《将军独宠冷清大小姐》
第1章 说书人,折扇轻摇晃
七月天的响午,正是阳光最厉害之时。
毒辣的阳光高高挂在没有云碎的白色苍穹里,像要烧开人们眉尖的汗珠。
偏居在街尾以淡紫色为主所装饰着的听书坊,三面楼台环绕,扶手穿廊,到处都是潺潺的流水声,仿佛是划过人们脉络里的一股清凉。
那转角的墙角边大红色的牡丹花竟开的妖妖娆娆,丝毫没有因闷热的阳光而低头屈服,收枝拢叶。
听书坊的大堂里,已经高棚满座,茶香四逸。在最显眼的位置处摆放着一张木桌,一张木椅,一块堂木,另有一壶清茶配带着一只青花白玉的杯子,独是少了一个说书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二楼的一间房门伴着吱呀的声音被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穿淡绿色长袍面容精致似画的年轻男子,一头长发未冠散在脑后如三千瀑水,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片白色的肌肤,修长的手指里晃着一把题词墨画的白折扇,真真是风流倜傥,魅惑人心的美男子。
他从二楼下来,手里的折扇轻晃,唇角轻轻上挑挑出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华美的眼角却若有似无淡淡一扫,逸出无边风情来。
大堂中一个穿着如谦谦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笑道:“今日日头甚毒,我等来听书坊喝一壶清茶,听灼华公子缓缓道一故事,倒真是惬意。”
这被唤作灼华的年轻公子正是此间的说书人,他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露出明艳笑意:“那么,众位今日想听什么故事呢?”
听客们沉默半响,片刻后又是那书生率先开口:“我慎国建国已有四百多年了,我等虽对开国君主宸帝敬仰万分,但对宸帝的事情却知之甚少。灼华公子,今日不妨说说宸帝的故事吧。”
此言荡在听书坊内,片刻后坊内如银瓶乍破一般闹轰轰的。
堂内立刻有人附和,一位富商模样的中年男人洪亮的声音压制住所有的议论,语气颇显激动:“是啊,公子,今日不妨说说宸帝的故事,向我们说说宸帝的英勇,宸帝的睿智,说说我们慎国的开创。”
公子灼华轻轻道:“那样一个冷光暗箭的乱世里,群雄争霸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如画卷般的山川在金戈铁马中被鲜血染就成最诡秘的颜色。慎国,便是用无数人的白骨和灵魂堆砌而来。”
他坐在木椅上为自己倒了杯清茶,上扬的唇角浮现出艳丽魅惑的笑意:“看来各位对我慎国开国君主果然爱戴万分。事实上,宸帝也是灼华最为佩服的人之一。”
“之一?”那书生疑惑道:“宸帝几乎是慎国所有百姓都最佩服的仿如神一般存在的,灼华公子佩服宸帝也不怪。但,这之一,”那书生笑了笑:“小生不知,还有谁有本事让灼华公子对他的佩服能与宸帝相提并论的?”
从喉咙间逸出明媚笑意,他饮下半杯清茶抬眼看着那书生:“灼华此生,极少佩服,尊敬谁。除了宸帝外,另有两位,也是与宸帝存在于同一时期的人物。其中有一位,便是宸帝的死对头,轩辕傲。”
“轩辕傲,”那书生神情有些吃惊,片刻后神色严肃的点点头:“小生知道,轩辕傲同宸帝一直是夙敌,他极是聪明,极有手段,是宸帝最大的对手。只是灼华公子,佩服轩辕傲这样的话还是谨慎些说为妙,若有心人听了去,怕是……”
“无妨。”公子灼华勾唇浅笑:“我慎国君主开明,不会因此事治罪于我。其实,轩辕傲也是宸帝极佩服的人,虽是夙敌,但却让宸帝极是佩服,由此可见,轩辕傲亦是当时不得不提的人物。”
一个打扮得朴素的农妇手挽菜篮好奇的笑问:“那么还有另一位,是谁呢?”
那手中轻摇的折扇似微微一顿,然后众听客只听得他笑若浅淡的阳光:“另一位,是一名女子。风华绝代,聪慧无双。”
坊内有片刻安静,良久,有人启语:“灼华公子,这位女子,如何我们仿佛从未听说过?”
淡绿色的袖口微微垂在桌面上,男子面容如画:“这位女子,史官并未着太多笔墨,这女子的身份过于特殊,史官们遵从宸帝的旨意,只是一笔代过罢了。”
灼华公子的面容透出半分忧伤,抬首后朝听客们微微一笑:“灼华说的这个慎国的故事里,有英雄,有佳人,还有一个永不磨灭的诺言……”
“永不磨灭的诺言?”有人皱着眉迷惑道:“灼华公子,这世间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世长存的。”
公子灼华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半响后睁开眼睛精光毕露:“灼华说的,是执念。”
“执念?”
灼华明艳优雅的笑容像是勾了人心,语气却是意味深长:“这世上的一切东西并非都只是过眼云烟,没有人说得清楚执念是什么,但执念无解,却长存,永不磨灭。它仿佛是生长在顽石下的一粒种子,拼命的穿透一切阻碍,迎着日光倔强成长,或许有一天它会老去,会枯萎,但它早已留下了籽粒,等到来年的时候,依旧顽强的迎接风雨的摧残。”
第2章 且闻风尘怪味少将军
南域国,易帝四百七十六年五月,南域边境苍鸣关被鞑虏所犯。[.超多好看小说]
帝王轩辕莫易下诏,少年将军蓝千宸率十万精兵赴苍鸣关驱除鞑虏,以扬国威。
时年,少将军蓝千宸尚不足十七岁。
第二年三月初,苍鸣关探子飞报,少将军蓝千宸领兵深入鞑虏腹地三千里,歼敌三万,俘敌一万五,鞑虏撤军一千里,不敢再战。
南域国四百七十七年三月十五这一日,浅淡低垂的天空里映出了透明的阳光,浅淡透明的阳光中却掩不住丝丝寒气。
将军府,那布置得简洁而不失贵气的房间里,一位容颜慈爱贵气难掩的妇人正坐在床前叠着一件件的男式衣裳。
门外的侍女看着廊上脚步轻快神情愉悦而来的少年时微微吃了一惊,预开口行礼时被少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哑然。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清瘦修长的身形挺拔的背脊如一棵青松傲骨铮铮。
他着了一身金丝缠绕勾勒出贵气、锋芒毕露的劲装黑衣,领口用金丝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飞鸟,活灵活现。
少年天庭饱满,一双黑眸深邃如湖底却又明亮如星辰,高挺的鼻梁,五官白皙若玉,面容精致如画,额际至脑后被两圈宽约半寸的黑色头箍围绕,额前长短不一的碎发几乎遮了那黑色的头箍,脑后墨发似三千瀑水。
不经意间唇角微微上挑,一张俊美的脸庞上尽是慵懒邪气,恣意张扬,仿若花色。
那眉梢间的睿智贵气处处透出了一种上位者的气息,仿如王者一般尽现锋利,锐不可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若是初见,恐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灵气华贵,张扬不羁的少年早在十四岁时征战沙场且一战成名,已是名满天下的帅才,引各国君王注目。
蓝千宸朝房间里看了看,那妇人的背影映入他的眸子时他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他悄悄的走到妇人的身后,忽然伸出双手蒙上了妇人眼睛。
那妇人伸出双手去摸了摸覆盖着眼睛的双手,片刻后神情微怔。
一刹那过后她的声音似乎很激动竟带着一丝丝的哽咽:“宸儿。”
蓝千宸未曾发觉妇人声音中的哽咽,他松开双手笑嘻嘻的道:“娘,你怎么知道是我?”
待妇人转身看着他时,他这才有些慌了心神。
妇人的双眼竟是微红,眼泪欲下本强忍着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溢出,一颗透明的眼泪落在了华裳上。
他素来见不得人哭,又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母亲。他慌慌张张的伸出手为妇人擦去脸上的泪水,连忙安慰道:“娘,您别哭啊,我……”
蓝夫人抓住他的手不愿意放开,她对少年温柔的笑了笑:“傻儿子,娘这是高兴。”
她上下打量着儿子,心疼道:“瘦了,也长高了些。”那双目里,满是思子之情。
蓝千宸轻轻的皱着剑眉:“娘,您怎么也瘦了?”
“你在关外,经历的是鲜衣驽马刀戟叱咤,娘远在临阳,怎能安心?”
他温和的笑了:“有罗然照顾我,您别担心。”
他看了看床上叠得整齐的衣裳,不解道:“咦,这些衣裳怎么有的像是新的?”
“这几件旧衣裳是你以前常穿的,知道你要回来了,就命丫头将你爱穿的衣裳重新洗了一遍,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免得你穿的时候会不舒服。”妇人伸手捧起一叠折好的新衣:“这几件新的,是娘刚缝出来的,虽长高了些瘦了些,但想来还是合身的。”
他挽着妇人的手臂语气像孩子一样撒娇味浓重:“还是娘最疼我。”
“我听说清儿前些天已经回来了,”他站起身为妇人捶捶肩膀:“那娘做的新衣裳清儿也有么?”
“有。”妇人莞尔一笑:“清儿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娘从未将她当成外人。衣食住行,在娘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清儿和你都是一样的。”
她语气一转忧心道:“两个月前星术先生逝世了,清儿前几天才从江南回来。清儿这次回来,性子比以前显得更清冷了,她虽什么都不说不让我们担心她,但她同星术先生师徒情深彷如父女,你见了清儿,可不许乱说话。”
蓝千宸的眉毛一皱:“我知道了。”
想到了什么似的坐在了妇人的身边,侧着脸疑惑道:“娘怎么知道是我?我不是派人告诉您说,我明天才能回来么?”
妇人温柔的笑了笑:“你的双手覆住我的眼睛,我伸手摸到你的手时,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再说了,谁会像你这样调皮,来蒙住我的眼睛。”
蓝千宸微微惊诧道:“娘,你的眼睛被蒙上了还知道是我的手。”
“你是我的儿子,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妇人忽然靠近些闻了闻他的衣裳,眉眼间都是深深的笑意:“除了一股风尘仆仆味外,还有一股怪味。”
“怪味?”蓝千宸想了想,忽地俊脸通红,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极了:“这一路回临阳,很久没条件洗澡了。娘,这事您可不许给别人说。”
蓝夫人伸出指头点了点他的眉心开心的笑了笑:“还怕人笑话不成?”
“反正您别跟老头子说。”
“你们父子俩真是对头。”
“娘,老头子呢?”
“去刑部了,说是抓着了一个江洋大盗,得到晚上才能回来了。”妇人拉着儿子的手细问:“饿了没有,娘去给你做些吃的。”
“我不饿。”他笑嘻嘻的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自嘲道:“这味还挺重的。”
蓝夫人煞是好笑的捧起一件衣裳放在他的手里:“娘这就吩咐下人烧水,你洗澡了后好好睡一觉,晚些时候起来吃晚饭。”
他伸手抖开那衣裳嗓音有些孩子的浓浓鼻音味:“合身倒是合身,可是,娘,从小到大我就很少穿白色的衣裳,你亲手缝的这件白色衣裳穿在我身上可是易脏得很。”
“娘知道你,整天像个顽猴似的。”轻言细语里爱子之意难掩:“娘一针一线缝的,你啊,老老实实的穿上,要不然……”
他乌黑的眸子明亮极了,剑眉轻扬露出了万分好奇:“要不然怎么样?”
妇人轻轻的拧了一下少年的脸庞:“家法伺候。”
他的双眸中笑意明媚却故意大惊小叫的做出被拧疼了的模样,装模作样的躬身行了个礼:“夫人放心,小子一定老实穿上。”
妇人被他这模样逗得一笑,轻轻说了他两句顽劣难驯,方走出了房间。
第3章 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
夕阳西落的红光里,一个少年像灵活的猴子一样从青石小路上脚尖一起顿时跃过了房檐下那盆开得正艳的海棠花,白色的衣裳像风一样拂过海棠花瓣带着淡淡的凉意,海棠花轻轻摇曳着舞步,那个少年却早已经绕过廊道而去徒留一个潇潇洒洒的修长身影。(.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他拐过两个院子进了一处清静的庭院,一路上摆放的花花草草枝繁叶茂,墙角的盆栽被他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像音乐一般悦耳动听。
那院子的扁上是三个烟色大字“素心阁”,整座庭院清清静静的,像是闺中小姐所居的庭院一般。
一入眼所见的便是庭院中央的一条鹅石小道将整个小院的风景分成了两部分。
一进庭院所见便是一潭清池,在浅薄的阳光下泛着波澜,涌起片片涟漪,池中红色的小鱼畅快的游来游去,好不自在?小道的另一边,廊檐前的秋千架花滕缠绕,青色的滕条上长出青绿的叶及白色的花瓣,是一株活着的植物缠绕着秋千架。
廊上屋檐的浮雕木粱上,一串碧青色的风铃轻轻的随风响动,风铃上碧青色的竹叶和碧青色的竹管在浅风中一摇一摆发出了悦耳清脆却显得空灵的调子,映衬得整个庭院更加寂静清雅。
少年由嘴里发出的声音蓦然停了,他看着廊前贵妃长椅上那一抹安安静静似闭目浅憩的白裳少女。
他走上前去,看着白裳少女柔软的青丝随意的散在脑后,如瀑似锦。
她有着纤长的眉睫,不很挺的鼻,水色的唇,小巧尖细的下巴,精致的锁骨沿着衣领凸了出来,那纤纤细腕暴露在了空气中,青葱十指秀美无暇,指尖在日光下泛着清冷的白光。
那张脸有些病态般的苍白,可却精致得像是倾尽了全天下女子的貌美,干干净净,清清冷冷,容色无双。
她素衣胜雪似微微泛着冷意,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种少女独有的冷意疏离。
她安安静静的倚在长椅上浅憩,那样病态般的脸几乎让人觉得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已经逝世,却又美丽得让人窒息。
不染红尘的高华,遗世独立的寂寞。
刹那间,蓝千宸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个词语,精致、易碎、易逝。
像是有着粗根,有着宽阔如刀的叶,有着强韧的生命力的蓝色鸢尾花,代表着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而易逝。
这样的白裳少女,远远观望,便是福气。
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呢?两年了,她在江南待了两年,他们未见面,便也是两年。两年未见,容颜变化,她出落得更加精致貌美,但身上那股子淡薄隔世,却更胜从前了。
他的双眼中难得的露出了浅浅的怜爱和疼惜,他忽然弯下了腰,伸出双手将她轻轻抱起。
这样的画面很美,长长的廊道上,白衣少年轻轻的抱起白裳少女,少年站在廊上低头沉静的看着怀中的少女,怀中的少女将脑袋埋在少年的胸前仿若未觉。
轻轻的,没有任何预兆的睁开了眼睛。
长睫轻动如蝶翼飞舞,黑白分明的一双聪慧眸子,黑瞳是极深的纯黑色,白瞳是透明的纯净,刹那睁开时没有一丝光芒,看得久了,仿佛魂魄都会被吸入其间。整双眸子里不见情绪也见不到底,纯黑和透明的交合却清澈的像是所有事物映在她的瞳孔中都将无所遁行,像一面能反射出污垢的镜子。
清清冷冷的容颜,乌黑的眼眸,是说不出的清贵无暇,如天山上寂寞了千年盛开了千年的一株雪地白莲花,不识红尘浮华、孤远隔世,芳韵清绝。
她抬起纤长的指,宽大的雪白的袖口轻轻滑到了腕间,细指触极眉间的穴位似有些疲惫无力,抬起那双乌黑却显得冷薄的眸子,瞳孔中映着眉目俊秀的少年。
她的眼睛中没有丝毫的讶异,反而是很清很静的一种温雅淡薄。
墨发微扬白衣轻荡恍如神妃仙子,半响后从她唇间逸出的声音没有起伏,淡漠清浅如玉珠滚落在青石上:“阿释。”
于是蓝千宸便止步笑了,那样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狂妄张扬,甚至不曾明媚,只是透出了淡淡的温柔和满足:“醒了。”
“你身上的味道,像雨后的青草味,”她的神情很静很淡,无意间抬起的双眸正对上那串轻轻摇摆的碧青色风铃,风铃声响在耳里异常的空灵:“以前似乎是栀子花香。”
“我的衣服全是娘亲手操办的,她在袖口上都抹了香粉。”他的唇角微扬:“我以前在她面前提过我比较喜欢雨后青草的味道,她就将这放在了心上,将栀子花香换成了青草味。”
他低下头凝视着她浅淡细致的眉眼微微含笑:“累了么?回房休息。”
轻摇首敛下长长的眉睫:“放我下来吧。”
他依言将她放下,看着她慢慢走下青石台阶,站在庭院的鹅石小道上,夕阳残留的一丝光辉拉长了她的身影,晚风微荡勾起三千青丝,白衣缥缈仿若不识人间烟火的谪仙。
他有片刻的出神。
“我记得你小时候总是病魔缠身,衣裳的颜色从来不会是白色,你说白色不好,怕爹娘看了会忧愁。”他走下石阶站在她的身后,迟疑的问:“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穿这样的衣裳,是为了星术先生么?”
她转身,纯黑透白的漂亮眸子凝视着他,孤远的姿态疏离缥缈不答反问:“这样,不好么?”
她说话的语气、声调、神态以及服饰都有一种淡漠清冷的味道,配上那张精致而苍白的脸,有美的使人不敢直视之感。
“清儿,你穿什么样衣裳都好看。”少年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清冷的眉眼如画:“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穿白色的衣裳,可我觉得,你穿白裳是最美丽的,像天山上一株孤独的生长了千年的雪地白莲,清贵无暇。”
她的瞳仁里倒映着他认真的模样,长睫如蝶轻扬,看不出凉薄,辩不出悲喜。
两个人都是骨子里烙印着骄傲和华贵的,一刹那的沉默,倒没有丝毫尴尬。
“也没有什么,”她忽然转身走向那花藤缠绕的秋千架,坐在秋千架上目光有些许空洞冷漠:“师傅生前喜穿白衣,白衣胜雪,儒雅华贵。他逝世后,不知为何,我却喜欢穿白衣了。”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高出她半个脑袋:“清儿同星术先生一样,白衣胜雪。”
她乌黑的眼睛里,清澈得像是刻进了满满的悲伤,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只余凉薄。
他转脸,忽然伸出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眸将那眸眼里的仿如被冬天笼罩的雾水里的悲伤凉薄看得清清楚楚:“清儿,别把难过放在心里,我心疼你这样。”
那模样果然透出万分心疼:“有什么都说出来,我会听着,你不许将那些难过憋在心里。”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里是一层浅浅的雾水,将那清澈的双眼变得深邃。
少女忽然将身体靠近少年,脑袋靠在那稍显稚嫩的肩膀上,像一株浮萍,终于落地安稳。
“阿释。”
清浅寂寥的嗓音伴随着空灵悠长的风铃声响在他的耳边像是叹息,让他的心尖,疼了起来。
他没有低头,也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只是双手将她轻轻拥在怀中,很轻,很轻。
可只这一声轻唤,许久后仍是没有她的声音响起。
很久,很久,久得他以为她睡着了。
“师傅教我琴筝书画,奇门兵甲,我所会的东西,都是师傅一把手的教给我。”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妻儿,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弟子,他将他的后半生心血,全部用于教导我。他和爹一样疼爱我,将我当成掌上明珠。”
“师傅逝世的时候,我的心里像是有一根弦,忽然之间,便断了。”那声音清冷如斯:“那座府邸,明明还有很多人活着,却空荡荡的,像一座空府,没有了灵魂,没有了人息。”
“清儿。”少年低首看着她的头顶,想了片刻才轻轻开口:“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只是,不要哭得太久了。”
她似乎微微一怔。
少年很认真的道:“你哭得太久,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你不哭。”
碧青色的风铃轻轻摇摆,悠长的摇摆映成了一支清脆而寂寥的曲子,敲击着人心。
将脸静静的贴在他的胸膛上,喉咙里逸出的声音极是清冷,极是骄傲:“师傅教了我很多东西,可他从未,教我哭。”
他忽然很心疼,这样清贵骄傲的女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他的妹妹,连哭泣的权力也不给自己留下,坚强得让人心疼,骄傲得让人心疼,倔强得让人心疼。
他想,星术,对于蓝清儿的意义,或许是和老头子一样的重要。
“清儿,”他修长的指尖触摸到她长长的头发,那动作很轻很轻:“一切都会过去的,那些过不去的和已经过去了的,都会悄无声息的过去的。”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但没有人会知道这时间有多长。”那白色的裙摆轻轻的滑落垂在地面上,她闭上了眼睛:“可时间,也会悄无声息的过去的。”
整个庭院忽然沉默了下来,只有浅风中欢唱跳跃的风铃不知疲惫的演绎着风情万千。
“咳,咳,咳咳。”她的脸本是埋在他的胸膛里,但却因这忽如其来的急咳,双手抓着他的手臂以此为力动了动身体,将身体靠在了秋千架上,那张精致的脸已经苍白成一片。
“清儿,”蓝千宸伸出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触及她的额头不由得俊脸一变:“病了也不告诉我,还这样撑着同我说话做什么?数真是怎么照顾你的,平日说她机灵,怎么这么糊涂。”
他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俊俏的脸上仿佛覆上了寒霜。站在秋千架前低头看着她明澈的双眼苍白的容颜,启唇:“清儿,我带你回房休息,一会儿我命下人请大夫来,你的额头很烫。”
“不必去请大夫了,早上爹娘来看我时,已经请大夫来过了。”她的声音在急咳后有些沙哑,抬起眼眸淡淡开口:“冬天已经过去了,我的病在这个季节不碍事,不过是前夜睡时未曾关上窗户惹了风寒,额头发烫罢了。”
他低首,四目相对,他的眸子黑白分明中露出了三分担忧七分疼惜,她的眸子却漆黑一片看不见悲伤也辩不出情绪。
她忽然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微微凸起,她闭上了美丽的双眼将脑袋轻轻的枕在了他的肩膀,像是累了一般寻找到了安心的依靠,将他脸上所有的疼惜和悲伤都搁浅了。
第4章 他该恨我入骨了罢
夕阳西下的光芒渐渐隐入地平线,晚霞映得大地一片红光,只留下了浅浅的热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安王府的后院,散发出暖暖淡淡的药香味,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正弯腰整理着草药架子上的各种药材。
药架前女子,五官清秀白皙,温宛如小家碧玉。她身着一袭淡青色的罗裙,罗裙因着她的弯腰而及地轻触沾染了些许零星的尘埃。
药架前的她微微弯着腰,手里抓着一味晒干了的药材细嗅。
一个白衣胜雪、温润高华的男子站在廊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淡淡的柔和的笑了。
乌黑的长发被一支白玉簪子斜斜的固定在冠上,他的面容温润俊儒,气质雅贵端华如雪月兰花,一袭白衣胜雪勾起星星点点的尘,仿佛是采菊东蓠,隐居田园的闲逸隐士。
青衣女子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她转身露出了让人觉得异常安心的笑容:“王爷,你回来了。”
轩辕尊露出温润如玉的笑容,他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份安心:“初烟。”
这个被男子称作初烟的女子走到他的面前温和的笑了笑:“王爷,听说蓝少将军已经班师回朝了对吗?”南域又打了胜战,她是极其高兴的。
“嗯,”他嗅到了她身上暖暖的药香味:“鞑虏无胆再战,想来苍鸣关会平静一段时间的。”
那纤纤玉指轻轻触及男子的眉眼,女子微微皱了眉:“王爷累了么?瞧瞧,眉眼里尽是疲惫。”
白衣飞扬,男子的眉目里虽透着淡淡的倦惫,笑容却依旧儒雅温润:“我没事,你别担心。”
女子有些心疼:“我今天做了王爷最爱吃的八宝莲子汤,王爷去歇歇,我让人把饭菜送上来。”
“别去。”轩辕尊拉住了女子的青袖,声音清和中却透出了不易经觉的悲伤,透明而温凉:“初烟,陪我一会。”
她陪伴了他许多年,他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他的一举一动也能够牵动着她所有的情绪,而他声音中疲惫的悲伤让她的心似乎也悲伤了起来。
“王爷怎么了?”
轩辕尊伸出手轻轻的将女子带入怀中,疲惫的眉目里满满悲伤和苦处,闭上眼睛抱着她,他的声音有些期待又有些温凉:“今天是三月十五了,后天……”三月十七,他的二十岁生辰。
然而,三月十七并非是他一个人的生辰,还有一个人,也是三月十七的生辰,也是二十岁。
那个人,喜红衣如火海,同他出生于同一年、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同一柱香,没有人分得清楚他们两个人到底谁先出生、谁后出生。
他们虽是兄弟,却并非一母所出,算起来,他们的母后,该是对头,他们……也已经是对头了。
三月十七的时候,自己在临阳城,而那个红衣如火海的邪魅高傲男子,该还在苍焰关,抵御外敌罢。
相隔千里的两个人,二十岁都来临了。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跟他一起过生辰了……”他眉间的悲伤愈加深刻,“轩辕傲……他该是恨我入骨罢……”
青衣女子微微一怔。
“王爷,明天陪我去采药好吗?”她敛下眉眸,温柔的声音像是安抚着悲伤疲惫的男子:“我们采了药,就去南岩寺住两天好吗?王爷很久没有和无相住持研习佛法了。”
暖暖的药香让他的眉头渐展,将心底的怅然埋下,他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第5章 慈母多败儿
夜色降临,月影高悬,整个将军一片灯火通明。[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蓝清儿刚走到大厅的门外,便瞧见那个桀骜灵动的少年从另一边的小院意气风发的快步行来,却不走小路,快步跑着,轻轻一跃,跃过了那一盆青翠的萝松,白裳飞扬带着一股凉意,却潇洒狂傲,利落干净,那俊脸上也噙着明朗的笑。
蓝千宸朝蓝清儿明媚的笑了笑,两人并肩走入大厅。
大厅里,蓝夫人的身边坐了个中年男人。
男人约摸不惑之年,身体强健似一棵松柏,五官刚毅却藏着仁徳,背脊笔直如翠竹,道不出的傲骨气度。
他便是大将军蓝龙泽,曾是南域最为著名且最受百姓敬爱的三军统帅,即便放眼整个天下,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帅才。
如今南域的后起之秀,一为君主之子翼王轩辕傲,二是他自己的儿子蓝千宸。
倘然有人问南域的三位统帅谁最厉害,那么这个问题,如今怕是没有人回答得出来。
蓝龙泽夫妇显然是在等他们,桌子布满了菜肴,却不见他们动筷。
蓝千宸的眸子随意一扫,瞧见自家老头子坐在了主位上,妇人坐在了老头子的左手边,当下他很自然的选择坐在了老头子的对面,将老头子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少女。
好吧,他唇角微扬,他和老头子八字相冲。
“娘,老头……”他飞快的咽下最后一个字,脸色微怪:“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妇人欢喜的应了一声,蓝龙泽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蓝清儿坐在了蓝龙泽的身边,唤道:“爹,娘。”
“清儿,让爹看看你的烧退了没有。”蓝龙泽的脸上露出了慈爱,伸出手触摸女儿洁白的额头,刚毅的脸上笑容可亲:“嗯,已经退烧了,等会按照大夫开的药方煎药喝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妇人温柔的看着少女,笑着叮嘱道:“清儿,虽说现在已是三月,但寒气依旧未退,你的身体自幼羸弱,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关上窗户。”
蓝千宸的表情很是无奈,老头子简直是双面人,对待自己和清儿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明明两个人都是他的亲骨肉,怎么会如此厚此薄彼。
他其实已经很饿了,当下便不再继续去深思老头子的心思,而是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满桌的佳肴上。
深深的吸了口气,菜香四逸勾起了他的馋欲,右手执起筷子夹菜正要送入嘴里,一双筷子横空伸出却打掉了他筷子上的食物。
蓝千宸眼皮都不抬,便知道是谁。
果然,蓝龙泽严厉的声音响在大厅里:“父母未动筷,你小子倒急了,没个规矩。也罢,我就试试你的腕力。”
话音未落,蓝龙泽手中的筷子已经伸向少年的手腕,准备夹住。
蓝千宸手腕翻动,轻松的避开了这一夹。
他的神色兴奋满满,唇角一挑,邪气不羁而又狂妄傲倨:“试就试,我还怕你不成。”
说着把筷子伸向了桌上的美味,蓝龙泽的筷子随后而至,一伸、一压,一挑,少年筷上的鱼肉又被打入盘中。
蓝千宸的眉目间尽是英气和骄傲,撇唇,忽然直直的把筷子伸向了蓝龙泽的腕上,蓝龙泽一顿,心里却暗暗一惊:好小子,竟是要打掉我的筷子。
蓝千宸望了望不动声色的蓝龙泽,眉目愉悦如偷吃的猫儿,心里却笑:就是要先发制人,反客为主。我就不信邪了,我勤加练习,会腕力不堪。
蓝夫人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摇头苦笑,这对父子,上一世可是对头,吃饭也不安静。
蓝千宸手中的木筷攻势凌利,蓝龙泽也不逊色,见招拆招,丝毫不见惧色。
“老爷,”妇人忍不住扯了扯蓝龙泽的衣袖:“吃饭了也不安静,你要试宸儿的腕力,以后再试。”
蓝龙泽被她这一扯袖子,手中的筷子一歪,一块鸡肉便落入了蓝千宸的口里,蓝千宸咬着鸡肉细嚼咽下,乐道:“真香。”
蓝龙泽疼爱夫人是出了名的,蓝夫人这么一说他自是不去计较蓝千宸了。他认真的挑选出一块鱼肉放进妇人的碗里,笑道:“听你的就是了,来,夫人,小心鱼刺。”
蓝夫人朝他默契的笑了笑,伸出筷子为丈夫和一对儿女纷纷夹了各自最喜爱的菜。
“咦,”蓝龙泽抬头看了看妇人:“今天这菜,全都是这臭小子喜欢吃的。”
“宸儿在关外的时候,吃的是粗粮馒头,你这当爹的不心疼他,我可没你这样狠心。”
“唉,这……”蓝龙泽放下筷子纳闷道:“我怎么就狠心了?”
“你怎么不狠心了?”妇人也搁下筷子,大有一番同他理论的架势:“宸儿七岁的时候,你将他送进神机营,神机营是什么地方你最清楚,宸儿在里面受了多少折磨你也清楚。”
“我南域的将军大部分都出自于神机营,蓝家的每一位将军也都是从神机营里苦训出来的。”蓝龙泽顿了片刻道:“我规定他每天在神机营待两个时辰,算起来,他吃的苦已经比蓝家历代祖先吃的苦少得多了。”
“你规定宸儿在神机营待两个小时,可宸儿回到家之后你又将宸儿当成你自己的兵苦训半个时辰,还规定宸儿每天必须有一个时辰念书。”妇人心疼万分的看了看儿子后又转脸看着蓝龙泽:“你自己说,你这个当爹的,狠不狠心?”
“他到现在了性子还是桀骜不驯狂妄张扬,如果不是从小经历些苦训,到如今他的性格会变成什么样?生于将军府,又是蓝家七代单传的男丁,若不从小苦训他,以府上老人对他的疼宠,难保他不会成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夫人也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吧。”蓝龙泽柔声解释:“每天必须念书,是不希望这小子将来有勇无谋,有勇有谋,才是蓝家要培养的子孙。”
蓝千宸听得微微一怔。
“你说得好,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你和宸儿还像对头一样?你自己的亲骨肉,难道就不能偶尔像普通家的父亲一样对待儿子?”
“这……”蓝龙泽下意识的看了看埋头吃饭的儿子,语气一滞:“夫人,这,这怎么能一样。”
妇人低头时的眼里藏着一丝笑意,她抬首故作得理不饶人之态:“有什么不一样的?”
“夫人,”蓝龙泽的脸暮然涨红:“这……”
妇人抢白道:“哼,我十月怀胎的儿子,你的亲骨肉,你不心疼他,有的是人心疼他。”
蓝龙泽听得老脸一红,却吱吱唔唔了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作横眉冷对:“唉呀,你这,你这,唉呀,真是慈母多败儿……”
蓝千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湊到蓝清儿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声笑道:“老头子在娘面前,就一纸老虎。”
蓝清儿微微一滞,抬眼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如阳光般明艳。
静静的取过汤勺和干净的白瓷碗,盛了一碗鸡汤给他,淡淡道:“还有些烫。”
“嗯,”蓝千宸接了过去轻轻的吹了吹才喝了一口:“味道真好。清儿,你也试试?”
蓝清儿点了点头,却默默的先为蓝龙泽和蓝夫人盛好鸡汤。
第6章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妇人不和蓝龙泽争辩了,反看着蓝千宸好奇的问道:“宸儿,娘听说你在苍鸣关之时将一位鞑虏将军的脚筋挑了,扒光他的衣服让他爬回大帐,这是怎么回事?”
蓝千宸放下筷子想了想,片刻便皱起了眉头不高兴的道:“他嘴巴不干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蓝清儿沉吟了片刻淡淡道:“听说对方在鞑虏里小有名气?”
“小名气是有,可是徒有虚名。”他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那野鞑子趁着夜色偷袭我军,可他这计划早走漏了风声,我便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他被飞虎叔叔绑进帅营,一见着我就破口大骂。”
他变了嗓子学着那鞑虏的语气:“小兔崽子,牙都没长齐,你就敢阴老子,有本事咱俩单打独斗,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蓝千宸将筷子拿起夹了一块菜肴送进嘴巴里忿忿道:“那野鞑子自己技不如人却说本少爷阴他,哼,兵者,诡道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输了就是输了,有本事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却指着本少破口大骂算什么?本少爷气不过,这才扒光他的衣服挑了他的脚筋留了他一条小命。”
“后来呢?”妇人听得很认真:“他有没有对你进行报复?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有没有受伤?”
“娘,我没事。(.)”他对妇人安心的笑了笑:“那野鞑子有一个哥哥,两兄弟一个徳性,一见到我照样是出言不逊。我本来打算扒光他的衣服将他的手筋脚筋都挑了,然后再割了他的舌头,谁知道收拾战场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哼,便宜他了。”
蓝龙泽的背挺得笔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抬眼往蓝千宸的身上一看,脸色顿时尽显威严:“你出征前,我对你说过什么?”
蓝千宸一滞,面露困惑:“你说什么了?”老头子说的话,他一般都是抛到脑后了,能记得才是怪事。
那刚毅苍桑的脸庞上满是威严:“你的铠甲哪去了?上战场的时候又把铠甲扔脑后了?”
普通的铠甲多多少少能抵挡住一些兵刃的攻击,护住要害,主帅的铠甲更是胸膛前有块护心镜,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护住心脏。可是蓝千宸出征的时候,除非蓝龙泽在他的身边盯着他,否则他从来就不穿铠甲,一身黑衣冲在最前方,是打起战来忘记性命的主。
蓝千宸虽然记起了出征前蓝龙泽的叮嘱,可脸上却有些懒散不羁,还带着一丝不服和邪气,他平视着父亲的眼:“铠甲笨重,根本不适合上战杀敌,说它能救人性命,我看它根本会使人丟了性命。”
“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蓝龙泽冷哼了一声,脸色温怒:“也是堂堂少将军了,做事怎么还是如此随性轻狂,你可知道你娘有多担心你?”
“说的你自己不担心儿子一样,明明自己也很担心,却死不承认。”妇人轻轻的埋怨了丈夫,又朝着儿子埋怨道:“从小就不让我省心,上了战场更让我整日为提心吊胆,你啊,”伸出手指微微用力的点了点儿子的额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让娘少为你操些心。”
蓝千宸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撒娇味:“我永远不长大,娘就能够永远年轻美丽了。”
妇人‘扑哧’一下笑了:“跟谁学的这些话,嘴里抹了蜜糖了。”
蓝千宸望了望蓝龙泽依旧不悦的脸不禁扬了扬眉毛,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这主要是因为老头子顶着一张青黑似铁锅的脸,蓝千宸一向是,老头子痛快,他就不痛快,这会老头子不痛快,他就觉得痛快了。
他的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了鬼主意。
他抬眼,却恰恰蓝清儿也抬起眼眸,四目相对,蓝清儿的眸子清澈明亮如一块明镜,似乎已经将他的心思看透了。
“娘,”他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逸出了无边的顽皮:“您真想知道我跟谁学的这些话?”
妇人微愣,她不过随意说的话,儿子竟这样神神秘秘的反问,倒让她不由好奇。
“娘,我这些话,全都是跟老头子学的。”话音未落,他已经非常迅速的扔下手中的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妇人尚未消化完他的话前,未曾忘记将蓝清儿拉着像一阵风一样的离开了大厅站在了门口。
蓝龙泽拍桌而起,脸上不知是怒气还是别的情绪:“混帐东西,你……”
见蓝龙泽并未追出来,他又探出头来笑道:“娘,甜言蜜语本来是老头子要对您说的,可是老头子脸皮薄,我就替他说了,其实老头子还有很多话要对您说的,晚上了您自己问他吧。”
这句话的后半句传到大厅时声音已经有些小了,显然声音是从院外传来的,是蓝千宸怕蓝龙泽出来教训自己,早已溜之大吉了。
蓝龙泽正要继续发怒便被妇人拉住了袖子,妇人的脸色微红,笑道:“算了,由他去吧,这孩子越来越顽劣了,性格也像极了你年轻时候的模样。”
蓝龙泽的脸色平和了许多,虽脸色平和但语气却透出了万分骄傲:“哼,我蓝龙泽的儿子,他不像我,还能像谁?”
“是是是,”妇人的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浓浓,伸手拉着他坐下道:“宸儿随你,随你。”
蓝龙泽坐下长长的叹息道:“夫人,你说清儿这孩子,到底像谁呢?”
妇人似微微一怔,脸上竟露出了淡淡的哀愁:“这孩子的性格,是谁都不像的。”
“假使当年清儿的母亲没有做出那个决定,清儿也就不会……”
“老爷,”她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既然答应了清儿的母亲不将那些事情告诉清儿,那就将那些事葬在心底吧。”
蓝龙泽轻轻点头道:“清儿的母亲不愿意让清儿知道那些事情,清儿自小又聪慧过人,那么从此以后,我们便不提那些事情了。”
第7章 替你求支姻缘签
蓝千宸将蓝清儿拉了出来,走了片刻失笑道:“清儿,我不该将你拉出来。(.$>>>棉、花‘糖’小‘說’)”
“我不饿。”他想要说的是什么,她似乎都明白。
她漂亮深邃的眼睛在夜色中如一弯冷泉,没有一丝波澜声音微凉:“若是爹追出来要教训你,你会怎么办?”
“那就打呗,”他笑得满不在乎:“以前又不是没打过。”
“打得过么?”她淡淡的问。
他兴致大好:“你猜呢?”
她精致的容颜在灯火阑珊里泛着柔和的光芒,沉默半响似乎并不打算猜测。
“少爷,小姐。”廊前的侍女走过来施礼,清秀的容颜堪比普通的闺阁小姐。
蓝千宸点点头,语气轻松:“数真。”
数真笑了笑,她看着白裳少女道:“小姐,该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东西?”蓝千宸好奇的问。
数真先是看了看白裳少女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这才开口道:“小姐想要去南山祭拜二夫人,所以让我准备些祭祀的物品。祭拜了二夫人后,小姐想去南岩寺住两天,明天就去。(.无弹窗广告)”
“去南岩寺住两天?”蓝千宸侧脸看着蓝清儿:“怎么忽然想去南岩寺住两天?住在家里不好么?”
“没有。”蓝清儿抬头凝望着夜空里皎洁的月:“不过是这两个月来,心里烦闷郁结,佛门乃清静之地,去住两天,听两天佛音,想要沉淀心绪罢了。”
“那,我陪你去南岩寺。”
数真掩唇笑了笑:“少爷,你还是别去了吧。”
他纳闷道:“我怎么别去了?”
“小姐是去寻个清静之地的,可少爷你这性子却像猴儿一样闹腾,怎么静也静不下来,你还是和罗然去闹腾吧。”
“嘿,”他抚额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清儿这样安静淡薄的性格,你这丫头怎么就伶牙俐齿的,还敢拿你家少爷开涮。”
数真那清秀的小脸上尽是笑意。
蓝清儿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本来就是闹腾的性子,偏偏不乐意承认。”
那样淡淡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责怪,也没有任何的不满,清雅浅淡的声音让人听了只觉得舒心。
蓝千宸一脚踩在栅栏上背倚圆柱,表情认真语气认真:“清儿,我是说真的,我真想陪你去南岩寺住两天。”
“再说了,大家私底下都说,我虽是这闹腾的性子无法无天狂妄张扬,但这世上终归还是有一个人能治我的。”他露出白白的牙齿看着她笑道:“清儿,你若是想治我,我可没一点办法。”
他这样的话,似乎让她微微一滞,那双明珠似的眼睛里,划过了浅浅的情绪。
“大军班师回朝,你难道不去见见皇上?”
他一愣,立即道:“那你等我一天。”
蓝清儿低下眉眼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你跟我去南岩寺做什么,多陪陪娘吧。”
“我陪着娘在家里,老头子天天找我晦气。”他抬首笑得阳光明媚:“我陪你去南岩寺,也去听听佛音,沉淀心绪。”
数真故意难为他道:“原来少爷是怕老爷找晦气才想着陪小姐去南岩寺啊。”
他立马扬眉反驳:“老头子不找我晦气我也陪清儿去。”
“你别闹了。”夜风微荡,她长裙飞扬墨发似一匹黑色的绸缎,脸上的表情似笑未笑,似笑却淡:“我去南岩寺,替你求一支姻缘签可好?”
他一下跳下了栅栏立在她的面前:“别,我还没想过这事。清儿既然要去南岩寺,倒不妨为自己求一支姻缘签。”
“小姐和少爷两年未见,少爷怎么确定小姐需要求姻缘签了,这两年的时间里,难保小姐的心上没有藏着一位公子啊。”
蓝清儿淡淡的看了一眼数真,那双眸子里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似早晨的浓雾一般望不穿看不透。
“清儿有喜欢的人了?”蓝千宸倒是稍微愣了片刻:“是谁这么有本事入了我妹妹的心里?”
蓝清儿的双目清澈如冷泉般望了望少年,面色显得清冷疏离,一袭白衣随夜色融在一起,孤高,清寒,寂寥千年。
那样的眼神中似乎隐藏了太多的情绪,却也似乎,没有人能够看得懂。
“当然是文武双全的翩翩佳公子了。”数真笑如花枝:“偌然不是文武全才的佳公子,怎么可能配得上小姐?”
“来人呐,来人呐,抓贼啊。”忽然,夜空里传来了几道叫喊声,此起彼伏的声音像隔着正厅遥遥传来。
蓝千宸连忙一个纵身跃上了房顶,从房顶上施展轻功奔向声音的来源处。
“小姐。”
蓝清儿长发飞扬淡淡开口:“我们去看看吧。”话音未落,她的脚步已经行动了。
第8章 黑衣人越墙而去
声音的来源处正是蓝千宸住的小院。(.)
蓝千宸在房顶上便远远的看清楚了小院里围了许多侍卫和下人。
蓝龙泽正发出一掌浑厚的掌力打向那个身穿夜行衣手握长剑的贼子,那贼子倒也厉害,避开了蓝龙泽的掌力虚晃一招欲飞身而去,恰恰运气不好碰上了蓝千宸赶过来,蓝千宸飞身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蓝千宸迫得他后退三步,似笑非笑的道:“既然敢夜入将军府,何必这么着急走?”
那黑衣人仅一双眼睛露在了空气里,他冷笑着盯着蓝千宸:“瞧你这年纪,你是蓝龙泽的儿子?”
声音清脆如珠,听起来竟有几分妖冶勾人。
蓝千宸颇为一愣,其实在场的人几乎都微微一愣,因为这个黑衣人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大伙似乎都主观的以为这个黑衣人是个男人。
蓝千宸白衣飞扬,应声笑道:“不错。”
这黑衣人似笑似讥讽的开口:“那么你们父子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蓝千宸年少气盛,最是经不起激,当下他冷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何必要老头子出手,本少爷一个人就擒下你。”
他那里知道,这黑衣人正是要他这样回答。原来这黑衣人本没有把握在蓝龙泽手底下逃走,现在却又来了个蓝千宸,她自然是知道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她料想蓝千宸年纪轻轻应不难对付,只盼抓住蓝千宸作人质,威胁蓝龙泽放自己离开。
她格格的娇笑道:“臭小子,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她已经唰、唰、唰连环三剑,似左似右似中一飘一闪,剑法奇诡迅捷的攻击少年。蓝千宸吃了一惊,心里只觉此人的剑法之快竟世间少有,不由真心赞了一个好字。(.无弹窗广告)
蓝龙泽看得微微一滞,这黑衣人的剑法竟似曾相识。
蓝千宸略一晃肩,已是身移步换,他的身体也似轻飘飘的随着黑衣人的剑风晃来晃去。
打了片刻,那黑衣人的宝剑锋利至极,蓝千宸竟给她削去了一缕头发。
蓝夫人站在蓝龙泽身边担忧道:“老爷,宸儿能打得过这个黑衣人吗?”
蓝龙泽正专心的看着两人的比较,对于妇人的提问他片刻后才回过心思来:“若是拿了兵器,至少不会落败。”
一旁的一个青年听了,连忙从身边的侍卫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抛出去高声道:“少爷,接剑。”
他是蓝千宸的心腹,名叫罗然。他约摸二十多岁,长的英挺明朗,眉间是一股正气,服饰并不是侍卫的服饰,他是所有侍卫的头领,从小在将军府和蓝千宸一起长大一起练武,算不得是下人。
蓝千宸凌空一跃接过长剑,信手发招,击、刺、撩、抹、崩、删、劈、剁,无不恰到好处,使到疾处,蓝家剑法的威力早是给他发挥得淋漓尽致,饶是那黑衣人宝剑在手,也不觉感到丝丝寒意。
那黑衣人把剑法展开,剑式矫如神龙,身法轻灵如彩蝶,忽虚忽实,忽徐忽疾,乍进乍退,倏上倏下,每一招都暗藏着几种变化,时而柔如柳絮借力打力,时而猛若洪涛骤然而至。
一旁观战的蓝龙泽心中更加诧异了,这黑衣人的剑法他定然是见过的,只是他一时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剑法,更是无法从这黑衣人的声音中听出她是何人。
蓝千宸剑法一变,似是随意指之,应快则快,应慢则慢,瞬息之间已经连攻十招。前一招轻如柳絮,后一招稳如泰山,当真是行云流水,稳捷轻灵。
黑衣人感觉到的无形寒意,也是越来越重了。
圈子外的蓝龙泽吃了一惊,只觉儿子的剑法之快竟在这黑衣人之上,剑法精妙已远非一年前可比。
突然一招极为刚猛的剑招横扫出去,带起的劲风震得一旁的蓝夫人几乎立足不稳。少年剑法刚猛,黑衣人剑光流散,接连退了三步。少年招式不变,剑势正盛,剑尖直指黑衣人的琵琶骨,琵琶骨偌然给他一剑刺穿,黑衣人的武功可就要被他废了。
忽有暗器划破空气之声,蓝千宸长剑一缩,连忙一个鸽子翻身跃到了廊下,身边的人正是蓝清儿和数真,两人连忙将他扶住。
便是在蓝千宸缩剑之时,那发暗器的黑衣人已经从拐角处飞奔而来,他身法快极,在众人还未看清时已携了那女黑衣人跃墙而去。
众人抬眼一望,那暗器原来是三片粉色花瓣,如今正硬生生的插入了院内凉亭的柱子上,每一片花瓣都入木三分,可见发暗器之人内力深厚。
罗然正要带人去追,蓝千宸却一把拉住了他皱着俊秀的眉淡淡道:“不必追了,以府中侍卫的轻功是追不上他们的。”
蓝夫人上前打量着儿子,焦急道:“宸儿,你受伤了没有。”
蓝千宸将长剑还给了罗然朝着妇人笑了笑:“娘,我没事。”
蓝龙泽看了看额头微微布着细汗的儿子,心里想着若非那一剑缩得极快,那三片花瓣怕是要在儿子的身上留下三个窟窿了。
少年朝着那黑漆漆一片的,两个黑衣人逃走的地方看了一眼说道:“老头子,后面来的那个黑衣人,一定是难得的高手,目前我一定打不过他。”
蓝龙泽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使剑的女人,她的剑法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惜一时想不起来了。”
蓝龙泽转身看着一干侍卫丫鬟问道:“是谁最先发现那黑衣人的?”
一个身材瘦小的佩刀侍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是属下最先发现的。”
“那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今日正逢属下巡视,属下经过少爷的房间外听见房里有响声,房内的黑衣人想必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便破窗而出同我打了起来,我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杀得毫无招架,幸亏老爷来得快。”
众人看了看蓝千宸房间的窗户,果然已经被损坏了,木栏散落了一地。
蓝千宸走进房间看了看,除了那坏了的窗户,房间里一切整洁如新,根本不像有贼人来过似的。
他遣散了侍卫和其他下人,身体倚靠在门上懒懒万分道:“两个人都是高手,可不像是来偷东西的贼。”
妇人道:“我倒是很好奇,那个女人在宸儿的房间里,那后面来的那个黑衣人又在哪里?”
“看他来的方向,是后院。”蓝龙泽想了想又道:“我去后院看看。”
“我也去。”妇人跟着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道:“宸儿,你今夜便暂时睡在客房里吧。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娘,我们知道了。”
一直沉默的白裳少女忽然道:“不是来拿东西,便是来放东西。”
蓝千宸本就是聪明人,他歪头微微一想便知道少女此话何意。
“你说的不错。”蓝千宸笑容明艳:“不是来拿什么,便是来放什么,蓝家位高权重,若是有心人想害蓝家,来放了什么东西,或是将蓝家的什么东西拿走,再精心算计一番,那我们可得小心了。”
第9章 野蛮郡主
清晨,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薄薄的雾气和水珠被阳光穿透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太阳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大地,整个南域国被红色的光芒所包围,像是掩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崇武门处,两个神机营的侍卫恪尽职守。
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崇武门,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了阳光下。
来者很是清秀细腻的一张小脸,眉眼中倒显得几分女气,一双眼睛左转右转很灵气,睫毛弯弯长长,肤色白晳。
可他却着了一身火红色的小太监服,也不知是哪个宫中的小公公。
他刚走到崇武门前就被恪尽职守的侍卫拦住了:“小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他捏了捏被衣服遮住的喉咙,声音有些变样的尖锐刺耳:“当然是出宫了。”
领头的侍卫笑了笑:“我看着小公公倒是觉得很眼生,不知小公公是哪个宫里的?既然要出宫可有出宫的令牌?”
“哼,宫中这么多人,难不成你全都认识。”他的声音阴阳怪气,可眼睛却很有七分灵气,像模像样的从腰间取出了令牌在侍卫的眼前晃了晃:“我是紫郡主宫中的,郡主吩咐我出宫买些东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两个侍卫顿时觉得头大,那位紫郡主可真是位让人头疼的主子。
紫郡主是荣王爷的独女,可荣王爷战死多年,荣王妃殉情,郡主可算是从小丧父丧母,打小被皇上接到宫中抚养,性子倒是极活泼极讨人喜欢的,可就是老爱出宫,老想着法变着法出宫玩。
皇上倒很是心疼这位侄女,宠如亲生女儿,所以郡主出宫若是被皇上知道后挨骂的都是侍卫们和宫女们。至后,但凡是紫郡主亲自出宫,他们都得先拦着,可真是没胆子放她出宫的。
这小公公见两个侍卫有些犹豫不决连忙开口:“两位大哥快让我出去,要是耽搁了郡主吩咐的差事,我可是担当不起。”
领头的侍卫想了想,既然不是紫郡主亲自出宫,那就不拦着了。
“小公公去吧,可要早些回来,别误了宫门关闭的时间。”
他像是松了口气般,连忙将令牌放入腰间举步离开。可刚走两步就被一道显得清冷的声音给叫住了:“且慢。”
他转身望了一眼有着清冷声音的主人,可一望又连忙转过脸,白净的眉间有着细汗,心里却大呼完了完了。
清冷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清瘦的少年。修长的身形被玄衣劲装包裹,长长的头发像黑色的绸缎一般,白晳的脸庞清秀的容颜,眉间尽是清冽。他的背后背着箭囊,十二支长长的在阳光下依旧泛着冷冷的光的羽箭贴在他的背脊,他的臂弯间挽着一把银色的大弓,泠泠然的一个清冽冷漠的傲骨少年。
两个侍卫见到他连忙垂首:“统领。”
玄衣少年清冽的眸子扫视着两个侍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看不出悲喜。
他走到小公公身后声音漠然:“郡主。”
小公公背对着少年是有些慌乱的神情,他捏了捏喉咙声音尖尖细细:“什么郡主,紫郡主陪皇上在御书房下棋呢。”
少年连眉也未皱一下,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公公是否记错了?我刚从御书房过来,并未见着紫郡主。”
小公公捂着一张清秀的脸哀叫了一声,转过身看着神情清冽如寒水的少年,语气十分哀怨:“冥天。”
哀怨的女声让两个侍卫的脸色顿时青黑。
被唤作冥天的少年淡淡的看着女扮男装的轩辕紫神色依旧没有什么起伏:“郡主请回宫吧。”
轩辕紫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语气显得很不甘:“我来这么早还能被你抓到,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娇蛮无理的话让少年的眼睛划过一丝淡淡的情绪,目光没有开始的清冽,可他却垂眼:“这是属下的职责。”
身为郡主的她顿时泄气,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很自然的伸手拉了拉少年的手臂撒娇:“冥天,你就当没有看见我,放我出宫嘛。”
少年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可俊秀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带了三分红晕,倒像是腼腆。他的言语中多了一丝慌乱哪里还有初时的清冽淡漠:“请郡主回宫。”
轩辕紫忽然换了脸色,一脸的生气。
她穿的衣裳红如火海,猛然双手叉腰活像是不讲道理的小辣椒:“气死我了,臭冥天。”
玄衣少年的眼中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腼腆和异色,可他的语气很平静:“请郡主回宫。”
“哼,没有人情味的臭冥天,气死我了。”她怒气十足的瞪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可是声音中却并不是真正的生气。
少年看着她离开的娇蛮身影,唇角微微划出淡淡的弧度,扯出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会忽视了的笑容。
第10章 年轻人的天下
御花园内,蓝千宸正陪着君王笑意盈盈,他们的身后是一位红衣老太监。(.好看的小说
帝王满目笑意:“千宸少年英雄,此次又为南域立下了汗马功劳。”
蓝千宸眉似远峰目如明珠,朗朗屹立好不潇洒:“皇上过誉了。”
帝王摇头轻笑,一袭龙袍明晃照人:“千宸的能力,朕是知道的,你为南域立下了不朽战功,功不可没。”
少年一袭描金黑衣站在皇帝身边,丝毫不见卑微之色。
他长身玉立,五官明媚,额际的两圈黑色头箍让他显得更加英气惑人,精神逼人。
“此非臣一人之功。”那浅浅的笑意虽明媚,却并未到达眼底。
“朕已经命人犒赏三军,可千宸要个什么赏赐呢?”帝王笑容倒是和气,可那样的笑容反让少年觉得虚假。
伴君如伴虎,帝王的笑容是不会让蓝千宸觉得帝王是真心的和气的,这些模样不过是帝王的必修课罢了,若是没有了存在价值的臣子,这位帝王当是不会如此笑容和气仿若贤君的。(.无弹窗广告)
蓝千宸很清楚,易帝这个模样,只能说明将军府还有存在的价值罢了。
他明媚一笑,英姿豪爽:“臣什么都不缺,不要赏赐。”
帝王笑:“也罢,什么赏赐予你都显得俗气,不过不赏却是不行的。”
他转过身,对着红衣太监总管沉声吩咐:“李徳才,你现在亲自去国库取出五万两黄金送至将军府,另外将国库中珍藏的那对东海碧明珠也送到将军府。”
“奴才遵命。”颇为尖锐的嗓音飘在空气里,李总管的脸上带着谗媚笑容,行了个礼,缓缓退出了御花园。
少年像模像样微微躬身:“谢皇上。”
轩辕莫易停下步子,望了望一院颜色各异的花卉开得妖妖娆娆,他的目光穿过深深宫阙,停泄在某个地方,仿佛望到了一院红梅花开,争妍妖娆开放,不畏寒霜冰雪,孤寒冷傲不已。
君王锋利的瞳孔是经历苍桑后的浑浊,他指着一盆妖娆的红牡丹:“花开得很妖娆,可是到了一定的季节,它还是会凋零残败。朕老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侧身,双目如鹰一般望着少年,那是身为九五之尊的霸气和高傲到睥睨苍生的锋芒:“朕希望,以后新君登基,你们蓝家能够尽心尽力辅佐新君。”
蓝千宸单膝跪地,故意装作未曾看到君王锐利的眼神,面色刚毅而忠诚,声音掷地有声:“蓝家定不负皇上洪泽。”
蓝千宸的心里却是别样心思,帝王怕是惧怕将军府兵权过重,起反叛之心,威胁到南域,但帝王却又不能除掉将军府,怕一旦除去将军府,他国若然进犯,这南域必然外忧内患,失去将军府宛如失去一道天屏,所以帝王目前是在拉拢将军府。
可是新君,会是谁呢?将军府与带兵的翼王素来不是很和,若是安王为帝,安王贤德仁慈,将军府还没有什么危险,可一但翼王为帝,以翼王的手段,是决不会把兵权放在将军府的,蓝家人能否保住性命也是一个未知数。
帝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虽渐渐的似有江河日下之感,但却还是无法让人忽视他隐藏在目光中的锋利。
少年收敛了心思,正经的行了个礼:“皇上,臣告退。”
“去吧。”龙袍轻晃,夺人眼光,那年迈的身躯虽日渐苍老,但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神却时刻提醒着人们,在这个帝王心中,还是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剑,随时能够置人于死地。
第11章 当强者对战强者
少年穿过重重深宫,一路上换锦花灼灼,妖娆轻落。(.)
他一袭黑衣似风轻落,墨发不甘的随风而起,悠然轻闲的微笑。花叶轻轻飘落于地,一地彩装。
少年风度翩翩,俊秀而不显阴柔,英挺而不显女气,眉眼如繁星,一路走去,引得不少小宫女停步侧目打量。
小宫女低声细语:“呀,这人是哪家公子,真是俊秀夺人呀!瞧这长的,眉似远峰,目似星辰,竟是要把闺阁中的小姐给比了下去。”
一个稍稍年长的宫女捂唇一笑:“这是名扬天下的蓝少将军,为南域立过不少战功的。你刚刚调过来,自然是不认识的。这位少将军,可是无数贵家小姐思慕的对象呢。”
“呀,我还以为蓝少将军已经二十几岁了,谁料这般小。可他为何竟不穿官服,这一身黑衣显得……”
小宫女停了语,年长的宫女却是明了。皇宫内,本是忌穿黑白两色的,说是不吉利,可这少年竟不着武将的朝服,一袭黑衣俊美,细细算来,若是有有心人作怪,怕也是得治上一个不算小的罪名。
年长的宫女显然见多识多:“你不知道,咱们的皇上不忌黑白两色,这位少将军除却早朝,是不着朝服的。”
两个宫女细细议论,以为离少年远,少年听不见,却不知少年耳力极好,早是全听了去。他眉目间噙着笑意,唇角在阳光下轻轻上扬,却不显得骄傲。
少年不经意一抬首,迎面匆匆行来一位红衣小公公,少年只觉得有些面熟,略一思索,方记了起来,这人是总管太监的跟班。
他眼尖,老远就瞧见小太监额头的细汗。
少年停步扬笑:“小公公。”
那红衣小太监早看见了黑衣少年,当下陪笑着道:“许久不见少将军,少将军风采依旧。”
蓝千宸淡淡颔首,笑得明媚无比,竟如初升的朝阳般光芒四射,朝气活力:“小公公匆匆忙忙的这是做什么?”
那红衣小太监擦了擦细汗,对少年笑得如花:“奴才刚从神机营过来,早先皇上让奴才给神机营的新任统领传话,这下回来复旨呢。”
少年眉目一挑,神色暮然喜悦兴奋。
神机营,护卫京师安全,只听帝王命令。那可是将军百出的地方,这南域的将军,大部分就是从神机营出来的,他也不例外,自小被老头子扔进神机营,可是熟得很了。
“新统领?”少年挑眉:“刘统领呢?”
“刘统领已经告老还乡了。(.棉、花‘糖’小‘说’)”小公公耐心道:“这位新统领叫冥天,武功高得很,年龄倒是同少将军一般大无二。”
少年忽然来了兴趣,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掌管整个神机营,武功高得很,那他可定然要去会会这冥天了。
他笑:“小公公快去复旨吧。”
“好咧,奴才告退。”
小太监刚走,少年就快步走去了神机营,一脸兴趣盎然。
神机营,练武场。
背着散发着寒气的,十二支长长的羽箭和一把银色大弓的玄衣少年,清秀又不失男子气概,略略显得清瘦,却很是冷漠寒冽的模样倒也让人觉得灵动极了。
那少年被几个侍卫围攻,他站在中央,丝毫不见惧色,只是眉目隐隐透着寒气,透着冷漠。
蓝千宸好正以暇的支起下巴,笑着打量着玄衣少年,竟越发的有兴趣,只觉得那人还是个清秀瘦弱的大孩子。
好吧,其实蓝千宸忽略了,他自己也可以说是个俊逸清瘦的大孩子。
那玄衣少年很快的打倒了几个侍卫,他背着箭囊站在中央,脑后的羽箭和银弓散发着阴凉寒气。
玄衣少年看起来有些冷漠清冽,不易近人。
可不知为何,蓝千宸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人,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喜欢。
蓝千宸飞身跃到了场地中央,正准备离开的玄衣少年回身,冷漠的望着嘴角噙笑的蓝千宸。
玄衣少年的眼睛中黑得看不见底,隐藏的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冷冽和噬血。
若是蓝千宸细心一些,便会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睛里情绪很是特别,似乎是一种,嫉恨。
可蓝千宸到底是心粗大意,竟是什么也没有察觉。
两个少年差不多的年龄,都是秀逸清瘦,只是一个黑裳一个玄衣,若不是一人笑若阳光,一人冷漠如水,竟会让人觉得这两人仿佛是双生兄弟。
练武场外有好事者,已经围了十来个侍卫,还有一两个将军模样的青年,都伸长了脖子,双眼目不转睛的张望着一场好戏。
那个玄衣冷漠的少年冥天双目凌利的盯着一直噙笑的少年,皱了秀眉。
他没有见过他,可是他知道他是谁,他是,名扬天下的蓝千宸。
蓝千宸的双目也凌利不已,却又有着浅浅的笑意,不羁、随和、灵气。
冷漠的少年明白了,他忽然觉得胸膛里的血液在沸腾,对面的少年,步轻无音,显然是难得的内家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佼佼者。
他是,想和自己打架么?
面部没有太多表情的少年唇际不经意的上扬出讥讽寒冷的笑意,接受了挑战。
蓝千宸笑得明媚,觉得血液都兴奋了起来。
蓝千宸一袭金丝黑衣于身,眉目如画,华贵坚毅。
玄衣少年眉目清秀,身体清瘦修长,双眼冷漠如夜,像冬天里结了冰的水雾。
蓝千宸的右手直取那秀逸少年的面门,速度极快,却没有使出真正的本领。那少年眉头微皱,一个鲤鱼打滚避了过去,双腿于地面横扫,卷起零星的尘。
蓝千宸轻巧灵动地腾空而起,随即到了少年身后,长身而立。那少年也转身望向了蓝千宸,双眼微微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像煞气,似杀气。
蓝千宸却是截然不同,他的双眼中兴奋之意明显,还有一股同少年一争高下的冲动。
场外一个青年将军有些兴奋的开口:“一个是扬名天下的少年将军,一个是神机营的新任统领,这两人都是神机营里的佼佼者,却不知谁能更强上一筹。”
两个少年静默的望着对方,忽然一起动了,蓝千宸从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长剑,那玄衣少年也取下了一圈长鞭,倾刻之间,已经剑鞭相碰,交上几招了。两人都清瘦灵动,又差不多的年龄,速度却也极快,竟是动了真本事,让场外的人眼睛都花了,若非衣裳的颜色不相同,在场的人几乎分辩不清谁是谁了……
玄衣少年身形一晃,俨如惊鸿掠水,连人带鞭,倏的绕到了蓝千宸的身后,蓝千宸反手一剑,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剑锋刚好迎上玄衣少年的软鞭。霎时之间,玄衣少年换了六七处攻击的方向,却都给蓝千宸见招化招,见式解式,似随手化解。
高手过招,容不得分心,不多时,两人已经气喘不已。
冷冽的少年猛然将手中的长鞭翻空打去,鞭子如长蛇里隐隐是一股置人于死地的煞气和杀气,若是蓝千宸躲不过他这一鞭,必然重伤。
蓝千宸猛然一怔,倒不是惊于少年的长鞭打向自己,而是奇怪为何那人仿佛像是变了个模样似的,下手重也就罢了,竟是藏着必杀他的煞气和噬血。
他猛然觉得,这一刻的少年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黑暗之子一般,双眼是要置自己于地死的杀气和决绝。
也是因这一瞬间的迟疑,他没有躲过玄衣少年手中无情的长鞭,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由得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可是蓝千宸手中的长剑已经无法收回猛然向冷薄的少年刺去了,少年仿佛也迟钝了片刻,可若然他无法躲开,那剑锋将划破他的喉咙,开出诡异的花朵。
蓝千宸又轻轻一怔,那人怎么怔住了,若然他想躲开这一剑,也不是不可能,可他怎么怔住了?不要命了吗?
蓝千宸心中一急,在千均一发之际猛然用尽力气向左斜了身体,长剑剑锋带着血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蓝千宸像是很累一般,他有些狼狈的半坐在地上呼气,像是消耗了大量内力。
众人看得分明,蓝千宸胸口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撕裂,内里的白衣隐隐被血迹染红。那玄衣清寒的少年站在阳光下,鲜血沿着白皙的脖颈流下了黑衣领口。
两个少年至始至终都一言未发,空气也诡异了。
玄衣少年的双眼划过异样,他寒冷的双眼没有感情的看着坐在地上显得极累的蓝千宸。
他想,这个人若是没有左斜,那剑锋将划破自己的喉咙,开出诡异的花朵。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左斜?消耗自己的内力帮自己捡了一命吗?
呵,他在心底冷笑,蓝千宸……
少年的双眼里没有了煞气和杀气,那清冷的目光中只余难以接受一般的痛苦和讥讽。
好半响,蓝千宸才恢复体力。
他站起疲惫的身体扬起了尖细的下巴,傲倨狂妄,自信不羁,向那人骄傲而痛快一笑:“神机营新任统领冥天,我记下了。”
他的里衣被鲜血染得发红,侵蚀了白色的软布渐渐的变成了黑紫色,外面的衣裳被鞭子扯得破碎了软布,长长的鞭痕从胸膛延伸到了腰腹,疼痛被他忽略了。
冥天微怔,片刻后也扬了扬下巴,勾起唇角扯出一个不算很冷的笑容却显得讥讽无情:“名扬天下的蓝少将军蓝千宸,我记下了。”
他白皙的颈子缓缓流动着鲜血,鲜血流动里清晰的能够看清楚那道被剑锋所伤的细细的线条,他任流鲜血缓缓流动着将衣裳染成了暗紫色,疼痛被他忽略了。
蓝千宸微微皱眉,他的笑容里是什么?讥讽吗?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甩甩头,朝着冥天桀傲一笑,直接跃出场外,似风而去。
冥天目送蓝千宸而去,双眼中一瞬间出现多种多样的性绪,半响后他也走出了场外。
他背着的羽箭和银弓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不可近人的寒气,让人敬畏远望,布衫玄衣被风勾起了弧度,翩翩如夜,消失在拐角。
场外几人见两个少年都走了,便炸开了锅般议论纷纷:“这两人,真是厉害。”
一高大的侍卫粗声笑:“是啊,看得眼睛都花了。不过蓝少将军似乎要略胜一筹。”
第12章 郡主,我不是好人
背着银弓长箭的少年走到安静的宫廊处,他脖颈处已经被鲜血染红,可他似乎没有要包扎伤口的意思。[]他猛然出拳打在了墙上,像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五指顿时鲜血四逸。
少年哼也不曾哼过一声,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双眼漆黑的让人觉得可怕,那里面的情绪没有人能够深掘。
“冥天。”急促的脚步伴着焦急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回首,妙龄的紫衣少女提着药箱脚步匆匆的向他走来,脸上有些担心,还有几分不解的生气。
一袭深紫衣裳的少女有着好看的眉眼唇齿,头上的装扮倒有些像塞外女子的打扮,垂在脸侧脑后的被玉线串起来的深紫色的珍珠如珠帘般好看,妙龄的年纪看得出天真烂漫。
少年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郡主。”
轩辕紫轻轻的皱了眉头,眼睛却看着他染满血迹的手指和颈子。她显然已经看到了刚才的那一暮,却似乎有些生气。
她伸出衣袖想要擦去少年脖子上的血迹,却被少年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躲开了,脸上又染上了红晕和腼腆。
她的模样很是生气,倒是多了几分少女特有的蛮横:“你躲什么,你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他又后退了一步,启唇:“小伤,无妨。”
轩辕紫没由来得更加生气了,她猛地双手叉在腰肢上凶巴巴的斥责:“这样还叫小伤,哪有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
他不说话了,似乎很腼腆直视她的眼睛。
她弯腰打开药箱柳眉一扬:“快坐下。”
冥天性子冷漠腼腆,婉拒:“郡主。”
“你坐不坐?”少女双眼焦急,她盯着少年怒火渐起使出最后的招术:“冥天,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去告诉皇伯伯说你欺负我。”
少年清寒而腼腆的俊脸上飘上一抹红晕:“郡主,我……”
“哼,”她的表情凶神恶煞,可脸上竟也飘上了一抹胭红:“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皇伯伯说你轻薄我,让皇伯伯摘了你的这颗笨脑袋。(.无弹窗广告)”
他的脸更加红了,红到了耳根子,语气也结结巴巴的:“郡主,郡主是万金之躯,属下怎会,怎会……”
“你是说本郡主不够漂亮?”那秀美无暇的脸蛋上染着红晕,双手插在腰间不气定不神闲的还显得三分委屈的盯着玄衣少年。
冥天的眸子里涌上了慌乱,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有些娇蛮的紫衣少女,却又瞬间别过了眼睛:“不是,郡主,郡主很漂亮,也很,也很可爱。”
轩辕紫的脸上胭红更胜,她却故意咳了两声严肃道:“你还不坐下?”
玄衣少年终于屈服,乖乖的坐下。
轩辕紫松了气,弯腰找出纱布药物帮少年包扎伤口。少年的脸上红晕一直未散,专致的目光一直围绕着她转,她专心的为少年包扎伤口,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目光。
少女弯下腰,脖子上白皙的肌肤几乎灼伤了少年的眼睛,少年别过眼,连耳根似乎都像被烈火烧着了。
“好了。”片刻后轩辕紫拍了拍手掌打量少年,美丽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冥天却将目光看向了别的地方,似乎很腼腆直视着别人的目光,又或者说,他无法直视她的目光。
她坐在他的对面为他倒了一杯清茶,神色犹豫,半响后却还是开口唤他:“冥天。”
他抬起眼睛,目光有些遥远涣散。
“我问你一个问题。”她挠挠头,精致的小脸上很是疑惑:“你为什么会那样……”
“郡主在说什么?”他俊秀的眉头轻轻皱起。
咬了咬手指,她看着他墨玉般的眼:“平日里你同别人比武,都是点到为止的,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你今日是怎么了,对千宸下手好像特别重。”
他的眼睛猛然一暗,片刻后目光没有焦距有些涣散:“郡主都看到了吗?”
她摇头:“没有,是一个侍卫告诉我说你和千宸在比武,说你们都受伤了,可是今日你下手好像特别重。”
深紫色的宫装将她衬得更加灵气,那双灵气的眸子有些迷惑不解:“千宸人很好的,为什么你……你好像想要他的命似的,你和千宸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落,喃喃自语:“人很好?”
“是啊,千宸和其他纨绔子弟是不一样的。”轩辕紫点点头笑意明媚:“千宸是有胆有识,聪明骄傲的人,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他很玩劣,可是他真的很不错的。以前皇伯伯也不许我出宫,可是千宸进宫后就会悄悄的带我出去玩,哪里像其他人啊,因为怕皇伯伯责罚从来都不带我出宫玩。”
“所以……”少年的语气有些迟疑不决,可终究欲言又止。
轩辕紫目光明亮:“所以什么?”
明亮的眼睛让少年的目光有些闪躲,他别过眼睛语气倒显得有些结巴,脸上红了一片:“所以,郡主觉得他很好。”
轩辕紫似乎有点儿失望:“对啊。”
少年低下了头,沉默了。
他垂头看着自己被包扎的手,被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缠着,连手掌都看不见了。
“冥天,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你为什么对千宸下手这样重?”
少年抬头,目光黯然神伤,良久才吐出了两个字:“失手。”
轩辕紫明显是不相信这样的解释,狐疑的问:“真的?”
“真的。”
“真的?”
冥天的声音迟钝了片刻,然后点头:“真的。”
“喔。”
“郡主相信吗?”
轩辕紫扬起明媚如花的笑容:“相信啊。”
少年仿佛微微愣了愣,这样,就相信了吗?
“郡主,真的相信吗?”
她扬起天真的脸,反而迷惑了:“为什么不相信?”
少年被问得语塞,俊美的脸涨得红晕一片。
少年脖颈处的纱布微微松开,少女侧过脸轻轻的将纱布扎好语气微微含怨:“你别乱动,会扯到筋脉的。”
少女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不相信呢?我相信冥天是个好人啊。”
对于这样的回答少年的心猛然漏跳了半拍,神情愕然。
“郡主,我不是好人。”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轩辕紫坐在他身边微微吃惊:“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冥天的眼睛闪烁恍惚:“总之,请郡主不要把我想成好人。”
她淡淡的看着他,明亮动人的眼睛有些悲伤。
半响后,冥天站起身,却朝她微微谦意的施礼:“郡主,属下还有公务在身,属下……”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可轩辕紫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她站起身有些生气的看着他,凝视了他半响后终于爆发了脾气:“你对着我干嘛非得是一张冷漠的脸,我很无趣吗?”
他的喉管在纱布下轻轻涌动着:“没有。”
她的语气显得很有些委屈:“那就是你讨厌我?”
“没有。”他眼睛里如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水色,隐在纱布下的喉管微微涌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来。
紫衣少女愣住:“那是为什么?”
面对着有些娇蛮任性的质问,他终于是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属下公务缠身,先告退了。”于是他落荒而逃了,不知道是真的公务缠身,还是无法直视少女的委屈。
“臭冥天,讨厌死了。”她是真的生气了,将石桌上的茶杯和药箱全部摔在了地上,茶杯碎了一地,茶水溅在裙摆上开出了梅花,药箱里面的东西全摔了出来。
“你这个大混蛋,没心没肺的臭混蛋。”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少年离开的身影,眼泪在眼眶里轻轻打转终于落了下来,滴在了冰冷的石桌上。
拐过转角的少年确定她已经无法看见自己后猛然停下了脚步,他垂着头,拳头被紧紧的用力的握住,那白色的纱布上终于被侵染出了鲜红色的血,刺目至极。
第13章 见不得血染你华裳
蓝千宸从神机营中出来,顿时感觉到胸膛是火辣辣的疼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胸膛前的衣裳已经被鞭子扯得破碎,白色的里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倒颇有几分诡异。
他这个模样,倒是引来了路人怪异的眼光。
他一回府便朝着素心阁走去,他想知道蓝清儿去南山祭母走了没有。
他刚刚走到她的房门外便闻到了淡淡的冷香,屋内蓝清儿正背对着他站在了琴案前,似出神的望着琴案上的古琴。
数真则是将窗户都关上,她关好了窗户一转身便正好瞧见少年这副带血的模样,她大惊之下小脸都变了模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蓝千宸满不在乎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没事。”
蓝清儿转身,眼睛中本没有太多的情绪。
看到少年的模样时,少年半身是血的模样映入她的瞳孔,她温凉冷薄的瞳孔似乎猛然收缩了一下。
白色的宽大的袖袍轻轻垂落,声音空灵清凉:“伤口也不包扎,就跑来这里做什么?”
蓝千宸能听得出她的话里没有责备之意,她是在担心他。
这终归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他明明是哥哥,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像哥哥,她反而像一个大人似的,而他却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走上前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就是有点疼。”
他在她面前从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疼了也不会因为面子问题或者自尊心问题隐瞒,他在她面前,是很真实的蓝千宸,他的一切在她的面前都是这样的纯粹。
蓝清儿的目光扫过他半身的血,光洁的眉头终于轻轻的皱了起来。
轻启红唇,似乎是没有一丝感情般的吐字,可是大概只有极其细心的人才会注意到她眼中的深邃和担忧:“胡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清儿,你别担心。”蓝千宸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似的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膛:“我没事的。”
其实那拳头捶的让他疼极了,可在少女面前还是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那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他是决计不愿让她看到的。
可她又是何等的聪明细心人,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数真从柜子里取出了大大小小的瓷瓶和纱布,望着依旧站在门边未动的少年,有些郁闷的皱眉:“少爷,你还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下啊,我帮你上药。”
少年站在原地眉心跳了跳,他对数真摇头:“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行吗?”数真煞是不信,毕竟她家少爷向来是粗枝大叶的。
少年剑眉飞扬:“嘿,这有什么不行的。”
其实他以前在外面受了伤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也是自己上的药,上药这事儿,他可是比大夫还熟。
数真轻轻蹙眉:“难道,少爷你害羞了?”
数真说出来的话让少年蓦地怔然,一时哑口无言。怔了半响脸色有些红晕道:“胡说八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蓝清儿看着他微红的脸侧身淡淡的看着数真:“数真,你去少爷的房间拿一件干净的里衣来,另外让人打一盆水端来。”
数真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蓝清儿抬眼,眼睛里极是淡漠:“还不过来坐下,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不包扎伤口了?”
蓝千宸走进她的闺房,只觉得整个闺房和它的主人一样,清贵、静雅。
他的鼻间萦绕着淡淡的冷香:“清儿,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你这是,在别扭什么?”
蓝千宸暮然轻怔,哑口无言。
他看着她的眸子里仿佛有着浅浅的水色,让人看不清楚真实情绪。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感觉到了委屈,总之,他不想她不开心。
“我只是怕你的手上会染上这些鲜血,我不喜欢。”
他走上前坐下,抬起眸子看着她孩子气般解释:“这些东西,染在我的手上就好了,你的手上要是染上这些,我觉得慌。”
她的心猛然一怔,这样的理由,让她忽然说不出话了。
好半响,她抬眼道:“坐下吧,还不包扎伤口,衣服黏在伤口里,连剪刀也剪不开了。”
少女纤瘦的身子半蹲在少年的面前,少年却几不可闻的一怔。少女的玉手一颤,却还是轻轻解开了少年的劲装黑衣,黑色外衣滑落在腰间,里面的白衣被血染红,紧紧的贴在了胸膛上,鲜血和衣裳,似乎融成了一体。
白晳细长的玉指被染上了血,少年皱着眉头,喉管涌动着轻轻出声:“清儿。”
少年的剑眉拢着,他见不得,见不得这么一个不染轻尘的谪仙般的少女沾上这些血,这样淡泊心性的少女怎么能沾上这些呢?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少女微微一怔,手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玉指解开了少年染血的白衣。
白衣染得看不见原来的颜色,衣裳紧紧的贴在了伤口上,她伸手将衣裳和伤口分离,头顶上方传来少年的一丝闷哼,她洁白的秀眉微皱。慢慢的帮着他将整个里衣脱下来,她的手指已经染满鲜血。
少年的胸口上是一道长长的鞭印,鞭印从胸口到腰腹,血迹也沿着精瘦的胸膛流到了清瘦的腰腹。
少女先用纱布将少年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再把药粉倒在了少年的伤口上,又起身取出一方白纱,躬身将白纱缠在了上药的伤口上。
光着上身的桀傲少年双眼里没有痛苦,反倒有一丝慌乱,他的呼吸有些凌乱急促,面庞微微红晕。
他其实不习惯这样,离得她太近了,太亲密了,他就没由来得有些紧张。
少年的眼前是少女美丽的秀颜,鼻翌边是她身上传来的淡雅清香。少女低首绑着白纱,一头青丝泻下,墨黑的发抚过少年的脸,轻拂,垂落。
少年仿佛被魔怔了,他伸出手去触及那如瀑长发,指尖几乎在触及到长发时猛然收回了手。
他摇了摇头长舒口气,让自己清醒些。
她身上淡淡的香像是带着她独有的冷淡清贵似的,一直绕在他的鼻前,让他心绪难定。他别过眼,不看那一抹纯白,额际却依旧出了细细的汗。
门外闪来数真的身影,数真身边还有个端了一盆水的黄色衣服的侍女,两人刚踏入门槛,微微抬首,便止了步子。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坐在大椅上的少年微微别扭,双眼不自然的没有焦距,半蹲的白衣少女细腻的绑着少年伤口上的白纱,神色宁静。
这一刻,两人恍然觉得这样的画面美极了,平静极了。
该怎么去形容呢?像,像什么呢?像是一个小妻子为自己的小丈夫包扎上药……
“数真。”
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把沉思的两人拉回了心思。
数真回过心神,见蓝清儿已经起身向那侍女走去,淡淡的把手伸入水盆,清洗着纤指。
那侍女胆子似乎很小,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小姐的容颜,这位小姐的眼。
她虽不是刚刚进府的,可对这位正经主子却一点也不了解。她只远远看到过这位小姐美丽绝色,倾城倾国。
如今,近近的看着这位小姐,竟觉得这位小姐纤漠淡雅,美丽的像九天上的谪仙,不慎误落了凡尘,清贵得不识人间烟火。她的玉颜不会让女子嫉妒,而是会让人觉得这张脸仿佛只有她才能拥有,别人,都是亵渎。
还有她的眼,让人无法直视。和少爷的眼截然不同,少爷天生华贵,生气时双眼凌厉,让人心生惧意,不敢直视。而这位小姐却双眼清雅,淡漠如水,淡得不能再淡了,仿佛这世界繁华,都入不了她的眼。可就是这淡漠的眼,也让人探究不了,觉得亵渎了。
蓝清儿擦了手,声音淡淡:“你们都下去吧。”
第14章 三月蛰寒,暮雪白头
待房间里只剩下少年和少女时,少年抖开那干净的衣裳有些费劲的想要穿上,蓝清儿走上前,帮着他将白色的里衣穿上,他微微有些别扭,瞳孔一直没有接触到她的眸子。[.超多好看小说]
“不是要去南山祭拜你母亲么,怎么还没有去?”
蓝清儿将大大小小的药瓶和纱布放入柜子:“刚刚要走,你就浑身是血的回来了。”
他忽然很有精神很激动的站起了身:“老头子和娘呢?都不在家么?老头子要是看见了我这模样,保不准就会禁我的足,要我面壁思过了。”
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风铃风姿万千的摇晃着:“爹和娘去李将军的府上做客,今夜未必会回来。”
他松了气似的:“那你还去南岩寺么?”
蓝清儿敛眉想了想,抬首淡淡的道:“明天去。”
“这可不是天意?”蓝千宸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灿烂如花瞬间绽放:“天意也乐意让我去南岩寺。”
蓝清儿坐在了琴案前,用干净的丝绸擦拭着琴身:“又出去同谁打架了?这一次伤成了这样。”
蓝千宸想起了那个很对自己胃口的冷漠少年,第一次见到却没由来很喜欢的少年。
他狐朋狗友虽多,但却没有一个能对得上自己的胃口,想到那个少年,他不经意一笑:“遇上一个很对胃口的人,打了一架。”
他迟疑的问道:“你说,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会觉得很喜欢?”
少女擦拭琴身的手一顿,然后继续擦拭着细尘:“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是为什么,仿如命运,体论公道。”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完全体会到她这话的深意,走到她的书桌前坐下,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懒洋洋的问:“清儿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就会觉得很顺眼,很喜欢,莫名其妙的喜欢。”
“没有。”
他翻开一页书册,问道:“这是什么?”
蓝清儿抬眼望去,蓝千宸正从书册中取出一页信纸,他没有展开,只是看着她,似问她能不能让他看。
蓝清儿站在身离开琴案前,伸手将关上的窗扉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
他展开信笺,上面娟秀而俊逸的墨字映入眼帘,他念道:“三月蛰寒、暮雪白头。[]”
他认得这是她的字,他俊秀的眉头没由来的一拧,又认真念了一遍:“三月蛰寒、暮雪白头。”
“这话看起来,”他托着腮沉吟了半响剑眉微微挑起来了:“倒像情话。”
他不解的看着她:“清儿真的有喜欢的男子?那个江南的佳公子?”
她的嗓音是一贯有的清冷疏离:“这话不过是从一本书中看来的,觉得喜欢便记下了,同那江南的公子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一顿,嗓音浅浅淡淡:“暮雪白头,也未必就是情话。”
他眼尾一挑,忽然问:“清儿喜欢雪么?”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漠的看着他。
他笑:“今年冬天,我们就去北方看雪。”
她淡淡的站在书桌前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眸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若是喜欢雪,”蓝千宸将那信笺夹回书中:“我就跟皇上告个假,然后我们可以去北方小住两三个月,等到你看够了雪,想回家了,我们就回来。若是你不愿意回家,我们可以住得更久些,你想看什么我都陪你去,想住多久我都陪着你。”
她柳絮般的长睫轻弯,语气浅的惊人:“阿释,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好么?”
他微微一愣,失笑:“这就算好?”
蓝清儿转身走了出去,声音荡入他的耳朵:“从小到大事事顺着我的心意,阿释,你累么?”
他又是一愣,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说话。
他坐在书桌前想了许久,然后起身走了出去,看见她倚坐在长椅上,双眼淡漠如水的看着清池涟漪金鱼嬉戏:“清儿,我想要你快乐。”
“生于将军府,长于将军府,受尽无数疼爱,我从来都该是快乐的。”
他的心尖宛若琴弦被人勾起有些疼,她说该是快乐的,他想,她果然还是,不够快乐。
头顶上的那串风铃飘浮摇摆不定,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入耳,他仰头:“四年了,你还留着它。”
就这一瞬间,他忽然仿佛将那些有些忧伤的事情全忘了。
大咧咧的坐在了她的面前,语气宠溺柔软:“改天送你一个更漂亮的、声音更好听的风铃。”
浅风微拂,白裳轻飞,她的青丝轻扬,几乎遮了那张苍白精致的脸庞:“不。”
他剑眉微扬惊讶道:“不喜欢?”
“独一无二,才是最好的。”
他笑嘻嘻的看着她,语气懒懒的带了七分痞气:“你真不要?那我可送给别人了。”
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抬首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清浅的声音漠不关心:“临阳城内盼你送礼物的小姐,倒也不少。”
他忽然靠近她,俊美的脸庞若是再靠近一些就贴上了她精致的容颜,高高挺挺的鼻子几乎触碰到了她的鼻子。
那素日英气锋利的眉宇里满是笑意:“你不吃醋?”
乌黑的眸子里平淡得宛如死水,对他这样忽如其来的靠近仿佛早已淡定释然。
伸出手将他推开,淡淡道:“这样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避讳。”
“避讳什么?”他挑眉极是不在意的道:“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亲密无间。”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我们已经长大了。”蓝清儿将脸转过一边轻轻开口:“以后你成了亲,嫂嫂若是见了这些,心里会怎么想?”
他不以为然:“她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转脸,双眸别有意味的看着他。
浅淡如水的声音仿佛漫不经心,五指轻轻垂在栅栏外逸出无边的优雅来:“你成亲之后,嫂嫂会是你生命中极重要的人,纵然我们儿时亲密无间,可我这个异母妹妹终归也是个外人了,你这不知避讳的性子,也该改了罢!”
“谁说你是外人了?”他如临危正襟一般,眸光很是沉稳郑重,少有的老成:“你从来就不是外人。”
他紧紧的盯着她淡漠的眼睛笃定道:“清儿,你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替代,没有任何人可以。”
她伸手抚去他肩上的一根发丝儿,淡淡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像一弯死水,泛不起波澜,更没有涟漪。
“阿释,”那纯黑的眸子里,仿佛没有一丝光明,如夜空间飘荡的浮云:“我活不过二十五岁你一直知道,所以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顺着我、让着我。”
“你知道了?”他脸色猛然一暗:“清儿,你怎么会……”
蓝清儿墨玉般的眸子静静的看着那一池清水涟漪泛出波澜鱼戏浮草,极为平静淡然的开口:“小时候,南岩寺的无相住持曾来过将军府,无相住持虽是佛门中人,却精通卜卦之术。无相住持告诉爹娘,说我非长寿之人,自出生便恶疾缠身,体寒羸弱,恐无法活到二十五岁。其实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一直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也一直知道,你们想要我活得快乐无忧。”
蓝千宸的眸光一暗,语里满是怜惜:“怨么?”
她极少笑,这一次却是真心的笑了。
眸子里纯黑色的深邃和沉寂被笑意淡化,露出了柔和的光明,这样的笑容是真正的从眼底逸了出来,眉梢的淡淡笑意淡化了她身上独有的清冷和寂寥,安安静静的笑容,眼底眉梢里的浅淡,衬得她无上缥缈,恍若云烟即逝。
“命运这东西,本就休论公道。”她的笑意温温浅浅,眼底眉梢里没有半分怨念:“想来,我也没有什么可怨的。”
蓝千宸看着她的脸,有些恍惚。
不知是清冷淡薄的人让人看起来会有一种透明的悲伤感觉,还是她真的露出了那样透明的悲伤。蓝千宸看时,见到了透明的、轻柔的悲伤。
“人们都说,美丽而聪慧的女子易碎易逝。”他靠在绯红的圆柱上,闭上了眼睛:“有时候我会莫名的想起那老和尚的话,他云淡风轻间的话,就足以让我、老头子、娘,痛恨时间过得太快,不知道哪一天你是不是就忽然的离开了我们,我恨不得割了他的舌头。”
他睁开眼:“有时候我会想,上苍是太公平了,还是太不公平了。它赐予了你美貌,赐予了你聪慧,赐予了你才情,却又赐予了你从小到大都摆脱不了的病疾。平日除了体弱体凉些似乎同别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可一到起风的时节,到了寒冬这病就跑出来折腾你,稍不注意便是整日整日出不得门,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有时候你咳嗽得心肺都疼了,大夫却开不了药,别说我们这些亲人,即便是下人看了,也觉得心疼。”
他悲伤的看着她,她的眸子却深沉的安静。
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
然后蓝千宸终于说:“清儿。”
“等北方下雪了,我就陪你去看雪,暮雪白头。”
她的目光轻轻上扬,纯黑色的眸子逸出安静,看着那一串碧青色的风铃叮叮咣咣作响,轻答:“好。”
房粱雕木上挂着的那串碧青色风铃,在浅风中叫嚣着,张扬着,欢呼着。
第15章 臭小子,被子也不盖上
入夜,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将军府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蓝龙泽下了马车,温柔的向妇人伸出了手:“夫人,小心点。”
夫妻俩并肩走进大门,妇人忧心道:“管家派人说宸儿受伤了,不知伤得重不重。”
蓝龙泽皱着眉头淡淡的哼了一声:“怕是又出去惹事生非同哪家公子打了一架。”
正好老管家迎面走来,妇人忙问道:“老管家,宸儿怎么样了?”
“夫人不必担心,”老管家皱纹满面头发发白:“少爷的伤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小姐已经亲自为少爷上药了,这会少爷应该睡下了。”
妇人松了气,蓝龙泽微怒的问道:“老管家,那混帐东西是不是又出去打架了?”
老管家摇了摇头:“是小姐亲自为少爷上的药,少爷到底怎么受的伤,可能只有小姐知道,老爷不妨去问问小姐,不过现在小姐已经睡了。”
片刻之后,蓝千宸漆黑的房间外出现了蓝龙泽夫妇的身影。(.好看的小说
蓝夫人动作极轻的推开门,她怕吵醒了房间里的儿子,将门半开,拉着蓝龙泽进了房间。
清幽的一轮圆月将光芒投进了房间,夜里依稀能看清楚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却不减贵气。
蓝夫人走到床边坐下,一眼瞧见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连衣服鞋袜也未脱却安安静静的睡颜,大抵是累得紧了,少年的眉目里没有一丝的锋利和邪佞,退去了桀骜高傲的少年,安安静静像个无邪的孩子。
蓝龙泽站在夫人的身后皱了皱眉头,声音刻意压小了:“臭小子,被子也不盖上。”
蓝夫人低头去脱掉少年的鞋袜:“却不知宸儿伤得有多重,有多累,我们进来也没有发现。”
伸出手来轻轻的解开少年的衣裳,那露出的肌肤竟只有一点点,整个胸膛被白纱缠了又缠,最外层的白纱竟然浸出了点点血红。
蓝龙泽一向严厉如虎的眼睛猛地黯淡一分,但站在自己夫人的身后却什么也没说。
“是谁下手这样狠,却不是想要宸儿的命么?”母子连心,儿子的疼痛当母亲的仿佛能够感知。
蓝龙泽浓眉虎眼:“这臭小子素来争强好胜惹事生非,若是这次受伤能让他消停些,乖张沉稳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无非宸儿见着你便和你吵架。”蓝夫人的言语没有怒意却很心疼儿子也有些许责怪丈夫:“你这个大将军,就不能多心疼心疼自己的儿子?其他人你都可以和言悦色,就怎对自己的亲骨肉像个阎王爷似的?”
床榻上的少年仿佛进入了梦乡,他翻了翻身呻吟了一声,似乎在梦中也能感受到腰腹上鞭伤的疼痛。
“好了,小声点儿,别吵醒了这臭小子。”蓝龙泽扶起了蓝夫人,又极为自然的弯下腰将被子扯开盖在了少年身上,那模样和神情,倒真像一个疼爱儿子的慈爱父亲。
蓝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安安静静的退去了张扬锋利的睡颜,看了半响才同蓝龙泽出了房门恋恋不舍。
关上房门,蓝夫人站在屋檐下看着天上皎皎月牙:“老爷,你这样固执,明明和我一样心疼宸儿,却从来不说出来,还对宸儿这样严厉。”
蓝龙泽半拥着妇人的大掌微微一颤:“夫人,我……”
蓝夫人轻叹:“我是你的妻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男人垂眸:“夫人,你知道我……”
妇人的美目中逸着浅浅的雾水,像是要流泪一般:“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他。”
良久,良久,他叹息:“这个家,终归是要放在那臭小子的肩上,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这千斤重担……”
“别说了,”妇人忽然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华美的双眸里溢出了透明的泪水:“别说了。你若是不在了,就在奈何桥前等着我,我陪着你去。”
男人拥着妇人沉声道:“夫人,那臭小子和清儿都离不开你,我若死了,你要照顾好他们。”
“他们都长大了,已经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妇人语气坚定:“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论当年那一卦是否成真,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蓝龙泽静静的拥着妇人不再说话,那头顶上的月牙洒在凉亭内,显得格外寂静,格外悲伤。
第16章 我很厌恶自己
清晨,马车穿过一片竹林进入了一片空地,空地上野草春生绿草飞长,不知名的各色野花泛着自然的香气,远方的山峰上飞鸟飞过树叶摇曳,那空地中央只孤孤独独的立了一座墓碑。(.$>>>棉、花‘糖’小‘說’)
蓝清儿下了马车,她的臂弯间怀抱着一束仍然带着水珠的白菊。将数真留在原地自己走到墓前,那墓地干干净净,墓碑前摆放了几样水果,还放了一束绽放鲜艳的白菊,白菊花瓣依旧鲜艳,想来,不过一两天前,就有人来祭拜这座墓穴的主人了。
她走上前将白菊放在碑前,那动作很轻很轻,似怕惊醒了那墓穴里沉睡的主人。
墓碑上没有一个字,连逝者的姓名也没有,颇显诡异。
她小的时候也曾疑惑这墓碑上为何什么都没有,直到长大后才听得蓝龙泽说起,这墓碑之所以什么都未刻上,是因为自己的生母逝世前所嘱咐的,她的母亲嘱咐不刻下任何东西,至于理由,蓝龙泽倒是绝口未提。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每次提到此处之时蓝龙泽都会绕过话题不愿提起,这大抵也是怕她难过。
府中的老人,似乎也听了蓝龙泽的命令,所以蓝府中没有人会提起她那位逝世了的生母。
她的母亲,于她来说,几乎是一个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母亲,”白裳少女跪在墓穴前虔诚的叩了三个头,她淡淡的声音里有些悲伤痛苦:“我很厌恶自己。”
“活不过二十五岁,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她的眸子里冷静如死水:“我只是,很厌恶自己,真的很厌恶。”
她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表情很淡,却又让人觉得她很疼很疼,疼入了骨髓和心尖。
“往后的时光里,只望平淡安稳,岁月静好。”
她起身,站在墓前凝望许久,微风拂起了如瀑青丝和白裳裙摆,道不尽的姿容绝代、遗世孤寂。
午后,火辣辣的阳光将三月的寒气和阴柔驱逐蒸发不见。
阳光明媚下,马夫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山脚下。
数真下了马车,转身将白裳少女扶了下来,更是细心的撑起一把十六骨的白色油纸伞递给少女,让她遮去那火辣辣的阳光。
等白裳少女接过了油纸伞后,她才为自己撑起另一把淡绿色的油纸伞。
“小姐,马车不能继续走了,这段路我们要步行。”
蓝清儿抬眼,前方,南岩寺屹立在树木郁林间,远远望去,如避世了的古刹。
远远的看了一眼那长长的石阶,隐隐看见两个人走了下来,但隔得太远,看不真切那两人的模样。
“今天这太阳也真够毒的,刚下马车就晒得难受,三月里倒是难见这样的青天毒日。”
这本是三月,虽该是春暖大地万物复苏的时节,但南域的三月是极少有夏日般毒辣的阳光的。
这样万里无云的阳光里,连吹来的风都有些炎热。
蓝清儿的眉眼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问道:“你以前不是说江南多雨,易让人忧愁使人发霉,如今临阳阳光明媚,可以去了霉气,怎么也不满意?”
数真走到她的身侧笑道:“小姐,江南多雨使人忧愁发霉这话最初可不是我说的,是少爷说的。”
淡漠清贵的少女淡淡道:“他那样的性子,喜关外落日长河多于江南丝竹琵琶,江南的温宛和雅润留不住他,关外的纯粹和豪情才是他的天空。也或许只有他这样性子的人,才会觉得江南使人忧愁发霉。”
“小姐,”数真思索片刻后眉间尽是笑意:“少爷虽然性子上有些桀骜狂妄、闹腾张扬,但少爷在全天下也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了,你说,以后将军府的少夫人会是什么样呢?”
她的脚步一滞,脸上的神情划过浅浅的异色。
数真掰着手指头道:“首先,我觉得未来的少夫人一定要很聪明,并且善解人意细心沉静。”
蓝清儿微微蹙眉:“怎么?”
“因为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啊!”她笑得认真:“其实将军府的人都看得出来,少爷虽然桀骜不驯又骄傲张扬,但是对小姐却几乎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将军府的人都说,这世上能治少爷的,不是老爷,而是小姐。若是未来的少夫人能像小姐这样,便能好好的管着少爷了,若是不像小姐这样的,大概是管不住少爷的。”
蓝清儿淡淡的敛眉:“一物降一物,能真正管得住他的人,还未出现。”
言下之意,便是否认了自己能像府中人所说般管得住那个人。
数真拧着眉头,显然相信蓝清儿是能够管住蓝千宸的。
她继续勾下一个指头:“第二,一定要是个才情绝艳、倾国倾城的贵家小姐,这样,才能配得上我家少爷。”
白衣少女的语气很浅,表情也淡的清冷疏远:“爱情中,岂有以才情美丑来论是否门当户对的,最门当户对的婚姻,不过是两个人的心,绑在了一起。”
被蓝清儿一一反驳,数真有些丧气。
“我真想知道未来的少夫人会是怎么样的。以后陪着少爷走遍大江南北说尽浮世繁花、陪着少爷经历金戈铁马懂尽血染华裳、陪着少爷饮下豪情万丈赏尽落日长河、陪着少爷品尝世间百态看尽潮起潮落的女子,不知会惹得多少临阳闺秀嫉妒羡慕。”
白色油纸伞下她精致的容颜淡漠极了,乌黑如玉的眸子里深邃见不了底,长睫弯弯如蝶翼飞舞。
第17章 遗忘在生命里的人
离得那南岩寺越近,便越是让人感觉到了佛门之地的清静庄严。.
“小姐,你看,”数真的眼睛看着前方从石阶走下来两个人小声的说道:“他们是不是很般配。”
蓝清儿淡淡抬首,看见并肩而下的一男一女,倒是敛了眉,眼睛里微微划过淡淡的情绪。
那个青衣貌美的年轻女子,有着姣好的容颜、肤如凝脂,青色罗裙如一片水幕,当那明亮的眸子看着身边的男子时,眉眼里不经意的划过了温暖而满足的笑意。
她身边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如绸缎般的长发被一支白玉簪子固定在冠上,逸出无边的端华尊贵,温雅似玉的俊颜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又似乎,带着一丝几近透明的悲伤。
蓝清儿将目光放在了那年轻的男子上,不知为何,竟轻轻的蹙了眉,是若有所思的清冷模样。
轩辕尊的脚步硬生生的停在原地,神情愕愣。
他微微低首看着那撑着白色油纸伞微微抬首的白裳少女,一瞬间如遭电击。
她若不是微微抬首,他便也不能够将她看得真切。
那样纯黑和透白的两种颜色相合成一双眸子,没有透出光来却异常的清冷淡薄、幽深沉稳,清澈干净的如一面明境,像是这世间所有的污垢在她眼里,都将原形毕露。
仿佛是天生的清贵淡薄,尽皆烙印在骨髓之中。
他想,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
他想,她这样的女子,一定会让人将聪慧、清贵这两个词同她联系在一起。
那美丽的容颜里透出三分病态七分清冷,锁骨精致凸出像一只静态蝴蝶,撑着伞的手指修长有力而灵气。
暮然,轩辕尊觉得自己的心,疼了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应该在哪里见过她似的,是梦里么?
不,不是,他在心里否认了。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清贵无暇气质出尘的白裳少女,也从未,在梦里见过她。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呢?
明明是第一眼见到她,却觉得很亲切,心疼她、喜欢她。
仿佛,仿佛,她是他遗忘在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数真皱了皱眉头不满的小声道:“长得倒是个温文如玉的美男子,怎么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小姐看?看起来也该是个知书懂礼的,却偏偏不是什么好人。(.无弹窗广告)”
蓝清儿皱着眉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那双眸子里带着不容违抗的上位者气息,淡得让人觉得不可违逆。
初烟将轩辕尊的一切表情看在眼里,也听见了数真小声的不满,不由得暗中拉了拉轩辕尊的袖子。
轩辕尊回神,自知失礼。
油纸伞微垂,蓝清儿的容颜隐于伞下让轩辕尊看不真切。
他俊美的脸庞上有一抹尴尬,但眸子却温和如水:“在下失礼,请小姐恕罪。”
少女淡淡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撑着白色的油纸伞踩着烈阳下短小的影子同轩辕尊擦身而过,油纸伞下是淡薄干净的脸。
轩辕尊有些失神的看着她的背影,却越发觉得她该是自己遗忘在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王爷,你怎么了?”初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模样,不觉有些担心。
轩辕尊露出迷茫的笑容:“初烟,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继之而展的笑容却是苦涩:“可是我知道以前,我并没有见过她,从未见过。”
初烟微愣:“那王爷怎么会觉得自己见过她?”
“我也不明白。”他的笑容连阳光似乎都逊色三分:“只是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亲切、觉得喜欢。”
青衣女子一怔,神情竟带着淡淡的失落,不发一语。
“初烟,你别误会,”轩辕尊注意到了女子的失落,似乎是不愿她误会一般连忙解释道:“那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是一种,是一种……”
他想了想,笃定道:“是一种对妹妹的喜欢。”
即便是皱着眉头,也让人忽视不了他天生的王族贵气和优雅。
“初烟,”他的脸上竟然带出了一抹红晕:“我不是轻薄之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她看着白裳少女远去的身影,姣好的容颜带着淡淡的浅笑:“即便身为女子,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美丽。浅淡的眉眼,浅淡的五官,拼凑出这样精致的容颜,让人看了一眼便难以忘怀。”
“可惜……”她语调一转,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接下去的话她却并没有继续说。
轩辕尊温润的脸上含着透彻的笑,语气间透出了对白裳少女的关心:“可惜什么?”
初烟转脸看着他:“王爷,我瞧她,她应是身体有病的,容颜虽精致无暇却着病态般的苍白,恐不是长寿之人。”
白衣男子怔道:“闺中小姐大多纤弱,她虽脸色病态,但也不至于非长寿……”
初烟淡淡的摇首:“她身体羸弱,眉目间有阴寒之气,可能患病有些年头了。”她凝眉想了想:“依我看,她的病少则七年八年,多则十几年了,也可能是从出生就带来的。”
轩辕尊失神:“竟真有这样严重?”
“未曾给她把脉细看,凭着肉眼,再多的我也看不出来了。”
轩辕尊猛然抓住女子的手:“初烟,你一定要帮我治好她,她……”
“王爷,”初烟只觉得手细被他抓得生疼,她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挣开,目光显得微微凄苦却依旧温柔的笑着:“王爷,你冷静点。”
仿佛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他松开了她的手,她细白的腕间被他抓得红了一片。
他的眼神收缩,有些失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亲切,觉得喜欢。仿佛,她该是我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
她心疼的主动伸出手抚去他眉宇的皱褶:“可是王爷,你可注意到她的穿着气质,着衣素淡却用了上好的丝料,气质清贵高华想也不是普通家的小姐,她或是富商之女,或是权贵之女,可不论怎样,家境定然殷实。既是家境殷实,却仍是这副羸弱的模样,想来她的病,大夫都是束手无策的。”话音微微一转道:“王爷,既便你我有心,却也未必能治她的病,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话音未落,轩辕尊的脸色暮地沉重了许多。
好半响,他缓缓转眼看着身旁的女子,笑容里多少带了些落寞:“不说她了,初烟,我们去采药。”
她点头微笑,同他并肩而下,可那清丽温宛的眉眼里,却怎样都无法掩住微凉的苦涩和心疼。
“小姐。”
进入佛门圣地南岩寺,香客鼎盛却宁静悠然异常。
数真跟着白衣女子走过南岩寺的前门绕到更显清静悠然的后院:“那个年轻公子,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宽大的袖子圆扇般的裙摆飞扬拂去微尘,她的表情淡极了,仿佛一切她都已了如指掌:“安王轩辕尊,偶至将军府作客,你见过,也没什么奇怪。”
数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他是安王爷?”
蓝清儿垂眼:“怎么?不像?”
数真使劲的摇了摇头:“像,太像了。初见就觉得他气质高华温润,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贵气。但是,”数真皱眉:“临阳的百姓们都称赞安王爷仁德谦润,君子翩翩,可刚刚他却一直盯着小姐你看,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他虽外表像个王爷,但内里却是个不可取也不懂礼的人,这样的人,和百姓的称赞似乎也太大相径庭了。”
蓝清儿洁白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知道这并不是像数真想的这样简单,但她却也并不愿多加解释。
数真想了想又疑惑的问:“小姐,可你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安王,怎么就知道那个人是安王呢?”
“那个青衣女子的身上,有一股暖暖的药香味。”她语调一转空灵道:“优雅、高华、温润的王族气息,临阳城内,首选安王轩辕尊。”
数真恍然大悟似的:“我听说安王府有一女大夫唤作初烟,喜穿青衣,从小同安王一起长大,表面虽是安王的侍女、王府的女总管,可实际上安王从未将她当成侍女,倒如红颜知己一般无二。刚刚的女子,正是一袭青衣,且身上有淡淡的暖香,而安王优雅高华的王族气息,在临阳城内屈指可数。”数真称服的笑了笑:“从未见面,只凭着蛛丝马迹,小姐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份聪凝,真让我佩服。”
蓝清儿的脚步一怔,眼睛里忽地划过了一丝苦处,吐出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凉薄:“你家小姐,不过是这人世间最为愚蠢的人罢了。”
话语未落,白裳轻荡抚去零星的尘埃,三千青丝缓缓垂落如一匹锦绣,人却走得远了。
这样的话,怔得数真有片刻的失神。她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身影,迷惑了起来。
为什么她听着女子的话,却觉得女子的话里是藏着别意的,她虽不懂女子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贬低自己,可数真却听出了,女子话里的,厌恶。
她聪慧清冷的小姐,不是厌恶她这个愚笨的丫头,而是,厌恶她自己。
为什么呢?小姐,你怎么会厌恶自己呢?
那道身影拐过墙角不见,数真脸上的神情迷惑极了。
第18章 千日盛,花开千日艳
午后的天空出现了柔和的深蓝色,细细的云碎揉杂在蓝色的天空里,媚的醉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高高在上的帝王垂首,专注的凝视着手中的奏折。
一本又一本的奏折,如山峦如峰岩,直到帝王将御案上如小山般的奏折批完,他才放下朱笔合上奏折抬起了头。
那有些沧老的脸上没有喜悦没有轻松,而是有些恍惚以及孤独:“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红衣如血的小太监送上茶点:“回皇上,三月十七了。”
“日子过得这样快。”帝王的表情孤单而怅然,哪里还有见蓝家父子时的笑意明朗:“转眼间,他们已经二十岁了。”
细皮嫩肉的红衣小太监不知如何回答,但又怕帝王发怒。[.超多好看小说]他观察着帝王的表情小心的措词:“两位王爷都成了受百姓敬爱、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皇上,您该高兴啊!”
这位醒掌南域王权的九王之尊,眼神猛然一沉,逸出的锋利光芒让小太监觉得芒刺在背,又如尖刀一般生生的剜着自己的胸膛:“狗奴才,朕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帝王之威让他吓得跪在了地上身体颤颤巍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太监总管李徳才拿了两本折子进了御书房,见帝王沉着一张脸龙威难测,便朝那怕得发抖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惶恐不安的退出了御书房,临走时的脚步都乱了。
李徳才虽伺候帝王多年,但却仍得小心翼翼:“皇上,翼王爷让人从苍焰关外送来了折子。”
帝王接过折子,脸上的怒意终于缓和了许多。
待他看完折子,脸上已经全无怒气。
帝王看着李徳才手中还有另一本折子,眉尖不由一挑。
李徳才连忙呈上手中的折子:“皇上,这是今年秀女的入宫名单,皇后娘娘让奴才拿给皇上,问问皇上的意思。”
帝王淡淡的扫了一眼,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沉默许久,帝王开口:“今年选出的秀女,大臣家的女儿怎么多了这么多?”又漫不经心的道:“这些大臣,倒有一半同皇后一样姓向,竟这样巧合。”
李德才何等奸滑老练,自是听懂了皇帝的言外不满之意。
太监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回皇上,这些小姐,都是女子中徳才兼备、容貌无双的佼佼者。”
帝王的嘴边露出了冷漠的笑,帝王的精明冷酷一划而过。
放下折子像是漠不关心的问道:“蓝家的大小姐,蓝清儿,怎么没在这名单之中。”
李总管被问得一怔,显然不曾想过皇帝会问这个问题。
他镇定道:“皇上说的是大将军的女儿?”
帝王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负手而立:“朕听得,蓝家的大小姐蓝清儿乃是帝都第一美人,徳才兼备、聪慧无双。”他转身看着红衣如火的李徳才面无表情的道:“李徳才,蓝家的大小姐同礼部侍郎向柏林的女儿比如何?”
李徳才迟疑了片刻道:“依奴才看,两位小姐都是徳才兼备、姿容过人。”
帝王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又问道:“蓝家大小姐同左威将军之妹相比如何?”
“左威将军之妹自幼通习文武,易擅琴棋书画。”李总管顿了片刻道:“两位小姐,当各有千秋。”
“朕闻向爱卿的女儿曾于向爱卿生辰那日对比向爱卿官位低了一级的朝庭重臣大发脾气,闹得向爱卿尴尬至极。李徳才,这位小姐,可还能称为徳才兼备?”不等李徳才回答君王又道:“左威将军之妹确有一身好功夫,也确实擅琴棋书画,但朕听得左威将军之妹脾气暴躁,经常打骂下人,有一次竟将女侍打得皮开肉绽,还将女侍赶出了左威将军府任其自生自灭。”
君王淡淡道:“蓝家的大小姐蓝清儿,擅琴聪慧、清贵善解,这两位小姐,比之蓝家大小姐,如何?”
李徳才垂首,模样显得很虔诚:“相差还远。”
帝王拿出朱笔划去折子上的一些名字,在最未尾处却添上了蓝清儿这三个字。将折子仍给李徳才,悲喜不见威严道:“拿给皇后。”
李徳才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却哪料帝王还有话说,帝王喝道:“慢着。”紧接着帝王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孤独的模样:“杭州州官昨日进献上的两株千日盛,一株差人送去安王府亲手交到尊儿手里,另一株,”他沉吟:“傲儿不在临阳城,差人送去皇后宫里,说是朕送予傲儿的。”
红衣总管离开后,帝王没有情绪的看着醉人的蔚蓝色苍穹,唇间逸出冷冷的名字:“蓝清儿。”
第19章 恶人自有高人磨
蓝千宸撑起身体伸了伸懒腰,腰腹前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伸手捂着腰腹,疼痛疼的他呲牙咧嘴。[]
抬头看了看窗扉,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孔照了进来,整个房间一片光亮,一地温暖。
穿上衣服鞋袜,他起床去打开房门,外面明媚的阳光刺入眼睛,他不由得抬着手挡在了眼睛前。
“睡到现在,可算是知道醒了。”温柔轻凉的声音暖暖的响在他的耳边,他转脸,自己的母亲正缓步而来。
“娘。”已是午后,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清儿呢?”
妇人理了理他起了皱褶的衣裳:“一大早就走了。”
他伸手插了插腰:“说了陪她去,怎么也不叫醒我。”
“你也要去南岩寺?”蓝夫人扬起眉毛七分狭促的笑了笑:“你今天就别出府了,乖乖的待在家里。”
蓝千宸眉尖一弯笑嘻嘻带着痞气道:“娘,您看您儿子像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人吗?”
妇人没好气的笑道:“不仅今天你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明后两天也出不了府。”
他一愣:“这是为什么?”
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你昨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他脸上的表情纠纠结结:“是谁告诉您的?”
“别以为你每天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蓝夫人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你的身边我可安排了好些人盯着你,你每天说了些什么,我比你自己还清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您吓我。”他撇唇:“我可不信。”
“你信不信不重要,”妇人莞尔一笑:“可你一天干了什么,说了什么,你爹可是一清二楚。”
他本就是聪明绝顶的人,仔细想了想激动的一张脸都红了个遍:“老头子又要禁我的足。”那是极肯定的语气。
妇人点头:“你昨天同神机营的新任统领打架了是不是,你胸前的伤,就是他用鞭子打伤的是不是?”
蓝千宸的脸色变了变,解释道:“我被他打伤是我技不如人,这可不能怪他。”
“是啊,他们打架这事,可怪不得他。”妇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说是你先挑衅,后来还将他的脖子给划伤了。”
“我挑衅?”他想了想,仿佛又想起了当时的模样,摆摆手轻狂道:“好吧,就算是我挑衅他吧。”
“那这三天里你就乖乖的待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他的脸色一变,语气忧怨道:“娘,我受伤了你们也不先关心我,还禁我的足,以前都禁了多少次了。”
“瞧你这副模样,纵是受了天大的伤,现在想来也是不打紧的了。”声调一转轻斥又疼爱道:“以前禁了多少次足,现在却还是不懂悔改,以后还有你受的。”
眸子幽光流转撒娇味浓重:“娘,您别这样对我,我要是待在家里三天,会闷死的。”
妇人轻哼了一声,不受他这套了。故意凉凉的道:“这事归你爹管,求我没用。”
又抬眼道:“以前禁你的足,你总归会想出办法逃出去,野到晚上才偷偷溜回家。这几天可不行了,你爹特地让他手下的四名勇武之士守在四个方位,就是防你溜出去的。”
蓝千宸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激动,连耳根儿都红了:“老头子这也太不厚道了,我可是他亲生儿子。”
蓝夫人象征性的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让他安静下来:“什么厚道不厚道的,跟你爹还能这样说话?从小到大被禁足被惩罚了无数次,怎么就是一点也不知悔改。”
他脸上的轻狂消弭殆尽,只余沮丧满满,“娘……”
拖长的尾音像个小小的孩子一样,俊美无涛的脸上沮丧忧怨,让人看得不免心软。
“别来折磨你娘的耳根子,求你爹去。”
“……”蓝千宸无奈的朝天空翻了翻白眼,他敢求老头子吗?
当然,这明显是不敢的。即便他真的厚颜无耻的敢去求老头子,老头子会答应吗?除非天能塌下来,地能陷下去,否则依老头子的铁石心肠,绝对没戏。
妇人终于心软,眉眼里满满疼惜:“伤口还疼不疼?现在才起来一点东西都没吃,饿不饿?”
他仿佛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东西,经妇人这么一提他顿时觉得饿极了:“饿,饿死我了。”
他郁郁寡欢的吃了饭后,找来罗然练了一会儿剑,当然这练剑只是口头上的过招,他受伤了,可不能真的提剑就练的。
蓝龙泽在一旁听了一会后指点了几招,他们跟着蓝龙泽的指点仔细一想,倒确实觉得进益颇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蓝龙泽坐在椅子上淡定自若的饮着香茗,连眼皮也没抬便开口道:“行了,你去账房转转,去核对核对蓝府这两年来所有的开支进账。”
“什么?”他一听这话便有些头皮发麻,“蓝府这两年来所有的开支进账?老头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支出入帐帐本堆起来足有一筐子,你居然叫我去核对。”
罗然凑过去乐乐的耳语道:“其实也没有一筐子,算上府上私下……”有些字罗然没有说出来,可显然蓝千宸是明白的,罗然继续耳语:“也就大半个筐子。”
蓝千宸没好气的提脚去踹罗然,可对方早有准备,轻轻松松的就躲开了,脸上的笑容更幸灾乐祸了。
蓝龙泽撇了一眼少年,凉凉开口:“怎么?嫌少了?”
“我……”蓝千宸语气一哽几乎气死,他敢嫌少吗?
摸了摸鼻子没好气又憋红了脸的小声喃语:“万恶的老虎。”
第20章 猴子既在不容如来
蓝夫人从小院走来,她的身边竟带了个身着深紫华裳的少女,少女脑袋两边垂下的紫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摆了起来,她的脸上洋溢着明媚干净的笑容,像个不知世事烦恼的孩童。[.超多好看小说]
这个紫色华裳的少女,不是轩辕紫还能是谁?
“千宸,”还隔得老远她就看见了院子里的人,那脸庞上的笑容更加艳丽了:“蓝大将军,罗然。”
“紫郡主。”蓝龙泽放下茶,起身对天真烂漫的少女露出了如长者对小辈的慈爱笑容。
“疯丫头,”蓝千宸大大咧咧的看着她,单手插腰一副肯定的模样确定的语气:“又偷偷溜出宫来玩。”
这个单手插腰的动作倒是不雅,可放在他身上,却优雅得紧,偏偏还逸出了一股潇洒和邪气来。
紫衣少女伸出手掌稍稍用力的拍打了他插着腰的手,语调凶凶的控诉道:“蓝千宸,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我都没叫你臭小子,你居然叫我疯丫头。”
蓝千宸啧了两声,翻了翻白眼笑意浓浓的道:“礼貌也得用对人啊,你就一母老虎,我用得着跟你礼貌?”
轩辕紫尖叫了一声,愤愤的伸出脚去踢不积口徳的少年,可少年焉能让她踢着,微微一转就避开了杀伤力十足的攻击。他故意做出叹息惋惜的模样:“疯丫头,怎么说你也是南域国的郡主,怎么就这么粗鲁?女孩子一定要温柔安静点,你学学顾老狐狸的女儿顾浅妆,听说那位顾小姐温柔贤淑、善解文静,是闺中女子的表率。[.超多好看小说]再看看你,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小心到时候嫁不出去哭鼻子。”
踢又踢不到他,打也打不到他,轩辕紫急得脸都红了,拉着妇人的袖子撒娇:“蓝夫人,您看蓝千宸这个臭混蛋,尽知道欺负我,您快帮我教训教训他啊。”
妇人对这样的情形显然见怪不怪了,她慈爱的笑道:“他是个猴儿,得如来佛祖才能将他压在五指山下呢。”
轩辕紫一点即通,她立刻走去蓝龙泽的身边,她清楚的知道蓝千宸是最怕蓝龙泽了。
“蓝大将军,”轩辕紫如拉着自己的父亲般衣袖的模样拉着蓝龙泽的衣袖轻摇:“您得帮我教训教训这只臭猴子。”
蓝龙泽还没有表态蓝千宸就自己走过来反抗道:“臭丫头,这是我们的事情,关老头子什么事。”
轩辕紫朝他做了个鬼脸:“谁叫你欺负我啊。”
蓝千宸仰天无奈:“好男不跟女斗,少爷我不跟你斗。”
轩辕紫猛然出脚,这一脚又快又准又突然,蓝千宸没有任何防备,很光荣的被她踹到小腿上踹个正着,疼得他反射性的跳了起来,抱着被踹的腿连连大叫呼痛。
“本郡主踹死你这只死猴子。”
“疯丫头,你踹得可真够用力啊,疼死本少爷了。”
紫衣少女笑靥如花般明丽:“疼的人又不是我,我当然要用力了。”
蓝千宸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疯丫头,母老虎,你这么强悍,以后谁敢娶你?简直是找死。”
“好了,”蓝夫人无奈的笑道:“都别闹了。”
轩辕紫忽然小跑到蓝千宸的身边,抬起手亲密的勾住蓝千宸的臂弯笑嘻嘻的模样没有任何的情色成分存在:“没礼貌的死猴子,你陪我去外面逛逛,现在就去。”
蓝千宸并没有挣开少女挽着自己臂弯的手,他脸上的模样也纯粹得很,也没有任何的男女情色。
他懒得跟轩辕紫计较那一踹之仇,反正蓝龙泽在这,最后倒霉的一定会是自己。
耸耸肩颇为怨念而无奈:“本少爷被禁足了,不自由了。”
轩辕紫斜眼打量他:“你又惹蓝大将军不高兴了?”
“老头子见到我,就没有高兴过。”这话当然是小声说的,只说给轩辕紫一个人听,其他人是没有听到的。
妇人慈爱道:“好了,宸儿,你带郡主去玩吧,天黑前将郡主送回宫里,可不要让皇上发现了。”
蓝千宸抬眼看了看蓝龙泽,蓝龙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不像有要阻拦自己出府的意思。
蓝千宸倒纳闷了,老头子不发表任何的意见?怪哉怪哉,以前要是这样,他压根不让他离开大门一步。
今天倒怪了,蓝千宸挑眉,老头子居然沉默不语了。
这可是好事啊,蓝千宸的心里乐开了花。
他连忙在蓝龙泽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拉着轩辕紫离开了将军府,那急切的样子生怕蓝龙泽忽然出声不准他走出家似。
妇人推了推蓝龙泽:“老爷,你怎么了?”
蓝龙泽恍惚抬眼,见原地已经没有的儿子的身影却并不生气。他道:“我在想你刚刚说的话,你说他是猴儿,只有如来佛祖能够将他压在五指山下。”
妇人失笑:“我的如来佛祖,这有什么好想的。”
蓝龙泽的脸显得严肃:“这臭小子,或许是猴儿,可我却不是如来佛祖,也没有人是如来佛祖。”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妇人微:“宸儿一向怕你,避着你,你不是如来佛,又如何让他这只猴儿服帖。”
蓝龙泽失笑,仿佛想通了什么问题似的:“这个臭小子从来就没有怕过我,也从来没有服帖过。”
妇人想了想,良久之后点头道:“老爷,你说得不错,我的宸儿或许是只猴儿,可这世上却还没有人是如来佛祖。他怕你,避你,服帖你,这并非是他真正的服帖,这些,不过是他性子桀骜不驯里的尊敬罢了,他再怎么反叛,再怎么桀骜狂妄,心中却始终是敬重我们的。”
蓝龙泽点点头接过了话,语气沉稳肯定:“他的骨子里,还没有真正服帖谁,我也不希望他以后服帖谁。”
蓝夫人微微含笑,丈夫的心,她是最明白的。
蓝千宸,骨血里藏着蓝家世代为将的锐利和骄傲,藏着将军府代代强胜的荣耀和贵气,藏着蓝龙泽一生为国的坚韧和热血。
他张扬、狂妄、骄傲、桀骜、睿智、锋利,他出身在世代为将、世代强胜的将军府,骨血里仿佛也透出了骄傲和锋芒,没有任何人能够折断。
他是天之骄子,又如一道白光,明亮的白光,会刺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第21章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南域国都,在年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古老,格外繁华。[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长街上那个像精灵般的少女,大抵是被关在深宫许久,出了宫来到热闹的长街所有的活力和快乐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以前也曾偷偷溜出宫,可如今她对大街上的一切东西都还是那么的好奇,那么的喜欢。
那些小饰品,簪子、胭脂、布偶、香囊……她都爱不释手,她停在小贩面前拿起一个香囊仔细的闻了闻,眉眼里顿时绽放出纯真烂漫的笑容:“老板,这个我要了。”
她说了这句话,拔腿就走,仿佛忘记了该付钱,愣得小贩回过神连忙拦住她:“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紫衣少女笑了笑,她伸出手指朝人群中的黑衣少年指了指,对小贩说:“呐,那个穿黑衣服的死猴子帮我付钱。”
小贩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眼便瞧见黑衣张扬的少年,小贩一愣,吱吱唔唔道:“那,那不是蓝,蓝少将军吗?”
“你认识他?”轩辕紫疑惑道:“你怎么认识这只死猴子?”
小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姑娘,蓝少将军每每凯旋而归经过长街之时,临阳的百姓总是人山人海的来观望,一赌蓝少将军的风姿,蓝少将军或许不认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临阳城内的百姓,几乎是人人认识蓝少将军的。”
蓝千宸走上前来,轩辕紫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没想到你这只死猴子还有这么多人认识。”
蓝千宸对她那‘死猴子’的称呼连眉毛也不见得动一下,他对她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早就免疫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可不是,本少爷美名远播。”他满脸春风,尽是孩子气的骄傲:“就你这疯丫头有眼不识金镶玉。”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铺了。”少女拿着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死猴子,付钱。”
“……”他一脸郁闷且无奈:“叫本少爷付钱还这样理直气壮张牙舞爪的,你可小心会被雷劈了。”
他嘴巴虽说得狠,可手里早拿出了银子递给小贩。
“哼。”轩辕紫转身恨恨的语调:“你才被雷劈。”
她如一抹紫色的精灵,头上紫色的流苏饰品随着她的每个动作轻轻作响,不过眨眼之间她就穿入了人海里,那样的纯真,明媚。
蓝千宸没有跟她的身边,而是在她身后二十步开外,眸子里映着前方纯粹干净、明媚青春的紫衣少女时,没由来得,想起了另一个与轩辕紫很不同的女子,性格上天差地别的人——蓝清儿。
轩辕紫,明媚活泼、灵气烂漫。
从小丧父丧母,长于后宫,成天接触的是那些勾心斗角、玩弄权术的后妃宦官,可身上却丝毫没有后宫里的阴暗和险恶。
她不易受影响,还是拥有着最初孩童时的纯真,深宫的一切,都侵蚀不了她,她的身上,仿佛有一层厚厚的保护衣似的,保护着她,远离那些不堪和阴暗。
看着她的时候,总会让人想到天真烂漫、明媚活泼这两八个字,让人觉得阳光,喜欢。
蓝清儿,清贵沉稳、聪慧淡薄。
从小生于将军府,长于将军府,自出身生母便逝,自幼羸弱不堪,受尽疼宠关爱,养成的性子却是淡漠如水,沉稳聪慧。后被人言此生寿浅难活二十五,而她那样的性格,仿佛注定该是不惊不怒不喜不悲,事实上,的确也没有人看出她的喜怒哀乐。
她乌黑的眼睛,深邃而清澈,淡漠而凉薄,这世间所有的污垢,仿佛都将在她的眼里无所遁行。
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她清贵无暇、凉薄沉稳,她的眼睛,让人看了,觉得淡漠,淡的让人心疼。
蓝千宸的脸上有着深深的迷惑,明明是两人同龄的少女,都该是如花娇美的年纪,可为什么性格却差得这样远呢?一个长于深宫,一个长于将军府,即便是有差别,也不该是这样的差别。
长于深宫的少女,明媚活泼,可长于将军府的少女,为什么却淡薄沉稳得让人觉得孤远呢?
“死猴子,漂亮吗?”好听的女声将他拉回心神,他抬眼,轩辕紫正抬着手腕,她手腕上一只青玉白花的镯子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柔的光泽。
少女得了宝似的鉴赏着那青玉白花的镯子,蓝千宸走到她身边撇嘴:“皇宫里什么好镯子你没见过。”
“我就喜欢这个。”她转身就走:“付钱。”
“……疯丫头,就你敢把本少爷当钱袋使。”
走上前同她并肩而行:“疯丫头,你怎么溜出宫的。”
轩辕紫亲昵的挽着他的手笑眯眯的样子:“趁冥天不在的时候,扮成小太监出来的。”
“冥天?”蓝千宸扬眉,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那个冷冽的玄衣少年。
少女的语气哀怨极了,诉苦道:“自从冥天成了神机营的统领,我几乎就没有机会出宫了,每次想溜出宫,不论用了什么办法,都能被他识破。”
少年笑得开心:“他的眼睛倒是厉害嘛。”
“哼,他就是个榆木脑袋。”紫衣少女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些,有些沮丧:“他跟你这只死猴子一样,老惹本郡主生气,都是小混蛋。”
“啧啧,”少年的声音拔高了三度委屈万分:“不讲理的疯丫头,他是混蛋惹你生气,关我什么事啊,本少爷这不成了冤大头?”
“你冤什么冤,你应该感到荣幸并且谢本郡主的恩典,本郡主可是很少很少骂人是混蛋的。”
“……”蓝千宸无奈的抚额翻白眼,感叹,骂别人还能说得这样清新脱俗,也是一种本事啊。
故意嫌恶的要甩开少女挽着自己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李太傳没教过你?”
少女歪着头笑得无辜极了:“教过啊。”
“那你还不放手,”少年故作冷汗直流,揶揄:“以后你嫁不出去,本少爷可不负责娶你。”
“呸,谁愿意嫁给你这只死猴子。”轩辕紫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手却更加死死的抓住蓝千宸的胳膊,大有一直不放的架势:“当本郡主的钱袋还差不多。”
蓝千宸不纠结这个问题,忽然眉毛扬了扬,开口:“你一个人溜出来的?”
“废话,”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本郡主哪次不是一个人溜出来的。”
蓝千宸咦了一声:“有人跟踪我们。”
肯定的语气让轩辕紫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想要转头看却被蓝千宸给阻止了:“别往后看。”
忽然拉着轩辕紫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没有计划的绕了大半个长街,拐了几个巷子便消失了。
第22章 太不要脸了
玄衣少年跟着追了几条巷子,临阳城的巷子大同小异且巷巷相通,不过眨眼功夫,便跟丢了人。(.棉、花‘糖’小‘说’)
耳边伴有风声,玄衣少年防不胜防只跟对方过了一招一双眼睛便感觉到了兵刃刺目的白光,随之觉得脖子边寒意重重,低首,对方的匕首已经触到了自己的喉咙,寒意伴随着青草香涌入他的鼻。
“是你。”蓝千宸惊讶不已,看清楚了玄衣少年清秀冷峭的容颜后,连忙将抵在他喉间的匕首拿开。
一看到眼前的人,蓝千宸就觉得腰腹又疼了起来。
这一次,玄衣少年没有挽着那张银色的大弓,没有背着箭囊,也没有那十二支散发着寒气的羽箭。他只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包裹着修长的身形,他的脖子上没有缠着厚重的纱布,可白皙的脖子上,却有一道细细的伤口划过,虽然被微高的衣领遮住,可细细一看,还是能够发现的。
蓝千宸看到那细长的伤口,眉心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跳了跳。但凡练武之人受了伤,都会比平常人好得快些,可玄衣少年脖子间那细小的伤痕,却让蓝千宸觉得刺眼极了。[]
看着蓝千宸的眸光中划过复杂情绪,看着他将锋利的匕首收回,玄衣少年那张微显冷峭的俊美脸庞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漆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蓝千宸。
眼神无意扫过他的腰腹,本是抱着几分歉疚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虽然没有防备他忽然动手,可这个人却还是一招便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他还这样精神,看来那伤也没什么大碍了,根本是自己将他想得太弱了。
“冥天,怎么是你。”轩辕紫从拐角走出来,疑惑的问。
玄衣少年终于将目光转到紫衣少女身上:“郡主,请跟属下回宫,若是皇上知道郡主私自出宫,神机营的守卫又得挨板子了。”
轩辕紫的小脸一耷拉:“原来你是来抓我回宫的。”
她连忙躲到蓝千宸的背后,抓着蓝千宸的手臂看着冥天不甘心的道:“冥天,我还不想回宫,我跟死猴子在一起,一定不会出事的。”
“死猴子?”他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少女抓紧黑衣少年的手臂,眼睛里划过了浅浅的情绪。
蓝千宸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爽的瞪了一眼少女。
少女笑嘻嘻的指了指蓝千宸:“就是这只死猴子。”
冥天看了看蓝千宸,目光深得让人看不清楚。
蓝千宸顿时觉得被他这么看得发毛,纳闷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少爷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好看得能够吸引男人,还是一张有着面瘫脸的男人。”
“不要脸,”轩辕紫很不给面子的讽刺:“太不要脸了。”
冥天的表情很淡定,连眉毛也没扬一下,即便对方说自己是面瘫脸,他也不反驳,也没有什么情绪。仿佛是少年多年的老朋友,对他这些话见怪不怪似的。
“传皇上口谕,请蓝家大小姐蓝清儿明日一早入宫面圣。”
蓝千宸一怔:“皇上召清儿入宫干什么?”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干脆,过了片刻后淡淡的道:“听说今年所选的秀女名单上,皇上亲自将蓝小姐的名字写上了。”
“秀女?”蓝千宸又是一怔:“皇上,难道是要纳清儿为妃?”
“不知道。”
他依旧回答得很干脆,可半响后还是淡淡道:“皇上明日一早要见到蓝小姐出现在宫里,蓝少将军,将军府是否该立刻派人将蓝小姐从南岩寺接回。”
“清儿不过今早才去南岩寺,这点小事竟也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看来皇上对将军府的人,形踪是了如指掌。”蓝千宸冷冷的笑了笑,终归是有些愤怒的。
他一向不喜欢帝王,虽然帝王在他们父子面前一直是笑语相对,贤徳有余,但他深懂,帝王是个双面人,对尚有利用价值的臣子,总归是要做足了戏好好抚慰的,没了利用价值的臣子,即便是杀了也不觉得惋惜。
大选秀女之际,要清儿入宫做什么?
蓝千宸的心里连连冷笑,皇上,你终于要对功高盖主七代荣耀不倒的将军府有所行动了。
蓝千宸抬眼:“疯丫头,你跟着他回宫,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办,没时间陪你玩了,下次带你去城外骑马。”
轩辕紫点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
第23章 余光里忽快的心跳
等到蓝千宸的身影消失于巷子里,轩辕紫这才转身看着冥天问道:“冥天,你是怎么知道我溜出宫的?你还来得这样快。(.)”
亲眼看着她鬼鬼祟祟的在宫门前徘徊,看着她用小聪明趁着侍卫们换值时飞快的跑出宫,便一直跟着她出了宫。
知道她喜欢像个平民少女一样在热热闹闹的临阳城玩个够,可是也知道她没有武功,知道她很爱管闲事,知道她很善良没有心机,知道她一定会跑去将军府找到蓝千宸,便在将军府外藏了起来,果然不久之后就看见她和蓝千宸亲昵的走出将军府。
虽然知道她和蓝千宸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不会受人欺负,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这些,冥天自然是不会告诉轩辕紫的。
没有正面回答少女的问题,只淡淡道:“郡主,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走在前面了。
“你总是这样,”她的声音从脑后远远传来:“总是这样冷淡,总是有意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他的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她还在原地没有跟上来,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有些委屈,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没那么明亮活泼了。
“郡主,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
轩辕紫的脸上满是委屈和受伤,她索性蹲下了身体靠在墙上:“要回宫你自己回宫,我才不跟你回宫。(.$>>>棉、花‘糖’小‘說’)”
她抱着双腿靠在墙面上,早不见明媚如花的模样,像个孤孤单单、迷失了的孩子。
冥天走到她的身边,半蹲在她的眼前:“郡主。”
她忽然抬起眼睛,楚楚可怜,藏着满腹的委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似乎迟疑了片刻才回答:“不是。”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仿佛又回到他受伤的时候,她也曾问他是否是真的。
她却更委屈了:“那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他敛眉:“我没有躲着郡主。”
轩辕紫盯着他:“真的?”
他一直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却没有继续回答了。
轩辕紫将脸转过一边:“你果然是躲着我的。”
她的满腹委屈不知如何说出来,逼得她几乎落泪,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红红的一片。
巷子里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她听见他说:“属下身份卑微,同郡主走得太近,会毁了郡主的清誉。”
她的鼻子酸酸的,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他,话里几乎有哭腔:“你就是个榆木脑袋。”
他听不懂她这话里的具体意思,可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笨,看着她眼睛红红的似乎要哭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他是个傻瓜,是她口中所说的榆木脑袋,是个不会说话的木讷之人,于是她听见了他的声音:“郡主,我们该回宫了。”
“谁答应跟你回宫了,你这个笨蛋。”她哭了出来,透明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一行行,像她头上的流苏紫珠。
伸出手推开他,猛然站起了身子要逃开这个沉闷的小巷子,或许是蹲的太久了,猛然的起身、快速的走两步让她觉得难受,眼花,头也晕乎乎的,站不稳欲倒下。
他被她推倒在地上,看着她猛然站起要离开,紧接着又注意到了她头晕眼花,然后看着她终于连站也站不稳便要倒下的身体,他没有多想,连忙接住了她的身体。
不过一瞬间,他已经平躺在留有阳光余温的古老的地板上,而紫衣少女却因头晕倒下被他接住,恰恰是倒在他的身上,她的脸对着他的脸,那一串串的流苏紫珠也垂落在他的脸上滑到了脖颈,他的脸,刹时红了一片。
他的身体一颤,他的手接住她的时候,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身体之时,指腹仿佛被微弱的雷电击中,心跳,全乱了。
他的手不敢触碰她的身体,将双手横伸在石板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连呼吸也沉重许多:“郡主。”
轩辕紫昏昏沉沉的,直起身体坐在他旁边的石板上。
居高临下的将他此时的样子都看尽了眼睛,通红的俊脸、涌动着的喉节、起伏的胸膛,呼出来的气都是重的。
她忽然伏身,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玄衣少年浑身一怔,心仿佛跳得更加的快了。
“郡主……”
“嘘……”少女将用指放在唇边:“别说话。”
她仿佛不生气了,声音是那般轻柔。
太阳西沉,太阳的余光将小巷照出了朦胧的美丽。
他平躺在石板上,动也不敢动,心却跳得仿佛要蹦出胸膛。
她沉默着将小小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表情很认真。
过了一会儿,她的脑袋从他的胸膛前离开,将背脊贴着墙壁双手抱着双膝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冥天有些慌慌张张的坐起身,腼腆之至:“郡主……”
她的脸开出了一朵绚丽的花:“一百七十七次。”
他一怔,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去触碰自己的心脏。
“正常人的心跳是六十次到一百次,长久练武之人的心跳会更少,”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胸膛:“你刚刚,是一百七十七次。”
少年的脸,再一次红了,表情有些无措,羞涩。
她喜欢他这样,脸红、羞涩、无措、腼腆,没有冷漠,也没有躲避,像个最为平凡的少年,喜怒哀乐都能够让她看得一清二楚,而不是不清不楚。
终于忍不住垂下了头笑了起来,笑得脸都红了。
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踩着西沉的阳光是那样的高兴。
冥天立即起身跟了上去:“郡主,你去哪里?”
侧过脸对他笑得明媚无忧:“我要去玩,等我玩够了就跟你回宫,你不许走,要陪在我的身边。”
冥天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
第24章 花键子
她明媚快乐的在西沉的夕阳下跳来跳去,热闹的长街上留下她如精灵般轻灵纯真的身影。[.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的好奇心促使她几乎在每个小贩的面前停下,驻足看着小贩面前摆着的那些新奇而漂亮的东西。
长街上的商家和买者对上她明亮的眼睛,也不禁对她微笑,她的快乐无忧,感染着其他人。
冥天跟在她的身后,专注深邃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
她忽然在一个小贩摊面前停了很久。
冥天走上前,她停步于一个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羽毽子的小摊前,那些羽毛毽子,很漂亮,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停在中间那个深紫羽毛和纯白羽毛交杂在一起的毽子,深紫和纯白,映在了她的眼里。
小贩笑得和气谄媚:“这位姑娘,买一个毽子吧。”
轩辕紫却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玄衣少年微微一愣,然后递给小贩一锭银子,将那拥有着深紫色羽毛和纯白色羽毛交杂在一起的毽子取下。
拿在眼前愣了愣神,终于决定先委屈这漂亮的毽子,将它收拢压扁纳入胸前的衣裳里。
追上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是明媚无忧,快乐活泼。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郡主,不喜欢那毽子吗?”
“喜欢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的脸上绽放出快乐的笑容。
又一愣,傻傻的问:“那郡主为什么……”
不买下呢?
轩辕紫转脸看着冥天,笑:“我不会踢毽子。”
冥天又是一怔,瞬间便无话可说了。
似乎这少女的逻辑,他理解不了,也跟不上拍。
很久很久后,太阳已经沉了下去刚进入梦乡,长街上灯火阑珊晕光游荡,通明的烛火映在街上,美得朦朦胧胧。
夜晚之时,临阳的长街比白天虽清冷了许多,但人还是不少。高挂的烛火灯笼映在街面,铺就成了一段段美丽的被晕光笼罩着的石板路。
长街里,一个小贩扛着木棒,长长的木头上绑干草,一串串如樱桃的冰糖葫芦插入干草里,红得引人侧目。
轩辕紫目不转睛的看着:“冥天,我想吃冰糖葫芦。”
冥天买了两串大如铜铃红如樱桃的冰糖葫芦递给紫衣少女,紫衣少女却着实愣了一下,接过的时候手指竟有些颤抖。
她发呆似的盯着那冰糖葫芦良久,眼睛里涌现了薄薄的水气,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轻轻的咬了一口,不知是太甜了还是太酸了,她不喜欢还是什么,她的眼眶刹时红了一片。
“小时候,我很喜欢吃冰糖葫芦,”她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声音很淡:“我爹娘很宠爱我,请了个做冰糖葫芦的师傳到王府住下,不论我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得到。”
少年微微一愣。他曾听说,紫郡主在十岁之后,几乎没有在外人面前过荣王府、荣王爷、荣王妃。
她又咬了一口:“后来爹爹出征,把我和娘留在了王府里,我娘说,如果我想爹爹了,就吃一串冰糖葫芦。可是后来爹爹却战死沙场,娘是至情至性的人,也随着爹爹去了,把我一个人留了下来,孤孤单单的。”
“爹爹和娘死的时候,我七岁。”轩辕紫的脸上带着透明而悲伤的笑容,她没有哭,却比哭更让人觉得心疼:“他们合葬的那天,我很想吃一串冰糖葫芦,可是刚咬了第一口,就觉得酸,酸得咬不下去,酸得我哭了。”
“打那以后,我再不喜欢吃过冰糖葫芦了,也没有吃过冰糖葫芦了。”她举着冰糖葫芦仔细端详:“和记忆中的味道好像有些不一样,记忆里的味道,很甜很甜,这一串冰糖葫芦,也很甜,可它们是不一样的,这串冰糖葫芦再甜,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他是那样的木讷之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忽然转脸看着她,目光忧郁语气娇蛮:“冥天,你这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安慰我?”
他一愣:“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郡主你才不会难过。”
轩辕紫一愣,有些落寂:“我是不是很烦?”
“不是。”脱口而出的话,异常的坚定。
走完了整条长街,走在回宫的必经之路上,清清冷冷的。
那如铜铃般大如樱桃般红的冰糖葫芦已经只剩下一串了,她又轻轻的咬下,咀嚼时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她仿佛忘记了悲伤:“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冥天愣了一下。
“今天是翼王哥哥和安王哥哥的二十岁生辰。”她转了一个圈子,紫色的裙摆飞扬着,“他们出生在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同一柱香里,皇伯伯、皇后娘娘、还有逝世的苏贵妃,他们都分不清楚翼王哥哥和安王哥哥到底谁先出生。”
冥天想了想,说:“杭州州官献了两株千日盛给皇上,今日是两位王爷的生辰,皇上分别送予了两位王爷。”
“千日盛?”轩辕紫的眼睛里散发着惊奇的光芒:“听说千日盛花开千日,自花开之时到凋零之时,一直是鲜艳绝美的,它不会因为风雨摧残、雷鸣闪电而收枝拢叶,因花瓣火红如血,盛开千日方凋零而得名千日盛、千日红。”
“皇伯伯真的好疼翼王哥哥和安王哥哥,两位哥哥从一出生就得到了皇伯伯与众不同的疼爱,他们从小就在皇伯伯的正心殿长大,这样的殊荣,其他皇子连想也不敢想。”轩辕紫歪着头想了想:“千日盛难觅,我只听说西域皇室珍藏了两株,鞑虏的一位皇亲收藏了一株,杭州州官给皇伯伯献了两株。皇伯伯对两位哥哥的疼爱不相上下,有翼王哥哥的,安王哥哥必有一份,有安王哥哥的,也决不会少了翼王哥哥的,每一年两位哥哥收到的生辰礼物,都是一模一样的。”
第25章 迟钝人
夜晚这条回宫的必经之路,黑灯瞎火的,她又如一个精灵一样蹦蹦跳跳的,一不注意,便崴在了脱落的石板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哎哟。”被崴了脚,她不由得喊疼。
冥天半蹲在她的身边看了看,没有脱臼,但是脚踝被脱落了未曾修葺的石板给撞伤了。
有些腼腆羞涩的扶着她起来,走了两步她便一直喊疼。
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他那张俊秀的脸又刷地红了。
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默默的蹲下了身体,将不宽阔并且稍显稚嫩的背部对着她,异常的安静。
轩辕紫在他蹲下身体的时候笑了,笑得那样的开心,明艳。淡淡的少女香涌入少年的鼻翼,萦绕缠绵,静心难去。
将冰糖葫芦伸到他的嘴唇前,想要他吃一颗。
他微微别扭的别过脸:“郡主,我不吃冰糖葫芦。”
她把玩着他如绸缎般的发:“为什么不吃?”
他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
她又将冰糖葫芦放在他的唇前,俯在他的右耳旁轻声轻语,呼出来的气触到了他白晳的脖子:“冥天,你吃一个吧。”
他很敏感,她吐出的气息接触到他的脖子时,他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冰糖葫芦,犹豫了片刻,终于张嘴咬下了一颗,这颗冰糖葫芦很大,将他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空荡荡的夜晚里,他的耳边,响起了少女清脆如铃的笑声。[.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笑了片刻,她便不笑了。
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叫他:“冥天。”
“嗯。”他应了一声,背着她走在空寂的路上。
她明明听见他应了一声,还是继续叫他:“冥天。”
“嗯。”他又应了一声,不厌其烦。
依旧是认真极了的语气:“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
他的脚步似乎停了一下,那双乌玉般的眸子轻轻的垂下了,让人看不清楚的他的表情。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微微一笑:“他很笨,总惹我生气。”
埋头往前走的少年沉默着,依旧垂着眸子。
“他像个小孩子,惹我生气了,也不懂哄我开心。”
“冥天,”她的指尖上绕着他的墨发,觉得他的头发比自己的头发还好看:“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稍显迟疑了应了一声:“嗯,听到了。”
“那……”她的手指一顿:“你不好奇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一缕头发轻轻垂下遮了他的眼:“郡主的事情,属下不便知道太多。”
紫衣少女的眼里涌现出淡淡的失落:“他也不懂关心我。”
夜色里,他的呼吸很轻,轻得这个人几乎是不存在的。
“他的嘴巴很坏,说出来的话总是让我难过,他是个讨人厌的小混蛋,有时候真想狠狠的咬他一口。”
他的眉头轻轻一拢:“蓝少将军,似乎也没有这样差劲。”
“啊?”少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的后脑勺。
“对不起,郡主,我……”他又低下了头,似乎在愧疚于自己不该说那句话。
他想,少女那样惊讶,应该是在尴尬自己猜出了她喜欢的人是蓝千宸吧。女孩子的心思总让人觉得奇怪,纵然紫郡主天真活泼,可这样的事情,她也会觉得很尴尬吧。
轩辕紫愣道:“你,你怎么会想到了死猴子身上?”
少年想了很久,才回答:“郡主和蓝少将军,关系很好。蓝少将军那样的性子,大大咧咧、张扬桀骜,他惹了郡主生气,不会哄郡主开心,有时候忽视了郡主忘记关心郡主,和郡主太熟了说话时嘴巴很坏,这些,似乎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蓝少将军……”
他沉默了,似乎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这么一说,轩辕紫可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想,她刚刚说的关于自己喜欢的人的那些话,似乎真的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了蓝千宸。
可是,她有些闷,那些关于喜欢的人的话,虽然很容易让人误会,但也可以解释为,她和蓝千宸太熟了啊。
两个人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些相似,脾气相投,她熟得了解了蓝千宸其实是毒舌,虽然也老是跟蓝千宸斗嘴,有时候也会被他气得跳脚,可这些,却完全不是冥天想的那样。
轩辕紫几乎失笑,不知道蓝千宸知道了冥天这样的想法后,会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是会惊讶得张大着嘴巴足以吞下一个鸡蛋还是会笑嘻嘻的不要脸的炫耀着自己的魅力又上升了一层。
轩辕紫盯着玄衣少年的后脑勺闷声闷气的道:“我喜欢的那个小混蛋,最大的特点就是,迟钝。”
玄衣清瘦的少年皱眉,迟钝?
脑袋中浮现出了第一次相见时那个人的模样。
那张有些疲惫的脸,轻轻的扬起了尖细的下巴,朝自己笑得狂妄自信,痛快骄傲,桀骜的对自己说:“神机营新任统领冥天,我记下了。”
那样一个骄傲狂妄的人,迟钝?
十四岁领兵夜袭敌营一夜成名天下,引得各国当权者侧目而待,视其为国之大敌,各国当权者欲以拉拢而不得遂下王令,蓝千宸不为本国所用,倾其力而杀之。
十四岁成了南域国的少将军,和军中将士同吃同住身先士卒,无一点贵族公子的娇奢,军营中上至老将军下至士兵无不他心服口服,时年帝王于正心殿遇刺,蓝千宸救驾有功被封二品正将军。
用兵布阵之术诡异莫测当世少有,破城守城之术不墨守成规让敌人捉摸不透戏弄敌人于骨掌,尚不及十七岁之时封主帅作战鞑虏,十个月之后南域将士深入鞑虏腹地三千里,歼敌三万,俘敌一万五,鞑虏撤军一千里的消息传至临阳城。
这样的一个人,同翼王轩辕傲、大将军蓝龙泽三分南域兵权未及弱冠的少年,这样的一个人,成为继蓝龙泽、轩辕傲之后各国欲倾其力而杀之的桀骜少年,这样天之骄子般的少年,在紫郡主眼中,迟钝?
第26章 轩辕尊,醉酒
夜色寂凉,明月的光照在树梢上,风拂,树影摇曳不停。[.超多好看小说]
天刚黑不久,南岩寺的北后院里,竟惟有一间客房的烛火依旧亮着,仿佛入了佛门清静之地,睡觉也得睡早些。
数真点好了薰香,转身:“小姐,早些休息吧。”
蓝清儿站在窗前,窗外一片漆黑,月色里隐隐见得一条小径,那小径之后漆黑一片,却看得不真切了。
蓝清儿背对着数真,过了半响却仍然没有回答数真的话,也没有作出任何要休息的动作,仿佛出了神。
数真有些奇怪,便也走到窗前:“小姐,你怎么了?”
蓝清儿微微转脸,烛火将她的脸照得隐约朦胧,优雅华贵。
“那小径之后,是南岩寺的后山?”
数真转脸去看窗外那条小径,这一看倒吓了一跳,惊讶得掩住嘴巴差点被吓得发出了声音。
那隐于黑夜藏于月下的小径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个人,只看得一袭白衣飞扬不知为何踉踉跄跄的,黑夜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白衣裳的人,乍看之下,倒显得诡异惊悚。
数真被吓得傻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起了自己忘记了回答蓝清儿的问题,连忙抬首向蓝清儿望去,却瞧得蓝清儿的眼睛盯着那小径上的白衣人,一脸的清冷比自己淡定的得多了,仿佛那诡异惊悚的黑夜里忽然出现的白衣人,一点也不怪异似的。
数真压小了声音,仿佛怕那白衣人听见似的:“那条小径之后,是南岩寺的后山,那里面一片假山,中间还有个小池塘,白天的时候很多香客都会去,但这时候,肯定没有一个人了。”
“没有一个人了,”蓝清儿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然后抬眼盯着那白衣人淡淡道:“难怪。”
“什么难怪?”数真转脸看着那白衣人影,那白衣人影已经走到小径的尽头,踉踉跄跄的转到了后山。
蓝清儿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白衣人消失的地方:“他喝酒了。”
数真一怔,仔细的嗅了嗅,果然嗅到了空气里有浓浓的酒味。
她疑惑的问:“小姐,那个白衣人,他是谁?”
清冷的语气却极笃定:“安王轩辕尊。”
“啊?”这又让数真被惊吓了,愣愣道:“大半夜的,安王他……”
蓝清儿伸手关上窗子:“我们去看看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可是……”她望了望漆黑的夜空有些害怕:“小姐,这大半夜的,外面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要是害怕,就别去了。”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走出门房门,很快隐于夜色里只余白衣飞扬。
数真急了,连忙跟了上去:“小姐,你等等我。”
等主仆两人到了后山时,却并没有看到那白衣人。
映入眼的,是漆黑一片的假山,以及月色下那小小的池塘,清水涟漪波澜难惊,静静的后山,安静的诡秘。
猛然间,一座假山的后面传来了细碎的响声,吓得数真惊叫了一声,连忙抓紧了蓝清儿的衣袖躲到了她的身后。
蓝清儿眉眼浅浅:“将军府长大的人,若是只有这点出息,传出去了,还不让人给笑话了去。”
数真的脸色一白,终于从少女的身后走了出来。
“小姐,半夜三更的,我真的害怕嘛。”
“你家少爷的伶牙俐齿,你倒学的不错,可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倒是一点没学会。”
淡淡的语气若落叶入水,没有责怪。
浅浅叹息:“你跟在我身后就是了。”
在一座假山后,终于看到了那抹白衣飞扬。
借着月光,依晰可以辩得清眼前的人是安王轩辕尊。
他似乎醉了,背靠着假山,垂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了脸庞,让人看不清楚那张温润俊美的容颜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的右手里拿着一壶酒,浓浓的酒味散发了出来,极为刺鼻。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多了两个人。
仰头,长发微乱,喉管涌动着喝下了一大口酒。
他的眼神迷离,已然是神智不清的模样,脸色因喝酒而变得不正常,整张脸,露出了无尽悲伤。
可即便成了这个模样,却还是难掩他身上的优雅贵气,或许那些优雅和华贵,是存在了他的骨子里。
蓝清儿看着他这个模样,一瞬间,心尖一颤。
蹲下身,伸出纤细的指,轻轻的拿开了他手中的酒壶。
他猛然抬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依旧迷离。
数真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有些担心。
安王已经醉了,神智尚不清醒,她真怕安王会失智伤害自己的小姐。
他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女,眼睛直直看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之后,他的声音沙哑着问:“是你吗?”
那语气小心翼翼,近乎于虔诚,似乎不这样,他眼中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蓝清儿没有说话,让眸光里的情绪隐于夜色里。
仿佛她默认了一般,他忽然笑了,那样的笑容没有丝毫醉酒的模样,透出了万分的优雅和温柔,如白天初见时他的微笑,温润,轻柔,公子如玉。
他的瞳仁里,倒映着另外一个人:“你回来了?”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你回来了?”他的眉轻轻皱着:“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今日我就不来南岩寺了。”
他轻轻的喃喃细语:“在王府里备些好酒,等你来了,就陪你喝酒。”他抬起头朝着漆黑的夜空里那轮皎洁的弯月笑了笑:“你看,今夜月色正好。”
蓝清儿不由自主的抬起头,那弯明月,挂得高高的,皎洁、清冷。
“以前,偶尔兴致来了,你便舞剑给我看。”他的笑容温润轻柔:“可今夜,便不舞剑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那笑容不知为何却忽然没了,脸上涌现出了透明的悲伤:“三年了,我们都不曾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了。”
“我恨你的母亲,向安晨。”他忽然摇摇晃晃很是艰难的沿着假山站了起来:“我想杀了她。”
蓝清儿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惊讶,一瞬间,却又释然了。
一旁的数真听了这些话,却仿佛听到惊天的秘密。
南域如今的国母,便唤作,向安晨。
皇后娘娘向安晨,只有一个儿子,帝王亲自赐的名字――轩辕傲。名震天下的翼王,轩辕傲。
他刚沿着假山站了起来,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蓝清儿没有去扶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他就着地上坐下,靠在假石上:“我知道,你恨我。”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看着她,然后伸出了手臂,将她抱住了:“我倒希望,死在你的手里。”
这样温润的好听嗓音里说出这话,让蓝清儿浑身一怔。
“一直以来都觉得那件事情我没有做错,可是你却这样的恨我,”他痴痴的笑了:“我想,或许我真的做错了,否则,你也不会这样恨我。”
将下额轻轻的搁在她细小的肩膀上,酒精在他的脑袋里深深蔓延,似乎要将他拉入梦乡。
“今天是我们的二十岁生辰,”他仿佛呓语:“我知道你没有回来,我知道你还在苍焰关守敌,我这是在梦里。”
“可是轩辕傲,我想你回来,”眼皮悄然的合上了:“你若是回来了,会不会陪我饮酒,陪我说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的,”努力想睁开眼,却依旧抵不住重重酒精倦意:“可是轩辕傲,我想你回来,真的想你回来。”
他终于将那双眸子合上了,他累了。
没有鼾声响起,可他温润的眸子却已经合上了,他被酒精拉入了漫长的梦乡,做着那些清醒时不可能做的梦。
后山的入口传来了灯火,蓝清儿微微抬眼,值着月色和灯火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日间安王身边的青衣女子,初烟。
初烟举高了灯笼却依旧看不清楚:“王爷,是你吗?”
“初烟姑娘,”数真走上前两步:“安王在这里。”
初烟微愣,她没想到对方竟知道安王的身份,不仅知道了安王的身份,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可来不及细想,她连忙走上前来,看着醉了的男子抱着清冷的白衣少女,将脑袋枕在了白衣少女稚嫩的肩膀上。
她的心里有些着急:“王爷这是怎么了?”
“初烟姑娘,”蓝清儿微微抬首:“安王只是醉了。”
初烟放下手中的灯笼,看了看男子果然是醉了的样子,心里松了气,可眉眼间却依旧藏着悲伤。
将轩辕尊扶回客房,初烟替熟睡着的男子盖上了被子,转身朝白衣少女柔柔一笑:“多谢。”
蓝清儿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青衣女子迟疑的问道:“恕初烟冒昧,敢问小姐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家父蓝龙泽。”
初烟微微一愣,恍然笑道:“原是蓝大将军的千金,怪不得有这样的清贵气质。”
“初烟姑娘过奖了。”抬眼看了看床塌上熟睡的男子,淡淡道:“告辞。”
第27章 命卦
主仆两人从南岩寺南后院出来,绕过几座大殿后却瞧见了一座清静的小院里,有一老僧坐于月下的石凳上,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老僧穿着袈裟手握佛珠,一把胡须发白如雪,枯瘦的身体,倒显出了三分仙风道骨。
他盯着面前摆着的一盘残棋,似入了神。
蓝清儿走到那老僧的对面,那老僧却仿若未觉。
瞧了那一盘残棋片刻,她忽然伸出了纤纤细指执起一枚白子,淡淡的、从容的、优雅的将白子落下。
那老僧的眼睛终于转了转,他盯着那颗白子良久,忽地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他仿佛才看到少女般:“贫僧思索三日而不得,施主片刻间落一子而扭转局面,施主之智,胜贫僧百倍。”他抬手作了个手势:“施主请。”
蓝清儿依言坐下,漫不经心的道:“月过中天,无相住持好兴致。”
无相住持却拈起一粒黑子落下,不由抬头打量着她疑惑道:“施主好生面熟。”
蓝清儿抬眼:“无相住持可曾记得自己在十年前于将军府小住,给蓝大将军的女儿卜了命卦。”
无相住持怔然,抬眼仔细的看了看对面苍白羸弱的少女,片刻后露出了恍然的神情,语气沧桑:“原来施主是蓝大将军的女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语气微转又道:“卜卦之术,半真半假,施主不必介怀。”
“哦?”她清冷的声音带了分不置可否:“无相住持未曾出家前乃是天下极负盛名的卦师,若卜卦之术如无相住持所说半真半假,那么无相住持岂非多年来都是满口妖言的骗子?”
这位得道高僧被这话说得一愣,眉头皱了皱,半响不发一言。
棋子在指尖迟迟不曾落下,无相住持的脸色有些沉重:“施主说的不错,贫僧确然是满口妖言的骗子。卜卦之术,半真半假,贫僧却将卜卦的内容告诉求卦者,扰乱求卦者心绪,贫僧,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白裳在夜色里格外明显,她语气漠然道:“无相住持不必自责,所谓的扰乱求卦者心绪,也不过是求卦者自身心中作祟罢了。”
沉默许久,无相住持道:“施主先打了贫僧一巴掌,又给了贫僧一颗甜枣,施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眸光混入夜,她缓缓道:“请无相住持,再为我算一卦。”
无相扬眉疑惑道:“施主信卜卦之术?”
“不信。”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无相更疑惑了。
无相愣了愣,看了看少女清冷执著的眼睛,叹息:“施主是聪明绝顶的人,既知卜卦之术半真半假扰乱心绪,何以还?”
蓝清儿敛眉,沉默了许久终是道:“我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说罢,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无相,无相听后瞑思许久,淡淡道:“施主,想知道什么?”
她的表情很淡:“偌然无相住持不怕过多泄露所谓的天机,便算了什么,都告诉我便是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机,所谓的天机,原也是苍天赐下让世人知晓的,泄露天机,晃子罢了。”
无相手握佛珠一颗颗的细数,良久后语气沉稳平静:“施主此生华贵至极,从小受尽疼宠聪慧绝伦,但自幼身体羸弱不堪,恐会受些病疾折磨。”无相微微一顿,声音迟缓道:“施主此生虽华贵聪慧,但命运凄苦寿浅,恐终难逃二十五岁死劫,命殒他乡。”
数真几乎惊叫了出来,无相的话,让她的脸色刹时灰白。
她不由得去看蓝清儿的脸,可那个清冷淡薄的女子脸上的神情却浅的极了,淡的极了,纯黑色同透明的纯净交融的眸子,波澜不惊深邃的让人一望,仿佛将魂魄都吸了进去。
仿佛,无相说的不是她的命运,而是一个同她毫不相干的人的命运。
这一刹那,皎洁透明的月色下,她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白裳随风飞扬,长长的青丝仿佛起了舞,纤纤如玉的指里拈了一枚白子停在半空里,圆润微长的指尖上泛着柔和的光芒,玉腕微微露了出来,美的淡、美的浅,甚至美的有些冷、美的极致。
她疏离淡然的将棋子落下,清脆空灵的声音响在夜空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脸,没有什么表情,这一瞬间,没有人能够读懂她。
她那样淡漠清冷的表情,仿佛没什么能改变。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右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张被折叠好了的方形白纸,将白纸递予无相,启唇:“有劳住持。”
无相接过白纸展开,展开的白纸却非白纸,上面已经写有另一份生辰八字,没有署其名,片刻间无相也不知道这份生辰八字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无相想了片刻,脸色却越发的怪异,再过片刻,脸上的表情竟变成了震惊,他很吃惊的抬头看了看白裳少女,可白裳少女的目光却平静宁定,让无相一时怔住。
到最后,无相竟皱了眉头又低头仔细的看了看那份生辰八字。仿佛怕自己看错似的,这一次他看得极认真专注,待他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抬起的眼睛里已无震惊,他已释然了。
无相终于开口:“此人,年少时便成名天下。”
转角处,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合手施礼:“住持,一位自称是蓝少将军蓝千宸的少年在大殿里,说要求见主持。”
无相看着蓝清儿道:“蓝少将军,恐不是来见贫僧的。”
“数真,”蓝清儿转脸:“将少爷请到这里来。”
第28章 我们都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数真在大殿里见到蓝千宸,她见到自家的少爷时,一张清秀的小脸上顿时有些委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蓝千宸问明了原因,原来是数真听到了无相对蓝清儿的卜卦之术后觉得慌乱害怕,她跟了蓝清儿许多年,听了那些话后心中自然是不好想的,她不知将这些话告诉谁,蓝千宸一问,她便全倒了出来,还忿忿不满的为自家的小姐委屈。
蓝千宸对无相本来就没有好印象,这么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加快了脚步不过片刻便冲到了无相的面前。
他年少气盛,素是张狂,也顾不着跟蓝清儿说话了便一把拉住了无相的衣领直勾勾的盯着无相语气万分不满:“老和尚,信不信本少爷割了你的舌头。”
无相看着盛怒的黑衣少年对自己并不尊重,他倒是不生气,也不反抗,反而双掌合十,轻笑了笑道:“贫僧,信。”
无相这模样倒更让蓝千宸怒了,他咬紧牙根冷笑:“老秃驴。”
蓝清儿站在蓝千宸的身后,素日淡漠的声音却有些冰冷:“蓝千宸,你这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蓝千宸几乎没有听过她这样冰冷且含着责备的声音,这么一瞬间,他倒是愣住了。
愣愣的收回抓着无相衣领的手,他转过俊美的脸庞,孩子气的看着她:“谁叫这老秃驴在你面前胡说八道满口妖言了,我早想割了他的舌头。”
蓝清儿的脸苍白一片。
她没有看蓝千宸,只是朝着无相淡淡的垂头:“住持勿怪。”
无相合掌笑了笑:“施主不必如此,贫僧倒是很喜欢蓝少将军这样的率直张狂。”
蓝千宸冷冷的哼了一声:“本少爷不屑你这老秃驴喜欢。”
蓝清儿长袖飞扬,听了这话后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蓝千宸苦了一张俊脸,叫了她几声她也未曾答应,便连忙不去计较无相的‘满口妖言’,去追那消失在拐角的少女了。
无相看着几人陆续离开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片刻后终于叹息:“可怜?可悲?可赞?可叹?”
蓝千宸跟在蓝清儿的身后,闷闷的语气:“清儿。”
蓝清儿走得不紧不慢,脸上的表情很淡,却仍没有理他。
蓝千宸忍不住蓝清儿不跟自己说话,走快两步将蓝清儿的宽大的袖子给扯住了:“清儿,你别生气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蓝清儿被迫停下脚步,她转脸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别生气了,”他的语气还是闷闷的,有些委屈,又有些恼怒自己的冲动使得她不跟自己说话:“你知道我见不得你生气。”
她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不同了,却又好像同以往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她淡淡的开口:“我没有生气。”
“没有?”听到她终于说话了,他高兴的唇角微弯,轻轻笑了起来:“可你的样子,倒不像没有生气。”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那样说话。”
他的眉心一动,他知道她指的什么,可他却受不了她这样。
从小到大做错事情的都是他,认错的也都是他,而蓝清儿,从小到大善解人意、乖巧安静,蓝千宸见不得她受委屈,也见不得她生气,也见不得她现在这样,跟自己说什么对不起。
“清儿,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他高了她一个脑袋的高度,低首冲着她笑:“以后不许跟我说对不起,你知道的,我见不得你哭、见不得你委屈、见不得你生气、也见不得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这样,我心里发慌。”
她的眉睫轻扬:“慌什么?”
他挠挠头笑得有些傻:“我哪里会知道,就是慌嘛。”
“我没有生气,”她垂眼:“至少,不是生气于你。”
他点点头,笑着去拉她的手:“我们得立即回家……”
他猛然一怔,她手指的冰冷让他冷得几乎心尖也冷了。
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将她的双手都合入自己的手掌,顿时觉得她的双手冰冷异常,只觉这双手比平日里显得更加冰凉,寒气仿佛慢慢蔓延开来进入了骨髓,他皱眉:“明知自己的身体不太好,入夜了也不多加件衣裳,手凉成了这样。”
她盯着他合着自己的手,几不可察的皱了皱洁白的眉头。
抽回自己的双手淡淡道:“又不知规矩了,老是这个模样,不知避讳。”
“跟你还避讳什么,”他不仅不避讳,还又伸出了手去握着她的右手,手腕一动变成了十指相牵的模样:“谁要是敢胡说八道乱嚼舌根子,本少爷割了他的舌头。”
那十指相牵的手,在月色下那样的和谐,那样的平静。
她想要挣开,皱眉:“胡闹什么,还不快放开。”
“偏不。”他抬高了两只手,让她清楚的看到两只手相牵的和谐美好,勾起唇角露出了明媚艳丽的笑容,像个调皮的孩子。
她的脸色微微异常,用了力气想要甩开那两只相牵的手,却被他硬生生的压下握得更紧了。
平日里他总会顺着她的意思,可这会子他的牛脾气上来了,却偏偏连她的意思也不听了,握着她的手,更紧的握着了。
“清儿你怎么了?”他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她:“近日里你对这些事情好像格外重视。”
她不再挣扎,任凭他牵着自己的手,缓缓问道:“你这时候来南岩寺,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脸色一沉:“皇上口谕,要你明日一早进宫。”
她的脸色很平静,显然这件事情她并不怎么惊讶,就像在她的意料之中似的。
“正是大选秀女的时候,皇上却将你的名字写入了待选秀女的名额里,又要你明日一早进宫见驾,”他的剑眉皱得极深,极不情愿的说道:“我猜想,皇上是想要纳你为妃以笼络我们蓝家,这也是钳制我和老头子。”
毕竟,蓝家一直是功高盖主,荣承了七代辉煌,在南域可谓根深势大,且到如今,蓝家已有两位威名鼎盛的将军,南域国的大半兵权,都是握在了蓝家父子的手里。
若蓝龙泽父子有心取而代之接掌南域,想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将这样大的威胁留于朝堂,对于任何一位帝王来说,恐怕都是不会放心的。
蓝清儿侧身看着他,声音很浅很浅:“若是皇上意欲纳清儿为妃,那么皇命难违……”
“我不同意。”他放开她的手激动的握着她瘦弱的双肩:“清儿,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我不允许易帝纳你为妃。”
“皇上本就忌惮着将军府,所以想用我来钳制着你和爹也并不意外。只是,如果我们违逆了圣意,皇上对将军府的猜忌和铲除之心便会越来越重,将军府只会更加的如履薄冰。也或许,这一次违逆圣意,将军府便会落下抗旨不遵的死罪。”
想了想,她的唇角微弯,仿佛是扯出了笑容声音却薄寞至极空洞至极:“我也活不了几年了,若顺了皇上的意思,能让将军府逃过此劫……”
“清儿,”他少有的瞪着眼睛有些生气的看着她:“即便真的牺牲了你,委屈的将你送入深宫,皇上也不会对将军府消除猜忌的。”
他的神情有些骄傲桀骜:“我不会让蓝家的人受任何委屈的,更不会让清儿你受委屈。”
“你别忧心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他的眉眼里全都怜惜宠爱:“你只要好好的陪伴在我们的身边,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就足够了。”
她站在他的身边抬眼认真的看着他,却一言未发。
“我们先回家,”他牵着她的手:“我已经给数真交待好了,明天让罗然来接她。”
三更时分,两人一骑回到了将军府,蓝龙泽夫妇一直未睡,一直在大厅里等着他们。
蓝龙泽刚毅的面容有些愁:“这样看来,皇上是真的要对将军府有所行动了。”
妇人道:“皇上是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他目前还没有把握将老爷你和宸儿握在手心里,所以采取笼络之策。皇上知道清儿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在蓝家受尽疼宠,皇上他若是真纳了清儿为妃,表面上是我们蓝家成了国戚风光无比,可事实上却是将清儿放在自己的身边,来钳制着整个将军府。”
蓝龙泽沉吟:“只是不知道皇上是想以清儿钳制着将军府,蓄意而动将将军府的兵权势力削弱,还是用清儿来威胁将军府,伺机而动将整个将军府铲除干净。”
一直沉默不语的蓝清儿目光恍惚,唤道:“爹。”
蓝龙泽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布满了老茧的双手放在了少女的双肩上,目光炯炯有神,坚毅里涌云着万分珍爱:“傻孩子,即便皇上下旨要你入宫为妃,爹也不会同意的。这些事情,你都不要忧心,有爹在,爹都会处理好的。”
她的脸上,有些苦涩。
蓝夫人也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轻柔慈爱的笑道:“你这孩子终归是聪明极了的,可这件事情便让你爹来处理吧,你爹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的。”
感知到少女手指的冰冷,她握得更紧了:“清儿,虽然自古以来权臣家的女儿可能会成为与皇室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但是我的好孩子,你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只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陪伴在我们的身边,我和你爹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话,同蓝千宸说的话惊人的相似。
蓝龙泽夫妇并不知道蓝清儿早就知晓十年前无相住持为她卜算的命卦,可是蓝千宸却是明白她是知道的。
他想,她这样的人,听了这话,一定会觉得难过吧。
他抬眼去看她,她的脸朦朦胧胧的隐于烛火里,看不真切。
第29章 初次入宫
翌日清晨,一辆华丽贵气的轿子停在了将军府前。(.好看的小说
领头的红衣太监恭恭敬敬的给蓝夫人行了礼,道明来意后,将蓝家大小姐请入了轿中,往宫廷而去。
蓝清儿仍是着了一袭白衣,轻尘难染。
她本就是气质容颜无双的女子,精致苍白的脸庞没有表情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青丝如瀑水随晨风飞扬起舞。
她以前也从未进宫,今日却着了一袭素白衣裳,引得宫女太监侧目而侍,只驻步打量着她便觉得这后宫佳丽妃嫔万千于她面前倒成了庸脂俗粉,哪及她一投足一举手间的清贵无暇貌美惊艳,只那高雅冷贵的气质这深深宫阙便无一人能够出其左右。
那红衣太监引她到了一处宫墙转角,便听到了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一串接着一串的笑声涌入耳朵里,煞是明媚,同这阴沉清冷的深宫格格不入。
刚转过拐角,便瞧见了那墙院内原是一群明艳如花般的少女嬉戏玩闹。
那些少女都是一模一样的宫女装扮,可却没有其他宫女的沉默寡言沉稳阴霾之气,反而处处透出了无忧少女该有的明媚活泼,笑声清脆动听。
惟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深紫色的衣裳,打扮的颇像塞外女子,在这一群人中格外显眼。
她的双眼被白巾覆盖了,伸长了双手要去抓身边的宫女,大概是怕自己摔倒,便走得很慢。她一直无法捉住别人来替代自己,可脸上仍是灵动明艳的笑容,一点也没泄气,一点也没有不耐。
头上的紫色珍珠随着她的步子摇晃,偶尔有珍珠碰到了一起,便又发出了清亮的声音。
有个宫女跑到了房梁下,紫衣少女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便顺着脚步声要过来抓那宫女。
那宫女猫腰一躲,轩辕紫便抓住了梁下的白衣少女。
轩辕紫笑得得意:“终于让本郡主给抓着了吧。”
她伸手解开覆眼的白巾,眨了眨漂亮明亮的眼睛,抬眼看着被她抓住的人时,倒是吓了一跳。
她比蓝清儿稍微矮了一点儿,不由得抬头打量着自己冒冒失失抓住了的人。
“小六子,”她看着那红衣太监纳闷道:“宫里来了位这么漂亮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被她唤作小六子的红衣太监连忙站出来温和的笑了笑道:“郡主,这位小姐是蓝大将军的女儿,清儿小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轩辕紫啊了一声,眼神里透出了亲切:“那不就是死猴子的妹妹了。”
蓝清儿的眉眼里露出极少见的柔和,似乎也很喜欢眼前的紫衣少女。
“紫郡主。”她微微低头,算是行了礼。
轩辕紫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又上下打量了一会,然后笑着哼了一声道:“我说那只死猴子为什么长得还行,原来有个这样美极的妹妹。”
一旁的红衣太监显然和轩辕紫关系不错,他顾不得礼数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郡主,你这话可说错了,少将军要是听了,又得跟你吵嘴了。”
哪有人根据妹妹长得美丽而说哥哥长得还不错的?
亲近的宫女西乐拉了拉轩辕紫的袖子:“郡主,少将军不是长得还行,是很好看,是少有的美男子。”那张小脸红透了一片:“少将军这么好看的人,其他人都夸得上天了,就郡主你老爱贬低少将军。”
“你们这群死丫头,”轩辕紫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故意露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一个个的都被那只死猴子勾了魂了。”
西乐满脸通红娇若桃花,“哪有啊。”
正在嘻笑间,廊前走来一个中年女子,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麻木。
她微微躬身:“郡主有礼,蓝小姐有礼。”
轩辕紫的脸色一变,不复明媚:“疏月姑姑,疏月姑姑你不伺候着皇后娘娘,来这里做什么?”
那声音听不出分毫感情:“回郡主,皇上早朝未下,一时半会的恐不能接见蓝小姐,娘娘担心蓝小姐闷得慌,所以命奴婢来请蓝小姐到凤仪宫小坐。”
向疏月将眼睛看向了蓝清儿:“蓝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轩辕紫将蓝清儿拉到了一旁,小声的耳语:“清儿,清儿,你去了凤仪宫要小心点,皇后一向不喜欢将军府兵权过重,你说话时留些心,小心得罪了皇后,宫里的人都有点怕皇后。”
那模样,仿佛同蓝清儿是熟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眉眼间看不出丝毫生疏。
蓝清儿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没理由的,她很喜欢这位郡主。
将目光看向皇后的亲信向疏月,向疏月的脸上神色淡淡,麻木至极。
是以,蓝清儿还未见着皇帝,便先见到了整个南域国里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向安晨。
凤仪宫的富丽堂皇是这深宫里仅次于皇帝的正心殿的宫殿,华丽却不艳俗、堂皇不失庄严,端端然是一国国母所居之地。
凤仪宫内檀香浮动,暖香一殿。
凤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贵妇,她的头顶上没有凤冠,只是头发盘起插了两支珠花金簪,一张略施粉黛的脸看起来不过三十,华美的眼角并没有一丝皱纹,年轻时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那一双眼睛,黑如琉璃珠,深邃似旋涡,不怒自威,那里面藏着无尽的深暗,将贵为皇后的尊贵和庄严散发的淋漓尽致。
这个南域国最为尊贵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淡若清水,微微倚在凤椅抚手上,手捧一卷经书。
蓝清儿走到大殿中央,垂首敛下眉眼,缓缓躬身施行:“蓝清儿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仿佛才看见蓝清儿似的,她依旧微椅在凤椅上,眼睛盯着少女的背脊淡淡的道:“蓝小姐免礼。”
她的神情冰冷,声音微凉:“谢娘娘。”
凤椅上的女子将手里的经书放下,神情中带了三分身为皇后的威严和锋利:“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即便这话有些锐利冰冷,却丝毫听不出刻薄,露出的尽是皇家的矜持与尊贵。
蓝清儿的瞳仁里划过淡淡的冷韵,却依旧抬起了头,视线平直冷淡。
皇后向安晨看到她的容颜时,眼里划过一丝惊讶。
她起身走下玉石台阶,停在蓝清儿的面前。
右手白晳纤长的手指,忽然伸向蓝清儿的眼睛,去势之快,几乎让人以为那双眼睛会被毁了似的。
然而,那只手却停在了蓝清儿的眼角边。
蓝清儿的脸色淡然清冷,那只猛然伸出的纤纤细手似乎对她没有半分影响。
皇后忽然笑了,她的手指依旧停在少女的眼角,笑声回荡在大殿眼里却听不出丝毫暖意,一片冷然深暗。
笑声猛地嘎然而止,她盯着白裳少女淡然却清澈的眼睛,声音中微带了丝冷意和轻挑:“不愧是蓝大将军的掌上明珠,眼中没有一丝惧意,淡然清冷。”
蓝清儿微微抬眼,淡漠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说话。
向安晨将她的表情看进眼里,收回了手:“倒是个美人儿,当得起帝都第一美人这名号。”她转身,黑色的锦袍划出了优雅的弧度:“犹其是这双眼睛,淡然清冷,漂亮的极了。”
蓝清儿皱眉:“娘娘赞誉了。”
“做个妃子伴在皇上的身边,倒是委屈了。”
蓝清儿纤眉一沉:“皇后娘娘,说笑了。”
向安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陪本宫去御花园瞧瞧吧,这些天,御花园的花倒开得格外好。”
“是。”
将真实的情绪隐于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头一次感觉到了有些许压抑。
皇后向安晨,是她见过最厉害女人。
三四月的天,正是花开时节。
御花园内,芬芳四逸,百花争妍。
折了一朵娇艳的牡丹花,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蓝小姐是个聪明人,本宫就不拐弯抹角了。皇上欲纳蓝小姐入宫为妃以巩固皇室同将军府的关系,蓝大将军定然舍不得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一生的青春都消磨于这深宫内,舍不得爱女委屈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违逆皇上的意思,蓝大将军倒得颇费些心思了。”
蓝清儿微怔,这个女人,说话还真是不拐弯抹角,可字字句句,都能够感受到锋芒锐利。
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行来了一个背着十二支羽箭手挽银色大弓的少年。
他站在十步开外微微弯腰,语气冷淡不卑不亢:“属下参见娘娘,蓝小姐安好。”
蓝清儿看了看他,以前虽然未曾见过他,却仿佛知道他是谁。
神机营历任最年轻的统领,也是宫中最厉害的神箭手,冥天。
皇后嗅了嗅手中的牡丹花:“免礼。”
向安晨将花递给身旁的向疏月,漠然道:“皇上下朝了?”
“是。”那些羽箭冷冷的贴着他的背脊:“皇上请娘娘同蓝小姐至锦林殿。”
第30章 让儿臣好生心疼
到锦林殿时,大殿内却是歌舞升平。.
帝王一袭明皇龙袍端坐于殿上,右手下方边坐着蓝龙泽,再下边,是一脸乏味的蓝千宸,闷闷的看着大殿里歌舞升起,似乎想着心事,因而眸子比往日空洞了不少。
而蓝龙泽的对面是一身文官官服的大臣,官服上是南域惟一一件绣着张牙舞爪的蟒袍,它的主人是,南域丞相顾正首。
行了礼,皇后走上玉石台阶端庄的坐在了帝王的身边,这一对帝后,神情均是冷淡疏离。
蓝千宸一见到蓝清儿,眸子顿时明亮了许多,如在漆黑的夜空,猛然见到一束亮光般。
“皇上,”向安晨端庄得体的微微一笑:“蓝小姐这气质,整个后宫,倒是无人能出其右。”
帝王微微皱眉。
他打量着殿中的少女,少女立于殿中神情冷淡,眼中露出疏离清冷,但眉目之间却并不见不敬,也不见畏惧,只让帝王觉得这少女孤远缥缈,气质无双,让人难以捉摸。
帝王微微一怔,她竟然一点也不怕自己。
往日的贵族小姐见了自己,尽管已是很大方得体,但多多少少却也夹杂了一丝惧意,惧怕他这个高高在上帝王。
即便是他众多的公主皇子们,除了两个他疼爱的皇儿外,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可偏偏蓝龙泽的女儿,第一次见他却没有丝毫惧意,不卑不亢,甚至于冷冷淡淡,仿佛他这个皇帝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又或者说,那双眸子里,没什么人装得进去。
帝王心头不是滋味,他执掌王权二十多年,这深宫里的人都是极怕他的,连朝堂上的许多臣子,也不敢以这样平直的视线冷淡的看着自己。
看来蓝龙泽养出来的儿女,都该是与众不同的。
轩辕莫易回神,仁徳般呵呵一笑:“到底是蓝爱卿的女儿,果真是与众不同。蓝小姐静美聪慧,千宸耀眼睿智,蓝爱卿,真是好有福气。”
蓝龙泽面容含笑:“皇上过奖了。”
“皇上想听琴么?”
“怎么?”帝王皱眉,有些漠然的转脸看着自己的皇后。
向安晨看着帝王,眼底却没有笑意,只是在脸上址出了一个笑容:“臣妾早就听闻蓝家小姐的琴技不凡,皇上若是想听琴,不妨请蓝小姐弹奏一曲。”
一直沉默着的丞相顾正首忽然笑道:“皇上,昨日宫里不是从苏州新来了一些舞姬么,蓝小姐弹琴,倒正好让那些舞姬来跳一舞锦上添花。”
多管闲事的老狐狸。蓝千宸抬眼瞪了顾正首一眼,眸子里有些恼怒,这只顾老狐狸,真是可恨,帝王还没开口,蓝清儿也没有说话,他倒是三言两语之间就真正将蓝清儿推了出来。
顾正首看了看蓝千宸恼怒的眸子,拢袖饮了酒,眼睛里划过了一丝阴狠和杀意。(.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片刻之后,便有宫女捧了琴来。
果然宫中之物与众不同,竟是用了上好的檀木所制,琴弦也是极好的金丝,琴座雕着古老的浮花,更显得年代之久,琴质上佳。
蓝清儿接过琴,婉婉而坐。
殿外走来一青衣女子,五官貌美细致,眉眼如丝,长发四逸如瀑,流露出风情万千。
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
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
那名青衣舞姬长袖一甩,飞扬的长袖飘逸于殿内带着惑人的香气。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筝,似清泉作响,仿佛山林间流泻而下的瀑布,瀑水跳下山崖,顽皮的冲击着石涧,清脆绕耳。
筝,仿佛暮色袭来,山林飞禽鸣叫,扑打着翅膀迅速飞回阙巢,林间走兽低吼,迎着暮色而奔,急速,归家。
筝,琴声委婉却又刚毅,缓缓而来,似高山流水,又似松柏迎风,汩汩韵味……
筝、筝、筝。
三道转音似要划破大殿,另出一番滋味。
琴声渐急,青衣舞姬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风情万种。
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气宇悠扬的琴声自白衣少女的手中缓缓而下,似更古般神秘怅然,眉宇间透露着望不穿的空灵,如墨的青丝隐隐划过浅浅水色的唇。
筝。
筝,琴声嘎然而止。
万物归于始。
帝王首先回了神鼓掌,他淡淡一顿:“赏青衣舞姬,千两黄金。”
那青衣舞者眉目里含着媚态,缓缓叩谢圣恩退出了大殿。
帝王微微一笑,让蓝清儿坐在了蓝千宸的身边。
蓝千宸眸子里笑意明媚,看着她时多出几分柔情。
“蓝爱卿,”帝王转过头面慈容贤,语气无比柔软温和:“蓝小姐惠质兰心,可许了夫家?”
蓝龙泽浓眉一皱,该来的还是来了。
蓝龙泽虽皱了眉头,却似早想好了答案一般立刻答道:“未曾。微臣和夫人都甚是心疼这个女儿,倒还不愿将女儿许个夫家。”
蓝清儿坐在蓝千宸的身边,神色如常,倒极是平静。
蓝千宸转脸看了看她素净的模样,轻声笑了笑:“等会可要好好配合。”
蓝清儿不解的抬首,看着他笑得像个得逞的小狐狸。略略一低头思索,轻轻的点了点头。
向安晨没有表情的看了看帝王,精致的容颜上瞧不出丝毫异样,对帝王的话仿若未闻。
“许了夫家,夫家之人也能够替蓝爱卿照顾女儿,蓝爱卿也不必因太心疼女儿而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帝王笑道:“蓝小姐确然是惠质兰心,冰雪聪明。蓝爱卿,今日朕便为蓝小姐指一夫家,如何?”
殿内的众人都微微一怔,帝王这话,可不像是要纳蓝清儿为妃的意思。
帝王明明亲手在大选秀女的名单上写下了蓝清儿的名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帝王是要纳蓝清儿为妃对将军府动手了。
可这会,帝王是什么意思?临时改变了决定吗?
这,难道大家都猜错了帝王的心思?
大殿里出现了死一般的沉默,诡异得让人难以喘息。
一袭黑色华裳,端庄万千的皇后打破了沉默,冷淡而恭谨的笑了笑:“臣妾倒很是好奇,皇上将蓝小姐指给谁?”
顾正首接过话也笑道:“临阳城内,同将军府门当户对的,倒是屈指可数。”
帝王的唇角微微含笑:“将蓝小姐指给朕的尊儿可好?”
向安晨的脸色猛然一沉,脸刹时冷冰冰,藏着阴霾。
大殿内的众人,也是神色各异,却都有些吃惊。
蓝清儿的脑海里想起那个白衣温雅高华的男子,微一皱眉。
帝王见蓝龙泽没有说话,便笑道:“怎么?爱卿舍不得女儿,还是觉得朕的皇儿配不上蓝小姐?”
蓝龙泽微微一愣,正想着该怎么应对这高深难测的帝王。
“父皇。”
淡雅温和的声音从殿外涌来,继而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众人抬首,只见一袭白衣高华的轩辕尊已经优雅的步入大殿。
他站在大殿里跟众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将目光看向蓝清儿,露出了惊讶欣喜的表情:“咦,蓝家丫头,你也在这里?”
这话听得帝王一怔。
而一向世事淡薄的蓝清儿,听到轩辕尊这声丫头之后居然连眉头也没皱,依旧是一脸的淡然。
她忽然想起了蓝千宸刚刚说的等会要好好配合的话,她转脸看了看蓝千宸,果然蓝千宸一脸明媚的冲着自己笑了笑,连蓝龙泽似乎也并不惊讶。
帝王怔怔的问:“尊儿认识蓝小姐?”
“昨日才认识。”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了笑。
“哦?”帝王扬了扬眉毛,有着明显的探究。
轩辕尊的眼睛看了看坐在高位上的向安晨,原本漂亮而柔润的眸子里划过了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帝王的疑惑,只是柔雅的笑了笑:“父皇刚刚说了什么?要把蓝家丫头指给儿臣?”
蓝家丫头?
这是轩辕尊第二次这么称呼蓝清儿。
大殿内的众人,都听出了这话里的亲昵。
帝王的眼睛有些僵硬,但还是露出了笑容:“不错。”
轩辕尊呵呵笑了,声音依旧柔软清雅:“父皇怎么忽然想到要给儿臣找个王妃了?”
帝王的眸子里露出对皇儿的疼爱:“都二十岁了,也该娶个王妃了。蓝小姐惠质兰心,许给你,是你的福分。”
轩辕尊温和的笑,目光却依旧看着蓝清儿露出了十分的宠溺和怜爱:“父皇对儿臣的疼爱,儿臣都是明白的。”他转脸看着帝王,谦恭的笑道:“不过父皇这次可是乱点鸳鸯谱了,蓝家这丫头可不能嫁给我。”
帝王一怔,脸色有些暗。
向安晨的眼里浮现出一闪而过的笑意。
轩辕尊继续说道:“儿臣昨日去南岩寺小住了一夜,倒未曾料到会认识这丫头。”
帝王有些好奇了:“这同蓝小姐不能嫁给你,有何联系?”
轩辕尊朝自己高高在上的父皇笑了笑:“说来也奇怪,昨日儿臣第一眼见这丫头时便愣了神,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却莫名其妙的觉得亲切。倒也说不上为什么亲切,总归觉得这丫头该是儿臣命里极其重要的人。有了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后,儿臣便厚着脸皮同这丫头先说话了,后来便认这丫头当妹妹了。”
“妹妹?”帝王一怔。
皇后的目光极其复杂:“安王……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一向温润谦和的白衣男子猛然抬眼,不属于往日的锋利尖锐并带着厌恶的目光穿过厚厚的空气看着向安晨的眼睛,嘴角依旧有笑却极为讽刺:“皇后娘娘,在怀疑什么吗?”
这仿佛,是一个最为漂亮的反击。
向安晨的脸色一刹那间变得难看,眸含怒火。
整个大殿的人,都能感觉到浓浓的火药味。
“尊儿,”帝王开口:“不许对皇后如此无礼,皇后也只是关心你罢了。”
事实上大殿上的众人都知道皇后向安晨同安王轩辕尊不仅心不合,连面上的不合也是极明显的。说皇后关心轩辕尊,莫说轩辕尊不信,便是连其他人也会觉得这是个笑话。
然而帝王这话说得有些淡,根本让人无法听出他是不是真的觉得轩辕尊这话有些冲撞皇后。
轩辕尊应了一声,眼中的讥讽慢慢散去,片刻后柔柔的笑了笑。
转脸去看神色平静的蓝清儿,眸含柔情宠溺微微一笑,语气却掩不住一丝忧虑:“这丫头虽说是清贵淡漠,但身体却是极羸弱的,偏偏她的病也怪得很,这许多年来竟无一个大夫能根治,反倒有越来越严重之势,让儿臣好生心疼。”
蓝清儿的眼睛望着他认真而温润忧虑的侧脸,只觉得心中微微悸动。
对上她美丽而淡薄的眼睛,他发自肺腑真心的笑了笑。
转脸看着帝王,仿佛意识到自己说远了,便重新扯回了话道:“父皇,这丫头是儿臣的妹妹,自然是不能够嫁给儿臣的了。”
帝王的神色复杂,锋利的眸光盯着一言未发的蓝清儿,仿佛要在她脸上找出什么似的。
蓝清儿只留给帝王一个精致的侧脸。
第31章 爱未表达,却不输任何人
出宫时,蓝龙泽走在了最前面,蓝千宸和蓝清儿并肩走在了蓝龙泽的后面。.
蓝龙泽停步问道:“清儿,听说皇后召见你了?”
“是。”
随即将皇后召见自己时的情形说给两人听了。
蓝千宸听了后表情忿忿的道:“那个疯女人,是要挖清儿的眼……”
蓝龙泽朝少年瞪了一眼。
少年翻了翻眼皮耷拉了一张俊俏的脸,将话哑在了喉咙里,老头子那神情,是提醒他隔墙有耳呐!
“爹,”蓝清儿唤道:“安王他……”
蓝龙泽和蔼的笑了笑:“昨天晚上我左思右想,觉得如果皇上真要你入宫为妃以达钳制目的,那我们公然违逆皇上也不是办法。想了许久后,想到安王或许可以帮忙,便带着这臭小子连夜赶去了南岩寺。”
蓝千宸和她昨日从南岩寺回来已经很晚了,这之后蓝龙泽和蓝千宸去南岩寺,岂不是更晚了,更深露重的,回来时,怕是天都亮了吧。
“安王素来贤徳仁爱,又同蓝家交好,”蓝龙泽微微一笑,步子从容渐缓:“我将这件事情说给安王听了,安王想了想便笑着应下了,说这件事包在他的身上,只要我们今日好好配合就是了。”
“只是我猜错了,”蓝龙泽浓眉轻拧:“我万万没想到皇上是打算将清儿许给安王。”
蓝千宸打了个哈欠,脸上有些睡眼不足的困倦:“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仔细想想,将将军府和安王绑在一起,好像也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蓝龙泽扫了一眼儿子有些发黑的眼圈,浓眉深皱,没有接话。
少年的黑发划出漂亮的弧度轻轻飞扬:“朝野尽知,皇上的皇子中,最耀眼的安王和翼王都是皇上最宠爱的,南域未来的储君只能是安王或翼王,这两位王爷争位,各自都有各自的拥立者。”
“翼王轩辕傲手握重兵兵权在手;皇后向氏一族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顾老狐狸门客三千,各地官员都有他的亲信,他已经和皇后默认了翼王同顾小姐的婚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三点,都是翼王争位的极大优势。”少年分析道:“皇上想要将清儿许给安王,恐怕不只是想钳制着蓝家,还想要让蓝家和安王绑在一起,让蓝家成为安王和翼王争位时最强大的援力。”
蓝龙泽皱眉:“皇上他,不可能纵容两个同样耀眼、同样得他欢心的儿子因争夺皇位,而自相残杀。”
“当然不可能。”蓝千宸点点头赞同父亲的话。
蓝清儿长睫轻扬:“皇后,向安晨。”
蓝千宸笑了笑:“清儿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他露出回忆的表情:“临阳城内的人都传皇后和安王水火难容,这事虽是传言,却也是真的。疯丫头曾告诉我,后宫的人都觉得安王的母亲苏贵妃之死同皇后有关,所以皇后和安王确实不和,甚至到了想要对方死亡的恨意,水火难容。”
他低头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安王和翼王虽然已经反目成仇了,但以前真的是情如手足,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如果最后继承大统的是翼王,安王必死无疑,先不说翼王待安王如何,皇后第一个便容不下安王;相反,如果继承大统的是安王,依安王的贤徳仁慈来看,翼王是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的。”
蓝龙泽沉吟:“你的意思是,皇上将安王和蓝家绑在一起,事实上是要以蓝家之力保护安王。”
蓝清儿抬眼:“或许,皇上并非没有想过铲除蓝家,只是安王的性命在皇上的心里太过重要,皇上想将安王和蓝家绑在一起,一边是钳制着蓝家,一边是保护着安王,另外,还想以蓝家和安王联手之力让皇后和顾丞相有所忌惮。”
蓝龙泽的神色有些复杂,良久后神色怅然若失,语带叹息忧虑:“真是,刀尖上的行走。”
三人已经走出了宫门,宫门外有一将军府的下人驾着辆马车等了许久了。
三人坐进马车,那下人赶车的技术纯熟,马车极是平稳的朝着将军府缓缓而去。
或许是马车行的太稳了,也或许是蓝千宸真的倦了,坐上马车不久后,他便沉沉的睡去了。
这辆马车很是宽大,也很是明亮。
蓝千宸是坐在蓝清儿的对面蓝龙泽的旁边,一上马车,他就靠在木格窗上闭目养神,一句话也懒得说。
他昨夜第二次从南岩寺回府时,天已经快亮了,顾不得睡一觉又来上了早朝,又加上他腰腹的伤还隐隐作疼,折折腾腾的没什么精神,渴望着梦乡。
他素来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在亲人面前从不刻意去避讳什么。
或许是硬木窗子极不舒服,他脑袋也没有意识,轻轻的呻吟了一声,身体动了动,将整张脸埋进了身边之人的肩膀里,呼吸声轻轻的响起。
蓝清儿抬眼,蓝千宸倒像是扑在了蓝龙泽的身上,将脸埋进了平日里自己见着了就得绕着远路走的蓝龙泽的肩膀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被自己这么当枕头的人是谁,呼吸声在蓝龙泽的劲窝边响起,沉沉睡去。
他若是知道了被自己当枕头抱着的人是他口里说的比母老虎还母老虎的人是他家的老头子后,不知会吃惊成什么模样?
若是清醒了,知道被自己当枕头抱着休息的人是蓝龙泽之后,会不会惊出一身冷汗?
对于蓝千宸这么突兀的动作,蓝龙泽倒是怔了好半响,他愣愣的盯着胸膛前睡着了的儿子的后脑勺,神情惊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蓝夫人和蓝清儿都被蓝千宸这么忽如其来的当着枕头抱着睡去,不过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蓝千宸,习惯了不知避讳、由着性子来的蓝千宸。
可蓝龙泽却着实被怔住了。
他对蓝千宸一直是摆着冷面孔的,别说蓝千宸已经长大了成了男子汉了,即便是蓝千宸小时候,蓝龙泽也是极严肃的教育着他,根本不会像别的父亲那样抱抱自己的儿子,所以这父子俩根本就不亲昵。
是以蓝千宸动作,倒真是让蓝龙泽的脑子乱成套了。
蓝清儿本就聪明过人,她看了看蓝龙泽惊怔而带一缕尴尬的表情,就知道蓝龙泽是怎么回事了。
在聪慧的女儿面前,蓝龙泽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的咳了一声,一向刚毅正直的脸都红了。
故意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的声音装得严肃,似乎和平日见到蓝千宸时没有两样:“这个臭小子。”
可即便他这样努力的掩饰着,还是让蓝清儿看出了那双虎目里深藏着的感情,那是在蓝千宸面前从不会露出的感情。
蓝龙泽没有推开儿子,只是动了动身体,挺直了背脊。
似乎这一点的动作让少年感觉到了不舒服,少年动了动脑袋,将脑袋埋进父亲的肩膀里,别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他那张脸,他的两只手微微抬起,抱住了蓝龙泽的胳膊。
这会儿,蓝龙泽一点也不敢动了,怕惊醒了儿子似的。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自然,可眼底浓浓的父爱,却怎么也掩不住,自然而然的,便流露出来了。
蓝清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难得带了温温浅浅的笑。
“爹对清儿的疼爱,让人一眼便看得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来不加以掩饰。”她看着睡着了的人,那一头墨发散在脑后有些许凌乱:“可对阿释,爹好像永远都是严厉的,一个严父的形象,从来不会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父爱,只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爹的眼睛才会泄露爹的真实感情。”
蓝清儿看着蓝龙泽,极是温浅一笑:“其实爹对阿释,不是不疼爱,只是这些疼爱从来不在他面前流露,不像疼爱清儿这样的清楚明白。爹对阿释的疼爱,不会输给任何人吧!”
被自己的女儿这么说,蓝龙泽愣了好半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转脸看着蓝清儿,蓝清儿的脸色有些许苍白,神情是往日的清冷漠然,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马车停在府门口,蓝龙泽皱着眉头,没有动作。
蓝清儿走下马车,朝门口的两个下人吩咐了几句,那两个下人便连忙赶到马车前。
蓝千宸依旧未醒,依旧将脑袋埋在蓝龙泽的肩膀里,对周围的一切毫无知觉。
那两个下人见到马车内是这模样,虽吃了一惊,却都敛下了眉眼,不动声色的将沉睡的少年背出马车,朝府里走去。
第32章 低头示弱,未必委屈
蓝清儿回到素心阁,纤长的眉眼里仍是清清冷冷。
数真还没有从南岩寺回来,蓝清儿走进房里,将紧掩的窗户都打开了,一股外面清新的暖暖的空气涌了进来。
携了卷书走出房间,房粱上的风铃轻轻摇摆着,外面的阳光尚浅,透出浅浅的暖意。
秋千架的影子在温柔的阳光下投在鹅卵石上,她靠在秋千架上,闲适的看着那卷书。
看了片刻,那纤细的眉眼里却透出了淡淡的疲惫。
她抬头望了望温暖而不显得热的阳光,那阳光将她照得有些懒洋洋了,她索性放下手中的书,就靠着秋千架闭上了眼睛,闲适的享受着阳光的轻柔和院里的宁静。
不知是太宁静了,还是阳光的轻柔,或是她眉目里透出的疲惫,她就着秋千架睡了过去,毫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朵里隐约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脚步放得很轻,然后停在了她的身边。
听见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前,是那个温润的白衣男子,安王,轩辕尊。
“吵醒你了?”
一见到她睁开眼,他的脸上便立即露出谦疚的微笑。
虽然他的脚步刻意放得很轻,可是他不知道,她浅眠,身边稍有动静,便会醒过来。
蓝清儿没有起身,眼睛里带着三分刚醒的迷惘糊涂和七分清冷疏离:“安王?”
他优雅的微笑着,柔软极了。
眼里一片清明,将搁在秋千上的书卷重新拿回手里,她的语气带着三分轻柔:“请坐。”
轩辕尊笑着在她的身边坐下了,说出话时语气轻柔温和得不像话:“晒多久太阳了?初烟告诉我,你身体不好,晒晒太阳是好的,可是不能晒太久了。”
这话说得亲密关切,仿佛他是她多年的亲密之人,没有任何的情色成分,只是关切。
蓝清儿察觉到他言语里的关切,唇角难得勾起一丝淡薄的笑容:“今日的阳光,很暖、很浅。”
他看见她笑,自己的笑容便更加轻柔温和了。
“有些奇怪,”他转脸微微垂下眸子看着她:“打进了素心阁,便没见到一个下人。(.无弹窗广告)”
“我身体不好,从小喜欢安静。”她抬首:“爹娘怕人多了我会觉得晃眼、怕我会觉得烦躁,他们也不想下人来打扰我养病,所以很少会有下人来这里。这素心阁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人。”
他想了想,怜爱的问:“不觉得孤单?”
她轻轻摇头,脸上带着清静笑意:“阿释他……”
语气一顿,缓缓道:“他希望我开心无忧,爹娘也很疼爱我,我并不觉得孤单。”
轩辕尊沉默。
片刻后,他的眸子里露出了认真和温暖,声音带着十分的坚定和十二分的疼惜:“我也希望你开心无忧。”
她抬眼,认真的看着他明亮的眼睛。
对视片刻,看不出他的眼睛中有丝毫的异样,认真到极致的眼神,藏了十二分的执着。
整个素心阁都沉默了,寂静无声,阳光清浅。
良久后,他终于先笑了起来,温润,轻柔。
“你以为,锦林殿的话都只是作戏吗?”
锦林殿。
在锦林殿的时候,帝王要将她许给他,他当时说了什么呢?
当真那么多人的面前,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说来也奇怪,昨日儿臣第一眼见这丫头时便愣了神,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却莫名其妙的觉得亲切。倒也说不上为什么亲切,总归觉得这丫头该是儿臣命里极其重要的人……这丫头虽说是清贵淡漠,但身体却是极羸弱的,偏偏她的病也怪得很,这许多年来竟无一个大夫能根治,反倒有越来越严重之势,让儿臣好生心疼。”
她记得他说过的话,每一字,都是清清楚楚的。
“的确答应了蓝大将军,不会让父皇将你的青春都埋葬在后宫里。”轩辕尊忽然伸出手掌,轻轻的放在她的头上,手掌触碰到她柔软的青丝,没由来得心尖柔软得成了一滩水:“可那些话,不仅仅是因为答应了蓝大将军,那些话,都是真的。”
那样亲密的动作,他做的很自然,像是疼爱一个小妹妹似的,想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着、宠溺着。
她也没有觉得不自然,静静的看着他,那双眸子干净而清澈、温润而沉静。
“清儿,第一次看到你时,就觉得很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你似的。”他收回亲昵的动作,放下了手掌:“仿佛,你该是我命里极其重要的人。”
房粱上,那串碧青色的风铃摇曳着,发出了清脆空远的声音,叮叮作响。
她认真的看着他,微微一笑。
是真真实实诚心诚意的笑了,眼底眉梢里也没有往日笑容里的清冷寂静,只余一片轻柔和温暖。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笑意很浅很淡,却极真实。
他漂亮的黑瞳仿佛一下被点燃,明亮灼灼。
她这话说得简简单单,说她自己很高兴。可其实轩辕尊这样的话,任何人听了都该心里高兴吧,没有人会不高兴自己在别人的心里很重要。所以她这样的回答,也太平凡、太平淡。
可是轩辕尊知道,她很认真的思考了自己的话。
他知道,她相信自己的话。
他笑着,眼底笑意浓浓,唇角因笑意而扯开,笑容如阳光一样明媚,甚至连阳光,也逊色了三分。
粱上的那串碧青色风铃,又欢乐的跳起了舞、唱起了歌。
他微笑,下了定论:“那串风铃,很漂亮。”
她果然也抬头去看,素静的脸蛋上透出了温情。
“清儿喜欢风铃吗?”
她微微沉默,似乎在思索。
“这风铃,是我十三岁生辰那日,阿释送的。”她的脸上涌动着往昔的情形:“那一日夕阳西沉、红霞满地之时,他便像猴子一样闯进了素心阁。他就站在廊上打量着风铃该挂在哪里好,后来便决定挂在了那根粱木上,我在房里打开窗子,一眼便能看见。”
“阿释?”
轩辕尊扬了扬眉,他注意到她似乎两次提起这个名字了,也大概知道她说的阿释是蓝千宸。
他好奇:“为什么叫蓝少将军阿释呢?”
她素雅的脸上竟极是难得的浮出一丝纯真的笑容,干净而亲切,没有任何的疏离。
片刻后,她不置可否的弯了弯唇角摇首:“这件事情,让他小时候很闷闷不乐了一段时间。”
轩辕尊见她摇首,又未曾听见她继续说下去,便很是理解贴心的不继续问下去了。
他想,有的事情,不应该跟其他人分享,将那些美丽的东西留在自己的心里,会更甜蜜的。
“清儿,”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难得迟钝:“昨晚,我是不是提到了轩辕傲这个名字?”
男子圆润的指甲在阳光下有淡淡的光泽。
少女轻轻的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温浅的光芒,还有,一丝悒伤。
刹那后,白衣少女默默的点头。
“如果先向对方低头能够缓和僵硬的关系,不论你有没有做错事情,只要你的心中还很在乎对方,那么先低头示弱,也未尝不是一个方法。”
轩辕尊听得很认真,眼睛里涌动着一丝光芒。
“你向翼王先低头示弱,会觉得委屈吗?”
“不会。”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答了出来。
蓝清儿略略一怔。
轩辕尊的心里满是苦涩,牙齿咬在薄唇上印出了齿痕,他的脸上却仍然带着笑:“可是,即便我这样做了,也回不到从前。”
少女靠在秋千架上,秀逸的眉眼里有些清冷:“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回不到从前?”
良久之后,男子的声音轻若飞羽:“他恨我,恨不得我死。”
轻若飞羽的声音,重若泰山的悲哀。
蓝清儿敛下长睫,沉默了。
太阳不热,很温,可坐在太阳低下久了,她的脸上也出现了红润,被太阳晒得微红。
轩辕尊怜惜的皱了皱眉头。
伸手拿起那一卷书,另一只手却捉住了少女的纤纤玉腕:“晒太久太阳了,对你身体不好。”
蓝清儿的眉眼素静,轩辕尊这样的动作她也没有反抗,任他拉着自己走到了廊上。
两个人之间,自然极了。
有下人闯了进来,语气急迫:“王爷,王爷。”
浅浅的阳光下,素心阁的寂静被突兀的打破。
轩辕尊停下脚步,淡淡的开口:“出什么事了?”
“回王爷,”那下人微微喘气:“宫里,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在正心殿里小憩遇刺,圣体已昏迷不醒。”
轩辕尊睁大了眼睛,浑身一怔。
那人是安王府的忠诚之人:“蓝大将军和蓝少将军在大厅等王爷,王爷快同两位将军一道进宫吧。”
轩辕尊的脸色发暗,来不及跟少女道别便冲冲忙忙的出了素心阁。
第33章 重刑之下,焉有硬汉
到宫里时已是正午,可是没有人顾得上吃饭,整个皇宫已经乱成了一片,宫中的戒备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正心殿犹为突出。(.无弹窗广告)
等三人赶到正心殿时,丞相顾正首和几位大臣已经守在殿外。正心殿里进出的尽是宫女和御医,宫女捧着干净的纱布和带血的纱布进进出出。
轩辕尊脸色青黑的抓住一个从大殿里出来的年迈太医:“李太医,父皇怎么样了?”
太医微微摇头:“皇上伤得很重,至今仍是昏不醒。”
轩辕尊脸上的表情更青黑了,他一言不发想要进去。
李太医连忙拉住了男子:“王爷,就在外面等候吧,大殿内人太多了,对皇上没有任何好处。”
温润的眉间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戾气和无奈。
转身之际身为皇子的贵气和威严迸发,露出了堪比帝王的权掌天下,对着蓝龙泽等三人道:“正心殿里有我,刺客之事就劳烦三位大人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点头离开。
轩辕尊脸上的神情渐渐变淡,一言不发的走进的正心殿,李太医也不敢多加阻拦。
正心殿内,人来人往,毕竟是帝王受伤昏迷不醒,整个皇宫都得抖三抖。
他进去之时,已经有许多宫女侍在内殿,连着太医也都是资历极老造诣极高的。
皇后向安晨一袭黑色华裳坐在床头抱着帝王的身子,那模样,像极了平常人家的普通夫妻。
轩辕紫站在皇后的身边,也是一脸的担忧。[.超多好看小说]
帝王的心口边有一被剑刺穿的窟窿,虽然血涌如注被太医阻止了,但仍让人看得心悸。
太医忙着清洗伤口、上药、抱扎,整个正心殿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昏迷中,帝王仍旧痛苦的皱着眉头。
轩辕尊站在一旁,看到皇后向安晨伸手亲密的握着帝王的右手,脸上的神情带着担忧。
轩辕尊有些恍然。
忽然之间,他觉得,他没有想象中的恨这个女人。
她握着帝王的手,倚在床头半揽着帝王的身子,美丽的脸上带着担忧,整个人都显得平和了。
这样的画面,像极了平常人家的妻子担忧着自己的丈夫,平和而美好的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轩辕尊的心猛然一痛。
那么一瞬间,轩辕尊觉得,他不恨这个女人。
轩辕紫走过来摇了摇男子的手臂,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失神:“安王哥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半响后,他声音沙哑的应了一声。
向安晨转脸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淡看不出悲喜。
“父皇他……”
轩辕紫压低了声音:“太医说,剑伤很深,但幸好那一剑没有刺在心脏上,皇伯伯虽然暂时昏迷不醒,但并不会危及性命。”
轩辕尊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冥天带着三人走向天牢,一边走一边道:“刺客是两个人。皇上在正心殿小憩之时侍卫都守在殿外,等皇上在殿内传出呼救之后侍卫冲进去便看见了两名刺客,那时候皇上的胸前已经血流如注了,后来皇上的胸膛上还挨了一脚。等我赶来时,皇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们抓住了其中一名刺客,另一名刺客想要逃走的时候被我一箭射在了肩膀上,但是这名刺客我们并没有抓住他,他逃走了。”
顾正首道:“刺客受伤了,逃不远。”
少年点点头:“皇后娘娘已经吩咐宫中各处加派人手,神机营也正全力捉拿另一名刺客,临阳城门口的守官这两天也会对进出城的百姓格外留意。”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阴森森的天牢。
天牢深处,烈火映面。
众人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刺客。
他被绑在了十字形的木桩上,约摸四十岁的年纪,他的面容透出了几分儒雅更多的却是坚毅,眉宇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刚强。
天牢里摆满了各式的刑具,冷厉的光芒在阴森的天牢里更加阴森了。
这间天牢里早有人候着,知道上面的人会亲自来审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所以他们也不敢对这个刺客有所行动,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
刺客冷眼看着面前的四个人,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冷眼看着这四个人人:“不必妄想从我的口中套出任何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正首淡淡的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裳,在一旁的长凳上优雅落坐。
“蓝大将军不妨坐会,这些事情交给年轻人吧。”
蓝龙泽轻轻拢眉,片刻后却真的坐下了。
大牢里一片死寂。
蓝千宸笑了笑:“听起来倒是条硬汉子。”
笑声在死寂阴森的天牢里显得极为突兀。
那刺客冷冷的看了一眼蓝千宸。
撇过脸时,便看见了另一旁站着的玄衣少年。冥天恰好也正抬头看着他,倒是四目相对。
刺客看见少年的面容时,眼睛里明显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甚至有一些激动,脚上的铁链在死寂般的牢房里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少年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刺客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那刺客忽然沉下眼睛,再抬起头时,连看着玄衣少年的眼睛也是同样的冰冷的。
一旁的蓝千宸将刺客的表情看在眼睛,轻轻的扬了扬眉毛。
顾正首的声音响起,怎么听也有一种老狐狸的狡猾味:“蓝少将军还不审问吗?”
蓝千宸慵懒的笑了笑,那笑里很明显的带着一丝冷冷的讥俏:“顾丞相觉得能审问出来吗?”
顾正首笑意更深:“重刑之下,还能有硬汉吗?”
大牢又这么沉寂了许久。
蓝龙泽和冥天都一言未发,似乎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蓝千宸处理。
蓝千宸退开两步,笑得有些突然。
他朝一直候在一边的牢头扬了扬下巴:“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丞相要对刺客用刑吗?”
顾正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蓝龙泽,那模样仿佛是说,你养的儿子,倒也真是个狐狸精转世的。
那牢头愣了片刻,回过神后连忙行动。
第34章 手染万人血,造白骨如山
漆黑的鞭子响在阴森森的牢房里,牢房中却没有传来一丝人的痛苦的声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挥动鞭子的啪啪声响在沉闷的空间里,牢头挥动鞭子的手都酸了,天牢里却仍然没有传来刺客痛苦的声音,只是偶尔传来一丝不可抑制的闷哼。刺客的衣裳被鞭子撕烈,里面的血浸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前来禀告帝王已醒,顾正首和蓝龙泽跟着来人离开了牢房。
牢房里的鞭子声仍然没有停。
刺客虽然没有将痛叫出来,可是整个人都垂下头披头散发,浑身被打得皮开肉绽。
蓝千宸靠在牢房的木门上,歪着头神情冷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衣少年的眉头越来越紧,猛然冷喝:“够了。”
那牢头被吓了一大跳,畏畏缩缩的看了看靠着牢房木门的蓝千宸,见蓝千宸的脸上没有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住手了,毕竟叫他上刑的人是这位少将军。
冥天见了那牢头的模样,心里仿佛有股火气直涌上来。
他转脸冷眼看着蓝千宸:“你这样用刑,他还没有说出什么,就会死在刑具之下。”
蓝千宸朝冥天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向那牢头使了个眼色,那牢头连忙退到了一边。
蓝千宸盯着冥天的眼睛,声音没有往日的轻快不羁,反而有些漠然:“你是觉得我太过狠心、手段毒辣。”
声音虽然漠然,却是十足的肯定之意。
冥天被他这话说得一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刺杀皇上之罪,当诛九族。”蓝千宸冷冷一笑,吐字道:“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些刑具不成?”
他转脸看了看玄衣少年,声音讥俏:“我手染万人血、造白骨如山,没空有那些菩萨心肠慈悲为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语气一顿又冷笑:“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那是一种说一不二无人可摧的冷意,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那是王者所拥有的气势,睥睨苍生俯视天下。
玄衣少年的心猛然一悸。
他这一刻竟有种错觉,硬生生的觉得在这个少年面前自己矮了一截。
他忽然有些狼狈的别过眼睛不去看蓝千宸,觉得此刻的自己的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蓝千宸走上前盯着那名刺客微笑:“是条硬汉。”
随即嘴角微弯冷意迸发:“不过硬汉子少爷我见得多了,能在少爷手下当硬汉的,可不多。”
刺客抬头望着少年,痴痴一笑:“年少轻狂。”
蓝千宸倒也不生气,反而点头承认:“这倒也是。”
刺客的瞳孔微微放大,眼前的少年,气量倒不小。
刺客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千宸。”
“哦?原来是蓝龙泽的儿子,怪不得有这样的气量。”他的语气有些冷俏,显然不是真心赞美。
他抬眼,下巴朝旁边一扬,漫不经心的语气:“他呢?”
蓝千宸迟疑片刻,淡声道:“冥天。”
“哦?”刺客垂着头:“姓冥,第一次听见这个姓。”
冥天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似的。
蓝千宸挑了张长凳坐下,一脚踩在长凳上:“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
铁链轻轻的响了响,颇为玩味的语调:“怎么?”
“听说,你还有一个受了箭伤的同伴?”
刺客脸色如常:“你们即便抓住了他,他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情。”
少年慵懒的站起身极度自信:“这可未必。”
修长的腿跨出了牢房,自信的语气却仍荡在众人的耳里:“要人说实话,可未必就只有用刑这一种方法。”
刺客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牢房里只剩下玄衣少年、刺客、牢头。
“好好看着他,”少年的声音清冷若湖水,迟疑了片刻后淡淡道:“不许对他动用私刑。”
少年冰冷的气息让牢头有些害怕,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应道:“是,奴才不敢。”
冥天点点头,转脸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刺客,举步离开。
“喂。”男人叫住了他。
冥天转身,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男人笑了笑。
浑身是血的带着笑容的男人,看着很是狼狈:“这间天牢有霉味,有一只跳蚤在我的后颈上。”
牢头厌恶鄙视的看着男人,这间牢房已经很好了,哪有什么霉味,要不是他是刺杀皇上的死刑犯,也不可能一个人一间牢房。
男人披头散发遮住了他刚毅深廓的脸,旁边的牢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男人看着玄衣冷漠少年的眼睛,分明含笑。
冥天不动声色的皱眉,他的笑,是什么意思?
默然走向男人,站在男人的身边微微向前俯身看去,男人健康黄色皮肤的后颈,哪有什么跳蚤。
男人不经意间的转头,嘴唇在少年的耳朵边微微动了动,细小的声音似乎没有呼吸声。
少年却是浑身一怔,转头满眼震惊的盯着男人,男人的眼漆黑明亮,却布满了真诚。
少年的眼眸里闪过不可置信,但一瞬间便消逝了。
男人的唇角,轻轻上扬。
少年出了天牢走了一程,看见了蓝千宸趴在白玉雕砌的宫栏上,托着下巴凝视远望,眉目紧锁。
冥天走近了蓝千宸也仿若未觉,仍是托着下额神思的模样。
天黑了,晚风微微荡起,少年的衣裳随风飞舞,黑发蹁跹。
冥天离了蓝千宸两步之遥,他敛眉:“那个……”
“嗯?”蓝千宸的神思被打扰,转脸,俊秀的脸庞有些呆。
冥天迟迟没有说话,眸子空洞的看着黑下来的天幕。
蓝千宸转脸,手腕一弯,撑着腮。
夜风微凉,两个少年却浑然不觉得。
玄衣少年站在左侧,墨眸空洞的看着黑色的夜,一动不动;黑衣少年撑着腮趴在玉雕的宫栏上神思,仿如石化。
“在天牢里,我不是有意的。”
那声音有丝歉疚和微小的紧张,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似的,低低沉沉的,仿佛全身紧崩。
蓝千宸有些讶异的转脸去看他。
奈何少年垂下了眸子,乌黑的墨发遮掩住他秀气的脸,让蓝千宸看不见他的脸,更别说表情了。
蓝千宸唇角轻扬:“那你是故意的?”
稍稍上扬的语气,明显带了七分高兴三分戏谑。
玄衣少年转过来的脸刹那抹了胭脂般红。
乌黑的眼珠不知是怒气还是腼腆的瞪了蓝千宸一眼,转身便走。
刹时,蓝千宸狂妄的笑声回荡在黑夜里。
宫廷内,一片灯火通明。
长长的宫廊上,晕光投在地面,有些许昏暗。
玄衣少年的脸,像一片阴暗的天幕。
宫廊上灯火阑珊,一片静寂。
推开黑暗房间的门,房间里的空气和外面的空气交杂缠绵在在一起,空气中隐约能嗅着淡淡的血腥味。
舒展开不动声色皱起的眉,默默的点灯。
烛火跳跃的一刹那,脑后忽起劲风和寒意。
不紧不慢的转身,冷冽的双眸平静异常的直视。
淡淡的晕光中,黑衣蒙面人剑锋寒冷,直指他的眉心。
第35章 对我也笑得这样牵强了?
蓝千宸回到将军府已经很晚了,长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掩门闭窗,熄灯熟睡。
可他回到家却有些吃惊,府里竟然是灯火通明,平日这时候,府上不该是这样的灯火通明。
有下人送一位大夫从素心阁出来,蓝千宸的皱眉皱起,这时候大夫从素心阁出来,清儿她……
刚到素心阁便碰上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前一后的蓝夫人和数真。
妇人脸上的忧郁微退:“宸儿。”
“娘。”蓝千宸走上前,下意识的朝素心阁更深处望了望:“是不是清儿的病又复发了?”
妇人摇头,缓缓道:“不是。是清儿头疼的厉害,我就命人去请了大夫来。”
蓝千宸微微一愣。
“宸儿,清儿没事了,刚刚已经睡下了。”
他松了口气:“娘,皇上遇刺,宫里今夜恐怕是灯火通明,老头子今夜可能不能回来了。”
妇人点点头:“娘知道了。”
随即柔柔一笑,慈爱万分:“饿了吧,给你们留的饭菜都冷了。你等会儿,娘去给你做。”
“娘,我不饿。”他的笑容有些孩子气,带着一丝疲惫:“您别管我,太晚了,您快去休息。”
“昨天晚上去了南岩寺两次,一宿未睡,今天一早又进了宫,快午时了饭也没吃又匆匆忙忙的赶进宫,忙到了这时候才回来。”妇人温柔的叹息:“娘知道你贴心,可你这样,娘心疼你。”
蓝千宸温柔的看着妇人:“我知道,娘是这世上最心疼我的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妇人抬首凝视着儿子的眉眼。
儿子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看着他时还要仰起头。
“娘,您快去休息,我真的不饿。”他扶着妇人的肩膀往回走。
妇人无奈的停下脚步:“你这孩子……”
语里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孩子气的模样刻着明媚:“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嘛!”
妇人忽然觉得有些鼻酸。
从小到大桀骜不驯、张扬骄傲,让她操碎了心的儿子,原来已经长大了。
十几年的时光,仿佛在眨眼间就去了。
眨眼间,孩子长大了,她却渐渐老去了。
蓝千宸转脸:“数真,陪娘回房。”
数真走到妇人的身边:“夫人,夜深了,我服侍你回房休息。”
妇人默然点头,跟着数真离开了素心阁。
蓝千宸直到看不见母亲的身影了,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走到素心阁深处,蓝清儿的房间外。
夜色里,房梁上的那串碧青色风铃迎着夜风,不知疲惫的摇曳着舞步。
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怕吵醒了房内睡着的少女。
月光透过窗子,将皎洁的光芒撒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点灯,人眼却依旧能识物。
走到床前停下脚步,白纱帐缓缓垂在地上,摇曳了一地的光辉。
没有任何犹豫的伸手拉开白色的纱帐,映入眼的少女,一头青丝缠在枕上,闭上眸子的模样,安静恬淡,眉间,留着一丝疲倦。
少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眸迷雾般看着床前的黑衣少年。
蓝千宸坐在床沿,轻柔的笑:“一时忘记了你素来浅眠,这种时候,果然不该来打扰你。”
蓝清儿的脸上没什么精神。
她的身体本就是极弱的,今夜却忽然头疼得极厉害,睁开眼睛之后,倒显得昏昏沉沉。
手撑在床上,试图坐起来。
蓝千宸伸出手臂,拥被将她扶起来,让她半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蓝清儿娇躯微怔,却并没有作出其他的动作。
她只穿了一件不厚的白色里衣,素静的脸显得更白了,瘦弱的肩膀显得更小了。
蓝千宸为她拉高被子,声音轻柔的让这间房间莫名的温暖了起来:“怎么忽然头疼了起来?”
脑袋歪在他的胸前,淡声飘摇:“可能是皇后一早在那檀香木所做的琴上动了点手脚。”
很明显的感受到身后的胸膛随着呼吸的起起伏伏,头顶上的声音有几分戾气,杀意难以隐藏:“那个女人还真是疯子,我还奇怪她为什么忽然要你抚琴,原来是警告之意。”
蓝清儿倚在他的身上,眼睛的情绪淡若清水。
蓝千宸低首:“头还疼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坐直身体离开他的胸膛,闭着眼浅淡的开口:“阿释,夜深了。”
浅淡的声音和平时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可蓝千宸听在耳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只是隐隐觉得,她有些不高兴。
可是,她为什么不高兴?
“清儿,”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强迫她侧脸望着自己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
轻垂楚睫,温凉漫漫:“没什么,我累了。”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臂不愿意放开,乌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想要看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蓝清儿歪过头打量他,唇角带了抹牵强笑意:“你这是别扭什么,还不回自己的房里休息。”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她的眼睛仍泛不起任何波澜,如死水般平静。
他收回手,神情怅然若失。
“你什么时候,对我也笑得这样牵强了?”
那双乌黑的眸子,一刹那间黯淡无光。
看不见往昔的明媚和骄傲,只余落寂沮丧,甚至有一丝,委屈。
可一瞬间之后,他却后悔了,眸子里露出了懊悔之意。
明明知道她那样的女子,心思婉转心窍玲珑。
如今却说了这样的话给她听,她的难过,会比平常人多得太多了。
她没有抬头,青丝垂在脸庞遮住了精致的容颜。
咳,咳,咳咳……
她忽然咳嗽了起来,眉间却仍淡然的让人惊心。
越咳越急、越咳越重,一张素淡苍白的脸到最后已经通红一片。
她不由得伸出细长的手指死死的抓住胸前的衣裳,单薄的身体如大海上飘浮的一叶扁舟。
咳,咳,咳咳……
蓝千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咳了出来。
将她揽回怀中,眉目急切忧郁:“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胡说八道。”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他的话,被他揽入怀中后反而越咳越急、越咳越重,整张脸涨红如血。
一声剧烈的咳嗽之后,她的头往外一歪,歪在了床沿上,身体疲惫得没有一丝力气。
片刻后,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又慢慢响了起来。
蓝千宸急得火上眉烧,将她揽回怀中时,她的身体已经软成水,脸色已经惨白如雪。
惨白的脸,仿佛奄奄一息。
他的声音满是歉疚和疼惜:“清儿,你别急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些话了。”
她没有说话,轻轻喘息不断,只是任他揽着自己。
她的右手里握着手帕,白色的手帕隐隐见红。
他的眼睛一暗,伸手掰开她的手指拿出手帕展开,白色的手帕上,有一团咳出来的血。
低头看着她,她闭着眼睛,羸弱不堪。
见不得她生气;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受委屈。如今她这样的光景,他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十个巴掌。
想要替她承受病痛折磨,也只是妄想。
不仅没能代她承受,反而惹得她这样。
揽着她愧疚满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清儿……”
躺在他的胸膛前,乌玉般的眸子平静的盯着床蔓,吐出来的话刻不尽悲伤:“对不起,阿释。”
揽着她的手臂一颤,他的双眸迷惘:“清儿……”
歪过头,双眸空洞:“阿释,我累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
终于垂下了那双曾桀骜骄傲的眸子,伸出手,扶着她睡在枕头上,温柔的替她盖好了被子。
“累了就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她不再看他,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蓝千宸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躺着的少女,仿佛出了神,魔怔了一般。
良久后,他终于放下了床蔓,转身,离开。
等到空气里响起了厚重的吱吱呀呀的关门声,她才睁开了眼睛,望着床顶,落寞。
她撑起身体,靠在了床头,双眸一片空洞无助。
第36章 我会陪着你暮雪白头
片刻后,房间内又突兀的响起了脚步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转脸,微微一愣。
蓝千宸停下脚步看着她,眸子乌黑深邃。
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明亮皎洁:“清儿,我也累了。”
蓝清儿别过脸,细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褥,声音又是一惯的淡薄:“累了就回房休息。”
蓝千宸不语。
只是他忽然弯下腰,一手伸出去揽住她的纤细腰肢,一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蓝清儿转过来的脸瞬间刹白:“你……”
蓝千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伸出双手环着少女,将下巴搁在了少女的头顶上。
少女脸色刹白如纸,伸出手推开了蓝千宸。
蓝千宸忽然呲牙咧嘴的躬着身体叫痛,眉头都挤到一块去了。
蓝清儿一惊:“怎么了?”
“刚刚撞着腰了,疼死我了。”蓝千宸又伸出手将少女揽入怀中,不顾少女的挣扎紧紧的抱着,声音正经八百:“清儿你别乱动,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撞上了还是很疼的。”
蓝清儿敛下了眉眼。
她并没有碰着他的腰,她知道,他在耍赖。
“我累了,懒得回自己的房里去了,一出去被风一吹,瞌睡虫都被吹没了。”闭上眼睛,地痞无赖般的声音响在寂静漆黑的房间:“小时候不是睡不着就是做噩梦,可只要在你身边,就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
看不清被强迫埋在少年胸前的精致容颜,清浅的声音透出了疲惫和无奈:“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
“跟别的女子亲密无间,我承认是胡闹。可是跟清儿你,为什么也成了胡闹了?”他动了动身体,一手仍然环着她,一手却撑在了床上,居高临下极是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清儿这样聪明的人,也会在乎那些世俗礼教吗?”
她的眸眼里划过淡淡的温凉,脸色苍白若纸:“我是个俗人,又怎么会不在乎。”
透逸的眉头拧得极紧:“为什么要去在乎那些东西?小时候,用一个杯子喝水;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手牵手去放风筝……这些不都是亲密无间不知避讳的事情吗?我们像小时候那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去在乎那些世俗礼教呢?”
“我很怀念,小时候。.”伸出青葱般的指,抚平他拧紧的眉:“只是长大之后,即便是兄妹,也终归男女有别。”
“为什么长大之后,兄妹之间也要避讳呢?就因为那些世俗礼教,要和亲人疏离吗?”抬手抓住她的手指,眉头又拧成了一根绳子:“天气渐渐暖和了,你的手怎么还是这样冰凉。”
将她的手握住,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她没有动,只是乖巧的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将世俗礼教抛在脑后。”清浅的眸子空洞虚无的看着床顶:“世间有太多事情、太多人,都会屈服在世俗礼教下。”
沉默了片刻后,语气暮然微转,虚无缥缈:“纵然不甘心,也要死心。”
蓝千宸张大嘴巴极度吃惊:“既然不甘心,为什么不反抗呢?反抗了才会有另外一条出路。倘若在世俗礼教下屈服、死心,他日一定会后悔的。”
少女清冷淡然的眼睛有刹那的轻愁温凉。
“有些事情,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是我们抓不住机会,而是根本不可能去抓住这个机会,它本身,就没有任何机会可言。”
“是这样吗?”蓝千宸按了按眉心:“我不信。”
“阿释,或许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能够向传统的世俗礼教挑战。”主动将脑袋埋进少年的胸膛,恍惚般笑了笑:“说实话,你能这样想,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很高兴。但是向几千年的传统世俗礼教挑战,这可能是两种极端的结果。”
他的指尖上有她的青丝,嗯了一声后皱眉:“要么会站立于世俗礼教的头顶之上再也不受它们束缚,要么会被现实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弯下手指绕着青丝疑惑的问道:“你从江南回来之后,就不许我跟你太过亲密,是因为这些传统老旧的世俗礼教,还是有别的原因?”
房间内又沉默了。
片刻后,漆黑一片的空荡荡的空气里,响着少女叹息般又轻愁的声音:“阿释……”
可只这一声轻唤后,良久后仍是无法听到她的声音。
“不能够回答吗?”无意识拢着秀气的眉:“那以后,我不会再问你这些问题了。”
少女抬眼,静静的看着他。
蓝千宸疼惜而无力的叹息,解释般的道:“总是拿你没办法,舍不得让你难过。”
长长的黑睫毛弯了下来,眼皮盖住了幽静深寂的眸子:“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寿浅,所以从小就有着不能够让我受委屈、不能够让我难过的思想,事事顺着我、让着我,即便受委屈的是自己。”
“刻薄。”他伸手捏着她尖尖的下巴,直视着她清浅温郁的双眸,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聪明人多想的时候,说话都刻薄得刺骨了。”
歪头逃开魔爪,柳眉一弯,静寂无声。
俯下身将脑袋埋在少女的肩膀里,少年闷声闷气的笑了出声:“你一向清冷,这会儿倒跟我闹起性子来了。”
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一瞬间宛若擦了脂肪,面若粉桃、眸如琉璃。
他抬起头,表情却又无比认真了起来:“如果你能像个普普通通的闺中小姐那样,偶尔跟我闹闹性子、撒撒娇,要我这个哥哥哄着你、宠着你,即便是无理取闹,我也会很开心的。”
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孤寂,一刹那恍然如烟逝。
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谁要你哄着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这不谙世事的性子,才要人哄着罢。”
他做出小痞子般的表情,扬眉:“你哄?”
她的脸微微一红。
忽坐起了身体,垂眼淡淡的看着他,声线轻柔空灵:“即便是无理取闹,也不会觉得烦躁吗?”
蓝千宸也坐了起来,很认真的看着她,点头:“不会。”
她也认真的看着他:“对其他人,也这样纵容?”
她精致的锁骨,像雕琢在美玉上的一只飞蝴蝶。
眸子里依旧很是认真,他轻轻道:“不会。”
眸光微转间,他忽然倾着身体靠近她,鼻尖几乎快触碰到她的鼻尖,做出一副地痞无赖调笑的模样:“吃醋?”
明明是一副地痞无赖调戏闺中小姐的模样,可他的眸子里却不见丝毫亵渎,干干净净的一块蔚蓝的天空,干净明媚的让人心动。
少女的身体未向后退却分毫,一动不动如雕塑得完美的雕像,清冷、温凉。
四目相视。
他的眼,干净明媚;她的眸,温凉如雾。
静默无声之时,一缕青丝缓缓轻落。
她缓缓道:“我若是吃醋,你怎么办?”
她的眸子,温凉如迷雾,看不出半点心绪。
少年轻轻的、疑惑的嗯了一声,似乎想不到少女那般性格清冷的人,会这样问。
刹那如烟火绽放又消逝,少年的眸子里又荡着干净明媚的深深笑意,“那就不搭理其他人。”
笑意仿佛从喉咙里涌出来,深深的、愉悦的,俊脸上弯曲的眉毛轻扬,动人的、年轻的。
“所有的纵容,都只能给你。”撇嘴,他慵懒笑道:“对其他人纵容,没学过,也不想学。”
这话不是他随口胡说。
从小到大都那么在意她,不论是不能让她难过还是义无反顾的纵容着她,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可是对别人,他那样的性格,该让别人来纵容他吧!
忽然靠近他,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纤细的指触碰他胸前的衣裳,她的眉眼里一片温浅幽静。
“阿释,今年冬天,我想去北方。”
他低首,笑意从喉间逸出:“好,我陪你去。”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成亲,你成亲之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纵容我,不能够我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你都陪着我。”她的声音轻灵,莫名的悲伤:“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怕自己有一天忽然醒不过来了却仍然留下一些遗憾,所以提出这样任性的要求,去看一场北方的漫天飞雪。”
他的眸子渐渐染上悲伤,英挺的眉宇仿佛也是悲伤,但他却仍旧认真的对着她明媚微笑:“我会陪着你,暮雪白头。”
她轻轻的闭上满足的眼睛,仿佛心事落定般,静默无声。
良久之后,以指腹触及太阳穴,柳眉半垂,眉间露出了疲惫。
蓝千宸见此,轻轻的、怜惜的、明艳的笑了笑。
抓着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然后轻轻的盖上被子,最后在被窝之下,伸出手将她揽在胸膛前。
她纤细的玉指仍然轻轻的抵在他的胸膛前,闭目沉睡。
他的眉宇轻展,闭上眼睛,沉睡。
床榻上相依入睡的少年和少女,呼吸声渐渐的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异常的和谐、平静、美好。
第37章 死猴子还真是幸福
翌日,风高云淡。(.无弹窗广告)
太阳出来了,将清晨的露珠融化的一干净。
蓝夫人走进少女的房间,房间内摆设素雅古洁,泛着淡淡的香气。
靠近床前掀开帐帘所见,床榻上,被子凸起,床头上有一缕柔软的黑发。
蓝夫人坐在床沿,伸手将被子掀开。
被子下的少年,姿势不雅的熟睡着。
他的脸色有些红通通的,俊朗的五官因忽然掀开被子而变得不耐,不满的翻个身呻吟了两声,一副仍然极困的模样。
妇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柔唤:“宸儿,宸儿。”
少年呻吟了两声,又过好半响才有醒的模样。
费力的半睁开眼睛,眉目仍然是睡眠不足的模样。
他躺在床上,半醒半睡声音沙哑:“娘……”
妇人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溺爱道:“想吃什么?”
“嗯?”他无意识的嗯了一声。
片刻后似乎终于有了些意识,睁不开眼睛懒懒的又将被子拉回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嗯……饺子。”
妇人慈爱而无奈的替他拉下被子,不让他的脑袋也埋进被子里。
“睡一会儿就起来,娘去给你包饺子。”
他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意识像飘散的浮云。
妇人无奈的叹息,眉眼间满是疼爱,却不得不就此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不久,少年又将被子拉高,将头埋了进去。
妇人刚出了素心阁,便看见了转角处而来的数真。
“夫人。”数真躬身施了一礼。
妇人颔首问道:“清儿呢?”
“在后院。”
妇人徐徐问道:“在后院做什么?”
数真的脸上带着柔和秀气:“小姐说后院的盆栽该修剪了,就让我来拿修枝剪。”
妇人踌躇了片刻方问道:“清儿的心情如何?”
数真有些讶异:“跟平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妇人的额头轻拢:“数真,今早你去服侍清儿梳洗的时候,清儿醒了没有?”
“醒了。我进屋的时候,小姐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出神,我叫了好几声,小姐她才听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数真迷惑道:“夫人,你怎么了?”
突然之间,数真的脑袋仿佛涌入一道灵光,声音激动有些尖锐:“夫人你是不是要问……”
妇人点点头,眉间有些温郁。
“宸儿怎么会睡在清儿的房里?是今天早上才睡在清儿的房间,还是昨晚一整夜都在?”
数真认真想了想,道:“我很早就去服侍小姐梳洗了,准备去叠被子的时候看见少爷躺在小姐的床上吓了一跳。”她的语气一顿:“少爷睡的很沉,依我看,不像是一大早才来的小姐房里。”
“你是说,宸儿一整夜都在清儿的房里?”
“夫人,这个,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数真费劲的想了想:“小姐昨夜头疼得极是厉害,少爷让我扶您回房后应当去看小姐了……”
妇人的眉间阴郁更浓了:“看来,昨晚宸儿根本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整夜都待在清儿的房里了。”妇人不由得叹息:“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糊涂。”
数真听出妇人的话中有几分斥责,便连忙道:“夫人,少爷和小姐自幼亲密无间关系极好,小时候同床而眠也是偶有的事。如今这样也没什么打紧的,是少爷和小姐兄妹之情至深罢了。”
蓝夫人轻轻摇头:“这两个孩子,素来感情极深,小时候同床而眠亲密无间的确不打紧。可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又如何能同小时候相比?宸儿整夜待在清儿房里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外面的疯言疯语会是怎样的荒唐?”
数真知道妇人说得字字在理,不由得点了点头。
“宸儿一向随心随性罔顾世俗礼教偶有荒唐之举,可清儿向来清冷明事,却怎么也犯了糊涂?”妇人迷惑茫然:“清儿在想些什么,我竟一点也不懂。”
清冷聪慧的蓝清儿,她的心,谁能看得懂?
“夫人不必太过担心了。”数真分析道:“素心阁鲜少有人出入,少爷回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下人几乎也都睡下了。况且我们也只是猜测少爷留宿在小姐的房里,这件事情即便是真的,想来除了我们,也没有外人知道了。”
妇人眉间的忧虑微散:“这件事情,不许传出去。”
“夫人放心,数真明白。”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将军府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个是美若精灵的紫衣少女,一个是灵秀清冽的玄衣少年。
老管家连忙迎了上去:“郡主……”他看了看轩辕紫身边面若清水无波无澜的少年,不知该怎么称呼。
轩辕紫将冥天推到身前,笑嘻嘻的道:“老管家,他是神机营的新任统领,冥天。”
冥天的脸色微红,他不太习惯跟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于是不自在而稍显腼腆的朝旁边移了步子。
老管家连忙道:“冥统领请,郡主请。”
轩辕紫随和的摆摆手:“老管家不用这样客气。”
老管家引着两人前往大厅命侍女奉上了茶:“郡主和冥统领稍等片刻,我立刻请夫人来。”
轩辕紫笑若艳阳:“蓝夫人在做什么呢?”
“包饺子。”
紫衣少女眸含亮光露出孩子般的欣喜道:“啊,蓝夫人包的饺子最好吃了,宫里的那些御厨差得远了。”
老管家和蔼的笑了笑:“郡主和冥统领有口福了,夫人包的饺子,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
“蓝夫人包的饺子我只吃过一次,可我一直觉得蓝夫人包的饺子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轩辕紫抬头问道:“老管家,蓝夫人包的饺子这么好吃,是不是经常包饺子呢?”
“倒也没有。”老管家摇了摇头道:“少爷出征在外的时候夫人虽然也下厨,但却从来不包饺子,只有少爷在临阳城的时候夫人才会下厨包饺子。少爷从小就喜欢吃夫人包的饺子,夫人亲自下厨包饺子,都是因为少爷喜欢吃。”
一直沉默不语的玄衣少年,黑瞳里划过了一丝情绪。
轩辕紫撇嘴,语调却是羡慕:“死猴子还真是幸福。”
“郡主和冥统领稍坐片刻,我去请夫人来。”
“别,别去打扰蓝夫人。”轩辕紫微微一笑:“老管家,冥天是来传皇伯伯口谕的,你把死猴子找来就是了。”
老管家一愣,立刻道:“好,我马上去请少爷。”
等到老管家走了之后,轩辕紫转脸看了看冥天。
冥天的神色冷冽微微出神,眸子深邃乌黑像一团雾影笼罩着心事。
“冥天,”轩辕紫在他眼前招招手:“你在想什么?”
冥天回过神,脸上又是昔日的清冽:“没有。”
轩辕紫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木椅,愣愣的出神。
迟疑了瞬间,冥天开口道:“郡主……”
少女的脸看起来郁郁不乐:“那只死猴子真幸福,有名震天下的蓝大将军;有很疼爱他的蓝夫人;有文静漂亮的清儿。”
冥天愕然,他听得起少女的声音里,更多的是羡慕和怅然。
他想跟她说些话让她别这样不高兴,却嘴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老管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身边并没有出现蓝千宸的身影。
他迷惑而歉疚:“我到处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少爷。”
轩辕紫疑惑的咦了一声。
“死猴子会不会还睡着,你去他房里看了没有?”
“最先去的就是少爷的房间,不见少爷的踪影。”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三人打眼望去,却是蓝清儿同数真。
蓝清儿一袭素衣仍旧恍然如仙、清贵缥缈。
她身后的数真,拿着一把修枝剪。
轩辕紫高兴的站起来走到白衣少女的面前:“清儿。”
举止神情间均是亲密,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蓝清儿虽没有笑,神情却是柔和的:“郡主。”又对着少年称呼:“冥统领。”
少年点头致意:“蓝小姐。”
“小姐知道少爷在哪里吗?冥统领带了圣上的口谕给少爷。”
老管家这才想起平日里蓝千宸和蓝清儿的关系比一般兄妹更好,蓝千宸对蓝清儿的话基本上也是言听计从的。
蓝清儿神色平静,淡淡的点了点头。
“只能请郡主和冥统领再多等片刻了,我这就去带他来。”
第38章 你别扭个什么劲
蓝清儿出了正厅转了个墙角朝着数真吩咐:“去少爷的房里取一件干净的衣裳。.”
蓝清儿走进房间之时,蓝千宸仍旧睡得极熟。
仍旧是将被子拉过了脑袋,被子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
蓝清儿拉下被子,不意外的看见了少年稍红的脸和熟睡中不愿被打扰的不满表情。
额眉紧皱露出不耐,眼睛却一直没有睁开,呼吸轻浅。
伸出手指触碰少年的脸庞,猛然间,少年几乎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他猛然清醒过来,脸上哪里还有一丝疲倦?
是她的手指,太冰冷了。
即便四月将近,那双手,仍旧没有温度。
蓝清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起来罢。”
见到是她,那张俊脸又恢复了倦态,打了个哈欠。
那身黑裳未脱,这会却是皱皱巴巴的。
抬眼看了看窗外,窗外阳光温浅。
他向后栽在床上,懒懒启唇:“你让我再睡会。”
数真捧了衣裳来,领口仍旧是用金丝绣着的展翅高飞的飞鸟。
蓝清儿神情冷淡缓缓道:“紫郡主和冥统领在正厅等你。”
“他们一起来的?来干什么?”蓝千宸挑挑眉毛,有些讶异。
“冥统领来传皇上口谕。”
蓝千宸的手放在后脑勺下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轻启薄唇懒懒凉凉的道:“疯丫头是来凑热闹的吧。”
“冥统领等你很久了。”语气微微上扬道:“你不是说他很对你的胃口,还要让他多等?”
蓝千宸想到了玄衣少年,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个别扭的家伙……”
他不情不愿的掀开被子下床,伸了伸腰才算清醒些。
等洗梳了后,他便抬脚往外走去。
蓝清儿将他拦下,目光朝桌子望去:“穿皱巴巴的衣裳见客你也好意思?把外面的衣裳脱了换上那件干净的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见他们两个人哪用得着这样讲究。”
他虽然逞口舌之快不以为然,手上却干净利落的脱下皱巴巴的衣裳,长臂一捞,将那件干净的衣裳抖开往身上穿,丝毫不曾避讳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伸手将少年的衣领理了理,才满意道:“走吧。”
两人一进正厅,轩辕紫就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好你只死猴子,敢让本郡主等你这么久。”
蓝千宸无视少女的张牙舞爪,走入正厅半坐半倚在椅子上,神情慵懒万分的撇嘴看了看清冽的玄衣少年:“正主都没嫌久,你这个来凑热闹的小跟班还敢找我的茬?”
一句话噎的轩辕紫无话可说。
她脸色通红一片,一瞬间过后却走去挽着蓝清儿的手臂,拉着少女坐在自己的身边,朝蓝千宸恨恨的瞪了一眼:“本郡主看在清儿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蓝千宸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纤长的眉毛。
老管家在一旁终于得以说话,不无好奇的问:“少爷刚刚是在哪里,我找了许久未曾找到。”
老管家这么忽然一问,蓝千宸一口茶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神情古怪。
他抬首,蓝清儿正看着他,一脸淡雅。
他放下茶杯勾唇,极为自然的神态:“一直在睡觉啊,刚刚清儿才将我叫了起来。”
老管家迷惑道:“可我刚刚去了你的房间,少爷并没有在房里啊。”
“咦……”少年故作惊讶:“我一直在房里睡觉,老管家你来找我,怎么会没有看见我?”
他的心里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骗了老管家,顶多是误导了老管家吧,他也不算说谎啊。
他是在睡觉,只不过,此房间非彼房间。
他的脸上一脸正经神色,倒让老管家更糊涂了。
疑惑而丧着脸:“我仔细看了,真的没有看到少爷……”
蓝千宸顽劣的笑了笑:“老管家上了年纪,身子骨倒很是硬朗,只是眼睛倒有些不好使了。”
蓝千宸朝蓝清儿眨了眨眼睛,蓝清儿顺着他的话道:“老管家虽身体硬朗,但终归是上了年纪不宜操劳。”说罢转脸平和的看着老管家:“您去休息吧,这里无妨。”
老管家应下了,离开正厅的时候还喃喃细语:“我明明看见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少爷怎么会在房间睡觉呢?难道真的是我年老眼花了……”
蓝千宸耳尖听了这话,真有些哭笑不得。
轩辕紫好奇而怀疑:“死猴子,你是不是骗了老管家?”
蓝千宸自然是打死不承认:“我无缘无故骗老管家干什么?就你这疯丫头多疑。”
“哼。”紫衣少女一副信他才怪的模样:“要是你一个大活人在房里睡觉,即便老管家真的年老眼花也不可能看不见你,难不成你还有飞天遁之术?”
蓝千宸慵懒的撇嘴:“你不信我就算了,清儿难不成也跟着我骗人?”
轩辕紫脸色僵了两分,倒有些相信蓝千宸了。
于她的想法里,蓝清儿那样清冷的人,是不会跟蓝千宸‘同流合污’的。
她当下便闭上嘴巴不继续问下去,显然相信了蓝千宸的话。
她哪知道,便正是蓝清儿这样的人骗人,才是最容易让人相信的。
正厅内沉默了片刻。
“皇上有口谕给蓝少将军。”冥天看了一眼神态慵懒的蓝千宸,淡淡道:“刺客一事,皇上命蓝少将军彻查,望蓝少将军于三日内了结此事,三日内,神机营听从蓝少将军调遣。”
蓝千宸歪在椅上单手托着下巴颇显讶异的笑了笑:“皇上遇刺这样重要的事情,不是应该交由大理寺那群老家伙办么?”
轩辕紫露出一口白牙:“皇后娘娘和顾丞相在皇伯伯面前夸死猴子你聪明能干,所以向皇伯伯举荐由你来彻查此事。”
蓝千宸的嘴角轻挑,露出讥诮笑意:“蛇鼠一窝。”
众所周知,皇后及丞相都忌惮将军府三分,如今在皇帝面前推荐由蓝千宸彻查刺客一事,怎么想也是不怀好意。
三日内若然无法了解此事,也不知会被冠以什么罪名。
“对了,我差点忘了,蓝大将军让我告诉你们一声,今天上午他不能回家了,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家。”
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仿佛在责怪自己差点儿忘记了似的。
“邻国使者昨夜三更抵达临阳,带了很多礼物来。皇伯伯无法亲自接见使臣,就命了顾丞相和蓝大将军连夜赶到使者下榻的客栈迎接使者。他们今早又陪同使者进宫面见皇伯伯,还要为皇伯伯处理很多朝堂上的事情。”
“以前皇伯伯身体不适,朝堂之事皆是交给安王哥哥和翼王哥哥的,这次本来也是要安王哥哥住持朝政的,可是安王哥哥却推辞了,一夜未曾合眼的守在皇伯伯的身边。”轩辕紫的眉眼中隐隐有着忧虑:“皇伯伯虽然醒了,可是伤得很重呢,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全康复。”
正说着,外面有侍女进来,一一行礼之后道:“夫人知道郡主和冥统领来了,要少爷跟小姐带两位去侧院吃饺子呢。”
冥天微微愕然,黑漆漆的瞳孔一刹那黯淡无光。
轩辕紫从椅子上几乎激动的跳起来,紫色的裙摆轻轻摇曳落地:“我真有口福,蓝夫人包的饺子最好吃了。”
轩辕紫这样率真的举动在外人想来是有些不客气的,然而知根知底的人,却都会觉得极其自然。
近两年来她时常溜出宫来蓝府,因性格活泼灵动深得大家的喜欢,同蓝府的人早已经打成了一片,因而她来蓝府倒不像客人,倒像是蓝家嫁出去的小姐似的。
于她来说,蓝夫人像母亲般慈爱温柔,她很喜欢。
她走到蓝清儿身边拉住蓝清儿的手臂就往外走,那模样仿佛她才是主人,蓝清儿倒成了客人。
“死猴子,你和冥天快来啊。”说话间已经拉着蓝清儿走出了正厅,追寻着饺子的脚步朝着侧院而去。
蓝千宸依旧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有打算起身的意思,他一动不动的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人。
冥天被他盯得脸色微红,别过脸不自然的道:“我不去。”
蓝千宸剑眉冷翘:“为什么?”
“不去就是不去。”
蓝千宸不死心:“为什么不去?”
冥天豁然站在身,声音有些微怒:“我懒得跟你废话。”
蓝千宸皱着剑眉,眉若寒霜:“你别扭个什么劲,你不嫌别扭我还嫌别扭呢!”
不待冥天回过心神,蓝千宸便飞快的站起来伸出右手抓住他的肩膀往外一拉,语气狂躁:“跟我走。”
冥天回过心神,只觉得眉心直跳又急又气。一刹那间竟失了平日的清寒冷漠,没好气而又心急的拍掉少年的爪子:“蓝千宸,放手。”
“不放。”说了这话,他反而捉得更紧了,像是挑衅似的。
冥天的脸色涨红,又急又气。他的声音带着七分愠怒三分尴尬:“蓝千宸,你是听不懂人话啊,我不去。”
看着对方越来越生气的模样,蓝千宸反而更高兴了。
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再扩大:“那是因为你不是人啊……”
顿时,整个将军府再度响起了华贵少年邪气狂妄的笑声和清冽少年又气又急的怒斥……
第39章 烫着舌头了
两人从廊上行来,远远的便望见了蓝夫人一袭华服端坐在小院同两个妙龄少女低眉细语,好不详和美好。(.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蓝夫人抬首,微微惊愣。
自己的儿子一脸笑意明朗,右手紧紧地抓住了一个纤瘦清冽的少年的肩膀同着少年走来。
那俊秀的少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脸的不耐怪异,似乎是被自己的儿子强迫而来。
蓝千宸飞快拉扯着少年走到妇人面前,一脸笑容明媚:“娘。”
桌面上的菜肴尽管有盖子盖住,仍是烟雾袅绕,香味四溢。
蓝夫人站起身温柔一笑:“宸儿,这就是神机营的统领吧!”
蓝千宸咧嘴,在母亲面前显得稚气:“是,娘,他就是冥天。”
冥天脸上所有的焦急和不耐全部消失,只余下一丝腼腆和青涩。
见到这位温柔的妇人,他显得有些尴尬和腼腆,讷讷的垂下头:“将军夫人。”
蓝夫人眉眼温柔尽显,像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慈爱:“这还是个大孩子呀,跟宸儿差不多大的年纪。这样年轻就做了神机营的统领,身上的担子该有多重,一定很累吧!”
垂着头的少年有些讶异的抬起头,乌黑的眼珠里透着别样的情绪,似乎有些不愿相信。
蓝夫人笑着伸出手去拉冥天的手。[]
少年的手微微一颤,有些僵硬。
俊秀的脸庞上少了几分清寒冷冽,如一个羞涩腼腆的大男孩,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面对这个温柔的妇人。
妇人感觉到了少年的不适,却拉着他坐在了自己的身侧,脸上露出更加慈爱的笑意:“跟宸儿的性格似乎是有很大的差别,宸儿很少有像你这样的朋友。”
冥天轻轻一怔,被握住的手又微微一颤。
他看了看蓝千宸,算起来,他们还不是朋友。
第一次见面,就伤了对方;第二次见面,他跟踪他;第三次见面,他说他残忍,尽管他不是有意的;第四次见面,是今天。
算起来,他们不算是朋友。
“娘,你别理他,他就是别扭。“
那语气,是将少年当做了自己人的随意。
妇人含笑的眼睛轻轻斥责少年:“别胡说。”她转脸又道:“一看这孩子就让人省心,比你懂事多了。”
蓝千宸故意委屈的撇嘴:“娘,我才是您儿子,怎么家里来了人,我就成了您捡的儿子了?”
“又胡说八道了。”
妇人伸出手在少年的脑袋上敲了敲,满是无奈。
冥天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目光里涌起淡淡的羡慕之情。
片刻后,他敛眉掩住情绪,眼里又是一片清冽。
没有侍女伺候,蓝清儿亲自伸手掀开了盖子。
一瞬间,香味满园飘散。
轩辕紫满眼惊叹:“好香啊!”
桌面上摆放着简单的家常菜。
五个颜色鲜艳的菜肴和一碗蛋花汤飘着淡淡的香,勾着人的食欲大好。
桌面上没有米饭,一个极大的碗里盛着饺子。
像一个个稍稍饱满的月牙沉在汤底,中间部分饱满突出隐隐能够看见里面的馅儿,两端扁而微微的不很平,饺子的一边像花边儿,曲曲折折的又像一条弧线。
白皮儿包的饺子沉在水底,晶莹剔透。
蓝千宸朝轩辕紫得意的扬了扬眉毛:“那当然,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能不香吗?”
那摸样骄傲得,仿佛是他做的似的。
紫衣少女很果断的露出鄙视他的表情:“又不是你做的,你得意个大头鬼啊!”
“疯丫头,本少爷跟你有仇是不是?”他一脸的无奈悲哀:“你非得跟本少爷斗?”
“跟你这只死猴子……”少女满脸嫌恶:“本郡主还不乐意呢。”
这说话的当儿,蓝清儿已经为大家都盛好了一碗饺子,满满的香气直扑毛孔。
蓝千宸的眼睛里露出了无限馋意,再也没空跟轩辕紫斗嘴了。
有力的手指飞快的抓起了筷子,将筷子对准白瓷碗里像水晶似的饺子。
夹起饺子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连同着饺子的热气一起送进了嘴里。
蓝夫人惊呼,她还来不及提醒儿子饺子太烫,儿子已经将饺子送进了嘴巴里。
惊呼声伴随着呼疼声一起响起,大家看到蓝千宸立马扔了筷子捂着嘴巴,飞快站起的身体如受了惊得野兔,一蹦老高。
舌头吐得飞快,舌面上一片红红的。
轩辕紫憋着笑递过去一杯凉茶。
蓝千宸抓过凉茶就往嘴里送,手忙脚乱的。
茶水饮的太急太快,全被呛的吐了出来。
一张俊俏的脸因为咳嗽而涨红,成了最鲜艳的色泽。
蓝夫人的脸一片发白和着急,走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背,脸上的表情心疼不已。
蓝千宸仍感觉舌头上有一股火辣辣的疼,又连忙倒了两杯茶水一饮而尽。
冥天站在一旁看着,眼睛里也有一丝担忧。
蓝清儿站起身:“我去拿冰来。”
“别。”蓝千宸反手拉住了她,声音有些打颤:“我没事,你别去。”
蓝清儿皱了皱眉头,却依言并没有去。
蓝夫人轻轻的拍着蓝千宸的背:“真的没事吗?拿冰来敷敷吧!”
他放开了少女的手坐下,没了精神的趴在了桌面上:“真的没事,就是被烫了一下,不严重,你们别大惊小怪的。”
蓝夫人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第40章 饺子宴
见蓝千宸这样的无精打采,轩辕紫也不跟他斗嘴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一边,露出了几分文静来。[]
妇人叹息:“迷迷糊糊的说要吃饺子,这样一来,怕是什么也吃不了了。”
“娘,我没这样严重,能吃。”他的神情安静了两分,伸手将盛满饺子的碗推到了妇人的面前。
妇人摇着头叹息,眉目里仍旧是疼爱之意满满。
见大家都没有动筷子,他失笑:“你们这是怎么了?快吃饺子啊!”
轩辕紫皱眉:“蓝夫人做的饺子就是给你吃的,你倒好,猴急的被伤了。”
“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轻轻烫了一下罢了,我照样能吃能睡。”
他说着,就又拿起了筷子伸出去夹菜,夹起一块青色的青菜放进了嘴巴里。
放进嘴巴的时候,他低下了头,俊美的面容微微一动,舌头轻轻的缩了缩,洁白的眉心淡淡一拧。
故意得意的笑:“看,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快吃吧!”
他以为这些动作大家没有看到,其实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蓝清儿夹了菜给妇人,妇人眉间苦涩,迟疑的将菜吃了下去。
小院里有几分沉寂,轩辕紫笑着将饺子咬了一口,立即不惜赞美:“啊,我这是羊肉味的,真好吃。蓝夫人的手艺还是这样好。”
因她这一声笑和赞美,小院里顿时又恢复了笑声,一派和乐融融。(.棉、花‘糖’小‘说’)
“清儿,你吃的是什么味?”
她和蓝清儿认识不久,可言语间却格外的亲切,像是早就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少女淡淡的答:“我吃的是猪肉味。”
蓝千宸朝饺子吹了吹气,等饺子凉了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顿时一股香味涌进了他的嘴巴,香进了心肺般。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我这个是虾仁,皮薄馅嫩,真好吃。”
妇人欣慰的笑了笑:“这回做的饺子馅儿都是荤馅儿,有三鲜、虾仁、蟹黄、鱼肉、鸡肉、猪肉、牛肉、羊肉。”
无意间转眼,那个玄衣少年却一动不动的坐着,神情呆滞如木偶。
他的目光空洞而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妇人夹了菜放在他的碗里,慈爱的笑了:“来,快吃吧,这些啊,都是我亲手做的。”
冥天一瞬间回神,低下头看着碗里的菜肴,满眼的不知所措。
“怎么了?不喜欢吗?”
慈爱温柔的声音,如母亲般轻轻的询问着自己的孩子。
少年的目光有一刹那的慌乱。
“没有,我……”
他垂下头,忽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蓝千宸歪头看着他,不免叹息:“我说你,又别扭什么?”
冥天的脸红了起来,却是更加的慌乱了。
蓝千宸想了想,轻轻的邪邪一笑。
“冥天……”
他叫了冥天一声。
冥天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嘴巴微微开启。
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抓起筷子,伸向了碗里的一个晶莹剔透的饺子,瞄准了之后手指便用力的夹住。
筷子忽然直接冲向了有些发愣的少年。
筷子连同着饺子一块儿塞进了呆怔发愣的少年的嘴巴,蓝千宸笑得无邪:“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尝尝。”
其他人看着蓝千宸的举动都吓了一跳,都轻轻侧目,望向了两个少年。
轩辕紫尤为惊讶。
冥天一向清冽腼腆,能这样对待冥天的,据她所知,蓝千宸倒是第一个。
呆怔发愣的冥天也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无法料到蓝千宸会这样做。
他见蓝千宸的筷子伸来,无意识的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就感觉嘴巴被塞满,一股浓浓的香味在嘴里散发,香汁浸舌入喉。
就这样呆愣着,愣着呆着没有咀嚼饺子。
蓝千宸见墨眸惊怔的少年两腮鼓起,一副很是惊愕发愣的神色,不由得心情极好:“怎么样,好吃吧。”
冥天敛眉,目光深邃,让人看不透。
慢慢的咀嚼口中的饺子,一直不曾抬首。
其实早已经默认了食物的美味,这种身为母亲才能做出来的食物,无可厚非,就是好吃的,不用质疑,一定是好吃的。
他的声音很轻:“好吃,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蓝千宸听到了这样的答案,满意的笑了。
蓝夫人笑意盈盈,一脸雍容华贵。
听了赞美自己的话,任何人都会高兴的。
她边笑着边往冥天的碗里夹菜,眉目和举止间对少年都是真诚的喜爱。
那摸样,反而有些忽略了自己的儿子,仿佛冥天也是她的儿子似的,一脸的柔和慈爱,像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
蓝千宸有些发愣的看着手里的筷子。
刚刚他给冥天夹饺子,用的是自己的筷子,饺子也是从自己的碗里夹出来的。
额,他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冥天,发觉他并没有察觉。
蓝千宸摸了摸下巴,觉得似乎没必要将这事说出来。
两个男人,应该没必要这样计较吧。
他转脸,呃,应该没有口水吧,冥天,应该也不会计较的吧!
蓝清儿抬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他发愣的模样。
这一眼,让蓝千宸的脸微微一红。
他知道,清儿是一定注意到了,她是极为细心的。
蓝夫人并没有发觉儿子的异样,笑容如旧地给玄衣少年夹菜,仿佛少年是自己失去了很久的儿子般,需要好好的疼爱。
冥天的脸如染了胭脂般红晕,腼腆青涩的接受着妇人的慈爱和温情,瞳孔里涌动着淡淡的湿润和感动。
小院里没有下人,好像少了许多的拘束。
大家似乎都没有将冥天当做外人,仿佛将他当成多年的老朋友。
一霎那间,整个小院里像是笼罩上了幸福的味道。
第41章 刺客
午后,阳光温浅如初。(.无弹窗广告)
蓝千宸看着轩辕紫蹦蹦跳跳的身影走远,才转过脸瞪着对面的少年:“我说你怎么老是这样的别扭?”
冥天站在神武门前,阳光将他的影子缩短了。
他的手里提着雕刻着牡丹花的暗红色食盒,他一直垂着头有些发愣的盯着食盒看。
这食盒里装的是饺子,是轩辕紫刚刚扔给他的。
她说这是蓝夫人的意思,因为怕他脸皮薄,所以蓝夫人才托轩辕紫这种时候交给他。
神武门前当值的侍卫看了看有发怒征兆的蓝千宸,又看了看一直将蓝少将军视若空气的自家统领,顿时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
侍卫显然极少见到冥天这样发愣,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食盒:“统领,食盒里装的是什么?您不喜欢吃,就分给兄弟们吃好了。”
冥天这才有了一些反应,却眼眸迷惑的看着那侍卫。
那侍卫何曾见过冥天这副表情,大着胆子上前去拿冥天手里的食盒:“统领,您不吃我可拿走分给兄弟们了。”
蓝千宸瞪着冥天,几乎要气炸了。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即将拿走食盒的瞬间,冥天连忙后退几步将食盒护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像是保护着重要的东西:“这个……不能分给你们。”
蓝千宸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冥天看将他的表情,红了秀气的脸庞。
他的脸皮薄,提着食盒转身便走。
蓝千宸见势,又得意地笑笑才跟了上来。
只留下满脸迷惑的当值侍卫。
冥天刚打开房门后不久,蓝千宸就跟了进去。
刚进屋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他闻到了异样的味道。
轻轻地敛下眉:“天黑之后,天牢会合。”
冥天打开食盒,点点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三盘皮薄馅多的饺子被摆放在木桌上,仍晶莹剔透。
蓝千宸嘿嘿一笑,带着三分痞气:“我娘对你还真好。”
冥天微微一愣。
低下头问:“你要去哪里?”
蓝千宸夸张地做了个口型:“抓刺客。”调皮的朝少年眨了眨眼睛:“三盘饺子,要一盘不剩啊,可不许浪费我娘的心意。”
“蓝千宸,废话真多。”
不耐烦的语气,微微别扭的脸。
他坐下了,大有送客的架子。
蓝千宸知道他腼腆,很得意的笑够了才离开。
蓝千宸在宫中转了很久,在查找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等到天黑之后,蓝千宸却并没有立即赶到天牢和冥天会合,他回到了神机营。
夜幕下的神机营,灯火通明寂静无声。
蓝千宸一袭黑衣站在房梁之上,夜风勾起他的头发和黑衣翻飞作响,他的身后是一轮皎洁的弯月。
若不是有这轮弯月,他几乎隐于夜色里。
他站在房梁上一动不动,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神机营里一间没有点灯的房间。
他看的是冥天的房间,冥天的房间没有点灯。
这个时候,冥天应该在天牢里等他。
他从房梁上飘然而下,脚步落地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
推开门,房间内又传出一股淡淡的异味。
他不动声色的拢眉。
他没有点灯,站在房间里逆着月光,像一尊雕塑。
“出来吧。”
声音漠然冷静,给房间添了几分冷意。
黑暗中刺来一柄长剑,冷冷的剑光映着黑衣人的身影。
蓝千宸的脸,在剑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晰的看见细细的皮肤。
不知何时,蓝千宸已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他横挡开长剑,冷漠的笑:“你果然藏在这里。”
黑暗中,黑衣人一声不吭。
黑衣人忽然朝着窗户纵身而去,眨眼间已经破窗而出。
蓝千宸哪里会任他溜走,也跟着一个纵身从窗户间飞跃而过。
蓝千宸的身法比黑衣人快,黑衣人还未越墙而去,蓝千宸的掌力已经跟了上去。
掌力看似悄然无力实则刚劲浑厚,暗藏玄机。
黑衣人向右倒纵,有些狼狈的躲过掌力。
反身,唰、唰、唰连环三剑,直刺蓝千宸的面门。
黑衣人的剑式矫若神龙,身法轻灵如彩蝶,忽虚忽实,忽徐忽疾,乍进乍退,倏上倏下,每一招都暗藏着几种变化,时而柔如柳絮借力打力,时而猛若洪涛骤然而至。
蓝千宸的心里却暗暗吃了一惊,这个黑衣人的剑法,跟夜入蓝府的黑衣人的剑法一模一样。
黑衣人的武功并不见得有多高明,蓝千宸要擒他并不难。
不过片刻功夫,他已经将黑衣人擒住了。
擒住了黑衣人之后,他压着黑衣人直奔天牢。
冥天见到蓝千宸压着黑衣人来,瞳孔有一刹那的放大。
最开始抓到的刺客看着同伴,张了张嘴巴却什么多没有说,只是眸子里流露除了深邃的感情。
冥天惊异的问:“你在哪里抓到他的?”
蓝千宸朝牢头使了个眼色,牢头立即将黑衣人绑在了木架上。
“神机营,”蓝千宸看他一眼:“你住的房间里。”
冥天的脸上有些沉寂。
蓝千宸走到黑衣人的面前,将他掩面的黑纱取下,剑眉轻拢声音却带着笑:“果然是曾经夜入篮府的女刺客。”
是一张艳丽的脸,眼角已经有些皱纹,历经沧桑浮华的一双眸子,三四十岁的年纪仍旧风韵犹存,透出了几分妖冶。
即便已经成为阶下囚,她的眼底眉梢还是有着艳丽,风韵难掩。
“宫中被闹得天翻地覆,整个神机营的人都已出动在各宫搜查你的踪迹。可你却躲在冥天住的房间里,冥天是神机营的统领,侍卫们很自然的大都不会进他的房间搜查刺客,你倒很是聪明。”
女子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焦虑,听起来有几分自诩为长辈的意思:“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躲在神机营里?”
蓝千宸不打算跟这个女人做口头之争,他对女人这声臭小子一点不生气。
双手抱在胸前闲闲的模样:“你逃走的时候,冥天不是给了你一箭么?”
“我刚进冥天房间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虽然味道已经很淡,但是初次进去,也不是很难发觉。”他无比慵懒的靠在牢门上:“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很在意这个细节,可天快黑了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很有道理。然后我想起了午后时闻到的血腥味,觉得你藏在冥天的房间里的可能性很大。”
女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片刻后讥笑了笑:“还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倚仗蓝龙泽权势的狂妄小子,没想到,倒是个聪明心细的孩子。”语气微微轻顿刹那:“可惜,是蓝龙泽的儿子。”
后面这句话,竟有三分惋惜怅然。
蓝千宸眉头一锁:“你们跟老头子有仇?”
女人和男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可从他们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对蓝龙泽的憎恨。
这一夜,蓝千宸没有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任何事情。
没有问出他们为什么要刺杀帝王,也没有问出他们为什么会憎恨蓝龙泽。
这一夜宫中又是灯火通明,安王轩辕尊和少将军蓝千宸在帝王的龙塌前共审两名刺客,未得到任何有意义的蛛丝马迹。
关于两名刺客的身份,一片空白。
蓝千宸回到蓝府后,将这些事告诉了蓝龙泽。
对于刺客为什么憎恨自己,蓝龙泽也是一片空白。
第42章 红衣如火海的男子
第二天,夕阳的光辉照耀在灼灼生辉的宫墙之上,映着红墙碧瓦,琉璃宫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夕阳下,那深深宫阙的阴寒之气似乎也少了几许,平添了柔和和沉寂。
从正心殿出来的白衣男子,面容上带着点点的忧虑,像极了暮色下的淡菊。
轩辕尊一直眸望前方,片刻后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脸上出现了从未有的莫名的情绪。
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恍恍惚惚明明灭灭。
似激动、似震惊、似压抑……
他,他回来了……
难以言明。
难以言明的情绪。
那是一个红衣男子,红衣如火海。
华美俊朗带着邪肆魅惑的面容,眉似远峰,目似星辰。
修长如竹节挺拔似青峰的身形,一袭大红劲装衣裳包裹着身体,红衣仿佛破风而去,红的妖娆、红的鲜活、红的邪肆。
红衣如火鲜丽,在他身上,不显丝毫俗气。
眉目之间隐隐带着一丝阴狠和戾气,仿如雄鹰,俯瞰天下,岂在话下。
骄傲、邪魅、尊贵、睿智、潇狂。
这个人,和蓝千宸有些相似,但又很不相似。
相似的是,他们都睿智、骄傲、自信、尊贵,仿佛有睥睨天下的气概。不相似的却是,这个人是邪肆魅惑,而小两岁的蓝千宸是张扬,带点邪气。
轩辕尊的眸子笼罩着温凉、湿气。
纵然看过千百次这个邪肆魅惑的男子一袭红衣如火如荼,倾倒众生,但轩辕尊还是忍不住轻轻的拢了拢眉头。
记忆里,除了这个人,似乎从未有男子可以将红衣演绎的如此鲜活妖娆,穿得如此邪魅尊贵。
红衣如火翻飞,如斯鲜活,如斯魅惑。
红衣如火,硬生生的让女子失色三分。
平日里的轩辕尊,一袭白衣飞荡,青丝被一支玉簪固定住,说不出的儒雅温润,宛如隐居世外的闲散温润公子。
可此时,他的眸子里涌动着万千情绪,淡淡的透明的湿气的,薄薄的忧伤的歉疚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对面红衣如火的男子,修长的身体靠在玉雕般的龙柱上双手环抱于胸前,面上似讥非笑,红衣翻飞作响,说不出的邪魅尊贵,宛如打碎女儿家心的无情浪子。
修长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老长,偏偏是别样的好看与美好。
两张带着三分相似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红衣男子不动声色的看着轩辕尊,瞳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是看着。
轩辕尊的眸子微暗,迟疑了片刻后轻轻的开口:“轩辕傲……”
轩辕傲的眸子在刹那间变得冰冷,如寒冬二月。
轩辕尊的眸子一刹那变得很暗,很暗。
夕阳下,两双眼睛对视。
一双眼,冰冷:一双眼,黯然。
宁静的空气,变得很稀薄。
一旁路过的小宫女小太监,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敢请安,直接绕道低头快步而过。
“翼王爷?”
尖锐刺耳的声音顿时在越渐稀薄的空气里响起。
三分相似容颜的两个人,仿若未闻。
这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插入,丝毫阻止不了这冷冷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李总管的眉间冷汗直流。
他在宫中多年,很清楚这两位王爷的恩怨。
这两个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子,可,总不能这样走了,若是走了,恐怕以后会有祸端。
他硬着头皮上前:“哎哟喂,我的两位王爷啊,怎么都站在这,这是怎么啦!”
不知为何,两人同时收回了眼神,视对方如空气。
稀薄的空气,仿佛又回来了。
两个人同时将目光看向里总管。
一身红色的穿着太监总管服的李德才,略略显得发胖渐福的身体,一脸谗媚的笑容。
轩辕尊的脸色微凉,淡淡的拢眉:“李总管。“
轩辕傲却不然,眉间早已全无对白衣男子的冰冷。
邪肆魅惑的打量着红衣李公公,便是他那瞧人的眸样都透着一股子高傲,片刻后,他慵懒不羁的扬眉,邪魅丛生的笑了出来,“哟呵,这不是李总管么?许久不见,倒是又富态了不少啊!”
李总管的老脸一红,低态陪笑道:“翼王爷说笑了,说笑了。”
他小心的捏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王爷不是在苍焰关守敌么?怎么忽然回临阳了?”
这个问题也是轩辕尊想要知道的,他的眸子闪了闪。
轩辕傲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轩辕尊,笑得轻狂:“两个月前本王在苍焰关小挫了挫西域大军的威风,半个月前西域皇帝已经派人来见本王,希望本王回临阳转告父皇,西域愿与南域罢战,商议议和。”
他语气一顿怅然道:“本王回了临阳,父皇并不知道,本王是想要给父皇一个惊喜的。可本王一回来,却听说父皇受了重伤。”
李德才忙接过了话:“有刺客行刺皇上,其中一名刺客已经被抓到了。皇上虽受了伤,但万幸未曾伤及心肺。”
轩辕傲点了点头,轻笑道:“父皇有劳李总管服侍了。”
李德才那里受得住轩辕傲这话,连忙低头称不敢不敢。
轩辕尊看了一眼轩辕傲,转身,淡淡的离开了。
轩辕傲似乎甚觉没趣,咋舌一笑:“李总管,本王先进去了。”
“王爷请。”
李总管见男子进去之后,大松了一口气,如临退了大敌一般。用衣袖擦了擦额际的细汗,低喃摇头:“唉,遇上这位小祖宗,真是比里面的那个祖宗爷还难伺候……”
轩辕傲踏进正心殿,一眼便望见自己的父皇坐靠在软枕上神情有些憔悴,小宫女正侍候着他喝药。
他稍稍收敛了邪魅的模样,脸庞上露出了担忧:“父皇。”
轩辕莫易抬首,眸子中明显极为讶异。
片刻后,眼睛划过一丝困苦,一袭红衣如火的儿子,如记忆中那个爱红梅花开的红衣女子,鲜活如斯。
脑海里是那个红衣如火,笑魇如花的貌美女子。
挥不去她一袭红衣穿行于宫内的那整片妖娆的红梅轩,她如孩子一般在红梅树下轻轻起舞,仿若天上的梅花仙子下界。
整个皇宫中,没有女人穿红衣能胜过那个女子,也没有男人穿红衣能堪比轩辕傲。在这位孤高的帝王心里,这一生,只有这两个人能把红衣穿得如此绝美如火。
君王的面容里带着几分喜悦,却又勉强的压抑住:“傲儿。”
轩辕傲敛首,眉间孝顺之意流露:“儿臣一回来就听说父皇受了伤,父皇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见他孝意,轩辕莫易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展露出平常百姓家父亲一般的慈爱:“父皇没事。”
语气一转疑惑的问:“傲儿怎么回临阳了?”
轩辕傲接过小宫女手中的药,做在床边亲手给帝王喂药:“半个月前西域皇帝派人来见儿臣,希望儿臣回临阳转告父皇,西域愿与南域罢战,商议议和。儿臣思念父皇和母后,就连忙从苍焰关飞马而回,本来儿臣回来时想给父皇和母后一个惊喜的,可刚回来,就听到了父皇受伤的事情。”
帝王咽下苦涩的药:“西域要和南域议和?傲儿,两国交战多年,这会不会是西域皇帝使得诡计?你回临阳了,西域大军会不会趁机吞并苍焰关?”
轩辕傲微微一笑,眉目里极为自信:“父皇放心,儿臣已让老将乐天乐老将军坐镇苍焰关,前段时间西域大军受挫不小,西域皇帝没有胆子敢跟我南域大军硬碰硬。”
帝王沉默了片刻,似在思量。
片刻后微微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好,两国停战,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红衣男子继续说道:“西域的使臣大概两个月之后就能来临阳了。”
帝王点了点头。
犹豫了半响后,帝王握住男子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傲儿,父皇的皇儿中,唯有你是文成武就的,父皇也不愿意你老是不在父皇的身边,同那些金戈铁马作伴。可,苍焰关虽荒凉艰苦,却是南域极其重要的关卡,除了你,父皇不放心将苍焰关交到任何人的手中。”
轩辕傲展颜一笑,灿烂而诚切:“儿臣是南域的皇子,保国除敌,都是儿臣该做的,该承担的。父皇对儿臣的疼爱,儿臣明白的。”
帝王无比欣慰的笑了,对这个皇儿的疼爱极其明显,毫不加以掩饰。
“皇后对你甚为挂念,你去看看你母后吧。”
轩辕傲想了想,点头说了好,离开了正心殿。
第43章 阿妆,我很想你
丞相府。(.$>>>棉、花‘糖’小‘說’)
夜幕来临了。
“小姐,小姐,翼王爷来了。”
粉衣侍女有些气喘的直奔顾正首之女顾家小姐顾浅妆的闺房,脸上是替自家小姐高兴的笑容。
闺阁内那水粉色笼纱罗裙的女子正低首绣花,听了贴身侍女的话,暮然一愣。
水粉色笼纱罗裙的女子,生着一副瓜子脸儿。
细细看她,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长长的头发柔软黑亮,柔顺的贴于肩后如三千瀑水,她的眉目间透着大家闺秀的温顺和柔情,又透出了宁静的书卷味。
顾家大小姐,是极其难见的美人。
“唉呀,小姐,你还发什么呆啊?翼王爷来了。”
侍女神色兴奋,仿佛来的不是自家小姐的心上人,倒像是自己的心上人了。
顾浅妆回了神,似不甚相信,低首柔柔轻斥:“你这丫头胡说什么,翼王他,他,在苍焰关。”
女子的语气越见轻柔,不可避免的流露出深深的爱恋和思念。
轻轻晃了晃自己主子的衣袖:“唉呀,小姐,我亲眼看到翼王爷了。”
侍女急笑着解释:“刚刚翼王爷进了老爷的书房,这会必然在和老爷商量事情呢!”
女子的神情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和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翼王他,他可真的来了么?”
“来了来了,真来了。”
女子有些羞涩,淡红了双颊,红唇紧抿,轻理衣裙。
“小姐是要出去见王爷么?”侍女轻轻捂嘴嘻嘻笑道:“翼王爷来了,咱们小姐的心都不在喽。”
“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顾浅妆的脸颊如染上了厚重的胭脂,娇声轻斥:“他和爹在书房谈事情,我去做什么,何况……”
说到这的神情有些忧郁,轻轻咬紧了贝齿。
“何况什么呀,小姐。”
顾浅妆眉色忧悒,语气淡伤:“翼王只是来和爹商谈公事的,又不是心里惦念着我,他,他不是来见我的。[.超多好看小说]”
言语间,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我的小姐呀!”粉衣贴身侍女摇了摇头,为自己小姐的忧悒没好气的笑了笑:“翼王爷心里当然是惦念着您的,否则怎么会多次从关外来信,要求丞相把您嫁给他呢!”
女子几不可觉的叹了口气,她知道,婚事,只是为那个人铺路的。
那个人的心里,也不知有没有自己。
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翼王,是无数王公贵族女儿思慕的对象。
那样骄傲,恍如天之骄子的翼王,他的心里,会有她吗?
女子的眉目间忧郁重重,不由得叹息了出声。
灯火跳跃间,房外门槛处投射进了一道阴影,主仆二人抬眼,都是暮然一愣。
极致邪魅的男子,红衣如火,慵懒的斜立在门槛边,嘴角微微上扬,一脸似笑非笑,显然是将这主仆二人的话全数听了去。
侍女连忙躬下身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顾浅妆却是飞红了双颊,眼眸里除却深深的爱恋和思念,更多的却是慌乱。
良久,她低首:“翼王有礼。”
心,跳得很快、很快。
轩辕傲慵懒一笑,眉目英气不羁:“这是做什么,还行什么礼。”
男子进房,轻然扶起了女子,眉目颔笑,显得魅惑而邪佞。
侍女很有眼见力的悄悄退出了闺房,闺房暮然沉默了片刻。
轩辕傲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
薄唇一张,邪佞的勾唇笑了笑:“本王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闺阁密事,是谁家小姐思念本王的紧?”
这话说的暧昧轻挑,却又不见得他讨厌,反而邪佞异常。
女子羞红了脸,急急的扯过话:“王爷怎么进来了?”
男子挑眉,笑:“我如何不能进来?”
顾浅妆注意到他不是自称本王,而是用了一个‘我’字。
她的心里一暖,轻柔一笑:“女子闺阁,我爹怎么会允许王爷进来了?”
“怎么会不许?”男子笑得邪魅不羁:“本来就是特意来看你的,丞相有什么好阻拦的?”
女子的一颗心,无可避免的柔软三分。
“王爷,不是和我爹商议事情的吗?”
听得出她话里的不很心安,轩辕傲哑然而笑:“只是给丞相说了一件事,我今日来,是来看看你的。”
她的双颊微红:“王爷什么时候回临阳的?”
“今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赶到宫中。”
她为他倒了一杯茶,伸手递给他。
男子接过了茶,不动声色的笑一笑。
他没有喝茶,将茶杯轻搁在桌面。
忽然站起,伸手,握住了女子的柔夷,双目深情诚然,语气魅惑人心:“阿妆。”
他的眸子,情深绵长。
女子刹那间涨红了脸庞。
欲抽出手,却被男子握得极紧。
她心跳极快,慌乱间轻柔的声音变了调,“王爷……”
其实那一颗心,已经跳动得极快极快了。
轩辕傲却没打算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情深不减:“阿妆,我很想你。”
顾浅妆浑身一震。
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想要探究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可能看到的,却只有情深不减。
情深不减。
轩辕傲的手上忽然用力,轻轻一拉,女子纤柔的身子已经入了怀。
房间内,水粉色飞扬的裙摆,女子的声音显得惊慌无措。
不管不顾女子的挣扎,一手扣住那纤纤细腰,一手却轻捏着女子尖细的下巴。
女子仰首,对上他的是一双无比惊慌的目光,不知所措:“王爷……”
不知是暖香太催情,还是气氛太催情,轩辕傲的墨眸里,带着一丝浓浓的热切和占有。
然而望着怀里惊恐无措的美人,他终究还是勾了勾嘴角,邪魅的不可一世般笑了起来。
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美人的红唇,轻轻磨擦,他的胸膛里发出了愉悦的笑声:“阿妆……”
顾浅妆回过心神,慌忙从他的怀里起身垂首立在一旁,一张脸红得滴出血来,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保持着女子的矜持,她不敢看他,低眉垂首。
轩辕傲的眼睛里忽然划过了笑意,脸上却异常正色的问:“你不喜欢我?”
顾浅妆怔了片刻,神色稍稍平和,贝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轩辕傲暮然一笑,嘴角擒着魅惑的笑容,声音低沉沙哑如毒药一般勾人心间:“那你喜欢我?”
她慌乱的摇首,心却已几乎跳出胸膛了。
那秀美的容颜上,红如粉桃。
红衣张扬,语气却是孩子样的极度委屈:“本王连母后都还未见,就跑来丞相府了,没想到顾小姐原来不喜欢本王,好教本王伤心。”
女子见他一张俊脸苦兮兮的,心里微微柔暖。
好半响,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顾浅妆别过脸:“征战疆场的翼王爷,不是该威严八方么?”
“你又不是本王的兵,本王那么威严八方做什么?”红衣如火的男子邪魅张狂:“你是本王预定的,翼王妃。”
女子红了颊。
淡淡的望着男子,终于抛开了女子的矜持,轻叹:“王爷是天之骄子,无数闺阁女子的心爱,怎会在乎一个顾浅妆。”
男子闻言轻笑:“你这样看轻自己?”
他向女子走了过去,轻轻拉起了女子的玉手。
女子微微惶恐不安,却没有抽出玉手。
红衣男子把女子的手握在掌手,少了几分邪魅,多了一丝温柔:“阿妆,我可以向你许诺,我的翼王妃,只能是你。”
她一怔,似是动容,似是不安。
轻咬红唇:“你……”
男子垂头,低低的把女子拉入怀中,下巴轻搁在女子的发上。
眼眸飞快划过一丝狠戾精明和势在必得,瞬间,均归于平淡。
红衣男子低低的笑:“阿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女子没有回答男子的话,可一双美丽的双眸却是炽热的爱恋。
轩辕傲是何等的聪明,仿佛早已经把女子的心看透了。
可嘴角却带着似笑非笑的邪气魅惑:“你是喜欢我的,从初次山洞相见。”
仿佛势必要得到答案一般的势在必得。
第44章 阳光正好,花开明媚
房内有片刻的沉默。(.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顾浅妆想起了两年前第一次见到轩辕傲的情形。
两年前的盛夏七月,易皇带了一干大臣去‘花影’山庄避暑。
顾正首受不了顾浅妆的央求,便带了她去。
有一日,帝王带大臣们去狩猎,顾浅妆一个人待着闷,便悄悄跟了去。
谁知刚开始狩猎不久,天公不作美,便下起了大雨。他们都回去了,顾浅妆不曾骑马,一个人走着也慢,那雨也下得大,便找了一个山洞,想等雨停了再回去,谁知雨下到傍晚竟还是不停。
天都黑了,雨还一直下。
她一个人待在山洞,又怕又冷,却又不敢出山洞。
迷迷糊糊之际,竟觉得有人抱着她。
她睁开眼,映入眼的是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眸子漆黑深不见底,眉宇之间潇狂凌利,仿如雄鹰般俯瞰天下,它朝震慑九州。
他穿了一身大红袍子,红衣如火妖娆,甚是邪肆魅惑。
红衣如火,硬生生的让女子失色三分。
红衣如火的少年抱着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顾小姐,外面已经晴了,阳光正好,花开明媚。”
那时,红衣少年剑眉飞扬,英姿风华,一身红衣似火,勾唇轻笑,邪魅不羁。
顾浅妆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注定忘不了这个红衣如火的少年,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俯瞰天下的邪魅。
他说:顾小姐,外面已经晴了,阳光正好,花开明媚。
那时候她的心,果然也明媚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喜欢他。
“王爷。”暗卫悄然地站在门外,恭敬异常:“天色不早了,皇后娘娘请王爷回宫用膳。”
顾浅妆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也微微不舍。
他要走了么……
轩辕傲墨眸轻扫了一眼自己的暗卫,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不愠不火。
红衣男子转脸对她一笑:“我回宫中陪着母后,过两日再来看你。”
她虽心里有些不舍,却亦淡淡一笑:“王爷慢走。”
轩辕傲忽然邪气的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女子入怀,女子的头狠狠的撞进了那结实的胸膛,来不轻呼,一只手已经捏住了女子的尖细小巧的光洁下巴。
独是属于那人的带着侵略气息,不可一世的邪魅的薄唇已经吞噬了那张嘴里所有的惊呼。
霸气、炽热,意气风华,不可一世。
女子的身体被他环住,渐渐软化在男子的强势里,娇喘连连。
那人却擒着笑,不肯就此放手,吻得更深更迷恋。
纵然外面的侍卫严肃冰冷,却也被这幅香色绮丽的画面弄得脸红,慌乱的低下了头。
半响,男子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红了脸庞娇喘吁吁的女子,语气低沉轻挑:“本王吃了这样美味的甜点,今晚母后的晚宴怕是都入不了口了,今晚必然难以入眠了。”
这话说得直白轻挑,暧昧入骨,顾浅妆低首不敢望他。
红衣男子低笑,意气风华的出了闺房。
房内的女子紧紧的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满眼都是羞涩娇态。
夜色如水,月过中天。
安王府内只一处还烛光明亮,便是安王轩辕尊的书房。
轩辕尊正垂首在案桌前专致的写着奏折,眉目相较平日的温润反而严谨了两分。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男子连头也不抬专注着笔下的奏折温和道:“初烟,我不是说了这么晚了不用来照顾我,你快去休息吧。”
“看来,那个女人倒是把你照顾的很好。”
门外的声音轻挑邪魅,甚至是带了两分不屑。
房内投下一片阴影,温雅男子抬首的瞬间微微一怔,映入眼的,是一袭红衣胜火。
他来的如此悄然,悄无声息。
轩辕尊有些吃惊,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明明,白天见到自己时并不见得高兴。
迟疑了片刻,他问:“你来干什么?”
轩辕傲潇狂的走入书房一撩长袍坐在书房中央的椅子上语气讽刺:“哟,安王不欢迎?”
轻佻的语气,像个纵马声色的浪子。
轩辕尊的眉头皱的很深。
以前,轩辕尊最见不得他这幅轻佻的样子。纵然他平日里温润如玉,也不由得会冷冷的瞪着他。
轩辕尊抬起眼睛,很清冷的看着他。
轩辕傲亦不甘示弱,墨眸冷冽寒气如霜。
冷冷对视的两双眸子,同样的凌利、冷冽。
空气仿佛被凝结了,固定,一丝寒气作作。
良久,轩辕尊淡淡拢眉:“岂敢。”
轩辕傲收回了冰冷的视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饮下冷冷的笑道:“哼,还有什么是你轩辕尊不敢的?”
轩辕尊终于放下了笔,认真的凝视着红衣似火的男子:“你来,只是要说这些吗?”
轩辕傲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在了桌上,他的语气里愤怒难掩,失了皇族的优雅和从容:“轩辕尊,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轩辕尊微微一愣。
垂头,声音极淡:“我知道,你恨我。”
他知道他恨自己,也知道他想要杀了自己。
淡极了的声音反而让轩辕傲冷静了。
他托着腮歪坐在椅子上,语气狂霸带着不可阻拦的坚毅:“轩辕尊,我会当上皇帝的。”
温文如玉的男子很平静很淡然,他看了轩辕傲半响才温凉道:“我知道。”
轩辕傲却忽然将目光看向了漆黑的夜空:“轩辕尊,我要是当了皇帝,你必须得死。”
白色衣裳如轩辕尊温润的性格,他静静的点头:“我知道。”
轩辕尊一贯温润平静的神情让红衣男子怒了,他冷笑讽刺:“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男子合上奏折,平静的开口:“我什么都知道。轩辕傲,从小到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轩辕傲微微一怔,半响后他语气冰冷神情却淡如水:“轩辕傲,我会亲手杀了你。”
白衣男子却是温和的笑了:“如果可以,我也会亲手杀了你,不假于他人之手。”
轩辕傲双眸一暗却是什么也没说,他起身走出书房前留下了没有感情没有情绪波澜的一句话:“轩辕尊,我会亲手杀了你。”
直到红衣男子消失的没有了踪影,白衣男子才垂下了容颜喃喃:“轩辕傲,我下不了手。”
外面的风呼呼的响,吹得木门作响。
第45章 杀了蓝龙泽
三月二十五这一夜,深宫里灯火渐熄,天牢的牢头派守卫来告诉冥天,刺客要见他。(.无弹窗广告)
冥天在天牢待了片刻便直奔正心殿,彼时,已是三更天。
正心殿内烛火依旧,可宫女和侍卫却离正心殿有些远,显然是被吩咐过了的。
冥天在门外止步,微微垂首不卑不亢的开口:“皇上,冥天求见。”
冥天在门外站了半响才听到殿内有脚步声响起,轩辕傲伴随着殿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声站在门内,英俊的脸上神情有几分沉寂。
轩辕傲微一扬眉,意示他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自己。
冥天的神情清冽,语速流畅的开口:“王爷,刺客说要单独见皇上,他说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告诉皇上。”
轩辕傲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大的异讶,皇家的从容和沉稳体现的极好。
只微微想了片刻,轩辕傲便魅惑的笑了笑:“把刺客带来。”
他的笑只出现在脸上,连一丝笑声也没有,在这有些凉风的夜里,看起来有点儿诡异。
冥天将那名男性刺客带来时,正心殿内不仅有轩辕傲的身影,连安王轩辕尊也在一旁服侍着帝王靠在了床头。(.无弹窗广告)
刺客被缚了双手,衣裳褴褛面容惨淡一看便是受了刑,他披头散发的样子像乞丐,但是眼睛却仍然明亮如珠,露出了刚毅和坚定。
他没有向帝王行礼,只是傲然地站在大殿,像一棵青松。
“你刺杀朕,朕让人审问你你却什么都不招,现在却要单独见朕。”帝王靠在床头脸上苍白,双眸浑浊精明:“你到底是和居心?”
目光如电闪雷鸣,满是帝王的锋利和戾气。
男人沉着脸迎上帝王的目光显得毫不卑微退缩:“你们不是想要从我的身上知道许多事情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帝王冷冷一笑:“你有什么居心,不妨说出来。”
“我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没有资格跟朕谈条件,”帝王的目光越发的冷厉:“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男人不怕死的讥笑:“你若是答应了我,这对你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甚至对整个南域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帝王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男人。
“你想要知道我是什么人、想要知道我为什么要刺杀你、想要知道我的背后还有没有指使人。”男人的眼睛里飞快的划过戾气和杀意:“杀了蓝龙泽,你将会知道你想要的一切。”
一直静静聆听的轩辕尊微微一震,他不可思议的去看男人的表情,男人的表情却是狠厉到极点,眸子里满是杀意。他又转脸看帝王的脸,帝王神情淡漠如水仿佛没有听到男人的话,满脸的高深莫测。
红衣如火的轩辕傲,是不动声色的安安静静。
“蓝爱卿是南域的肱骨之臣、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杀了他。”帝王声音威严威不可测:“即便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朕,朕还是能够查出你的底细,花些时间来找真相,也是值得的。”
男人极为从容的道:“如果我说我来刺杀你,背后的主使人正是你的左膀右臂蓝龙泽,不知你会作何感想?”
帝王的脸在一刹那间由白转青、由青转暗:“朕凭什么相信你?”
“凭蓝家荣承七代大将军之荣、凭蓝家在南域百姓心中的地位已不下于南域皇室、凭蓝家父子的手中已经掌控南域大半军权,”男人诡异的笑着,眼睛明亮而精明:“凭帝王你,不放心有蓝龙泽的存在。”
帝王的目光冷峻,像一把刀一样硬生生的刮着皮肤。
帝王睥睨天下的威严和冷厉的眸子让男人轻轻一颤:“蓝龙泽早有取易帝你而代之之心。”
“处心积虑挑拨父皇和蓝大将军的关系,你以为,父皇会相信你么?”
轩辕尊清润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怒气。
男人不怒反笑:“蓝龙泽早有谋逆之心,可怜你们还被蒙在鼓里。”
轩辕尊眉头深拢:“怕是信了你的话才是被你蒙在了鼓里,谁能知道你是不是跟蓝大将军有过节,想要借父皇之手铲除蓝大将军。”
男人似乎有一丝讶异,不过很好的被他掩饰了。“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想要借易帝之手铲除蓝龙泽,我跟蓝龙泽不是有过节,是有仇。”
如此坦白的承认,让轩辕尊楞住。
帝王冷淡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风泽国人。”
此言一出,连帝王的脸上也流露出诧异。
风泽国,已经不存这个世上了。
十多年前被南域领兵平定亡国,而领兵的那位将军,正是蓝龙泽。
轩辕傲却是带着几分探究的笑意看着男人,沉稳而睿智的眸子,让男人觉得危险。
第46章 必定龙飞九天,震慑天下
“你是来复仇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帝王镇静的开口:“蓝龙泽领兵将风泽灭亡,但这道命令却是朕下的,你不仅跟蓝龙泽有仇,你跟朕的仇更大。”
男人不置可否的抿唇,默认。
“风泽亡国的最后一战,是临泽之战,临泽关的最后守将是我的弟弟,风泽上将军季火烈。”
风泽上将季火烈,曾是同蓝龙泽齐名的天下名将。
轩辕尊的神情柔和了些:“原来你是风泽第一游侠,季火哧。”
男人的眼神悲伤而刚毅:“风泽之战的时候,我同妻子在游历天下各国,等我们赶到临泽关的时候,我弟弟已经战死了,风泽也亡国了。”他的眼睛越来越悲伤越来越冷:“后来我弟弟幸存的部下告诉我,我弟弟和蓝龙泽约定,不论最后谁赢了,都不能够伤害无辜的百姓。蓝龙泽曾经答应我弟弟,如果最后我弟弟输了的话,他会放过我弟弟的妻儿和季家的仆人,让他们远离战争的屠杀平淡度日。到最后果然是蓝龙泽赢了,我弟弟输了,我弟弟死在蓝龙泽的剑下,但是后来我弟弟的妻儿也死了,连季家的仆人也死了,无一生还。那时候我的侄儿,才七岁。”
轩辕尊的脸色刹那间苍白,满是不可置信:“你胡说,蓝大将军不可能在答应了季将军之后食言。”
季火哧讥笑如刀:“蓝龙泽在你的眼中是忠贞爱国的大将军,可在我眼里,他是卑鄙的伪君子。”
轩辕尊的脸色煞白,他不相信。
帝王冷淡的开口:“继续说下去。”
“一个月之前我和我的妻子秘密潜入南域,半个月前我们夜入蓝府准备将苍鸣关的军事部署图盗走,可是我们没有找到。”
帝王的眸光阴沉:“你们要苍鸣关的军事部署图做什么?"
“如果将苍鸣关的军事部署图盗走再送给南域的敌人,那么苍鸣关被攻陷,也不是不可能吧。”男人的嘴角含着冷笑:“苍鸣关是南域重要的城池,军事部署图一旦被盗,你必然会拿蓝龙泽问罪,这样重要的事情,是诛杀九族的死罪。(.无弹窗广告)”
帝王冷冷的笑:“你的算盘打的很精,果然是要借朕的手除去蓝龙泽。”
季火哧继续说道:“我们没有盗走苍鸣关的军事部署图,却和蓝龙泽达成了一个协议。”
“朕倒是听说,有两个毛贼夜入蓝府,其中一名女贼快被蓝千宸废去琵琶骨之时,另一名毛贼手出暗器将女贼救走。”帝王的眼里充满探究:“既然已经逃走,如何又同蓝龙泽达成了协议。”
“我以为自己是秘密潜入南域,可蓝龙泽却一早就知道我的行踪。”季火哧轻轻一笑:“他找到了我,和我做了协议。”
“他有谋反之心,却没有把握能成功,所以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就向你泄露我的行踪。我大仇未报,自然只能听他的话。”他微微抬头:“协议是我和妻子入宫弑帝,宫中的地图由他给我,如果成功,我也算是报了一半的大仇,成功之后他不会杀我,但是如果我要找他报仇,他就会杀了我。”
“你是不是想着如果成功了,你就向整个南域国宣布,说你刺杀父皇全是蓝龙泽的指使,然后又借南域众人的手将蓝龙泽铲除。”轩辕傲嘴角上扬轻佻的笑了笑:“如此一来,你坐收渔人之利,是最大的赢家。”
季火哧的目光黯然无色,面前英俊的年轻男人,让他觉得高深莫测的可怕,像是有着能够深窥人心的神秘力量。
片刻后他笑了笑:“他们都说翼王轩辕傲聪明绝顶,果然说得不错。”
轩辕傲的脸上没有骄傲,对于这样的赞美,他听得太多了。
眉目间带着皇族与生俱来的高贵和自信,使人一眼望去就觉得,这样的赞美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太自然不过了。
季火哧平视着帝王冷冽的目光毫不退却,一字一句:“刺杀失败,我告诉你这些,确实是想要借你的手杀了蓝龙泽。”
帝王的目光很锋利:“你凭什么觉得,朕听了你的话后会如你所愿杀了蓝龙泽。”
季火哧阴恻恻的一笑,面色有几分狰狞:“我一早就知道,你不会杀蓝龙泽的。”他冷笑:“事实上你跟我一样,我们都想要蓝龙泽死,我想要他死是为了报仇,你想要他死,是以绝后患。蓝氏七代为将保卫南域安宁,蓝氏在南域百姓的心中有着同对皇室一样的敬仰和臣服,这样高的地位,时时刻刻威胁着皇权,你会放心吗?”
大殿内一片沉默,连呼吸声都沉默了。
大殿内的都是聪明人,他们都知道男人的话是对的。
没有一位皇帝,能够放心自己的臣子在百姓的心目中拥有了超过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也没有一位皇帝,能够对荣承了七代为将的家族丝毫不忌讳;也没有一位皇帝,甘心将国家的大半军权交到自己畏惧三分的人手里。
大殿内的人都知道,帝王容不得蓝龙泽的活着。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对蓝龙泽动手,你没有理由对他动手,我的话即便公布于众,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会相信,你没有证据动他,即便你真的对他动手,如今也不见得谁会鹿死谁手。”季火哧的脸上露出了狡黠之色:“我知道你会杀了我,但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的笑容有些疯狂:“我的目的,是要让你对蓝龙泽更加的不安,你越是不安,要除去蓝龙泽的心就更加的坚定。”他的笑容像恶魔,阴森森的:“不用我来操心了,你和蓝龙泽就会自相残杀。最后的赢家,是我。”
即便一切的事情明了了,却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一场自相残杀。
因为,没有人能够阻止,帝王要除去蓝龙泽的惶恐不安。
最后的赢家,最大的赢家,是季火哧。
即便季火哧已经死了,他还是赢家。
轩辕尊脸色苍白的去看自己的父皇,男人的脸上一片青黑如墨,目光锋利如刀的看着季火哧,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季火哧迎着帝王的目光笑得更加的疯狂得意:“你一定不知道,我会看相。”
如此没头没脑的话里,有十二分的诡异。
帝王冷眼看着他。
他毫不介意的笑了,如鬼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蓝龙泽的儿子。”
这话来得突然,连轩辕傲的神情都有几分认真。
季火哧的唇角上扬:“蓝家的那个小子,不简单呐!”
轩辕傲微微凝眉:“怎么个不简单?”
季火哧看了看红衣男子,顿了片刻说:“那个小子,可丝毫不会输给蓝龙泽。”
见红衣男子的脸色终于有了些黯然,季火哧突然笑了笑:“那个小子,看似张扬不谙世事,其实眉目间都是锋利桀骜,处处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他的语气越发的诡异低沉:“有朝一日,必定龙飞九天,震慑天下。”
帝王的目光一刹那间变得如毒蛇般阴冷嗜血,仿佛已将那个人千刀万剐。
轩辕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轩辕尊站在帝王的身边,眉头起皱有些许惊讶,可目光中却没有帝王的阴冷。
“蓝龙泽尚且是你的心腹大患,他的儿子,无疑是一只还没有学会怎么使用自己尖锐牙齿的小老虎。”季火哧得意至极的笑了:“当他学会怎样使用自己尖锐的牙齿时,恐怕他就是易帝你心中的一颗毒瘤了。”
帝王的脸色发白,不知是被季火哧气的还是害怕他的话成为事实。他的手指颤抖着指着季火哧,声音愤怒激动:“将他拖出去,杀了他,杀了他。”
帝王仿佛失控,声音尖锐而愤怒。
季火哧哈哈大笑,他的笑容像毒药一样迷人。回荡在正心殿的笑声,异常的刺耳和久远,它钻进了帝王的耳朵,久久无法散去。
“来人,来人,”惶恐无措的声音仍然有季火哧的笑声伴奏,他越发的慌乱:“冥天,冥天,将他拖出去,杀了他,杀了他。”
轩辕尊按着帝王的手臂:“父皇……”
冥天破门而入:“皇上。”
他看了看双手被缚披头散发却哈哈大笑的男人,眸子不知为何涌现了一丝悲伤。悲伤被他飞快的掩藏,一瞬间内归于平静。
轩辕傲冷着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将他拖下去,命人狠狠的打。”
冥天敛眉,平静的回答:“是。”
直到冥天将男人押走,那笑声仍然久久才散。
这一夜,正心殿灯火通明。
这一夜,翼王安王两人没有离开正心殿。
这一夜,明月高悬。
第47章 我想要你快快乐乐的
翌日一大早,有道消息传遍临阳城,刺杀皇帝的两名刺客已经在天牢里自缢身亡,将一切的刺杀动机都埋葬了。.
彼时的将军府练武场,蓝千宸正跟蓝龙泽过招,咋一听这个消息,倒很是吃惊。
他放下兵器惊讶的问场外的男子:“自缢?怎么会?”
轩辕尊神情寂落:“我也不清楚,刺客死前没有留下任何话。”
蓝龙泽请了白衣男子坐下,又命侍女上了茶。
他接过侍女手中的白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声音疑惑:“那个男人傲骨铮铮,倒不像是会自缢的人。”
“或许是不愿让我们知道他们的身份,又或许是他们的身后还有主使人,他们不能够让我们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所以才选择自缢了吧。”
蓝千宸穿着一件单衣,白皙的额头上有细细的密汗。他双手交叉抱在胸膛前:“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他们刺杀皇上的动机。”
轩辕尊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蓝千宸剑眉一挑:“我看事情不是这样的简单。”
温润的男子眸光闪过一丝慌然:“那蓝少将军以为……”
“直觉,”他英挺的笑了笑:“只是一种直觉而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蓝千宸不是个有多细心的人,却看到了白衣男子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蓝龙泽忽然道:“那名女刺客,我一直觉得她的剑法似曾相识,直到昨夜我才想起,她的剑法同昔日风泽名将赵世权老将军的剑法如出一辙,只是赵老将军已经战逝多年,那名女刺客难道是他的后代?”
他说完这话,神情有些恍然悲伤,眉间像是苍老了许多,带着疲惫。
“赵老将军有一个女儿叫赵隐娘,旁人都叫她隐娘,如今算来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了。”清清淡淡的声音像是从风中送来,一袭白衣胜雪的蓝清儿正从转角处而来,她走到蓝龙泽的身后伸出了青葱十指搭在了蓝龙泽的肩膀上,轻轻的捏了起来。
“赵老将军将女儿许配给了风泽上将军季火烈的哥哥季火哧,季火哧是风泽的第一游侠,他同赵隐娘成亲后就游历天下各国去了,一向不问风泽的政事。爹说那名女刺客的剑法同赵老将军的剑法如出一辙,那么,那两名刺客会不会就是季火哧夫妇?风泽亡国是同南域交战,他们刺杀皇上,会不会是为了复仇?”
蓝千宸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我感觉到那两名刺客跟老头子是有仇的。风泽亡国的最后一战是老头子领的兵破了临泽城,风泽上将军季火烈因此战战逝,如此说来,那两名刺客倒真的极有可能是季火哧夫妇,夜闯蓝府是要找老头子复仇,刺杀皇上是要找皇上复仇。这样想一想,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他这话一说出来,蓝龙泽的一双虎目更加的恍然悲伤,眸光里隐隐可见一丝愧疚。
轩辕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蓝龙泽的脸,他问:“蓝大将军,当年季将军的家人和所有的仆人无一生还,是不是真的?”
蓝龙泽眸光黯然,轻轻的点了点头。
白衣男子的眸光也黯然无色:“季将军有一个七岁的独子,也未能幸免吗?”
蓝龙泽闭上了眼睛,声音是压抑的沉重痛苦:“未能。”
“我听说蓝大将军曾向季将军许诺,若然季将军战败,蓝大将军将会保季将军的妻儿仆人平安度日、远离屠杀。”轩辕尊的目光悲哀落寞:“为什么到最后,季家一门,无一生还。”
蓝龙泽的脸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他摇了摇头,目光沉重怀着愧疚,似难以启齿。
他的脸上刻着戎马一生的风霜,刚毅的脸庞仿佛刹那间苍老,眸眼沉重痛惜,仿佛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得不到宽恕。
蓝清儿送轩辕尊离开的时候,轩辕尊停在将军府门口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清儿,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可是我一直相信蓝大将军的为人。”
蓝清儿神色如常,虽沉静淡雅,但眉间的聪慧难掩。
轩辕尊向一个哥哥那样将手掌放在她的头顶上,语气沉重而关切:“嘱咐蓝大将军和蓝少将军,处处谨慎小心。”
蓝清儿抬头看着他:“轩辕……”
“清儿,”男子打断她想要说的话:“有些话我不能说得太透彻,可我知道你聪慧过人明白我的话。”
蓝清儿微微沉默。
她的声音很低很浅:“我明白,谢谢你能相信蓝家。”
男子的语气一瞬间温和柔软:“我想要你快快乐乐的。”
蓝清儿静静一笑:“我知道。”
那是很真实的笑意,但她素日清冷沉稳,即便是真心实意的微笑,也显得极为浅淡矜持,透出不染红尘的高华,遗世独立的寂寞。
轩辕尊也微微一笑,温柔的为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看了看她片刻,才转身进入轿中离开。
第48章 奇怪的冥天
天刚黑的时候,轩辕紫便出现在了神机营,她没有带任何宫女来,她蹦蹦跳跳的模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明媚的气息,手里拿了一个深紫羽毛和纯白羽毛颜色的交融的毽子。(.$>>>棉、花‘糖’小‘說’)
毽子是冥天送给她的,不过却不是直接递到她的手上,而是由西乐拿给她的,据西乐说,当时的冥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拿到毽子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冥天悄悄地将毽子买下了。
走到冥天的房门外停下,她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任何声响,寂静无声。
她有些纳闷的又敲了敲门:“冥天。”
房内仍然没有任何的声响,过道上只有沉闷的敲门声。
轩辕紫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在房里吗?”
她正想转身离开,却又停下了脚步。
只迟疑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伸手推开了房门。房门一点一点的被推开,房间里突然涌出来的气味几乎呛得轩辕紫咳嗽了出来。涌出来的味道很浓,轩辕紫瞬间就分辨了出来,是酒味。(.)
她细白的玉手在鼻子前挥了挥,酒味才没有刚才那样的浓烈了。
房内没有点灯,窗外的月色照了进来,依稀能够视物。
她关上了房门,朝前走了几步将毽子放在了桌上。
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坐着一个身影。与其说他是坐着的,不如说他是半靠半睡在冰凉的墙角,看过去像一滩软泥。他的身边有很多酒坛子,七零八落的散在他的脚边、手边,离他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一滩酒迹。
轩辕紫见到这样的情形,大吃一惊。在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看到冥天喝酒,还喝成了这样,像是喝醉了。
神机营的侍卫说过,冥天从来不喝酒的,那这一次,为什么破例喝了呢?还成了这个模样。
“冥天,”她蹲在他的面前:“冥天,你怎么了?”
已经醉了的少年是闭着眼睛的,脸上的模样是一片秃废醉态,少女的话他仿佛已经听不到了,一动不动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浓浓的酒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轩辕紫抓着他的手臂摇晃了起来:“冥天,冥天。”
他从来没有喝过酒,这一次却喝的这样醉,她有些心慌。
冥天呻吟了一声,却仍然没有醒过来。
她的小脸一皱,脸上又多了几分担忧。
费力的将不省人事的少年扶起来,少年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少女的身上,少女踉踉跄跄的将少年扶到了床边。重心不稳,少年一头栽在了床上,少女受力也跟着一头栽了下去,栽在了少年的身上。
轩辕紫喘着气,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异常,又伸手替他脱了鞋,替他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她呼出了一口气,离开了神机营。
轩辕紫第二天早上见天冥天时,冥天已经和昨夜截然不同,昨夜的颓废和醉态,消失无影。
他穿着干干净净的玄衣,模样也是干干净净的俊秀,脑后的十二支羽箭紧贴着他的背脊散发出冷冷的寒意,臂弯间是一把银色的大弓,修长的身影映在发光的青石板上,神情又是往日的清冽冷漠。
轩辕紫一袭深紫衣裙停在了他的面前:“冥天。”
他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恍然,可很快的被掩饰了。
轻轻的垂下头:“郡主。”
轩辕紫弯腰抬头去看他的脸:“冥天,你还好吗?”
他一愣,抬起头:“我,很好。“
顿了片刻他开口:“昨夜,谢谢郡主。“
“啊,”轩辕紫小声尖叫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你不是喝的不省人事吗?”
冥天的脸色有片刻的黯淡,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郡主的毽子忘记了拿走。”
那深紫羽毛和纯白羽毛颜色交融的毽子,是他买给她的,他醒过来看到了那只毽子,就知道她昨夜一定去过神机营。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只漂亮的毽子递给她。
轩辕紫一见到毽子就开心的笑了笑,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像看一个宝贝似的。
抬头很认真的看着他:“你,昨天为什么要喝酒?”
冥天的睫毛轻轻耷拉了下来,没有回答。
俊秀的脸庞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人看着莫名的心疼。
第49章 鞭
四月中旬的时候,临阳城的天空颜色仍是透着浅浅淡淡的蓝色和细细的云碎,淡极了,也浅极了。
横穿院子的少年,眉梢间睿智贵气,处处透出了一种上位者的气息,仿如王者一般尽现锋利,锐不可挡。那一张俊美的脸庞上却是一种慵懒邪气,果真是少年人身上所独有的一种活力和恣意张扬。
“混帐东西,给我站住。”一道喝斥声仿如晴天霹雳一般朝少年袭来。
蓝千宸走在小院里却因这一声喝斥而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顿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他俊美的脸庞上有着一种完了死定了的表情,但却不是害怕之意,怎么看也是一种无奈的顽劣不恭的气息。
他转身看去,蓝龙泽一袭长袍便衣正站在廊下,那原本有着威严大将军的正直无私的脸庞上却像是染上了寒霜一般的怒意,活像被人气极了,要吞人的模样似的。
蓝千宸忽然怪叫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极是悲惨的表情。
原来他是看见了蓝龙泽手里拿的一根漆黑的九节鞭,那九节鞭,唉,用蓝龙泽的话来说,是专教训逆子蓝千宸用的。
蓝千宸觉得头皮有些发麻,那九节鞭,老头子已经很久没有那出来教训他了,从他出征苍鸣关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老头子的九节鞭他就没尝过滋味了,连上次跟冥天打了一架老头子都没有拿出九节鞭,这下却把这九节鞭给拿出来,看来是气到顶了。
没想到今天上午才干的‘好’事,这么快就传到老头子耳朵里了。
蓝千宸装着无辜的模样讨好的笑了笑:“老头子,你拿九节鞭干什么?”
蓝龙泽不发一语,却脸色青黑的将手中的九节鞭凌空扬去,鞭子划破空气带着浓浓的怒意,似一定要打着那院里的少年似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一鞭子蓝千宸早有防备,他一向知道老头子的脾气,这九节鞭出动了,就代表老头子非常非常的激动了,是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这个逆子不成了的心态。
蓝龙泽出手可谓鞭鞭携带着怒意,他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讲究的自是快、准、狠,是以他挥出的每一鞭子都像是要划破天空似的,带着雷霆之力。蓝千宸躲避之时则是以灵动、速度见长,那鞭子每每要打着他之时,都被他险险的避开了。
蓝千宸朝地面一滚堪堪躲开了鞭子,他趁着能喘口气时朝着蓝龙泽喊道:“老头子,你是想要我的命不成?”
他虽是年少征战名满天下的少将军,但他这一身武功却是蓝龙泽教出来的,又哪里会是蓝龙泽的对手?如今还能避开这鞭子,怕再有几招这鞭子可就真的打上他的身上了。
蓝龙泽听了他的话后脸色更黑,冷哼一声后下手更加的重了:“逆子。”
鞭子凌空而扬猛然如猛蛇一般朝着蓝千宸直直涌去,蓝千宸只感觉到肩膀火辣辣的疼,连那黑裳也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蓝千宸素是聪明人,知道这么抗下去自己非得半残不可,连忙一个筋斗朝着廊上拐角跳去,这打不过就跑是他的不二选择。
这一跳便引出了阵阵惊呼慌乱声,原来蓝夫人和几个丫头正从拐角出走来。
那几个丫头被蓝千宸这慌慌张张而显狼狈的冲过来吓了一大跳,蓝夫人走在前面差点被他撞倒,幸得他眼明手快将她稳住。
他扶着妇人:“娘,您怎么样?”
蓝夫人握着儿子的手掌摇了摇头语气宠溺无限:“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你又出去惹事生非气着你爹了?”
他脸上不好意思又不失撒娇的笑:“娘,您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混帐东西,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蓝龙泽跟来看到的便是蓝千宸惊撞了妇人,这一幕便让他更加生气了。
他冲上前去欲捉住蓝千宸,但蓝千宸却一闪躲在了妇人的身后,他的语气惟恐天下不乱:“娘,老头子这是要我的命呐!”
蓝夫人素是疼着他,自然是将他护在了身后朝着蓝龙泽怒道:“你拿着九节鞭追着宸儿干什么,又是要教训他的模样?”
蓝龙泽脸色微转:“这混帐东西又出去惹事生非,今日非得教训他不成。”
妇人看了看蓝千宸,一眼便瞧见他肩膀上的衣裳被撕开了口子,顿时明白了几分,只觉心中更是心疼儿子。
她摇首皱了皱眉头:“宸儿惹了什么事让你下手这样发狠?你这九节鞭使得可日益发勤了,也不想想这打在他身疼在我心。”
“夫人,这混账东西今日出府将李大人的次子打了一顿,李大人的次子怕是得在床上躺十天半月,那李大人已经将状告到了我这里,我若是不教训教训这混账东西,日后他翅膀硬了,还会惹出更大的事端。”
蓝千宸从母亲的身后站出来,脸上的表情不屑极了:“他活该。”
蓝龙泽的虎目朝着他一瞪,他倒也不怕,只是哼了一声后转过了脸。
蓝夫人朝蓝龙泽道:“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知道?从小到大虽是顽劣根性,桀骜不驯,但又何曾无缘无故的去打杀他人?”
“娘,还是您英明。”蓝千宸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肩膀,语气是十足的年少气盛:“那什么李二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欺负街尾卖豆腐的老张伯,看见老张伯的女儿有几分姿色便想调戏她,我只是看不惯就打了他一顿,谁知道这个缺心眼的还让人来告状了。”
“你听听,你听听,”妇人看着自己的丈夫语气激动:“宸儿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出去惹事?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教训他,这打了一鞭子也就够了,还要怎么教训他?”
“夫人,你别这样溺爱着他,你如此溺爱他,护着他,以他现在这样的性子以后怕是会成了那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
“蓝家七代单传,我不护着宸儿护着谁?难不成你要我像你那样,整日和宸儿像个仇人似的?你在外面是威震三军的大将军我管不了,可是在这个家里你是他爹,你这个当爹的也真是狠心,打着他你也不会心疼?”
“什么七代单传,不是还有清儿么?清儿就比这逆子强多了,从来不会让我操心,只有这逆子,非得气死我不可。”蓝龙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然有一天他能稳重些,我就要烧高香了。”
“哼。”蓝夫人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鞭子交给侍女:“你这当爹的管亲骨肉像管兵似的,宸儿有逆反性格也是正常,当年的你可不也是经常气着公公?”
“唉,”蓝龙泽颇为无奈,他苦笑:“慈母多败儿,罢了,今日我不教训他就是了。”
他看着蓝千宸时又是一副威严大将军的模样:“还不去面壁思过。”
蓝千宸扬了扬眉毛,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心里却嘀咕,面壁思过?
上一次差点被老头子禁足思过,这会又是面壁思过,哼,他可不承认自己有错。
“娘,我走了啊。”
“去吧。”妇人心疼的整了整他起了皱褶的衣裳:“你爹下手没个轻重,你让下人给你上点药,怕是被打得破皮了。”
他素知自己的母亲疼着他,当下便很是乖巧温顺的点了点头。一抬首之际看着没有表情的蓝龙泽逆反心理又涌了起来,他朝着蓝龙泽扬了扬剑眉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模样,孩子气十足的转身而去。
蓝龙泽压不住怒意朝那潇洒的背影斥道:“逆子。”
蓝夫人看着这两父子的相处,无奈的摇了摇头。
蓝龙泽道:“夫人,我如此严加管教他,也只是希望他日后别成了整日游手好闲贪图享乐的贵公子。”
蓝夫人点了点头:“所以他七岁的时候,你就狠心的将他丢进神机营让他经历残酷的训练;他九岁的时候,你就让他学习演兵布阵;他十四岁的时候,你又带着他上了战场。我的宸儿啊,虽然出生华贵,性子也是桀骜不驯、张扬淘气,但他的身上并没有富家子弟的娇奢淫逸之气,这是极让我安心的。”
“他生在将军府,一生下来就享尽荣华富贵,又是蓝家七代单传的唯一一脉男丁,府中之人个个都宠着他,若然没有人管着他,压制着他,他同那些不学无术的贵公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蓝龙泽沉思了片刻开口:“夫人,我们蓝家世代为将,在南域虽受百姓尊敬但也是皇上眼中的一根刺,皇上早有铲除蓝家之意,我须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再者,我们蓝家注定是站在烽火前沿的家族,若是我出了意外,我也希望那臭小子能够独挡一面撑起整个蓝家。”
“胡说八道。”妇人又急又气:“好端端的又说这些干什么,我怄都被你怄死了。”
蓝龙泽自知不对连忙改话赔礼道歉,蓝夫人这才不跟他计较。
第50章 去放花灯好吗
蓝千宸素来不是听蓝龙泽话的人,以他的性格若然没有蓝龙泽亲眼盯着他,他自然不会真的去面壁思过,面壁思过对他来说无疑是痛苦不堪的。(.好看的小说
七拐八拐的,他进了素心阁。
蓝清儿坐在秋千架上,乌黑的双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眼便看见了他被撕裂的衣裳:“又惹爹生气了?”
他张扬的眉目中似有些满不在意:“老头子三五天就能生气一次,他不生气才是怪事。”
她的双目中实在没有什么情绪,清澈的眸子乌黑似夜明珠看不出喜怒:“你若是消停些,爹也不会生气了。”
“我不论消不消停老头子见了我他的脾气总是会升上去的。”蓝千宸一脸的稚气和肯定,他走上前极自然的坐在她的身边。
“我这衣服都不知道被老头子打坏了多少件了。”他故意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咂了咂嘴:“这可都是钱呐,老头子整治我也就算了居然不心疼钱,跟我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唉唉唉,老头子可真是有钱呐!”
夕阳欲西下的红色光芒映在她的脸庞上让她隐于光芒中有些缥缈,她侧着脸看着他那样随意轻狂的表情淡淡启唇:“看来鞭伤一点也不疼。”
“疼,”他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委屈十足,但这表情过于夸张,便透着一股无赖小痞子的气息:“疼死我了。清儿,老头子那样子是非要了我的命似的,下手的时候可不会想到我是他的儿子,这到现在还火辣辣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肩,张扬的眉眼中华贵难掩,但却因那张苦兮兮的俊脸而变得可怜味十足,奇怪的是又不会令人讨厌,反而让人没由来的想微笑,想要亲近他。
蓝清儿的眉眼很淡很浅,表情也一向如此,以至于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有表情还是根本未露一点表情。
蓝千宸如此可怜样并未让她的面部表情有什么起伏,甚至不发一语,只是她却淡淡的起身朝着闺房中走去。
蓝千宸托着下巴坐在秋千架上暖暖的满足的笑了笑。
他知道蓝清儿,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样的,几乎不会露出什么表情,她所有的情绪从来不会放在面上。她的脸上仿佛永远没有太大的起伏,总是极浅极淡还透着疏离凉薄,不懂她的人会觉得她很难接近,像一块冰一样,但是了解她的人就会明白,她这样的人极聪明,情绪放在心里却从不放在脸上,她对人没有表情并非不喜欢那人,她的喜怒哀乐不表现出来并不代表她没有,她什么情绪都有,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蓝清儿同别人相比,或许原本的情绪不论是藏在了心里还是表现了出来,终归是要淡很多。
蓝千宸看着蓝清儿拿着一瓶青花小瓷瓶从屋内走出来,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满足了。
“将衣裳脱了吧,”白衣少女坐在黑裳少年的身边稍微矮了一头:“鞭伤火辣辣的作疼,擦了这药会好些。”
蓝千宸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小瓷瓶:“不急,等会再擦也无妨。”
他将药收入腰间:“清儿,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抬眼,眼中并无好奇之意,只是等着他讲下去。
蓝千宸的脚在地面上一用力,整个秋千便轻轻的晃了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现在你都不叫我哥哥了,好像从我们十一岁开始,只有在外人面前你才会唤我哥哥。”
那双乌黑深邃的瞳孔倒映着他的疑惑:“叫阿释不好么?”
她精致的锁骨沿着衣领凸出像蝴蝶一样美丽:“你想要我唤你哥哥么?”
“没有。”他挠了挠脑袋想了想:“清儿,你喜欢叫我什么便叫什么,我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
“不过,”他忽然歪过头凑近了她,笑容里春风拂面得意无限:“清儿,我现在可高了你一个头。”
蓝清儿抬眼看着他的无限得意和淡淡的孩子气,语气浅浅却极是肯定:“你很介意那时候的事情。”
“虽然有点小介意,可是愿赌服输。”他坐在她的身边清楚的闻到了她身上浅淡的香气,浅淡中透着冷质,像极了主人独有的气质性格一般。
他的唇角勾起了微笑:“其实也并不是介意,只是那时候年纪还小,总是想着即便是打赌也要赢,可从小到大同你打的赌,赢家都不是我。”
“那时候……”她沉吟:“还真是任性。”
他很清楚的知道她这任性说的是她自己,他不经意的扯过了话:“我今天在蹁跹楼看到了楼主九歌姑娘跳了一支舞,所有的观舞者莫不惊叹,那一支舞还真是,”他思索着用词:“蹁跹如蝶,一舞倾城。”
“蹁跹如蝶,一舞倾城。”蓝清儿从秋千架上起身朝着石桌走去:“九歌姑娘跳的是,《蹁跹》?”
蓝千宸坐在秋千上跷起了腿:“我听说《蹁跹》是极难跳的一支舞,在各国已经很少有人会跳了。”
“《蹁跹》在各国的舞史上排在了第二,它的难度仅次于《潋滟》。”一道愉悦的声音响起,数真托着托盘端了两盘赏心悦目的点心放在了桌上。
蓝千宸托着下额:“数真,你知道的还蛮多的嘛。”
数真谦逊的笑了笑:“少爷,我虽然只是个丫头,但是服侍小姐也有些年头了,小姐聪明绝顶学识过人,我这个丫头耳濡目染,终归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才丢小姐的人呐!”
蓝千宸失笑:“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据我所知,临阳城内只有三个人会跳《蹁跹》。”她勾着指头算道:“一个是九歌姑娘,另有一个是顾丞相之女顾浅妆小姐。”
“还有一个呢?”
数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少爷你不知道?小姐会跳《蹁跹》的。”
蓝千宸讶异的看着蓝清儿:“九歌姑娘告诉我身体羸弱之人跳不得《蹁跹》,《蹁跹》难跳极伤神伤身,清儿,你怎么……”
“也没有什么。”蓝清儿伸手倒了一杯清茶语气浅浅漫不经心:“前些日子闷得慌,就学着罢了。”
蓝千宸素是怜爱她,这会说她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倒哑然了。
数真笑道:“看了蹁跹,少爷是否想见识《潋滟》?”
“你倒是机灵。”蓝千宸起身,随意挑了张石凳坐下抬眉道:“我对舞蹈虽没什么研究,可这当世最难跳的两支舞我见识了其一,自然是想见识见识另一支舞的。”
数真摇头道:“可是这临阳城好像还没有人会跳《潋滟》。”
“这《潋滟》有这么难么?”他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问:“整个临阳城居然没有人会?”
白裳少女倒了茶递给他:“我曾在《各国舞史传》一书上看过《潋滟》的舞步,这舞步倒也不难,只是比其他舞蹈要多花些心思罢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数真却是不赞同道:“小姐,你聪慧过人,想要学什么一学就会,这《潋滟》在你眼里还真是不难,可在其他人眼中倒是极难的,许多舞姬可是将《潋滟》视为毕生的最大挑战。”
“清儿,你可别去学那《潋滟》,伤神伤身。”夕阳西下的最后一丝红光映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他明媚的笑容像毒药一样魅人:“今夜是临阳花灯节,清儿,晚上我们去南康河放花灯可好?”
她浅淡的眉目中看不出情绪,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那好,等会我们就出去。”他风风火火的起身:“我去换件衣服,过一会儿来接你。清儿,夜里风凉,你多穿件衣裳,别着了凉。”
他刚走了几步又转头道:“清儿,我们都不吃晚饭了,要是吃饭了去,老头子可又要教训我了。”
蓝清儿还未曾说什么数真倒急了:“少爷,你这不是虐待人么?还不让吃饭就出去。”
蓝千宸朝数真做出一副大煞风景的模样:“去去去,别胡说八道。少爷我带清儿去吃好吃的,数真,要是老头子问起我和清儿,可别说我们去南康河畔了。”
数真无奈道:“那我怎么给老爷说?”
“这你自己想办法,反正别泄露我们的行踪就是了。”蓝千宸地痞无赖的笑了笑,潇潇洒洒的出了素心阁。
数真一脸苦相:“唉,少爷,我……”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可哪里还见少年的身影,早就没影了。
蓝清儿敛眉:“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又哪里会怕被爹知道行踪?这些话不过是他逗着你玩引你发急徒增烦恼罢了。”
数真失笑:“也是。老爷一向疼爱小姐严加管教少爷,大晚上少爷一个人出去老爷倒真可能不让去,可若是小姐同去,老爷断然是允许的。”
蓝清儿将眸子看向那花枝缠绕的秋千,倒有些出神。
数真看在眼里,她站在一旁道:“虽然少爷一向粗枝大叶的,可是给小姐做的这秋千架倒真是漂亮。说实在的,虽然少爷总惹老爷不高兴,可少爷还真讨人喜欢。”
少女长长的睫毛如蝶飞扬:“讨人喜欢?”
“少爷虽然平日里张扬轻狂了些,但是出生华贵却没有一丝架子,和府里的人都能说上话,随和可亲,府里的丫头倒有不少都喜欢着少爷。”数真想了想又道:“不过她们虽然喜欢少爷,却也不敢奢求少爷喜欢自己。”
茶送到唇边停了下来:“怎么?”
“少爷仿佛是天生的强者,虽然不够内敛沉稳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王者的气息,眉宇间锋利睿智,认真的时候不怒自威,让人没由来的臣服。她们都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少爷,便不敢奢求少爷喜欢自己。”
茶送到唇边却硬是没有喝,修长的指放下了茶杯茶水渐凉,而数真这一番话却让她更加沉默了。
普通的侍女都能看出蓝千宸的锋芒毕露和王者贵气,那么帝王又如何看不出?蓝家是帝王心尖上的一根刺,已然危机四伏,蓝龙泽和蓝千宸的命是帝王最想要的。
蓝千宸这样的锋芒毕露睿智桀骜,于这乱世里,未必是一件好事,反而可能害了自己。
第51章 你这模样,像个登徒子
夕阳隐入地平线,暮色降临,这一年的花灯节才算真正开始。
万家灯火,一盏盏的明灯构造了南康街道上最独特的风景。整个南康古街灯火连绵像一条长龙,各色各样的花灯,有的形状是花,有的形状是十二生肖,各色各样的花灯点缀着南康古街好不独特。
古街上百姓喧哗繁华,有的似夫妻一般笑语嫣然,有的孩童正向爹娘撒娇要买糖人儿,还有的小贩吆喝着摊前的物品,更有布衣百姓在花灯上提字祈福……
灯火阑珊里,南康古街上百姓连着百姓,所能看见的只有人的后脑勺,一片花灯海。
黑裳少年同白衣少女并肩走在街头,独特的气质精致的容颜引得百姓们停足侧目观望。
蓝清儿看着前方的千人万面:“很热闹。”
蓝千宸张扬的眉目里透出了轻松:“这里是临阳最富裕的一条街,每年的花灯节人都会很多,每到花灯节,平日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和贵族家的侍女侍卫也会来这里。传说在南康河上放花灯许愿,愿望就会成真的。”
“偌然这南康河有这样的神奇,那这世间之人若是有了烦恼或者心有贪念,若是达不到梦想或者碌碌无为便都来许愿,那么这世间,”她停下脚步侧身看着他,眸子像一弯清泉:“到底是太过美好了,还是一切都乱了呢?”
“这是两种极端的结果。”蓝千宸微微转身便倒退着走路,他歪了歪脑袋想了想露出了坚定而绝对的笑容:“可我宁愿相信是后者。”
他看着少女平静的容颜继续说:“假设在这南康河许愿真的很灵,那么我有了烦恼或者达不到愿望梦想便来南康河许愿,南康河这样有灵性一定会事事满足我的。.我若是尝到了这样的甜头,那么往后我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或者我想要的东西南康河都能帮助我了,这样下去我岂不是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倘若事事顺心如意,到最后自己也会感觉到空虚的。我这样一想,便觉得事事得到满足并非完全是好事,它或许是先甜后苦的。而我像现在这样平常的活着,的确会有很多事情如不了自己的愿,但是我觉得我会靠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脑袋努力,努力实现一些梦想愿望的,也能够解决一些烦恼的,在这样的过程中或许会走很多弯路,也可能我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和愿望,也许我会成功,当然我也可能会失败,但是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过程才最重要。而且,”蓝千宸笑:“这样,我会活得很充实。”
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划过了深邃,她看着一片花灯海轻轻的点头:“活得充实,便是好的。”
“清儿,你饿了么?”
她摇首:“你饿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重重点头:“快饿死我了。”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清儿,我们去吃面吧!”
她耳后的一缕青丝轻轻的垂了下来随细风轻荡:“嗯。”
他抓着她的手腕往前边走边说:“家里的菜和那些酒楼客栈的菜都差不多,吃来吃去都腻了。清儿,今天我带你去吃张大爷做的面,这种面在临阳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说话间少年已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朴素的小店摊前。
蓝清儿顺眼瞧去,那立在小摊边的木板上用朱笔写了两个字,是笔法歪歪斜斜的‘长面’。
那店里一位灰布粗衫的老人正忙前忙后,雾气腾腾里几乎不能够看见他那张隐于面条的热气里的脸。
蓝清儿抬眼:“长面一食,听说只有北方之地才有。”
少年抚着额头笑得无奈:“清儿,你知道的事情这么多,我想得意一下都不行。这长面本是一个贫困老妇最先做出来的,味道甚好。只是南地的人喜米饭,因而长面一食只流行于北方,南方很少有人知道长面一食。”
忙前忙后的老人小跑着上前道:“蓝少将军。”
蓝千宸和气的笑了笑:“张大爷,来两碗面,其中一碗不放一点儿辣,另一碗少放一点儿。”
“好咧。”张大爷愉快的应下做出了请的手势:“这位小姐,蓝少将军,里边坐,面马上就好。”
黑衣少年唇际含着灿烂的笑,眉如远峰,目似星辰。他端坐在长凳上,英挺不羁,一种男子气概浑然天成,身上又带着一丝慵懒邪佞,眉目之间仿佛顾盼生辉,藐视天下。
对面的白衣女子青丝微扬,眉目如画。精致绝伦的面色上带着病态般的苍白,双眼却清雅淡漠,仿佛月华轻过,夜色轻晃,说不出的清贵纤陌,寂静风华。
不过片刻,张大爷已经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两位慢用。”
蓝千宸将那碗没有一点儿辣的面条推到少女面前递给她一双竹筷:“尝尝。”
她接过筷子将面条送入嘴里细细咀嚼:“很独特。”
于是蓝千宸的笑容便很是愉悦,他低下头挑了一筷子的面条送入口中,他倒真是饿了,在她的面前吃相并不见得好看。
蓝清儿吃得极慢,仿佛细细品尝,带了心去品尝一个人的辛苦。
不过片刻,蓝千宸洁白的额头便被密密的细汗覆盖,英挺的脸上仿佛平添了几许胭红,另是一番模样。
蓝清儿放下了竹筷:“没有人同你抢,慢点吃。”
“我这不是饿了么。”他笑,像个纯真无邪的孩子。
灯火阑珊映着她的脸,使她的脸上像是有着淡淡的晕光。她看着一片花灯烛火有些失神,良久后声音有些空灵的问:“平淡的生活,也是很难的吧。”
“嗯?”蓝千宸没头没脑的应了一声,待反应过来时便顺着她的眼睛看着千人万面里的一片花灯烛火,这古老的长街瞬间变得繁华安静,他忽然觉得这很平淡,很安静。
“小姐,这面不好吃吗?”张大爷站在桌子旁搓着双手有些紧张,他怕自己做面的手艺下降了,不好吃了。
蓝清儿一瞬间便明白了为何张大爷会这么问,因为蓝千宸的面已经见底,而自己面前的一碗面几乎未动。
蓝千宸朝张大爷笑了笑:“张大爷,您宝刀未老,这手艺比得上皇宫里的御厨了。您瞧这姑娘家,吃起东西来都是斯斯文文的,哪里像我这般饿死鬼投胎似的风残云卷,张大爷您误以为自己的手艺下降,可真是多虑了。”
这番话说得张大爷安了心,他点了点头:“得咧,少将军和小姐慢吃,有什么吩咐我立刻来。”
“辛苦您了,张大爷。”
蓝清儿执起了竹筷吃面,蓝千宸却盯着她道:“我几乎忘了,你从小就不喜欢吃面的。”
她停下筷子淡声道:“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深知盘中餐的辛劳汗水,他们都特别爱惜食物。”
蓝千宸忽然伸手将少女面前的面端到自己的面前,他看着少女认真道:“的确,老人家爱惜食物,若是面没有吃光,他一定会多想的,肯定认为自己的手艺退步了。”
他低头,没有丝毫介意而认真的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那原本属于少女的那碗面,神情那样的平淡和自然。
蓝清儿清浅的双眼中终于划过一丝异样,别过眼,不发一语。
过了半响,蓝千宸将面条一扫而光,饮下一杯清茶后他放下银两起身:“清儿,我们走吧。”
他走到蓝清儿的身边,却忽然伸出手去牵着她纤纤细指。
他没有注意到她脸上闪过的表情有些异常,只是却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她冰冷纤长的指尖在自己的手中微微一颤。
“冷么?”他看着她皱了英挺的眉目:“怎么不多穿一件衣裳?”
她抬眼看着他怜爱的目光轻轻摇首,语气很浅,可表情却让人看不出喜怒:“你说,我要是喊非礼,会怎样?”
他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神情一怔,片刻才回过神来轻轻松松的笑了:“如果不出意外,闻讯而来的人都会被我揍一顿。”
想了想他勾唇:“你是我的妹妹,我牵着你,也没有什么。”
她敛下的眉目让人看不了模样,片刻后她抬高了手让他看着他牵着自己手的模样,语气里似乎带着两分斥责:“不知道的人可不会以为你是少将军,这模样,倒像个登徒子。”
“你不高兴?”他并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只是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这话倒让她沉默了良久,良久后她似不经意的挣开他的手语气浅淡:“你这性子没人管得了,给你说一门亲事,让嫂子管着你罢。”
“怎么就没人管得了了?”他扬眉有些郁闷:“蓝府上上下下的人,哪个不说这世上只有蓝清儿管得了蓝千宸?”
她别过眼,自己朝着前面走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千宸从后面追上去,牵着她冰凉的手,习惯性的皱了眉头。
他抬高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手:“女儿家的手果然是跟我不一样的。”
她转眼,黑白分明的双眸被烛火花灯映上了浅浅的金色。
他扬起唇角微微一笑:“反正是比我的手好看得多。”
第52章 许一世长安
她轻轻的低下了头,看着那两只相牵的手,神情寂静微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的脸庞上有明朗俊雅的笑容:“清儿,我们去买两个花灯可好。”
她淡淡的将眸子看向琳琅满目的花灯:“既然是花灯节,自然该买两个花灯了。”
蓝千宸指着挂着的五颜六色的花灯问她:“这些花灯中,你喜欢哪一个?”
蓝清儿看了片刻才回答:“白色的莲花灯。”
蓝千宸取出银子对着小贩道:“一个白色莲花灯,一个青色荷花灯。”
小贩收了银子很麻利的将两个灯取下小心翼翼的递给了两人,两人对视后都微微一笑。
她忽然转身凝视着他:“阿释,我很开心。”
蓝千宸一愣,半响后才问:“很开心什么?”
她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她的双眸中飞快的让少年忽略的划过了一丝温情,她看着古街上一张张擦肩而过的脸,用狡黠的语气道:“你猜。”
蓝千宸费神的想了片刻才摇头:“清儿这样的聪明,我猜不出来。”
她青葱手指提着白色莲花灯,双眸清澈语气淡淡悦耳:“总之,我很开心。”
他哑然,片刻后才故意拿出当哥哥的模样一副很是正经的样子边摇首边感叹道:“女儿家的心啊,难懂难懂,真是难懂。”
灯火阑珊映在了南康河里,河面上飘着各色花灯。河上的花灯中烛火映在水面,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河畔处热闹非凡,白衣女子却是皱了眉头,她看见了南康河对岸的一家古楼上写三个大字,‘万花楼’。万花楼前几个衣着轻薄胭脂浓厚的女子正招揽着进去的人,她们甚至亲昵的将玉手挽在了那些年龄不一的男人臂弯,娇笑着将男子招揽进去。
她站在亭子里看着他,疑惑道:“万花楼,临阳第一花楼?无数男子的温柔乡?”
蓝千宸的脸黑了一大片,提在手里的青色荷花灯晃了晃:“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听别人说的,有什么不对?”她淡淡的笑了。
他的语气发狠:“谁跟你说的这些话,他找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张俊秀的脸庞上明显很是不悦,他不喜欢她知道这些。
她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不悦的脸上。
“以后这些话听听就是了,不许放在嘴上。”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些凶,他呼出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改口道:“听都不许听,谁敢跟你说这些东西,我割了他的舌头。”
蓝清儿转过脸,提着白色的莲花灯走向河畔处的石阶。
蓝千宸跟了上去,仍有些不悦:“清儿。”
她走在他的前面,淡然的嗯了一声。
“要是以后谁跟你说这些话,你就告诉我,我割了他舌头。”
她不紧不慢的道:“就许你知道这些?”
他的眉头一皱,反驳:“男人跟女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披着人皮的动物罢了。”
蓝千宸一愣。
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万花楼:“比如说,男子进入青楼就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可一个女人进入青楼,很多人就会觉得荒谬。”
“你瞧不起女人?”
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样清冷,让他莫名的发急:“我哪敢啊,我要是瞧不起女人,怎么还招架不住你的喜怒哀乐?”晚风吹起了他乌黑的头发:“我没有瞧不起女人,只是不愿意你的生活里出现这些东西。”
她将花灯放在了河面,看着它慢慢飘远:“那我的生活该是怎么样的?”
蓝千宸蹲下身体也将花灯放在了河面上,看着它慢慢的去追逐着少女所放的莲花灯。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她:“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花灯渐渐飘远,直到跟其他的花灯汇合成了一片花灯海,再也分不清楚哪一个是他们放的。
“什么是不干干净净的?”她默然的凝视着花灯海:“那些关于青楼女子的话?还是她们的经历?又或者是她们本人?”
“清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他叹息:“其实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就想你的生活像一朵向日葵一样,干干净净的简简单单的,明媚快乐就好。”
蓝清儿的眼睛幽暗寂静,微微一笑:“你许愿了吗?”
“嗯?”忽如其来无关边际的问题让他的脑袋有一刹那的空白:“许愿?我不信这东西,你不是也不信吗?”
她点了点头:“的确不信,但刚刚还是许了愿。”
“许了什么?”他的语气无限好奇。
她的笑容浅淡如清水,带着九分的飘渺:“许,蓝千宸,一世长安。”
他开心的笑了,抓着她的肩膀笑得像个孩子:“不仅是蓝千宸,蓝清儿也要一世长安。”
她的笑容,真实而寂静。
不染红尘的高华,遗世独立的寂寞。
忽有歌声伴着琵琶响起,轻柔的嗓音和琵琶音从对面的万花楼飘过河畔,轻点河面,婉转而来。
声音响起的时候,整个南康河畔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静静的。
暮色缓袭,寂寞看秦淮灯火阑珊。
歌楼酒馆、欢饮达旦。
月影照入西窗夜色迷惘,丝竹暗哑、水波荡漾。
锦衣玉冠开合一折扇,水袖起舞恰似半道光。
琵琶音半调讨谁心欢,哪道你为她犯了痴狂。
秦淮的孤灯映出了飞蛾的翅膀,熄灭的孤灯眼泪还未干。
谁温柔乡里许她一生相伴,绿纱帐内她假寐到天亮。
都说自古情丝难断、心会悲伤,看破红尘、受一个人的痴狂。
受一个人的痴狂没有一生相伴,一生相伴的誓言坠落在温柔乡,温柔乡里却早已寻不到他当年的模样。
女子的歌声和琵琶声都是浅浅的,浅浅的凉、浅浅的疼,浅浅的进了人心,浅浅的疼的无法呼吸般。
蓝清儿听得很认真,眉间是淡淡的凉意。
“秦淮的孤灯映出了飞蛾的翅膀……一生相伴的誓言坠落在温柔乡,温柔乡里却早已寻不到他当年的模样。”
女子的声音和琵琶声越来越小,像是从风中送来一般飘飘忽忽。
歌声停了,琵琶声也没有了。整个南康河畔似乎都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响起了嘈杂的人声,繁华依旧。
“风尘女子的爱情……”
蓝清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蓝千宸站在她的身边:“这是遥华姑娘唱的《秦淮河》。”
“遥华姑娘?”
蓝千宸慢慢解释:“遥华姑娘是万花楼女子,两年前我在花灯节上认识她和她的异姓姐姐青蔷,青蔷姑娘也是万花楼的女子,不过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洁身自爱的好姑娘。遥华姑娘和青蔷姑娘从小被卖入青楼,倒也很是可怜,所以我偶尔会去万花楼听她们姐妹俩唱唱曲儿留下些许银子,也随便打发了几回轻薄她们的浪徒子。”蓝千宸认真的凝视着蓝清儿的眼瞳:“不过清儿你放心,我去万花楼真的只是听她们唱曲,其他的可什么也没有了。”
蓝清儿淡淡的看着他:“我知道。”
蓝千宸这才展眉:“遥华姑娘唱的曲子很好听,可是都很悲伤。”片刻后他皱着眉头道:“后来青蔷姑娘说遥华姑娘喜欢我,还说遥华姑娘第一次看到我是有一次我打了胜战班师回朝时经过万花楼,遥华姑娘恰在窗前看到了我。可我并不喜欢遥华姑娘,我将她当成很好的朋友,所以自青蔷姑娘说遥华姑娘喜欢我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万花楼了。”
蓝清儿似乎听得很认真,眉间时不时涌动着淡淡的情绪。
她淡淡的开口:“遥华姑娘喜欢你,你却为何连万花楼也不再踏足,怎就不去看看她,你去看看她,她也是高兴的。”
蓝千宸皱着秀逸的眉,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回答:“遥华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是我不喜欢她。我把她当成一个朋友,不能当成喜欢的人。”他有些迷惑又有些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清儿,我只是觉得,我若是不喜欢她,就不应该给她任何希望,我不喜欢她不是最残忍的,我不喜欢她却给了她希望才是最残忍的。”
少年的话让女子沉默了片刻,半响之后女子抬首轻声道:“你说的不错,给了希望的或许是最残忍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认真的开口说:“我这样的人,脾气不好吊儿郎当,遥华姑娘还很年轻,她会忘记我的,她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蓝清儿一袭白衣胜雪,她迎着他的目光笑得有些凉薄之色:“感情这种事情,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第53章 不大悲,不大喜
有小船划过河面,河水泛起了波纹道道。(.)
忽有声音响起:“蓝少将军,清儿。”
蓝千宸打眼而望,轩辕尊和初烟迎着夜色站在船头微笑的看着他们。
蓝千宸笑容明媚:“安王,初烟姑娘。”
温雅的男子朝船夫低语了两句,船慢慢的靠近石阶。
初烟下船的时候微微晃了晃,蓝清儿伸手扶住了她。
初烟朝她感激的笑了笑,两人之间好像又好了几分,一笑间仿佛是多年的相识。
很自然的,四人朝着另一条街道走去,蓝清儿和初烟并肩走在前面,蓝千宸和轩辕尊并肩走在了后面。
蓝千宸和轩辕尊,说的话多是朝堂上的问题,一会说到关外战事;一会说到他国风情;一会又说到了百姓疾苦;又过一会,说的却是贪官污吏了。
前面的初烟却忽然反手抓住了蓝清儿的手腕,几根指头搭在少女的脉上。
一会之后,初烟的眉头忧虑了起来:“果然是从小时候就有的病是不是?”
蓝清儿收回手拉下了袖子:“也不是很清楚,从出生就是这样了。.”
蓝千宸走上前开口:“二夫人怀着清儿的时候身体不好,三月份清儿出生时又是难产。”他转脸看了看蓝清儿没什么变化的脸,又说:“大夫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也没有办法根治。清儿的身体很弱,一到冬天就很是严重的咳嗽。初烟姑娘有办法根治清儿的病吗?”
初烟望着少年:“蓝少将军,我没有办法根治这病,只能想办法压抑清儿的病复发。”初烟拉着少女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清儿这病在外人看来,平日里只是身体稍弱脸色苍白,实际上这病每复发一次,清儿的身体就越是弱了一分。”
轩辕尊拢眉:“难道就任由这病越来越严重吗?”
“没有办法根治,只能用药物压制,好好养着。”初烟朝蓝清儿道:“清儿,平日里不可忧心劳神,静下心来养养花下下棋,不大悲不大喜。”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有谁能够真正的做到静心呢?大抵是生无可恋的人,或是刚初生的婴儿,又或是迟暮尽去的老人。”她竟是清清雅雅的一笑,宛如清莲花展颜:“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不必这样忧心。”
话虽如此,可他们又如何能不忧心呢?
“他是,翼王?”
蓝清儿抬起头看着前方,不确定的开口。
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被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响起了百姓的叫好声喝彩声。
接受人们喝彩的,是红衣如火眉剑目星的轩辕傲,他站在挂满花灯的小摊前,仰头看着花灯上一串串的文字,将花灯上文字里所指之物一一猜出,每猜出一个,花灯将免费送给他。
他每猜出一个,小贩的脸就难看一分,看着男子身后四个侍从每个人的手里都提满了花灯,小贩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大呼不好,碰上了这样的高手,他岂有不亏之理?
轩辕尊的目光停在那个耀眼的红衣男子身上,看着他笑得明艳轻快。
轩辕尊有些落寞的笑了笑,轩辕傲这样的笑容,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或者说那件事情之后,轩辕傲面对轩辕尊时的笑容里就都是冷嘲热讽,带着挑衅和厌恶。
蓝千宸不经意的抬头,颇为诧异道:“那不是顾家大小姐么?”
高高的楼里,顾浅妆一袭青衣罗裙站在木栏前,秀丽的容颜上带着浅浅柔柔的笑容看着长街上小摊前光彩夺目的男子,看着他的举手投足,女子的目光中流露出温柔和爱恋。她身边的侍从,也是轩辕傲身边的人。
轩辕尊恍然笑了笑:“原来是为着要顾小姐开心。”
话音未落,就已见轩辕傲飞身上楼,潇洒的站在顾浅妆的身边将手中一个纸制的美人花灯递了过去。
顾浅妆矜持的接过花灯,眼底都是笑意。
忽然夜空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闷闷的“嗖”的一声之后,半空里出现响起了“砰”的爆炸声,一刹那间一个又一个的流星同时出现在夜空,五颜六色的流星向八方散开,一层又一层的流星散开后不过刹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闷闷的“嗖”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砰”的声音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绚丽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色里,流星般的光芒绽放了一刹那的美丽后消失在没有边际的黑夜。
烟花映照着人们的脸,绚丽无比的开在离人们头顶不远处的夜空,像流星、像箭矢。
烟花的绚丽占据了整个天空,盛开了它瞬间的美丽。
烟花落尽后,四人离开了。
第54章 因为,我是蓝千宸的妹妹
墨色清冷,黑衣少年和白裳少女走在长街的尽头处。(.好看的小说
蓝清儿淡淡启唇:“阿释,轩辕傲这个人……”
“嗯,轩辕傲这个人……”蓝千宸眉头一皱想了半响才回答蓝清儿:“不得不承认,我佩服他。”
他的神情是少见的严肃:“我佩服轩辕傲有城府心机,手段狠辣却也独具慧眼,是治国的奇才,乱世的枭雄。光是这些,我就远不及他。清儿,对于轩辕傲这个人,一定要多谨慎三分。”
蓝清儿想了想:“我明白了。”
她身体弱,被夜间的冷风吹着脸显得越发苍白。
蓝千宸心庝的皱眉:“起风了,天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蓝清儿淡淡的看着他的眼睛:“阿释,我不想回去。”
“怎么了?”他好奇的问。
白衣素雅的女子目露疲惫:“我不知道。”
蓝千宸关心道:“累了?”
她轻轻点头:“有一点。”
少年无奈的笑了笑:“我背你回去。”
蓝清儿止步,静静的看着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蓝千宸直视着她明澈的双眼笑:“你累了,我背着你回家。”
她漠然道:“这样大的人了,还背什么。”
蓝千宸却是不由分说的蹲下了身体,语气柔和却也有着不容反抗的坚硬:“上来。”
蓝清儿站在原地半响,终是伸手搭在了他的双肩上,顺从了少年不容抗拒的执著。
蓝千宸慢慢起身,她的双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鼻间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她的呼吸很轻,他的呼吸却似有些凌乱。
走了许久都是沉默,两个人都很安静。
蓝千宸忽然问:“清儿,你觉得翼王是喜欢顾小姐、还是因为要拉拢顾丞相而假装喜欢顾小姐?”
蓝清儿浅浅的道:“翼王拉拢顾丞相是必定的,至于他喜不喜欢顾小姐,这样的事情,只有他才自己知道。”
“累了吗?”她轻轻的拍打他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他背着她继续走:“怎么了?”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清儿,你很轻。”他的声音中带着低低沉沉的笑意:“我也不累,走这么久半点汗水都没有。何况我是个男人,如果连你都背不了,那我还算什么男人?”
她沉默了半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却忽然道:“小时候,你也这样背的我。”
他脱口而出:“以后我还这样背你。”
“胡说。”她淡淡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
“我是说真的。”少年放慢了步子爽朗的笑声飘荡在夜色里:“清儿,等以后你和我都老了,你走累了,你不愿意走了,我还这样背着你。你想去哪里我都背着你去,你想待着我就陪着你。”
蓝清儿的容颜于一瞬间里落寞,她没忘记自己被断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她细长的指尖在夜色下泛着清冷的光,少年的几缕青丝淡淡的贴在她手指上。“等以后我们都老了,我走累了,不愿意走了的时候,你已经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了。若是有了嫂嫂、有了侄儿,你的心思就全放在嫂嫂和侄儿身上了,清儿于你来说,是外人了。”
“清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少年的脸色微微沉了一分,他的语气很是认真:“对于蓝千宸来说,蓝清儿永远不是外人。”
她空灵的声音响在他的脑后:“永远不是吗?”
他语气郑重:“永远不是,清儿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替代的。”
她垂下了长睫,眼中是一层看不清楚的薄雾。
“你说,我是不是很幸福。”她的指腹轻轻的接触他的衣裳,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寂。
“这怎么说?”少年挑眉和暖的笑。
“因为……”她想了想,轻轻笑:“我是蓝千宸的妹妹。”
他怔忡,片刻后才落寞道:“清儿,蓝千宸一点都不好。”
她温柔的笑:“是么?可我是这样的幸福。”
他哑然:“清儿太容易满足了。”
“容易满足的人,会快乐些。”
“真的?那清儿一定要很快乐。”
“嗯,好。”
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擵擦着他衣裳,她垂着眼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千宸也不再说话,背着她慢慢的走完长街。
第55章 狩猎风波
花灯节的后一天,便是南域王公贵族们的狩猎日,南域的开国皇帝是在马上建立了南域,每年的狩猎皇室虽不见得有多重视,但却也不敢忽视,狩猎日便如此每年一次保存了下来。(.无弹窗广告)
这一日狩猎,在西山皇家狩猎园。
大多王公贵族都严阵以待,期待在帝王面前展示自己以博得帝王的重视和高兴名扬帝都,以及揽获帝都内无数闺秀女子的芳心。
这一日的西山,人山人海。帝王在众臣的陪同下亲自来到西山,他端坐在高位一言不发自是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神机营的少年统领冥天淡然的站在他的身旁,安王翼王两人分别坐在了他的下方,其次是蓝龙泽、顾正首、蓝千宸,以及一名老臣,再底下,文武百官全是到场了。
前方的空地,数百的王公贵族骑着马等待着帝王的一声令下便冲出去狩猎夺冠。
“皇上,”顾正首微微笑着起身施了礼,“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他们都想要在皇上面前大展身手夺得今年猎食最多者之冠。”
帝王金色的龙袍在阳光下闪烁着晃目的光,他颔首亲切的笑了笑,“朕拭目以待我南域的大好儿郎。”
“微臣犹记当年皇上马背上的风姿,无人匹敌。”
“哈哈,”帝王抚着胡须笑道:“爱卿过奖了。朕已经老了,远不及我南域的大好儿郎了。”
顾正首躬身笑道:“吾皇万岁,仍是无人可挡。”
帝王摆摆手,“朕是真的老了,已经经不起马背上的折腾了。这天下,这江山,都该是年轻人的了,爱卿们当要多提携有才之士啊!”
众臣自然是纷纷起身作出一派恭敬的样子,“臣等谨记。”
帝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目光望向了眉目如峰张扬夺目的蓝千宸,缓声笑道:“千宸,怎的还不下去和他们一起争个高下。”
蓝千宸站起身微一弯腰低眸朗笑道:“回皇上,臣只看看就好了。”
“朕记得前两年千宸是夺冠者,今年怎么能够只看看就好了呢?”帝王故作不悦道:“千宸可是觉得没有人配当你的对手?”
“皇上,”蓝千宸单膝触地,不卑不亢又不失礼仪道:“臣并无此意。(.棉、花‘糖’小‘说’)”
帝王起身亲手将少年扶起来,他朗笑了笑,“紫儿一向说你是爱闹腾的猴儿,今日怎么消停下来了?”那模样,端然是一派贤君。
“她这是嫌我不够沉稳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正是玩儿的心性,谈什么沉稳不沉稳的。”帝王笑容和煦,“蓝爱卿觉得呢?”
蓝龙泽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和怅然,“这混帐难教难驯不知天高地厚,微臣只觉头疼得很。”
“哈哈,”帝王开怀大笑,“这混账小子,活脱脱的不正是蓝爱卿年轻时候的模样?”
蓝龙泽苦笑了笑。
“不过这小子,倒是比蓝爱卿年轻的时候更为乖张狂妄。”
“是微臣教子无方。”
帝王摆摆手,“朕倒是很欢喜千宸这样的性格,年轻人,总归是要闹闹腾腾的才好。”话音一转目光望向红衣似火的爱子,“傲儿,如今千宸也在这里,你们两人不妨较量较量、比划比划。”
轩辕傲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儿臣遵旨。”
“千宸意下如何?”
蓝千宸亦眸色含笑,“臣遵旨。”
“皇上,”顾正首笑道:“臣记得安王和冥统领也是箭术高手,不妨请安王和冥大人也参加,倒有趣些。”
“爱卿有所不知,尊儿对箭术和马上功夫只是略懂,这方面上,尊儿倒是要输给傲儿和千宸。”
顾正首淡笑,“皇上,输赢倒也不重要,只是年轻人之间的快乐方式罢了。”
帝王觉得有理,点头慈爱道:“尊儿,朕记得你是喜欢赏景的,那你便也和他们去玩一玩吧,你不会功夫,可要小心些,不要像傲儿他们这样较量比划,你只当看看西山的风景罢。”
温雅男子垂眸,温和道:“儿臣遵旨。”
“冥天,朕知道你是神箭手,如今傲儿和千宸都在,你们三人应当是棋逢对手了。”
玄衣清冽的少年不卑不亢道,“皇上,微臣身体不适,也非王爷和蓝少将军的对手。”
帝王颇为惋惜道:“既然身体不适,便先歇着吧!”
“是。”少年低眸退至了一旁。
蓝千宸抬眼看了看玄衣少年,他本想走上前细问他,却也碍于众人在场只得淡淡问道:“冥统领怎么了?”
玄衣少年微微垂眸,波澜不惊的回道:“大概是昨日和神机营的兄弟们练的狠了,今日还觉得腰酸背痛。”
蓝千宸狐疑的盯着他看了看,却也什么也没说。
帝王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儿和利箭,几个年轻的夺目的男子一起走下了高台。
场下王公贵族都耷拉了脸,他们本想在帝王面前大展身手的,哪会料得帝王竟命翼王和千宸下场较量,这两个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又是箭术高手,他们哪还有机会大展身手。
蓝千宸和轩辕傲翻身上马,一黑衣劲装一红衣华裳,一举一动中尽是英气狂霸、桀骜炫目。
轩辕尊却是站在场外,一派清雅公子的温润如玉。
蓝千宸和轩辕傲背后的剑囊中背着数十支青黑色羽箭,左手挽弓右手握缰,英姿飒爽。
帝王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一幕,他在台上一挥手,数百王族权贵策马奔腾冲出了场,朝着各条小路飞奔而去,整个西山如沸腾了一般。
温润的轩辕尊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待所有人冲出之后他才上马,慢慢欣赏这西山的风景。
蓝千宸和轩辕傲两人的速度非他人所能及,两人一直并行冲至一处岔路口同时勒住了缰绳。
轩辕傲眉尖一扬有些邪魅,“蓝少将军,我们且分路走吧,各自寻找猎物。”眸如月牙,端然勾出几分挑衅。
蓝千宸唇角轻勾,邪佞的回以挑衅,“如此甚好。”
两人盯着对方,眼神是同样的凌利和噬血,不死不休的对决和狂霸,同样的骄傲。
空气凝结了片刻后,两个人同时收回视线,扬鞭策马,一人向左,一个走右。
草丛中有响动,蓝千宸眼尖,瞧见的便是一只花狐狸,他唇角一勾,迅速的伸手从脑后抽出一支青黑色羽箭,挽弓搭箭,一道风声似划破了空气,一声呻吟,花狐狸已经倒在草丛中用一双乌黑的双眼警惕又害怕的盯着他。
他瞧着那花狐狸的腿已经鲜血涌出,一双眼睛倒是乌黑明亮,他皱了皱眉头倒生出一股怜惜,便不打算将这只花狐狸当作猎物了。
数十米开外的草丛中忽然响起了声音,蓝千宸警惕的竖起了耳朵,草丛中的声音像是……脚步声。
草丛杂草太高,即便他是骑在马上也无法看到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他飞快的抽出两支箭,迅速的将箭搭在弓上朝着草丛里射出,利箭没入草丛中后听得一声闷哼,以及草丛中似乎也是一支利箭划破风声,但那箭却没有朝着蓝千宸飞去,再然后是人的脚步声匆匆离开。
蓝千宸飞快下马朝着草丛奔去,他伸手拨开草丛,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团野草被踩弯。
来不及抬脚追时,脑后的破风声已经让他感到了凉意,飞快转身视线所看到的,是一支青黑色的利箭朝着他而来,他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办时另一道急速的破风声便将他眉心前的危险解除了。
他暮然一怔,地上躺了两支青黑色的羽箭,一支是要箭杀他的,而另一支箭却是将第一支箭给打开了,让他免于第一支箭的危险。
少年抬首环顾四周,四周空荡荡的树林林立却空无一人,他皱眉,是谁要杀他?又是谁在暗中救他?刚刚在草丛中的人又是谁?
“蓝少将军。”一道温雅的声音有些急迫的响起。
蓝千宸回过心神,看见的正是轩辕尊策马而来,“安王。”
轩辕尊的眉宇间带着疑惑,“刚刚是蓝少将军出箭救了本王么?”
“什么?”蓝千宸一愣。
轩辕尊一脸的疑惑,“刚刚有人从对面的山崖上出箭要杀了本王,但是却被另一支箭给打开了,本王看到了后一支箭是从这个方向射出的,可是蓝千宸出箭救了本王?”
蓝千宸的眉头深深皱起,“王爷,并非是我救了你,就在刚才,我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轩辕尊也是一怔,半响后他策马沿着原路返回声音带着两分冷冽和不易察觉的痛心,“或许,本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蓝千宸站在原地凝眉,是谁要杀自己?又是谁要救自己?草丛中的人是谁?谁要杀安王?又有谁要救安王?草丛中有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草丛中的人是救安王还是出箭伤安王?杀自己的人和杀安王的人是同一伙人?
帝王得知了轩辕尊和蓝千宸遭到箭杀,当即容颜变色命人彻查此事,一场狩猎也由此落下帷幕。
第56章 打断你的腿
夏色晚景,鲜活入眸。[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幽风起,吹得树影摇曳,夕阳染,红了晚空,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峰宛如一道地平线,仿佛撑着即将入地间的夕阳,夕阳的光照射在地面,余温未散,一阵清风冷不钉的吹过,地面仿佛披上了一层红色金毯,却又带着几许夕阳即下的凄凉和几许苍陌。
清清静静的素雅小院,一池清潭水波泛凉,潭中水草微微,金红色的鱼儿畅快的游走、嬉戏,廊边的几盆紫萝松青翠绿叶,墙角的翠菊开得艳丽高贵。
廊前是那一池清潭,廊里房前的朱红大漆木置的长长的贵妃椅上,正半倚着蓝府的大小姐,一笑倾城、嬴弱冷慧的蓝清儿。
那白衣如雪般净纯的女子以一种很淡漠、很清贵、很平静的姿态半倚着,似乎已经微微睡着了,但却又让人忍不住觉得悲伤。
那一头青丝如瀑而落,微风勾起了青丝轻轻的搭在了廊外,随风而动,那清澈睿智的双眸已经闭上了,长睫静静地盖着眼皮,精致绝伦的玉颜细腻苍白,脖颈纤嫩白皙,纤长细致的十指,轻搁于膝盖,那十指纤长,指甲也微长干净素净泛着冷冷的白光。
她一袭白衣衣裙倚在椅上,裙摆拖到了地上,沾了轻尘。
夕阳中,微风一拂,那青丝随风而舞,白衣随风轻动,说不出的风流华贵。
数真刚刚踏入廊内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姐半倚半睡在长椅上,脸色似乎也苍白了一些。
数真微微一怒,倒不是生气于自己的小姐,而是生气于底下的人。
明明都知道这位主子身体弱不禁风,怎么还无人劝其回房,甚至连一件大衣也不知道给盖上,这位主子患一次小病,可都得大半个月才好,这下还不知道会不会怎样。
可转念一想却又无从生气,这位主子喜静,平日里整个素心阁人也少,就只有自己能贴身服侍,府内虽没有规定侍卫丫头们不能擅自出入,但平日里他们没事自然也不敢擅自进素心阁,偶尔只有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会来,如今这样放着主子吹冷风,自然也不奇怪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数真叹了一口气,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聪明到让自己敬畏的、又不太爱惜自己身体的小姐。
数真也是服侍了蓝清儿好几年了,知道她的脾气,这样睡着,若是她自己不愿进房,就算叫醒了也是没用的,倒不如拿大衣来给她披上。
数真进去房中,片刻已经拿了一件貂皮大氅出来,轻手轻脚的盖在了女子的身上,只是不待数真盖好,余光已经撇到黑衣少年从廊前行来。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被少爷知道了,免不了被训斥了,少爷平日平易近人,但府上的下人都知道少爷对小姐特别好,是从来都要求下人伺候好蓝清儿的。
果不其然,蓝千宸一走到长椅边,看着睡着的白衣女子脸色苍白,当下就皱了眉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其他丫头呢?都是怎么侍服小姐的?”
他其实是从狩猎场溜回来的,这一场狩猎无疾而终,他没心思陪着一群文武百官打官腔,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连忙溜之大吉,却没有想到一入素心阁就瞧见这一幕,当下也心生不快,一则下人伺候不周,二是少女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嘴上训斥着,可却是极细心的躬身,把少女抱在了怀里,起身抬脚就要进屋。
怀里少女的脑袋贴着少年的胸膛,玉颜平和宁定里透出半分的疲惫,少年怒色的脸总算是柔和了一些。
数真不敢答话,只默默地跟着进去。
蓝千宸把少女放着睡去,转身望了望数真,不满道:“其他丫头呢?都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数真是知道蓝千宸的脾气的,当下只得胡编道:“少爷,红儿她们应该是在厨房内,小姐的身体一向羸弱,红儿他们就去厨房里炖鸡汤了。”
蓝千宸皱眉轻喝,“那些五大三粗的侍卫呢?见小姐在这吹冷风睡着,就不知道抱小姐回房吗?”
数真有些委屈的语气,“少爷,府上的人都尊敬小姐,觉得小姐是谪仙一般的人物,远远观望就是福气,哪里还敢亵渎。侍卫们平日也不进素心阁,更何况他们哪里敢接触小姐的身体啊,整个将军府的男人,除了老爷,就只有您能抱着小姐啊,若是侍卫,那怎么行。”
蓝千宸被这话说的哑然,也是了,侍卫们平日敬她,还真是没有人敢触碰她,即便连衣角也不敢。
嘴角轻轻上扬,他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
床上有响动,床幔被一只纤纤细腕掀开。
“阿释。”蓝清儿坐在床上,双眸清醒异常却仍旧掩不了眉间的疲惫。
他上前坐在她对面,语气又是心疼又是温柔道:“被我吵醒了?还要睡吗?”
他真想将她眉间的疲惫抹去。
数真看着这温情满满的一幕,悄声退了出去。
她摇头,“这样的季节不热不冷,在太阳底下坐一会儿就睡着了。”
“哼,”他故意不高兴的唬着脸,“太阳下山的时候吹的风最凉了,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不知道爱惜自己,清儿,这样的情况,不许再有下一次了。”
蓝清儿温浅的笑了笑。
“还敢笑?”他将她压在身下凶巴巴的瞪着她,“再敢有下一次,信不信本少爷将你一辈子都囚禁在房间里让你不能够踏出房间半步?”
明明是威胁的话,却因对象是她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力。
“这样麻烦做什么,”她温情的目光迎上他凶恶的目光,“将我的腿打断,岂不是更加的简单?”
他被这话挑衅的呲牙咧嘴,扣着她纤细的腰肢恼怒的涨红了脸,“哼,你以为本少爷舍不得?”
“你舍得?”她的眸子,像明珠一样亮。
对上那明亮清澈的眸子,他所有的气势都化为乌有,瘪瘪嘴认命道:“舍不得。”
她温婉的笑了笑,淡淡问:“以往狩猎结束皇上都会在宫中设宴,今日天还没黑你怎么就回来了?”
他挑挑眉起身,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她,末了凝眉说道:“我估计想要杀我的人和安王的人是一拨人,救我们的人或许也是一拨人。”
“想要除掉你的人,有可能是易帝、皇后、轩辕傲、顾正首。”
他飞快的接过了话,“想要除掉安王的人,可能是皇后、轩辕傲、顾正首,如果想要杀我的人和想要杀安王的人是同一拨人,那么可以将易帝排除,而顾正首和皇后必定是帮着轩辕傲谋划的,这样的话,怎么都和轩辕傲脱不了干系了。”
她沉吟了片刻却是摇摇头道:“虽然大家都说轩辕傲和轩辕尊已经决裂,可我不觉得轩辕傲会真的想要轩辕尊死。”
蓝千宸闻言也沉默了片刻,“你说的对,轩辕傲和安王之间的感情我们这些外人不明白,我们的确不能够妄下定论认为轩辕傲会真的想要安王死而向安王动手。”
“如果,那草丛里的人是轩辕傲呢?”
蓝千宸微微一怔。
“你说那草丛里有一道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由此可以断定那草丛里的人定然也是想要箭杀你的,可是他出箭的方向却与救了轩辕尊的那支箭的方向一致,如果我们将草丛里的人假设为轩辕傲,事情就明朗很多了。”
蓝千宸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如果轩辕傲就是藏在草丛里的人,那么他一定是想要趁着此次狩猎杀了我,可是他出箭的方向却与救安王的那支箭的方向一致,也就是说在安王遭到箭杀的时候轩辕傲便已经察觉到了安王有危险,所以他将想要射向我的那一箭转了方向去救了安王。”
蓝清儿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轩辕傲救了轩辕尊,那么想要杀你的人和轩辕尊的人就有可能是轩辕傲安排的,只是他临时改变主意亲自从那些箭手的手中救下了安王的性命,可是也不排除那些箭手不是轩辕傲安排的,皇后和顾正首安排箭手铲除你和轩辕尊的机会也很大,他们可能并没有将安排了箭手的事情告诉轩辕傲。”
“不论是轩辕傲亲自安排的箭手还是皇后和顾正首安排的箭手,都可以确定这和轩辕傲脱不了干系。”语气微微一顿他皱眉,“可是,出箭救我的人,是谁呢?”
“会不会是冥天?”
“冥天?”
“箭杀你的箭手不论是轩辕傲还是皇后或顾正首安排的,实力定然是不弱的,可救你的那支箭却是后发而至,后发而至却仍旧从那箭手的手中救了你的性命,可见救你之人箭术之高超。”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听说冥天虽然为人低调,可是箭术却是宫中数一数二的。”
蓝千宸扬扬眉毛笑道:“他的确是箭术高手中的高手,神机营的那帮小子对他可是崇拜的紧。”
自此觉得冥天很对胃口后,他就时常往神机营里跑,虽然很少见到冥天,可是他倒是从神机营里的侍卫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冥天的事情,听得最多的,便是冥天的箭术如何如何高明。
蓝千宸本就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人,当下他立即进宫找到冥天询问,哪料得冥天却神色平静的否认了,这会子蓝千宸却是更加疑惑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了。
第57章 滚吧
暮色四合,翼王府内灯火通明。(.无弹窗广告)
房间内,轩辕傲解开衣裳,他的衣裳被血染红了大片,可鲜红的血染在他红火的华裳几乎无法看出来,他的肩膀上的血被凝干,他自己动手自己为自己上了药。
那草丛里的人确实是他,他本来是要箭杀蓝千宸,可却没有想到他的母后会暗中安排了箭手,箭手对轩辕尊下手,他不得不放弃箭杀蓝千宸的机会而立刻转箭射开射向轩辕尊的冷箭,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受伤。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小小的谨慎的,“王爷,安王爷在大厅等您。”
轩辕傲微微一怔,上药的手倒是一僵,片刻后他才冷声道:“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他换了衣裳却依旧是一身红衣如火海,他还未走到大堂邪魅的笑声便传进了轩辕尊的耳朵,“哟,安王。”
温儒如玉如轩辕尊,此刻却是最见不得他这样邪魅的笑容,他越是邪魅他便越是见不得,“轩辕傲。”
轩辕傲自然看见了他温怒的脸,可他却依旧笑得邪魅丛生,“不知安王来,所为何事?”
“我来干什么,你不清楚么?”
“为什么我非得清楚?”他整了整衣襟笑得可恶又可恨,“我可不是安王肚子里的痐虫。”
轩辕尊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轩辕傲好整以暇的喝茶,唇边邪笑未减半分。
“今日狩猎,是你派箭手要杀我和蓝少将军?”
轩辕傲执起茶杯的手指微微一僵,他缓缓放下了茶杯几乎挑衅的抬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只问,你只答。”
轩辕傲沉默了片刻后冷冷一笑,“是我派的人。”声音是冰冷又嘲讽的。
轩辕尊盯着他,眼睛中是一种无法道明的情绪,“为了皇位,你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轩辕傲的胸口像是憋了口气无法吐出,他抬眉冷笑连连,“是,为了皇位,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蓝千宸算得了什么,轩辕尊又算得了什么。”
轩辕尊凝视着红衣男子,眼睛中是深深的失望和悲伤的落寞。
“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轩辕傲冷噬,“我这样心狠手辣,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衣胜雪的男子身形微微一僵,“你……”
“我没功夫听你讲什么大道理,”他站起身冷冷的打断轩辕尊的话,“滚吧。”
轩辕尊却忽然冲上前一把撕开了他火红如血的衣裳,衣裳破裂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大堂异常刺耳。
轩辕尊有些发愣的看着他肩膀,鲜血被凝固成了黑紫色,被箭穿透的肩膀,在晕光里有些许狰狞。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有低低的叹息,“果然是你救了我。”
蓝千宸前往宫中找冥天的时候已经将那些猜测都告诉他了,他原本以为一定是轩辕傲派的人要杀自己,可冷静下来想想,却觉得是自己太冲动了。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轩辕傲,从轩辕傲的口气中他便能够确定蓝千宸和蓝清儿的猜想是对的,他撕开轩辕傲的衣裳看见了那样微微狰狞的伤口,心湖仿佛被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大片大片的涟漪。
“哼,”轩辕傲冷笑,“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我轩辕傲要亲手杀了你轩辕尊,其他人想要杀你轩辕尊,还不够资格。”
冰冷又嗜血的眼神,锋锐、讥诮。
白衣温润的男子,在这样的眼神里,心里忽然悲伤的疼痛。
半响之后,他垂下眼眸走出了大堂,语气中是一股痛心的温凉,“我知道了。”
冷眼看着轩辕尊落寞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视线里,轩辕傲忽然觉得胸口难受的紧,闷闷的仿佛快要喘息不过来,他闭上了一双眼睛又睁开,长袖一扬愤怒的将茶杯扫在地上碎成碎片,水渍溅了一地,他的肩膀上的伤口被扯开鲜血渐渐晕了开来。
第58章 提亲
这一日天气很好,一大早蓝千宸就被罗然叫了起来。(.好看的小说
罗然跟在蓝千宸身边好些年了,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罗然很清楚大清早的叫蓝千宸起来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在蓝千宸发脾气将枕头扔过来之前他已经有了准备连忙闪过一边,任枕头打在桌上滚落在地面。
蓝千宸翻个身继续睡,俊脸一脸的不耐烦和睡意重重。
罗然站在窗边嘴角挂着笑:“少爷。”
蓝千宸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罗然好脾气的也不见恼怒:“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正厅接待江南首富周成运父子,你还不起来?”
被窝里沉默了一会儿后传出闷闷的困意:“江南首富?跟蓝家有什么来往?”
罗然眉毛一挑笑了笑:“以前没有,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被子拉开露出一张困倦的脸,等着罗然继续说下去。
罗然一撩长衫坐在了床上:“和周成运父子一起来的,还有个名满江南的媒婆,花十娘。”
蓝千宸一下清醒了过来,脸上哪里还见睡意?
他瞪大眼睛看着罗然:“向清儿提亲的?”
罗然点了点头:“花十娘是为周成运的独子周穆堂来向小姐提亲的。”
蓝千宸的声音似乎有些急:“老头子怎么说?”
“这件事情主要还是看小姐的意思,”罗然摸了摸下额:“老爷一向在意小姐的想法,婚姻大事上,必定也会顺着小姐的心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罗然瞧见自家少爷一脸呆意,透露道:“听数真说,那个周穆堂很喜欢小姐,他喜欢小姐很久了。”
蓝千宸的眉头皱的很高:“清儿答应了?”
“不清楚小姐的意思。”罗然摇了摇头:“我们不便直接问小姐是什么意思,少爷跟小姐兄妹情深,当可直言不讳。”
蓝千宸抓了抓头皮,觉得烦躁异常。
蓝千宸在素心阁外一把拉住了数真,劈头就问:“清儿答应了没有?”
数真愣了愣,然后眨了眨眼睛:“答应了。”
“答应了?”蓝千宸的脸霎时黑了下来,大叫道:“她怎么能答应了?”
数真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疑惑的问他:“怎么就不能答应?”
蓝千宸一顿,所有的话似乎都被咽了回去,脸色是他自己无法看到的怪异。
数真笑嘻嘻的看着他:“少爷,你是不是不希望小姐出阁?”
蓝千宸一愣,模样分明有些呆。
数真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少爷?”
蓝千宸回过神脸色仍旧有点儿怪:“清儿为什么要答应?她喜欢那个周穆堂吗?”
数真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小姐如果不喜欢周公子,为什么要答应他的提亲?”
言下之意,就是喜欢了。因为喜欢,才会答应。
原来数真说的文武双全的翩翩佳公子,就是周穆堂。她果然是喜欢着周穆堂吗?他还以为是数着胡说八道,原来却是真的。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很不高兴,心里空空的,像有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数真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说:“小姐跟周公子认识两年了,互相喜欢,也很正常啊。而且,周公子文质彬彬、温雅如玉,他很喜欢小姐,对小姐又好,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也是金童玉女。”
蓝千宸打断她想要继续说下的话:“清儿呢?”
伸手朝里面一指:“和周公子在院里说话呢。”
“那个姓周的不是在正厅吗?”他火冒三丈,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一个大男人闯进女子闺阁,成何体统?你这丫头怎么放他进去了,就不怕外面的疯言疯语败坏清儿的名声?”
数真很确定今天的蓝千宸怪怪的,他好像有些生气,有火发不出来的烦躁。
其实数真很想说,平日里少爷你自个儿出入素心阁比出入自己的房间还勤快,跟小姐亲密无间也就是了,长大了也从不顾外人的话非要由着自己的性子一点儿不避讳,不知避讳的拉着小姐的手;不知避讳的出入小姐的房间;更不知避讳的睡在了小姐的房间。
知道的人说是兄妹情深,不知道的人若是知道了,疯言疯语又怎么会少的了?
周公子跟你比,这能算什么呢?
不过想归想,这些话数真可没敢跟蓝千宸说。
“少爷,是周公子大大方方的求见小姐,小姐同意他进去的。”
蓝千宸的脸色越来越黑。
数真疑惑道:“少爷,小姐要出阁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看起来还很生气。”
蓝千宸只差将‘我该高兴个屁啊’说出来,他的表情很是怒气冲冲:“向清儿提亲?哼,本少爷倒要看看这王八羔子是什么德行,本少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数真连忙拖住要冲进去的少年:“哎哎哎,少爷,你别,你这样冲进去还没等你扒了周公子的皮,老爷就已经扒了你的皮。”她的语气一转轻轻笑了笑:“再说了,你这样进去扒了周公子的皮,小姐不生气才怪。你一向在意小姐,小姐要是生气了你还不是要费心思哄着。”
蓝千宸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他还真没胆子闯进去。不是怕老头子扒了他的皮,是怕那个人生气。那个人平日里性子寡淡,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可一旦生气了,几个月不跟他说话也是正常。
她那样性子的人,是哄不了的。
他深呼一口气后,走进了素心阁。
第59章 我不希望你嫁人
他站在假山后,果然看到蓝清儿和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在小院里说话。[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男子背对着他,蓝千宸看不见他的模样,可却能看出他的文质彬彬、翩翩如玉,像笔直的青竹,透出了优雅和从容。
蓝千宸并没有走上前去,只是淡淡的站在假石后看着,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淡淡的看着。
白裳少女精致的容颜上时不时露出了浅淡矜持的笑容,并不见得有多开心,气氛却是好的。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辰,男子才从容的起身,蓝清儿也跟着起身,将男子送出了素心阁。
他们没有看见蓝千宸,蓝千宸却看清了周穆堂的面貌,果然如数真所说,文质彬彬、温雅如玉。翩翩佳公子,气质优雅从容,跟安王轩辕尊倒是有几分相同。
蓝清儿站在门口双眼淡漠的看着他。
他抬头,眸子正好撞进她一双淡漠的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很轻、很静。
他打破了沉默:“清儿。”
蓝清儿走过他的身边淡淡道:“站在这里干什么?”
“清儿喜欢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问她。
蓝清儿的脚步停下了,她转过身望着他,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蓝千宸站在原地未动:“答应了周穆堂的提亲,是因为喜欢他么?”
蓝清儿神色不变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容颜精致白皙,长裙微扬,却依旧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很暗、很黑,让人没办法猜透。
“那晚数真说你心里藏着一位翩翩公子,我以为那话是数真哄着我玩的,没想到是真的。”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你出阁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她的长发被风轻拂:“你不高兴我出阁吗?”
仔细的想了想,他点头:“不太高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为什么不太高兴。”
“不知道。”他皱眉:“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某一天你会嫁人,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你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从来没有想过?”
“是啊,从来没有想过。”他走到她的身边坐在栏杆上:“从小到大都没有想过你会出阁,好像还停留在小时候,你应该一直待在我的身边。闲下来了你给我作画泡茶,走的累了我背着你回来;被老头子骂了你给我弹琴听,你累了我给你讲故事;别人敢欺负你我教训他,我受伤了你为我包扎……好像你应该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我才能感觉自然。”
蓝清儿长睫微垂。
沉默了片刻后淡声道:“一直都像小时候那样,从来没有改变什么。”
蓝千宸抬起头,眼神迷惑的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答应周穆堂的提亲了?”
蓝千宸吃惊的啊了一声,甚至因为吃惊而站起来了,那一双黑眸炯然有神的去看着她,她的眼里一片淡然。
一霎那后,他便全然明白了。
“数真这个死丫头……”
他想破口大骂,却什么也没有骂出来。那双眸子里闪过了仿如劫后余生的欣喜,脸上又恢复了精神乐乐起来:“没答应就好,没答应就好。”
“糊里糊涂的被数真几句话就哄了。”她转身而去:“我去害别人做什么。”
“清儿。”他连忙追了上去抓住了她的纤纤细腕,可她停下脚步看着他,他却什么也无法说出来。
她却先开了口:“寿浅薄命,何必去累他人?”
一刹那间,他的神色黯然无光。
“以后我死了,你也不必难过。这些年我很快乐,从来不觉得上天亏欠了我什么。”她竟然朝着他微微一笑,双眸淡然隔世:“若然这世上真有天堂和地狱,能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你们,我会很高兴的。”
“别胡说八道了,那老和尚神神叨叨的,他的话一句也信不得。”
蓝清儿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它只是还没有到达极限罢了。”
蓝千宸的神情微怒,语气带着一股冷意和狠意:“你再提这件事情,信不信我将那老和尚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她却轻轻的笑了,一点儿也不畏惧他眼中的冷意和狠意。
“这样大的人了,说话还是这样没头没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忽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清秀的脸上是小狐狸般的笑,声音却是闷声闷气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唤她:“清儿姐姐。”
蓝清儿轻怔了瞬间,继而轻轻的笑了,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他知道她笑了,可他的模样仍旧委屈的像个孩子,埋在她的脖颈处继续闹:“清儿姐姐,你看我这么乖,是不是该给我奖励一颗糖果。”
她轻轻的笑了,却拿他这样子没有一点儿办法,淡淡的说:“别闹了。”
“清儿姐姐,”他的尾音拉长,分明是撒娇之意:“你最好了。”
少女极为无奈的浅笑了笑。
忽然伸出手用手指捏住了少年的耳朵往外拉了拉,却一丝力也没用。
蓝千宸虽有一丝惊讶却并不躲开,脑袋往外蹭了蹭满不在意的笑:“呐,耳朵送给清儿拉好了。”
蓝清儿神色清雅,似乎微不可觉得叹息了一声。
蓝千宸闹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自己太孩子气了,双手环着少女纤纤细腰,眼睛却看着她脑后的乌黑长发:“清儿,你的头发真好看。”
乌黑柔顺,如瀑似锦。
蓝清儿推开他,淡淡的神情很宁静。
蓝千宸挠了挠脑袋:“周穆堂来临阳,是专程来向清儿提亲吗?”
蓝清儿静静的点了点头:“他已经走了。”
“走?”蓝千宸不明白:“走哪去?”
“回江南。”
他一愣。“这么快就走了?不是今天才到的临阳吗?”
蓝清儿淡然道:“他不能走吗?”
“咳,也不是。”他以手抚额:“我听说他很喜欢你,现在你没有答应他的提亲,他却这么快就回江南了,这也太淡然了啊。咳,清儿,你拒绝他的时候是不是太直接了,他会不会太难过了才早早的离开这里。”
蓝清儿皱着眉头,却并没有说话。
蓝千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清儿,待在府里闷不闷?”
“还好。”
蓝千宸眼珠一转,露出十分的聪明:“那我们去南希村住几天,去看看南希村的村民。”
南希村里居住的人都是曾跟随蓝家各任将军出生入死而今却已无法为国效力的士兵。他们有的征战沙场受了重伤后无法重回战场;有的战死沙场留下孤苦妻儿连生活也无法得以温饱;有的打了一辈子的战没有了亲人无家可归,是以蓝家便买下很大的一块地建起了房子让他们居住。
他们之中有的人没有了手、有的人没有了腿、有的人常年卧床不起,几乎与外界隔绝了。他们虽还是种地劳作,可日子却很清苦,是以蓝家每个月都会派人送去粮食蔬菜给他们,蓝龙泽也时不时的去看他们。
自蓝千宸七岁后,蓝龙泽就时常带他去看望南希村的村民,有时蓝龙泽忙不过来,蓝千宸便会拉着蓝夫人和蓝清儿去,蓝千宸跟南希村的村民很熟,有好些南希村里长大的少年都跟着他上了战场。
蓝千宸见蓝清儿没有回答,连忙说道:“皇上受了伤,老头子最近很忙,他让我去南希村看看帮帮忙,清儿,你跟我一起去吧,待在家里可没去南希村有意思。”
蓝清儿漠然的点了点头:“好。”
蓝千宸兴高采烈,颇有些疯疯癫癫的离开了素心阁。
蓝清儿走过长廊立在那串碧青色的风铃下,风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像山间清泉的流淌声。
“出来吧。”
她清冷的声音响在宁静的小院里,带着九分漠然隔世。
她的话音刚落,房梁上已经快速的飞下来一道身影。
来者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五官明朗端正身体欣长,他握剑的手很稳,眉稍处尽显内敛稳重。
他站在院子里,刹那后却微微躬身朝着白裳少女道:“小姐。”
蓝清儿站在房梁下一动不动,嗓音浅淡:“辛苦你了,一路风尘仆仆,先去太白客栈休息两天。”微微沉默过后道:“暗中盯着翼王。”
“小姐,”男人抬头:“隐剑还是将调查的结果告诉您吧。”
蓝清儿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将隐剑带到角落里,隐剑犹豫了片刻道:“小姐的怀疑是对的,当年蓝大将军并没有带任何女子回到临阳。”
蓝清儿的眼眸有片刻的失色,眸子里像是有着淡淡的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隐剑似乎有些不忍,脸上的神色沉重:“‘枫叶寨’居住的百姓否认寨子里有名叫‘青歌’的女子,寨子里的老者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我走访塞外,无人知道当年有名叫青歌的女子是塞外之人。”
蓝清儿脸上的神色已经如常,只是眼眸里仍旧叫人看不真切。
青歌,是她母亲的名字。
她对她的母亲知之甚少,蓝龙泽告诉她的也极少,她知道的,不过是她的母亲叫青歌,是塞外人。
白衣飞扬,她站在角落里,几乎是透明的。
第60章 猜不透
翌日,有消息传入临阳城,黄河两岸大坝决堤,水灾泛滥殃及百姓,民不聊生。(.)
帝王于养伤中急召众臣商议,后命安王轩辕尊火速携物资赶赴灾区安顿百姓。
清晨的薄雾渐消,东方迎来一轮温润的阳光。
轩辕傲一袭红袍如火翻飞,嘴角轻轻上扬显示出他的愉悦,步伐明朗清闲的步入后宫,皇后向安晨的寝殿‘凤仪宫’。
皇后向安晨一袭黑色华裳站在殿前似在沉思,华裳如墨瞳孔深邃流露出几分平静,但更多的却是高深莫测历经阴暗繁华后的算计和冷厉。
“母后,”轩辕傲止步,嘴角的笑意更深:“儿臣给母后请安。”说罢就微微躬身做足了礼数。
向安晨转身看着他,脸上浮现微微笑意:“傲儿。”
轩辕傲抬头:“母后,儿臣这两天要离开临阳。”
向安晨的眸光微讶,可脸上却神态自若:“刚回临阳没几天,怎的就要离开?”
红衣男子挑了挑眉,难道的孩子气般笑了笑:“母后舍不得儿臣?”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再无对着轩辕尊时的冷峭讥讽,像个纯真无邪的孩子。
向安晨眸光中的平静终于冷化,转为了平常家母亲对儿子的疼爱。“母后就你这一个儿子,偏偏这唯一的儿子还是带兵的将军。战场上刀剑无眼徒留母后为你担忧,如今好不容易将你盼了回来,没陪母后几天就要离开,母后如何舍得?”
轩辕傲扶着向安晨的手进入正殿,缓缓道:“儿臣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用不了几天就能回来。”
向安晨眸淡如水:“有没有需要母后帮忙的?”
轩辕尊想了想:“母后能不能帮儿臣稳住阿妆,儿臣本来答应阿妆这两日去陪她的,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儿臣这两日要做的事情很重要。[.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顾家那孩子,倒是个温柔贤惠的。”她的眼角含着优雅端庄的笑:“母后明日就召她入宫,倒许久不曾跟她说说话儿了。”
向疏月亲手为两母子奉了茶,尔后面无表情的侍在一旁。
轩辕尊想了想,笑:“儿臣要去南希村,蓝千宸明日也会去南希村。”
向安晨的脸上明明灭灭,最终划过了一丝冷慧:“傲儿,既然决定动手了,就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儿臣明白。”男子的嘴角上扬,笑意渐深越发像只聪慧绝伦的小狐狸,聪慧绝伦的红狐。
“你父皇还在养伤,朝廷的大事离不开顾丞相和蓝龙泽,蓝龙泽一时半会儿无法顾及蓝千宸,要除去蓝千宸,这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女人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轩辕尊虽同蓝家交好,但如今他离开了临阳,蓝家有什么事情他也鞭长莫及。”
轩辕傲笑得有些冷峭:“母后不知道,轩辕尊离开临阳前去救灾,其实是父皇的意思,父皇有意要轩辕尊离开临阳一段时间。”
向安晨眉头轻拧。
“母后,是父皇授意儿臣趁此机会除去蓝千宸。”轩辕傲邪魅的笑了笑:“当然,儿臣是完全赞同父皇的。”
她一怔:“你父皇,是什么意思?”
男子歪头想了想,冷淡的笑了笑:“母后记得刺杀父皇的刺客季火哧么?那一****说他会看相,还说蓝千宸不是个简单的人,有朝一日,必定龙飞九天,震慑天下。”
向安晨忽地冷冷的笑了笑:“季火哧会看相?这话多半是恐吓你父皇的。”
“母后说的不错,季火哧的确不会看相,他的话也是为了恐吓父皇。”他勾唇露出魅惑笑容:“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后父皇对将军府的杀意会比对任何事情都要坚定执着,父皇同将军府自相残杀已是定局,南域很快就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向安晨笑得有些愤怒和冷厉:“难怪他要让轩辕尊离开临阳前去救灾,原是如今他要对蓝家动手了。他下旨让轩辕尊前去救灾,也不仅仅是怕轩辕尊在临阳会帮助蓝家而阻止他除去蓝家的计划,他还不愿意让轩辕尊看到他的血腥无情,他想在轩辕尊面前做一个仁爱的好父亲。”向安晨漠然冷笑显得十分怨毒和讥讽:“你父皇,竟如此在意那个贱人和她的儿子。”
“世人都说父皇对儿臣的疼爱和对轩辕尊的疼爱是同等的,父皇这样在意轩辕尊,却将杀戮交给了我。”红衣男子拧眉,声音落寞:“果然,在父皇的心中,儿臣是不及轩辕尊的。”
向安晨拉住男子的手,目光涌动着母亲般的慈意:“傲儿,母后在你父皇的心中虽没有地位形如死人,可母后知道你父皇的心中,最在意的就是你和轩辕尊了,你们都是他疼爱的儿子,没有任何的高低之分。”
轩辕傲叹息的闭上眼又睁开:“母后还爱父皇吗?”
“不爱了。”女人的声音平静如水,眸光温郁:“这些年来,母后对你父皇的爱,早已被消磨了。”
他谨慎的开口:“那母后,您恨父皇吗?”
向安晨的眼中露出疲惫,好半响才平静的笑了笑:“恨,怎能不恨?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恨了。”
轩辕傲露出了痛心的表情,迷惑而心疼自己的母亲。
“傲儿,”向安晨的眼中有大片大片的凄苦:“母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轩辕傲微微怔住。他尊贵骄傲的母后,何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他起身,弯腰蹲在女人了的面前握住了女人的手,一字一句:“母后,儿臣会坐上那个位置的,等儿臣坐上了那个位置,母后就不必为了儿臣而谋划算计,母后就能够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生活了。”
向安晨目光温情的点了点头,抚着皇儿的头久久不语。
轩辕尊站起身来,微微含笑:“母后,儿臣该走了,此次随儿臣去南希村的,都是父皇身边的人。”
向安晨看着他道:“傲儿,明日蓝千宸是一个人去南希村吗?”
“据儿臣所知,每年这个时候蓝家人都会带一些下人给南希村村民送粮食蔬菜,并会在南希村多留几天帮村民耕种。今年也不例外,蓝千宸会带一批下人前往南希村。”他的话音一顿:“听说这一次蓝千宸会带上他的妹妹、蓝家大小姐蓝清儿一同前往。”
“傲儿可曾见过蓝清儿?”
“未曾。”
“母后倒是见过蓝清儿,母后觉得她不是个简单的人。”女人的神情严肃深暗:“蓝千宸必死无疑,蓝清儿也不可放过。”
轩辕傲微微讶异:“不过是一个闺中的羸弱小姐,母后怎么如此重视?”
她摇摇头,神情依旧深暗:“临阳的人都将你和蓝千宸摆在同样高的位置上,说你们聪明过人。母后倒是觉得,蓝清儿若是身为男子,蓝家出的,可就是三位领兵的将军了。”
红衣如火的男子一愣。“母后如此评价,看来蓝家的大小姐,倒是不容小觑。”
“蓝家兄妹都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女人耐心道:“可蓝清儿,比蓝千宸更加的冷静,更加的让人猜不透。”
轩辕傲轻轻一怔。
蓝家大小姐,聪明人中的聪明人,让人猜不透,若是身为男子,蓝家出的就是三位领兵的将军了。
轩辕傲挑眉邪魅的笑了笑。
自己的母后如此评价蓝家大小姐,真是有意思。
第61章 前往南希村
几辆马车缓缓的行在大道上,前面的马车上都是粮食和蔬菜,由蓝家的几名家丁驾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最后面一辆马车的驾车之人是,是隐剑。
马车内的少年和少女并肩而坐,一黑衣桀骜不驯一白衣纤尘难染,均是风华无双。
“怎么没带上罗然来?”她有些不解,以往来南希村,蓝千宸都会带上罗然来的。
蓝千宸哼哼两声:“让他办事去了,这一阵子都不会出现了。”
她漫不经心的望向窗外:“什么事这样重要,竟会让他去?”
蓝千宸好似被她这话问住了,漂亮的脸庞有些怪异。他似乎是有些为难,脸上的表情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的纠结。
想了片刻,他挑眉:“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是话还没有说完,蓝清儿却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她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阿释,你不必告诉我。”
蓝千宸顿了顿,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伸出手指隔着碧色帘子指了指外面:“隐剑是……”
蓝清儿淡淡的抬眼:“他本是江湖中人,一年前受到仇家追杀没了半条命,我和师傅碰到不醒人世的他就将他救了下来,他心中感激我和师傅,就一直待在了我们身边。”
少年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笑了笑:“难怪我感觉他应该是个练家子,原来是江湖中人,想必内力和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了。”
“对付十几个士兵应不成问题。”
少年欢喜的笑道:“那功夫一定是不错的,有他在你身边保护你,我和爹娘就放心了。(.$>>>棉、花‘糖’小‘說’)”
她的眸子像冷月一样疏离,垂首低头没有了言语。
少女看着他轻轻道:“阿释,给我讲讲你在苍鸣关时的事情吧。”
蓝千宸转脸望着她,声音很是清闲愉悦,眉目间顿时露出了浓浓的孩子气:“我在苍鸣关的时候没有老头子的管教训斥简直是逍遥自在,我爱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他管着我,我整个人都轻松无比。”
青葱五指掀开车帘,她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车窗外的世界声音平淡如水:“关外的马革裹尸让你觉得这样的逍遥自在,看来你很是排斥爹这样严厉的管教你。”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少年想了想解释:“我在临阳时就不愿意老头子老是管着我,他管着我就像管自己的士兵一样严厉,我特别不自在。到了关外后,一开始还觉得特别的逍遥自在,过了些日子就觉得没意思,整天打打杀杀的,偶尔做梦都会梦到老头子瞪着眼教训我,日子久了闷了,倒也有些怀念他训斥我的时候。”
他说完这话便挠了挠脑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两分别扭,哪里有人在关外杀敌会觉得待得久了闷了会有些想念被训斥的?
她本是静静的听着,可见他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双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温情。
少年见她很是认真的听着便继续说道:“临阳城内繁华,这高官贵族云集之地人心复杂勾心斗角,我们将军府也卷入了这些阴暗的勾心斗角中。苍鸣关外虽不如临阳城内繁华,可每个人都是真性情真汉子,人心都干净纯粹得很。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关外的马革裹尸,塞上豪情。若是清儿去了关外生活,想必也会喜欢上关外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蓝清儿淡淡拢眉:“有人说我不适合住在关外,说我适合住在江南。”
“江南啊,丝竹缠绕小桥流水,是个好地方。”他手托下巴作出思索状:“可我觉得以清儿你的性格还是住在塞外好,塞外的豪情万丈会影响你,会变得很快乐的。”
“难道你觉得我现在不快乐吗?”
“也不是不快乐,只是觉得清儿你很少笑,性子太淡漠了。”他低眉沉思:“太淡漠,感觉不到你是真实的存在,好像总有一天你会离开。”
蓝清儿的神情有些恍然。
半响后,她的声音平淡无波:“马车里闷,你这性子待不住,出去骑马吧。”
蓝千宸一笑,她真是了解自己。
他何其幸运,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妹妹。
不过少年却出乎她意外的摇了摇头:“我陪着清儿。”
狭小的马车里因这句暧昧不明的话暖度仿佛也上升了,可这个略带邪气的闲适少年却显得很粗心,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觉,只悠悠然然的笑着,难见的谦和温雅。蓝清儿听了这话却也只是秀眉微敛,神情寂寥,也仿佛未曾听见。
她性情寡淡身体羸弱,少年都看在了眼里:“清儿,你可以先睡一会,脸色都白得不正常了。”
果然,她脸色显略苍白没有红晕之色,整个人柔弱苍白,极是羸弱不堪。
她的身体本就不如平常人,劳累不得,伤心不得,坐在马车里也常受颠簸之苦,眉目间倒出现了疲惫。
她认真的看了看他,然后垂下眼靠在车窗格木上,不过片刻便呼吸轻匀,像个睡熟的孩子不知烦恼事,但那容颜宁静却依旧透出了三分冷质和疏离。
少年想了想,忽然伸出手臂揽过她的双肩,身子微微向后,自己靠在了车窗格木上,让少女轻轻的枕于自己的胸膛上。
他并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马车颠簸容易让她醒过来,靠在马车上也不会舒服,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会舒服一些。
他忽然叹息,蓝清儿,他这个同父异母的聪慧的妹妹,自从星术先生逝世后一直很难过,可在人前却那样坚强。
此刻,她即便是睡着了也还是这样的疏冷清贵,让人心疼。
只是,少年皱了皱眉头,怎的她身体倒像是越来越不好了?他记得她以前似乎没有这样柔弱,如今这身子骨却是越发的清瘦了。
他想,难道是因为星术先生的逝世让她觉得难过,心里积郁寡欢,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吗?看来,一定要请大夫好好调理她的身体,免得她整日病怏怏的闷闷不乐。
他想,如果她不高兴的话,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高兴,可是,她那样聪明的人,心有七窍,该怎么样才能让她高兴呢?她如果不高兴,他也一定会不高兴的。
他靠在窗上,双手那样自然的没有任何情色成分的轻轻的环着她的纤腰,马车中异常的安静。
他的神情是极为少见的,少了一份桀骜多了一份华儒;少了一份邪气,多了一份内敛;少了一份慵懒,多了一份温柔。
黑衣少年面容如玉,神色温柔异常,只静静地敛眉望着熟睡的少女。白衣少女眉目如画,面容详和安静,沉沉的睡在了少年怀里,仿佛这是安心的依靠,能够让她心安。
一黑一白,一男一女,看上去竟极为协调,构成一幅美丽的,用淡笔勾勒出的田园淡画。
这样安静美好的画面,没有人破坏,也没有人会舍得去破坏。
第62章 漂亮哥哥
太阳偏西时,一行众人已经来到了南希村。(.无弹窗广告)
南希村的百姓看到有车马来,早就猜到是将军府里来人了,很多的老老少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都挤在了马车旁。
老老少少都很是高兴很是热情,争着抢着跟蓝千宸和蓝清儿打招呼。蓝千宸吩咐下人将粮食和蔬菜分到各家各户,这才呼出一口气让大家都散了。
“千宸哥哥……”七八岁稚气满脸的孩子双眼充满了灵气,他一会望着黑衣少年一会望着白衣少女,却明显他是不认识少女的。
孩子的母亲是个温宛的妇人,她站在孩子的身边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乐儿,这是大小姐,你见过的。”
乐儿望着白衣少女,眨眨眼睛充满了好奇:“娘,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妇人温柔的笑了笑:“你小时候见过大小姐,这两年大小姐不在临阳,好几年没来南希村了。[]”
蓝清儿极浅淡的笑了笑,笑意虽浅却并不显疏离:“嫂子,不用这样见外,叫我清儿就是了。”
蓝千宸乐呵呵的蹲在乐儿的面前:“叫姐姐。”
乐儿笑嘻嘻的看着少女,乖乖的喊:“漂亮姐姐。”
众人相互看了看,莞尔失笑。
蓝千宸捏了捏乐儿的腮帮子,逗他道:“哟,小毛孩儿,这张小嘴可真甜死人了。”
乐儿抓着少年的手,眨眨纯真的眼睛:“漂亮哥哥。”
这会子众人不仅失笑,连身后忙好了的下人也都笑开了。
蓝千宸的脸色怪怪的,蹲在小孩的面前语重心长的道:“乐儿,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男人,会挨揍的。”虽然漂亮是一个赞美的词语,但是蓝千宸实在不愿意这个词被用到自己身上,他总觉得漂亮是形容女人的,而他是男人。
小孩儿撇撇嘴:“可哥哥你也长的很漂亮啊。”
蓝千宸的嘴角抽了抽:“得,你小子还是叫我千宸哥哥吧。”
小孩儿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乖乖的叫:“千宸哥哥。”
蓝千宸揉了揉小孩儿柔软的头发:“乖。”
妇人笑:“少爷,小姐,我们走吧。”
蓝家在南希村有一座竹楼,竹楼正好在妇人家的旁边。但每次蓝龙泽和蓝千宸来,却都不会下厨的,每一次都是妇人主动来为他们做饭,大家一起吃饭。
妇人的丈夫也曾是战场上的骁勇之人,前些年战死沙场,只留下了这孤儿寡母清苦度日。
蓝千宸从马车里拿出来两坛酒来:“嫂子,我去看看胡叔叔,你们先过去就是了。”
“好,少爷早些回来吃饭。”
蓝千宸转头拉着蓝清儿问:“清儿,我跟胡叔叔喝酒,行不行?”
“问我做什么?”
“怕我喝酒了,你不高兴。”
隐剑有些讶异的看着这一幕,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数真老跟他说蓝千宸事事都顺着蓝清儿,对蓝清儿的话言听计从,那时他还不大信一个名扬天下的少将军在自己的妹妹面前会如此,看现在这情形,他却信了。
他觉得有些奇怪,少年的问话根本不像是哥哥对妹妹的询问,倒像是丈夫询问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事事以心爱妻子的感受为先。
他不禁失笑,这真的是一对兄妹么?明明倒像是一对姐弟。
蓝千宸撇撇嘴,“你要是不高兴,我怕你哭。”一副委屈的模样,语气却是顽劣至极的。
蓝清儿不同他计较这些事情,只淡淡凝眉道:“少喝些。”
蓝千宸冲她笑了笑,离开了。
第63章 一物降一物
暮色袭来的时候蓝千宸在田坎边找到了牵着老黄牛的胡海。
胡海身形魁梧如一座小丘,五官生的彪悍如塞外胡人,一看就是豪爽的人,奈何右腿却是跛着的,脚印便是一深一浅的。
那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跛了脚之后再也不能征战疆场。
蓝千宸看到这样的情形时眸光微微暗淡:“胡叔叔。”
“嘿嘿,”胡海牵着老黄牛的缰绳朝俊朗的黑衣少年走去,脸上有几分福态:“臭小子。”
蓝千宸咧嘴一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
胡海半脸的络腮胡子颤动,声音洪亮如钟兴奋不已:“臭小子,还记着你胡叔叔好这一口。”说着便将老黄牛的绳子扔在地上接过酒坛坐在田坎上大饮了一口。
“那是当然。”蓝千宸得意的笑了笑也坐在他的身边:“这两坛酒可是老头子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
胡海嘿嘿笑,嗓门很大:“蓝大将军会许你喝酒?蓝大将军的家规不是不许儿子喝酒的吗?”
少年的嘴角微微抽搐。
撇撇嘴不满道:“昨晚我是打算去地窖拿两坛酒来带给胡叔叔你的,结果还没拿出来就被老头子抓个正着,老头子以为我半夜三更爬起来偷酒喝,气得差点把九节鞭拿出来。”他的剑眉一拧郁闷至极:“后来我说是带给胡叔叔你喝的,哼,老头子居然把他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给我,要我拿给你。”他是少年心性,故意委屈道:“胡叔叔,老头子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亏我是他的儿子。”
胡海指着少年哈哈大笑,一手抱着酒坛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千宸眼珠一转,声音忽然变了一个调子除了委屈倒是有几分调皮,他侧过头看着胡海满脸的精明:“胡叔叔,平日里你和老头子去喝酒,真是好意思不带上我?亏我为了给你带酒喝差点被老头子给抽了一顿。”
胡海很有兴趣的凑过脸到少年面前,动作像是要说悄悄话一般可声音却大得像是见了鬼一样:“你和你爹不是对头吗?怎么你还想跟你爹去喝酒?”
众所周知,蓝龙泽和蓝千宸是对头这件事情,整个南域怕是都知道。
蓝千宸对胡海的大嗓门早是********,他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而很喜欢这个叔叔,觉得这个叔叔很是豪气,很是随和。
他耸耸肩无奈道:“胡叔叔你又不是不清楚,关外征战哪会时常有酒喝?再说了,老头子在我面前是老虎,可是在我娘面前就是纸老虎了,偏偏我娘讨厌酒鬼,老头子就为了我娘很少饮酒,他还不乐意我喝酒,若府中无大喜事,平日里我就是找遍整个蓝府想找一坛酒喝也难,我若是去地窖取酒,不到半天就传到老头子的耳朵里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语气里满是哀怨:“更可恶的是,老头子平日和各位大人喝酒时,从来不许我喝酒,居然只让我喝茶,喝茶,喝什么茶啊,喝多了会郁闷成疯子的。”
少年话音未落,胡海已经很不给面子笑得横肉颤动了,像是要倒下马背一样的夸张,只差没拍手称快了:“哎呀呀,大将军真是真性情,真汉子。想来想去,这天底下怕也就只有大将军敢对你小子这样了。”
蓝千宸瞪眼过去,明显很不乐意。
他撇了撇嘴,抱着酒坛猛然喝了一大口,不知是喝的太急还是他向来很少饮酒,酒刚入喉就猛的咳了起来,一张俊脸被咳得通红。
胡海拍了拍他的后背,乐道:“臭小子,不能喝酒还和这么急。”
蓝千宸面上一红,瞪着大眼睛满是不情不愿。
胡海也不理他的不满还是继续笑。
顿了一顿他伸了伸腿喝了一口酒,神神秘秘的道:“小子,我告诉你,你爹他不是怕你娘,那是尊敬你娘。”
“尊敬?”少年扬了扬眉毛一脸不屑:“他这么尊敬我娘,为什么不对我好点,我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嘿嘿,”胡海没大没小,一副好哥们儿的模样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你爹在你娘面前是纸老虎,没脾气,那是因为你爹是个好丈夫,好丈夫就是要让着自己的女人,让自己的女人闹,闹着闹着她自己也会觉得没意思了。你小子以后要是娶了媳妇,难不成你媳妇和你吵吵嚷嚷的时候你还撂起袖子跟她吵?我告诉你,作为一个好男人,千万别和女人在这些事上争输赢,你即便是赢了也赢得不光彩,输了就更没面子了。但你若是让着她,她也就闹闹嚷嚷,没事了后她会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心里还会感激你。”
蓝千宸眯着眼歪着脑袋:“胡叔叔,很有道理啊!”
“那当然,”胡海乐了:“我胡某人……”
“胡叔叔,”少年一脸面瘫样的斜着眼,他的胡叔叔,一直没有娶妻吧。当下他面瘫着一张俊脸语气却万分好奇:“你哪这么多心得?”
胡海得意无比:“想我胡某人年轻的时候,那也算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少年的脸更面瘫了,他眯着眼直直的看着胡海,看得胡海都不好意思了万分尴尬的咳了一声装出身为长辈的沉稳内敛样子:“咳,这个,这个……”
胡海被他看得头发有些发麻,又故意咳了两声。
胡海素是喜欢逗他,一会儿后又嘿嘿笑道:“依我看,你小子以后要是娶了媳妇,你媳妇和你吵吵嚷嚷的时候,你还真会撂起袖子跟她吵。”他继续乐不可支的笑了笑:“这就是男人和小毛孩的一个区别。”
蓝千宸的面庞一阵青一阵红:“本少爷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和女人吵架?”
男人频频点头笑意盈盈:“对,对,你是男人,才不会和女人吵架,你只是会和你爹吵架。”
少年的脸色通红,犹豫了片刻后闷声问他:“那老头子为什么在我面前是老虎,比母老虎还老虎。”
“这简单呐!”胡海问他:“你们蓝家到你这一代,是不是七代单传?”
“蓝家这一代只有我和清儿。”
“这就是了。”他直起腰背继续道:“七代单传,到这一代虽还有一个女儿,但到底是女儿,男丁可就只你这一根独苗了。这将军府上上下下的,还不都惯着你,宠着你。至于你爹为什么在你的面前是老虎,也是因为如此的。你爹正直刚毅,戎马一生,最厌恶的就是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富贵子弟。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你爹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因为被宠上了天而变成无所世事,只懂吃喝挥霍的人;再说,你生长的环境也很不同,大将军的儿子,胆大些反逆些,都很正常,可这大将军上面还有皇帝啊,伴君如伴虎,所以你爹处处都得压制着你,指不定什么时候天就被你捅了个窟窿了。所以,这蓝府其他人都是扮白脸的,就你爹一个人是扮红脸的。”
蓝千宸听得微微一愣。
见少年未开口处于愣神时胡海有些沾沾自喜,他眼睛一转,透出三分童心七分逗弄:“其实小毛孩不喝酒也是好事,俗话说酒肉穿肠过嘛!”
少年真是觉得憋屈,连脸都青黑了,他咬牙切齿般瞪眼大有炸毛的趋势:“小毛孩?胡叔叔,你要不要我提醒你再过不久我就十八岁了,我是一个男人,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
少年一瞬间觉得挫败极了,为什么要说他还是小毛孩?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童心不老的叔叔?非要刺激他才过瘾?他是男人,堂堂正正的一个男人。
胡海笑容可掬如弥勒佛,颇为正经道:“你小子的脾气跟蓝大将军的脾气都是又臭又硬,果然是父子。”
“胡叔叔你开什么玩笑。”少年扬扬眉毛眼睛中是天大的不赞同和桀骜轻狂:“他整天一副教训我的样子,仿佛我大逆不道似的,我的脾气跟他的怎么可能像?”
胡海摇了摇头故意叹道:“唉唉唉,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呐!”说完又故意做出叹息的样子喝了一大口酒。
蓝千宸的嘴角猛地抽搐,不搭理胡海了。他的这位叔叔,果真是童心未泯的老顽童。
胡海却又兴趣大有一副好哥俩的语气:“唉,小子,我就不明白了,你爹对你这么严厉,你怕不怕他?”
蓝千宸神情一滞,眯了眯墨玉般的眼睛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怕。”
胡海乐了:“嘿嘿,你小子居然会怕?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就怕自己的老爹了?”
蓝千宸看着自己兴奋的叔叔顿时觉得悲哀,他的胡叔叔用得着这么八卦么?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和自家老头子势如水火,还故意问他怕不怕,这一定是故意的。
青丝轻轻一扬,明亮的眸子仿佛想起了老头子又冷着一张脸教训自己一般,他嘴一歪:“我怕他啰啰嗦嗦的教训我。”
不仅是啰啰嗦嗦的教训他,气火了的时候还拿出九节鞭抽他,那天杀的九节鞭,是蓝龙泽专用来教训他的,教训他这个逆子。
“大将军一向很言简意赅的。”胡海为自己的上级打报不平乐极道:“是你小子脾气太臭了才对。”
“胡叔叔,你也太冤枉我了。”少年故作委屈十足,活脱脱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眸子却明亮生辉像夜晚的繁星:“老头子的脾气可不见得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胡海又故意摇了摇头作出叹息的模样:“你小子这脾气,不知道还有谁能够治。”
蓝千宸拿着酒坛的手微微一抖,脸色难看的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还真有个人能治。”
胡海一愣,咧了咧嘴笑得万分老狐狸:“哟呵,是哪位高人?”
蓝千宸又憋了半响,闷闷的道:“是清儿。”
“一个小女娃能治你小子?”他万分怀疑。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对她言听计从,她三言两语间就能让我放弃自己的立场。”蓝千宸挠了挠脑袋:“总之就是见不得她不高兴,见不得她委屈。”
他想了想:“清儿她九岁不到,就精通琴棋书画了;到了十三岁时,在费脑子下棋上,就已经胜过临阳的棋圣鲁先生了;十四岁那年,老头子已经不请教书先生来教她了,那些先生根本没能力继续教下去了。只有一点,”他顿了顿才道:“清儿性子清冷,不太爱同人说话,表情总是很淡。”
胡海眉毛一挑:“同你这小子倒是南辕北辙的性格。我就奇怪了,你小子这脾气是谁人都不服的,连在大将军面前也是桀骜不驯,可偏偏,一个小女娃的三言两语却能将你治得服服帖帖的,这是不是就是人们说的一物降一物。”
胡海笑了笑,看着少年的表情是带着九分的幸灾乐祸。
蓝千宸翻了翻白眼,肠子都悔青了。
这些事情,告诉谁不好偏偏告诉了他的胡叔叔,他童心不老的胡叔叔,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第64章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蓝千宸回到竹楼时天已经黑了很久,过往的房舍都已熄灯安寝,唯有竹楼仍旧灯火明亮,像黑夜里为迷途路人指路的温暖。[.超多好看小说]
他扶着楼梯走上二楼,步伐不似平日里的轻快。
蓝清儿一袭白衣在夜色里格外的突兀,裙摆长袖随晚风轻轻的飞扬。
她走到他的身边扶住他,微微皱眉却并不说话。
空气里是浓浓的酒味,蓝千宸的脸色有一丝红晕,步伐踉踉跄跄身形摇晃,衣摆处有一片儿黄色的泥土。
摇摇晃晃的坐在藤椅上,蓝千宸抚着额头脸上露出几分难受,嘴里发出几声轻轻的呻吟。
蓝清儿倒了一杯冷茶给他,他抓过茶杯一饮而尽。
他也不觉得茶凉,只是撑着额头显得难受,似乎头晕。
蓝清儿转到他的身后,伸出细指轻轻的揉着他的眉心。
蓝千宸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有微微的不安:“你会不会不高兴?”
身后白衣少女的手没有任何犹豫的重新揉着少年的眉心:“不会。”
他似乎微微笑了笑,声音很低:“你要是不高兴就告诉我,你不高兴我做的事情我就不做。”
白衣少女沉默了片刻,不咸不淡的开口:“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喝了一坛子酒,头晕,”少年看着衣摆处的黄泥笑了笑:“从田坎上摔了一下,才清醒了些。”
“回房洗把脸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煮碗醒酒汤。”少女松开了揉着他额心的手。
“别,”蓝千宸拉着她的衣袖:“我没事,酒早醒了,你陪我坐会就是了。”
将另一张藤椅扯在身边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大半夜的别去折腾了,我吹会风就行了。”
蓝清儿坐在他的身边没有去厨房,只是淡淡的皱起了洁白的眉:“又由着性子胡闹了,明早起来头会疼。”
他嘿嘿一笑,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我什么时候舍得你做煮醒酒汤这种粗活了?”他伸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掌中打量:“纤纤如冷玉,秀美净无瑕,这样漂亮的手指,我哪里舍得让它沾了阳春水。”
夜色里,少女白皙修长的指尖格外秀美。微长而圆润的指尖仿佛闪烁着冷冷的白光,手指白净修长没有多余的肉却不显得手指枯瘦,漂亮干净的让人羡慕。
蓝清儿抽回手似乎淡淡的笑了笑:“你不妨将我当菩萨供着。”
他撇撇嘴,脸上的笑意很浓:“供着就供着,也没什么不好,我倒是挺乐意的。”
转脸看到她苍白的脸时,他却皱了眉头:“你等我一会。”说罢就扔下少女自己起身朝屋里走去,步伐也没有了摇摇晃晃似乎被风一吹还真是吹的醒了酒一般。[]
不过片刻,他的脚步声便在门口响起。走到藤椅边时蓝清儿才抬头看见他的手上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白颜色上白色的毛,光滑柔顺。
将白色的大氅盖在她的身上,脸上是平日里难见的细心和温柔的模样。
蓝清儿什么也没有说,静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双手交叉扣于脑后眯着双眼,长腿很自然的搭在另一张藤椅上一派闲适。
“南希村的村民大都行动不便,许多村民家中到了这个时候却仍没有犁田栽种水稻。”蓝清儿捏着大氅的一角:“趁着这个机会,你便将蓝家下人多留在这里几天,帮帮他们犁了田将水稻栽种了罢。”
“嗯,”蓝千宸单手撑着下颚:“明天一早就分好人,让大家分工合作。”想了想道:“清儿知道嫂子家里的情况如何么?”
“还有南湾北湾两弯水田没有栽种水稻。”蓝清儿淡淡道:“李大哥战死沙场,只留下了这孤儿寡母清苦度日,乐儿还小,家里的事情都靠嫂子一人支撑,嫂子怕也有些力不从心。”
“田犁了吗?”他转脸,神情很认真:“明早我去找隔壁的张大哥借一借他家的水牛,好把嫂子家的田犁了快点栽种水稻。”
蓝清儿抬头静静的看着他,虽没有说话但眸子里却多了几分探究。
蓝千宸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红了脸:“咳咳,我虽然没干过这事,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这些事想来也难不倒我。”
他的确没有干过犁田这种事。虽然蓝龙泽对他很是严厉,以前来南希村了也会帮村民们干活,但村民们都很是喜欢他,加上他以前也还小,犁田这种事村民们从来不让他帮忙。
倒是蓝龙泽,当得了大将军也当得了农民,来了南希村能做什么就做什么,犁田栽种砍柴样样拿手,深的村民们的爱戴。
虽然蓝千宸跟南希村的村民们很熟,也时常给大家帮忙,但事实上,他依旧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毕竟出身于将军世家身份高贵,府里的老一辈下人也特别的纵容他,虽然他不是骄纵之人,但有的东西从一出生就注定是无法改变的。
“田犁了,嫂子请了张大哥犁的。”蓝清儿随意道:“你倒是热心,明日,去南湾田里栽种水稻罢!”
“好啊!”他完全听她的话笑嘻嘻的模样:“你陪我去南湾。”
蓝清儿以手撑额漠然清冷:“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因她以手撑额的动作大氅向下滑一截,蓝千宸伸手将大氅重新为她盖好:“做什么?”
蓝清儿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他带着黄泥的衣摆:“明早起来别穿这件衣裳了。”
话音未落,她以手掩唇轻轻咳了咳。
她这个柔弱的模样,让蓝千宸习惯性的拢了拢眉头。
“进屋吗?外面风大。”
她摇摇头:“外面挺好。”
他忽然掀开大氅朝着她的身边坐下,藤椅很宽大,容纳两个人并不困难。
将大氅抖开盖在她的身上,他修长的手臂从她的腰间后横伸而去揽住了她的细腰,尽量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让她感觉到他胸膛的温暖。
他的眼角扫了扫自己脏了的衣摆,声音又成了小痞子一样的温柔调戏:“你给我洗?”
她对他这样的模样早已淡然如水,任由他揽着自己听着他小痞子般的调戏,神情一片静默。
他习惯了她冷静清冷的模样,她不说话他也没有不高兴。
“清儿,”他的唇凑近了她的耳朵边,声音带着少见的邪气魅惑,端端是勾引人的声音从喉管里涌动着低低的笑:“这件衣裳脱了,你给我洗?”
安静的黑夜里,硬生生的被他闹成了带着一股热流的气息。
她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看着他,神情宁淡。
他眨了眨眼睛,委委屈屈的道:“长这么大,清儿倒是从来没有给我洗过衣裳呢!”
“不是要将我当成菩萨供着么?”
热流气息,就这样被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硬生生的扼杀于腹中。
蓝千宸被她这话噎住,脸色通红的咳了咳。
“供着就供着,你也花不了几个银子,反正本少爷穷的只剩下银子了。”他瞄了瞄衣摆处撇撇唇:“明天就换下这件衣裳,扔了。”
少女凉凉的开口:“我要是没记错,这件衣裳是娘一针一线为你做的。”
“嗯,”他老老实实的点头:“可本少爷什么时候干过洗衣裳这种事情?”
“你确实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她淡淡道:“可,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这些事想来也难不倒你。”
“咳咳,咳,咳。”他满脸通红的看着一脸平静的白衣少女,实在是有些无法接受她这样的性子忽然说出这种冷冷的笑话,明明是清冷无比的神情却能将笑话说的这样镇静。
他瞬间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悟。
老老实实而有点无奈的承认:“清儿,这完全不是一回事。”撇撇唇满脸委屈道:“我没干过这事儿,清儿你又不给我洗衣裳。”
蓝清儿也不知是被他逗笑了还是被他气糊涂了,清清冷冷的秀颜上带着无奈的笑意:“你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听了她的话他就乐了,将不要脸贯彻到底:“谁叫你不给我洗来着。”
“我不给你洗谁给你洗?”蓝清儿摇摇头极是无奈:“这里不比家中,我要是不给你洗衣裳,过不了几天你还会有衣裳穿?或者,你让隐剑给你洗?又或者,你厚着脸皮让嫂子给你洗?”
她说这话,明显带着揶揄。
“清儿,你一直逗我玩呢?”他揽紧她的腰肢哭笑不得:“明明就打算给我洗衣裳的,还故意套我的话。”
蓝清儿也不反驳:“倒是见过不要脸的,你这样的,倒是没见过。”
他转脸伸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有些居高临下:“好啊你,这是拐着弯儿骂我呢!”本来想着化身为恶魔恐吓她,可一见到她清澈的双眸他却又舍不得。无可奈何的自己先闷声闷气的笑了出来:“脸皮厚就厚了,反正也只有你看到,也不怕丢脸。”
蓝清儿转眼看着明亮的夜空,不搭理他了。
“你真不跟我去南湾?”他不死心的道:“洗衣裳这种粗活,我还真不愿意你动手。要不然把衣裳叠好拿回家里让那些丫头洗,你跟我去南湾。”
“怎么就非要我去?”蓝清儿长睫微扬。
“跟我去说说话儿。”他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身边的时候就格外安心。”
蓝清儿的神情宁淡,凝望了他片刻没有说话。
“清儿,你跟我去吧。”
“乐儿前段时间患了风寒前两天才好,私塾先生教的很多东西都落下了。”她缓缓说道:“明日,我不能陪你去南湾。”
“好,”虽有点儿失落,但他仍然对她微笑:“那你就将乐儿落下的课业好好为他补上吧!”
“对了,”他拍了拍脑袋:“清儿,后天一早我要离开南希村,可能要到晚上了才能回来。”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并不问他为什么。
蓝千宸有些苦恼:“清儿,我要去万花楼。”
“万花楼?”
“后天是遥华姑娘的生辰。”蓝千宸手撑脑袋:“虽然我曾想过以后不去看遥华姑娘,但是我曾经答应过遥华姑娘,只要我人在临阳,遥华姑娘的生辰我就会去看她。”
蓝清儿的眸子深邃漆黑,浅浅道:“知道了。”
蓝千宸咧嘴一笑。
“起风了,我抱你进去。”说罢便起身弯腰将她连着大氅抱起,可这么一抱他的眉毛却都拧到一块去了:“清儿,你又轻了不少。”
白衣少女闭上了眼睛:“你又长高了不少。”
蓝千宸低头看了看她精致的容颜,又咧嘴笑了笑。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夜色下的竹楼暗处,有一道人影。
第65章 栽种
第二天,蓝千宸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超多好看小说]
等到众人吃了早饭后,他一一给大伙儿安排事情。有的人去张大哥家帮忙栽种;有的人去李大嫂家帮忙犁田;蓝清儿和乐儿留在竹楼里;他自己则拽了些稻苗去了南湾。
且说蓝清儿当真是亲手将蓝千宸脱下的衣裳洗了,纤纤玉手被村里的井水泡的发白发冷,将衣裳洗好后晾在竹架上手已经冰冷异常,幸而这一日天气甚好,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后感觉手渐渐的不觉得冷了。
随后便在竹楼里教了些乐儿落下的课业,乐儿年纪虽小却很是聪明,对她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教起来倒是一点儿不觉得劳神费劲。尚未到正午时,乐儿的母亲就已经从外面回来,回来之后趁着蓝清儿教乐儿课业时她已经将午饭做好,午饭虽不见得丰盛,却也是这个家里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三人等了蓝千宸许久也不见他的身影,便不再等他。吃过午饭后蓝千宸仍然没有回来,乐儿的母亲怕年少张扬的蓝家大少爷饿着,便要蓝清儿去给那位大少爷送饭,蓝清儿笑着应下了。
蓝清儿提着食盒去了南湾,老远就瞧见了田间弯着腰插稻苗的人。
蓝千宸的一双鞋子歪歪扭扭的躺在田坎上,极是不雅。他的裤腿被挽到了膝盖处,衣裳的下摆被主人一股脑的随意扎在腰间,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了白皙有力的手臂。随着他弯腰后直起身向前走的动作,田间的水发出了声音,他的小腿上也满是灰色的湿泥。
他没有注意到蓝清儿,仍然低着头忙活,可一举一动间净是优雅从容。
蓝清儿看了他片刻,轻唤道:“阿释。”
蓝千宸抬头看见是她,明媚的笑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就这么乐嘻嘻的站在田里望着她,手指间还滴着水。“清儿,你怎么来了?”
蓝清儿看了看食盒,已经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他瞄了瞄水田,水田还未栽种的面积不多了,稻苗剩的也不多了,将整个水田载完,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先放着,等我把这些栽完了。”说罢他便弯下腰捏着幼苗将幼苗插入田间所划的十字格的顶点上。
蓝清儿站在田外看了看他所栽种的幼苗,歪歪斜斜的上下左右皆不成行,旁人一见便知道这不是常年做农活的人所栽种的。
她走上前,声音轻轻静静:“你放下稻苗洗洗手,我来。”
“别。”蓝千宸伸直了腰怜爱的凝视她:“你乖乖的坐会儿跟我说说话,等我忙好了就来吃饭。”
“饭会凉的。”她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咧嘴一笑:“没事的,将这些栽种完就一会儿的功夫。”嘴巴瘪了瘪道:“这田里的水是从深山里流出来的,到了四五月份普通人感觉还是挺凉的。我待在这田里一整天倒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要是你下来了就会感觉不一样了。你身体不好,在田里待一会儿就会不舒服,轻则可能是晚上觉得不舒服怕会染上了寒气,重则可能会咳嗽,要是把旧病给惹出来了整夜整夜的咳,我还不心疼死了。”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弯:“这病倒也还不至于这样娇气。”
蓝千宸勾了勾唇:“听话,我马上就栽种好了。”
语气轻柔温雅的像是在安抚。
蓝清儿看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蓝千宸明媚无比的笑了笑,弯下腰继续忙活。
蓝清儿也不再说什么,静静的站在田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果然没多久,蓝千宸就将剩下的幼苗栽种完成。
站起身喊了两声没有意义的话,他伸了伸腰,跨出了田。
裤腿仍然是挽到了膝盖处露出结实的小腿,小腿上沾满了灰色的泥还淌着水;衣摆被扎进腰间没有扯出来嘴角微微上扬像个小痞子;露出了白皙结实的手臂抬高蹭了蹭脸上的头发,将头发蹭开后俊脸上却成了花猫脸。
他咧嘴傻傻的笑了笑,奔到溪边将手洗干净了,然后捧了水往自己的脸上浇,洗净之后又将小腿洗干净,脚丫子都洗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蓝清儿身边将裤腿放下,将衣摆扯了出来,然后甩了甩脑袋,俊俏的脸上却仍是水珠流淌。
他想要抬手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净,蓝清儿却阻止了他。
不知何时她已经拿出了一块绣着蓝色鸢尾花的白色手绢,站在他的面前伸手为他将脸上的水珠细细拭干净。
蓝千宸怪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草地上。大抵是少女的动作太过轻柔,他干脆躺在了草地上,像个大爷似的享受。
蓝清儿也不说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后顺着他躺下的动作自己也蹲下身体弯腰继续为他擦拭。等到擦拭干净了蓝千宸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双手扣在脑后懒洋洋的眯着眼翘着二郎腿,感受温浅阳光的沐浴。
他的身边是一块大而平大石头,食盒就放在上面。
他没有起身,蓝清儿却起身将食盒打开,将菜肴米饭筷子一一拿了出来摆放在石头上,温柔而优雅。
蓝千宸闻到了菜肴香味,皱皱鼻子却仍然懒着不起来。
蓝清儿坐在他的身边,淡淡开口:“不饿?”
“饿。”他看了看颜色漂亮的菜肴,懒散的撇撇嘴:“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困了。”
“吃了再睡吧。”仍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听出什么感情,可眼里倒是露出了难以惊觉的关心。
他的脸上越发的疲惫慵懒:“先放着,等会吃。”
说罢就闭上了眼睛,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可这时肚子却不争气了,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发出了饥饿的警惕,他的眉头狠狠的皱起,就是不愿起身。
他是真的觉得困了,不想动,就是想睡会。
蓝清儿看了看他烦躁的模样,轻轻的拢了秀眉。
伸手将他的眉头抚平,轻轻开口:“阿释。”
蓝千宸经她这一唤,眉目间已经没有了烦躁,只是睁开明亮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她。
她的声音对他来说,好像是一剂良药,所有的烦躁都消失了。
蓝清儿犹豫了片刻后,伸手将盛好米饭的碗端在了手里,执起筷子夹了菜,混合着米饭送到了蓝千宸的面前。
蓝千宸没有任何的迟疑,张开嘴将饭菜一口含进了嘴巴里,腮帮子随着咀嚼而一动一动。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等到他将饭菜吞下之后,她又夹了菜混合着米饭送入他的嘴巴,他也是老老实实的张开嘴巴一言不发的接受。
如此反复几次后,蓝千宸忽然坐了起来,接过少女手中的碗筷扒了一口白饭送进嘴里,也不用她喂自己了。
都是不发一言,他静静的吃饭,她静静的坐在一旁。
等到他吃完饭,眉目间已经没有慵懒睡意了,反而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
蓝清儿正收拾着碗筷放入食盒,听见了他的打嗝声后唇际似乎浮上了浅浅的笑意,浅而飞逝。
少年将少女手中的食盒丢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往草丛深处走去。“这片草丛后面有一条大河。”
第66章 意乱
越进入草丛草便长的越高,甚至有些蒿草已经长至人的腰间高。[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蓝千宸走在前面为少女挡去大量的草叶,是以出了草丛后他的头发有几分凌乱,少女却仍然是优雅高华的模样。
出了草丛后眼前便豁然明亮了起来,一条大河流水温浅,河里倒影着青山树影,河岸边系着一支竹筏。
蓝千宸解开了竹筏的绳索,提脚用巧劲将竹筏踢到了离岸四五米远的水面上,单手揽着少女的纤腰微一运气两人便已经离开了地面,长衫裙摆翩翩飞舞优雅闲定的站立在了河面的竹筏上。
黑色劲装白色衣裳倒影在河面,看着格外的美好。
蓝千宸一撩衣裳坐在了竹筏上,手伸直了拉着站立少女的手腕:“你不会浮水,这样站着头会晕的。”
蓝清儿静静的点了点头,优雅从容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却露出了小狐狸般得意的邪笑,飞快的将脑袋放在了她的腿上,眯着眼,舒服的将她的腿当成了枕头。
蓝清儿自然也不会恼他,看着他无赖的模样,她的眸子里温柔了几分。
阳光尚温,暖暖的照在身上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反而感觉很舒服。暖洋洋的,骨头都被温的软了。
竹筏没有人划,顺着流动的水流缓缓地走。
白衣少女端庄宁静的坐在竹筏上,黑衣少年眯着眼慵懒的将脑袋枕在少女的腿上,阳光温柔的沐浴在他们的身上,竹筏缓缓的流淌,绿水青山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样的画面,美好的让人心动。
“清儿,”他闭着眼,声音沉重:“如果你真的活不过二十五岁,你活着的时候,我不会成亲的。”
她的手轻轻一顿。
垂眉,语气带着淡淡的斥责:“又胡说了。”
他的笑声很小:“我没胡说。”笑声里有浅浅淡淡的悲伤:“如果你活不过二十五岁,你活着的时候,我不会成亲的。”
她沉默片刻,终究问道:“为什么?”
“想多陪着你。”仿佛是早就想好了答案:“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离开了,就是永远都不能回到我身边了。你活着的时候我想多陪着你,你有什么愿望都告诉我,我想帮你做到,我想你开心。”
“如果我娶了妻子,就很少有时间能够陪着你了,一定会疏忽你的。”他叹息:“妻子很重要,可是清儿也很重要。娶了妻子后把时间都花在妻子的身上很少陪着你,我不想这样委屈你。”
“这样并不是什么委屈。”她静静开口:“你成亲,我会很高兴。”
他睁开眼睛,眼睛里是执着:“如果你真的活不过二十五岁,我想陪你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你活着的时候,我不会娶妻的,我想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陪着你。”
蓝清儿垂下了眉眼。
她知道他很在意自己的想法,他也很执着,他执着起来,即便是她也无法改变他。
“清儿,”他静静的笑:“我想要你快快乐乐的。”
她静静的点头:“会的。”
听见她的回答,他满意的笑了。
细碎的头发越过黑色的头箍不老实的搭在了他的眼角,他的唇角轻轻上扬逸出三分邪气七分慵懒,一张脸被雕刻的眉目如画。
蓝清儿细长的手指触及他的眼角,将那一缕头发拿开,让头发回归到它该待的地方。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认真而执着。
她低着头,也是定定的看着他。
她的眼睛温浅却高雅、清澈却冷薄。
四目凝视,却是她先开的口。
她的眸中一片淡漠。“怎么了?”
他的喉管涌动着,声音竟有些低沉沙哑。
“清儿。”
“嗯。”她的声音平静如水,淡薄如雾。
“清儿,”他的眸光直直的看着她,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带着罂粟花般的魅惑和引人。他的喉管涌动着,“清儿,你好漂亮。”
蓝清儿浑身一震。
淡漠的眸光中飞快的划过了一丝震惊,以及一丝无法言明的感情。
一霎那后,那双眸子已经平静如水,深邃清冷的眸子已看不出一丝感情。
她垂下长睫定定的看着他,却又是浑身一震。
蓝千宸眼中涌动着的是,再也不是一种干净纯粹的目光,不是哥哥看着妹妹的目光,那是一种,男人看着女人的目光,男人看着女人的热切。
他眼中明明白白的热切,一览无余。
蓝清儿怔住了,神色一霎那间变的苍白。
不知何时,蓝千宸已经坐了起来。
一只手环上了少女纤细的腰肢,一只手轻柔的抓着少女的肩膀。
他低着头,眼中的热切越发的明显,呼吸越发的浓重。如罂粟花一样,带着魅惑和引诱,像甘甜的毒药。
他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薄唇离水色的唇越来越近。
他的呼吸很浓重,眼里的热切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吻她,吻她。
他的喉管涌动着,涌动着。
薄唇离水色的唇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不安分了,都叫嚣着。
吻她,吻她。
揽着少女纤腰的手掌,收拢的越来越紧;抓着少女肩膀的手掌,抓的越来越用力;薄唇趋向水色唇瓣,越来越近了。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音响在了宁静的河面上,惊了飞鸟。
他俊俏的脸庞歪在了一边,指印清晰可见。
所有的热切,被这一巴掌打的消失殆尽。
他是呆住了,像个傻子一样呆住了。
这一巴掌将他打醒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什么会对清儿做出那样的动作,那个想要吻她的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刻好像是被蛊惑了,又好像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知道。
这时候,他不敢去看她的表情,他不敢。
将脸伸进了河水里,让冰凉的河水将自己凉的清醒些。
片刻后将脸从河里抬起来,仍旧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失魂落魄的转脸去看她,却只是看到一张精致的侧脸。
微风轻动,长发微垂遮了她精致的侧脸,她一袭白衣胜雪清清静静,恍如透明色,遥不可及。
第67章 拭目以待
第二天蓝清儿起来的时候,蓝千宸已经离开竹楼前往万花楼贺遥华姑娘生辰。
此前,蓝千宸没有对蓝清儿做任何解释,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能解释些什么。
大家都出去忙活了,连乐儿也出去玩了,竹楼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蓝清儿站在二楼的走廊尾部,眺望远方。
黑色的发丝轻轻随风飞扬,白色的衣裙轻卷翻飞,像是没有了人息的一株雪地白莲,孤高隔世。
身后忽然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像是刻意提醒着主人有客人的到来。
她身后有着低低的笑声,带着几分轻佻和魅惑。
“蓝家大小姐蓝清儿,幸会。”
她转身,将眸底的一丝讶异掩饰了。
面前的人一袭红衣如火海,嘴角上扬着勾出了无边的尊贵,魅惑丛生、邪肆骄傲。
“幸会,”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声音不惊不喜如玉珠落入冷冷的青石板:“翼王。[.超多好看小说]”
轩辕傲微微讶异,扬眉,邪魅的笑了笑。
某一刻,他觉得面前的白衣女子是隔世的。
他觉得,谪仙一词是无法用来形容她的,她的身上,像是没有人息的。
轩辕傲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雪地白莲花,孤寂了千年的雪地白莲花。
孤寂了千年的雪地白莲,独自生长千年,退却了凡尘的浮华,只余一抹孤寂。
纵使轩辕傲见惯了天下各色美人,也不得不觉得眼前之人是与众不同的美丽。
冰雕似的少了人息的美人,不染红尘的高华,遗世独立的寂寞。
他想,母后的话是对的。蓝家大小姐蓝清儿,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看透的。
“本王很奇怪,”他的唇际带着轻佻邪佞的笑意:“蓝小姐跟蓝千宸,是亲兄妹吗?”
此言一出,她的眸子里飞快的划过异色。
抬眼时,眸子里却是清清冷冷的漠然。
“若说不是兄妹,却也是当了十多年了。”轩辕傲玩味的笑了笑:“若说是兄妹,两个人长的倒是一点不像,连性格脾气也没有一点相似,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他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重了,带着满满的邪魅:“让本王最为怀疑的是,蓝小姐跟蓝千宸的兄妹之情,也未免太过深厚了。”
魅惑的表情,别有深意的语气,似乎一再提醒着他话里的深意。
蓝清儿神色如常,冷淡道:“不知王爷,何意?”
“哈哈,”他狂笑,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前夜在此蓝小姐跟蓝千宸的神态举止,以及昨日午后南湾河畔蓝小姐跟蓝千宸的神态举止,本王看着,倒是不觉得像兄妹。”
蓝清儿的脸一霎那苍白如雪。
轩辕傲红袍飞扬:“依本王看着,倒像是一对,”他的声音一顿,蛊惑吐字:“情人。”
蓝清儿的眸光冷冷如利剑般盯着红衣如火的男子,上位者的气息油然而生,带着剑的锋利和冷意。倘然此刻有人同她对视,那么所有的想法将无法逃过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一面镜子,倒映着一切事物。
轩辕傲同样是上位者,可他却聪明的并没有选择同她对视,反而勾唇笑得越发明艳。
蓝清儿闭上眼睛又睁开,眼中已无半分凌厉,只余一片清冷莫测。
轩辕傲倒是不笑了,直直的看着白衣少女。
声音仍旧是低低的,涌动着三分勾人七分蛊惑:“蓝少将军,是喜欢蓝小姐的吧。”
对于此言,蓝清儿不动声色。
轩辕傲不怒反笑:“名扬天下的少将军蓝千宸喜欢自己的妹妹,这样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将军府所有的好名声都将毁于一旦,臭名昭著吧。”
“临阳城内谁人不知蓝千宸同蓝清儿自小亲密无间、兄妹情深。”她的语气浅淡如水:“既是兄妹情深,蓝千宸喜欢蓝清儿这样的消息传了出去,谁人会信?”
“一个人的话自然是假的,可三个人都这样传,就是真的了。”他邪魅一笑:“蓝小姐是不敢承认蓝千宸的喜欢、还是不能承认?”
蓝清儿神色如常宁定镇静,面庞上看不出半分慌乱。
“旁观者清,依本王看来,蓝千宸倒是还没有开窍。”他静静的笑着:“蓝千宸不知道自己喜欢蓝小姐,只以为那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少女凉薄的问:“王爷可曾有喜欢的女子?”
男子顿了顿,眉目俊朗:“未曾。”
“王爷既未曾有喜欢的女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如何就判断蓝千宸喜欢蓝清儿?”她的声音带着十分冷意:“王爷不是蓝千宸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蓝千宸是怎么想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倒也是可笑。”
“倒是够伶牙俐齿的。”轩辕傲仍是不怒而笑:“蓝小姐既然不信,不妨同本王拭目以待。”
蓝清儿皱了皱眉,隐隐觉得很不安。
“蓝千宸不是去了万花楼么?本王已经派人在半路上等他了,现在他应该得到了蓝小姐失踪的消息。”他的脸上有些妖异的光芒:“本王倒是很期待蓝千宸对蓝小姐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蓝小姐可期待?蓝小姐同本王走一趟吧,本王会让你看清楚蓝千宸的感情的。”
她的嘴角带着冰凉的讥讽:“以此事戏弄蓝家兄妹,然后铲除,这才是王爷的目的?”
虽是问,可她的语气却已经是笃定的了。
轩辕傲妖异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他的确想着戏弄蓝千宸,等玩够了就斩草除根。
“铲除蓝千宸,这一次是个很好的机会。”少女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起伏:“此次,也是皇上的意思?”
轩辕傲听了这话倒是微微一顿,继而无声的冷笑了笑。蓝家大小姐,果然是聪慧过人,不可小觑。
虽已被她猜中,可他却并不直接回答她。
抬高右手在空气里打了个响指,竹楼里忽然出现了两个黑衣裹面的高大男人,步轻无音、无声无息。
轩辕傲面色诡异,对着两个男人淡淡吩咐:“带蓝小姐走。”
两个男人走上前一步:“蓝小姐,请。”
蓝清儿闭上的眼睛又睁开,眼中便是一片清明和冷静。
第68章 不该有的心思
蓝千宸起了个大早要赶去万花楼,今日是遥华姑娘生辰。[]他曾答应过遥华姑娘,只要自己人在临阳,那么遥华姑娘的生辰,他一定会出现在万花楼。
可他还没有到达万花楼却在半路上遇到一个黑衣裹面的高大男人,男人告诉他,蓝清儿失踪了。
他想抓住那个男人问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可男人却不给他机会,趁着他愣神的时候逃之夭夭。
他不知道男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男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可他的心里着急,调转骏马回了南希村。
等他赶回竹楼时,竹楼里空无一人。他相信了那个男人说的话,相信蓝清儿失踪了,可,竹楼里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他寻找蓝清儿。
他快要发疯的时候,看见了红衣如火的轩辕傲。
轩辕傲主动承认了蓝清儿的失踪是他一手所为,笑容极其诡异妖艳。蓝千宸跟他动手他却初烟恋战,反而笑意邪肆的施展轻功引着蓝千宸跟着他跑。蓝千宸追踪轩辕傲的时候碰上了隐剑,大略的向隐剑说明情况后,两人一起追踪轩辕傲。
轩辕傲将他们引到一处荒草地后,消失不见。
蓝千宸很着急,相比之下隐剑要沉稳的多。
“少将军,”隐剑按住蓝千宸的肩膀:“别着急,小姐不会有事的。”
蓝千宸像是暴怒的猛兽,乱了分寸。
两个人又向前找了一程,终于见到了远处的一座木楼。两个人心里沉重,一口气奔到了木楼前。
木楼有两层,外表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有些古老,光从外面看,像是很多年没人住的烂楼。
他们没那么简单进入楼里一探究竟,被一群黑衣裹面的高大男人所包围。说是一群男人,其实也就十来个男人左右,可蓝千宸和隐剑都知道,这些人都是高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些男人不发一言,像是经历了世上最为恐怖的事情,露出的一双眼睛凌厉而刚毅。
没有任何人说出多余的废话,一照面就动手。
蓝千宸没有带兵器,自然是吃亏的,幸而他身形灵活迅捷,黑衣人虽然伤了他,却都只是皮外伤。
但终归,两个人虽然也是难得的高手,却又如何敌得过十来个历经了无数搏斗的高手?到最后,不过是两个人都被黑衣人毫不留情的扔进木屋里,地面上溅起一层层尘埃。
蓝千宸被扔进木屋时,一张俊脸差点撞上木桌的桌角。黑衣人扔的无情又迅速,倘若蓝千宸的脸撞上了桌角,怕是会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疤痕。
那张脸他倒是极其爱惜的,硬生生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慌乱之际他用力向外一滚,俊脸安全了手肘却生生的撞上了木桌。
他的另一只手抚着被撞的手肘想揉又不敢揉,俊脸拧成了麻花痛苦万分的呻吟了几声。
怒火冲天的瞪着扔自己进来的黑衣人,终究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你太姥姥的。”
黑衣人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将他无视。
隐剑摇摇晃晃的扶着蓝千宸站了起来,起身后两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有一点儿站不稳。他们都受了伤,衣裳破烂带着丝丝血迹,身上有的地方还带着被踢的脚印以及被兵器所伤的痕迹,别提多狼狈了。
木屋里面和外面倒是大相径庭,外面破破烂烂不成样,里面却是极大的面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木屋里忽然响起了低低沉沉满是魅惑邪肆的笑声,带着三分的讥诮七分的戏谑。
蓝千宸转脸望去,微微一震,心里极为不安。
轩辕傲坐在木椅上悠然的品茶,俊朗的五官格外明艳,似笑非笑的模样。他的身边坐着白衣胜雪的蓝清儿,蓝清儿的手边是一杯清茗,可她一动不动的,仿佛,被点了穴道。
而离他们不远处的角落里,竟然有一个铁皮桶,火焰红红的燃烧在铁桶底下,铁桶里的火苗烧的老高老高,几块被火焰烧的通红的烙铁红的像血。
火焰映照着整个木屋,将红衣如火的轩辕映的格外妖异,将白衣胜雪的蓝清儿衬得格外苍白,却也将蓝千宸那张满是忧虑的俊脸照的格外鲜明。
蓝千宸目光温柔的看着蓝清儿,蓝清儿却是无法动弹。她没有看蓝千宸,那剔透的双眼有些空洞冷寂,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玄机。
满屋子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两个尊贵桀骜的男子身上,不知为什么,这时候的蓝千宸反而冷静了下来。
将手肘上的疼痛忽略,蓝千宸扯过一张木椅坐下冷冷的瞧着轩辕傲,语气是难得的气定神闲:“轩辕傲,将清儿放了,你想干什么冲我来。”
轩辕傲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蓝千宸,对于蓝千宸如此冷静的坐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有些另眼相看。
明眸如墨,勾唇优雅的笑了笑:“凭什么?”
相较之下,轩辕傲比蓝千宸更加的气定神闲淡雅悠然。
蓝千宸几乎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给噎死。他的脸色冷了下来,却皮笑肉不笑的问:“你想干什么?”
要说平日里的蓝千宸,其实是最为厌恶皮笑肉不笑的人,总觉得这样的人没什么好心肠。这会子他却是没办法,蓝清儿在轩辕傲的手上,轩辕是什么样的人他多多少少了解,这样的情况下,他还真不敢跟轩辕傲甩冷脸子。
轩辕傲诡秘轻笑,目光转向了蓝清儿,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一动不动的盯着蓝清儿看。
蓝清儿神色宁静,细眉轻蹙。
于蓝千宸的眼里,轩辕傲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蓝清儿,是轻佻可耻的,几乎是在打蓝清儿的主意。
蓝千宸气的差点从椅子上窜起来,隐剑在身后使劲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低声道:“少将军,冷静点。”
蓝千宸狠狠的剜了一眼轩辕傲,忍了。
偏偏轩辕傲没在意他的怒意仍旧不动神色的盯着蓝清儿看,在蓝千宸快要爆发之前终于转过目光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缓缓吐字:“美人之惑,一则以色,一则以韵,色易驰而韵芳远,是谓,不可同日而语。”
蓝千宸剑眉轻蹙,不知道对方说这话的意义在哪里。
“蓝家大小姐蓝清儿,倒是两者齐身。”他邪笑,明齿幽眸:“也难怪,蓝少将军会对自己的妹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十多个黑衣人身形如柱恍如未闻,隐剑的脸上倒是露出了点点诧异。
蓝千宸的眸光中流露出极大的震惊,他下意识的去看蓝清儿的表情,蓝清儿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眸光凉薄恍如未闻,清清冷冷的容颜上苍白羸弱让人觉得飘渺无双。
他的眸子一瞬间明明灭灭,转脸看着轩辕傲,却未曾在对方的眼睛中找到一丝戏谑,均是沉积的执着。
蓝千宸张狂笑了笑:“世人皆知我与清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自小亲密无间。”声音飘上几许不容忽视锋利:“翼王说这话,是脑子被驴踢了?”
这话的火药味很重,可轩辕傲不在乎,当了二十年的皇子,不动神色再简单不过了。
两个人的气场都太强大,整个木屋静悄悄的。
第69章 锁骨上的烙印
将温热的清茗送到唇边浅饮,轩辕傲低低的笑了起来,“是吗?”话里,是道不出的玩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蓝千宸冷哼了一声。
轩辕傲忽然站起了身,朝着蓝千宸一步一步的走去,蓝千宸只是冷眼看着他。
轩辕傲在蓝千宸的侧面停下,附身在蓝千宸的耳畔一字一句无比玩味无比诡秘,“季火哧夫妇进宫刺杀父皇的那一夜,素心阁内同床共枕,也是兄妹情深?”
轻飘飘的话很小声,只有蓝千宸一个人能够听见。
蓝千宸冷冷的目光,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嗜血,恨不得将身侧的人千刀万剐。
他的眉头拧的很深,轩辕傲能知道这件事情,看来将军府被安插了不少探子。
他歪头瞥了一眼笑得优雅高华的男子,冷峭道:“照翼王这么说,三军将士行军打战天天同吃同住,岂不是三军将士人人都有龙阳之癖?”
轩辕傲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脸色有些阴沉。
蓝千宸这声音不小不大,一边的隐剑也是听到了。听了他这话,一向自觉沉稳内敛的隐剑觉得蓝千宸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片刻后轩辕傲讥笑:“蓝家小姐倒是沉稳内敛,蓝少将军倒,颇有地痞无赖的潜质。”
蓝千宸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安王爷倒是仁德儒雅,翼王爷倒,兼具心狠狡诈的天赋。”
轩辕傲的脸一霎那间黑的像墨汁,阴沉沉的怒意盯着蓝千宸压抑的整个木屋死气沉沉。
蓝千宸回以同样的目光,无形的挑衅。
片刻后,轩辕傲忽然冷笑了笑,走回去抓着了蓝清儿那纤纤细腕,抓着她往那烧的火红的铁皮桶走去。
蓝千宸心里一惊,连忙站起身跟了上去,轩辕傲朝一边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蓝千宸很快被阻了去路。[.超多好看小说]
他压下火气声音有些冷:“轩辕傲,你想干什么?”
轩辕傲继续冷笑:“听说轩辕尊很是在意蓝清儿?”
蓝千宸心头一跳,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他不该提安王的,轩辕傲和轩辕尊的不和连外人都知道,他在这时候拿安王出来跟轩辕傲比,真是嘴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蓝少将军不会不知道本王跟轩辕尊势如水火,”男人的笑意已经没有了:“轩辕尊在意的,本王都会毁了。”
蓝千宸真是想抽自己一巴掌,好端端的提什么安王刺激轩辕傲,这下可完蛋了。
火焰映照着红衣如火的轩辕傲显得格外妖异,他微微低首对着被自己抓住手腕的蓝清儿笑:“要是你这张脸被本王毁了,轩辕尊会有多恨本王?”
蓝清儿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害怕,清清冷冷如一尊雕像。
蓝千宸怒了:“轩辕傲,有本事你冲着本少爷来,朝她动手算什么本事,你这么没格调?”
轩辕傲的眼底渲染出一抹讥笑。
他挑衅:“那就看你够不够速度了。”
话音未落便忽地放开蓝清儿的手腕身形快如闪电的朝着那火焰熊熊的铁皮桶驶去,飞快的抓住了铁夹夹上一块火红如血的烙铁向蓝清儿驶去。
蓝千宸忽地向抓着自己的黑衣人出掌,那黑衣人身形晃了晃又要去抓蓝千宸,此时隐剑已经跟了上来拦住了那黑衣人,那黑衣人被隐剑这么一掺和就顾不得蓝千宸了。
烙铁将蓝清儿的脸照的通红,蓝清儿几乎感受到了丝丝热气。
眼看烙铁要挨着蓝清儿的脸上了,蓝千宸猛地抓着蓝清儿的手腕向后一拽,蓝清儿的脑袋重重的撞上他的胸膛,他眉头紧拧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紧紧的揽着怀里的她死不放手。
热气席卷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提醒着蓝千宸危险的到来,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传来了生不如死的咝咝声,骨头血肉的烧灼声在木屋里格外的响。
蓝千宸躬着身体生不如死蜷缩在地上,左肩下的衣裳被烙铁烧灼的不见残渣,肌肤锁骨上是一片红的发亮发烫的烙印,烙印里还有咝咝地烧灼声。
他的神色苍白如纸,目光里是一片生不如死的痛苦,可即使生不如死他却硬生生的一声不吭,用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咬出了鲜血,阴冷的目光狠狠的瞪着轩辕傲,满是戾气。
轩辕傲的目光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凄然,冷冷的笑了笑,他甩开了烙铁。
隐剑唤了一声少将军想要奔过来,却被两个黑衣人挡在了原地。
好半响,蓝千宸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他朝旁边啐了一口,嘴皮的血也算是没有了。
他仍旧是将蓝清儿揽在怀里没有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将她护于自己的羽翼之下。
轩辕傲眸光幽暗,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将蓝千宸蓝清儿关进地窖里,不给一点东西吃。”扫了一眼被拦住的隐剑,他冷冷的道:“绑了。”
说罢,越过众人上了二楼。
黑衣人们果然将隐剑绑了,就绑在屋里的柱子上嘴里还塞了一团布。
黑衣人或许是见到蓝千宸被烙铁烙印仍旧不吭一声有些动容,对他倒是客气了几分。
蓝千宸将蓝清儿抱入了地窖之后才解开蓝清儿的穴道,等解开了蓝清儿的穴道,他自己反倒差点栽倒在地,只觉得整个肩膀疼的难受,连手臂也疼痛着。
蓝清儿纤长的手指颤抖的想要触及他那片发红的锁骨区,那本来漂亮无比的锁骨区已经被烙印的不成模样。
蓝千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低低的没有力气:“别碰,还烫着呢!”
低低的声音虚弱无比,却也温柔无比,让人听了想落泪。
那只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竟有几分凄凉。
蓝清儿剔透的双眸里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雾气弥漫在眼珠里像是要化成水汽,却终归是一片薄雾。
她素是清冷的性子,漠然隔世,可如今这副欲哭却硬是没哭的模样,让蓝千宸的心微微一疼。
他抓着她的手指温柔的看着她:“你别担心,我不疼。”
其实很疼,那时候都觉得疼的生不如死了,皮肤上咝咝地烧灼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可是,即便是生不如死,也不愿意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不能够让她感受这种疼痛。
那一刻他在心里说:清儿,所有的疼痛和伤害,都可以冲着我来,你只需要站在我的身后就好。
蓝清儿看着那道惨烈的烙印,终归不忍的别过了眼。
蓝千宸知道,她的心里难受。
片刻后蓝千宸凝视着她精致的侧脸,缓缓道:“清儿,你别生气了。”
蓝清儿的身体轻轻一颤。
她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见她终于出声,他松了口气。
全然忘却身上的伤和疼痛的烙印,他的唇角扬起不谙世事的笑容,干干净净的模样:“还不承认?”转到她的面前坐下,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都打我一把掌了,还没生气?”
蓝千宸其实也知道那件事情不太好提出来,但自小在蓝清儿的面前他就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秘密,也从来没觉得尴尬腼腆,一览无余。
他想把事情说清楚,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的芥蒂。
蓝清儿仿佛忆起了河畔发生的事情,眼神微微黯淡。
他小心观察她的神情:“清儿。”
蓝清儿别过眼:“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提了。”
他执着的摇头:“你一定生气了。”
“别胡闹,”她静静摇首:“我没生气。”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好提出来,”他眉间温情执着:“可我,不愿意我们之间有芥蒂。”
蓝清儿几不可察的叹息。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会那般轻薄你。”他敛眉:“是我太荒唐了,你别生气了。”
静默了片刻,蓝清儿静静点头:“不会的。”抬起头时,眸光里不见丝毫情绪,清清冷冷,漠然难测。
蓝千宸明艳的笑了笑:“那就好。”
沉默片刻,她寂寥的抬眼:“可带了金疮药?”
“带了。”他笑着拿出金疮药递给她。
蓝清儿将他的衣裳小心翼翼的褪下,将药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这一日半夜,轩辕傲进入地窖将蓝清儿带走关入了木屋二楼的一间房间,命了两名黑衣人轮流守在房间外。
地窖潮湿阴暗不见天日,半夜里蓝千宸忽然发了高烧昏厥过去,黑衣人回禀了轩辕傲后,轩辕傲想了良久冷冷的笑了笑,命黑衣人不必管蓝千宸,冷笑着说蓝千宸还死不了。
第70章 要挟
第二天日光高照,直入西窗。[]
照说日光高照当感到温暖,可睡梦里的轩辕傲却觉得有些冷,特别是脖颈处的冷意更甚。
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床边的人精致苍白的容颜映入他的眼帘时他的眉心挑了挑。
蓝清儿坐在他的床前淡淡的看着他,一双美目如冷玉生寒寒中见淡,高深莫测。
轩辕傲睁开眼的时候就感到了异样,这会儿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感到丝丝冷意了。蓝清儿的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匕首的冷锋,对准的正是轩辕傲的脖子,只要她稍稍使力,轩辕傲的脖子就可溅出诡秘的血色。
这样的情况下,轩辕傲可是睡不下去了。
眉目间倒是不见惧意,他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直勾勾的看着白衣清冷少女:“本王倒是小瞧了蓝小姐。”
蓝清儿垂下眼帘不知道想些什么,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
轩辕傲又是如何的聪明细心之人,怎会没有察觉少女眸子里的恍惚,又怎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趁着少女恍惚的瞬间,他被子下的手臂飞快的有所动作,就在即将将蓝清儿反挟持的时候,蓝清儿眸光里飞快的划过了清冷。不知怎么的,一瞬间过后却仍然是轩辕傲躺在床上,且脸色难看无比,蓝清儿则是冷冷的盯着他,手中的匕首几乎直直的刺入轩辕傲的眼睛里,若匕首向前一分,轩辕傲的眼睛将毁在蓝清儿的手里。
男子的脸上乌云密布,几乎咬碎银牙:“你会武功。”肯定的话语里,隐忍着怒火。
蓝清儿不置可否,目光仍旧清清冷冷。
轩辕傲看了半响那张精致清冷的脸,不知怎么的就平静了下来。
他的心里倒不怎么有气了,反笑得无害:“本王倒真是走眼了,竟将蓝小姐当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小姐。”语气顿了一顿他笑容明艳似火:“蓝千宸,怕也是走眼了吧。”
蓝清儿将匕首比在了轩辕傲的脖子上,冷淡开口:“王爷不担忧自己的安危?”
轩辕傲的眉毛轻轻上挑:“蓝千宸的小命还捏在本王手里,本王有什么好担忧的。”
蓝清儿静默。
房间里,她淡漠的声音轻柔似羽:“王爷有些心软。”
轩辕傲皱眉。
“王爷来南希村最主要的目的是杀了蓝千宸,”她缓缓陈述:“明明可以杀了他以绝后患,为什么却是将他关在了地窖里?”
“旁人要是听了蓝小姐这话,还以为蓝小姐跟蓝千宸有什么深仇大恨,是想要蓝千宸死呢。”他讥讽的冷笑了笑,吐字:“本王不是说了,要蓝小姐拭目以待蓝千宸对你的心思。”
蓝清儿不动声色:“王爷怎么不一直将我也关在地窖里?”她的声音清浅:“地窖阴暗潮湿,我的身体素来不好,要是待上一夜,怕也会没了半条命。王爷要是想要我死或折磨我,地窖倒不失为一个方法。”
轩辕傲凝眉,没开口。
蓝清儿却凝视着男子,定定地问:“是因为安王?”
“笑话。”他的眸光露出一丝慌乱和讥诮,眼神变得阴冷:“跟轩辕尊有什么关系,本王做什么事情他还插不了手。”
蓝清儿淡然的看着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并不点破,只是静静的说道:“王爷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人,可蓝千宸提及安王时,王爷却失态了。”她看着轩辕傲越发阴沉的脸缓缓道:“王爷是真的痛恨安王以至于想要毁了我的脸?王爷将我从地窖带出来,拭目以待蓝千宸的心思是幌子,王爷是因为安王,才将我带出来。”
“轩辕尊在意的,本王都会亲手毁了的。”他的目光凶狠:“将你从地窖带出来,那是本王自信有更多的方法可以让你和蓝千宸、以至于整个将军府痛苦。”
蓝清儿闻言竟然笑了笑,眼底的笑是清冷的,浮上了丝丝讥诮:“翼王恨安王?”
“恨。”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安王恨翼王?”
轩辕傲微微一顿,冷笑:“恨。”
“哦?”她的语调微微上扬:“王爷怎么知道安王恨你?”
轩辕傲平躺着闭上眼睛,语气平淡无波:“他恨不得我死。”
蓝清儿垂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半响仍然听不见蓝清儿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声音是难得的温和:“蓝清儿,你在想什么?”
蓝清儿还未开口外面便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间外传来了喘气声:“王爷。”
轩辕傲皱了皱眉:“进来。”
房间们从外面被打开:“王爷,蓝小……”
话被咽在了喉咙里,黑衣人定定地看着蓝清儿手里的匕首指向的是轩辕傲的脖子。
黑衣人的额头处有血迹流下,显然他就是看守蓝清儿的人,可是他着了蓝清儿的道儿,被打昏之后到现在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就跑来报信,谁料蓝清儿早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在不惊动轩辕傲的情况下将蓝千宸和隐剑救出,索性将轩辕傲挟持了。
蓝清儿挟持着轩辕傲出了房间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底下很快的收回视线。
“王爷,命人将蓝千宸带出来吧。”
轩辕傲朝底下的黑衣人吩咐了一声,很快黑衣人便将蓝千宸带到了木屋中央。
蓝千宸发着高烧已经昏迷过去,被黑衣人粗鲁的扔在地上也没有知觉。被绑在柱子上的隐剑喊了蓝千宸好几声他也没有醒过来。
白衣少女的眼神一暗,却很快的掩饰了。
“放了隐剑,让他们离开。”
轩辕傲这次却没有顺从少女的话,他淡淡的笑:“本王一旦放了蓝千宸,可不就是放虎归山了。”
蓝清儿提醒道:“王爷的性命还捏在我的手上。”
“啧,”他诡异的扬眉:“蓝小姐不敢对本王动手吧。”
蓝清儿沉默,手中的匕首向前靠近了两分。
轩辕傲丝毫不惧:“本王是南域的皇子,蓝小姐一旦对本王下手,会牵连到整个将军府乃至南希村。”
蓝清儿温凉的道:“王爷笃定我不敢?”
轩辕傲不答反问:“蓝小姐敢吗?”
话音未落,轩辕傲就感觉到光滑的脖子上有液体流下。
楼下的一众黑衣人及隐剑都看得分明,那个素日清冷的白衣少女拿着匕首飞快的在那个红衣如火的男子光滑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速度很快,手法极轻,没有伤及脉络,男子的脖子上血流的速度很慢。
轩辕傲没有管自己的脖子,讶异道:“蓝小姐,出乎本王的意料。”
蓝清儿凉凉的开口:“王爷放人吗?”
他笑着摇摇头:“自然是不放的。”
仍旧是话音未落,脖子上便感觉到了匕首的冷意。蚂蚁般的疼痛过后,血被释放,流了下来。鲜红的液体流经白皙光滑的脖子直到触碰衣领,与火红的衣领融合后诡秘妖艳。
就在蓝清儿动手划第二刀的时候,楼下的黑衣人惊呼了出来。一个似是领头的黑衣人看着蓝清儿软了语气:“蓝小姐手下留情,不要伤害王爷。”
纵然这些黑衣人铁石心肠,却也不敢拿轩辕傲的命开玩笑。这可是帝王及疼爱的皇子,这位皇子一旦出事,莫说他们这一群人脑袋不保,还会牵连到各自的家人。
轩辕傲冷冷的瞪了一眼黑衣人:“滚开。”
他笃定,蓝清儿不敢杀他。
黑衣人自然是没有听话的滚开,依旧看着蓝清儿。
蓝清儿淡淡的扫了一眼黑衣人又看向隐剑:“松开他。”
黑衣人正要上前松开隐剑,楼上的轩辕傲却怒吼:“滚。”
轩辕傲的目光太过冰冷狠厉,黑衣人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着男子:“王爷。”
“不必听蓝清儿的话,”他的脸色微转:“本王好好的。”
就这样僵持着,蓝清儿在轩辕傲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又一刀,鲜红的液体一点点的流进了轩辕的衣领,整个白皙的脖子已经不见一处白皙,满满的尽是血。
蓝清儿每划一刀,轩辕傲的脸色都是不咸不淡,仿佛没有丝毫的影响。可楼下的黑衣人却越来越心惊,他看着楼上表情清冷镇静的蓝清儿,蓝清儿的表情越是清冷镇静,黑衣人的心就越来越害怕。
等到蓝清儿划下第九刀的时候,黑衣人终于不听轩辕傲的话,飞快的松开了隐剑。
轩辕傲怒道:“放肆,你敢违逆本王的命令。”
黑衣人低下头,无可奈何的道:“王爷,您……”
蓝清儿淡淡的看了一眼黑衣人,目光虽淡却藏着十二分的冷意,上位者的狠厉昭然若揭。那黑衣人在这样的目光下,硬生生的闭上了嘴巴。
蓝清儿看着仍旧昏迷的黑衣少年,静静道:“隐剑,带少将军离开。”
隐剑也是受了伤的,他有些难受的咳了咳:“小姐。”
“走。”蓝清儿的声音忽地冷冷的,看着隐剑的目光也有些冷意。
隐剑咬咬牙,背上了昏迷不醒蓝千宸,黑衣人没有阻拦。
看着隐剑背着蓝千宸离开了视线,轩辕傲忽然青筋突出,朝那黑衣人喝道:“坏本王大事,滚出去。”
那黑衣人微微一愣,轩辕傲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他很快的会意过来,想要走出去的时候却被冷冷的打断。
“慢着。”蓝清儿清冷的声音响在木屋。她看着脸色铁青的轩辕傲:“王爷是要他去拦截隐剑吗?”
意图被识破,轩辕傲的脸色更难看了,却只得打消让人拦截离开两人的打算。
他的脖子还流着血,大片大片的白色肌肤都被染成了诡秘色彩,妖异刺目。
此刻他的脸色虽不好,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蓝清儿的心思缜密、聪慧过人。
他笃定蓝清儿虽敢让他吃些苦头,却不敢杀他,他十分笃定蓝清儿不会杀自己,所以他才不让手下放走蓝千宸两人。
事实上他的笃定是对的,蓝清儿的确不敢杀他,最多也只是敢让这位皇子吃吃苦头罢了。
可,他对蓝清儿的笃定是对的,却未曾将自己的手下笃定对,而蓝清儿却抓住了这些黑衣人的弱点。蓝清儿其实已经笃定轩辕傲即使被挟持了也不会同意放人,她在轩辕傲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又一刀不是让轩辕傲屈服,而是让这些黑衣人着急。轩辕傲笃定的是蓝清儿不敢杀他,蓝清儿笃定的却是这些黑衣人对轩辕傲性命的重视。这些黑衣人都是坚毅忠诚之人,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主子出事,他们不敢拿轩辕傲的安危冒险,轩辕傲一旦出事他们都将性命不保。
即便轩辕傲一再强调不能放走蓝千宸,可当他的脖子上出现第九道划痕时,这些黑衣人还是熬不住了,他们没有细想太多,他们怕轩辕傲出事。
他们这样的心态正是蓝清儿笃定的,而蓝清儿的笃定,是对的。
轩辕傲能看出蓝清儿的心思,他们这群人却不能。
轩辕傲脸色青黑如墨一言不发,蓝清儿却是神情清冷镇静像一尊雕塑,而一众黑衣人则是不敢离开木屋,他们专注的看着蓝清儿生怕蓝清儿对轩辕傲动手。
如此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蓝清儿估计隐剑带蓝千宸走远了才放下手中的匕首。
她并不打算借着挟持轩辕傲逃开这里,她的心里清楚她逃不了,之所以能够顺利将轩辕傲挟持,恐怕也只是轩辕傲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了蓝千宸身上,对她并没有多少的防备。
放下了匕首后她淡淡的站在轩辕傲的身边,神态自若凉薄,似乎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不知为何,轩辕傲好像并不气恼她挟持自己,看着她静静的放下匕首也只是眸光幽暗,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
第71章 诡异
又是一炷香过后,一众黑衣人都觉得诡异异常。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的木屋二楼里,他们无上尊贵的皇子会坐在那个白衣高华的少女面前,心平气和的跟少女说话,时不时流露出思索的模样,若是以前,这位皇子怕是冷笑着折磨敢挟持自己的人,布下天罗地网去抓逃走的人了。
还有让很黑衣人觉得诡异的,却是那清冷高华的白衣少女居然在挟持了尊贵的皇子后,静静的给这位皇子清洗脖子上的血污,为皇子包扎伤口。
黑衣人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挟持者不仅没有逃跑还留下来帮忙给皇子清洗伤口包扎伤口,而皇子也没有要折磨挟持者的意思,好像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这实在是该有些诡异的,毕竟,他们该算是对方的敌人的。
此刻,轩辕傲却是半躺半椅在夏天乘凉小憩的椅上,闭着眼睛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道:“本王见过的女子中,数蓝小姐最为心思缜密、冷慧过人。”
蓝清儿为他擦血的手顿了一顿,刹那后继续清洗男子脖子上的血迹,不卑不亢冷淡疏离。
他睁开眼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那时候,是指他平淡无波的说过轩辕尊恨不得他死的话之后蓝清儿垂眼的忽然沉默。
蓝清儿将手帕在盆里清洗,拧干后继续为男子擦拭血迹。她静静开口:“王爷到底是恨安王,还是在意安王?”
男子的眼神一暗,冷峭的笑:“本王会在意他?笑话。[.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笑话吗?”少女的语调微微上扬后又淡漠了起来:“每次提到安王,王爷都很异常。”
轩辕傲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衣少女,眼神犀利无比。
她若无其事的将他脖子上的血迹擦干净了,将药粉倒在伤口上拿出纱布包扎。
“安王在意的,王爷都会毁了,安王在意我,所以王爷要毁了我的脸,这是王爷的恨?”不顾男子越发难看的脸色,她继续道:“王爷为什么将我从地窖带出来?难道不是因为安王?若非在意安王,王爷没必要如此待我。”
蓝清儿停了一会儿才缓缓说:“王爷确实是恨着安王的,可,王爷能否定在意安王吗?”
轩辕傲的神态虽冷峻,却并没有发怒和反驳的意思。
蓝清儿知道他的心里其实已经烦乱如麻,却故作镇静冷峻。她将伤口包扎好后目光幽邃的凝视着男子:“恨安王和在意安王,翼王自己也糊涂了吗?”
轩辕傲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黯淡,飞快的掩饰住眼里的情绪他凉薄镇静的开口:“继续说。”
岂料蓝清儿却并没有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只是淡然道:“其实没什么可说的,王爷的心结并不是几句话便能说清楚的。”
轩辕傲此刻是真正的心平气和,他不在意的笑了笑,启唇:“轩辕尊将那些事情告诉你了?”
她摇摇头:“未曾。”
他沉默了下来,敛下了眉眼思索。
半响后别过头,声音却是难得的温浅:“本王听说,蓝小姐三月十七在南岩寺初见安王?”
三月十七,是轩辕傲和轩辕尊的二十岁生辰。
蓝清儿是聪明人,她知道轩辕傲想知道的并不是他表面上问的那样简单。三月十七南岩寺夜间安王的反常失态和那些藏在他心里的话,已经间接的告诉了蓝清儿,对于轩辕傲和轩辕尊来说,他们的生辰一定是有很重要的意义,至少,他们都在乎。
轩辕傲在乎他们的生辰,那么轩辕傲想知道的,该是安王那一日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那一日,安王倒是没有平日里的温文儒雅,是个十足的酒鬼。”眉尖一弯,她的语气轻若飞羽:“醉的像个孩子,满心愧疚的希望那个人还能陪他喝酒。”
只有轩辕傲自己知道,这轻若飞羽的声音,却像是重若泰山一样压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笃定本王不敢杀了你?”他转脸看着那盆血水,无比冷薄的笑了笑:“将你杀了埋在这荒山野岭里,蓝龙泽即便知道是本王动的手,没有任何证据也奈何不了本王一分一毫。”
“王爷当然敢杀了我,”她波澜不惊的看着窗外一地阳光:“王爷想要我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可王爷迟迟未曾动手,想来目前并没有打算取我的性命。”
轩辕傲忽然轻轻的诡秘的笑了笑,脖子有伤他笑得很轻却诡秘妖异,让人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看来不仅仅是蓝龙泽和蓝千宸该死,蓝清儿,你也该死。”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本王以前一直防备着蓝龙泽和蓝千宸,却将你忽略了。”他的语气魅惑妖娆又蛰伏着危险:“本王真是怕一个不注意,你就给本王摆了一道。”
蓝清儿冷淡的皱眉:“王爷怕是将我高看了。”
“高看?”他嘿嘿一笑:“冷慧镇静、心思缜密,本王倒是怕自己低看了你。”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诡异的笑了笑:“蓝清儿,你可听过白骨山洞?”
蓝清儿的脸有一刹那的苍白,眸子飞快的划过一丝惊诧。
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惊诧似乎很是满意,他的唇角轻轻上挑:“你和蓝千宸都失踪了南希村的村民肯定会连夜赶到将军府告诉蓝龙泽,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蓝龙泽肯定会带人来找你们,算计到现在蓝龙泽应该也快找到蓝千宸了。”他魅惑的声音低低沉沉蛊惑勾人:“顾丞相的人,昨夜已经悄悄潜入了南希村。那么,顾丞相的人会不会比蓝龙泽先一步遇到蓝千宸呢?”
蓝清儿的神情虽然依旧镇静,可脸色却是苍白一片。
顾正首的人若是先遇到身受重伤的蓝千宸和隐剑,那么,蓝千宸和隐剑,几乎是必死无疑。
她淡淡开口,语气轻如羽毛带着浅浅的寂寞孤独:“王爷才是真正的,心思缜密。”
她剔透的眼睛里一片寂静温凉,却看不见丝毫的慌乱。
第72章 父子情深
隐剑背着蓝千宸离开木屋向山下走,走到半路就看到了山下十来个步伐稳健身体精壮的黑衣人逼近,黑衣人们的手中握着弯刀,弯刀闪闪的寒光远远的晃着隐剑的眼,隐剑咬咬牙,背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蓝千宸钻进了人高的荒草堆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隐剑虽然知道将军府一定会派人来找他们,可是他不知道将军府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也不知道将军府的人能不能找到这里来,更不清楚将军府的人会不会被轩辕傲的人缠住了,所以他不敢从这条路背着蓝千宸下山,他怕山下还有黑衣人的同伙等着他。
可是蓝千宸昏迷不醒高烧不断还身受重伤,隐剑也不敢躲在草堆里等待援兵,他能等,蓝千宸不能等。若是等下去,蓝千宸即便保得住一条小命怕是也得因高烧而烧坏脑子。他想通了这些便不再犹豫,背着不省人事的蓝千宸穿过人高的荒草地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一片开阔的视野,依旧是一片荒地高山。一望无际的荒地高山,让隐剑判断不了这是哪里。
隐剑受了些皮外伤又被绑了一夜,背着蓝千宸走了许久也觉得吃不消,他放下蓝千宸让他躺在荒草上,自己才稍稍的喘了口气。
他的气息不稳,微喘:“少将军,少将军。”
蓝千宸昏迷不醒根本无法听到隐剑的呼唤,他的衣裳上面有丝丝血迹,肩膀处的衣裳却被烙印的连渣也不剩露出被烙印后黑紫的渐渐腐烂的肌肤,那曾好看的锁骨也变得难看之至。
“水,水。”他在昏迷中细细呢喃,那一张唇已经露出了干渴后的白色,唇上的唇皮也破了。
“少将军,”隐剑伏下身将耳朵凑近蓝千宸的唇边:“少将军,你说了什么?”
昏迷中的人似乎听见了隐剑的声音,费力的细细呢喃着:“水,水。”
隐剑飞快的抬起了头,沉稳的脸上有些忧虑。
他看看蓝千宸几乎丢了半条命的模样,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荒地高山,终究是咬咬牙用手边的枯草将蓝千宸盖住隐藏好。
“少将军你等着,我马上去找水。”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找水,现在时间对他来说很宝贵。(.$>>>棉、花‘糖’小‘說’)
隐剑离开的时候,蓝千宸是有意识的,他头昏喉干,微弱的意识却也知道隐剑找水去了。
他费力的想睁开眼睛,阳光明晃晃的光却刺得他睁不开,他发着高烧浑身无力,左肩也还疼着像千万只蚂蚁细细的咬噬着筋骨。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像是灌满了铅没有一点力气,终于昏睡过去了。
他昏睡没有多久,就醒了。被步步逼近的脚步声惊醒了,来人的脚步声是小心翼翼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让蓝千宸判断出渐渐向自己逼近的人不是隐剑。
只是蓝千宸仍旧是浑身无力昏昏欲睡,他想站起来也是不能。他隐藏在草丛里强撑起精神半坐了起来,右手摸到了身侧的一块石头死死的抓着,忽略左肩的疼痛,他全神贯注地对待渐渐逼近的来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蓝千宸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他和来人已经只隔了一米近。来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越发的小心翼翼,也做好了如临大敌的准备。
终于,一只手飞快的掀开了乱草,掀开了两人间的遮挡物,让两个人都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蓝千宸手中的石头因惊诧落在了地上,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蓝龙泽也是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料到这草丛里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儿子映入他的眼帘,左肩处恐怖的烙印让这个统帅三军的大将军的虎目里一霎那黯然无光,隐藏的心疼也忘了遮挡。
蓝龙泽几乎是扑上前的,他揽住了蓝千宸没有受伤的肩膀,虎目如炬却没有说话。
蓝千宸费力的抬起头看着蓝龙泽,朝蓝龙泽扯出一个几乎破碎的笑容:“老头子……”
以为是敌人,强撑起精神全神贯注地面对,现在看清楚了来的人是能够让自己安心睡下去的人后,所有的强撑意识都统统消亡了,他的话音刚落,脑袋一歪便沉沉的睡在了蓝龙泽的怀里。
蓝龙泽微微一滞,垂下头看着在自己的怀里沉沉睡去的儿子,眸光里划过了没有掩藏的疼爱之情。
等到蓝千宸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身边响着噼里啪啦的竹块烧灼声音和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了蓝龙泽坐在河岸烤鱼,火光跳跃在他刚毅的脸庞上。
他靠在大石头上,轻轻的叫了一声:“老头子。”
蓝龙泽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对他吹胡子瞪眼,对于这一声老头子也一点不计较,只是神情还是平日里的威严刚毅,没有丝毫的变化。放下手中的鱼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喂了点草药,现在没那么烧了。”
看着蓝千宸的左臂无力的垂下用不上一点而力,蓝龙泽的眼睛有些发暗。
蓝千宸锁骨上的烙印他没敢动,烙印渐渐在腐烂了,他不是大夫不敢乱用草药包扎,怕自己是门外汉反而适得其反。儿子整条臂膀无力的垂下,他担忧至极却一点也不表露出来,其实他的心里也是隐隐怕着。他怕还来不及找到大夫医治父子俩就被灭口,也怕即便找到了大夫医治儿子的手臂还是会留下后遗症,怕儿子的手臂会就此毁了。
蓝千宸看了看自己无力垂下的手臂,眼神暗了暗。
“老头子,”他抬起眼:“你们把清儿救出来了没?”
“我没有见到清儿。”蓝龙泽的眉头拢的极深:“我跟府中的下人兵分两路来找你和清儿,我在西北方向的一座山上半腰上发现了人高的荒草地里有人走过的痕迹,我顺着痕迹才发现了你。”
蓝千宸的神情微微一愣,他看见了蓝龙泽手臂上的衣服被划破了,手臂上渗出了血,已经凝刚的血。
蓝龙泽注意到了儿子的目光,继续道:“你昏过去后不久就有两个黑衣人出现,他们恐怕也是顺着痕迹找来的,解决了他们之后我就带你离开了。”蓝龙泽顿了顿,道:“现在,他们的同伙可能还在找我们。”
所以手臂上的伤,是那两个黑衣人的缘故。
蓝千宸觉得那血有些刺目,脸上黯然无色。
他想到为自己找水的隐剑可能会遇到那群黑衣人;想到蓝清儿还在轩辕傲的手里;想到他们父子俩有可能被灭口,他的眉头就狠狠的凝住了。
蓝龙泽起身走到火边继续烤鱼,他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蓝千宸靠在石头上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蓝龙泽,末了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易帝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对于轩辕傲说他对蓝清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话,他没有说给蓝龙泽听。
“看来皇上已经坚定要将蓝家连根拔起了。”蓝龙泽不无忧虑,叹了口气将烤好的鱼递到蓝千宸身前,语气忧虑重重:“天黑了我们就进入树林里,翼王的人可能正在四处找我们。进了树林后不烧火取暖,火光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蓝千宸看了看烤的黄灿灿香喷喷的鱼,没接。
只有一条鱼。
他别过眼睛:“我不饿,你吃吧。”
怎么会不饿呢,从昨天早饭过后一直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怎么会不饿?其实他饿的胃都疼了,却还是不愿意接过蓝龙泽手上的鱼。
仅仅只有一条鱼,他吃了,老头子吃什么?
蓝龙泽如何不知道儿子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睛里似乎划过了一丝浅浅暖暖的笑意,却又飞快的消失不见。
“我吃了野果,”重新将烤鱼送到少年面前静静开口:“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过翼王的追杀。”
“我都说了不饿,”他将烤鱼推开,一脸的不耐烦:“老头子你烦不烦?”
表面看似不耐烦,内心却并不是这样的。
蓝龙泽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并不生气。
“臭小子,在你家老头子面前,现在不需要逞强。”这话说的很低很低,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感叹和惆怅,似乎又涌动着几分疼爱。
蓝千宸何曾听过蓝龙泽说这样的话?
平日里都是剑拔弩张的相处之道,像对头似的永远不会在彼此的面前说一句软话,护卫着自己的高傲。吵架是轻的,父子两动起手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整个临阳的百姓都知道将军府出了一对对头父子。
可现在,蓝龙泽的话,分明是一句软话。
蓝千宸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自己严肃冷厉的蓝龙泽会说这种话,只是觉得鼻子有些难受的发酸。
鼻子痒痒的、酸酸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变化了。
蓝龙泽这话的威力,比砍他一刀更加的强大。
他转脸愣愣的看着蓝龙泽,蓝龙泽却是将脸仰起,看向了高高的黑灰黑灰的天幕。
蓝龙泽将烤鱼递过去,沉沉的道:“不要让你娘担心。”
蓝龙泽的脸有一点点的红,不知是火光的原因还是别的原因。
蓝千宸看了却是心间一动,老头子刚刚说了软话,现在,是不好意思吗?
手臂上的疼痛似乎都没有了,他的心情忽地大好,接过烤鱼撇撇唇,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个弧度。
第73章 暗夜
天黑后,蓝龙泽带着蓝千宸进入了树林。(.无弹窗广告)
进入树林后,树木遮挡了视线将天幕挡的严严实实看不见一丝光,月光也无法看见,黑黑的暗夜中伸手不见五指,压抑而寂静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蓝千宸受了伤手臂下垂无力浑身发软,但好在吃了一条烤鱼补充了能量,虽然还是昏昏沉沉的,却没有继续发烧了。他的确是感觉到累了,靠在树干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呼吸声浅浅的,睡的很安稳。
蓝龙泽却是一直清醒着,他一直没有睡,就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地在暗夜里警惕着,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儿子浅浅的呼吸声和小小的呼噜声。到了半夜,他的警惕意识达到了极点,竖起了耳朵细心的听着周围的动静,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可疑。
暗夜里他站起了身,看见了不远处摇曳的数把火光,摇曳的火光明晃晃的,正向他们的方向靠拢。
蓝龙泽的目光看向了蓝千宸睡觉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后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脚步稳健又不失速度的离开了。
半夜里,蓝千宸是被冷醒的。
暗黑的林间透着寒气和湿气,蓝千宸如今的身体受不了,硬生生的被冷醒了。
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寒气漫延,蓝千宸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他朝着寂静的空气喊道:“老头子,老头子。”
没有人回答他,没有蓝龙泽的声音响起。
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继续唤:“老头子,老头子。”
依旧没有人回答他,依旧没有蓝龙泽的声音响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蓝千宸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似乎觉察到了黑夜里空气的异样。
他看见了远处似乎有火光在摇曳,一闪一闪的,摇曳着跳跃着闪闪发亮。
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火光的来源处奔去,他跑的不快,却不想停下脚步,摇摇晃晃拖着受伤难受的身体一直向前奔去。
离火光不远处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激烈的刀与刀的碰撞声音,听见了拳脚相加的呼呼声。他更加快的朝着火光处奔去,心里面的隐隐不安随着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了。
终于到了,终于看到了。
他站在一棵树后,看清楚了暗夜里林中发生的生死博斗。
那是一块林中空地,空地的外围处有三个黑衣人手举火把将这块空地照得明亮极了,空地内,蓝龙泽正跟五六个黑衣人博斗着。蓝龙泽已经浑身是血,他的脚边躺着浑身是血的一具尸体,他手上现在正挥动着的弯刀正是那具黑衣尸体的,他手中的弯刀转了方向,狠狠发力劈向了一个黑衣人,在黑衣人躲避不开时弯刀狠狠的落下,将黑衣人的一条胳膊整整齐齐的卸下了。黑衣人被砍下的胳膊因力度抛向了空中划出了鲜血道道洒在了树木枝叶上,重重的落在地面上无人怜惜。被砍下胳膊的黑衣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眉头深深皱起将疼痛咬牙咽下,抓着弯刀又冲上去战斗,只是眼神越发的冷酷狠厉了。
蓝千宸的心里越来越不安了,这些黑衣人都是经过训练百里挑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有着杀手的噬血和士兵的刚毅,有着侠士的高强武功和恶魔的残忍。此刻,蓝龙泽已经岌岌可危了。
蓝千宸看了看自己无力下垂的左臂,咬咬牙蹲下身在地上摸了一根长约手臂的湿本棍,右手提着木棍就冲了上去。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忽然冲出来,没有任何的防备。他就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提着木棍狠狠砸下,没有留任何的余力,仿佛一匹饿极的恶狼。
那黑衣人没有防备,哪里会料到会被人偷袭,躲避不及便被狠狠的砸在了头上,被砸得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还不知道偷袭者的长相。黑衣人刚要爬起来却又被披天盖地的一顿痛打打得抱头护脸,蓝千宸对着他一顿痛打专练容易受伤的部位,饶是黑衣人意志刚强也被他被打得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外围举着火把的三个黑衣人虽然吃惊蓝千宸忽然冲出来,但是见同伙受伤他们却并没有上前阻止,他们神色镇静的站在外围观察着战况,气势颇有些不动如山。
蓝龙泽却是很是吃惊,儿子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若是再一次受伤,肯定是吃不消的。他心里急,下手使得越发的狠厉了,不一会儿便伤了几个黑衣人,可自己也成了一个血人了,身上的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其实这些黑衣人都是帝王身边的暗卫高手,他们都是历经了生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他们不畏生死不畏痛苦,只为达到目的。纵使蓝龙泽和蓝千宸没有受伤,联起手来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单打独斗可能会赢,但父子两对上五六个黑衣人的同时攻击,是无法讨到便宜的。他们现在已经处于下风,之所以还能搏斗,也不过是凭借着自身的毅力和坚韧支撑。
不一会儿的功夫,蓝龙泽的身上又多了几道刀伤,蓝千宸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右手能用力行动不便,俊美的脸上和衣服上也染满了血迹,血迹沿着手臂快速的流下。反观一伙黑衣人,虽然受了些皮肉伤,却一点也不碍事,反而更有精神搏斗了。
暗夜里的天幕忽然起了变化,一道白色的光芒闪在了树林里比火把的照耀还要亮,将每个人的脸照耀的惨白异常,可这道白光只持续了一霎那就没有了;紧接着,天幕里忽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像是要将大地劈开,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震耳欲聋使得耳朵有片刻的空白,几乎让人以为失聪了。
闪电伴随着雷鸣一齐降临,闪电像白色的幽灵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将每个人的脸照的惨白过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雷鸣轰隆隆的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一声比一声响,像要将天幕劈开、将大地劈开,它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强烈,整个树林都被笼罩在闪电雷鸣中。
闪电雷鸣里,大雨哗啦啦的下,倾盆大雨毫无怜惜的坠落,不一会儿整个树林都被笼罩在雨水里。
大雨下,搏斗仍旧无法停止。黑衣人举着的火把被雨水熄灭,闪电为他们照亮整个空地,他们扔掉手中的火把奔向前加入了搏斗,手里的弯刀寒光闪闪;蓝龙泽越战越勇,多年的征战沙场让他的动作变得又快又准,手中的弯刀已经变成了血色,雨水也来不及洗净又重新染上了鲜血;蓝千宸被黑衣人的弯刀砍在了后腰,他咬牙反手一棍将黑衣人的下颚打的骨头破裂的声音清晰入耳。
暴雨如注,雷霆动怒,闪电飘忽,一切仿佛都被这一场大雨吞噬了。
第74章 交易
倾盆大雨下,树林里隐蔽的一处,蓝清儿白衣飞扬青丝微荡,闪电将她精致的容颜照耀的苍白无色,是暗夜里最美的幽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身边执伞的轩辕傲红衣如火鲜活飞扬,脖颈处被透气的包扎伤口的白色纱布缠得厚厚的,唇边勾着邪肆的笑,在闪电的陪衬下格外的妖异艳丽。
红衣如火的男子眼神冰冷的看着林中的搏斗,唇角却勾起了艳丽的笑意:“不求本王吗?”
林中空地的搏斗几乎不必看下去了,蓝家父子会输,可能会死。
伞上的雨水落下像线珠一样,蓝清儿精致的容颜越发的失色。
她脸上的苍白似乎让轩辕傲很满意,他低低沉沉的笑意如得逞的狐狸般,“蓝清儿,若是你开口求本王,本王或许会留下蓝家父子的性命哦!”
“轩辕傲,”蓝清儿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静静的开口:“我们做一笔交易。”
雨伞遮挡两个人似乎有些不够,男子很有风度的将雨伞往少女身边偏去,湿了自己的肩膀毫不在意。他剑眉飞扬轻轻的有几分不屑的笑了出来:“什么交易可以换蓝龙泽蓝千宸两条命?”
蓝清儿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冷精明。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林中的搏斗,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万花楼,莫青蔷。”
轩辕傲执伞的手晃了晃,眼中的震惊一览无余,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蓝清儿,杀意迸发声音寒冷嗜血失了平日的优雅闲定:“你知道些什么?”
蓝清儿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冷冷的道:“若是顾丞相知道了青蔷姑娘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在王爷您和安王的争夺皇位中,大概不会像现在一样义无反顾的支持您。”
“蓝清儿,”轩辕傲怒极反笑:“你不怕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王爷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她的声音是不甘示弱的冷意:“王爷不会以为我敢这样威胁你是没有任何准备的吧!”
轩辕傲眼中的杀意很浓,可被人抓了把柄,最终还是将眼中的杀意抹得消失殆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勾唇笑得诡异:“就这一个把柄换蓝龙泽蓝千宸两条性命,蓝清儿,你的筹码似乎还不够。”
她看着林中被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地的蓝千宸,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捡起木棍又冲了上去,脸上的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她清冷的眼睛似乎黯淡了三分,声音低低的,带着莫名的寂寞和哀伤:“绝心剑,我可以亲手奉给王爷。”
轩辕傲浑身一震,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蓝清儿。
绝心剑,寒冰玄铁所铸,削铁如泥,吹毛可断,剑中王者。
离疆绝心,被世人共尊天下第一名剑,剑中王者。
绝心剑,唯有离疆剑可以与之匹敌。
离疆绝心,相生相克,共消共长。
然,六十年前,离疆绝心的消息,便在世上成了谜,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哪里,无人知其踪影。
离疆绝心,武者不可抗拒的名剑,轩辕傲,亦不可抗拒。
轩辕傲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绝心剑消失无踪六十载,蓝清儿,你能亲手奉给本王?”
蓝清儿冷笑:“王爷觉得,我会拿自己的父亲和哥哥的命开玩笑?”
轩辕傲妖异艳丽的笑了。
“这笔交易,本王可以做。”他的撇了撇林中的搏斗,笑的危险深邃:“不过,本王还有一个条件。”
蓝清儿静静的皱眉:“你说。”
“本王给你一支箭和一把弓,”他笑容诡异,“你只要射中蓝龙泽或蓝千宸其中一人,交易成立。”
蓝清儿的脸色刷的惨白,冷冷的盯着轩辕傲。
“蓝清儿,你没有选择。”轩辕傲迎着少女冰冷的目光冷笑:“这笔交易,选择权在本王手里。”
蓝清儿的眼神暗了下来,她清楚轩辕傲说的是对的,这笔交易里,她没有选择。
轩辕傲接过黑衣人递来的弓箭放入蓝清儿的手中,妖异的扬起眉睫:“只要你动手,不管你对蓝龙泽动手还是对蓝千宸动手,不管他们会不会死,本王都会就此罢手。”
暴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下的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响了。
“赌一把,”轩辕傲低低的笑声荡在她的耳边:“赌赢了,两个人都活着,赌输了,留下一个人。”
头顶上的雨伞被雨水怕打的声音越来越响,每一滴都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
“今夜过后,我绝口不提青蔷姑娘的事情,”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声音低沉:“王爷所说蓝千宸的别样心思,也埋在心里不对他人提及。”
轩辕傲勾唇:“一言为定。”
暗夜里,他左手撑伞,右手掌举了起来。
蓝清儿跟着举起了手掌。
夜色中,倾盆大雨里,红衣男子和白衣少女的手掌在空中相击三下,埋藏了秘密。
蓝清儿闭上眼睛又睁开。
握着长弓的手臂抬了起来,羽箭缓缓的搭在了长弓上。
雨水落在她伸直的手臂上,将白色的衣袖侵湿黏在手臂上。
羽箭瞄准的,是蓝千宸。在暴雨中摇摇晃晃浑身是血的蓝千宸;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蓝千宸;左臂无力下垂的蓝千宸;眼神像恶狼一眼看着敌人的蓝千宸;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蓝千宸。
轩辕傲忽地出声,“蓝清儿,”他俯身,薄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上,唇边泛起最为妖魅诡异的笑容,低低沉沉的声音如同饮了美酒,“本王忽然觉得,你对蓝千宸的心思,似乎更加的耐人寻味呢。”
她执弓搭箭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神情清冷如斯,却是看不出半分的异常。
林中空地里,蓝龙泽的行动越来越缓慢了,他手中的弯刀被震的脱手而去,他的手臂上被黑衣人的弯刀砍了一刀;蓝千宸手中的木棍被弯刀销断,他的左臂无力垂下,他冲上前用右手的拳头狠狠的打在了黑衣人的肚子上,自己的胸膛上也被狠狠的打了一拳。
伴随着暴雨滴落在雨伞上的敲击声,她拉开了弓绳,手指没有任何的颤抖,手臂稳健伸直。
手中的羽箭离开了弓,直直的朝着那道摇摇晃晃的身影疾驰而去。
那道身影被钉在原地一霎那,惊愕的低下头看着那只冰冷的羽箭,羽箭穿透了他的胸膛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疼痛,抬起头,一双眸子撞进了他的眼中。
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女,依旧保持着拉弓的动作。她的容颜精致惨白,眼神空荡荡的同他对视,空荡荡的瞳孔里像是埋藏了浓重的湿气和雾水,埋藏了深深的哀伤和寂寞,像一尊没有了人息的雕塑,美的浅、美的清、美的凄、美的寂寞、美的隔绝人世。
遗世独立的寂寞,退却凡尘的哀伤。
他的瞳孔中出现了欣喜、迷惘、不解、疼痛,他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的弓掉落在地上,溅起了水花。
耳边响起了嘹亮的声音,身边的黑衣人愣了一愣,飞快的离开了。
最后的最后,他的视线所及,红衣如火的男子和白衣胜雪的少女并肩,共撑一把白色的雨伞,离开。
身上所有的伤疤,所有的疼痛仿佛一齐袭来,每一个伤疤都在疼痛着、叫嚣着。
他的眼睛疲惫的闭上了,面容上带着痛苦,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意识向后倒去。
向后倒下的身体,溅起了层层水花。
雨一直下一直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整个树林,都被包裹了、吞噬了。
第75章 带你回家
蓝龙泽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雨还在下,树林几乎成了水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衣裳湿透浑身是伤,手臂上和腿上净是刀伤,大腿处被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穿透,十分狼狈。
他十分艰难的坐起来,咬着牙将弯刀从自己的大腿上拔出来,一霎那鲜血迸发了出来将整条腿染红,雨水将血水很快的洗净,他从衣裳上撕下一块布,胡乱的将大腿捆住。
他看到了还倒在水泽中、胸膛被羽箭穿透的蓝千宸。
蓝千宸浑身的伤不亚于蓝龙泽,他的衣裳破烂满是血污,额上的头箍被血染变了色泽,胸膛上也被砍了重重的一刀入眼见骨,冰冷的羽箭穿透他的胸膛没有拔出来,锁骨上的烙印被雨水冲刷的发白腐烂,脸色白的吓人,唇无血色,像尸体冰冷过后的色泽。
他的模样奄奄一息,仿佛是在人界和鬼门关的交界处。
蓝龙泽的心里几乎恐惧了起来,征战沙场历经鲜衣怒马他也没有觉得恐惧过,可现在,他却害怕恐惧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前走,几个跌倒之后终于艰难的摔在了蓝千宸的身边。
伸手摸了摸蓝千宸的身体,全身冰冷僵硬,蓝龙泽的心几乎跌落深渊。神色慌乱的俯下身,将脑袋贴近少年的胸膛,少年的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着,微弱而缓慢。蓝龙泽飞快的抬起头,眼中仿佛燃起了一丝火星,欣喜万分。
没有犹豫,蓝龙泽用手稳住少年胸膛处的羽箭。一手用力的稳住羽箭,一手硬生生的将羽箭折断。
羽箭被折断了,不会妨碍蓝龙泽将蓝千宸背起。
蓝龙泽将蓝千宸背起,起身的时候步伐踉跄差点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他已经受了重伤,背着蓝千宸走的很缓慢很不稳,步伐踉跄身形摇晃,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雨水沿着蓝千宸的脖子流到他的脖子上,他的汗水沿着雨水滴落在水泽中。
忽然,他背着蓝千宸一起摔倒在水泽里,两个人一起倒下的身体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水花溅起弧度又随着雨水落下。
蓝千宸摔下来的时候摔在了一旁,蓝龙泽艰难的爬到了他的身边。蓝龙泽爬过的地方,流下了大片大片的血,雨水混合着血很快将血污洗干净,可空气里,有洗不净的血腥味。
蓝龙泽将少年抱在了怀里,低头时雨水落在了少年惨白秀致的脸上。蓝龙泽虎目黯淡,低低的说着:“臭小子,你要坚持住,老头子这就带你回家。”
他伸手抹去了少年脸上的雨水,目光中是怜爱和痛心。
他重新将少年背在了他宽阔的背脊上,站起身时他的大腿上血流如瀑。鲜血沿着大腿流下侵蚀水泽,水泽渐渐被染红,又渐渐的变清,将血色洗净,徒留一林的血腥味。
身形摇摇晃晃,步伐踉跄缓慢,蓝龙泽背着蓝千宸,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的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摔倒了一次又一次,爬起来一次又一次。
他的步伐依旧踉跄缓慢,身形依旧摇摇晃晃,可却一直坚定着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家,为止。
血污流便了整个树林,雨水将所有的血污洗净不留下丝毫的痕迹,只是,久久洗不掉血污的味道。
将军府的下人发现蓝龙泽蓝千宸时天已经大亮,雨已经停下了。
蓝龙泽见到将军府的下人时,背着蓝千宸再一次摔倒在地。这一次摔倒,蓝龙泽昏死过去。
蓝夫人自从蓝龙泽离开过后就一直不吃不喝不休息,容颜仿佛一夕之间苍老憔悴,等到下人将父子俩送回将军府,她几乎昏倒。
这一日,将军府没有一分的安宁,整个将军府的人,没有一个人闲着。
素有‘小神医’之称的初烟姑娘被请到将军府为父子俩医治,因父子俩伤势太重小神医初烟整日侍在将军府不敢松懈半分。
期间,帝王来了又走了,走后命宫中的太医赶来将军府侍候。据宫中之人透露,帝王因两位爱臣身受重伤久不清醒而在正心殿里喝斥太医务必尽心尽力医治两位将军的伤势,若两位将军不能清醒则摘了太医们的项上人头,并命骠骑右将军黄鹤追查凶手。
凤仪宫的皇后向安晨听到这一消息时正在大殿内品茶,她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继而冷笑了笑。
轩辕紫也到了将军府,却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守在蓝千宸的身边寸步不离。
第76章 蓝清儿,失踪
蓝千宸醒过来已经是六天过后,醒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彼时一群老太医刚为他换好药盖上被子,轩辕紫守在他的床前看见他睁开眼睛惊得嘴巴差点合不拢,反应过来后就将一群老太医全部赶了出去,怕一群老头子吵到蓝千宸,殊不知她自己才是最吵的。
轩辕紫坐在他的床前眼睛红红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大兔子,瘪了瘪嘴巴说道:“死猴子,你感觉怎么样了?”
蓝千宸微微一动身体就觉得浑身疼的难受,他的眉间拢成了小小的川字,嘴唇有些干:“水。”
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几分痛苦。
轩辕紫马上站起身扶着他坐了起来,他起身的时候疼的呲牙咧嘴,轩辕紫叹息着拿了一个软枕让他靠着后才倒了杯凉茶递给他。
蓝千宸一口气喝了茶只觉得浑身都疼,眉目间带着几分病秧子般的贵公子的虚弱。
他看着轩辕紫,虚弱的问:“疯丫头,老头子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蓝大将军没事。”轩辕紫接过他手中的茶杯:“蓝大将军没你伤的重,前两天就醒了,这会儿蓝夫人和初烟姐姐照顾着呢。”
“老头子,”他凝眉:“伤的怎么样?”
“蓝大将军虽然浑身上下都受了刀伤,但是初烟姐姐说这些刀伤都不严重,蓝大将军身体强壮,好好调养就是了。不过蓝大将军的大腿被刺了一刀,虽然不是什么重伤,但这几天都还不能下床走动。”她停顿了片刻又说:“初烟姐姐说蓝大将军刚强坚毅,背着你昏了过去不是因为腿上的伤坚持不了,可能是因为看到蓝家的下人了知道你们没有危险了,强撑的意识散了,太累了才昏了过去。”
蓝千宸微微愣住:“老头子,背着我?”
“是啊,”轩辕紫有些讶异他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下人说你们浑身是伤浑身都湿透了,他们看到蓝大将军的腿上一直流着血将地面都染红了。”
蓝千宸的眼神迷离,有些黯淡。
轩辕紫拉了拉他的右臂,轻轻说:“下人们说,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感觉蓝大将军和平日里的威严将军不同,感觉他只是个很普通的父亲,很爱自己的儿子,很爱很爱。”她说完还悄悄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蓝千宸垂下了眼帘,看不见表情。
心口有些疼,忽然想起了那个平日里对自己吹胡子瞪眼、可是在河边给自己递烤鱼的人说的那句软话。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臭小子,在你家老头子面前,现在不需要逞强。”
果然,是个别扭的老头子呢!
那张朝下的俊美脸庞上肌肉微微松动,唇角上勾着温柔的笑容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可抬起头的时候却变成了一张冷淡的俊脸,脸上带着些许不屑:“谁要他爱了?哼,谁要他背了?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把老骨头的遭老头子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哪有你这么不可爱的死猴子?”轩辕紫瞪他:“明明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担心。”
蓝千宸轻哼了一声,没继续反驳。
侧了侧脸庞,左臂虽还是下垂着,可他却也能够感受的左臂里的肌肉没有坏死,只是暂时不能够活动,并不是左臂毁了;他低头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整个胸膛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肌肤,整个身体还是感受到了疼痛,胸口处的疼痛尤其强烈,被一箭穿透的疼痛,很清晰。
用右手摸了摸被白布缠的严实的胸口,他的眼神黯然:“疯丫头,清儿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有?”
轩辕紫的脸色蓦然一片煞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目光游移没有看蓝千宸。
蓝千宸的心里升起了不安,声音没由来拔高了两分,急切的模样像是吼着的:“说啊,清儿怎么样了?”
蓝千宸何曾这样吼过轩辕紫?
自然是从来没有的。
轩辕紫被他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眼睛又变得红红的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担忧,支支吾吾的开口:“清……清儿,清儿她……大家都还没有找到清儿。”
蓝千宸一怔,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
轩辕紫料到他这样的表情了,不敢再刺激他却又不能不告诉他蓝清儿的事情,只能咬着唇小声开口:“这几天,将军府的人和神机营的人把整个临阳城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清儿,清儿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找蓝清儿,自然都是暗中进行的,蓝家大小姐失踪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终归是不好的。蓝家大小姐失踪了许多天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等到找到了她回来之后,她的名节必定会受损。
蓝千宸的手蓦然捂住了胸口,感觉心尖疼的厉害,眉头疼得拧在了一起。
轩辕紫慌了神,焦急的看着他:“死猴子。”
“我昏睡了多少天?”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手仍然按在胸口处。
“六天。”
他的脸色在一刹那里黯然至极,喉管里涌动着的腥甜硬生生的被他压制住,被白布缠住的胸膛前好像有什么微微的裂开了,缓缓流动着血液。
胸口处的疼痛一点一点的扩大,像虫蚁一样一点一点的咬噬着心脏,一点一点的,每咬一口心里就好像更加空荡了一分。
六天,六天。
将军府的人和整个神机营的人,几乎代表了临阳城内的最高势力和权力,可用了六天几乎将整个临阳翻了过来却还是没有找到她,她会在哪里?
她会在哪里?
还在临阳?被轩辕傲藏起来了?
不在临阳?被轩辕傲藏到城外了?
还是她,已经……
不,不,不可能,他摇摇头阻止自己瞎想,努力的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一定还等着他去救她。
胸口传来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他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不论她还在不在临阳,不论她是不是已经……这一切,都与轩辕傲脱不了关系。
他掀开被子,挣扎着要起身,左臂却仍然使不上多少的气力。
轩辕紫急着将他按下,焦急道:“你干什么,快躺下。”
蓝千宸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被她按住费劲的咳了几声,脸色更加的难看了。“疯丫头,放开。”
轩辕紫红着眼睛摇摇头:“你要干什么?伤都还没有好,初烟姐姐说你还不能下床。”
蓝千宸的眼睛里涌动着执着,咬着牙将浑身的疼痛咽在肚子里不听轩辕紫的话非要下床。两只脚刚刚沾地身体就吃不消向前扑去,轩辕紫惊呼了一声,伸手去拉他却连着自己也跟着摔倒在地。
蓝夫人和初烟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虚弱的没有穿上衣却浑身是白布缠住不透一丝肌肤、连锁骨也被缠得一丝不透的少年和眼睛红红的紫衣少女一齐摔在了床前。少女摔下去的时候手肘撞在了少年的胸膛上,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而担忧;少年被撞在了伤处疼的眉头紧紧拢起却硬生生的不吭一声,胸膛疼的几乎痉挛。
蓝夫人和初烟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去将两个人扶起来。
蓝夫人将儿子揽在怀里心疼的红了眼眶。
轩辕紫看见他疼得几乎痉挛却不吭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
蓝千宸靠在妇人身上虚弱的开口:“哭什么,我不疼。”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轩辕紫哭的更凶了,拉着他的右手手臂一直哭着不说话。
蓝千宸一向见不得女人哭,这会子被少女哭的心软,无奈的摸了摸少女的头顶低低道:“别哭了,帮我去箱子里拿一件衣裳来。”
轩辕紫摇摇头,哭着声音有些沙哑:“蓝大将军说清儿的失踪和翼王哥哥有关,你是不是要去找翼王哥哥?”
蓝千宸答非所问,声音仍旧低低的:“疯丫头,把衣裳找出来拿给我吧。”
初烟叹了口气,神情严肃的劝道:“少将军,你的伤很严重,先好好休养。”
“我没事。”他执着的摇摇头。
“前两天我和郡主已经去见翼王了,”蓝夫人沉声道:“我们想要从翼王的口中打探出清儿的消息,可翼王三言两语便将话带过去了。即便知道清儿的失踪是翼王一手所为,可我们却拿翼王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能跟翼王撕破脸。”
轩辕紫点点头接过话:“将军府还派了人想要暗中进入翼王府打探清儿的消息,可是去的人都被翼王哥哥打伤了回来。”
蓝千宸沉默了片刻,闭上眼睛:“娘,想我怎么做?”
“宸儿,你好好养伤。”妇人轻轻的叹息不易惊觉:“清儿的事情,府里的人和神机营的人一直在查。”
“六天,六天内查不到清儿的一丝消息,清儿是否受了委屈、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蓝千宸睁开眼睛,眼睛迷离空洞:“我们可以一直查下去,可清儿她,还有几个六天可以等?”
房间内的人都沉默了。
是啊,没有人知道轩辕会怎么对待蓝清儿;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受了委屈;没有人知道她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还有几个六天可以等待。
蓝千宸的目光缓缓看向自己的母亲:“娘,将我的衣裳拿来吧。”
妇人犹豫着:“翼王一点线索也没有向我们透露,你去了,不也是一样的结果。”
蓝千宸摇了摇头,目光沉稳异常:“轩辕傲,怕是就等着我了。”
妇人微微一愣。
蓝千宸的身上透出几分内敛沉稳,他的目光执着的看着妇人,轻轻的唤:“娘。”
“宸儿……”妇人的目光有些凄楚。
蓝千宸看了看自己被白布缠住的烙印了痕迹的锁骨,眼神缓缓黯然下来:“娘,你清楚,我见不得清儿受任何的委屈。”
蓝妇人闭睁眼睛点点头,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不论什么事情都是挡在清儿的前面,受不了清儿有一点的委屈。
蓝妇人放开蓝千宸的手,默默的走过去打开箱子取出一件黑色的稍显宽大的袍子。温柔细心的为儿子系上衣带,妇人轻轻嘱咐:“带些下人去,也好照顾你。”
蓝千宸的脸色有些苍白,他静静的笑了笑:“娘,我知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袍子很宽大不似平日里的劲装,穿在身上不会摩擦到伤口却将他衬得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他出房间的时候身体晃了晃有些站不稳,咬着牙将身体里传来的不适压抑住,唤了几个下人来扶着,他头也不回步伐匆匆的便离开了蓝府。
初烟看了看妇人微红的眼眶静静道:“蓝夫人,少将军的伤很严重,这时候实在不适合去找翼王。”
蓝夫人神情黯然着摇头:“宸儿他表面上是跟我商量,其实这件事情他已经决定了,我纵然反对,他也不会听我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妇人的目光逸着满满心疼:“大概是他上了战场以后,他决定的事情不仅是我、连老爷也难以反对。大家都以为他平日里对老爷的话会有几分顾忌,可他若是真的决定的事情,老爷也是无力劝阻,只能看着他头破血流的往前闯,在暗处给予他帮助。”妇人微微一叹:“大概真的像外面人说的一样一物降一物,唯有清儿,才能说服宸儿。”
想到蓝清儿,妇人就满是担忧,惆怅的开口:“宸儿说的对,我们都不知道清儿,到底还有几个六天可以等。”
没有人知道蓝清儿如今,是生是死。
第77章 质问
蓝千宸带着两个下人来到翼王府外时便不要下人扶了,他抬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抬步往前走时身形已经不那么摇晃,反倒是撑着一口气显得稳健些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王府的守卫看见他脸色铁青健步而来,还隔着好几步的距离就连忙小心着陪着笑:“少将军。”
蓝千宸脚步一顿,眼神犀利:“让开。”
那守卫被他这眼神看得一冷,只觉全身寒意袭来,笑容更加小心谄媚了:“少将军稍等,王爷正在会客,容我等进去禀报王爷。”
蓝千宸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守卫垂着头额上汗水直下:“少将军,王爷……”
实际上是轩辕傲吩咐了若是蓝千宸来王府让他们先拦着,否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有胆子拦这位小祖宗。
蓝千宸冷笑了笑,也不管守卫还要啰嗦些什么提步便闯。
守卫伸手一拦,手刚到蓝千宸的面前便被硬生生的折弯了手肘,蓝千宸冷着脸提脚将守卫踢倒在地,不顾守卫的哀嚎呻吟,他顺手又将冲上来的另一个守卫收拾了,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抬脚便进。
王府内的下人见他一路冷着脸而来竟无人敢拦了,纷纷作鸟兽状绕着路走。
他刚走进王府大院轩辕傲便从另一头缓缓走来,依旧是红衣如火飞扬露出邪肆艳丽的笑容,脖颈处的缠着的白色透气纱布同样刺目。(.)
轩辕傲额前的碎发和脑后的墨发轻轻飘动,笑容艳丽邪魅的倚在圆柱上凉凉的开口:“蓝清儿还活着。”
蓝千宸有片刻的愣住,他没想到轩辕傲会这样的直接。
轩辕傲啧啧两声唇角上扬出讥笑:“怎么?不信?”
“她在哪里?”蓝千宸的脸色缓和了些,只是声音还是冷着。
轩辕傲扬了扬下巴,轻佻而骄傲:“本王凭什么告诉你?”
蓝千宸的脸冷了下来却没有动气,只是眉间还是带着小小的烦躁:“囚禁她,为了什么?”
轩辕傲很随意的笑了:“因为本王高兴。”语气轻佻随意,硬生生的带着几分故意。
蓝千宸的脸色青黑如墨,将身边的花叶快速捏在手里手腕一抬花叶朝着轩辕傲直直的飞快的涌去。轩辕傲笑意盈盈的看着花叶朝着自己涌来,在花叶快要到达自己的眼前时轻轻的却快速的朝着旁边一闪,花叶顿时如硬物一般插在了圆柱上。
蓝千宸身上带着伤,是以花叶的速度虽快却没有达到入木三分的境界,但是武功稍弱的人是决计躲不过的。
“吊着一口气跑来翼王府还敢跟本王动手,胆子倒是不小,只怕是回了将军府又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蓝千宸冷漠的看着悠闲随意的红衣男子,虽然这个人的话很毒,可蓝千宸却不得不承认,男子的话字字犀利如锥。
轩辕傲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优雅的弹了弹衣袍:“本王暂时还没有要蓝清儿命的打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囚禁她?”
男子啧了两声,挑眉:“本王囚禁她,这不过是她挟持本王从而放了你所要付出的代价。”
“代价连着利息找我讨,”他盯着男子:“男人之间的事情有男人间的解决方式,跟她没什么关系。”
轩辕傲眯着眼睛打量了蓝千宸片刻,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等到他笑声落定他才诡异的勾唇:“本王瞧着,越来越觉得蓝少将军对蓝小姐的心思,耐人寻味呢。”
蓝千宸神色一怔,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沉默。
他不说话轩辕傲也觉得没趣,淡淡开口:“暗中追查蓝清儿踪迹的人都不必继续追查下去了,本王若是不愿意,他们就是还找六十天、六百天也不会有任何的线索。你走吧,十天之后,蓝清儿会回到将军府的。”
蓝千宸敛着眉,一动不动。
“怎么?不信本王?”男子冷笑:“你不信也就算了,本王可不愿意啰啰嗦嗦的让你相信。”
蓝千宸抬眼,直勾勾的看着他:“那一箭,是为什么?”
这样的话轮到轩辕傲一怔,想了想他轻蔑的笑:“那一箭啊,只是本王和蓝清儿交易中的一环。”
话音落定,他已经弹了弹衣袍举步离开。
蓝千宸并没有追上去继续追问,只是眼神黯然沉默了一会后转身离开。
他出了翼王府之后,强撑的气息弱了身体一下放松了下来,步伐又有些摇晃不稳了,下人连忙将他扶进了轿子里。
离开翼王府回将军府的半路上他遇到了平安无事消失了六七天的隐剑,隐剑这些天一直在暗中追查蓝清儿的消息。蓝千宸将自己和轩辕傲的对话告诉了隐剑,另外也希望隐剑能跟自己回到将军府,隐剑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只说了如果蓝清儿回到了将军府的话,希望蓝千宸能派人到自己下榻的客栈告诉他,说完这些话,隐剑很快的离开了。
隐剑不跟蓝千宸回将军府的理由很明确,他是蓝清儿身边的人,不是将军府的人,蓝清儿失踪了,他不可能跟蓝千宸回将军府。对于这一点蓝千宸很清楚,所以,隐剑离开他并不阻拦,并不挽留。
蓝千宸虚弱无力的靠在轿子里,他想起了轩辕傲说的那些话,轩辕傲的话字字清晰的响在他的耳边,自己和蓝清儿的往昔也走马观花似的一一浮现在眼前,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越来越沉重,到最后,却是睡着回到了将军府。
第78章 画中人
却说蓝千宸回到了将军府,轩辕傲的王府里却是真正的有客人,只不过这个客人有点儿那么特殊,是顾家小姐、顾浅妆。[]
此刻,太医正战战兢兢的为轩辕傲拆去他脖颈处的纱布欲要换上新的药,轩辕傲皱皱眉头挥手让太医下去,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如退大敌。
一旁的顾浅妆疑惑道:“王爷怎么将太医赶走了?”
轩辕傲自己动手将未拆完的纱布拆下放在桌子上,撇撇唇笑得雍容华气:“他笨手笨脚的。”
他脖子上的伤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用肉眼细细看去,只余一些极浅的像头发丝一样的线条泛着白光。
顾浅妆矜持的笑了出来,太医笨手笨脚的,难道这个贵为皇子的人拆纱布的手法就不笨手笨脚了?
轩辕傲见了女子矜持的笑容自己也微微一笑,半躺半椅的歪在床头伸手去拿药膏。
顾浅妆走上前将药膏先拿在了手上温情的道:“王爷,我来吧。”
轩辕傲的唇前勾着好看的笑容,眼睛里笑意盈盈。
女子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口上,将每一处的线条上都细细抹上了。指腹接触着男子的肌肤,她的眼中关怀和疑惑并存:“王爷怎么会受伤了?”
轩辕傲眸光微变,淡淡笑问:“想知道?”
顾浅妆轻轻摇首:“王爷的事情我并不懂,只要王爷好好的就够了。”
轩辕傲的眸光微微一亮,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很是满意。他仰起头在女子的唇边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喉咙里笑意深深:“说得对,阿妆,你只需要好好的爱我就够了。(.好看的小说”
顾浅妆为他裹着纱布的纤纤五指抖了抖,美丽的脸庞飞上了一片红晕,也不知是因为那蜻蜓点水的吻,还是男子笑意深深的话。
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和大家闺秀矜持的幸福:“王爷……”
轩辕傲却笑得更加的好看和邪魅,他伸手磨砂着女子绯红的脸庞,仿佛对待一件自己深爱的珍宝。
“嗯?我说的不对?”
对于男子在自己的面前自称用‘我’,顾浅妆还是很高兴的。她侧了侧脸使得男子的手离开自己的脸庞,自己伸手温柔的为男子将纱布打结,但脸上的绯红却是更加的深了。
“王爷这个模样,哪里像是战场上领兵八方的统帅。”
“喔?”声音微微上挑带出几分不正经的戏笑:“那本王这个模样,又是像什么?”
她的脸庞红的宛如抹了厚重的胭脂,低着头垂下眉眼。
他的笑容抹去一贯的邪肆魅惑,偏偏的换上了调戏人的痞样和戏谑:“调戏大家闺秀的登徒子?”
顾浅妆微微讶异男子会这样说出来,脸庞红成一片哪里敢去看他,低着头将药膏纱布收拾好并不接他的话。
轩辕傲好心情的笑了笑,也不继续调戏人了。
目光温雅的看着女子收拾好药膏和纱布,起身握住了女子柔弱若无骨的手指往外走。
顾浅妆红着脸微微挣扎却没有挣扎开那只手掌,那只手掌反而握得更加的紧了。
轩辕傲握着她的手不放,站在门口朝着王府管家吩咐着:“把画架拿出来。”
管家应了一声,连忙去准备画架和笔墨纸砚了。
顾浅妆柔柔的笑问:“王爷要作画吗?”
临阳城内上至皇室贵胄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翼王的画功极好,在临阳城内是可以罗列为数一数二的,只不过翼王常年征战初烟于此,是以画作并没有多少,不多的画作不是被皇帝放在了正心殿;便是被一些大臣珍藏家中;流于民间的一两幅画作也是以不少于千两黄金的价格被有心人卖给了富商。
鲜少有人知道翼王不多的画作是翼王安王两位王爷关系没有僵化时,翼王在安王的身边流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时那段少年时光时所作。
他眉间含笑语气自然平稳:“给你画一幅画儿。”
女子有一刹那的楞住,不过片刻后还是回神柔柔的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此时,管家已经将画架以及笔墨纸砚备好放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浅浅的阳光、浅浅的微风。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阳光下,唇边泛着温柔的笑容和矜持的幸福;他坐在阳关下画架前,手执狼毫细细描摹,眉眼中的平静和安稳将往日的邪肆魅惑抹得干干净净,像个温文儒雅安于平淡的华贵公子。
对面作画的人的脸庞认真而儒雅,顾浅妆的心没由来得暖了三分,柔声问:“王爷喜欢作画吗?”
轩辕傲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眸光不可察觉的暗了三分。
美丽温柔的女子唇边端庄柔和的笑容,忽然让他想起了那个谦和儒雅的白衣男子,想起了,自己也曾为轩辕尊作画。
那时候的轩辕尊也如面前女子这般站在温暖的阳光下,白色的衣袍随着微风轻轻摇动,乌黑的墨发也轻轻的飞舞着,唇边带着淡淡的谦和儒雅的笑容,一双眸子里不似唇边浅淡的笑容,而是笑意深深。
他的目光平静的看着画架上画了一半的女子,静静的将狼毫染上墨汁继续画出女子的头发,“喜欢。”
顾浅妆听了他的回答静静的笑了笑,眉眼间的温柔和安稳都映入了他的眼帘。
时光仿佛停留,他将站在阳光下的女子的所有的美好和温柔细细描摹在画纸上,一笔一笔的线条都是异常的认真,他的心里也异常的平静安稳。
将狼毫搁在一旁,他站起身,“画好了。”
顾浅妆端庄的走到他的身边,站在画架前看着心爱的男子为自己所作的画。
画中水粉色华裳微扬的女子是怎样的绝美?
精致的容颜如雪的肌肤都被那一只巧手勾勒的细致入微,柔美的脸庞上带着柔美的笑容,唇角微微的矜持的幸福感仿佛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乌黑的长发服帖的披在肩后,有几缕却调皮的随着微风轻轻飞舞划转弧度,头上的玉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金色的光芒微微笼罩着她,衬得她柔美温婉。
轩辕傲抿了一口茶,“满意吗?”
顾浅妆毫不犹豫的点头:“满意,王爷画得很好。”青葱的手指磨砂着画中人,她柔和的开口:“这画,王爷可以送给我吗?”
他的红袍如火微微飘扬,“当然。”
“谢谢王爷。”她看着画中人唇边浅浅柔和的笑容,画外的自己的脸上也浮现着动情笑容,眼底眉梢流露出极大的喜爱和珍视。
轩辕傲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没由来得,他感觉自己的心,渐渐的变得平静安稳、柔和异常。
第79章 子背父
三天后,晴了好几天的天气继续着阳光满地,盛大的阳光日益热烈,渐渐地有了夏天的味道。(.)
蓝千宸走进房间时,蓝夫人正在给蓝龙泽喂药,蓝龙泽皱了皱浓眉,一把端过瓷碗将浓黑的良药一饮而尽。
蓝夫人看见蓝千宸走进来连忙接过蓝龙泽手中的药碗放下,她抓着蓝千宸的手臂语气里有淡淡的责备和浓浓的关爱:“伤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
蓝千宸挥动手臂转了转,微微一笑:“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可以练剑了。”
妇人拉下他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胸口上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蓝千宸的眼睛微微暗了暗,抬起头时却是一张年轻动人的脸:“娘,我没事。”
妇人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将他的衣领理好了才缓缓开口:“明天娘要去南岩寺还愿,你好好的待在家里养伤。”
蓝千宸想了想道:“我的伤没有大碍,我陪您去南岩寺。”
妇人摇摇头:“好好的待在家里养伤,不要像只猴儿一样到处乱跑,要照顾你爹。”
蓝龙泽看了一眼妇人,瞪着一双虎目道:“照顾什么?这混账小子离我远点就是照顾我了。”
蓝千宸的嘴角往上扬了扬,很随意轻佻的瞥了撇蓝龙泽,似笑非笑里透出一股小痞子样:“你以为本少爷乐意照顾你这混账老子?”
蓝龙泽被这话气的咳了咳,抬起头来虎目炯炯有神的瞪着蓝千宸训道:“混账东西。”
蓝夫人连忙坐下拍了拍蓝龙泽的后背给他顺气,眼睛却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蓝千宸斥责:“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跟你爹这样说话。”
妇人的心里跟块明镜似的,她知道蓝龙泽并没有真正的被这话气到,要是真被这样的话给气到才让人感到吃惊。像是对头的两父子,从蓝千宸能够流利的说话就开始争吵,若是蓝龙泽还不能对这些话免疫,这十几年来可就白活了,还不得活生生被气死。
蓝千宸的心里也跟块明镜似的,知道他家的老头子这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早就对这些话见怪不怪了还得装模作样吹胡子瞪眼的教训自己。[]接收到妇人笑意盈盈的目光,他撇撇唇,安静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蓝夫人被两父子的相处之道逗得笑得合不拢嘴,蓝龙泽老脸一红的看着她,她掩了掩唇,倒是不笑了。
“娘去南岩寺还什么愿?”
“你和你爹昏迷好几天也不见醒,娘去过南岩寺求佛祖保佑你们早日醒过来,如今你们平安无事,娘自然要去南岩寺还愿。”语气顿了顿道:“我们也知道了清儿的消息,清儿她很快就会回家了。”
妇人是信佛之人,蓝千宸却不是,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道:“嗯,清儿很快就会回家了。”
窗外一地阳光耀眼夺目,缕缕阳光斜射进房间。
蓝夫人笑着道:“老爷,要不要起来晒晒太阳,今天的太阳很暖和。”
蓝龙泽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窗外的阳光果然很是明媚耀眼。于是,他轻轻的点点头。
蓝夫人掀开被子扶着龙泽起床,朝着倚在门边的儿子好笑的道:“还站着干什么,快来扶着你爹。”
蓝千宸挑了挑狭长的眉毛,却是将脸朝着门外的下人吩咐:“去,把那木头轮椅找来放在院子里。”
蓝龙泽听了这话立即怒道:“混账东西,我还没残。”
那小丫头站在门外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一脸为难。
蓝千宸撇撇唇不理蓝龙泽,又吩咐了那小丫头一次,小丫头看了看黑着脸的蓝龙泽,终归是听了蓝千宸的话去准备轮椅了。
蓝龙泽黑沉沉的脸十分的不悦。“哼,养了个小白眼狼,还不如不养。”
蓝夫人倒是很好奇蓝千宸要干什么,她站在蓝龙泽的身边笑容满面:“这小白眼狼,可是像极了老白眼狼年轻的时候。”
蓝龙泽听了这话又是一声冷哼。
蓝千宸走到蓝龙泽的身前忽然转过身背对着蓝龙泽蹲下了身体,他这么一蹲,蓝龙泽和蓝夫人都愣了愣。
蓝夫人很快反应过来,她笑着推了推蓝龙泽:“儿子这要背你呢。”
蓝龙泽老脸一红,站在床前不吭声。
蓝千宸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他低声喃喃:“别扭的糟老头子。”
声音不大,却足够身后的两人听到。
蓝龙泽刚毅坚定的脸庞一时之间表情多彩,却就是没有生气的意思;蓝夫人笑着看了看蹲下身体的儿子,转脸意味深长的拉了拉蓝龙泽的袖子。
蓝龙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的俯身,趴在了儿子还不够宽广的背上;蓝千宸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眼角微微带出笑意,起身将蓝龙泽背好,走出了房间;蓝夫人在父子的身后看着,眼角里洋溢出一家和乐的幸福。
蓝千宸背着蓝龙泽走到院子里,将蓝龙泽放下来扶着他坐在木头轮椅上,这期间,蓝龙泽一直沉默着。
蓝夫人跟着走到院子里,想了片刻才开口:“厨房里熬的汤快好了,我去看看。”
蓝千宸抬了抬眼睛:“补身体的?”
“是啊,补身体的,给你和你爹熬的。”
蓝千宸眉毛一弯:“熬的什么?”
“老人参。”
他撇撇嘴,一副嫌弃的模样:“老人参这东西贼贵,可是却是最难喝了。”
蓝龙泽浓眉一动:“混账东西,有的喝就是福气,还挑三拣四的。”
蓝千宸朝天翻了翻白眼,抓着妇人的手臂满是孩子撒娇的语气:“娘,我想喝鸡汤。”
“好,”妇人慈爱的看着他,目光里是浓浓的疼爱:“娘这就去给你煲鸡汤,贼贵又难喝的老人参让你爹喝。”
“慈母多败儿。”蓝龙泽在一边摇头,但是目光中却没有责备之意,反倒透着难以让人察觉的温柔。
妇人眼尖的看见了他眼中的情绪,掩唇笑着离开了院子,留给父子俩独处的时间。
妇人一走蓝千宸的脸色就变了,臭着一张俊俏的脸庞哪里还见得刚刚的撒娇;蓝龙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冷着一张脸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父子俩瞬间变脸,露出毫不在意对方的表情,事实上,父子俩间有些微妙,都是觉得尴尬的。
阳光正好,一地安暖。
蓝龙泽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眼睛闭着一动不动的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蓝千宸在太阳底下摘了一盆花的叶子于手心中把玩,离蓝龙泽远远的。
父子俩一直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各有各的心事,院子里的寂静让下人绕着道走。
蓝千宸的心里有那么点儿郁闷,究其原因,是蓝龙泽那天的一句软话。
臭小子,在你家老头子面前,现在不需要逞强。
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威力很强大,强大得他清醒的时候除了担心蓝清儿之外满脑子都是它。
说到底,蓝千宸从小到大都跟蓝龙泽不对盘,但毕竟是两父子,有的难以言喻的感情还是一直羁绊着他们的,蓝千宸虽然老是同蓝龙泽争吵甚至少数情况下两人会动手,可吵归吵、动手归动手,他却一直明白在蓝龙泽的心中自己这个儿子是很重要的,就像是平常人所说的,爱,父亲对儿子的爱。
他平日里是荒唐不羁骄傲逆反,但蓝龙泽爱自己的儿子这一点,毫无疑问他是知道的,虽然蓝龙泽表现的方法有那么点儿让他不爽快,但他毕竟是知道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被蓝龙泽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蓝龙泽的那句软话,对于蓝千宸来说,就是将那份父亲对儿子隐藏的感情说了出来。
蓝千宸装成若无其事的瞟了一眼蓝龙泽,却发觉蓝龙泽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一派悠闲,他心里的郁闷顿时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凭什么他这样郁闷,老头子这样悠闲。
手撑额头以示无奈,他彻底的郁闷了。
又是过了好半响,蓝千宸终于无奈的动了动身体,站起来了;蓝龙泽听见动静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蓝千宸眼睛耷拉了下来,转身要离开院子蓝龙泽却开口了。
“你过来,”蓝龙泽睁开眼睛看着他,神情严肃:“我有话要说。”
蓝千宸微微愣了愣,不过还是走到了蓝龙泽的身前,撩开衣袍席地而坐。
第80章 苏贵妃
蓝龙泽的手搭在轮椅上,“苏贵妃,”低下头神情严肃的注视着少年的眼睛:“是蓝家的恩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少年微微愣住。
苏贵妃?是指安王轩辕尊逝去的母亲,曾经万千宠爱于一身、让帝王忘却无数后宫美人的,苏夏落?
“苏贵妃?安王的母亲吗?”
蓝龙泽点点头继续说道:“确切点可以说,你的命是苏贵妃给的。”
他仰头讶异的看着蓝龙泽。
“你娘怀着你八个月的时候我并不在临阳城,而是在外征战,那时候苏贵妃也怀着一个已经两个月的孩子。”蓝龙泽露出了回忆的样子,缓缓道:“苏贵妃和你娘认识了之后的关系很好,苏贵妃会时常出宫来将军府,也时常宣你娘进宫陪她说说话。有一个午后,苏贵妃来将军府看望你娘,她很高兴你快出生了,说要亲手给你做一件小棉袄。”
蓝千宸有些楞,苏贵妃于他来说,一直是一个陌生的人,他从来不知道,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曾说要给他做一件棉袄。
“当晚苏贵妃并没有回宫,可是当晚,将军府潜入了一名刺客。”蓝龙泽看了看蔚蓝的天幕:“刺客是蓝家多年的旧仇,他想要对你娘下手,让蓝家断去香火。刺客被擒住,你娘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可是苏贵妃却为你娘挡了一剑,当场晕了过去。”
蓝千宸忽然觉得这样明媚的天气一点儿也不温暖,明明阳光满地却总感觉带着丝丝的凉意。苏贵妃对他以前来说可能是一个陌生人,可是蓝千宸却知道,苏贵妃怀的第二个孩子,同苏贵妃一起,已经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了。(.无弹窗广告)
“太医们忙了一天一夜才将苏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住,可是孩子虽然保住了,孩子在母体里却受到了影响,太医说孩子出生以后,身体会不好。”蓝龙泽的眼神黯然无光,却带着一点点的异样:“苏贵妃伤势痊愈后,曾前往皇家寺庙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半路,被刺客拦截追杀。没有人知道苏贵妃是生是死,也没有人见到过苏贵妃的尸体,后来钦天监推算,苏贵妃,已不在人世。”
蓝千宸低下了头,如果苏贵妃没有替自己的母亲挡那一剑,这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苏贵妃不会死,那个孩子也不会死,死的人,可能是自己和母亲。
“苏贵妃为你娘挡剑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也不是刻意对你隐瞒这件事情,”他叹息:“这些年来你娘一直觉得对不起苏贵妃,怕你娘伤心,这件事情这些年来蓝家一直没有人提及。”
蓝千宸怔了怔后问:“追杀苏贵妃的刺客,是什么人?”
蓝龙泽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异样,片刻后闭上眼睛淡淡的语气里藏着一份愧对:“苏贵妃万千恩宠于一身,后宫内的嫔妃贵人,容不下她。”
“是皇后?”一瞬间他便想透:“苏贵妃威胁到皇后的地位和家族的权势,最容不下苏贵妃的是皇后。”
蓝龙泽没有承认凶手是谁,只是淡淡的叹息:“苏贵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些事情是皇家的家事,我们即便想插手也无法帮得了苏贵妃,何况,苏贵妃已经不在人世了。”
“难道让身为凶手的皇后逍遥法外吗?”他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蓝龙泽的眼睛,墨色的瞳孔里难掩愤怒:“这对苏贵妃、对安王、对那个还没出生就死了的孩子不公平。”
“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蓝龙泽看着蓝千宸染上了痛苦的眼睛,一双虎目里柔软了几分:“安王,一直知道苏贵妃的死和皇后有关。”
蓝千宸浑身一怔,徒然跌倒在蓝龙泽的面前模样失神。
蓝龙泽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安王近年来和皇后的关系越来越僵,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苏贵妃的死跟皇后有关。”
蓝千宸的眼睛有些空洞迷惑:“既然安王和你都知道苏贵妃的死和皇后有关,那么易帝怎么会不知道?”
他很迷惑,帝王一定也知道苏贵妃的死和皇后脱不了关系,可为什么,这十几年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呢?帝王好像装成了什么都不知道呢?
沉默了片刻,蓝龙泽静静的说着:“皇上知道苏贵妃的死和皇后有关,却并没有对皇后采取任何的行动。不论皇上为什么装成不知道,将军府,都不能再向前探听一分了。”
再向前探听一分,将军府,只会更加的如履薄冰。
他躺在院子里,觉得胸口处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疼痛。
这样一个乱世里,人命固然轻贱,却未曾想,一个曾万千恩宠于一身的贵妃娘娘、为帝王生育了一个极为受宠的皇子的贵妃娘娘、怀着孩子却为他人挡剑的贵妃娘娘,命轻如此。
也是了,后宫从来就比战场更为可怕,一条人命,即便是曾经万千恩宠于一身的贵妃娘娘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命,原来轻贱如此。
“皇位的继承人是安王翼王其中一人,虽然朝中的大臣分成两派支持安王和翼王,但是两位王爷的关系很微妙,没有人知道南域国的以后会如何。”蓝龙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撇开苏贵妃对蓝家的恩情,安王仁爱贤德,若是身为君主,一定是个心有百姓的好皇帝。”
蓝夫人端着老人参汤来到院子里微微一笑,虽然大夫和儿子并没有显得多么亲密,但好在两个人没有争争吵吵的。
蓝家父子见蓝夫人来到院里便很是默契的不再提苏贵妃的事情,相视看了一眼纷纷转眼。
蓝夫人颇显无奈的摇摇头,将盛好的老人参汤端给蓝龙泽。
蓝龙泽喝了一口汤放下碗:“找清儿的人撤回来了?”
蓝千宸沉默片刻,声音落寞:“撤回来了。”
“翼王信得过吗?”提及此事蓝夫人便很是忧心:“他真的会放清儿回来?”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蓝千宸转脸默默开口:“清儿会回来的。”
“宸儿,你胸膛上这一箭虽然是清儿所为,但是,”蓝夫人微微红了眼眶:“清儿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等她回来之后,若是她不愿意说,你就别问她。”
蓝千宸微微垂着眼,不说话。
“清儿这孩子不比其他人,她自小心思缜密玲珑冷慧,她若是不愿意说出来,问了也只会适得其反。”
蓝千宸沉默半响,终于点点头。
蓝龙泽将老人参汤一口气喝下,皱皱眉:“好了,明天和你娘去南岩寺。”
蓝夫人不满道:“宸儿的伤还没有好,你何苦让他跟着我一路去南岩寺颠簸。”
“半大不小就上了战场,这会子哪有这样娇气,”蓝龙泽眉毛一挑也颇为不满意:“让他跟你去南岩寺,省得一天晃来晃去的我看着心烦。”
蓝夫人正要跟蓝龙泽说一篇大道理,蓝千宸拉了拉她的袖子痞子样的朝蓝龙泽翻了翻白眼:“本少爷看着你这糟老头子才心烦,你以为本少爷愿意到你面前晃。”
说完自然是得到了蓝龙泽的一句混账东西以及一声怒吼,他在这样的情形下悠悠的撇撇唇,潇洒离开。
第81章 那孩子还活着
蓝千宸跟着蓝夫人到南岩寺还愿,他自然是不太乐意见无相住持的,他还耿耿于怀无相住持为蓝清儿算的命卦,他没有进南岩寺,只是一个人在南岩寺下的草丛里躺了半天,闭着眼睛躺了半天一直清醒着。.
从南岩寺离开时,天已经渐渐的黑下来了。
马车里坐着蓝千宸和蓝夫人,马车外坐着一个丫头和一个驾车的下人。
马车忽然停住,蓝千宸掀开车帘,“怎么停下了?”
下人转脸,“少爷,路上躺了一个人。”
天色渐黑,蓝千宸抬眼看去也看不真切,只能看见路上果真有一个人,大抵是昏倒了过去。
蓝夫人也探出头看了看,“还不快去看看。”
那下人和丫头应了一声连忙下了马车,蓝千宸顿了顿,也跟着下了马车。
那下人跑到昏倒的人身边看了看,“少爷,是个姑娘。”
他这话说的很快,蓝千宸眉心挑了挑,怎么听着那么像是说,少爷是个姑娘。
他快步走了过去,细细打量着昏倒的姑娘。脸上带着些尘埃和泥土使得将原本的容颜掩盖住让人看不清楚,身上穿的是华裳,乌黑的头发上也有些许泥土,长长的头发本来被一只玉簪别住这会儿却全部散了下来,狼狈之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蓝千宸伸手在她的鼻息探了探,还有微弱的气息。
毫不犹豫的弯腰将昏倒的陌生女子抱起,快步走向马车,将女子放在马车上立即吩咐下人快点驾车,女子的气息很弱,必须马上看大夫。
马车驾到了蓝府,蓝千宸连忙吩咐那个下人赶去安王府,请小神医初烟姑娘。
初烟赶到蓝府时街道上的灯火已经全熄,她替陌生女子把脉后细细的打量了她片刻,眉间已经很轻松了。
“她没事,好好休息就是了。”
蓝千宸有些讶异,“她的气息微弱,我还以为她……”
初烟微微一笑:“她只是累了。”
蓝千宸拖着下颚点点头:“临阳城内最近涌进了很多黄河两岸受灾的百姓,她,”他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事不知的女子,“也是难民?”
初烟点点头:“我也是这样猜测。”
蓝夫人拉着初烟的手道:“天晚了,初烟姑娘就住在蓝府吧。”
初烟笑着婉拒:“不了,王府里有位厨娘生了病,我得回去看看。”
蓝府人不无感叹的道:“初烟姑娘真是有心。”
“王爷一向体恤下人,”她轻轻笑了笑:“王爷如今不在临阳,府上的人我要替王爷照顾好。”
“我送初烟姑娘回王府。”
初烟看了看蓝千宸漆黑的眸子,没有婉拒了。
马车内,初烟淡淡开口:“蓝少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蓝千宸微微一笑,直言:“我想问问关于安王的事情。”
初烟虽有些讶异却还是点点头。
“安王和翼王反目,是因为苏贵妃的逝世和皇后有关?”
初烟有些愣住,她没想到蓝千宸会问这样的问题。她细细想了想才缓缓道:“苏贵妃逝世和皇后有关只是一个导火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三年前翼王的亲舅舅向飞云大人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被王爷找到证据并揭发,皇上盛怒之下将向大人斩首示众。”语气一顿轻轻叹息:“那时候翼王还在边关,王爷将向大人的事情禀报给皇上时翼王一点儿也不知情,向大人被处斩了之后,翼王才知晓这件事情。”
蓝千宸恍如大悟,向飞云是翼王的亲舅舅,膝下并无子女是以对翼王这个外甥很是疼爱,翼王同他这位舅舅也很是亲密。安王找到了向飞云的罪证并揭发导致向飞云被斩首示众,这对于翼王来说,是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将疼爱自己的亲舅舅推向了死亡,是无法释怀的背叛。
“安王的母亲苏贵妃,”蓝千宸微微迟疑的问:“真的如钦天监所推算,逝世了吗?”虽然已经听蓝龙泽说过一次了,可潜意识里却还是希望那位善良的苏贵妃得到好的结果。
“大家默认苏贵妃逝世了,也不过是因为钦天监的推算,钦天监推算之法也未必是真,毕竟并没有人见到苏贵妃的尸体。”她凝眉道:“王爷他,一直觉得苏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
“什么?”
“王爷说,他是那孩子的哥哥,仿佛是心灵感应一般,他觉得那孩子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他。”
蓝千宸微微怔住。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那么苏贵妃当年一定逃脱了追杀,也或许是苏贵妃被人救了然后生下了孩子。可,这样的机率太小了,那个孩子还活着的机率太小了。
那孩子还活着,这只是安王安慰自己的借口,还是这世上真有那看不到摸不着的心灵感应?
他费劲思索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安王府门口,马车停止行走的声音帮他拉回了思绪。
初烟站在府门口微微一笑,致谢:“多谢蓝少将军,蓝少将军请回吧。”
蓝千宸坐在马车内也笑了笑,放下帘子吩咐下人驾车离开了。
第82章 萧姑娘
却说第二天早晨过后数真推开了蓝千宸的房门,看到的情况却下了她一大跳。(.)
蓝千宸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床上,神情呆滞浑身僵硬,目光空洞的盯着床幔一动不动,像个失去了灵魂只余身体的木偶。
“少爷,”数真吓得不轻,连忙拖着蓝千宸的手臂晃了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蓝千宸的目光仍旧空洞虚无,眼睛一眨也不眨,浑身都有些凉透了。
数真的脸都吓白了,只能一个劲的使劲晃着蓝千宸的手臂,“少爷,少爷。”
蓝千宸大概是被她拉扯的厉害了,倒是浑身一颤睁大眼睛看着她,“数真?”他好像好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你不去伺候清儿跑来我这干什么?”
数真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少爷,”她的声音有几分缓慢,“小姐还没有回来啊,离翼王说的十天还有一半的时间。”顿了顿又道:“你没起来吃早饭,夫人让我过来看看。”
经她说了这话,蓝千宸脸色虽微微变得难看,可此刻却是无比的清醒了。
撑着额淡淡道:“你刚刚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数真松了一口气,有些埋怨,“什么呀,明明是少爷你一惊一乍的,大清早不知道怎么了像失了魂一样。”
蓝千宸拿衣服的手微微一僵。
数真也注意到他的异样,小着声音问:“少爷,你怎么了?”
蓝千宸没有回话却皱了皱秀逸的眉。
怎么了?不过是被奇怪的自己吓到了,昨夜一整晚没睡着,想的居然全部是清儿,整整一个晚上,清儿的身影都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怎么挥也挥之不去。
以前也会挂念她,却好像从来没有像昨晚一样整夜睡不着,整夜想着她。她唇边挂着的淡淡的温雅笑意;她思索时目光中的深邃高华;她面无表情时的没有人息;她白衣飞扬时的清冷隔世……她的每一个举动,一颦一笑间渐仿佛都透着魔力,让他的脑海里整夜整夜的浮现出她羸弱的身影。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一点儿也不了解,甚至是有些害怕了。他想,如果清儿现在在自己的身边,她一定会明白的,她是那么的聪慧。
数真见他这副模样,识趣的并不细问,只是默默的说:“少爷,萧姑娘想要见你。”
“萧姑娘?”蓝千宸迷惑不解:“萧姑娘是谁?”
“就是你和夫人昨天带回府的那位姑娘,她已经醒过来了。”
“她要见我干什么?”说话间他已经将衣服穿上了,起身吩咐丫头伺候洗漱。
“大概是想要向少爷你道谢吧。”
蓝龙泽和蓝夫人显然是在大厅里等着蓝千宸,可当蓝千宸进入大厅时还是愣了愣,确切的说,是因为见到那位萧姑娘而愣了愣。
一袭艳丽华裳夺人眼球,墨黑长发翩翩似瀑,五官精致艳丽肤如凝脂,眼如琉珠长睫飞舞,身形窈窕仪态过人逸出了万千风姿,唇边高雅的微笑恰到好处。
面前的女子不少风姿万千却又端庄得体、不失艳丽脱俗更兼高雅贵气,连蓝千宸这样见惯了各色美人的人,也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声这位萧姑娘天姿国色。
其实他愣住倒不是因为这位萧姑娘的容颜,而是他没有想到昨天看到的狼狈不堪的浑身连面貌也无法看清楚的落魄女子在梳洗之后会是这副模样,并且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万金之躯的贵气,透着别样的高贵。
没由来的,他将眼前的这位萧姑娘同蓝清儿比较了起来。虽然在容颜上都是天姿国色的女子,可细细看去却还是大有不同,蓝清儿的美丽是清冷的、隔绝尘世的,像一株沉睡了千万年之后缓缓盛开的带着孤独与寂寞的雪地白莲;而萧姑娘的美丽,却是艳丽的、高雅贵气的,像一株生长在悬崖边盛开的艳丽夺目的红莲花。
有那么一瞬间,蓝千宸觉得,这位萧姑娘的美丽相较于蓝清儿的美丽或许多了一份张扬艳丽,她更像一朵盛开的带着致命的毒药的罂粟花。
身着华裳的少女已经走到思绪飞的老远的少年面前缓缓弯腰行礼,轻启红唇:“萧临晚,多谢蓝少将军的救命之恩。”声音自然是好听的,不似蓝清儿的声音没有情绪变化却也看不出丝毫的卑微。
蓝千宸的嘴角扯出淡淡一笑,“萧姑娘言重了。”
“蓝少将军是临晚的救命恩人,”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垂,“临晚无以为报,唯有今后任凭蓝少将军差遣。”
蓝千宸尴尬的咳了两声,有些语塞。
“不知萧姑娘是哪里人?”蓝夫人起身拉着少女的手走到椅子边意识她坐下,“何以会昏倒在路边?”
萧临晚的眼睛猛然间有些许湿气,“临晚家住山东,祖父曾入朝为官,父亲是先帝年间的秀才,萧家在山东本过的幸福安稳,却因一个月前黄河水灾泛滥而导致萧家家破人亡,如今萧家只剩临晚一人苟活于世。”少女的声音微微沙哑,“临晚家破人亡,山东也没有了亲戚,唯有跟着大批的难民来到帝都。因家中小有积蓄,是以父亲从小将临晚当成深闺小姐抚养,临晚虽跟着难民们来到帝都,可临晚却因什么也不会做而成了拖累,分道扬镳之后临晚就因体力不支昏倒了。”
蓝千宸微微凝眉,原来是书香世家的小姐,怪不得有这样的气质,只是她这份气质比一般的闺中小姐要高雅的不是一两个档次可以形容的,不像一般书香世家的小姐,倒像是金枝玉叶。不过小小女子家破人亡,倒真是可怜。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蓝夫人素来心软,听了萧临晚的话不由得心生万般怜惜,握着少女的手慈爱的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少女流露出了感激又明艳的笑容,“劳夫人费心了,临晚不过是因体力不支而昏倒,休息一晚上已经无碍了。”
“萧姑娘既然已经无碍,”蓝龙泽缓慢开口:“那老夫就命人将萧姑娘送往六部直属户部,涌入临阳的难民若是无依无靠,皆有户部安排。”
“大将军,临晚不愿去户部。”萧临晚的神情微微慌乱,眼眶红了一圈,“临晚如今无依无靠,去了户部的结果大抵是入宫为婢或是成为哪家大人府上的婢女。将军夫人和少将军救了临晚的性命,临晚此生无以为报,若是将军夫人和少将军不嫌弃,临晚愿意一辈子伺候在将军夫人和少将军跟前。”
这番话说得蓝夫人倒是动容,拿出手帕拭去少女快要落下来的眼泪叹息道:“好孩子,别哭。”
“将军夫人,您和少将军既然已经将临晚救回来了,就让临晚跟在您和少将军的身边吧。”她敛眉道:“临晚虽什么也不会做,可是临晚会努力学的。”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妇人。
妇人虽然满是心疼,可转眼去看蓝龙泽时,蓝龙泽却是沉默不语微微拧着眉头;蓝千宸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淡然平静。
蓝夫人的心里有些奇怪,照说留一个人在将军府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家老爷平素虽严厉但心肠却是极软的,却不知为何此次竟然看似不愿意答应。压下心里的异样,妇人安慰的拍了拍少女手背,走到蓝龙泽的身边说道:“老爷,这孩子我留下了。”
蓝龙泽看了看楚楚可怜的少女,转脸无声的询妇人。
妇人缓缓说道:“这孩子出落的精致,若是送到户部去,怕是会被不怀好心的大人纳为小妾。”语气一顿莫名的落寞,“这孩子和清儿一般大小,若是换成了清儿,你可狠心将清儿送去户部?”
或许是想到了女儿,蓝龙泽柠起的眉头渐渐舒展,他迎着夫人的眼睛微微一笑,温和道:“依夫人就是了。”
蓝夫人也舒展眉头,转身对着少女柔柔一笑道:“好孩子,今后你便留在蓝家。”
她眼泪婆娑仍旧掩不住艳丽的风姿,“谢谢将军夫人,谢谢大将军,谢谢少将军。”
蓝龙泽眸光微垂,划过一丝异样。
第83章 萧姑娘夜探素心阁
此刻,萧临晚一人止步于素心阁前,她抬头看了看这三个烟色大字,眸光幽暗深邃别有深意,嘴边微微泛出一个笑容,带着几许锁定目标般的势在必得和阴谋得逞后的矜持笑容,诡异莫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收回视线缓缓步入素心阁,素心阁内景物依旧,沉寂依旧,若不是阁内一切干干净净,这座小院倒像是许久不曾有人住似的一般寂静。
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仿佛侦察地形,双耳专注的聆听着周围的生息,一步又一步虽走的缓慢却很是沉稳,唇角的笑容收敛面色严谨到没有一丝表情。
“萧姑娘?”数真站在拐角处,看到萧临晚出现在素心阁多少有几分不解。
萧临晚虽然为蓝千宸所救,表面上在将军府为奴为婢,实际上将军府的所有人都没有将她当成下人反而觉得她是小姐,毕竟她出落的精致又气质高雅,蓝夫人似乎也很是喜欢她,所以大家都会称她一声萧姑娘。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萧临晚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睛里飞快的划过一丝慌乱却在下一秒就镇定自如。
她的唇际绽放出艳丽的笑容,“数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数真走到华裳少女的面前,不解道:“萧姑娘不是在陪夫人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蓝夫人要亲手为大将军和少将军熬汤,就打发我自己在将军府里逛逛。”她凝眉笑道:“听数真的意思,这里我不能来吗?”
数真微微愣了一下便很快的摇头说道:“萧姑娘误会了。这里是小姐居住的素心阁,小姐一向喜欢安静但是体弱多病,老爷和夫人怕下人们打扰小姐养病,所以一直吩咐没有事情的话不许下人们来这里。我刚刚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少爷,没想到是萧姑娘。”
“我随便走走,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蓝小姐居住的院子。”声音微微一顿又道:“蓝小姐的身体,怎么样了?”
“仍旧是须得好好调养罢了,劳萧姑娘费心了。”
萧临晚将垂在眼角边的青丝别入耳后,“蓝小姐在房间吗?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她?”
数真脸色一变,眸光黯然无色。
萧临晚观察着数真的神情,小心谨慎的问:“难道,蓝小姐真的不在蓝府吗?”
房梁下的碧青色风铃被风吹的轻轻摇晃,碧青色的竹叶和碧青色的竹管相碰,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像琴师弹奏的歌曲。
数真的沉默换来她以为的默认,叹息着说:“府中下人们的议论我都听见了,他们说蓝少将军和蓝小姐一起去了南希村,后来连大将军也去了,可是回来的人却只有大将军和少将军,并且两位将军都受了重伤,而蓝小姐却没有跟着回来。”轻轻一叹道:“他们都说蓝小姐是不是出事了,已经十多天没有消息了。”
“萧姑娘费心了,”廊上篮千宸微笑着走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本蓝色的簿子,“前些天清儿的确出了点事情,但现在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再过两天萧姑娘就能够见到清儿了。”
“蓝小姐没事就好。”她的笑容艳丽端庄,“少将军手里拿的是账本?”
蓝千宸好心情的扬扬眉毛明媚的笑着说道:“账房先生回家成亲去了。”
萧临晚扑哧一笑,“少将军成了临时的账房先生吗?”
“说到这个,”蓝千宸苦着一张俊脸,“今天一上午我都在看账本,头昏眼花的还留着许多的陈年老账本没看完。”
萧临晚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透着聪慧伶俐,“如果少将军不介意,我可以帮少将军看这些账本。”
蓝千宸微微楞了一下,片刻后失笑道:“也是了,萧姑娘出身于书香世家,对于看账本一事应该是得心应手。”停了一会儿又说:“萧姑娘肯帮我就好,我又怎么会介意。萧姑娘愿意帮忙,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少女的声音低低的,笑声有些娇媚,“临晚说过任由少将军差遣,少将军自然不必如此客气。”
蓝千宸神色不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如此,萧姑娘跟我到账房来吧。”
蓝千宸走了两步又转身,抬眼看着数真道:“数真,清儿快回来了,这两天将房间里的窗户都打开通通风。”想了想又嘱咐道:“将清儿平常爱穿的衣服和被子之类的都命人洗一遍,放到太阳底下多晒晒。”
数真点点头,“知道了,少爷放心吧。”
等到走出素心阁萧临晚才微微艳羡的说:“少将军真是细心,对蓝小姐真好。”
蓝千宸失笑,“细心?我娘老是嫌我马虎大意粗手粗脚的。”吩咐数真的事情,也都是跟着自己的娘学的罢了。
少女掩唇跟着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一天晚上,等到将军府的灯火都熄灭过后萧临晚却仍然没有睡着,不过是闭着眼睛假寐罢了。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夜深人静,萧临晚才悄悄穿衣起身打开房门,站在房门前片刻确定没有人在周围过后才放轻了脚步声离开,她离开自己的房间却没有离开将军府,她到达的地方是,素心阁。
夜色里的素心阁一片寂静,唯有一池清水在月色下泛着点点白光,时不时的,房梁下的那串碧青色的风铃被微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轻轻的推开蓝清儿的房门,从里面掩上之后便立即开始了搜索。借着月亮的光辉依稀能够视物,她小心翼翼的在房间里搜索,她很细心谨慎,每检查完一个地方就将物品归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她翻开了箱子、书柜、床底……结果一无所获。
费了许久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萧临晚颇有些气恼,恼怒之下手掌拍在了蓝清儿摆放在桌子上的古琴上,霎时间古琴钝而有质的声音响在寂静幽暗的院子里,突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满目的冷厉狠辣不见白天的一丝一毫笑意,顿了顿后打开房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院子里月色满地又是一片寂静凉意,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唯有一池清水泛着点点波光粼粼和那碧青色的风铃不知疲惫的摇曳着。
第84章 白骨山洞
五月,花开火艳,日光渐炎。[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十日之期已到,这天清晨蓝千宸坐立不安的等待着蓝清儿回来,因为心里着急便自己跑到了府门口前张望,然而还没有等到蓝清儿回来的消息,却等来了轩辕傲的车驾缓缓停在将军府前。
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看着少年脸上的焦急他优雅的戏笑,“哟,等急了?”
蓝千宸飞快的走上前往马车里看了看,却并没有见到蓝清儿的身影。
他压着火气冷声问:“清儿呢?”
轩辕傲懒洋洋的放松身体,“知道白骨山洞么?”
蓝千宸的神色猛然僵住,抬起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轩辕傲。
白骨山洞,临阳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超多好看小说]
白骨山洞处在皇城以西的一处荒草地后,因位置偏僻荒凉而杳无人家,一些大富大贵的人家里死了丫环小厮、宫中许多死于非命的人、染上恶疾无法医治的人,死后尸体都会被运到白骨山洞里,这些年来,白骨山洞已经成了扔尸体的乱葬岗。
乱葬岗内尽是白骨和尸体,死去的人身份各异,善恶皆有,这些年来白骨山洞内怨气深重、阴气甚强,莫说是晚上,即便是白天也能感觉到瘆人的怨气和阴气,阴森森的凉意仿佛是死去之人的悲怨。
他一把拉住了轩辕傲的衣领目光阴狠锋利几乎咬碎牙齿,“轩辕傲,你将清儿怎么了?”
“不过是瞧着蓝清儿胆色过人,让她在白骨山洞里待了两天。”掰开蓝千宸的手掌他说的随意慵懒,“今早,本王已经命人放她出来了。”
蓝千宸死死握紧的拳头几乎就要打出去,此时轩辕傲笑得更加的妖异诡秘,“城西一带,近日老有一伙盗贼出现,本王倒是听说涌入临阳的难民中,有两个姿色不错的少女被劫了财色。”薄唇里吐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透出万分戏谑,“蓝少将军若是还不去接蓝小姐,本王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蓝千宸神色苍白,一句话也不说便冲去城西的道路。
轩辕傲看了一眼飞奔离去的身影,心情极好的放下帘子笑着吩咐,“走吧!”
院子里听到下人说了此事的蓝龙泽夫妇也是脸色苍白成一片,蓝龙泽不顾腿伤未曾痊愈当即带了下人出了将军府往城西而去。
前往白骨山洞的路有好几条,蓝千宸一直找到了白骨山洞前也没有看到蓝清儿的身影,飞快的跑进了阴气森森白骨山洞里,却仍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使劲的呼喊,也没有等到回答他的声音。他心里一沉,没有任何犹豫的沿着另外一条路跑去。
他一路跑一路呼喊蓝清儿的名字,终于在一处荒草上找到了一丝线索,荒草上,残留着还未干的大片大片的鲜血。
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这片荒草地上依稀能够看出有过打斗的痕迹,几堆荒草上都有血迹,还有一柄带血的钢刀出现在荒草堆中。
他沿着血迹追踪而去,心里焦急如焚,却终于找到了昏迷不醒蓝清儿。
蓝清儿已经昏迷不醒倒在草丛里,蓝千宸看到她的时候狂喜涌上心头,立即冲过去把她抱进怀里。
可看见昏迷过去的少女的情况时,心尖猛然抽疼了起来。
少女的整个右肩膀上满是血迹,右肩处被兵器刺穿的伤口狰狞着鲜血出来,血迹侵染了白衣成血色,鲜血一点一点的流向指尖,落入草丛里,她的脸色惨白的不成样子,宛如一张透明的白纸,紧闭的双眸看不出半点气息,仿佛没有生命迹象的木偶。
他的眼里划过愧疚和心疼,将她抱入怀里站起身飞快的离开这里想要找大夫医治她。
蓝龙泽看到浑身是血脸色煞白的女儿时虎目一僵,随即虎目中涌现出各种各样的情绪,有愧疚、心疼、戾气……
蓝千宸将蓝清儿交给了蓝龙泽,冷静下来后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离开。
蓝龙泽坐在马背上,怀里抱着精致易碎的女儿,微微低头看了看冷静无比的儿子,镇定道:“将凶手带回来。”
“他们跑不了。”蓝千宸异常冷漠的冷笑了笑,目光镇静的不像话,带着十二分的戾气和狠辣。
蓝龙泽带着蓝清儿回到了将军府,蓝千宸则留在了这一片荒凉的地方追踪伤蓝清儿的凶手。
凶手很快被蓝千宸抓到,四个人全部被蓝千宸押回了将军府。
夜幕降临,蓝千宸从初烟的口中得知蓝清儿目前不会醒过来的消息时异常烦躁,看着床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少女,他快步走出院子狠狠的将房檐下的花盆泄愤似的踹倒,眸光一暗,出了素心阁便前往关着凶手的地窖。
第85章 地窖里的怒气
地窖里灯火通明,四个凶手头发凌乱衣裳不整,四个人的身上都有血都受了伤,其中一个人的伤比较严重已经昏死过去,他的腹部中了刀伤鲜血充斥着整个地窖。(.无弹窗广告)
清醒的三个人看到蓝千宸阴沉着脸进来时,他们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蓝千宸的嘴角上挂着杀气和阴冷,看着三个人害怕的模样轻蔑而冷血的笑了笑。
其中一个凶手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跪着来到蓝千宸的面前,声音里掩不住惧意,“少将军,少将军饶命,少将军……”
蓝千宸不等他说完求饶的话便将他冷血的踢倒在地,声音冷得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鬼,“敢动我蓝家的人,死不足惜。”
“少将军饶命,”那人连忙爬起来更加虔诚的跪匐着,身体却颤抖如筛,“我们不知道她是蓝小姐,若是知道她是蓝小姐,我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蓝小姐。”
蓝千宸这下倒没有抬脚踢人,他站在狭小的地窖里,气势逼人、满目杀意。
除了昏死过去的那个人外,其他三个人都能够感受到黑衣少年的满身戾气和愤怒,像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
地窖门口有沉稳的脚步声,一道年轻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少爷。”
是罗然和隐剑,罗然走在前面,他的身后是隐剑。
蓝千宸早就让人通知了隐剑蓝清儿回来的消息,对于隐剑的到来他并不讶异,可罗然出现在这里,他倒是皱了皱眉头,他让罗然去办一些事情,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让罗然回来了。
蓝千宸对隐剑点点头,却冷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罗然,“你回来干什么?”
罗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不要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眼前的人因蓝清儿受伤这会子正在气头上一触即发,爆发了可不得了。
“我前两天才知道府上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就回来看看了。”消息这样的不灵通可怪不了他,谁让他办的事情的地点特殊呢!
蓝千宸冷着脸提脚便踹,“明天一早就滚。”
罗然往旁边跳开,无奈的耸耸肩表示知道了。
地窖外又响起了脚步声,却并不沉稳,显然来的人是没有武功的,蓝千宸抬眼,果然,地窖门口出现了一个下人。
“少爷,”气息不平显然是小跑着过来的,“小姐已经醒过来了。”
蓝千宸的脸色终于缓和。
转脸看了看隐剑道:“要去看看清儿吗?”
隐剑想了片刻之后摇摇头,“不必了,小姐没事就好。”他虽担心自己的小姐,可现在她的身边必定有蓝龙泽和蓝夫人照顾关心着,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进入女子闺阁似乎也有些不妥。
蓝千宸也明白这些,淡淡点头道:“那你和罗然就留在这里看我审问这几个王八羔子吧。”
隐剑和罗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正有此意。
罗然走到那个昏死的人面前看了看,那人的腹部已经没有流血了,只是浑身是血的模样让人觉得狼狈不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怎么样?”蓝千宸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意的问了问。
“还死不了,少爷可以不用管他。”罗然有些残忍冷酷的笑了笑,虽然将军府一向很仁慈,可对于敢伤害将军府人人疼惜的小姐的人,根本不必讲什么仁慈。
蓝千宸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三个惧怕自己的人,上位者的气息霎时充满整个地窖带出睥睨天下的威势,“老实交待,或许还可保住一条性命。”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不安却迟疑的没有开口。
蓝千宸冷冷的笑了笑,转身便走,“一个不留。”他这话是对罗然说的,极为残酷无情。
三个人的哀嚎惊恐声顿时响在狭小的地窖中,他们连忙爬到蓝千宸的身后拉住了蓝千宸的衣摆,惊恐万分的求饶,“少将军饶命,少将军饶命,我们说,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少将军饶命。”
罗然的嘴角划过戏谑的笑意,抓着几个人的衣领往后一扯,“规矩点。”他说了这话便松开了手,惯性使然让几个人向后倒去摔倒在地。
摔在地上的几个人不敢喊疼,畏惧的跪在原地,“少将军饶命,我们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蓝千宸冷笑,“说。”
三个人又对视了一眼,跪在中间的人似乎是领头的,他唯唯诺诺道:“我们几个本来是黄河两岸受灾的百姓,前些天一起结伴来到了帝都,因为以前是做镖师的,所以我们四个决定占据城西比较荒凉的一带拦路劫财。”
罗然嗤笑:“近日城西一带涌入许多黄河两岸受灾的百姓,百姓们携钱财逃灾,你们几个的主意倒是打得响亮。”
“拦路劫财?”蓝千宸咀嚼这四个字冷笑,“是拦路劫财劫色吧。”
那人害怕的低着头身体颤抖不敢接话。
“听说涌入临阳的百姓中有两个姿色不错的少女被人侮辱毁了清白,”隐剑皱皱眉头:“看来是你们几个所为。”
他们虽然害怕却又不敢不答,惊恐的道:“是……是我们。”
蓝千宸猛然间飞快的将隐剑握着的长剑抽出,地窖中寒光一闪长剑已经搭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人不明白蓝千宸为何忽然如此,害怕的身体颤抖面容惊慌,“少……少将军。”
“劫财劫色,”蓝千宸的目光里满是戾气和杀意,咬牙切齿的嗜血,“你们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蓝千宸满是杀意的模样,仿佛他们只要回答一声是,脑袋便会顷刻间落地。
那人如何不知蓝千宸此刻的杀意,知晓蓝千宸的神经此刻正是绷紧的时候,若是自己回答的不对蓝千宸就会爆发,自己的项上人头就难以保住。
他连忙回答,口齿无比的清晰伶俐,“蓝小姐武功高强,我们虽心思不轨,却是连她的衣角也触碰不到的。”
长剑依旧未撤,蓝千宸冷冰冰的看着他的眼睛。
“少将军,”那人鼓起勇气看着少年的眼睛,“我们在一块荒草地遇到蓝小姐,蓝小姐好像是从白骨山洞那个方向走来的。当时蓝小姐的脸色煞白如雪,我们几个不知蓝小姐的身份以为蓝小姐也是逃灾的难民,见了蓝小姐的容貌便起了不轨之心,”他虔诚的看着蓝千宸继续说:“我们四个虽然有不轨之心,可却没有想到蓝小姐是懂功夫的,蓝小姐武功高强我们四个虽曾为镖师却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我们连蓝小姐的衣角都不曾触碰到。”
罗然愣了愣神便骂道:“放屁,小姐根本就不会武功。”
那人连忙指着墙角昏死过去的人说道:“你们看,他就是被蓝小姐夺去了手中的钢刀伤了腹部,后来我们打不过蓝小姐就跑,可是还有一把钢刀我们没有拿走,就是被蓝小姐夺去的那把。”
罗然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去看蓝千宸。
蓝千宸的脑海里浮现出荒草中那把带血的钢刀,面色青黑的冷冷问道:“她的右肩被兵刃刺穿,是怎么回事?”
“是……是我们打不过蓝小姐,”他咬咬牙道:“趁蓝小姐不注意从背后偷袭的。”
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更加冰冷的开口,“谁伤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眼中的惊恐不安一直不曾消失。
蓝千宸冷笑了笑,将长剑飞快的插入剑鞘里拉着一个人的衣领提起拳头打了上去。
第一拳又狠又快,打得那人的鼻梁作响鲜血直流覆盖了整个嘴巴和下颚,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第二拳又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左脸上,左脸顿时肿了起来。
蓝千宸这么一动手,其他两个人害怕的缩到了角落里,身体颤颤巍巍的抖着。
那人满脸是血的哀嚎喊叫,“我说,我说,少将军别打了,少将军别打了。”趁着蓝千宸微微一停的时候他慌忙伸出手指指了指墙角昏死过去的人,大喊大叫:“是他偷袭蓝小姐。”
蓝千宸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好转,拳头跟着招呼了上去,“晚了。”
一拳接着一拳招呼上去没有丝毫的手软,那人被打得鲜血四溅哀嚎一片,叫声凄惨的响在了地窖里,听得缩在角落里的两个人惊恐万分,颤抖如筛。
隐剑漠然的看着,沉稳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反倒是罗然看着毫不手软的蓝千宸身体害怕的抖了抖,声音小小的只能自己听到,“啧啧,要是今天没抓到这几个王八羔子,被拉着发泄挨揍的人可就是我了。”他的身体虽看似害怕的抖了抖,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意,这话经他这么说到带了几分喜剧效果。
蓝千宸将那人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满口求饶才停手,朝着罗然看了看冷着声音吩咐,“交给你了。”眼尾一扫那昏死过去的人,声音带着嗜血和残忍,“他醒过来之后直接给我打,只要不死怎么打都行。”
罗然挑挑眉犹豫道:“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送去刑部大牢里,刑部的张大人是翼王身边的人,可能会抓着将军府动用私刑不放了。”
“你就问张安鸿,他的第三房小妾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他的老脸上是不是很光彩?”
罗然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嘴角很无奈的抽了抽。
问一个朝廷重臣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是不是很光彩,他哪里问得出口啊,人家张安鸿还不恨死他。
蓝千宸从地窖出来已经很晚了,院子的里灯火通明在月色下柔情的摇晃,宛如蒙上了一层轻薄的黄纱。
蓝龙泽夫妇和初烟并肩走出素心阁,蓝夫人拉住了要进去的蓝千宸,“宸儿,清儿已经睡下了。”
蓝千宸微微有些失落,“清儿怎么样了?”
“清儿的身体很虚弱,”蓝夫人满目疼惜,“醒了一会儿支撑不住又睡下了。”
蓝龙泽眉间轻拢,满目间疼惜而愧疚,“在白骨山洞里,清儿可能受了惊吓。”
“不仅如此,”初烟的脸色黯然,“翼王将清儿囚禁在白骨山洞里两天,清儿一直没有进食。”
想到自己从小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那煞白的脸色,蓝千宸的心里止不住的疼痛,疼痛一点点扩大,吞噬着脆弱的心脏。
蓝夫妇红了眼眶,“那我去将清儿叫醒,让清儿吃点东西。”
“蓝夫人,”初烟唤住妇人,“清儿很疲惫,让她睡着吧。”看着这一家人脸上的担忧,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道:“恕我直言,清儿的身体从小就不好,终归是吃不得这些苦头的。清儿这样的身体,每受一次伤或每患病一次,就会虚弱一分折损一分寿命。”
“初烟姑娘,清儿的病,”蓝夫人的声音布满疼惜,“就当真不能医治了?”
初烟虽不忍心却还是摇摇头,“少将军曾说过清儿的母亲怀着清儿的时候身体不好,清儿出生时又是难产。依我猜测,清儿这样羸弱的身体并不只是难产能够导致的,大部分原因还是源于清儿的母亲怀着清儿的时候身体出现的异常。”顿了顿她问:“大将军,不知二夫人怀着清儿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身体不好。”
蓝龙泽的脸色微微一变,连蓝夫人的脸色在这一霎那间也异常了。
蓝龙泽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清儿的母亲怀着清儿的时候曾经身中剧毒,后来毒虽然解了,可是还是伤及了还未出生的清儿。”
“原来清儿的身体这般羸弱是这样的原因,二夫人的毒虽解了,可胎儿却是最为脆弱的,残留的毒素伤害了清儿。”她的声音有些怅然:“清儿终归不是长寿之人,平日里下下棋养养花,不大悲不大喜,心中莫要有心结才好。”
等到蓝龙泽夫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蓝夫人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她捂着嘴泣不成语。
蓝龙泽抱着自己的夫人,目光里一片凄然。
“老爷,”蓝夫人泪如雨下,“我如何对得起清儿的亲娘。”
蓝龙泽微微叹息,却终归说不出一句话来,所有的愧疚都涌进了眼睛里。
第86章 守宫砂
直到第二天午后蓝清儿才醒过来,数真刚刚服侍好蓝清儿梳洗,蓝千宸就出现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蓝清儿站在房檐下,一袭白衣翩然飞扬,青丝婉转动人,右面的肩膀松软无力,因受伤而退却几分清冷隔世,精致苍白的容颜淡然素雅。
蓝千宸看得愣了一会儿神,总觉得这样的清儿淡然到几乎透明,让人心疼。
回神温暖柔和的微笑,“清儿。”
蓝清儿微微侧身看见他,唇边泛出浅浅淡淡、素雅温和的笑容。
他走到她的身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更加的温柔了,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饿了吗?”
蓝清儿轻轻笑了笑,温雅的点了点头。
“数真,”他吩咐道:“快去厨房把饭菜端来,刚刚我已经让李大娘做好了。”
数真很快将饭菜端来,将饭菜布在了撒满了阳光的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素心阁一地阳光,一地安暖。
筷子摆好了蓝千宸却并没有拿,蓝清儿浅淡的笑了笑,“吃过了?”
“吃过了,”他的眼底眉梢都是笑容,“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白衣少女温雅一笑,伸手去拿筷子。
筷子拿在手中却忽然掉落在石桌上,右肩被刺穿的疼痛席卷而来,左手轻轻的触碰右肩,她精致的脸上有一丝难掩的痛苦。
蓝千宸看了如何不心疼?所有的疼惜都表现在脸上,他急道:“你别动,我来。”
他站起身坐到她的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绿色的豌豆荚送到她面前。
蓝清儿垂眼看了看,嘴角似乎有淡淡的笑意,抬起眼睛微微张开嘴让豌豆荚落入嘴里,细细咀嚼,然后咽下。
“上次是你喂我,这次换我喂你。”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笑意,眉眼间一片柔和安暖。
她抬眼看着他,“听数真说,昨夜那几个人被送去刑部的时候已经没了半条命?”
提起那四人蓝千宸就来气,狠狠的说道:“要不是人死在将军府会有麻烦,我非杀了他们不可。[.超多好看小说]”话说的狠,可手上却仍旧温柔的给她喂饭菜。
咽下饭菜后她淡淡开口,“罗然动的手?”
“我把其中一个人狠狠的揍了一顿,其他人交给罗然了,只要人不死怎么折磨都行。”撇撇唇似乎还是很生气,咬牙切齿的道:“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刑部走一趟,你就乖乖的看着,我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为我出气?”
“敢动我蓝家的人,”蓝千宸冷着声音有些无情,“找死。”言下之意,就是为她出气。
蓝清儿的神情平静如常,轻轻的笑了笑,缓缓道:“如果我不是蓝家的人,又如何?”
蓝千宸微微一愣后失笑,“胡说什么呢!”
“没什么,”她微微笑了笑,眼中飞快的划过了蓝千宸来不及看到的落寞,“我想喝鸡汤。”
蓝千宸立即放下筷子用干净的瓷碗盛好鸡汤,拿着汤匙盛好一勺轻轻的吹了吹送过去,“张嘴。”
少女温顺乖巧的张嘴将鸡汤喝下,唇齿留香。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顿饭才吃完,蓝千宸让数真将饭菜撤了并交代现在不用她伺候着,他有些话要问蓝清儿便将数真暂时赶出了素心阁。
两个人并肩坐在秋千架上,少年的脚往地上一蹬,秋千便轻轻的开始摇晃。
“清儿,”他毫不避讳的伸手揽着少女的纤纤细腰,表情温和自然,“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少女没有像往常那样说他不知避讳,脸上的表情自然温雅,“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嗯,”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尴尬的开口,“那群王八羔子,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少女转脸看了看他,似乎对于他问的这个问题有些讶异。
他以为她没有听懂,咳了一声之后抱着她,将俊脸埋进她的脖子里闷声闷气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尴尬,“那群王八羔子劫财又劫色,清儿这样好看的容颜……”他沉默的一会儿将俊脸抬起,微微不安的看着少女。
她的双眸平静如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不出半点情绪。
少年的心里涌起了极大的不安,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凝视着素雅清贵的少女,“将袖子拉上来给我看看你的手腕好不好?”
少女颇为迷惑的看着他,“做什么?”虽然迷惑却还是将手臂伸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没有回答,低头将洁白的衣袖往上拉了拉,纤纤细腕肤如凝脂干干净净的。
他沉着脸飞快的将少女另一只手的袖子往上拉开,入眼的依旧是干干净净的肤如凝脂,细细的青色血管肉眼可见。
“他们竟然敢……”他猛然站起身,一张俊美的脸刹那间便得阴沉无比,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愤怒,声音是咬牙切齿的嗜血。
她用左手拉住他的手掌,声音清清淡淡的,“阿释。”
蓝千宸反身紧紧的抱住她,眼睛红得像是要杀人,“对不起。”
蓝清儿微微一怔。
片刻后眉目间出现了一丝痛苦她却没有在意,他抱得太紧了,右肩上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疼痛。
“清儿,对不起,是我没用,连你都保护不了。”
蓝清儿好像明白了什么,静静的说道:“阿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蓝千宸放开她,既心疼又愧疚的看着她的眉眼,“他们说女子的手腕上会有一颗红色的朱砂,那颗朱砂代表着女子的清白,若是朱砂没了,就代表着……不是完璧的身体。”
蓝清儿坐在秋千上别过脸淡然的声音里有几分异样,“女子手腕上的朱砂,叫守宫砂,只是守宫砂并非天生,乃是由特殊的药物制成。”
蓝千宸愣了愣,然后终于忍不住笑了,笑自己,也笑那个清贵的女子会故作淡然的说出这些话。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守宫砂并非天生,用药物制成后点在女子的手腕上的确可以代表清白,若是朱砂消失则能代表已非完璧之身,但以守宫砂判断女子是否是完璧之身的前提却是手腕上有没有点上一颗红色的朱砂。
蓝清儿的手腕上从来就没有点过守宫砂,根本不能以守宫砂的有无来判断她是否是完璧之身。
他知道,那群人的确连她的衣角也没碰到过。
他笑得这样开心,让她苍白的脸上飞上一抹红晕,“这些事情,我本不该告诉你……”
他轻轻的抱住她,温柔的打断她的话,“清儿,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顿了一顿他仿佛劫后余生的道:“幸好我理解错了,要不然……”要不然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她好好的就够了。
将脑袋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么她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回到将军府了,不知是漂泊流浪命殒他乡,还是隐居深山不问世事,终归是,不会见这些人了。
她睁开眼睛,却依旧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道:“我的武功,算起来是小时候偷学的,爹教你武功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我在场,那些关于武功的书册我也都看了,所以就记在了心里。”
“为什么要偷偷的记在心里,”他皱眉,有些不悦:“你要是想学,直接让老头子教不就是了。”
“从小我的身体就不好,我这样的身体本就不适合习武,若是习武,爹娘会很担心。”顿了片刻又道:“自己偷学毕竟不如有人手把手的教,我到江南后,师傅就亲自教我了。”
“为什么,要学武功呢?”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心疼。
她想了想,缓缓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出去玩,后来你受了严重的伤。”
他凝眉想了想道:“记得。”
那时他才九岁,偷偷拉着她溜出去玩,没有带一个下人也没有带侍卫,后来遇到比自己大几岁的几个朝廷重臣的公子,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那时他才学了两年的武功,自然不是好几个人的对手。对方拳打脚踢没有丝毫的手软,他将她护在身下,任凭那些疼痛落在自己的身上,等到将军府的下人出来找到他们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她的身上也挨了好几脚,后来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不想看到身边的人为了保护自己而受到伤害,”她神色清雅,缓缓道:“至少,学会保护自己,不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
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显出无尽的柔美和安暖。
第87章 喜欢
萧临晚端了一碗燕窝走进了素心阁,看到秋千架上的两个人,她素淡洁雅的笑了笑,“少将军,蓝小姐。(.棉、花‘糖’小‘说’)”
两个人从秋千架上起身,蓝千宸笑了笑,“萧姑娘。”
萧临晚将燕窝放在石桌上笑容艳丽,“蓝小姐不认识我,我叫萧临晚。”她的一双眸子落在白衣少女的身上,掩饰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几分探究,更有一丝不明的情绪。
萧临晚给蓝清儿的感觉很奇怪,蓝清儿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萧姑娘,请坐。”事实上,她虽是第一次见到萧临晚,可萧临晚何以来到蓝府,她却是已经听数真说过了的。
“蓝小姐受了伤,我特地去厨房煮了一碗燕窝粥来。”她看着她,眸子里笑意盈盈,将大部分的情绪掩藏了。
“萧姑娘费心了。”
蓝千宸端起燕窝粥搅了搅,温柔的舀了一勺送到少女的唇边。
少女微微迟疑,却终究顺从了。
萧临晚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连少年眸子里的温柔也看得透彻,她的笑容有些妩媚却不失端庄,“很明显,少将军的细心,完全体现在了蓝小姐的身上。”
蓝千宸微微讶异,片刻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
萧临晚沉默片刻缓缓道:“少将军一定是个好哥哥。”
“好哥哥吗?”他思索片刻抬首温柔的看向白衣少女,“我只是想要她快快乐乐的。”
白衣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深邃又清婉。
萧临晚的眼眸里涌动着的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笑意浅淡的一笑即逝,“蓝小姐和少将军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蓝小姐很幸运,被异母的哥哥这样的疼爱着。”
“就只有她这一个妹妹,”蓝千宸脱口而出,“不疼着她,疼谁?”
脱口而出的话,也不知有没有经过思考,偏偏的,却说的这样自然、这样温暖。
说完话之后转脸去看她的表情,她却也是看着他,一双眸子淡然明澈、清婉微凉,竟是看不出半点喜怒悲欢。
萧临晚看着蓝清儿的表情倒是微微诧异,她万万料不到对于这样的话蓝清儿的反应竟是如此,这也,太过于冷淡了。
她掩饰住自己的诧异,抬首用了七分探究三分好奇的眸子去看蓝清儿,蓝清儿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看着她,蓝清儿的眸子里同样带着探究,但是更多的,却是锋锐,那一双眸子幽暗深邃,仿佛看穿了人心直至灵魂深处。(.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面对那双仿佛能够深窥人心的眸子,说不诧异绝对是骗人的,但诧异归诧异,萧临晚却是没有半分惊慌,眸子里反而生出一道几不可觉得冷意和杀意,一丝戾气隐隐划过。
蓝清儿秀眉微皱。
她带着几分探究锋锐的眸子打量对方,可对方的眸子里竟然会涌动出冷意和杀意以及戾气,这决计不是一个出生于书香世家的闺中小姐所能够拥有的眸子。
她的心里隐隐不安,觉得对方的身份不会像表面上说的这般简单,连对方进入将军府府,恐怕也另有蹊跷。
眉头舒展过后,眼底眉梢处已经带上了一丝疲惫和柔弱,端不出的惹人怜爱。
蓝千宸剑眉轻拢,柔和的问道:“累了?”
蓝清儿尚未回答,萧临晚便已经起身,她端庄得体的笑道:“蓝小姐既然累了,我改日再来素心阁探望。”
“萧姑娘有心了,”她淡淡起身,神色凉薄,“不送。”
蓝千宸伸手轻抚她精致的脸庞,声音里竟带出了几分戏谑的笑意,“真累了?”
她凝视他片刻,神色寡淡的别过脸,“你还不走?”
他拧眉,语气倒是变成了不确定,“真的累了?”
“怎么?”她的声音漠然而清冷。
“我瞧着你,前一刻似乎还打量着萧姑娘,一刹那之后,”他的唇角微扬,道:“眉间就出现了疲惫。清儿,你是真的累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语气淡若清水,“说我累了的,不是你么?”
他想了想,勾唇道:“你故意的?”故意装成疲惫的样子,为什么呢?
“你就不是故意的?”她的语气轻快又寡淡。
他知道她装成了疲惫的样子,却故意的问她是不是累了,说起来,两个人都是故意的。
“我的确故意问你是不是累了,”他撇撇唇,笑得冤枉,“可这不也是因为你故意装成了疲惫的样子。”
她神情冷清如常的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茗。
“你不喜欢萧姑娘?”他握住她因拿起茶杯而抬起的左手腕,眸子直直的盯着她。
“你喜欢萧姑娘?”她仰脸,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挑挑眉毛,笑道:“萧姑娘怎么说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男人见了,很难不喜欢。”语气里倒是听不出半点玩笑,仿佛他是真的喜欢。
茶水在唇前硬生生的停住,顿了片刻她淡然的将茶饮下,轻声道:“你若喜欢,可娶了她。”
他眨眨眼,委屈道:“我喜欢人家,人家却未必愿意嫁给我。”
“她不是说今后任凭你差遣么?照她的话来说,以身相许,她也是愿意的。”她垂眼,缓缓道:“你一向自傲,既喜欢着她,没自信让她也喜欢你么?”
他飞快说道:“清儿不是不喜欢萧姑娘么?”
她微微一顿,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危险罢了。”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秋千架,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后像个痞子无赖一样笑着说:“清儿,逗你玩的,我没有喜欢萧姑娘。”
她并不动怒,语调浅浅淡淡的道:“阿释,你喜欢哪家的姑娘?”
“我喜欢两个姑娘。”他的脸上有着迷人的笑容,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面对她微微诧异的目光,他挂着小痞子的笑容老老实实的交代道:“我喜欢清儿,喜欢疯丫头。”
“你对我的喜欢和对郡主的喜欢是一样的,都是妹妹般的喜欢。”她微微皱眉道:“我说的喜欢,并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他撇唇,眉目间有些不赞同,“可是,我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和对疯丫头的喜欢并不是同一种喜欢。”
她转脸静静的看向他,他挠了挠脑袋似乎很混乱,“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了,反正,这是两种不同的喜欢。”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寂静的抬眼看着房梁下的那碧青色的风铃摇曳生姿,听着它清脆的相撞声。
沉默了很久后,她的目光看向他的胸膛,声音很轻很轻的问:“怪我么?”
他知道她指的是那一夜林中她一箭穿透自己胸膛的事情,他挑挑眉毛说:“舍不得怪你。”
“那就是怪了。”她清浅的的声音,仿佛淡淡陈述。
“别钻牛角尖,”他目光柔和的凝视她,唇边勾出邪气稚嫩的笑容,“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即使没有理由,你也该知道,我不会怪你的。”
“轩辕傲太过耀眼,隐剑刚到临阳时我便让他盯着轩辕傲,本来也没想过会有什么结果,却恰巧有一个晚上已经是半夜了轩辕傲出了王府,隐剑一路跟踪他,得知了一件轩辕傲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情。”她轻柔而缓慢的说道:“大雨里林中追杀,你和爹的性命都危在旦夕,我用把柄威胁轩辕傲让他放了你们,他虽然答应了,却要我拿起弓箭射向你和爹其中一人。”
“什么样的把柄能让他答应放了我和老头子,放了我和老头子,他怎么跟易帝交代?”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你是不是还答应了他其他的事情?”
她微微沉默,想了想才开口道:“阿释,关于那个把柄,我已经答应了轩辕傲,此后决口不提。”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娘说的那些话,如果清儿不愿意说的,就不要逼问她。虽然微微有些失落,但他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理解的对她露出了笑容。
“暗中盯着轩辕傲的人,被发现了的从来不会有命活着。”他表情复杂,“不论是刺客还是探子,从来没有人进入翼王府后还活着。”
“隐剑没敢进入翼王府,只是在王府外盯着。大概是隐剑学习过跟踪之术,所以才没有被轩辕傲发现。”
“清儿,”他的脸上有些犹豫和疼惜,少顷后还是问道:“在白骨山洞里,是不是很害怕?”
她的脸庞有一刹那的惨白,惨白如雪,毫无血色毫无人息。
末了她却神色淡然,从鼻子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脸上的惨白如雪让他万分心疼,可最心疼的,却是她神色淡然的轻轻的承认了。
即便是清贵无暇聪慧漠然,却到底还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女,待在白骨满地怨气深重湿气蔓延、尸体的归属地,怎么可能不会害怕呢?
她感到害怕了,是一个人无助的躲在墙角里哭泣,还是会求着轩辕傲让他放了她?
不对,不对,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会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将害怕埋在心里。
他倾身抱住了她,“轩辕傲这个王八蛋,我真想杀了他。”语气一变悔恨道:“我也是个王八蛋,明明说了要护着你,却让你受了委屈。”她感到害怕了,他也不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该有多难熬。
她敛眉,浅声道:“其实轩辕傲,待我已经算很好了。”面对他无法相信的目光,她解释道:“他只将我关在白骨山洞里两天,其他时候,我一直都在王府内,他将我软禁在王府的后院,除了行动不自由外,并无其他限制。”
他明显的送了口气,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轩辕傲的心思虽难以捉摸,却似乎有一个死穴。”她语气沉沉的道:“不论是练兵布阵还是星象八卦、琴筝书画还是塞外天下,他都会侃侃而谈,却只有一个人,他不愿提及。”
蓝千宸毫不犹豫的道:“安王轩辕尊。”
不愿提及,是太恨了,还是太在意了?
第88章 下棋
却说翌日清晨,蓝千宸跟着一伙大臣从金銮殿里下朝出来,刚刚出了金銮殿的大门口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拉到了偏远的角落里。[]
他挑挑剑眉看着面前的紫衣少女,没好气的道:“疯丫头,你要干什么?”
“死猴子,你带我出宫好不好?”拉着少年的袖子晃了晃,露出了讨好又明媚的笑容。
他的嘴角抽了抽,轻蔑的抬起下巴眼神狂妄,“不好。”
“死猴子,”更加用力的晃着少年的袖子,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和一丝撒娇,“你就带我出宫嘛!”
蓝千宸对她脸上精彩的表情视若无睹,十分嫌弃的将她的手臂拿开,故作一副书生公子的模样,“男女授受不清,还望郡主自重。”
“死猴子,臭猴子,混蛋猴子,”轩辕紫顿时换了一副表情,双手叉腰十足的泼妇样子,气红了的脸蛋上怒气满满,“你信不信本郡主抓死你。”说罢便双手微举做出一副老虎要吃人时的样子。
蓝千宸耸耸肩膀笑得十分欠揍,啧啧道:“真是的,老虎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紫衣少女哼哼了两声,双手叉腰抬脚便踹。
黑衣少年岂能让她踹着,毫不费力的闪过皮笑肉不笑的慢条斯理的道:“啧啧啧,你就不能淑女些,老是一副泼妇样子。”瞧着少女越来越青黑的脸,他识趣的转了话,“疯丫头,你出宫又要干什么?”
“本郡主特意让御膳房的大厨做了几样糕点给清儿,”她瞪着他道:“清儿受伤了,本郡主是特意带上糕点去看清儿的。”
蓝千宸翻了翻白眼,“本少爷受伤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带上糕点去瞧瞧?”
“就你,”她跟着翻了翻白眼轻蔑的说道:“哼,皮糙肉厚的。”
蓝千宸的眉心挑了挑,觉得两个人的斗嘴真是没什么意思。
他撇撇嘴道:“这次怎么混出去,又扮成小太监?”
“你才扮成小太监,”双手叉腰凶悍又恼怒的说:“本郡主这次要扮成你这只死猴子的小跟班混出去。”
蓝千宸这会子乐了,“哎呦喂,郡主小跟班。”
恼怒的瞪着他娇蛮道:“哼,你等着,本郡主去换衣服。”
“哎哎哎,”蓝千宸抓住她的后领道:“你快点,本少爷还要去一趟刑部。”
轩辕紫不拿正眼瞧他,鄙夷道:“你脑袋被驴踢了?你不是该去兵部巡视,跑去刑部干什么?吃饱了撑着了?”
“本少爷去揍人,”不耐烦的指了指路,“还不快去换衣服。”
轩辕紫笑嘻嘻的拉着他的袖子,无限好奇的问:“死猴子,你真的要去刑部揍人?”
他不乐的瞪她一眼,“本少爷真去揍人,你要是想看就快点去换衣服。”
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后,她乐嘻嘻的小跑着去换衣服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轩辕紫换了衣服后跟着蓝千宸出宫,扮成了蓝千宸的小跟班低着头提着糕点出了崇武门,蓝千宸平日里在宫中这一群侍卫里很混得开,侍卫们见了他纷纷打招呼,压根没搭理心里七上八下的郡主小跟班。
出了崇武门后两人直奔刑部,蓝千宸果真是去揍人,揍了人后心情舒畅万分吹着口哨回到了将军府。
在盛满阳光的院子中的小亭子里的五个人,初烟和萧临晚正在凝眉下棋;蓝夫人于一旁微笑着品茶观棋;数真站在蓝夫人的身后笑着为她揉肩;蓝清儿则手执一卷闲书,眼睛没有看书倒是观棋不语。
蓝千宸和自己新收的郡主小跟班吵吵嚷嚷的进了将军府,老远的人都听见了这两个人的声音,时而吵吵嚷嚷,时而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蓝夫人老远就听出了两个人的声音,放下茶杯乐了,“这臭小子跟郡主又斗嘴了。”
数真笑着接话,“夫人,郡主肯定又是偷偷的溜出宫的。”特别加重着一个又字,话音未落大家便笑开了。
妇人莞尔笑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去泡茶来。”数真笑着应下便沿着青石小路而去。
轩辕紫一脸讨好的拉扯着蓝千宸的袖子朝院子里走来,蓝千宸一脸不乐意的嚷嚷着,“没门,疯丫头你想都别想。”话虽如此,两个人的行为却是亲密而自然,均没有半点的生气和厌烦。
轩辕紫晃着少年的手臂嚷嚷道:“死猴子,你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你拿着令牌又没用,你就把令牌给我嘛。”
蓝千宸皱皱眉头撇撇嘴,不搭理她。
素日温和可亲的初烟也不禁乐道:“这两人是怎么了,一个满脸讨好,另一个眉头拧得跟麻绳似的。”
两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蓝清儿淡淡道:“皇上曾赐阿释一块自由出入宫中的令牌,郡主若是有了阿释手中的令牌,以后想出宫也方便些。”
待两人走进了妇人问话,倒果真如白衣少女所言。
“偶尔本少爷带你这个疯丫头出宫皇上说本少爷两句就是了,也不怎么舍得责怪你,”他抓着白衣少女面前的茶极其自然的倒入口中,一屁股坐在亭子的栏杆上,“你是不是忘记了以前拿本少爷的令牌溜出宫被皇上下令禁足一个月了?”
轩辕紫脸色一白,似乎想起这件事情还记忆犹新。
顿了顿竟然笑得很开怀,乐道:“皇后娘娘还差点赏你三十大板子呢!”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下棋的也没心思下棋了。
蓝千宸的嘴角抽搐的有些厉害,“八百年前的事情,真亏您老还记得。”
“明明是您老提醒本郡主记得的。”将装糕点的盒子递到白衣少女的手中笑嘻嘻的好像一下子忘记了令牌的事情,“清儿,这是糕点都是我让御膳房的大厨做的,特意按你的口味做出来的。”
蓝清儿的脸上绽放出柔柔笑意和暖意,“郡主有心了,多谢。”
右手将糕点盒子抱着,左手微微吃力的打开,里面三样颜色不一却都飘出淡淡香味的糕点便映入了眼帘,做的样式精致好看,光看外表就勾着人的食欲大好。
将糕点分给众人吃了,众人都赞美着口味好。
蓝千宸瞄了一眼桌面上的棋局,口中咀嚼着糕点有些含糊不清的道:“萧姑娘的棋艺很是不错啊!”
轩辕紫也瞧出点门道了,“初烟姐姐这棋子,可有些无力回天了。”
“同萧姑娘下了一局棋了,知道棋艺相差甚远便想让蓝夫人和清儿同萧姑娘对弈,却哪料蓝夫人说自己年老了脑筋转不过来了,以这样不是理由的理由推脱,偏偏清儿的右手也不太方便,”初烟无可奈何道:“我这可不是舍命陪君子了。”
萧临晚的笑容端庄大方,“初烟姑娘言重了。”
“细细想来,临晚的棋每一步都走得高明暗藏玄机,”妇人微微笑道:“在座怕是只有清儿有与之相当的棋力。”
轩辕紫听了此言最是热情,连忙接话道:“要不然清儿和萧姑娘下一局分个高低?我来给清儿摆棋子。”
被推上浪潮的两个主角均是抬首看了看对方,萧临晚神色如常端庄优雅、笑容艳丽不失温和;蓝清儿神情宁静清贵、目下无尘恍如隔世,到最后,两人竟是一起点了点头。
两人仿佛都知道遇上了对手,每一粒棋子都下得坚定;每一步都走得谨慎;每一次的落子都是强大的攻击和防御。棋局如战场,两个人仿佛已经不是在下棋,而是在战场上厮杀,久久僵持不见血,却比见血更加的残酷。观棋的众人都不说话,几乎摒气凝神的看着棋势,思索着下棋者每一步棋的玄机和深意,只有蓝清儿漠然浅淡的声音时不时的响在亭子里打破寂静。
一局棋下到了中午也还没下完,蓝夫人招呼大家吃饭了过后继续下,却仍是到了下午太阳快下山了也还没有分出高低胜负。
于此,轩辕紫是极其惋惜的,只是还没等到她惋惜的话说出来,就有下人来禀报说神机营的冥天统领奉皇上旨意已经在外等候郡主回宫。
轩辕紫苦着一张小脸跟大家道别,怏怏不乐的走出将军府一眼便看见了清冽的玄衣少年。
少年迎上前去,神情淡漠的叫了她一声,“郡主。”
少女绷着脸问:“皇伯伯知道我出宫了?”
“知道了,”少年淡淡说道:“皇上命属下接郡主回宫。”
她耷拉着脸委屈道:“冥天,可不可以不回宫?”
有些委屈和撒娇的语气让一向腼腆的少年微微一愣,面皮泛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红晕,“皇上还等着郡主。”
“走吧,回宫。”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率先走在了前面。
政务繁忙的帝王特意到了轩辕紫的寝殿用晚膳,给这个精灵古怪的侄女儿夹了一筷子的菜缓缓道:“这次又是跟着千宸溜出宫的?”退却了帝王的威严和锋利,语气慈爱轻和,眉间松弛,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
“皇伯伯,”讨好的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帝王的碗中,轩辕紫笑眯眯的说道:“您别怪那只死猴子,是紫儿威胁他让他带紫儿出宫的。”
帝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紫儿,是不是皇伯伯太宠爱你了,整天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尽想着怎么溜出宫。”
“紫儿在宫中住了十来年了,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似的,闷都要闷死了。”眼珠转了转变成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我从小就没了爹娘,要是皇伯伯您不宠爱着我,我可就真成了没人要的疯丫头了。”
“皇伯伯就是太宠爱你了,才造成了你这胆大包天大大咧咧的性格,一点儿也没有皇家郡主的端庄娴淑。”眼底眉梢里流露出真心的疼爱,笑意盈盈的说道:“这样胡闹的性子,皇伯伯可怎么给你挑一位郡马爷。”
“啊,”秀气的脸蛋上涌上一片红晕,微微尴尬又撒娇的道:“皇伯伯您又拿紫儿寻开心了。”
“皇伯伯这会子可没拿你寻开心,也是时候给你指婚,找一个郡马爷好好照顾你了。”顿了顿笑着说道:“皇伯伯看你跟千宸倒是很合得来,身份地位也相当,不如皇伯伯就将你指给千宸?”
“皇伯伯,”她顿时哭笑不得,“我才不会嫁给那只死猴子,死猴子他也不会娶我的,我们两个要是成了亲,将军府一定会鸡飞狗跳的,我跟他才不会合得来。”
帝王哈哈大笑,仿佛是看见了那鸡飞狗跳的情形。想了想道:“去年的文状元郭清源如何?才高八斗,温文儒雅。”还没等少女回答又继续说:“武状元黄奕行,勇猛过人又不失睿智,正直刚毅。”
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女红了脸庞,娇羞而活泼,“紫儿还不想嫁人,还想多陪在皇伯伯的身边。”
“是想多陪在皇伯伯的身边,还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她的眸子里飞快的划过了慌乱,慌慌张张的样子一看便知,“才没有什么心上人,紫儿就是想留在皇伯伯的身边,只有皇伯伯最疼爱紫儿了。”
帝王也不点破,心情万分舒畅,“好了,皇伯伯也不逼你。”摸了摸少女的脑袋,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些天你就乖乖的待在宫里吧,黄河两岸受灾的灾民涌进了临阳,临阳城内这些天有些乱。”
轩辕紫乖巧的点头答应了,往后的好些天果然也没有想着法子出宫,只是待在宫中一如既往的闷。
第89章 你仰慕他什么
黄昏之时,轩辕紫正无聊的数着殿前那盆牡丹花到底有多少片花瓣,宫女西乐笑嘻嘻的捧着一个黄色的纸包向她走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侍候轩辕紫的宫女多受了轩辕紫活泼随性性格的影响,面对轩辕紫时并不过分的小心翼翼,反而有点儿像对待朋友时的随和。
西乐将纸包递给轩辕紫,笑容有点儿揶揄味道,“郡主。”
“死丫头,本郡主平时太纵容你们了是不是,居然敢用这样的笑容揶揄本郡主。”话虽如此,她的脸上却并没有不高兴,接过纸包后满眼好奇的打开了纸包,里面是两串铜铃般大小红如樱桃的冰糖葫芦,她的眸子霎时明亮无比。
看见这两串冰糖葫芦,她原本的无聊一扫而光,兴奋的问:“哪来的?”
西乐笑眯眯的以指指了指大殿外,“有人送给郡主的。”她还记得那人将冰糖葫芦拿给自己时神色有点儿尴尬腼腆,说了一句郡主喜欢吃就走了,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眼睛里好像跳跃着明亮的火光,她追问:“谁送的?”
俯身在少女的耳边神神秘秘的轻轻道:“郡主猜。(.好看的小说”然后又立即跳开,极其明显是故意想要逗弄轩辕紫。
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冥天?”
“唉,郡主怎么知道是冥统领送的?”西乐有些吃惊,“我还以为郡主会猜是少将军呢。”
回想起冥天第一次给自己买的冰糖葫芦,少女的眼底眉梢里掩不住浓浓笑意,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你这死丫头老是想着那只死猴子,那只死猴子有什么好的?”
西乐满脸羞红,支支吾吾的辩解,“才没有,郡主可别乱说。”
“你还敢狡辩,”哼哼两声不满道:“平日里你就老夸那只死猴子长得好看、聪明英武,上一次清儿进宫也是你夸那只死猴子,说什么少将军不是长得还行,是很好看,是少有的美男子,少将军这么好看的人,其他人都夸得上天了,就郡主你老爱贬低少将军。”
“可是西乐说的也是事实啊,少将军本来就是很好看啊。”
她满眼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盯着西乐,野蛮味十足的问:“说,你是不是喜欢那只死猴子。”
“郡主,”西乐焦急的跺了跺脚,“少将军是天之骄子,西乐哪里敢喜欢。”
“哪里敢?那就是喜欢咯。”她嘿嘿一笑。
西乐的一张瓜子小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少将军身份尊贵英明神武,哪里是我们这些宫女可以高攀喜欢的,西乐不过是和其他宫女一样,仰慕少将军,喜欢不喜欢的,我们这些宫女可想都不敢想。”顿了顿道:“翼王爷邪肆魅惑、安王爷温润如玉、少将军桀骜不驯、冥统领清冽冷淡,这四位都受很多宫女的仰慕,可哪一个宫女敢说喜欢呢?不过是悄悄地仰慕着,多看他们一眼也会觉得高兴罢了。”
轩辕紫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转念一想又以得理不饶人的表情追问,“死猴子的脾气那么差劲,比起安王哥哥可差得远了,你仰慕他什么?”
“少将军不过是年纪尚轻有些桀骜不驯,哪有郡主你说的那么脾气差劲,是郡主你跟少将军太熟悉了才老是贬低少将军。”
她撇撇嘴不服气道:“本郡主才没有贬低他,他本来就那么差劲。”伸手摘下一片牡丹花瓣拿在手里把玩,“你还没说为什么仰慕他呢。”
西乐摇摇头,“那郡主为什么会喜欢冥统领。”
“谁喜欢他了?”她几乎激动的跳起来,一张秀丽的脸庞仿佛抹了红胭脂,“本郡主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个榆木脑袋?”
西乐瞄了瞄黄昏时的天空,好心情的笑着说道:“喜欢不喜欢,只有郡主自个儿清楚。”
轩辕紫的脸上色彩多样,变变幻幻的最终定格成了看似平静其实心里忧郁。
将冰糖葫芦包好拿给了西乐,微微落寞道:“放到里面去吧。”
接过了冰糖葫芦的西乐却见少女抬脚往外走,她连忙拉着少女问道:“郡主要去哪里?”
轩辕紫的脸色微微一红,“我去神机营,好谢谢冥天啊。”
“天快黑了,郡主就别去了。”西乐想得比她周全,“宫中人多口杂的,郡主现在去神机营小心会落人口舌,到时候不仅会毁了郡主的清誉,连冥统领也没有好果子吃。”
轩辕紫虽然不在乎人言可畏,可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打消了此刻前往神机营的念头。
“明天西乐将冥统领请来吧,郡主就别去神机营了。”
“为什么?我自己去神机营找他就是了。”
西乐叹了口气,“郡主,神机营里都是男人,你堂堂一个郡主老往神机营跑也不太好啊。”
“好吧好吧,”轩辕紫无奈的皱皱眉头,“听你的就是了。”
第90章 冥天,我喜欢你
第二天早晨过后,轩辕紫正跟宫‘女’玩捉‘迷’藏时西乐便将冥天请来了,轩辕紫取下绑着眼睛的‘玉’带挥了挥手让宫‘女’都离开了小院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79-
玄衣少年神‘色’清冽,语气浅淡的开口,“不知郡主找属下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轩辕紫的心里有点儿泄气,冥天总是这样,公事公办规规矩矩的,一副冷淡又疏离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被这话挤兑得一顿,他的语气没由来的软了下来,“不是。”
他脸上迟钝的表情让她扑哧笑了出来,“傻站着干什么,坐下吧。”心里好像温暖了起来。
清秀的脸上开出一抹小小的红晕,迟疑了片刻他漠然无言的坐下了。
她俏丽的脸庞上笑意渐深,“冰糖葫芦是你让西乐拿给我的?”
他的眸子闪烁不定,却用很淡然的语气说道:“昨天属下出宫办事,街上有个可怜的老人在喊卖冰糖葫芦,就买了两串。”
轩辕紫可不太信他这话,不过不管他是可怜那老人才买的冰糖葫芦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她的心里都很高兴。瞄了瞄他闪烁不定的眸子,她偷笑着接话,“结果买了之后才想起你自己不喜欢吃冰糖葫芦,然后想起本郡主喜欢,就送给本郡主了是吗?”
他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玩味之意,尴尬又腼腆的没有说话。
轩辕紫极喜欢他退却冷淡疏离‘露’出羞涩腼腆的样子,心中如‘花’朵绽放般高兴。
他站起身,“如果郡主没有其他事情,属下就告退了。”
“谁说我没有其他事情了?”她的语气浅浅的,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饮下,习惯了他这样的‘性’格,现在已经不会气恼了。
他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便站着不动,低头看了看她明亮的眸子。
“冥天,”她抬头看着他,语调格外的认真严肃,“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浑身一怔,乌黑的眼眸划过了震惊和慌‘乱’,一闪即逝后却别过了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注视到他的每一个举动和眼神,她执着的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郡主,属下还有公务在身,先告退了。”朝着她施了一礼转身便走,眼睛里的冷冽均被慌‘乱’代替了。
“站住。”轩辕紫很生气,可是看到他硬生生的停下脚步时心里的气又消了些。
她的眸子里水汽盈盈,盯着他修长的背影忍不住委屈万分,“你想走就走吧。”
他的心猛地一颤,心尖忽地柔软,她让他走他的脚步却不知怎么的走不了了,不受他的支配,不愿意让她这样的委屈。
轩辕紫坐在房梁下的石阶上,语带哭腔,“你不是想走吗?你还不走?”
“郡主。”他转身站在她的身边,神情温和的低头看着她。
她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你还说你不讨厌我。”
“郡主。”
她伤心的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声音嗡嗡的,“没想到你这样的榆木脑袋,也学会骗人了。”
“没有。”
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没有什么?”
“没有骗郡主。”微微一顿又道:“也没有讨厌郡主。”
“那你急着走什么?”
他目光闪烁黯淡,没有说话。
“不就是问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急着躲我算什么?我是洪水还是猛兽,你这么害怕。”
他垂下头,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讨厌郡主。”
她轻轻一愣,语气柔和了三分,“冥天,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他微微迟疑,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神情温软。
“冥天,我是不是很没用很任‘性’?”她耷拉着小脸,“我没有清儿那样的美丽和冷慧让人觉得远远观望便是福气;也不及初烟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掌管王府大事小事的贤淑;更加没有顾姐姐的温顺端庄柔和善解让人夸赞,你们大家,都喜欢他们那样的‘女’孩子是不是?”
“郡主很好,没必要拿自己跟其他人比。”他神‘色’寂静缓缓道:“郡主的‘性’格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很多人都喜欢这样的郡主。”
“很多人都喜欢?”她双眸期待又忐忑的看着他,轻轻的不安的问:“你也喜欢吗?”
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似的有些窒息,他飞快的低下头将表情掩藏于青丝下,声音不安,“郡主。”
她静静的垂首,眉眼间少了几分活泼纯真,期待也渐渐消散变成了忧郁和失落。
“郡主,我……”
“我不会‘逼’着你回答,你不想说就不用说,”她假假的笑了笑,“要不然你又得说属下公务在身了。”
他的心里五味具杂,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院内太过安静,轩辕紫原本亮闪闪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里面‘蒙’着一层浅浅的水‘色’,一丝委屈和怅然轻轻划过。
她微微靠近他,轻轻的在他秀逸的脸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冥天,我喜欢你。”
他如遭电击。
她温暖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时,他全身的细胞都在轻轻颤抖着;她在他的脸上落下清浅的‘吻’时,他的浑身如遭电击。
回过心神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郡主。”声音里的颤抖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她也不打算就此而断,抱着豁出去了的忐忑心态说:“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冥天。”
面前这个人很迟钝、很笨,像块榆木似的不开窍。他会在她想要悄悄溜出宫的时候将自己拦下,不论她怎么撒娇、怎么软硬兼施也没用,也会在她拉着他的手臂撒娇时不着痕迹的退开,脸上却腼腆的如抹了红胭脂;会在不小心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心跳达到一百七十七次,也会老是以公务在身的理由躲着她;会注意到她的目光然后买下了她喜欢的毽子,也会在她说想吃冰糖葫芦的时候给她买;会在她崴了脚的时候按照她的要求背着她然后红了脸,也会静静的对她说着属下身份卑微,同郡主走得太近,会毁了郡主的清誉……
他总是会惹她生气,却一点儿也不懂得安慰她,迟钝的以为她喜欢蓝千宸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说什么蓝少将军似乎也没有这样差劲,在她的面前总是一副公事公办规规矩矩的疏离模样,他自己受伤了却是那样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面前这个人,喜欢面前这个人的什么,可是喜欢了便是喜欢了,还需要寻找什么理由呢?
找不到喜欢他的理由,也找不到不喜欢他的理由。
“郡主,”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郡主喜欢的人不是蓝少将军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死猴子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带了一点点笑,“明明是你觉得我喜欢死猴子。”
他怔了怔,脸上‘露’出红晕,“郡主,我……”
她满是忐忑又满是期待的望着他,声音浅浅试探味,“冥天,你喜不喜欢我?”
玄衣少年神‘色’微僵,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指节泛着白意,“不回答就是不喜欢对不对?”
“不是。”他飞快的回答,可一瞬间后脸‘色’却似有些懊悔,反更加的无措了。
“不是?”她的眼里带上了一丝欣喜,“那你喜欢我?”
他怔然许久后,眉眼中已无任何表情,声音里却也多出了一分清冽,“郡主,属下先告退了。”
轩辕紫一怔,满目惊愕,心头有气不由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冥天脚步一顿,刹那后却神‘色’清冷的举步而走。轩辕紫冲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袖子,委屈至极却是无话可说,只是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强忍着心里复杂的冲动,他的脸上极为平静的淡然开口,“属下配不上郡主的喜欢。”
轩辕紫眼里的委屈尽皆成了悲伤和落寞,眸子黯淡无光一刹那均化作眼泪划过脸庞一颗颗地垂落,拉着他袖子的手也无力落下。
她哭了出来,‘抽’噎着抹了眼泪悲伤无比,“你走,本郡主再也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沉默片刻,他的表情无‘波’无澜,淡淡道:“属下告退。”
他走了,她哭着跌坐在地上,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哭声久久不散,悲哀凄苦。
他走出了宫殿,神‘色’冷冽复杂,猛地出拳砸在绯红的柱子上,拳头顿时缓缓流出了鲜血。
第91章 老鼠见到猫
五月末,帝都的天空没有任何云碎,阳光甚媚。(.无弹窗广告)。wщw.更新好快。79小說
古老的长街青石斑斓老巷悠长,阳光普洒在楼阁飞檐水车湖畔,街角的榕树张开庞大的枝叶投下了一片盛大的树荫,小贩的高声吆喝及酒楼客栈商铺的喧哗都标志着帝都的繁华隆盛。
长街中央并肩而行的两人同样引人注目,金线黑裳的少年清瘦俊美,巧的是他额际的黑带平添几分动人的邪气和桀骜不驯,端得是一个翩翩华贵灵动公子;素‘色’纯装的少‘女’美丽隔世,那双乌黑冷慧的眸子里却是清澈悠然,说不出的风华过人清贵无双。
蓝清儿的眉目间悠然闲适,“你刚刚下朝就拉着我出府做什么?”
蓝千宸笑着看着她,自己却倒退走脚步轻快稳健,“你不知道,今日有个外地来的杂技团要在饮茶居前耍技艺,我听说他们是从青州来的,这个杂技团在青州很有名的。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可是你待在府中也是闷着,肩膀上的伤也好了,我就想着带你出来看看他们的技艺,就当是给你解解闷也好。”
总是有人向蓝千宸打招呼问好,京城中倒是有许多百姓识得他这位名满天下威名正盛的蓝少将军。
“账房先生回家成亲了,爹让你每日细看将军府的账本是想要磨合磨合你的‘性’子,你倒好,将这些事情全部‘交’给了萧姑娘,自己做了个甩手掌柜。”她神‘色’温凉淡淡道:“萧姑娘为你辛苦,今日饮茶居前的杂耍,当请她也来看看。”
“我请了,萧姑娘说自己不喜欢看杂耍就婉拒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敛下的眉眼长睫静楚如蝴蝶。
她生得‘精’致貌美,举手投足间总是透着清贵风情,即使是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也依旧风姿过人,不论老的小的,胖的瘦的总会将惊‘艳’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却又无人敢亵渎,只觉远远观望便是福气。
众人偷看她的目光蓝千宸自然是心明眼亮,他扫了一眼那些人目光变得寒气透骨,目光如利剑一般割着人的肌肤使得那些人收敛了不少。不过当他看向清雅少‘女’时的目光却又是笑意盈盈,他像猴子一样窜到她身前一张俊脸苦兮兮的,“清儿。”
淡漠悠然的少‘女’微微扬起了秀眉,轻轻的应了一声。
街角不远处隐隐传来了杂技团表演围观者喝彩的声音,顽劣不羁的少年却继续一张苦兮兮的俊脸,“清儿,他们老是偷看你。”
白衣如雪的少‘女’因少年这话微微一怔,她偏着头淡淡的看着少年等待少年接下去想要表达些什么。
墨发如瀑水的少年看着心怀不正的人,水‘色’‘唇’瓣蓦然扬起了明媚却又邪肆而透着危险无比的笑容,“清儿,我替你挖了他们的眼睛好不好?”
她的额际上有着因太阳晒过的细汗,那双美目扫了一眼有打人冲动的少年后缓缓的敛下了双眸,也不理会少年便举步向前走去。
蓝千宸叫了两声她也并不答应,他大步追了上去蓦然捉住了她纤细白皙的‘玉’腕有些着急了,“清儿。”
她停下脚步清澈的双眸认真的凝视着他的一双墨眸,“是不是偷看我的人,你都要把他们的眼睛挖了。”
少年扬着眉‘毛’信誓旦旦,“如果清儿同意,我就把他们的眼睛全挖了。”
白衣少‘女’盯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声音清冷可‘唇’际竟有点点笑意,“你这‘性’子一点没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像个地痞无赖似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黑衣少年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他看着她细长如青葱的五指笑容邪佞,“地痞无赖也好,威严将军也罢,总归你要是同意,我就把那些对你心怀不轨,老是偷看你的人眼睛挖出来喂狗。”
他细心的发现了她白皙的额头上有一层密汗,便立刻拉着她上了饮茶居的二楼找个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南面的杂技团在表演。
那杂技团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表演者有男有‘女’穿得‘花’哨,有展示踩高跷的,口里喷出焰火的,还有‘胸’口碎大石的和变小魔术的,其技艺自然是‘精’彩绝伦险象环生引人眼球被围观的百姓们喝彩声不断。
蓝千宸倚在栏前‘精’神十足的朝着楼下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倒吓了他一跳。不知楼下是什么事让他一看便脸‘色’怪异的黑了一片,蓝清儿只能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老头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有些惊诧的朝下看去,一袭灰白长袍的蓝龙泽和几位大臣乘轿而来,轿子已经停在了饮茶居‘门’前,小二已经跑到轿前去招呼了。她不解道,“怎么了?”
他朝楼下望了望见蓝龙泽已经进了饮茶居便蓦地站起身飞快地抓住了蓝清儿的手腕颇为焦急道:“清儿,我们走吧。”
她虽疑‘惑’但却从来都是善解人意,当下也不问原由便淡淡的点了头,“好。”
他很自然的伸手环住了她的纤纤细腰,“清儿,你抓紧我。”
他的足尖用力施展轻功,半搂着少‘女’从饮茶居的二楼飘飘跳到长街上,引得街上的百姓纷纷吓了一大跳,他也不多作停留,连忙拉着蓝清儿拨开人群消失在饮茶居前。
片刻之后,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中央少年松开了手,蓝清儿的身体本就柔弱,一路的奔跑让她的额头出现了细细的汗,她微微喘气捂着‘胸’口皱着眉问:“又捅什么篓子了,见到爹就跑。”
一手扶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些慊疚,但听到少‘女’的问话后却似乎颇为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吱唔道:“其实也没什么了。”
她对他了解至极,敛着眉道:“这样说来,那就是真的有什么了。”
干咳了两声才不好意思的吐‘露’实情,“也真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老头子嫌我整天吊二郎当非要‘逼’着我抄写心经,结果,”他嘿嘿一笑,“他走了之后我不小心将墨打翻,把他放在书桌上最喜欢的一本兵书给染黑了,不知道现在老头子知道了没有。”
“原来是这样,可爹迟早是要知道的,你现在故意避开爹也没用,晚上可怎么避?”
“能避一时是一时,反正晚上他也是要教训我的。”沮丧的扬扬眉‘毛’,“清儿,你说我和老头子是不是八字不合,否则为什么他每次见到我都要教训我,我见到他就像老鼠见着猫一样,可凭什么我是老鼠?”
她的眉眼里都是浅浅的戏谑,“听你的口气,是想翻身作猫儿?”
他又很是沮丧的摇头,撇嘴道:“我还是当老鼠吧,否则显得多不孝啊。”
她柔柔浅笑,眉目中尽是矜持的欢快。
“少将军。”身后忽然传来了温柔的‘女’声。
蓝千宸和蓝清儿回首,看见的便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
她有着浅黑的眉,如桃‘花’一般狭长的眼瞳,眼瞳温润中却又带着一种历经人世沧桑的深邃和哀伤,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儿没有一丝暇疵,她穿着水湖蓝‘色’泽的有着细碎‘花’边的长裙,三千青丝被她随意挽了髻用三支金簪固定住,端端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蓝千宸微微一笑,柔和道:“青蔷姑娘。”
蓝清儿听了蓝千宸对‘女’子的称呼微微愣了愣,青蔷姑娘?万‘花’楼的莫青蔷?
被称为青蔷的‘女’子将目光放在了蓝清儿身上,一瞬间之后她却有些忧郁的笑了,“这位小姐真漂亮,和少将军站在一起真是般配极了,看来遥华妹妹不应该再有任何的期盼了。”
蓝千宸怔了怔,在他觉得尴尬之际穿着水湖蓝‘色’泽长裙的青蔷微微对两人笑了笑,低首浅笑着离开。
“你曾答应遥华姑娘,你若是人在临阳必定会在她生辰的时候去看她,”蓝清儿淡淡道:“今年她的生辰你本要去看她却因我而耽搁,南希村发生的事情也不方便跟她明说,你去跟她赔个不是吧!”
“好啊,”他赞同的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
“你去,”她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掌,“你一个人去。”
“为什么?”他皱皱眉头。
“青天白日的,莫不是你去万‘花’楼还拉着我去?”
“这有什么?”
她神‘色’清冷,“我若是真跟你去了,只怕临阳城内很快就会传出,蓝少将军疯疯癫癫带着蓝家大小姐逛青楼。”
他被这话逗得笑得直不起腰来,捏了捏她的手指长睫弯弯邪气无比,“那老头子非得劈了我不可。”笑过后剑眉轻扬,“我今晚就去给遥华姑娘赔不是。清儿,这半个月你一直在府里养伤,今天好不容易出来走走,你想去哪里。”然而到了晚上他却终究没有见到遥华姑娘,他终究觉得见遥华姑娘有些尴尬,便将礼物拿给青蔷姑娘,托青蔷姑娘转‘交’,代他给遥华姑娘赔个不是。
蓝清儿的眉眼之中有着淡淡的疲惫和忧郁,她原本白皙的脸庞因太阳晒得微红两颊细汗微出,但她还是淡淡的道:“去哪里都好。”
日光媚人透着阵阵热风,蓝千宸的脸上也出了细细的汗,他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疲惫的眼眸心疼的皱了眉,他伸手捋了捋少‘女’耳际有些许凌‘乱’的青丝沉声道:“我们回去了。”
蓝清儿抬眼不解的问:“怎么了。”
“没有什么,清儿,我们回去了。”他脸上的神情倒是难得的沉稳,可眼睛里却带着几许心疼和深邃。
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被他握在手掌里似乎柔软无骨却细长滑嫩,大街上人来人往都注视着那对握着的手,他却完全将他们忽视。
蓝清儿没有挣扎却唤他:“阿释?”
他拉着她的手自己走在前头,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一直没有转过脸,他脸上的表情心疼而温郁,用温凉柔和的声音说道:“你这样,我心疼。”
他没有看见她听到这话之后的表情,她神‘色’一怔,双瞳中的感情有些复杂,似是感动、似寂寞、似温郁、似哀伤,说不清竟也道不明。
蓝千宸听她半响也没有说话,蓦然停下脚步转身道:“清儿,我,我是说,太阳这样大,你的身体又不好,晒坏了可就不好了。”
蓝清儿抬首后的眼神平淡如水无‘波’无澜,她轻轻的挣开了他的手掌,“我们回去吧。”这话说的,竟带了几分落寞。
手掌空空的感觉让蓝千宸心里也觉得空空的,可看见蓝清儿越过自己向前走去温凉落寂的模样他的心也低落了,是他说错了什么话么,否则清儿怎么好像,忽然不高兴了?
“清儿。”他快步追上前走到她身边面带疑‘惑’,“清儿,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蓝清儿眉睫静楚淡淡仰首,“没有。”
“我不信。”
蓝清儿停步在原地,她站在少年的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已拿了一方纯白‘色’绣着冷清白莲‘花’‘花’开的手帕,她伸手,手帕轻轻擦去了少年额头上和脸上细密的汗,她的动作温宛如一个妻子关心着自己的丈夫。
她轻启水‘色’‘唇’瓣,“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天气这样炎热,我有些难受,大概是晒得累了。”
蓝千宸的眼睛都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眉眼中的疲惫让他心疼,屈服的不继续深究,“那好,我们回去。”
两个人并肩走入大厅,蓝龙泽和蓝夫人正在大厅里说些什么。
蓝夫人看见他们两人并肩而来连忙起身笑意盈盈道:“宸儿,清儿,回来了。”拉着他们坐下后方对着蓝龙泽笑道:“这俩孩子,今日这样毒的太阳还出去了,也不怕晒坏了。”
蓝千宸看了一眼蓝龙泽不太高兴的脸便很自觉的离远了一点,他想着自己干的‘好事’蓝龙泽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一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他也由此便索‘性’抱着水来土淹兵来将挡的心‘性’有些慵懒的坐在椅上颇为安静。
蓝龙泽看了一眼慵懒模样的少年便端起一家之主的严厉样子斥责,“你这像什么话,坐不像坐,睡不像睡,给我端端正正的坐好。”
蓝千宸胆比天大倒也不怕自己家的老头子,但却做错了事情懒得听一大堆的教训,他眉目间像猫儿一样慵懒却也真的听话坐正了,“行,我端端正正的坐好。”
蓝龙泽又厉声斥责,“你干了什么‘好事’了,为了躲着我还拉着清儿从饮茶居的二楼跳下去。”
蓝千宸敛眉一副乖张模样,好吧,是他的错,他就不顶嘴了,免得把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又拿九节鞭出来对付自己。
蓝夫人一向心疼儿子,又瞧着儿子眉目慵懒似乎略显疲惫更加心疼了,‘妇’人对着威严的蓝龙泽斥责道:“你这才是像什么话,儿子一回来你就挑他的‘毛’病了,这里是家里可不是军营,宸儿在这里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兵,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蓝龙泽虽是威震三军的大将军,却独独对自己的夫人没辙,每次教训蓝千宸时若蓝夫人在场,就注定了蓝龙泽的教训是不成功的。
蓝龙泽对着蓝夫人解释道:“夫人,就这小子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若是我不对他这样严加管教,他长到现在那还得了。”
“管教是管教,可管教总得有个度吧!”蓝夫人望着少年心疼道:“宸儿虽生长富贵之家,但从小到大被你严厉管教,受的苦可不少,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他?”
蓝龙泽一脸的无奈何,遇上自己的夫人,自己注定是败了。
蓝千宸眼尖的瞧着自家老头子拿母亲没辙的样子就心里好笑,即使老头子是只老虎,可一旦遇到自己的娘亲,老虎就注定是纸老虎了,原来这也是叫一物降一物。
蓝清儿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扬起淡淡的却真正开心的弧度。
第92章 外敌入侵苍鸣关
六月初,边关探子八百里加急来报,鞑虏同安锦国联手携三十万大军入侵苍鸣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访问:.。79小說
御书房。
九五之尊一脸高深莫测的坐在椅上,可眉目间却透着一缕焦急,房内的几位大臣也是眉目深皱。
“众位爱卿,想必你们都知道朕如此着急的召你们前来所谓何事了。”轩辕莫易长声一叹,“周武将军派探子八百里加急飞马来报,鞑虏和安锦国联手携三十万大军入侵苍鸣关,如今苍鸣关内守军不足五万,已岌岌可危。众位都是朝中肱股,可有什么好主意?”
丞相顾正首正‘色’道:“皇上,应立刻派大将带军支援,否则苍鸣关内守军不多,安锦国和鞑虏三十万大军,我南域无疑于以卵击石。”
轩辕傲接话道:“父皇,派兵一事刻不容缓。”
“朕也是这个意思。”这位孤高的帝王点着高贵的头颅,“顾丞相认为,让哪位将军前往苍鸣关?”
顾正首微微一笑,“我南域有三位名动天下的军事统帅,如今西域使臣即将来到南域,翼王爷一直同西域打‘交’道自然是不便前往苍鸣关;蓝大将军和蓝少将军一‘门’忠烈,智计百出,此次苍鸣关被犯,主帅非蓝大将军和蓝少将军莫属。臣认为,两位将军,只一人带兵前往即可。”
轩辕莫易目‘露’一抹赞赏扫视一圈,视线最后停留在了蓝家父子身上。
蓝龙泽一脸刚正,单膝跪地,声音响彻整个御书房,“臣,蓝龙泽愿带兵前往苍鸣关。”
蓝千宸躬身,亦单膝而跪,英气难掩,“臣亦愿前往苍鸣关。”
帝王欣慰的点了点头,“有蓝爱卿和千宸前往,朕放心多了。”
蓝龙泽起身,莫名的望了望自己的儿子,向皇帝抱拳施礼,“皇上,此次出征,臣一人带军前往即可,且让小儿留在帝都之内。”
少年的双目飞快的望向蓝龙泽,目光里是浓浓的不解。
轩辕莫易略显惊讶的抬首,“这是为何?”
轩辕傲和顾正首也把视线投到蓝龙泽身上,所有人都明白,蓝千宸名声早就传遍天下,睿智卓越,用兵如神,他若去,必然事半功倍。
蓝龙泽望了望儿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微臣的‘私’心,微臣近日总觉得内心不安,蓝家就只有小儿这一脉男丁了。”
这话说得于情于理,让人深感极对。蓝千宸站在原地,神情不似以往,竟是动容之‘色’。(.无弹窗广告)
轩辕莫易不仅是皇帝,还是一位父亲,顿时感叹的点了点头,“蓝爱卿爱子心切呀!”
蓝千宸正要说什么,却被蓝龙泽一双虎目看得一愣。少年只觉得那双眸子与平日不同,平日看向自己时总是威严无比,挑剔不已,可这一刻,那双虎目里,却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复杂的父爱。
蓝龙泽恭声道:“望皇上恩准。”
轩辕莫易淡笑着点头,“准了。苍鸣关之战,由大将军蓝龙泽任主帅,率二十万大军赴苍鸣关抗击鞑虏和安锦国,明日一早告天击鼓,出发。”
蓝龙泽的眸子里似乎有一丝的松气,一板一眼的叩首谢恩,“谢皇上隆恩,臣定不负皇上厚望。”
蓝千宸站在蓝龙泽的身边神情有些呆滞,情绪复杂万分。怔了怔他问道:“皇上,鞑虏为何会忽然同安锦国联手对付南域?”鞑虏曾受他的重创,没想到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同安锦国联手,只怕鞑虏是在依仗安锦国来对付南域,各得其所。
“鞑虏虽受重创,但虎视眈眈南域的心并没有消失,据探子来报,鞑虏王将自己最为心爱的‘女’儿送到了安锦王宫,说服了安锦王联手对付南域。”
蓝千宸听了这话不由皱皱眉,他早就听说安锦王是个昏君,爱江山亦爱美人。
双鬓泛白的九五之尊淡声开口,“西域使臣不日即到,丞相素来稳重,迎接使臣一事,就由丞相去办吧。”
“微臣遵旨。”
轩辕莫易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他日渐浑浊的瞳孔停留在黑衣少年身上,用一位慈爱长辈的语气笑,“千宸,年龄倒也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不曾娶一房正妻?”
蓝千宸微微一笑,敛了心神,“皇上,娶妻一事,臣暂无此意。”他皱眉,皇帝难不成竟是想为他赐婚,以钳制蓝府。
帝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不甚赞同的摇头,“征场沙场,倒忽略了婚姻大事。千宸少年英雄,心仪哪位姑娘,告诉朕,朕定当为你赐婚。”
少年高峭俊朗,知道帝王不安好心,不由得打着官腔虚笑道:“皇上,贼子未灭,千宸怎有心惦念儿‘女’‘私’情?如今南域危机四伏,千宸身为将军,自当为南域抛头颅,撒热血,倾其所能,护南域周全。臣婚姻一事,实乃小事,不足为道。”
轩辕傲和顾正首不约而同的撇了一眼黑衣少年,嘴角微微‘抽’搐,这官腔说得,啧啧。
蓝千宸此番话说得慷概‘激’昂,大义凛然,爱国之心凌然,若是反对,倒显得不对了。帝王淡淡一笑,“也罢,天‘色’不早了,爱卿等人都回去吧。”帝王起身而去,一袭龙袍包裹着年迈的身躯,龙袍明晃的刺了眼。
蓝龙泽父子并肩出了宫‘门’,一道身影刚正笔直,一道身影英朗**人。
终是忍不住,蓝千宸不由得询问:“老头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同你一起去苍鸣关?”
蓝龙泽顿足,眉‘色’忧心,透着难见的慈爱、倦惫、叹息,和一种无法道明的无奈。
蓝千宸剑眉皱得更深了,只觉得今日的蓝龙泽很怪异。
见男人‘欲’言又止,他不免有些心烦,“老头子,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告诉我,我是你儿子。”
蓝龙泽忽然展颜,哈哈大笑:“臭小子,你当然是我儿子。可是我的儿子,你还没有长大呢。”语调**朗平和,同往日大相径庭。
蓝千宸虽对蓝龙泽的态度不解,可对他的话却很不满,撇嘴没好气的说道:“老头子,我上战场都四年了,怎么没长大?”
蓝龙泽豪气的笑,“即使战场上打滚了四年,你还是没长大。”眉目间没有严肃和挑剔,比起任何时候都要随和平易近人。
不甘心,不服气的反驳道:“我是一个男人,你不能说我没长大,你这是在嘲笑你的儿子。”
蓝龙泽望着自己还稚嫩的儿子道:“你知道什么样才叫男人吗?”
蓝千宸张嘴‘欲’答,却发觉自己什么都答不出来,这一刻哑口无言。这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什么样才叫男人,脑子里仿佛有些头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这个问题自己回答不了,所以很老实的承认,“不知道。”
作为父亲的蓝龙泽,神‘色’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一丝笑容,“一个真正的男人,脑袋要时刻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真正的男人,要对得起天地,要无愧国民,孝于父母,忠诚朋友,专注于妻子。”蓝龙泽深深的叹气,“真正的男人,要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什么是良心。”
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虽名满天下,有很多人赞扬你说你是天子骄子,睿智坚毅,但却很少有人说你稚嫩、随意、轻狂。臭小子,忘记你的名头,弥补你的不足。”微微一顿,男人淡笑,带着一丝苦涩,“你不是平常百姓,你是一位将军。战场上,你的手中握着无数士兵的‘性’命,你的一个决定,关乎全军命运,甚至于一个国家的命运。”
蓝千宸的脸上变得严肃,语气也凝重了几分,“老头子。”
“我的儿子,”男人的瞳孔中‘露’出了父爱,“你还不够内敛、沉稳、随意轻狂。”
蓝千宸微微愣住,不够内敛,不够沉稳,随意轻狂,于这‘乱’世里,该怎么生存?该怎么保护家人?
男人饱经风霜的面孔‘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儿子,我近日总觉得惶恐不安,要出什么事了。此次出征,为父,怕是有去无回了。”
蓝千宸一怔,神‘色’难看‘阴’霾,“老头子,你胡说什么。”
男人久经世事的脸很正直,很苍桑,很无奈,“我年轻的时候,无相住持曾为我卜过一卦,卦签显示,为父活不过四十一岁。”今年,就是四十一岁之期。
少年怒了,“又是那个秃驴,本少爷非割了他的舌头不可。”顿了一顿口气愤怒道:“卜卦之数,怎可全然而信。”
少年怒笑,原来如此,必然就是因为这一卦,身为父亲蓝龙泽怕自己的儿子也遭劫难,所以决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出征。
蓝龙泽语气凝重道:“我让你留在帝都内,不仅仅是因为怕你有危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少年双目有些失落,语气也轻‘荡’空灵,“保护将军府。”
蓝龙泽凝视自己的儿子,他很聪明,甚至比自己想象中更聪明,可是……他握住少年稚嫩的双肩,这稚嫩纤瘦的双肩能保护住将军府吗?能于这‘乱’世里全身而退吗?
迎着少年明澈的目光,他终于问:“我若战死,你能扛得起整个将军府的存亡吗?”
少年的瞳孔暮然睁大,视线所触一片黑夜,寂静无声。
半响,少年躬身直直的跪了下去,他跪在男人面前,一字一字,声音坚定,“蓝千宸,倾其所有,护将军府周全。”
蓝龙泽沉重的点头,亲手扶起少年,“记住,爹出征后,你便是应该扛起整个将军府的男人。府中的下人‘侍’卫,还有你的娘亲和嬴弱的妹妹,你都要保护。”
少年点点头,坚毅无比。
男人欣慰的笑着:“好了,回去吧!”
男人很潇洒的跨步而去,英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少年立在原地,看着男人消失的夜‘色’,神情是无比的坚毅。
父亲,我会在你出征的日子里,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双肩撑起我所应当肩负的责任。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蓝千宸是你蓝龙泽的儿子,是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
老头子,大家都会等你回来,蓝千宸,也会等你回来。
第94章 出征
南域国四百七十七年六月五日,蓝龙泽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奔赴苍鸣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访问:.。(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点将台上,告天击鼓。
一身铠甲的蓝龙泽威严的站立在点将台上,象征身份的长剑别在了腰间,台下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众将士。
他向前跨出两步,“众将士,鞑虏同安锦国联手入侵我南域苍鸣关,我蓝龙泽奉圣上之命,率二十万兄弟奔赴苍鸣关,吾等深受皇恩,此战,定要打败敌人,扬我南域国威。”
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点将台上,威严而坚毅。
“扬我南域国威。”
“扬我南域国威。”
“扬我南域国威。”
……
一片整齐的声音仿佛划破了天空,回‘荡’在日光温暖的苍穹之下。
蓝龙泽‘抽’出腰间的长剑直指苍穹,刚毅道:“出发。”
黑压压的二十万大军宛如一条巨大的、极长的蟒蛇缓缓前行,前方的山峰、树峦,仿佛都要被这条巨大的蟒蛇吞噬入腹。
蓝夫人上前握住丈夫的手,眉目微红,语气哽咽,“老爷。”
蓝龙泽刚毅的脸庞上展现出温柔和暖的笑,“夫人。”
“老爷,沙场凶险,你一定要处处小心。我,我等你回来。”‘妇’人说完这话,噙在眼眶里的晶莹泪珠几乎落下。
男人点点头,温柔尽显,“夫人,为夫记下了,你放心。”他侧身,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可他的眼里却没有失落之意。
男人望了望自己的‘女’儿,满是慈爱一笑道:“清儿,好好照顾你娘。”
蓝清儿扶着‘妇’人,‘露’出了淡淡的、清婉的笑容,“爹,清儿会照顾好娘的。此次出征,爹一定要谨慎行事,我和娘,还有阿释,等您回来。”
蓝龙泽微笑点头,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一袭红衣如火的轩辕傲缓步而来。
他正‘色’道:“王爷。”
轩辕傲止步,嘴角泛出妖异诡秘的笑容,“本王祝蓝大将军旗开得胜,待蓝大将军班师回朝之日,本王定于此,候将军归来。”
蓝龙泽敛眉,语气正‘色’听不出半分异常,“多谢王爷。”
说罢,他快步上了战马,微微侧身,深深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然后他‘挺’直了笔直的腰杆,目光如虎的盯着前方,缓缓跟随大军前行。(.)
他微一抬首,双目望着远方高楼上的黑衣少年,那黑衣少年长身而立,黑衣带风,笔直的站着,腰杆亦‘挺’的笔直。
神情肃然清冷的黑衣少年亦望着自己的父亲,情绪莫名。
蓝龙泽坐在马背上,远远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有坚定,有鼓舞,有期盼,有视死如归,然而,那双虎目里,更多的却是,一种男人间的、父子间的,深深沉沉的一种威情,一种男人之间的坚定,一种父子之间的爱。
长身而立的黑衣少年,双眼坚定沉稳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然后,微不可觉的点了一下头。
老头子,大家都会等你回来,蓝千宸,也会等你回来。
蓝千宸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蓝千宸是蓝龙泽的儿子,是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
蓝龙泽看见了,然后轻轻地,无法经觉的笑了,是一种极为欣慰的笑容。他将鞭子重重的打在了俊马上,马儿受惊,扬蹄嘶叫,撒蹄而去,只余一片轻尘。
蓝夫人眼眸湿润,望着那道离去的威武身影,嘶声入肺,“老爷……”
可惜男人未曾听到,他一直骑着马儿向前奔去,要赶上远去的大军,豪不犹豫,视死如归。
白衣少‘女’扶住几乎快哭泣的‘妇’人,脸‘色’虽忧心,却也只能柔声安慰,“娘,我们回去,爹会平安归来的。”
蓝夫人的身体轻轻倚着‘女’儿,轻轻的迟疑的点了点头,忧伤得刹那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高楼里的黑衣少年,静静地站在木栏前,‘玉’树临风,清冷桀骜。他的双眸深邃如夜,墨发随风而‘荡’,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让人看不出除了冷漠以外的丝毫情绪。
直到男人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缓缓地转过头。
点将台前,红衣妖娆的轩辕傲仰首看着蓝千宸,脸上是一贯的诡异邪肆笑容,眸光却杀意毕‘露’,伸手在脖子间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继而挑衅的勾‘唇’似笑非笑。
蓝千宸眸光冰冷,同样的勾勾‘唇’角‘露’出了挑衅冷笑,大有一副放马过来的霸气,有一种威慑的气势,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就是这种气势,会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现在,少年只冷漠而立,不说话,也透着一股从骨子里发出的威势,桀骜,让人无法直视。
蓝龙泽出征后,蓝千宸变得异常忙碌,白天要坐镇兵部,晚上回到将军府便钻进了书房忙碌。
将军府的人都觉得自蓝龙泽出征后,蓝千宸似乎起了一些变化,可到底是什么变化也有些说不清楚,他每日早出晚归不似以前那样惹事生非,眉眼间时常流‘露’出一种愁绪。
偶尔的时候,蓝千宸不在兵部也没有回到将军府,甚至是夜不归家,他的行踪连蓝夫人和蓝清儿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也不让人跟着,回到将军府时身上却带着伤,这些伤通常是衣裳破了或者流了点血,对他而言都是可以忽略的伤口,只是伤口的来由他从来不提,只让大家不必胡‘乱’猜测和担心。
却说这一日蓝千宸又是一整夜没有回将军府,等到第二天中午回到将军府时身上的衣裳毫不意外的又是被划破了好些口子,身上还带着一丝丝的血迹。
蓝夫人在院子里看到他回来,满眼不解而担忧,“宸儿,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又成了这副模样?”
“我没事,”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娘,你别担心。”
他虽是这样无所谓的说着,可眉目间却‘露’出了淡淡的疲惫。
知道他不愿意说,蓝夫人也不继续问他,扯过话道:“宸儿,娘想去开封住两个月。”
蓝千宸微微一愣后道:“是去祭拜外公外婆?”
蓝夫人生于开封长于开封,只是后来遇到了蓝龙泽才离开了故乡嫁给蓝龙泽,她的双亲却是在她生下蓝千宸后已经相继去世了,再过一个月,正是蓝千宸外公外婆的忌日。
蓝夫人点点头道:“也顺便去看看你的两个舅舅。”
“娘又何必去看他们,”他的眉头皱的很紧,极为不高兴的道:“娘看了他们只会心烦。”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两个舅舅,甚至是有些厌烦。
他的两个舅舅其实和他娘并不是一母所生,他的外婆是外公的续弦,他娘便是他外公最小的‘女’儿。他的两个舅舅不学无术贪财好‘色’,他娘还未出嫁的时候他们对他娘并不好,大概不是一母所出所以他们总是会欺负她娘,等到他娘嫁给了他家名震天下位高权重的老头子蓝龙泽后,他的两个舅舅便连忙巴结他娘,甚至还仗着老头子的名声在开封城内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后来有人告状到老头子的耳朵里,老头子知道后便将他那两个舅舅关进大牢里关了半年。他那两个舅舅恨死老头子了,连带着恨上了将军府的所有人,只是他们忌惮着将军府位高权重而只能将恨意憋在心里,不过梁子却是结下来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娘的哥哥,你的舅舅。”‘妇’人的笑容颇为苦涩。
“您跟他们可不是一个母亲,我外婆可不是他们的娘,说到底,我们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孩子气的撇‘唇’,满脸的不高兴。
蓝夫人捏捏他的手,无奈的笑道:“真是孩子气。”
“娘,我想跟您一起去开封祭拜外公外婆,可是如今我却去不了。”他拧眉,“老头子出征了,皇上非要我坐镇兵部,兵部大事小事一大堆,我都忙死了。”
他的外公外婆在世时,也是极为疼爱他,可这些年他在外征战,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去祭拜两位老人了。
“娘知道你脱不开身,外公外婆也不会怪你的。”‘妇’人心疼的抚平他眉间的疲惫,“清儿的身体不好,府上的事情你爹一向是不许她忧心的,娘去开封后,府上明面上的事情你不必‘操’劳,娘已经‘交’代好管家了,临晚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会和管家将府上的事情处理好的。”
蓝千宸咳了一声,脸‘色’怪异的问道:“什么叫府上明面上的事情?”
‘妇’人轻轻笑了笑,揶揄道:“别以为娘不知道,我儿子可是临阳城内很多酒馆茶楼铺子的幕后‘操’作人。”
“老头子告诉您的?”他脸‘色’通红的咳了两声。
“你爹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妇’人莞尔一笑道:“连罗然被你派去干什么了,娘也是清清楚楚的。”
蓝千宸顿时有一种被拆穿的感觉,眨眨眼睛道:“清儿知道您要去开封吗?”
“我今早已经告诉清儿了。”
“那娘什么时候回来?”
‘妇’人的眉间‘露’出一丝悲伤,“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
蓝千宸神‘色’怅然,他其实明白他娘是怎么想的。
他娘一定也知道无相住持为蓝龙泽算的命卦,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忧心,她去开封,不仅仅是去祭拜逝去的双亲,开封,还有一段她和蓝龙泽两个人之间的最为美好的一段回忆。
第95章 隐剑是杀手?
翌日清晨,蓝夫人前往开封祭拜双亲。[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79小說
送蓝夫人的车马离开后,蓝千宸眯着眼睛出神了片刻,回神过后立即吩咐老管家备马。
蓝清儿站在他身侧,神‘色’凉薄又静楚的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反倒是他被她这一看却勾勾‘唇’角笑了出来,“清儿,跟我一起去?”
他这段时间忙得像旋转的陀螺一样,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她说上话了。
“去哪里?”蓝清儿轻声问。
他顿了顿才说道:“出城。”
蓝清儿的眸子平静无澜,轻轻的应道:“好。”
“数真,”蓝千宸立即说道:“快去告诉老管家别备马了,备一辆马车。”
“不必了,”她知道他是在将就她的身体,却说道:“数真,去准备两匹马。”
蓝千宸摇摇头,先是挥手让数真照着自己的吩咐去办,然后对着蓝清儿道:“骑马出城固然节省时间,可是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阿释,”她秀气的眉头轻拢,淡淡道:“我的身体还不至于这样不堪。”
“也不只是这个原因,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有一段路常年吹风,若是骑马而过一定会被路面上的灰尘‘弄’得灰头土脸的。”他轻笑,笑里透着一股玩味,“我灰头土脸的没关系,你这样爱干净的人怎么受的了?还是坐马车去的好,将灰尘都挡在车帘子外面。”
马车很快备好了,蓝清儿坐在马车内,驾车的位置上坐着的自然是蓝千宸。
还未驾车离开前蓝千宸便朝着老管家说道:“老管家,今夜我和清儿可能不会回府,若是我们没有回来,你不必派人来找我们。”
老管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说道:“少爷和小姐注意安全。”
蓝千宸应了一声,驾着马车离开了。
车内一只纤纤‘玉’手忽然掀开了碧蓝‘色’的帘子,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蓝清儿弯腰出来缓缓地坐在了蓝千宸的身边。(.)
蓝千宸不由得有些惊讶,“怎么出来了,外面太阳晒着呢!”
“多晒晒太阳‘挺’好的。”她的‘唇’角边竟然带着笑容,虽然算不得明媚,却也温婉柔和。
他一边驾着车,一边留心着她,淡淡的语气满是溺爱,“开心么?”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开心,你不开心么?”
“怎会,”他从‘胸’膛发出低沉的笑,“你开心我怎会不开心。”
她低声笑了出来,“出城做什么?”
“你们不是奇怪我最近在干什么,为什么回到家的时候衣裳会有撕裂和血迹吗?今天你就能知道原因了。”他轻轻的笑了笑,眉眼间‘露’出一份疲倦,“最近累死我了。”
她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能让隐剑跟我们一起出城吗?”
蓝千宸微微一愣,思索一会儿他转脸问她,“清儿很信任隐剑吗?”
“隐剑,”她也思索了一会儿,“是个很重情重义,也很忠诚的人。”
“隐剑在哪里?”对于她信任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信任,没有任何的犹豫道:“我们去接他。”
“太白客栈。”
马车到达了太白客栈将隐剑接上后便直接出了城,驾车的人从蓝千宸变成了隐剑。
蓝千宸和蓝清儿坐进了马车里,蓝千宸没个正形的将脑袋搁在蓝清儿的‘腿’上,眯着眼睛眉‘露’疲态昏昏‘欲’睡。
蓝清儿伸手轻轻按压他的眼尾旁,柔声道:“听数真说,昨夜书房的烛火一直到半夜才熄。”
“嗯,”他眯着眼睛,声音慵懒,“也不知道易帝是怎么想的,居然将去年的探‘花’郎吴卫安排到了兵部,吴卫一个拿笔杆子的在兵部做事可不就是个半吊子,那个半吊子昨天将他写了三天的关于整顿兵部的一份折子拿给我非要我看看,说什么他呈给易帝时易帝说要让我先看看,问问我是什么意思。本少爷昨晚为了看那份破折子,烛火到了三更半夜才熄,困死本少爷了。”
她声音轻柔,“等会再睡。”
“嗯?”他睁开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隐剑,”她忽然伸手掀开了帘子看着隐剑的背脊,“若然让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可会委屈了你?”
隐剑的背脊僵住,声音是迟钝的疑‘惑’的,“小姐?”
“我知你心中藏有杀敌报国之心,你这一身功夫,跟在我身边还不如待在阿释的身边。”
隐剑扯着缰绳的手一顿,有些惊讶:“小姐的意思是……”
连昏昏‘欲’睡的蓝千宸也没有了睡意有些愣住。
蓝清儿的眼睛看了少年好半响,话却不是对他说的,“隐剑,你跟在阿释的身边,多学学征战之术,阿释他,看似桀骜不驯,虽也带了一丝稚气,但却也‘精’明得很,你可以好好辅佐。”语气一顿又道:“你若是不愿意,就另当别论。”
隐剑微微一怔,半响后郑重道:“小姐,隐剑愿意。”
蓝清儿放下帘子无声的看着蓝千宸,询问他的意思。
他忽然之间没了所有睡意,笑容竟比夏日时节的阳光还要‘艳’丽,“隐剑内敛沉稳,武功也很不错,你怎么就舍得让他跟在我的身边。”那语气,是十足的满意,可他的心里明白,自她问自己能不能带隐剑也出城时,心里就已经打算让隐剑帮着自己了。
蓝清儿不置可否的垂眉道:“明明心里很满意,还得了便宜就卖乖。”
蓝千宸像个小痞子一样的笑了,“虽然你和隐剑都没有意见,但这毕竟太便宜我了,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说。”他大大咧咧的声音里透出了万分的高兴。
“隐剑跟在你的身边是为了帮你,他不是下人,你不许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她神情严肃语气清冷,显然很重视这些,“你有多信任罗然,便要同样的信任隐剑。”
蓝千宸举着两根手指头,笑嘻嘻的说道:“清儿明鉴,我若是不信任隐剑,就不会去太白客栈接隐剑和我们一起来了。”
他表面上虽然不正经,可蓝清儿和隐剑都知道他说的话是极为认真的。
隐剑的心里到底是有几分动容的,沉默片刻后说道:“隐剑以后,会对少爷忠心不二。”
这样郑重的声音,像誓言。
蓝千宸掀开帘子,一手搭在了隐剑的肩膀上,神情严肃语气严肃道:“蓝千宸以后,会信任隐剑如同信任自己。”
他的一字一句,同样有如誓言。
话音落地,一刹那之后两个人竟是同时笑了。
蓝千宸放下帘子缩回车内仍然将脑袋搁在蓝清儿的‘腿’上,眉眼之间已无睡意,“隐剑,你是不是学习过跟踪之术?”他隐约记得,清儿似乎跟他提过这个。
“学过。”隐剑对于这个问题有些讶异,但是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了。
“还学了什么?”他很好奇。
隐剑淡淡的却沉稳的开口,“只学了情报收集和暗杀,跟踪之术和反跟踪之术都算是情报收集。”
蓝千宸将手伸到蓝清儿的背后抓了一缕她的青丝绕在指尖,“你是江湖中人,怎么会学习这些?”
马车外的隐剑神‘色’忽地黯然,竟沉默了。
蓝千宸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他抬眼看着蓝清儿,蓝清儿却对他无声的摇摇头,她摇头的意思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提示蓝千宸不要继续问下去。
没想到的是片刻后隐剑平静如水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小的时候父母遇害,我是被一个杀手组织养大的。情报收集和暗杀,都是在杀手组织里面学的。”
蓝千宸微微愣住。
“我被杀手组织养大,自然而然的也成了杀手,替养大自己的杀手组织除掉了很多人,也报了父母的大仇,当然也和很多人结了仇。”他的声音平静异常,“他们相约江南找我报仇,找到我的那一夜下了倾盆大雨,后来他们以为奄奄一息的我必死无疑就将我扔进了河里,哪料我命大会被小姐和星术先生所救。捡回了一条命的我,便隐姓埋名留在了小姐的身边,再不理会江湖上的纷争。”
蓝千宸万万没有料到隐剑以前竟然是杀手,着实吃了一惊。
蓝清儿低头淡淡道:“你问隐剑这些,恐怕不是随口一问,可是另有目的?”
他眨眨眼睛嘿嘿笑了笑,“还是你最了解我。”顿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在军中挑出了三十六个年轻勇猛的士兵,我希望他们能够成为蓝家一把锋锐的利剑。”
蓝清儿的眼睛里划过一抹赞赏,问道:“罗然不在府中,是在训练他们?”
“嗯,他们虽然年轻勇猛,可武功底子不过是比一般的士兵好一点儿,所以这两个月来罗然一直在秘密苦训他们,不仅仅训练他们的武功,也训练他们之间的相互配合和默契程度。”顿了一顿道:“我称他们为三十六魂士。”
蓝清儿微一思索道:“你是想要隐剑教他们情报收集和暗杀。”
“当然,”他的眸子闪亮着光芒和希翼,“我希望他们不仅仅能够集体上战场杀敌,也能够个人单独的学会情报收集和执行一些暗杀任务。”
隐剑的心里微微一惊,没想到看似有些稚气狂傲的蓝千宸,会有心留了一小支奇兵,这三十六个士兵,无疑会成为蓝千宸的秘密武器,必然勇猛无敌,锐不可挡。“少爷,我虽然学过情报收集和暗杀,可却未必能够教好他们。”
“我相信你,”蓝千宸掀开帘子拍拍隐剑的肩膀,“隐剑,你自己也要相信自己。”
隐剑笑了笑,笑容里颇为无可奈何。
第96章 你的眼神不对劲
马车穿过一片荒凉之地后又穿过一片竹林才到达目的地,耸立在荒原里的一座极大的宅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三个人进入宅子里,宅子里的院子中央的藤椅上睡着一个头发发白胡须发白的老人,老人的年纪大概已经到了古稀,但身体看起来却是高大硬朗,颇有一股军人的气势。
“‘混’小子,你来了。”老人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声音却是和年轻人一样的洪亮爽朗,“咦,你还带了两个人来。”
蓝清儿和隐剑均微微讶异,这老人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是两个人,可见耳力极好。
蓝千宸走到老人身边坐下,乐呵呵的笑道:“老爷子猜猜是男是‘女’。”
老人仍旧闭着眼睛,哼笑了一声道:“一个‘女’娃,一个小子。”
“厉害啊老爷子,”蓝千宸瞪大了眼睛,万分诧异的问:“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那‘女’娃的脚步很轻,不知道是刻意放轻了脚步还是身体不好,那个小子的脚步倒是稳健,功夫不错。”老人又哼了一声,颇为不满的道:“你这‘混’小子显然道行还不够,要是换成了你爹,他就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这话虽说的毫不留情,可语气神情里却不难看出老人对蓝千宸的喜爱之情。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蓝千宸笑道:“老爷子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老人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少年的脑袋,哼哼道:“什么老爷子,叫爷爷。”
少年白眼一翻,撇撇嘴乖乖的叫道:“武爷爷。”
老人这才满意。
“少爷。”罗然从拐角处走来,看见蓝清儿和隐剑都在时微微吃了一惊。
少年点点头道:“罗然,你先带隐剑去练武场,我跟清儿陪武爷爷说说话。”
罗然和隐剑走后,老人这才抬眼仔细的打量着白衣少‘女’,他的眼眸中一直都‘露’出了满意之‘色’。[.超多好看小说]
他朝少‘女’招招手,和蔼道:“‘女’娃儿,过来,坐到老头子身边来。”
少‘女’温顺的走上前坐到了老人的身边,乖巧的唤道:“武爷爷。”
“‘女’娃儿,”老人轻轻拍着少‘女’的手背,语气却很是温和,“你跟这‘混’小子是不是快要成亲了?”
少‘女’微微一愣。
少年的一张俊脸被咳得通红,“武爷爷,您这****不眨眼呐!”他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没出息。”老人又曲起手指敲了敲少年。
少年努努嘴,语气有些吊儿郎当,“武爷爷,您从哪看出我和清儿要成亲了?”
老人浓眉一皱,“难不成我看错了?”
“错了。”
“你这‘混’小子,难道不喜欢这‘女’娃?”
少年毫不犹豫的答,“喜欢。”
老人‘露’出了笑容,继续问道:“那这‘女’娃不喜欢你?”
眼珠一转,少年嘿嘿笑道:“本少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哪个‘女’娃能逃得出本少爷的五指山?”
“既然相互喜欢,成亲还不是早晚的事。”
“啧啧,”少年摇头,“武爷爷这回可真走眼了,我跟清儿可是带着相同血缘的同父异母的兄妹。”
老人讶异的打量着两人,看了半响摇摇头道:“不像。”
“不就是长得不像。”
老人摇头,“眼神不像。”
“眼神?”
“你这‘混’小子看这‘女’娃儿的眼神不对劲。”
蓝千宸愣住,看了看蓝清儿又转脸‘迷’茫的看着老人,“怎么不对劲?”
老人想了想道:“倒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老头子看着,却觉得你这‘混’小子看‘女’娃儿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蓝千宸眉‘毛’挑的老高,“那像什么?”
老人又摇摇头,“说不清楚,总之,不大对劲。”
“我的眼神不对劲,那清儿的眼神呢?”他转脸看了看蓝清儿,但蓝清儿的眼神却一如往常,漠然、清冷。
老人‘摸’了‘摸’发白的胡须沉思道:“‘女’娃儿比你会掩藏自己的情绪,老头子看不出什么。”
“唉,武爷爷,”蓝千宸不甘心,“为什么看得出我的眼神不对劲却看不出清儿的眼神有没有什么异常?”
“哼,怪你这‘混’小子不争气,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别人一看就知道了。”
蓝千宸一惊,‘摸’了‘摸’脸问:“这么明显?”
“就这么明显。”老人哼了两声道:“‘女’娃儿会下棋吗?”
“会。”
“武爷爷,清儿还有一件本事你一定会喜欢。”他的语气里有几分骄傲。
老人眉‘毛’一挑,“什么本事?”
“演兵布阵。”
“‘女’娃儿会演兵布阵?”老人的眼睛忽然涌起了光芒,不由对少‘女’更加的刮目相看。
“那是当然,”倘若他真是猴子,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小时候老头子教演兵布阵,教的是我们两个人,我们蓝家可不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女’娃儿演兵布阵的本事,一定比你强。”老人笑着说道:“最多,‘女’娃儿比你少了上战场的机会,没有机会在真正的战场上布阵杀敌。”
蓝千宸几乎跳了起来,不服气的问:“您凭什么觉得清儿演兵布阵的本事比我强?”
“哼,”老人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睨了一眼不服气的少年,“你这样浮躁狂妄,可是布阵杀敌的大忌,只凭这一点,‘女’娃儿就胜你十倍。”
蓝千宸的俊脸一片通红,倒是不反驳了,谁让他确实浮躁狂妄,且小时候两个人对阵演习,他的确赢少输多。
老人从藤椅上起身,“‘女’娃儿既会下棋又会布阵,那就跟老头子下下围棋谈谈布阵。”
蓝清儿扶着老人起身,敛眉乖巧的应下了。
蓝千宸想了想,一个人去了练武场。
老人和蓝清儿穿过走廊到了后院,后院寂静无声,凉亭里摆放着棋子和棋盘。
蓝清儿执一枚白子落下,淡声开口,“武爷爷是否有话要跟清儿说。”
老人眸‘露’赞赏,不由说道:“‘女’娃儿很聪明,比老头子想象中更加的聪明。”顿了顿道:“老头子说那‘混’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女’娃儿,你怎么看?”
她淡淡道:“清儿并没有觉得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
“也对,”老人思量道:“从小一起长大,的确有可能觉得对方的眼神没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神情依旧淡然,敛下眉眼不说话。
“年轻人的事情老头子本来不应该多说什么,”老人落下一枚黑子,“可老头子跟你们的爷爷蓝傲天是过命的好兄弟,老头子也将‘女’娃儿你和‘混’小子都看成是自己的亲孙‘女’孙儿,如今,老头子却为你们两人而感到忧心。”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清儿不明白武爷爷的意思。”
老人摇了摇头,“这话说给‘混’小子听他定然是真不明白,可是‘女’娃儿,老头子确定,你是明白的。”
“他既不明白,如何武爷爷会觉得清儿明白?”
“‘混’小子很聪明,他只是被兄妹之情羁绊而没有开窍,”老人的目光从容,“‘女’娃儿你,是为世俗所累。”
她的身体几不可觉的轻轻颤抖。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从你们的眼神里便能看出几分端倪。”老人缓缓道:“‘女’娃儿,你的确比‘混’小子更加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可是情绪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掩藏的,当你的眼睛看向‘混’小子时,眼睛里偶尔流‘露’出来的情绪,太过复杂。”
她指间的白子又落进了棋盒里,脸‘色’冷清看不出半分喜怒悲欢,可眸子里,透出了无尽的寂寞和哀伤。
少顷后她却异常平和的说道:“武爷爷误会了,阿释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老人皱眉。
她记得那个人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她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她记得他说:我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可是,我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和对疯丫头的喜欢并不是同一种喜欢。
他说: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了,反正,这是两种不同的喜欢。
这两句话,她记得很清楚,两种不一样的喜欢,她是他的妹妹,自然是兄妹间的喜欢;另一种,对紫郡主的喜欢,就似乎不言而喻了。
“‘女’娃儿,说你聪明,你却犯了糊涂。”老人缓缓道:“‘混’小子看你的眼神不是装出来的,两种不一样的喜欢,‘混’小子应该是分的清楚对那位疯丫头的喜欢才是妹妹般的喜欢,可他对你,大概是被兄妹之情所羁绊因而尚未开窍,内心深处的感情也就难以浮出水面了。”
她垂下了眼睛,安安静静的,一时之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
老人的目光肃然,“你们的身上捆绑着一个名为兄妹的枷锁,世俗的目光,是永远无法躲避的。”
“武爷爷不必为我们忧心,”她静静的说道:“他不明白这些事情,我也从未想过让他明白。”
“‘女’娃儿,老头子知道你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混’小子,”老人怜惜道:“可倘若有一天,‘混’小子他自己开窍了,他自己明白了这样一份感情,你们又该如何?”
她有片刻的沉默,思量许久后只是轻轻说,“未来的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倘若真有这么一天,那也是我和他该面临的,再也无法躲避。”
第97章 我怕你输了哭鼻子
练武场并不是在宅子内部,而是建在宅子后面一块宽大的土地上,练武场宽大至极,兵器也是样样齐全。[],最新章节访问:.。79小說
蓝清儿到达练武场时,蓝千宸和罗然以及隐剑正围着一起商议着什么,练武场内部里几十个黑衣黑靴的年轻人两两练习着对打。
蓝千宸看见她来便笑了笑,迎上前问:“老爷子呢?”
“武爷爷累了,让我自己来练武场转转。”她的神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和变化。
“清儿知道老爷子是谁了吗?”他好奇的问。
“武尚飞大将军。”
“不错,老爷子就是四十年前名震天下的武尚飞大将军。”
说起武尚飞,他的名字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还会提及,但是四十年前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曾是南域最为勇猛的大将军,他的名声比起如今正当正年的蓝龙泽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两个儿子尽皆战死沙场没有为武家留下一脉男丁,是以这位老将军二十年前已经卸甲归田了。帝王念及这位老将军功勋卓著,因而便在此地建起这座宅子,但这位老将军不愿意有人来打扰自己,所有这许多年来竟无多少人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曾是南域受万千百姓敬仰的武尚飞大将军。
蓝千宸之所以和武尚飞这般熟悉,也是因为自己的爷爷蓝傲天是武尚飞的生死兄弟,武尚飞也是将蓝千宸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样,能够将三十六魂士安置在这里秘密训练,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将三十六魂士安置在这里,也不容易被人发觉,这位老将军,无疑是为蓝千宸省去很多麻烦。
蓝千宸的眼睛看向两两对打的黑衣人,然后闷声笑了出来,“最开始的时候跟三十六魂士对打,他们三十六个人一起上我倒不觉得吃力,让罗然训练了两三个月后,从中挑出十个我都觉得有些吃力了。”
“这样说来,罗然训练出来的成熊好。”
他瞄了瞄还在跟隐剑商议的罗然,“罗然这小子平时虽然唧唧歪歪吊儿郎当的,可训练方面倒是真有一手。”声音里满是笑意。
罗然抬头冲他翻了翻白眼儿,“少爷,我可比你大。”虽然整句话听起来是赞美,可是罗然的心里还是万分不乐意,能不能不用这小子来形容自己?
蓝千宸扬扬眉‘毛’撇撇‘唇’,满不在乎的哼了两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罗然对自家少爷没辙,仰天无语又翻了翻白眼儿。
蓝千宸眼珠子一转,走过去勾着罗然的肩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阴’森森的笑了笑,“为了让清儿和隐剑能够更加直观的看看你训练出来的成效,本少爷就随便挑出八个人来跟你过过招。”
罗然往后退开一步,几近谄媚道:“少爷,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开玩笑,如今的魂士今非昔比,八个人一起上自己不死也要重伤啊,他训练魂士时灌输的思想可是不论训练还是真正的沙场对敌都要十二分的认真,别说他,就是蓝千宸跟魂士对打,魂士也是凭尽全力的,虽然不会真的下手没有分寸,可是受个伤还是很正常的,前几天蓝千宸跟魂士对打,照样是见了血才收手的。
“本少爷可不觉得大费周章。”蓝千宸继续‘阴’森森的笑。
罗然几乎咬牙切齿,“我要是受伤了可没有人来训练他们了。”
“没事,”他好心情的吹了一声口哨,“本少爷给大家放假三天。”
罗然简直要被气死,转了转眼珠子后忽然一下躲到了蓝清儿的身后,“小姐,救我,少爷这是要借刀****啊。”蓝清儿可是他的救命稻草,这天下倘若还有一个人能压制得了蓝千宸,非蓝清儿莫属。
“啧啧,”蓝千宸被逗乐了,“罗然,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罗然唯恐天下不‘乱’,”蓝清儿抬眼,漠然的说出了实情,“不也是跟你学的。”
这一招,可不就是蓝千宸时常在蓝夫人面前用的。
蓝千宸的俊脸上一下子变得尴尬,张张嘴巴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辩解,反倒是躲在蓝清儿身后的罗然,咧着嘴很得意的笑了笑,连一旁稳重的隐剑,也淡淡笑了笑。
她神情冷清,浅声道:“他们的力度很强,不过灵敏度似乎无法同力度相比,准确度也无法也力度相媲美。”
说道正事上,蓝千宸也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这一点我跟罗然也发现了,正想办法提高呢。”
三十六魂士整体来说,力度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或许也跟罗然灌输他们的思想有关,不过灵敏度和准确度,目前都是棘手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和罗然,不妨为他们示范一下灵敏度与准确度。”
蓝千宸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顿时觉得此刻的蓝清儿少了平日的清冷疏离,倘若不是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定与普通的少‘女’无异;反之罗然则有些哭笑不得,素日清贵无暇的小姐,分明有一种给了他一粒糖果又赏赐一巴掌的感觉。
“小姐,”罗然的脸庞苦兮兮的,“我的灵敏度我自己尚且不满意,给他们示范可别将将军府的脸给丢尽了。”
蓝千宸飞快的接话道:“别担心,都是自己人,何况你也算是他们的师傅,他们没胆子嘲笑你的。”
罗然只觉嘴角微微‘抽’搐,魂士可没将他当成师傅,大家年纪相仿,他们最多只叫他一声罗哥,并且他很清楚蓝千宸的底,蓝千宸的力度和准确度几乎是均衡的,但是灵敏度却是遥遥领先,即便是蓝龙泽也要逊‘色’不少。
“少爷,”不由得讨好的笑了笑,“我们就只给他们示范准确度行吗?”
蓝千宸眯了眯眼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当下三十六魂士也都停止了对打,纷纷在练武场边缘围观,将偌大的练武场让给了两人。
两人谨记着过招是为了给三十六魂士示范准确度,所以并不按照平日里过招之法,而是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求准确,大概过了两百招之后,结果以罗然被蓝千宸抛出场外而结束。
罗然被蓝千宸抛入空中的时候,一道白绸忽然快速至极的朝着蓝千宸而去,其速度之快,不仅仅是大家没有没有看清楚,即便是蓝千宸也没有看清楚,只觉得凌厉的冷风扑面而来,连忙一个鸽子翻身堪堪躲过白绸。
待他站稳之后抬起头,却怔了怔,蓝清儿神情冷淡的站在场外,她手里正握着刚刚向自己袭来的白绸,白绸从她的手里一直到练武场中央。
“小……小姐,”罗然刚刚站稳身形,看见了这一幕说话几乎结巴,喃喃道:“真会武功啊。”
在场所有人,唯一不吃惊的只有隐剑,剩下的人除了蓝千宸惊叹蓝清儿的速度快外,其他人可都没有想过这么位清贵羸弱的大小姐竟会武功,且速度如此之快。
惊叹之后蓝千宸朝蓝清儿扬了扬眉‘毛’,“清儿。”
蓝清儿的手腕轻轻一动,白绸飞扬卷起了兵器架上的一把长剑凌空抛给了他,其意不言而喻。
瞄了瞄太阳底下闪动着光芒的长剑,剑锋的光芒格外耀眼,他嘴角轻扬,“我怕你输了哭鼻子。”
“你自然是会赢的,”她的神情冷清平静,“你既如此自信,不妨试试三百招之内能不能将我擒下。”
“三百招之内,我若真将你擒下又如何?”
“若是如此,我便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他无限好奇。
她摇摇头并不回答,只是淡淡道:“若是三百招之内你无法将我擒下,便是你输了。”
“好,”他的声音豪气冲天,“你若是赢了,想要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便什么都不要了。”
“这可不行。”对此他很不赞同,想了想道:“你若赢了,我便为你办一件事情,办什么事情你说了算。”
她没想过自己赢了要什么,可见他如此,便也只能赞同了。
两个人皆是灵敏度极快的,一个长剑在手宛若游龙,每一招均是稳如泰山而行云流水;一个白绸飞扬轻如柳絮,招招轻若彩蝶奇异迅捷。
场外的人看得眼‘花’缭‘乱’,罗然飞快的数着招数,“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五十六,一百五十七……”
两个人的过招是极快的,顷刻间便是十几招,一炷香之后,蓝千宸点住了蓝清儿的‘穴’道。
招招极快几乎看不见他们两人是怎么出招的,看得在场的人无不惊愕。
蓝千宸解开蓝清儿的‘穴’道,瞄了瞄罗然,“多少招?”
罗然咳了两声,笑眯眯的像只老狐狸,“三百零三招,少爷输了。”
蓝千宸有些气恼,来回走了几步声音洪亮道:“愿赌服输,清儿你赢了,即便你想要天山上的雪莲‘花’,我也想办法摘了它送到你面前。”
她出了练武场,淡然道:“欠着。”
“唉,”他追了出去,“清儿,今日要是我赢了,你送我什么礼物。”
蓝清儿的脚步一顿,“你想要什么?”
他很努力的想了片刻,撇撇‘唇’,“不知道。”
“既然无‘欲’无求,又何必在乎今日若是你赢了,我会送你什么。”
在他愣神之际她已经拐过墙角离开了,他回神后喃喃自语,“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才会在乎。”
第98章 坐实罪名,也不冤枉
蓝千宸和蓝清儿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将军府,蓝千宸一回来便去了兵部。[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wщw.更新好快。(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蓝清儿刚进入素心阁数真便表情怪异道:“小姐,昨晚有人偷偷进了你的房间。”
“有没有丢什么?”一回来便听到这消息,她倒没有‘露’出多大的讶异,神情依旧冷清平静。
“没有,什么都没有丢。”
“你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了?”
数真的脸‘色’有些复杂,顿了顿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说道:“好像是,萧姑娘。”
“萧临晚?”她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异‘色’,“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数真也知道事情的不同寻常,“我谁都没说,就等着小姐你和少爷回来了然后告诉你们。”
她微微思量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少爷。”
数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温顺乖巧的点了点头。
“数真,你详细说说昨晚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昨晚三更天的时候,我口渴了便想起来喝水,可是我还没下‘床’就听见了院子里有轻微的声响,当时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结果不一会儿后我又听见了小声的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数真眉头一皱,又说:“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偷来偷东西,就悄悄地拿了扫帚慢慢接近小姐的房间,我大着胆子一脚就踹开了房‘门’,里面的人好像被吓了一跳,连忙一个纵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见了。我虽然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不过幸好昨天晚上有月亮,我借着月亮的光芒看见了那个人的衣服,那个人的衣服和萧姑娘昨天穿的那件浅绿‘色’衣服一模一样。”数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般道:“对了对了,小姐,我踹‘门’的时候听到了你的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声音还很响,后来那个人走了以后我点上烛火才发现,是星术先生送给小姐的古琴摔在了地上。”
“琴可摔坏了?琴里藏的东西还在不在?”她的脸上难得的有几分忧心。
“小姐别担心,琴没摔坏,东西也都还在。”
她松了一口气。
“小姐,我看昨晚的人八成就是萧姑娘。”数真叹气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放在心上觉得无关紧要就没告诉你,现在想起来,才发觉萧姑娘肯定是早有预谋的。”
“什么事情?”
“厨房的小眉跟我关系不错,她说萧姑娘时不时的跑到厨房跟大家聊天,大家都夸她漂亮又随和,还很关心小姐的身体。”
蓝清儿秀眉轻皱,“他们聊些什么?”
“听小眉说,萧姑娘经常会问他们小姐以前的事情,还很关心小姐的身体,”数真的脸上‘露’出笑意,“最奇怪的是,萧姑娘还旁敲侧击的问了大家小姐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回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难怪古琴会摔地上,原来她的目的是琴里面的东西。”她从江南回临阳,除了几个下人和数真外,就只带了她师傅星术送给她的古琴。
若是推测萧临晚冲着古琴里藏的东西而来,便能解释清楚她为什么会旁敲侧击的问大家蓝清儿从江南回来带了什么东西,也能解释清楚古琴摔在地上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或者怀疑古琴里面有东西,她在探索之际却被数真惊吓,古琴不小心摔在地上她则纵身跳出窗外。
至于关心蓝清儿的身体,问蓝清儿以前的事情,只不过都是为了古琴里的东西而做下的铺垫罢了。
夜幕来临时,蓝清儿直接去了账房,彼时的萧临晚正在看账本,如今她几乎成了将军府的账房先生。
账房内投下的‘阴’影让萧临晚抬起了头,她站起身端庄优雅的欠了欠身,笑道:“蓝小姐。”
蓝清儿漠然的扫了一眼堆叠的账本,似笑非笑道:“萧姑娘辛苦了。”
“蓝小姐说的哪里话,这都是临晚该做的,蓝小姐请坐。”
蓝清儿坐下,直言道:“萧姑娘进入将军府,果然是别有目的?”
萧临晚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愕,脸‘色’有一刹那的黯然,不过她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不错,看来昨夜数真认出我了,蓝小姐什么都知道了。”既然已经被识破,就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特别是面前的人很聪明。
“我知道的并不多,尚且还有疑问。”
萧临晚冷笑了笑,“都说蓝小姐聪明,那蓝小姐可知我的目的是什么?”
“绝心剑,离疆剑。”
“这么说,绝心剑和离疆剑果然藏在你的古琴里。”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
“不错。”她的古琴里别有‘洞’天,两把绝世名剑的确都曾藏在里面,只是如今绝心剑已经不在古琴里了,在翼王轩辕傲的手中。
“倘若昨夜不是数真突然闯进去,”她的语气有一丝不甘,“绝心离疆,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萧姑娘昏倒在路旁,也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不错,其实我的手下早已经打听好那一天蓝夫人和蓝千宸会去南岩寺,我故意装成受灾的百姓昏倒在路旁被蓝千宸所救,那时黄河两岸受灾的百姓纷纷涌入临阳,可以为我遮掩我的意图让我不易被怀疑,”她笑意‘阴’冷,“我没想到蓝龙泽会不同意我留在将军府,所以我只能向蓝夫人博取同情,所幸蓝夫人心善将我留了下来。”
蓝清儿也不接话,默默的听着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蓝清儿,你可知道绝心剑和离疆剑的来历?”
蓝清儿秀美微拧,“不知。”绝心离疆两把剑虽然是举世名剑,可莫说是蓝清儿,即便是这全天下人,怕也是没几个人知道它们的来历,这两把剑的来历,几乎成谜。
“你竟不知?”萧临晚颇为讶异,“看来你师傅什么都没有告诉你,连他的身份也对你隐瞒了。”她诡异的笑了笑,“也是了,他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的乖徒儿知道他的往事了。”
“看来萧姑娘既知道绝心剑和离疆剑的来历,又清楚我师傅的身份,”她缓缓道:“萧姑娘和我师傅,有何关系?”
“关系?”萧临晚的笑容越发诡异,“你师傅,是我的亲叔叔。”
这样的回答,即便是蓝清儿这样清冷的人也吃了一惊。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绝心剑和离疆剑在你师傅手里,你师傅死后,必定将两把剑都留给了你,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派人去了江南你和你师傅住的地方找寻,我自己则带了一部分手下来到了临阳,前些天派去江南的人告诉我两把剑都不在江南,所有我更加笃定两把剑都在你身上。”
“所以你才会旁敲侧击的问下人我回到临阳时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你得知我只带了古琴回来后就判断两把剑都藏在古琴里,是以你趁着昨夜我不在府上便悄悄去了我的房间。”
“不错,”她优雅‘艳’丽的笑了笑,“你说得一点也不错。”她不得不承认蓝清儿很聪明。“蓝清儿,你还有没有疑问?”
“如今最大的疑问,不过是萧姑娘的身份。”
萧临晚顿了一顿,妖异万分的笑道:“我忽然很庆幸我的那位亲叔叔没有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她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这也是在蓝清儿的意料之中,不过这样一来,蓝清儿对她的身份却更加的好奇,同时也更加觉得她的身份不简单。
“不过,蓝清儿,我们当然只能是敌人了。”她‘精’致的容颜越发的‘艳’丽,透出了一种盛开的****‘花’般的致命的毒‘药’。
蓝清儿却平心静气,声音冷静,“萧姑娘,是我蓝清儿的敌人还是我整个将军府的敌人?”
萧临晚微微一怔,一刹那后绽放出明‘艳’几近挑衅的笑容,“是你蓝清儿的敌人又如何,是整个将军府的敌人又如何?”
“萧姑娘是当世少有的聪明人,倘若萧姑娘是我蓝清儿的敌人,你我自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她淡淡一笑,“若萧姑娘是整个将军府的敌人,只会有一种结果。”
“哦?”萧临晚娇笑,“我倒是很好奇呢。”
“从这世上消失。”
她脸上的神情淡然若水,声音也是平静自然,可就是这短短的六个字,却硬生生的让萧临晚觉得浑身都打了个寒颤,背脊处仿佛有一种‘阴’风掠过,骨髓里也感觉到一丝‘阴’冷。
一瞬间后,萧临晚冷笑,“你少吓唬我,谁让谁从这世上消失可不一定。“
蓝清儿站起身,“萧姑娘好自为之。”
“慢着,”萧临晚伸手拦住她,“蓝清儿,好好看着绝心剑和离疆剑,我早晚会从你手上夺走。”
蓝清儿忽地冷峭一笑,“萧姑娘,我忘了告诉你,绝心剑已经不在将军府了。”
萧临晚一愣,“蓝清儿,你少骗我。”
“我何必骗你,”蓝清儿冷冷笑道:“绝心剑在翼王轩辕傲手中,萧姑娘若是有本事,大可虎口夺食。”
萧临晚忽地冷静了下来,“蓝清儿,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舒坦。”
“怎么?”蓝清儿的脸‘色’也越发冷了下来。
“将将军府闹得天翻地覆,如何?想要蓝少将军同蓝大小姐的关系僵化,似乎并不是很难呢。”
如今蓝龙泽和蓝夫人都不在将军府,倘若蓝千宸和蓝清儿关系僵化,将军府的确是天翻地覆。
“萧姑娘此话,当真?”
“我萧临晚说的话,自然当真。”她的语调几近挑衅。
蓝清儿盯着萧临晚看了片刻,眸子越发的冰凉凌厉,一瞬间之后,竟然淡淡的笑了。
“你笑什么?”
她不答反问:“你看外面,谁来了?”
萧临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面蓝千宸正脚步匆匆的从长廊上往这边走。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将将军府闹得天翻地覆么?”蓝清儿的笑容很淡,“我帮你如何?”
萧临晚死死的盯着蓝清儿,她一点也看不懂蓝清儿在想些什么。
“今后萧姑娘不论用什么方法使得我同阿释关系僵化,我都不会告诉阿释。”
“为什么?”萧临晚很讶异。
蓝清儿不答,走到桌前将白底青‘花’的茶杯拿在手里,又将茶盖拿开,她看着茶杯里还烟雾缭绕的茶水笑了笑,然后转身看着萧临晚。
萧临晚脸‘色’‘阴’沉,“你想拿这茶水泼我?”茶水水汽缭绕,还是烫的。
蓝清儿的语调云淡风轻,“若是萧姑娘不受了这杯茶水,如何在阿释面前上演一出苦‘肉’戏?”
萧临晚同样的云淡风轻,淡然镇定的连眉‘毛’也不见动一下,“没想到蓝家大小姐的心,是这样狠。”
蓝清儿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你想要我同阿释关系僵化,无中生有自然是很好的一招,”她慢条斯理道:“与其你费尽心思隔阂我们,或者说费劲心思在他面前诽谤我,我不如先将事情做了,坐实罪名,也不冤枉。”
她说完这话了便没有什么表情了,一手拿着盛着茶水的茶杯,一手握着萧临晚的‘玉’腕。
萧临晚倒也镇静,一动不动的盯着蓝清儿看。
蓝清儿手腕一翻,水汽缭绕的茶水全部倒在了萧临晚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她的手腕很快一片通红,然后很快的出现了烫伤的泡,她满脸痛苦难掩却一声不吭,眸子凌厉而带着戾气和杀意,直勾勾的看着蓝清儿,狠不得将蓝清儿千刀万剐的狠意和恨意。
蓝清儿眼神冰冷的盯着萧临晚颤抖的手,冷冷道:“能不能将将军府闹得天翻地覆,就看萧姑娘的本事了。”
“蓝清儿,”她咬牙切齿,“我迟早会杀了你。”
“随时跪。”
蓝千宸本只是经过账房‘门’口,抬眼看到账房内的情形时吃了一惊。
“萧姑娘。”他看到萧临晚痛苦的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腕,手腕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萧临晚伸手抓着蓝千宸的衣服,眼睛却仍旧死死的盯着蓝清儿,“蓝少将军。”
蓝千宸抬眼,声音是疑‘惑’的,“清儿?”
“阿释,”她垂眼对上他的眼睛,“她的手,是我伤的。”
蓝千宸满眼惊愕,“清儿,你……”
萧临晚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蓝千宸看了看神‘色’冷清的蓝清儿,犹豫了片刻后抱起了萧临晚往外走,立即吩咐了下人请大夫。
第99章 月下
一直到很晚了,素心阁的烛火也没有熄灭。[.超多好看小说]-79-
月‘色’下,蓝清儿一个人坐在暗夜下的秋千架上,神情宁定寂寞,静静等待。
蓝千宸缓缓走进素心阁,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一直走到蓝清儿的身边,坐下。
他从‘胸’膛里吐出了一口气,浑身放松的倚在秋千架上,全身上下退却了平日的狂妄和桀骜,安安静静的眉眼里‘露’出了一丝疲惫。
“清儿,”他的语气很确定,“你在等我?”
“我的确是在等你,”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而你也来了。”
“我来了,你想要说什么?”
她依旧闭着眼睛,“你来了,你又要说什么?”
他被问得微微一顿,顷刻间竟觉得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却睁开了那双透着冷白的眸子,凉薄的语气带着一丝讥诮,“你什么时候,明明有话要对我说,却也觉得无从说起了?”
蓝千宸怔了怔,他听到了她语调里的一丝委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恍然记起,自己曾怅然若失眸子黯淡的对她说过,说:你什么时候,对我也笑得这样牵强了?
那时候的他,语调里也是带着一丝委屈的。
“清儿,我……”他的心绪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心疼语调里有一丝委屈的她,还是在懊悔这样的自己。
“萧姑娘的手无故被我用茶水烫伤,你既为她而来,自然要为她做主,”她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是想要我给她赔礼道歉,还是要让我也尝尝被茶水烫伤的滋味?”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她满不在乎的语气让他的心里升起了点火气,尽管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生气。
她笑了笑,浅浅的笑意直达眼底,“我气你做什么?”
“没气我为什么要胡说什么赔礼道歉什么尝尝被茶水烫伤的滋味?”他真有些被气红了脸。
“你是蓝家当家作主的人,终归不能让下人们说小姐无故伤害萧姑娘,少爷却纵容偏袒,你应该给萧姑娘一个‘交’代。”她的神情仍旧简淡如菊,“所以,不论你是想要我给萧姑娘赔礼道歉,还是让我也尝尝被茶水烫伤的滋味,都可以。”
“你这还不是存心气我?”他觉得肺都被气炸了,顿时哭笑不得。
她沉默不语,其实他说的不错,她的确,故意说这些话,存心气他。
他消了气,轻声问道:“是不是萧姑娘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没有。”
“那为什么要将茶水倒在萧姑娘的手腕上?”
“我不喜欢她,算不算理由?”
“你可以不喜欢她,但这不是理由。”
“我跟萧姑娘无怨无仇却将茶水倒在她的手腕上,我不喜欢她便是最好的理由。”
他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任‘性’胡闹的人?”
蓝千宸不太高兴的抿了抿‘唇’,“嗯。”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他仰头,夜空里星星明亮,“我才不相信你只是因为不喜欢萧姑娘而伤害她,清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没什么事情瞒着你。”夜风吹得急,她站起身往屋里走。
“骗人。”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语气一点也不见得认真严肃。
她的脚步一顿,转身凝视着他。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秋千架上,“我估‘摸’着你瞒着我的事情多着呢,”他的笑容像个无赖,痞子一样的邪气,“可是你瞒着我必定有你的理由,也一定是为了我好。”
蓝清儿温凉的看了他一眼,“夜深了,回房休息吧。”她转身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了。
蓝千宸仍旧靠在秋千架上,眯了眯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直到蓝清儿房间里的烛火熄了,他才拍了拍手出了素心阁。
第100章 故意针对
第二天晚上。(.$>>>棉、花‘糖’小‘說’)-.79xs.-79小說
蓝千宸敲了敲‘门’,声音放的低,“萧姑娘,睡了吗?”
屋里传来温雅的声音,“没有,少将军稍等。”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萧临晚就开了‘门’,她欠了欠身,“少将军,请进。”
蓝千宸进了屋问:“萧姑娘的手好些了吗?”
萧临晚将衣袖往上拉了拉,“好多了,过两天就没事了。”她的手腕处有一块鲜明的不规则印记,红红的。
蓝千宸从怀里拿出一个白底青‘花’的瓷瓶递给她,“这是我去太医院要的,对烫伤很有效果。”
“多谢少将军。”她伸手接过,又欠了欠身。
“萧姑娘这是在做什么?”蓝千宸好奇的看了看桌面,桌面上除了一个盛汤般大的碗里装着颜‘色’各异的豆子外,还有几个小碗分别盛着同一颜‘色’的豆子。
萧临晚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苦涩,却仍旧难掩‘艳’丽风姿,“大碗里的豆子颜‘色’各异,我将它们分类放在小碗里。”
蓝千宸听了她的话有几分讶异,走上前细细一看,黄豆、红豆、绿豆,这三种豆子‘混’合在了大碗里,小碗里则是已经分类出来的同一颜‘色’的豆子。
他瞧出几分不对劲,不解道:“谁让萧姑娘做这些的?”这样分类下去的得分到猴年马月,他可不觉得厨房的管事买这三种豆子时会买‘混’在一起的,即便不小心‘混’在了一起,分类这种事情量厨房管事也不敢让萧临晚做,他早就吩咐下去萧临晚只看看账本就是了。
萧临晚的神情有几分为难,摇了摇头不说话。
这让蓝千宸可更加奇怪了,“萧姑娘但说无妨。”
萧临晚犹豫了片刻后道:“这是数真今早拿来给我的。”
“数真?”蓝千宸讶异至极,“那丫头哪来的胆子敢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萧临晚垂眉,“是……是蓝小姐吩咐的。”她低眉顺耳的模样,透着一半的楚楚可怜又透着一半的畏惧。
蓝千宸眉‘毛’一皱,“清儿?”
“数真将这些豆子端来时,的确是说蓝小姐吩咐临晚将豆子的类别分出来,并‘交’代临晚要在明天天黑前分出来。.”
“不可能,清儿不可能这么吩咐数真。”他知道蓝清儿是不喜欢萧临晚,可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做,他不相信她会如此针对萧临晚,也不相信她会如此任‘性’胡闹,何况萧临晚的手还受了伤。
“少将军是在怀疑我吗?”她的笑容委屈而可怜动人,“怀疑临晚无故中伤蓝小姐吗?”
“不,不是,”蓝千宸连忙摇头,“萧姑娘多虑了。”他没有怀疑萧临晚,只是不相信蓝清儿会吩咐萧临晚给这些‘混’合在一起的豆子分类。
“少将军,临晚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惹得蓝小姐不高兴了,要不然蓝小姐怎么会……”她抬眼,犹豫着说道:“昨天将茶水倒在临晚的手腕上,今天又让临晚将豆子分好。”
蓝千宸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想了想只能说道:“萧姑娘可能想多了,清儿她没有不高兴,只不过是她一向冷慧,会让人觉得遥远疏离罢了。”
“蓝小姐的‘性’子虽清冷淡然,但待府中的下人却没有不好,”她楚楚可怜,笑容苦涩,“蓝小姐这样对待临晚,定然是临晚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她不高兴了。”
蓝千宸一向见不得‘女’人哭泣或者‘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况且他的心里面也有很多疑问,当下便说道:“萧姑娘放宽心好生休息,这件事我会给萧姑娘一个‘交’代的。”他说完这话也不等萧临晚回答,快步离去到了素心阁。
他到素心阁的时候数真正在关小院的‘门’,他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数真的动作,“天不过刚刚黑,怎么就关‘门’了?”蓝清儿所住的素心阁一向很清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只要将院‘门’一关,其他人就进不来了。
数真站在‘门’口也不打算让他进去,“小姐本来已经睡下了,睡了一会儿说外面吵,让我将‘门’关了。”
“怎么睡这么早?”她一向浅眠,的确吵不得。
“小姐累了。”
“累了?你们白天去干什么了?”他最近很忙,也没什么时间陪着她,连她一天在做什么也不太清楚。
“去了安王府,”数真乖乖回答,“小姐帮着初烟姑娘分了一下午的‘药’材,累了。”
蓝千宸有些疑问还没解决,想要进去却又停住了脚步,她浅眠,他不想吵醒她。
数真察言观‘色’道:“少爷是不是想问今天早上我给萧姑娘端去一大碗豆子的事情?”
蓝千宸诧异道:“那豆子真是你端给萧姑娘的?”
数真弯了弯嘴角,“是啊!”
他又立即问:“清儿吩咐的?”
“嗯。”
“让萧姑娘将豆子分类,也是清儿的意思?”
数真再次点了点头。
他不可置信,“为什么?”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故意针对萧临晚?
“其实小姐早就料到少爷会来素心阁,小姐是特意让我来拦着少爷顺便将‘门’关上。”
“拦我干什么?”他的眉‘毛’拧得跟麻绳似的,“她还不准我进素心阁了不成?”
“少爷,”数真摊摊手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小姐的意思还真是不让你进来,让你回房早些休息。”
“她敢?”他眼睛一瞪,心里莫名其妙的升上了点儿火气和‘迷’‘惑’,但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责备她的意思。
数真掩‘唇’笑了笑,语调里带出揶揄,“换成了别人的确是不敢的,可小姐是谁呀,小姐可是少爷您自个儿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您自个儿事事顺着小姐的心意事事以小姐为先,您不论在外人面前如何的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小姐却永远能够三言两语之间让您主动服软,您自个儿说说,小姐她有什么不敢的?”
“这不是胡闹吗?”他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莫不是昔日宠着她心疼她,今日却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瞪眼,“她素日里冷慧善解,今日怎么这般任‘性’胡闹了?”
数真很不认同的小声嘀咕,“小姐才没有任‘性’胡闹。”顿了顿撇嘴问道:“少爷是不是就为了小姐让萧姑娘分豆子的事情而来?”
说起这件事情他就百思不得其解,“清儿到底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让萧姑娘分什么豆子?”
数真飞快的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你小姐你不知道?亏你这丫头天天伺候着她。”
数真委委屈屈的辩解,“我要是能够轻易看懂小姐在想些什么,我都成了小姐了。”
这话倒也不假,蓝千宸哼哼两声,一副大爷的口‘吻’,“傻挡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请你家少爷进去?”
“那可不行,”数真将‘门’挡得严严实实,“小姐已经睡下了。”
“真睡了还是假睡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炯炯有神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看着数真。
数真哪经得起他这样探究的目光,神情有三分的慌‘乱’,“少爷,小姐让我告诉你,她说她不喜欢萧姑娘,今早让萧姑娘分豆子也是故意这么做的,”数真的眼睛避开蓝千宸的眼睛,“小姐还说,不论少爷你是觉得她胡闹也好任‘性’也好,总之她不会让萧姑娘的日子过得舒坦,她现在也不想见少爷。”
趁着蓝千宸愣神之际,数真连忙将‘门’拴上了。
蓝千宸的心里有些生气,抬脚踹了踹‘门’声音里有一丝怒气,“开‘门’。”
“少爷,”‘门’里的数真放低了声音有几分哀求,“小姐真的是这样说的,你何必来为难我一个丫头?”
蓝千宸压着火气,脸‘色’却冷了下来,“她现在不想见我?你让她来亲口告诉我。”
“其实少爷,不论小姐说的话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终归小姐是永远都不会愿意让你难过的。”数真叹息道:“小姐的极为聪明的人,如何不知道让我转告少爷的话会让少爷难过,可她既然这样做了,定然也有自己不能够说的不得已。”
‘门’外的蓝千宸忽地冷静了下来,他相信数真的话,他信蓝清儿永远都不会愿意让他难过的。
只是,真的有不得已吗?又是什么样的不得已呢?
数真听不见‘门’外有动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其实数真也不太明白蓝清儿到底为什么要让她转告那些话,那些故意让蓝千宸觉得蓝清儿在针对萧临晚的话,那些让人觉得蓝清儿怎么忽然胡闹任‘性’的话,以及故意让蓝千宸难过的话。
第101章 你帮我杀了萧临晚
清晨,素心阁内那串挂在房梁上的碧青‘色’的风铃被取了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访问:.。
数真端来一盆清水放在石桌上,蓝清儿将手中的风铃轻轻放进了盆里,风铃是‘玉’制的,并不像铁制的那样放进水里怕生锈。
蓝清儿将手伸进了水里,手指细细的抚‘摸’那碧青‘色’的竹叶和碧青‘色’的竹管,将上面看不见的灰尘一一洗尽。
待她将风铃洗干净之时,数真便将水端走且从房间里取出了一方白巾拿给她,她用白巾将风铃上残留的水渍擦拭干净,每一片竹叶每一跟竹管都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她拿出了自己的手绢并铺在石桌上,将擦拭干净的风铃放在了洁白的手绢上。
“小姐,”数真看着她细心的对待着风铃的一举一动,迟疑的开口,“今早少爷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儿没进来,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呢。”
她自然知道蓝千宸为什么不高兴,却依旧神‘色’清冷凉薄道:“没去上朝?”
“去了,下了朝就回来了,不过没去兵部。”停了停微微埋怨道:“小姐也真是的,故意让我说那些话气少爷做什么?小姐明明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能影响少爷的心情。”
她的声音里有两分薄情,“他若知道我是故意说那些话气他,又何必还不高兴?”
“小姐真的是故意说那些话气少爷的?”
“好端端的,我故意气他干什么?”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凉凉的,“不是说了么,我不喜欢萧临晚。”
数真摇摇头,“小姐才不是那种任‘性’胡闹的人,”怎么说她也跟了蓝清儿许多年了,还是知道她的话前面假后面真的,“小姐一定是故意气少爷的。”
蓝清儿轻敛眉,默而未语。
“小姐承认是故意气少爷了?”数真笑了笑,又疑‘惑’道:“小姐和少爷明明该是最为亲密的人,小姐还有什么苦衷是不能告诉少爷的,却还故意气着少爷。”
“你这丫头,怎么变的如此聒噪?”她转脸。
数真嘻嘻哈哈的笑开了,“少爷不高兴着呢,小姐就不跟少爷说句软话?”
“什么软话不软话的,”她的容颜里刻着寂静落寞,“过两天他就没事了。”
“小姐,”数真都替他们着急了,“你要是说句软话,少爷立马就好了。”
“连两句话也受不住?”她的声音悠忽地飘散,“他是如何名震天下的?”
“每个人都有一个软肋,不论他多么强大多么名震天下,”数真想了想,说道:“或许少爷的软肋就是小姐。”
蓝清儿默然。
片刻后她轻抬眼睫淡淡道:“数真,你先下去。”
数真有一丝疑‘惑’,抬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萧临晚步伐优雅万分的缓缓进了院子。数真‘欲’言又止,思量片刻却什么也没说便退下了。[]
萧临晚还未走近,蓝清儿便语调薄情冷冷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萧临晚笑颜讥诮,“这不是给蓝大小姐复命来了,”讥诮的调子里三分调侃七分憎恨,“大小姐让我分的豆子,我已经分好了,大小姐要不要检查检查?”
蓝清儿秀眉冷蹙,“不必。”语调里已经是没有掩饰不喜感了。
“我真的很奇怪,”她一步一步往前靠近,“蓝清儿,你为什么不将我进入将军府别有目的的事情告诉蓝千宸?”
“告诉了他,他不会杀你,你离开了将军府,还怎么让我过的不舒坦?”
“哼,你会为我着想?笑话。”她可没有傻到相信蓝清儿的话,“你是故意瞒着他的,为什么?”
“萧临晚,你的问题太多了。”蓝清儿目光如炬,冷诮的笑了笑,“你若是还想要待在将军府觊觎离疆剑,就老老实实安分守己。“
“你这是威胁我?”
“我劝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别打听,”她冷声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萧临晚满不在乎她语气里的冷利,“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威胁我,你是第一个。”
“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她反‘唇’相讥。
萧临晚‘阴’恻恻的笑道:“听说这风铃是蓝千宸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你极其爱惜?”说话之间,已经将那串碧青‘色’的风铃提在了手上,风铃摇晃着叮铃铃叮铃铃的响动着。
蓝清儿神‘色’微僵,眸底冷锋逸出,“放下。”
萧临晚仿若未闻,“想要将将军府闹得天翻地覆,无中生有的确是很好的一招,”她的笑颜妩媚动人,“你既然故意将这些事情瞒着蓝千宸,那么我用无中生有来隔阂你和蓝千宸,成功的机率实在很大。”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蓝清儿,蓝清儿却冷眼盯着她,目光如剑矢,犀利锋锐。
在蓝清儿锐利冰冷的目光中,萧临晚的手指轻轻下垂,系着碧青‘色’风铃的丝线从她的手指间松开,碧青‘色’的竹管首先落入石板上,接触石板时发出了清脆的断裂之声,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院里,格外刺耳。
碧青‘色’的风铃,竹管和竹叶断裂一地,碧青‘色’映衬着白石板,异常的耀目。
蓝清儿的眸子中,尽皆冷冻成寒霜。
啪。
一个耳光的声音。
萧临晚眼底的笑意还未绽放,便迅速被冻结。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蓝清儿,眼底刻出了恨不得噬人骨血的怨恨,“蓝清儿,你敢打我?”她美丽的脸庞被一巴掌扇的红红的,微微肿了起来。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她的声音和眸光,冷的像是冰窖,狠的如同野兽。
萧临晚怔了怔,冷利道:“蓝清儿,你会为你今日所做的事情而后悔的。”笃定至极。
“后悔?”白衣少‘女’冷若冰霜,语调‘阴’暗,“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快速的移动,右手向前一抓,去势之快卷起了一阵冷风,手掌直直的抓向萧临晚光洁的颈子。
萧临晚没有防备着实吓了一跳,回神后慌忙向旁边躲开,虽然躲开的有些狼狈,却终究是躲开了。
“清儿,”蓝千宸飞快的越过走廊,脸‘色’极其不好看的按住了蓝清儿的手腕,“住手。”
他本是踌躇在院外,踌躇自己要不要进来看看她,想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会说哪些话,可还没等到他决定是不是要进来,就听到了院子里隐隐约约传出了声音,他听不清楚院子里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却听出院子里的声音似乎并不融洽。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蓝清儿要以手掌去抓萧临晚,她的眼底里满是冷意和‘阴’暗。
蓝清儿透着冷意的眸子凝视着他按住自己手腕的手掌,眼睛变得寂寞而空‘洞’,轻轻抬眼,语调轻的仿佛找不到声音,“放开我。”
“清儿……”他没有放手,手掌紧紧的扣着她的纤细手腕。
眼角的余光看见了石板上碎裂的风铃,一瞬间他觉得心里有一种疼痛划过,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下意识的松开了蓝清儿的手腕,他脸‘色’难堪的问:“为什么会碎了?”
蓝清儿眉弯素静里遮掩不了寂寥,默默的看着他又别过脸,不语。
萧临晚的眸子里划过一抺‘精’光,“少将军,请你原谅我,刚刚我的袖子拂过石桌不小心碰到了这串风铃,宽大的袖子将风铃带落在石板上,以至于风铃碎裂。”她‘精’致的脸上满是委屈和无措,“是我粗枝大叶才使得蓝小姐心爱之物碎裂,蓝小姐不论怎么处罚我我都接受,只求蓝小姐别杀我。”
蓝千宸怔忡,“萧姑娘说什么?”
萧临晚畏惧的看了一眼蓝清儿,“少将军救我,蓝小姐要杀了我。”
蓝千宸错愕的目光落在蓝清儿的脸上,“清儿?”
蓝清儿神‘色’冷清,将目光落在了地上已经碎裂了的碧青‘色’的风铃上,“她说的对,我要杀了她。”
“清儿,”错愕之后,他的声音里有三分心疼和七分怅然,“萧姑娘不是有意的。”他从来都不喜欢那些打杀类的字眼从她口中说出;不喜欢她的手上断送人命染上鲜血;不喜欢她这幅冷若冰霜的锋锐。
她的眼底寒霜密布,“风铃,已经碎了。”不论萧临晚有意还是无意,风铃碎裂了却是事实,碎裂了的风铃,再也无法成为最初的模样。
“蓝小姐恕罪,”瞳孔里的慌‘乱’无措恰到好处,脸庞上的巴掌没有印迹却通红依旧,“请蓝小姐恕罪。”她忽地蹲下身子半跪在石板上,伸出双手去拾石板上碎裂成碎片的碧青‘色’风铃,将碎裂的竹叶和竹管一一拾进手掌。
碎裂的风铃碎片尖锐锋利,碧青‘色’尖尖的碎裂的竹叶将萧临晚的手掌划破,溢出了鲜血。她的脸上划过一丝疼痛,却不吭一声的拾着石板上的碎片,直到手掌溢出的鲜血将碎片染成诡秘的红,蓝清儿依旧冷漠着一言不发。
蓝千宸走上前拉住萧临晚的手臂,“萧姑娘,别捡了,起来。”
萧临晚摇了摇头,眼底还有慌‘乱’无措,埋头继续拾石板上的碎片,不顾手掌染满鲜血。
蓝清儿冷漠的神情,萧临晚染满鲜血的手掌,忽然让蓝千宸觉得格外刺目烦躁,他强行将萧临晚拉起来,“萧姑娘,别捡了,风铃碎了便碎了。”
萧临晚楚楚可怜,几乎眼泪婆娑,“少将军。”
蓝千宸挡住蓝清儿的目光,“萧姑娘,你先回房。”
萧临晚故作一副愧疚的模样,咬了咬贝齿犹疑的点了点头。
“站住。”蓝清儿的声音冷冷的锋锐的。
“清儿,”蓝千宸转身,语态放得极为柔软具有安抚‘性’,“别闹。”
“阿释,”她的脸‘色’没有冷若冰霜,换成了寂寥哀伤,楚楚动人惹人怜惜,“你帮我杀了她,好不好?”
他不可置信,“清儿?”她从来没有用这样楚楚可怜的语气跟他说话,更别提用这样的语气来希求自己为她杀一个人,他心疼她,却更加震惊她说出口的话,异常的决绝。
“阿释,”她的脸‘色’和她的衣裳一样雪白,仿佛置身于飘渺之界,遗世独立,遗世幻灭,“你帮我杀了她,好不好?”
“清儿,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若是以前,她决不会如此的。“风铃碎了是萧姑娘的错,可萧姑娘不是有意的,你不该这样计较。”
蓝清儿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清冷锋利,“你还欠我一件事情,”她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我要你杀了她。”
他坚决的摇头,“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可你要杀了萧姑娘,不行。”那一日三百招之内未曾将她擒下,他的确欠她一件事情,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倾其力为她做到。
他从来都不允许她的手上沾染上鲜血,她若是想要****他也可以为她做,只要前提是所杀之人真的是该死之人。他不能答应她杀了萧临晚,萧临晚有错,却远不是该死之人。他不想自己的手上染上无辜鲜血,更不愿意她的手上被刻上血腥味,那样的味道,嗅不到,却永远存在着,永远无法洗刷干净。
“你不愿意?”她的眼神冷漠,“那就袖手旁观。”言下之意,便是自己会亲自动手杀了萧临晚,且不允许他‘插’手阻拦。
他扣住她抬起来的手腕,神‘色’凝重肃穆。
她冷冷的盯着他,“放开。”
“清儿,我不喜欢你的手上沾染上人命和鲜血,我不喜欢。”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眸子柔情许多。
蓝千宸趁着她情绪稍稍平和便让萧临晚离开了。
第102章 阿释,打了清儿一巴掌
等到萧临晚走出了院子,蓝清儿忽地甩开了蓝千宸的手,目光也变得冷漠残酷,转身便走。(.棉、花‘糖’小‘说’)
蓝千宸追上前将她拦在廊上,“清儿,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非要置萧姑娘于死地?”
她抬首,眸子清冷,嘴角勾出讥诮的冷笑,“怎么?我这样对她,你心疼了?”
蓝千宸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只觉胸膛里忽地冒出了一把熊熊大火,越烧越旺,越烧越炙热。
他不懂,为什么善解人意聪慧内敛的她会如此性情大变,字字句句刻薄得仿佛都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却不见一丝血痕。
他的目光黯然阴霾,压着心里的苦闷和火气声音也是刻意的压抑,“我不心疼她。”
“不心疼她?”她冷冷笑了笑,“那你为何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不心疼她,”他的声音很浅、很柔,“可我心疼你。”
她清冷的瞳孔里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疼痛,吐出来的语调却还是冰冷的,“我不需要。”
心尖仿佛被小小的野兽噬咬着,他的声音落寞苦涩,“清儿,不要争对萧姑娘了,风铃碎了便碎了,等会我就去街上买一串更漂亮的送给你。”
“最好的,便是最初所拥有的,独一无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她看着石桌上的染着血的碎片,碎片在柔软的阳光下散发出晃眼的白光,“不需要了。”
蓝千宸的心,蓦地疼了起来。
蓝清儿转脸面对着一潭清池,“我想一个人待会。”
他没有离开,反而顺着长椅坐下,“我陪着你。”
“我不想看到你。”她的声音冷冷的,眼神也冷冷的,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眸底透着疏离和冷漠。
她冷冷清清的声音和冷冷清清的眸子,让他的心底仿佛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飞快的站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动作粗鲁不复平日对她的怜爱温和,眼睛除却一丝无法理解的愤怒还有一丝冷意,“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她冷笑了笑,笑意里满满讥诮之意,声音却是凉薄如风,“你说呢?”他用了很大的力,她的手臂出传递出疼痛的信息,她却仿佛感受不到。
她的眼神越发的冷漠疏离,仿佛他于她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心里却划过大片大片的疼痛。
僵持。
两个人对视。
片刻之后,他的心软了下来,语气刻意放的温和,“你从来都不是会任性胡闹的人。”
她一动不动,又是冷冷的笑了笑,却不接话。
“你到底怎么了?”他耐着性子柔声道:“为什么无缘无故的用茶水将萧姑娘烫伤;萧姑娘处理账本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你为什么还要她分豆子;她不小心将风铃打碎,为什么你就要置她于死地?”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就非要置她于死地吗?”他的心底疼痛,忽然觉得这样的她有些不可理喻,“你的手上从来没有沾染过人命和鲜血,置……”
她打断他的话,冷笑了一声,“谁告诉你我的手上从来没有沾染过人命和鲜血?”
蓝千宸浑身一怔,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她倔强的开口,声音高傲,“跟你没关系。”
他抓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突出,神情有些狰狞几乎是愤怒的低吼,“说。”
她秀美洁白的眉头拧着,手臂上的力道几乎能将她的骨头捏碎,“跟你没关系。”他所有的愤怒,于她眼中而言仿佛都跟平日里的桀骜轻狂一样,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从来没料到过有这么一天会被她气得肺都快炸了,怒火燃烧着整个胸膛想要喷发却又被什么硬生生的压抑住。
她越发冰冷的眼睛,陌路人般疏离没有感情的语调和近乎冷酷无情的直拗,将他所有的怜爱和残存的理智消亡,胸腔的怒火越烧越旺。
“跟我没并系?”他对她所有的顺从和耐心都被消磨殆尽,咬牙切齿狠不得剖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才算跟我有关系?”
她冷淡的扫了一眼他死死抓着自己手臂的大掌,然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将他的手掌拿开,继而一字一句无比清晰无比缓慢无比冷漠的说:“第一个人,他被白绸穿透心脏,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第二个人,他被我用长剑割了舌头,从此变成了哑巴;还有一个人,他长了十一根手指头,我帮他斩下了一根。”她的神情宁定,冷漠的语调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他冷冷的盯着她,眼底涌现出无尽情绪,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起涌上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是什么。
他忽然感觉到一丝悲哀,他总是想要将她保护得最好,将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放在她手心里,想要她快快乐乐干干净净的生活着,可是现在,她却冷漠的告诉他,她的手上沾染了人命和鲜血……他原本以为,她那样的人虽然性格清冷,却一定是这尘世里美好又干净的人,手掌白皙干净掌纹清晰。只有天知道,他有多么厌恶尘世里肮脏的东西被她触及,他不喜欢她的手上沾染人命和鲜血,她该如一个普通的闺中小姐,接受着所有人的疼爱,明媚无忧、干净若雪的生活着。
“为什么要杀人?你为什么要杀人?”他接受不了她这样,万般痛苦的低吼,“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刽子手,为什么?”
她不在乎他的痛苦,竟然笑了出来,笑意是温凉的、讽刺的,“我不喜欢他们。”顿了顿又缓慢补充,“正如我不喜欢萧临晚。”
他的眼睛痛苦而空洞,心里也涌动着巨大的哀伤和刺入骨髓的疼痛,他静静的说道:“清儿,你让我失望。”声音是轻轻的、哀伤的、没有希望的。
他忽然发现,原来他一点也不了解她。
她纹丝不动的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声音锋锐冰冷,“你厌恶我?”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我厌恶你,厌恶这样的你。”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可他却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她,好像性情大变,变得任性妄为、不可理喻,甚至还变得残忍。
“为了萧临晚,你厌恶我?”这话不带半点失落,只有高傲的讽刺和冰凉。
他的眼神锋利失望,“跟萧姑娘没关系。”
她冷笑。
“我不喜欢萧姑娘,”他冷冷的说道:“我对你失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她的神情有几分阴冷,“你若是不想她死于非命,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蓝清儿,”他怒不可揭,“你简直不可理喻。”额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她又是冷笑,“即便你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也未必见得我取不了她的性命。”
他气到极点,大脑里已经无法思考了,身体仿佛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右手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狠狠的扇去。
啪的一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停止了流动。
蓝清儿的脸歪向了一旁,一头青丝微微凌乱的飞舞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庞,她保持着那个动作,仿佛石化。
巴掌过后,蓝千宸仿佛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怔怔的,满眼错愕和恍惚、愧疚和心疼,“清儿……”
她缓缓转脸,目光宁定温静却掩不住巨大的悲伤和寂寞。
鲜红的五指印迹映衬着她苍白精致的脸庞,脸庞已经能够看出肿了起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忽然溢出了泪水。
泪水无声无息的从美目里划落,眼睛消却冰冷和锋锐留下了悲伤寂寞,泪如雨下的眼睛里仿佛有源源不断的泪水,将所有的寂寞和悲伤流干,如一株浮荡在天地间的浮萍。
她那么安静的哭泣,却又悲伤到了极至,她眼角的一行行清泪源源不断的溢出,像是刀子在他的心上划了无数刀,心痛得无可抑止。
他伸出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她,却被她躲开了。
她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眼睛里的泪水还缓缓的划落着。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刻画着,一刀接着一刀,没有死亡,却鲜血淋漓的疼痛着,“清儿,我……”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怒火蔓延的时候身体好像忽然之间不受自己的控制,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他想要为她拭去泪水,想要看看她的微肿的脸庞,他恨自己。
她却以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然后静静的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未曾给他赐予。
白衣胜雪,身影寂寞。
他忽然想起了她从江南回来那一日,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冷清又骄傲的说着:师傅教了我很多东西,可他从未,教我哭。
可是现在,她哭泣了。
星术先生没有教会她哭泣,是他,是他蓝千宸,教会她哭泣了么?
第103章 怕她哭,怕她不理我
蓝清儿将自己关上房间里,任凭蓝千宸用尽方法也没开门,且无声无息。[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蓝千宸沮丧的坐在地上,背脊倚着她紧掩的房门,“清儿,”他仰头,神情是满满的愧疚和疼痛,“你开门好不好?”
房间内悄无声息。
偌是换了其他人,他早已经破门而入了,却偏偏这不是其他人,而是他一直想要放在心手里呵护的蓝清儿。以她的性子,他若是不顾不管的破门而入,结果只怕比现在更糟糕。
“清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那时候的他很愤怒无法控制自己,打了她一巴掌之后才愕然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你可以不原谅我,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是清儿,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那样的性子,他最怕她不理自己。
仍旧是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儿的动静。
数真进来了,愁容道:“少爷。”
蓝千宸抬眼看了看数真,又沮丧的低下了头。
“少爷,兵部的吴大人求见。”
蓝千宸皱着眉不说话。
“少爷,你先去见吴大人吧,小姐这边有我呢。”数真劝慰道。
“不见,”他正不高兴着,谁都不愿意见,“让老管家找个理由打发他滚。”
“少爷,”数真无可耐何,“小姐的性子你不是不明白,小姐现在没开门这几天肯定都是不会见你的,你先去见见吴大人吧,吴大人等着呢。”
蓝千宸搭拉着耳朵想了片刻,站起了身。
“清儿,”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微微一顿柔声道:“可是,你别哭。”
他见不得她哭泣,即便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哭,他也无法承受。
他知道等不到她的回答,却还是站在门外驻步片刻才缓缓的落寞的离开了。
吴大人走后已经到了黄昏,蓝千宸也没有再去素心阁,他心里百般滋味苦闷抑郁,跟老管家交待几句之后策马出了临阳城。
到了武尚飞的宅子时,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
胸膛沉重重的宛若被一座大山压着无法喘息,他一到练武场便抽出了一把利剑,当场点了十名魂士对打。
兵器强劲的碰撞之音听在耳里铮铮作响,却不及他面色阴沉来得可怕。
他手中的利剑直刺对面的一名魂士,剑尖快要抵达对方眉心的时候飞快撤了剑,声音冷得像冰渣,“罗然是怎么教你们的?就这点本事?”
话是责怪罗然,可魂士都看得出来今天的蓝千宸很不对劲,眼底眉梢处尽是难以发泄的凌利和苦闷。[]
他正是郁郁难发的时候,大家都不敢触他的霉头,纷纷拿出了全部的本事。
若是平日他同十名魂士对打,至多也不过是险胜,今日却是勇猛十足招招凌利,活生生的将十名魂士逼得手忙脚乱。
他的心里本来就是百般滋味,这会子见魂士被自己杀得招架不住心里便又冒起了一股火,飞快的抬脚踢在了一名魂士的腰间,沉着脸冷着声音大声呵斥,“不够用力,动作缓慢。”
那名魂士被踢出场外又飞快的爬起来,一点儿也没有不满大吼一声又冲上去加入了对打。
罗然和隐剑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抓着又一名被打出场外的魂士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魂士喘息着回答,“爷一进来就点人对打,脸色阴沉沉的像换了个人似的。”所有的魂士并不像罗然和隐剑一样叫蓝千宸少爷,而是称他为爷。
“这样下去,”隐剑扫视了一圈练武场,“大家非得在床上躺几天不可。”蓝千宸出手比往日狠,又正在苦闷的气头上,魂士大都被他踢了几脚,擦伤破皮无可避免,只怕会伤了筋骨。
罗然听了这话抬眼看了看眼神发狠的蓝千宸,郁闷至极地嚷嚷,“这位小祖宗今儿受什么刺激了?又来折腾人了。”
隐剑笑了笑,调子有半分的调侃,“还是老老实实认命喂招吧,要不然可就不止是受折腾了。”话音未落,便腾空而起以手画勾朝蓝千宸抓去,身形迅速如展翅大鹏抓向蓝千宸的肩膀。
蓝千宸微一晃身躲了过去,接踵而来的便是罗然的凌空一掌,蓝千宸神色不变,猛地出拳迎了上去。
拳风掌风刚健凌利,拳头和手掌相触时,蓝千宸噔噔噔的朝后退了三步,罗然则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体。
掌力同拳头相较自是逊色三分,且罗然的武功本就不如蓝千宸,蓝千宸又正是暴戾之时,此时此刻的罗然竟觉得喉咙里翻滚着,涌上了一股淡淡的腥甜。他捏着喉咙咳了两声笑得无奈道:“我的小祖宗,今儿受什么刺激了?”
“少废话。”蓝千宸眸子戾气满满,手腕翻动向后一挥,两柄长剑笔直的朝着罗然和隐剑矢去,他自己也拿起长剑飞快的出招。
罗然和隐剑也不推辞,他们都看得出此刻的蓝千宸心情极差,暴戾而锋锐,需要发泄,两人接过长剑唰唰几招直刺而去。
刹那间,练武场上兵器相撞的声音愈演愈烈,剑光流散火花四射。罗然同隐剑都是剑术中的佼佼者,面对着两个人配合度不弱的招式,蓝千宸虽处于下风却越战越勇,体力没有丝毫的下降。
罗然凌空落在隐剑的身边疑惑的摸了摸下巴,“大将军不在临阳城,这小祖宗有什么好火的?”
隐剑神色稳重道:“你比我更了解少爷。”
拍拍隐剑的肩膀以一副了解的口吻笑嘻嘻的道:“三个原因。”
“原闻其详。”
罗然伸出一根手指头,“八成吃错药了。”
隐剑眉头一皱,没接话。
罗然继续多伸出一根手指,“被哪个高人给治了。”
隐剑还是不接话,觉得这原因同样的不靠谱。
“第三个原因,”罗然很有自信的笑,“一定跟小姐有关。”
这一点隐剑倒露出了点赞同的神色。
“这小祖宗这样大的火气,正是要发泄的时候,下手也没个轻重的,”罗然哼哼道:“隐剑,你可不要手下留情了,灭灭这小祖宗的火气才是正事。”
对面的蓝千宸阴着脸道:“罗然,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废话真多。”
罗然咧咧嘴和隐剑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提剑刺了上去,练武场又陷入了一片刀剑叱咤。
最后的结果便是三个人都气喘吁吁,衣裳被划破还带着一丝丝的血迹无尽落魄,罗然和隐剑还能勉强站着喘息,蓝千宸却是直接站不住了,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能浊重的喘息着。
武尚飞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到练武场,他走入中央俯视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蓝千宸,唬着脸道:“没出息的混小子,气撒完了?”
蓝千宸的呼吸缓慢悠长,“老爷子。”虽然狼狈不堪呼吸浊重,可他的心里确实轻松多了,好像所有的污浊之气都被宣泄了。
武尚飞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偌大的练武场只有他自己和躺在地上的蓝千宸。他撩开袍子席地而坐,背脊挺的很直,语调柔和道:“来,给武爷爷说说,你这混小子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夜晚柔和的灯火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慈祥可亲。
蓝千宸的脸色又是一片怅惘,缓缓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轻声低喃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掉眼泪了,久得恍如隔世。”
小时候的她也曾哭泣过,可大多却也是因了他。他跟人打架满身是血的跑回府还要想方设法躲避开蓝龙泽,她看了便会哭泣;大家说他是临阳城的小霸王桀骜不驯,可一旦有人敢让她受半分委屈他便会不假思索的提着拳头冲上去,几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打了欺负她的人才想起后果,然后她便会哭泣;小时候他不让别人欺负她,自己却老是爱捉弄她,常常惹得她哭泣然后自己被蓝龙泽一顿训斥……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掉眼泪了,她小时候掉落的眼泪,仿佛也都是因着他。
他怅然若失迷惘落寞,可老爷子听了他的话却是神色一僵。
“老爷子,”他的调子里涌动着愁怅,“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哭,怕她不理我。”
“没出息,”老爷子恨铁不成钢,“打女娃儿巴掌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不可理喻、任性胡闹,说出来的话也咄咄逼人尖酸刻薄。”他闭上眸子,“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她杀了人,还要继续杀了萧姑娘。她的那些话,我听了很生气,控制不了自己才打了她。”
老爷子神色凝重,竟摇头叹息细细喃语,“这女娃儿,果然是个心思剔透的。”
声音虽小蓝千宸却是听清楚了,他转脸疑惑的问,“老爷子这话,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老爷子脸色一沉,哼哼道:“我一个糟老头子能知道什么?”
蓝千宸觉得老头子应该不会欺骗自己,不由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可还没等老爷子脸色缓过来他却猛地坐起身来,“不对劲。”
声音激动唬的老爷子渐缓的脸色又凝重了起来,“什么不对劲?”
“清儿性情大变是近期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好像就是从我带她来这里回去之后她的性情才发生了变化。”他疑惑的抬头,“老爷子,你跟清儿下棋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老爷子神色一怔,片刻后眸子如常镇定,“演兵布阵、攻城掠地。”
“老爷子,你可不许骗我。”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不满的道:“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会骗你这混小子?”心里却是怅然。
他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端倪来,索性后脑勺枕着双手闭着眼睛。到最后老爷子走了,便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练武场上,躺了一整夜。
第104章 火烧蓝清儿
这一夜蓝千宸出了临阳城未归,将军府内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夜半时分,素心阁出现了十多名黑衣蒙面不素之客。
他们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素心阁,将竹管里的迷魂药吹进了蓝清儿的房间。
他们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一只脚尚未踏进去房间里便猛然飞出一条如蛇迅捷的白绸,白绸带着一股冷冷的凌利之风,将黑衣人打了出去。
黑衣人刚站稳身体,蓝清儿便一袭白衣胜雪随风飞荡,面容冷清怀抱古琴走了出来,夜色下,她美得如同不识人间烟火的清冷神女。
萧临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对着一伙黑衣蒙面人吩咐,“离疆剑就在她的古琴里,不要毁了琴。”她冷冷的盯着蓝清儿。
一伙黑衣人听了她的话一涌而上,站在门口的蓝清儿面无表情的伸手勾动了琴弦,古琴里顿时发出了一声钝音,三支青黑色的短矛忽地急矢而出,直直的涌向黑衣人。黑衣人避闪不及,涌在前面的人被短矛伤个正着,三支短矛分别打伤了三个黑衣人。
第一声钝音之后,蓝清儿没有任何的犹豫,神色冷漠的拨动着琴弦,短矛如箭一般飞矢急去。黑衣人虽对此有了防备,但她手法奇特短矛的方向无法意料,仍有人无法躲避开短矛。
古琴里藏的短矛有限,短矛用尽之际黑衣人被她伤了大半。她怀抱古琴,虽不至于落了下风可一时半会却也难以制服黑衣人。忽然,凌空急矢出一根头发丝般大小的银丝,银丝迅捷直袭蓝清儿,蓝清儿慌忙躲避,银丝堪堪擦着她的脖子而过。
银丝的主人萧临晚没有给蓝清儿任何喘息的机会,她的手腕里飞快的又急矢出银丝朝着蓝清儿涌去;一股白绸飞去迎上了银丝,白绸和银丝交缠在了一起,僵持不下。
萧临晚冷笑,“蓝清儿,将离疆剑交出来,我放你一条性命。”
蓝清儿面无表情,“这里的打斗已经惊动了将军府的人,你们逃不掉。”
她的话音未落,果然素心阁外便响起了脚步声,有下人涌了进来。
萧临晚朝着那些黑衣人使了一个眼神,那些黑衣人便朝着下人一拥而上。这些下人只是普通的家丁,有的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不比受过训练的黑衣人,被打倒在地后便爬不起来了,几乎是不堪一击。所幸,那些黑衣人并没有置他们于死地。
萧临晚诡异的笑了笑,“蓝清儿,你在等蓝千宸?”语调是询问的,可诡异的笑声却透露了肯定。
蓝清儿冷淡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你不知道么,”她勾唇轻佻的笑,“蓝千宸今夜不在将军府。”
蓝清儿的确不知道蓝千宸今夜不在将军府,不过她的脸上倒是镇静自如,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倘若今夜蓝千宸在将军府,我便不会对你动手了,”她娇笑,风情万千,“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配合我,自己将蓝千宸惹怒。”
“怎么,”蓝清儿冷笑讥诮,“你忘记了我曾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哼,”她几乎恨的蓝清儿牙痒痒,“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手腕一抖银丝飞出,带着万分的杀意袭去,蓝清儿自然不会让她得逞,身形迅速的躲开并且反击。
一群黑衣人见两个人僵持不下,便纷纷上前帮助萧临晚,最终的结果便是古琴被夺走,蓝清儿被萧临晚所擒,细如发丝的银丝禁锢在蓝清儿白皙的脖子上,只要萧临晚轻轻用力,蓝清儿便必死无疑。
数真的房间也被下了迷魂药,她醒过来的很晚,打开房间门看到素心阁内的一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些下人昏倒在地上,满地是鲜红的血,蓝清儿被萧临晚所擒,有性命之忧。
“萧临晚,”她的心里虽然也害怕,却还是冲上前,“你快放开我家小姐。”
萧临晚笑颜如花,“你要是还想活命,就滚开。”
数真狠狠威胁,“萧临晚,你要是敢伤害小姐,少爷饶不了你。”
萧临晚咯咯娇笑,“蓝千宸不在将军府,他救不了蓝清儿,即便他在将军府,他也别想从我的手中救出蓝清儿。”
“哼,萧临晚,我家小姐乃是蓝龙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你要是敢伤害我家小姐,到时候别说少爷会动用整个将军府的力量追杀你,就是当今皇上也会派人追杀你。”
萧临晚听得烦了,“你要是再唧唧歪歪的,我就杀了你。”
“我才不怕你。”挺起胸膛故作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心里却还是害怕着。
“数真,”蓝清儿淡淡道:“你回房间里去。”
“小姐……”数真当然知道蓝清儿是不想要她惹怒萧临晚,从而来保住她的性命。
萧临晚对数真高傲的说道:“我念你倒是忠心耿耿,就饶你一命。”
“呸,我不稀罕。”
萧临晚朝着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会意上前抓住了数真,不顾数真的大喊大叫将她打昏了。
随即,萧临晚和一伙黑衣人带着蓝清儿出了素心阁。
蓝清儿冷冷的问,“萧临晚,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她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当然是出城。”要是等蓝千宸回了将军府,他们可没什么机会出城离开了。
“出城?”蓝清儿冷峭的笑了笑,“绝心剑在翼王手中,你不要了?”
萧临晚的脸冷了下来,片刻后哼了一声。
“怎么,你没胆子虎口夺食?”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她阴沉着脸,手里的银丝紧了紧。
“你还真是应该现在就杀了我。”蓝清儿冷冷的说道:“你们想要出城,带着我,不是一个拖累么?”
萧临晚不置可否,冷冷一笑。
蓝清儿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怎么?萧临晚,你想要折磨我。”
萧临晚微微一愣,她还真是想要折磨蓝清儿,她永远无法忘记蓝清儿将滚烫的茶水倒在她手上时的痛苦和挨了一巴掌的屈辱。
那领头的黑衣人见萧临晚陷入沉思便连忙上前道:“主子,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若是蓝千宸忽然回来就麻烦了。”他们并不怕蓝千宸,只是如果蓝千宸回来了他们想要离开临阳城就变得极为麻烦了。
萧临晚微微思索片刻,然后将蓝清儿带进了一件普通的房间里,她让蓝清儿坐下,然后点了蓝清儿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
她俯身,在蓝清儿耳边诡异的低语,“蓝清儿,我说过你会为你对我所做的事情后悔的。”
“你是要,”蓝清儿看着房间里明亮的烛火,“烧死我?”
萧临晚咯咯娇笑,眉目间风情妩媚,“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要活生生的烧死你。”容颜娇美如花,声音却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杀人使者。
她长袖一挥,烛火的火焰跳跃着蔓延到了床上,刹那间,床帘、被子、床架,迅猛的燃烧了起来。
“蓝清儿,我会看着你活生生的被烧死,成为一把齑粉。”她的脸上洋溢着骄傲又得意的笑容,报复一般的快感。
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蔓延的范围越来越宽,火势越来越大,房间里温度越来越高。
萧临晚站在房间的门口冷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感受着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的眼底越发洋溢出快感。
蓝清儿一动不动的坐在房间里,大片大片的火焰成了她的背景,衬得她白衣如雪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主子,”一个在将军府门口把风的黑衣人跑进来,“将军府的老管家带着兵部的人往将军府赶来了。”
萧临晚脸色一沉,“他怎么出的将军府?”她一早就派人在将军府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出入将军府了。
“大概,”黑衣人犹豫道,“他可能是从将军府的后门走的。”
萧临晚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主子,我们快走吧,兵部的人一赶到我们就很难出得了临阳城了。”
萧临晚冷冷的抬眼看着房间里神色如常的蓝清儿,诡秘的笑了笑,“蓝清儿,你就好好品尝被烈火活生生烧死的滋味吧。”
蓝清儿冷冰冰的看着她,眼底的冷意使人不寒而粟。
萧临晚笑容诡秘妖异的最后看了蓝清儿一眼,然后转身,“我们走。”
房间里的火越来越大,床和梳妆台已经被烧去了一大半,窗户也被蔓延了火焰。
等到老管家和兵部的人赶到时,萧临晚和黑衣人已经消失无影,将军府的南厢已经被烧去了两三间房间。
火势仍旧在蔓延,滚滚黑浓的烟飘在将军府的上空,熊熊大火映照得漆黑的天空也变得明亮,将军府周围的百姓也被惊醒。
温度太高,火势越来越大,兵部的人、将军府的人、周围的百姓都纷纷打水灭火,所有的人都来帮忙灭火。
大火燃烧到天蒙蒙亮,直将将军府南边厢房烧的干干净净,到最后只余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
第105章 蓝清儿死了
这一场大火,将将军府的南边厢房烧的干干净净只余一片废墟,所有的东西都成了一推齑粉。(.$>>>棉、花‘糖’小‘說’)
这一夜,将军府有很多下人受了伤,却没有下人死于大火里,唯独,蓝家大小姐蓝清儿,死于这一场大火里,同南厢一起化作了一堆齑粉,随风飞扬、散落天涯。
将军府南厢被大火烧尽、大小姐蓝清儿死于大火里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临阳城,轰动了临阳城。
中午的时候蓝千宸才回到将军府,将军府的人都面色忧郁悲痛,让他大是不解。
他抓住老管家疑惑的问,“今天大家都怎么了?怎么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老管家微红了眼眶,愣愣的道:“少爷……”
“老管家,我不就是一夜未归么,你用的着这副表情吗?”
老管家的眼眶彻底的红了,一把年纪了几乎掉落泪水。
蓝千宸连忙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你哭什么?”
“少爷,”老管家的声音沙哑,“小姐……小姐没了呀!”
蓝千宸没有听清楚,皱眉道:“什么?”
“少爷,昨夜南厢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小姐……小姐没了呀!”
蓝千宸浑身一怔,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老管家。
老管家眼泪婆娑道:“小姐……是被活生生的烧没了,成了魂魄无依的齑粉。”
胸膛疼痛了起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一起涌向了心脏,一起啃噬着,比一把铁锤重重的打在心脏上更加的疼痛。
“胡说,”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清儿……南厢被烧,又不是素心阁被烧,清儿怎么可能死了。”
老管家还要说些什么,蓝千宸却什么都不愿意再听,他一把推开了老管家,往素心阁冲去。
素心阁很安静,景物依旧。
他冲进了蓝清儿住的房间里,“清儿,清儿。”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静悄悄的无声无息,空荡荡的,没有半分人息。
他又冲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大声喊,“清儿,清儿,清儿。”
仍旧没有人回答他,整个素心阁安安静静,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够听见。
往日那串随风摇曳的碧青色风铃,已经没有出现在房梁下,再也无法听到它清脆的声音。
他的心忽然慌了,慌的无以复加。
他猛地冲出了素心阁,朝着南厢而去。
南厢成为了一片废墟,放眼望去残痕狼藉,处处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所有的一切尽皆化作了齑粉。
那一堆废墟前,轩辕紫和初烟相互扶持着默默的红了眼睛,数真却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蓝千宸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轩辕紫连忙上前拉住他,语气悲哀忧伤,“死猴子。”
蓝千宸怔怔地看着一片废墟。
“少爷,”数真猛地扑向蓝千宸拉住他的袖子嚎啕,“少爷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小姐……小姐她死了。”
蓝千宸浑身怔了怔,目光空洞洞的,失魂无魄。
“你为什么不回来,少爷……少爷,你如果回来了,小姐……。小姐她就不会死了。”她忽然好恨蓝千宸,他明明是名震天下的统帅,明明对那个清贵无暇的人万般宠爱,可是,他却不能好好的将那个人保护,留下她一个人,在一场大火里被活活烧死、灰飞烟灭。
“疯丫头……”蓝千宸竟然笑了,笑得缥缈又透明,“刚刚数真说……谁死了?”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了地底下沉睡的灵魂。
轩辕紫倏地掉出了眼泪,她死死的抓着蓝千宸的手臂,“死猴子……”
蓝千宸又笑了,笑容透明却盛满了满满的哀伤,“我不就是一夜未归么,你们怎么都哭了?”他仿佛,忘记了那个清贵冷慧的白衣少女。
“死猴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轩辕紫哭的更加厉害了。[.超多好看小说]
“你怎么越哭越厉害了?”他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孩子气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悲伤,“是不是冥天又惹你生气了?等会我就帮你好好教训他,打得他满地找牙。”
轩辕紫的眼泪像线珠子一样大颗大颗的掉落,“死猴子,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数真停止了哭泣,她愣愣的问初烟,“初烟姑娘,少爷……少爷他怎么了?”
初烟叹息,“大概,是伤心过度乱了心神。”
蓝千宸笑了笑,“清儿呢?清儿去哪里了?”想了想又懊恼道:“她生气了,我打了她一巴掌,她生气了,她不开门见我,她不想见我。”
他想了想,竟转身要走。
轩辕紫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见清儿,”他皱眉,“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怕她哭。”
轩辕紫拉着他的手臂不放,哭着说道:“死猴子,清儿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他语带斥责,“清儿她不愿意见我,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怎么可能死了?疯丫头,你不许胡说。”
“你看,”将他拉到一堆废墟前,轩辕紫指着一堆废墟哭着说,“一个下人看到萧临晚将清儿带到了南厢,萧临晚放火将南厢烧得干干净净,清儿她被活活烧死,清儿同南厢,都化作了一堆齑粉。”
蓝千宸的身形晃了晃,神色如同丧疆失国。
他徒然跌倒在地上,呼吸沉重。
他伸手朝着地上抓了一把黑乎乎的飞灰,展开手掌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手心黑色的飞灰随风飘扬、散落各处。
他的手掌颤抖着,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飞灰随风飘散。
待到手里的飞灰飘散殆尽,他仿佛才回过神来。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疼痛了起来,疼,太疼了。他痛苦的呻吟了出来,手掌不由得抓住了自己胸膛的衣服,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好像要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好像要硬生生的从自己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胸膛里,好似有一把青色的铁钩在狠狠的掏着、挖着,血肉模糊。
疼。
好疼。
他疼的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呻吟也变了调,太疼了。
残存的意识被疼痛模糊了,他想,她一定觉得绝望,大火燃烧着她的时候,她一定疼的哭了。
很快,流言传遍了整个临阳城。
传言,蓝大小姐葬火海,蓝少将军未早朝。
传言,蓝大小姐逝世,将军府未设灵堂不见缟素。
传言,蓝少将军得了怪病,时常心绞疼痛难忍恶梦连连。
传言,蓝少将军整日整夜醉酒,不理府中之事。
蓝清儿葬身火海后的第三日,蓝千宸醉酒,浑噩不知。
罗然和隐剑都知道了蓝清儿逝去的消息,这两天也都住在了将军府,训练魂士之事暂缓了。
“少爷。”罗然和隐剑一踏进院子便看见了醉趴在石桌上的蓝千宸,院子里一片浓浓的烈酒味。
罗然推了推蓝千宸的肩膀,“少爷,你醒醒。”
蓝千宸被罗然推醒,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昔日那双轻狂张扬的眸子变得黯然无光,俊秀的脸庞上带着深深的哀愁和恍惚,“罗然,隐剑。”他的身体瘫软如泥,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罗然和隐剑对视了一眼,前者缓缓的试探般的开口,“少爷,今天将灵堂布置了吧。”声音放的很低很柔,不似平日的随和张扬。
蓝千宸眼神微滞,他伸手将石桌上的酒坛抱起,狠狠的灌酒,“不。”烈酒入喉,心里像火在烧一样。
“少爷,”隐剑微微叹息,“小姐已经去了。”
蓝千宸神色黯然,大口大口的朝着嘴里灌着烈酒,眼神阴冷又哀伤。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隐剑的眼睛里盛着悲伤,“少爷,灵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将灵堂布置了,让小姐好走吧。”
“我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
“少爷……”
“没有人亲眼看见她死了,”他的身体还是瘫软着,脑子却仿佛无比清醒着,“凭什么说她死了?”
“少爷……”罗然有些不忍心,“那样大的火,小姐她……活下来的机会几乎没有,小姐要是还活着,她一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不会让这么多人为她伤心难过……少爷,小姐已经没了。”
蓝千宸忽然将酒坛狠狠的砸在地上,酒坛碎了一地,烈酒晕染了地面,“没有人亲眼看见她死了,没有人亲眼看见,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猜测,”暴怒,眸子阴冷戾气,像一只嗜人骨血的野兽,“谁要是敢说她死了,我杀了他。”
罗然冲上去死死的拽着盛怒的蓝千宸,“少爷……”
蓝千宸想要甩开罗然,“滚开。”涨红着脸,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隐剑也连忙冲上去拽着他。
他狠狠的甩开两个人,眼睛发红,“滚开,否则我杀了你们,滚开。”
两个人又哪里能听他此刻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又上前死死的拽着他。
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她冲上去从石桌上拿起了一杯冷透的茶,狠狠的朝着蓝千宸的脸泼去。
三个人都愣住了。
冰冷的茶水泼在蓝千宸的脸上,一刹那间他像哭了一样,腥红的眼睛变得痴怔,茶水顺着他的眉眼一滴滴的流经脸庞和下巴,最后滑落在冰凉的地上。
他似痴傻了一般,怔怔的一动不动的看着数真。
数真泪流满面,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满腔怒火,“你要杀谁?杀了隐剑还是罗然,还是你想要把他们都杀了?把他们都杀了你是不是就高兴了?小姐是不是就能活过来了?”
他似傻子一般,仿佛什么都听不懂了。
“小姐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她的声音都嘶哑了。
他的脸上悲伤又寂寞,片刻后执着的开口,“我不相信。”心脏仿佛又疼了起来,疼痛一点一点的扩大着。
数真的心也软了下来,“少爷,小姐已经死了,小姐死了你也不让她好好的走吗?你难道要她孤零零的在这天地间游荡,成为孤魂野鬼吗?”她泣不成声,“少爷……灵柩已经备好了,我们将灵堂布置了,让小姐好好的走吧。”
“让她好好的走?”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忽然笑了,笑得嘲讽又悲鸣,“你们都说她死了,她化作齑粉灰飞烟灭散落天涯,灵柩里装着她的衣裳饰品从此埋于地底,这就是让她好好的走吗?”
数真一瞬间泪如雨下,她清贵冷慧的小姐,化作齑粉同南厢的尘埃散落天涯无依无靠,骨灰零落四处成为孤魂野鬼,空留一座衣冠冢。
“罗然,”他激动的大吼,“派魂士去找她,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少爷……”
“去啊,”他神色里慌忙又带着希翼大吼着,“让魂士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小姐她……已经没了,”罗然心里也难受,缓缓悲鸣着说道:“少爷,你冷静点。”
“你不去是不是?”他冷冷的开口,“我自己去,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会找到她的,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看到,她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
“什么都晚了,”数真哭得一塌糊涂,“她说她杀了人你就打了她一巴掌,可是你又何曾知道她杀的那些人都是十恶不赦德行败坏的人,你面对十恶不赦德行败坏的人的时候会杀了他们,可她杀了他们你却接受不了甚至打了她,你有没有想过她多难过?若是你没有打她那一巴掌,你没有一夜未归,她就不会死了。”
蓝千宸怔在了原地。
“平日里,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数真泣语,“那一巴掌,你又如何打得下去?”
他的心脏一点点的疼痛着。
他不想打她的,他也舍不得打她,气到极致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他几乎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少爷,”数真的目光里有深深的哀伤,“你对小姐,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蓝千宸神情恍惚的看着她,“什么怎样的感情?”他不明白数真的话。
数真怔了怔,神色里露出一丝慌乱和悲哀。
“数真,”他的瞳孔迷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数真摇了摇头,咬着贝齿泣而不语。
蓝千宸转脸看了看罗然和隐剑,“你们明白数真在说什么吗?为什么我听不明白?”
罗然和隐剑同时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然后转过了脸不看蓝千宸的目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你们明白数真说的是什么?”他更加的迷惑了,“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的胸膛里发出了悲哀的嘲讽,“你们都像她一样,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少爷……”
他忽地甩开了数真的手,哈哈大笑仿佛癫狂,“她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对萧临晚做的那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她不告诉我,她到底答应了轩辕傲什么事情不告诉我,在白骨山洞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告诉我,就连她在江南的时候是不是受了委屈也不告诉我。”他哈哈大笑,笑得几乎眼泪都流出来了,“你们像她一样,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是了,我一直明白,你们都是为了我好,都是为了我好。”
数真抹去眼泪,静静的说道:“少爷,我们没有瞒着你任何的事情,我们……”她看了看罗然和隐剑,咬牙说道:“我们只是觉得,少爷你对小姐的感情,或许已经不是兄妹之情了。”
他浑身一怔,目光痴痴地呢喃,“不是兄妹之情?”他不明白。
“我们是少爷和小姐身边最为亲密的人,少爷和小姐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们都清清楚楚,少爷对小姐的好已经超乎了普通家兄妹的好,少爷看小姐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院子里寂静了,连蓝千宸的呼吸也能够听见。
他忽然想起了武尚飞说的那些话。
武尚飞说:眼神不像。
你这混小子看这女娃儿的眼神不对劲。
倒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老头子看着,却觉得你这混小子看女娃儿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说不清楚,总之,不大对劲。
是了,他看清儿的眼神,不仅仅是数真他们这些跟在他身边如此亲密的人认为不对劲,连历经人世沧桑的武爷爷,也觉得不对劲。
他的心中忽地涌上大片大片的慌乱和无措,他不知道自己看向清儿的眼神,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认为的那般不对劲。
他神色无措,步伐踉踉跄跄的出了院子,却是朝着素心阁而去。
素心阁一片静寂无声,温软的阳光下,它变得宁静又古雅。
他愣愣的站在长廊上看着熟悉无比的素心阁,脑海里倏地涌现出了大片大片的记忆,所有的记忆,均和蓝清儿有关。
他刚从关外回到临阳,她在长椅上睡着了,他弯腰将她抱起时眼睛里盛满的疼惜和怜爱;他不知避讳的靠近她,问她是不是吃醋了,眸子里的七分痞气和英气锋利的眉宇里的笑意;他悲伤的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说,等北方下雪了,我就陪你去看雪,暮雪白头;他脸色阴沉却很郑重的说,永远不是,清儿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替代的;他调皮的眨着眼睛说,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身边的时候就格外安心……
竹筏缓缓的流淌,绿水青山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他的意乱情迷;周穆堂来提亲的时候,他一点也不高兴,心里觉得异常的烦躁;以为那四个武师亵渎她的时候,他眼睛发红想将那四个人碎尸万段;和她有关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想要她无时无刻的待在自己的身边……
不是兄妹间的感情,还能是什么呢?
爱情吗?
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怎么能是爱情呢?
可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
第106章 安王回来了
六月末尾,前往黄河两岸赈灾的安王轩辕尊回到临阳城。[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79-79小說
轩辕尊回到临阳先去面见了帝王,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安王府。
他仍旧是那副白衣‘玉’冠的温润模样,从容且优雅,眼底眉梢处透‘露’一丝透明又浅淡的忧郁,端端是采菊东篱的翩翩公子。
“王爷,”初烟惊喜的迎上去,眉目间划开了一道思念,“你回来了。”
轩辕尊温柔的笑了笑,“初烟,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初烟连忙点头,喜上眉梢,“我很好,府上也一切都好。”
“我不在王府,这两个月来辛苦你了。”
她摇摇头,“王爷才是辛苦了。”
她身上暖暖软软的‘药’香味让他觉得很舒服,他伸出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温柔的凝视她。
她有些娇羞的垂下了眼帘,很快却又抬起了,“王爷一路风尘仆仆,我命下人准备一些清淡的饭菜来,再让下人准备好洗澡水。”
她的贤惠体贴让他轻轻的笑得温柔,“不必了,我已经进宫面见父皇了,在宫里沐了浴和父皇用了膳才回来。”
“王爷,瘦了许多。”他的身形变得更加的修长,她的眼里划过心疼。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又带着一丝亲密,“没关系,初烟的手艺太好,不出两个月我就会胖起来了,到时候初烟就会嫌弃我胖了。”
“王爷才不会胖起来,”她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晕,“不论王爷变成什么样子,初烟都不会嫌弃。”
轩辕尊又笑了笑,握着初烟的手腕拉着她坐下了,他从怀里拿出一支‘精’致的淡青‘色’‘玉’簪子别进了初烟的发丝里。
他打量她片刻,轻轻笑,“这支淡青‘色’的‘玉’簪,果然适合你。”
初烟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唇’边带着浅浅柔柔笑意,眼底是大片大片的爱恋。(.无弹窗广告)
“丽州盛产的‘玉’制品很好,”他缓缓道:“簪子是我让人定做的,价钱不贵,可我想你会喜欢的。”
“谢谢王爷,”她笑,“我很喜欢。”只要是他送的东西,她都喜欢。
“初烟,”他犹豫了片刻道:“下午的时候,陪我去将军府看看清儿吧。”
“王爷……”初烟的神情有刹那的愣住。
轩辕尊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解释道:“赈灾的时候,我在一家当铺里看见一块‘玉’佩,”他边说着便从怀里拿出‘玉’佩给她看,“这块‘玉’佩倒是件宝贝,是制‘玉’师泡在草‘药’里制成的冷暖‘玉’,夏天的时候带在身上能驱热防虫,冬天的时候带在身上能生暖温体。”他笑了笑,似乎很高兴,“清儿的身体不好,受不得热又受不得冷,这冷暖‘玉’送给她是最合适的了。”
那被红线系着的冷暖‘玉’,润白无暇晶莹剔透,握在手心里,是温凉的。
“王爷,”初烟有些难以启齿,“清儿她……”
“清儿她怎么了?”
初烟眉间犹豫,终是说道:“将军府的南厢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清儿……清儿她……已经没了。”
轩辕尊浑身一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初烟。
“清儿死于南厢的大火里,”初烟不忍道:“尸骨也未曾留下,被大火化为了灰烬。”
“怎么会?”轩辕尊的神情有些恍惚,“清儿……。”
初烟叹了口气,将轩辕尊离开临阳城后发生的事情一点不落的告诉了他,末了无不感叹道:“清儿死了之后,蓝少将军时常会心绞痛,可蓝少将军他不相信清儿死了,谁的话他都不听,将军府至今还是没有为清儿设灵堂挂缟素。”
轩辕尊觉得心里涌起了大片的疼痛。
他虽然和蓝清儿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可他的心里却将蓝清儿当成了一个小妹妹般,想要如同疼爱一个小妹妹般的心去疼爱她、呵护她,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疼宠,看着她快乐美丽的生活着。
这样的心,早在初见她的时候就有了。
每一次看见她,都会觉得特别的亲近,仿佛早已经相识,仿佛她是被自己遗忘在生命里极其重要的人。
假如,假如他的母后还活着,假如母后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那孩子,想来也是同蓝清儿一般无二的年纪了。
轩辕尊想,是自己太想要母后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或许,对蓝清儿那般心疼的感觉,是因为渴望着那个自己无缘相见的弟弟或妹妹吧。
他悲伤的低下头,凝视着手中温凉的‘玉’佩。
叹息和心痛慢慢的蔓延,他想,果然是无缘的,同蓝清儿无缘,同那未出世便没了的弟弟或妹妹,无缘。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红衣如火的潇狂男子走进了院子里,他看着轩辕尊悲伤的模样,勾‘唇’近乎挑衅的冷笑了笑。
冷冷的挑衅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让人无法忽视。
轩辕尊抬起头,眸子里一片温凉,看到来人却一点也不显得吃惊。
反倒是初烟吃了一惊,她欠身行礼缓缓道:“翼王。”
轩辕傲盯着初烟看了看,半响高傲又轻蔑的哼了一声。
初烟多少知道轩辕傲的脾气,对他这副模样仿佛也********了。
事实上,这两兄弟的关系没有僵化之前,轩辕傲经常来安王府,有时候还会一连待在安王府小半个月不回自己的翼王府,那时候的翼王对待安王府的下人很好,随和善言将安王府的人心笼络殆尽,俨然是安王府的另一个主人,王府里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安王翼王两位王爷时常同榻而眠把酒言欢,偶然翼王兴致来了的时候,舞剑作画信手拈来。到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僵化的一发不可收拾,见了面也是剑拔弩张,莫说轩辕傲对待安王府的下人是高傲又轻蔑的,即便是对待轩辕尊,那也是从来没有好脸‘色’,仿佛已经恨之入骨了。
轩辕尊平静的看了看轩辕傲轻蔑又冷酷的脸,“有什么事,去水阁说吧。”他起身,往水阁走去。
轩辕傲冷着脸,跟了上去。
水阁很静,清水缓缓地流淌着,像一条淡绿‘色’的丝带。
轩辕尊将轩辕傲带到了水阁却并不说话,他静静的看着水流,宛如石化一般。
轩辕傲又是冷哼了哼,却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册扔在石桌上,冷冷的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被仍在石桌上的书册的封面,写着,丘子兵法。
轩辕尊这才有了反应,他淡淡的看了看书册,静静道:“没什么意思。”
“哼,”他挑了一张石凳坐下,俨然一派主人般气定神闲的说道:“《丘子兵法》是各国名将梦寐以求的兵书,你让人拿给我干什么?”今早轩辕尊的随从给他送去兵书时,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轩辕尊回来了。
“你不是,”轩辕尊的目光浅浅静静的,“也梦寐已求这本兵书吗?”
轩辕傲微微愣住,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反而觉得有几分狼狈不堪。
他别过脸狠狠的说道:“轩辕尊,我只对你的项上人头感兴趣。”他的话,残忍又冷酷。
白衣男子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受伤,却仍旧一点也没有动怒还是温润道:“我知道。”
轩辕傲神‘色’微顿,片刻后红袖一挥将石桌上的书册挥到了地上,看着轩辕尊的目光里带着厌恶和憎恨,他起身,冷冷的转身便走。
轩辕尊的眸子盛满了受伤,却也顾不得对方眼中的厌恶和恨意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兵书你收着,”顿了顿他的语气竟带着从未有过的示弱,“这是……我费了很多工夫才拿到的。”
轩辕傲怔在原地。
已经很久,轩辕尊没有这般向他示弱了,自从两个人决裂后,轩辕尊便再也没有向他示弱了,没有决裂之前,两个人要是意见相左或者争吵,都是轩辕尊,先示弱。
他不是不知道,轩辕尊先示弱代表的并不是他错了,而是迁就,迁就自己。
不论是他还是轩辕尊,都有着自己的高傲和自尊。
可是为什么现在,轩辕尊,会示弱。
轩辕尊松了一口气,轩辕傲没有挣脱他的手。
弯腰捡起了书册,将书册放到了他手里,“练兵布阵的事情我不太明白,”他白衣飞扬语气温软,“这本兵书……本就是为了你才费工夫去得到的。”
手心里的书册硬硬的,纸质一点也不好,他握在手心里,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阴’沉着一张俊脸。
半响之后他忽然冷酷却邪肆的笑了,“听说你很喜欢蓝清儿?”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阴’暗。
轩辕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顿了顿回答:“若是母后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也如清儿一般大的年纪了,”他轻轻叹息,“清儿于我来说,是一个小妹妹,是该放在手心里宠爱的。”
红衣如火,飞扬轻卷,他笑容邪魅几近妖异,“原来你还念着那些死去的人。”
他悲伤的垂眼,“清儿她……也死了。”
“呵,”他轻蔑的笑了笑,“有时候我真想撬开蓝清儿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轩辕尊的眉头蹙了起来,他觉得轩辕傲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轩辕傲的笑容越发诡异,“蓝清儿,没死。”
轩辕尊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第107章 轩辕尊,你怎么不去死
“哼,”轩辕傲又是那副颠倒众生的邪魅‘浪’子模样,“一把火能烧死蓝清儿?你们也太小看她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最新章节访问:.。”
“清儿现在在哪里?”一向温雅的他‘激’动的问。
“不知道,”他轻狂的冷峭一笑,“总之,没死。”
“可是将军府的南厢着火的时候,清儿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他疑‘惑’。
“星术,会一‘门’奇怪的解‘穴’功夫,”他勾‘唇’,“蓝清儿是他唯一的徒弟,被点了‘穴’道难不倒她,只不过是需要时间罢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轩辕傲挑挑眉‘毛’,“那天晚上,我去过将军府。”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将军府?”
轩辕傲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事实上,将军府内有翼王府安‘插’的探子,将军府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打从萧临晚进入了将军府他就觉得萧临晚不简单,可惜他派人密查萧临晚的身份却没有一点消息。将军府南厢着火的那一夜,暗中监视将军府一举一动的暗卫告诉他蓝清儿的古琴里藏有另一把名剑离疆剑,可是等到他亲自赶到将军府时,将军府的南厢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至于那把离疆剑,他可不觉得蓝清儿会真的傻到一直将它藏在古琴里,他猜测,被萧临晚拿走的古琴里根本没有离疆剑,想要找到离疆剑,还是得从蓝清儿身上下手。
轩辕尊想了想,又问:“你说清儿没死,你见过清儿?”
“我赶到将军府的时候,看见蓝清儿昏倒在院子里,就把她带回了王府。大概是火烧的太快了,她虽然解开了自己的‘穴’道,却也被火熏得昏死。”不等轩辕尊接话他自顾自的说道:“在他们救火之前,我已经将蓝清儿带走了,所以他们都以为,蓝清儿葬身火海。”
“清儿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告诉蓝少将军?”
“呵,”他轻蔑又鄙夷的笑了笑,“让敌人痛苦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言下之意,便是将蓝千宸当成敌人,故意不告诉蓝千宸蓝清儿还活着的消息,让蓝千宸痛苦。(.好看的小说
轩辕傲不语,他明白轩辕傲是怎么想的,也清楚这样才是轩辕傲的行事之风。
轩辕傲拧着眉头说道:“说到底,蓝清儿的心思,高深莫测。”
“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已经将蓝清儿放走了,”轩辕傲‘阴’沉着俊脸,“可是,她没有回到将军府,更没有让蓝千宸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
轩辕尊微微一愣,“清儿她……”为什么明明还活着却不回将军府,也不让人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为什么会让关心在乎她的人继续痛苦下去?
为什么?
她现在,又在哪里?
“现在没有人知道蓝清儿在哪里,”轩辕傲的语气微微不满,有一种掌控不了事物的烦躁,“可是她活着。”
轩辕尊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明白蓝清儿为什么会那样做,可是他明白,她总会回到将军府的。
她还活着,就是一件好事。
知道了蓝清儿还活着的消息,这个白衣高华的温润男子眉目间已无悲伤和惆怅,‘露’出了暖暖的开心的笑容。
水阁之上沉默了许久过后,温文儒雅的男子忽然开口,“轩辕傲。”
红衣如火的男子正靠在木柱上翻着手中的兵书,头也未抬的嗯了一声。
他的调子是轻轻的慵懒的,有几分随意和漫不经心,却又显得格外的宁静安和。一刹那间,他们仿佛并没有关系僵化,仿佛仍旧如往昔一般,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他是被他迁就的高傲红衣少年,他是温柔着迁就他的白衣少年。
好半响也没有等到轩辕尊说话,轩辕傲微微不满的抬眼看了看,语气有点儿不耐烦,“哑巴了?”语气仍旧是带着点高傲的嚣张的,可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任何的厌恶和憎恨。
好像他忽然忘记了那些两个人之间最不愉快的事情;好像忽然之间那一段记忆完全被抹消;好像他们又回到了以前最为开心无忧的日子。
白衣温润的男子微微迟疑,片刻后却轻轻摇头温软道:“没事,。”
轩辕傲皱皱眉头,却还是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兵书,不发一语。
轩辕尊的眼底宛如盛开了一朵白莲‘花’,‘花’瓣一点一点的绽放开来显出美丽的姿态,清清浅浅的绽放,最后完全成为一株最美丽的白莲‘花’。
对于现在两个人的相处之态,轩辕尊很满足,他的眼底慢慢的如白莲‘花’绽放笑意,一点一点的绽放,最后的眸子里,笑意浅而暖。
他坐在水阁上的长椅上,心情愉悦轻松的看着一片淡‘色’流水,眉梢里‘露’出从未有过的满足。
等到轩辕傲将整本兵书看完时,太阳已经渐渐的西沉,天边‘露’着太阳火红的半边脸儿。
他一抬眼,看见的便是轩辕尊被一片火红的霞光沐浴,半睡半倚在长椅上已经睡着了,俊美儒雅的脸上有淡淡的疲惫,白衣胜雪一片缥缈之姿,恍若神仙公子。
轩辕傲合上兵书放在石桌上,心里竟难得的平和安稳。
‘唇’边好像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好心情的起身走到轩辕尊的身边。
低首垂眸,白衣男子的温文儒雅尽入眼眸,干干净净的白皙眉间的一丝疲惫也是那样的清清楚楚。
他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静静的转身。
睡着的轩辕尊却仿佛知道他要离开似的,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轩辕傲……”他的神情有几分恍惚,好像还没有彻底的清醒。
轩辕傲对于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点也不在意,垂下眼睛默默的看着他却没有接话。
“你要走了?”
轩辕傲瞄了瞄天边火红的夕阳,漫不经心甚至是有些温柔的嗯了一声。
白衣男子好像清醒了过来,放开了抓着对方手腕的手掌,眼底里却‘露’出了一缕淡淡的失落。
夕阳笼罩在红衣男子修长的身体上退却了平日里的邪肆魅‘惑’,将他沐浴的平添几分宁静和温和。
两个人仿佛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一时无话,微微的沉默。
红衣缥缈,青丝飞落,轩辕傲微微沉默后,转身离去。
白衣胜雪,青丝散落,轩辕尊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慌‘乱’之意,慌‘乱’中伸手又拉住了轩辕傲。
“以前……不是……宿在安王府么?”低低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落寞和示弱,以及期待。
若是以前,定然是宿在安王府。
轩辕傲逆光而站看不清楚表情,微微静默后他的声音是凉凉的,像是夕阳落下时黄昏里的凉风,“那是以前,不是么?”
轩辕尊仍旧抓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没了似的。
“现在,”他的眉目间仍是化不开的忧伤,浅浅的却更显悲哀,“不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轩辕傲忽地冷笑,深红的长袖一挥甩开了轩辕尊抓着自己的手,“像以前一样?”眼神‘阴’冷而锋利,冷冷的笑容里藏着无尽的轻蔑和憎恨,“轩辕尊,回不去了。”
轩辕尊眉眼间的悲伤渐渐扩大,宛如落在地面的鲜血渐渐晕开蔓延,化不开、遮不了。
他垂下了眼睛,心里的悲哀像是野火燎原一般迅速扩大,无边无际。
是了,他悲哀的想,回不去了,那些昔日最美好的时光,早就回不去了,所有的美好时光,都被自己亲手毁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抬起眼睛,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浅浅的雾气,“对不起。”
“对不起?”轩辕傲咀嚼着这三个字,脸上有一种疯狂,然后他近乎癫狂的大笑,忽然他抓住了轩辕尊的衣襟,‘逼’迫着两双眼睛对视,“轩辕尊,对不起这三个字换不回一条人命,换不回从小到大最疼爱我的舅舅。”他的那双眼睛像是要吃人般的狠和恨,“最疼爱我的舅舅死在你手里,轩辕尊,你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轩辕傲,”他的眼睛盛着悲伤却坚定至极,没有退缩的看着盛怒之人的眼睛,“向飞云是你的舅舅,他被斩首示众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向飞云身为皇亲却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他该死。”
收集了向飞云的所有罪证将其斩首示众,轩辕尊明白,于公,他没错,于‘私’,他对不起轩辕傲。
轩辕傲的眸子一刹那间锋锐如利剑,他狠狠的摔开了白衣温润男子的衣襟,“轩辕尊,你怎么不去死。”携着盛怒的眼睛,妖异愤怒的通红和嗜血,仿佛一只残忍的野兽。
他发红的眼睛冷冷的嗜血的盯着摔在地上白衣男子,握紧的拳头上青筋突起。
“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死?”轩辕尊站了起来,可是他竟然透明的笑了笑,眸光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轩辕尊,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妖红如血的袍子被风卷起,他冷冷的瞳孔嗜血锋利,“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个爱穿一袭妖红袍子的人,高傲却残忍的留下这些话,走了。
轩辕尊跌坐在了地上,他想起了和蓝清儿的那一段对话。
蓝清儿说:“如果先向对方低头能够缓和僵硬的关系,不论你有没有做错事情,只要你的心中还很在乎对方,那么先低头示弱,也未尝不是一个方法。你向翼王先低头示弱,会觉得委屈吗?”
“不会。”那时候的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答了出来。然后他又说:“可是,即便我这样做了,也回不到从前。”
蓝清儿说:“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回不到从前?”
“他恨我,恨不得我死。”
原来自己一早就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一早就知道,那个人恨不得自己死。
轩辕尊闭上眼睛,想,假如,假如将向飞云的罪证搜集了之后没有先禀报给父皇,而是等到那个人从苍焰关回来之后同他商量,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呢?
假如等到那个人回来了跟他商量,一定会有不同的结局的。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时间,从来都是无法倒转的。
第108章 清儿
当得知蓝清儿还活着的消息后,蓝千宸连日来的‘阴’霾和落魄一刹那间都消失无踪变得无比的明媚兴奋起来,他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着叫嚣着,好像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快意的事情。(.好看的小说。wщw.更新好快。
将军府所有能用上的人都被派去找蓝清儿,蓝千宸自己和手底下的三十六魂士也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寻找蓝清儿身上,甚至连安王府也派了许多人出城寻找。
众人找了两天后却依然没有半分和蓝清儿有关的消息,最开始脸上的兴奋和期待渐渐被‘蒙’上了‘阴’霾和沉郁,都对蓝清儿是否真的还活着的消息产生了一丝怀疑。
恰恰在这时候,临阳城的大街小巷内传出了一条消息,有前往南岩寺的香客说曾在南岩寺山脚下那长长的石阶处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神‘色’漠然气质冷清的撑着白‘色’十六骨油纸伞的少‘女’,那白衣少‘女’手撑油纸伞香客未曾将她的容颜看得真切,可看到的侧脸却端端然觉得是容韵无双,颇有几分神似蓝家大小姐。
蓝千宸听了这样的消息立即飞马赶到了南岩寺,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忐忑不安,他隐隐感觉那香客说的白衣少‘女’就是蓝清儿,可心底却不免有一丝害怕倘若那个人不是她,他又该如何,漫无目的的寻找她,她若是有心要躲着,她是何等的聪明,他又怎么可能找到她。
他一进南岩寺就有小和尚认识他,迎上前合掌道:“阿弥陀佛,蓝少将军。”
“小师傅,”蓝千宸却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焦急问道:“前两天是否有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前来上香?”
那小和尚倒被蓝千宸这焦急的模样唬得一愣,愣了愣说道:“前来上香的香客太多,戒空记不清楚。”
“小师傅好好想想,穿白衣,长的极为好看可神‘色’清冷漠然,撑一把十六骨的白‘色’油纸伞,”他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大概这么高。”
小和尚拢着眉头思索半响才有些恍然大悟道:“两天前倒是有一位如蓝少将军所说般的白衣小姐来过本寺,白衣清冷、容颜倾城,就不知道是不是蓝少将军要找的人。”
蓝千宸高兴的点头如捣蒜,“小师傅可知道她去哪里了。”
“蓝少将军却是为难戒空了,”小和尚笑了笑,“戒空如何能知道那位小姐去了哪里。”
他看见蓝千宸的脸‘色’又有些落寞了下来,连忙道:“蓝少将军不妨去问问住持,那位白衣小姐是住持亲自接见的。”
蓝千宸的脸垮了下来,他一早就对无相住持有意见,不过这会子为了找到蓝清儿,他倒是没有任‘性’狂妄二话不说便去找无相住持。
他在南岩寺的后院遇到无相住持,睁着眼睛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瞪着无相住持,偏偏还臭着一张俊脸不说话,到底也是心高气傲对无相住持又极为不满。
倒是无相住持一双慧眼心知肚明,双手合十缓缓笑道:“蓝少将军,请坐。”
蓝千宸依言坐下,”老和……”自觉失言他飞快改口,“无相住持。”
“蓝少将军,”无相笑了笑,显然没有将蓝千宸的失礼放在心上,“是来问有关于蓝小姐的事情?”
蓝千宸的脸‘色’和缓许多,对无相的印象也不由得好了些,“清儿她……果真来见过无相住持。(.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无相微笑着点头:“两天前蓝小姐确然来过南岩寺。”
蓝千宸的心里终是松了口气,“无相住持知不知道清儿现在在哪里?”
“贫僧不知。”
蓝千宸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拢了起来,“不知清儿来见无相住持,所谓何事?”
无相笑了笑,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说道:“算卦。”
“算什么?”
“算卦的内容,”无相摇摇头笑了笑,“没有得到蓝小姐的应允,贫僧不便告诉蓝少将军。”
“上一次清儿来南岩寺,也找无相住持算了卦?”他理解无相不告诉他卦象的内容,所以他并不继续深究内容下去。
“正是。”
蓝千宸很快的站起了身来,“多谢无相住持,告辞。”
无相跟着起身,“蓝少将军好走。”
蓝千宸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然后转身说道:“以前是蓝千宸轻狂无礼,请无相住持见谅。”他的表情是淡淡的,眸子却是真心诚意的。
无相微笑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蓝千宸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这一日蓝千宸终归还是没有找到蓝清儿。
七月初的一天清晨,将军府的大‘门’外传出了吵吵闹闹之声。
蓝千宸这些天心情极差整宿整宿睡不着,府外的闹嚷之声很快传入他的耳朵,他皱着眉头走到府‘门’口,却发现是一个衣着褴褛瘦骨嶙峋的少年乞丐在和守卫争执。
“怎么回事?”话是问守卫的,可眼睛却看着那少年乞丐。
“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小乞丐,”守卫的声音有一丝疑‘惑’,“非要让少爷给他十两银子。”
蓝千宸听闻此言,倒带了两分认真打量着那乞丐,他并没有发现少年有什么特殊之处,可那双眼睛却亮亮的像是会说话,于是他笑了笑,勾‘唇’问:“小哥儿,你为什么要我给你十两银子。”
那少年乞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当瞧着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皱着眉头出来时倒很是心虚畏惧,那天之骄子般的华贵耀眼和英‘挺’锋锐让他不由缩了缩脖子,可他没想到这位了不得的少将军竟然对自己笑了笑,眉眼间没有了锋利反显随和,当下他便也不怕了,反而隐隐感觉这位了不得的少将军和传闻中一样,也是个张扬调皮的主儿。
于是他‘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脸上像‘花’猫一样脏兮兮的却很有底气的说:“有个姐姐让我给你送一封信,她说你看了之后一定会给我十两银子的。”
“长什么样的姐姐?”蓝千宸不由得十分郑重起来。
“仙‘女’一样好看的姐姐,”少年的眼睛明亮亮的炯炯有神,“穿着白衣服,披着黑黑长长的头发。”
“信呢?”蓝千宸的心里已隐隐觉得少年口中仙‘女’一样的姐姐是蓝清儿了。
少年从‘胸’口掏出信给蓝千宸,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他,就只差没开口问要银子了。
蓝千宸的心里期盼着又忐忑着,他拆开信后看了看仿佛得了至宝,英‘挺’的眉头松了开来,眼角眉梢处尽是笑意。
“小哥儿,”蓝千宸的笑颜明媚‘艳’丽,“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那信的内容是让他前往城北的‘玉’屏山,没有留下写信人的名字可蓝千宸却知道写信人是谁,那清丽的墨字出于蓝清儿之手。
少年奇怪的仰头望着他,语气稍显稚嫩,“为什么要给我一百银子?”
蓝千宸不假思索飞快的回答,“哥哥今儿高兴。”那‘唇’边的笑容竟是比阳光还要灿烂。
少年‘露’出洁白的牙呲嘻嘻的笑,他才不管蓝千宸为什么高兴,他只知道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用饿肚子了。
这一日的阳光温浅,午后更是暖暖软软像有羽‘毛’在身上挠似的,微风轻轻一吹吹得蓝千宸的心儿也悠悠的高兴了起来,仿佛是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似的,浑身上下无一个‘毛’孔不舒服。
软暖的太阳下蓝千宸的影子也变得很淡很浅,他到达‘玉’屏山时‘唇’边不由勾出最为愉快的笑容。
‘玉’屏山虽说是山,却宛如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平原错落在山峰横岭之间,青草疯长、野‘花’遍地,几棵大树疏疏落落的立着,自有一番‘挺’拔之姿。
他挑了个稍高的位置飞奔上去,眸子四处张望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露’出了莫大的欣喜。
远处一棵‘挺’拔的大树下有一抹白衣飞扬,隔得远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只隐隐能瞧出是个年轻的‘女’子,毫无疑问的,蓝千宸认定那抹身影是自己心中心心念念的人。
他狂喜,飞奔而去。
他终于能够看清楚树下那抹白衣飞扬的身影了。
她有着一双清冷的眸子和一对弯月般的长睫;略显病态的白皙肤‘色’和尖尖小小的下巴;倾城的容颜和纤柔的身形;三千如瀑的青丝和胜雪的飞扬白裳,这端然是清贵无暇的蓝清儿。
她立于树荫下,神‘色’淡薄温凉的看着呼吸微微急促的蓝千宸,她只是这样看着他,不说话也纹丝不动。
蓝千宸猛然将她抱住,双臂紧紧的抱住她生怕她下一瞬间便会消失一般,声音里是沉沉浓浓的思念,“清儿。”
她也不推开他任他抱着,眸子平静嗓音浅浅淡淡甚至是带着一丝凉意说道:“喘息成这样,有什么好跑的?”
“你这样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闷闷的声音里带了那么点儿委屈。
她轻轻敛眉,“莫不是你来了,我还要躲着不见你不成?”
他终松开双手放开了她,手指抚‘摸’她光滑细腻的脸庞,“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哭了?”哑着的嗓音里浓浓的疼贤内疚。
“胡说什么,”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手,“没什么好哭的。”
他偏又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眉头皱的高高的,“你不许敷衍我。”
她顿了顿,凉薄的说道:“有什么好哭的?”
“你是不是在逞强,”他的心里微微疼,“那天明明就哭了。”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似乎轻轻的笑了,“我是哭了,却未必全是因为那一巴掌。”那清浅的笑里带了三分无奈和讥诮,明明灭灭的寂静孤独。
她不承认自己哭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微微疼着,可是她如此这般承认了,他的心里却更难受了,好似一把铁锤横在心尖,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神情是从来没有的严肃,一字一句像一个誓言一般,“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了。”
那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抓着他的衣袖,她敛下长睫,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又将她抱住了,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间,“清儿,以后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好不好?”闷闷的声音,期待又撒娇。
“好。”
于是他便笑了,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眼睛笑成了一个月牙儿。
“清儿,好香。”将脸埋在她白皙的脖子处,他贪婪的吸取。
“是‘花’香。”
‘玉’屏山上到处是野‘花’,连树荫下也是满地不知名颜‘色’各异的野‘花’,香飘四溢。
“不是,”他执着的摇头,更加贪婪的埋在她的脖子间吸取,“‘花’香味浓,没有你身上清淡的香味好闻。”
她推开他,温凉的说道:“像个八岁的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他嘿嘿直乐,眼珠子一转神神秘秘的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做什么?”
他调皮的眨眨眼睛,“还不能告诉你。”
她的眼底似乎有一丝温浅的笑,“你去吧。”
“你就待在这里不许离开,不要等我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他这般小心谨慎的叮嘱,生怕他一转身她就会离开。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咧嘴开心的笑了,好像有了她的点头便是一个承诺一般,他一下子飞快的跑远了。
蓝清儿站在树荫下没有等多久便看见蓝千宸的身影出现了,他走得不快,可不知为什么双手却背在了背上,神神秘秘的俊脸上满是笑意。
等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她才看到他的额头上布着细细密密的汗。
取出一方锦帕温柔的替他拭去密汗,她疑‘惑’的问:“去做什么了?”
他看着她嘿嘿直乐,就是不说话。
“双手背在背后干什么?”
他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眼睛亮亮的飞快的从背后拿出一大束‘花’捧在她的眼前。
一大束‘花’,五颜六‘色’的野‘花’绽放着娇美的姿态,飘着浓郁的香。
蓝千宸温柔的笑了笑,勾‘唇’,“送给清儿的。”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接过了这一大捧‘花’,轻轻的垂眼,瞳孔里倒影着五彩缤纷的‘花’朵,每一朵‘花’都绽放着最美丽的姿态,浓香四散。
“清儿喜欢吗?”
她温雅又轻柔的笑了,“喜欢。”那瞳孔里,分明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粗心的没有注意到她眼中浅浅的雾气,在树荫下躺下了,笑着说:“鲜‘花’配美人,清儿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
“将这些甜言蜜语说给你心仪的姑娘才是,说给我听有什么意思?”浅浅凉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蓝千宸微微一怔,片刻后勾‘唇’道:“哪有什么意思,清儿本来就很漂亮嘛。”
蓝清儿倒也不接话了,捧着鲜‘花’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第109章 告白
蓝千宸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声音有些沙哑,“清儿。[.超多好看小说].访问:.。”
她抚‘摸’着不知名的紫‘色’野‘花’,轻轻的应了一声。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他坐起身将那一束鲜‘花’从她的手中拿开放在一旁,抿‘唇’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他忽地抓住她的肩膀使她被迫平躺在树荫下,自己则半圈着她一只手撑着地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蓝清儿皱眉,“阿释?”
“清儿,”他认真的看着她,他认真的眸子对上她略显清冷的眸子,“我喜欢你。”
蓝清儿浑身一怔,脸‘色’一刹那惨白。
“清儿,”他轻抚她惨白的脸庞,“我喜欢你,不是兄妹间的喜欢,”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
她别过脸躲开了他的手,目光有几分空‘洞’。
“清儿,”他‘逼’迫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他俊美又认真的脸。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或许是很早以前就喜欢了,又或许是前不久才喜欢,可不论是什么时候,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不能否认,也不想否认。”他平和了下来,静静的说道:“那些世俗礼教我不在乎,我喜欢你跟别人没关系,我就是想要将你囚禁在我一个人的身边,你的好与不好、笑与不笑、快乐与不快乐,都只给我一个人看。”
“阿释……”
“清儿,你比我聪明太多了,老爷子说的那些话,你早就明白对不对?”
这些天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他已经肯定武老爷子说的自己看向她的眼神不对劲的事情她一早就明白,连她为什么要那样对萧临晚,他也明白了。
“你这样了解我,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喜欢你,你对萧临晚做的那些事情,也是为着想要让我觉得你无理取闹任‘性’妄为从而让我厌恶你,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明白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你就是利用这一点让我对你生气觉得你不可理喻还打了你一巴掌,你就是想要我厌恶你,然后将我对你的感情扼杀,在我还不懂这份感情时,将它扼杀于无形。”
她没有否认也无可否认,她一直明白他是聪明的。
“就因为我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所以你要将我对你的感情扼杀于无形么?”
“阿释,”她轻轻的说:“这不是最好的理由么?我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我将这样的感情扼杀于无形,这不是最好的理由么?”
见不得光的感情,扼杀于无形,怎么会不是最好的理由呢?
“为什么要去在乎那些世俗目光,”他又‘激’动又愤怒,“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目光怎样看我。”
“我在乎,”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在乎那些世俗的目光怎样看你。”
他苍白了一张俊脸。
“清儿,”他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你没有权利将它扼杀。”
她的脸‘色’很苍白,神情宁定若楚,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又像是什么都听到了,那双眼睛里是深深的疲惫不堪。
“清儿,”他的语气甚至是小心翼翼的,“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她冷静到极致,缓缓说道:“不喜欢。”
“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与其说是痛苦难过不如说是赌气更为恰当,“我的心里全部都是清儿,清儿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超多好看小说]”
“就因为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所以才不喜欢我?”
“即便没有血脉相连,”她的声音疲惫不堪,“阿释,我也不会喜欢你。”
他几乎被这话气疯了,眼睛发红的盯着她怒不可竭,“为什么?”
她的眼睛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缓缓说道:“阿释,你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蓝千宸浑身一怔。
仿佛浑身上下都没有了力气,他闭着眼睛将脸埋进她的肩膀里,“清儿,我能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
蓝清儿的神‘色’微微一僵。
他痛苦的问:“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我的一点位置么?”
“阿释,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存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好的哥哥。”她的眼里,浮着一层浓浓的水汽。
他埋在她肩膀里笑了,笑得讽刺又痛苦,“我才不愿意当你的哥哥,当你的哥哥,想要喜欢你也不可以。”
“你这是,何苦。”
“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不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么?”
“一点也不喜欢。”
“清儿,”他的声音沙哑又悲伤,“很多事情你都不告诉我,我已经分不清楚,你的话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假的。”
“分不清楚就不要分了。”
蓝千宸沉默了,片刻后抬起眼睛看着她素净的容颜,“清儿,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是你不能扼杀我对你的感情,谁都可以,只有你不能。”
她静静的看着他缓缓开口,“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
“走?”他的眉头皱的很厉害,“去哪?”
“四处走走,或许去琼州看看盛开的半支莲;或许去塞外看看大漠飘散的孤烟;也或许去黄河看看奔腾的黄沙。”
“我陪你去,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将军府不能一日无主,你不能离开临阳。”她淡淡道:“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一个人。”
“不许去,”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哪都不许去。”
她站起身,背对着他温凉道:“若是我执意要去呢?”
“那我就将你禁足在素心阁里,让你哪都去不了。”
“你困的住我么?”
他微微怔住。
是了,他困不住她,她那样的聪明,又会武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她。
“清儿……”
“或许是一个月,也或许是一年,我就回来了。”
“你骗我,”他不相信的摇头,“我若是让你走了,你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是啊,”她竟是笑了笑,笑得悲哀又寂寞,“我骗你。”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痛心道:“清儿,你在算计我。”
“你说的对,我在算计你。”
他悲悯的笑了笑,“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一定要将我对你的感情扼杀了你才开心么?”
为什么要这样?清儿,你算计到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所以你才故意说那些要离开的话,你是要‘逼’着我将我对你的感情扼杀了么?
她的眸子一片冷静,容颜平静淡然开口,“要么你回到将军府,要么我消失在你面前。”
她脸上平静淡然可心中却疼痛着,她想,这样的一份感情倘若放在了普通的百姓身上或许不必扼杀,可他却是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一举一动被世人看在眼里,这样禁忌的感情若是被世人知晓,他该如何自处?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禁忌的感情,由她亲手扼杀了,大抵才是最好的。
“清儿……”他不想做选择,这样的选择太难了,太难了。
她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转身便走。
“清儿……”他的心慌‘乱’了,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肢,“别走,你别走。”
“阿释……”
“清儿,你别走,我什么都答应你。”他紧紧的环住她,“你想要将它扼杀,如你所愿,我便将它亲手扼杀。”
“清儿,就不能对我公平点吗?”他有些神志不清般的笑了笑,“我不能保证我以后不喜欢你,可我能保证我喜欢你的事情不会传出去,清儿,我尽量做到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傻瓜……”
有一颗泪水滑落,轻轻的滴在他的手上。
他松手,让她面对面的看着自己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你别哭,我最怕你哭了。”
“傻瓜……”
他替她擦掉眼泪,咧嘴笑得温和,“都说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让我服软,果然如此。”认命的叹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的‘花’拿起来给她,“以后不许算计我了。”
她接过了‘花’,学着他轻轻笑了笑,“好。”‘花’香仍旧浓郁着,香味遮了她身上的淡香。
“也不许离开我了。”
“好。”
他笑了笑,笑得有点那么无奈。
她轻轻的凝眉,“不开心的话,就不要笑了。”
这次他却是真正的笑了,笑容度不减往日甚至更加的明媚夺目,“换一个角度想想,也就不会不开心了。”
“阿释……”
“仔细想想,清儿,相对于你喜不喜欢我,其实我更在乎你是不是留在我的身边。”他笑,“我们现在跟以前不是一样的么,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会感觉很安心。”
她低头嗅着手中的‘花’香,轻声道:“是,还和以前一样。”
他勾‘唇’,“我们回家。”
她轻轻摇了摇头。
蓝千宸的脸‘色’都变了,“清儿,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了。”
她浅浅的笑了笑,“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她抬眼,“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他松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的笑了,“有。”
她挑了个地方坐下,将‘花’抱在怀里,“等你问完了,我们就回家。”
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舒畅了。
他挨着她坐下,然后向后躺去闭着眼睛问:“轩辕傲将你放了之后,你为什么不回家,连你活着的消息也不让我知道。”
她活着的消息,他也是从轩辕尊的口中才知道的。
“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转脸垂下眸子看着他,“这件事情,是我太任‘性’了。”
他睁开眼睛,将脑袋一歪枕在她的‘腿’上,“离疆剑真的被萧临晚拿走了?”
“没有。”
他意料之中咧嘴笑了笑,抬高鼻子嗅了嗅她手中的‘花’,“我就猜到你不会让萧临晚得逞的。”
“她动手之前,我已经将剑藏到你的房间里去了。”
“我的房间?”他微微一怔,他白天都不在将军府,她要在他的房间里放东西实在太简单了,“藏哪了?”
“房梁上。”
他忍不住大笑,“清儿你也太聪明了。”笑了一半笑声戛然而止,他问:“星术先生留给你的古琴是不是被萧临晚拿走了?她若是得知古琴里没有离疆剑,她会毁了古琴的。”
她微微沉默,然后静静道:“师傅会原谅我的。”
他叹息,“清儿,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我心疼你这样。”
她的‘唇’边浮出一丝浅浅的笑,轻轻应了一声好。
“嗯,”他随手摘了根青草咬在嘴里,“星术先生怎么会有离疆剑?”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师傅将剑‘交’给我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他疑‘惑’的眯着眼,“天下两把绝世名剑,离疆剑在清儿手里,不知道绝心剑在哪里。”
她犹豫了片刻,淡淡道:“在轩辕傲手里。”
“清儿怎么知道?”他睁大眼睛看着她。
“绝心剑,是我给他的。”
他又是一愣。
他素来也是个聪明的人,不过片刻便已经将事情想得七七八八了,“是不是和你跟轩辕傲之间的‘交’易有关?”
“嗯。”
“你们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蓝清儿摇摇头,继而敛眉看着他,“你记不记得我说过,要是三百招之内你能擒下我,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你是说……”他认真的看着她,“离疆剑?”
她点了点头,“是。”
他撇了撇嘴,“可是我没有在三百招之内擒下你。”
她伸手将他口中的青草拿开,问:“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让无相住持算的卦,”他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她一转不转,“你愿不愿意告诉我?”
“前两天无相住持为我算的卦,我还不能告诉你。”
他孩子气般的有点不高兴的问:“那以前的呢?”
“你要是想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你让他算了什么?”
“我请无相住持为我重新算了命卦,以及请他为你算了卦。”
他‘激’动的坐了起来,“他给你算的命卦,怎么说的?”
“无相住持说,我此生虽华贵,却命运凄苦寿浅,终难逃二十五岁死劫,命殒他乡。”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卦象,还是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难逃二十五岁死劫,命殒他乡。
好半响他才又问:“他为我算的卦,又是什么?”
她沉默。
“清儿?”
“年少成名恍若天之骄子,名马宝剑叱咤血溅白纱;挥剑斩旗之日震摄天下,余生孤寡输她赢却天下。”
他浑身一震。
“名马、宝剑、斩旗、震摄天下、余生孤寡、输她、赢天下。”他失神呢喃,“赢了天下,输了她。”
“阿释……”
“我就说那老和尚不是个好东西,”他抱着她,顿时恨不得将无相千刀万剐了,“他居然说我挥剑斩旗,我斩什么旗,难道我斩了南域的旗帜背叛南域吗?他还敢说本少爷余生孤寡输她赢却天下,输她是什么意思,失去最心爱的‘女’人么?我最心爱的‘女’人是清儿,我才不会失去清儿,清儿,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对不对?”
她柔声安抚他,“阿释,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他将她抱的紧紧的,仿佛失了心神一般恨恨的说着,“无相这个老秃驴又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子,本少爷迟早要割了他的舌头。”
蓝清儿拍了拍他的背,柔声轻哄,“好,割了他的舌头。”
第110章 往事
蓝家大小姐还活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临阳城。(.好看的小说.访问:.。(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听闻当晚紫郡主便来到了将军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笑嘻嘻的回了宫。
轩辕紫前脚刚走,蓝千宸后脚便去了兵部,蓝清儿则在蓝千宸走后命数着准备好了马车,前往安王府。
轩辕尊对于蓝清儿的到来似乎并不吃惊,他暂时将公务放下,陪着蓝清儿在院子里说话。
蓝清儿松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块‘乳’白‘色’的‘玉’佩,“轩辕尊,谢谢。”
“喜欢吗?”他很温柔的笑了笑,见到她,他很高兴。
‘玉’佩其实是昨夜他亲自送去将军府的,只是他去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他不想打扰到她便将‘玉’佩拿给蓝千宸托他转赠。
“冷暖‘玉’是无价之宝,我自是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他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冷暖‘玉’虽没有治病的功效,可时常放在身上,却是有好处的。”
她笑了笑,“冬暖夏凉。”
于是他便也笑了笑,“不错,冬暖夏凉,你将它放在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想了想他问:“清儿,在南岩寺相见之前,我们见过吗?”
蓝清儿微微迟疑却是肯定的语气,“未曾。”
“很奇怪,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或许,我和你的某个朋友长的相似。”
“不,”他温柔的摇了摇头,“我的朋友之中,没有长的和清儿相似的,连和清儿相似‘性’格的朋友也没有。”顿了顿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温柔又苦涩的笑了笑,“面对清儿的时候,我时常想起一个逝去的人。”
她没有开口问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他自己说下去。
望了望白衣清丽的少‘女’,轩辕尊的双目略带悲伤,语气沉重,“清儿时常穿白衣清贵无暇,那个人却独爱红裳鲜活如火。”
蓝清儿眸转轻动,低细的声音流转在院子内,“你说的,可是苏贵妃娘娘?”
轩辕尊几不可觉的点头,神情却是寂寞而哀伤。
“清儿,我带你去见她,你愿意吗?”
蓝清儿有些惊讶的抬首。
白衣温润的男子温润的笑容如同雨后的天空,清新又湿气、透明又悲伤,“我待清儿如妹妹,没有什么不干净的感情,我就是想让清儿看看母后,母后如若在世,必然会很喜欢清儿。”
蓝清儿柔美一笑,风姿清丽,她点头,轻允。
轩辕尊的笑如同孩子,他起身不由自主的拉着‘女’子的柔夷向院子外而去,可双目却清澈明亮如同夜间星辰,没有一丝泄渎,没有一丝玷污。
蓝清儿的双目明丽清澈,神‘色’清然,她淡淡扫了一眼相牵的双手,没有躲开,没有挣扎。
片刻,两人已经进入了一间厢房。
蓝清儿双目一扫,房内装饰高雅清幽,又不失简朴贵气,显然是白衣男子的房间。
轩辕尊向墙面一指,语气清丽温凉,“清儿,你看这墙上的画。”
她抬首,一瞬间仿佛遭了电击般。
那是怎样绝美的一幅画?
首先映入眼的便是红,触目惊心的红。
红梅妖娆,‘花’开‘艳’红;红衣‘女’子,似血鲜红。(.好看的小说
墨画中那一院的红梅树,伸长了枝芽出了宫墙,‘花’开妖娆红似血火,画里的‘女’子一袭红衣锦服,站在红梅树下,身上的红衣如火翻飞,她有着绝美到极至的五官,一双眸子盈盈如秋水,小巧的鼻,微微勾扬的红‘唇’,光洁的下巴尖细,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随风飞‘荡’。
她站在红梅树下微笑,愉悦、幸福、满足。
红梅‘花’瓣片片飞,轻轻落在她的红衣上,妖娆的红梅,血似的红衣,相叠,相重。
画中的‘女’子眉目如画,一袭红衣破风翻飞,风情千万种,妩媚、鲜活、高贵、绝代风华。
画外的白衣少‘女’停步轻叹,“红梅妖娆,红衣似火,如此鲜活,如斯绝代,贵妃娘娘,当真倾了天下‘女’子之貌美,绝代风华。”
轩辕尊从画上移开视线望着白衣少‘女’,双眸布满了哀伤叹息,“母后她的确是绝代风华,却早早的离开了我。”
“逝者已矣,生者当坚强自勉。”
轩辕尊哀伤的笑了笑,片刻后静静的说道:“母后生前最爱红梅‘花’,宫中甚至有人说她是下界的红梅仙子。”他转脸看着身边的她,“其实清儿和母后一样绝代风华,母后总是爱笑,她的美,妩媚生动、鲜活明丽;清儿也笑,但不是真心实意的笑,清儿的美,清贵纤雅、聪慧淡薄。以貌而言,清儿或许会更胜母后一筹,可是我却希望清儿能像母后那样,像母后那样鲜活、明‘艳’。”
蓝清儿抬眼,恬静如水,她不动声‘色’淡淡一笑,似雾里看‘花’,“你是说我,不够快乐么?”
轩辕尊亦笑,如‘春’‘花’初开,“清儿很聪明,一双眸子仿佛能看穿世事,可是清儿这样的聪明,却总是给人一种清冷淡薄的感觉,让人觉得,清儿的淡薄隔世,仿佛入了骨髓。”
蓝清儿静然若定,付之一笑。
顿了顿她问道:“你是生‘性’淡泊之人,可为什么,要和翼王争夺皇位呢?”
轩辕尊怔愣,半响,他落寞一笑,“皇位只是一个冰冷的位子,我没有想要坐上去。可是清儿,你知道皇位这两个字的意义是什么吗?向安晨容不下我,轩辕傲……”他微微迟疑,却终究道:“他也恨不得我死。如今大臣分立两派,若是我现在不去和轩辕傲争夺,站在我这边的大臣,迟早会被轩辕傲铲除干净。”
他苦涩一笑,“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帝,只是自知母后死因之后我才明白,只有当了皇帝,才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清儿,你聪慧如斯定然明白,我不争是死路,我争了尚有一夕活路,我死了无妨,可是我若死了,有很多人也会跟着受到牵连死去。”
蓝清儿的确明白轩辕尊的话,不论他争不争皇位,皇后都会想办法除去他,不会让他威胁到轩辕傲,他不争,是死路,争夺,尚有一夕活路,如若他输了,以轩辕傲的手段,那么支持他的大臣可能都会被铲除,整个安王府,也将化为灰烬。
这是一条不归路,轩辕尊没有选择。
即使是如今的帝王,也不能选择了,帝王老了,他的两个儿子,会取代他的,不论帝王立谁为皇,这场争斗,都已经无法避免。
轩辕尊淡笑了笑,“相比来说,轩辕傲确实更适合皇位,他杀伐予夺、狠戾霸气,计谋手段都比我出‘色’太多。”
蓝清儿敛首,“翼王少了君王的慈爱,不懂得民贵君轻。”
轩辕尊笑,“我却少了君王的狠戾、无情、杀伐、手段。”
“听你的语气,你对翼王似乎没有外人所说的那些痛恨。”
轩辕尊抿‘唇’淡然一笑,“轩辕傲,小时候待我极好。”
她微微不解,无声询问。
他‘露’出回忆之‘色’,声线低沉缓缓道:“母后逝世时我才两三岁,父皇甚是疼我,但宫内却免不了有妃子皇子‘私’下欺负我,父皇忙于国事,也不知道有人欺负我。向安晨一直不喜欢我,可是轩辕傲,他是皇后的独子,他却不会欺负我。”
“我犹记七岁那年,父皇的几位皇子骂我没了母亲,一起用木棍来打我,我跟他们打了起来,可是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几个人,所以被打得很惨。”他敛眉,眉间‘露’出一丝愉悦之‘色’,微微一笑,“那时轩辕傲已经学了点武功,他见我被打,居然会帮我,可那时他终究也才七岁,和我一样被那几个皇子打得很不堪。后来父皇知道了这件事情,父皇将那些皇子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在御书房时,父皇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轩辕傲,父皇说,‘记住,你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自那以后,我和轩辕傲的关系便极好。”
蓝清儿神情宁定,“皇后不会反对你们关系这样好吗?”
“小时候父皇疼我,我算是父皇亲手带大的,向安晨不敢明着同父皇作对,只得任我和轩辕傲来往。七岁之后,父皇让人教我文治,教轩辕傲武术,自后,我同他便是一文一武,可他聪慧过人,竟文成武就。”他轻轻的笑了笑,似乎也为那个人感到自豪,“他十五岁时就领兵出征死守苍焰关,他的才能谋略出众名动天下,他每每胜战归京,总是跑来同我痛饮,不醉无归。后来,我发觉他的墅心越来越大,”轩辕尊的声音越渐悲哀痛心,“他曾攻下一座城池之时,为了找出‘奸’细杀一儆百,我觉得他日渐狠戾、野心太重,恰在那时,我知道了母后的死因,恨透了向安晨,而那时候,父皇已封我们为王爷,朝中大臣都分两派而站。”
“轩辕傲的亲舅舅向飞云被我查出了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我将此事上禀了父皇,父皇一怒之下,将他舅舅斩首示众了。”他的双眼无助,少了平日里的温润清雅,像是抓不到救命的绳子,声音已经低沉如泣,“大概是从那时候起,轩辕傲和我,便是仇人。”
蓝清儿微微动容,纤手轻轻搭在了男子肩头,无声安慰。
轩辕尊笑,可却让人觉得像极了哭泣,“我时常在想,若是我将事情禀报父皇之前先告诉他、和他商量,如今我和他,又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她静默,眉间轻愁,“轩辕尊……”
他自知失态,慌忙摇了摇头,“清儿,我没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苏贵妃,是怎么逝世的?”
“母后她……为肚子里的孩子去皇家寺庙祈福,半路被皇后派去的杀手拦劫,母后她已经身受重伤,但在‘侍’卫的忠心抵抗之下还是逃走了。后来,无人知道母后的生死,也没有人见过母后,说母后死了,也是钦天监推算的,可那个快出生的孩子,天师他,推算不出来。”那一双墨眸望着白衣少‘女’,目光恳切执着,“清儿,我感觉那个孩子还活着,等我去寻他,你信么?”
蓝清儿竟有些不忍,“我信。”
于是他笑了,如孩童似的笑了,眉目里都是笑意,一双眸子闪亮发光,灼灼生辉。他轻轻的笑,“那个孩子一定还活着,他一定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等待着我去寻他。”
“如果你真的找到他了,会是怎样的待他?”
“我会好好的心疼他,把他放在手心里来心疼,我会把我对他的心疼连同着母后对他的心疼一起给他,他会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希望他是尘世里最幸福的人。”他的笑容明明温润清柔,可眉间那道忧郁却怎么也化不开。
蓝清儿蓦地竟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因为这话而疼了一下,没有任何理由的疼痛,是一种很奇怪的疼痛。
片刻后她对他微微一笑,“你是一个好儿子,更是一个好哥哥。”
“这偌大的天下里,我多么希望能够找到他,听他明媚的唤我一声哥哥。”
“骨血相连的感情是时光和距离无法割断,也许他真的在这尘世里的某一个角落里等待着你去寻他,听他唤你一声哥哥,于你来说会是这世间最美好动听的声音。”
他轻柔的笑,“我会找到他的,不论他在这尘世里的哪一个角落。”
半响之后,他悲切道:“父皇知道母后被皇后所害,可是他不惩罚她,我对他,失望。”
“向氏一族权势过大,即便是皇上也要忌惮三分的。”
轩辕尊点头,眉目却甚是倦怠不堪,语气里是道不出的不甘心和失望,“还有一个原因,因为父皇他不想让轩辕傲也失去,母亲。”
蓝清儿正要答话,却瞧见一袭青衣罗裙的初烟站在‘门’外,神‘色’酸楚淋漓,显然已站在‘门’外多时。
蓝清儿起身至‘门’槛,轻声道:“初烟姐姐,”她转脸看了看悲伤的白衣男子,叹息道:“初烟姐姐好生照料着,清儿先回去了。”
初烟的眸子里盛着哀伤,她侧身让蓝清儿离开了。
蓝清儿站在院内,淡淡的望了望房内的一男一‘女’,目光变得柔和,她轻喃,“轩辕尊,你纵然心痛万分,可有初烟姐姐一直伴在你的身边不曾离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恩赐。”
视线轻抬,落在了墙上的绝美的画上。
画中红梅依旧妖绕满院,红衣如火的‘女’子依旧面带微笑,那双明丽的目光不知在凝视着谁,可能是那作画的帝王吧!
这幅惊世绝‘艳’的画,正是如今那深深宫阙里的帝王,那位已经苍老又孤傲的帝王所绘,那帝王心里,一定有一段无法忘却的记忆,无法忘却的美人如‘花’;无法忘却的红梅灼灼‘花’开;无法忘却的红衣如火。
蓝清儿清澈的双眼里映着一院红梅‘花’开,映着‘女’子红衣翻飞,映着那鲜活明丽的笑。
蓝清儿亦笑,轻声低语,“你可是那九天之上的红梅仙子下界,美丽胜似红梅妖娆‘花’开。”
即使满院红梅妖娆,也不及画中人红衣如火,妩媚丽笑。
第111章 西域来使
七月中旬,西域国使臣华修抵达南域帝都临阳城。(.棉、花‘糖’小‘说’),最新章节访问:.。
金銮大殿。
庄严辉宏的金銮大殿,红梁壁画。
九王之尊轩辕莫易一袭晃眼的龙袍包裹着渐渐老去的身躯,掩不住的威严华贵、冷戾傲气,也掩不住的沧桑老去、江河日下。
文武百官齐齐而立,一片端庄严谨,为这金銮大殿带了一抹压抑。
红衣总管太监站在龙椅一旁,尖锐的嗓音划破了金銮殿,“宣西域使臣华修谨见。”
大殿外有道声音同样尖锐的响起,“宣西域国使臣华修谨见。”
片刻,一位中年男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进入大殿,颇为清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一袭紫衣莽袍,‘精’瘦健壮,‘精’明强干。
他走至金銮大殿中央,双目老炼浑浊,双膝跪地,声音饱满有力穿透大殿,“西域使臣华修拜见南域皇帝,南域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孤坐龙椅的轩辕莫易本是一脸肃然,此刻却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华使者平身。”
西域华修恭恭敬敬地道:“谢南域皇帝。”他站起身,那双目之间透着‘精’明干练,“华修奉我西域国主之命,带来了我西域的千里马‘飞箭’以及珍宝美人,特来南域国商议议和一事。”
众臣不由得哗然。
珍宝美人倒还是其次,可那千里马‘飞箭’却是‘诱’人得很。
自古以来,各国中西域的名马是出了名的,奔千里而不见丝毫逊‘色’,真是各国中出马儿的好地方。
而如今的千里名马中,属‘飞箭’为王。
飞箭何以为王?
西域名马飞箭,野‘性’难驯,食量惊人,它曾是西域国有名驯马师的爱马,后这位驯马师逝世,飞箭却仿佛有了灵气一般知道主人永远不回来了,从此更加的野‘性’难驯。后西域的驯马师曾费心费力把其囚于家中,费时一月而不能将其驯服,反而野‘性’更增,飞箭故而得名天下,以马中之王而称。
武将们个个眼有馋意,纵然是名震天下的翼王轩辕傲和少将军蓝千宸也甚是心动,若是能见识那飞箭都可以说是心满意足了,更别提将其驯服了。
轩辕莫易也是微微一惊,没想到西域国主居然舍得将马中之王送来,如此看来,此次议和恐不会太顺利了,却不知那西域国国王又想出个什么妖娥子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想罢,他微微一笑道:“华使者,转告贵国国主,有心了。”
华修悠然一笑,‘精’明傲骜慢悠悠道:“我主说,名马飞箭作为礼物送予贵国,却不知贵国何人能将其驯服?”
众臣双目齐齐瞪向紫袍华修,一脸不满,这明显是一个下马威。
西域国如今无人能驯服飞箭,飞箭于手也算是没有一点价值,可如今赠予南域,南域不收是不行的,只能收下,若是不收,不仅会影响议和,更会让天下各国耻笑,可若是南域无人能将飞箭驯服,也将贻笑大方。
轩辕尊一袭文官衣袍温文而雅,对华修的话不可置否的皱眉,“我南域人才济济,必能驯服名马飞箭。”
众臣不满华修的下马威纷纷附议道:“是啊,我南域人才济济,必然能将飞箭驯服。”
“我倒是要见见这名马飞箭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华修能代表西域出使南域自然是稳重的,他毫不理会众臣的附议反笑意嫣然的说道:“南域皇上,因名马飞箭野‘性’难驯是以还在送往南域的路途上,届时飞箭到达南域国时,还请南域皇上一定要派一位勇士驯服飞箭,也好让华修一睹南域勇士的风姿。”
华修此言,表面上说的毫不失礼,可言外之意却笃定南域国无人能将飞箭驯服。
帝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自然。”
轩辕尊看了看华修平静的说道:“西域国主有心将名马飞箭当做礼物送给南域,我南域自然会将这礼物完美的收下。”
华修赞赏的扫视了一眼轩辕尊,淡淡的笑了笑,道:“安王殿下倒是极有自信。”
轩辕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轩辕傲的目光似乎落在轩辕尊身上片刻,他俊邪一笑,“华使者,本王听说此次议和,西域国主还让你带来几大难题给我南域众人。”
华修略显惊讶的皱眉,好一个翼王,不愧是西域的死对头,消息真够灵通。他淡淡的望了望南域不动声‘色’的九五之尊,轻笑了笑,“不错。”
“华使者,不知贵国带来了什么问题?”
“回南域皇上,”华修隐晦一笑,“我西域国主听闻南域人才济济,所以给南域带来了三个问题,请南域众臣完成。”
华修还没有说出来的话,可南域众臣都心知肚明,如果无法完成这三个问题,不仅两国的议和必然受损,而且南域的名声也必然大损。
沧桑满目的九五之尊皱眉,淡笑,“不知是哪三大问题?”
华修睿智而笑,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高傲,“第一个,华修带来了我西域最出‘色’的神箭手,不知何人能够与其一较高下,定个输赢。”
说罢他有些‘阴’冷一笑,像是驻定了南域无人能与那神箭手一较高下似的。
大殿中传出窃窃议论。
“我南域神箭手也不少,岂会怕一个西域的神箭手?”
“且别妄下定论,西域带来的神箭手必然是西域最厉害的神箭手,我们南域不可轻敌。”
“哼,柳大人,莫长他人志气灭我南域威风……”
华修高傲的扫了一眼大殿,殿内‘私’语不断,可唯有南域最出‘色’的三个年轻人沉默不语,但眉目之间却也深皱,华修一笑,高深莫测。
轩辕莫易略显苦涩一笑,眸子里却是威严的很,“华使者带来的问题,真是厉害。”
他诚惶诚恐的笑,众人却看得出高傲,“南域皇上过奖了。”
蓝千宸俊眉深皱,“不知华使臣带来的其他问题是什么?”
“等贵国答出了第一个问题,我自会告诉众人第二个问题。”
蓝千宸冷冷一笑,心底却冷唳,好一个西域华修,在南域的地盘上竟敢如此张狂。
华修虚假一笑,朝着轩辕莫易施了一,“南域皇上,比箭能否定于三日后?”
轩辕莫易倒是有点儿苦恼,三日后比箭,让他上哪找一个有自信胜过西域箭手的神箭手。
被西域华修牵着鼻子走还无可奈何,又不能拒绝,看来只能一较高下了。他笑了笑,点头道:“如此,就定于三日后吧。”
使者华修一笑,微微躬身,“南域皇上英明。”
“华使者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想必甚是困苦辛劳,朕已安排好住处,华使者先去休息吧。”
华修又一微微躬身,“华修告退。”
紫袍飞扬的男人退出了金鸾殿,金鸾殿里有片刻的安静。
孤傲的帝王声音又是清冷无常,说不出的傲气凌厉,“众位爱卿,依你们之见,何人去应对这西域箭手?”
轩辕傲上前一步,声音朗朗‘荡’在大殿里,“父皇,应对西域箭手,儿臣心中倒有一人选。”
帝王的脸‘色’微微缓和,“何人?”
“儿臣说的这一个人,正是父皇身边的神机营统领冥天。”
帝王愣了片刻,忽然抚掌而笑,“朕怎就忘了他呢,他可是万里无一的神箭手。好,就让冥天应对西域箭手,一分高下。”他甚是欣尉,暮然话意一转笑道:“顾丞相。”
顾正首上前一步,沉声回答:“臣在。”
“今夜宫中设宴为华使者接风,由你作陪。”
“老臣遵旨。”
顿了顿帝王忽然笑道:“顾爱卿,朕听闻你的‘女’儿,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微臣惶恐,”顾正首连忙道:“小‘女’不过粗通琴棋书画,登不得台面。”
“爱卿自谦了,”帝王淡淡的扫了一眼臣子的背脊,“前些日子皇后还夸顾家的小姐温婉大方、贤淑善解。”
“皇上和娘娘抬爱小‘女’了。”
帝王朝着红衣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太监总管走上前一步打开了手中的黄‘色’圣旨,一字一句响彻在大殿,尖锐刺耳,“翼王轩辕傲戍守边关多年立下赫赫战功,顾丞相之‘女’顾浅妆贤德兼备温婉善解,深得朕心,故,朕今为二人赐婚,封顾浅妆为翼王正妃。”
话音刚落,众大臣的脸‘色’便各不相同。
支持翼王的大臣在心里痛心疾首,好一个顾老狐狸,居然先把‘女’儿送到了翼王身边,翼王,是有可能会成为南域下一位皇帝的人啊……
支持安王的大臣却也黑了脸,如此一来,顾正首必全力帮助翼王,那安王岂不是……更加的如履薄冰。
蓝千宸在神武‘门’遇到了正在巡视的玄衣少年,那人依旧清寒如水,背上的十二支羽箭即使在温热的阳光下也发出了丝丝的寒意。
“得到消息了吗?”
冥天微微挑眉,“你是指皇上让我应对西域箭手么?”
蓝千宸勾‘唇’轻点头,“你有没有把握?”
清寒如水的少年却没有回答他,淡然的扫了他一眼就抬脚要继续去巡视了。
“唉,”蓝千宸连忙拦阻他,皱眉问:“你是不是惹着疯丫头了?”
冥天微微停住了脚步,冷冽的眸子神‘色’复杂。
一刹那后他漠然说道:“没有。”
蓝千宸挠了挠后脑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没有?那为什么清儿回来的晚上疯丫头跑来了将军府,我不过是提到你的名字她就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我一顿,哼,你还敢说没有,鬼才信。”
冥天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却冷冷的开口,“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便你。”说完这话他也不看蓝千宸是什么表情转身便走,任蓝千宸怎么喊也不回头。
第112章 比箭
御箭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访问:.。
一眼望去,已是人影晃动三面相绕,王公贵族、嫔妃佳丽们好不争相凑着热闹。
此次比箭,关乎的是南域的荣誉。
帝王一袭龙袍坐在高台上,身边是雍容高雅的、凤冠于顶的、脸上带着大度的笑的、可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狠唳‘阴’暗的南域国的皇后向安晨。皇后身后一群佳丽盛装而出,下面是一众权贵大臣,连西域使者华修也站在里面同南域大臣笑语轻然,议论纷纷,众人的眼神却均是望着御箭场中央。
中央是清寒如水的黑衣少年,他面无表情长身而立,青丝由风轻动,黑眼清冽如星辰,背后的十二支羽箭紧紧地贴在他的背脊处,自远望去,金蚕丝所铸的箭头上闪着冷冷的寒光,说不出的修逸冷漠。
对面的西域箭手却恰是相反,强壮有力的臂膀和粗壮的大‘腿’,身材高大五官粗犷,像是一个从小生活在草原的大汉子,没有什么‘精’明的头脑,却高大粗野。
这样的形象,同对面的冷冽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一个大人对视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南域丞相顾正首,在南域无上的王的意识下,慢慢走到了御箭场前方,主持着这一大局。
“西域国使臣出使南域,南域甚欣。今,两国比箭,三局而定输赢。”顾正首洪亮的声音灌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以箭相会,两国和而为重。”
顾正首扫视整个御箭场,见帝王轩辕莫易一脸严肃冷漠底下的人则闭言不语,便眉目肃然声音朗亮缓缓道:“李箭手是西域国第一神箭手,吾南域则选定神机营冥统领冥天领教李箭手高技。”
西域的神箭手高大威猛,说起话来也低沉粗广,使整个御箭场都听得到他高亢的声音,“顾丞相,快开始。”说着他轻蔑的扫视了一眼那冷漠的少年。
冥天瞥了一眼李箭手,神情淡然至极看不出半分怒意。
顾正首谦然有礼的抚须笑了笑,“李箭手莫急,莫急。”他望向了百官中的西域使者华修,缓慢的说道:“为以示公平,这第一局乃是由西域国出的题,如此,还是请华使者上来,为大家说出这第一局。”
西域使者华修清风道骨的走到顾正首身旁,他先向孤高的帝王施了一礼方朝着众人朗朗一笑道:“众位,第一局很简单,便是由两位箭手‘射’向两百米开外的静止事物,不过为了考验两位箭手的心理素质,这静止的事物便换成一位胆识过人的勇士。”他的声音微微停了一停后继续笑着说道:“华修知道南域泱泱大国人才济济,想必,找一位胆识过人的勇士出来当这静止者一定很简单。[]”
所有人的心里莫不感叹,华修不愧能够代表西域出使南域,这一招好狠,真狠。
先是夸了南域给南域戴上一顶高高的帽子,继而说出要一个人当活靶子,让南域没有选择也不能够推辞,使得南域必然选出一名活靶子,西域箭手对南域活靶子可没有什么感情,故意歪一箭还不要了人命,事后以失手为名,找个理由还不简单,南域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众妃众臣都把惊恐的目光望向了龙袍晃眼的轩辕莫易,帝王却只是脸‘色’清寒‘阴’冷,不怒自威。众人心里越发的紧张如鼓密汗至额,心中都不知帝王将会派谁当这活靶子,却也更加恐惧自己成了活靶子。
西域华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继续笑得一派风雅,“华修素来听闻蓝少将军胆识过人,对此,必然不会惧怕。”
华修把话引到了蓝千宸身上,众人心里暮地一松,看来华修是把利矛指向了蓝千宸,蓝千宸危险了,那么就证明自己安全了。
可华修这话却让御箭场中的冥天皱了眉,挑谁不好,为什么偏指名了蓝千宸?是想要借此除掉蓝千宸么?他下意识的转脸去看蓝千宸,蓝千宸却是一身黑衣颇为清寒的立在了一群半百的百官中显得年轻高贵,他明明低调极了,却又极为引人注目,只淡淡的立在一群人中央,便有说不出的显目和锋锐。
“父皇,”轩辕尊走上去,眉头轻轻的皱着,“蓝少将军的确是胆识过人,不过儿臣不认为蓝少将军适合当这静止的勇士。”
他的心里几乎已经确定,华修想要借此除掉蓝千宸,借失手为由除掉蓝千宸这样一个对南域来说举足轻重的人,以失手为由,为了两国此后的和平,即便牺牲掉蓝千宸,南域也不能将西域如何,只能忍气吞声。可在他的心里,蓝千宸不仅仅是南域极其杰出的统帅,同时也是蓝大将军唯一的儿子,是荣承七代将军府的唯一一脉男丁、唯一根脉,蓝大将军远征,倘若如今因两国的合约而失去了蓝千宸,那么南域该怎么对为南域的稳定而肝脑涂地的蓝大将军‘交’待?该怎么对将军府那些死去的为南域建立了无数功勋的将军‘交’代?该怎么对那些敬爱将军府的老百姓‘交’代?
失去蓝千宸,蓝龙泽无疑会携怒而归,将军府若是埋下了恨意,南域失去的不仅仅是一道御敌的天屏,更加失去的是南域百姓的人心。
红衣如火的轩辕傲的脸上带着极致魅‘惑’的笑容,他在帝王未曾开口前缓缓说道:“不知安王心中合适的人选是谁?”他的眼神是冷冰冰的。
轩辕尊目光平静的看了看高傲的轩辕傲,他朝着帝王一字一句缓缓道:“父皇,儿臣愿意做这样一位静止者。”
帝王那高深莫测的脸‘色’终于变化。
“父皇,”轩辕傲飞快的接话,“静止者自然该是一位会武功且胆识过人的人,安王虽素有贤德之名,却到底是成而非武就,儿臣以为,安王不适合。”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白衣华儒的男子。
轩辕尊微微垂首,心里的情绪莫名万千,轩辕傲,最想要我死的人,不是你么?
“哈哈,”华修豪迈的笑了笑,“两位王爷都是言之有理,我们不妨听听蓝少将军本人的意思如何?”他别有深意的盯着蓝千宸笑容诡异,“若是蓝少将军愿意当这静止者,我们就如了蓝少将军的意愿,若是蓝少将军心里害怕,自然就另当别论了。如此,蓝少将军以为如何?”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所有人便已经知道这个活靶子非蓝千宸莫属了,不论蓝千宸的心里害不害怕,不论他的心里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是活靶子,南域国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果然,蓝千宸勾起‘唇’角淡淡一笑,他走上前至帝王身边,长身而立也不施礼,只用低沉的声音笑,笑声仿佛从喉咙的深处发出来,异常的愉悦,“皇上,臣愿意当这个静止者。”
御箭场静默片刻,众人叹,蓝少将军真是一‘门’忠烈,为国无畏。
“蓝少将军……”轩辕尊目光担忧。
蓝千宸明朗道:“安王不必担心。”
轩辕尊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身边骄傲如孔雀的红衣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半响,面无表情的帝王大手一挥,默允了。
蓝千宸转身慢慢走向了御箭场内,一直沉默的冥天见势,拦在了他面前。
他的声音比起往日的淡漠冷冽显得尤为寒意重重、忧心重重,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蓝千宸,你不要命了。”
蓝千宸抬首展出‘玉’似的颜笑,“当然要命。”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华修会罢休么?”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这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主动权在华修的手中。”
他不能够,让人把将军府看扁了,更加不能,让蓝龙泽坚‘挺’了一辈子的脊梁弯曲。
冥天一时语塞,是的,没有选择,因为不能置南域的名誉不顾,还有什么比南域的名誉更重要?一条人命么?人命在这尘世中,何其渺小,何其无助,纵然是名满天下、为南域立过无数战功的蓝千宸,他的这条命,也远不及南域国的名誉重要。
半响,他才沉重的吐出一些字,“西域箭手会杀了你。”
敛眉,蓝千宸的声音平淡无‘波’,“我知道。”他抬首,一双眼睛如星辰一般‘迷’人明亮,“我不会死。”
蓝千宸不再理会担忧着自己的人,他朝华修扬眉轻轻一笑,“华使者说说,我应该怎么做?”
“蓝少将军好胆识,真叫老夫佩服。”华修的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也轻轻地一笑,“既如此,请蓝少将军站到离这两百米的地方,头顶上放一个苹果,站着不动。”他朝身后的下人示意,宫人立刻把红红的苹果递给了蓝千宸迅速退下,唯恐受到牵连。
华修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少年,心里却终是有些惜才之心,这样名满天下的人若能为西域所用,西域必将如虎添翼,只可惜,蓝千宸不可能为西域所用,这样的人若不能为西域所用,倒不如想办法除去,否则终成一大祸患。
虽然不是一国中人,不过华修这次却是真心一笑,带着对少年的几分赞赏和敬意,“老夫一向敬佩有胆有识的年轻人,不论国界。”
蓝千宸的脸上带着清醒明朗的笑容,如阳光般光彩夺目,可却未曾掩饰住眼睛里的冷冽和锋锐,他压低了声音,不屑道:“华使者倒是过奖了,不过贵国使的这一招,蓝千宸佩服,真是漂亮极了。”
华修知道蓝千宸是聪明人,他知道蓝千宸不可能会看不出自己的如意算盘,果然,聪明人面前,的确不该说暗话。
他笑得像只老狐狸,压低了声音道:“蓝少将军既然已经看出了此计,那么,可想出了保命之法?我西域万中选一的神箭手,不会无能到‘射’不了一个静止的蓝千宸。蓝少将军,为了两国和议,你是不能移动的。”
“保命之法?”少年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低低的笑了笑,“这倒是没有想出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发笑?”
少年迅速变了脸‘色’讥讽的冷笑,“华使者以为一个区区西域神箭手就杀得了我蓝千宸?那也未免太小看我蓝千宸了。”他的眼睛是那样的锐利和冰冷,神情是那样的高傲和不屑。
华修怒极反笑,压低着‘阴’声冷冷道:“是蓝少将军太小看我西域的神箭手了。”
少年却从容不迫了,一副得体优雅的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我蓝千宸今日是否就命丧于此。”
华修‘阴’寒如冰,诡谲道:“蓝少将军,你若是动了,箭没有‘射’到你,你就是贪生怕死,那么南域的名誉可就没有了。”
“我不会移动的。华使者算盘打得真响,我若动了,南域的名声没了,若我不动,那箭可就冲着我的命来了。”
华修皮笑‘肉’不笑,“两国的议和,就看蓝少将军的了。”
少年冷噬,“华使者不愧是一只老狐狸。”
“蓝少将军过奖了。”
少年冷冷的哼了一声,黑衣翻飞青丝飞动,俊脸清寒严峻,他握着红透的苹果向前方走去,潇洒不羁而孤傲。
帝王漠然的看着这一幕,他身边高贵的皇后,‘精’致的‘玉’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冷冷的看着。
整个御箭场都寂静无声,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首先说话,呼吸的声音也缓慢了。
第113章 杀了蓝千宸
顾正首见黑衣少年已经站定在御箭场边际,便上前一步,朗声道:“第一局比箭开始,请西域李箭手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79xs.-”
西域李箭手由‘侍’从手中拿过一弓一箭,弓大箭锐,冷冷显生寒意。
西域神箭手已经把箭搭在了弓上,他眯了眯眼正准备将箭‘射’出去时,暮然打了个寒颤。
两百米外的黑衣少年,冷冷的盯着他,眼睛漆黑如墨,深邃如夜鬼,让他途生寒意。
好锐利的一双眸子,看不透,猜不透,只是黑、只有冷、只有锋,像是一只骄傲的生长在雪山上桀骜不羁的狼,让周围的空气被笼上一层层的寒气;却又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无情的俯瞰着自己的臣子,王者气势不怒自寒,纵绝天下。
西域神箭手暮然寒意遍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锋利冰冷的眼睛,纵然是西域国主,在这份冰冷锋利的气势忖人里,也会逊‘色’三分。
华修看在眼里有些恼羞成怒,蓝千宸必须得死,决不能有任何意外。他快步走到神箭手身边,冷冷低声道:“不要看蓝千宸的眼睛,杀了他。”
有的时候,眼睛也能是武器,让对手胆怯生寒的武器。
西域神箭手的手臂微不可觉颤抖着。
深深的吸气,神箭手闭了闭眼又睁开,他瞄准了蓝千宸,箭头瞄的是寒意重重的少年光洁的眉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把目光放在了神箭手和少年身上,以他们的眼力,他们只能看得见西域神箭手瞄准了少年,却不知道,其实瞄准的是少年的眉心,他们不明白西域箭手的这一箭若无偏差,定然会要了蓝千宸的命。
冥天是何等的眼力,箭术里万中无一高手,他一眼就看出了那箭头瞄准的是蓝千宸的眉心,若是‘射’中,必然一箭致命,蓝千宸必死无疑。
冥天的俊颜是他自己也难以发觉的‘阴’沉沉的,额际上是细细密汗。
桀傲的少年,双眼虽冷得封骨,可神情却是淡薄平静的像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冷眼看世。
西域箭手沉沉的呼气,搭在弓上的箭,‘咻’地追风而去,速度快得让人只看得见模糊的影子。
几乎所有人怀着各不相同的情绪,却都只能呆呆的望着飞箭向蓝千宸‘射’去。
唯有冥天,死死的,狠狠的盯着蓝千宸,盯着一脸冷漠平静的蓝千宸。
然后,清寒似冷月如冥天,笑了出来。那笑,孩子气而如劫后余生,像‘春’日微风一般和煦,清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那支箭,稳稳的穿过少年头顶上的红苹果,箭‘插’入苹果,应声落地。
西域箭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蓝千宸,怎么会这样,他是西域最出‘色’的神箭手,百发百中,刚刚他已经瞄准了蓝千宸的眉心,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杀了蓝千宸,怎么可能‘射’的是苹果,怎么可能?
华修却比西域神箭手老道沉稳的多,他虽然也很恼怒不知道为什么‘射’中的是苹果,可却也猜测出这其中必有什么猫匿。
华修的脸上涌起了不甘心和恼怒,双眼‘阴’冷噬血。
而蓝千宸,他最先望的不是西域箭手,不是皇帝,而是冥天。所以,蓝千宸对冥天笑了,如初见一般时仰起了下巴,桀傲、邪气、狂妄、年轻张扬。
冥天的笑容清淡,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蓝千宸不愧是蓝千宸,速度快得让人捕捉不及。
在西域箭手将箭‘射’出去的时候,蓝千宸飞快的将身体往下沉了沉,他把握好西域箭手出箭的时间和算计好箭的速度,堪堪躲过了‘性’命之险。
顾正首走上前朗声道:“请神机营统领冥天。”
冥天的脸上的表情又换成了那副冷淡,他走至中央长身潇洒孤独而立,背后的羽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白的寒光。
蓝千宸淡淡的站着,头颅上的红苹果丝毫不影响他的高贵和骄傲,他仿佛天神般俊美的脸上,带着明媚清和的笑,这样的笑,没有以前的邪气张扬,也不似冥天的清寒冷淡,又不同于蓝清儿的疏离淡薄,仿佛介于这三者之间,淡淡的笑而又不失阳光般的耀眼。
在冥天取箭前一刻,轩辕傲忽然走到了他的身边。
“王爷。”冥天的眸子有些异样。
轩辕傲站在他的身边红裳飞扬,他压低了声音狠厉道:“杀了蓝千宸。”
冥天的眼睛涌动着惊恐和慌然。
“冥天,”他紧紧的按住少年的肩膀,“你不要忘记了这些年来你忍辱偷生的活着是为了什么,你不要忘记了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冥天忽地浑身颤抖,他看着蓝千宸时的瞳孔里出现了一道冷冷的狠意和恨意,以及噬血。
“轩辕傲,”轩辕尊猛然走上前,“你不要蛊‘惑’危胁冥统领。”他不知道轩辕傲对冥天说了些什么,可他大概能够猜测到一定是对蓝千宸不利的话。
“蛊‘惑’?危胁?”轩辕傲冷笑了笑。
轩辕尊不理轩辕傲,他看着玄衣少年道:“冥统领,蓝少将军不仅是南域举足轻重的帅才,他还是你的兄弟,是能够义无反顾信任你的兄弟。”
冥天浑身一颤。
兄弟?
他们怎么可能是兄弟呢?怎么可能呢?
他不会承认他们是兄弟,蓝千宸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又怎么会是兄弟呢?
不是,他们不是兄弟。
不是。
两百米开外的蓝千宸‘弄’不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颇显不耐的勾‘唇’笑,“冥天,别啰嗦了快动手,我可不相信你的箭术能差劲到一箭穿透我的脑袋。”明明是不耐烦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子亲昵味儿和浓浓的信任味儿。
冥天的心里刹那间难以言喻,可更多的却是嘲讽。
义无反顾的信任。
呵,蓝千宸,你这样义无反顾的相信我,偌若有一天你知道我心底所藏的那些‘阴’暗,你会不会觉得可笑?
静立半响,在众人焦躁的眼里,他终究还是有所动作了。
修长的臂弯伸向脑后,有力的手指取出了第一支冰冷的羽箭,仿佛有千万斤重,那银光闪烁的长弓被举了起来,羽箭搭在了长弓上,箭身是青黑的铁,箭头为天蚕丝所造,即使远远望着,也觉得寒气凌人。
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扣住羽箭,瞄准的是黑衣少年光洁的眉心。
黑衣少年忽然冲他笑了笑,甚至顽劣的眨了眨眼睛。
他的心猛地一怔,脑海里忽然涌起了大片大片的记忆。
初见于神机营的时候,那个人近乎挑衅的看着自己笑,然后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他记得那个人走的时候狂妄傲倨自信不羁眉梢带着一点点的疲惫却痛快张扬的说:“神机营新任统领冥天,我记下了。”他将那年轻又张扬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跟踪紫郡主和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将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他的眼神不经意间扫过那个人受伤的腰腹,那时候他想,那个人还是如初见时的‘精’神十足,是他将那个人想得太弱了,可是他那样的眼神,终归是无可避免的带了几分愧疚和担忧的;
在将军府的时候,那个人像只小狐狸一样耍了心计让他吃下了那晶莹剔透的饺子,然后笑容明‘艳’双期待的问他好不好吃,那样只有身为母亲才能做出来的食物,怎么会不好吃呢?那个人或许不知道,其实他一早就知道那双筷子是那个人用过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难以接近,那个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却是时而横眉冷对时而吊儿郎当,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那个人一样对他随意又轻狂,每一句话不论好坏却都透着一股子随意味儿和将他当成自己人的味儿。
义无反顾的信任吗?
谈不上什么义无反顾的信任,可那样的相处之态却偏偏划伤了他的心,生疼生疼着。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眉间细细的汗水滴在了高‘挺’的鼻尖上,瞳孔里带着一丝狰狞的恨意和绝望的挣扎,他扣着羽箭的手指,在颤抖。
片刻后,那冰冷的羽箭被他搭在了弓上,金蚕丝所铸的箭头瞄准的是蓝千宸的眉心,他修长的手臂拉开了弓,羽箭快要飞出去的前一刻,他的手指颤了颤。
铮的一声,冰冷的羽箭飞快的向蓝千宸驶去。
后宫的嫔妃宫‘女’们吓得‘花’容失‘色’,胆小的不敢看圴以绢遮眼,大臣们则甚是紧张,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观注着这一箭。
玄衣少年闭上了眼睛,他的汗水轻轻的滴落在地面,与轻细的沙融合‘交’织。
周围不知道沉默了有多久,可对玄衣少年来说却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他的耳边回响着顾正首的声音,“第一局,西域胜。”
心尖忽然疼痛了起来,一点一点的几乎将他吞噬。
他恍恐不安的睁开眼,看见了那个人已经神情淡然的朝着自己走来,那个人的手中拿着那支特造的羽箭和完好无损的苹果,以及,一根黑‘色’的‘玉’带头箍。
那个人好好的,他的心里忽然庆幸了起来。
他怔怔的看着那黑‘色’的‘玉’带,那是,是蓝千宸额际时常缠绕的头箍,是箭擦过了他的脑袋吗?黑‘色’的‘玉’带头箍断了,他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了。
冥天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别人,他不想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什么都不重要,那个人还好好活着,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幸运过。
蓝千宸走到冥天面前,颇为不爽快的瞪了他一眼,“你这破箭术还不如本少爷呢,本少爷被你吓出一身的冷汗。”那语气,分明没有丝毫的责怪,亲昵又随意。
冥天压抑住心里的后怕,将眼睛里的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他冷冷的开口,“蓝千宸,你就是个疯子,是个赌徒,不要命的赌徒。”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和他打一架,想和他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赌徒?”蓝千宸眯着眼笑了笑,笑得得意又骄傲,“我赌赢了,不是么?”
冥天的眼眶发红,冷冷的吐字,“你就是个疯子。”
“我这不是相信你么?”他撇撇嘴,笑得更加明媚。
冥天的心里涌着无尽的嘲讽,这个人,为什么可以笑得如此明媚,若是这个人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刚刚想要一箭穿透他的脑袋,他会不会后悔这样义无反顾的相信他?
一定会的,倘若他知道了这一切,他一定会后悔的。
是啊,倘若那些放在‘阴’暗地方的事情暴‘露’,蓝千宸怎么可能不会后悔呢?
第114章 惊弓之鸽
第二局。[.超多好看小说]
顾正首雄厚的声音传遍整个御箭场,“众位,等会会有宫人在御箭场放出一百只飞鸽,其中有两只飞鸽的脚上分别系了小线,一根为红色,一根为蓝色,然后将由南域和西域两位箭手在这一百只飞鸽中找到系有小线的飞鸽,以箭或弓用最快的速度把小线拿到手,但是却不能够让鸽子见血。此局,融合了眼力和速度以及力度,这是每一个神箭手都该具备的本事。”顾正首顿了顿,道:“南域箭手将要拿到红色小线,西域箭手将要拿到绿色小线,谁先拿到小线者,为胜。”
文武百官听了心里不免啧啧咋舌,要在一百只飞鸽中拿到系在其中一只飞鸽脚上的小线,既要把握住力道又不能伤害鸽子见血,这该何其困难?
顾正首朝宫人示意放出飞鸽,宫人立即打开了巨大的笼子。
片刻,一百只白色的飞鸽,嘶叫着、扑打着纯色的翅膀从囚笼里迫不及待的钻出来,顿时,整个御箭场上空,都成了白色飞鸽的天下。
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天空,密砸砸的一片,百只飞鸽盘距在天空,形成了巨大的阴影,似乎是受过了训练,没有一只飞鸽飞越出御箭场。
两名箭手同时动了身形飞身跃入了中央,英姿飒爽;其他的人则纷纷退后,观赏着这一幕。
西域箭手仰首望着形成的巨大的飞鸽网,他寻找着系有蓝颜色小线的白色飞鸽,只是空中飞鸽密砸砸一片很难寻找到那系线的飞鸽,他只觉得眼花脑乱,浑浑沌沌。
冥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甚至更加的着急。
第一局已经输了,若是此局再输,那便是南域输了。
南域的一干人也是知道南域第二局不能输,若是输了,根本就不用比第三局了,那么西域带来的第一个难题,南域就输了,就势必会影响两国的和议,并且将南域的名誉败坏。
所以这一干人无不紧张的望着赛事,也抬头望天,希望寻找到系有红色小线的飞鸽,更希望能扳回一局。
忽然,冥天的左手拿着银色的大弓搁至胸前,右手飞快的伸向背着的箭囊,取出了一支寒光闪闪的青黑色铁箭,抬弓,搭箭,仰头,望空。
众人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天空中的一只白鸽脚上系着一条细小的小线,正扑打着洁白的翅膀。众人不由大喜,这飞鸽脚上的线,正是冥天需要拿到的红色小线。
少年面色寒冷如冰,目似流珠,“咻”的一声,羽箭去,不是很快,似乎怕伤害到飞鸽。
众人正期待着看那箭能不能把那红色的小线射下来,箭已经直直的向那飞鸽脚上的红线行去,有势在心得之势。
暮然,旁边一支箭尾随而去,极快的速度直逼冥天射出的青黑色的羽箭。
“哐”的一声,两支箭相撞,同时落在了地面上,那飞鸽被惊得慌乱的拍打着翅膀,像一只无头绪的苍蝇,嘶鸣惊恐不已。
冥天的目光冰冷凌厉的瞪了一眼西域箭手,西域箭手野性的脸上做出无辜的样子,粗糙的手指向空中一指,“我射歪了,你看,那系蓝色小线的飞鸽不正在那儿么。”
冥天一望,果然,系蓝线的飞鸽正在那只系红线的飞鸽身后。
不过冥天仍旧冷噬,堂堂西域神箭手,会射歪,简直是笑话。
眼力好的都能看出来,那系蓝色小线的飞鸽确实在那只系红色小线的飞鸽身后,不过西域箭手根本就不是射那系蓝线的飞鸽,而是撞掉冥天的箭,因为如果去射那系蓝线的飞鸽,冥天定然比西域箭手更快一步射下了系红线的飞鸽,那么西域箭手就输了,所以,西域箭手选择直接打掉了冥天的箭。
冥天睨了西域箭手一眼,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卑鄙。”
西域箭手目光挑衅的笑了笑,他不再理会少年而是用极快的速度取箭,又搭上了弓,准备射向那系蓝线的飞鸽。
冥天见势,也飞快举起了弓,却不知为何并没有搭箭。
西域箭手的箭已经射了出去,速度并不很快,却仿佛势在必得。南域的文武百官心里一慌,莫不是这局又要让西域人赢了去了?
冥天的双眼冷静面无表情,他飞快的用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拉弓弦,空气里暮然发出一声紧紧的弦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去,划破了风声,倏地而去。
红衣邪肆的轩辕傲和黑衣桀傲的蓝千宸暮然笑了出来,冥天这不搭箭,拉空弓,真真是,惊弓之鸟,哦,不,应该说是惊弓之鸽。不过那西域箭手,这一射而去,不知道能否不伤飞鸽而取得蓝线,这怕是,有些难吧。
果然,不等众人回过心神,已经见到系有蓝色小线的飞鸽一头栽了下来,直直的摔在了地面,细脚处隐见血迹。
与此同时,冥天飞身跃起,那系有红色小线的飞鸽惊恐的嘶叫着、躲避着,却还是不及冥天的迅捷,被他一把抓住了身体。
西域箭手有些泄气,因为那系蓝线的飞鸽脚踝处已经被染了血,蓝色小线也被染变了色,白色的飞鸽仍在悲鸣的嘶叫着。
而待冥天稳住了身形,众人看时,他那手中的飞鸽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红色的小线被他拿了下来,飞鸽只是惊慌的嘶鸣。
轩辕莫易,这万人之上的帝王,龙袍刺目,忽然抚掌而笑,容光炫丽,“惊弓之鸽,好好好。”
不错,的确是惊弓之鸽,仿如惊弓之鸟。
冥天的第一箭射去之时,虽然被西域箭手给打掉没有射中那鸽儿,但是却把鸽儿吓得惊恐,已成惊弓之鸽,第二箭之时,西域箭手出箭在前,但速度不快恐伤了飞鸽,冥天却是空弓拉弦,当速度极快时,将会赶上西域箭手的速度,如果西域箭手不伤飞鸽而取得蓝线,那么冥天以速度赶上还可有一丝希望获胜,可没有料到,两只飞鸽虽然同时被取下小线,但西域箭手却没能将力度把握好不甚伤了飞鸽,而冥天却将飞鸽保护的完好无损。
冥天空弓拉弦,那鸽儿早是惊弓之鸽,空弓速度快而猛,那鸽儿惊恐之中速度也是不及冥天,是以能让冥天一把抓了去,取了红线。
顾正首望了望无上尊贵的帝王,见帝王笑意满目,又睨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西域箭手和不动声色的使者华修,方朗声,“第二局,南域胜。”
各自愁容各自喜,西域那两人忧目,可南域众人却是喜不自胜。
一老臣笑,“冥统领虽然年纪轻轻,可却是真有一身好本事啊!”
“那是,他是我们南域最出色的箭手啊,怎么可能会输给西域的箭手。”
一武将抚须而笑,“江山代代人才出,我们这群人啊,都老了喽,是他们年轻人该施展才华的时候了。”
一老臣接口,略带三分叹息和沧桑的笑,“是啊,南域的以后,还是要依仗他们年轻人了。”
“哈哈,我南域外有翼王、蓝大将军蓝少将军御敌,内有安王、顾丞相安邦,还怕不能凌架各国之上吗?”
顾正首走到帝王身边细细的说着什么,帝王频频含首。
片刻后,顾正首又回到了御箭场中央,笑着道:“今日天色已晚,第三局明日再比,现在请各位大臣到宫中用膳。”
待众人散去,蓝千宸走到了少年身边,环抱着胸膛,耀眼如星光的邪气而笑,“你怎么不去用膳?”
冥天皱眉,这个人,是对熟悉的人没个正经样,什么都不懂得掩饰。
他玄衣风扬,长身玉立反问道:“你又怎么不去?”
“我得先回蓝府,今日当做箭靶子的事肯定已经被清儿知道了,她免不了又要担心我了。”他挑眉一笑,“还好我娘不在临阳城,要不然她非得担心死我。”
“蓝夫人真是心疼你这个儿子,你怎么就不让她省省心?”冥天的话里有些不满,那位慈爱温柔的妇人,让他尝到了一种有母亲疼爱的感觉,那种只有在梦里才有的感觉,曾让他多么的留恋和珍惜。
“我倒是想让她省心,可今日这事能怪谁呀,我不当这箭靶子,谁当?”蓝千宸漫不经心的笑,“华修指定了我当箭靶子,我若是不答应,这就是给我们家老头子蒙羞了,我可不想别人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我们蓝家人是孬种。”
冥天敛眉,淡淡道:“你和蓝大将军,不是对头么?”
“哼,”他颇为傲气的抬了抬下颚,“谁愿意当那糟老头子的对头,是那遭老头子闲的没事干天天找我麻烦。”
“你可真是……”冥天思索着词语,凉薄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蓝千宸咧着嘴笑了笑,他将手搭在冥天的肩膀上抖着腿道:“我娘这么喜欢你,你要是愿意,我娘肯定乐意认你当干儿子。”
冥天微微一怔。
片刻后他神色平静的问道:“西域箭手将箭瞄准了你的眉心,你当时,不害怕?”
蓝千宸没有回答冥天的问题,只是嘿嘿的笑了笑。
怎么会不害怕呢?
当然是害怕的,那时候已经额际细汗,只是距离太远,别人无法看到罢了。
可是害怕又能怎么样呢?还是照样需要面对,所以用了最快的速度将身体往下沉了一点,把握好时间和算计好箭的速度堪堪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小命罢了。
第115章 二十如一的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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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之地已不是御箭场,而是宫门旁的一块相对空阔的青草地,这自然又是另一番风情了。
一眼望去,不大的地方虽不尽是青草悠悠,但也舒适宜心泛着青草香。不远处,几棵歪脖子树不整齐的排列,迎微风而立不减飒飒生姿,可若细看,便能发现其中两棵歪脖子树上各系了一连串尺寸显得略大的铜钱,铜钱整整齐齐的排例着,然而从前方望去,铜钱口对着铜钱口,犹如只系了一枚铜钱。
虽只是一块青草小地,但被权贵嫔妃围绕,帝王帝后高高倚坐,那排场却是决不简单的,大红地毯铺就的草地,显得极为奢华高雅。
在众大臣倚立的侧方,摆放了三张木制朱红大椅,古暗红漆花纹缠绕。
依旧是顾正首站在前方,他面对着箭手和众人微微一笑,“第三局乃是决定胜负之局,想必大家都看到了那两颗树上挂的铜钱了,此两串铜钱,每串十枚,两位箭手要做的,就是用一支箭穿过十枚铜钱口。为避免两位箭手都能做到箭穿十枚铜钱而不能分出胜负,所以第三局的胜负则由华使者和我南域的两位将军,翼王及蓝少将军作评。”
蓝千宸本是漫不经心的站在一群百官里,听得这话却是挑了挑眉毛,顾正首事先可没有告诉他这事。
华修早是站在了顾正首的身边,他皱了皱眉望向了红衣男子和黑衣少年,颇为客气温和的道:“翼王爷,蓝少将军,两位都是勇冠三军的主帅,亦是箭术中的高手,你们年轻人眼力好,评定胜负关系着南域和西域的荣耀,两位可要费心了。”
轩辕傲红衣妖娆潇狂自信,举手投足间都是邪魅英俊,竟令那些着红衣的妃子黯然失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哈哈大笑,气度从容的从皇后身边站出身来,打了官腔虚笑,“轩辕傲记下了,华使者真是有心。”
待三人坐定,比赛也算正式开始了。
首先开始的是冥天,虽说此局有些难度,但冥天箭术高超,还是没费多大功夫,便以快、准、狠的劲头一箭穿了十枚铜钱而过,端不出的飒飒英姿。西域箭手冷哼了一声,亦搭箭拉弓,同样以快准狠的劲头一箭穿过十枚铜钱而过。
华修、轩辕傲、蓝千宸三人对视了一眼,都只道平局,无法分出胜负。
顾正首皱眉,连忙派人又多加了十个铜钱。
先开始的还是冥天,他黑衣扬风说不出的桀傲清寒,他的目光很专注,亦很冷,他举弓搭箭瞄准了那歪脖树上的铜钱孔,二十枚铜钱,有些难度,可不是没有机会。
那一刻,他的瞳孔里没有其他东西,只有那串铜钱,瞳孔是二十如一的铜钱方形口。
黑衣扬,修指拉,箭弦被风吹得铮铮作响,指放,箭,急驶去,动作一气呵成,风轻无音,箭速如飞。
二十如一的铜钱被绳子固定住八风不动,铁箭穿铜钱而过,姿态完美优雅的如穿越花丛抚花而过的妙龄少女。
冥天的面色有些松动,他下意识的望向了蓝千宸,却见蓝千宸微笑着含首,在众人面前,他举止优雅得体如翩翩儒雅温润却夺目的佳公子。
冥天缓缓退在一旁,等待着对手的表现。
西域箭手粗野的身体站在了前方,他望着另一串八风不动的铜钱,不经意的皱了眉头。
他似乎有些忧郁,对这局胜的把握并不太大。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如冥天一样的动作,持弓搭箭,动作很老练,可手心却微微出了细汗。
在众人的注视下,长箭随风涌去,急迫的、使劲的想要穿过二十枚铜钱,想要获得胜利。
轩辕傲、蓝千宸、冥天,这三个年轻人中一等一的高手,都目不转睛的望向了那急去的长箭。
一刹那,那长箭已经穿过了二十如一的铜钱方口,长箭越过铜钱刺在了树干上。
三人的耳里,同时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那是,金属相碰之音。
西域华修见箭穿过了铜钱,松了一口气,还没有输呢。可西域箭手的神情却没有这么轻松,他是练箭的,耳力好,那金属相撞之音,他是听到了的,至于华修一个文臣,自然是无法听出来的。
南域权臣们细细议论,“呀,两个人都射中了,一般箭手最多能射中十枚,稍好的也不过十四枚,这样看来,这两人都是当之无愧的神箭手。”
“唉,都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呀!”
一个将军模样的青年人笑,“这胜负总是会分出来的,就算是他们次次都能射中,三位评胜负的人还是得给出一个答案的。”
“三位评胜负的人中,有两位是我南域人,那西域不是输定了吗?”
那青年将军没好气的笑了笑,“你以为翼王和蓝少将军能名扬天下的是什么,他们怎么可能徇私?”
顾正首走到了中央,笑对着华修三人问道:“三位,以此看来,此局又是平局吗?可还要再比?”
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他们,一言能定胜负的三个人。
华修倒是不动声色,只等轩辕傲和蓝千宸的意思。
轩辕傲却勾唇笑着望向了蓝千宸,“以蓝少将军之见呢?”那双眸里,自然少不了透明的挑衅。
蓝千宸颇显沉默的笑了笑,双眼里是放马过来的讥诮,“自然是不用比下去了,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顾正首和华修同时询问:“谁胜?”
这个问题自然也是其他人所关心的,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放在了黑衣尊傲的少年身上。
蓝千宸声音洪亮,俊逸动人,“冥天胜,即南域国获胜了。”
“这是为何?“华修极为不解的问,自然这也是其他人所不解的。
“哈哈哈…”红衣妖娆似红梅,极至的邪魅,轩辕傲笑了出来,“华使者是文臣,自然是听不出刚刚西域箭手的那一箭是碰到了铜钱的。”
“不错,”蓝千宸接过话道:“西域箭手虽使得羽箭穿过了铜钱口,但是羽箭却碰撞到了铜钱口,如若我未猜错,那铜钱上必然留有痕迹的。”
顾正首命人取下了那串铜钱,片刻,宫中小太监已经捧来了铜钱。
华修心里忐忑急急的瞧去,果然,那铜钱中有一个极为细心的缺口,新痕入眼,让华修和那箭手有些恼羞成怒,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蓝千宸看在眼里,又是不动声色的口上吩咐小太监取下冥天射的那串铜钱,众人一看,铜钱完好无损。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顾正首脸上堆着笑,朝帝王施礼,“皇上,胜负已经定下来了,我南域险胜。”
轩辕莫易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脸看向华修道:“这才第一个难题,贵国只输了一题,华使者又何必苦着脸呢?虽说就箭术而言,贵国略略逊色了些,但是西域人才济济,相必华使者心里已经有了必胜我南域的法宝了。”
华修的嘴角微微抽动,当初自己给南域戴了一顶高帽,现在轩辕莫易又给自己还回来了。
华修的心里虽不乐意,可脸上却带着诚惶诚恐的笑,“南域皇帝过奖了,华修惶恐至极。”
“朕已命人准备好晚膳,众位都去宫中用膳吧,正好也让华使者说出第二个难题。”
帝王起身离开,金线所描的龙袍气势逼人晃眼,众人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夕阳残照似血,光线撒在了深深宫阙,少了几分薄寒。地面犹带了一丝余温,可宫内却是宫灯四起光影摇曳,流璃光杯美酒佳肴,热闹非凡。
帝王高坐,一脸稳重又不失亲和的笑容,而蓝千宸被安排坐在了安王轩辕尊,这个儒雅温润、举止优雅、慈心仁厚的男子身边,对面却好巧不巧的坐着红衣邪肆的轩辕傲和一位老年文臣,三人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却又被安排在了一起,自然是极其引人注目的。
丞相顾正首则是陪客在西域华修身侧,蓝千宸忍不住笑骂,两只老狐狸坐在一起,真是对头。
轩辕傲一身红衣有些张扬,他不时的和身边的人交谈,和帝王说话,显得从容不迫,邪魅而骄傲流逸风华;轩辕尊一身白衣显得儒雅,他面带微笑,却并不像红衣男子那样侃侃而谈,反显得内敛沉稳,两人面对面而坐,却没有和对方说话,甚至连看对方一眼都没有。
蓝千宸多少知道些这两人的恩怨,当下也不多作声,他环顾帝王,见帝王正和顾正首华修二人说的正高兴,就对安王淡淡的笑了笑,不张扬的离开。
刚离开这个烦闷的宴会,天上的圆月已经露出了脸儿,冥天恰恰带着几个玄衣侍卫正在巡视。
几个玄衣侍卫还是很佩服蓝千宸这个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的,见到了蓝千宸齐声施礼,“蓝少将军。”
蓝千宸倒也装模作样含笑着应声,“辛苦众位了。”
冥****身后的玄衣侍卫吩咐了几声,便将他们都打发走了,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跟蓝千宸说。
第116章 假如有人欺骗了你
明月之下,宫廊上,黑衣少年侃笑,“你打了个漂亮的第一战,怎么皇上赐膳,你老是不去。(.无弹窗广告)”
冥天微微沉默了片刻,凉薄道:“那有什么好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会觉得烦闷无比。”
“哈哈,”蓝千宸大笑,张狂英俊,“还不如我们打一架来得痛快。”
他这话存有调侃的味道,可没料到,冥天却很认真的望着他,似悲似哀语气凉薄低沉,“会的,我会好好和你打一架的。”
蓝千宸并没有太细心的注意冥天说这话时的情绪。
“蓝千宸,”冥天犹豫了片刻,终究淡淡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蓝千宸颇为讶异的挑挑眉毛示意他问。
“翼王和安王争夺皇位,为什么将军府会站在安王这边?”
蓝千宸微微一怔,郑重的想了想才回答:“老头子只是相信安王仁爱贤德能够民贵君轻爱民如子,轩辕傲则野心强大手段强硬不会怜悯百姓。”顿了顿他似想起了什么,很是疑惑的反问:“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翼王和安王难道没有来拉拢你么?”
冥天的眼睛里划过片刻慌乱却很快被他掩饰了,半响,他低首声音淡漠,“你觉得,我是哪一方的人?”
蓝千宸歪头想了想,笑,“或许都不是。”
“为什么?”
“你就是个闷葫芦,也就只有本少爷受得了你这样别扭。”那分分明明是调侃戏谑的模样,眼睛里却闪耀着一种快感谢我的得意。
冥天微微愣了愣,然后飞快的转过了脸。
“其实哪里有什么理由,不过是一种直觉罢了。”微微一顿后蓝千宸挑眉,“唉,我说你,怎么被养成了这样冷漠又孤僻的性格?”
“冷漠……又孤僻?”他的声音很迟疑。
蓝千宸淡定的点头,撇撇嘴巴哼哼道:“照我们家大老虎的说法就是,”他变了个调子学着蓝龙泽的语气说话,“明明和那混账东西差不多大的年纪,那个混账东西就是无法无天野性难驯,冥天却是沉稳内敛知进知退,我蓝龙泽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他比手画脚倒是学得活灵活现,将蓝龙泽的语气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蓝千宸……”他俊秀的脸庞隐于朦胧的夜色里看不真切,“你比我,幸福的太多了。(.好看的小说”
蓝千宸脸上的笑容因他微微沙哑又落寂的声音凝冻住。
然而不等蓝千宸问些什么,他低低的沙哑的声音便响在空荡荡的深宫里,“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时时刻刻为着我担忧,也没有一个会处处凶狠压制着我可内心却爱着我的父亲,”他的眼睛轻轻下垂,语调里透着满满的悲伤,“他们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冥天……”蓝千宸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的模样,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蓝千宸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曾经也有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她也像蓝夫人宠爱你那样宠爱着我,我的父亲和蓝大将军不同,他会爽朗的对我笑带着我去狩猎捉鱼,他偶尔也会被我气得发怒,可更多的却是他牵着我的手将我好奇的那些事情一一解释给我听,手把手的教我识字念书。”他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拳头上凸起了青色的筋骨,“他们死了之后,一场火将我的家烧得干干净净,那些家仆也被活生生的烧死,我却被人救了……救我的人给了我一口饭吃,从那以后我拼命的练武学箭,不知不觉间便形成了这样的性格……后来,我进入了神机营成为了神机营的统领,便是如今你们所看到的这副样子。”
“冥天……”蓝千宸想要安慰他却不懂该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料到过,这个很对自己胃口的人会是这样的经历,相比之下,他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幸福的太多了。
冥天却仿佛知道了他的心思一般,他竟是淡淡的又悲凉的笑了笑,笑过之后已经将眼里的所有情绪掩饰。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蓝千宸,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你这样跟我说话,每一句话里,好像都透着一股亲昵和信任。”
蓝千宸和他一样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展颜轻笑了笑,“那是因为,你很对本少爷的胃口。”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淡。
“呵,”蓝千宸挑着眉毛煞是邪气,“本少爷就不会写后悔这两个字。”
冥天的双眼有些空洞,“蓝千宸,如果有一天,你发觉自己很信任的一个人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蓝千宸拧眉,“谁欺骗你了?”
冥天微微愕然,“不是……我只是想要知道,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办?”
蓝千宸并不将这样的问题放在心里,手指点了点红漆栏杆漫不经心的语气是慵懒的,“那要看他到底欺骗了我什么,那样的欺骗照成的影响是多大。”
“会让你……痛到骨髓。”
蓝千宸微微吃了一惊,“既然是信任的人,怎么还会被欺骗?那个欺骗了朋友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
“没有。”玄衣少年寂寞的摇了摇头。
“这样说来,那个欺骗了朋友的人还真是可恨,”他眯着眼想了想撇嘴道:“如果我是那个被欺骗的人,一定要将那个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张扬轻狂的语气,分明是带了些年少轻狂的冲劲。
冥天轻轻一怔,喃喃道:“是啊,真的应该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蓝少将军,冥统领。”温和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抬眼望去,轩辕尊正带着淡淡的微笑而来。
两人结束刚才的谈话,齐声道:“安王。”
男子温润的笑如冬日的清雾,让人顿生好感,“本王是来告诉两位,西域的名马飞箭三日后将会到达临阳城。”
“名马飞箭既然会于三日后抵达临阳,”蓝千宸不假思索的问道:“皇上的心里是否已经有好的人选驯服飞箭了?”
轩辕尊微微一笑,蓝千宸比他想象中更加的聪明,只需稍稍提点便能明白事情。
“蓝少将军说的不错,父皇的心里的确有好的人选驯服飞箭了。”
“安王,蓝千宸斗胆一问,不知皇上心中的好人选是谁?”
“父皇心中的好人选正是蓝少将军,”他缓缓说道:“父皇说蓝少将军性子好动又聪明精怪,且武功高强又喜名马,如若蓝少将军能够驯服飞箭,那么父皇就将飞箭赐予蓝少将军当战马了。”
蓝千宸的墨眼筱地一亮,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将军,自然是喜欢兵器刀剑战马的,战马宝剑无疑在战场上如虎添翼,更别提名马之王飞箭有多让人心动了,只是西域人费劲心力而不能将其驯服,自己去驯服飞箭无疑是不可能,不过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所以还是要试试的。
“那名马飞箭,我倒是肖想很久了。”他笑得坦然。
轩辕尊温润的道:“驯服飞箭的场地并不在宫中,而是在城南的皇家养马场,那里地势宽阔正适合驯服飞箭。华修似乎觉得我南域无人能够驯服飞箭,所以借口让所有的王公贵族、夫人小姐们都可以去一赌飞箭风姿,不过实事上是想让我南域面上无光,颜面扫地。”
“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可真是为难我了。”
“父皇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难为蓝少将军,所以蓝少将军不必觉得有什么压力,尽全力即可。”温和似玉的男子微微弯腰垂下了头,“有劳蓝少将军了。”
蓝千宸一愣,这样一个温润儒雅身居高位却懂得弯腰待下的男子,很少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难怪他能够感觉到连独特的清儿也会对这个男子有些与众不同。
他抿唇,“安王放心,蓝千宸会尽全力的。”
轩辕尊淡笑了笑,含首离开。
一直安安静静没有说话的冥天忽然孤独的开口,“蓝千宸,明天我会离开临阳城。”
“离开?”他有些不解,“为什么?”
默然了片刻冥天才回答:“执行一项任务。”
“你可是皇上身边的人,谁能使唤得了你?”顿了顿恍然转脸看着他,“不会是办皇差吧?”
冥天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看来任务很重要啊,皇上居然会让你这个护卫宫中安全的神机营统领亲自去办。”
“嗯。”
蓝千宸别过脸,飞快的嘟囔一句,“那你小心点。”话说的飞快,俊俏的脸庞微微泛了红,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
“什么?”偏偏他说的小声,冥天没听清楚。
蓝千宸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脸有些烧,恼羞成怒的道:“本少爷让你这个闷葫芦多长个心眼,别把一条破命丢在哪旮杂沟里回不来了。”
“知道了。”他不在乎蓝千宸的恼羞成怒和话里的粗鲁,他只是觉得心里微微一暖。
蓝千宸又忽然觉得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他撑着光洁的下巴懒懒道:“早些回来,等你回到临阳的时候我娘差不多也从开封回来了,你时常到将军府走走,我娘一定会很高兴,她会做饺子给你吃。”
第117章 仇恨
冥天微微愣了半响。[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低首,眼睛里不经意的涌起了一屋浅浅的雾水,声音轻飘飘的,“嗯。”
蓝千宸弹了弹衣袍,“我回去了。”
“等一下。”
“嗯?”蓝千宸微眯了眼。
“你跟我来,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冥天带着蓝千宸穿过重重宫廊到达神机营,他从屋里的箭筒中取出了一支他背着的羽箭递给了蓝千宸。
青黑色的箭身,金蚕丝所铸的尖锐的箭头,箭尾点缀着白色的飞羽,夜色下箭头闪着冷冷的白光。
蓝千宸接过箭打量,“这箭倒是金贵,箭头竟然是天蚕丝所铸。”
“这是有名的铸箭师特意打造的,仅十二支。”
“你给我看这箭做什么?”
冥天抿嘴,“记住它的样子。”
“哈?”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要记住它的样子就够了。”
“这样独特的箭见过一次我就不会忘记,”他迷惘,“可是为什么你要我记住它的样子?”
冥天的嘴唇似乎被他自己咬出一片浅浅的牙印,“没什么,你记住它的样子就是了。”声音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压抑,脸庞是阴霾的。
蓝千宸也明白以他的性格不会多说,便将箭还给他勾唇道:“走了。”
冥天难得淡淡的笑了笑,像个无邪的孩子,那一刹那如春暖回归冰川消融,“嗯。”
望着那年轻的身影,冥天几不可闻的暗了暗眼。
离开的身影年轻向上活力俊朗,道不出的高贵张扬和桀傲狂妄,那修逸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站在原地,沉默着又哀伤的望了漆黑的夜色,阴霾的神情隐于黑暗里微微动容。
片刻,他却又换上了一副清寒如水,疏离冷漠的神情,他沿着宫廊走向了深深后宫,神情冷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宫内一路花色妖娆纷落,在夜色下显得更加神秘妩媚。
来往宫女太监纷纷向他问好,更有太胆些的宫女对他暗送秋波以示爱慕,可他的神情冷漠桀傲,都视而无睹。
片刻后他停下了脚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的望着那宫殿,红梁琉璃碧瓦的大殿,上书三个金雕玉字“凤仪宫”,这是南域的皇后,向安晨所居的宫殿。
他直直的进入大殿,然后在侍女的带领下进了后面的内阁。
内阁之中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中年贵妇,她一身黑锦华服却并不显老还是风情万种,雍容华气的凤韵里却瞳孔锐利阴霾,她正是南域的皇后向安晨。她身边坐着红衣妖娆邪肆的轩辕傲,他的脸上带着无上尊贵似笑似讥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会让人觉得优雅,甘愿臣服。
冥天单膝跪在地上,清寒的声音平淡无波,“冥天,拜见娘娘,拜见翼王。”
轩辕傲邪魅的笑了笑,“起来吧。”
冥天不卑不亢的起身,起身之后便没有说话了。
皇后向安晨眉目冷淡,声音透着母仪天下的威严,“冥天,你和蓝千宸走得很亲近?”
冥天沉默,半响才答:“没有。”
皇后却冷诮的笑了笑,面色阴霾幽暗,“是吗?”明明是问话,却冷冷的带着几分威慑和杀意。
“是。”
“本宫怎么听说,蓝千宸对你的态度倒很是随和,颇有一副将你当成信任之人的模样。”
“娘娘明鉴,”他又是单膝跪地,低首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那都只是蓝千宸的一厢情愿,属下从来没有将蓝千宸那些伪善的好心放在心里,属下会帮助王爷将将军府铲除、夷为平地。”
他忽然觉得悲哀,蓝千宸,你若是听到了这些话该作何想?你看,你的直觉一点都不准,你不会想到我是翼王和皇后安排在皇上身边的最大眼线,也是,铲除蓝府最不可缺少的一粒棋子。
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
等你知道了我心底的那些阴暗的过去和绝望,你怎么可能不会后悔呢?
向安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玄衣少年,“是吗?”
玄衣少年面无表情却仍旧坚定的吐字,“是。”
“母后。”轩辕傲忽然开口轻唤。
向安晨微微侧首看着他。
轩辕傲笑了笑,“我相信冥天对我们忠心耿耿,十来年的恩德难道还敌不过和蓝千宸短短几个月的相识吗?”
向安晨思量片刻终是淡淡的道:“傲儿你心里有数就好,罢了,你们都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久待的地方,别让你父皇起了疑心。”
“是,”他站起身来,“儿臣告退,母后早些休息。”
向安晨罢罢手,“去吧。”
夜色如墨,风过无痕树影轻轻摇动。
轩辕傲走在前面英俊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冥天尾随其后不卑不亢却也没有半点情绪。
忽然,冥天感觉眼前一片红衣如火妖娆,身边一道劲风急急的袭来,来不急闪躲之时,膝盖已经被踢得生痛,一个趔蹴就半跪在了地上。
他的耳边响着红衣男子怒不可视的冷笑,“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冥天单膝跪地并没有起身,可却又有说不出的傲骨凌峋,不卑不亢。
轩辕傲屈身蹲着平视他的眼睛,声音阴冷冷噬血,“你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吗?”冷冷的哼了一声他讥讽道:“你和蓝千宸的交情,可不见得浅。”
冥天浑身一怔,终归只能低下头道:“王爷恕罪。”他知道这个男子是极为聪明的人,所以当下也算是默认了和那个人的情谊。
轩辕傲怒极反笑,“怎么,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就忘记了你该为本王效力了?”
“冥天没有忘,冥天永生不忘娘娘和王爷的恩德。”
辕傲冷冷笑道:“恩德?本王敢受吗?”
“王爷恕罪。”
“冥天,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知道西山狩猎那一日,母后和顾丞相派箭手箭杀蓝千宸之时是你暗中出箭为蓝千宸捡回一条性命么?”
冥天浑身一怔,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眼前这个人。
轩辕傲低头看着他僵硬的背脊,声音成了平淡无波的陈述,“你别忘了你的爹娘是怎么死的,更加不要忘了你的亲大伯和伯娘为了掩藏你的身份在牢里自缢而死。”
冥天浑身巨震,俊脸顿时变了色,他一字一句眼瞳暗淡无光布满了绝望和痛苦的说道:“冥天记得,冥天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伤痛,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伤痛刺入了他的骨髓时恨不得去死却不能死的绝望。
他姓季,他叫季冥天,他是风泽国上将军季火烈的独子,他是风泽国第一游侠季火哧的亲侄子,风泽名将赵世权老将军的女儿赵隐娘是他大伯的妻子,他是季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他无法忘记他的大伯和他的伯娘为了在帝王和蓝龙泽面前隐藏他的身份在牢里自缢而死,他无法忘记他娘死后她的鲜血从地板浸入地窖滴在他脸上的感觉,他无法忘记他从地窖走出去那日所看到的季家血流成河残肢断臂血腥味冲刺着感知觉的噬入心骨的痛苦……
他无法忘记,蓝龙泽是季家最大的罪人,是蓝龙泽,将季家毁了。
不知怎的轩辕傲倒觉得有些怜悯半跪着的人,“你不恨蓝千宸?”
冥天沉默了片刻,低语,“这不是他的错,与他无关。”
轩辕傲却是漠然又残忍的笑了笑,“蓝千宸,是蓝龙泽的儿子。”
冥天修长的身体感觉到了寒冷,他的眼睛里带着痛苦,随后是一抹仇恨划过,“是。”
“父皇交给你的任务,正是你这些年来所渴望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该怎么做。”
“是,”他的瞳孔里是浓浓的散不开的恨意,“冥天比任何人都清楚该怎么做。”
轩辕傲沉默了半响,方道:“罢了,你回神机营好好歇着吧,明日一早就离开临阳。”
冥天却没有走,他沉默了半响后声音带着从来未有过的恳求,“王爷,能不能放过蓝千宸?”
轩辕傲暮然冷笑,“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本王的性格?蓝千宸是只危险的小老虎,虽羽翼未丰却不受任何人控制,他随时会扑上来咬噬本王的脖子。他们父子,如若不能为本王所用自然要想方设法的除去,否则他们会成为本王最大的绊脚石。”
“王爷非要他死不可?”
“不是他死即是我亡。”轩辕傲脸色阴沉甩袖而去。
冥天黑眸深深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夜色,目光留在了那在宫灯照耀下的纷落了一地的粉色花瓣,他的神情落寥清冽,他低喃,“蓝千宸,但愿我回到临阳之时你还活着,然后携着盛怒揪着我的衣襟问我为什么会欺骗你,那么我就告诉你这所有的恩怨,然后把命陪给你,等着你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黑夜如温水,风过无痕迹,夜色凄风吹荡着玄衣少年修长的身形,他那清秀俊美的脸庞上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无望,那几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被风带走,可曾吹散至天涯。
第118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冥天离开临阳城的这一天,蓝千宸难得闲赋在将军府哪也没去,安安静静像变了个人似的。[.超多好看小说]
蓝清儿走进蓝千宸住的院子,一眼便望见了那抹俊逸的身影极是随意轻狂的靠坐在院内凉亭的栏杆上,一只脚踩在了栏杆上,另一只脚吊在凉亭外,手里却是捧着一本书在看,眼角眉梢里却是时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时而一副撑额怪笑的模样,一张俊俏的脸庞微微泛着如女子抹了胭脂般的红晕。
即便是看书的时候他的警惕之心仿佛也仍然没有半分的松懈,蓝清儿刚走进凉亭他便已经发觉。
不过他发觉了蓝清儿之后的举动却是连忙将手中的书合上了飞快的跳下栏杆将书藏到了背后,速度快得反让人觉得他的激动行为有些不正常。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仍是笑嘻嘻的稚气未脱又张扬的模样,“清儿。”
“背后藏了什么?”她的眉眼里不知不觉的染上了温暖。
“没什么啊!”
“没什么?”语气自然是不信的。
“嗯,”他很是郑重的点点头,“没什么。”
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带着探究的浅笑,柔声问道:“真没什么?”
他眨巴眨巴眼睛,半响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书。”
“书有什么好藏的?”
他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我可没有存心藏着,只是这本书枯燥寡味,清儿一定不会喜欢看。”身后的手指却将那书抓得更紧了。
她虽不知道他藏的书是什么书,却早已经知道他是在胡扯了,“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书我觉得枯燥寡味?”
他尴尬的咳嗽两声,支支吾吾道:“其实这本书,是《小戴礼记》。”他将书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又飞快的藏在背后了。
她微不可觉的摇摇头,他那样子,可不更加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淡淡敛眉波澜不惊的道:“既然你刚刚看了《小戴礼记》,那便将其中《大学》的内容读一些给我听吧,我倒已经忘却了。”
“咳,”他的眼睛没有底气的乱瞟了瞟,然后颇为慷慨大义的说道:“你好好听着,本少爷给你背一遍出来。”
她似乎轻轻的笑了笑,“那你便背诵出来罢。(.无弹窗广告)”
他俊俏的脸上红晕未散,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背诵完了之后,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得意的看着她,“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评价道:“记忆力尚且不错。”
他嘿嘿笑了笑,“那当然,本少爷的记忆力一向是好的令人发指。”
“说谎也是一种本事,若是自己的心先虚了,还怎么去瞒骗别人?”
他被这话给呛住,一张俊脸呛得通红,连忙解释,“清儿,我没有存心要骗你,是,是……”他那样素来张狂桀骜的性子难得的结巴了半天,却终归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倒也不催促他,只是淡然的看着他的眼睛。
“这书你看不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怪异。
“将军府里的书,你看得我怎么看不得?”
他那乌黑明亮的眸子勾人心弦的转了转,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你不爱看这样的书。”
“你爱看这样的书?”带了两分明显的狭促戏耍,“从小到大,我可没见过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
“男人对这样的书……”似乎自觉失言,他飞快的停住了嘴巴一手成拳放在嘴边颇为尴尬的咳了咳,那张俊美的脸庞又平添几分胭脂红。
“脸怎么红了?”她细眉轻蹙,“热么?”
“热。”话一出口他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连忙摇摇头又飞快的补充,“不热。”
“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是热还是不热?”
哪料得他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咬着牙硬是摇摇头说道:“不热。”那洁白的额头上,却已经布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她凝着眉取出锦帕想要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却不想锦帕刚触及他的额头他却仿如遇到了蛇蝎一般猛然跳开倒抽了一口气呼吸猛然间浊重加快。
她的手指一向是冰凉的,她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额头是发烫的,汗珠似乎又密砸砸的更加严重。
他猛然抓着茶壶倒了杯茶水,茶水已经凉透了他却不管不顾一饮而尽,连饮了两杯冷透的茶水后他才停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摊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过后渐渐的平静下来喘息了片刻后脸色才恢复正常。
蓝清儿倒也不敢触碰他了,只皱眉远远的站着问:“你怎么了?”
蓝千宸伸手握住她细腻光滑的柔夷,仰头点点可怜又忐忑的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嗯。”她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挣开。
他似乎依旧有些犹疑,“真的不生气?”
“做了什么坏事了,这样的心虚。”
他闷不吭声的瘪瘪嘴巴,放开了她的手将他看的那本蓝色书册递给她看。
她显得几分疑惑的接过书册,纤纤玉指要翻开扉页的时候却硬生生的停下了,单薄的身体轻轻一颤。
那蓝色的扉页上,端端然的写着三个隶属小字,春宫图。
她玉似的容颜一阵青红一阵煞白。
蓝千宸尴尬的咳嗽道:“都说了你不喜欢看这样的书了。”
她将书册扔到他的怀里,精致的容颜上刻着一片绯红,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走。
“你答应了不会生气的,清儿。”他倒是有些急了,连忙扯住了她的袖子。
她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温凉开口,“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这话听不来并不是气话,只是淡淡的陈述一般,听不出情绪也没有半点表情。
“你当真没有生气?”他绕到她的面前拦住她孩子气的委屈的问:“那为什么还转身就走?”
那双澄清的眼睛寂然凉薄,“那你想我怎么样?”
“不许生气。”
“没有。”
“清儿,”他心虚的声音低低着解释,“其实这样的书我也是第一次看,都是后厨的柳小声塞给我的。”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清儿,”他有些急了,“你不许生气,明天我就烧了它,再也不看这样的书了。”
“烧什么,”她那澄清的慧眼慧心仿佛已经将他看穿,“你想看便看罢。”
他微微一愣,“清儿。”
“本也是……”她转脸,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浅浅的落寞,“无可厚非。”
他猛然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肢,将下颚紧紧的抵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清儿,我说了我喜欢你。”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了吗?”
“没有,”他闷闷的开口,“我没有忘记,你说你不喜欢我,你也不愿意我喜欢你。”
“既然没有忘记,为什么还要提起这些话?”
他有些委屈,“可是,我能够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
她微微叹息,“不要胡闹了,阿释。”
“我才没有胡闹,”他将她抱的更紧了,孩子气的嘟囔,“明明是清儿太聪明了,事事都为了我着想不愿意我受到世俗之人的异样眼光,所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布置好了连我喜欢你你也不愿意。”
“阿释……”
“或许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我对你的那些感情我希望你都可以坦然接受。”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却一字一句都很郑重像一个誓言,“我喜欢你或者不喜欢你,你喜欢我或者不喜欢我,都没关系,我们两个人也都不会觉得难过,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在对方的心中是其他人永远都无法替代的,可是清儿你明白吗,我想要的是我能够将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让你快乐无忧,我不想要你为了我而担惊受怕甚至为了我而谋划策算即使受了委屈也隐忍不言。”
“阿释,我都明白。”
“清儿,我想要保护你,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只需要站在我的身后就可以了,即便是千刀万窟,那也该是冲着我来的。”
她拉开他的手转脸看着他,眼睛里升起一片阴霾,却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好啊,那阿释你一定要变得很强大,强大得任何人都无法让你屈服。”
“嗯,”他展颜开心的笑了,“我一定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无法左右我。”
等我变得强大了,强大到所有人都无法左右我时,我便可以更好的保护你,将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看着你干净无忧、快乐明媚的生活。
第119章 驯马
皇家养马场,热闹非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帝王在一干大臣的簇拥下坐在了最显赫的地方,皇后和嫔妃们并没有出现,倒是两旁围绕了许多贵夫人们和容颜姣好的闺阁小姐们,而顾正首和华修则分别入座在皇帝身侧,其次是轩辕两兄弟。
蓝千宸和蓝清儿并肩而来,远远的就看见了这地儿热闹非凡。
蓝千宸是今日的主角,又是天之骄子,无数闺阁小姐魂牵梦绕的思慕对象,他一出现,就引得众小姐心儿直跳,面若桃花娇羞不已,以绢掩面细细议论纷纷。
“呀,蓝少将军终于来了。”
“蓝少将军还是一如以往的英姿飒爽呢。”
“咦,他身边的白衣女子是谁?”
蓝千宸同白衣少女并肩而来,他自是名动天下无人不晓,可他身边的少女虽聪慧无双与其他闺阁女子不同,但却是没有多少人认识的,但她气质高贵脱俗冷韵清贵,如出尘不染的一朵生长于天山上孤傲寂寞我雪莲,淡薄而得体不失典雅,容貌无双倾国倾城,走在少年身边同样引无数人侧目惊叹,这是多么美丽而又让人无法接近的谪仙呀,只远远观望,也叫人心生满足。
蓝千宸不悦的皱眉,那些人盯着她流露出的爱慕目光让他很不爽快。侧首,双目凌利无比的瞪了一眼那些直望着她的权贵公子,不悦而狠厉的双眼直瞪得那些权贵公子打颤,纷纷别过眼避开这道锐利的视线。
他不高兴着小声嘀咕,“一群登徒子,本少爷迟早挖了你们的眼睛。”
蓝清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只是淡淡的温凉的笑了笑,并不言语。
帝王派出两名小公公来请两人至御前,两人自然是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那最显赫的地方。
蓝千宸微微躬身,“臣拜见皇上。”
蓝清儿亦欠身行礼,“蓝清儿拜见皇上。”
轩辕莫易哈哈而笑,“快快免礼。”
说话的时候,帝王已经起身走到了两人面前,他微微打量着蓝清儿,眼里透出一抹温浅的赞赏和怅然。
蓝龙泽的养出来的女儿似对他这个皇帝根本不怕,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身上所透出的高贵优雅的气质如一朵清冷雪莲,仿佛与世无争又仿佛慧眼天下。[.超多好看小说]仅是如此,就很少有人能与之相较,找遍后宫,怕是也无人能有自信出其左右。
华修将帝王眼中的情绪看的分明,缓缓说道:“没想到将军府的公子名动天下俊美无涛,连将军府的小姐也是芳容倾世气韵无双,这蓝大将军和蓝夫人好福气,真是让人羡慕。”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抬眼问道:“南域皇上,华修说的对吗?”
他这话说的好听,把蓝千宸和蓝清儿都夸了进去,而且还提到了蓝龙泽,这明显是在侧面敲击皇帝,挑拨皇室防着蓝府,不愧是有名的老狐狸。
帝王没料到华修会这样反问自己,暮然语塞。他自然是听得懂华修的话,也是防着蓝府,但此时此刻却不知该作何回答。
蓝清儿美目微扬,淡淡道:“华使者是西域举足轻重的大臣,又担任了此次议和的要任,出谋划策、殚精碣虑,哪一样能少得了华使者呢?华使者在西域重要无比深得西域国主的信任,还有什么能羡慕我们蓝府的呢?”
蓝千宸站在少女身边,他听了这话心情甚好,连眉毛都上扬着。他明白少女这话是在变相的骂华修是只老狐狸,说他出谋划策殚精碣虑是指华修在南域气焰嚣张存心不愿两国达成议和,从中破坏且心存歹意。
坐在最显赫处的这几人无一不是聪明人,自然是能懂蓝清儿的言外之意,可其他站在远处的人显然心思不甚婉转,听不懂少女的言外之意。
显赫处的几人,莫不在心里迅速对蓝清儿作出了评价,倾城倾国,机警冷慧,乃无双佳人。
华修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一个年华不到双十的柔弱少女反唇相讥,当下脸色变得难堪,可这么多人在场他是怎么也不好发作的,不过他也无愧于蓝千宸给他的老狐狸称号,瞬间而笑,仿佛没有听到女子的话,“蓝府小姐,真是聪慧世无双。”
帝王看在眼里高深一笑,赐予蓝千宸和蓝清儿分别落座。
华修起身之时,代表驯马也算正式开始了,底下微微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华修双掌而击,片刻,已经有位西域侍从牵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出来。
高大的马儿,全身乌黑光滑,健壮着高昂着头颅,一双大眼睛幽深傲视仿佛染了人的气息。它骄傲的昂着头,额前一缕棕毛英姿飒爽,飒沓了风华。
底下一片赞叹,都道飞箭不愧是名马之中的名马王。
连蓝清儿也由衷道:“名马飞箭,果然称得起马中之王的称号。”
“清儿喜欢?”蓝千宸挑眉。
她不答反问:“你难道不喜欢吗?”
蓝千宸勾起唇角上扬,“当然喜欢。””
“这名马飞箭,难以到手呢,你有把握吗?”
黑衣黑发的少年扬起好看的笑容,语气带着那么一股子的骄傲,“你若是喜欢,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将它摘下来送到你的手里。”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会想尽办法把它弄到手,只要她喜欢就好。
白衣胜雪的少女凝眉,“飞箭这样的名马一但被驯服,终其一生,便只认一个主人了。”
蓝千宸对这话表示赞同。
华修笑着走到少年面前,“蓝少将军,飞箭野性极大,虽能让人牵着,却无人能坐在它的背上。蓝少将军小心一些,请吧。”
蓝千宸起身,却发现黑衣袖子被拉住了。
他惊讶的微微侧身,“清儿,怎么了?”
蓝清儿神情平淡缓慢起身,身子微微向少年倾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细细低喃,“轩辕傲也是爱马之人,却没有向皇上请命来驯服飞箭,其中必有原因,你小心点。”
蓝千宸眉目清朗,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他对少女宠溺一笑,明齿深目,“我知道了。你在这儿看着我,看着我是怎样将飞箭驯服。”
蓝清儿含笑着点头,在外人看来即使温顺乖巧。
蓝千宸得到了答案后安心一笑,年轻潇洒的自信的向飞箭走去。
他立在了飞箭面前,偌大的养马场,只余一人一马。
他倒是一直站着并不移动步子,墨如星辰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名马飞箭,像是一个纵马声色的浪子盯着一个绝世无双的美人般。
飞箭高高的身子平视少年,骄傲的眼瞳丝毫不减气势。
蓝千宸心里一惊,哦,不愧是名马之王,竟然染了人的骄傲气息,见了人也丝毫不惧怕。
他的眼珠子一转,眼神又忽然凌利了几分,飞箭亦然,也凌利了三分,丝毫不见势弱。
飞箭凌利,少年偏又多了三分凌利,似乎想在气势上压过飞箭。
围观的大臣们自然不懂蓝千宸在做些什么,纷纷表示不解。
轩辕尊问蓝清儿:“蓝少将军在气势上压着飞箭,是何意?”
蓝清儿剔透的双眸淡然优雅,“只为出其不意。”
轩辕傲坐在对面处不远,他竟颇感兴趣的挑眉问:“这是何解?”
“马通灵气,于气势上压制飞箭,只为让飞箭心生胆怯。”
轩辕傲虽没有再次接话,可眼神中却带着一抹赞赏。
蓝千宸站在飞箭面前,飞箭依旧高昂着头,骄傲的不屑的盯着蓝千宸。
少年暮然睁大着双眼,霸气、凌厉、噬血、凶狠、睥睨天下。
飞箭忽然扬着蹄子有些惊慌的嘶鸣了一声,接连着倒退了几步,似乎被少年忽然变幻的眼神给怔的慌乱。
蓝千宸的嘴角勾起一丝邪佞的笑容,机会来了。
他猛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飞箭脖上的缰绳,双脚腾空一跃,准确无误的坐在了马背上。
名马飞箭又是一阵嘶鸣,它的蹄子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不甘心的奔腾狂跳,想要把少年摇下自己的背脊。
众人只看得少年在飞箭的背上摇摇晃晃,像是要跌落下来似的,飞箭前蹄高昂时,少年几乎要被摔下来,事实上他是不会跌落下来的,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缰绳,双脚死死的贴着马腹,身子也随着飞箭的奔跑嘶鸣而跌荡不定。
飞箭就这么绕着养马场奔腾跳跃许久,少年却一直死死的缠着飞箭,飞箭许是跑得有些累了,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坐在外围的蓝清儿眸色微喜,飞箭被缠得速度慢了下来野性被慢慢磨合,想来驯服它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了。
轩辕傲俊朗的脸微微变了色,眼神阴冷的可怕,他淡然起身,不受引目的离开了养马场。
蓝清儿眼尖的看见红衣男子离开,她脸色微暗,眼眸轻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欲起身离开之时轩辕尊拉住了她,“清儿,怎么了?”
她侧身对轩辕尊轻轻说道:“我忽然觉得头痛,我到里面的房间去坐坐。”
轩辕尊见她果然脸色苍白透着柔弱,不由得怜惜了起来,“我陪你进去。”
“不必了,我进去歇会就是了。”她婉拒,趁着白衣男子还来不及说什么之前起身,同样不引人注意的离开。
场内的蓝千宸有些喜悦,他知道飞箭快被磨去骄傲了。
暮然,蓝千宸感觉侧面有东西急速而来,来不及看到时,飞箭的高大的身体就向旁边微微一跌,若不是他紧紧地抓着缰绳,必然就跌了下去。他稳住身体,看到一枚约指头大小的石子打在飞箭的脚部,还来不及多想,飞箭已经受惊,忘却了疲惫,又撒蹄乱奔,毫无名马的英姿可言。
蓝千宸差点儿气血上涌,是谁在动手阻碍他驯服飞箭?这下飞箭受惊,本是快成功了也全功尽弃了。
飞箭受惊撒开蹄子乱奔,蓝千宸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它了,它像一个疯子一样,嘶鸣着、撒蹄着、狂奔着。
它向前冲去飞身而跃,姿态完美矫健的跃过了高高的栅栏出了养马场,沿着外面的羊肠小路撒蹄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都没想到飞箭会受惊乱奔而去。
顾正首请示帝王之后,又主持着稳定着大局,命众人先进里面的屋里耐心等待吃些点心,又命神机营出动侍卫去寻找飞箭和蓝千宸。
第120章
飞箭驮着蓝千宸穿过了乱草众生的草地,踏过了曲折透明的河流,跨过了浓密的小树林,最后,停在了一处荒草地。(.)
飞箭不同寻常之马,他它野性难驯神速至及,纵然蓝千宸从小练武马上功天皎皎,但还是被跌荡的不舒服,只觉得气血堵在嗓子里几乎要翻出来似的。
他一跃下飞箭就直接跌坐在地上,哀怨的望着飞箭。
飞箭轻轻嘶鸣着不再奔跑,它温顺的站在少年身边,用鼻子嗅着少年身上的味道,少年心里极度高兴,显然飞箭已经被自己驯服了。
“飞箭啊飞箭,你可折腾死小爷我了。”他瘫软在地上,调皮稚气的笑容又很是满足,“不过还好把你给降了,也没算亏了小爷我,真是意外的好收获。”
飞箭依旧是风姿飒沓,温顺的嘶鸣,像是能听懂少年的话似的。
蓝千宸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变得颇为幽怨,“飞箭啊飞箭,清儿她怎么能喜欢你呢?她连我都没说过喜欢……唉,我和你说这些东西干什么,你又听不懂这些。”
飞箭温顺的抖了抖身体。
蓝千宸起身走向了飞箭的脚边,顿时俊眉一皱,马儿前面的左脚已经被那突如其来的石子打得破皮了,竟也隐隐见着丝丝血迹了。
他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把药撒在了马儿的脚上,又粗鲁的撕下身上的一块布料将伤口绑好,才舒了一口气。
他的眉头紧锁着,出手的人显然并不是要伤害飞箭,而是让飞箭受惊无措,否则飞箭可就不止是出了点血而已了。可是出手的人的目标会是什么呢?是不让他驯服飞箭,还是不止是这样简单的目的呢?
他躺在不平的荒草地上眼睛微眯,温暖的阳光、轻拂的微风偷偷的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他的轮廓美好的不像话,显得亦真亦幻。
他忽然又睁开了眼睛,那双墨眸里透着几分警惕。
他竖耳专听,皱眉,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人,大概,有十几个人,马蹄声声带着势在必得的狂妄,看来来者都是少有的内家高手,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果不其然,刹那间就从树林里飞马行来十几个蒙面的黑衣黑发的男人,眼神噬血狠厉,排列有序,像是经历过这世间所有的凶狠噬血的事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领头的黑衣男人,眼神透着几分深邃又透着几分睿智,华美的眼角不难看出是个年轻男子。
那行人腰间都别着锋利的兵器,蓝千宸蓦地一怔,这伙人明显是冲着他来且势必想要置他于死地了。
那伙人一到蓝千宸跟前马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毕竟名马之王飞箭的气势还是能吓住那些马儿的。
为首的年轻男子扬眉,似乎是诡异的笑了笑,“蓝千宸。”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很显然的是刻意不让蓝千宸听出他本来的声音。
蓝千宸皱眉,这声音虽刻意改变了,他却还是感觉在哪里听过似的。
“你是谁?”
“取你性命的人。”这人话罢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个筋斗急速冲向少年,快如鬼魅的向少年冲去,以手为爪,想要抓住少年的肩膀。
蓝千宸一怔,好快的速度。
这样快的速度,今天怕是遇上对手了。可他纵然心里惊奇,身体却快速向一旁躲去,他深知若是被这黑衣男子抓了一把,今天就得死在这了。
其他黑衣人只坐在马上冷冷观望,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蓝千宸的心里却是冷汗惧下,和自己动手的黑衣男子武功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若是其他人也动手,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那年轻的黑衣男子哪里容得下他多想,化爪为拳脚攻击,拳脚之风飒飒,招招攻向要害,丝毫不见手软。
蓝千宸见招折招,遇强则更强,同样下手不软。
年轻的黑衣男子稳着身体转到一旁,冷哼,“不愧是蓝龙泽的儿子,拳脚功夫确实不错,那么就让我试试你兵器上的功夫吧!”
黑衣男子手掌一抓,就从那马背上抓出一把剑来,剑鞘古暗龙纹缠绕,断然是气势吓人,杀伐之气显露隐隐透着几分倾覆天下的凌厉之气。男子抽出了宝剑,剑光晃眼精细坚固,似可销铁如泥吹毛可断,剑面映着男子的蒙面黑巾,冷厉寒气。
蓝千宸脸色一变,这剑他认得。
这剑是江湖兵器排行榜上与离疆剑并列第一的绝心剑,排行前五的分别是,离疆绝心并列第一,第三为灵雪,第四为天狼,第五为碧夜。江湖上被人称为百晓生的一个男人曾著有《名剑录》,百晓生和他家老头子交情匪浅,算起来,他还得称百晓生一声伯伯,那些剑的样子百晓生自然是全拿出来给他看过的。
绝心剑曾在蓝清儿的手里,可后来却被轩辕傲所得,蓝千宸赫然一愣,那么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就是轩辕傲了。
蓝千宸用肯定的语气冷笑,“你是轩辕傲。原来用石子打伤飞箭是你的人做的,为引飞箭受惊带我离开养马场,然后来劫杀我。”
被识破身份轩辕傲倒也不恼,反而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倾倒众生的脸。
他的脸色显得阴寒冷傲,“蓝千宸,不能为本王所用的人必须得死,怪只怪你们将军府站错了队伍,竟去帮助轩辕尊来对付本王。”
蓝千宸亦寒着脸,冷笑,“废话少说,来吧。”
他说话的当儿也从腰腹取出一把颇为小巧,却又凌利的剑。这本是一把软剑,平日被他藏在腰腹上,也不轻易取下,反倒没有多少人能注意到,上战场或被偷袭时,这把软剑的作用就大了。不过这次对手太强大,迫不得已取了出来也未必能胜,对方在兵器上已胜了三分,自己没多大赢的机会。
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身法都快如闪电,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轩辕傲手中的绝心剑如一条威严的龙,少年手中的软剑则像身姿鬼魅的妖孽一般快速。轩辕傲手中的绝心剑有好几次几乎都要擦过少年的肩膀,却还是被少年灵巧的避过。
蓝千宸站直了身子,额际的头箍绷得紧紧的,脑后的黑带随青丝微扬,手中的软剑寒光闪烁,一缕青丝从剑上划落。而轩辕傲的绝心剑剑尖却带着一丝血丝划落,鬼魅妖娆。
蓝千宸肩膀上的布料已经被划破,隐见血迹。那青丝是轩辕傲的,可那血却是蓝千宸肩膀上的。
轩辕傲不给蓝千宸喘息的机会,寒剑又刺了过来,蓝千宸自知自己的软剑碰上绝心剑,必然占不了便宜,他身子微微一晃,有些狼狈的避开了绝心剑,不过他刚稳住身形,就又筱地向轩辕傲刺去,软剑晃如鬼魅,剑气凌利。
轩辕傲倒也不避开,直接提着绝心剑迎了上来。
两剑相撞,剑尖相触,蓝千宸手中的软剑顿时碎成了断截,轩辕傲手中的绝心剑直直的刺入了少年的肩膀,不过少年却暮然用尽全力出掌。
轩辕傲没料到蓝千宸会不惜受重伤而向自己发掌,一个没留意已经被蓝千宸一掌打在了胸口,他顿时向后倒退了七步,暮然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阴寒。身后的黑衣下属终于有了反应,纷纷下马扶起了轩辕傲,也有几个下属围住了蓝千宸。
蓝千宸被绝心剑刺中肩膀,他所受的伤比轩辕傲要重,温热的鲜血流出,浸染红了黑衣。
轩辕傲甩开下属的关心,随意的拭着嘴角的血丝,俊朗而妖异,“杀了他,不惜任何代价。”
十几个黑衣下属听见主人下了死命令纷纷身形一动将蓝千宸围在了中央。
一旁的飞箭轻轻嘶鸣,像是感知到主人已经身受重伤。
蓝千宸虽身中一剑,但却还是将身体直直的挺住,漠视着肩膀的疼痛和血流,没有丝毫胆怯。
十几个黑衣人都是随轩辕傲久历沙场的老将,训练有速、下手狠厉,蓝千宸到底是敌不过这十几个人的联手,不过半响就被一个黑衣人一脚踢在胸膛,如轩辕傲一般倒退几步,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他半蹲在地上,嘴角的血丝也滴落在了野草上,一头青丝微微散乱。
他的神色很难看,他不怪自己打不过他们,却怪自己被老头子苦训了十来年,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黑衣人已经腾空而起,手中的利剑直直的往下刺,若是蓝千宸无法躲避开,那么这一剑将会把他的头颅分成两半。正前方也有黑衣人向他冲去,蓝千宸已经如困兽之斗。
头顶上的危险才是最要人命的,他不顾正前方刺来的剑,伸手向上,身子微微一晃,一把抓住了头顶上方黑衣人的手臂,手上用力,把那人的手腕翻转,连人带着惨叫甩了出去。
预料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那些黑衣人的剑并没有刺在他清瘦的身体上,而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兵器,全部被一条忽如其来的白绸给打在了地上。
一条胜雪的玉带白绸,卷起了黑衣人手中的剑,刀剑纷纷落地。
蓝千宸抬首的瞬间,瞳孔惊得老大,那条白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蓝清儿。
第121章 你必定君临天下
白衣如雪的少‘女’像谪仙一样美丽,可她眉目清冷神情冷漠,那从袖中飞快而出的两条白绸却比蛇还要灵活,缠绕着对方的手腕、腰腹,她手中用力身形快如闪电把黑衣人甩向空中,等到黑衣人落地之时,那两条白绸已经飞快被她纳入了袖里。(.棉、花‘糖’小‘说’)。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这哪里还是那个柔弱纤漠的羸弱少‘女’,分明是美如谪仙又如身轻如燕的冰冷侠‘女’。
蓝清儿微微皱眉,她轻轻扶起半身是血的蓝千宸红‘唇’轻语,“你怎么样了?”
蓝千宸摇头,语气带着两分不高兴,更多的却是担忧,“你怎么来了?”
蓝清儿凝眉看着他,没说话。
轩辕傲倒是微微吃惊,不过很快的他便恢复了惯有的邪傲笑容讥诮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蓝清儿,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呸,”蓝千宸往地上啐了一口,神‘色’‘阴’冷的不像话,“轩辕傲,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汗‘毛’,我将你千刀万剐。”
轩辕傲的神情似笑非笑可声音却冷得入骨,“本王从来不会允许有拌脚石在面前活太久。”
蓝千宸冷冷的睨了一眼男子,“不愧是轩辕傲,果然够狠。”
男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蓝千宸,本王很少有欣赏的人,你勉强可以算上一个,只可惜你不识时务,必死无疑。”他眼眸微转妖异鬼魅又语气轻佻,“蓝清儿,本王没想到你会跟踪而来,其实本王倒有些舍不得杀你,不过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蓝千宸忽略肩膀上的疼痛皱了俊眉,他不怕死,可是不能让清儿同他一起死。
“清儿,我拖住轩辕傲,你快趁机逃走。”
蓝清儿的身体微微一僵,她侧首冷漠的望着黑衣少年,一字一句那么冷漠又那么骄傲,“我来了就没有想过一个人走。”
“哈哈。”邪佞的男子狂霸不屑的大笑,“你们谁都别想走,本王会送你们一起下黄泉。”
他向黑衣人使了个眼神,黑衣人又视死如归的一涌而上。
蓝千宸从来都是心疼蓝清儿的,即使知道她会武功还是想将她护着,他宁愿那些刀剑窟窿都往自己身上刺,也不愿她受一点小伤。他和黑衣人‘交’手时,蓝清儿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她那两条如蛇般灵活的白绸游走在其间,快如闪电,时不时的让那些黑衣人眼‘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两个联手倒也不至于落了下风,倒是旗鼓相当。
轩辕傲本是冷眼旁观,不过见下属短时间内无法拿下两人又怕轩辕尊派人寻来,连忙腾空一跃一掌拍向了蓝千宸。
蓝千宸早已经受了重伤,一面又担心蓝清儿被伤,哪里还能受得住他这忽来的一掌,他被一掌打得身子飞了起来,然后身体直直的摔在荒草地上,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满嘴是血。
蓝清儿‘花’容一暗,躲开黑衣人的攻击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蓝千宸的身边,“阿释。”
蓝千宸只觉得浑身都散架了气血上涌,他忍着浑身疼痛抓住蓝清儿的手臂轻声道:“清儿。”
他叫着蓝清儿的名字时眼睛却没有看她,蓝清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的目光正落在飞箭上。
两人目光接触,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蓝千宸悄悄地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尘土,趁着轩辕傲上前的时候猛然将手中的尘土扬撒出去,他单手紧紧的揽住蓝清儿的纤腰腾空一跃,两个人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在了飞箭的背脊上,飞箭仿佛通晓主人的心意似的,连忙撒开了蹄子长扬而去。
等到轩辕傲一伙人拨开尘土的时候,视线里已经只余下飞箭驮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
轩辕傲几乎咬碎银牙,眉目‘阴’狠,“追。”
蓝千宸抱着蓝清儿的腰肢,在她的耳边有气无力的开口,“清儿,前面有一条岔路,向左是很久都看不到人烟的平坦大道,向右是悬崖。”
飞箭急速,冷冷的风扑面而来将蓝清儿的青丝吹得凌‘乱’,她的声音在冷风里有几许破碎,“阿释,向左必定很快被轩辕傲追上再无逃生的机会。”
“向右,”蓝千宸很快做出决定,“是生是死,赌一把。”
向左必然被轩辕傲追上,轩辕傲也绝不会再次放过他们的‘性’命,向右虽是悬崖,可跳下悬崖却未必见得一定会粉身碎骨,活着的机率固然渺茫,却也并非没有。
岔路已经出现在前方,他们的身后是轩辕傲带着一伙黑衣人快要追上他们了,蓝清儿毅然驱使飞箭往右边的岔路冲去。
等到轩辕傲带着黑衣人追到悬崖时,蓝千宸和蓝清儿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等着他们了,飞箭站在悬崖的另一头轻轻的嘶鸣。
轩辕傲未曾下马只冷冷的讥诮地笑了笑,“跳下这万丈深渊,你们还有命活吗?”
“不跳下这万丈深渊,岂不是更没有命活?”蓝千宸虽受了重伤,却满不在意自己一身的血讥诮回去。
轩辕傲打量着蓝千宸身边温顺冷静的蓝清儿片刻,忽然缓缓道:“蓝清儿,本王可以不伤你一丝一毫。”
“轩辕傲,”蓝千宸很心动男子的话,“不伤清儿分毫,你的条件是什么?”倘若她能活着,即便他死了,他也觉得值了,只要她活着就是好的。
轩辕傲思量片刻缓缓道:“三年之后,蓝清儿来到本王的身边,为本王出谋划策,效力于本王,”顿了一顿他又道:“本王可以许蓝清儿天下第一谋士的称号。”
“你的意思是,”蓝千宸微一思索冰冷道:“三年之内安王会死,安王死后你是继承南域大统的唯一人选,你野心极大早有吞并他国的企图,你想要清儿在三年之后为你出谋划策吞并天下。”
轩辕傲诡秘妖异的笑了笑,“你说得对,三年之内我会亲手杀了轩辕尊,等到轩辕尊死后我会将所有的心力放在吞并天下上,蓝清儿是当世少有的聪明人,倘若她能识时务帮本王谋划天下,本王定然厚待她。”
“谢王爷好意,”蓝清儿没有任何犹疑的说道:“不过没必要。”
“清儿,”蓝千宸转脸凝视着她,“若是……”
“阿释,”她很快打断他的话,“没这样的必要。”
“可是……”蓝千宸怅然,声音有些无力,“我想要你好好的活着。”
蓝清儿却是突兀的笑了笑,她看着蓝千宸俊朗又疲惫的容颜轻声问:“活着有什么好的?”
蓝千宸微微一怔。
蓝清儿又笑了笑,笑容有些飘摇。
忽然,她飞快的转身纵身一跃,白衣飞扬的身体朝着那万丈深渊纵身而去。
青丝飞扬拂过了蓝千宸的脸庞。
蓝千宸的脸上出现了巨大的慌‘乱’,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犹豫跟着纵身跳下了万丈深渊。
“清儿……”
他纵身的速度极快,终归是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揽住了。
他紧紧的将她抱住,俊美的脸庞‘阴’冷得能滴出冰来,“你疯了是不是?”凶巴巴的声音又气又急,却分明是十二分的关心和担忧。
她纤长的细指抓着他的衣襟,‘玉’似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清和柔软的笑,“我知道,你会义无反顾跟着跳下来。”
他猛然一怔,所有的怒气竟然因她这句话和她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知不知道,我们活着的机率几乎没有。”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她的语气,竟然是极为笃定。
蓝千宸听了这话剑眉一皱,正想要说什么却感觉蓝清儿已经伸出‘玉’指点了他的‘穴’道,他动弹不得。
他怔住,脸‘色’已经黑得不像话了,“清儿,快解开我的‘穴’道。”
他略一思索便知道她为什么点自己的‘穴’,因为她知道,生死难测。
她点了他的‘穴’道,她的身体在下面会先接触万丈深渊之底,即使她自己摔得粉身碎骨,他也还有一丝存活的机会。
若说仅有一丝活着的机会,她也是将活着的机会给他了。
她温情的笑了笑眉间不见丝毫惧意没有丝毫清冷。
他的额际已满是细汗,却耐着‘性’子轻声‘诱’哄,“清儿,听话,快解开我的‘穴’道。”
她是何等的聪慧,怎会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那里的血已经凝固成了黑紫‘色’。
她轻轻的唤他,“阿释。”眉眼间没有丝毫的遮掩,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疼惜。
“清儿,”他仿佛被她眼中的情绪蛊‘惑’,鬼使神差的问:“你是不是,也是喜欢我的。”
她笑了笑,眼底的那些疼惜全然消失,仿佛那些情绪都只是他的错觉。
“清儿……”他怔怔地看着她。
“阿释,”她的眼中一片平静,“你不会死的,无相住持为你算的那一卦,日后你必定君临天下。”
“我不要什么君临天下,”他毫不在乎什么君临天下,“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
“倘若我不幸死了,”她安之若素竟是‘交’代后事之意,“你便将我葬在寒绕山岭,漫天飞雪处。这么多年来南域一直没有下过雪,今生你不能陪着我,三月蛰寒、暮雪白头。”
他的心,被她的话敲得生痛、生痛。
三月蛰寒、暮雪白头。
那样看似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如今却成为他和她最渴望的事情。
他的视线所及,只有她‘精’致无双的脸,她白衣飞‘荡’青丝轻扬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淡淡的浅浅的凝视他,像一株盛开了千年的雪地白莲‘花’,演绎了这世上最美的清贵。
第122章
皇宫,正心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帝王和轩辕尊在等待着消息,蓝千宸驯服飞箭之时飞箭受惊驮着蓝千宸从养马场狂奔而去,此时此刻仍旧没有半分消息传来。
从上午等到下午还是没有消息,轩辕尊已经急得团团转,温儒的眉目间已经出现了丝丝烦躁,相反,帝王却仍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尊儿,”看着来回不停渡步的皇儿,帝王不得不开口道:“坐下来等,你这样也是干着急。”
轩辕尊总算是停下了脚步,却惆怅道:“父皇,儿臣担心蓝少将军出了意外,清儿也不见了踪影。”
帝王微微拢眉,“那蓝家的小姐,你倒是看重得很。”言语间颇有几分不悦。
“儿臣想要将清儿放在手掌心里疼惜,父皇可以不喜欢清儿,但是儿臣想要父皇明白,那一日锦林殿的话,不是儿臣的戏言。”
帝王的目光含着慈爱又锐气,他看着皇儿眼中的真诚和执拗不由叹息道:“父皇倒也没有不喜欢她,只是那蓝家的小姐太过耀眼,不仅仅是身份的耀眼,她本身的聪颖冷慧、气质芳韵更加的让人无法不去注视。”微微顿了顿又补充道:“倘若那蓝家的小姐不是将军府的人,必定能像紫儿一样深得朕心。”
“父皇不必将清儿当成将军府的人时时提防,”轩辕尊浅浅叹息,“父皇便只将她当成是儿臣的妹妹就好了。”他的父皇,果然时时刻刻提防着将军府,果然是未曾全心全意的信任将军府。
帝王眸光微闪,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殿外急冲冲的跑来一神机营的侍卫,轩辕尊猛然起身冲到他的面前,“可找到了蓝少将军?”
那侍卫喘息道:“回王爷,我们没有找到蓝少将军。”
轩辕尊怔了怔,“蓝家的大小姐可回了将军府?”
侍卫又摇了摇头,“还没有。”
帝王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侍卫的脸,“飞箭可找到了?”
那侍卫连忙低首恭敬且带着一丝惧意道:“回皇上,属下们在红叶崖上发现了名马飞箭。”
“红叶崖?”
“那是一处悬崖,”侍卫解释道:“没有人知道崖下到底是什么,百姓们都传红叶崖深渊万丈幽暗诡异,人一旦掉下去枯骨无寻。”
“到底怎么回事?”温润的男人焦急的失去了往日的高华。
“神机营的兄弟在红叶崖找到了腿部受伤的飞箭,飞箭站在红叶崖崖上眼睛却奇怪的看着红叶崖崖下,并且发出了悲哀的嘶鸣,”侍卫喘了口气又赶紧道:“兄弟们发现红叶崖有打斗过的痕迹崖上留下了大量的血迹,我们判断蓝少将军可能……可能已经遇害,被人打下了红叶崖底。”
轩辕尊怔了怔,不可罝信的昵喃,“蓝少将军……怎么可能这样就死了?”
“我们也只是猜测蓝少将军可能遇害了,并没有证据证明蓝少将军掉下了悬崖。(.好看的小说”
帝王锋锐的目光停在侍卫的脸上,“你回去告诉整个神机营,若是蓝少将军葬身红叶崖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整个神机营的人都跟着陪葬。”
那侍卫浑身一怔,只觉被那锋利冰冷的目光硬生生的割了一刀似的,他恐惧的回答:“是。”
帝王大手一挥,那侍卫连忙出了大殿。
“尊儿,”帝王威严的声音响在大殿,“那蓝家的小姐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也不见了踪影?”
轩辕尊黯然神伤,“在养马场时清儿说身体不适想到后面的房间里休息一会,可后来我去看她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她,将军府的侍女却说根本没有看到清儿去后面的房间,”他黯然,“直到现在为止清儿还是没有回将军府,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帝王沉默了片刻,眉头微皱道:“那蓝家的小姐,会不会也在红叶崖出现过?”他的目光里没有担忧,只有一种提防。
“儿臣最担心的便是这一点,”他抬起的眉目里悲伤惆怅,“倘若清儿也出现在红叶崖,必定是和蓝少将军一起……掉入了万丈深渊。”
帝王起身凝视着白衣男子惆怅的眉目,轻缓道:“尊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说他们掉入万丈深渊也不过是猜测,即便他们真的掉了下去,也未必就会真的殒命。没有人知道那红叶崖崖下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如果下面是石块峭壁,他们会死,但如果下面是一条河,他们就死不了,或者下面有人家,他们也未必会死。”
白衣男子的目光微微亮了起来。
片刻后他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希望,“父皇说的对,蓝少将军和清儿未必真的掉入了万丈深渊,即便真的掉入了万丈深渊,儿臣也不相信他们会轻易的死亡。”
“将军府深受百姓的敬爱,”帝王的脸色辩不出喜怒,“不管蓝千宸和蓝家小姐是失踪还是死亡,消息都必须全面封锁,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必然民心动荡。”
“那……”他迟疑,“蓝夫人和蓝大将军……”
“尊儿,”帝王的声音有些严厉,“倘若蓝龙泽知道了消息,他可还有心思抵御外敌?假使蓝千宸真的死在红叶崖崖下尸骨无寻,蓝龙泽势必会携大军反扑临阳逼宫弑帝,到时候南域将会造成巨大的内乱而分崩离析。”
“父皇,蓝大将军一生正直忠义,决不会做出逼宫弑帝威害南域的事情。”
“将军府荣承了七代皇恩,蓝龙泽只有蓝千宸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蓝千宸真的死了蓝家便断绝子孙了,到时候蓝龙泽会将所有的怨恨指向皇室,皇室即便抵挡得住蓝龙泽的虎狼之师,南域国此后又如何在这乱世天下里立足?”帝王握住男子肩膀深深叹息,“尊儿,你又如何忍心见到南域从此一派萧条之色?”
轩辕尊怔了怔,他敛眉轻若飞羽的道:“儿臣明白了。”那温和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十二分的悲伤和无可奈何的疲惫。
“尊儿,”帝王舒展眉头,“你能明白就好。”
“没有人注意到清儿在中途起身离开了养马场,清儿失踪的消息尚能封锁,可飞箭驮着蓝少将军狂奔出养马场是所有的王公贵族都看见了的,所有的王公贵族都在好奇蓝少将军的下落,父皇以什么样的说辞应对王公贵族?”
“飞箭本就是难以驯服野性极大,父皇会对外宣称蓝少将军蓝千宸在驯服飞箭之时不慎落马,受了重伤需静养伤势。”仿佛一早就想好了借口他没有任何犹豫不决的道:“蓝千宸和蓝家小姐失踪的消息从宫中到民间都要全面封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瞒着华修,以免华修知道了消息而节外生枝。”
“儿臣遵旨。”
“这件事情,便由你亲自接手暗査。”
“儿臣遵旨。”
帝王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重重地叹气,“尊儿,倘若蓝千宸真的掉入了万丈深渊,对于谁是凶手,你是不是已经心里有数?”
他低首,“父皇此话何意?”
高高在上的帝王的脸上全是久经世事的风霜,“在南域想要害蓝千宸的人也许很多,但能害得了他的人却是屈指可数,最让人怀疑的,就是傲儿和皇后,对吗?”
轩辕尊一怔,他的父皇看似糊涂,却原来什么都知道。
“假使蓝千宸真的掉下了悬崖,多半是傲儿做的。”他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的道:“尊儿,你可知道父皇让你暗査此事,却并不是要你把傲儿查出来。”
“为什么?”
“你和傲儿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你们都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这几年来父皇看着你们剑拔驽张反目成仇,父皇比你们更加的难过。尊儿,你和傲儿不能够继续僵化下去了,这几年来,什么样的怨恨都该放下了。”
轩辕尊的心疼痛了起来。
少顷后他悲哀却执着道:“轩辕傲对蓝少将军做的事情和儿臣跟他的那些怨恨是两件不一样的事情,儿臣不会将此混为一谈。”
“尊儿,”帝王握住男子的肩膀,“你要明白,傲儿铲除蓝千宸,做的是对的。”
轩辕尊的脑袋轰地一怔,接着而来的却是扑天盖地的失望,对他高高在上的父皇失望。
他明白他的父皇的意思,他的父皇一早就知道轩辕傲想要除去蓝千宸,但是他的父皇不让他把轩辕傲查出来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想要除去蓝千宸,甚至于整个将军府。
蓝氏父子手上的兵权过大,功高盖主深受百姓敬爱,已经被他的父皇容不下了。蓝龙泽和蓝千宸一人在关外一个在临阳,如今正是除掉蓝千宸的大好机会,瞒天过海封锁消息让蓝龙泽义无反顾的为皇室效命,等到蓝龙泽回归帝都后归还兵权时势力必然迅速下降,使其永远不足以成为皇室的威胁。
他的父皇,无时无刻不忌惮着蓝氏父子兵权于手,毕竟蓝氏父子这样的将才,不仅能成为这乱世里各国相争的将才,还能独霸一方拥兵为王,成为各国最大的敌人。对于这样的情况,各国中是没有一个国主能安心的,如果蓝氏父子有野心造反,这对父子联手,敢问天下,有谁能够阻挡?
轩辕尊悲哀道:“父皇,我南域的江山之所以能稳固,这里面有一半的功劳是七代将军府用命换来的。”
“尊儿,你这是书生之见而非帝王之道,作为上位者,必然要心狠手辣方可稳固皇权。”
轩辕尊的目光有些陌生的看着帝王,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父皇是这样的冷酷残忍。他缓慢开口,声音轻轻的悲哀的:“今日蓝少将军之事,是轩辕傲一个人的主意,还是父皇授意而为?”
帝王沉默了半响,低声开口道:“朕并没有授意傲儿这样做,但是这件事情,傲儿做的是对的。”
“他是对的?”白衣温润男子不由得的冷笑,“是,他是对的,他这样做不仅除去了自己的心头大患更为父皇拔掉了心头的一根毒刺,然后等到蓝大将军清肃了外患,父皇就会默认他进一步除去整个将军府。”
帝王的脸色一瞬间阴冷生硬,“朕是一国之主不是普通的百姓,朕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整个南域,这样的事情对于帝王而言,没有任何的情义可言。”
“将军府七代将军哪一位不是忠义正直,哪一位不是为了南域抛头颅洒热血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他们之中有哪一位在白骨如山面前退却过?父皇,您这样默许轩辕傲陷害蓝少将军甚至致蓝少将军于死地,您忍心吗?”
帝王不为所动,反是颇为语重心长的道:“如果蓝家父子有心造反,他们父子联手侵吞南域南域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南域有何人能够抵挡他们父子联手?甚至于整个天下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残忍的就不是朕了,而是他们父子了。”
“儿臣不会相信,”他执着的摇首,“我相信蓝家父子是忠心的。”
帝王脸色变得难看,“你这样的心软,怎么能够压制住那些桀骜朝臣的逆反野心?尊儿,你不要让朕失望。”
他轻笑,“这几年儿臣和轩辕傲老死不相往来,从亲密无间到自相残杀父皇都看在眼里,父皇的心里,他是不是从未让父皇失望过?”
“你和傲儿都没有让朕失望过。”帝王神色有些骄傲,“你和傲儿都是朕最出色的皇儿,但傲儿睿智桀骜适合做一个抵御外族入侵的大将军,尊儿你贤德宽厚适合做一个仁爱的君王,可是尊儿,仁爱不是心软。倘若你和傲儿能如以前一样手足和睦共理南域,父皇也就放心的退居幕后了。”
“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他有些痴怔的笑了笑,“您的两个皇儿,再也回不到往日的手足和睦了。”
帝王怔然,沉默许久终归无话可说。
第123章 干戈永难止
轩辕尊神情寂寥的从正心殿出来,安王府的侍卫却早已经在外等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侍卫见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王爷。”
轩辕尊恢复了往日的温雅如玉,声音温和着问道:“可查到了什么?”
“王爷,属下经调查得知翼王爷在蓝少将军驯马之时离开了养马场并暗中以石子打伤名马飞箭使得名马飞箭受惊驮着蓝少将军狂奔出养马场,蓝少将军离开养马场之后翼王爷带着一批黑衣人追随而去,翼王爷前脚刚走清儿小姐就跟踪而去了,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属下还尚且不知。”
轩辕尊神情悲伤的站在原地许久,他最害怕的便是蓝清儿跟踪了轩辕傲,照今日的情形看,蓝清儿跟踪了轩辕傲之后势必是跟蓝千宸在一起的,倘若蓝千宸掉下了那万丈深渊,那她……多半是和蓝千宸一起掉下了万丈深渊。
那红叶崖,百姓们都传那红叶崖深渊万丈幽暗诡异,人一旦掉下去枯骨无寻。
他内心心存的一丝侥幸也忽然破碎了。
在重兵把守的神武门,白衣温润的男子看见了那个红衣邪魅的男子。
那红衣邪肆的男子,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分分明明的像是挑衅。
他站在那里,仿佛是故意等待着。
轩辕尊的神情仍旧是温和儒雅,内敛清雅如竹节一般没有半分动怒,他凝视着那个人锐利又不屑的眼睛,声音温凉听不出半分情绪,“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
轩辕傲眼中所有的高傲不屑都变了色,他脸上的那些似笑非笑和优雅刹那全无,换成了一种狼狈的愤恨,他冷冷的盯着白衣温雅的男子。
白衣男子却不解释,他抿唇淡薄问道:“轩辕傲,蓝少将军和清儿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是又如何?”分分明明清清楚楚的挑衅。
“他们是不是掉下了红叶崖?”
轩辕傲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嘲讽,“轩辕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还来问我?”
轩辕尊的语气很轻很淡,眉眼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经觉疲惫,“我只是想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这样冷血无情、噬血残忍。”
轩辕傲猛然抬首,眼睛狠厉冷冷道:“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冷血无情、噬血残忍,我不仅要杀了蓝千宸和蓝清儿,我还会将将军府夷为平地让它永远消失。”
“我以为你的残忍和冷血是对付男人的,却没想到你对清儿这样的柔弱女子也是这样。”
啧啧啧,红衣妖娆的男子在心底冷噬,看吧,眼前这个看似温润优雅的人多么的伪善,明明他的心里认为自己是个噬血入骨的恶魔,无法救赎的十恶不赫,可却偏偏还要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来迷惑人,说着一大堆没有意义的废话想要教化自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冷笑,“莫说是蓝清儿那样的柔弱女子,即便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我照样可以杀了她。”轩辕尊,你说我残忍冷血,那我便不负你的判词。
如两弯白水银里住着两弯黑水银的眼眸是落寞的,是痛惜的,可他却没有一丝惧怕,“你变了很多,相比以前更加的心狠了,也更加的有能力了。”
轩辕傲嗤笑,一身红袍更显得他妖异邪佞,“轩辕尊,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你是不是以为我还念着那些廉价的旧情?”
轩辕尊,这个一向以温润如玉而著称的优雅男子,此刻,眸子平静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亦无温暖,眼底只余一片清凉宁静和透却面孔的悲伤。
红衣翻飞似火,轩辕傲逆光而站,那巅倒众生的俊颜如雕塑一般完美,可声音却残酷到极点,“轩辕尊,你我注定是敌人,所以我要杀了你,会比任何人都狠。”
“是,我们注定是敌人。”白衣男子点头寂寂寥寥,落寞心酸,“可纵然我们是敌人又如何,我们的身上还是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我们这一生的命运都紧紧相连,那些羁绊是你我永远都无法斩却的。”
“没有什么是无法斩却的,”他冷若冰霜的盯着他,“只要杀了你,一切的羁绊都将不会存在。”神情冰冷瞳孔残忍,毫不掩饰露出了厌恶和恨意。
“你是这样的恨我?”
“是。”
“你想要我死?”
“是。”
“你想要我死终归也是无可厚非的,”他的眉间清淡不怨不悔,“你若是想要我死,便竭尽全力来杀我。”
“你以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狠意,“我做不到吗?”
白衣男子却只是轻声笑了,“那你以为,我死了你的心里就会好受了吗?”
“至少,”红衣妖火的男子冷冷讥讽,“比现在好受一百倍。”
有着三分相似容颜的白衣男子和红衣男子对视,两双眼睛都异常的漂亮,像一块昂贵的白玉里点缀着一颗漆黑的明珠。
一双眼睛里,透出了浅浅的透明的悲伤,像是三月时节的阳光,薄薄的透明的温润的;还有一双眼睛里,盛放着满满的厌恶和冰冷,像是夏雨之前的天空,乌云层层阴霾密布见不到一丝光亮。
“或许我们之间,真的需要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止息干戈的最好方法,便是死亡。”
先说话的终归是那个白衣温润的男子,他将对面之人的表情看着眼里伤在心里,他凝视对方的眼,终是觉得悲伤。
红衣邪魅傲倨的人明明是该觉得满意的,可他听了白衣男子温凉的话时,眼睛里却有片刻的轻愣和犹豫。
等到片刻之后,他眼里的情绪很快被代替,他轻蔑的扬眉,眉目之间透着无比的阴狠残忍和噬骨黑暗,“是,止息干戈的最好办法便是死亡,我们之间,若无一人死,干戈永难止。”
“好,”白衣男子宁静的如是说,“若无一人死,干戈永难止。”
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们的身后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所以用力杀了对方,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个邪魅妖艳的男子是一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无所畏惧的眼神,他如火的红衣似血翻飞,他冷冷的讥笑,一挥长袖阴冷而去。
温雅华儒的男子微微落寞,他见着那个人离去终是欲言又止,他终究是没有挽留那个人任他离去,寂落温凉盛开在他温润俊朗的脸上。
轩辕傲脸色阴沉的回到翼王府,下人有些畏惧的低语,“王爷,顾小姐来了,正在后花园里。”
大红衣袍的英俊阴霾男子神色微微一僵,片刻后终是柔和了几分,快步向花园走去。
他站在拐角处,眼睛微抬便是一院各色妖娆的繁花清香扑鼻而来。
院子里是温宛善解柔情似水的,那个深深爱着他的女子。
顾浅妆的侍女见他来,正要行礼却被他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挥手让侍女悄悄退了下去。
顾浅妆着一袭水粉色及地的罗裙,一头青丝微微遮了柔美的脸庞。她蹲在一丛栀子花前,轻轻嗅着栀子花的芳香,神情美好而宁定温宛。
看着被百日草、茑萝、长春花、紫茉莉、栀子花……所包围的自得其乐的美丽女子,红衣男子的心微微一软,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似的,柔软得化作了一淌水。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收敛了阴沉的脸色,语气平添了几许温柔和暧昧,“你喜欢这些花?”
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顾浅妆惊怔了片刻,她站起身,眼里顿时带了几分欢喜,微微欠了欠身笑容温婉柔美,“王爷府中的花,竟比丞相府中的花开得还要娇艳妖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那些让人烦恼的事情就这么消失了心情不明所以的好了起来,他低低的轻浮暧昧的笑了笑,“本王固然不常在临阳,但府中的事可是吩咐下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若是不如本王的意,可要军法处治。只是有些可惜,”他的眉头装模作样的拢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和怅然,“花开得再好再美再妖艳,它们的女主人却还没有嫁给本王。”
顾浅妆腮上一红娇羞如粉色桃花。
邪肆的男子继续甜言蜜语,“它们的女主人顾小姐准备什么嫁给本王?”
顾浅妆知道这人是在故意逗她,红了脸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不由得低下头抿唇不语,可内心的欢喜却越来越大。
轩辕傲哈哈大笑,可语气却温柔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本王这几日甚忙倒是冷落了你,几日不见竟觉得怪想念你的,恰好你今日来了。”
顾浅妆的心儿一悸,这个耀眼生辉的男子,不仅是南域统帅三军的翼王,更是她未来的夫君。
心间被软化成蜜糖,她柔声道:“王爷公务缠身,烦恼的事情必定很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本王替父皇跑腿,”他抿唇一张俊脸苦兮兮的,“有时候半夜三更还得进宫面见父皇,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了。”
女子的心中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欢喜,他那一头青丝乌黑明亮,哪里有什么白了好几根?
“让顾丞相挑个好日子将顾小姐早日嫁给本王,本王心里一高兴,白头发就变成黑头发了。”他的眼睛是明亮的。
腮上绯红她娇羞的低下头。
片刻后她抬起头,“天气炎热,我特意给王爷带来了解暑的绿豆汤,绿豆汤还在凉亭里搁着,我去拿来。”
轩辕傲却抓住她的纤纤细腕不让她走,“解暑的绿豆汤,这一定是你亲手做的。”
她浅笑嫣然,“近日天气越见炎热,这个时节人心总归会显得浮躁些,我怕这炎热的天气让王爷觉得浮躁浑身不痛快,便煮了这绿豆汤送来。”
大红衣袍的男子内心微微柔软有一丝暖流划过堵着心脏,他伸手轻轻将身边的女子揽入怀中,轻声昵喃,“阿妆。”
除了母后,有谁会像眼前女子这样细心的将他放在心上?
怀里的女子虽然羞怯,却并没有推开男子,她依偎在男子的胸前,面庞柔美精致,满目娇羞温柔。
远远望去,男子身着绯红绚丽的束腰袍子,墨发散乱却华贵,女子着一袭长裙华服,青丝垂落在肩膀柔丽温宛。
好一对男才女貌,他们深情相拥,竟为这偌大的花园添了几分暖意。
轩辕傲微微低下头,薄唇落在女子娇美的唇上。
女子怔了怔后满脸娇红的推开男子,白皙的脖子上也染上了红晕。
“王爷……”
轩辕傲却复又将她禁锢在胸前,毫不犹豫的低头在细碎的轻吻里低声笑,“你是本王的,以后不许拒绝本王的索吻。”
“王爷……唇脂……”她娇喘着推开他,看着他的薄唇上沾染了唇脂。
轩辕傲抬手一拭,手指上果然有些许红红的唇脂。
他歪头笑得轻佻,“女人的唇脂,不就是给男人吃掉的。”
这样暧昧的话,由他说出口偏偏是这般的勾人迷惑心智又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反觉得爱意渐深。
他低下头,第三次轻吻她。
第124章 劫后余生
那块巨大的石头上,蓝清儿轻轻的睁开迷惘的双眸,她躺在石头上发丝微微凌乱,瞳孔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无弹窗广告)
青山环绕林木耸立,树影倒映青草微摇,青山撑着的蔚蓝色天幕高远的出奇,耳里有潺潺流水之声和飞鸟清脆的鸣啼,鼻间萦绕青草幽幽香气和一丝浅淡的血腥味。
仿佛是一个离苍穹出奇高远的山谷,大自然的气息浓郁又清新。
她想要坐起来,下一刻身体却颓然摔在身下的石头上,肩胛骨处传来的疼痛使她那张精致的脸庞几乎狰狞痛苦到痉挛。
待到痉挛之痛稍稍减去,她躺在石头上伸出手去触碰自己左边的肩胛骨,触觉温润湿软,黏黏的,像是覆着一层薄薄的膜。
她收回手,整只手掌被鲜血染红,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尽是黏黏的湿软的血。
以右手撑在石头上,她动作缓慢的起身,左边肩胛骨微微疼痛。
她的肩胛骨处的白色衣裳被鲜血染红,白衣衬着妖红,异常的刺目。
站起身的时候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下一个瞬间就会倒在地上似的,她站在原地不动,感觉自己浑身瘫软无力,嗓子里仿佛被一把小火轻轻熏烤着难受至极,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像是发烧了一般。
她的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仿佛怕自己昏倒过去,脸上是病态的柔弱。
她感觉天旋地转,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变得模糊,身形摇摇欲坠。
“阿释……”
蓝千宸在她即将倒下去的一瞬间出现,他从林木山石后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出现,他看见她倒下去的身影连忙飞身跃起将她抱住。
白衣黑裳随风力摇摆,她白色的裙摆划着好看的弧度,他堪堪将她抱住。
“清儿。”
她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睁开一双温润惘然的眼睛,“阿释?”那嗓音沙哑,吐字也有几分不清。
“是我。”
她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难受的咳了几声。
他揽着她抿唇道:“崖下是一条湍急的大河,让我们捡回了一条性命。”他微微叹息心疼道:“我们掉下来的时候,你的左肩胛骨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幸好我们是掉在了水里,要不然即便侥幸不死也会终身残废。”
“你的穴道,是怎么解开的?”她不会游水,倘若他的穴道没有解开,他们不可能离开那条大河,必然不可能还有性命活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河水太过湍急,打在了我相应的穴位上就解开了。”
“你刚刚去哪里了?”
“身上的金疮药用完了,我去找了一些草药,”他晃了晃手里形似野草的草药,“你发烧了,肩胛骨也伤得很严重。”
她抬起头,伸手触及他稚嫩的肩膀,“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被绝心剑刺穿了肩膀,又被轩辕傲打了一掌,伤势决然是不会轻的。
他一把握住她伸向自己肩膀的手指,“你别担心,我还撑得住。”
她额头烧得有些厉害,浑身软弱无力的靠在他怀里。
他低眉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清儿,你伤的很重,我要帮你上药。”
她没有抬脸,可纤弱的身体却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微微迟疑后,他伸手到她的腰间触及到她的腰带。
她一言未发,可手掌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伤得很重,”他无可奈何的语气满是心疼,“不能再拖下去了。”
仍旧是没有说话,也看不到她的神情,可她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
蓝千宸将嘴唇凑到她白皙的耳朵边,声音低低沉沉,“将那些世俗礼教暂时抛开好不好?”
沉默了片刻,她的声音轻轻的传进了他的耳朵,“你的伤很严重,先为你自己上药。”
“你是在意那些世俗礼教,还是觉得害羞?”他反扣住她的手腕,“这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看到我为你上药,如果你是觉得害羞,就将脸埋进我的胸膛里,我看不见你的表情。”
“你不先将自己照顾好,怎么能照顾得了我?”
“太聪明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他不高兴又迷惑不解的说道:“怎么你为我上药就行,我为你上药你却不肯?”
她轻轻叹息,“这不一样。”
“在我眼里就是一样的,”他抿唇,“除了我不愿意你的手上沾上鲜血之外,即便是在你的面前脱光了衣服我也不会觉得别扭,你怎么就这样别扭?”
她又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嗓子异常的难受。
他忽然将她的脸抬起来,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她抬起来的脸庞,透着病态的红。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忽然间就有些生气,“额头烫得这样厉害,你还敢这样胡闹。”
“阿释……”她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
他垂眼看着她的表情,又是生气又是焦急心疼。
扣住那纤纤细腰,他瞪着眼睛看着她,恶狠狠地语气异常的恼怒,“蓝清儿,你再敢这样不爱惜自己,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他什么,他咬咬牙却没有说出来。
“信不信你什么?”她有些艰难的伸手,想要将他眉间的阴霾都抚平。
他抓着她的手恶狠狠地俯身,俊美的脸庞几乎贴上她精致的脸,呼吸扑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眉睫像只漂亮蝴蝶的翅膀。
“你信不信我会吻你?”
那双恶狠狠的眼睛里有满满的恼怒,和一种怎么忽视也忽视不掉的认真。
她的身体微微颤了颤。
“阿释……”
他哼了一声,显得极为不高兴。
片刻后他的脸色总算是温柔了下来,看着她嗓音沙哑着缓缓说道:“清儿,如果以后你还敢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吻你吻到你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为止。”
她别过了脸。
他却以为她是在闹脾气,非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继续说道:“你是觉得我不敢吻你,还是觉得我舍不得违背你的意愿不会吻你?”
纵使她那样清冷的情格,此时此刻脸上也掩不住红晕。
她推开他想要站起来,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像是要跌倒,他皱着眉头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一扯,她便没有任何防备的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伸到了她的腰间。
修长的手指握住腰带轻轻一扯,腰带便略略的松了。
她的脸色有些慌张,抓着他的手有些颤抖,“阿释……”
“嘘,”他在她的耳边低声却温柔的威胁,“还敢乱动的话,我就真的吻你了。”
说着,微微歪下头作势要去亲她。
她偏过头将脑袋埋进他的肩膀,抓着他的手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蓝千宸的唇边勾起一抹难以言出的苦涩笑容。
伸手在她的腰间微微摸索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腰带解开了。
她将脸庞埋进他的肩膀里一言不发,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将她乌黑的青丝全部顺到右肩,他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动作轻缓的将她的衣裳拉开,她的肩胛骨处的白裳已经被血染红。
看着她白皙光滑的肌肤被鲜红的血染变了色,他的眼睛微微暗了暗。
轻轻的将她左肩的衣裳褪下,衣裳褪到肩胛骨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被疼的忍不住。
“衣裳粘在了肌肤里,”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哄着,“清儿,你忍一下。”
轻轻的将衣裳从她的肩胛骨处慢慢往下褪下,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衣裳从肌肤里分离,他怕她疼便动作缓慢,到最后他的额头上竟出现了细细的汗。
她静静的脸埋进他的肩膀里,疼到极致也不吭一声,只是那泛白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裳越来越紧。
她的肩胛骨,已经没有一块肌肤是完整的,血肉模糊。
有一处伤的极为严重,肌肤已经微微往里凹进去,血肉模糊里隐隐能够见到骨头。
蓝千宸的眼睛暗了暗,握紧的拳头青筋凸起,他恨不得自己能够替她承受所有的伤痛。
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却似乎感受到了他异常,轻轻的唤他,“阿释。”
他回过神,轻轻的应了一声。
“是不是很难看?”她似乎轻轻的笑了笑,只是笑声里有几分嘲弄她自己。
“没有,”他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不许胡思乱想,清儿永远是最美丽的。”
“我听到了水声,你能不能将我背后的血迹擦干净?”
“好,”他抬眼看见了她身后的那条小小的溪流,“你等我一下。”
他松开她的腰,起身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料。
他走到那小小的溪流,将布料浸湿后连忙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轻缓的将她背后的血迹擦干净,她的背部渐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但是那些狰狞的伤口却也更加清晰的显现出来。
他抓起石头上的药草,将药草一截一截的折碎然后放在了嘴里咀嚼,直到将药草咀嚼出绿色的汁。
他将咀嚼后的药草敷在她的背后,然后动作轻柔的为她包扎好伤口。
为她穿衣裳的时候,他将她的衣裳拉上来,仍旧是一手抱着她一手伸到她的腰间,一只手摸索了半天才将她的腰带系好,等到帮她将衣裳穿好之后,他的眉间已经出现了细细的密汗。
第125章 阿释,我很害怕
等到蓝千宸将自己的伤势处理好,太阳已经渐渐西斜苍穹暗然了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渐渐暗下天来的山谷,寂静无声格外空灵。
蓝千宸低首看了看怀里闭着眼睛发着烧浑身无力的人儿,满是疼惜着道:“清儿,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些野果。”
蓝清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纤细的手指抓住他的衣服不放,静默无声的看着他。
他不由得笑了,“怎么,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害怕?”勾勾唇故意说道:“这样幽深的山谷等到天一黑,蛇鼠虫蚁可全都出来乘凉了。”
这不过是他逗她的玩笑话,却不料她竟真的眸光黯然,抓住他衣服的纤指轻轻的松开了将一张精致的容颜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
她低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阿释,我很害怕。”那声音里,有轻柔的悲伤和一丝惧意。
蓝千宸料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颗心刹那间化成了一弯春水。
他抚着她如瀑的长发,环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一分,声音竟是微微的沙哑,“真的害怕?”
他记得她不是胆小的人也不是怕黑的人,他以为,她那样清贵无暇喜怒忌于色的人是不会有这般柔弱无助的时候。
黑下来的山谷寂静无声,只有虫鸣时不时响起。
她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听见了她平稳到极点的嗓音像黑色的玉珠掉落入石板一般,“从白骨山洞出来之后,我越来越害怕一个人面对寂静无声的黑暗。”
蓝千宸怔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一刹那间被一把铁钩硬生生的掏离了身体,左胸膛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我太没用了,”他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音,“连你也不能保护好。”
她从他的胸膛前将脸抬起来,伸手纤细的指抚摸他如画的脸,“阿释,我成了你的拖累吗?”那素日清明深邃的眸子里,痛处淋漓。
他怔了怔。
“清儿……”
她的手无力的垂落,偏过脸静静说道:“如果我成了你的拖累,我就杀了自己。”
他猛然怔住,不可罝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成了你的拖累,我就杀了自己。”
他瞪着眼看她。
“你总是爱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他一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腰一手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将你活生生的掐死在我的怀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她淡淡垂眸,“阿释,不要因为我受到了伤害而责怪自己。”
“明明是我拖累了你,”他声音沙哑的将脸埋入她柔弱的肩膀里,“你这样的聪明,什么事情都为了我着想,假使你不为了我而殚精竭虑,你一定会像一个普通的闺中小姐那样活得无忧快乐。”
“阿释,我活得很快乐。”
“你又骗我,”他的声音闷闷的,“你就是笃定了我拿你没办法,变着法儿来算计我。”
她轻笑了笑,“这会儿没骗你,也没算计你,阿释,我真的活得很快乐。”
他抬脸,动了动嘴唇也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却仿佛能够看懂他的心思,“想说什么便说出来罢。”
他抿唇,“我想知道,在白骨山洞的时候,你……”
“也没什么,”她的脸色反倒很平静了,“大概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总觉得那山洞里阴湿之气严重、怨气缠绕不散,有些害怕罢了。”
他既觉得自责又觉得心疼,待在那样枯骨遍地的山洞里莫说是她那样羸弱的女子,即便是一条硬汉子也会觉得害怕,她却这样云淡风轻一话代过,仿佛那些害怕都是虚无的,仿佛她并没有在那白骨满地的地方待了整整两天。
“真想无时无刻将你囚在我身边,”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样所有的千刀万窟都可以冲着我来了。”
她轻轻笑了笑,温凉的、浅淡的,精致的容颜上难掩病态。
默然片刻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字,“轩辕傲这个王八羔子,本少爷迟早要活剥了他。”
她垂眸,思量片刻淡淡道:“只怕他现在正想方设法找我们。”
“嗯,”他微微抿唇有些不高兴,“即便我们掉下了悬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他想要毁了整个将军府。”
“他想要继承南域大统,自然是容不下将军府的。”
“事情恐怕也不是这样的简单,”他拧着眉头,“我总觉得,我们掉下悬崖的事情虽然是轩辕傲所为,可易帝他未必会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掉下悬崖的事情有可能是易帝指使轩辕傲所为,至少易帝是赞同轩辕傲铲除将军府的。”
“嗯,”他点点头,“将军府荣承七代辉煌,易帝一直忌惮着。”
她微微思量,苍白的容颜上微微不解,“这样解释看似合情合理,但有一点似乎有些说不通。”
“哪一点?”
“易帝欲将我指婚给安王的时候,你说易帝可能是想要以将军府的势力来保护安王并且压制皇后一族和顾正首的势力,那如今,易帝怎么反倒默认轩辕傲铲除将军府了?将军府一旦被铲除,皇后一族和顾正首的势力在朝堂上几乎是一手遮天了。”
蓝千宸摸着下巴想了半响,眉头皱的老高老高,“清儿,你有没有觉得,季火哧夫妇死得有些蹊跷。”
蓝清儿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是有些蹊跷,季火哧是风泽第一游侠,不见得会选择自缢死去。”
“我猜测易帝肯定是下定决心要铲除将军府了,季火哧夫妇死得蹊跷肯定和易帝下决心铲除将军府有关。”他想了想,十分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季火哧似乎跟老头子有旧仇,我估计就是季火哧在易帝面前挑拨了什么才使得易帝下决心铲除将军府,季火哧夫妇自缢而死多半是易帝逼的。”
天完全黑了下来,山谷里吹着微微的凉风,天上的明月慢慢的升高照得山谷有微弱的光芒,肉眼可以看到近处的事物。
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受了伤还发烧了,被凉风一吹就显得更加羸弱了,捂着唇咳了咳。
蓝千宸欲脱下衣服给她披上却被她阻止了,她摇摇头脸色苍白,“你也受伤了,照顾好你自己,你若是撑不住了,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在山谷里。”
“你别担心,”他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脸上看起来也还很精神,“我上战场的时候刀伤剑伤承受的多了,受伤对我来说就跟吃饭一样平常,绝心剑虽厉害却只是外伤没伤及筋骨,我的复原能力很快,过两天伤就好了。”
她仍旧是摇摇头,坚持不许他脱下衣裳。
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将她抱入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了凉风,无可奈何的低喃,“我这一辈子,就只拿你没办法。”
她的眼中似乎划过了淡淡的笑意,他却并没有发觉。
“阿释,”她靠在他的胸前容颜平和安静得像他温柔的妻子,“冥天去哪里了?驯马之时怎么没看见他。”
“他离开临阳办皇差去了。”
“皇差?”她洁白的眉微微拢高,“你可知道他办什么皇差?”
蓝千宸低头笑了笑,“这个我倒是没有问他,他办的皇差我也不好问。”顿了顿他好奇道:“你怎么忽然问起冥天的动向了?”
她非但没有回答还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冥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蓝千宸微微一愣,想了想低眉看着她,“你怀疑冥天什么?”
她也不隐瞒,思索片刻道:“倒也没有怀疑他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你怎么觉得他奇怪了?”
蓝清儿想了想,露出回忆的神色道:“你们第一次见面打了一架,可是第一次见面他却用鞭子将你伤得很重,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在蓝府大家一起吃饺子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异常总是失神;还有,我仍然觉得狩猎之日是他暗中救了你却不肯承认,只有他有极好的箭技使得你免于性命之险,并且那一****没有参加狩猎,他有机会找理由离开易帝的身边救你。”
蓝千宸愣了愣,他将这些事情想了想却觉得蓝清儿说的都是对的,仔细想想冥天的身上的确有些他无法解释的事情。
“你这样说起来,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的手半撑着头,“夜审季火哧的时候,季火哧的目光无意中看到了冥天,我好像看到季火哧的目光有些怪异,他见到冥天的时候似乎很吃惊,可是他们以前并不认识;赵隐娘藏在冥天的房间里,我进冥天的房间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根据血腥味才抓到赵隐娘,照道理来说,冥天他不可能闻不到那股血腥味;冥天离开临阳前一夜,他将他的箭拿给我看要我记住箭的样子,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一夜他说的话也有些奇奇怪怪的。”
她掩着唇重重的咳了出来,脸色一片惨白,“阿释,冥天太神秘了,他可能不会是你的朋友。”
“你怀疑冥天会暗中算计我?”他的脸色也有些惨白,“不会的,冥天他虽然很别扭有时候不爱说话,可我不相信他会算计我,他表面上虽然冷淡,可我看得出他将我当成了朋友。”
蓝清儿知道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也不继续劝他只淡淡道:“或许等他回到临阳,谜团就能解开了。”
蓝清儿点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虽然冥天的身体似乎有很多事情他无法解释清楚,可他相信冥天是他的朋友。
他相信等冥天回到临阳,一切的迷惑都会有解释。
第126章 以身相许
他们便在这山谷里将就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天亮后蓝千宸已恢复了精神英气朗朗,那绝心剑所穿透的伤仿佛真的对他没什么影响,他仍旧能够活蹦乱跳;反之蓝清儿的身体素来就差,受了伤又在水里待了许久还引起了发烧,经一夜休息烧退了少数但脸色仍旧是病态得很。
蓝千宸找了些野果来,两个人都是随遇而安适应环境能力极强的人,当下倒也不多讲究用衣服擦了擦野果便以此果腹。
蓝千宸边啃着手中的野果边打量着山谷,他皱着眉头道:“这山谷又高又深,眼睛能看到的都是树林山石,想要走出这山谷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功夫。”
蓝清儿的动作比他文雅太多,她淡淡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我们掉下的那条大河是泗水河。”
“泗水河?”蓝千宸扬眉,“泗水河贯穿整个临阳,它的支流纵横奇多弯曲盘转,没有人能够完全细数,没想到泗水河的一段竟然是隐藏在悬崖之下。”他一拍大腿显得有些激动,“没想到老天爷都帮本少爷,让本少爷掉到泗水河里捡回一条命。”
“轩辕傲必然会派人下崖搜寻我们,”她美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担忧,“一旦找到我们,我们必死无疑。”
“我们被泗水河冲到了下游,也不知道冲出了临阳城没有,他们想要找到我们还得费一番功夫。”他眯眯眼笑了笑显然不怎么担心,“罗然和隐剑肯定也会带魂士寻找我们,他们寻找我们在一定的程度上会干扰到轩辕傲,轩辕傲找到我们的机会很小。”
“易帝势必会将我们掉下悬崖的消息封锁,罗然和隐剑一直在城外专心训练魂士,数真虽然知道我们出事了却无法将消息传达给罗然和隐剑,他们恐怕很难知道临阳城内的风云变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别担心,”他笑了笑后缓缓解释,“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和他们商量好了如果我七天没有去老爷子的宅子,他们就会派人入城打探消息,算算时间,我已经超过七天没去老爷子的宅子,他们也应该回了蓝府从数真口中知道我们出事了。”
蓝清儿敛下眉眼,眉间的忧郁之色顿消,“原来你都安排好了。”神情间倒有几分赞赏之意。
“那是当然,”他骄傲的挑着眉毛,“本少爷这么聪明,誓要狡兔三窟。”
那眉眼里透着星星点点的骄傲和睿智,嘴唇勾着笑容仿佛在向她说快夸奖他。
她的脸上的确带了一丝笑容却没有如他之意夸奖他,她反倒觉得眼前这个人当真还是个孩子,永远长不大还是这副张扬桀骜的模样。
他撇撇嘴拍了拍手将她拉起来,“走吧,可不能一直呆在这山谷里。”
两个人顺着山谷的小路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走出山谷,只是越往前走前方的林木越见低矮,他们也能感觉到空气比较干燥了些。
蓝千宸嘿嘿笑了笑,“清儿,这里的空气似乎干燥了些。”
“嗯,或许这里离那条大河越来越远了,林木越见低矮大抵也是离水源比较远了。”
蓝千宸的神色忽然微微僵了僵,声音压得小小的,“清儿你别动。”
“怎么了?”她果真一动不动。
蓝千宸慢慢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身后,“别动,后面有蛇。”
蓝清儿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些。
她后面草木丛生里确有一条黑黑的蛇探出头来吐着猩红的信子,黑蛇一动不动的盯着眼睛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蓝清儿咬伤。
蓝千宸忽然用力一把抓住蓝清儿的手腕猛然将她扯入自己的怀里,飞快的移动脚步闪过一旁,提脚踹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打向黑蛇。
黑蛇本在蓝千宸有所动作之时已经扑了上来吐出了乳白色的汁液,奈何那石子飞快的打向它将它的头部打伤了,它慌忙逃走迅速溜入草丛里不见了踪迹。
乳白色的汁液没有沾到两人的身上尽皆落在了一旁的树叶上,树叶迅速变色枯萎。
蓝千宸舒了一口气,却仍旧不由得咋舌,“啧啧,这毒液可能够厉害的。”
蓝清儿的脸色微微舒展,轻轻的点了点头。
“怕了?”蓝千宸垂眸笑嘻嘻的看着她分明一副调戏的味道,小痞子的语气却又偏偏这般自然。
她推开他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脸色微微苍白没有说话。
他却心情好极了非要逗她,复又抓住她的手腕嬉皮笑脸的道:“清儿,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那毒液要是沾在你的皮肤上你的皮肤必定迅速溃烂,你看我拯救了你的容颜,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蓝清儿微微怔了怔。
挣开他的手她淡淡斥责,“这话也是能对我说的?又没个正形了。”
“怎么就不能对你说了?”他老大不乐意,“我可没将你当成妹妹。”
“胡闹。”她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寒霜,也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哎哎哎,”蓝千宸跳上前拦着她,无可奈何的模样,“清儿你别生气,我逗你玩的。”
她的脸色不变,清清冷冷的。
“我现在真没将你当成妹妹,可我们身上终归流着相同的血,我不会胡来的。”他不太高兴的抿唇,“禁忌的爱情一旦被世人知晓,结果不仅仅是我无法承受的还会使得整个将军府毁于一旦,我即便是胆大包天不将世俗礼教放在眼里却也还是不敢拿整个将军府做赌注。”
“你明白就好。”她的脸色已经好转。
他的眼睛黑黑的带着一丝委屈,“我就是逞逞口舌之快想要逗你玩,哪里敢真的胡来,我要是胡来了指不定你又是怎样的算计我,我可受不了你一辈子不理我。”
“罢了,”她微微叹息,“在外人面前不许胡闹就是了。”
他如画的眉眼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像个小痞子似的乐乐的说:“在外人面前不许胡闹,在你面前是不是就可以胡闹了?”
她被这话气得有些浑身无力,“素日里爹要教训你当真是对的,你这般性子只怕是教训得少了。”
他想到自家八字不合的老头子,很是不满的哼了两声。
片刻后他已经将这事抛在脑后,窜到她身边嘻嘻哈哈的说道:“刚刚那条黑蛇,要是能抓到就好了。”
她不解,“抓那黑蛇做什么?”
“抓了它将它拨皮了,把蛇胆取出来。”他抬脚踹飞一一块小石子,“把蛇胆吃进肚子里,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还能使伤口迅速好起来。”
“听谁说的?”
“军营里的老伙头军。”拜他家老头子早早逼他上战场所致,他和军营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混得熟极了。
“吃蛇胆确有奇效,能够清热解毒,祛风祛湿,明目清心,特别是对肺热咳嗽、胃热疼痛、肝热目赤、皮肤热毒等症状极为显著,”她的语气微微一转缓缓道:“蛇的身体内寄生了虫子,携带了一些病毒,生吞蛇胆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可能会引起伤寒、副伤寒、感染等疾病。”
他听得一愣,“真的假的?”
“真的。”
他眨眨眼睛,“老火头军可没告诉我生吞蛇胆会有危险。”
“蛇胆虽有奇效,却最好是蒸熟后服配制蛇胆酒,必须泡一段时间后饮服才无大碍。”
“还好你懂得这样多。”他不由得庆幸她在自己的身边。
“蛇胆不宜生吞你不知道,先生教的知识你都扔哪去了?”
“哼哼,”他撇嘴,“那些老儒生一点本事也没有,肚子里空有一股子知乎者也的酸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教给本少爷。”
“不想想自己从小气走了多少位夫子,偏偏却怪起了夫子没本事。”她一点情面也不给他留,就想压压他的傲气,“被你气走的夫子,怕是能从将军府排到临阳城外了。”
“哼,谁让他们没真本事还装模作样,他们的学识还不如你的一半,不过是仗着多吃了几年的盐来摆夫子架子罢了。”
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他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似的低眸认真的看着她忿忿道:“等你的伤好了,你必须将你师傅教给你的解穴手法教给我。”
他很害怕,她点了他穴道他却不能解开的事情还有下一次。
他很不高兴,为什么还是她在保护他,明明他说过,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倒没有犹豫极是痛快,“好。”
“真的?”
“真的。”
得到了保证,他咧嘴笑了笑。
“先学点穴手法,后学解穴手法。”
“星术先生的解穴手法已经很奇妙了,难道还有奇妙的点穴手法?”他兴致勃勃。
“普通的点穴手法多可被行家所解,师傅曾研究了一门点穴手法邀四位行家解穴,四位行家均不得其法。”
“这么厉害?”他眼冒精光。
“那你学是不学?”
“学,”他简直高兴至极,“这样好的东西哪里能放过。”
“你倒是什么都不嫌多。”
他咧嘴嘿嘿的笑了,眉眼里尽是张扬的欢快爽朗。
第127章 回家
等到第二天清晨两个人才走出山谷,出了山谷便是一条弯弯小路,又走了半响才见到一条官道,这官道已经是在临阳城外。(.无弹窗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蓝千宸拦下了一辆马车,高声问道:“兄弟,入城吗?”他在山谷里待了两三天,一出来虽还是贵气难掩英俊张扬却到底是颇有些狼狈的。
那驾车的男人长得粗狂剽悍,满脸都是络腮胡子,穿粗布衣衫约‘摸’三十岁左右。
他“吁”的一声扯住缰绳停了马车,高声回答:“是要入城,兄弟你也想入城?”他的声音洪亮嗓线粗狂,一听便是十分豪爽的汉子。
蓝千宸连忙点头,“兄弟可否载我们一程。”
“快上来吧。”汉子倒是没有犹豫不决,很爽快的同意了。
两人道了谢才上了马车,蓝清儿坐在马车内,蓝千宸则同那汉子并肩在外。
汉子歪头打量蓝千宸,蓝千宸的衣服上还带着些血迹和淡淡的血腥味,汉子道:“兄弟这是被仇家追杀了?”
“不小心着了仇家的道儿,”蓝千宸的一条‘腿’立起来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侥幸捡回了小命。”
“车内的姑娘是兄弟的媳‘妇’儿?”
蓝千宸‘唇’角轻轻上扬笑得开心,“是兄弟刚娶的新媳‘妇’儿。”他这话说的极有底气,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帘子后的人对他这话没有任何的回应反驳,安安静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那汉子嘿嘿笑了笑,既憨厚又老实,“兄弟好福气。”
蓝千宸眉眼弯弯如月牙,笑得满足如一只小小的狐狸,他的福气自然是好的。
马车进入临阳城内行的很慢,有个老者打量着蓝千宸,语气微微犹疑的道:“蓝少将军?”
汉子将缰绳扯住,马车停了下来。
蓝千宸有些疑‘惑’的望了望唤住他的老人,他并不认识这个老人,可他礼貌而平易近人的笑了笑,“大爷,您认识我?”
灰布粗衫的老者听到蓝千宸这话不由得眉眼含笑道:“蓝少将军以前打了胜战班师回朝经过临阳大街时,围观的人很多,我见到过少将军的长相。”
蓝千宸以一个小辈的语气明齿皓牙一笑,“原来是这样。”
老者见眼前的少年平易近人甚是欢喜,慈爱却不解的笑问:“少将军的伤好了吗?病也好了吗?都能驾车了啊。”
蓝千宸不解的皱眉,“什么伤什么病?”
老者惊讶道:“少将军不是从宝马飞箭上摔了下来,摔成重伤在府内养伤吗?前几天又有消息说你染上了天‘花’啊。(.无弹窗广告)”
蓝千宸微微一怔,眉目轻转中就想到这可能是帝王让人散出来的假消息。他顺着老人的话似笑非笑道:“伤好了病也好了,前些天受伤烧坏了脑子,一时竟有些糊涂,大爷有心了。”
老者满目慈祥,“好了就好,好了就好,真是双喜临‘门’呐,蓝大将军在关外勇挫敌人打了一场胜战,真是让人高兴啊!”
蓝千宸又是一愣,没想到在山谷里待了两天,关外竟然传来了捷报。
“瞧我糊涂了,”老者拍了拍自己的头,懊恼道:“老伴还等我回家吃饭呢,少将军也赶快回家吧。”
“大爷慢走。”
汉子驾着马车继续走,惊讶万分的说道:“没想到我搭载的人
竟然是我南域国名震天下的蓝少将军。”语气里端端地多了几分敬畏。
蓝千宸挑着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哪有什么名震天下,名震天下这四个字不过是世人抬爱给的。”
“就算是抬爱,名震天下这四个字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配得上的。”汉子的语气里虽是敬畏,却并不显得卑微。
蓝千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嘿嘿,”汉子转脸指了指身后的帘子,“蓝少将军,里面的姑娘真是你媳‘妇’儿?”
他一脸的傲气,“当然是我媳‘妇’儿了。”顿了顿他拍了拍汉子的肩膀,“兄弟,别叫我蓝少将军,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
汉子正是喜欢他这样的随和,大笑了笑后揶揄道:“兄弟,你的名头响彻天下,将军府要是发生了大事情一定天下皆知,兄弟我怎么没听说咱们的蓝少将军成亲了,蓝少将军成亲可是将军府一等一的大事情。”
蓝千宸被这话呛得脸上通红,俊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咱们的蓝少将军成亲,莫说这是将军府的大事,便是在整个南域国那也是一件大事情。”粗壮的汉子笑眯眯的问道:“兄弟,咱们蓝少将军是什么时候成亲的?娶的媳‘妇’儿是哪家的大人的小姐?”
“这个……咳咳……”
“兄弟我现在才想起帘子后面的姑娘披散着头发还没有成亲呢,咱们的蓝少将军难道不知道成亲的‘女’人都是要将头发梳上去的?”活脱脱的揶揄戏谑。
蓝千宸满脸通红,他透过隙缝瞄了瞄帘子后面容颜‘精’致面无表情的少‘女’,然后咳了两声故作很有底气的道:“兄弟你就等着看吧,她早晚是本少爷的媳‘妇’儿。”
不论如何,面子还是要的。
汉子哈哈大笑豪气干云的道:“好,有魄力。”
等到汉子将他们送回蓝府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当蓝府的下人看清楚来者是何人时,惊愕得几乎把下巴都掉了下来。
外面都传言蓝千宸受了重伤染了天‘花’,可只有少数人知道蓝千宸和蓝清儿掉下来了悬崖生死不明。
下人惊愕至极,这是怎么回事,那驾车之人身边坐着的不正是他们英俊尊贵的少爷么。
蓝千宸潇潇洒洒的坐在车上,眉宇之间英‘挺’张扬,他笑着高声喝斥,“发什么呆,不认识本少爷了?”
“少……少爷?”下人犹豫的叫了一声,仿佛蓝千宸是个鬼魂似的。
蓝千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他矫健的跳下马车掀开帘子朝着里面的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清儿。”
车内的蓝清儿本是闭目养神,听到了他的声音后她淡淡的睁开眼端庄优雅静楚的起身弯着腰走出来。
她的神情很恬静很平淡,只是眉目之间有些倦怠。对于伸来的手,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犹豫的将纤细的手指放在了少年白皙的手掌里。
手指和手掌相触,一片冰凉。
她的手,夏天的时候仍旧冰凉。
蓝千宸轻轻一拉,她已经平稳的站在地上,眉目如画。
“兄弟,我走啦。”汉子说着就要驾车而去。
蓝千宸连忙拦住他,“急什么,你送我们回来,我还想请你喝酒呢。”
汉子
听到喝酒二字时眼睛一亮,片刻后却摆摆手惋惜道:“不喝了不喝了,我还有一件要事要办,耽误不得。”
“行,”蓝千宸也不挽留,“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再请你喝酒。”
“哈哈,好,我走了。”
汉子抖了抖缰绳,驾着马车走了。
等到汉子走远了,蓝千宸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道:“唉,我怎么就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蓝清儿同他并肩站在一起,她目光平淡温浅道:“倘若有缘,必然还有见面的机会。”
府‘门’口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数真已经出现在‘门’口。
“少爷,小姐。”数真几乎是奔着到两人面前的,眼睛里流着眼泪心里却是又高兴又欣慰,她连日来的担心都化作了满脸的泪水流下来。
蓝千宸咂咂嘴巴,“没出息,有什么好哭的。”
数真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偏偏又不敢顶撞嘴巴毒辣的自家少爷,端端然的委屈万分。
蓝千宸曲起手指敲了敲数真的脑袋,哼哼道:“还敢哭,再哭少爷就把你卖到青楼去。”
数真被他唬得哭也不敢哭了,委屈的躲到了蓝清儿的身侧,“小姐……”
“别哭了,”蓝清儿的眉间出现了一丝疲惫,“帮我将沐浴的水准备好吧。”
数真连忙点头,点头后看见蓝清儿肩胛骨处的衣裳一片血红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蓝清儿神‘色’平淡,眉间里的疲惫又多了一份。
蓝千宸猛然弯腰将蓝清儿打横抱起,低头看着她皱眉道:“我让人将初烟姑娘请来?”
“不必,”她摇头,“睡一觉就没事了。”
蓝千宸抿了抿‘唇’,抱着她往府内走去。
数真跟在后面说道:“少爷,小姐,初烟姑娘就在将军府。”
蓝千宸的脚步微微一顿。
“少爷,”数真的脸上带了一抹忧虑,“华修华使者此刻也在府里。”
“那只老狐狸来干什么?”他脚步不停抱着少‘女’往素心阁走去。
“少爷和小姐出事之后临阳城内就传出少爷驯服飞箭之时不慎摔下马受了重伤的消息,安王说少爷出事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便让我们将军府内的人守口如瓶。安王怕华使者借少爷受伤的消息来将军府打探,若是华使者知道少爷掉下悬崖了必然会节外生枝,所以安王向外面传出消息说少爷染上了天‘花’不宜见客,还让初烟姑娘每天都来将军府假装为少爷治病。”数真皱眉道:“华使者今天真的借口探望少爷来了将军府,现在安王和初烟姑娘正在大堂里想办法阻拦着。”
蓝千宸冷哼了哼,“真是只老狐狸。”撇撇‘唇’他问道:“罗然和隐剑有没有回到将军府?”
“回了,他们两个人这几天都忙着寻找少爷和小姐,今天也是一早就出去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素心阁,蓝清儿靠在蓝千宸的‘胸’膛前缓缓道:“华修老‘奸’巨猾,安王未必拦得住他。”
蓝千宸放下了她,不情不愿道:“那我去演一出戏,你沐浴之后就好好睡一觉。”
“嗯。”
蓝千宸臭着一张俊脸,不情不愿的出了素心阁。
第128章 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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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大将军出征在外,蓝夫人也不在临阳城,”华修坐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如今蓝少将军身体有恙,安王爷亲自帮衬坐镇将军府,将军府倒真是有福气。”
轩辕尊儒雅的笑了笑,“蓝大将军和蓝少将军都是我南域国的肱骨之臣,本王这样做也是理所应当的。”遂命‘侍’‘女’上茶。
“蓝大将军又打了一场胜战,鞑虏同安锦国想要入侵贵国苍鸣关,无疑是妄想。”
“蓝大将军深受百姓景仰,自是不会辜负百姓的厚望。”
华修放下茶杯笑了笑,“这将军府的茶老夫也喝了,还请安王爷带老夫去探望蓝少将军吧!”
“华使者,蓝少将军恐怕不宜见客。”
“不宜见客?”
初烟接过话道:“华使者有所不知,蓝少将军近日染上了天‘花’,的确不宜见客。”
“天‘花’?”华修的脸上故意‘露’出了一丝担忧,“严重吗?”
“虽不甚严重,但天‘花’却会传染他人,”初烟缓缓道:“除了照顾蓝少将军的人,其他人已经不能随意进入蓝少将军所住的院子了。”
华修眸光深谙,对这事半信半疑。
犹豫了片刻后他道:“老夫既然是专程来看蓝少将军的,自然是不惧天‘花’。”
轩辕尊和初烟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忧虑,这样的忧虑被华修看在眼里,他更加的不信蓝千宸真的染上了天‘花’。
“天‘花’会传染给其他人,”轩辕尊凝眉道:“若是华使者探望蓝少将军不幸被传染,蓝少将军必然内心不安。”
“这也只是假设,”华修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老夫未必就真的会被传染。”
“华使者如此心意本王必会转告蓝少将军,不过天‘花’之病凶险,华使者还是等蓝少将军病好了之后再来探望吧!”
“安王不必忧虑,老夫只远远站在‘床’前看看蓝少将军就是了。”轩辕尊越是阻拦,他便越是相信蓝千宸染上天‘花’之事有猫匿。
“华使者身兼南域和西域今后和平之事,断然不能以身犯险。”语气断然是有几分强硬的。
华修笑了笑,倒是没有继续执着下去了。
不过就在轩辕尊和初烟松了口气的时候华修却又说道:“咦,怎不见蓝大小姐?”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
见两人面‘色’一闪而过的忧愁华修只觉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眼中的‘精’明更甚缓缓笑着道:“老夫来了许久,竟没有看到蓝大小姐,难道蓝大小姐也身体有恙?”
轩辕尊镇静了下来,“蓝少将军染了天‘花’,清儿前往南岩寺为蓝少将军祈福去了。”
“哦?”华修拖长的尾音明显是怀疑的。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已经进入了大堂。[]
蓝清儿一袭白裳而来,容颜‘精’致温凉,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三千乌黑青丝垂在脑后如一匹锦缎。
数真跟在她身后,微微垂着头。
轩辕尊和初烟都吃了一惊,前者首先回神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唤,“清儿?”
蓝清儿微微点了点头,转脸看着华修道:“听下人说华使者是专程来看哥哥的,华使者有心了。”
“哪里哪里。”华修摆摆手面‘露’谦然之态,可内心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倒是糊涂了蓝千宸是不是真的身体有恙。
轩辕尊面‘色’温雅,他看了看少‘女’目光别有深意的问道:“清儿今晨不是去南岩寺为蓝少将军祈福了,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终归也是担心哥哥病情加重,所以祈福之后便连忙回来了。”她神情寂静,仿佛真的去了南岩寺一般。
“华使者既然是专程来看哥哥的,那清儿便引华使者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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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天‘花’易传染,恐怕会传染给华使者。”轩辕尊的眼睛里有一丝担忧,他担忧的不是华修会不会被传染,他担忧的是蓝千宸是不是真的也像蓝清儿一样回到将军府了。
“华使者既然有心来看哥哥,远远站着想来也不会被传染,”她淡淡问道:“不知华使者意下如何?”
华修倒是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不过他的脸‘色’到还是镇静如常,“烦劳蓝大小姐带路了。”
于是一行人便来到了蓝千宸所住的院子。
院子里的‘侍’‘女’皆是白纱掩面,蓝千宸的房‘门’也是紧紧的掩着。
“少爷怎么样了?”
‘侍’‘女’微微垂头恭敬回道:“刚刚还喊着浑身难受,这会子倒是安静了。”
蓝清儿亲自敲了敲‘门’,“阿释。”
好半响房间里才传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蓝清儿推开了房‘门’走进去,径直站在了‘床’前,华修等人则离得有些远。
‘床’帘放了下来,一行人也看不清楚蓝千宸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清儿,”‘床’上的少年又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你快出去,要不然会被传染上天‘花’的。”
蓝清儿倒是站在没动,静静道:“阿释,华使者专程来看你。”
躺在‘床’上的少年猛然咳嗽,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声音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华使者有心了,只是蓝千宸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实在不宜见华使者,还望华使者见谅。”
华修听得出这是蓝千宸的声音,当下果真以为自己怀疑错了,连忙道:“无妨,蓝少将军且好生养病。”
“哎呀喂,”‘床’上的人痛苦万分,忽地大声叫着,“清儿,清儿,我的脸好痒。”
蓝清儿掀开帘子的一角坐在‘床’沿边,帘子落下又遮了众人的视线,众人只听得蓝清儿焦急的声音,“阿释。”似乎是伸手按住了少年想要抓自己脸的手。
初烟也连忙上前,语气故作焦急,“蓝少将军,千万不要用手抓自己的脸,否则会越来越严重的。”
“初烟姑娘,我浑身都痒,好痒。”他的声音里是难以压制的痛苦。
轩辕尊见此,连忙引着华修出了院子。
等到华修走远了,蓝千宸一把掀开帘子跳了起来,浑身上下都‘精’神的很,俊俏的脸上含着小狐狸一般的笑容,哪里见得半分痛苦?
他嘻嘻哈哈的调侃着华修,却不料他身边的蓝清儿忽然一头栽下。
“清儿。”他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住,低头瞧见的却是她苍白如雪的容颜,紧闭的双眸眉间拢出了重重的疲惫。
“初烟姑娘,你快看看清儿怎么了。”他将她放在‘床’上,焦急着道。
初烟把过脉后拢眉问:“你们失踪这些天,清儿是不是受了重伤?”
“是,清儿的肩胛骨伤得很严重。”
“刚刚演的这出戏,清儿恐怕也是强撑着,她这样昏厥过去,该是太累了。”
他呼出一口气,心里顿时轻松许多。
哪料初烟却不曾展眉,她抬首问道:“蓝少将军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清儿这样的身体,每受一次伤或每患病一次,就会虚弱一分折损一分寿命。”
蓝千宸怔了怔,“记得。”
初烟怅然,“清儿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她的病,也是无法根治的。”
他抿‘唇’,‘唇’瓣处有他自己的牙印,“请初烟姑娘开方子压制清儿的病情,让她发病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冬天的时候,即便是染上轻微的风寒她也痛苦万分,整日整夜的咳,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好,我这就去写方子。”
待初烟走后,蓝千宸蹲下身体逆光看着‘床’上昏睡的少‘女’,轻轻的悲伤的喃喃,“清儿,我只想要你活着的时候可以像个普通的闺中小姐一样快乐无忧,让那些病痛少折磨你一些,其他的,我早已经不敢奢求。”
夜晚,翼王府。
小院,两人烛下对奕。
红衣男子执起‘玉’石打磨的黑子,啪的一声落入‘精’致的棋盘。
对面紫衣双蟒袍的顾正首,面‘色’‘阴’悒忧心,“王爷,我听百姓在传,一个老者今日午时看到蓝千宸了,这件事情王爷可知道?”
“这件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红衣邪魅眉宇‘阴’寒,“暗卫来报,蓝千宸和蓝清儿确实已经平安回到蓝府了。”
顾正首‘精’明而有些不甘,“我以为蓝千宸和蓝清儿掉下红叶崖必死无疑,谁料他们命大,居然就这样平安的活着回来了。”
轩辕傲冷笑,“蓝千宸要是这样容易死,就不是蓝龙泽的儿子了。”顿了一顿道:“丞相,事实上蓝千宸是只小老虎,他将会是我们最大的威胁,随时可能会咬断我们的脖子。“
顾正首落下白子,并不是很深信,他道:“蓝千宸在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官场上的事情,他比起王爷,还差了一大截。”
轩辕傲听了这话并没有高兴,反而冷笑,“难道要等到他羽翼丰满时才重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这偌大的天下,有几个人能够有信心说打败或者杀了蓝千宸?”
顾正首凝着浓目,道:“不足三人。”
“既然不足三个人,丞相就应该重视了。”
“是,老夫明白了。”
“丞相觉得蓝府的小姐蓝清儿之聪慧如何?”
“绝顶聪明,不失为一代佳人。”顾正首倒是真心的点头道:“此‘女’若生为男儿,王爷又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蓝清儿的确是心智无双,她纵然身为‘女’儿,也会是我们强大的威胁和对手。”
“王爷可想好了如何面对蓝千宸,他是否会向众人说明他掉下红叶崖的真正原因?”
“他不会说出真相。”男子狡黠一笑,“他知道没有人证看到他和蓝清儿掉下红叶崖,如何能向众人坦白?”
“蓝清儿不就是人证么?”
指尖的黑子落入棋盘,他不羁的笑了笑,“宫中传给大家的消息只有蓝千宸受伤病重,蓝千宸受伤病重的这些日子中,大臣和百姓都不知道蓝清儿掉下了红叶崖,以为蓝府小姐好好的,所以蓝清儿根本做不了这个人证。父皇很英明,他让轩辕尊把消息传出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种种后果。”
“原来如此,”顾老狐狸竟也觉得甘拜下风,“蓝千宸是吃了个哑巴亏了。”
轩辕傲邪笑,“他若不死,自然得吃个哑巴亏,这算便宜他了。”他忽然又沉下脸不解道:“不过我和轩辕尊分别派人下红叶崖时,似乎还有一支人也在想办法下到红叶崖底,这支人似乎都是训练有速的人,他们的行踪很难让人察觉。”
顾正首惊讶的挑眉,“哦!这么说来,这支人是知道蓝千宸兄妹掉下红叶崖了。以王爷之见,这支人是什么身份,是否也想除掉蓝千宸?”
皱眉,凝神,他将手中的黑子落入棋盘,吃掉了对方的白子,“这支人应该是想要救蓝千宸和蓝清儿的。”他敛下浓眉思索片刻,方摇了摇头,“可能是蓝龙泽和蓝千宸‘私’养的护卫,国法虽规定不能‘私’养护卫,但现在的大臣家中,怎么会没有。”
顾正首也思索着,可还不待他将所有的事情理清,对面的红衣男子已经哈哈大笑,意气风发的将黑子落入棋盘,又吃掉了几颗白子,“丞相,你输了。”
“是,老夫输了。”
他很是欣赏这个年轻人,不浮躁不软弱,冷静而有手段,具备临驾天下的噬骨冷血和心智城府,让自己在两王争斗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第129章 傻子都知道你喜欢他
华修旧伤复发,因此第二道带给南域国的难题延迟了很多日,这期间,蓝夫人从开封回到了临阳城。(.).访问:.。
整个帝都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第七日清晨水雾‘迷’漫帝都之时,蓝千宸才进了宫面启帝王。
金碧辉煌的御书房中,日渐迟暮但双目浑浊凌厉的无上尊贵的帝王轩辕莫易着一身刺目金黄的龙袍,尊贵高傲的睨视天下。
他走下龙坐,神情故作兴奋的将大殿内单膝跪地的英俊少年扶起,“千宸,你受苦了,快起来,快起来。”
少年任帝王亲手将自己扶起来,不卑不亢桀倨不羁的道:“谢皇上。”
“千宸,你和清儿小姐失踪许久,朕心里甚是着急,朕让尊儿去找你们时,尊儿找到了飞箭判断你掉下了红叶崖,又说清儿小姐也失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何时平安归来的?”
蓝千宸的脸上带着笑,可心里却不屑冷噬,自古帝王多狠毒,易帝这是背着一套当着自己的面又装作爱护臣子的好君王,真是比顾正首和华修还老狐狸。自己什么时候平安归来的?易帝大概早就知道了,说不定现在的将军府外面已经眼线满布了。
要不是没有作数的有力人证,要不是蓝清儿还好好的,他非得将南域捅下一个大天坑、将轩辕傲扒下一层皮、将这个虚伪的帝王颜面扫地不可。不过若真是如此,南域就大‘乱’了,天下怕是也要‘乱’了。
他的脸上带着为官者的笑容,“皇上厚爱千宸了,千宸和清儿昨日已经平安无事归府了。”
帝王忧心道:“这就好,你们两人掉下悬崖又是怎么回事呢?”
少年心里冷笑,哼,轩辕莫易,你和轩辕傲早就算好我没有证人,不会将轩辕傲公布于天下以冠上陷害大臣的罪名,枉我蓝家父子为了你的安享奢华而把命悬在剑上,到头来你竟让我们如此心寒。
“皇上,是这样的,我被飞箭带到红叶崖时被一伙黑衣人劫杀,没料到清儿居然跟踪了这伙黑衣人,但是这伙黑衣人武功高强训练有训,后来我和清儿都被迫跳下了悬崖。”
帝王勉强一笑,“掉下悬崖之后呢?”
“我们没料到红叶崖之下竟是泗水河,所以我和清儿都侥幸活了下来。”
帝王的脸‘色’有瞬间的‘阴’狠,可一刹那就换上一副笑容,“这真是天意,千宸果然如民间传言是上天的骄之宠儿,福大命大。对了,千宸可知道这伙黑衣人的身份?”
少年的黑眸‘露’出不屑,脸上却带着一个臣子似的官腔的笑,“那伙人都是黑衣‘蒙’面,千宸无能,尚且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千宸和清儿小姐受委屈了,但幸得平安无事。朕一定彻底追究此事找出凶手,给你和清儿小姐一个公道。”
“千宸在此多谢皇上了。”他的嘴角‘抽’了‘抽’,这真凶怕是找一辈子都找不出来的。
帝王的容颜上布满了皱纹和饱经风霜的苍老,他缓缓叹口气一派怅然道:“朕命令尊儿传出假消息说千宸摔下马受了重伤,后尊儿又宣告世人说你染上了天‘花’,这真的是委屈你了。但是你失踪的消息若传出去定然会影响民心和军心,蓝大将军在苍鸣关征战沙场也会为你忧心,朕实在是不得已啊!”
“皇上,千宸能够体谅。”
帝王欣慰的点头,“千宸能体谅朕就好,幸而千宸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帝王微微一顿又道:“名马飞箭已经被你驯服,那么朕也该履行诺言将飞箭赐于你。”帝王笑得慈祥可亲,“千宸,等你回府时就去皇家养马场将飞箭带走吧,朕已经对养马司吩咐过,你直接去就是了。”
蓝千宸单膝叩地垂着头,“微臣叩谢圣恩。”
他退出御书房,想了想往轩辕紫住的宫殿走去。
他一眼便看见轩辕紫耷拉着脑袋坐在宫殿的房檐下,皱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轩辕紫忽然瞥见他来,神情微微愣了愣,然后几乎是‘激’动的跳起来扑向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
“死猴子。”她扑进他的怀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疯丫头,谁又欺负你了?”
轩辕紫抓着他的衣裳呜呜哽咽,“没有人欺负我。”
“没有人欺负你,”他的嘴角微微‘抽’了‘抽’,“那你哭什么?”
轩辕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的伤好了?天‘花’也好了?”
蓝千宸的嘴角又‘抽’了‘抽’,“好了。”
她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红红的没有眼泪的眼眶,“皇伯伯这些天都不许我走出这大殿一步。”
“咦,”他挑挑眉,“为什么?”虽然他不喜欢易帝,可他却知道易帝对眼前的少‘女’是真正疼爱的。
“不知道。”她委屈万分,“
你受了伤又染上了天‘花’,我想要出宫去看看你皇伯伯都不准,连安王哥哥也不让我出宫。”
蓝千宸翻了翻白眼,疯丫头,要是你皇伯伯敢让你来看我,他隐瞒消息的事情不就‘露’馅了?要是被华修抓到把柄,一定会节外生枝。
想归想,他嘴上却说道:“皇上这不是怕你染上天‘花’嘛,天‘花’也不是闹着好玩的。”那个伪善的帝王的真面目,在少‘女’面前他还是维持了。
“我才不怕染上天‘花’。”
“咦,”他‘露’出一副逗‘弄’她的痞子模样,“本少爷从来没发现疯丫头你会这样关心我?”
“哼,”她果真是语气一变有些凶狠,“本郡主就是想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啧啧,”他勾勾‘唇’,“本少爷要是死了,你还不天天哭鼻子?”
“本郡主才不会哭鼻子,”她凶恶的说道:“你要是死了,本郡主天天给佛祖上香。”
他耸耸肩膀,“本少爷没死你都可以天天给佛祖上香许愿本少爷早点死。”
“哼,你以为本郡主不敢?本郡主明天就开始给佛祖上香许愿你早点死。”
“你现在就可以给佛祖上香祈祷我早点死了,本少爷可没空跟你斗嘴皮子。”他说着就往外走。
哪料到轩辕紫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语气莫名的柔软三分,“死猴子。”
“干嘛,舍不得我走了?”他在紫衣少‘女’面前说话也是没个正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扭捏。
轩辕紫知道他这样的‘性’子,无视了他的话后沉默了半响才磨磨蹭蹭的问:“死猴子,你知不知道冥天去哪里了?”
蓝千宸眯了眯眼睛,“你问他干什么?”
“你说嘛!”
“哼哼,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闷葫芦?”
少‘女’涨红了脸,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谁喜欢那个榆木脑袋了,本郡主才不会喜欢他。”
蓝千宸打量着她,片刻后狂妄的哼了一声,“傻子都知道你喜欢他了。”
“我……”紫衣少‘女’一时语塞,一张小脸红的像火烧云。
蓝千宸嘻嘻的笑了,“那个闷葫芦离开临阳为你皇伯伯办皇差去了。”
“去哪了?”
蓝千宸摇头,“不知道。”
少‘女’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
蓝千宸无奈,“怎么又不高兴了?”
“冥天他……”她一副伤心的模样,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冥天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了。”
蓝千宸想要继续问她,她却闭口不言了,还将他推出了大殿。
蓝千宸无奈的出了宫,却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出了宫他自然是去了皇家养马场,他的飞箭可还在养马场里,他是舍不得丢的。
养马司早就已经得到了帝王的命令,见蓝千宸来自是点头哈腰的将飞箭领出来,毕恭毕敬的把飞箭‘交’到了少年手中。“少将军,名马飞箭在这儿了,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的,下官立刻就去办。”
蓝千宸打量着宝马儿,高大健壮的飞箭昂着高傲的头,皮‘毛’乌黑光亮,额前一缕棕‘毛’英姿飒爽。马儿脚上的伤口也好了,更加健壮了,看来养司马对飞箭不错。
他满意的笑了笑,“行了,你下去忙吧,没事了。”
“是,下官告退。”养马司躬着身子离开,一点也不敢僭越身份。
飞箭似乎通人‘性’,见养马司离开了,它便欢愉的鸣叫了一声,蹄子哒哒着就到了蓝千宸身前,马嘴伸向前,触到了蓝千宸抬起的手指,一副温顺乖张的模样。
蓝千宸嘴角的笑意逐渐明朗,伸手理了理飞箭额头的棕‘毛’,“好飞箭,你被养在这里这些天,有没有因为安享生活而变懒了?来,我试试你的速度有没有因为上次受的伤而影响。”他嘴上说着话,可却一个翻身已经坐在了马上。
飞箭似乎能听懂主人的话,知道主人的用意,等少年坐稳之后,它就仰空长啸嘶鸣,扬起了蹄儿急速向养马场外冲去。它奔跑的速度很快,它跑的时候风也呼呼的响在少年耳朵里,轻微的耳疼。它如它的名字,飞箭,跑起来的速度甚至可以比箭还快速了,不过刹那之间,养马场外的小路所余的一些滚滚轻尘已经落入地面,可见飞箭之快。
一人一马从养马场出来之后,飞箭又绕着有些偏僻的城西急速了一段时间后方回蓝府。
蓝千宸跳下马儿,朗笑,“好飞箭,比以前更快了。”
飞箭站在他面前,奔跑了许久后依然英姿飒沓
,丝毫不曾有喘气之‘色’。它通人‘性’似的听到少年夸奖它,轻轻有些骄傲的鸣叫了一声。
他回到蓝府同蓝夫人说了许久的话,蓝夫人自从回到临阳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他想办法哄着蓝夫人,蓝夫人眼里的笑意却不曾直入眼底,仿佛笼上了一层说不明道不清楚的悲伤。
这一夜半夜的时候,蓝清儿本来已经睡下,可却被窗边的声音吵醒了。
她只着了一件单衣拥被坐起,目光微微显得警惕的看着窗户边。
窗卉快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人影跳窗而入,动作轻缓似怕吵醒少‘女’,身影看起来年轻又清瘦,只是一张脸隐于了黑暗里。
来人身上的味道让她感觉很熟悉,她微微皱眉,“是阿释么?”
“呵呵,”那人轻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声音果然是蓝千宸的声音,月‘色’的清辉下他的脸上盈盈笑意,他也不点亮烛火,就着黑暗熟‘门’熟路的‘摸’索到‘床’前。
“这时候了,你来做什么?”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皱着眉头反问他。
黑暗里他瘪了瘪嘴巴,“难道我不能来?”
“三更半夜,你来做什么?”
他又朝她靠近了一些,“清儿,我想看看你肩胛骨的伤口。”
房间内有片刻的沉默,紧接着她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已经好了。”
“你这样的身体,哪里可能这样快就好了?”他不满的哼哼,“你又骗我了。”
她的脸‘色’白了白,“阿释,回自己的房间睡吧,很晚了。”
他素来随心所‘欲’,当下将她的话并不放在心上,瘪瘪嘴巴故作委屈,“你要是不给我看,我今夜就不走了。”眸子亮闪闪的,像只算计着什么的狐狸。
“既有这样好的‘精’神,便去房外站一宿吧。”她的眸子冷淡,声音也是冷冷淡淡的。
他那里会肯?
身体往前倾去便硬生生的将她压在‘床’上,闪闪的眸子直勾勾的瞧着她,“怕了?”微扬的‘唇’角,声音里分明有戏谑和挑衅。
“怕什么?”
他哼哼笑了笑,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扣在枕边,压低了声音戏谑的呼吸飘过她的脸,“怕我‘吻’你。”
她的身体颤了颤。
他笑了出来,“真怕了?”
“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她的眸子冷淡,声音更加冷淡的听不出半点喜怒。
“唉,”他有几分泄气的放开她的手腕往她身边一躺,“没劲,你就不能‘露’出一副十分慌‘乱’的样子?”他虽然狂妄不羁,但却没有昏头到真的要去轻薄她,虽然喜欢她,却还是知道他们之间兄妹的枷锁是无法解开的。
“半夜三更跳窗进来,若是外人看见了,只怕明日一早疯言疯语就传遍临阳城了。”
“哼,”他撇嘴,“我不在乎。”
“我在乎。”
“在乎就给我看看你肩胛骨处的伤口,”他一骨碌坐起身来转脸看着她,“你的伤肯定还没有好,你老是喜欢算计我。”眸子是认认真真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污秽。
“你这是,存心要气我?”月‘色’下她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是病态的羸弱。
他的脑袋摇得更拨‘浪’鼓似的,“舍不得,我舍不得。”
她叹息了一声,心里却没由来的有点疼又有点儿软。
她躺下了,闭着眼睛轻声道:“你是不是永远都是这副模样了,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这副样子,就只有你能看得到。”他忽然从她的背后将她环住囚禁在自己的怀里,低低的呼吸吐在她肤如凝脂的脖子里,“不看你的伤口了,我会请初烟姑娘好好调养你的身体。”
她微微颤了颤却没有掰开他的手臂,也没有说那些让他回到自己房间里去的话了,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房间里忽然寂静无声,月‘色’轻照西窗,两个人的呼吸都清晰至极。
好半响,他低低的唤,“清儿。”声音轻轻的又温柔。
“嗯。”
他长长的双臂囚着她纤细的腰肢,他在她的耳后一字一句的说:“我懒得起来了,今夜就睡在素心阁,好不好?”终归是怕她强硬的拒绝,他的声音放的得很低,轻柔的像是‘诱’哄。
好半响仍旧没有她的声音响起,她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的嘴角边浮起一丝笑容,眼底眉梢里透出了极大的满足。
轻轻的闭上眼睛,他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第130章
等到第二日清晨蓝千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怀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人了。(.无弹窗广告)
他清醒了一半,撑起身体转脸望去,白衣少女正推开了窗户,一股温热的味道涌了进来,一地阳光。
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一抹笑意,复又躺下了。
蓝清儿转身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还没完全清醒的俊脸,“起来吧。”
他打了个哈欠,摇摇头,“困。”眉目间果然还是一副还想继续睡下去的模样。
“宫里来了消息,华修会在今日将第二个难题告诉南域众臣。”
他歪头看了看外面,“还早,再睡会。”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你陪我再睡会儿,好不好清儿?”他拉着她的手腕往前带,凑近她的袖子嗅了嗅,“好香。”
她轻轻的挣开他的手,静静开口,“不要让娘知道你昨夜睡在素心阁,快起来罢。”
他皱了皱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让数真来伺候你洗漱,洗漱后便回自己的房间换一身衣裳吧。”他昨夜衣裳未脱,现在便是皱巴巴的。
“你去哪里?”他颇有些孩子气的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
“厨房,”她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
“我不是说了舍不得你的十指沾了阳春水,”他不高兴,“厨房里有厨娘忙活着,哪里要你去忙活?”
“娘这些天胃口不好,我去厨房看看让厨娘帮忙做些娘喜欢吃的菜。”
他瘪瘪嘴巴,不做声了。
她走到门口,吩咐了数真伺候他洗漱后便出了素心阁。
等数真出去端洗脸水的时候,蓝千宸步伐踉踉跄跄的坐到了少女平日用的书案前。
他臭着一张俊脸百无聊赖的翻了翻书册,一本《列国地质传》里忽然掉出了一张泛黄的薄纸。
他顿了顿,伸手捡起来展开,四行小字跳入了眼前。
年少成名恍若天之骄子,名马宝剑叱咤血溅白纱;挥剑斩旗之日震摄天下,余生孤寡输她赢却天下。
他的神情一僵,这是……她请无相为他算的命卦。
他死死的盯着这四行小字,神色一片灰白。
这样的命卦,他一直是极为抵触的,最初她告诉他的时候他便极为不接受,他以为他自己已经将这命卦忘记了,却没有想到如今会在她的房间里重新看到。
他不在乎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他最难以接受的,是最后一行小字,余生孤寡输她赢却天下。
余生孤寡、输她、赢却天下。
这样简单的十个字,仿佛是一把尖锐的匕首一样直直的插入他的心窝,鲜血淋漓。
“少爷,”数真端着木盆进来,“洗脸了。”
他将薄纸夹入书册里,神色有些阴暗的起身。
“少爷……”数真疑惑的看着脸色难看的自家少爷,忽然觉得这样的少爷有些可怕,让她将所有的话都憋回了心里。
蓝千宸一言不发的洗漱,脸上的阴霾一直没有消散,洗漱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后就直接进宫了,身边伺候的人看着他脸色阴霾却也都不敢问,只知今日的少爷格外心情不好。
宫内,太和殿。
帝王坐在椅上,轩辕傲和轩辕尊分别立于帝王一左一右,大臣们分立两旁,唯有华修站在大殿中央。
帝王向华修示意,“华使者请说出贵国带来的第二个问题吧。”
华修向帝王不卑不微的行了个礼,然后他面前众人,客气又不失平和的笑,“我西域国国主知道安王轩辕尊学识源博,所以这第二个问题是想请安王爷来回答。”
轩辕尊微微惊讶,却优雅礼貌的笑了笑,“华使者请说。”
华修笑容点点诡异,“是这样的,四个月前,我西域大将军命五名士兵去山上看守一百只羚羊,这山上有五只饿狼,一只饿狼一个月能吃十只羚羊,五只饿狼一个月能吃掉一个士兵,那么两个月后,山上还剩几人几羊几狼?第二个月的时候大将军听闻了这一情况,又派了十名勇士上山打算灭狼,那么第三个月后,山上还剩几只狼?”
华修的话音刚落,大殿就出现一片静寂,众臣个个神色怪异,片刻后议论纷纷似乎都觉得这个问题极怪。
一看似粗野的中年武臣道:“这个问题是不是也太简单了点?”
一位文臣接话皱眉道:“西域是不可能将问题出得太简单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怕是不可能在正常思维之内。”
大殿内的文武大臣交头接耳也觉得这个问题怪则怪但答案定然也会出乎意料之外的,连轩辕两兄弟和顾正首也皱了眉头,总不能第一个答案真是狼吃光了羊,人惧狼而成了无羊三人五狼,第二个问题也总不可能是将狼杀了只剩下人吧!从表面上看第一答案的确是无羊三人五狼,但是西域国主让华修带来的问题怎么可能这样简单呢?
帝王有些担忧的对白衣温润的男子低语,“尊儿,你可想到答案了?”
儒雅的男子眉宇紧皱,显然是还没有想到适合这个问题的答案。
见皇儿如此,帝王心里有些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保持着威严。
华修满目春风的笑了笑,“关于问题的答案,顾丞相可想到了?”
顾正首笑,“惭愧,老夫尚未想出。”
“哦,”华修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一派得意道:“那么翼王爷可想出来了?”
红衣妖治邪肆的英俊男子邪魅一笑,“华使者的问题倒有些古怪,本王心中倒是有答案了只是无法确定。”
听到南域的几位权贵都不知这问题的答案,华修更显得意了,“蓝少将军呢,可想出来了?”
蓝千宸的心里还想着早上看到的命卦,此刻的模样倒是有些失神阴暗。华修这样一问他有片刻的恍惚,片刻后回过心神脸上已经带了一抹不屑,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无羊五狼三人,而第二个问题需要稍稍转一个弯子,华修这只千年老狐狸其实耍了个小小的滑头,西域国已经禁止百姓刻意杀狼了,若是安王不知道这一项王令,那么猜出来的答案必错无疑。
想罢,他眉尖一弯勾唇笑得不屑,“倒是有答案了。”
华修和皇帝等人微微惊讶,可华修却是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向了白衣温润如玉的轩辕尊。
温润似暖玉的白衣男子,温和的眉已经舒展,显然也已经想出了问题的答案。
华修有些得意的望向温和的男子,似乎有些笃定无人能答出让他满意的答案,“安王,请回答吧。”
白衣男子流露出堪比暖玉的笑容,硬生生的将太和殿外的各色繁花给比了下去,不娇不燥,不艳不冷,温润如玉。“第一个答案是无羊五狼三人,第二个答案是无人无羊五狼。”
听到这个答案华修的脸色蓦地变色,他怔仲问道:“何以如此?”
男子淡淡一笑,“第一个问题,两个月一百只羚羊已经被五头狼吃光,五个士兵被吃了两个,还有三个士兵不会因为惧怕狼吃人而离开山上,他们既然是士兵就受过了训练,就应当以服众将军的命令为天职,他们奉了贵国将军的命令自然不能因为惧怕狼而离开,所以第一个答案是无羊五狼三人。”
华修脸色阴沉的点头,“不错,第一个答案的确是无羊五狼三人。那么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为何是无羊无人五狼?”
“四个月前贵国的国主已经颁布一项王令,禁止百姓屠杀狼群,虽然这一王令还未实施到整个西域,但身为大将军自然是知道的。”他浅浅温润的笑了笑,“既然不能屠杀狼群,那么十名勇士去了也会回来,所以这个答案自然是无羊无人五狼。”
华修怔仲,西域禁止屠杀狼群这一王令是四个月前刚颁布的,这一王令并没有彻底实施到整个西域去,但是身为大将军的确是知道的。他没有想到轩辕尊居然会连这一王令都清楚,他们西域国王喜欢狼身上所带有的狼戾和聪明以及他们团队猎食的团结精神,所以四个月前西域国主才会下王令禁止百姓屠杀狼群。
华修脸色阴沉,他颇为不甘的点了点头,“第一个答案确实是无羊五狼三人,第二个答案也确实是无羊无人五狼,安王答对了。”
众大臣纷纷松了一口气,均笑语称赞,“安王不愧是安王,这个问题难不了他。”
“是啊是啊,”其他大臣附和,“安王博学之名果不虚传。”
在一片称赞中,温和俊儒的男子依旧带着优雅谦和的笑容,不骄亦不燥。
帝王也松了严肃的神情,欣喜含笑;那红衣英俊妖娆能让女子逊色三分的男子一脸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情绪。
华修的脸上不快但话却说得好听入耳,“人们都说安王博学多识,内可治国深得民心,以今日一题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华使者过奖了。”
帝王见华修这只老狐狸的脸色怅然若失有些不快,脸上笑得更灿烂了却是一派和善,“华使者无须介怀,这不过是尊儿侥幸罢了。”
华老狐狸不动声色的冷噬,他心里七拐八弯可却躬身一笑,“安王博识,华修佩服。”
帝王哈哈一笑,“第二个问题已经答出来结束了,华使者不如陪朕去御花园赏赏花,夏日里御花园的百花争妍可不会输给春日。”
“华修遵南域皇上旨意。”
帝王心情甚好满目欢喜,“众位爱卿若是不着急回家,也陪着朕和华使者去赏御花园的百花争妍吧。”
众人自然是齐声回答,“臣等谨尊圣意。”
蓝千宸自然不会乖乖的跟着众臣同帝王去赏什么百花争妍,他还真是不太懂得欣赏,他总觉得那些东西应该是女人才干的事情,一群男人赏什么花?
啧啧,光想想鸡皮疙瘩就冒出来了。
他悄悄地溜出了宫,心情却变得极为不好,那四句话时时刻刻的浮现入他的脑海,他的脸已经阴沉的让人远远绕着走了。
他溜出宫后也不回将军府,去了太白楼二楼点了一桌子的菜肴以及让小二将太白楼的陈年美酒抬上来给他喝。
那小二看得分明,名扬天下的蓝少将军蓝千宸靠在长椅上眼神阴沉迷离的望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他一口也没动,就只是抱着酒坛一味的喝酒。
第131章 清儿的真正身世?
却说这一日下午,蓝夫人来到了蓝清儿住的素心阁,彼时蓝清儿正在抄写心经。.
蓝夫人遣退了伺候的丫头,连数真也被遣退了,她关上了房门脸色有些阴霾,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女儿说。
蓝清儿摸不透蓝夫人要说些什么,她扶着蓝夫人坐下为蓝夫人倒了一杯温茶后方温和的问道:“娘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清儿说?”
蓝夫人没有喝茶,只是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乖巧可人的女儿。
良久之后,蓝夫人却是叹了口气,眉目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清儿,”妇人的目光戚戚,“昨夜,宸儿是不是宿在了素心阁?”
蓝清儿浑身一颤,目光闪过了一丝慌乱。
一刹那之后她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娘是怎么知道的?”
妇人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道:“宸儿脱下的衣裳上有一根头发,娘猜测那是你的,娘问了老管家,老管家说今晨宸儿是从素心阁出来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里换了衣裳。”
“是,”她垂眸,“阿释他,昨夜宿在素心阁。”
蓝夫人亲耳听到这样的答案后还是颤了颤,她目光悲戚的叹,“清儿你一向冷慧,怎么会如此糊涂?”
蓝清儿的目光闪了闪,终归是什么也没说。
“你们虽是兄妹,可共处一室同榻而眠,若是外人看见了,怎么少得了疯言疯语?”妇人红了眼眶,“清儿,宸儿素来是随心所欲不知避讳,可你这样的聪慧,怎么也犯了糊涂?昨夜宸儿宿在你房里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百姓会怎么看待将军府?将军府如何还有立足之地?”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之后,蓝清儿忽然跪在了妇人的面前,她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显得空洞,“是清儿糊涂了。”声音淡漠空洞仿佛她下一瞬间便会消失一般。
妇人却忽然流下了眼泪,她垂着头低低的哭泣,“好孩子,娘没有责怪你。”除了祭奠生母之时,妇人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女儿给任何人下跪。她忽然觉得满心凄苦,眼泪婆娑,“娘清楚你和宸儿的性子,昨夜,恐也是宸儿胡闹了。”
妇人伸手想要扶蓝清儿起来,蓝清儿却避开妇人的手摇了摇头,“娘,您还有其他话要给清儿说,对吗?”倘若只是说昨夜同榻而眠之事,妇人断然不会哭泣。
妇人颤了颤,这个非她所生的女儿,是这般的聪慧。她垂泪,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清儿,娘知道,宸儿他,喜欢你。”
蓝清儿的身体僵了僵,垂下的精致脸庞一片煞白。
“他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他在想些什么,娘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娘最担心的便是你们之间有不该有的禁忌感情,可终归,这样禁忌的感情还是发生了。”
蓝清儿的神色煞白无血,想说些什么却终归是蓦然无话了。
“清儿,你告诉娘,你喜欢宸儿吗?”
垂头的人闭上了眼睛,她轻轻的回答道:“不喜欢。”
“你素来是最聪明的,”妇人的目光轻轻垂下,“可再怎么聪明,终归你是娘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思,娘纵然无法全部明白,却终是明白你的心里同样装着宸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她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宸儿是糊涂的,清儿你,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妇人怜惜的握住少女的手,“你明白这样禁忌的感情足以将将军府毁于一旦,所以即便喜欢宸儿你也要否认,你心里承受的痛楚,比任何人都要多。”
蓝清儿抬起头,温凉的目光像是蒙着一层水色的雾气,她笑了笑,笑容悲哀又平和,“娘,我身上流的不是蓝家的血,您和爹,是不是打算要瞒我一辈子?”
蓝夫人怔了怔,脸色一瞬间惨白,“清儿……你怎么会……怎么会知道?”
她垂下头低低的笑了笑,“果然,我不是蓝大将军的女儿。”声音显得空荡荡的,听不出半分悲喜。
在蓝夫人震惊得神色里她缓缓地说:“无相住持为爹年轻的时候卜的命卦,显示爹活不过四十一岁,那时候您和爹还没有成亲,以爹的性格,那样的命卦他一定会在你们成亲之前告诉您,清儿猜测,您和爹成亲之前您便知道无相住持为爹卜的命卦,您不在乎那样的命卦,义无反顾的嫁给了爹。爹他深爱着您,怎么可能会从塞外带回了我的生母纳她为妾而辜负自己的结发妻子?您和爹告诉我我的生母是塞外枫叶寨人,名叫青歌,可她的墓碑上没有刻下任何字,连她的名字也没有,她临死前交代她的墓碑上不刻下任何字迹,可到底是怎么样的原因,才让她这样交代?是她交代了不刻下任何字迹,还是有别的原因?”
蓝夫人的身体僵了僵,她没有想到,她和蓝龙泽苦心瞒了近乎十八年的事情,原来已经漏了这样多的破绽。
“师傅去世之后,隐剑代我去了塞外。隐剑去了枫叶寨,可许多年前枫叶寨里并没有一个名叫青歌的女子,蓝大将军也没有带着一位名叫青歌的女子回到临阳城,隐剑走访塞外,都无人知道有女子名叫青歌。将军府南厢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我被轩辕傲所救,后来轩辕傲放了我我却没有回到将军府,我去南岩寺见到无相住持,我请他再一次为爹算卦,算的不是爹的命卦,而是请他算出爹这一生,有几个儿女。”她的神情很平静,淡漠的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无相住持告诉我,蓝大将军此生只有一个血脉相承的儿子,没有女儿。”
蓝夫人跌坐在地,她已经泣不成语,“清儿……”
“娘,”她异常平静的笑了,“您和爹,是打算将这件事情瞒我一辈子么?”声音听不出半点的悲喜,仿佛她一点也不在乎。
蓝夫人眼泪直流,泣不成声。
“您别哭了,”她也跌坐在地上,伸手拭去妇人脸上的泪水,“您哭泣了,我和阿释、还有爹都会觉得难受。”
“傻孩子。”妇人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她想要笑一笑却笑不出来,微微扯了扯嘴角只觉心里更疼了。
“我不是蓝大将军的女儿,”她垂下了眼,声音凉薄凄凄入了骨髓,“那我,是谁的女儿呢?”
“清儿……”妇人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哗然落下。
“您能告诉我,我是谁的女儿么?”她抬起眼睛,眸子里黯然无光又充满着一丝期待的光芒,“那座坟墓里,是不是真的埋葬了一位名叫青歌的女子?她是我的母亲么?”
“傻孩子,”哭泣的妇人紧紧的抱着目光里有一丝期待的少女,“那座坟墓里,埋葬的是你的亲生母亲。”
蓝清儿的眸子里,盛着盈盈水珠却始终没有划落。
“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受了毒伤,你出生时是难产,大夫说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你母亲让大夫保你。”
那眸子里的盈盈水珠,终于悄无声息的划落。那双眸子空洞了,任泪水一行一行的划落,她像一株浮萍,茫然的游荡在天地间找不到驻足的地方。
“我的父亲,”她任泪水划落,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还在人世么?”
妇人怔了怔。她抚着少女的青丝悲戚道:“你的父亲还在人世,可你母亲临死的时候嘱咐我不要将你的身世告诉你,她不想你回到你父亲的身边,她只想要你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成长。”
“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妇人悲伤的垂眼,“你的父亲身份特殊,若是你在他的身边成长,时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她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眸子已经没有半点光亮,“母亲她,不愿意我回到父亲的身边么?”
“是,”妇人疼惜的擦去少女脸上的泪水,“你的母亲只愿你平安无事、快乐无忧。”
她轻轻的、仿佛疲倦了一般闭上眼睛,她靠在妇人的肩窝里,呼吸轻缓的说:“那清儿便听从母亲的话,不问您清儿的父亲是谁。以前清儿的生活里没有他,以后,也不需要有他的出现。”
“傻孩子,”妇人能感觉到肩窝被浸湿,“我跟你爹从来不曾将你当成外人,你仍旧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仍旧是大将军蓝龙泽的女儿。”
许久许久之后,她终于轻轻的说:“娘,这些事情,不要告诉阿释。”
蓝夫人怔住,“娘以为你不知道你的身上流着的不是蓝家的血,娘答应了你的母亲瞒着你的身世,所以才会说你和宸儿之间是禁忌的感情,可如今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和宸儿的身上流的不是相同的血液。”她疼惜不已的道:“宸儿如果知道了你们不是亲兄妹,依他的性子,他便不会再有任何顾忌的将这样的一份感情公诸于世。你们本就不是亲兄妹,这样的一份感情公诸于世或许会受到一些世俗的阻拦,可我和你爹,不会阻拦你们。”
蓝清儿抬起头,有些吃惊的看着妇人,“娘……”
“你爹说将军府早已经处于危险之地,或许下一刻就会遭到灭族之祸。”妇人叹息,“我和你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宸儿,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奢求了,只愿你们能够在这样的乱世里平安的活下去。”
“不会的,”她扑入妇人的怀里,“将军府不会有事的。”
“傻孩子……”妇人抚着她的青丝慈爱的笑了笑,“你和宸儿在一起,我和你们的爹,都不会反对的。”
“不要告诉他,”她的目光异常的执着,“娘,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清儿……”
她脸色惨白的笑了笑,“阿释他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从未想过要告诉他。”
“我的傻孩子。”妇人眼眶里的泪水几乎掉了下来,她如何猜不透,这个聪慧的女儿是担心着自己终归活不过二十五岁。她的清儿,是不愿意带给她的宸儿短暂的快乐,却留下永无止境的痛苦。
“娘,不要告诉阿释,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好,”妇人心里有大片大片的痛苦,“好,好,什么都不告诉他,什么都不告诉他。”
门外忽然响起了声音,仿佛是什么撞在了房门上。
还没等房间里的两母女回神,房门已经被粗鲁的推开了。伴随着房门的推开,空气里飘进来了一阵酒味。
蓝千宸踩着踉踉跄跄的步伐进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坛女儿红,俊脸通红身体摇摇晃晃仿佛是醉了。
房内的两个人微微有些担心,他们都怕刚刚的话被蓝千宸听到了。
哪料到蓝千宸却是眯着眼睛醉眼惺忪,他看了片刻后忽而咧嘴笑了笑,“娘,清儿。”仿佛此刻才认出跌坐在地上的两个人一般。
“宸儿。”蓝夫人神情僵了僵。
蓝千宸眯着眼睛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娘,你和清儿……你们怎么了,眼睛怎么都红了?”他踩着虚浮的步伐往前走,随时都会跌倒一般,“你们都……都哭了?谁……”他喝的醉醺醺的有些大舌头了,“谁敢欺负你们,我……我要扒了……扒了他的皮。”
蓝清儿先镇定了心神,她扶着妇人起来后脸上又是平日的冷清温凉,“青天白日的我们怎么会哭?你去哪里喝了酒回来疯疯癫癫的说些什么胡话?”
“骗……骗人。”他抓着她的手腕朝身前拉,凑近了看着她的眼眶细细打量,片刻后眉头皱的老高老高,“眼睛红得跟核……核桃一样,还说……还说没哭,清儿,你……你老是喜欢骗我,老是……老是将我蒙在鼓里。”
“宸儿,”蓝夫人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酒坛,“你怎么喝酒了?”蓝千宸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喝过酒。
蓝千宸愣了愣,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喝酒。他的手撑着额头想了想,然后忽然盯着蓝清儿醉眼迷离万分不高兴的说道:“无相……无相那老秃驴,算的什么命卦说我……说我会失去你,我……我才不会相信,清儿,你……你不许将那样的……命卦,放在心里,我……我早晚会……会割了那老秃驴的舌……舌头。”
他抓住了放在桌上的酒坛,抱着酒坛灌了一大口。
“我早晚要……割了无相……无相那老秃驴的舌……舌头。”他步伐踉跄虚浮摇摇晃晃的,只觉眼前的人都变成了好多个。
他向前走,却没注意撞在了圆凳上,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手里的酒坛掉在地上破碎成无数碎片,一地的酒水,酒味顷刻间蔓延在整个房间里,他自己却因这一摔,竟然就这样呼呼大睡了过去,再也不管不顾其他事情了。
第132章 或许他会君临天下
第二天清晨,蓝千宸一起来就觉得头疼的很,昨天的宿醉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畅极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等到他洗漱好后去吃饭,蓝夫人和蓝清儿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摇摇脑袋,皱着眉头一副不快的模样,“娘,我的头好疼啊。”
蓝夫人拉着他坐到自己的身边,语气微微责备道:“谁让你跑去喝酒了,现在好了,知道头疼了。”语气虽是责备之意,可妇人的心里却是心疼的很,温柔的替他揉着眉心。
他仿佛忘记了昨日撞进蓝清儿的房间的事情,敲了敲脑袋一副浑噩不知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却是放下筷子奇怪的看了看妇人又转脸看了看少女。
“看什么?”蓝清儿放下筷子,微微疑惑的望了他一眼。她脸上的神情宁定淡然,早已看不出有昨日的半分悲伤。
“奇怪,我昨日去喝酒了,娘怎么没问我为什么要去喝酒?”他转脸看着妇人,“娘,以前我跑去喝酒,您不是都不让我去吗?今天怎么问也不问?”
妇人的神色里微微闪过一丝慌乱,定下心后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昨天为什么要去喝酒了?”
被妇人这么一问他倒是又隆起了眉头,微微偏过头看了看蓝清儿,最后摇摇头不太高兴的说道:“这个不能告诉您。”
妇人失笑,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明明是你自己要求我问你的,怎么这会子又不愿意回答了?”
他嘿嘿笑了笑,半响后忽然道:“我昨夜做了个梦。”
“做了个梦有什么好奇怪的?”妇人莞尔笑了笑,“你每夜做的梦还少了不成?”
他笑嘻嘻的说道:“这个梦有点奇怪啊!”
“什么样的梦让你觉得奇怪了?”少女静静的接过话,拿过干净的瓷碗先为妇人盛了鸡汤。
他想了想,手撑下颚悠悠道:“我昨夜梦到你和娘说话了。”
蓝清儿和蓝夫人的神情都是微微一怔。
蓝千宸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说的话我没有完全听清楚,但是你们说的话奇奇怪怪的。”
蓝夫人放下筷子咳了咳,捂着胸口问道:“梦里我和清儿说什么了?”
“娘你好像对清儿说,”他托着腮想了想,自己也迷惑的皱起了眉头,“你和宸儿在一起,我和你们的爹,都不会反对的。”
他的话音刚落,蓝夫人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蓝清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却冷静许多。
“娘你怎么了?”他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这样煞白。
“你这是做的什么奇怪的梦,”妇人心里发虚,面上却故作生气的责备,“你和清儿是亲兄妹,娘怎么会对清儿说这样的话?”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啊,”他耷拉着脑袋一张俊脸委委屈屈的,“做梦这种事情,我自己也不能控制啊!”
蓝清儿将盛好鸡汤的白瓷碗递给他,温凉的问道:“还说了什么?”
“你对娘说,”话音顿了顿,他颇为不高兴的盯着她清澈乌黑的眼睛,“你对娘说什么都不要告诉我,你还说什么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也从未想过要告诉我这些事情。”闷闷的夹了菜扔进嘴巴里咀嚼,他孩子气的忿忿不平,“什么事情你又要瞒着我,你能告诉娘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将我蒙在鼓里。”
除了蓝千宸,其他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显然,那些话被少年听了去,却因当时他处于醉酒状态而误以为这是梦境了。(.无弹窗广告)
蓝夫人轻扯了扯他的耳朵,“臭小子,自己在梦境里不痛快了,梦外朝清儿发什么脾气。”
他被这话一噎,撇了撇嘴郁闷万分,“你们说邪乎不邪乎,我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哪有什么邪乎不邪乎的,做梦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道理可言的。”
他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忽然道:“娘,你说我跟清儿会不会真的不是亲兄妹?”
“臭小子,”蓝夫人的心里虚得不行,脸上却装出一副很是生气的模样伸手要打他,“这话也是能胡说的?你是要气死你娘是不是?”
“唉唉唉,别打别打,”他连忙跳了起来闪到了一旁,“娘,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别生气嘛!”
妇人微微消了气,“这样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万事浑噩的孩子模样。”
他凑上前来抱着妇人的脖子笑嘻嘻的讨好,“我万事浑噩孩子模样,娘才能永远年轻貌美啊!”
蓝夫人被这话说得软了心肠,满是无奈的用指头点了点他的眉心,“你啊……”
吃了早饭过后蓝千宸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会后便抬脚往外走去,哪料得刚走出院子便看见了蓝清儿。
“去哪儿?”蓝清儿站在长廊下淡淡的询问。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她,“去找罗然和隐剑。”
“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办么?”
他走到她面前,“我想让他们去塞外走一趟。”
“因为昨夜你做的梦?”她的表情很宁定,仿佛一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这梦有点邪乎,我有很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派人去塞外査一査。”
她淡淡的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相信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
他撇撇嘴,“我希望不是。”顿了顿他又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即便我们真的是亲兄妹也没关系,让他们去査一査关于你母亲在塞外生活的事情,他们回来说给你听也好。”
她沉默。片刻后终是淡淡道:“一个梦罢了,怎么当得了真?”
“男人的直觉,”他挑挑眉毛笑得高兴,“指不定我们真的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
她微仰头看着他,“那你带我去。”
“你要跟我去见罗然和隐剑?”他笑了笑,“行,我们这就走。”
蓝千宸一点也不隐瞒她任何的事情,两个人到了大宅子后蓝千宸便拉着她见了罗然和隐剑。
说明事情过后隐剑眸子微闪一丝讶异过后极是冷静,罗然却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目光在蓝千宸和蓝清儿身上来回打量,“少,少爷,你居然怀疑你和小姐不是亲兄妹?”那模样跟活见鬼了似的。
蓝千宸抬脚就踹,“你小点声会死啊!”
罗然往旁边闪开了,声音果真是压下了,“这不太可能吧少爷,这都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了。”打死他他也不信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亲兄妹忽然成为没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我就只是怀疑而已,”他抬脚又踹,“谁说一定就是了。”
“阿释,”一直静默的蓝清儿忽然开口,“塞外之行,便让隐剑去罢。”
蓝千宸摸了摸下巴摇摇头,“不,让罗然去。”
“隐剑擅追査之术,为何不让隐剑去?”
他笑了笑,“罗然训练魂士可暂缓,隐剑教给魂士的情报收集和暗杀之术我却不愿意耽误,塞外之行,就让罗然代我去一趟。”
她的眸光暗了暗,终归是怕他起了疑心而默然不语。
等事情交代清楚之后,蓝千宸拉着蓝清儿转身走了几步却猛然停了脚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懊恼自己的记忆力太差,他问罗然,“上一次让你挑人去査萧临晚的身份,有消息了没有?”他让罗然挑的人自然不是魂士,而是军营里的人。
罗然没防备他忽然这样一问,怔了怔后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还没有消息。”
蓝千宸瞪他,“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罗然干咳了两声,“萧临晚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派去的兄弟这些天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更别提调查她的身份了。”
“不必派人去追査萧临晚了,”蓝清儿轻轻抓住蓝千宸臂弯处的衣裳,“萧临晚不是南域国人。”
三个大男人都怔了怔,他们都没有想到少女会说出萧临晚不是南域人这样的话,连他们三个大男人都不知道萧临晚是不是南域人。
“清儿,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南域人?”
“萧临晚曾告诉我,她说我的师傅是她的亲叔叔,”她淡淡垂眸,“可师傅他老人家,并非南域人。”
“咦,”蓝千宸不解的凝眉,“星术先生竟然是萧临晚的亲叔叔,那星术先生是哪一国人?”
“不知道,”她轻摇首,眸光微微落寂,“师傅他不愿意提起往事,纵然我知道师傅不是南域人,也是无意中得知。”
见蓝千宸费神思索,她淡淡道:“不必费心去査她的身份了,她或许早已经不在南域了。”
虽心有不甘,蓝千宸却还是点了点头。
“罗然要去塞外调查我母亲的事情,我还有些话要跟他交代,你去陪武爷爷说会话吧。”
蓝千宸勾了勾唇,潇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隐剑见蓝千宸走了,自己欲走之时却被蓝清儿拦住了,“隐剑,你留下。”
隐剑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罗然虽然不知道蓝清儿要跟他说些什么,可却感觉这氛围有点儿不对劲。
“小姐要交代……”
“罗然,”蓝清儿很快的打断了他的话,“少爷交代的事情,不必去办了。”
罗然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小姐指的是?”
“少爷让你代他去塞外,不必去了。”
“为什么?”罗然瞪大了眼睛。
蓝清儿沉默。
罗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小姐,我去塞外追查关于二夫人的事情,小姐不愿意知道吗?”
白衣若雪的少女沉默之后终归还是说道:“母亲已经死了,纵然我知道了她活着的那些事情,又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罗然低下了头,“少爷怀疑自己和小姐不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亲兄妹,少爷的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和小姐没有血缘关系。”罗然明白,蓝千宸身边极为亲近的人几乎都看得出来,假使蓝千宸和蓝清儿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蓝千宸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高兴,他再也不会顾忌所谓的世俗,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着这个白衣清贵的少女,再也不用去担心将军府是不是会因为禁忌的爱情而毁于一旦了,再也不用表面上开心快乐没心没肺、内心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蓝清儿仰头看着那蔚蓝色的苍穹,乌黑的眸子里像是有一池清水里落进了一滴透明的眼泪,“纵然我和他的身上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又能如何?”她白衣飞扬,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如果少爷和小姐的身上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少爷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喜欢小姐。”
蓝清儿转身白衣飞扬,她盯着罗然的眼睛忽地冷冷的笑了笑,“你又如何能确定,我是不是喜欢着他?”眸子锐利如一把匕首,上位者的气息硬生生的能够让人惧怕于无行。她有着最为精致绝美的容颜,此时此刻却同样有着仿佛来自地狱魔鬼的冰冷眼神。
罗然从未看过她这样的眼神,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寒冷的气息却还是咬了咬牙问:“小姐不喜欢少爷?”
蓝清儿收敛了冰冷的眼神,她忽地笑了笑,笑容浅淡的几乎看不见,让人辨不出悲喜,“阿释他,能有你这样的人辅佐,终归是他的福气。”
“小姐……”对于这样一位聪明的小姐,罗然实在是看不明白。
蓝清儿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忽然咳嗽了起来,泛白的指节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裳,一头青丝因为咳嗽全部从身前散落下来。她越咳越重越咳越急,到最后竟然咳出了血来,精致的容颜惨白如鬼魅,羸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隐剑和罗然都担忧的煞白了脸,他们看着她这样咳得仿佛将心肺都咳了出来却谁也不敢上前。
蓝清儿拭去唇间鲜红的血迹,浑身因咳嗽而退却了清贵无暇显得更加的羸弱不堪,她目光淡淡的看着罗然,却是一言不发。
罗然却受不住她这样淡的目光,“小姐,去塞外是少爷亲自交给我办的事情,我不能听了你的话而欺瞒少爷。至少,”罗然咬了咬牙,“小姐要给罗然一个足够欺瞒少爷的理由。”
“我会害阿释么?”
“小姐不会。”
“我愿意存心欺瞒他么?”
“小姐不愿意。”
“你能比我更加了解该怎样帮助他么?”
“罗然不能。”
蓝清儿停下了咄咄逼人的问话,淡漠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情绪,“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罗然,知道了。”罗然垂下了头,他想,小姐总归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不论如何,他相信小姐永远是在为了少爷而谋划。
蓝清儿又轻轻的咳了咳,脸色虽然惨白依旧,可她的心里已经轻松了许多。
“小姐,我不去塞外追查二夫人的事情,也不能让少爷知道我没去塞外,那我……”
“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情,阿释他不会发现你没有去塞外。”
“小姐要罗然办什么事情?”
“临阳城内第一青楼万花楼,里面的花魁名叫莫青蔷,你可知道?”
“罗然略有耳闻。”
“花魁莫青蔷和翼王的关系非比寻常,我要你帮我查清楚。”
罗然微微愣了愣,“翼王?”
“是,”蓝清儿点头,“翼王轩辕傲。”
“罗然明白了。”
“隐剑,这件事情你比我更为清楚,等我和少爷走了之后你再详细的告诉罗然。”
隐剑微微垂首,“是,隐剑明白。”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身淡淡说道:“或许有一天,阿释他会君临天下,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罗然和隐剑同时抬起头吃惊的看着蓝清儿。
“倘若真有这么一天,”她神色疲倦捂着唇咳了咳,“我纵然想要为他算计谋划,这样的身体却也终归是帮不了他了,他虽然聪明,却终归还是桀骜狂妄,不懂得收敛自己的羽翼不够内敛沉稳,他的身边有你们两人帮着他,是他的福气,我也能够放心了。”这样的话里,更多的却是无法掩饰将军府背后的危机重重。
罗然和隐剑对视了一眼,同时单膝跪地,一字一句都像是誓言一般,“不论少爷今后如何,我们都会对少爷忠心不二。”
蓝清儿的咳嗽一直未停,她没有叫两个人起来,只是转身离去。
长长的乌黑青丝飞扬,白裳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下划出的弧度竟然人觉得温凉。
第133章 蓝龙泽死了
九月初九的午后并没有太阳,可天气却异常的闷热,整个临阳城好像被笼罩在一个大蒸笼里。(.无弹窗广告)
将军府内,后院的一片青草地是最为闲适也是最为清凉的。
蓝清儿挑了个地方坐下翻看手中的经书,数真坐在她的身边时不时为她摇摇扇子又时不时为自己摇摇扇子,数真的额上有密密细汗,她却与往日无异,神色清冷平和到极点,仿佛这样闷热的天气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扫视了一眼用袖子擦去额间密汗的数真,蓝清儿淡淡问道:“有这样热?”
“是啊,”数真使劲的为自己扇风还是免不了细汗缓流,“这样闷热的天气,小姐怎么好像一点也感受不到。”
“心静就自然凉了。”
“这样闷热的天像厨房里大蒸笼蒸馒头似的,”数真耷拉着脑袋,“只有小姐才做得到心静自然凉。”
“莫不是你有什么烦心事不能心静?”
“数真在将军府不愁吃不愁穿,每个月都有份银拿,哪里会有什么烦心事。”
“本少爷知道你这丫头有什么烦心事。”蓝千宸满满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抬眼望去,他的袖子被卷得老高露出了他结实白皙的手肘,他笑意盈盈眉目如画,闷热的天气虽在他英挺的眉宇间留下微微密汗却难掩他的明朗桀骜。
“少爷,我才没有烦心事。”
蓝清儿漫不经心的倪了他一眼,“你还能给数真杜撰出烦心事不成?”
他挨着她坐下,眉毛一挑傲气十足,“什么杜撰不杜撰的,本少爷说这丫头有烦心事这丫头就有烦心事。”
“少爷,”数真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服气的看着他,“哪有主子这样戏弄自家丫头的?”
蓝千宸笑了笑,他没接数真的话却是抽走了白衣少女手中的经书,“瞧瞧你教出来的丫头,胆大包天敢说自家少爷的不是了。”
少女抽回经书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脑袋,“螃蟹过街,横行霸道。”
他笑着深深的哼了哼,躺在青草地上撇了撇嘴角,“你们主仆倒是同仇敌慨。”
“清儿,”他拽了拽少女的衣袖,笑得跟狐狸一样,“你这当小姐的,还不快给数真找个婆家?”
数真满脸通红的看着自家少爷,连手中的扇子也忘记了扇,“少爷,你……”羞红的清秀小脸,连耳根子也是粉红粉红的。
蓝千宸哈哈大笑,“快,给少爷扇扇扇子,要是少爷高兴了,就代清儿将你许出去。”他的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
数真满脸通红又是害羞又是生气,“少爷,哪里有你这样当主子的。”说得她多愁嫁嫁不出去了似的,她偏偏不给他扇扇子。
“不像我这样当主子要怎么当?”
“小姐,”数真说不过他只能着急的晃了晃少女的袖子,“少爷这样戏耍我,你也不管管少爷。[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管着他做什么,”少女的目光停留在经书里,“你家少爷说的不错,也是该将你许出去了。”
“小姐……”数真被气得涨红了脸,只觉得自己被这两个人逗弄得气血逆流。
蓝千宸听了这主仆的对话,笑眯了眼睛没个形象。
数真满脸涨红看了看自己的小姐又看了看自家的少爷,最后站起身懊恼的跺跺脚,扔下扇子飞也似的跑了。
蓝清儿放下经书看了一眼笑得放肆的人,嗓音浅浅淡淡,“你一来搅和,我这经书也是看不成的了。”
“看经书做什么,”他拿过数真扔下的扇子为自己扇风,“你看我就好了。”
“你有什么好看的?”
“哼,”他的身体懒洋洋的倒下又枕在了她的双腿上,闭着眼睛语气骄傲自大,“本少爷眉如远山目似星辰,难道还不如一本破经书好看?”
她微微一顿,继而无声的笑了笑也不搭理他。
“这什么破天气,”那英挺的眉间细汗越来越多,他的脸上出现了不耐和烦躁,“闷死人了。”
她拿出手帕温柔的拭去了他眉间的细汗,“今夜恐怕会有场大雨。”
他睁开眼睛抓住了她拿着手帕的手,皱眉,“这样闷热的天,你的手还是这样冰凉。”
她敛眸,“去哪里了,一上午没见到你。”
他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抿了抿唇回答道:“太白楼。”
“去太白楼做什么?”她有些讶异。太白楼其实是帝都很有名的一个酒楼,大多达官贵人都会选择去太白楼商谈事情。
他勾勾唇,“想知道?”
“随口一问罢了。”
他摸了摸鼻子,“告诉你也没有用,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
她并不计较,只是从他手里拿过了扇子,亲自为他扇风,为他驱赶走闷热。
他闭上眼睛满足的笑了。
他舒舒服服的将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她扇着风他便不觉得热,没过多久他便觉得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了,竟是熟睡了过去。
她放下了扇子,垂眸凝视着熟睡的人。
退却了锋锐和傲气的少年,闭上眼睛静静熟睡像一个刚刚来到尘世的婴儿,干干净净纯洁无暇,不沾染俗世的一丝污秽。
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犹疑之后轻轻触碰他的眉眼、脸庞。
手指一寸寸抚摸他俊美的脸庞,像是对待着自己的珍爱的宝物一般,她的唇边绽放出浅丽而温柔的笑容。
静谧的后院,青草泛着淡淡的香。
天快黑了的时候,数真忽然极为喘息的跑进了后院,一脸的焦急。
“少爷,小姐。”
蓝千宸没有醒,仿佛还做着美梦。蓝清儿微微皱了眉头,抬眼轻声问:“怎么了?”
“有个男人从苍鸣关回来,急着要见少爷和夫人,他的神情非常凝重,恐怕是苍鸣关出了大事了。”
蓝清儿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阿释,”顾不了太多,她用冰凉的手指触及少年的脸庞,“阿释。”
“嗯,”蓝千宸皱着眉头抓住了她的手,半睁开眼睛茫然道:“清儿,别闹。”
“阿释,苍鸣关可能出事了。”
蓝千宸愣了愣,完全清醒了。
等到三人赶到前院时,蓝夫人也刚刚到。
前院站着的探子身材高大一袭黑衣,此次此刻他脸上带着非常凝重的神情。
“左辉?”蓝千宸依稀记得,这个人似乎是轻骑营里的一名副将。
“少将军,大将军夫人。”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忽然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的这一跪让蓝夫人微微吃了一惊,蓝清儿心中的不祥之感却越来越严重了。
蓝千宸冷着脸喝斥,“你这是做什么?”
左辉低着头,声音带着万分的悲痛,“少将军,大将军他……大将军他……战死沙场了。”
一阵凛冽的风刮过,颤得院里所有的人都禁不住寒意重重。
蓝夫人的身体晃了晃,她几乎站不住了要跌在地上,她身边的数真连忙扶住了她,“夫人。”
蓝千宸愤怒的、不可置信的用几乎要将左辉千刀万剐的目光盯着他的背脊,“左辉,你胡说什么?”
左辉跪在蓝千宸的身前,他几乎能够感受到那一道目光里的嗜血,他硬着头皮一字一句悲痛着说得很清楚,“少将军,大将军他……已经战死沙场。”
蓝千宸猛然揪起左辉的衣襟,狰狞着血红的双眼像一只野兽仿佛要将左辉千刀万剐吞噬骨髓。
“少将军,”左辉无法直视蓝千宸的眼睛,他垂下头,“八月二十六日下午,大将军已经死了。”
耳朵里好像有轰轰隆隆的声音,震得蓝千宸几乎站不住脚。
蓝清儿煞白了一张脸,羸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夫人,夫人……”数真的双眼惊恐的望着蓝夫人从口中喷出的鲜血,她的身体瘫软在地晕死过去。
“娘,”蓝清儿的身体晃了晃,她几乎跌在地上,“娘……阿释,阿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变音的尖锐。
蓝千宸的眼眸血红一片,他的脑海里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一片可怕的空白。
寒气仿佛进入骨髓侵蚀了蓝清儿的心肺,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压抑得心脏如刀割一般绞痛。
她朝身边的数真痛急而斥,“还不快去找大夫。”
数真急得亦是全身寒气入骨,她哭着跑出了院子。
“蓝少将军,蓝少将军。”尖锐的声音从大院传来,带着一路急行的喘音。
霎时,便见一个红衣瘦小的公公领着几个玄衣侍卫匆匆而来。
那小公公也顾不得行礼,他冲到蓝千宸的身边焦急万分,“蓝少将军,皇上急宣您进宫,十万火急。”
蓝千宸没有知觉,如一樽没有生命的雕像。
“蓝少将军,蓝少将军……”
还是没有任何的知觉,蓝千宸仿佛死了一般,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了知觉。
“蓝大小姐,”那小公公急得团团转,“蓝大小姐请快想想办法,皇上召蓝少将军进宫,十万火急啊!”
啪的一声脆响响在空旷的院子里,蓝清儿一巴掌打在了蓝千宸的脸上。
蓝千宸仿佛被这一巴掌拉回了一些神智,他怔怔地看着蓝清儿,双眸空洞洞的。
蓝清儿的双眼痛处淋漓的望着尚未完全清醒的蓝千宸,她的眼睛里忽然溢出了眼泪。
蓝千宸有些呆泄的看着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清儿,你怎么哭了?”他伸手想要将她的眼泪擦拭干净,可那行清泪却仿佛源源不断,怎么擦也擦拭不尽。
“清儿,”他慌了,“清儿……”
“阿释,”她的心绞痛着,泪水沿着惨白的脸庞流下,“爹已经死了。”
蓝千宸怔住了。
他的眼睛里涌上了永无止境的痛苦,空洞的眼睛里除了痛苦再也没有其他的。
“阿释,你是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
痛苦侵蚀了蓝千宸的心脏,他所有的神智仿佛都回来了。
是了,他是蓝龙泽的儿子,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他必须接受父亲死去的消息,必须得承担起所有的痛苦和磨难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还有一个伤心得昏死过去的母亲和一个没有哭泣但比哭泣更加痛苦的妹妹。
他是蓝龙泽的儿子,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蓝龙泽悉心培养了数载的儿子。他没有懦弱和退怯的资格,他必须得咬牙将所有的苦和所有的血都吞下咽进肚子里,他的肩膀上该扛起所有的不幸和痛苦磨难。
他忽然很清醒的记得,男人出征的前一夜他们一起从宫中回来,男人问他,“我若战死,你能扛得起整个蓝府的存亡吗?”
那时候他跪在男人的面前很坚定的一字一句的回答:“蓝千宸,倾其所有,护蓝府周全。”
蓝千宸将眸光深深的望进了蓝清儿的眼睛里,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是,蓝千宸是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他是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圆珠落地敲击着光洁的石板。
天黑透了,一阵冷风忽然呼啸而过。
第134章 没有懦弱的资格
轰,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平地而起,雷声震耳欲聋,闪电映着琉璃碧瓦的皇宫一片刹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闷热如生活在大蒸笼里的一天,此时此刻终于即将迎来一场磅礴大雨。
御书房里的一老一少,一坐一立,均是拥有让人无法忽略的尊贵。
帝王痛惜道:“千宸,朕刚刚得到消息,蓝爱卿……蓝爱卿已经……战死沙场。”
蓝千宸的身体颤了颤,他垂下空洞的眸子,“千宸,千宸已经知道了。”
“苍鸣关守军因为失去蓝爱卿而军心大乱节节败退,朕心甚痛啊!”
黑如夜色的双眼里划过痛处,他的身子站得笔直,声音阴沉冰冷的有些可怕,“皇上,微臣请命前往苍鸣关御敌。”
帝王走到他的身前握住他的肩膀,悲痛的说道:“千宸,所有的将军中,朕是最不愿意让你去苍鸣关的。蓝爱卿在世时曾说蓝家就只有你这一脉男丁了,朕怎忍心让你去苍鸣关,若是你有个意外,朕怎么有脸面对九泉之下的蓝爱卿?”
轰,轰,轰。
雷声伴着闪电似乎要将整个宫殿掀起来,一场像是积蓄了千万年的大雨终于磅礴而下。
豆大的雨珠敲击着碧瓦,蓝千宸仿若未听,俊容面无表情到冰冷。
其实他知道,不论自己是否请命去苍鸣关,易帝做足了戏之后都会派自己前去的。
他垂首,“求皇上恩准。”
帝王百般不忍道:“朕也曾想过,苍鸣关的军民对你敬爱有加,你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你若有个意外,朕该如何面对蓝夫人?如何面对蓝爱卿的一片赤诚之心?”
少年的双眼似大漠里飞鹰那样桀倨、似丛林猛虎般狠戾冰凉,他猛然单膝跪地,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有着睥睨天下的说一不二坚不可摧,“蓝千宸不仅会活着回来,还会将鞑虏同安锦国的版图纳入我南域之下,我会让他们为入侵南域的愚昧付出亡国的代价。”
纵然是撑控无数权臣桀傲之心的、手染无数鲜血杀戮万千、城府深极心狠手辣的、南域的无上尊贵的帝王也被少年的眼神所惊怔,那样的眼神让帝王惊心,那是一种说一不二无人可摧、永不妥协的傲气和睿智,那是能够睥睨天下的气势,那是王者所拥有的气势,睥睨苍生、俯视天下。
帝王这一刻竟有种硬生生的觉得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矮了一截的感觉。
仿佛眼前的黑衣少年是一个睿智的王者,他已君临天下让所有人臣服,他无情而又残忍的睥睨苍生俯视天下,让所有的人都望尘不及,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的王者气势中,仿佛他就是天生的帝王,上天注定的君临天下。
帝王的心里忽然极度不安,猛然间他想起了季火哧临死前的那些话。
蓝家的那个小子,不简单呐!
有朝一日,必定龙飞九天,震慑天下。
这样一位执政了二十多年帝王,从来没有遇到自己的臣子能有这样的气势和眼神,从来没有臣子能让他觉得如此大的威胁,如此的睥睨天下。[]
帝王将自己的惶惶不安隐藏,他虚伪的无可奈何的点头,“罢了,你去吧。千宸,苍鸣关的新任主帅将由你担任,朕把苍鸣关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你。”
少年单膝跪地,声音没有一丝情绪的坚定道:“蓝千宸,定不负圣恩。”
帝王亲手扶起了少年,一派长辈之风痛心疾首,“探子千里飞马来报,蓝爱卿是被人一箭穿心而逝。”
“一箭穿心?”他怔住了。
帝王痛心的道:“这个箭手能于混乱的战场中将蓝爱卿箭杀,可见是一位神箭手,千宸去了苍鸣关,定要小心这个神箭手。”
“微臣记下了。皇上,此次苍鸣军心大乱,是否只有我爹一个将领……战逝。”
“不,”帝王痛失良将一般的悲伤,“为国捐躯的,还有蓝爱卿的老部下赵飞龙赵将军。”
蓝千宸一怔,赵叔叔竟然也……
琉璃宫阙外,磅礴大雨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大雨敲击着碧瓦红墙,也敲入了少年的心。
他想,战场果然是残忍的,无数的白骨堆砌,无数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无数的人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这究竟是谁在造孽?
“苍鸣关失去了主帅,军心大乱、节节败退,千宸你必须尽快赶去接任新的主帅之位,稳定住军心民心。”
“微臣明日一早立即起程。”
帝王伤感的点点头,“千宸无后顾之忧的去苍鸣关御敌吧,蓝夫人和蓝小姐朕会照顾好的。”
蓝千宸面孔一暗,他这一去苍鸣关才是危险重重的一个新的开始。易帝必然担心他拥兵自重,面上照顾将军府让他无后顾之忧,实则是将蓝夫人和蓝清儿变相的囚于临阳城随时监视着,易帝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只能乖乖听话心无旁婺的御敌。
这招真是一箭双雕,既让他御敌又将他的软肋牢牢的抓住。
他微不可觉的皱眉,不动声色淡淡道:“多谢皇上,千宸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片恩泽。”
帝王挥了挥手,颇为痛心的揉了揉眉宇,“罢了,你去吧,回去和他们告别,明日一早就赶赴苍鸣关。”
“是,微臣告退。”他敛眉,冷静的退出了大殿。
他站在碧瓦红墙的深宫廊上,墨眼如珠深不见底,神情桀傲如俯视天下盘转迂回的大漠孤鹰。
雷鸣轰轰闪电刹白,如瀑的大雨落在石板上溅起水珠如溪,他的目光望不透烟雨朦胧水雾缭绕。
廊上行来的红衣太监总管站到他身后,伸出手中的黑色雨伞给予他,“蓝少将军,拿把伞吧。”
他面无表情的望了望高黑的苍穹,不带任何感情的吐字,“谢李总管好意。”
“蓝少将军,雨太大了……”
他不顾劝阻走入了磅礴大雨里,神情冷漠孤傲,眸光空洞失神。
轰隆隆的雷鸣声响彻在大地上,道道闪电白光映着他眉目如画却面无表情的俊颜,他的眼睛漆黑深邃望不穿情绪,如封存的冰雕。
黑夜里的磅礴大雨如瀑而下,烟雾缭绕裹上一层白雾迷漫了整个帝都。
死寂的夜晚,将军府的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一个眉目如画颜色无双的白衣少女。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双眼孤独的望着如瀑大雨里烟雨笼罩着的大街尽头,她如一尊石像兀自不动,她单薄的身体迎着冷冷的风,孤高而清冷。
数真从里面走出来,她望了一眼依旧不见人影的大街尽头,心疼道:“小姐,你小姐回房吧,我在这儿等着少爷回来。”
风华无双的少女摇首,“不,我要等他回来。”
数真终归默默退开了。因为她知道,她的小姐和少爷是同样的说一不二,同样的执著,他们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蓝清儿站在将军府门口,白衣被冷风卷得呼呼作响,青丝由风飞荡,精致的容颜惨白如雪带着深深的愁苦,双眼孤独清贵的望着长街的尽头。
她如石雕的身体终于微微颤抖,双眼里划过了痛苦和疼惜。
被烟雨笼罩的大街尽头出现一道黑衣身影。
那个黑衣少年走得很慢很慢,全身已经被磅礴大雨淋湿淋透,隐于水雾朦胧里的俊颜模模糊糊。
容色无双的白衣少女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砸了一棒,痛的连呼吸都疼的。
她执起门槛边的白色油纸竹伞,映着杨柳枝条飞舞的油纸伞被纤细的指轻轻撑开了。
她撑着白色油纸伞踏进了如瀑的大雨中,头顶上方的油纸伞上雨滴落的声音重重的响着,及地的白衣衣裙边际被水浸湿,万物仿佛无声到悲伤。
离那个人越来越越近,那个人的容颜也映入了眼帘。
黑衣已经湿透,清瘦纤长的身形看起来隐于黑暗里,俊逸精致的五官被雨水淋得惨白,额际的黑带也湿漉漉的贴在了脑后,那双黑如琉珠的眸子是噬入心脏的痛苦悲哀和无尽的无望。
他走得很慢很慢,他停下了沉重的脚步,他透过水雾交融的空气看到了那个眉目如画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绝美的容颜惨白得没有任何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油纸竹伞也停下脚步,那素衣被冷风吹得飞扬似要乘风欲去,那如瀑的青丝如美人一般宛动腰肢,唯有那双美目黑白分明,清澈死寂、静若石雕,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人们这个容色无双的少女多么清贵多么孤寂。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同时停下了脚步,透过水雾如瀑的大雨四目相视。
少年的眼睛黑如琉珠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一片漆黑望不到底;撑伞少女的眼睛如冬日寒霜只余一片清冷和死寂,死寂到几乎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他们不过十米之远,蓝千宸却站在了原地,雨水顺着他白皙的皮肤划到了衣襟里,他恍若不觉,漆黑色的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那么固执那么冷漠。
蓝清儿终于动了,她缓缓的、缓缓的向前走去,面容清寂的让人看不到她的忧伤,却又让人觉得那是最为忧伤的孤寂。
她撑着竹伞终于走到了少年面前,少年还是盯着她一动不动。
白色的油纸竹伞遮过他的头顶挡去了如瀑的雨水。
她站在他面前,几乎可以听得到他心脏的跳动声音。
沉默,沉默,沉默。
对视,对视,对视。
似过了万年之久,他以从来不曾对她有过的漠然的语气说:“进去。”
“不。”
他的神色忽地有些阴冷,他侧过头,用更冷的声音道:“进去。”
她仍旧坚定道:“不。”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头死死的抓住了她执伞的纤纤细腕,眼神冷漠无情几乎带了点噬血的狠意,“你胡闹什么?”
手腕上的疼痛她仿佛不知,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嗓音冰冷,“胡闹的人是你。”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手上的力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让我进去?你不愿意让我见到你脆弱无助的一面么?”
这样好听的声音吐出来的语句却让他有些慌乱和惊怔,原来不论他对她多么冷漠她还是能够一眼就看穿他所有的懦弱和无助,他在她面前,无处遁行。
他松开了她的手,指尖无力的垂落,“清儿,进去吧。”
蓝清儿一怔,片刻后竟将手中的竹伞丢开,任由雨水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蓝千宸亦是一怔,他望着她,眸子里多了几分心疼,“清儿。”
蓝清儿的衣裳尽湿,黑发微微凌乱,她凝视着他,“阿释,你可以痛苦,可以难过,但是你永远不能懦弱。不论是蓝龙泽的儿子还是蓝龙泽的女儿,都没有资格懦弱。”
他浑身一怔。
是的,他和清儿可以痛苦和难过,但是老头子从来没有教过他们懦弱。将军发府注定是站在烽火前沿的家族,懦弱不该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明白,老头子宠爱清儿如掌中明珠,老头子战逝了,清儿亦痛苦、亦难过,可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她知道老头子死了意味的不仅是苍鸣关军心民心大乱,还意味着他出征后将军府成为他的软肋,意味着整个将军府将在帝王的掌控之中,意味着蓝府此时若走错一步则满盘皆输……清儿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她知道蓝府的存亡或许就在这一夕之间,懦弱不该是他们此刻表现出来的,他们亦没有资格懦弱,懦弱的人不仅让人同情,同时也让人鄙视。
片刻后,他低下了头,可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坚韧,“清儿,你说得对,不论是蓝龙泽的儿子还是蓝龙泽的女儿,他们都不能懦弱。”他仰头,一双眸子重拾明亮有着以往的桀倨和傲气。
“阿释,我知道,你不会让爹失望的。”她的脸上满是雨水,眼角流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弯腰拾起了地上那把被主人遗弃的白色竹伞,他举过头顶,竹伞为他们两人遮了如瀑的大雨。
他的眼睛里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无法摧却的坚定执著,“清儿,我不会让老头子失望,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蓝清儿煞白的美丽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她知道,从此以后,眼前的这个人会成为蓝龙泽的无上骄傲,再也没有人可以轻易将他掌控,他会慢慢的成长,慢慢的内敛沉稳,慢慢的学会收敛自己羽翼,最终他的光芒,将会被全天下人所仰望。
第135章 让所有人黯然失色
她抬首,眸子中是坚定的信任,“我知道,你会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雨水,温柔道:“清儿,你先进去。”
“你是不是想要去找隐剑?”
“明天一早我就会启程去苍鸣关,罗然也去了塞外,我走之后,很多事情都要交给隐剑来做。”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隐剑赶来了。”
他微微一顿,倾身抱住了她,“假如你的身体没有这样羸弱,我就带你出征,你一定会是我最好的军师,一定会让所有的豪杰都黯淡无光。”
蓝清儿悲伤的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他轻轻点头,墨眼划过无处可遁的悲伤。
隐剑见到蓝千宸时,他以为他会看到一个颓废的少年,但是他看到的少年却是眉目间虽有悲伤,但更加让人无法忽略的却是少年眼里深深的坚韧。
“少爷。”隐剑低首,这个少年比他想象中更加的坚韧清醒。
蓝千宸的声音有些经历噬入骨血的悲痛后的清冷,“隐剑,明日一早我就会赶赴苍鸣关出任新的主帅,所以魂士不用训练了。”
隐剑接过话猜测道:“少爷是要带魂士去苍鸣关吗?那么隐剑是否也随少爷去苍鸣关御敌?”
“不,”他摇首,“你和魂士都留在临阳,我一人前往苍鸣关。”
“少爷,”隐剑对他做出的决定异讶的抬首,“让隐剑跟你一起去吧。”
“隐剑,夫人已经病倒了,我这一走,将军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清儿必然操心劳神,你留在临阳,能帮着清儿。”
“阿释,”蓝清儿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让隐剑跟你一起去吧。”
他摇头,“将军府已经危机重重了,我将魂士和隐剑都留了下来,假使将军府一旦遇到变故,我希望他们能够保护大家全身而退。”
“让隐剑跟你去苍鸣关,将罗然和魂士留在临阳。”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够继续隐瞒他罗然没有去塞外了。
“罗然?”他不解,“罗然已经去塞外了。”
“他没有去塞外,”她仰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我让他留在了临阳,他没有去塞外。”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她是不是又是为了他好而瞒着他许多事情,“清儿,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阿释,”她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痛苦,“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以后?”他眼睛里也有痛苦,“以后是什么时候?”
“等你从苍鸣关回来之后,我就告诉你。”
他看着她许久,终归还是艰难的点头,同意了。
“罗然熟悉将军府的大事小事可以留在临阳帮我很多,隐剑跟你去苍鸣关,也可以帮你很多。”
他执拗的摇头,“将他们都留在临阳,我要将军府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你就不能,”她难过的别过脸,“让我少担心你一点?”
他心疼她这样。
他所有的强硬在她面前都将瓦解,他不顾隐剑还在倾身将她抱住,叹息,“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他将目光看向隐剑,真诚道:“隐剑,你待我忠心耿耿,而我……”
“少爷,”隐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当你说你会信任隐剑如同信任自己时,隐剑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将追随你,誓死追随。”
蓝千宸沉默了片刻,半响后他说:“谢谢你,隐剑。”
隐剑怔了怔。
他在没有遇到蓝清儿和星术之前,曾经遇到过许许多多的江湖人,也曾遇到过许许多多的权贵商人,但是没有一个男人能让他敬服,唯有蓝千宸,做到了。
蓝千宸虽然不够内敛沉稳,但却自信骄傲狂妄睿智,他有睥睨天下般的帝王气势,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宠儿尊贵无比,他是这样尊贵骄傲的人,却能真心实意的向隐剑道谢,仅这一份风度心胸便让万千人遥不可及,让隐剑心甘情愿敬服。
隐剑笑了笑,同样真诚的接受了他的道谢,然后微微躬身,离开。
他同她并肩走出房间,并肩站在长廊上。
磅礴大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淅淅沥沥,如丝线一般斜斜的投到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泛起了点点水波。
他们迎风而立,衣袍蹁跹飞扬。
“清儿,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
她微微仰首凝视她的眼,眉目如画里带着清淡浅迤的温凉,然而更多的是一种坚定的信任,她启唇,“对于蓝千宸来说,鞑虏和安锦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蓝千宸会赢,会赢得漂亮。”
“清儿相信我会赢?”
“无比相信。”她的话掷地有声,眼睛里是那样义无反顾的坚定和信任。
他微微敛眉同她对视,双眼坚定决绝,一字一句如珠落青石带着坚不可摧誓不罢休的狠戾和残忍,“清儿,不论是谁欠了我们将军府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她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愕然,片刻后却是别过眼看着漆黑坠雨的夜空温凉道:“战争真的很残忍,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或是无辜的百姓都避免不了烽火的荼毒。有时候我在想,将军府虽然守护了南域一百多年的安稳,可守护这样安稳的同时到底又造下了多少杀戮?”
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黯淡,“当一双干干净净的手造下第一次杀戮时,那双手的主人便永远都无法赎罪了,不论他所造成的杀戮是一个人还是无数人,杀戮了便是杀戮了,不能诡辩,无法赎罪。”
“阿释,如果有一天这乱世天下被某一个人或某一个国家所统一,那么这样的新国家的建立虽然是堆砌在层层白骨上,但是用短暂的烽火洗礼去换无止境的各国征战荼毒,不是很值得么?”
“不是每件事情都如你想的这般黑白分明,黑暗和光明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就如对和错并不是无时无刻都能分得清楚。那些人欠了老头子的命,我会讨回来,我欠别人的命,终有一天也会遭报应的。”他的手指触碰她苍白的脸,“天下大统,减少杀戮没有征战从此百姓安居乐业,清儿,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她摇首,“以后的事情没有人能知道如何发展,我希望你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阻碍你的思想,不要受任何人的束缚,永远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是人而不是神。”他轻轻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悲伤的戏谑,“是人都会自私,神才会救赎世人,普渡众生。”
她长睫微动,静静的望着斜斜落下的小雨到最后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蓝色薄子递给她,“这本薄子上面记录的东西很多,有蓝府一年的收入和支出,也有蓝府私底下开的客栈酒楼当铺和药铺之类的生意,不过这些行商在国法上都是你和我所拥有的,也就是说这所有的财富都是你和我的。”
她接过簿子的手顿了顿,目光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暗了下来,“这些生意多数,都是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做起来的,只是老头子一直忙于朝事并不常打理这些事情,所以这些事情都是老头子以前的朋友和不问朝事的老部下在管理。我十四岁时,老头子和他的朋友部下们就将这些生意慢慢交到我的手中,后来我多开了几家客栈和酒楼以及药铺,去年老头子便将所有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了我打理,并且将这些生意的拥有者都改成了我和你的名字,这些生意遍布南域各国,数临阳的生意最多,其中有一半的主人是你。”
她的脸色一刹那惨白如纸,她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阿释……”声音是无法说出的悲伤和痛苦,她仿佛压抑着自己不要哭泣。
他轻抚她的墨发,“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
她怔了怔,心里忽然有无尽的悲伤涌了上来。
她抬起头,眼眶微红的看着他,可是却没有眼泪流下来。
他叹了口气,眼睛里满是悲伤可声音却平静到极点,“这本薄子你好好拿着,如果你要调用这些人和这些商铺,就去看这薄子的最后一页。”
将蓝色薄子握在手里,她轻轻的点头。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停了下来,从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泛起了小小的波澜。
“将离疆剑带去。”
他没有任何的异讶,垂下眼睛牵起了她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离疆剑被她藏在他房间的房梁上,他一直没有取下来。
等到了他的房间后,他松开她的手,身体微微一跳单手攀住房梁将离疆剑取了下来。
古暗的剑鞘缠绕着龙纹透着冷冷的寒气和王者般欲出世的杀伐。
铮地一声龙吟,他将离疆剑抽了出来。
剑光闪闪,冷冷的寒气缠绕着剑身带出了凌厉的杀伐之气,剑光冷冷闪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隐隐透着一股倾覆天下立于顶端的嵬嵬笙寒。
他一身黑衣手握离疆剑,周身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比平日里更为显赫的上位者气息,杀伐予夺、如画江山,似乎尽皆被他握在了手里。
离疆剑似乎同他相融为合,竟出奇的相配,仿佛这样的名剑就该配上这样的主人,仿佛离疆剑销声匿迹了六十年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主人。
若是在战场上,他必如黑暗里的罗刹手持倾覆天下的离疆剑飒沓杀伐。
“离疆剑,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是他这样见过无数名剑的人,也不由得真心赞叹了一声。
“世人都说,离疆绝心二剑为当世名剑,世人也道,蓝千宸和轩辕傲是当世年轻权贵中旗鼓相当的帅才,离疆的主人是蓝千宸,绝心的主人是轩辕傲,名剑对上名剑,强者对上强者,遇强愈强,这才是最公平的强者之战。”她的嗓音浅浅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在陈述一般。
将剑插入剑鞘里,他眼波微动。
他和轩辕傲的名字总是被人们一同提起,如离疆和绝心一般。他知道,轩辕傲会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敌人。
“阿释,”她凝视他漆黑的眼睛,“不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我会照顾好娘的。”
他抿唇,“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她对他淡淡的笑了笑,希望他能安心。
“阿释,平安归来。”
“等着我回来,”他理了理她耳边的青丝,语气温柔,“等我用鞑虏和安锦国的疆土祭奠了老头子的在天之灵,我就带你去北方看雪。”
她神色僵了僵,许久之后才轻轻点头,“好。”
第136章 失声痛哭
翌日,大将军蓝龙泽战逝的消息传遍整个帝都,帝都的百姓纷纷抱头痛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日帝王连下三道圣旨,一则为整个帝都三日内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一律不准使用鲜色,一律使用素色;二则为三日内禁止歌舞坊歌舞笙箫丝竹萦绕,此二则为已祭奠大将军蓝龙泽一生戎马沙场为南域立下的无数功劳。第三道圣旨任少将军蓝千宸为苍鸣关新任主帅,立即赶赴苍鸣关御敌。
将军府一片死气沉沉,府中按照丧事的礼节使得将军府所有的地方一片缟素,悲泣一片。
将军府的大堂停放了一副棺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副棺材是空棺,棺材里面没有蓝龙泽的遗体,只有他生前的一副大将军铠甲。
帝王亲自来吊唁了,轩辕傲、顾正首、华修、朝中权贵大臣……都一一来吊唁了,都在大堂内痛声惋惜。
大堂里蓝夫人一身素色的衣跌在在蒲团上,神情呆泄悲痛欲绝却不哭不闹,可她双鬓银丝现,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年般。
蓝清儿一身孝衣,她亦不哭不泣,进退有仪的接待前来吊唁的人,可她的神情惨白憔悴,眸子里涌动着源源不断的巨大悲伤,仿佛那无双的容颜演绎了这世上的所有哀痛。
轩辕紫也来了,她却哭泣了。她如将军府的半个小姐,如今蓝龙泽死了,她跪在蒲团对着棺材磕了一个头。
轩辕尊和初烟也来了,他们的脸上带着真实的悲伤。
“蓝夫人,清儿,”白衣男子只能劝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当坚强自勉。”
妇人对男子的话恍若未闻,眼神空洞而悲痛。
“逝者已矣,”蓝清儿低低呢喃着这句话,她神色死灰跪在了蒲团上,“逝者已矣,戎马一生的大将军蓝龙泽已经活在另一个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了。从此以后,他只存在人们的脑海中,没有人可以触摸到他,只能怀念。”
轩辕尊心疼的半跪在她身边,柔声轻唤,“清儿,节哀。”
她静静的转眼看着他,然后轻轻的、空灵的说:“大将军蓝龙泽死了,从此以后,蓝夫人没有丈夫了,蓝千宸和蓝清儿,没有父亲了……”
初烟和轩辕紫,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珠子。(.好看的小说
轩辕尊的心跟着痛了起来,他将眼前悲痛却没有哭泣的人轻轻的拥入胸膛,只觉得心里的痛越来越疼了。
蓝龙泽下葬的那一日,一直不哭不泣的蓝夫人终于嚎啕大哭。
蓝龙泽下葬之后,蓝夫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病了一场。
门边的侍女见到蓝清儿来敛下了头,少女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总是让人觉得卑微渺小,“小姐。”
蓝清儿长身玉立白衣似瀑,“今日的饭菜,夫人还是没有动吗?”面色虽然平静,可眸子却有些死寂。
“没有。”
“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愈发不好了。”
她轻轻皱着秀眉,心里自然是担心的,但神情却还是一片寂静,“你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小粥来。”
侍女离开后,她站在房门外露出落寞忧郁的神情,片刻后才举步进入了房间。
她进去之后微微一愣。
妇人正站在窗前,一身白色的衣裳包裹着她枯瘦的身体,盘起的头发紧紧的贴在脑后,隐约可见那黑发染上了些许白。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看起来那样悲伤入了骨。
蓝清儿举步仿佛艰难的走到了妇人的身后,看见妇人脑后的几缕白发微微心疼,打开的窗户透着冷风吹着妇人枯瘦见骨单薄欲坠的身形让女子更加的心疼了。
“娘。”
妇人的身体微微一怔,她缓缓转过身体憔悴的容颜苍白胜雪没有一丝生气,她望着女儿却并不说话。
蓝清儿的心仿佛被刀割了一刀似的,妇人的容颜像是忽然苍老了十年一般,华美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她知道妇人有多爱自己的丈夫,妇人所承受的痛苦比任何人都要多,都要痛。
他们万民爱戴的将军府,怎么会走到了这个地步?
她伸手握住妇人的手,可握到了妇人的手掌却是满心苦涩,妇人手掌传来的冰凉让她心疼。
妇人满眼落寞悲伤,“清儿。”
“娘,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的。”
蓝夫人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空洞的双眸仿佛染上了全世界的悲伤,“清儿,你爹,他去了。”
蓝清儿的心因这句话痛疼无比,她紧紧的握着妇人的手,“娘,爹他去了,但是你要好好的。”
“清儿,”妇人的声音悲痛欲绝,“我一直知道你爹会丢下我们一个人离开,但是我不知道会来得这样快,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也无法见到。”
“娘……”
“你爹一直叮咛我若是他死了,我不可太过悲伤,他更不愿意看到你和宸儿一蹶不振。”妇人凄惨的笑了笑,“我和你爹成亲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我就随他而去,随着他去阴曹地府。往昔历历在目,如同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可是一眨眼你爹还是去了。”
蓝清儿怔了怔。
“您要是真的随爹去了,将军府,就垮了。”
“活着的人,总是比死去的人要难。”
“娘……”她震惊的看着妇人。
“好孩子,放心吧,娘不会做傻事的。”
她心里的不安终于落下了,可仍旧是苦楚万分悲伤入骨。
那个慈爱的父亲没有了,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她咬着贝齿不让自己情绪难以控制,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妇人,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蓝夫人却情绪难抑悲伤的沙哑了声音,“你爹他是万民拥护的大将军,甚至连死都是为了南域的万民而死在了战场上,他上对得起南域皇上,下对得起南域的黎民百姓,却独独负了这个家,负了这个家。”
蓝清儿悲伤的摇了摇头,那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只负了他的结发妻子一人。他没有负皇室,没有负万民,没有负儿女,独独只负了他的结发妻子。
妇人的两行清泪落下滴在了相握的手上,她泣语,“是谁说好人有好报的,你爹他一生正直问心无愧,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蓝家是造了什么孽,要受上天这样的惩罚,若真的做错了事情,我愿一人承担。”
蓝清儿伸手拭去妇人脸庞上的泪水,心痛难抑,“娘,您别这样。爹不在了,但是您还有清儿和阿释,我和阿释不能失去了父亲后母亲却一蹶不振,您是我和阿释的支柱,您如果倒下了,我和阿释,我和阿释……”
妇人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她紧紧的抓住少女的手,很是焦急的语气,“清儿,宸儿他在哪里,宸儿他在哪里,你快叫他来见我。我要告诉宸儿不能听皇上的话去苍鸣关,会有危险的,他会有危险的。”她仿佛乱了心神一般,她忘记了蓝千宸已经去了关外,可心底的担心和焦虑和却分不减。
白衣少女的泪水几乎决堤而下,她仰头,硬生生的将眼眶的泪水流回眼底,“娘,阿释他,三天前就去关外了。”
妇人怔了怔,片刻后双手无力的垂落,悲伤入骨,却再也没有哭泣。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如染上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哀伤和痛苦。
片刻后脸色惨白的妇人好似沉淀了情绪,她握住少女的手心疼道:“好孩子,府里的事情我已经是无能为力了,苦了你了。”
“娘,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妇人扯出一个淡寂的希望让女子放心的笑容,“好孩子,你的身体本来就嬴弱不堪,这两天又伤心你爹逝世为丧事奔波,你消瘦了许多,身体也越来越柔弱了。好孩子,快回房休息吧,府里还得靠你撑着,娘会好好的,会好好的等着宸儿回家,好好的让你们都陪伴在我身边。”
这笑却刺痛了蓝清儿的心,她知道,蓝龙泽的死已经成了他们心里永远的痛。
妇人眉目里的倦意还是让她轻轻的乖巧的点了点头,她起身有些担忧的离开了房间。
她离开了房间,一口气飞快的走到了素心阁。
她一身素衣青丝飞扬,她站在房外廊前,一脸的惨白没有血色双眼痛处淋漓,只觉得心里冰冷到底空的可怕苦的可怕。
一阵冷风吹来,扬起了她的墨发素衣,冷风直直的灌入了她单薄羸弱的身体,她禁不住浑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轻轻咳着。
她微微弯下腰,一手撑在圆柱上,一手用手绢捂住了嘴唇,但是她愈咳愈烈,愈咳愈烈,一张苍白的脸因剧烈的咳嗽而涨得通红。
半刻之后,咳嗽声渐渐停了下来,她的脸色又变得惨白无比。
她微微喘息的拿开手绢,嘴角微微带着血迹,丝质的白色手绢上那抹鲜红刺目显眼,她越发的病态嬴弱了。
她将带血的手绢紧紧握在手心里,双目深深的望着院子上空的几片乌云。她的墨发随风轻荡,素衣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她那么忧伤那么脆弱,却又那么清贵那么无人触及。
第137章 冥天是害死蓝龙泽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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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傲一袭红衣如火站在廊前,他的神情一派悠然自得,手上却漫不经心将鱼食仍入鱼缸。
院外的拐角处走来一个玄衣少年,他的背上背着一把银色大弓,散发着寒气的羽箭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脑后。少年的神情清寒如水,清瘦的身形越发的修长。
他走到轩辕傲的身后微微低下了头,声音是一贯的冷冽,“王爷。”
轩辕傲将鱼食全部扔到进鱼缸里,他拍了拍手转身望着冷漠的玄衣少年,邪肆的勾唇,“冥天,你终于回来了。”
冥天低首不动声色的站在他面前。
红衣男子的嘴角噙着笑意,“你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不枉母后和本王这么多年苦心栽培你,蓝龙泽真的死了么?”
玄衣少年的双眼里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痛苦,“是,蓝龙泽真的死了,是我将他箭杀,一箭穿透了他的心脏,他死了。”
男子优雅无比又邪肆妖异一笑,“做的不错。冥天,蓝龙泽一死,你既为你们季家报了仇,又为本王除了心腹大患,这真是两全其美。”
冥天微微抬首,神情清冷如斯丝毫没有得报大仇的喜悦,“王爷说错了,蓝龙泽的死,是一石四鸟之计。”
“哦,”风流华贵的男子挑眉,“说说看。”
冥天的黑眸深黑望不到底,“一是冥天为季家报了大仇,二是王爷少了一个心腹大患,三是安王的势力迅速薄弱将不足以与王爷争夺皇位,四是,让蓝千宸尝到了锥心之痛。”
红衣男子微微一怔,他冷哼了一声语带质问:“怎么,觉得对不起蓝千宸了?亲手杀了好兄弟的父亲,你后悔了?冥天,你是不是忘记了蓝龙泽是怎样对付你们季家的?你一直是本王手中最为出色的人,若是如此心软怎能做成大事?”
冥天却摇了摇头,“王爷,纵然我杀了蓝龙泽报了季家的大仇,可我却不曾感觉到快乐,反而觉得心里越来越空越来越重了。”
邪魅魅惑、风华过人的男子微微语怔。
冥天虽然是他安排在帝王身边的暗线,但是除了轩辕尊之外,就只有冥天同他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接受残酷的训练,他知道冥天这样努力习武不仅是为了报恩,还要报仇。以仇恨的力量努力活着的少年,报了大仇之后,为什么会觉得心越来越空越来越重呢?
“王爷,我不曾向往过权势和名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低低的声音有些落寂,“如果王爷真的想要当皇帝,那么冥天会尽全力帮助王爷。”
轩辕傲冷笑连连,“那你知不知道除了轩辕尊外,本王最想杀的就是蓝千宸。”
如男子所料一般,少年果然身形一怔,秀逸的脸庞有些异样。
“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蓝千宸在你心中就如此重要了?”他冷笑,“毁了你们季家的仇人的儿子,竟值得你真心相待?”
少年漆黑如墨的双眼里划过一丝痛苦,脸色有些不愿接受的苍白,“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做错事的人是蓝龙泽不是他。”
男子直视着清寒少年的眼睛,残酷而冰冷,“如果他知道了蓝龙泽的死是你所为,他还会把你当兄弟?”
少年却是淡淡的几乎薄凉的笑了笑,双眼是一片痛处,“等他到达苍鸣关时,他就会知道真相,他不会把我当兄弟了,也不会义无反顾的信任我了。”
轩辕傲阴暗的皱眉,“蓝龙泽的死是父皇和本王一手策划的,没有外人知道你离开临阳是为了箭杀蓝龙泽,你做事一向干净利落,难道还在苍鸣关留下了把柄不成?”
“没有人看到是我箭杀蓝龙泽,所有人都以为是鞑虏和安锦国的箭手将蓝龙泽箭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但是,”他凉薄的笑了笑,“羽箭刺透了蓝龙泽的心脏留在了他的身体里,那支羽箭,是王爷特地请人为冥天打造的,这天下仅有十二支,蓝千宸却认得那箭。”
轩辕傲脸色微变的将双目望向了冥天背上的箭囊,目光一扫果然那箭囊里只有十一支羽箭。他怒急反笑,“你是故意留下羽箭让蓝千宸知道蓝龙泽的死是你所为。”
“是。”
轩辕傲讥诮一笑,双目冰冷,“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王爷不是一直想和蓝千宸来一场胜负之战么?”
“你说什么?”男子不解的眯了眯眼。
“蓝龙泽会知道我是凶手,他未必会猜不透蓝龙泽的死是王爷和皇上一手策划。假使他知道了蓝龙泽的死是王爷和皇上一手策划,那么王爷觉得,他会怎么做?”
轩辕傲神色一禀,双目死死的盯着云淡风轻生死无畏的少年,片刻后他居然诡谧轻笑,“蓝千宸什么都不会做,他只会乖乖的将鞑虏和安锦国驱除在苍鸣关外,他还是南域的少将军。”
“不,”冥天摇首,双目炯炯的凝视风流华贵的红衣男子,“蓝千宸狂妄难驯,当他知道真相后,他不会再为南域效命,反而会憎恨南域皇室,他将会把南域视为仇人,他会成为一只雄据一方猛虎,让所有人都忌惮。”
轩辕傲嘴角上扬勾出一个狡诈阴险的冷笑,“你别忘了,蓝千宸的软肋还留在临阳,这个软肋将会是对付蓝千宸最大的王牌。”
“蓝夫人和蓝清儿固然是蓝千宸的软肋,可蓝清儿聪慧世无双,王爷难道不觉得蓝清儿这样的软肋会很危险,这样的软肋随时可能跳出王爷的手掌心并且在无形之中挖好一个天坑等着王爷跳下去,让王爷永远无法翻身。”他神情冷淡嗓音冷淡,仿佛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男子微微一怔,继而扬眉冷冷一笑,“聪慧世无双的软肋固然很危险,可擅使利剑的人,必然要承受利剑割破喉咙的危险。”
少年微敛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轩辕傲转身背对着少年,声音听不出一丝悲喜还带着一丝困惑,“蓝千宸是蓝龙泽的儿子,你为什么不恨他?”
少年的神情有些倦惫,多年的隐忍和痛苦让他在众人面前显得冷漠,即使在蓝龙泽面前也要用冷漠来掩饰仇恨的痛苦,丝毫不能表现出痛苦和恨意,让蓝龙泽和蓝千宸都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给予他们锥心之痛。
他的目光望向有些阴霾的天空,“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恨他,我一直觉得自己像是生长在黑暗里的一株植物,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这株生长在黑暗里的植物依附着阳光,终于逃离黑暗迎来朝阳可以自由生长。这或许就是一个笑话,但这个笑话它却真实的存在着,没有人能去改变。但是现在,这个笑话不会继续存在了,因为我毁了它。”
他想,大概在神机营里看见那个三分邪气灵动三分狂妄不羁余下都是令人折服的睿利和骄傲的少年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恨不了他了。
有时候看着那个人明媚干净、邪气狂妄的笑容,看着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骄傲和张扬,他总是有一股想要毁了那个人的冲动。
可是,依附着阳光才能自由生长的黑暗里的植物,怎么能够毁了那样热烈温暖的阳光呢?
翌日。
日光倾城挥洒大地,终于为帝都因蓝龙泽战逝而沉闷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暖意。
闺阁的门敞开着,从外面就能看到屋内眉目似画的白衣少女低首坐在书桌前看着些什么东西,时不时青葱般的玉指执起笔写些什么,偶尔又皱起了洁白秀气的眉。
数真在青石小路旁遇见了正进小院的罗然,她有些异讶的拦住了罗然,但语气还是很温和,“罗然你停下,这深闺后院的你一个大男人进来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除了男性亲人,其他男人是不能随意进出深闺后院的么?”
素日里没多少正形的罗然脸庞微微一红,他轻咳了一声才道:“我当然知道女子闺阁不宜擅闯,但是现在我有要事向小姐禀报,现在的将军府危机四伏,主事的人全指着小姐了。”
数真脸色有些灰暗,她虽然是个下人却自幼长在将军府,她对将军府的感情很深,将军府就是她的家。如今蓝龙泽一死,纵然她是个不懂朝堂大事的丫头,也能够感受到如今的将军府已经步步为营,危机重重。她咬紧了下唇,担忧道:“我知道现在有能力主事的人就只有小姐了,但是罗然,小姐虽然聪慧无双,却终究嬴弱不堪劳不得心神。罗然你多费些心,帮小姐分些忧。”
“你放心吧,我明白。”他也是在将军府长大的人,深得蓝龙泽和蓝千宸的信任,这些事情,他比数真更加的明白。
数真点了点头,示意罗然进去之后,她的脸色有些温郁的离开。
罗然站在房门外片刻,屋内的白衣少女依旧低首写着什么,神情缥缈淡寂隐隐透着一丝忧伤。
罗然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敲了敲木门。
蓝清儿微微抬起眸子,见到门外的罗然后面无情绪淡漠道:“进来。”
罗然迟疑片刻后举步踏进了闺房,雅致闺房的淡香让他微微有些不适。
“小姐,罗然有事禀报。”
蓝清儿未曾抬首,细指轻轻拨动着书桌上的算盘噼里啪啦响,“你说。”
“神机营统领冥天回到临阳了。”
拨动珠算的细指明显微微一顿,但那玉似的脸却是不动声色。
她将最后一颗算珠拨下,淡淡的问:“时间。”
“十五。”
白衣胜雪的她终于合上了书桌上的帐薄,她静坐在椅子上眸子有些空洞游离,“冥天回到临阳这些天,都与什么人接触过了?”
“只有翼王,”罗然皱了皱眉,“昨日午后,冥统领悄悄进入了翼王府后门。他出来之后魂士跟踪他,但是他警惕性很高,魂士都被他发现了,之后魂士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只知道他再也没有去翼王府。”
她端坐似仙子,却淡漠的问道:“他没有回宫?”
“应该还没有,宫中还没有冥统领回宫的消息。”
“魂士跟踪冥天,有没有被他识破身份?”
“这倒没有,少爷培养出来的魂士不会这样无能。”
蓝清儿闭上眼睛,微微思索着些什么。
罗然想了想不解道:“罗然不明白,少爷明明将冥统领看得很高,可冥统领却似乎和翼王关系匪浅……”
蓝清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双目越发的凝重忧郁。
“小姐,”罗然猜测,“冥统领会不会是翼王身边的人?”
蓝清儿凝眉,“冥天他,只怕不会是阿释的朋友。”顿了顿问:“翼王这些天可有去万花楼见青蔷姑娘?”
“没有,这些天除了入宫,翼王一直待在翼王府,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件事情不必继续查下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办。”她伸手将书桌上一张写过字的薄纸递过去,淡淡的声音略显倦惫,“把这上面的内容记住。”
罗然接过薄纸目光触到那些清娟的字体时微微一愣,这张薄纸上却全是一些商铺的名字,每家商铺名字的后面都写着一个人名。
白衣清薄如风的少女宛若冬日山茶花般淡郁,“罗然,你应该知道这些在临阳颇有盛名的药铺、酒楼、客栈、染坊、当铺都是将军府私底下的产业。”
“罗然知道,这些产业的所属者是少爷和小姐。”他的确什么都知道,这些事情蓝千宸都没有瞒他,甚至有时候蓝千宸忙不过来会将这些事情交给他来处理。
她沉默了片刻后淡薄倦惫的轻闭双眸,“你秘密前往这些管理者家中,让他们将自己所管理的商铺全部变买,一个也不许留下。”
罗然微愣,“这是为什么?”
她双眸有些遥远悲伤,“若是不出意外,半年之内安王和翼王的争位必然会出结果,而将军府也将遭逢大变。若是翼王继位,重则不仅会使将军府毁于一旦,这些商铺以及和将军府相关的人也将死无藏身之地。”若是轩辕傲为帝,以他的性格和能力,将军府的商铺必然会被他查出来毁于一旦,若是现在变买,尚可得以保全。
“可是,”罗然皱眉,“虽然商铺的管理者们大多认识我,但他们却不会轻易相信我,他们只对少爷的命令惟命是从。”
蓝清儿翻开书桌上蓝色薄子的最后一页,她看着那四个墨字语气悲凉缥缈隔世疏离,“你见到他们的时候,就说,将军平安。”那薄子的最后一页上正是苍劲有力的四字,将军平安。将军平安,多么讽刺的四个字。那位将军已经不在了,上苍却还将这四个字植入他们的心骨,成为一生的痛。
“他们变买商铺之后,怎样安排他们?他们毕竟为将军府办事多年了。”
蓝清儿似乎一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爹虽然去逝了,可将军府的少主人还在。”她容色苍白却还是贵气无双淡忧吐字,“你转告他们,若是愿意为少爷效力且愿意离开临阳的,就请他们前往江南一带,将所变买的财富带到江南一带继续开商铺;若是不愿意的就每人发放三千两白银,谢谢他们多年来对将军府的帮助。”
罗然微微担忧的问:“小姐真的要将临阳城内所有的商铺都变买吗?”
“我给你的这张纸上共有十七家商铺,但是将军府在临阳里一共有四十八家商铺,其余的三十一家商铺并不似这十七家商铺兴隆,但是日后也会慢慢变买的。如今将军府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监视中,暂且先将这十七家商铺变买后转往江南一带,其余小商铺暂且不动,以免引人注目祸及到头。”
罗然点了点头,“小姐放心,罗然明白了。”
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却还是强打着精神道:“太白楼是将军府所开,也是临阳最繁华的酒楼,听阿释说太白楼的管理者是一位中年妇人和一位年轻的商行奇才,你见到这两位管理者之后请他们来见我。”
“是。”
“找各位管理者一事你亲自去,谨慎一些,不要让皇上的人察觉。”
“是,罗然告退了。”
罗然微微低首,退出了精致的闺阁。
第138章 转移
罗然从将军府外进来,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紫衣少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那中年妇人一袭橙色长袖罗裙,头发盘起却还是微微垂下了几缕青丝,虽然年过三十,但她的面容却透着几丝妩媚勾人的风情,肌肤如少妇一般细致白皙,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年轻时必然是个绝色美人,使得如今还是风韵犹存万种风情。
那个紫衣少年却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锦衣玉冠墨发随性的散落在肩后,一双灵动的眼珠子黑白分明打量着将军府府,五官精致如瓷娃娃一般挂着满是稚气好奇的笑容,清瘦的身子骨还没有完全长开满是随性稚嫩,一看就讨人喜欢是个活泼灵动又聪明的少年。
那如少妇一般的女人风情万种似的一笑,带着几分狐媚之态,“罗然兄弟,不知大小姐这次将我们叫来将军府,是何用意?爷去苍鸣关了,将军府和各大商铺都交给大小姐打理了吗?”
罗然不悦的皱眉,他听出了这个女人语气里的不屑,她是觉得小姐没有能力命令她们么?
他微微沉下脸道:“绯红,等你见到小姐就知道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威严和不悦。
这个叫绯红的女人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她微微将步伐放慢了几步与紫衣少年并肩而行,她将心里的七拐八弯对少年轻轻的道:“火儿,没想到爷竟然将将军府和各大商铺交给了一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打理,听其他商铺的管理者说这位大小姐竟然下令要将商铺变买,爷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决定?”
紫衣少年活泼灵动的扬扬眉毛,不甚在意笑嘻嘻的道:“红娘,千宸哥哥什么时候糊涂过了,我们先见见这位大小姐再做打算吧!”
罗然到底是练过武功的人,他耳力极好将这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也不多言,只凝着眉头沉着脸将这两人带到了素心阁。
他将这两人带到素心阁里便见到了那个白衣清贵的少女正闭目坐在那花枝缠绕的千秋架上,她似乎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悠悠然睁开了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
罗然见她是醒着的,便微微向她点了点头退出了素心阁。
那女人见到白衣少女时倒是蓦然一愣。她虽年过三十,但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岁,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得很,许多的年轻闺阁小姐都是不及她的容貌的,但是初见蓝清儿,她便黯然失了色。
初见白衣少女的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具体的形容她。只觉得这少女五官精致细腻的让人嫉妒,似乎倾尽了全天下女子的美貌,美得清贵、美得缥缈、得让人无法直视。
容色无双已经是无人能及,但她清贵的气质却又是让人折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淡漠凉薄到骨子里的表情,却又那样的风华清贵,眉目双眼里是温凉冷慧,不染这世俗之事缥缈如九天瑶池仙子下界。她的美不娇不艳、不媚不妖,双眸平静凉薄到骨子里让人心疼而仰慕,但是却仿佛那双眸子轻轻一瞧便知道你在想什么似的,那气质如冬日山茶花一般温凉清冷。这样的一个容色无双冷慧过人的少女,总是会让人觉得黯然失色,所有的光芒似乎都为她而来,无人能掩其风华清贵。
风情妩媚的绯红微微低下了头。她是蓝千宸手下的人,自然是知道蓝家大小姐之貌倾世无双,但她却从未见过这位大小姐,谁料今日一见却让她心甘情愿的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黯然失色。
白衣少女从秋千架上淡然起身,青丝微微飞扬裙摆坠地,“太白楼的管理者,绯红、离火。”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柔和,却还是掩不住一种上位者的冷贵。
绯红本是默默的站着,可耳朵里听到的上位者冷贵甚至隐着一股锋锐的声音时不知怎的就怔了一怔,她垂头敛了眉眼,“大小姐。”
她妩媚动人的万千风情消失了,连那高傲的姿态也收敛了许多,倒是变得小心翼翼一般了。
这叫离火的紫衣少年却是个孩子心性,他仍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双眸亮闪闪的透着狡黠灵动。
“两位请座。”她的唇际泛着一抹清浅的柔和。
绯红和少年离火对视了一眼,依言坐下。
绯红的心里有些不安,她隐隐觉得这位大小姐有无形之中让人折服的本事,聪明得让人觉得可怕;但是离火却还是面带稚嫩笑容,一派天真活泼不谙世事。
当蓝清儿亲手为两人斟了茶时,绯红的脸色有些苍白。能为下属斟茶放低身份的主子要么是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要么则是个真正的恩威并施的聪明主子。蓝清儿到底是哪一种,对于现在的绯红来说她不仅看不透还觉得有些害怕,在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主子面前,她觉得自己无处遁形,什么事情都是透明的。
“阿释说,两位在做生意这方面的能力很强,我倒不曾料到,能将太白楼打理成为临阳最繁华的酒楼的管理者会是一个女子和不及弱冠的少年。”她的神情是温和的,可声音却总透着一股变幻不了的冷贵凉薄。
绯红触不及防的被那双凉薄而聪慧的眸子瞧得心里一慌,她不由自主的垂头道:“是爷过奖了,说到做生意,爷的脑袋其实比我们强多了,只不过爷为朝事缠身,才将这些锁事交于我和离火来打理罢了。”
离火倒不似绯红这一般老练世故,他笑时酒窝露了出来,孩子气的看着少女,“是啊,红娘说的不错,千宸哥哥的脑袋很聪明。”
离火的稚气可爱让少女含首微微一笑另眼相看,“你这样小的年纪能将太白楼打理得如此好,看来也是聪明极了的。”
离火见蓝清儿虽淡漠如风却不失平易近人,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不似绯红一般的小心翼翼如临大敌,他扬起秀气的小脸撇撇唇,“千宸哥哥也说我聪明,但是他说我不是最聪明的,还有一个人比我更聪明。”
“哦,”少女微微好奇的笑问:“阿释说比你聪明的那个人是谁?”
离火的神情颇为怪异,他瘪瘪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你啊!”
蓝清儿蓦然摇头,倒是被灵动可爱的少年逗笑了,“你还小。”
离火皱了皱鼻子,他说话的语气倒像和蓝清儿是多年的老朋友,“你别说我小,你才比我大两三岁。”
“火儿,不得对小姐无礼。”绯红皱着眉头轻斥,她隐隐觉得,这位小姐虽很聪明但脾气难以捉摸,她的心思更是无人看透,离火这样大胆不知道会不会惹恼了这位小姐。
离火调皮的冲绯红吐吐舌头,不过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绯红的神态有些卑微,她想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为何爷会将将军府和所有的商铺交给这位小姐了,初见这位小姐就会觉得她双眸里的聪明会让人折服,她是无上尊贵的,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否能胜任,只相信她会比任何人都要做的都好。
她是天生的上位者,让人不由自主而心甘情愿的服从仰望她的光芒。
“不知小姐找我和离火来有何事吩咐?”
蓝清儿淡然饮了一口茶,缓缓道:“太白楼要变买一事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觉得如何?”
绯红微微沉默了片刻后才道:“小姐聪慧目光长远,绯红听小姐的安排。”
“你们都是阿释非常信任的人,可如今的将军府今非昔比、危机四起,你们两人可还愿意为阿释效力?或者你们另有打算。”
离火仰着一张小脸飞快而坚定的答:“我想要留下来帮千宸哥哥。”
绯红沉默片刻后亦坚定的回答:“若小姐不弃,就让绯红继续为爷效力吧!”
蓝清儿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满意,只是她的脸色倒有些苍白,“你们两人是所有的管理者中最为出色也是和阿释关系最为密切的,我有一件事情,要同你们商量。”
绯红淡淡的笑了笑,少了初时的风情万种和世故,“小姐请说。”
蓝清儿沉默了片刻后,温宛敛眉,“我想让你们两人其中一人前往江南一带,一人留在临阳,在这两个地方都各开一家最大的青楼。”
绯红愣了愣,不解道:“这是为何?”据她所知,将军府虽私底下有很多商铺,但是这些商铺里并没有青楼,将军府的两代主人都没有将生意往这方面发展的意图。
离火扬起精致的小脸,双眼流光逸彩透出一股聪慧,“我知道,青楼是全天下最不费功夫就能得到消息的地方,青楼的消息是最灵的。”
蓝清儿赞赏的点了点头,用平静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不错,青楼里的消息往往是最为灵通的。我要你们在临阳和江南一带各开一家最大的青楼,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将这两家青楼做到南域尽知。”微微顿了顿之后,她的语气凌利决然不可反驳,但神情温宛双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忧郁,“我给你们四十万两白银,你们将这两家青楼做到南域尽知,并且不能够让任何人查到底细,到时候我会派人来帮你们。”
她略略凝眉片刻又微微忧郁道:“至于青楼里的姑娘,还是洁身自好卖艺为佳。”
绯红和离火对视了一眼,坚定的点头齐声道:“是。”
白衣胜雪的她,长睫静楚宁定,微微一敛便如六月桃花纷然一地,“离火既然是男子汉,便去江南一带从头做起,绯红留在临阳。”
“小姐,火儿年少,还是让火儿留在临阳绯红前往江南一带吧!”
蓝清儿的一双美目淡薄的望着绯红显得忧郁的脸,她只淡淡陈述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情绪疏离冷漠,“绯红,离火不可能永远在你的庇佑下成长,这样庇佑只会折了他的翅膀。离火很聪明,让他飞出去,他的天空只会更广。”
她又将双眼望向紫衣少年,声音依旧淡薄如水看不出悲喜,“离火,你愿意留在临阳还是前往江南一带?”
离火转了转眼珠子却答非所问,“大小姐,我可不可以叫你清儿姐姐?”
这话让一旁的绯红一怔。她也算是知道了这位小姐的性子,离火做为一个下属说出这话已经冒犯这位小姐了,这位小姐大度自然不会生气,只是离火也太胆大了。
白衣少女却是微微一笑,“可以。”
离火对少女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清儿姐姐说得不错,人只有飞出去了天空才会更宽广,翅膀才会越来越坚硬有力。红娘,你就留在临阳城吧,火儿去了江南一带会将清儿姐姐交给我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的。”
绯红忧伤而欣慰的叹息,“转眼间,小火儿也长大了。”
蓝清儿双眼轻郁温凉却柔和的淡淡一笑,“他总是会长大的,并且会越来越好。绯红,你应该为此高兴。”
绯红望着如亲儿子的离火,怀念一笑,“当初的小离火转眼间成长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要去独立撑起一片天,绯红的确应该高兴的。”
离火如顽童似的笑了笑,语气却很坚定,“红娘,火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蓝清儿因这话微微落寞失神,那个人也说过不会让她失望的话,那个人,现在还在赶往苍鸣关的路上吧,他的心里一定很着急,一定很疲惫的赶路。
绯红察觉到少女的异样,她是过来人,只觉得少女的眉目里不仅有落寞还有思念。
她忽然很好奇,能让这位性子清冷温凉如水的聪慧小姐思念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一位女子,那么必然是她的闺中蜜友吧,若然是个男子,那么这个男子定然像一道光那样耀眼,他一定有俊朗的脸庞,有万夫不敌之勇的刚毅,或者他会是一个温润如玉的江南公子,风流华贵、惊才绝艳。
绯红蓦然想起了自己那耀眼狂妄、凌厉华贵,仿佛能够倾覆天下的年轻的骄傲的爷,小姐思念的男子一定是像爷那样耀眼夺目的吧!除了爷那样耀眼骄傲、尊贵锋锐的男子,还有什么人能够让这位小姐思念呢?
离火的声音打断了绯红的思索,“清儿姐姐,听说夫人病了对吗?”
容色无双的少女神情有些轻愁担忧,“夫人她伤心成疾,又担心着阿释,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绯红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从外院进来的数真打断了。
数真微微对绯红和离火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朝蓝清儿道:“小姐,冥统领派人来说,请小姐至饮茶居一叙。”
蓝清儿的双眼几不可觉的微微亮了三分又带着一丝伤。
冥天,你终于要送来真相了是么……
第139章 冥天带来的真相
饮茶居,装饰得古典雅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饮茶居的二楼,倚望街上的位置边站着一个秀逸清俊的玄衣少年,少年修长的身形透着几分薄凉孤寂,他的双眼黑似琉珠深邃的望着饮茶居前停放的白色软轿。
蓝清儿从轿中出来,像是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似的,她抬首,便见到少年的一双眼睛莫名的复杂。
她立在轿前仰头望着少年时,饮茶居周围的百姓已经纷纷惊叹。
她着了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让人一见就觉得这是带孝之服。宽大的袖袍微微扬起,黑发垂落至纤腰处,五官精致神色却淡然疏离,眼底是一片清冷,唇色泛浅,竟让人觉得这一刻的少女如一个冰雕似的美人。
蓝清儿长袖轻扬风华过人,她缓缓进了饮茶居踏上了二楼。
饮茶居的二楼寂静无声,栅栏处只立着清寒冷冽的少年。
清寒如水的背少年对着少女,坚挺的背影忧伤又孤寂,声音仿佛是从风中送来的,“蓝龙泽死在我手中,一箭穿心。”
少女纤细的身子微微一晃,脸色蓦然惨白,她的指节泛白,双眼是一道不愿意相信的伤痕。
冥天转过身抿着唇冷冷的望着她,“蓝清儿,你不相信是吗?”
她缓慢的走到少年身边,与少年对视,少年的眼底一片冰冷,她的眼底却是带着几分痛苦和失望。
她一字一句刻尽了悲伤,“最不愿意相信的,是阿释。”
他怔了怔。
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痛处,可他的唇边却勾着冷冷的笑容,“是吗?倘若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他记得,那一夜他曾问那个人倘若他信任的人欺骗他了、让他痛到骨髓了,他会怎么办?那个人说如果他是那个被欺骗的人,他一定要将欺骗他的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呵呵,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倘若他知道了,相比恨你,更多的是痛苦。”
冥天冷冷的笑了笑,但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痛苦,“等他到了苍鸣关,他就会知道那支箭是我的了,他就会知道,我是箭杀蓝龙泽的凶手。”
她的声音低低,却让他无法忽视无法不感觉到心痛,“阿释义无反顾的信任你,他知道,你的心里是将他当成朋友的。”
清瘦的身影微微颤抖着,他飞快的转身,黑发带风之际修长的手指已经将少女的性命捏在了手里,他的双手握在她白皙的玉颈上,只要他用力,少女一刹那便将香消玉殒。
他双目的阴霾里是从未有过的狠厉杀气,“我没有将他朋友,我只是在利用他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杀了蓝龙泽为我季家报仇,让蓝龙泽的儿子和我一样尝到锥心入骨之痛。”
她的双眼如死水一般,冷静到骨子里又透着十二分的倔强,“不,你的心里,是将他当成朋友的。”
他的双眼飞快划过一丝触动却仍旧以冷冽的话相对,“笑话,我怎么可能将杀父仇人的儿子当成朋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她却蓦然笑了,喘息中带着嘲讽讥诮的凉薄,“冥天,你已经后悔了,让你后悔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心里将阿释当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还有你所谓的得报大仇之后你却得不到任何的快乐,你反而感到无比痛苦。你恼羞成怒,你否认阿释在你心里的影响力不过是为了减少你痛苦的借口罢了。”
少年倒真是有些恼羞成怒继续冷冽森森,“蓝龙泽丧心病狂毁灭了季家,我恨他,蓝千宸是蓝龙泽的儿子,我同样恨他,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蓝清儿看向他,她的眼神是那样静那样淡那样寂。
她的声音里带着三分讥笑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你真的恨他么?”
冥天几乎被这样淡寂的讥笑和怜悯的质疑打得稳不了脚,他的手上忽然狠狠用力,让少女的呼吸紧促猛烈的咳了起来,他的双眼是不愿意承认的痛处和故作的凌利噬血,“蓝清儿,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眉目似画的白衣女子虽一张脸涨得通红费劲的咳着,但却异常倔强的盯着玄衣少年越来越惨淡的眼,她的眼那样坚定那样冷薄那样凌利,“你不会。”
冥天倏地一震,片刻后双眼惨淡一片怔怔的放开了的她。
她说的对,他不会杀她,他杀了蓝龙泽已经让那个人尝到了噬心入骨之痛,倘若他又杀了蓝清儿,那个人会疯的,一定会疯的。
他的手指泛着冰冷的白,他别过秀逸的脸,闭上黑色的眼睛痛苦的说着,“蓝清儿,你说的对,我不会杀了你。”
她甚至不去管脖子上的红痕,玉眸只一片冰凉的望着他的侧脸,一身孝衣翻飞作响,“我要知道真相,你父母之死的真相。”
他望着街上过往的行人,落寞的问:“你当真想要知道么?季家被灭门的真相。”
“你叫我来这儿不就是想告诉我真相,等我知道了真相后就会告诉阿释,你想要阿释恨你,你的心里才会好受点。”
他嘲讽似的笑了,“我一直以为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想到得报大仇之后的我居然会难过。”
她蹙眉,冷冷开口,“因为一直靠着仇恨的力量活着,当你所谓的得报大仇之后,你的仇人死了可亲人却永远无法复生,你们还是阴阳相隔,你再也找不到自己活着的动力。仇人死了,但仇人的儿子在你的心里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你报了仇却很痛苦,你这么多年依靠仇恨的力量活下来未免太可笑了。”
他泛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栅栏,却觉得心里不那么压抑了,至少有个人能一眼望穿他,即使这个人是仇人的女儿。他虽无处遁行,但心里却不似痛苦积在心底那般压抑,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寂寞温凉的开口,“其实我不是南域国人,我是风泽国人。”
蓝清儿玉似的脸颜微微变色。
“我爹是风泽国的将军,十一年前风泽亡国,我爹所守的临泽关是风泽亡国前的最后一关,临泽之战是风泽亡国前的最后一战。南域入侵风泽,南域领兵的人是蓝龙泽。”
“你爹是风泽的上将军,季火烈。”蓝清儿怔了怔。
他低头从鼻音里发出了一个嗯,然后就坐在长椅上沉默。
蓝清儿眉目淡拢亦静默不语,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他低低的声音寂寞响起,“临泽之战打得很激烈,一共持续了六个月,那时候我七岁。”
她敛眉,七岁,不识愁苦滋味的年纪。
“我爹说,他和蓝龙泽的临泽之战是他一生之中所遇到的最为激烈也是最让他费尽心思的,他说蓝龙泽是一条顶天立地汉子。”
蓝清儿微微低首,她依晰记得小时候蓝龙泽教蓝千宸兵法武艺的时候她总是坐在一旁听,她记得蓝龙泽偶尔会提到季火烈这个名字,并且神色里流露的是一份敬佩和一丝愧疚。那些时日里蓝龙泽总爱喝酒,但他却从来没有告诉她和蓝千宸临泽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临泽之战是风泽的亡国之战。
“临泽之战持续了六个月,这六个月里双方都死了很多人。我爹和蓝龙泽沙场较量不分胜负,后来却如我和蓝千宸一般惺惺相惜,他们英雄惜英雄,但是他们的身份是敌人,他们知道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他们的背后背负的都是一个国家的期望,所以他们约定,不论最后谁输了,都不能够伤害无辜的百姓。”
“那时候蓝龙泽是南域派来的主帅,蓝龙泽曾许诺我爹,如果最后是我爹输了的话,他会放过我和我娘,让我们远离战争的屠杀平淡度日。到最后果然是蓝龙泽赢了,”他的声音越渐惨淡,“我爹输了,我爹死在蓝龙泽的剑下,但是后来我娘也死了,连季家的仆人也死了。”
蓝清儿纤细的身体微微一怔。
冥天痛苦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苍白的脸,冷冷的声音里是咬牙切齿的恨意,“蓝龙泽是个伪君子,他将他对我爹的许诺抛在了脑后,临泽关城破的那一日,南域的军队长驱直入,整个季家的人除了我,以及我游历各国的大伯和伯娘之外无一生还。”他双眸几乎是要吃人的狠意和恨意,“南域的军队长驱直入,他们烧杀****无恶不作。我娘将我藏在地窖里使我捡了一条性命。我忘不了我娘死后她的鲜血从地板浸入地窖里滴在我脸上的感觉,那很恐惧很冰冷;我忘不了我从地窖出来那日所看到的季家血流成河;我忘不了那些残肢断臂,那些血腥味冲刺着感知觉噬入心骨的痛苦和绝望。”
蓝清儿娇躯一怔,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却还是坚定道:“不可能,我爹他不会这么做的,他不可能会这样做。”
他冷冷的笑,“这件事情跟着蓝龙泽的老部下应该都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会忘了十一年前季家的灭门惨状。”他脸色阴沉继续冷声道:“我季冥天不怪蓝龙泽杀了我爹,那是男人之间的较量,他赢得光彩我爹却未曾死得懦弱。我恨蓝龙泽是个伪君子,灭我季家满门连仆从也不放过。”
蓝清儿的指节泛冷一片冷白,她脸色惨白没有血丝但语气却坚定无比,她死死的盯着冥天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我爹他不会这样做。”
冥天亦盯着她同样不甘示弱,他不甘心的冷冷哧笑,“我没有想到除了蓝龙泽是我要杀的人之外,我居然还会和蓝家牵扯上这么多的关系。我居然,”他的声音里仿佛有一种怎么也不能掩饰的悲鸣,“会将那个人当成兄弟。”
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异常肯定的道:“你没有后悔。”
他微微一怔。
他落寞寂寥低低的道:“是,我没有后悔从心底将那个人当成兄弟,可我也没有后悔杀了蓝龙泽。我对不起季家的所有人,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大伯和伯娘。我居然会将仇人的儿子当成兄弟,我杀了蓝龙泽之后却怕那个人痛苦,我没有想到自己和蓝千宸竟会如曾经的爹和蓝龙泽那样惺惺相惜。”
“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不论我爹和季将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释都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
他痴痴呆呆的笑了笑,“我是无辜的?哈哈,这真是可笑。”
她痛心的摇了摇头,“你的大伯季火哧和伯娘赵隐娘进宫刺杀皇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呆了呆,片刻后才静静的回答:“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临泽之战时你七岁,他们的模样你总该记得。”
冥天摇了摇头,“爹娘死后我一直努力习武想要报仇,报仇便是我活下去的动力,这么多年来,别说是大伯和伯娘的样子,就是我爹娘的样子,我也已经记不起来了。”微微沉默之后他继续说道:“皇上遇刺的那一夜蓝千宸到天牢里夜审,大伯从蓝千宸口中知道了我的名字,等蓝千宸离开天牢之后,大伯使计让我走到了他的身边,那时候他小声的对着我说:‘是天儿吗?’天儿这个名字,自从爹娘死后,便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叫我了。”
“我很吃惊他这样问我,那时我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大伯,直到我回到神机营时在房间里看到了那个逃走了的刺客。”他露出回忆的神色,“那个刺客就是我的伯娘赵隐娘,她受伤之后一直没有逃出宫而是藏在了神机营的各个房间里。夜审之后我回到神机营,她隐藏在房间里看见我进去便举剑要杀我,我将她制服了。点上烛火之后我想要查问她的身份,可还没等我开口时她却怔住了,她看清楚了我的长相之后反而问起我的身份了。便是那一夜我才知道他们是我的大伯和伯娘,伯娘告诉我,我和我娘长得有些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特别的神似,她和大伯看到我时都是因此才会吃惊。大伯和伯娘以为我死了,他们都没有想到我被人带到了南域,最后竟然成了南域国神机营的统领。”
“他们自缢而死,是不是另有隐情?”
他垂下了眸子,“大伯和伯娘为了在皇上面前掩饰我的身份,选择了自缢而死,假使皇上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必然不会留我性命。”
蓝清儿思量片刻后语气肯定的道:“你是翼王安排在皇上身边的暗线。”
“是。”
“翼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知道。”
“临泽关城破的时候,你被谁救了?”
第140章 冥天带来的真相
他微微沉默,终究还是说道:“翼王的舅舅,向飞云。[.超多好看小说]临泽之战,他是皇上派给蓝龙泽的监军。向飞云将我送到了皇后身边,皇后则让我跟着王爷,我跟在王爷的身边接受着苦训,后来王爷想办法将我送入了神机营,我成了神机营的统领,同时也成了王爷安排在皇上身边最为隐秘的暗线。”
“我爹的死,是翼王指使?”
“确切的说,是皇上和王爷的共同指使,他们不会允许将军府长久的存在于这个世上。”他蓦地讥诮地笑了笑,“王爷向皇上推荐由我前往苍鸣关箭杀蓝龙泽,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蓝清儿冷若冰霜的盯着他。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蓝千宸已经去苍鸣关了,将军府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皇上的监视中,你和蓝夫人,是蓝千宸的最大软肋。等蓝千宸回到临阳,”他的眸子里露出了悲悯,“皇上和王爷,都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你呢?”她冷冷的逼问,“也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冥天的目光一滞。
他转脸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很嫉妒、很愤怒。”
蓝清儿皱眉不语。
“我第一次看到他并不是在神机营,”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而是他刚从苍鸣关回到临阳,有两名刺客进入将军府那一夜。”
“那两名刺客应该是你的大伯和伯娘。”
“那两名刺客的确是我的大伯和伯娘,他们进入将军府,是想要找到苍鸣关的军事部署图。”
“你什么时候潜入了将军府?”
“我比他们更早潜入将军府,我看见了,你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他的脸上有着羡慕和得不到的失落,“我俯在屋檐上看见了蓝龙泽横眉冷斥蓝千宸;看见了蓝龙泽明明对蓝千宸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对你却疼爱有加;看见了蓝龙泽和蓝千宸比试的腕力;看见了蓝千宸被蓝龙泽斥责时向蓝夫人撒娇……我觉得很嫉妒、很愤怒,假使没有南域攻打风泽,我们季家也会有这样幸福的生活,可是这样幸福的生活,硬生生的被南域的铁骑踏碎了。”
蓝清儿静静的听着,她的神情很平静,像是听着一个与她无关紧要的故事。
“我以为他名动天下的名头是靠着显赫的身份被人捧出来的,可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他真的像百姓们所说的那样,是天之骄子。(.好看的小说他那样的桀骜不驯、锋锐骄傲,他吸引了所有人臣服的目光,他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一旦开鞘便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掌控他。”
蓝清儿的容颜苍白不带一丝表情,但她的语气却带着几分肯定和骄傲,“是的,他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掌控他。”
他垂下了眉眼,“他是一把锋利得让人拿不了的割喉之剑。”
“神机营里你们比武,你是不是想要杀了他?”
他蓦然忧伤轻笑,“是想要杀了他的,可我没有杀得了他,他反而对我手下留情了。”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我想要杀了他,可或许在神机营里我和他比武之后,就已经注定了我对他下不了手,我不仅仅对他下不了手,连你和蓝夫人,我也不忍伤害,你们都是他最在乎的人。可蓝龙泽,我必须杀了他,他是季家的仇人。”
蓝清儿的脸上有大片大片的忧伤,“冥天,我爹一生正直,他不会对季家如此残忍。”
冥天扬起眉头冷冷的笑了笑,“蓝清儿,季家血流成河的惨状,是永远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不,”一道尖锐激动的声音平地而起打破了两人的争论,“冥天,事实并不是你所说的这样。”
两个人几乎同时望向了梯阶处,但看清楚来者是谁的同时两人却都是微微一怔。
站在梯阶处的人,是蓝夫人。
蓝夫人着了一身素白的布衣显得很宽松,那藏在袖袍里面的手枯瘦如骨,她的容颜憔悴没有血丝显出几分病态,双鬓泛着几缕白发,眼睛是深到心肺的悲伤。她静静地站着,如一尊悲伤到极点的雕像。
蓝清儿容颜苍白,她迅速走向了妇人身前,握住了妇人的手。母女相握的手,都是冰凉一片。
她心疼道:“娘,您怎么来了?”
“数真说你和冥天都在这里,我知道你们要谈你爹的事,所以我来了。”她将悲伤的目光望向了少年,“冥天,事实并非像你说的那样。”
冥天神情复杂的看着妇人,“蓝夫人……”
妇人的双眼消瘦的深陷了,“季夫人和季家仆人的死的确是南域人所为,老爷有推不了的责任,但却并不是老爷下的手。”
“笑话,”他的笑容显得讥诮,“蓝夫人,你不要为蓝龙泽开脱罪名。”
妇人悲哀的摇头,“临泽关城破的那一日,风泽国的一部分将士逃跑了,老爷曾带兵前去追截,所以最先进入季家的人不是老爷,灭门季家的刽子手也不是他。”
冥天和蓝清儿同时一怔,前者迅速变脸阴霾冷笑,“不可能。”
“你是神机营统领,神机营里有许多年老的将军曾和老爷一起同你爹对阵临泽之战,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去问问这些老将军。”
“胡说,”冥天的神色惨白一片,“你分明是为了帮蓝龙泽开脱罪名,编了这些话来骗我。”
“老爷已经死了,”妇人的眸子满是痛苦,“我编这些话骗你,还有什么意义?”
冥天的神色一片死灰,他几乎是溃败的问:“是谁最先进入了季家?”
“左路先锋李既。”
他漆黑的眸子嗜血凌利的盯着妇人,他想要从中找出破绽,可是没有,妇人的双眸除了悲伤和痛苦,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李既为邀功请赏灭了季家满门,老爷知道后盛怒之下当场杀了他。”
“你胡说,”他的眸子里杀意迸发,“你胡说,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你不相信是吗?冥天,你可以去问问当初参与临泽之战的那些已经卸甲归田的老将军,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李既最先进入了季家,是不是李既下令将季家的所有人屠杀殆尽,你去问问那些卸甲归田的老将军,左路先锋李既是不是没有活着回到临阳。”
冥天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股血腥味直入心脏涌上喉咙,他的身体一晃,单膝狠狠的跌跪在了木板之上,一口鲜血从喉咙喷了出来,艳丽的鲜血顺着他尖细的下巴滴在了木板上。
他以仇恨的力量活了下来,他如愿以偿的杀了他自以为是的仇人,可到头来这却是一个笑话,他以为的仇人事实上却是帮他杀了他们季家真正仇人的恩人,这有多可怕,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笑话,而他却活在这个笑话里十一年,自以为是的仇恨着。
“向飞云知道季家灭门惨状的真正原因,他救了你却不告诉你真相,他不过是在利用你,他想要你以仇恨的力量活着,他想要你恨着将军府。”妇人憔悴的容颜枯瘦的身形仿佛被风一刮便走,“老爷他一直很内疚,他曾经答应过季将军会让你和季夫人远离屠杀过平淡安稳的生活,但是老爷他食言了,你们季家的事情,是老爷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别说了,”他沙哑的声音是难以接受的痛苦,“别说了。”
蓝夫人半蹲在少年的面前,她的声音在少年的脑袋上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响起,“冥天,你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复仇的孩子。”
他抬起头,眸子里盛满了痛苦和绝望,“蓝夫人,您是不是很恨我?”
蓝夫人凝视着他,她那渐渐老去的双眼里没有恨意,只有一片如温开水的平淡。她终于平静的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很恨杀了老爷的人,可当我知道杀了老爷的人是你之后,我却不恨了。”
“为什么?”他痛苦却迷惑的望着妇人。
“你跟宸儿是一样的年纪,如果宸儿的经历也像你这样,他可能也会像你一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活在仇恨之中。我不恨你,老爷也不会恨你,你还是个孩子罢了。”
“别说了,”他半跪在妇人面前,痛苦淋漓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妇人悲伤的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娘,”蓝清儿走上前扶起妇人擦去了她的眼泪柔声道:“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阿释会担心的。”
妇人握着少女的手轻轻点头,“我们回家。”
“蓝夫人,”冥天嘴角的血丝滴落在衣上,他的声音很淡很空仿佛没有了心脏的跳动,“这件事情的真相,由我来告诉蓝千宸好么?我会派人送信给他,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妇人微微一怔。
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停留同蓝清儿走出了饮茶居。
一直到两道身影消失在饮茶居,少年还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垂着头。
残留在他嘴角边的血丝变了色,他低低的乞语,“蓝千宸,蓝千宸,我等着你回来杀了我,我等着你回来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天青色渐渐黑沉了下来,饮茶居的二楼冷风呼呼作响翻飞了半跪着的少年长长的墨发,但他却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一直半跪着像没有生命气息的雕像,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跪了多久……
第141章 我也真的好喜欢你
月色照入西窗,整个皇宫都被晕黄的烛光笼罩。.
轩辕紫百无聊赖的坐在殿檐下,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里拿着深紫色羽毛和纯白色羽毛交杂而成的花毽子打量。
西乐从大殿走出来,“郡主,床铺好了,该睡啦!”
“我还不想睡觉。”
“郡主怎么了?”西乐在紫衣少女的身侧坐下。
她的目光有一丝闪烁,摇了摇头声音里分明有些惆然落寞,“没有怎么了。”
西乐的眼睛落在少女手里的毽子上,“郡主在想冥统领?”
“我才没有想那个榆木脑袋。”她的语气刻意的有些凶,可一张小脸却渐渐的红了。
“没有吗?”西乐捂着唇调笑,“没有还拿着人家送的毽子傻看什么?”
轩辕紫曲起手指敲了敲西乐,红着脸斥责,“死丫头。”
西乐笑咪咪的揉了揉头皮,“冥统领已经回宫了,郡主的心里既然想着他,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轩辕紫一动不动的盯着毽子,“我才不去看他。”
“为什么呀?”
“我凭什么要去看他?”
西乐不假思索飞快的回答,“因为郡主喜欢人家呀!”
轩辕紫这会子倒没有激动的反驳了,反而沮丧的耷拉了脑袋。
“郡主,”西乐柔声说道:“这一个多月里你明明心心念念着冥统领,这会子人家回来了,你怎么不去看看他?”
轩辕紫目光微凉,她盯着那漂亮的毽子不说话。
“郡主,我昨天见到冥统领了,”西乐微微皱眉,“冥统领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呢!”
她晃着毽子的手硬生生的顿了顿,半响后才哑着声音问:“他怎么心情不好了?”
“我跟冥统领打招呼,他却像没有看到我似的,脸上的表情也阴沉得很。”
少女忽然敛了眉眼落寞无比,她轻声说道:“我跟他说过,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他了。”
“啊……”西乐吃惊的张大嘴巴,“郡主你为什么要跟冥统领说这样的话?”
“他是个混蛋王八蛋,”她忽然动了怒,将手中的花毽子猛然仍在了地上,“我讨厌他,讨厌死他了。”
“哎呀,”西乐连忙跑去将毽子捡了起来,她拍了拍毽子上的灰尘将毽子捧到少女的面前,“郡主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哼,”她别过脸,“我还何甜呢!”
西乐叹了口气,将毽子往前送了送,“郡主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冥统领吧!”
深紫色羽毛、纯白色羽毛相和的花毽子,安安静静而艳丽端庄的盛开在她面前,每一根羽毛仿佛都被染上了亮光,漂亮的让人叹喟。
她的心,不知怎么的就柔软了起来。
第二天,轩辕紫在神机营看到了冥天。
“郡主。”他行了个礼,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很短暂。
轩辕紫一言不发的伸出手,那深紫色羽毛和纯白色羽毛共同构成的毽子漂亮的绽放在他眼前。
他的目光一滞,“郡主……”
“还给你。”她身上的紫色衣裳艳丽如玫瑰,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黯然无光。[.超多好看小说]
“郡主……”他似乎是有些艰难的问:“为什么?”
沉默了良久,紫衣少女终于说:“我……讨厌它。”
玄衣少年怔了怔,他俊秀的脸庞上退了一丝血色染上了点点苍白。
她将毽子往前递了递,“你拿着,我将它还给你。”
他往后退了一步,别过脸淡淡道:“这毽子,属下已经送给郡主了。”
“可我现在不要了,”她咬紧了唇语气有一点儿的委屈,“我讨厌它。”
他的眸子暗了暗,终于说道:“这毽子是郡主的,如果郡主讨厌它,可以将它扔了。”
“你……”她生气的瞪着他。
他轻轻的垂眸,将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郡主,属下还有公务在身,先告退了。”
“冥天,”声音尖锐而愤怒,她手中的毽子砸向了他的背,“你是个大混蛋。”
毽子顺着他的背部掉落在地上,他怔了怔,脚步停止了。
他终于转身将那花毽子捡起,他将毽子递向少女,“对不起。”眸子是那样的漆黑黯淡。
她怔了怔。
“郡主不必,因为讨厌属下而讨厌这毽子……”
她红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郡主并不讨厌这只毽子,郡主讨厌的,”他的眸子黯然无光,“是属下。”
“是啊是啊,”她的眼睛更红了,“你这么可恶,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他默然,将毽子递给她。
她猛地挥开他的手,毽子掉落在远处的青石板上,她呜呜哭泣,“冥天,你可恶,你可恶。你明明知道我将毽子还给你,是我决定不去喜欢你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接毽子,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让我难过的话,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身体颤了颤。
“是吗?”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郡主真的喜欢属下吗?”他低低的呢喃,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一样。
轩辕紫蹲下身体捂着脸哭泣,“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再也不会了。”
“呵呵,”他在笑,可笑容是那样的冷淡和讥诮,甚至带了那么点儿残忍和虚假,他的眼睛里仿佛生盛满了一种绝望和哀伤,“属下还没有恭喜郡主呢!”
她从未看见他这样的笑意,他这样的笑意让她呆了呆停止了哭泣,“你恭喜我什么?”她的眼眶红得像核桃,一片茫然的抬头看着他。
“恭喜郡主,”他的语气微微顿了顿,然后脸上的那些虚假和讥诮都消失了,他轻轻的似乎又有一种悲伤的说:“快要成亲了。”
她愣了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成亲?”她依旧是茫然一片,“我和谁成亲?”
他轻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一片凉薄,“蓝少将军,蓝千宸。”
“胡说,”她猛地站起身来,“死猴子已经赶去苍鸣关了,我跟他怎么可能会成亲?”
冥天复杂的目光里似乎升起了一丝亮光,可很快就消失了。
“谁跟你说我要和死猴子成亲了?”情绪波动之下,她不由得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神情又变得冷冽起来。
“没什么,是属下弄错了。”
“弄错了?”她呆呆的。
“是属下误信了谣言。”他漠然的躬了躬身,“属下告退。”
“冥天,”她的心忽然有些混乱,拉着他的袖子委屈得又想哭泣,“我……”
“郡主,”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漠然,“以后别来神机营了。”
“为……为什么?”她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人言可畏,”他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道:“郡主来神机营,会毁了自己的清誉。”
“我……”她想说她不在乎什么清誉,可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她终究是说不出来。
“郡主,”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情形,“请松手。”
她没有松手,低着头悲伤的叫着他的名字,“冥天……”
“郡主,请松手。”他的喉管微微涌动着,“从此以后,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属下,仍旧是守卫皇宫安全的神机营统领。”
她微微一震,然后沉默了,她的心里委屈万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碎了一般。
“郡主,”他的眼中有极为复杂的情绪闪过,“再不松手,你会后悔的。”
“冥天……我……”她不想松手,她怕她一旦松手,他就从她的世界逃离了,她怕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猛然睁开,睁开的眼睛里有一丝心甘情愿的沉沦和捕获猎物时的狂野炽热。
他动作粗鲁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扯,然后猛地将她的身体压在墙上。
他一手扣着她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双手,浓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庞上带着暧昧的气息。
“郡主,”呼吸浓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她怔住了。
她迷惘无措的仰首看着他,“冥天……”
他俯身,将她唇齿里所有的声音都吞噬了。
他不再是那个冷漠清冽的寡言少年,他像一头野兽般,追寻着她的气息拼命缠绵吞噬。
唇齿分离的时候,她红了眼睛喘息不停。
“即便你现在想要后悔,”额头紧贴着额头,他将她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也来不及了。”
廊上忽然传来了交谈声,离两个人越来越近。
他抓着她的手腕,飞快将她拉到了隐秘的墙角。
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她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他,“冥天,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郡主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她拼命的摇头,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她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他的吻,代表了什么。
他俯身,在她的唇边落下一个干净轻盈的吻,“喜欢。”
“真的?”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他只要回答不是,她就会马上哭出来。
他的心忽地软了,“真的。”
“真的?”
“真的,黄金都没有这么真。”
她扑进他的怀里,晶莹的眼泪掉了下来,无声无息的哭泣。
“对不起,”他垂眸,“总是让你哭。”
“你混蛋,”她终于呜呜地哭出声来,“你是这天底下最大最大的混蛋。”
“对不起。”
“你现在,为什么承认你喜欢我了?”
他愣了愣,终于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西乐说,等到蓝……少将军,”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疼了起来,“等到他将鞑虏和安锦赶出苍鸣关,皇上会将你嫁给他。”
“西乐?”她想了想,“她是骗你的。”
“嗯。”他已经明白了,西乐只是想要撮合他们。
“你是不是吃醋了?”她兴奋的盯着他,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期待。
他的脸忽地红了。
“快说啊,你是不是吃醋了?”她故意不高兴的皱着脸催促。
“嗯。”
“榆木脑袋,”她扑哧一声笑了,心里其实特别满足,“我跟死猴子,是最好的朋友,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冥天。”
他微微一滞,终于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偷瞄他,发觉他俊秀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她偷笑,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明明刚刚还那样霸道的强吻她,现在怎么又脸红了。
他想,他是真的吃醋了,才会疯了一样强吻她,疯了一样承认了喜欢她,他……如果告诉了她那些他所做的那些阴暗的事情,她会不会……恨他?
“郡主……”
“笨蛋榆木脑袋,”她扑进他的怀里轻轻的笑了,“你就不能不叫我郡主?”
他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紫……紫儿。”
她靠在他的胸膛前嘻嘻的笑了。
“我不习惯,叫你……紫儿。”
她撇了撇嘴,“你真是……榆木脑袋。”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头上晃动的紫色金步摇,有些失神,“我不想……将你也拉进黑暗里。”
“什么?”她的眼睛闪着迷惘,可仍旧是干干净净的,像一朵太阳底下盛开的洁白花朵。
她那样明亮干净的眸子,让他的心痛了起来。
“没有……没有什么。”
那些阴暗的事情,他本来想要告诉她,可她那样干净明亮的眸子,让他的心痛了起来。
他想,她应该如一朵美丽的向日葵在太阳底下生长,明媚向阳、干净温暖。
他想,她和他不一样,他的手上沾染了鲜红的血,他在黑暗里生长,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可她,是不一样的。
他想,他很自私,等到那个人回到临阳,等到那个人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之后,怀里的少女一定会很伤心,假如今日他没有承认喜欢怀里的少女,那么等到他被那个人杀了,怀里紫衣少女的难过,会不会少一点?
他想,他果然太自私了。
“冥天。”怀里的少女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肩膀里。
“嗯。”
“冥天。”
“嗯。”
“冥天。”
“嗯。”他不厌其烦的应着。
“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震住了。
“冥天。”
“嗯。”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将她抱的更紧了,仿佛要将她拥进自己的骨头里。
我也,真的好喜欢你。
第142章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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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烟半蹲在地上整理着面前的草药,她的神情很平和很宁定,似乎满足于生活的恩赐。
轩辕尊从外院进来,他一眼便望见埋首整理药材的温宛女子,他的心一暖,嘴角不由得勾起了淡淡的温柔的满足笑容。
他从廊前走到了女子的面前,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初烟。”
初烟抬首,便望见自己心爱的男子温柔儒雅的凝视着自己。她放开手中的药材站起身满足温婉一笑,“王爷,你回来了。”
温润如暖玉的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今日又去山上采药了?”他看了看地上的药草。
“嗯,还采了一朵不小的灵芝。”
“要山上采药又要打理安王府,初烟,辛苦你了。”
她摇摇头,“初烟不辛苦,王爷整日忙碌朝事,才是真正的辛苦。”
顿了顿白衣男子的语气有些异样道:“初烟,我今日进宫,碰到了一个人。”
女子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异样,温柔的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王爷碰上什么人了?”
他皱着好着的眉,好像很苦恼的样子,“神机营统领冥天。”
初烟微微一怔,“神机营统领冥天,他不是为皇上办皇差去了么?”
“嗯,他说他昨日傍晚才回到临阳城,不过我感觉他这一次回到临阳似乎有些变了。”
初烟淡笑,“王爷和冥统领倒也不熟,怎么会觉得他有些变了呢?”
男子摇头,语气却坚定道:“我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以前的他是很淡漠冷冽的,但是今天我见到他时总觉得他的双眼有些无神,比以往更加冷漠疏离了,似乎……”他略一思考才道:“似乎是他离开临阳这一个多月里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受到了影响。”
“大概是遇到了伤心的事情吧,等过些时间,可能就好了。”
高华儒雅的男子舒展了眉头,他微微一笑,“可能就是这样了。”
“王爷可累了么,我一早吩咐他们为王爷准备好洗澡水了。”
“不累,”男子温和一笑,他伸手握住女子白皙的玉手,“初烟,我陪你说说话儿吧,最近忙着南域西域两国议和之事,蓝大将军又战逝了让我心烦意乱,倒是冷落了你。”闻到了她身上的药香,他忽然觉得疲惫都消失了。
女子的心里微微一暖,脸庞带着一抹红晕。
白衣男子将青衣女子拉着一同走到了廊上,两个人并肩坐在了栏杆旁,如一幅墨画里幸福的年轻夫妇。
他握着女子的手一直不曾放开,他有些愧疚的道“初烟,自从认识清儿之后,我总在你面前提起她,明眼人都知道我对清儿和对别的女子不一样,你呢,你怎么想呢?”
他感觉到她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有些不安。
她低下了眉眼,其实她也知道他对清儿是与众不同的,她知道他很喜欢清儿,但是她也知道那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她扬起温柔的脸庞,淡笑,“我知道王爷很喜欢清儿,但是初烟知道王爷对清儿是如妹妹那样的喜欢。[]”虽然贪心的想这个男子所有的温柔都给自己,但是人怎么能这样贪心呢,贪心太多,失去的也会越多。
她的愿望很小很小,只要能够天天看见他就好。
他舒展俊颜,温柔又高兴的笑了,“初烟,你说的对,我待清儿没有任何不干净的想法,我待她如妹妹,想要将她当成一个小妹妹那样放在手心里心疼。”
初烟点头微笑,“不仅是王爷很喜欢清儿,连初烟也很喜欢清儿,见过清儿的人,很少有不喜欢她的。”
轩辕尊的脸色忽地有些黯然,“但是清儿现在一定很难过,蓝大将军战逝,蓝夫人生病了,蓝少将军赶赴苍鸣关,现在清儿一个人撑着将军府,真是苦了她了。”
初烟却是道:“我并不担心清儿是不是能打理好将军府,她那样聪明的人,有什么事情难得到她?我只是很担心她劳心伤神,身体会受不了。”
“初烟,”他凝眉,“你是大夫,难道清儿她……真的寿浅命薄?”
初烟微微思量,片刻后道:“倘若清儿能听我的话静心调养身体,我还可保清儿二十年无虞。”犹豫了片刻后她忧郁的道:“假使她劳心劳神,身体必然一日不如一如,恐怕真的是……寿浅命薄。”
轩辕尊的眸色黯淡,终归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明日,你替我去看看她,好么?”
“好,”女子温顺的点头,“我去看她,为她开几副方子调理她的身体。”
半响之后,轩辕尊的俊脸有些红晕似难以启齿,“初烟,我……”
初烟微微仰头看着他轻轻一笑,“王爷怎么了?”
“我,”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女子噗嗤一笑,“王爷怎么吞吞吐吐的?”她极少看见他这样吞吞吐吐又有些腼腆的模样。
她的笑声让他的俊美更红了些,同时却也下了决心似的道:“初烟,你跟在我身边很久了,外面的流言斐语对你的名声不好,我想,我想给你一个名分,你说可好?”
初烟一怔。
她几乎是万分迟钝的望着男子,“王爷,你,你说什么?”
心里没有紧张也没有不安了,他敛眉温柔一笑,“我说,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们成亲好不好?”
她听清楚了男子的话,但是她的身体却几乎石化。
眼前的男子那么的美好出色,她从来没有奢望他会喜欢自己,更没有奢望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红了眼眶咬紧下唇,“王爷,初烟配不上你。”声音里带着卑微和悲伤。
“你没有配不上我。”他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温柔的道:“初烟,不要在意我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我和你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是平等的。”
她的泪水聚在眼眶,却一直没有落下,她别过头,“王爷……”
“你不喜欢我吗?”他的眼睛里有一些落寞,“初烟,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她飞快的摇头,咬紧了唇瓣艰难的说道:“王爷,皇上他……不会同意的。”他的妻子,该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有着深厚的家族背景和权势。像她这样的身份,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他娶她呢?
他华儒高雅一笑,依旧温柔似水,“这些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让父皇同意的。”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他笑着打断她的话,“除非是你自己不愿意嫁给我。”
她摇头,焦急的道:“没有,我……”
“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又真诚。
她的眼泪终于无声掉落,滴在了相握的手掌上。
他伸手拭去她的泪水,温柔的笑着,“嫁给我好吗?你做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她的泪水如线似的划落,她扑进了他的怀里,泣不成语,“好……好……”
这一刻,她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美丽。
她深爱了许久的男子是那么的温柔,他对她说:你做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她想,她听到这世上最美的情话,她想,这一刻没有人比她更快乐了。
九月二十。
南域国边境苍鸣关,天气阴霾似孩子哭丧的脸,瑟风扬扬,萧条遍地。
苍鸣关紧紧关闭的城门上朱红大漆已经渐渐脱落,一片苍老悲凉之色。
城楼上的几个小兵眼尖的见到五百米开外一个黑衣少年骑着一匹黑色的矫健骏马冲过来,马上的黑衣少年微微弓着身子,垂下的青丝遮了他的容颜,小兵们看不清他的样子和表情,却觉得这个黑衣少年仿佛携着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而来如一把割喉利剑似的。那黑色的矫健骏马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中透着几分旅程奔跑的倦意,但却仍看得出这匹马修整时的飒沓风华,乃万中无一的好马。
那一人一马止步,南域国的旗帜随风飞扬呼呼作响却又透着几分悲凉肃杀。
守城的小兵看不清那黑衣少年的模样,他挥动着手中的长矛朝着城下的少年厉声呵斥,“城下来者何人?”
那黑衣少年仰头时容颜露了出来,他的额际有一圈黑色的头箍缠绕平添了几许英挺不羁,他的秀逸桀倨里又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狠厉,正是名震天下的蓝少将军蓝千宸。
小兵异讶的张了张嘴似乎想不到黑衣少年会出现在这里,“蓝……蓝少将军?”
黑衣少年的心里是透骨的凉意,他抬首冷冷的盯了那小兵一眼,如寒冰一般的眼神让人不寒而粟望而生畏。
那小兵蓦地打了个寒颤,连忙侧首对身边的一个小兵嘀咕了几句,那小兵点了点头,连忙离开了城楼。片刻之后城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吱吱呀呀沉重的声音听在耳里多了几分如丧歌的悲凉。
那小兵才刚把城门打开,黑色的骏马飞箭就蓦地撒蹄嘶鸣了一声,它猛地一个纵身矫健飒爽的带着风啸从站着的小兵头上飞身跃过完美落地,一阵轻烟似的载着黑衣少年快速消失在城门。
小兵惨白了一张脸,目瞪口呆,他见马儿要从他头顶上跃过早已吓呆得闭上双眼,他只感觉得到一阵风向他急切的扑去,等到他回过心神睁开眼睛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一人一马的影子,只余一片轻尘,让他恍然如梦。
苍鸣关守将周武和李飞虎从城楼里走出来,他们的神情悲伤而苍老。
周武的眼睛有些深陷,显然是为了苍鸣关内的战事所扰。但当他见到双眼凌利噬骨薄唇紧抿的黑衣少年时,他的双眼却亮了许多,“少将军是新任主帅吗?你终于来了。”
一向性子大大咧咧粗犷剽悍的李飞虎也显得有些悲伤低落,“少将军。”
蓝千宸收敛了眼底冷漠嗜血的情绪,“周叔叔,飞虎叔叔。”这两位守将,连同战逝的赵飞龙将军,皆是他爹生前极为信任的心腹。
李飞虎如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般,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高兴,“少将军你来了就好了,你来了就好了。”
周武叹息的道:“少将军,还是先进去看看大将军吧。”
蓝千宸的神色暗了几分,他静静地点头随着两人进了城楼。
那小小的房间里烛火通明,桌上立了一方灵牌,灵牌前是一个密封了的棕坛。
蓝千宸的双眸里划过巨大痛苦,他立在已经死去了的父亲的灵牌前,缓缓的跪下了。
“老赵战死了,他的家人已经接他回家入土为安了。”周武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封存的信件递给了跪着的少年,悲痛的缓缓说道:“大将军临死之前命我们将他的遗体火化了,他留了一封信给少将军。”
蓝千宸略显迟缓的侧头小心翼翼的指尖微微轻颤的将那信接过。
周武和李飞虎悲伤的对视了一眼后,一起退出了这小小的间房,他们应该给少年单独面对这块灵牌的勇气。
蓝千宸几近呆泄僵硬的将那封信拆开,他将那张薄薄的信纸展开,那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了他的眼帘。
“臭小子,为父已知此番征战为父命将休矣,天已定命为父无力反抗,只叹负了妻儿。”
“这些年来,为父疼宠清儿如掌中明珠,却将你严加管教,你的心里大抵是怨恨为父的。然则为父一心塑你成才望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望为父死后你能够独挡一面庇佑府中之人。你果然从来未曾让为父失望过,为父在世之时从未夸奖过你肯定过你,但为父的心里却终究是以你为荣的。为父知道你已经能够独挡一面成为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父知道你不会屈于任何人之下。”
“为父幸运的娶了你的母亲但却不能陪她到老,有了清儿这样聪慧无双的女儿和耀眼如骄子的你,为父此生本应再无遗憾,然则为父上对得起皇室,下对得起南域的黎民百姓,却独是负了妻子儿女,为父已经无法陪伴在你们的身边,这是为父有愧的憾事。”
“为父命将休矣将所有的重担都交予了你,为父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扛起这一切重担,不输于任何人。臭小子,你要记住你是蓝家人,要永远挺直自己的背脊生活,骄傲的活着让所有人在你面前黯然失色。”
“为父死之后,将为父的遗体火化撒在苍鸣关内,为父要在苍鸣关的城楼之上,看着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成为我们蓝家的无上骄傲。”
不要问蓝千宸这一刻的感受,他只感觉到了心像是被火灼烧,被刀腕割,如物啃噬了心骨一般达到了骨髓里,疼,疼得呼吸不过来了。
第143章 老头子,一路走好
他其实知道,他七岁时顽劣好动不小心将一盆滚烫的开水绊倒了,然后那些滚烫的水全部都洒到了他的背部,那时候他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才下床,每到半夜他睡熟的时候他家老头子就会悄悄进入他的房间为他换药,可等到第二天他询问的时候,他家老头子却瞪着眼厉声呵斥他是个逆子,还说为他换药的是他娘。(.棉、花‘糖’小‘说’)
他其实知道,他十二岁那一年在临阳号称小霸王,那一年他野性难驯将皇后的侄儿打得断了三根肋骨,他家老头子要他认错他却宁死不从,他家老头子罚他跪在院子里不许起来,那一夜天降大雨,府里心疼他的老人和他娘都向他家老头子求情,可他家老头子狠着心肠不让他起来,他也硬生生的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然后昏倒,后来他娘告诉他,那一夜他家老头子也在大雨里站了一夜。
他其实知道,他十四岁时瞒着他家老头子领兵夜袭敌营名震天下那一夜,他家老头子在帅帐里坐立难安,后来终于因为担心他而单枪匹马的离开帅帐,那一夜他家老头子还没有找到他却先遇上了敌人的小部分骑兵,后来他家老头子的手差点被废,可他家老头子在他面前隐瞒了伤势。
他其实知道,他家老头子是那样的爱着他,那样一份不同于普通人家里深沉的父爱,一直以来都包围着他、庇护着他。
他跪在蒲团上,痛苦淋漓的双眼望着那一方灵牌,他直视着这块灵位像是透过灵位看到了那个对他严厉的高大男人。
“老头子,蓝千宸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是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他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会让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他锋锐坚毅的眸子凝视着那灵位,他挺直了腰肝低下头,对着那灵位叩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起身,将灵位前的棕坛抱在了怀里。
吱呀一声他打开了门,阴霾的天气将他的身影投在了地板上,他如一尊冰冷的雕像,那样桀倨那样遥不可及那样的冰冷溶入了心骨。
周武将军一直等在了门外,他怔然的看着抱着棕坛少年,他觉得有一种寒气噬入了少年的骨髓。少年冰雕的俊颜上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和痛苦,他的脸上一片冰冷,除了冰冷之外再无任何的情绪,但他浑身上下却又透着王者一般的君临天下和杀伐嗜血。
周武忽然觉得,这个曾狂妄张扬的少年变了,从骨子里面生出来的变化。他似乎正在快速的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让天下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男人,他的羽翼会日渐坚硬无人折断,他如王者亦如利剑,锋利、尖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少年抱着怀中的棕坛,他的双眼一片薄凉冷寂的朝着城楼走去。
周武当然知道那棕坛里装的是什么,那是蓝龙泽的骨灰。他略一思索,还是不放心的跟着少年上了城楼。
城楼上战旗飘扬被冷风吹得呼呼作响,黑衣少年抱着棕坛立在城楼之上,如一尊无人可以触及的塑像。
风卷起他的黑裳呼呼作响,他的青丝拂乱容颜却冷漠至极。
他轻轻的像是怕惊动了那沉睡的灵魂似的掀开了那棕坛上密封的盖子。
他那黑色如琉璃的双眼望向了坛里面的白色齑粉,“老头子,我会让你在苍鸣关的城楼之上看着我打败鞑虏和安锦,我会让所有的人在我们蓝家父子面前黯然失色,我会成为蓝家的无上骄傲。”眸子里死寂如水,一字一句却是那样的坚不可摧带着没有止境的杀伐。
周武在他的身后浑身一怔,蓝千宸,如猛虎一般出栅了。
蓝千宸泛白的骨节伸向了棕坛,他取出来的手掌中握着一把白色的齑粉,他伸平了手掌,让那些白色的齑粉被萧瑟的风慢慢吹散乘着风而去纷纷扬扬的散落在天空里。
他的动作很慢,每每将手掌平伸,任那些白色的齑粉随风飞扬。
头顶上是阴霾的天空,他看着白色齑粉的骨灰在天空中纷纷扬扬。
那白色的齑粉,有的落在了树枝草地上;有的散落在了城楼上;还有的还在乘风飞扬。
“老头子,一路走好。”
他站在城楼上,微笑而悲伤的看着那些飞扬纷落的齑粉,心痛的极点。
蓝千宸见到了那支穿透蓝龙泽心脏的羽箭,箭身是青黑色的铁器所铸,天蚕丝铸成的尖锐箭头,箭尾携着一抹白色的飞羽。
他认得,那是冥天的箭,全天下仅十二支。
那时候,他觉得全身都动弹不得了,心底升起的寒意越来越重越来越冷,他仿佛处在极北的寒冰之底,呼吸困难,全身失去了流动的血液。
九月二十一日,苍鸣关大风。
南域国的军队驻扎于离苍鸣外五里坡处。
原本二十万大军却因蓝龙泽的战逝而志气消沉只余下了十二万大军,加上苍鸣关本来的守军,南域一方算上老弱残兵只余十四万人了,而鞑虏和安锦联手尚有二十万大军。
南域营地旁空旷的草地上站着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放眼望去,人头贴着人头,头盔连着头盔,战旗呼呼飞扬的声音涌入耳朵,一片肃杀萧瑟。
蓝千宸骑着飞箭冲上了稍高的坡上,他的容颜露在了众士兵的眼前。
他神色阴霾的坐在飞箭的背上,他薄唇微抿双眼冷冽,黑衣墨发迎风飞扬冲击着他清瘦的身形,他桀傲如盘踞在大漠里飞翔旋转的孤鹰。
十四万志气消沉的士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微松懈的表情,他们英勇无敌、睿智卓越的蓝少将军终于来了,曾陪他们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蓝千宸终于来了。
十四万大军的内心激动不已,但是此刻在这五里坡上,除了晨风劲裂卷袍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的声音,因为他们是训练有速的军人。
蓝千宸黑玉一般的双眼是倾覆天下的王者之气,凌厉傲骨、杀伐决绝,所有人都知道,蓝千宸,无人可挡的猛虎出栅了。
他抽出腰间的王者离疆剑直指阴气沉沉的苍天,冰冷的声音覆盖了整个五里坡,“我蓝千宸,此生若不打败鞑虏、安锦为战死的兄弟报仇,便对不起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大爷大娘,对不起那些独守空闺替我兄弟尽孝的大嫂们,对不起那些该承欢膝下的孩子。蓝千宸今日许诺,此生若不打败鞑虏和安锦,誓不为人。”
十四万将士,谁能没有爹娘?谁能没有妻子?谁能没有孩子?虽远在关外征战但心里惦念的却是自己远方的家人,蓝千宸的立誓勾起了他们的思乡之情,他们深知,只有打败敌人,才有活着回家的希望,活着回到家中见到自己最为的亲人。
本是静如石雕的十四万大军,片刻之后暴发出了整齐而雄浑的足以震动五里坡甚至是整个苍鸣关的甚至是惊天动地的声音,他们举着手中的长予直指苍穹,齐声震喉的声音划破苍穹。
“打败鞑虏,打败安锦。”
“打败鞑虏,打败安锦。”
“打败鞑虏,打败安锦。”
……
所有的士兵在这一刻都充满了激情和信心,他们英勇的蓝少将军来了。他们的蓝少将军会指挥着他们为国而战;他们的蓝少将军会打败敌人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他们会和他们的蓝少将军一起回到临阳城。
蓝千宸挺直腰杆笔直的坐在马背上,他英俊的脸庞上是一片冷冽,那漆黑的双眼像是望着底下的士兵,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望似的。
在众士兵激奋的声音中,他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盔甲里,那立着无数面象征着南域国的蓝色旗帜。
他的双眼蓦地凌利噬骨千百倍,他痛恨这面象征南域国的蓝色旗帜。为了维护这面蓝色的旗帜,已经有无数人死亡了。
他知道,他已经不是为了南域皇室而战,他是为了死去的父亲和无数名死去的曾陪他征战沙场的兄弟们而战;他是为了深深担忧着他的母亲和他深爱的蓝清儿而战;他是为了无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百姓而战……他是为了他们而战。
晨风裂扬,吹卷着他的华裳翻飞欲破风而去,但他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冰冷傲骨,他的双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坚毅凌利如一位睥睨天下的帝王。
“报。”探子的声音急急传来。
他拉着飞箭的缰绳冷静的望着探子。
探子单膝跪在草地上,飞快道:“报少将军,我军发现鞑虏和安锦率大军正向戈叶平原而来。”
他平静冷笑,“来得正好……”
戈叶平原上,一场鲜血迸发的战争正在上演。
鞑虏和安锦国联手进军戈叶平原,南域主帅蓝千宸亲率众将士抵抗。
这是一场刀矛枪戟相对的战争,没有诡计阴谋,只有真本事和用身体里面的鲜血去拼杀。
南域众将士仿佛携怒而来化身为地狱罗刹用刀矛枪戟如暴风急雨砍杀着敌人,他们似乎没有了理智如一头头的猛兽般疯狂的砍下了敌人的胳膊、砍下了敌人的脑袋、砍下了敌人的腿,他们将长矛刀剑、银枪冷戟刺进了敌人的胸膛里,他们无人可挡如雪崩般凶猛如洪水般泛滥似剑一般凌利割人咽喉。
南域的铁骑所到之处无不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呼啸而过将敌人的鲜血铺就成最为诡秘的血红色的道路,他们的飒沓中是敌人一片片的血肉模糊的凄惨之声。
蓝千宸携怒而来,他骑着名马之王飞箭、握着剑中王者离疆冲在敌人的包围中,他矫健的身姿躲过敌人的明枪暗剑,他黑色的华裳和英俊的容颜沾上了无数敌人鲜红的血,他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嗜血和杀戮,他翻动着手中的离疆剑结束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离疆剑上的血顺着剑尖一串一串的滴下如流水下落一般永不停息。
征战杀戮中的蓝千宸,眼神和手段都狠戾残忍的可怕。
南域的将士在战场上对敌人没有丝毫的怜悯可言,他们一刀一条性命让敌人惨叫一片身首异处,他们同他们的少将军并肩沙场浴血奋战。
毫无疑问,戈叶平原之战南域小胜一场。
丧命在王者离疆下的敌人数不胜数,自此世人方知王者离疆重新现世。
王者离疆在王者蓝千宸的手中仿佛是理所当然才能发挥到最大的威力,它陪着蓝千宸斩下无数敌人。
王者离疆沉寂了六十年后的现世,第一战为戈叶平原之战,它沾上了无数鞑虏和安锦人的鲜血,它划破无数敌人的咽喉,它让无数敌人死亡痛苦。
第144章 最后一个难题1
没有日光的天气,细风轻拂素心阁,一片宁定沉寂。[.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蓝清儿闭着眼睛半倚在廊上的长椅上,她苍白的脸上透着倦意,如瀑的墨发随细风飞扬,纤指如玉轻轻的搭在膝上,白衣长裙及地,风华清贵而静谧。
数真端了茶水从外面进来,见到主子半倚半睡在长椅上顿时皱了眉,她叹了口气将茶水端入闺阁后又忙拿了件白裘大衣轻手轻脚的为少女盖上。
没有任何予兆一般的,白裳少女静静地睁开了双眼,那略显清冷的双眸如一颗玉珠子似的清澈温凉,长睫宁定轻轻的睁开如蝴蝶展翼而飞醉了人。
数真的心里有些心酸,她清冷聪慧的小姐啊,身体本来就嬴弱不堪且一向浅眠,自大将军死之后更是无法睡上一个好觉,一有人靠近就会醒来,本就浅眠的主子到如今也越发的纤弱了,她时常跟在主子的身边,已经感觉到了这副身子骨越来越不支了。
蓝清儿任那白裘大衣盖在身上,纤细的身子骨倚在红柱上,白皙的纤纤细指撑起倦惫的眉心轻询,“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数真轻声回答:“二十三了。”
蓝清儿的身体似乎轻轻的一颤。
数真敛下了眉眼,有些试探性的不安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蓝清儿微微摇首,神情淡远不知是对数真说的还是在对自己说,“他是九月初十离开临阳的,又是带了飞箭去的,想来,已经到苍鸣关了。”
数真这才悟到自家小姐是在担心远在苍鸣关的少爷,她轻轻一笑说道:“少爷英勇大智,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蓝清儿微微展笑,那笑容淡薄得几乎透明。
她从来都不曾担心他是否会胜,她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她知道他会胜利的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让所有的英雄豪杰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小姐,罗然这些天都在忙前些日子您交给他的事情,今日一早他又出府了,他让我转告小姐说事情他都快办完了,跟踪他的人他也处理干净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数真微微一顿又说道:“只是太白楼的管理者离火离开临阳时似乎被人跟踪了。”
蓝清儿眉眼如画有些清冷的开口,“是皇上身边的人还是翼王身边的人?”
“罗然说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她蓦地松了口气,若是轩辕傲身边的人去跟踪离火,那么离火的底必然会被查出来,以轩辕傲的手段到时候将军府的所有商行将会暴露出来。轩辕傲比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有手段得多了,帝王并不是最可怕的,轩辕傲才是她觉得最难对付的,一旦被他盯上,不会有好结果。
数真见她的神情带着几许忧色便也料到了这些事情的复杂性,她低声道:“罗然迫不得已已经将跟踪离火的人都解决了,但是罗然他有些担心皇上的暗卫死在魂士手中,到时候皇上暗里追究下来会将离火的底细查出来牵连到整个将军府。”
微微思量片刻后她平静道:“你告诉罗然,让他去找一具能够代替离火的假尸,以制造出离火身怀重金半路被盗贼所劫杀的假象,让皇上断了所有的线索查不到离火的底细。再者,”顿了顿后她淡淡说道:“让罗然这两天别出府了,我交给他的事情先停下,不要让皇上和翼王看出端倪,功亏一溃。”
“是,数真明白了。”
“小姐,”数真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冥统领让人带了话来。”
蓝清儿长睫微顿,“带什么话了?”
“那人说,冥统领已经将所有的真相写在信里,派人送去苍鸣关了。”
蓝清儿沉默了,眉间有轻薄的忧伤。
“小姐,”数真不解的问:“为什么冥统领要坚持亲自将真相告诉少爷呢?”
“他那样的性子,”她掩唇轻轻咳了咳,脸色一片苍白,“他想要阿释恨他。”
数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家少爷,”她转脸看着一池清水,目光淡的凉薄,“日后该继续做南域的少将军,功勋卓著的同时接受天子的忌讳猜疑,还是挥剑斩旗叛离南域,从此雄据一方称王为霸呢?”
数真被这话吓得浑身一颤,她又惊又怕的看着蓝清儿。
蓝清儿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目光似的,她继续缓缓地说道:“继承南域储君之位的只有安王和翼王其中一人,可翼王野心勃勃,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兵变逼宫、还是选择杀了安王?”
“小姐……”数真对这些话又惊又怕,这些话,她连想都不敢想。
“是了,”她忽地淡淡的笑了笑,笑容里盛着巨大的薄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一个小丫头,哪里会知道这些。”
“小姐,”数真的眼眶红红的,有透明的眼泪缓缓掉了下来,“这些男人家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殚精竭虑让它顺其自然吧,你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即便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总得为了少爷和夫人想想啊!”
“咳……咳……”她难受的咳了两声,一张姣好的容颜惨白如雪。她歪在柱子上淡淡的笑了笑,“哭哭啼啼的像什么,你家少爷要是在,可将你卖到青楼去了。”
“小姐……”数真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好了,别哭了。”她忍不住又咳了两声,“你去安王府将初烟姐姐请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劳她来一趟。”
“好,好,数真马上就去。”见主子这样配合,数真高兴的喜极而泣连忙离开了素心阁。
待数真离开后,她静若石雕地转过视线望向了那潭幽幽清池,潭中清水泛起了水波点点荡开在池面,一阵冷风吹拂而过池里更是水波映然。
白色的长裙坠入点点灰尘的地面,三千墨发随风而荡飘飘似仙却又纤柔得忧伤到心骨。
“阿释,”她垂眸,眼底的凉薄盛开成巨大的悲伤和无助,“到底哪条路,才是你我的归途。”
似乎是无助和凉薄哀到极致攻了心,她蓦地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襟一张容颜惨白如纸急剧咳嗽,愈咳愈烈愈咳愈烈,似要把心肺都咳了出来似的。
半响后,她的脸色已经惨白的不像话了,她柔弱无助病如西施黛玉,嘴角带着一丝鲜红的血迹刺目至极。
她仰首靠在绯红的圆柱上,青丝飞扬白衣飘荡。
“阿释,原来你我的归途,便是没有归途。”
那样孤寡的神情,凉薄如天山上盛开了千年的一株雪地白莲花,盛开千年,寂寞千年。
几日之后。
蓝清儿有些讶异轩辕尊为何正午时分会前来将军府,今日是华修给南域出示第三个难题的日子,照理说轩辕尊应该在宫中才是,可此刻却出现在了将军府,这倒让蓝清儿颇为不解。
大院里两人相对而坐,蓝清儿淡淡道:“今日华使者带来西域的最后一个难题,你身为王爷此时此刻不是应当在皇宫么?”
轩辕尊微微皱着俊眉温柔含笑,“就是因为今日是华使者说出西域带来的最后一个难题,我才从宫中匆匆赶到将军府。”
“哦,”她扬起眉睫微微一笑,颇感兴趣的轻询,“这两者有何关系?”
他温润如玉优雅却又无奈而笑,“华使者出的最后一个问题难倒了满朝文武百官,后宫娘娘佳丽三千竟也无一人能答出来。华使者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来思考,若是一天之内南域无人回答出来那么南域的名声必然受损,在两国的议和中南域也趋于弱势。我匆匆来到将军府找清儿,是觉得这个问题可能就只有清儿你能答出来了,若是连你也无法答出来,那么一时之间南域恐怕是无人能够回答了。”
“是什么样的问题满朝文武百官竟无一人知道,真是有意思。”
他无奈的皱眉,“第三个问题是:我南域国什么东西对父皇来说是最为重要且能借西域国主一用的?”
蓝清儿闻言微微怔仲,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本是执杯饮茶,此刻也在唇际稍停了片刻似在思量答案,一时间她眉目轻凝双眼深深。只是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淡然如定的将雨后清茶优雅的饮入了喉管,“这当真是有意思。”
轩辕尊欣喜道:“看来清儿已经想出答案了。”
那无双的玉颜里透着几分病态一般苍白柔弱,“倒是有答案了。”
“那清儿可否同我进宫回答这个问题,我向父皇推荐清儿聪慧无双可能知道答案,如今父皇和众大臣都等着我搬清儿这个救兵去救急呢!”
第145章 最后一个难题2
她敛眉,声音透着几分飘渺,“清儿是守孝之人,恐不太适合进宫。[]”可事实上,这一刻她却想起了冥天告诉她的那些话,疼爱她的父亲,是被帝王算计而死的。
轩辕尊摇了摇首,语气落寞,“宫廷是一座华丽的牢笼,鱼龙混杂、人心难测,我只怕宫中的勾心斗角会亵渎了清儿。”
她本就是喜欢他这样温润如玉的性子,他这样的话说出来,她自是答应了下来。
红墙碧瓦将琉璃宫庭装点的肃穆寂静而阴寒,一路各色鲜丽妖娆灼灼的花儿争奇斗妍浓香四逸。
轩辕尊一袭白衣翻飞卷动修长俊儒,墨发被一支白玉簪子插入玉冠斜斜的固定着飞扬轻动,他的嘴角噙着温暖清淡的笑意高贵优雅而温润,如隐于山野田园的隐士。
蓝清儿同样着了一袭白色素衣,没有任何装饰的衣裳被风轻卷作响,及腰际的青丝披散在肩后也随风齐舞,她略显苍白病态的倾城容颜很淡漠,带着客气疏离,气质清贵无双,纤漠如九天上的瑶池仙子。
他们二人并肩入宫引得众人驻步打量惊叹,当真是惊艳了众人,连墙角的各色妖娆花儿也逊色不及。
蓝清儿极少进宫,宫中太监侍女大多都不识得她,只驻步打量着她便觉得这后宫佳丽妃嫔万千于她面前倒成了庸脂俗粉,哪及她一投足一举手间的清贵无暇貌美惊艳,只那高雅冷清的气质这深深宫阙便无一人能够出其左右。
两人并肩走到宫廊上远远就见帝王和众大臣都在太和殿焦急的等待着,那红衣小太监眼尖刚见到轩辕尊和蓝清儿来了便又一溜烟似的跑进太和殿向帝王禀报。
蓝清儿站在轩辕尊身边丝毫不显卑微畏惧,反而气质清贵脱俗从容不迫的在众人的目光下进入大殿。众大臣的心中自然又是一番惊叹,蓝大将军和蓝夫人好能奈,养出了一个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蓝千宸,又养出了一个聪慧世无双容色倾国的蓝清儿,蓝龙泽这样一对出色的儿女,当真是让众臣羡慕又嫉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蓝清儿进入大殿双眼淡淡一扫,便见到冥天立在帝王身侧全身透着几分缄默清冽,见到她进来时眸色复杂。一身华裳红衣妖冶堪比妖红蔷薇的轩辕傲也站在帝王身边一脸颠倒众生的笑意好整以遐的撇了她一眼笑得深了。
蓝清儿的眸子扫过帝王的脸,眸子里飞快的划过一丝戾气和杀意,瞬间之后便不动声色的敛眉,优雅有礼落落大方地走到大殿中央对帝王行礼,“蓝清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见到少女同爱儿入宫便知道少女已经想出了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当下他顿时松了口气,连忙亲手扶起少女满脸堆着欢笑道:“蓝小姐快免礼。”
华修从容地走到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笑了笑,“南域皇帝,既然蓝小姐已经来了,那么现在就请蓝小姐来回答我西域国主为贵国出的最后一个问题吧!”
帝王含笑着点头,却还是向少女问道:“蓝小姐想好了吗?”
蓝清儿微微点了点头。
华修将精明浑浊的目光望向了宁定如固的淡漠少女,“华修深知蓝小姐聪慧世无双,但我西域国主的第三个问题却并不简单。这个问题是:对于贵国皇帝而言什么东西是最为重要且能借我西域国主一用的?”
大殿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将视线放在了华修和少女的身上。他们都很期待少女的答案是什么,不知道少女的答案是否会被华修反驳,先前好几个如财富权力人才兵权的答案华修还未曾开口,就已经都被安王翼王丞相三人三言两语给驳了回来。兵权人才权力等答案虽可以,但是这些又岂能借给西域国主一用,莫不是要南域生灵荼碳毁于一旦?
轩辕傲也是颇为兴趣的想知道蓝清儿的答案,他嘴角噙着魅惑丛生的笑容邪肆妖冶而别有深意的望了望蓝清儿。蓝清儿抬首的瞬间见到男子邪佞骄傲的笑容心里蓦地一怔,从男子别有深意的眼里她忽然怔仲,以轩辕傲的睿智怎么可能想不到答案,他必然是答案知道的。只是他既然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何却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蓝小姐……”华修的声音带了点催促之意。
蓝清儿歉然笑了笑,敛下心神道:“这答案,是民心。”
少女话音刚落,轩辕傲的双眼便几不可觉的划过一抹赞赏。
华修的脸在一瞬间内变得难看至极阴霾无比,如打碎的五彩瓶似的脸色复杂古怪而透着不甘。
众人下意识的去看华修,却都从华修阴霾无比的神色里知道了少女说出的答案定然是华修无法反驳的。但是他们没人敢说话,因为帝王坐在椅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蓝清却兀自抬眼凝视着华修,“自古以来便是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舟隐喻为国家的统治者,统治者若要治理好一个国家必然要爱民如子。国家是由无数个家庭组成,每个家庭都是由人组成,听从百姓的心声才是治理国家的最好办法,所以一个国家的根本便是人,国之根本乃是人。我南域天子圣德四海,对于我皇而言自然是民心最为重要的,清儿想,我皇宽宏大度定然是愿意借民心给西域国主一用的。”她停了下来将目光望向帝王,“皇上,我说的对么?”
帝王自然笑意满目的回答,“自然,蓝小姐说的对,朕十分愿意借民心以助西域国主。”
在场的聪明人都听得出这话是砸了华修的脚,少女将计就计隐喻西域国主不得民心才会借南域民心,相反的却体现出了南域皇帝的大度。
华修惨白着一张不甘心的脸,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极为他气愤,但是却又无以反驳哑口无言。
少女看着华修难看的脸色便再添一把火疏离的笑了笑,“西域国主圣明,国主的答案必然也是民心,在乎民心的统领者方可垂拱治国高枕无忧。华使者认为,我说得对么?”
华修以为蓝清儿的答案必定会遭到自己的反驳,谁料他居然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蓝清儿的答案锐利的一针见血让他没有机会反驳,因为即使南域国主愿意借民心给西域,西域国主也拿不走,民心是无形的有谁能借得了?蓝清儿最后的话又反赞扬了西域国主圣明,笑语得民心者方可垂拱治国,华修又岂能说她的答案错了,若真如此便是指责他西域国主不懂民心为贵,承认他西域国主是昏君,这无疑是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华修虽然不甘心但是脸上却很镇静,他也不得不承认,甚至还带了丝饮佩道:“蓝小姐是老夫此生所见最为聪慧的女子,聪慧无双、镇静沉稳,老夫佩服。”
“华使者过奖。”
帝王抚掌而笑,“蓝小姐说的对,国之根本乃是人,这不仅给朕当头棒喝,也是对众爱卿的良言。”
众大臣自是对蓝清儿的话折服,听了帝王之言后便纷纷道:“吾皇圣明。”
“父皇,”邪佞贵气风华无边的轩辕傲站在帝王身边朗声笑语道:“蓝小姐聪慧无双解了这难题,父皇可得论功行赏了。”
帝王欣慰的哈哈大笑,“便赏黄金十万两锦缎千匹,从此以后自由出入宫中。”
蓝清儿不动声色欠身,“谢皇上。”
帝王转脸望了望华修趁势道:“华使者,既然贵来带来的三个问题我南域都解了出来,那么两国的议和是否也该定下来了。”
华修虽脸色不好却已失了耀武扬威的资本,只得道:“南域人才济济,华修佩服。我西域国主早有同南域罢战之意,南域皇帝也是此意,两国自当罢战签订和约。”
众臣心里腹黑,若是西域国主有罢战之意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让华修带来这三个难题,西域不过是想给南域一个下马威罢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南域将难题都答了出来,西域失了资本迫使同意签订和约罢了。
帝王的心里也是百转千回山路十八弯,但面上却笑意可亲,“如此甚好,自此以后两国百姓和睦而处当亲如兄弟,共舟共济。”
大殿之内所有人都匍匐跪地,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46章 纳清儿为妃
十月清凉,桂花飘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清晨,神机营统领冥天亲自带了一行人携着一顶华贵的轿子来到将军府。
轿子在将军府外停歇片刻,遂将蓝家大小姐蓝清儿请入轿中往宫中而去,抬轿的是神机营侍卫。
冥天缓慢地骑着马与轿子同步而行,他的声音没有太多情绪略显冷薄的响起,“蓝清儿,他快知道真相了。”
轿子内的蓝清儿睁开闭目养神的眸子,声音也是同样的凉薄,“你后悔了?”她知道冥天说的是什么,冥天说的,是苍鸣关的蓝千宸,这几天,他应当会收到冥天派人带去写了真相的信。
冥天微微愣了愣,然后收敛心神淡淡道:“无关乎是否后悔。”即便后悔又怎么样,这世上从来不存在后悔药。
蓝清儿掀开轿帘看了看他,目光没有任何的温度,片刻后还是静静的将帘子放下了。
“你不问我,皇上让你入宫的目的?”他似乎叹了口气。
良久之后轿子里传出淡薄的声音,“恐是想出了什么法子套在我身上,投鼠忌器,对付阿释。”
“你说的对,”他抿唇,“皇上要对付蓝千宸,投鼠忌器,他要纳你为妃。”
“你说什么?”
“皇上要纳你为妃,他既想要让你为妃以将军府和皇室成为姻亲的力量牵制住皇后一族权势过大,也想要用你牵制蓝千宸同时使蓝千宸放松警惕,等到蓝千宸从苍鸣关回来之日,或许就是他丧命之时。”
帘子后的人沉默片刻,终只淡淡道:“是么?”
冥天惊诧的皱眉:“你……竟然这样的不在乎?”
她忽地掀开帘子冷冷的仰视他,“在乎了又怎么样?”
他俯视着她的美目无比认真的道:“他若是知道了,反应总归比你强烈太多。”
“他若是知道了?”她忽然讥讽的笑了笑,“这些事情还没有解决之前,我不会让他知道。”
冥天怔了怔,“你……”他想问她是不是已经有了拒绝帝王纳她为妃的理由,可终究低头什么也没有说。
她却忽地问道:“你还要为皇后和翼王办事?”
他苦笑,“我的命,是王爷的。”所以他,不能背叛。
蓝清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她放下帘子,不再说话。
入宫后,快要步行到御书房时,冥天终于忍不住道:“蓝清儿,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微微惊诧,她见过这他双目之间的清冽寒冷,也见过他的仇恨愧对和傲骨凌凌,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眼中这样别样的认真和复杂相融合。
他迟疑了片刻似难以启齿一般,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凝视着那双清冷明澈的眼睛很认真的问:“如果撇开蓝千宸和蓝清儿身上的血缘关系而言,蓝清儿会不会喜欢蓝千宸?”
她纤柔的身躯蓦地一震,似被他的话怔住了。.她的双眼飞快划过了大片大片的痛苦,玉似的容颜苍白胜雪,可她看着他的目光,却那样冰冷。
冥天将她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缓缓说道:“蓝千宸那样的人,喜怒哀乐形于色,一举一动间他的情绪和感情便会泄露出来,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那不是兄妹间血脉相系的喜欢,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她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他执着的问:“蓝千宸爱上了自己的血亲妹妹蓝清儿,那么蓝清儿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他?”
白衣墨发的她弱不禁风,神情有几分孤寂和轻愁,如立在雪山上遗世了千年孤独千年的雪莲花。她的眼睛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没有焦距的远远的地方。她的声音轻如飞羽空若无人,“你是以怎样的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敌人?”
他微微呆滞,片刻后答:“或许,两者都有。”
蓝清儿的神情已是淡漠无双,像是脱了世俗的一缕青烟,只是那眉目之间的轻愁却是难掩。她静静地垂下了长睫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她向着长长的宫廊走去,言语轻轻的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冥天说一般,“有他也好,无他也好,终归是不能有。那便是,没有罢。”
证明了没有血缘关系又能如何?她啊,会比他先离开这个尘世很多年呢!
清寒如水般的冥天的双目里有大片的吃惊,蓝清儿的这话已经让他明白了,蓝清儿的心里终归是有蓝千宸的。冥天想,原来,那个人并非是单相思,他并非是一个人在痛苦的爱着,他只是不知道,其实蓝清儿也是爱着他的,也如他一样痛苦的爱着。
他们都是聪明人,却逃不过命运给予他们的兄妹枷索。在无法逃脱的枷锁面前,有他或无他,都是没有他,爱他或不爱他,都是不爱他。
冥天虽然不知道蓝清儿的身上流着的不是蓝龙泽的血液,可他得到的结果,却和蓝清儿的结果是一样的。
冥天看着她进入御书房,自己在门口止步离开了。
偌大的御书房金碧辉煌,自是威严端庄。
蓝清儿逆光站在御书房中央,身影拖得老长老长。她行礼,“参见皇上。”低着的眸眼中,分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
“平身。”帝王和气的笑了笑,将御案上的一道圣旨递了过去,“蓝小姐,你先看看。”
她默默的接过那道明黄的圣旨,淡淡的低眉看完。片刻后她抬首望着无上尊贵的帝王,“皇上要纳清儿为妃?”
“不错。”帝王从容的点头。
“清儿听闻,华使者想要去狩猎?”
这有些没头没脑的话让帝王微微一怔,不过还是回答道:“两国议和已经尘埃落定,华使者忽然提出狩猎之意,朕和众大臣会陪同华使者去西山狩猎两三日,权当为华使者饯行。”帝王倒觉得少女这忽然一问颇有深意,可他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恕清儿斗胆,”她敛眉,声音很平静,“皇上为什么要纳清儿为妃?”
帝王似早已经想好了答案,缓缓地语带悲伤痛心,“蓝爱卿战死沙场,朕,要代替蓝爱卿照顾好将军府,照顾好蓝小姐。”
她不动声色的冷笑了笑,照顾,便是这样的照顾么?真是可笑。
心中虽然是痛恨着帝王的,可她却端庄道:“这是将军府的福气,也是清儿的福气。”
帝王的眸子里划过了一抹赞许和惊诧,他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女竟然这样从容镇静。这样的少女,太过高深莫测了,反而让他更加的心生防范了。
他面上和气地笑了笑,“既然蓝小姐这样说,那么朕即刻将这道旨意宣布出去。”
蓝清儿的长睫几乎盖着双眼,“宣布旨意之前,皇上能否先答应清儿一件事情?”
“蓝小姐请说,朕若是做得到的必然会答应你。”
“皇上可否答应清儿,纳清儿为妃的消息三日之后才宣布于朝堂,三日之后方请皇上宣布消息。”
“哦,”帝王好奇道:“这是为何?”
“皇上有所不知,倘若家父还活在这世上,后天便是家父四十一岁生辰。”
帝王恍然露出悲伤的神情,“朕倒是忘了,原来后天已经是蓝爱卿的生辰了。”沉默了片刻帝王缓缓道:“朕答应蓝小姐了,三日之后方向朝堂宣布消息。”
“谢皇上。”顿了顿后她躬身道:“那么清儿先行告退了。”
“嗯,蓝小姐去吧。”
她低首向帝王欠了欠身便退出了这御书房,只不过却是恰恰遇上了朝这御书房方向走来的轩辕尊。
温雅的男子远远的便见着了她,快步走到她身边唤,“清儿。”语气有些焦急喘息,似乎是赶来的。
蓝清儿倒有些异讶,淡淡凝眉,“怎么了?”
男子眉头轻皱答非所问语气急迫,“你从御书房出来可是父皇说要纳你为妃,你千万不要答应。”
“你怎么知道皇上要纳我为妃?”
“有个神机营的侍卫到安王府告诉我的,他说是奉冥统领之托。”
她的容颜有些苍白却又温和,“我已经答应了。”
轩辕尊一怔,洁白眉头紧紧的拧住了,温柔的俊颜满是迷茫不解,“清儿,你……你怎么能答应父皇入宫为妃?”
蓝清儿双目平淡如水,嗓音温软,“为什么不能答应?这是将军府的福气,也是清儿的福气。”
他摇了摇头,眉头拧得很紧,“你不过才十七八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龄,可父皇却是六十来岁了。你何必将大好青春都埋葬在这后宫里,你如花的岁月该如一个千金小姐那样明媚温暖,干干净净的去爱着一个优秀的男子。这后宫,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她抬首,默而不语。
轩辕尊叹息,“我不知道像你这样聪慧的女子,心中是不是也有着自己喜欢的人,可我想,你该去爱一个明媚干净、勇敢坚韧的男子,能将你放在心尖上呵护的男子。清儿,我知道你厌恶宫庭是不愿入宫为妃的,可你为什么还要答应父皇?”
蓝清儿淡淡抬眼,“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不愿意,就能作废的。”
轩辕尊微微一愣。
“是啊,为了压制向氏一族和牵制蓝少将军,使蓝少将军对南域忠心耿耿,为了稳定南域内部,牺牲一个蓝清儿,又算得了什么。”
少女并不告诉他易帝真实的目的是想要投鼠忌器除去蓝千宸,只依旧静楚如定道:“既然你也看透了,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我之力能够改变的,那么这已经成定局了,又何苦还如此?”
男子苦笑,“我只是为你委屈。”
“我请求皇上将纳我为妃的旨意三天后才宣布朝野,皇上答应了。”
“三天后颁发?”他不解的皱眉,“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蓝清儿苍白的容颜展出淡淡的笑意,柔弱中更添了几分美丽清贵,“或许有这三天的时间,清儿可以不用入宫为妃。”
轩辕尊神色一怔。
“三天的时间可以改变父皇的决定么?”
“不能,”她摇首,“皇上的决意已定,从皇上这里着手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不能从帝王身上着手,自然要另辟蹊径了。
他听出她的话里别有玄机,不由欣喜的问:“原来清儿早有打算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
“尚欠一道东风。”
“什么样的东风?”
她却是笑而不答,但那笑容中多多少少藏了些苦涩。她轻声对男子道:“轩辕尊,相信我,我不会将自己的余生埋葬在这后宫之中。”
轩辕尊看她不愿多说,便也只能轻轻的温柔的点头,他想自己该相信,她比任何人都要聪慧,不会拿自己的一生幸福做赌注。她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这后宫囚不住她的,她该自由的飞翔在蓝天中,去寻找另一只同她一样优秀的鸟儿。
可是轩辕尊没有注意到她眼睛里的复杂,苦涩而带着一抹恍惚。
第147章 清儿被丽妃打了三十鞭子
空气里流动着十月清新的气息,明明是白晃晃的天,可佛堂里却是阴暗寂静的,沉闷压抑的让人快喘不过气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蓝清儿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她沉寂的站在佛堂门口。
阴暗的佛堂里,妇人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她的身形消瘦许多,白色的衣裳裹着她的身体显得空荡荡的,盘起的发髻里有几许银丝特别显眼。
她合手低喃,“佛祖,求你保佑宸儿和清儿平平安安、伴我左右,我愿以折寿十年来换,从此吃斋念佛,带发伴佛祖修行,常伴青灯。”
门外的蓝清儿怔了怔。
她走了进去,伸手去扶妇人,“娘。”
妇人起身时的眼眶微红,顿了许久,她终于长叹了一声,“清儿,今天,你爹就到四十一岁了。”一声长叹,所有的过往和哀伤都包含在里面了。
蓝清儿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妇人,却觉得所有的言语显得苍白无力。
“清儿,你知道这么多年来,娘最害怕的是什么吗?”不等蓝清儿回答,夫人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娘最害怕的,不是知道了你爹活不过四十一岁,也不是你爹在沙场上经历的那些鲜衣怒马,娘最害怕的,是不知道你爹到底会死在哪一天。娘不知道你爹会死在他四十一岁之前的哪一天,所以对娘来说,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每一刻,都是最后一刻。”
每一天,都是她陪伴着丈夫的最后一天;每一刻,都是她陪伴丈夫的最后一刻。
她珍惜和丈夫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她想要天亮了永远不会黑下去,她想要时间停留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刻。可惜时间呐,永远不会为了谁而停留它的脚步,它只会永恒的行走着,永恒的行走着。
一双儿女渐渐长大了,她和他也渐渐的老去,时间也终于到了他被判定为死亡的这一年了。她细数着仅剩的时光,可他领兵出征的日子终归还是来了,她一早就知道他会有去无回,可她还是放他走了,为了大义,为了家国,为了他一生的正直和坚挺的背脊。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以为自己做好了将近二十年的心理准备,可当他死亡的消息传来时,她终于还是被击垮了。
他们风雨同舟将近了二十年,可他,终归是先她而去了,终于是将她一个人丢下了。
“娘……”蓝清儿的心,疼痛的有些抽搐了。
妇人却微微的透明的笑了,“好孩子,你爹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
“娘说得对,爹会保佑我们的,”她的笑容也是那样的透明,“爹会保佑我们平平安安的。”
她终归没有将帝王要纳她为妃的消息告诉妇人,将军府外的一切变幻,她都悄声的隐瞒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个宁静的午后,宫里来了位小公公,奉皇后娘娘懿旨将蓝清儿接进了宫中。
在端庄华丽的凤仪宫里,蓝清儿不仅再次见到了南域国最高贵的女人皇后向安晨,同时也见到了帝王的另一位妃子,丽妃。
皇后向安晨着了一身华贵的深色罗裙,挽起的发髻上插了两支精致的簪子和佩戴了繁复的珠花,她的双目仍旧深邃似漩涡,透出几分历经世事的阴霾深暗,整个人高贵雍容不怒自威。
皇后身边貌美如花的妃子正是丽妃郭玉丽,她的父亲官居礼部尚书。丽妃却是和皇后迥然不同的气质,她穿了一身绯红的外置纱衣罗裙,浓装艳抹的胭脂厚重,珠花簪子插满了头,她的双目里透着几分妩媚勾人,这自然是风情千万种的,然美则美矣,却并不见得是什么聪明人。
“蓝清儿拜见皇后娘娘,丽妃娘娘。”
皇后的眼眸里划过不动声色的一抹杀意,“蓝小姐免礼。”
丽妃走下座打量了蓝清儿片刻,好听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分明的敌意,“将军府的清儿小姐,果真是个天姿国色的美人胚子。”
“丽妃娘娘赞誉了。”
“清儿小姐好福气啊!”丽妃的眸子里带了一抹妒恨,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的。
她微微垂着头,不卑不亢道:“清儿不明白丽妃娘娘的意思。”
“不明白?”丽妃咯咯的笑了笑,“本妃听说,皇上打算纳清儿小姐为妃呢!”
蓝清儿敛下了眉眼,“丽妃娘娘说笑了。”
“说笑?皇上召清儿小姐进宫难道没有告诉清儿小姐么?本妃倒是听说,皇上纳清儿小姐为妃的消息后天就会宣告朝野呢!”
“皇上召清儿进宫,只是向清儿过问了将军府如今的情况,并没有对清儿说其他的。”
这些话自然不是真话,事实上帝王已经答应过蓝清儿暂时不宣告纳蓝清儿为妃的消息,而皇后和丽妃能够知道这个消息,这却并不是帝王不遵守诺言,而是蓝清儿自己故意将这个消息散布在了后宫里。将这个消息散布在后宫里让后宫的嫔妃都知道,是冥天暗中帮她做到的。至于她为什么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在后宫之内,自然是因为她所需的东风便在这后宫里。
丽妃娇媚的笑着看向不动声色的皇后,“姐姐,皇上若真有心纳清儿小姐为妃,我们岂不是要改口叫清儿小姐妹妹了。”
皇后的神色冷俊,“做妃子的岂可随意猜测皇上的心思,莫不是要被人捡了闲话掉脑袋?”虽是斥责之语,但却带了一丝纵容。她睨了一眼丽妃又向蓝清儿道:“丽妃是直性子,蓝小姐可不要放在心里。”
“皇后娘娘言重了。”她淡淡的皱眉,皇后能立于这后宫主人之位不倒果然是不简单的,纵然帝王不在意她,她却依然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可见心机城府、为人处世都是首屈一指的了,这丽妃,倒是差了一截。
“本宫今日请蓝小姐入宫,是想着蓝小姐的身体素来不好,多来宫里走动走动全当是散心也好。”顿了顿皇后缓缓说道:“本宫听说皇上送了丽妃一盆长寿花,本宫今日正有赏花的雅兴,蓝小姐可愿陪本宫去丽妃的华毓宫赏赏花儿?丽妃又意下如何?”
丽妃一张浓装艳抹的脸笑开了花,“这自然是极好的,臣妾正愁无人共赏这长寿花呢!”
蓝清儿自然也是应下了,只不过她垂下的眸子太过复杂。
这一日,太阳西沉之时。
残阳,红似血火。
太阳渐渐西下欲沉,残阳在山峦处露出了半个火红的脸,火红的妖异瑰丽。
温润如玉的男子正低首在书案上写着什么,从房外投射进来的影子让他不得不抬起了好看的容颜。
这一抬首却让他微怔,他以为站在门外的是初烟,可他不曾想到站在门外的却是一个清秀高挑的少年,冥天。
玄衣清秀而有些冷冽的少年没有给轩辕尊先开口的机会,他说出来的话让轩辕尊一怔,“皇上和翼王陪华使者去了西山狩猎,皇后和丽妃趁机邀了蓝清儿进宫,皇后和丽妃已经知道了皇上要纳蓝清儿为妃的消息,她们邀蓝清儿进宫的意图不外乎是要加害于她。皇后的手段想必安王最清楚不过了,安王若是现在进宫或许还来得及救蓝清儿,若是迟疑,怕是救不了了。”
轩辕尊一怔,皇后的手段他的确是再清楚不过了,蓝清儿进宫无疑于羊入虎口。轩辕尊没有时间问少年为何要来报信,他再无迟疑的时间,他起身越过了少年飞快的向外奔去。
冥天站在房门口,神情有些落寂孤单。他将双眼望向了红似血火的残阳,心里却闷的有些难受。他可以给轩辕尊报信让轩辕尊去救蓝清儿,但是他自己却不能帮蓝千宸救蓝清儿,因为他终究,不能公然违背皇后。
冥天永远无法忘记这一日的残阳如火似血,满天的火烧云像是要燃烧了整个天空,诡谧的妖异,美丽的妖艳瑰丽。
轩辕傲进了宫便拦了一个宫女问皇后和丽妃在哪里,得到确切消息后他便直接往丽妃的华毓宫而去。
华毓宫的宫女见到男子一脸怒意而来都微微吃惊,她们正要拦住男子却被男子凌利的眼神怔住,无人敢拦这位皇上宠爱的儿子,他进华毓宫一路如无人境畅通无阻。
他还未进入华毓宫的正殿就已经听到了丽妃尖锐刺耳的声音,“好一个不识抬举的蓝清儿,本妃好心邀她赏花她却将皇上送给本妃的这盆长寿花打碎,可叫本妃如何向皇上交待。”
紧接着的却是轩辕紫愤怒的声音响起,“丽妃娘娘你疯了,你敢这这样对待清儿……”
而后皇后冰冷的声音在有些吵杂的大殿里响起,“罢了,今日这三十鞭子也够她受的了,再计较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轩辕尊浑身上下的血都凝固了,清儿她,受了三十鞭子么?他心急如焚的冲进了华毓宫的正殿,看到的情形却使他怒火中烧,他的胸膛仿佛烧起了一把熊熊巨火,愈来愈烈。
皇后和丽妃站在华毓宫的正殿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白衣少女,那本是容色无双的人此时此刻已无丝毫清贵的倒在那光洁的大殿中央,她纤柔羸弱的身体一动不动的侧伏在大殿上,可那一头青丝却是凌乱缠绕,她身上的白衣像是被鞭子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血迹浸染了白衣,她似乎已昏厥了过去奄奄一息,说不出的让人心疼和悲愤。
一盆摔碎了的长寿花和褐色的泥土撒落在了大殿里,长寿花小小的花儿开得艳丽妖娆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大殿四周还立着几个侍女和太监,几个侍女拉着愤怒的轩辕紫不让她挣扎,有个老太监的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鞭子,那鞭子还带着星点血迹。无疑,就是这根鞭子打在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女身上,打了整整三十鞭。
众人见到他冲进来都是大吃一惊,丽妃本是指手画脚的对着奄奄一息的少女,见到携怒的男子进来不由得害怕的止了谩骂的话,她终究是害怕帝王的这个儿子的。
“安王哥哥,”轩辕紫见到他却是极为高兴,“安王哥哥你快救救清儿,清儿快被他们打死了。”
轩辕尊俯身之际已经看到了蓝清儿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和她脸上一个不淡的五根手指印,他蓦地觉得心疼。本该是貌美如花清贵无暇的蓝清儿怎么会成了这样的模样,她的身体本就是弱得极了,怎么还有人忍心对她下这样的狠手,清贵无暇如她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和伤痛,这对她无疑是一种亵渎和沾污。
他狠狠的剜了一眼眼角带着高深笑意的皇后和害怕的丽妃,心中更觉怒火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昏厥的白衣少女,如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爱惜。少女惨白如雪的脸像一张白纸,这一刻他竟觉得少女去了,仿佛不在这人世了。他抱着少女站在皇后和丽妃面前,白衣少女的一头青丝和长裙垂了下来,像一只枯死的蝴蝶。
他的脸上是深深的厌恶和憎恨,可他在带着少女离开这座宫殿时却一字一句的对着丽妃冰冷道:“疯女人,如果清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整个华毓宫的人为她陪葬。”
丽妃胭脂厚重的脸上出现了惊恐,她无法直视男子的双眼,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的狠戾。
第148章 将自己也算计了进去?
当蓝夫人看到白衣少女的容颜惨白的没有丝毫血丝、衣裳丝裂染了鲜血奄奄一息如一只快要死去的蝴蝶之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上还好好的女儿转眼间竟变成了这样,她看到这样的女儿几乎心碎的哭了出来。(.好看的小说她本就是连连受到打击身体愈下,如今见到女儿如此更是方寸大乱急得自己的脸色也更加的惨白,若不是轩辕紫和数真扶着她,她只怕是要摔倒在地上。
恰恰罗然在府中,轩辕尊连忙请他去了安王府将初烟接了过来。
蓝清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初烟只为她诊了脉便皱了眉头。
蓝夫人心中焦急急切的想要知道情况,“初烟姑娘,清儿她……”妇人的话还未说完,眼圈便是红了大片,只强忍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初烟的心里也是不忍,她皱了皱眉有些叹息道:“清儿的脉像很弱,她的身体本就是最弱的,如今又是挨了鞭子,她这样的身体岂能受得了这个,虽说还不至于要了这条小命,但终归是去了三魂七魄的,一脚已踏入了鬼门关了。”
听了初烟的话,众人的心微微平静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心疼。
初烟侧首又对轩辕尊和罗然道:“王爷,罗然护卫,你们先出去吧,我要为清儿处理一下这些鞭痕,就请蓝夫人和郡主以及数真留下来帮我吧。”
待两人离开后,数真便去关上了房门。初烟对数真道:“把清儿的衣服解开,小心点,动作轻点。”
数真依言轻轻的将少女的衣裳解开了,却是心酸的低下了眉眼。那本是冰雪般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道不深不浅的鞭痕,血迹模糊了肌肤让人心疼不已。
初烟将鞭伤药为少女一一抹上后又让数真为她穿好衣裳,末了语气凝重的对蓝夫人道:“蓝夫人,这三十鞭子虽说无法要了人命,但清儿的身子终归是极弱的无法与常人相比,她受了三十鞭伤就如常人半死,望夫人这些天多费些心要好生照看着清儿。清儿身子骨弱,这两天内她大概是不会醒过来的,蓝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只是,”初烟顿了顿才沉重道:“即使清儿醒来后伤好了,以后的身子骨也是不如以往,受不得累受不得心忧,她本就不是长寿之人,每一次受伤或者大病都会有损她的寿命,她的身体,往后怕是更加的不堪了。”
蓝夫人用手绢捂住了唇,因心疼少女而眼圈红红的只能点头。
初烟叹息了一声方打开了房门,门外的轩辕尊和罗然是同样的担忧。
“初烟,清儿怎么样了?”
初烟望了望男子又望了望罗然长叹了一声才道:“虽说只是皮肉之伤,但是清儿的身体哪能同常人相比,这三十鞭子已是要了她的半条命了。王爷,是谁竟这样狠心,下手这般的狠。”
轩辕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到华毓宫的那一幕,他几乎以为蓝清儿去了,像只遗世的蝴蝶逃离了这世俗般。
他忽然觉得很难过,他以为三天内蓝清儿会有改变旨意的办法,可如今三天未过她却成了这个模样。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时他便不会不问清楚蓝清儿到底想怎么做,她虽然是聪慧无双,但终究还是个柔弱的女子,哪抵抗得了那后宫里人心的狠毒阴险?
罗然自然是有些急迫的想知道事情的原尾,“安王爷,小姐入宫是被皇后宫中的人带进去的,如今小姐这样可是皇后所为?”
轩辕尊怔忡片刻才道:“这件事情尚不曾清楚,本王现在马上进宫弄清楚事情的原尾。”
罗然动了动唇,脸色并不好却诚心诚意的道:“有劳王爷了。”
“安王哥哥,”轩辕紫从房间出来,“我和你一起去见皇后娘娘和丽妃。”
“紫儿,”轩辕尊微微叹了口气,“你怎么会在华毓宫?”
“是冥天告诉我清儿在丽妃宫里,我好久没看见清儿了就想去丽妃宫里看她,可是我还没进大殿就听到了丽妃命令一个老太监打清儿三十鞭子,我冲进去抢鞭子,可是丽妃和皇后娘娘却让那群宫女抓住我不让我挣扎。”轩辕紫愤恨的说道:“他们丧心病狂,都快把清儿打死了。”
罗然皱了皱眉头,他家小姐是会武功的,那老太监根本连她的衣角也不可能碰到,即便她不想在宫中多生事端心甘情愿接受那老太监的三十鞭子,可习武之人懂得避开要害,照理说,她是不可能会伤的这样严重甚至昏厥过去的。
罗然神色怔怔地将视线看进房间里,他家聪慧的小姐,是不是故意承受了那三十鞭子和那一巴掌?
轩辕尊和轩辕紫到达宫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宫中灯火通明。
华毓宫里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后宫尽知。
帝王和轩辕傲也从西山狩猎归来了,轩辕尊和轩辕紫再次踏入华毓宫时,帝王等人也到了华毓宫。
帝王威严的坐在榻上,皇后则是神情高深的坐在他的身边,而轩辕傲侧身立在皇后的身后一脸平淡,丽妃却是站在大殿中央,一干太监宫女连大气也不敢喘。
“尊儿,紫儿,清儿小姐怎么样了?”
轩辕尊狠狠的扫了一眼丽妃冷声道:“父皇,清儿一直昏迷不醒,她身体本就弱极了,这三十鞭子无疑要了她的半条命。”
帝王猛然一拍红漆桌子,眼睛望着丽妃可声音却带着几分冷意。“混账,朕不过是去了西山狩猎两天,你华毓宫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原本是要借蓝清儿为妃来钳制住蓝千宸而后进一步铲除蓝千宸,可哪料到这件事情居然让丽妃给破坏了。如今蓝清儿如此,蓝千宸若是知道了必然大怒,用蓝清儿投鼠忌器对付蓝千宸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好好的一个计划被丽妃破坏,这怎不叫他大怒。
丽妃慌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轩辕傲勾起唇角淡笑,“丽妃娘娘常居深宫竟不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那蓝家大小姐是蓝千宸的妹妹,如今蓝千宸手握重兵在外,蓝清儿在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会惹怒了蓝千宸,蓝千宸本就不是能够轻易控制的人,如若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好,蓝千宸怎会甘心?”
帝王冷着脸道:“丽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在你华毓宫的事情,你倒给朕说清道明。”
着绯红长裙的丽妃脸上带着我见犹怜的委屈,她倒也不敢起身仍旧跪着道:“皇上,今日之事可怪不了臣妾。”
“呵,”轩辕尊冷笑了笑,“清儿如今昏迷不醒,你这疯女人敢说这件事情怪不了你?”他一向温润难得动一次怒,可这次却是真的动怒了。
帝王倒是没在意皇儿称自己的妃子为疯女人,他依旧冷声道:“丽妃,到底清儿小姐是在你的华毓宫出事的,你岂能脱得了干系?”
“皇上,”皇后淡淡转眼缓缓说道:“说起来,这件事倒也不全算是丽妃的错。”
帝王将目光望向了皇后,神色柔和了几分语气却丝毫没有夫妻间的恩爱,他只淡淡询问:“皇后也清楚这件事?”
“回皇上,臣妾确实是知道的,今日臣妾也在华毓宫,整件事情都一清二楚。”
“那皇后便说说这件事情的原尾吧,”帝王又淡淡的扫了一眼丽妃道:“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丽妃起身站在了一旁。
皇后缓缓开口,“今日臣妾命人去请了蓝小姐进宫,蓝小姐到凤仪宫时恰恰丽妃在臣妾宫中,后来臣妾忽然想起前些天皇上送了一盆长寿花给丽妃,于是便提议大家一同去了丽妃的宫里赏花。在这华毓宫内,丽妃倒也是好心好意命宫女将那盆长寿花端到蓝小姐身前看得仔细些,谁料蓝小姐接过那长寿花时那整盆长寿花却直直的掉在大殿里被打碎了。那长寿花乃是皇上赐给丽妃的,必然是丽妃的心爱之物,丽妃心中难过情急之下便命太监打了蓝小姐三十鞭子。臣妾本是要劝阻的,但终究是蓝小姐不对在先,况且宫有宫规,臣妾不能徇私,便未曾阻拦。只是臣妾不曾料到,这三十鞭子几乎要了蓝小姐的性命。”
丽妃连忙道:“皇上,这件事情正如皇后娘娘所言,臣妾一时心急惩罚了蓝小姐,望皇上恕罪。”
“皇后娘娘和丽妃娘娘只怕忘记了一件事情,”轩辕紫极为不满,“清儿的脸上有一个巴掌印,那一巴掌让清儿的嘴边都带血了。”
“紫儿,”帝王微微一愣,“你也在华毓宫?”
轩辕紫连忙走到帝王的身边拉着帝王的袖子撒娇道:“皇伯伯,紫儿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清儿了,今天紫儿听说清儿在华毓宫便想来找她玩,可是紫儿还没到大殿就听见丽妃娘娘要命人打清儿三十鞭子,紫儿冲进大殿让丽妃娘娘住手,可丽妃娘娘却怎么也不听紫儿的。”轩辕紫的心里不高兴,她又一向不喜欢丽妃,更加对帝王撒娇道:“皇伯伯,你一定要为清儿做主,清儿都快被丽妃娘娘打死了。”
“郡主,你……”丽妃又气又急的指着轩辕紫,“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我哪有血口喷人?”轩辕紫气红了眼伶牙俐齿的道:“丽妃娘娘敢说清儿昏迷不醒不是你造成的?”
“你……”丽妃气得满脸通红,“你……”
轩辕尊冷笑,“不过是为了一盆长寿花,丽妃娘娘竟如此狠毒。”
丽妃被男子冰冷的目光一扫,顿时不敢说话了。
“贱人,到底你也是个女人,清儿小姐只不是初烟之过你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蓝千宸若在关外听闻了此事又该作何感想?他岂会实心实意地征战沙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若是处理得不好免不得又多了许多烦恼,你本无大错,但终归清儿小姐是将军府里的人,这件事情便更加严重了。”
丽妃花容暗淡,她原是嫉恨着蓝清儿想要小小的惩罚她,可哪料得这件事会关系着蓝千宸,如今蓝千宸在外征战,蓝清儿被自己害成这样,蓝千宸的怒气她是无法抵抗的。她自知活罪难逃,便连忙跪在地上求饶,“皇上恕罪,臣妾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还望皇上看在臣妾是初烟之过的份上饶了臣妾。”
帝王思索了片刻才淡淡道:“如今清儿小姐尚未醒过来,等她醒过来朕再来处置你。你这几日便待在华毓宫,哪里也不许去。”
丽妃忙道:“臣妾遵旨,臣妾遵旨。”
帝王冷哼了一声起身,金黄的龙袍刺目耀眼,他甩袖出了华毓宫,皇后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华毓宫,轩辕尊冷冷的扫了一眼丽妃,带着轩辕紫也走了。
轩辕傲淡淡的望了望还跪在地上的丽妃,没有任何怜悯之意的走出了大殿。走到了门口时,他想到什么似的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仰首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声音带着七分敬佩和三分阴寒,“好一个蓝清儿,为了不让蓝千宸被父皇铲除,居然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他阴气森森的笑了笑,诡秘妖异,“此计,用得甚妙,蓝清儿,你不愧是聪慧世无双的妙佳人。”
第149章 清儿的眼睛瞎了
蓝清儿醒于十月初九的午后,那时候温软的阳光斜照在了素心阁,也从窗子斜照进古典清雅的闺阁,温软的阳光照在她绝美的脸上显得亦真亦幻,蓝夫人正守在她的床前。[]
这一日蓝夫人守在她的床前正握着她的手,她的容颜苍白得没有一丝血丝,平静的沉睡像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妇人感觉到了那纤长如玉的五指轻轻动了,欣喜的将目光望向了女儿,那双清澈明丽的眸子在妇人的注视下轻轻的睁开了。
蓝夫人欣喜不已的轻声唤,“清儿。”小心翼翼的声音,仿佛害怕下一刻女儿就会消失一般。
蓝夫人动作极轻的慢慢的将少女扶起,唯恐自己的动作太大牵动了她身上的鞭伤,妇人扶她倚在床头枕在了枕上甚是心疼她却又开心的喃喃,“清儿,你终于醒了。”
蓝清儿轻轻的有些难受的咳了两声,“娘。”
妇人枯瘦的手握着她白皙修长的玉指,“清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的容颜苍白怜人,但却还是微微一笑,“娘,我没事,只是清儿好饿。”她的笑容有那么一分牵强,甚至有一丝异常。
妇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笑容的异常,听到她说饿时便欣慰的笑了,“好孩子,你都睡了三天了,肯定是饿极了的。你等着,娘这就让数真把饭菜端来,你可不能饿着了。”
等到妇人出了这房间时,蓝清儿苍白的脸上的笑容便没有了,完全消失了。
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慢慢的有些无力的举起到达自己的眼睛前微微晃了晃,可是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看到自己的手似的。
不过片刻,她的手便无力的垂落在被子上,她的神色就更是苍白了两分,双眼只余一片迷茫和一丝寂寞。
温软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可那双清澈明丽的美目,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
蓝清儿的眼睛,看不到了。
那双本该清澈明丽却又无时无刻不透着淡薄清冷的眼睛,看不到了。
她倚在床头,神色苍白得不像话。片刻过后,她伸手掀开了厚重的被子,却是要起身下床。她摸着床头站起身子,神色清寒的向前走了几步,却被梳装台撞倒在地上。
“清儿。”着急的声音冲进了她的耳里,是轩辕尊从门口匆忙的进来。
轩辕尊这两天老往将军府跑,今日刚进将军府便听到蓝夫人说蓝清儿醒了,他匆匆忙忙来到她的房间却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她摔在了梳装台边。他有些心急的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她反手按住了手臂,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的声音没有感情没有起伏,“轩辕尊,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温润清雅的男子全身一怔,几乎反应不过来有些神经忽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颤抖着问她,“清儿,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轩辕尊,我的眼睛看不到东西了,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的眼睛,瞎了。”她的那双眼睛还是清澈明丽,可那声音,竟也平静的不像话。
轩辕尊的脸色忽地苍白,他伸手在她的眼睛前晃了晃,可她没有任何反应,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清儿,怎么会这样?”
蓝清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落寞的低喃,“以后,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呢!”
他的心猛地一痛,被她这落寞的话打得心痛不已。她的眼睛,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看不见了呢?这个淡漠清贵的人儿啊,拥有一双清澈明丽却又清冷睿智的眸子的人儿啊,是不是她太聪慧太美丽了太无限的美好,是不是连上苍也嫉妒了呢?
他轻轻的伸手抚着她的柔顺长发,无限温柔的低声说道:“清儿,不会的,你还这样的年轻,以后还有最美丽的岁月,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好看的小说”
她痴痴的笑了笑神色越渐惨淡,“我本就不是长寿之人,如今眼睛也瞎了,倒真是活不了多久了。”她并没有为自己难过,只是声音里的落寞太过沉重,像是在叹息着什么、担忧着什么。
心疼地温柔的拥着她,他轻轻道:“清儿,初烟一定会帮你治好眼睛的。”
她的声音落寞孤寂带着几分薄凉悲哀如她的白衣飞扬,“是么,还能治好么?这双眼睛里,聚集了毒素呢。”
轩辕尊一怔,他不确定的问:“清儿,你是说你的眼睛中了毒么?”
蓝清儿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闭上了那双清澈的眸子,沉默不语。
“是丽妃么?”轩辕尊抿紧了唇,“你的眼睛进宫前还好好的,现在却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是不是丽妃所为,你在华毓宫的时候她就对你下手了是不是?”
蓝清儿沉默了片刻淡淡的睁眼,那双眼睛仍旧乌黑明亮,“丽妃不过是被人利用了,她虽敢命人打了我三十鞭子,但却不见得有胆子来害我的眼睛。”
轩辕尊的眼眸阴暗了两分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是向安晨。”
那地板冰凉,她难受的咳了两声微微喘息,轩辕尊细心的将她扶起让她靠在床头,她缓了缓才道:“我猜测也是皇后。华毓宫的宫女给我奉茶时,丽妃依晰提起那茶是江南的雨前茶,是皇后前两天送她的,我猜皇后一早就买通了那宫女在我的茶中下毒了。”
“清儿,”他的眉头拧得很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皇后让你进宫会伤害你?”
“咳咳……轩辕尊,我让冥天将皇上要纳我为妃的消息散布在了后宫里,为的便是让后宫里的嫔妃对我产生妒恨之心,后宫里嫔妃的妒恨之心便是我要的东风。”她的身体太柔弱了,忍不住又掩唇咳了几声,末了声音轻轻低低的有气无力,“皇上和翼王同华使者去西山狩猎了,宫里嫔妃的妒恨之心正好找到了机会可以发泄。丽妃让宫女将长寿花给我时,那宫女故意将花盆摔了下去,便诬陷了我使我受了皮肉之苦。可终归,丽妃她并不是想要我死,她只是想要给我个下马威小小的惩罚我。而皇后却和丽妃不同,她知道皇上纳我为妃也是想要钳制住向氏一族权势过大,所以她容不下我。但她那样的聪明人,自然是不会愿意背着害我的罪名便利用了丽妃,丽妃不如皇后聪明,她是个糊涂人,她被皇后利用了尚且不知。”
“这的确,是皇后惯用的手段。”
“如今我的眼睛已瞎,皇后知道皇上对阿释还有所忌惮,她的心里倒还有这南域国,她也不敢置我于死地怕阿释忽然对南域发难,所以只害了我的眼睛。这件事情发生在丽妃的华毓宫,皇上自然是要拿丽妃开刀的,丽妃她糊里糊涂,只怕会成为皇后的替死鬼。”
轩辕尊听了她的话沉默了片刻方拧紧了眉头心疼不已道:“你请求父皇三天后才将纳你为妃的消息公布朝野,其实那时候你就打算将消息散布到后宫引起后宫嫔妃的妒恨之心,你想要用这道东风来伤害自己迫使父皇主动放弃纳你为妃,以达到让蓝少将军不被父皇钳制对不对?”
“是。”
“倘若父皇现在仍旧坚持要纳你为妃,你受的这些伤害,不是全部白费了?”
她沉默了片刻后,静静的问:“以你对皇上的了解,假使皇上纳我为妃,等到阿释凯旋而归回到临阳,皇上会怎样对待阿释?”
轩辕尊怔了怔,沉默了。
“皇上终归是南域的统治者,他终归不像你一样坚信将军府会真心实意为南域效忠,假使我真的成为皇上的妃子,那么等到阿释回到临阳,皇上便会利用我,投鼠忌器铲除阿释,铲除整个将军府。”
良久之后轩辕尊终于悲哀的说道:“你说的对,父皇容不下蓝少将军,父皇会想法设法铲除蓝少将军,甚至铲除整个将军府。”
“轩辕尊,假使皇上现在还要执意纳我为妃,那么,我会想方设法死在皇上的手里。”
“清儿……”轩辕尊的脸色一瞬间黯然无光,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阿释知道我死于皇上手里,”她的声音很冷静、很冰冷,“那么从此以后,阿释不会再为南域效忠。”倘若真有这么一天,她知道,那个人便永远不会受到帝王的钳制,也或许,那个人会成为雄踞一方的猛虎,脱离南域,和南域再无关系。
轩辕尊又如何听不懂她的意思,可沉默过后他却说道:“你比任何人都要聪明,为了不让蓝少将军被父皇钳制和铲除,你将父皇算计了进去,将皇后算计了进去,将丽妃算计了进去,便是你自己,也被你算计了进去。清儿,如果我能够一早就知道你将自己也算计进去了,那么我不会让你这样做,我明白的终归是太迟了。”
她却温柔的笑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透着几分孤寂,“轩辕尊,对不起,你是这样的信任我。”
他摇首落寞长叹,“将军府没有亏欠皇室,是皇室辜负了将军府。”
“轩辕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将军府四周被人监视着,我醒来的消息皇后已经知道了,丽妃,现在已经死了。”
轩辕尊微微一怔,“清儿……”
“如今我的眼睛瞎了,皇上定然会治丽妃的罪,而皇后会拿丽妃当替死鬼,她知道我醒过来时眼睛就瞎了,所以她会先铲除丽妃,以制造丽妃畏罪自杀的样子。”她垂下长睫静静的说道:“丽妃是个糊涂人,她只是我这场算计里无辜的牺牲者,我成了一个刽子手,将她扼杀了。轩辕尊,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了?”
“傻瓜,”轩辕尊忽然将她拥入怀里,疼惜道:“刽子手不是你,是皇后。”
她闭上了眼睛,“你可不可以进宫,帮我看看丽妃是不是真的死了?”
即使知道她看不见,他还是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好,我这就进宫。清儿,不论丽妃的结局是什么样的都和你无关,你的心里不要多想。”
等到男子离开后她倚在床头却又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谁进来了?”
蓝夫人走到她的床前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可她看不见妇人脸上的苦楚和难过,“清儿,是娘。”
“娘……”她一怔,妇人站在外面多久了?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
蓝夫人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里有大片大片的苦涩,“好孩子,你的眼睛,娘会请最好的大夫为你治好。”
她却反而冷静了下来,淡淡的却又明媚温暖的笑着,如冬日里的一线希望,“好。”
黄昏时候,轩辕尊从宫中带来了消息,那时初烟正为蓝清儿诊脉。
蓝清儿倚在长廊上的朱红长椅上,她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墨发飞扬素衣轻荡,说不出的风流华贵。
初烟为她诊了脉,又仔细的观察了她的眼睛才皱着眉头叹息。
数真站在她家小姐的身后很是担忧的询问:“初烟姑娘,小姐的眼睛……”
初烟皱着眉头摇头不语。
蓝夫人和轩辕尊的心也越是不安,妇人越发的焦急,“初烟姑娘,难道清儿的眼睛无法再医治了么?”
初烟有些愧歉的叹道:“我那日为清儿诊脉竟没有诊出清儿的眼睛出事了,刚刚诊脉我才惊觉清儿的眼睛看不见了是一种名漪株的小草所致。漪株的毒性本不强,但是若将漪株磨成粉末,只要一经茶水浸泡毒性便是极大的,且这漪株专是用来害人眼睛的。眼睛被漪株所害本是有一物能医的,但是此物世上罕见,怕是寻不了的。”
蓝夫人和轩辕尊都急迫的询问:“是何物?”
初烟吐字,“西域的天山雪莲花瓣。”
众人都是一怔,天山雪莲可解百毒,但是此物却当真是难寻。
一直沉默不语的蓝清儿语气平淡冷静的开口道:“西域的天山雪莲花生长在雪山之上,属极寒之花,虽可解百毒,但却也是百年难开一朵,况且即使是开了也难以爬上雪山将它摘得,此物最是世间难寻。”
蓝夫人却怔忡了片刻后道:“我知道在哪里能寻得到雪莲花瓣。”
轩辕尊也道:“我也知道。”
蓝清儿和初烟都颇为诧异,后者迷惑的问:“蓝夫人和王爷都知道?”
蓝夫人淡淡的点头,“我所知道的天山雪莲花瓣在皇宫。”
轩辕尊也道:“我知道的和蓝夫人知道的一样,也在皇宫,而且这天山雪莲花瓣正是在父皇手中。父皇年轻的时候去过西域国,有缘曾得到了一片天山花瓣,只是……”
“只是什么?”初烟抬头询问。
轩辕尊面露难色,似难以言喻。
白衣清雅的少女掩唇咳了咳,她接过话不甚在意的笑道:“只是这花瓣珍贵得很,皇上不会同意用来医治我的眼睛。”
轩辕尊点头,“不错,这花瓣珍贵得很,况且……清儿打乱了父皇的计策,父皇他不会拿出来的。”他垂眸看着失去了光明的少女温柔的笑了笑,“不过,总是要试试的。”
蓝清儿的眼睛虽看不见了,但那双眼眸里却是清澈明丽黑白分明,倒不像是看不见东西的人。她温凉的转脸,“你不用为我忧心,我倒看得开,虽说眼睛看不见了,但心却更加的明亮了。”
“到底还是要试试的,有希望便不能放弃。”
蓝清儿微微苦笑,事实上,即便帝王愿意将雪莲花瓣拿出来医治她的眼睛,她也不会接受的。
她扯开了话,“初烟姐姐,我身上的鞭伤能不能消除?”
初烟果真如一个姐姐般的笑了笑,“你放心吧,你若是乖乖听着我的话,我保证不出三个月,这些鞭伤全没了。”
轩轩尊细细的观察着少女的神色,虽说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但心情倒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低沉,于是他便如一个哥哥似的宠爱着微笑,“即使再冷慧睿智,却到底还是个女儿家,还是在乎着身上的鞭伤的。”
蓝清儿微微落寞一笑带着几分感激,“丽妃怎么样了?”
轩辕尊轻轻的皱了皱俊朗的眉头,“如你所料,丽妃死了。”
数真纳闷的道:“怎的死了?前些天不是还害了小姐,还好好的。”
轩辕尊叹道:“当了皇后的替死鬼,我进宫前她已经断了气了,连着那个为清儿上茶的宫女也死了。丽妃是上吊死的,父皇和皇后也知道了清儿醒来了,清儿眼睛一事我禀给了父皇,父皇说派太医来医治。宫里的人都传开了,说是丽妃自知大罪难逃便上吊自缢了,免得受皮肉之苦,也免得连累了娘家人。父皇见丽妃已死,便不再追究此事了,只是委屈了清儿。”
蓝清儿脸色苍白的斜倚在长椅上,目光流转凄凄凉凉暗淡了几分。
人命在这乱世里,终归是太轻了,轻得如同蝼蚁一般,死了也无人会怜悯。
一条人命在这乱世里,又能算什么呢?
丽妃明明只是个糊涂人,却因着这场算计而死于非命,她想着,如果那个人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尾,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她太过心狠了?
忽然之间,她很想问他,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回来了,她就不用这样累了,不用这样的心狠了。
第150章 你不要忘记自己姓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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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搁下手中的狼毫,皱着眉头看着殿内的皇儿,“尊儿,你居然为了清儿小姐来求父皇将雪莲花拿出来。”
温文儒雅的轩辕尊认真的点头道:“是。”
帝王不解的皱着深深的眉头,“尊儿,她对你这样重要?”
“清儿于我,”他温柔的笑了笑,“像一个妹妹似的,她纵然是冷慧,但我倒觉得她只是个小姑娘。”
帝王沉默片刻后心平气和的道:“父皇知道你终归是心疼着你母后的那个孩子,你总想有一个妹妹或弟弟,如今,你只是把这种感情转移到了清儿小姐身上。”
轩辕尊仰首淡淡的温暖的笑,“父皇您说的对,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将这种感情转移到了清儿身上,但后来,我就真的觉得清儿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了,真的如一个妹妹一样让我心疼她,想要将她放在手心里珍爱。”
“她是将军府的人,身上流的是蓝龙泽的血,你不要忘记了。”
“可是父皇,于儿臣来说,清儿她首先只是一个小姑娘。”
“可这个小姑娘是蓝龙泽的女儿,”帝王双眼浑浊,“尊儿,将军府终究留不得。”
“所以父皇纳清儿为妃,最大的目的便是投鼠忌器钳制住蓝少将军,等到蓝少将军回到临阳之后父皇会杀了他,收了他的兵权?”
“不错。”帝王坦然道:“尊儿,蓝千宸终会成为南域的大患,父皇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帮助你和傲儿杀了他,父皇即便背负上诛杀贤臣的骂名,也不能让他成为你和傲儿的阻碍。”
轩辕尊怔了怔,“父皇能不能告诉儿臣,蓝大将军为什么会死于苍鸣关?”
帝王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道:“是父皇设计除去了他。”
“父皇,”即便猜到了答案,轩辕尊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父皇,声音几乎颤抖着,“父皇……为什么……这样心狠。”
“将军府七代荣承皇恩,在南域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一族,但所幸,将军府七代单传均只有一脉男丁,若是将军府没有七代单传而是像普通人家那样开枝散叶,这南域国的朝堂,恐怕早就是蓝氏一族的天下了。”帝王继续说道:“蓝氏父子声威日益高涨,且手握兵权可调动南域数十万大军,他们父子若是造反,振臂一呼将八方响应,到时候这南域,会毁于一旦。先下手为强,现在将他们一一铲除击破,是为了巩固我南域数百年的基业。”
“父皇,你难道没有想过设计害死蓝大将军的后果,苍鸣关战事节节败退,军心大损,百姓苦不堪言。”
“成就大事者,岂能在乎这些小节?尊儿,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必定要学会心狠手辣。”
“可是将军府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背叛父皇。”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凉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帝王面容肃穆威严道:“父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父皇……”他的父皇,原来这样心狠。
“尊儿,”帝王微微叹了一声,“你对父皇失望了吗?”
轩辕尊怔了怔。
许久之后他摇头,“没有。儿臣明白,父皇的立场和儿臣的立场不同,儿臣没有资格去批判父皇的对错。[.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父皇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就是知道你心地仁慈,若是一早就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你必定会想方设法阻止父皇的计划。”
他不愿意再提这些事情,轻轻的问:“父皇能不能用天山雪莲花瓣救治清儿的眼睛?”
“你是铁了心,要医治好她的眼睛?”
“是。”
“父皇的手中并没有雪莲花瓣。”
轩辕尊摇首,“儿臣知道父皇的手中一定有一片雪莲花瓣,父皇年轻的时候曾去过西域,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片雪莲花瓣。”
帝王沉默了片刻才道:“那片西域的天山雪莲花瓣,朕在你出生后已经送给你母后了。”提到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子,帝王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母后?”轩辕尊微微一怔。
“不错,你出生不久之后,那片雪莲花瓣朕已经送给你母后了。”
“父皇,母后已经逝世了,”他有些恍惚的问:“父皇可知道母后将那片雪莲花瓣放在了哪里?”
“尊儿,父皇会除去蓝千宸,但是你既然这样喜欢清儿小姐,那么父皇不会对她下手,只是她的眼睛,不能见到光明了。”
“父皇不愿意将雪莲花瓣拿出来医治清儿的眼睛?”
“父皇不能将雪莲花瓣拿出来医治她的眼睛。”帝王神色坚定道:“你的这位小姑娘,太过聪明了,父皇不放心她平安无事的活着,如今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这正好。”
“父皇你想要收回兵权之后兵不血刃的将蓝少将军铲除,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这样对待蓝少将军,如果现在蓝少将军在苍鸣关背叛南域,后果会怎么样?”
帝王很有自信的说道:“蓝夫人和清儿小姐是蓝千宸的软肋,只有将军府还平安无事,蓝千宸就不会背叛南域。”
“清儿给儿臣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父皇还决意纳她为妃,她会让自己死在父皇的手里,逼着蓝少将军永远不受父皇的钳制,甚至背叛南域。”
帝王猛然一怔,怒喝道:“她疯了不成,竟敢逼着蓝千宸背叛南域,她不怕朕现在就杀了她。”
“父皇不会杀了清儿,”他抬头一字一句,“您若是现在对清儿下手,蓝少将军势必拥兵造反,父皇在没有收了蓝少将军的兵权之前,是不会对清儿下手的。”没有收了蓝千宸的兵权而先迫使蓝千宸造反,携怒造反的蓝千宸手下大军数十万,他们给南域带来的后果,是任何人都无法估计的。
帝王的神色忽地阴暗,他明白,皇儿说的是对的。
“如果有一天蓝少将军真的背叛了南域,也是父皇一手造成的。”
“混帐,”这样的话由自己宠爱的皇儿说出口,帝王愤怒至极几乎将御案上的折子全部扫了下来,“你莫不真要忘记了自己姓轩辕而不是姓蓝?”
他神色落寂,凄惨的笑了笑道:“儿臣知道自己姓轩辕,是轩辕家的子孙。”顿了顿他便继续道:“父皇不愿意医治清儿的眼睛没关系,可儿臣,会想尽所有的办法让清儿重见光明。”
然后还不等帝王说些什么,他便漠然的带着失望退出了御书房。
他站在御书房外,将目光望向了那深宫里的一个很久没有了主人居住的角落,落寞无比的启齿,“母后,您能不能告诉儿臣,儿臣错了么?”
丽妃的畏罪自杀,表面上为蓝清儿的眼睛看不见赎了罪,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便这样不了了之归于平静了,蓝清儿的眼睛,终归是看不见了。
帝王没有答应轩辕尊拿出雪莲花瓣救治蓝清儿的眼睛,只每天让太医来将军府为她诊治,每每太医的诊治结果都是没有雪莲花瓣便无法医治,到最后轩辕尊那样温润的性子也怒得将所有的太医赶出了将军府,自己奔走于各个药铺并命手底下的人四处打听天山雪莲。
蓝清儿的眼睛看不见了,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偶尔的晴天白日里,她也是止不住的咳嗽,许多事情她都不方便处理,将军府府内诸事她渐渐的不管理,只全部交给了罗然。
自她的眼睛看不见后,府中之人都发觉她微微有了些许变化,她的生活里仿佛只有两件事情了。
她时常在府中各个地方行走,她的眼睛看不见却并不让人扶着她,她自己摸索着行走,很多的时候她总是会摔倒,碰到了墙角的花盆会摔倒、撞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会摔倒、下石阶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会摔倒,站起来之后她仍旧神色平静的往前走,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却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和拖累,她努力的让自己可以像眼睛没有看不见的人一样行走。蓝夫人看见了这样的女儿既心疼又心酸,可是她却不能阻止这样的女儿,只能让下人将那些容易绊倒女儿的东西全部拿开了。
她时常一个人待着静静发呆,有时候是倚在廊上的长椅上,有时候是坐在那花藤缠绕的秋千架上,甚至有的时候,数真拿着书念给她听,她听着听着也会迷惘。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数真问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说话,只是眼底眉梢里不难看出那淡淡的透明的忧郁和往日更加突出的凉薄之色。
这些天帝王没有对轩辕紫下禁足令,是以轩辕紫常常往将军府跑,偶尔的时候她不愿意回宫,也是宿在蓝清儿的房里,真真宛如将军府出嫁了的小姐。
便是这一日的大清早,轩辕紫又来了将军府。她蹦蹦跳跳的穿过院子,便见廊上蓝清儿一个人缓慢行来,步子是极慢的,却也是极稳的。
蓝清儿下石阶的时候轩辕紫唯恐她踩空便大叫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扶着她下了石阶坐下。
“清儿,数真呢?”紫衣少女有些担心的埋怨,“她怎么都不在你身边扶着你,你要是踩空怎么办?”
“我不让她跟着我,”她的眸子仍旧清澈明丽,唇边勾出一抹透明的微笑,“这几阶石阶,踩空一次,第二次便不会了。”
“可是清儿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了,”她不高兴地皱皱小鼻子,“身边有个人跟着总是好的呀!”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明丽的眸子黯淡了三分,“尽量不要成为他们的拖累和负担。”
“没有人会觉得清儿是拖累和负担的。”顿了顿她激动地握住白衣少女的手解释,“清儿,我说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并没有觉得你成了拖累或是负担,我没有想要勾起你的不开心,你千万不要多想,我就是口无遮拦,我就是心疼你。”
蓝清儿淡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多想,也没有不开心。”相反的,她很喜欢这样的轩辕紫,明朗干净、天真烂漫,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是这尘世里最干净的人。
“那就好。”她呼地松了口气。
转眼之后,她却是神神秘秘又带了点女儿家的羞态俯在蓝清儿的耳边道:“清儿,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好不好?”
蓝清儿失笑,自己都还没说想听她的秘密,她却是迫不及待的要自己保密了。她颇为无奈却满心温暖的应了一个好字。
“我告诉你啊,”她娇红了脸却用高兴快乐的语气低低吐字,“我和冥天在一起了。”
蓝清儿似乎并不吃惊,她微微笑了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他也很喜欢我呀!”她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
“是,他也很喜欢你。”
轩辕紫嘟了嘟嘴巴,“可是冥天最近都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
“他老是发呆,看见我的时候好像总有话要对我说,可到最后他总是什么都没告诉我。”
蓝清儿沉默,冥天做错的那些事情,大家都不愿意告诉这个紫衣少女,她应该如一株向日葵,温暖向阳、明媚干净。没有人会忍心在紫衣少女面前将那些真相揭露出来,冥天不忍心,她和蓝夫人,也同样是不忍心的。
“我想让冥天跟我来将军府,可他却老是以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拒绝我,还说什么蓝夫人肯定不喜欢看见他。唉,我都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我觉得蓝夫人是很喜欢他的呀!”
“你说的对,娘很喜欢他。”他不愿意来将军府,是觉得愧疚吧。
“死猴子说得没错,那个榆木脑袋就是别扭。”
“不论怎样别扭,不都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
“啊,”她又激动又羞涩,“清儿你笑话我?”
“不是,”她微微垂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起头的时候眉眼宁静,“我很羡慕你们。”语气中,果然是有一丝羡慕的。
“啊……清儿你不知道,冥天说他自己的身份低微配不上我郡主之尊,我和他虽然在一起了,却不能向普通恋人之间那样让别人知道。”她不高兴的皱眉,“他现在都不让我去神机营了,说什么别人看见了不好,要是传到了皇伯伯耳朵里就更糟糕了。明明我们相互喜欢着对方,可是我们却只能偷偷摸摸的喜欢,偷偷摸摸的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
“能够相互喜欢,”她的眸色微凉,“已经是这世上极为幸运的事情了。”这世上的有些人,就是连偷偷摸摸的向所爱之人表达自己的心意也不能够。
“啊……”她忽然好奇极了,“清儿,你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了?”
蓝清儿微微怔了怔,片刻后却是淡淡的摇头,眸眼里划过浅浅的落寞。
“我才不信,清儿一定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清儿骗我,明明有个江南首富的儿子叫周穆堂的曾向清儿提过亲的。”
“你知道他来提亲了,还会不知道我没有答应么?”
“清儿快给我说说嘛,”她扯了扯那洁白的广袖,“那个周穆堂是怎么认识你的?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清儿?”
蓝清儿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便将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给她讲居住在江南时的往事了。
第151章 本少爷的脑袋小时候被门夹过
苍鸣关的十月末,瑟风无情吹拂萧条一片,整个苍鸣关内仿佛都迷漫着战火纷飞的气息。[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城中百姓均闭门不出恐受战火荼毒,而南域的众将士都在守卫着这坐古老而萧条的城池。
城外刀戟声伴嘶喊惨叫声响彻在荒野,众男儿赤血洒疆场。
南域将士和鞑虏、安锦的将士征战激烈,刀剑矛戟之音不绝于耳,风吹战旗飞扬翻卷叱咤,男儿血溅沙场,残肢断臂还依旧冲锋陷阵。
此次蓝千宸所带领的是他手底下目前最为勇猛的轻骑营,连同他自己和隐剑在内共七十四人袭击了安锦国的粮草部队。
战场中央的隐剑的衣裳布满了血,他手中的长剑杀死了几个敌人后飞快的转到了衣裳同样带血的蓝千宸身边急迫道:“少爷,算时间安锦国的援军应该快到了,我们这七十四个人截了他们的粮草,等到他们的大军赶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蓝千宸一身黑衣凌风而扬,他骑在飞箭上手中的离疆剑威震噬血,剑剑饮血而归,他一剑割破了一个敌人的喉咙,那血妖异诡秘的染红了离疆剑,血迹沿着剑尖滴落。他手中的宝剑依旧在杀人可他的神情却是淡定自若冷冷一笑,“本少爷最器重的轻骑营难道是吃白饭的,就这些人还不够塞牙缝。”
“少爷,大局为重。”
他冷哼了哼,“速战速决之后撤退,要快。”
黑衣少年说话的当儿已经朝敌人领军的粮草官奔去,那穿铠甲的年轻的长相俊秀的粮草官儿眼睛倒也尖,他见到黑衣少年冲过来便将手中的长枪刺了过去,枪法凌利迅速直扑少年的面门竟是想一枪将少年挑下马来。
但黑衣桀傲的少年岂会让他得逞?他向后一仰将离疆剑挡在了胸膛前,那长枪从他的鼻梁上擦了过去,他迅速挡开了那尖利的长枪腾空一跃手中的离疆剑直直的向粮草官砍去,那粮草官提枪便挡,离疆剑砍在了长枪上冷光幽暗如罗刹,宝剑的威力震的那年轻的粮草官儿虎口发麻,跨下的那匹战马也仿佛受了惊吓嘶鸣扬蹄。
那年轻的粮草官儿晃了几晃血气方刚道:“我呸,仗着天下一等的好剑一等的好马,即使赢了小爷也不光彩。”
蓝千宸眯了眯眼看了看这个年龄同自己差不多的英俊少年,嘴角一扬吐出来的话隐隐带着几分讥诮地笑意但手中的宝剑却丝毫没有停下,“眼光倒是不错。哼,小子,跟本少爷耍心机呢,想用激将法激本少爷以拖延时间等援军是不是,可惜本少爷现在没空,等本少爷宰下了你的狗头再说。”
那少年听了这话气得脸色都变了,他怒火中烧直接提枪便刺,枪法又是凌利难挡了几分,倒真是个难得的枪法高手。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也没有人敢近他们的身,从马上打到地下,终是以蓝千宸的离疆剑刺中少年的腹部结束了战斗。那少年的腹部血流不止,不过他虽血流不止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硬是想要打败蓝千宸,到底还是蓝千宸将离疆剑抵住了他的喉咙他才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那英俊的少年一手捂着鲜血四逸的腹部眉头也不皱只是火气倒很大,“我呸,蓝千宸,要杀要剐随意,小爷我若哼了一声不算是好汉。”
蓝千宸扬眉,“倒是一条烈性汉子。”
此刻轻骑营都已经将敌人解决干净,满地的残肢断臂鲜血四溅。
隐剑着急道:“少爷,我们得快点离开。”
蓝千宸点了点头,离疆剑剑尖一偏离开了粮草官儿的喉咙,手却已经伸向粮草官儿的肩膀点了他的穴道不让他动弹,他粗鲁的将人提到了飞箭的背上。[.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那少年粮草官儿虽动弹不得但还能说话,他声音弱了两分却还是气急败坏的吼道:“蓝千宸,你要带小爷去哪里?”
蓝千宸不理他,飞快的翻身上马高声的对所有人道:“走。”
所有人都翻身上马跟随着蓝千宸离开,一瞬间尘土飞扬。
南域的帅帐里,黑衣少年坐在帅椅上颇有些玩味的瞧着倒在营帐中央受了伤的烈性少年,好无以暇的扬眉无比尊贵优雅的启唇,“小子,跟本少爷说句服软的话,本少爷就放了你。”他的唇边虽挂着轻佻的笑意,但眼底眉梢里却还是带着几分历经亲人死去后的凉薄。
那少年的腹部倒是还在流血,他捂着腹部躺在帅帐中央接受了众人的注视,他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帅椅上的黑衣少年破口大骂,“我呸,天下人都说蓝千宸是一条汉子是当世少有的英才,原来也不过如此。哼,不过是仗着兵器好赢了小爷一回罢了,要小爷服软,呸,万万不能。”
隐剑等人在一旁听了真是佩服这少年的勇气,这少年倒是条有个性的烈汉子,但是以蓝千宸的脾气这少年怕是有的好受了。要知道这天下敢冲着蓝千宸这样说话而不被他坏心折腾的人可是屈指可数的,大概这天下,就只有一个蓝清儿能让他没辄。
意外的是,黑衣少年倒也不动气,他只是有些骄傲的扬了扬眉毛冷笑道:“即使没有离疆剑,三百招之内本少爷照样能杀了你,我们可以再试试。”
那少年面上一愣,心里倒是有些泄气。的确,他看得出蓝千宸的实力,如果蓝千宸没有用离疆剑,一百招之前或许两人还旗鼓相当,但一百招后他就会力不从心,三百招内蓝千宸要杀死他并不困难。
隐剑倒真是欣赏这少年的烈性子,他见少年哑口无语便道:“少爷,是不是要带他去止血,他被离疆剑所伤不是一般兵器所伤能比的。”
“止什么血,他还死不了。”蓝千宸冷冷的道:“征战疆场把命拴在裤腰上的人哪有这么金贵,战场上千刀万窟都尝过了,还怕这点小伤不成?”
那少年睁着眼睛不屑的笑,“蓝千宸,要杀要剐随你,小爷眉头都不皱一下。可你这算什么,居然要小爷服软,小爷告诉你,小爷从生下来就不知道服软这两个字怎么写。”
蓝千宸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乐了,他的骨子里到底还是个邪佞的桀傲不羁的少年,他勾唇笑得无比邪气又优雅华贵,“可本少爷我偏要你服软。”
那少年瞪大眼睛不可思异的盯着帅椅上不可一世的英挺少年,他坐在帅帐中央撇唇挑衅似的扬眉,“哟,脑子被驴踢了?您老日里万机的居然有空来折腾我给您服软?”
帅帐内蓝千宸的几个心腹听了简直是冷汗淋漓,这少年真是太大胆太有种了,居然,呵,敢说蓝千宸的脑子被驴踢了,怕是连死字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帅椅上放荡不羁的黑衣少年大大咧咧的斜躺在帅椅上,脚也不老实的搁在了帅案上,那张俊美无暇的容颜笑得诡异,“本少爷的脑袋小时候被门夹过。”
“噗……”
“咳……”
“咳……”
帅帐内响起各种被口水呛死的声音,众心腹真是憋不住了,有些人一口气没缓过来便咳了起来,一张张年轻英俊的脸涨得通红。
他们的少将军真是……咳,真是太有才了。
蓝千宸淡淡的扫了一眼一个极为失态的心腹,弹了弹华裳颇为无赖般的启唇,“雷子,本少爷没有教过你喜怒忌于色么?”
叫雷子的心腹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调侃之意,也看得出他是真有些喜欢这被俘的粮草官的烈性子。雷子憋着笑,脸上装模作样的出现歉色,“少将军恕罪,是雷子失态了。”
蓝千宸哼了哼。
那少年倒是憋不住了,火气冲天的朝蓝千宸吼,“蓝千宸,小爷今日被俘算我技不如你,你想怎么着今儿快划出条道儿来,纵然掉了脑袋也不过是碗大的一个疤,小爷十八年后又是一个条好汉子。”
蓝千宸放下脚淡淡起身走到了这少年身前半蹲下,他漆黑如墨的双眼笑意盈盈的盯着少年一双明亮的眸子,“少爷我就欣赏硬汉子。”
那少年皱了皱眉却并不言语,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邪佞不羁的少年。
蓝千宸墨眸淡淡的扫了眼少年受伤的还在流血的腹部,笑得更加优雅华贵且邪佞了,“有没有人告诉你,少爷我最欣赏的是硬汉子服软。”
那少年嘿嘿嘿的一笑,明齿白牙挑衅着蓝千宸,“那有没有人告诉你,小爷我却最不怕受刑的了,任凭你将我煮了剐了不过一条命罢了。”
蓝千宸起身哈哈一笑,“谁告诉你让人服软的方法只有受刑了?”
那少年仰着脖子一副生死不惧的样子冷冷的挑衅的笑,“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小爷我等着。”
“雷子,我南域大军如今死守苍鸣关的共有多少人?”
雷子被问的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还有十四万人左右。”
黑衣少年轻轻的用脚尖踢了踢那少年笑,“本少爷从十四岁那年领兵打战时,就对军中兄弟下了一道命令。”
众心腹倒是有些纳闷了,他们怎么不知道蓝千宸下了什么命令?
那少年没好气的道:“关我屁事。”
黑衣少年还是悠哉悠哉的笑着道:“本少爷对军中兄弟下的命令是,如果遇到不肯合作的俘虏时,就先剥了他的衣服,让军中的兄弟们都先取乐一番,然后再开膛破肚了。”
那少年的容颜瞬间惨白如雪,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老大,浑身也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众心腹看在眼里,心中直呼厉害。军营中没有女人,十多万血气方刚的将士禁欲多月,纵然是傻子也知道这取乐二字为何意了,这少年虽然不怕死,但只要是男人就不能忍受那样的屈辱,否则死了也没脸见烈祖烈宗了。
蓝千宸又添油加醋咂咂嘴邪气的笑道:“本少爷这十四万将士禁欲多月了,虽然说很可惜你是个男人,但是,也只能先委屈他们了。”
“蓝千宸你个王八蛋,”少年刷地白了脸庞破口大骂,“你敢这样对小爷,小爷下了地狱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蓝千宸咂巴咂巴嘴邪佞挑衅的扬眉一笑,“本少爷有什么不敢的?你死了之后不过是一堆齑粉罢了,一堆齑粉能折腾个什么劲?再不然你死之后即使做了厉鬼来缠着本少爷,本少爷照样一剑杀了你。”他继续笑得无良,“要不然你现在就咬舌自尽好了,反正两眼一闭没了气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少爷我定下了的军令可是不能改的,要怎么处理你可就看军营中的兄弟了。”
少年的脸顿时被气着涨得通红,他瞪大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千宸盯着那少年怒火冲天的明亮双眼倒越发的乐了起来,他笑意盈盈,“雷子。”
“属下在。”
“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本少爷找两个人来,把这小子拖下去扔进你们轻骑营里。”
雷子听了这话去找人也不是不找也不是,倒为难了起来。明明蓝千宸就只是要吓吓这少年,他的心里定然是喜欢这少年的烈性的,这下怎么还真的要找人来?雷子挠了挠脑袋,“少将军,这……”
蓝千宸横眉冷对,“去找人啊,难不成这种小事还要本少爷亲自动手?”他口里说着话的时候脚步已经朝着那少年走去了,似乎是真的要自己亲自动手去拉那少年。
那少年倒是真的急了,满脸冷汗的躲开要来拉他的蓝千宸大声吼道:“蓝千宸,我服软了。”
蓝千宸的黑眸笑意盈盈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不知,“咦,你服软什么?”
那少年涨红了一张英俊的脸将脸别到一旁,语气生硬的道:“我服软了,我不是一条好汉子。”
蓝千宸又蹲在少年面前淡淡的却又异常肯定的道:“你是一条好汉子,可惜是本少爷的敌人。”他勾唇笑了笑,“没想到安锦国居然还会有你这样的硬汉子,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粮草官儿,可见安锦国领军的将军是个庸才。”
这话倒是说到了少年的心里去了,少年对自己上面的人也甚是不满意,他憋了很久没想到却被蓝千宸一语道破。只是他们终究是敌人,即使蓝千宸一语道破了少年内心憋着的话少年也不会对他抱有任何好感。少年别过俊脸生硬的有些难以启齿的道:“你想要将我怎么办都可以,只是请别将我扔给那些人。”
蓝千宸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高声朝着帅帐门口道:“来人。”
“少将军。”帐外立刻有两个士兵进来。
蓝千宸指着那少年道:“你们把他带下去好生安置,请军医来给他治伤,告诉军医,给他用最好的药,以上宾之礼厚待。”
“是,属下遵命。”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将那少年搀扶了起来要往外走去。
那少年听了蓝千宸的话神情倒是愣了两分,他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蓝千宸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又道:“小子,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那少年一怔,“没有,只我一个人。”
蓝千宸怪异的笑了笑,朝两个士兵一挥手让他们带少年下去。那少年最后还是将话憋回心里随着两个士兵离开了蓝千宸的帅帐。
蓝千宸斜坐在帅椅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倦怠。
片刻后他睁开漆黑如墨的眼睛,“隐剑,你派人去打听出这少年的底细来,叫什么名字,又为何只当了一个粮草官儿,都详细查来。”
“是,我这就去办。”
“慢着。”他唤住了欲出去的隐剑又道:“派两个人潜入安锦国的军营散播消息,就说这少年被我重金相诱背叛了安锦国。”
隐剑一愣,“少爷是要用这离间计将这少年归入南域?只是这少年性子极烈易躁,怕会宁死不屈,到最后怕是会怨恨着少爷的。”
蓝千宸冷冷的哼了一声,“归入南域干什么,他这样的人,我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的了。他性子烈宁死不屈又如何,他被我俘到南域军营又未被斩且被以上宾之礼相待,安锦国的统帅孙炎必然是要猜测他投降的,孙炎听到他被我重金相诱的消息又岂会再信任他,纵然我放他回去安锦国的军营也已经容不下他了。我故意将他俘虏了来就是看他枪法甚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使这离间计不过是因为安锦的统帅孙炎目不识丁,你想想他也是个人才却只当了一个粮草官儿,可见他的统帅有眼无珠,在这样的统帅手下做事有什么好前程?”想了想他又道:“说到底我只不过是多添了一把火让他彻底被他的统帅遗弃孤立而已,幸而他家中没有什么亲人了,要是他家中还有亲人我还真不敢用这离间计,怕祸了他的家人。只是这一计用了他就成了叛国的乱臣贼子了,到底他这样烈性的人是难以接受的。”
“少爷虽对他使计,但怎么说你们都是敌人,战场上本就是各耍其计花招百出,虽然明枪易躲暗剑难防,但胜者为王,他应当懂得这道理,只盼他能明白少爷惜才的心思。”
蓝千宸摇头,躺在帅椅上长叹,“鱼和熊掌,岂可兼得啊。”
第152章 想要收凌安川为己用
是夜,天空漆黑如墨,苍鸣关萧瑟的风拂过战旗呼呼作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帅帐内隐剑站在少年身前道:“这少年叫凌安川,他的父母亲生前是开酒楼的,不过几年因为生病相继过世了。后来凌安川关了酒楼参了军,因为使得一手好枪法被安锦国的刘征将军器重,尔后刘征将军战死沙场凌安川所在的军队就被归进了安锦的新任大将军孙炎的手下,现在的凌安川就只是在孙炎手中当了一个运粮官。”
蓝千宸听了这话却是欢笑了起来,“我道为何这小子使得一手好枪法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运粮官,原来这小子不是孙炎的亲信。孙炎这人虽是安锦的统帅,但我早听说他不体恤下属,无法公正严明,对属下也无法赏识分明并且排除异己。呵,凌安川在他手下还只是一个运粮官,可见孙炎这个人真是目不识丁。”
“不止如此呢,”隐剑也笑了笑,说道:“听说自从凌安川在一次战役中大出风头之后孙炎就不曾允许过他上战场了,由此可见孙炎这人不仅目不识丁且嫉贤妒能。而且孙炎这人多疑成性心狠手辣,曾经下令斩了自己的亲信,使得大军人心不齐,但大家迫于孙炎的心狠手辣才没有造成安锦大军内部不和。据探子报凌安川手下的一些兄弟都替凌安川憋屈,凌安川本该是征战沙场的勇将,却被嫉贤妒能的孙炎弄成了一个粮草官,这几乎毁了凌安川以后的大好前程,凌安川的心中倒也是憋着火气,但终归他是无权无势在朝中又没有什么靠山,得罪不得孙炎,人在屋檐下,又岂能不低头。”
蓝千宸闻言又是爽朗且颇为得意的笑,“孙炎有眼无珠不让凌安川上战场,由此可见他凌安川更是一个人才了,我这计策倒是使得对了。”
隐剑也笑道:“探子潜入安锦国的军营中向他们散播凌安川被少爷俘虏抵不住重金相诱叛了国,这个消息孙炎已经相信了。”
帐外突然传来了年轻的怒吼,“蓝千宸,你给小爷我出来。”
蓝千宸和隐剑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怔,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凌安川已经降服了守在帅帐外的两个士兵冲进了帅帐大步流星的冲到了蓝千宸的面前,一双愤怒的发红了的眼睛怒不可揭,“蓝千宸你个王八蛋,你干了什么好事?”
蓝千宸挥了挥手让那两个士兵退出帅帐坚守自己的岗位才淡眼望了望愤怒的凌安川,“你的伤好了?”
凌安川愤怒的神情一怔继而冷冷一笑,“蓝千宸,我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原来你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你军中的人说安锦大军里传我被你重金相诱叛了国,孙炎已经下令千金要我的项上人头了,你敢说这件事情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么?”
蓝千宸微微皱着眉不可置否,“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从中做了手脚,的确是我命人到安锦大军中散播了这个消息使得孙炎疑你。[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凌安川眉清目秀的容颜很阴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你想要孙炎疑我取我性命,你大可自己动手。”
蓝千宸拧紧了浓眉,“我的确是要孙炎疑你,但却未必是想要你死。”
凌安川冷笑,“你不是想要我死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还真是重金相诱我叛国,归入你南域大军。”
蓝千宸笑了笑,专注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正是。”
凌安川浑身一怔,一时竟是不知有何言语。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名满天下威名正盛的奇才蓝千宸,他手下的勇士能人何其多,可他竟使计想要将他凌安川归入南域。这算什么,他凌安川是蓝千宸的敌人,他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即使孙炎要杀了他他也不能背叛自己的国。
想罢,他压下心里的惊诧冷声道:“打消你的念头,我不会叛国。”
蓝千宸点了点头,“本少爷料到了。”
凌安川抬首见黑衣少年神色这般宁定平淡,自己反倒皱了眉头“既然如此,杀了我吧。”
帐帘忽然被掀起,却是一个黑衣探子进来禀道:“少将军,临阳城内出事了。”
蓝千宸微微怔了怔,大步向外走去道:“跟我来。”
凌安川见势欲拦住离开的蓝千宸却被隐剑给拦了下来,他皱了皱眉盯着隐剑,“你拦着我做什么?”
隐剑见蓝千宸走远想了想道:“凌兄弟当真不愿归顺少爷么?”
凌安川冷笑,“笑话,蓝千宸害我背负叛国的恶名,我怎会归顺于他。”
隐剑沉稳道:“凌兄弟在孙炎的手底下办事能有什么好前程?孙炎嫉贤妒能有眼无珠,你被少爷带到我南域的军营来,他本就压制着你自然是会怀疑你叛国的,他早晚有一天会对你发难的,到时候你怕是性命难保。如今孙炎重金悬赏你的性命,必也禀报了你国国主说你叛国,如此你何不归顺了少爷。”
凌安川脸色铁青滴得出墨汁来不屑的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蓝千宸使了这计策来害我,孙炎怎么会悬赏我的性命?我如今又怎成了叛国之人?蓝千宸陷我于不忠之地,我是不会听信你的花言巧语归顺于他的。”
隐剑沉默了片刻才笑道:“凌兄弟的心里其实是最明白的,孙炎多疑成性又排除异己,即使你忠于自己的国家,以孙炎的狭小度量又岂能容得下你?孙炎必然会找机会除去你的。再者这事又怎能怪少爷,俗语云,‘兵不厌诈,诈成则胜,诈空则败,胜则为王,败则为寇’,如今你和少爷是敌人,少爷纵然是施计害你也是出于敌人的立场,说到底这对手交战所战之法并非是非得从正途着手,所谓弱肉强食不论使得是什么计策只有赢者方为王者,更何况少爷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害你性命,而是想要你归顺。少爷本是惜才之人,少爷既不愿意凌兄弟的一生前程毁在孙炎手中也对凌兄弟欣赏不已,凌兄弟何不归顺了。”
凌安川面上的神色依旧铁青,但心里却是知道隐剑说的字字皆对,兵不厌诈,诈成则胜,诈空则败,成者为王败为寇。不论蓝千宸使了什么手段计策,终归蓝千宸是胜者为王,而他又怎么能怨恨蓝千宸施计害自己背负叛国的罪名,终归是兵家至理兵不厌诈,怪不得谁。
隐剑打量着少年的双眼见他微微动容便继续道:“凌兄弟可知少爷为何要问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尚在?只因少爷怕祸及你的家人。如若凌兄弟家中尚有亲人,那么少爷决计不会如此使计,凌兄弟家中只有自己一人少爷方使了这计策。再有少爷知道孙炎目不识丁容不得你,迟早要除去你,到时候莫说你前程如何纵然是你的性命也难保,还谈什么国什么忠?少爷使了此计,心中却当真是想要你归顺,说到底少爷还是惜才之心。凌兄弟是聪明人也是明白人,当知少爷又岂会真心害你,虽说少爷使的计策使你蒙上叛国的罪名,但是凌兄弟不妨想想孙炎容不下你若在你国国主面前乱嚼舌根子,你国国主又岂会信你的忠诚?少爷手下的探子已经潜入了安锦国的军营中,据打探孙炎已经将你叛国的消息飞马上报敝国国主了。”
凌安川神色一僵。
“凌兄弟若真不愿意归顺少爷,不妨借此事来看看你国国主有什么反应,是听了孙炎的一面之词,还是会调查清楚此事帮助凌兄弟沉冤招雪。”
凌安川听了这些话脸色越来越惨淡,他怔在大帐中央片刻后脸色青黑一言不发的出了这大帐。
“临阳出什么事了?”将探子带到偏僻的地方,蓝千宸平静的问道。
那探子神色犹豫了片刻才道:“少将军,蓝小姐的眼睛,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蓝千宸凌利的洞穿人心的目光盯着他普通的脸,他不可置信他刚才听到的话。
迎着少年凌利的双眼探子只得硬着头皮道:“蓝小姐的眼睛已经失明了,看不见了。”
蓝千宸的脑袋有瞬间的空白,他怔怔的像是呆泄了一般。
片刻后他仿佛才懂得了探子说的话,凉风呼呼作响涌向了他,他只觉得身体冰冷到了心骨,他的双眼却还是不可置信的狰狞着。“怎么可能,她的眼睛怎么可能会失明?”他一把抓住了探子的手臂目光犀利厉声问道:“她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好好的怎么会失明了?”
探子知道他心中急切,便一个字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
蓝千宸半跌在草地上,冷风呼呼而过拂得他青丝飞扬,但他的心却被扯得生疼生疼。
他宁愿蓝清儿是个平凡的女子,不聪明不貌美却快乐,但终归,蓝清儿太过聪明了。他的心很疼,他不知道那个清贵无暇骨子里都是高傲的人是怎么忍受了身体上承受的那三十鞭子和忍受着眼睛失明的痛苦。她那样柔弱的身子骨怎么扛得住那三十鞭子?那三十鞭子打在她的身体上会形成怎样的道道丑陋的伤疤?她那样美好的人是不是会更加厌恶那些丑陋的疤痕?拥有那双明丽清澈却又带着冷淡薄凉的双眼的主人,她本是聪慧世无双不染俗世的,但她仿佛一瞧你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似的,如果那样的人的那双眼睛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只能在黑暗中摸索,那么她会多无助?
他宁愿所有的千刀万窟都冲着他来,只愿她还好好的。只是,他还是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那些委屈,他多想杀掉那些伤害她的人,想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少将军……”探子有些害怕那样狰狞着血红的眼睛。
“你可知道她……”他抿唇,拳头握紧指节青白,“她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之后,心情如何?”
探子连忙回答道:“属下只听说了蓝小姐自眼睛看不见东西后似乎与以前无异,也未曾自暴自弃和哭啼,只是时常一个人待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蓝千宸敛下了眉眼,她在想什么呢?
一定是眼睛看不见了更加忧虑将军府的处境是不是?一定是想着京城里的轩辕傲是他最大的对手得小心处事是不是?一定是想着他还没有回到临阳她得扛着将军府的所有事情是不是?那她,会不会也想着希望他早些回去?他早些回去了,她就不会那样累了。
探子见到蓝千宸跌坐在地上神情虽颓废但浑身却还是笼罩着一股寒意和噬血,这样的蓝千宸令他不敢再多做言语慢慢的退开了。
夜色如墨冷风萧狂拂着少年的长袖墨发,他跌坐在荒草地上垂着脸,双眼带着血丝,颓废而危险。他微微抬首仰望着漆黑得见不到底的塞外苍穹喃喃,“清儿,你等我,等我回到你的身边。等我回到你身边了,遇到的所有的事情时你都只须要站在我的身后就好,即使是千刀万窟,那也该是冲着我来。”
草丛里传来了脚步声,隐剑正站在少年的十米之外,“少爷。”
好半响,蓝千宸才冷冰冰的问:“什么事?”
“凌安川走了,”隐剑说着从怀中递给了他一张薄纸,“这是他留下的。”
他修长的指尖泛着冷光,那薄纸上写着:三个月后我会来找你。
“孙炎的妹妹,”他将薄纸捏在手掌中,“是安锦国的贵妃?”
“是。”隐剑想了想还是道:“孙炎必然会让他的妹妹向安锦国主吹枕边风,凌安川若是回到安锦国,恐怕凶多吉少。”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蓝千宸的眸子有些阴暗深邃,“必然要接受这条路给他带去的后果。”
他沉默了下来,好半响才又道:“去打听,谁的手里有雪莲花瓣,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手。”
隐剑略怔,却仍旧坚定的回答:“是。”
只要能治好她的眼睛,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一切代价。
第153章 清儿是皇帝的女儿
大地渐渐染上了初冬的萧瑟寒冷,天幕大多是死气沉沉的灰白,宁静而阴霾。[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苍鸣关时有捷报传回临阳,蓝千宸想要班师回朝却是遥遥无期。
十二月初六,临阳城的上空飘浮着朵朵灰白云碎,苍穹里已经没有了大雁南飞的痕迹,只余一抹沉寂幽凉。
这一日,将军府有一辆华贵的轿子往宫中而去,轿子里的人,是蓝夫人。
红衣臃肿的李总管甚少见这位大将军夫人进宫,惊讶之余便亲自引妇人去见帝王,将妇人引到了御书房外他便止步不前了。
帝王正批阅着折子,大殿里投下的阴影让他微微抬首,“蓝夫人?”他倒是吃了一惊,他并没有宣召妇人进宫。
妇人踏进了御书房行礼,“臣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帝王压下了心里的诧异,忙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笑容可亲道:“蓝夫人快快免礼。”
妇人起身望着帝王,“臣妇今日进宫面见皇上,是有一事想求皇上。”
帝王面上的笑容淡了点,可他仍旧不动声色的和气地问道:“不知蓝夫人所求何事?”
“臣妇求皇上救救清儿的眼睛。”
帝王神色高深,沉默了片刻才道:“蓝夫人拿什么来求朕?”
“臣妇……”妇人的声音微微一顿,她抬起头看着帝王,眼神忽地有些悲伤恍惚了,“臣妇是为了苏贵妃来求皇上的。”
帝王浑身一怔,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妇人,那样的眼神仿佛要将妇人穿透。
妇人毫不畏惧的迎视帝王的双眼,她坚定的开口,“如果皇上在乎苏贵妃的话,那么臣妇或许有理由能够说服皇上将雪莲花瓣拿出来救治清儿的眼睛。”
帝王脸上的神情震惊极了,那双独属于王者的锐利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妇人,像是想要将她看个究竟一般,“你……见过她?她死之前……你见过她?”那是一种肯定的语气,可是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自己都发觉了自己声音了的颤抖。
“是,臣妇见过苏贵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妇人神情恍惚,“准确的说,臣妇不仅见过苏贵妃,还和贵妃娘娘相处了五个月。”
帝王一怔,五个月,他心爱的女人失踪的时候,是怀着五个月的胎儿的,如果她腹中的孩子一直平安无事,相处五个月,她腹中的孩子便有十个月了,十月怀胎,那孩子……岂不是出生了……
“她怎么样了,她腹中的孩子……”他想要阻止自己声音里的希翼和颤抖,可是他发觉自己,根本阻止不了。
妇人望着帝王的眼睛,道:“皇上,有关当年苏贵妃逝世之事,这天下已经只有臣妇一个人清楚了,臣妇可以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皇上,但皇上能否将雪莲花瓣拿出来治好清儿的双眼。”
“蓝夫人这是在威胁朕么?”帝王的双眼中又恢复了权掌天下的凌厉。
“臣妇不是威胁皇上,只是想和皇上做一笔交易。”妇人不卑不亢的道:“臣妇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皇上,甚至告诉皇上您和苏贵妃的孩子是谁,以此为条件,请皇上用雪莲花瓣医治好清儿的眼睛。”
“那孩子……可是当真还在这人世?”
“是,她还在这人世,她是皇上和苏贵妃的孩子,她本该是受皇上的万千疼爱的,可她却没有这个福分。”
“朕怎知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朕怎么能够相信你?”
妇人悲伤的笑了笑,“臣妇将那孩子带来,皇上不妨滴血认亲。”
帝王思索了片刻才道:“好,朕答应蓝夫人,只要蓝夫人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朕,并且将那孩子带到朕的身边来,朕就将雪莲花瓣拿出来为清儿小姐医治眼睛。”
“臣妇请皇上将安王爷请来,安王也一定很想知道真相。”
“蓝夫人是怕朕不遵守诺言所以让尊儿来作证么?也罢,”帝王朝门外高声道:“李德才。”
李总管听到帝王的传唤忙进了来,卑身行礼,“奴才在。”
“你立即带人去安王府,将安王爷请入宫来。”
“是,奴才遵命。”李总管应了一声,连忙跑出去执行圣意了。
轩辕尊刚到御书房,看到蓝夫人在这里时有些惊讶,“蓝夫人。”
帝王淡淡道:“尊儿,父皇和蓝夫人做了一笔交易,蓝夫人会告诉朕你母后的下落,还有你母后怀着的那个孩子的下落,朕答应蓝夫人将雪莲花瓣拿出来治清儿小姐的眼睛。”
轩辕尊一愣,他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却还是依言坐下了。
帝王这才对妇人开口,“蓝夫人,尊儿已经到了,你应该告诉朕当年之事的真相了。”
蓝夫人静静地点头,“当年苏贵妃怀有身孕前去皇家寺庙祈福,半途遭杀手拦劫,所有人都以为那时候苏贵妃逝世了,可事实上,苏贵妃在侍卫的忠心抵抗之下得以逃脱保得了性命。”
“可是当年,朕出动了整个神机营都没有找到她,她……”
“皇上派人寻找苏贵妃一直未果,那是因为苏贵妃被我家老爷所救,老爷另置别院安置了苏贵妃。”
帝王怔了怔,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朕记得那年蓝爱卿在外征战,落儿失踪的那几天,蓝爱卿正凯旋归朝,那时临阳城内都在传蓝爱卿从关外带回一位容貌美丽但怀有身孕的女子。不久之后,那女子成了蓝爱卿的侍妾,后来那女子为蓝爱卿生下了一个女儿,那女儿应该是清儿。”
轩辕尊握着的杯子里面的茶水几乎被他给抖了出来,他欣喜的看着蓝夫人,眼睛里有大片大片的希翼,“蓝夫人,那女子就是母后对不对?”
妇人点了点头,默认了。
帝王见妇人点头,他浑身一怔。他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的问:“那清儿小姐是……朕和落儿的女儿?”
“不错,”妇人微微叹息,“清儿是皇上和苏贵妃的亲生女儿,是安王血脉相连的妹妹。”
轩辕尊高兴的仿佛失了神智,他欣喜的喃喃,“清儿,清儿,原来我们是这样亲密的关系。”难怪,他总是会觉得心疼她,想要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那样放在手心里呵护,他总会觉得,她是他很重要的人。原来这一切,冥冥之中上苍自有安排。
帝王的神情极致复杂,片刻过后他怔怔地问道:“落儿在哪里?”
妇人敛眉落寂的道:“苏贵妃生下清儿之后,便去逝了。”
帝王的眸子和轩辕尊的眸子里都露出了痛苦之色,他们痛心万分。
“苏贵妃被老爷所救之时已经身受毒伤,胎儿能够保住,已是万幸。苏贵妃临盆之时是难产,大夫说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苏贵妃她……让大夫保下了孩子。”妇人悲伤的敛眉,“清儿出生之日,便是苏贵妃逝世之日。苏贵妃怀着清儿之时身体虚弱且身中毒伤,清儿自出生下来便是带着病痛恶疾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清儿的身体一直不好。”
帝王手撑眉头,即使早已经知道心爱之人死去的消息,可是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还是觉得万分心痛。即便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仍旧有着无法保护好自己心爱之人和女儿的绝望无助。
“蓝夫人,落儿她……临死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妇人抬首,“苏贵妃请我和老爷将清儿抚养长大,隐瞒清儿的身世。”
“为什么?”轩辕尊痛苦的问:“母后她为什么要隐瞒清儿的身世?”
“因为苏贵妃说,深宫是这世上最勾心斗角、视人命如蝼蚁的地方,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的长大,她不求女儿荣华富贵,只愿女儿能够平安无事,远离宫廷。皇上,王爷,宫庭的勾心斗角只会断送清儿的性命,况且这深宫里,有太多人容不下被万千恩宠包围的苏贵妃,又岂能容得下她的女儿?”
帝王的眼睛是深深的痛苦,“落儿她,是怨恨着朕的吧……朕身为帝王,却给不了自己的女儿安稳无忧的生活,朕……”
妇人摇了摇首,“苏贵妃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经历宫中的勾心斗角,希望她平安长大,所以她一早就请求老爷将救她之事不要上报皇上,权宜之下,老爷便对外称纳跟从他回到临阳的怀有身孕的女子为侧室,并隐瞒了娘娘的姓名。”
“朕翻遍临阳城也找不到她,原来她就在将军府,朕永远也不会想到她会被蓝爱卿所救,也无法想到蓝爱卿会纳她为侧室以欺瞒世人,也瞒着朕,瞒着要害她的人。”
“这天下的人都以为清儿是老爷的女儿,但老爷和苏贵妃之间却是清清白白的。清儿的身上,流的是皇室的血,流的是皇上的血。”妇人叹道:“我和老爷本答应过娘娘不让清儿的身世暴露,但如今为了清儿的眼睛能够好起来,便只能对不住娘娘了。”
轩辕尊的眼眶微微泛红,那张俊朗的脸庞上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他的眼睛温润得像是在哭泣,可是他没有哭泣。他松开的手掌慢慢的紧紧的握着,修长白皙的指甲深深的陷在肉里,疼痛植入了心骨,那样痛苦却温润的神情像是个无法磨灭的神话。
“蓝夫人,朕想去……看看清儿。”
“皇上,清儿的身世我还不曾告诉过她,我怕她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皇上想去看清儿,还是过些天吧,至少,至少等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清儿之后。”
帝王想了想方道:“朕,谢谢蓝爱卿和蓝夫人救了落儿,抚养了清儿长大,这份恩情,朕永远记在心里。”
“皇上不必谢我们,我和老爷一直把清儿当做亲生女儿。皇上既然答应了用雪莲花瓣医治清儿的眼睛,便请皇上履行自己的诺言。”
“蓝夫人放心,清儿是朕的女儿,朕绝对会医治好清儿的眼睛。请蓝夫人先回府吧,今日下午朕便会命人将雪莲花瓣送至将军府。”
妇人皱了皱洁净的眉有些犹豫。
“蓝夫人有所不知,那片雪莲花瓣朕在很久以前就送给了落儿,所以那片雪莲花瓣一直都在红梅轩,朕会立即将雪莲花瓣取出来命人送至将军府,还请蓝夫人安心。”
妇人终于点了点头,离开了御书房。
第154章 迟来的兄妹之情
蓝夫人告诉蓝清儿真相时,蓝清儿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妇人望着女儿平静无波的神色反倒觉得心中不安,她叹息的问:“清儿,是在怪娘瞒着你的身世这么多年么?”
那双美丽的眸子虽看不见了,但却很清澈明丽。那眸子里映着妇人的不安,她坐在妇人面前静静地开了口,“数真告诉我您入宫面圣,我就猜想您是要去请求皇上用雪莲花瓣救治我的眼睛。皇上不会将雪莲花瓣拿出来救治我的眼睛,可数真说您入宫前告诉她您一定会从皇上手中拿到天山雪莲花瓣,我很迷惑娘您为何这样的肯定皇上会答应您的请求,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妇人苦苦的笑,“我和老爷将这个秘密瞒了十八年,我以为这个秘密不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可是为了治好你的眼睛,我必须将这个秘密拆穿,我得让皇上知道你是他的女儿,皇上才会用雪莲花瓣治好你的眼睛。”
“娘,”她脸上病态的苍白很严重,眉间涌动着悲伤忧郁,但更多的却是一份坚定和冷血,“我宁愿自己继续做一个瞎子,也不会用帝王手中的天山雪莲花瓣来医治自己的眼睛。”
妇人一怔,“清儿?”
她握住妇人的手,“爹的这一生无愧于皇室,他的背脊一直挺得很直很直,他没有向任何人低头。娘,您的一生,都在为了爹的背脊能够挺直而默默妥协和退步,您明明知道爹在四十一岁时有死劫,可您还是为了爹不被人戳脊梁骨而痛苦的放他离开。”她的语气有些冷锐和嗜血,“爹死于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手,假如为了清儿还能够重见光明而接受他的恩慧,那么蓝龙泽大将军一生坚挺的背脊,顷刻间折断成灰。”
妇人的眼泪如珠般掉落,“清儿,清儿……”
她又怎会不知道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害死了她的丈夫;她又怎会不知道丈夫、儿女心里的尊严和高傲;她又怎会不知道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低头会毁了丈夫一生坚挺的背脊?可是,她又如何能够看着羸弱不堪的女儿失明之后的沉默空寂和眼底隐隐藏着的杀意阴霾;她又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不让人搀扶在摔倒之后自己站起来继续行走的顽强倔强;她又如何能够对得起当年苏贵妃为她挡下刺客的利剑救下她和儿子性命的恩情?
尽管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女儿,可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她早已经将少女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女儿如此,她又怎会不心疼?
“娘,没有雪莲花瓣没关系,我已经能够适应一片黑暗了。”她伸手轻轻的拭去妇人的泪水,微微一笑道:“我不会接受那个人的恩惠,也不会折了将军府的高傲和尊严,更不会折了爹一生坚挺着的脊梁。”
“好孩子,”妇人的眼泪仍旧止不住的掉下,“你爹已经死了,逝者已矣,不过成了一把散落天涯的齑粉,于娘而言,你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才是最重要的。”
“成了散落天涯的齑粉又如何?将军府的高傲和尊严依旧要活着,蓝龙泽一生坚挺着的背脊依旧要活着,要比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活得更加的清白、骄傲。”声音是冷清的,难掩高傲锋锐。
“清儿,”妇人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哭泣的悲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你的父皇啊!”
神色锋锐的白衣少女怔了怔,眼底猛然有一些恍惚怅惘。
“你能这样维护将军府、维护你爹,娘很高兴,可是我的好孩子,你身上流着皇族的鲜血,皇上他,终归是你的父亲。”
她沉默过后微微抬起头,目光一片清冷孤寂,“我只有两个母亲和一个父亲。一个母亲生下了我,但我从未见过她,可我想,她一定很爱我。另一个母亲养育了我,她对我太好,让我有时会以为我是她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是南域国的大将军蓝龙泽,他很疼爱我,我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却从未委屈过我,他事事以我为先,事事皆顺着我,可,他虽事事顺着我,却只一件事情不会顺着我,”微微沉默之后她更加平静的开口:“他永远不会允许我,抛却尊严和高傲向别人低头。(.好看的小说”
“清儿……”她很吃惊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更多的感觉却是心酸。她心疼这样的女儿,可女儿这样维护着将军府的尊严和高傲,近乎是固执的钻了牛角尖了。
“这三个人,是我最尊敬的人,而皇上只能是皇上,他不是我的父亲。”她的眸光冷黯寂静,“至少现在,我不会承认他是我的父亲。”她忽然冷冷嗤笑,带着无尽的讥讽,“而他,大可以像铲除其他人那样铲除我。”
“清儿……不要这样……”她觉得这样的女儿是她极为陌生的,可仿佛,这样的性子才是女儿最真实的性子。她的心,越来越疼痛了。
可最终,妇人还是没有改变少女的想法。
看似羸弱不堪的少女,其实骨子里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执拗,一旦决定的事情,仿佛不论是非对错,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即便头破血流,在所不惜。
蓝清儿走回素心阁,却是神情阴霾的唤了数真为她去古井打一盆清水来,数真虽迷惑不解,可面对着主子冰冷的眼神,终归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数真小心翼翼的将一盆清水端在石桌上,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要这一盆清水做什么?”
蓝清儿却是没有回答,她静静地站在石桌前,纤细的手指轻轻的伸进了盆里。
古井里打上来的水,是格外冰冷的,如今又是初冬,清水瞬时冰凉入骨,阴冷的寒气缠绕在她白皙如玉的指尖。
在数真惊恐的目光里,她眸色死寂的将那一整盆的古井清水从自己的头顶上倾倒而下,霎时,她浑身湿透。
她浑身湿透,乌黑的墨发湿漉漉的黏在衣裳上,水珠像线条一样从她的脸上流至尖细的下巴然后滑落在石板上,她的衣裳侵着清水飞快的掉落着水珠,她的脸色像午夜里失去了灵魂的女鬼、惨白的恰似一张薄宣,她的手指,筋络分明却无半点血丝。她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像是一株天山上盛开了千年孤寂了千年的雪地的被折去了枝叶的白莲花。
她已全身湿透,本该是狼狈不堪的,可在她的身上,却只有遗世独立的悲伤和死寂。
“小姐……”数真惊恐之后便有一丝慌乱无措,怔了怔之后她冲上前抓住了蓝清儿的手红着眼眶急切无比,“小姐,小姐,我们快进屋里,快换衣服,快换衣服。”
“今日之事,”她的神色格外平静,可声音里面却藏着冰冷的锋锐,“倘若被第三个人知道了,我便将你赶出将军府。”
“是,是,”她担心主子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主子冰冷的话语,“小姐,我们快去换衣服,你的身体受不住……”
“咳咳……咳……”数真话音未落,她便已经咳了起来,她强忍着身体的难受掩着唇轻声吩咐,“让人准备好水,我要沐浴。”那纤细的身子骨,已经在微微颤抖了,掩着唇的袖子,还滴得出水来。
“小姐,我们先去换一身衣服好不好?换了衣服数真立即……”准备沐浴尚需时间,至少先换了干的衣服才行啊。
“咳……咳……”她的身体晃了晃,苍白着脸冷声斥责道:“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好大的胆子,咳……咳……”
数真知道主子的执拗,哪里还敢劝,连忙跑出了素心阁,眼睛仍旧是红红的。
急急忙忙的准备好浴桶和热水,可蓝清儿却径直将门关上了,不让数真跟进去伺候。
数真在门外守了一个时辰也不见蓝清儿出来,倒是有些急了。她叩门,轻声道:“小姐,都一个时辰了,你可洗好了?若是洗好了,数真就进来了。”
数真站在门外等了片刻,可房间里却没有一丝的声音,只犹豫了一会儿,她便轻轻的推开了门。
可门不过是开了一半,数真的右脚刚踏进去,房间里面就响起了蓝清儿冷清的声音,“出去。”
数真微微怔了怔,语气担心,“小姐……”透过半开的门,她看到房里的珠帘垂了下来,蓝清儿背对着她,仍旧将整个身体侵泡在浴桶里,乌黑的长发遮了背部的风情。
“出去。”声音里多了点微怒,甚至带了点儿寒冽。
数真没法,只能将门关上了,她站在门外语气有一丝请求,“小姐,天气凉了,你洗好了赶快穿上衣裳。”一个时辰,那热水还不变成了刺骨的冷水,依她家小姐的身子骨,哪里会受得了?
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寂静无声。
数真又是担心又是懊恼,在门外不停的徘徊却没有半点办法,她家小姐执拗起来,谁都是没有办法的。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有白衣温润的男子走进了素心阁,却正是轩辕尊。
“安王爷。”数真连忙行礼。
“清儿呢?”温柔的展颜,他很开心。
数真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在沐浴。”顿了顿又道:“都快两个时辰了,小姐还没有没有出来。”
轩辕尊微微一怔,皱着眉头道:“快两个时辰了?”
“是,快两个时辰了,小姐她一直不让我进去,热水恐怕早已经成了刺骨的冷水了。”
“依她的身体,怎么可能……”他焦急的皱眉,站在门外轻声唤:“清儿,清儿……”
房间内没有人声,沉寂幽静。
轩辕尊的心里有些发急,他刚想推门而入又止住了脚步,拧着眉头转身道:“数真,你快进去看看。”
数真连忙应下了,她推开门进了房间又将门掩上了。
“小姐……”数真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怔住。
蓝清儿仍旧侵泡在浴桶里,她靠在浴桶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如纸,长睫静楚弯弯,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安静而又脆弱。
数真伸手触碰浴桶里的水,可她刚触碰到水,手指就猛地缩了回来,太冰凉了,热水已经完全变成了刺骨的冷水。
“小姐,”数真既心酸又心急,“你快醒醒,快醒醒。”
蓝清儿被她吵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神色寡淡,脆弱且冷清。
“不是让你出去了,咳……咳……又进来做什么?”她神情冷淡看不出半点悲喜,可眉间的病态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小姐,这水都冷的刺骨了,你这么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数真差点哭了出来。
她仍旧一动不动的靠在浴桶上,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聒噪什么,出去。”
“小姐,”数真没法,只得道:“安王爷就在门外等着见你,你纵然不心疼自己,也想想门外的安王爷该有多心疼你。”
蓝清儿的神色微微一变,却是掩着唇又轻轻的咳了两声。
沉默了片刻后她任由数真伺候自己,一句话也不说,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她走出房门时已经黄昏,晚风渐起泛着冷意。
“清儿。”轩辕尊一直站在门外等着她。
“轩辕尊……”即使眼睛无法看到,她还是能够想象出男子温润的笑容,正如初冬里的太阳一般温雅。
他微微抿唇一笑,“清儿,你现在已经不能够直呼我的名字了,你该叫我哥哥,或者皇兄。”
她寂静地敛下了眼眉,却并不答话。
他还是温柔的笑,那样的笑容里包含太多的宠溺,“是不是无法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沉默了片刻后抬首,“不是无法接受,只是很惊讶罢了。”顿了顿后她又道:“虽然很惊讶,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轩辕尊是蓝清儿的哥哥这样的事实,却好像没有任何的惊讶,仿佛……”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却终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语句形容自己的想法。
温润的男子听了这话却非常满足,他像个孩子似的很开心的笑了笑,“呐,这就是兄妹,血肉相系的兄妹,不论什么样的力量都无法阻止的兄妹之情,不论是时间还是距离,都无法割断这样的感情。大抵从出生的时候,这样无法割断的感情就被深深地烙印在骨髓里了。”
她忽地抬起手向前伸去,他微微愣了一下,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指温柔地问:“怎么了?”一举一动都是小心温柔的,像是怕她碎了一般。
哪料得她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尔后忽然垂头,将苍白的脸庞埋进了他的胸膛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脆弱且恍惚。
轩辕尊怔了怔,他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她,仿佛异常的疲惫和脆弱,濒临无助的边缘。
“怎么了?”他一手环着她的腰肢,一手抚着她乌黑如锦缎的长发柔声轻问。
沉默片刻后,她答非所问,“忽然觉得,很安心。”
“什么?”鼻间涌动着她长发的清香,他有些迷茫。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除了爹和阿释的胸膛之外,还有一个人的胸膛能够让我感到如此安心。”脸部埋在他的胸膛里,那样找到了依靠的感觉,真实且心安。
他的心刹那间融化成一弯春水,对她所有的疼惜庞爱都涌上了胸膛,占据了整个胸腔。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我听了有多满足?”
“咳咳……咳……”她弯腰按住胸口咳了咳,精致的脸庞苍白得有些骇人,“我知道。”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皱着眉头心疼道:“沐浴沐了两个时辰,那热水早就变成了刺骨的冷水了,你对自己的身体便是这样的不在乎?”
“呵呵……”她轻笑了笑,笑声里带了点暖软的叹息,“只不过是觉得自己有些迷惘了,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不过是想要自己清醒些。”
“怎么迷惘了?”
“没什么,”她敛眉,仍旧伸手抱着他的腰,“我已经很清醒了。”
轩辕尊微微叹了口气。
她的青丝垂了下来,“轩辕尊,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叫你一声哥哥?”声音里有那么一缕怅然恍惚。
温雅男子的微怔,他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清儿说错了。”
“错了?”
“错了,”他轻笑,“我可是很贪心很贪心的。”
她不解的轻询,“很贪心什么?”
“清儿一定不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你叫我一声哥哥,而是一直叫我哥哥,永远的叫我哥哥。”顿了顿他平和的道:“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无法叫我哥哥的,也无法把父皇当成你的父亲,但是我会等着的,一直等到你叫我哥哥的那一天,若这一天真的来临,我一定会很高兴。”
她的内心一片柔软,忽然觉得很安心很温暖。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真的是一个温暖的人呢,真的很像冬天里的阳光,不灸热却温暖,不明媚却迷人,或许带着淡淡的透明的忧伤,但那样的温暖儒雅却是无人能够遮掩。
轩辕尊看了看天色,黑夜已经悄悄来临了。他见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便心疼而体贴道:“天色不早了,你的身体也弱,脸色这样的苍白是不是累了,我送你回房可好?等到明日,我便将初烟带来给你调养身体。”
她温软的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他也笑了笑,欲搀扶着她回房间。
夜晚的风特别的凉,一阵风灌进了她的身上,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惨白的咳了几声后竟觉得双腿发软无力,她心里一沉,这病竟又像是重了几分似的。
轩辕尊像是察觉到了她柔弱无力风吹欲倒,心疼地皱了眉。他担忧道:“清儿,你怎么样了?”
她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抓着男子的手臂,“你抱我回房可好?”
轩辕尊闻言一怔,反应倒有些慢半拍,似乎有些惊讶女子的话。反应过来后他的脸上展露出这世上最温柔最溺爱的笑,“傻丫头,有何不可呢!”
他微微俯身轻轻的将她抱起,她纤长的细指抓着他的白衣,一幅宁静而自然美好的画面。
他皱了眉,“怎么这样的轻呢?”
臂弯里的她轻轻的仰脸,“轻?”
他低头望着她,“清儿有些瘦,太轻了,如果再多二十斤就刚刚好。”
“再多二十斤你就抱不动我了。”她的笑容像冬日里薄薄的阳光,透明又温软。
男子低沉的笑意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怎会?莫说二十斤,便是多长五十斤我也能抱得动你。你可别看我平日里斯斯文文的,但只要是清儿你,我又怎会抱不动?”
他将她抱到房间里,终是有些不舍得这样快离开,但她神情惨白他也不愿意使她倦惫,便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但是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一日,这一日,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寻找了很久的人是蓝清儿,他们之间迟来了十八年的兄妹感情,不论是时间还是距离都无割断,这样血脉相连的亲情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割断的,它一直被藏在了心底,也被烙印在骨髓里。
第155章 无法原谅
翌日清晨刚下早朝,帝王便命人将雪莲花瓣送至将军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送雪莲花瓣的人前脚刚走,帝王踌躇了片刻后便换了便装,唤了轩辕尊一同前往将军府。
只是他们还没进入将军府,就看到奉命送雪莲花瓣的两个小太临哭丧着脸捧着装着雪莲花瓣的精致木盒从将军府出来。
帝王冷冷地扫了一眼装着雪莲花瓣的盒子,威严道:“好大的胆子,朕命你们将这雪莲花瓣交给蓝夫人,你们倒捧着雪莲花瓣出来了。”
两个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畏惧道:“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雪莲花瓣奴才们本是交给了大将军夫人的,可是蓝小姐……蓝小姐她不让大将军夫人收下,非要奴才们将雪莲花瓣带回宫中交给皇上。”
“怎么回事?”轩辕尊相对温和的开口。
“奴才们刚到将军府,老管家就告诉奴才们昨儿晚上蓝小姐着了凉引得旧疾复发……”
“旧疾复发?”轩辕尊焦急的问:“可严重?”
“听着咳嗽是及其严重的,后来还咳出了血。”小太监飞快的回答着,“昨个儿将军府因着蓝小姐旧疾复发折腾了大半宿,大将军夫人更是整夜守在蓝小姐的床前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奴才们本是在门外将雪莲花瓣交给了大将军夫人,哪料得里间的蓝小姐知道了奴才们是来送雪莲花瓣的,非不让大将军夫人收下,大将军夫人拗不过蓝小姐,便听了蓝小姐的意思。”小太监颇有些委屈道:“奴才们想着这是皇上交代的事情不敢怠慢,便隔着帘子求蓝小姐将雪莲花瓣收下,可蓝小姐不知怎么的好似格外生气,竟将手里的茶杯摔碎在地上,摔了茶杯之后没说两句话蓝小姐就咳嗽了起来,到最后便咳出了血来,大将军夫人心疼蓝小姐,便让奴才们照着蓝小姐的意思将雪莲花瓣带回宫中交给皇上。”
轩辕尊有些懊恼,知道她咳出血来必然是因为昨日沐浴的时间太久了,她那样的身体,他早该料到后果严重了。
“蓝小姐为什么不收下雪莲花瓣?”帝王的眼神里划过担忧,却仍旧威严镇静的问道。
“奴才们不知道。”
帝王挥了挥袖袍让两个小太监离开,自己和轩辕尊一起进了将军府。
两人还没走到素心阁,便听得房间里传出一阵一阵的咳嗽声,咳嗽一声接着一声,竟像是要将心肺给咳出来似的,让听到了的人都纷纷觉得心疼不已。.
两人焦急的进入房间里,看到的情形便是容颜憔悴的妇人半揽着消瘦的白衣少女,白衣少女微微弯着腰,泛着青筋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裳止不住的咳嗽,那一头斜下来的青丝遮了她半张脸,却挡不住她嘴角艳丽刺目的妖异血色。
“清儿。”一进来便看见这样的场景,轩辕尊的心猛然紧了紧,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她身边。
等到妇人红着眼睛为她拭去嘴角的血色后,她瘫软无力的抬起头来轩辕尊才看见她的脸色像深夜里没有了气息的鬼魂一样惨白。
“轩辕尊,”她竟然笑了笑,眼睛因强烈的咳嗽而泛着微微的雾气,“你来了。”
“你这是折磨谁?”他的心发疼的很,“折磨你自己还是折磨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受不得折腾,却还那样不爱惜自己,她不爱惜自己,他们这些关心她的人却无比爱惜。
她闭着眼睛苦涩的笑了笑,“我谁都不愿意折磨。”一句话刚说完,又是难受的咳了起来。
止住了咳嗽后她有气无力的问:“还有谁跟你一起来了?初烟姐姐么?”
“是父皇。”
蓝清儿的目光微微一滞,神色有几分空洞。
那站得远远的、神色里有着担忧和愧疚的帝王想要上前去更近的看看她,却终究止了脚步。
“娘,”她抓住妇人的袖子,“我想跟皇上和安王说说话。”
妇人点了点头,默默的为她掖了掖被子后才走出房间。
“恕臣女身体有恙,行不得礼。”她歪着头,目光没有半分感情转向帝王所站的方向。
“清儿……”帝王苦笑,她自称臣女,看来是不愿意接受她是皇室中人的事实了。
她眼睛看不见,空洞且无神,“那天山雪莲花瓣,臣女高攀不起,已让两位公公原物送回宫中了。”
帝王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为什么?”他又如何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她说高攀不起雪莲花瓣,实际上却是不愿意承认她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轩辕皇室的血脉。
“清儿,你在说些什么?”轩辕尊拧着眉头,“你知不知道,雪莲花瓣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她的手搭在了眼睛上,宽大的袖子遮了脸庞,“当一个瞎子,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她是笑着的,可声音里隐隐有几分怅然。
“不许胡说。”轩辕尊心疼的拿开她的手,“我不会允许你当一个瞎子,我要你的眼睛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就能看见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了。”
“眼睛能够看到的,未必就是最美好的,有些事情看不见比看得见更好。”
“清儿……”他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事情。
“皇上,”她歪着头,“您不知道臣女为什么宁愿当一个瞎子么?”
帝王的目光里涌动着伤痛,“我……不知道。”明明亲生女儿就在眼前,他却只能离她远远的。
“臣女很清楚,大将军蓝龙泽之死是您一手造成,”她的眸子很宁静,甚至是有些死寂了,“大将军蓝龙泽,是臣女的父亲。”
帝王浑身一颤。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宁愿当一个瞎子也不愿意接受用雪莲花瓣来医治她的眼睛了。
他的亲生女儿在恨他,恨他谋杀了养育了她十八年的蓝龙泽,她不承认他是她的父亲,她只承认蓝龙泽是她的父亲,在她的心里,养父蓝龙泽远比血脉相系的生身父亲重要的太多了,她不愿意接受雪莲花瓣,因为她觉得接受了雪莲花瓣便是接受了皇室的恩惠,便是折了蓝龙泽的背脊、高傲和尊严,她为了那些所谓的虚无的蓝龙泽的坚挺的背脊、高傲和尊严,宁愿做一个瞎子。
他的亲生女儿,原来是这样的恨他。
“清儿,你不要恨父皇,”轩辕尊抓住她冰凉的手,“父皇不仅仅是我们的父皇,他更是南域国的帝王。将军府荣承七代皇恩功高盖主,历代帝王忌惮将军府本也是最正常不过的,父皇一手策划谋杀蓝大将军,也是身为帝王的忌惮……清儿,不要恨父皇。”
“我不恨他,呵……”她猛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脸色惨白至极,“咳咳……他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什么要恨他?咳……咳咳……”即便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有着那些理由又如何?她的确不恨他,可她,不能原谅他。
“咳咳……咳……咳咳……”一滩血将白色的绣帕侵红,她猛地往后仰,倒在床上连喘息也困难了。
帝王的脸色在她说出这些话之后刹那间苍白无血,连眼神也变得没有一丝光亮,他看见她那样咳嗽万分心疼,却还是不敢上前。
轩辕尊将她揽入胸前,心疼不已,“清儿……”
“雪莲花瓣……很早之前我便送给了你的母后,”帝王怅然一叹,“蓝大将军救过你的母后,又将你抚养长大,你接受你母后的雪莲花瓣,并不是折了蓝大将军的脊梁。”
“跟母亲……咳咳咳……没有关系。”她咳嗽不断,却仍旧死死的握紧带血的绣帕,眼底有脆弱却坚定的戾气,“将军府的人,永远都会比你活得更加清白,咳咳……更加高傲。”
“我知道……你怨恨我。”帝王已是江河日下,此刻的神色形如枯槁憔悴。
“怨恨?呵呵……真是可笑。”她的眼底一片讥讽之色,流露出痛苦时将手指松开,任凭绣帕落在地板之上。
轩辕尊眼底的痛苦不比她少,“清儿,不要说了,不要让自己难过了,不要让父皇难过了。”
“为什么不要说了?他也会觉得难过么?咳咳……说清楚了,不是更好么?”
“清儿,父皇深爱着母后,同样也深爱着你,父皇在无意之中伤害了你,你难道要将这些伤痛都还给父皇么?母后的死、你是否还活在这世上,已经折磨了父皇将近二十年,父皇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他已经五十七岁了。”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呆滞。
沉默了很久之后,她轻柔的声音响在房间里,“爹死了,娘一直没有哭,直到下葬的那一天,咳咳……娘当着所有人的面号啕大哭……那时候我想,假如一早就杀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将军府是不是就不会有生死永隔的痛苦了。”声音是轻柔的几乎空灵,却难掩那些悲痛和无助。
轩辕尊浑身一怔,他转脸去看自己的父皇,发觉自己的父皇站在原地看着消瘦的白衣少女,神色莫辨。
“我身上流淌着的,咳咳咳……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的血液,咳咳……咳……你说,我这样活着,是不是仿如,咳咳……一个真实可怕的笑话?”
她静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种下了弑帝之心,可血液相系的事实却将弑帝的种子击打得飘零各处,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真实却可怕的笑话。然而,假使血液相系的真相被永远的隐瞒了,她清楚的明白,弑帝之心的种子会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余生难弃。
她短暂的人生,原来竟是个真实却可怕的笑话。
第156章 原谅他吧
帝王将天山雪莲花瓣带回了宫中,他没有下旨召告南域国蓝清儿金枝玉叶的真实身份,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十二月中下旬,临阳城内越来越冷了,只总不下雨,浅淡温软的阳光仍旧从细碎的云层里穿出金辉来,温暖中更多的是一丝丝的寒气。
轩辕尊每天都去将军府报到,偶尔蓝清儿病重他便放下了所有的公务照顾她,有时候会陪着她一整天,有时候会带她出去散散心,只是再也没提雪莲花瓣之事。
“苍鸣关传来了捷报,”他将大氅为她披上,“蓝少将军又打了胜战了。”
“今晨已收到家书了。”那个人的家书同他的性格相衬,龙飞凤舞的狂草,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明白。
“鞑虏和安锦国在蓝少将军面前算不得什么,”他微微一笑,“大概再过两三个月,蓝少将军就该班师回朝了。”
“他那样狂妄张扬的性子……”微一皱眉,“不知改了没改。”
他抿唇失笑,“你这话,倒是将蓝少将军当成个小孩子似的。”
她也随即浅笑了笑,“我倒是不清楚,他在外面时,到底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小痞子?”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类人,性格也许不是极好的,或胆大包天、或阴霾狠戾、或冷冽高傲,但他们却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心甘情愿对其臣服。”他笑了笑,“蓝少将军便是这样的人,性格虽有些狂妄张扬,却总能牢牢的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天生的上位者气息。”
她不置可否的浅笑着,脸色温软柔和。
这大半个月她的身体都交给了初烟精心调养,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也都往她房里送,她的身体已有微微好转之色,不必整日的卧床不起,更没有没日没夜的咳嗽,仿佛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她的脸色也不苍白了,微微带着一抹血色,浅淡的、真实的。
“感觉身体怎么样了?”即使有初烟为她调养身体,她还是日渐消瘦了下去,所幸已经不太咳嗽了。
“还好,不似前些日子的无力了。”
“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将窗户关严实,别又惹了风寒。”
“嗯。”
他笑了笑,“晚上还咳嗽吗?”
“没有了。”
“这些天不许碰冷水,多爱惜着自己的身体。”
“嗯。”
“还有沐浴的时候,不要太久了。(.$>>>棉、花‘糖’小‘說’)”
她笑了笑,“你还不到二十一岁,怎么就像个小老头似的。”
“嫌弃了?”他温柔的笑。
“嗯,嫌弃了。”嘴角轻轻的弯了弯。
他牵着她的手下了石阶,“那可晚了,以后我可都要唠叨下去了。”
“嗯,”她反握住他的手,“那就一直唠叨下去好了。”
他的心柔软的不成样子,温柔的理了理她耳边的青丝无限宠溺,“傻丫头。”
她握紧他温润的手掌,神情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色,可语气却是难得的明媚天真,“初烟姐姐要是看到了这一幕,会吃醋的。”
“你呀!”心柔软的仿佛是寒冰一瞬间化了,他伸出食指轻轻的刮了刮那白皙的小鼻子,语气有一丝无奈却充满了温柔的宠爱,“总是让人那么心疼。”
她仿若未闻,扬起眼眸如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初烟姐姐真的会吃醋呢。”
“初烟不会吃醋,她会很高兴看到我们亲密无间,你和别人不一样。”
她眉眼如画,“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不要因此忽略了初烟姐姐,初烟姐姐很在乎你。”
“嗯,”他点头,“我不会忽略初烟,也会一直心疼你,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的心里既然喜欢着初烟姐姐,可有娶她之心?”
“等到明年夏天,我就娶初烟过门,做你的嫂子可好?”
她抬眼轻轻的温柔的笑了,“好。”
“王爷,清儿。”妇人从长廊处走来,轩辕尊注意到了她的手上捧了一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木盒子。
轩辕尊笑了笑,“蓝夫人。”
蓝清儿也唤了一声娘,妇人笑了笑,各自都坐下了。
妇人望着女儿和温润的男子道:“这些日子担心着清儿,我倒忘记了一件事情。”她打开了那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木盒子缓缓说道:“苏贵妃逝世时什么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这只玉镯。这镯子本是苏贵妃留给清儿的,我一直没有给清儿是怕清儿戴着这镯子宫中的人或许会认得它,既然现在清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我便将这镯子还给清儿。”
蓝清儿的眼睛看不见东西,所以她并未伸手去拿。
轩辕尊知道她的不便,他看着那只成色绝佳的玉镯,白玉里透着淡淡的青色,光泽温润。取出了那玉镯仔细手量,他温柔的笑了笑称赞,“温中且柔,体之无暇。玉镯本就是女子佩戴之物,这青花白玉的镯子既然是母后留给清儿的,那清儿就戴上吧!”
妇人微微一笑道:“这镯子很漂亮,成色极好,清儿戴着应当很好看。”
轩辕尊像个孩子似的笑,“既然蓝夫人都这样说了,那么我深信这镯子戴在清儿的手上一定很漂亮,很配清儿。清儿,我为你戴上可好?”
蓝清儿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便伸出了右手搭在了冰冷的石桌上。
轩辕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纤细手腕,将她的宽大的袖袍微微拉高,将那青花白玉的镯子轻轻的戴进了她纤细的白皙手腕。
他的眉眼里都是温柔笑意,“真的很漂亮。”
蓝清儿收回手,低下头伸出左手抚摸着那镯子,神色难辩。
“这镯子我为苏贵妃保存了将近十八年,”妇人慈爱的笑了笑,“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娘……”
妇人微微看了一眼温润的男子,而后转眼对着女儿语重心长的道:“清儿,你本就是皇室中人,你是皇上的女儿,你本该如一个公主那样长大,本该享受着皇上的疼爱,我们强留了你十八年,是时候把你还给皇上了。”
蓝清儿的神色微微一僵。
“您……要赶我走么?”
“傻孩子,娘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妇人语气既心疼又落寞,“我们强留你十八年,已经很满足了。你爹的死……”妇人微微止语,“虽然是皇上的错,可皇上毕竟是你的父皇,这么多年来皇上过得也不容易,你要体谅他,能陪陪他的时候,便多陪陪他。”她明白,假如帝王没有谋杀她的丈夫,假如帝王没有想着铲除将军府,那么她清贵无暇的女儿,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渴望着亲生父亲的。
“您不恨他么?”
“傻孩子,你恨他么?”
她沉默,良久之后却握住了妇人的双手,“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妇人的眼中并没有疑惑,只是很温柔很慈爱的轻询。
“他指使冥天谋杀了爹,可我……恨不了他,也无法……将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傻孩子,每个人活在这个尘世里都有着不同的责任,这些责任一旦实施起来,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它、理解它、释然它、原谅它。”
就像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虽看似风光无限,可他身上所承担的责任却远比其他人来得沉重,他身上那些责任一旦实施起来,或许永远都不会被人原谅,可即便不能被原谅又如何,即便伤害了别人又如何,他身上的那些责任也永远不会消失,或许还会越来越沉重。她也并非不恨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并非能够原谅,可是恨了又如何,恨了她的丈夫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事到如今她能够期盼的,不过是希望着女儿能够释怀,没有沉重心结的生活着。
蓝清儿握着妇人的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老了,期盼就变得越来越简单了,儿女能够承欢膝下,便是最大的幸福和满足。”正如她,假使儿女都能够承欢于膝下,便是她如今最大的幸福和满足,只可惜,她的儿子还在外征战,经历着鲜衣怒马。
“娘……”
“皇上的心里有一个结,能结这个结的人,只有你。”妇人叹息,“你能原谅他,便原谅他吧……进宫去看看他吧,他也老了……”
蓝清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紧紧的握着妇人的手,心里的情绪涌动的太过强烈。
妇人低着头微微叹了一声,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大片,她终是心里很难受,默然地起身离开了。
“清儿……”轩辕尊心疼的将她揽入胸膛前,她的眼里,已经微微有了雾气。
“这十八年来我长于将军府,比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活得更加快乐。”她的声音很轻,却真实至极,“将我生下来的母亲那样爱我,将我养育长大的母亲那样善良……原来我拥有了这么多……真好,真好……”
沉默了许久之后,轩辕尊温柔的抚着她乌黑的长发,缓缓地叹息般的说道:“红梅花要开花了。”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没说话。
轩辕尊并不介意,他继续说着,“这些日子,父皇总是一个人走到母后生前所住的红梅轩,一待就是半天。”
她仍旧没有说话,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父皇总是惦念着你,他想要将宫中珍藏的药材送来将军府,却害怕你将那些药材都扔出来,怕你气坏了身体。”
“父皇想来将军府看看你,可是他怕你不愿意见他,他怕你见到他会难过。”
“父皇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他已经老了,他想要你原谅他。”
“清儿……进宫陪陪父皇,好吗?”
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就在他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却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他垂眸,轻轻的、温柔的笑了笑。
第157章 今日,留在宫中可好
十二月末尾,红梅花渐渐绽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轩辕尊和蓝清儿穿过重重宫廊进入红梅轩的外院,轩辕尊忽然于长廊上止步,脸上的神情变得平静且温柔异常。
冬天来临了,已经看不见妖娆多姿的牡丹,看不见出淤泥不染的白莲,也看不见雍容端庄的菊花,能够看见的,是不怕天寒地冻、不畏冰袭雪侵、不惧霜刀风险,铮铮傲骨的梅花。
每一年红梅轩的红梅花开,他都亲眼目睹,他都觉得红梅轩的红梅花是这世上最美的一处红梅。
此时此刻他却忽然觉得,今年的红梅花开的异常艳丽清傲,比往年盛开时的景象更加美丽,他想,这大概是他终于找到了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连这一轩红梅花,也为他高兴着。
他曾经见过很多的梅花,有粉红色的梅花、白色的梅花、粉绿色的梅花、黄色的腊梅,但那些梅花同如今眼前这一轩红梅相较,都不过是野花同牡丹之较。
入眼便是满轩的红,红似血火,红的灼人灼心、红的孤芳自赏、红的独领天下寒霜、红的刺目惊心。
千千万万冷傲艳丽的红梅花朵争吐芬芳绽放,红梅树千枝万叶灼灼延伸满轩,出墙而去,千朵万朵红梅花伸出细细的花蕊点缀着大红,朵朵冷艳,朵朵傲骨,缕缕幽香无瑕,清傲绚丽不假,小小的、火红的开着的花儿惊艳满眼,满轩红梅花开各领风骚,独自风韵。
那是一团灼人的火焰,暗香浮动。
红梅的色冷艳而妖娆;红梅的香清幽而淡雅;红梅的姿苍古而清傲……冷艳里点缀着淡雅;妖娆里镶嵌着傲骨;苍古里蕴藏着艳丽……
这一轩红梅玉骨冰肌,独步早春凌寒浮香,争吐芬芳清傲艳丽。
艳丽妖娆、苍古清傲的红梅花开深处,那位孤高的帝王怔怔的立在红梅树下,看红梅妖娆争妍,瓣瓣清寒孤傲。
轩辕尊的眼底闪过一抹悲伤,当年他倾国倾城喜红衣红梅的母后,便是在这片红梅轩中为他正当盛年的父皇长袖起舞,从此让他的父皇一生念念不忘,独害相思。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它愈是寒冷,愈是风欺雪压,它愈是独树一帜,傲然挺立。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蓝清儿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不语。(.无弹窗广告)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精致秀洁的脸庞上,心里忽然涌起了淡淡的怅然,如果她的眼睛能够看得见,该有多好。
“进去吧,父皇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他的声音很柔和。
她犹豫了片刻,静静点头。
他看着一个宫女扶她进去之后方离开。宫女刚将她扶进了红梅轩内院就见帝王朝她们走来,帝王挥退了宫女竟要亲手扶她。
她微微止步,却并没有拒绝,任由帝王扶着她到达红梅树下的石桌前。
“我没有想到,你会愿意来看我。”他没有自称为朕,而是我,此时此刻,他只想做一个父亲。
她神色平静,淡淡的声音里有三分凉薄,“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一阵风忽然吹来,红梅树毅然挺立着清贵的姿态,红梅细枝却随风翩翩起舞摇曳芳韵,些许红梅花朵脱离了枝丫飘飘洒洒的落下,一朵艳丽清傲的红梅花儿静静的躺在蓝清儿的手心。
“红梅花开,一定很美。”指尖轻轻触碰花瓣,指腹已经感受到花瓣上带着的一丝冰凉的水泽。
掩去了凌厉和威严,帝王的眼睛里涌动着温情,“美不胜收,你一定会很喜欢。”忽然转脸,接触到她明澈温郁的眸子时他微微怔住,嗓音忽地怅然,“可惜,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伸手似要触碰眼睛,却又停下了,她收回手指,“没什么,这样也挺好的。”
帝王微微恍惚,终究道:“若是遇到下雪天,这一轩红梅会更加清傲夺目,‘百花谁敢雪中开,梅花独领天下春’的韵味会更为浓烈。”
“临阳城……”沉默过后,她静静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下雪了。”
“是啊,”他仔细的想了想才缓缓道:“算起来,临阳城似乎快十年没有下雪了。”
她松开手指,将那朵红梅花儿静放于石桌上。
凝视着她清丽的容颜,他温柔道:“你母后生前,最是爱这一轩红梅,她穿一袭红衣跳着《落花泪》,最是姿态绝伦。”
“红衣如火,绝代风华。”没由来的,她想起了在安王府中看到的那幅画。
帝王微微一笑,“你母后生前,我曾为她作过一幅画。”
“是安王府中的那幅画么?”
“是,那幅画一直在尊儿的房中。”他的神情有些悲伤,“我想念着你们的母后,但却怕见到她的画像,每每见到她的样子,我就会想起她在我身边时那些美好的回忆。”
她抚着手上的玉镯若有所思的叹道:“若是物是人非,美好的回忆原来也是会折磨人。”
帝王瞥到她手上青花白玉的镯子轻轻一愣,“原来你母后将这玉镯留给你了?你戴着和她戴着一样的好看。”
她抬起手腕,轻声问道:“这镯子,是皇上赠给娘亲的么?”
“这是你母后十九岁生辰时朕送给她的礼物。”他柔情的笑了笑,“她戴着鲜活动人中点缀着一抹清柔安静,你戴着却是清贵无暇里更显清冷隔世,你和你母后是不同的性格,但是她戴着很好看,你戴着也一样的好看。这镯子,你们戴着是不同的美丽。”
“皇上和母亲,是怎么认识的?”
帝王露出回忆的神色,“我登基后的第四年,曾微服私巡前往江南等地区,在江南的时候,我遇到了你母后,那时候你母后和你现在一样,才十八岁。我遇到你母后的时候,你母后她……在歌舞坊里跳舞。”说到这里时他微微一顿露出了笑意,“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母后,她掀开帘子走入舞台跳了《落花泪》,便是《落花泪》这一舞,让我对你母后一见钟情。”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倾国倾城的红衣女子。
“母亲她……是舞姬?”她有些讶异,据她所知,她母亲的真实身份似乎很少有人知道,便是轩辕尊,似乎也并不清楚。
“不是,你母后不是舞姬,她在歌舞坊跳了一个月的舞,只是因为生活所迫。你母后她……”帝王停顿良久才又缓缓道:“从来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她仿佛有难言之隐,我便从来没有问过她。”
她默然,难怪从来没有人提过母亲的身份,连帝王都不知道的事情,其他人怎么可能明白?
“你母后和她的一个朋友走失了,和朋友走失后,你母后身无分文,便在歌舞坊跳了一个月的舞。在江南我和你母后相恋,可你母后终归没有找到她的朋友,她的那个朋友,仿佛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
她没有说话,那双明丽的瞳孔中倒映着红梅花的冷傲艳丽。
“我将你母后带回宫中,先是封了贵人,后来封了妃,你母后生下尊儿之后,封了贵妃。”
“母亲她一介民女,无权无势,得了帝王的恩宠,必然……引得很多人妒恨。”
帝王神色微僵,叹道:“你说的不错,的确有很多人妒恨你母后,若不是红梅轩的宫女太监们还算细心忠诚,你母后恐怕……你母后刚刚怀上尊儿的时候,便有人在你母后的膳食里动了手脚,幸得宫女细心发现了端倪,才没有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你母后怀着你的时候,去南岩寺为你祈福,结果……”
帝王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蓝清儿已经懂了,她垂着眉,神色晦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母后最是喜爱这一轩红梅,她的真实身份也是一个谜,所有当年宫中看过她跳舞的人都称她为‘红梅仙子’,他们都说你母后便是天上的红梅仙子下界。”
她仿佛能够想象到那个倾国倾城的红衣女子在红梅树下翩翩起舞,“那幅画里,母亲她……红衣如火的灵魂仿佛与红梅花清傲孤芳融合成了一体,倾了全天下女子的貌美,绝代风华。”
帝王的神情有些苍老悲伤,可是却温柔的笑了。
他的眼睛里映着红梅花的清傲艳丽,“你还没有出生时,我和你母后都希望她肚子里的胎儿是个小公主,如果是个小公主,我们便给小公主起名为轩辕安乐,一辈子都将她放在手心里呵护疼爱。”
她怔了片刻,低声呢喃,“轩辕安乐,安乐,安乐……”
“我们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所以我们想给你起名为轩辕安乐,可是……”可是他还没有等到女儿的出生,却等到了……那些他永远不愿意接受的消息。
她的脸色仍旧很平静,可是帝王却听到了她细碎的低语,她底语着母亲,母亲……
帝王脸上的所有神情一瞬间都宁静了下来,像是苍老得即将迟暮而去的安详,“清儿,今日留在宫中……可好?便住在这里,你母后的红梅轩。”
她那双看不见了的却依然清澈的眼睛像是有着淡淡的水色,她轻轻的点头,“好。”
帝王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亮光,不过片刻后又黯淡了下来。他的瞳孔迷惘恍惚,他看着一轩红梅花盛开的清傲绚丽,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58章 真是可怜
夜幕降临,帝王将晚膳传在了红梅轩,晚膳的时候没有外人,只有三个骨子流着相同血液的人,帝王、轩辕尊、蓝清儿。[.超多好看小说]
蓝清儿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连用膳的时候也有些困难,轩辕尊挥退了一众宫女,亲自给她递上筷子、为她夹菜……每一件需要帮着她的事情,他都亲历亲为。
蓝清儿放下筷子,微微转脸问身边的轩辕尊,“有汤么?”
“有,”轩辕尊温柔的低眉看着她,“清儿想喝什么汤?”
“什么都好。”刚刚吃的菜肴里,不知什么菜肴里的盐特别重,大概是没有均匀了。
“喝鸡汤好么?”他笑了笑,“李嬷嬷炖的鸡汤,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
“好。”她乖巧的点头。
“鸡汤在父皇手边,”他别有深意的看着帝王,“父皇……”其实他隔鸡汤并不远,他能够很轻松的触碰到,可是他明白身边乖巧的人儿,对他们的父皇还有深深的芥蒂,他这样做,只是想要身边的人儿能够慢慢消除芥蒂。
帝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亲手盛了鸡汤。
舀了一勺浓香四溢的鸡汤送至她的唇前,帝王的心里有些忐忑。
她似乎顿了顿,她知道给自己喂着鸡汤的人是帝王。
微微沉默了片刻后,在帝王和轩辕尊忐忑且期盼的目光里,她轻轻敛眉将浓香的鸡汤喝入了腹中,神色平静到极致。
仿佛这一切都极为自然不过了。
她没有拒绝,帝王和轩辕尊都微微的、欣喜的露出了笑容。
这一夜,蓝清儿未回将军府,红梅轩整夜灯火通明。
翌日清晨,蓝清儿醒于红梅轩。
外面的天不过灰蒙蒙的尚未完全大亮,整个红梅轩仍旧是一片死水般的寂静,于这样寂静的清晨里,蓝清儿平静的睁开了眼睛。
她知道门外已经有宫女候着,却并不唤宫女为自己梳洗。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地上。脚下铺了厚厚的地毯,虽也有地龙,但这红梅轩的正殿已有许多年不曾住人了,难免空荡荡的少了人息,有几分空灵的寒冷。
赤脚着慢慢的走到了窗边,她伸手推开了木窗,外面一股清新湿润的气息涌了进来,连带着来的,还有冬天里的一丝冷风,她消瘦的身形,微微颤了颤。(.无弹窗广告)
窗子对着的,便是一轩清寒孤傲的红梅花。冷风吹过的时候,红梅树的枝丫随风轻晃,红梅花瓣摇摇晃晃的,终于翩翩起舞的在空中飞扬,轻轻的落地盛放。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一轩鲜活的红梅花,可她的眼睛,却看不见这样美丽的景象。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许久,神情寂静安然仿佛一尊没有了人息的清贵雕像。
一阵风刮过,她忍不住咳了咳,脸色苍白了不少。
关上木窗,她终于出声唤了门外候着的宫女。
几个宫女早已经侯在了门外,听见了房里的声音后连忙推开了门恭恭敬敬服侍她梳洗。
待梳洗好后不久,便有一个神色内敛却带着几分精明干练的女官引着四五个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先是向她请安,才又摆了一桌子琳琅满目、浓香四溢的佳肴。
女官走到她身后微微低着头,恭敬道:“蓝小姐,请用膳。”
她虽看不见满桌的佳肴,却能够闻到香气。她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淡淡开口,“撤下去罢。”
“小姐还未用膳,如此对身子有害。”
她微微垂眸,却是沉默了。
她这样沉默不语,女官的态度便越发恭敬了,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敬畏,“皇上特地让御膳房为小姐熬了鹿茸和药膳,皇上吩咐奴才们伺候小姐用膳。”
她凝眉,“药膳?”
“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可慢慢调理小姐体寒。”
秀眉更加的凝着,可她终是温凉道:“端过来。”
她喝了鹿茸,也喝了药膳。
她的神情有几分恍惚,“还没有下朝么?”
“还没有。”
女官的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外面的宫女似躬身行礼,一道清爽活泼的声音已是响起,“免了免了。”
“紫儿。”蓝清儿能够听出这是轩辕紫的声音。
紫衣艳丽明媚的身影很快的出现在门口,她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清儿。”声音里染上了浓浓的亲昵和快乐。
那样的快乐明媚,倒让蓝清儿微微浅笑了笑。
“安王哥哥上朝去了,他怕你待在这宫里闷得很,一大早就逼着我起来要我过来陪你了。”微微撒娇的语气里故意带着一抹委屈,她其实是高兴的,却故意这样说。
蓝清儿的心里微微一暖,“你可用膳了?”
“整天都是这些东西,吃了十多年了,看着就没有胃口。”她扫了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顿时露出了一丝嫌弃。
“单独开个小灶,或可满足你的口腹之欲。”
她咧嘴笑了笑,“我就是想吃蓝夫人做的饺子了。”
“这倒也简单,等会儿你可同我回将军府,你对着我娘说几句好听的话儿,吃饺子,就很简单了。”在苍鸣关经历着经戈铁马的那个人,也是喜欢吃妇人包的饺子的。
“清儿你等会儿就要回将军府?”她有些讶异。
“你这样讶异做什么,这倒奇怪了。”她笑了笑,“将军府是我的家,我回将军府,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皇宫也是你的家……”
蓝清儿的神情的顿了顿,“你知道……”
“不仅我知道,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她解释,“你虽然没有认祖归宗,皇伯伯也没有下旨封你为公主,可是你身上流着的是皇伯伯的血脉这件事情,整个宫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是谁先传出了这样的消息?”
“不清楚,后宫人多是非多,皇伯伯身边的人可能都是各宫娘娘安插的。这个消息,多半是从皇伯伯身边的太监宫女嘴里传出来的。”
敛了眉间的一缕怅然若失,她笑了笑,“倒也闷得很,你带着我出去转转可好?”
“我正想带你到处逛逛呢,就怕你安安静静的待着闷出了病来。”说罢便去扶她,两个人慢慢的一起出了红梅轩。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在荷花池旁碰上了皇后一行人。
轩辕紫吐了吐舌头暗暗苦了脸,“怎么碰上皇后娘娘了,糟糕糟糕。”她可算是见识过皇后的厉害狠毒的。
“紫儿,本宫有些话要对蓝小姐说。”皇后穿着深色的宫装,雍容华贵、严谨威严,尽显母仪天下之风。
“皇后娘娘……”
那凌厉狠辣的凤眸扫过,让轩辕紫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对皇后,一向是有些畏惧的。
蓝清儿拍了拍轩辕紫的手,示意不用担心。轩辕紫微微纠结了片刻,终究点了点头,她拐过长廊,一溜烟似的往金銮殿的方向跑去。她担心皇后对付蓝清儿,跑去了金銮大殿外守着下朝,等着轩辕尊出来。
荷花池旁,皇后的神情很是高深难测的遣退了一众宫女。
“本宫仔细瞧了瞧,你长的倒是一点也不像那贱人,”她神色冷寂的笑了笑,“没有那贱人的狐媚之色,眉眼间,倒颇有几分皇上年轻时的影子。”
“请皇后娘娘,言语自重。”她的眸子里已经划过一丝杀意。
皇后冷冷的笑了。
“你可知道,这后宫里的女人,有多少人恨着那贱人?”
蓝清儿没有说话,可眸子里的杀意和厌恶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那贱人来历不明,却凭借着狐媚之色宠冠后宫迷得皇上神魂颠倒……”
“闭嘴。”蓝清儿冷冷喝断皇后的声音,抬起的眸子里一片厌恨戾气。
皇后被她打断声音后微微顿了顿,不过片刻后她却用更加凌厉的恨意冷森森的说着,“本后真是后悔,后悔那贱人初入后宫时没有杀了她。”
“向安晨,你这个疯女人。”不知何时轩辕尊已经来了,他冷冰冰的盯着皇后。
“哈哈……”皇后讥讽的冷笑,“本宫这一生最糊涂的事情,就是没有在那贱人初入后宫的时候杀了她,倘若本宫一早就杀了那贱人,哪里还有你们两个孽种存在……”
轩辕尊厌恶至极的看了皇后一眼,他拉着蓝清儿的手离开,他已经不愿意理会这个疯女人的话。
看着身边的人儿沉默不语神色寂静,他停下步子叹道:“清儿,不要在意那个疯女人的话,她是个疯子。”
蓝清儿摇了摇头,“向安晨……也是深爱着皇上么?”
轩辕尊愣了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嗯,她……也是深爱着父皇的。即便父皇深爱着母后,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向安晨仍旧深爱着父皇,她对父皇的爱,或者说是一种执念,很深。”
蓝清儿的神情有些恍惚,“真是……可怜。”
声音很轻,可轩辕尊还是听到了。
他抚着她的青丝几不可闻的叹息,终究还是缓缓道:“父皇他……曾经也深爱过向安晨。”
蓝清儿浑身一怔。
握着她的手,他轻声道:“宫里的老人说,母后还没有进宫之前,父皇和向安晨是互相深爱的,直到父皇遇见了母后,变了心,负了向安晨……”
第159章 狠下心来
南域四百七十八年一月中旬的某夜,丞相府悄无声息的进入一名蒙面黑衣人。(.无弹窗广告)
丞相顾正首神色平静的遣退院子里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将黑衣人请进了书房。
“王爷。”顾正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黑纱露出一张倾倒众生的脸,正是翼王轩辕傲。
他撩开袍子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饮下才开口,“丞相连夜叫本王来,有何要事?”
顾正首也跟着坐下了,“老夫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暗线传来了消息,皇上近日似有立太子的打算。”
轩辕傲神色一僵。
“王爷……”
“哪根暗线?”他收敛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声音有些冰冷。
顾正首似有些为难,不过他终究还是坦诚道:“李总管。”
“丞相好本事,”男子的声音里有几分晦暗不明,“竟能让父皇身边的大总管为你所用。”
“王爷说得哪里话,李总管虽是老夫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暗线,可老夫安插这跟暗线,无不是为了成就王爷的大业。”这位睿智无比的皇子,恐怕是不全然信任自己。
轩辕傲眸光锐利的打量了顾正首片刻,终究是问道:“丞相可是真心辅佐本王?”倒也不是他多疑,他眼前的这位丞相,可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他不得不防。
顾正首苦笑,“老夫知道自己被王爷提防着,可王爷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老夫请王爷仔细想想,我顾家如今已然绝后,老夫膝下唯有妆儿一女,妆儿对王爷的感情,王爷恐也是清楚的,老夫即便是为了妆儿,也断然不可能会算计王爷。”
轩辕傲微微皱眉,似在思量他的话。
顾正首见势,却是一撩袍子直接跪在了地上,“老夫愿意倾尽心力帮助王爷成就大业,不为别的,只愿王爷能够好生对待妆儿。”
轩辕傲眸光微闪。
“丞相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迎着男子锐利的目光,顾正首坚定道。
“方才疑心丞相,是本王不对。”微微一顿,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门生万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域丞相,“丞相放心,倘若本王成就了大业,皇后之位,必属阿妆。”
“王爷……此话当真?”因为激动,顾正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自是当真。”他伸手扶起顾正首,真诚的笑了笑,“丞相放心,本王今后,必然好生对待阿妆。”
顾正首得到了他的承诺,仿佛了了一桩心事,“老夫……多谢王爷,老夫必然倾尽心力,辅佐王爷成就大业。”他这一生算计了太多人,也被太多人记恨着,他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未来的翼王妃,也只是想给女儿一个安稳的未来。
“丞相刚刚说,父皇近日有立太子的打算了?”
顾正首收敛了情绪,答道:“正是,李总管之意,确然是皇上近日似已有立太子的打算了。”
“父皇总不至于将这些事情告诉李总管,李总管怎的知道父皇近日有立太子之举了?”他的神色平静睿智,倒一点也不见得慌乱急燥。
“李总管告诉老夫,皇上这几日秘密宣了纪太傅、李太傅、钦天监监正、掌诏大臣等单独议事,据李总管猜测,皇上恐怕是要立太子了。”
轩辕傲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脸上看似漫不经心,“依丞相之见,父皇会立哪位皇子为太子?”
“人选不过两人,皇上只会在安王和王爷你之间做出选择。”
“那么丞相觉得,太子之位是会落在轩辕尊的头上,还是本王的头上?”
顾正首似早已经想好了答案,“依老夫之见,皇上会立安王为太子。”
轩辕傲神色一暗,声音有几分冷意,“丞相觉得本王不如轩辕尊?”
“不,王爷比安王更加适合继承大统。”顾正首的声音很坚定。
“怎么?”他不解。
“老夫所见,不过是建立在目前的形势上而言。”
“什么形势?”
顾正首解释道:“目前的形势是,皇上虽没有下旨封蓝清儿为公主,可无法否认的是,蓝清儿的身上的却是流着皇室的血,如今皇上的心思,都放在了蓝清儿身上。”
“丞相的意思是……”
“老夫的意思是,蓝清儿和安王是亲兄妹,皇上或许会带着对蓝清儿的愧疚和弥补将安王立为太子。”
轩辕傲皱眉,他知道顾正首所说,不无道理。
“如果皇上真的立了安王为太子,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立太子的诏书被宣告于天下,我们应该趁着诏书还未宣告天下之前,有所行动了。”
“丞相有什么好办法?”
顾正首临危受命思索了半响才神情严峻的开口,“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老夫怕王爷不肯同意。”
“哦,”轩辕傲面上微微转晴,“不知是什么办法,丞相说来听听。”
顾正道却道:“老夫先问王爷一个问题,王爷当真没有想出办法么?王爷是绝顶聪明的人,老夫能想到的王爷定然也是能够想到的。解决此事的办法只有一个,既然王爷心中清楚,又何必再向老夫来要主意。”
轩辕傲的脸色微微一变,似有些艰难的开口,“本王并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顾正首摇了摇头,叹息道:“王爷糊涂,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当知妇仁之心难以成事,事到如今皇上若真是立了安王为太子,王爷只有狠下心来逼宫,才可以成就大业。”
“立轩辕尊为太子只是一个假设,或许父皇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并不是轩辕尊。”
“假使皇上心目中的太子人选是安王,王爷你该如何自处?”
“丞相……”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王爷若想成就大业,便没有退路了。”
轩辕傲一怔,“丞相,本王不能这样做。”
“王爷,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念及亲情么?你难道要让皇后娘娘和一直辅佐支持你的人失望吗?如今安王手中只有一个武将李敦,李敦手中也不足一万人,王爷若是此刻起事,内有冥统领手中的神机营可以控制住宫中,外有从苍陌关秘密调遣回帝都的精兵,王爷此刻起事,必能成就大业。”
“那是本王的父皇,”他敛下眉眼,“本王不能这样做。”声音是鲜少的无助和痛苦。
顾正首沉声道:“王爷,没有时间犹豫了,我们应该趁着蓝千宸还在苍鸣关便立即动手,在这最佳的时机里动手,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王爷迟迟不肯动手,等到蓝千宸带兵回到临阳,就来不及了。”
聪明如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他沉默了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丞相,容本王想一想。”
顾正首并不逼他,有些事情,只有他想清楚了才可以成事,若是他没有想清楚,底下的人即便再怎么谋划算计,也只会无济于事、功亏一篑。
翌日,轩辕傲出现于凤仪宫。
“母后,”他难得有些脆弱,“请您告诉儿臣,假使儿臣真的逼宫了,那么逼宫之后,儿臣该拿父皇怎么办?”
皇后明白他的迷惑,握住了他的手平静异常的道:“傲儿,如果逼宫是你没有选择的道路,便放手去做吧,如果你对你父皇下不了手,便交给母后来下手。”
“母后……”他震惊万分的看着自己雍容华贵却眸光沉寂如死水的母后。
“母后谋划算计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你能够继承南域大统,假使你父皇真的立了那个贱人的儿子为太子,那么这些年来母后的谋划算计,全都功亏一篑。”她神色一变,变得冷厉狠毒,“傲儿,母后不会容忍那个贱人的儿子成为南域的帝王,帝王这个位置,只有你能够继承。”
“母后……”纵然总有人说他手段狠毒,可此时此刻他却也觉得不忍。
他知道他贵为皇后的母后在人前风光百媚,可其实她不过是一个可怜人。她深爱着他的父皇,可如今她却已经得不到心爱之人的爱情,并且将自己的后半生葬在了这座华丽的宫庭之中,纵然她母仪天下是人们眼中最为高贵的女人,或者是一些人眼中心狠手辣的女人,可是不论如何,却终归没有几人能知道她内心的苦楚,没有人知道,原来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这世上的人都只道她权势滔天、心狠手辣,可又有几个人明白,她内心的凄苦?
皇后刺目的深色长裙,风姿绰约轻坠于地,“傲儿,母后权势不输苏夏落,儿子也不输苏夏落,母后这一生唯一输给她的,是你父皇的心。”
“母后……”他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强烈的感觉,他的母后,原来是这样的可怜。
“你无法下手,便将这一切都交给母后来处理吧,傲儿,所有的事情,都将随着你父皇的死亡而解脱。”她眸光凄楚,却对着自己的皇儿温柔无比,“傲儿,母后唯一在乎的人,只有你了。”
轩辕傲浑身一颤。
他看着自己母后凄楚却温柔的目光,心脏以从未有过的疼痛疼了起来,像是有一把尖利的弯刀似的,狠狠的剜着心窝,鲜血淋漓。
“母后,”他的目光已经坚定了,“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儿臣,会成为南域的帝王,成为南域无上尊贵的帝王。”
第160章 封锁宫门
到了二月中旬,临阳城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只是仍不下雪,天气阴沉沉的,总是灰蒙蒙一片。[.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年二月事多。
不知为何,那独居高位的帝王,身体日渐不佳,卧床不起,脸色枯黄,身形也消瘦了下来,是以朝堂之事难以处理,均交由翼王安王两位皇子共同商议。帝王龙体抱恙之故,太医院的太医也总找不出原因,只道帝王脉象平和,并无异样。
大抵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宫里的人时常看见安王轩辕尊带着蓝家大小姐蓝清儿进宫,安王将蓝家大小姐留在正心殿内陪着那江河日下的帝王,自己则处理着大大小小的家国事情,等到天快黑了的时候,安王便亲自送蓝家大小姐回将军府,偶尔蓝家大小姐也会留在宫中,宿于苏贵妃的红梅轩。
苍鸣关捷报连连,南域众将士奋勇杀敌士气高涨,蓝少将军蓝千宸驱除安锦、鞑虏指日可待,料想不日将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这一日,冥天巡视着皇宫的安全,行到回廊处时遇见了凤仪宫的掌事姑姑向疏月,向疏月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麻木阴霾,不卑不亢的请冥天前往凤仪宫。
冥天的眸子复杂万分,微微一顿他跟了上去。
凤仪宫檀香浮动,一殿温暖。
皇后倚在风椅上,手捧一卷《无量寿经》,神情慵懒眉眼宁淡,端端然的一派闲适之姿。
冥天走至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行礼,“参见皇后娘娘。”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皇上的身子可大好了?”她的视线仍旧落在经书里,嗓音也是平淡的很,并没有半分的担心,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这后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已经仿佛是陌生人了,如非必要,这两个人是不会一同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这些年来,两个人见到对方的次数,怕是能够数的出来。
“皇上仍卧床不起,并不见大好。”
“太医怎么说?”
“太医们为皇上把脉,都说皇上的脉象并无异样,查找不出皇上龙体抱恙的原因。”
皇后似乎轻笑了笑,笑意浅淡刹那即逝,眼底一片凉薄之色。
顿了顿她问道:“今日,蓝清儿会入宫?”
“是,”他回答,“昨日蓝小姐答应了皇上,今日会入宫陪皇上听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此时此刻,不知那戏台上的戏子是否已经咿咿呀呀的唱开了腔,听说一出《霸王别姬》,那戏子唱的最是有味了。
“一个卧床难起,一个睁眼瞎子,竟都有听戏的兴致,”皇后阴霾的嘲讽,“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冥天的眸光闪了闪,终是无话可说。
皇后垂眸似在思量,片刻过后眼中划过一片精明和狠辣。
“等他们听戏的时候,封锁各个宫门,连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冥天不解的抬眼,“封锁……宫门?”
“南域……”她放下经书,从容而冷睿,“是时候该有一位年轻的帝王了。”
冥天怔了怔,“娘娘……”南域国,是要变天了么?翼王一方,是要兵变夺位了么?南域国,要血流成河了么?
皇后站了起来,冷冷的直视玄衣少年,“封锁宫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玄衣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失神了一般。
皇后并不动怒或者着急,她的目光阴冷、冷静至极。
大殿内有片刻的沉寂,良久之后,冥天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可记得,当年是您和向大人亲口告诉属下,季家一门惨遭屠杀是蓝龙泽所为。”
皇后不动声色的回答:“记得。”
“临泽之战,左路先锋李既最先进入季家,李既下令屠杀季家满门,您可知道?”
“知道。”她的神色很从容镇静。
“所以……这十一年来,您只是为了对付蓝龙泽而利用属下?”
“你说得不错,本宫的确是在利用你。”皇后冷笑了笑,“为了帮助傲儿成就大业,所有人在本宫的眼中都只是棋子。无疑,你是最出色的一颗棋子,你为傲儿的大业铲除了蓝龙泽,清除了傲儿成就大业的极大障碍。”
玄衣少年凄凉的眸子里划过一片死灰,“您和向大人于属下有恩,您利用属下杀了蓝龙泽,此后,属下再也不欠向氏一族的恩情。”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为了帮助翼王成就大业的一颗棋子,可为了复仇,他心甘情愿成为这样的一颗棋子。然而,他能够接受自己心甘情愿的成为一颗棋子,却不能够接受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这样的一个弥天大谎,存在了十一年,十一年的谎言过后,他那颗冰冷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他永远活在了悔恨和痛苦中,再也没有人可以救赎他。
皇后冷笑,“你所谓的不欠向氏一族恩情,可包括了傲儿?”
他微微一顿,终究道:“没有。”
“很好,”皇后的凤目里锐利冷贵精光毕露,“看来你还没有忘记当年本宫让你跟随傲儿时你自己所立下的誓言。”
他垂下了眸子,平静的回答:“属下没有忘。”
他没有忘记自己七岁时所立下的誓言,年少时用稚嫩的声音起誓:从此以后,季冥天的性命属于皇子轩辕傲,季冥天,永远追随轩辕傲,生死无惧。
年少时的起誓,只是为了要活下去能够报仇而选择了隐忍,那时的起誓,并非出自于真心,他只是想要活下去,报仇。
可是后来,那样并非出自于真心的誓言却在慢慢的变化。
他以仇恨的力量活了下来,他想要报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可是物极必反,有一次他练功时几乎走火入魔失了神志,若不是轩辕傲将他拉出魔障,他便是有十条性命,也不够走火入魔的吞噬,他免于走火入魔的结果便是轩辕傲被他狠狠的砍了一刀,那时候皇后大怒想要杀了他,所有秘密跟着轩辕傲苦训的人也都以为他砍伤了主子会必死无疑,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主子轩辕傲将他立于所以秘密苦训的人之上,他成了轩辕傲最为得力的助手,只有他可以跟轩辕傲拥有同一个师傅,他的银弓和十二支金蚕丝所铸的羽箭,便是轩辕傲花重金请天下有名的铸箭师为他而制。他也曾跟着轩辕傲上过战场,也曾跟着轩辕傲执行一些秘密的暗杀,那时候尚且年幼武功不济,险些丢了性命之时,都是轩辕傲将他的性命捡了回来,轩辕傲于他而言已经不只是一位主子了,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栽培他的人、共同经历过艰苦训练的人,他欠下轩辕傲的,总归是算不清楚的。
或许便是因为这些,让他心甘情愿供他的主子轩辕傲差遣,永远追随、生死无惧。
“这些年来本宫的确是在利用你,可是本宫的皇儿却没有利用你,本宫虽然费心将李既屠杀季家满门的事情栽赃到蓝龙泽的头上,傲儿对这些事情却并不知情,他所知道的,跟你是一样的。”皇后冷淡的声音响在大殿之中,“你不再欠下向氏一族的恩情,可你不要忘记了,你的性命属于傲儿,你永远都该供傲儿差遣,为了成就傲儿的大业,你该生死无惧。”
“属下没有忘记,属下的命只属于王爷,永远追随、生死无惧。”他平静的垂下眸子,平静的问:“封锁宫门,是王爷的意思,还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他已不欠皇后的恩情,可倘若这样的一道命令是轩辕傲所下,他仍旧会心甘情愿的执行。
“是本宫的意思。”
“属下只会执行王爷的命令,娘娘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差遣属下。”
皇后竟然艳丽的笑了笑,“紫儿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倘若她消失在这个世上……”
冥天浑身一怔。
他抬眼冷厉万分的盯着高高在上的国母,眸子里入骨的杀意铮铮如刀。
“本宫想,假使你不愿意看到紫儿死于非命,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在皇后的不动声色里,玄衣少年眼中所有的杀意和戾气都渐渐的弱化,他的眸子里露出死灰的臣服,他一字一句的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样的威胁,他赌不起。
皇后很满意他的回答,“本宫会立即派人通知傲儿点兵包围安王府,你只需让神机营封锁各个宫门即可。”她阴狠的笑了出来,“里应外合一旦成功,傲儿将登上九五至尊之位,本宫要让那贱人在阴曹地府睁大眼睛看看,她的儿子凭什么跟本宫的儿子争夺皇位,凭什么?苏夏落,你这个贱人,本宫要你睁大眼睛看着你的一双儿女都是怎么死的,本宫会让他们下阴曹地府去陪你,让你们一家人团聚。哈哈,苏夏落,你这个贱人……”
大殿中的地龙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可玄衣少年看着这个仿佛快要疯了般的南域国母,心底却忽地涌起了大片大片的凉意,骨髓之中,仿佛也感受到冬天的寒冷了。
南域国迎来了二月寒冬,窗外的一株白梅开得正艳。
第161章 别害怕,一切有我在
轩辕尊同蓝清儿一起入宫,轩辕尊要在御书房处理奏折,便让宫女扶着蓝清儿前往帝王所居的正心殿等待帝王,蓝清儿曾答应过帝王,今日会入宫陪帝王听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扶着蓝清儿行走的宫女却忽然止步停在了原地,蓝清儿像是感受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便淡淡的开口询问宫女,声音里带着几分薄凉清冷,“是何人?”
宫女低首回答道:“是神机营的冥天冥统领。”
蓝清儿略微异讶的扬眉,“哦,冥统领。”
玄衣少年朝她们走来,他止步微微躬身道:“蓝小姐安好。”他从凤仪宫出来,可所有的不安情绪都被他很好的掩饰住了。
蓝清儿几不可觉的皱了皱秀气的眉。
微微沉默之后,他终是道:“可否请蓝小姐借一步说话?”
蓝清儿点点头,挥退了那宫女退下。
冥天的声音微微压低了两分,“蓝清儿,我送你离开。”他已经对不起那个像是有着阳光般光辉照亮着他这株黑暗中生长的植物的人了,他不能够让那个拥有着太阳般光辉的人,再一次失去亲人,失去最为心爱的女人。
蓝清儿抬首,明亮的却已经看不见光亮的眼睛中带着几分不解,“出什么事情了?”
“临阳城要出大事了,我现在就送你离开。”
蓝清儿微微垂着眼睛,她思索了片刻异常肯定的开口,“是轩辕傲要动手了么,他是要对安王下手,还是对皇上下手?”
冥天的语气有些急切,“现在我送你离开临阳或许还来得及,若是晚了,怕是走不了了。”
“我不会离开的。”她的语气很坚定,眸子平静到极致,“冥天,轩辕傲什么时候动手?”
冥天虽吃惊她如此坚定不离开,但是还是如实回答道:“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出宫通知王爷立即点兵包围安王府,神机营……将立即封锁各个宫门。”
纵然是她那样冷静聪慧的人,也不由得微微一怔身体晃了晃。
今日的临阳城,要死多少人?怕是要血流成河了罢。[]
“王爷已经从苍陌关密秘调遣三万精兵乔装进入临阳,兵变夺位已是不可挽回之势,蓝清儿,没有时间犹豫了,跟我走吧,我送你离开。”
她却执拗的摇了摇头,“冥天,帮我一个忙,帮我将安王带来。”纵然事情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关头,她的神情却仍旧平静镇静,处变不惊。
轩辕尊见到蓝清儿之时,像是什么事情都已经清楚了。
他握住她的手仍旧很温柔的笑,“清儿,别害怕,一切都有我在。”
她的手指泛着冷白,“轩辕傲一定会带兵包围安王府和将军府,所有的一切,都快结束了。”安王府和将军府,恐怕都会血流成河,而她答应了那个人会好好照顾母亲,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食言了。
“别担心,蓝夫人会安全的离开临阳。”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他拥住了白衣少女,“清儿,相信我,蓝夫人会安全的离开,这一切,我已经安排好了。”
蓝清儿微微一怔。
“轩辕傲的兵力会分散,一部分包围将军府,一部分包围安王府,一部分控制朝中大臣,剩下的部分会守在临阳的城门口,我会让李敦将军带着他手中的九千兵马直奔城门口,我会让李敦将军带蓝夫人离开临阳城,蓝夫人有李敦将军和罗然的保护,你不要担心。至于初烟,”他顿了顿,神情出现几分悲伤,“我会让李敦将军强行带她离开。”
蓝清儿的神情有些恍惚呆泄,“那你呢?”
“我,”他温柔的笑了笑,“我会留下来。”
“轩辕傲要杀了你,你选择不抵抗么?”
“我很高兴,自己的妹妹这样聪明。”他低沉平静的嗓音响在她的头顶上方,“清儿,轩辕傲比我更适合成为南域的帝王,这样的乱世里,只有轩辕傲才能让南域走向辉煌。”
她闭上了眼睛,“死亡,是一种解脱。”她的声音,仿佛已经释然了太多事情。
“清儿,”他抚摸着她秀丽的长发,叹息,“我本来想让李敦将军带你离开,可我知道,你不会离开。”
“既然我们都不会离开,那我们都不要劝对方走,我们都留下来。”即便是血流成河,即便是死亡,都没有关系了。
“好,”他温柔的笑了,“我们都留下来。”知道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执拗,所以他无法强行让人带她离开这个即将血流成河的地方,所以他们都会留下来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纵然血流成河、白骨成堆。
然而……他是她的哥哥,他不会让她陪着他一起死亡,他会好好保护她,让她好好的、平安的活下去。
“我没有陪皇上听戏,这时候,皇上会不会已经发现宫中要出大事了?”
“不会,我让人在父皇的参汤里放了安眠的药物,父皇暂时不会醒过来。”
“轩辕傲和向安晨,会对皇上下手么?”
他微微一顿才回答道:“兵变夺位,至少要父皇不在这个世上了,南域才会出现下一任帝王,只有我死了之后,轩辕傲对父皇下手了,让父皇也消失在这个世上了,他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帝王。我死了没有关系,我只盼,轩辕傲不要让父皇知道这些事情,让父皇安心的离开人世。”
将心底所有的悲伤都掩饰了,她静静的笑了笑,“轩辕尊,我们回安王府吧,好不好?”
他低眸,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好。”
冥天站在皇宫的最高处看着轩辕尊和蓝清儿出了崇武门之后,下令神机营封锁各个宫门,控制了整个皇宫。
他转身没走两步,便微微愣住了,那个紫衣明媚的身影正朝着他走来。
他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轩辕紫蹦蹦跳跳的来到他的身前,笑容明媚干净堪比初生的婴儿,是太阳底下最干净的希望。
“榆木脑袋。”轩辕紫扑进了他怀里,冲他笑。
怀里忽如其来的真实让他感觉到片刻的安宁,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悔恨和痛苦。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一般,她拧着眉头问:“你怎么啦?”
将心底的情绪抑制住,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的?”明明脸色难看的很,眼神也很恍惚。
他不答反问:“郡主……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仍然不习惯叫她紫儿。
轩辕紫的小脸不知怎么的就泛起了红晕,她瞄了瞄四周并没有人,便踮起脚飞快的将一个轻快又纯粹干净的吻印在了冥天的左脸上。
冥天微微一愣,左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奇怪的感觉。
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细细碎碎又娇怯的声音响了起来,“榆木脑袋……我想你了。”明明两个人都在一起了,可她见到他的次数却比以前更少了,即便两个人见面了,也是有外人在场的,不仅如此,他们在一起之后,他都不许她去神机营了。
冥天的怔了怔,“郡主……”他的喉管微微涌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前天晚上是不是你将两串冰糖葫芦放在我的房间里了……你这个笨蛋,干嘛不将我叫醒……”将她叫醒了,她看见是他,一定会很高兴。
“榆木脑袋……我真的好想你……你有没有好想我?”她仰头,期待的看着他。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喉管微微涌动着,“郡主……”
“你快回答我。”她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他迟钝的回答:“嗯……”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低头吻她,“我也很想你。”
她开心的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也是想我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得意和满足。
看着那样明媚的笑容,他的心底微微一动。
他迷恋的抚摸着她白皙光滑的脸庞,低低沉沉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很想吻你。”
“啊……”她刷地红了脸,娇怯却又吃惊。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吻她。
很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看着眼前心爱的少年,心融化成了一弯春水。
唇齿分离之后,她微微喘息。
他的心安宁了下来,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干净的吻,他轻声道:“今日不要在宫中乱走,回到紫玉宫不要出来了。”
“为什么?”她抓着他的袖子。
他迟疑了片刻,终是说道:“要出大事了,你就待在紫玉宫里,不要出来。”
“要出什么大事了?”她的心里不安了起来。
“不要问了,你快回紫玉宫。”
她心里不安的厉害,“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她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脱身,他终究还是对她说了实情,“翼王快要发动兵变了,今日的临阳城,恐怕会血流成河。”
她也并非糊涂的人,一想就大抵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翼王哥哥是不是要杀了安王哥哥?”声音是万分的焦急和担忧。
“不仅仅是安王,蓝清儿和皇上,也未必还能活着。”
她陡然一怔,“翼王哥哥发动兵变,你怎么会知道?”
他别过脸,“我是皇后娘娘和翼王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一颗棋子,我为翼王办事。”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冥天……”眼底涌现出大片大片的悲伤,“我不相信……”
“我是风泽上将军季火哧的儿子……我离开临阳两个月,是去了苍鸣关……”他的心尖仿佛被刀剜着,“蓝龙泽,死在我的手里。”
“你疯了……”她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你怎么能杀了蓝大将军……你没有心么……”
“蓝夫人很喜欢你……你怎么对得起她……”
“死猴子那样看重你,他义无反顾的信任你……”
他用手刀将她打昏,抱着她回了紫玉宫。
看着床榻上昏过去的眼泪还未干的紫衣少女,他静静的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吻。
“对不起。”
对不起眼前的紫衣少女;对不起慈爱的蓝夫人;对不起死去的蓝龙泽;对不起义无反顾信任他的蓝千宸……
第162章 我爱你,好好活下去
轩辕尊和蓝清儿到安王府时,已经有好一些人在院中等候他们,一个是一袭青衣的初烟,另一个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武将、手中掌握着九千精兵的李敦将军,他带来了三四个亲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轩辕尊和李敦进了书房,在做最后的布置。
“清儿,我知道京城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了,王爷是不是想要送我离开?”
蓝清儿有些恍惚,“初烟姐姐……”杀意和鲜血的味道,已经蔓延到这里来了吗?这一切来得这样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我不会离开的,”她坚定无比的说道:“我要留在王爷的身边,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王爷。”
蓝清儿清郁的双眼一滞,她怔怔的笑了笑,“初烟姐姐,等一会李敦将军会带你离开临阳,我和轩辕尊处理好一些事情后就会立即跟来。”
“清儿,你在撒谎。我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轩辕傲和王爷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清儿你告诉我,王爷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蓝清儿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会跟李敦将军离开临阳,你和王爷还在这里,我是不会走的。”她有些激动的站起了身。
蓝清儿也站起了身,她沉默了片刻目光温郁道:“初烟姐姐,对不起。”
初烟尚未反应过来时蓝清儿已经伸手点了她的穴道,使得她无法动弹。
初烟的心里焦急万分,“清儿,快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对我。”
蓝清儿静静的笑了笑,明亮的眸子透着三分怅然,“初烟姐姐,李敦将军会带你离开临阳,离开临阳之后李敦将军会投靠阿释,阿释他快要班师回朝了,他会好好照顾你。”
“清儿,你快放开我,我不会离开临阳,我要陪着你和王爷。”
蓝清儿仿若未闻,她淡淡的温柔的笑了笑,“初烟姐姐,等你见到了阿释,烦你替我给阿释带一句话,就告诉他说,”她顿了顿之后才平静的微笑着说道:“勇者随遇而安,所到之处、皆是家乡。”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奢求的了,唯有盼着那个人能够平安无事,回到临阳得到她死亡的消息之后不要冲动、不要失了心神、不要失了判断决策的能力。(.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初烟微微一愣,“清儿,这些话你该自己告诉蓝少将军,你该自己亲口告诉他。”
“我到底是无法见着他了,”她轻轻垂眉,“你见到他之后,就烦请你替我转告他罢。”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也是好的,至少,死了之后全身冰冷、容颜苍白的丑陋样子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轩辕尊从房内出来,他走到初烟的身边饱含温柔的唤,“初烟。”
初烟见到男子便眼眶泛红,“王爷,你不能这样对初烟,我不会离开临阳的,我不会一个人苟活于世。”
轩辕尊忽然上前拥着青衣女子,然后他抚着她的长发温柔而愧对,“即使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初烟的眼角溢出了眼泪,那支淡青色的玉簪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我说过要娶你的,可是上天没有给我们这样多的时光,初烟,是我负了你。”
青衣女子泪流满面,她目光悲伤仿佛刻进了心骨,“初烟能够跟在王爷身边这些年,已经很知足。”
“初烟,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他像是要把她拥入身体里似的,他的神情温柔而无望,“初烟,对不起,我爱你。”明明想着等到明年夏天来临就娶她为妻,可如今……都成了无望的奢求。
青衣女子泪如雨下。
是谁,脸上泛着红晕却认真的说:“初烟,我不是轻薄之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
是谁,语气轻松又带着一丝亲密着说:“没关系,初烟的手艺太好,不出两个月我就会胖起来了,到时候初烟就会嫌弃我胖了。”
是谁,将玉簪别进她的发里,笑着说:“这支淡青色的玉簪,果然适合你。”
是谁,红着脸却坚定的说:“初烟,你跟在我身边很久了,外面的流言斐语对你的名声不好,我想,我想给你一个名分,你说可好?”
是谁,敛眉温柔一笑,说:“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们成亲好不好?”
是谁,落寞的说:“初烟,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是谁,温柔的笑着说:“你做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是谁……
白衣男子伸手擦去女子眼角的泪水,温柔无比的笑,“别哭,初烟,别哭。”
“王爷,”她几乎泣不成语,泪水一颗颗的掉落像一串串无法抑制的水珠一般透明,“王爷,王爷……”
轩辕尊微微含笑,“你跟着李敦将军走,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王爷要让初烟好好活着,你和清儿为什么不跟着李将军一起离开,为什么唯独要初烟离开,我们难道不可以一起离开么?”她的声音痛苦而不解,“王爷,我们都离开吧,我们一起离开临阳好不好?”
温润高华的白衣男子抚着她的侧脸轻柔的开口,“我和清儿是轩辕家的人,有的事情我们必须要面对,我还要在这里等着轩辕傲来。”
“王爷,我不愿意走,我真的不想走,我陪着你们不好么,生死都陪着你们。”
“初烟,”他触碰她的脸,“好好活下去,把我的那份也好好的活着。”
李敦将军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提醒,“王爷,时间不早了,马车早已经备好了,您看这……”
轩辕尊点了点头,他缓缓的呼出口气伸出手拥住青衣女子沉沉的低喃,“初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女子透明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肩头,“初烟舍不得走。”
微微弯下腰将她抱起朝院外走去,初烟在他的怀里泣语,“王爷,王爷,初烟不想走。”
轩辕尊将她抱进了马车,温柔的放下了她,对她温柔的微笑,“初烟。”
初烟的眼睛里逸满了泪水,“王爷……”
轩辕尊抚着她的长发,像是倾尽了这天下所有的温柔,他轻轻的吻着她细腻洁白的额头,轻声喃喃,“初烟,我很幸运我这一生遇见了你,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
直到现在他才记起,初烟陪在他的身边,整整十九年了。这十九年里,他将初烟的陪伴当成了理所当然,可这个世上,哪里会有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的?初烟待在他的身边十九年,默默的陪伴着他、默默的为着他付出,可是他却为了世俗的事情忽视了她,然而即便他忽视了她,她也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从未有过怨言。
恍恍惚惚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最为珍贵的,是默默陪伴了他十九年的她。
小时候不懂事,根本不明白什么是陪伴,到了真正懂得什么是陪伴的时候,他却在为了和轩辕傲之间的事情伤神,再后来,他的心思放在了寻找妹妹的身上……和轩辕傲的兄弟之情他是极其在意的,和蓝清儿的兄妹之情他也是极其在意的,可是和眼前的青衣女子呢?他们之间除了爱情,或许还有一份默默的相守之情,然而这些年来,她一直默默陪伴着他,他却似乎从来没有为她付出过什么。
假使时间能够倒转,他想,他一定会更加珍惜她,珍惜她的每一个笑容和每一次皱眉;珍惜她的默默陪伴和付出;珍惜她十九年的青春。
“初烟,其实我很想带着你隐于田野、采菊东蓠不问世事,可惜,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无望的奢求。”他静静的拥着她,“倘若还有来世,我便不要生在帝王家,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就好,纯粹的爱你、娶你、珍惜你。”
初烟凝视着他,泣不成语。
“这一生,是我负了你,初烟,对不起,我爱你。”他微笑,“我爱你,好好活下去。”
她的眼泪如一股溪水那样涌了下来,不可阻止,“王爷……”
他最后看着她的眉眼容颜,仿佛要将她永生永世记在骨髓之中。然后他起身离开了车内,淡青色的轿帘轻轻的、缓慢的垂落了下来,挡住了两双痴痴缠绕的深情目光。
最后他的视线所及,是她长发里那支淡青色的玉簪,闪烁着淡青色的一缕光芒。
帘内的她泪如泉涌,沙哑了声音悲伤入骨,“王爷,王爷……”
帘外的他,眼睛之中涌动着透明的悲伤,听见帘内她沙哑的声音心如刀割,他闭上了痛苦的双眼朝李敦道:“李敦将军,请你将她平安的送出临阳城。”
李敦抱拳郑重道:“王爷放心,末将会护着初烟姑娘安全的离开临阳。”
他垂眸,“快走吧。”
帘内的她沙哑着声音苦苦哀求,“王爷,王爷,初烟不想离开,真的不想离开,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生死我都陪着你……”
他狠着心肠催促李敦将军,“快走。”
帘内的女子一直唤着他的名字,他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的离开,痛处淋漓。
渐渐远去的马车里已经听不到女子沙哑的声音呼唤着谁的名字,只能够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隐忍的、委屈的、悲伤的、无望的、痛心的。
他失神的站在原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再也不是那般的高华温润优雅皇子,他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失神、悲伤。
滚滚轻尘带走了她沙哑的哭泣,不知哪来的一阵清风卷起一粒微缈的灰尘、落入了他的眼睛。
轻揉、成泪。
第163章 我是疯了才会听你讲这些废话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响入他的耳朵里,他微微转身,看见蓝清儿一袭白衣胜雪长睫静楚的扶着墙壁走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抬起衣袖拭去了眼角的点点泪光,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清儿,你怎么出来了?”
“你还好么?”
“傻丫头。”将所有的痛苦悲伤埋葬在心底,他伸手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蓝清儿反握住他的手,暖暖的笑了起来,“轩辕傲要来了,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清儿,其实轩辕傲,他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很多人都只看到他心狠手辣的一面,却很少人能看到他其实也有善良、孩子气的一面。”他的目光温忧,淡淡一笑,“直到现在,他还是我这一生中最难表达情感却是最为重要的人之一,即使我会死在他的手里。”
“我想这天下最了解轩辕傲的,或许不是皇后也不是皇上,而是你。你和轩辕傲之间的情谊,可能只有你们两个人才最清楚,别人都感受不了这样微妙的感情,只有你和他懂。”
“傻丫头……”
她轻轻的抬眼,“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留下来陪着你的,哥哥。”
他微微一怔,“你说什么?清儿……”
她温暖的笑了,“哥哥。”
他到底是有些激动的,脸上的神色喜欢的很,呆愣了半响似不知作何动作说何言语,终是屈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溺爱而动容,“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你这一声哥哥了。”
她嘴角含笑,“我们的身上流动着相同的血液,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
他脸上的笑容温暖如阳光,透明而轻薄,“是,我们的身上流动着相同的血液,我们血脉相连的兄妹。”
轻挑邪肆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一对血脉相连的兄妹,真是让人感动极了。”
轩辕尊回首,红衣如火的轩辕傲手握绝心宝剑走了进来,脸上的神情似笑似讥。
院外是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可进入安王府内的人却只有轩辕傲和他的几个亲信。
轩辕尊站了起来望着红衣男子淡漠的笑了笑,“你终于来了。”
红衣男子邪佞的狂妄,“我来了。”轩辕尊,你也该死了。
“那请坐吧!”他伸手倒了三杯清茶,神情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是一种坦然淡定。
红衣男子站在院内冷笑,“李敦将军呢?我要杀你他怎么不在?”
轩辕尊笑了笑如实回答:“李敦将军带着九千精兵应该已经到城门口了,你在城门口安排了五千兵马,现在应当是全军覆没了,现在若再带人去追,恐怕是来不及了。”
轩辕傲是何等的聪明,他脸色阴沉的冷笑,“我道为何李敦不在,原来他已经带着你的红颜知己初烟离开了临阳,想来顾丞相去了将军府,也是抓不到蓝夫人,扑了一场空了。”
轩辕尊沉默了片刻后点头,“正是。”
轩辕傲脸色一沉却笑得张狂,“蓝夫人平安的离开了也无妨,只要蓝清儿还在,便是一样的。”
他邪肆的笑了笑,蓦然将绝心剑抽出指在了轩辕尊的脖子上。“轩辕尊,我来了,你就该死了。”
白衣男子看着红衣男子的双眼半响,温润的开口,“我有话同你说。”
轩辕傲沉默了片刻还是把剑拿开了朝亲信道:“好好看着蓝小姐。”
蓝清儿抬眼,轻声唤,“哥哥……”
轩辕尊温柔的笑了笑,他走到她的身边握着她单薄的肩膀,“清儿,我很高兴在我的有生之年寻到你,也很高兴你能唤我一声哥哥,我这一生,已经很知足了。”
蓝清儿的心里跟明境似的,她知道这已是永诀,却展颜笑魇如花,“要是早一点遇到哥哥,该有多好呢?”
轩辕尊微笑,即使知道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还是对她展露出最温暖、最温柔、最宠溺的笑容,“傻丫头。”那样明媚温暖的笑容,甚至连阳光也会逊色三分。
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微微笑着,然后他退后两步跟着轩辕傲离开了。
蓝清儿垂下了眉眼,她似乎听到了胸口有什么东西以缓慢的速度裂开了。
轩辕傲带着轩辕尊到了安王府的水阁之上,他冷冷的望着白衣男子,“轩辕尊,你想要说什么?”
轩辕尊仍旧温和的笑了笑,“轩辕傲,我们从出生到现在,二十一年了。”下个月十七,他们就二十一岁了。
轩辕傲似微微动容。
“这二十一年里我们本该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可是我们……却当了仇人,”他痴痴地笑了,“若无一人死,干戈难止。”
红衣男子微微一怔,过了片刻后神情冰冷的开口,“从七岁到十六岁我们当了九年的兄弟,从十七岁到二十一岁我们斗了四年,当了四年的仇人。”
白衣男子神情一愕,然后微微笑道:“原来你都记得,还记得这样清楚,我原以为,你都忘记了。”
“轩辕尊,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我很快就会忘记了。”他冷冷的讥笑。
对于这样没有感情的话轩辕尊并没有任何的恼怒,反笑的越来越明媚柔和了,“那也好,终归记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我死了便过那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尽前尘往事。”
红衣如火翻飞的男子眼眸中划过一丝落寞,他面无表情的问:“我要杀你,你为什么选择了不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我若是反抗了,终归死的人会更多。你想当皇帝,也比我更适合当南域的皇帝。”
轩辕傲一怔,“你不怕我当了皇帝之后将支持你的大臣诛杀殆尽,成了荼毒南域的暴君。”
“你这样说了,就不会没有理由的诛杀大臣了,”他的目光柔和,“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轩辕傲听了这话冷冷一笑,“你哪来的自信?哼,那你就在地下看着吧,我会将支持你的那些大臣全部都杀光。”
“轩辕傲,我这一生没有求过你什么,今日我求你一件事情,我便求你,放过那些无辜的人。”
“自己快要死到临头了,还敢为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求情,”他讥讽,“轩辕尊,你可真是活腻了。”
他凝眉,“放过无辜的人,兵不血刃成为南域的帝王,不是很好么?”
轩辕傲并不正面回答,只冷笑了笑。
“我给父皇用了安眠的药,父皇并不知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似乎是在交代后事的意思,“送父皇归天的时候,不要告诉父皇这些事情,不要让父皇走得不安宁。”
轩辕傲瞳孔凉薄,他淡淡的看着白衣男子,沉默不语。
“轩辕傲……”他抬眼,目光平静而温软,“可不可以……护清儿一世安宁?”
轩辕傲冷冰冰的盯着他。
“你和蓝少将军今后会如何,没有人会知道,可算起来,清儿也该叫你一声皇兄、或者哥哥。”他垂眸,“你我之间的恩怨同清儿无关,不要迁怒于清儿。”
“不会,”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我不会迁怒于蓝清儿。”
轩辕尊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我想将清儿放在手掌心里来疼爱,连同着母后的那一份疼爱一起给她……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疼爱她、照顾她……我死了之后,请你……替我照顾她,护她一世安宁。”
“凭什么?”冷冷的盯着白衣男子,他残忍的开口,“我凭什么要替你照顾蓝清儿,护她一世安宁?等你死了之后,我将蓝清儿也送下黄泉来陪你,你们兄妹两人做个伴,不是很好么?”
“她还是那样美丽如花的年华,该明媚温暖的活下去。”
“呵……”他像看着一个疯子般的目光看向白衣男子,呵,轩辕尊,你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不也是最美好的年华?
“我已经没有什么资本请求你替我照顾清儿,护她一世安宁,”他温暖的笑了笑,“待到数十年后你两眼昏花、魂归地府,便可找我讨要代价了。”
红衣男子眉头深拢,“轩辕尊,我是疯了才会听你讲这些废话。”
轩辕尊只当他答应了,他伸手打开了桌上的两坛酒,笑意淡然,“轩辕傲,最后一次陪我喝酒吧。”
轩辕傲没有任何犹豫的接过了递过来的一坛酒,欲喝一口之时却被那人少有的薄凉声音打断,“里面有毒。”
他的手微微一僵,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神色薄凉的男子。
轩辕尊神色凉薄,眸子幽暗如夜色,“你就不怕,我下了毒。”
一袭红衣如火翻飞,提起酒坛,他目光平静的喝了一大口酒,少许的酒顺着他白皙的脖子滑进了衣领里。
白衣男子呆呆一笑,“早知道你会喝下去,我就该下毒将你毒死。”
红衣男子皱了俊朗的眉目,“怎么?你后悔了?”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烦躁。
“自然是后悔了。”白衣温润高华的男子笑了笑,优雅而明媚,“要是知道你会喝下去,我一定将这世上最毒的毒药放在酒里,让你死也死的痛苦无比。”他这样微笑着说出这些残忍的话,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
红衣男子冷笑连连,“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他心底莫名的烦躁越来越明显了。
“是,”白衣男子也喝下了一口酒,“你该谢谢我的不杀之恩。”假使酒中真的有毒,轩辕傲,你会不会也义无反顾的喝下去?一定不会的吧,你还有你的宏图大业未曾施展,你还有你的如画江山需要稳固……你这样聪明,却不知道我狠不下心来毒害你么?
呵,假使七岁的时候你没有为我出头,今日,我便能狠下心了吧。
第164章 轩辕尊的死亡
轩辕傲冷哼了哼,他的目光高傲且轻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抱着酒坛又喝下一大口,“三十年的女儿红。”
“你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出征挂帅,胜战而归后便跑来跟我喝酒,那时候我们两个人喝的便是这三十年的女儿红。”
轩辕傲的身体微微一僵,“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喝多了说了很多的胡话?”轩辕尊面色愉悦的笑了笑,“你说你差点死在敌人的手中,还好你想着你是南域的皇子不能输,否则就太没面子了,然后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杀死了那个敌人;你还说竹玉皇妹的一个贴身宫女思慕你,她红着脸送给你一个桂花香囊,那个香囊很漂亮,可是你不喜欢桂花的香味;你还说纪太傅是个老古板,天天摇头晃脑念着之乎者也却一点也不会变通;你还说如果你是个女人的话你一定要嫁给我这样温文儒雅的人,或者我是个女人的话以你的性格非得天天缠着我直到我喜欢你为止,为你这话我踢了你一脚之后嘲笑你很久很久;你还说……”
白衣男子的神色暗淡了两分,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有继续说下去。
红衣飞扬的轩辕傲神色渐暗,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喉咙一片辛辣。他记得他还说了什么,他扯着轩辕尊的衣袖边呕吐边晕头转向的说:“轩辕尊……如果你是个女人的话我就把你娶回家,可是你却不是个女人,所以……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呵……我们本来就是兄弟……”
轩辕尊也不望着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一般,“我们十五岁时,你出征后每每回到临阳必和我大喝一场,不醉不痛快;我们十三岁时,深夜之时一起潜入御膳房被小太监锁在了里面;我们十岁时,比赛爬上老槐树上找鸟窝看谁先找到,结果我们还没有找到时就被父皇让侍卫给捉了下来;我们七岁时,我被其他皇子欺负了你帮我出头,后来我们都被揍得很惨,那时候父皇拉着我们的手告诉我们,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别说了,”红衣男子的双眼有些发红,他冷冷的打断了白衣男子的话,猛地又抱起酒坛猛灌烈酒,“我都不记得了。”
白衣男子微笑着看着他猛灌烈酒,然后淡淡的开口,“你还记得。”
“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红衣飞荡的男子不再看白衣男子的表情,只仰首一味的喝着浓烈的酒。可是他的心却蓦地涌起万千复杂,他和轩辕尊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也是斗了多年的敌人,可是他们之间却是这样微妙的情谊,没有人可以道明,连他自己,也恍惚不明。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酒坛,他起身走到红衣男子的眼前认真的直视着他的双眼,“轩辕傲,我没有什么能对你说的了,你动手吧。”
红衣男子微微一怔,他神色惊愕的望着白衣男子没有了任何语言。(.无弹窗广告)
白衣男子微微含笑,端华且优雅,“动手吧,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红衣男子俊朗的容颜上带着无法言喻的表情,他手握绝心宝剑却没有将锋利的剑指向白衣男子,他握剑的手很稳,像是整个天下都被他握在了手中,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白衣男子似笑非笑,语气中带了一抹嘲讽,“怎么,你下不了手还是你没胆量?”
剑尖指向了白衣男子的喉咙,红衣男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从来不缺胆量。”
“我知道,”他笑了笑,“你动手吧。”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神情一片坦然宁静。
水阁之上,一个男子一袭白衣华儒,一支白簪斜斜的插入密发中青丝飞扬,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静静地搭在了眼皮上,宛如闲适华贵的隐士;一个男子一身红衣飞扬翻飞如火海,眉目间除了倾覆天下的王者锐利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温郁悲凉,他手中该饮血的长剑抵在了轩辕尊的喉咙上迟迟未曾前进一分。
白衣男子伸手握住了锋利的剑尖微微施力,他白皙的手掌便带上了点点嫣红,他温润如玉般微笑,“即使我死在你的手里也不会怨恨你,从七岁那年开始,你便是我这一生中极其重要的人。”他轻轻地垂下了眼帘,“下辈子就不要遇上你了,这辈子折腾了四年,折腾得够了。”
红衣如火海的男子浑身一怔,他手中的长剑猛然向前抵了两分,疯子似的笑了笑,“你后悔了?”
白皙的脖子处有鲜血缓缓流动,妖异的血色染了他的雪白衣领,“怎会?”他笑了笑,“我没有后悔。”
红衣如鲜血的男子蓦地一挥长袖,手中的绝心剑已经插在了水阁之上的圆柱中,明晃晃的剑锋刺眼极了。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淡淡的笑了,“原来你下不了手,我早就猜到你下不手了,那些旧日的时光,你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你都记得,我都记得。”
任脖颈处的鲜血溢出,他转身坐在石凳上淡淡的望着红衣如火海的男子,“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我们之间若无一人死,干戈难止。”
红衣男子坐在他的对面没有回答他的话,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白衣男子的嘴角蓦地溢出了鲜血,诡秘的鲜血顺着白皙的下巴流到了脖颈,再流到了衣领,刺目的灼人。
红衣身影微微一怔,“轩辕尊……”
温雅的男子含笑着将嘴角的鲜血擦去,那些刺目的腥红抹在他雪白的衣袖上变得异常刺目,可是他的嘴角还是一直在不停的流着血,红的让人觉得压抑,几乎难以喘息。
他笑了起来,轻缓的说道:“毒药掺在我的酒中,不会有太大的痛苦。”
他在酒中下了毒,只是两坛酒里只有一坛酒里有毒,对红衣张狂邪肆的这个人下不了手,便只能对自己下手了。
红衣男子的手几不可觉的在颤抖,呆怔了半响后他也笑了笑,那样的笑意之中没有轻挑或邪魅,而是一种浮现在脸上的透明和苍凉,“这样……也好。”
白衣男子微笑着,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温润的、心甘情愿的、甚至是有些透明的微笑。
他缓缓的点头,轻轻的说:“嗯,我们都解脱了。”
轩辕傲,我早已猜到你下不了手,我选择了这样的死亡,你也不用难为自己了。
然而,他那双漂亮的瞳孔中,终归涌起一抹无法释怀的伤痕。
在红衣男子的注视下,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温润透明的笑容,像是冬天里透明轻薄的光线,仿佛是连太阳也会逊色的笑容,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比拟。
这种像是刻在骨髓里面的温润透明的微笑,红衣男子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咳……咳……咳咳……”仿佛感受到了毒药入心进肺的痛苦,他猛然咳嗽。
红衣男子垂下眼帘看着他痛苦咳嗽的样子,眼底蓦地划过了一种苍凉的无望。
白衣男子青丝飞扬,他的脸上有一种透明的苍白,然而这样的苍白仍然遮不住他的优雅高华。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红衣男子走去,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可他的脚下如踩着虚浮的云碎,他随时都可能倒在地上永远起不来了。
脚下虚浮,他猛然往前面一栽,眼看着便要硬生生的摔在地上。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的头撞到了一个胸膛,他轻轻抬眼,微微怔了怔。红衣男子抓住了他的手臂,因着向前栽倒的惯性跌在了地上,背靠着水阁的围栏红衣男子眼神复杂的垂眉看着他。
他忽地笑了出声,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苍凉的无望?
呵,轩辕傲,既然想要我死,为什么还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轩辕傲……你很想我死么?”
“是。”
“我快要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是。”
“你到底……有多恨我?”
他那双漂亮的惊人的眼睛里,终究出现了一抹无法遮掩的伤痕。
红衣男子垂眸,他有着同样一双漂亮的惊人的眼睛。
“咳……咳咳……”不知他是在笑还是在咳嗽,他的脸上绽放着讥诮的笑容,可喉管中却是痛苦的咳嗽。
“轩辕傲……我是疯了,才会问你这样问题……我早该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死……”明明知道已经被恨之入骨了,却还满怀希望问出这样的问题,大概,自己真的快要疯了罢。
红衣男子的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男白衣男子伸出的修长手指,在微微颤抖着,他缓慢的、费力的抓住了红衣男子鲜红的衣袖。
“我时常在想,如果你舅舅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事情我在禀报父皇之前先告诉你、和你商量,如今我和你,咳咳……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轩辕尊,”他的声音很低,眼眶里流动着浅浅的湿气,“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白衣男子的眼神黯然了下来,声音也沉下了许多,“你说的对,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从来就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从来都是无法倒转的。”
然而他的脸色却突然红润了起来,带着健康的色泽,又如从前一样的温润如玉,公子世无双。
红衣男子的心微微一颤,他知道,这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清楚的看到,白衣胜雪的男子忽然笑了笑,温润、高华。
“你在……笑什么?”明明都快要死了,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忽然之间想起皇家狩猎那一日,你的肩膀被箭穿透,伤口在烛光中显得狰狞……那一日,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红衣男子神色微僵,然而他终究没有说出他曾经的回答,没有回答别人没有资格杀他,自己要亲自杀了眼前这个人。
“我不知道……”即便是他自己,也确然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替眼前的这个人挡箭。他转过了脸,“或许……是一种本能……”恍恍惚惚之间,他仿佛明白了,原来眼前的白衣男子,他轩辕傲也是没有资格杀他的。
“……本能……”白衣男子的眉眼舒展开来,他温软的笑了,“轩辕傲……我很高兴。”一个人出于本能去为另一个人挡箭,被保护着的那个人,即便是永远无法被原谅,也该有另外一种知足了。
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消失殆尽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已经无法抓紧那鲜红的衣袖了,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轩辕傲……咳咳……”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唇边因为咳嗽而流出了妖异的鲜血,“有一件东西我要送给你……在我房间里的木桌上……”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划过了他突起的喉结、白皙的脖子,缓缓地流向了他白色的衣领。
红衣男子的心,仿佛快要停止了跳动,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他只听见了白衣男子微弱的呼吸。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像是掉入悬崖,不论怎么呼喊求救都看不见一个人,越坠越深却坠不到底,也抓不住向上爬去的藤条。
“轩辕尊……”他的瞳孔里出现了深深的恐惧,他忽然害怕失去……
“我快要死了,你应该高兴了……”看着红衣男子眼睛里复杂的情绪,他微微一笑,“我自己也很高兴,折腾了四年,终归,解脱了……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我们之间的羁绊,快要消失了……”
“轩辕尊……我不答应……”他的眼睛猩红,仿佛下一刻,会有眼泪会从里面掉落下来。
白衣男子虚弱的笑了笑,唇边的鲜血更加的艳丽了,“你不答应什么……”
“我不答应……我们之间的羁绊……”他闭上了猩红的眼睛,低声如泣,“消失……”
抓着鲜红衣袖的手指轻轻的颤抖,他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心脏的跳动越来越缓慢了,他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了。
“拿哄女人的招数来对付我……”他闭上眼睛,无力的笑了笑,“轩辕傲,你是不是疯了……”
然而,他的心里终归是高兴的。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却已经无法视物,他已经看不见身边红衣如火的男子俊朗的脸。
他的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出此生一一经历过的事情,然而最后停留的,却仍旧是在这水阁之上,一个红霞满天的夕阳里。
夕阳之中,红衣如火的男子靠在木柱上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兵书,浑身上下退却了平日里的高傲嚣张和邪肆锋锐,眉目间添了一抹慵懒和闲适,极致的宁静安和。
白衣男子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他静悄悄的闭上了漂亮的眼睛,抓着火红衣袖的修长手指,缓缓垂落。
他终究停止了微弱的呼吸,他的心脏,同时也停止了跳动。
这个端华儒雅、举世无双的温润公子,他终究,去了。
红霞满天的夕阳,于他而言,终究成为了一个永恒。
第165章 没有人能够左右我
他垂下猩红的眸子,臂弯之间的白衣男子,已经永远的沉睡了。[.超多好看小说]
忽然之间,他静静的笑了,笑得无声无息、笑得哀凉无望。
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抓住向上攀爬的藤条,他已经坠落在万丈深渊里,摔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拿哄女人的招数来对付你……”他痴痴呆呆的笑了,“倘若能够用哄女人的招数对付你,轩辕尊……怎么还会有四年的折腾……”
双眼中带着一种没有人能够明白的透明痛苦,那坛烈酒被他抱在怀里,他的艳丽红袍全湿。
“所有人都觉得我恨你,连我自己……也觉得我是恨你的……”
“轩辕尊,只有天知道,我很害怕……你恨我……母后害死了苏贵妃,我以为……你恨不得我死……”
“我以为你恨不得我死,你以为我恨不得你死……”
“这四年,我们都白活了……真是笑话……”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永远沉睡的白衣男子唠叨一般。
“若是未曾生在帝王家,又会如何?”
“等到了奈何桥遇见了孟婆,就讨下一碗孟婆汤喝下,一饮……忘尽前尘。”
“来生投胎到平凡之家,远离这些宫庭朝野,这些东西都不适合你……”
“你更适合做一个隐逸之人,守着一方田野,守着……一世安宁。”
“结束了……你已经解脱了……”
他的唇边挂着透明的笑容,然后他伸出他颤抖的双手,将永远沉睡的白衣男子抱了起来。
这样的一副画面没有任何的怪异,反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仿佛他抱着他,红衣男子抱着白衣男子,是理所当然一般,异样的协调、安和。
他的手臂很稳,像是将整个天下都放在了臂弯里。
“轩辕尊,从我们出生到现在,二十一年了。”
他垂下了眉眼,轻轻嗤笑,“七岁到十六岁,九年兄弟,十七岁到二十一岁,四年仇人……你说,为什么我会记得这样清楚,明明你已经死了……你死了,也不放过我么?”
“你死了还要我将这些记得清清楚楚,轩辕尊……你太狠了……”
“你死了……仍旧不愿意放过我么?”
他细声呢喃,低语如泣,“轩辕尊,我都记得呢……”
红衣飞扬的男子抱着白衣沉睡的男子走到外院时,外院已经站满了许多人。
顾正首来回踱步似在为一些事情焦急,大院里站满了安王府的下人,他们老老实实的站着不敢轻举妄动,整个大院里唯有蓝清儿是坐着的,她的神情仍旧镇定到极致,然而她轻轻颤抖的手,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无弹窗广告)
安王府的下人看见红衣男子抱着永远沉睡的白衣男子走出来,他们惊愕的叫了出来,“王爷……”
顾正首和蓝清儿几乎同时有了反应。顾正首冲上前几步,当他看清楚红衣男子怀里面的人时,微微一怔;蓝清儿一身白衣飞荡静静地站在桌前,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望,她似乎已经知道白衣男子再也没有了呼吸一般。
安王府的下人指着红衣男子愤怒的大喊,“你……你把我家王爷怎么了?”
“你说轩辕尊么,”低首看着怀中没了呼吸的温润男子,他竟然笑了笑,他的语气淡漠得像是根本什么也不在乎,“他死了。”
蓝清儿浑身一怔,蓦地跌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纤纤细指揪衣襟,胸口难受的可怕,像是忽然之间无法呼吸一般。她的眼角,一滴透明的眼泪划过精致的脸庞垂落在冰凉的石板上,然后是更多的眼泪,垂落。
那个谦谦诚然却高华俊儒的男子啊,那个笑意温润如玉却带着淡淡忧伤的男子啊,那个永远温和儒雅的男子啊,终究、是去了。
“在下失礼,请小姐恕罪。”
“这丫头虽说是清贵淡漠,但身体却是极羸弱的,偏偏她的病也怪得很,这许多年来竟无一个大夫能根治,反倒有越来越严重之势,让儿臣好生心疼。”
“你以为,锦林殿的话都只是作戏吗?”
“很奇怪,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清儿,我感觉那个孩子还活着,等我去寻他,你信么?”
“我会好好的心疼他,把他放在手心里来心疼,我会把我对他的心疼连同着母后对他的心疼一起给他,他会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希望他是尘世里最幸福的人。”
“你如花的岁月该如一个千金小姐那样明媚温暖,干干净净的去爱着一个优秀的男子。”
“清儿,你现在已经不能够直呼我的名字了,你该叫我皇兄,或者哥哥。”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我听了有多满足?”
“你呀,总是让人那么心疼。”
“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你这一声哥哥了。”
“清儿,我很高兴在我的有生之年寻到你,也很高兴你能唤我一声哥哥,我这一生,已经很知足了。”
那温润如玉,举世无双的白衣男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只存在于人们的脑海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触摸到他,只能怀念。
那个温润高华的白衣男子,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红衣如火的男子抱着没有了呼吸的白衣男子走到蓝清儿身边,他将白衣男子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薄凉的笑了,“蓝清儿,他死了……轩辕尊,死了。”
透明的眼泪如线条一般滴落在白衣男子的脸上,白衣少女伸手触碰着那张没有了生气的温柔脸庞,她轻轻的、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灵魂一般,轻轻的唤,“哥哥……”
“哥哥……”
悲伤由这样一个芳韵无双的少女哭出来,让所有人都觉得悲伤仿佛,入了心骨。
冷眼看着这一幕,红衣男子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顾正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男子的神色,只觉得喜怒难测。终归他还是走到男子的身侧沉声道:“王爷……”
红衣男子微微转脸,看不出半分悲喜。
看不见喜怒情绪,顾正首小心翼翼的措词,“王爷,蓝夫人逃走了,将军府的其他人……”
沉默了半响之后,终于有一道冰冷的没有半点温情的声音响起,连残忍和噬血都没有,唯一有的,便是没有任何的温情。
“杀。”
白衣胜雪的少女浑身一怔。
“轩辕傲,你是个魔鬼吗?没有心的魔鬼吗?”
“魔鬼……怎么会有心呢?”他垂眉看着那个已经永远没有了呼吸的男子,“我,没有心。”
左胸膛里曾跳动着的心,早已经坠下万丈深渊,摔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王爷,”顾正首始觉深冬寒冷刺骨,“安王府的下人……”
那双漆黑的瞳孔扫过一张张他曾经算的上熟悉、如今还能叫得出名字的脸,他薄凉的笑了笑。
“安王在地底下,总归……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顾正首一怔,明明云高风轻,却犹觉冷寒入髓。
顾正首终是低声说道:“老夫,明白了。”
“轩辕傲,”泛着冷白的手指抓住了那艳丽的红袍,“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会要了多少人的性命,会有多少不愿意离开这个尘世的人永远离开这个尘世,就像哥哥那样……永远沉睡……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让这些人下去照顾他,不是很好么?”他伸出手,轻轻的拭去了白衣少女的眼泪,温柔的模样、温柔的笑容,都仿如那个白衣男子在世,“你不知道你温润如玉的哥哥,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会,然而……他分不清盐和白糖、睡着之后爱踢被子、梳发之时会将头发绕在木梳上……这样的他,怎么能没有人下去照顾他呢?”
她透明的眼泪如一颗颗珍珠,垂落的无声无息。
“轩辕傲……你丧心病狂……”
他眸如漆黑色明珠,却是无比温柔的笑了。
“你信不信,本王让整个临阳城的百姓给轩辕尊陪葬。”
“你是为了哥哥,成了残忍的刽子手么?”她终究,垂泪。
他脸上的温柔忽地僵硬。
“不是。”
“这样的否认……真的会让你好受点么?”
他将她拉起来,扣住她的手腕往外走去。
“没有人,能够左右我。”
然而无人明白,此时此刻他目光中悲悯,到底是在悲悯自己,还是那个沉睡的男子,或者是这个安静的世界。
白衣少女回过头,那双已无法视物的眸子里倒映着白衣男子沉睡的温柔容颜。
“哥哥……”
她终究,泪流满面,满目凄楚。
“烦请丞相,”轩辕傲停下了脚步,声音孤寂,“将安王的遗体运回宫中。”
“是。”
“封锁安王府,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
整个安王府都沉寂了下来,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安王房间的木桌上……”他的声音变得有几分苍古的空灵,“有一物件,请丞相带回宫中。”
顾正首将头垂的更低了,“是。”
薄暮西沉,夜色缓临。
红袍飞扬的男子站在长廊上,静静看着孤月。
整个宫廷一片静寂,悄无声息得几乎没有人息。
“王爷。”
顾正首缓步停在他的身后,他微微弯腰双手捧着一个锦盒。
红袍男子垂眸,视线落在了锦盒上。
“有劳丞相。”他声音轻缓,静静地接过锦盒。
顾正首垂眸,静静的退开了。
木制的锦盒上面雕刻的小小木槿花,是那个白衣男子生前最为喜爱的。
打开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蓝色的册子。
他的眸子,忽地变成了苍古的孤独。
锦盒里静静躺着的,是一本兵书。
兵书的名字叫,《丘子兵法》。
恍恍惚惚间,他竟将那个白衣男子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也梦寐已求这本兵书吗?”
“兵书你收着,这是……我费了很多工夫才拿到的。”
“练兵布阵的事情我不太明白,这本兵书……本就是为了你才费工夫去得到的。”
那一日的情景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便是那个白衣男子的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目光浅浅静静的样子;眸中带着一抹受伤却语气示弱的样子;白衣飞扬中语气温软的样子……都清清楚楚。
蓝色书册封面上的四个字像是燃烧着的烈火,几乎将他的眼睛灼烧。
他伸手抚摸着那四个字,轻轻的笑了。
他的笑容和白衣男子一模一样,温柔、儒雅。
“结束了……你已经解脱了……”
而我的禁锢,才刚刚开始。
第166章 和顾丞相的交易
二月二十六,南域上空的日光轻薄透明。[.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满头银丝的老妪推开厚重的宫门,入眼所见的,便是白衣少女迎着风口立于窗前,骨架纤细、身体消瘦。
白衣少女的瞳孔之中倒映着一轩苍古冷艳的红梅花,红梅花瓣片片飘飞,满轩清傲。
“是李嬷嬷么?”
“小小姐,是老奴。”
李嬷嬷是苏贵妃生前最为贴心的人,苏贵妃死后她被调配到御膳房,直到昨夜被翼王派来了红梅轩。白衣少女的真实身份虽后宫皆知,却并没有一道圣旨宣告南域,是以李嬷嬷并没有称她为蓝小姐,而是称呼她为小小姐。
“小小姐,关上窗子吧,外面风凉。”李嬷嬷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痕,她清楚的知道,这位小主子整宿都站在窗前,未曾合眼。
“李嬷嬷,外面怎么样了?”
“翼王爷下令封锁了城门,没有翼王爷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出临阳城。”不仅下令封锁了城门,便是整个宫廷、朝野的臣子们,都已在监控中。
“正心殿,可有消息?”
“皇上仍在昏迷中,偶尔醒来,也支撑不了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郡主怎么样了?”
“昨夜郡主跑到翼王爷面前大闹了一场,冥统领将郡主绑回了紫玉宫,郡主已被禁足不许踏出紫玉宫半步。”
大殿内有片刻的沉默,她仍是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苍鸣关……可有消息传来?”
李嬷嬷想了想,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听说昨夜有关外的消息送到正心殿但是被翼王爷截住了,消息的内容是什么,老奴不清楚。”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宫女低声道:“蓝小姐,顾丞相求见。”
蓝清儿伸手关上了窗户,缓缓转身。
李嬷嬷赫然一愣,她看见蓝清儿精致的脸庞上没有半丝血色,竟惨白如纸。
“小小姐……”李嬷嬷心疼的抹眼泪,声音中已带着哭腔。
她的脸上绽放出淡淡的安慰透明笑容,“嬷嬷别哭,我没事。”极为浅淡的笑容里,透出了透明的悲伤。
“小小姐,我们不见顾丞相了好不好,你的身体……”李嬷嬷欲言又止,她清楚的看得出来,小主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无妨,嬷嬷将丞相请进来罢。”
李嬷嬷没法,只得将顾正首请了进来。
顾正首微微施了一礼,“蓝小姐。”
“不知丞相今日,来见我这一个瞎子做何?”
顾正首惶恐的笑了笑,“蓝小姐这话言重了,叫老夫惶恐。蓝小姐是苏贵妃的女儿,乃是我南域国的公主,公主之躯金枝玉叶,又岂能屈尊降贵以瞎子称谓?”
蓝清儿敛下长长的眉睫不动声色,“不知丞相此来所谓何事?”
“不瞒蓝小姐,老夫此次前来求见正是有要事要请蓝小姐帮忙。”
“如今的临阳城已是翼王的天下,我不过是一个尚有半条性命苟延残喘的人,丞相反而是翼王面前的红人,怎么会来求助于我?”
顾正首沉吟道:“此事,整个南域国恐怕只有蓝小姐能够帮忙?”
“哦,”她的眼底透着一股清寒薄凉,“丞相且说来听听。”
顾正首正色道:“老夫是想请蓝小姐告诉朝中大臣,皇上立了太子,太子是翼王。”
蓝清儿蓦然重重的搁下茶杯目光锐利,“滑天下之大稽。翼王控制了整个临阳城,安王……”她的眼底出现一片悲伤,“安王已经归天,事到如今,皇上岂会立翼王为太子。”
顾正首捻着胡须不慌不忙,“蓝小姐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应该知道即使你不撒下这个谎言,翼王继承大统也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如此,丞相又何必来这儿?”她抬眼,目光锐利冰冷,“朝中大臣自有判断,纵然我说皇上立了太子,太子是翼王,他们又岂会相信我的话。”
顾正首迎着那道冷厉的目光从容道:“皇上虽然没有昭告南域你的真实身份,但是各位大臣的心中早已经心知肚明,你是安王的亲妹妹,翼王却是安王的死对头,由你说出皇上立翼王为太子,才没有人会怀疑。”
“丞相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朝臣皇上立了太子,太子是翼王。”
“老夫和蓝小姐做一笔交易如何?”顾正首笑的势在必得。
“什么交易?”
“现在的局势蓝小姐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翼王继位是势在必得。如今安王已经不在了,皇上若是醒过来立翼王为太子是不可能的,但是翼王如若继位皇上必然是不能够活在这宫中的了。”顾正首沉吟道:“如今蓝小姐的心中最担忧的便是皇上的处境了,但蓝小姐也明白皇上是不能够多享阳寿了,所以蓝小姐定然也愿皇上去的安宁些。老夫和蓝小姐做一笔交易,蓝小姐若在朝堂之上出言皇上立的太子是翼王,老夫就可以保证皇上没有任何痛苦和失望的归天。”
蓝清儿的玉指死死的握住茶杯,“丞相好深的心机。”
顾正首皮笑肉不笑,“皇上不能够多享阳寿,翼王也不忍心自己动手,而蓝小姐你却无法阻止皇上的命运,如此不妨将这件事情交给老夫来办,只要蓝小姐跟老夫做了这笔交易,老夫定然会让皇上一路走好。”
蓝清儿冷笑,“丞相心中定然清楚,翼王虽不忍心自己动手,但同意皇上安安静静的离开人世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又何必答应你的交易。”
“蓝小姐说的不错,”顾正首点头笑如千年狐狸,“但是蓝小姐是不是忘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了翼王登基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到了最后这个关头,皇后娘娘为了能够让翼王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蓝小姐确定不跟老夫做这样的一笔交易么?”
“老狐狸这样的称呼,顾丞相果然当之无愧。”她冷声道:“说到底这笔交易不过是皇后和丞相商量好了的,我不过是两位手中的一颗棋子,我这颗棋子的作用便是让朝臣和百姓深信皇上立的太子是翼王。”
“蓝小姐言重了。”顾老狐狸并不推辞反而笑道:“蓝小姐是清楚的,其实翼王带兵包围安王府时安王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安王翼王之间的感情没有外人能够明白,或许安王的意思就是想要翼王继承帝位的,蓝小姐是安王的妹妹,自然应该顺从安王的心意。再说现在的南域,除了翼王有能力继承大统之外,没有任何一位皇子可以扛得起这个重担,如今的南域外忧内患,他国国主必然对南域虎视眈眈,虽说蓝小姐是安王的妹妹,但蓝小姐聪慧无双当知以大局为重,终归,蓝小姐该以南域国的稳固为重。”
蓝清儿沉郁的垂眉,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仿佛成了她心中的一道伤疤,没有鲜血淋淋却痛入了心扉,像是插入心脏的尖刀。
“百姓素知皇上对安王翼王一视同仁,而翼王带兵包围安王府之事临阳已人尽皆知,我说皇上立下翼王为太子,百姓们怎会信服?”
顾正首见她略有松口便自信满满道:“此事蓝小姐不必担忧,老夫自有办法。”
蓝清儿闭上了双眼,神色一片苍白。
顾正首知晓她是默允了,起身作了一礼,“蓝小姐放心,老夫决不会让皇上知道现在的局势,皇上会没有任何的痛苦和失望离开人世。”
“终归我已是一个废人,想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她抬眼,目光平静,“望请丞相,让我见皇上最后一面。”
顾正首沉思了片刻方道:“老夫会用药物使皇上离开人世,药物使用之后两个小时才会发作,望蓝小姐把握好天黑之后的时间。”
她的眼睛暗淡无神,声音像一个轻灵的灵魂,“多谢丞相。”
哥哥,终归我们都无法改变皇上的命运,也苦了李敦将军。李敦将军离开了临阳,顾正首必然宣告天下是李敦将军谋害了你,轩辕傲带兵包围王府也是为了追捕李敦将军给你报仇,如此一来,全部的罪名都被推到了李敦将军身上,终归苦了他了。
哥哥,你明知道轩辕傲会兵变夺位,可为什么不反抗呢?若是你反抗了,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局?你若是反抗了,登临帝王的会是谁?你安安静静的等他包围安王府,安安静静的等他对你下手,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对你下不了手便自己对自己下手,哥哥,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你说他比你更适合帝王之位,可这又何尝不是你不愿意同他争夺之意,可你为什么不愿意同他争夺呢?
这是你对他的愧疚?还是他想要的,你都会心甘情愿让他得到?
哥哥,你和轩辕傲之间的羁绊这世间大概再无第三个人明白,这样的感情不像男女之情那般缠绵,也不是朋友之交淡洁如水,又不是兄弟之间那样厚实相依,这世间除了你们自己,再无他人懂得。
哥哥,你对轩辕傲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他对你,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你们真的恨不得对方死么?
真的恨着对方么?
哥哥,你和轩辕傲,到底是怎样在乎着对方?
第167章 爱上两个女人
这一日正午,一道圣旨昭告南域。[.超多好看小说]
已故大将军蓝龙泽之女蓝清儿,实为苏贵妃苏夏落之女,故封安乐公主。
李嬷嬷看了看桌上明黄的圣旨又看了看蓝清儿,却发现蓝清儿是一副沉静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她只是一个冷眼看着世间变幻虚浮的过客一般……
“小小姐……殿下不高兴吗?”
“殿下?”听到这样的称呼,她微微凝眉。顿了顿才低声问:“为什么要高兴?”
“圣旨已经昭告南域,如今殿下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认祖归宗?娘亲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认祖归宗,有什么好的?”
“殿下……”
她垂下眉眼,表情既不显得高兴也不显得难过。
“嬷嬷以前服侍娘亲,有多长时间?”
李嬷嬷微微想了想,“三年。”
“那嬷嬷定然知道娘亲生前喜红梅红衣,请嬷嬷将娘亲生前最喜爱的红裳找给清儿。”
“平白无故的,殿下要娘娘的衣服做什么?”李嬷嬷惊诧的问。
她微微沉默,“要穿给皇上看呢,嬷嬷去拿来罢。”
李嬷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殿下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拿来。”
这宫中的人从未见过安乐公主一袭红衣如火,除了惊讶便是惊艳,这个淡漠清贵的少女当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不论白衣胜雪或是红衣如火都可以惊艳众人的眼睛,只让人见上一眼便难以忘怀。
冥天亲自守在正心殿外,李嬷嬷扶着蓝清儿走来,他浑身一怔。
单薄纤柔的少女一袭华丽长裙红如火海坠地翩翩,宽大的袖袍飘飘带风如水袖轻扬,红的刺目惊心而飘逸绝伦。
少女素是清贵凉薄,但着一袭鲜活的红裳却是演绎出了另一种风情。
三千青丝散在肩上如瀑而下摇曳着风姿,眉目如画不施粉黛如同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长睫弯弯双眼明澈,精致的脸庞上多了两分红润,玉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中只露出了一截手腕,腕上戴着只青花白玉的玉镯,细腻洁净的白色指甲透着浅浅水色,指尖泛着冷冷的白光。
她一袭红衣鲜活透着丝丝的清冷淡寒,如白雪皑皑中一株雪地红莲清冷艳丽而不妖不媚,不染烟火的高华隔世。
而宫廊的另一头,皇后向安晨一袭宫装缓缓而来。
冥天收回视线微微躬身,“参见皇后娘娘、安乐公主。”
皇后止步,她打量着红衣飞扬的蓝清儿,平静道:“比起苏夏落来,少了一份妩媚鲜活,却多了一份清贵凉薄。”她的唇边,竟是带了抹苍古的寂寞。
“你是想,”蓝清儿的目光平静而薄凉,“见皇上最后一面吗?”
向安晨的目光微微一滞。
“你既恨他,如今又何必见他?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我既然恨他,看着他死,我必然很高兴。”
“你也曾深爱过他,他若是永远离开人世,你到底会更加开心还是会更加难过,这只有你自己才能知道。”
向安晨冷笑。
蓝清儿走进了正心殿,皇后没有跟进去,可蓝清儿知道,皇后就在门外。
大殿内,明晃晃的夕阳撒在华丽的床上,帝王躺在床上呼吸轻匀,只是他的眉目一直有一抹淡淡的暗黑之色。
蓝清儿坐在床前伸手轻轻地摇了摇帝王的手臂,片刻后帝王幽幽的睁开了眼。
他目之所及便是蓝清儿一张倾城的精致容颜,她的身上着了一件火红如血的衣裳,红衣穿在她的身上别有一种风姿。
帝王微微一怔,这身红衣怎如此熟悉,是那个女子的么?
“清儿,你这衣裳是……”
“这是娘亲生前最爱穿的那件红裳,皇上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朕记得。”帝王的神情温软柔和。
蓝清儿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她忽然伸开手臂转了个圈,三千青丝飞扬翩翩而舞,红裳长袖裙摆飞扬微微带着风透出凉意,裙摆划着一个圆弧像一把完全展开的圆扇,红扇若血。
“皇上,好看吗?”她的笑容难得的温软柔和,没有往日的冷贵凉薄。
帝王笑意温柔直点头,“好看,真好看,和你母后穿着一样的好看。”
他的心间有一股暖流流动,“清儿,你为什么会穿上你母后的衣裳?”
“皇上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朕很高兴,朕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他笑意盈盈,“你穿着这件衣裳,和你母后穿着时一样美丽,只是你母后穿着时鲜活妩媚,你穿着却是清贵隔世。”
蓝清儿微微一滞,“皇后娘娘也是这样说。”
“皇后……”帝王顿了顿,目光忽地变得有些复杂。
“朕……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皇后了。”虽同在宫廷之中,却都有心避开对方,算起来,已有一个多月不曾见过对方了。
“皇上想见皇后娘娘么?”
帝王摇了摇头,叹道:“朕有负于她,她也不愿意见朕。”
“皇上年轻的时候……果然深爱着皇后娘娘么?”
帝王怅然一叹,终是点了点头。
“朕和皇后的一段感情,这么多年来,朕几乎都快忘记了。”他的目光有些柔和,“清儿愿意听听吗?”
“您说。”
帝王想了想,才缓缓道:“皇后嫁给我的时候,才十六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那时候的皇后温婉聪颖、贤良淑德,我在不知不觉间便爱上了她……她是我的好帮手,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让我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可以专心朝事……直到我出巡江南、遇到了你母后。”帝王叹了口气,“我爱上了你母后,却辜负了皇后……皇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恨着我……”
“这些年来,所有人都觉得皇后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然而……她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也没有做过对朝堂不利的事……”
“她固是心狠手辣,却也是个可怜人……”
帝王目露复杂情绪,“终归是我辜负了皇后……”
“如今皇上,还爱着皇后么?”
帝王微微一滞。
沉思良久之后,帝王终是回答:“你母后,终归是死在皇后手里,我也曾以为自己已经不爱皇后,然而这么多年,我和皇后虽然宁愿不相见,内心却并没有将对方视作有无可无之人……卧床不起的这些日子里,不知为何总是想起与皇后年轻时的事情……”
“纵然她恨着我,却始终陪伴在我的身边,与我一起守候着南域……”
“人老了,哪里还有什么爱或不爱,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慢慢地变化,褪去了它原有的色泽……”
“这二十多年,苦了她……”
“死的时候倘若能与她死在一起,合葬在一个陵墓里,也是好的……”
蓝清儿微微怔住。
“皇上……爱上两个人么?”
帝王终是点头,“是,我贪心的爱上两个人,可……我失去了你母后,也失去了皇后……”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大殿外那个南域国最为尊贵的女人,泪流满面。
“不说皇后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清儿代娘亲为皇上跳一次《落花泪》可好?”她微微笑了笑。
帝王一愣,“我虽然很想看到自己的女儿为我跳一次《落花泪》,但是我知道,清儿你的眼睛……”
“无妨。”蓝清儿走到大殿中央,“皇上,清儿虽会这《落花泪》,但跳得必然不如娘亲。”
帝王慈爱道:“在朕的心中,你母后跳的是最好的,但是清儿跳这舞蹈定然也和你母后一样好。”他露出满足的笑容,“在朕还活着的时光里,能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儿为朕跳这舞,朕很开心。”
清颜红装刺目如血,青丝墨染如瀑飞扬,少女敛眉含笑,红裳衬得那眉目之间多了几分鲜活,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无不恰到好处似笔走游龙描青丹,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蓦然她的袖口里飘忽出两条鲜红如火的长袖,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而后她双手向空中一扬,霎时火红的长袖撒在了大殿上弯曲流转,如蛇灵动活现。纤纤细腕上的玉镯泛着轻柔温润的光泽,红衣衬得那眸色含着几分妖艳妩媚,红袖飞扬、红裳如扇生风,风情万千种。
帝王的眸色中含着恍惚的深情,大殿中央红衣而舞的少女仿佛真的成了那个喜红衣红梅的女子,帝王不由得迷了心神。“落儿……”眼前之人的容颜与记忆中的红衣女子的容颜仿佛成了一个模样,风情万种、鲜活绝代。
帝王眼中深情流转,苍老的容颜变得温柔无比,他含笑坐在床榻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舞蹈的红衣少女,却仿佛看到的是那个红衣女子在一轩红梅树下为他跳舞的模样。满轩红梅树中,她手上的玉镯泛着冷冷白光,美得恬静而温润,她时而弯腰轻舒云手,时而抬脚甩出长袖,转身时给他一个绝美到极致的含情脉脉,眉间秀美深情妩媚,唇角微微上扬似欲言又止,红衣似火长袖飞扬如一株红莲花开,风姿无限。
帝王喃喃轻唤,“落儿,落儿……”他的目光恍惚似神志不在,但脸色却异常精神红润,竟似人死前回光返照的一种模样。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捉住记忆里绝美的红衣女子,他喃喃,“落儿,落儿,你是来接朕的么,落儿,落儿……”
红裳少女忽地自地面翩然飞起,纤足轻点衣袂飘飘,长袖漫舞典雅矫健,娇躯柔弱无骨青丝起舞,长袖开合遮掩轻柔优美飘忽若仙。她的唇际含笑微弯,鲜活美艳,身躯旋转之时宽大的长袖生风裙袍如孔雀开屏,两条红色的长袖拂出似周身被花漫所缠绕,绝美极致似瑶池谪仙,傲世而立恍若神仙妃子遥不可触,如似一株醒目的雪地红莲,美得冷艳精致,令人不敢亵渎。
帝王的脸上带着笑容,他眸子轻合,苍老的容颜宁静而幸福,像是在梦中一般。
他梦到了心爱的女子含笑娇美的回眸模样;梦到了她红衣如火妩媚深情的鲜活;梦到她手戴青花白玉手镯别样风情的风华……
帝王去了,南域国的国君去了。
他生命的尽头没有痛苦,没有无助,没有失望,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深爱。他走得这样平静,这样满足,即使永远离开了这个人世,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蓝清儿用手捂住了心口,那里空荡荡的,像是不论怎样都无法填满似的。
失去的,果然再也无法抓回手心。
抓住胸口的衣襟,她猛地咳了起来,愈咳愈烈愈咳愈急愈咳愈重,直咳得脸色通红连胸肺也像是要咳了出来一般,不过片刻那白皙小巧的下巴竟流下了刺目的鲜血。
到底扛不住内心接连的哀痛,她两眼一闭竟是真的撑不住晕了过去,身体竟是要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冥天猛然一怔,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连忙将她接住急急朝李嬷嬷大喊着,“快去请御医。”
李嬷嬷也是慌了心神,听得喊声才连忙向外冲了去。
玄衣少年微微低首看着红衣如火却苍白了容颜的少女,神色复杂的低喃,“蓝千宸,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是想要你心爱的女人死在这里么?”
第168章 新帝登基
南域国四百七十八年二月二十六日戌时,易帝驾崩,举国同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当夜,正心殿内外跪满了人,帝王的皇子公主、嫔妃大臣都一身素白跪在了偌大的正心殿外。
三日后,易帝葬于清华山皇陵。
三月一日,金銮殿上大臣一片喧哗,只因争论储君之位。
轩辕傲站在一旁神情有些阴霾呆泄,对众人的争吵仿若未闻。
顾正首似力挽狂澜的吐字,“众位大人,先帝并未立下诏书,但先帝驾崩前曾留下遗言,由翼王轩辕傲继承大统。”
大殿内静默了片刻后一个儒生站出来愤愤道:“顾丞相此话怕是难服众臣之口,先帝生前疼宠安王翼王两位王爷,并未露出立哪一位王爷为太子之意。如今安王爷突然离开了人世,先帝又忽然驾崩且立下翼王继承大统,这恐怕也太过巧合了。”
“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先帝与安王之死有什么蹊跷吗?”顾正首冷笑了笑,“还是李大人觉得先帝不可能立下翼王爷继承大统?”
“老夫只是很奇怪为何安王爷会忽然离开了人世,而先帝又忽然驾崩。安王逝世那日翼王曾派了五千精兵控制朝中大臣,直到现在老夫的家门口都还有重兵守着,老夫又闻那日翼王带了两万精兵包围安王府,而后不久翼王曾带安乐公主离开安王府,后来安王便仙逝了。”李大人满脸怒气,“这又如何解释,难道是老夫消息有误吗?”
听了此言,大臣们都纷纷点头附合,这是他们心里共同的疑问。
顾正首面对众臣的疑问毫不变色,他镇静道:“翼王带兵包围安王府是因为事先得到了李敦将军要谋害安王的消息,所以翼王才会连忙带兵前去营救安王,但谁料还是去迟了一步,翼王赶到安王府时,安王已经中了李敦的毒药,那毒药厉害的很,翼王想要救安王,也是回天乏术了。”
一个素日与李敦交好的大臣气红了脸厉声道:“胡说八道,那李敦将军乃是忠君爱国之人,他平日同安王交好,又怎会毒害安王?”
顾正首沉下脸冷笑了笑,“这便不是我等所能明白的了,如今安王逝世,李敦逃出了临阳,众位大人若想知道真相,便唯有抓住李敦问个清楚。”
“既然如此,还请顾丞相解释一下为何翼王爷会带兵控制住各位大人。”
“非也,非也。”顾正首摇首,“各位大人真是误会了翼王,翼王手下的五千精兵并非是控制住各位大人,而是保护众位大人的,李敦那厮敢毒害安王,难保不会对众位大人下毒手。众位大人也看到了,将军府便是最好的例子,安乐公主是安王的亲妹妹,李敦谋害安王,竟然牵连到了安乐公主,安乐公主自小在将军府长大,李敦竟趁安乐公主柔弱和蓝少将军不在临阳之时,他竟然丧心病狂的将将军府所有人都屠杀殆尽。”
大殿一片哗然,那年长的儒生甩袖冷声道:“李敦既是如此阴毒之人,如何又留下了蓝夫人的性命?”
“李大人可是说李敦逃出临阳时为何会将蓝夫人带在身边且未伤蓝夫人分毫之举?”顾正首缓缓道:“李敦残杀将军府之举必然激怒蓝少将军,他将蓝夫人带出临阳,恐也是怕蓝少将军对自己进行追杀,他不过是投鼠忌器,利用蓝夫人来对付蓝少将军罢了。[.超多好看小说]”
“敢问丞相,先帝为何忽然驾崩?”
“先帝之前便一直卧床不起,先帝驾崩不过是人的正常的生老病死。”
大殿又是一片沉默,可却逐渐分立了两派,一方似拥立翼王为帝,另一方却似持反对的意见。
半响后还是那老儒生问道:“先帝留下遗言,顾丞相可亲耳听到?”
“正是。”
“恕老夫直言,总所周知顾丞相一直是翼王的心腹,顾小姐也是注定的翼王妃,先帝的遗言只有顾丞相知道,这恐怕……”
一直沉默的轩辕傲走向了大殿中央冷声道:“先帝留下遗言时,除了顾丞相在场,还有神机营冥统领以及苏贵妃生前的侍女李嬷嬷在场,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便是安乐公主。”他的目光扫视大殿,“本王知道大殿内的一些大臣是安王的心腹,所以定然不会相信顾丞相所言,如此不妨让人请安乐公主来,安乐公主是安王的亲妹妹,她必然不会偏袒本王。”
他的身上带着几分傲人的凌利和戾气,竟使大殿内一片寂静。
他朝殿外的小太监吩咐,“去红梅轩请安乐公主来。”
那小太监自是领命而去了。
顾正首将轩辕傲拉到了一旁略显担忧的细语,“王爷,请安乐公主前来,安乐公主会不会忽然倒戈相向?”
轩辕傲漠然的压低了声音,“怎么,丞相不是和安乐公主做了一笔交易么?”
顾正首忧虑的皱眉,“老夫虽和安乐公主做了一笔交易,但如今先帝已逝安乐公主心中再无牵挂,她素是聪慧无双,老夫实在没有把握她会配合老夫。”
轩辕傲静默了片刻,他的眼眸暗了两分淡淡启唇,“丞相不必担忧,安乐公主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殿外传来一些杂音,片刻后响起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安乐公主到。”
李嬷嬷弯曲着身体扶着身穿孝衣的蓝清儿走了进来,蓝清儿神情淡漠双眸清冷。
那老儒生一方的几个大臣见到蓝清儿如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上前躬身施了一礼,“公主殿下。”
“各位大人。”
老儒生神情急切的道:“殿下,老臣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您。”
“大人请问。”
“老臣想问殿下,先帝临终前殿下可在场,先帝可曾留下了什么遗言。”
一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蓝清儿身上,蓝清儿一袭白衣柔弱,神情有些恍恍惚惚。
那老儒生不由得焦急道:“殿下……”
蓝清儿抬眼缓缓道:“先帝逝世之时,我的确是在场的。”
群臣神色各异,朝堂之上不由嘈杂遍起,顾正首提高了声音道:“那就请公主殿下告诉众位大人,先帝逝世前到底说了什么。”
“先帝逝世前曾留下遗言……翼王天资聪慧,战功无数,可堪大任承南域大统,丞相顾正首、工部尚书李国良,共同辅佐新王。”
淡淡的话语落地,群臣哗然神色各异,有的容色欣喜有的满面忧愁。
那老儒生正是姓李名国良的工部尚书,然而他听了此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面容焦急急急的朝蓝清儿道:“殿下是不是听错了,先帝怎会……”
“李大人,”蓝清儿打断了他的话,低语道:“安乐知道大人心中是如何想的,哥哥已经仙去了,安乐谢谢大人一直相信哥哥。然而先帝留下的遗言的确是由翼王承南域大统,大人是朝中元老心系百姓,心中清楚如今的南域除了翼王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好的新主,若是他国入侵南域,所有皇子中便只有翼王能够扛下这个担子。所有皇子中,唯有翼王能够挑起使南域更加繁荣昌盛的重担;唯有翼王能够抵御住外敌入侵的野心勃勃;唯有翼王能够压得住桀傲朝臣的反叛之心……翼王确有君主之命,望大人用心辅佐。”
李国良大人沉默了半响了后似欲言又止,却终归是朝着蓝清儿施了一礼,然后他正面对着轩辕傲,蓦地跪在了朝堂之上,话语掷地有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踌蹰片刻后纷纷效仿虔诚的伏跪在地,齐齐的声音响彻在整个金銮大殿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纵然是清贵无暇的安乐公主亦虔诚的跪伏在金銮大殿上,她跪在大殿上看不见丝毫表情,她的声音同着所有的声音一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傲在众人的跪伏之中缓缓的走上了龙椅,他的容颜像是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水色让人看不清喜怒,浓黑长睫下的双眼漆黑如墨不见半分温情。长袍生风淡落,他威严华贵的缓缓坐在了金光闪闪的龙椅,他的双目如鹰,双掌之间像是掌控了整个天下一般。
他冰冷的话语自唇角逸出,“众卿平身。”
他坐在龙椅上冷漠地看着众臣虔诚的背脊,这是他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坐上的宝座,失去了自己的父皇,失去了那个温润男子。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如今他已得到,然而此刻他却没有任何的高兴。
他蓦地想起了那个温润如玉高华绝代的翩翩男子,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高华的男子凝视着自己的双眼淡淡的对自己微笑着目光柔和的说:“你这样说了,就不会没有理由的诛杀大臣了,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轩辕尊,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对我说话,只有你一个人相信我会当一个好皇帝,这天下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如此相信我。
他终于启唇,声音冰冷,“冥统领。”
“属下在。”冥天本是站在大殿外的,听到了冰冷的话语后连忙进入大殿微微躬着身体等待龙座上威严的男子下一句话要吩咐的是什么。
龙椅上威严锋利的男子,淡漠如水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将李济同李大人,张泽张大人,白石白大人,钱辉钱大人……以上四十七位大臣立即打入大牢,三日后午门外问斩。”
蓝清儿的内心一怔,所念到的大臣都是曾追随安王的人,可是今日轩辕傲登基这些人却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而那些出言反对过轩辕傲的大臣却没有被念到名字。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被念到名字的大臣更是惊慌不已连忙伏跪在地,“皇上,皇上,臣等犯了什么罪?”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众朝臣,只是漠不关心的朝着冥天启语,“立即派人包围这些大人的府宅,将其家眷压入大牢,三日后一同问斩。”
众臣哗然,跪在地上的大臣更是惊慌,“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李国良大人也大惊失色连忙站上前一步道:“皇上,这是为何,众位大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众位爱卿什么罪都没有犯,很安分守己。”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解,顾正首也不由得惊讶道:“皇上,既然众位大臣都安分守己,为何……”
“朕所念四十七位大臣,都跟在安王身边有些年头了,如今安王离开了人世,众位大人也随安王去吧,以表忠心之志。”他是笑着的,但笑意未达眼底,眼底一片寒霜。
“皇上,皇上,臣等知错了,知错了,求皇上饶了臣等。”那些大臣连忙磕头叩首求饶,满面的惊慌失措。
“哦,”他的喉咙里逸出了低低的笑意,“爱卿哪里错了?”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感觉到了刀锋般的寒意。
那些大臣满面通红一瞬间如五彩染铺却失了话语,半响后冷汗滴在地面上诺诺道:“臣等不该追随安王。”
谁料龙椅上的男子却蓦然变了脸色,一张俊脸阴霾如黑云冷笑道:“安王生前你等追随安王,安王死后你等却又来追随朕,若朕有一天不幸落势,你们是不是又要另寻新主?如此墙头草,朕要你们何用?”
他愤然的话语让整个大殿一片寂静,他冷冷的朝背着羽箭的玄衣少年命令,“冥天,还不让人带他们下去。”
“……是。”冥天微微一怔,却还是冷漠地挥了挥手,蓦地外面立刻涌进了一队士兵,他们立即将跪在地面上的朝臣拖出去。
四十多名朝臣大多年迈且手无敷鸡之力,他们见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便愤怒的睁着发红的双眼怒骂,“轩辕傲,你是无道昏君,你刚继位便肆意诛杀大臣,你是个无道昏君,昏君,昏君……”
谩骂声从外面一直传入大殿很久很久,然而龙椅上的男子却是笑意盈盈的听着。
“丞相觉得此举,朕做错了么?”
顾正首沉吟道:“墙头草之人本不可重用,而朝堂之上的大臣本是国家精英的根基,若连朝堂大臣也是墙头草,以此下去国家便会被腐蚀、衰没……圣上此举,圣明。”
李国良大人走上前叹道:“老臣以前也是追随安王的人,圣上为何不……”
“李大人和他们不一样,”他威严而高华的敛眉,“朕没有念到的、曾追随过安王的大臣,都是忠主护国心系百姓之人,又怎是那些墙头草所能相比?”
蓝清儿微微捂住心口,只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她知道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如此诛杀大臣不是因为心狠手辣,他只是在替那个高华温润的白衣男子杀了这些人,这些人追随了那个温柔的男子,如今形势一转他们却胆小如鼠没有丝毫的护念旧主之心,反而成了墙头草。
龙椅上桀傲阴狠的男子,刚继位便造下了这样的杀孽,他是在替那个温润高华的男子不值么?
“安乐公主怎么了?”
“安乐请陛下,放过那些大人的家眷。”
静默了片刻后,新帝平淡无波的声音淡淡的响在大殿,“既然是安乐公主求情,朕便饶他们一命。”
第169章 以公主之礼,葬于皇陵
南域国四百七十八年,第三十五代国君轩辕傲从简登基大典,百姓称其为昌武帝,定年号隆昌,昌武帝生母向氏、尊太后。[.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三月初一。
冬天已经过去了,天气渐渐变得温和,轻柔的阳光撒在大地上一切都显得安静。
红梅轩内一片寂静,白衣少女站在宫廊前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那一轩红梅花,红梅花已经渐渐的凋零,片片火红的花瓣脱离了枝丫,缓缓坠地。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不曾回首。
一袭明黄龙袍的九五至尊止步,他的眸子里倒映着片片飘飞的红梅花瓣,“冬天过去了,红梅花,凋谢了。”
“来年,它仍会绽放最美姿态。”她静静道。
他冷峭的笑了笑,“来年,它仍旧早早凋谢。”
“早早逝去,才会让人难以忘怀。”
他微微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他轻笑了笑,笑意中带着一抹讥讽,“你没有什么要问朕的么?”那讥讽笑意,不知到底对谁笑的。
她终于回首,苍白的脸庞上是淡漠至极的表情,“皇上,这不是已经来了么?”
华贵雍容的天子走向了院中坐下,他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冰冷冷的清茶,“这倒是有意思,放眼整个天下,蓝清儿若是说自己聪慧第二,再无人敢说自己第一。”
她敛眉讥诮地笑了笑,“聪慧……呵……”说她聪慧,她却连至亲也无法保全,这算得了什么聪慧?这样的聪慧,真是可笑。
“蓝千宸,也该回临阳了。”他将冷冰冰的茶水饮进了喉管,漫不经心道。
她怔了怔。
“你猜,安王逝世、先帝驾崩、新君继位,这样的一种场景,蓝千宸看了,会作何感想?”
“皇上是否,已在临阳埋伏了千军万马?”
“千军万马?呵……”他讥诮地笑,“蓝千宸,恐已携数万大军归来,将背叛南域、弑君夺位。”
“不会。”
“不会什么?”
“他不会弑君夺位,”她抬眼,冷冷道:“至少现在不会。”
“从我打算铲除将军府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将军府总有一天会背叛南域,将军府背叛南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将军府即便背叛南域,也是为南域皇室所逼迫。”
他高傲冷笑,“朕,等着蓝千宸的背叛,朕要让世人看着,朕和蓝千宸,最终谁会死在谁的手里。”
她走到石桌旁,静静垂下眸子,“轩辕傲,你刚登基便大肆诛杀大臣,是为了哥哥么?”
华贵雍容的男子微微一怔,他抬眼冷笑,像是听到了这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朕恨不得将他的尸首挖出来鞭尸,又怎么会为了他诛杀大臣?蓝清儿,你疯了。”
“你承认或不承认,都已经没有了关系,哥哥已经永远离开了。”她的声音有几分冷意,“然而,轩辕傲,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会知道哥哥于你,远比你想象中要重要得太多。”
神色一懔,他不动声色的敛下了眉眼冷声笑,“笑话。”
她闭上眼睛仰首呼吸着温暖的阳光,“轩辕傲,如今你已得偿所愿,所以这一切,都快结束了么?”
贵为天子的他用指甲磨擦着青花玉杯,“蓝清儿,你恨我么?”声音中竟意外带了些沙哑。
“如果可以,我便恨你。”她漆黑如墨的双眼落寞且平静,“可是哥哥没有恨过你,如果哥哥后悔了,那么我就恨你,可是哥哥他没有后悔,所以哥哥他不恨你,我也不恨你。”
手指微微一怔,指间的茶水微微洒出一滴落在他华贵的袖袍上,他抬眼清凉的开口,“那一日,他问我他死了之后,我可不可以护你一世安宁。”
“一世安宁……别人护着算什么,倘若自己不想要,即便被别人护着一世,又算得了什么安宁?一个人的一世安宁,只有自己才给的起。”
他垂眸,“即便他答应了让你留下来跟他一起面对,可他大抵还是不想你跟着他一起死,他想要你明媚温暖的活下去。”
“哥哥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好像又是一片空白。
“蓝清儿,你不要我护你一世安宁,你宁愿选择死亡么?”
“我的生死,已完全掌控在你手中。”
“我已掌控了你的生死,可你若想要活着……”他停止说话,只淡淡抬眼。
“你不会想要我活着。”
他微微一滞,却是笑了出来,“为什么这样说?我已经答应了他,护你一世安宁。”
她也静静地笑了笑,“我猜的对吗,你不会想要我活着。”
他终是点头,“你说的对,我并不想你继续活下去。”
她轻轻闭上眼睛,似乎一切都已经释然了,连死亡,也同样能够释然了。
“蓝清儿,怕死吗?”
“怕,怎会不怕?”她仰首却是平静的微笑,“可活着,本就比死亡更难。”
皇袍刺目的男子从袖口中取出了一个青花小瓷瓶,“吃下一颗,只需要一颗,你的一切就结束了。”
青花小瓷瓶上,用朱笔清晰的写着‘鹤顶红’三个绢细小字。
蓝清儿的表情却淡然的仿佛不知手中的瓷瓶里装的是天下至毒,她将小瓷瓶握在手心淡淡的微笑,“你说的对,一切都该结束了。”
“皇上,”回廊处冷冽的玄衣少年走来,他单膝跪地,垂头,“皇上能否开恩,饶过安乐公主的性命。”
九五之尊的男子还没有说话蓝清儿却已经朝着玄衣少年宽慰一笑,“冥天,我已经很累了,活着比死亡更难。”
“蓝清儿,”冥天有些激动,“你疯了,活着……”
“冥天,”她敛眉,“谢谢。”
玄衣少年一怔,终归是什么也无法反驳,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蓝清儿伸手打开了那小瓷瓶,她抬手倒出了一颗棕色的药丸,亦无妨顾的将药丸吞入了喉管,精致的容颜里带着清冷,“轩辕傲,哥哥死后,你将他葬在了哪里?”
“清华山皇陵。”微微抬眼,他静静道:“他葬在,朕的万年福地旁。”
蓝清儿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宁静,似乎这尘世里所有的一切,都同她没有了关系,她只是一个即将离开这个尘世的人,所有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烟消云散。
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往事,儿时童趣、少时无忧、近时风雨,都在脑海里一一呈现,一切都仿如昨日发生一般,清晰无比。
十八年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可她最为记得清晰深刻的,却是一件少时小事。
某一年暖春回归大地之时,她不过刚过十一岁,蓝千宸也不足十二岁。晚霞垂落的黄昏,蓝千宸如一只猴子一样出现在素心阁,却非要缠着她玩游戏,游戏中他却不知怎么的就突然非要拉着她一起比高,结果出乎意料,她比他高,比他高了一点,约莫高出一截小手指。
比自己的妹妹矮了一点儿,他自然是不高兴的,她倒也很开心,告诉他说,这样的年纪里,男孩矮于女孩是很正常的事情,等到了十三四岁,男孩便会长的很快,即便现在比自己的妹妹矮一些,也没什么关系,以后会长的很快,比自己的妹妹要高,所以如今,释然安心便好。
之后他果然长的比她高,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叫他哥哥或者直呼其名,她叫他阿释,释然安心的释,释然安心。
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个人会叫他阿释。
如今,即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最后想到的,却是这样的一段少时趣事。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心平气和的释然安心。
阿释,我再也看不到天下群雄在你面前黯然失色,再也看不到你立于所有人之上。
阿释,三月蛰寒、暮雪白头,最终成空。
阿释,你我的归途,原来真的是没有归途。
阿释,阿释……
为什么,你还不回来呢?
阿释,阿释……
她趴在了冰凉的石桌上,如熟睡了一般,白衣如雪冷贵,青丝飞荡轻扬。
可不过片刻,冰冷的石桌上已经出现了一摊鲜红的血迹。
再看她精致的容颜时,那容颜已经如雪苍白,唇际的鲜血流至下巴滴在石桌上,那双清澈明丽的双眼早已经合上了。
鲜血顺着灰白色的石桌滴落,一朵绚丽妖红的细梅开在了她的白衣上绝代风华,片刻后,那刺目的鲜血凝成了暗淡的黑紫色。
安乐公主,去了。
蓝清儿,去了。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安乐公主蓝清儿了,再也没有绝代风华、清贵无双的蓝清儿了,蓝清儿,已经没了,她永远的离开这红尘滚滚了,永远。
永远。
九五至尊将那杯清茶饮下了喉管,“一切都结束了……”他放下了青花玉杯起身,“然而……这一切,也才刚刚开始。”
玄衣少年拦住天子,清冷启齿,“皇上,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可您高兴么?”
天子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后他淡淡开口,“以公主之礼,葬于清华山皇陵。”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可付出的代价却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即使站在了权力的顶端坐拥南域的如画江山,可也时常,感到很孤独呢!
第170章 阿释回来了
隆昌一年,三月初一夜,昌武帝轩辕傲诏告朝野安乐公主于三月初一午后旧症突发病逝于红梅轩中,以公主之礼厚葬于清华山皇陵处。.
少将军蓝千宸,于三月初五携数万大军抵达临阳城外。
沙尘滚滚的官道上,南域班师回朝的大军距临阳城不过十里远。
蓝千宸的腰间别着离疆剑,他英姿飒爽的行在最前方,隐剑等众心腹也不敢同他并肩而行,而是骑着骏马稍慢了一步,他们的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南域大军。
蓝千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清儿,我终于赶回来了,你还好么?
沙尘飞扬的官道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人一马,飞快的朝着大军而来。
隐剑咦了一声,“那不是罗然么?”
蓝千宸举手示意大军停下,他眯了眯眼睛,也看清楚了那人正是罗然。
罗然急驰到蓝千宸面前时让马儿停下,他脸上的神情是蓝千宸以前从来未曾见过悲伤痛苦和忧心忡忡,这样的神情让蓝千宸没由来得心里发慌,起了不详的预感。
罗然急道:“少爷,现在不能进城,临阳已经很危险了。”
“怎么了?”他皱了皱俊眉,更加不安。
“临阳出大事了,你不能进城。”
蓝千宸微微思索了片刻才命全军原地休息,自己和隐剑则同罗然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罗然,临阳城内出什么大事了?”
罗然内敛的神情满是忧虑,“易帝已经驾崩了,安王也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蓝千宸和隐剑同时一怔,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样的表情在罗然的意料之中,他又重复道:“易帝已经驾崩了,整个安王府血流成河,连安王也死了,唯有初烟姑娘还活着。”
隐剑一怔神情变了变,“如此说来,现在翼王已经登基为帝了。”
罗然点了点头,“不错,翼王轩辕傲已经登基为帝了。”
蓝千宸在震惊过后便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急问:“娘和清儿呢?罗然,娘和清儿呢?还有魂士呢?蓝府里面的下人呢?”
罗然的脸色蓦地变了变,他踌蹰了半响说话也不如以前的利落坦荡,“魂士和夫人都在离这里五里外的蓝府经营的客栈里,我们前些天虽逃出了轩辕傲的屠杀,但将军府的下人大多都遭了劫难,现在轩辕傲正派人四处搜查我们,我们已经不清楚临阳城里的真实消息了,这些天临阳发生了太大的变化,轩辕傲已经从苍陌关调来了数万精兵,就是等着少爷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蓝千宸冷眉紧皱紧紧的盯着罗然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清儿呢?清儿在哪里,她在哪里?”
罗然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他不敢直视蓝千宸锐利的眼睛,他别过脸,“少爷,小姐……没了。”
蓝千宸怔了怔,他怔怔地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小姐……逝世了……”
“哐”的一声,离疆剑自蓝千宸的手中垂落,他的身体猛的怔了怔摇摇欲坠,神情像是呆了傻了慌乱得没有了丝毫冷静,“不可能的,清儿她怎么可能死呢?罗然,你在骗我是不是?你在骗我是不是?”
隐剑震惊的问:“罗然,小姐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然的双眼刻满了悲伤,“小姐她,已经死了,从此这世间,再无蓝家大小姐蓝清儿了。”
蓝千宸发红的眼睛像一道火焰,几乎灼伤了他的通窍,他揪着罗然的衣襟咆哮,“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死了,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
“少爷,”罗然死死的抓住无法冷静的少年的双肩,“少爷,你冷静点,小姐已经去了,她已经去了。”
胸口像是被铁锤狠狠的敲着,甜腻的血腥味涌上了喉管,他的身体一晃,整个人已经跌跪在了地上,鲜血自白皙的下巴溢出,那青草地上满是灼人的妖红。
“她死了……她怎么能死了……”
那一刻没有人看清楚蓝千宸的表情,他垂着头,耀目的鲜血从嘴角滑落,像线条一样流泻,妖红夺目。
蓝夫人经历了蓝龙泽和蓝清儿的死去,已枯瘦如骨,素裳裹着她日渐消受苍桑的身体,像没有了生气的鬼魂。
那一日,还活着的人都出现在了客栈,蓝千宸、蓝夫人、数真、罗然、隐剑、三十六魂士、初烟、李敦……
那一日,枯瘦如骨的蓝夫人见到罗然带着蓝千宸进入大院时,她没有任何的惊愕之色,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儿子走到她身边,然后她泪流满面。
蓝千宸看着泪流满面的枯瘦的母亲,那眼泪灼伤了他的心,他想,母亲的心已经随着亲人的离去枯死了。
他握住母亲冰冷的手,温柔的笑,“娘,宸儿回来了,您受苦了。”然而,所有人都清晰的看见,他眼底仿若死亡、仿若无望的悲伤。
蓝夫人透明的眼睛滴在了母子相握的手上,她悲伤到心骨一般的微笑着,“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会很快回来的,只是,他回来的还是晚了一步,清儿她,已经没了……”
这样悲伤到骨子里面的话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入了蓝千宸的心脏,疼痛无可抑制,像尖刀腕心一般。他想,蓝清儿是真的没了,这世间是真的没有了蓝清儿,可是他却悲哀的连她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还是对她的惩罚?是他造下太多杀戮,上天将她带走,以此来惩罚他么?
倘若真是惩罚,可不可以换一个惩罚呢?惩罚他失去她,太痛了。
“娘,我回来的太晚了……”
妇人凝视着儿子的眼睛,挽起的发髻也乱了,“宸儿,清儿她……”
蓝千宸的心一怔,哑着声音,“娘,清儿她,真的死了么?”
妇人神情一滞,半响才道:“临阳城内传出消息,清儿旧症突发病逝于红梅轩,清儿死后,轩辕傲下令以公主之礼将清儿葬于清华上皇陵。”
“公主之礼?”蓝千宸一愣,“怎么会以南域国的公主之礼下葬,清儿她是蓝家的人,怎会以公主之礼下葬?”
“傻孩子,”妇人面容苍白,枯瘦的手紧紧的握着儿子的手,她凝视着儿子的眼睛叹息,“清儿她本就是轩辕家的人,她本就是南域国的公主呀……”
蓝千宸一怔,自从他出征后,这临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宸儿,清儿的生母并不是你爹的妾室,青歌只是一个虚构的名字,清儿的生母是很多年前宫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苏夏落苏贵妃,清儿是安王的亲妹妹,清儿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黑眸里刻满了悲伤。
他怔怔道:“当年苏贵妃为您挡了一剑、以及苏贵妃去皇家寺庙祈福的时候被刺客所伤刺客的兵器里淬了毒药,便是导致清儿羸弱异常的原因?”
妇人垂眸,“若不是这两件事情,清儿也一定如平常女子一样身体健康。”
“清儿的真实身份,她自己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是,她一早就知道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胸膛,疼的快撕裂了。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逼着他将他对她的感情扼杀,刚刚萌芽的感情,由他们亲手扼杀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的心里并非没有他,她并非不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她只是害怕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时间太短暂、陪伴他的时间太短暂,便是这样,她宁愿不告诉他这些事情,却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悲伤和寂寞。
如果她的身体能够像普通女子一样健康,那么,她是不是就不需要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悲伤和寂寞了?
然而,他清楚的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他蓝千宸,永远的失去了蓝清儿。
“少爷……”数真走到他身边,展开了手掌,她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用白色手帕包裹的物什。
他看着被包裹的物什,瞳孔中出现了疑惑。
“这是被萧临晚摔碎的风铃。”数真的眼圈儿红了,“小姐将摔碎的风铃修补好了,可是顾丞相带兵攻入将军府的那天,我拿着风铃跑出来时被那些黑衣人拦住了,风铃摔在地上碎了,只留下了这一片碧青色的竹叶。”
蓝千宸怔住了。
他迟钝的伸出手接过那物什,迟钝的掀开手帕,手帕里静静地躺着一片碧青色的竹叶。
玉制的碧青色竹叶拿在手中带着微微的凉意,竹叶的每一条经络清晰无比,它的中间有一条极细极细的碧青色线纹,是修补的痕迹。
他的眼眶忽地红了,眼睛生疼生疼的。
他还记得她说过:“最好的,便是最初所拥有的,独一无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
他送给她的风铃,于她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是碎了,也是独一无二。
他仿佛听见了、看见了寂静的院子中,那碧青色的风铃不知疲惫的欢唱跳跃着清脆空灵的调子,它叫嚣着、欢呼着、张扬着,它演绎着它独有的风情万种。
碧青色的竹叶安放在他的手心里,他合起手心,将手贴在了做胸膛、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清儿,你也是爱着我的么?
清儿,清儿……
第171章 孕育了孩子
三月,正是花开时节,天刚过响午,却蓦地下起了春雨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容颜俊秀中带着凄苦的黑衣少年,一圈黑带贴在他白皙的额际,精致的俊颜上覆着淡淡的水雾,修长的身形若雪孤寂一般站在客栈二楼的长廊上,他的目光空洞漆黑如琉珠,却没有丝毫焦距。
雨水淅淅沥沥的从他眼前划落到地面上泛起了水渍,他抓着木栏的手指泛着冷冷的白。
从二楼的尽头走来一个穿着罗裙的女子,她乌黑长发挽了个髻贴在了脑后,偏瘦的身体像是有些柔弱,五官本是清秀可人,可眉眼之间却透着浓浓的伤痛。
她并肩站在少年的身边望着渐渐大起来的雨水,浅色裙摆微微生风,眸子里温郁满满,“蓝少将军。”
黑衣少年轻轻侧首,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初烟姑娘。”
“蓝少将军,轩辕傲已经继位,且调了数万精兵对付你,不知蓝少将军下一步作何打算?”
蓝千宸俊秀的脸庞像是笼罩在烟雾之中,他唇瓣如雪,“两个时辰前我已经和李敦将军以及飞虎叔叔、周武叔叔商量好了,我打算明日一早就让他们三位带领我手下的十万兄弟立刻离开这里。”
不论轩辕傲在临阳城内埋伏了多少兵马,他手中的十万兵马都可以放手一搏重创轩辕傲,可是他选择暂时平静,因为他心爱的女子支持了轩辕傲继位,她的心里终是在意着这个南域国,她终究不愿南域陷入四分五裂中。为了他心爱的女子,他选择暂时平静,然而这样的平静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他会回来,将世人欠着将军府的,一一讨回来。
初烟静静抬首,“蓝少将军不离开么?”
“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我打算让我娘和初烟姑娘你先跟着三位将军离开这里,可是我不知道初烟姑娘你,会不会同意离开。”
温柔婉约的青衣女子将眸子望着外面的烟雨朦朦,“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便不会离王爷太远,即使这里很危险,可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所以初烟,只能请蓝少将军庇护。”
他面露不解,面前温婉女子的话他并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
像是料到了他的表情一般,她温柔的将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然后满足幸福的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慈爱和珍爱,“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要保护好他。”
注意到了她放在腹部上的手掌和她笑容里的珍爱和幸福,他微微一滞,“初烟姑娘有孕了?”
她笑着点头,可那笑容里有些苦涩,“这是王爷的孩子,可是王爷却没有机会知道了。(.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当初我被李敦将军带出临阳时,我便想着一定要找机会回去,可是我怎么也猜想不到这个孩子就忽然来临了。我若是一个人,便跟着王爷去了,可是现在我有了王爷的孩子,我便知道我不能轻视自己的性命了,我得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抚养他长大。”她抬首,“可是我也知道我一个人是无法保护好这个孩子的,所以初烟现在,便只能请蓝少将军庇护我们母子了。”
“初烟姑娘严重了,蓝千宸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好你们。”这个孩子是安王的遗腹子,那么他心爱的女子,便是这孩子的亲姑姑了。
初烟感激的笑了笑,她垂下长睫想到了什么似的犹豫了半响方道:“蓝少将军,我离开临阳的时候,清儿她让我给你带上一句话,原话便是:勇者随遇而安,所到之处、皆是家乡。”
蓝千宸浑身一怔,然后他闭上了琉珠一般暗沉的黑眸微不可觉的点头道谢,“我知道了,多谢初烟姑娘。”
他神色痛苦如隐在烟雾里,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了地面,溅起了点点黄泥,路面渐渐泥泞了起来。
勇者随遇而安,所到之处、都是家乡。
清儿,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只是一个懦弱的人,根本无法成为一个勇者,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勇者,所到之处、随遇而安。
清儿,你怎么能将悲伤留给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我们再也无法见到你了,直到你死的时候,我们也无法见你最后一面,你离开这个喧嚣的尘世时,是笑着的、还是哭泣的;是快乐的、还是难过的;是遗憾的、还是满足的……
雨水飘在他精致而忧郁的脸上,他泛白的手指几乎陷进了木栏里。
蓦地他单手撑着木栏一跃而起,身体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弧形劲装生风飞扬,落到地面时双脚踏进了水洼里溅起了大片大片的黄色泥泞,雨水朦胧浓雾而起,视线所及中便只有黑衣少年清冷忧伤的背影。
夜色来临,蓝夫人已经急得越发的忧虑了,整个客栈都没有出现儿子的身影,她甚至打算派人出去寻找儿子,因为儿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正当她吩咐隐剑罗然两人去找时,自己的儿子却又出现在了客栈。
准确的说,蓝千宸是全身湿透连黑靴中也能踩得出水来,雨水沿着他的青丝和衣裳滴落在地板上,那张秀气的脸庞上带着些许苍白和冰冷。
蓝夫人被儿子这个模样吓了一大跳也甚是心疼,连忙让儿子换了身衣服又忙着将他淋湿的墨发擦干。
她枯瘦的手掌握住儿子因练武而带有茧子的手心,“宸儿,下了这么大的雨,你去哪里了?”
蓝千宸目光空洞,“我潜入临阳,打探消息去了。”
清瘦的妇人神色一怔,“宸儿,你……李敦将军昨日到城门口去打探消息,说是城门口有重兵把守,临阳城内现在都是轩辕傲的人,他就等着你进入临阳城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你怎可如此涉险,若是他发现了你的踪迹,岂不是……”
“娘,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妇人却因这话红了眼晴,“娘的身边就只有你了,你叫娘如何放心?”
蓝千宸的指尖微颤,语气带着一股骄傲,“娘,您放心好了,轩辕傲养的那群废物宸儿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即使是轩辕傲亲自来抓宸儿,宸儿也未必会被他抓到。”
妇人摇首,“宸儿,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嗯,”他温柔却有些苦涩的乖巧的笑着点头,“明日一早,娘就同两位叔叔以及李敦将军离开这里。”
“宸儿,你不跟娘离开吗?”妇人不解而焦虑,“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蓝千宸的眼神有些闪躲、有些慌乱,她修长俊朗的身影被烛火映在了格木窗上,“娘,您先离开这里,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好,等我办好了后便立即离开这里。”
妇人跟着起身站在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严肃的摇首,“宸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蓝千宸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娘,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清儿她还活着。尽管轩辕傲已经诏告朝野说清儿旧症突发病逝于红梅轩魂归地府,可我还是无法相信清儿已经死了,我感觉到,清儿她一定还活着。”
蓝夫人一怔,她的眼眶刹那间红了,“宸儿,清儿她已经没了,你对清儿的感情不一样,你的心里接受不了清儿没了,所以你的心里才会觉得清儿还活着,可是清儿……真的没了。”
“不,”他激动地转身望着妇人的眼睛,“娘,我真的感觉到清儿还活着,清儿一定还活着,我感觉得到。”他的双眸中竟有些发红,“所有人都说清儿死了,可我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我一定要去清华山一趟,她死了我也要见到尸骨。”
“傻孩子,”妇人抱住了儿子,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傻孩子,清儿已经没了。娘已经失去了你爹和清儿了,可不能再失去你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还怎么活?”
蓝千宸扶着妇人坐在了床头,伸手擦干了妇人的泪痕,“娘,即使所有的人都说清儿已经死了我也要见到她的尸骨,否则我是不会相信她死了。”
妇人掩着口鼻哭泣,“宸儿,娘知道娘阻止不了你,可是你一定要答应娘,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平安的回到娘的身边,娘什么都没有了,娘只有你了。”
蓝千宸轻轻的拍了拍妇人的脊背,他的唇角勾起温柔笑容,“娘,您要相信您的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他会平安的回到您的身边,他不会出任何事情的。蓝千宸,是您和大将军蓝龙泽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的是大将军蓝龙泽的血液,他答应过他的父亲,他会成为蓝家的无上骄傲,让天下群雄都黯然失色的。”
“好孩子,你一定要平安的回到我身边。”
他点头,服侍着妇人躺在床上替她盖好被缛,“娘,您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就离开。”
离开了房间之后的蓝千宸,他脸上的温柔模样立即消失,换上了淡淡的清寒。
隐剑和罗然站在长廊上见到他走过来立即上前道:“少爷。”
蓝千宸神色淡淡,“明日一早,你们带魂士同兄弟们一起离开这里,我还要潜入临阳办一些事情。”
“少爷既然还有要事要办,就把我和隐剑留下吧!”
隐剑也跟着道:“少爷,现在临阳城门有重兵把守,一进城就很难能出得来,虽然轩辕傲没有诏告南域说要抓你,但是城门口的守兵定然都是他的心腹,若是少爷此时潜入临阳必然危险万分,少爷不妨将魂士和我们都留下,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蓝千宸垂着长睫淡淡摇首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没必要让你们陪着我冒险,你们明日就离开。”
“少爷,”罗然皱着浓眉坚定的反驳,“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罗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蓝千宸沉下眉睫想了想又顿了顿才道:“罢了,罗然你就先留下吧!”
隐剑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失落,他欲言又止的,“少爷,你把我也留下吧,我或许能帮得上忙。”
蓝千宸自然是注意到了隐剑的表情,他拍了拍隐剑的肩膀,“好,隐剑,你跟在清儿的身边有一年之久,终是主仆一场。”
隐剑想到了自己逝去的小姐,动容的点头,“谢谢少爷。”
第172章 以后,是敌人
正是宫中花卉盛开的时节,可宫中却是一片沉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背着银色的大弓和冰冷的十一支羽箭的玄衣少年沿着宫廊上缓缓走过,小宫女爱慕的眼光他视若无睹,劲装生风、衣袂飘飘。
他走进神机营,停在了自己的房间外,他微微皱眉,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房内有人。
他沉下心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墨发黑衣少年让他推门的手指微微颤动,那个少年有着精致的容颜浓黑的剑眉,漆黑如湖底的眸子凉薄水色的唇,他端然静坐在长凳上,桌面上是一把有着暗色花纹的宝剑,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端着一杯清茶淡淡饮下,似正在等他。
回过心神立刻将房门掩上,他还未转身之际便听到了宝剑出鞘的声音,剑锋冷冷的白光闪烁。
他转身,宝剑冰冷的剑锋正指着他的脖颈,黑衣少年只稍稍用力,剑锋便可划破他的脖子。
他微微垂下眼帘专注的看着脖子上冰冷的宝剑,却突兀的、难得的、落寞的笑了笑,“你,是来报仇的吗?”
墨发黑衣的少年神色淡漠,却并不答话。
“蓝千宸,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手腕微一用力,剑光流散中,蓝千宸手中的离疆剑抵住了玄衣少年的咽喉,玄衣少年的咽喉染出了点点妖异的血色。
“你终于回到了临阳,”玄衣少年轻轻地笑了笑,“你终于可以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蓝千宸眸光阴冷,他手中的离疆剑又抵上前了一分,玄衣少年咽喉处的鲜血越加鲜红妖异了。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平静赴死的模样,“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也说过,我不会写后悔这两个字。”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冷冷说道。
微微怔了怔,冥天睁开眼睛,“你现在,仍旧不后悔么?”
蓝千宸没有说话,眼底一片凉薄之色。
“我一直等着你回到临阳,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他苦涩万分的笑了笑,“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我最好的归宿了。蓝千宸,动手吧,这是我欠你的,欠你们蓝家的。”
他的目光悲凉,“倘若杀了你老头子就可以死而复生,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杀了你,老头子不会死而复生,我也不会感觉到快乐,即便,杀了你可以使老头子死而复生,我也不会杀了你,因为杀了你,我同样也会感觉到疼痛。
静静地撤回离疆剑,他神色复杂,却转身便走。
“蓝千宸……”冥天怔了怔,却急切的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昔日曾信任自己的人。
脚步一顿,蓝千宸终是停留在原地,留给昔日信任之人一个孤独的背影。
“你手下大军已经离开了,你一个人潜入宫中……为了什么?”
蓝千宸转身,坚定道:“我不相信,清儿死了。”
“她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她吞下了天下至毒鹤顶红,她死在红梅轩中,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
蓝千宸的脸色阴霾冷漠,他蓦然冷笑,“轩辕傲怎么会让清儿死,他怎么可能不将清儿当做一个筹码,如果他将清儿当做筹码来对付我,我怎可不顾清儿的安危。”
“你说的不错,如果皇上将蓝清儿当做筹码来对付你,你的确会有所顾虑。”冥天顿了顿,残忍道:“皇上知道蓝清儿聪慧无双,她谋略过人难免不会算计皇上,而且,如果皇上真的以蓝清儿为筹码对付你,你觉得,蓝清儿会让你为难吗?”
“她是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会让你感到为难。”
“蓝千宸,你很清楚皇上不可能将蓝清儿送到你身边,也不得不防着蓝清儿在宫中算计自己……”
“蓝千宸,蓝清儿她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我不相信,”他气愤至极,“我不会相信清儿她真的死了,即使你们所有的人都说她死了,我也要亲眼见到她的尸骨。”
“你要去清华山挖了她的坟吗?她死了,你也不让她安宁么?”
蓝千宸浑身一怔,却一字一句坚定道:“除非亲眼看见她的尸首,否则,我永远不会相信她死了。”
冥天沉默了半响,终究是转了话道:“进城容易出城难,现在出城的百姓都得接受检查,表面上说是追查李敦,其实是皇上料定你一定会潜入临阳,所以他要在你潜进临阳之后让你有进无出杀了你。现在守着临阳城门的是以前追随皇上的心腹,他逐一检查出城的百姓,你现在潜进了城却很难有性命出城。”
蓝千宸抬首的瞬间,双眼变得阴暗噬血,“那我就杀出城。”
“我相信你可以杀出城,但是你还在厮杀的时候,就会有人通知皇上,皇上就会带上军队来围杀你,到时候你同样无法出城,死路一条。”
蓝千宸忽地冷冰冰地笑了,“既然如此,那么就调虎离山好了。”
面对冥天诧异的目光他沉默了半响却忽然问:“除了轩辕傲的守城心腹之外,其他守兵可曾见过轩辕傲?”
冥天不解道:“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见过皇上,但我也无法保证那些守兵中没有人见过皇上。蓝千宸,你到底想要怎么逃出去?”
蓝千宸额际的黑带平贴在脑后,他蓦然伸手连点冥天的两个穴道。
冥天睁着一双黑棕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却又无法动弹无法说话。
蓝千宸拿起桌上的离疆宝剑淡淡的看着他,“冥天,不要为了我们蓝家人违背轩辕傲的意思,你不是狐狸,没有九条命。”
冥天漆黑的双眼感情复杂,像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使人无法看清楚里面所藏的真实情绪,可此刻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是不能够了。
“冥天,”蓝千宸站在门边,“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
他伸手拉开了房门,外面火红如瑕光的夕阳将他修长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他逆光站在房门口,忽然想起在苍鸣关征战之时冥天让人带给自己的信的结尾处写的那句话:蓝千宸,我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杀了我,等着你回来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片刻之后,他掩上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房内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的玄衣少年,他的眼睛里犹如蒙上了薄薄的水色,在那个黑衣少年悄然离开之后,他闭上了那双漆黑色的眼眸,他似乎感觉到胸膛里仿佛有什么被划破了。
以后,是敌人了吗?
果然啊,做错了事情就是要接受惩罚的,上天惩罚他,失去了昔日义无反顾信任自己的人。可不可以换一个惩罚呢?换成什么都好,他只是很想,留住那个曾经义无反顾信任自己的少年、对自己说话时总带着一股子亲昵的少年……
蓝千宸,我们绕了个大圈子,还是回到了原点,我们还是,敌人。
呵,敌人……
离开了神机营的黑衣少年却并没有立即想办法出宫,反而躲开了宫中守卫隐藏在宫梁间。
一个红衣小太监从正心殿中走出,蓝千宸跳下来,将离疆剑横伸于小太监的脖颈处。
“蓝,蓝……”小太监已被吓得失色,“蓝少将军……”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照做,否则,”手腕微动,蓝千宸手中的离疆剑已经紧紧的贴上了小太监的皮肤,“我手中的宝剑不长眼,一不小心割断你的脖子……”
“是,是……”小太监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却到底是惜命的,忙颤颤惊惊道:“少将军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才一定照做,一定照做。”
“你找一个侍卫,告诉他说,皇上有旨,传临阳城守将李征入宫觐见。”李征,正是临阳城城门口的守将。
小太监已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是,是,少将军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别耍什么花招,我会暗中看着你,”他冷冷道:“一旦我发现你耍花招,我会杀了你。”
小太监只觉背脊发凉,哪里还敢耍什么花招,他颤颤巍巍的走向一个侍卫,将蓝千宸交代的假圣旨一一转给那侍卫了。
小太监完成了蓝千宸交代的事后蓝千宸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将他打昏,然后拖进了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蓝千宸做完这些事后,潜入了当今太后向安晨所居的宫殿。
向安晨正在浇花,她看着蓝千宸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面前大吃一惊,“蓝千宸,你……”
然而,蓝千宸没有给向安晨机会,向安晨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永远也无法说下去了。
蓝千宸飞快的拔出离疆,剑光流转、剑气纵横间一道妖异的血色伴随着死亡的痛苦之声将鲜艳的花卉染红,染成了最为诡秘的颜色。
一剑封喉。
太后向安晨,被一剑封喉。
冷眼看着已经无法动弹的尸体,他的表情冷酷却残忍、讥讽却绝望,“向安晨,你也会感觉到一剑封喉的疼痛么,你毒瞎清儿的眼睛时,有没有想过清儿也会感觉到疼痛?呵……你就下地狱为你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赎罪吧……向安晨,你没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呵……”
第173章 挖坟
临阳以东,清华山皇陵。[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这一夜的夜色显得凄清极了,轻薄透明而皎白疏离的夜色以遥不可及的姿态辉撒在土地上,整个南域国都处于黑暗之中。
夜色笼罩着清华山皇陵,映得整个皇陵阴森凉意。
凄清的月光下,罗然和隐剑站在安乐公主墓前,两把青黑色的铁铲被仍在了身旁,陵墓已经被挖开了,一口楠木棺材露了出来,在清冷的月色下微微泛着阴森的冷光。
罗然和隐剑都将眸子盯向了楠木棺材,两人的神色同样不安。
“隐剑,”罗然的声音难得的有一丝惧怕,“你觉得小姐她,真的已经没了吗?”
隐剑看了罗然一眼后又将眸子看向了墓穴中的棺木,“罗然,小姐这一生聪慧无双谋略过人,我不相信小姐就这样没了,你呢?”
“我也不相信小姐就这样没了,或许这口棺木只是空棺,小姐她并没有躺在这口棺木里面,她并没有死,也或许这一切都只是轩辕傲对少爷施的诈,利用小姐对少爷施的诈。”
隐剑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是啊,这一切或许都只是一个骗局,等少爷来了将这棺木亲自打开,或许里面真的没有小姐的身影,小姐她一定还活着。否则,少爷该多有难过。”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有脚步声响起,四目同时望去,却都大吃一惊。
一红衣如火的男子缓步走来,他的脸隐于夜色里,看不真切。
“轩辕傲……”罗然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来这里?”
“不是轩辕傲,”隐剑仔细看了片刻,微微怔道:“是少爷。”
是红衣如火海的蓝千宸。
蓝千宸着一拢红衣华裳,领口金丝缠绕繁复,玄纹云袖赤红腰带,他额际常有的黑带已经不知去向,如深湖漆黑的双眸泛着清冷的光,水色薄唇轻轻的抿起,那俊美的脸庞因没有任何表情而显得整个人清冷疏离,如尘世外的清贵公子。
罗然怔了怔,“少爷,这身衣服是……”
蓝千宸忽然暗了下来的眼眸投向了凄清月色下泛着冷光森森的棺木,他凉薄开口,“这衣服,是轩辕傲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却并不解释,只朝着那口楠木棺材走去,可每一步他都走的很艰难,离那口棺木越近他便越难继续走下去,也是越紧张。
明明是极短的距离,他却仿佛要走一生一世。
半响之后,他离那楠木棺材仍然还有半步之遥,月色下他红衣似火显得更加清贵冷漠。
他停在那口棺木旁蹲下了身体,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覆在棺盖上却迟迟没有勇气打开,像是那棺盖有千斤重似的。
罗然和隐剑走到了他身边,他们都知道他几乎没有勇气打开这口棺木,他怕见到那个白衣清贵的少女躺在了这口棺木中,如果她真的躺在了这口棺木中,他怎么能够接受呢?怎么能够承受呢?
“少爷,就让我和隐剑打开这棺盖吧。”犹豫了半响,罗然终究不忍道。
蓝千宸似乎怔了怔,他的双眼里涌动着期盼和害怕,却终是坚定道:“不,我要亲手打开它。”
他缓缓的伸手推开棺盖,棺盖缓缓地移动着,直到他的双手忽然停止不动眼眶泛着大片大片的红。
棺盖开出了一丝窄窄的缝隙,外界的空气蓦地全部涌进了棺木里。
透过窄窄的缝隙可以看见棺木里的情形,可他,看见了什么?
棺木中隐隐可见一缕黑色青丝,他浑身一怔,一瞬间过后他猛地推开了整块棺盖,然而映入双眼的情形痛苦的几乎吞噬了他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蓝千宸的这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个夜晚,就像他永远无法忘记蓝清儿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的模样,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刻的痛入心髓。
棺木里是怎样的一种画面?
那个颜色无双、清贵无暇的白衣少女,静静地躺在棺木中,美到一种清贵的极致。她依旧是素衣似雪玉带如绸,精致的容颜素白细腻,长睫浅浅、柳叶眉弯,眼皮盖住了那双清澈聪慧的双眸,唇瓣如雪。那头如瀑青丝沿着白皙的脖颈平直伸展到纤腰玉带处,青葱十指对放在玉带上,宽大的袖袍下被掩住的细腕上一只青花白玉的镯子泛着淡淡的冷光,她静静地躺在棺木中,美到一种极致,一种清贵无暇的极致。
若是没有这口棺木,她也没有闭上双眼,那么没有人会觉得她死了,她仍是那般清贵无暇的高华,可以站在太阳底下温暖呼吸,可以对他展露出最为美丽的笑容。
蓝千宸像是着了魔似的呆怔了,他的双眼里映着棺木中绝美少女的容颜以及刻入了心骨的悲伤。
“少爷……”
蓝千宸仿若未闻,他缓缓的伸出手指,指腹轻轻的触碰到了永远沉睡的白衣少女精致的脸庞,柔软的触碰刹那间触动了他的心脏,这个他深爱着的白衣少女,明明就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却又离他那么远,远的隔着黄泉红尘,远的令他无法跨越。
指腹轻轻地磨挲着她的脸,他漆黑的眸子中痛楚淋漓,可俊美的脸上却带着温柔无比的微笑,他的声音像丝线一般颤抖着,“清儿,清儿……我回来了……”此时此刻无人能分辩出,他到底是在微笑还是在哭泣,然而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绝望。
“清儿,清儿,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不可以这样任性,不可以这样吓我,你不可以这样……你从来都是沉稳内敛的,为什么现在却要这样任性,这样吓唬我……清儿,醒过来好不好,不许这样吓唬我,不许这样不可理喻……不要离开我……清儿……”
罗然和隐剑看见红衣少年这样的语无伦次都心里一惊,到底在乎一个人到了什么地步可以让一个温柔的微笑里透出噬入心骨的无望,他们仿佛看到了红衣少年的心,碎裂成一片又一片,然后化成了齑粉,随风飘散、散落天涯。
罗然和隐剑对视了一眼,罗然终是上前一步硬着头皮劝慰,“少爷,小姐已经去了……逝者已矣,生者当坚强自勉,请少爷节哀。”
蓝千宸仿佛已经听不见这些劝慰的话,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白衣少女,似乎他只要一眨眼睛,她就会消失一般,再也无法看到她一般。
双手握住棺木中少女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青葱五指,他的声音飘荡在陵墓上空久久无法消散,“清儿,如果我早一点回到临阳,你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果我早一点回到临阳,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我站在你的前面去承担,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如果我早一点回到临阳,你就不会离我而去,永远陪伴在我身边……清儿,对不起,对不起……明明说过要好好保护你,即使是千刀万窟,那也该是冲着我来的……”
“三月蛰寒、暮雪白头,这是我许给你的诺言,你从来没有看到过漫天飞雪,直到你死了,我都无法带你去看一场雪,清儿,对不起……如果有来生,你等我好不好,我一定好好的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不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站在你的身前……我会带着你,去看一场独是我欠了你的漫天飞雪,我会陪着你,在三月蛰寒里、暮雪白头……三月蛰寒、暮雪白头……”
“我会陪着你下棋,你纤纤五指执起棋子一定如美玉无暇,你会为我弹琴,每首曲子都弹出你的喜怒哀乐;我会陪你看日落朝霞,光芒定然会映照在你如瀑的长发上,你会用柔软的手帕为我拭去汗珠,清澈的眸子里流出温柔和心疼;我会为你舞剑,你唇间的笑容只为我而生,你会为我作画,将我眼底眉梢处的幸福描绘的栩栩如生……来生,便再也不离开你了,永远守候在你身边……我们一起远离这红尘世俗,我陪着你走遍千山万水,陪着你去看一场雪……”
他的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可每句话每个字都是这样的悲伤,即使是沉稳如隐剑也不由觉得痛心。
犹豫了片刻,隐剑走上前扶起蓝千宸,“少爷……我们该离开了。”轩辕傲的人随时可能发现他们的踪影,他们没有时间多待在这。
蓝千宸任由隐剑拖开自己,他垂着头并没有任何的反抗,他圈缩在一个角落里,他仿佛变得有些痴傻,可那悲伤的细喃一直回荡在皇陵。
“清儿,清儿……”
那时候他想,这样静谧清贵的清儿躺在这冷冰冰的棺木中,会不会感到害怕呢?若是她感到害怕了,该怎么办呢?她害怕了,他也不能去陪着她,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该多难受?
棺盖被合上了,那个绝美的白衣少女永远的隔绝了人世,她躺在棺木里,仍旧是那样清贵无暇、高华隔世的模样,美到了极致。
新的泥土掩盖了棺材,良久之后,安乐公主墓被重新筑好了,如以前一样,立于这阴森森的冷月之下。
第174章 永远追随陛下,生死无惧
轩辕傲着一袭鲜红的华裳匆匆忙忙赶到凤仪宫,他本是在大理寺同大臣议事,但却有太监告知他宫中出事,出事的人居然是他的母后。(.)
他赶到时,凤仪宫的大殿内外跪满了宫女太监,凤仪宫的侍卫长满面惊慌的跪伏在他的脚下惧怕不已,“皇上……”
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越过侍卫长直奔内阁,一眼便望见了床上躺着的太后向安晨,即他的母后。
他的心猛地一怔,快步走到床边看见了自己的母后脖颈处一道血迹淋漓的伤疤,那道伤疤深可见骨,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干成了暗紫色,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道伤疤是利剑所至,而且是,一剑封喉。
“母后……”他俯身握住向安晨已经冰凉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失去的无助。
为他谋划算计的母后、深深爱着他的母后,离他而去了,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他失去了父皇、失去了母后、失去了那个白衣温润的男子,在这个世上,他已经没有了亲人,他只是一个人了。
噬血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逝去的母后脖颈处血迹模糊的伤疤,他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将凶手押来见朕,朕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侍卫长惊慌的容颜立刻变得如死人一般灰白,他颤颤惊惊地跪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凶手,凶手,正在抓……”
“一群废物。”他猛地起身将侍卫长踹倒在地,那侍卫长也不敢出声连忙又爬起来跪在他的脚下,他盯着侍卫长越来越颤抖的背脊冷冷道:“太后遇害,你们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朕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
“属下,属下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请皇上降罪。”那侍卫长脸若纸灰跪伏在地连话也说得结巴,浑身颤抖如筛子。
轩辕傲的眼神狠厉噬血,“冥天在哪里?”
“冥统领在神机营被人点了穴道,属下,属下解不了。”
大殿外一个玄衣侍卫跑进来单膝跪在轩辕傲的面前连忙禀道:“启禀皇上,清华山安乐公主墓被挖。”
立于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微微一怔,他眯起眸子,“继续说下去。”
“回皇上,属下等奉命守卫皇陵,但今夜属下和几个兄弟去换班时发现值岗的兄弟被人杀了,后来属下发现安乐公主墓似乎被人挖开了,但是有人挖开了之后又将安乐公主墓恢复原样了。(.无弹窗广告)”
“整个皇陵只有安乐公主墓被挖吗?”他冷冷询问。
“是,只有安乐公主墓被挖。”
得到了侍卫的肯定回答之后这位权掌整个南域国的新主蓦然一掌将一张桌子击得粉碎,双眼狰狞着腥红噬血,咬牙切齿,“蓝千宸……”
“你,立刻带人搜索全城,捉拿蓝千宸。”
“是。”那侍卫不敢怠慢,听完了命令连忙起身离开了凤仪宫。
轩辕傲狰狞着血红的眼睛,嗜血冷冷吐字,“蓝千宸,你现在要急着离开临阳是不是,既然来了何必着急着离开,既然你有本事潜入临阳,那朕就亲自在城门口拦着你,朕到要看看你如何逃得出朕的手掌心。”
夜半时分,月色凄清,残风卷。
临阳城城门口,守卫森严,残风袭卷华裳。
蓦然响起了急速的马蹄声,城门口的守卫顺着声音望去,三匹快马忽地出现在了离城门口不足三百米的地方,领头的男子一袭红衣如火华裳飞扬,后面两个男子一个着青衣布衫一个着蓝衣长袍。
快马至城门口十米处时领头的红衣男子蓦然勒住了缰绳,城门口数十守卫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五官俊朗,双眸漆黑如琉璃玉珠,竟然是如今的新皇轩辕傲,而那后面两人却不是新皇面前的红人冥天,而是另外两个内敛沉稳的青年。
虽说这些守卫难以见过皇帝尊容,但终归这几十名守卫中是有人识得这位新皇的,连忙带动了其他守卫行礼道:“吾皇万岁。现下更深露重,不知圣上怎么会来这里?”
红衣如火飞扬的轩辕傲坐在马上一副威慑天下的帝君高华,此刻他却是冷冷道:“若朕没有记错的话,这守城的守将该是李征,李征人呢?”
一个守卫上前一步疑惑的回答,“回皇上,一个时辰前宫里来了位神机营的侍卫说皇上宣李将军觐见,李将军便跟那位侍卫走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轩辕傲蓦然冷声斥责,“混帐李征,被蓝千宸耍了都不知道。”顿了顿后他又立即朝着守卫冷冷命令道:“立刻闪开,朕要亲自出城追拿罪臣蓝千宸。”
那些守卫一脸迷惑,“圣上,这……”
“你们这一群废物,蓝千宸潜入临阳谋害了太后,谋害了太后之后他便立即出城了,可你等连他什么时候进城出城的都不知道,一群废物。”他突然变脸朝守卫厉声喝道:“给朕滚开,朕要亲自去抓蓝千宸。”
一个守卫顶着怒火颤颤开口,“圣上是不是弄错了,今晚属下一直守在这里,蓝千宸并没有出过城,他若是进城了绝对出不了城的。”
“混帐东西,”轩辕傲身后的青衣青年冷冷喝斥,“那蓝千宸是什么人,他到底是名扬天下的帅才,他诡计多端岂是你等所能料到的,他定然是乔装易容出了城,你等却浑然不知。”
那守卫脸色一片苍白,心里正忐忑之际耳朵里却又听得那威慑天下的尊贵天子的怒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朕滚开。”
天子的怒意岂是一个小小守卫所能承担的,光是那冰冷噬血的眼神就教他心里直打寒颤,当下他又岂敢多言,怕是多废话一句便身首异处了,连忙恭送着九五至尊离开了。
然而,没有任何守卫注意到马上的三个人,额际处带着密密的细汗。
片刻之后,三匹快马便消失在了城门口,只余下一阵尘埃。
然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城门口的守卫又看到了一位红衣如火的九五至尊匆忙赶来。
轩辕傲正带着一队神机营侍卫赶到了城门口,这让城门口的守卫有些摸不着头脑,“圣上刚刚不是已经带人出城了吗?现在怎么会……”明明已经出城了,什么时候又进城了?
轩辕傲的脸顿时铁青,“朕什么时候带人出过城了?”
那守卫更加迷惑了,“刚刚圣上不是带了两位大人出城了吗?”
轩辕傲略一沉思就想了个大概,勒着缰绳的手几乎把指甲掐进了肉里,没想到还是让蓝千宸易容跑了。
身后的侍卫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小心的问:“圣上,我们不继续追了吗?”
“追得上吗?”蓝千宸出了临阳城,自己纵然是有千军万马也抓不到他了。
他的目光阴冷噬血到了极点,一袭红衣衬得他有些妖异,“呵,蓝千宸不愧是蓝龙泽的儿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就这样逃走了,竟然还利用了朕的样子出城。蓝千宸,你真够狡猾的,朕若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凄清的月色下,衬得他一袭红衣越发妖异嗜血。
翌日天亮,冥天刚出房门便见到了刚刚下朝龙袍刺目的天子。
他微微一怔,“皇上。”
轩辕傲遣退了宫女侍从,他居高临下审视着冥天的后背淡淡问:“冥天,你跟在朕身边十来年,朕对你不好?”
冥天心里一沉,他清楚这个喜怒难测的九五至尊话语里透着的怒意,“属下,属下不知皇上这话是何意。”
轩辕傲却忽然笑了,唇角的笑意冷漠疏离,“你会不知道朕是什么意思?也罢,既然你不懂那朕就给你挑明了,朕命你带人搜查蓝夫人的行踪之时你明明已经发现了她的行踪却没有采取任何手段,你甚至对朕隐瞒了真实消息,冥天,你跟在朕的身边十一年,朕是不是对你不好,所以你虽然是朕身边的人,可心里却越来越向着蓝千宸。”
“属下知罪,请皇上降罪。”他单膝跪地却没有让人觉得卑微,只是眸子里流露出的感情太过复杂。
轩辕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问:“朕对你不好吗?”
“皇上……”纵然是清冽冷漠如他,在这个锋锐的男子面前也觉得寒意重重。
“回答朕,朕对你不好吗?”
冥天沉默了半响,然后一字一句的回答:“皇上对属下,一直很好。”
“朕跟你十一年相处抵不过你同蓝千宸几个月相处?”头顶上方仍旧是低沉淡然的声音,却已是听不出半分喜怒。
四周静寂无声,冥天低声回答:“不是。”
黄袍男子从喉管发出的笑意似在讥讽,“不是?怎会不是?你明明知道朕必定要杀了蓝千宸才会甘心,可你却仍在暗中处处帮着他,同朕作对。”
“皇上是冥天的主人,冥天怎会同自己的主人作对。”
“主人?冥天,朕什么时候将你当成奴仆了?”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片刻后冷笑道:“纵然你是朕身边的人,可朕的心里却从来没有将你当成奴仆,朕的脾气你应当清楚,若是一个奴仆同朕这般作对,他即便是有一百条性命也该被砍完了。原不过是你心里作祟一直将朕当做主人,朕若将你当成奴仆,你这般违背朕的意思朕又岂会一直将你的性命留着?你是朕身边最为出色的人,也是朕最信任的人,朕不曾将你当成奴仆,朕只是希望你留在朕的身边帮朕罢了。”
微微一愣,玄衣少年怔道:“冥天知错。”
“知错?”男子冷笑,“知错什么了?”
静静地敛下眉眼,他缓缓道:“季冥天以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会永远追随陛下,生死无惧。”
低沉的声音如一个古老的誓言,仿若一种信仰。
第175章 掌控安锦国
隆昌一年三月初九,昌武帝轩辕傲昭告天下,少将军蓝千宸谋害太后畏罪潜逃,罪大恶及诛连九族,昌武帝命南域各地官员设置重重关卡对此乱臣贼子拦截诛杀。[.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消息一出震惊天下,南域国根深蒂固了将近两百年的将军府竟于顷刻间瓦解消逝,名动天下的帅才蓝千宸一夕之间成了新主追杀的乱臣贼子,此消息震惊各国权贵的同时,各国权贵也纷纷乐见其成,毕竟蓝千宸是名动天下的帅才,各国无法将其揽为人才为己所用的同时自然希望此帅才死于非命不要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南域国的两大名将,震动天下的两大年轻名将轩辕傲和蓝千宸,他们的交手终于正式搬到台面上了,这个乱世的战争,终于真正开始了。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乱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三月,春回大地暖意归来之时。
此月末,蓝千宸在全天下人眼中如一个疯子似的仅以十万人孤注一掷突袭安锦国边境,此消息天下尽知,几乎全天下人都在摇首惊叹,蓝千宸一定是疯了,竟敢以十万人马突袭拥有四十万大军的安锦国。
唯有南域新主轩辕傲一袭红袍如火似血,站在皇城的最高端冷笑着,“看看这天下人如何愚昧,他们都觉得蓝千宸疯了,呵,蓝千宸疯了,笑话。”
冥天站在他的身侧,他垂首回答:“这天下,唯有蓝千宸配当陛下的对手,除了蓝千宸,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同陛下站在同一高度上,陛下和蓝千宸,仿佛从出生就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夙敌。”
蓝千宸孤注一掷仅以十万人突袭安锦边境,攻城夺地、兵速似火,如地狱噬血罗刹,敌将未战而慑其威名,全军将士不战而先胆怯。
蓝千宸身先士卒同众将士并肩作战,他手中一柄离疆剑染血成河大造杀戮,三十六魂士勇猛无敌、铁骑之下人命轻贱,将士齐心一路血色妖娆洒遍了安锦国,堪比血色画卷。
蓝千宸带军直奔安锦皇城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三个月内连连攻下安锦二十七座城池。
六月末,蓝千宸所带军队驻扎于安锦皇城之外,安锦皇城内仅余三万守兵,安锦皇室惶恐不安,百姓人心动荡。
六月的最后一日,蓝千宸下令围困安锦皇都,破城指日可待。
七月,鲜红的扶桑花开遍了安锦,扶桑花惊目的红如人血似的铺满安锦皇都,人们隐隐嗅着了血腥味。
安锦皇城外,驻扎着一支坚不可摧如神者一般强大却又如恶魔一般狠戾的军队,而这支军队的主人,仅仅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清晨,阳光稍稍露脸,水珠便被它的光芒蒸发、消失无形。
“少爷,”帅帐内罗然不解的询问:“为什么还不下令攻城,我们已经包围安锦皇都整整三天了,若是现在下令攻城,安锦皇都内的守军不堪一击,不出两个时辰安锦国将不复存在。”
蓝千宸垂眼坐在帅椅上,眼角眉梢处带着几分即将摆脱少年时的张狂和青涩的内敛之态,他的神情淡若清水,只是眼底仍有一片化不开的忧伤。
他合上手中的密信,抬眼道:“安锦皇都内守军不过三万,如若攻城城破必然,只是,城破之后我们又该如何?”
罗然被问得一怔,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道:“安锦国国灭,安锦军民必然痛恨少爷,少爷首当安抚军心、民心。”
蓝千宸淡淡追问:“如何安抚?”
罗然又是一怔,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皇城被攻破之时便是安锦亡国之时,国灭了,国灭便无家,这国仇家恨当如何安抚?
“罗然,我若是下令攻城,安锦皇都的三万守军很快便会没了性命,两个月前我下令突袭安锦边境手中造下无数杀戮是逼不得已没有选择的事情,而如今尚有选择,又何必再多增杀戮?”
罗然看着自家渐渐褪去青涩张狂而越发沉稳的少爷,不由得点了点头如教徒一般虔诚道:“罗然明白少爷的意思了,少爷是想着不到万不得已时不用武力进入安锦皇都,减少我们手中的罪孽。”
“你看看这封信,”他将密信递了过去,“这封信是安锦国主秦德康派人送给我的,天亮时隐剑刚拿来。”
罗然从容的接过拆开,片刻后欣喜道:“秦德康这封信不正是如了少爷的愿么,他命人大开城门迎接我军进城,只求少爷留下他的性命。”
蓝千宸有些厌恶的皱眉,“秦德康是一国之主,到这个关头却给我送信求我留他性命置百姓于不顾,难怪他并不得民心,当真无能透顶。”
“那少爷答应了他的请求么?”
“我已经让隐剑送回信去了,等到了正午我们就进城。”他凝着浓眉不屑道:“秦德康的要求我答应了,在我眼中他的性命并不贵重,比不上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一个国君到即将国灭之时顾全自己的性命却不顾全自己的臣民,这样的国君在他蓝千宸眼中早已丧失了一国之主的尊严,这样的国君连一只蝼蚁也不如,即使是取了他的性命也怕脏了自己手中的离疆剑。秦德康,不配做离疆剑下的无命人。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如尖刀刺目,它直射在地面上,影子成了最短的灵魂陪伴。
紧掩的安锦皇城城门前,蓝千宸英姿飒沓的坐在名马飞箭的背脊上,他的眼眸里是浅浅的薄凉之色,额后的黑带随青丝淡淡扬起,他的腰间别着天下数一数二的有着王者威慑的离疆剑,黑色的长袍裹着他清瘦的身体,端不出的冷贵漠然、孤遥隔世。
他的身旁是他信任的众将士,但众将士却不敢与他并肩同行而是稍稍缓了半步,谨守着身份不敢僭越。再之后,便是黑压压的看不见脸的肃然整立的数万士兵,他们手执长矛齐杵于地,堪称虎狼之师。
忽然,皇城城门吱呀了一声,伴随着古老的吱呀声城门已经被打开,众人抬眼看到的是城门口侍立着的安锦群臣,安锦群臣整齐的排成两列站在城内,但他们的脸色却是苍白如雪,若没有了灵魂一般的傀儡。
领头的大臣年迈清瘦,丧疆失国的残忍事实让他的神色变得灰白,他走上前几步朝着蓝千宸和数万大军跪下了双膝,声线微微颤抖着,“恭迎蓝少将军入城。”
他身后的众臣也神色灰白的跟着跪下了双膝,齐声:“恭迎蓝少将军入城。”
霎时,整齐的声音回荡在安锦皇城的城门口,声音里的颤抖和痛心清晰入耳。
此时此刻,蓝千宸便是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生死皆由他。
然而这个王者却神色平淡,眸底一片凉薄之色。
他的目光落在安锦众臣的背脊处,薄凉开口,“各位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众臣起身后那领头的老臣又躬着身体作了一礼,“皇宫各殿已腾清供蓝少将军使用,恭迎蓝少将军领军入城。”
“众将士听令,”蓝千宸决策千里的声音冷若冰窟,“入城之后不可毁房舍茅屋;不可擅闯百姓家门;不可****欺辱女子;不可烧杀百姓抢劫财物……以上将令,谁若敢犯,立斩不赦。”
“得令。”众将士的声音响彻了安锦皇都,整齐而刚毅。
“李敦听令。”
“末将在。”
“入城后领两万人马负责城中秩序,不遇官兵反抗不动杀戮,城中百姓一律驱赶到房舍,贵族大臣一律困绑起来等候发落。”
“得令。”
“李飞虎听令。”
“末将在。”
“入城后领两万人马驻扎在贵族大臣府外,不许任何人踏出府宅一步。”
“得令。”
“周武听令。”
“末将在。”
“入城后领两万人马守在城门口,不放过城中任何一人逃出,若是有人逃出,你提头来见。”
“得令。”
一道道的命令颁发了下来,他的眸子已是越发的沉稳锋锐,其他人只远远的看着,便觉得寒意重重,帝威无疆。
“其余人随我进宫,入城。”
“入城……”这二字被无数位士兵传了下去,起伏高低有着无数的回音。
明晃晃的阳光下,数万士兵如一条巨大的蟒蛇缓缓挺进了安锦皇都,吞噬着一个国家的尊严和未来。
薄暮渐渐来临,安锦皇宫被包围的水泄不通,处处有着重兵看守。
安锦国主秦德康批阅奏折的宫殿,金碧辉煌,一袭黑衣的少年坐在昔日国主专属的位子上,心腹亲卫侍立在他的身旁,大殿内几十名安锦老臣低首颤颤巍巍。
大殿内唯有蓝千宸一人坐着,可他却闭着眼睛并不睁开,似在闭目养神。大殿内的众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闭目养神的少年给了他们无形的巨大压力。
罗然从大殿外走进来,他走到少年身边低语,“少爷。”
俊美的少年淡淡的睁开眼,一双眸子冷漠如寒潭没有半分感情,不怒自威。
罗然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大殿内所有人都听见,“搜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找到秦德康,神武门的守卫说他乔装出宫了。”
殿内的安锦臣子脸色大变,或许他们怎样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国主居然会在这时候丢下他们不管,丢下万千百姓不管,独自逃命。
蓝千宸起身,对着一干安锦臣子冷笑,“我本答应过秦德康放他性命,谁料他并不相信我,自己还留了一手,他让你们去城门迎我大军入城自己却独自逃了,众位,这就是你们效忠的君王吗?”
众臣的神色无比灰白,却默默地将目光望向了那领头的老大臣,那领头的老大臣身体清瘦胡须发白,他仰天长叹道:“吾国,亡矣,百姓,亡矣……”
说完这句话,他蓦地冲向了殿内的殿柱上,明显是要以身殉国。
蓝千宸眼明手快地伸手拦住了他,他拉着那老大臣的后领一把将他拽倒在地冷冷笑道:“好骨气。”
其他安锦众臣却是大惊失色,“王爷……”
那老大臣捂着脖子咳得脸色通红,他指着蓝千宸道:“你带兵攻下了我的国家,害的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我已是亡国之臣,本无颜面对世人,可如今我却连以身殉国都不能,罢了,罢了,你要如何,便都由你。”
罗然在一旁冷笑道:“大人所言差矣。少爷一路带军攻入却并未伤害贵国无辜百姓,再者你国统治者腐败无能,兴兵入侵他国边境劳民伤财,从而导致自己的国家民不聊生,即使少爷不带兵入侵也迟早有他国将领带兵入侵,你安锦国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那老大臣脸色青黑,却又无言以对。
居高临下盯着老大臣年迈的眼眸,蓝千宸淡然而又坚毅的开口,“我蓝千宸的确残害了无数人,使你失疆丧国,使百姓流离失所,但如今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皇都内的任何一名无辜百姓。”
老大臣怔了怔,“当真?”
“当真。”
“为何?”
蓝千宸冷笑了笑,“我不愿意他们死,他们就得活着,这便是原因。”清清冷冷的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老大臣深深的垂下了头,他想,自己是真的老了,在这样一个少年面前竟感觉到了巨大的卑微,即使在昔日国主面前也无法感受到这样的卑微和无助,这个将自己国家结束的少年,的确是天之宠儿俱备了王者的威慑之力和睿智凌利,这个少年,或许真的是天定的王者罢!
“我听闻秦德康的皇叔秦暮心系百姓颇得百姓敬爱,他们称你为王爷,你就是岐王秦暮?”
老大臣点头叹道:“不错,我是秦暮。”
“既然秦德康逃了,那就由你岐王秦暮担着这个担子。”蓝千宸眸光温凉,“岐王秦暮,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岐王秦暮微微一愣,“什么交易?”
“我可以不伤害贵国百姓一根汗毛,也可以放过贵国所有大臣的性命,更可以不残害无辜生灵,但条件是你岐王秦暮忘记国仇家恨,从此以后忠心耿耿的为我蓝千宸效命,如何?”
蓝千宸这话不仅让秦暮惊诧,大殿内的众人是惊诧不已。
秦暮怔然道:“蓝少将军既已控制了这整个国,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对将军又还有什么用处呢?况且我怎么能在失疆丧国之后投靠将军,如此,岂不是成了叛国贼子。”
“叛国贼子?”他眉尖一弯低沉的笑了出来,“真是好笑。南域,西域,安锦,鞑虏……古往今来无数个国家建立了又消亡了,可这些国家,不都是炎黄子孙么,这些炎黄子孙所踩着的土地,都可以称之为华夏大地。这些国家,原是一个国家,也可亲为一家,却因内乱不止分崩割锯而造就了这乱世天下,乱世建国,难道还能忘记自己是炎黄子孙不成?自古高位能者居之,秦德康给不了百姓安乐的生活,我取而代之有何不同?你岐王秦暮是炎黄子孙,秦德康也是炎黄子孙,我蓝千宸也是,他能统治你们,我若统治你们,你们怎么就成了叛国的贼子了,难不成你不承认自己是炎黄子孙?”
秦暮面色冷峻,可内心却早已经惊起了巨浪。
蓝千宸见秦暮面色冷峻,他自己却忽地淡淡的笑着道:“岐王可知位高权重者在亡国时该做的是什么?”
秦暮沉默片刻才道:“忠君、忠国。”
“不,”蓝千宸清冷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位高权重者在亡国时应该是想办法保住百姓,忠君忠国是迂腐之臣的见解。国家的组成便是无数百姓,国之根本,便是百姓,百姓才是最重要的,百姓比忠君忠国重要的太多了,岐王,你该做的不是死忠于秦德康,属于秦德康的统治已经结束了。”
他一字一句道:“谁是统治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统治者,才是真真正正的统治者。岐王,你应该辅佐新的统治者,使百姓免于战火、安居乐业。”
这话不仅让秦暮心惊,也让大殿内的所有人心惊。
大殿内寂静无声,连呼吸声也变得沉重了。
许久之后,秦暮缓缓的朝着蓝千宸跪下,“国之根本乃是百姓,秦暮希望蓝少将军可以心系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从此以后,秦暮会忠心耿耿的为蓝少将军效命。”
第176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皎洁的月色映在雕刻着浮龙华凤的殿门上,殿内的黑衣少年垂首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眉目中出现了丝丝阴霾。(.棉、花‘糖’小‘说’)
罗然和隐剑站在殿外踌蹰了片刻,还是对视了一眼进入大殿。
蓝千宸连头也没有抬,依旧忙着翻阅案桌前如山的奏折,只是眉间的阴霾已越来越沉重。
“少爷。”
他忙得连抬首的机会也没有,只是从鼻音中发出了一个嗯算是回答。
罗然似有些难以启齿,言语间有些犹豫吞吐,“少爷,如今大事已定,安锦国已经不复存在,少爷是否会……”
“是否会什么?”抽空抬首淡淡的扫了一眼两人,他道出两人目的,“建立新国么?”
罗然颇为惊怔,“是。”
他又淡淡的扫了一眼隐剑,“隐剑也是想知道这个答案?”
被提名的隐剑也微微一怔,“是,不仅是我和罗然,周将军等也不知道少爷会作何打算,所以便托我和罗然来问问少爷。”
“他们怎么不自己来,却要你们来问。”
“额……”罗然挠了挠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舌头被老鼠咬了?”明明是玩笑的话,可他的神情却仍旧阴霾如迷雾。
“少爷……”罗然皱眉,“近日少爷似乎心情不佳,大家都怕触了少爷的霉头,所以……”岂止是近日心情不佳,自从小姐死了之后,他便已经没有真心实意的笑过了。
蓝千宸微微怔了怔,他抬眼,终于合上了一本奏折,“我没有打算建立新国,至少现在没有这个打算。”
“可是,”隐剑想了想方道:“如若少爷不建立新国统治这安锦百姓,那安锦国岂不是并未亡国,这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少爷?”
“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们阻止不了闲言碎语。”他伸手打开一本奏折,“如今这天下,表面上相当的平和,可事实上这个乱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罢了,此时建立新国,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大殿内沉默了片刻后他又淡淡问:“秦德康找到了么?”
“已经找到了,我命人将他看着,只等少爷发落。”
“让人将他赶出皇都,放了吧。”他未曾抬首极是淡漠的语气,想到了什么后他又问:“秦暮在做些什么?”
“秦暮回到王府之后命人拆下了牌匾,又将自己关在房中烧了他的王爷服,毁了他的王爷令。(.好看的小说”
“嗯,”他敛眉,“其他安锦旧臣可有什么动静?”
“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府中,不敢有任何举动。”
似乎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淡淡道:“明日我会请秦暮帮忙安抚民心军心,罗然你同秦暮一起处理这件事情,此事由他全权负责,你只管听他的便是了,他要人你便给人,他要银子你便从秦德康的国库里取,他要做什么你都配合着。”
罗然皱眉,“秦暮他真的会死心塌地的效忠少爷吗?他在这里深得百姓敬爱,他若是煽动百姓违背少爷,后果将不堪设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正是因为秦暮深得百姓敬爱,在民间的地位很高,安抚军民之心他便是最好的人选。”
“是,罗然明白了。”
“隐剑,我让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已经找到了,不过他被关在天牢中受了不少苦浑身是伤,我暂时将他安置在了西月轩中。”
“走,跟我去看看他。”
皎洁的月色洒在了西月轩中,轩内的一排竹子泛着清冷的光芒。
守在房门外的两名士兵见到他们来时恭敬的行了个礼任他们进去,蓝千宸跨进了房内一眼便望见了桌前坐着的仅着单衣的稍显狼狈的少年。
少年眉清目秀,他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温凉笑意,“蓝千宸,你来了。”或许是遭受了折磨的原故,他的眉目里少了初时的凌利傲气,退去些许浮躁显得有些沉静。
蓝千宸微皱了眉,那少年的脖颈处和手骨处有着几道鲜红的鞭痕,想来那单衣里包裹着的身体也必然是鞭痕道道。他启唇,“凌安川。”
凌安川仰首望着他悲凉的笑了开来,“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兴兵夺城拿下了整个安锦。”
蓝千宸一撩长袍坐在了他的对前沉声道:“世事无常,没有人能够知道下一刻这个尘世会发生些什么。”
眉目中透着温郁的少年淡淡的叹息着道:“我说三个月后去找你,可是谁能料到我却被国主关在了天牢里,而你居然兴兵拿下了安锦。”
蓝千宸扫了一眼他脖颈上一道道的红痕,“你受了不少苦。”
“倒也不算什么苦,”凌安川抬首不甚在乎的笑道:“不过是皮肉之苦罢了。”
蓝千宸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给他倒了一杯茶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是如隐剑所言,国主他不仅不曾相信我,还下令将我关在了天牢里想要我老死在里面。”
“属于秦德康的统治已经结束了,你留在我的军中帮着我,以你的武功建立一番事业并不是什么难事。”
凌安川刚要说些什么,蓝千宸却淡淡地打断他的话,“凌安川,你不是迂腐的人,不要给我说什么不能背叛安锦的废话。”
凌安川微微一愣。
他笑了笑,却并未答话,只是眉目温凉的看着金丝滚边的黑衣少年,凝视了他片刻之后便将目光望向了窗外的一排翠竹,翠竹在夜色下泛着冷冷的光芒,树影摇晃竹影斑斑枝叶乱颤,明明已是炎夏,却显得疏冷极了。
秦德康不是一个好国主,他的后宫美人无数,嫔妃万千,大多却都是用王权迫来的,他当权时盛行贿赂之风使得官员腐败百姓盲从,建功立业为国效命靠的不是真才能而是裙带关系,有钱有关系便能呼风唤雨为虎作伥,因而安锦国内的经济一片萧条之色,军中将士被埋没的将才数不胜数。
秦德康留下的这堆烂摊子让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忙得甚至没有其他时间想别的事情。
蓝千宸很忙,忙着安抚百姓,收拢军心,稳固政权,恢复经济,忙得两三天没有时间休息。
这一日天光煞亮骄阳似火,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日出照在了红墙碧瓦上,最后一粒露珠似乎也被阳光晒得无影无形,蓝千宸忙了整整三天可算是稍稍能松下一口气了。
凌安川的伤势大好,这一****同蓝千宸一起去了蓝千宸手中旧部和安锦国守军刚刚合并的军营。
隐剑带着探子送来的消息立刻赶往军营上报给了蓝千宸,“据探子回报,南域新主轩辕傲已经完全掌握了南域政权,近日似正有谋划出兵攻打少爷之举。”
蓝千宸正和凌安川讨论着重要事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抬眼漠然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凌安川坐在他身侧接过话玩味的笑了笑,“我倒是很好奇轩辕傲会让谁出任主帅,他不可能御驾亲征,他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一个有本事对付你的主帅。”
蓝千宸笑了笑,“轩辕傲既然有出兵对付我的念头,必然是有极大的把握了。”
凌安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打算成立一个以探子为主的组织,潜伏在敌人身边获取重要消息,你觉得如何?”
凌安川认真的想了想才笑道:“这个想法很好,取了名字没有?”
“还没有。”
“那就取名为暗影阁怎么样?”
于是蓝千宸便也笑了,他看了看隐剑沉声道:“隐剑,暗影阁便交给你来管理了,绯红和火儿便也算进暗影阁里,以后他们便由你亲自管理和联系,再有,你和罗然亲自在军营里挑选出一百名忠心又机灵的年轻人,将他们安排到各国宫庭、朝野、市井之中以获取最重要的情报。至于魂士,便仍旧交由罗然统领着。”
“是。”
他轻轻含首询问,“嗯,罗然和秦大人安抚军民之心,可有成效?”
隐剑微喜道:“少爷放心,此事成效甚好,多亏了秦大人在百姓中地位极高,他和罗然将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蓝千宸站起身,“传令安锦各级官员和百姓,三年内免收百姓赋税。”
“是。”
“立刻去办吧,刻不容缓。”
待隐剑离开大帐后蓝千宸意味深长的看着灰白衣裳的凌安川,“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可不愿意一个人才被闲置起来,这样可好,从明日起你就帮我将军营中的将士好好的训练起来,整个军营的将士,你可随意调谴。”
凌安川眯了眯漂亮的双眼煞是无辜的看着他,“你这两天派人好生侍伺着我,原来打的是这如意算盘。”
“嗯。”蓝千宸挑了挑眉。
谁料凌安川却收起玩味的表情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我可随意调遣军中将士?你就这样相信我?为什么?”
蓝千宸被眼前严肃的少年问得一愣,片刻后启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理由的,有时候相信一个人是没有什么理由的,只是相信罢了。我相信你,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凌安川似乎有些惊怔于他的回答,他情绪复杂的看着蓝千宸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动了动唇,凌安川终是骂道:“蓝千宸,你的脑袋真的是被门夹过?”
第177章 梦境
这一年八月,一件事情震动天下。[]
蓝千宸站在安锦皇都的城墙上,在万人注目之下将南域国的旗帜撕成两片,向全天下人宣布从此以后蓝千宸与南域国脱离君臣关系,同南域以沧溟江为界,划疆而治。
全天下哗然,蓝千宸终于宣布脱离南域,成为雄据一方的乱臣。而各国当权者却看得更远,他们的心里在颤抖,这个乱世已经真正来临了,百姓从此将生灵涂、流离失所。
天下人所尽知的,便是安锦国虽然没有被蓝千宸另建新国,但是实际上安锦国已经不复存在了。而蓝千宸,则还是一只苍原的雏鹰,可终有一天会他会博击长空羽翼渐丰成为傲视群雄的雄鹰,然而即便他如今还只是一只雏鹰,也足以让各国权贵和天下群雄忌惮。
让天下各国忌惮的,除了蓝千宸,便还有一人,即南域新皇轩辕傲。但凡清楚局势的人都知道,各国最该提防的敌人是蓝千宸和轩辕傲,这两个人不会甘心屈居一国,他们该是苍原的雄鹰,总会有博击长空的一天,只待羽翼丰满时震慑天下。
可让各国庆幸的却是这两个是敌人,他们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条直线上,各国无法想象的是若蓝千宸和轩辕傲联手吞噬天下,这天下该会被他们如何瓜分?所以各国都在庆幸,蓝千宸和轩辕傲是死敌,生生世世的夙敌,没有任何一个机会能够让他们站在同一条直线上联手吞噬天下、瓜分天下。
这一年九月,美人焦开遍了全天下。
九月十五,南域国新皇轩辕傲大婚,娶的是顾丞相的女儿顾浅妆,然而这一日却不仅仅是新皇大婚,亦是新皇的册后大典。
这一年九月末,蓝千宸得到的消息除了轩辕傲大婚册后还有另一个消息,绯红收购的万花楼被毁,轩辕傲查出了绯红的真实身份,绯红被诛,尸体被悬挂于城墙上三天三夜,死后仍受风霜雨打。
这一年十月,蓝千宸所统领的士兵有一个统一的名字――蓝家军。
这一年十一月初七,两月未曾下雨的安锦皇都忽然天降大雨,雨水如瀑仿佛是某一种征兆。当夜,清脆的婴儿哭泣之音如天籁一般响在皇宫,神医初烟诞下一名男婴。
三日后,初烟同安王轩辕尊之子拜安锦当权者蓝千宸为义父,蓝千宸为其取名为轩辕长安,意为忘却父辈恩怨,一世长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第二年七月,盛夏如火,浓郁的花香覆盖了整个安锦国,掩了这尘世的浮华和纸醉金迷。
安锦国的七月夜晚,很容易能够看见低垂的天幕上挂满星星。
床榻上入睡的俊美男子,不知为何那秀逸的眉间居然出现了细细的密汗,脸上的神色也痛苦无比,仿佛在睡梦中遇见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他忽然醒来,眉宇间汗水泠泠,瞳孔中出现极为痛苦无助的惧意和无望,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他轻轻闭着眼睛长长的孤叹了一声。
他做了一个梦,可他不知道这个梦算不算是个恶梦。
他梦到了那个已经逝去了的白衣胜雪的绝美女子。
梦里,有低低沉沉的夜幕,冷冷的皎洁月光,疏疏落落的星辰,看不见尽头的草地……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素白如雪的衣裳青丝如瀑的女子,可他看不见女子的脸,女子一直背对着他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熟悉的背影让他忍不住抬脚跟着她走。
女子明明走得很慢很慢,可他却一直追不上她,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开始奔跑,却仍然追不上她,连她的衣角也难以触及。
女子似乎走到了悬崖边上,他着急的唤她,让她停下,然后在他的焦急里,女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女子转过脸,是一张他****夜夜思念的熟悉脸庞,眼角眉梢里带着生前的清冷和聪慧,仍旧是那般美丽隔世,可是整张脸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像失去了灵魂的孤魂野鬼。
那是他心爱的女子,是他日夜思念的女子,蓝清儿。
他心疼的想要上前抱住她,她却神色苍白的站在了悬崖边上唤他:“阿释。”
那清澈的点漆如墨的瞳孔,空灵缥渺的声音,没有任何表情的容颜让他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无限思念的开口,“清儿……”我好想你……
她站在悬崖边上,眉目如画、清贵无暇。
“三月蛰寒、暮雪白头,阿释……你忘了吗?阿释,你说过要陪我去北方看雪的――”
“阿释,你说过要陪我去北方看雪的――”
“阿释,你说过要陪我去北方看雪的――”
“阿释,你说过要陪我去北方看雪的――”
她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冷冷的月光下,一声比一声高,一句比一句凄厉。
那双清澈的瞳孔里似乎含着责备又似乎含着质问和无限的孤寂,她唇间的每个字都响彻在他的耳朵里,却又刻入了他的心里,让他的这一生,难安难忘。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汗水湿透了他的单衣,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这样的梦,重复的做了多少次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的梦都会出现,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梦里,难休难止,难休难止。
永远都是同样的背景,低低沉沉的夜幕,冷冷的皎洁月光,疏疏落落的星辰,看不见尽头的草地……同样美丽清贵的她,她一如从前的清澈瞳孔,以及同样的对话,还有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责备和质问。
这到底,是一个诅咒,还是某种寓意,或者,只是他的相思入骨?
他明明许诺过要带她去看雪的,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会失去了她?他想着,等到他从苍鸣关回到临阳后的第一个冬天就带她去北方看雪,独是承诺给她的漫天飞雪,陪伴着她一起暮雪白头。然而,他回到临阳后看到的却是她躺在棺木中寂寞的容颜,寂静的躺在棺木里,隔绝了红尘和浮华,永远的离开这个尘世。
他许她的诺言,终究永远无法对现了,弹指烟云,灰飞烟灭。
他半靠在床头,脸上的神情痛苦难安。伸出手捂住心脏,那里很疼,疼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疼得如被人活生生的挖了出来,虽看不见心脏的鲜血淋漓,却疼得无以安生。
这样的疼,在蓝清儿死后的每个夜晚,都紧紧跟随着他。
他白天忙得没有任何时间去想念她,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对她的思念便全部涌上心头,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宛如昨日一般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不论他怎样的忙,怎样的压抑自己不去想她,可她的影子,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而在那个反反复复的梦里,他却永远都无法伸手拥抱得到她,只是想要抱一抱她,也成了一种无望的奢求。
失去了她之后,便永远不能够再见到她,可却总是想着即便是在梦里梦到她也是好的。
他不知道上天对他好不好,或许好,又或许不好。他在每个夜里都梦到了她,可那些梦,永远都让他疼得难以安生。他也许可以承受永远失去她的痛苦,却无法不痛苦梦里她那样凄厉的责备和质问,他心疼梦里那样的她,心疼那本该淡漠似水内敛沉稳举世无双的蓝清儿。
总想着能在梦中看到她也是好的,可那些梦中,疼的不仅是他,原来她也是那样的疼,她疼,她痛苦,他只会更疼,更痛苦。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在梦里永远见不到她,他见不得梦里她那样凄厉的责备和质问,他见不得她这样,他见不得。
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痛苦都可以冲着他来,他都可以承受,可是他见不得,见不得那个举世无双的女子痛苦,见不得她疼痛。
他,心疼她。
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他神情颓废仅仅着了一件单衣,打开门,稍凉的夜风涌入他的身体,他却对寒意浑然未觉。
抬首,头顶上低垂的夜幕里繁星满天,一颗颗的明星闪闪烁烁。
他站在屋檐下,仰着头看着繁星满天,便想起了将军府的那个夜晚。那晚,同样是繁星满天闪烁着光芒,他带她飞上屋梁,在一轮妖异的、清雅的、巨大的、滚圆的月亮下,看满幕繁星。
如今异国他乡,同样是繁星满空的夜色下,他还在,她却没了。
他即便名满天下,他即便控制了整个安锦,他即便统领了所有安锦百姓和士兵……可这些,却永远换不回一个蓝清儿。
他想要的不是名满天下,也不是大权在握,他要的原本是那样简单,却又是那样的困难。
他只要蓝清儿,要她好好活着一世长安。
可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换不回一个蓝清儿。
如果她还活着,她还陪伴在他的身边,会有多好?
可是这世上还有蓝千宸,却已经没有了蓝清儿。
他想,这大抵是对他枉造杀戮的一个惩罚,可为何,这个惩罚偏偏是她,换一个惩罚好不好?
如果蓝清儿还在这世上,于蓝千宸来说,该有多好呢?
他想要的原本是那样简单,却又是那样的困难。
他只要蓝清儿,要她好好活着一世长安。
第178章 青丝未落,怎算皈依
南域国。.
天还未亮,露珠的清新水气依旧笼罩着整个南域帝都。
皇后的宫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殿内的蔓纱床里,一男一女睡得安详。
天光乍亮,睡着的女子轻轻的睁开眼眸,眼角眉梢处除了温婉柔和,更是平添了一丝妩媚动人。
她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寒意使她向上拉了拉被子掩住春光。
她转过脸看着身边熟睡的男子,男子麦色的肩膀裸露在外,这个她心爱的男子,即便是安安静静的入睡也俊朗如天神,眉目中总是会透出一股巅覆天下的霸气和傲气。
她伸出纤细的指,抚着深深爱着的男子的眉眼鼻唇,这样的男子,她怎会不心动呢?
男子蓦地睁开了眼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飞快的抓住了她的细腕,唇间有浅浅的魅惑笑意,“阿妆。”
顾浅妆惊呼了一声,脸上染着重重红晕,“皇上。”
将脸庞埋进女子的肩膀,他嗅到了淡淡的香味,低低的笑意从喉咙里逸了出来,分分明明的带着几分勾引人的妖异魅惑。
“皇上……”
“嗯,”他俯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女子的秀额上,“朕该上早朝了。”
“臣妾为皇上更衣。”她红了脸庞。
半环着她低低开口,“朕自己来,昨晚你也累了。”
顾浅妆的脸更红了,他却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道:“再睡会吧,下朝之后朕再来陪你。”
早朝结束后,九五之尊换上了鲜血般的红袍,仍是去了皇后的寝宫。
“阿妆,”他从身后环住着了一袭华裳温柔女子,“用膳了么?”
她温柔的笑了笑,“已经用过了,皇上还没有用膳吗?”
“嗯,”他挑了挑眉,“忽然很想念你亲手做的解暑绿豆汤。”
挣脱他温暖的怀抱,她凝视着他俊朗的眉眼,心满意足道:“臣妾这就去做。”
“阿妆……”勾了勾唇,他魅惑邪肆的勾人笑容绽放无疑。
扣住她的纤纤玉腕走向梳妆台,他伸手拿起眉笔,“朕为你描眉。”
“皇上……”她愕然。
“怎么?觉得朕不会?”
她眼眶微红,努力的摇了摇头,“不是……”
眉笔在他的手中并不生疏,反而有股协调的感觉,他专注的模样格外的魅力无限。(.无弹窗广告)
“皇上以前,”看着镜中他算得上熟练的手法,她终是问道:“给谁描过眉?”
“吃醋了?”他低低的笑了出来,笑意里带着几分戏谑。
她红了精致的脸庞,却还是低眸否认,“没,没有。”
“呵……”他抿了抿唇笑得可怜,“朕是不是太没用了,朕给其他女人描了眉,朕自己的皇后却并不吃醋。”
她微微一颤,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轻佻的用手勾起她的下颚,又是魅惑无比的笑了出来,“阿妆,是不是吃醋了?”
她素是温婉,此刻却是牵强的笑了笑,“不论皇上为谁描了眉,都是那人的福气,臣妾是南域的皇后,该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极是开怀,眉梢里尽是舒展。
“朕就是喜欢你这温婉的模样,大气端庄,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她轻轻敛眉,心里虽有些苦涩,可更多的却是甘心释然。她能嫁给他,成为他的皇后,这已是她的福气,其他的,她又哪里还敢奢求?
她抬首,换上一副温柔的笑颜看着他,只是刚刚抬上眼,便看见他俯下身来的邪魅模样,瞳孔之中竟是带着浓浓的热切。
如他的人一样,连吻也是那样霸道的不可一世,唇齿缠绵,攻城夺地。
内阁中仍有宫女侍候着,见到这样一幅香色绮丽的画面,纷纷红了小脸。
顾浅妆的脸红得不像话,娇怯的喘息,“皇上……”
“阿妆,”他仍是纠缠着她,呢喃,“朕,并没有为其他女人描眉。”
她愣了愣。
他轻笑,浓重的呼吸有些不稳,“朕今日,是第一次为女人描眉。”
她眼眶泛红,感动的说不出话。
“朕以前连眉笔也没有拿过,”他轻笑,“描眉,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没有骗她,他的却是第一次为女人描眉,至于为什么第一次描眉手法却算得上娴熟,这种事情,倒也很难解释出来。
抬手描出最后一笔,柳叶眉显得温婉又丽质。
他打量着她,满意又骄傲的笑了。
她看着镜中两个人亲密的模样,心满意足。
冥天进入大殿禀报要事,末了九五之尊凝眉问道:“紫儿怎么样了?”
冥天微微一顿,垂眸回答:“郡主仍然不肯回宫。”
“紫儿在无尘庵已经住了一年多了,”顾浅妆叹息,“她当真,要让自己的后半生都在无尘庵里度过么?”
“紫儿她,怨恨着朕。”他的目光复杂,淡淡道:“于她来说,朕毁了太多对她重要的人。”
“皇上有自己的苦衷,紫儿她……”
他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将视线落在玄衣男子身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可还喜欢紫儿?”
“皇上……”冥天的神情微微一僵。
“代朕去看看紫儿吧。”
他垂眸,轻轻答:“是。”
无尘庵。
他站在庵外,看着那个曾喜欢着一袭紫衣明媚的女子如今却穿着一身道袍朝他走来,她脸上的神情淡然疏离、远离红尘,早已不复从前的明媚活泼、天真浪漫。
“郡主……”
她站在他的面前许久,终究双手合十,目光虚空缓缓道:“施主,请叫贫尼道号,时却。”
仿佛,他于她而言已经只是一个陌生人了。
他的心微微一涩,“青丝未落,怎算皈依?”
她的目光微微闪烁,却垂眼宁定道:“时却带发修行。”
“你尘缘未了,带发修行也是枉然。”
她怔了片刻,褪去道家的平和冷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从不知道,原来他这样的榆木脑袋也会有这样会说话的时候。
“跟我回宫。”
她早已料到他的目的,当下却异常冷淡,“我不会跟你回宫。”
他仍旧道:“跟我回宫。”
“我不会跟你回宫,你走。”她已经将道家的平和完全丢掉了,声音中又恢复了以往的一丝娇蛮任性。
“为什么?”
“翼王哥哥这样狠心,他让皇伯伯不在了,安王哥哥不在了,清儿不在了,死猴子也脱离了南域远在异国他乡,”她抬眼,眸子有些发红,“我回宫还有什么意思,他们都不在我的身边了。”
“皇上那样做也是逼不得已,他有自己的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他不过是想要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罢了。”她愤怒,“为了那个冷冰冰的位置,他连自己的父皇都能谋杀,他还能有什么苦衷?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没有人性的恶魔。”
“郡主……”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她猛地推开他,哭泣,“你也是一个刽子手,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你恨我?”他的瞳孔里,带着凄楚。
她怔住了。
她将他往后推,却一言不发。
他扣住她的手腕,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恨我?”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你恨我?”他执著的逼着她,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摇头,固执的一言不发。
“将军府的人待你极好,我却杀了蓝龙泽,你恨我;皇上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你觉得我是在助纣为虐,你恨我……”他的痛处如刀剜心,却仍旧逼问她,“你恨我,对不对?”
她泣不成语。
眼泪婆娑的她,终究让他心疼。
他俯身,将她所有的哭泣都吞噬了,他像一头野兽般,追寻着她的气息拼命缠绵。
他抚摸着她的脸,喃喃,“我说过,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冥天……”她泪眼弯弯。
“他们都不在了,可我还在你的身边陪着你,郡主,跟我回宫。”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哭泣。
“你已经在这无尘庵住了一年多,你还要在这无尘庵度过你的后半生么?”他弯下腰,半蹲在她面前,“你在这无尘庵度过后半生,那我怎么办?”
她抬起红红的眼睛,沙哑了声音,“什么?”
“你要在这无尘庵里度过后半生,那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
“冥天,我不能跟你回宫……”她扑进他的怀里,哭泣着缓慢着说:“如果我和你相守在一起得到了圆满,我就会想起皇伯伯死了,安王哥哥死了,清儿死了,想起死猴子失去了蓝大将军、失去了清儿,脱离了南域在异国他乡一个人承担着那些重担;想起了蓝夫人失去心爱的丈夫、失去了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想起初烟姐姐失去了安王哥哥、生下安王哥哥的遗腹子,他们母子固有死猴子庇护着,却终究失去了安王哥哥……冥天,我不能在自己得到圆满的时候,看着他们痛苦悲伤……”
“那你……”他抱紧她,“要放弃我们的感情吗?”
她摇头,“我不想……可是,我更加不能在他们都痛苦悲伤的时候,自己得到圆满……我会痛恨自己得到圆满,他们却一点也不快乐……他们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喉管涌动,他抚着她的青丝缓缓道:“我知道了……”
“冥天……”
“他们不快乐,你也不会快乐,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所以,我给你时间,给我们时间。
第179章 以为看到的人是她
七月中旬,一个忽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全天下,也让整个蓝家军如临大敌。(.无弹窗广告)
南域帝王轩辕傲命李震李老将军挂率亲征二十万大军讨伐乱臣贼子蓝千宸,要以蓝千宸的项上人头诰慰太后的在天之灵。
蓝千宸思索良久后传令三军,暂由秦暮秦大人和周武周将军主持安锦国内大事,自己则和凌安川并肩前往苍鸣关御敌。
七月末,南域同安锦的交界处,苍鸣关。
帅帐内,蓝千宸正同凌安川研究着密密麻麻的军事部署图,李飞虎一身军戎从帐外闯入,他粗着嗓子骂道:“他个奶奶的,气死本将军了。”
蓝千宸连忙抬首迎了上去,“飞虎叔叔,怎么样了?”
李飞虎满头大汗,他随意的擦了擦汗满脸的野性,“少将军,凌小弟,这李震老将军还真有两下子,我带了一万人去会他,谁料他居然亲自带了一万人同我硬碰硬,他手下的士兵作战能力真是不错,虽然不及魂士,但是决对不会逊于我们现在的蓝家军。”
“这倒也是意料之中,”凌安川明媚的笑了出来,“那李震老将军既然是轩辕傲亲点的主帅,自然得有几分真本事了。”
“飞虎叔叔可千万不能轻敌,轩辕傲能在这时候出兵,就说明了他相信李震能够给他带回好消息,也可以说是他现在至少有一定把握赢过我们。”
李飞虎闻言点了点头,他固然是五大三粗,却也懂得轩辕傲若是没有把握赢过蓝千宸是决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道理。
凌安川皱着秀逸的眉,“我不明白,轩辕傲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兵,难道他当真已经有把握置你于死地了?”
蓝千宸瞳孔如墨,“轩辕傲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帅帐内的气氛有些凝重,李飞虎粗声粗气的道:“何必担心,我们少将军决不会输给轩辕傲的。”
“哪有说的这样简单,纵然是聪慧如清儿也忌惮轩辕傲三分,我又岂敢疏忽大意。”他微微一顿,苦涩的笑了笑后才郑重道:“轩辕傲这个敌人,将是我这一生最难对付的夙敌。”
清儿,蓝清儿,那个逝去的,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的蓝清儿,永远是他心中无法放下的痛苦,时时刻刻都吞噬着他的心脏。
接下来的好几天,南域将士同蓝家军屡次交手,然而让人奇怪的是,名动天下用兵莫测的蓝少将军竟多次败在了李震老将军的手下,他的大多计策都被对方识破,李震老将军像是熟知他的内心一般。
蓝家军一片哗然,他们最信任、最聪明的少将军怎么可能多次败在李震手下?为何敌人会多次识破他们的计策?难道蓝家军内部出了奸细将少将军的计划告诉了李震?
这一日,蓝千宸一袭黑衣闯入凌安川的营帐,他将离疆剑放在一旁,苦恼道:“李老将军屡屡识破我的计策,像是熟知我的内心一般。[.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难道真的是出了奸细?”凌安川一撩长袍在他的面前坐下同样凝着眉一副苦恼的样子。
“不可能,”蓝千宸坚定的摇头:“知道我计策的人不多,都是我所信任的。蓝家军里不会出现奸细,或许真是李老将军有几分本事,我家老头子在世时,曾和李老将军较量过兵法谋略,老头子给我说过李老将军是一员沙场猛将,倒也算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凌安川撑着下颚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真有几分本事又如何?你不是还没有用尽全力对付他么?轩辕傲这样的敌手你都不曾畏惧,何必畏惧一个李震?”
蓝千宸的眉目间有些懒散又有些倦怠,他靠在椅上懒洋洋道:“倒也不曾畏惧,只是很奇怪莫不是李老将军会读心术?”
凌安川倒是对他极为自信,他像多年老朋友那样问话,“想到办法了?”
“他若是会读心术,那我便只能没有计策的打了。”他挑眉,“没有任何计策的用兵,会如何?”
“不错,”凌安川回以挑眉,“没有任何计策的用兵,或许会是最深奥的用兵之道。”
两个人相视而笑,其情谊自是不言而喻。
隐剑从帐外进来,他朝两人打了招呼之后方郑重道:“少爷,我派人潜入敌营中打探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探子回报,敌军军营中出现了女人。”
“咦,敌营中居然出现了女人。”凌安川惊诧的咋舌,“什么女人会出现在军营中,南域国法是不是早就规定了女人不能从军的?”
“是有这规定。”蓝千宸接过话道:“李老将军自然也是知道这个规定的,所以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至少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少爷分析的不错,探子回报的消息是李老将军并没有住在主帅帐中,帅帐是两个女人在住,而李老将军自己,却是在她们旁边扎营的。”
“两个女人?”蓝千宸的眼皮跳了跳。
“正是两个女人,帅帐外有重兵把守,李老将军也扎营在旁,所以探子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得了帅帐,无法得知这两个女人的身份。”
蓝千宸眸中神光隐现,冷森森的语气带着无法违抗的冷睿,“查。”
这一日,阳光甚媚,炎夏似火。
两方战事稍松,蓝千宸将前线的所有事扔给了凌安川,自己却轻松的在城里溜达。
他们刚从茶楼里出来,一辆马车便从他们面前经过,炎夏里伴着淡淡的带着热气的风,风将马车的侧帘卷了起来,马车内便露出了一张女子的侧脸。
蓝千宸平视着前方,双眼沉寂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风卷起帘子时他的目光正好望进了马车内,便看见了那一张侧脸。
那是一张很精致的侧脸,白晳的没有任何瑕疵,白晳中又透着几分病态和冷质,弯曲的长睫,小小尖尖的下巴,如瀑水般的长发,头上也没有任何修饰,这是一种天然的没有任何修饰的美丽。
让他蓝千宸在原地的,也正是这一张侧脸。
这张侧脸,他太熟悉了。
是那个人么,一模一样的白衣胜雪,一模一样的精致侧脸,一模一样的芳韵清绝。
他脱口而出,声音在微微颤抖着,“清儿。”
隐剑微微一怔,“少爷,你说什么。”
“清儿,是清儿,隐剑你看到了吗?她就在那辆马车里,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
他猛地上前想要追上那辆马车,可是却被隐剑拉住了,“少爷,你认错了,你看见的不是小姐,小姐已经不在了。”
他甩开隐剑,满目悲伤的温柔,“我看到她了,她就在马车里,那是她,是清儿。”
他想要追上那辆马车,可是那辆马车却已不见了踪影,他站在街头四望,却怎么也无法看到那马车的踪影,那马车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
“少爷……”
死死的抓着隐剑,他的神情痛苦不堪透着从未有过的无助,“隐剑,我真的看到了,虽然只看到她的侧脸,可我确定那就是清儿,真的是清儿。”
“少爷,”隐剑拔高了声音拉住激动又痛苦的蓝千宸,神色有些悲悯,“小姐已经死了,去年三月,小姐便没了。”
蓝千宸怔了怔,像是才知道这个消息一般,他站在墙角喃喃,“她怎么会死了呢?”
隐剑忽然觉得很悲哀,一年多了,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只要是和小姐有关的,少爷都会变成这样,即便是长得像的一个背影,或者只是一袭白衣胜雪,或者只是一张侧脸,都可以让少爷这般痛苦无助。每个夜里都会被梦惊醒,每个夜里都是浅眠,惊醒后一个人发呆,或是对着那一片碧青色的玉竹叶睹物思人,可终究,小姐已经不在了。
“是了,我想起来了,她早就死了,我亲眼看到她躺在棺木里,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他朝着隐剑露出透明的悲伤笑容,“隐剑,清儿她从来都不是任性的女子,可为什么却这样任性的离开了人世,她不在了,我一个人,也是孤孤单单的。”
“少爷,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夫人,还有凌兄弟,还有我和罗然,还有你的义子小长安。”
“小长安?”蓝千宸的神智像是有些糊涂不清,他恍恍惚惚道:“是了,长安是我的义子,是她的亲侄儿,我一定要对长安好,否则她会怪我的。长安是她的亲侄儿,可她这个姑姑,却连自己的侄儿也未曾见过……”
这样的话纵然是隐剑这样稳重的人也听得微微心酸,少爷啊,只有遇上小姐的事情时才会这样无助,也只有小姐的死才让他这样的脆弱。
他扶着蓝千宸起身劝道:“少爷,我们回营吧。”
蓝千宸并不反抗,他起身跟着隐剑走,半响之后却吐出了一些话,“隐剑,你说你家小姐到底喜不喜欢我?数真说她是喜欢我的,可是为什么她却从来都不承认?你说,她是不是也是也喜欢着我的?”
隐剑微微一怔,既不敢随意答话也担心着自己的少爷,便只含糊的应了一声。
墨发男子却像个孩子,语气有些不甘,“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过我,可我喜欢她。”
蓝清儿从来没有明言过喜欢蓝千宸,她对他如何,这大抵只有她自己最懂了。
这世上感情一词本就是最复杂的,而蓝清儿这样聪慧莫测心有七窍的女子,有谁能够看得懂呢?
她的感情,要么复杂到极致,要么纯粹到干净。
他和她,是同一种人,骨子里是同样凌厉的傲气,只是所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他们这样的男子女子,若非爱上一个人后心甘情愿的为对方患了相思,这世上大概再没有别的事情让他们情绪难安了。
这世上的事情变幻浮华,本也没有什么道理,终归是,你在乎着它,才会痛苦和高兴,你若是不在乎它,它在你眼中便是一文不值。这世上所能影响你情绪的,也只有你所在乎的事情,不能影响你的,你本就从来未曾放在心上。
你注定为你所在乎的事物高兴和痛苦,这仿佛,是从你出生的时候,上苍就将它刻在了你的身体里,可是你既看不见它,也摸不到它,但是你必须得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它或许只是被封印了罢了。
你所看不到的,它未必不存在,而你所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存在。
第180章 清儿没有死?
这一年八月中旬,天下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战争的胜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然而让人异讶的却是,这场战争出乎意料的形成了僵持不下的状态。
李震老将军所带领的军队无法攻克下苍鸣关,蓝千宸也没有办法反击成功,从而形成了一种僵持不下的局面,让天下人恃目以待。
李震命人传消息给蓝千宸,他将布下三个计阵,若蓝家军能破得了这三个阵法,他便领兵回朝两方暂息烽火,免受百姓遭到战火的荼毒,若是蓝家军无法破阵,那么两方便又是回到原点的战争。
这样一个说不出哪里诡异的消息,经过蓝家军内部商议之后,便也欣然接受了。
然而这个消息却让各国权贵卯上了劲头看戏。
第一阵定于三日后,地点在戈叶平原。
“喂,这阵有点邪门。”凌安川站在山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计阵稍稍皱了眉头。
平原上敌方士兵纵横排列整齐蓄势待发,长矛齐杵于地威势凌利,远远望去犹如千沟万壑。细看之下,会看出这阵渐渐形成了一个方形,里外三层士兵多达数万人,阵中所建的高塔上一个士兵挥动着令旗,士兵配合移动,阵法两相交错错综复杂。
蓝千宸眯了眯眼,“怎么邪门了?”
“倒说不清楚,可这阵法我从未见过。”
“如何破?”
凌安川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阵,哪里会有破阵的方法。”
蓝千宸逆光而站没有人可以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是他声音中淡淡凉薄的清清楚楚,“此阵,名为囚龙阵。”
身旁的凌安川咦了一声容色惊讶,“囚龙阵?这是什么阵,闻所未闻。”
蓝千宸转身,“囚龙阵,是古时寄国的一位将军所创,这个阵法所需人数太多,适用于平原荒野之地布阵,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阵法,也很少人会用此阵,没想到李老将军竟知此阵。不过李老将军所布此阵却也不完全是囚龙阵,你细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个方形四角的一方士兵若被攻破,立刻便有新的士兵补上,这是在囚龙阵上添了花样,厉害胜囚龙阵十倍。”
凌安川远望那阵法,难得严肃的问道:“如何破阵?”
蓝千宸沉默许久,半响后抬起的眸子神光炯炯,“攻四角。”
“你不是说了会有新的士兵补上么,攻四角岂不是途劳无功。[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若是有虎将带兵突破则另当别论。”他敛下眉眼,“我带兵一万从东攻入,你和飞虎叔叔带兵由南攻入,隐剑罗然各和十八名魂士带兵由西北两方攻入,四方同时攻入,让敌人无法顾暇。”
蓝家军由五员猛将带兵从四方攻入囚龙阵,囚龙阵经变化之后威力大增。
东门,飞箭飒爽英姿伴随着蓝千宸破阵而入,蓝千宸手中的离疆剑剑身血流如注似刚从血海里挣出,亡在离疆剑下的生灵无数,都成了戈叶平原里的无主枯骨;南门,凌安川长枪之下命无生还,李飞虎手中双锤似万斤之重砸碎了人的脑袋;西北两门,罗然、隐剑剑剑饮血而归似地狱罗刹,三十六魂士如战场上的恶狼噬血而归……
戈叶平原上血流成河,野草浸染在血色里变成了诡异的色泽吞噬着人的心脏。
囚龙阵,短短四个时辰之内终被蓝家军所破,随着时间的消亡而破灭。
这一夜,晚风凉凉,南域营帐灯火通明。
那身着铠甲的老者,正是南域国的老将军李震。他站在帅帐外,恭恭敬敬的朝着帅帐内行了一礼:“李震拜见两位小姐。”
四周空荡荡的,片刻后一个女子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李老将军免礼了。”
帐内灯火通明,白色的军帐上映出了两个女子的身影,似在灯下对弈。
“李老将军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老夫设下阵法让蓝家军破阵,可惜蓝千宸机智过人将这阵法破了,老夫无能有负圣恩,如今还请两位小姐亲自出手设下这第二第三阵。”
帐内一女子起身,她隔着帐帘将一张宣纸递了出来,“老将军不妨看看能否以此图布下第二阵。”
李震恭恭敬敬的接过细细看了一遍而后神色惊讶语气甚欣,“多谢两位小姐。”
站着的女子又道:“蓝千宸已破一阵,可见其谋略过人睿智精明,李老将军既然身负皇恩,便当小心谨慎行事才是。”
“小姐说的是,老夫记下了。”
站着的女子不再言语,她坐在了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女子面前,又执起了那圆润的棋子,落入棋盘。
李震舒了一口气,面色稍稍舒展了离开。
两日后,第二阵布在了九宫城,所布之阵便是在九宫城的城墙之下。
这一阵法从表面上看倒是用的极为简易,竟是按照九宫格所布,可是众人深知这表面上看似简易的九宫阵内必有大玄机。
蓝千宸亲领三万大军前来破阵,他领着三十六魂士破阵冲锋,像一道晃眼的白光以一抵百,所向披靡坚不可挡,似欲揽九天的王者横扫天下势在必得。
守军似乎已经无法抵挡住蓝家军的狂妄威势,竟有败退之势。
倏地,一道凌空琴音响彻在九宫城城中,琴声激烈高昂尽是杀伐之意。
琴音在这嘶吼不绝的战场里意外的听得很清楚,南域守军很快的镇定了下来,快速的集结成了一个阵形,似又恢复了士气。
这忽如其来的琴音层次分明如行云流水暗藏了莫大玄机,竟能够指挥南域守军进退防守井然有序。
蓝千宸疑惑的顺着半空中的琴音望去,可这一望几乎让他握不住手中的剑。
琴音的主人正端坐在高高的城楼上,一袭白衣似雪仿佛红尘里一株遗世白莲花。
距离不算近,他只能看见白衣女子青丝飞荡华裳卷扬,一张容颜被一面白纱遮住,几缕青丝垂在脸庞,是他极为熟悉的身影。
城楼之上的琴音荡在半空中激烈杀伐,可他却仿若未闻。
那是道他熟悉的身影,可是他却看不清楚她的眼神,只能感觉到那一抹身影里的孤高凄远,像一株遗世的雪地白莲花。
“清儿。”他身体微微颤抖,脱口而出。
那是他极其熟悉的身影,虽然无法看到她的容颜,也无法看清她的眼神,可是他认得,城楼之上的白衣女子一定是蓝清儿。他不会将她认错,她是他心爱的女子,是他放在心里好好珍藏的,他惟一爱过的女子。
“清儿,清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仰首,喉管涌动似有千言万言要说却是被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淡淡的水雾吞噬。
他在城下抬首,眼中只有城楼上那个白纱遮容的女子,他已经忘了这是一场战争;城楼上白纱遮容的白衣女子,指尖下琴音激越杀伐坚决,她的眼中根本没有他。
他仿佛静止了。
那双墨眸里是无限的相思之意,他的眼中已经没有这场战争,也没有了所有的杀伐,惟一有的,或许只是城楼上白纱掩容的女子‘蓝清儿’,或者说,他眼里惟一有的,只是一种刻入心尖的相思。
他的眼中只有那抹纯白的身影,他看不到南域守军因为琴音的指挥防守越来越强硬,而蓝家军已趋于下势节节败退。
守军的士气如城楼上女子指下的琴音,沉稳、坚毅、杀伐决绝。
琴音蓦然拔高,杀伐之势如一支利箭荡在半空中指挥着守军的前进。
蓝千宸的眼中没有了这场战争,他的眼中只有他心爱女子的身影,仿佛她所弹的琴不是指挥军队的前进攻防,而是她兴起时为他弹奏的一支曲子,独是因为高兴,独是为他而弹。
主帅失魂,蓝家军,一败涂地。
“少爷,”罗然将鲜血淋漓的长剑刺入了敌人的身体,“少爷,你怎么了?”
“罗然,”蓝千宸依旧望着高高的城墙之上似痴了一般,“你看,清儿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罗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惊,那城楼之上弹琴的女子,是,是小姐么?
罗然很快的回过心神,“少爷,兄弟们伤亡重大撑不住了,我们快撤吧。”
蓝千宸仿若未闻,眼中再无任何事情。
蓝家军节节败退,罗然深知这时候的蓝千宸已经不能够下达任何命令了,他一剑挑开几个守军正要代蓝千宸下达命令,可不知什么时候那激烈的琴声已经停止了,他的耳朵里听见的却是划破风声的利器之音。
罗然的视线里所能看到的,只有一支青黑色的利箭从城头上飞快的划破了风声朝着战场涌来,箭头的方向是――蓝千宸。
罗然神色急迫的大喊,“少爷,小心。”
所有的人,不论是南域守军还是蓝家军,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这一箭,这一刻,连时间仿佛也静静的止住,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一声疑惑的、无法感觉到痛苦的闷哼,蓝千宸低首看着胸前,胸口上黑色的衣裳被血浸染变了诡异的色泽,那支青黑色的利箭刺穿了他的左胸,那是――心脏的位置。
带着迷惑的,却不见痛苦的一双眸子望向了那高高的九宫城城楼之上,那个白纱掩容的女子站在城头,青丝如瀑白衣飞扬像九天的谪仙,更如雪地里一株遗世白莲花。
他想认真的将她望入眼中,可是却看不清楚她的眼睛,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惟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是那身影里的清冷孤远,像冬天里的水雾,总是带着温凉的悲伤和水泽,以及惟一能够看清楚的,是她还保持着那双手拉弓时的动作,一箭穿透他胸膛的动作。
他知道,她在看他,即使无法看到她的眼睛,他还是知道,她在看他。
他仰首看着城墙上风华绝代的她,她垂眼看着城下静谧迷惑的他,他们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和眼神,可总有什么像是静止了。
他胸膛前的衣裳开出了诡谧悲伤的花朵,她弯弓拉弦的动作如一尊塑像。
他其实不懂,为什么她会如此决绝的出箭穿透他的胸膛,左胸膛,身体的左部,那是心脏的位置,心脏跳动的位置。
会不会也是如南希村暴雨如注的树林中,她也是将羽箭穿透了他的胸膛,那一次,她是有苦衷的,那么这一次,她也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的眼睛里透着迷惑不解,却没有任何的痛苦。
隔若万年,城楼上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慢慢垂下了手臂,银色的弓从她手中滑落发出了清脆的击石声,击石声不知敲动了谁的心脏。
她缓缓离开城楼,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她的表情,可却是那样的从容那样的悒伤。
她的身影消失在城楼之上,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半响,他低首,看着那支刺穿胸膛的利箭,他却忽然温柔的笑了。
“清儿……”
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没有人能够懂得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人能懂。
身体猛然栽下了马背,像一座山一样忽然倒下,带着坚定如山的伟岸。
第181章 万花楼的莫青蔷
九宫城的第二阵,蓝家军一败涂地。
一道消息飞快的传遍了天下,蓝家军当家做主的灵魂人物蓝千宸被神秘的白衣女子一箭穿透左胸,目前一直昏迷不醒。
各国权贵翘首以盼蓝千宸死于非命,那么整个天下的地域版图将被重新分割。与此同时,天下人莫不好奇白衣女子的身份,有人猜测,这神秘的白衣遮容女子应该是已经逝世了的,曾经风华绝代的南域国安乐公主蓝清儿,可事实上这也只是一个猜测,她到底是谁,仿佛成了一个谜一样的难题。
八月末尾的一个午后,被全天下人注视的昏睡了三天的蓝千宸终于醒了过来。
军医替他包扎着伤口对着帐内担心不已的众人道:“幸而这箭偏了一分,若是正中心脏,少将军这条命可就难保了。”
凌安川看着盆中被布染红的血水又看看半躺在榻上清瘦了不少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蓝千宸半躺在床榻上表情温凉地道谢:“多谢军医。”
军医笑了笑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大帐。
蓝千宸将瞳孔看向罗然,“清儿呢?”
罗然被问得一怔,犹豫了半响才有些为难的回答:“少爷,她未必就是小姐。”
蓝千宸的瞳孔蓦然凌利无比,“怎会不是?我亲眼看到了她在九宫城城楼上。”
罗然硬着头皮解释:“那个女子虽身影和小姐相似,但是她当时用白纱遮住了容颜,少爷又怎么能够断定那一定是小姐?”
他沉默了半响,执拗道:“那就是她,是她。”
“少爷,那个女子不是小姐,小姐她不会伤害你的,那一箭几乎要了你的性命。”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用很坚定的不可反驳的语气说,“她是清儿,是蓝清儿。”
这样坚定的语气让罗然无话可说。
一直沉默的凌安川忽然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冷冷道:“你是不是疯了?”
粗鲁的动作扯动了蓝千宸胸膛的伤口,他仿若未觉只认真的开口,“我没有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亲眼看到了蓝清儿躺在棺木里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你醒醒吧,她已经死了。”
“没有,”他脸色苍白,伸出手掌放在胸膛上认真的凝视着凌安川的双眼要他相信自己,“我感觉得到,她还活着。”
“即便安乐公主蓝清儿还活在这世上,九宫城内的白衣女子也未必是她。若蓝清儿还活着,她会成为你在轩辕傲面前的最大软肋,九宫城内的女子,那一箭若偏一分便会要了你的性命,你觉得,真正的蓝清儿会想取你的命?”
他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取我的性命,或许她有取我性命的理由。可是我确定,那就是她,是清儿。”
凌安川被他眼中的认真怔住竟也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决绝的出箭,可是我知道,那是她,是清儿。”
凌安川松开手无可奈何道:“今夜我就夜探南域营帐,希望可以弄清楚整件事情。”
“不,我去。”蓝千宸仰首,眸子一片坚定。
凌安川扫了他一眼恨恨道:“想活着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就老老实实的养伤。”
蓝千宸自然能懂得他话中的担心,他仰首略显薄凉的笑了出来,“这原本就是我对她的私事,你冒什么险,又逞什么能?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不会派人来收尸的。”
凌安川不屑的撇嘴,“先管好你自己吧,死了我将你分尸喂狼。”
罗然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明明是情谊深厚的两个人,怎么嘴都这样毒,说这么狠的话干什么,真奇怪。
深夜降临,月色下一个身影潜入了南域营帐。
凌安川躲在一个无光的营帐外看着那个最大的营帐,那个本该是主帅居住的营帐。
那营帐里灯火通明,一道纤影映在帐上,似正在站着思索着什么。凌安川皱了眉头,这个营帐里应该是那两个女子所居之地,只是帐外守卫竟多达七八个,若想潜入帅帐一探这两个女子的究竟,倒真是棘手。
他轻轻的咦了一声,发现帅帐内只有一道身影,那么还有一个女子去哪了?
身后突然间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凌安川一惊,瞬间转身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抵住了来人的喉咙,单手堵住了来人的嘴。
他皱眉,居然是个女子。咦,这个女子一定是住在帅帐内的其中一个。
她有着浅黑的眉,如桃花一般狭长的眼瞳,眼瞳温润中却又带着一种历经人世沧桑的深邃和哀伤,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儿没有一丝暇疵,她穿着水湖蓝色泽的有着细碎花边的长裙,三千青丝被她随意挽了髻用三支金簪固定住,端端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这女子抬首,一双眼睛透着淡淡的伤,她伸出手拍打着凌安川的手臂神色复杂。
凌安川犹豫了片刻后才道:“你不要乱喊乱叫,否则我就杀了你。”
女子点了点头,等凌安川松开手她才稍稍的喘了口气,倒也真的没有大喊大叫。
女子抬眼,漠然问道:“蓝千宸死了吗?”
凌安川气的冷笑连连,“托各位福,他还活着。”
“你是他派来的人?”是很坚定的语气。
凌安川依旧将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咙前不语。
女子只当他是默认了,她又道:“我认识蓝千宸,你把匕首拿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凌安川一怔,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女子凉薄的笑了笑才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并没有证据能让你相信我。”
凌安川想了想片刻倒真的将匕首拿开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住在南域帅帐里?”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潜入南域营帐的目的我一清二楚。”
凌安川在月色下扬眉,语气带着几分不信,“哦,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貌美如花的女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潜入南域营帐的目的是,安乐公主蓝清儿。”
凌安川神色一凛,“你到底是谁。”
女子在月下几不可闻的叹息道:“你回去告诉蓝千宸,我叫青蔷,万花楼的莫青蔷。”
凌安川将匕首收回腰间,“南域帅帐里所住的两个女子,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谁?”
莫青蔷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你不知道?”
“听你这话我是应该知道么?可是我们派人潜入这里,却没有人能够接近的了帅帐。”
青蔷抬眼,淡淡问:“蓝千宸也不知道吗?”
“他怎么就该知道。”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凌安川喃喃,“难道真的是……”
“你想的是对的,”青蔷迎着他惊怔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就是安乐公主蓝清儿。”
“你胡说,安乐公主已经死了。”
“谁告诉你安乐公主已经真正的死了?你看见了,还是蓝千宸亲眼看见了。”她的语气很坚定,真正两字咬得极重。
凌安川一怔,“可是,我听说在南域国的皇陵里,蓝千宸挖开了安乐公主墓,亲眼看见了安乐公主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我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解释这么多,”青蔷用清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动静,“你回去告诉蓝千宸,安乐公主蓝清儿还活在这世上,如果他想把蓝清儿留在他的身边,那就得打败她,若是他无法打败她,那么他没有任何机会能够将她留在身边。”
凌安川将眸子死死的盯住她一动不动,他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启唇:“第三阵布在九宫城城下,这是南域军队和蓝家军的较量,更是蓝千宸和蓝清儿之间的较量,这一场较量,注定会被全天下人所注视,这是,王者之战。”
凌安川不语,竟是赞同之意。
青蔷的目光沧桑温润,“还烦请你告诉蓝千宸,你告诉他,遥华死了。”
她说完这话便抬脚走出去,仿佛在这月色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蓝家军,帅帐。
“青蔷姑娘真是这么说?”蓝千宸很是激动的从床榻上撑起了身体。
凌安川站在他的床前无声的点了点头。
蓝千宸忽然在火光的照耀下展颜,连月色也为之失色,他喃喃:“她果然还活着。”
“喂,你相信那个莫青蔷的话?”凌安川皱着眉头,“你不觉得有些怪奇怪么?你虽然认识那个莫青蔷,可她现在是南域营帐的人,你如何能判断这不是轩辕傲的阴谋诡计。”
“是他的诡计又能如何,你知道,只要是和清儿有关的,我都没有选择。”
凌安川摇了摇头,又道:“那个青蔷姑娘还说,什么遥华死了。”
“什么?”
“遥华,她说遥华死了。”
蓝千宸的神色有些灰暗:“青蔷姑娘可有说遥华姑娘,是怎么死的?”
“这倒是没有,但看得出来她有些难过。”
蓝千宸垂首,想起那个曾为自己唱曲的女子,眉目间隐隐出现了阴霾的云碎。
“喂,蓝千宸,遥华姑娘,很重要吗?”
蓝千宸抬首神色复杂,“这个,遥华姑娘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时常听她唱曲。”
凌安川见他情绪低落便想着缓解,他扬眉吊儿郎当的语气,“是你惹的桃花债吧!”
哪料到蓝千宸竟是沉默了,凌安川尴尬的咳了两声,“喂,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遥华姑娘,是个好姑娘。”他惋惜道。
凌安川不语,倒也真是不知说些什么了。
蓝千宸却半坐着神色严肃道:“从明日起可有得忙了,我得翻阅兵书谋略,而你和飞虎叔叔必需得把兄弟们的战斗力提高。”
凌安川剑眉飞扬,好奇的问:“安乐公主蓝清儿,在兵法谋略上到底有多厉害?那个青蔷说,你和她,是王者之间的较量。”
蓝千宸想了想,良久才道:“小时候我和她一个人布阵,一个人破阵,五阵之中,我只能赢得了她两阵。”
凌安川一怔,半响之后哀嚎的声音响遍了整个军营。
第182章 王者之战
这一年的九月,是烽火连天月。[]
九月初的时候,蓝家军统治者蓝千宸重伤痊愈,而南域一方仍将第三阵摆在了九宫城。
这一场战争注定被全天下人所观望,亦注定震慑天下,这是属于王者之间的战争。
晨光乍破,大地上迎来了这一日的骄阳。
从东方冉冉升起的火红将大地上的最后一滴水珠蒸发的无影无形,世人眼中属于蓝千宸和安乐公主蓝清儿的战争,终于来临了。
这是一场强者与强者之间的较量,全天下人都注视着这一场足以流传后世的对决。
天的尽头传来了闷雷一般的响声,声音错综复杂如狼似虎带着欲揽九天的狂霸决绝和势在必得,荒原上出现了黑点,然后出现了无数黑点,才片刻间,那数万黑点已经冲向了九宫城外的黄土地上,像一团雪球似的,愈近愈看得清楚,愈滚愈大,到最后汇成了一片汪洋,直至将整片土地淹没。
九宫城的城楼下,南域军队早已集结排阵形成一个奇怪的方阵,数万大军临阵以待期待着这场足以让他们终生难忘的较量。
蓝千宸这个天之骄子,一袭黑衣劲装坐在了矫健的飞箭背上,他的身后数万将士只待他一声令下便破阵冲锋。
整个九宫城城下集结了数十万军队,但此时此刻,出乎意料外的整个九宫城却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的杂音,没有任何人敢出声喧哗,甚至能听得见紧张的呼吸声和风卷战旗声,仿佛若有一点声音,便亵渎了这场所有人都注目的王者之战。
九宫城高高的城头上不知何时已端然站着一个白衣飘扬的蒙面女子,一双眼睛之中是遥不可及的疏离和清贵,甚至还有着一股冷意隔人于千里,如碎云孤月似迷雾寒潭,她青丝如瀑白衣胜雪如遗世中一株天上白莲。
蓝千宸微微仰首,一眼便望见了那白衣女子模糊的、却清冷的纤影。
他的心尖忽然疼了起来。
清儿,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清儿,这场战争是我们之间的较量,可我从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两军对擂,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你我会成为对手,更不曾想过我们之间的较量里会有无数生灵成了这黄土里的枯骨。
清儿,你可知道,我有多么不愿意同你沙场相向,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选择的机会,若是在往后的日子里上苍要处罚我们手里沾染的杀伐和鲜血,那么就都冲着我来吧,所有的所有,都冲着我蓝千宸来。
清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轩辕傲来对付我,我也不知道这一年多里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情,我更不知道你有没有受到委屈和被伤害,可是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不会将你一个人留下,我再也不会听到梦境里你凄厉的质问,我想你陪着我,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清儿,虽然我们现在是敌人,可我想,你总会有你的理由,又或许,你只是逼不得已罢了。可是清儿你得知道,其实对于蓝千宸而言,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到最后,他还有机会将蓝清儿留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清儿,如果只有打败你才有机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那么,我会拼尽全力同强大如神的你展开这场较量,仅仅是属于你我的,属于你和我的,天下人所说的王者之战。(.)
风卷白裳,城楼上的白衣女子墨眼清冷,青丝如瀑涌动,隔世到了极点。
那一双清冷明澈得让人觉得聪慧隔世的眸子淡淡的、孤独的望入城下,城下的千军万马肃穆以待,最无法忽视的还是那一抹俊逸的黑色身影,即便是在千军万马中,他也依旧是夺目四射,没有任何人能掩得了风华。
他仰首,她垂睫。
两个人,两双同样明澈聪慧的眼睛,隔着凛冽的空气,隔着刺目的骄阳对视,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看不清对方眼睛里的情绪,可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这一场天下人所说的王者之战,无可避免。
数十万人都看着她收回视线,缓缓的转身站在琴案前,所有人心里都是同一个声音,来了,来了,这场王者之战,来了。
全天下人都看着的王者之战,来了。
白衣胜雪的女子,静静的焚香净手,擦过手之后端然坐在琴案前,闭上眼又睁开,睁开之后的双眼已是清冷明澈杀意淋漓。
高高的九宫城楼上,那双青葱似玉的十指轻轻的搭在琴弦上,铮,一道沉钝之音伴随着风卷战旗声响彻在整个战场。
南域军队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错综复杂的阵形,如千沟万壑又似群山环抱,刀戟以待、寒光闪烁,似在向蓝家军挑衅。
罗然看着这复杂的阵形顿时无力,“这,小姐布下的阵,当真复杂。”
蓝千宸墨眼如星辰一般明亮,他看着那奇怪的阵形嘴角勾起了狂霸的笑容朝着身边的众将道:“不,这阵看似复杂,其实是她故意吓唬我们的,众位可不要因为阵形复杂而胆怯,这阵只在中心开花即可,但各位也要小心,她决不会只用这么简单的阵法,此战,必然是阵中之阵。”
他抽出腰间的离疆剑直指苍穹声音如雷一般响在整个战场上,“蓝家军的好儿郎听着,我蓝家军的胜败荣辱在此一举,是胜是败是荣是辱,全看兄弟们的了。”
数十万将士的声音划破了高高的苍穹,“胜败荣辱,在此一举。”
“胜败荣辱,在此一举。”
“胜败荣辱,在此一举。”
……
蓝千宸嘴角勾起潇狂的、势在必得的笑容策马奔腾在军队的最前方,“冲。”
蓝家军如洪水猛兽般,义无反顾的冲向了九宫城城下肃穆以待的南域军队。
铮,铮,铮。
城头上,悠长的琴音在那青葱十指下拔高了音如云鹤冲上了九霄杀意迸出。
远古的号角被风送来响在空中,古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奔腾冲锋,众将士英勇无畏,手中的刀戟在烈日下寒光闪闪,战场上是一种不死不休的对峙。
排山倒海的呼啸震得地面都在颤抖,这不是战场,这是炼狱,夺无数生灵的炼狱。
天空中的宫商角徽羽铮铮作响,她素手拨动着琴弦优雅的像是品茶赏花,可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在品茶赏花,她是在,杀戮。
战场上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每一个人都被她算计在这场王者之战里,没有人可以逃脱,没有人能够改变,所有人都成了棋子。
战场上,他如一道耀眼的光芒驰骋无敌,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那把名扬天下的离疆剑,青锋上的光芒被妖红的鲜血染成了一片血海,妖娆噬骨。
他领兵左冲右突将阵形冲破,南域守军慑于他的威名英勇暂时处于下风,蓝家军士气如鸿有着气吞天下的勇猛无敌。
城楼上的白衣女子冷淡的望着城下的一幕幕烽火连天,她忽然垂眸,指下琴音也蓦地生出了变化,连接着三道高音响彻在战场上,随之而变化的是南域军队迅速变幻成另一个阵形。
像一只大雁展翅凌空,两翼坚硬的生长在腹地旁,不死不休、坚毅如山。
蓝家军的所有将领差点呻吟出来,他们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丝惧意,这是,雁形阵。
雁形阵,阵形似大雁,看似简单实则难破至极,雁形两翼生长在腹地旁如大雁的一对双翅,既可攻又可守,既可围又可散,形动敏捷适用于布阵破阵,以腹为主,两翼辅助腹地掩护腹地,难缠至极。
南域守军迅速的将整个蓝家军包围住,蓝家军暂处的优势一瞬间变成了劣势。
众将领兵左冲右突却被雁形两翼死死困住无法冲出,霎时皆深感城楼上清贵女子的厉害。
凌安川的铠甲上沾满了血迹,他一枪将一个守军挑下战马焦急的冲着蓝千宸喊:“蓝千宸,这雁形阵腹部的守军好像不是一般的士兵,像是行走江湖的练家子啊!”
蓝千宸脸色青黑,“那是轩辕傲的死士。”
凌安川怪叫了一声,哀嚎,“轩辕傲的死士作战能力可是和你的魂士差不多?本想杀了令旗手让整个南域守军大乱,谁料安乐公主聪慧无双居然用琴声指挥军队,我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安乐公主蓝清儿的用兵之法,我是望尘不及了。哎呀……你快想办法,快被围死了。”
蓝千宸一身黑衣似地狱罗刹,他的身上染满了不知是他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他眉头紧拧,“你我带兵缠住雁形两翼,让魂士和其他人攻击雁形阵的腹地。”
凌安川和他背靠背,脸上带着疯狂的噬血的笑容,“蓝千宸,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死在这场全天下人所注视的,你们的王者之战。”
“我们就这样死了?我可不甘心。”
鲜血撒在了凌安川的脸上,他却还嘻嘻的笑着,“哈哈,不甘心就冲出去。”
“胜败荣辱在此一战,冲。”
他雄厚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上如一道明灯指引着蓝家军冲锋破阵、视死如归,不生即死……
蓝千宸和神秘白衣女子,即天下人所认为的安乐公主蓝清儿之间的较量,这是王者之间的较量,这场较量,是真真正正的王者之战,属于王者的战争。
这一场百年不遇的王者之战,整整打了三天三夜,这三天内,九宫城一片狼烟。
三日后,九宫城内,残阳似血。
这残阳红如鲜血,像是人命所染就的。
战场上,到处都是倒下的旗帜,被扯碎的、被染上了鲜血的旗帜倒在了战场上,铠甲、残肢、兵器、尸体……全都散落在战场上,妖艳的鲜血已经被风干,凝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暗黑色,仿佛整个战场,都是用最妖艳的颜色拼凑。
刀戟枪剑散落在战场上迎着残阳似血明晃晃的晃了人的眼,烽火熄,狼烟灭,可战场上却是遍地哀尸,尸体挨着尸体,仅仅只剩下尸体,残肢断臂不再完整的尸体。
残阳似血照耀在那个被血染成了暗黑色的已经无法看见原貌的黑衣男子俊美的脸庞上,他躺在千万具尸体中,他的衣裳被鲜血染变了阴暗的色泽,他左肩的衣裳被刀剑划破,他的胸膛上插了一把青黑色的长矛,长矛将他固定在了地面上让他动弹不到,胸膛前的鲜血早已经被风干成血块。
刺目的残阳让他抬手遮在眼前,他喘息了片刻朝着哀尸遍地却空荡荡的战场用力大喊,“凌安川、罗然、隐剑、兄弟们……你们都还活着吗?”
没有人回答他,偌大的战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空荡荡的带着回音。
他想撑起身体,可胸膛上的长矛让他无法动弹,他的心里一急,忽然伸出带血的右手将长矛猛地拔了出来,他闷哼了一声。
费了半天的时间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才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站起身望着整个战场,遍地哀尸、残肢断臂,战旗倒、烽火熄,他忽然觉得骨头都凉透了。
这场战争,造就了这遍地尸骸,这遍地尸骸中,有一半是昔日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可如今,他们都成了这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他忽然觉得冷,骨头都凉透了。
“罗然、隐剑、凌安川,”他朝着空荡荡的战场大喊:“凌安川,凌安川……”
“咳咳,蓝千宸,我还没死……”无力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战场上。
蓝千宸狂喜,他转身朝着发出声音的地点望去,不远处的凌安川正躺在成堆的尸体中。
他狂喜的奔去,一下跌在了凌安川的身边,“凌安川,原来你还没有死。”
凌安川浑身是伤,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气若游丝,“你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你肯定比我先死……”
蓝千宸高兴的不跟他计较,“罗然和隐剑他们,你看到了么?”
“咳咳,罗然他们都还活着,只是,”他翻了个白眼,“蓝千宸,蓝家军已经元气大伤了。”
蓝千宸也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凌安川,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无法正视这战场上的数万具尸体,他们都是随我征战沙场的好兄弟。”
“战场上,要么死亡,要么活着,这本来就很残酷,能改变这种结局的,只有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若有朝一日你能够一统天下成就一个太平盛世,也算是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待了。”凌安川微微喘息道:“蓝千宸,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是人,不是神,所以我很自私。”他怅惘道:“我这样做其实藏了很大的私心是想要清儿回到我的身边,可我却断送了这些兄弟的性命,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其实不论理由是什么,这场战争都无法避免。”凌安川咳嗽了两声后用很严肃的语气对着身边同样狼狈的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蓝千宸,我们没有输,我们还活着,我们也没有退路了,所以打下这天下吧,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待。”
蓝千宸一怔,“太平盛世?”
“是,太平盛世。”凌安川微微一笑,“打下这天下,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没有战争,没有杀伐,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蓝千宸闭上眼睛,笑了笑。
第183章 劫亲
九宫城内的战争,被天下人所注视的王者之战,终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成了一个平手。(.棉、花‘糖’小‘说’)
神秘女子摆下阵中阵,以雁形阵将蓝家军囚于九宫城三天三夜,蓝家军和南域守军经过三天三夜的对决,两方元气大伤,九宫城曾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蓝家军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失去了整整三万士兵,而南域守军几乎全军覆没,这场王者间的较量,蓝千宸没有输,可他也没有赢。
这场王者之战在天下人的期待和惋惜中并没有分出胜负,这终究是一场旗鼓相当的较量。
九月中旬,李震老将军忽然撤军,带着大军退至苍鸣关外一百里处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蓝家军得到消息,南域君主轩辕傲遣送了宫中先帝的一位女儿——玉溪公主前往圣安国,结秦晋之好。
事实上却是将玉溪公主嫁于圣安太子,以这两人的亲事巩固南域、圣安两国的关系。
玉溪公主的和亲队伍将于三日后经过苍鸣关左面而后到达最终目的地——圣安国。
“玉溪公主?”凌安川站在城楼之上跳望着远方淡淡的皱眉,“你认为如何?”
蓝千宸扫了他一眼才认真开口,“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南域、圣安两国和亲这样简单。”
凌安川无限兴趣的扬眉,“那玉溪公主?”
蓝千宸调侃似的笑了,“玉溪公主乃是易帝和容贵妃的女儿,生得冰肌雪骨貌美如花,听闻她博览天下诗书,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倒也是宫中的才女子。”
“听说这圣安太子是个贪图美色的人,玉溪公主出嫁,他高兴得很呢!”
蓝千宸冷笑,“他是找死。”轩辕傲送去的人,怎么也会是个烫手的山芋。
“南域和圣安结亲……”凌安川沉吟,“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个大麻烦。”
蓝千宸沉思片刻,勾唇,“我们去劫亲。”
“什么?”凌安川扬扬眉毛,夸张至极的喊,“劫亲?我没听错吧?”
“不错,劫亲。”蓝千宸笑了笑,却是很认真的表情,“你没听错,就是劫亲。”
凌安川皱眉,“南域圣安结亲虽对我们来说是个大麻烦,但不见得我们会得罪圣安,而我们若是去劫亲,劫了圣安太子的新娘,圣安和南域都不会擅罢甘休,如今蓝家军势单力薄,何苦又多惹圣安这个敌人。[]”
蓝千宸的眸子漆黑如墨,却坚定异常,“玉溪公主非玉溪公主,和亲的人,一定是清儿。”
“什么?”凌安川像是被人生生的敲了一棒似的,“你说和亲的人是……安乐公主?”
蓝千宸声音冷酷,“我不可能让轩辕傲将清儿送到圣安太子的身边,清儿是我的。”
凌安川干咳两声调笑,“要是蓝小姐真成了圣安太子妃,你会拿圣安太子怎么办?”
他横眉冷对语气阴森,“千刀万剐。”
凌安川幸灾乐祸,“哟呵,这圣安太子可真够憋屈的,敢打您老心上人的主意,真是找死的主儿。对了,你是怎么确定和亲的人是安乐公主蓝清儿?”
沉默了良久他才吐字,“直觉。”
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凌安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直觉可不靠谱。”
将目光看向远方,他的眸子中是坚定和执著,“和亲的人,一定是清儿。”
凌安川无奈,“好,就算和亲的人真的是安乐公主蓝清儿,可你怎么说服兄弟们去劫亲,我们一旦动手劫了亲,圣安将同我们为敌,我们将会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你是要为了蓝小姐,得罪整个圣安国吗?”
蓝千宸抿唇,静静道:“凌安川,我想为自己活一次。”为了百姓免受荼毒而征战天下,这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然而他蓝千宸并不是一个有多高尚、有多无私的人,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想暂时将那些天下百姓放在一旁,想为自己活一次,想为自己的心活一次。
凌安川怔然片刻,终究妥协,“既然如此,其他的都交给我吧,我会说服兄弟们的。”
“凌安川,我真的很自私。”
“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神。”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只有神才会考虑大局以救赎世人为责任,而人有七情六欲贪心杂念,人不会像神这样博爱,人性本是自私的,可这就是人,人不是神。”
两人对视,片刻后却是一起笑了,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城楼之上久久无法散去。
“喂,话说,”凌安川皱眉,“你真的确定那个白衣女子是蓝小姐?”
“我确定,”他微微一笑,“她就是清儿。”
清儿,你离开我的时间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个夜里你都出现在我的梦里,可同样的梦境里,每个夜晚,我都后悔为什么自己这样无能,听着你凄厉的质问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想抱一抱你,也成了一个无望的奢求。
现在你终于要回到我的身边了,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么?清儿,还有三天,三天之后我会接你回到我的身边,从此以后再也不放开你的手,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不管是绑着你,还是囚禁你。
清儿,从此以后,只要有蓝千宸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蓝清儿的归宿,只能是蓝千宸。
三日后的傍晚,苍鸣关左面的沙石大道。
沙石大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李震李老将军亲自护送玉溪公主的和亲队伍,数百人的骑兵营分别在最前面和最后面,再有数百名步兵守护着队伍中央的大红马车,马车之后便是昌武帝嫁妹的嫁妆,嫁妆贵重中倒看得出昌武帝是极其在意这桩婚事的。
队伍中央的大红马车旁有数十宫婢,显然是玉溪公主的陪嫁宫女。大红马车装饰的华贵威严,处处透着皇家的雍容高华。
那驾车的女子却并非宫装打扮,而是穿着一身水湖蓝色泽长裙,神色温凉不辨悲喜的莫青蔷,她背后的大红帘子遮住了马车里面的风光。
李震忽然抬手,整个南域送亲队伍便停了下来。前方的数百蓝家军堵住了整个沙石大道上,刀戟明晃晃的晃花了人的眼。
凌安川在蓝千宸的耳边说道:“那驾车的女子,就是上次我在南域军营看到的莫青蔷。”
“不错,她就是万花楼的青蔷姑娘。”他静静的点头,可双眼却是越过千人万面死死的盯住那南域军队中央的大红马车。
李震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透出了冷光,他看着前方尊贵凌利的蓝千宸朗声道:“蓝少将军。”
蓝千宸终于将专注的视线从那大红马车上收了回来,他亦朗笑,“李老将军。”对于李震,他还是很敬仰的。
“蓝少将军是来做什么,劫亲么?”李震的语气很平淡,竟像是对待多年的老友。
“不错,劫亲。”
李震沉默了片刻才道:“算起来,老夫和蓝大将军同朝为官多年,蓝少将军也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老夫看着蓝少将军一步步的努力拼杀名震天下,再到斩旗叛国雄居成一方霸主和南域为敌不死不休,以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蓝少将军为何不同陛下尽释前嫌,共同守护南域。”
“哈哈……”蓝千宸狂笑,“李老将军,我蓝千宸如何成了叛国的贼子,李老将军难道不明白吗?我蓝千宸成为叛国的贼子也是南域皇室一步步逼的,将军府已经家破府亡,现在要我蓝千宸同轩辕傲尽释前嫌,这简直是笑话。”
李震不再劝说,只是平和的问道:“蓝少将军有多大的把握劫亲成功?”
蓝千宸直言不讳语气坚毅,“十成。”
李震微怔,眼前这个男子已经不是原来的狂妄少年了,他经历了世事变迁后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如今的蓝千宸,渐渐的内敛沉稳,却并未丢失从前的睿智和锋锐,和这样的蓝千宸为敌,注定是兴奋而刺激的。
“我今日只为劫亲而来,留下马车内的人,李老将军可全身而退。”他的语气里带着倾覆天下的王者之气。
“老夫一生戎马,虽然年老了,却也不至于未战先退。”
蓝千宸的双眼中露出了一抺赞赏,“既然如此,蓝千宸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手握腰间离疆剑,却猛然抽出直指苍穹让所有人将离疆的光芒看的清清楚楚,他冷冷吐字,“杀。”
蓝家军仰视着离疆剑锋的清冷白光,听到帅令后所有人都将兵器刺向前方策马奔腾,带着势在必得的狂风暴雨和执行军令的无畏生死冲向了敌人。
李震将腰间象征着身份的宝剑抽出策马而奔,他身后的南域士兵亦是无畏生死、勇往直前。
呼天震地的马蹄声似要将沙石大道踏平湮灭,刀戟叱咤、哀鸿不绝响在了天地之间,妖异的鲜血如注,大片大片的涌出滴在了剑锋上……
蓝千宸背对着李震,眼神冷漠又残酷地将离疆剑从李震的后背抽回,剑尖上的鲜血如注流下,开出了最为诡异的花朵。
李震的铠甲被剑刺穿,胸口开出了诡异的红色花朵,他将目光望向了远方,喉管涌动,虎目焕散。
他用着任何人都无法听到的声音细细轻喃,“陛下,臣没有辜负您的厚望,臣会在九泉之下,保佑我南域昌盛繁华。”
他魁梧的身体如山一样倒下,滚滚轻尘霎时弥漫整个天空。
第184章 我要我们的未来
一切都归于平静,徒留的只有血流成河和四处散落的残肢断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蓝家军如地狱的暗黑使者,没有感情也没有犹豫的将这场拼杀结束,结束的这样平静,结束的遍地残红凝成了黑紫色。
蓝千宸将离疆剑扔给身边的隐剑,自己却缓缓朝着那大红马车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他隔那大红马车仅十来米,却是迟迟未曾再上前一步。
他的身后是凌安川、罗然、隐剑、魂士、整个蓝家军,可他们都神情严肃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静静地看着统帅和那大红马车。
马车旁的数位宫婢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她们几乎不敢直视着鲜血淋漓的战场。
青蔷的目光很淡,淡得几乎无法看清楚那双眸子里的感情,她轻启红唇,“蓝少将军,你来了。”
蓝千宸看着她,如是道:“青蔷姑娘,我来了。”
青蔷微微转眼似想对马车内的人说些什么,可她终究是淡淡的笑了,然后她起身缓缓的走下马车退至了一旁。
这天地间,仿佛没有了别人,只余蓝千宸和那大红马车内的女子,静寂无声。
蓝千宸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大红马车,他走得很慢很慢,他怕惊动了那帘子后的人儿。
他终于走到了那马车前,却又是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又是半响,他才一步步的走上了那马车,同里面的人只隔了一张大红色的牡丹花帘子,可他却还是硬生生的停下,不敢伸手掀开。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在怕,怕掀开帘子的那一刻里面的人不是他日夜思念的女子,怕这只是一个梦,掀开帘子就会醒过来的梦。
良久,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似乎连呼吸都会吓着那里面的人儿一般。
他伸出手,手停在空气中半响,终是轻轻的缓缓的掀起帘子。
他连眼睛也不能眨,不敢眨,死死的睁着看着帘子后的情景。
缓缓的、轻轻的,帘子被他掀起,然后他的眼眸中涌起了薄薄的水雾。
映入眼眸的,是怎样一副绝美的画?
她有着一头如瀑的长发,洁白的眉间下是长长的弯弯的睫毛,一双眸子乌黑如琉珠透出了万千的温凉和寂静,瓷玉一般的精致容颜中透出别样的清贵冷质,她细细的手腕上一只青花白玉的镯子泛着清冷的光芒,青葱十指修长而白晳,骨节分明里透着灵气端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美到一种极致,芳韵清绝。
她着了一袭血红色的嫁衣静静端坐,恍如神妃下界美得不可方物、不可亵渎,她如一株雪地红莲静静的生长,孤寂了千年的雪地红莲,演绎出了十二分的冷质清贵。
他的双眸中涌动着薄薄的水雾,喉管涌动似千言万语,却终只化作一句稚嫩的、近乎虔诚的刻骨铭心,“清儿,我……我好想你……”
他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虔诚,如对待一个神祗般。
浓浓的思念仿佛被他刻入了心骨,他的千言万语,终化为入骨相思。
她缓缓伸手,雪白的指尖轻轻的触碰到他的脸,她轻轻的、轻轻的笑了,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安静,像这世上最美丽的雪地红莲,沉睡了千年后安安静静苏醒,温柔的展颜微笑,美得让人窒息了,心疼了。
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伸手将她纤细的五指握住,温柔的、轻轻的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哽咽相思入骨,“我好想你,清儿。”
她任由他抱着却并不说话,双眸中是淡淡的温凉和寂静。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说话只静静的看着,都惟恐亵渎了这样美好的画面。
他黑衣墨发,她嫁衣如火,他静静的、温柔的环着她,是这天地间最寂静的、最美丽的画面。
清儿,我终究没有失去你,你终于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从此以后,我要你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
夜色如墨。
秋意渐起,天上的弯月将清幽的光辉洒在了小院,寂静无声。
院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惟有天上的月光仍旧清皎。
院内的长椅上,他的背脊靠着绯红圆柱,怀中是红衣如火的清瘦女子。
她静静的依靠在他的胸膛前,他的双手紧紧的紧紧的环着怀中的她,仿佛微一松手,她就会没了似的。
这样的一幅画面,美好而宁静。
他的双手紧紧的环着她纤细的腰肢,轻轻的将下颚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声音里充满了相思之,“清儿,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她仍穿着繁复的大红宫装,嫁衣如火在夜色下没有艳丽雍容只显清贵冷质。她芳华绝代,却面色温和的将脑袋轻轻的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眸光浅淡如水,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夜色。
他将她环得更紧了,鼻间尽是她身上的清香,“清儿,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有多想你。”
她眸光温良的看着他,寂静高华。
他诚炙的眸子却是极为专注的凝视着她,“其实对于蓝千宸而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到最后,清儿你还在我的身边就好。”
她似怔住,片刻后却是抬起一双清凉明澈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轻启水色般浅淡的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你,也不记得了。”
他微微一怔,眸子飞快的涌现出一丝痛苦后却是入骨的温柔和平静,“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没关系,那我们就重新开始,重新生活。”
她转眼,青花白玉的镯子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白光,“我连你都不记得了,你于我而言,已经好比一个陌生人了……”
“没关系的,我会努力,努力让你爱我,努力让你的心里满满都是我。”
“重新开始,重新生活,”她敛眉,“或许我不会爱你……”
“没有或许,”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上,目光带着坚决和不容反抗,“清儿,我会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轻轻一怔。
“清儿,相信我,我会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而你,只能是我的。”郑重又温柔的话语,如一个向苍天起誓的誓言。
她别过眼,似乎无法正视这样的他。
他认真的垂眸,看着她温良的眼睛,“清儿,从此以后,你的记忆中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你必须得记住,蓝千宸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将双眼看向清幽的月色,眼睛里的神情让人看不清楚,半响后转过身体将一张脸埋入他的胸膛,却是一言不发,默认了一般。
她一手环着她一手轻轻的为她理了理如瀑长发,心满意足的笑了,“清儿,我就知道,你的心里终究是有我的。”
他低首看着她身上繁复的火红嫁衣,眼神涌出了失落和苦涩,“自你十三岁后我便未曾见你穿过红色的衣裳,我知道你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却不知道原来你穿上嫁衣会是这样的美。清儿,如果这身嫁衣是为了我而穿的,你是我的新娘子,那该有多好。”
惊愕的抬起脸看着他,慢慢的挣开了他的怀抱站起身红衣飞扬,她的声音带着遗忘过去的痛苦和迷茫无助,“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们的以前,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什么都忘了……”
他跟着起身从身后紧紧的环住她心疼不已,“清儿,我们重新开始……”
冰凉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上,硬生生的将他的话打断了。
他猛然一怔,转过她的身体看到的却是那双美目里流出了一颗又一颗的晶莹泪水,他伸手想要擦去那些透明的液体,她却飞快的甩开他的手。
她在哭,不同于他第一次见到她哭时那样的安静,她的泪水一颗颗落下,声音沙哑带着万分的痛苦。
“青蔷姐姐说,我一箭穿透你的胸膛你几乎死在我的手中,天下人口中的我们的王者之战死了三万蓝家军,可这之后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想喝那些药,可是他们非要逼着我喝下,他们要我杀了你,要我毁了你的蓝家军……”
“他们逼着我冒充玉溪公主的封号,要我穿上这火红的嫁衣,他们要我去圣安,要我当圣安的太子妃……”
“我不想这样,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捂着唇齿,泣不成语,“我……”
他的心几乎被她的眼泪哭碎了,他固执的紧紧将她揽入怀中,“别说了,别说了,清儿,别说了……”
清儿,你知不知道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受的每一个委屈,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让我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我后悔自己这样无能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也保护不了,让心爱之人哭泣。
“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逼迫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他慌乱的伸出手指拭去她的眼泪,“清儿,你别哭好不好,别哭了,别哭了……”
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泣不成声,再无平日里的清贵聪慧,像一个受了委屈孩子。
他紧紧的拥着她,怀中泣不成声的她,几乎将他的心哭碎了。
“我们重新开始,过去已经不重要了,我要我们的未来……”
清儿,从此以后,只要蓝千宸还活着,他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此后,有蓝千宸的地方,便是蓝清儿的家。
第185章 清儿被控制
阳光温宛,不炎热,恰到好处的温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早晨温热的阳光从窗孔中透到房间里,地面上出现了斑斑小点,寂静美好。
整个房间寂静无声,静的能够听到浅浅的却安心的呼吸声,仿佛沉睡在美好的梦境里。
一道薄薄的乳白色帐帘,遮不住床蔓后的光景。
蓝清儿的睡颜平和寂静,她枕在蓝千宸横伸出的臂弯上,睡得极沉。蓝千宸睡颜安和,他横伸出的臂弯半拥着女子,面容中没有平日的凌利桀骜,仿如一个不知事世的孩童。
盖被而眠,容颜平静,寂静无声、美好至极。
小院内有着杂音,蓝千宸从梦中睁开眼。
微微转脸,映入眼眸的便是还睡着的清颜素妆不施粉黛,颜色无双的清贵女子。
他凝视着她的眉眼,唇角扬起了温柔且满足的笑容。
其实他很怕这是一个梦,怕醒来她就会消失不见,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梦。
他仔细的看着眉目如画的她,温柔地喃喃,“清儿,只要我醒来,你还在,我就安心。”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有些犹豫的敲门声,片刻后响起了罗然低沉的声音,“少爷。”
蓝千宸微微皱着眉小声询问,“什么事?”
“少爷……”罗然有些打扰蓝千宸的愧疚,“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蓝千宸沉吟了半响才回答:“在外面等着。”
起身,他的身上是一袭黑衣劲装,她的衣裳红衣如火,原是合衣而睡,同薄被而眠。
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子,站在床前片刻才舍得举步离开,轻轻打开房门,门外的罗然正一脸歉疚的等着他。
他带着罗然走入偏僻的角落,才皱着眉头问:“什么事情?”
“少爷,青蔷姑娘信不得。”
“为什么信不得?”他微微诧异。
“青蔷姑娘有可能是轩辕傲身边的人,她或许是轩辕傲安排在万花楼的暗探。”
“暗探?”他挑眉,“青蔷姑娘怎会是轩辕傲的暗探?”
“少爷有所不知,小姐曾让我和隐剑暗中打探轩辕傲与青蔷姑娘的关系,我们虽然不确定青蔷姑娘就是轩辕傲的暗探,但是我们能确定的是轩辕傲与青蔷姑娘关系匪浅。”
“清儿怎么会让你们打探轩辕傲与青蔷姑娘的关系?”
“隐剑无意之中发现轩辕傲半夜里潜入万花楼进了青蔷姑娘的房里,小姐得知这事后觉得有些可疑,便先后让我和隐剑暗中查探,我们可以确定轩辕傲与青蔷姑娘关系匪浅。”
蓝千宸想了想,抿唇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道:“派人守在我的房间外,清儿一旦醒过来立即告诉我。”
罗然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蓝千宸走向莫青蔷的房间,彼时莫青蔷正梳洗完毕。
“青蔷姑娘,”蓝千宸微微躬身,真诚感激的朝着青蔷行了个礼,“谢谢青蔷姑娘。”
他恍如天神一般高贵耀眼,从未对人这般行礼道谢过,这让青蔷微微吃惊。
她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沧桑和悲凉,“蓝少将军不用谢我,我没有帮你什么。”
蓝千宸真实的笑了笑,“青蔷姑娘向我们透露消息,我才知道清儿还活着,清儿终于平安回到我的身边,我该谢谢青蔷姑娘。[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青蔷敛下眉眼,“可惜,清儿虽然平安回到了你的身边,但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妨,”蓝千宸眉星剑目并不觉得难过,他的唇角勾起了坚定的笑意,“我知道她什么都忘记了,可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重新生活,她忘记过去的痛苦和悲伤,可以更好的生活。”
青蔷微微一笑,“是啊,重新生活。”
“青蔷姑娘,你可知道清儿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这些事情,蓝少将军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清儿?”青蔷抬起眼眸疑惑的轻询。
蓝千宸凝眉吱唔了一声,“她受了委屈,我若是去问她,我怕她会……”
怕她会什么呢?他怕她会哭泣,她若是哭泣了,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她不哭。
他其实很怕她哭,她若是哭了,他就心疼,他不想看见她哭,她一哭,他就手足无措,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让她不哭。
她受的那些委屈,他也不能够替代她。
他想看着她开开心心的,不想看见她哭泣。
青蔷仿佛猜到了一般轻轻点头,“去年,百姓们都传安乐公主蓝清儿病逝在宫中,我见到清儿的时候,也是去年,可那时她却是昏迷着。”
“青蔷姑娘是去年什么时候见到清儿的?”
她敛眉想了想,目光忧郁道:“九月,到如今,一年了。”
“去年九月,万花楼被诛灭,轩辕傲大婚册后。”
青蔷的目光几不可觉的暗了下来,有一层浅浅的水汽,“不错,去年九月,万花楼被诛灭,轩辕傲大婚册后。”
蓝千宸手指一颤,执起的温茶溅出了点点水珠,他的神色霎时暗淡了三分,“遥华姑娘的死,是否和轩辕傲有关?”
“遥华……”青蔷握着茶杯的双手在颤抖,她仿佛感觉到了寒冷,“遥华死在轩辕傲的剑下……那冰冷的剑,穿透了她的心脏……”
“轩辕傲这个混蛋……”想起那个为自己唱曲的明媚女子,他握紧的拳头青筋凸出,恨不得将轩辕傲千刀万剐。
青蔷看着他,一字一句,那美目中几乎有泪水溢出,“遥华死的那一夜,天上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圆……”
她掩着唇哭声暗哑,像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童,泪如雨下。
“蓝少将军,你知不知道……遥华走的时候,也只是想为你唱曲……她到死,都想着你……”
她那样的悲伤,那样的泪如雨下。
蓝千宸垂下了头,神色暗淡悲伤、喉咙微微涌动,却终究只能苍白的说道:“对不起。”
青蔷的眼泪湿了姣好的容妆,她的肩膀颤抖着悲伤不能停止。
“蓝少将军,遥华她……她的心里一直有你,可你的心里,难道真的一点也没有她么?”
蓝千宸容颜暗淡,眼睛里涌上了浅浅的悲伤,他的瞳孔没有焦距,沉默良久。
“遥华姑娘,是个好姑娘,”他的声音有些空灵,“可我,不是遥华姑娘的归宿。”
青蔷怔然,片刻后轻轻点头,声音中是逝者魂去的悲凉,“我想,我懂了。”
遥华,你还没有同清儿比,就输了。清儿一直在他的心中,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赢了,没有人可以替代她存在于他的心中。
遥华,****之事,从来就勉强不得。
遥华,如今他很快乐,所以,你也要,快乐。
蓝千宸想,自己一定很残忍,害了一个女子到死的时候都惦念着自己、担心着自己。遥华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是自己给不了她幸福,自己不是她的归宿,自己不是她的良人。
心中有一个人了,便不想再将别的女子放入心里。心不小,也不大,却放不了两个人,若是有两个人在心里,便太拥挤了。
心不小,也不大,却只容得下一个人。
心不小,也不大,却只容得下蓝清儿。
良久,良久,女子才止了哭声,“九月,轩辕傲查出万花楼的幕后操纵者是一个叫绯红的女人,他亲自带人诛灭万花楼,将万花楼夷为平地,绯红的人头被悬挂在城头三日经风雨吹打日光曝晒。轩辕傲没有杀我,反而将我囚禁在城西一处庄园里,在庄园里,我见到了清儿。”
蓝千宸喉管涌动,欲言终止。
青蔷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我看到清儿的时候,她躺在一个冰室里,像是隔绝了红尘浮华,如天山上一株雪地白莲花。那时候我以为她真如外界所言已经死了,可后来我才知道,她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蓝千宸静静的听着,仿佛看见了温宛女子所说的情景一般,那个清贵无暇的女子如雪地白莲静静的躺在冰室中,隔绝了尘世浮华。
“在庄园中除了守卫和下人,还有一位老神医,后来我才知道,便是那位老神医将吞下鹤顶红丹药的清儿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清儿的眼睛,也是那位老神医医治好的。清儿醒来那一日,我守在她的床前,可是她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连她自己是谁,她也不知道。”她目光悲伤,缓缓说道:“清儿醒过来之后,轩辕傲让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我和清儿想逃走,也没有机会。我们被囚禁在庄园里,四季如此,未曾踏出庄园一步。直到今年七月,轩辕傲派李震老将军率兵而来,我和清儿才被允许离开庄园。”
蓝千宸剑眉皱起,他沉默良久接过话道:“离开庄园之后,青蔷姑娘和清儿跟随李老将军来到了苍鸣关,是吗?”
“是,”青蔷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蓝少将军在李老将军手中败战,事实上都是清儿的主意,所有的计策谋划,都是清儿的主意。轩辕傲说,他不缺一个好主帅对付蓝家军,因为清儿,就是对付蓝家军最好的主帅。”
“青蔷姑娘,清儿是不是被轩辕傲控制了?”
青蔷的眼中飞快的划过了一抹赞赏,片刻后暗淡了下来,“你说的不错,清儿她,的确是被控制了。”
“自从到了苍鸣关之后,他们就一直逼清儿喝下一种名为天绝丝的药,清儿喝了这种药后,他们就能够控制清儿了。他们控制着清儿,清儿才会出现在九宫城城头上以琴声指挥南域士兵对付着蓝家军,她出箭射伤你时,也是被控制着,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天绝丝的药效只有七天,所以他们每隔七天就会让清儿喝一次药,我们到苍鸣关后,清儿就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们一直控制着清儿,要你死在清儿的手中,要清儿毁了蓝家军。清儿她不想喝下那些药,可是我们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每一次,他们都会逼迫着清儿喝下那些药。”
“清儿喝下药后,便谁都不认识,只有他们才能够控制她,她在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
“等到药效过了之后,清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记得自己被控制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要我告诉她所发生的事情,我告诉她之后,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让人心疼。”
蓝千宸的心仿佛也疼了起来。他所有的情绪都为了她转,他心疼她哭泣,心疼她受的那些委屈,她哭泣,他的心就疼了。
“轩辕傲在清儿身上用的最后一计,就是让清儿冒充玉溪公主的封号去圣安国和亲,你若是劫了亲,就会得罪整个圣安,你若是没有劫亲,他也会故意泄露消息清儿才是真正的和亲之人。蓝少将军,现在清儿回到了你的身边,你却因此得罪整个圣安,这就是轩辕傲的如意算盘,而他,已经成功了。”
“得罪整个圣安又如何?即便是得罪全天下去换清儿平安回到我的身边,我也心甘情愿,再所不惜。”
得罪整个圣安他不怕,得罪全天下他也不怕,他最害怕的,是失去她。
他已经失去她一次了,那样的滋味他再也不想体会。现在可以将她留在身边,他就会不惜任何代价,即便,得罪整个天下。
“蓝少将军,”青蔷苦涩的笑了笑,“相信我说的话么?”
“青蔷姑娘……”他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我曾是轩辕傲安排在万花楼的暗探,我说的这些话,蓝少将军恐怕不会相信吧!”
蓝千宸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青蔷竟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我虽明面上是万花楼的花魁,可事实上,早在我被当选为花魁后不久,轩辕傲便以遥华的性命要挟我,迫使我成为他的暗探,在万花楼里为他办事,搜集各种各样的消息。”
“他是翼王、是皇上,我想要不受他的约束活着,根本就是妄想。无法反抗,便只能逆来顺受、苟延残喘,我想着只要他不伤害遥华,我便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可他将万花楼夷为平地的那一日,却将冰冷的剑锋刺进了遥华的身体……”
蓝千宸迟疑的问:“轩辕傲不是善男信女,他为何没有对青蔷姑娘下狠手,反而留下了青蔷姑娘的性命?”
“我终归为他卖命四年,他虽心狠手辣,却到底还有些良知……”
“青蔷姑娘……看来青蔷姑娘已不再为轩辕傲卖命,不再做他手中的棋子了。”
“他杀了遥华,我又怎会继续为他卖命……我以前是轩辕傲的暗探,假使蓝少将军防备我、不相信我,那么我会立即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
“青蔷姑娘,你多虑了,我相信你。”蓝千宸笑了笑,“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你一个柔弱女子很难生存下去,以后,你安心住在这里就是,其他的都不必担心。”
青蔷轻轻的敛下眉眼,感激道:“谢谢蓝少将军。”
“青蔷姑娘是的我朋友,不必这样客气。”
侍卫走来禀报蓝清儿已醒,蓝千宸跟青蔷道了别,自是心急的离开了。
莫青蔷看着蓝千宸离开的背影,终是怅然一叹。
第188章 一颗心换一颗心
就在主持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名中年秃头男子希望他再顶一手价格直接顶到五点五亿的时候,那中年秃头男子却是突然举起了手,说了一句话让主持人都愣住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щw.更新好快。79小說新地址:.xnb.
“我弃拍!”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没有人明白他弃拍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价格的话那很明显没有必要说一句他弃拍,这样肯定会为自己带来报复。
林风微微一愣,莫非是自己碰到和自己之前一样‘性’质的的顶价了?
“弃拍?”主持人虽然失望了一下,不过还是本着职业的‘精’神说道:“弃拍是每一个拍主的权利,现在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两次。”
主持人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人顶价,所以他只能一锤定音:“五亿一千万,成‘交’,最终的成‘交’方是我们的建方房地产公司的林董林董事长,我们恭喜他!”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虽然这一块拍品不是整个拍卖会价格最高的一个,但作为压轴的拍品被林风给拍去,这本人就应该获得尊重,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拍卖会的行规,拍的压轴拍品的人理应获得这样的掌声。
“林董,恭喜你,不过之前也没见你对青铜器感兴趣呀?”竹竿没有说什么,李秘书却是有一些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林风的身边,对于林风喜好古风这件事情他也是清楚,只是之前林风‘交’出的古玩也都是一些小物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
林风笑了笑:“只是好奇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买回来看看,这柄剑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就值这个价格,甚至我还捡了一个大漏,走吧,拍卖会结束了就去签合同,然后我们还有四十亿的款项没收回来呢,哈哈!”
由于都是后台现场‘交’易,所以拍卖会结束之后林风就来到了拍卖会的后台,负责这场拍卖会的是天启拍卖行的一个管理,林风在签合同的时候向他透‘露’了自己想要见一见天启拍卖行的老板谈一谈合作洽谈的事情。
林风本来以为那管理会答应自己,毕竟这样的一个小拍卖行如果能有一个大公司的合作,将会对他们的项目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林风没想到那管理竟然婉言的拒绝了自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林风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听莫天行说这天启拍卖行的老板和自己有的一拼,心里面难免会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自己是作弊用了夺予之手了,自然能够比别人出‘色’很多,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差不多,那自己还要这夺予之手有个什么用?
这让林风想起了鉴宝大赛上的水清寒,那是自己唯一佩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水清寒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让自己能够找到水清寒,林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水清寒跟自己说一下关于自己这一类人的事情。
“林董,我们老板‘性’格比较怪癖,自从开了拍卖行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了,商务合作洽谈的事情也几乎都是我在打理,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董见谅!”天启拍卖行的管理在合同上印上了天启拍卖行的印章之后,将那青铜剑‘交’给了林风:“还有这柄青铜剑,我们老板说不管价格多少,但是只有有缘人可以得到,看来林董就是有缘人了,在这里先恭喜林董了。”
这句话,林风自然没有放在心里面,这是作为商人的一个技巧,尤其是古玩这一行里面,你说一件古玩的成本也就那么一点,邀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可以卖出那么高的价格?
还不是因为兴趣喜好?以为信仰?因为历史?
所以关于有缘人这种扯淡的说法在林风的眼里面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营销的手段而已,如果他不跟自己这么说的话,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就买了一把剑回去,心里面能好受吗?
不过在古玩这一行里面也不能抱怨价格有多高,毕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拿到了用木质包装包装好的青铜剑之后,林风便走出了后台,这个时候刘老板也已经签好了合同,只见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林董,不好意思了,临时接到莫董打来的电话让我拍下这块地,说是你要用到,因为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来不及通知您了,所以就直接拍下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转移一下合同就好了。”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莫小念这妮子就会给自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莫小念虽然一直呆在家里面,但在家里面的莫小念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没有莫小念帮自己拍下这块地的话帧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到合适的绿‘色’生态用地,这样对于自己的项目来说就有一些耽误时间了,一个项目拖的越久就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损失。
和刘老板签完合同转移了第一块绿‘色’生态建筑用地的归属权之后,林风便找到了那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吴老板,按照自己和吴老板的约定,这八十亿的成‘交’价格里面有自己的四十亿。
吴老板看见林风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是这样,毕竟好好的八十亿就要送给别人四十亿,如果是林风而且还是不可逆的话,林风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那吴老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毁约的话,林风完全有能力整的他秦家‘荡’产;现在‘交’出这四十亿,说不定以后有好事的话自己还能够捞到。
想到这里,那吴老板便爽快地说道:“林老板,嘿嘿,我刚刚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交’易完成了,这张卡里面有六十亿,还有那二十亿就当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希望林老板能多带带我!”
林风惊讶的看着王老板,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王老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说好的是一人分一半,也就是四十亿,这家伙倒是‘挺’自觉,把他的那四十亿又分了一半出来孝敬自己,要知道这二十亿对于谁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像王老板这样的铁公‘鸡’,他竟然会愿意拿出二十亿出来。
不过对于这样的赠礼,林风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了,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了。
旁边的李秘书和竹竿都爱十分的惊讶林风竟然可以将这一次活动的收益提高这么多,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已经盈利了八十亿,这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晚上回道怡情别苑的时候,刚进‘门’莫小念就送给了林风一个拥抱:“某人今天赚的有点多啊,是不是有分红啊?”
“切,我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把这么多的股份全部都偿还完呢!”林风将莫小念抱到了外面的摇椅上:“你今天股市收益怎么样?我听公司里的几个懂事最近都是愁眉苦脸了,问清楚了原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故事亏了,说是最近股市动‘荡’的额比较多!”
“那是他们傻!”莫小念翻了翻白眼:“股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总会陷进去,很多人都避免不了陷进去,所以往往都是在股市里面倾家‘荡’产,但你见过愁眉苦脸过吗?”
“你是忘了股市动‘荡’你受到损失的时候!:”林风捏了捏莫小念的小鼻子,他还记得自己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莫小念就因为一次故事的动‘荡’和自己闹了好几天,那时候林风完全不知道莫小念是因为什么和自己闹的,还墨明棋妙了好几天,后来莫天行才告诉自己,如果股市动‘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莫小念,否则的话后果是严重的。
不过刚说到这,林风就看到莫小念的脸上开始躁动起来,这是莫小念要发怒的迹象,早就已经把莫小念的脾气‘摸’的差不多的林风这个时候赶紧说道:“嘿嘿,乖宝贝不‘激’动哈,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你!”莫小念恶狠狠的说道。
林风坏坏的一笑,直接将莫小念给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嘿嘿,你要吃我啊,你要吃我就早说啊,我现在就让你吃了我好不好!”
“‘混’蛋,‘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你个坏蛋!”莫小念惊呼一声:“你个坏蛋,我今天亲戚来了不准这样。”
“没事,偶尔闯一闯红灯也是可以的嘛!”林风坏笑着直接将莫小念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嘿嘿,晚餐开始之前,你就是开胃菜。”
………………
第二天,林风‘春’光满面的来到了公司,绿‘色’生态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林风了,林风将昨天从刘老板那里‘交’易来的第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图纸和资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开始以这一块建筑用地从新设计,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林风在天启拍卖行举行的一次拍卖会上打击了隆盛房地产公司,让对方以八十亿的价格买走了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又以低价收购了堆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事情,林风的威信再一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第189章 小长安
清晨,一辆马车离开了苍鸣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访问:.。79小說
十月初,这辆马车抵达安锦皇都。
安锦皇都,繁华异常。
蓝清儿掀开车窗帘子看着长街上的繁华,疑‘惑’道:“安锦去年经历了战‘乱’,怎的还会如此繁华?”
“去年我带兵进入皇都,却并没有用武力将这皇都攻下,而是秦德康怕死,让秦暮打开了城‘门’主动归降。”蓝千宸啧啧道:“虽然秦德康并不是什么好君主,可他的皇都,却一直都是各国之中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
她收回视线放下帘子,淡淡道:“听说你虽然成为了安锦的当权者,却并没有住在皇宫,对吗?”
他笑嘻嘻道:“住在大将军府里。”大将军府乃是孙炎的府邸,只不过孙炎早在苍鸣关时就死了。
“快到了吗?”
“拐过这条街就是了。”
等雷子将马车停下时,便到了大将军府。
蓝夫人和数真已经等在了府邸前,她们早已经得到了消息蓝清儿还活着,并且知道蓝清儿就在马车里,是以个个神情期盼地注视着马车。
蓝千宸掀开车帘跳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妇’人,“娘。”
“宸儿。”‘妇’人红了眼眶。
蓝千宸又笑了笑,他转身掀开身后的帘子,朝里面的人伸出了手。
蓝清儿看着眼前白皙有力的手掌,静静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这只手的手心里。
她和他并肩而战,看着府邸前的人。
“清儿……”‘妇’人声音沙哑,顷刻间泪如雨下。
“小姐……”数真刹那之间便红了眼眶。
‘妇’人抱住了白衣‘女’子,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清儿……我的好孩子,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娘。”她温柔的唤。
“我的好孩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老天保佑,终于让你又回到了娘的身边,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妇’人紧紧地抱住‘女’儿,声音沙哑喜悦,泪如雨下。
数真在一旁看着,直抹眼泪。
蓝清儿拭去‘妇’人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娘,别哭,我回到您身边了。(.$>>>棉、花‘糖’小‘說’)”
蓝千宸上前揽住母亲的肩膀,却对着‘女’子笑道:“清儿,我就说娘见到了你,一定泪如雨下。”
这话儿逗得‘妇’人破涕为笑,却仍旧拉着‘女’儿的手不放。
好一会儿后,一行人才进了大堂。
彼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妇’人拉着‘女’儿的手细心的问:“好孩子,想吃什么,娘这就去做。”
蓝清儿摇摇头,“娘,您别忙活,我不饿。”
蓝千宸却笑嘻嘻的道:“娘,我想吃您包的饺子。”
‘妇’人直点头,“好,好,娘这就去包饺子。”
“夫人,”数真走上前,“我跟您去打打下手。”
“没事,你就在这里陪陪清儿吧,厨房那么多厨娘,有他们帮我就够了。”
此时外面有一下人进来,禀道:“少爷,秦大人有请。”
蓝千宸翘着二郎‘腿’问:“秦暮秦大人?”
“是。”
“有说什么事吗?”
“说是请少爷吃饭。”
蓝千宸想了想,点头,“将飞箭牵出马厩。”
‘妇’人急了,“才刚坐下又要走,宸儿……”
“娘,”他起身,“秦大人这是有事和我商谈。”
“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啊,你才刚回来……”‘妇’人皱眉,“娘还要给你做饺子吃,这秦大人也真是的……”
他上前揽着‘妇’人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娘,饺子您给我留一份就成,晚上我回来吃。秦大人这时候派人来请我,恐怕是有要事要告诉我。”
“可是……”
“哎呀呀,我就想吃您包的饺子。”他边撒娇着边将‘妇’人推向厨房方向,“娘,我好久都没吃过您包的饺子了,馋死我了……”
‘妇’人被他闹得被办法,叹了口气默默同意了他去见秦大人,自己则往厨房走去了。
蓝千宸转身,朝着数真威吓道:“照顾好小姐,小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本少爷就将你卖到青楼去。”
“是。”数真眉开眼笑,不计较自家少爷的疯言疯语。
他走到蓝清儿身前,笑,“我去秦大人府上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蓝清儿微微一笑,“你这人,怎么一回来就要娘亲自下厨包饺子。”
“这你就不懂了。”他挑了挑眉‘毛’,“你要是不让娘下厨反而让她休息,她反倒想要亲手给我们做东西吃,我们吃了她亲手做的食物,她才会觉得满足和快乐。”
她想了想,倒也觉得他说得很对。
她淡淡一笑,“好了,去见秦大人吧。”
等到蓝千宸走后,蓝清儿问数真,“初烟姐姐没有住在这里吗?”
“初烟神医也是住在这里的,只不过他们母子住在西边的院子。本来初烟神医也是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小姐的,可是这两天小长安生病了,所以初烟神医一直在照顾小长安。”
“那孩子……生的什么病?”
“小长安的身上起了好多红斑,说是过敏,这两天老是在哭。”
“我们去看看,你在前面带路。”
“嗯,初烟神医看到了小姐一定很高兴。”
西边的院子一片静寂安宁,一进院子便看见了满满的‘药’架,各种各样的‘药’材散发着暖暖的‘药’香味儿。
初烟在院子里慢慢的来回走,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哄着孩子入睡。
听到了脚步声,她微微抬眼,便看见蓝清儿同数真缓缓朝她而来。
“清儿……”虽已有下人告诉她蓝清儿已经到了大将军府,但真正见到蓝清儿,她却还是又惊又喜,连眼圈儿也红了个遍。
蓝清儿柔柔一笑,“初烟姐姐。”
“老天仁慈,终归是让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了。”
蓝清儿淡淡的笑了笑,将目光望向了初烟怀里的孩子。
孩子已经睡着了,将尘世的喧嚣都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他有着淡淡的眉‘毛’、塌塌的小鼻子、水嘟嘟的小嘴巴,清清秀秀的五官在睡着之后显得格外安宁柔和。
若是仔细看,便会发觉这孩子的样貌有三分神似他的父亲。
“初烟姐姐,这孩子可否让我抱抱?”看见了这孩子,她的心里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初烟扑哧一笑,“你是小长安的亲姑姑,怎的还问我这样的话?”她将孩子放到‘女’子的臂弯里,感叹道:“这孩子快一岁了,却是头一次被自己的亲姑姑抱在怀里。”
蓝清儿从未抱过孩子,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不由谨慎万分。小小的柔软的孩子就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仿佛稍稍一用力就会碎了似的,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谨慎之时又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听说这孩子生病了,”她抬眼,“可好些了?”
“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昨天哭闹的厉害。”初烟伸手轻轻拉开孩子的衣领,孩子的‘胸’口前有些许细细小小的红斑。
“这些红斑是怎么来的?”
“这是‘花’粉过敏引起的。”
“这孩子,对‘花’粉过敏?”
初烟点点头,“前天我出去菜‘药’了,新来的‘侍’‘女’不知道孩子对‘花’粉过敏在我的房里摆了一盆‘花’,我回来的时候孩子正哭着,身上已经起了许多红斑了。”
“孩子的身上还有这样多的红斑,可要紧?”
“清儿你别担心,红斑已经慢慢在消了,孩子过两天就没事了。”
蓝清儿将孩子放到初烟的怀里,然后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块系着红线的、润白无暇晶莹剔透‘玉’佩,她将‘玉’佩戴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初烟微微吃了一惊,“清儿,这是冷暖‘玉’?”
冬暖夏凉的冷暖‘玉’,乃是无价之宝。
“我听他们说,这块冷暖‘玉’是哥哥送给我的。”她浅淡的笑了笑。
“你的身体素来不好,这冷暖‘玉’冬暖夏凉,你佩戴在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初烟伸手想要取下‘玉’佩,“你心疼这孩子便够了,这冷暖‘玉’,还是你自己佩戴在身边为好。”
蓝清儿按住初烟的手,缓缓道:“初烟姐姐,如今我将这冷暖‘玉’送给小长安,希望它能够代替我和哥哥,一起陪伴着小长安。”
初烟想要推辞,听了这话终是不忍推辞了,默默的红了眼眶。
“初烟姐姐,”蓝清儿劝慰道:“不要难过,要和小长安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若是哥哥在天之灵看见你这样的难过,必然也会心疼的。”
初烟苦涩的笑了笑,“是啊,要带着小长安快快乐乐的生活,要将王爷的那一份快乐也活着。”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啊,每每想起,她总觉心痛万分。
如今他们的孩子已经在渐渐长大了,可惜,他却早已无法看见。
倘若他还活着,必定会是一个温柔又不溺爱孩子的父亲。
他会注视着孩子的每一个微笑,将孩子的微笑都珍藏在心底;他会看着孩子学步,孩子摔倒了他会鼓励孩子自己站起来;他会教孩子琴棋书画,孩子长大以后也一定会像他那样博学……
孩子长大之后,一定会像他那样温润如‘玉’,连微笑也会像他那样的温柔,太阳都会逊‘色’三分。
可惜,他无法陪伴着孩子,无法看着孩子渐渐成长,无法看着孩子娶妻、生子。
他已经死了。
他只能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在天上看着孩子渐渐成长。
第190章 你去哪里,我自然都跟着你
蓝千宸果然在晚上的时候回来了,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棉、花‘糖’小‘说’)-79-(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也不知蓝千宸是真饿了还是犯馋,竟然将蓝夫人留下的三盘饺子吃的‘精’光。
月‘色’正好,吃了晚饭后大家都在院子里赏月。
蓝夫人抓着‘女’儿的手温柔又满足的笑,“我已经好久,没有感觉到这样满足了,儿‘女’承欢膝下,连小孙儿,也有了。”
蓝清儿将目光看向咿咿呀呀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的孩子,轻轻地笑了笑。
初烟低头看着孩子,叹道:“这孩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蓝夫人此般疼爱,又能得到少将军的庇护,认少将军作义父。”
“哪有这样的话,初烟,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妇’人笑道:“有了这小孙儿整日在我的耳边哭哭笑笑,我内心的那些凄苦,都被他赶走了。”
“我说你们啊,”蓝千宸吊儿郎当的笑着斥责,“一家子坐在一起赏个月,怎么还悲‘花’伤月的。”
蓝夫人失笑,“你这孩子啊……”语气里满满的溺爱。
蓝千宸走到初烟面前,“来,乖儿子,义父抱抱。”
孩子已经快要一岁了,他冲着蓝千宸笑,咿咿呀呀的说着话。
蓝千宸抱着孩子,姿势算得上熟练,“乖儿子,你会走路了吗?”
孩子哪能回答他,直冲着他咿咿呀呀的说话,咧嘴干干净净、纯纯真真的笑。
初烟笑着道:“扶着凳子和别人牵着都可以走路了,自己走倒是不太行,他的‘腿’还走不稳。”
“会喊人了吗?”
“只会喊娘和‘奶’‘奶’,其他的都还喊不准,最初喊娘的那会儿,老是喊成狼。”
蓝清儿笑着道:“这孩子快一岁了吧,正是学步和说话的时候。”
“是啊,现在我天天在他面前唠唠叨叨的教他说话,也尽量不抱他让他自己扶着凳子学步。”初烟幸福的感叹道:“一天照顾他,比我上山采‘药’都要累。”
‘妇’人笑道:“那你可还有的累了,这小男孩儿啊,一天会比一天能折腾人。”
蓝千宸冲着孩子笑,逗‘弄’道:“乖儿子,叫声义父来听听。”
孩子亮晶晶的的眼睛像珠子一样漂亮,他张着嘴咿咿呀呀,“……衣……”
“义父,叫义父。”蓝千宸循循善‘诱’。
“……衣……服……”孩子的手在空气里‘乱’动着,清脆的笑声‘荡’在夜空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蓝千宸哈哈大笑,“将娘都叫成狼了,将义父叫成衣服,我就不计较了。”
他继续逗孩子,“叫姑姑,姑姑。”
“……姑……姑……”虽然嗓音稚嫩,但喊的确是字正腔圆。
众人失笑,‘妇’人打趣道:“这孩子,还是跟清儿亲呢!”
蓝千宸不乐意了,“怎么叫义父能叫成衣服,叫姑姑却能这样字正腔圆。”
蓝清儿走上前从蓝千宸的怀里抱过孩子,孩子一看见她,便冲着她欢笑。
她柔柔的笑了笑,垂眼看着蓝千宸,“你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他呲牙。
“出去绕着大将军府跑三圈,就服气了。”
“什么意思?”他挑眉。
“出去跑三圈,跑累了就心平气和了,心平气和了就服气了。”
“黑灯瞎火的你让我绕着大将军府跑三圈,万一摔着了怎么办?”他笑嘻嘻的胡扯。
“那好办,你出去跑,我让数真给你拿个灯笼来。”
“哎哎哎,”他投降,“我服气了还不成。”
瞧吧瞧吧,他在她面前永远没辙,永远说不过她。
“乖儿子,可得快点学会叫义父啊,”他耷拉着脑袋,“义父过不了多久,可又得回苍鸣关了。”
‘妇’人微微一怔,问道:“宸儿,你说什么?”
“再过个五六天,七八天的,我又要回苍鸣关了。”
“这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又要走……”
“我劫了圣安太子的新娘得罪了整个圣安,圣安必定为了颜面兴兵来犯,所以我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就要回苍鸣关。”
“苍鸣关不是有小川守着……”
蓝千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这事我估计轩辕傲也会‘插’上一脚,我怕我不赶回去,凌安川在背后要戳我脊梁骨骂呢!”
‘妇’人又忧愁了,“就不能多住几天、多陪陪娘?”
“我这不是得了空闲就赶回来看您了嘛!”他抱着‘妇’人的手臂撒娇。
‘妇’人想了想问道:“那你一个人赶回苍鸣关还是清儿和你一起?”
“啊?”他似乎压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蓝清儿。
蓝清儿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照顾怀里的孩子,没有说话。
初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蓝夫人,这哪里还要问啊,少将军自然是想要带着清儿一起赶回苍鸣关了。”
蓝千宸干咳了一声,俊俏的脸微微泛红。
‘妇’人戏笑,“你还不好意思了?”
“咳咳,”他的拳头放在嘴边象征‘性’的咳了咳,红着俊脸生硬的道:“这个……看清儿的意思啊!”
‘妇’人扑哧一声笑道:“说的这样勉强,你就不怕清儿留在这里陪着娘,不跟你去苍鸣关了。”
“她不去就不去呗,留在这里陪着娘,也‘挺’好的啊!”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眼神却有点飘忽。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妇’人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他撇撇嘴,他现在就觉得后悔了。
伸手在石桌上取了一块糕点,他自己拿着咬了一口,而后却动作温柔的喂到了小长安的嘴里。
小长安吃了一口后,他的心里似乎还默默后悔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便又将糕点喂进了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口。
初烟愣了愣道:“少将军,孩子还小,他咬过的糕点上恐怕还残留着口水,你要是想吃糕点,就拿另一块吃吧。”
蓝千宸嘴里塞着糕点含糊不清道:“没事,没事。”他捏了捏小长安粉嘟嘟的脸,“乖儿子,你不嫌弃义父,义父也不嫌弃你,咱爷俩谁也不嫌弃谁。”
初烟幽幽笑道:“少将军,如今清儿也回到你身边了,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蓝千宸正在喝茶,听了这话一口茶喷了出去,咳嗽个不停。
反之,蓝清儿仍然是平静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
‘妇’人笑着对儿子道:“怎么?你这样模样,是不想成亲,还是不想娶清儿?”
蓝千宸干咳了一声后眼珠一转,反问道:“那您想不想我成亲?”
“娘就盼着你成亲,想早点再抱一个小孙子。”
“那您想不想我娶清儿?”
“你要是娶了清儿,清儿既是我的‘女’儿又是我的儿媳‘妇’,我会很高兴的。”
蓝千宸看了看清贵无暇的白衣‘女’子,不由得瘪了瘪嘴巴道:“清儿她……短时间内肯定不会答应嫁给我。”
他做梦都想娶她,可她……心思难测,哪里可能会这么轻易就嫁给他了。
“没出息的臭小子。”‘妇’人敲了敲儿子的脑袋,取笑。
等到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蓝千宸却不回自己的房间,反跟着蓝清儿。
“你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回自己的房间。”蓝清儿停下脚步转脸看了他一眼。
他抓住她宽大的袖子,撇嘴问:“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你跟着我,就是要问我这个?”
他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她淡淡的笑了笑。
“以前说没说过不重要,只要你现在答应嫁给我就好了。”
她思量片刻,却终是淡淡道:“好了,快回房休息吧,很晚了。”
他捏紧了她洁白的袖子,皱眉,“你不愿意嫁给我?”
“阿释……”
“好好好,”他飞快的打断她的话,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连忙道:“那你跟不跟我去苍鸣关?”
她凝眉。
“你不愿意嫁给我,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苍鸣关?”
“不跟又怎么样?”
他抿‘唇’,“你要是不跟我去苍鸣关,就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里陪着娘、陪着小长安。”
“我跟你去苍鸣关,又怎么样?”
“战事一起,苍鸣关就很危险,如果你跟我去苍鸣关,就寸步不离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只有她待在他身边,他才会放心。
她笑了笑,却并不说话。
他仍然执拗的问:“清儿,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苍鸣关?”
“那你呢?你想我跟你去苍鸣关,还是留在这里。”
他勾‘唇’笑,“当然是跟在我身边了。”
她默默的看了他片刻,目光浅浅淡淡,可却有些空‘洞’,似乎有些出神。
“怎么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回神,却忽然靠近他,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唇’瓣轻启、吐气如兰。
“阿释,你去哪里,我自然都跟着你。”
蓝千宸浑身一震。
她虽气息如兰,但到底还是清贵无暇、不染纤尘,却偏偏她这个模样,让他的心猛地快速跳动。
“清儿……”
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这样的举动,便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心思,有些‘春’心‘荡’漾了。
“嗯。”她收回双手看着他,目光却是格外的淡然,一点污秽也没有。
明明已经到了秋天了,他却忽然觉得觉得老热老热了,‘胸’膛里的火焰似乎燃烧的更加厉害了。
“我……我好困啊,我先回房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啊……”
他结结巴巴的说出这句话,便飞快的往外跑,跌跌撞撞、心心慌慌的差点儿撞到了柱子。
他将有些不明所以的她留在寂静的院子里,心里却直骂自己是个禽兽。
第191章 一辈子做我的军师
蓝千宸这几天‘挺’忙的,不是秦暮秦大人请他去商谈事情就是周武周将军请他去商谈事情,他待在大将军府陪着蓝夫人的时间少之又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访问:.。(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不过关于雷子和数真的事情,他还是在回到安锦的第二天就和蓝清儿一起将数真许给雷子了,为此雷子高兴至极,替他办什么事情都显得‘精’神勃勃的。
这一天下午,他正埋头在书房里看周武周将军‘交’给他的有关于整顿军队作战能力的信笺,蓝清儿却站在‘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他抬眼看见是她,勾‘唇’笑了笑。
她走到他身边垂眸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信笺,微微凝眉道:“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忙?”
他伸了伸懒腰,半是苦恼半是玩笑道:“没办法啊,这安锦皇都内有不少人想要我的命,我得想个法子将他们全都收拾了。”
“谁要你的命?”她微微诧异。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半揽着她的腰苦恼道:“我虽然控制了整个安锦,但是仍然有个别安锦旧臣表面上顺从于我背地里却蛊‘惑’百姓反对我,现在百姓中已经有了一些关于我不好的谣言,军营里也有了一批安锦原本的将士起了异心。这几天我就是和秦大人还有周武叔叔忙着这件事情呢,这件事情要是不处理好,会出大‘乱’子。”
“散播谣言、蛊‘惑’百姓的人,你可查清楚是谁了?”
“查清楚了,是几个不安分的安锦旧臣。”
“如今整个安锦兵权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几个安锦旧臣,还翻得了天不成?”
“杀了这几个不安分的人简单,我只是怕百姓们说我‘阴’狠毒辣、杀戮成‘性’。”他抿‘唇’,“并且蛊‘惑’之言已经散播到了军营里和百姓中,即便我杀了这几个人,蛊‘惑’之言也不会随着这几个人的死亡而消失。”
她思量片刻,淡淡道:“杀戮固然是不可取的,可有时候杀一儆百,才是最好的威慑之法。”她的声音很淡然,目光也很淡然,可就是这样的淡然里,藏匿了十二分的王者锋锐和杀伐决绝。
“你的意思是,在这几个不安分的安锦旧臣中挑一个杀一儆百,这样既威慑了另外那些不安分的人,又威慑了百姓和军中将士。(.)”
她点点头,问道:“你曾下令免受安锦百姓三年赋税、从国库取银修建学堂、惩治了安锦皇都内三大恶害,对不对?”
蓝千宸点点头,恍然大悟道:“你要我命人将我做的对安锦百姓有好处的事情宣扬出去,让百姓们感念我的好?”
“嗯,双管齐下。”
“这样做的话既威慑了百姓又让百姓感念我的好,那些不安分的旧臣和起了异心的军中将士也会通过杀一儆百感到威慑,蛊‘惑’之言便会渐渐消散。”
“嗯,不过你自己要当心一些,杀一儆百可能会惹来其家人的报复。”
他揽着她的腰高兴道:“清儿,你这样的聪明,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她轻笑了笑,没搭理他的话。
他才不在意她是不是搭理自己了,自顾自的说道:“那我就永远将你囚禁在我的身边,一辈子做我的军师。”
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书案上的一本簿子上,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簿子的正中央竖写着三个漂亮的草书,暗影阁。
她拿起簿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的问:“暗影阁是什么?”
“一个以探子为主的组织。”不论什么事情,他都不想瞒着她。
“暗影阁,是你成立的?”
他点头,“这簿子很重要,里面记录的都是安‘插’在各国朝廷、后宫、市井中探子的名字,这样一模一样的簿子有两本,另一本在隐剑手里。”
她放下簿子,淡淡道:“这样机密的簿子你就胡‘乱’搁在书案上,也不怕被有心人偷走了?”
“谁能从我蓝千宸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活腻味了不成?”他扬扬眉‘毛’,有些高傲。
微微一顿,她抬眼问:“若是我有心要这簿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能不能偷成?”
“你要这簿子做什么?”
“你只管回答我就是了。”
他也顿了顿,却是笑道:“你若是有心要这簿子,这簿子你自然能够得到,即便这簿子,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他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是她想要试探他的心里到底有多在乎她么?
“为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这簿子我同样可以给你,你根本不必费心思偷,直接问我要就是了。”
她怔了怔,“这样重要的东西,我若是问你要,你当真给我?”
他凑近她,勾‘唇’笑得有点勾引人,“心都许你挖了,何况其他东西。”
他贴的这样近,她却仍然神‘色’如常,淡淡道:“你就不怕哪天我不高兴了,将你这暗影阁探子的姓名告诉全天下人,到时候各国国主将这些人全部揪出来屠杀,你所有的心血不都全部化为泡沫了。”
“我信你。”
“信我?”
“我信你,就像我信我自己。”
她秀洁的眉头拧的紧紧的,冷着脸道:“你疯了。”
“我疯了也是为你疯的。”
“你以前也这样贫?”
他眨眨眼,“再怎么贫,不也只对你一个人贫。”
她伸手推开他,不愿意搭理他这样的油嘴滑舌。
他扣着她的腰,偏要凑到她耳边低声继续贫,“我这个人呢,爱美人不爱江山,可以放弃成就大业,却无法放弃美人小姐蓝清儿。”
“嘴巴上抹了蜜糖了?”
“嗯,抹了。”他伸手点了点薄‘唇’,笑得邪魅,“美人小姐请品尝。”
便是她这样清贵无暇、纤尘不染的人,也被他贫的无话可说。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手掌,冷着脸道:“放开。”
他贫,“不放。”
“放开。”
“不放。”
她抬眼盯着他,“你放不放开?”
“偏不放。”他不仅不放,扣着她腰的手掌反而更紧了,占有‘欲’极强的姿态。
“你堂堂安锦当权者,怎么就像个地痞无赖?”
他笑嘻嘻的道:“以前要是这样情况,我就绝对听你的话,放开了。”
“那现在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了?”听了他这话,她倒是静下了心来。
“嗯……”他努力的想好措词,“我要是次次都听你的话,以后就都要受制于你了,要是以后我抱你你都让我放开,那我放开了你,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是很……没福气。”
“你的言外之意是……”
他一本正经道:“不能太惯着你,要不然以后处处受制于你,我想要抱你都抱不了了。”
“哪来的歪理?”
“蓝千宸的至理名言。”
她转脸,不想理他。
他收了贫样,忽地道:“清儿,我觉得你的身体似乎比以前好些了。”至少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脸‘色’苍白,动不动就咳嗽。
“大概是因为天山雪莲的关系,天山雪莲能解百毒且可调养身体强身健体,轩辕傲用天山雪莲治好了我的眼睛,我的身体大概也因为服用了天山雪莲的关系好些了。”
他撇撇嘴,“哼,轩辕傲这个‘混’蛋,本少爷早晚宰了他。”
“明天一早我会和娘以及初烟姐姐带着小长安去寺里上香,你要不要去?”
他摇头,“去不了,这两天我必须尽快将安锦旧臣的事情处理好,要不然等我去了苍鸣关,这事还是一个隐患。”
她点点头,“好。”
“小心点。”
“知道了。”她浅浅的笑了笑,“我走了。”
她起身要走,他却拉着她的手不放,一副极为不情愿的表情。
“怎么?”
“我们……”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去看看飞箭吧!”就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你不忙了?”
“暂时……不忙了。”笑话,跟她在一起,再忙也成了不忙。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莫名的笑了笑。
“你别笑啊!”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飞箭不比寻常的马,其他人很难靠近它,你以前还说喜欢飞箭呢,今天我们去看看它,你接触一下它,它以后就会将你当成主人了。”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身边的这个人啊……
两个人到了马厩,下人正给飞箭喂草料。
蓝千宸将飞箭牵了出来,将缰绳给了蓝清儿。
蓝清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飞箭的脑袋,替它捋了捋柔顺的‘毛’发。
飞箭轻轻的鸣叫了一声,贴着她的手服帖的晃了晃。
蓝千宸差点掉了眼珠子,“飞箭居然就这样败在你手里了?想当初本少爷驯服它之前它可是趾高气扬的,现在居然……”他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难道名马也爱美人?这还有没有天理……”
这也太扯了,名马飞箭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败了?它昔日的趾高气扬去哪了?还当得起名马飞箭这个名头么?
嘴上胡扯归胡扯,可飞箭能够这样容易受她支配,他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笑了笑,“哪有这样容易,不过是你这个主人站在旁边,它才会这样温顺。”
他撇撇嘴,猛地翻上了马背,然后抓着她的手臂一拉,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胸’前。
飞箭扬着蹄子嘶鸣了一声,飞快的驮着两个主人冲了出去。
第192章 清儿是探子木槿?
第二天一早,大将军府邸便有一辆马车前往菩提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79小說
下了马车,太阳明晃晃的刺眼,堪比七月炎夏。
一行人进了菩提寺,宝殿内上香的百姓极多,一时之间她们也无法上香,主持见到这种情况,连忙将她们请到了后院,稍作休息。
彼时主持正夸赞着小长安眉目清奇,又‘摸’了‘摸’小长安的骨骼,而后说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与此同时蓝清儿不经意的抬眼微微向外一看,这一看,却看到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
颇为熟悉的身影让她微微顿了顿,然后她飞快的敛下了眼底的复杂情绪,神‘色’如常。
她转脸,在‘妇’人的耳边低声笑道:“娘,菩提寺风景甚好,我出去走走。”
“让数真陪你去吧!”‘妇’人有些放心不下。
“娘,您不必担忧,我就在这菩提寺里转转,一会儿就来陪您上香。”
‘妇’人拗不过她便同意了,却终是多嘱咐了她几句。
蓝清儿很快便找到了那颇为熟悉的身影,在菩提寺的僻静的后山处。
这道身影,是莫青蔷。
莫青蔷穿了一袭黑‘色’劲装,显得英气而带着一缕浅浅的忧郁。
“我以为你已经回南域了。”蓝清儿先开口,可神情却是极为清冷疏离,根本不像是对待一个朋友的表情,“你出现在这里,想来,果真是还有未完成的任务。”
“清儿,”说出这个称呼,青蔷却是顿了顿,“或许,我该叫你木槿。”
“木槿?”她冷笑了笑,“也对,你的确该叫我木槿,毕竟,我不是真正的蓝清儿,我只是主上的一个探子罢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真正的蓝清儿了。”
“你说的不错,”白衣‘女’子目光冷淡,“这世上已无真正的蓝清儿,真正的蓝清儿,去年三月已死于红梅轩。”
青蔷微微顿了顿,终是问道:“木槿姑娘,你已经完全取得了蓝千宸的信任,可主上并没有给你下达任何任务,你待在蓝千宸身边,打算做什么?”
她神情冷淡,目光冰凉,漠然道:“主上的确没有给我下达任何任务,可主上和蓝千宸不是敌人么?蓝千宸的结局越加惨烈,于主上来说,不是更高兴么?”
“你……”青蔷怔了怔,“难道想要杀了蓝千宸?”
“死亡并不是一个人的人生中最为惨烈的事情。”她的声音冷酷无情,像是一个从地狱而来的修罗,“在一个人死之前,将他的身心都折磨了,然后让他绝望的死去,会更加惨烈。(.无弹窗广告)”
“你下得了手?”
她转眼看着青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在蓝千宸身边的这些天,他对你的好,你是清清楚楚的。你要设计折磨他的身心,然后让他绝望的死亡,你下得了手么?”
“青蔷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她长睫静楚,淡淡道:“蓝千宸的好,全部都是给蓝清儿的,而不是给有着与蓝清儿一模一样容颜的探子木槿。”
青蔷神‘色’复杂,缓缓道:“固然蓝千宸的好是给死去的蓝清儿的,可我以为,你在他身边的这些天,是有所感悟。”
“感悟什么?”她漠然的笑了笑,凉薄道:“感悟蓝千宸对蓝清儿独有的深爱还是独有的温柔?那么青蔷姑娘觉得,我待在蓝千宸身边的这些天,是该怜悯蓝千宸还是该慢慢喜欢蓝千宸?”
青蔷失落的垂眸,眼前的人,不是安乐公主蓝清儿,而是探子木槿。探子木槿,她只是那个红衣如火男子的探子,对待蓝千宸,她的心是冰冷的,是没有半点温情的。
“我几乎忘记了你是主上的探子,主上的探子,从来都是将主上的利益放在首位的。”
“我不明白,青蔷姑娘既然是主上的探子,为什么说出的话里,还处处帮着蓝千宸?”
“我虽是主上的探子,却不想伤害任何人。”
白衣‘女’子冷淡的笑了笑,“青蔷姑娘这样仁慈,可算不得一个好属下。”
青蔷苦涩的笑了笑,“那么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得上一个好属下?”
“给主人带去最大利益的属下。”
“正如你想要设计蓝千宸,蓝千宸愈加惨烈,主上就愈加得到利益么?”
白衣‘女’子笑了笑,不答反问:“你出现在这里,可是要将安王轩辕尊的孩子带回南域?”
青蔷怔了怔。
“虽然你不是蓝清儿,可你和蓝清儿一样聪明。”她苦笑,“主上给我的任务,的确是要我将安王的孩子带回南域。”
“你一个人,就想要劫走那孩子么?”
“不,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帮手,你们带来的那些下人,根本不堪一击。”
“这么说来,主上的死士已经在这菩提寺周围了?”
“对,主上的死士已经在菩提寺外面埋伏好了,等到你们上完香后,回大将军府的路上我就会命令死士动手将那孩子劫走。”
“你的任务只是将那孩子带回南域,可会对其他人下杀手?”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要保全蓝夫人的‘性’命和初烟神医的‘性’命么?”
白衣‘女’子神情冷淡,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们。”青蔷温婉的笑了笑。
“我出来的有些久了,他们该起疑心了。”
“她们……都将你当成蓝清儿,是不会怀疑你的。”
“不会么?”
“她们都很信任蓝清儿,所以她们不会怀疑你。”
“青蔷姑娘……”她迟疑的问:“我是主上的探子,可我真的叫木槿么?”
青蔷微微愣了愣,“你在怀疑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木槿这个名字,不太适合我罢了。”
她不再说话,淡淡的看了青蔷一眼,离开了。
蓝清儿回到蓝夫人身边,一行人这才去上香。
蓝夫人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求佛祖保佑,保佑宸儿和清儿去了苍鸣关后可万事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初烟亦是虔诚道:“望佛祖保佑少将军和清儿万事皆顺,保佑我儿长安快快乐乐、健康成长。”
蓝清儿虽也是跪在蒲团上,可她却什么也没有祈祷,她只是默默的朝着佛像叩了一首,然后上香,整个过程一言未发。
数真在一旁抱着小长安,她看着蓝清儿起身,疑‘惑’道:“小姐,你怎么什么也没祈祷啊!”
她凉薄的笑了笑,“都放在心里祈祷了,佛祖会听得见的。”
祈祷?
她不是真正的蓝清儿,她只是一个有着与蓝清儿一模一样容颜的探子罢了,这样的她,能祈祷什么呢?
她能祈祷什么呢?
祈祷蓝千宸万事皆顺、与蓝清儿相守白头么?
祈祷蓝夫人身体健康、安享晚年么?
祈祷小长安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么?
真是一个笑话呵!
这些人于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她祈祷,她又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名义去为他们祈祷呢?
真是伤脑筋呵!
一行人上完了香,未多做停留便驾着马车离开了菩提寺。
果不其然,回去的半路上便遇到了一伙黑衣人,带头的正是青蔷。
数真不认识青蔷,看见这阵仗被吓得半死,慌慌张张结结巴巴的急着,“小……小姐,他们……他们来者不善,我们该怎么办啊……”慌‘乱’时刻,她最先想起的,却是自家素来冷静聪明的小姐。
马车内的蓝夫人和初烟也不认识青蔷,皆是惊恐不安,她们一时之间也全无镇静。
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白衣‘女’子,将她当成了一个主心骨。
在众人这样的目光里,白衣‘女’子眸光微微黯然,却终是同青蔷演起了一场戏。
“青蔷姐姐,你这样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
青蔷配合道:“安王轩辕尊之子,自出生已将近一年,他是陛下的亲侄儿,陛下说,思念侄儿的紧,所以命我等将安王轩辕尊之子请到南域。”
初烟听了这话,浑然一震,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
“数真,你和这些下人带着夫人和初烟姐姐从小路走。”
“小姐……”
“清儿……”
她们异口同声,皆是担忧。
“你们不必担心,青蔷姐姐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她下了马车,不顾她们的担忧和劝阻,拿起马鞭‘抽’了马儿一鞭子,马儿扬蹄嘶鸣,绝尘而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目光不悲不喜,却是不见半分温情。
青蔷竟也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她身后的一群死士没有得到命令,也都跟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一个个的大男人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儿,小路的尽头忽地出现一小队骑着快马而来的黑衣死士,领头死士的臂弯间抱着一个孩子。
青蔷接过死士臂弯间的孩子,孩子仍然不知世事的欢笑着,青蔷的心微微柔软。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白衣‘女’子走上前,亦微微垂眸看着孩子。
孩子咯咯咯的欢笑,‘露’出小小的洁白的牙齿,“……姑……姑……”
白衣‘女’子的心猛地柔软,目光黯然。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暗中微微颤抖着。
青蔷转脸问那死士,“你们带来了这孩子,可有伤害其他人?”
“没有,我们只是将他们打昏了。”
青蔷将孩子又‘交’给死士,然后从腰间取出了一块帝王的令牌递给白衣‘女’子,“这是主上让我拿给你的令牌,只要你进入南域地界,便可用它调动任何南域官员为你办事,你好好收着。”
“不必,我用不着它。”
青蔷温柔又忧郁的笑了笑,“拿着吧,万一用得上呢!”她硬生生的将令牌塞在了‘女’子的手里。
“青蔷姑娘……”‘女’子转脸,迟疑着说,“这孩子未到主上身边之前,烦请你照顾好。”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青蔷微微笑了笑,木槿,就算你不是真正的蓝清儿,可你对这孩子,还是产生了感情吧!
白衣‘女’子飞快的‘抽’出了死士腰间的刀,她的手腕微微一晃,刀锋便划破了自己手臂处的白衣,长长的血迹侵染了白衣,鲜血淋漓。
纵使鲜血淋漓,她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青蔷怔了怔。
她仍是手腕微微一晃,刀便入了鞘。
她神‘色’漠然道:“既然演戏,便演全套。”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边朝着小路而去。
青蔷看着她离去的单薄身影,终是叹了口气,想起了一件今年七月份的事情。
第193章 青蔷的回忆
青蔷忆起的,是今年七月份的事情,是外界传言安乐公主蓝清儿逝世之后的事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79-
她给蓝千宸说见到蓝清儿是去年九月,可其实她说了谎,她见到的不论是真正的蓝清儿还是有着与蓝清儿一模一样容颜的木槿,都是今年七月的事情。
她看着单薄的白衣‘女’子远去的背影,便想起了那一日的事情……
那一日,一袭红裳简装的轩辕傲带着青蔷去了城西的一处庄园。
庄园外有重重‘侍’卫把守,庄园内亦有如‘花’美婢伺候,只是整个庄园虽人数不少,却安安静静的如少了人息一般。
青蔷跟在红衣如火的九五之尊身后,一句话也不多问,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做了一个下属的最好姿态。
他站在长廊处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的将平静而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长廊。
青蔷微微抬眼,视线极为自然的平视到了对面的长廊,然而,只这一眼,便使得她浑身一震。
对面长廊的贵妃椅上,半倚半躺着一抹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了人息的白衣‘女’子。
她有着如瀑水般的三千青丝,纤长的眉睫,不很‘挺’的鼻,水‘色’浅淡的‘唇’瓣,小巧尖细的下巴,她‘精’致如蝶翼飞扬的锁骨沿着衣领凸了出来,纤纤细腕暴‘露’在了空气中,青葱十指秀美无暇,指尖在日光下泛着清冷的白光。
她的容颜有些病态般的苍白,可却‘精’致得像是倾尽了全天下‘女’子的貌美,干干净净、清清冷冷,芳韵清绝。
青蔷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那是……安乐公主……”
和安乐公主蓝清儿一模一样的脸,神情是同样的寂静,连气质都是同样的清贵无暇。
红衣男子却凉薄无比的勾‘唇’笑了笑,“你觉得她是蓝清儿?”
“难道……不是吗?”
他又是邪肆的笑了出来,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既不承认,也未否认。
走到贵妃长椅旁,他垂眸,看着寂静清冷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抬眼看着他,可她清澈明丽的瞳孔中只有一片陌生和‘迷’惘,她并不认识眼前的人,然而她的眼睛似乎能够视物,并不像天下皆知的已经逝去的安乐公主那般眼睛无法视物。
他勾‘唇’笑了笑,眼角眉梢处带着暖暖的温情,温柔的模样仿佛那个白衣男子在世。(.无弹窗广告)
“你叫木槿,木槿‘花’的木槿,你是我培养了许多年的探子。”
她的眸光一片宁定,寂静启‘唇’,“我不记得你是谁。”
“你不仅不记得我,全天下所有人你都不记得,你的脑海里,”他似笑非笑,“是一片空白。”
“既然这世上所有人于我而言都只是陌生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虽是我的探子,却一向很是聪明。”他轻笑,“我可不可信,你自然会有判断的。”
微微一顿后她才淡淡问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是一片空白?”
“‘药’物所致。”
“‘药’物?”她凝起了好看的眉。
他一撩红袍坐在贵妃椅的另一头,缓缓说道:“我给你服用了特殊‘药’物,将你以前的回忆从脑海里剔除了。”
“为什么要剔除我的回忆?”她的语气很淡,似乎在意的并不是回忆,而是一个原因。
“因为从此以后,我需要你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用她的身份帮我做一些其他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罢了,有必要将我原本的记忆剔除吗?”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起身,温良道:“跟我来,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眸光寂静,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防备的跟了上去。
穿过重重长廊到达后院,他带着两人进入一间极为普通的房间里。
伸手转动书架前的‘花’瓶,嘎吱嘎吱的声音伴随着书架的转动,书架后面,竟是别有‘洞’天。
书架后面,是铺就着‘精’致的石阶,越顺着石阶往前走去,便越感觉到气温渐渐降低。
石阶的尽头,是一间寒气蔓延的冰室。
冰室内有一张寒冰‘玉’‘床’,寒冰‘玉’‘床’上躺着一白衣胜雪的‘女’子。
“木槿,”红袍男子止步,转脸道:“上前看看吧!”
对于木槿这个名字她似有些不适,微微顿了顿之后才适应过来朝前走去。
她站在寒冰‘玉’‘床’前,微微垂眼,却浑身一颤。
静静躺在寒冰‘玉’‘床’上的白衣‘女’子,美到一种清贵的极致。
她被笼罩在蔓延的寒气里,素衣似雪‘玉’带如绸,‘精’致的容颜素白细腻,长睫浅浅,柳叶眉弯,‘唇’瓣浅浅如雪,她那一头如瀑水的青丝沿着白皙的脖颈平直伸展到纤腰‘玉’带处,青葱十指对放在‘玉’带上,宽大的袖袍下被掩住的纤纤细腕上一只青‘花’白‘玉’的镯子泛着淡淡的冷光,她静静地躺在寒冰‘床’上,清绝的仿佛不是人间‘女’子,美到一种极致,一种清贵无暇的极致。
站在寒冰‘玉’‘床’前的白衣‘女’子,躺在寒冰‘玉’‘床’上的白衣‘女’子,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白衣胜雪,有着一模一样的‘精’致容颜,有着一模一样的芳韵清绝……
她缓缓伸手,指间停留在自己脸上,目光里没有半分悲喜,“这张脸,原也是照着躺在这寒冰‘玉’‘床’上的‘女’子的脸易容出来的?”
他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的手指轻轻从脸上移开,“你可以感觉得到你这张脸,是真实的,而非易容。”
“一模一样的脸?”
“不错,一模一样的脸。”他又轻轻的笑了起来,“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虽有些稀奇,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便也就不稀奇了。”
仔细打量着躺在寒冰‘玉’‘床’上的‘女’子,她凝眉,“她……逝世了?”
“去年三月,她便已经没有了呼吸,永远离开了这个人世。”
“你要我用她的身份活着,她的身份,是什么?”
“我南域国的安乐公主、蓝清儿。”缓缓地说:“蓝清儿已于去年三月死在宫中,我要你冒充她前往安锦国,留在安锦当权者蓝千宸的身边。蓝千宸,他曾是我南域的少将军,亦是蓝清儿名义上的哥哥,然而事实上,他深爱蓝清儿,蓝清儿对他的感情也很复杂,自蓝清儿死后,他便叛离了南域,成为了雄踞一方的当权者。”
“他们关系亲密,我虽然有着跟蓝清儿一模一样的脸,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相处的细节,蓝千宸会很容易发现我是冒充的。何况,”她沉‘吟’,道:“蓝清儿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死而复生?”
“蓝清儿是因为吞下鹤顶红丹‘药’而死,到时候你用蓝清儿的身份回到蓝千宸的身边,你告诉蓝千宸,你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你死而复生之后脑部受到了鹤顶红残存的毒‘药’侵蚀,所以你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情,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蓝千宸便不会怀疑你的真实身份。”顿了顿后他轻笑了出来,“至于你的其他疑问,木槿,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用蓝清儿的身份活着罢了,为什么非要将我原本的记忆剔除?”
“做戏做全套,才让人看不破绽。”他从容解释,“而死而复生的蓝清儿脑部受到残存毒‘药’的侵蚀失去所有的记忆,这世上的所有人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而我用‘药’物将你的记忆剔除了,这世上的所有人于你而言也都只是陌生人,你只有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才能够将失去所有记忆的蓝清儿演绎的没有半点破绽,连蓝千宸,也找不出半点破绽。”
复又微微一笑,他缓缓说道:“木槿,一个探子的记忆被剔除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说来,不论是我自己的记忆,还是蓝清儿生前的事情,我全然不知,才是最好的?”
“不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死而复生、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蓝清儿,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是蓝清儿,而不是木槿。”
“那么,我留在蓝千宸的身边用蓝清儿的身份取得了他的信任之后,你给我的任务,是什么?”
他勾‘唇’,“你取得了蓝千宸的信任之后,我不会给你下达任何任务。”
“没有任何任务?”她微微讶异且不解。
“对,我不会给你下达任何任务,你只需要记住,蓝千宸是我的敌人。”
她微微沉默了片刻,却终是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很是赞赏她的聪慧,温柔的笑了笑。
然后他微微弯腰,执起了沉睡在寒冰‘玉’‘床’上的已经永远没有呼吸的蓝清儿的纤纤细腕,他轻轻地将那细腕上青‘花’白‘玉’的镯子褪了下来。
他转身握住身边白衣‘女’子的手腕,将那青‘花’白‘玉’的镯子温柔的戴在了‘女’子的细腕上。
“这是什么意思?”
“这镯子,是蓝清儿的母亲苏贵妃留给她的,你必须将它戴在手上。”
她低眸抚‘摸’着那镯子,悲喜莫辩。
“这冰室里寒冷,你的身体受不住,先出去吧,好好休息。”他的语气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她看了一眼寒冰‘玉’‘床’上没有呼吸的‘女’子,终是安静的出了冰室。
等到白衣‘女’子出了冰室,他轻唤:“阿莫。”
“主上……”青蔷从震惊中回过心神,声音有些迟钝。
“去苍鸣关走一趟吧,陪着木槿一起去。”
“是。”
“不必回去了,这些天便和木槿一起住在这里,也好有个伴。”
“是。”
微微一顿,他终是嗓音漠然着说道:“若是可以……将安王轩辕尊的儿子,带回南域。”
她怔了怔,回答:“是。”
“先去休息吧!”
“主上……”咬了咬‘唇’瓣,她终是问道:“木槿姑娘……真的不是安乐公主么?”
“静静躺在这冰‘床’上的,不就是安乐公主么。”
青蔷转眼,瞳孔里映着芳韵清绝的白衣‘女’子,她静静地躺在寒冰‘玉’‘床’上,寒气蔓延里,她美到一种极致,一种清贵无暇的极致……
回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青蔷仍旧站在滚滚轻尘的道路上,太阳的光芒正照耀在她的脸上,亦真亦幻。
回忆完这些,她的目光变得悲悯起来。
蓝千宸自以为将心爱的‘女’子找回了自己的身边,可事实上,他找回的‘女’子不过是有着与真正蓝清儿一模一样的皮囊罢了,真正的蓝清儿,早已飞灰烟灭,消逝于这滚滚红尘里了。
有着与真正的、已经死去的蓝清儿一模一样容颜的木槿,她的目光里对蓝千宸是否会含有半点温情?
这样的一个问题,青蔷确然是猜不透的,因为一个人眼睛里的情绪,是可以隐藏的,可以假装的。
青蔷只是忽然很想知道,木槿,到底会怎样算计蓝千宸?
她更想知道,假使真正的蓝清儿还活在这世上,她会不会也有着如同木槿这样心狠凉薄、残酷无情的一面?
第194章 离僵穿透他的胸膛
菩提寺这一日,小长安被青蔷带走,蓝千宸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骑着飞箭出城追,追了一夜却仍然没有追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79小說
而后,蓝千宸下令安锦官员一路拦截青蔷等人,却一直无果。
神医初烟因为儿子的事情,近日已不能为病人诊病,便是她自己,也有些神志不清了。
十月中旬,圣安国国主派大将出征,数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渐渐向苍鸣关靠拢,南域国主轩辕傲亦派大将领兵数十万赶赴苍鸣关。
南域和圣安联手渐渐‘逼’近苍鸣关,一场毁灭无数生灵的战争即将来临了。
安锦大将军府。
黄昏过后,风吹得有些急,像是带着某种不祥的征兆似的。
蓝千宸在长廊上看见神‘色’清郁、目光温凉的芳韵清绝的白衣‘女’子。
她微微抬眼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幕,不知在出神思索着什么,只是她白裳风卷、青丝飞扬,单薄的纤影看起来格外的孤独寂寥,似是要远离了人世一般,乘风而去。
蓝千宸的心,不知怎么的就微微一紧,紧的有点儿疼痛了起来。
他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紧紧的环住她的腰,有些不安的抿‘唇’,“清儿。”
“怎么了?”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某些脆弱。
“忽然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又要离开我了。”好像她真的快要离开他了一般,他的双手紧紧的禁锢着她的腰,声音变得脆弱而低沉。
她的心微微一顿,“阿释……”
“清儿,不要离开我。”他仍然环着她的腰,却已是面对面的深情的看着她。
将‘精’致的脸庞埋进了他的肩膀里,她轻轻的回答:“好,不离开你。”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她清丽明澈的眸子里,盛着一种无可比拟的复杂情绪。
心疼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臂上,他温柔的问:“你手臂上的刀伤,结痂了没有?”
“已经结痂了,过几天就会完全好了。”
“一离开我掌控的范围你就受伤了,所以以后,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我去哪里都带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静静地敛下眉眼,将眼底所有的复杂情绪都隐藏了。
如瀑的青丝从他的指间掠过,他的心莫名的柔软起来。
他严肃的看着她,“可我见不得你受伤。[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的笑容有些苦涩,“初烟姐姐……怎么样了?”
“已经神志清醒了,不哭也不闹,只是不与人说话,整天看着小长安的衣物发呆。”
“你派去的魂士,有消息了吗?”
他摇摇头,“魂士追不上青蔷姑娘,我估计青蔷姑娘已经快要到达安锦边境了。”
“那小长安……怎么办?”她的手指泛着冷冷的白。
“圣安和南域已经集结军队渐渐‘逼’近苍鸣关了,等到这一次战役结束,我会亲自去南域将小长安带回来。”
“什么时候去苍鸣关?”
“明天一早。”顿了顿他又道:“清儿,你跟我一起去苍鸣关。”
她点点头同意,又问道:“安锦旧臣的事情,你处理好了没有?”
“还没有完全处理好。”他微微一叹,“明天就要去苍鸣关,来不及处理了,只能‘交’给秦大人和周武叔叔先扛着。”
天黑之后忽然电闪雷鸣,蓦地下起了大雨。
到了后半夜,大雨如瀑,整个安锦皇都的街道巷子里,雨水足以够成一条小河。
这一夜蓝千宸睡得很晚,可他刚睡着不久,便被敲‘门’声所惊醒了。
他起身开‘门’,打开‘门’后看到的却是脸‘色’一片惨白的蓝清儿。
他浑身一震。
“清儿,”他抓住她的手肘,心里急了,“你怎么了?”
这深更半夜里雨水如瀑,她的脸‘色’惨白的不正常,可脸上的神情却又算得上冷静。
她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阿释,我害怕。”
蓝千宸怔了怔,“害怕什么?”
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有些深了,倾盆大雨打在瓦上,声音异常清晰。
“我做了个噩梦,梦里……”她的脸‘色’一脸惨白,双瞳里忽然出现了恐惧之‘色’,连被他抓着的手臂,也在轻轻颤抖着。
他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她眼里的恐惧,也感受到了她的手在害怕的颤抖着,于是他心疼她的心,便更甚了。
她素来冷静,且胆子一向不算小,可如今她却‘露’出了这样恐惧的目光,想是那噩梦真的太可怕了。
“别怕,我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阿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和脆弱。
“你这样脆弱的模样,知不知道我看了有多心疼?”
他叹息了一声,弯腰将她抱起走进了房间里,用脚轻轻的将‘门’带上了。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身体微微颤抖着,似无法隐忍那些恐惧和害怕般。
她很少将脆弱的一面表现在他面前,如今她这样的脆弱模样,让他既心疼又心痛。
“清儿,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带了点‘诱’哄。
她温顺的抬头,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和害怕,只剩下点点温郁之‘色’。
“这后半夜,我们一起睡。”顿了顿他又道:“我保证不‘乱’来,只抱着你睡。”
她目光宁定,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却是当她默认了,抱着她走向睡‘床’。
将她放到‘床’上坐下,弯腰替她脱下了鞋子,也将自己的鞋子脱下了。
放下‘床’幔抱着她睡下,他弹指一挥烛火便灭了,房间便恢复了黑暗。
被子底下无意中碰到她的手指,他却是微微一惊。
她的手指冰冷至极,像是山间老林里的泉水般冰冷。
便是以前她体寒手凉,却也不至于凉到这个份上,何况她服用了天山雪莲‘花’瓣,身体已经渐渐的好了,这时候她的手怎么会平白无故凉成这样?
“清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然而还没等她回答,他的手却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脸庞。
偏是这一触碰又让他一惊,他‘阴’沉着脸伸手又去触碰到她的脖子。
手、脸、脖子,都是冰冷至极。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不是正常的冰冷。
“告诉我,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冰冷?”他已经冷着脸,隐忍着‘胸’口的怒意。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黑暗中她隐忍的咳嗽声。
“清儿……”他赫然心惊,‘胸’口的所有怒意都化为了担忧。
她仍是隐忍的咳嗽着,手腕抬起捂住了嘴‘唇’,腕上那青‘花’白‘玉’的镯子泛着冷冷的白光。
他飞快下‘床’点亮烛火,黑暗的房间又明亮了起来。
她捂住嘴‘唇’咳嗽着,脸上是失去生气的惨白,腕上的镯子在明亮的烛火下消失了光芒,她如瀑的青丝如锦缎一样散在‘床’榻上。
他将她揽到‘胸’前,伸手‘摸’了‘摸’额头,却发觉烫的厉害。
“清儿,你乖乖待在房间里,我去请大夫。”
他刚刚站起身,她便抓住了他的手,“阿释……不要请大夫……”
他拧眉,“额头烫的厉害,不请大夫不行……”
她这样的身体,若是不及时请大夫来,这病恐怕是要缠绵半个月的。
“没什么,大概……咳咳……吹了风,染了风寒,不用请大夫。”
他握住她的手,才发觉她的手已经不冰冷了,反而是烫了。
“听我的话。”他语气温柔,眸光却执着异常。
“你不怕你一走,我就离开了。”
他怔了怔。
眉头拧的紧紧的,他抿‘唇’,“清儿,你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我。”
她掩‘唇’咳了咳,伸出纤纤细指抚‘摸’着他俊美的脸庞,惨淡的笑了笑,“你一向顺着我,现在,怎么就不顺着我了?”
“很多事情我都可以顺着你,可是现在,不行。”关于她身体的事情,他永远都不愿意妥协。
她靠向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温软着说:“阿释,这一次便顺着我好么?以后,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
这样的她,他如何会不心软?
默默的叹了口气,将她紧紧的揽在‘胸’膛前,他心疼万分。
“清儿……”
“嗯。”
他想说,若是吹了风染上风寒,手的冰冷程度绝对不是这样的,若是被冷风吹过,手背一定会显得粗糙的,可她的手,仍是细腻如‘玉’,根本就不是被风吹过后染上风寒的冰冷。
然而,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将她抱的更紧了。
怀里的她轻轻的咳了片刻,软‘玉’温香,仿佛一捏就会碎了似的。
他仍是弹指一挥将烛火熄灭,然后抱着她躺下,盖上了被子。
被子底下,他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将她紧紧的抱住。
悄无声息的黑暗里,他们都进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天还未亮,蓝千宸仍在梦乡里,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双手却没有抱到昨夜在自己怀里的人,大抵是潜意识作祟,他忽地一下便清晰了。
身边的却没有人,昨晚同他一起入睡的白衣‘女’子已经不在了。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宝剑出鞘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抬眼看时,便有剑光一闪,下一瞬间,他自己的兵器离疆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离疆所造成的疼痛比普通刀剑强烈双倍,离疆穿透他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床’榻上,他动弹不得。
鲜血在他的‘胸’膛中缓缓流动着,一点一点冒出来的鲜血将他的黑裳染成了诡秘的暗紫‘色’。
他‘迷’‘惑’万分又痛苦万分的看着用离疆刺穿他‘胸’膛的人,白衣胜雪、芳韵清绝的蓝清儿。
第195章 天亮了,心暗了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张开嘴的一瞬间,呼吸有些喘不过来。[]-.79xs.-79小說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澈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温情,皆是冰冷。
“有的时候,快乐是极致的,痛苦也是极致的。”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变得‘阴’霾又平静,嗓音里却带着发烧时的沙哑,“此刻,你可感觉到极致的痛苦了?”
“极致的痛苦?”他无声的笑了笑,嘴‘唇’上带着鲜红的血液,“我的身体感觉到了极致的痛苦,可我的心没有,我的心是温热的,它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
即便她将离疆穿透他的‘胸’膛,他还是相信她这样做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他痛苦的只有身体,他的心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
“这一次,用离疆穿透我的‘胸’膛,你算计我的,又是什么呢?”
她冰凉的目光扫过他鲜血淋漓的‘胸’膛,漠然道:“你的命。”
“那么,你为什么不用离疆直接穿透我的心脏,却只是穿透了我的右‘胸’。”他脸‘色’苍白,却痴痴地笑了出来,“离疆再怎么是绝世名剑,只穿透我的右‘胸’仍然要不了我的命,你想要我的命,为什么不直接用离疆穿透我的心脏?”
“死亡是一种解脱。”她的目光‘阴’霾冷漠,沙哑的嗓音显得极度残忍,“让你苟延残喘的活着,比让你死亡更加有意思。”
他仍然笑着,语气温柔又眷念,“你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我死。”
顿了片刻,她冷笑,“只有蓝清儿才舍不得你死,而我,不是蓝清儿。”
“你觉得你不是清儿,那你觉得你自己是谁?”‘胸’膛里的骨头大抵是碎了,他疼的拧了眉,“冒充清儿潜伏在我身边的一颗轩辕傲的棋子么?”
“你说的不错,我只是主上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有着与蓝清儿一模一样容颜的棋子。”她冷淡的看着他,“我这样的一颗棋子冒充蓝清儿,是最为合适的,而你也因此得罪了圣安国,或许蓝家军,很快便会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你称呼轩辕傲为主上?”
她目光冷淡,没有作声。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碧青‘色’的竹叶,拧眉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接受这片竹叶了,原来你觉得你自己不是清儿。”一伸手便扯到了‘胸’膛里的筋脉,疼。
“我本来就不是蓝清儿,这片竹叶,也不属于我。”
“好啊,就算你不是清儿,就算你为轩辕傲效命。[.超多好看小说]”他笑,“天亮了我们就该去苍鸣关了,你选择在这时候用离疆穿透我的‘胸’膛,却又要我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你的目的,是想要拖住我让我无法赶赴苍鸣关,要我亲眼看着蓝家军遭受灭顶之灾么?”
他抬眼看着眉目如画的她,轻轻的满足的笑了出来,“你想要拖住我不让我赶赴苍鸣关,可我只是右‘胸’受伤,又不是心脏受伤,你这样拖住我,又能拖住我几天呢?你舍不得我死,又想拖住我,所以你才用离疆穿透我的右‘胸’对不对?”
“我不彻底杀了你,不过是要你保持着清醒,让你亲眼看着你手里潜伏在各国的探子被一一诛杀。”
他微微一愣,却是不笑了,“你拿了暗影阁的名册?”
她却是淡淡笑了,漫不经心道:“我若将暗影阁名册‘交’给主上,你潜伏在各国的探子将被一一诛杀,到时候你的心血毁于一旦,你可还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保持清醒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方法有很多,其实你可以挑了我的脚筋和手筋,或者将我的双‘腿’砍下来,这两种方法都可以让我保持着清醒,又可以让我一辈子都躺在‘床’头更加苟延残喘的活着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
他伸手握住了离疆的剑身,然后猛然发力将离疆从他的‘胸’膛里硬生生的拔了出来,顿时他的‘胸’口飞快的流出了鲜血,鲜血像一小股泉水一样往外涌,他疼的咬牙切齿,眉头拧成了沟壑,却还是费劲的朝她笑的得意,“你终归,是舍不得折磨我对不对?”
她冷眼看着他疼的咬牙切齿,冷眼看着他‘胸’口处鲜血淋漓,冷眼看着他费劲的得意笑容,却终归是一言不发。
他仍然相信她就是自己的清儿,此时此刻他并不在意她这样的冷漠,他知道,她一向擅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除了暗影阁名册,你还拿到了军事布防图对不对?”
昨夜她说做了噩梦,想来也是哄他的,军事布防图一直在他的身上,她必是趁着他睡着了,将图也拿了。
“对,我还拿了军事布防图。你会亲眼看着蓝家军,遭受灭顶之灾。”
“你真的会将暗影阁名册和军事布防图‘交’给轩辕傲么?”
“你觉得我不会么?”
纵然身体疼的难以忍受,他还是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不会。”
她垂眸,“你是不是仍然觉得,我是蓝清儿。”
“你本来就是蓝清儿。”
“蓝清儿已经死了,她躺在寒冰‘玉’‘床’,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他微微怔了怔,喘息有些费力的笑道:“你看到的不是清儿,你自己才是真正的清儿。”
她垂下眉眼看着她,目光一派清冷,说不出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你说你看到清儿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躺在寒冰‘玉’‘床’上,若是这样的一幕是轩辕傲故意安排的呢?也许,这才是轩辕傲的计中计呢?”
她冷淡的笑了笑,“你凭什么认为,我才是真正的蓝清儿。”
“感觉。”他闭上眼睛,缓缓道:“你给我的感觉,和以前清儿在我身边给我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我之所以相信你就是真正的清儿,便是因为这一模一样的感觉。”
他睁开眼,凝视着她,“容颜可以欺骗人,眼睛也可以欺骗人,但是感觉不会欺骗人。”
天已经灰‘蒙’‘蒙’的亮起来了,只是因为还下着小雨,显得水雾朦胧一片。
他费劲的撑起身体,‘胸’膛处的鲜血涌动的更加厉害了,他抓住了她的手,她顿了顿,竟是没有‘抽’回手。
她的手又是一片冰凉。
他猛地用力,抓着她的手往前一拉,顷刻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压在了‘床’上,带血的离疆正静静地躺在她的耳边。
太过用力牵动了伤口,他疼的呲牙咧嘴,‘胸’膛处的鲜血将她的白衣染红。
他扣住她的手腕,喘气的声音越来越费劲,“你说你做了噩梦,是骗我的对不对?”
他受了伤,即便是将她压在身下且扣住了她的手腕,可她若是想要反抗,他也未必能够得逞。
却偏偏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没有反抗。
“对,骗你的。”
“你说染上风寒是因为吹了风,也是骗我的对不对?”
“对,也是骗你的。”
他素来也是聪明人,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太多的事情。
“你手臂上的刀伤,是你自己故意留下的对不对?”
“对,故意的。”
“染上风寒,你也是故意的对不对?”
“对,也是故意的。”
“你说你做了噩梦,这就足够让我心软使你顺利拿到军事布防图,为什么还要故意让自己染上风寒?”
“染上风寒不过是为了给谎说噩梦做铺垫罢了。我怕自己‘露’出破绽,便故意让自己染上了风寒,有一部分人做了噩梦之后的症状,不就是全身冰冷。”
“你是怎么染上风寒的?”
她微微一顿,终是漠然道:“沐浴的时候,水凉了。”
他怔了怔,水凉了,所以你故意不添热水让水越来越凉,然后故意让自己着凉么?
他痴痴地笑了出来,“是了,你这个人固然‘性’子清冷,对自己却是一向狠得下心肠。”
她冷笑了笑。
“笑什么?”
“天快亮了。”
他转眼看着窗外,窗外仍然下着小雨,天光微亮被隐匿在了水雾弥漫里。
“天快亮了,你便要离开我了么?”
她忽然挣开了他的禁锢,一掌打向了他的肩膀,在他隐忍的痛苦里,她已经站在了窗前。
她的白裳上染了他的血,她却仍是冷笑,“我早已说过,我不是蓝清儿。”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朝她走去,任由鲜血肆意流动,“你就是蓝清儿,真正的蓝清儿。”
她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便不再说话,却是一个纵身破窗而出。
蓝千宸不顾身上的伤,想也没想便跟着纵身跳了出去。
待他跳出窗外时,她已经白衣飘飞越过了房顶。
他受了伤,又哪里会追得上她?
等到他追出府‘门’口时,那抹白衣飘飞的纤影已经消失在雨雾朦胧里。
‘胸’膛处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他支撑不住的靠在了府‘门’前的石狮子上。
雨水将他的衣裳淋湿,他俊美的脸庞越来越苍白,鲜血顺着雨水而下,流到了地面上与地面上的雨水融合。
他痛苦的喃喃,“等我的伤好了,我会将你抓回我的身边,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不论是囚禁你,还是毁了你。”
相较于她离开自己,他宁愿囚禁她、毁了她,也要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水雾朦胧里,他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那个人影宽大的黑袍里藏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走到蓝千宸的身边,将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插’入了蓝千宸的‘胸’膛。
霎时,鲜血四溢。
黑袍男人面部狰狞,他将匕首拔出来,又狠狠的‘插’了进去。
蓝千宸迟疑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可鲜血疯狂的涌动着,从他的指间一点一点的渗透,然后缓缓的坠入地面,和地面的雨水融合在一起。
疼痛和鲜血,怎么捂住也是无济于事。
疼,痉挛般的疼痛。
看着蓝千宸痛苦的倒在地上,穿着黑袍的男人疯狂而狰狞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笑声像是在隐忍的哭泣一般,笑声如泣。
男人像个疯子一样,笑着笑着,消失在雨雾朦胧里。
蓝千宸躺在雨水里,浑身是血,他周围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
雨越来越小了,像牛‘毛’、像‘花’针。
淅淅沥沥。
天亮了。
第196章 真相
十月末,南域和圣安正式联手入侵苍鸣关,蓝家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最新章节访问:.。(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十一月初,苍鸣关有一小道消息飞快传出。
蓝家军一把手蓝千宸似乎‘性’情大变,以往作战皆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此次蓝家军遭遇大敌,他却整日坐在帅帐内只知出谋划策而不领兵作战,似已失去了往日的气概。
此消息飞快蔓延全天下,蓝家军的士气霎时萎靡不振。
从安锦逃离的白衣清绝‘女’子,于十一月初五抵达了南域国。
南域国,城西庄园。
“青蔷姑娘,那孩子在宫里?”这是她抵达城西庄园后问青蔷的第一句话。
青蔷点点头,“在主上身边。”
“主上对那孩子是什么态度?”
“我不方便进宫,并不知道主上对那孩子的态度。”青蔷顿了顿又道:“你若是担心那孩子,明日可进宫去看看他。”
她微微凝眉,“主上近日不会来这里么?”
“恐怕不会。”她柔柔的笑了笑,“你的身上有主上的令牌,那令牌是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的。”
她的眸光晦暗不明,道了谢后便往后院而去。
却说她去了后院,却是进入了那间别有‘洞’天的房间,她转动书架前的‘花’瓶,毫不犹豫的顺着石阶往前走去,抵达寒气蔓延的冰室。
寒冰‘玉’‘床’上,仍旧躺着那白衣胜雪的‘女’子。
她向前走去,站在那寒冰‘玉’‘床’前,微微垂眸看着躺在寒冰‘玉’‘床’上的白衣‘女’子。
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白衣胜雪;有着一模一样的‘精’致容颜;有着一模一样的芳韵清绝……
伸手青葱手指,她缓缓地去触及躺在寒冰‘玉’‘床’上没了呼吸的白衣‘女’子的脸。
躺在寒冰‘玉’‘床’上的‘女’子,因为冰室里寒气蔓延的缘故,脸‘色’已经白的筋脉可见,白的像冰一样,透明了。
站在冰‘床’前的‘女’子,忽然将手移动到了没有了呼吸的‘女’子的耳朵下边。
她的手指微微停顿,然后手里抓着什么向外微微扯了出来。
是一张人皮。
这一张人皮,制作的细腻而‘精’致,竟是没有半分瑕疵。
再看躺在寒冰‘玉’‘床’上的白衣‘女’子,如今却已不是那副芳韵清绝的模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人皮之后的脸,竟是一张极为普通的容颜,虽勉强算得上清秀,可与真正的蓝清儿的容颜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扔了手中的人皮,她看着冰墙上倒映着的自己‘精’致的容颜,目光竟是格外的冷静。
她的神情悲喜莫辩,看了一会儿后,平静的走出了冰室。
第二天早上,跟青蔷打了个招呼后,她便进了宫。
在世人眼中蓝清儿早已经逝世了,为了避免麻烦,她并没有用令牌进宫,而是直接施展轻功越过了皇宫的重重大殿,凭着一股感觉,她准确无误的到达御书房外。
彼时,红裳简装的九五之尊和冥天正在御书房商议着朝堂之事。
冥天怔怔地看着她走进御书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曾亲眼看见蓝清儿饮下鹤顶红魂归地府,而如今走进御书房的‘女’子,却是有着与蓝清儿一模一样的容颜,他赫然一怔。
穿着一袭红如血‘色’般妖异袍子轩辕傲却并不显得吃惊,他看着她进来,竟是微微笑了笑,笑容里还带着一抹往日没有的温柔。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黄昏。”她的嗓音没有半分卑微,只是一种淡淡的陈述。
轩辕傲微微顿了顿,若有所思的问道:“进冰室了?”
她也微微顿了顿,“进了。”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御案,竟又笑了起来,“看出那张人皮了?”
“看出了。”
“所以,你已经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蓝清儿了?”
“知道。”她的目光,仍是异常的平静漠然,仿佛不论是木槿还是蓝清儿,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今天,是来找我晦气的了?”他仍是笑意盈盈。
她抬眼,淡淡道:“不是。”
他抿了一口茶,勾‘唇’笑着道:“好好听着,我将事情的真相一一告诉你。”
“当初你吞下的那颗鹤顶红,我事先让人添了一味解‘药’进去,虽然我事先让人添了一味解‘药’进去,但是没有人知道你吞下那颗‘药’之后还能不能被救活。”
“或许是添了一味解‘药’的缘故,你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但是你并没有真正的死去,类似于一种假死状态。”
“我料想蓝千宸必然不相信你死了,一定会夜里挖墓,所以我就问西域巫医将你下葬你会不会真的死了,西域巫医说依旧呈假死状态的机率很大,所以我就真的将你下葬了。”
“后来蓝千宸果真到皇陵挖开了墓,只可惜他看到的便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你,表面上已经死了的你。”
“蓝千宸离开临阳之后,我命人又将安乐公主墓挖开,结果你真的没死,依旧呈现出一种假死状态。”
“我召集太医救你,结果他们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西域巫医用了家传的巫术将你救了过来,只是救你这个过程,耗时一年多。”
“今年五月份的时候,你终于醒了过来,但是那时候你的眼睛看不见,神志也有些不清醒。”
“后来我无意之中找到了父皇的那片天山雪莲‘花’瓣,就将它‘交’给了西域巫医,西域巫医便用天山雪莲‘花’瓣治好了你的眼睛。”
“西域巫医天天照顾着你,直到七月份你的神志才彻底清醒。”
“在你神志清醒的那天,我给你服用了西域巫医家传的封忆水,封忆水,顾名思义,可以暂时封存人的记忆。”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笑了笑,“至于冰室的那个人,她只是一个与你身材相仿的宫‘女’,她脸上的那张人皮,是顶尖的易容高手制作的。”
听完这些,她沉默了许久。
轩辕傲笑了笑,问:“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了?”
“那个西域巫医在哪里?”
“云游天下去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要封忆水的解‘药’。”
他倒很是爽快,将一个青‘花’小瓷瓶拿给了她,“连续服用七天,一天一颗,七天之后会完全恢复记忆。”
“既然封存了我的记忆,为什么依旧将那个宫‘女’放在冰室里让我发现破绽?”
“我一开始打算永远不让你记起以前的事情,打算等你从蓝千宸的身边回来之后便让你平平淡淡的生活,一世安宁。”
“那为什么现在又将解‘药’给了我?”
微微顿了顿,他笑,“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封存别人的记忆。”
她忽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诮。
他扬扬眉‘毛’,“笑什么?”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那我这样的人,该说什么的话?”他倒是来了兴致。
她抬眼看着他,淡淡道:“强者权掌天下、弱者为奴为仆。”
轩辕傲蓦地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强者权掌天下、弱者为奴为仆,这种话,才是我该说的。”
“给了我封忆水的解‘药’,算是给了我自由么?”
“对,给你自由。”他缓缓道:“你若是选择留在南域,我便护你一世安宁,不过我猜,你会回到蓝千宸的身边。”
她的目光微微复杂,一时之间便沉默了。
“我很想知道,你这个时候回到南域,到底对蓝千宸做了什么?”
“用离疆剑伤了他,从他身上拿走了军事布防图,还有一本暗影阁名册。”
“暗影阁?”
她微微思量,终是道:“上面记录了蓝千宸安‘插’在各国探子的名字。”她抬眼看着他的表情,轻轻笑了笑,“怎么,你想要这本名册?”
“我若是开口要,你必然也不会给我。”
“你若是开口要,我便给你。”
轩辕傲苦恼的摇摇头,“即便你给我,我也不敢要。”事到如今,她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可不敢要她手中的名册,她的心已经在蓝千宸身上了,她纵然将名册给他,恐怕也会做了不少手脚,他要是拿了名册,只会得不偿失。
“那孩子,我要带走。”她淡淡陈述。
轩辕傲轻笑了笑,“这件事情,等你恢复了记忆之后我们再来商量。”
她没有反驳,自然也是没有同意的。
“走吧,”他往外走去,“我们去瞧瞧那孩子。”
两人走到皇后宫里,老远就瞧见了大殿内的皇后和那孩子。
皇后仍是温婉端庄、母仪天下,她亲自教导着那孩子学步、说话,那孩子踉踉跄跄的学着步,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语言,他小小的脸蛋上却带着动人的纯真笑容。
踉踉跄跄的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后,那孩子高兴的扑入皇后的怀里,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蓝清儿一眼便看见皇后宫里的那些容易磕磕碰碰的地方被白布缠了起来,如此情形,让她的内心微微一动。
“我忙于政事,这些天这孩子一直都是皇后亲手照顾着。”他看着大殿内的情形,却是温暖柔和的笑了起来,“皇后很喜欢孩子,难得这孩子也格外亲近皇后。”
转脸看着她晦暗不明的表情,微微思量后他道:“等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之后再来看这孩子吧,到那时候,你或许会有不同于现在的感悟。”
她抬眼看着他,良久,终是寂静的点了点头。
第197章 下一次来,就不许哭了
封忆水的解‘药’,她照着轩辕傲说的话服用。(.$>>>棉、花‘糖’小‘說’)。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第一天记起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第二天记起来的事比第一天要重要一些,直到第七天,以前那些于她而言重要的事情她都记起来了。
睡了一觉后起来,脑袋里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井井有条了,她的脑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了。
她再一次进宫,还没有见到轩辕傲,却先见到了他的皇后。
彼时,宫‘女’正教导着那孩子学步,皇后坐在一边看着那孩子的一举一动,慈母般的笑了。
以前她也未曾跟皇后有过‘交’集,转身便打算去寻找轩辕傲,哪料到那孩子眼尖,却是看见她了。
那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响后却是嫩生生的唤她,“姑姑……”
她的心霎时化作一滩水,明澈的瞳孔里竟涌起了浅浅的水雾。
那孩子甚是机灵,小短‘腿’踉踉跄跄的朝着她跑去,张开双臂似要她抱一般。
她的心一软,终是蹲下身体,将那孩子抱入了怀中。
“小长安……”
想到这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的亲生骨‘肉’,她的心忽地疼痛了起来。
这孩子是她的亲侄儿,她却默认了青蔷将这孩子带到南域,如今想来,却尽是心酸。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般,短短的小手抱着她的脖子,糯糯的唤,“姑姑……姑姑……”
她伸手抚‘摸’着孩子小小的脑袋,心中终是觉得万千复杂。
孩子瞧见皇后站起身来,又朝着皇后嫩生生的喊,“母后……”
蓝清儿微微顿了顿,这孩子怎会叫皇后母后?
皇后满目温柔的应了一声,而后便微笑着看向‘女’子,“安乐公主。”
蓝清儿又是微微一顿,终是道:“皇后。”
宫‘女’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玩具来,孩子看了便想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玩具,却脆生生的唤,“姑姑……”
到底玩具算得上是孩子的天‘性’,蓝清儿这么一想,就将孩子放到地上,孩子咯咯的欢笑了起来,朝着那些玩具奔去。
“这孩子刚被接进宫中那会儿一直哭个不停,所有人换着法儿哄他他也仍然哭,偏是皇上下了早朝后伸手抱他,他见到皇上,竟是不哭了。”皇后温柔的笑了笑,“这孩子的身上到底是流着轩辕皇室的血,跟皇上特别亲近,跟公主也是如此。”
蓝清儿微微一笑,“看得出来,这孩子也是格外亲近皇后。”
“我从小就喜欢孩子,这孩子也格外的讨人喜欢。”
“大家都说皇上皇后琴瑟和鸣,皇后既然喜欢孩子……”她微微一顿,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了。
皇后倒是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微微红了脸道:“公主可是想说,既然我喜欢孩子,为何不给皇上生下一个孩子?”
蓝清儿倒也是微微红了脸,淡淡的嗯了一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皇上说,他还没做好当一个父皇的准备。”皇后微微娇羞,却又不失温婉端庄。
“那……为什么小长安会叫皇后为母后?”
“皇上说,安王已经仙去了,安王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会当小长安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好好照顾小长安。”
蓝清儿微微一怔,“皇上要将小长安一直留在皇宫么?”
皇后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知道,皇上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情。”
蓝清儿垂眼思量片刻,复又抬眼问道:“皇后可知小长安是怎么来到南域的?”
皇后仍是摇头,“皇上未曾告诉我,我便没有问。”
“皇后从来不过问皇上这些事情么?”
“皇上那样的‘性’子,若非他心甘情愿说出来,其他人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皇后浅浅一笑,“我的‘性’子素来温婉,不喜知道那些复杂的事情,只要皇上好好的,于我而言就足够了。”
蓝清儿微微顿了顿,感叹一般的笑了出来,“皇后如此温婉端庄、娴淑善解,难怪皇上的后宫虽有其他几位嫔妃,却只独宠皇后。”
皇后柔柔的笑了笑,问道:“公主会离开南域吗?”
“嗯。”蓝清儿点了点头。
“公主,要去找蓝少将军?”
蓝清儿思量片刻,却终是笑了笑,“或许。”
“公主现在是不是想要见皇上?”
“是。”
“皇上一早出宫了。”
“皇后可知皇上去了哪里?”
“清华山,皇陵。”
跟皇后又说了几句话,她便越发觉得这位皇后温婉端庄、善良贤淑,果真是该母仪天下的。
她离开皇宫,先去了街上一趟,而后才去了清华山。
安王轩辕尊的墓前,果真有个红裳尊贵的男子。
他倒是一点也没有讲究,眉目中带着一抹温雅席地坐在坟墓前,坟墓前除了有摆放整齐的水果,还有着一束盛开的白菊。
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他头也未转,只温凉的笑了笑。
蓝清儿缓缓走上前,她的怀里抱着一束鲜‘艳’的白菊,白菊盛开的正‘艳’。
将白菊轻轻的放在坟墓前,她凝视着墓碑,浅浅的、温柔的微笑。
“哥哥,我来看你了。”
那个温润儒雅的白衣男子已经去世两年了,她忽然觉得恍若隔世般。
她站在坟墓前,温柔的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初烟姐姐现在在安锦,大家都叫她神医……”
“你和初烟姐姐有个孩子,叫小长安……”
“小长安已经一岁了……”
“小长安的眉眼之中都有些像你……”
“小长安很是讨人喜欢,大家待他都格外的好……”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微笑,可眼底却是带着浓浓的水雾,一片悲伤痛苦之‘色’。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却终究是泪如雨下。
“哥哥……”
她凝视着墓碑,眼睛忽然痛的厉害,眼泪,便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刹那间泪如雨下。
轩辕傲一直席地坐着,他面无表情的听着白衣‘女’子说的那些话,仿佛他只是一个过客。
到最后的时候,他却终于伸手,将哭泣的白衣‘女’子揽入‘胸’膛。
“这一次就哭个够吧,下一次来,就不许哭了。”他垂眸,淡淡道:“你温润如‘玉’的哥哥,他见着你哭,总归是会心疼的。”
蓝清儿仿若未闻一般,她抱着这个算得上是她哥哥的红衣男子,静静的泪流满面。
良久之后,她终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从红衣男子的怀里抬起头来。
“小长安……我要带他走。”她的语气是淡淡的陈述,眼睛却是有些红肿的。
红衣男子轻笑了笑,不动声‘色’的问:“你要将小长安带回安锦?”
“初烟姐姐在安锦,我要将小长安带到她的身边。”
“你将孩子带到安锦,未必就有将孩子留在我身边来得安全。”
她凝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莞尔一笑,勾‘唇’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心里却是隐隐有些许不安。
“天下传言,南域和圣安联手对付蓝家军,蓝家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可蓝家军一把手蓝千宸似乎‘性’情大变,他以往作战皆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而此次蓝家军遭遇大敌,他却整日坐在帅帐内只知出谋划策而不领兵作战,似已失去了往日的气概。”
“你在怀疑如今苍鸣关的蓝千宸根本不是蓝千宸?”她微微思量,便察觉事态严重。
他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蓝千宸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怎么可能会忽然失去了往日的气概?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苍鸣关的蓝千宸根本就不存在或者是蓝家军内部让人假冒的,而真正的蓝千宸,他还在安锦。”
她素来就是聪明绝顶的人,经他这么一说,便知道蓝千宸可能出事了。
“你虽然用离疆伤了蓝千宸,可那一剑根本要不了蓝千宸的‘性’命。按常理来说,大敌当前,蓝千宸必然会尽快养好伤赶到苍鸣关,若是蓝千宸真的赶了苍鸣关,天下就不会传出这样的消息了。”他勾‘唇’,笑得‘精’明又残忍,“真相恐怕是,蓝千宸在安锦出了事,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赶到苍鸣关,只是大敌当前为了大局着想,蓝千宸出事的消息被蓝家军内部隐瞒了,而苍鸣关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蓝千宸或者被人假冒的蓝千宸,只是为了安抚蓝家军军心的幌子。”
她微微一怔,她知道轩辕傲说的或许是对的,或许蓝千宸真的出事了。
“南域和圣安联手对付蓝家军,安锦皇都的内部恐怕也有矛盾了,正逢蓝千宸这个一把手也出事了,所以现在的安锦已经算不得安全了。此时此刻你将小长安带到安锦,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莫说安锦还隐藏着什么危险,就说这战火纷飞的‘乱’世里,你一个人想将小长安平安带回安锦,那也是困难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微微转眼平视着那块墓碑,“小长安在我的身边,至少可以平平安安,没有人可以伤害得到他。”
蓝清儿目光复杂,她知道轩辕傲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她听,更是说给那个已经沉睡在地底下的男子听。
“小长安不可能永远留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回到初烟姐姐的身边。”
“你说的对,总有一天他会回到他亲娘的身边,可是谁又能知道,那是一个月后,还是一年后,还是十年后呢?”他轻笑。
蓝清儿沉默了,默认了小长安留在轩辕傲身边,因为她知道,如今这样的形势,小长安留在轩辕傲的身边是最为安全的,而她也相信,轩辕傲绝对不会伤害小长安,他对小长安甚至会非常的疼爱。
轩辕傲是何等‘精’明的人,他一看蓝清儿的眼神就知道她是默认了。
他敛了笑意,凉薄的问:“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你做什么?”
他微微顿了顿,眸光有些复杂,“不恨么?”
“不恨。”
“为什么不恨?”他皱眉,“我封存你的记忆利用你,才导致了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小长安离开母亲的身边,蓝千宸可能出事了,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这样心狠手辣,你不恨我?”
“你虽然利用了我,却仍然愿意护我一世安宁;小长安虽然离开了母亲,你却可以将他当成亲生儿子那样疼爱;蓝千宸或许出了事情,可他是你的敌人。”
他失笑,“蓝清儿,我不太能够理解你这样的思维。”
“我不恨你。”她微微抬眼,看了他片刻后才无尽凉薄的道:“假如我是你,或许我会比你更加心狠手辣。”
他怔了怔。
片刻之后才又笑了出来,“我原以为你只是比普通闺阁‘女’子多了一份胆识和聪慧,现在看来,我却是大错特错了。”
“怎么?”
“你这样的‘女’子,表面上看起来不染俗事、清贵无暇,可骨子里面的某一个地方,其实比男人更加懂得杀伐予夺、心狠手辣。”他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然而你的杀伐予夺和心狠手辣,都只是为了蓝千宸而存在。只要不涉及到蓝千宸的安危和利益,你都可以如同一个平常人那样去处理事情,可一旦涉及到蓝千宸的安危和利益,你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性’格,你会为了他而将骨子里的杀伐予夺、心狠手辣全都释放出来。”
她默默听完,却是不置可否。
她将目光放到了墓碑上,浅浅的、温柔的微笑。
“哥哥,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然而下一次,会等到什么时候呢?
她目光幽深,静静的注视墓碑片刻,转身离开。
第198章 给朕生一个孩子
蓝清儿离开了,轩辕傲却并没有离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最新章节访问:.。(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他本是席地而坐于墓前,待蓝清儿走后,他却是浑身松懈下来,躺在了墓前。
十一月的南域已微微有些寒冷了,他闭着眼睛躺在墓前浑然不觉寒冷,只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闭着眼睛,褪却了往日的潇狂和锋锐,像一个刚出生于天地间的干干净净的孩子。
“轩辕尊,”他将手挡在了眼睛上,遮去温情的阳光,“忽然之间,我倒很是怀念以前的日子。”
“不论是七岁到十六岁的九年兄弟,还是十七岁到二十一岁的四年仇人,都‘挺’怀念的……”
“忽然之间想想,七岁到十六岁时,我们两个虽然好到同榻而眠,但偶尔却也是磕磕碰碰,那会子……”他的语气顿了顿,才缓缓道:“我说一不二喜怒难测,却偏偏被你三言两语就给治了……奇怪,你哪来的那么大本事?我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被你治了……”
“十七岁到二十一岁时,我们总是一言不合就吵,可好像……每一次都是我先挑起矛盾……”
“很多时候,总是你先语气放软来示弱,我知道你语气放软并不是你觉得自己错了,你只是在迁就我……”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与高傲,可你却愿意迁就我……”
他的喉管里逸出了低低沉沉的笑意,“轩辕尊,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现在都十一月了,明年三月,我们就二十三岁了……”
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有些恍恍惚惚看不清明。
他躺在地上,却听到了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朝着他走来。
他仍旧没有睁眼,将手遮挡在了俊美的脸庞上。
皇后带着‘侍’卫和贴身宫‘女’朝着他走去,皇后轻唤,“皇上……”
他拿开手臂,微微眯着眼看着皇后,“阿妆,你怎么来了?”
“十一月了,天气渐渐转凉了,臣妾怕皇上在墓地待的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就给皇上送白羽貂皮大氅来了。”说话的时候皇后便从‘侍’‘女’的手上接过一件崭新的白羽貂皮大氅。
他眯了眯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除了皇后,其他人都去山脚下等着。”
‘侍’卫和宫‘女’们纷纷道了一声是,都往山脚下去了。
“皇上怎么了?”心爱男子声音里的疲惫,她听得清清楚楚,也觉得心疼万分。
他坐了起来,伸手将皇后揽入了怀里。
“皇上……”
“阿妆,朕觉得很累……”
皇后心疼万分,她抖开大氅,将大氅为他系上了。[.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么?”
“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不让朕省心,不仅办事不力,还拉帮结派。”可其实,他更累的是心,心累。
“臣妾无能,无法为皇上解忧。”
他笑了起来,“你素来温婉单纯,朕也舍不得你忧心这些复杂的事情。”
“朝堂上的事情臣妾不懂,可皇上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有些事情能让大臣处理就让大臣处理吧!”
“朝堂中朕能够相信的,就是丞相和冥天了,其他人,朕信不过。”
“皇上……”
他柔和的笑了笑,却是打量起身上的大氅了,“这白羽貂皮大氅是崭新的,是你亲手做的?”
“冬天来临了,天气会越来越冷,臣妾就为皇上缝制了这一件白羽貂皮大氅。”
他的心微微柔软,将‘吻’落在皇后的额头上,“这世上,只有你会为朕这般用心了。”以前也有个男子会对他极为用心,极为迁就他,可是那个男子,永远的死去了。
皇后温婉而羞涩的垂眼,“皇上,天快黑了,我们该回宫了。”
他笑了笑,将目光望向了墓碑。
“轩辕尊,下次再来看你……”
“下次,我将小长安带来……”
皇后扶着他起身,他揽着皇后的腰,向山下走去。
然而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凝视着墓碑,仿佛凝视着那个温润儒雅、温柔微笑的男子。
他的目光里笼罩着薄薄的水雾,最终,他垂眼,义无反顾的向山脚下走去。
轩辕尊,下次再来看你吧,我会带上‘女’儿红的。
几日后的早晨。
小长安的‘腿’脚稳的很,几乎已经可以满地跑了。
皇后的宫里,小长安咯咯欢笑着满地跑,对所有的事物他都充满了新奇感。
皇后亲手缝制着一件小小的白羽貂皮大氅,她时不时的抬眼看着小长安提醒他慢点跑。
宫‘女’从外殿进来,行礼道:“娘娘。”
皇后暂时停下了手中的缝制,抬眼温和的问:“皇上可下朝了?”
“已经下朝了。”宫‘女’顿了顿又道:“听小太监说,皇上这会子正在御书房发脾气。”
皇后微微一顿,“出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为打战的事情。”
叹了口气,她朝宫‘女’道:“下去吧!”
宫‘女’原本是要退下的,却又犹豫着道:“娘娘,听说今天早朝的时候,有大人上奏请求皇上纳妃……”
针头差点进了皮‘肉’里,她放下针线问道:“皇上可答应纳妃了?”
“已经答应了。”
皇后默然一叹,目光忽地有些失落。
“娘娘……”
她摇摇头,敛了眼底的失落仍是温婉端庄道:“君王之爱,当泽被苍生、雨‘露’均撒,皇上的后宫没有几位妃子,纳妃也是为了轩辕皇室绵延子孙着想。”
正说着,便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轩辕傲一袭明黄龙袍走来,小长安见到他便脆生生的喊,“父皇。”
轩辕傲弯腰抱起了小长安,捏了捏水嫩嫩的小脸蛋明朗的笑了起来,“乖儿子。”他敛去了朝堂上的不快,一副意气风发又明朗的模样。
皇后微微欠身,“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
他笑意盈盈的抱着小长安坐下,逗‘弄’道:“乖儿子,饿了没有?”
到底是孩子心‘性’,小长安兴奋的手舞足蹈,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似的,脆生生的答:“饿。”
“想吃红豆酥还是想吃挂‘花’糕?”
小长安仰起的小脸天真而单纯,嫩生生的答:“都想。”
天真单纯的语言逗得皇后忍俊不禁,连轩辕傲也乐了,他捏了捏小长安的脸,吩咐宫‘女’抱着小长安去吃点心了。
皇后叹道:“当初刚到宫里的时候还哭着喊着要娘,这会子倒像是没喊着要娘了。”
轩辕傲笑了笑,“这么大点的孩子的记忆能有多久,谁天天在他身边照顾他、对他好,他才会记得。”
“皇上让这孩子叫自己父皇,可见真是疼爱这孩子入骨了。”
“阿妆,你不高兴朕让这孩子叫自己父皇,叫你母后?”
“不是。”皇后摇了摇头,解释道:“臣妾只是觉得这孩子,没了父亲、离了母亲,可怜得很。”
轩辕傲抿了抿‘唇’,顿了顿才缓缓道:“没什么可怜的,以后朕就是他的父亲,你就是他的母亲,他是南域的皇子。”
“皇上放心,臣妾不会苛待了这孩子,臣妾会将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去疼爱他、教导他。”
轩辕傲握住皇后的手,笑了笑,“朕相信你。”
皇后满足的笑了笑,而后才关心的问道:“听说皇上在御书房发脾气了,是不是朝堂上的事情又让皇上烦心了?”
“前些天朕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命人运往苍鸣关当作军饷,哪料到这二十万白银被负责运银的官员克扣了一部分,如今苍鸣关战事要紧,朝中官员竟敢克扣军饷,真是活腻了。”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这件事情皇上可查清楚了?”
“正在命冥天彻查,朝廷的军饷到达边关之前,被朝中官员一级一级的克扣下去,不知到了边关时,还能剩下多少。”他‘揉’了‘揉’眉心,“看来朝廷,需要朕好好的整治一番了。”
皇后贴心的起身为他轻轻按‘揉’,减去他的疲惫。
好一会儿之后,他握住皇后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下。
皇后素是温婉端庄的人,这会子被迫坐到他的‘腿’上,容颜羞红一片。
“今天早朝,那些个老家伙上奏要朕纳妃呢!”
她的身体微微僵了僵,却还是道:“臣妾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那你怎么看?”他勾了勾‘唇’。
“皇上的后宫没有几位妃嫔,大臣们上奏请求皇上纳妃,也是为了皇室绵延子孙着想。”
他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满的不屑,“那些老家伙可不是为了皇室绵延子孙着想。”
“那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打算送些‘女’人进宫来狐媚朕的心,从而得到利益罢了。”
她微微怔了怔,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当真是一点也不明白。
“最近这两天,朕的耳朵里倒是听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话。”
“什么很有意思的话?”
他勾‘唇’笑了起来,“都是说朕登基快两年了,却一个皇子也没有。”他俯身轻轻的咬了咬她的耳朵,低低沉沉的笑意自喉管逸出,“他们怀疑,朕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皇上……”耳朵上传来的感觉让她娇躯一怔,他后面说的话更是闹的她满脸通红。
“阿妆,”他扣着她的腰,牙齿又轻轻的咬了咬她的耳朵,“朕那方面有没有问题,你是最清楚的……”
“皇上……”她满脸通红,连头也不敢抬。
他却是魅‘惑’的笑了起来,捏着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吻’的她耳根子都发烫之后他才停下,瞧着她连头也不敢抬的将脸埋在自己的‘胸’膛前,他勾‘唇’笑了笑,打横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皇上……”她抓着他明黄的龙袍,又惊又急。
“阿妆,”他的眼睛是亮亮的、魅‘惑’的,“给朕生一个孩子。”
她怔了怔,眼眶微湿,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满意足。
他将她放到‘床’上,俯身去‘吻’她,手指却不安分解了她腰间的‘玉’带。
“皇上……”细碎的亲‘吻’里,她喘息的推他,“……你还要看……奏折……不该……”
他扣住她的双手,满含热切的双眼带着勾人,“不该什么?白日宣‘淫’?”
“皇上……”
他俯身堵住她的话,‘唇’齿缠绵里细细呢喃,“阿妆,朕想要你。”
霎时,满殿暖香飘散。
第199章 蓝千宸只剩下一口气了
苍鸣关战事‘激’烈,南域、圣安、蓝家军都耗在了这场不死不休的战争里。(.无弹窗广告)-79-
蓝清儿快马加鞭赶到苍鸣关,已是十一月下旬。
苍鸣关紧紧关闭的城‘门’上朱红大漆已经渐渐的掉了‘色’泽,在常年的风霜雨打下‘露’出了大‘门’最为原始的颜‘色’,显得一片苍古而悲凉。
蓝清儿勒住缰绳,她抬首望了望城楼上,蓝家军的旗帜随风飞扬呼呼作响却又透着几分悲凉肃杀。
城楼上的小兵警惕的高声喊道:“城下来者何人?”
因烽火四起,为了关内百姓的安全,苍鸣关已封锁城‘门’了。
蓝清儿冷静的道:“蓝少将军之妹蓝清儿。”
小兵赫然一愣,少将军有个妹妹他是知道,前些日子少将军带着妹妹回到了安锦他也是知道的,可这会子少将军的妹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兵想了想高声道:“你等着。”说完这话他并不开城‘门’,而是便跑去禀报自己的上级了。
如今战事‘激’烈,他倒是个警惕‘性’极高的人,怕南域和圣安的‘奸’细‘混’进城里来。
这小兵的上级也只知道少将军有个妹妹,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想了想后立即亲自去请了自己的上级罗然来。
罗然被这消息唬的一跳,立马丢下了手中的事情连忙跑上了城楼。
罗然往下一看,便立即吩咐道:“开城‘门’。”
片刻之后,苍古的朱红城‘门’伴随着吱吱嘎嘎的沉重声音被打开,听在耳里多了几分如丧歌的悲凉。
城‘门’被打开之后,蓝清儿一扬马鞭,快马奔进了城。
苍鸣关已经一派萧条之‘色’,家家户户关窗闭‘门’,街道上更是没有人迹。
罗然带着蓝清儿上了城楼,凌安川和隐剑正在议事,两人看见蓝清儿也都大吃一惊。
“蓝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凌安川问道。
“我是从南域快马加鞭赶来的。”
“小姐失踪的这一个多月里,一直在南域?”
蓝清儿点点头,问道:“阿释是不是出事了?”
罗然顿了顿,道:“少爷已经昏死一个多月了。”
她怔了怔,脸‘色’一片煞白。
“夫人派人来说,小姐失踪的那天,下人在府邸‘门’口发现浑身是血的少爷,那时候少爷已经昏死过去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罗然拧着眉头,“少爷的右边‘胸’膛似乎被极为厉害的名剑所伤,左边‘胸’膛被匕首伤了两次,那匕首上淬了剧毒。”
凌安川也是拧着眉头,“蓝千宸失血太多,剧毒也进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醒过来一次,一直处于昏死状态。”
“初烟姐姐无法医治么?”
“初烟神医前段日子昏昏沉沉一直到十一月初才彻底清醒,她这些天一直在翻阅医术古典,可是到现在仍然没有找出医治少爷的办法,夫人已经急的病了。”
她的身体晃了晃。
“用淬了剧毒的匕首捅了少爷两刀的人被抓住的时候就咬舌自尽了,可是用剑穿透少爷右边‘胸’膛的人我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
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他的右边‘胸’膛,是我用离疆剑穿透的。”
“小姐……”罗然和隐剑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她。
凌安川也是大吃一惊,他想了想后才慎重的问道:“蓝小姐……是不是被轩辕傲控制了?”
她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三人了。
末了她问:“在匕首上淬了剧毒伤了阿释的人,是安锦旧臣?”
“是安锦旧臣。安锦旧臣中有几个人在安锦散播谣言、蛊‘惑’百姓,少爷就挑了其中一个安锦旧臣杀一儆百,可是那安锦旧臣的兄弟心生报复,便一直躲藏在大将军府邸外等候机会。”隐剑顿了顿道:“恐怕是小姐离开时少爷追了出去,那时候少爷已经受伤了,那人恐怕是趁着少爷受伤不备便对少爷下了毒手。”
“怕蓝家军军心不稳,少爷昏死的消息已经被全面封锁了。”罗然忧虑道:“前些天从安锦来的探子送来消息,说少爷还是没有半点起‘色’,只剩下一口气了。”
她的指甲陷进了‘肉’里,脸‘色’已无半点血‘色’,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然而片刻之后,她便恢复了冷静和睿智。
“凌将军,南域和圣安的联手围攻,你可有把握守住苍鸣关?”
凌安川皱了皱眉头,“南域和圣安的围攻太猛烈了,时间久了我恐怕守不住,不过短时间内没问题。”
“苍鸣关内,是否粮草缺乏?”
凌安川怔了怔,“蓝小姐说的不错,如今的苍鸣关的却粮草缺乏。蓝千宸还没有控制安锦之前安锦便年年征战,等到蓝千宸控制安锦之后又免了安锦百姓三年赋税,如今安锦国库已经拿不出军饷供应粮草了。”
她似乎已经早就想好了对策,冷静道:“江南,我们可以拿到军饷供应粮草。”
“江南?”
罗然想了想,一拍双手道:“小姐以前让将军府的‘私’下产业转往江南一带,原来为的就是今日。”
她点点头,“罗然,恐怕你要往江南走一趟了。”
“好,”罗然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我挑选几个机灵的兄弟,立刻就去。”
“慢着。”隐剑拉住了罗然的袖子转脸对白衣‘女’子道:“小姐,如今潜入南域境内达到江南恐怕并不容易,苍鸣关之外恐怕已经埋伏了不少人。”
“现在苍鸣关内粮草紧缺,”凌安川拧眉,“不论多不容易到达江南都得试一试。”
蓝清儿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递给罗然,“这是轩辕傲的皇令,有了它,你进入南域境内将畅通无助。”微微一顿她又道:“不过你从江南赶回苍鸣关时带着粮草,这块令牌是用不成的,得另想办法。”
罗然将令牌接过放入腰间,笑道:“我知道了,小姐放心。”
“你到了江南后便立即去找离火,离火的凝华阁已经名头不小,你一打听就知道。”她思量片刻才道:“军饷供应粮草之事,你便让离火从凝华阁的盈利中拿出来,将军府在江南其他产业的管理者,暂时都不要惊动。”
“是。”
事情‘交’代完了,她便立即要走,三人都知道她的心中必然万分担忧蓝千宸,便不留她歇一歇,而是给她换了一匹快马。
十二月初的时候,她终于快马加鞭赶到了安锦皇都。
所有人都以为她失踪了,她容‘色’苍白一身风霜的出现在安锦,蓝夫人等都是大吃一惊。
“清儿,你怎么会……”
目瞪口呆的数真扶着‘妇’人,而‘妇’人已是容颜憔悴、形如枯槁,如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娘,这些事情我等会再跟你解释。”她扶着‘妇’人往里走,“阿释怎么样了?”
‘妇’人脚步一顿,眼眶顷刻间便红了,“宸儿他……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几个人到了蓝千宸的房间,便看到了初烟。
初烟微微一愣,“清儿……”没日没夜的寻找救治蓝千宸的方法,她也是容颜憔悴、身形消瘦。
“初烟姐姐,阿释他……”她走到了‘床’边。
躺在‘床’上的男子,容‘色’苍白、‘唇’瓣如雪,他的眉睫长而宁定,整张俊秀的脸都消瘦的厉害,往日的狂妄和张扬都被褪去,只剩下了苍白的病态和透明的脆弱,像一只受伤折翅而坠落的白鹤,孤独的徘徊在生死边缘。
这样病态脆弱的他,失去了往日的胡闹和嬉笑,让她的心猛地绞疼,绞的厉害,疼的厉害。
她伸手想要掀开被子看看他的伤口,可是手指却颤抖的厉害,像是害怕到了极点一般,颤抖的她自己几乎无法控制。
被子终于被掀开,她的眼睛中刹那间便被笼罩了一层厚重的水雾。
他的‘胸’膛,被白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整个‘胸’膛已看不见一块皮肤,入眼所见皆是如雪的白布缠绕。
她的身体晃了晃,初烟在她的身边扶住了她。
“少将军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只是他左边‘胸’膛的伤口太过危险,那匕首所造成的伤口差点损坏了他的心脏。”初烟目光忧虑,“剧毒毕竟在少将军的五脏六腑里待了一个多月,毒虽然解了却仍然是留有后患的,再者少将军的身上共有三处伤口,三处伤口都是伤在了‘胸’膛上,这三处伤口造成了少将军失血过多,一直无法醒过来。”
蓝清儿站在‘床’前既不哭也不说话,她的目光里涌动着厚重的水雾,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男子。
初烟和蓝夫人对视一眼,都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良久之后,她似乎支撑不住了,猛地跌倒在地。
“阿释……”
“醒过来好不好……”
“你醒过来……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
“以后不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我心甘情愿……被你永远囚禁,一辈子做你的军师……”
“阿释,醒过来好不好……”
“……你不是说一颗心换一颗心,是很划算的买卖么……”
“……如今我将我的心放在你手上,你却不要了么……”
“你许我的三月蛰寒、暮雪白头……终归是要食言么……”
“阿释……我们重新开始生活……我们会有最好的未来……”
“阿释……”
“阿释……”
“醒过来……”
她终究,泪如雨下。
第200章 以血换血,以血养人
蓝清儿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妇’人和初烟,并请求她们的原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79-79小說
‘妇’人和初烟震惊于这样的事实,震惊之后她们虽然觉得万分难过,然而最终她们都没有责怪蓝清儿,毕竟这些事情,她们应该责怪的不是蓝清儿,蓝清儿只不过是被轩辕傲控制了,她成了轩辕傲手中的一颗棋子,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这些事情过去了,蓝清儿仍然是她们的清儿,她已经完全脱离了轩辕傲控制,她仍然是她们的好清儿。
与此同时,安锦的极个别旧臣仍然在安锦内部散播谣言、蛊‘惑’人心,军队之中的异心也未曾真正消除。
蓝清儿终归是极为冷静且睿智的,她并没有一度沉浸于蓝千宸的昏死不醒中。
她不是大夫,便无法为蓝千宸医治,可她却为蓝千宸铲除了安锦旧臣这个祸患。
蓝千宸有‘妇’人和初烟****悉心照顾,她便让雷子带着她去见秦暮秦大人和周武周将军,她同这两人一起商议彻底解决安锦旧臣存有异心之事。
秦大人和周武将军虽是第一次见到她,却没由来的都很信任她,并有以她为主心骨的态度。
后来秦大人感叹,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威慑和睿智,蓝清儿有着无时无刻吸引着他人臣服的目光的光芒,她如同蓝千宸一样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天生就是出谋划策、决断杀伐的。
蓝清儿如同轩辕傲所说一般,表面上看起来不染俗事、清贵无暇,可骨子里面的某一个地方,其实比男人更加懂得杀伐予夺、心狠手辣,而她的杀伐予夺和心狠手辣,都只是为了蓝千宸而存在。
为了帮助蓝千宸铲除安锦旧臣这个祸患,她对雷子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该杀的杀、该入狱的入狱、该流放的流放……她没有半分的心软,连下达命令时也是面无表情。
很快,安锦旧臣的异心被解决了,军队的异心也消除了。
秦大人已经年老,又是个文官,他素是见不得那些太过血腥的场面,有时候他看着这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这般心狠手辣、杀伐决绝,也会觉得胆寒。
而雷子和周武将军是在战场上见过血流成河的,杀戮和血腥仿佛已经埋在他们的骨子里,他们对于杀伐决绝、心狠手辣显然理解,他们对于这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更多的是敬服,就如同对待蓝千宸在战场上杀敌时的嗜血和杀戮,他们敬畏而臣服。.
处理好祸患,蓝清儿便整日整夜照顾着蓝千宸。
某一日,初烟冲进房间里,她‘激’动的抓住蓝清儿的手,喘息不停的道:“清儿,清儿,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救少将军了。”
蓝清儿浑然一怔,眸子里那些萦绕的厚重水雾刹那变成了一种殷切的期盼。
“少将军的伤已经无法拖下去了,我翻阅医书古典,终是找到了一个方法救治少将军。”初烟的脸上有着动人的微笑,“这个方法我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六成却是有的。”
“是……什么方法?”她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微微沙哑和颤抖。
“以血换血、以血养人。”
“换血?”
“古典医术里记载了一句话,以眼换眼、以心换心、以血换血。”初烟解释道:“少将军失血过多,我们就采用以血换血、以血养人的方法来救少将军,这个方法的前提是要需要找到有着与少将军血相一样的人,等找到与少将军血相一样的人后,就在与少将军血相一样的人身上放血,然后将这些血用特殊的方法输入少将军体内。”
“确认相同血相的方法,”她看着初烟,“就是与滴血认亲的方法一样?”
“不错,这个方法是最快能够确定血相的。”
“以血养人,要多久阿释才会醒过来?”
初烟摇了摇头,“这个我无法预料,还要看少将军自身。在少将军醒过来之前,放血者是万万不能中途断了血源的,放血者必须保证每天都能提供鲜血给少将军,若是血源一断,少将军就真的没救了。”微微顿了顿她又道:“若是能找到越多与少将军血相相同的人就好了,放血者便可轮流为少将军放血,这样也不至于太过伤害放血者本身的身体。”
“为了稳固军心,阿释一直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被全面封锁。”她凝眉,心里害怕的厉害,“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便只能在大将军府邸这些人中寻找与阿释血相相同的,可大将军府邸不过十多个人,即便算上秦大人和周武将军也总共不足二十人,要在这不足二十人中寻找与阿释血相相同的,能找到几个?”
与他相同血相的人若是太少,而他若是长期醒不过来,那么放血者根本无法坚持太多天连续放血,而他……必死无疑。
她忽然害怕的厉害。
“清儿,”初烟抓住她的手臂,严肃道:“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救少将军了,少将军这样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以血养人这个方法虽然有很大的风险,却是我们唯一救治少将军的方法了。”
“我知道。”她微微抱住初烟,闭上眼睛,“初烟姐姐,请你全力救治阿释。”
初烟点点头道:“清儿,放心吧,少将军会好起来的。”
大将军府邸里,如今总共不过十三个人,算上秦大人和周武周将军,一共才十五个人。
经过了验证,最后只有三个人与蓝千宸的血相相同。
一个是位身材矮小瘦弱的厨子张大哥,还有一个是年过半百的秦大人,最后一个却是身体素来羸弱的蓝清儿。
蓝清儿自是不必说愿意心甘情愿的为蓝千宸放血,秦大人也是毫不犹豫,却不曾想,厨子张大哥虽矮小瘦弱,却是一副菩萨心肠,也是愿意救人。
然而众人的心里都是隐隐发慌的,虽然有三个人与蓝千宸血相相同,可这三个人之中,张大哥矮小瘦弱;秦大人年过半百;蓝清儿则是身体羸弱,若是蓝千宸长期醒不过来,这三个人哪里能够长期的为蓝千宸放血呢?
然而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所有人也只能将希望都寄托于这三个人身上了。
第一天放血的时候,三个人各自都放了一腕血。
晚上初烟观察了蓝千宸的情况,说此后每天需早、中、晚各一碗血,三个人轮流着放。
第三天放血的时候,三个人的身体都出现了异常,然而蓝千宸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到了第五天,秦大人的身体无法支撑,昏了过去。
第七天晚上,蓝清儿刚放完了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八天的时候,张大哥一个人放了三碗血,也是撑不过去,昏了。
第八天晚上,蓝清儿醒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露’在被子外的脸部消瘦了许多,脸形变得比以前更加修长,脸‘色’煞白气若游丝,皮肤也不如以前的光滑而变得有些干枯,两只手腕因放血的缘故,已经被白‘色’的细布包扎看不见皮肤。
“数真……”她用手肘支撑着自己起身,声音沙哑而无力,“数真……”
推‘门’而入的不是数真,而是初烟。
“清儿……”初烟看着她脸‘色’煞白、气若游丝的模样,不由得心疼而心酸。
“初烟姐姐,”她靠在‘床’头,咳了两声后问:“阿释怎么样了?”
初烟替她垫了一个枕头,缓缓道:“已经微微有些好转了。”
她微微一笑,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太好了。”
“清儿……”初烟犹豫半响,还是说道:“秦大人已经不能再放血了,今天一天张大哥放了三碗血,刚刚已经昏了过去,张大哥也是不能再放血了。今天中午周武将军和秦大人的亲信都来了,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的血相和少将是相同的。”
蓝清儿微微一顿,然后苍白的笑了起来,“没关系,接下来我一个人为阿释放血就好。”
“你的身体最是羸弱,已经不能放血了。”
“还可以,”她连说话都微微的有些喘息了,“我可以坚持到阿释醒过来。”
初烟摇头,缓缓说道:“你的手腕上已经没有能够下刀放血的地方了,若是继续放血,三年之内你的手腕将使不上半点力气。”
“三年使不上力气算什么,”她满不在乎的笑了,“只要他醒过来,即便一辈子使不上力气都是值得的。”
“即便你不要自己的双手了,你这样坚持也坚持不了多久,等你坚持不了的时候,少将军若是还没有醒过来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所有的坚持都是白费。”
“初烟姐姐,你要我放弃阿释么?”
“清儿,我只是心疼你,即便你坚持放血,恐怕也坚持不到少将军醒过来的那一天。”
“即便只有一丝希望,我和娘都不会放弃阿释,若是连我和娘都放弃他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相信他能够醒过来了。”
“清儿……”
她歪着头,喘息着轻轻笑道:“即便他永远昏死再也醒不过来了,可只要他还呼吸着,我的心里便还跳跃着一道小小的火焰。”
跳跃的火焰,即便它是小小的,很小很小。
初烟怅然一叹,她知道这个白衣若雪的‘女’子,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人都要执拗。
她更加,比任何人都相信蓝千宸会醒过来。
第201章 根本就是胡闹
第二天一早,正是需要给蓝千宸放血的时候,初烟在房间里却没有等到蓝清儿来。..访问:.。(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蓝清儿来,却等到了数真来。
数真用托盘端了一碗血来,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数真,你哭过了?”初烟疑‘惑’的问。
数真摇摇头,将托盘递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初烟神医快救少爷吧,这是小姐放的血。”
初烟点点头,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取出了‘药’箱里的银针和制作特殊的细管子。
数真出了房间,便不知怎么的直抹眼泪。
雷子恰巧在长廊上看见了,他吓了一跳,连忙将数真拉到了一旁。
他急道:“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数真抹了抹眼泪,转过脸道:“没哭。”
“没哭你抹什么眼泪,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要你管,走开。”她心里真的难过,说话也有些不客气。
雷子抓住她的手不放,“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能不管吗?”
数真的眼泪又嗒嗒的掉落下来,她扑进雷子的怀里,哭个不停。
“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呀,我非剐了他不可。”
“你怎么跟少爷一样啊,老是打打杀杀的。”
“那你跟我说啊,到底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你哭什么?”
“是小姐……”数真‘欲’言又止,又要掉眼泪的模样。
雷子皱眉,“小姐欺负你?”
“不是。”她推开雷子,“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你跟我说呀!”
“哎呀,”数真急的跺了跺脚,推开他,“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数真转身跑开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雷子。
数真跑到蓝清儿房间外,她想要敲‘门’又迟疑了。
她终是曲起手指敲了敲‘门’,轻声道:“小姐。”
数真等了片刻,房间里仍然没有半点声音。
她咬了咬‘唇’,伸手推开了房‘门’。
窗‘门’是紧闭的,有些闷。
她走到‘床’前,伸手掀起了‘床’幔。
‘床’榻上篮清儿闭着眼睛,青丝如一匹光滑的锦缎般散在枕上,‘露’在被子外的脸又消瘦了三分,长睫静楚、‘唇’边若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小姐……”数真又红了眼睛。
蓝清儿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一片恍惚空‘洞’。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她的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可是刚刚放血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将窗户打开吧,闷的很。”
“是。”数真将窗户打开,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有什么好哭的,”她闭上眼睛,“我不是还好好的。”
“小姐……”数真的眼泪嗒嗒的掉下来,“你不能为了救少爷而作践自己的‘性’命啊,放血哪能放‘胸’口的血啊……”
她猛地咳了起来,歪着头疲惫的道:“你这丫头怎么越发的聒噪了……”
“小姐……”
“夫人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初烟神医说恐怕没有人给少爷放血了,夫人听了这话已经病了。”
“你去照顾夫人吧,夫人的身体禁不起折腾了。”
“可你的身体也禁不起折腾啊,”数真心疼的直抹眼泪,“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天为了救少爷又放了这么多的血,今早又放了‘胸’口上的血,你这样的身体……”
“好了,你去照顾夫人。”她异常疲惫的闭上眼睛,“中午和晚上放血的时候再来叫醒我,其他时间不要来叫我,我疲惫得很。”
数真没法,只能咬了咬牙听她的话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数真照样端了一碗血送到蓝千宸的房间,末了初烟拦着她问:“血是从清儿身上放的?”
“嗯。”数真难过的点了点头。
“手腕上?”
数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这既摇头又点头的是什么意思?”
数真红了眼眶,“小姐不让说。”
“她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初烟叹道:“为了救少将军,她便不要自己的‘性’命么?”
“小姐……小姐的手腕上已经没血可放了,她放的是‘胸’口上的血。”
“胡闹!”初烟气急,“‘胸’口上的血也是随便能放的吗?她当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数真被这么一吼又吓得哭了,“小姐说她是练武之人,她知道从哪里下刀不会给自己留下太严重的后患,她说她有分寸。”
“她有什么分寸,根本就是胡闹。”初烟又生气又担忧,“莫不是等到少将军醒过来了,她又昏死过去了,她这样做,跟一命换一命有什么区别?”
“初烟神医你别生气了,小姐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初烟气的牙痒痒,她想跑去扇蓝清儿一巴掌,可想到她那容颜憔悴、气若游丝的模样,便心酸了起来。
晚上照常放的是蓝清儿‘胸’口上的血,放了血之后她虽然仍然疲惫,却似乎睡不着了。
她让数真找了轮椅来放在窗前,她便坐在轮椅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天幕中明亮的月亮,心里却是在思量着、盘算着。
‘妇’人和初烟来看她,‘妇’人看见她脸‘色’煞白、身体消瘦异常便心疼的抹眼泪。
‘妇’人将白羽大氅盖在她的身上,心疼又心酸的道:“我的傻孩子,你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吗?宸儿若是看到你这样,他宁愿自己醒不过来,也不忍心你这样对待自己。”
她的‘胸’口微微有些疼,双手也无法动弹,除了双脚还能活动、脑袋还能运转之外,她感觉自己无力到极点。
她浅淡的、无力的笑了笑,“娘,您放心吧,阿释会醒过来的。”
“清儿,娘固然心疼宸儿,也心疼你呀……”
“娘,我已经想出办法可以找到更多与阿释血相相同的人了。”脸‘色’虽然一片煞白透明,她却是真实的笑了起来。
‘妇’人微微怔了怔,“什么办法?”
“这件事情,仍然要初烟姐姐出力。”
初烟笑了出来,“你说,我能出力的地方我自然竭尽全力去办。”
她却没有先说出来,而是朝着数真道:“去将雷子请来。”
数真去了,一会儿便将雷子带了来。
人到了她才缓缓说道:“明日一早,便请雷子和初烟姐姐去安锦的大牢,从大牢里找一些死刑犯。”
“找死刑犯做什么?”
“给阿释放血。”她微微一笑。
“他们……”众人疑‘惑’。
“就在这些死刑犯里寻找与阿释血相相同的人。请初烟姐姐在死刑犯里挑选一些身体强壮魁梧的,并且他们的身体健康没有落下半点病根的,然后检验一下他们的血相是否与阿释的血相相同,若是血相与阿释相同,就告诉他们若是愿意放血的,就将他们的死刑减缓成坐牢,至于减缓成多少年,就酌情而定。”微微一顿,她又说道:“为了不泄‘露’阿释昏死的消息,雷子要做好保密工作,人手不够的时候可以从周武将军手里借人,只是尽量不要去叨饶秦大人,让秦大人好好休息。还有,给阿释放血的死刑犯也不要带到大将军府邸来,找一处地方看着就是了。”
初烟先回过神,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个办法你也想的出来,你这脑袋瓜子里面,构造是不是与我们不一样啊!”
她敛眉苍白的笑了笑,“这件事情,就劳烦初烟姐姐了。”
“放心,我肯定办好。”
‘妇’人喜不自胜道:“这下好了,宸儿有救了,清儿也不用为了宸儿而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她说完这话,却是‘激’动的咳嗽了出来。
“娘,这些事情您不必担心,回房休息吧!”
‘妇’人心疼她眉间的疲惫,起身道:“娘不吵你休息了,你早点休息。”
大家都走了之后,数真扶着她躺在‘床’头,她刚刚闭上眼睛,初烟却又转回来了。
“初烟姐姐。”她微微疑‘惑’。
初烟坐在‘床’边,叹道:“虽然明天可以在死刑犯里找到与少将军血相相同的人,可是明天早上还得要你给少将军放血,你撑的住吗?”
“撑得住,放心吧!”
初烟叹了一口气,“你先别睡了,我先给你上‘药’。”
“数真已经帮我上‘药’了,初烟姐姐,我没事。”
“数真给你上的‘药’是普通的刀伤‘药’,即便你手腕上的刀伤和‘胸’口上的刀伤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刀疤的。”
“是了,”她淡淡的笑了笑,“以前丽妃命人用鞭子打我留下的鞭痕,用了初烟姐姐的独‘门’秘方后,一点鞭痕也没有。”
初烟莞尔一笑,“‘女’儿家的身上,最好不要留下什么刀疤鞭痕的,冰肌雪骨的,才讨人喜欢。”
“练武之人,身上哪会不留下痕迹。”
“你明明是个千金小姐的身,有何苦做个思虑忧愁的命。”
蓝清儿失笑,“偏是初烟姐姐你,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那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自然是听的,哪能不听。”
初烟笑了笑,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独‘门’秘方为她换‘药’。
“你这几天放血放的厉害了,吃了天上雪莲‘花’瓣养好的身体又不行了,你这身体弱的很,要好好养养才行。”
“初烟姐姐,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那些上好的补品,娘吩咐厨娘天天往我房里送着。”
“主要是你自己要爱惜身体,若是自己不爱惜,别人再怎么为你忧为你愁的都没用。”
蓝清儿笑了笑,“我明白。”
第202章 并肩看天下归一
第二天早上,仍是蓝清儿放的血,放了血之后她便昏厥过去,短时间内没有醒过来。(.无弹窗广告).访问:.。
中午的时候便是初烟从外面端了血来,那是死刑犯的血。
十二月十七,蓝千宸终于醒了过来。
“宸儿,宸儿,你感觉怎么样了?”‘妇’人喜极而泣。
蓝千宸的脸‘色’白的透明,‘唇’瓣如雪,他张张嘴想要说话,可两个月的昏‘迷’,让他现在说话都有些困难,气若游丝说不出来。
他想要起来,初烟连忙拦住了他,“别起来,别起来,一起来就要牵动‘胸’膛上的伤口了。”
他躺在‘床’上扯了扯嘴角,朝着喜极而泣的‘妇’人苍白的微笑。
‘妇’人抹了抹眼泪,握着儿子的手欢喜道:“宸儿,你已经睡了两个月了,担心死娘了。”
他咧嘴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声音沙哑、轻轻的喊,“娘。”
‘妇’人高兴的应了,眼泪忍不住又要掉下来。
他伸手想要拭去母亲的眼泪,可是一伸手,‘胸’口就疼的厉害,忍不住使他皱了眉头。
‘妇’人握着儿子的手,心疼道:“你别动,好好躺着,娘这是高兴,高兴。”
“娘,清儿她……”他的喉管微微涌动着,喉结清清楚楚的,“她还在南域吗?”
‘妇’人摇头笑道:“清儿不在南域,她现在在大将军府邸里,就在这里。”
他的眼睛明亮了起来,灼灼生辉,“真的?”
“真的,比黄金还真。”
“她人呢?”他微微有些咳嗽,“为什么我醒了,她都不来看我?”
‘妇’人微微一顿,“清儿她……”
“她怎么了?”
‘妇’人拍拍儿子的背,给儿子顺气,“清儿跟你一样,现在都躺在‘床’上不能下地,身体弱的不行。”
“娘,”他的眼神黯淡了起来,又是咳嗽了起来,“清儿她……到底怎么了?”
“你失血过多,清儿的血相跟你相同,就给你放了十天的血。”‘妇’人微微一叹,“清儿的身体羸弱的很,这会子比你还像一个病人。”
他怔了怔,脸‘色’又刷地白了几分。
拍拍儿子的手,‘妇’人语重心长道:“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可以下地去看清儿了。”
他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点点头乖巧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养伤的。”
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养了几天之后伤口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可是却能下地了。
趁着‘妇’人去厨房的时候,他便下了地往蓝清儿住的院子走去,他走的不快,脸上却是万分高兴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院子里清清静静的,如那个白衣‘女’子的‘性’子一样。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冬日温软的阳光照耀了进去,一室温暖。
白衣‘女’子坐在轮椅上,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一地阳光。
他将脚步放的很轻,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微笑,然后轻轻伸出双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双眼。
她苍白‘精’致的脸上涌现了一抹浅浅的、温柔的微笑,她轻轻的唤,“阿释……”
他微微顿了顿,收回双手后笑了起来。
他半蹲在她面前,勾‘唇’微笑,温暖又明媚,“我想你,清儿。”
她展颜温柔的笑了起来,可眸子里却有着浅浅的水‘色’,“傻瓜……”
他握住她的双手,才发觉她的两手手腕上全部都被白布包扎的严严实实,看着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心酸。
“到底谁才是傻瓜啊!”他抿‘唇’。
她敛眉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怎么穿白衣裳了?”她的记忆里,他很少穿白颜‘色’的衣裳。
今天他穿着一件月牙白的袍子,浑身上下褪去了几分张扬桀骜却又多了几分苍白的病态,眼底眉梢里透着温和温情,端的是一个风流华贵的佳公子。
“这是娘要我穿的,她说这件白衣裳比较宽大,适合养伤穿。”他撇撇嘴,“怎么?我穿白衣裳不好看?”
她淡淡的笑了,“‘挺’好看的。”
“那我穿白衣裳好看还是穿黑衣裳好看?”
“不论是白衣裳还是黑衣裳,都掩饰不了你地痞无赖的本质。”她的眼角眉梢里,尽是浅淡的笑意和温柔。
他倒不恼不闹,只剑眉飞扬的问道:“你喜欢我穿白衣裳还是黑衣裳?”
她微微思量,轻声道:“黑衣裳。”
“为什么?”他好奇的问。
“大概,”她端华的笑道:“相较于白衣裳,黑衣裳更加适合狂妄张扬。”
“那我以后都穿黑衣裳。”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仿若‘花’‘色’。
她敛了眉眼笑了笑,没搭理他这话。
“外面阳光正好,”他扬扬眉‘毛’,“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她点头,轻轻笑了起来,“好。”
院子里阳光正好,浅浅淡淡的,温软且温暖。
她走到院子,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太阳的温度。
他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喃喃,“清儿……”
她睁开眼,微微笑着斥责道:“抱着我做什么,等会数真进来了还不笑话你?”
“我想抱着你。”他微微撇撇‘唇’,孩子气道:“数真进来要是看到这一幕,会很识相的躲开的。”
她失笑,“贫嘴。”
“清儿,”他一手环住她的细腰,一手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低低的问:“你的手腕疼吗?”
“不疼,只是暂时使不上力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娘说你还放了‘胸’口上的血,”他抿‘唇’,“以后不许这样不要命了,知不知道?”
她笑了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清儿,”他瘪瘪嘴巴,“你越来越瘦了,我这样抱着你,都硌手了。”
她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没好气的笑了起来,“谁稀罕你抱着。”
“我稀罕。”他抱着她,双手环的更紧了,笑容也更加明媚了。
她微微咳了咳,脸‘色’煞白,离开了他的怀抱,“你晒会儿太阳吧,我去长椅上坐会儿。”
“怎么了?”
“身上没有力气,站久了累的慌。”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什么意思,”他猛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我想陪着你。”
她微微一怔,“‘胸’膛上的伤不疼了?”
他勾‘唇’,眨眨眼睛,“你在我身边就不疼了。”
“你怎么越来越贫了?”
“本来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不觉得疼了嘛!”
他将她放在长椅上坐下,自己却仍然环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淡淡道:“军事布防图和暗影阁名册,我都放在你书房了。”
他低低沉沉的又得意的笑了起来,“我早就说过你不会将军事布防图和暗影阁名册‘交’给轩辕傲。”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把玩着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清儿。”
“嗯。”她歪着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抿‘唇’,“我不想打战了。”
她微微一顿。
“我不想打战了,我想带着你和娘归隐山野不问世事,去过属于我们自己的平淡的日子。”
“你对这天下,没有一点野心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皱着眉头道:“我是一个男人,又是出生在接受了七代荣宠的将军府的男人,我从小接触的都是‘阴’谋算计、权势疆土,若说对这天下,我自然是有野心的。”
“什么样的野心?”
“每个人的骨血里都延伸着一种自己的高傲,每个人都不想屈居人下对他人卑躬屈膝。”他握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清儿,你这样了解我,我对这天下是什么样的野心,你难道不知道?”
她摇摇头,“我想要你自己说出来。”
“我若是没有野心也就罢了,偏偏我对这天下还有点野心,我对这天下的野心,莫过于,”他微微一顿,眼神变得锋锐而戾气,“君临天下。”
“既然有这样大的野心,为什么还想着归隐山野不问世事?”她仍是平静异常的问道。
“在这样的一个‘乱’世里,征战天下的过程中会造下无数的杀戮,我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可脚下都是用白骨堆砌出的华丽石阶,我离君临天下的位置越近,脚下的石阶便会越来越长、越来越华丽。”他抿‘唇’,“或许我可以忍受脚下的石阶越来越长、越来越华丽,但是我害怕自己造下无数杀戮之后得到的报应,我害怕上天对我的报应,是失去你。”
“阿释……”她微微怔了怔。
“相对于我造下无数杀戮之后得到的报应是失去你,我宁愿放弃自己的野心,带着你隐居田野山水间,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她站起身离开他的怀抱,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从来都是天之骄子、衣食无忧,如果要去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便正如一个贵族转瞬间成为一个普通百姓,这样大的落差,你可以适应吗?”
他微微勾‘唇’,笑了起来,“只有你陪伴在我的身边,我就可以。”
“阿释,如今你已是数十万大军的统帅,你的身上有着重大的责任,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起身站在她眼前,“难道我就只能征战天下造下无数杀戮,一步一步向着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走去吗?”
她抬眼,瞳孔中倒映着他俊美的模样。
“阿释,”她启‘唇’,缓缓道:“即便是高处不胜寒,我也会陪着你。”
他微微一怔。
然后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里带着一股子暖意。
“只要有你陪着我,高处不胜寒便算不得是高处不胜寒。”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精’致又苍白的脸庞,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会有最好的未来,我要我们一起,并肩看峰火熄灭、天下归一。”
她轻轻颔首,“好。”
她浅浅的、温情的笑了起来。
眉目如画。
长廊上只有一米阳光,他却觉得满心温暖。
他知道自己的心,软化了。
如同被蛊‘惑’了一般。
他俯身。
‘吻’她。
亲‘吻’她。
亲‘吻’着心爱的‘女’子。
阳光正好,岁月安暖。
第203章 这喜欢这样独一无二的你
这一年十二月二十,蓝千宸和蓝清儿启程前往苍鸣关。[.超多好看小说],最新章节访问:.。79小說
十二月二十九的午后,蓝家军众将士大开城‘门’列队迎蓝千宸、蓝清儿入城,霎时军心振奋。
十二月二十九,南域黄昏。
黄昏之时,宫中已是灯火通明。
年关将至,偌大的宫廷中总算添了点迎接新的一年的喜气。
御书房内,坐着红裳如火的帝王和站着玄衣清冽的男子。
帝王屈指敲了敲御案,缓缓道:“等过了年,你就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苍鸣关。”
冥天微微一愣,‘迷’‘惑’不解。
轩辕傲缓缓道:“前些天,西域国主和圣安国主都派了使者秘密前来南域。”
冥天微微怔了怔,他想,这件事情朝野无一人知晓,想来西域和圣安的使者只秘密见了帝王,定然也与帝王达成了某些协议。
果不其然,他听得帝王道:“西域国主和圣安国主已经同朕达成一致协议,三国各自调遣三十万大军联手入侵苍鸣关。圣安在苍鸣关边境已经驻扎了三十万大军,南域则还需调遣十万大军前往苍鸣关,西域,将会在过年之后调遣三十万大军赶赴苍鸣关。”
“陛下……”冥天微微垂眸,缓缓道:“是要趁着和西域以及圣安的联手,将蓝家军一举消灭、铲除蓝千宸么?”
轩辕傲勾‘唇’笑了出来,“怎么?冥天,你不觉得这是消灭蓝千宸的一个好机会么?”
“是,这的却是消灭蓝千宸的最好机会,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了。”三国顶尖‘精’兵,共九十万大军入侵苍鸣关,蓝千宸再怎么厉害,恐怕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轩辕傲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朕记得,你并不希望朕对蓝千宸下手。”
冥天单膝跪地,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冥天会永远追随您,生死无惧。”微微一顿他坚定道:“蓝千宸是陛下的敌人,也是冥天的敌人,冥天只会将他当成敌人来对待,绝不会心存仁慈。”
他说的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
他记得蓝千宸说过,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便是敌人。
而他对蓝千宸不心存仁慈,或许他这样做才是对蓝千宸的最大尊重,对一个强大的敌人的最大尊重。
轩辕傲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本来朕想御驾亲征彻底铲除蓝千宸,可是朕的七皇叔近日来隐有谋逆之心,这让朕脱不开身无法御驾亲征。三国联手入侵苍鸣关,不能没有一个总的领袖,圣安的主帅是圣安太子赫连煜,赫连煜是个胧胞太子难成大器,而我南域的主帅赵光虽是一员猛将,谋划算计上却也不过是个中庸之才,唯有西域的兵马大元帅许‘玉’苍,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统帅。(.好看的小说”他顿了顿又缓缓说道:“三国已经达成协议,西域主帅许‘玉’苍可暂任三国统帅调遣三国兵力。”
“陛下要冥天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前往苍鸣关,冥天到了苍鸣关该做些什么?”
“许‘玉’苍曾是朕驻守苍焰关时的老对头,赵光则是朕手底下的一员猛将,赵光对朕忠心耿耿,他必然不会以许‘玉’苍马首是瞻,所以朕要你告诉赵光,如果许‘玉’苍没有做出损害南域利益的事情来,就让赵光尽量配合许‘玉’苍将蓝家军消灭、铲除蓝千宸,若是许‘玉’苍对南域心存不轨,就联合圣安太子将许‘玉’苍先除去,圣安那边朕已经商量好了。”他微微沉‘吟’道:“你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好生督促着赵光,赵光‘性’急鲁莽,易遭人利用。”
冥天犹豫了片刻,还是迟疑的问道:“依陛下之见,许‘玉’苍比蓝千宸如何?”
“未必会逊‘色’,至少会很让蓝千宸头疼。”他笑了起来,带着点儿‘阴’狠残忍,“不论是蓝千宸还是许‘玉’苍,他们都算得上是朕的劲敌,所以到最后不论他们之间的战争谁将鹿死谁手,都会为朕铲除了一个劲敌。”
冥天微微一怔,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假使蓝千宸不敌许‘玉’苍,许‘玉’苍必然想将蓝千宸铲除,那么蓝家军的灭亡几乎便是注定的了,若是许‘玉’苍不敌蓝千宸甚至死亡,那么西域失去许‘玉’苍这样一个兵马大元帅必将国力削弱。这两个人都称的上是劲敌,所以这两个人不论谁输谁赢、谁死谁生,对于南域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对于南域的帝王轩辕傲来说,同样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轩辕傲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敛下眉目缓缓说道:“过了年就去苍鸣关吧,到时候朕会想办法将紫儿接回宫中,你不必担心紫儿。”
他垂头,低低的答:“是。”
“等你从苍鸣关回来,朕就为你和紫儿赐婚。”
他微微愣了愣。
迟钝的抬眼看去,帝王却仍然垂眸专注于手中的奏折,红裳妖异。
“怎么?”半天没有听到回答,轩辕傲抬眼看他,“你不愿意娶紫儿?”
回过心神,他敛眉沉声道:“愿意。”顿了顿,终又道:“谢陛下。”
轩辕傲微微颔首,继续埋头国事,淡淡道:“去吧!”
转身出了御书房,冬天的风猛地涌入他的身体,他却丝毫不觉寒冷,反而觉得有一股暖意在心中蔓延。
苍鸣关。
年关将至,全天下家家户户都即将欢聚团圆时,苍鸣关却仍然是战火纷飞。
这一年的除夕夜,苍鸣关集结了三方势力,热闹异常也危险异常。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冬风吹得战旗呼呼作响,风卷战旗的声音使得整个苍鸣关一片肃杀。
苍鸣关的城楼上,可眺望四面八方。
蓝千宸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他墨发飞扬衣袍飞卷,目光显得宁定而深邃,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男子的沉稳之态。
蓝清儿走到他身边站定,淡淡道:“在想什么?”
她亦如他一样青丝飞扬衣袍飞卷,目光宁静且清婉的平视着远方郁郁葱葱的大片树林。
“两年前的九月二十,我便是站在这苍鸣关的城楼之上,伸平了手掌让老头子的骨灰乘风飞扬。”他抿着‘唇’,缓缓说道:“那时候我对老头子说,老头子,我会让你在苍鸣关的城楼之上看着我打败鞑虏和安锦,我会让所有的人在我们蓝家父子面前黯然失‘色’,我会成为蓝家的无上骄傲。”
她微微转脸,“阿释,你已经打败了鞑虏和安锦。”
“可我还没有做到让天下豪杰在我们蓝家父子面前黯然失‘色’,我也还没有成为蓝家的无上骄傲。”
“总有一天,你都会做到的。”
“清儿,你相信我吗?”他眸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笑了笑,主动去握住他的手,“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加的相信你。”
他微微一顿,刹那之后却是勾‘唇’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里尽是温情。
“那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比你更加的爱我好不好?”他飞快的反握她的手,十指相扣。
她平静的笑了起来,“胡说什么,这世上,娘是最爱你的‘女’人。”
“娘是这世上最爱我的‘女’人,那你呢?”
她自然是不会回答他这种问题,顾自松了手衣袍飘飞的往前走。
他又哪里会满意她这样的沉默,几步走上前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眼看着他满脸的孩子气般的认真模样,认命的问道:“那你想要听我怎么回答你?”
他不乐意的道:“你别敷衍我,我要听你自己内心的回答。”
她凝眉,“你这问题莫名其妙的,我哪里知道怎么回答你?”
“哪有莫名其妙的,根本就是你存心敷衍我。”
她笑了起来,“你既然知道我存心敷衍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你……”他哭丧着一张俊脸,“你还真这样敷衍我啊?”
她敛了笑意,淡淡的又认真的道:“阿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失落而忧伤,他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她微微一叹,“不高兴了?”
他摇了摇头,转脸看着远方绵延不断的山峦,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戏笑道:“你都快二十一岁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
“清儿,”他的目光有些悲伤和冷峻,“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浑身上下充满了狂妄张扬、稚嫩浮躁。”
“阿释……”她松了拉着他衣袖的手,眸光清明。
他急了,“清儿,将我当成一个男人,一个可以爱你、保护你的男人,所有的狂妄张扬、稚嫩浮躁我都可以改,我会很快的将它们改成谦虚低调、内敛沉稳……”
她伸手抱住了他,他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她敛下眉眼,将脸庞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阿释,”她轻轻的说:“我喜欢你这样,喜欢你这样的狂妄张扬、稚嫩浮躁。”
他抱着怀里的暖‘玉’温香,心却在微微颤抖,“清儿……”
“我喜欢你的狂妄张扬、稚嫩浮躁,这才是独一无二的阿释。”她微微抬眼,朝他温柔的笑了起来,“不要强迫自己变成谦虚低调、内敛沉稳的人,做最真实、最自由的自己就好。”
他怔怔地看着她,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抱着他的腰,微微侧脸,在他俊秀的脸庞上落下一个干干净净、清清淡淡的‘吻’。
然后她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却又清晰的说:“我的爱情里,只有那个对我说情话的男子。”
“清儿……”他揽着她的纤纤细腰,喉咙微微涌动着似有千言万语,眸子里竟带着点点水光潋滟。
她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微微仰首,他微微垂眼。
他的心微微一动。
终究是忍不住俯身,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托住她的脑袋,‘吻’住她水‘色’的‘唇’瓣。
他的‘吻’算不上温柔也算不上粗暴,带着一种充满爱意的温情。
她的瞳孔中出现了惊愕,惊愕他忽如其来的亲‘吻’。
他松了她的‘唇’让她微微呼吸,却还是贴着她的‘唇’瓣,轻轻呢喃、轻轻‘诱’哄,“乖,闭上眼睛。”
却不知她是受了蛊‘惑’还是由着他一般,竟真的闭上眼睛。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冬风吹的战旗和衣袍呼呼作响。
漆黑的天幕里忽然绽放出了绚丽的烟‘花’,刹那间,满天烟火如流星一般四散开来,照亮了整个夜空。
他们的耳朵里除了听见了烟‘花’出筒时的声音,还听见了这个除夕夜里蓝家军震天撼地的欢呼,新的一年快要来临了。
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薄‘唇’却亲‘吻’着她,还轻轻呢喃着,“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一颗心换一颗心,是很划算的买卖。”
新年快来临了,在漫天的烟‘花’里,他带着浓浓的爱意去亲‘吻’她。
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的升上漆黑的夜空绽放,满天烟火如流星一般四散开来,一个接着一个,久久不息,照亮整个夜空。
第204章 投江自尽
新的一年来临了。(.$>>>棉、花‘糖’小‘說’).访问:.。
一月上旬,南域、西域、圣安,三国联手号称百万大军入侵苍鸣关的消息飞快传遍全天下。
天下哗然,三国倾九十万兵力入侵苍鸣关,这是要将蓝家军彻底铲除、让蓝千宸死无葬身之地的意图啊!蓝千宸再怎么是兵家奇才,手中却仅仅只有三十万大军,此次蓝家军,恐是要彻底覆灭了。
一月中旬,南域钦差大臣领兵十万、西域兵马大元帅许‘玉’苍领兵三十万,皆陆续抵达苍鸣关。
天黑之后,南域军营。
担任钦差大臣的冥天正与主帅赵光商议事情,却听得营帐外有吵吵闹闹的声音。
赵光是个‘性’情急躁鲁莽的人,他正要大发脾气便有两个士兵押着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白净公子进来。
“启禀将军,我们在巡营时发现这人鬼鬼祟祟的,恐怕是他国派来的‘奸’细。”
这白白净净的公子被押着挣脱不开,便愤愤不平的道:“你才是‘奸’细。”
冥天听到这声音时觉得很熟悉,他微微抬眼便浑身一怔。
这身穿华服的公子相对于正常男子来说显得有点矮,他的身形也是格外的纤瘦,骨架子很小,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一张小脸,眉眼中带着几分‘女’气,一双眼睛却很是灵气,睫‘毛’弯弯长长,肤‘色’白晳细腻的不像是男人能够拥有的。
冥天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哪里是个男人,根本就是‘女’扮男装的轩辕紫。
他的内心微微一怔,却没有当场拆穿她,而是转脸在主帅赵光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赵光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同意他将人带回自己的营帐。
冥天拉着轩辕紫的手就往外走,一直将她拉到自己的营帐里才停下。
轩辕紫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脸上却是极为不高兴的神‘色’。
“郡主,”冥天拧着眉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苍鸣关?”
轩辕紫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按着她的肩膀,他担忧又心急的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苍鸣关?”
“为什么你来苍鸣关都不告诉我?”她瞪着他,既觉得委屈万分又觉得难过愤怒。
他微微一顿,“我不想让你担心。”
“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吗?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吗?”她推开他,眼睛有点儿红红的,“你是不是觉得你不告诉我,我在无尘庵里就永远都不知道你来苍鸣关的消息。”
他的‘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其实他没有考虑太多,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里,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都瞒着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觉得委屈,更多的却是害怕他在苍鸣关出事。
“你一直在我心里。”他的声音低沉又认真。
她看着他这个模样,所有的责备和委屈忽然之间都消失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哭泣着说道:“讨厌鬼,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郡主……”他抱着她,觉得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苍鸣关集结了四方兵力,一百多万人在这里打战,这里那么危险,我好害怕你出事。”
“对不起。”
“讨厌鬼,讨厌鬼……”她抱着他哭泣,将所有的眼泪都掉进了他的衣服上。
“郡主……”他抿‘唇’,“你是一个人来苍鸣关的?”
“西乐告诉我你来苍鸣关了,我就离开无尘庵骑马追来了。”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可是我追不上你,你们行军的速度太快了。天黑了之后我又不敢继续走,就在小店里留宿,有时候天黑了我还没到达小店,就要在荒山野岭和树林里留宿,荒山野岭和树林里到了晚上的时候都特别的冷,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我害怕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我也不会生火,我一个人好害怕。”
他的心微微疼了起来。
他怀里的人儿曾是明媚活泼、天真烂漫的金枝‘玉’叶,如何经历过一个人这样的长途跋涉,更没有一个人在那些荒山野岭和树林里待过,可如今已是寒冬,她却……
他不告诉她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却没有想到会害得她一个人长途跋涉来找他,她是宫室里生长的明媚‘花’朵,她经历了那些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她是极度害怕的,可她却仍旧找到了他,来到了他的身边。
怀里的人儿,让他心疼又愧疚。
她委屈的看着他,“讨厌鬼,你以后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好不好,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害怕。”
他伸手擦去她的眼泪,点点头答应道:“好,以后不论我去哪里,不论我要去做什么事情,都会先告诉你。”
她抓住他的手,破涕为笑。
微微一顿,他还是迟钝的说道:“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你回临阳。”
“你也要跟我一起回临阳吗?”
“明天不行,过一段时间我会回临阳的。”
“那我要留下来,我要跟你一起回临阳。”
他摇头,“苍鸣关烽火连天,你待在这里不安全。”
“可是你待在这里也不安全。”
“我是陛下封的钦差大臣,我留在这里只是督战,不必上战场的。”
“你可以不用上战场,那我待在你的身边不就安全了。”
“南域国法规定了,‘女’人不能出现在军营里。”
“我现在是‘女’扮男装,其他人认不出来的。”
“军营里全都是男人,你呆待在这里不方便。”
“说到底,你就是想要我回临阳对不对?”她不高兴的看着他。
“郡主,”他抿‘唇’,“你待在这里既不安全又不方便,你待在这里,我会很担心你。”
她咬着‘唇’瓣瞪着他,有点儿任‘性’又有点儿委屈。
他知道她妥协了,伸手将她揽入‘胸’膛,轻轻道:“郡主,我不会有事的。”
她抓着他的衣服,委屈万分,“你不许骗我,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我不骗你。”
“你发誓!”她咬紧了‘唇’。
“我发誓,”他凝视着她的双眼,“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到临阳,回到你身边。”
她抱住他,轻轻道:“讨厌鬼。”
他的心微微一软,“你以前,不都是叫我榆木脑袋吗?”
“你又是榆木脑袋,又是讨厌鬼。”
他微微一笑,她总是爱取这些奇奇怪怪的称呼,譬如叫他榆木脑袋、讨厌鬼、笨蛋、‘混’蛋,叫蓝千宸死猴子。
“讨厌鬼。”
“嗯。”
“讨厌鬼。”
“嗯。”他不厌其烦的答应着。
“我不想离开你,我想待在你身边。”
“郡主,”他犹豫半响,终是低声道:“陛下说要为我们赐婚,你同意吗?”
“什么?”她微微一顿,抬眼看着他。
“陛下说,等我从苍鸣关回到临阳,他就为我们赐婚。”
“谁要他赐婚了,”她挣脱他的怀抱愤恨的道:“他这个害死皇伯伯,害死安王哥哥,害死蓝大将军的刽子手,我才不要他的赐婚。”
“郡主……”他的眼神变得失落,她不愿意嫁给他么?
轩辕紫转脸,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失落。
她的心微微一动。
踮起脚尖,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动去亲‘吻’他。
他怔了怔。
回过神来,化被动为主动,他去亲‘吻’她。
‘唇’齿缠绵。
半响之后,他放开她,两个人都微微有些喘息。
她的嘴‘唇’红红的,轻轻喘息着说道:“我说不要轩辕傲的赐婚,又没说不嫁给你。”
“对不起,”他心满意足的道,“是我太笨了。”
“榆木脑袋,讨厌鬼。”
他微微笑了起来,他愿意一辈子做她的榆木脑袋、讨厌鬼、笨蛋、‘混’蛋。
第二天早上。
她执意穿上了她最喜爱的那套深紫‘色’的宫装,垂在她脸侧和脑后的被‘玉’线串起来的深紫‘色’的珍珠如珠帘般好看,衬得她眉目如画。
他送她出了南域军营之后又多送了一程,然后才准备让他带到苍鸣关的十个神机营的‘侍’卫送她回到临阳。
离开的时候,她忽然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冥天。”
“嗯。”
“冥天。”
“嗯。”
“不知道为什么,”她凝着好看的眉眼,“我总觉得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他淡淡的笑了笑,“我会平安无事的回到你身边的。”
“嗯,”她展颜欢笑,“你会平安无事的。”
明媚灿烂、活泼干净。
他目光柔和的环着她的腰,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认真的说:“郡主,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微微一怔。
刹那之后眼泪顺着秀丽的脸庞滑落,可是有一股暖,直达她的心尖。
“我也真的好喜欢你,冥天。”
有一股暖意,直达他们两个人的心尖。
她转身走了,深紫‘色’的裙摆随风飞卷,头上用‘玉’线串起来的深紫‘色’珍珠清脆作响。
他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安。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往军营走去。
等到浑身是血的‘侍’卫冲进军营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爱穿深紫‘色’宫装的人出事了。
“统领,我们护送郡主到十里长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圣安将领,那圣安将领不相信南域郡主会来到苍鸣关,就对郡主起了占有之心,我们兄弟十人抵挡不住他们的数十名士兵,就带着郡主逃跑,可是他们穷追不舍,等我们逃到沧溟江的时候,十个兄弟已经只剩下两个。”浑身是血的‘侍’卫竟然哭泣着,“我们逃到了沧溟江,郡主她投江自尽了……”
他冲出了军营。
沧溟江一望无际,水‘波’涛涛、飞鸟折翼。
数十具尸体的鲜血将江岸染红,残肢断臂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满目苍夷。
一个深紫‘色’羽‘毛’、纯白‘色’羽‘毛’相和的‘花’毽子,安安静静而‘艳’丽端庄的盛开在残肢断臂的血‘色’中,它的羽‘毛’染上了鲜红的血‘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妖异诡秘,漂亮的让人叹喟。
他浑然一怔。
那是,他送给她的毽子。
他伸手去拿毽子,手却颤抖的厉害。
眼前仿佛出现了她一袭深紫‘色’宫装的俏丽模样,天真烂漫、明媚活泼。
冥天,我真的好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也真的好喜欢你,冥天。
江水湍急,滚滚东去,它咆哮着、叫嚣着,吞噬着。
他闭着眼睛躺在一片残肢断臂的血‘色’中,有一颗透明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流进了耳朵里。
那只带着血‘色’的‘花’毽子静静的在他的掌心盛开,像一朵‘花’一样盛开到极致,绽放出它最为美丽的瞬间,‘艳’丽端庄、妖异诡秘。
第205章 决定借兵
苍鸣关狼烟四起、战火纷飞。[.超多好看小说]。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面对南域、圣安、西域三国的联手入侵,蓝家军虽誓死保卫苍鸣关,却仍旧寡不敌众、伤亡惨重。
三月时节,南域由南、西域由西、圣安由北,三面合围苍鸣关,‘欲’彻底攻溃蓝家军,直捣蓝家军的巢‘穴’安锦皇都。
天下人拭目以待这场合围的结果,他们都在猜测,此次蓝千宸恐怕是真的无力回天,蓝家军恐怕会就此断送,而整个天下的版图,将重新分割。
蓝千宸等人皆是一身是血的走进议事堂,蓝清儿正垂首研究着军用地图。
蓝清儿抬眼看见蓝千宸浑身是血的模样,眼底微微划过一丝‘阴’郁。
蓝千宸将手中的离疆剑随意的仍在桌子上,他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显得一片疲惫之‘色’。
凌安川等人走进来坐下,一个个的也都是一片疲惫之‘色’,有些垂头丧气的。
蓝清儿也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蓝千宸的身后,伸手为他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试着为他驱除疲惫。
“清儿,”蓝千宸闭着眼睛,缓缓说道:“苍鸣关恐怕真的要被攻陷了。”
蓝清儿的手微微一顿。
凌安川疲惫不堪的接过话道:“他们有九十万‘精’兵,而我们只有三十万人马,这样的差距太悬殊了,我们一点胜利的希望都没有。”
罗然皱着眉头道:“南域、西域、圣安,若是他们各自为战还好,却偏偏如今他们都听许‘玉’苍的调遣,对许‘玉’苍竟然没有半点不服,这情形真的是要彻底将蓝家军连根拔起,要蓝家军从此在这世上灰飞烟灭。”
议事堂内有片刻的沉默,蓝清儿淡淡问道:“面对许‘玉’苍,你们都害怕了?”
隐剑道:“小姐,许‘玉’苍乃是天下名将,更是西域的护国元帅,他的威名,并不在少爷和轩辕傲之下。”
“许‘玉’苍是个极为优秀的统帅,他这个人极难对付,也没有什么软肋和致命的弱点,好几次我与他沙场相逢,在他的手里都讨不到半点便宜。”蓝千宸握住蓝清儿的手,疲惫的道:“如今他以九十万‘精’兵合围苍鸣关,我的手里却只是三十万人,这三十万人中还有一部分的老弱病残。面对这样的情形,蓝家军的确一点胜算也没有。”
“少爷,咱们就不能舍了苍鸣关后退吗?”
“后退?”蓝千宸看了看罗然,又疲惫的闭上眼睛,“即便我们后退,许‘玉’苍必然也将穷追不舍,我们又能退到哪里去?退到安锦吗?到时候只能连累更多的老百姓。(.)”
“照这样的情形来看,苍鸣关被攻陷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蓝清儿微微思量,问道:“阿释,若是死守苍鸣关,你还能坚持多久?”
“一两个月吧!”
她走到前面坐下,淡淡道:“阿释,我们去借兵如何?”
“借兵?”蓝千宸挣开了眼睛,‘迷’‘惑’的看着她。
凌安川、罗然、隐剑,也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大家都知道她素来聪慧,她说的话,大家一向很是重视,如今从她口中说出借兵两字,想来蓝家军还有一丝希望。
她镇静从容道:“当今天下,总共存有五方势力,除了南域、西域、圣安、蓝家军这四方势力之外,还有一个封月国。此次苍鸣关之战,已有四方势力参与其中,唯有封月国按兵不动、独身事外,事到如今我们向封月国借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封月国既然已经选择按兵不动、独身事外,”凌安川道:“想来苍鸣关之战他们是不会参与的,我们去借兵,恐怕只会空手而还。”
隐剑道:“我们同封月国素来没有‘交’情,他们不可能会为了帮助我们渡过难关而摊上九十万‘精’兵,他们不会选择得罪其他三个国家。”
“到时候我们去借兵,封月国会不会反过来联合许‘玉’苍对付我们,若是这样,我们可就更惨了。”罗然苦恼的道。
蓝千宸思量半响,却是对三个人的见解摇了遥头。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清儿想出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们就向封月国借兵。”
“为什么?”凌安川疑‘惑’不解。
蓝千宸转脸看向白衣‘女’子,勾‘唇’笑道:“办法是你想出来的,你告诉他们。”
她笑了笑,缓缓道:“封月国位于苍鸣关的东南方向,而照如今天下的形势来看,南域、西域、圣安,都该是有野心的,如今三国联手合围苍鸣关,假使苍鸣关被攻陷,封月国将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三国面前,从某一方面来说,阿释守着苍鸣关对于封月国来说算得上是外敌入侵必经的一道屏障,外敌若是想要入侵封月国,就必须经过苍鸣关。”她微微顿了顿,又道:“若是苍鸣关被攻陷,而三国又有野心吞噬封月国的话,封月国必然也不能抵挡三国的九十万‘精’兵,亡国也将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可对封月国使用攻心计为上,让封月国国主相信苍鸣关一旦被攻陷,三国必然长驱直入封月国。如此,我们可以说服封月国国主同我们一起抵抗三国,只要封月国国主同意出兵,那么苍鸣关就有希望了。”
凌安川虽已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可他却还是皱眉道:“蓝小姐,若是封月国国主不相信苍鸣关被攻陷之后三国会长驱直入封月国,那么我们希望封月国出兵,不就行不通了。”
“凌将军有所不知,封月国之所以独身事外不参与苍鸣关之战,其中的一个原因恐怕还是与圣安国有关。”
“圣安国?”
“数年前封月国有一位封号为长天的公主,长天公主‘性’情倔强好强,却长的极为美丽,极得封月国国主的疼爱。后来长天公主成了当时的圣安国国主的贵妃,而那位圣安国国主却是个专情之人,他当时已有一位极为宠爱的皇后,对长天公主的态度便是不咸不淡的,而那时候,长天公主似乎已经了那位圣安国国主。圣安国国主有了皇后,对长天公主便算不好,长天公主是个‘性’情倔强好强之人,却得不到圣安国国主的爱情,是以,圣安国与封月国虽缔结了秦晋之好,可是长天公主与圣安国国主的关系却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后来呢?”罗然听得认真,连忙问道。
“后来,长天公主于二十七岁时死于圣安国的皇宫。”
“死了?长天公主是怎么死的?”
蓝清儿摇了遥头,“这些都是宫廷秘密,外人便无从得知了。长天公主与圣安国国主以及圣安国皇后之间的爱恨情仇,是涉及到了封月国和圣安国两个国家的,是以,长天公主死后,圣安国与封月国便结上了仇怨。”
凌安川想了想道:“只要我们告诉封月国国主苍鸣关一旦被攻陷,他的仇家圣安国便会怂恿南域和西域长驱直入封月国,到时候封月国必然要接受被仇家圣安国瓜分。封月国与圣安国结了仇,封月国国主肯定不会愿意国土被仇家圣安国瓜分,这样一来,只要我们的攻心计策使得好,封月国国主必然相信苍鸣关一旦被攻陷,封月国也将面临着覆灭的危险,到时候封月国出兵与蓝家军联手对付三国,就有希望了。”
蓝清儿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清儿出的这个主意,你们觉得如何?”蓝千宸问道。
“我同意。”凌安川首先表态。
“我也同意。”罗然紧随其后。
隐剑道:“我也同意小姐这个主意,只是到底让谁去封月国说服封月国国主出兵呢?”
凌安川笑了笑道:“依我之见,蓝小姐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隐剑点了点头道:“不错,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小姐。”
“既如此,”蓝清儿笑了笑,“那便我去封月国。”
蓝千宸看了看她,皱眉道:“你不能去封月国。”
她凝眉,“为什么我不能去?”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
“此去封月国,骑快马也需十多天,你一个柔弱‘女’子,自然不适合了。”
凌安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喂,蓝千宸,你担忧蓝小姐就直说,用的着这样拐弯抹角的吗?”
蓝千宸狠狠的瞪了凌安川一眼,“闭嘴。”
凌安川偏是不怕死,继续道:“那你觉得蓝小姐不合适去封月国,谁合适去?”
“除了清儿,不是还有我和你么?”
“你是蓝家军的主心骨,你要是在这时候去了封月国,蓝家军还不成一盘散沙了?至于我么,我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攻心计策肯定使得不好,我不是一个好人选。”微微顿了顿他道:“蓝小姐聪慧过人、沉稳镇静,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而且,在说服封月国国主的时候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情,以蓝小姐的聪慧也可以随机应变。”
蓝千宸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议事堂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罗然干咳了一声,道:“你们说,那封月国国主即便是答应了出兵,他会不会对蓝家军提出其他的要求?他如果真的提出要求了,我们要不要答应?”
凌安川皱眉,“这个,想来也是会的,不过有蓝小姐在……”
他想说的其实是,封月国肯定会提出一些较为苛刻的要求的,但是如果去封月国的人是蓝清儿,而蓝清儿又答应了封月国的要求的话,那么其实也没什么打紧的,毕竟蓝清儿事事以蓝千宸为重,她会比任何人都要有分寸的,而且……蓝清儿的话几乎能够代表蓝千宸的话,她是最为了解蓝千宸的,只要她答应了,蓝千宸必然也会答应的。
而他,他如果去了封月国,面对封月国苛刻的要求,他肯定不能下定决心答应的,至少下的决心不痛快。假如封月国答应出兵的条件是让蓝家军从此归属与封月国,蓝家军不答应封月国就不出兵,眼睁睁的看着蓝家军灭亡,对于这种条件,他肯定就拿不准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了。再假如封月国答应出兵的条件是让蓝千宸做封月国的‘女’婿,这种条件他凌安川也是不敢轻易答应的啊!
所以说,他觉得还是蓝清儿去封月国好,至少他觉得蓝清儿能做蓝千宸的主,除了蓝清儿,整个蓝家军没人能做的了蓝千宸的主。
只是凌安川万万没想到,他自个儿心里想的这些话,到后来竟然真的有一部分一语成谶。
第206章 十里红妆,红裳作嫁
等到议事堂内只剩下蓝千宸和蓝清儿时,蓝千宸仍然冷着一张俊脸不同意她去封月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她坐着,看着站着的他,“阿释。”
他不看她,冷着脸道:“我不会同意的。”
“你担心我?”她倒是一脸的温和清浅。
他头一次瞪着她,“你别想想办法算计我,我是不会同意你去封月国的。”
“那你打算让谁去封月国?”
“可以去封月国的人多的是,就是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
“你必须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能去。”
“你担心封月国国主不仅不会答应借兵,还会将我扣留在封月国么?”
“他若是不答应借兵,不仅会将你扣留在封月国,更甚者会杀了你。”
“可即便是其他人去借兵,也会有这样的风险。”
他转过脸,不说话。
“阿释,”她起身走到他身边,“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封月国此行不得不去,蓝家军三十万人的生死存亡,都在封月国了。”
“我不想去封月国的人是你,”他抱住她,喃喃,“我害怕再一次失去你。”
“假如另外一个人去封月国,那么也会有人担心这个人的,也会有人害怕失去他的。”她缓缓说道:“再说了,蓝家军里似乎没有人可以比我更适合去封月国了。”
“清儿,我……”他知道自己有些自‘私’,可是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了。
“阿释,”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道:“不会有人比我更加有资格代替你去封月国。”
蓝千宸微微一顿,终究是艰难的道:“我让三十六魂士跟你一起去封月国。”
她摇摇头,“苍鸣关危在旦夕,三十六魂士应该留下来帮你,他们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可是……”
她打断他的话,“让隐剑跟我一起去就可以了。”
他清楚她的‘性’子,叹了口气道:“我总是拿你没办法。”
她伸手,主动去抱住了他的腰,温情的笑了笑。
软‘玉’温香在怀,他的心都快化了。
晚上,蓝清儿已经睡下了,却有人在轻轻的敲着窗户。
她一向浅眠,听到敲窗声便醒过来了。
她走到窗户前,微微思量便道:“阿释?”她的记忆中,夜晚之时他来找她,是有过跳窗户的前车之鉴的。[.超多好看小说]
外面的人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果然是蓝千宸的声音。
她打开窗户,果然看见了他,月‘色’下他的脸显得有些恍惚。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些哀伤的。
“怎么了?”她不明白他脸上的哀伤表情。
他撑着窗沿跳了进来,失落的道:“疯丫头死了。”
她微微一怔。
“刚刚探子来报,疯丫头在一个月以前跳入了沧溟江,尸骨恐怕早已葬身鱼腹了。”
“为什么会跳入沧溟江?”她的眸子里也是笼罩了哀伤。
“疯丫头偷偷跟着冥天来到了苍鸣关,冥天让人送她回临阳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圣安将领所带领的一队人,那圣安将领对疯丫头起了占有之心,疯丫头逃到沧溟江的时候投江自尽了。”
“冥天他……”
“从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是他的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了。”微微一顿,蓝千宸又道:“他一定在隐忍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一定会杀了赫连煜。”
“赫连煜?圣安太子赫连煜?”
“对。”他恨恨的点头,咬牙切齿的道:“经过探子多天的调查,那个想要占有疯丫头的圣安将领就是圣安太子赫连煜。赫连煜这个王八蛋,本少爷迟早要将他千刀万剐。”他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青筋凸起。
她掰开他的拳头成手掌,缓缓说道:“紫儿的仇,‘交’给冥天来报,他会亲手血刃赫连煜的。”
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轻轻的道:“我特别喜欢疯丫头叫我死猴子,她叫我死猴子的时候既亲昵又纯真,只是以后,再也没有人叫我死猴子了,我再也遇不到像疯丫头一样天真烂漫、明媚活泼的人了。”
她的眸子里有着浅浅薄薄的水雾,“阿释,紫儿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天上的月亮特别圆,皎洁的月‘色’仿佛透明了一般。
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声音微微有一点沙哑着轻轻呢喃,“如果蓝家军没有覆灭于这场三国的合围中,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她微微一顿,“阿释,你在害怕什么吗?”
“我害怕,害怕自己会像冥天一样失去疯丫头,害怕自己会像初烟神医那样失去安王。”
她沉默不语。
“清儿,等到蓝家军的这场危机过去,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阿释,我……”她敛眉,终是苍白着脸‘色’摇头,“我不想成亲。”
他微微一顿,“你是不是仍然在介怀无相那个老秃驴给你算的命卦?”
“我终归是命薄的,无法陪伴你太长的时间。”
“蓝清儿我告诉你,”他扣着她的腰,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温郁的眼睛,“那个老秃驴算的命卦我一点也不相信,我早晚会杀回南域拆了他的南岩寺。”
腰间转来清醒的疼痛,她却是隐忍着朝他温软的笑了起来,“若是我真的活不过二十五岁呢?”
他微微一顿,抿‘唇’问道:“你会喜欢殉情的男人吗?”
目光微微一闪,她温情的笑了起来,“不喜欢。”
“那你死了之后,我就将你葬在寒绕山岭、漫天飞雪处。”他笑了起来,“然后我就守着你,直到白发苍苍、断绝呼吸。”
“你就这样守着我,不娶妻生子了?”
“我只娶你。”
“你这样,是要蓝家绝后么?”
他皱眉,“等我到了地府,会一一向蓝家的列祖列宗请罪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的眼眶微微带着湿气,“你这样的人,娶一个知书达理、眉目如画的妻子不是很好么?她会为你生下一个可爱又聪明的孩子,你可以教孩子谋略武功,她可以教孩子诗书通理。”
“你为我勾画的未来,一个人教孩子谋略武功,另一个人教孩子诗书通理,这说的不就是我和你么?”他勾‘唇’笑了起来,薄‘唇’几乎快要贴上了她水‘色’的‘唇’瓣,轻轻呢喃道:“再说了,再怎么知书达理、眉目如画的妻子,都不及你十分之一的知书达理、眉目如画。”
“阿释……”她别过脸,目光温郁。
他哪里能够允许她的逃避,非要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才肯罢休,“你是不是很在意蓝家绝后?”
“我更在意的是,别人会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不孝子孙。”她的手指轻轻的抓着他的衣裳,“不论是对于蓝家而言还是对于娘而言,你有一个孩子,总是好的。”
“那我们成亲,”他在她的‘唇’边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又离开,认真异常的道:“我们成亲之后,会有一个孩子。”
她的眼睛里有透明的液体缓缓垂落,她别过眼,慌忙拭去。
“清儿,我们成亲,你会为我生下一个可爱又聪明的孩子。”他固执的将她揽入怀里,“等到你魂归地府之后,我就将你葬在寒绕山岭、漫天飞雪处,然后我就在你的坟墓前守着你,直到白发苍苍、断绝呼吸。”
“阿释,我不想你这样。”她的声音已然沙哑。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他轻笑了起来,“假如你真的死了,你要我忘记你,然后娶妻生子么?”
“一个人太孤苦了,我希望有个健康的‘女’子可以陪伴在你的身边,她会悉心照顾你、深爱你。”她闭上眼睛,伸手抱住他的腰,“她会比我健康,不像我这样的羸弱不堪、寿浅命薄;她也会比我善良,不像我这样的杀伐果决、心狠手辣;她更会比我温暖,不像我这样的冷面冷心、喜怒难测。”
他的喉管微微涌动着,可心里却是无尽的疼痛,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自己对自己的评价竟是这般,冷面冷心、心狠手辣。
他垂首,亲‘吻’她。
带着满腔的爱意和心疼愧疚。
“我的心,”在亲‘吻’里,他细碎着呢喃,“只有你能挖。”
她的眼眶里聚集了透明的泪水,却一直没有掉下来。
他停止了亲‘吻’,满目深情,缓缓道:“比你健康、善良、温暖的‘女’子,她终究不是我爱的‘女’子,我不会对她说情话,更不会许她三月蛰寒、暮雪白头。”
聚集在眼眶里的泪水,终究滚落了下来。
她终归泪如雨下,湿了眉目如画。
“清儿,”他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如果蓝家军的危机能够解除,那么这之后,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她的眼睫微微垂下,又有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眼睛里溢出来。
拭去泪水,她抬眼,无声的询问他。
他的瞳孔里满目情深和认真,“要么我铺十里红妆,要么你一袭红裳作嫁。”
她微微一怔。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笑了起来,“要么我娶你,要么你嫁我。”
她眸光微闪,“这算是,两个选择?”
“当然算是两个选择,”他狡黠的笑了起来,“只不过结果是一样的。”
她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既没有答应他也没有拒绝他,似在思量一般。
“假使这两个选择你都不想要,那么……”他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不论你愿意或是不愿意,今夜过后,我都会强行将你囚禁在我身边,即便这样会折断你的翅膀。”
她转身,目光静楚的看着他。
看着她静楚的模样,他强颜欢笑了起来,心里却痛的厉害。
他轻轻的、痛苦的道:“你还是不愿意和我成亲?”
“阿释,”她浅浅的、温情的笑了起来,满目温柔和情深,“你铺十里红妆之日,我便一袭红裳作嫁。”
他怔住了。
然后他冲过去抱住了她,满目欢喜、满目情深。
十里红妆,红裳作嫁。
真好。
第207章 两天之后答复
第二天一早,蓝清儿同隐剑两骑快马离开了苍鸣关。[].访问:.。(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等他们到达封月皇都时,已是三月下旬。
恰逢正午,他们就下了马在一家客栈的二楼吃饭。
桌子恰恰是靠着栏杆的,微微转脸垂首便可看见长街的繁华。
蓝清儿放下筷子,转脸垂眸看着长街上的人来人往,淡淡道:“封月皇都的繁华,似乎比南域皇都和安锦皇都的繁华更甚。”
隐剑跟她一桌吃饭似乎有些拘谨,连忙放下筷子回答:“这大概是因为南域和安锦年年征战,而封月这数十年来却连一场大的战争也没有。”
“隐剑,你不必这样拘谨。”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隐剑的身前,缓缓说道:“虽然你的确为我和阿释办事,但你不是我和阿释的下人,你是我和阿释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家人。”
隐剑的内心微微一顿,笑了笑道:“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正说着话,却有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带着一伙下人走来,男人的衣服很是华贵,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庸俗,一股子的纨绔子弟味道。
男人分明是个庸俗的纨绔子弟,却故意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款,他的脸上带着虚假的矜持笑容,显得滑稽无比。
他朝着蓝清儿施了一个礼,故作谦恭的笑道:“小姐安好。”
蓝清儿微不可觉得皱了皱眉头,却仍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男人笑得更欢了,眼底闪过一丝邪恶光芒。“小生很是仰慕小姐,请问小姐芳名?”
隐剑瞄了瞄桌上的长剑,忽然很想给这个男人一刀,这个男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蓝清儿还没说话,却有一道低沉的年轻的男子声音响起,“严少爷,这位小姐可不是你能动龌龊心思的。”
手拿折扇的青衫公子,不过二十五六左右的年纪,他的脸上分分明明是带着柔和的微笑的,可眼底却是一片锋锐和‘阴’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嗜血。
偏是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本来是要发作的,却哪里料到见了这男子竟然‘露’出了畏惧之‘色’,连神态也卑微了起来。
他恭恭敬敬地朝着这青衫公子施了一礼,诺诺的道:“萧公子。”
啪的一声折扇被合起,萧公子笑意盈盈道:“严少爷快回家吧,令尊大人已经在家等着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虽是笑意盈盈的,但是笑意却仍然只停留在皮相上。
这严公子似乎极为害怕自己的父亲,慌忙朝着萧公子施了一礼离开了。
萧公子朝着蓝清儿微微笑道:“蓝小姐见笑了。”
“萧公子的探子想必是极为出‘色’的,恐是连我的家底也完全探知去了。”她知道这萧公子必然不是普通人,便如此直言了。
这萧公子微微一愣,他倒是料不到蓝清儿会说出这话,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阴’沉。
“天下皆传蓝小姐聪颖过人,果是名不虚传。”
“萧公子言重了。”
这时候这萧公子的一个下人上了二楼来,他在这萧公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萧公子的眉目间便有几分凝重了起来。
“在下萧怀夜。”他朝着蓝清儿作了一个书生礼仪,微微一顿又道:“蓝小姐,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他说完这话,便又作了一个告辞的礼仪,带着下人下了楼,出了客栈。
直到萧怀夜的身影消失在热闹的长街里,蓝清儿才问身边的隐剑,“你可觉得,这位萧怀夜的眉目之间很是与一个人相似。”
隐剑颔首道:“萧临晚。”
的确,这位萧怀夜的容颜跟萧临晚是有三分相似的,连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贵气给人都是同样的一种感觉,尤其一双眼睛格外的相似,眼睛里更是同样盛着一种罂粟‘花’般的毒‘药’,危险万分。
隐剑皱着眉头道:“萧怀夜与萧临晚会不会是兄妹?”
“想来,的确有可能是兄妹的。”微微一顿她又淡淡道:“封月国的国姓,也是姓萧。”
“小姐的意思是……”隐剑诧异道:“他们可能是封月皇族之人?”
蓝清儿的眉间带着淡淡的温郁,“不无这样的可能。”
第二天早上,两人便以蓝家军的名义觐见风月国国主。
封月国国主并未在朝堂上宣他们觐见,而是下了早朝之后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召见他们。
封月国国主已是六十多岁,身形虽然仍是魁梧,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位国主的身体恐是不太健康的,他发如银丝满脸皱纹,看起来有些安稳于世又昏庸和善。
蓝清儿和隐剑走进大殿,他们都没有下跪,而是微微弯腰施礼,恭敬又不显得卑微,“参见国主。”
封月国国主苍老的脸庞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免礼。”顿了顿他缓缓开口道:“封月国与蓝家军素无来往,不知蓝小姐此次前往封月国面见朕,所谓何事?”
蓝清儿直言道:“此次前往封月国,我谨代表蓝家军首领蓝千宸有要事相求国主。”
封月国国主对她的来意是知道一些的,却不动声‘色’的道:“蓝小姐请说。”
“南域、西域、圣安三国倾九十万大军联手合围苍鸣关,蓝家军虽誓死抵抗却终是寡不敌众,犹如螳臂挡车。”她微微一顿道:“我此次代表蓝少将军前往封月国觐见国主,便是望国主能够施以援手,助蓝家军脱离险境。”
“那么,”封月国国主沉‘吟’道:“蓝小姐希望我封月国如何施以援手?”
“盼国主能够出兵苍鸣关,同蓝家军一同抗击南域、西域、圣安三国。”
“我封月国一向偏居一隅,素来未曾同南域、西域、圣安三国兵戎相见。”封月国国主为难道:“蓝家军之困,我封月国恐是不便……”
蓝清儿镇静道:“据我所知,贵国虽是偏居一隅,但数十年前却因长天公主仙逝而同圣安国‘交’恶,自长天公主仙逝这几十年来贵国虽未曾与圣安国有过大的‘交’战,可贵国与圣安国却早已互不往来,恩怨仇恨也已埋葬的极深。”
封月国国主的脸‘色’微微一变,道:“蓝小姐既然是代表蓝少将军前往封月国盼我封月国出兵,那便说说我封月国为何要冒着惹恼九十万大军的危险对蓝家军施以援手吧!”
“南域、西域、圣安三国联手合围苍鸣关‘欲’将蓝家军铲除殆尽,面对西域兵马大元帅许‘玉’苍指挥的这九十万大军,蓝家军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覆灭,等到蓝家军覆灭,贵国将会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三国的野心之下。”
“蓝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封月国国主皱眉道。
蓝清儿缓缓说道:“南域、西域、圣安三国既然能够联手合围蓝家军,自然也是能够联手合围贵国的。”
“我封月国从来未曾得罪过南域和西域,他们又怎么会挥师封月国?”
“这样的一个‘乱’世里,哪一位国家的国主不想一统天下?”她淡淡说道:“国主您必然也能够明白,南域国主和西域国主也是有野心想要‘荡’平其他势力、一统天下的。南域的国主和西域的国主已经受到了一统天下的野心的吞噬,纵然贵国没有得罪过南域和西域,他们的魔爪迟早也会伸向贵国的。”
蓝清儿看见封月国国主的脸‘色’很是难看,又趁势说了下去,“并且,圣安国与贵国‘交’恶已久,只要蓝家军覆灭了,圣安国必然会为报‘私’仇而引导南域、西域联手吞并贵国。蓝家军覆灭之后,贵国将独自面对三国九十万大军的吞并,想来,贵国对这九十万大军,也是束手无策的吧!”
封月国国主仍是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已经‘阴’沉了,蓝清儿不动声‘色’继续道:“假使贵国无法抵挡三国的吞并,便要面临着被三国瓜分的事实,贵国一向痛恨圣安国,恐怕是万般不愿被圣安国瓜分蹂躏的。”
“从某一方面来说,蓝家军只要继续守着苍鸣关没有覆灭,便是为贵国竖起了一道保护屏障,其他国家若是想要入侵贵国必然要经过蓝家军守着的苍鸣关,假使蓝家军一旦覆灭,贵国便失去了这一道保护屏障而暴‘露’在他国的野心之中。”她又谦恭的笑了笑,淡淡道:“与其失去这道保护屏障后面临被仇人瓜分国土的耻辱,国主不妨同这道保护屏障联手抗敌。”
封月国国主将脸上的情绪掩去,缓缓道:“假使我封月国答应出兵,那么蓝小姐希望我封月国出兵多少人?”
“至少三十万。”她斩钉截铁道。
封月国国主顿了顿,“就算封月国可以出兵三十万,但是面对三国的九十万大军,恐怕也是没有获胜的机会。”
“只要国主愿意出兵三十万,我们就有获胜的机会。”
封月国国主思量片刻,终是道:“此事事关重大,朕要与朝中大臣商议之后方能答复蓝小姐。”
“苍鸣关战火纷飞、血流成河,还望国主可以尽快答复。”
封月国国主沉‘吟’少顷,道:“两天之后,朕给蓝小姐一个答复。”
出了之宫后隐剑说道:“小姐,我看这个封月国国主会同意出兵的。”
蓝清儿的眉目间带着丝丝‘阴’霾和温郁,“封月国会出兵的,不过他们不会轻易出兵,他们对蓝家军有防备之心,蓝家军必然要承受他们提出的一些苛刻的条件才能换来他们出兵。”
隐剑对她这话似懂非懂。
第208章 四个人的联姻
两天后的早晨,一辆华贵的马车停留在客栈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щw.更新好快。
折扇挑起碧‘色’车帘,萧怀夜从马车里优雅华贵的走下来。
萧怀夜走上二楼,朝着正用早饭的蓝清儿拱了拱手,笑得一派谦和道:“蓝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蓝清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楼下华贵的马车,放下筷子淡淡笑了笑,“萧公子倒是很早。”
“家父命我请蓝小姐至府中一叙。”
她当下便放了筷子,站起身微微颔首道:“有劳萧公子。”
隐剑见她跟着萧怀夜离开,便愣了愣,伸手阻拦道:“小姐……”
萧怀夜一晃折扇笑意盈盈道:“护卫莫怕,我不会拐卖了你家小姐。”
隐剑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男子,他总觉得这个人是笑面虎,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感觉很危险。
蓝清儿倒是一派闲适的对隐剑道:“无妨,最多不过中午我便回客栈了。”
隐剑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点了点决定在客栈里老老实实的等待。
坐进马车里,萧怀夜笑意款款的道:“蓝小姐倒是胆识过人,竟敢独身一人随我走。”
“国主让太子殿下接我入宫,我自是不怕。”
萧怀夜微微一顿,倒不曾料到自己的身份竟是这般被识破了。
“太子殿下是否有位妹妹,叫萧临晚。”
“不错,她是我的至亲妹妹,封月国的嘉定公主。”
“太子殿下同嘉定公主,眉眼之间倒是有三分相似。”
萧怀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那一日初遇蓝小姐,也是因为临晚的缘故。”
“哦?”蓝清儿尾音微扬,有些好奇。
“那一日严家少爷对蓝小姐起了龌龊的心思,我和临晚在对面的茶楼里看得一清二楚。临晚猜测蓝小姐此次前来封月国必然有重要的事情,必然也不愿意因为打发严家少爷而徒惹是非,是以,我便献了个殷勤,将那严家少爷替蓝小姐打发了。”
“如此,倒是多谢太子殿下和嘉定公主了。”
萧怀夜微微沉默了片刻,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看不出真假悲喜,他缓缓说道:“我很喜欢蓝小姐。”
“什么?”她微微凝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萧怀夜柔和的笑了起来,“我很喜欢蓝小姐。”
蓝清儿顿了顿,长睫弯曲眸子静楚,声音竟是格外的凉薄,“所以呢?”
萧怀夜觉得眼前的‘女’子真是有些奇怪,气质是芳韵清绝、举世无双的,连说话也总是带着一股冷淡疏离,纵然是面对别人的仰慕之意,也是冷淡凉薄的。
“所以,我想娶蓝小姐为妃。”
蓝清儿轻笑了笑,“太子殿下这话,未免太荒谬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都是虚假的,恐怕这位太子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封月国的利益吧!
“荒谬?”萧怀夜抿‘唇’笑了笑,“这可未必,或许蓝小姐真的会成为我的太子妃呢?”
蓝清儿拧起了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可她的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到了宫中,萧怀夜将她带到大殿后便离开了,她等了片刻,封月国国主便一袭明黄龙袍进来了。
“拜见国主。”
封月国国主坐下,缓缓道:“免礼。”
“谢国主。”
封月国国主没有任何的铺垫,直言道:“蓝小姐,经过朕与朝中大臣的商议,我封月国同意出兵,不过还有两个条件需要蓝家军答应。”
蓝清儿的心里不知怎么的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她有些恍惚的道:“国主请说。”
封月国国主沉‘吟’片刻,说道:“我封月国可以出兵三十万至苍鸣关与蓝家军并肩作战,但是朝中大臣都希望封月国和蓝家军能够联姻,以成秦晋之好互帮互助。”
“如何联姻?”她轻轻拢眉。
“朕愿将膝下的嘉定公主临晚嫁于蓝少将军为妻,也望蓝小姐能够下嫁于朕的皇儿怀夜。”
蓝清儿微微一怔,她想到过封月国肯定会提出一些条件来保障蓝家军脱险之后不会对封月国出手、不会忘恩负义,却没有想到封月国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条件。
“国主……”她拢眉,“可否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
“这事关我封月国和蓝家军未来的合作,又关系到蓝少将军和蓝小姐以及怀夜和临晚的终身大事,蓝小姐自然是需要好好考虑的。”
太监领着她出宫,经过御‘花’园时却碰到了嘉定公主萧临晚,萧临晚似正在等着她一般。
萧临晚却是仍然记得当初的一个巴掌和手腕被烫伤的仇恨,她讥诮地笑了起来,“蓝清儿,你也不怕你有命来我封月国,却没命离开封月国。”
蓝清儿冷峭的反驳,“这封月国还轮不到你做主,我有没有命离开,你又如何能够左右的了?”
“我自然是没有本事主宰你的生死,”萧临晚轻蔑的笑道:“不过,我可以主宰你和蓝千宸的婚姻。”
“原来国主提出的条件,是你在背后作祟。”
“我封月国出兵三十万相助蓝家军,这可是天大的恩惠。若是蓝家军的危机解除,以后反来对付我封月国怎么办?”她款款笑了起来,“我自然要为了我封月国着想,想办法牵制着蓝家军。”
“联姻,这便是你想出的牵制蓝家军的办法?”
“只要我嫁给蓝千宸,成为蓝家军的主母,而你嫁给我的皇兄,成为封月国的太子妃,封月国与蓝家军便结成了秦晋之好。那么此后,蓝家军便不能做出任何损害封月国利益、出兵占有封月国的事情,他一旦对封月国有所不轨之心,全天下的人都会将目光投向他,他将被全天下的人指责、鄙夷。”
“你这样的不相信蓝家军,为此竟然将自己的婚姻都搭了进去。”
“我搭进去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婚姻,而是我们四个人的婚姻。”
“你跟阿释没有感情,我跟太子殿下也没有感情,你又何必将四个人的婚姻都搭了进去?”
萧临晚诡异的笑道:“我跟蓝千宸的确没有感情,可我的皇兄,是很喜欢你的。”
蓝清儿凝眉,“你这话,可真是无厘头。”
“皇兄说你很聪明,他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很喜欢,他希望聪明的你,可以成为他的太子妃。”
“笑话。”她冷笑,“你皇兄想要我成为他的太子妃,不过是以此,钳制着阿释罢了。”
“自然,你说的不错。”萧临晚赞赏的鼓了鼓掌,“皇兄虽然觉得你很聪明,也很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人,可皇兄神志清明,自然会以我封月国的利益和未来为重的。”
“你跟阿释之间没有半分感情,你若是成为蓝家军的主母,日子想必也不会过的太舒畅。”
“身为一个公主,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够选择自己的爱情。”萧临晚微微一顿,‘阴’沉的笑道:“蓝清儿,其实我很想杀了你,不过,我知道蓝千宸很爱你,你也同样爱着他,能够拆散你们,我真的很高兴,这也比杀了你来的更加痛快。”
蓝清儿的眸光晦暗不明,淡淡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萧临晚斩钉截铁的道:“不会。”她思量刹那又笑了起来,“对了,你师傅星术,是我父皇的亲弟弟,曾是我封月国的无忧王。”
“既然师傅是封月国的无忧王,为什么又会离开封月国隐姓埋名在南域的江南?”
萧临晚想了想,终是说道:“我听宫里的老人说,当年皇爷爷是要将皇位传给你师傅的,可是你师傅对皇位并没有企图,他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王爷,而那时候,父皇却对皇位有野心。就算无忧王没有野心做皇帝,他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王爷,可是父皇面对皇位相‘诱’,终究还是对无忧王无法放心,所以那时候,父皇与无忧王之间,到底还是免不了一场自相残杀。终归是父皇登上了封月国的皇位,而无忧王却对父皇失望异常,逃离了父皇的追杀去了南域国从此隐姓埋名。”
“无忧王离开封月国的时候,带走了离疆剑和无心剑。”
“离疆剑和绝心剑乃是我萧氏一族的祖先在建立封月时秘密铸造的,这两把剑名扬天下之后,曾有各国神偷来封月皇宫偷盗,也的确有一位不知名的神偷将这两把剑盗出了皇宫。”
“这两把剑在不同的人手中待了两百多年,直到六十多年前,这两把剑重新回到了封月皇室。”
“无忧王逃离封月的时候,将这两把剑带走了,那时候父皇的内心对无忧王存了愧疚,就没有派人将这两把剑追回来,但是无忧王的行踪,父皇是一直都清楚的。”
“直到你师傅逝世的消息传到了我封月国,我才对父皇‘毛’遂自荐前往江南想要将这两把剑带回我封月皇室。”她轻蔑的笑了起来,“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蓝清儿听完这些话,冷峭道:“枉你费尽心思,最终却连一把剑也没有带回封月国。”
“没关系,或许再过两百年,轩辕傲手中的绝心剑仍然会回到我封月国。”萧临晚‘艳’丽的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至于离疆剑么,就当是我嘉定公主嫁给未来夫君的一点嫁妆吧!”
蓝清儿神‘色’平常,眸光却是一片‘阴’霾。
她转身,离开了皇宫,身后是萧临晚张扬得意的笑声。
第209章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隐剑知道封月国国主提出的条件后,当即便大吃一惊。..访问:.。79小說
“小姐,”隐剑拧紧了眉头,“这两个条件恐怕一个都不能答应。”
蓝清儿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满地阳光,淡淡道:“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少爷不可能会答应娶萧临晚的,”隐剑微微一顿,用更加反对的语气道:“他更加不会同意你嫁给封月太子萧怀夜的。”
那个人是有多深爱眼前这个白衣‘女’子,隐剑是绝对清楚的,那个人不可能会娶萧临晚为妻,更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其他男人。
“不答应这两个条件,封月国如何能放心出兵?”
“小姐,你一旦答应封月国国主提出的两个条件,少爷和你的一生都被毁了。”
明明是两个极为相爱的人,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选择呢?明明相爱,为什么还要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呢?明明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她有些恍惚的笑了起来,“不答应这两个条件,蓝家军恐怕真的要覆灭于三国的合围里。”
“可是……”隐剑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真的为难,毕竟蓝家军的生死存亡从某一方面来说都在封月国的手里捏着了。
“假使我没有答应封月国国主提出的条件而导致蓝家军覆灭,阿释他……”
“蓝家军倘若真的覆灭,这也是上天注定的,少爷没有理由责怪小姐,也绝对不会责怪小姐。”
她笑了起来,“阿释可不信什么上天注定,他只信人定胜天。”
“小姐……”
“蓝家军跟随阿释多年,生死荣辱都对阿释不离不弃,阿释是蓝家军的首领,他的肩膀上肩负着蓝家军生死存亡的重任,事到如今,阿释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置蓝家军于覆灭之险。假使蓝家军真的覆灭,阿释绝对不会原谅自己,他的内心会无比煎熬。”她淡淡笑了笑,缓缓道:“我不会看着他走到这一步,也不会看着他被千千万万的蓝家军将士的家人责怪。”
“为了蓝家军,小姐决定要牺牲自己和少爷的婚姻么?”
“两个人的婚姻……”她恍然笑了笑,“在数十万蓝家军的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少爷他,”连隐剑也觉得特别难受,“绝对不会看着小姐嫁给其他男人的。(.无弹窗广告)”
“他……”她的眸子微微黯然,脸上也带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恍惚。
等到隐剑离开了房间,她才走到窗前将两扇窗户完全推开,目光恍惚怅然的看着窗外的满地阳光。
初‘春’的阳光显得温软又温暖,淡淡的光芒笼罩在院子里,看起来格外的舒畅。
可即便是这样温暖的天气里,她的脸上却仍然带着淡淡的苍白,目光静楚又温郁,如遗失在光芒中的一粒尘埃。
她修长的手指带着不正常的白,白的几乎透明,圆润的指甲上泛着冷冷的白光。
她轻轻呢喃,“阿释……”
蓝家军数十万人的生死存亡与我们两个人的婚姻相比,重要的太多了。
也或许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孰轻孰重,然而,我终归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保全你辛辛苦苦建立的蓝家军,即便是保全蓝家军的同时,将你伤害了。
蓝家军是你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蓝家军的每个人都对你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他们将生死荣辱义无反顾的‘交’给了你,他们信任你、依赖你,那么你的肩膀上就肩负着对每个蓝家军将士的责任。
蓝家军不能覆灭,我也不能看着你忍受内心的痛苦煎熬,更不能让你成为蓝家军的千古罪人。
我终归是要替你选择的,替你选择蓝家军,而放弃我们之间的十里红妆、红裳作嫁。
或许,你会很生气。
然而,阿释,我们之间终归存不了十里红妆、红裳作嫁之说,这于我们而言,都成了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
你终究会娶其他‘女’子为妻,而我,终究会逝世于这时光的洪流里。
这大概,可算得上是情深缘浅罢!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阿释……”她轻轻的唤。
她终是伸手将窗户关上,隔绝了窗外的满地阳光。
到了第二日,蓝清儿终究又进了宫。
封月国国主和善的问道:“蓝小姐已经考虑好了吗?”
她微微垂眸,回答道:“是,我已经考虑好了。”
“那么蓝小姐答应我封月国提出的两个条件吗?”封月国国主‘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
她抬眼,直视着封月国国主的眼睛,缓缓道:“国主提出的两个条件,我只能答应其中一个。”
“只能答应一个?”封月国国主微微一愣,顿了顿道:“蓝小姐是不是觉得蓝少将军不在这里,所以不便替蓝少将军决定婚姻大事?”
哪料到蓝清儿却是摇了摇头,“我能答应的是,蓝千宸迎娶贵国的嘉定公主。”
封月国国主这会子是真的愣了许久,“那蓝小姐不能答应的是,嫁给朕的皇儿怀夜为妃?”
蓝清儿点头,淡淡道:“对,蓝千宸可以娶嘉定公主为妻,可我不能嫁给太子殿下。”
“为什么?难道朕的皇儿配不上蓝小姐吗?”封月国国主其实很吃惊,他以为蓝清儿若是不答应就会两个条件都不答应,若是答应就两个条件都答应,可是他万万不明白,为什么蓝清儿只答应其中一个条件。并且他觉得蓝清儿若是只答应一个条件,那肯定是答应自己嫁到封月国来,毕竟蓝千宸不在这里,她应该是不适合代替蓝千宸做主蓝千宸的婚事的,封月国国主万万想不到,蓝清儿答应的竟是蓝千宸的婚事。
“并非太子殿下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太子殿下。”面对封月国国主的疑‘惑’不解,她从容道:“国主有所不知,我自幼恶疾缠身、身体羸弱,曾有高僧为我卜卦,言我难逃二十五岁死劫。国主,恐怕我终究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我若是嫁给太子殿下,这只会害了太子殿下。”
“恶疾缠身、身体羸弱,这些都是可以请名医慢慢调养的,只要身体调养好了,那高僧之言便信不得了。”
“国主,我这恶疾是从母体里带来的,即便是有名医为我调养,也终是无法根治这恶疾。”她缓缓说道:“我出生在南域国曾极为显赫的将军府里,父母自小便请天下各地的名医为我医治这恶疾,可天下这样多的名医,却无人能为我根治这恶疾。”
“可是……”
“我这恶疾平常看着不严重,可一到冬天就是个病秧子,我这病秧子嫁给太子殿下,自然是不行的。”微微一顿,她平静异常的道:“我是个病秧子,已经没有多少光‘阴’可活了,不过是想着不要害了别人而终身不嫁,惟愿剩下的时光里,能够陪伴在母亲的身前。”
“这……”封月国国主仍然很是犹豫。
“国主大可放心,等到嘉定公主嫁给蓝千宸,便是蓝家军名正言顺的主母,往后蓝家军自是与封月国互帮互助,绝不会有窥视封月国之心。”
封月国国主想了想,终究是答应了,他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病秧子的。
“封月国和蓝家军联姻,这毕竟是大事,虽然临晚已经同意了嫁给蓝少将军,可是我们并不知道蓝少将军是怎么想的。”封月国国主沉‘吟’道:“蓝少将军的婚姻大事,蓝小姐能够决定么?”
蓝清儿垂眸,声音静静的,听不出半分悲喜哀乐,“国主放心,蓝千宸的婚姻大事,我可以为他决定。”
“那么依蓝小姐之见,蓝少将军和临晚什么时候成亲为好?”
她眸光温凉,微微思量道:“假使苍鸣关之危可解,那么,在苍鸣关之危解除过后,蓝千宸便正式迎娶嘉定公主为妻。如此,国主觉得如何?”
“好,”封月国颔首道:“朕希望临晚和蓝少将军能够在封月国众将士和蓝家军众将士的见证之下完成大婚仪式。”
“这是自然,在封月国众将士和蓝家军众将士面前,嘉定公主必然成为蓝家军名正言顺的主母。”她的目光晦暗不明、悲喜不辨,微微顿了顿后淡淡道:“既然如此,还请国主尽快出兵苍鸣关,蓝家军誓死守关,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好,朕会即刻命令朕的大将军点兵三十万,明日一早便随蓝小姐赶赴苍鸣关。”
“谢国主。”她微微弯腰,敛眸不悲不喜道:“蓝清儿告退。”
出了宫,她的心却越来越觉得沉重。
她抬眼看着苍鸣关方向,默默的想,苍鸣关上方的天空恐怕都被血染红了,必然妖‘艳’诡秘,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阿释……”她的眸子静楚又清明,里面却又仿佛藏着无尽的浅雾朦胧。
她的声音是温郁的、悲伤的、凉薄的,“看着你娶妻,阿释,我会泪如雨下么?”
她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泪如雨下,她清楚的是,她和他的归途,终归是没有归途。
“阿释……我这样做,你会怪我么?”
“你一定会怪我吧,你这样的‘性’子……”
他那样的‘性’子,被‘逼’着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恐怕真的要暴跳如雷罢!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蓝家军的生死存亡,都在这场政治联姻里,都被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肩膀上。
他最为心爱的‘女’子,便这样看似云淡风轻的决定了他的婚姻。
他最想娶的‘女’子,却终是要‘逼’着他娶另外一个‘女’子。
这终归,如一场笑话一般。
第210章 欺骗
四月十三的晚上,封月国出兵三十万抵达苍鸣关同蓝家军站在同一战线上对抗南域、西域、圣安三国的连手合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访问:.。79小說
四月十三的下午,快要到达议事堂时,蓝清儿却忽地停下了脚步。
十多天的快马加鞭赶到苍鸣关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神‘色’寂静眸光微凉,缓缓地开口问身后的隐剑,“假使阿释知道是用他的婚姻换来了封月国的出兵,他会是什么态度?”
隐剑微微一愣,想了想之后声音沉重道:“少爷若是知道了封月国出兵的代价是要他娶萧临晚,恐怕他宁愿独自面对三国的合围,也不要封月国出兵。”
蓝清儿垂眸,“他是蓝家军的首领,难道他要为了一己之‘私’而置蓝家军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吗?”
隐剑怅然的笑了笑,“可是少爷,他也是一个只想娶心爱‘女’子为妻的普通男人。”
蓝清儿微微一怔。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终是淡淡道:“我答应封月国国主的条件,暂时不要告诉他。”
“那少爷要是问起……”
“就说封月国国主没有提出任何条件。”
“这……”隐剑沉‘吟’道:“少爷恐怕不会相信。”
她凝眉思量,道:“那就说,封月国国主提出的条件是,假使蓝家军的危机能够解除,以后只要封月国有难,蓝家军必然要全力相救,以及,到合适的机会时帮助封月国铲除圣安国。”
“少爷总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小姐这样瞒着少爷,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若是他现在就知道了,必然不会专心致志突破三国的合围。”她垂眼,“等到蓝家军的危机解除了,我会亲自告诉他。”
“小姐,到时候少爷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是无法释怀的。”
“即便他无法释怀,终归也是要为了大局着想而娶萧临晚为妻的。”她的眸子一片黯然,“这已成定局,没有人可以改变。”
隐剑知道她说的话是对的,心里微微一叹,只觉悲哀。
蓝清儿一个人走到议事堂,议事堂内也只有蓝千宸一个人。
蓝千宸受了伤,左手被厚厚的白布缠绕着吊在了脖子上无法动弹,黑‘色’的衣角被染上了诡秘的血‘色’,他垂着眉眼,青丝微微凌‘乱’,却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桌子上的军事地图。
蓝千宸的耳朵里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他微微抬眼,便看见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站在‘门’口。
他高兴的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里皆是满足又快乐的笑意,连日以来作战的疲惫都消失无踪。
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的身边,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将她揽入了怀抱里,满心欢喜。
“清儿,我好想你。”她离开他,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静楚的眸子里便微微带上了一点湿气,她伸手环抱他的腰,轻轻的唤,“阿释。”
他笑了起来,“昨天我还和凌安川讨论你该回来了,没想到今天你果然回到了我身边。”
她推开他,寂静的目光落在了他受伤的左手上,声音中竟是毫无掩饰的带着微微心疼,“怎么这样的不小心?”
“没事,受了一点轻伤,过几天就好了。”他勾‘唇’微笑,“再说了,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处呢!”
顿了顿他问道:“封月国国主可同意出兵了?”
她轻轻点头,缓缓道:“同意了。”
“出兵多少?”
“三十万。封月国的三十万大军大概今天晚上就会到达苍鸣关,你和凌将军还是亲自去迎接一下吧!”
“嗯,我知道了。”他微微抿‘唇’,“对了,封月国国主同意出兵,有没有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让你答应?”
“自然是提出条件了。”
“什么条件?”
“封月国国主提出条件,假使蓝家军能够顺利解除此次的危机,那么以后若是封月国有难,蓝家军必须要全力相助,并且在合适的时机里,帮助封月国铲除仇敌圣安国。”她的眸子微微黯然。
“就这样?”他挑眉。
她点头,淡淡道:“就这样。”
“那这样的条件,也不算苛刻啊!”他疑‘惑’的皱眉,“可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止这样简单啊!”
“那你觉得,”她的语气淡淡道:“封月国国主会提出的苛刻条件是什么?”
他撇嘴,“我还以为封月国国主同意出兵的条件会是让蓝家军从此以后归附他们这之类的条件,至少要狠狠的压榨蓝家军才对啊!”
“圣安国是封月国的死敌,封月国自然是将铲除圣安国列为重中之重了。”
“说到圣安国,”他咧嘴高兴的笑了起来,“圣安国的太子赫连煜已经死了。”
“死了?”
他笑得开怀,“大概半个月前,赫连煜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了。”
“死在蓝家军手里?”
“所有人都觉得赫连煜是死在蓝家军手里,还将这算在了我的头上,圣安国死了太子,简直对我恨之入骨。”他没好气却又高兴的笑了起来,“可惜我是替别人背了黑锅,赫连煜的死,根本就是冥天在战场上趁‘乱’下手的。”
“你确定是冥天?”
“嗯,我确定。”他点头道:“赫连煜的死因是三箭穿心,在战场上能够三箭都‘射’中主帅心脏的,这样好的箭术只有冥天才能做得到。”
“赫连煜死了,冥天的心里恐怕仍然好受不了几分。”
“为什么?”他凝眉,“赫连煜死了,紫儿的仇得报了,冥天应该会很高兴啊!”
“即便是为紫儿报了仇,紫儿也永远都活不过来了。”她怅然道:“人死终归不能复生,之前冥天时时刻刻想着要杀了赫连煜为紫儿报仇,他的心里虽然悲痛却总是有一个坚定的目标的,而如今赫连煜已经死了,冥天心中坚定的目标也已经随着赫连煜的死亡而消逝了,坚定的目标消逝了,冥天的心中便只剩下悲痛和孤独了。”
蓝千宸微微一愣,想了想才发觉她说的是格外有道理的。
他用右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庞,认真又心疼的道:“所以,我要更加努力的保护好你,让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待在我身边。”
她的心微微柔软,眼睛却觉得有些酸楚,难以控制的泛着点点湿气。
他笑了起来,声音里微微带着几分调戏的味道,“怎么,感动了?”
她躲开他的手,没搭理他这话。
偏是他像个地痞无赖似的,勾着好看的‘唇’笑道:“你要是感动了,就亲我一下好不好?”
“你上辈子,可是个地痞无赖?”她眸光清明,一片宁静之‘色’。
“地痞无赖算什么,”故意顷身凑近她,薄‘唇’几乎快要‘吻’上了她水‘色’般的‘唇’瓣,他低低沉沉的开口,喉管里满是顽劣公子调笑良家‘女’子的笑意,“我还有比地痞无赖更地痞无赖的呢!”
她倒也没有推开他,只是眸光清清静静、冷冷淡淡的扫了一眼他受伤的手臂,嗓音有几分漠然道:“都成这个模样了,你就不能正经点?”
他闷不吭声的笑了起来,笑了片刻之后挑眉道:“是手受伤了,又不是嘴受伤了。”
她伸手推他的‘胸’膛,走到桌子前垂眸看着军事地图,不在搭理他这些嬉皮笑脸的话。
他在她面前却真的是个地痞无赖,偏偏又从身后用右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的身体却微微僵硬,避免触碰到他受伤的左手,语气带着点点斥责道:“别闹。”
“哪有?”他的喉管里涌出的笑意低低沉沉,声音却是清朗明媚的,“你是我的‘女’人,我就想抱抱你还不行?”
“胡说八道。”她说的话是带着斥责的,白皙的脸庞上带着一抹红晕。
“清儿,”他的‘唇’凑在她的耳朵边,认真的缓缓说道:“我想要你,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不论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她想到了自己答应封月国国主的条件,慌忙挣开了他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脸上的红晕竟然一瞬间变成了煞白。
他在她的身后并没有看见她煞白的脸‘色’,却仍然固执的的伸出右手环着她的腰,认真异常的说道:“等到苍鸣关的危机解除了,我就十里红妆,你便红裳作嫁,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是你唯一的夫君。”
她的脸‘色’煞白无血,心里凄楚怅惘的不成样子。
他终于注意到她的异样,微微一愣道:“清儿,你怎么了?”
她的表情是寂静温凉的,瞳孔里带着大片大片的湿润。
他极少看见她这个模样,眸若星月又若秋水,里面有大片大片的‘迷’雾般的水‘色’,显得楚楚可怜又楚楚动人。
“怎么了?”他心疼的伸手触及她的眼角,“怎么像是要哭了似的。”
她躲开他的手,敛了眼底的复杂情绪,转脸淡淡道:“你的嘴里老是这些疯疯癫癫的话,没个正经样子。”
他不明白她心里真正的那些凄苦,以为她是感动了却又不好意思。
他拉住了她的手,笑着哄道:“好,你要是不想听这些话,我以后就不说了。”
她眸光微闪,终是转身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怅惘地闭上了眼睛。
第211章 炸开九峰山
翌日,蓝千宸、蓝清儿、凌安川和封月国领兵大将郑遇商议着放弃苍鸣关。.,最新章节访问:.。(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封月国大将郑遇表示不解道:“蓝家军在苍鸣关坚守了好几个月,而我封月国三十万大军又刚刚赶到苍鸣关助蓝家军一臂之力,为何现在却要放弃苍鸣关后撤?”
蓝千宸笑道:“郑将军,我们只是暂时从苍鸣关撤退,并不是永久的放弃苍鸣关。”
“这是什么意思?”郑遇皱眉,万分不解。
“我们的人数不及三国,三国合围的形势里,除了往后退,我们几乎是被围在了苍鸣关里动弹不得。”凌安川解释道:“我们被三国合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我们应该暂时放弃苍鸣关向后撤到乐雁山,乐雁上地形复杂山路蜿蜒,合适埋伏突袭,我们的人数不及三国,正适合撤到乐雁山打埋伏突袭战。”
“对,”蓝千宸笑着补充道:“乐雁山的地形复杂,正适合我们以少胜多。”
郑遇思索半响,倒也觉得有理,便道:“我听蓝少将军的。”
蓝清儿淡淡道:“我们一旦撤退到乐雁山,三国必然会入主苍鸣关,到时候三国的九十万大军入城,苍鸣关的百姓必然深受其害。”
蓝千宸想了想道:“那就先组织百姓撤退,然后我们再撤退。”
“苍鸣关有几百户人家,一家一家的劝退,恐怕这也不容易。”凌安川道。
蓝清儿不假思索的道:“可以将百姓全部集中在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然后统一劝百姓暂时撤离苍鸣关。”
“有的百姓祖祖辈辈已经在苍鸣关居住数百年了,一时之间要他们撤离苍鸣关,他们恐怕不会同意撤离的。”
“只是暂时撤离苍鸣关,早晚我们还会夺回苍鸣关的。”蓝千宸微微抿‘唇’,“要是他们实在不愿意撤离,就派一部分士兵强行带着他们撤离。”
“百姓向后撤离,他们的衣食住行我们都得保障啊!”
“这个,”蓝千宸‘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道:“派人告诉秦大人,让秦大人给百姓安排一个居所,暂时由秦大人照顾好这些百姓。”
下午的时候,蓝千宸派人通知所有百姓第二天一早到土地庙前集合。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蓝千宸亲自到土地庙前劝所有百姓暂时撤离苍鸣关,大部分百姓都表情愿意撤离,只有少部分百姓不愿意撤离,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苍鸣关,对这里已经有了很浓厚的感情。(.好看的小说
蓝千宸最终还是进行了苦口婆心的劝阻,然而纵使是苦口婆心的劝阻之后,仍然有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不愿意离开。
蓝千宸软硬兼施,老人家仍然一副不怕死就要留在苍鸣关的模样,这让蓝千宸急得要团团转,差点想将这老人家打昏了抬着撤离。
蓝清儿敛眉想了想,在那老人家面前嗓音温软的轻轻说了几句话。
那老人家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面一副恼怒至极,最后竟然同意离开了。
蓝千宸惊讶的看着蓝清儿,好奇的问道:“你对那老人家说了什么,他竟然同意离开了。”
“不是什么能够见得了光的好话。”蓝清儿转身便走,似乎不愿意告诉他。
偏偏他的好奇心极重,非要缠着她说,“你给我说说嘛,我特别好奇。”
她停下脚步,想了想终是淡淡道:“我跟那老人家说我们这里有位脾气极为暴躁的将军,若是他不撤离苍鸣关,那位脾气极为暴躁的将军就会带人去挖了他家世世代代的祖坟。”
蓝千宸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个唬人的法子好啊,我怎么就想不出来。”
“你不怪我太过心狠手辣吗?”她目光怅惘地看着他。
“这个是唬人的法子,又不是真的要挖了那老人家世世代代的祖辈坟墓。”他微微思量,抿‘唇’道:“以前我总是不想你的手上沾染一点点的血腥,想要你平平安安、明媚无忧的生活着,然而我想要好好保护你,却没有明白其实你也是想要好好保护我的。”他微微一叹,“明媚善良的‘女’子固然很好,可你这样的‘女’子才是最适合我的,我知道你的那些冷面冷心、心狠手辣,都只是为了我。”
她微微一顿,终是浅浅的、释然的笑了起来。
他展颜,会心一笑。
很快,苍鸣关的百姓全部撤离了苍鸣关。
等到苍鸣关的百姓全部撤离之后,蓝家军和封月国的三十万大军也立即撤出了苍鸣关,军队分散成六个大队隐匿于乐雁山各处。
蓝家军刚刚撤离了苍鸣关,三国便理所当然的将苍鸣关占领了。
两天后,乐雁山下起了一场磅礴大雨,大雨连续持续了好多天。
一士兵前来禀告道:“圣安国的军队已经出发前来乐雁山了。”
蓝千宸挑了挑眉‘毛’,“多少人?”
“不清楚,”士兵顿了顿又回答:“至少不低于十五万。”
他想了想问道:“走的是哪一条路?”
“走的是大路,大路地势平坦行军速度快。”
“大路?”蓝千宸‘摸’了‘摸’自己尖尖的下巴,自言自语道:“大路不太容易打埋伏啊!”
蓝家军和封月国三十万士兵已经被他分成了六个大队隐匿于这乐雁山里,而之前蓝家军死守苍鸣关时已经损失了数万士兵,如今他带领的这一大队,已经不足七万人了。而恰恰这条大路,就是直接可以抵达他驻扎的这里。也就是说,圣安国的这十五万大军,他所带领的七万大军将要直面面对。
蓝清儿本来正望着磅礴大雨的出神,此时此刻她却忽然转身问蓝千宸道:“走大路是不是要经过九峰山?”
蓝千宸点头,响亮的回答道:“是啊!”他眯了眯眼睛又问:“怎么了?”
蓝清儿笑了笑,淡淡说道:“九峰山此时此刻也正下着大雨,而且这大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
蓝千宸顿了顿,他知道她说的话里定然有极大的深意。
微微思量片刻,他的眼底眉梢里已经完全染上了笑意,他勾‘唇’道:“毁路和火‘药’?”
蓝清儿点了点头,展颜道:“对,毁路和火‘药’。”
“去,”蓝千宸兴致勃勃地朝着士兵声音爽朗的吩咐道:“立即将飞虎叔叔请来。”
等到李飞虎来了,蓝千宸开‘门’见山的道:“飞虎叔叔,请你立即点六万弓箭手带着一箱火‘药’赶到九峰山伏击圣安国的十五万大军。”
“为什么要带上一箱火‘药’?”李飞虎粗着嗓子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几天下了大雨,九峰山必然遍地湿气、泥土松动。”蓝千宸解释道:“飞虎叔叔此次先不必和圣安大军面对面厮杀,而先用火‘药’将九峰山炸开,将九峰山夷为平地。”
李飞虎是个头脑简单的勇猛将军,他挠了挠头,觉得更加的不明白了。
蓝清儿笑着道:“李将军带着六万弓箭手埋伏在九峰山,等到圣安国的大军经过九峰山时,李将军便立即用火‘药’将九峰山炸开,九峰山一旦被炸开将化做泥石冲向圣安国大军,火‘药’炸开的泥石冲击犹如天灾,非人力可抗。”等到李飞虎点了点头她又接着道:“泥石不可能将圣安国的大军全部覆灭,必定会有一部分的士兵能够逃脱泥石的覆灭,而这一部分的士兵,就全部‘交’给蓝家军的六万弓箭手了。”
蓝千宸道:“我要飞虎叔叔将九峰山夷为平地,除了以泥石的冲击对付圣安国十五万大军之外,最主要的目的是使得被炸开的九峰山可以堵住这条唯一到达乐雁山的大路,此后三国若是攻击我们,必然只能从小路走,而小路都是地势蜿蜒曲折的,适合我们以后埋伏三国的大军,对我们抵抗三国有着巨大的帮助。”
经过两个人的解释,李飞虎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
他当即道:“请少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说完这话,他便大部流星的走了出去。
天黑以后,有好消息传到了蓝千宸的耳朵里。
九峰山被一箱火‘药’夷为平地,泥石坍塌高高的堵住了前往乐雁山的大路,圣安国十五万大军,全部覆灭。
李飞虎完成了任务后回来复命,豪气干云的大笑道:“少将军和蓝小姐没去九峰山真是太可惜了,火‘药’把那九峰山炸的开了‘花’,那场面,真真正正的泥浆四溅,大快人心。”
蓝千宸咧嘴灿笑道:“飞虎叔叔仔细说说。”
“那火‘药’‘砰’的一声巨响将九峰山炸开了‘花’,泥石树木都被炸到了空中,泥浆顺流而下,就是要活淹了圣安国的那些王八羔子。”李飞虎‘激’动的挽起了袖子,大笑着说道:“那些王八羔子见到九峰山被炸开,当即大惊失‘色’,一些反应好的王八羔子都赶紧撒丫子逃命,那些反应迟钝的王八羔子都挣扎着、惊叫着、恐惧着,可是最后还是都被泥石给活活埋死了。”
李飞虎嗓‘门’响亮又容易‘激’动,他比手画脚的说的像个说书先生似的,格外的有意思且‘激’情满满,引得旁边站岗的士兵都竖起了耳朵听。
蓝千宸和蓝清儿对视了一眼,很配合的笑道:“后来呢?”
“那些王八羔子一个都没活成,我们这不是埋伏了六万弓箭手,他们撒丫子跑一个我们杀一个,他们撒丫子跑一双我们杀一双,到了最后,那群王八羔子没有一个有命活着。”李飞虎嘿嘿笑道。
蓝千宸凑到蓝清儿的耳边低笑道:“即便你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也依然可以让全天下的男人黯然失‘色’,倘若你是个男子,这天下必然有你三分。”
倘若她是一个男子,这天下谁主沉浮,将会变得更加有意思了。
第212章 打赌
五月中旬,粉红桃‘花’已遍地绽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访问:.。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蓝家军很少正面迎击敌人,多是隐藏于丛林之间埋伏、突袭三国。
蓝千宸分成的六个大队渐渐的形成了两个大队,蓝家军一大队,封月国将士一大队,分别驻扎在乐雁山上的两个地方。
某一日,蓝千宸在临时搭建的帅帐里闭着眼睛熟睡,蓝清儿则替他盖上一件大氅,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一本兵书。
过了不久之后,帐外忽然响起了吵杂的脚步声和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凌安川等人掀开帐帘进来了。
蓝千宸被这些声音吵醒了,他睁开有些茫然的眸子,恍恍惚惚的开口,“发生什么事情你们这么高兴?”
罗然嘴快道:“探子刚刚传来消息,郑遇将军又打了一场胜仗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蓝千宸打了个哈欠,“最近大家都老打胜仗啊!”
“我们高兴的是到目前为止,三国虽然没有处于劣势,但是已经丝毫占不到我们的便宜了。”凌安川挑眉嘻嘻哈哈的笑道:“如今我们隐匿于丛山峻岭之间,实力已经和三国旗鼓相当了。”
蓝千宸的眉间仍有些疲惫,不过他却是勾了勾‘唇’笑得无害的问道:“如今三国若是想要来消灭我们蓝家军这一大队,是不是只有从溪川谷这一条路进来?”
“是啊,”凌安川回答:“只有溪川谷一条路可以直接到达我们这里,其他路都要从我们的背后绕过来。”
蓝千宸眯了眯眼睛,指节叩击着桌子,一副思索的模样。
片刻之后他眉间的疲惫顿消,两只脚极为不老实的搭在了桌子上,‘唇’角微微上挑仿若‘花’‘色’,笑得纯良道:“本少爷跟你们打一个赌怎么样?”
李飞虎大大咧咧笑道:“少将军要跟我们打什么赌?”
蓝千宸勾着‘唇’笑了起来,“就赌只要三国的大军进入了溪川谷,我就可以使得他们全军覆没。”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神‘色’。
隐剑笑道:“少爷,你当真有把握可以让进入溪川谷的敌军全军覆没?”
“这不太可能啊少爷,溪川谷虽然地势险峻容易埋伏,可是怎么也不可能让敌军全军覆没啊!”罗然‘插’嘴道。
凌安川也撇撇嘴道:“蓝千宸,可再也没有一个九峰山可以让你炸开了。(.好看的小说”
“你们赌是不赌?”蓝千宸挑了挑自个儿狭长的眉‘毛’。
凌安川也不甘示弱的挑了挑眉,“赌就赌,谁怕谁啊!”他豪气干云的问:“赌注是什么?”
“你们都不相信我可以让进入溪川谷的敌军全军覆没,要是我真的让进来的敌军全军覆没了我就赢了,要是我没有做到你们就赢了。”蓝千宸眯着眼睛想了想,笑嘻嘻的道:“很简单,咱们就赌银子,本少爷坐庄,你们下注就是了。”
凌安川哼了两声道:“小爷怕你输了没银子赔偿,会赖账。”
蓝千宸被这话刺‘激’的有些炸‘毛’了,瞪着眼睛道:“笑话,本少爷像是会赖账的人吗?”
“少爷,”罗然翻了翻白眼,“你的银子全部都给了从苍鸣关撤离的老百姓了,你已经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一口老血差点被气得吐出来,蓝千宸恨恨的剜了罗然一眼,“本少爷就算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也不会赖账的。”
“那可不行,”凌安川嬉笑道:“你要是输了没钱赔,我们不亏大发了。”
隐剑接过话狭促的笑了笑道:“这好办,少爷要是真的输了没钱赔,可以将离疆给当了,离疆可是个无价之宝。”
凌安川哈哈大笑,“这个主意好,妙极了。”
蓝千宸狭长的眼睛里笑意深深,他竟是格外好脾气的说道:“好啊,要是本少爷输了就将离疆给当了,当了之后赔偿你们。”
“少将军真是爽快,”李飞虎哈哈笑道:“那我老李下注五百两银子。”
蓝千宸当即就乐了,立马朝着一直安安静静的蓝清儿道:“清儿,记下来,每个人下注的数目都记下来。”
蓝清儿抬眼淡淡的笑了笑,倒是真的温顺的取了纸笔,垂眸记录。
“你们三个呢?”蓝千宸的表情有些得瑟,“下注多少?”
罗然翻了翻白眼,“五百两银子。”这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隐剑笑道:“我也下五百两银子好了。”
凌安川的表情同样有些得瑟,他悠悠道:“小爷下注一千两银子。”
“吆,”蓝千宸挑衅的笑了起来,“这是你的全部家当吧!”
凌安川挑眉,“小爷有的是银子。”
“没看出来啊!”蓝千宸皮笑‘肉’不笑。
李飞虎忽然笑了笑,好奇的问:“蓝小姐下注多少?”
蓝清儿微微一顿,失笑道:“我也要下?”
“那当然了,”凌安川连忙道:“你也下了注,这场赌局才更有意思啊!”
蓝千宸却是不乐意了,“清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哎哎哎,”凌安川笑了起来,“我哪里有胡说八道了,我说的可是正经八百。”
蓝千宸不理凌安川,朝着蓝清儿道:“清儿,我可是很有把握能够让进入溪川谷的敌军全军覆没的,你要是跟着他们下注,可是会输银子给我的。”
“输个屁!”凌安川不乐意了,瞪眼道:“输赢都还没定,就想着收银子了,蓝千宸你也太自负了。”
“本少爷这是自信,”蓝千宸嘻嘻哈哈的回击,“你懂个屁!”
蓝清儿笑道:“我下注两千五百两银子。”
“你哪来那么多银子?”蓝千宸瞪眼,“你要是输了,可真的要给我两千五百两银子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她笑了起来,“总之到时候愿赌服输就好。”
当即蓝千宸也没有了话反驳她,更没有什么话不许她下注,只想着即便她输了,他也不会真的要收她的银子。
三天之后,敌军果然出发前来剿灭蓝家军,果然也是要经过溪川谷的。
这场战是蓝千宸亲自带着蓝家军前去的,凌安川等和他打赌的人他一个也没带去。
蓝千宸前往溪川谷了,蓝清儿等人在大帐里等待消息。
蓝清儿起身,眼睛望向远方,淡淡说道:“溪川谷之战,应该已经打响了。”
凌安川的心里隐隐有些怪异,他面‘露’疑虑的问道:“蓝小姐,你素来是聪慧无双的,又是格外明白蓝千宸的心思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溪川谷之战他会有格外的把握让敌军全军覆没?”
蓝清儿微微笑了起来,“他的自信来源于,地利。”
“地利?”凌安川等人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溪川谷两面环山,头尾都是异常狭窄的道路,仅仅能够同时容纳三个人并肩而行,而溪川谷的中间部分却是异常的宽阔,能够同时并肩行走十多个人。”她缓缓解释道:“溪川谷南面的高山峻岭中,有一湖名曰望月湖。三百多年以前望月湖湖水泛滥之时顺着山崖而下流入溪川谷,经溪川谷后一直奔流向前而肆略了尾羽城百姓的庄稼,庄稼颗粒无收而导致了尾羽城百姓的生活青黄不接,那一年因为望月湖湖水的泛滥而饿死了许多的百姓。自从以后,尾羽城的百姓总是怕望月湖湖水泛滥祸至庄稼甚至祸至‘性’命,便每隔十年都要派人修筑望月湖。后来尾羽城的百姓在当年湖水泛滥的地方修了一堵厚厚的宽大的泥壁,用了五根极粗的铁链将泥壁缠绕固定住,不让望月湖的湖水越过泥壁而泛滥成灾。”
凌安川皱眉道:“这个跟蓝千宸让敌军全军覆没有什么关系?”
“望月湖总是经人修筑,从未有人敢砍断那五根铁链。”蓝清儿浅笑道:“到如今,望月湖已经积蓄了三百多年的风霜雨水,此次溪川谷之战,阿释便是等到敌军全部进入溪川谷之时将那五根固定泥壁的铁链砍断,让望月湖积蓄数百年的湖水冲脱泥壁的束缚顺着山崖而下流入溪川谷,水淹敌军。”
罗然接话道:“可是望月湖的湖水奔流向前,尾羽城的百姓仍然会被殃及。”
“阿释早已命了一万士兵在距离溪川谷尾部一千米处挖开了一条深十米,宽二十米的渠道,并在这条主渠道上另开了数条支流渠道,每一条渠道的终点都是沧溟江。”
隐剑惊道:“望月湖湖水一旦冲破泥壁的束缚,湖水便顺着山崖而下流入溪川谷,然后湖水便会沿着主渠道流至各个支流渠道,但每个渠道的水都被引流到了沧溟江,决不会殃及到尾羽城的百姓。”
“溪川谷之战,敌军定然无法料到阿释会冒天下之大不违砍断束缚望月湖的五根铁链,让湖水冲击到溪川谷水淹敌军。敌军防不胜防,当他们发觉湖水涌向自己时已经来不及撤离,即便他们其中的一部分士兵能够向北面的山崖上撤离,也终是难逃丢失‘性’命的厄运,因为阿释会在北面的山崖山埋伏弓箭手。”蓝清儿缓缓笑道:“所以进入溪川谷的敌军,一部分会死于湖水的冲击泛滥中,另外一部分会死于蓝家军的箭手之下,阿释所说能够让进入溪川谷的敌军全军覆没,便是如此。”
众人一时无语,都陷入了这样一场高明的算计中。
蓝千宸啊,这个仅仅二十出头的男子,虽然狂妄张扬、稚嫩浮躁,却并不是那种不学无术、嚣张跋扈、养尊处优的王侯公子。
这个年轻的、张扬的少将军,十四岁便征战疆场、沙场为王,他没有摆高人一等的架子却又桀傲不羁,他狂妄张扬却又目光独到,他浮躁稚嫩却又深谋远虑。
天下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他都敢,他不仅会成功的不损一兵一卒而使得敌军全军覆没,而且从此以后还可以造福尾羽城的百姓,让尾羽城的百姓不用每十年便劳民伤财的去修筑望月湖,提防望月湖的侵略。
蓝千宸,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卓越的帅才,怎样让天下人失‘色’的、能睥睨苍生的帅才啊!
第213章 愿赌服输
溪川谷之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79-79小說
溪川谷绵延数十里,两面环山地势奇特,头尾都是异常狭窄的道路,仅仅能够同时容纳三个人并肩而行,而溪川谷的中间部分却是异常的宽阔,能够同时并肩行走十多个人。
异常寂静的溪川谷中,敌军的战旗在风中摇摆着风情,带领着绵延了数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溪川谷,从异常狭窄的入口走向了异常宽阔的中间部分。
蓝家军的数万弓箭手埋伏在溪川谷北面的山崖上,山崖上的高耸参天的树木遮掩住了他们的踪迹。
与北面山崖遥相呼应的,是南面的山崖。南面山崖上,宽阔的望月湖耸立着它美丽的英姿,它虽深不见底,却碧绿澄清、水‘波’‘荡’漾,湖面摇摇晃晃的似天上谪仙腰间的绿‘玉’带。
望月湖挨着山崖的这一方,一面高耸的、厚厚的泥壁耸立着,泥壁上缠绕着五根青黑的粗铁链,它坚固的束缚着望月湖。
一个黑裳飞扬、英‘挺’清瘦的男子握着一把耀眼的宝剑正站在泥壁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溪川谷内绵延了数里的敌军。
这个黑裳飞扬的男子,正是蓝家军的主帅蓝千宸。
等到敌军全部进入了溪川谷时,蓝千宸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嗜血的变化,他勾了勾‘唇’,残忍的、无声的笑了出来。
一道白光伴随着铮的一声龙‘吟’,离疆出鞘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离疆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青黑的铁链砍去。
一路火‘花’四溅,纵然是离疆这样的天下名剑,却还是没有一剑砍断如此巨大的铁链,只是在铁链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蓝千宸用尽浑身力气,第二剑朝着铁链砍去。
哐当的一声,第一根铁链终于被砍断了。
望月湖似受到了震动,湖水忽然变得汹涌起来,它涌动着、狰狞着、叫嚣着。
蓝家军的所有的埋伏在北面山崖上的弓箭手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看见毫不犹豫的挥动着手中的离疆剑的男子,正费劲全身的力气朝着第二根青黑‘色’的铁链砍去。
仍然是哐当的一声巨大的声响,第二根铁链硬生生的被砍断。
望月湖的湖水叫嚣的更加厉害了,它们狰狞的涌动着,似乎随时都会冲破泥壁的束缚。
已经全部进入了溪川谷的敌军终于如梦大醒,他们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刹那间,绵延了数里的敌军都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们恐惧的看着高高的山崖上,那个挥剑的男子。
一瞬间之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他们尖叫着、恐惧着、没有头绪的逃命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可是,来不及了。
山崖上传来了巨大的砍断铁链的声响。
第三跟铁链,断了。
第四根铁链,断了。
积蓄了数百年风霜雨水的望月湖,终于快要逃脱泥壁和铁链的束缚了,当它挣脱束缚时,它将一泻而下,淹没整个溪川谷。
蓝千宸没有继续砍断第五根铁链,他飞快的将离疆入鞘,稳稳的握住离疆腾空一跃跃到了离望月湖边缘数十米的一棵参天大树上。
望月湖浮躁不安了起来,它翻滚着、咆哮着、狰狞着,它在拼尽全力的挣脱泥壁和最后一根铁链的束缚。
终于,厚厚的泥壁坍塌了。
望月湖,终于挣脱了三百多年来被束缚的命运。
望月湖湖水,终于涌了出来。
它如银河从天上毫无征兆的落下来一般从山崖上涌了下来,它义无反顾的涌下山崖涌向溪川谷,涌向了还在亡命奔跑的敌军。
它仿佛有着一个坚定的目标似的,它如一头猛兽般勇往直前直追敌军,像是在追逐着自己的猎物般。
它咆哮着、狰狞着,仿佛猎物已经到了口中,它只是在同即便死去的猎物嬉戏一般,将猎物玩‘弄’于鼓掌之间。
数十万敌军将士的满眼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连战马也恐惧的嘶鸣了起来,毫无目的的撒蹄飞奔。
望月湖湖水终于涌到了溪川谷,它终于追赶上了它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猎物,它终于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开始享受猎物了。
血盆大口张开,它顷刻间便吞噬了无数的猎物。
一路汹涌驰骋,它将它压抑了三百多年的本‘性’都显‘露’了出来。
它的过境之处,无一人能够幸免,都被它拖着冲向了沧溟江的血盆大口。
有一部分敌军冲向了北面的山崖,他们满手鲜血的抓着荆棘爬上山崖。
望月湖湖水从他们的脚底下咆哮而过,他们终于可以躲过望月湖湖水的吞噬了,他们的脸‘色’绽放出劫后余生的欣喜。
忽然,一支羽箭击中了一个士兵,接着,是成千上万支羽箭……
惊恐、无措、呼喊……霎时笼罩了整个溪川谷。
南面山崖上,站立在参天大树树枝上的蓝千宸,目光异常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幕。
他的目光里没有自信,也没有兴奋,更加没有不屑,唯一存在的只有悲悯,一种对生命的悲悯……
溪川谷之战终于结束了,敌军全军覆没,蓝家军未损失一兵一卒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黄昏之后蓝千宸终于回到了帅帐,和他打赌的人竟然都在帅帐里。
“吆喝,”他看见这一幕便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们这都是等着给我掏银子呢!”
众人既觉得高兴又觉得倒霉,高兴的是敌军全军覆没,觉得倒霉的是自己有眼无珠,竟然敢跟这个人打赌,颇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蓝清儿倒是不悲也不喜,她自然而然的接过蓝千宸手中的离疆剑挂起,又替他整了整微微凌‘乱’的衣裳。
蓝千宸反手便握住了蓝清儿的手,他调皮的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勾‘唇’道:“你输了。”
蓝清儿倒是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容有点儿不同于往日,此时此刻竟是带着一抹狭促。
她‘抽’回手,笑道:“我早就说过了,愿赌服输。”
“这倒是新鲜了,打赌这些事情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输给我过。”他勾了勾‘唇’,笑容里也是带着一抹狭促,悠哉游哉的朝着她摊开手掌,“我的赌彩呢?”
她看了看他掌纹清晰的手心,笑道:“怎么?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不是,我只是很奇怪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输给我?”他挑了挑眉‘毛’,手心往其他四人面前一放,得意的道:“愿赌服输,我的赌彩拿来。”
隐剑倒是格外爽快,当即从怀里取出了五百两银票递给蓝千宸,笑着道:“愿赌服输。”
李飞虎也很是爽快的将五百两银票掏了出来递给蓝千宸。
罗然苦着一张俊脸可怜兮兮的道:“少爷,能不能不给啊?”
蓝千宸心情大好的瞄了瞄手中的银票,然后抬眼睨了罗然一眼,吊儿郎当的道:“你说呢?”
“我全身家当就只有五百两了,”罗然捏着手中的五百两银票,万分不愿意割爱,“少爷,手下留情啊!”
蓝千宸很不客气的将罗然手中的五百两银票全部‘抽’走,然后不理罗然的翱,将手伸到了凌安川面前。
凌安川翻了翻白眼,“小爷没钱。”
蓝千宸被这明明想赖账却还说的理直气壮的话给逗乐了,“你不是有的是银子吗?”
“我这是说大话,”凌安川微微尴尬的咳了一声,“充面子啊!”
“凌老弟,”李飞虎乐道:“可不能赖账啊,愿赌服输啊!”
凌安川笑了起来,死鸭子嘴硬道:“我真没钱。”
“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呵!”蓝千宸笑嘻嘻的凑上去,直接将手伸进了凌安川的‘胸’膛前。
凌安川被蓝千宸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像模像样的挣扎了几下,调笑道:“喂,男男也是授受不清的。”
蓝千宸斜睨了他一眼,故意啧啧的皱眉道:“本少爷可没你这么龌龊。”
片刻之后他便眉开眼笑了起来,他从凌安川的怀里‘摸’出了两张价值均为一千两的银票。
他拿起银票在凌安川的面前晃了晃,“两千两,你小子家当不少啊!”
“这其中有八百两,”凌安川挑挑眉‘毛’笑了起来,“还是我爹娘留给我娶媳‘妇’的。”
蓝千宸收了一千两银票,将另外一千两还给了凌安川。
凌安川翱了一声,终是割爱了一千两银票。
蓝千宸转脸朝着蓝清儿眨眨眼睛,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瞧,本少爷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啊!”
他那个模样,仿佛真的爱财到了极点。
蓝清儿却是笑了笑,然后朝着他伸出了洁白而又掌纹清晰的手掌,将手掌平摊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蓝千宸调笑了起来,“虽然我很乐意将家当‘交’给你管,可我倒很少见到你如此主动啊!”
他边说着话,却是老老实实的将两千五百两赌彩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她握住了他的赌彩,也是笑了起来,“这两千五百两,是我的赌彩。”
蓝千宸勾了勾‘唇’,“自然,我的就是你的。”
蓝清儿却是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当时我下注两千五百两银子,赌的是你赢。”
“真的假的?”蓝千宸不信。
若是她赌的是他赢,那他从凌安川等人手中赢来的两千五百两白银可都得由他这个做庄的人全部‘交’到她手中了。
蓝清儿从腰间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他,淡淡道:“这是上次你让我记录的赌彩,上面每个人下注多少、赌谁赢,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蓝千宸接过薄纸一看,上面分分明明写着蓝清儿赌他赢,赌彩为两千五百两白银。
“你这算盘打的漂亮啊,我辛辛苦苦赢来的两千五百两白银,全部被你算计到自个儿的腰包里去了。”蓝千宸倒也不恼,乐道:“他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是白费功夫,你是坐收渔翁之利呵!”
蓝清儿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是故意下注两千五百两白银,将我从他们手中赢来的赌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赢到了你自己手中,”蓝千宸不满的挑挑眉‘毛’,“你这是故意算计我。”
“愿赌服输,”她笑了起来,“难不成你不服?”
“服,”他诚心诚意的笑了出来,“再也没有比这更服气的了。”
凌安川看着这一幕,总算是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虽然他仍然输了一千两白银,但是看到蓝千宸也被算计了,并且还是被蓝清儿算计了,他就觉得心情大好了起来。
哎呀呀,这叫什么啊?
一山还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第214章 你的心是不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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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七月时,蓝千宸和蓝清儿于乐雁山的丛山峻岭间算计了西域国大军,西域大军一败涂地。
蓝千宸和凌安川于丛山峻岭间追杀西域主帅许‘玉’苍,许‘玉’苍终是不敌,丧命于乐雁山。
八月初,蓝家军重新回到了苍鸣关,而西域国和圣安国皆全军覆没,南域则尚存部分兵力。
自此宣告,南域、西域、圣安三国联手斩除蓝家军的‘阴’谋彻底失败,三国的国力在此基础上都遭到了一定的削弱,其中尤以西域最为严重,南域则明显只受到了轻微的削弱。
三国的‘阴’谋彻底失败的那一天,蓝家军和封月国将士在苍鸣关欢欣鼓舞了起来,霎时,苍鸣关欢呼震天。
蓝千宸站在高高的苍鸣关城楼上,他看着城楼下数十万大军的欢呼雀跃,便是隐剑这样平日里比大家都要沉稳内敛的人也都开怀欢笑了起来,蓝千宸看着城楼下的一幕幕,眼角眉梢里情不自禁的染上了明‘艳’的喜悦。
封月国的领军大将郑遇朝着蓝千宸走去,他的脸上带着笑容,豪气道:“恭喜蓝少将军,三国的‘阴’谋彻底失败,蓝家军终于解除了危机,蓝家军此后将如天空中展翅飞翔的雄鹰,前进的脚步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
蓝千宸哈哈大笑了起来,“蓝家军这一次能够解除覆灭的危机,全仗封月国众将士的誓死相助,我蓝千宸代表整个蓝家军,多谢封月国众将士。”
郑遇摆了摆手,笑道:“少将军乃是我封月国的驸马爷,我封月国自然誓死相助蓝家军。”
“驸马爷?”蓝千宸的脸‘色’微僵,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什么驸马爷?”
郑遇被他问的微微一顿,失笑道:“少将军都快要成为我封月国的驸马爷了,可不要装糊涂了。”
蓝千宸赫然一愣,他怔怔的问道:“我怎么会成为你们封月国的驸马爷?”
郑遇以为蓝千宸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如今蓝千宸这个反应,倒是让他看得真有些糊涂了。
他不明真相,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这件事情蓝小姐没有告诉少将军吗?”
蓝千宸很是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心里却是隐隐有些不安的。
看着蓝千宸摇头,郑遇倒是更加糊涂了,他心里疑‘惑’,这么重要的事情,蓝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少将军呢?
“郑将军,”蓝千宸微微一想便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又被心爱的‘女’子‘蒙’在鼓里了,他慌忙问道:“当初贵国国主同意出兵相助,可是对蓝家军提出了两个条件?”
“当初国主确实提出了两个条件,”郑遇顿了顿又道:“可是蓝小姐只答应了国主一个条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贵国国主提出的两个条件是什么?”他忽然觉得心慌意‘乱’。
“国主希望少将军可以娶我们的嘉定公主为妻,并且希望蓝小姐能够下嫁于我们封月国的怀夜太子。”
蓝千宸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血,他抓住了郑遇的手臂,眼睛有些血红的急急问道:“她是不是只答应了让我娶封月国的嘉定公主?”
郑遇被他惨白的脸‘色’和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只能怔怔的点头结巴道:“是,是啊,蓝小姐只答应了让少将军你娶我封月国的嘉定公主。”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蓝千宸浑然一震。
他的眼睛刹那间变得血红无比,脸‘色’却是惨白如纸,回过心神之后,他疯子般冲下了城楼。
凌安川正从城楼下上来,却被蓝千宸这样疯子般的冲撞撞的差点滚了下去,等到凌安川稳住身形正要骂人的时候,蓝千宸早已消失了踪影。
凌安川一抬眼便看见了郑遇,不由得疑‘惑’万分的问道:“我看见那小子脸‘色’惨白眼睛血红,这是怎么了呀?”
郑遇微微想了想,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凌安川,末了问道:“凌将军知不知道蓝小姐答应了我国国主的这个条件?”
凌安川吃惊的嘴巴里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假设过封月国国主提出的条件是要蓝千宸做‘女’婿的,没想到这话却被自己一语成谶了。
他忽然无比痛恨自己的这张乌鸦嘴,好事不灵坏事灵,竟然一语成谶了。
毫无疑问,蓝千宸冲下城楼去了他买下的院落里,因为蓝清儿在那里。
蓝千宸看到蓝清儿的时候,蓝清儿正从走廊的拐角处走来。
蓝千宸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她,心忽然疼的厉害。
她也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他脸‘色’煞白、眼睛血红,心忽然也疼的厉害。
看着他这个样子,她便清楚,他已经知道了她所隐瞒的事情了。
只隔了一条不长的走廊而已,他和她却仿佛隔了一世繁华、断绝天涯。
万千浮华,竟是一时无话。
她终究是朝着他走去,缓缓地、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
轻轻的、轻轻的,她唤他,“阿释……”
她一向静楚的眸子里此时此刻却带着大片大片的凄楚,她缓缓伸手,手指微微颤抖着触碰他惨白的脸庞。
他的脸很冰,像是从寒冰之地刚刚走出来一般,寒冰几乎蔓延到了她的手指。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睛里的血红已经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痛苦和凉薄。
他开口,声音很轻、很轻,“封月国国主,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阿释……”他这个模样,更加让她的心疼的厉害。
“告诉我。”他目光凉薄的看着她,声音却仍旧轻的如同羽‘毛’似的。
她终是道:“我答应了封月国国主,等到蓝家军的危机解除之后,在蓝家军和封月国众将士的见证下,你和封月国的嘉定公主成亲。”
她的亲口承认,让他觉得痛苦万分,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仿佛被她硬生生的用尖刀划破了。
他猛然将她压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伸手死死的按住了她的肩膀,眼睛红如血‘色’,愤怒的问:“你答应封月国国主我会娶他们的嘉定公主,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肩膀上的疼痛抵达到心尖,她目光凄楚脸‘色’惨白,“阿释,我知道你……”
他愤怒的打断她的话,“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比我自己更知道我自己。”他疯子般的盯着她,冷笑了起来,“既然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那你为什么还要违背我的心意答应封月国国主我会娶他们的嘉定公主?”
她没有回答他,却终究只是敛下了痛楚淋漓的双眸,轻声道:“对不起……”
他的心里只有痛苦和愤怒,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他伸手握住了她白皙的脖子,握着她的脖子‘逼’迫着她抬眼看着自己。
“蓝清儿,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心是不是冰冷的,你是不是不爱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他讥诮地冷笑,可眸子里却是一片痛苦,“你不爱我,所以你可以云淡风轻的决定了我的婚姻,你不爱我,所以你可以云淡风轻的看着我娶别的‘女’人为妻是不是?”
他这话犹如尖刀般剜了她的心,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水雾盈盈,终究在他的注视中泪如雨下,湿了‘精’致的容颜。
“你的心不仅是冰冷的,还是自‘私’的。”他早已没有了理智,冷峭的笑着,“你可以拒绝嫁给封月国太子,却要我娶他们的公主,蓝清儿,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样自‘私’了?”
心脏疼的厉害至极,她听了他这话却笑了起来。
她冷静又美丽、清贵又温雅,她缓缓笑着对他说:“你说的对,我的心是冰冷的,也是自‘私’的,我不爱这世上的任何人,也不爱你,所以我可以为了我自己而拒绝嫁给封月国太子,也可以云淡风轻的便决定了你的婚姻。”
他被这话‘激’的更加愤怒,“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许诺我铺十里红妆之日,你便一袭红裳作嫁?”
她微微一顿,尔后却是更加明‘艳’的笑了起来,“那是哄你的,哄你高兴的话。”
他冷笑,“那我‘吻’你,你为什么没有拒绝?”
“那也是哄你高兴的。”
“你说即便是高处不胜寒,也会陪着我……”
“都是哄你高兴的。”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却仍然固执的问:“你说你喜欢我狂妄张扬、稚嫩浮躁……”
她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冷峭,“傻子才会喜欢这个模样的男子。”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几乎是声音颤抖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哭?”
她的目光微微一顿,刹那之后却还是笑着回答:“那是要你心软的。”
他松了手,身体几乎站不稳的晃了晃。
他的眼睛血红,凝视着她轻轻的问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是清醒的吗?”
“我从来都是清醒的,”她的目光很冷淡,“也从来都比你清醒。”
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了,原来她从来未曾爱过自己。
她是这样聪明又清醒的人,他却是最愚笨、最糊涂的人,他以为即便她从来不说爱着他,其实心里也是有他的,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哄他的,这一切都像个笑话般可笑。
他笑了起来,那是一种绝望而又痛苦的笑容,明明是笑着的,却比哭泣更加的让人觉得难受。
“蓝清儿我告诉你,”他疯狂的笑了起来,“你想要我娶那个嘉定公主,我偏偏不娶她,即便我蓝千宸被世人嘲笑忘恩负义、不守承诺,我还是不会娶她。”
他脸‘色’煞白、眼睛血红,却一直疯狂的大笑着,笑着笑着他转身,义无反顾的往外走去。
他留给她的,只有疯狂的笑声和疯狂里的痛苦绝望。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她的身体才晃了晃,猛然跌倒在地。
她猛地咳嗽了起来,手指抓着‘胸’前的衣襟咳嗽的极为厉害。
愈咳愈重,愈咳愈烈。
妖红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流到尖尖的下巴时便直直的垂落到白‘色’的裙摆上。
鲜血落在裙摆上,如点点红梅绽放,绚丽清贵。
第215章 妥协
自这件事情过去了三天,蓝千宸也没有去见蓝清儿,蓝清儿也是安静,待在院落里三天哪也没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79-79小說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凌安川进了院落见到了蓝清儿。
见到蓝清儿时凌安川微微吃惊,他不过三四天未见到蓝清儿,却没料到蓝清儿竟是像变了个模样似的。
仍然是白裳胜雪、芳韵清绝的模样,只不过脸形却又尖了一点儿,身体又纤细了一圈,整个人都显得消瘦了许多,脸上又是苍白的病态,弱不禁风的仿佛被风一吹就倒。
凌安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出来意,蓝清儿却已是先说道:“是不是郑遇将军为难凌将军了?”
凌安川再一次吃惊于她的聪明,“封月国国主曾提点郑遇大将军,只要蓝家军一解除危机便要求蓝家军派人去封月国接嘉定公主到苍鸣关来与蓝千宸举行大婚仪式。蓝千宸已经放话不会娶嘉定公主,他这几天的脾气极为暴躁,郑遇将军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便每日都来催我赶快派人前往封月国去接嘉定公主。”凌安川无可奈何道:“蓝千宸不愿意娶封月国的嘉定公主,郑遇将军催我又催的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蓝小姐赶快想个法子!”
蓝清儿微微抬眼,淡淡问道:“依凌将军之见,该如何?”
凌安川咬了咬牙,带着些戾气道:“反正蓝千宸不愿意娶封月国的嘉定公主,要不然咱们就跟封月国翻脸,大不了跟封月国兵戎相见。”
蓝清儿微微一顿,凉薄的开口,“让全天下都笑话蓝家军忘恩负义、不守承诺吗?”
凌安川愣了愣,“可是蓝千宸他……”
“凌将军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不顾他的意愿便答应了封月国国主提出的条件。”
凌安川微微一顿,叹道:“蓝小姐答应封月国国主提出的条件,终归也是为了蓝家军数十万将士着想。蓝千宸的心里其实明白蓝小姐这样做的痛苦,只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他没有站在蓝家军的首领这个位置考虑罢了。”
“可惜这件事情,由不得他。”她缓缓的、却又有些残忍的开口,“我可以不对封月国国主信守承诺,他也可以忘恩负义封月国将士的誓死相助,可是整个蓝家军的数十万将士,不能够被天下人笑话忘恩负义、不守承诺,更不能够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所鄙夷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我以为蓝小姐这样聪明的人……”凌安川想了想,苦笑道:“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束缚,却没想到蓝小姐为了蓝千宸的荣辱,竟然心甘情愿被太多东西束缚,甚至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爱情。”
蓝清儿眸光微闪,却已是不愿意多谈这件事情。
她淡淡道:“凌将军不必担忧,阿释那里,我会想办法要他答应娶封月国的嘉定公主。”
凌安川苦笑了笑,“蓝小姐要他答应归答应,可到底还是顺着他点儿,你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整个蓝家军都安宁不下来。”
蓝清儿也苦笑了笑,心中的情绪刹那间复杂万分。
这一日下午,蓝清儿在走廊上堵住了正从外面回来的蓝千宸。
蓝千宸心中郁气未消,他的神‘色’凉薄冷淡,想要绕过她进屋。
她却是伸手拦住了他,声音带着些温软道:“阿释,我有话跟你说。”
蓝千宸被她这一声阿释唤的有些心软,却仍然梗着脖子高傲的道:“你想说什么,又是说些哄我高兴的话吗?”
蓝清儿的神‘色’微微一顿,片刻后淡淡道:“不是。”
蓝千宸冷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逼’着我娶那个封月国的嘉定公主。”
“你既然知道我的来意,”她怅惘道:“便答应我娶了那嘉定公主罢!”
“你要我娶那个嘉定公主,”他的表情简直愤怒到极点,“你知不知道那个嘉定公主就是差点将你烧死的萧临晚?”
“我知道。[.超多好看小说]”她平静的回答。
“你知道?”他几乎快要疯了,“你既然知道那个嘉定公主就是萧临晚你还‘逼’着我娶她。”
“若是嘉定公主不是萧临晚,你是不是就会答应娶她了?”
“不娶,”他‘激’动的大声道:“不论嘉定公主是不是萧临晚,我都不会娶她。”
“那你又何必在意嘉定公主便是萧临晚?”
“蓝清儿,你疯了是不是?”他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咬牙切齿的道:“我不愿意娶其他‘女’人都是为了你,可你却非要‘逼’着我娶其他‘女’人,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娶其他‘女’人为妻,你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神‘色’平静的道:“我知道你在责怪我违背你的意愿替你答应了娶萧临晚,可那个时候若是不答应封月国国主的这个条件,封月国便不会出兵帮助蓝家军,蓝家军此时此刻恐怕已经覆灭了。”
“那只是一种假设,”他冷着脸道:“即便封月国没有出兵相助,我蓝家军也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你是这样的责怪我,”她轻轻的、怅惘的笑了起来,“那你便亲自动手,杀了我!”
他赫然一怔,“你疯了是不是?”
她缓缓笑道:“杀了我,你心中的愤恨是不是就减少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愤怒确然升起来了,可他知道自己一向是说不过她的,便直接冷着脸绕过她往屋里走去,一言不发。
她倒也不拦他,只是静静的、淡淡的说道:“你若是执意不娶萧临晚,便拿剑杀了我,你杀了我,便不会有人‘逼’着你娶她了。”
他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愤怒的转身将她扯入怀中,死死的箍着她的纤细腰肢,俯下身狠狠的‘吻’她。
粗暴又凶狠的‘吻’,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既带着愤怒,又带着惩罚。
他的牙齿在她的舌头上不轻不重的带着惩罚般的咬了下去,霎时,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荡’开。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片刻,遂又俯身恶狠狠地、带着满满的戾气去‘吻’她,将她嘴里的血腥味都分享吞噬了。
她伸手推他、打他,他却偏偏恶狠狠地扣住了她的双手,继续‘吻’她。
她虽有些失了平日里冷静的模样,却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咬了他一口。
她咬的很重,他闷哼了一声后终于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眉头紧紧的拧着,伸手‘摸’了‘摸’被她咬到的薄‘唇’。
他冷笑,一字一句的道:“我不会娶萧临晚,也不会拿剑杀了你。”
“阿释,”她抬眼看着他,轻轻的又漠然的说道:“你知道的,我总是会有办法让你屈服的。”
他几乎想要动手将她掐死在怀里,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平息愤怒,也总是有办法让他变得愤怒。
她笑了起来,目光暖暖的看着他,“你不相信吗?”那样暖暖的目光里,竟是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挑衅。
他目光冷冷的盯着她,既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就只这样冷冷的盯着她带着笑意和挑衅的眼睛。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房间里的墙壁上悬挂着的离疆剑,离疆剑王者般的气息在房间里静静的散发着。
她忽地抬起了手腕,手腕微转间便有一股白绸自她的袖间飞快涌进了房间,白绸卷起了剑柄,拖着离疆出鞘了。
剑光流转间,离疆剑已经被她牢牢地握在了手心。
这一切都只是在转瞬间,蓝千宸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心底却隐隐的升起了一股不安。
果然,下一刻他的视线里便是她飞快的抬起了手腕握着离疆,在一片冷冷剑光中,离疆快速的朝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而去。
她这样的动作,无异于自刎,可她的目光,却是异常的平静。
离疆这样的锋利,顷刻间便可划破她的脖子,在她的脖子间开出一片妖异诡秘的红梅。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了无尽无止的害怕,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她扑去。
终于,他握住了离疆锋利的剑身,在离疆冷冷的光芒里,他的手掌血流不止,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一直到达剑尖,垂落在地面上。
他愤怒的用力将离疆从她手中夺走而后粗鲁的摔在地上,他手掌中的鲜血流的越来越厉害了,空气中顿时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带血的手掌狠狠的抓住了她单薄的肩膀,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的肩膀捏碎似的,霎时,所有的鲜血也一并的在她的白裳上晕开。
他咬牙切齿,几乎想要杀了她般的狠戾,“你的心到底有多狠?为了让我答应娶萧临晚,你竟敢用自刎来‘逼’我。蓝清儿,我真的很想掐死你,将你活生生的掐死在我怀里。”
假使忽略肩膀快要被捏碎的疼痛,那么她便是毫发无损。
她静楚的抬眼对上他愤怒的视线,缓缓说道:“你现在便可以掐死我,掐死我,便一了百了了。”
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他的目光带着满满的嗜血,忽然间有一股想要毁了她的冲动。
然而最终,他却是痴痴的笑了起来,“清儿,你要算计我到什么时候呢?你知道我舍不得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就用自刎来‘逼’着我娶萧临晚,可倘若我没有抓住离疆,你是不是就真的会死在我面前?”
“阿释,”他这个模样,让她故作冰冷的心几乎被融化了。然而她终究保持着极为清醒的头脑,她语气温软,带着几分恳求,“听我的话,娶了萧临晚好不好?”
“不好。”他摇头,痴痴呆呆般的问道:“清儿,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吗?”
她微微一顿,却终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说你的心是冰冷的、自‘私’的,那些话都是我被气疯了才说出来的。”鲜血仍然缓缓地垂落在地面上,他轻轻的笑了起来,“我说的那些话,你都义无反顾的承认了,你还说你不爱我,说你一直都是在哄我高兴的,可其实我知道,那天你说的话全部都不是真话,那些违心的话,才是你用来哄我的。”
她垂下了眼帘,轻声唤,“阿释……”
“你从来都没有直接的说过爱我,你说的最让我高兴的话,大概便是那句你的爱情里,只有那个对你说情话的男子。”他收回了带血的手掌,‘胸’膛里发出了低低沉沉又带着悲悯的笑意,“清儿,我能够感觉到你的心里,再也没有什么是比我更加重要的了。”
“你‘逼’着我娶萧临晚,我也明白你这样做只是为了整个蓝家军着想,可是,”他抱住了她,将脸埋进了她的肩窝里,声音几乎像是要哭了般,“我除了是蓝家军的首领之外,也是一个只想要娶心爱‘女’子为妻的普普通通的一个男人,我不想娶其他‘女’子,我只想娶你。”
“谁来决定我的婚姻都比你来决定我的婚姻好,我无法忍受心爱的‘女’子便这样云淡风轻的决定了我的婚姻,更无法忍受心爱的‘女’子‘逼’着我娶另外一个我根本就不爱的‘女’子。”
他轻轻的、缓缓地道:“被自己心爱的‘女’子‘逼’着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
她颤抖的手指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腰,终是轻轻的说道:“阿释,对不起。”
他抬起脸,目光悲伤的看着她,“你不愿意嫁给封月国的太子萧怀夜,便如我不愿意娶萧临晚的心情是一样的,可是清儿,你为什么不能明白我的痛苦呢?”
眼睛里有厚重的水雾,她缓缓说道:“两桩联姻的条件,我至少要答应一桩联姻,封月国国主才会同意出兵。”她抬眼看着她,声音带着沙哑的轻轻的问:“如果换成了你,你会怎么做?”
他微微怔了怔,终是抿起了‘唇’道:“我不知道。”如果是他面对这样的情况,数十万蓝家军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覆灭,可是要他娶萧临晚他同样做不到,他更加无法看着心爱的她嫁给了其他人。
“两桩联姻答应了一桩联姻,封月国国主同意出兵了。”她目光静楚,轻轻的问他:“你娶萧临晚,或者我嫁给萧怀夜,你更不愿意哪一件事情发生?”
“我……都不愿意。”
“倘若一定要你选择一件,你会选择什么?”
他的拳头握的紧紧的,语气沉重而又艰难,“我不会让你嫁给其他男人,即便是为了蓝家军的生死存亡。”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对她的占有‘欲’有多么强烈,他绝对无法忍受她嫁给别的男人。倘若真的二选一,他宁愿他娶了别的‘女’人,也不愿意看着他嫁给别的男人。
“这两件事情必然要发生一件,你不愿意我嫁给萧怀夜,那你自己就要娶了萧临晚。”她微微一叹,“这样的情况,正是我们如今所面临的情况。”
“即便我娶了萧临晚,也只会将她当成一个摆设。”他痛苦的道:“你明明是爱我的,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娶其他‘女’子么?”
她伸手抱住了他,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怅惘地说道:“可至少,我还能够陪伴在你的身边。”
他微微一震,“清儿……”
她睁开眼睛,却仍然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说道:“你若是娶了萧临晚,固然你不喜欢她,可我却能够有理由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血溅白裳,陪着你高处不胜寒;我若是嫁给萧怀夜,便不会陪伴在你的身边了,我会居住在封月国,可能直到死亡,我们都不会再相见。”她温软的笑了起来,悲伤和幸福这两种情绪竟然同时存在,“我一直知道,你不能忍受我嫁给其他人,所以那时候我想,我一定不能嫁给其他人,否则你一定会很难过的,你这样的‘性’子,若是亲眼看着我嫁给其他人,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他怔住了。
他忽然觉得心疼的厉害,她……她比他自己更加清楚他自己,她知道他忍受不了他看着自己嫁给其他男人,所以她便顺从他内心最深处的占有,她除了他,不嫁给其他任何男人,却选择让他娶其他‘女’人,他娶其他‘女’人会觉得痛苦,可她看着他娶其他‘女’人又何尝不痛苦?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更难过的应该是她,她所承受的,除了看着他娶其他‘女’人,还要承受着来自他的责备和不谅解。
她其实,从来都是最清醒的,也从来都是为了他而做出了这样艰难的选择,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只是为了他。
纵然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言的那般心狠手辣、冷面冷心、凉薄自‘私’,可她这些,也只是为了他。
有时候他会觉得她生‘性’冷淡疏离,他会觉得她不太爱自己,然而此时此刻,他才恍然明白,她对他的爱,从来都不比他对她的爱少罢!
她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的抓着他的衣裳,她轻声道:“你这样的‘性’子,只有我才能够制的住,若是有一天你的倔脾气又犯了,没有我在,还有谁能制的住你?”
“这辈子除了你,”他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制的住我了。”
她的心微微一软,却终是缓缓说道:“阿释,我再也不‘逼’你了,所有的选择,我都‘交’到你的手中。”
他沉默了许久,却终是艰难的道:“清儿,你说的对,我不能不守承诺、忘恩负义,我不能……让蓝家军数十万将士,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他终归,还是向现实屈服了,他终归,是要娶其他‘女’人为妻的。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不论你做出什么样选择,我都会陪着你的,阿释。”
然而,她的眼泪,终归是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透明的泪水,湿了她眉目如画的容颜。
第216章 愿意跟我走吗
第二天一早,凌安川代表整个蓝家军前往封月国迎封月国嘉定公主至苍鸣关,嘉定公主到达苍鸣关后,将与蓝千宸完成大婚仪式。(.好看的小说.访问:.。
早上,蓝清儿吩咐罗然道:“你亲自回一趟安锦,将夫人和初烟姐姐请到苍鸣关来。”
“小姐,”罗然有些不痛快,“是要请夫人和初烟神医到苍鸣关来参加少爷和那个‘女’人的大婚么?”
虽然他们都已经明白了蓝千宸最终的决定,他终归还是为了整个蓝家军的荣辱而选择了妥协,但是他们的心里都不愿意蓝千宸娶另外一个‘女’人为娶,在他们的内心里,一直都觉得这世上只有蓝清儿才有资格站在蓝千宸的身边陪他看遍这尘世的喧嚣与繁华。
只可惜,蓝千宸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了妥协,而蓝清儿,却是默默的支持了他所做下的决定。
他终将娶另外一个‘女’子为妻,她却是不哭不闹的支持他,甚至连让人赶到安锦将蓝夫人和初烟请来参加他的大婚,她也是为他想到了。
听到罗然这样问,她微微一顿,却终是点了点头道:“他成亲,亲人在场总是好的。”
“亲人在场有什么好的?”罗然仍然觉得不痛快,嘀咕道:“少爷又不是真心想要娶那个‘女’人。”
不知什么时候,蓝千宸已经站在了长廊上,他的脸‘色’有些许苍白,目光微微复杂的看着白裳胜雪的心爱‘女’子。
“阿释……”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她的心尖微微一动。
“不必去请娘和初烟神医了,”他这话却是对着罗然说的,“没有这个必要。”
罗然微微疑‘惑’,却又有些犹豫不决,只得将目光看向了白衣‘女’子。
“阿释,”她平静的看着他,“为什么?”
“一场政治联姻而已,我不是真心想要娶萧临晚,她也不是真心要嫁给我。”他朝着她走去,声音有些漠然道:“这场婚姻,我不会想要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他娶的人不是她,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也不想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她听了这话却是微微沉默,霎那之间心绪变得复杂万分。
他走到她的身前停下脚步,却是抬着眼睛对罗然道:“我们会离开苍鸣关一段时间,苍鸣关就‘交’给你和隐剑了。”
罗然愣了愣,好半响才明白自家少爷口中的我们是指他自己和白裳‘女’子。
罗然想要问个究竟,蓝千宸却是一把扣住了白裳‘女’子的细腕往外走,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好看的小说
蓝清儿被蓝千宸拉着手腕往外走,她转眼看向他微微不解的问道:“阿释,我们要去哪里?”
蓝千宸脚步未停,声音平静的回答:“去哪里都好。”
她的心尖微微一软,这人,是想要带着她到处看看走走么?
“可是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她温软的提醒,“我们该收拾一些衣物和盘缠。”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继而却是拉着她往前走,薄‘唇’微微抿着,“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需要收拾。”
她的心柔软的不成样子,这人……是了,他便是她的全部,有他在,她还需要收拾什么呢?
这人,是她的全部啊,有他在的地方,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是安心的。
转眼间已经走到了马厩,他松开她的手腕,大步流星的上前将飞箭牵出了马厩。
他翻身上马,姿势自是无比优雅又潇洒。
他微微垂着眼睛,静静的朝她伸手,手心向上,掌纹清晰干净。
“愿意跟我走吗?”他轻轻的问她,目光里盛着满满的温郁和期盼。
她有片刻的迟钝,继而却是温柔的笑了起来,可眸子里却又是带着点点的温软和透明的湿气。
她伸手青葱手指,静静的将手指放在他温暖的掌心里。
她的眼睛里明明是带着湿气的,脸上有着温柔的笑容,却嗓音暖暖的轻轻回答:“愿意。”
不论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她都愿意跟他走,都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
掌心里的手指修长而白皙,纤纤五指如美‘玉’无瑕,带着点点的凉意和柔软。
他的心尖也瞬间柔软得不成样子,俊美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点点的笑意和满足。
他握住她的手顺势将她往身前一拉,霎那之间,她已经坐在了他的身前,他无比自然的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他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环在她的腰间,微微笑了笑问:“想去哪里?”
她也笑了起来,却是暖暖的、温软的回答:“去哪里都好。”
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陪伴在她的身边,只要有他在她的身边,去哪里都是好的。
他们只是想要暂时离开苍鸣关到处走走看看,去哪里也并没有任何的目的地,不过是随着飞箭的策马狂奔而随遇而安罢了。
八月中旬,飞箭带着他们,却是进入了西域国的境内。
他们没有任何的乔装打扮,虽都已经名扬天下了,可西域国的百姓却无人识得他们,他们如一对极为平常的小夫妻般,旁若无人进入了西域国境。
他带着她,看遍了西域国的名山大川、江海浩瀚、烟柳画廊、繁‘花’锦簇……
所有不快乐的事情,他们都暂时忘却了,他们的生命里,仿佛都只有对方。
直到九月初的一个早晨,蓝千宸还想继续往西域的更远处前行,蓝清儿却是没有顺着他的意思。
“阿释,”她眸光温软,嗓音浅浅的道:“我们已经在西域境内逗留大半个月了。”
这大半个月里,他和她去了很多地方,像一对最为平常的小夫妻般,无忧无虑的看着那些最美丽的景‘色’,看着人情冷暖、世间百态。
他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当即有些不高兴的道:“那又怎么样?”
“我们该回苍鸣关了。”她嗓音温软,有些哄着他的意味。
算起日子,萧临晚也该快到苍鸣关了,等到他们两个回到苍鸣关,他就该成亲了。
“我不想回到苍鸣关,”他伸手抚‘摸’她‘精’致的脸庞,抿着‘唇’道:“如今我们在一起,‘浪’迹天涯不好么?”
虽然他已经决定了会为了蓝家军的荣辱而选择向世俗妥协,可选择是一回事,真正的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傻瓜,”她握住他的手掌,温软的哄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也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他微微一顿,有些凄然的笑了笑,“是了,我是蓝家军的首领,身上肩负着蓝家军生死存亡、荣辱兴衰的重担,我早就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他的心里有些怅惘,难道她就不能自‘私’一点吗?假使她哄着他,不许他娶萧临晚,他就会真的会顺从她的意思不娶萧临晚,然后带着她去‘浪’迹天涯,再也不管不顾这些烦人的事情了,什么生死存亡、荣辱兴衰,他都会为了她而放下的。
她啊,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那……”她想了想,温柔的问道:“我们现在就回苍鸣关?”
他摇了摇头,抿‘唇’道:“我还想在这里待一天。”
她也不问他为什么还想要待在这里一天,只是默默的点头,顺从了他的意思。
天刚黑,他便拉着她出了客栈。
她疑‘惑’的笑了起来,“天都黑了,还拉着我去哪里?”
他勾‘唇’笑了起来,“反正待在房间里没事,我带你去这里的青阳街逛逛。”
西域小镇的青阳街,虽比不得国都繁华,却自有一股民风淳朴的味道,仿佛战争的烽火并没有蔓延到这里般。
千人万面里,两个人并肩而行,他捏了捏她的手指,轻笑道:“这青阳街又称美食街,是西域国有名的盛产美食的地方。”
她了解他至极,根据他的语气便知道他的心思,于是她抿‘唇’笑了起来,“你这是饿了。”
他在她的面前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勾着‘唇’笑意明朗的问,“你想吃什么?”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吃晚饭,他的确是饿了。
她看了看,视线落在一家极不起眼的小摊上,“想喝粥。”
他拉着她往粥铺走,义气风发的笑道:“你想喝粥,我们就喝粥。”
转眼之间已经走到了粥铺,粥铺虽不怎么起眼,但布局却显得格外的干净。
她笑,“粥是极为清淡的食物,你吃得惯么?”
他眨了眨眼睛,“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她点了两碗米粥等他,不过片刻他便抱着一大包的东西回来了。
“买的什么?”她好奇的笑了笑,却已是闻到了好几种独特的香味。
蓝千宸笑而不语,只将大包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被包裹的食物。
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香饼、玫瑰酥、七巧点心,‘精’致的点心竟然多达五种,每一种都散发着它独有的香味。
“怎么买了这么多的点心?”她笑了笑,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我没想买这么多的,”他饮下了茶水,才又说道:“是那个小贩硬要塞给我的,说什么这些都很好吃。”
她无奈的笑道:“你不知道怎么取舍,就全部买来了?”
“是啊!”他回答的有些理直气壮,伸手拿了一块如意糕喂到她的‘唇’边。
她倒是没有迟疑,也没有半分的扭捏,异常顺从乖巧的吃下了糕点。
见她吃下糕点,他才又拿了一块糕点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糕点的碎屑粘在了他的嘴角边,她笑着取出锦帕,笑容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宠溺和温软,轻轻的、温柔的为他拭去了。
糕点自然是美味的,可更为美味的,却是此时此刻两个人心底的温暖和安稳。
像一对最为平常的小夫妻般,他会在买来糕点的第一瞬间想要她先尝尝,他亲手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她的‘唇’边,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吃下;而她会温柔的用锦帕为他拭去嘴角边不小心粘上的碎屑,像一个最为普普通通的妻子一样为他做着这些极其简单却又极其温馨的事情。
远离了那些让人觉得痛苦的事情,他和她便如这红尘里真正的新婚小夫妻一般。
第217章 你亲我一下
夜‘色’已经很浓,夜空之中闪烁着无数的星星,它们高高的挂在夜空里,像是为夜晚‘迷’途的世人指路照明般。(.无弹窗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的人们,再这样的夜‘色’里早已进入梦乡了,连长街上卖东西的小贩,也早就收拾好卖往家赶了。
夜空下,唯有黑裳劲装的英俊男子和白裳胜雪的美丽‘女’子走在空‘荡’‘荡’的长街。
已经到了九月份了,夜里的风吹得有些急有些凉,将他们的衣袍和青丝卷了起来随风飞‘荡’。
他光明正大的伸手,拉着她的手然后微微向下一滑,紧接着十指相扣。
她低眉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十指相扣,倒是没有拒绝他这样的动作,反而柔柔的笑了笑,既温顺又乖巧。
“冷不冷?”他转脸看她,怕她这样羸弱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风。
她摇头,笑着道:“不冷,这样的风吹着倒是很舒服。”
“可是手指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他有点不高兴的皱眉。
“心是暖的,”她笑了起来,“只要心是暖的,手指再怎么冰凉,也是暖的。”
他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可心里却仍然想着要将她养得健健康康的。
“高兴吗?”
“什么?”她有点不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嗯,”他笑了起来,笑容里又有那么点期待,“这半个多月,和我在一起你高兴吗?”他知道她是高兴的,可是却很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这半个多月,你带着我看了西域的名山大川、江海浩瀚、烟柳画廊、繁‘花’锦簇……”她如数家珍般,抬眼柔柔的看着他,笑道:“阿释,我很高兴。”
她很高兴他能够放下很多重要的事情在这时候能够陪着她一个人,她很高兴他能够带着她去看那些名山大川、江海浩瀚、烟柳画廊、繁‘花’锦簇……可她最高兴的,却是他陪伴在她的身边,并且愿意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这样的回答,让他心满意足,眼底眉梢里皆是暖意。
于是他笑了起来,朝着她眨眨眼睛缓缓说道:“等到下次再有机会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去圣安国,看遍圣安国的名山大川、江海浩瀚、烟柳画廊、繁‘花’锦簇……如果可以,这世上的所有美好的事物,我都想带着你去看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心尖微微动容,她虽素是聪颖无双,可这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有一股暖流在心中‘荡’漾开来。
等到两个人十指相扣走到客栈的时候,客栈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连大‘门’也关的严严实实。
夜‘色’中寂静无声,除了他们,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大‘门’已经关了,”他啧啧的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手指,“看来我们要翻墙进去了。”
她抬眼,却是缓缓说道:“我想看日出。”
“嗯?”他微微一顿,理解了她这句话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拉着她往回走,“想看日出啊,那我们现在就往山上慢慢走,过不了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她温软的笑了起来,她喜欢他这样说走就走的风风火火,喜欢他将她的话看的这样重要。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像个地痞无赖似的道:“笑什么?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爱笑呢!”
“爱笑还不好么?”她笑着拍开他的手。
“笑什么呢?”他喜欢她最近这个模样,真真实实的笑意没有任何的掩饰,温软又温暖,聪慧又乖巧。
“笑你啊!”
他挑了挑眉‘毛’,“笑我什么?”
“笑你说走就走的风风火火,”她抿‘唇’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化。”
“说走就走的风风火火,”他勾着‘唇’,故意不高兴的问:“那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他是故意逗她,她也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所以并没有搭理他这话。
“喜欢或者不喜欢,这是两个背道而驰的回答。”偏偏他要缠着她,扣住她的手腕固执的笑道:“你知道的,你的回答要么让我上了天堂,要么让我下了地狱。”
她若是回答喜欢他这个样子,他自然是上了天堂,否则,便是下了地狱。
“哪有你这样的无赖,”她挣开了他手掌的禁锢往前走,可眼底眉梢里却是带着笑意的,“你若是下了地狱,阎王爷还不得让我替你偿命不可?”
“那这个无赖可是你了,”他嬉皮笑脸道:“你明明可以让我上天堂,却非要我下地狱。”
她转身看着他,笑着问:“一句话就能让你上天堂?”
“你亲我一下,”他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我就上了天堂了。”
她微微顿了顿,却真的如他所愿的倾身靠近他,在他的脸庞上落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吻’。
在她离开的时候,他却飞快的扣住了她的纤腰,勾着‘唇’笑得邪气又魅‘惑’,“就这样?”
她‘精’致的脸庞微微泛着红晕,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镇静,“那你想怎么样?”
他在她面前素来是个脸皮厚的,于是便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笑得坏极了。
她却是伸手推他,脸上的表情平淡至极,“那你还是下地狱好了。”
“哪有你这样的?”他的眼睛里带着逗‘弄’的笑意,可口‘吻’却是委屈的埋怨。
她展颜笑问:“我这样的是怎么样的?”
“你明明可以拯救我,却非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坠入阿鼻地狱。”他眨了眨眼睛,委屈又无辜的样子。
她没好气的笑了起来,“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样能瞎掰,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我要是不会瞎掰,哪里能将你哄到我身边?再说了,黑白之间可是没有分界线的。”他凑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嬉笑着问:“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知道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个地痞无赖的‘性’子,索‘性’也懒得理他,挣开他手掌的钳制就往前走。
他哪里容得了她逃开,飞快的又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上微微用着力道,顷刻间便将她压在了黑暗‘阴’影里的墙壁上。
黑暗的‘阴’影中,他的眼睛亮亮的,有一股情动的灼热在流动着。
等到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他眼中情动的灼热之后,不自觉的微微一怔,“阿释……唔……”
口中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全部都被他热切的亲‘吻’吞噬了。
他抓住她的手扣着她的腰,将所有的情动都融化在这样的亲‘吻’里。
黑暗中她的目光软了下来,心也软了下来,这个人啊……
等到两个人十指相扣举着火把到达山顶上的亭子的时候,天上的星星越发的明亮皎洁了,漫长的黑夜仍然继续着。
他将火把熄灭放在石桌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将光芒落在了亭子里,一片清辉。
“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日出才会升起来,”他坐在长椅上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膛前,“你先靠着我睡一会儿,等到日出快要升起来的时候我叫你。”
“你呢?”她抬眼,伸手触碰他的眉宇,“不累吗?”
“不累,我的身体好着呢!”他笑了笑,将她的脑袋强行按在自己的肩窝里,“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天就亮了。”
她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乖巧温顺的闭上了眼睛,伸手抱着他的腰缓缓睡去。
等到他轻声叫醒她的时候,天幕已经灰‘蒙’‘蒙’亮了起来,天边的一缕火红已经沿着地平线缓缓升起来了。
大地仿佛尚未完全苏醒,灰‘蒙’‘蒙’的‘色’泽笼罩了整个静悄悄的尘世,悄无声息。
东边的天幕上有灰白的云碎在涌动着,慢慢地慢慢地,这云碎由灰白‘色’变成了浅浅的红‘色’,像一匹光滑的丝绸般渐渐铺展在天幕里,它缓缓地移动着。
少顷,这匹光滑的浅红‘色’丝绸越来越鲜‘艳’,从胭脂红到血‘色’红,鲜‘艳’温暖得像是要将整个尘世包裹、吞噬。
终于,丝绸像是被谁掀开了一样,霎那之间万丈光芒从里面流泻了出来,耀得让人睁不开眼。
云碎像个娇羞的少‘女’般涨红了脸庞,万道霞光透过云碎并燃烧着晨雾,霞光照耀着经霜耐寒的松柏,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它缓缓地向上移动。
就是这一刻,整个大地苏醒了。
整个尘世都被红若血‘色’的霞光包裹,连空气也变得温暖无比。
万丈霞光落在他们的发梢上,视线所及里他们的长发都变成了淡淡的金红‘色’。
他绕了她的一缕长发在手指上,轻轻的笑着说道:“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日出。”
她靠在他的‘胸’膛前,柔柔的笑了起来,“明明进入秋天了,却还是这样的温暖呢!”
霞光的笼罩里,她‘精’致的脸庞有些明明灭灭,她抬眼看着万缕霞光,刺目的霞光使得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可她的‘唇’角却是带着淡淡的温暖的笑容。
她这样温暖又满足的笑容让他微微有些恍惚,他悄无声息的垂首,在她洁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干干净净、清清淡淡的‘吻’。
她轻轻的却又快乐的笑了笑,然后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胸’膛前,静静的享受着日出的温暖和他给予的心安。
第218章 明天,你别哭
回到客栈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那些该回苍鸣关的话,可却又心有灵犀的都收拾好了行李。[].访问:.。
回苍鸣关的路途很遥远,可这一路上两个人却很少开口说话,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更多的都是保持沉默。
九月十九的午后两个人抵达苍鸣关,而萧临晚的车驾已于九月十八的早晨到达,下榻于清风客栈。
凌安川和罗然以及隐剑等到他们两个人回来时,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他们几乎以为这两个人抛下所有的担子,‘私’奔了。
凌安川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蓝千宸回来承担这个担子了,还是难过于蓝千宸终归妥协娶自己不爱的‘女’子,他拍了拍蓝千宸的肩膀怅然道:“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其实不回来也是好的,至少眼前这个人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快乐了。
蓝千宸目光平静的看了看身边寂静的心爱‘女’子,然后转眼缓缓回答道:“自己的担子自己扛,我不会连累兄弟们被全天下笑话忘恩负义、不守承诺,更不会让兄弟们被全天下戳着脊梁骨所鄙夷而抬不起头来。”
男人之间的情谊不需要说的太直白,凌安川微微一顿后缓缓道:“嘉定公主的车驾在昨天已经下榻于清风客栈,你要去看看吗?”
蓝千宸拧着眉头,嗓音冷漠道:“没有这个必要。”有什么好看的,他根本不愿意见到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昨天晚上,嘉定公主……”凌安川迟疑片刻,仍是说道:“倒是向我问起了你和蓝小姐,她问我你和蓝小姐单独去了哪里。”
“我跟清儿去哪里,她萧临晚有什么资格过问?”他‘阴’沉着脸,冷冷道。
凌安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恰在这时候,郑遇将军带着两个随从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郑遇站在石阶处,朝着走廊上的蓝千宸拱了拱手,“少将军。”
蓝千宸的脸‘色’微微好转,淡淡抬眼道:“郑将军来流霞山庄,可有要事?”
流霞山庄便是此处,这曾是蓝千宸‘花’重金买下的院子,已经取名为流霞山庄了。
蓝千宸的声音是平淡的,可郑遇却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和紧张,不由得诚惶诚恐的道:“九月二十三正是婚嫁的好日子,若是少将军和公主在这一天大婚……”郑遇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蓝千宸的神‘色’,谨慎的措词,“不知少将军意下如何?”
蓝千宸的目光冷淡漠然,看不出半分悲喜哀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郑遇微微弯曲的背脊,却是冷漠的一言不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不发话,也没有人敢吭声,院子里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郑遇微微躬着身体也不敢抬头,额头上已是布上了密密的汗,面对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年轻男子,他却是不敢再多言一句。
蓝清儿伸手扯了扯身边神情冷漠的人的袖子,嗓音轻柔道:“阿释……”
蓝千宸转眼看着她,目光已是不复冷漠,变得柔和许多。
“九月二十三大婚,你同意吗?”这种时候这些话,也只有她敢对他说了。
他微微垂眼看着她明澈的眼睛,缓缓道:“此时此刻我若是不同意,你是费尽心思要我同意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我?”
她目光清明,轻轻说道:“你早就决定了会娶萧临晚,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呢?不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不是吗?”
他的目光微微凝住。
是了,不论答案是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终归还是要娶萧临晚的,因为他的身上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风尘仆仆的回到苍鸣关,你也累了。”他不顾众人在场,伸手抚‘摸’她光滑白皙的脸庞,温柔的道:“你一向是最爱干净的,沐浴了之后好好睡一觉,晚上我过去看你。”
他这样忽如起来有些不明所以的话,纵然是聪慧如她听了也有些恍惚不明。
她不知道他是要故意支开自己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或是什么原因都没有,然而她却是什么也没说,既温顺又乖巧的点了点头离开。
等到她走了之后,他又恢复了异常冷漠的神‘色’,眸子里半点温情也没有。
“既然郑将军说九月二十三是婚嫁的好日子,”他漠然道:“那便依郑将军之意,九月二十三完成大婚仪式。”
等了良久终于等到他这句话,郑遇终于有些如释重负,慌忙将额上的密汗拭去了。
蓝千宸冷眼看着郑遇的一举一动,漫不经心又冷淡的问:“郑将军还有其他事情吗?”
郑遇忙又恭恭敬敬的道:“请少将军示下,少将军和公主拜堂时是在流霞山庄还是……”
这话却让蓝千宸微微沉默,敛下了眉眼思量。
片刻之后,他声音平静的问道:“贵国国主可曾说过想要嘉定公主和我在封月国众将士以及蓝家军众将士的见证之下完成大婚仪式?”
“正是,”郑遇说道:“国主正是希望少将军和公主能够在蓝家军众将士以及我封月国众将士的见证和祝福之下完成大婚之礼。”
“流霞山庄场地太小,恐怕容不下数十万将士前来观礼。”他的声音里带着让人无法违背的威严和冷漠,“既然如此,便在戈叶平原搭建场地完成大婚仪式,戈叶平原也正好可以容纳数十万将士观礼。这样的安排,郑将军意下如何?”
这样的安排正是郑遇心里所想的,连忙点头道:“郑遇听少将军的安排。”
等到郑遇走了之后,凌安川疑‘惑’的问道:“在数十万将士的见证之下成亲,这也算是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婚礼了。唉,你明明不愿意娶萧临晚,为什么还要将婚礼‘弄’得这样盛大?”
蓝千宸异常恍惚的笑了笑,缓缓说道:“婚礼盛大或者不盛大,见证者多或者不多,这些于我而言都没有半点意义,因为我即将娶的那个‘女’人,不是我爱的‘女’人蓝清儿。”
凌安川浑然一怔。
是了,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婚礼盛大或者不盛大,见证者多或者不多,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而言呢?
只有娶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会有心思在意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也才会变得有意义。
尽管即将到来的婚礼不是蓝千宸所真心愿意的,可蓝家军上上下下还是为了这场婚礼而忙碌,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这场大婚,除了蓝清儿和蓝千宸自己。
蓝清儿安安静静的待在流霞山庄里,安静的几乎像是个透明人,安静的让人以为她几乎不存在;而蓝千宸则是不关心大婚的事情,纵然是罗然将新郎官的喜服捧至他面前想让他试试是否合身,他也是厌恶的掀了喜服,根本就没有试穿。
九月二十二的黄昏,蓝千宸走进了蓝清儿住的院子。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入地平线,留着万缕霞光将院子笼罩成了一片不真实的恍惚,像是即将幻灭一般。
红‘色’的霞光里,蓝清儿坐在走廊上的贵妃长椅上,身体半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静静抬眼看着湛蓝的苍穹里飘浮的细细云碎。
他站在拐角处看着被万缕霞光笼罩的她,容颜‘精’致而苍白、眸光静楚而凉薄,青丝飞扬、白裳微凉,她这个模样安静温顺到极点,让他恍惚之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去她了?
她察觉到他的存在,转眼看着他,却只是这样静楚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走到她的身前缓缓半蹲下,抬眼温柔的凝视她。
她仍旧是一如既往的芳韵清绝美到极致,只是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疲惫,眸子里的静寂比以往更甚,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病态。
他握住她的双手,心疼的问:“累了是不是?我抱你回房休息?”
她摇了摇头,轻轻的唤他,“阿释……”她的眸光微微温热,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给他听。
他的心止不住的疼痛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了,“听隐剑说,你让大夫给你开了几副‘药’。”这几天他都强忍着没来看她,他怕自己看到她会心软,会为了她而不顾蓝家军数十万将士的荣辱。
她轻轻点头,寂静的双眸中带着一抹几不可觉的湿润,“夜里不太能入睡,就让大夫开了几副安眠的‘药’。”
他的心‘抽’疼了起来,他知道她不是不太能入睡,而是不能入睡,她睡不着,这些天都睡不着。
她伸手触碰他的脸,却是缓慢的、浅淡的笑了起来,“你的倔脾气又犯了,掀了喜服是不是?”尽管她是微笑着,可那样的笑容,分明比哭泣更加的让人觉得难过。
“一颗心,算不上小也算不上大,它或许可以收藏一个人,也或许可以收藏无数个人。”他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温情而又难过的看着她,轻轻的说道:“我想要让你知道并且记住的是,我的心只收藏了你一个人,你一个人住在里面,恰恰就满了。”
覆在他心脏上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她敛下眉眼,哑着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傻瓜……”
他抬眼,认真的凝视着她湿润的眸子,心疼的又轻轻的说道:“清儿,明天我就成亲了……明天,你别哭。”
初秋的万缕红‘色’的霞光里,她逆光而坐,青丝飞扬、白裳微凉。
她静楚的双眸里,凝聚了大片大片的透明泪水,透明的泪水仿佛冲破了什么阻碍似的,刹那之间,她泪如雨下。
泪如雨下,湿却了‘精’致的眉目如画。
第219章 我只会爱你
到了后半夜,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她却忽然醒了过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79-79小說
她微微转脸,看到了身边睡着了的他。
纵然已经陷入了睡梦中,他的手仍然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仿佛怕她会在深夜里离开,又仿佛是在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容‘色’如画,剑眉长睫、‘挺’鼻薄‘唇’,脖子上的喉节清晰又凸出,只是他的眉宇微微皱着,带着淡淡的温郁和愁怨。
她看着他这样安安静静却又温郁愁怨的模样,既心软又心酸,既心疼又心伤。
她伸出青葱般的手指,一寸一寸地细细描绘他如画的容颜。
这个人啊,终被她‘逼’着同意娶另外一个‘女’子为妻……
她的心,忽然疼的厉害,痛苦到极致。
“阿释……”
夜深人静的夜里,她轻轻呢喃,声音里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将苍白的脸庞埋进了他的肩窝里,良久之后,她终于静悄悄的睡去。
天亮了许久之后,她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可是昨夜睡在身边的人却早不见了,连被窝都是冰凉的。
她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目光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温郁,可心里却忽地升起了一股入髓的寒意,仿佛是冬天到了一般,冷冷的寒风刮过,让心脏都‘抽’的紧紧的疼了起来。
外面的阳光很温暖,房间内忽然投下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她微微转眼望去,温郁的目光里忽地飞快的划过一丝温情,然而在下一刻,她将眼底所有的真实情绪都掩藏了。
蓝千宸端着清淡的米粥走进来,看着她这样明明觉得有些委屈却又逞强的模样,‘胸’膛里跳动的心脏顿时柔软的不成样子。
他几不可觉得叹了口气,将米粥放在桌子上,然后朝着她走去。
他坐到‘床’边,却是极为自然的伸手触碰她苍白的脸庞,微微垂着眼睛心疼的问:“以为我走了?”
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庞埋进了他的肩膀里。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即便他现在没有走,等一会儿也是要走的,他终归不是她的,他终归要穿上最为火红的喜服,在戈叶平原完成他的大婚仪式,接受着数十万将士的祝福和见证。(.无弹窗广告)
他掀开被子,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起来洗漱,我让厨娘煮了米粥。”
他明白自己在今日会成为另外一个‘女’人名义上的丈夫,也清楚她心里的痛苦,可是那些关于成亲的话,他一点也不想在她面前提起,他不想告诉她,等一会儿他就会走,去和另外一个‘女’人完成大婚仪式,成为那个‘女’人名义上的丈夫。
这些事情纵然她是无比清楚的,他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他只想陪着她度过一个安安静静的早晨,将那些痛苦的事情全部都暂时忘记。
她默默的洗漱,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这样的时刻,她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他,一早上就唠唠叨叨个没完,将那些探子打探到的各地有趣的事情说给她听;将各地有名的风景说给她听;将安锦的近况说给她听……他不介意她的沉默,只想将这些事情分享给她听。
他端起清淡的米粥,却执意要亲自喂她。
她抬眼,目光有些凉薄的看着他,没有温顺乖巧的去触碰递到‘唇’前的米粥。
“清儿,”递到她‘唇’前的一勺米粥没有收回,他的嗓音温软,“我给你喂粥,你不愿意接受吗?”
她垂着眼睛看着小小的勺子中清淡至极的米粥,眸光飞快的划过了一丝温郁沉寂。
刹那之后,她启‘唇’,将勺子里的米粥吞入了嘴里,一直到肚子里。
他温和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点奇怪,似乎带着点松心的感觉。
她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仍然不动声‘色’的喝粥。
米粥喝了小半碗,她便摇头不喝了。
她以手撑额,眉间似有轻微的疼痛,头是眩晕的。
头很是晕眩,少顷,她便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呼吸轻匀。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罗然出现了。
罗然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微微有些诧异。然而他很快的回过心神,低眸道:“少爷,新娘的‘花’轿已经前往戈叶平原了。”
蓝千宸敛眉,漠然道:“我知道了。”
罗然犹豫片刻,终究说道:“少爷也该换上喜服前往戈叶平原,否则会耽搁了吉时。”
蓝千宸的神‘色’顿了顿,却是缓缓道:“召集三十六魂士,在前院听命。”
罗然对他这话微微不解,却是什么都没有问,轻步离开了。
罗然走后,他将昏睡了的心爱‘女’子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温柔的为她盖好了被子。
他默默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自己拜堂的那一刻,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哭;他不知道她的心到底有多疼……所以,他在米粥里放了‘药’。
其实他知道,她肯定猜到了米粥里被下了‘药’,可她这样聪明的人,却是什么都不说,默默的顺从他,将被下了‘药’的米粥喝下。
拜堂的那一刻,他希望她在梦里,希望她看不见他拜堂,也听不到数十万人对他的祝福。
他知道此生,他除了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他也知道此生,她除了他,同样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子。
他知道,她这样的‘女’子的爱情里,从来都只珍藏一个男子,她只爱一个男子,也只受一个男子的爱。
是了,他知道,她的爱情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男子,她只爱他,也只接受他一个人的爱。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然而终究,手指快要触及到她的脸庞时,他还是收回了手。
满目情深的看了她片刻,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一眼便看见了桌子上那火红的喜服。
他的目光里涌动着厌恶,可片刻之后,却变得怅然若失了起来。
倘若今日同他成亲的,是她该有多好。
倘若她是他的新娘,他一定不用任何人催促,便会欢欢喜喜的穿上这火红的喜服,迫不及待。
然而终归,他还是妥协了,穿上了摆在桌子上的火红喜服。
偏是他厌恶这喜服,这喜服穿在他身上却是格外的英‘挺’好看。
火红的喜服,领口上缠绕的金丝繁复贵气,血‘色’云袖赤红腰带,纵然他如深湖般漆黑的双眸泛着大片大片的冷漠,水‘色’的薄‘唇’轻轻抿起,却仍是衬得他高挑英‘挺’、眉目如画,端端然的,是个浑身上下都带着喜怒难测、高华戾气的世家公子。
他穿着火红的喜服走到前院,罗然和三十六魂士已经在等待他。
他看着这三十六名随着自己争战沙场的心腹,却是格外面无表情的带着无上威严和戾气的说道:“在我回来之前,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流霞山庄,尤其是小姐,不论她要做什么,都不允她踏出流霞山庄半步。”
三十六魂士垂眸,齐声道:“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的声音微微柔了些许,他朝着罗然缓缓道:“她若是醒过来了,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回来。”
罗然微微一怔,少爷,你是害怕小姐会离开么?你终究担心在自己拜堂的时候,小姐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么?
喜服飞扬里,他转身向院外走去。
去戈叶平原的路上,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他却忽然勒马停下了,后面跟着的大队人马也跟着被迫停下。
隐剑的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迟疑的问:“少爷,怎么不走了?若是晚了,会耽搁吉时了。”
他却是一言不发,掉转马头扬鞭而起,沿着原路飞快驰去。
隐剑愣了愣,急忙追了上去,“少爷,少爷……”
追到流霞山庄时碰到了守在前院的罗然,隐剑焦急的问道:“少爷呢?”
“往后院去了。”罗然‘露’出疑‘惑’的神‘色’,“怎么回事,少爷怎么面无表情的冲了回来,不是要去拜堂了吗?”
“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不知怎么的就一言不发的往回冲了回来。”
罗然瞪大了眼睛,“不会是真的要带着小姐‘私’奔了?”
再说蓝千宸一言不发的冲进了后院,却真的是进了蓝清儿的房间。
‘药’效未过,她仍然在昏睡中,对外界的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她沉睡在自己的睡梦里,仿佛一个睡美人。
他站在‘床’前看着昏睡的她,她仍然是芳韵高华、清贵无暇的美丽,可即便是在昏睡中,她的眉宇之间仍旧带着淡淡的温郁和清冷。
然而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的心却没由来的安稳了下来。
他伸手,取下了脖子上戴着的用红线穿孔而过的‘玉’制的碧青‘色’竹叶。
微微俯身,温柔的将红线戴在了她的脖子上,碧青‘色’的‘玉’制竹叶静静的安放在她的心口上,那道修补过的线纹格外的清晰可见。
“清儿,”在她光洁的眉心里落下一个轻柔又干净的‘吻’,他满目情深,轻轻的、缓缓的喃语,“我只对你一个人说情话,我也只会爱你。”
而后,他直起身,义无反顾的走出了房间。
第220章 成亲
罗然和隐剑猜不透蓝千宸的心思,所以当蓝千宸从内院走出来时,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可刹那之后,他们却又都觉得悲哀了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最新章节访问:.。79小說
他们的少爷,在内心经受了无数的折磨和不甘愿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
一行人还没到戈叶平原,却先见到了本该在戈叶平原等待着当主婚人的凌安川。
凌安川勒住马儿的缰绳,抬眼神‘色’复杂的看着蓝千宸,“吉时已经过了,这个亲,你成是不成?”
蓝千宸垂着眼睛,却是没有回答。
凌安川微微叹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若是还要成这个亲,就在众将士面前演好一个新郎官,你若是不愿意成亲,咱们就杀了郑遇和萧临晚,彻底与封月国决裂为敌。”
蓝千宸终于抬起了眼睛,他盯了凌安川半响,漠然道:“做好你的主婚人就是了。”
凌安川调转马头跟着往回走不再说话,他知道蓝千宸会以大局为重,尽管蓝千宸的心里痛苦万分,却还是会在数十万将士面前演好一个新郎官。
虽然已经过了吉时,可一行人到了戈叶平原时,却没有人敢说风凉话,连郑遇和萧临晚,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戈叶平原,地势辽阔平坦,平原的中间已经搭好了一个巨大的供拜堂用的台子,台子上面铺就了一层大红‘色’的地毯,边缘处尽是数十盆‘艳’丽鲜‘艳’的繁‘花’,昭示着大婚的喜庆。
蓝家军的数十万将士和封月国的数十万将士都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喜台前面,他们都在期待着这场震惊天下的盛大婚礼。
萧临晚的头上盖着绣了鸳鸯的红盖头,圆润的指甲上涂了火红蔻丹,她着一袭逶迤拖地的火红喜服,火红的喜服将她衬得更加的纤细‘艳’丽。
喜婆将萧临晚手中红‘色’的喜绸的另一头‘交’给蓝千宸,蓝千宸的目光微微一滞,却终是握住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握住火红喜绸两头的是新郎和新娘,喜绸的中间,是一团大红的绸‘花’。
凌安川朝着面无表情的蓝千宸看了一眼,而后默然片刻,终于在数十万人的注视下开始主持今天这场盛大的婚礼。
他站在数盆繁‘花’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道:“一拜天地。”
蓝千宸微微一怔,握着喜绸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头却迟迟无法拜下去。
萧临晚即便是盖着盖头也知道他没有垂头拜礼,她轻笑了笑,声音带着三分轻蔑,“蓝千宸,你想要让这场婚姻成为全天下笑话的谈资吗?”
蓝千宸握住喜绸的手死死的捏成了拳头,拳头上青筋凸起。
然而最终,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目光‘阴’冷的垂头,同这个他极度厌恶的‘女’人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的高堂都不在场,是以凌安川朗声道:“二拜众将士。”
这一次,蓝千宸虽然仍然面无表情、目光‘阴’冷,可是他却已经没有任何的迟疑,他同萧临晚一起垂头,二拜众将士。
他拜的这样痛快,萧临晚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反倒是凌安川看了,微微有些诧异他这样痛快。
凌安川心情复杂,终是声音洪亮清朗的道:“夫妻对拜。”
却又是这夫妻对拜,蓝千宸迟迟未垂头半分,身体站的笔直,动也不动,像一棵苍松般。
他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凸起的骨头上青筋突兀,极力在隐忍着痛苦不堪。
身边这个穿着火红喜服的‘女’子不是他想娶的,他想娶的,只有那个白衣胜雪、芳韵清绝的‘女’子……
他爱极了的那个白衣‘女’子,他明明对她许过三月蛰寒、暮雪白头,明明说过要十里红妆迎娶她,明明说过他们会有最好的未来;而她,她明明答应过他会一袭红裳作嫁,明明没有拒绝他的亲‘吻’,明明说过即便是高处不胜寒也要陪着他……他明明是爱她的,她也是爱他的,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为什么今日他娶的人不是她呢?
十里红妆、红裳作嫁,原来只是他们之间的一场笑话么?
如今他在数十万人的见证之下同另外一个‘女’子成亲,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又是什么样的一副情形呢?
她醒过来没有?假使醒过来了,她会是什么样的一副情形呢?
她从来都是最为清醒的,她知道他在拜堂,她会不会伤心的离开呢?
她若是伤心的要离开,纵然他对罗然和魂士下了命令,可依她的聪明,罗然和魂士拦得了她吗?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拜堂,她真的会伤心的离开吗?
她一定比他更加的痛苦,可她会离开他么?
他,真的不想她离开啊,假使能够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会用尽一切方法,不惜一切代价,即便她是痛苦万分的,即便她是不愿意的,即便是要折了她的翅膀……
他垂下头同萧临晚夫妻对拜的那一刻,想的却是那个白衣‘女’子,他不知道她有没有醒过来,他不知道她会不会痛苦的离开,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哭……
礼成的那一刻,他想的却是,原来他最为害怕的,不是她痛苦的离开,也不是她的哭泣,而是她不哭亦不闹,只用那双聪慧的带着温郁湿气的眼睛看着他,寂寞又淡薄、悲伤又透明。
礼成的下一刻,喜台下的数十万蓝家军将士和数十万封月国将士忽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他们整齐又洪亮的声音仿佛划破了微微带着风的湛蓝苍穹,像是雷鸣一般,响彻在整个戈叶平原。
“关少将军、嘉定公主新婚大喜,愿少将军、嘉定公主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关少将军、嘉定公主新婚大喜,愿少将军、嘉定公主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关少将军、嘉定公主新婚大喜,愿少将军、嘉定公主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在这样的一片祝福声里,蓝千宸火红的喜服在微凉的秋风中飘飘‘欲’飞,他扯了扯嘴角,显得讥诮又冷漠。
他娶的‘女’子不是他想娶的‘女’子,这些祝福于他来说,宛如一种讥诮之言,这真是可笑至极。
凌安川走到他身边,凑在他的耳边小声提醒道:“即便是做戏,也是要做全套的。数十万兄弟一起说了这样的贺词,你总该表一个态的。”
蓝千宸眼底的讥诮和冷漠更甚,他面无表情,声音清傲洪亮足以使得数十万将士听得清清楚楚。他缓缓地说道:“三天之内,所有将士均可随意在城中酒楼食店吃喝,吃喝费用一律算在我蓝千宸的头上。”
底下的欢呼更甚,数十万将士的欢呼声都汇聚在了一起,响彻苍穹。
在这样的一片贺词里,蓝千宸一袭火红的喜服面无表情的跨上马,带着坐在八抬大轿中同样一袭火红喜服的新娘子萧临晚回到了流霞山庄。
到了流霞山庄时,蓝千宸下了马抬脚就往山庄里走,他也不管不顾如今已成为了自己名义上妻子的萧临晚。
凌安川连忙跳下马拦住了他,皱着眉头道:“这么多送亲的封月国将士都眼睁睁的看着,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的意思是,都到了这最后一步了,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新娘子萧临晚扶进流霞山庄。
蓝千宸冷着一张脸,目光‘阴’沉的盯着凌安川。
凌安川迎着他‘阴’冷的目光,平静的说道:“都到了这最后的时刻了,你就忍一忍,别在这时候发疯。”
蓝千宸一言不发的盯了那装饰的‘艳’丽喜庆的八抬大轿半响,却终究是妥协了。
他神‘色’‘阴’霾的走到喜轿前,微微弯着腰伸出了手掌,声音没有半分温情听不出悲喜哀乐,缓缓道:“嘉定公主。”
喜轿内有了动静,涂满了火红蔻丹的纤纤细指掀开了血红的轿帘,紧接着,穿着火红喜服的萧临晚头戴喜帕的走了出来。
将手指放在蓝千宸掌心的那一刻,萧临晚似乎笑了笑,带着点儿诡秘得意。
在众目睽睽之下,新郎官握住新娘子的手,缓缓地走进了流霞山庄。
等到走进了流霞山庄之后,萧临晚忽然笑了起来,语气悠然的问道:“夫君,蓝小姐怎么没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跟在身后的凌安川暗叫了一声糟糕,萧临晚称呼蓝千宸为夫君,还问了蓝清儿为什么没有参加大婚,这分明是在刺‘激’蓝千宸。
果不其然,蓝千宸当场甩开了萧临晚的手,目光愤怒而‘阴’冷的发了脾气。
他飞快的伸手掀开了萧临晚头上的喜帕,手掌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只要他微一用力,萧临晚的脖子便可当场被折断。
看着萧临晚这张上了淡妆的‘精’致面容,他满目杀气嗜血,“萧临晚,你若是想死,我就成全你。”
脖子很难受,可萧临晚却是极其努力的娇笑了起来,“夫君,我们才刚刚成亲,你就要我死?”
蓝千宸的手上用了极大的气力,眼底一片厌恶,他这样的样子,果真是要活生生的将萧临晚掐死。
凌安川连忙上前去掰开蓝千宸的手,“你发什么疯,这时候萧临晚要是死了,这些天你所有的忍耐不都化为灰烬了。”
蓝千宸愤怒的收了手掌,力道之大使得萧临晚摔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衣袍飞扬的离开,多看这个他万分厌恶的‘女’人一眼他也无法忍受,他真想杀了这个‘女’人。
第221章 直到生命的终结
罗然守在内院‘门’口,远远的便看见了神‘色’‘阴’沉的蓝千宸走来,目光里还隐隐带着杀意和厌恶。[]-79-79小說
蓝千宸停下脚步,却是眸光复杂的问罗然,“她走了?”声音是极为轻缓的,也是微微颤抖着,他分明是害怕的。
罗然摇了摇头,“没有,小姐没有走。”
蓝千宸眼底中的情绪稍稍淡化了,“她醒了吗?”他知道,自己松了一口气。
“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蓝千宸将目光望向了寂静的院子,声音有些恍惚。
罗然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吉时过后。”
蓝千宸微微怔了怔,吉时过后,是他拜堂之时么?
“她……说了什么没有?”他不知道自己拜堂的那一刻,她是怎么想的,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不是在恨他……
罗然摇头,“小姐什么都没有说,也一直都没有从院子里走出来。”
他的心微微一颤,“她一直没有出来?”
“没有。”
“她都做了些什么?”他的心,不知怎么的却是越来越慌。
“好像……”罗然挠了挠脑袋,皱着眉头道:“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这么久了,小姐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抿‘唇’,什么都没有说,她在想些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说,才是更加的让他心慌。
他想要进去看看她,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他不知道自己走进去之后,见到的会是怎么样的她,是哭泣的她,还是凉薄的她,或是面无表情的她……即便是看见了她,他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他更加的不知道自己该对她说些什么。
头一次,他抗拒走进她住的院子,他害怕见到她。
“罗然……”他终究觉得懦弱了,缓缓的、痛苦的道:“你帮我进去看看她。”
罗然愣了愣,连忙应声进了院子。
罗然进去了,却又很快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是急冲冲的。
“少爷,你还是亲自进去看看!”罗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他的神‘色’微微一僵,“她……怎么了?”
“小姐垂着头靠在走廊里的柱子上,双手抱着双膝,似乎是哭了。”
罗然的话音未落,眼前已经闪过一道红衣身影,蓝千宸已经飞快的进了院子了。(.好看的小说
进入院子里,他看见的情形,却让他的心疼的厉害。
那白衣胜雪、芳韵清绝的‘女’子,背部靠着柱子垂着头坐在冰凉的走廊上,她的双手抱着双膝,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双膝里,似乎在哭泣一般,却隐忍着没有哭出声音。
她这个模样,看起来真是悲伤到了极点,这让他的心像是被刀剜了般,疼的几乎无法呼吸了。
再也不管不顾心中的那些愧疚和痛苦,他飞快的走到她身边半蹲下,一只手从她的膝弯下穿过,另一手穿过了她的背部,他将她从冰冷的地板上抱了起来。
他终于看清楚了她的神情,脸是极度惨白的,眼眶是红的,眼睛里带着分明的痛苦和死寂,里面盛着大片大片的透明水雾,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
她没有哭泣,可是她这个模样,像个没有了生气的木偶般,这分明比哭泣更加的让他心痛。
他从来都是害怕她哭泣的,可此时此刻,他却更加的害怕她强忍的坚强,以及她眼中的死寂。
她看着他穿着火红喜服的俊朗模样,却是恍惚的笑了起来,眸光里满满的寂寥和巨大悲伤。
“阿释,”她青葱的手指抓着他‘胸’前的火红喜服,却是笑得寂寞,“对不起。”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垂下眼睛心疼的看着她,“对不起什么?”
瞳孔里倒映着‘艳’丽鲜红的喜服,她痴痴地道:“今日你成亲,我却忘记了该穿一件‘艳’丽些的衣裳。”
她穿着胜雪的白裳,白的不染纤尘,白的悲伤成海。
他错愕的看着她死寂的眸光,可随之而来的,是心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明明是悲伤的,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让两个人的心都疼的无以复加?
是因为他穿着火红的喜服刺伤了她的心么?她是看见了他穿着的喜服,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么?
他想过来见她的时候绝对不会穿上喜服来刺伤她的心,可是他被萧临晚的气得几乎发疯,换了衣裳再来见她的想法便因此而忘记了。
“清儿……”他的声线几乎在微微颤抖着。
她却已是不愿再多说些什么,像是一个丧失了生气的木偶般,将‘精’致而苍白的脸庞埋进了他的‘胸’膛里,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他将她放在贵妃长椅上,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抚‘摸’她的脸,倾身‘吻’了上去。
她有些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目光温郁而复杂的看着他,似乎又有些空‘洞’和寂寞,然而她却并没有推开他,只是默默的接受了他的亲‘吻’。
很温柔的‘吻’,没有粗暴没有急切,而是那种情到浓时的缠绵悱恻,温柔又珍爱。
亲‘吻’着最为心爱的‘女’子,明明该是像蜜糖般甜美的,可此时此刻他内心感受到更多的却是酸涩和凄楚。
天堂和地狱,他终究是入了地狱,而她,义无反顾的陪他入了地狱。
移开‘唇’,他垂下温柔又凄楚的眸子看着她,轻轻的问:“你哭过了?”
她偏过头看着寂静空‘荡’的院子,声音是无尽的寂寥和凉薄,“没有。”
手指磨砂着她苍白的脸庞,他心疼道:“眼眶这样红,为什么却不承认自己哭过了?”
“眼眶红,就代表哭过吗?”她转眼看着他,声音却显得分外漠然。
“承认自己哭过了,就这样困难吗?”
她躲开他的手,“你是这样的,希望我哭泣?”
他微微一怔。
片刻后却是怅惘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哭了会显得更加难过,还是没有哭会显得更加难过,可不论是面对你哭了还是面对你没哭,我都感觉到自己很懦弱,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你。”
“你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我?”她喉管微动,声音竟是带着哽咽,“这场婚姻是我替你应下的,即便我哭了,那也是我活该。”
“你非要说出这些凉薄到骨子里的话让我们两个人都更加的心痛吗?”他扣住她的腰,既心痛又心酸,“你从来都是这样,对待自己,从来都可以狠得了心。”
她的眼睛里有浓浓的水雾,仿佛下一刻就会掉下来似的。
“对待自己可以狠得了心,对我就狠不了心了?”他的神情有些悲悯,恍恍惚惚的笑了起来,“你只要自‘私’一点,对我狠一点,不许我娶那个疯‘女’人,我就不会娶她。你只要开口不让我娶她我就不娶她,什么数十万人的荣辱,我都可以不管不顾,我想娶的人只有你,只有你。”
在眼泪掉落的前一刻,她将脸埋进了他的肩膀里。
什么都晚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没有人能够无力回天了。
他抿着‘唇’,垂下头伸手掰开她紧握的手掌,她的手掌里静静的盛放着那‘玉’制的碧青‘色’竹叶,碎裂的线纹清晰异常。
他从她的手心里拿起了‘玉’竹叶,将‘玉’竹叶重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清儿,不要在意那个疯‘女’人,她只是一个摆设,她只是一个摆设而已。”他紧紧的抱着她,语气急切,“纵然她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可是除此之外我不会跟她有任何的瓜葛,清儿你相信我,我不会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她轻轻的闭上眼睛,“我知道,我都知道。”
“清儿,我爱你,我爱的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
她抱着他的腰,声音里的哽咽越发清晰,“阿释……”
他垂下眼帘,抚着她长长如瀑的青丝,“我以为,你走了。”
他害怕她会离开自己,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以为等待自己回到流霞山庄时,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会倾尽所有的力量找她,或许会杀了那个让他厌恶的疯‘女’人,也或许他自己会发疯……然而,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任由她离开。
即便她留在他的身边不快乐、不愿意,他也要将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他宁愿折了她的翅膀,宁愿毁了她,也要永远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永远。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轻轻的道:“我答应过你,即便是高处不胜寒,也会陪着你的。”
“永远都会陪着我么?”
她微微一顿,目光里是透明的温郁,“阿释,你在害怕,对不对?”
“我害怕你会离开我,害怕自己失去你。”他更紧的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般。
她仿佛能够感知到他内心的最深处,她轻轻的抱着他的腰,眼底分明是悲伤的,可声音却是格外的温软轻柔,“阿释,我会永远陪伴着你,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她知道他的害怕,她也曾经想过在他拜堂的那一刻从他的生命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她消失了,他会有多难过呢?
所有人都知道他从来都是见不得她痛苦难过的,却没有人知道,其实她也同样见不得他痛苦难过。
她对他的爱,从来都不见得比他对她的爱要少。
她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他痛苦,所以她没有消失,她会陪伴在他的身边,直到生命终结的来临。
她甘愿为他谋划算计、甘愿为他身陷囹圄、甘愿为他承受寂寞和痛苦……
她仿佛,为他而活。
第222章 夫君,你可真是狠心
清晨,秋日的万缕霞光缓缓的透过细细的云碎挥洒在大地上,为大地覆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芒。[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79xs.-
窗外已经一地阳光,蓝清儿却仍然闭着眼睛假寐,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然而院子里忽地传来了嘈杂声,吵得她假寐也觉得烦躁异常。
她听出了有萧临晚的声音,带着些嚣张跋扈和讥讽,还有伺候自己的‘侍’‘女’唯唯诺诺的声音,低声说着小姐还没有醒,不便见客。
犹豫了片刻后,她终是起身洗漱,只是眉目之间透着淡淡的烦躁和厌恶。
洗漱之后她的脸‘色’仍然苍白如雪,伸手开了房‘门’,太阳温暖的光芒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微微眯了眼。
“哟,蓝家大小姐终于起来了。”萧临晚好整以暇的坐在院子里浅浅饮茶,目光灼灼的看着蓝清儿苍白无血的‘精’致脸庞,刹时‘唇’边勾着一抹讥讽,“莫不是一夜欢好,惹得蓝家大小姐身子不适?”
这话的意思太过直白‘露’骨,莫说蓝清儿懂得分明,便是院子里的所有‘侍’‘女’,也是懂得分明的。
蓝清儿对这话的态度却是不愠不火淡漠得很,她不动声‘色’的一挥宽大袖袍,‘侍’‘女’尽皆退下了。
偏是她这样的举动落入萧临晚眼中却成了心虚,萧临晚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落在蓝清儿的房间里,她以为蓝千宸宿在里面,又联想到蓝清儿苍白的脸庞,顿时娇笑了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倒不负‘花’好月圆。夫君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蓝小姐身子赢弱,却仍然这般不知节制。”
蓝清儿的脸‘色’仍是不愠不火,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厌恶,嗓音带着凉薄的冷意,“你若是来捉‘奸’的,倒是不巧,他一早就出去了。”
萧临晚倒是相信蓝千宸已经不在这院子里,只是她不知道蓝清儿这话是不是在故意‘激’她。她昨晚得知消息蓝千宸宿在了蓝清儿房里,可如今她倒是真的不清楚一夜欢好这个词能不能用在这两个人的关系上。
“夫君对蓝小姐倒真是不够温柔体贴,”萧临晚媚笑,“大清早的就出去了,怎的就不知多陪伴着蓝小姐?”
蓝清儿却是一改常态,似笑非笑了起来,“他对我再怎么不够温柔体贴,看起来,倒似乎也比对嘉定公主要温柔体贴得太多。”
她这话说得似笑非笑,嗓音是平静到极点的,可话里之意,却是在讥诮萧临晚。
萧临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冷笑道:“蓝千宸再怎么爱你蓝清儿,你却是连个虚名都没有,在外人眼中,你们不过是对‘奸’夫‘淫’。‘妇’罢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蓝清儿固是不愿同萧临晚多费‘唇’舌,却也不愿意让萧临晚痛快,于是反‘唇’相讥道:“我固是连个虚名也没有,但怎么也比你有个虚名却在他眼中如一个活死人来得强。”
萧临晚的脸‘色’极是难看,“蓝清儿,你故意说这话来使我难堪?”
“这可真是好笑,”蓝清儿的脸‘色’也不太好,冷冷道:“许你大清早的来羞辱我,却是不许我拿话来使你难堪?”
“哼,”萧临晚怒气未减,“数十万人的见证之下,我和蓝千宸已行了拜堂之礼,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那又如何?”蓝清儿冷冷的盯着萧临晚,语气冷峭,“他的心,可从未有过一星半点落在你身上。”
“他的心?”萧临晚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这种东西,我可不要。”
“你既不要他的心,又何必大清早来找我的晦气,惹得满院酸醋飘浮。”
萧临晚倒是不恼,只笑意诡辩道:“固然我不要他的心,可再怎么说,他都已经成为了我的夫君。他喜欢别的‘女’人我不在乎,他跟别的‘女’人有什么我也不在乎,可是,这别的‘女’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却唯独不能是你。”
蓝清儿笑了起来,眸光漠然语气清浅,“你要我离开他?”
“对,我要你离开他。”
“我离开他或者不离开他,于你而言有什么区别?”蓝清儿却仍是笑意盈盈。
萧临晚眉眼轻扬,“你‘逼’着蓝千宸娶我,为的不就是要保全蓝家军的名声?事到如今,我和蓝千宸已经成亲了,我已经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可蓝千宸,却仍然跟你不清不楚的。”她笑意款款道:“你和蓝千宸没有血缘关系,不论你跟他有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在外人眼中都是不清不楚有违道德的,这于蓝千宸而言甚至于整个蓝家军而言,都会名声扫地的。”
蓝清儿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茗,淡淡道:“所以,你要我为了蓝家军的名声和他的名声,永远离开他?”
“你‘逼’着他娶我的时候已经退让一步了,”萧临晚的笑容张扬又‘艳’丽,“如今再退一步,又有何不可?”
清茗在‘唇’边未曾饮下,蓝清儿漠然道:“我离开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好处。”萧临晚的笑容越发‘艳’丽,“我只不过是觉得,看着你们两个人明明相爱却被迫生离,一定很痛快。”
“既然如此,”蓝清儿放下茶杯凉薄的看着萧临晚,声音里是分明的挑衅,“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而让你感到痛快?”
萧临晚被这话微微挑衅,顿了顿后道:“他娶我为妻,辜负了你,你就不恨他?”
“是我‘逼’着他娶你,我为什么要恨他?”
萧临晚不死心的问:“难道你连一点怨言也没有?”
蓝清儿嗓音漠然,“你跟他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既如此,我还有什么怨言可言的?”
萧临晚大笑了起来,冷声讥讽道:“蓝清儿,你这话是在欺骗我还是在欺骗你自己?”
“你想说什么?”蓝清儿拧着眉头。
“因为蓝千宸的心里只有你,所以你能不在乎他娶了我,这可真是一个笑话。”萧临晚冷哼道:“你这样聪明又敏感的人,即便蓝千宸的心里只有你,可只要他娶了我,纵然我跟他只是徒有虚名,你的心里照样被埋下了一根刺。”
蓝清儿冷漠的看着萧临晚,一言不发。
萧临晚倒是不惧她冷漠的眼神,反而娇媚的笑了起来,“你这样不清不楚的陪伴在他身边,既委屈了自己,又毁了他的名声,这又是何苦呢?你已经为了他的名声而退步一次,现在继续向后退一步,想来也并不见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蓝清儿敛眉,漠然道:“你想要我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怎的就不先问问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下定决心离开他,纵然他万分不愿,也不过是无力回天。”
蓝清儿似笑非笑,清冷的嗓音有些漫不经心,“那你猜一猜,若是他知道了你‘逼’着我离开,他会不会杀了你?”
萧临晚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后知后觉的转身,看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站在院子‘门’口脸‘色’‘阴’冷的蓝千宸。
萧临晚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有些自讨没趣。
她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便离开。
只是她经过蓝千宸的身边之时,蓝千宸却是拦住了她。
蓝千宸的声音很冷,残忍的杀意和冷酷的噬血分外清明,“萧临晚,以后你若再敢在她面前‘乱’嚼舌根子,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生不如死。”
萧临晚掩着‘唇’咯咯的娇笑,“夫君,你可真是狠心。”
她说完这话便飞快的出了院子,她虽并不惧怕蓝千宸,可却是不敢一再挑衅蓝千宸的。
蓝千宸走到蓝清儿的身边,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拉,“你被那个疯‘女’人的话蛊‘惑’了么?”他仍然害怕她离开,她若是想要离开他,他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得了的。
她摇了摇头,“你都说她是个疯‘女’人了,我又怎么会被她的话蛊‘惑’?”
她这话让他安下心来,他的头微微一歪,想要‘吻’她。
然而她却是没有顺从他,反而躲开了他的‘吻’。
他的眼神暗了暗,“怎么了?”
“萧临晚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他皱眉,“什么话?”
“你和萧临晚已经成亲了,我们却还是这样的亲密,这于外人看来,我便是破坏你们婚姻的狐媚之人。”她抬眼看着他,淡淡道:“狐媚之人,只会毁了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虚无的名声。”
她眉睫弯弯,静楚道:“可是我在乎。”
他轻轻拢眉,缓慢又坚决的道:“你不必苦恼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干净的。”
她温宛的笑了笑,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
她的温宛柔和,他乐得享受。
他笑,“你怎么不问我今天一大早的为什么就不见了人影?”
她缓缓说到:“天未亮时,我似是听到了罗然的声音,大概找你有急事。”
若无急事,罗然断然不会在天未亮时便来扰他。
他倒也不瞒她,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封月国和圣安国一向‘交’恶,这一次三国围攻蓝家军失败,圣安国几乎全军覆没,封月国国主觉得这时候是入侵圣安国、一举歼灭圣安国的好机会,所以他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我,希望蓝家军能够出兵相助,助他如虎添翼。”
她倒是有些讶异这个消息,问道:“你答应了么?”
他摇了摇头,“当初你只答应封月国国主我会娶萧临晚,可没有答应在合适的时机里帮助封月国铲除圣安国。”
“不答应么?”她轻轻一笑。
他抿‘唇’,有些厌恶道:“不愿意答应。”
“那你要听听我的意见么?”
他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毛’,“洗耳恭听。”
“出兵十万,帮助封月国覆灭圣安国。”她的语气很淡然又很坚决,说不出是杀伐的残忍还是上位者的清醒。
他大概知道她的想法,却仍是问道:“为什么?”
“阿释,你若是想要君临天下,必然要将其余四国踩在脚下。”她目光清明,缓缓说道:“四国之势不可小觑,最好的方法便是逐一击破。暂且不谈南域和西域,就说封月国和圣安国,这两个国家‘交’恶已深,如今圣安国又兵力大减,自然是难以抵抗封月国的铁骑,封月国国主对圣安国势在必得,却在此时多此一举望蓝家军出兵相助,恐怕这是在试探蓝家军的态度。”
“蓝家军不惧封月国,”他凝眉,“蓝家军的态度也用不着因此而改变。”
“蓝家军于三国合围中已经损失不小,封月国却仍然在封月国境内养了数十万‘精’兵,此时此刻,蓝家军还是顺着封月国为好。”她微微凝眉,缓缓道:“封月国既已决定入侵圣安国,我们便不妨借封月国之势覆灭圣安国,毕竟蓝家军若想要凌驾于各国之上,的确也是要将圣安国踩在脚下的。”
他的眉头不经意间拢了起来,“清儿,这是变相的借刀杀人。”
“你是觉得,我太过‘阴’毒么?”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其实她害怕他会觉得自己太过‘阴’毒狠辣。
他摇了摇头,“这不是‘阴’毒,这只是一个上位者的谋划算计。”他笑了起来,希望她能够安心,“在这样的一个‘乱’世里,强者才能够生存下来,弱者是无法得到救赎的。”
她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他不会觉得自己太过‘阴’毒狠辣,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却没有办法不在乎他的看法。
定下心来之后,她又道:“假使圣安国覆灭,封月国得到了圣安国的领土,圣安国的百姓也不会屈服于封月国的统治,毕竟两国‘交’恶已深,封月国纵然得到了圣安国的大片国土,也要‘花’费太多的心思去平定圣安国各地百姓制造的叛‘乱’。圣安国百姓不会屈服于封月国的统治,这于蓝家军而言没有任何的坏处,反而会为以后蓝家军对付封月国做下良好的铺垫。”
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蓝家军倒是不能主动对付封月国,否则真要落得忘恩负义的名声。”
她微微一笑,“对付封月国不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笑了起来,满眼深情,满眼温柔。
他的心里无比清楚,他心爱的‘女’子,真的是他最好的谋士。
第223章 蓝家军第一军师
第二日清晨,蓝家军应封月国之邀,选二把手凌安川率十万大军赴圣安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79-
与此同时,封月国驻扎于苍鸣关的数十万大军也同十万蓝家军一起赶赴圣安国,封月国国内亦早是出动数十万‘精’兵征战沙场。
几天后,蓝千宸决定启程回安锦国。
他没有带多少人回安锦国,凌安川和隐剑前往了圣安国,李飞虎还驻守着苍鸣关。
罗然骑着马赶上了回安锦的军队,可他却没有在军队的最前方看到蓝千宸,罗然的眼珠转了转,直接往后面两辆马车中其中一辆而去。
这两辆马车里的人,一个是蓝清儿,另一个是萧临晚。
罗然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往后面那辆马车而去。
他骑着马同马车同速而行,声音不大不小的叫道:“少爷。”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开了车帘,两张‘精’致的容颜暴‘露’在罗然眼前,毫无疑问,这两张‘精’致容颜的拥有者是蓝千宸和蓝清儿。
蓝千宸没说话,只是眸光示意着罗然有事便说。
罗然飞快说道:“轩辕傲的皇后怀了身孕,后宫妃嫔因妒恨皇后身受独宠,便耍了诡计对付皇后。皇后不仅滑胎还陷些丧命,轩辕傲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后,已将那些耍了诡计的妃嫔赐死,连那些妃嫔的娘家也都被下旨诛灭九族了。”
蓝千宸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皱着眉头道:“临阳的护城河,怕是又‘艳’了三分。”
他微微转眼,发觉了身边人的异样,不由得软了声音问:“怎么了?”
蓝清儿微微摇头,“只是想起了那位温宛端庄、贤淑善良的顾皇后,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轩辕傲是不是真的喜欢他的皇后,”蓝千宸也不由得有些恍惚,“若单单只有利用,那他的皇后也真是可怜。”
“我看倒也未必。”蓝清儿长睫微弯,“想来,他是喜欢着顾皇后的,只怕是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他若是喜欢他的皇后,那青蔷姑娘岂不是更可怜了?”
这个问题蓝清儿也觉得困难,她摇了摇头抬眼问罗然道:“可有小长安的消息?”
“打探到轩辕傲和顾皇后都很是疼爱小长安,小长安是由顾皇后亲自抚养教导,衣食住行同轩辕傲这个皇帝无异。”
“轩辕傲对小长安这样好,是因为愧对安王的缘故么?”蓝千宸疑‘惑’道。
“不是。”
“为什么不是?”
蓝清儿面‘露’苦‘色’,“我不知道,可我觉得不是。”
蓝千宸呼了一口气,“轩辕傲和安王的兄弟之情,外人真的很难理解啊!”
她微微思量,却是道:“轩辕傲,他从来都是想要对哥哥好的,尽管他总是说要亲手杀了哥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又跟蓝千宸说了一会儿话,她的眉间便出现了淡淡的疲惫。
蓝千宸揽着她的腰,将肩膀给她依靠。
她素来浅眠,这一次靠在他的肩膀却很快睡着,也不知是因为他在身边的缘故,还是她真的太累了。
许久之后,蓝千宸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不动。
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伸手掀起帘子便看见了还骑着马与马车同速的罗然,于是轻声叫道:“罗然。”
罗然也是知道蓝清儿睡着了,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少爷,怎么了?”
“到马车里来,我有事要问你。”
罗然虽有些讶异,却还是下了马坐进了马车内。
“少爷,什么事啊!”罗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怕吵醒睡着的蓝清儿。
蓝千宸问:“近日军中有没有什么流言蜚语?”
罗然愣了愣,很快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一切都正常得很啊!”
蓝千宸瞪他,“真没有?”
罗然被他瞪得有些心慌,语气弱弱的道:“有……有一点点。”
蓝千宸还是瞪着他,“还不快说。”
罗然老老实实的‘交’代,“近日军中都在传,说少爷明明和萧临晚已经成亲了,为什么还跟小姐异常亲密无间、不清不楚……”
“还有什么?”蓝千宸没好气的问。
“……大家说,少爷是不是刚娶了萧临晚,又想要……”罗然瞄了瞄自家少爷的坏脸‘色’,声音小得像蚊子,“……纳小姐为……妾……”
“罗然,这种道听途说的话你都敢说给本少爷听,”蓝千宸听了这话倒是没发脾气,反是闷笑了出来,漫不经心道:“你皮痒了是不是?”
“少爷,”罗然向天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明明是你要我知无不言的。”
蓝千宸啧了一声,“传令三军……”
罗然好奇至极,嬉笑的问:“传令三军什么?”
蓝千宸想了想,认真道:“传令三军,蓝清儿受蓝千宸之邀任命为蓝家军第一军师,此后蓝清儿必为蓝家军殚‘精’竭虑、出谋划策,蓝家军上上下下,对其皆要以第一军师之礼相待。”
罗然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忽然要让小姐当军师?”
“当军师不好吗?”蓝千宸挑眉,“她一向是出谋划策的,只不过是有军师之实而无军师之名罢了。”
“少爷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军中的流言蜚语?”罗然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轻易被唬‘弄’,笑嘻嘻的道:“军中流言蜚语说少爷和小姐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少爷已经是有‘妇’之夫,可少爷还是和小姐不清不楚的,这于少爷和小姐的名声都不太好。如今少爷在小姐的身上冠以第一军师之名,至少以后少爷和小姐在一起的时候,都可以说成是主送军师在商议军中之事,这样的话,军中的流言蜚语就不攻自破了。”
蓝千宸伸手温柔异常的将‘女’子垂落的青丝别到耳后,对罗然说的话却是没好气,“既然明白本少爷的意思,还不快滚下马车去办?”
罗然无奈,只是才刚刚掀开帘子却又被叫住了。
蓝千宸眯着眼睛想了想,“探子上报给你的大事小事和你知道的有意思的事情,你都时常来马车里给清儿说说,到安锦还要好几天,这一路上清儿肯定也觉得‘挺’闷的。”
罗然嘻嘻调笑,“少爷你要我给小姐给解闷,就不介意我跟小姐单独相处?”
蓝千宸的眼皮向上一挑,万分嫌弃道:“你长得太丑了,清儿看不上你。”
“小姐才不会以貌取人……”罗然反应过来之后‘激’动的高声反驳,“我哪里丑了……”
蓝千宸嫌罗然声音太大怕吵醒了‘女’子,于是抬脚便踹,“滚出去。”
罗然怨念的‘滚’了出去,他到底哪里丑了?他虽然承认自己长得没有蓝千宸好看,可他长得也不算差劲啊,怎么就会被嫌弃丑了呢?
为这句长得太丑了,罗然硬生生的郁闷了老半天。
身边一个平日里‘混’得很熟的小兵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好奇的对罗然说道:“罗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罗然当然明白小兵的意思,可他却故意装作不知道,伸手一巴掌拍在了小兵的脑袋上,笑嘻嘻的问:“什么怎么回事?”
小兵‘摸’了‘摸’脑袋,疑‘惑’道:“咱们少将军和蓝小姐啊!”
罗然继续装,“咱们少将军丰神俊朗、英明神武,蓝小姐眉目如画、芳韵清绝……”
小兵打断罗然,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为什么咱们少将军都成亲了,还是跟蓝小姐这样亲密无间、不清不楚的?”
“少将军和蓝小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好歹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了,两个人亲密了些又有什么,这是关系融洽啊!”罗然的语气理所应当。
“可是……可是少将军和嘉定公主才刚刚成亲,少将军就算要坐马车,也应该是坐嘉定公主的那辆马车啊,怎么跑到蓝小姐的那辆马车里去了?”
“在你们眼中少将军成亲了还跟蓝小姐亲密无间、不清不楚,你们都以为蓝小姐是个狐媚‘女’子,勾了少将军的心离间少将军与嘉定公主的婚姻是不是?”
小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蓝小姐一向清冷,我们自然不会觉得蓝小姐是个狐媚‘女’子,只是……只是少将军才刚刚成亲,怎么就为了蓝小姐而时常冷落了嘉定公主……”
罗然又是一巴掌呼到了小兵的头上,装着样子笑骂道:“哟,你这是为嘉定公主打抱不平呢?”
小兵又‘摸’了‘摸’脑袋,“不是啊,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罗然摆摆手打断小兵的话,道:“蓝小姐是咱们蓝家军的军师,少将军常常跟她在一起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家伙看见他们常常待在一起,其实他们都是在商议天下大事,都是在为了蓝家军的未来谋划出路呢!”
“蓝小姐什么时候成了咱们蓝家军的军师了?”小兵‘迷’糊了。
罗然唬着脸,故意严肃道:“怎么,你觉得蓝小姐不配成为咱们蓝家军的军师吗?”
小兵连忙摇头,说道:“天下所有人都夸蓝小姐聪明,说蓝小姐既会布阵又会谋略,既会武功又有采,蓝小姐当咱们蓝家军的军师,自然是配的很的。”
罗然嘿嘿一笑,“少将军已经让蓝小姐答应了做咱们蓝家军的军师了,只不过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布出来,刚刚少将军就是在吩咐我将这个消息传令三军,要咱们蓝家军上上下下对蓝小姐皆要以军师之礼相待呢!”罗然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小兵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这个消息还没有被公布出去,我可是就对你一个人说了。”
少将军最信任的心腹将这个消息最先告诉了自己,小兵顿时感觉到荣耀了。他回过神来之后更加高兴的道:“蓝小姐成了咱们蓝家军的军师,哎呀,这不仅是咱们蓝家军的第一位军师,也是咱们蓝家军的第一位‘女’军师啊!”
“那可不是。”罗然闷笑了笑,继而添油加醋道:“你还不知道,咱们蓝家军被三国围困的时候,向封月国借兵这个主意就是蓝小姐想出来的,而且前往封月国借兵的人也是蓝小姐,还有啊,少将军授意李飞虎将军炸开九峰山而消灭了十五万敌人,这个主意也是蓝小姐最先想出来的……”
罗然絮絮叨叨的说着那白衣‘女’子对蓝家军的功劳,小兵本不知这其中的内幕,如今被罗然这么一说,简直是眼冒神光,对那白衣‘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蓝小姐的身体本来就是羸弱至极的,连大夫都说蓝小姐不应该为这些天下大事而劳心劳力,可是蓝小姐却硬生生的拖着病体为咱们蓝家军出谋划策、殚‘精’竭虑,咱们蓝家军能有今天,蓝小姐可是头号功臣。”罗然瞧了瞧小兵脸上佩服的神情,觉着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声音里带着指责道:“蓝小姐为了咱们蓝家军可谓是呕心沥血,枉你这王八羔子还在‘私’底下以为蓝小姐是个狐媚之人破坏少将军和嘉定公主的感情,你可真是一只白眼狼儿。”
小兵当下对那白衣‘女’子佩服至极,连忙解释道:“哎呀,我真是笨死了,竟然听信了谣言以为蓝小姐在狐媚少将军,现在我算明白了,蓝小姐是咱们蓝家军的头号功臣,才不是什么狐媚之人……”
罗然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故意‘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道:“蓝小姐为咱们蓝家军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要是她知道了自己在兄弟们的眼中竟是个如此狐媚之人,可不是要伤心死了。哎呀,好兄弟,你也是知道蓝小姐的身体素来不好的,要是蓝小姐因为兄弟们的误解而伤心过度,保不准就不会做咱们蓝家军的军师了,到时候咱们蓝家军可不是亏大发了,还能上哪去找一个像蓝小姐这样聪明的军师啊!”
小兵豪气干云的拍了拍‘胸’脯,当即就保证道:“罗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兄弟们继续误解蓝小姐的,我一定会向兄弟们说明真相,让兄弟们对我们的第一军师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兵说完这话也不等罗然有什么反应,连忙走入了军队中,向‘混’得好的兄弟们说着蓝家军第一军师的事迹了……
罗然笑得像只狐狸,心里还想着他家少爷应该好好感谢他……
不过半天的时间,蓝清儿成为蓝家军军师的消息便被蓝家军上上下下所有人知晓,这件事情不仅仅成为了蓝家军未来几天的最新谈资,便是蓝清儿在蓝家军中的威望,也已慢慢的可以与蓝千宸并肩。
威望迅速被提升,收获了无数将士的佩服之情,且她又是没有成亲的,霎时,军中没有成亲的将士各各都对她存了仰慕之情,都盼望着她的目光能够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事倒是惹得蓝千宸老不痛快了,他可着实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一大群人惦记……当然,这是后话了,咱们暂且不提也罢。
第224章 心甘情愿被他束缚着
抵达安锦大将军府时是下午,蓝夫人和初烟早已经等在了府‘门’前。(.好看的小说棉花糖。wщw.更新好快。(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
‘妇’人近一年未见到儿子和‘女’儿,如今儿子和‘女’儿并肩站在她眼前,她‘激’动的几乎哭了出来。
“宸儿……”‘妇’人抱住了蓝千宸,眼眶红了起来。
蓝千宸叫了一声娘,脸上‘露’出温情柔和的笑容。
初烟看着这一幕,对蓝清儿缓缓道:“你们在苍鸣关被三国围困,经历着鲜衣奴马,蓝夫人却是****夜夜为你们担忧,天天跪在佛堂为你们祈福颂经。”
蓝清儿微微怅然道:“天下母亲,都是深爱着儿‘女’的。”
初烟微微一抬眼,便看见了正下马车的萧临晚,当下便皱了眉头问:“这便是那嘉定公主萧临晚?”
初烟虽未参加蓝千宸的大婚,可蓝千宸大婚的消息却早是天下皆知了,她亦是清楚的。
蓝清儿浅浅的笑了笑,点头道:“正是。”
初烟拉着蓝清儿走到一旁小声道:“怎的你还这般笑了起来,却是不知道委屈么?”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她又是微微一笑。
“你同少将军都是有情之人,少将军却为大局着想而娶了这嘉定公主,你就不觉得委屈?”
“既然是我以拔刀自刎‘逼’着他娶了萧临晚,那么这所有的业障,我自然都要承受。”
初烟吓了一跳,失声道:“你拔刀自刎‘逼’着他娶萧临晚?清儿,你怎么……”
然而初烟话未话完,便见萧临晚朝着大家款款而来。
萧临晚的脸上带着‘艳’丽的笑容,她走到‘妇’人身前微微欠了欠身,唤道:“婆婆。”
蓝千宸听到萧临晚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瞬间就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去看蓝清儿的神‘色’,却发觉蓝清儿倒是平淡得很。
‘妇’人倒是怔了怔,“临晚……”
‘妇’人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心里却是复杂万分。
萧临晚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确实也‘挺’喜欢萧临晚的,可是自从萧临晚火烧南厢差点使得蓝清儿藏身火海之后,她便觉得自己倒真是看走眼了。
气氛有些尴尬,蓝清儿笑道:“都站在这里像什么话,大家都进府罢!”
于是众人各怀心思,一起走进了大将军府。(.无弹窗广告)
晚上的时候,‘妇’人找了个机会和自己的儿子单独相处。
‘妇’人替儿子铺着‘床’铺,边铺着‘床’边疑‘惑’的问道:“宸儿,小川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蓝千宸倒了两杯茶,笑着回答道:“他带着十万将士去了圣安国,蓝家军答应了要帮助封月国一起铲除圣安国。”他忽然发觉,只要是他的朋友,他娘都很是喜欢,他娘喜欢冥天,也喜欢凌安川。
‘妇’人不了解这些军事,便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她铺好了‘床’,走到儿子身边坐下,带着点期盼的问道:“那你和清儿这次回来,能在安锦住多久?”
“嗯,”蓝千宸自然明白母亲的期盼,不过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摇了摇头道:“还不确定,不过应该可以住个一年半载的。娘,我跟清儿会尽量多陪着您的。”
‘妇’人微微一叹,“宸儿,娘老了,那些征战天下的大事娘不懂,你和清儿想要做什么娘也管不了,娘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奢求的了,娘只是希望,在这样的一个‘乱’世里,你和清儿能够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娘,您不用担心我跟清儿,只要您好好的,我跟清儿就会好好的。”蓝千宸微微一顿,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再说了,我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子汉,保护您和清儿平平安安,这是对我来说天经地义的责任。”
“你这个臭小子,”‘妇’人伸出指头戳了戳儿子的脑袋,溺爱的笑了起来,“嘴巴总是这么甜,真是抹了蜜糖了。”
蓝千宸笑嘻嘻的揽着母亲的肩膀,骄傲又得意,他凑上前在母亲的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
‘妇’人被他这样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又是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脑袋无奈的笑了起来。
‘妇’人思量片刻,问道:“宸儿,你和清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蓝千宸挑了挑眉‘毛’,疑‘惑’。
“娘知道你是‘逼’不得已娶了临晚,可是……既然你已经娶了临晚,那你跟清儿……”
蓝千宸的神‘色’微微一僵,“是我……辜负了她。”
‘妇’人微微一叹,沉‘吟’道:“你和临晚已经成亲了,就算你不喜欢临晚,可临晚依然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你已经成亲了,如今,你和清儿之间,又该如何相处呢?”
他耷拉着脑袋,缓缓说道:“其实她……大概也是想过要在我成亲之后永远离开我,可是她能离得了我,我却离不了她……她虽然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说过要离开我,可是我知道是我束缚了她,是我……太自‘私’了,强行将她留在我的身边,罔顾她的苦楚,甚至于折了她的羽翼……或许她离开我也会有很多的苦楚,可是我将她强留在我的身边,她的苦楚或许会更多……”
“傻孩子,”‘妇’人握住儿子的说,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你知道是自己束缚了她,为什么就不放手呢?”
蓝千宸微微一顿,片刻后却是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
“宸儿……”
“您劝我放手,”他抬头看着‘妇’人,轻轻问:“怎么样才算放手?给她自由,放任她离开吗?”
“倘若清儿在你身边只是强颜欢笑,对于她来说离开你比待在你身边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你就不能放手让她离开呢?”
蓝千宸看着自己的母亲,恍恍惚惚的笑了起来,“她待在我的身边或许不会感觉到快乐,可纵然她离开了我,她也不会快乐的。”
“傻孩子,”‘妇’人的内心凄楚,“你强求清儿这样不清不楚的陪伴在你的身边,你可知道你这样,有多委屈了清儿?清儿她没有离开你,那不是她不委屈,而是她为了你,将所有的委屈都放在了心底啊!”
“娘……”
“你已经成亲了,清儿她总归也是要嫁人的……你没有束缚她,她或许会遇到另外一个人……”
“不,”他猛然站起来,眼睛发红,声音大的像是在吵架,“我绝对不会让她嫁给另外一个人,绝对不会。”
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就算他已经成了别人名义上的丈夫,他还是绝对不会让允许她嫁给任何一个男人,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不知什么时候,一袭白衣胜雪的蓝清儿已经站在了‘门’外,她看着他这样的‘激’动,微微斥责道:“哪根筋又搭错了,跟娘说话也这样凶。”
他微微一顿,眼睛里的发红渐渐消去了,“清儿……”
蓝清儿走进了房间,却是对着‘妇’人道:“娘,我有话想跟您说。”
‘妇’人站起身,慈爱的笑道:“好。”
‘妇’人首先走出了房间,蓝清儿跟着走出去时却被蓝千宸拉住了手腕。
“清儿……”他‘欲’言又止,可眼底里分明流‘露’出了几分害怕,一点安心的感觉也没有。
她倒是没有立即挣开他的手腕,却是微微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她自然是知道他在害怕些什么,心里却是这样微微一软。
“我……”他耷拉着脑袋,一副忐忑的样子。
“都说了会陪着你直到生命的终结,你怎么还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她挣开他的手腕,叹了口气道:“好了,快睡!”
‘妇’人在长廊上等着蓝清儿。
蓝清儿走到‘妇’人身边,直言道:“娘跟阿释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妇’人微微一叹,“清儿,这样陪伴在宸儿的身边,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蓝清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娘,阿释已经成亲了,我这样不清不楚的陪伴在他的身边,您会反对么?”
“娘只是怕委屈了你,娘特别希望你和宸儿都能够陪伴在娘的身边,可是娘不知道,你到底是留在宸儿的身边快乐一些,还是离开宸儿会快乐一些。”‘妇’人握住‘女’儿的手,怅惘道:“清儿,宸儿已经成亲了,娘也不希望你永远被这一段感情束缚住,以后,你终归是要嫁人的……”
“娘,”她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不会成亲的。”
“清儿,虽然你的身体不好,可是……”
“无关于身体是否好不好。”她打断了‘妇’人的话,静静说道:“即便我的身体像平常人一样健康,我也不会成亲的。”
‘妇’人微微一愣,“清儿……”
“娘,阿释他说得很对,纵然我离开了他,我也不会快乐的。”她温凉的笑了起来,“他的心从来都是在我的身上,他的爱情也从来都只给了我一个人,我留在他的身边并没有觉得委屈,也没有强颜欢笑。我心甘情愿的陪伴在他的身边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只是我寿浅命薄时间不会太多了,所以还能够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我很快乐,也会格外珍惜。”
‘妇’人微微一怔,觉得特别心酸。
蓝清儿却是继续说道:“即便还有人觉得我和阿释不清不楚也没有关系,我没有打算为了别人的议论纷纷而离开阿释,那样对我不公平,对阿释也不公平,我们也不想因为别人的议论而快乐或者难过。”
“我‘逼’着阿释娶了萧临晚,那是我们为了蓝家军而活,可如今,我和阿释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他见不得我嫁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那我就不会跟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有半点瓜葛……”
“他离不了我,我也离不了他……我心甘情愿被他束缚着……”
第225章 吻痕
安锦地处于东,到了秋天的时候比南域更是秋风大起,愈加寒冷。(.无弹窗广告)-79-
安锦的冬天就另是一番寒冷了,因地势原因临海而海风猛烈,房间里便整日整夜烧着炭,大家出‘门’时也都是披着大氅的。
寒冷的冬天,对其他人来说都还算好过,却独独是蓝清儿,过得无比艰难。
她那莫名其妙的病根又发作了,整日整夜的咳嗽,有时候咳出了血,咳嗽咳的心肺都疼了还止不住,便是白天也是卧‘床’难起,偶尔连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整个冬天,初烟的时间都耗在给她抑制病根上了,蓝夫人也是将所有能够补身体的补品炖给她喝,却偏偏她的身体仍不见好,一如继往的羸弱。
蓝千宸很忙,整个安锦国的大事小事都需要他的决策,他一有时间便守在她的身边,并不管外人的疯言疯语和萧临晚时不时的刁难。
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睡在书房里,偶尔三更半夜却是翻窗进入她的房间,两个人或许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却是非要像个火炉似的,整夜抱着她入睡。
到了开‘春’之时,天气渐渐的暖和了,蓝清儿的身体似也有些许好转了,至少不至于没日没夜的躺在‘床’榻上咳嗽的心肺都疼。
这一年三月初九,蓝清儿终于度过了她的二十一岁生辰。
三月中旬的时候,数真和雷子成亲了。
六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很暖了,蓝清儿的身体又渐渐的好起来了,虽还是有些羸弱比不得普通人,但脸上总算是恢复了血‘色’了。
清晨,暖暖的阳光穿过窗扉照进了房间里,在这样温暖的阳光里,蓝清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不过是着了一件单衣,起身之后推开半掩的窗户,窗外一地阳光温暖又明媚,她的心也渐渐的暖了起来。
数真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料定她已经醒了,便推开‘门’端着洗脸水进来了。
蓝清儿看着数真进来,倒是温和的笑了笑道:“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又忘记了?这些事情你都不必‘操’心,你已经有了身孕,回去好好歇着就是了,我用不着你伺候。”
“伺候小姐,是我应该做的啊!”数真垂头看了看自己平平的肚子,眼底眉梢里‘露’出了幸福的笑意,“小姐,我才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而已,又不是快要临盆了,伺候小姐洗漱这种小事还是可以做的。(.棉、花‘糖’小‘说’)”
蓝清儿走过去,将双手伸进水里,淡淡笑道:“肚子里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就要处处注意些小心些,不仅不要去做一些繁杂的事情,连平日里的饮食也要留些心思。”
“小姐怎么说的这样严重?初烟神医都说了怀了身孕的人虽然确实应该小心些,可是只要不伤神不伤身,做一些小事还是可以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来增强母体的身子骨,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会更加的健健康康的。”
“你怀孕了雷子高兴的很,他将你当个宝贝似的放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偏偏是你自己一点也没有即将成为一个母亲的紧张,倒是随意的很。”
数真抿‘唇’笑道:“他将我当个宝贝似的,还不是因为我怀的是他雷家的骨‘肉’。”
“你倒是很会冤枉他。”蓝清儿微微失笑道:“他固然是宝贝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他又何曾没有将你放在心尖上了?”
数真没有反驳蓝清儿说的这话,雷子确实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了。
数真的目光落在蓝清儿的脖子上,看了好一会儿后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蓝清儿有些不明所以。
数真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抿着‘唇’揶揄地笑道:“小姐,你快照照镜子。”
蓝清儿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除了感受到肌肤的细腻光滑之外,便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镜子里照出了她‘精’致的容颜。
镜子里‘精’致容颜的她,光滑白皙的脖子上分分明明的有一处小小的红‘色’印记。
这小小的红‘色’印记,分明是‘吻’痕。
看到脖子上的‘吻’痕,她的目光微微一滞。
“小姐,”数真站在她的身后,抿着‘唇’继续揶揄地笑了起来,“少爷昨夜是不是又做了一回翻窗进来的宵小?”
数真即便是不用想也知道,她家少爷昨夜肯定又是翻窗进来了,她家小姐身上的‘吻’痕,自然是她家少爷留下的。
蓝清儿微微拉开肩膀处的衣裳,漂亮的锁骨便全部‘露’了出来。
‘精’致漂亮的锁骨若一只飞舞的蝴蝶,上面同样有着好几处小小的红‘色’印记,每一个印记都看得分明,全部都是‘吻’痕。
她看着这些‘吻’痕,脸上的表情倒是不喜不悲,只是目光里有着一些复杂的情绪,看起来像是笑意,又像是暖意。
“小姐,你跟少爷不会真的……”数真犹疑了片刻,还是大着胆子道:“真的有了夫妻之实吧?”
据她所知,虽然有时候她家少爷会在半夜里翻窗进来非要缠着和她家小姐一起睡,可是夫妻之实,两个人之间似乎是没有的……可今日她家小姐身上出现了‘吻’痕,以往,她可是从来都没有看到的……
蓝清儿倒很是从容的拉上了衣裳,神‘色’淡淡的道:“不要胡说八道。”
“小姐,我不是胡说八道,我只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
数真抿‘唇’,忧虑道:“少爷在小姐的面前是个无赖‘性’子,有时候任‘性’胡闹又非要跟小姐睡在一起,可如今少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小姐又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少爷他面对小姐,哪里能够把持……在外人来看,少爷和小姐除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一层蓝家军主送蓝家军军师的关系,要是外人知道了有时候少爷在晚上跟小姐睡在一起,恐怕又要闹出些疯言疯语了。”
“我从来都不在乎那些疯言疯语于我而言有什么危害,却害怕那些疯言疯语会中伤他。”蓝清儿笑了起来,笑意很温和,“如今想来,我倒是错了。”
“错了?”数真听不懂她的话,“什么错了?”
“我倾尽所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帮助他,却忘记了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的强大。”她站起身,笑容仍旧温和,“他其实不喜欢我为了他而去承受什么、牺牲什么、谋划什么,他是强大的,不论是面对疯言疯语或是未知的危险,他都希望我能够站在他的身后不受任何伤害,他想要凭借着他自己能力来保护我,将我庇护在他强大的羽翼之下。”
数真听得愣愣的,片刻之后却是苦着脸道:“小姐,你说的这些话太高深了,我理解不了……”
蓝清儿暖暖一笑,“那些疯言疯语和未知的危险,都‘交’给你家少爷去处理,他会保护好我,也会保护好他身边的这些人。”
数真又想了片刻,脸上带着微微的‘迷’惘,“我好像理解了,又好像没有理解。”
“理解不了也没有关系,并不是非要你理解的话。”
“哦!”数真傻傻的点头。
“数真,”蓝清儿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吻’痕,“你有没有什么饰品可以遮住我脖子上的这个印记?”
“我好像没有这种饰品。”数真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报怨道:“小姐真是糊涂,怎么就任由着少爷胡来,少爷那样的‘性’子……哼,少爷也真是的,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留下印记,这样可怎么出去见人……”
蓝清儿微微一顿,淡淡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还抱怨上了?”
“本来我说的就没有错了啊!”数真不服气的反驳,“小姐的心给了少爷,便宜也给少爷占去了,少爷怎么就……哼,男人都是这样‘混’蛋,少爷最‘混’蛋。”
“好了,你别生气了。”蓝清儿浅浅笑道:“你怀了身孕不要动气,这些事情就不要计较得太清楚了。”
“小姐,”数真不甘心的跺了跺脚,“我这是为你生气啊……”
看到了数真的动作,蓝清儿微微斥责道:“你就不能从容点么?”
数真撇撇嘴,“不就是跺了跺脚,孩子又不会就这样没了。”
“雷子若是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可要被你气死了。”
“咱们明明是在指责少爷,小姐不要转移话题。”
蓝清儿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白裳穿上,淡淡道:“你家少爷,他昨夜喝醉了,神智有些不清楚。”
“少爷不是很少喝酒的么?昨天怎么不仅喝酒了还喝醉了?”数真走上前,伸手替蓝清系上了腰带。
“昨天下午他去了军营,军中的将士们非要听他讲九峰山被炸活淹圣安大军、望月湖挣脱束缚水淹敌军、乐雁山中追杀许‘玉’苍……给军中铁血征战的将士讲故事,自然少不了酒来助兴,你家少爷很少喝酒,酒量算不得好,天黑之后是被人扶着回来的。”
“军中将士可都是酒坛子,少爷酒量不好还敢跟一群酒坛子喝。”数真抿‘唇’笑了笑,又问道:“那这一大早的,少爷怎么又不见了人影?”
蓝清儿笑了笑,猜测道:“许是去秦大人的府上找秦大人商议要事了。”
她确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她只是猜测他去了秦大人的府上。
他不喜欢她忧虑太多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他也没有告诉她,他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也是尽量没有提起那些让人费脑筋的事情。
他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她也是从来不问,享受着他给予的安心和庇护,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226章 爱情永远没有终结
脖子上的‘吻’痕总归是要解决的,蓝清儿想了想,对数真说道:“你替我去初烟姐姐那里走一趟,问一下她有没有能够起遮掩作用的饰品,若是她也没有,你就让人去集市上买一些回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最新章节访问:.。”
数真应了一声,很快便出去了。
蓝清儿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数真回来,数真抱了一大包东西回来。
蓝清儿给数真到了一杯水,温和的笑问:“你去集市了?”
“是啊,初烟神医那里没有这样的饰品,我就带人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回来。”数真喝了一口水,然后才将包袱解开。
包袱里的饰品有数十种,但样式都是大同小异,不用是颜‘色’各异罢了。
蓝清儿微微垂眼,倒是一眼便相中了一个白‘色’‘花’纹的如同蝴蝶的可以直接系在脖子上的饰品,饰品是几根细细的线条组成,线条上白‘色’‘花’纹如同蝴蝶的‘花’朵格外小巧,既素淡又漂亮。
将饰品系在脖子上,那小小的白‘色’‘花’朵正好遮掩了‘吻’痕。
院子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长的虎头虎脑的小兵出现在‘门’口。
“军……军师……军师有礼。”小兵‘激’动的垂下头,他话虽说的不是很清楚,可却还是知道抱拳做了一个礼。
小兵的心里其实是很‘激’动的,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位蓝家军的第一‘女’军师,而且‘女’军师为蓝家军做出的贡献早已经传遍了三军,三军将士无一不敬仰这位‘女’军师。今日他见到了这样一位美丽的恍若天神的‘女’军师,又哪里能掩饰得了心里的‘激’动呢?
蓝清儿倒是微微顿了顿,别人一向是叫她蓝小姐,倒是很少有人叫她军师,叫她军师的,都是些军中将士,她成为蓝家军军师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倒是有不少军中将士叫过她军师,不过这几个月她很少见到军中将士,倒是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回过心神之后她温和的笑了笑,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禀军师,”小兵话说已经没有结结巴巴了,只是因为太过敬仰眼前的‘女’军师而依旧垂着头说道:“封月国的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出现在皇城外,章将军让我赶快回来告诉少将军和军师一声。”
蓝清儿微微一顿,“封月国太子殿下的身边,有多少人?”
“只有十来个随从。”
“他们是要进城吗?”
“看方向是。”
蓝清儿凝着眉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小兵犹豫了片刻说道:“请问军师是否知道少将军在哪里,章将军让我将这个消息务必要告诉少将军。”
蓝清儿想了想说道:“这个消息我会告诉少将军的,烦请你赶回去通知章将军,让章将军密切监视封月国太子殿下一行人。(.)”
“是,我这就回去通知章将军。”小兵说完这话,连忙像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院子。
蓝清儿当即让人备马,亲自去了秦大人的府上一趟。
蓝千宸倒真的是在秦大人的府上,他跟秦大人商议的事情也告了一个段落了,见到她来了就立即辞别了秦大人。
蓝千宸仰脸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她,微微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亲自来找我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章将军让人来报,说萧怀夜忽然出现在了皇都之外。”蓝清儿示意他上马,缓缓说道:“不论萧怀夜有没有什么意图,我们去看看总归是好的。”
蓝宸翻身上马,又问道:“萧怀夜的身边带了多少人?”
“只有十来个随从。”
蓝千宸的眉‘毛’挑了挑,啧啧道:“这倒是稀奇了,堂堂一国太子殿下在这种时候带着十来个随从来这里干什么?”
蓝清儿抬眼笑了笑,“只带了十来个随从而已,想来并没有什么大的目的。”
“也或许他的目的并不在此。”蓝千宸接过话,笑了笑。
“似乎,后天是萧临晚的生辰。”
“为了那个‘女’人的生辰来这里?”他厌恶的都不愿说萧临晚的名字,啧啧道:“恐怕这只是顺道吧!”
蓝清儿知道他厌恶萧临晚,便没有再多说下去。
两个人骑着快马赶到皇城外的五里亭,等着萧怀夜一行人。
蓝千宸注意到蓝清儿脖子上的饰品,好奇的笑了起来,“奇怪,你的脖子上怎么佩戴了饰品?”
蓝清儿微微一顿,淡淡的笑了笑道:“怎么?我的脖子上就不能佩戴饰品了?”
“不是啊,”他摇了摇头,心情极好的勾了勾嘴角,“只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在脖子上佩戴饰品的样子。”
她暖暖的笑了笑,“你现在不就看到了。”
“你怎么忽然想起在脖子上佩戴这样的饰品了?”他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很难看吗?”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白‘色’的如同蝴蝶的‘花’朵儿。
“不,很漂亮,跟平时的你是不一样的漂亮。”他忽然朝着她走去,伸手就要‘摸’她脖子上的饰品。
她一侧身便躲开了他的手,语气带着点点的斥责道:“‘女’子佩戴的饰品,莫不是你也喜欢?”
他摇了摇头,啧啧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女’人佩戴的饰品?”
“那你的手伸过来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想要看看。”他笑得无辜又纯良。
她的声音有些揶揄,“梳妆台上还有这样的饰品,你要是好奇,我送你一个就是了。”
“我就想要你脖子上的这个。”看见她这样的笑容,他便来了兴致。
她的原意是要打发他绕过这一个话题,哪料到他竟是越发的有兴致了,这倒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又伸手想要触碰饰品,她自然是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吻’痕,于是又躲开了他的手。
已经被她躲开两次了,他挑了挑眉‘毛’,强势的扣住了她的腰。
扣着她的腰将她抵在柱子上,他勾了勾‘唇’问:“这个饰品是你的宝贝不成,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你的倔脾气怎么又犯了?”她的声音柔柔的。
他眨眨眼睛,轻笑道:“你佩戴的这个饰品,给我碰一下都不成?”
“不是不成,只是……”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终究还是不太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即便这个‘吻’痕是他留下的。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伸手触碰到了饰品。
很显然的,那白‘色’的如同蝴蝶的‘花’朵儿被微微抬起时,他便眼尖的瞧见了她脖子上的痕迹。
“你的脖子怎么了?”他虽然看到了痕迹,却因饰品的遮挡而瞧不仔细。
她拍开他的手,淡淡的道:“没什么,你别闹了。”
他可不听她的话,固执的找到她脖子后面的线头,将饰品从她的脖子上解开了。
进入瞳孔的,自然是那小小的红‘色’印记。
“咳,”他自然知道那是‘吻’痕,却着实愣了愣,“‘吻’痕……”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吻’痕是自己留下的,她身上的‘吻’痕,自然只能是他的杰作。
愣了愣之后他却是笑了起来,分分明明的高兴。
在他这样的笑声里,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别过了脸。
指拇抚过‘吻’痕,他扣着她的腰语气暧昧的轻轻说道:“你说我昨夜‘吻’你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清醒过来?要是那时候我忽然清醒过来了,我就……啧……”
他这样不正经的语气使得她脸上的红晕更甚,像是被抹了一层胭脂似的,连耳根子都红了个遍。
她这个模样,真是将他的心都勾走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俯身,想‘吻’她的意愿忽然很强烈。
她微微一顿,一刹那间恢复了所有的清醒。
“阿释,”她没让他‘吻’自己,反而伸手推开他,抬起眼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出兵对付南域国?”
他愣愣的点了点头,想要‘吻’她的动作也被迫硬生生的制止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兵?”她拿过他手中的饰品,依旧系在了脖子上掩住他留下的‘吻’痕。
“除了凌安川带到圣安国打战的那十万弟兄,其余的弟兄经过了这半年的养‘精’蓄锐,已经随时可以整装待发了。”他还有些恍惚,犹疑了片刻问道:“可是清儿……你会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他伸手挠了挠脑袋,困苦道:“将军府的覆灭是南域皇室一手照成的,我很痛恨南域皇室,可是你不一样,虽然你从小就在将军府长大,可你的身上流淌着的毕竟是南域皇室的鲜血,安王轩辕尊是你的血亲哥哥……”
她神‘色’微僵,“哥哥已经不在了。”
“安王是不在了,可是清儿,我知道你对南域皇室是有感情的……易帝临死前,你为了不让他怀着痛苦和失望离去,你为他跳了《落‘花’泪》,为他谋划算计……”
“阿释,”她脸‘色’苍白的打断他的话,“那只是我为一个即将死去的老人做的最后的事情罢了。”
“清儿,”他皱眉,“我虽然痛恨易帝,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如果你对南域还有感情,出兵南域的事我们可以以后再商量。”
“你是蓝家军的首领,”她站起身,缓缓说道:“不要为了某一个人的感受而作出错误的决定。”
他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语气很是温柔也很是深情,“可这某一个不是别人,是你。”
听到他这样的话,她微微一顿。
背部靠着亭柱,他伸出手将她拉到身前,缓缓道:“将军府被南域皇室毁了,这个债我一定会讨回来的。”微微一顿之后又叹了口气道:“你总是说你活不过二十五岁,现在我们就姑且将无相那老秃驴算的命卦当真好了。清儿,假使你不愿意我对南域出兵,那我就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等到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了,我再来做这件事情,在你还活着的时光里,我可以多陪伴着你。”
她的眼眶微红,眼睛里盛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有浅浅的水雾一般。
可她终究是将眼睛里的所有情绪释然了,她看着他,轻轻的说道:“阿释,我从来没有叫过那个人父皇,即便是在他快要死了的时候。”
他愣了愣,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你后悔了吗?”
“没有。”她目光静楚,靠在他的‘胸’膛里缓缓道:“我从来都只承认我只有一个父亲,他叫蓝龙泽。”
“如果老头子不是被易帝算计而死,你是不是……也会承认易帝是你的父亲?”他的心微微疼痛,他知道她介意的终归是易帝算计了老头子,使得老头子死亡。
“或许罢!”她闭着眼睛,语气漠然清冷,“我心凉薄,装不下太多的人,纵然我的身上流淌着那个人的鲜血,我也从来未曾将他看重分毫。哥哥不在了之后,我对南域皇室已无半分感情,南域皇室的生存与灭亡,都同我没有半分关系。”
“清儿……”他知道纵然她说出了这些话,可心里其实也是不好受的。
“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做出的任何决定。”她睁开眼睛,抬首注视着他,缓缓说道:“阿释,不论你想要覆灭南域还是平定天下,这都是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可即便是高处不胜寒,我也会以一个谋士之智来帮你,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只要有你陪着我,高处不胜寒便算不得高处不胜寒。”他轻轻的笑了起来,目光温柔而深情,“生命会迎来它的终结,可是爱情不会,爱情永远没有终结。”
是的,生命会有终结,可是爱情,永远没有终结。
第227章 劝说萧怀夜
蓝清儿缓缓坐下了,她微微沉‘吟’后问道:“阿释,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南域出兵?”
“封月国攻陷圣安国时时传出捷报,我猜封月国能够在今年内彻底拿下圣安国,等到圣安国覆灭,凌安川也该带着十万弟兄回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蓝千宸也跟着坐下,想了想缓缓说道:“三国围攻苍鸣关时,南域已经元气大伤了,我打算今年之内就出兵南域,不应该再给南域休养生息的机会了。”
“阿释,”蓝清儿似是很同意他的话,她凝眉想了想,为他分析道:“若是想要出兵南域,我们必然还要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你是觉得封月国和西域国的野心都不小,你担忧蓝家军出兵南域的时候,腹背受到封月国或西域国任何一方的夹击么?”
“是,”她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正是我最为担忧的。姑且不说西域国会有何举动,便说封月国,虽然蓝家军与之建立了联姻关系,可这样的联姻关系在一统天下的野心面前,却是渺小的不堪一击。”
蓝千宸笑了笑,“从表面上来看,蓝家军和封月国是共患难的,可实际上,两方都是无法相信对方的,封月国不相信我蓝家军,我蓝家军也防备着封月国。”
蓝清儿听了他这话也是淡淡的笑了起来,“圣安国的覆灭已是注定的事实,天下的四方势力,每一方都想要君临天下,每一方的势力与实力也都不容小觑。”
“要出兵南域,又要担忧腹背受敌。”他凝眉想了片刻,继而勾‘唇’笑了出来,“清儿,要不我们将封月国和西域国也拉入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里如何?”
她的脑筋也是转的极快的,她的心里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却想要听他缓缓分析出来,于是问道:“怎么样将封月国和西域国都拉入这一场战争里?”
“蓝家军跟南域和西域都成了死敌,封月国也是跟南域和西域‘交’过战的,从这一方面看来,蓝家军倒是还能够跟封月国再一次联手。”
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侃侃而谈道:“封月国必然也是有野心想要一统天下的,我们可以在蓝家军出兵南域的同时,怂恿封月国对西域国出兵,只要封月国同意向西域国出兵,蓝家军就不会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这是一个好办法,可倘若封月国不答应呢?”
蓝千宸摇了摇头,很有自信的说道:“封月国会同意出兵西域国的。”
蓝清儿的心思其实跟他是一样的,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却是装作不明白的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南域国力强盛兵力也是不弱,蓝家军若是出兵南域,可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的,不仅没有必胜的把握,恐怕还会得不偿失。”他挑了挑眉‘毛’,啧啧道:“西域国就不一样了,自从许‘玉’苍死后,西域国已经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主帅了,如今封月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只要封月国同意出兵西域国,西域国是无法抵挡住如今如日中天的封月国铁骑的。”
“你说的对,蓝家军出兵南域不仅没有必胜的把握,或许还会得不偿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反之封月国若是同意出兵西域国,那么封月国的胜算就很大了,西域国已经元气大伤,封月国若是在攻下圣安国之后趁胜出兵西域国,西域国必然也会很快在这个‘乱’世里烟消云散。”她微微一叹,“封月国若是愿意出兵西域国,这几乎是一场必胜的战争,必胜战争和越来越接近一统天下的霸业,在这样两个‘诱’。‘惑’面前,封月国必然会同意出兵的。”
“蓝家军可有些惨了。”他苦着一张俊脸,“蓝家军和南域国之间的战争,不论是谁输谁赢,都是免不了两败俱伤的。”
“倒是不仅如此,”她拢着眉头缓缓说道:“若是蓝家军侥幸赢了这一场战争,那时候蓝家军也是元气大伤了。蓝家军元气大伤之时,若是碰上了封月国如日中天之时,恐怕又免不了面对封月国的铁骑了。”
蓝千宸猛然伸手拍击石桌,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亡命赌徒的决绝,“本少爷偏要赌这一把,本少爷就不信蓝家军会一败涂地。”
蓝清儿看着他这个模样,柔柔的笑了起来,“要么一败涂地,要么一统天下,是么?”
“不错。”他的目光‘阴’狠而坚毅,君临天下的狠厉和傲气、杀意和冷酷都一并散发了出来,“本少爷若是不能一统天下成为这天下的主宰者,便成为亡命赌徒般倾其所有同这天下不死不休,即便是一败涂地。”
要么君临天下,要么一败涂地,这样两个极端的选择,他必然要承受一个。
假使无法君临天下,那么他宁愿倾其所有一败涂地。
他是一个极端之人,他只要这样的两种选择。
蓝清儿缓缓地抬眼,静静的道:“萧怀夜来了。”
蓝千宸微微抬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萧怀夜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萧怀夜的表情倒是闲适至极,他骑着宝贵的良马缓缓而来,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
一行人行至五里亭,萧怀夜笑了笑,立即下了马。
他走进亭子,朝着两个人拱了拱手,笑意盈盈的道:“蓝小姐安好。”
蓝清儿浅浅一笑,“太子殿下安好。”
萧怀夜将目光落在蓝千宸的身后,温雅道:“想必这位就是蓝家军的首领蓝少将军了,久仰久仰。”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蓝千宸仍然觉得不太喜欢这位太子殿下,这位太子殿下虽然是笑盈盈的,可目光深处却尽是‘阴’狠和算计,正如一朵带着毒素的罂粟‘花’。
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却硬生生的扯出一副笑脸道:“太子殿下请坐。”
三人都坐定了,萧怀夜从容道:“两位的眼线倒是极为厉害的,我还没有进入安锦,就已发觉了我的行踪。”
“太子殿下一行人分外打眼,又是光明正大的来,而非藏着掖着而来,既是光明正大,眼线们自然轻易便发觉了。”蓝清儿不动声‘色’微微一笑,“我与少将军听到消息之后,便赶来这里等候太子殿下了。”
“有劳两位了。”萧怀夜又是拱了拱手。缓了缓之后眸光‘精’明,笑容温和而带着‘迷’‘惑’的问道:“倒是有些奇怪,怎的蓝小姐都同少将军一起来这里了,临晚却是没有同自己的夫君少将军一起来,难道临晚不知道我来安锦的消息么?”
听到萧怀夜故意提及自己是萧临晚的夫君,蓝千宸就有些想要发作,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此时此刻真是不愿待见这位太子殿下。
蓝清儿在石桌底下按住即将发作的他,她微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忍着点。
“太子殿下有所误解了,嘉定公主没有来接太子殿下,是因为太子殿下来到安锦的消息少将军还未来得及告知嘉定公主便赶出来迎接太子殿下了,至于为什么我也来迎接太子殿下,则是因为我的身份是蓝家军的军师。”她的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极为从容闲定的道:“一个军师同主帅一起来迎接远方贵客,这又有何不可?”
萧怀夜倒是并不讶异她说出这些话,他从来都是明白蓝小姐聪慧异常、伶牙俐齿,鲜少有人能够从她的话里挑出‘毛’病。
“嘉定公主后日生辰,”蓝清儿笑问:“太子殿下是特意为嘉定公主的生辰而来么?”
萧怀夜笑了笑,回答道:“临晚的生辰确实是一个原因,不过等到临晚的生辰一过,我便要赶去圣安国。”
“贵国同圣安国之战连连传出捷报,贵国拿下圣安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的却要赶去圣安国?”
“蓝小姐有所不知,我封月国对战圣安国虽然小胜了,可众将士却日渐升起了狂妄浮躁之心,父皇对此甚是忧虑,便遣我赶快前往进行约束。”
萧怀夜这话,蓝千宸和蓝清儿都不全信。他们的猜测是,想来是圣安国快要覆灭了,封月国国主不仅仅是派这位太子殿下去约束那些骄兵悍将,更有意图,大抵是要这位太子殿下去暂时治理一派萧条的圣安国。
蓝千宸没有耐心跟这位太子殿下一句一句算计下去,于是直言道:“蓝家军跟封月国已结了秦晋之好,有些话,我对太子殿下就直言不讳了。”他虽直言,却并不糊涂,到底还是明白将这秦晋之好说出来,为后面谋划的事情拉近一下关系。
“少将军能够直言不讳,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萧怀夜‘精’明的笑了笑,“少将军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蓝千宸扯出了一个笑容,却是首先问道:“圣安国覆灭是迟早的事情,不知贵国在这之后,可还有扩张版图之意?”
“少将军此话何意,我倒是不甚明白。”萧怀夜自然是明白这话的,此时此刻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蓝千宸不想多说废话,直接说道:“西域国经过苍鸣关之战已经国力受损,而贵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若是贵国在覆灭圣安国之后趁着士气高涨即刻对西域国出兵,想来在不久之后,西域国也将成为贵国的版图。”
萧怀夜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他也是个‘精’明之人,笑问道:“既然西域国已经国力受损不足为惧,那么蓝家军为何不亲自对西域国出兵,却要将这个扩张版图的机会‘交’给我封月国?”
蓝千宸嘴角微扬,目光灼灼道:“相比西域国,我蓝千宸更有兴趣的是南域国。”
“哦?”萧怀夜心尖微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蓝家军打算对南域国出兵了吗?”
蓝千宸点了点头,“有这个意思。”
蓝清儿似乎觉得蓝千宸这话有些不妥,于是补充道:“蓝家军确实有出兵南域国的意思,不过这还得看贵国是不是也会同一时间对西域国出兵。”
“两位说笑了,这样重大的决定权怎么会跑到了我封月国的手上?”萧怀夜笑呵呵的打着太极。
“这决定权确实是在贵国的手中。我蓝家军虽有出兵南域之意,不过却终究害怕西域国会横‘插’一脚,蓝家军对战南域国已是没有胜算,若是西域国又横‘插’一脚,蓝家军可是消受不起。我和少将军劝贵国对西域国出兵自然也是有‘私’心的,这‘私’心在于只要贵国对西域国出兵,我蓝家军的后顾之忧便没有了,可是相比这小小的‘私’心,其实贵国所得到的利益才是最大的。”蓝清儿笑了笑,缓缓说道:“如今西域国的兵力同贵国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只要贵国愿意出兵西域国,那么在不久之后,西域国的版图必属贵国。”
她害怕的可不止是西域国的横‘插’一脚,她最为害怕的其实是封月国横‘插’一脚,不过这话她可是不能对萧怀夜说出来的。
“既然蓝家军没有必胜南域国的把握,为什么还要对南域国出兵呢?”萧怀夜是谨慎且‘精’明之人,细问道:“两败俱伤的打法,可不像是少将军和蓝小姐这样聪明的人会做出的决定。”
萧怀夜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两败俱伤,还知道蓝家军不信任封月国,一定也害怕在两败俱伤之后面临风封月国的野心吞噬。不过萧怀夜实在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明知道封月国的野心不小,蓝千宸还会选择这样做?
蓝千宸想了想,缓缓回答道:“昔日,我蓝千宸还是南域国的臣子时,也算是位极人臣,我将军府更是荣承了七代辉煌,七代皆对南域皇室忠心耿耿,保卫了南域国江山数百年,南域国的百姓无不敬仰。可能太子殿下并不知道,我的父亲蓝龙泽表面上是战死沙场,可实际上却是被南域皇室之人算计而逝。”他目光‘阴’冷,冷笑道:“我的父亲死在南域皇室手中,七代辉煌的将军府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这样的深仇大恨,我蓝千宸必要一寸一寸的讨回来。此次出兵南域国至少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我蓝家军或可侥幸胜出,也或可一败涂地,不过我蓝千宸便是这样的人,对待南域皇室,我蓝千宸不死即生。”
萧怀夜微微一顿,倒是料不到蓝千宸是这样的极端之人,他隐隐约约觉得,虽然蓝千宸确实很厉害,可惜太过极端,且有些义气用事,这样的人,恐怕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难以对付。
蓝千宸平日里虽有些狂妄浮躁,此时此刻却是心思细腻且聪慧,他一眼便知萧怀夜的心思,于是将计就计缓缓说道:“我蓝家军与南域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有亲手血刃南域皇室之人,我蓝千宸才能以此告慰我蓝家的列祖列宗。”
萧怀夜仍是心有疑虑,缓缓道:“我素来听闻少将军将蓝小姐看得极重,据我所知,蓝小姐的身上似乎流淌着南域皇室的鲜血,少将军想要亲手血刃仇人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可是少将军的仇人,不就是蓝小姐的亲人么?对蓝小姐的亲人,少将军下得了手么?”
第228章 我不怕死,可我还不想死
蓝千宸似是一早就知道萧怀夜会问这个问题,他转眼看着身边的蓝清儿,却发觉蓝清儿也是在看着他的。。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石桌底下他握住蓝清儿手,目光却是冷冽而锋锐的直视着萧怀夜,他的嗓音很清晰干脆,可是却带了一抹强硬和不容反驳,“蓝清儿她姓蓝,不姓轩辕。”
萧怀夜的目光微微一僵,这一刻竟是有些不敢直视蓝千宸的眼睛。
蓝清儿对于蓝千宸这话倒是没有丝毫反驳,她也没有挣开石桌底下他的手掌。
一阵沉默过后,她微微抬眼,淡淡说道:“太子殿下说我的身上流淌着南域皇室的鲜血,可我那身为南域国先帝的父亲,他却使得我的养父命丧他乡;南域国已经逝去的安王轩辕尊,他是和我血脉相系的哥哥,可是我的哥哥,他却因如今的南域帝王轩辕傲而死。”她微微一顿,缓缓说道:“我从小在将军府长大,将军府才是我的家,南域皇室于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即便算得了什么,我心中更多的也不过是仇恨罢了。”
萧怀夜心中的疑虑渐消,他倒是很认同蓝清儿说出的这些话。
“蓝家军出兵南域国,不论是侥幸获胜还是一败涂地,蓝家军都甘愿承受这样的结果,而贵国若是愿意出兵西域国,想来结果必然是大获全胜的。”蓝清儿心思婉转,嗓音清和缓缓说道:“只要贵国出兵西域国,那么在不久之后,这如画天下,贵国必然占据半壁,这天下再无任何一方势力可与之为敌。”
纵然萧怀夜再怎么谨慎‘精’明,可蓝清儿说出的这话倒真是让他心动的。
半壁天下,对于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心动。
不过这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半壁天下的心动,而是整个天下的心动,试想他封月国若是可以得到半壁天下,而那时候蓝家军和南域国又是两败俱伤或者一灭一伤的时候,他封月国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吗?若真是如此,莫说半壁天下,便是这整个天下,也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属于整个封月国,封月国将成为这个天下的主宰者,而他萧怀夜,也为成为这天下的主宰者。
这样的‘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惑’,无疑是巨大的。
自然,萧怀夜也并不是糊涂冲动的人,他倒是没有立即给蓝千宸和蓝清儿答复,只回答说修书一封‘交’给封月国国主决定。
蓝千宸和蓝清儿看得出这事有希望,便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请萧怀夜前往大将军府邸小住。
萧怀夜随着蓝千宸和蓝清儿进了安锦皇都,他在安锦皇都待不了几天,自然是住在了大将军府邸。
下午的时候,萧怀夜特意去见了萧临晚。
萧临晚见到萧怀夜倒是大吃一惊,“皇兄?”
萧怀夜似乎是料到了她这样的表情,从容的笑了起来。
“皇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临晚站起身来。
“我们封月国的大军连连传来捷报,圣安国被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父皇派我前往圣安国对骄兵悍将进行约束,并暂时留在圣安国处理圣安国覆灭之后的事情。”
萧临晚的瞳孔‘精’光一闪,“圣安国不过是顽固抵抗,它迟早都会成为我封月国的疆土。”
“我想不出今年,圣安国就该从这世上消失了。”萧怀夜笑着坐下,缓缓道:“对了临晚,蓝千宸有意对南域国出兵,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萧临晚顿了顿,摇了摇头道:“我是封月国的公主,蓝千宸又哪里能将这些事情告诉我。”
萧怀夜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之后将今日在亭子里蓝千宸和蓝清儿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都告诉了萧临晚。
萧临晚听了这些话后倒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思索半响方道:“皇兄,蓝千宸和蓝清儿是聪明至极的人,他们明明知道对南域国出兵可能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甚至输得一败涂地,却仍然坚持对南域国出兵,这可不像是聪明人会做出的决定。”
“你是害怕这其中有诈么?”萧怀夜神情从容,语气颇有几分自信,“我倒不觉得这其中又会什么诡诈,我只是觉得蓝千宸是个极为极端且意气用事之人,这样的极端和意气用事迟早会让他摔一个大跟头。”
“那皇兄答应蓝千宸了么?”
“这样重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今晚我就会修书一封让人带给父皇,这件事情还是要由父皇决定。”萧怀夜想了想,又说道:“临晚,其实我觉得这对我们封月国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封月国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在覆灭圣安国之后趁着士气高涨之时立即对国力衰弱的西域国出兵,必然会大获全胜的,而蓝家军出兵南域国,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或一灭一伤,不论蓝家军和南域国的结局如何,到那时我们封月国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皇兄有把握在覆灭圣安国之后对西域国出兵还保持胜利吗?”
“自从许‘玉’苍死了之后,西域国国内已经找不出一个优秀的主帅了,西域国兵力衰弱,我们趁着士气高涨之时对其出兵,必然可以将其覆灭。”萧怀夜的眸子里‘露’出了‘精’明和野心,“西域国一旦覆灭,蓝家军和南域国恐怕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等到那时候,我封月国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消灭,一统天下。”
萧临晚垂眸想了想,却终究没有想出有什么不利于封月国的情况。然而她还是谨慎道:“这于封月国来说的却是一个好机会,可是皇兄你要明白,世间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没有人会知道下一刻这天下的格局会是个什么样子,即便父皇同意了对西域国出兵,也望皇兄要谨慎行事。”
萧怀夜笑了笑,“你放心,我会谨慎行事的。”
“嗯。”萧临晚点了点头,忽地说道:“约束骄兵悍将倒是个很要紧的事情,皇兄绕着远路来看看我,是不是待不了两天就要走了?”
“后天是你的生辰,等你生辰过后,我就离开安锦。”
萧临晚微微一顿,声音有些凉薄之意,“皇兄还能记得我的生辰,倒是难得。”
“怎么这样说话?”
“还记得我生辰的,大概就只有皇兄了。”萧临晚的神‘色’倒不显落寞,可嗓音却是有些落寞的。
萧怀夜神‘色’微僵,“你在这里过的不快乐吗?”
“快乐或者不快乐,对我而言本身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是不是蓝千宸对你不好?”
萧临晚‘艳’丽的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道:“成亲的那一日,他就想要将我掐死。”
萧怀夜着实不知道这件事情,愣了愣后恼怒道:“蓝千宸这个疯子,莫不是一点也不将我封月国放在眼里。”
“这倒是不怪他,”萧临晚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那一日不过是我故意‘激’他的罢了!”
“临晚,嫁给蓝千宸,你后悔吗?”
萧临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嫁给蓝千宸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即便他再怎么痛恨我,我也是不后悔的。”她忽地有些张狂而又明‘艳’的笑了起来,笑容几乎是带着些疯狂的,“看着他和蓝清儿明明相爱,却又爱得见不得光,我真是觉得痛快极了。”
萧怀夜微微皱眉,“临晚……”他总觉得他的这个妹妹,有时候是疯狂的、极端的。
“皇兄,蓝千宸和蓝清儿纠缠不清,大将军府府邸的人从来都没有称呼过我为少将军夫人,蓝千宸身边的人都觉得这世上只有蓝清儿才有资格站在蓝千宸的身边,他们都痛恨我……哈哈,可是只要我每次想到他们中间还有个我,我就觉得格外痛快,痛快极了。”她仍然笑着,眼中的疯狂未消半分。
“杀了蓝清儿,让蓝千宸痛不‘欲’生,你会不会觉得更加痛快?”萧怀夜倒是真有杀蓝清儿的心思,蓝清儿太聪明了,他总是觉得太过危险了。
“不,我不能对蓝清儿下手。皇兄,若是我对蓝清儿下手,只怕我还没有将蓝清儿杀死,我自己就死在蓝千宸的手上了。”萧临晚‘阴’冷的笑了笑,“我不怕死,可我还不想死。”
“只要事情做得隐秘,蓝千宸又有什么证据对你动手?”
“证据?”萧临晚摇了摇头,神‘色’冷峭道:“不需要证据的,只要蓝清儿出了事,蓝千宸都会将利剑对准我的。”她又是‘阴’冷的笑了起来,“说起来,待在安锦国这半年里我还能毫发无损,倒真是个奇迹了。”这半年里她对蓝清儿是下过手的,只可惜蓝清儿命大没死成,反而是她自己,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了蓝千宸的愤怒里。
“临晚,杀不得蓝清儿,你和蓝千宸又没有半分夫妻情谊,你要老死在这里么?”
“老死?”萧临晚疯狂的大笑了起来,“老死怕什么,蓝清儿可是连老死的机会都没有,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会比我先死,我尚且有老死的机会,她却是连老死的机会都没有……”
萧临晚疯狂的笑了起来,眼中也是越来越盛的疯狂。
对于她而言,只要蓝清儿死在她前面,她就会觉得痛快极了……
第229章 交战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年十一月中旬,封月国覆灭圣安国,封月国的版图扩大了一倍,而圣安国,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好看的小说。wщw.更新好快。
十二月初,凌安川带着十万蓝家军回归安锦国。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为迎接新的一年来临而准备着年货。
大家都在准备年货的时候,蓝千宸、蓝清儿、凌安川三人却是闭‘门’在书房里商议着,至于到底商议着什么,莫说是其他人不知道,便是连蓝夫人也不清楚。
房间里烧着干炭倒是一点也不冷,三人商议了好半天似乎才有一个结果。
后来蓝千宸打开房‘门’,命人将罗然、隐剑、雷子、秦暮秦大人、周武周将军、章槐章将军,都请到了书房来。
秦大人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素来是最为稳重的,不过看到书房里那么多人也是微微吃惊,这书房里,全部都是同蓝千宸最为亲近的人。
他朝着蓝千宸拱了拱手,问道:“大家都在,少将军可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
“秦大人你先坐下。”蓝千宸对秦暮还是很尊敬的,他笑嘻嘻的起身将秦大人按在椅子上,然后抬眼朝‘门’边的下人道:“你们去院子外边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们。”
下人应了一声是,还体贴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罗然有些欠扁的笑了起来,“少爷,什么事啊这么神秘,还让他们守在院子外面去了。”
蓝千宸没搭腔这句调笑的话,只是经过罗然身边的时候抬脚便踹。
罗然也不愧跟了蓝千宸二十来年,一早就能料到这忽如其来的一脚,于是有所防备的很轻松的便躲开了。
蓝千宸倒是不计较罗然躲开了,他啧啧两声,走上前很自然的在蓝清儿身边坐下来。
他的右手微微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了两声,声音故意装的稳重,缓缓说道:“我有一个决定要告诉你们,这个决定是我、清儿、凌安川,我们三个人共同商议的。”
蓝千宸这样稳重的样子,让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大家都知道蓝千宸即将说出的决定一定很重要,毕竟这个决定可是由蓝家军的一把手、二把手、军师,这三个蓝家军的灵魂人物商议出来的。(.无弹窗广告)
成功的吸引了众人注视的目光,蓝千宸从容而严肃的道:“我已经决定,蓝家军将出兵南域国。”
被请来的六个人都觉得吃惊,这个决定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来的太过突然了,无异于晴天里的天雷滚滚。
众人回过神来,章槐章将军率先问道:“少将军怎么会突然决定对南域国出兵?”
蓝千宸笑了笑,无比轻松的回答道:“蓝家军和南域国之间已是水火不容,两军‘交’战,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事关重大,罗然也是正经了起来,他皱着眉头道:“蓝家军的羽翼尚未丰满,若是真的对南域国出兵,这样的胜算可不大啊!”
“胜算虽然不大,却并不代表没有。”凌安川接过了话,“蓝家军的羽翼虽然尚未丰满,可南域国经苍鸣关一战已是元气大伤,如今蓝家军出兵南域国国,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若是此时此刻继续放任南域国休养生息,那蓝家军以后再对南域国出兵,可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若是蓝家军对南域国出兵,不知会不会受到西域国和封月国的腹背受敌?毕竟西域国和封月国也是有野心的,他们可能一找到机会就对蓝家军出手。”周武问道。
“周叔叔这个问题问的最为实惠,一下就问到点子上了。”蓝千宸笑了起来,缓缓解释道:“为了避免蓝家军对南域国出兵时遭受到西域国和封月国的腹背受敌,我们便将西域国和封月国也拉入这一场战争里来,蓝家军对南域国出兵的同时,也让封月国对西域国出兵。”
“那我们如何能够做到在蓝家军对南域国出兵的同时,也让封月国和西域国打起来呢?”
“今年六月份的时候,封月国的太子萧怀夜曾来过安锦,那时候我就对他提起过封月国趁胜出兵西域国的事情。当时萧怀夜并没有给我答复,而是修书一封给了封月国国主。”蓝千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身边的秦暮秦大人看,然后继续说道:“这封信是封月国国主给我的回信,封月国国主已经答应了在我们蓝家军出兵南域国的同时,封月国将出兵西域国。”
秦大人看完信后又将信‘交’给旁边的人看,他自己则是皱眉问道:“封月国国主虽然同意了对西域国出兵,可这会不会是封月国国主的诡计?若是蓝家军对南域国出兵,而封月国却按兵不动,这可怎么是好?”
“封月国不会按兵不动。”蓝千宸有些口干,喝了一杯茶之后解释道:“西域国自从许‘玉’苍战死之后已是元气大伤,封月国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只要封月国对西域国出兵,经过一定的时间之后,西域国必然是封月国的囊中之物。封月国只要吞并了西域国,半壁天下就是封月国的了,面对半壁天下的‘诱’。‘惑’,封月国绝对不会按兵不动的。”
“恐怕也不止是半壁天下的‘诱’。‘惑’。”一直沉默的隐剑说道:“蓝家军出兵南域国,结果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一伤一灭,可不论蓝家军和南域国的结局如何,封月国在覆灭西域国之后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就不是半壁天下的‘诱’。‘惑’,而是一统天下的‘诱’。‘惑’了。”
雷子的眉头拧的死死的,“难道就等着封月国坐收渔翁之利?这个渔翁之利一收,可不仅仅是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也是要将蓝家军也给覆灭的。”
“这个渔翁之利,封月国未必有福气享受。”蓝清儿搁下手中的茶杯,脸‘色’微微苍白又清瘦,嗓音暗哑而凉薄的道:“如今的封月国的却是如日中天,吞并西域国也的却是有可能的,只不过西域国和圣安国不同,圣安国建立不过三百多年,地广人稀、物薄君庸,而西域国却是个存在了六百多年的古老国度,它再怎么元气大伤,深厚的根基和雄厚的实力也是摆在那里的,封月国若是想要像覆灭圣安国那般轻易便覆灭西域国,恐怕是做不到的。”
微微顿了顿,她又冷清的说道:“世间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一统天下的这盘棋局更是变幻莫测,它封月国看似可唾手半壁,却也未必不是虚梦一场,我蓝家军看似没有半分胜算,倒也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她说的这些话倒的却是有道理的,大家想了想之后倒是觉得出兵南域国的决定未必不是蓝家军的一个新的转机,甚至于是整个天下的一个新的转机。
“既然少将军已经决定出兵南域国了,”章槐章将军问道:“那么可决定到底什么时候出兵了吗?”
这个问题蓝千宸和蓝清儿还有凌安川早已经商议好了,于是飞快的回答道:“三天之后,十二月十七。”
对于这个回答,众人又是愣了愣。
罗然唉了一声,愣愣的说道:“少爷,你糊涂了吧,十二月十七都快过年了。”
“就是十二月十七,”蓝千宸点了点头,勾‘唇’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道:“这是个好日子。”
凌安川手撑下颚,语气揶揄的道:“罗然,这会子你家少爷的脑袋可没有被‘门’夹了,十二月十七真是个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罗然嘿嘿笑道:“宜祭祀嫁娶还是宜入宅出行啊?”
蓝千宸恶狠狠地朝着凌安川和罗然瞪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咳……咳咳……”
蓝清儿忽然以手掩‘唇’咳嗽了起来,整张‘精’致的脸庞煞白如雪,喉管里有一股被她自己压制住的血腥味。
十二月不过初冬,她的旧病却又是在渐渐的复发了,咳嗽起来心肺又有些疼了。
“清儿,”蓝千宸紧张了起来,赶紧将身边搁着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也不顾众人都在场便握紧了她的手,满脸的焦急和心疼的道:“你的旧疾又复发了,我让人去请初烟神医过来。”
“你别胡闹。”蓝清儿微微止了咳嗽,声音还带着点斥责,“你这个模样,哪里还像个主帅了?”
他蹲在她面前,微微抬首看着她,他的模样既显得委屈又显得心疼。
他这般模样,便让她的心软了下来,她几不可觉的叹了口气,声音温软道:“好了,我没事,你也别闹了,快将缘由告诉大家。”
蓝千宸没辙,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他站起身,解释道:“十二月十七出兵南域国,大年三十左右便可进入南域国边境,这种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欢聚团圆,南域国边境渠凌关的守军绝对想不到蓝家军会在过年时出兵,必然会被蓝家军打的措手不及。”
大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都赞同道:“过年的时候出兵,这绝对是渠凌关守军无法想象得到的,我们绝对可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简直可以长驱直入了。”
第230章 这么多年,腻了吗
“蓝家军所有弟兄,分四批于十二月十七、十二月十九、十二月二十一、十二月二十三从安锦出兵南域国。[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蓝千宸目光锋锐的扫视着大家,微微一阵沉默之后,目光落在了罗然身上,然后冷冷的开口道:“罗然。”
蓝千宸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其他人都微微愣了愣,罗然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罗然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他知道蓝千宸这是要下达军令了,于是连忙道:“末将在。”知道自家少爷要下军令了,他连自称都改了。
蓝千宸对罗然这反应倒是很满意,不过他的脸上仍然是一副威严的样子,声音冷冷的道:“十二月十七,你率三万弟兄隐藏行踪秘密前往渠凌关,十二月三十夜袭渠凌关守军并全歼渠凌关守军,若是本帅无法听到大年初一蓝家军初战告捷的消息,让人将你的脑袋提来见本帅。”
罗然的心里是七拐八弯的,不过他的脸上却是严肃,连忙声音洪亮的道:“末将领命。”
“周武。”
周武将军连忙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十二月十九,你率十万弟兄出发南域国,一月初五之前,将巨盈关拿下。”
“末将领命。”
“章槐。”
“末将在。”
“十二月二十一,率十万弟兄出发南域国,一月十五之前,将天童关拿下。”
“末将领命。”
一口气下达了三个命令,蓝千宸的脸‘色’便稍稍松懈了下来。
“唉,”罗然挠了挠脑袋,好奇的问道:“那第四批弟兄呢?”
蓝千宸坐下喝茶,眉‘毛’微微挑了挑,“十二月二十三,我和凌安川会带着第四批弟兄出发。”
“那我呢?”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主帅,你还没有命令我呢?”
蓝千宸的神‘色’微微一顿,放下茶杯想了想才说道:“不急,你有别的任务。”
雷子一听这话就高兴了,他是个骨子里都藏着热血的好男儿,自然也是想要执行征战沙场的任务的。[]
“秦大人,”蓝千宸转脸看着身边的秦暮,语气诚恳,“安锦的一切大事小事都要烦劳您全权做主了。”
秦暮起身朝着蓝千宸做了一个礼,然后嗓音苍老而稳重的道:“‘蒙’少将军不弃,老朽自不会让少将军有后顾之忧。”
蓝千宸不敢受这一礼,连忙托住了秦暮的手臂让秦暮坐下,然后他笑了笑道:“多谢秦大人,有秦大人坐镇安锦,我自然是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秦暮倒是觉得感概万分,感概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可以这样义无反顾的将暂时做主安锦的权力‘交’给自己这个亡国之臣,这是对一个亡国之臣义无反顾的信任啊!
“今日在这书房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请诸位谨记于心,并且不要向任何人泄‘露’,即便是最为亲近之人。”
这一点众人都是明白的,齐声声的道:“遵命。”
事情已经商议完了,大家都纷纷告辞,蓝千宸点了点头,只是将隐剑和雷子留下了。
“隐剑,我要你明天就从安锦出发秘密潜入南域国,蓝家军每每对南域国的关卡发起进攻之前,我都要你将这个关卡的情况查的清清楚楚。”
“是。”隐剑对这个任务倒是早就料到了。
“至于雷子,”蓝千宸微微凝眉道:“这一次就守在安锦,帮助秦大人分忧解劳。”
“什么?”雷子急了,“少将军,我……”
蓝千宸摆摆手,缓缓说道:“数真快要临盆了,你守在安锦也可以照顾她。”
“大家都要上战场,我怎么能因为数真快要临盆了就不上战场当起缩头乌龟了?虽然我也想要照顾数真,可是除了是数真的丈夫之外,我还是蓝家军的一名士兵啊!”
“士兵?”蓝千宸瞪他,“你还知道自己是一名士兵啊!面对主帅的命令,士兵该怎么做?”
雷子焉了下来,声音弱弱的道:“无条件服从。”
蓝千宸继续冷着一张脸,“那你还上不上战场了?”
“不上了。”雷子有些忧郁,谁让自己是一个兵啊!
蓝清儿笑了笑,柔和道:“雷子,让你守在安锦除了帮助秦大人分忧解劳和照顾数真之外,还有另外的任务要‘交’给你的。”
“什么任务?”雷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一次对南域国出兵,蓝家军几乎是倾尽了所有的兵力,相对来说,驻守在安锦皇城内的士兵就格外的少了。驻守的士兵越少你的担子就越重,不仅数真的安全在你身上,夫人、初烟神医、秦大人……大家的安全都压在你的身上了。”
“军师放心,若是大家有任何的差错,我就提头来见军师和少将军。”雷子瞬间觉得‘激’情澎湃了。
“我不要你的头,军师也不会要你的头。”蓝千宸的脸‘色’柔和许多,缓缓说道:“只不过除了这些任务之外,你还要帮我监视着萧临晚。”
雷子觉得很吃惊,“监视萧临……嘉定公主?为什么啊?”
“萧临晚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又想要谋害谁了,你就想办法将她囚禁在大将军府里,然后立即着人来告诉我。”
雷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该‘交’待的事情也都‘交’待完了,蓝千宸便让雷子和隐剑去做该做的事情了,他自己的心思则全部都落在了蓝清儿身上。
等到大家都走了,蓝清儿又微微的咳嗽了起来,虽然咳嗽的并不是很严重,可是脸‘色’却是煞白如雪的。
蓝千宸握住她的手,发觉即便是坐在炭火边,她的手也是带着微微的冰凉,仿佛怎么样也温暖不了似的。
“你的旧疾又在渐渐的复发了,我去请初烟神医。”
“不必。”她拉住他的袖子,柔柔的笑道:“只是商议了一上午的事情,我觉得有些疲惫罢了!”
她的眉间果然‘露’出了淡淡的疲惫,更加的显出了几分柔美和病态。
“这些事情果然还是不应该让你参与。”他微微一叹,柔声道:“我送你回房。”
她摇了摇头,“蓝家军要出兵南域国的消息,你总该亲自去告诉娘的,过年的时候你不能在安锦陪娘,娘的心里肯定很难受。”
他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那我送你回房了,再去跟娘说这件事情。”
她柔美的笑了笑,倒是顺从了他的意思。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打横将她抱起往她的房间走去。
等到她睡下之后,他才离开房间。
冬天其实是很适合睡觉的,她睡得很熟,也没有觉得冷。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只是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觉他睡在自己的身边。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暗暗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时辰了。
浑然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睡在自己身边的,不过在黑暗中,她却无声无息的柔柔一笑,眼底眉梢里尽是心满意足。
黑暗中他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的竟然醒了,收紧了手臂将她揽在自己温暖的‘胸’膛里。
厚重的被子底下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饿了没有?我让‘侍’‘女’将饭菜端上来。”
“我不饿。”她轻柔的笑了笑,声音也像是被羽‘毛’抚过一般的轻柔,“你什么时候睡在这里的?”
他俯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轻笑了笑,“黄昏之前。”
“没有吃晚饭,你不饿?”她像个小妻子一样,嗓音温柔又关怀。
“不饿,就想这样抱你一会儿。”他‘唇’角微扬,极其喜欢她这温软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倒是极其顺从他,温顺乖巧。
她轻轻的问:“你跟娘说了没有?”
“说了,她虽然有些难过,却很理解我。”微微顿了顿他又道:“娘问我,你是不是也要跟我一起走?”
她柔柔的笑了笑,“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想要你跟我走,又害怕你跟我走。”
“为什么?”
“我想要你跟我走,可是行军打仗很艰苦,现在又是冬天,你的旧疾渐渐的在复发了,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住,会越来越羸弱不堪。”
“你怕我的身体受不住,将我留在这里陪着娘不就是了。”
他抿着‘唇’,声音有些患得患失,“我不知道跟南域国的这场战争会打多久,或许三年、或许五年、或许一辈子……你若是在这里陪着娘,我会想你想到疯的。”
“阿释,”她柔美的笑了起来,嗓音温软的像是雪化一般,“我没有你想得那样娇弱,我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我的负担,”看她笑得这样柔美,他也受了影响柔柔的笑了起来,“你是我的心。”
她能够理解他的意思,温暖瞬间蔓延了整个心脏。
“主帅,”她的声音里有难掩的笑意和情深,“你要出兵南域国,难道要将自己的心留在安锦国么?”
他勾‘唇’笑了起来,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般,“留不得,若是留下了,本帅可要吃苦头了。”
她笑了起来,眼角的柔美和情深衬得她恍若谪仙。
笑过之后,她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却是轻轻的问道:“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你过了二十二岁了,我也快要二十二岁了,这么多年了,你腻了吗?”
他微微一愣,愣愣的反问:“你觉得腻了?”
她柔柔的笑了笑,眼底眉梢里尽是温情,她温软的道:“阿释,我发觉自己,越来越依赖你了。”
在理解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之后,他抱紧她,满目情深的笑了起来。
第231章 攻打南域国
这一年快要过去了,家家户户都喜庆的准备着迎接新年的来临,期待着新的一年有一个好彩头、好运气。.-.79xs.-
新年来临的那一刻,富贵人家都放着烟‘花’庆贺,烟‘花’刹那盛放,整个天空都绚丽了起来。
大年初一,蓝家军一夜之间攻下渠凌关的消息被传了出来,一直传遍了整个天下,震惊了整个天下。
至此,世人恍然明白,蓝家军与南域国的生死之战,真正的打响了。
大年初三,封月国倾数十万兵力,出兵西域国。
世人皆是惶恐,这‘乱’世天下,终于迎来了它最为残酷的战争了,这样的战争,以整个天下为局。
一月初五,蓝家军攻下巨盈关,一月十五,攻下天童关。
狼烟四起的天下,百姓流离失所,不得宁安,这天下到处都是血溅沙场、马革裹尸,整个天下都陷入了一场浩劫之中。
能够解救这场浩劫的,唯有一个能够一统天下的大英雄。
山河绚丽,世间百姓无不期望狼烟熄、峰火灭,期盼着能够有一个英明的君王能够一统天下,使得百姓安居乐业,使得整个天下归一。
没有人会知道这场以天下为赌的战争会持续多久;没有人会知道如今登上舞台的四方势力谁将笑到最后;没有人会知道谁将成为这绚丽天下的主宰者……
没有任何人知道,数十年后,这天下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还是金戈铁马的暗无天日。
这世间最为可怜的莫过于穷苦百姓,穷苦百姓都如蝼蚁般虔诚的渴望着,狼烟熄、烽火灭,天下归一。
然而虔诚的渴望,当真能够换来天下归一么?
即便换来了天下归一,谁又能知道这到底是多少年后呢?
一年、五年、十年、一百年……
啊!这难道不是一个漫长的等待么?
等待,等待,等待……这终归是漫长的。
仿佛黎明冲破黑暗的前一刻,它挣扎着、叫嚣着、刺穿着……
两年又九个月之后。
九月份,开始起风了,秋天来了。
这样的时节里,美丽的‘花’朵绚丽绽放,它独有的芬芳明明已经飘散在整个南域国,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浓郁的芬芳竟是掩不住空气里流动着的血腥味。
绚丽绽放的‘花’朵啊,它开满了整个南域国,它有着青‘色’的根茎,绿‘色’的枝叶,像鲜血一样美丽的‘花’瓣……
当它漫山遍野绽放的时候,人们总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血‘色’的河流……
它明明是该飘散着浓郁的芬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那甜蜜的芬芳像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军营之上的天空,没有一丝明媚的阳光,微微‘阴’沉着,带着冷冷的风。[]
白裳飘飞的貌美‘女’子抬眼看着头顶上的‘阴’天,细细的云碎飘飘散散,一种让人感到极度压抑的‘阴’霾气息扑面而来,竟是有些烦躁。
她的目光莫名的变得深幽。
她不喜欢这样的‘阴’天,像是孩子哭丧的脸,莫名的让人觉得难以喘息。
蓝千宸出来找她,一眼便看见她抬头望着‘阴’霾的天空,青丝飞舞、白裳飘飞的模样。
纵然陪伴他征战沙场将近三年了,她仍然是半点没有改变,仍然是这般清贵无暇、干干净净的‘精’致模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让他心动。
听到脚步声,她微微转眼看他,满目温软的轻轻唤道:“阿释。”
“看着天空出神,你在想什么?”他温柔的笑了笑,总觉得自己的心被她这一声轻唤给唤的融化了。
她摇摇头,“秋天来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陪着我征战沙场,已经两年又九个月了。”他勾‘唇’笑了笑,“你仍然是这般芳韵清绝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她又摇了摇头,“至少改变了一点。”
他抿‘唇’,“哪一点?”
“明年三月,我就要二十五岁了。”
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极为‘阴’沉,“二十五岁又怎么样?我要你长命百岁。”
他又记起了她的命卦,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他的脸‘色’都会‘阴’沉到极点,他恨不得立马割了无相的舌头。
她静静的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一刹那间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缓缓道:“你别胡‘乱’发脾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声音温软而暗哑,浅浅柔柔的,像是带着点哄着他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微微温和了下来,可脸‘色’仍然难看。
“阿释,你不知道么,随着岁月的流转,‘女’子的容颜便会越来越黯然失‘色’。”
他啧了一声,皱眉道:“你还未到二十五岁,怎么就担心自己容颜衰老了?”
“‘女’子的青‘春’年华,又能有几年?”她长睫静楚,轻轻道。
他抓住她的手笑了起来,是那种极为愉快的笑声,“那你是害怕自己容颜衰老,还是害怕自己容颜衰老后我不要你了?”
听了他这话,她也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里‘荡’漾着柔和温雅,像一幅静静绽放的画。
她微微抬眼看着他,轻笑着嗓音柔柔软软的道:“我啊,都‘挺’害怕的,既害怕自己容颜衰老,又害怕自己容颜衰老后你不要我了。”
“这话说的倒是不像你了。”他的心里仿佛愉悦的开了‘花’似的,勾‘唇’调笑了起来,“你真的害怕?”
她轻笑了笑,抬着明澈温软的眸子看他,浅浅柔柔的缓缓说道:“等我容颜衰老,变得又老又丑的时候,阿释,你还要我么?”
他哪里受得了她这副温软纯真的模样,楚楚动人又楚楚可怜,简直是专‘门’来勾他的心的。
他伸手将她扯进怀里,扣着她的腰故意恶狠狠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很勾引人?”
‘唇’瓣凑到他的耳边,她轻轻的、缓缓的道:“可我想勾引的,只有阿释啊!”她笑了起来,笑容纯真而明媚,干干净净如明‘艳’的‘花’朵盛放。
“蓝清儿!你是想要引火烧身么?”他更加恶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掐死在怀里。
该死,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到底知不知道这话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强大。
她的脸上却是忽然没了笑容,垂下眼眸轻轻道:“阿释,等到我容颜衰老,变得又老又丑的时候,你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一如既往的对我好?”
“你怎么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他的心软了下来,微微叹道:“等你容颜衰老变得又老又丑的时候,我也变得满脸皱纹又老又丑了,我们俩一辈子在一起,谁也不嫌弃谁。”
她目光怅惘地看着他,轻轻的问:“那你还会像现在一样,一样的对我好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我对你好么?”他的心微微一颤,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算不算好,他只知道自己很自‘私’,只知道她为自己牺牲了太多、付出了太多。
她点头,“你对我很好,我也感觉很快乐。”
“等你容颜衰老变得又老又丑的时候,我会更加努力的对你好,让你永远都不会感觉到委屈和失落。”他抱住她,却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聪慧清贵的她,也会像普通‘女’子那样觉得患得患失。
她柔柔的笑了笑。
其实她知道他的答案,也相信他会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可明明对他了解异常,她还是想要听到他亲自将这些话说出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患得患失,她只是越来越来依赖他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阿释,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嗯,什么?”
“蓝家军对南域国出兵,一路上几乎是所向披靡的。”她微微凝眉,“蓝家军离临阳城已经不远了,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个月蓝家军就能够占领临阳城覆灭南域国,可这样会不会太容易了,仅仅三年蓝家军就能够覆灭南域国了吗?”
“这的确很奇怪,南域国虽然有些元气大伤,可到底也是根深蒂固了几百年,蓝家军不可能在三年之内就覆灭它。”他也皱起了眉头,“南域国有轩辕傲为皇,南域国的众将士应该不至于这样无能。”
“依照轩辕傲的‘性’子,蓝家军这般的势如破竹,他应该会亲自带兵阻击蓝家军才是。”她皱眉,心里却是微微有些不安感,有些恍惚的猜测道:“会不会是南域国的皇宫里出什么事情了?”
“我们这样瞎猜测也没有用,”他轻笑了笑,“等会让隐剑亲自去打探一下就是了。”
她点了点头,问道:“封月国和西域国,可有什么最新消息?”
这话倒是让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前两天刚传来消息,说封月国还差几个城池就抵达西域国的皇都了,现在恐怕是,”他啧了一声,伤脑筋的道:“只隔了一两个城池了。”
“西域国虽然已经无力回天,可如今毕竟到了国破的关头,想来封月国想要攻下西域国的皇都,也是要费些心思和时间的。”
“是要费些心思和时间。”他抿‘唇’,缓缓道:“但是封月国攻破西域国之时,蓝家军肯定还没有攻破南域国,甚至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等到那时候,封月国必然趁胜将蓝家军和南域国一并收拾了。”
“你说的对,我们也该多留一个心眼防备着封月国了。”
南域国在这几年里早已经元气大伤,蓝家军的兵力也是远远不及封月国,而封月国却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却该防备着封月国这个充满了野心而强劲的对手了。
第232章 朕还能活多久?
南域国皇宫。(.无弹窗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九月时节不过初秋,宫中却已是渐渐有了萧瑟之意。
清晨,帝王轩辕傲的寝宫大‘门’紧闭,寝宫里面除了皇后和宫‘女’太监等人,还多了太医院的三名顶尖太医。
帝王轩辕傲闭着眼睛躺在龙‘床’上,他很明显的消瘦了许多,眼睛微微深陷,脸形变得更尖,整个人的神‘色’看起来都不太好,他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一向温婉端庄的皇后看着太医们为昏‘迷’的帝王诊脉,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大片。
三位太医都一一的替帝王诊了脉,可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太医,”温婉端庄的皇后连忙走上前询问:“皇上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三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在这时候,龙‘床’上的帝王却是忽然咳嗽了起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皇后连忙扶他起来,并细心的拿了一个枕头让帝王靠上,又吩咐宫‘女’倒了一本温茶来。
轩辕傲消瘦了许多,脸‘色’微微带着些病态,连那算格外漂亮的眼睛也似乎少了一些光芒,只是即便成了这般模样,他身上的帝王之气仍然难以被掩盖。
他的手里拿着茶杯,眸‘色’晦暗不明的扫了一眼三名太医,然后冷冷的、缓缓的开口道:“皇后问你们话,你们都哑巴了吗?”
他的声音太过冰冷而锋锐,三名太医扑通一声都跪在了龙‘床’前,连身体都在微微打着颤。
三名太医不敢抬头,只声音颤抖着重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重复的四个字,重复的话,吵死了,吵死了,耳朵里嗡嗡嗡的声音像是要将脑袋分割成两半似的,他的头疼了起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吵死了!闭嘴!”他厌恶的将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顿时茶杯碎裂的声音在寝殿里格外刺耳。
三名太医的身体颤抖着,他们都不再敢说话,他们都恨不得自己立即消失在这寝殿里。
疼,头又疼了起来。
痛苦的用手掌抵住额头,他脸上的表情狰狞了起来。
疼,太疼了,像是有一把斧子,硬生生的将他的脑袋劈开似的。
疼,疼到他的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皇上……”皇后的眼泪几乎快要掉了下来。
“阿妆,”即便疼的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可他对皇后却仍然温柔,“朕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朕没事。[]”
他的神情是温柔的,可眼底却是疼痛难止。
即便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又如何,每一次的疼痛都会比上一次来的更加猛烈,疼的他几乎无法忍受。
他靠在皇后的身上好半天,也不知道是因为皇后在身边让他感到安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疼痛竟然稍稍的缓解了。
他闭着眼睛靠在皇后身上,微微皱着眉头目光冷冷的看着太医道:“能不能看出朕脑袋里的脑瘤到底有多大了?”
头发已经发白的太医颤颤兢兢的回答:“回陛下,如今医疗技术尚不发达,臣等无法知晓陛下脑袋里脑瘤的大小。”
“一年之前诊治出朕的脑袋里长了瘤,这一年里你们三个人费心寻找医治的方法,如今可找到了?”
太医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连声音也是在颤抖着,“臣等……臣等无能,望陛下恕罪。”
这话刚刚落地,皇后便一手掩‘唇’,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抖什么?”他目光锋锐而冷酷的落在太医的背脊上,“找不到医治的方法,朕能斩了你们不成?”
即便知道自己的脑瘤已是无可救‘药’,他也并不觉得悲哀难受,他只是见不得自己的臣子一副诚惶诚恐,唯恐他是恶魔会吃了他们似的样子。
厌恶的收回目光,他冷冷的问道:“此后,朕每一次脑瘤发作时所带来的头疼、恶心、呕吐、昏‘迷’……是不是都会一次比一次更加严重?”
“是,脑瘤越长越大,所带给陛下的疼痛就越来越大,尤其是早上,陛下的疼痛往往会更加严重。”
他怏怏的闭上眼睛,嗓音已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朕还能活多久?”
这样直白却锐利的问题,三名太医都不敢回答。
等了片刻仍然没有听见回答,轩辕傲睁开眼睛冷冷的喝斥,“都哑巴了?朕怎么不知道你们都是哑巴,既然都是哑巴,嘴里的舌头就没必要存在了。”
他的眼睛像是一把锋锐的宝剑,仿佛能够刺穿他人的背脊植入骨髓心肺。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太医虔诚的跪伏在龙‘床’前,颤颤巍巍的道:“根据陛下的身体情况来看,陛下……陛下还可支撑半年左右。”
说完这话太医已是大汗淋漓,生怕被下令斩了脑袋。
轩辕傲对这话倒是并不动怒,连脸‘色’也未见得更加‘阴’霾半分。
他又闭上了眼睛,声音淡淡的道:“今日之事尔等皆要缄默不语,下去吧!”
三名太医道了声是,都缓缓的退出了寝殿。
皇后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身上闭上了眼睛的男子,心里疼痛万分。
这个风华万千的男子啊,他本就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睿智之人,他的心里藏着雄图大志,他有着一统天下的决心和手腕,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因着这无可救‘药’的脑瘤而付之东流。
一年前早朝时的忽然昏倒,被诊断为患上这无可救‘药’的脑瘤。
这脑瘤带来的后果,便是突如其来的昏‘迷’、头痛、呕吐、恶心……它们一一折磨着这个骄傲又睿智的男子,最初的时候几乎让他失控崩溃。
他也曾想亲自带兵阻击蓝家军,可那忽如其来的脑瘤作祟却总是会让他陷入长久的昏‘迷’,昏‘迷’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更长,让他想要亲自带兵的决定也化为泡沫。
假使这个骄傲的男子没有患上脑瘤,如今南域国的局面又何至于是这般?
“皇上……”皇后的声音已是微微颤抖,眼泪刹那间竟是掉了下来。
轩辕傲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他伸手拭去顾浅妆的眼泪,眼底却是温柔无比,他的声音柔和的不像话,他缓缓地道:“阿妆,你怎么哭了?”
“皇上……”即便眼泪被他伸手拭去,却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泪水继续掉落下来。
他轻轻的又温柔的笑了笑,“别哭了,朕不喜欢你哭。”
顾浅妆咬紧下‘唇’,慌忙伸手将眼泪拭去,眼睛生疼生疼着,像是被染到了辣椒水一样。
“朕还有半年的时间可活,又不是很快就死了。”他笑了起来,声音却微微有些怅惘,“朕倒是很少看见你哭,可似乎自从朕得了这脑瘤之后,你便哭了很多次了。”
顾浅妆以手掩‘唇’强忍着眼泪掉落,却已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轩辕傲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顿时柔软的不成样子。
伸手握住她的盈盈细腰,将她带到了龙‘床’上。
他轻轻的‘吻’了‘吻’她,勾着‘唇’笑道:“阿妆,陪朕说会话。”
“朕只有半年的时间了,半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他将她揽入‘胸’膛里,轻轻问道:“阿妆,朕快要死了,成为朕的皇后,你后悔吗?”
顾浅妆强忍没有哭泣,她摇摇头,声音沙哑的回答:“成为皇上的皇后,是臣妾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
“即便朕没有多少时间了,阿妆,你也不后悔吗?”
“不后悔。”顾浅妆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可她却是温柔的笑了起来,“若是有一天皇上离开这尘世了,臣妾也会跟着皇上离开的。”
轩辕傲微微一愣。
愣了片刻之后他怅惘地笑了起来,“你这又是何苦?朕在临死前,自然会将你安顿好的。”
“皇上对臣妾最好的安顿,莫过于让臣妾陪着您,生死不离的陪着您。”她抬眼,楚楚动人的看着他,温柔却又坚定的说道:“不论是下地狱也好,成为孤魂野鬼也罢,臣妾都愿意陪着皇上。”
轩辕傲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里尽是温柔,可嗓音中却带着一抹怅惘,“如今这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将朕这样放在心上了。”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在臣妾的心里,皇上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轩辕傲正要说些什么,寝殿外便传来了稚嫩的童声。
进来的是个五岁左右的孩子,穿着小小的华服,戴着小小的金冠,脸上有一点婴儿‘肥’,看起来聪明伶俐,可爱极了。
只是他的眉眼之间,已是越发的像他故去的父亲轩辕尊了。
孩子朝着龙‘床’奔去,笑声清脆如银铃,“父皇,母后。”
顾浅妆下‘床’抱住了孩子,她温柔的笑了起来,“长安,你怎么过来了?”
孩子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童稚的目光呆呆的看着顾浅妆红红的眼角,稚嫩的问道:“母后是不是被谁欺负了,眼眶红红的。”
顾浅妆慌忙摇头,“好孩子,没有人欺负母后。”
“那为什么母后的眼眶都是红红的?”孩子眸子纯净嗓音稚嫩,却固执的询问。
顾浅妆一时语怔,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轩辕傲将孩子抱在了怀里,笑容清朗的道:“有父皇在,谁敢欺负你母后?”
孩子的心思总是最为单纯的,他皱着小脸儿想了想,却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安,”轩辕傲微微垂下眼帘看着怀里的孩子,轻缓的说道:“过一段时间,父皇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夜空中闪亮的星星般明亮。
“嗯,”轩辕傲‘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温柔的笑了笑,“去皇陵,拜祭一个人。”
“父皇要去拜祭一个什么样的人?”
轩辕傲微微顿了顿。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终究嗓音恍惚的轻轻的说道:“拜祭一个,对父皇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是啊,拜祭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233章 给你自由了
轩辕傲病重的消息一直被隐瞒着,所知晓的皆是他的亲近之人和那三名太医院的太医。(.好看的小说.访问:.。
他仍然不动声‘色’的上朝,即便面对朝臣时坐在龙椅上的他头痛‘欲’裂,他也是强忍着,没有一个朝臣看出他隐忍的痛苦,他在朝臣面前掩饰的没有任何破绽。
某日下了早朝,轩辕傲一直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脑瘤所带来的疼痛一次比一次来的更加严重,可这两****却是好好的,像个正常人一样没有头痛、昏‘迷’、呕吐……
然而他虽然是在批阅着奏折,可眉目间却是笼着淡淡的‘阴’郁,似乎心思并不在奏折上。
他终于放下手中的狼毫,皱眉出声,“来人。”
‘门’外的太监总管弓着身子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陛下。”
“立即将冥统领请来。”轩辕傲的声音清冽而威严,像一股山涧的冷泉垂落摔在岩石上。
太监总管应了一声是,连忙去办差了。
很快的,冥天便被找来了。
冥天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变化,眼底里是未加掩饰的沉寂和凉薄,他依旧穿一身劲装玄衣,玄衣衬得他清俊异常。
他没有行臣子的礼仪,只是垂下眼眸微微弓着身体道:“参见陛下。”
轩辕傲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出宫一趟,将一个人带进宫来见朕。”
冥天没有开口询问要带什么人进宫来,他的眸子仍然微微垂着,却显得异常空‘洞’漠然。
轩辕傲却是习惯了冥天这个模样,似乎自从轩辕紫死了之后,冥天便一直是这个模样了,他的眼神冷冽而凉薄,空‘洞’而沉寂,仿佛心死了般,什么都不在乎了。
轩辕傲自顾自的道:“你去城西的庄园,将莫青蔷带来见朕。”微微顿了顿又道:“记住,不要让皇后看到莫青蔷。”
冥天似有片刻的迟疑,然而他还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是。”
冥天前脚刚走,皇后后脚就进来了。
皇后端着补食进来,见轩辕傲在看奏折便微微一叹道:“陛下就不能心疼着自己些么?”
她心爱的男子,已经消瘦许多了,衣服穿着都显宽松了。
“一国之君,不当如此么?”轩辕傲笑了笑,“朕先是国君,然后才是轩辕傲。”
皇后无可耐何的叹了口气,心疼道:“这是臣妾熬的参汤,陛下快喝了。”
轩辕傲接过碗,眼底有柔和的笑意,“这些事情,让御膳房的厨子做就是了。”
皇后笑了笑,温婉道:“陛下的衣食住行,臣妾固是不能都打理好,却总是想尽全力去做的。”
“阿妆,朕上辈子定然是做了大善事了,要不然这辈子也娶不了你这样贤淑的皇后。(.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喝着参汤,可他的心里却早已经温暖了。
皇后的心微微一动,垂眸柔柔的道:“能够成为陛下的皇后,是臣妾的福气。”
轩辕傲伸手拉着皇后坐在自己‘腿’上,皇后的‘性’子温婉端庄,自然是羞红了脸挣扎。
“别挣扎,”他将脸埋入皇后的肩窝里,声音都有些怅惘和悲伤了,“阿妆,让朕歇一会儿。”
皇后的心软得不成样子。
“朕觉得自己的心很疲惫,已经疲惫不堪了。”他的声音恍恍惚惚的,几乎是有些不真实。
“陛下……”皇后的脸上满满担忧。
她垂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她的心里除了一种疼痛,更多的却是难过。
她心爱的男子,从来都是骄傲且自信的,可此时此刻,却‘露’出了这样的脆弱和无助,像是个‘迷’途的孩子般。
然而轩辕傲却没有说话了,他的眉宇间‘露’出了疲惫,他轻轻的抱着皇后,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的睡过去了。
皇后微微红了眼眶,她怕吵醒了疲惫的他,便如石雕般的任由他这般抱着自己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终于轻声唤醒了轩辕傲。
轩辕傲睁开眼睛,眉宇之间的疲惫已经消去,只是仍然有些恍惚。
皇后从他‘腿’上起身,柔声道:“冥统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了,似乎有要事要禀报陛下。”
轩辕傲的神‘色’微微一僵,他倒是将吩咐给冥天的事情忘记了。
他抬眼往外看去,却发觉‘门’外只有冥天一个人。
“陛下,冥统领恐怕有要事要与您商议,”皇后欠了欠身子,“臣妾先行告退了。”
等到皇后走了,冥天才走进了大殿。
轩辕傲疑‘惑’的皱了皱眉,“人没有带来?”
冥天微微垂眸,“刚刚已经带到‘门’外了,不过看到皇后娘娘在,就让青蔷姑娘在清荷宫外的长廊上等候了。”
轩辕傲迟疑了片刻,倒也没有让人去叫莫青蔷,而是自己起身朝着清荷宫走去。
莫青蔷在长廊处默默的等候着,她仍然爱穿一袭水湖蓝‘色’泽的长裙,那如桃‘花’一般狭长的眼瞳中带着一种历经人世沧桑的深邃和哀伤。
她静静的看着红衣如火的他走来,可当他走到她的前面时,她的眼瞳里却出现了极其惊愕的情绪。
她不知道他成了这个模样,他变得如此消瘦,脸‘色’也透着一种病态,如血一样‘艳’丽的衣裳将他衬更加消瘦和清俊。
刹那间,浅浅的水‘色’布满了她的眸子,如初冬的晨雾般。
然而她终究将眼睛里不该有的情绪敛去,毕恭毕敬的垂下了头,轻轻的道:“主上。”
他居高临下的垂眼,眼底的情绪竟也有些莫名。
“阿莫……”良久之后,他终于这样轻缓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这样的声音,却并不像是主上对下属的,反而带着无尽的怅惘。
“阿莫,”沉默片刻,他终究是缓缓说道:“从此以后你的自由不再属于我,我给你自由。”
“主上……”她惊愕的抬头,浑身一怔。
“不必怀疑我的话,我既然说出给你自由,便真的是给你自由了。”
“主上,为什么?”
“你一直想要自由,不是吗?”
她微微一顿,却终究是问道:“主上给我自由,为什么是在这时候?”
“蓝家军很快就要攻入临阳了,南域国覆灭的命运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变了,我活不了多久的命运也没有人可以改变了。”他笑了笑,嗓音却是不悲不喜的,“我给你自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主上是一个强者,从来都不会害怕拥有强大的对手。”她不明白的问道:“主上拥有了蓝少将军这样强大的对手,应该倾尽全力去打败蓝少将军,可是为什么主上还未和蓝少将军真正的面对面‘交’手,却先说出了这样的泄气话来?”
他的目光变得恍惚和落寞,“倘若我没有被太医判定命不久矣,或许我就不会说出这些话来了。”
她的脸‘色’一片煞白,急切的道:“主上……”
他摇摇头打断她的话,却是不愿多说这个,只嗓音轻缓的道:“你二十六岁了,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嫁了吧,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是好的。”
她微微一顿,眼底涌上了浅浅的水‘色’。
然而她终究将心底的悲伤压住,仿佛是要抛开一切般的问道:“主上可还记得当年,我被选为万‘花’楼‘花’魁的那一夜?”
“记得,”他点了点头,脸‘色’有点苍白,“距离今日,似乎已经十年了。”
“等到明年九月十五,才是十年。”她悲伤的笑了笑,“我被选为万‘花’楼‘花’魁的那一夜主上是我的入幕之宾,主上可知道,那一夜我其实是恨极了你的。”
他顿了顿,点头道:“我用遥华的‘性’命‘逼’着你做了我的暗探,又残忍的将你的手骨折断,你恨极了我,也是应该的。”
“主上你知道那一夜我恨极了你,”她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湿了‘精’致的妆容,“那我爱你爱了九年,主上你知道么?”
他看着她这样流泪,却终于还是点头,残酷的说道:“知道。”
他这样的回答,让她的眼泪掉落的更凶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最初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一个恶魔,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那时候我想要自由,想要摆脱你的束缚,可是后来,自由于我而言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她的声音已经微微沙哑,“最重要的,大概是即便我已经卑微到尘埃里,却仍然可以以一个暗探的身份见到你,纵然我见到你的次数,这九年间只有二十三次。“
“阿莫……”他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可嗓音却是动容的。
“主上,你尊贵无比仿若神祗,而我却只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青楼‘女’子,我从来都未曾奢望过得到你的爱情。”她掩着‘唇’,沙哑着声音哭泣着说道:“我曾经有机会可以摆脱你的束缚过我想过的生活,可我只有被你束缚着才能有资格留在你的身边,即便远远观望着你的代价是失去永远的自由,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以为……”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终究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太过苍白了。
“我说的这些话,主上也不必觉得有什么,我爱了主上九年,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罢了!”她拭去眼泪,笑容分外的悲伤,“主上迎娶顾家大小姐、册封顾家大小姐为后,其实不单单只是在谋取顾丞相的支持和信任,对吗?”
“阿莫,”他微微怔了怔,“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悲伤的笑了起来,“主上爱皇后么?”
他摇了摇头,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却还是真实的回答:“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道:“阿妆她……不论我多么浮躁烦闷,她好像都能让我平静下来似的,她总能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就是普通百姓们所说的,家的感觉吧!”
“如此,便是爱了。”她的眼中仍有水‘色’,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我不知道。”他仍然固执的摇头,拧着眉头道:“我连自己都不爱,又如何去爱这世上的其他人?或许我谁都不爱,不爱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她摇头,轻轻的说道:“主上的心也如普通人一样温暖,主上只是,爱着却不自知。”
“阿莫,是我对不住你,我束缚了你将近十年,将你最美好的岁月都消磨了。”他看着布满了细细云碎的天空,目光柔和了下来,轻缓的说道:“某一刻也并非没有对你心动过,只是阿莫,你的感情是我永远都无法回应的。”
她浑身一震,惊愕万分的看着他,“主上……”
面对这某一刻的心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觉得高兴还是应该觉得更加痛苦……
“阿莫,”他的声音已是微微怅惘和寂寞,“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从此以后,你的自由不再属于我。”
说完这句话,他收回视线,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
红袍飞扬,衬得他愈发的清俊而冷酷。
她想要留住他,伸手去抓住他的衣角,可红袍飞扬里,她什么也没有抓到,连空气也从她的指间里飘去了。
“主上……”
她忽地站不住身体,跌倒在长廊上。
顷刻间,泪流满面。
第234章 我是挺吃醋的
十一月份已经算是晚秋了,晚秋时节的天空越来越‘阴’霾暗淡,温度也越来越低了。[.超多好看小说]。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清晨时,一脸疲惫的隐剑从外面赶回来,他毫不犹豫的掀开了帘子进入帅帐,帅帐外守着的士兵也没敢拦他。
蓝千宸要轩辕傲的消息要的紧,是以这些天隐剑都在外面探查消息,一得到准确的消息后便立即来见蓝千宸了。
帅帐内蓝清儿也在,她似乎正在和蓝千宸商议着事情,身边还搁着一件御寒的白羽大氅。
隐剑微微垂头,“少爷,小姐。”
“刚刚还猜测着你是不是应该快回来了,没想到你倒是真的就回来了。”蓝千宸笑了笑,指了指椅子道:“坐,先喝口茶暖暖胃再说。”
他细心的注意到了隐剑的衣裳是微微湿的,应该是被清晨的雾气给‘弄’湿了。
一杯清茶下肚,隐剑倒是真的觉得身体温暖了很多,刚刚从外面进来染上的湿气也仿佛干了似的。
外面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寒气将账帘微微掀起,带着湿气的寒意飘了进来。
蓝千宸将白羽大氅披在蓝清儿的身上,然后才抬眼看着隐剑问道:“你潜入临阳城里,打探到了什么?”
“果然不出少爷和小姐所料,”隐剑放下杯子,说道:“轩辕傲之所以没有亲自带兵阻击蓝家军,的却是因为南域国的皇宫里出了大事情了。”
蓝千宸啧啧两声,挑眉问:“出什么大事情了?”
“出事的,是不是轩辕傲本人?”隐剑还没有说什么,蓝清儿却是率先问了。
“小姐所料不错,出事的正是轩辕傲本人。”隐剑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高兴之意,“原来在一年之前,轩辕傲就已经患上了脑瘤之症,只是这道消息被轩辕傲全面的封锁死了,满朝文武百官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蓝清儿握着茶杯的手似乎是微微颤了颤,她垂下眉眼问道:“轩辕傲的脑瘤之症,没有法子医治么?”
隐剑摇了摇头,如实回答:“轩辕傲的脑瘤之症似乎很是严重,已经无‘药’可救。”
“轩辕傲还有多少时间可活?”蓝千宸若有所思的问道。
“大概还可以支撑三四个月左右。”隐剑顿了顿又说道:“轩辕傲的脑瘤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他头疼时昏厥的时间会一次比一次更加的长久,直到有一天他疼得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这对于轩辕傲这样一个骄傲自信的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极为致命的打击。”蓝千宸有些唏嘘,虽然轩辕傲是他的敌人,但他确实也为轩辕傲惋惜。
这样的一个打击对于一个强者而言,或许是比承受千刀万窟更加难以接受的。
这时候他微微转眼,却看到蓝清儿垂着眼睛,神情有些恍惚,似是陷入了一种‘迷’惘和困境之中。
他的心微微一动,朝着隐剑使了个眼‘色’,隐剑立即会意的便出了帅帐。
“怎么了?”他半蹲在她身前握住她微微冰冷的手,有些心疼。
回过心神的她摇了摇头,勉强的笑了笑,“没什么,有些失神罢了。”
“你在想什么?”他‘摸’了‘摸’她苍白的脸庞,抿了抿‘唇’问:“在想轩辕傲么?”
她的眼神闪了闪,像是怕他误会一般矢口否认道:“没有,我想他做什么?”
他勾‘唇’笑了笑,笑得有些勾引人,“我不会胡‘乱’吃醋,你的爱情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男人,这一点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他知道她在想轩辕傲,他也知道她想轩辕傲并不是因为喜欢这种情愫,而是与他一样觉得太过惋惜。
“你这不要脸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她的话是带着点点斥责的,可语气却是柔的不成样子,心脏也是不知道被他这话软化了还是被他这样的笑容给软化了。
他干脆坐到了地毯上,微微抬头看着她笑,笑得既纯良又勾人,“改什么?改了就不是你爱的男人了。”
“你这人……”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却是拿这样的他没有半点法子。
他握住她的手一拉,便用巧劲将她拉下了椅子,然后将她抱了个满怀,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她倒是因他这忽如起来的举动有些惊讶,回过神来后便想要推开他离开他的怀里,哪料到他却扣着她的腰,偏偏不愿意放手。
“倔脾气上来了还是哪根筋又搭错了?”她的嗓音柔软的不成样子,约莫是没有斥责他,反而是惯着他的意思来得多。
他将脸庞埋入她的肩窝里,闷声笑了起来,“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搭对过筋了?”他这意思很明显,他在她面前从来就没有正经过,多数时间都是在闹的。
“别闹了,”她的嗓音仍然是柔柔的,温柔的哄着他的意思分外明显,“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向你禀报事情,你这样抱着我被他们看见了,你这个主帅的脸还往哪里搁?”
“被他们看见了就看见了,他们还不让我抱你不成?”他勾了勾‘唇’,笑的张扬又轻狂。
柔柔一笑,她轻声问道:“到时候你这个主帅的威严往哪里搁?”
“可不止我这主帅的威严,”他无赖似的蹭了蹭她的脸庞,“你这个军师的威严和清贵恐怕也是没地搁了。”
她曲起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他的额头,“既然知道后果严重,你还要这样无赖?”温软的嗓音与其说是斥责还不如说是在惯着他。
他勾了勾‘唇’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却是眨了眨眼睛问道:“你知不知道军营里有很多没成亲的浑小子都喜欢你?”
这个问题倒是问得她微微一顿,她摇了摇头,不解的笑问:“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我在想到底是挖了这群浑小子的眼睛还是打折他们的‘腿’。”他哼笑了笑,“他们的眼睛擦得不够亮,连我蓝千宸的人也敢肖想。”
“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她的嗓音是带着轻柔的斥责的,可眼底眉梢里却是浓浓的笑意。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他不乐意的啧啧两声,张嘴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还‘挺’乐意那群浑小子喜欢你?”
脖子不可避免的被他轻轻的咬到了,她的脸微微一红,伸手推开他的脑袋,然后轻缓的问道:“你吃醋了?”
“嗯,我是‘挺’吃醋的。”他倒是没有否认,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然而刹那之后他却是挑了挑眉头道:“我明明清楚你的心里只有我,可是一旦知道了军营里还有一大群浑小子仰慕着你,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她柔柔的笑了起来,“你这是对自己不自信么?”
“不是,”他毫不犹豫的摇头否认,“我对自己自信的很,我自信我自己可以永远让你只爱我一个人。”
“那是为了什么?”她抿‘唇’问道,可是眼底里却带着笑意。
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然后才闷闷不乐的说道:“我不喜欢别的男人看你,我想把你藏起来,永远的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
她抓着他的衣裳,嗓音柔软的、轻轻的问:“你真的这样想?”
“嗯。”他点了点头,却又很快的摇了摇头,“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我虽然很想将你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可是我不能这样自‘私’的将你与世间的联系和羁绊斩断……”
她用手指细细的描绘他的眉眼,柔柔的唤他,“阿释……”
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断绝与世间的联系和羁绊对于她而言其实也是没有关系的,这世间她是不在乎的,她在乎的,只是他罢了。
“清儿,”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不要让别的男人碰你,否则我会疯的。”
他这个模样,既霸道无比又显得有些脆弱。
她温柔的伸手抱着他的腰,安抚着他,“阿释……”
她在心底微微一叹,她总觉得自己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心已经越来越软了。
他垂眸,一个干干净净、毫无情‘色’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只是‘唇’瓣相触后,便很快的离开了。
他忽然柔柔的笑了笑,“清儿,你知道我特别喜欢你什么模样么?”
她微微一顿,柔柔的问道:“什么模样?”
“温顺又柔软的模样。”他的眼底里带着浓浓的笑意,缓缓说道:“其他人或许都喜欢你的聪明绝顶和清贵无暇,可是我却更加的喜欢你‘露’出温顺又柔软的仿若小妻子的模样,嗓音是柔柔软软的、表情是柔柔软软的、眼底的笑意也是柔柔软软的,柔柔软软的我的心都快化了。”
她浅淡的笑了笑,他这话她倒是不知道怎么接了。
“好像是从换血之后我捡回了一条‘性’命开始,你就时不时的‘露’出这样温顺又柔软的模样,近几年来好像格外的温顺柔软了,以前身上的那种锋锐和清冷在我面前也渐渐的在消退了。”他弯了弯‘唇’角,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有时候跟大家商议事情,你乖乖的坐在我的身边并不说话,只是偶尔提点大家一两句……每当这种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两个的相处之态是妻子温顺乖巧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侃侃而谈……我就觉得特别的心满意足。”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她有些讶异,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改变了许多。
“你这人还真是……”到底真是个什么,她自己却也是说不出来。
他却是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里的幸福耀眼的如同明星闪烁。
第235章 你有两个父亲
十二月份渐渐的来临了,呼呼作响的寒风笼罩了整个天下,万物萧瑟。[.超多好看小说]。wщw.更新好快。
蓝家军的铁骑离临阳城不远了,城里的百姓都纷纷逃难了,整个临阳城几乎在几日内便丧失了生气。
宫里自然也是有人想方设法的逃走,对此现象轩辕傲倒并不阻拦,只是凉薄而寂寞的笑了起来。
他清冷的笑了起来,缓缓说道:“很多百姓都逃离临阳了,宫中也少了不少人,你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等死?”
他身后的冥天平静的回答:“因为陛下还在这里。”
“南域国的帝王,自然要同南域国同生共死。”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我曾立下誓言,会永远追随陛下、生死无惧。”冥天这话说的很平静,嗓音里面却透着一股子的坚定。
轩辕傲锋锐至极的目光盯了冥天良久,然而冥天的眼中始终是一片坦诚和平静,看不出半点虚伪和勉强。
轩辕傲终于敛了清冷的笑容,漠然问道:“临阳城内,还有多少能够上战场厮杀的将士?”
冥天答:“十万。”
“十万?”轩辕傲似乎有些疑‘惑’,“怎的还有十万?”
“有三万将士是一直护卫皇城的,余下七万是曾随陛下在苍焰关征战的。”冥天想了想,又说道:“这十万将士的作战能力,即便放眼整个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有他们在,蓝家军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临阳城。”
轩辕傲听了这话并不见得高兴,他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西域国,怎么样了?”
“根据前两天传来的消息看,今日天黑之前封月国应该能够攻入西域国皇宫。”
轩辕傲顿了顿,又问:“蓝家军离临阳城还有多远?”
“只隔了一个渠阳城,只要蓝家军将渠阳城攻下,下一个就是临阳了。”
“呵,”轩辕傲忽地讥诮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当初你大伯季火哧说的话,他说总有一天,蓝千宸会龙飞九天、震慑天下。”
冥天迟疑了片刻,说道:“那话不过是我大伯用来诈骗先帝的。”
“诈骗?你大伯的这个诈骗倒是一语成谶,蓝千宸果然让全天下有野心的人忌惮上了。”他冷笑了一声,“西域国覆灭在即,南域国也保不住了,想来蓝家军和封月国之间,总归也是要为了一统天下而一决高低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蓝家军的兵力远远不及封月国,同封月国争夺君临天下的位子,想必没有什么胜算。”
轩辕傲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你觉得,到最后一统天下的会是封月国?”
冥天微微一顿,坦然说道:“就兵力数量而言,蓝家军不过三十万左右,封月国却将近七十万大军,这样看来,蓝家军没有胜算的机会。”
轩辕傲勾‘唇’笑了笑,嗓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股魅‘惑’,“很多时候,兵力数量的多少并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往往在于运筹帷幄的人是否英明。”
冥天一点即通,点头道:“蓝家军在兵力上远输封月国,可运筹帷幄之人却远胜封月国。”
一场战争的胜负关键往往不在于兵力数量的多少,而在于运筹帷幄之人是否英明。蓝家军的兵力确实远输封月国,可运筹帷幄的蓝千宸和蓝清儿,却已算是这世间的强强联手。
轩辕傲抬眼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忽然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二月初三。”冥天倒是愣了愣,一刹那之间却是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刚刚还在说着天下大事,怎么这会子却又忽然问起这样的问题了?
“十二月初三……”轩辕傲轻轻呢喃着,良久之后忽然轻缓的说道:“南域国的一切,都该在新年来临之前消逝了。”
冥天皱起了眉头,迟疑的说道:“陛下,临阳城内的十万将士,至少可以抵挡蓝家军到新年过后的。”
轩辕傲痴痴地笑了起来,“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抵抗蓝家军进入临阳城了?”
冥天怔了怔。
即便他跟在轩辕傲的身边将近二十年了,此时此刻却也是惊愕万分,“难道……不做任何反抗,让蓝家军长驱直入么?”
轩辕傲又是痴痴地笑了起来,他没有回答冥天的问题,而是沿着长廊走去,走向了幽深的后宫。
他走向幽深的后宫,见的倒不是皇后,而是小长安。
“父皇,”孩子仰着脸目光纯真,“我们要去皇陵祭拜那个对父皇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吗?”
轩辕傲勾着‘唇’温暖又悲伤的笑了起来,“嗯,跟父皇走吧!”
“母后不去吗?”孩子疑‘惑’的问。
“母后不去,这次父皇就带你去。”
随即命人准备了些东西,便带着小长安和几个待卫去了。
一路上都是走着去的,小长安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在轩辕傲耳边吵个不停,轩辕傲倒是不觉得烦躁,反而如同一个慈父般认真的听着。
“父皇,”小长安扯了扯轩辕傲的袖子,笑容明媚而纯美,“您有没有觉得冥天叔叔背上背的弓和箭都很漂亮?”
轩辕傲失笑,“是不是看上了?”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太重,对任何事情都怀惴着巨大的探索心。
小长安高兴的说道:“冥天叔叔说等我长大了,他就把他的弓和箭送给我。”
“你冥天叔叔的弓和箭,都是父皇让专人打造的,在这世上是独一无二的。”轩辕傲伸手‘揉’了‘揉’小长安的脑袋,“你冥天叔叔的箭术在这整个天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他若是将他的箭送给你,你可不许拿着他的箭给他丢了面子。”
“那我可以让冥天叔叔教我‘射’箭吗?”
“你去给你冥天叔叔磕一个头,看他要不要你这个徒弟。”
“那我拜了冥天叔叔为师,还可以拜父皇为师吗?”
“嗯?拜父皇为师做什么?”
小长安一本正经的说道:“跟父皇学剑术。”
轩辕傲笑了起来,“跟父皇学剑术,可不许喊苦。”
“我不喊苦,我是男子汉。”
这话倒是让轩辕傲失笑,心里觉得这孩子当真懂事,温情满满。
“长安,”犹疑了片刻,轩辕傲终是敛了笑意缓缓说道:“我们要去拜祭的那个人,不仅仅对父皇来说很重要,对你来说也是很重的。”
“父皇,我们要去拜祭什么人。”
迟疑了片刻,轩辕傲的声音变得有些怅惘空‘洞’,“我们要祭拜的,是你的父亲。”
小长安呆了呆,仰着脸‘迷’茫的说道:“我的父亲不就是父皇吗?”
轩辕傲敛眉,轻缓的说道:“你有两个父亲,他是你的父亲,父皇也是。”
“那我的另一个父亲,他为什么会死了呢?”
轩辕傲微微一顿,“这个,父皇以后再告诉你。”那些往事,他终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这孩子说。
“那我有两个父亲,也有两个母亲吗?”
“嗯,你也有两个母亲。”
“那我的另一个母亲在哪里?她也像我另外一个父亲那样死了吗?”
“她没死,她活得好好的。”轩辕傲微微一笑,“或许不久之后她就会来到临阳城,陪伴着你了。”
小长安满目期盼和高兴,“父皇和母后,还有母亲可以一起陪伴着我吗?”
轩辕傲神‘色’微僵,勉强的笑了笑道:“等你母亲来陪伴你了,父皇和母后就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了。”
“父皇和母后要去哪里?”
“要去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小长安‘迷’惘的问:“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是哪里?”
轩辕傲想了想,如是回答:“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母亲如果来陪伴我了,父皇和母后就不能继续陪伴我了吗?”小长安抬头,有些难过的说道:“那我不要母亲的陪伴了,父皇和母后可以一直陪伴我吗?”
“傻小子,”轩辕傲弯腰抱起了小长安,缓缓说道:“你不要你母亲的陪伴,你母亲会很难过的。”
“可是我不想父皇和母后去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我不想以后都看不到父皇和母后了。”小长安窝在轩辕傲的怀里,嗓音稚嫩而难过。
这稚嫩的童声撞进了轩辕傲的心里,让他的心微微一动,瞬间五味具杂。
苦涩的笑了笑,他柔和的说道:“长安,你还有个姑姑,还有个义父。”
“父皇,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呢?我不记得我还有一个父亲和母亲,也不记得我还有一个姑姑和义父。”
“你还这样小,又哪里能记得这些?”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因着脑瘤的折磨,如今他抱着小长安一会儿竟也觉得吃力了。他放下小长安,牵着小长安的手继续往前走,慢慢说道:“你的姑姑,她长得极为美丽,她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你身上的那块冷暖‘玉’,曾是你父亲送给你姑姑的,后来你姑姑又将它送给了你。”
小长安‘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抬着脸好奇的问:“那我义父呢?”
轩辕傲想了想,缓缓说道:“你义父他是个名扬天下的主帅,‘性’情颇有些张扬狂妄,不过他的剑术,倒是很不错。”
小长安满意欢喜和兴奋,“那义父跟父皇比,谁的剑术要高明些?”
“父皇跟你义父,倒是不曾真真正正的比过剑术。”轩辕傲笑了笑,如是说道:“你这个问题,父皇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第236章 轩辕尊,我很想你
父子俩边说着话,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皇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79-
白天的皇陵也是一片‘阴’森,寂静的让人觉得寂寞和萧瑟。
轩辕尊的陵墓周围,矮矮的小草微微枯黄,不知名的小‘花’在浅风中摇曳。
小长安扯着轩辕傲的袖子,轻轻的问:“父皇,这座陵墓里埋葬的就是我的父亲吗?”
“嗯,”轩辕傲的目光有些恍惚,轻轻的道:“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小长安好奇的问:“父亲也像父皇一样伟大,能够号令群臣吗?”
在他的心目中,他的父皇就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无所不能的。
轩辕傲微微一顿,缓缓说道:“长安,假如你的父亲还活在这世上,他一定比任何人都要疼爱你。”
小长安‘迷’‘惑’的问:“比父皇和母后还要疼爱我吗?”
轩辕傲豪不犹豫的回答:“对,你的父亲会比父皇和母后更加的疼爱你,他会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父皇,”小长安仰着脸问:“我的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你的父亲,才学渊博、礼贤下士,所有人都觉得他儒雅高华,他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轩辕傲接过‘侍’卫手中的白菊,然后蹲下身体将白菊放在小长安的怀中,缓缓的且郑重的说道:“长安
,去给你父亲磕三个头。”
小长安乖巧的点了点头,朝着陵墓走去。
他小心翼翼的将白菊放在陵墓前,然后跪在地上,虔诚无比且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父亲,我是长安,我和父皇来看您。”
这是他对他亲生父亲说的第一句话,他稚嫩却诚挚的嗓音飘‘荡’在陵墓四周,显得格外空旷又伤感。
然而他这样诚挚的话,他的亲生父亲却永远都无法回应他一声,他的亲生父亲已经沉睡了,并且永远醒不过来了。
轩辕傲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的说道:“长安,有什么想对你父亲说的吗?”
“父皇,什么都可以说吗?”
“嗯,什么都可以说给你父亲听,你父亲听了也一定会感到很高兴。”
小长安想了想,尔后嗓音软软的说道:“父亲,我好想知道您长什么样子,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您能来我的梦里吗?”
他说的这第一句话就让身边的轩辕傲怔了怔,轩辕傲万万料不到这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长安天真无邪的继续说道:“今年‘春’天父皇带我去打猎,我猎到了一只灰‘色’的小兔子,我不会养小兔子,就让母后帮我养着小兔子了。”
“父亲喜欢小兔子吗?父亲要是也喜欢小兔子,那等明年开‘春’了,我再猎一只小兔子送给父亲好吗?”
“前天母后给我做了一件白羽氅,和父皇那件是一模一样的,就是比父皇那件小了很多。.”
“我喜欢冥天叔叔的弓和箭,那是父皇特意请人为冥天叔叔打造的,冥天叔叔说等我长大了,就把他的弓和箭送给我。”
“我要拜冥天叔叔为师,让他教我‘射’箭;我也要拜父皇和义父为师,我要跟父皇和义父学剑术;我还要拜姑姑为师,父皇说姑姑特别聪明……”
“父亲,如果我学到了冥天叔叔高超的箭技;学到了父皇和义父的剑术;学到了姑姑的聪明……那我是不是就特别厉害了,会不会比父皇还要厉害?”
“父亲,要是我能够学到您的渊博学识就更好了,可是……父亲您已经不在了……”小长安本是来‘挺’兴奋的,可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却耷拉了下来,很难过的样子。
轩辕傲‘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叹了气轻声问道:“还有什么想对你父亲说的吗?”
“可以以后再说吗?”小长安‘揉’了‘揉’眼睛,天真的询问:“父皇,下次我可以将小兔子带来给父亲看吗?”
轩辕傲的心微微一疼,却终是点头,说了好。
“长安,”轩辕傲微笑着吩咐,“再给你父亲磕三个头吧!”
小长安乖巧的点头,又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轩辕傲将小长安拉了起来,嗓音柔和的说道:“长安,下次来看你父亲的时候,记得要给你父亲磕头。”
“父皇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轩辕傲微微一笑,“好了,你先跟‘侍’卫叔叔下山,在山脚等着父皇。”
“父皇也有很多话想跟父亲说吗?”
“嗯,父皇也有很多话想跟你父亲说。”
看着小长安跟着‘侍’卫下山了,轩辕傲才收回视线,席地而坐。
他坐在地上,凝视着墓碑良久。
然后他悲哀的笑了起来,“轩辕尊,刚刚那孩子的身上流着你的血,他是你的儿子,你看到了么?”
“他说的那些话,真不像一个五岁孩子能说出来的……你看见他给你磕头了么?你听见他叫你父亲了么?”
“你死的时候,你不知道初烟那个‘女’人怀了身孕……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这真是悲哀……”他是笑着的,可笑容却是凄楚,“你有一个孩子,其实我很吃惊……我以你这样规规矩
矩、甚至于有些一根筋的迂腐人,不会在自己成亲之前有一个孩子的……所以当我知道初烟那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时,我很吃惊……”
“轩辕长安这个名字,是蓝千宸起的,意为忘却父辈恩怨,一世长安……可是轩辕尊,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我们不过是自以为对方都恨着自己,白活了四年岁月罢了……”他明明是笑着的
,可这样的笑容其实比哭泣来的更加难受,空‘荡’的、寂寞的、悲伤的。
“你不用为那孩子担心,那孩子是由皇后亲自抚养教导的,皇后未曾苛待他半分,待他视如己出。”
他抬眼凝视着墓碑,缓缓地叹了口气,笑着说道:“再过不久,我就该下去看你了,可是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看见我。”刹那之后,他的笑容忽地变得很自嘲,声音里面带着浓烈的悲哀,“是我糊
涂了,你这样温文尔雅的人,肯定是要上天堂的,而我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却终归是要下地狱的……我上不了天堂,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你是不是很高兴?”
他沉默了下来,像是在等待着那个已经逝去之人的答案般,然后那个已经逝去的人,却是永远都无法回答他了。
“我得了一场怪病,脑袋里长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太医说是脑瘤,如今的医疗技术没有办法治愈,我活不了多久了。”他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这天下,是封月国和蓝家军的了,南域国很快
就要被覆灭了……我只是没想到,南域国会覆灭在我的手里……南域国的一切,都该在新的一年来临之前结束了。”
“过不了几天,蓝家军就可以攻破渠阳城了,渠阳城的下一个城池,就是临阳城了。临阳城内还有十万‘精’兵,至少可以抵挡住蓝家军到新年之后……”他笑了出来,笑容里带着点不甘心,“可是我
没打算抵抗蓝家军,即便是抵抗了,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的拖延时间罢了,南域国的覆灭,终究是无法避免的……打开城‘门’,让蓝家军长驱直入好了,将南域国‘交’给蓝家军,总比‘交’给封月国要好……虽
然很不甘心……”
可其实他知道,他更加不甘心的,大抵是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怪病,假使他没有得这场怪病,南域国如今的局势,当大是不同罢!
至少,他不会选择打开城‘门’让蓝家军长驱直入;至少,他会亲自领兵阻击蓝家军;至少,他可以和蓝千宸在战场上真正的分出胜负;至少,他不会觉得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同敌人较量就先输了……所
有的所有的,都源于这一场忽如起来的怪病。
他哀而不伤的笑了起来,“天下人往往喜欢将轩辕傲和蓝千宸相提并论,其实我从来没有小看过蓝千宸,我甚至将他当成了最为强大的对手,可即便如此,我和蓝千宸却从来没有在战场上真真正正
的较量过……我很不甘心,我还没有同蓝千宸较量过,便注定输给他了么?”
“轩辕尊,你明白这样的感觉么?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在那一方面会输给蓝千宸,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蓝千宸会比我更加适合一统天下……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呐……”
真的很不甘心呐!
可纵然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呐!
他说的这些话,空‘荡’‘荡’的漂浮在这‘阴’森的皇陵上空,却是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回应他。
他想要有一个人能够回应他,想要有一个人懂得他,即便那个人不是轩辕尊也没有关系,可是……注定没有人回应他,也注定没有人懂得他。
他是寂寞的,也是不甘的。
“轩辕尊,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假使当初你没有喝下那一坛酒,我是不是真的会亲手杀了你?”他凝视着墓碑,声音轻的犹如羽‘毛’,“再假使,当初你没有喝下那一坛酒,我也做不到亲手杀了你
,那如今,我们又是怎样相处?”
“当初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他痴痴地笑了起来,“你不仅不反抗,你还料到我一时之间无法对你下手,你在你的酒坛里下了毒,你是不愿意让我为难么?”
“你真的疯了是不是……你明明知道那种时候我对你已经没有了防备,倘若你将毒‘药’掺入我的酒坛中,死的那个人就会是我……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那么如今南域国的君主便是你,而蓝千宸也不
会成为叛国的贼子……你和蓝千宸君臣和睦,当会开创一个新的盛世罢!”
“那一年皇家狩猎,为了救你而使得我自己被羽箭穿透了肩膀……”他笑了起来,可笑容却像是在哭泣一样,“替你挡箭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想,甚至于是什么都来不及想……脑子里还没有做出任
何的决定,身体便先抢先替你挡下那一箭了……这是不是一个笑话,那时候我以为我是恨你的,可身体却这样的不听话,本能的救了你……这样的本能,是不是有些荒唐?”
“用封忆水封存了蓝清儿的记忆,然后告诉她说,她是我培养了多年的探子,她叫木槿……木槿‘花’,是你最喜欢的‘花’……”
“你说我拿哄‘女’人的招数来对付你,其实我没有哄你……那时候,我忽然感觉很害怕,很害怕失去你,很害怕我们之间连一个羁绊也没有了……”
“……轩辕尊……我很想你……”
这句话刚说出来,他这样素来心狠手辣的强硬的、骄傲的人,眼眶竟然也是红了。
许久之后,‘阴’霾的天空忽然更加的黯然了下来,大地即将迎来了它的天黑。
最后的最后,墓碑前的他用双手无助且痛苦的捂住了脸庞,任由眼泪从指间滑下,落入他红如血海的袍子上。
第237章 流氓了还是痞子了
等到蓝家军攻下渠阳城,已是寒风萧瑟的十二月中旬。[]。wщw.更新好快。
这一场战役是由蓝千宸亲自攻下的,历时两天两夜,攻守两方皆是血流成河。
蓝家军于夜半时分攻下渠阳城,蓝千宸将善后的事情‘交’给了凌安川,自己则浑身是血的骑着快马冲出了渠阳城。
他的目的地是蓝家军的后勤方,因为那里有他心爱的‘女’子点着烛火夜不能寐的等待着他获胜的消息,直到看见他平安出现,她才会安心。
她是他的软肋,他害怕她受伤,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带她上过战场。可即便她没有上过战场,她在后方的时光也未必比他好过,他在战场上经历着刀戟叱咤、血流成河,她在后方却是不眠不休的为他
担忧。
每每他上战场了,她都会在夜里点着烛火不眠不休的等待着他回来,获胜或是失败都对她没有太多的影响,她在乎的,不过是他的安危。
点着烛火静静的等待着他平安归来,这三年来,她皆是如此。
便是因着这个原因,他不论多晚了多累了都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见她,他不想她为自己悬着的心迟迟不曾落下,他浑身是血的赶回来,是想要她安心的。
飞箭带着他冲回军营,他一眼便在万千营帐中看见了她的营帐仍然烛火通明。
跳下马将飞箭‘交’给小兵照顾,他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进她的营帐,营帐里她果然没有睡,在静静的等待着他平安归来。
她已经见惯了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可她的眼眸却微微有些许恍惚,心底也早是‘荡’起千万层‘浪’涛。
她接过他手中的离疆剑放在桌子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温软,“受伤了吗?”
他这般浑身是血的模样,她分不清楚他身上的鲜血到底是他的还是敌人的,她从来都是害怕着他身上的鲜血是他自己的。
“没有受伤,”他用自己常常握剑的起了茧子的手‘摸’了‘摸’她素净的脸庞,勾着‘唇’笑道:“我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你别担心。”
他说了这样的话,她的心果然安了下来。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裳捧了过来,柔柔的道:“换件衣裳吧!”
每每他赶回来,她都会事先为他备好干净的衣裳,这仿佛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三年来从未间断。[.超多好看小说]
“嗯。”他笑着应了一声,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避讳的伸手将外裳脱下,也将带着少许血迹的白‘色’里衣脱下了。
‘精’瘦的‘胸’膛一览无余的‘露’了出来,连带着所有狰狞的伤疤也暴‘露’在她眼前,刀疤、剑伤、鞭痕……每一道长短不一、深浅不一的伤疤错综复杂的缠绕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深山老林的古藤林一般,活
了千百年的古藤条‘交’错的缠绕盘踞,根茎深深的、坚固的扎根,仿佛植入了他的心脏。
他虽然从来都不带她上战场,可是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她都清清楚楚,长短她清楚,深浅她也清楚,连每一道伤疤是在哪一次战役中受伤的她也清楚。
看着他满身‘交’错的狰狞伤疤,她的眸子在刹那间便黯然了下来。
她这般心疼的神情,他自然都看在了眼里。
他微微偏头,张嘴轻轻的咬了咬她的耳朵,声音里带着笑,暧昧异常又温软异常,“你要是还不帮我穿衣裳,我就冷死了。”
外面的天气的确寒冷,可他倒没觉得多冷,他说这些话,不过是要拉回她的心神,不想让她为自己这样担忧心疼。
她果然回过了心神,连忙抖开衣裳帮他穿上,心底也着实是担心他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着了凉。
他素来爱极了她温软贤惠的模样,干脆便伸开了手臂任由着她帮自己穿衣,享受着她的温软和贤惠。
他垂眸看着她,轻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大老爷似的。”
他更加觉得的,是她仿佛是他的妻子一样,自然而然的为他做着这一切,不觉得烦躁,也不觉得琐碎。
她帮他穿上衣裳,又为他系好腰带,最后又替他理了理衣领。
她柔柔的笑了笑,“是啊,你就像个大老爷似的,连衣裳也有丫头帮你穿了。”
他扣着她的腰勾‘唇’笑了出来,霸道的道:“你可不是‘侍’候我的丫头!”
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嗓音柔柔的道:“两天两夜你也累了,快去睡吧!”
“我不累,”他固执的不放开她,“我就想抱你一会。”
“两天两夜还不累?”她无奈的笑了笑,“别闹了,快去睡吧!”
“去哪睡?”他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她失笑,“自然是主帅的营帐里。”
他的眼睛转了转,扬眉道:“你这军师的营帐里不是有一张‘床’么?”
他弯腰,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之前便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小‘床’走去,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上了‘床’将她揽在‘胸’膛前,伸手一抖被子将两个人都盖上了。
他这些动作做的一气呵成又理所应当,几乎让她反应不过来。
她拿他没法子,却是闷声笑了出来,“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他顽劣的勾了勾‘唇’,“流氓了还是痞子了?”
她笑了笑没搭理他这句话,却是说道:“今天下午有一封书信送到了我手中,是雷子派人送来的。”
“嗯,”他漫不经心的问道:“是不是萧临晚那个疯‘女’人又‘弄’出什么幺娥子了?”
“书信的内容的确有关萧临晚。”她微微歪头看着他,将书信的大概内容说给他听,“萧临晚本人已经离开安锦国了,不过她找了一个‘侍’‘女’易容成她的样子待在了大将军府邸。这件事情雷子没有惊
动任何人,连那‘侍’‘女’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识破了。”
他皱眉,“那个疯‘女’人,恐怕是秘密前往西域国找萧怀夜去了。”
她也赞同的点头,道:“大概,是去怂恿萧怀夜趁着蓝家军进攻临阳城的时候领兵横‘插’一脚来突袭罢!”
“临阳城是轩辕傲的最后一道防线,蓝家军若想拿下临阳城,恐怕要费一番功夫,到时候蓝家军伤亡惨重,萧怀夜若是领兵而来横‘插’一脚,可别把蓝家军和临阳城都给收拾了。”
她似乎有些困了,半阖着眼睛躺在他的怀里淡淡道:“萧怀夜多半会突袭而来,只是轩辕傲的心思却是个未知数。”
他微微一顿,撑着身体垂眸看着她,问道:“你是说轩辕傲未必会倾尽所有兵力阻止蓝家军进入临阳城?”
她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南域国灭亡已是注定的事实,轩辕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倾尽所有兵力阻碍蓝家军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拖延时间罢了!”
“轩辕傲‘挺’恨我的,恐怕他宁愿苟延残喘的拖延时间,也不愿让蓝家军轻易进入临阳城吧!”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
她摇了摇头,“谁说轩辕傲恨你了?”
他抿‘唇’,“他若是不恨我,又何必要罢我于死地?再说了,他母亲向安晨可是死在我手里的。”
“这世间的事情虽皆是有因必有果,可向安晨死在你手里的这件事,又有谁能够断定它到底是因还是果?”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我倒是觉得,轩辕傲相对于恨你,更多的恐怕是一种想要将强大
对手置之死地、踩在脚下的渴望,他将你当做一个难得的对手,你愈是强大,他想要将你置之死地、将你踩在脚下的渴望就愈加强烈。”
“你说的对。我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我将轩辕傲当成一个强大的对手,他愈是强大我愈是想要战胜他,若是能够将他置之死地、踩在脚下,我的心里就会极度骄傲得意。”他是个聪明人,一经她这
样提点便明白了。
“我们猜不透轩辕傲的心思,可若你是轩辕傲,面前当前形势你会如何做?”
他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道:“我终归不是轩辕傲,我无法感受到他的心境和不甘,纵使我面临的和他面临的形势一样,我和他做出的决定也未必会一样。”
“我倒是觉得,轩辕傲未必会倾尽所有兵力阻碍蓝家军进入临阳城,萧怀夜若是想要凭借着突袭而一举消灭蓝家军和南域国进而一统天下,这恐怕是异想天开。”她赞成他的话,却也说出自己的观
点。
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萧怀夜手中的兵力是蓝家军的两三倍,我们得早上防备。”
“嗯。”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问:“渠阳城已经攻下了,什么时候又兵发临阳城?”
“越快越好,蓝家军上上下下皆修整两天便直攻临阳城。”他抱着她躺下,盖上被子说道:“最好在新的一年来临之前让南域国彻底的从这世上消失。”
她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他看着她半阖着眼睛的疲惫样子,有些心疼,“困极了是不是?”
他知道她在等待着他平安归来的时候,必然不眠不休了两天两夜,她这样羸弱的身体,总是不能跟普通人相比的。
她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很快的沉睡在他怀里。
他‘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也很快的进入梦乡了。
第238章 你找死是不是
十二月十九,天微‘阴’,细细碎碎的白云盘踞在天空久久不散。[],最新章节访问:.。
这一日,蓝千宸下令全体蓝家军于午时入攻临阳城。
然而,当蓝千宸带着蓝家军的数十万将士快要到达临阳城时,探子忽然飞马来报。
那探子勒住马儿的缰绳,飞快的说道:“禀主帅,临阳城城‘门’大开,城‘门’口一个守卫也没有。”
“一个守卫也没有?”蓝千宸挑了挑眉‘毛’,迟疑的问。
“是,”探子微微垂眸,如是道:“一个守卫也没有。”
蓝千宸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你们可进城内打探了?”
“城内一片萧瑟,大街上空无一人,百姓们几乎全部离开临阳城了,临阳城的各街小巷连个巡守的士兵也没有。”
听了此言,众将士都七嘴八舌了起来。
“这肯定是轩辕傲的诡计,等到我们一进城就关‘门’作战。”
“城里肯定埋伏了大量士兵,就等着我们入套了。”
“唉呀,这或许真的就是空城计呢?”
“这怎么会是空城计呢?这分明是……”
在众将士的一片七嘴八舌中,蓝千宸却是淡定的偏头问凌安川,“你觉得呢?”
凌安川‘摸’了‘摸’下巴,“最初我以为,这最后一战轩辕傲肯定会跟你死磕到底的,不过现看来……”他摇了摇头,啧啧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轩辕傲放弃了。”一直沉默的蓝清儿忽地说道。
蓝千宸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过众将士却都觉得听得云里雾里的。
于是章愧章将军发挥请教的‘精’神问道:“军师,轩辕傲放弃什么了?”
一片冷风中蓝清儿白裳飞扬、青丝飞‘荡’,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嗓音带着些冷质,“他放弃了苟延残喘的拖延时间,选择让蓝家军长驱直入,接手南域国。”
众将士自知不如她聪慧,考虑的也不及她深远,同南域国的羁绊也不如她,是以虽对这话有些不相信,但因这话是她说的,便信了七分。
“军师,”周武素来稳重,不由得多问道:“轩辕傲会不会在城里埋伏了大量‘精’兵?毕竟南域国和蓝家军打了三年,轩辕傲一时之间要做出让蓝家军长驱直入并接手整个南域国的决定,这还是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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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傲若是个普通人,他或许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轩辕傲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否则他也不会以诡慧的帅才之名名扬天下让各位忌惮了。”蓝清儿敛眉,缓缓道:“南域国覆灭不过是迟
早的事情,能一统这天下的也只有蓝家军和封月国,轩辕傲选择让蓝家军长驱直入接手南域国,不过是相信最后能够一统天下的是蓝家军罢了。”
章愧沉‘吟’道:“假使轩辕傲倾尽所有兵力阻击蓝家军,而封月国也将领兵直奔临阳城,那么轩辕傲为什么不用尽全力阻击蓝家军等待着封月国的到来,到时候蓝家军腹背受敌,南域国不是得以喘息
了吗?甚至于在封月国钳制着蓝家军的时候,以轩辕傲的诡慧,倒也未必不能带领着南域国绝处逢生。”
“倘若真如章将军所言,那么我相信南域国可得以喘息,甚至于轩辕傲可以带领着南域国绝处逢生。”她沉默片刻,目光黯然了些许,嗓音却是冷质又漠然,“可惜轩辕傲一代诡慧帅才,却终逃不
过恶疾缠身命不久矣。他已时日无多,纵然能够与封月国一起对付了蓝家军,可等到他死了之后,南域国没有优秀的继承人,终究也会落入封月国的掌控之中。”
微微一顿她又道:“蓝家军本出自南域国,如今蓝家军至少有一半的将士是南域人,兵不血刃的将南域国‘交’到南域人手中,总比再次经历血流成河后被迫成为外族人的版图要好。”
众将士是知道轩辕傲得了恶瘤的事情了,当下一想倒觉得蓝清儿说的极对。
不过为了安众将士的心,蓝千宸还是让隐剑亲自带着人进入临阳城打探了。
结果可想而知,隐剑打探到的消息仍然是整个临阳城仿佛空了似的一片萧瑟,城内没有百姓也没有巡守的士兵,更别提什么埋伏了大量‘精’兵了。
数十万蓝家军当即直入临阳城,蓝家军一路未见百姓未见巡守士兵,亦是没有遭遇任何的埋伏。
整个临阳城一片寒风萧瑟,往日的繁华昌盛都仿若云烟了,若不是大街小巷的建筑物还在,这几乎成了荒野了。
蓝家军一分为二,二十万人由凌安川带领着控制了临阳城各个大小通道及府衙楼院,另外十万人则由蓝千宸带领着直入皇宫。
蓝家军直入皇宫却并非畅通无阻,刚至崇武‘门’时便遇到了阻拦。
然而阻拦整整十万蓝家军的却并非是南域国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士,而是一个身着玄衣的青年男子。
不错,崇武‘门’‘门’前只站着一个男子,一个玄衣墨发的青年男子。
隔着崇武‘门’还有数百米,众将士只能看到崇武‘门’‘门’前有一个玄衣墨发的男子,容貌却是看不真切的。
那玄衣墨发的男子身形清瘦,他的腰间挂着一圈血红‘色’的九节鞭,他的背后背着箭囊,十来支长长的羽箭贴着他的背脊在微‘阴’的天空下泛着冷冷的白光,他的臂弯间挽着一把孩童高的银‘色’的大弓,
他站在崇武‘门’‘门’前,仿若一尊经历了万世千秋的石雕。
然而当他看到蓝家军出现的时候,他却终于不再仿如石雕般静止。
他挽着银‘色’大弓的手臂抬了起来,另一只手朝着背后伸去取出了一支羽箭,然后他拉弓搭箭,箭头瞄准的却是骑着马的蓝千宸。
那箭的箭身是青黑‘色’的,尖锐的箭头却是独特的天蚕丝所铸,箭尾点缀着点白‘色’的飞羽,这样的一支箭当真是与众不同,即便是在‘阴’天里它也能散发出它独有的寒冷光芒,可谓是漂亮极了。
他拉弓搭箭的动作纯熟无比,仿佛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了无数遍了。
手指松开羽箭的那一刹那,羽箭宛如流星般乘着冷风朝着蓝千宸飞速而去。
箭的速度很快,快的即便是蓝千宸也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朝着自己如飞电般涌来。
“阿释……”纵然是一贯冷静的蓝清儿,也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叫了出来。
箭速快的没有给蓝千宸任何思考的时间,他的腰下意识的往后倒,躺在马背上成了一个一字。
羽箭几乎从他的鼻梁上贴着过去,随即冷飕飕的空气里传来了一声木制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响声。
他飞快的直起腰往后一看,才恍然明白那支羽箭硬生生的将支撑着蓝家军旗帜的木制旗杆拦腰穿断,旗杆被羽箭拦腰穿断,象征着蓝家军的旗帜轰然倒地。
众将士看见蓝千宸没有受伤都放下了心来,可当他们一想到自家的军旗被人用箭拦腰穿断就愤怒了起来,这简直是在打蓝家军的脸!
众将士叫嚣着杀了那玄衣墨发的青年男子,蓝千宸却摆摆手让众将士安静了下来。
他虽看不清楚那玄衣墨发的青年男子长什么模样,可从那大概的身形和‘精’湛的箭术他便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下了马,一步一步坚定又从容的朝着崇武‘门’走去。
他终于走到了那玄衣墨发的男子面前,他看清了这个青年男子的模样,正是冥天。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冷冽、目光漠然的玄衣男子,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来在神机营跟这个人初遇时的情景。
那时候这个人也是一袭劲装玄衣,背着散发着寒气的十二支羽箭和银‘色’的大弓,既冷冽清秀,又灵动清瘦。
然而,初遇的时候这个人的双眼如同冬天里结了冰的水雾,总是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寒意,而如今,这个人的双眼之中虽没有初遇时的那种寒意,却多了无止无尽的漠然和凉薄。
“蓝千宸,”冥天的目光很漠然,连声音也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漠然,“过这崇武‘门’,你有两种选择。”
蓝千宸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他不喜欢冥天眼中的漠然,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可明明,他们就不是陌生人。
冥天并不介意蓝千宸有没有什么回应,自顾自的冷漠说道:“用你的离疆剑穿透我的心脏,或者让你蓝家军的千万铁骑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蓝千宸微微一顿,当即冷着脸喝斥,“季冥天,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我很清醒。”冥天直视着蓝千宸,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守着这崇武‘门’,谁若想要过这崇武‘门’,便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蓝千宸被这话气的有些发疯,声音都‘阴’冷了下来,“你守在这里干什么?找死吗?”
冥天满不在乎的道:“倘若你能杀了我,便算我找死。”
“你这是存心找死是不是?”蓝千宸被气的发疯,当即便拽住了冥天的衣领,声音既愤怒又‘阴’冷。
“不是。”冥天的眼睛有一刹那的闪烁,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既然不是就给本少爷滚远点!”天知道他的话虽然很粗鲁,可他却很是在意眼前这个玄衣青年的。
第238章 郡主,我来陪你了
冥天的目光忽地不那么冷漠凉薄,反而带着一点温情,他的声音也是微微的柔和了下来,他轻缓的说道:“蓝千宸,其实我很想再跟你打一架。”
蓝千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
“怎么你忘记了,”冥天似乎笑了笑,只是笑意太过短暂很快消失,“以前你不是说,很想跟我打一架么?”
“闷葫芦,过两天我就跟你打,可是现在不行。”他当然没有忘记以前说过的话,只不过这种时候……不是好时间。
“你急着去找陛下么?”冥天的语气带着坚决,“跟我打完了再去找陛下也不迟。”
“轩辕既然已经决定了让蓝家军长驱直入,又何必让你来这崇武门拦着蓝家军?”
“陛下没有让我这么做,是我自己坚持要守着这崇武门。”
蓝千宸微微皱眉,“你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是尽一个臣子的忠诚,还是等着我来跟你打一架?”
冥天沉默片刻,如实回答道:“两者皆是。”
“闷葫芦,等我和轩辕傲之间的恩怨了结了,我就跟你打一架,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就现在。”冥天固执的道。
蓝千宸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冥天会这样固执,不由得拧着眉头道:“现在不行,我……”
然而冥天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蓝千宸,我知道你曾经将我当成一个惺惺相惜的朋友。”
蓝千宸顿了顿,说道:“现在也是。”
“倘若现在你无法和你惺惺相惜的朋友打一架,那么,”冥天的眼神有些复杂,“和忠于陛下的下属来一场对决吧!”
“忠于陛下的下属?”蓝千宸有些不高兴,冷笑了笑道:“你这是愚忠。”
冥天淡淡的道:“我的命一直都是陛下的,守在这里,是我应该做的。”其实他没有告诉蓝千宸的是,轩辕傲已经放任他自由了,只是即便得到了自由,他还是没有离开这里。
“哼,”蓝千宸被气的不轻,脑袋却是转的很快,“守在这里等待着惺惺相惜的朋友,等到惺惺相惜的朋友来了之后跟惺惺相惜的朋友来一场对决,这难道是你应该做的?”
冥天微微一顿,缓缓说道:“只是来一场用尽全力却点到即止的对决而已,并非生死对决。”然而他的目光微微闪烁着,只是很快便消失了。
蓝千宸的眉头松了下来,“点到即止?”
“点到即止。”冥天点了点头,平和的道:“不论输赢,都不会再有人阻碍你去找陛下,而我也因这场对决为陛下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让陛下可以有多一点的时间来与小长安和皇后娘娘道别,这也算是我为陛下尽了最后的忠诚。”
蓝千宸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我虽擅长弓箭,弓箭却不是近身对决的好武器。”冥天伸手取下了腰间挂着的血红色的九节鞭,慢慢说道:“除了弓箭之外,我最常练的便是鞭法了,今日我便用这九节鞭来领教你的离疆剑。”
他的手臂微微一抖,血红色的九节鞭便如一条丝带般铺展而来。
蓝千宸的眉头轻轻一皱,“还要动兵器?”见着这血红色的九节鞭他就有些头皮发麻,初遇之时他便伤在这根九节鞭之下,伤口一直从胸口到达腰际,直到现在还有淡却了的痕迹。
冥天敛眉,“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鞭法罢了!”
蓝千宸没法子,只得同意了。
冥天抬手一扬,手中血红色的九节鞭如迅速灵活的蛇信子一样朝着蓝千宸的面门直袭而去。
离疆剑在同一时间出鞘了,微阴的天空下它散发着冷冷的寒光,剑光流转间将九节鞭挡了回去。
冥天似乎满意的浅笑了笑,他的手腕忽然一翻,九节鞭便又如毒蛇般的缠了上去,轻盈灵巧,千变万化。
他的鞭法快如鬼魅,横扫、斜撩、直击……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练了千遍万遍,真真是配得起出神入化这四个字。
蓝千宸倒真是觉得如临大敌,他紧扣长剑将剑法展开,刺、抹、劈……一招一式无不恰到好处,使到疾处之时,身法迅捷如鬼魅,忽虚忽实,乍进乍退,每一招都暗藏着多种变化,时而柔如柳絮借力打力,时而猛若洪涛骤然而至。
等到蓝千宸的剑法忽变之时,冥天的鞭法也跟着一变,似是随意指之,应快则快,应慢则慢,瞬息之间已经连攻十招,当真是行云流水,稳捷轻灵。
鞭法如魅、剑光流转间,一时之间两人竟是胜负难分。
然而……
然而半柱香之后……终究是分出了胜负。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黑裳青年手中的离疆剑快如流星般穿透了那玄衣墨发的青年的心脏,在黑裳青年惊恐无措的瞳孔中,那玄衣墨发的青年的右手覆在了离疆剑的剑身上,他微笑着握住离疆剑,用力将离疆剑向后猛地一刺,让离疆剑将他的心脏刺穿得更深。
他的胸口处,顷刻间如同花朵诡秘盛放的那一刹那,绽放出最为火红的妖异色泽。
火红色的鲜血将他的衣裳染红了,他的胸口处仿佛盛开着一朵巨大的红色花朵,红色的鲜血顺着离疆剑的剑身蔓延,如同线珠般坠落在冰凉的石板上。
仿佛能够感受到心脏碎裂的声音般,他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他跌在了冰凉的石板上。
蓝千宸几乎疯了般的摔在他身边,眼睛里带着无止无尽的迷惘和恐慌。
“闷葫芦,为什么,为什么……”那一剑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伤这个人分毫,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为什么会主动的将身体迎上去,硬生生的让离疆剑穿透了他的心脏……
看见这个人将身体主动迎上来的时候,他是想要撤剑的,可是这个人的身形快如鬼魅,连撤剑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这个人,是真的不愿活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此时此刻,冥天却是难得的温和,他的眼睛里再无冷漠凉薄,有的只是一种温和的解脱,和生命在渐渐流逝的虚弱。
“蓝千宸,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他忍不住的咳嗽着,“我本来就是一个该死的人。”
蓝千宸发红的眼睛里带着巨大的痛苦,他抓着冥天染满了鲜血的手掌,一直无措的叫着,“闷葫芦,闷葫芦……”
鲜血很快便蔓延了冥天的胸膛,他笑,“这样的死亡于我而言,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蓝千宸使劲的摇头,“闷葫芦,闷葫芦……我不想你死……”
“我知道你不想我死,可我自己,想要结束自己这荒唐的一生了。”他的目光涣散又虚弱,“我选择了这样的死亡,蓝千宸……你能明白的对吧!”
“我不明白,不明白……”他当然明白,然而他害怕失去这个人,他痛苦万分的将脸庞埋入了双掌里,声音已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曾经发过誓,我对陛下会永远追随、生死无惧,如今南域国覆灭了,咳咳……陛下总归是要死的,我这个做下属的死在陛下前面,也算是尽忠了……”
“你这是愚忠,愚忠……不值得,轩辕傲他不值得你这样……”
“蓝千宸,你不了解陛下,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心狠手辣。”冥天笑了起来,笑容虚弱却真实,“你不知道,陛下对我其实很好……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我因为练功差点走火入魔而狠狠的砍了陛下一刀,那时候陛下的母亲愤怒的想要杀了我,可是陛下不仅保住了我的性命,还将我立于所有跟随着陛下的人之上,我成了陛下最为得力的助手,并且可以跟陛下拥有同一位师傅……我也曾跟随着陛下上过战场,也曾执行过一些凶险的暗杀任务,那时候尚且年幼,每每有性命之险的时候都是陛下出手相救……我的弓和箭,是陛下请专人打造的……”
“我以仇恨的力量活了下来,陛下的母亲和陛下的舅舅都是在利用我,他们利用我的仇恨之心杀了你的父亲蓝龙泽……倘若当年的事情陛下一早就知道,那么今日我绝对不会守在这崇武门前……可是陛下知道的事情和我知道的事情是一样的,陛下他从来都没有利用过我……”他咳嗽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下巴处,“陛下于我而言,不仅仅只是主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栽培我的人,是和我一起经历过艰苦训练的人……我欠陛下的,总归是算不清楚的……”
“我守在这里,我死在这里,我为陛下尽了我最后的忠诚……”他用带着的手掌抓着蓝千宸的衣裳,笑得几乎是喘息着问道:“蓝千宸,我这样做……你能明白吗?”
蓝千宸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比哭泣还要难看,“我明白,我明白……”
“既然你明白,就不要为我感到难过。”
“你死在我的手里……”蓝千宸痛苦掩面,沙哑的声音几乎在微微颤抖着,“我亲手杀了你,我亲手杀了你……”
“你爹死在我手里,我死在你手里,这或许便是上天注定。蓝千宸,不要自责,这样的结束是我自己选择的,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好的结束,也是我最高兴的结束。”他虚弱的笑了笑,他握住蓝千宸在颤抖的手掌,然后垂下眼帘轻轻的、缓缓的说道:“蓝千宸,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不论是好的坏的、高兴的不高兴的、发狠的发疯的,都透着一股亲昵和信任……我很庆幸我遇见了你,我更庆幸,我们将对方惺惺相惜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生长在黑暗里的一株植物,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却发觉自己这株生长在黑暗里的植物依附着阳光,终于逃离黑暗迎来了朝阳可以自由生长。”他笑了起来,“看着你张扬狂妄、看着你骄傲聪明、看着你邪气明媚……我时常有一股想要毁了你的冲动,可是……依附着阳光才能自由生长的黑暗里的植物,怎么能够毁了那样热烈温暖的阳光呢?”
“闷葫芦,闷葫芦……”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手掌里,可手掌再怎么疼痛,也不及心脏的千万分之一。
冥天的目光极为涣散了起来,他唇边的鲜血变得更加艳丽了,整个胸膛处一片火红的血色,胸口静静贴着的那只深紫色羽毛和纯白色羽毛的花毽子,仿佛被浸泡于一片血海中。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已经无法握住蓝千宸的手掌,他的生命迹象在渐渐的消失了,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涣散的眼睛忽然定格,他虚弱又苍白的笑了,“蓝千宸,你看到她了吗?”
“看到……谁?”蓝千宸怔怔地垂眸看着他。
他笑,“郡主……”
蓝千宸浑身一震,刹那之间眼睛变得血红无比。
“郡主,你在沧溟江是不是很害怕……”他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里带着这世间最美丽的温柔,“别害怕,很快我就来陪你了……”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天真烂漫、明媚活泼的少女。
她穿着那套她最喜欢的深紫色宫装,垂在她脸侧和脑后的被玉线串起来的深紫色珍珠如珠帘般好看,衬得她俏丽可人、眉目如画。
冥天。
嗯。
冥天。
嗯。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你,郡主。
第239章 你想要证明什么
那冷冽的玄衣墨发的青年,他静静的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脸上的神情安详而平静,如同沉睡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
蓝千宸仿佛有些许神志不清醒,他满身是血的坐在死去的玄衣青年的身边,他的瞳孔里盛满了巨大的悲伤,那样的一种悲伤仿佛蔓延到了他的骨髓里。
蓝清儿蹲下身,目光悲伤的、轻缓的唤,“阿释……”
蓝千宸机械似的转脸看着她,他眼睛里的悲伤仿佛被无限扩大,他的表情像是要哭了般,“闷葫芦死了,闷葫芦他死了……”
“阿释,”她轻声抚慰,“这样的结束对冥天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束。”
“死亡怎么会是最好的结束呢?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呆呆地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容比哭泣更加的难看。
她将悲伤的目光落在已经永远沉睡的青年安详且平静的脸上,缓缓说道:“爹的死和紫儿的死,让他的心里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和愧疚,这样的结束,于他而言或许会是一种解脱。”
“根本就没有人责怪他,那些事情不是他的错……我不想他死,我想要他好好活着……”
“阿释,”她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嗓音温软又轻缓,“冥天去陪伴紫儿了。”
他怔了怔,目光显得呆滞而恍惚。
他似乎陷入了一种迷雾中,好半响之后他眼里的呆滞和恍惚才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是了,”他轻轻的、呆呆的笑了起来,“他去陪伴疯丫头了,他是高兴的。”
他的笑容里虽然仍然带着悲伤,可是他却已经释然了。
他不再执着于冥天为什么傻傻的为轩辕傲守在这崇武门前,因为这是冥天的忠诚;他不再执着于冥天的死亡,因为他明白死亡对于冥天而言是最好的结束;他不再执着于是自己亲手杀了冥天,因为死在他的手中是冥天想要的……
他不再执着于这些,他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是亘古不变的事情。
只要他知道冥天从这个世上离开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是高兴的,这就够了。
在这样的一片寂静里,寒风呼啸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便是在这样的寒风呼啸中,一个红衣小公公胆怯的从崇武门里走出来。
红衣公公看到仿佛躺在一片血海中的已经死去的冥天时,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已经吓得煞白。
小公公诚惶诚恐的垂下头,诺诺的说道:“奴才,奴才见过蓝少将军、见过公主……陛下,陛下想见公主……”
小公公话音未落,一柄鲜血淋漓的长剑便准确无误的抵住了他白皙的喉咙,长剑只要微微向前伸进一分便可将他的喉咙穿透,开出妖异诡秘的血色。
小公公的瞳孔里倒映着满目戾气的蓝千宸,他被喉咙处的长剑吓得两腿打颤,眼睛里出现了惧意和恐慌,“少将军饶命,少将军饶命……”
蓝千宸手中的长剑未撤,他没有说一句话,只目光阴冷而满含杀意的看着小公公。
蓝清儿握住蓝千宸的手,带着他的手将长剑撤了回来。
蓝千宸转头看着她,目光中阴冷和杀意顿消,可却带着强硬,“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见轩辕傲。”
这样的话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却是神色平静的说道:“不要将冥天停放在这里,这里风大。”
他微微一怔,对她忽然说出的这句话有些回不过神来。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命人将冥天的尸体暂时抬放到了一处偏殿里。
末了他拉着她走出偏殿,依旧强硬的道:“战争是男人间的事情,和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轩辕傲会随着南域国的覆灭而死亡,他没有阻碍蓝家军进入临阳城,他不会伤害我。”她看着他强硬的目光,从容的道。
“轩辕傲的却没有阻碍蓝家军进入临阳城,可是他的手中大概还掌握着十万精兵,这十万精兵或许就埋伏在后宫里。”
“就算后宫里真的埋伏了十万精兵,那这十万精兵要对付的也该是你而不是我,你从崇武门进去或许会有危险,可是我不会有危险。”
“轩辕傲知道我将你看的有多重,他只要将你控制了用你来要挟我,我便完全束手无策。”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不会费尽心思用我来要挟你了。”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轩辕傲,”他的目光有些寒冷,“我没有任何理由让你一个人去见他。”
她微微一叹,语气柔和了许多,“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好么?”
“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轩辕傲。”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可话却依旧是固执的。
“可我相信轩辕傲,”她抬眼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相信他。”
他的目光蓦地一滞。
“清儿,你当真……相信轩辕傲?”
她点头,“是,我相信他。”
他的目光似乎在某一瞬间黯然了。
然而半响之后,他终究说道:“我知道即便我仍然不同意,你还是会有很多办法让我屈服。”
软意蔓延到了心尖,她嗓音软暖的、轻缓的说道:“阿释,我不会有事的。”
他静静的看着她,缓缓说道:“你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会让这整个皇宫为此付出代价的。”他的语气里带着嗜血的戾气和残忍,仿如一头即将大开杀戒的野兽。
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拦她,她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有千万种方法让他可以欣喜若狂,也可以有千万种方法让他怒不可竭,更加的有千万种方法说服他,或者说是让他屈服。
他从来都未曾相信过轩辕傲,却从来都是在义无反顾的相信她。
他明白自己无法阻拦她,也终归没有阻拦她。
那小公公唯唯诺诺的带着蓝清儿走进崇武门,然后进入了幽冷森森的宫廷。
走了片刻,那小公公就朝着她行了个礼,诚惶诚恐的告退了。
蓝清儿微微抬眼,便看见了长廊上红裳翻飞似乎即将乘风而去的南域国的最后一任帝王,轩辕傲。
寒风呼啸里,轩辕傲长身而立,他墨发飞扬、红裳如火,一眼望去他虽清瘦了许多,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子病态,可是那九五之尊的龙威和尊贵却是不减半分,他仍然是绝代风华,锋锐且傲气。
轩辕傲微微抬眼,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倒映着阴暗的天空,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猜,此时此刻封月国的萧怀夜是不是正领着数十万精兵直奔临阳城?”
看着这阴暗的天空,不知怎么的,他却是看出了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就如同南域国一样的垂垂老矣。
只是垂垂老矣的天空或许会在明日变得蔚蓝醉人,而垂垂老矣的南域国,会永远的死去。
蓝清儿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着阴暗的天空,寒风呼啸里她的声音有些破碎,“是,萧怀夜怀揣着他的野心和抱负,直奔临阳城。”
“面对两倍甚至于是三倍的敌人,蓝家军会是困兽之斗吗?”他这话虽是问的,可他却似乎是轻笑了笑。
蓝清儿从容的回答:“世间的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蓝家军看似没有胜算,倒也未必就真的不能绝处逢生。”
他又轻笑了笑,“我也相信蓝家军可以绝处逢生,甚至于在若干年后,蓝家军可以一统天下。”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他却已是身法如鬼魅一般的朝着蓝清儿而去。
蓝清儿料不到他有此一招,不过转瞬之间,已经被他用手掌掐住了脖子。
他只要稍稍用力,蓝清儿便可当场香消玉殒。
然而他的手掌并没有用上半分力道,他只是这样控制住了蓝清儿。
他忽然用力的捏着蓝清儿的下颚,飞快的将一粒黑色的药丸让蓝清儿被迫吞下了。
确定了蓝清儿真的吞下了黑色的药丸,他便收回了手掌。
他笑了起来,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从你踏进崇武门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你的性命已经捏在了我的手里。”
蓝清儿却是镇静的不像话,她冰冷而又锋锐的道:“你这样做,是想要我给你陪葬还是想要证明什么?”
他脸上的虚假笑容在这一刹那之间有些僵硬。
“轩辕皇室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父皇、母后、轩辕尊、紫儿,他们都死了,我也会很快的随着南域国的覆灭而死亡,那么你呢?”他嘲讽的笑了起来,“你也是轩辕皇室的人,你的身上流淌着轩辕皇室的鲜血,如果你和我一起随着南域国的覆灭而死亡,这会不会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蓝清儿笑了起来,笑容里同样带着嘲讽,“轩辕傲,你是想要我为南域国陪葬吗?”
“我知道你对南域国没什么感情,你的死亡永远都不会是为了南域国而陪葬。”他笑了出来,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潇狂,“明年三月初九便是你的二十五岁生辰,可这天下却有很多人都说你活不过二十五岁,既然你早晚都是要死的,倒不如同我一起早点死,早点死了,你便能早点见到你那温文尔雅的哥哥了。”
“你说的不错,我早晚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蓝清儿目光锋锐的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可是你让我吞下的药丸,它是毒丸么?”
第240章 我会陪伴在陛下身边
蓝清儿的目光很锋锐,她虽然是带着问句问轩辕傲的,可显然,她不相信那黑色药丸便真的是毒丸。
“你不相信它是毒丸么?”轩辕傲神色宁定,“蓝清儿,你觉得我不会对你下手?”
蓝清儿倒真的认真的想了片刻,而后她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不会。”
轩辕傲轻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觉得不会?”
“没有什么理由,”蓝清儿微微皱眉,却如是回答:“只是一种强烈的直觉罢了!”
轩辕傲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下来,他缓慢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抹怅惘,“你说的不错,我的却不会对你下手,那颗药丸,也不过是一粒补药罢了!”
蓝清儿长睫微抬,却是直视着他锋锐的问:“假使我以为这颗药丸是致命的毒药,你是不是想要证明一件事情?”
轩辕傲讥诮的笑了笑,“我的却想要证明一件事情,你不妨猜猜我想要证明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你想要证明,轩辕傲未必会输给蓝千宸。”蓝清儿的目光很锋锐,语气也是极为肯定的。
轩辕傲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微微一顿,却是叹道:“蓝清儿之智,当真举世无双啊!”
蓝清儿不受这赞美的影响,语气依旧肯定的道:“你不甘心。”
“对,我不甘心。”轩辕傲阴冷的笑了起来,阴冷的笑容却是哀而不伤,“天下人往往喜欢将轩辕傲和蓝千宸相提并论,我也将蓝千宸当成了极为强劲的对手,可是凭什么我还没有同蓝千宸真真正正的较量过便输了?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轩辕傲,你已经输了。”她的声音有些冷,却异常的坚定。
轩辕傲目光阴冷而嗜血的盯着她,怒极而笑,“还没有真真正正的较量过便输了,蓝清儿,你不觉得这很荒唐么?”
在这样锋锐得如同利剑的眼神中,她却是从容异常,声音极致阴冷的道:“没有什么荒唐不荒唐,输了便是输了。”
她这话很锐利,她甚至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然而,即便有些于心不忍,她仍然说了出来,并且是用最她阴冷的声音说了出来。她懂得眼前这个红裳如火的男人骄傲异常,那些对普通人所说的软绵绵的话,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侮辱。
轩辕傲怔了怔,浑身上下在忽然之间都仿佛丧失了力气和傲气般。
他的目光已没有半点亮光,身体几不可觉的晃了晃,声音却是颓然而疲惫,“是了,输了便是输了,永远都不能够诡辩。”
他曾经想过,假使他没有患上这忽如起来的脑瘤,那么他一定不会选择大开城门让蓝家军长驱直入临阳城;他一定会亲自领兵阻击蓝家军;他一定要在战场上和蓝千宸分出胜负……然而,这些都是假使罢了!
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假使,假使这个词语,不过是让失败者用来诡辩的借口罢了!
纵然再怎么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输了便是输了,永远都不能够诡辩。
他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蓝清儿,”他终归是心平气和的承认,“是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你是输了,可你不是输在蓝千宸的手里。”蓝清儿神色宁定,声音消却了阴冷和锋锐,“你没有输给蓝千宸,蓝千宸亦从来没有赢过你。”
“昨夜我还在想,要不要真的让你吞下一颗毒丸跟着南域国的覆灭而死亡?”他痴痴地笑了起来,“倘若有朝一日蓝千宸真的一统天下,而那时候你已经永远的从这世上消失了,那么他君临天下又有什么意义?赢了天下却失去了最为心爱的女人,这样的结局,蓝千宸能够接受吗?”
蓝清儿不答反问:“既然你这样想了,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轩辕傲的目光微微恍惚,好半响之后却是说道:“轩辕尊临死前,要我答应照顾你、护你一世安宁,这些年来我没有照顾你,也没有护你一世安宁……你那温文尔雅的哥哥,不会高兴你这么快就去见他。”
蓝清儿微微失神,终归也是记起来那个白衣温润的高华男子。
然而她很快的回过心神,问道:“南域国覆灭了,你就会随着南域国的覆灭而死亡么?”
“南域国的帝王,自然会跟着南域国一起在这个世上消失。”他是笑着的,语气是满不在乎的。
“你让我单独来见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我交代?”
轩辕傲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然而很快的便消失了。
他却是忽然问道:“封月国领着精兵直奔临阳城对付蓝家军,蓝家军有把握可以绝处逢生么?”
蓝清儿虽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却如实回答道:“蓝家军的兵力不及封月国的一半,想要绝处逢生太难。”
“兵力数量的多少不是战争胜负的关键,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往往在于运筹帷幄的人是否英明。”他的语气满是嘲讽,“蓝家军运筹帷幄的人是你和蓝千宸,封月国纵有七十万大军,萧怀夜恐怕也并非是自信满满的。”
蓝清儿皱眉,“蓝家军必然能够绝处逢生,只是绝处逢生的代价会让蓝家军元气大伤。”
轩辕傲轻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缓慢说道:“蓝清儿,我送你一件礼物。”
“你……要将护卫南域国的最后一部分兵力交给我?”蓝清儿聪慧无双,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想出来了。
“这整个临阳城,还有十万忠诚于我的精兵。”轩辕傲从袖间取出了兵符,他将兵符递给了蓝清儿,“你拿着这块兵符,便可号令他们。”
蓝清儿的目光有些复杂,却终归还是将兵符握在了手心。
“这可以号令十万精兵的兵符,”轩辕傲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缓慢说道:“我将它交到了南域国的安乐公主手里,而非蓝家军军师蓝清儿手里。”
蓝清儿微微一顿,声音轻缓如是说道:“我明白。”
“南域国的一切,都该在今日结束了。”轩辕傲轻轻呢喃,痴痴地笑了起来。
“青蔷姐姐和皇后,”蓝清儿的语气有些迟疑,“她们……”
“我已经将自由还给青蔷了,如今她在哪里我并不知道。至于皇后,”他敛了笑意,语气怅惘“我并不愿意皇后为我殉葬,可我若是死了,她恐怕也不会独活。”
“你为南域国的覆灭而死亡,皇后难道要为了你的死亡而殉葬么?”
轩辕傲摇了摇头,“皇后看似柔柔弱弱,可其实她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他并不愿意皇后为他而殉情,他想要皇后好好活着,可倘若皇后并不愿意独活,那么他想,他会尊重皇后的决定。
轩辕傲带着蓝清儿走向了寂静幽深的后宫,走向了皇后住的宫殿。
皇后的宫殿虽然也是一片冷清,却有稀稀疏疏的宫女神色如常地做着本职的事情,仿佛今日临阳城发生的事情她们一概不知。
皇后拿着修枝剪修剪着大殿外的盆景,她的眉间带着些忧虑,可这些忧虑并未掩盖住她温婉端庄、从容安定的气韵。
轩辕傲朝着皇后走去,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阿妆。”
皇后抬眼,看见轩辕傲和蓝清儿一起来倒是微微有些许讶异。
她放下手中的修枝剪,柔柔笑道:“陛下,公主。”
“皇后。”蓝清儿微微弯腰,语气也是柔和的。
轩辕傲勾唇笑了笑,“今日怎么这样安静,长安睡着了?”
皇后点了点头,温柔的笑道:“已经睡了大半天了,现在应该快醒了。”
“我进去看看他。”轩辕傲说完这句话便进了内殿,他知道蓝清儿是有话要对皇后说的。
蓝清儿确实是有话要对皇后说,她没有任何铺垫的问道:“皇后,要随着陛下而去吗?”
皇后平和的笑了笑,“陛下在哪里,我自然都会跟着。”
“可是陛下并不愿意皇后为他而殉葬。”
“我知道陛下不愿意我为他而殉葬,陛下他想要我好好活着。”皇后淡淡的笑了笑,却是说道:“陛下是我的夫君,他几乎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是个懦弱又脆弱的人,我没有勇气独活在一个没有陛下的世界里,不论是下地狱也好,成为孤魂野鬼也罢,我都会陪伴在陛下的身边。”
蓝清儿微微一顿,说道:“皇后若是顺着陛下的意思好好活着,我会保皇后一世平安。”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我意已决,多谢公主好意。”
蓝清儿没有继续劝说下去,她知道她终归是一个局外之人,她无法阻止皇后做出的任何决定,也不该阻止皇后。
“公主是长安的亲姑姑,蓝少将军是长安的义父,有公主和蓝少将军庇护着长安,我和陛下也算放心了。”
“我们会好好照顾长安,皇后和陛下不必心有牵挂。”
“我没有为陛下留下一个孩子,长安在宫中的这几年,我和陛下都将他当成了亲生骨肉教养。”皇后的目光中有一种哀伤,眼眶已是微微湿润,“可长安终归不是我和陛下的亲骨肉,他终归,还是要回到他亲生母亲的身边。”
自从滑胎之后,她便再也无法怀上孩子了,这是她永远的痛楚。
蓝清儿微微一顿,缓缓说道:“长安,永远都是陛下和皇后的孩子。”
第241章 愿来生生在太平天下
整个宫庭一片静寂深幽,像一座外表华丽的牢笼,牢笼里除了寒风呼啸,便再也没有了人息般。
忽然,静寂的宫殿传来了一阵笑声,笑声是稚嫩的、纯粹的、明媚的。
蓝清儿和皇后不约而同的抬眼望去,便看见了轩辕傲牵着小长安从大殿内走出来,却不知轩辕傲说了句什么话,竟是逗得小长安开怀大笑。
小长安朝着皇后飞奔而去,脆生生的喊,“母后。”
皇后弯腰将小长安抱住,慈爱的笑道:“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让你笑得这样高兴?”
“父皇给我讲了一个笑话。”小长安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夜空中明亮的星辰般。
皇后伸手理了理小长安的衣领,柔声笑问:“父皇给你讲了什么笑话?”
“父皇说,从前有一只乌龟受伤了,它就请蜗牛去帮它买药。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蜗牛还没有将药买回来,乌龟疼的急了就骂蜗牛,乌龟说,蜗牛啊蜗牛,你个混账东西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疼死了。”
皇后倒是没有听过这个故事,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门边就传来了蜗牛的声音,蜗牛说,”小长安先哈哈大笑了起来,“乌龟你这个王八羔子,你要是再唠叨我就不去了!”
皇后被逗得笑了出来,宠溺的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
小长安笑了一会儿才打量蓝清儿,只不过微微一打量,刹那间他眼中的亮光便更甚,他扯了扯轩辕傲的袖子,嫩生生的问:“父皇,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轩辕傲勾了勾唇,“你小的时候她还抱过你,你怎么会没有见过她?”
“我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小长安好奇的问。
轩辕傲挑了挑眉,“路都走不稳的时候。”
小长安睁大眼睛,疑惑道:“可是我不记得我小时候见过这位漂亮姐姐。”
轩辕傲被这话逗得笑了出来,他摸了摸小长安的小脑袋,挑着眉说道:“你要是叫她漂亮姐姐,可就乱了辈分了。”
“不叫漂亮姐姐叫什么?”
“嗯,”轩辕傲装成了思考的样子,而后却是轻笑了出来,“叫漂亮姑姑。”
“漂亮姑姑?”小长安想了想,又好奇的问道:“那漂亮姑姑和父皇还有父亲有血缘关系吗?”
轩辕傲倒料不到小长安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微微一愣才回答道:“她是你父亲的血亲妹妹,也是父皇的妹妹,她是你的亲姑姑。”
“啊?”小长安惊喜的叫了出来,“是父皇给我说过的,天下数一数二的聪明姑姑吗?”
“是啊,”轩辕傲被小长安这惊喜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这就是你的天下数一数二的聪明姑姑。”
小长安倒不认生,扑进蓝清儿的怀里便欣喜万分的喊,“姑姑,姑姑。”
稚嫩到极致的童声叫得蓝清儿的心柔软极了,她半蹲下来将小长安抱住,心里五味具杂,嗓音却是又软又暖、又涩又疼,“长安……”
怀里的这个小小的孩子啊,是她温润如玉的哥哥的亲生骨肉啊……
小长安不识愁绪滋味,仍然环着蓝清儿的脖子甜腻腻的喊,“姑姑,漂亮姑姑,聪明姑姑……”
他第一眼便喜欢上蓝清儿,旁人觉得蓝清儿冷贵,他却没觉得疏离,反而格外亲近蓝清儿,一直在蓝清儿身边腻歪,叽叽喳喳的说了很多话。
他忽然抬头问道:“父皇,姑姑来到了这里,我的母亲也来这里了吗?”
轩辕傲摇头,“还没有。”
“那我的义父呢?”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充满了期待。
轩辕傲笑了出来,“在崇武门呢!”
小长安觉得更加惊喜了,“义父真的在崇武门吗?我可以去找义父吗?”
“可以。”轩辕傲点了点头。
小长安拉着蓝清儿的手晃了晃,兴奋异常的道:“姑姑,姑姑,我们去找义父好吗?”
蓝清儿却是没有回答,她将温郁的目光望向了轩辕傲。她知道自己带着小长安走出去,就意味着从此以后轩辕傲和皇后永远的离开了小长安的世界,小长安将永远失去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轩辕傲招手让小长安到自己身边来,“长安,你姑姑身体不好,记得不许在你姑姑面前任性胡闹。”
“嗯。”小长安不懂离愁别绪,乖巧的重重点头。
“记住,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听姑姑的话。”
“嗯,我会乖乖听姑姑的话。”
轩辕傲神情复杂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他抬眼看着蓝清儿,缓缓说道:“带他走吧!”
他清楚这已经是永诀,他最为牵挂的是这个他亲手抚养成长的孩子,然而如今这个孩子已经有人照顾和庇护,他也算是没有什么牵挂了。
蓝清儿微微顿了顿,却终究是牵着不知愁怨的小长安的手,缓缓向外走去。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了起来。
她不愿意那红衣如火海的骄傲男子和那位温婉端庄的美丽皇后死亡,她愿他们好好的活着……然而,他们终将随着南域国的覆灭而死亡。
这或许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罢!
这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顾浅妆望着自己亲手养育的孩子离开,终归是红了眼眶。
轩辕傲倒不似顾浅妆这般内心柔软,他捉住顾浅妆的手腕往殿内走去,轻声问道:“还是牵挂那孩子?”
顾浅妆垂眸,有些心酸道:“臣妾和陛下养育了那孩子五年,五年间日夜相伴,如今臣妾唯一牵挂的,便只有那孩子了。”
“你不必牵挂那孩子,有蓝清儿在,那孩子不会受半分委屈。”
进了大殿,轩辕傲将顾浅妆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了眉笔轻笑了笑道:“为你描眉。”
“陛下……这些事情……”顾浅妆慌忙站了起来。
“怎么还是这样受宠若惊?”轩辕傲拿着眉笔的手微微一顿,拢眉道:“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描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怎么却总是这般受宠若惊的样子?”
顾浅妆微微怔住,却是因他这话感动的红了眼眶,她垂眸轻声回答道:“陛下是九五之尊,臣妾……”
“人死了都会化作一堆白骨,哪里还有什么陛下和臣妾之分?”他抿唇,语气里带着浅淡的叹息,“你总是将我看得太高却将自己看得太低,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仆人,夫妻如何会有贵贱高低之分?”
她的内心感动的柔软成海,这是一个九五之尊啊,却会说出这些温暖的话……
“你可知普通夫妻,丈夫犯错的时候妻子是会揪着丈夫的耳朵训斥的。”他笑了起来,“还有一句俗语,原话似乎是,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
“陛下……”她被这话逗得笑了出来,心里柔软的不成样子。
“嗯,陛下?”他微微挑眉。
她微微一顿,垂眸柔柔的唤道:“夫君……”
“嗯。”他这才又欢快的笑了起来,再一次拿起眉笔道:“夫君给娘子描眉,娘子偏爱哪一种?”
她也柔柔的笑了起来,“简单的柳叶眉便好。”
“娘子的这个偏爱好,夫君我最擅长的也就是这柳叶眉了。”事实上,他也只会描这柳叶眉。
眉笔在他手中一点也不显得突兀怪异,反而有一种异常协调的感觉。
他手法熟练,转眼间最后一笔落下,便将一个简单婉约的柳叶眉勾勒了出来。
这样一个简单的的柳叶眉,不仅使得她温婉端庄,更是将她丽质妩媚的一面衬了出来。
他打量着眉眼如画的她,笑问:“可还满意?”
她轻轻的点头,“满意,再也没有比这更满意的了。”
看着铜镜中红裳如火的他,她的心忽然有点疼。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啊,握得住宝剑也拿得了眉笔;可掌控权臣也可怜悯百姓;能沙场征战也能铺纸作画……
“阿妆,”轩辕傲放下手中的眉笔,“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顾浅妆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复杂情绪,蕙质兰心柔声问道:“什么事情?”
“当初我娶你为后……”他的眉头微微拢着。
“陛下,”素来温婉端庄的她却忽然打断他的话,目光变得有些悲伤,“陛下不要说了,臣妾不想听。”
他微微顿了顿,迟疑的问道:“你知道?”
她敛眉,声音轻的悲伤,“臣妾知道……陛下娶臣妾为后,只是在利用臣妾。”
她一直都知道,他娶她,只是为了得到她父亲的支持罢了!
“阿妆,”事情说出来了,他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我当初娶你为后,的却是在利用你。”
“臣妾早就知道了,陛下不要说了,臣妾……”她是垂着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一字一句清晰又缓慢的说道:“最开始的时候,的却是为了要得到丞相的支持和信任而利用你,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所以我也装成很喜欢你以此来迷惑你……可是后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不论我多么浮躁烦闷,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总是能够很快的平静下来,你总是给我一种平和又安心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普通百姓们所说的家的感觉吧!”
“我像一只自由自在在大海上展翅飞翔的高傲海鸟,有一天我觉得飞得疲惫了便在一块小小的陆地上停留歇息,我以为我只是暂时在这块小小的陆地上歇息,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块小小的陆地早就让我有了一种安定下来的渴望。”
“陛下……”她感动的眼泪掉了下来,一串一串的像珍珠般明亮。
他伸手拭去她的眼泪,轻缓的说道:“很快,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臣妾会跟着陛下离开,陛下在哪里,臣妾就在哪里。”她的眼里眼泪朦胧,却盛着满满的执着。
“阿妆,”他握住她的手,“有你如此,是我的福气。”
“陛下……”她温婉又柔美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里尽是安心的幸福。
他望着她眉眼如画,温柔又温暖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里同样带着安心的幸福。
若有来生,愿阳光正好花开明媚之时相逢,他穿一袭红如火海的袍子潇狂邪魅,她着一身水粉色笼纱罗裙温婉端庄。
若有来生,愿山河如画岁月安稳之中相知,他提笔绘眉眼如画点缀一道柳叶眉,她夏煮解暑绿豆汤冬制一件白羽氅。
若有来生,愿相懦以沫细水长流之后相守,他举锄挖一亩荒地供她栽种山茶花,她折一枝白梅为他煮一壶雨后清茶。
愿来生生在太平天下,他和她守着相濡以沫、细水长流的爱情,宛如在岁月里生出的一朵花,待得两鬓斑白两眼昏花回味时,惊艳了一抹流年。
第242章 生同衾,死同穴
夜色来临了,天幕一片黑暗,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皇宫一片灯火通明,只是即便三步一烛火五步一宫灯,它还是掩饰不了阴冷森森的寒意,如同没有人息。
北风呼啸的声音如雷霆万钧之势般似乎要将宫殿掀翻,光听着这样的声音,就觉得心脏被寒风吹的抽了起来,紧紧的无法喘息。
长长的宫廊处走来一个清瘦高挑的人影,走的近了才看清楚是蓝千宸。
灯火恍惚中,蓝千宸的脸色显得疲惫不堪,目光中凝着一道化不开的忧伤。
他走进大殿,看见蓝清儿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神情憔悴而疲惫。
他们两个都很疲惫了,他们需要承受着内心的悲伤,同时也要应付着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小长安。
那孩子还不知道悲伤愁绪为何物,稚嫩而清脆的笑声衬得整个皇宫更加的清冷森森,也将他们内心的悲伤衬的更加清晰且巨大了。
他知道她不仅仅是身体疲惫了,她的内心一定更加疲惫了,否则一向浅眠的她,不会发现不了他进了大殿。
他吩咐人端来了一盆洗脚水,蹲下身替她脱了白色的鞋袜。
她的脚小小巧巧的,光滑白皙的几乎是有点透明了,握在手里却仍然感觉温度太低,有些冰凉。
不知是忽然做了噩梦还是怎么的,她忽然惊醒了过来,双脚带起的点点水珠溅到了地板上。
他按住她的脚,抬眼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她似乎还没有彻底的回过心神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密汗,微微有些恍惚的垂眸看着他,“阿释……”
等到她彻底的从梦中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他在为自己洗脚。
她怔了怔,想要将脚从他的手中缩回来,却没有成功。
按住她的脚浸泡在温暖的水里,他抬眼仍旧问道:“做噩梦了吗?”
她摇了摇头,神情憔悴嗓音轻缓,“算不得什么噩梦,只是梦境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有一种连方向也找不到的恐慌。”
“即便身处找不到方向的黑暗之中也不要害怕,站在原地等我,我会撕开黑暗的面具找到你。”他垂着头为她洗脚,可声音却柔软至极。
疲惫的心柔软了起来,她伸手触碰他的脸庞,轻轻的唤,“阿释……”
拿起一块白布将她脚上的水珠擦拭干净,他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抖开被子为她盖上,声音仍旧柔软,“不要胡思乱想,睡一觉起来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处理吗?”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的却是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不过看着她这样憔悴疲惫的模样,他却是舍不得走了。
他坐在床头环着她的腰,垂眸看着她轻声问道:“想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她微微顿了顿,却是摇头道:“有什么事情就快去处理吧,不要因我而耽搁了。”光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凌安川在隔壁的偏殿,他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他知道她肯定睡不着了,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胡思乱想。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悲伤的眼睛轻轻问道:“长安那孩子去哪里了?”
“那孩子似乎很是喜欢舞刀弄剑的,我让罗然教他练剑去了。”那孩子见到他格外高兴,可是他如今这样的心情,却不太合适同那天真无邪的孩子待在一起。
那样的天真无邪,只会将他的悲伤渲染的更加巨大。
沉默片刻,她终究是问道:“轩辕傲和皇后,去了吗?”
“嗯,去的很安详。”
“以帝后之尊,合葬于皇陵好吗?”
“好,”他将被子向上拉了拉,轻轻点头道:“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生能同衾,死可同穴,这算是一个美好的结束吗?”
“算,这是最美好的结束。”他紧紧的抱着她,握紧了她冰凉的手,“他们走的时候十指相扣,脸上的表情安详到极点,仿佛沉睡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
她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湿气,她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她不想掉下眼泪,更不想眼泪被他看见。
她的声音已是微微沙哑,“冥天的遗体……”
他脸上的悲伤微微一顿,他垂下漆黑的眸子,轻声道:“我想将他火葬,火葬之后将他的骨灰撒向沧溟江。”
“他终于可以去陪伴紫儿了,将他的骨灰撒在沧溟江,这于他而言或许是最好的。”
“那个别扭的家伙,”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雾气,“他觉得他亏欠了太多人,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说他这一生,活的太过荒唐。”
“他说他死在我的手里,是最好的结束,也是他最高兴的结束……”
“他说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不论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不论是发狠的还是发疯的,都透着一股亲昵和信任……”
“他说他很庆幸遇见了我,他更加庆幸我们都将对方当成了惺惺惜惜的朋友……”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这样沙哑的声音像是哭泣了一般,可是他并没有哭泣,只是他眼睛里的雾气更加浓重了。
他的指甲狠狠的陷进了掌心,仿佛是在用尽全身力气般的将指甲狠狠的按下去。
按下去,按下去,按的越深掌心就越疼,掌心越疼,心脏的疼痛就减少了。
“阿释……”她满眼湿气的垂下眸子掰开他的手指,她心疼这样的他。
掌心被指甲掐的太疼了,他的手掌一片通红,掌心全都是被指甲狠掐的痕迹,他的手掌在微微颤抖着。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却是他还是固执的说着,“他说他是一株生长在黑暗里的植物,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依附着阳光,他才觉得自己逃离了黑暗迎来了朝阳可以自由生长……”
“他说他时常有一种想要毁了我的冲动,可是……植物只有依靠阳光才能自由生长……”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觉得顺眼……”
“西山狩猎的时候,明明是他出箭救了我,可是他却不承认……”
“我在苍鸣关的时候,他让人带了一封信给我,信的结尾处写着,蓝千宸,我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杀了我,等着你回来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那个别扭的家伙,冷漠又孤僻……”
“阿释,”她的眼泪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的滴落在他的掌心里,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别说了,别说了……”
她心疼这样的他,心疼声音沙哑像是要哭泣却没有哭泣但是比哭泣更加难受的他;心疼他漆黑眸子里的情绪从一片雾气朦胧变化到一片猩红的他;心疼明明已经难受到极点却固执的说出这些话的他……
良久之后,门外忽然传来了稚嫩的哭声。
他和她微微抬眼,很快便看见了小长安哭着跑进来,身后跟着手足无措的罗然。
小长安满脸泪水,声音都哭的沙哑了,“义父,姑姑……”
蓝千宸暗里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他知道自己的悲伤可以表现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却断然不能表现在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面前。
心爱的女子哭泣了,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也哭泣了,他的心里纵然有天大的悲伤,他也将它压抑了。
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将小长安抱入怀里柔声问:“怎么哭了?罗然叔叔欺负你了?”
蓝清儿也很快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她用洁白的手帕擦去小长安的眼泪,柔声道:“长安,不要哭,义父和姑姑都在你身边。”
“姑姑,”小长安抓着蓝清儿的衣裳,哭着问:“父皇和母后去哪里了?为什么父皇和母后都不见了?”
蓝千宸和蓝清儿的神色都变了变,一时之间他们都无法回答。
罗然有些手足无措,诺诺的说道:“这孩子跑去顾皇后居住的宫殿里拿披风,我没拦住他,他看见宫殿里空无一人,便到处找顾皇后……”
“姑姑,”小长安泪眼婆娑无法抑制,“我找不到父皇和母后了,父皇和母后去哪里了?”
“长安,”蓝清儿仍然伸手擦去小长安的眼泪,她轻柔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迫使人安静下来的魔力,“你知不知道父皇生病了?”
小长安的眼泪止住了,他点点头,稚嫩的声音沙哑着,“父皇生病了,父皇的头很痛很痛,有时候父皇要睡很久很久才起床。”
“你父皇的病很严重,整个天下只有一位老神医可以医治。”蓝清儿缓缓说道:“黄昏时那位老神医来到了宫里,他将你父皇带去仙鹤岛了。”
“为什么要将父皇带到仙鹤岛?那位老神医为什么不在皇宫里医治父皇?”
“仙鹤岛环境独特生长了很多这世上珍稀的药材,医治你父皇的病就需要那些珍稀的药材,如果没有那些珍稀的药材,你父皇的病就无法医治。”
“父皇被老神医带去仙鹤岛了,那母后呢?母后为什么也不见了?”
“你母后也被老神医带到仙鹤岛了,你父皇的病越来越严重了,需要你母后寸步不离的照顾。”
“父皇和母后为什么不带我去仙鹤岛?我也想要去仙鹤岛,我想要照顾父皇。”
“你还太小,不仅照顾不了你父皇还要你母后来照顾你,你母后在仙鹤岛要悉心照顾你父皇,无法再分出心力照顾你。”
“父皇和母后去仙鹤岛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不跟我道别就走了?”
“他们怕跟你道别的时候你会哭泣,你母后一向心软,她见到你哭了肯定就舍不得走了。”
“姑姑,”小长安红着眼睛问:“父皇和母后什么时候回会来?”
蓝清儿的心中苦涩异常,脸上却装出了浅淡的笑容轻声道:“等你长高了,父皇和母后就回来了。”
“长多高?”小长安固执的问。
“长到姑姑肩膀高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就回来了。”
“可是我现在这么矮,我还要很久很久才能长到姑姑的肩膀那么高。”
蓝清儿伸手揉了揉小长安的脑袋,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长安,不会很久的。”
第243章 守活寡才更有意思
封月国的太子萧怀夜领着七十万大军,一路急速行军直奔临阳城。
十二月二十日黄昏,封月国大军行至一处平原时就地扎营休息。
封月国七十万大军就地扎营的平原,离临阳城不过一天的路程。
已经到了深夜,萧临晚住的营帐内还是点着烛火,她在跳跃的烛火里研究着一张绘的极为详细的地图。
营帐的布帘忽然被掀开,紧接着萧怀夜一脸忧虑的走了进来。
“临晚。”萧怀夜不仅仅一脸忧虑,连声音里也带着忧虑。
“皇兄,”萧临晚站起身,有些讶异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萧怀夜撩开袍子坐下,急切的道:“探子来报,昨日黄昏的时候蓝家军已经拿下临阳城了。”
“这么快?”萧临晚的神色微微一僵,“我还以为临阳城的守军至少可以抵挡蓝家军到过年之后,没想到却是这样不堪一击。”
萧怀夜摇摇头,“不是临阳城的守军不堪一击,是轩辕傲根本就没有让临阳城的守军抵抗蓝家军,他下令大开城门让蓝家军长驱直入。”
“轩辕傲疯了不成?”萧临晚气的脸色铁青,“他竟然大开城门让蓝家军长驱直入。”
“轩辕傲在昨日黄昏之时已经死了,现在临阳城已经在蓝千宸的掌控之中。”
“当初我们商议着准备说服轩辕傲同他一起里应外合对蓝家军前后夹击,没想到在这个关头,轩辕傲居然就这样将整个南域国交到蓝千宸的手里了。”萧临晚冷笑了笑,“既然轩辕傲已经死了,那么和临阳城的守军里应外合对付蓝家军的计划就泡汤了,如今临阳城已经在蓝千宸的掌控之中,看来我们想要一举覆灭蓝家军,便只有强攻了。”
萧怀夜再次摇了摇头,“现在蓝千宸的手中已经掌握了五十万大军了,我们这一路急速行军使得众将士疲惫不堪,如今想要强攻临阳城从而覆灭蓝家军,恐怕是异想天开了。”
“五十万大军?”萧临晚皱了皱眉头,“据我所知,蓝家军总共不过三十万大军而已,怎么忽然有五十万大军了?”
“轩辕傲虽然死了,可是他还留下了二十万的临阳城守军,他在临死前已经将可以号令这二十万临阳城守军的兵符留给蓝清儿了。”萧怀夜忧虑道:“可以号令临阳城二十万守军的兵符落到了蓝清儿手里,蓝清儿自然会将兵符交到蓝千宸手里,如今这二十万守军已经被蓝千宸控制了。”
“皇兄,轩辕傲留下二十万守军这个消息恐怕是夸大其词了。”萧临晚冷静的说道:“二十万守军,这恐怕是蓝千宸和蓝清儿故意让人散播的假消息,以我看,轩辕傲留下的守军只有十万左右。”
萧怀夜微微一顿,说道:“就算轩辕傲只留下了十万守军,那么如今蓝千宸手中掌控的兵力也有四十万了。”
“蓝千宸的手中掌控了四十万兵力又如何?”萧临晚冷笑了起来,“我封月国有七十万大军,七十万大军还会害怕四十万大军吗?”
“临晚,”萧怀夜叹了口气,“皇兄跟你说实话,我手中掌控的兵力并没有七十万。”
萧临晚怔了怔,问道:“那皇兄手中掌握了多少兵力?”
萧怀夜没有隐瞒,如实说道:“五十五万。”
“皇兄的手中有五十五万大军,蓝千宸才掌控了四十万大军,皇兄,你若是下令强攻临阳城,胜算还是很大的。”
“从兵力上来说,我们的却是有很大的胜算。”萧怀夜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可是临晚,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一个地方我们远远不及蓝千宸。”
“皇兄一向自信,怎么这会子却灭了自己的威风反而长了蓝千宸的志气?”
“不是皇兄灭了自己的威风长了蓝千宸的志气,而是有一个地方我们的却远远不如蓝千宸。”萧怀夜叹道:“蓝千宸十四岁的时候便上了战场,这些年来他经历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他的作战能力和统帅能力是天下皆知的。临晚,在我封月国的众将士中,我选不出任何一个可以与蓝千宸相媲美的主帅,况且蓝千宸的身边还有一个聪慧过人的蓝清儿,蓝清儿的聪慧程度你我都是很清楚的。”
萧临晚凝眉思索,她的却是知道蓝清儿的聪慧程度的,而且她也承认在整个封月国中,的却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和蓝千宸相媲美的主帅的。
“此时强攻临阳城从而覆灭蓝家军,我们的却是没有太大的胜算。那么依皇兄的意思,是要放弃强攻临阳城吗?”
“好不容易这天下只有我封月国和蓝家军两方势力,这时候只要覆灭蓝家军我封月国就一统天下了。”萧怀夜的眸光中闪过一丝阴冷和不甘,“临晚,我封月国好不容易占据了半壁天下,要是在这种时候放弃覆灭蓝家军的机会,我不甘心。”
“可是皇兄自己也说了,我封月国众将士中找不到一个可以和蓝千宸相媲美的主帅和找不到一个可以和蓝清儿相媲美的谋士,并且我封月国众将士一路急行而来已经疲惫不堪,这时候强攻临阳城,我们是没有太大的胜算机会的。”
“可是临晚,在这种时候选择放弃而不是选择放手一搏,你能甘心吗?”
萧临晚自然不甘心,她凝眉想了片刻,说道:“皇兄,我们先除掉蓝清儿如何?”
“除掉蓝清儿?”萧怀夜愕然,“临晚,你是说除掉蓝清儿?”
“对,”萧临晚点了点头,“只要我们除掉了蓝清儿,蓝千宸势必悲痛欲绝甚至于一蹶不振,到时候我封月国强攻临阳城覆灭蓝家军就轻易的太多了。”
萧怀夜微微一顿,“怎么除掉蓝清儿?蓝清儿住在守卫森严的皇宫,身边又有蓝千宸等人的保护,我们要除掉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兄怎么忘记了,蓝家军里面我曾安插了数名亲信,这些亲信都是我封月国百里挑一的高手。”
“你是想要让这些亲信趁机在南域国的皇宫里除掉蓝清儿?”
萧临晚抬眼笑了笑,“皇兄,这又有何不可?”
“如今我封月国和蓝家军的战争一触即发,这种关键时期蓝家军必然全城戒备,我们恐怕没有途径将除掉蓝清儿的命令传到亲信的手中。”
“皇兄今日怎么这样糊涂?”萧临晚又笑了起来,“我现在仍然是蓝千宸名义上的妻子,蓝家军名义上的主母。”
萧怀夜微微一想便全然明白了,他笑道:“是了,你是蓝千宸的妻子,就算蓝家军全城戒备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入临阳城,可他们却不会阻拦你,因为你是蓝千宸的妻子,是蓝家军的主母。”
“所以皇兄你放心,除掉蓝清儿的命令我会亲自前往临阳城传达给亲信。”
萧怀夜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问道:“你忽然出现在临阳城,蓝千宸会不会怀疑你已经见过我了?”
“他自然是会怀疑的,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他不仅没有相信过我,他还恨我入骨。”萧临晚漫不经心的道:“可是只要我封月国还没有同蓝家军兵戎相见,只要我萧临晚还是他蓝千宸名义上的妻子,他蓝千宸就不能对我怎么样。”
“那临晚,你以什么理由忽然从安锦皇都来到了临阳城?”
“蓝千宸根本就不会在意我以什么理由来到临阳城,他在意的是我是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陷害蓝清儿了。”萧临晚冷冷的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萧临晚就一骑快马离开了营帐,黄昏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临阳城。
临阳城果然是守卫森严的,守在城门口的还是章槐章将军。
章槐章将军自然是识得萧临晚的,他虽很是好奇萧临晚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可他却是不方便多问的。
萧临晚是蓝千宸的妻子,是蓝家军的主母,章将军自然也是不敢阻拦她入城的。
章将军一面着人通知蓝千宸,又一面着人领着萧临晚入宫。
末了萧临晚刚走到一处偏殿时便遇到了蓝千宸,蓝千宸站在长廊的尽头,脸色阴沉到极点。
蓝千宸本来就厌恶萧临晚,何况这几天他的心情很糟糕。
他站在长廊的尽头一动不动,只冷冷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干什么?”萧临晚故意掩唇娇笑了起来,“我的夫君在这里,我难道不能来这里吗?”
“萧临晚,你找死?”他最恨萧临晚这样称呼他,每当这种时候他都恨不得一刀杀了萧临晚。
成功的触了蓝千宸的怒气,萧临晚可是不敢继续在老虎头上拔毛了,于是敛了虚假的笑容漠然道:“我待在安锦国无聊的很,所以便跑来这里看看了。”微微一顿她又娇笑道:“我顺道来看看你是不是死了,你若是死了,我可就守寡了。”
“守寡?”蓝千宸阴冷又狠厉的笑了笑,“你不会守寡,可是你会守一辈子的活寡。”
他当然知道萧临晚想要他死,可惜他这样的人一向命大,总能绝处逢生。
只要他还活着,那么萧临晚就不是守寡,而是守活寡。
呵,守寡算什么,守活寡才更加的有意思呢!
第244章 欺骗那单纯的孩子
夜晚时蓝千宸和蓝清儿在书房商议着应对封月国大军的事情,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商议出了结果。
末了两个人并肩走出书房,蓝千宸微微皱眉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今天黄昏的时候萧临晚已经来到皇宫了。”
蓝清儿的脚步微微一顿,她凝眉道:“她离开安锦之后就去找萧怀夜了,这种时候她来这里做什么?”
“封月国大军一路急速而来,前天晚上到达一处平原时却就地扎营按兵不动,这种时候萧临晚忽然从萧怀夜的身边离开而跑到了皇宫来,想必她和萧怀夜已经商议好对我们有所密谋了。”
“萧临晚既然从萧怀夜的身边离开跑到了皇宫来,想来蓝家军和封月国之间的这场战争短时间内是打不起来了。”
“嗯。”蓝千宸表示赞同,顿了顿又说道:“萧临晚来这里必然有所图谋,能不跟她接触你就不要跟她接触。”
“我明白。”蓝清儿点了点头抬眼问道:“我让你帮我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蓝千宸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她,疑惑的问道:“你让人模仿轩辕傲的笔记给长安写这封信做什么?”
蓝清儿接过信,笑了笑道:“用来对付萧临晚的。”
这样的说法让蓝千宸更加疑惑不解了,他想要仔细问清楚,哪料得蓝清儿却并不告诉他。
蓝清儿摇摇头道:“我要去陪伴长安了,我以后再告诉你这封仿写书信的作用。”
“长安比我还要重要么?”他撇撇嘴,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她笑了起来,“在我心里,长安和你都很重要。”
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抿唇道:“可是我想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的心里要是只有你一个人,那长安怎么办?”
他皱眉,勉为其难的道:“那长安排第二,我必须排第一。”
“跟一个孩子吃醋,要是传出去了你这主帅的脸还往哪里搁?”她揶揄的轻笑了笑,“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与凌安川商议么,快去吧!”
他一向拗不过她,他也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与凌安川商议,他微微俯身将一个干干净净的亲吻印在她的脸庞上,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直到蓝千宸拐过长廊消失不见,蓝清儿才敛了柔和的笑容往小长安住的宫殿走去。
小长安住的宫殿灯火通明,烛火跳跃里有两道一高一矮的影子映在窗子上。
矮的自然是小长安,至于高的,蓝清儿从声音里听出了是萧临晚。
蓝清儿没进大殿,她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听着萧临晚一句一句的诱哄着小长安。
大殿内萧临晚满脸柔和的笑意的说道:“长安,我是你的义母哦!”
小长安瞪大眼睛天真无邪,“可是……我只有义父没有义母。”
萧临晚仍旧耐心的笑道:“我是你义父的妻子,自然就是你的义母了。”
小长安虽然并不是很清楚妻子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乖巧的脆生生的喊,“义母。”
“嗯,长安乖。”萧临晚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笑着问道:“长安,你知不知道你父皇和母后去哪里了?”
“父皇和母后都被老神医带到仙鹤岛去了,老神医要给父皇治病,母后要照顾父皇。”
“这是谁告诉你的?你亲眼看见你父皇和母后跟那位老神医去仙鹤岛了吗?”
小长安摇头,嫩生生的说道:“是姑姑告诉我的,可是父皇和母后没有跟我道别就去仙鹤岛了。”
萧临晚垂眸想了想,眸光精明的说道:“长安,你姑姑在骗你呢!”
小长安毫不犹豫的摇头,“不会,姑姑不会骗我。”
“长安,你的父皇和母后没有去仙鹤岛,他们已经被你姑姑和义父害死了。”
小长安呆了呆,使劲的摇头,“姑姑和义父才不会害死父皇和母后,父皇和母后没有死,他们去仙鹤岛了。”
“长安,你的姑姑和义父已经害死你的父皇和母后了,他们带着很多很多的人来到皇宫,他们不仅仅逼死了你的父皇和母后,他们还骗你说你的父皇和母后去仙鹤岛了。”
“义母骗人,”小长安的眼睛红了,脆生生的嗓子微微沙哑了,“姑姑和义父才不会害死父皇和母后,父皇还对我说过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听姑姑的话。”
“义母怎么会骗你呢?”萧临晚语气柔和,“长安,你要是不相信义母说的话,你可以去清华山皇陵看看,你父皇和母后就葬在清华山。”
小长安的眼睛红红的,他终归还太小,分不清楚萧临晚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萧临晚眼底的精光更甚,她继续说道:“长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仙鹤岛,这都是你姑姑编的谎话,她故意编这些谎话用来骗你的。”
一直站在门外的蓝清儿听不下去了,她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走进了大殿。
她的脸上换上了浅浅柔柔的笑容,她唤道:“长安。”
“姑姑。”小长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扑进了蓝清儿的怀里,他红着眼睛有些难过的说道:“姑姑,义母说父皇和母后已经死了,义母说的是真的吗?”
“她说的话全都是假的。”蓝清儿弯下腰柔柔笑道:“姑姑不是告诉你了,父皇和母后都去仙鹤岛了。”
萧临晚冷笑了起来,“蓝清儿,你可真是说谎不打草稿,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仙鹤岛?”
蓝清儿倒是没有动怒,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萧临晚,讥诮道:“嘉定公主的学识原来如此浅薄,南海之地赫赫有名的仙鹤岛都不知道。”
“我学识浅薄?”萧临晚脸色铁青,却强忍着怒气说道:“我自然是学识浅薄不及你蓝清儿,你蓝清儿不仅学识渊博,便是连凭空捏造的本事也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嘉定公主过奖了。”蓝清儿仍旧似笑非笑,她淡淡道:“还请以后,嘉定公主不要在长安的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些莫名其妙的话吗?蓝清儿你安的什么心,昌武帝和顾皇后已死的消息你居然瞒着长安。”萧临晚冷笑了起来,“是不是你同蓝千宸将昌武帝和顾皇后逼死了,你却害怕自己的侄儿会一辈子恨你。”
蓝清儿笑了起来,“萧临晚,你无中生有挑拨我和长安的姑侄关系,我应该问问你安的什么心才是。”
萧临晚冷哼了一声,蹲下身对小长安说道:“长安,你若是不相信义母的话,明天义母便带你去清华山,你的父皇和母后就葬在清华山。”
“姑姑……”小长安终归心有动摇,但是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姑姑,他可怜又难过的望着自己的姑姑。
蓝清儿柔柔的笑了笑,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问道:“长安,你认不认得你父皇的字迹?”
小长安点头,红着眼睛回答:“认得。”
“这是姑姑刚刚收到的书信,是你父皇寄给你的,你看看。”蓝清儿从腰间取出书信,递给小长安。
小长安连忙接过书信拆开,他认真的看起了信来。
他虽然年纪小,可是还是识得很多字的。
他看完了信后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兴奋的,“姑姑,这是父皇的笔迹,父皇要我听姑姑的话,他说姑姑的身体不好,他要我好好照顾姑姑。”
蓝清儿笑了笑,“姑姑说你父皇和母后去仙鹤岛了,你义母却非说他们已经死了,那你相信谁的话?”
“我相信姑姑的话,”小长安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是父皇寄给我的信,我认得这就是父皇的笔迹。”
萧临晚的脸色很难看,她盯着蓝清儿冷冷道:“蓝清儿,你让人伪造书信来欺骗这孩子?”
蓝清儿反唇相讥道:“从你对长安说这些话的时候算起才有多少时间?我哪里能这么快就让人伪造出书信来了?”
“哼,”萧临晚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一早就让人伪造出书信来以防有人将真相告诉长安。”
蓝清儿冷笑了笑便不再理会萧临晚,她对小长安柔声说道:“长安,你若是不相信姑姑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你义父,也可以去问问凌安川叔叔、罗然叔叔、隐剑叔叔。”
“我相信姑姑。”小长安伸手抱住蓝清儿的脖子,他不高兴的说道:“我相信姑姑,我不相信义母,义母是骗子,她骗我说父皇和母后都被姑姑跟义父害死了。”
蓝清儿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锋锐又冰冷的目光却看向了萧临晚,她冷冷的道:“嘉定公主,长安不相信你,你还是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蓝清儿,你……”萧临晚被这话气的浑身发抖。
她恶狠狠地瞪着蓝清儿,却又说不出更为犀利的话来,她愤怒的走出了大殿。
直到萧临晚的身影消失,蓝清儿眼中的锋锐和冰冷也才慢慢退却。
她抱着天真无邪的小长安,目光却黯淡了下来。
那些真相她并非想要瞒着小长安,只是小长安还太小,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这样小的孩子说出那些话来。
她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之后会不会恨她,可即便这孩子恨她,她也心甘情愿的承受。
第245章 杀了蓝清儿
蓝家军和封月国的战争仿佛一触即发却又迟迟不发,封月国的大军驻扎在城外虎视眈眈却又按兵不动,蓝家军猜不透萧怀夜的心思,便也每日都加强防守并未主动出击。
是以,蓝家军和封月国的这一场战场是不是会打起来倒是一个未知数,两方似乎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蓝家军如临大敌,守卫在宫中的人也都日益减少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和责任,整个皇宫都显得冷清清的。
这一日蓝千宸等人都出宫勘查地形和打探消息去了,只有蓝清儿还待在皇宫里。
整个皇宫一片冷清,蓝清儿坐在浅淡的阳光下的幽静的院子里看书,看的却是一卷佛经。
小长安在练字,是以这会子倒是没有粘着她,她得了空闲,便找了一卷佛经看。
佛经不比兵书,兵书看的多了是受益匪浅,佛经看的多了却是能够静下心来的,她看这一卷佛经,倒真的觉得心境平和了很多。
浅淡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感受更多的却是寒气,她正准备收了佛经去看看小长安练字的成果,却不料她还未起身,院子里已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却说这不速之客,领头的却是萧临晚。
萧临晚走进院子,她的身后跟了三个模样普通的士兵。
蓝清儿微微凝眉,她看得出萧临晚没安好心,萧临晚身后的三个士兵虽然穿着士兵的衣裳,可是步态稳健轻盈的样子却并非是普通的士兵能够有的,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功夫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蓝清儿却是镇静异常的笑了起来,“萧临晚,你安插在蓝家军的亲信恐怕不止这三个人吧!”
“自然不止这三个人,”萧临晚也笑了起来,“不过杀你蓝清儿,这三个人已经足够了。”
蓝清儿放下佛经,笑着问道:“你确定你们四个人能够置我于死地吗?”
“蓝清儿,我跟你交过手,我知道你武功的深浅。”萧临晚艳丽的笑了起来,“你我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他们三个人的武功却是在我之上,有我们四个人在,你必死无疑。”
“萧临晚,你确定你要对我下手么?”蓝清儿漫不经心的道:“你现在对我下手,打斗声必然能够传开,也必然能够将阿释他们引来,他们一来,死的可就不是我了。”
“蓝清儿你少来吓唬我。”萧临晚阴冷又得意的笑了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蓝千宸他们已经出宫了,现在皇宫里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救你了,连这座大殿外守着的士兵,也已经被我解决了。”
“今日我若是一命呜呼了,萧临晚你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蓝清儿仍旧镇定的说道:“你杀了我之后怎么逃出临阳城?你若是逃不出临阳城,想必下场就不会好到哪里去了,阿释他可能会将你千刀万剐的。”
“我既然选择了对你下手,那么我就没有想过今日之后我还能活着。”萧临晚冷笑了笑,“只要你死了,蓝千宸便是将我千刀万剐也没有关系。”
“为了封月国,你倒真是伟大。”蓝清儿讥诮地笑了起来,“当真,有一国公主的姿态。”
“哼,只要杀了你,蓝千宸势必悲痛万分甚至于一蹶不振,他所做出的决定和命令必然漏洞百出,到时候我封月国覆灭蓝家军,便轻而易举了。”
“主帅一蹶不振的却会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可是你怎么会觉得我死了之后阿释会一蹶不振?”蓝清儿笑得温和,“你怎么不觉得我死了之后他会悲上心头变得更加强大呢?”
萧临晚嗤笑,“我们可以走着瞧,看你死了之后蓝千宸到底是一蹶不振还是变得更加强大。”
“照你这样说来,你直接刺杀阿释不是更好么?你只要杀了他,蓝家军没有了主帅必然就是一败涂地了,这整个天下不就尽在你封月国的掌控之中么?”
“挑柿子要拿软的捏,杀你可比杀蓝千宸容易的太多了。”萧临晚的笑容妖异异常。
“你倒是很自信,”蓝清儿仍旧笑得温和,“可我并不觉得我会死在你手里。”
“我当然自信,可蓝清儿你倒是自傲得很。”萧临晚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娇笑了起来,“哦,对了对了,蓝清儿,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
蓝清儿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敛了笑容微微皱眉道:“什么事情?”
“前些天,我已经修书一封给我父皇,让他派兵突袭安锦国了。你和蓝千宸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婆婆,她老人家可还在安锦国呢,这一次父皇派兵突袭安锦国,不知道婆婆她老人家会不会幸免于难呢?”萧临晚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得更加的得意和挑衅,“哎哟,我怎么忘记了不止婆婆她老人家在安锦国呢,你的嫂嫂初烟也在呢,连有了个儿子的数真和雷子也在呢!”
蓝清儿的目光锋锐如刀,“你想将他们作为人质来要挟阿释?”
“这样好的筹码,为什么不用上呢?”萧临晚疯狂的笑了起来,“若是不用,可是会遭天谴的。”
蓝清儿的神色却又平静了下来,“半个月之前,我已经修书一封到安锦,让雷子带着大家转移了。”
“转移了?”萧临晚的笑容忽然僵硬了起来,她脸色阴沉的道:“你居然将人都转移了?”
蓝清儿淡淡道:“人已经转移了,就算你父皇派兵突袭安锦国,可天下之大,他上哪里去找到人来要挟阿释?”
半个月前她的却修书一封让雷子带着大家转移了,天下之大封月国想要找到人也自然是很难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仍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果然她心中的不安很快便应验了,萧临晚敛了一脸阴沉诡异的笑了起来,“蓝清儿,你一定不会想到,我还留了一招后手。”
蓝清儿微微一顿,难看的脸色想要掩饰也无法掩饰了。
萧临晚万分得意,“就算你聪明绝顶,恐怕也想不到我留下的后手是什么。”
蓝清儿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确实想不到萧临晚留下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蓝清儿,你看我对你多好,在你临死之前还将这样一个重大的消息告诉你。”萧临晚咯咯咯的娇笑,笑得妩媚又诡秘,“不必再拖延时间了,蓝清儿,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时也命也,天不佑我。”蓝清儿敛了心底的不安站起身来,她漠然说道:“既然如此,动手吧!”
萧临晚冷笑了一声,手腕微微翻转间便有一道头发般大小的银丝直直的涌向蓝清儿。
蓝清儿长袖一挥,一股白绸自袖间飞出迎上了萧临晚的银丝。
蓝清儿冷笑了笑,“萧临晚,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恐怕是要不了我的命了。”
萧临晚同样冷笑了笑,她朝着身后的三个人冷声命令道:“杀了蓝清儿。”
这三个人本来是如同木头一样没有生息的站在萧临晚的身后,他们听到了萧临晚的命令后仿佛活过来了般,立即便长矛扣在手中朝着蓝清儿直直的袭击而去。
蓝清儿自知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连忙虚晃了一招趁着有一个空挡的时候飞身上了屋檐。
她飞身上了屋檐后却是笑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看着萧临晚,缓缓说道:“萧临晚,你们四个人一起围攻我我自然是必死无疑的,不过我也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我的武功虽然和你在伯仲之间,但是我的轻功比你高出的可不是一筹两筹。”
“蓝清儿,你以为你轻功比我高就能侥幸逃得一条性命么?”萧临晚冷笑,“你不妨跟他们三个人比试比试轻功,看看今日过后你是不是还有命活着。”
“他们三个若是能抓的住我,不用你萧临晚亲自动手,我自己便拔刀自刎在你面前。”蓝清儿笑得格外讥诮。
“蓝清儿我告诉你,”萧临晚恶狠狠地瞪着蓝清儿冷冷说道:“他们三个若是抓住了你,你便是连拔刀自刎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吗?”蓝清儿仍旧笑的讥诮,“那么,拭目以待。”
她说完这话便不作任何停留,飞身跳入另外一座宫殿后企图逃脱萧临晚等人的视线。
萧临晚冷笑了一声,立即对那三个亲信道:“赶快追上去,一定要杀了蓝清儿。”
三个人得了命令,便如大鹏展翅般的飞身上了屋檐朝着蓝清儿追去。
蓝清儿的轻功确实很好,不过萧临晚这三个亲信的轻功也是不弱。
刚开始的时候这三个亲信还能看到蓝清儿的身影,不过经过一座宫殿的时候蓝清儿却不知怎么的忽然不见了人影。
等到萧临晚追上来的时候,那三个亲信已经在四处寻找蓝清儿。
萧临晚站在荷花池边神色阴沉的问道:“蓝清儿呢?”
其中一个亲信微微垂头道:“我们追到这里的时候蓝清儿忽然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萧临晚气急败坏的道:“赶快去找,找到了直接杀了蓝清儿。”
她目光阴冷又嗜血的盯着已经花谢了的荷花池,她恨不得这荷花池便是蓝清儿,好让她将其千刀万剐。
第246章 掉入荷花池
萧临晚和自己的三个亲信在这座宫殿里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蓝清儿的身影,她气急败坏的又在周围的偏殿内找了找,却仍然不见蓝清儿,蓝清儿仿佛真的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般。
萧临晚正想要将皇宫翻个底朝天的时候,却糟糕的发现蓝千宸和凌安川等人已经火急火燎的回到宫中了。
蓝千宸这样火急火燎的回到宫中,萧临晚猜测他已经知道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了,只是她不明白到底是谁向蓝千宸通风报信的。
三个亲信虽然武功不弱,可惜却碰到了蓝千宸和凌安川亲自带人回来,不过三两下而已,三个亲信已经被制服。
萧临晚见三个亲信已经被制服,于是便知道了今日大势已去,索性连反抗也不反抗了。
离疆剑冰冷的剑锋直指萧临晚的喉咙,蓝千宸阴狠的目光几乎要将萧临晚千刀万剐,他冷冷的问:“清儿呢?”
萧临晚仿佛并不怕死,她娇媚万千的笑了起来,“哟,夫君,你可真是不够体贴,这一回宫就拿剑指着我的喉咙了。”
蓝千宸额头上青筋都气的冒了出来,若不是他还想要从萧临晚的口中知道蓝清儿的下落,他当场便会杀了萧临晚。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萧临晚并不知道蓝清儿的下落。
他恶狠狠地盯着萧临晚,“萧临晚,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性。”
萧临晚仍旧笑得娇媚,“夫君,你想要知道什么呀?”
蓝千宸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他耐着性子问:“清儿在哪里?”
“夫君,你是怎么知道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的?”萧临晚没有回答蓝千宸的问题,反而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蓝千宸压住火气,牙咬切齿的回答:“长安在偏殿里练字,听到打斗之后立即找人将事情告诉了我。”
“哟,”萧临晚咯咯咯的笑道:“那孩子倒是机灵。”
蓝千宸没心思跟萧临晚唠叨,重复的冷冷问道:“清儿在哪里?”
萧临晚挑眉,轻笑着回答:“夫君,蓝清儿就在这里。”
蓝千宸却是没有耐心跟萧临晚这样说下去,他忽然撤了离疆剑,伸手飞快的抓住了萧临晚的一头长发,然后他猛然发力向下拉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萧临晚被蓝千宸拉扯着头发狠狠的摔在冰凉的地板上,声音之大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没有人会料到蓝千宸会扯着萧临晚的头发猛摔,所有人都知道蓝千宸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完了。
萧临晚被摔得头昏眼花,她痛苦的呻吟了出来,她微微抬眼去看蓝千宸的表情,可看到的那一刻眼睛里却出现了畏惧的神色。
蓝千宸的表情冷的像块冰,他眼睛里的阴狠和嗜血一目了然,仿佛萧临晚下一刻再不顺他的心,他就会直接将离疆剑插入萧临晚的喉咙开出鲜红的诡秘花朵。
萧临晚第一次感到如此畏惧,她几乎不敢直视蓝千宸的眼睛,这样的蓝千宸让她感到害怕。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蓝千宸毫不怜惜的扯着萧临晚的头发,满目杀意的问道:“清儿在哪里?”
“我们虽然在追杀蓝清儿,可是追到这里的时候蓝清儿就忽然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萧临晚避开蓝千宸的眼睛,狼狈的说道:“我们刚刚已经将这座大殿的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却丝毫不见蓝清儿的踪影,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蓝清儿在哪里。”
蓝清儿提着萧临晚的头发将萧临晚扯到了自己的眼前,他阴冷森森一字一句的说道:“萧临晚,若是清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蓝千宸,”也不知是被扯得疼了还是气得极了,萧临晚疯了般似的尖锐道:“当年我封月国对你蓝家军的恩情你忘记了吗?你这样对我,你忘恩负义。”
“封月国当年出兵苍鸣关只是为了给蓝家军解围吗?更多的难道不是害怕以一国之力面对三国的侵吞吗?”蓝千宸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他冷冷的说道:“即使封月国对蓝家军有恩又如何?难道这样你便可以对清儿下手了吗?萧临晚,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对清儿下手了?”
“你这样看重蓝清儿又能如何?”萧临晚笑了起来,尖锐的说道:“蓝千宸你不要忘记了,我萧临晚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明媒正娶的妻子?”蓝千宸的目光阴狠无比,“我既然能明媒正娶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便照样可以光明正大的休了你。”
“你要休了我?”萧临晚先是一怔,随即却更加疯狂的笑了起来,“你以为你休了我便可以娶蓝清儿了么?我告诉你蓝千宸,你娶不了蓝清儿,蓝清儿她活不过二十五岁,你连娶她的机会都不会有。”
萧临晚话音未落,蓝千宸便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了过去。
蓝千宸的力道用得很重,萧临晚的脸当场便肿了起来,嘴角也被这一巴掌打出了血。
萧临晚捂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满脸阴冷又惊恐的看着蓝千宸,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蓝千宸,你敢打我?”
蓝千宸的目光阴狠的像一匹狼,他讥诮地笑了起来,“打你算什么?萧临晚,我还敢杀了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毫不怜惜的松开了手让萧临晚的脑袋摔在地上,声音大的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了。
萧临晚被摔得生疼有些眼冒金星,她破口大骂蓝千宸,蓝千宸却已是充耳不闻不再理会她。
蓝千宸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他松手之后便冲进了大殿,寻找他心爱的女子。
凌安川比蓝千宸冷静的太多,他回过心神之后便连忙让大家在这座大殿以及这座大殿的周围寻找蓝清儿。
大家都在寻找蓝清儿,连小长安也一声声的叫着姑姑,可是纵然大家将这座大殿的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却仍然不见蓝清儿的踪影。
大家在寻找蓝清儿的同时,心里却都觉得诡异了起来,明明蓝清儿没有被萧临晚抓到,为什么现在却仍然不见踪影呢?
照常理来说,现在萧临晚已经被蓝千宸制服了,蓝清儿没有了性命之忧应该主动走出来才是,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找到蓝清儿呢?
难道蓝清儿在躲避萧临晚追杀的同时,她不仅仅是躲起来了,而是出事了吗?
找不到蓝清儿,蓝千宸几乎快发疯了,他的指甲几乎快要陷进荷花池外围的栏杆里,他眼睛里的恐慌也越来越严重了。
大家都还在寻找蓝清儿,他却站在荷花池边努力的想要自己静下心来,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心爱的女子最有可能在哪里。
然而在这种时候,他静不下心来,他的心比以往最为烦躁的时候更加烦躁。
就在他烦躁的想要杀人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池已经凋谢了的荷花池里。
确切的说,他的目光落在了荷花池平静的水面。
寒冷的冬天荷花已经凋谢了,池子里因为栽种了荷花和长了绿藻的缘故,池水变得微微浑浊而形成了深深的碧青色。
池水是深深的碧青色,肉眼无法穿透绿藻看见水里面的光景,也无法看清楚这荷花池到底有多深。
然而蓝千宸的心却微微异样了起来,连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同寻常了,几乎像是魔怔了。
凌安川就在蓝千宸的身边,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微微转眼的时候却看到了蓝千宸翻过荷花池的栏杆扑通一声跳进了荷花池里。
荷花池里水花四溅,转眼间蓝千宸已经消失在绿藻和荷叶里。
这会子轮到凌安川魔怔了,他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的蓝千宸翻过栏杆跳进了荷花池里。
凌安川觉得自己被魔怔了,他实在有些看不懂蓝千宸为什么会忽然跳进荷花池里。
然而虽然看不懂蓝千宸的举动,凌安川却还是在微微的魔怔之后清醒过来,他义无反顾的跟着蓝千宸跳进了荷花池里。
他看不懂蓝千宸为什么要跳下荷花池,然而蓝千宸魔怔般的表情让他很是担心,他害怕还没有找到蓝清儿蓝千宸却出事了。
池水微微有些浑浊,绿藻也像是疯长般,绿藻和荷叶的根在水里纵横交错,轻易便遮了大片大片的视线。
凌安川在水里费力的游着,他本来想要追上蓝千宸的,可是当他看清楚蓝千宸时,他却硬生生的没有追上去了。
蓝千宸揽着一个人的腰,那个人墨发白衣,似乎因为喝了很多水已经昏厥了过去。
凌安川猛然冒出了水面,他朝着池边的人大声喊道:“罗然,快去将太医院的太医请来。”
他已经看清楚了被蓝千宸揽着腰的那个墨发白衣的人是谁了,是大家一直找寻不到的蓝清儿。
很快,蓝千宸也冒出了水面,被他揽着腰救上来的人,正是蓝清儿。
蓝清儿已经昏厥了过去,她脸色煞白的如同没有半点活人气息的鬼魂,唇瓣白的几乎透明了,她的头发上和衣裳上都是海藻,满是狼狈。
浑身湿透的蓝千宸抱着奄奄一息的蓝清儿冲进大殿,然而在进入大殿的前一刻,他将目光落在了萧临晚身上。
他目光中的杀意已经浓到极点,他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嗜血恶魔,他盯着萧临晚,一字一句冷冷的道:“萧临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萧临晚被没有被他这句话吓到,却被他这样嗜血而阴狠的目光吓得双脚不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第247章 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蓝千宸将浑身冰冷的蓝清儿抱进了大殿,太医却仍然还没有被请来。
他一手抓着蓝清儿的肩膀,一手紧紧的贴着她的背部,然后他将内力运行到手掌时猛然发力。
因为内力的推动,蓝清儿将喝下的水全部吐了出来,然而就算将水吐了出来,她还是瘫软在蓝千宸的怀里昏迷不醒。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罗然拉着一位老太医火急火燎的冲进来。
老太医气都还没喘过来,便被逼着把脉诊治。
老太医一边把脉诊治,一边却是皱起了眉头,满脸皱纹将他显得愈加苍老了。
蓝千宸焦急的问道:“老太医,喝下的水清儿已经全部吐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见她醒过来?”
老太医收回手,微微垂着眼睛卑微的说道:“少将军,公主殿下这是寒气攻心了。”
这位老太医是南域国的旧人,他仍然习惯称呼蓝千宸为少将军,称蓝清儿为公主殿下。
蓝千宸剑眉拢起,问道:“什么叫寒气攻心?”
“公主殿下似不会泅水,此次落入荷花池的时间想来已经很久,如今正是寒冬时节,那荷花池的池水冰凉刺骨,况且公主殿下的身体素来羸弱,以老朽看……”老太医微微一顿,低声说道:“寒气已经侵入公主殿下的心肺了。”
蓝千宸怔了怔,“寒气侵入心肺,很严重吗?”
“这……”老太医迟疑的点头,“很严重。”
“有多严重?”他焦急的抓住了老太医的肩膀。
老太医摇了摇头,“这得等公主殿下醒过来了才能判断。”
“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他傻傻的问道。
“这个老朽也不能确定。”老太医说道:“老朽先开一个抑寒的方子,方子开了后少将军让人照着方子抓药熬一个时辰之后给公主殿下喝下。对了,现在少将军还是赶快让宫女为公主殿下换下湿衣服,给公主殿下多盖几床被子,可能晚上公主殿下就醒过来了。”
他命人抓药熬药,又命宫女替蓝清儿换下了湿透的衣服。
他守了片刻蓝清儿却仍然不见醒来,他凝眉想了想,便决定先去处理萧临晚,或许等他处理好萧临晚,药也熬好了,她也醒过来了。
他抬眼,语气里带着寒意的问:“萧临晚在哪里?”
罗然立马回答:“隔壁偏殿。”因为没有得到自家少爷对萧临晚作出的任何处置决定,所以他只命人看着萧临晚。
虽然大家都挺不待见萧临晚的,可萧临晚毕竟是他家少爷名义上的妻子,除了他家少爷,也没有人敢对萧临晚怎么样了。
披头散发的萧临晚被人看守在偏殿里,一见到蓝千宸冷若冰霜的走进来她就近乎挑衅的问道:“蓝清儿那样柔柔弱弱的身子骨,在寒冷刺骨的池水里待了那么久,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蓝千宸身后的罗然皱了皱眉头,萧临晚这个疯女人敢在他家少爷面前说出这种话,简直是自找苦吃。
果然如罗然所想萧临晚是自找苦吃,蓝千宸没有说话反而冷笑了笑,他直接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巴掌甩得又狠又快,萧临晚美丽的脸庞通红一片刹那间便肿了起来,巴掌的印迹格外刺眼。
半天之内被同一个人打了两巴掌,萧临晚气得几乎发疯,她的嘴角边带着血迹,她恶狠狠的盯着蓝千宸,沙哑的声音无比尖锐,“蓝千宸,你这个打女人的混蛋!”
“有一句古话是说过男人不打女人,可可恶到极点的女人还是要教训的。”蓝千宸嗤笑道:“再说了,这又不是我打你的第一个巴掌,你这样激动做什么?”
“你混蛋!”萧临晚愈加的不甘和气愤,她披头散发神情疯狂的模样已失了一国公主的端华。
“你要发疯也好破口大骂也罢,不过我的耐性一向不好,”蓝千宸冷笑了笑,“看得倦了听得烦了没准会拔剑割了你的舌头。”
萧临晚脸色青黑,她咬牙切齿的问道:“蓝千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到底想要怎么样?”蓝千宸咀嚼着这句话,然后又冷冷的残酷的笑了起来,“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要你生不如死么?”
萧临晚浑身一怔,这种时候她是真的觉得格外惧怕眼前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了,她不是惧怕他说的这些话,而是惧怕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阴狠而残忍,偶尔带着些似笑非笑的讥诮,然而不论是怎样的眼神,都免不了里面藏匿着的无尽薄情和嗜血。
那样的眼神,有时候像是一条巨狼般猛扑上前残忍的撕咬着已经鲜血淋漓的猎物,有时候却又像是一条毒蛇般用自己粗壮的腰身绞着猎物直到猎物精疲力竭的时候一口吞下。
“蓝千宸,你若是折磨我,你拿什么理由对蓝家军的众将士交代?”萧临晚冷静的开口,“你不要忘记了,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可在蓝家军众将士的眼中,我仍旧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蓝千宸不屑的冷笑,“照你所言,你既然是我的妻子,那么我怎么折磨你都是家事,跟蓝家军的众将士有什么关系?”
“折磨自己的妻子,蓝千宸,你在众将士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萧临晚,你以我的妻子自居,却蛇蝎心肠对付我蓝家军的军师,我蓝千宸身为蓝家军主帅,处置了自己的妻子固然失了脸面,可更多的却是赢了一个铁面无私的名头。”
萧临晚觉得异常荒谬的笑了起来,“蓝清儿她是蓝家军的军师吗?”
“她不是蓝家军的军师,难道你是吗?”蓝千宸冷笑了起来,笑得异常不屑。
萧临晚歇斯底里的尖锐问道:“蓝千宸,你敢承认蓝清儿她只是蓝家军的军师吗?”
蓝千宸笑了起来,他仿佛在笑萧临晚是个愚蠢得不可救药的傻子,他盯着萧临晚的眼睛,极为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蓝清儿她不仅仅是蓝家军的军师,她还是我蓝千宸的女人。”
萧临晚发疯般的笑了起来,她的眼泪都快笑了出来,她颤抖的手指指着蓝千宸,怒骂,“蓝千宸,你跟蓝清儿好一对郎情妾意的奸夫淫。妇……”
萧临晚以为她骂了这句话之后蓝千宸肯定会发怒,连罗然也这样以为,可偏偏,蓝千宸却一点动怒的样子也没有。
“蓝千宸,你为什么不做声?”萧临晚的目光竟然变得有些凄楚,“你承认你和蓝清儿是一对奸夫淫。妇了吗?”
“萧临晚,”蓝千宸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带着大量的薄情和厌恶,“我连动手打你一巴掌的冲动都没有了,我想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萧临晚怔了怔,片刻之后更加尖锐冷酷的说道:“蓝家军和封月国的战争还没有打起来,在天下人眼中蓝家军永远都欠了封月国一个恩情,蓝千宸你若是敢这样对待封月国的嘉定公主,蓝家军的众将士会如何看待你?天下百姓又会如何看待你?你是想要蓝家军的众将士和天下百姓都说你蓝千宸忘恩负义吗?”
“蓝家军军师蓝清儿这些年为蓝家军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她在蓝家军里的威望不是你萧临晚能够想象得出来的,我若是告诉蓝家军众将士你萧临晚想要置军师于死地,众将士必然恨不得杀你而后快。”蓝千宸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如何堵住天下百姓的口,呵,萧临晚,你不是让一个侍女易容成你的模样留在了安锦国么?既然你已经让那个侍女易容成了你的模样,那么她便是世人眼中的萧临晚。”
“蓝家军有很多人都知道我在临阳城,蓝千宸,你瞒不了天下人。”
“你也知道是蓝家军有很多人知道你在临阳城,”蓝千宸冷笑了笑,“蓝家军三十万将士都听着我的号令,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说你萧临晚不在临阳城他们便都会说你萧临晚不在临阳城。”
萧临晚浑身一震,是了,如今这临阳城是蓝千宸的天下,蓝千宸说什么便是什么,没有人可以违背。
蓝千宸忽然朝着萧临晚出手,他以手为爪直直的朝着萧临晚抓去。
萧临晚大吃一惊,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躲闪。
可惜她的武功在蓝千宸眼中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不过几招之间,蓝千宸便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大声喊道:“蓝千宸,你想……”
然而她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便痛苦的尖锐的大叫了起来,身体也立即像一滩泥似的瘫软了下去站不起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蓝千宸捏碎了她的琵琶骨,在转瞬间便废了她的武功。
琵琶骨被捏碎的那一刹那的疼痛无人可以想象,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肩膀已经疼痛的麻木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像玻璃碎裂的声音一样,有一颗透明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了下来。
然而此时此刻的蓝千宸却是异常狠厉,他冷冷的盯着像一滩软泥似的痛苦万分的萧临晚,残忍又戾气的说道:“萧临晚,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蓝千宸,”萧临晚的声音已经虚弱的几乎喘息,然而她的目光却还是冷冷的挑衅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死亡是一种解脱,我不会杀了你,我要让你感受到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蓝千宸居高临下的看着萧临晚,他的笑容异常讥讽,“萧临晚,你若是受不了生不如死的滋味也可以,你不妨试试咬舌自尽是不是真的能够一了百了。”
然后他不再理会萧临晚的谩骂,面无表情的走出了这座偏殿。
只是走出这座偏殿之前,他朝着罗然冷漠又残忍的吩咐,“将这个疯女人扔进荷花池,看着快要死了的时候便让人救上来。”
第248章 清儿,等我回来
蓝千宸从偏殿回到正殿,蓝清儿仍然没有醒过来。
他走进正殿的时候,宫女正给蓝清儿喂药,可是昏厥了的蓝清儿根本无法喝下那些药,那些药都顺着蓝清儿的嘴角流了下来。
宫女见到他进来,连忙放下药碗躬身谦卑道:“少将军,公主殿下昏厥过去,无法喝药。”
蓝千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淡淡说道:“下去吧!”
等到宫女全都出去了,蓝千宸坐到床边抱住了蓝清儿,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拿起药碗喝了一大口,然后飞快的俯身唇对唇的将药全部渡到了她的口中。
如此反复几次,一碗药便很快见底了。
他摸了摸她的手和脸,却发觉还是冰凉一片,她的脸没有半分血丝,连唇都是紫青的,手指也若寒冰般,冷得透明了。
她这个模样,让他对萧临晚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晚上的时候他睡在了这座正殿里,紧紧的将她揽在自己的胸膛前像一团火似的想要温暖她,想要她赶快醒过来。
正殿里灯火通明,他抱着她却难以入睡,一直清醒着。
半夜的时候怀里有了些动静,他微微垂眼,却发现她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她的眼睛微微迷离似乎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她轻轻的唤,“阿释……”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虚弱。
他温柔的应了一声,可是伸手触碰到她的额头时,眼底因她醒过来而展露的笑意却一点点的消失了。
她的额头烫得厉害,仿如一团火在烧着似的。
“额头烧得厉害,”他掀开被子下床,“我让罗然立即将太医请来。”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虚弱的咳嗽着道:“太医已经睡下了,不要去打扰了。”
他抿唇,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裏在被子里,执着道:“你的身体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将睡眼惺忪的罗然叫起来打发他去请太医了。
他又回到房间,却发觉她已经青丝散乱的靠在床头捂着胸口异常痛苦又异常虚弱的咳嗽了起来。
他料到了这次荷花池事情会让她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却料不到会这样的严重,这一次的咳嗽比以往任何一次病发都要来得猛烈,她愈咳愈烈、愈咳愈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捂着唇的白锦帕里咳出了艳丽的鲜血。
咳嗽将她折磨得这样痛苦和虚弱,他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她似的。
“清儿……”他从后面抱着她,心里慌得害怕。
“没关系,”她虚弱的靠在他的胸膛里,仿佛知道他的害怕般温柔的笑了笑,她的声音沙哑微微喘息着说道:“到了春天就不会咳嗽了。”
被子里抓着她冰凉的手,他的心却越来越忐忑不安,他能够感觉到她的虚弱,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的靠着他,仿佛下一刻就会没了气息般。
“阿释,”她虚弱的闭上了眼睛,却仍然坚持着说道:“赶快派人前往安锦国接应雷子,雷子他们可能遇到危险了。”
他微微一顿,“清儿,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萧临晚告诉我,她曾修书一封给封月国国主要他派大将攻打安锦国,这时候封月国应该已经快要达到安锦国了。”手指抓着他的衣裳,仿佛是要借力般,她轻轻喘息着说道:“我们留在安锦国的人太少了,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封月国的入侵,他们一定想要抓住娘来要挟我们。”
“半个月前我们不是修书一封给雷子让他带着大家转移么?如今雷子已经带着大家转移了,他们的行踪连我们都还不知道,封月国的人更加不会知道他们的行踪,更别提用娘来要挟我们。”
她摇头,语气因为焦急变得更加喘息难平,“我起初也以为只要让雷子带着大家转移封月国的人就很难找到他们,可是萧临晚却告诉我她还留了一招后手。”
“后手?”他微微皱眉,“什么后手?”
“萧临晚没有告诉我,我也想不出她留下的后手到底是什么。”她的语气有些沮丧和疲累。
“萧临晚在安锦国没有什么亲信可以支配,她能留下什么后手?”他有些不相信萧临晚会留下后手,拧着眉头道:“会不会是她故意说出这些话来吓唬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萧临晚毕竟是封月国的公主,封月国的国主也很是重视她,她在安锦国虽然不比在封月国有权势,可几个信得过的亲信还是有的。”她掩唇咳了咳,说道:“我总觉得她并没有在吓唬我们,她可能真的留下了一招后手。”
“那我明天一早就派人赶回安锦国。”看着她这样咳嗽,他心疼的直皱眉头,将她冰凉的手抓在了自己温热的手掌里。
她想了想,微微抬眼看着他,“阿释,你亲自去吧!”
“我亲自去?”他微微一顿,“蓝家军和封月国的战争一触即发,这种时候我走不开,我只能让罗然或者隐剑代替我去。”
“若是萧临晚真的留有后手,那么娘的处境比如今蓝家军面临的处境更加危险百倍。”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微微的雾气,她轻轻说道:“你亲自前往安锦国接应雷子,见到娘之后就将娘带到这里来或者另找一个地方暂时安置,这里有我和凌安川主持着大局,我向你保证萧怀夜不会从我手里占到蓝家军的半分便宜。”
“可是你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你这样耗费心神殚精竭虑了。”他相信有她在萧怀夜绝对占不了蓝家军什么便宜,可是他明白经过了今天白天的荷花池事情之后,她的身体已经垮了,再也经不起劳心劳力了。
“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劳心劳力,可还有凌安川不是吗?凌安川他绝对可以很好的钳制住萧怀夜,他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统帅,只是你的光芒太过耀眼而遮了他的光芒。”似乎觉得还是很冷般的将美丽又没有生气的脸庞埋进了他的胸膛里,“娘是我们两个人的母亲,她若是面临了危险便是我们两个人的不孝,我们两个人至少要有一个人赶快赶回她的身边。阿释,你若是无法赶回安锦国,那么便我去吧!”
“你又在存心算计我是不是?”他的目光极为复杂,叹息般说道:“你如今这样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会同意让你赶回安锦国?”
“是啊,我又在存心算计你。”她的声音沙哑又虚弱,却带着满满的温情和柔和,“我这样的身体,恐怕还没有赶回安锦国见到娘,自己便先死在半路上了。”
“明明知道我经不住你的算计,却老是喜欢用这一招来让我屈服。”他用温暖的手掌怜惜无比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庞,终是妥协道:“我赶回安锦国,你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
她柔柔的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却是说道:“时间紧迫,你连夜带着三十六魂士从小路出发赶回安锦国吧!”
“现在就走吗?现在已经三更了,三十六魂士这些天都很劳累,现在肯定睡的熟了。”
“早点赶回去找到娘,娘的危险就少了一分。”她长睫宁定,轻轻说道:“我知道这些天三十六魂士都很疲惫,可是时间紧迫,也只能对不住他们了。”
“他们可以理解。”他微微抿唇,说道:“有一件事情我很奇怪,若是不向你问清楚的话我的心里总有疑虑。”
“你是想要问我为什么我会掉入荷花池?”
“就是这件事情。”他点了点头,“萧临晚没有找到你,你也不可能失足掉入荷花池,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浅浅淡淡的笑了笑,缓缓说道:“是我自己跳下荷花池的。”
“你为什么要跳入荷花池?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么?”他忽然觉得格外生气,顿时便恼怒道:“这样的冬天里那荷花池的水冰冷入骨,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跳寒气已经入侵了你的心肺?寒气入侵心肺……”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目光静楚又温软的说道:“那你知不知道,若是不跳入那荷花池,我必死无疑。”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还有些在气头上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萧临晚那三个亲信的武功和轻功都不在我之下,若是跟他们硬碰硬,我必死无疑。”她收回手缓缓解释道:“他们一直在宫殿里找我,他们想不到、也压根没有想过我会跳入冰冷的荷花池,便是他们忽略了这寒冬里的荷花池,我才侥幸不死。跳入荷花池已是上策,虽然加重了我的病情,可是毕竟捡回了我的性命,我若是不跳入荷花池必然会被他们找到,一定是必死无疑。”
“可是你根本就不会泅水,在水里你只能靠内力苦苦支撑着……”他的拳头握的死死的,他觉得自己忽然有些难以喘息,他心疼这样的她,却又痛恨不能保护她的自己。
“阿释,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她柔柔的笑了笑,伸手理了理他皱褶的衣裳,轻声说道:“现在娘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你赶快召集三十六魂士赶回安锦国吧!”
他将她抱进怀里,怅惘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走,少则一个多月,多则两三个月。”
“我知道。”她温软的笑了笑,抱着他的腰温柔的说道:“不要担心蓝家军的处境,这里有我为你撑着。”
他抿着唇,不高兴的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更加担心的是你。”
“我会听太医的话调养身体,”她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虚弱却温软的笑了起来,“等你回来见到我,我就不会咳嗽了。”
他心酸的痴痴地笑了起来,等到他回来就不咳嗽了,那么这样的咳嗽要缠绵两三个月么?恐怕不止吧,如今她这样的身体……
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水雾,可她却仍然柔柔的笑了起来,她轻轻的唤道:“阿释……”
心脏好像被敲打了一棍子似的,他托着她的后脑勺,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不是情到浓时的缠绵悱恻,反而带着不愿离开她的发狠和发急,强势到了极点。
“阿释……”手指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亲吻里她满目温软却又满目湿气的唤他,所有的深情和爱意都存在于这一双眼睛之间。
他的心在刹那间柔软的不成样子,连亲吻也变得温柔又珍爱了起来。
亲吻里,他呢喃,“清儿,等我回来。”
第249章 有一种关系叫羁绊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里,他像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这一走,她便觉得格外寒冷了。
没有了他温暖的怀抱,不论盖了多么严实厚重的被子,寒风却似乎总能穿透被子涌入身体似的。
她看着窗外,窗外一片灯火通明,宫灯恍恍惚惚的晃着眼睛。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寒冷,本来虚弱又疲惫的她,在他走后却无法入睡了。
她想闭着眼睛假寐,门外却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微微歪着头,她便看见罗然拉着老太医进来了,两个人的衣裳上还带着夜里的寒霜。
“老太医,”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没有起身,声音里带着些愧疚,柔柔弱弱的道:“有劳了。”
“公主殿下言重了。”老太医放下了药箱,说道:“请公主殿下伸出手来,老朽为公主殿下诊一诊脉。”
她伸出手,老太医道了一声失礼后便细心的为她诊脉了。
片刻之后老太医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公主殿下醒过来之后,可有什么症状?”
“似乎也没有什么症状,只是浑身无力和咳嗽,觉得自己虚弱的很。”
老太医继续问道:“公主殿下可有觉得心肺疼痛?”
她微微顿了顿,缓缓回答:“这样躺着,隐隐作痛罢了!”
老太医的神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咳嗽可剧烈?咳嗽时心肺可疼?”
“以前咳嗽的时候感觉心肺都要被咳出来似的,如今仿佛比以前咳嗽的更加剧烈了。”她的目光落在被咳出了血的白色锦帕上。
老太医又细心的诊了一遍脉,末了神色却仍然凝重。
疲惫忽然涌了来,她半阖着眼睛虚弱无比的说道:“老太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恕老朽直言,”老太医犹豫了片刻,终归说道:“殿下的身体素来羸弱,此次掉入荷花池无异于雪上加霜,阴寒之气已经入侵到殿下的心肺,殿下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老太医,”她睁开眼睛,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后缓缓说道:“我不在乎阴寒之气是不是入侵到我的心肺,我也不在乎我的身体是不是已经不堪重负。”
“殿下……”老太医微微愕然,他不明白这位殿下说这句话的意思。
“老太医,”她的目光清明至极,语气却是漠然至极,“我想要知道,我还可以活多久?”
老太医料不到她会问的这样直白,愣了愣之后仍旧有些迟疑。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即便老太医不忍心告诉我,我也猜得到我命不久矣。”她的语气很淡然,仿佛早已经将生死看淡。
“殿下……”纵然看惯了生死,老太医仍然觉得心有不忍,他沉重的说道:“殿下恐怕,只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觉得多悲伤难过,也没有觉得解脱会是一种快乐。
末了她睁开眼睛,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恳求和七分执着,“请太医尽全力帮我延续生命,一定要……等到阿释回来。”
老太医微微弯下腰,诚挚的说道:“老朽必然倾尽全力。”
老太医走了之后,她朝着罗然说道:“安锦国可能出事了,阿释已经带着三十六魂士连夜赶回去了。罗然,今夜你睡不成了,我还有事要你办。”
罗然愣了愣,回神过后连忙说道:“小姐请说。”
“你告诉凌安川,阿释连夜赶回安锦国的消息肯定瞒不过萧怀夜,萧怀夜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进攻临阳城。”她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脸色煞白的说道:“我这个样子也帮不了蓝家军什么,最多只能为蓝家军出出主意,这临阳城还得靠凌安川守着,你嘱咐凌安川一定要作好迎战的准备。”
“是,”罗然微微垂眸,“我知道了。”
“你去吧!”她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可即便是闭上了眼睛,她还是无法入睡,她的心中装了太多的事情。
整个房间空荡又寂静,她忽然觉得很冷,冷的可怕。
寒意似乎窜入了骨头里,然后渐渐的蔓延,直到心脏。
第二天天刚亮,萧怀夜果然举兵攻打临阳城。
幸而凌安川一早就作好了迎战的准备,是以蓝家军面临封月国大军的入侵没有任何的慌乱和害怕。
战争打起来了,可这些事情凌安川都不愿意让蓝清儿忧心,他已经知道了老太医说的那些话,他想,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都不会让蓝清儿劳心劳力的。
天快亮的时候蓝清儿才睡着,一直睡到下午,她才醒过来。
她仍然无比虚弱,脸色苍白的像她身上穿的白裳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命不久矣的病态,没有了半分活人的鲜活气息。
临阳城城门口正经历着血流成河,她则披了件大氅坐在院子里感受着浅浅淡淡的阳光,手里捧着一卷没有看完的佛经。
长廊上传来了声响,她微微抬眼,看见小长安欢快的朝着她跑来。
“姑姑。”小长安飞快的跑到了她的身边,满脸欢笑。
她伸手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虚弱且温柔的笑了笑,“长安。”
“姑姑的脸色好苍白,姑姑生病了。”小长安皱起了眉头,不高兴的说道:“我讨厌义母,义母她要杀姑姑,她害姑姑生病了。”
蓝清儿浅淡的笑了笑,“长安,姑姑没事。”
“我看到义父气的差点杀了义母,义父他抓着义母的头发将义母摔在了地上,可是姑姑,义母为什么要害您呢?”小长安迷惑的问道。
蓝清儿微微顿了顿,说道:“姑姑和你义母之间,有一些难以化解的矛盾。长安,你还小,这些事情姑姑以后再告诉你。”
小长安点了点头,又可怜巴巴的问道:“姑姑的病会像父皇那样严重吗?姑姑也会像父皇那样离开长安去仙鹤岛治病吗?”
蓝清儿的心微微一动,她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姑姑只是得了一场小病,用不着像父皇那样离开长安去仙鹤岛治病,姑姑的病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了。”
小长安不依不饶的问道:“那姑姑可以永远陪伴长安吗?”
蓝清儿沉默了片刻,终是笑着回答:“姑姑会永远陪伴长安,看着长安一天一天一点一点的长大。”
“那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长高到姑姑的肩膀吗?”小长安高兴的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过不了多久长安就会比姑姑高了。”
“能像义父那样高吗?我想长到义父那样高。”
蓝清儿浅浅笑道:“你义父小时候特别爱挑食,你要是不挑食的话,以后一定长得比你义父高。”
“我绝对不会挑食,我一定会长得比义父还要高。”小长安兴奋异常。
蓝清儿微微一笑,忽地觉得心尖柔软了起来。
“姑姑,义父呢?义父去哪里了?”兴奋的劲头过去了,小长安才想起已经一天都没见到自己的义父了。
“你义父昨天晚上离开临阳了,他要去办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那义父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蓝清儿沉吟道:“要两个多月。”
“这么久啊,”小长安掰着指头算了算,不太高兴的说道:“那不是要六十多天。”
“六十多天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小长安忽然仰着头问道:“姑姑,您跟义父是什么关系?”
蓝清儿微微一顿,笑了笑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就是特别好奇。”小长安脆生生却又认真的说道:“姑姑是我父亲的血亲妹妹,也是我父皇的妹妹,那义父是姑姑的什么呢?义父和姑姑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蓝清儿用手帕掩着唇轻轻的咳嗽了起来,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小长安紧张了起来,他乖巧的问道:“姑姑,长安说错话了吗?”
“没有,”蓝清儿虚弱的笑了笑,“长安没有说错话。”
“那姑姑为什么忽然咳嗽了起来?刚刚姑姑都没有咳嗽。”小长安心思单纯,有些沮丧了起来。
“姑姑身体不好,咳嗽已经是老毛病了,跟长安没有关系。”蓝清儿垂着眸子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道:“姑姑跟义父……大概,是一种羁绊。”
“羁绊?”小长安睁大了眼睛,“什么叫羁绊?”他不明白,关系之中难道还有一种叫羁绊的吗?
蓝清儿却并不解释,她淡淡的笑了笑道:“这个词语的意思,以后会有先生告诉长安的。”
“可是我想要姑姑当我的先生。”
“姑姑当你的先生?”
“是啊,姑姑当我的先生,姑姑教我读书识字。”
“为什么想要姑姑当你的先生?”
“父皇说,姑姑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聪明人,学时也很渊博。若是姑姑当我的先生,我以后也一定会像姑姑这样聪明和学识渊博。”
蓝清儿笑了起来,“你想要姑姑教你读书识字,姑姑可是会很严厉的。”
“我不怕。”小长安欢快的笑了起来,“我就想要姑姑教我读书识字。”
“好。”蓝清儿笑着点了点头,“新年过后,姑姑就教你读书识字。”
小长安欢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纯真又明媚,如同一朵刹那间盛开的鲜花。
第250章 死亡
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旧的一年结束了,新年来临了。
然而这一个新年,注定是没有多少人欢呼雀跃的,因为这整个天下,仍然陷入在一场水深火热的战争中。
这一场以整个天下为局的战争,迎来了它最为精彩的时刻,蓝家军和封月国的最后争夺。
蓝家军和封月国的战争是结束这乱世天下的最后一场战争,不论谁能笑到最后成为赢家,这个数百年间战乱不止的天下都该归于宁静了。
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便是这乱世天下归于宁静的开始。
终将有一个人会让狼烟熄、峰火灭,他会一统天下,成为这整个天下的帝王。
或许数十年后天下归一,这天下再也不是金戈铁马的暗无天日,而是欣欣向荣的繁华异常,没有流离失所不得安宁的百姓,他们会在一个英明的君主的统治之下,实现真真正正的安居乐业、繁荣昌盛。
蓝家军和封月国的众将士没有新年来临前后的欢愉,即便是上一年的最后一天和新年来临的第一天,他们都浴血奋战着。
这一场战争打得很激烈,每一天都会死很多很多的人,每一天都会有无数人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每一天都是血流成河汇聚成了最为诡秘的颜色。
蓝家军守着临阳城,封月国攻着临阳城,临阳城硝烟四起满目苍夷,独独还有一个地方保持着安宁。
不论城门口的战争多么激烈,皇宫却安宁得仿佛落入了一场与世无争的梦境里。
大年初一的天空是醉人的蔚蓝色,这一日的阳光格外浅淡,光芒浅淡的如同一道薄薄的纱,轻柔舒适的为皇宫扫去了几分冷清和寒冷。
这一日黄昏,蓝清儿收了佛经走向御膳房,却是亲自动手包了饺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只有蓝清儿和小长安,可桌子上却多了一副碗筷,碗里盛着晶莹剔透的饺子。
初三那天格外冷,蓝清儿的咳嗽越发的严重,躺在床上一天没有起来。
初九之后,她的身体仍然很不好,每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因为虚弱而陷入了睡眠和咳嗽,可这样的情况下,她却开始教小长安读书识字。
小长安很聪明也很好学,教起来一点也没觉得劳心,她甚至觉得每天跟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一起很好,心中的那些阴暗和算计仿佛都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月初的某日,她仍然如往常一样教导着小长安念书识字。
大殿外面,隐剑穿过了长廊走到门口,他神色严峻的伸手叩门,微微垂头道:“小姐。”
蓝清儿微微颔首,又垂下眼帘对小长安温和的说道:“姑姑和隐剑叔叔有事要商量,你自己先看会书好吗?”
小长安乖巧的点头,脆生生的说道:“姑姑放心,长安会乖乖看书的。”
蓝清儿笑着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起身走出去了。
走到长廊拐角处她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是不是安锦国传来消息了?”
隐剑点了点头,神色却是越发的严峻了,“安锦国已经被封月国派去的大军占领,如今整个安锦国已成了封月国的天下。”
这个消息蓝清儿早就料到了,然而她最关心和最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她微微皱眉问道:“雷子带着大家转移了,阿释找到他们了么?”
隐剑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他迟疑了片刻后说道:“小姐,夫人和雷子他们……都不在了。”
蓝清儿浑身一怔,她盯着隐剑,目光锋锐无比几乎能够穿透隐剑的眼睛。
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
是死亡……是死亡么?
不在了的意思是死亡么?
是死亡么?
死亡……多么可怕的事情……
死亡……
隐剑无法面对蓝清儿如此锋锐的目光,他垂下头沉重道:“夫人、初烟神医、雷子、数真……他们都死了。”
蓝清儿的心里忽然涌起了尖锐的疼痛,她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无比几乎摔倒在地上。
冬天的寒意仿佛蔓延到她的骨髓里,她拿着白色的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下一刻便猛然咳嗽了起来,愈咳愈急、愈可愈烈,仿佛要将心肺的咳出来似的。
被咳出来的血很快晕开在白色的手帕里,她几乎站也站不稳般的虚弱的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隐剑沉重的说道:“雷子带着大家转移,本来大家是可以避开封月国大军的搜捕的,可是跟着转移的一个侍卫却泄露了大家的行踪。大家都以为这个侍卫是可以信任的,可这个侍卫其实是封月国人,他是萧临晚一早就安插好的亲信,大家转移的路线已经被他暗中做下记号通知了封月国的大军。”
蓝清儿死死的握着白色的手帕,她的脸色煞白的吓人,目光里也是阴寒的杀意。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萧临晚留下的后手便是这个泄露大家行踪的侍卫。
隐剑继续说道:“因为那个侍卫泄露了大家的行踪,封月国的人很快便将夫人他们抓住了。夫人知道封月国领兵的将军想要用自己来钳制少爷和小姐,当场便……拔刀自刎了……”
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血液仿佛要涌上喉咙冲出来似的,她死死的抓着胸前的衣裳,像是要将那些不安分的血液压制般。
那样一个温柔又慈爱的妇人,这些年随着儿女的沉浮几乎活在了颠沛流离里,便是她的死亡,原来也是为了不让儿女受到他人左右。
她几乎能够想象出那样的情景,那个温柔又慈爱的妇人毫不犹豫的拔刀自刎,血溅罗裙永远离开了这个尘世的模样。
那把刀上面染满了血迹,血迹顺着刀尖缓缓流下如同一串串珍珠似的美丽又夺目,刀在阳光下散发着冷冷的白光,血在阳光下变得妖异艳丽……
“夫人自刎之后,那个封月国领兵的将军觉得除了夫人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钳制得了少爷和小姐……”隐剑垂着头,无比沉重的说道:“他们将雷子和其他侍卫关入了大牢里狠狠折磨,最后……雷子和侍卫们都被五马分尸了……雷子和侍卫们死了之后,他们将初烟神医和数真赶到了一处封闭的屋子里,然后他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隐剑停了下来,他的表情沉重又难受,似乎已经不忍说下去。
蓝清儿的指间狠狠的陷入了手心里,她的眸子里有着浓浓的水雾,她的声音轻的如同幽灵般,她问:“然后他们……做了什么?”
“然后他们……”隐剑死死的握着拳头,悲痛无比的说道:“他们在那间封闭的屋子里污辱了初烟神医和数真……那时候数真已经为雷子怀了第二个孩子……”
蓝清儿猛地摔在地上,她眸子里的那些悲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艳丽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鲜血经过尖细的下巴后一滴一滴的垂落在她如雪的裙摆上,晕开后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梅花般。
“小姐……”这样的情况下,隐剑担忧她却不敢去扶她,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她的眸子却仿佛已经空洞了般,她的声音仍然轻的如同幽灵,“说下去……”
隐剑微微一顿,终归还是继续说道:“初烟神医和数真不堪受辱都自尽了,那群禽兽一把火烧了那间屋子……数真和雷子的第一个孩子还不足三岁,他们将那孩子扔进河里……溺死了……”
心里尖锐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了,仿佛有一把铁钩硬生生掏着心脏般,看不见鲜血淋漓,却早已鲜血淋漓。
她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上出现了深深的咬痕,然而泪水仍然从她的眸子里掉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再也无法控制,直到完全模糊了她的眼睛。
孩子……
孩子……是相爱之人永恒的爱情。
孩子……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存在。
孩子……是所有人最干净的希望。
孩子,是干净的希望。
孩子,天真无邪的孩子……
她忽然感觉很害怕,仿佛跌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种连方向也无法辨别的黑暗里。
这样的一种黑暗里没有半点声息,安安静静的,仿佛安静到死寂。
她忽然很想念那个人,她很希望那个人可以撕开黑暗的面具找到她……即便只是给予她一个拥抱也好。
那个人的胸膛,是她最安心的世界。
她坐在冰凉的长廊上,将脸埋进了双膝里,她轻若羽毛般的问:“阿释……阿释在哪里?”
“少爷和三十六魂士赶到安锦国时,一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纵然是隐剑这般沉稳内敛的人,声音中也带着浓浓的悲痛,“少爷潜入安锦国,割下了封月国主帅和副帅的人头,将人头挂在了城门上……那些将雷子和侍卫们五马分尸的士兵以及污辱了初烟神医和数真的禽兽,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执行命令将数真和雷子的孩子溺死在河里的士兵,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全身浮肿……封月**中大乱,到处都在搜索少爷的行踪……”
“来传信的探子说,这件事情之后少爷带着三十六魂士赶往了封月国皇都……”
“没有人知道少爷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少爷要做什么……少爷冷静的有些可怕……”
第251章 我想等他回来
老太医很快又被请入宫中了,因为蓝清儿的咳嗽愈加的强烈了,每每咳嗽时仿佛都会将心肺咳出来,咳嗽之后难以喘息,像是要断气了般。
老太医语重心长的说道:“殿下,老朽知道您心中悲痛,可您如今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如此悲痛的心绪了,这样的心绪,会更加严重的消耗您的生命。”
“我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早死晚死并没有什么区别。”她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说道:“早点断气了,也能早些去下面陪伴他们了。”
“殿下可不要说这些话来怄自己了。”老太医心肠柔软,轻声劝慰道:“少将军还未回来,殿下怎的就这样自暴自弃了?殿下还要等少将军回来呢!”
她闭上了眼睛,心里掀起了万千复杂,却是更加自暴自弃的说道:“我恐怕,等不到他回来了。”
“殿下,您若是能释怀心中的悲痛,便一定能够等到少将军回来,少将军可能已经办完了事情,正往回赶呢!”
“他去了封月国,不知三月初的时候能不能赶回来。”她虚弱的笑了起来,笑意停留在脸上未达眼底,“我如今这个模样,恐怕是撑不到三月份了。”
老太医不敢接话,便是他也不清楚这个病入膏肓的女子的大限之期到底是哪一天,他无法保证她可以支撑到三月份,只能想方设法延续她的生命。
她又咳嗽了起来,咳出来的血晕开在锦帕上格外刺眼。
她脸色煞白虚弱至极的躺在床上,她感觉到自己连手指都没有力气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一点点的流逝,仿佛快要断气了般。
即便停止了咳嗽这样躺着,她仍然能够感觉到心肺的隐隐作痛,痛得并不强烈,却一直一直这样痛着。
“老太医,”她疲惫的闭上眼睛,气若游丝般的道:“咳嗽的时候心肺疼的难受,有办法可以抑制吗?”
她忍受过许多的疼痛,可咳嗽得仿佛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疼痛,却是太难以忍受了。
老太医微微一怔,他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是知道极少有人能够这样长时间的忍受这样的疼痛。
老太医垂头说道:“老朽回去翻一翻医书,或许可以为殿下找到抑制疼痛和咳嗽的方法。”
老太医出了房间,才发现凌安川等人都等在外面。
凌安川问道:“老太医,蓝小姐怎么样了?”
那个虚弱的女子是蓝千宸最为看重的人,如今蓝千宸不在临阳城,他自然是要多用些心的。
老太医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心中悲痛积郁太深,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大限之期若不是落在二月末,便是三月初了。”
“老太医,”凌安川抓住老太医的手臂,说道:“蓝小姐虽然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可您一定要想办法延续蓝小姐的时间,至少……延续到蓝千宸回来。”
“凌将军,”老太医怅惘一叹,“老朽自然会竭尽全力延续殿下的时间,可是少将军到底什么时候能赶回来啊!”
“蓝千宸恐怕能够猜到蓝小姐时日无多了,”凌安川咬了咬牙,坚定道:“二月末,他一定能够赶回来。”
“殿下咳嗽的厉害,咳嗽时心肺极疼……殿下被咳疾折磨了二十多年,如今想来已是到了极限……殿下刚刚问我有没有法子抑制因咳疾而带来的疼痛……”
“那老太医可有法子?若是有法子还请赶快施为。”
“医书上似乎记载了可抑制咳嗽减轻疼痛法子。”老太医点了点头,却是更加叹息的说道:“虽然有法子可以抑制咳嗽减轻疼痛,但是用了这个法子的同时,却会加速生命的流逝。”
“加速生命的流逝?”凌安川愣了愣。
“减轻疼痛,必要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老太医眉头深皱,说道:“假使使用这样的方法为殿下减轻疼痛,殿下的生命必然会加速流逝,必然也无法支撑到少将军赶回来了。”
凌安川想了想,道:“若是以生命迅速流逝而不能支撑到蓝千宸赶回来换得减轻疼痛,这样的代价蓝小姐恐怕是不愿意付出的。”
“老朽也是如此认为,是以刚刚并未告诉殿下有法子可以减轻她的疼痛。只是,”老太医面露悲怜,“殿下所承受的咳疾之痛,当真是无比磨人的……”
“蓝小姐是个心性坚定之人,老太医还是回去仔细查看医书之后将实际情况告诉蓝小姐。”凌安川缓缓说道:“不论是减轻疼痛还是继续承受,都该由蓝小姐亲自作出决定,其他人无权干涉。”
老太医听从了凌安川之言,他回到家中翻阅了医术古典,一直研究着减轻疼痛却又能够阻止生命加快流逝的法子。
几天之后他来到宫中,彼时蓝清儿已经没有卧床不起,她半合着眼睛坐在长椅上晒着温软的阳光。
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金色的光芒里她既病态又恬淡、既闲适又高华。
她的脸色虽然仍旧苍白着,浑身上下也仍然透着一股子病态,然而她的表情却已是闲适平和了许多,仿佛她只是一个忘却了悲痛心无杂念单纯着晒着太阳的人。
老太医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垂首笑着道:“殿下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蓝清儿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浅淡的笑了笑,“在房间里闷了好几天,如今出来晒晒太阳,心境倒是平和了许多。”
她知道有许多担忧着她关心着她的人,所以即便她的心中仍旧悲痛万分,她也应该换一种姿态活着。
换一种姿态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担忧着她关心着她的人,更加是为了等待那个人赶回来在临死前见到他。
“殿下若是觉得心境平和便好。”老太医宽慰的笑了笑,“多晒晒这般温软的太阳,对殿下的身体和心情都是有好处的。”
“老太医,”她淡淡的笑了笑,却是问道:“上一次我问您是否有法子抑制咳嗽时带来的疼痛,您可找到法子了吗?”
“殿下……”老太医的声音有些迟疑。
她掩着唇轻轻的咳了咳,清明的目光里却是一地暖暖的阳光,“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有时候痛着痛着就麻木了,若是没有那样的法子也无妨。”
“并非没有法子抑制殿下咳嗽时的疼痛。”老太医缓缓说道:“老朽可以为殿下下针从而抑制殿下的咳嗽减轻疼痛,只是殿下减轻疼痛的同时,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微微一顿,平和的问道:“什么代价?”
“殿下的生命会加速流逝,流逝的速度……无人可以预料和控制。”
“若是这样,”她垂下眼帘,轻轻说道:“我便等不到阿释回来了。”
“倘若殿下决定让老朽为您下针,那么老朽可以向殿下保证,殿下的疼痛会变得很……”
“不必了,”她打断老太医的话,浅淡的笑了起来,“我想等他赶回来。”
她想要等他赶回来同他告别,即便这样的奢求太过渺茫,她还是想要等下去。
老太医怅惘一叹,这样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金色的温软阳光穿过她的指缝间,她敛眉轻柔的笑了起来,“能够在阳光下呼吸,真是一件快乐又幸福的事情。”
老太医微微一顿,“殿下……”那样的话,想要表达的是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么?
是了,这位聪明绝顶、芳韵清绝的殿下还不足二十五岁,三月初九,才是这位殿下的二十五岁生辰呀!
二十五岁是多么美丽的年华?
一个人的一生活不过二十五岁又是多么的短暂?
天下人都说这位殿下活不过二十五岁,难道这位殿下,当真撑不到三月初九么?
老太医的这一生纵然见惯了生老病死,此时此刻却觉得有些悲伤了起来。
蓝清儿却是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老太医,回家吧,回去陪陪老伴、回去陪陪孙儿。”
老太医微微一愣。
片刻之后他朝着蓝清儿施了一礼,缓缓地迈着步伐回家了。
蓝清儿缓缓地伸出手,阳光落在了她纹路清晰的掌心里,即便是这样寒冷的冬天里,阳光却温软又温暖。
她缓缓地曲起手指想要将阳光抓在手心里,然而阳光却映在了她曲起的手指上。
她抓不住温软又温暖的阳光,阳光未曾落入她的掌心里。
她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恍惚不明,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晰了,仿佛有一层薄薄的纱一直遮掩着她的模样。
温软又温暖的阳光终究无法被握在手心里,这样的事实认知让她的手腕垂落了下去,她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悲伤了起来。
阿释,你什么时候能够赶回来呢?
等你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还活着的我,还是已经没了呼吸的我?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害怕死亡,如今我仍然没有感觉到死亡有多么的可怕,可是阿释……
我忽然觉得能够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呼吸,是一件无比快乐又幸福的事情。
第252章 他终于回来了
二月下旬连续下了好几天的磅礴大雨,临阳城忽然冷到了极致。
蓝清儿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她的身体情况愈发的糟糕,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卧床不起。
二月二十三的早晨,她收到了一封信。
字迹是一手龙飞狂舞的狂草,一笔一划间都透着潇狂的力道,她一看便知写这封信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
她看完了信之后便浅浅淡淡的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里尽是柔美的欢愉。
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在信中说,二月末的时候他会赶回来,他会回到她的身边,他要她安心的等他回来。
不知是收到了这封信的缘故还是喝下了许多药的缘故,她的身体虽然仍旧糟糕着却不至于每况愈下,并且她的心情好了许多,眉眼之间尽管长时间的疲惫却总是会透着柔美的期盼。
二月二十七,临阳城下了一整夜的雨,雨下得不大,像是春雨似的。
她早早的便睡了,是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睡着的,难得的一夜无梦一夜熟睡。
第二天天亮许久了她才醒过来,彼时外面仍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打芭蕉的声音想是一夜未停。
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睁开眼睛,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候她却已经感觉到有一个人揽着她。
揽着她的人用一种很占有欲的姿势将她揽在怀里,如同火焰一般温暖的手掌缠在她纤细的腰间上。
脑子里的神经仿佛僵硬了片刻,她不知道到底是谁这般揽着自己,可是她的眼底已经出现了慌乱和大片大片的厌恶,她厌恶除了那个人以外的任何人这样亲密的揽着自己。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眼神里带着浓重的厌恶和杀意看向身边揽着自己的人。
当看清楚揽着自己的人是谁后,她眸子里的厌恶和杀意瞬间凝结,她似乎是呆了一般。
该怎样形容身边的这个人呢?
这个人脸部的线条利落干净,眉骨很直、鼻梁很直,薄唇轻抿、消瘦下巴,有一股天生上位者的冷傲锋芒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处难以收敛,带着一种孤远沉寂的哀而不伤。
这个眉宇之间透着久远疲惫的睡熟的年轻男子,正是蓝千宸。
她怔怔地垂着眼睛看着睡熟的他,她完全没有想到揽着自己的人会是他,她以为他还在半路上……
他虽然睡着了,心里却仿佛能够感知到她似的,手臂无意识的向前一捞将她揽在了怀里,手掌紧紧的扣着她的腰,像是在宣布着自己的主权似的。
温暖和安心忽地蔓延了整个胸腔,她的眼角眉梢处却涌动着透明的湿气。
“阿释,我总归还是等到你回来了。”她漂亮的眸子里湿气浓重,可是唇角的笑意却温软而柔美,她轻轻呢喃着,“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心底忽然无比庆幸揽着自己的人是他,她知道自己无法忍受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这般亲密的揽着自己,同时她也清楚他对自己的占有欲有多么强大,他也绝对无法忍受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男人对她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她和他,都只是想要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爱着对方。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格外清晰,她用纤指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心间柔软的不成样子。
这个人,是冒着雨连夜赶路么?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半夜灯火皆灭的时候还是朦胧天色初亮的时候?
身上一点风尘仆仆的味道也没有,反而有一股好闻的青草香味,似乎是沐浴了之后才来睡着的。
他的眉宇之间毫无防备的露出这些疲惫,想来真的是赶回来之后便松懈了下来,恐怕要睡上大半天了。
她的心中有一些疑问,微微垂眸想了想,便决定趁着他还睡着的时候去找罗然问问,罗然或许是知道的。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怕吵醒他,温婉又细心的替他掖了掖被角。
架子上搁了件狐裘大氅,她伸手取下披在肩上脚步轻轻的走出了房间。
外面比房间冷,冬风携着寒气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掩着唇难受的咳嗽了起来。
拐过几道长廊行至一处大殿,她听得大殿内众将正议论着事情,议论到意见不合之时声音都激动了起来。
“蓝小姐。”凌安川眼尖,第一个便看见了她。
凌安川这么一出声,众人便都瞧见了她,都纷纷起身向她施礼,“军师。”
她微微笑着颔首,目光却是落在罗然身上,她道:“罗然,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罗然应了一声,连忙走出房间跟上她的脚步。
停至一处能够听到雨打巴蕉的长廊,她停下脚步问道:“阿释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爷不是歇在……小姐的房间吗?”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说道:“少爷难道没有告诉小姐吗?”
蓝清儿掩着唇轻轻的咳嗽,脸色苍白的道:“他还睡着。”
罗然想了想,说道:“昨夜三更少爷带着三十六魂士潜入了封月**营,所以直到天快亮了才回到宫里。”
“他带着三十六魂士潜入了封月**营?”蓝清儿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罗然抓了抓头发,苦恼的说道:“小姐,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这还得从少爷和三十六魂士去了封月国说起。”
蓝清儿微微顿了顿,道:“那你从头说起,我听着。”
“没问题。”罗然点了点头,微微想了想之后说道:“当初我们都猜不透少爷带着三十六魂士去封月国干什么,我们以为少爷是要去封月国刺杀封月国国主萧清源,其实少爷去封月国的目的的却是萧清源,不过少爷不是去刺杀他,而是用他来对付萧怀夜。”
蓝清儿心思玲珑,思索片刻便问道:“阿释是不是将萧清源带到临阳了?”
“是,少爷的却将萧清源带到了临阳城,如今封月国已经乱成一团了。”罗然笑了笑,继续说道:“昨夜三更少爷和三十六魂士潜入了萧怀夜的营帐将剑架在了萧怀夜的脖子上,逼着萧怀夜退兵。”
“退兵?”蓝清儿觉得有些讶异,“萧怀夜可退兵了?”
罗然喜上眉梢道:“今早探子来报,萧怀夜已经带着封月国大军退了。”
“阿释他……具体用了什么法子让萧怀夜退了兵?”她微微凝眉,单凭将剑架在了萧怀夜的脖子上便要其退兵这几乎是可不能的事情,即便萧怀夜真的答应退兵,事后必然也会反悔的。
“少爷潜入封月**营并没有带上萧清源,只是带上了萧清源的玉玺。少爷将剑架在了萧怀夜的脖子上,又给萧怀夜看了玉玺,然后要萧怀夜立下停战半年的协议,萧怀夜见传国的玉玺和自己的命都捏在了少爷的手里,便满口答应了退兵并且签下了停战协议。”罗然冷笑了一声,“萧怀夜不是个好东西,少爷拿了停战协议前脚刚出了封月**营,他便立即带着一万骑兵追了上来,他想要让少爷死在万箭穿心之下。”
“萧怀夜想要置少爷于死地,可少爷却早就料到了他会有这一手,少爷早有准备,直接跑都没跑便在原地等着萧怀夜带人来。”说到这里的时候罗然停了停,哼笑了笑说道:“在一万骑兵的一万只羽箭的压迫之下,少爷神色不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道明黄的圣旨扔给萧怀夜,萧怀夜看了圣旨后立即神色大变。”
“那圣旨是萧清源写下的,内容是废黜太子,立二皇子萧怀谦为封月国的下一任继承人。二皇子萧怀谦很有才干,他很得萧清源的宠爱,他是萧怀夜在朝廷上的死对头,亦是最能够危险萧怀夜太子位子的人。”
“萧怀夜看了圣旨后勃然大怒,他当场便挥剑将圣旨一分为二。”罗然捏了捏嗓子继续说道:“少爷告诉萧怀夜,那样一模一样的圣旨他让萧清源写了三份,第二份在少爷手里,第三份在封月国的皇宫里。”
“少爷对萧怀夜说,若是萧怀夜不遵守签下的停战半年的协议,那么萧清源很快就会没命,并且蓝家军留在封月国的探子会将第三份圣旨公布在封月国的朝堂,让二皇子萧怀谦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成为封月国的帝王。”
“圣旨是萧清源亲手写下的,只要蓝家军安插在封月国的探子将圣旨公布于封月国朝堂,那么萧怀夜永远都不能够成为封月国名正言顺的帝王,他手中掌握的大军甚至会被新帝王收回,而他自己也许会成为新帝继位第一个想要铲除的人。”
“第三份圣旨随时都有可能被公布出来,这种情况下萧怀夜便有所顾忌不敢对少爷下手。”罗然又冷笑了笑,“萧怀夜有所顾忌,他身边的一个副将倒是怂恿他立即将少爷射杀,还说大不了杀了少爷之后萧怀谦若是继位了他们便直接杀回封月国将萧怀谦拉下皇位。”
“其实在萧怀夜点一万骑兵直追少爷的时候,我们蓝家军自己的探子便已经知道少爷回来并潜入了封月**营的消息了,探子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隐剑,隐剑听了之后知道出大事了,便和凌安川商量着立即带了一万人前去接应少爷。”
“就在萧怀夜犹豫不决的时候,凌安川和隐剑带着蓝家军的一万人赶到了。”
“萧怀夜见蓝家军的一万骑兵赶到了,当下便没了法子只得依照少爷的意思答应了天亮了便退兵。”
“萧怀夜当着封月国一万骑兵和蓝家军一万骑兵面前发了血誓,封月国和蓝家军停战,半年之内互不侵犯,半年之后停战协议成为一张废纸。”
罗然笑了笑,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因为这件事情,少爷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回到宫里。”
蓝清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想了想她又问道:“萧怀夜是真的退兵了,那么萧清源呢?”
“等到封月国的大军完全退出南域国的疆土之后,少爷就会放萧清源离开南域国,连同那第二份圣旨,少爷也会让萧清源带走。”
蓝清儿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长睫宁定的问道:“蓝家军同封月国的这一场战争早晚都会有一个胜负,如今蓝家军明明算不得处于弱势,阿释他……为什么要让萧怀夜签下停战半年的协议?”
“是啊,刚刚在大殿里众将讨论的也是这件事情,我们蓝家军的兵力虽然要少一点,但是在这一场战争里并没有处于弱势状态。如今少爷已经回来了,只要有少爷和小姐一起坐镇,我们蓝家军迟早会打败封月国一统天下的。”罗然皱着眉头道:“众将士都不明白,这场战争既然早晚都会分出胜负,蓝家军也算不上处于弱势状态,可是为什么少爷还要让萧怀夜签下停战协议让萧怀夜退兵?”
“阿释他……”蓝清儿摇了摇头,垂下眼帘轻缓的说道:“奇怪的不仅仅是在这时候签下了停战协议,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份停战协议的时间只有半年?半年的时间于蓝家军来说有什么益处,于封月国而言又有什么不益之处?”
罗然挠了挠脑袋笑了起来,“若是连小姐都猜不出少爷为什么这样做的话,我们就更加猜不透了。”
“无妨,猜不透就不要猜了,与其在这里胡猜,倒不如直接去问阿释。”
只要等到那个人一觉醒来,这个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她掩着唇虚弱的咳嗽了起来,终是忍不住伸手拉了拉狐裘大氅,沿着长廊往温暖的房间里走去了。
第253章 你是我的心
午后,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止了,残留在芭蕉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天空被小雨洗刷成了蔚蓝色,这样的色泽如同大海般宽广辽阔,在这样舒心的清新里,空气里的寒意却未曾减退半分。
温暖的大殿里点着一炉安神的熏香,熏香缓缓燃烧着,气味飘散到窗外接触到了带着水气的寒意。
蓝千宸睡醒了,他睁开眼睛,率先看到的便是那炉缓缓燃烧着的安神熏香。
刚刚醒过来他还有些恍惚,刹那间之后他的脑袋才彻底清醒,他才想起来他已经赶回临阳城了。
昨夜萧怀夜当着蓝家军一万骑兵和封月国一万骑兵的面发了停战半年的血誓,这之后他便同蓝家军的一万骑兵回到了临阳城。进入临阳城之后他直奔皇宫,直奔皇宫之后他自然直奔这座大殿,这座大殿里有他心爱的女子在等待着他归来。
看见自己心爱女子的睡颜那一刻,他所有的强撑和面具都瓦解了,他卸下内心所有的悲痛和坚强,忽然觉得疲惫极了。
那时候他已经很疲惫了,他想要钻进被窝抱着她入睡,却又害怕自己一身的霜寒之气将她冰醒。
他强撑着疲惫去沐浴,沐浴之后他抱着她入睡,抱着她的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冰冷的心脏仿佛温暖了起来。
他靠在床头,眸光沉寂的看着那炉缓缓燃烧着的安神熏香,当想到这可能是她亲手为他而点燃的,他的眸子便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正想着她,她清瘦纤细的身影却已是出现在门外。
她端着一个方形的木盘进来,木盘上面的碗里盛着的不知是什么,却能够闻到香气。
抬眼看见他醒了,她便柔柔的笑了起来,嗓音也是浅浅淡淡的柔软,“饿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心脏柔软的不成样子,“饿了。”明明不觉得多饿,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一问却又觉得饿极了似的。
“先喝点菜粥好吗?”她走到床前坐下,将盛着菜粥的碗端到他眼前,“先喝一碗清淡的菜粥暖胃,然后再吃主食。”
他伸手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微微哑着声音说道:“你喂我。”并不是懒得自己动手,他只是想要抱她。
她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反而极为乖巧的用勺子舀起一勺菜粥送到他的唇前,动作温柔的如同是他的妻子。
她柔软的浅笑了笑,她乐意他们之间这样相处,她乐意由着他、惯着他。
他喝下勺子里的菜粥,忽然抿起了唇,似乎是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她放下勺子,心里却是有些忐忑了起来,她轻声问道:“这粥不好喝吗?”这粥是她亲手熬的,熬了大半个时辰。
他摇了摇头,不高兴的模样却更加的严重了,“硌手。”
“什么硌手?”面对这样没头没脑的话,纵然是聪慧如她也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手掌轻轻的贴在她的细腰上,他皱眉,“你消瘦的太厉害。”昨夜抱着她的时候,他便感觉到她消瘦的太过严重,抱着的时候仿佛全是骨头,身上一点肉也没有。
她微微一顿,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又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她知道自己消瘦的厉害,也明白自己的身体会一日不如一日,然而这样的一个皮囊并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她也想要有一个健康的皮囊,可惜这终归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终归是她的一个奢求。
他说出硌手这两个字,她知道他只是心疼她,可她还是多想了起来,她还是有些难过的。
“不许胡思乱想。”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将她扯进了怀里垂着眼睛看着她,他缓缓说道:“我说你消瘦的太厉害抱着你硌手,这话的本意不是要你胡思乱想的。清儿,我心疼这样的你,更为恼怒束手无策的自己。”
他心疼如此消瘦的她,却更加恼怒看着她这样消瘦下去却束手无策的自己,他痛恨无法将她好好呵护的自己。
“阿释……”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又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要因为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觉得自己没用,不要恼怒自己,你这样恼怒自己,我觉得我成了……”
“你觉得你成了什么?”他截断了她的话,抿着唇脸色难看的说道:“成了我的负担和累赘吗?”
她猛烈的咳嗽了起来,纤纤细指抓着胸前的衣裳愈咳愈烈、愈可愈急,她这般连喘息都困难的模样,如同大风中摇摇欲坠的一只破风筝。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想要她好受一点,脸色却已是担忧到了极点,“清儿,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气你的。”
她用锦帕捂住了嘴巴,等到移开锦帕的时候,锦帕上已经咳出了一滩血。
“清儿……”鲜红的血几乎灼烧了他的眼睛,他忽然心慌了起来,她随时都可能离开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她握着带血的锦帕歪头靠在了他的身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笑了起来,“我没有生气……成了你的负担和累赘,这样的话本来就是我自己想要说的。”
他将她抱上床来,环着她的腰将脸埋进了她的肩膀里,像个孩子似的闷声闷气的说道:“你不是我的负担和累赘。”
“我这般快要断气的模样,不是你的负担和累赘又是你的什么?”她虚弱的笑了起来,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
握住她冰凉的手覆在自己的心脏上,他满目情深满目坚定的回答:“你是我的心。”
她微微一顿,眸子在刹那之间涌动着浓浓的水雾,“阿释……”
“你如同一只折翅坠落的高山兀鹫,而我是你翅膀上的那道伤。”他的目光里涌动着巨大的悲伤,连声音也低沉了下来,“高山兀鹫可以飞得很高很高,它本来可以不受任何事物的束缚,却因为一道伤而折了翅膀。”
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他想要说的是她如同一只高山兀鹫可以不受任何事物的束缚,她本来可以自由自在的,却终归为他所缚,被他折了翅膀强行留在身边。
如今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觉得成了他的负担和累赘,可其实在他看来,她被他所束缚折了自由飞翔的翅膀,他才是她的负担和累赘。
“阿释,”她将脸庞埋进了他的胸膛里,温软有轻缓的说道:“高山兀鹫心甘情愿折了翅膀、心甘情愿被一道伤痕所缚。”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同样很清楚,她想要说的是自己心甘情愿被折了翅膀,折了翅膀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她是高兴的,也是满足的。
他掩饰了心里的万千复杂,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柔声说道:“让老太医为你下针好吗?”他知道她每每咳嗽的时候心肺疼痛的难以忍受,他不想看着她这样痛苦。
她微微一顿,虚弱的笑了笑问道:“是谁告诉你下针可以为我减轻痛苦的?”
“昨夜一路回到临阳城,我向凌安川问出来的。”他明白她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也明白接下来的每一天或许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大限之期。
“下针之后,我的生命会加速流逝,流逝的速度没有人可以预料和控制。”她抬眼看着他,目光静楚安和。
“我知道。”轻柔的吻落在她洁白的眉心里,他轻轻说道:“与其看着你活在绵长的痛苦里,我宁愿你短暂却没有痛苦的活着。”
他见不得她痛苦难忍的模样,他心疼她活在绵长的痛苦里,那样痛苦的活着,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她柔柔弱弱的笑了起来,“那今夜,便请老太医来为我下针吧!”
在她最后的时光里,她也不愿意拖着一副病入膏肓的身体陪伴他,能够健康一些的陪伴他,也是她的一种满足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问道:“蓝家军和封月国的这一场战争中,蓝家军算不得处于弱势,你为什么要让萧怀夜签下停战协议?即便萧怀夜签下了停战协议又如何,蓝家军和封月国的战争终归是会有一个胜负的。”
他微微一顿,似乎是想了想才回答道:“蓝家军还没有战胜封月国的必胜势力,先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蓝家军在休养生息的同时封月国也在休养生息。”她反驳了他的话,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停战协议的时间为什么是半年?短短半年的时间于蓝家军来说有什么益处,于封月国而言又有什么不益之处?”
他抿着唇有点不高兴的说道:“不要在这些事情上劳神费心,你的心应该完完全全的放在我的身上。”
她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浅浅的笑了笑道:“以前我总是费尽心思哄骗你,如今反倒成了你费尽心思哄骗我了。”
“剩余不多的时光里,我想要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活着。”他知道她聪明,索性也不瞒着她便说道:“停战半年于蓝家军没有什么益处,于封月国而言也没有什么不益之处。”
她凝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设计萧怀夜签下停战半年的协议?”
“倘若没有这份停战半年的协议,如今蓝家军和封月国便依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皱眉,“若是这种时候蓝家军和封月国不死不休,我身为蓝家军的主帅必然要全心全意的打赢这一场战争,我全心全意的去打赢这一场战争,便没有办法陪伴着你度过你最后的时光了。”
他之所以设计萧怀夜让其签下停战半年的协议,目的仅仅是想要自己能够全心全意的陪伴她度过她最后的时光,没有战争的打扰,也没有任何事物的打扰。
她微微一顿,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水雾,她伸手抱着他的腰,轻轻的唤,“阿释……”
她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胸膛前的衣裳渐渐的湿了。
“我不愿意告诉你原因,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模样。”他抱着她微微叹息的道:“你从来都该知道的,我最招架不住的就是你哭鼻子了。”
他伸手摸到她的脸想要拭去她的眼泪,可是手指触碰到她的脸时,他才发觉她的眼泪流的越来越厉害。
第254章 连少爷也要拦着
晚上,老太医被请入了宫中。
老太医为蓝清儿下针时,蓝清儿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怎么昏睡了过去?”蓝千宸有些担忧的问。
“不妨事,殿下这是陷入了正常的睡眠里,明天一早自然就醒过来了。”
蓝千宸点了点头,又问道:“此后她便不会咳嗽了么?”
“明天还得下一次针。”老太医收了针装进药箱里,“倒也不是不咳嗽,偶尔可能还会咳嗽那么一声两声,只是咳嗽时心肺不会疼了。”
蓝千宸边送老太医走出去边问道:“依老太医看,清儿还可以支撑多久?”
老太医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想了想说道:“少将军已经赶回来了,殿下的心中想来是很高兴的,殿下若是一直保持着心无郁结,想来还可以支撑七天左右。”
蓝千宸的神情僵了僵,他终是问道:“她去的时候,会痛苦吗?”下针减绥她的疼痛加速她的生命流逝,他不知道她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受到下针的影响。
“殿下去的时候不会受到下针的影响。”老太医摇了摇头,“下针虽能减轻殿下咳嗽时的疼痛,但殿下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生命流逝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少将军要有个心里准备,殿下她……可能会在清醒的时候离开,但也有可能会在睡梦之中永远无法醒过来。”
“我……明白了。”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心里,他却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一直明白总有那么一天她会丢下他离开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以为他已经能够释然了,可如今她尚未离开,他却已是觉得无法承受。
他无法想象她真的离开时,他会成了一个什么模样?
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是已经疼痛到感觉不到疼痛了?
然而不论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是已经疼痛到感觉不到疼痛,他都将永远的失去她,永远永远。
第二天老太医仍然入宫为蓝清儿下针,彼时蓝千宸却没有陪伴在蓝清儿的身边,似有急事非要他处置不可。
蓝清儿脸上苍白的病态未退半分,但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她未曾觉得疲惫也未曾咳嗽。
末了,罗然忽地入了大殿对她说道:“小姐,萧临晚想要见你。”
蓝清儿微微一顿,问道:“她怎么样了?”自她跳入荷花池后,她便一直未曾过问萧临晚的处境。
“小姐跳入荷花池的那一日少爷气的发狠,少爷抓着萧临晚的头发猛然拽到地上,后来又甩了萧临晚几个巴掌。”罗然毫不怜悯的说道:“萧临晚不知死活一度挑衅少爷,少爷气的发狠便捏碎了她的琵琶骨废了她的武功。”
蓝清儿敛眉又问:“现在,她在哪里?”
罗然回答道:“一直关在天牢里。”
蓝清儿起身,淡淡说道:“走吧,去看看她。”
“小姐,”罗然伸出手臂拦住了蓝清儿的去路,微微垂眼有些为难道:“先等一等……”
“等什么?”蓝清儿却是笑了起来,“等阿释来?”
罗然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为难,“少爷交待,不让小姐单独去见萧临晚。”
“他什么时候向你交待的?”蓝清儿微微一顿。
“两三个月之前就交待了。”罗然想了想,回答道:“捏碎萧临晚的琵琶骨那一日交待的。”
“他为什么不让我单独见萧临晚?怕萧临晚说出一些冷言冷语的话来讥讽我么?”
罗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解释道:“萧临晚太过极端和疯狂,少爷怕她伤了小姐。”
“琵琶骨已碎,又是阶下囚,她拿什么伤我?”蓝清儿漫不经心的道:“她若是有本事用冷言冷语来讥讽我,我自然也会有手腕让她自取其辱。”
罗然自然对这话是深信不疑的,他家小姐不愿动心思对付一个人则已,若是一旦动了心思要对付谁,那被对付的人自然是费尽心力也无路可逃。
这一点,连他家少爷也不例外。
浅薄的阳光穿不透天牢上空的细细云碎,整个天牢显得阴暗沉沉,这样的阴暗能够压抑着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长廊才到达关押萧临晚的牢房,这里只关押了萧临晚一个人,显得格外沉寂。
若不是有一束浅薄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这里当真算得上暗无天日了。
牢房里算得上干净,然而萧临晚却已是狼狈不堪,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几乎像是个疯子。
她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目光里满是冰冷的讥讽,“蓝清儿,看你这般虚弱得病入膏肓的模样,想来离死也是不远了。”
蓝清儿神色不变并未动怒,罗然却有些沉不住气恶狠狠的瞪了萧临晚一眼,他恨不得一刀剐了萧临晚。
蓝清儿未曾理会萧临晚,却是偏过头对罗然道:“站着累得慌,你替我搬一张椅子来。”
罗然敛了恶狠狠的眼神飞快的应了一声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搬来了一张檀木椅子。
蓝清儿坦然坐下了,她又对罗然说道:“你替我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若是少爷来了怎么办?”罗然挠了挠脑袋。
蓝清儿微微一顿,却是静楚道:“他若是来了,你也拦着。”
“连少爷也要拦?”罗然愣了愣,苦了一张俊脸为难道:“小姐,我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少爷啊!”
罗然觉得自己谁都敢拦,独是没胆子拦自家少爷的。他是见过自家少爷发狠的,便是一个眼神他都消受不起,又哪里敢明目张胆的阻拦?
这不是活腻歪了找死么?即便活腻歪了找死也不要落到自家少爷手里啊!
“拦不住也无妨,”蓝清儿并不难为罗然,她淡淡道:“你只尽力拦着他便是了。”
等到罗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萧临晚冷笑了一声道:“蓝清儿,你跟蓝千宸郎情妾意的,为什么连他你也要拦着?”
“我不让他进来难道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么?”蓝清儿淡淡道:“你不是不愿意让他进来么?”
萧临晚立即反唇相讥,“谁跟你说我不愿意让他进来了?”
蓝清儿盯着披头散发的萧临晚看了片刻,却是突兀的笑了起来,“倒是我糊涂了,料不到你竟是十分乐意他进来,想来两三月不见,你对他倒是思念得很。”
“蓝清儿,你故意耍我?”萧临晚微微一顿,脸上涌动着一种怒气和另外一种复杂到难以言明的情绪。
蓝清儿仍是不动声色的笑着,“思念自己的夫君,不是人之常情么?”
“蓝千宸这个混蛋,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萧临晚恶狠狠的道。
蓝清儿微微敛眉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她淡淡道:“如今我单独来见你了,你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达到的目的?”萧临晚冷笑了起来,语气极度挑衅,“看着你这般病入膏肓快要死了的模样,我就觉得异常痛快。”
“你怎的这般恨我?”蓝清儿颇显疑惑的笑了起来,“是我曾经打了你一巴掌,还是我占据了阿释的心?”
萧临晚只冷笑了笑,却并不回答。
索性蓝清儿也没指望萧临晚回答,她转了话题,缓缓问道:“外面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可想要听一听?”
萧临晚冷冷的笑了出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难不成你蓝家军还能战胜我封月国不成?”
“我该说你固步自封还是狂妄自大呢?”蓝清儿讥讽的笑了笑,“萧怀夜已经退兵了,你父皇萧清源的性命也捏在了蓝家军手里,事到如今你萧临晚还有什么资本如此狂妄?”
萧临晚浑身一怔,她满眼的不可置信,“我父皇远在封月国,他的性命怎么可能捏在你蓝家军的手里?”
“阿释亲自潜入封月国,将你父皇带到了临阳城。”
“你们以我父皇的性命来要挟我皇兄退兵?”
蓝清儿冷笑着讽刺,“你皇兄的野心之大你不是不清楚,仅仅凭着你父皇的性命要挟他退兵,你觉得这可能吗?”
萧临晚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极为难看。
“阿释让你父皇写了三份一模一样立二皇子萧怀谦为储君的圣旨,其中有一份便在封月国。”蓝清儿漫不经心的说道:“萧怀夜若是不退兵并且签下停战半年的协议,那么在封月国的那份圣旨将被宣布于封月国朝堂,萧怀谦继承了储君之位第一个要做的恐怕就是以皇令收回萧怀夜手中的兵权,到时候莫说萧怀夜与皇位无缘,怕是连能不能自保也是一个难题。”
萧临晚被气的又怒又急,她猛然朝着蓝清儿奔去,那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的模样活像个疯子,她仿佛要将蓝清儿撕碎般。
然而她终归拿蓝清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的双手努力的向前伸去离蓝清儿的鼻尖只有一寸的距离,可那散发着冷冷白光的铁栏拦住了她,将她毫无希望的囚禁了。
她的目光锋锐无比,她盯着蓝清儿恶狠狠的吼道:“你们将我父皇怎么样了?”
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同蓝清儿白裳胜雪的清贵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活像个嘶声怒吼的疯子,蓝清儿却如同误入凡尘的高华谪仙。
第255章 你喜欢阿释是不是?
蓝清儿眸光微闪,却是一派柔和的笑了起来,“我打算让阿释杀了你父皇。”
“蓝清儿你敢!”萧临晚的怒吼里夹杂着威胁,此时此刻她的目光锐利如剑,她恨不得将笑意盈盈的蓝清儿撕碎。
可惜蓝清儿并不受她的威胁,仍是笑得柔和,“我为什么不敢?”
萧临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少来吓唬我,蓝千宸根本就会对我父皇下手。”
“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阿释不会对你父皇下手?”
“我皇兄已经签下停战协议退兵了,若是蓝千宸敢对我父皇下手,这天下人还怎么看他?”
“你说的不错,阿释的确不会对你父皇下手。”蓝清儿端坐于椅子上,神情平淡而凉薄,“只可惜阿释不会对你父皇下手,却并不代表我不会对你父皇下手。”
“蓝千宸不会同意你对我父皇下手。”萧临晚冷哼了一声,“我皇兄已经遵照停战协议退兵,若是我父皇在你们蓝家军的眼皮子底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蓝家军在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名声怕是也要扫地了。”
“名声算什么?”蓝清儿的语气分外漠然,“天下百姓臣服的不是好名声之人,而是能够笑到最后的王者。”
萧临晚微微一顿,满目阴毒的问道:“我父皇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蓝清儿笑了笑,缓缓说道:“没有任何好处。”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父皇下手?就因为你恨我?”
“我恨你做什么?”蓝清儿讥诮的笑了起来,“我不恨你,我不屑恨你。”
萧临晚的脸色越发的难堪,她隐忍着怒气重复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父皇下手?”
蓝清儿抬眼看了看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浅薄阳光,她的唇角带着浅浅柔柔的笑容,她如是回答:“因为我高兴。”
“蓝清儿你这个疯女人,”萧临晚气的浑身发抖,“蓝千宸是不会糊涂到让你这样为所欲为的。”
“你不是经常骂着他和我是奸夫淫。妇么?”蓝清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艳丽,她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妨猜一猜,若是我向他吹一吹枕边风,他会不会就依了我的意思杀了你父皇呢?”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萧临晚气到极点却又拿蓝清儿没有一点办法,她胸膛里的怒气几乎要跳出来了。
“我说的还不清楚么?到底是你的耳朵聋了还是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蓝清儿,要杀要剐你都冲着我来,你对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下手算什么?”萧临晚恶毒的笑了出来,“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一面,蓝千宸恐怕还被你蒙在鼓里吧!”
“我的蛇蝎心肠恐怕还赶不上你封月国十分之一。”蓝清儿的目光忽地变得极为锐利,她冷冷的笑了起来,“你封月国入侵安锦国时所犯下的罪恶,又岂止是蛇蝎心肠这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我根本不知道安锦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你若是愿意告诉我,我自当洗耳恭听。”
蓝清儿厌恶至极的皱眉,冷冰冰的说道:“萧临晚,我真想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那些残忍到极致的事情让她悲痛万分,她几乎无法对其他人阐述出来。
“你和蓝千宸还真是奇怪,一个想要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另一个却想要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萧临晚盯着蓝清儿片刻,她忽然疯狂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蓝清儿,你是不是快要死了?三月初九已经不远了,可这天下的人都说你活不过二十五岁,看来你果然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
“我活不过二十五岁又能怎么样?”蓝清儿冷冷的笑了起来,“萧临晚我告诉你,假使我活不过二十五岁,五年之内你封月国将会以亡国的代价来为我陪葬。”
“荒谬之极。”萧临晚冷笑,“你蓝家军的兵力赶不上我封月国,最后一统天下的将会是我封月国。”
“真是笑话,你以为兵力占了优势便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吗?”蓝清儿毫不留情地冷冷说道:“找遍封月国上上下下,你能找出一个主帅胜得了阿释吗?”
萧临晚正要反驳些什么,蓝清儿却是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萧临晚,我向你断定最多不过五年,阿释必然会让这天下狼烟熄、峰火灭,他会一统天下成为世间百姓唯一的帝王。”
“蓝清儿,你少用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来吓唬我。”萧临晚的心里有些发虚,但是她的嘴上却并不示弱半分。
蓝清儿冷笑道:“那你便好好活着,睁大眼睛看看五年之后阿释会不会成为这世间百姓唯一的帝王,看看你封月国是不是会以亡国的代价来为我陪葬。”
萧临晚冷冷的盯着蓝清儿,她想要反驳蓝清儿的话却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
浅薄的阳光落在蓝清儿的发梢上,蓝清儿的头发显得微黄微黄了起来。
她端华的坐在椅子上,眼角眉梢里带着三分清浅的笑意,她如是问道:“萧临晚,你喜欢阿释是不是?”
萧临晚浑身一怔,眸子在刹那之间变得有些异样,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了。
她冷笑了一声,讥讽的说道:“蓝清儿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我一直以为你萧临晚是个狂妄歹毒的人,倒是不曾料到你还是个喜欢一个人却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蓝清儿,我不喜欢蓝千宸,你这激将法对我没用。”
蓝清儿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知道激将法对你没用,不过我猜,你是喜欢阿释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他?”萧临晚冷笑了笑,“他动杀意想要杀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单凭这一点我便只有恨他的份。”
“你恨他?”蓝清儿突兀的笑了出来,“你恨我是真的,你恨他倒未必。”
微微一顿她继续说道:“你想要以毁了蓝家军拿主意的人毁了整个蓝家军,可你组织了亲信想要杀我,却从来都没有对阿释下过手。你说你恨阿释,可是你真的恨他么?相较于恨他,更多的应该是你在痛苦你不该喜欢他却喜欢上他的事实吧!”
“若说你真的恨他,你能恨他什么呢?大抵是恨他对你视若无睹,恨他的心在我身上,恨你喜欢他却不能告诉他,恨他为了我屡次想要杀了你……”见萧临晚一声不吭,蓝清儿笑着问道:“萧临晚,你能否认你是喜欢他的么?”
萧临晚微微一顿,脸色阴沉的说道:“我是有些喜欢他,可更多的却是恨他。”
某一天她忽然惊恐的发现她喜欢上了她名义上的夫君,那时候她恐慌过、无措过、痛苦过……然而当喜欢这种情愫已经发芽时,便再也无法阻止它日益生长了。便是从那时候,她发觉她开始介意起自己的夫君对自己视若无睹了,她介意他的心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她介意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对她动了杀意……
在这样一种无望的喜欢里,恨意也渐渐的生根发芽……后来,喜欢和恨意并存……直到最后,或许是恨意占了上风罢!
“你凭什么恨他?”蓝清儿冷笑了笑,“当初为了钳制蓝家军你想出了联姻的法子,那时候你既然执意嫁给了他,那么如今你所有的痛苦都该是天经地义的。”
“我并不后悔执意嫁给他,即便我如今痛苦万分。”萧临晚不甘示弱的冷冷笑道:“嫁给他拆散了你们,这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高兴的事情。”
蓝清儿的眸子看似悲喜莫辨,“他娶了你跟娶了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他的人你未曾得到,他的心你也没本事抓住。”
“蓝清儿,你抓住了他的心又如何?他爱你又能如何?你们之间连个虚名都没有,我才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和他之间倒是有个虚名,可蓝家军上上下下三十多万人,有几个人将你当做你的妻子了?”
萧临晚怒极反笑,“嘴皮子厉害又能如何?蓝清儿,你已经是一脚踏入了坟墓里的人,过不了几天你就会永远的离开他……”
然而她话音未落,却已经先痛苦的呻吟了出来,她用右手捂住了左肩,她的左肩硬生生的被一根筷子穿透,刹那间鲜血淋漓将筷子染红。
原来蓝千宸不知何时已经满脸阴沉的走了进来,萧临晚的左肩被筷子穿透正是他的杰作,他修长的手指间还翻转着另外一根筷子。
蓝清儿站起身,“阿释……”她料到罗然拦不住他,却料不到他一来就伤了萧临晚。
蓝千宸颇为闲适慵懒的靠上铁栏上,他双手交叉相环,微微抬着下巴似笑非笑一派邪气的道:“本来我想用筷子穿透她的喉咙,不过一想到死亡是一种解脱时,我就改变主意让她活着受折磨了。”
萧临晚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也不知她是气极了还是疼极了,她脱口便骂,“蓝千宸你这个混蛋……”
蓝千宸却是一点也不动怒,指间转动着筷子淡淡说道:“萧临晚,即便你不是封月国的嘉定公主而是一个的普通的大家闺秀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喜欢。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却独爱清儿一个人吗?”
萧临晚微微一怔,“为什么?”
蓝千宸笑意盈盈的说道:“因为清儿比你聪明、比你漂亮。”他独爱蓝清儿自然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他这样回答,不过是故意要让萧临晚难堪的。
这样的一个答案,莫说萧临晚愣了愣,便是连蓝清儿也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可是蓝千宸却不想多待在这里,他抓着蓝清儿的手腕便往外走去。
然而走了几步之后他却又停了下来,他的笑意未曾到达眼底,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天黑之前,我会让人将修书送到你手里。”
萧临晚浑然一怔,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蓝千宸,那披头散发的模样使她显得极度狰狞,“蓝千宸,你要休了我?”
“你若是觉得我休了你有损你一国公主的尊严,”蓝千宸笑得残忍无比,“不妨将那根穿透你左肩的筷子拔出来,然后对准自己的喉咙用力的插。进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拉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走出了这阴暗森森的牢房,再也不理萧临晚的破口大骂。
第256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出了阴暗森森的天牢,所有无法喘息的感觉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两个人并肩而行,他抓着她的手腕不高兴的哼笑了笑,是真的不高兴的模样,像个置气的孩子。
她任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微微抬起眸子柔柔的笑问:“谁招你了?”
“谁招我了你不知道?”他撇了撇嘴,手上加重的用了点儿力道,却也不至于捏疼她。
她仍是一派温婉笑得柔和,“我哪里会知道?”
“我都跟罗然交待了不让你单独和那个疯女人待在一起,你却还来见她。”他感觉到更加的不高兴了。
“我这不是没事么,她的那些冷言冷语伤不了我。”她轻柔的笑了笑,“她说那些冷言冷语讥讽我,也未必不是自取其辱。”
“就算她是自取其辱你也不许单独来见她。”他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他就是不愿意她单独来见那个疯女人。
“好,”她暖暖软软的笑了笑,柔柔的声音里满是哄着他、由着他的感觉,“以后我不单独见她就是了。”
他拧紧的眉头松了松,却还是不高兴的哼了哼两声,“以后你要是还来单独见那个疯女人,我就……啧啧……”他啧啧两声,颇为苦恼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就怎么样?”她笑问。
他哼笑,“我就打断罗然的腿。”
她失笑,“单独见萧临晚的是我,要断腿的也该是我,怎么就要断罗然的腿了?”
“我便是断了我自己的腿也舍不得断你的腿啊!”他的手微微下滑同她十指相扣,撇着嘴道:“罗然这个混帐东西,居然敢妄顾我的命令带你来见那个疯女人。”
“怪不得罗然。”同他十指相扣,她的心尖一片柔软,她柔声说道:“我逼着他带我来,他自然不敢违背。”
他想了想,又抿着唇道:“你让他拦着我做什么?”
“即便让他拦着你,不也没拦住。”
喉管里涌上了轻笑,他哼哼道:“你觉得罗然这个混帐东西有胆子拦我?”他朝着罗然一瞪眼,罗然自然而然就像黄花菜似的焉了。
她捏了捏他的手指头,语气里微微带着点儿柔柔的斥责,“不要用混帐东西这四个字来称呼罗然,他比你要大三岁呢!”
“不许关心别的男人。”他反捏了捏她的手指头,语气有些吃醋。
她笑,“什么别的男人,罗然是忠心耿耿的跟了你二十多年的人呐!”
“那也不许。”他霸道的道:“这个世上,你只能关心我一个男人。”他清楚罗然忠心耿耿的跟了他二十多年,他跟罗然早已不是主仆,或可以兄弟而称之,他不会亏待罗然,但是他也只愿意她关心自己一个人。
他爱她,他想要她的所有关心和爱意都只给自己一个人,分一点点给其他人也不行。
“你这人,”她无奈的笑了起来,“怎么这样霸道……”字面上的意思似乎是在责备他,可她的语气却满是宠溺和纵容,眼底眉梢里尽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他的心似乎也软了起来,勾了勾唇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让罗然拦着我呢!”
“我知道罗然拦不住你,却没有想到你会来得这样快。”她敛下眉眼,淡淡道:“有些话,不想让你听到。”
“什么话不想让我听到?”他觉得疑惑不解,猜测道:“萧临晚喜欢我的那些话?”
“嗯,”她点了点头,“那些话我并不想让你听到,萧临晚似也不愿意让你知道。”
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知道或不知道这种事情,这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你也不要多想了。”
她微微一叹,“你故意说那些话气她做什么?”
“那些话是哪些话?”他没好气的笑了起来,“说要修了她的话?我本来就要修了她。”
她摇首,“你为什么要说我比她聪明、比她漂亮。”
他飞快的朝着她倾身,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在她的脸颊上偷了个香,勾着唇笑得无比邪气,“你本来就比她聪明、比她漂亮。”
光天化日之下他这般动手动脚的,她当真是微微一愣,白皙的脸庞上迅速的染上了一片胭脂般的红晕。
她伸手推开他,语气中带着点儿嗔怪,“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我正经着呢!”他仍然是笑嘻嘻的模样,固执的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我说你比那个疯女人聪明漂亮,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这般称赞她,她到底也是高兴的。她微微抬眼,柔声说道:“你厌恶萧临晚,所以你未曾真正正眼欣赏过她的美丽。”她略一思索,缓缓说道:“其实相对那些柔柔弱弱到无法自力更生的女子,我更加欣赏萧临晚这样的女子,她如同一株罂粟花般,美得艳丽且充满了毒素,高傲异常却不失聪慧。”
他撇了撇嘴,皱着眉头道:“你说这些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劝我喜欢那个疯女人似的。”
“我的本意,”她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若真是想劝你喜欢她呢?”
他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哪有你这样的女人,居然劝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喜欢另外一个女人。”他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声音里也带着一层委屈的意味。
“我劝你喜欢她,你就会乖乖的喜欢她么?”她的眼底眉梢里带着些真实的笑意,分明是故意说这些话来逗他的。
“真不知道你们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啧啧两声苦恼的道:“是大度还是变相的吃醋?”
她未曾回答他的疑惑,却是轻声说道:“过几年便将萧临晚放了吧,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在这件事情上他却不似她这般心软,冷哼了哼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淡淡陈述道:“可恨之处,也未必不能被谅解。”
“你能谅解我不能谅解。”他想用眼睛瞪她,却终归还是舍不得瞪她,“这件事情我不会由着你。”
“不由着我便不由着我,”她温软的笑了起来,“你这样恼怒做什么?”
他泄了气般的道:“灭我火气的是你,惹我不高兴的也是你。”
她温柔的笑了笑,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庞埋入了他的胸膛里,“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
软玉温香在怀,他所有的不高兴终于烟消云散了。然而他勾了勾唇,笑得像只小狐狸般,“没有实际行动吗?”
她微微一顿,却是刹那间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脸庞上飞快的染上了一抹红晕。
他微微垂头将嘴唇凑到她的耳朵边,满眼如同狐狸般狡慧却又有一种笑意盈盈的邪气,他轻笑着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边说着话,笑意却是渐渐的扩大。
却不知他到底轻笑着说了什么充满了邪气的话,只知道她脸庞上的红晕已经越发的鲜艳,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推开他,语气里带着的不知该称为羞怯还是嗔怪,“你怎么,越发的像个痞子了。”
“我就是想要让你主动亲我一下,怎么就被冠上痞子名号了?”他伸出手指头点了点自己的脸庞,勾着唇笑,“我知道你害羞,呐,亲这里就好了。”
她微微一顿,却终究还是顺了他的意思,在他的脸庞上落下一个干干净净毫无**的吻。
他笑了起来,他伸手环着她的腰,微微偏着头同样在她的脸庞上落下一个干干净净毫不**的吻。
“清儿,”他直视着她的眸子,缓缓问道:“羁绊是什么意思?”
她愣了愣,迟疑的问:“你怎么会问这个?”
他眨了眨眼睛,“你告诉我就是了。”
“你不知道羁绊的意思?”她笑了起来,眼底却是一片静楚,“教书先生怎么教你的?”
“我知道羁绊的意思,”他有些苦恼的道:“可是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羁绊是什么意思。”
她敛下眉眼,轻声问道:“长安都告诉你了?”
他微微抿着唇,点了点头说道:“他问我羁绊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便将你对你和我的关系定义为羁绊的事情告诉了我。”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皱眉,“为什么要这样定义?”
“那……”她柔和的笑了笑,“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定义?”
他微微一顿,想了想却是异常苦恼的道:“我不知道。”
她继续问:“我这样定义,你觉得不高兴吗?”
“这个……”他仍旧觉得苦恼,“我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需要用一个词语来定义。”
她柔软的笑了笑,轻缓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可我想你是明白的。”有些话可意会不可言传,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给他听。
想了片刻之后,他皱着的眉头便松了下来。
“我明白。”修长的指间绕着她如瀑般的青丝,他轻缓的说道:“倘若真的要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羁绊的却是最好的形容。”
他明白羁绊一词的意思,他也明白她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一个词语来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羁绊的却是最好的形容。
第257章 一直向着北方走
蓝千宸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匆匆吃了晚饭后他却是没有时间陪伴蓝清儿,对蓝清儿交待了一声后便忙去了,却不知是去找凌安川商量事情还是去了书房。
她身体羸弱受不得劳累忧思,所以他要忙着处理的事情他并不主动告诉她,巧的却是她善解人意、温婉乖巧,亦不会主动问他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天仍然极为寒冷,时不时有呼啸的寒风过境,她早早的便睡下了。
半夜时她醒了一回,醒来时那人却不在她身边。她打发侍卫去看了看,却得知那人仍然在同凌安川商议着事情。
她睁开眼睛看着陷入一片黑暗的房间,整个房间寂静无声空荡荡的,凉意和寒意渐渐的升起了。
终是觉得疲惫不堪,很快她又沉入了梦乡里。
她再一次睁开眼睛醒过来,却已不是身处南域国的皇宫,似是身处于一辆华贵宽大的马车之中,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微微有些颠簸。
第一个映入她眸子中的,却是丰神俊朗的他。
她微微一顿,神志似还在混沌之中,“阿释……”
他微微垂着眼睛,勾唇笑了笑,“天还没亮呢!”他一夜未睡,眉眼之间却无半点疲惫。
她撑起身来,疑惑的伸手掀开马车的侧面帘子,眸子中被凉霜大雾笼罩着的天果然是还未亮时的灰蒙蒙一片。
一股寒意忽然朝着她涌去,她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了冷意。
大抵是受不了住这忽如其来的寒意,她掩着唇咳嗽了起来。
放下被她撩起的帘子,他环着她的腰,下巴搁置于她的肩膀上,他抿着唇既担忧又不高兴的问:“咳嗽时心肺还疼吗?”
“不疼。”她温软的笑了笑,轻缓的问道:“怎么一睁开眼睛,我们就在马车里了。”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给予温度,“看你睡得熟舍不得打扰你,就直接抱着你上了马车了。”
手渐渐的温暖了起来,心脏也跟着温暖了。她仍是温软的笑了笑,轻声问:“我们离开临阳了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嗯,”他勾着唇笑得有些邪气,“你猜。”
她的心尖微微一动,顿了顿后说道:“看方向似乎是往北边走。”
“你怕不怕我把你卖了?”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手却不由自主将她抱的更紧了。
“怕怎么了?不怕又怎么了?”她笑了起来,眼底眉梢中尽是玩味。
“不论你怕不怕,我都将你卖了好不好?”愉悦的笑声仿佛自胸膛里发出来般,“你猜猜,我舍不舍得将你卖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想要将我卖给谁?”
他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颇显苦恼的道:“我还没有想好呢!”
“哦,”她顺着他的话接下,狭促的问道:“那要不要我帮你想想?”
“那敢情好啊!”他语气慵懒,悠哉悠哉的道:“你冰雪聪明,倒不妨帮我想一想。”
“无非是卖到富贵人家做个丫头或者小妾罢了!”
他啧了一声,撇着唇道:“那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她笑了笑,轻缓的问道。
他紧紧的抱着她,眨了眨眼睛邪气满满,“卖给蓝千宸好不好?”
“为什么要卖给蓝千宸?”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蓝清儿更爱蓝千宸,也没有人比蓝千宸更爱蓝清儿。”
她微微顿了顿,倒是料不到他会忽然说出这样的情话。
她如瀑般的青丝从他的指间滑落,他仍旧执着的问:“卖给蓝千宸好不好?”
心脏被融化的不成样子,她终究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膀上,眸子微微湿气的轻轻的说了好。
他满目情深的笑了起来,“一直朝着北走,我们去看北方的漫天飞雪。”
“阿释,”她的眸子黯然无光,“我没有几天可活了……还能够看到漫天飞雪么?”
他垂眸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声音微微沙哑,“一定能够看到的。”他虽说了这样坚信的话语,可他的心里却是忐忑的。
“阿释,即便看不到漫天飞雪也没有关系。”她温软的笑了起来,眼底眉梢中没有什么遗憾,更多的反而是心满意足的安心。她轻缓的说道:“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漫天飞雪,而是那个许我漫天飞雪的人。”
她明白下雪或不下雪都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看得到漫天飞雪是他们的运气,看不到漫天飞雪也是他们的运气。
能不能看到漫天飞雪于她而言并不重要,她最高兴的,是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能够全心全意的陪伴她。
行至一处客栈时已经到了午时,两个人决定先下车慰劳慰劳自己的肚子,等用过午饭之后继续往北边行驶。
荒郊野外的客栈在寒冬里的生意却是极好的,南来北往的客人们都在客栈里用用午饭和歇歇脚,也有少数客人是住店的。
他们一进客栈便惹得众人侧目打量,这样偏僻的地方出现一对眉眼似画、气质无双的男女,纵然不想要引人注目也是很难的。
店小二陪着笑脸道:“两位客官里边请,您二位想要吃点什么?”
蓝千宸微微侧身,贴心的问身边的蓝清儿,“想要吃点什么?”
蓝清儿淡淡笑道:“你想吃什么便点什么罢!”
蓝千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想要吃些什么,于是对小二说道:“你看着办就是了,四菜一汤最好。”
上菜的速度很快,也是照着蓝千宸的意思四菜一汤。
味道比不得皇宫里厨子做的佳肴,但却很有家常小菜的感觉,倒很是合心。
蓝千宸边咀嚼着嘴里的饭菜,边听邻座的两个青年大汉唠嗑。
那穿着青色袄子的大汉微微压低着声音颇为神秘的说道:“靳兄弟,你可知道前两天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那姓靳的汉子微微一愣,连忙道:“不知李兄说的是什么事情?”
“前两天蓝少将军蓝千宸夜闯封月**营,逼得封月国的太子萧怀夜签下一份停战半年的协议,如今萧怀夜已经退兵了。”
“这件事情小弟略有耳闻。”姓靳的汉子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据说封月国的国主萧清源正在临阳城,性命都被捏在了蓝少将军手里。”
姓李的汉子笑道:“咱们蓝少将军到底是英雄气概,只一夜之间便让萧怀夜退兵了。”
姓靳的汉子摇了摇头道:“蓝少将军虽成功的让萧怀夜退了兵,可这背后的辛酸事却多着呢!”
姓李的汉子愣了愣,“什么辛酸事?”
“李兄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不仅仅是临阳城战事激烈,便是安锦国也遭遇到了封月国大将的突然袭击。”不由得叹息道:“蓝少将军的母亲为了不让蓝少将军被封月国要挟而屈居人下,被抓住时当场便拔刀自刎了。”
“啊……”姓李的汉子大吃一惊,“我曾听人说,蓝少将军的母亲乐善好施,是极为平易近人的……”
“是啊!”靳姓汉子感叹息:“世人只知蓝少将军英雄气概,却不知这样的一位英雄人物其实背负了诸多的伤心之事。”
两个感慨了一番,而后那靳姓汉子疑惑道:“听说蓝少将军逼着那萧怀夜签下停战半年的协议并不是因为惧怕封月国,而是另有原因的。”
“照这样说来,靳兄是知道原因了?”
靳姓汉子缓缓说道:“据说,是为了蓝小姐。”
“怎的会为了蓝小姐?”
“蓝小姐活不过二十五岁是天下尽知的,蓝少将军之所以逼着萧怀夜退兵,其根本目的就是想要全心全意的陪伴蓝小姐度过最后的时光。”靳姓汉子微微一顿又说道:“蓝小姐若是真的活不过二十五岁,恐怕等到停战半年协议的时效一过,蓝少将军便会举兵对付封月国。”
“蓝少将军和蓝小姐并无血缘关系,想不到蓝少将军竟会为蓝小姐如此。”
“蓝少将军同那嘉定公主的婚姻恐怕只是一场政治联姻。据说,蓝少将军真正深爱的女子一直都是蓝小姐,蓝小姐对蓝少将军亦是情根深重。只可惜蓝小姐一代绝世佳人,终是寿浅命薄……”
“如此说来,蓝少将军同蓝小姐本该是真真正正的一对绝配,却终究被命运戏弄……”
“若是有朝一日蓝少将军成了这天下的唯一帝王,而那时候蓝小姐已经永远的离开了,那这对蓝少将军来说,当真是无比痛苦的事情。”靳姓汉子摇头叹息,“蓝少将军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或许很快又会失去蓝小姐……他朝若是问鼎山河、一统天下,身边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何其孤独、何其悲哀!”
靳姓汉子和李姓汉子永远都无法料到,他们说的这些话里的主角此时此刻正在他们的邻座,并且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阿释……”蓝清儿眸光黯淡,她担忧万分的看着蓝千宸。
蓝千宸的表情却是平静至极,他放下筷子轻缓的说:“清儿,你不必担心我,我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他虽说了这样的话,可他的眸子终究还是黯淡无光了起来,里面仿佛盛着巨大的、难以磨灭的哀伤。
蓝清儿知道,他在强忍着。
第258章 越来越爱你
马车一直向北边行驶,从午后走到天黑,从天黑走到天亮,从天亮走到天黑……
越向北边行驶便越发感觉到寒冷了,即便已经到了三月初,该是开春的时候了。
三月初五的午后,马车停在一处高高的山脚下,未曾继续前行了。
蓝千宸跳下马车,转身掀开碧青色的帘子,“清儿,下来。”
蓝清儿应了一声,她弯着腰走了出来。
他朝着她平伸出纹路清晰的手掌,其意不言而喻。
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将微微带着凉意的手放到了他的手掌里,刹那间有一股名为温暖的暖流填满了她的整个心脏。
他乌黑明亮的眸子里亦有着明艳而温情的笑意,他微微一用力,借着巧劲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笑了起来,笑意仿佛自胸膛升起来般,愉悦万分的模样。
仍是如同一个不知满足的孩子般,他飞快的俯身,偷了个香。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眉梢眸底却尽是温软的笑意和纵容。
他从马车里取出了一件狐裘大氅,细心的替她系上了。
她展颜,柔柔的笑了起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这一路上她问了他好几次,他却一直不告诉她,她不知道这样一直往北边走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走到哪里才会停下。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面前这座很高的山峰,笑得像只狐狸似的,“这座山的半山腰。”
“这样冷的天,去这座山的半山腰做什么?”她疑惑。
“半山腰上有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他怪笑了笑却是不正面回答,只同她十指相扣往前走。
越往山上走便越发的寒冷,气温也越来越低了,他们行走的速度也因此变得很是缓慢。
他身体底子好,内力也可以驱寒,是以他并不觉得寒冷。然而他有些担忧她,“这样冷,受得住吗?”紧握她的手,想要将丝丝温暖传递给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练过武功的,终究不会似闺阁女子那般柔弱,如同一朵经不得寒冬风霜摧残的美丽之花。”她虽身体羸弱,下针之后却终究有所改善,不过是走几步路受几分寒罢了,她还是受得住的。
他抿唇,“你本来就是一朵美丽之花,面对着寒冬风霜摧残之时,应该由我这一株青草来保护你。”
他这般类似于情话的话她已听了太多,然而每一次听到,她的心里仍是涌动着大片大片的暖流。
她柔柔的笑了笑,却是问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我能瞒你什么事情?”他笑了起来,神色不变的反驳,“我所有的事情你不是都清清楚楚?你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这些天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你怎么就知道这座山的半山腰有好东西?”
“呃……”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仍然笑,轻缓的道:“你还不承认?”
“那个……”他挠了挠脑袋,终是说道:“上面有栋房子。”
他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这座山的半山腰上有一栋木房子。”他揽住她的腰,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表示真诚无比不说谎话。
“木房子?半山腰上怎么会有木房子?”
他笑得得意,“我让人建的。”
“你什么时候让人建的?”她更加觉得疑惑不解。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摇了摇头啧啧道:“好多年了。”
她停下脚步微微仰首看着他,“阿释……我不明白……”
“星术先生逝世的那一年三月,我曾向你允诺陪你看雪。”他笑着说道:“那之后我便让人在这座山的半山腰建了一栋木房子,想着陪你来北方看雪的时候住。”
刹那间,她的眸子里便涌上了浓浓的水雾。“阿释……”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有心……
他微微俯身吻了吻她光洁的眉心,轻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和痛苦,“我知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我不知道哪一天会下雪,我害怕你看不到一场漫天飞雪就离开了……”
她强忍着不让眸子里的水雾掉落下来,“我最后的时光里,只要有你陪着我就够了,阿释……”
她终究忍不住,透明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如同一串串珍珠般。
伸手拭去她的眼泪,他心疼的叹息,“我从来不曾见过你在其他人面前哭泣过,可在我面前,你怎么这样爱哭了?”
“阿释……”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心脏却越来越柔软了。
她越来越珍惜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越来越觉得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她越来越依赖他;她越来越不想离开他……
又走了片刻之后,便仿佛拨云见日般,木房子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木房子的前面是很宽广的一片空地,它座落于这高高的半山腰里,显得格外渺小且空寂。
木房子建了约摸七年左右却一直没有人住过,大抵是每年都让人来照养过,所以还显得很像个刚建立的新房子。
走进屋子,她才发觉屋子里并没有那种空无一人的寂静和冷清,反而是另外一种让她极为讶异的场景。
房子像是一直有人住着似的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用具也是崭新的样样齐全,屋子里还烧着一盆炭火,温暖到了极至。
她又进了各个房间看了看,又讶异的发现这栋房子里不仅仅有两间卧房,还设了一间小小的书房以及一间明亮的厨房,每一间房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用具也是样样崭新、齐全。
参观完了整栋房子,她走到他的身侧坐下,问道:“是你派人提前来将这房子打扫了?各个房间里的用具仿佛都是刚买的。”
“嗯。”他夹起一块黑炭放入火盆里,笑着问:“这栋房子你喜欢吗?”
她柔柔的笑了起来,“我很喜欢这栋房子,你喜欢吗?”她只大略的参观了这栋房子,便已明白当初建造这房子的时候他一定吩咐要依照她的喜好来建造了。
解下她身上沾了寒霜的狐裘大氅放在一旁的木椅上,他笑,“你喜欢我就喜欢。”握着她的手微微靠近火盆一点,让她感受到温暖。
她笑意温暖,软软暖暖的重复,“我很喜欢、很喜欢。”不论是这栋房子的格局还是各个房间的布置,她都很喜欢。
他顺势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宽广的胸膛里,想要给予她更多的温暖。
她乖巧温婉的靠在他的怀里,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如瀑布般散落。
他抚着她的长发,轻柔且温柔的问:“累了吗?”
她摇了摇头,“不累。”她就想这般,同他温馨的待在一起。
“清儿,”他愉悦的笑了出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你了。”
她微微一顿,笑着道:“这话是故意哄我高兴的么?”
他起了玩心,笑嘻嘻的道:“若是我用这话来哄你高兴,你是不是就要哭鼻子了?”
“哭鼻子倒是不会,”她微微垂眸,“大概会很难过。”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了?”他满目情深的笑了起来,“这话不是用来哄你的,我是真的越来越爱你了。”
她笑而不语,心脏却已经温软到极至。
他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指,问道:“你呢?”
“我什么?”她仍然笑,装成听不懂他的话。
他不甘心的问:“我越来越爱你了,你有没有越来越爱我?”
她揶揄道:“你越来越爱我了,就一定要我也越来越爱你么?”
“嗯,”他理所当然的点头,“你必须越来越爱我。”
“哪有你这样的人?像只过街螃蟹似的横行霸道。”
“爱情这种事情,难道还能退让不成?”他绷着脸问:“你是不是也越来越爱我了?”
她不正面回答,却是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温软笑道:“你猜。”
面对着她这般温软的模样,他自然是绷不住脸了。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勾着唇道:“越来越爱。”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越来越爱你?”
“我就是觉得你越来越爱我了。”他自信满满,“你的清贵无暇是给外人看的,温软柔暖才是给我看的。”
她微微一顿,长睫微弯却是笑问道:“你这样自信?”
“不自信的男人抓不住女人的心。”
她听了这话便笑了起来,反而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他这话了。
“你是不是越来越爱我了?”他执拗的想要她的回答。
知道不回答是不行了,她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是,我越来越爱你了。”
“蓝清儿,”他故意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你这样的语气,分明就是在敷衍我。”
“有吗?”
“有!”
“我没有敷衍你。”
“哼,骗子……”
她还是笑得温软,“你已经自信到极点了,还问我这样的问题做什么?”
他反驳,“我自信归自信,你回答归回答,这分明就是两码事。”
“我已经回答你了。”
“你那是在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你。”
“你就是在敷衍我。”
“我敷衍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敷衍我做什么?”
“好吧,”她率先妥协了,“那要怎样你才相信我没有敷衍你?”
他挑了挑眉毛,“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她莞尔一笑,却是点头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并不清楚他又会出些什么鬼主意,可她愿意这样惯着他。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调笑,“嗯,你说该怎么样?”
她也笑,“我怎么会知道该怎么样?”
他的语气更加似痞子般的调笑了,“你知道的。”
她微微一顿,却已在刹那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静静地靠近他,她青葱般的玉指轻缓的落在他的肩头,细腕上白玉青花的镯子荡着清冷的光芒,一头乌黑的长发似锦缎般散了开来。
长睫微微轻敛,她主动去亲吻他,眸子软暖得如同一弯春水。
他的眸子里尽是满心欢愉到软暖如水的笑意,忍不住紧紧的扣着她的腰肢,迎合着她主动送上来的亲吻。
黑裳白裳重叠着惊艳之美,如瀑青丝似剪不断理还乱般的缠绕着。
外面风霜冷寒惹人颤,屋里却是满满温情人心软。
第259章 那些被掩藏的情敌
北方的天气到底是有些奇怪的,明明已经到了三月初春却依然没有春回大地的暖意,反而有愈加寒冷的迹象。
这样的天气里,似乎是最适合睡觉的,不论外面经历着怎样的风霜冷寒,被窝里却总是温暖如春的。
她是个怕冷的人,午后小睡时,他像个火炉似的拥着她,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予了她。
这半山腰的四周皆是树林,房子建在这里,显得格外寂静森幽。
他已经睡着了,她却仍然睁着眼睛无法入睡,静静地注视着他柔和的睡颜。
她伸出纤纤细指轻缓的描绘着他的轮廓,仿佛要将他深深地印刻在心间般。
这个人……睡着了之后便退却了所有的锋锐和邪佞变得柔和且纯真,像个不知世事的孩童般,安安静静得让人心疼且心动。
她不知道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依赖他了。
她越来越依赖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够待在他的身边;她越来越喜欢惯着他,温柔的笑着看他狂妄张扬、浮躁邪佞;她越来越不想离开他,她希求上天可以给她更多的时间……
她不想死,她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她从未害怕过死亡的降临,如今她仍然没有感觉到死亡有多么的可怕,可是……她忽然觉得能够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呼吸,是一件无比快乐又幸福的事情。
她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不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喧嚣的尘世,而是舍不得离开他。
她不想离开他,她想要一直陪伴着他,好好的活着陪伴他……然而好好的活着陪伴他,这于她而言终究成了一个奢求。
掩饰了眸底的无望和湿气,她不经意的抬眸,透过窗子看见了房子外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袍如同一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棵老槐树下,她仔细看了看,却发觉那人似乎是隐剑。
她有些愕然,她以为这半山腰只有她和他,却不料隐剑会出现在这里。
她微微凝眉想了想,便猜到可能是身边睡着了的这人交待了隐剑一些事情,想必隐剑此来是向这人禀报事情的。
敛了眉眼,她微微俯身轻柔的唤:“阿释……”
“嗯……”他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却是没有睡开眼睛,本能般的伸手将她拥入了怀里。
青葱般的手指轻缓的抚摸着他的脸庞,她柔柔的道:“隐剑站在外面,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向你禀报。”
他仍然是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一半的神经似乎都还流连忘返于梦境里。
他将脸庞埋进了她的肩窝里,没睡醒般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也不知将她的话听清楚了没有。
她温软的笑了笑,嗓音柔软的不像话,“阿释……”
他万般不愿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拍了拍迷糊的脸颊,撑起身来向窗外看了看,隐剑果然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老槐树下一动不动。
她提醒道:“你快去吧,别让隐剑等得太久了。”
一只手轻轻的按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撑在她的腰侧,他微微俯身,薄唇覆上了她水色的唇瓣,专注的亲吻她。
他忽如其来的亲吻让她微微一顿,她没有拒绝他的亲吻,可精致的脸庞上却飘浮着胭脂般的红晕。
唇齿缠绵里,他轻轻呢喃,“眯眼睡会儿,等会儿我就来陪你。”
“外面冷,”她柔声关怀,“将那件孤裘大氅披上吧!”
他却是怪笑了笑,语气里满是温暖的戏弄,“清儿,你越发的贤惠了。”
她微微红了脸伸出手推开他,语气带着点儿嗔怪,“快去吧!”
他仍然怪笑着,却已经掀了被子的一角下了床。
他刚下了床,她便感觉到了寒冷,厚重的被子仿佛一点都不温暖了。
原来他的怀抱不仅仅让她沉沦,更多的是给予了她如春般的温暖和无比自然的安心。
他穿好了鞋袜和衣裳,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又俯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柔声嘱咐道:“我很快就来陪你。”
“你啊,”她柔柔的笑着调侃,“越发像个唠唠叨叨的小老头了。”
他哼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就算像个唠唠叨叨的小老头,那也是你蓝清儿的小老头。”
他终究没有披上那件孤裘大氅,他身体底子好,并不觉得外面有多寒冷。
隐剑垂眸,终于不再像个木头桩子一动不动了,他沉声道:“少爷。”
蓝千宸微微颔首,直接问道:“有消息了?”
“已经到手了。”
“已经到手了?”蓝千宸微微讶异,似乎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快便办成了。
隐剑点了点头,“是,已经到手了。”
“这样快?”蓝千宸继续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江南。”
“从谁的手里买下来的?”
“周穆堂。”
“周穆堂是谁?”他挑了挑眉,“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隐剑忍不住笑了起来,“少爷的记忆力退步了,连情敌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情敌?”他皱着眉头,“我什么时候有情敌了?”
“喜欢小姐的男子多了去了,少爷怎么可能没有情敌?”
蓝千宸微微一顿,说道:“我知道军中有很多兄弟都默默的喜欢着清儿,可他们算不上是我的情敌,他们仰慕清儿却无人敢当着清儿的面说出来。”
隐剑微微皱眉,却是笑道:“少爷怕是不知道自己的情敌其实很多。”
“怎么讲?”他眉毛微挑,不解其意。
“其实有很多男子当着小姐的面对小姐表达过仰慕之情,只是少爷不知道罢了。”隐剑缓缓笑着道:“原南域国的榜眼郎东方恒、秦暮秦大人的小儿子秦松、江南三大才子之一的薛谨谦……都是喜欢小姐的。”
蓝千宸微微愣了愣,“此话当真?”
“当真。”隐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些人都对小姐表示过仰慕之情,只不过小姐的心里只有少爷,所以从来不曾给过这些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些……”他有些恍惚,“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她提起过?”
“依照小姐的性格,想必这些事情是不会主动告诉少爷的。”
“那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是少爷你一个人不知道罢了!”
蓝千宸凝眉,“大家都知道?就故意瞒着我一个人?”
“倒也不是。”隐剑解释道:“这些事情小姐没有主动对任何人提过,不过数真生前一直伺候着小姐,数真是全部都清楚的。这些事情是数真生前告诉我们的,我们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些事情,可却没有人会主动对少爷提起,毕竟也是怕少爷知道了之后觉得心里不痛快。”
隐剑微微思索了片刻,忍不住说道:“除了少爷,小姐未曾同其他男子有过任何的瓜葛,小姐对少爷,当真是爱到了骨子里。”
蓝千宸微微一顿,心绪在刹那间变得复杂万分,竟是一时无话。
其实他的心里清楚,她对他的爱情纯净如雪没有半丝杂色,不论是她的眼里还是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男子。
他深爱她,她亦深爱他。
从开始到结束,她深爱的男子一直都是他。
“少爷还没有想起周穆堂是谁么?”隐剑打破他的沉默笑了起来,提示道:“多年前他曾向小姐提亲。”
“原来是他,江南首富周成运之子。”蓝千宸有些恍惚,却终是想了起来。
“周成运于三年前已然逝世了,如今的江南首富正是周穆堂。”
“周穆堂……”蓝千宸微微一顿,问道:“可成亲了?”
“未曾。”
“他有二十七了吧?怎么还没成亲?”
“似乎是,”隐剑淡笑道:“仍然喜欢小姐。”
蓝千宸的语气有些阴冷,“他难道不明白他没有任何机会么?”
“周穆堂自然也是明白他没有任何的机会,只不过感情这种事情,终究不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隐剑的语气里竟是带着些敬佩,“秦松等人虽喜欢小姐,却终究因没有任何机会而迎娶了其他女子,唯有周穆堂是个痴心人,他喜欢小姐许多年,至今仍是念念不忘。”
如此讨论着一个算得上是情敌的男人,蓝千宸终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冷着俊脸问:“周穆堂知道我要冰棺的目的了?”
“就是知道了,他才决定将冰棺送给少爷。”
“送?”蓝千宸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不是花重金买的么?”
“不是。”隐剑解释道:“起初周穆堂是坚决不卖那冰棺的,不过等到他猜到了少爷要那冰棺是为了小姐,便分文不取将冰棺送给少爷了。”
受了情敌的恩惠,蓝千宸越发的不高兴,“他这哪里是送给我,分明是仍然惦念着清儿。”
他知道心爱的女子终究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想方设法得到那冰棺,是想要在心爱的女子死后仍然能够将她的遗体保存好,不论她逝世了几年、数十年、数百年,她仍然会有着死去之时的年轻,仍然会有着芳韵清绝的美丽。
第260章 阿释,替我摘一枝花吧
屋子中央的那盆炭火烧得正旺,温暖了整栋房子。
蓝千宸在书房找到蓝清儿,她垂着眉眼坐在书案前不知写些什么。
待得他走得近了看清楚她是在写信,她却已经写完了落了笔。
她似写了好几封信,书桌上搁置了四个装信的黄色信封。
他好奇的道:“写了四封信?”
“嗯,四封。”她将写好信装进信封里,柔柔的笑了笑。
他抿唇,语气微微带着点儿醋意,“给谁写的?”
用蜡将信封封上了,她仍是笑意柔柔,“写给你和长安的。”
“我和长安?”他微微愕然,“写给我和长安做什么?”
她在其中一封信上落下长安亲启四个字,缓缓解释道:“长安终归是要长大的,关于哥哥和初烟姐姐、轩辕傲和顾皇后,这些事情我都写在信里告诉他。”微微一顿她又道:“这些事情由我这个亲姑姑告诉他,似乎是最合适。”
他抿着唇有些失落,却终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站起身走了出来,“等他二十岁时,你替我将这封信交给他吧!”
他应了一声,握着她微微冰凉的手走出书房来到屋子中央的那盆炭火前。
感受到她的手渐渐温暖了起来,他终是忍不住问道:“另外三封信,都是写给我的?”
她软暖的笑了笑,“嗯,都是写给你的。”
他将她拥入怀里,凝着眉头问:“什么话不能直接告诉我,却要用三封信来代替?”
她笑着说道:“我虽写了三封信给你,可那三封信是写给以后的你,不是写给现在的你。”
“现在都不能看吗?”他微微顿了顿。
她摇了摇头,如是回答:“不能。”
他锲而不舍的问:“什么时候可以看?”
“第一封信,在你二十六岁生辰那一日拆看,第三封信,在你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拆看。”
他扣着她的腰,微微垂眸问道:“第二封信呢?”
她温软的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想我了,便拆看第二封信罢!”
她身上清淡的香味涌入了他的鼻翼里,他微微凝眉,忍住了想要吻她的冲动。
青葱十指落在他的胸前替他理了理稍乱的衣领,她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嗓音软暖着央求,“阿释,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面对着她这般模样,他的心几乎被融化了。然而他还是微微凝眉道:“外面冷,你的身体受不住。”他不想拒绝她,却也舍不得让她受寒。
她柔美的笑了起来,“外面出太阳了呢!”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外面果然是一地浅薄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连天空也变成了醉人的蔚蓝色,将早晨时的寒气和浓雾一扫而光。
轻柔而纯洁的一个吻落在他俊秀的脸庞上,她温软着嗓音央求,“阿释……”
心脏被她这一声阿释唤得柔软到不成样子,他满眼温柔的凝视着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大相径庭,“你以这般模样来央求我,可知这算得上是以色相诱?”
她微微一顿,却是料不到他会说出以色相诱这四个字。
“既然使了这以色相诱的招数,”他起了逗弄的坏心眼,调笑道:“那不妨再说一两句好听的话来诱我,纵然是故意哄我高兴的话也好。”
她自然明白他的坏心眼,干脆顺了他的心思目光柔柔的瞧着他,轻启唇瓣缓慢的说道:“这般以色相诱的招数,小女子只用来对付一个男子。”
他满眼笑意,唇角微微上扬,“嗯,哪个男子?”
她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微微抬眸含情脉脉的瞧着他,唇瓣轻启、吐气如兰,温软异常的问:“小女子以色相诱,却不知蓝少将军从是不从?”
他哪里受得了她这般含情脉脉、吐气如兰的模样?
当即便控制不住自己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在身下,俯身吻住了她水色的唇瓣。
唇齿缠绵中他惩罚似的轻轻咬了咬她的唇,他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眸子里尽是情动的热切,“小妖精……”
她娇喘了一声,明白了他的眼神后慌忙求饶,“阿释……”
他不愿勉强她,到底还是心软了,眼中的情热也渐渐的消散了。
将脸庞埋入了她的肩窝里,他拧着眉头不高兴的道:“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没有机会求饶了。”
她仍是轻轻的唤了他一声,“阿释……”她的本意并不是要这般惹了他,只是纯粹的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如同对待珍宝般。
她看着窗外的一地阳光,却是在他的怀里柔软的笑了起来,嗓音似央求又似撒娇,“阿释,替我摘一支花吧!”
他微微一顿,有些迟疑的抬眼看向窗外。
窗外一地浅淡透明的阳光,阳光下有五彩缤纷的鲜花摇曳着身姿,它们骄傲且美丽的生长着,似乎连阳光也要逊色于它们的美丽之下。
十指相扣,他牵着她走出了这温暖的房子。
浅淡透明的久违的阳光照耀在他和她的身上,温暖如春的感觉又回来了,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和她柔软的心脏。
浅薄的阳光从她的指缝间悄悄的溜走了,她虽抓不住阳光,可感觉到了这久违的温暖,她却仍旧极其高兴。
像个追逐蝴蝶的小女孩般,她追寻着阳光的脚步。
看着她这样高兴,他的心微微一动。
他朝前走去,打量着青色的草地中那小小的花圃里摇曳着生姿的美丽花朵。
这些花,是这房子建造的时候他特地吩咐人栽种的。
浦包花、樱草、瓜叶菊、春兰、海棠、君子兰、春鹃……各色鲜艳美丽的花朵争奇斗艳,有的连他也叫不出名字。
在这些千姿万态的花朵中,他一眼便相中了其中一株开得正艳的不知名花朵。
他叫不出名字的这株花,乍看之下花瓣似乎是浅黄色的,然而仔细看过之后他才发觉,这花的花瓣是浅黄色和月牙白相融的。
他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折断了这株花的分支出来的一朵花。
拿近了看,才发觉这美丽的花朵上仍然带着透明的水珠。
将拿着花的手背在背后,他满目温柔的朝着她走去。
她不知道他摘了花,笑意软暖如水的对他说道:“我最喜欢这样的阳光,不冷亦不热,温软的让人想要睡一觉。”
“嗯,”他宠溺的笑了起来,“我也喜欢。”
他将她拉到身前,以半拥着她的姿势将那美丽的花朵别在了她的发梢里。
她微微顿了顿,继而却是柔软的笑了起来,“让你摘花,你还真的就摘了啊!”央求他摘花,其实只是她随口说说的。
他勾了勾唇,眉毛微微向上一挑,“不喜欢?”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却用另外一种方式回答了他。
她向后退了几步,忽然伸开手臂转了个圈,如瀑般的乌黑青丝翩翩飞扬,长袖似一匹锦缎般铺展开来,胜雪的裙摆划着一个圆弧像一把完全展开的圆扇。
眼底眉梢里尽是暖意,她柔柔的笑问:“好看吗?”
浅薄的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里,使得她仿佛被一片浅金色的光芒笼罩着。
她的脸上有着动人的软暖笑容,发梢里那朵美丽的花朵在阳光的轻抚之下似乎变得恍惚了起来,微风中她白裳飞扬青丝如瀑,美丽的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他的心被她这般美丽的模样勾走了,他满目情深的笑了起来,说了一句无比俗气却无比真挚的话,“瑶池仙子,也不及你十分之一的美丽。”
她的语气带着点点嗔怪,“油嘴滑舌。”她虽说了这般似乎是责怪的话,然而她的心中却早已因他这样的赞美温软的不成样子。
他仍然勾着唇笑,“青丝同裙摆一起飞扬的画面很美,发梢里别着的那支花也很美,可最美的是眼底眉梢里尽是软暖笑意的你。”他从来不吝惜对她的赞美,亦从来不为逗她开心而假意奉承。
“这样的话,任何一个女子听了都会觉得很高兴。”她抿着唇笑,“你这般油嘴滑舌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他靠在老槐树上,双手交叉环着,语气慵懒且邪气,“我再怎么油嘴滑舌,这些话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说。”
她提着裙摆在阳光下又转了一圈,调笑道:“你这样油嘴滑舌,我可不信你。”
“女人可真是奇怪。”他异常苦恼的控诉,“男人对女人说了情话,女人的心里明明是高兴的,可嘴上却偏偏嗔怪男人油嘴滑舌;男人不给女人说情话,女人不仅嘴上埋怨男人是个不懂体贴的呆子,心里也是越发的不高兴了。”他皱着眉头问道:“当一个女人的丈夫简直是这世间最困难的,连说不说情话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他这般苦恼的控诉让她不由得笑了出来,她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无比俏皮的说道:“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你不知道?”
他啧啧道,“这句话形容得真够贴切,女人的心的确如同海底的针。”
她仍然软暖的笑着,眉眼如画。
第261章 终究,下雪了
夜色正浓,屋子里缓缓燃烧着的那盆炭火,温暖异常。
他一进屋,便看见明亮的烛火里她倚在床头捧了一本书垂眸细看,眉眼之间带着宁静的柔和。
他掩了门扉,嗓音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起来,“看的什么书?”
她抬眼看了看他,柔柔的笑着回答:“佛经。”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才知道她看的是一本《无量寿佛经》。
“倒是有些奇怪,”他微微疑惑的说道:“最近你看的书似乎都是一些佛经。”
“看佛经难道不好么?”
他摇头,“你偏爱看的书籍似乎并不是佛经。”
“看佛经,能够平心静气。”
他笑了起来,“我以为看佛经是无欲无求呢!”
她敛下柔美的眉眼笑了笑,合上佛经放在了床前的矮凳上。
他起身吹灭了烛火,房间里只有那盆燃烧着的炭火还闪烁着温暖的红光。
他脱了外裳踢了鞋子,钻进了被窝里抱住了她。
两个人的青丝如同锦缎般的散在床头缠绕在了一起,她的眉梢眼底里透着浅浅暖暖的心满意足,温婉乖巧的任由着他霸道的抱着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温暖的被子底下他不轻不重的按住了她的手臂,沙哑着声音轻轻的唤:“清儿……”
“嗯,”她似已进入了梦境里般,神情有些恍恍惚惚声音却是软暖慵懒,“阿释,怎……”
她想问他怎么了,然而她这话却是没有机会说完,剩余的话全部被他堵在了喉咙里。
他吻住了她。
忽如起来的吻,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吻。
不是吻到即止的吻,而是带着急切的缠绵,眸底燃烧着热切的渴望。
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然而她终究心软,软暖的唤着他的名字,“阿释……”
他仿佛魔怔了似的没听到她的话,只情动的将脸庞埋进了她的肩膀里,一个又一个的吻印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和如同蝴蝶般美丽的锁骨上。
厚重温暖的被子底下,他的手掌不老实的贴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手指微转间解了她的腰带……
三月初七,天亮了。
他倚在床头,微微俯身将嘴唇凑在她的耳边轻柔的笑着说道:“清儿,天亮了。”
“阿释……”她本来就睡得浅,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看着他,却仍是有些迷糊。
吻了吻她光洁的眉心,他笑意软暖轻柔,一字一句的对她说:“下雪了。”
听了他这样的话,她原本停留在眼角的纤纤细指微微顿住了。
他的眼底里带着浓浓的软暖和笑意,他伸手推开了窗户,一股外界的清新空气伴随着微微湿凉的风涌了进来。
她坐起身来靠近窗户,眸子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寂寞的大地陷入了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里,古朴纯洁、宁静素雅的漫天飞雪,仿佛被风吹散了一场盛大的蒲公英。
风吹雪花散,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在这薄雾云天的半山腰,雪压树枝,风吹树梢。
仿佛行走于神话里的雪落纷纷,如芦花般飘零、似棉絮般洁白、又似蒲公英般轻盈。它落在宽广的大地上,似给大地铺上了厚厚的毛毯;它落在绵延的山谷里,似给山谷披上了一条温暖的坎肩;它落在挺拔的松柏上,似给松柏穿上了一件美丽的羽衣……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他揽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轻柔的笑着说:“这样大的雪,想必会持续好几天。”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她看着穿上了银装的松柏,乌黑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湿气。
看不到漫天飞雪她不觉得遗憾,如今看见了漫天飞雪,她的心里终归是高兴的。
他仍然紧紧的抱着她,可嗓音里却带着微微的暗哑,“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微微侧脸,有些无辜的看着他,“什么?”她不明白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他火热的视线往下落,落在了她那如同蝴蝶般飞舞的锁骨上。
她精致的锁骨上,有一个引人遐想的吻痕。
她脸上晕开的红霞如同抹了胭脂般,软着嗓音嗔怪,“你这人……”
“嗯,”他微微挑了眉毛,伸手托着她的下巴,浑然是痞子调笑良家妇女的邪佞模样,“我这人怎么了?”
她迎着他的目光如是说道:“你这人,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吻痕明明是这个可恶到极点的人留下的,如今这人却来反咬她一口了。
他猛然用了些力量将她压在了身下,邪佞的语气里满满的挑衅,“我真的可恶到了极点?”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比你更加的可恶了。”她可不怕他这般模样。
他毫不犹豫的俯身,想要像个痞子般亲她诱人的水色唇瓣,让她屈服妥协。
她及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羞涩又恼怒的不让他亲吻到自己。
他使了些力道将她的手掌掰开,勾着唇反而笑得更加邪气了,“连亲一下都不许了?”
“青天白日的胡闹什么?没个正经样子。”
“青天白日的不让亲,”他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揶揄道:“黑灯瞎火的就许了?”
她素来聪明却也素来脸皮薄,被他这么拿话一堵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又羞又恼的瞪着他。
强忍着心中烧灼的情动,他以痞子调戏良家妇女般的轻挑模样啧啧说道:“真怕自己忍不住化身禽兽撕了你的衣裳。”
她伸手推他,“你先出去,我要换身衣裳。”
“你换就是了,非要我出去做什么?”他笑得像个流氓,邪佞至极,“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她素来温婉,此时此刻却忍不住有些恼怒,“蓝千宸……”
“嗯?”他不怕她恼怒,仍然笑意盈盈的想要逗她却又知道她脸皮薄,于是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起身。
她没了办法,无可奈何的软着嗓音似是哀求又似是撒娇,“阿释……”
“软硬兼施,”他勾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叹息般的呢喃,“我素来拿你没办法。”
吻到即退,他收了手,不情不愿却又老老实实的起身穿上衣裳和鞋袜。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眉梢里尽是暖软的心满意足。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迷恋的唤,“清儿……”
她将他不规矩的手掌打开,继而却也像个小妻子似的温婉异常的替他系上了腰带。
他调笑了两声,老老实实的出去了。
她起身下床,朝着衣柜走去找出了一件胜雪的衣裳穿上。
穿好了衣裳她朝着角落的梳妆台走去,梳妆台上的镜子里照映着她精致的容颜,她美丽得仿佛是九天谪仙下了凡,如同不识人间仙火的一株天山雪莲花。
她审视着境子里的自己,眼角眉梢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的视线落在镜子里她的锁骨上的那个吻痕,她微微的有些发呆,以温情的目光凝视着那个吻痕。
她伸手到肩膀处拉开白衣的里衣,顿时整个肩膀和锁骨都暴露在了空气里,她也才迟钝的发现自己的锁骨上不止被留下了一个印迹。
衣裳拉开了才看得分明,锁骨上其实全部都是他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红色吻痕。
她的指尖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吻痕上,脑海里想着那个可恶到极点的人的模样,眸底终是浮现出软暖轻柔的笑意。
忽然,她的脸色煞白如雪,她猛地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裳。
胸口没有任何征兆地疼痛了起来,像是有一把刀子似的,掏着心狠狠地搅动着。
她疼痛的跌倒在了地上,梳妆台上的那些胭脂盒子也因她的动作而摔落了下来。
她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却仍然无法抑制疼痛,更加的无法抑制住喉管里的腥甜血腥味。
喉咙里的血腥味终于无法抑制,地板上洒落着艳丽的鲜血。
鲜血吐了出来,胸口的疼痛仿佛也在渐渐的消散了,疼痛得不那么厉害了。
她取出锦帕拭去唇角的血腥味,抬起头来的那一张脸已经苍白到了极点。
她扶着梳妆台站起身来,分外明显得能够感觉到她在刹那间虚弱了太多。
她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青葱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清浅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上苍,这是下针之后的隐形后果,还是你对我的惩罚?”
“你在惩罚我么?”她凉薄的笑了起来,“你在惩罚我,还是在嫉妒我?”
“你是不是在嫉妒我拥有了太多?”
“生下我的母亲那样爱我,养育我的爹娘那样宠我,寻觅我的哥哥那样心疼我,阿释他……”她敛下眉眼,静静的却幸福的笑了起来,“他发疯发狠是为了我;他眼底眉梢的幸福是为了我;他将他所有的爱情毫无保留的给了我……”
“上苍,我拥有了这样多,你也嫉妒我是不是?”
“你妒忌我,所以将母亲、爹娘、哥哥,都带走了是不是?”她痴痴地笑了起来,“如今,你将你的魔爪伸向了我,也带走我了么?”
“你带走我,只留下阿释一个人吗?”
“……你真是残忍,让我们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阿释。”
第262章 甜言蜜语,是指情话
她用木梳梳理着自己如锦缎般乌黑光滑的青丝,整理着被揪皱了的美丽的白色衣裳,提着裙摆抖了抖那些看不见的零星尘埃。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模样,如一道柳叶般的细细长长的睫毛,如桃花瓣般狭长的乌黑清冷的眸子,如冷玉般苍白病态的脸庞……她精致得像是倾尽了全天下女子的貌美。
然而她这般模样,美则美矣,却美得清冷孤远、苍白病态,少了一种鲜活的人的气息,连她胜雪的衣裳也似微微泛着一股别样的冷意,浑身上下都透出了奇特的疏离漠然,如同天山上寂寞了千年盛开了千年的一株雪地白莲花,不识红尘浮华、清绝遗世。
将门打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漫天飞雪,而是眉眼似画的他。
他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眉眼之间有一种神采飞扬的愉悦,那些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都逊色的成了他的陪衬。
便是这一刻,她觉得世间万物都似沉寂了一般,唯有他站在她面前,鲜活又俊朗、明媚且张扬。
在这样寒冷的大雪里,似有什么东西撞进了她的心脏。
连她自己也恍惚不明,撞入她心脏的到底是温暖幸福,还是心安温软,或是同他在一起的那份隐世的安然……或许……都有罢!
他有些好奇的问:“待在房间里这样久,除了换衣裳还做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穿哪一件衣裳好,所以犹豫不决的时间长了些。”
他笑了起来,“犹豫不决了这样久,最终为什么选择了这件衣裳?”
她也笑,却是问道:“我穿着这件衣裳,不好看么?”
“我的心里我的眼里,你从来都是最好看的。”他半拥着她,嘴唇凑到她的耳朵边调笑,声音低迷沙哑,“不过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她微微一顿,病态的脸庞上染了大片的红晕,“疯疯癫癫的,又说胡话了。”
他仍旧笑得像个痞子,“即便我真的疯疯癫癫了,说出来的话也不会是胡话。”
“你这样的话,分明半点逻辑也没有。”疯疯癫癫了说的话,还不是胡话么?
“听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逻辑,可这就是爱情呐,爱情哪有什么逻辑可言?”他笑嘻嘻的继续说道:“爱情有一种很高的境界,当你面对着心爱之人时,即便你已经疯疯癫癫了也依旧能够向心爱之人传递出浓浓的爱意。”
“你说的对,”她浅浅柔柔的笑了笑,“爱情没有任何的逻辑可言。”
他摸了摸她苍白病态的脸庞,心疼的道:“进屋吧,站在这里冷。”
“阿释……”她软暖轻柔的唤了一声,眸中似藏着千言万语。
“嗯?”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能够感知到她有话要说般。
她微微凝着眉头思量,眸底带着些晦暗不明的阴郁。
不知怎么的,胸口又一点一点的疼痛了起来,从最初的隐隐作痛到痛的越发剧烈。
像是有一把钩子在掏着心,她纵然看不见鲜血淋漓,却痛得难以言语。
“清儿,”看着她神色痛苦,他抓着她的手臂既担忧又着急的问:“你怎么了?”
她的疼痛她不愿让他知道,她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以投怀送抱的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阿释,”她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纠缠着软暖的问道:“你爱不爱我?”她这个模样,活脱脱的像个刚刚陷入情爱之人,带着浓浓的任性味道。
如她所料,他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的转移了。
手掌贴在她的腰间,他拥着她,微微凝眉不满意的道:“这种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问我做什么?”疼的有些无法支撑,她将脸庞埋进了他宽阔的胸膛里,嗓音里带着不易觉察的隐忍。
鼻子里闻到的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的指间上绕着她如瀑的青丝,他不高兴的问道:“你不知道我爱不爱你?”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便感觉到不疼了,疼痛来得悄无声息,去得也是无声无息。
她的目光里映着他身后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唇边浮起了点点温情的笑意,她软暖着回答:“我不知道。”
他挑了挑眉毛,重复的问:“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如是回答,眼底眉梢里却尽是暖暖的笑意。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爱不爱你,”他直视着她的眸子,“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看着他这般颇为恼怒的模样,却是软暖的笑了起来。
她下了石阶往雪地里走去,笑着说道:“阿释,这世间的大多女子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嗯?”他也跟着下了石阶,迷惑的问:“这和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有什么关系?”
雪已经垫得很厚了,踩在雪地里能够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
“世间女子的安全感,往往都建立在了男子的甜言蜜语上。”她稍稍停顿了片刻,软暖的笑着解释,“所谓的甜言蜜语,是指情话。”
微微仰着脸,她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潇洒异常的从天降落,宛若精灵般一路轻歌曼舞翩然而至,优雅且轻盈、宁静且纯美。
眼角眉梢里浮出了柔暖的笑意,她伸出修洁的手掌,接住了这些美丽又纯洁的飞雪。
雪落掌心一片温凉,尚未来得及细看之时已然融化。
看着她在漫天飞雪中这般纯静软暖的模样,他的心没由来得柔软异常。
“清儿,”他勾着唇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暗示我,应该多说些情话给你听?”
她微微一顿,站在雪地里回望他,如同一眼万年般。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挺拔青绿的树木早已换上纯白色的衣装了,这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似要埋葬整个山峰般。
如同芦花般飘零、似棉絮般洁白、又似蒲公英般轻盈的漫天飞雪落在了他和她的发梢里和衣裳上,第一粒雪还来不及融化,第二粒雪、第三粒雪……便迫不及待的朝着他和她涌去。
“你说的那些情话,”她回望着他,眸底尽是柔软温和,“终归我也是爱听的。”
他微微一顿,倒是料不到她这般性子清冷的人会主动承认喜欢听他说的那些情话。
“最爱听哪一句?”他顽劣的踢开了脚下厚重的积雪,勾着唇笑问。
她敛下眉眼思索片刻,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她身前,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清儿,你又在哄我了。”
“这种事情,我哄你做什么?”
“听我说情话的不是你么?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她笑了起来,“那你自己觉得,你说的哪一句情话最能够感动我?”
他微微一顿,一时之间竟是被她这话堵得无话可说。
她却不愿意轻易饶了他,仍旧笑意软暖的说道:“可是对太多女子说了情话,竟是对我说了哪些都忘记了?”
“情话这种东西,我只对蓝清儿说。”他那般满目情深却又迫不及待如同宣誓般的模样,活像只被火烧了毛的猫一样。
内心早就被感动的不成样子,可她仍然瞧着他静静的问道:“那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对你说的哪一句情话最能够感动到你,”他皱起了俊秀的眉头,“可那些情话,我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也只会说给你一个人听。”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不知是下了大雪的缘故还是其他缘故,她的眸子似乎是微微带着些湿气的,连嗓音也微微的有些沙哑。
他怜惜的将她拥入怀里,委屈的说道:“我这样爱你,怎么就成了全天下最大的傻瓜了?”
“你明白你的情话只想说给我一个人听、也只会说给我一个人听,却迟钝得像个孩童似的不明白我的心。”
“清儿……”他微微一叹,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
“阿释……”眼泪如同珍珠般一串串的滑落在他的肩膀上,她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里哭腔浓重,“我只想听你一个人的情话,也只会听你一个人的情话。”
他浑身一怔,脸上的表情带着些不可置信,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可置信的不是她爱他,他从来都明白她有多爱他,他觉得不可置信的,是清贵骄傲的她会主动说出这些话。
他黑裳飞扬,她白衣胜雪;他微微垂着眸,她微微抬着眸;他满目情深,她情深满目……他俯身,亲吻她。
带着满腔爱意的缠绵亲吻,纯洁又宁静、美好又甜蜜。
雪越来越大了,很快的白了他们的衣裳、白了他们的长发。
这或许便是,暮雪白头罢!
恍然记得曾有人言,这世间最为聪明之人的爱情,要么复杂到极致,要么干净到纯粹。
他和她算得上是这世间最为聪明之人,他们在这个冷光暗箭的乱世天下里经历了金戈铁马、离别牵挂,便正是有了这般颠沛流离的此生,他们之间的爱情才算不得复杂亦算不得纯粹。
他和她的爱情,宛如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一株花,既惊艳了流年,又温暖了岁月。
第263章 鬼迷心窍 大结局
漫天飞舞的北方的雪,潇洒得如同活泼的蝴蝶,一路轻歌曼舞翩然而至。
于是,这寂寞的山腰原野开了洁白的诗卷,枝枝桠桠都做了书写绘画的笔。
寒风呼啸中雪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大了,飘飘洒洒的白了他们的衣裳白了他们的长发,这当真是青丝幻化成白发。
“青丝幻白发,”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长发上,他温柔低沉的笑声有些许沙哑,“清儿,这便是我们的暮雪白头了。”
“阿释,”满目情深的眸子像是会说话般,她软暖的笑了起来,“我给你跳一支舞,好么?”
“嗯?”料不到她会忽地说出这样的话,他愣了愣,“跳舞?”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感觉到胸口有些闷闷的疼了起来,仿佛即将要失去了什么似的。
“阿释,”她轻缓的嗓音柔软如春水,“我想跳一支舞给你看。”
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两分,然而他终是压下心底闷闷的疼痛温柔的问:“想跳什么舞给我看?”
她却是不答反问:“你想看我跳什么舞?”
“跳什么舞都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迷恋,“重要的是你只为我而跳。”
她浅浅柔柔的笑了起来,“跳《潋滟》好么?”
“《潋滟》?”他微微一怔,“那支,天下第一舞?”
她笑着点了点头,“是,就是那支天下第一舞。”
“清儿,”他微微皱眉,“你可记得我曾说过,不许你学《潋滟》这支舞。”
她笑了笑,如是回答:“记得。”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要学?”他有些不高兴了,“你比我更加清楚,《潋滟》这支舞伤神伤身……”
“阿释,”她打断他的话,轻缓寂静的说道:“我只是想要将《潋滟》这支舞跳给你看。”
“为什么非要跳这伤神伤身的天下第一舞?”他不明白。
她微微沉默片刻,似是有些恍惚的说道:“很久很久以前你曾看过有人跳天下第二舞《蹁跹》,看了之后你曾说过想要看天下第一舞《潋滟》。”
“就是因为……”他怔了怔,有些艰难的问:“就是因为我说了那样的话,你便偷偷的学了《潋滟》?”
她浅浅的笑了笑,大方的承认道:“我想将《潋滟》跳给你看,跳给你一个人看。”
他伸手抚摸着她精致的脸庞,似微微感叹又似微微心疼,“其实我们之间,更傻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他给她的爱仿佛都是既直接且强烈的,而她给他的爱,却仿佛是迂回且隐忍的。
她笑而不答,却是微微的更加的靠近了他。
青葱十指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微微仰首,忽地主动去亲吻他。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她这般主动又软暖的亲吻他。
这是一个干净到极致的吻,相触即离,美丽且美好的如同一幅稀世的画。
在他还未回过心神之际,她已经向后退开了几步。
她淡眉弯弯长睫微敛,玉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中只露出了一截纤细的手腕,细腻洁净的白色指甲上透着一抹冷冷的白光。
她穿着一袭胜雪的白裳,三千银丝散在脑后如瀑水般摇曳着风姿,眉目如画不施粉黛如同不识人间烟火的谪仙,眼角眉梢里的那些温软柔暖似都忽地消散不见,她又是那般芳韵清绝的冷贵模样,于漫天飞雪中演绎出了一种极致的风情。
在他专注而温情的目光里,她终于为他跳了《潋滟》这支舞。
将《潋滟》跳给他看,只跳给他一个人看。
漫天飘飞的大雪中,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舞姿轻灵身轻似燕,纤腰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裙裾飘飞似步步生莲。
长长的银丝也跟着起舞飘飞,她那双如烟般的眸子似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冷深邃、幽深沉静,似藏着千言万语却又欲语还休,犹如隔雾之花般朦胧飘渺。
流连的宽广长袖卷了漫天雪花铺洒纷扬,像极了红梅轩那院红梅花瓣缓落坠地,却更是衬得她削葱般的十指婉转灵动。
她忽地自雪地中翩然一跃,白色的水袖破空一掷,以右足为轴挥洒水袖,旋转的身体随着挥洒的水袖愈旋愈快,直旋得白色的裙裾如一株天山上寂寞了千年后刹那盛放的雪莲花。
折纤细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水袖飞舞优雅清绝……却看她长眉妙目、纤指细腰,清雅飘逸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举手投足皆是风拂弱柳般婀娜多姿。
白色的水袖在漫天飞雪里像雪莲花般的绽放盛开,银丝飞舞衣袂飘飘的她仿若瑶池谪仙般美到极致,遗世清绝。
水袖忽地失了控制飘飘扬扬地垂落,她似一只折了翅膀的冷鹤猛地往雪地里倒去。
《潋滟》这支舞她还没有跳完,可她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力气用完了,连生命也在渐渐的消散着。
毫无意外的,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雪越来越大了,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似要吞没这整个山峰般。
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渐渐地消散着,她脸色煞白的靠在他的怀里,那般病态虚弱的模样,似奄奄一息。
“阿释……”泛着冷白的冰凉手指抓着他的衣裳,她微微的咳嗽着。
他眸子里的那些明亮光芒都全然消失了,他的声音几乎是隐忍的,“清儿……”心里隐隐疼痛着,他知道她的大限之期到了,他知道她即将永远的离开他了。
“我跳的这支舞,”她暖软的笑了起来,“好看么?”
他点头,温柔的对她微笑,“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支舞。”他虽对她温柔的微笑,可他的指甲却早已狠狠地陷入了掌心里。
她虚弱的笑了笑,“不许说这些违心话来哄我高兴。”
拂去她额上的一粒飞雪,他柔声反驳,“不是违心话,是真心话。”
“你这人,满肚子的甜言蜜语……”她的嗓音里似微微带着些嗔怪,但那一抹虚弱的笑意却是难以掩饰。
满目情深,他认认真真的答:“满肚子的甜言蜜语,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你的甜言蜜语,都是用来哄人高兴的。”
“即便是哄也只哄了你一个人,并且永远只会哄你一个人。”
她轻声说道:“你是个傻瓜,这些话只哄了我一个人。”
“你也是个傻瓜,只听了我一个人的哄。”他如是说道。
“不知怎么的便听了你的哄,”她虚弱的揶揄着,“大抵是鬼迷心窍了罢!”
他低沉的声音微微沙哑,“下辈子还鬼迷心窍吗?”
她微微一顿,却是凑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轻笑了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告诉你。”
“即便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答案。”他俯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阿释……”将脸庞静静的贴在他的胸口,她轻轻的问:“今天初几了?”
他微微一顿,脸色忽地变得有些难看,眸子里也在顷刻间便涌入了大片大片的悲伤。
即便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
然而她闭上了微微泛着些水雾的眸子,仍旧轻轻的问:“今天初几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终是轻声回答:“初七。”
“初七……”她恍恍惚惚且虚弱无力的笑了。
她掩着唇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无力的敛下眉眼静静说道:“傻瓜,指甲陷入掌心里,难道感觉不到疼痛么?”将手指放入他的手心里,阻碍了他用指甲狠狠的折磨着掌心的动作。
“清儿……”他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脆弱的模样,可胸膛里却似有一把刀子在剜着他的心。
“阿释,”她疲惫又虚弱的靠在他的怀里,悲喜不辩的轻轻的说:“我终究活不过二十五岁……终究不能陪着你继续走下去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无助的只能呼唤着她,“清儿……”
“阿释……”
“我不想死……”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害怕死亡,如今我仍然没有感觉到死亡有多么的可怕,可是……我不想死。”
“我忽然觉得能够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呼吸,是一件无比快乐又幸福的事情……”
“我的心素来凉薄,我未曾眷念过这个世界半分,却唯独不愿意离开你……”
“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死……”
“我是个贪心的人……”
“暮雪白头固然是一种幸福,可我更想要的,却是白头暮雪……”
“这世上有一种极美的爱情……十七岁暮雪白头,七十岁白头暮雪。”
“阿释……你许了我暮雪白头,我却许不了你白头暮雪……”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他的怀里,眼底眉梢里除了薄雾般的悲伤之外,更多的是对他的眷念和情深。
她仍然有着精致无瑕的美丽容颜,只是脸色却煞白的没有半分血丝,连圆润的指甲也是一片如玉般的冷白。
似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般,她的呼吸忽地急促了起来,“阿释……”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想要抚摸他的脸庞,似将最后的一丝力气都灌注在指间。
“阿释……”手指触碰到他微微温热的俊秀脸庞,她终是轻轻的、浅浅的、温软的、柔暖的笑了起来。
“下辈子,”似疲惫到极点般,她温软柔暖的眸子渐渐的合上了,“我仍愿……”
“我仍愿……鬼迷心窍……”
温柔的抚摸着他脸庞的纤细手指终于消失了力气,缓缓的、自然的、无声无息的垂落。
她指甲上散发着那如玉般冷白的光芒如同水珠雾气,静静垂落在白色裙裾上的青葱五指,宛若一株寂寞了千年后刹那盛开的雪莲花。
漫天飞雪落入她的掌心,一滴透明的眼泪也跟着坠了下来,融化了一粒白雪。
这一场北方的漫天飞雪,仿佛被风吹散了一场盛大的蒲公英。
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似要埋葬整个天下。
整个天下,都分外寂静了。
寂静无声,无声寂静。
第264章 说书人
黑漆漆的惊堂木猛地被拍下,又沉又钝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听书坊。
刹那间听客们仿佛都从梦境里醒了过来般,齐刷刷的将微微呆滞而悲伤的目光望向了台上那着了一袭淡绿色长袍的灼华公子。
灼华公子长发未冠散在脑后如三千瀑水,他将那把题词墨画的折扇握在手里,眸光有些晦暗不明的淡淡说道:“天色已晚,各位该回家了。”
经灼华公子一提醒,众听客这才恍然发觉已听了整整一下午的书,天色已渐渐的暗了下来。
然则天色虽渐渐的暗了下来,众听客却无一人有起身离开的举动,似都还沉浸在那个美丽且悲伤的故事里。
若是仔细看,便可发觉众听客都微微红了眼睛,有少数几个女听客更是以锦帕拭泪。
机灵的小厮麻利的点起了烛火,灯火阑珊里整个听书坊如一幅晕开的水墨画。
“灼华公子,”衣着贵气容颜秀丽的女子用锦帕擦拭着眼泪,“蓝小姐当真逝世了吗?”
灼华公子微微一顿,却是敛下眉眼只轻轻说道:“蓝小姐,终究是幸福的。”
年轻的书生忍不住开口问道:“灼华公子,为什么不继续讲下去了?”
灼华公子沉默片刻,终是掩了眸底的忧伤轻轻说道:“故事已经讲完了。”
“讲完了?”那年轻的书生有些迟钝的问:“这样便结束了吗?”
灼华公子静静点头,“宸帝和蓝小姐的故事,便是这样结束了。”
“那……”打扮朴素的农妇也忍不住问道:“蓝小姐逝世了之后,宸帝怎么样了?”
“宸帝终如蓝小姐所料,不出五年便打败了封月国一统天下,成为整个天下唯一的主人。”灼华公子如是回答。
“灼华公子,蓝小姐逝世之后,宸帝可曾爱上过其他女子?”
“灼华公子,蓝小姐为什么要给宸帝留下三封信?那三封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灼华公子,蓝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宸帝的?”
“灼华公子,蓝小姐当真被宸帝葬在寒绕山岭、漫天飞雪处吗?”
……对于这个美丽且忧伤的故事,众位听客仍然有着无数疑问。
“众位的问题,灼华无法解答。”灼华公子微微一叹,“宸帝同蓝小姐的故事,如今已鲜少有人知道。”
那书生更是疑惑道:“灼华公子既然能够将这个故事说的如此仔细,又怎么会无法解答我们的问题?”
灼华公子有些许恍惚,却是说道:“灼华在九个月前,有幸拾得七本书稿。”
“七本书稿?”众听客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解。
“那七本书稿上所写,便是这样一个关于我们慎国的故事。”
“灼华公子可知写下这个故事的是何人?”
“署名为猫九殿下,看字迹,似是一女子所写。”
“灼华公子极为熟悉我慎国的往事,依灼华公子判断,那猫九殿下写下的这个故事是否同我慎国的真正历史吻合?”
灼华公子微微沉吟了片刻方轻声说道:“写下那七本书稿的猫九殿下仿佛同宸帝以及蓝小姐生活过一般,她将数百年前的历史还原了。”
众听客沉默片刻,终是带着淡淡的悲伤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开了听书坊。
灼华公子默默的坐了片刻,也终究跟着起身,锁了听书坊后缓步步入了漆黑夜色下的寂静长街。
然而才走了几步路,灼华公子便停下了。
他看见浓浓的夜色里,寂静无声的街角有一道影子被拉的老长老长。
街角的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脚步轻的像只猫儿般。
灼华公子这才看清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竟是一名极为年轻的红裳女子。
红裳女子走到灼华公子面前,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你便是听书坊的说书人灼华公子对不对?”
“对,我是灼华。”灼华公子微微疑惑的问:“姑娘是什么人?”
“我是向你讨要一件物品的人。”
“讨要什么物品?”
“七本书稿。”
灼华公子微微一顿,“姑娘是什么人?”
女子笑意盈盈的答:“自然是那七本书稿的主人。”
灼华公子有些失声,“猫九殿下?”
女子仍是笑了笑,算是承认了。
灼华公子却是淡淡的笑起来,“姑娘可不要开玩笑了。”
“怎的就是同你开玩笑了?”女子反倒是疑惑了起来。
“那七本书稿的字迹已经微微有些难以辨认了,想来是写了许多年了。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怎的会有可能写下那七本书稿?”
女子反问:“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便真的是二十岁左右了吗?”
灼华公子晃了晃手中的白折扇,淡笑着问道:“姑娘多少岁了?”
女子思索了片刻,却是笑着说道:“已老得连自己的岁数都不记得了。”
“姑娘老得连自己的岁数都不记得了?”灼华公子忽地心情大好,“姑娘莫不是天上的神仙,有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的本事。”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便是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的本事也未必就只有天上的神仙会。”
“哦?”灼华公子越发的心情大好,“那么还有谁会?”
女子轻轻的笑了笑,却是伸手指了指浓浓的夜色和脚下的石板。
“恕灼华愚钝,不知姑娘所指何人。”
“地底下掌管生死的阎王,”女子轻笑了一声,“以及黑暗中的妖魔鬼怪。”
灼华公子失笑,“那姑娘是地底下掌管生死的阎王还是黑暗中的妖魔鬼怪?”
女子的唇角边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愿为黑暗中的妖魔鬼怪。”
灼华公子难得的皱了眉头,“姑娘有何证据证明自己便是那七本书稿的主人猫九殿下?”
女子飞快的说道:“第七本书稿上,记录了一支曲词。”
灼华公子立即问道:“曲词的名字叫什么?”
“没有名字。”
“为何没有名字?”
“不知取什么名字会更好一些。”
“可有备选的名字?”
“倒是有两个。”
“哪两个?”
女子微微一顿,却是抬眼问道:“你可相信了我便是那七本书稿的主人猫九殿下?”
灼华公子点了点头,淡淡笑道:“相信了。”微微一顿又说道:“我虽看了姑娘写的故事,却终究还有些地方不明白,望姑娘告知。”
猫九殿下有些突兀的笑了起来,“有些地方便是我自己都不明白,你又何必非要弄明白?”
灼华公子径直问道:“蓝小姐给宸帝到底留下了什么样的三封信?”
“那三封信的内容我怎么会知道?”她的语气竟然有些奇怪,“自然只有宸帝同蓝小姐知道。”
灼华公子分明不信,“你对宸帝和蓝小姐之间的点点滴滴无比清楚,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三封信的内容?”
猫九殿下一脸纯良,“我当真不知道那三封信的内容。”
灼华公子换了一个问题问:“蓝小姐是什么时候爱上宸帝的?”
猫九殿下颇不确定的说道:“大概是十四岁、十五岁之时。”
“大概?”灼华公子失笑,“你怎的这般不确定?”
猫九殿下也跟着笑了起来,“世人都说蓝小姐心思缜密,我又哪里能够轻易的便知晓了她的心思?”
“宸帝同蓝小姐,谁爱的更深一些?”
“宸帝的爱直接而强烈,蓝小姐的爱却多是隐忍的。”猫九殿下微微想了想,淡淡说道:“没有谁爱谁会多一些少一些,他们对对方的爱只会随着时光的流转而愈加浓烈。”
“嗯……蓝小姐居住在江南之时,当真杀过三个人?”
“怎么?你不信?”
灼华公子轻笑了笑,“我以为那些话是蓝小姐故意说出来激怒宸帝的。”
猫九殿下却是摇头说道:“若是换成其他女子,想必是不会杀了那三个人的。”
灼华公子奇道:“那蓝小姐怎的就杀了那三个人了?”
“蓝小姐从来都算不得是个心慈手软的老好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多老好人都如同一朵白莲花似的,说好听点是心地善良,说难听点就是傻了。”
“还有更难听点的么?”
猫九殿下微微皱眉,从嘴里蹦出一个词语,“圣母。”
灼华公子笑了起来,“蓝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算不得是个心慈手软的好人,也算不得是个心狠手辣的坏人。”
“我之所以敬佩蓝小姐,便在于蓝小姐该善良时是善良的,该狠心时是狠心的。”灼华公子淡淡笑道:“蓝小姐若然未曾早逝,必然同宸帝幸福无比。”
猫九殿下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
灼华公子微微一叹,“为什么故事写到蓝小姐逝世便没有继续写下去了?”
“故事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可以写的?”
灼华公子反驳道:“蓝小姐的故事结束了,可宸帝的故事还没有。”
猫九殿下有些莫名的笑了笑,“一个故事的结束,便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始。”
“那……你在第七本书稿上写下的那支曲词,到底要取个什么名字?”
“大抵是要叫白头暮雪的。”猫九殿下微微一笑,“那支曲词不是我所写,曲词前面的那段念白是我所写,词则是一唤作孤竹遥落的女子所写。”
灼华公子也微微一笑,“既有词又有曲,便请姑娘将这它唱出来罢!”
猫九殿下有些恍然,“我……五音不全。”
灼华公子轻柔的笑了笑,“一起唱可好?”
猫九殿下微一思量,便柔柔笑道:“好。”
《白头暮雪》。
念白:阿释,暮雪白头固然是一种幸福,可我更想要的,却是白头暮雪。这世上有一种极美的爱情,十七岁暮雪白头,七十岁白头暮雪……你许了我暮雪白头,我却许不了你白头暮雪……
暮雪满枝寂静无芽。
潋滟一世风华。
三月蛰寒提笔画。
情深缘浅无她。
笑姻缘看灯火万家。
情未许知命卦。
莫道他谋天下。
青丝换白发。
眼里她清贵无暇。
淡抹的眉目如画。
柔柔一笑心尖化。
甘为她舞剑又摘花。
一袭红裳为他作嫁。
却是隔了天涯。
浅寿命薄怎陪他。
如何将情落下。
见不得血侵染薄纱。
刺伤她笑魇如花。
光晕里落蒹葭。
徒留万千浮华。
拂掉的眉间雪花。
浅浅萦绕青丝发。
鬼迷心窍延续答。
白头暮雪来世许他。
无相命卦覆韶华。
赢了天下却输她。
从此寂寞心发芽。
一袖拂了风华。
君临天下已失她。
归途终是无他。
三生石彼岸花。
执念纠缠无涯。
墨痕遮颜人风华。
旧梦若暮色流霞。
缱绻温柔指尖她。
雪满天下寂静无话。
ps:事实上,上一个章节已经是这本的大结局了,这一个章节只是我兴起时的一个延伸。
后面的这歌词,是一个笔名为孤竹遥落的作者所写,她只写了歌词没有谱曲,歌词是按照奇然所唱的《白首》这首歌的曲写出来的。
后面还有两章,是青蔷和遥华的番外。
本来打算写轩辕傲、轩辕尊、冥天的番外,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没有非写不可的必要了。
至于阿释和清儿,我在正文里已经写完了,就不打算写了。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长篇,如今终归是完结了,感谢一直默默陪伴的读者,谢谢!
第265章 番外之遥华姑娘
我这一生,简单的再简单不过了。
在我不算长的生命中,我只在乎过两个人,一个是青蔷姐姐,另一个,是十四岁便被封为将军的蓝千宸。
小时候,我的家里很穷,我爹娘用了十两银子将我卖到了万花楼。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万花楼不是个干净的地方,所以被卖入万花楼之后我便拼命的逃走,可是我的每一次逃走,换来的都是被抓回来再遭受一顿折磨。
有一个月色凄清的夜晚,我被妈妈关在柴房里,我以为我快死了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青蔷姐姐。
青蔷姐姐也是被卖入万花楼的,她长的极为好看,妈妈对她还算好。
青蔷姐姐帮我包扎好伤口,她帮我盖好了被子对着我说:“以前我刚来万花楼的时候,也总是想方设法的逃出去,可是却没有一次成功,渐渐的我便死了这条心。”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却温柔而明媚的对我微笑,“你叫遥华是么?遥华,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青蔷姐姐眼中流露出的温柔明媚让我觉得温暖,这样的温暖,连我爹娘也不曾给过我。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试着逃离万花楼,我留在万花楼里陪着青蔷姐姐,我们相依为命,成了彼此生命中最亲的人。
万花楼的妈妈命人教我和青蔷姐姐琴棋书画、唱曲跳舞,以及取悦男人。这样的生活让我们很厌恶,可是我们都知道,只有顺从妈妈我们才能生存下去,才能活下去。
青蔷姐姐长的极美,她十六岁时,便有许多男人慕名到万花楼只为见她一面,其中不乏权贵富豪,可她却从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她说风尘之地的爱情,只不过是鱼水之欢。
直到青蔷姐姐十七岁那年,九月十五日夜,她被选为万花楼的花魁。
青蔷姐姐被选为花魁这一夜,万花楼里千金一掷,出价最高者可成为青蔷姐姐的入幕之宾。
青蔷姐姐很讨厌这样事情,她也曾反抗过,可在万花楼里,她卑微如蝼蚁。
她的心里也知道,她只是妈妈手中的工具,为赚钱而培养的工具。
便是这一夜,一个改变青蔷姐姐余生的男子出现了,这个男子成为青蔷姐姐被选为花魁后的首位客人,也是青蔷姐姐后来爱上的男子。
我很少看见这个男子来万花楼,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记得他长得极为精致好看,穿着一身大红如血近乎妖异的袍子,眉眼之中透着一股倾覆天下的傲气,锋锐而尊贵,魅惑而睿智。
他是我所见过的男子中,唯一一个能将红裳穿得教女子失色三分的。
然而每次看到他,我总是觉得畏惧,他眉眼间那股倾覆天下的傲气和锋利让我害怕。
九月十六日的清晨,我去青蔷姐姐的房间时,那个红衣如火的男子已经离开了,我所看见的只有青蔷姐姐失魂落魄的容颜,以及她右手手腕的手骨被捏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左弯曲着。
我问青蔷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却不愿意告诉我,我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不是不愿意告诉我,而是不忍心告诉我。
她握着我的手,眼睛里有着薄薄的水色,像是冬天的晨雾,“遥华,遥华,我只希望你无忧无虑的活着。”
自这红衣男子出现在青蔷姐姐的生活里,青蔷姐姐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笑容没有以前那样灿烂,多了几分牵强苦涩,她的眼睛没有以前那样明亮,多了几分温郁沧桑。
我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青蔷姐姐开始做噩梦,深夜被噩梦惊醒全身冷汗淋漓,她便会抱着被子哭泣,一直哭泣到天亮。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青蔷姐姐总是会孤孤单单的站在窗前透过千家万户看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皇宫的东边,是临阳城内权贵所住的地方,有很多的皇室子孙和大臣富豪都住在那里。
我想,那个穿着火红袍子的可以让女人失色三分的男子一定也住在皇宫的东边,而我的青蔷姐姐,不知从何时起深爱着这个红衣似火海的神秘男子。
那之后的几年里,我看到过那个男子来万花楼,他有时候连续几天都会来,可有的时候,便隔了半年一年。
灯火斓珊照亮万家之时他出现在青蔷姐姐的房里,清晨雾色朦朦时他却早已没了踪影。
他来万花楼的时候,青蔷姐姐对他似乎有些敬畏或者说是惧怕,可每一次他离开之后,青蔷姐姐却怅然若失。
那时候,我的心里总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个红衣如火海男子是青蔷姐姐此生最难的劫,青蔷姐姐的一生,会毁在这个男子的手中。
南域四百七十七年,七月中旬的一个午后,我经过青蔷姐姐的房外时听见了里面隐隐压抑的哭泣,我推开房门,看见淡淡的阳光照耀在床蔓上,而我的青蔷姐姐,缩在墙角哭哑了声音。
她扑入我的怀里像个迷了路的孩子,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绝望痛苦的青蔷姐姐。
“遥华,他订亲了,他订亲了……”
那一刻,我被她哭得心碎。
我的青蔷姐姐,我最亲密无间的人,你疼,我也会跟着你疼。
那之后,我再没有看到青蔷姐姐明媚的笑容,她变得不爱说话,变得很沉默,总是一个人发呆。
她美丽的双眼中多了沧桑和忧郁,像是一夕之间心碎苍老。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红衣男子来过万花楼,只是青蔷姐姐从此未展颜,也未曾提过和那红衣男子有关的任何事情。
她住在万花楼里,权贵富豪为博她一笑费尽心思,她却不再展颜欢笑。
青蔷姐姐,一直思念着那个红衣如火海的男子。
青蔷姐姐装作没有遇到过那个男子,可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后悔遇到那个男子,就如我,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少年,却从不曾后悔过。
这或许就是感情的魅力吧!
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名动天下的蓝少将军蓝千宸十四岁被封将,临阳城的百姓都会称他为天之骄子。
我虽很早就知道了蓝千宸,可我第一次看到他,却是在他胜战后的班师回朝,那时我十五岁。
那日他领着千军万马经过了万花楼前的长街,长街的两旁是人山人海的百姓,而他却恍如一个天神般接受着百姓的敬仰和称赞。
他清瘦高挑,骑在一匹棕色的马儿上并没有穿将军服,而是穿了一件金线缠描的黑色合身劲装。
他有着一双深邃如湖底却又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高挺的鼻峰薄薄的唇,精致的容颜如瀑的墨发,额际至脑后被两圈宽约半寸的黑色头箍围绕,额前长短不一的碎发几乎遮了那黑色的头箍。
他的眼角眉梢里透出了一种上位者的锋利和傲气,仿如王者一般睥睨天下、锐不可挡。
这一日,我百无聊赖的站在窗前看着长街上的喧哗和热闹,不知为何,又或许没有任何理由,那黑衣劲装的少年突然抬首,唇角微微上挑仿若花色,勾出了一个略显慵懒却恣意张扬的笑容,像一个不知世事却桀傲难驯的孩子。
只这一个笑容便让我怔在了原地,他就这样一下撞进了我的心里,让我的余生,心寄他一人。
那一夜,我难以安眠,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和他慵懒而张扬的笑容。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了关于他的更多事情。
在那些偷偷喜欢着他的日子里,我暗暗高兴着,也暗暗思念着。
可偶尔我却觉得很悲哀,我知道关于他的很多事情,可他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有个少女偷偷的喜欢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四月十七的花灯节上,我和青蔷姐姐遇见了他和他的侍从。
那日我只顾着和青蔷姐姐说话,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他,我转身看到是他时吓了一大跳,然而心里更多的却是高兴。
他伸出双手扶着摇摇晃晃的我,嘴角微微一弯语气却轻松的很,“姑娘,你没事吧!”
我想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满脸通红,我摇着头尽量在他面前表现得体而大方,“多谢公子,刚刚撞到了公子,望公子不要介怀。”
“无妨。”他淡淡的勾起唇角眉目如画,果然是一个翩翩贵公子。
他身后的侍从干咳了一声后小声的提醒着他,“少爷,我们该回去了,否则回去之后老爷又该骂你了。”
他听了侍从的话后眉尖一弯有着两分扫兴,而后他对着我和青蔷姐姐客气的道别离开了。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却是他第一次认识我,即使只跟他说上几句话,我也觉得很高兴,很知足。
青蔷姐姐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思,还笑话我情窦初开,我嘴上不承认,可心中却像蜜糖一样甜。
或许是我上辈子积了些福份,在后来的一个月里,我又见着他好几次,便离他越来越近了。
有一次他和一群贵公子一起到万花楼来,那群贵公子的身边都围了不少的姑娘,甚至还有人将姑娘拉进了房间,唯独他却请青蔷姐姐和我陪他下一两局棋给他唱一两首曲儿。
青蔷姐姐同他对奕时随口问他,“蓝少将军怎的和楼下那群游手好闲无事生非的贵公子一起来万花楼了,我倒是很惊讶呢!”
他却唇角一弯神秘的笑了笑,“做生意。”
青蔷姐姐却是不太相信,扬眉开着小玩笑,“蓝少将军还需要做生意,难道将军府穷得揭不开锅了吗?”
“现在做生意,等到真有一天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能多活一两天。”
他经常赢过青蔷姐姐却并不让青蔷姐姐输得太难看,青蔷姐姐甘拜下风真心的称赞他棋艺高超,他却很是沮丧的摇头说他的棋艺在将军府里只能排第二。
青蔷姐姐猜测第一的应该是蓝大将军,他却摇头说是他的异母妹妹蓝清儿,十局棋中他只能赢过蓝清儿一局,他输得很惨。
青蔷姐姐拨动琵琶,我为他唱曲《秦淮河》、《胭脂泪》、《伤离别》、《桃花劫》,他总是会闭上眼静静聆听,等听完了后便会皱着眉头说:“遥华姑娘唱得很好听,只是怎么都这样悲伤呢?”
他哪里知道,风尘里的曲子都是这样的悲伤缠绵。
来万花楼的男人大多没安好心,我和青蔷姐姐若是被谁欺负了、轻薄了,便都是他在出头,而他对我和青蔷姐姐,却一直是坦诚相待。
我告诉青蔷姐姐,我爱上了蓝千宸,我确定我是爱上他了。
青蔷姐姐沉默了半响后对我说:“遥华,爱一个人很痛苦。”
我知道青蔷姐姐的意思,爱一个人很痛苦,将我和青蔷姐姐的爱都说了进去。
青蔷姐姐爱着那个红衣男子,可她知道她是个风尘女子和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来了她不赶他走,他走了她不留。她知道不会有结果,却又无法不去爱他,她很痛苦。
而我和蓝千宸,我们同样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无数闺阁女子思慕的对象,而我却只是个风尘女子,又怎配去爱他?他不嫌弃我这样的身份将我当做朋友,便是我的福气,我又何必再贪心?
我若是爱上他,便注定了没有结局,便注定会痛苦。
我虽爱着他,却从未想过一定要他爱我,也从未想过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了也未必会快乐。
而他恍若天神下凡,我怎会有幸得到他的爱情?
风尘里的女子,爱一场,便足够铭记一生。
我想,当爱上一个人时,或许会觉得很痛苦,但在痛苦过后也会觉得快乐,他给你的回忆,足够你一生回味,一生珍藏。
况且人的一生,不就是在经历痛苦中才大悟的么?
我抱着青蔷姐姐,“青蔷姐姐,我想明白了,不论他爱不爱我,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要爱着他。即使很痛苦,我也要爱着他。”
青蔷姐姐温柔的抚着我的长发叹息,“遥华,爱情让人变傻,变得义无反顾。”
青蔷姐姐告诉他,说我爱着他,他似乎并不相信。
他离开万花楼时对着青蔷姐姐说:“遥华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我,给不了她幸福。”
他一定不知道,那时的我正躲在床蔓后,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等他离开之后,便泪如雨下。
我虽不奢求他喜欢我,也不奢求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可听到他这样的婉言之语,终归是心痛如刀割。
我如飞蛾,他如烈火,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万花楼看我,即便他错过我的生辰向我赔罪,也是托青蔷姐姐的。
我哭泣着问青蔷姐姐,他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呢?即便是不爱我,又何必躲着我,我不会苦苦纠缠,他若来看看我,我也是高兴的。
那一日青蔷姐姐说的话我一生难忘,她说:“遥华,你可知道有的东西给了希望才能圆满,可有的东西,给了希望或许是最残忍的。”
给了希望,或许是最残忍的。
我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有多痛苦。
他不曾喜欢我,便不给我任何的希望,他不喜欢我不是最残忍的,他不来看看我也不是最残忍的。
最残忍的,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不爱你,却给了你希望,让你从此无法轻言将他放下。
蓝千宸,他不喜欢我,便不给我任何希望,这并不是最残忍的,相反,这是他给我的最大的仁慈。
那之后,我常常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长街上的喧哗和热闹,总盼着能在千人万面中看到他熟悉的身影,盼着他仰首时唇角微微上挑仿若花色,勾出一个略显慵懒却恣意张扬的笑容。
可是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一次也没有看到他。
我终于能体会到青蔷姐姐的痛苦和绝望了,我看着长街的喧哗热闹在千人万面里寻找那个黑衣少年的身影,而青蔷姐姐,将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房屋绿柳,看着皇宫东边住着的她最爱的那个红衣男子。
我和青蔷姐姐,都知道我们没有圆满的结局,却都如飞蛾,义无反顾的扑向烈火,自取灭亡。
他不爱我,我却独为他害起了相思,原来爱一个人,便是这样。
后来青蔷姐姐才告诉我,她在太白楼外的长街上看到了蓝千宸身边有一个很美丽的白衣少女,举手投足间都是千金小姐的模样,她美如谪仙芳韵清绝、举世无双。
那时我便想着,那个白衣少女定然是他喜欢的人,也只有这样芳韵清绝、举世无双的人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消息我并非不难过,只是想着即便他不爱我,也要幸福。
蓝千宸代表南域国驯马的那一日,养马场内外人山人海,他驯马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帝都。
我为他患着相思,便总想着见他一面。可那时的青蔷姐姐已经知道了那个红衣如火的男子订了亲,她将自己关在房里郁郁寡欢,便是我一个人去了养马场。
我站在人山人海的百姓里,却终于见到了青蔷姐姐口中所说的白衣少女,她同蓝千宸并肩而行引无数人侧目,当真是芳韵清绝、举世无双。
在那天之后,我便想着把对蓝千宸的感情永远藏在心里。
并不是那个白衣少女举世无双的容颜和气质让我有这样的决定,而是蓝千宸对她温柔的眼神和宠溺的笑容是我永远都得不到的,我输得一塌糊涂。
蓝千宸他不爱我,这是事实,这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与此同时他深爱着那个白衣少女,即便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便是这一日,我想着只要他能幸福,我就会快乐了。
即使患上无人可解的相思,也是快乐的。
也便是这一日,我还看到了一个让我感到害怕却又好奇的人。
我看到了青蔷姐姐深爱着的那个红衣似火的凌利而傲气的男子,他坐在很显赫的地方,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他的脸,以及他的红衣如火。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青蔷姐姐爱着的男子叫轩辕傲,他是名动天下的翼王轩辕傲。
我和青蔷姐姐爱上的男子,原来都是这样的耀眼夺目。
我所爱上的,是我南域的少将军蓝千宸,而青蔷姐姐所爱上的,是我南域的皇子轩辕傲,我们爱上的男子都是这样的耀眼夺目,可我和青蔷姐姐,明知没有结局,却还是飞蛾扑火。
我和青蔷姐姐相依为命的长大,又相依为命的知道了爱一个人有多痛苦,可我们,却都无法忘记我们爱过的男子,并且注定一生难忘。
那之后,我总是站在窗前看着长街上的喧哗和热闹,盼着千人万面中寻到他熟悉的身影;而青蔷姐姐,总是站在窗前将目光越过房屋绿柳,看着皇宫的东边。
此后,蓝千宸再也没有来过万花楼,而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再也没有为他唱过那些悲伤的曲子。
我只是在万花楼里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他驯服名马飞箭时不慎摔落在地受伤,在府中养伤时染上了天花;蓝大将军战死沙场,他被封主帅赶往了苍鸣关御敌;原来蓝清儿不是他的异母妹妹,她是我南域国的安乐公主;安乐公主病逝后不久,他带着千军万马回到了帝都谋害了太后之后成了乱臣贼子……
往后的日子里,我时常会想起那些过往的事情。
有个月色凄清的夜晚,青蔷姐姐温柔却明媚的对我微笑,“你叫遥华是么?遥华,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阳光淡淡的午后,我百无聊赖的看着长街上的喧哗和热闹,他恍若天神下凡,仰首时唇角微微上挑仿若花色,勾出了一个略显慵懒却恣意张扬的笑容,像一个不知世事却桀傲难驯的孩子。
我这一生,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在我不算长的生命中,我只在乎过两个人。
一个我唤她,青蔷姐姐。
另一个,叫蓝千宸。
第266章 番外之青蔷姑娘
我以为自己看过了太多青楼里的鱼水之欢,此生必然不会爱上任何人,然而这终究只是我以为,十七岁时,我终是爱上一个男子。
南域四百七十五年,九月十五日黄昏。
暮色缓缓袭来,天子脚下的古老长街里,灯火阑珊、千家万盏。
南康河畔的歌楼酒馆开始了夜夜笙箫、欢饮达旦,而今夜的南康河畔,注定比往日更加喧嚣。
九月十五日夜,临阳城第一烟花之地万花楼大选花魁,而我莫青蔷,便成为他们选中的花魁。
这一夜万花楼里千金一掷,出价最高者可成为我的入幕之宾。
万花楼里,张灯结彩般装饰的富丽堂皇。
大堂里的客人,有身着华服的王公贵族和富豪商人,也有身着素衣的平民百姓,所有人都想要一睹我这个花魁的风姿,更想成为我的入幕之宾。
我在房间里听着楼下的喧哗和调笑,忽然感觉到极度的厌恶。
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我抬眼,看见了我相依为命的遥华妹妹。
“青蔷姐姐,”她扑入我的怀里,眼眶像小兔子眼睛一样红,“那么多达官贵人、富商豪侠都喜欢你,他们想为你赎身,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风尘之地的爱情,不过是鱼水之欢。”我抚摸着我这个即便是身处青楼却仍然单纯明媚的傻妹妹的如瀑长发,缓缓笑道:“遥华,姐姐想在这里陪着你,我们相依为命。”
胸前的衣襟似乎湿了,我莞尔一笑,这个单纯的孩子,哭了么?
我将她哄回了自己的房间,才敛下了笑脸。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穿着水湖蓝色泽的有着细碎花边的长裙,三千青丝被随意挽了髻用三支金簪固定住,浅黑的眉,如桃花一般狭长的眼瞳,眼瞳温润中却带着一抹惆怅,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儿没有一丝暇疵,端端然的,算得上是一个美人。
房间外妈妈已经派人催促了,我苦涩的笑了笑,终是抱起了琵琶。
我抱着琵琶走下楼,楼下霎时响起铺天盖地的喧哗和调笑,以及叫好声。
在这些我厌恶的目光里,我走上高台,拨动琵琶。
弹奏的是遥华惯爱唱的《秦淮河》的曲子,里面带着浅浅的凉意和哀伤。
弹奏完之后我回到房间,等待着那个即将成为我入幕之宾的人。
到了半夜之时,房门终是被推开了。
我转脸,看到了一个带着银白色面具的男子,他穿着红如血色的袍子,显得潇狂而魅惑,即便是无法看见他的脸,我仍然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上一股逼迫性的傲气和尊贵。
我微微欠身,终是卑躬屈膝道:“公子安好。”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而魅惑的笑声,似是带了点慵懒。
他伸手拿下银白色面具,露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精致脸庞,眉眼之间透着一种倾覆天下的傲气和锋锐,却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尚未完全脱离少年的青涩。
我很少看见有男子会穿着红如血色般的华裳,然而这个男子穿着这样红如血色般的衣裳,却硬生生的让女子失色三分。
他坐下了,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然后却笑着让我坐下,像一个招待客人的主人似的。
我坐在他对面,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问道:“青蔷姑娘可知,烟花之地的好处除了鱼水之欢,还有一个绝佳的好处。”
他这话让我微微愣了愣,我甚至觉得这个男子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这一瞬间,我的内心告诉我,这个男子很危险。
我敛下眉眼柔柔一笑,“青蔷愚昧,请公子示下。”
“烟花之地,消息必是最为灵通的。”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茶杯,骨节清明。
我的内心微微一动,这个男子绝不是为了成为我的入幕之宾而千金一掷。
“公子说的这个,青蔷不懂。”
他勾了勾唇,又魅惑的笑了起来,“本王想要在这万花楼的女子中发展一个女探子,她可以为本王收集、打探临阳城内各种各样的消息,而青蔷姑娘,是本王最为中意的人。”
我赫然一怔,这个男子竟然是王爷。
听说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有两位,其中名震天下的翼王轩辕傲极爱穿大红袍子,这个红衣男子,便是翼王么?
“青蔷姑娘意下如何?”
“青蔷愚钝,恐怕无法替王爷做好这些事情。”内心有个声音告诉我远离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一旦靠近便会万劫不复。
“可本王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青蔷只想平平淡淡……”然而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我竟无法继续说下去。
他站起身来,唇边带着慵懒无害的笑意,“本王给青蔷姑娘半个时辰考虑,半个时辰后本王要听到你的答案。”
他拿起桌上银白色的面具戴在脸上,快要走到门口时却停下了脚步。
“本王猜,青蔷姑娘虽然表面柔弱,可骨子里想来必是倔强高傲的。”他转身看着我。
“烟花之地的女子,早已没有什么高傲可言。”我的内心越来越觉得害怕。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青蔷姑娘被选为花魁,想必老鸨为了赚钱是不会同意青蔷姑娘做一个清倌人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青楼里的妈妈,哪个不是利欲熏心的。
我也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逼迫着卖身,可正如这位尊贵的王爷所言,纵然我只是个青楼女子,内心却依然有着自己的高傲。
若是真到了被迫卖身的那一天,我想,我宁愿咬舌自尽。
“为本王效命,本王自会庇护着你。”他邪肆的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便是你当本王今日什么也没说,你继续做你的花魁,日后忍受着千人骑万人枕的屈辱;第二条路便是为本王效命,本王可以庇护着你做一个清倌人,也可以在几年后为你赎身,让你找个好男人嫁了平平淡淡的生活。”
他这样的笑意盈盈,我看了却觉得害怕。
他勾唇笑了起来,意气风发的走了出去,红裳似血、邪肆潇狂。
我跌坐在地上,觉得自己惹上了一个的恶魔。
他给我的两个选择,我一个也不想选。
可我终究活在现实里,我终究是要选择的。
半个时辰后他来了,我却是仍然跌坐在地上。
他敛了笑意,伸手勾起我的下颚,“可想好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才发觉他的眼睛特别漂亮,狭长如桃花一般。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悲喜难辨、晦暗不明。
我终是敛下目光,卑微到尘埃般的回答,“想好了。”
收回手,他便魅惑的笑了起来,“很好,从此以后,本王便是你的主上。”
他是这样的自信且骄傲,我还没有回答他,他却已经知道我的答案。
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等待我臣服的语言。
“主上……”我垂下头,如他所愿。
他满意的笑了,笑意低低沉沉的从喉咙里逸出,带着一抹诡秘。
“怎么来到万花楼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只能如实回答:“家境贫寒,被父母卖到了万花楼。”
“可怨父母?”
“不怨。”
“不怨?”他笑了笑,似来了兴致,“怎会不怨?”
“那时候家境贫寒,父母养不起我,便将我卖到了这里,若不将我卖到这里,我就饿死了。”
“父母可还在人世?”
我摇摇头,“不知道,自他们将我卖到这里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的问:“万花楼里,你同谁最为亲近?”
我微微一怔。
“我生性孤僻,在万花楼里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他挑了挑眉,“没有?”
我知道自己不该在他面前撒谎,可为了不将遥华牵扯进来,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回答:“没有。”
然而下一瞬间,我被他猛地拽了起来,他将我压在桌子上,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了钻心般的疼痛。
他捏断了我的右手手骨,我的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左弯曲着。
钻心般的疼痛让我的眼泪从眼眶里逸了出来,我抬眼,看到了他目光里阴狠的杀意。
“阿莫,”他冷森森的笑了起来,“这便是对我撒谎的后果。”
我终于知道,他调查过我,他问我这些话的目的,不过是要试探我的忠心。
可笑我不想将遥华牵扯进来而欺骗他,他却如一个权掌天下的帝王,一早就将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
“若是再有下一次,”他的目光残忍而嗜血,“阿莫,我会杀了你最在意的人,遥华。”
他看着我恐惧害怕的眼神,却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他松开我的手,戴上银白色面具,离开了。
我抱着双膝哭泣,任凭手腕疼的止不住的颤抖。
我终于知道,他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我将万劫不复。
即便我万劫不复也没有关系,可我的遥华,这个单纯的孩子,我只愿她能够无忧无虑的活着。
从这以后,我总是会被噩梦惊醒,我总是梦见他残忍又嗜血的目光,他冷森森的笑着说:“阿莫,我会杀了你最在意的人,遥华。”
我被噩梦惊醒,抱着被子哭泣,一直到天亮。
一个月之后,他又来了一次万花楼。
他问我我在万花楼里得到的各种各样的消息,我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他似乎很满意。
末了他下达了一个任务给我,他要我迷惑一个朝廷重臣,他想要将这个朝廷重臣收为己用。
自然,我为他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很高兴。
然后他去了苍焰关,带兵驻守在那风沙蔓延的地方。
很奇怪的是,在他走后不久,我开始想念他。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他慵懒魅惑的模样;他阴狠嗜血的模样……有关于他的一切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以为自己看过了太多青楼里的鱼水之欢,此生必然不会爱上任何人,然而这终究只是我以为,我终是爱上这样一个潇狂魅惑却又阴狠锋锐的男子。
我站在窗前,将目光越过房屋绿柳、越过千家万户看着皇宫的东边,那里有他的翼王府。
有一次他刚回到临阳城的那一夜,便跑来了万花楼。
那时候已经深夜,我被敲窗声惊醒,打开窗户,看见满身酒气的他。
他没有戴银白色面具,想是怕别人认出来,竟选择了爬窗户。
他跳进来,怀里抱着一坛女儿红,大口大口地灌酒让他的衣襟都湿透了。
我扶着摇摇晃晃的他坐下,他却是喝的眸眼恍惚,有些神志不清。
他这样的模样,少了平日的邪肆阴狠,分分明明的褪去了锋芒毕露,添了几缕孩子气。
我虽有些害怕他,但以往却从未听他骂过不雅的脏话,而今日,从他断断续续的话里,我还是听出了他在骂一个人。
他用不雅的脏话骂了安王轩辕尊,然而他的语气,却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说他有多恨安王,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惹了他生气,他不高兴了便说出这些不雅的脏话发泄一般。
他醉了,却仍然念叨着,“轩辕尊,我会亲手杀了你。”
这话他说了很多遍,有时候是带着一股子的狠劲和杀意的,有时候却又带着一丝怅惘迷茫。
我知道他素是喜怒难测,便不敢轻易接话,只是恍然觉得,或许这个人并不恨安王,他只是在意安王罢!
我将他扶起来,让他躺在了床上。
我想着便让他好好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释然了。
今夜我可以去遥华那里睡,可我刚要走,他却拉住了我的手。
他将我拽到了床上,死死的压住了我的身体扣住了我的双手,他将我的衣服撕开,俯下身强取豪夺。
我抬眼看他,却发觉他的眸子里除了情。欲之外,还有一丝晦暗不明的痛苦。
他彻底的醉了。
我知道,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终究是爱着他的,即便他的心里我什么都算不上,我却仍然放任了他的强取豪夺。
第二天一早,我醒过来,他仍然在睡梦里。
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颗守宫砂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转眼看着睡梦中的他,敛去了往日的锋芒和阴狠,他像个孩子一样。
或许等到他醒过来,他并不愿意正视昨夜的欢好,所以我穿上衣服,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我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他或许知道他昨夜的强取豪夺,也或许不知道。
然而不论他知不知道,这都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在他心里,什么都算不上。
后来,他说有人在暗中调查我和他的关系。
他让我谨慎些,说他以后可能不来万花楼了,会另外派人来与我接头。
我想,他不来也是好的,或许可以断绝我对他的那些感情。
七月中旬的时候,西域派遣使臣来我南域商谈议和之事。
那时候,我终于听到了皇上为他赐婚的消息。
以后会成为翼王妃的女子,会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是顾丞相的女儿,温婉大方、贤淑善解的顾小姐顾浅妆。
我多多少少明白,其实他是在利用顾家大小姐,他想要得到顾丞相的支持。
然而我无法确定,除了利用顾家大小姐之外,他是不是也是喜欢着那样一个温柔善解、眉目如画的女子。
这时候我也恍然明白,断绝我对他的感情,哪里会是他不来万花楼我就能断绝的?
我知道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于我而言仿若神祗一般,可望而不可求。
他仿若神祗,我却只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青楼女子,又哪里敢奢望他的爱情?
我知道自己不该哭的,可我终究泪如雨下。
然而泪如雨下又有什么用呢?
我终归是要擦去泪水,画好最美丽的妆容,为那些不同身份的客人弹一曲琵琶、跳一段长袖。
即便卑微到尘埃里,却仍然要活下去。
某一日,楼里的客人们都在谈论着一个小道消息。
顾家大小姐真是温婉贤淑,炎炎夏日里竟亲手为翼王爷做了解暑的绿豆汤送去,咱们的翼王爷真是好福气。
我站在窗前,将目光越过房屋绿柳、越过千家万户看着皇宫的东边。
他的翼王府里,顾家大小姐是不是亲手拿起汤勺给他喂着绿豆汤?他是不是看着她的眉目如画,笑意盈盈的将勺中的绿豆汤喝下?
想来,必是襄王有梦,神女亦有心罢!
他日大婚,必然也是琴瑟和鸣了。
第二年三月,他终于成了南域新君。
七月的时候,遥华忽然染上了怪病。
八月,我失去了她。
这个单纯而明媚的孩子,同我相依为命的孩子,她才十八岁,可我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遥华死的那一夜,天上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圆。
她在我的怀里,说出了她的临终遗言。
“姐姐,你别哭了,别哭了。咳……咳咳……姐姐,我的这一生虽然很短,可是我却很知足,我知道了爱一个人的痛苦,也知道了爱一个人的快乐,这对于我这样的风尘之人来说,真的很知足了。”
“我的这一生,只在乎着你和他,所以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着,别让人欺负了你。咳……咳……至于他……他……姐姐,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可大家都说他去关外攻打安锦国了,可他家破兵少的,该有多危险?”
“咳……咳……咳咳……姐姐,你当初说他不来看看我是不愿我飞蛾扑火,他不想我越陷越深,你说他若是给了我希望或许才是最残忍的,可是姐姐你知道么,咳……咳咳……我宁愿他不爱我却时常来万花楼听我唱唱曲儿也好,那样的话我还可以看到他……可他不来看我、躲着我,我却是连见他一面也不能够……那些曲子,我再也不能够唱给他听了。”
“咳咳……姐姐,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我快死了,连见他最后一面也不能,我想再为他唱唱曲儿,他说过……他说过我给他唱的曲子,咳……咳咳……很……很好……很好听……”
遥华在我的怀里去了,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个喧嚣的尘世。
我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他是指我南域的少将军蓝千宸,她这样短暂的一生,唯一在乎的男子,只有蓝千宸。
我和这个单纯的孩子,都如飞蛾,义无反顾的扑向了烈火。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与我相依为命的遥华离开了这个喧嚣的尘世,我活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意义,大概便是那个红衣似血的男子了。
九月初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万花楼。
然而这一次,他是带着数十位神机营的侍卫来的。
他将万花楼的幕后操纵者杀了,操纵者是一个叫绯红的女人,后来我才知道,绯红为蓝千宸效命。
他将我带走了,将我安排在城外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九月中旬时,他大婚册后。
我一个人站在偏僻的院落里,孤独的看着皇宫上空因他大婚册后而绽放出的满天礼花。
那一日,我以为自己会泪如雨下。
然而,在这个当真算得上举国同乐的日子里,我却只是孤独的笑了出来。
听说新皇大婚后,与皇后恩爱异常。
我想,他或许真的喜欢着他的皇后吧!
再见他,已是又一年七月。
那一日,我打开古朴的门扉,一股外界的新鲜空气伴随着清风涌了进来。
我微微抬眼,他一袭红裳简装立于高头大马,不浮躁不阴沉的等待在偏僻的院落前。
我知道我的瞳孔中出现了极其复杂的情绪,隐忍而倔强、沧桑而温郁,有着浅浅的水色,如初冬的晨雾一般。
良久之后,我敛了眼底的所有情绪,终于朝着他走去,立于那高头大马前。
“主上……”我轻轻唤他。
他居高临下的垂眼,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命令着我,“抬起头来。”
我轻轻一颤,缓缓抬首看着他。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模样,我如雪的唇瓣上有细碎的牙印,眸中尽是隐忍的倔强。
他猛地将我拽上了马背,一只手捏着我的下颚,勾唇冷冷问道:“委屈了?”
下颚被捏的生疼,心口疼的更加厉害,我强忍着将眼泪倒回心里。
我轻轻回答:“没有……”
我知道我卑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郁的惧意。
不知怎么的,他竟伸出指腹摩挲着我水色的唇瓣,眸光晦暗不明。
“阿莫,我没有教过你,撒谎的后果么?”
我浑身一颤,忽然想起了他残忍的将我的手骨捏碎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