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变身》 1.第一章 戚清会72变。 嗯,是的,你没看错,就是想变哈士奇就变哈士奇,想变老虎也能随时虎躯一震,然后堂堂正正享受有关单位无偿保护的那种。 但是请千万不要误会,她跟大师兄并不相熟,与二郎神也没什么渊源…… 乍一看,她貌似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哦,就是小时候特别皮,周围的小男孩儿都玩儿不过她。然后有一年冬天去河上滑冰,结果冰面破裂,戚清直接就给掉进去了,要不是岸边有大人经过她早就一命呜呼了。之后一连发了几天高烧,再清醒之后,戚清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具备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特异功能。 刚开始业务不熟练,变身之后经常变不回去,最后只能缩在窗外的大树杈上暗自抹泪,眼睁睁看着焦急呼唤的家人从树下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也很纠结,莫非真的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其实老天这是在天将降大任之前给她的考验? 然而天知道,戚清并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宏伟志向,也不是什么能为了人类和平而牺牲小我的无私人士。 她只想活着,好好活着,一直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当然现在因为政/策的变动,带进棺材这一条是很难实现了,不过她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棺材不行骨灰盒也凑合,人活一世总不好太较真儿不是? 后来又逐渐从荧幕和漫画上接触到诸如蝙蝠侠、钢铁侠等诸多有共同遭遇的同仁们,戚清在感慨他们花钱如流水是如此的不科学之余又忍不住腹诽,莫非真的是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 君不见钢铁侠的一套铠甲就数以亿计,而且还是美元,甚至无比任性的想换就换,铠甲出了一代又一代; 可屌/丝出身的蜘蛛侠在维护世界和平之余还要随时关注街头超市的打折信息,尽管后期他也如愿加入了类似神盾局这样的国/家组织,但作为一个公务员想必薪水有限,而且你还不得不把他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造成的无数不可修复损失所带来的巨额赔偿金考虑进去: 面对这样的拆迁专业户,想来公家也不是很习惯每次都替他事无巨细的擦屁/股…… 贫富差距果然无视国界和维度,在漫画中也是如此的横行无忌,简直威风! 但是苍天有眼,戚清家里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好歹也是小康有余: 她爸妈都是国内重点大学的外语教授,工作之余还是几家出版社的固定合作翻译伙伴,现在书店的不少书上还有他们的名字呢;另外时不时的也会有好些公私单位请他们过去做同声传译,那可真是按分钟计费。两口子许多年前就已经是国内翻译圈儿的夫妻档,颇有名头…… 所以说,戚家的人不管是从名望还是金钱上,貌似从事的都是比较受人尊重的职业,至少也是个平均收入的中等偏上级别,怎么看怎么跟穷人扯不上关系。 但是,戚清还是无法阻止的,变!异!!了!!! 法国巴黎飞往中国未然城的国际航班。 头等舱的乘客们在空姐们的热情服务下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绝大部分人都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书籍翻阅起来,安静的等待起飞。 几分钟后,一道倩影出现在舱门处,偶尔抬头的几名乘客往那边扫了几眼之后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真是一位美人不是吗? 来者身材高挑,甚至隐隐比空姐还要高出一点点的样子。她的体型匀称,皮肤白皙,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刚过肩膀的乌发松垮垮的编了几下,看似随意的绑成一个麻花顺在一侧的颈边。 她上身穿着一件米色的休闲小衫,下面是一条宽松的亚麻短裤,露出两条又直又长的美腿,脚上踩着一双黑色机车靴,看上去既潇洒又帅气。 黑色的皮靴和腿部洁白的肌肤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竟是一种难言的诱/惑。 这位魅力十足的东方美女就这么悠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她微微抬着下巴,踩着高傲的步伐一步步走来,仿佛是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有高鼻深目的男士忍不住开口,诚意十足的赞美道,“你真美。” 美女,哦,也就是戚清停下脚步,特别矜持的点了点头,用如丝绸般柔滑有质感的嗓音轻飘飘道,“谢谢。” 巨大的墨镜几乎遮挡住了她将近三分之二的面庞,所以对方并没有看见她不断抽搐的眼角。 她本是个草原野马般肆意洒脱的女纸好么,这种喵星人的傲娇脸和比模特还正规的猫步什么的,真心不是她故意的! 该死的变身! 戚清上个月接到了她有生以来的头一件跨国案子:替一位富家太太调查她远在巴黎的丈夫的行踪。 这位可怜的女士已经有足足一年多没跟自己的丈夫见过面了,过的日子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看在空前优渥的佣金份儿上,以及出于女性与生俱来的同仇敌忾,戚清无比爽快的接下了这个在她自己的事业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案子。 而为了完成这一任务,戚清不得不变身猫态,然后在得到想要的情报之后,也收获了严重的后遗症。 是的,天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任何看似甜美的诱/惑背后必然隐藏着无比坑爹的代价。 而身怀七十二绝技的戚清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或者说是后遗症更贴切些,就是不管她变成了什么,也不管她变身多久,结束之后她就必须要承受同样时长的副作用:保留该动物的某种习性。 比如说她曾经不得不被迫变身小青蛇,完了之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看见老鼠,哪怕只是图片就会兴奋地眼珠子发绿…… 再比如说她也曾变身哈士奇,天知道在经过公园中的宠物娱乐区时,她快把自己的手心掐烂了才勉强克制住扑上去跟其他汪星人们一起抢飞盘的冲/动…… 诸如此类的经历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戚清每次都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可是每次回想起来却都会泪流满面。 她也是个美女啊,走在街上回头率相当高啊,特异功能咱不怕,但是可不可以换个群众接受度比较高的? 不过有弊也有利,时间一长戚清也就发现了,变身的次数越多,时间越长,她掌握的技能也就越强大越熟练。 像是动物对于气候变化的第六感啦,像是动物们肢体的灵活性等等。 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戚清已经无师自通的掌握了相当强悍的格斗技能,虽然没什么章法但是威力十足,等闲几个大汉都近不了身。至于其他的翻墙爬树跳高台啥的,更是毫无压力。 曾经某次回家走夜路被两个光头前后围堵,戚清冲上去稀里哗啦就是一通好打,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等到警/察闻讯赶来的时候,那两个歹徒已经面目全非,整张脸肿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人民公仆们盯着戚清看了又看,几番欲言又止,都有点儿不大忍心下手逮捕罪犯了。 飞机起飞之后,戚清裹着空姐发放的毛毯,舒舒服服的在座位上调整下姿势,然后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喵~”了一声。 回过神来的戚清:“……” 老天保佑谁也没听见,谁也没听见! 然而等她嘎巴嘎巴的转过头,却愕然发现邻座的那位男士,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好吧,戚清麻木的想到,这里还是法国领空,想必老天爷的业务还没扩展到这边来。 该死的,我特么的刚摘了墨镜啊! 估计邻座的男士也有点尴尬和不可思议,两人视线略一交汇便又迅速分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重新裹了裹毯子,戚清麻木不仁的闭上眼睛,心中默念,“让他失忆吧失忆吧失忆吧……” 下了飞机之后,戚清几乎是落荒而逃。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太多,一直到拿完行李,她还是觉得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简直如芒刺在背。 2.第二章 从机场出来,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和马路,戚清立刻就把飞机上的那点小意外抛到九霄云外。 她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紧接着又给侦探所里另一个员工,也是自己唯一的搭档兼密友安琪报信。 “喂安琪,对我刚下飞机,嗯解决了,资料我都发你邮箱了,你整理出来吧,对了,帮我约见客户,明天或者后天,就这样,到时候聊啦。” 戚清一直都向家人宣称自己从事的是私家侦探的工作,事实上业务内容跟这个虽不完全重合,倒也颇有相似之处: 她跟人一起开了一家万事屋,接待的内容很杂,从帮忙寻找走失的人或物到取证婚姻出轨无所不包。 不过有一点,她不接跟犯/罪有关联的案子。 所谓的万事屋里只有她和安琪两名员工。 戚清负责接待客户、实地操作、打探、取证等绝大部分的工作,宅女兼黑客安琪则是负责某些特殊情况的特殊操作、远程操控,以及最后的归拢整合信息。 两个刚满25岁的年轻姑娘却已经是业内颇有名气的组合,从业足有五六年之久,也就是说,差不多从大二熟悉之后开始,俩人就已经暗搓搓的进军这个行业了。 这年头有钱人多,社会也复杂了,相应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也随之增多,只要打出名声去,不愁没有客户上门。 别人的麻烦就是她们的商机,而从另一个层面看来,这也算是为民解忧不是? 戚清几年前就已经自己买了房子,不过偶尔还是会回家住几天。 她到家的时候,父亲戚言和母亲苏珂正在厨房里瞎折腾,中间时不时夹杂着法语和西语的你来我往,搞得气氛很是紧张。 说他们瞎折腾确实不是戚清不孝顺,因为俩人的厨艺根本就没法儿看,做出来的菜想要毒死人的确不容易,可是距离色香味俱全也真是遥遥无期。 家政阿姨正让他们闹的心烦,一看戚清回来了,脸上顿时一喜,“清清啊,赶紧把你爸妈弄出去,这不是纯粹给我添乱呢么!哎呀我说小苏你快把那条鱼给我放下放下,苦胆都快给你弄破了!老戚有你那么拿刀的么?清清~!” 戚清扑哧一笑,把手里巨大的行李箱和随身小包随意一丢,身手矫健的钻进厨房,一手一个把戚言和苏珂拎出来。 “您二位就别折腾了,再这么下去刘姨非得闹罢工不可,咱还吃不吃饭了啊?” 被闺女逮个正着,戚言脸上就有点讪讪的,他手里还捏着一柄明晃晃的刀呢,挺尴尬的说,“我这不是想帮个忙么。” 正说着,刘姨已经气冲冲的从厨房出来,“你把刀给我!” 戚言赶紧双手奉上,干咳一声,“清清回来了,累了吧,爸爸给你泡点茶啊。” 苏珂要上来抱戚清,被她无比嫌弃的推开,“妈你抱我之前能不能先洗洗手?上面全是鱼鳞!” 苏珂一怔,低低的尖叫一声,捏着小碎步一溜儿跑走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袋子,她老公正美滋滋的拿着一件衬衫在身上比划。 “哎呦你又乱花钱!”苏珂嗔怪道,“留着自己买点什么不好。” “孩子的一点心意,别说那些扫兴的,”戚言挺美,当场就把衣服给换了,出来让妻子女儿看,“怎么样,我穿这个色儿中看不中看?” 苏珂也就是顺嘴说一句,这不是当娘的总是心软么,其实真要论起来,戚言疼女儿远比自己更甚。 前儿他们两口子知道闺女自己攒钱买了房,竟然还是个总面积近两百平的复式,惊得一整宿没睡着,生怕她年纪轻轻的背上饥荒过不安稳。 苏珂还没想好到底该咋办的,戚言已经连夜就把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存折加□□一百多万统统提干净,手头就剩下几百块钱,连看中的绝版书都不舍得买了,然后大清早给闺女送过去。 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戚清当场就给感动哭了,直接拿出来房本和存折,让亲爹知道自己不仅没背饥荒,其实还颇有剩余才把这事儿给完了。 大体的分了下“赃”,戚清问,“阿澈是不是快放暑假了?回来么?” 她还有个弟弟,去年刚去国外留学,听说适应的还挺好。 苏珂听了之后摇摇头,“那小子,说要在那边打工,参加社会实践什么的,等到过年才回来。” 戚清笑笑,“也好,他刚去,好好利用假期熟悉下环境,跟同学增进下感情也是不错的。” 一家三口聊了会儿天,戚清拿着带回来的礼物,去给走得比较近的几家邻居派送。 戚言和苏珂都属于思想比较前卫的,也挺会享受,住的是带花园的小别墅,环境不错,邻居们的素质也高,从事的都是比较高大上的职业,哪怕暗地里有点儿什么怪癖,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都挺温文尔雅。 戚清出来之后大家都笑呵呵的打招呼,“哎呀清清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赵叔叔身体还是那么好啊,呦,张阿姨又漂亮了。” “呵呵,这孩子就是嘴甜。” 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社会就是各扫门前雪的,管他关上门之后是打还是骂,至少表面上过得去就成。 晚饭后一家人去小区内部的休闲室做按摩,结果一进门戚清就斯巴达了,我了个大去的,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迎面走来的,可不是飞机上碰见的男人么! 她顿时就感到一股热血上头,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苏珂还在后面喊,“清清啊,清清,干嘛去啊?” 戚言却已经跟对方打了招呼,“言止啊,自己来的?” 路言止摇摇头,“不是,陪父亲来的。” 他在戚清刚一进门的瞬间就注意到她了,见她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和扭头就走的反应,不由得有些好笑。 说话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倒背着手从后面拐角处走过来,看着也就五十来岁,面带红光,身体很好的样子。 看见正跟儿子说话的戚言,老头儿笑呵呵打了声招呼,“你们也过来了,呦,刚才出去的那是千金?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戚清身手多矫健呐,苏珂压根儿就追不上她,只好一个人回来,听见这话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抱歉,那孩子冒冒失失的。” 路老爷子就笑,又转头问儿子,“还记得么,老家时候,咱们斜对面的小妹妹,小名清清的。” 路言止微微笑了下,点头,“记得,咱们搬走的时候她还哭来着。” 说的一伙人全都笑起来,又约好了改日再见,这才散了。 回去的时候路过戚家的别墅,路言止下意识的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就笑了。 怪不得在飞机上碰见的时候觉得这么眼熟,转眼近二十年不见,小丫头也变成大姑娘了。 只不过,貌似她已经把自己给忘了。 回家之后,苏珂一进门就见刚才一溜烟儿不见了的闺女正盘腿坐在地上看书,不由得嗔怪道,“你这孩子,你路伯伯还在呢,怎么就跑了呢!” 戚清哼哼唧唧的说,“你们中老年交际就别拽上我了,反正我也不认识,说不到一块儿去。” “真不记得了啊。”戚言乐了,苏珂也是一脸好笑。 戚清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眨眨眼,“什么意思啊?” “那不是你路伯伯么!”苏珂上去拍了她一把,一把倒果汁一把说,“就是你小学的时候,住在咱们斜对面的那家,当时你跟人家多亲啊,整天缠着言止那孩子叫哥哥,哥哥的,都忘了?” 戚清整个人就有点儿晕菜,呆傻了老半天,才终于从记忆的深处隐约挖出来那么点儿模糊的印象。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尘封多年的记忆被打开,一瞬间,空气中遍布飞腾起来的吉光片羽。 那些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和岁月,在记忆的长河中变得支离破碎的零星碎片,迎着阳光,闪闪发亮。 但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幼年的记忆又格外不稳定,她绞尽脑汁也只能勉强拼凑起一个总是需要自己仰视,每每见面都会对自己笑的特别温柔的大哥哥的,轮廓。 “清清。” 他似乎总是会这么温柔的叫自己。 至于那个什么路伯伯,压根儿就想不起来。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戚清才勉强回神,倍感丢人。 “那路伯伯都搬过来将近两年了,之前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苏珂笑得不行,“你一年才回来几次?偶尔跟人家见面的时候也笑眯眯的喊路伯伯,我们都以为你早就认出来了呢。” 戚清捂着脸,在地上滚了几圈,羞愤欲死,“那时候我才多大,咱们搬家的时候也才刚上小学,能记得什么啊!” 所以说,你们到底哪儿来的信心啊! 稍后平静点了,戚清抓紧时间问,“怎么就这么巧,路伯伯也搬过来了?” “其实也不算是太巧,”戚言摆摆手,“前几年我去外地出差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老路,他来咱们家做客之后觉得这儿就不错,刚好想换个环境好的地方养老,这儿各方面条件都合适,而且还有老朋友,就当场拍板了。” 路言止在另一座城市经营一家规模可观的安保公司,去年开始尝试在未然城开设了分部,既是扩大业务范围,也有顺便照顾父亲的意思。 戚清出了半天神,琢磨着是不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式拜访一下,不然也忒失礼了。 不过现在都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显然不是拜访的好时间,而明天她又要跟客户见面,估计也腾不出空来…… 唉。 因为出了这个插曲,导致戚清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双眼干涩无比,跟涂了强力胶一样。 开车经过路宅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往里面看了眼,结果就见一身白色休闲服的路言止推门出来拿牛奶。 视线交汇的瞬间,路言止就笑了,衬着清晨的阳光,好看的一塌糊涂。 戚清那个尴尬啊,脸上火烧火燎的,觉得大清早怎么就这么热! 她没停车,两个人就这么略显仓促的交换了笑容,擦肩而过。 3.第三章 生活归生活,事业归事业,戚清还是非常公私分明的。 她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就是能够在一方面混乱的一塌糊涂的同时,还能有条不紊的进行另一方面的事宜。 于是稍后在跟客户见面的时候,她已经表现的像往常一样镇定了。 说真的,饶是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类型的事情,但戚清还是有些不忍心将真相告诉这位可怜的女士。 因为就之前几次接触的经历来看,她不太确定这位时不时就会痛哭失声的女士能够承受真相的残酷。 “很抱歉,魏女士,”她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过去,“您的丈夫早已经在巴黎娶了另一位女士。” 对方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眼泪汹涌澎湃。 戚清见状略作停顿,思考是否有必要就此暂停一下。 魏女士显然早有准备,她掏出真丝手帕,往眼角迅速的抹了几下,然后声音发颤却语气坚定道,“请继续吧,我没事。” 戚清微微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将最后的沉重一击丢出,“并且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今年刚刚三岁。” 嘎吱! 魏女士的手猛烈颤抖,尖尖的指甲在有机玻璃桌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引得不远处几桌客人频频侧目。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浑身打颤,令人不忍心再说什么。 努力克制了半天,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三岁,呵呵,”魏女士不顾周围人的注视,又哭又笑,情绪几近崩溃,“那我算什么?我女儿又算什么?!” “当年我辛辛苦苦和他打天下,吃糠咽菜的,现在好了,觉得我人老珠黄了,不好看了,就出去包/养小的?竟然还跑到国外去?!” “我可怜的孩子啊,她天天找爸爸,可是我怎么能告诉她,你爹不要你了,不要你了呀!” 戚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中暗自替自己的客户不值。 老实说,在她过去几年的从业经历中,类似这种夫妻间可以同患难,却无法共富贵的案例,实在是多得很。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受伤害的往往是女方;一旦夫妻之间有孩子,孩子们所要遭受的创伤更是无法估量。 等到魏女士的情绪终于渐渐平稳下来,戚清试探着开口,“恕我多嘴,不过您先生已经构成重婚罪,您?” 出于与生俱来的同仇敌忾心情和对正义的追寻,戚清无比渴望能给远在巴黎逍遥的渣男狠狠的反击。 哦,当然,从她个人的角度而言,她还是比较期待身败名裂这样的美妙结局的。 没有什么会比人还活着,钱和名却都没了更惨烈的了! 既然有胆子做,那就要随时做好可能死的很惨的准备,不是吗? “哼!”刚还泪眼滂沱的魏女士用力一拍桌子,红着眼睛道,“我要跟他离婚!公司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就罢了,该怎么分割怎么分割!但是房子、车子和票子,甚至是孩子,那个王八蛋一点儿渣子都别想留!这些年在小狐狸精身上花的,也全都给老娘吐出来,不够就用股份抵!” 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委婉的劝说对方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戚清只觉得满肚子的话全部胎死腹中,一时间竟有些词穷了,“……啊,对,您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以惊人的速度重振旗鼓的魏女士迅速从皮包中掏出化妆品来补妆,然后主动握住了戚清的手,无比真诚的道谢,“谢谢你了,戚小姐,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戚清的眼角抽搐一下,“啊,应该的,应该的。” 打开信封粗粗浏览一遍,魏女士点点头,显然是对戚清的努力成果相当满意。 她十分豪爽的抽出支票簿,刷刷刷的填了一页,然后撕下来推给戚清,“这是尾款,多出来的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以后打官司的话估计还会麻烦您帮忙搜罗点证据……” 看清了支票上面的数额之后,戚清心中对她原本就极高的评价顿时再次刷到了一个新高度。 对于出手大方且言而有信的客户,戚清一向是极其尊重的,于是她将方才那点细微的违和感统统抛弃,爽快的与她握手,“预祝合作愉快,以及离婚顺利!” 啊,真是一位优秀的客户啊! 还有十几天就高考了,这预示着戚清将迎来一年中的另一个业务高峰。 在一般人看来,高考意味着多少学子鲤跃龙门;而在戚清和那些离婚律师们的眼中,则更多的意味着无数家庭的正式破裂…… 可怜天下父母心,多少早已有名无实的夫妻都是勉强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关系,只等着孩子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过后就,办理离婚! 回国之后的第五天,戚清就迎来了这样一位客户。 四十岁上下的贵妇仪态优雅的开口,干脆利落的道明来意,“戚小姐,我希望你能帮我收集些我先生出轨的证据,这会让我在稍后的财产分割中占据优势。” 戚清点头,“这个应该没问题,不过,您想什么时候要?” 对方干脆道,“高考结束之前。” 戚清略显为难,“张女士,您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充裕。” 按理说,这种事情都是要提前准备的,毕竟时间越长越有可能搜集到更多更充分的证据。 “或许是有点仓促了,”对方点头,“不过我相信您的能力,哦,我是否跟你提过,我是黄梅黄女士介绍来的。” 戚清一愣,笑了,“哦,原来是黄女士的朋友。” 张女士微微笑了下,走过场一样端起咖啡杯抿一下,“她去年的离婚案做的十分漂亮,我们去道贺的时候她可是对戚小姐你推崇有加,所以今年我遇到了类似的问题,她第一个便向我推荐了您。” 戚清十分谦虚的道,“过奖了,是黄女士找的律师好。” 两人相互谦虚一番,随后张女士提供了包括丈夫的姓名、照片、手机号、车牌号、身份证复印件甚至工作经历和日常习惯等在内的基本信息。 当然,还有一半的佣金。 在金钱的鼓舞下,戚清立即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替张女士搜寻证据的行动中去。 张女士的现任丈夫秦先生是一位外企高管,年薪何止百万,因此日常生活内容也是相当的丰富。 为了更好的了解到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戚清特地根据张女士列出的清单为自己办理了一系列的短期会员卡。 加班、餐厅谈生意、垒球馆谈生意…… 看上去,这位秦先生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一连三天的谈生意之后,戚清终于迎来了对方固定的健身房行程。 作为一位金卡会员,秦先生行走在健身房中时简直自在的如同在自己家一样! 戚清选了一台距离他不远不近的跑步机慢跑,一边装作听音乐一边悄悄地往他那边打量。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终于摇摇摆摆的朝着这边走来,而秦先生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露出了笑意。 多日来的跟踪活动终于有了点成果,戚清在心中为自己叫了声好,然后越发专注地盯着那边。 陌生美女上了秦先生旁边的那台跑步机,两人一边慢跑一边谈笑风生,时不时的还爆发出一阵阵轻笑,气氛甜蜜的简直黏稠! 戚清挑挑眉,这样的相处模式,想让别人认为他们没有私情都难啊。 为了防止对方起疑,戚清并不敢靠的太近,因此也只能看到他们的举动,对于谈话内容却是一无所知。 悄悄地给这一对男女拍摄了几张美如画的照片之后,戚清左右看看,故意将一边的头发打散,然后停下跑步机,借着梳理头发的动作行偷听之实! 假如现在有人凑到她身边细细的看便会惊人地发现,她头发下面掩盖的,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动物耳朵! 拜猫科动物灵敏的听觉所赐,戚清轻而易举的便听清了仅仅是三米开外的谈话内容: “上次的包包和项链还喜欢吗?” “嘻嘻,你当我是喜欢你的东西啊,哼,我赚的虽然不如你多,可还不至于巴巴儿的图你这点东西,不然早饿死了!” “对对,是我肤浅了,我只是觉得那条钻石项链特别衬你!” “这还差不多!” “我又有好东西了,今晚上一起试试?” “哎呦死鬼你讨厌啦!” 慌忙将耳朵变回来,戚清终于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摸着手臂上一排排的鸡皮疙瘩几欲作呕。 在公共场合公然调/情什么的,还真是甜腻啊! 光凭刚才这番对话就足以证明这位秦先生婚内出轨的事实,不过可惜的是距离太远不方便录音,所以戚清势必还需要再寻找证据。 那边一对男女旁若无人的勾勾搭搭,正在忍受变身后遗症的戚清是不听也得听,委实难过得很。 正在腹诽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真正出去来一发时,戚清就听到一个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在自己前面停下,然后几乎是跟她抬头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清清?” 4.第四章 “清清?” 戚清愣了下,因为稍微有点迎光,她不得不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对方。 路言止! 她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碰见路言止! 她刚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且紧迫的问题: 自己该如何称呼对方? 小时候,呃,貌似是很耻度爆表的“哥哥”或是“路哥哥”…… 但问题是现在他们一个二十有五,一个已经年近三十了啊,这种有明显卖萌嫌疑的称呼,怎么叫得出口!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尴尬,路言止声音轻快地说,“不介意的话,叫我哥吧。” 戚清不好意的笑了下,张张嘴,终究还是没喊出口,“你也来健身啊。” 路言止也不介意,点头,随即貌似不经意的说了句,“打扮很特别啊。” 戚清一怔,随即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羞耻。 为了防止被目标任务认出来,她每次工作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做一点小小的外貌变动和衣着伪装,连室内也不例外。 像是这次,戚清给自己画了个风格迥异的妆,戴了一顶现在的大学生们挺流行的斜刘海波浪假发,十根指头也都涂了红彤彤的指甲油,眼珠子上还贴着一直人气爆棚的洋鬼子美瞳…… 其实每个部位改的幅度都不大,但是凑在一起的效果却很惊人,要是不熟的人一见面估计都会认为此时的她跟平时的戚清是两个人。 可以这么说,就算是安琪见了她也不一定会马上能认出来! 她先是对路言止的洞察力感到惊讶,又有点臊得慌,这种二逼气十足的装扮,实在不是她的本意啊。 毕竟已经二十年没见了,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片刻之后,还是路言止率先打破沉默,“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我请吧,”戚清连忙道,“算是尽下地主之谊。” 路言止似乎还是跟记忆中一样爱笑,闻言笑着点头,“好。” 不过两人尚未来得及交换联系方式,秦先生那边就已经有了动作。 见状,戚清顾不得跟路言止多说,匆匆道别之后就要往外走。 见她神色有异,路言止微微蹙眉,“需要我帮忙吗?” 这会儿秦先生和他的女朋友已经转过拐角不见了,戚清心里着急,却又不能明说,只得含糊道,“抱歉,我现在有急事,回头再聊啊!” 说完,她不等路言止反应,伪装成打电话的样子拔腿追了出去,然而等待她的却是已经开始飞速下降的电梯! 健身房在18楼,而隔壁的隔壁就是那家具有相当可能性的五星级酒店! 17、16、15…… 电梯显示器上的数字还在飞快的减小,戚清大脑也跟着飞速运转: 另一架电梯还在负二层停留,而走楼梯也是绝对赶不上的。 那么,她飞快的打量四周,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走廊尽头的窗子上。 时间不等人,错过了的话她就得再等一个星期。 三步并两步的来到窗边往外面扫了一眼,戚清掏出口袋中“made by 安琪”的监控干扰器,用力的按下去! 然后她不再犹豫,竟是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翻出去的一瞬间,漂亮的女孩儿几乎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巧可爱的鹦鹉。 鹦鹉尽力将自己小小的身体收缩,两只翅膀紧紧贴在两边,如同一颗炮弹一样向地面俯冲而去! 在距离地面不过十米左右的地方,鹦鹉终于在空中调转姿势,然后用力拍打翅膀,缓缓而下。 在一棵树上降落之后,鹦鹉一边晃着自己的小脑袋,一边眨着黑黢黢的绿豆眼盯着健身房大门看,红扑扑的小脚还一下下的打着拍子。 又过了大概一分多钟,一对穿着运动衣的男女相携而出,然后径直往旁边的酒店走去。 鹦鹉见状立刻扑扇着翅膀飞过来,借着夜幕的遮掩左躲右闪,然后滋溜一下钻入秦先生手中拎着的一个包内。 也亏得这位女士拎的包是那种即土且洋的包袱式挎包,简直到处都是褶子和口子,不然戚清还真是没地儿可藏。 晃晃悠悠的跟着进了房间,戚清晕头转向的从一堆被丢到地上的物品中艰难的爬出,鸟嘴微张,鸟眼乱翻。 呕~!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晕包…… 那对饥渴的男女早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手脚并用的缠到一块去了,纠缠了好久之后这才恋恋不舍的去洗澡,结果洗着洗着美女就借口没拿浴巾进去,又笑嘻嘻的将秦先生唤进去了…… 作为一只鹦鹉,啊不,作为一名专业人士,戚清表示她早已经对这种限制级场面司空见惯了。 趁着浴室里上演三/级片的空档,戚清抓紧时间恢复人身,麻溜儿的装好摄像头,又从包里翻出美女的手机,往自己手机上打了个电话之后彻底删除通讯记录,然后熟练地功成身退。 是的,她并不像现场围观一场活春/宫,更何况,她还得回健身房拿回自己的行装。 真可惜,对方竟然没带身份证。 仅仅是几分钟之后,戚清刚发动了车子,还没驶出停车场的,安琪就情绪激动的打来了电话,“我去清清你这次接的是个什么活儿啊,忒劲爆了!啧啧,亏他这么一大把年纪还特么的玩儿s/m……” “咳咳!”戚清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咳,也是意外非常,“真的假的,兴致这么高啊?” “那可不,”安琪听声音就很亢奋,“嘿嘿你快回来看看吧,保准跟你现在脑海中的画面相去甚远!” “谁脑海中有画面啊!”戚清迅速挥散掉脑补成型的不纯洁画面,十分严肃道,“等我几分钟啊,我买点东西再回去。” “你买什么啊,帮我带点儿也!” 作为一名资深宅女,安琪曾经有过六个月零十八天不出门的辉煌记录,她的日常生活所需基本上全靠网购和送货上门满足,偶尔懒了也会让戚清帮忙带点。 老半天,戚清才艰难的挤出来这么一个词,“……瓜子!” 谢天谢地,鹦鹉很喜欢吃瓜子,而不是什么肉呼呼软趴趴的虫子! 将超市中五香、绿茶、玫瑰、话梅等等口味的瓜子狂扫十几袋之后,又从烘焙屋里买了大堆安琪爱吃的巧克力曲奇、椰蓉球等零食,戚清艰难的回到了她们的工作室。 ps,这里是一层一户的格局,戚清租下9楼做工作室,不过后来安琪实在宅的不行,就把三分之一的空间单独隔出来两个小房间,俩姑娘有时候实在懒得回去了就在这里随便凑合一晚,算是工作生活二合一。 尽管回来的路上戚清自认为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当她看到安琪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放给自己看的视频时,还是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 原来是这样的s/m 啊,秦先生啊秦先生,您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谁能想到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的您还会有这样诡异的嗜好呢? 就见刚还人模狗样的秦先生此刻跪在地上,神情猥/琐淫/荡,脖子上还带着一个明晃晃的,项圈! 戴着羽毛眼罩的美女穿着一身黑色蕾丝情/趣连身衣,脚踩高跟鞋,手持皮鞭,一下又一下的抽打着地上光溜溜的男人! 啪,啪,啪! “叫我女王!” 秦先生一边随着皮鞭的抽打一边发出高低起伏的迷之呻/吟,拼命扭动着身躯,同时还贱兮兮的哀求道,“啊,女王大人,啊,请用力的抽打我吧,啊~” …… 戚清浑身颤抖如深秋寒风中的枯叶,她哆嗦着拿不住刚打开的一袋瓜子,任由纸袋掉落在地,然后话梅味四溢! 见安琪那厮还在看的津津有味,戚清猛的上前一步将笔记本合上,然后面容严肃的问道,“上次我让你查的你查了吗?” 卧槽,冷不丁的看到这种超级劲爆的片子,万一对方有权有势,她们岂不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却见安琪十分不满的往嘴里塞了两个曲奇,又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丢给她,“早查好了,两口子都是普通的生意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靠山,嘿嘿,你放心,要是他们敢那啥,你就威胁说把这视频发到网上!” 戚清的嘴角抽了抽,“你都什么破比喻啊,不过反正张女士已经跟他闹翻了啊,这个又威胁不到她。” 话音刚落,就听安琪啧啧几声,指着她手中的u盘道,“未必哦,那里面有惊喜,你还是回家拆礼物吧!” 戚清一边无法克制的重新拆了一包瓜子咔嚓咔嚓的磕,一边摇头,“算了,我今晚不回家了,在这里彻夜工作好了,早点完活儿早点轻松。” 说完就到安琪对面的那张桌子坐下,输了密码之后从保险柜中拿出另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开机之后插了u盘浏览起来。 几分钟之后,戚清十分纠结的敲了敲对面的桌子,面对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终于长叹一声,“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安琪拷给自己的u盘中,不仅有戚清需要的基本资料,甚至还有张女士一年多以来的通话记录! 戚清仅仅是扫了一遍就发现,这位张女士一直都跟一个本地号码来往过密,而且双方经常发送一些耻度爆表的短信!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个号码并不是秦先生的,而是属于她的私人助理! 另外,张女士甚至还频频往一个账户中汇款,用安琪自己的话说就是,“本着求真求实的原则和负责任的态度,我顺手黑进去查了下,发现这个账户果然还是助理小哥儿的!” 几十分钟后,戚清将资料全部浏览完毕,然后陷入思考。 嚼完了曲奇的安琪又开始进攻椰蓉球,见状抽空问道,“你想怎么办?” “嗯?”戚清回神,伸了个懒腰之后笑道,“什么怎么办,收了谁的钱就替谁办事呗!” 她们又不是正义的使者,反正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当然是客户至上啦! 5.第五章 作为一个专业宅女,安琪坚决秉持见光死的原则,竭尽全力的用邮购来解决自己的所有生理需求,至于一日三餐,当然假设她记得的话,基本上除了外卖就是泡面…… 而作为一个半吊子的享乐主义者,除非特殊情况,比如说在外跟踪目标什么的,戚清却是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的。 于是为了自己明天的早饭着想,她迅速去最近的超市购来大量食材: 考虑到最近几天自己很可能在这里解决掉自己的数顿饭,戚清在采购的时候难免增加了点分量: 胡萝卜、西兰花、莴苣、土豆等蔬菜,一盒12个鸡蛋,一条精肉果木熏火腿,一包两百五十克的优等培根,一块足有一公斤的新鲜金枪鱼,一块奶酪,一小瓶橄榄油,最后又拿了一斤一袋真空包装的黄豆、红豆、红枣、黑豆、绿豆、莲子的五谷豆浆原材料各一袋…… 回去之后,戚清麻利的将每种杂粮都取了一点泡入水中,准备明天一早打豆浆喝。 女孩子么,本来就应该多喝豆浆,而且红豆和红枣都是极具美容滋阴效果的,黑豆有助于调解内分泌和新陈代谢,更兼绿豆和莲子有清热败火之功效,夏日里喝正是恰到好处。 安琪吭哧吭哧的凑过来,从后面一把搂住戚清,语气浮夸的感慨道,“清清~你真是太贤惠了,我们去荷兰结婚吧!” 戚清毫不犹豫的扯开她的胳膊,十分冷酷无情道,“还荷兰?你真是过时了,大英帝国都通过啦,女王陛下还小小的表示了下对未来王室人口规模的担忧呢……” 看着她麻利的将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入冰箱,安琪吸吸鼻子,“唉,不是我说,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好玩儿的,不过就是苯基乙胺和多巴胺乱分泌过度导致的……” 明天是周六,按照惯例,秦先生是一直到下午才有行程安排的,所以戚清和安琪也难得在任务期间睡了个好觉。 当然,秦先生跟她的红玫瑰基本是一夜没睡,根据监视器的忠实记录显示,这两位爱好另类的人士一直狂欢到了凌晨三点半…… 七点半闹钟准时响起,从床/上爬起来的戚清睡眼惺忪的摸到厨房,先将泡好的豆子倒入豆浆机,按下按键之后才去做别的,而这个时候,安琪还在卧室中睡得昏天黑地。 洗漱完毕的戚清先去厨房做早餐。 三只鸡蛋在玻璃碗中打散,加入切碎的葱花和芝麻,然后往平底锅中倒入一点橄榄油预热。 充分搅拌过后的蛋液分两次缓缓倒入平底锅,稍微烹饪一会儿就往上面撒一层火腿片,然后小心的用长长的竹筷卷成卷儿。 黄金火腿鸡蛋卷拿出来切成合适的方块,再与煎的微卷的火热培根一起摆放在盘子中。 每一只盘子里还会摆放一块翠绿的蒜蓉西兰花和半个红艳艳的西红柿,以及稍微过火煎制的金枪鱼块。 它们与金灿灿的蛋卷相映成趣,色泽艳丽可爱,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做好这一切之后,戚清借着放凉的空档去洗了个澡,冲去烹饪的油烟,也洗去一整晚的昏沉。 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戚清已经做了免洗面膜,所以现在她只在脸上拍了点保湿润肤水,又往眼睛下面贴了两片眼膜。 忙活完这一切,刚好去拿碗盛已经煮开的五谷豆浆。 径直闯入另一间卧室,戚清动作粗鲁的抬脚踩在床上鼓起的一团,又碾了几下才喊,“起床啦,早餐都凉了!” “疼疼疼!”安琪被迫无奈的探出脑袋来,哭丧着脸喊道,“你踩到我的赘肉啦!” 戚清无奈的翻个白眼,然后三步并两步的来到窗边,刷的一声将三层厚重的窗帘拉开,“赶紧起床!” 刚还暗沉无光的卧室瞬间被光明攻占,安琪立即哀嚎一声,反手抓起被子将自己重新裹回去,“我见光死啦!” “要死也是在外面!”已经下定决心趁着夏季督促她减肥的戚清不为所动,盯着满床打滚的蚕蛹状无题冷笑几声,然后活动活动手脚,竟是直接抓住被子的一角,将闺蜜连人带被子吭哧吭哧拖到了餐厅…… 几十分钟后,刚还要死要活的安琪已经是一脸沉醉的坐在了餐桌边,又吃又喝。 “清清啊,你要是什么之后决定不做这行了,改行去开餐厅吧!到时候我帮你打下手!” 戚清轻笑出声,“算了吧,我就怕还不够你吃的,”说话间她的视线划过安琪乱蓬蓬的头发和皱巴巴的睡衣,长叹一声后下定决心,“明天咱们去逛街,我一定给你大改造!” 安琪一听大惊失色,双手护胸,“不要!” 戚清刚要冲她翻白眼,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监视器中的秦先生已经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啊!” 安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拍着桌子放声大笑,“噗哈哈哈,好小!我算知道他为什么喜欢s/m了!” 戚清终于补上了白眼,然后三口两口解决掉盘中的早餐,又咕咚咕咚干掉一整碗豆浆,完了之后从冰箱里抓了瓶水,取了钥匙就往外冲。 安琪只觉得眼前一阵乱晃,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人影。 她用力眨眨眼,低头瞅了眼门口那片乳白色的玩意儿,突然放声大喊,“清清,你眼膜掉啦~!” 戚清飞车赶到酒店门口,等了几分钟之后,就见秦先生携美现身,两人有说有笑的上了车,戚清赶紧跟上。 最终车子在市内一家珠宝店门口停下,戚清轻笑出声,“大清早的,看来昨晚玩儿的不错嘛。” 说着,她从驾驶座下面掏出来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箱子,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两台相机主体和几个长短不一的镜头。 她选了个合适焦距的镜头,降下车窗,对准位置之后朝里面咔嚓嚓拍了几张。 重新检查一遍,见里面已经清楚的囊括了从从挑选、试戴一直到结账的所有重要画面,戚清常常吐出一口气,“完活儿!” 电话联系安琪,“喂,收工啦,那几个监控器你处理掉没有?” 安琪嘴巴里似乎还塞着东西,闻言含糊不清道,“早在他们关门出去的时候就自爆啦!” 数日之后,收到调查成果的张女士表示很满意,然后爽快的结了尾款。 戚清终于松口气,顺便决定拉安琪去逛街,她得借着血拼的机会来把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些令人不忍直视的镜头,统统从脑海中去掉…… 作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宅女,安琪自然是对戚清逛街的提议进行了强烈反对。 然而很遗憾,戚清从来就是个不相信民主的人,奉行的也是实力至上的原则,因此闺蜜的一切反对都在她的铁腕之下,化为乌有……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阵阵,蔚蓝的天上白云朵朵,端的是个逛街的好日子! 头戴小圆帽,身穿连身裙的戚清抬起踩着马蹄跟凉鞋的右脚,拖着一身萎靡之气的安琪,勇敢的踏入美发沙龙的大门! “啊,这不是戚小姐嘛,真是好久不见了,”顶着一头银灰色半长发的经理一脸欣喜地迎上来,“今天还是要美发吗?” “对,”戚清摘了墨镜,点点头,又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安琪推出去,“当然这才是重点,麻烦你找几个得力的人,从头到脚给她做个大改造!” 这家沙龙上下三层,占地颇广,不仅做头发,还为顾客提供按摩、美容、护肤等一系列相关服务。 这么说吧,就算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屌丝走进去,只要大把的银子砸下去,出来的肯定就会是个高富帅! 闪闪发亮的经理点头,飞快的打量了安琪几眼之后就很专业的下了定论,“这位小姐的五官其实都很不错,不过大概是长期面对电脑的关系吧,皮肤稍微差了那么一点,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对了戚小姐,你有什么建议吗?” “唔,”戚清点着下巴想了会儿,右手比划下,“把她这头杂草一样的长头发,剪掉!” “正有此意~!” 安琪还在目瞪口呆中,戚清已经和闪闪发亮小姐瞬间达成一致,然后她就像是个毫无人权的可怜虫,啊不,是一坨,被拖走了…… 三个小时之后,跟刚才判若两人的安琪被一干人等簇拥着推出来。 戚清啧啧几声,满意的点点头,“刷卡!” 其实安琪长得非但不丑,还挺有看头,属于那种圆润、肉呼呼的姑娘。 她的五官都很好看,虽然有点胖乎乎的,但是并不影响整体美感。 之前安琪不修边幅,一头长发乱糟糟的,枯黄毛糙又分叉,就这么胡乱的堆在脑袋上,实在是惨不忍睹。 不仅如此,她甚至连眉毛也不修,两边的眉毛几乎要连成一根!皮肤也因为过度的缺乏护理而粗糙、干燥,甚至局部爆皮…… 如果不是戚清偶尔强制性的拉她出来,安琪完全可以毫无压力的将自己折腾成一个野人! 化妆师将她的眉毛修剪一番,杂毛全部剪去,过长的部分剪短,不足的地方用眉笔补足,整体呈现出一种干净利落,看着这张肉呼呼的脸也有了点凌厉的气势。 皮肤经过了去角质、按摩、保湿等一系列程序,现在简直就像换了张皮一样,双颊隐隐透出水润的光亮,刷上薄薄一层腮红,再涂上一点点樱红润唇膏,显得气色无比之好。 几个小时前的鸟窝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直发。 分叉的部分都被修剪掉,做过营养之后的头发看上去又黑又亮,十分的富有营养,一丝一丝乖顺的垂下来。 头顶的长发被向后吹起,然后在发心的位置打了点发蜡稍加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脸颊两侧的头发自然垂下,又因为额头露出来,安琪的脸蛋被无形拉长,看上去竟也有几分消瘦! 就连一开始不太乐意的安琪自己看了之后也是欣喜非常,对着镜子看个不住,“哎呀你还别说,真挺不一样的。” 戚清有点无奈,“每次你都这么说!可是下一次你还不是一样不想出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这样大变活人一样的改造,瞬间安琪似乎也摆脱了宅女阴云的诅咒,兴致勃勃的跟着戚清去逛街。 6.第六章 两人先去时装店买了几套新款夏装,又进咖啡厅稍事休息,最后路过珠宝店,对视一眼之后也嘻嘻哈哈挽着胳膊进去。 接待员小姐很热情的上前,“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戚清的车子是奔驰越野,她跟安琪又都打扮入时,看着就像是那种舍得往自己身上砸钱的潜在客户,因此店员也十分乐意接待。 戚清笑了下,伸出一双纤纤手,“逛着街呢,突然觉得光秃秃的手上面似乎缺了点什么。” 接待员心领神会的一笑,欠身将她们领到指环和手链专柜,“不知二位喜欢什么材质,贵金属还是宝石,我可以为您推荐。” 改头换面一番之后,安琪似乎也变得开朗了,笑嘻嘻的说,“暂时没有,你先去忙好啦,我们细细挑了再说。” 接待员也不催促,微微欠身,“那好,二位慢慢挑选。” 说完,她便训练有素的退了下去,换上柜台专员过来接待。 戚清和安琪是真的一时兴起才进来,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当下便像是旅游一样围着几个专柜逛起来。 走了几步,戚清眼前一亮,“麻烦把那几枚戒指拿出来我们看一下。” 售货员小姐微微一笑,弯腰取出她指的戒指,刚放到柜台上就听一把娇俏的嗓子由远及近,“哎呀,这不是那个谁和小天使么?” 安琪因为身材略胖,性格又不合群,上学的时候没少受人欺负。 有人曾恶意满满地拿着一副圣母像说,“瞧上面的安琪儿,可不就是写实派的?咱们班不也有一个?嘻嘻。” 而当初说这话的,就是现在这个迎面走来的女人。 黄欣一头波浪大卷儿,眼横秋波,睫毛又刷又接,恨不得比一把扫帚都要长。 她那经过后天加工的胸前十分伟岸,腰肢却又极细,走起来便是左摇右晃,脚下踩的是十多公分的尖细高跟鞋,踏在逛街的地面上便是一声脆响,合着她风吹杨柳般摇曳的身姿,平心而论,也真是有几分妖娆的美丽。 一看到她,安琪的脸色就先黑了一层,连带着戚清也有些不悦。 一山不容二虎,同为人气美女的戚清和黄欣,自然是不怎么对盘的。 戚清家境不错,性格又要强,不论什么都喜欢自己来,因此十分看不惯有事儿没事儿装娇弱的黄欣。 后来戚清和安琪要好,黄欣又故意挤兑安琪,戚清和她的仇怨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女人之间的战争,虽然并不总是腥风血雨,可其中的凶险和激烈程度,却是毫不逊色于肉搏战! 这会儿她们仨一碰面,中间几乎就是电闪雷鸣,恨不得当场蹦出火星子来。 附近几个逛珠宝店的顾客见状不妙,纷纷退避三舍,不欲将血溅到自己身上。 黄欣松开身边男人的胳膊,率先发难,“呦,这是姐妹俩逛店呐,我说看着怎么就这么辛酸,这么怪异?” 安琪冷哼一声,“我们赚得钱太多,花不完,所以到这儿来烧点儿。” 黄欣咯咯一笑,伸出十根涂得猩红的手指,对着阳光得意洋洋道,“花自己的钱算什么本事?累死累活,女人呐,就是要让男人心甘情愿为你刷卡~!” 戚清瞅一眼她手上细碎的钻石戒指,嗤笑一声,“呦,看得清吗?要不要我买个放大镜送你?” 黄欣脸色一变,复又反击道,“总比某些人十指空空好得多!” 戚清拖着长腔唉了声,动作浮夸的从包中拿出车钥匙,然后冲着店门口轻轻一按。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外面一辆流光溢彩的车子滴滴叫了两声。 黄欣转身一看,顿时面色如土。 安琪吃吃笑了几声,扭着小肥腰走过来,忽然冲着黄欣背后抬抬下巴,“看样子你的魅力不怎么滴啊,啧啧,你的金主貌似又盯上别的小姑娘啦!” 黄欣闻言刷的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就见刚还挎着自己胳膊的男人不知什么竟跑到十几米开外,跟一个容貌清秀娇俏的售货员聊得火热…… 看着黄欣气急败坏现场“抓奸”的样子,戚清和安琪相视一笑,试戴几次之后满意的点点头,“不用包了,戴着。” 安琪要了一只蓝宝石的,戚清则要了那只红宝石的。 火红的宝石纯净澄澈,热烈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对着阳光看去,却又如一汪流动的血液! 在刚一看到它的瞬间,戚清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买下它,买下它! 戴上之后,她就不舍得摘下来了,觉得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当天晚上,戚清就接到了来自魏女士的宴会请柬。 请柬写的很明白,就是为了庆祝离婚成功! 戚清不由的吃了一惊,距离自己把证据交给她,过了也才不到半个月,魏女士的能量当真惊人,竟然这么快就办好了? 宴会,安琪自然是没有兴趣的,这种人际交往的事情,一向是交给戚清应付往来。 拿出这次从法国买的百搭小黑裙,戚清踩了一双便于行动的方跟凉鞋,把头发挽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驾着自己的“宝马”奔赴战场。 魏女士的别墅是典型的中国式西方建筑: 华丽的建筑前是同样美丽的喷水池,中间一座三层的莲花型人工喷泉,到了晚上,澄澈的流水映着五颜六色的彩灯,更是好看得很。 喷水池两旁是从建筑门口延伸出来的植被,它们被园丁定期修剪成规规矩矩的花色图案,时间长了,竟也有几份壮丽。 不等戚清下车,便有服务生上前帮忙,将车钥匙交给他,戚清拿着手包踩上花岗岩的台阶。 刚一进门,魏女士就一阵风似的迎了上来,当然,这风也是一阵香风,妖娆妩媚的暖风。 “戚小姐,我可等你好久了,快跟我来,我今天一定要把你这个大功臣介绍给她们!” 戚清就笑,“哎呦,劳大家久等可是我的不是了,惶恐。”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宴会上的其他人有认识戚清的,也有不认识的。而不认识的一看女主人对她如此看重,不免也有些好奇,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身边的人,这姑娘是谁啊? 被问的那个偏也不认识,大家正胡乱猜测呢,就听背后突然想起一道略显低沉的嗓音,“那位小姐啊,可是个厉害人物。” 几位女士压根儿就没听到有人接近,冷不丁的背后一个人说话,都给吓了一跳。 其中一位性子比较急躁的顿时就有些恼怒,觉得这人忒没规矩,脸上便带出些不悦,“我说这位先生,您” 您后面就没声儿了,她看着眼前这个俊美中带些痞气的男人,心头刚涌起来的那股怒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来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面庞俊美,而且俊美中带点坏坏的邪气,这种男人,最是容易沾惹桃花的。 他对着眼前的几位女士微微欠身,唇角微勾,“抱歉,我突然出声吓到几位。” “啊,是我们说话太入神。”刚还有些愠色的女士已然换上一副小模样,她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下,微笑着问,“听您的意思,是认识那位小姐了?” 男人点点头,似乎微微眯了下眼睛,“啊,认识,不对,应该说,很熟……” 7.第七章 说话间魏女士已经带戚清来到了一群贵妇面前,然后笑容满面的介绍,“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就是我一直跟你们提起的戚清戚小姐。” 然后魏女士又挨个儿反过来介绍,“这位是刘太太,这位是方小姐……这位是赵宁赵女士,可是我的好朋友。” 戚清注意到她用的字眼“赵女士”,既然是亲口承认的好朋友,那么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可“女士”这个称呼,貌似有点太过生分。 就像之前她介绍别人时,要么是“太太”,要么是“小姐”,两种称呼显然代表此人的婚姻状况: 太太,自然是正维系着一段婚姻的;而小姐,基本上是未婚的。 这个女士么,戚清在心里轻轻的笑了下,有点儿意思。 戚清心思飞转的时候,赵宁显然也在打量她,而且神色貌似并不那么的和气。 过了几秒中,赵宁十分优雅的翻了下眼皮,不紧不慢地说,“呦,可算是见着人了,总听别人说起,可真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啊。” 哦,这是明摆着不给自己面儿了? 戚清微微一笑,用眼角的余光迅速观察了下魏女士,捕捉到她脸上稍纵即逝的厌恶之后,戚清心里就有了谱。 “过奖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再开口,可是赵宁显然没料到她竟然这么沉得住气,还在那儿等着呢,没成想失了盘算,脸色看起来更不美妙了。 戚清想的很清楚,正所谓多说多错,既然对方不待见自己,那么想必自己不论说什么,她都能挑出刺儿来,还不如不说。 虽然魏女士同样不待见这位“好友”,可作为一个交际圈儿里有名的人物,她是绝不会容许有人在自己的宴会上光明正大的吵起来的。 许是在印证戚清的猜测,她赶在赵宁开口的前一秒说道,“戚小姐那可是书香世家,家里的老人都是当年留过洋的文化人,大学问家!父母,呵呵,那也是大大的名气,著名的翻译家!” 说着她就随口提了几本戚家夫妇的翻译作品来,周围一圈儿人甭管究竟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均啧啧称赞。 在场的大多是商贾之家,钱是不缺的,可是肚子里的墨水儿么…… 于是魏女士这么一说,众人都收了开始的轻视之气,均有些肃然起敬了。 被第一个介绍的刘太太更是笑语盈盈的夸赞道,“了不得,我一直都是最佩服文化人的,赶明儿没准儿还请戚小姐家中长辈给我题幅字挂在家里,也好沾染下文气。” 话音未落的,就听赵宁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文化人?那到了戚小姐这儿怎么就改做这一行了?” 刘太太见自己刚说完她就接上,分明是连带着落自己的面子,笑容登时也跟着冷了几分。 戚清笑笑,像是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文武双全,岂不更好?” 魏女士咯咯一笑,姿势优美的拍了拍巴掌,手腕上两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叮当作响,“可不是?果然还是读书多的人,说的话也文雅。” 其他几位女士纷纷出声附和。 赵宁见自己势单力孤,心下不悦,胡乱应付了几句就走开了。 她刚一转身,刘太太就不屑地啐了一下,脸上满是厌恶,“装什么,平时也就罢了,竟然还跑到别人家的宴会上耀武扬威,打量还是他们家吗?” 魏女士也是直摇头,又对戚清笑道,“千万别在意,她就那个样子。” 戚清摆摆手,“自然不会,”说着又对刘太太道,“刚才多谢刘太太啦。” “嗨,别刘太太刘太太的了,”刘太太笑道,“叫我林姿吧。” 只叫某某太太,毫无疑问,这基本上就意味着女方至少是在某种程度上依附着丈夫; 而直呼其名,一是对方想和自己交朋友,二么,就是这个女人并不屑于依赖爱人,并且不管是经济上还是人格上,都是有一定独立能力的。 戚清理解从善如流,接受了她释放的善意,“林姿。” 顿了下,她又说,“不过这么叫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了,我还是喊您一声林姐吧?” 尽管保养得当,可按照戚清的经验看,林姿怎么也得小四十岁了,所以这一声“姐”,果断是不亏的。 果然,林姿笑着点头,正经很爽朗,“行!” 说着她又笑,“我就厚着脸皮跟你这个侦探讨个名片,没准儿以后还有求你帮忙的时候呢,还望到时候你看在今天这声姐的份儿上,施以援手。” 听她这么说,戚清难掩惊讶。 一般来讲,私家侦探在某种程度上跟医院一样令人讨厌,因为一旦不得不求助于他们,就意味着遇上了非一般的难事,甚至是祸事。 所以寻常情况下,就像很少有人说“祝你多多出入医院”一样,自然也是没人喜欢提前预约私家侦探的。 魏女士轻轻咳嗽一下,飞快的给戚清使了个眼神。 虽然心中难免疑惑,不过戚清还是爽快的从手包中抽了张名片递给林姿,对方竟也是郑重其事的收了起来。 大人聚会么,尤其是以女士们为主,自然也难免有几个小孩儿。 宴会大厅单独给孩子们僻出一个角落,那儿摆满了他们喜欢的糕点糖果和饮料,甚至还有不少限量版玩具,可谓十分用心。 大人们的低声细语,小孩子们的欢乐笑声,再加上伴奏的乐声,真是十分和谐。 然而这份和谐很快就被打破: 一个小女孩突然就被推倒,手中拿的蛋糕也摔在地上。 大概是摔痛了,她爬起来之后,竟开始哇哇大哭。 在场的宾客顿时一片哗然,魏女士更是气得脸上发白,她愤愤的瞪着那个角落,“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戚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个打扮体面的高个儿小胖子站在那里耀武扬威,手中还拿着一顶闪闪发亮的小皇冠。 那顶小皇冠制作的十分精巧,上面镶嵌了不少的宝石和细小的碎钻,在灯光下无比璀璨,一看就价值不菲。 被推倒的小女孩儿一边哭一边指着小胖子揭发,“他抢我东西!” 小胖子分明比那个小姑娘还要大好几岁的样子,可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而是显得十分的理所应当。 他一脸的倨傲,听对方哭还挺不耐烦,“你哭什么,我就是拿来看看,什么破东西,谁稀罕似的!” “宝贝儿,当心划了手!” 现场正混乱,刚没讨到好的赵宁却大步过去,一边说一边抓起小胖子的手来看。 小女孩儿的家长也到了,而且还是夫妻两个,他们正拉着自己宝贝女儿上下看呢,闻言也怒了:“您说的好轻巧,分明就是您儿子无礼在先,您一个做母亲的,不说教导好儿子的礼节,反而在这儿助纣为虐,真是不可理喻!” 赵宁本就不是什么善人,刚又在魏女士和戚清这儿吃了亏,心里正窝着一团火呢,这会儿可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因此越发的不讲理起来。 魏女士已经气得不行,她对戚清歉意道,“真是对不住了,您自便,我先过去处理下。” 宴会上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她这个主人是非出面不可得了。 戚清自然知道厉害,也不敢挽留,只是看着她匆匆前去的背影微微叹气,“唉,贵圈真乱。” 一口气还没叹完的,她就敏锐的听到背后有人飞快却又小心的靠近,于是猛地转身。 来人猝不及防的跟她打了个照面,有些惊讶,却又不那么惊讶。 他笑了下,“乱,你不还是来了?” 戚清一看来人就大感头痛,心里瞬间生出些就此告辞的念头。 “季尚成。” 季尚成,也就是刚才跟几位女士普及知识的那位,举起手里的香槟,“呦,有日子没见,还是这么警觉呢!” 戚清强忍着翻白眼的欲/望,皮笑肉不笑,“这不是季老板么,幸会,幸会。” 季尚成噗嗤一笑,“笑的怪别扭的,不过也挺好看。” 戚清:“呵呵。” 季尚成,算是戚清在这附近几省的最大竞争对手了,他跟戚清跑单线不同,此人手下足足有十几、几十号人,接的单子也是同行中最多的。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多做多错! 人多了么,难免鱼龙混杂,偶尔掺和进来几个鱼目混珠,水品参差不齐的人来也难免,所以季尚成公司的事务成功率,可不似戚清那样的百分百! 不过人多自然也有人多的好处。 比如说,戚清因为情况特殊,打的是光杆司令的仗,所以如果不是几个案子同时在同一座城市,一般她同一个时间段就只能接一个。 而季尚成就不同了,他完全可以使用人海战术…… 事实上,他也还真就使用人海战术从戚清那里夺过食! 特么的还不止一次! 见戚清明显的不想跟自己多谈,季尚成轻笑几声,“还生气?对,我是截过你几次胡,可你也给我使过绊子不是?咱俩就算扯平了,行吧?” 戚清还是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同行是冤家啊,季老板,没听过这话吗?” 季尚成眨眨眼,老奸巨猾的脸上竟也硬挤出几分纯良,“还真没。” 顿了下,他又笑呵呵道,“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就一个人,累死了能做多少?我不接也是别人接,有什么不同?” 戚清冷笑一声,“瞧您这意思,我还得谢谢您了?” “哎呀,那不敢,”季尚成虚情假意道,“真那样我也忒无耻了。” 戚清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其实你这就已经够无耻的了。 “这么着吧,”季尚成一脸认真的跟她提议,“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你一个姑娘家,何不哎哎哎,别走啊!” 话没说完的,戚清已经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途中随手抓住一个接待员,请他向魏女士转达自己的歉意,然后拿了钥匙,开了车飞驰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季尚成摸摸下巴,然后突然就笑了,“呵呵,还是这么倔啊。” ***************** 出门之后,戚清是越想越气,在路上就连线安琪跟她吐槽,“小安子,你知道姐们儿刚才在宴会上碰见谁了吗?” 一听她这么开头,安琪就知道这厮定然是毛了,当即也起了点兴致,“小清子,谁又惹着你了?” “季尚成啊卧槽!”戚清在路口停下来等红灯,“他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天知道我刚才就差脱下高跟鞋来甩他一脸了!” 安琪喷笑,半真半假的说,“得了吧,你真要这么干了,没准儿他还高兴呢。” 戚清顿时一阵恶寒,刚好这会儿绿灯亮了,她踩下油门往前开,“抹掉抹掉啊,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跟你讲啊,明儿咱们出去吃饭,妹的,搞得我心情都不好了。” 一听又要出去,安琪立马儿发出一声九曲十八弯的哀嚎,“不是吧?又出去?” “必须的!” 说出去那就出去,戚清一向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次日一大早就跑过去拖了安琪出来。 好在刚做了造型,安琪心中还尚存为数不多但确实有的自信,墨迹了会儿也就跟着走了。 未然城的夏天总爱下雨,这不,一大早的,又开始稀稀拉拉的。 眼看着车子上了西湖边,安琪忙问,“去哪儿吃啊?” 戚清头也不回,“外婆家。” 安琪唔了声,不说话了。 外婆家这几年风头简直无两,不光在本地人心目中锁定了一个相当高的位置,就连外地游客们也是趋之若鹜,只要有机会,是一定要过来尝一尝的。 西湖边上就有一家,因为地理位置的得天独厚,记忆中总是排着老长的队,就算是提前预约都不保险:谁能保证上一组食客吃多久呢? 店里的东西倒是比较经济实惠,就是稍微去晚点就要排队,这点比较闹人。 戚清和安琪去得早,还有几分钟开门呢,而且又是提前预定了的,竟也能在第一时间长驱直入。 点了个小牛肉、龙井虾仁和一桶豆腐慢慢吃,甜品叫了芒果芋圆和沙拉。 坐下不多久,店里渐渐地人就多起来了。 吃了几个虾仁,安琪突然笑了声,然后冲戚清眨眨眼,“我说,那个季尚成,是不是喜欢你啊?” 戚清扯扯嘴角,“呵呵。” 她不傻也不迟钝,相反的,还很敏锐,安琪能觉察到,自己自然也能感觉出对方似乎的确是对自己有那么点特殊,不过她不太确定这点特殊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是本行中少有的女性? 又或者季尚成只是提着一点关于对手的好奇? 当然最重要的,至少目前,戚清还真是对他不来电! 外面的等待就餐的队伍已经蔓延出老厂,戚清托着下巴,眼神放空的看着远处烟雨朦胧的西湖,不知在想什么。 8.第八章 吃完饭,安琪心满意足的摸摸肚皮,很罕见的提议,“去西湖边上走走呗?” 戚清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行啊。” 旅游业越来越发达,现在整个未然城似乎都成了景区,尤其是西湖这些著名景点附近,迎面碰上的十个人中差不多能有八个是外地游客。 山色空蒙雨亦奇,说真的,在戚清看来,雨中赏西湖绝对比晴天白日的要有意境得多。 细雨微蒙,远处山和天的界限都被模糊了,虚空中浮动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雨丝,偶尔一阵风吹来,就会像轻纱一样左右摇摆。 湖中荷花盛开,翠绿的荷叶,红红白白的荷花,在一片阴沉沉中更显鲜亮。 荷叶表面有一层茸毛,因此并不沾水,雨水在叶面上汇聚,然后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大水珠,随着风向滚来滚去…… 许久不出门放风的安琪竟是难得的兴奋,抬手招了一条游船,扭头对戚清道,“来来来,小娘子,我请你游湖!” 戚清噗嗤一笑,两人上了船,随着船工的摇摆,渐渐地驶往湖心。 难道有兴致,中间安琪噼里啪啦说了老半天,又多加了一份钱,怂恿着船工使劲往远了去,又多绕了一圈才算满足。 下了船,戚清一手打伞,一手从小外套里面摸出烟盒,麻利的点了一支,然后悠悠的往虚空中吐了口白气。 咔嚓一声,戚清扭头一看,安琪正一张痴汉脸的举着手机拍,一边拍还一边贱笑,“美人啊美人。” 戚清失笑,配合着摆了个造型,“拍吧。” 游客多,拍照的也不在少数,倒也不扎眼。 戚清身高腿长,又体型瘦削,安琪拍照技术高超,出来的效果却也不输模特。 湖边还有其他拍照的游客,绝大部分都是纯洁甜腻的大学生情侣,一个两个肆意挥霍着所剩无几的平静时光。 一个长头发的姑娘笑着让男朋友跳起来,后者却有点害羞,别别扭扭的跳了几次都不好,最后脸都红了…… 旁边有几个问路的,不过左右的也都是游客,谁也不比谁更熟。 今天不是周末,又非节假日,偶尔有几个本地人也都是上了点年纪的。 他们倒是知道,可一开口…… 未然城的本地方言那也不是盖的,对于外地人,尤其是北方人而言,那基本上就相当于外语了。 眼看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在雨里进不得退不得,戚清笑了笑,把烟蒂丢入垃圾桶,单手撑伞走过去,“需要帮忙吗?去哪儿,我送你们。” 几个刚还一脸焦急的学生妹现在却又迟疑起来,尤其其中一个刚才看见戚清吸烟的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不,不用了。” 随后走过来的安琪失笑,“怎么,还怕她拐卖你啊?” 几个姑娘顿时一脸尴尬,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好容易发一回善心的戚清也是有些尴尬,面上有点挂不住。 是,她今天画了个小烟熏,又抽烟,可特么的大庭广众之下,光天化日的,谁吃饱了撑的拐卖你们啊! 见不似有诈,那几个学生相互间交流下眼神,更有人小声道,“要不咱就跟着走?” 另一个却又摇头,飞快的瞥了戚清一眼,“别了,万一……” 安琪听见之后立即嗤笑一声,“小小年纪的,警戒心倒是挺高啊。” 戚清也有点不耐烦,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觉得颇有点自作多情闲得慌。 她点开烟盒又挑出一支夹在唇间,熟练地点上,然后冲安琪抬抬下巴,“走吧。” 下雨天,又是景点,路上堵得厉害,戚清心里莫名的烦躁,死命按了几下喇叭。 道路两边的植被都非常茂盛,绿油油的,晶莹剔透的雨水从上面滚落下来,具有相当的美感。 经过雨水浸湿之后,绿的更绿,红的更红,天地之间的颜色仿佛都变得浓墨重彩起来。 安静下来的话,还可以听到细密的雨丝噼啪击打在花木上的声响,此起彼伏,活似一曲大自然才能领会的妙曲。 美则美矣,但戚清完全没有欣赏的意思。 安琪笑着安慰道,“别生气啦美人,人家小姑娘警惕性高是好事。” 戚清挑了挑眉毛,见前面的车龙一动不动,索性扭过头去看她,一字一顿,非常认真地问,“我长得很像坏人?” 安琪一愣,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戚清给她笑懵了,满头雾水,“你神经哦!” 安琪在座椅上扭来扭去,如同一只肉呼呼的蚕宝宝,“我是笑哦,有人芳心乱颤还不知道呢。” 戚清反应了半秒钟,气笑了,解了安全带扑过去挠她的痒,“让你再胡说!”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戚清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她常年必备两支手机,一支负责业务,一支负责跟亲友联系,这次响的是后者。 但是这个号码她没见过,就没接。 来电人似乎非常有耐性,手机响了好久,被拿来当铃声的曲子快放完一遍才心有不甘的挂断。 不过马上的,手机提示接到一条新短信。 戚清点开一看:“清清,我是路言止,最近几天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 她登时一个激灵,竟然把请人吃饭这事儿给忘了! 于是她马上拨回去,“我是戚清,你今天有时间吗,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路言止示意助理放下文件夹出去,自己则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啊。” 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路言止看了看腕表,拉开右下方的抽屉,将脖子上银灰色的领带取下,换上一条浅蓝色斜条纹的细领带,整个人看上去顿时就活泼轻快了许多。 出门的时候,年轻的助理带了些微错愕的从他的领口扫过,又见他拿着钥匙,一副要外出的样子,忙问,“老板,餐厅的位置订好了,您” “我不去了,”路言止一边走一边说,“有人请我吃饭。” 最后那句话,他似乎是带着点笑意说出来的,就好像一个大孩子意外得到了糖果,想独自享用,却又忍不住说出来炫耀一下。 助理一愣,“可是,那家餐厅不接受退单……” “那么,你去吧。” “哎?!啊,谢谢老板!” ******* 老实说,即便儿时熟稔到可以理所当然的在大街上跳上对方的背,或者是缠着对方给自己买糖吃,可时隔二十年不见,就这么两个人单独面对面坐着,还是难免有些许尴尬。 “清清不愿意见到我吗?” “啊?”戚清赶紧回神,连连摆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只是好长时间不见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言止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点怀念,“是啊,好久不见了,一开始我都不敢认了呢,曾经那个总爱往树上爬的小丫头也变成大姑娘了。” 戚清顿时就有点囧,喂,爬树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吧…… 好在路言止很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稍稍打趣之后就恢复常态,“叔叔阿姨的身体都还好吧,阿澈呢,该上大学了吧?” “哦,挺好的,阿澈去国外了,假期也留在那边做实习。” 聊起家常来,两人之间的尴尬和疏远也一点点散去,午饭结束的时候已经能够像朋友那样自在的谈笑风生了。 不过从另一种意义上,他们也的确是相识许久的朋友,只不过中间分隔的时间有点超乎寻常的长…… 9.第九章 几天后,林姿来了电话,约好去山下咖啡厅见。 山下咖啡厅,顾名思义,一家开在山下的咖啡厅,周围被绿色的藤蔓植物和热烈绽放的绣球花包围,环境十分优雅。 戚清提前五分钟到了,推门进去,却见她早已经等在那里。 “戚小姐,”林姿冲她笑了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忧愁,“我就直说了,请你帮忙找个人,顺便将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都拍下来。” 戚清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你想找谁呢?” 林姿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照片,“我儿子,哦,应该是继子。” 戚清接过照片来看,上面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子,不过两只眼睛里满是桀骜不驯,烟熏妆画的比她昨天心血来潮时折腾的还浓,耳朵上也穿着好多造型诡异的耳钉。 林姿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实在没办法了。” 戚清无声的呵呵了下,心道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估计我也没办法…… “他是我先生跟前任夫人的儿子,叫葛青,今年刚上大二,还是个孩子。” “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才上小学,我先生总觉得亏欠了他,又因为工作忙,总是给他许多钱,纵容他的一切事情,可却没空关心教育。” “后来我跟他爸爸结了婚,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凡事都喜欢跟我唱反调,这几年甚至,”林姿用力抱了下胳膊,似乎很是不愿意回忆,“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跟先生说过,可是葛青很聪明,三言两语就会打消先生的疑虑,甚至还将矛头转到我身上来。” 他已经成年,而且懂得利用手中的各种底牌。 首饰盒里滴着血的死老鼠,粉饼里埋着的蟑螂,枕头下面压着的菜花蛇…… 可想而知,当一个跟你同住屋檐下的成年男人时刻都想对付你,哪怕在他眼中那些只是恶作剧,也足够让你毛骨悚然。 林姿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坚定的看着戚清,“所以我需要证据,只有证据证明他确实彻夜不归出去胡闹,确实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男孩子恶作剧的范畴,我先生才会真正的重视起来,我才能挽救这个家。” 戚清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跟你先生的感情好吗?” 林姿一愣,“什么意思?” 戚清拨弄着咖啡杯,漫不经心道,“如果你们之间还有几分真感情的话,那也就算了;可如果没有的话,我只怕会弄巧成拙。” 既然林姿已经跟丈夫讲过好多次了,假如两人之间有真感情,那么即便没有证据,对方多多少少也会相信她。 可如果夫妻二人已经沦落到只能靠证据说话,那么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怕之前林姿的先生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相信,不想相信,所以当葛青挑拨是非的时候就顺水推舟,保全了自己的儿子,委屈了妻子。 在这种情况下,假如林姿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对方难道会感激她吗?会因为心疼她而狠狠责罚自己的儿子吗? 不,戚清更倾向于他会恼羞成怒。 林姿也不是傻子,就算之前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可只要稍微有人点破,她马上就想通了。 想通了,但是不愿意就这么相信。 她不自觉的捏起手掌,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声音干涩的说,“我还是要证据。” 就算是真的,她也想要亲自验证。 戚清微微叹了口气,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又问,“那您丈夫什么时候回来呢?” 林姿想了下,“怎么也得两个多月之后吧,我想时间应该够了。”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戚清摆摆手,双手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上,一双眼睛直视着她,“要找到他很容易,拍照片找证据,也很容易。” 林姿不解,“那?” 戚清一挑眉,歪头,“葛青只有在面对你先生的时候才会伪装的乖巧,也就是说你平时根本管不了他,那么,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就打算这么放任他在外游荡?” 林姿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显然戚清的话戳到了她的痛脚。 “我,我不知道。” 戚清却突然笑了,笑得非常阴森暧昧,“本侦探所同时提供礼仪辅导班,专治各种不服。” 林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呆滞片刻,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要乱来!” 戚清向后靠在椅背上,甜美一笑,仿佛刚才的谈话不过只是随口一说,“林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开玩笑哦。” 林姿表情古怪的跟她对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别开了头。 不得不说,这个玩笑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她几乎忍不住要详细询问了! 人都说后妈难当,这话一点也不假。 严厉了不行,大家都会说你苛刻;可宽容了,你看看这些年她又得到了什么回报?! 继子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她,原本亲密的丈夫也一次又一次跟她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发生分歧,感情似乎也被一点点的消磨殆尽…… ********** 转眼暑假来临,大街小巷遍布各种款式的大小学生们,怎一个乱字了得。 戚清隐约记得去年家里的空调出过问题来着,就回去了一趟,检查下有没有再出故障。 苏珂见她回来很开心,忙着嘘寒问暖,“这会儿太阳都出来了,天气热,先不要走了吧,吃过晚饭再回去。” 这几天戚清跑的也有点累,闻言点点头,又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爸呢?” 拿了冰淇淋回来的苏珂说,“嗨,他就是闲不住,带学生出去实习去了,得到下个月才回来呢。” “实习?”戚清接了冰淇淋挖着吃,含含糊糊的问,“外语学院的还用教授带着实习?实习什么?” 苏珂又去给她洗水果,“他有个老同学开了家外贸公司,前阵子就抱怨招不到合适的人,正好孩子们也想多点实践经验,他不就颠儿颠儿的带着去了么!” 最后一句话都有点气鼓鼓的了,戚清听后之笑,“去就去吧,老憋在家里做什么?不如妈你也出去旅个游啊。” “大热天的,谁出去瞎折腾,”苏珂摆摆手,“不爱去。” “去南半球么,”戚清一本正经的建议道,“新西兰那边现在美得很呢,你去找几个老闺蜜,一起出去玩玩,放松下嘛!” “你这孩子,什么老闺蜜。”苏珂笑着拍了她一把,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多少有点动心。 两个孩子都不在家,丈夫也出去了,周围的邻居们也是要么出去玩要么闷在家里,她一个人窝着,也实在没趣。 娘儿俩亲亲热热的吃了一顿午饭,躺在沙发上聊天,聊着聊着,苏珂就突然蹦出来一句,“跟言止见过面了啊,聊得还不错?” 见她一脸的八卦和暧昧,戚清顿时哭笑不得,无奈道,“啊,聊得不错。” 苏珂点点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似乎在等下一句。 但是戚清打定主意不给这种中年女性的八卦事业做贡献,就是专心致志的吃草莓,死活不看她。 等了半天没等到,苏珂终于忍不住问,“怎么样?” 戚清装傻,“什么怎么样?” 苏珂拿手指头点她,“你就装傻吧。” 戚清呵呵几声,看上去竟然也真的有几分傻气。 苏珂让她逗乐了,噗嗤一声,又不紧不慢道,“言止那孩子不错,咱们两家也算知根知底的…… 话题一转眼就转换到这个层面上去,戚清顿时一阵毛骨悚然,赶紧喊停,“妈,差不多得了啊,我喊他哥的么!” “喊哥就是哥了?”苏珂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跟她抠字眼,“又不催着你结婚,先处处看看嘛,不然总是独着,好男人都被挑走了呀。” 戚清头大如斗,“我们也就小时候那点交情,重逢之后才见过几次面?你就能上升到谈婚论嫁了?再说了,你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苏珂一怔,如梦方醒,“对啊,我竟然忘了问了!” 戚清说,“是吧,他都快三十岁了,就算没结婚没准都订婚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万一让人家女朋友误会就坏了。” 苏珂唉声叹气了许久,还要再说什么,就见戚清光着脚跑下去,吧唧吧唧冲到书房,她一愣,“清清你做什么呀?” 已经看不见背影的戚清大声回答道,“拿你的护照去给你办签证啦!” 赶紧打发你出去旅游! 苏珂嗔怪了几句,终究还是甜蜜又无奈的同意了。 甚至她还兴致勃勃的给两个好姐妹打电话,问她们是否有兴趣一同出去。 结果一个要留在家照顾突然身体不适的婆婆,另一个则已经决定要跟家人出去做团体游,都没办法跟她一起。 带几分怅然的挂了电话,苏珂忍不住感慨起来,“女人啊,结了婚之后就不是自己的了,唉。” 戚清听后见缝插针的洗脑,“对啊,除非是真正的爱情,或者走投无路,不然女人还是自由自在的好!” 苏珂忍俊不禁,“好啦好啦,知道你嘴巴厉害,妈又没强迫你马上嫁人!” 戚清把护照交给旅行社相熟的人办理,最多五天就可以拿下,然后苏珂跟着旅行团一起飞到新西兰,之后就自己旅游,只要到时候去约定地点跟旅团集合,然后一起飞回来就好。 她外语好,从年轻时候起就经常独自出去旅行,经验丰富,各方面的流程都熟悉得很,所以戚清并不担心。 傍晚的时候,戚清出去浇花,没多会儿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呦,清清啊,回来了?” 戚清头也不抬的笑着回答,“是啊回来趟,路伯伯呃” 稍一抬头,路老头儿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路言止! 因为是在家里,所以戚清打扮的很随意,脚上踩着一双果冻人字凉托,身上穿的也是蓝色的棉布裙子,下摆还有一大块被水淋湿了,软趴趴的贴在腿上。 她的头发更是没有扎,就这么披散着,晚风一吹,效果简直惊悚。 路言止似乎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有趣,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就轻轻地笑了起来。 戚清有点尴尬,也不能装没看见的,索性放开了,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路伯伯,哥,你们回来啦。” 不然怎么喊,路言止?路哥?言止? 打住打住打住! 哎,真叫出口了,倒也不觉得困难。 路言止嗯了声,两只眼睛里满是笑意,“傍晚了,不要玩水,当心感冒。” 话音刚落,路老爷子就已经先笑起来,“真是一点儿没变啊,我记得清清小时候就爱玩水。” 戚清纠结无比,心道我真不是玩儿水! 三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路家父子回家,戚清也赶紧回去换衣服。 也就过了不到半小时吧,有人敲门,戚清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透过猫眼一看,套着件灰色t恤的路言止端着个盘子站在外面,她赶紧开门。 “哥?” 路言止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碟子,里面摞着几块粉嫩可爱的蜜豆枣糕。 他说,“阿姨做的,送给你们尝一尝。” 戚清刚要开口,听见动静的苏珂就已经走过来,一看是路言止,登时就笑的如春花般灿烂,“哎呀小路啊,快进来坐进来坐。” 苏珂显然非常希望他过来串门,热情无比的问他喝什么,又去厨房拿了水果。 路言止很谦和的笑笑,“阿姨不用麻烦了,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苏珂边倒果汁边说,“这么急做什么,反正就这么几步远,你也不常回家,多坐会儿么。” 戚清也觉得苏珂热情的有点吓人,再加上之前后者刚对沙发上的男纸进行了某种不好启齿的设想,她难免有些尴尬。 “妈,你这样反而弄得人家不自在了。” 路言止见就她们两个,问,“叔叔呢?” “带学生实习去了,”苏珂说,“等会儿在这里吃饭吧,刘阿姨的手艺可好了。” 对话进行到这个地步,戚清实在不能放任下去了,只得再一次开口,“妈,人家路伯伯还在家呢,你这是做什么呢。” 路言止笑了起来,主动替苏珂圆场,“改天吧,改天我一定跟父亲过来叨扰,只希望您不要嫌麻烦。” 苏珂马上说不麻烦,同时越发的觉得这是个好孩子,不能给自己当女婿真是可惜了,遂决定改天一定跟老路打听下…… 路言止又坐了大约五六分钟就起身告辞,苏珂意思着留了下,理所当然的没留住,又让戚清去送。 天知道两家中间只隔了一栋房子,满打满算也不过百十米,有什么好送的? 可苏珂都这么说了,路言止竟然也没坚持说不用,戚清只好换了鞋,跟他一起出去…… “送”路言止回家之后,戚清也没再回去,而是直接去了事务所。 “哎你不是回家了么,”埋头电脑的安琪闻声抬头,“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戚清随手将皮包丢到地上,又胡乱的踢飞鞋子,“我敬业不行啊!” 安琪的眼珠转了几圈,笑的意味深长,“呦呦呦,又被催婚了吧骚年?唉,长女的悲哀啊。” “你零距离承受下中年妇女催婚连环炸弹的威力试试?”戚清去冰箱拿了瓶冷饮打开,闻言将瓶盖丢到她脑袋上,没好气道,“小心我揍你哦,对了,葛青的行踪查的怎么样了?” “哦,”安琪又敲打几下键盘,仰头往眼睛里滴了几滴护眼液,“我黑进了他家附近的监控系统,正在自动筛选呢,大约还得几个小时。” 戚清唔了声,在房间里转了圈,突然长叹一声,“做女人,难呐!” 本来她对路言止没有任何想法,就是觉得童年旧友时隔二十年重逢惊喜非常,记忆中温和大哥哥的形象重生,人生中真是处处有惊喜什么的。 可经过苏珂这么三番两次的搅合之后,弄得她一见路言止就尴尬,再这么下去,估计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10.第十章 第二天,安琪确认了葛青经常出没的几个地方,又将他的哈雷座驾的照片和号牌拷贝下来,戚清便精神抖擞的出门去了。 天大地大,赚钱最大! 葛青简直就是中二期青年里的杰出代表,家境好,长得不错,人模狗样的,从小到大蜜罐里泡出来的,除了母亲早逝外,人生简直顺风顺水的一塌糊涂。 但是他非但不对这些资源善加利用,反而整天无病呻/吟,从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作妖,拿着他爹的钱打水漂玩儿。 早些年林姿的先生将葛青送到国外念书镀金,结果他却因为聚众斗殴被学校开除,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哪怕被遣返回国之后也不思进取,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惹是生非…… 戚清循着地址来到一家酒吧,一推门就被里面乌烟瘴气的环境和震耳欲聋的声音糊了个彻底。 这都什么破地儿啊! 放眼望去简直就是群魔乱舞,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下,一张张还带着稚气的面孔上满是醉生梦死的堕落感,大批不用看就知道还是学生的小崽子们却穿的一个赛一个暴露,扭动着腰肢肆意挥霍宝贵的青春。 简而言之,这就是个连空气也满是糜烂的烂地方。 然而就是这么个破地儿,却被无数人奉为心目中的圣地! 戚清眯着眼睛在里面搜寻一圈,很快就在最热闹的角落发现了葛青的身影。 他比照片上来的更加“炫酷”了,不仅耳钉的数量有所增加,就连两边的眉骨上也穿了两颗银光闪闪的骨钉,上嘴唇也一左一右两只圆环…… 而聚拢在他周围的一伙人,也差不多是同样的风格,一个两个的拼命往非人类上靠拢。 也不知是不是戚清的错觉,她甚至还看到了两个舌头分叉的家伙…… 她自认也不是什么勤俭持家的人,时不时的也会奢侈一把,可就眼前这种风格实在接受无能。 花了45块喝一瓶外面最多不超过8块钱的啤酒,酒保还笑着问她,“美女,第一次来吗?” 戚清笑笑,歪着头问,“你怎么知道?” 酒保带点得意的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都记着呢,常来的不常来的,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不属于这里。” 戚清不置可否的笑了下,环视一圈后,故作不经意的看着葛青那边问,“呵,那些的话,肯定是属于这里喽?” “哈哈,”酒保笑起来,“对,那几个都是本店的高级会员,一个月倒有半个多月的晚上是在这儿过的。” 美女嘛,总是占点便宜的,尤其当你跟美女搭话,对方还积极配合的时候…… 于是戚清很轻松的从酒保口中得知了许多林姿不清楚的□□。 她麻利的拍下一系列乌烟瘴气的照片,跟酒保告别之后又去外面给葛青的哈雷摩托和酒吧招牌来了几张大特写,第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哦,她当然没忘给对方摩托车装饰一颗微型跟踪器。 就像酒保说的,接下来的三天,葛青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来店里鬼混,偶尔还会叫上一大帮狐朋狗友出去赛车,鬼哭狼嚎的吆喝的满大街都能听见。 第四天,葛青倒没有再去酒吧,而是召集了大票的人去了一家上个月新开的俱乐部。 然后,戚清就被挡在门外了。 “对不起,小姐,”门口的侍应生礼貌却又生硬地说,“我们这里是会员制,您没有会员卡的话是不可以进去的。” 见她也不像拿不出钱来的,对方顿了下又微笑着建议,“刚好我们新开业正在进行优惠活动,现在入会的话可以打八五折呢,需要我带您去办理一张吗?每位会员都可以免费带一位朋友进来玩哦。” 戚清敷衍的嗯了声,一边掏手机一边随口问了句,“会费多少?” “普通会员只要五万八就好了,美女!” 无声的心里暗骂一声,戚清冲对方点点头,去一旁接电话,“安琪,他进到俱乐部里面去了,非会员勿入,你能帮我弄个会员卡号吗?” 安琪顿时叫苦连天,“大姐,我只是个黑客哎,俱乐部的系统没有联网,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呀!要不,你入个会?回头我们一起去happy下!” “入个鬼哦,”戚清忍不住吐槽,“普通会费就要五万八哎,这还只是半年的,你觉得一家普通的健身俱乐部值这个价格吗?” 安琪也非常配合的惊呼几声,完了之后又说,“早就告诉你给他装个窃听器或是摄像头之类的了啊,你也不必这么辛苦。” “我才不要跟他近距离接触!”戚清厌恶道,“而且那样很容易被发现哎,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话音未落,斜后方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迟疑道,“戚小姐?” 戚清刷的回头,“季尚成?!” 可不就是他么,而且这厮也不知刚做了什么或是要去做什么,穿的西装革履的,就连头发也精心侍弄过了,站在那儿就皮卡皮卡的发亮。 季尚成笑了下,竖起右手懒洋洋的打个招呼,“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等人吗?” 戚清不答反问,“你等人吗?” 做她这一行的,在处理客户单子的时候碰到同行,总是很微妙的。 季尚成摸着下巴笑,“对啊。” 他这种招摇过市的样子确实不像工作中,忒扎眼。 顿了下,他又像是不经意的说,“约会的话,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戚清刚要说不是约会,又在话要出口的前一秒生生刹住,转而问,“为什么?” 好险,差点上当了,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套我话! 季尚成原地点了点脚尖,朝入口处抬了抬下巴,“因为来的人都是找乐子的呀。”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当然,你肯定是不会在意的,因为只是跟着调查对象来的嘛。” 这人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话里话外都设着陷阱,一不留神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戚清抱着胳膊看他,“也许我就是来找乐子的呢?” “哇哦,”季尚成一脸浮夸至极的惊讶,摆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那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戚清一滞,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笑点究竟在哪里。 见她笑了,季尚成也恢复正常表情,神情愉快的跟着笑起来。 “好了,”笑了一会儿之后,戚清抬手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掏出车钥匙按了下,“良宵苦短,我就不耽误季先生进去找乐子了,拜拜。” “就这么走了吗?”季尚成在后面喊,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空手而回可不是你的风格呀。” 已经拉开车门的戚清回头看他,实话实说,“我又不是季先生这么神通广大,也不想随便成为一个什么见鬼俱乐部的会员,只好另等机会咯。” 季尚成短促的笑了声,表情中有点无奈的欢愉,“都被你说神通广大了,似乎我不稍微展示下的话,又要被鄙视了呢。” 说完,他就将左臂虚虚挎起,“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戚小姐跟我一起,唔,进去找乐子?” 戚清的眼睛条件反射的亮了亮,不过还是十分警惕的反问,“你会有这么好心?” 季尚成轻笑一声,“喂喂,不要把我说的跟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一样好吧,其实我也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戚清慢吞吞的关了车门,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是在等人吗?” 季尚成冲她挑挑眉毛,“这不是来了?” 戚清噗嗤一声,略一思考,爽快的锁了车,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往俱乐部入口走去,“好吧季先生,咱们去找点儿乐子!” 既然工作上没有冲突,那就稍微随机应变一下好了。 毫无防备的季尚成让她拽了个趔趄,踉踉跄跄的跟上去,一边走一边抱怨,“喂喂喂,稍微对我表示下感谢就这么难么?” 再次看到她出现在入口处,侍应生的表情简直精彩。 他的视线无法控制的在季尚成和戚清身上打了几个来回,“二位是,一起的吗?” 这么快就钓到凯子了吗,速度有点惊人呀…… 季尚成似乎对他的眼神不是怎么太满意,出示了会员卡之后微露不悦,“有什么问题么?” “啊对不起,二位请进!” 一进门,戚清就感受到了来自“打折之后最低五万八入会费”的威力: 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光辉璀璨的水晶吊灯,清新沁凉的绿竹林,以假乱真的微型瀑布和黑色山石,以及那些容貌值堪比小艺人的侍应生们。 重重截然不同的风格统统融合在同一个空间,难得的是竟也不觉得多么突兀,反而非常顺眼,由此可见请来的设计师绝非等闲。 进了门,戚清就松开了季尚成的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季先生好大的威风呀。” 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胳膊,季尚成无奈的摸摸鼻子,“过河拆桥也没有这么快吧?” “什么?”戚清歪头斜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不要以为你稍微帮了下忙我们就和解了,想得美!” “是是是,”季尚成忍不住长叹出声,“是我自找的。” 这当然只是托词,隐藏的意思两个人都明白: 既然戚清是在工作,自然不可能让一个外人,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跟着,而季尚成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只不过随口玩笑而已。 戚清装作没听见,随便叫住一名侍应生,脸上满是真挚的焦急,“我跟同伴走散了,手机打不通,那一群穿着鼻环的客人去哪儿了?” 对方迟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警惕,“对不起客人,我不知道。” 戚清在心里切了声,将他拉到摄像头拍摄不到的角落,麻利的从钱包中抽出一百块塞过去,“这下就知道了吧?” 金钱的威力是巨大的,它不仅可以买到你心仪的商品,更能治好几乎所有的健忘症…… 俱乐部大楼大堂共有三部电梯,其中的两部是供普通客人使用的,而另一部位于隐秘角落的,则直达顶楼。 见戚清顺着侍应生的指引往角落走去,已经准备离开的季尚成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快步过去,一把拉住她,“如果是那儿的话,我劝你今天还是空手而回的好。” 戚清有点不悦的看着他拉住自己的胳膊,“放手。” 季尚成依言放开手,却将自己挡在电梯门口,“你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以什么特色服务闻名的么?”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眼神也非常严肃,不见半点素日嬉皮笑脸的轻佻。 戚清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色/情? 然而季尚成却轻嗤一声,像是完全看破了她的心思一样,微微弯腰,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两个字。 戚清长这么大,还从没跟自家老爹以外的任何异性靠的这么近,下意识的就伸手推他,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但是季尚成的声音却依旧清晰无比的在她耳边炸开,跟热辣辣的温度一起在她脑海中放起了烟花。 “毒/品。” 11.第十一章 “毒/品。” 做私家侦探也好,做万事屋也罢,大都有自己的底线,除了那些真正有大靠山的,有几个领域大家绝不会涉足: 刑事案件和毒/品。 这两者中的哪一个都牵涉甚广,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陷进去,到时候可不是破财就一定能免灾的。 而且能在那种地段公然容留吸毒的场所,背后必定有大靠山,绝不是她们这种升斗小民能惹得起的,如果她真的贸贸然闯进去了…… 戚清不是那种满脑袋热血天不怕地不怕的,听后果然犹豫起来,不过下一秒她就眯着眼睛看向季尚成,“季先生果然神通广大哦。” 这家俱乐部开业才多久,他竟然光是听个名字就知道里面有什么特色服务?该不会是…… 季尚成一愣,语气中竟满是委屈,“喂喂喂,不是吧,我帮忙也有错么?” 见他不愿多说,戚清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还是稍有不甘的瞪了眼电梯,最后一跺脚,转身往外走去。 季尚成拔腿跟上,叫了几声之后见没有反应,眼睛一眯,轻飘飘的说,“我说什么你就相信么?不怕我骗你?” 前面走着的戚清一听,登时就愣住了。 对哦,自己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怀疑?! 他们可是竞争对手,对方故意扰乱视听,毁掉自己的案子也很有可能吧? 啊啊啊,戚清啊戚清,你为什么就没有怀疑呢? 些微错愕间,身高腿长的季尚成已经笑眯眯的赶过来,口中还继续重复着,“原来你是这么信任我呀,真是太令人感啊!” 恼羞成怒的戚清想也不想的踹了他一脚,又抡起皮包在他身上噼里啪啦的砸了几下,一边砸一边亡羊补牢,“我只是觉得你不至于傻到多此一举,真要想使坏的话一开始就不告诉我你有会员卡不就完了?再说,再说小心我废了你哦!” 说着,她还恶狠狠地朝对方□□瞪了眼。 季尚成怪叫着跳开几步,抽搐着嘴角看她,“喂,不要这么狠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小姐!” 戚清重重的哼了声,咯噔咯噔的走出去,二话不说的开锁上车。 结果她一抬头,就见季尚成一脸无赖相的张着双臂挡在前面! 她好悬一口气没憋死,强忍着怒气从车窗探出脑袋去,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要干嘛?” 季尚成很无辜的回答道,“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当我好歹也帮了你的忙吧,蹭一趟顺风车不算过分吧?” “你自己有车!” “送修了!” “……我给你钱打车!” “……出租车空间太小,我腿长,放不开!” “……卧槽季尚成你还要脸么?” “……哇戚小姐你竟然说粗话啊!” “要你管,走开!” “难道你就想一直这么欠着我的人情吗?其实我个人倒是不在意啦,没准儿以后还可以以此为要挟……” 戚清深吸一口气,黑着脸将副驾驶的门锁打开,“我只数到三!” 然而不等她数完二,季尚成就已经身手矫健的蹦过来,开门、上车、关门、落锁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到都可以去参加世界大赛了。 戚清看得越发气闷,赶在他要开口的前一刻猛地踩下油门,然后就心满意足的听到咚一声闷响。 还没来得及坐稳的季尚成一脑袋磕在座位上…… *********** 绕了个大圈子把季尚成丢在酒店门口,戚清回去把葛青的事情一说,安琪也忍不住惊呼出声,“误入歧途的少年啊。” 不过这么一来,她们就拿不到葛青吸/毒的证据了。 戚清刚要开口就一拍脑袋,后知后觉的喊,“我真是给气糊涂了,里面拍不到,我完全可以在外面等着他出来啊!” 就算抓不到现行,假如拍到事后丑态也足够交差了。 说完,她就再次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往俱乐部飞奔的路上,戚清不住的祈祷葛青他们千万还在,一直到停车场看到那辆眼熟的哈雷还在原地才放下心来。 现在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普通人估计早已进入梦乡,但是对那些无所事事的家伙而言,夜生活也不过刚刚开始。 戚清一边往嘴巴里灌浓咖啡,一边暗自祈祷,希望葛青他们还没理智到在俱乐部里清醒之后再出门,不然她就白遭罪了。 或许神仙们的业务真的有地理限制,至少这次在自己家门口,戚清的祈祷起效了。 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多,葛青才歪歪斜斜的走出俱乐部,肩膀上还吊着一个同样踉跄的年轻姑娘。 戚清赶紧拿出相机狂拍一起,同时发动车子,准备随时出动。 又过了小半分钟,又有一批年轻人从俱乐部走出来,他们一路鬼哭狼嚎着跟先一步出来的葛青汇合,一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这么站在大街上放声大笑。 有几个直接跟失心疯一样在大街上又唱又跳,甚至跑到马路中间,冲着往来的车辆竖起中指。 透过望远镜,戚清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群人脸上张狂的表情和迷离的眼神,这种效果绝不是单纯的醉酒就能造成的,更多的恐怕还有吸/毒后遗症。 这里毕竟不是不夜城,三点左右的大街上车辆稀疏,几乎没有行人,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一改白天的繁华,竟也显得有几分恐怖。 葛青他们在原地大笑着闹了会儿,竟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发动了摩托车,呼啸着飞了出去! 他们的速度已经完全不能用开车来形容,更贴切的词汇怕是“搏命”之流,鉴于戚清尚且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因此只是抓住时机拍摄了几张他们出发时的照片。 可即便如此,后半部分的绝大多数照片都已经因为高速移动变成了道道残影…… 开足马力的摩托车队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在寂静的夜里肆意回荡。 戚清稍微辨别了下方位,就用一张在外地匿名办理的电话卡报了警,“喂,我刚看到有摩托车队在市内公然酒驾毒驾,我怎么知道的?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吧……对,从公园道二号出发,朝着西园路方向去了。” 唔,既然不能抓你个现行,想来警/局的档案记录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吧…… 次日下午,有网民拍摄的摩托车队飙车被拦下,并且暴力拒捕、打伤警/察的视频就传开了,点击量和转发量居高不下,一度占领热搜榜首位。 不少人在网上@有关单位,稍后警/局也作出了回应,承认确有此事,并一再呼吁大众要谨慎驾驶。 有按耐不住的记者跑过去打探第一手消息,很快就发布文章将大致情况公布于众。 当然,在基本维持事实真相的前提下,自然少不了广大媒体人们的润色…… 于是,本就因为暑热难当而烦躁的民众们怒了,纷纷谴责肇事者,言辞一个比一个激烈。 还有的技术帝将事件中心人物人肉出来,不光他们自己,就连父母的背景也被扒了个干净…… 一时间,新一代的坑爹货横空出世,而且还是组团的! 有懂行的内行马上很热心的替葛青他们估算刑罚: 因为吸毒、醉驾,危害公共安全驾驶并且暴力拒捕,甚至打伤公务人员,事后态度极其恶劣,数罪并罚,估计不在里面待上半年是别想出来了。 本来这几个人的家里都挺有钱的,要是平时暗搓搓的犯了事儿,打点一下说不定就大事化小。 但是这次的原始视频在第一时间就被网民上传,早就在全国范围内传播开来,紧接着又有知道内情的人历数他们平时的恶行,造成了极大的轰动,想低调处理也不可能。 看着网上热辣辣的报道,戚清再次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冲进去。 因为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那家俱乐部竟然一点都没受到波及,还在正常营业…… 出事之后,林姿和其他家长连忙找律师、托关系,上下打点,忙的焦头烂额,戚清约了她好几次才勉强抽出一点时间来见面。 “抱歉,”短短几天,林姿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看上去满是憔悴和疲惫,“最近我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 戚清满是同情的看着她,却也不好多说,只是将之前拍摄到的一大包照片连同部分资料递过去,“都在这里了。” 林姿点点头,抽出照片看了几眼,苦笑,“出了这样的事情,有没有这个,倒也无关紧要了。” 戚清却不这么认为,“这可不一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的人没准儿硬要说他初犯呢,或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拉下水,有了这个,可就没话说了。” 那里不光有这几天拍摄的照片,还有几年来葛青在各大娱乐场所、酒店的消费记录,名副其实的一掷千金。 林姿想了想,“也是。” 她的情绪实在不算太好,戚清也不打算耽搁她的时间,马上进入主题,“您看都闹到这份儿上了,我觉得接下来的调查也就没什么必要,我个人的意见呢,是到此为止,您也别再多花冤枉钱了。” 按照规定,作为押金和行动费用的一半佣金交出去之后,不管行动失败还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停止,都是不退的。 也就是说,之前林姿交的钱,戚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掏出来,可如果调查再继续下去的话,到时候她就必须得再付剩下的一半。 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有什么证据能比国家机关的审判更有说服力呢? 林姿叹了口气,点头,“那就这么着吧。” 接下来,她似乎是累极了,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喝咖啡。 但是一杯咖啡都没喝完,丈夫的跨洋电话就轰过来,戚清刚来的及站起身,背后就传来两人激烈的争吵声。 但是她完全没有一点愧疚感或是负罪感。 像葛青这样纯粹惯的熊孩子,啊不对,他早已经是完全的成年人了,单纯的说服教育已经不能解决问题,如果继续放任不管,总有一天会害人害己。 害死他自己也就罢了,反正是自己作的,可要是因为习惯性飙车或者是失心疯连累别人,他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12.第十二章 林姿的委托中途结束,虽然不可否认的有人为因素,可当初接单子的时候确实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于是很罕见的,戚清突然就有了一段小假期。 然后,她突然就不适应了。 安琪正跟网购的跑步机斗得你死我活,刚上去不到五分钟就半死不活的下来,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看着戚清百无聊赖的样子发笑,“清清,你这样不行哦,要劳逸结合,当心过劳!” 戚清哼了声,挑开烟盒,颠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出来,点了之后放在嘴边吸一口,眯着眼睛捻起桌上薄薄一沓顾客信息登记表,粗粗扫了一遍就失望道,“这都什么啊,不是女的怀疑男的出轨,就是男的怀疑女的偷人,能不能有点新意了?” 话音未落,安琪就捧着脸嗷嗷怪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用相机咔嚓咔嚓的拍个不停。 “清清啊,果然我们还是结婚吧,我爱死你吸烟的样子了,太帅了太性感了太要命了!” 坐在桌子上的戚清微微挑了眉看她,海棠红的唇上夹着细长的香烟,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白烟飘乎乎的荡开,模糊了眉眼。 “一边儿去,腻歪不腻歪?” 戚清虽然这么说,却还是配合着摆了几个造型,柔和的光线落下来,越发衬得她白肤黑发泾渭分明,可中间偏偏却又有朦胧的烟雾模糊了界限。 不得不说,有的女人是真的很适合夹起烟卷,比如说,戚清。 一支烟没抽完,又有电话打进来,这次是业务电话。 她立刻一改方才的慵懒,挺胸收腹抬头,声音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变得干练果断,“您好,万事屋。” “是戚小姐吗,我是霍震,有件事情想委托你。” “是的,请讲。” 开口就是“我是霍震”,而不是“我叫霍震”或是其他的自我介绍方式,说明对方极其有自信,并且很有可能是某一方面的名人。 戚清一边回话一边把这个名字记到纸上,点点桌面,示意旁边的安琪查一下。 但是霍震似乎不想在电话中透露太多,自我介绍之后就说,“我这边实在脱不开身,能不能麻烦戚小姐过来一下?当然,各方面的费用都从我这边出。” 这会儿安琪已经把霍震的大体资料找到了,倒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工作,她只是去网上百/度了下,就腾地跳出来一大片关于这个男人的报道。 霍震,邻省一家颇有知名度的外贸公司的现任老板,身家颇丰,而最近的几条新闻则都是关于他爸,也就是外贸集团创始人霍老爷子的报道。 老爷子在一周之前去世了,可遗嘱却迟迟没有对外公开,兄弟两个的律师团却先一步忙活开了,当地媒体对他的遗产处理众说纷纭,一时间各种家庭阴谋论纷飞。 巨额财产诱惑下的家庭阴谋什么的显然比夫妻出轨有意思多了,更何况这种客户给的佣金定然也不会小气,于是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地点就在邻省的晨光市,开车走高速的话用不了三个小时,戚清简单的收拾了一个行李包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晨光市位于中国东部沿海省份的东侧,原本是最东边的一个城市来着,取名晨光,寓意为最先照耀晨光的城市。 可是后来随着社会的大发展,人口越来越多,各方面的设施和建筑飞速增长,现有的土地完全不够用,就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填海造陆运动,结果一夜之间就多出来好多比晨光市更早沐浴晨光的城市…… 十点多走的,差不多一点半到,顺着导航开到霍家的外贸公司大楼下面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距离约好的见面时间已经不足三十分钟。 霍震之前已经关照过保安,戚清出示了身份证明后没登记就长驱直入,然后被等在楼下的助理领到一楼会客厅。 “抱歉戚小姐,”画着精致妆容的助理一脸歉意,“霍总还在开会,要麻烦您稍微等一下了。” 面对自己的大客户,戚清一般都会展示出超乎寻常的耐性,更何况现在还没到约定时间,“没关系,是我来早了,而且连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刚好我也休息下。” 这是真话,大热天的开了半天车,不光腰酸背痛,她脸上的妆都有点花了。 前面引路的助理笑了下,继续目不斜视的走直线,十多公分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清脆。 会客厅温度怡人,里面又有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还有各种新鲜的水果和饮料,至少目前为止,戚清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 再三确认她没有其他要求之后,助理这才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 戚清用力伸伸懒腰,又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这才去里间的洗手间整理着装。 霍震显然正被某件事情缠得焦头烂额,哪怕已经跟戚清约好了,可还是过了约定时间五六分钟才匆匆自楼上下来。 这会儿,戚清已经喝了两杯咖啡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很遗憾的是,哪怕就算是到死,估计戚清嘴巴上都长不出胡子…… 再加上她这个年纪,实在不能怪有些委托者见面之后表现出的不信任。 霍震的态度倒是很好,或许是因为身边的助理小姐已经详细的描述了戚清,他并没表现出任何意外或是惊讶,而是一上来就很热情的跟戚清握了手,言辞恳切的说,“早就听说您的大名,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戚清笑着跟他握了手,寒暄几句。 霍震长了一幅老实相,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的,但戚清绝不认为他的本质会跟长相同样老实。 常言道,无商不奸,更何况他替父亲掌管着这么大的家业,太老实本分的话,早就被人坑的连内裤都不剩。 在商场上跟人你来我往惯了,霍震一张嘴就是洋洋洒洒的各种铺垫,他还没说完开场白的,戚清就已经直奔主题,“霍先生,您时间宝贵,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霍震怔了下,点点头,“好。” 故去的霍老爷子一生就他和弟弟霍霆两个孩子,再加上老太太,总共就三个第一顺位继承人。 把老爷子的身后事办妥之后,兄弟两人分别接到一份遗嘱,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拆开之后发现上面都写着老头儿最宝贵的遗产由他继承。 两人当时都很兴奋,激动的没边儿了,结果在家里碰头之后就傻眼儿了,都觉得对方手上的遗嘱是假的,可是经过初步鉴定之后,竟然都是真的! 就连老爷子的律师也很无奈的表示,当时他接到的时候已经反复确认过了,老爷子非常肯定的说遗嘱就是这个样子。 这不出事儿了么! 法院那边也觉得非常诡异,面对两份除了继承人和接收人姓名之外,几乎全都一模一样的遗嘱,他们也觉得有点棘手。 霍震跟自己的律师团密谈之后,决定聘请私家侦探。 一口气说完之后,他把手一摊,“我这次请戚小姐你来呢,一方面是再帮忙鉴定下,看这遗嘱到底有没有猫腻儿;二么,您帮我在后面的遗产官司上多费点心。” 他一招手,身后的助理小姐悄无声息的上前,摆出来整整齐齐几摞粉红大钞,“这是前款,您先收着,我是个爽快人,也不来虚的。” “事成之后,”霍震比划下手指,“我给您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他所继承遗产的百分之一。 根据各方面的资料显示,再扣除可能的水分,霍老爷子留下的包括贸易集团51%股份在内的遗产总价值绝对轻松过亿。 听上去很多,可如果根据遗产继承法,霍震先生能继承的也只有六分之一。 而且里面估计会有很大部分的不动产,比如说企业产权,比如说房子,比如说豪车,这种东西的折现计算起来费时费力不说,中间更会因为各种目的存在各种猫腻…… 更进一步讲,最终戚清能拿到多少报酬,很大程度上看的是她的努力程度。 比方说耍手段让全部遗产都落到霍震手中的话,她能拿到的分成绝对会比中规中矩的分配方式多得多…… 见戚清沉默不语,霍震还挺自得的笑起来,“您放心,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这个遗嘱啊” 话音未落,戚清却笑了声,“霍老板,我这人也没什么雄心大志,您这么大方反而让我受之有愧,咱还是照老规矩吧。” 万一到时候你跟你弟弟合起伙来骗人,说把资产捐赠了之类的,我特么的不打白工么? 再说了,搅合到人家遗产分配问题上,明显超出了她的业务范围,还是算了吧。 13.第十三章 霍震自然是百般劝说,怎奈戚小姐心坚如铁,他也只好照着万事屋的收费标准来,先把前期的一半佣金付清了,这才继续。 “我母亲年纪大了,我又是长子,以后自然是要接到我这里来养的,我那个弟弟啊,”他似乎很是忧心的叹了口气,“虽说家丑不好外扬,可这事儿在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多大的人了,还整天游手好闲的,戚小姐您说,我能放心把老母亲交到这么个人手里么?” 戚清只是笑了下,并未发表看法,而是问,“那您母亲现在就在您家吗?” 老太太跟老爷子生活了大半辈子,想来总是会比其他人了解得多,去看看应该会有所收获。 霍震停顿了下,然后非常理直气壮的说,“啊,我太太不事家务,更不要提伺候人了,而且让外行人照顾我也不放心,就花了一大笔钱把老人家送到疗养院去了,哎呀我可是亲自考察了好久,那里环境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实在脱不开身,说不定我就陪母亲在那里住下了,哈哈!” 戚清忽然就不想针对这个问题继续跟他谈论下去,于是立刻转移话题,“霍先生,我能看一下遗嘱吗?” “哦当然可以,”霍震爽快的点点头,示意助理将遗嘱拿出来,“您可得帮我好好看看。” 遗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工工整整几十行打印字体,底下是老爷子的亲笔签名。 戚清拿起来看了几遍,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摆出来一整套精巧的工具,又是闻又是照的,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格式和语气都很正常,纸张也没有任何怪异的味道,手感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对温度变化也没有反应,应该能够排除隐藏化学密码的可能。 本来霍霆心里还稍微有那么点疑虑,可等亲眼见了她这一系列无比专业的举动之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等她看完了,霍震才有些急切的问,“怎么样?” 戚清摇摇头,“这张遗嘱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 霍震难掩失望的点点头,又说,“那真假呢?” 其实从戚清个人的角度来说,她觉得这张遗嘱不可能是假的,主要是这种便宜不了任何人的造假内容完全没有必要,耍人玩儿么? 可既然雇主提出了要求,她也只好照做。 她要了老爷子生前的一些签名文件和日常文字,又把这些文件连同遗嘱一起扫描,之后传给了胡赛因。 这个名字虽然听上去颇具一句风情,或许你脑海中还会条件反射的浮现出一副妖娆美人赤足起舞的画面,但是很遗憾,他是个长相粗糙的大男人。 胡赛因明面上是个修表匠,专门修理买卖各种古董表和现代名表,其实暗地里做的都是违法乱纪的事儿,像什么造假证啊,把来路不明的a货伪造成价值连城的古董转手给他人…… 就好比要打人就先要学会被人打,想造假就必须能断假,胡赛因极其擅长分辨各种假货,包括假签名。 至少在戚清认识的人里面,他这方面的技术是最好的。 “哎呦美女,”接到戚清的电话,胡赛因显得很开心,“挺长时间不联系了啊。” 胡赛因这人吧,总是有点油腔滑调的,其实正经不错,嘴巴也严,各种小道消息也灵通,时不时都能有点意外收获,戚清还挺爱跟他打交道。 戚清就笑,“少贫,收到我传的东西了吧?帮我看看,第一张的签名跟后面那些是同一个人的么?” 打电话的时候胡赛因正在对比,闻言又揪着眉头反复对比几遍,点点头,“错不了,头一个是最近的吧?估计签名的人不是受了伤就是生了病,身体应该比较虚弱。” 戚清嗯了声,适当的表示了下感谢和赞美,“价钱还是原来的吧,卡号没变?” “哎你等会儿,”胡赛因说,“年前那次你不是说想要块老货怀表么,前儿我这儿来了两块,一水儿的好货,你还要么,不要的话我可就给别人了啊。” “要啊,怎么不要!”戚清赶紧说,“你先把照片发来我看看,先别给别人啊!” 胡赛因动作也快,几秒钟之后就把怀表的照片发过来了。 戚清一看,坏了,这也忒漂亮了! 两块怀表是截然相反的风格,一块是圆形表盖带六角星镂空的,里面是黑色带银星闪光的表盘;另一块是八角形,壳子上有大教堂的浮雕,里面是古铜色的表盘,上面仔仔细细的排着十二个小巧的罗马字。 这两块表之前显然一直被保养得很好,边边角角都擦拭的闪闪发亮,一丝儿划痕都看不见,表壳也因为经常被人把玩而越发的温润柔滑。 她这么一看,就难以割舍了,放弃哪个都心疼。 胡赛因在那边嘿嘿笑,话里话外都是得意,“不错吧,我这也是机缘巧合拿下的,晚一步就落别人手里了,也就是我念旧,给你留着,不然多得是人要。” 戚清含含糊糊的嗯了声,问,“来路正吧?” 这家伙手里也经常走些灰色物品,一个弄不好闹出来就不美了。 胡赛因立刻大喊冤枉,“我说妹子你也忒狠了吧,合着我就不能有点正经途径了?妥妥儿的正,那人原来家里挺有钱的,收藏了不少好货,后来做生意出了点问题,这才陆陆续续出手的。” “行吧,”戚清想了下说,“你先给我留着,我忙完手头的活儿就去看看。” “两块?” “两块!” ************ 戚清订的酒店差不多位于霍家老宅和公司的中间位置,方便调查,各方面的生活设施也齐备。 跟霍震谈完之后,她就直奔酒店办理入住,准备放下行李就去老宅走一趟。 把车钥匙给了门童,戚清习惯性的往四周扫了眼,刚好看见一辆灰色suv从酒店大转盘的右边驶出去。 两边的距离隔得挺远,而且她也只看到了一个车尾巴,驾驶员啊车牌号什么的更是来不及研究,甚至就连汽车品牌都确定不了,可她就是隐约觉得,这辆非限量版的车子,很眼熟啊! 不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的,另一位门童已经领着她往里走了,戚清甩甩头,暂时将脑海中跟案子无关的事情弄走。 九月多接近十月了,可天气还是很热。 在酒店休息了半小时就重新出门的戚清想了想,还是加大了车子里的冷气输出。 之前就跟霍震讲好了,遇到需要她正面露脸的情况,就说是雇来的律师。 霍家的老宅其实并不算特别大,三层的小楼,附带一个整整齐齐种着黄瓜和西红柿的花园,十足的乡土气息。 没有植物园似的大庭院,也没有奢华的游泳池,甚至就连土豪必备的喷水池都没有。 这是晨光市当年开发的头几批别墅,霍老爷子三十五岁的时候为了迎接迟来的儿子倾尽全力拿下的,到这会儿也已经四十多年了,以前看着还挺气派的,可是现在不管是面积还是建造风格都已经隐隐有了落伍的迹象。 两个长大成人的儿子都有自己的家庭,平时也不常回来,现在老爷子去世了,老太太又被送到了疗养院,这座房子顿时就变得冷清起来。 戚清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阿姨出来开门,还挺警惕,“你找谁?” 戚清说,“我是一名律师,受霍震霍先生委托,过来查点事情。” 说着,她就把出自胡赛因之手的水货律师证给对方看,神情非常的坦荡。 因为之前霍震就已经来过电话,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律师证真伪的阿姨看了律师证和身份证上的名字后,顿时放下了警惕心,点点头请她进来。 霍老爷子身家不菲,可是别墅里面的陈设倒也没有多么的富丽堂皇,反而透着一股朴实的家庭气息,角落甚至放着一辆市面上早已看不见的大梁自行车。 阿姨给戚清倒了杯水,没什么表情的说,“已经来过好多人了。” 戚清能感觉出来对方似乎不太欢迎自己,只是不清楚这份不欢迎是单纯的针对她,还是她所代表的人。 “就您一个人吗?” 阿姨嗯了声,顿了下又补充道,“我干完这个月也要走了,反正也没人需要伺候。” 说话的时候,她还在不停的做着家务活儿,将本就没有多少灰尘的楼梯扶手擦得闪闪发亮。 戚清没喝水,“我能到处看看吗?” “看吧,”阿姨头也不抬的说,末了又带些愤愤的嘟囔,“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戚清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来,开始在房子里打转。 没过几分钟,那位阿姨却又沉默着跟过来,每当戚清进到一个新房间之前就会很适时的介绍下房间的原主人和大体背景。 14.第十四章 二楼是原来霍震兄弟俩的生活起居所在,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但是房间内还是一尘不染。 戚清看了会儿,问,“他们俩个的感情好不好?” 阿姨摇摇头,“我是从五年前才在这里做的,以前的事不清楚。” 戚清想了想,又问,“那他们大约一年回来几次?回来的话相处融洽吗?” 阿姨顿了下,说,“也就是逢年过节才会露面吧,不过几乎从来不在这里过夜,融洽不融洽的也不好说,就是偶尔会吵几句。” “过年也不在这里过夜吗?” “不过,”阿姨很肯定的说,“两位先生好像都很忙,大少爷一年到头都在谈生意,外国人不是不过年么,所以他也不休息。二少爷倒是有几次想请老爷子和老太太去国外度假,不过老爷子都给回了。” 聊了几句之后,阿姨倒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冷淡了,时不时的还会蹦出几句。 但凡人年纪大了,就没有爱爬楼梯的,老爷子生前一直和老太太住在一楼,将近三分之一的空间都是他的书房。 书房平时是不许外人随意出入的,即便是现在也还上着锁。 阿姨帮忙开了锁,戚清推门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摞满了三个几乎碰到天花板的书架。 霍老爷子的出身不怎么好,中学没念完就到社会上打拼了,期间没少遭文化少的罪,所以事业有成之后就大量阅读书籍,当然也有好多人说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除了三个书架之外,墙角还放着一个略矮一些的架子,上面摆满了相册。 戚清随手翻开几册,绝大部分都是霍氏兄弟的照片,从出生之日开始,一直不间断地持续到他们上大学。 大学之前的相册基本上一年能平均到四本,可大学之后直到老爷子去世,两个人的加起来也还不足两册。 除了正面墙上挂的全家福和两人头发之后补拍的结婚照,老爷子和老太太却没有多少照片,这倒是挺符合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的作风。 戚清走马观花的将近百本相册翻了遍,又问阿姨,“老爷子平时最宝贝什么?” 阿姨摇摇头,“我就是个做活的,怎么会知道那些。” 说完了她又补充,“这几年老爷子身体不大好,不爱到处跑了,也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倒是经常跟老伴儿在这里面一关一整天。” 戚清听后默然无语,看着那一排排在夕阳下柔柔发亮的相册,无声唏嘘。 从老宅出来,戚清又在小区里转了几圈,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许久,这才压着夕阳的余晖离去。 现在的年头不比往昔,邻里往来少了,打听到的事情去掉水分和任意发挥的部分,怕是没几句能信的。 可即便如此,戚清还是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诸如霍老爷子和老太太生活如何冷清,如何想念儿孙之类的话。 不过这些,貌似都没什么实用价值啊…… 晚上回酒店的时候,戚清鬼使神差的去停车场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之前一闪而过的那辆灰色suv。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她马上又觉得自己非常像个傻子,酒店这种地方,每天往来的客人不知有多少,就算之前真的有自己认识的人住过,也可能人家走了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啊。 第二天一早,戚清就去了霍老太太所在的疗养院。 老太太比老爷子大两岁,可是远不如后者精明,甚至还有点那个年代的女性常见的唯唯诺诺和软弱。 老太太从几年前就开始忘事,人也有点糊涂,经常在自己家都转糊涂了。 老爷子对这个跟自己从苦日子一起奋斗过来的媳妇儿很有感情,从不肯在生活上奢侈的他竟专门请了六个人,24小时不间断的轮流伺候。 可是后来老爷子病危,老太太没了聊天解闷儿的人,就糊涂的更厉害了,不光忘事儿,连基本的吃喝拉撒也不能自理,整天就只会含糊不清的嘟囔,翻来覆去的说着些跟自家丈夫的日常,偶尔还会对两个儿子发疯。 人么,都是凉薄的动物,什么样的深情也抵不过日复一日的消磨。 老爷子对自己苦,可从来不会委屈两个儿子,霍震和霍霆妥妥儿的是那种锦衣玉食长大的,不管哪方面都特别讲究,性格就比较霸道。 没过多久,已经因为财产争夺精神紧绷的俩人就对这个哪怕天天洗澡也还会散发出臭气的母亲产生了厌恶,空前一致的将人送到临市的疗养院去了。 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戚清忍不住又开始琢磨: 最宝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突然,她脑海中涌上一个诡异却又鲜明的想法: 该不会,是老太太吧?!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她自己就先呆住了。 不过真要顺着这个设定想的话,倒也能解释得通。 毕竟老爷子最苦最难的日子都是和老伴儿一起扛过来的,对于父母都早已不在世的他而言,最亲近的人怕就是妻子了吧? 而且再进一步,霍家两兄弟的命还是老太太给的呢! 就算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如果老爷子的遗嘱不作数的话,根据遗产继承法规定,老太太足能继承老爷子全部遗产的三分之二! 这么想来,估计兄弟二人对老太太应该是又爱又恨。 如果遗嘱不作数,只能按照法律规定分配遗产的话,简直就是得老太太者得天下嘛! 所以霍震才话里话外的树立自己的孝子形象啊…… 想着想着,疗养院就近在眼前了。 住在这里的倒也不全是那种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儿老太太,还有些专门来这儿做康复的伤者,各方面的娱乐设施都非常齐备,还有定期更新的各种杂志,就连餐厅的饭菜据说也是高水准。 单纯从软硬件设施来看,确实能体现家人的部分孝心,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护理人员也是各个柔声细语,光是每个月的费用就是老大一笔,霍家兄弟将母亲送过来,外人确实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些身体健全者或者是头脑灵活的年轻人也就罢了,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或者稍微借助下护理人员的帮助自娱自乐,上网啊看书啊打游戏放电影什么的都可以。 但是对于那些上年纪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会上网,也已经看不了书,游戏更是没碰过…… 护理人员只提供基本的生活照顾,压根儿就顾及不到心灵呵护什么的,日复一日的,本来不怎么呆的人进来,估计也能被同化成呆子。 泾渭分明,这是戚清踏入疗养院后的第一个感觉。 右手边是娱乐区,那里被大量因为各种原因过来的中青年人塞满,熙熙攘攘,甚至有几分热闹;而左边的开放式“日晒区”,则是密密麻麻摆满了一排一排的轮椅,轮椅上无一例外的坐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盖了小毯子的老人。 他们的姿势和表情如出一辙,统一都是呆呆的坐着,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的看向不知何方。 这活似一大片木胎泥塑,如果不是那一张张干瘪的老嘴间或蠕动一下,几乎没人能感受到任何生机和活力。 戚清的心脏莫名紧了下,分明就是阳光明媚,她却无端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15.第十五章 戚清的心脏莫名紧了下,分明就是阳光明媚,她却无端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训练有素的接待员小姐走上前来,笑容温暖明媚。 戚清连忙回神,说自己想要见一见霍家的老太太。 对方一怔,“又见啊。” 戚清毫不意外的笑了笑,“最近有很多人过来吧,辛苦你们了。” 不管什么情况,被体贴总是会令人身心舒畅,于是接待员也跟着笑起来,看上去比刚才真诚多了,“还好吧,老太太也是个可怜人,您是?” “哦,”戚清拿出曾经糊弄过霍家老宅阿姨的证件,面不改色的说谎,“我是霍震霍先生请来的律师,先过来慰问下老太太。” 只要不是记者就好,霍家在当地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巨富了,霍老爷子一去,不少媒体都蠢蠢欲动,上跳下蹿的折腾新闻,闹得大家不胜其烦。 “哦,”大约是最近几天接待多了律师,接待员并不仔细分辨,一边领着她往外走一边唏嘘道,“不过啊,想来你也问不出什么的,她整个人都糊涂了,只记得老爷子一个人的名字,连儿子们都忘了。” 说话间,两人就出了门,来到外面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前方不远处有几个贝克造型的优美凉亭,周围开满了娇艳的鲜花,就连空气中也隐隐浮动着花香。 阳光不太强烈的地方又几个手脚灵便的老头儿老太太下棋啊打拳什么的,乍一看,倒也自在。 “我们每天都替老太太做按摩,防止肌肉萎缩,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推她出来晒晒太阳什么的。” 也许是怕戚清同时还身兼间谍之职,为了防止客户流失,接待员一路上都在不遗余力的描述他们的工作是多么到位,侍候是多么的周到,住在这里的人们是多么的宾至如归…… 走进了才看清,原来这凉亭上方是没有顶的,有的只是粗壮的藤蔓,夏季猛烈的阳光被藤叶过滤后瞬间变得温柔服帖,像被揉碎了的星光,轻飘飘的落在身上。 老太太安静的坐在藤椅上,双眼无神、目光呆滞,一句话也不说,像一尊死气沉沉的雕塑。 接待员先解释一遍老太太耳背,这才大声跟她说了几句话,没换来一点反应。 “看,”她转头对戚清说,“这还算是好的了,有时候突然就会哭闹,不过拿给她看老爷子的照片就会好很多。” 戚清尝试着跟老太太交流,“您儿子,大儿子霍震,他挺想您的!” 毫无反应。 紧接着她又拿次子霍霆和四个孙辈轮流试了遍,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一直到她喊出老爷子的名字,老太太死水一般的眼睛才稍稍有了波动。 不过,也仅仅是波动而已,之后无论戚清再说什么,换回的就只剩沉默。 接待员看她喊了半天,忍不住出声道,“没用的,现在谁说什么都没用了,以前提起老爷子的名字,她倒是还会笑,现在也不行了。” 戚清看着老太太手边的相框嗯了声,又问,“我能去她房间看看吗?” 房间很大,有宽敞明亮的落地窗,被子和枕头洁白而柔软,墙角还细心地点了熏香,闻不到任何不雅的异味。 所有的家具陈设都是钝角,外面还包裹了柔软的海绵,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这样一来,就算是老人摔倒了也不会受伤。 墙边的桌子和柜子里放的就是老太太的全部家当,不过就是衣物和部分相册,甚至还有针线簸箕。 “老太太还会做针线吗?”戚清有些惊讶的问。 “哪里会,”接待员笑着摇头,“听说是年轻时候老爷子给买的,老太太一直很珍惜,清醒的时候会一遍遍的摸着笑。” 倒是相册,戚清翻着看了几遍,发现基本上全都是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孙女的照片,老太太和故去的老爷子的,反倒是少得可怜。 她想了下,倒也释然,老爷子那儿那么多相册都没有多少呢,何况这边的寥寥几本? 戚清一边翻看着屋内的陈设,一边问,“两位霍先生经常过来吗?” “哪里,”陪了一路,接待员倒也稍微放开了些,闻言唏嘘道,“老太太来了一年多了,他们两个来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大部分还是老爷子去世之后来的。” 顿了顿,她突然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您是,警/察吗?” 这种行为方式,可不太像是律师。 戚清但笑而不语,只是摇头,同时又往记事本上写了几行字。 一边写,她还在心里嘀咕呢,这人正经挺敏锐啊。 她没回答,可是对方的眼睛竟然又亮了几分,自动脑补自己是不是问到了什么关键,登时就激动起来,又压低了嗓子说,“我不会对外面乱说的,霍先生,其实真的是意外吧?” “噢,”戚清倒是有点意外的看向她,故意摆出一副略显惊讶的表情,“大家都这么说了么?” 说话也是有技巧的,如果说她问“是谁这么说的”,或者是“大家怎么说的”,或许都不会得到满意的答复。 但是她给了对方一种误导,就是“霍先生的故去确实有□□,但是一直都处在保密状态,我现在很意外大家竟然都已经听到风声了”…… 接待员果然上钩,马上非常八卦的说,“对啊,好多人都说霍老爷子其实对两个儿子很偏心,暗地里立下遗嘱将全部的财产都交给一个人,另一个知道后很生气,自然就” 戚清笑着摇头,打断她的话,“不可能,老爷子是出了名的一碗水端平。” “人心都是长偏的,”接待员却非常肯定的反驳,越发想要证明自己说的才是对的,“你看老大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那么高的职位,老二却无关紧要,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的,他可是我们这几市有名的花花男人。” “这也不一定的吧,”戚清有意无意的引导着,“这么听来,反倒是对长子不公平呢,你看小儿子什么都不做却能衣食无忧,这不是更溺爱么?” 接待员的八卦本也是人云亦云借过来的,根本就没细想过,这会儿听戚清一说,自己先纠结起来,“也是啊,一般人家也都是偏疼老来子的。” 不等接待员自己将新八卦理出个头绪,戚清已经飞快的将老太太的家当都浏览几遍,还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分门别类的记下。 她甚至还将那几本相册的封面仔细研究过,然而很遗憾的没有发现任何夹层。 是自己想多了吗,还是…… “对了,”临走的时候,戚清又问,“霍霆先生的律师或是代理人来过吗?” 霍震已经行动了,按照道理来讲,霍霆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果然,接待员点点头,“来过,前后好几拨呢!” 戚清又问,“那有什么人让你印象特别深刻吗?” 接待员想了下,“印象深刻啊,别说,还真有。有一个男的,前天傍晚刚来过,个儿挺高的,模样也好,对了,这么说起来,”她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跟你给我的感觉到挺像的。” 戚清心里毫无征兆的咯噔了一声,追问道,“他说自己叫什么了吗?留下什么东西了吗,联系方式,名片之类?” “没。” 回去的路上,戚清脑袋里就跟赶大集似的,一群人呼啦啦来了又去,跑马灯似的热闹。 是谁,霍霆雇佣的人,到底是谁? 国内私家侦探这行并不合法,而且因为专业性很强,要求高,做出名堂来的人也不多,在行业里几年混下来,戚清也能认个七七八八。 按照霍霆的作风和身家,他要雇佣的话也必然只会挑行内名声最大的…… 这么一来,候选人就只剩下了三五个,不过究竟是谁,还真不好说。 戚清本来只想了解下对手,好做到知己知彼,却不曾想,当晚就来了个大揭底! 16.第十六章 戚清一整天都在思考,脑袋里塞满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线索和猜测,搞得连吃饭也是味同嚼蜡。 将各种线索列了满满两页纸,隐隐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始终隔着一层纱。 她在房间里瞎眼驴一样转了几十圈,怎么都追不到近在眼前的胡萝卜,于是终于决定去游泳清脑。 正值晚上,况且这里距海并不远,相信在室内泳池和海滨夜景之间,绝大多数的人民群众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顺便还能吃个海鲜大排档什么的。 游泳馆里统共也没几个人,岸上站着一男两女,水里还沉着俩,时不时的挥出来胳膊扑腾几下。 戚清坐在岸边正准备戴泳帽,右边水里就冒出一个人来,哗啦啦好大一阵水花,甩着脑袋上岸。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戚清脑海里很自然的进行了如下活动: 嗯,是个男人。 嗯,身材练得不错。 嗯,嗯?这个背影,貌似有点眼熟啊…… 然后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泳裤的男人双手叉腰的喘了几口气,挺潇洒的抬手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再看看墙壁上的表,转身,要走。 再然后…… 瞬间发现彼此存在的戚清和季尚成就这么一坐一站,大眼瞪小眼。 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顺着季尚成蜜色的皮肤往下滚,戚清手里的泳帽掉下去了都不知道…… 一时间,周围静的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也许是过去了一秒,也许是过去了一分钟,然后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中大写的“卧槽!” 怎么哪儿都有你! 很遗憾,戚清不会读心术,所以季尚成此刻心里是否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并不知晓。 但是她心里,绝对跟千万头神兽呼啸而过没什么分别,真是脱肛一般的狂热。 成千上万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汹涌澎湃,活脱脱就像网络视频中的弹幕,波动剧烈到她几乎无力招架! 卧槽之前我看到的那辆车果然就是这货啊难不成霍震那孙子脚踩两条船咦咦人鱼线练得不错啊…… 大约过了一壶热水烧开后又凉了那么久,季尚成终于干咳一声打破沉默,“来度假啊?” 戚清呵呵一声,度你妹的假! 请相信我,任何行业的两个竞争对手在这种除了上/床之外最坦诚相见的情况下猝不及防的见面也不会自在到哪里去! 两个心理和生理都正常的男女齐齐清清嗓子,故作镇定的将视线从彼此线条优美的胸脯/人鱼线上移开,然后同时,烧脑! 晨光市虽然也靠海,但却绝对算不上什么旅游圣地,尤其随着那些真正的滨海旅游城市的大开发,十之八九的游客都被吸引过去,除非本地亲朋好友邀请,否则会选择来这里度假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对这两个早八百年就将对方的家庭背景调查清楚的家伙来说,这一条显然不成立,因为不要说亲朋好友,哪怕是往上数三代,对方也没有任何一个关系亲密到足以邀请过来度假的亲朋! 所以说,最了解你的人,还是对手。 戚清:“……” 季尚成:“……” 卧槽,果然还是对手! 稍后回到房间,戚清就怀着复杂的心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安琪。 安琪听后整个人都亢奋了,嗷嗷乱叫,声音发颤的大呼真是太狗血了太狗血了,完了之后又连忙改口,说什么太浪漫了太浪漫了…… 没游成泳还损失了一只泳帽的戚清一阵头大,觉得闺蜜这种反应实在是太不给力,“浪漫个鬼啊,你当拍偶像剧啊,季尚成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偶像剧胜似偶像剧啊,”安琪依旧兴奋难当,“再说了,虽然你们各为其主,可实际上并没有直接竞争关系啊,又不是两个里面必须死一个。” 戚清一愣,也是啊,除非那人真的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了,不然他们再怎么折腾,霍氏兄弟多多少少也都能分到遗产…… 不过,就是不知道霍霆给季尚成开的什么条件,又或者他的最终目的是否仅仅是查出真相、解开谜题。 结果想着想着,戚清就像是被安琪传染了似的兴奋起来,晚上几乎没合眼。 机会难得,那咱就看看谁快吧! 次日一早,戚清就掐着霍家贸易公司刚上班的时间去了。 因为之前已经来过,所以这次只是找了个前台姑娘陪同。 老爷子去了,但是董事会还在,而且霍震一直做的都还不错,集团内部虽然难免有点乱,但总体倒还悠得住,并未出现大规模的人心涣散。 两人刚进电梯,戚清就从手机里调出来季尚成的照片给前台姑娘看,“这个人来过吗?” 真不能怪对方情绪外露,因为尤其是国内,出示照片这种行为很容易让人将照片上的人和某种行动联系起来…… 大约是想起来大老板的全力配合指示,前台妹子在片刻的错愕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对,昨天早上来的。” 顿了下,妹子小心翼翼的问,“他,他有什么问题吗?” 戚清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追问,“待了多久,都去了什么地方?来了几次?都做什么了?他是不是代表霍霆先生来的?” 一大串连珠炮似的问题几乎将妹子砸晕,她沉思片刻,才顺序错乱的回答说,“听说是霍霆先生聘请的律师,在这儿待了两三个小时呢,倒也没去什么地方,因为老板挺不高兴的,一开始都不许他进来。” 戚清听后真是一阵暗爽,心道季尚成你也有今天! 眼下遗产争夺战愈演愈烈,两兄弟势如水火,斗得乌眼儿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甭管是不是律师,霍震怎么可能允许对方雇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晃? 这家公司成立的时间不短了,当初跟霍老爷子一起创业的元老们基本上已经退居二线,目前的领导层差不多都是跟霍震年纪相仿的中年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曾经跟着老爷子一起共事过,应该知道不少内情。 不过这些人在商场混久了,一个赛一个的油滑,给的答案大都模棱两可,参考价值不大。 好在八卦这种人类天性生命力极强,不管条件多么严酷都能顽强的存活下来,并且在各种阴暗的角落迅速滋生繁衍。 她跟几个茶水间的小妹聊几句,又跟闻风赶来的大姑娘小伙子动拉一句西扯一句的,就大致拼凑出了霍家的情况: 霍震的确继承了部分经商天赋,虽然比不上老爷子有魄力有胆识,八卦好在基础已经有了,董事会也在,老爷子的故去倒也没给企业经营造成实质性的损失。 只是他的私生活却是一团乱麻,远比那个有着花花公子之名的亲弟弟更混乱的多,甚至前年还有一个大肚子女人跑到公司里闹…… 又据说,霍震掌权之后,刻意打压了不少老员工,尤其是那些曾经主张让霍霆也进来历练的叔伯辈们。 八卦来的太多太猛,戚清听得津津有味的同时也忍不住要大呼,贵圈真乱! 可说来说去,这些都跟老爷子的遗嘱扯不上什么关系啊喂! 倒是有个五十多岁的保洁阿姨斜插了一句,“老爷子是个能人啊,就是俩儿子都不争气,不像亲人,倒像仇人了。以前我就老听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唉声叹气,说一根藤上的葫芦,怎么最后就凑不成瓢了……” 一番话说的周围小姑娘们都哈哈大笑,戚清也跟着抿嘴,保洁阿姨一看,越发的来劲,又滔滔不绝的说开了:“人家虽然是大老板,可一点儿架子没有,那次还跟我唠嗑呢,说人辛苦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么,可他家业是有了,家人反倒越来越冷漠,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老家种番薯!” 道了谢之后,戚清低头看着腕表,回味着刚才打听到的消息,冥冥之中仿佛已经有什么呼之欲出。 到了三楼的时候,戚清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听前面拐弯的地方有人高声吆喝,“你们知道我爸是谁么?知道我是谁吗?区区一万块钱,磨叽什么啊!” 随后又有两个人小声争辩,“没有总经理和会计室的签名,谁都不能从这里取走一分钱,这是老董事长的规定。” 话音刚落,刚才说话的那个少年马上喊起来,“规矩是人定的,他死了,现在我爸才是最大的,以后就是我,给不给?不给我马上让你混不下去信不信?!” 听着这充满霸道总裁气质的狂言浪语,戚清简直要跪舔了。 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转头看面无表情的前台姑娘,“前面那位是谁啊,这么气派?” 前台妹子继续瘫着一张脸,要么是表情管理技能过硬,要么就是因为看过太多次实在激不起内心的波澜。 “是霍董的小儿子。” 戚清哦了声,又想起来一件事,貌似大霍先生有两个儿子啊,这位是次子,怎么就这么有把握以后能接班? 按照本地的风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家业一般都是交给长子继承的。 把这个疑问一说,前台姑娘迅速帮忙答疑解惑,“霍董的长子读的是医科,前年就去国外留学了,听说以后是要留在国外的呢。” 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戚清还是不难分辨出,对方无疑对这位长子非常满意,语气中都是对他的推崇和对前面死要钱的那位的鄙夷。 戚清点了点头,“那还挺厉害的呢,霍董肯定也挺骄傲的吧?” “特别厉害,”前台姑娘毫不犹豫的猛赞一句,不过对后面的话并不怎么赞同,“骄傲应该是挺骄傲的吧,不过霍董还是希望他能学习商科和企业管理,再者,一般都是跟在父母身边的最小的孩子比较受宠吧。” “可这么一来,”戚清说,“他如果不放弃医科的话,那位就真的要成为你们的boss啦?” 也许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后面不管戚清怎么问,前台姑娘都不再透露任何跟企业本身无关的消息。 17.第十七章 三楼是销售部所在地,销售人员里外到处跑,按理说听到的小道消息最多,所以戚清才把这儿当成压轴的。 不过现在貌似有位小少爷在抖威风,她非常体贴的觉得,自己还是先退避的好。 但是事实往往就是,当你想做什么的时候,偏偏就做不成什么。 当她决定接受前台姑娘的建议,去二楼休闲吧休息下以便暂避锋芒时,话题主人就已经骂骂咧咧的从拐角转了出来。 这是一张满是稚气的脸,跟霍震如出一辙的浓眉大眼,长得不错,不过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散发着“老子不好惹”这个信息。 他一看到戚清,眉头一皱,马上就很粗暴的吆喝起来,“你谁啊,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前台姑娘刚要开口,戚清就笑吟吟的说,“我是你爸的朋友。” “我爸?”双手抄兜的霍乔把眉头皱的死紧,似乎想要在自己额头上打造一座喜马拉雅山,脸上满满的怀疑,“你是干嘛的?” 说着,他就迅速换上一种很微妙的表情,眼中也浮现起某种显而易见的鄙夷和暧昧,“呵,真是饥不择食了,老头子才死了几天,就迫不及待的在这儿鬼混开了!” 戚清的神色一冷,眼中笑意敛去,表情却是不变,“麻烦你解释一下,可能风太大,我听不太清。” 前台姑娘见事不好,已经一溜烟儿的跑去喊人了,前面跟着霍乔过来的财务室和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迅速围成一圈,开始窃窃私语。 好多人在看,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 霍乔特别嚣张的仰头笑了几声,然后就洋溢着浓浓的中二气息朝戚清走过来,脑袋上竖着的几撮红毛也随着他的步伐在空中摇摆。 看着这副情景,戚清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外面广场上迎风招展的红旗…… 他在戚清面前站了会儿,大概是觉得靠近了之后,这个一米七多还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让他完全摆不出俯视的高姿态,便又非常不情不愿的退开一步。 “装什么啊,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面上装的跟贞洁烈女似的,骨子里骚的厉害!” “霍乔,”关键时刻,霍震踩着点儿过来,人没到的,喝止声就先到了,“你胡闹什么!” “切!”一见是他,霍乔用力翻了个白眼,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戚小姐,对不起,”霍震满脸愧色的说,“这孩子让我给惯坏了。” 他在这里说这话呢,霍乔就重重的哼了声,仰着头的死样子看上去尤其欠揍。 很明显的,这位二少爷根本就不怕他。 或许是因为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或许是因为前面他大闹财务室的事情让霍震非常恼怒,总之,霍震黑着脸喝散围观人群,将他硬拖到戚清面前,又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道歉!” 霍乔猛地往前一个踉跄,如果不是戚清躲得快,他就直接扑到她身上了。 站稳之后的霍乔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先是站直了,吊儿郎当的整理了下衣着,然后又斜着眼打量戚清几眼,嗤笑一声,“我道歉,她受得起吗?” “你!” 霍震看上去简直要被他活活气死了,一张脸都涨的通红,如果不是在公司里,说不定一巴掌就糊上去了。 戚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话,也许霍乔少爷叫嚣的“马上就让你混不下去”什么的,没准儿很快就能实现了…… 想接班的话,有什么能比气死自己的爹更快的呢? 戚清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更何况是当着众人的面遭受这种不白之冤。 对于女士而言,比金钱更重要的是尊严。 哪怕霍震是自己的雇主,她也绝不会允许对方的儿子肆意侮辱自己。 是你求我办事,不是我巴巴儿地凑上来乞求怜悯,咱们谁也不欠谁,所以我自然也没必要忍气吞声。 她光明正大的观察了霍震一会儿,觉得他现在的愤怒倒不像是假的,而且预备打巴掌的手势看着也非常熟练,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略一思索,戚清非常诚恳的对霍震建议说,“有他人在场,不大方便吧?” 霍震还没说话呢,霍乔已经斜着眼喊起来,“臭娘们儿,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要是没人在场,他爹能揍他个半死! “你给我住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落了面子,饶是平时霍震再如何溺爱他,这会儿也已经快要气疯了,当即带着他和戚清去了走廊外面的会议室。 指望那小子亲口道歉是不可能了,可毕竟还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亲儿子,真要他亲自动手的话,不说自己心疼,家里那口子少不得又要闹个天翻地覆…… 唉,真是儿女都是债啊! 但是没了外人在场,破罐子破摔的霍乔似乎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他拖拖拉拉的进了会议室,歪歪斜斜的靠在会议桌上,特别讽刺的看着霍震和戚清,“行啊,没人了,你要和你的姘/头杀我灭口吗?” 戚清不管霍震已经快要把自己憋死的黑脸,无比认真地问,“介意我跟他单独谈谈吗?” 霍震一愣,看看她,再看看一米八多大个儿,高高壮壮的儿子,有点迟疑的点了点头。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他儿子虽然爱胡闹,可从来不打女人的…… 至于戚小姐什么的,大不了就让她挠几把消消气么。 就连霍乔也很惊讶,觉得这女人是不是脑袋烧坏了,要是等会儿她说什么心灵鸡汤之类的,自己一定让她很难看! 等自家老爹出去之后,他无比夸张的大笑三声,紧接着就贱兮兮的把脸凑到戚清面前,半眯着眼睛哼哼,“打啊,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打。” 戚清活动下手脚,极尽温柔的笑了笑,然后猛的一拳捣在他肚子上!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霍乔瞬间惨白了脸,他甚至连痛呼都发不出来,整个人都弯成一只虾米,只有支离破碎的咯咯声从喉咙一点点挤出来。 这当然不够,戚清顺着他弯下腰的姿势,一把钳住他的肩膀,然后弯腰、用力,转,摔! 嘭! 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刚还无比嚣张的霍乔就像一只破麻袋一样给抡了个半圆,然后被仰面朝天的砸在了地上! 外面的霍震只觉得地面一抖,然后心道坏了,可当他推开门,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怂包一样抱着肚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是他亲儿子? 戚清直起身来,神清气爽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笑容满面的晃了晃胳膊,“呼,真是痛快,霍先生真是深明大义,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浑身骨头散架一样疼的霍乔:“……” 目瞪口呆无言以对的霍震:“……呃,好说好说……” 卧槽谁来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几秒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了这个下马威之后,戚清表示,她在公司里的行动简直顺利极了。 之后她也分别在公司和霍家跟霍乔碰过几次面,后者每每见到她都是咬牙切齿,不过许是两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方式有点太过特殊,他始终都是敢怒不敢言。 对此,戚清非常愉快的表示,世间本没有熊孩子,只要揍得多了,以后也不会有! ********** 来这儿之后的第五天,已经不能从霍家和公司得到更多信息的戚清干脆化身鹦鹉,暗搓搓的蹲在霍霆家窗外的树枝上,光明正大的偷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刚去的时候霍霆正在对几个律师发火,嫌他们拿了钱不办事儿。 几个律师交换下眼神,一个两个都挺苦逼,“霍先生,我们只是律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充足的证据就贸然起诉他伪造遗嘱,不仅官司打不赢,只怕到时候您还会……” 霍霆黑着脸把人轰走之后不久,季尚成就开着那辆suv过来了。 霍霆不仅问了他的调查进度,甚至还问到了戚清! 戚清精神顿时一阵,鸟腿儿在树杈上挪了几步,一颗五彩斑斓的鸟头几乎都要探进窗子里去了。 季尚成虽然早来了两天,但是因为霍震的阻拦,他根本没办法在贸易公司内部调查,国内仅有的几个家庭成员死的死、傻的傻,要么就刺猬一样不配合,老爷子的生前好友们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圆滑,他的行动堪称举步维艰。 “真的?你确定那个娘们儿没做什么?那我大哥呢,他是不是动手脚了?” 在听到“娘们儿”这个称呼的瞬间,季尚成的眉头很明显蹙了下,“应该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至于您大哥,他的律师团最近倒是活动很频繁。” 说完,他只是习惯性的来到窗边透气,却好死不死的跟戚清化身的鹦鹉对上了眼! 戚清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虎躯一震,浑身的羽毛都跟过电似的炸了一层,心道他不会认出我来了吧? 不不不,不可能,毕竟变身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特么的他为什么还不走啊? 一人一鸟就这么静默无语的对视,配合着四周黑压压的夜景,显得格外诡异。 “错不了,他一定是想要独占财产!”霍霆怒气冲冲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又问季尚成有没有什么对策,“你看什么呢,哎!” “哦,”季尚成眨眨眼,回过神来,慢慢的往回走,“对策倒是有,之前我不是……” 他果然是太累了吧,不然怎么可能从一只鹦鹉身上看到人的表情! 季尚成的意思是,既然暂时没办法破解遗嘱的谜团,倒不如搜集他大哥各种对家庭和公司不负责任的证据,争取在削减他继承份额的同时,再把老太太的赡养权弄过来。 反正老太太已经这个样子了,只要赡养权到手了,财产怎么处理还不是儿子说了算? 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霍霆多年来都不曾参与公司事务,想要在这方面击败霍震的影响力,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18.第十八章 这天晚上回到酒店,戚清给安琪去了电话,“资料收集的怎么样了?” 安琪说,“一个多小时之前就给你发过去啦,检查下邮箱啊亲!” 戚清哦了声,登陆邮箱,又听安琪在那边贱兮兮的问,“跟季尚成男女搭配挺不错吧?” “胡说什么啊,”戚清驳斥道,“什么男女搭配啊,我们完全就是各为其主,是根本上的敌对关系,你懂?” 还男女搭配呢,竞争起来谁还在乎你是男是女啊,姐特么的为了赚钱都不惜转换物种了。 “我懂什么啊,”安琪不为所动,啃泡芙啃得满手奶油,“人都说旁观者清,你要是给我弄个摄像头看看么,没准儿我就懂了。” “去你的吧。”戚清笑着跟她插科打诨说了会儿,就听手机提示有电话进来。 重要的事情已经交接完毕,安琪又抓紧时间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 戚清翻开记录一看,是路言止。 电话打不通,路言止也没继续,改用短信了: “有个朋友送来海鲜,给你家送的时候你不在,记得回去吃。” 戚清一看这个就乐了,自己就在海滨城市呢,比他方便多了! 回过短信去没有半分钟,路言止的电话就过来了,他显然也对这种巧合忍俊不禁,“我算是卖弄了。” 戚清笑,“没有的事儿,多谢了啊,别人送你东西还记挂着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路言止玩笑道,“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么?我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巴巴儿的拽着我的衣角跑……” 隔着电话的最大好处就是,你的尴尬别人看不见。 她清清嗓子,故作镇定道,“这不是长大了么。”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这才挂掉电话。 因为谈话中已经知道戚清是一个人出来的,路言止又反复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睡觉尤其要锁好门窗…… 戚清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发笑,他还真是把自己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了呀? 摇摇头,继续看资料。 资料显示,霍震和霍霆分别有两子和一子一女两个孩子,小姑娘年纪最小,跟霍乔一样是在老爷子和老太太膝下长大的。 这么说来,霍乔应该和老爷子他们的感情很好才是啊,怎么那天却听到他毫不客气的说“老头子已经死了”这样的话呢? 戚清将疑点一一记录下来,又列出一系列老爷子生前常去的地方,准备在接下来的几天好好查一遍。 第二天一早,戚清竟然又在餐厅碰见了季尚成。 这次显然比上次泳池见面顺利的多,不仅两个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最重要的是衣衫整齐! 两人打照面的瞬间,她就想起来昨晚安琪给的毒计,然后就忍不住笑出声。 看她笑,季尚成也跟着笑,“想起什么好事儿了,大清早的这么高兴?” 一对儿打扮得体的青年男女在早餐厅相视而笑什么的,想来大部分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把他们当成一对情侣,而非斗得不可开交的对手。 戚清眨眨眼,忽然一本正经的问,“季先生,你会为爱而死么?” “噗!” 季尚成差点被咖啡呛死,面颊上也迅速沾染几分红晕,不知是呛得还是臊的。 戚清看后哈哈大笑,心情莫名舒爽。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的季尚成无奈叹气,看着她的表情极其复杂,“你应该知道,想要为爱而死,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不够的。” 他的眼神非常平静,平静中却又隐隐带着几分渴望,戚清忽然就不敢跟他对视了,连忙别开脸去切培根。 接下来的早餐完全是在安静中结束的,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默默地吃完,默默地分别。 上车之后,戚清竟也罕见的有点后悔。 好端端的,招惹别人干什么呢,这下好了吧! 唔,不过他是不是故意的,扰乱对手的思维什么的? 开车上路没几分钟,戚清就确定自己被跟踪了,毕竟不是每一辆跑车都甘心憋屈在别人后面龟速行驶的。 更何况那种绿毛龟一样造型的跑车,全球限量发售六十台,全国也不过十多辆,这个省也绝不会超过三辆。 当然最关键的是,根据昨晚安琪给自己的资料显示,霍乔霍小少爷名下的豪车之一,恰巧就跟后面跑车的牌照一模一样…… 戚清笑了下,这是要报复么? 她在城里转了几个圈,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停下,然后转身走进一条巷子。 果不其然,她刚进巷子,后面那辆跑车就停了下来,然后霍乔也急匆匆的冲进巷子。 不过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呆逼了,因为这是条死胡同!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亲眼看到戚清走进来的,可是现在他眼前却空无一人! 巷子两边都是高楼的侧墙,连个窗户都没有,光溜溜的排水管道根本挂不住人…… “喂。” 背后轻飘飘的一声,霍乔却是噌的冒出来一身白毛汗。 他刷的转过身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直看得戚清瞠目结舌,这么扭真不会伤到颈椎? 看清了戚清脸上的笑意,霍乔也知道刚才自己的反应有点太挫了,因此努力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劈头盖脸的喝道,“干,干什么?!” 她,她怎么跑到后面去的? 戚清噗嗤一笑,“你跟踪我呢,不应该是我问你么?” 霍乔喊,“谁他妈的跟踪你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老子忙得很!” “哦,忙啊,”戚清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戳破,“那麻烦下次出来忙的时候低调点成么,就后面那辆□□绿的破车,除非大家都是瞎子,不然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一番话说的霍乔是又羞又臊,最后干脆一赌气交代了,“对,我就跟踪你了,你能怎么着,小爷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虽然老头儿没了,可这个家也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你这样的我爸外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他是不会跟我妈离婚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这是何等荡气回肠的脑补! 戚清消化了老半天,这才勉强明白过来,感情这熊孩子还没放弃,还以为自己是打着调查的幌子,过来破坏他们家庭幸福的第三者呢! 她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结果她一上前,霍乔就嗖的后退一步,不过还是外强中干的喊,“你别胡来啊,告诉你,上次是我让着你,这回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戚清都快给他堪称奇葩的脑回路逗死了,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啊? 面对猪一样的对手,实在是提不起干劲啊,于是她忽然就没了动手的欲/望。 不过,戚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少见的起了点恶作剧的念头。 见她笑的奸诈,霍乔不由得紧张起来,条件反射的举起了拳头,“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不敢动手啊,小心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先是一阵诡异的停顿,然后整个人都僵硬了,一张脸刷白,像是见到了极其可怖的事情。 最后,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云霄。 手软脚软的霍乔站立不稳,一屁/股蹲坐在地,结结巴巴的看着戚清,“你,你是人是鬼?” 就在刚才,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个女人一张嘴,竟然吐出了一条鲜红的蛇信子! 真的,千真万确,蛇信子在空气中发出的那种特有的嘶嘶声还回荡在他脑海中! 戚清简直要笑死了,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来。 因为大笑,她的双颊泛起淡淡的嫣红,一双漂亮的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娇俏和魅力。 但是此刻唯一的观众霍小少爷却完全提不起欣赏的兴致,事实上,他快要被吓尿了。 卧槽,卧槽,我了个大槽的,蛇,蛇精! 他缩在墙角抖了一阵,见戚清暂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上牙打下牙的问了句,“我,我爸救过你?” 戚清先是一怔,然后就笑的更欢了。 所以说,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这种情况下还能开口就抖段子? 天知道霍乔已经欲哭无泪了,什么抖段子,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张嘴就说了这么句蠢话。 可他是真的害怕了,妖精啊,一般情况下,妖精混迹在人间,要么是十恶不赦,要么不就是为了报恩的么? 霍乔虽然混,可也惜命,在生死攸关的档口,他当然是想活了! 既然这蛇精过来找他爸了,如果他爸之前救过她,她怎么也不会随意伤害自己的吧? 戚清不知道短短几秒钟事件这倒霉孩子就万马齐奔的脑补了这么多,事实上她也没工夫思考,因为光是笑就快笑死了。 因为实在太可笑,她这一笑就足足笑了十多分钟,霍乔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了恼羞成怒。 他是感觉出来了,眼前这家伙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妖精,貌似暂时都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戚清拎到糕点屋去了。 老实讲,这种娘们儿兮兮的地方实在不是霍小少爷的菜,但是此刻情况非同寻常,他面前坐的可是非人类啊! 万一自己不小心惹怒了她,她会不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戚清挺不客气的给自己点了一块抹茶慕斯,又给了霍乔一杯清水,“别紧张,我就是想问你点事情。” 她一开口,依旧脑补的停不下来的霍乔就下意识的一抖,然后努力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戚清噗嗤一笑,心道她就吐了吐舌头啊,这孩子不是吓傻了吧? 这年头的孩子们心理素质都这么差了么?也忒不禁折腾了…… 19.第十九章 咕咚咚灌了一大杯清水之后,霍小少爷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乖乖配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你跟你爷爷感情好么?”戚清开门见山的问。 霍乔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我是爷爷奶奶看大的。” 戚清点点头,“那,你爸呢?” “少提他!”霍乔刚浮上些温情的眼中又迅速换上厌恶,“他就是个渣,整天就知道钱钱钱,有了我妈不够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恶心人!” 话音刚落,他的脸就又白了。 完了完了完了,如果对面这妖精是来找我爸报恩的,这会儿听我这么骂他,会不会大怒? 戚清好笑的看着对方又诡异的陷入到了自己的脑洞中不可自拔,只好轻轻敲了敲桌面,“只要你说实话,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霍乔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眼中满是不信任,以及隐藏的恐惧。 不过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还是秃噜着全说了。 敢不说么?霍二少平时也就是做做斗鸡走马的小事儿,连架都少打,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跟一个非人类面对面同坐一张桌…… 左右也没什么太见不得人的事情,至于他爹霍震的作风问题,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整个晨光市谁不知道呀? 戚清边听边点头,偶尔还拿笔记一下,又把霍家的关系理了遍。 老爷子其实对这两个儿子都很好,一直都希望他百年之后兄弟二人能够齐心,将家族企业发展壮大。 小时候倒也罢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对各种诱/惑,两个儿子越长越大,心也越来越不齐。 俩人都怀疑父亲偏袒对方,私下里各种小动作不断,甚至每年都会在董事大会上起冲突…… 这还不算,老大倒是继承了几分老爷子的经商头脑,可风流成性,什么香的臭的也往怀里带,为这事儿老爷子就打了他多少次,可还是不管用。 二儿子没有什么经商的天分,人也简单许多,相对孝顺那么一点点,对家庭也相对负责,可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什么都做不好,四十多岁了还在游戏人间。 最后,戚清合上笔记本,非常认真地问霍乔,“你觉得你爷爷一辈子最宝贝的是什么?” “家人呗!” 霍乔想也不想的回答,年轻的脸上又带出几份思念,可同时却又刻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老头儿老说,什么钱没了可以再赚,可家人没了,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说完,他飞快的眨眨眼睛,欲盖弥彰的扬起下巴,“烦死了,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听得我都快吐了。” 戚清笑笑,“可是你爸和你叔叔还是做不到,对不对?” 霍乔的身体僵硬了下,然后一脸不耐烦,“少跟我说教,你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吗,灌什么心灵鸡汤!” 对付这种稍微给点好脸色就试图蹬鼻子上脸挑战权威的熊孩子,戚清的对策很简单: 她呵呵两声,然后一双眼睛毫无征兆的变成了黄色竖瞳! 霍乔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紧紧贴在卡座靠背上,面无人色,浑身都凉了。 蛇精,真的是蛇精! 确认自己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戚清满意的站起身来,临走前甚至还轻轻拍了拍霍乔的脑袋,“乖。” 听话的,才是好孩子么。 霍乔看上去已经要哭了,乖什么的,简直生不如死…… “家人啊。”戚清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反复咀嚼即便,觉得还是太抽象,“你爷爷有什么特别宝贝的东西吗?比如说钥匙什么的。” 霍乔愣了下,皱巴着脸想了半天,“照片算么?” “什么照片?” 霍乔说,“我爷爷书房里挂着张全家福,他有事儿没事儿总盯着看,还唉声叹气的,尤其是最后他身体不好的这两年,看我奶奶的次数都没看照片多。” 戚清脑袋里嗡的一声,之前几天一直朦朦胧胧的东西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锃亮,智慧的光芒几乎要从她的天灵盖喷射出来! “走走走,赶紧回你家!” 最珍贵啊,家人,全家福! 因为赶时间,戚清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的越野,半拖半拽的就把霍乔塞进□□绿里,结果两分钟后就无语了。 “你逗我呢吧?”戚清把眼睛一瞪,“顶级跑车你就给我开出这个速度来?” 霍乔一噎,心道你们妖精也够喜怒无常的,再说了,遵守交通规则不懂么? 他从小到大没怎么受过委屈,藏不住话,当即壮着胆子说,“你们妖,咳咳,不都会飞天遁地么?” 戚清脑海中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腹诽之余却也来不及求证对方到底是真的被震碎了三观把自己结结实实当妖精了还是开玩笑,当即胡乱敷衍道,“法力不好乱用。” 霍乔似懂非懂的哦了声,眼见着前面红灯亮起,他在心里纠结一番,犹犹豫豫的就去踩了刹车。 戚清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闯过红灯么?” 按理说这么无法无天的家伙,又是这种人/流车流稀少的路段,他不该是一路红灯闯到底么? 霍乔被她眼中明晃晃的鄙视激出了火气,咬牙切齿的哼了声,一脚油门踩下去,超级跑车轰鸣着狂奔出去! 拐弯的时候,霍乔一时脑抽,抽空问了句,“你不怕被交警抓吗?” 戚清很实在的说,“又不是我的车!” 霍乔:“……” 他们前脚刚冲进老宅玄关,季尚成那辆灰色suv 后脚就进了大门。 戚清一乐,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老爷子的书房,绕过桌子后一伸手就把那副全家福拿下来了。 老爷子去世后,帮佣阿姨也还是坚持每天打扫,所以相框的玻璃还是一尘不染。 她看着照片里的人,默念几遍抱歉,就把相框从后面卸开了。 可是卸开之后,里面竟然就只有一张照片,甚至照片的背面也是光秃秃的,一个字也没有。 再次过来找线索的季尚成这会儿也到了,他索性就站在门口守株待兔,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戚清的眉头拧得死紧,这不应该啊! 最后,她干脆对霍乔说,“对不住了啊,等会儿我赔你个全新的!” 说完,她就把手中精致的石雕相框摔了个粉碎。 帮佣阿姨和霍乔齐齐惊呼出声,“你干嘛!” 戚清充耳不闻,蹲到地上在一堆碎石渣滓里扒拉,然后从中空的小天使脑袋里找到一张小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用铅笔写了三组阿拉伯数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数字,数字。”戚清喃喃道,“是密码吗?” 经纬度?位置坐标?还是什么的编号? 老天,她对密码还真是不怎么精通。 霍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到底是干嘛的,弄个遗嘱也跟谍战似的! 季尚成探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数字的组合方式后若有所思。 发现他的举动的戚清连忙将纸条盖住,“偷窥不道德!” 季尚成神情坦荡的提议道,“不如我们合作。” 戚清斜他一眼,不说话,只是心里不由得嘀咕,莫非他已经知道什么了? “我大致能猜测到这组数字所代表的涵义,”季尚成游刃有余的说,“与其你一个人在这儿浪费时间瞎蒙,不如” “你有智囊团,我有军师!”戚清立刻打断他的话,二话不说就给安琪去了电话,“亲爱的,我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是一组密码。” 安琪一听密码就来劲,当即把眼前一堆零食推开,摩拳擦掌道,“快快快发给我!” 几秒钟之后照片过来,安琪扫了一眼就问,“你看看周围有书吗?” 戚清失笑,“我是在书房发现的,你说有没有书?” 安琪骂了句脏话,略一沉思,又说,“你马上去问问可能的目标人物,让他们看看书房里的书有没有他们也有的。” 戚清眼睛一亮,“你是说,这是一组书籍密码?” 安琪嗯了声,“对啊,三组么,第一组代表页数,第二组代表行,第三组就是第几个字。这么简单的你竟然都没想到,没被季尚成嘲笑么?” 戚清嘿嘿一笑,挺得意,“他还嘲笑我呢,仅此一份,就在我手里,你说我们俩谁笑谁?” 说完,她连忙请人将霍氏兄弟喊来,让他们仔细辨认书房中的书。 见她这番动作,季尚成也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失落中又带着点兴奋,“老爷子这人正经挺浪漫啊。” 书籍密码什么的,他还是第一次在电影之外的情景看到,并且还是亲身经历。 胜利就在眼前的戚清心情大好,再看他也觉得顺眼非常,不过一开口还是现实的可怕,“浪漫什么啊,我看就是瞎折腾。” 季尚成歪头看她,“女士们不都喜欢这种迂回曲折的么?” 戚清瞥了瞥嘴,看着前面就连找书也暗中较劲,明枪暗箭你来我往的兄弟俩,忍不住叹了口气,“柳暗花明之后,未必就是又一村啊。” 大约十分钟之后,兄弟二人分别找出了一大摞书! 戚清和季尚成齐齐瞪圆了眼,“这么多!?” 老爷子这书籍密码到底靠谱么? 霍霆很是烦躁的问,“找完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当然是挨着试了。 循着安琪的方法,试到第五本的时候谜底就已揭晓:树。 “树?” 什么意思? 霍氏兄弟却在沉思片刻之后,先后没命的往外跑去。 戚清和季尚成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跟着他们俩跑到老宅后花园,一抬头,就见角落里立着一棵参天大树,下方一人多高的树杈上还有一座精致的树屋。 树屋建造的时间肯定不短了,外面已经痕迹斑驳,一圈木材也满是岁月的痕迹。 霍霆毕竟年纪稍小,动作也敏捷,推搡之下先兄长一步爬上去。 木屋非常精致,在同类产品中算是空间宽敞的了,可对于两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来说,还是勉强了点。 不仅仅是空间不宽裕,他们两个人的体重加起来足有三百多斤,一起上去的话绝对能把这座年久失修的树屋给压塌了。 霍震暗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仰头在下面等。 几分钟过后,霍霆从木屋的小阁楼里找到了另一个信封,臭着一张脸下来,打开扫了一眼就骂骂咧咧的开车疾驰而去。 霍震上去抢了信,看完之后也飙车去了。 戚清的车还丢在外面,她刚想再坐着霍乔的□□绿,却见眼前已经飞出去一道绿影。 “草!” 20.第二十章 正在这时,季尚成的suv已经开过来,他拍了下喇叭,一甩头,“上车!” 戚清一咬牙,二话不说上去了。 一上车,季尚成就把刚从地上捡的信丢过来,“你看看上面说什么?” 他光顾着开车了,还没来得及看呢。 这是老爷子去世前不久写的,那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不好,所以笔迹明显无力,歪歪斜斜的,但每一个字都写得非常认真。 这是一封他留给两个儿子的信,信上絮絮叨叨的回忆了许多他亲手为两个儿子建造树屋的心情,以及之后几年中父子三人在树屋周围玩闹的欢乐时光…… 戚清一目十行的扫完,又言简意赅的总结道,“简而言之,就是一位充满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情怀的老爷子,试图阻止相煎太急惨剧发生的故事。” 季尚成听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半小时之后,一溜儿四辆车到达信纸下方标记的海洋公园。 稍后在海洋公园,他们也找到了一封这样的信,信的内容也是老爷子的回忆,结尾又付了另一个地址。 霍氏兄弟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与其说是感动,倒不如说是一种被人牵着鼻子戏弄的恼怒。 他们都早已经过了被童话故事感动的满眼泪花的年纪了,放下一切事务奔波一番之后,得到的竟然是这种戏剧化的结果,实在是…… 霍霆甚至一度想要放弃这种近乎浪费时间的举动,可看看霍震,却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万一那个老头子把真正的遗嘱放在最后,自己现在就走了,岂不是让霍震这混蛋说什么是什么了么? 整整一天,他们都在这座城市里转圈,一路走一路找,每个地方都是一封满是温情回忆的信,信的末尾也都写着下一个地址。 众人已经从一开始的激动和期待沦为现在的麻木,因为大家基本上已经猜出了老爷子的用意。 他无非就是怕自己一旦去世,两个本就貌合神离的儿子会直接撕破脸,届时整个霍家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才在自己曾经带两个儿子玩耍过的地方,无一例外的放了一封言辞恳切、追忆往昔的信,希望两个儿子能在齐心协力“寻宝”的过程中重温儿时温馨,进而重归于好。 想法是好的,但是结果呢? 寻宝是做了,可惜是私家侦探代理; 信也看了,但…… 戚清和季尚成站在最后一站,靠着车子看着前方不远处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不顾一切扭打在一起的兄弟二人,齐齐叹了口气。 老实说,哪怕是他们这两个局外人,在看了一位弥留之际的老人包含着殷切希望和期盼写的绝笔之后,也会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可感动也只是感动,当这份汹涌的情绪渐趋平静,老爷子那份理想化的遗愿还是只能被残酷的现实击倒。 几十年的兄弟反目,远不是几张薄薄的信纸就能扭转的。 他们两个就这么静默无言的站着,眼睁睁看着夕阳渐沉,看着这座著名的晨光市连最后的落日余晖都无力挽留…… 多年积攒的矛盾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霍氏兄弟终于撇开平日的惺惺作态,不顾一切的厮打起来,拳拳到肉。 开始还勉强有些章法,最后直接堕落成了乱糟糟的扭打,两个人到中年的大男人就这么相互撕扯着在地上滚来滚去,你踢我一脚,我捣你一拳。 扭打了半个多小时的他们都已是强弩之末,挥出去的拳头都变得软绵绵,没有半分威慑力。 最后齐齐挂彩的两人满是愤恨的瞪了对方一眼,死猪一眼仰面躺在地上,气喘如牛。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还不忘记使用自己的最后一种武器: “哼,你,你就是个混蛋,从小爹就偏心你!老叫我让着你,呸!” “放你妈的屁,他们谁真正把我放在眼里过,长子长子,什么都是你的……” 事情解决了,甚至戚清也完成了虎口夺食的壮举,击败了季尚成,但是她却并不怎么高兴。 唉,电影也终归是电影罢了。 就连霍乔也看不下去,早就红着眼眶开着□□绿跑了。 戚清重重叹了口气,“走吧。” 不过老天似乎觉得这样的结局稍嫌不够,于是车子刚开出去两个路口,就很悲催的爆胎了。 也亏得季尚成驾驶技术过硬,紧急时刻临危不乱,不然俩人绝对能一头扎进旁边的绿化带里去。 戚清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叹,“你这什么破车啊,大马路上也能爆胎!” 下去探查情况的季尚成直起身来,手里举着一根刚从轮胎里拔出/来的铁钉,一脸无语,“这事儿能怪我么?!” 戚清又唉了声,只好下车,眯着眼睛看周围的标志性建筑物。 季尚成把锈迹斑斑的铁钉一丢,给汽修厂打电话之后拍拍手,“你的车呢?” 戚清报了个地名,他仰头想了下,“倒也不远,咱们先打车过去,再开你的车回来。” 戚清扬着眉毛看他,“我自己去就好,你回酒店呗。” 季尚成把胳膊往车顶上面一撑,又露出那种男性公敌的笑容,“我好歹也拉着你飚了一天的车,就不能给顿饭犒劳下?”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晚霞挂满了半边天空,映的他的眼中似乎都是温柔缱绻。 戚清不大自在的别开眼,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去,“行吧。” 结果找到车之后,戚清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挡风玻璃上随风飘荡的罚单! 季尚成在后面笑的幸灾乐祸,见牙不见眼,“没看到路口的牌子么,这儿不让停车,得了,明天一早交罚款去吧。” 戚清恨得牙痒痒,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刚赢了季尚成呢,一张两张的罚单算什么啊。 这么想着,她马上又变的眉飞色舞起来,看的季尚成一愣一愣的。 “接了罚单还这么美?” 她打了个响指,“祸福相依嘛,人还是不要太得意的好,刚赢了一场么,有这个中和一下也不错。” 季尚成顿时一脸无语,“是是是,我甘拜下风。” 戚清非常愉快的笑起来,笑完了才想起来问,“说吧,去哪儿吃,今儿我心情好,管饱!” “您真慷慨,”季尚成笑的不行,一双眼睛都在发亮,“得了,这儿你不熟,还是我开车吧。” “你对这儿很熟?” “还行吧,”季尚成关上车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以前曾经帮霍霆解决过一个小问题,在这儿待过几个星期。” “哦,”戚清点点头,“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找了你啊。” 季尚成嗯了声,又别有深意的说,“系好安全带啊,我可不跟某些人似的” “咳咳咳!”戚清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咳嗽着打断,“再晚就没饭了!” 计较什么呀,你不还蹭我车坐了么,哼~ 现在正值傍晚,出来就餐和娱乐的人很多,季尚成也不敢开太快,一路上基本上就是晃过去的。 孤男寡女的,干坐着难免尴尬,他就开始介绍当地美食。 结果说了没多久就觉得有点不对,扭头一看,好么,睡着了! 戚清睡觉的时候很老实,不张嘴也不流口水,安安静静的挺乖,一点也看不出清醒时候浑身是刺儿的模样。 万事屋一直都很忙,她又是一个人,什么都得自己来,身心俱疲,天天的是光吃不长肉,热量都消耗在路上了。 尤其这次知道了对手是季尚成之后,她更是玩儿命一样的连轴转,几乎都不休息,熬得黑眼圈都快出来了。 季尚成借着等红灯的空档歪头打量她,就觉得才多久不见,这姑娘的脸就不如上次见面圆润了。 本来就没几两肉,再这么下去,下巴都能戳死人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把空调风关小点,又小声嘟囔,“再让你逞能,倔的都快瘦死了吧?” 他们俩还是第一次不争不吵的靠的如此之近,季尚成突然就一阵口干舌燥,想要试试眼前的这双嘴唇是不是跟看到的一样柔软。 可是纠结了半天,他都趴过去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公分,还是放弃了。 趁人睡着偷香,跟采花贼、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他无声笑了笑,摇摇头,然后眼角的余光却又看见右边杂物箱里的女士香烟盒,不由的升起一股无名火。 女孩子家家的,抽什么烟! 季尚成脑袋一热,就抓起来给她丢车窗外面的垃圾桶里了。 抓烟,开窗,扔,一系列的动作简直如行云流水,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别说,还挺准,不远处那个拿着小本本,随时等着开罚单的大爷瞅了他好久,粗糙的大手蠢蠢欲动的好几次,愣是没开成。 他还在郁闷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了呢,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东西,自己随随便便就给丢了……戚清给吵醒了。 她刚醒的时候会有一小会儿的迷糊,晕晕乎乎乱看的时候脑袋里还在转呢,心道我这是在哪儿啊,完了之后瞥见旁边的季尚成,清醒过来了。 戚清就觉得挺丢人,飞快的抬手往脸上抹抹,又努力回忆,我到底有没有睡觉流口水的习惯来着? 季尚成认识她四年多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副形象,如果不是熟知她的性格,怕是第一时间就要笑出声来。 俩人都不是蠢货,这种情况下再装不知道的只会更尴尬,还不如挑个合适的台阶下了,揭过去就算。 季尚成干咳一声,“知道没手下的苦了吧?” 戚清有点窘迫的笑了下,幅度轻微的伸伸懒腰,又活动下僵硬的脖子, “早知道了。” 季尚成用眼角的余光瞅见她故意偏着脸看窗外的样子,越发的觉得可乐,便又心情大好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儿的风景虽然一般,可海鲜是真好,尤其是现在,螃蟹顶盖儿肥……” 戚清听着听着就习惯性的往杂物箱摸,可是摸来摸去都摸不到。 正纳闷儿呢,就听季尚成一脸纯洁的问,“找什么呢?” “啊,没什么。” 到底去哪儿了啊,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 21.第二十一章 在市区拐了几道弯,季尚成指着前面一家酒店说,“那家店的螃蟹都是当天捞当天吃,今早上我跟老板预定了几只,你算赶上了,还有其他一些应季的海货,味道都很好。” 戚清是个小饕,一听螃蟹也来劲了,眼中最后一点困意也烟消云散。 季尚成停了车,把钥匙交还给她,“走吧!” 一进门戚清就看见大厅里那几排大玻璃水箱了,里面各种海鲜湖鲜张牙舞爪,咕嘟嘟冒泡,引得她口水分泌加速。 这会儿正是饭点,酒店大厅里人头耸动,外面还有等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鲜香。 季尚成显然是没少过来吃,正在盘账的中年老板一看他进来,就笑着迎上去,“终于来了,我正在琢磨你是不是逗我玩儿呢,不用多了,再过十分钟,我就拿你定的货送人。” 季尚成笑着说,“哪儿能呢,这不是刚去接了人。” 老板顺着看向旁边的戚清,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呦,美女,荣幸荣幸,随便坐,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亲自给你做。” 戚清跟他握了下手,笑,“那就多谢了。” 不过她是头次来,也不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看了一圈儿之后就把点菜的任务全权交给季尚成,自己先去了洗手间。 老板写单子的时候笑的一脸暧昧,压低了声音说,“哎呦,女朋友啊,够漂亮的,模特儿吧?” 季尚成抬头往洗手间方向扫了眼,苦笑着摇头,“我倒是想啊。” 老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烈女怕缠郎啊,兄弟,我就告诉你吧,只要死缠烂打,就没有拿不下的姑娘!” 季尚成干巴巴的应了声,心道哪儿就那么轻巧,这个也得有分寸,不然估计到时候不光死缠了,没准儿那个“烂打”也得落我身上…… 再说了,特么的你自己到现在也还是条光棍儿呢,你告诉的话有个屁的可取性啊! 也亏得他这几天天天过来,出手大方,老板也卖他面子,见他是俩人来的,就给调整了下,把里面的小包间让了出来。 这时候的螃蟹个顶个的肥,雪白的肉一剥就是一大块,喷香的蟹黄也是将蟹壳塞的满满当当,稍微一掀盖子就有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一个字,鲜! 季尚成本来都准备好了要绅士一把,帮忙剥个螃蟹,剔个夹子肉什么的,结果人家纤纤十指翻飞,跟翻花儿似的就把一只脸盘子大的螃蟹给肢解了,甚至比他都快。 他看的眼皮子乱抽,浑身上下的关节都莫名其妙的发凉。 戚清给自己倒了姜醋进去,稍微入味之后就舀了满满一大勺子蟹肉蟹黄,然后啊呜一口! 微眯着眼睛回味了半天,她又一锤子砸开蟹螯,用小夹子夹肉吃,完了之后一抬头,见对方一副木然的模样,“你怎么不吃?” 她对力量的拿捏显然很有心得,轻轻巧巧一锤子下去,坚硬的蟹壳应声而碎,却没有一点碎屑乱飞,一系列动作简直顺畅的如同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简单而直接的暴力美学。 “啊,中场休息下,”季尚成呵呵两声,随手捡起一只蟹螯,用小锤子敲得啪啪作响,“你业务挺熟练啊。” 戚清嗯了声,云淡风轻的说,“大概跟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动物解剖课有关系吧。” 还解剖课,哪家学校的解剖课会解剖螃蟹呀? 啊,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貌似人也属于哺乳动物…… 戚清和季尚成都没喝酒,这也算是他们的一个共同点了: 酒精会麻痹大脑,让人反应迟钝、思考迟缓,所以除非宴会等必要的场合,或者在确定完全安逸的情况下,否则他们基本上都是滴酒不沾的。 吃到差不多三分饱的时候,季尚成很平静的发出邀请,“后天这边会有一场很不错的音乐会,机会难得,一起去听?” 戚清抿了口果汁,从玻璃杯上方看他,“该不会你下一秒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然后说什么好巧之类的话吧?” 季尚成笑了下,摇摇头,“对于你,我可从来不敢先斩后奏,万一你不去,不是浪费钱么!” 而且他太了解眼前这姑娘了,标准的吃软不吃硬,自由至上,你如果跟她有商有量的来,没准儿能成,可要是自作聪明的先铺垫好一切了,原本行的也就不行了。 戚清也跟着笑了,“季先生,您真现实。” 季尚成一摊手,“没办法,我们就生活在现实中,太梦幻了会死的很惨。” 话音未落,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起来霍老爷子,又先后叹了声。 “怎么样,去不去?”季尚成倒还没忘了这事儿,双手十指交叉,非常期待的看着戚清。 “我可没你这么闲,”戚清摆手,“还要回去工作呢。” 季尚成轻笑一声,调整下坐姿,游刃有余道,“知道当老板的最大好处么?就是哪怕你偷懒,也会有人替你去赚钱。” 戚清笑笑,没说话。 一顿饭吃的是肚儿圆,十根手指头上都满是鲜香的味道,吧嗒下嘴,似乎唇齿间还残留着那种绝美的劲道。 临出门之前,季尚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回望了桌子一眼,就见戚清眼前吃过的三只螃蟹,都被她又工工整整的摆回了生前的样子…… ********** 接下来就是兄弟二人对簿公堂,就看律师们大显身手了,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当晚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回去。 几分钟前安琪打来电话,说她接了一个很有趣的案子,虽然是网上操作比较多,不过还是需要戚清回去帮下忙。 几天之后,安琪接的案子还没结束,霍家的遗产分割官司也闹得轰轰烈烈的时候,戚清又接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委托: 一位女士声称,她家里闹鬼。 委托人叫付芝,今年三十五岁,原本是一位办公室白领,七年前跟丈夫结婚之后就辞了职,专心在家做专职主妇。 那时候她丈夫开了一家小型广告公司,虽不是日进斗金,却也衣食无忧,夫妻俩唯一的遗憾就是迄今还没有孩子。 这几年丈夫的生意越来越好,公司也搬了新家,换了一层大一点的写字楼,他逐渐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一出差就是一个星期。 原本倒也还好,可是从大约三个月前,一个人在家的付芝突然发现了些很诡异的事情…… 三个人在咖啡厅见面的时候,付芝看上去无比憔悴,浓重的妆容也遮掩不住大大的黑眼圈,嘴唇也有点爆皮,双眼中满是血丝。 “我有点整理癖,家里的东西从来都是放在固定的地方,”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很紧张的抓着水杯道,“但是第二天醒来之后,好多东西都移动了地方!” 戚清和安琪交换下眼神,斟酌着问,“您梦游吗?” “不!”付芝非常肯定的说,“我睡觉很老实的,我还给自己录过像,整晚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绝对不会梦游的。” 戚清点点头,“除了东西变位置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现象吗?” “有!”付芝的声音突然变得充满恐惧,仿佛在回忆一些很可怕的场景,“有,有鬼!” 戚清注意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明显是惊吓过度的表现。 她站起身来,坐到付芝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别怕,说出来,说出来它就不能伤害你了。” 来自同性温柔的抚慰大大平复了付芝紧绷的心情,她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温水,结结巴巴的说了起来。 “我亲眼看,看到过,有个女人,她,她的脚不沾地的!漂在半空中,流血,眼睛里流血!” “忽然出现,忽然消失!” “好多次,我看到过好多次!” 长久以来的憋闷让付芝整个人都有点崩溃,她颠三倒四的说着,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戚清和安琪还是很好的理解了她的意思。 等到付芝的情绪稍微平稳了,安琪才问,“你没有报警吗?还有告诉你丈夫?” 付芝突然哭了出来,她捂着脸,哽哽咽咽的说,“他们都不信!” 家里既没有少东西,也没造成人员伤亡,除了她之外也没人看到过什么所谓的鬼,警/察根本不可能单纯因为某位女士的幻象而立案侦查,只是象征性的蹲了两天,一无所获之后就不管了。 查什么,查鬼吗? 22.第二十二章 “我,我丈夫一开始还会软声安慰我,可是后来就没耐心,说因为我已经耽搁了很多生意,我一说他就很不耐烦,后来他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可是我知道我没病!”付芝的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我亲眼看到的,还录了影,但是,但是隔天之后录像带也不见了……被它们拿走了,拿走了!” 鬼么…… 人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对于无神论的戚清而言,她自然是不相信这种超自然的存在的,尽管她本人的存在就有大量不符合科学依据的地方。 尤其像这种听上去更像是单纯的恶作剧,或者说是恐吓的情节,她更偏向于熟人作案。 比如说,丈夫。 不然呢,什么鬼还偷录像带啊? 不怪她阴谋论,实在是见多了这样同林鸟反目的案例之后,戚清很难说服自己不往这方面考虑。 见戚清并没有一口应下,付芝几乎是声音撕裂的问,“你们肯定能行的吧,啊,一定能帮我抓住那只鬼的吧?大家都说你们的成功率是百分百,一定没问题的吧,啊?!” 捉鬼啊,也罢,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鬼把戏! 而从付芝家回来之后,戚清就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付芝的家在23楼,外面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地方,门窗也没有任何强行破入的痕迹,小区门卫和巡逻的保安也从没发现过任何可疑的人出入。 而唯一能随时出入却又不引起任何怀疑的对象,也只有她的丈夫赵君了。 而且,付芝提供的线索中,有一条最能加深戚清的怀疑。 她说,虽然爱人总是抱怨说不耐烦,可每次自己见鬼之后,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说到这个的时候,付芝一脸的甜蜜和感动。 戚清和安琪对视一眼,觉得这人根本就是被shi糊了眼。 什么第一时间赶回来看你啊,根本就是回来销毁证据的吧?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那么其他在此期间出入付芝家里的人也有嫌疑,可已经三个月了啊,除了她的丈夫,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想想吧,一开始付芝的丈夫也是住在家里的,就是偶尔加班,然后隔天或者是当天深夜或是凌晨就会回来,就算警/察在场,也不会对一个顾家好男人听说妻子出事后赶回家里感到奇怪。 后来警/察那边直接不理了,付芝又在心理医生那边备了案,那么赵君再回来,大家怕也只会感叹他情深意重,没准儿背地里还会同情这个男人的遭遇…… 至于“闹鬼”什么的,更简单了,市面上多的是各种小巧的装置,不要说单纯的鬼影儿,哪怕是一部小型鬼片都能给你造出来! 稍后,戚清拿着付芝提供的赵君以前的出差行程单和入住酒店表,出去查了一趟。 结果显示,传说中频繁去临市出差的赵君,根本就没有入住过表单上的酒店! 跟妻子说住酒店,可却一次都没住过,那么问题来了,他住在哪儿? 戚清向付芝打听赵君最近的行程,希望他近期就有去临市的安排,自己就可以顺藤摸瓜。 接连几天没见到鬼,付芝的精神状况好了点,智商似乎也恢复到平均线以上,戚清不过多问了几句就一脸警惕,她怕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也只好断了这条路。 既然捷径走不通,那就只好用笨办法了。 戚清从自己家的车库里取出来那辆蹲点必备的烂大街车,开着就去了赵君公司楼下。 蹲点这项工作往往是调查中必不可少的,但它又极其的枯燥乏味,为了不被监视对象发现,吃喝拉撒能在车上解决的绝对不能到别处,监视者还必须在整个过程中保持警惕,时间一长,真是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现在的温度适宜也就罢了,最苦逼的是冬夏,真是不堪回首…… 一连蹲守了四天,顿顿快餐加白水,就在戚清嘴巴里快要淡出鸟来,严重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很可能要罹患痔疮的时候,当了几天好男人的赵君终于坐不住了。 第五天一早,赵君从家里出来之后直接就上了高速! 戚清赶紧发动车子跟上,又给安琪打电话,“他走了,你马上去找付芝,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她的卧室里肯定有东西。” 见到安琪背着个大箱子不请自来,付芝还有点懵,反应了老半天才给开门,“你是来抓鬼的吗?” 这个傻女人甚至还顿了下,说,“不过这几天我爱人一直都陪着我,我都没再见鬼。” 言外之意,她家老赵的阳刚之气已经苏破天际,连女鬼都不敢近身了…… 安琪咬着根棒棒糖哼哼几声,含糊着点点头,挤进来之后用胳膊肘把门关上,“算是吧。” 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的付芝看着精神挺好,脸上隐约有了笑模样,眼睛里的血丝也没了。 安琪也不多说,连水都不喝一口,直接奔着卧室就去了。 她把背上的大盒子放下来,揭开盖子,十指翻飞的摆弄了几下,然后扯出来一根金属棒样的东西,就开始在卧室里面缓慢移动。 付芝十分好奇,“这是什么啊?” 安琪一边盯着腰间的显示器,一边说,“检测异常电波的。” “电波?”付芝似懂非懂的问,“我听说生物都有磁场,是检测那个的吗?” 安琪含含糊糊的唔了声,发现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显示器上的指针有了细微的摆动,便又慢慢的退回去,前后左右的晃了一遍。 付芝只看到安琪屏气凝神的在那儿磨啊磨,越蹲越低越蹲越低,最后整个人都躺下了。 片刻之后,安琪从地上呼哧带喘的爬起来,边爬还边嚷嚷,“艾玛可累死我了,这活动量忒大了,不行了不行了……” 又是弯腰又是低头,最后干脆满地打滚,她的小赘肉啊! “你找到什么了?”付芝忍不住问。 安琪也不搭理她,继续在房间内进行地毯式摸排,卧室完了换客厅,客厅完了换洗手间…… 将整套房子大大小小八个房间都清理一遍之后,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付芝也从一开始的笑语盈盈,变成了现在的不敢相信。 虽然还不太清楚安琪找到的究竟是什么,但亲眼看着从自己从来没注意过的角落翻出来一个个的小东西,她突然有了种彻骨的寒意。 她的家她自己清楚,不管这些是什么,都是本不该存在的。而能在不被她怀疑的前提下在这几个隐秘的地方一一安装的,只有…… 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安琪用力抹一把汗,瘫坐在椅子上,咕嘟嘟灌下去一大杯冷饮,“好家伙,够全面的啊。” 一共六个成像装置,安装的人显然已经熟能生巧了,位置选的都非常巧妙,不仅能有更生动的效果,而且很不容易被发现,对方回收的时候也更神不知鬼不觉。 稍事休息之后,安琪把东西装好,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等等!”付芝喊住她,脸色有点苍白,“你,你不跟我解释下吗?” 安琪眨眨眼,“你应该也能猜到了吧?” 说着,她捻起一颗花生豆大小的黑色方块,在手中颠了几下,“很先进的成像设备,国内要弄到手的话,得费不少功夫呢。” 听完这话之后,付芝的脸彻底白透了。 *********** 戚清跟着赵君一路狂奔,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都不打算停的,要不是丫中间被尿憋惨了,估计能一口气走到黑。 中间在休息站上厕所的当儿,赵君还不忘煲电话粥,表情各种甜蜜温柔。 戚清打着买玉米棒子的幌子在他身边晃了圈儿,就听他说,“哎宝贝儿我快到家了,身体还好吧,臭小子又踢你了吗……” 还快到家了,亲你早上刚从家里出来啊! 臭小子? 戚清不禁为付芝叹了口气,这段婚姻,估计够呛了,听他的意思,不仅在外面有小的了,而且那小的已经又有小的了。 23.第二十三章 临市原名黑水镇,是个历史悠久的古代重镇来着,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就给提成城市了,不过还是保留原名。 托天时地利的福,这一带的景色都很优美,有山有水,再加上一点历史古韵,黑水市的旅游业也挺发达。 而且这儿的山核桃和猕猴桃都特别出名,戚清从高速路上下来,看到路边的宣传牌的时候就琢磨,算算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带点…… 赵君的车子在市区里兜兜转转,他先去一家干果店买了山核桃,又从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不少新鲜的苹果草莓香蕉猕猴桃什么的。 两家店老板都跟他很熟的样子,称斤付账的时候几个人有说有笑,最后老板甚至还多抓了几把枣子塞给他。 办完这些事儿,赵君这才开车来到一个小区,刷卡进去。 戚清没有门卡,就近找了个地方停车,自己跑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变身出镜率极高的鹦鹉,拼命拍打着翅膀追赵君去了。 赵君俨然一副长期住户的大方感,拎着大包小串往“家”走的路上还不住的跟遇到的人打招呼。 还有几个熟人笑着说,“太太快生了吧,看买的这些东西。” 赵君一脸满足的点头,“是啊,就是下个月了,我工作忙不能常回家,麻烦你们平时帮忙照顾了。” 一个大妈对他的话显然很是受用,当即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教育说,“麻烦倒是不麻烦,年轻人有上进心也是好事,不过再忙你也得常回家看看啊,你媳妇儿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 赵君虚心受教,没有半点不耐烦,听她们训完之后才笑容满面的开门上楼。 戚清赶紧拍打着翅膀跟上,缩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还是很显眼的,赵君立刻就发现了它,还嘀咕呢,“谁家的鹦鹉?” 戚清停在电梯口的大型盆栽上,大大方方的盯着他看。 不一会儿电梯来了,赵君拎着东西进去,戚清一拍翅膀,也跟着钻进了电梯。 赵君对她这种反应显然是有点懵逼,不过这年头宠物都成精了,偶尔有只鹦鹉跟着人坐电梯也不稀奇,他啧了下,也就不管了。 戚清看着他按了17楼,就蹲地上安心等着,准备看是17楼的哪一户。 结果冷不丁的赵君却抬起脚来冲她嘘嘘几声,还非常警惕的把放地上的水果袋子换到另一边,“离我远点,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寄生虫……” 于是戚清非常愤怒的飞起来,冲他死命拍了几下翅膀,你才有寄生虫,你全家都有寄生虫! “哎呀你这死鸟,滚滚滚!哎呀我操!” 片刻之后,电梯门打开,赵君非常狼狈的跑出来,看向戚清的眼神有些警惕,又有些怨毒。 “你给老子等着,我非扒光你的毛不可!炸鹦鹉,哼!” 开门的瞬间,戚清看到有个穿着浅蓝色裙装的年轻孕妇迎上来,看见赵君之后真是又惊又喜,“亲爱的,你回来了!哎呀头发怎么都乱成这样了……” “别提了,对了,咱楼上谁养鹦鹉了吗?” “鹦鹉?不知道啊。” “看着像是国外的品种,你当心点……” 门关上的瞬间,戚清看了看门框上的数字:1702. 赵君几乎整个下午都在厨房忙碌,煎煮蒸炖,十八般武艺玩儿的跟花似的,隔着玻璃戚清都能闻到那股要命的香气。 付芝啊付芝,这个男人在你跟前说一不二,连家务都懒得做,却在这里为另一个女人费尽心思,不知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滋味…… 你为他丢了工作,丢了自尊,只留在家里操持家务,可到头来,抓到手里的又能有什么呢? 赵君平均一个月过来一次,一次住三天到一周不等,两个人也算是聚少离多,所以每次见面的时候就格外黏糊。 接下来的几天,化身二十四孝好男人的赵君每天都陪着“媳妇儿”出去散步,替她做饭洗衣,换来小区居民的交口称赞。 已经是十月末了,傍晚起风的时候颇有凉意。 刚出了大门没几步,赵君就说,“你看,冷吧,让你多穿件你不听。” 那女人娇笑几声,带着鼻音撒娇,“哎呀老公,人家不知道嘛!” 说着,还拉着赵君的胳膊晃几下。 赵君本就没生气,被她这么一晃,更是满脸乐开花,“我先扶你到那边的亭子坐下,这就回去给你拿衣服,不要乱跑啊。” 小区的环境很不错,楼下几步开外就有几个造型优美的亭子。 说是亭子,其实更像是木屋,有墙有窗,既能遮风挡雨又不妨碍欣赏风景,不少住户都喜欢在里面休息。 赵君刚离开不久,亭子里就又走进来一个年轻姑娘,她习惯性的瞥了一眼,换来对方的一个微笑。 她一愣,也礼貌性的笑了下。 这个对方,自然就是戚清了。 一身运动装的戚清看着她的肚子,“哎呀,几个月了呀?” 女人这种生物,其实是很好懂的,只要你抓住了她们的得意点,基本上什么都能问出来。 “八个多月了。”女人笑着说,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满脸的慈爱。 戚清呀了声,“那快生了吧?” “嗯,预产期在下月,”女人点了点头,又很随意的问戚清,“出来运动啊?” “对,”戚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顺口扯谎,反手随便挑一栋楼指了下,“我就住在那儿,上个月刚搬来的。” “哦,”女人也不细看,“难怪我之前没见过你。” 其实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这样凉薄,不要说这么大的一个小区,就是同一栋楼上,几年下来相互间谁也不认识谁的事情也不少见。 戚清点点头,“我刚来呢,也不熟悉,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也不算太久吧,两年多一点。” 戚清又问,“刚才那位是您先生吧,你们可真恩爱呀。” 女人么,都喜欢被人羡慕,所以当戚清脸上适当的流露出这种情绪时,对方的警惕性瞬间降至低谷。 “还好吧,”话虽如此,她却掩饰不住的表现出了满足和得意,“就是挺烦人的,这个也不许我做,那个也不许我做,还请了个阿姨,24小说看着,哎呀真是的,你说我又不是犯人。” “呵呵,他这也是关心你嘛,换了别人,这可是求都求不来呢,你没看大家都多羡慕你们。” 几句话说的她心花怒放,“让您见笑了。” “呦,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拿了外套的赵君去而复返,见“媳妇儿”旁边坐着个不认识的人,就问,“这位是?” “哦,”戚清还没说话呢,另一个人就先开口了,“这是咱们小区新搬来的,就住13号楼呢。” 戚清冲他点点头,“您好。” 赵君也冲她点点头,一派的绅士风度,“您好。” 只看表面现象,实在想象不出这么个三好男人其实是个出轨男…… “瞧我,光说的高兴了,也忘了介绍,我叫林萍,这位是我先生,赵君。” “我叫苏清。” 随娘家姓,严格意义上也不算骗人了吧? 反正她兜里还有出自胡赛因之手的身份证和驾驶本呢,除非真正的鉴定专家来了,否则绝不会露馅! 只要找对了方法,女人之间的友谊是很容易发展起来的。 两天之后,林萍就已经将自己和赵君相认相识相知相许的故事说给戚清听。 在她口中,赵君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 长相帅气,收入高,温柔体贴…… 两人是三年前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聊天之后发现竟然还是校友,就又见了几次面,然后一切就顺水推舟的发生了。 林萍说她原本在一家杂志社上班,不过后来怀孕之后就听从赵君的劝说,辞了职,在家专心待产。 “他说反正他赚得多,能养活我们娘儿俩,”说起来的时候她甚至不止一次的感慨,“我真是觉得特别幸福,幸福的都没边儿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有时候我就在想啊,这是真的吗?哈哈哈!” 戚清配合着笑,“你真幽默。” 幸福吗?就是不知道这幸福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水月镜花一场空…… 两人又聊了几句,戚清非常自然的问,“您先生比您大几岁啊?” “十岁。”林萍顺嘴就说了,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付芝三十五,赵君跟她同岁,林萍比赵君小十岁的话就是二十五,算来,两人初识的时候,她刚大学毕业,甚至还没毕业! 戚清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林萍跟赵君确定关系的时候究竟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么她就只是个被骗的傻女人,跟付芝一样可怜; 可如果知道的话,那么就十足可恶可恨了! 当然,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赵君也不是好鸟。 “啊,那可真是难得,”戚清一脸纯良的看着她,“像赵先生这么事业有成,三十多岁还单身的可真不多。” 林萍的表情突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她马上就调整过来,借着拢头发的动作掩饰下脸色,这才笑着说,“对啊,所以才说啊,缘分这东西也挺神奇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遇上适合你的那个男人,苏小姐,您说对吧?” 现在戚清已经完全确定,林萍早就知道赵君是个有妇之夫! 那么问题又来了,当时是谁先勾/搭的谁?又或者早就郎有情妾有意,然后天雷勾地火…… 如果想要弄清这个,怕是要去他们的大学调查两人的人际关系圈,工程量非同一般。不过付芝只是委托了自己破解“有鬼”的谜团,哪怕只是手头上的这些结果,也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至于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挖掘下去,还是先回去探探付芝的口风再说吧。 稍后赵君过来接林萍的时候,后者甚至还向她发出邀请,“苏小姐,明天来我家吃饭吧,让你尝尝我们家老赵的手艺!” 赵君也说,“是啊,难得交到你这么个好朋友,让你听她啰嗦了三天,哎呀!” 林萍红着一张脸,娇娇怯怯的打了他一下,“你讨厌。” 赵君不闪不避的挨了一下,又问戚清,“苏小姐,过来玩儿吧,我虽然比不上大厨,好歹做的东西还能入口。” 戚清笑了笑,拢拢头发,“明天的话可真是不巧了,我得去出差呢,今晚十一点的飞机。” “是吗?”林萍面露失望之色,“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是啊,”戚清笑笑,“太不巧了。” 24.入V三章合一 从黑水市回来的戚清带了满满一车厢的山核桃和猕猴桃,一开车门就是清香。 把拍摄到的视频和照片,以及部分录音资料交给安琪整理,戚清乱没形象的躺在沙发上,“付芝怎么样了?” 安琪抽空砸了个核桃,“哎呦真香啊,下次多买点!这次估计是真有病了,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的时候,哦,眼睛肿的就跟这个似的。” 戚清一歪头,就见她拿着个核桃晃啊晃,不由得笑出声,“贫吧你就,这几天有什么事儿发生吗?” 她和安琪都有两部手机,一公一私,为防打扰,当有人出门干活儿时,就会将公用的留在事务所。 安琪点头,“还真有,有个小伙儿点名要找你,每天早晚各一个电话,我问他什么事儿他死活不说,一定要等你回来。” 戚清问,“说叫什么了吗?” 安琪撇撇嘴,“没。” 说完她就笑起来,“哎呦,某人今年桃花盛开啊,瞧这一个两个前赴后继的,不过要我说你这次的口儿可挺重啊,听着那小声儿挺嫩,我说清清,咱饥渴归饥渴,可不能干那些诱拐未成年人的事儿啊!” “去你的吧,你整天在屋里不见天日的都鼓捣些什么龌龊东西!” 今晚安琪就会把她带回来的资料整理出来,顺利的话戚清明天就能跟付芝交割完毕,之后如果不要求继续下去的话,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老实说,挖掘完了真相之后,戚清还挺失望的。 闹鬼啊,多稀罕,本以为能是什么荡气回肠的稀世奇案,闹半天就是一出轨渣男,而且跟之前魏女士的案子有大量的相似! 付芝和魏女士之间最不相同的就是,后者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主体,有自己的事业和交际圈,而付芝,则早就已经退化成只能依附在赵君身上的菟丝花…… 将带回来的山核桃和猕猴桃分成三份,一份留在事务所吃,一份带回家给爸妈,另外的一份送给平时交情稍好的左邻右舍。 去路家送的时候,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在家,他见戚清来了,很是高兴。 “是清清啊,来来来,进来坐。” 因为是几十斤几十斤买的山货,所以包装方面就比较朴实,戚清直接提着冰丝麻袋来的。 戚清哎了声,吭哧吭哧拖着半麻袋的山核桃和一大盒猕猴桃往里走。 老爷子连忙过来接,“你这是弄得什么,放着放着,等会儿言止就回来了,让他做。” “不沉不沉。”戚清年纪轻轻四肢健全的,哪儿能让长辈动手,当即气沉丹田,撅着屁股就给拖进来了。 老爷子愣了会儿,然后呵呵的笑起来,“力气不小嘛。” 戚清直起身来喘了几口气,摆摆手,“还行吧,在外面一直都是自己来,习惯了。” 当初事务所刚成立那会儿,她和安琪就是俩穷逼,根本雇不起搬家公司啊装修公司什么的,连几十块钱的人工费都不舍得,什么都是自己上,桌椅板凳甚至是沙发、小床,都是俩姑娘一趟趟自己搬的。 一开始租的地方位置偏,桶装水也是戚清一个人从三百米开外的小卖部买了,然后吭哧吭哧扛上没有电梯的六楼…… 真是不能回忆,一想就百感交集,往事历历在目,一点一滴都是辛酸和苦逼啊! 东西都弄到客厅了,老爷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先让人给戚清倒了水,自己过去扒拉开一看,“呵,你从哪儿弄得核桃?真新鲜!嗯,香!” 知道了两家的关系之后,戚清也不跟他客气了,接过水来咕嘟嘟喝了半杯,笑,“去黑水市办事,见那里的特产不错,就买了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尝尝。” 路老爷子笑起来,“核桃补脑,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外打拼不容易,留着自己吃吧,我一把老骨头了,没得浪费。” “瞧您说的,”戚清说,“我能不给自己留吗,都有呢,这是给您和哥的。” 这边正说着呢,外面路言止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显眼的大麻袋,乐了,“这是谁来了?” “是清清啊,”老爷子说,“这孩子,自己辛辛苦苦跑出去一趟还给咱们带了这么多东西。” 路言止一身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禁欲的美感。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连同公文包一起递给女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不得,这可珍贵了。” 戚清笑,“就是点吃的,你们可劲儿寒碜我吧。” 路言止穿着一件深灰色细条纹马甲,里面是浅烟灰的衬衣,打了条藏青色领带,头发全从一边往后抹去,业界精英的派头十足。 戚清打趣他,“气势很足呀。” “跟人谈生意了,”路言止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就像遥远记忆中小时候那样,“太难缠,心累。” 他的手落到头顶的瞬间,戚清有片刻恍惚,好像那种温度能直达心底的感觉。 “东西都送了,也不好让你空着回去,”路言止笑着说,“留下来吃饭吧。” 戚清眨眨眼,瞬间回神,“不了,我爸妈也等着我呢,先走了啊,回见!” 说完,她就一溜烟儿没影了。 路言止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然后轻轻地笑了下。 老爷子倒背着手过来,用胳膊肘碰碰儿子,笑得有点暧昧,“还看呐,我都听见关门声了。” 路言止也不接话,转身去摸了几个核桃出来,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爸,核桃夹子呢?” 戚清跑回家的时候,刘阿姨已经把饭准备的差不多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馨的香气。 这种香气或许不如星级餐厅那么高端大气,可却独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心神舒畅,精神愉悦,摒弃一切外界带来的烦恼和忧愁。 这种魔力,就叫做家的味道…… 还没等戚清文艺完,苏珂就一把将她拽了进来,“站门口干什么呢,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刚才戚清去给路言止他们家送东西的时候,戚言还没回来,这会儿刚进门,闻言就笑,“清清啊,最近工作忙不忙?” 戚清点点头,“还行吧。” 刘阿姨端出一盘菜来,对她说,“这些核桃太香了,你们做的都是费脑子的活计,平时就该多吃点核桃,等会儿我剥点核桃仁,晚上给你们做核桃酥!” 戚清赶紧应下,又主动请缨,“还有几个菜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儿,我去剥核桃仁了啊。” “我跟你一块儿吧,”戚言换了拖鞋,又去洗了手,“别的不好说,摆弄核桃夹子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戚清一转头,这才注意到自家老爸今天的打扮不同寻常,格外出彩。 “呦,爸,气色不错啊,最近遇上什么好事儿了?这衣服我以前买给你的时候你还嫌太年轻不穿,现在怎么样,挺帅的吧?” 听见女儿的打趣,戚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没大没小。” 之前戚清给他从国外带了件衬衫,很修身的剪裁,舒适的面料上是同色系的暗花纹,再配上一条合适的领带,非常的时尚年轻。 但戚言一直都嫌太招摇,之前怎么也不肯穿,可谁知在衣橱里憋了两个月,都快过季了,竟然重见天日了? 父女俩进了厨房,戚言突然往外面看了眼,这才把女儿拉到一边,暗搓搓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丝绒小盒子。 戚清乐了,“这么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给我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儿黑珍珠耳坠,简约大方的设计,并没有添加太多装饰,但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非常适合苏珂的气质。 戚清压低了嗓音笑,“行啊爸,还会玩儿浪漫了。” 戚言叹了口气,表情复杂,“结婚这么多年了,我还没主动送过她首饰呢。” 俩人当年结婚的时候条件不怎么富裕,不要说首饰这种奢侈品,就连日常衣食住行的开销也得精打细算着来,偶尔有点闲钱了,两口之多半也会攒起来买了原文书…… 也亏苏珂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平时从不主动要这要那的,不然俩人早离了! 晚饭之后,戚清坐在沙发上吃新鲜出炉的核桃酥,真是满口香甜,魂儿都给美飞了。 自家做的东西就是货真价实,里面的大核桃肉一块块一颗颗,粒粒分明,那个香啊,那个酥啊…… 她正吃着呢,安琪就打过电话来了,声音非常的激动,“清清,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戚清嚼了几块核桃肉,正满口生香,心情大大的好,并不介意陪她卖关子,“什么?” “你猜那几个成像设备是谁买的?!” 既然都让猜了,那么答案肯定不是常规性的,戚清略一思索,“林萍?” “对啊!”安琪感慨说,“亏我之前还以为这只是坏男人被小三勾魂之后准备对原配下手,合着俩人就是标准的一对儿奸/夫淫/妇,没准儿这主意就是那个林萍出的。” 戚清想了下又说,“购买信息是林萍的,也不一定就是她买的吧,按照那俩人的关系,她的所有证件赵君都能拿到。”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安琪难掩得意的说,“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又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当初完成这笔交易的业务员,三下五除二就给确定了,当初完成交易的就是位女士!” 戚清听后,半晌没动静,过会儿刚要发表感慨,对外联系的业务手机就响了,她连忙跟安琪结束通话,接起来一听,“你是戚清吗?” 她赶紧咽下嘴里的核桃酥,一路小跑的回到自己房间里打电话,“对,你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怎么听着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我,我是霍乔。” 卧槽果然不是错觉! 她眨眨眼,“你找我什么事?” 那边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竟然带点羞涩的说,“咱们能不能见个面?” “不能!”戚清毫不犹豫的拒绝,“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我很忙,非常忙。” 她可不认为对方这种“接头”方式能有什么委托,既然没有委托,那还见什么面啊。 对,戚小姐就是这么现实的人! “这几天都是你打的电话吗?” 霍乔老实承认,“是。” 戚清嘶了声,“你到底什么事儿啊,没正事儿我挂了啊,还忙着呢。” 霍乔现在一听她“嘶”就条件反射的后脊梁骨发凉,舌头打结,等他重新镇定下来,早就过了戚小姐自定的“黄金三秒”规则…… 戚清性格比较干脆爽朗,最见不得拖沓,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通话过程中,只要你沉默三秒没动静【当然不包括哭的喘不上气的情况】,她就挂电话。 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戚清皱皱眉,“搞什么鬼啊?” 听听那含羞带怯的小声儿,他别是什么抖m吧…… 老实说,接到霍乔的电话,戚清绝对非常意外。 通过之前他们两个短暂又不怎么愉快的接触来看,霍乔对自己的印象应该是好不到哪里去才对啊,连惊带吓得,就算不记恨,肯定也不会主动打电话问候。 嘶,真是见了鬼了。 结果霍乔就跟较上劲了似的,一连三天的电话轰炸,被拉了黑名单就换一个号继续打,充分显示了什么叫做死缠烂打。 安琪笑的前仰后合,整天拿这个当戏看,还说什么估计你今年就是桃花煞,实在撑不住了不行就找个得道的高僧看看。 戚清一边暴打她一边暗自腹诽,还得道的高僧呢,且不说那什么劳什子桃花煞究竟存不存在,万一真的存在得道高僧,估计到时候第一个被降服的就是自己…… 妖精,纳命来! 自投罗网的画面感太强,简直不忍直视。 一连一个星期,霍乔充分展示了自己超乎常人的韧性和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戚清让他烦的已经连续几天睡眠不足,神经衰弱,迫不得已的答应了见面的请求。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她特意将见面地点选在了人流量巨大的市中心,大中午头的,就算他想使阴招儿也得考虑下。 霍乔还是开着那辆蛤/蟆绿的超跑,就这么龟速磨进了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商务区,引发的关注率真不是一星半点。 他表情复杂的下了车,磨磨蹭蹭的到了戚清跟前,刚要张口,就被后者拽着衣领子拖到墙根儿下暴打一通…… 霍乔整个人都懵了,武力值完全不够看的他下意识的反抗了几下之后就被血腥镇压,想叫吧又碍于男子汉的面子和自尊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只能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光天化日的,又是市中心,往来的行人不知凡几,戚清这一“当街行凶”的举动自然引得众人关注,不过当大家发现是一对小年轻,而且还是女的打男的的时候,就纷纷没了制止的心思。 不光不制止,还有不少人大声叫好,帮着吹口哨啊加油鼓劲什么的。 纷乱之中,霍乔就隐约听到有人喊,“妹子,使劲儿打,这些臭男人就是欠收拾!” “对对对,打死渣男!” 霍乔那个冤啊,心道我招谁惹谁了,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渣男?特么的脑补过度是病,你们倒是快去治啊! 等俩人相对无言的坐在咖啡厅,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鼻青脸肿的霍乔时不时的抬眼看看对面满身黑气的戚清,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开口。 一见面就是一通暴打,再要开口了,还不得拖出去活埋啊! 草,宝宝心里的苦谁知道啊! 可事实证明,当某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就连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满眼血丝的戚清把咖啡杯一顿,没好气的问,“哑巴了,打电话的时候不挺有精神吗,现在呢,说话啊!” 霍乔登时就是虎躯一震,心道我倒是想有精神啊,可任凭谁被揍了一顿,也得跟条腌黄瓜似的。 他刚要开口,就听对面的戚清机关枪一样突突道,“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赶紧滚蛋,特么的你挺有种啊,跟我搞电话轰炸一套,特有成就感吧,啊?” 尼玛连续一周都睡不好的人你伤不起啊,那满眼的血丝,那明显的眼袋,那呼之欲出的黑眼圈! 霍乔哆哆嗦嗦的张了张嘴,最后心一横,忽的站起来,离开座位之后噗通就给戚清跪下了! 卧槽,跪下了啊! 跪下了! 跪! 戚清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整个咖啡馆都沸腾了好么,特么的作者这画风不对啊喂! 在当代社会,碰见男跪女基本上就俩情况: 要么出轨求原谅,要么求婚…… 咖啡馆里上到老板下到顾客的几十双眼睛都灼灼发亮,等着盼着霍乔的下一句话,好让他们不至于站错了队。 就在戚清找回自己的神智之前,霍乔已经一鼓作气的喊了出来,“师父,我想跟你学本事!” 戚清:“……” 众看客:“……” 少年,你走错片场了啊! 作者你特么的等等,这画风不对啊喂! ******** 戚清发誓,活了二十多年了,她遇上的尴尬和危险不计其数,但从未有过一次能让她如此的无言。 她简直不敢回想自己是怎么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的,更不敢想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一跃成为新一代网络红人…… “惊现年轻女子当街收徒!” …… 站在西湖边上,戚清看着旁边鹌鹑一样的霍乔,咬牙切齿,“你要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保证会让你下去爽一把!” 十月底的天儿已经不怎么温柔了,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站在湖边都能感受到沁人的凉意,想必下去之后必定能够身心舒畅…… 霍乔的脸一抽搐,便秘一样憋了半天,才吭吭哧哧道,“我,我就是想跟你学本事。” 戚清:“……” 孩子,你中毒太深,得去精神病院看大夫啊! 见戚清一脸“深不可测”,霍乔急急忙忙上前表决心,“我能吃苦,真的,师父,你就收下我吧!” 戚清整个人都像是被一群史前猛犸巨象踩了一遍又一遍,浑身上下从身心到灵魂都支离破碎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恰似湖边绿得发黑的柳枝,在这秋季的风中肆意摇摆。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以前单知道这是个二逼的叛逆青年,可却不知道,他的二逼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达到了一种足以令人高山仰止的程度啊! 接下来,任凭戚清如何解释自己不是妖精,那天的事情只不过是变了个小戏法儿吓唬他,他都不听,还一脸的“你骗谁呢”。 最后,霍乔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大吐苦水,“我不回去!我已经没有家了,反正他们都没人管我,我妈整天就知道花钱打扮,我爸和我小叔为了遗产闹得不可开交,他们没人关心我,我不回去!” 戚清非常冷酷无情的掰开他抱着自己大腿的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那好,你就继续在外面流浪好了,再见!” “不行,”霍乔连滚带爬的追上来,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一脸视死如归的喊道,“师父,你就收下我吧!” 这种耻度爆表的现象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最后没办法,戚清只好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利用职业技能将霍乔甩开后开车溜走…… 至于电话轰炸什么啊,再说吧。 第二天戚清去见付芝,将资料交给她之后,她整个人都灰白了。 “需要我继续调查下去吗?” 神游天外的付芝抬头,愣了半天,才呆呆傻傻的问,“调查什么?” 戚清说,“比如说他们怎么认识的啊,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在一起的啊……” 她说一点,付芝的精神就恍惚一点,最后干脆抱着脑袋喊起来,“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本以为能相扶相持过一辈子的丈夫竟然会联合小三来害自己,真是天崩地陷,付芝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戚清叹了口气,起身欲走,“如果没问题的话,尾款还是打在上一个账户上,没问题吧?” 想听不想听的,木已成舟,装聋作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啊。 “戚小姐!”付芝却突然喊住她,泪眼婆娑,已经是完全乱了阵脚的样子,“我,我该怎么办啊?” 戚清一怔,“问我?” 付芝一眨眼,两只眼睛里就源源不断的涌出泪水,她丧魂落魄的哭道,“我该怎么办啊,他怎么能这样,我,我……” 戚清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付女士,我们只负责调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归我们管了,您可以跟家里人商议,或者找律师。” 可是付芝却疯狂摇头,“我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的,不能!他们都好羡慕我的,好羡慕我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 “那您就请律师吧,”戚清还非常善解人意的询问,“我倒是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等等啊,我找找名片。” “不要找律师,不要找律师!”付芝哀求道,“戚小姐,您这么神通广大,帮帮我,啊,帮帮我,您说我该怎么办?” 戚清低头看看自己被抓的死紧的袖子,非常头痛,“付女士,当初我们从您家找到东西的时候,您就已经有头绪了吧,但我搭档问过您是否要终止,是您坚持要继续的。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朗,您这个样子,我们也很为难啊。” 付芝整个人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戚清只好将她搀到沙发上坐好,“如果您实在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话,可以先找个信得过的律师,有了这些证据,不管是您打离婚官司还是别的什么,都不会有问题的。” 付芝抽泣片刻,竟然捂着脸摇头,“可是,可是我不想离婚,我那么爱他,他,他也说过爱我,我们,呜呜,我们结婚都七年了啊,七年了!” “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啊,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的,没有孩子也……” 见她这个样子,戚清是真的后悔接这个案子了。 付芝这种状况非常危险,如果贸然跟赵君摊牌,一个闹不好自杀都有可能。戚清虽然不是圣母,可也不能在明知存在这种可能的情况下还不管不顾的离开。 思来想去,她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陪着吧?最后只得说声抱歉,从付芝的手机里找了她心理医生的电话,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下。 对方一听也是非常惊讶,惊讶之余又对付芝的遭遇及其同情,“那好,她现在的情况也不方便,您把位置给我,我过去吧。” 戚清道了谢,又安慰了付芝几句,交接完毕之后就赶紧走了。 开车去市场买了蔬菜和肉,在回事务所的路上,她很意外的接到了本是同行老赵打来的电话。 同行么,关系总是非常微妙的,竞争自然免不了。可偶尔遇上什么事情了,尤其他们这行爹不亲娘不爱的,被逮到少说也要刮层皮,因此彼此间也少不了要互帮互助,长年累月下来,多少也能发展出些难兄难弟的革/命战友感情。 是以万事屋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行,老赵就是其中之一。 “小戚啊,你是不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戚清把车停在路边,很是疑惑,“怎么说?” 别说,现在一想到赵这个姓,她的心情就有点微妙…… 老赵说,“有个外地小子找到我,点名让我调查你,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隐私的,就是住址和事务所地点什么的。” 戚清忙问,“知道是谁吗?” 老赵听后大笑,“要不怎么说是个毛头小子呢,我觉得蹊跷,三言两语把他的驾驶证糊弄来看了眼,叫霍乔。” 霍乔! 戚清重重的拍了一把方向盘,车喇叭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得前方花坛中一只出来觅食的野猫炸了毛,吱一声钻到花丛中不见了。 向老赵郑重道了谢,并许诺日后奉还人情之后,戚清先把买的食材送上事务所。 安琪见她面色不虞,还以为付芝赖账了。 戚清这几天给憋得够呛,犹豫了下,就把事情稍作修整说了,大意是自己为了打压熊孩子迫不得已变戏法,结果丫偏是个抖m,认定了要跟自己学本事…… 还没听完的,安琪就已经笑的满地打滚,真是非常没有同伴爱。 气急败坏的戚清抄起一整棵西兰花砸她,“笑屁哦,要烦死了。” “啊!”西兰花炸弹的威力巨大,安琪捂着肚子哀嚎一声,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认真建议道,“那你干脆答应他啊。” “答应个鬼啊,”戚清没好气道,“学什么本事,教他上天入地吗?那也得我会啊。” 她倒是会,可这玩意儿敢随便教么?这个秘密她可是准备一辈子守到死,连父母、安琪都没透过一丝儿风的! “哎呀所以说你当年选修心理学的时候就不要总是逃课啊,”安琪啧啧几声,语重心长道,“这种人呢,就是吃软不吃硬,从生下来顺风顺水惯了,你越不顺着他,他就越来劲。你要是让他事事满足,说不定没几天他自己就嫌烦了,到时候不用你赶,估计他自己就跑了。” 戚清听后,半晌不语,觉得还真是挺有道理,可转念一想,又不乐意了,“凭什么是我顺着他啊,他谁啊!” “唉,瞧你平时也挺聪明的呀,怎么事到临头就不转弯了么!” 安琪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你看,事务所就咱们俩人,你也别嘴硬,有时候真是忙不过来,有个人帮忙跑腿儿、打扫卫生也挺好。他不是要学本事么,行啊,先打上一年半载的杂再说,日久见人心么。而且听你的描述,他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少爷,只要吃了苦,用不了几天就能自动卷铺盖走人,可不比现在扰民的强么?” 戚清摸摸下巴,给了她一胳膊肘,满脸赞许,“行啊安琪,心理学没白学,得,就这么着吧。” 霍乔一听她答应了,登时喜形于色。 戚清就看不惯他这副藏不住事儿的怂样儿,当场泼冷水,“你先别得意,咱们丑话说在头里,一年的考察期,没工资,不包食宿,懂?” “懂懂懂!”霍乔点头如啄米,一点儿讨价还价的意思也没有。 “你懂个屁啊!”戚清不耐烦道,“我问你,你以前干过活儿么,知道不发工资白干一年意味着什么吗?” 霍乔眨眨眼,从钱包里掏出来一摞□□,非常诚恳且无辜的说,“没事儿,我有钱!” 戚清:“……” 草,有钱真是了不起啊。 到了事务所,霍乔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蠢样子,各种探头探脑。 戚清毫不客气的往他后脑勺拍一巴掌,“甭看了,这儿什么都没有。” 俗话说得好,狡兔三窟。 真正重要的资料都被安琪加密之后远程操纵,分别放在国外不同的邮箱中,每个月都要更换存储地点,想要提取的话,两个姑娘的指纹和音频资料缺一不可。 霍乔摸着脑袋哦了声,也没见失望,依旧兴致勃勃。 安琪趿拉着胖熊拖鞋过来,围着霍乔转了几圈,扑哧一笑,“小弟弟,你几岁?” 霍乔脸一红,急忙忙说,“什么小弟弟,我转过年来就二十了!” 安琪啧啧几声,“说谎可不好啊,霍乔弟弟,你大上个月刚过十八岁生日吧?旷了这么久的课,大一就这样,还能领到毕业证吗?” 霍乔脸色一变,“你调查我?” 戚清冷笑一声,“许你背后使小动作,就不许别人摸摸你的底了?再说了,好歹我也是替你爸处理过事情的人,要是连这点都不清楚,那就是真傻!” 见他还要再说什么,戚清面无表情的说,“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今天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未然城是我的地盘,少做小动作,惹毛了我,给你好看!” 就算我不能杀你,可想让你惶惶不可终日,无处可逃,却是轻而易举。 话音刚落,安琪就捧着脸发出一声迷之呻/吟,不过收到戚清一个眼刀子之后就立刻正襟危坐。 霍乔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大声说知道了。 安琪看得好笑,出来凑热闹,“霍乔小弟弟,你有什么特长啊?” 虽然霍乔实在不愿意被叫做“小弟弟”,可戚清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也只好选择性无视。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试探着说,“飙,啊不,开车!” 戚清去冰箱拿了瓶橙汁,刚喝一口就嗤笑出声,“大片看多了吧,你以为这里是好莱坞吗,随便个调查就飞车大战?” 霍乔一咬牙,梗着脖子说,“电脑!” “哎呀,”安琪还以为来了同行,登时又惊又喜的抓过笔记本来,在上面噼里啪啦敲了一大串代码,然后将屏幕转过去,“你把这个破解了给我看看。” 如果霍乔真是个人才的话,她的工作可就轻松啦。 结果这厮愁眉苦脸的盯着屏幕瞅了老半天,半晌才小声哼哼,“我看不懂。” 安琪脸上的笑立刻就垮了,还忍不住爆了粗口,“靠,这么基础的代码你都玩儿不转,还特么的有脸说自己擅长电脑?” 霍乔偷瞟戚清一眼,见她压根儿就没分半个眼神过来,不由得有些沮丧,“我,我游戏打得特别好。” 刚失望完的安琪也加入了捅刀子的行列,毫不留情的拆台,“什么打得好啊,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人民/币玩家吧?” 霍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刚要开口,却很沮丧的意识到,自己貌似还真就是。 “连玩儿个游戏都得别人替你打,你说你除了吃还能干什么吧!” 戚清轻嗤一声,往沙发上大马金刀的一坐,随手拿起本杂志来翻看,轻飘飘的说,“桶装水快空了,你去搬两桶来。” “哈?”霍乔转头去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让我扛水?” “文不成武不就,这么多年了一分钱都没有自己赚过,”戚清冷眼看他,满满的鄙夷,“要是连个桶装水都扛不了,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安琪在一边小松鼠似的吃她从家里带来的核桃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言不发。 见霍乔一脸愤怒,戚清又下了一剂猛药。 她站起身来,“做不了,我早就料到了,既然做不了那就走吧,不然我就打电话指控你私闯民宅。” “我就扛给你看!” 甩下这句话,霍乔气冲冲的夺门而去。 安琪拍拍手里的渣滓,托着下巴晃了几下,“呦喝,自尊心还挺强的啊。” 戚清哼了声,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一事无成,光自尊心强有个屁用。” 255.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几天,简直足以拍摄一部震撼人心的纪录片: 霍乔住的是星级酒店,可每天一大早就要被一通电话叫起来,扛水、购物、打扫卫生…… 活了十八年多了,之前他连碗都没洗过一次,现在做这些,说出去都没人信! 最关键的是,竟然还不给钱! 他开始只坚持了一天就受不了了,沉重的水桶压得他腰酸背痛,肩膀上火辣辣一片,两只手掌上面甚至还冒出几颗晶莹的水泡,稍稍一碰就钻心的疼! 晚上回到酒店,霍乔已经累得跟死狗一样,动都懒得动一下,感受着浑身上下源源不断的酸痛,他委屈的简直要哭。 白天去超市大采购,霍乔还被几个大妈插队,结果少爷脾气上来刚说了句干嘛呢就被一群中老年妇女围攻,什么道德败坏、不知尊老爱幼,愣是被扣了一大堆帽子…… 推着购物车往外走的时候,霍乔越想越气,开了车门直接把购物袋往座椅上丢,结果好么,那一盒鸡蛋当场开花,又扎破了旁边几袋牛奶,黄黄白白一大片,去4s店清洗的时候,店员那个眼神儿哦。 好好的大少爷不做,跑这儿来造什么罪,眼看着就是被下了降头吧?! 但眼圈还没来得及红起来,闭上的眼皮就跟涂了强力胶一样,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戚清六点多就给他打电话,可累过的人都知道,过夜之后的酸痛才最酸爽,作为一个早上十点之前就没睁过眼的公子哥儿,霍乔习惯性的将手机砸到了墙上,然后酣睡到了近十一点才睁眼…… 然后戚清就非常愉快的跟他说,“累了就回家吧。” “不是!”霍乔辩解道,“我,我的手机坏了,刚去买了一只。” “啊,手机坏了啊,”戚清笑眯眯的点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买一只手机需要五个多小时?” 霍乔:“……” 戚清慢悠悠的晃到他身边,非常体谅的拍拍他的肩膀,“乖,回去找爸爸吧,啊。” 霍乔怒目而视,又气又恼又委屈,可他站在原地憋了几分钟,竟然杀气腾腾的拿起墙角的清洁工具打扫卫生去了! 安琪连手里的荷兰豆都忘了往嘴里放,呆呆傻傻的拍拍戚清,“哎,他不是玩儿真格的吧?” 戚清不以为意,“这才一天呢,算什么?” 一连一个星期,霍乔几乎干遍了所有能干不能干的活儿:扛水、扫地、擦窗子、垃圾分类…… 然后终于在第八天早上,戚清联系不上他了。 电话一连打了三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安琪啧了声,“哎呦,这就不行了?今天的桶装水还没人换呢。” 戚清哼了声,自己打电话叫了人把水送上来,“得了,我先出去趟啊。” 结果几分钟之后,安琪就见她杀气腾腾的去而复返,边走边磨牙,两只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怎么回事儿?!”该不是霍乔又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吧? 戚清骂了一声,“你车钥匙呢,车先借我开两天,老娘的车胎给人爆了。” 安琪也有车,不过就是利用率不高,一个月也不见得开一次。 她一听,登时愣了,先指了指放车钥匙的抽屉,又重点问,“就你自己还是也有别的车?” 干她们这行的,不能不多长个心眼,出了事儿跟别人的考虑方向都不同。 戚清去抽屉里拿了安琪的车钥匙,咬牙切齿的说,“我大略看了下,周围几辆车都好好的,就我的四个轮胎全都瘪了,车门也给划了,也不是仇富,特么的前面保时捷、宾利还照样光芒四射呢!” 俩姑娘心里都有了谱,十有八/九是有人蓄意报复了。 “对了,”戚清从口袋里拿出自己车上的迷你监控器,丢给安琪,“赶紧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 可稍后的监控画面却显示,作案的是个带着蜘蛛侠面具的小屁孩儿! 一个小孩儿会专挑她的车刺破四个车胎? 等保险公司的人过来把该弄得弄了之后,戚清打电话把车送修,这才去物业看监控录像。 录像显示,这个小孩儿根本就不是本小区的,今天早上来了之后就在小区里挨辆车看,中间两个多小时看了那么多车都没动手,一直找到戚清这辆,这才从兜里掏出钢锥什么的忙活开了。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陪着戚清一起看录像的人小声说,“戚小姐,您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人了?” 话音未落,心里窝着火的戚清就劈头盖脸的喷过来,“你们怎么回事儿?当初不是说每个探头都是24小时监控的么,他从动手到走中间足足花了五分多钟,你们的人就一点没发现?还有,他既然不是这个小区的,你们怎么能让他随便出入?” 当天值班的组长和物业的经理一起道歉,态度特别诚恳,“对不起戚小姐,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该负责的我们一定会负责,不过咱们还是先报警吧?” “报什么警!”戚清当即喝止,“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 说完,丢下这群呆若木鸡的家伙,戚清“愤然”离去。 报警,报个鬼的警哦,报警之后过来抓我们吗? 不过这么一来,作案人这条线索就断了,毕竟谁也不会傻到让自己的儿子或是跟自己有关系的孩子出面做案,八/九不离十是有人用钱或是小玩意儿哄着他进来干的,就算查到了顶多是个批评教育,顶了天就是家长赔点钱。 出门之后,戚清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电话,“妈,我最近要出差不能回家了,哎我听说近期有流窜作案的事情发生,你和爸太早太晚都不要出去,也不要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啊,对了,人少的地方也不许去……” 之后她就直奔事务所,“安琪,赶紧收拾下,咱们搬家。” 对方既然能精确无误的在这里找到她的车,就意味着也很有可能知道事务所的位置,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可安琪? 事务所倒也没有多重要的东西,俩姑娘就只是拿走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其他资料能带走的带走,不方便带走的就地销毁,电脑直接被安琪启动了自爆程序。 从事务所出来,两人直奔酒店。 麻利的搬完家之后,她又装模作样的回事务所楼上待了会儿,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开车出来。 如果是报复的话,对方肯定不会这么轻松就揭过。 第一天对方似乎处在观察期,戳了车胎之后就没动静了; 然后第二天,照例从空无一人的事务所出来之后,戚清就发现自己被跟上了。 她在市里转了几圈就往森林公园去了。 森林公园占地广阔,而且植被密布,枝叶丛生,监控器监控不到的地方多得是,是约会的好地方,现在不年不节,游客稀少,也是进行各种不法活动的不二选择。 眼见着越走越偏僻,后面车里的人还犯嘀咕呢。 “她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不能吧,发现了还往人少的地方走?” “管他的呢,就是个娘们,大街上咱也能治了她。” 进了公园之后,戚清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越走越僻静,最后除了鸟鸣之外,连一丝儿活气都感觉不到了。 跟来的车上下来三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大男人。 走了几分钟,三个人眼前一花,突然就失去了戚清的踪迹。 “人呢,人啊!” 话没说完,他裤裆里就遭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重击,钻心的疼痛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疼的叫都叫不出声来,就在地上浑身冷汗的打滚。 其余两人刷的回头,见此情景都有些感同身受,觉得真是风吹裤裆凉,不过更瘆人的是,他们竟然没发现任何人! 难道真是见鬼了? “哎。” 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拍在肩膀上,吓得一米八多高的大男人原地蹦高,“谁!” “我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的戚清笑眯眯的说着,一个直拳捣在他鼻梁上,那叫一个稳准狠,“找的不就是我么?” 咔嚓一声闷响,鼻血如泉涌,男人紧紧捂着鼻子的手指缝里源源不断的往外流血,然后顺着手掌流到胳膊上,在布料上蔓延开来。 三个人一起进来的,转眼就只剩下自己,第三个男人忍不住害怕起来,“你,你” 戚清活动下手脚,一反手又从腰后掏出一个防狼器来,轻轻一按,电火花劈啪作响。 这种既方便携带又杀伤力十足的防狼器国内根本没有卖的,偶尔有几家地下黑作坊生产的山寨品质量也不过关,要么失灵要么电流不稳,一个搞不好还会伤到自己,最后还是戚清托了人,花高价从海外卖的原装正品,搁在身上那叫一个酸爽。 “我什么我。”她往前走了几步,见一开始被踢裆的家伙有了要复苏的样子,便毫不犹豫的抬脚,又补了一下。 这一次,男人直接闷哼一声昏死过去,就是不知道清醒之后蛋蛋还能不能工作…… “谁让你们来的?”戚清又往前走了一步,在捂着鼻子撅屁/股朝上跪着的男人后颈处一按,滋啦啦响。 “臭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得意!” 硕果仅存的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抖开,三角形的眼睛眯起来,不住的威胁,“老实点,不然老子不客气!” 练没练过,一出手就知道。 他不动还好,一动,戚清就知道,这家伙也就是仗着一副凶相和男人与生俱来的大力气卖狠,不要说碰上真正的行家,就连自己也能轻易将他撂倒。 三个人一块上的话戚清没准儿要头疼,可这会儿地上都躺了俩,她真就半点不紧张了。 拿刀子的家伙跟她对峙了会儿就沉不住气,猛地往这边撞过来,戚清等他快到眼前了才飞快的往旁边一闪,同时电子防狼器也狠狠的按在他肚子上。 伴随着滋啦啦的响声,男人不受控制的跟着抽搐起来,手里的刀子也拿捏不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戚清抬起胳膊,手肘狠狠地往他背上一撞,那人立刻闷哼一声往下趴去,她又顺势抬起膝盖一顶…… 她一脚踩在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男人胸口,居高临下的问,“谁派你们来的?” 最初他还想装硬汉子,结果戚清稍一用力就开始翻白眼,惨兮兮的喊,“我不知道。” 戚清切了声,“想不到你还有几两硬骨头。” 说完,防狼器又冒火花。 那人一看就慌了,偏又被踩着提不上气来,刚喊开头就又被电了,“是真不啊啊啊啊!” 最后,戚清估摸着再这么电下去这家伙就要吐白沫了,只得半信半疑的问,“真不知道?” 那人都快哭了,生怕她再折磨自己,连忙大声喊,“女侠,我们真是不知道啊,对方是通过电子邮件联系的,我们看见账户打进钱来了,就按着他说的做……” “打量着蒙我呢是吧,”戚清叱道,“就你们这点花拳绣腿的怂样儿,人家傻啊就雇你们?!” “这,”那人结巴了一阵,一把鼻涕一把泪,带着点讨好的说,“又不是江湖,有几个像您一样真练过呢?长得粗粗大大的,敢玩儿狠能吓唬得了人就行……” 一个大男人在自己脚下哭着闹着拍马屁,偏水平还不怎么样,这场面实在不怎样养眼。 戚清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才不情不愿的把脚从他胸口移开,又特别女王范儿的顺了顺略有凌乱的头发,惦着手里的防狼器说,“回去跟你们雇主说,有什么意见让他亲自过来跟老娘讲,老娘忙得很,没工夫打发你们这些虾兵蟹将!” 虾兵蟹将连滚带爬窜出去老远,见她确实没有追过来继续打的意思才爬起来,点头如啄米,:“是是是,一定说,一定说!” “对了,”戚清把手一伸,“你们的□□!” 刚勉强站稳的虾兵蟹将顿时一个踉跄,心道这算是接的什么生意,不仅要赔进医药费去,现在竟然还要被反打劫! “呸,想什么!”戚清啐了一口,一脸嫌弃,“我要看汇款的账户,还有,告诉我联系你们的邮箱,如果有其他联系方式,统统告诉我!” 不知道对方是真的放弃了,还是单纯在计划下一步,接下来的两天都很安静,而安琪也用这段时间查清了汇款账户所有人和邮箱注册人。 一开始直接查到的人叫王星,俩姑娘仔仔细细把从业以来的客户名单都梳理一遍,确定没有这么个人,于是她们又看了他的人际关系,这才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名字:葛凌云。 一听就是个霸气四射,很适合在烂俗玛丽苏小说中担任男主角的名字,而在现实社会中,他还有一重身份:葛青,也就是被戚清一通电话送进去的二逼青年他爹。 这案子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戚清并没有跟进,也不知道后续发展怎么样了,现在又被揪出来,安琪顺手在网上搜了下,发现案子已经尘埃落定: 因为葛青有多次飙车违章的前科,而且曾经还因聚众斗殴等不同原因被询问和短期拘留过,之后被抓之后态度一直又十分嚣张,数罪并罚,判了八个月,并处罚金若干。其他几个也没跑,也都判了几个月。 葛凌云和其他几个家长一直都试图将自家熊孩子捞出来,可就像之前说的,因为影响太过恶劣,又是抓的现行,舆论压力太大,根本没用。 他倒是没跟林姿离婚,只不过听说关系降到历史新低,已经分居挺长时间了。 安琪挺愤愤,“一准儿是林姿漏风了!” 戚清想了会儿,“到底是不是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葛凌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估计把大部分的怒火都迁怒到我身上了……” 安琪不屑,“那样的早该进去了,留着也是祸害,他还不如跟其他渣男一样出去多生几个呢,还有的挑。” 戚清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死去的前妻就是他胸口的朱砂痣,哪怕再多十个八个的私生子,也未必能及的上一个葛青的分量。” 安琪叹了口气,“也是,这活人呐,是怎么都比不上死人的。” 就因为一个人在感情正酣时,以最美好的状态死去,留下的那个人在不断地思念中不自觉的在本就不差的基础上一再完善她的形象,时间一长,就接近完美了。 这边正说着呢,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戚清的手机,屏幕亮了会儿,竟然显示为“未然城公安局”! 戚清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弦都绷紧了,她们这个职业,跟条子完全是天敌啊,她自认最近没留下什么把柄,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安琪也挺紧张,回过神后又开始收拾行李,检查电脑,随时准备应对未知的挑战。 戚清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戚清戚小姐吗?” “对,我是。” “请问霍乔霍先生是” 霍乔?! 戚清一怔,妈的这小子从三天前就跑没影儿了,这会儿竟然折腾到局子里去了?是我的雇员么,当然不能认啊! “谁?”她毫不犹豫的打断对方的话,一边装没听清楚的,一边翻箱倒柜的把通讯干扰器扒拉出来,“哎呀听不清啊,喂,喂喂……” 安琪见她的神色有异,忙问,“怎么了?” 戚清没好气得把显示信号中断的手机丢开,“霍乔那小兔崽子,这几天不知去哪儿疯了,特么的竟然把条子引过来,这不作死呢么!我既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里正一个头两个大,随时面临未知的威胁呢,谁有空管他出了什么事? 戚清还没想出要怎么对付葛凌云,对方已经再一次杀上门! 头天下午4s店打电话过来说车子修好了,戚清赶紧打车过去提,店员还跟她说呢,“谁这么大仇这么大冤,四个轮胎全给扎透了,划痕虽然不多,可是分布很散,你也是老客户了,我们就给整体喷了遍,价格呢还是修补的价格。” 戚清道了谢,特别心疼的摸了摸重新生龙活虎的爱车,含糊道,“谁说不是呢。” 老客户了,店老板也隐约知道她做的不是什么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意,半开玩笑的说,“美女,你别是让人报复了吧?” 戚清冲他呵呵几声,反手丢卡,“刷去吧!话那么多。” 结果第二天晚上她出去办事儿,开到个僻静的地方突然就眼皮子狂跳,然后下一秒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原本要转向的车狠狠地往这边别过来! 她连粗口都来不及爆,猛打方向盘,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撞击。 戚清下意识的护住头脸,下一秒脑袋和胳膊就一起碰在车壁上,大半边身体都被安全带勒麻了,五脏六腑仿佛都要从嘴巴里喷出来。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还是几秒钟,她嘎巴嘎巴坐起来,只觉得眼前大片大片金星欢乐飞舞,跟车壁剧烈接触过后的脑袋和胳膊上火辣辣的疼,同时还有温热的液体蜿蜒流下。 再僻静的地方也有人,她用力眨眨眼,隐约看到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围观,咋咋呼呼的,估计应该已经有人在打120. 浑身疼的戚清面目狰狞的哼哼几声,“嘶,麻痹的葛凌云老娘跟你没完!” 伤势倒不太严重,至少根据她的经验来看没缺胳膊断腿儿,甚至连骨折都没有,不过皮外伤肯定少不了。 车子后半截都已经变形了,往里凹进来一大块,两边的车窗都碎成了渣渣。 戚清刚踉踉跄跄的从车里挪出腿来,就有热心群众过来搀扶,脑袋上也被不知名人士按了块手帕。 她被七手八脚的扶到旁边花坛坐下,耳边还不住的有人说,“别怕啊,救护车和警察马上就来了。” 戚清一听后者就不舒服,可是这会儿也实在没力气跑了,只好用慢动作去口袋里翻了手机出来一看,好么,屏幕都变成蜘蛛网了。难怪她的小腹这么疼,人家是胸口碎大石,她肚皮碎手机,也不差了。 身边有个热心大妈一直在注意着她的动作,见状忙问,“要打电话啊,阿姨替你打。” 戚清刚要开口,又是一股鲜血刷的流下来,她有气无力的笑笑,报了安琪的私人手机号码。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阿姨很体贴的给她放到耳边,戚清拼命咳嗽几声,又抹了一手的血,这才哼哼道,“我出车祸了,咳咳,你问问阿姨我在那儿,赶紧过来趟。” 几分钟后,救护车先到了,两个护士过来架人,戚清头昏脑涨的还满口的嚷嚷,“等会儿啊,我还等人呢。” 护士满头黑线,又加了几分力气,简直想直接拖着走了,“不马上走,你得先过去检查……” “来了来了!” 说话间安琪已经推搡着从人群中挤进来,看着戚清满头是血的样子直接吓坏了,“卧槽这还能不能好了,血崩啊!怎么这样了啊,卧槽哪个孙子干的啊!?” 戚清披着毛毯,喝了几口热水后觉得好多了,“死不了,你去给我说说,我想回去睡会儿。” 你家血崩是从脑门子上喷的啊! “你这样必须得去医院检查了啊,”安琪小心的替她将头发和衣领里的碎玻璃摘出来,闻言口不择言的喊道,“你看这一头一脸的血,万一就这么回去长睡不醒了怎么办啊!” 戚清无语,“你特么的说点好听的会死么?” 安琪也是给吓疯了,之前不是没被报复过,可还是头一次这么惨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呢! 她一转头,就见旁边马路牙子上也有一个男的在接受治疗,他倒是好,除了脑门儿上乌青一块就看不见别的伤口,安琪蹭的就冒上火来了,“是不是丫干的?!” 这还用问么,现场一共就两辆车,戚清车上没有第二个人,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这么想着,安琪也不等戚清回答,三步并两步冲过去,走近之后脱了高跟鞋,一把将护士推开,劈头盖脸就往那人脑袋上打,“麻痹的,让你这杂碎再疯,让你再疯!会开车了不起啊,你再撞一个我看看,我让你疯让你疯!”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突发状况吓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还是被推开的护士和医生见情况不妙,一窝蜂的冲过来拉架,这才把狂怒的母狮子一般发威的安琪拖开。 可高跟鞋多狠啊,安琪又是下了死命,毫无准备的肇事司机头上脸上挨了好几下,眨眼功夫就见血了,左边脸上还印了个鞋印。 “小姐,小姐,您不能这样,您这是犯法知道吗?” “犯个鬼的法!”三个人都挡不住盛怒之下的安琪,她索性把另一只鞋也脱了,拿在手里抡起来,跳着脚喊,“我姐妹儿都特么的血染的风采了,他还在这儿安安稳稳充大瓣蒜,老娘不打死他都便宜了!” 虽然突然暴起的安琪战斗力惊人,可怎耐寡不敌众,最后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几乎都跑过来劝架,她见实在不能近身,干脆把高跟鞋当板砖使,嗖嗖的扔了出去,一只打空,倒是第二只正中肇事者鼻梁。 公共场所出了车祸,就是不想公安机关介入也不行了。 又过了没多久,一伙人统一拉到医院做检查,该擦药擦药,该缝针缝针,完了之后见确实只是皮外伤又回局里做笔录。 结果一进门,迎头就碰上了熟人。 “季尚成?” “戚小姐?” 还真是哪儿都有你啊! 见她这幅惨象,季尚成皱起了眉头,“车祸?” 戚清现在着实没什么精气神儿跟他寒暄,安琪就代劳了,非常不客气的把他往旁边一推,“麻烦让让啊。” 季尚成想了下,跟身后的人吩咐,“先去车上等我。” 说完,他就跟着过来了。 做笔录的时候,肇事者坚称自己是酒后驾驶,无心之失,戚清更是打定了主意一问三不知…… 问着问着警/察难免就问到了他脸上的鞋印和细小的血坑,那人滞了一滞,咬牙切齿的说,“老子自己磕的!” 旁边安琪听后先是大笑三声,然后特别张狂的往他脸上吐了口口水,“我就跟你讲吧,就是老娘用鞋底给你抽的,你装什么委曲求全的啊?!有本事酒驾就别怪家属生气啊,我还就跟你说,常走夜路总会遇到鬼,这次撞不死你还有下次呢,赶紧回去给自己准备棺材,没准儿什么时候就用上了!看看看,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人没想到她在公安局都这么狂,一个没留神被吐了个正着,紧接着又是爆豆之一样的语言攻击,他几次想插嘴反击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看着眼前这个圆润的姑娘突然迸发出跟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惊人战斗力,旁边几个负责询问情况的警/察也懵逼了,发了几秒钟呆才出声劝和,“这位女同志你先不要激动,基本的情况我们……” 戚清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眯缝着眼看,偶尔瞅准机会往肇事者身上下几把黑手,反正她是受害者么!而且又是一位“柔弱可人”的美女,大家也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时间这里简直混乱一片,喧闹如同菜市场,最后甚至还有一只高跟鞋从众人头顶掠过,其他几个部门的警/察闻声赶来,见实在插不上手,便纷纷站远了看热闹,一个两个瞠目结舌。 事情全部搞定之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出门一抬头,戚清看见墙根椅子上坐的季尚成,愣了下,“季先生还没忙完呢?” 季尚成走过来,“等你。” 安琪嘶了声,穿好鞋之后直起身,眨巴眨巴眼睛,“如果不是情况和地点都不对,我是不是该退下啊?” 本来稍微有那么点脉脉含情的味道,让她这一句,直接搅散了。 戚清抬手摸摸脑袋上的纱布,不大自在,“我有什么好等的?” 她生性要强,一贯在同行面前都是无比刚硬的形象,今晚算是她二十多年来最狼狈的一次,可偏偏却让最大的对手看见了,真是,唉! 季尚成意义不明的叹了口气,转头问安琪,“你怎么过来的?” 安琪说打出租。 她车技不行,过来的又急,大晚上的怕出事,就直接打的出租车。 季尚成听后点点头,“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戚清刚要拒绝,又觉得这么说太矫情,也就同意了。 说了住哪儿之后,季尚成沉默半晌,“点子扎手?” 戚清说,“那倒不,只是没有防备。” 季尚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快到停车场了才说,“身体第一,别太逞强,有些事有些人等的就是你的没防备。” 干他们这行的,风险很大,而且事后被人报复也不罕见,最惨的是不到迫不得已还不能报案,因为对方既然敢出手就肯定做好了准备,哪怕查出来也会有人主动顶包,而事务所的消息曝光的话,他们很可能会面临丢饭碗的危险。 开车门的时候,他终于逮住机会绅士一把,将手搁在车门上方,小心地把戚清扶上去才关门,结果抬头一看,安琪早已经去副驾驶上坐好了。 他愣了下,只好又开了车门,跟戚清一块坐在后面。 一路上气氛简直尴尬,副驾驶上的安琪更是坐立不安,哪怕不往后看都能感觉到来自斜后方的眼刀子…… 到酒店之后,安琪先一溜烟的跑进大堂,季尚成甜蜜且痛苦的照顾戚清,后者心里更是把安琪给骂了一万遍。 “那什么,今天谢谢你,我先进去了。” “戚清,”季尚成突然喊住她,声音中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疼不疼?” 戚清一怔,老实点头,“疼。” 特么的还缝了两针啊,能不疼吗?! 季尚成又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身上轻轻地抱了抱她,“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 26.第二十.六章 戚清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安琪正亢奋不已,“哎呦,这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瞎说什么啊!”戚清难得的红了脸。 “人证物证俱在,还瞎说?”安琪啧啧几声,“众目睽睽之下都抱在一起了啊,难不成是在进行业务交流?” 戚清瞪了她一眼,却没什么威力。 安琪又神经病似的笑了几声,完了之后神色暧昧的碰碰她,“怎么样,有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戚清无奈扶额,胡乱应付说,“什么小鹿,一群草泥马还差不多!” 住在这家酒店的无一不是衣冠楚楚,哪怕内心藏着一群怪兽,外表看上去也是光鲜亮丽,可戚清和安琪两个均是衣衫凌乱,头发糟乱如鸡窝,更有一个人脑袋上还缠着纱布,胸前衣襟和大半个袖管上满是干涸的血痕,着实夺人眼球。 俩人战斗了大半个晚上也是累了,懒得装模作样,就这么坦荡荡的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对周围投过来的各色视线视而不见,然后泰然自若的等电梯。 “不要不承认嘛,”电梯缓缓上升中,安琪语重心长的说,“季尚成这个人呢,看着有点花,其实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见他身边出现过雌性动物么?听圈里的人说过他的绯闻吗?这么个花花世界,守得住的男人不多。” 戚清忍不住反驳,“他傻么,真有了奸/情还四处乱说啊,有人知道才怪!” “这话不是味儿了啊,”安琪正色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咱们这个圈子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打击同行什么损招儿都使得出来,如果季尚成真有作风问题,早八辈子就被人揪出来公之于众了,还瞒得到现在?” 说着,她话锋一转,“哎呦不对哦,要放在往常,你可不会顺着我的话往下走,果然还是怦然心动了吧?” 戚清不由的笑出声,“什么怦然心动,你以为写小说呢?又不是心脏病,你倒是怦一个给我听听。” 安琪咯咯笑了几声,最后怎么听怎么像老母鸡,笑完了又开始疯,“这个简单,你对我壁咚一下,我都能把你震聋了!” 戚清让她逗乐了,刚跟着笑了几声又痛呼出声,“不行不敢笑,头疼头疼。” 安琪赶紧凑过来,拨拉开她的头发看,“好悬好悬,没出血。唉,便宜他了,秃了一块呢。” 为了方便缝针,医生就给戚清把伤口那一圈的头发给剃了,这会儿正溜光水滑呢。 戚清哼哼两声,突然反手抱住她,特别深情的说,“谢谢你,安琪,你为我打架,我老感动了!” 安琪噗嗤一笑,也抱住她,丝毫不落下风的跟她飙演技,“你折磨人的小妖精,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再试图从我身边离开!” 话音未落,后面就是哐啷一声,俩姑娘齐刷刷回头,跟一个面红耳赤的小哥儿打了对眼儿。 那人悚然一惊,慌忙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什么,啊不,你们继续!” 说完,搂紧公文包一溜烟的跑了,光看背影都能看出满票惊悚来。 戚清和安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爆出惊天大笑。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俩人都有点睡不着,有选择性的洗了澡之后就躺在床/上闲聊。 “清清,咱说真的啊,”安琪双臂交叠枕在脑后,高高的翘着二郎腿,很严肃的问,“你对季尚成到底什么感觉啊?” 现在一听这个名字,戚清脑海中就自动播放“以后我来保护你”,真是惊天动地。 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哀嚎一声,“啊啊啊我不知道!” 安琪笑,“不知道,就是有感觉了,只是你不肯承认而已,要真没感觉的话,你在第一时间就否认了。” 戚清纠结许久,转移话题,“安琪,你相信爱情吗?” 她从来不是个信奉爱情的人,更何况从业这么多年一来,见多了貌合神离,见多了同床异梦,由爱生恨最后反目成仇的更是不计其数,她甚至早就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打算,或者不幸的话,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死于意外…… 可谁能想到,竟然就跳出这么个人来,明确表示要追自己?! “唉,”安琪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抱着枕头叹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床单,“我也不知道。” 她对爱情也没太大期许。 安琪曾经在网上跟一个做设计师的男人聊得很好,两人有大幅度重合的兴趣爱好,谈了几个月之后就见了面。 那是一个很是英俊成熟的男人,文质彬彬,稳重中又带点诱人的孩子气,安琪几乎是第一次见面就沦陷了,回来之后激动万分的说,哪怕对方明天就要求结婚也没关系! 结果还是戚清不放心,背地里查了下,发现那家伙竟然同时交往着多达八个女朋友! 盛怒之下的安琪搞到了其他人的联系方式,约了时间,九个姑娘一起去渣男的工作单位将他抓了现行,甚至被堵到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在跟前台小妹调/情。 因为证据确凿,渣男的行为影响太过恶劣,不仅当天就被辞退,更是因为名声败坏在当地混不下去,打包着铺盖卷远走他乡…… 两个姑娘聊天一直聊到凌晨,这才因为抵挡不住滚滚而来的睡意,胡乱的闭了闭眼。 当清晨的阳光不留情面的落到脸上,安琪非常不开心的哼哼几声,随手扯起被子蒙在脸上,嘴里还嘟囔,“亲爱的,拉窗帘拉窗帘。” 同样四仰八叉的戚清迷迷糊糊的砸吧下嘴,刚要习惯性的去抓头发却又生生停住。 卧槽好险,差点就抓到伤口了! 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起床,就被一阵催命似的电话铃声彻底吵醒。 昨天她的手机不是坏了么,好在平时她的手机损坏率就比较高,家当里面也放着一只备用的,否则还真是要抓瞎。 三更半夜的,去哪儿买手机? 戚清爬下床,打着哈欠接电话,一看来电人,老妈。 “喂,妈,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啊?” 听到她的声音,苏珂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又心急火燎的问,“清清啊,你跟妈说实话,这几天你干嘛去了?” 戚清下意识觉得不妙,嘴上却很熟练的撒谎,“不是说出差了么,还能干嘛?” “清清啊,怎么事到临头了你还骗妈啊,”苏珂几乎要哭了,“早间新闻都报道了,你昨晚是不是出车祸了?!” 戚清心里顿时卧槽一声,妈的把这事儿给忘了,无处不在的视频拍摄爱好者啊,怎么可能放过这条新闻! “哎呀妈,”戚清垂死挣扎,试图蒙混过关,“你看错了,电视上也没说是我吧?” “你还不说实话!”苏珂一着急,直接哭出来了,“那车不是你的么?车子牌子型号都能一样,车牌号还能一样吗?怎么就那么巧,那个姑娘跟你开一样的车,连车牌号都早得一样的假的,侧面和背影还跟你一模一样!” “是啊清清,”一直都在旁边听着的戚言接过电话,也非常焦躁,“前几天你还跟我们说要出差,可转头就在这里出了车祸,清清啊,你这次到底接了什么案子,实在不行就不要做了,安全第一啊!” 早年听自家闺女说做私家侦探,老两口就吓的几天吃不下喝不下,真是寝食难安,好在几年下来虽然辛苦些,闺女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可这会儿倒好,前脚刚说要去出差,后脚他们在家就看见闺女出车祸上新闻了,这给吓得啊,生怕一打电话是另一个人接的…… 越想越害怕,这次是他们看见新闻了才知道,都问到门上了闺女还不说实话,那以前呢,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呢,宝贝闺女是不是经常遍体鳞伤,谁也不敢说,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命悬一线? “清清,”看到新闻的那一刻,苏珂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现在一听戚清的声音,整个人都泪崩了,“咱不干了,不干了,以后妈养你,咱不干了!” 戚言虽然不赞成自家媳妇说的什么让大好年华的女儿回家吃老本,可也绝不希望她再继续在外漂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太危险了。 哪怕回来开间花店呢,或者做点其他的事情,不求赚钱,但求平安。 大清早的,戚清就给这俩人戳了泪点,一方面是觉得感动,另一方面实在是让他们吵得头疼,尤其苏珂后来都是哭着喊的,音量直接就比平时高出去一倍有余,她得把话筒拿开三尺远才勉强能继续下去。 不要说她了,就连睡梦中的安琪都被吵醒,迷迷瞪瞪的问,“什么事儿什么事儿,谁找上门来了?” 戚清冲她无奈的一笑,做口型,“我爸妈,暴露了!” 安琪目瞪口呆,“卧槽,怎么暴露的?” 戚清一脸要命的表情,指了指电视,“晨间新闻!” 安琪一愣,也不穿衣服,连滚带爬的拿了遥控器来,播到本地新闻一看,刚好是新闻早回顾,几秒钟后就听主持人四平八稳的声音响起,“昨夜北苑路发生一起车祸,两辆车尽毁,车主轻伤,所幸没有造成……” 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呢,想想人家的闺女都是娇养,整天打扮的花红柳绿,踩着高跟鞋逛街约会,天天的跟父母撒娇,自己家这个倒好,竟然在外面跟人拼命! 他们做家长的看了,真是能把心给疼碎了。 最后戚清也没招儿了,只好把手机丢在床/上,开功放,等他们情感宣泄告一段落之后再接起来。 “你们听我说,昨晚那事儿确实是个意外,不信你们自己去公安局问,那人作死的酒驾啊!” 然而苏珂和戚言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肯定不可能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当即反驳,“可是出差呢,你不说你要出差么?” 戚清在心里呵呵几声,坦然道,“我跟你们说出差是几天前了?” 那边沉默片刻,“两天,啊,三天?” 戚清说,“是吧,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三天都够我绕地球一周了,我就是去邻省,什么事儿办不完啊?” 听她说的坦荡,戚言和苏珂也开始半信半疑,“那,那你之前说让我们锁好门窗,还别随便开门呢?” 这就更简单了,戚清笑着说,“得了吧,你们快别疑神疑鬼的了,这几天治安确实不好,我随便叮嘱几句反倒引得你们怀疑,那我以后不说了啊。” “哎呀你这孩子。”苏珂嗔怪几句,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不过女人毕竟多疑,她最后又非要戚清开视频,不然就现在回家,反正得亲眼看了才能放心。 看她跟父母斗智斗勇,安琪笑得不行,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行啊,我算知道你的侦探天赋是哪儿来的了。” 戚清白她一眼,指了指脑袋,捂着话筒小声喊,“赶紧找你的假发啊,整套的也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的话先把你的刘海儿给我应急,快点儿啊!” “好咧!”安琪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只穿着内衣就去翻箱倒柜。 戚清尽量拖延时间,谎称自己在穿着内衣蹲厕所,实在不方便视频,双方约好十分钟后视频。 十分钟,已经足够戚清把自己从蔫儿吧唧伪装成生气勃勃,当然,安琪的假发实在是立了汗马功劳…… 272.第二十七章 季尚成虽然表了白,可也没指望能马上听到回复,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打扰戚清。 戚清一面跟家里人拖延见面时间,一面琢磨伤好了之后该怎么“回报”给葛凌云那厮。 为了防止误伤,她还特意联系了林姿,开门见山的问,“你把我的信息透露给葛凌云了?” 林姿一时语塞,支吾了许久就憋出一个“对不起”来,然后就飞快的挂了电话,戚清给她气个倒仰。 一晃几天过去,安琪在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古怪的问她,“清清,霍小弟消失几天了?” “啊?”戚清正刷牙,带着满嘴的泡沫胡乱一想,“谁知道,十天?” 安琪沉默片刻,“半个月。” “哦,那就半个月好了,”戚清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喝了水漱口后才问,“怎么了?怎么突然提到他?” 安琪的表情看上去极其复杂,“他刚从拘留所出来,去事务所没找到人就打电话问咱们在哪儿。” “拘留所?!”戚清不由的瞪圆了眼睛,“他又干嘛去了?!” 其实也没干嘛,就是霍小少爷见她总是对自己爱答不理,干了几天活之后少爷脾气上来,就去泡吧,完了之后去飙车,结果谁知道那么倒霉就给人查下了。 没的说,酒后飙车,拘留十五天。 一开始霍乔也挺硬气的,准备谁也不靠,就在里面待足十五天,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点。现在已经进入十一月份了,白天还好说,一到晚上,拘留所里冷的像冰窖,只有一身单衣的霍乔痛苦的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感冒了。 短短几十个小时,他就觉得自己快死了,可因为本来就是离家出走的,也实在拉不下脸来打给外地的老爹,又听说如果有单位的话,可以让单位领导出面,交点钱弄出来。 可没承想,戚清连话都没听完就把电话挂了,之后拘留所的人就死活打不通了。 霍乔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既有嘲讽又有怜悯,仿佛是在看一条街头的流浪狗。 他的家人早就习惯了他整月整月的消失,狐朋狗友们更是没人在意,唯一能帮上忙的戚清又拒接…… 在里面待了十五天,霍乔的心情活像坐了过山车,从一开始的羞愧、愤怒,一直到后面的死气沉沉,最终变为一片沉寂。在里面呆着也没什么好做,百无聊赖的霍乔只好跟其他人一样,提前进入了回忆阶段。 他想了很多,想去世的爷爷,想在疗养院的奶奶,也想外面那些狐朋狗友,不过后者中又添了几分恨意。 霍乔笑过、哭过,也自暴自弃过,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就觉得戚清骂的没错,他就是没用透了,就是一事无成,就是活该倒霉。 以前仗着霍家小少爷的身份,谁不尊他敬他奉承他,他有花不完的钱,挥霍不完的青春和交不完的朋友。可是现在他只是被拘留了,甚至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那些所谓的朋友一听跟公安局有关就怂了,躲得一个比一个快…… 或许包括霍乔去世的爷爷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曾经让他们又疼又恨却始终无可奈何的孩子,竟然会在溜了一趟拘留所之后,活似变了个人。 作为曾经斗鸡走狗阶层中的一员,霍乔自然不可能一朝变身劳模,可他的观念和想法,确确实实发生了改变。 不光他自己想不到,戚清和安琪也想不到,这个一度被她们先入为主的断定为临阵脱逃的小少爷竟然还会主动找来! 半个月,霍乔整整瘦了一圈,以往总是挂在脸上的嚣张跋扈也跟婴儿肥一起消失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一样了,活似一根霜打了的茄子。 他一看脑袋上包着纱布的戚清,愣了下,“师父,你让人打了?!” 戚清翻个白眼,“谁是你师父,你才让人打了呢。” 霍乔不好意思的笑笑,抓抓头发,“搬酒店来了,我能干点什么?” 戚清满脸狐疑的打量着他,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给人夺舍了,“你是谁啊?” 霍乔一怔,傻不拉几的呆了会儿,有点慌,“我是霍乔啊师父,你不认识我了?” 安琪突然吭哧吭哧的笑起来,“嗯,就是你,这么傻的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戚清扶额,只觉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破事儿年年有,眼下怎么就都挤到一块去了! 于是她非常诚恳的说,“霍少爷,您就听我一句劝,回家去吧,啊?您也看到了,我们这庙小,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统共一间租来的房子,现在还让人赶了出来,我又头破血流的,自保尚且不能,哪儿来的本事教您?” 霍乔远不如她能说会道,嗯啊半天,憋得脸都红了,额头和太阳穴上青筋根根分明,“别啊,你说是谁干的,我替你出气!” 安琪笑得不行,“就你?你自己都刚从里面出来呢,还给别人出气,搞笑呢吧?” 霍乔的脸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真的,我承认我没本事,可我是真的想改好,想自立了,真的,刚才我就已经给哥儿们打电话,下午他就过来提车!” 一连两个真的外带恨不得掏出心脏来表忠心的急切劲儿让他这一番话可信度大增,不过戚清还是比较关心后半截,“什么提车,提什么车?” 难不成他还有个卖车的副业? 霍乔说,“就是我那辆超跑,我给转手卖了,以后再也不飙车了,师父,你就真不能信我一会么?!” 他是真在拘留所里反思过了,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不行,别人不说,首先他就对不起死去的爷爷。 某位大贤总结的好: 想要逛街不花钱,那就别带钱;而对霍乔而言,要想戒了飙车的习惯,那就让自己无车可飙! 戚清和安琪半晌没说话,面面相觑,觉得事情似乎有点超出控制。 这画风不对啊,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不应该是越挫越勇,出来之后转头就报复社会么?这一副誓要洗心革面的样子是几个意思?可千万别告诉她们,这次的拘留所之行造就了眼前的浪子回头,那可真是忒狗血了。 但从这天起,霍乔还真就规规矩矩的在她们隔壁住下,每天早请示晚汇报,不给开门就老老实实蹲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 戚清因为忙着打消父母的猜忌,一天一遍电话,力图给他们塑造一种“你闺女现在从事的职业非常安全,她本人也非常健康”的假象,实在没工夫应付这个中二期青年,就直接丢给安琪。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愕然发现,霍乔已经让安琪派给一个找寻七旬老太走失土狗的任务,特别欢脱又兴奋地在外面跑开了。 她沉默半晌,“你有没有告诉他,寻找身上没有任何标记的中华田园犬的成功率甚至比让他去搞发明更低?” 土狗本就不受重视,包括人民公仆在内的同志们也不可能为了一只杂牌狗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想来就算是老太的家人们知道了,跟出去找狗比起来,怕是重新抱一只小狗崽儿给她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戚清看了看顾客登记表,发现这只狗失踪已经有四天了,她不由得叹口气,“说不定早就被人吃掉了。” 安琪端着碗酸奶吃,闻言头也不抬的说,“嘛,架不住有人工作热情高涨啊。” 与其让霍乔留在这里当背后灵,还不如把他丢出去,让他好好体验下什么叫做工作的辛苦! 戚清挑了挑眉,没说话,转头对着镜子扒拉开头发看。 伤口不深,半个多月已经好的差不多,就是头发还只是一层短茸毛,看起来怪滑稽几。 安琪伸过头来瞅了几眼,“就这么忍了?” 这几天她都快把葛凌云的八辈儿祖宗扒拉出来了,那些个糟烂事儿都够他吃大半辈子牢饭的,如此忍气吞声,实在不是她戚小姐的作风呀。 戚清嗤笑一声,阴测测的将手边的木梳拗断,“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因为她当晚就跑葛凌云家去了。 葛青出事之后,葛凌云跟林姿闹得天翻地覆,两人当晚就分局,次日葛凌云就搬出去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大,还没等娶妻生子的,竟然就给弄进去了! 葛凌云平时自视甚高,觉得没什么事情是自己摆不平的,可谁知这次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判刑。宣判结束,葛青哭着喊“爸爸救救我,我不想进去,爸爸救救我!”的情景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后来再一次大吵中,愤怒的林姿将葛青花天酒地的照片甩了他一脸,也让他捉住了线索:她竟然让人监视葛青! 连续几天的逼问之后,林姿终于受不了他的压力,交代了自己请戚清监视葛青的全部经过。 葛凌云大怒,不仅破天荒的甩了林姿一个巴掌,也在同时下定决心要让戚清付出代价。 他有很多钱,而现代社会最好的一点就是,只要你有钱,就不缺敢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人! 把戚清搞得头破血流之后,葛凌云心中的郁气并未消散,就连知道消息的葛青也发疯似的吼着要弄死她。对啊,你毁了我儿子一辈子,只是流点血怎么够! 跟客户谈生意谈到很晚,又顺道去了按摩店放松,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 饶是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葛凌云也感到疲惫不堪,站在电梯里的他扯了扯领带,看着对面镜子里自己眼角日渐明显的皱纹,一时间百感交集。 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原来年轻的时候不要说才十二点,就是连续两天不睡也照样生龙活虎…… 房子很大,一梯一户的格局,将近两百平方米的空间却只是简单地划分为客厅、厨房和卧室,洗浴间只是占了很小的一个角落。 开门进去的葛凌云随手将公文包丢在沙发上,低头换了拖鞋,径直去临窗的吧台拿了红酒。他刚要开灯,房中却突然灯光大盛! “葛先生,兴致不错啊。” 葛凌云的瞳孔一阵急剧收缩,转身的同时就将手中的红酒瓶狠狠的丢了出去! 戚清轻松避开,又回到沙发坐定,笑眯眯的看着他,“初次见面,我是戚清。” 盛满红色液体的细长玻璃瓶在撞上墙壁的瞬间粉碎,猩红的液体四溅,将洁白的墙壁染成触目惊心的一片,多余的却又顺着滴滴答答留下来,转眼就在地上汇聚成一汪小小的水洼。 葛凌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下意识的看向完好无损的门,再看看房中的几个窗户,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 钥匙只有他自己有,密码也只有他和助理知道,可后者没有门卡钥匙也白搭。那么窗户?不可能,这里是27楼,又是正对着大街的位置,谁也不可能从那里进来的。 如果葛凌云是个普通女人,那他现在肯定是失声尖叫,镇定点的话还会拨打报警电话;可他既不是女人,也自认为不普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情况下,他还能维持着现在的样子而不是扑上去掐死戚清,已经很不容易了。 最初的惊慌过后,葛凌云以惊人的速度冷静下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戚清笑了声,扶了扶头上其貌不扬的灰色线帽,“葛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或者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的自我介绍刚过去几秒钟,怎么就不记得了?” 葛凌云意义不明的哦了声,又去吧台重新拿了瓶酒,不紧不慢的打开,往精致的高脚玻璃杯中倒了一点,还转头问戚清,“戚小姐不来一杯?” 戚清摆摆手,直言不讳,“我可不敢喝犯罪分子经手的东西。” 葛凌云把眼睛一眯,“戚小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明明是你私闯民宅吧,怎么听你的意思,反倒是再说我呢?” 戚清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葛先生,我这个人呢,性格比较直爽,不喜欢绕来绕去,我既然已经找上门,您觉得,这么拐弯抹角的装傻,有意思么?” 葛凌云反问,“什么意思?” 戚清笑了笑,去墙边欣赏了下挂着的油画,“没什么意思,来要点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仅此而已。” 葛凌云冷笑一声,“你是在敲诈勒索!” “哎呀呀这话听得我害怕,”戚清毫无诚意的耸了耸肩,竖起一根指头,“一千万,不讲价。” 葛凌云重重一哼,“趁我现在还没报警,滚!” “两千万,”戚清凉嗖嗖的笑了下,“涨价了,我主意改的就是这么快。” 饶是葛凌云沉得住气,也被她气得不行,攥着酒杯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葛先生,”戚清歪头,笑吟吟的看着他,“破财,免灾,您真以为我能进来这儿,就去不到葛少爷的单间儿了么?” 葛青被判了不到一年,按理说是多人混住,可葛凌云背后动了关系,又大点了一大笔钱,就给他换成单间了,可这件事除了他和几个心腹知道之外,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的! 葛凌云把眼睛一眯,声音突然变的阴冷起来,“你敢!” 戚清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说,“唉,一个大男人混到现在,也就只剩下生意了,可谁让你做事这么不小心,偷税漏税也不遮掩的好一点,我本来是不想管的,可谁让我不小心磕到了头,性情大变呢?保不齐就什么时候一激动,全给” 听她这么说,葛凌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慌张,不过马上就色厉内荏道,“你以为我会受你的威胁?!老子在外面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唉,那就没办法了,”戚清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主动往外走去,“回见吧,葛老板。” 戚清出去之后,葛凌云啪的将酒杯摔了个粉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马上给楼下警卫打电话,“快,帮我拦住那个戴灰色线帽,穿白色风衣的女人!别让她出去!” 然而警卫却满头雾水,反复查看了登记簿之后说,“可是葛先生,今天这栋楼上没有任何访客呀。” “什么?!”葛凌云失声道,“怎么可能!” 警卫再次查看了登记簿,又跟同事确认后才说,“的确没有,不仅这栋楼没有,小区大门口那儿的登记簿也没有附和您描述的女人。” 葛凌云不甘心的追问,“那有没有年龄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或者年龄有浮动也行。” “没有,”那边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否定的答案,“倒是有四位女访客,可是两位都十来岁,是找同学玩的,还有一个四十岁上下,另一位是个老太太,差的都太大了……” 后面说什么葛凌云都不管了,他不管不顾的冲出门去,却见电梯还是停留在他刚才上来的楼层数,一点没变。戚清穿的是细细的高跟鞋,不要说下楼梯,就是走在平地也会有很大的声响,但是他根本就没听到有人走安全通道下楼梯的声音! 那个女人,究竟去哪儿了?! 28.第二十.八章 葛凌云一夜未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戚清到底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凭空消失。 天刚蒙蒙亮,他就哑着嗓子叫来了心腹助理,“我的房子进来人了,你找个人过来采集指纹!” 结果四十分钟后,助理带来的人在房间里洒满了特制粉末,又用工具照了老半天,还是说,“葛先生,房间中只有您一个人的指纹呀。” “不可能!”满眼血丝的葛凌云嗖的站起来,指着门大声道,“我亲眼看到她自己拉了门把手出去,还有这沙发,也是她坐过,亲手扶过的,怎么可能没有!” 跟了他这么多年,助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失态的葛凌云,觉得这个样子的老板真是挺可怕。 搜集指纹的人和他对视一眼,迟疑半晌,斟酌着说,“或许她在自己手上涂了东西,比如说指甲油之类的,盖住了指纹。”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并不相信真的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再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的离开,又不是玄幻小说! 听说葛先生的儿子前不久进去了,唉,也难怪,他都这么大年纪了,突然遇到这种事情打击太大也可以理解…… 这事儿还没理出个头绪来,葛凌云又接到了监/狱方面打来的电话。 “葛凌云葛先生吗?您的儿子葛青受伤了,情绪可能有点激动,他坚持要见您,您看是不是能来一趟?” 葛凌云的全身都僵硬了,空气中似乎有股无形的冷空气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几乎窒息。 他突然就想起来昨晚戚清临走时说过的话: 您真以为我能进来这儿,就去不到葛少爷的单间儿了么? 那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狱医那儿见到葛青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快要崩溃了,两个狱医几乎都按不住他,最后只能上“束缚带”。 他一见到葛凌云就嚎起来:“爸,爸,我不在这儿待了,呜呜,你赶紧把我弄出去,我不待了,不待了!” 看着原本肆意张扬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葛凌云真是比被割了肉都疼都难受。 他反复安慰着葛青,但是收效甚微,后者不断地喊着房间里有怪物,还有毒蜘蛛毒蝎子毒蛇,晚上就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狱警也非常无奈,又有些厌恶,对葛凌云挺不客气的说,“葛先生,您得明白,这做错了事儿就得受惩罚,想凭借小手段逃脱可不容易。” 葛凌云一怔,随即黑着脸喝道,“你什么意思?!” 狱警真挺看不惯这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胡作非为的,这会儿见葛凌云还在装傻,也板乐脸,特别严肃地说,“当初您就给贵公子做过精神鉴定,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这会儿再想使这招儿,可就不灵了。” 葛凌云被气得不行,指着葛青半边身子上遍布的伤痕说,“难道我儿子会自残吗?!分明就是你们的卫生条件不行,当心我告你!” 狱警不耐烦的掏掏耳朵,一点儿都不怕,“时间到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他得回去了,咱得公平对待不是?” 说完,也不等葛凌云再说什么,就跟另一个狱警半强制性的将葛青拖走了。 葛青看着整个人都快不行了,痛哭流涕的挣扎,冲着他撕心裂肺的喊,死活要出去。 葛凌云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血压蹭蹭就上去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就像有块大石头一样,压得死死的。 他马上给律师打电话,把事情说了之后吩咐,“你马上找人,务必保证我儿子的生活条件和生命安全!” 律师迟疑片刻,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却也还是照做了。 这是现实社会,又不是拍电影,葛青虽然混,可也没在外面惹下命案,法治社会下也不可能有人仅仅因为讨厌他就费这么大周折、冒这么大风险吓唬他,更别提葛凌云担心的生命安全…… 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葛凌云完全没有心情办公,一整天都是黑云罩顶,下面的人送报告上来也没心思看,晚上临下班之前还因为一点小事将整个策划部骂了个狗血淋头。 葛青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可饶是他溺爱孩子,也觉得在牢房里出现什么蝎子毒蛇和蜘蛛不太可能。 这件事跟戚清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如果说没有,两件事发生的时间未免有点太过巧合了些; 如果说有,那么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 不说葛家父子寝食难安,小小的报了仇的戚清却是神清气爽,跟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也显得神采飞扬。 不过,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隐约觉察到苏珂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妈,你生病了?” “啊?”苏珂有点心不在焉,“哪有,你不要多想。” 戚清皱皱眉,“那我听你的声音不对劲啊。” 苏珂笑笑,“哪有什么不对劲,这不是天冷么,昨天刮风,我穿的有点薄,可能稍微有点感冒。” 戚清最近被各种事情缠的无暇分神、焦头烂额,而且跟苏珂视频之后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这么揭过去。 “对了,阿澈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苏珂又愣了下神,反应了会儿才点点头,“应该是回来的吧,不然他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的干嘛?” 戚清也知道大学里濒临年末会很忙,不要说老师教授们的年度共结和工作报告、新学期计划等等,单是筹备学生们考试和来年考研的事情就够忙个四脚朝天,所以她见没什么别的事情,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安琪还取笑她呢,“怎么,一年又将过去,又被逼婚了?” “哪儿啊,”戚清失笑,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还是萦绕不去,可就是觉不出哪儿不对劲来,只好暂且放下,“有新案子么?最近都闲的发霉了。” 安琪却不急着回答,反而是看向她的脑袋,认真教育,“钱呢,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本钱,我可不想大过年的还要去医院探望你。” “一边儿去!”戚清没好气的推她一把,自己扯过键盘来敲击几下,认真筛选,“唔,出轨,出轨,出轨,偷情唉,什么时候私家侦探都成了离婚调查的代名词了?” 安琪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说,“根据年度报告显示,近年来国民离婚率节节攀升啊,闪婚闪离的情况不断增多,所谓的真爱什么的,都快要跟大熊猫的稀有程度相媲美了。” 不怎么说职业病呢,做多了这行,很难不对婚姻产生恐惧,估计跟离婚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感觉相仿,甚至更严重。好歹人家看到的只是离婚的最后一步,她们调查的,却是各种花样繁多的背叛和同床异梦…… 俩人齐齐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外面树上随着冷风不断颤抖却依旧苟延残喘的枯枝和黄褐色的树叶,都觉得这个社会怎么就这么凉薄,人情冷漠了呢? 正说话呢,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紧接着门开了,几天不见的霍乔满脸喜色的闯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团脏兮兮的不明物体。 “找到了,找到了!” 满脸胡茬、头发蓬乱的他兴奋的大喊,说着,就把那团东西往前一递,“汪!” 正在试图分辨这是什么的戚清和安琪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后者更是嗷一嗓子蹦起来,将手边能丢的东西全都哗啦啦的扔出去,“草草草啊草,什么鬼啊卧槽草草草!” 霍乔挨了几下之后就开始满屋子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解释,“别打了别打了,是周老太太的狗啊,我找到了!” 安琪扔东西的动作一滞,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你说什么?” “狗啊,”霍乔喜形于色的说,“不是前几天我接了个任务么,替周老太太找狗,我找到了!” 戚清捏着鼻子往后站了站,闷声闷气的说,“确定是这只?臭死了,赶紧拿你那边去!酒店的门卫干什么吃的,竟然也让你抱着进来了。” 话音未落,却听走廊里又是一阵喧哗,不多会儿,几个门卫就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指着霍乔吆喝,“先,先生,酒店里不准带宠物的!” 霍乔:“……” 最后没办法,还是他带着狗找了家宠物店给好好洗了澡,花了80块,最后又禁不住女孩子的软声细语,晕晕乎乎的付了钱,等出门的时候,怀里就抱了一大推宠物玩具。 安琪&戚清:“……” 沉默半天,戚清无奈扶额,“你买这些花了多少?” 霍乔羞愤欲死的憋屈了半天,最后才哼唧道,“一千五。” “多少?!” “……一千五……” 戚清和安琪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笑出来。 周老太太统共才给了三百块钱佣金,他倒好,竟然转头就花了一千五! 戚清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看他,“业务必备品之外的消费,不报销。” 霍乔的脸就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涨紫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打算让你们报销。” “这不单纯是报不报销的问题,”安琪在旁边长吁短叹,“霍乔啊霍乔,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自己说说,忙活了这么多天,又是进下水道又是扒垃圾桶的,还跟流浪汉抢地盘,花了多少钱遭了多少罪,最后反而折进一千五去,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 老实说,她们是真没想到霍乔竟然真能找到失踪的狗,可还没来得及夸奖他的,转头又给弄了这么一出! 霍乔也觉得挺丢人,主要是宠物店那小姑娘太会说了,笑的又甜,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刷的卡…… 想着想着,他觉得得给自己辩解下,就清清嗓子,昂首挺胸的说,“做生意也不能只看钱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周老太都那么可怜了,就是倾家荡产也付不起你们平时报的价格呀,难道还要让她为了找狗卖房子么?” 戚清都哭笑不得了,“是,不能只看钱,可要都像你这样,也就不用做生意了,都排排站在天台上喝西北风去吧!再说了,你就算不接能怎么样,保不齐就会有别人接!” 见霍乔还要犟,戚清把手一伸,指着桌上的□□单子,“那这些呢,你又怎么解释?这也是周老太点名要的吗?没有这些的话是那只狗会死,还是她会死?!” 霍乔让她说的面红耳赤,简直羞愤欲死。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至少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霍乔多少也明白了赚钱的辛苦,花钱的容易…… 于是,破天荒的,晚上安琪点餐的时候,也给他叫了一份土豆牛肉盖浇饭。 霍乔简直受宠若惊了,指着碗的手都哆嗦,“这,这是给我的吗?!” 他发誓自己活了十八年多了,就没有一次觉得手里的饭这么来之不易,嘴里的米嚼起来这么甘甜! 越珍惜了吃的就越慢,等戚清和安琪吃完的时候,他还剩下一大半。 戚清洗了手刷了牙,拿了外套就往外走,霍乔看见了,连忙争取表现机会,“师父你去哪儿,我陪你!” “吃你的吧!”戚清抬抬下巴,“多大人了还掉饭!” 或许她自己没注意,可实际上,她现在对霍乔说话的语气语调,甚至是整体的态度都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乍一听还是恶声恶气,但内里已经是柔和多了。 霍乔哦了声,老老实实把桌上的几粒米捡起来吃了,又带点失望的确认,“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出去多危险啊,师父,真不用我陪么?” “陪个鬼啊!” 戚清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翻飞的风衣衣角跟她一起消失在门后,说不出的肆意潇洒。 姐姐我去报复人,怎么让人陪?! 29.第二十九章 葛凌云固然可恶,可真要论起来,始作俑者却是林姿。 当初她那么舒展大方的跟戚清搭腔,后来更是摆出一副全身心信任的姿态做了委托,后者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帮忙,可谁能料到呢,她转头就把戚清给卖了! 要不怎么说做不合法生意就是吃亏呢,像这种明显违反合同原则的现象,如果戚清没有点超乎常人的本事,还不是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悄无声息的吃暗亏? 不然她还能怎么着,起诉吗?呵,那绝对是嫌自己的万事屋倒闭的不够快…… 不过戚清也不是那种会吃暗亏的,挨了一巴掌之后却还笑呵呵的当没事儿人,绝对不是她的风格。这次险些一命呜呼了,连带着她的家人都跟着提心吊胆,不给林姿点颜色瞧瞧也就不是她了。 普通女性的胆量跟男性比起来,还是小的很,所以当去夜店买醉的林姿踉跄着回家,一开灯就发现密闭的房间里有个熟人冲自己露着白惨惨的牙齿笑的时候,差点没吓尿了! 她嗷嗷嗷的尖叫声真是震耳欲聋,当戚清一开口,更是痛哭流涕的认错,巴拉巴拉的反省,说自己不该这样不该那样,以后绝对不敢了什么的。 戚清收获了成就感之余,却又觉得有点空虚和失望,你说她还什么都没干的,对方就给吓成这幅鬼样子,万一真要是变变兽瞳,亮亮爪子,林姿岂不是要吓破胆? 许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住着一个小恶魔,平时没有□□也就算了,可以当遇到事儿了,小恶魔就开始蠢蠢欲动;当它的行动换来甜头后,任你是谁,一时半会儿也刹不住闸。 戚清自认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圣人,跟正常手段相比,她还是更愿意剑走偏锋。 于是吓唬完了林姿,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葛凌云的住所。 还是循着上次的路线,先找到排风口,然后变成壁虎嗖嗖嗖爬进去…… 葛凌云算是个成功的商人,这种人一般都多多少少的有点强迫症和控制欲,当生活中出现他们无法破解的谜团,并且这谜团还在很大程度上冲着自己来,甚至会威胁自身安全时,他就坐不住了。 可接连几天地毯式的排查,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报假案,小区的警卫处和物业也对他种种匪夷所思的要求搞得烦不胜烦,葛凌云只觉得满肚子气没处撒。 心里有事儿就休息不好,休息不好自然没办法专心工作,然后难免脾气也暴躁,忍不住发火什么的,就这三两天的工夫,葛凌云几乎将公司里能骂的人都骂了个遍。他骂了手下,手下自然心气儿也不顺,可是又不敢回骂他,只好将怒气转嫁到底层员工。如此一来,就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气氛僵化凝滞,就连休息时间大家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生怕再被上面的人抓住切入点。 可想而知,当葛凌云满身疲惫的回到家,近乎神经质的去每个房间的各个角落搜索一遍,本以为没有任何疏漏,刚把自己摔到床/上要松口气时,一睁眼却发现卧室天花板上倒挂着一个不明生物是何等的惊悚! 他没有开灯,外面洒落进来的柔和月光将整个房间映成越发暧昧不清的灰褐色,几件家具也在光影中变得诡异,呈现出大片阴影和起伏。 而就在这片黑乎乎的空间中,他赫然发现天花板上挂着老大老大的一团,朝下的脑袋上还幽幽亮着两点绿芒! 人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大脑一片空白,是根本发不出声音的。 所以当葛凌云和入侵的不明物体悄无声息的对视了不知多少秒钟,对方突然裂开了嘴巴,冲他亮了亮惨白的利齿! “……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葛凌云终于还是没能维持住一贯泰山崩于前不改于色的装逼样,连滚带爬的跌下了床,浑身冷汗涔涔。 戚清简直忍不住要放声大笑了,嘿嘿,你也有今天! 想要你的命简直跟玩儿似的,不用亲自动手,隔三差五的吓都能吓死你! ******** 酒店里住着三个人,又不能顿顿叫外卖,自然少不了要补充物资。 自从霍乔来了之后,大采购这种事情戚清就不再沾手,不过因为最近几天折磨的葛家父子惊魂不定,她的心情大好,突然就再次怀念起大采购的乐趣来。 戚清特意挑了一家距离她家特别远的超市,又研究了父母的课程安排表,确定俩人应该都在上课,杜绝了一切可能巧遇的可能性,这才开车前往。 酸奶、水果和各色零食买了好几大兜子,她正在纠结究竟要不要把眼前这块牛排拿下,眼角的余光却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职业病促使她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当即便抬起头,却只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在前面的货架尽头拐了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或者仅仅是两个人长得像的巧合,她总觉得那个男人很像自家老爹! 可跟他一起推着购物车的女人明显不是苏珂,那人远比苏珂要年轻,长发及腰,打扮也非常时尚。 这种感觉很不妙,尤其是在亲眼目睹过无数种花样繁多的出轨实例之后,她的脑海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最不好的结局…… 刚要追过去一看究竟,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清,出差结束了吗?” 且不说那人究竟是不是戚言,哪怕是也是家丑,在搞清楚原委之前,家丑还是不外扬的好。 戚清只好暂时放弃跟踪计划,笑着转过身去,“言止哥,好巧啊。” 路言止也推着一辆购物车,里面放了两瓶白葡萄酒和一包培根、一块黄油。 他扫了眼戚清的购物车,对着上面小山一样的零食不太赞同的摇摇头,“垃圾食品吃多了不好的。” 戚清笑笑,“那些基本上是我朋友的,言止哥,你自己做饭呀?” 路老爷子一辈子只吃中餐,连面包都不碰,自然不是给他吃的。 路言止嗯了声,突然说,“其实我厨艺很不错,什么时候去我那里,我做给你吃。” 他是笑着说的,眼神非常温柔,波光潋滟的样子。 如果没有季尚成的告白在前,戚清绝对不会多想,可现在……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她一直都只拿他当哥哥!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戚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她总不能大大咧咧的开口问,路言止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如果对方回答是,她又没打算给答复,那怎么说? 如果对方说不是,那不摆明了她自作多情,多尴尬啊!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戚清的两只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好。 路言止清清嗓子,问,“最近几天怎么没见到你?听叔叔阿姨说你出差了,是刚回来吗?” 戚清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老实讲,我前几天不小心发生了点小刮蹭,头上缝了两针。你也知道的,老人么,总喜欢把芝麻夸张成西瓜,我实在不想让他们担心。” 同样是在外地工作的,她觉得对方应该能理解自己的做法吧。 “缝针?!”路言止顿时紧张起来,似乎是想要摘她的帽子,却又在碰到之前停下来,“什么刮蹭竟然会要缝针!严不严重?” 戚清摆摆手,“其实真没事儿,就只是蹭破了油皮,里面好好的呢。” 路言止不由的笑起来,“胡说什么,什么里面外面的,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咒自己。” 简单的聊了几句,刚才那张尴尬的氛围也散的差不多了,干净的仿佛从来就没发生过。 “那你最近都不打算回家了吗?” 戚清叹了口气,指指脑袋,“上面还秃一块呢,好歹也得长出点毛来才好,不然闹起来又要费口舌解释。” 路言止摇头,“你啊。” 顿了下,他又问,“对了,你还有个弟弟,阿澈是吧?” “对,”戚清笑着点头,“你应该还没见过他吧。” “是啊,”路言止一挑眉,“咱们分开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之后大家也没见过面。” 说到这里,他微微带点叹息,伸手从架子上拿了瓶橄榄油,“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真快。” 一听到这句话,戚清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是错觉。 是啊,她和路言止是二十年不见,当初分开的时候不过才是个几岁小孩儿,且不说那么大点儿的小屁孩儿会不会产生感情,即便真的有,怕也早在二十年的漫长时光中消失殆尽了。 换个角度想,假如真的有的话,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得多么闭塞的环境下才能二十年都联系不上啊! 所以说,果然就是自己想太多吧! 26.第二十六章 戚清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安琪正亢奋不已,“哎呦,这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瞎说什么啊!”戚清难得的红了脸。 “人证物证俱在,还瞎说?”安琪啧啧几声,“众目睽睽之下都抱在一起了啊,难不成是在进行业务交流?” 戚清瞪了她一眼,却没什么威力。 安琪又神经病似的笑了几声,完了之后神色暧昧的碰碰她,“怎么样,有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戚清无奈扶额,胡乱应付说,“什么小鹿,一群草泥马还差不多!” 住在这家酒店的无一不是衣冠楚楚,哪怕内心藏着一群怪兽,外表看上去也是光鲜亮丽,可戚清和安琪两个均是衣衫凌乱,头发糟乱如鸡窝,更有一个人脑袋上还缠着纱布,胸前衣襟和大半个袖管上满是干涸的血痕,着实夺人眼球。 俩人战斗了大半个晚上也是累了,懒得装模作样,就这么坦荡荡的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对周围投过来的各色视线视而不见,然后泰然自若的等电梯。 “不要不承认嘛,”电梯缓缓上升中,安琪语重心长的说,“季尚成这个人呢,看着有点花,其实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见他身边出现过雌性动物么?听圈里的人说过他的绯闻吗?这么个花花世界,守得住的男人不多。” 戚清忍不住反驳,“他傻么,真有了奸/情还四处乱说啊,有人知道才怪!” “这话不是味儿了啊,”安琪正色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咱们这个圈子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打击同行什么损招儿都使得出来,如果季尚成真有作风问题,早八辈子就被人揪出来公之于众了,还瞒得到现在?” 说着,她话锋一转,“哎呦不对哦,要放在往常,你可不会顺着我的话往下走,果然还是怦然心动了吧?” 戚清不由的笑出声,“什么怦然心动,你以为写小说呢?又不是心脏病,你倒是怦一个给我听听。” 安琪咯咯笑了几声,最后怎么听怎么像老母鸡,笑完了又开始疯,“这个简单,你对我壁咚一下,我都能把你震聋了!” 戚清让她逗乐了,刚跟着笑了几声又痛呼出声,“不行不敢笑,头疼头疼。” 安琪赶紧凑过来,拨拉开她的头发看,“好悬好悬,没出血。唉,便宜他了,秃了一块呢。” 为了方便缝针,医生就给戚清把伤口那一圈的头发给剃了,这会儿正溜光水滑呢。 戚清哼哼两声,突然反手抱住她,特别深情的说,“谢谢你,安琪,你为我打架,我老感动了!” 安琪噗嗤一笑,也抱住她,丝毫不落下风的跟她飙演技,“你折磨人的小妖精,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再试图从我身边离开!” 话音未落,后面就是哐啷一声,俩姑娘齐刷刷回头,跟一个面红耳赤的小哥儿打了对眼儿。 那人悚然一惊,慌忙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什么,啊不,你们继续!” 说完,搂紧公文包一溜烟的跑了,光看背影都能看出满票惊悚来。 戚清和安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爆出惊天大笑。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俩人都有点睡不着,有选择性的洗了澡之后就躺在床/上闲聊。 “清清,咱说真的啊,”安琪双臂交叠枕在脑后,高高的翘着二郎腿,很严肃的问,“你对季尚成到底什么感觉啊?” 现在一听这个名字,戚清脑海中就自动播放“以后我来保护你”,真是惊天动地。 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哀嚎一声,“啊啊啊我不知道!” 安琪笑,“不知道,就是有感觉了,只是你不肯承认而已,要真没感觉的话,你在第一时间就否认了。” 戚清纠结许久,转移话题,“安琪,你相信爱情吗?” 她从来不是个信奉爱情的人,更何况从业这么多年一来,见多了貌合神离,见多了同床异梦,由爱生恨最后反目成仇的更是不计其数,她甚至早就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打算,或者不幸的话,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死于意外…… 可谁能想到,竟然就跳出这么个人来,明确表示要追自己?! “唉,”安琪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抱着枕头叹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床单,“我也不知道。” 她对爱情也没太大期许。 安琪曾经在网上跟一个做设计师的男人聊得很好,两人有大幅度重合的兴趣爱好,谈了几个月之后就见了面。 那是一个很是英俊成熟的男人,文质彬彬,稳重中又带点诱人的孩子气,安琪几乎是第一次见面就沦陷了,回来之后激动万分的说,哪怕对方明天就要求结婚也没关系! 结果还是戚清不放心,背地里查了下,发现那家伙竟然同时交往着多达八个女朋友! 盛怒之下的安琪搞到了其他人的联系方式,约了时间,九个姑娘一起去渣男的工作单位将他抓了现行,甚至被堵到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在跟前台小妹调/情。 因为证据确凿,渣男的行为影响太过恶劣,不仅当天就被辞退,更是因为名声败坏在当地混不下去,打包着铺盖卷远走他乡…… 两个姑娘聊天一直聊到凌晨,这才因为抵挡不住滚滚而来的睡意,胡乱的闭了闭眼。 当清晨的阳光不留情面的落到脸上,安琪非常不开心的哼哼几声,随手扯起被子蒙在脸上,嘴里还嘟囔,“亲爱的,拉窗帘拉窗帘。” 同样四仰八叉的戚清迷迷糊糊的砸吧下嘴,刚要习惯性的去抓头发却又生生停住。 卧槽好险,差点就抓到伤口了! 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起床,就被一阵催命似的电话铃声彻底吵醒。 昨天她的手机不是坏了么,好在平时她的手机损坏率就比较高,家当里面也放着一只备用的,否则还真是要抓瞎。 三更半夜的,去哪儿买手机? 戚清爬下床,打着哈欠接电话,一看来电人,老妈。 “喂,妈,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啊?” 听到她的声音,苏珂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又心急火燎的问,“清清啊,你跟妈说实话,这几天你干嘛去了?” 戚清下意识觉得不妙,嘴上却很熟练的撒谎,“不是说出差了么,还能干嘛?” “清清啊,怎么事到临头了你还骗妈啊,”苏珂几乎要哭了,“早间新闻都报道了,你昨晚是不是出车祸了?!” 戚清心里顿时卧槽一声,妈的把这事儿给忘了,无处不在的视频拍摄爱好者啊,怎么可能放过这条新闻! “哎呀妈,”戚清垂死挣扎,试图蒙混过关,“你看错了,电视上也没说是我吧?” “你还不说实话!”苏珂一着急,直接哭出来了,“那车不是你的么?车子牌子型号都能一样,车牌号还能一样吗?怎么就那么巧,那个姑娘跟你开一样的车,连车牌号都早得一样的假的,侧面和背影还跟你一模一样!” “是啊清清,”一直都在旁边听着的戚言接过电话,也非常焦躁,“前几天你还跟我们说要出差,可转头就在这里出了车祸,清清啊,你这次到底接了什么案子,实在不行就不要做了,安全第一啊!” 早年听自家闺女说做私家侦探,老两口就吓的几天吃不下喝不下,真是寝食难安,好在几年下来虽然辛苦些,闺女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可这会儿倒好,前脚刚说要去出差,后脚他们在家就看见闺女出车祸上新闻了,这给吓得啊,生怕一打电话是另一个人接的…… 越想越害怕,这次是他们看见新闻了才知道,都问到门上了闺女还不说实话,那以前呢,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呢,宝贝闺女是不是经常遍体鳞伤,谁也不敢说,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命悬一线? “清清,”看到新闻的那一刻,苏珂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现在一听戚清的声音,整个人都泪崩了,“咱不干了,不干了,以后妈养你,咱不干了!” 戚言虽然不赞成自家媳妇说的什么让大好年华的女儿回家吃老本,可也绝不希望她再继续在外漂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太危险了。 哪怕回来开间花店呢,或者做点其他的事情,不求赚钱,但求平安。 大清早的,戚清就给这俩人戳了泪点,一方面是觉得感动,另一方面实在是让他们吵得头疼,尤其苏珂后来都是哭着喊的,音量直接就比平时高出去一倍有余,她得把话筒拿开三尺远才勉强能继续下去。 不要说她了,就连睡梦中的安琪都被吵醒,迷迷瞪瞪的问,“什么事儿什么事儿,谁找上门来了?” 戚清冲她无奈的一笑,做口型,“我爸妈,暴露了!” 安琪目瞪口呆,“卧槽,怎么暴露的?” 戚清一脸要命的表情,指了指电视,“晨间新闻!” 安琪一愣,也不穿衣服,连滚带爬的拿了遥控器来,播到本地新闻一看,刚好是新闻早回顾,几秒钟后就听主持人四平八稳的声音响起,“昨夜北苑路发生一起车祸,两辆车尽毁,车主轻伤,所幸没有造成……” 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呢,想想人家的闺女都是娇养,整天打扮的花红柳绿,踩着高跟鞋逛街约会,天天的跟父母撒娇,自己家这个倒好,竟然在外面跟人拼命! 他们做家长的看了,真是能把心给疼碎了。 最后戚清也没招儿了,只好把手机丢在床/上,开功放,等他们情感宣泄告一段落之后再接起来。 “你们听我说,昨晚那事儿确实是个意外,不信你们自己去公安局问,那人作死的酒驾啊!” 然而苏珂和戚言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肯定不可能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当即反驳,“可是出差呢,你不说你要出差么?” 戚清在心里呵呵几声,坦然道,“我跟你们说出差是几天前了?” 那边沉默片刻,“两天,啊,三天?” 戚清说,“是吧,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三天都够我绕地球一周了,我就是去邻省,什么事儿办不完啊?” 听她说的坦荡,戚言和苏珂也开始半信半疑,“那,那你之前说让我们锁好门窗,还别随便开门呢?” 这就更简单了,戚清笑着说,“得了吧,你们快别疑神疑鬼的了,这几天治安确实不好,我随便叮嘱几句反倒引得你们怀疑,那我以后不说了啊。” “哎呀你这孩子。”苏珂嗔怪几句,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不过女人毕竟多疑,她最后又非要戚清开视频,不然就现在回家,反正得亲眼看了才能放心。 看她跟父母斗智斗勇,安琪笑得不行,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行啊,我算知道你的侦探天赋是哪儿来的了。” 戚清白她一眼,指了指脑袋,捂着话筒小声喊,“赶紧找你的假发啊,整套的也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的话先把你的刘海儿给我应急,快点儿啊!” “好咧!”安琪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只穿着内衣就去翻箱倒柜。 戚清尽量拖延时间,谎称自己在穿着内衣蹲厕所,实在不方便视频,双方约好十分钟后视频。 十分钟,已经足够戚清把自己从蔫儿吧唧伪装成生气勃勃,当然,安琪的假发实在是立了汗马功劳…… 28.第二十八章 葛凌云一夜未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戚清到底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凭空消失。 天刚蒙蒙亮,他就哑着嗓子叫来了心腹助理,“我的房子进来人了,你找个人过来采集指纹!” 结果四十分钟后,助理带来的人在房间里洒满了特制粉末,又用工具照了老半天,还是说,“葛先生,房间中只有您一个人的指纹呀。” “不可能!”满眼血丝的葛凌云嗖的站起来,指着门大声道,“我亲眼看到她自己拉了门把手出去,还有这沙发,也是她坐过,亲手扶过的,怎么可能没有!” 跟了他这么多年,助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失态的葛凌云,觉得这个样子的老板真是挺可怕。 搜集指纹的人和他对视一眼,迟疑半晌,斟酌着说,“或许她在自己手上涂了东西,比如说指甲油之类的,盖住了指纹。”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并不相信真的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再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的离开,又不是玄幻小说! 听说葛先生的儿子前不久进去了,唉,也难怪,他都这么大年纪了,突然遇到这种事情打击太大也可以理解…… 这事儿还没理出个头绪来,葛凌云又接到了监/狱方面打来的电话。 “葛凌云葛先生吗?您的儿子葛青受伤了,情绪可能有点激动,他坚持要见您,您看是不是能来一趟?” 葛凌云的全身都僵硬了,空气中似乎有股无形的冷空气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几乎窒息。 他突然就想起来昨晚戚清临走时说过的话: 您真以为我能进来这儿,就去不到葛少爷的单间儿了么? 那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狱医那儿见到葛青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快要崩溃了,两个狱医几乎都按不住他,最后只能上“束缚带”。 他一见到葛凌云就嚎起来:“爸,爸,我不在这儿待了,呜呜,你赶紧把我弄出去,我不待了,不待了!” 看着原本肆意张扬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葛凌云真是比被割了肉都疼都难受。 他反复安慰着葛青,但是收效甚微,后者不断地喊着房间里有怪物,还有毒蜘蛛毒蝎子毒蛇,晚上就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狱警也非常无奈,又有些厌恶,对葛凌云挺不客气的说,“葛先生,您得明白,这做错了事儿就得受惩罚,想凭借小手段逃脱可不容易。” 葛凌云一怔,随即黑着脸喝道,“你什么意思?!” 狱警真挺看不惯这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胡作非为的,这会儿见葛凌云还在装傻,也板乐脸,特别严肃地说,“当初您就给贵公子做过精神鉴定,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这会儿再想使这招儿,可就不灵了。” 葛凌云被气得不行,指着葛青半边身子上遍布的伤痕说,“难道我儿子会自残吗?!分明就是你们的卫生条件不行,当心我告你!” 狱警不耐烦的掏掏耳朵,一点儿都不怕,“时间到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他得回去了,咱得公平对待不是?” 说完,也不等葛凌云再说什么,就跟另一个狱警半强制性的将葛青拖走了。 葛青看着整个人都快不行了,痛哭流涕的挣扎,冲着他撕心裂肺的喊,死活要出去。 葛凌云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血压蹭蹭就上去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就像有块大石头一样,压得死死的。 他马上给律师打电话,把事情说了之后吩咐,“你马上找人,务必保证我儿子的生活条件和生命安全!” 律师迟疑片刻,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却也还是照做了。 这是现实社会,又不是拍电影,葛青虽然混,可也没在外面惹下命案,法治社会下也不可能有人仅仅因为讨厌他就费这么大周折、冒这么大风险吓唬他,更别提葛凌云担心的生命安全…… 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葛凌云完全没有心情办公,一整天都是黑云罩顶,下面的人送报告上来也没心思看,晚上临下班之前还因为一点小事将整个策划部骂了个狗血淋头。 葛青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可饶是他溺爱孩子,也觉得在牢房里出现什么蝎子毒蛇和蜘蛛不太可能。 这件事跟戚清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如果说没有,两件事发生的时间未免有点太过巧合了些; 如果说有,那么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 不说葛家父子寝食难安,小小的报了仇的戚清却是神清气爽,跟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也显得神采飞扬。 不过,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隐约觉察到苏珂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妈,你生病了?” “啊?”苏珂有点心不在焉,“哪有,你不要多想。” 戚清皱皱眉,“那我听你的声音不对劲啊。” 苏珂笑笑,“哪有什么不对劲,这不是天冷么,昨天刮风,我穿的有点薄,可能稍微有点感冒。” 戚清最近被各种事情缠的无暇分神、焦头烂额,而且跟苏珂视频之后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这么揭过去。 “对了,阿澈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苏珂又愣了下神,反应了会儿才点点头,“应该是回来的吧,不然他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的干嘛?” 戚清也知道大学里濒临年末会很忙,不要说老师教授们的年度共结和工作报告、新学期计划等等,单是筹备学生们考试和来年考研的事情就够忙个四脚朝天,所以她见没什么别的事情,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安琪还取笑她呢,“怎么,一年又将过去,又被逼婚了?” “哪儿啊,”戚清失笑,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还是萦绕不去,可就是觉不出哪儿不对劲来,只好暂且放下,“有新案子么?最近都闲的发霉了。” 安琪却不急着回答,反而是看向她的脑袋,认真教育,“钱呢,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本钱,我可不想大过年的还要去医院探望你。” “一边儿去!”戚清没好气的推她一把,自己扯过键盘来敲击几下,认真筛选,“唔,出轨,出轨,出轨,偷情唉,什么时候私家侦探都成了离婚调查的代名词了?” 安琪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说,“根据年度报告显示,近年来国民离婚率节节攀升啊,闪婚闪离的情况不断增多,所谓的真爱什么的,都快要跟大熊猫的稀有程度相媲美了。” 不怎么说职业病呢,做多了这行,很难不对婚姻产生恐惧,估计跟离婚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感觉相仿,甚至更严重。好歹人家看到的只是离婚的最后一步,她们调查的,却是各种花样繁多的背叛和同床异梦…… 俩人齐齐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外面树上随着冷风不断颤抖却依旧苟延残喘的枯枝和黄褐色的树叶,都觉得这个社会怎么就这么凉薄,人情冷漠了呢? 正说话呢,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紧接着门开了,几天不见的霍乔满脸喜色的闯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团脏兮兮的不明物体。 “找到了,找到了!” 满脸胡茬、头发蓬乱的他兴奋的大喊,说着,就把那团东西往前一递,“汪!” 正在试图分辨这是什么的戚清和安琪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后者更是嗷一嗓子蹦起来,将手边能丢的东西全都哗啦啦的扔出去,“草草草啊草,什么鬼啊卧槽草草草!” 霍乔挨了几下之后就开始满屋子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解释,“别打了别打了,是周老太太的狗啊,我找到了!” 安琪扔东西的动作一滞,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你说什么?” “狗啊,”霍乔喜形于色的说,“不是前几天我接了个任务么,替周老太太找狗,我找到了!” 戚清捏着鼻子往后站了站,闷声闷气的说,“确定是这只?臭死了,赶紧拿你那边去!酒店的门卫干什么吃的,竟然也让你抱着进来了。” 话音未落,却听走廊里又是一阵喧哗,不多会儿,几个门卫就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指着霍乔吆喝,“先,先生,酒店里不准带宠物的!” 霍乔:“……” 最后没办法,还是他带着狗找了家宠物店给好好洗了澡,花了80块,最后又禁不住女孩子的软声细语,晕晕乎乎的付了钱,等出门的时候,怀里就抱了一大推宠物玩具。 安琪&戚清:“……” 沉默半天,戚清无奈扶额,“你买这些花了多少?” 霍乔羞愤欲死的憋屈了半天,最后才哼唧道,“一千五。” “多少?!” “……一千五……” 戚清和安琪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笑出来。 周老太太统共才给了三百块钱佣金,他倒好,竟然转头就花了一千五! 戚清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看他,“业务必备品之外的消费,不报销。” 霍乔的脸就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涨紫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打算让你们报销。” “这不单纯是报不报销的问题,”安琪在旁边长吁短叹,“霍乔啊霍乔,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自己说说,忙活了这么多天,又是进下水道又是扒垃圾桶的,还跟流浪汉抢地盘,花了多少钱遭了多少罪,最后反而折进一千五去,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 老实说,她们是真没想到霍乔竟然真能找到失踪的狗,可还没来得及夸奖他的,转头又给弄了这么一出! 霍乔也觉得挺丢人,主要是宠物店那小姑娘太会说了,笑的又甜,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刷的卡…… 想着想着,他觉得得给自己辩解下,就清清嗓子,昂首挺胸的说,“做生意也不能只看钱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周老太都那么可怜了,就是倾家荡产也付不起你们平时报的价格呀,难道还要让她为了找狗卖房子么?” 戚清都哭笑不得了,“是,不能只看钱,可要都像你这样,也就不用做生意了,都排排站在天台上喝西北风去吧!再说了,你就算不接能怎么样,保不齐就会有别人接!” 见霍乔还要犟,戚清把手一伸,指着桌上的□□单子,“那这些呢,你又怎么解释?这也是周老太点名要的吗?没有这些的话是那只狗会死,还是她会死?!” 霍乔让她说的面红耳赤,简直羞愤欲死。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至少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霍乔多少也明白了赚钱的辛苦,花钱的容易…… 于是,破天荒的,晚上安琪点餐的时候,也给他叫了一份土豆牛肉盖浇饭。 霍乔简直受宠若惊了,指着碗的手都哆嗦,“这,这是给我的吗?!” 他发誓自己活了十八年多了,就没有一次觉得手里的饭这么来之不易,嘴里的米嚼起来这么甘甜! 越珍惜了吃的就越慢,等戚清和安琪吃完的时候,他还剩下一大半。 戚清洗了手刷了牙,拿了外套就往外走,霍乔看见了,连忙争取表现机会,“师父你去哪儿,我陪你!” “吃你的吧!”戚清抬抬下巴,“多大人了还掉饭!” 或许她自己没注意,可实际上,她现在对霍乔说话的语气语调,甚至是整体的态度都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乍一听还是恶声恶气,但内里已经是柔和多了。 霍乔哦了声,老老实实把桌上的几粒米捡起来吃了,又带点失望的确认,“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出去多危险啊,师父,真不用我陪么?” “陪个鬼啊!” 戚清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翻飞的风衣衣角跟她一起消失在门后,说不出的肆意潇洒。 姐姐我去报复人,怎么让人陪?! 30.第三十章 回去的路上,戚清越想越不安,于是马上停车,在路边就给苏珂打了电话。 “妈,爸在家吧,你帮我问下,钢笔他喜欢蓝色还是黑色的?” 苏珂说,“他不在家,”顿了下又说,“好端端的买什么钢笔,他有的是。” 戚清的心登时就一咯噔,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问,“今天不是没课么?” 不知是不是她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后多心导致的,苏珂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自然,甚至罕见的带着点疲惫,“跟朋友聚会去了吧,谁知道。” 戚清一时心乱如麻,也不敢多问,又叮嘱她天凉注意多加衣服后匆匆挂了电话。 爸爸呀爸爸,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戚澈过不多久就要回来,葛家父子的事情还未收尾,季尚成的表白犹在耳边,路言止的心思也无从猜测…… 现在竟然又特么的多出来一个亲爹出轨的可能性,真是糟心! 这么多没办法忽视的事情同时压在心头,可想而知,当戚清又接到委托的时候,心情是多么复杂。 给出委托的也是个富户,姓孙,今年六十六,父辈就爱好收藏古董,其中他最宝贝的就是一只宋代定窑黄釉葫芦瓶。这只葫芦瓶造型优美,釉色匀净光洁,亚腰的位置还有细线阴刻的仙鹤纹路,再加上葫芦本身就有“福禄”的好意头,孙老头儿那可真是爱若珍宝。 据说他曾经请人估过价,这只葫芦瓶保守拍卖价格也得在两千多万! 不过中国有句俗语说得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在太平盛世,古董的价格肯定会持续攀升,所以孙老头儿早就跟家里人说了,除非孙家人真的遭遇大变,连饭都吃不上要饿死了,不然绝对不能卖。 可就在上周,葫芦瓶竟然不翼而飞了! 孙老头儿当时就给昏过去了,送到医院好一通抢救,整个孙家人仰马翻。 醒过来之后,老头儿把事情前前后后梳理一遍,最后揪过才上高二的小孙子来一通询问,那小子没能坚持十分钟就哭着招了,说是他把瓶子偷出去卖了,换了十万块钱给女同学买了条钻石项链! 好么,这次是连孙老头儿,带他儿媳妇一块气昏了…… 两千多万的瓶子啊,你特么的就卖了十万块! 老头儿有两儿两女,平时关系也就一般,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都炸窝了,纷纷拖家带口的堵上二儿子家门,吵着闹着要赔钱。 可不得赔钱么,本来大家合计着,等老爷子百年之后就把葫芦瓶出手,每家人怎么也能到手个五六百万,结果现在倒好,转眼变成十万块钱,尼玛还给了女同学! 长女气不过,当天就杀到学校把钻石项链要回来,完了之后又去珠宝店退了。 这当然不能算完,孙家从上到下都一致同意把葫芦瓶找回来,这种差距悬殊的价格已经能够成诈骗了。 可不是还有句话么,家丑不外扬,一旦报案的话估计全世界都知道了,二儿子一家更是当场跪下,说万一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一家人就都没脸活了。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最近几年私家侦探事业发展的那是如火如荼,而且因为他们的手段大多不合法,所以往往速度比正当渠道更快,而且保密性更强。 这么一想,孙老头儿就联系了戚清。 戚清一听这事儿,顿时就觉得葛青那样的也不算什么了。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原本以为葛青那种就已经足够坑爹,没成想还有孙浩然同学这种出类拔萃的天才,真是撩妹儿高手啊,小时候就已经无师自通的搞垮全家来勾搭小姑娘,长大了还了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年头的小姑娘也是,你怎么什么都敢收啊,高中生就挂着钻石项链上下学,也不怕路上给人抢了! 纠结一番之后,戚清还是亲自去了孙家,走到半路,想想又掉头把一脸渴望的霍乔给捎上。 先带他熟悉下,万一过几天自己有个急事不能来什么,实在不行派他跑个腿儿也就是了。 上车之后,霍乔明显很激动,说话都不大溜了,“狮虎,你真带我去出任务啊?” “狮虎,还施暴呢,”戚清瞅都不瞅他一眼,“看在你之前找狗尽力的份儿上,我决定给你个见习的机会。” 说真的,一般人在遇到找狗这种案子时,如果不是酬劳特别高,很少有人会翻遍未然城所有的垃圾处理厂和绝大部分小区的垃圾堆去找狗的,更不要说霍乔原本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所以从这几点来看,霍乔虽然有不少坏毛病,不过心底还算善良,下定决心之后也真有韧劲儿,这无疑是现代社会绝大多数青少年朋友所欠缺的。 既然他不是那么无法拯救,那么戚清也不介意稍微施舍点人情,至少等以后他长大了,也算是条人脉。 霍乔激动的脸都红了,傻了吧唧的点头,“哎!师父,我一定好好干!” 师父师父的叫多了,戚清就觉得吧,貌似也不是那么难听了…… 他们到孙家的时候,里面还乱的根锅粥一样,孙老爷子坐在中间主位,四周不规则的分散着子孙辈,周围的空气中重重的弥漫着紧绷和一触即发的犀利感。 进门之前,戚清就教给了霍乔一句箴言:“多听多看,少说少动。” 霍乔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往裤子上抹抹手心的汗,下意识的吞吞口水,“记住了。” 戚清扶额,又不是上战场,你激动个屁啊! 四位儿女加上他们的孩子之后,达到的人口数目还是非常可观的,而当这些人完全不分先后的叽叽喳喳时,远超五百只麻雀的震撼力,造成的效果足可让人昏迷。 至少从戚清的角度来看,孙老爷子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可怜老头儿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短短几天已经前后两度入院,要是再昏了,啧啧。 一看走进来的两人中,一个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个是**臭未干的大男孩儿,当场就有几个人把眉头揪起来了,不知谁还小声嘀咕,“行不行啊,别是骗钱的吧?” 霍乔最近虽说收敛了,可十多年养成的暴脾气也不是处理得那么干净,尤其这是他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出工,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怎” “咳咳!”戚清大声清清嗓子,丢给他一个眼刀子,然后笑眯眯的上前,“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单独跟老爷子和孙浩然同学聊聊。” 其他人当然不同意,可孙老爷子直接就给骂出去了,简直气魄非凡! 孙浩然么,说真的,之前戚清没往这方面想,可现在见了,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他为啥要靠偷卖家里的古董讨女同学的欢心了。 高二学生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七,不过体重肯定超过一百七了,五官都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变了形,两只眼睛被迫眯成两条细缝…… 他只是这么坐着,戚清就莫名的替他屁/股底下的沙发心疼。 戚清倒也罢了,好歹是个控制力超出常人的职业人士,可霍乔就不同了,这厮只瞥了孙浩然一眼,就:“噗!” 好在声音不大,而且孙浩然同学也在忙着掉眼泪,估计没听到。 戚清立刻就打消了让他一起坐下的想法,面无表情的往后面一指,“你给我一边儿站着去!” ********* 戚清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孙浩然同学,把葫芦瓶偷出去卖钱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提出的?” 孙老头儿的眼睛刷的就瞪圆了,不等孙子出声就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对,肯定是外面的人起了坏心,这才糊弄着我孙子做下错事,然后他们再……” 戚清无奈打断他信马由缰的脑补,“咱们先听听您孙子怎么说,好吧?” 孙浩然这才有点怕怕的瞅了他爷爷一眼,哼哼唧唧的说,“是我自己突然想到的。” 孙老头儿:“……” 戚清又问,“你家的家庭条件不错吧,零花钱应该也不缺,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 孙浩然哼了声,小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呀,那点钱够干嘛的,之前我送过她手机,可几天之后就更新换代了,她说想要个永恒的。那电视上不整天做广告吗,我姑姑她们也整天说,什么钻石就代表永恒,可是我又没钱,听说葫芦瓶挺值钱的,我就,我就偷出去卖了。” 孙老头儿已经开始哆嗦着往自己脸上扣氧气罩了。 眼见爷爷又要犯病,孙浩然终于也有点心虚,晃悠悠的蹭过去求饶,“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孙老头儿使劲吸了几口氧,呼哧带喘的说,“你,你就算是再敢,也没有第二个宝贝供你卖了!” 戚清不得不中途打断,“你卖给谁了?怎么见面的,付钱的时候是现金还是转账?” 孙浩然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网上联系的,那人鬼鬼祟祟的,戴着口罩和帽子,我就只知道他是个男的。他直接给了我一兜现金,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账号还记得吗?” “记得。”孙浩然连忙把在网络上联系用的账号写下来,完了之后又问,“姐姐,你肯定能把葫芦瓶找回来吧?” 戚清冲他笑了下,“尽力吧。” 没听到期盼中的答案,小胖子有点失望的哦了声。 戚清往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又问孙老头儿,“您最后一次看见葫芦瓶……” 出门之后,戚清想了下,对霍乔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个人。” “啊?”霍乔难掩失望,“不带我去了啊?” 戚清一挑眉,“你连入门都不算,想见能人还早着呢!” 她说的能人就是胡赛因。 像这种情况,对方拿到葫芦瓶之后虽然急于脱手,但肯定不会放到明面上拍卖,所以想要知道葫芦瓶的下落,还得去黑/市打听动静。 进门的时候,胡赛因正戴着眼镜儿鼓捣一只比他整个人都高的老座钟,弓腰驼背的,都快囫囵钻进去了。 听见铃铛响,胡赛因探出半边身子来,从眼睛上面瞅了一眼,乐开了,“呦,这不戚小姐么,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坐坐坐。” 戚清也不跟他客气,熟门熟路的去里间角落的柜子里拿了好茶叶出来泡,又环视明显多了不少东西的房间,“生意不错么。” 一块两块表的咔哒声可能微弱不可闻,但当几十块上百块表凑在一起的时候,它们所发出的声音就被无限放大,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下,没点过硬的心理素质还真不行。 “哪儿比得上你啊,勉强糊口呗,”胡赛因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就是有事儿,他把座钟合上,摘了眼镜过去坐下,“今天什么事儿?” 戚清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了才从包里拿出一张葫芦瓶的照片,“你帮我打听下,最近是不是有人出手这个。” 哪知胡赛因看了照片之后,脸色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你从哪儿弄得这个?” 戚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怎么,你知道下落?” 胡赛因搔搔脑袋,犹豫了下,眨巴着眼睛说,“不是知道下落,而是我几年前做过一个仿品。” “哈?!” 31.第三十一章 虽说无巧不成书,可一旦太巧了,很难不让人从心底里发毛。 戚清沉默了会儿,点点照片,“你再看看,看仔细了,会不会只是相似。” “不可能,”胡赛因摆摆手,“也许你不懂这个,可我懂啊。这种款式的葫芦瓶在历史上流行时间不久,数量本来就不多,流传到现在的更是少之又少。而照片上这只葫芦瓶又算是一个很特殊的小分支,我估摸着,现存的也就个位数。而且你仔细看看,它瓶口的位置有一块面积很小很小的不规律,不是刻意的,几乎就相当于咱们人类的身份证号码了,你自己说,相似的可能性有多大?” 有多大,零呗! 胡赛因端起茶壶倒了头遍茶水热茶杯,又带点自吹自擂的说,“别看是仿品,可因为技术难度太大,又要让一般的技术检验看不出破绽,国内能做的人绝对不超过一巴掌。” 戚清歪头看他,“你那个仿品卖给谁了?” 胡赛因嘿嘿一笑,“我能说么?多少得讲究点职业道德不是?” 戚清点点头,又问,“多少钱?” 胡赛因一撇嘴,用手比划了个数,戚清忍不住惊呼,“这么贵?!” “听听,听听!”胡赛因摇头晃脑的说,“感情我刚才白说了,这个多难做啊,就是仿品也比一般的玩意儿贵得多,再说了,你得相信我的手艺,要是那人拿去糊弄那帮子总在电视上晃悠的所谓专家们,绝对一骗一个准儿!” 戚清跟着他笑,心里却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吗?胡赛因刚好就做了个一模一样的仿品,而孙老头儿家的葫芦瓶刚好又丢了…… 她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案例: 某位珠宝商在给自己的商品入了巨额保险之后,自己策划了一起抢劫案,然后向保险公司索要巨额赔款。但实际上,那些珠宝不但没丢,反而还替主人赚回了大笔钱财! 孙家的葫芦瓶也是这样吗? 它到底丢没丢?这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策划的? 如果是策划的,策划人是谁?孙老爷子是否知情? …… “哎哎,茶洒了啊,”胡赛因出声提醒,又八卦兮兮的问,“怎么,谁家出了内贼了?” 戚清笑着摇头,“你可别多嘴啊,哎,别忘了帮我问问,赶紧的。” 胡赛因点点头,“行!” ************* 回到酒店的时候,安琪正跟霍乔一起蹲地上嘶溜溜的吃过桥米线,一边吃,两双四只眼睛还不眨不眨的盯着电视上放的动画片。 戚清沉默片刻,“两位小朋友,兴致不错啊。” 原本只有安琪一个人喜欢看,谁知道又加上一个霍乔!你说你一个大男生,都喜欢飙车了怎么还这么沉醉于《宠物小精灵》?! “哎呦,清清你回来了,”安琪连忙招呼她,“霍小弟也帮你带了一份呢,还热乎,赶紧吃。” 戚清假意推脱了下,然后就非常从善如流的过去扎堆,并且毫不客气的霸占了整张桌子。反正那俩人都蹲地上吃么,桌子空着也是空着。 吃了几口,她觉得味儿不错,又往里面加了点辣椒,“有动静么?” 临走之前,她特意去孙老头儿的卧室转了圈,本来还想去书房来着,怎奈他家竟然没有! 不过没有倒也省事,毕竟多一个窃听器就要多分一份儿心不是? 霍乔抢答,“没有,就是他吆喝胸闷,又叫人给他倒水吃药什么的。” 戚清把米线里的鹌鹑蛋夹出来吃掉,呼呼喷了几口热气,又咬了一大口酸爽的泡菜,这才说,“小霍,明儿交给你个任务,有信心没?” 霍乔一听就亢奋了,嗖的站起来,掷地有声的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安琪看不下去他的狗腿样儿,忍不住插嘴,“你都没问呢,她让你去死你也去?” 霍乔眨眨眼,“不能吧?” 戚清拽了拽安琪的头发,“少诽谤我啊,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霍乔美滋滋的问,“师父,什么任务啊?” 戚清在皮包里掏了一遍,摸出来一只录音笔丢过去,“你明天去找孙家人谈话去,除了今天我问过的那爷孙俩,俩儿子俩女儿都问一遍。事无巨细,把你们的对话一个字不漏的给我录下来,不过别被人发现哈。” “哦,”霍乔点点头,不过马上就有点担心,“我,我问什么啊?他们能说吗?” “怎么不说,”戚清挑了挑米线,鼓着腮帮子散热,“你是我今天带去的,大家都看见了。至于问什么,嗨,随便问吧。” 霍乔一怔,随即苦了脸,“师父,你是不是耍我呢?这么敷衍。” “啧啧,”戚清瞪他一眼,“门外汉了吧?” 鉴于霍乔门外汉的身份,真要是按常理出牌才容易被人抓住破绽,可如果他想起一出是一出,在不知道他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傻的前提下,对方很可能就自乱阵脚,不知道该如何招架了。 而且,人在闲聊的时候很容易放松警惕,不自觉地就会吐露一些自以为不重要的线索。 等他们俩说完了安琪才问,“那你呢,你明天干嘛去?” 戚清吃米线的动作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道,“我的头今天有点疼,想明天去医院看看。” 是夜,她又去监/狱跟葛青小少爷进行了“亲密友好”的交流,听着他撕心裂肺的惨叫,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来睡觉。 ********** 戚清再一次确认了戚言的课程表,确定第二天上下午各自只有一节大课之后,终于还是去了学校。 不把这件事情确认到底,她怕是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戚清也曾经来过老爹教学的校园内逛过,不说他的同事们,估计就连个别师弟师妹们也能认出她来。 为了保证行动的隐秘性,戚清还是决定化身动物,毕竟就算她爹本人或是同事们、同学们的想象力再丰富,也不可能把只猫往她身上靠拢不是? 但是…… 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戚清却又前所未有的担心起来,同时心脏也很不争气的一阵狂跳。 万一,万一自己的猜测成真了呢? 万一,万一在自己心目中一贯是五好男人的父亲真的……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理解了之前案子中那些受害人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真相的纠结和为难。 如果明知道揭开真相面临的是家庭的破裂和眼下全部幸福的消失,那么你是否会选择维持美丽的假象? 她的心脏狂跳到了有生以来最高速度,几乎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简直要把她吓死了,她甚至下意识的以为是戚言打来的! 可低头一看,却是季尚成。 讲老实话,她还真有点不太想接。 虽然两人是竞争关系,甚至某些时候还会恨不得彼此干脆消失算了,但是比起仇视,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欣赏,同时也确实有那么点淡淡的暧昧。 不过这份暧昧距离爱,戚清个人觉得还差点火候。 她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在铃声第二遍响起的时候接了。 季尚成的声音听上去愉快而充满活力,非常兴致勃勃的提议,“这几天有没有时间,我们海钓去吧?” 戚清直接就乐了,“大冷天的跑出去吹海风,受什么刺激了?” 季尚成笑了起来,“一哥们儿新买的游艇,设施不错,要是没事的话就来吧,年底放松下嘛。” 虽然有那么点心动,不过戚清还是拒绝了。 他们的关系正处在尴尬期,她要是跟着季尚成一起出去玩了,不就是变相的宣告两人在谈恋爱? 季尚成顿了下才问,“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了吗?” 他问的,自然是上次表白的事情。 戚清沉默片刻,老实回答,“不知道,说真的,我还没考虑过谈恋爱的事情。” 跟那些小鸟依人的女孩子们不同,这么多年下来,戚清女孩子们该做的事情她也没少做吧,可男人们能干不能干的事儿她也干了不少! 有时候事务所没水了,她直接就能自己换上; 灯管什么的坏掉了,自己踩着脚手架爬上去,左手灯管右手螺丝刀; 就连男人们也会担心的抢劫之流,她都能一打几! 试问在长期这样经济、人格双重**的大环境下,她还有什么必要考虑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季尚成似乎微微叹了口气,非常认真的说,“咱们俩的年纪都不算小了,重要的是完全没有接受不了对方职业的可能性,以后还能互帮互助,多好?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老季,”戚清也很无奈地说,“先放放好不好?我最近手头的事情真的很多很乱,实在是没工夫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喜欢上一个拿自己不当姑娘的女纸,季先生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暗自感慨,你说这算不算是甜蜜的忧伤? “还老季,我都快伏枥了,”他忍不住吐槽,又说,“恋爱结婚怎么也算是人生大事,不好说是有的没的吧?” 这种时候听到这样的答案,想来不管是谁都会以为戚清在逃避,在有意拖延,可天知道,她是真的很忙! 一副小身板就只有一双肩膀,左肩要维护“社会稳定”,右肩特么的还要保护自家完整,内心深处的苦逼我能跟谁说啊…… 季尚成听她也不像故意捣乱,就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结果人家姑娘毫不犹豫的就回了个“自己能应付”。 季尚成:“……” 姑娘啊姑娘,你稍微依靠下别人真的不丢人,真的! 胡乱应付了季尚成,戚清用力拍拍自己的脸,溜进公厕之后就换了猫态出来。 这会儿正是第一堂课要开始的时候,校园里陆续有学生们三两结伴往教学楼走,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他们的脸上还满是稚嫩,偶尔几个故作老成的家伙也显得分外可爱。 校园很大,还有面积可观的树林,再加上隔壁就是住宅区,平时就常有猫出没,因此戚清并不担心露馅。 她的猫态非常漂亮: 纯白蓬松的长毛,一蓝一绿的幽深大眼睛,昂首挺胸的高傲步态…… 于是迅速引起了注意: “哇,好漂亮的猫咪!” “眼睛真好看呐,快拍张照片。” “你说我用鱼片能把它引过来吗?” 32.第三十二章 鉴于前不久还有人在网上爆出他们学校的猫猫狗狗爱学习,一堂课不落的旁听,所以戚清踩着猫步通身高贵气派的踩进教室时,众人的反应各异,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算将它赶出去! 于是当戚言夹着讲义走进课堂时,看见的就是视线朝一个方向集中的学生们和某张桌子上理直气壮坐着的白色猫咪。 他先是一怔,然后笑着说,“呦,这是谁把小萌物带来了?” 几个学生当即笑出声,大声喊,“教授你也太时髦了吧,连小萌物这种流行语都知道!” 戚言挑挑眉,故意叹口气,“唉,谁让我的学生们都是赶时髦的人呢,我要是跟不上你们的步伐,恐怕过不几天就要被嫌弃了。” 马上有几十道声音从大教室的各个角落响起,气氛十分热烈,“不嫌弃不嫌弃,我们最喜欢你了戚教授!” “对啊,我们最喜欢上你的课了戚教授!” “戚老师么么哒~!” 戚言哈哈笑几声,“那就谢谢啦,好了,上课,我先点个名。” 戚言本人学识渊博,讲起课来又风趣,他从不照本宣科,而是根据个人经历将书本知识和各种风俗传说结合起来,因此趣味性极强,课堂气氛总是轻松又愉悦。 所以哪怕他每堂课都点名,也没有学生讨厌他,不仅不讨厌,甚至还会有其他院系甚至其他学校的同学们慕名前来蹭课,每次上课都会将限定200人的大教室挤得满满当当。 点完名之后,戚言点点头,“好,那我们开始上课!哦,那边那位猫同学如果也想交作业的话,我不介意一起批改哦。” 整间教室两百名学生顿时齐齐大笑,这巨大的笑声在密闭的房间内不断回荡扩大,传进猫咪的耳朵简直不亚于打雷! 戚清终于有点后悔要变成猫了,她的耳朵里简直要炸开了! 她忍不住喵呜一声,然后下意识的低头,用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抱头。 “哎呀,好萌呀!” 戚清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萌你妹啊,换你听个滚雷在耳边炸响试试! 戚言长的不算特别帅,属于很耐看型的,整个人都有一种文人的儒雅和经过时光沉淀之后的稳重,再加上他为人谦和,待人又温和有礼…… 种种特质混合在一起,尤其对这些未出校门的纯真大学生而言,简直是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人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而当戚言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就又多了种平时难见的独特气质。 戚清甚至能听见几个女生窃窃私语,“哇,戚教授好帅哦!” “对啊,感觉一点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了呢!” “是吧,我就觉得他特别有气质。” 如果是在以前,戚清听了这样的话绝对会非常骄傲,可是现在,她却宁愿自家老爹是个长相偏下的糟老头子,起码省心! 戚清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戚言讲课,一边留心周围同学们的表情,势必要找出可疑分子。 从入学到毕业,大学女生们也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说的矫情点,那可真是花骨朵一般的娇美年华,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恣意青春。她们动静皆宜,顾盼神飞,哪怕是生气也自有一番可爱之处,更别提当这样一个娇美可爱的女孩子对你无遮无掩的表示出爱慕之情,真要做到临危不乱,怕是要有圣人的决心和毅力…… 几分钟之后,越想越担忧的戚清嫌坐在原地看不过瘾,索性轻巧的往地下一跳,悄无声息的往后排走去。 那天她看见的是个背影,还没来得及冲出去看正面就被路言止打断了,所以哪怕现在同学们都坐着,也是从后面看来得实在。 她一下地,顿时就有几个喜欢逗弄小动物的学生不安分起来,偷偷的从书包里拿出火腿肠啊鱼片什么的逗她。 “鱼肉的火腿肠呢!来一根?” 戚清极其不屑的喵一声,却是连个眼神儿都懒得给。 一根火腿肠就把朕给收买了吗?愚蠢的凡人,哼!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戚清浑身的毛都僵硬了,等等,这不对啊,这不该是我的想法啊喂! 我不是猫,我不是猫,我不是猫…… 戚清一边无声的在心里进行自我催眠,一边扭着端正的猫步前进…… 她在教室里转了几圈,勉强盯上几个背影有那么点意思的,不过因为那天她也只是偶然一瞥,就连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她爹还不确定呢,更没办法慧眼如炬的抓出另一个。 戚清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可又不愿意胡乱冤枉人,因此踩着梅花肉垫子脚尾随戚言在校园里转了一天都没什么有价值的收获。 截止现在,戚言的行为倒没什么可疑的,就是偶尔几个女学生凑上来请教问题,哪怕就是眼睛里有点儿爱慕,他也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不妥来。 见是这种结果,戚清是既开心又沮丧,开心的是越查不到东西,就越有可能证明戚言是清白的;沮丧的却是,她一贯无往不利的直觉一般不会出错,如果暂时查不到,很可能是对方隐藏的太好…… “哟,这不是我上课时候的那只小白猫么。” 正蹲在树杈上唉声叹气呢,已经准备回家的戚言仰头活动脖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的笑起来,“下不来了?” 说着,他就张开双臂,“来,往这儿跳。” 戚清看了他一眼,终究是叹口气,跳了下去。 戚言接了之后,笑着摸了摸她雪白的茸毛,又自言自语,“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缘分?我第一眼看见你这只猫崽儿就觉得喜欢,要是只野猫,肯定要带回家养了。” 白色一向都是最容易被污染的,可怀里这只白猫除了爪子上因为走路沾了点儿灰尘之外,浑身上下却都是雪白干净,再者教室里那么多人拿那么多东西逗弄它,它都一口没吃,显然是被主人小心呵护又精心教导的。 他光感慨了,殊不知戚清听在耳朵里简直要浑身僵硬。 这是怎么说的,难不成血缘关系真的这么邪乎,冥冥之中换了个物种还有感应? 对方如此敏锐,戚清倒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功亏一篑,只好乖乖在他怀里窝着。 唉,说起来,亲爹的怀抱也是久违了…… 戚言看她这么乖巧,更高兴了,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当即跟哄孩子似的轻轻摇晃起来,嘴里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哼起了摇篮曲。 戚清听着,忍不住更加心酸,就差没当场泪奔。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戚言手机里炸出来的铃声狠狠地将她唤醒,戚清本能的炸了毛,弓起身子恶狠狠地喵了一声。 戚言里面穿的是真丝衬衫,曲着胳膊抱猫的时候衬衫袖口就露出来一截,戚清这么一激动,爪子上的倒钩腾地弹出来,连声音都没有的就把他的衬衣袖子给抓出两排洞来。 戚清一愣,然后一脸心疼,“哎呀你可真是,这是我闺女特意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下可好了。” 虽然这么说了,他却也不好跟一只猫计较,心疼了几句就接了电话,“喂?” 猫的耳朵多灵啊,戚清马上就听到电话那边有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说,“戚老师,我又有问题不明白了,可不可以请教你呀?” 戚言笑起来,用一种戚清从未见过的神情说,“又不会了,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考上我的研究生呢?” “那你多教我几遍不就好了么?”那个女孩子既不怕也不恼,反而是笑嘻嘻的回答,“好不好嘛,戚老师~!” 这样甜腻的声音和明显的撒娇,根本就不可能是师生之间该有的状态! 戚清心头一沉,猛地瞪圆了眼睛,爪子再次将戚言的衬衣袖口抓成了渔网。 她担心的,终究还是出现了! 不过因为后面几天戚言都有课,所以不能跟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妖精见面,所以两人就将“一对一教学”的时间定在了周末…… 麻痹的,原配还在呢,你们就敢在同一座城市公开见面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爹在眼皮子底下出轨,可自己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好发作,已经气疯了的戚清干脆抬起爪子,左右开弓,狠狠往他脸上抓了两组自上而下的平行线,然后模仿着兔子们的动作,后腿用力往他嘴上一蹬,愤然离去…… ************ 以前处理别人家的出轨案也就罢了,可这次毕竟是发生在自家头上,饶是戚清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有点扛不住了。 她开着车,漫无目的的绕着城郊线开了十几圈,又站在西湖边上狠狠地吸了半盒烟,满脸凶相,活似混黑涩会的女流/氓,直吓得过往行人纷纷躲避。 披星戴月的回到酒店一推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安琪和霍乔都问,“怎么样,看得怎么样?” 戚清现在满脑袋都乱着,一时间也没想起来他们问的到底是什么,就恹恹的回了个不怎么样。 安琪和霍乔见她一脸生无可恋,满身的烟味儿,平时的神采飞扬全部无影无踪,整个人都佝偻了,再听了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清,清清啊,”安琪一着急,嘴皮子都不利索了,“究竟什么个情况啊,你千万别放弃啊,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国外,反正咱有钱!要不咱现在就走吧?” 好不容易等到空档,霍乔也插嘴,“是啊师父,你等着,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当初我爷爷为了治病找了国外好多专家呢,你等等啊!” 直接从冰箱拿了瓶冷冻矿泉水喝了的戚清终于清醒一点,结果抬头一看,安琪潸然欲泣,霍乔正满头大汗的跟人打电话: “你管我在哪儿呢,反正你整天忙着跟小叔争家产,有我没我也没什么差!少废话,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我要专家专哎师父你干嘛?” 戚清满头黑线的夺了他的手机,一字一顿的问,“这话该我问你呢,你干嘛?” 霍乔眨巴眨巴眼睛,弱弱地说,“我,我给你找医生哎呀!” 戚清二话不说就往他脑袋瓜子上糊了一巴掌,“你才有病呢!” “哎呀霍小弟也是好心,你不要随随便便就施加暴力嘛,”隐约觉察到不对的安琪连忙过来劝和,分开两人之后又问,“就是你今天不是去医院检查么,到底怎么样啊?” “啊?”戚清一愣,这才从记忆深处勉强扒拉出来自己昨天撒的什么谎,“啊,对啊,我去检查了,挺好的!” 安琪和霍乔面面相觑,“那你刚才还说不好!” 戚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怎样的大乌龙,当下也有点讪讪的,干巴巴的笑了几声,“那什么,刚才我想事儿呢,没听明白。” 安琪半晌没说话,最后气沉丹田,使出狮子吼喷了个字儿,“滚~!” 戚清自知理亏,也不敢辩解,任凭她数落,一直等安琪吼得口干舌燥了才赶紧转移话题,“霍乔,让你办的事儿办妥了么?” “早办妥了!”等了半天才等到自己上场,霍乔赶紧把口袋里的录音笔递上去,“我和安姐都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戚清胡乱嗯了声,打开录音笔,瞥见上面的时间:11:38. 唉,也难怪安琪和霍乔担心了,什么检查能做到这会儿,医院正常门诊早就下班了! 33.第三十三章 戚清的头发也长得差不多了,只要梳起马尾,再戴个发卡遮挡下就看不出破绽了。 她决定回家看看。 见她回来,苏珂很高兴,“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也没打个招呼。” 戚清笑着进屋,“想起来就回来了呗,我爸呢?” 她小心的观察着苏珂的表情和神态,觉得似乎有那么点勉强,只是不能确定。 接过她带回来的水果,苏珂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快别提了,你说他好端端的去逗什么猫玩儿,还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猫呢,愣是给把脸挠的鲜血淋漓,都没法儿看了,今天又去医院换药去了。” 戚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严重么?” 猫爪子多尖锐啊,她又在气头上,当时就见血了,会不会留疤啊? 嘶,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留疤的话,戚言的桃花运恐怕就没这么顺畅了。 其实戚言真的一直都是个挺受异性欢迎的人,当年还上学的时候就经常有学妹学姐的表白,那会儿他追苏珂的时候,还有几个女孩子对他或明或暗的表达过心意呢。 不过他对那几朵桃花都没搭理,一门心思的追苏珂,最后终于成了眷属,以前戚清小的时候还挺苏珂讲起过,每每都是一脸的幸福和得意。 可现在,唉! 好久没见女儿了,苏珂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你也老不回来,小路那孩子隔三差五见了我还问呢,等会儿我洗点水果什么的,你去走一趟,稀罕不稀罕的算是个意思。” 戚清哎了声,然后听苏珂又说,“这次跟你说真的,我也看出来了,小路那孩子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不相处看看?” 戚清却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当即把那会儿自己的想法说了遍,“说到底我们俩就是小时候玩儿过几年,中间整整断了二十年联系啊,二十年!几乎是一代人呐,你说他凭什么喜欢我?” 苏珂笑,“当然是小时候有感情基础了啊。” 戚清摇头,“得了吧,且不说那么点儿大的小屁孩儿懂不懂什么叫感情,就算是真有了感情,现在交通和通讯这么发达,他怎么就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苏珂一时语塞,也觉得有点解释不通。 “而且,”戚清忽然很严肃的问她,“妈,结婚的话,难道真的就能得到幸福吗?” 这个问题几乎将苏珂整个人问懵了,她突然就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圈红红的问,“你知道了,对不对?” 戚清叹了口气,点点头,“对。” 苏珂向后退了两步,颓然坐在沙发上就要掉泪,“一开始朋友说在外面隐约看见老戚跟人神态亲昵我还不信,可后来苗头越来越多,我” 他们两人结婚都快三十年了,感情一直很好,家庭也很和睦。 引人羡慕的事业,出息的儿女,和睦的家庭…… 似乎他们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令外人羡慕不已的,苏珂不止一次的认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觉得这辈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也算不亏,谁承想这种狗血的事情竟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出轨,那个当初为了追自己那么费尽心思的丈夫啊! 她不敢相信,更不敢想象戚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轨的。 她一辈子多么要强啊,可到头来竟然是丈夫背叛了自己。 几十年的感情啊戚言,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如果说之前自己的判断还有可能出错的话,那么戚清的点头就是铁板钉钉,不容置疑的了。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她还在欢天喜地的琢磨年夜饭的菜谱,斟酌两个孩子的新衣服,想着一家人要去拍摄今年的全家福,可丈夫出轨的消息无异于当头棒喝,让她几乎天崩地裂。 戚清看着苏珂哭了一会儿,又拿了纸巾替她擦眼泪,“妈,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和戚澈都已经长大成人,说不回来也就不回来了,哪怕此生不复相见也不是难事,就算后者还要继续读书进修也能自给自足,最不济还有她这个姐姐…… 所以到底怎么处置这件事,单看苏珂个人的意思。 之前没说破倒还好,现在说破了,苏珂顿时就觉得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甚至连呼吸间的每一口空气都令她恶心! 苏珂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扶着额头说,“清清啊,你去帮妈妈收拾点随身物品,我这就搬到酒店里去住。” 戚清叹气,“住酒店毕竟不方便,而且我也不放心,这么着吧,你去我那儿住。” 说完,她就跑去储物间拿了最大号的旅行箱,将苏珂的半个衣橱都搬空,最后又加了一个中号旅行箱才算完。 这么一来,哪怕苏珂在外面住着不回来也不缺什么了。 苏珂扫了眼空荡荡的卧室,路过书房的时候又瞅了眼,满身惆怅的叹息,“可惜这些书了。” 仓促之间,她也只能带些生活用品和几本最喜欢的书籍,其他的大部分只好留在原地。 戚清见状连忙安慰她,“不怕,大不了我什么时候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回来搬走。” 既然已经出轨,那就没资格得到别人的尊重,戚清索性连爸爸也不叫了。 可苏珂却摇摇头,“不要了,反正真正有价值的几本都装在箱子里了,以后,以后这些要么捐掉,要么就烧了吧!” 谁知道戚言回来翻看这些书籍的时候,他的手上是否还残留着某个不知名的小贱/人的温度和味道?!甚至在书房消磨时间的时候,他脑海中是否也在回味着对方的一切!? 只要想想,她就觉得恶心! 戚言毕竟只是去医院清理伤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苏珂实在懒得继续跟他虚与委蛇,甚至连见都懒得见,立刻就让戚清带自己走了。 戚清一边开车一边问她,“妈,你是怎么想的?” 苏珂捏了捏额头,沉默半晌,“离婚吧。” 这么多年的感情确实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但她自认为是个专一的人,这份专一不仅要求她自己对别人从一而终,同样也要求别人这么对她。 可现如今戚言首先背叛了这份感情,背弃了这个家庭,这一点绝对打破了她的底线。 感情这种东西是最纯粹不过的了,一旦有了背叛就再也没办法回到原点,哪怕大家都装作不在意,可心底的伤口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最后彻底腐烂。 不离婚的话,她要怎么做? 难道要低声下气的去跟一个厚颜无耻的丫头片子求饶,请她把丈夫还回来吗? 还是继续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他同吃同住? 或者干脆大度的效仿娥皇女英? 这么卑微的事情,她苏珂不屑于干! 听她这么回答,戚清倒是有点意外,不过细细一想,却又不是多么意外了。 别看苏珂现在一副温柔娴淑的样子,其实年轻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叛逆少女,说一不二,也就是这些年年纪大了,才把脾气稍微收敛了。 几分钟后,戚言打电话,苏珂只是瞥了一眼就直接抠电池,然后闭着眼睛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理都不理。 她的手机打不通,戚言又拨了戚清的,戚清想了想,还是接了。 戚言很是担忧的问,“清清啊,你妈妈的电话打不通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戚清看了苏珂一眼,直接就问了,“你是不是,出轨了?” 戚言满脸的担忧和笑意立刻就僵住了,沉默半天,终究还是承认了,“是。” 对于他这种坦诚的态度,戚清简直不知道该感到欣慰还是愤怒。 “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妈也是,大家彼此先冷静冷静吧。” 这栋房子戚清一年也就住一百来天,虽然基本的生活设施很齐备,但因为最近几天她没在家,所以除了厨房里的几瓶水和一袋大米之外,整栋房子里没有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 她先把苏珂的行李放下,检查一圈之后说,“妈,我去趟超市,你先在家休息吧。” 苏珂却说,“我现在心里乱的很,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就算散心了。” 戚清只好顺着答应,娘儿俩又奔赴超市。 女人天生就有购物爱好,高兴了要购物,不高兴了更要购物,而苏珂正在遭受人生中最不能接受的几大背叛之一,自然是要借助血拼来平复心情。 鱼肉蛋奶不用说,肯定要拿,这还不算,苏珂今天的购物简直是在做批发: 芒果,来一箱! 木瓜,来一箱! 葡萄、柠檬、猕猴桃什么的统统来一箱! 就连从一楼化妆品专柜经过时,苏珂也跟着魔一样,一口气买了十只不同颜色不同品牌的唇膏,外加一整套十二瓶指甲油,两者放在一起的效果简直能让孔雀和热带鹦鹉羞愤欲死…… 34.第三十四章 戚清还真是没怎么跟苏珂一起逛过街,今天这一圈转下来,简直叹为观止。 回家之后,她看着桌子上一溜摆开的唇膏和指甲油,喃喃道,“这得用到什么时候去?” 别看这些东西体积小,可实在耐用,就算是天天涂,往往一只也能用上几个月,更何况现在可不止一只! 苏珂哼了声,挽挽头发,冲她招手,“清清过来,妈给你涂个指甲,咱娘儿俩好好浪浪。” 戚清:“……” 还浪浪,妈,您这明显是受刺激过大啊! 她刚要说不用了,却见苏珂已经拧起了眉毛,只好乖乖就范。 苏珂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坐到这里来,将那十二瓶指甲油挑了又挑,一边挑选颜色一边还嘟囔,“我也有几年没涂了,这会儿冷不丁的选起来还真有点费劲。” 戚清听得大汗淋漓,生怕自己等会儿被折腾得不成人样,可苏珂明显是要借助外力来屏蔽跟戚言有关的信息,她也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雷区。 好在苏珂虽然已经好几年不碰指甲油,可毕竟审美和品味还在,尽管技术略有生疏,但反复涂了擦擦了涂练习几遍之后也就熟能生巧了。 她最终给戚清选定了墨绿色,涂完之后非常沾沾自喜,“你皮肤白,用绿色一衬托就更好看了,你说妈涂个什么色儿?” 戚清看着也挺满意,甩着两只手专心给她挑,“正红大气干练,正黄温婉明媚,宝蓝端庄稳重,都挺好的。” 结果就是这么句话,就不知哪儿触动了苏珂的心肠,她嘴唇一动,眼睛里又滚下泪来,“我跟了你爸这么多年,当年连彩礼都没多要,结婚后家里穷的跟什么似的,人家年轻小媳妇儿都穿金戴银,就我素面朝天,攒几个钱儿购买书的就开心的跟傻子似的!清清啊,你说我是不是傻,啊?” 她抱着纸巾盒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怒从心头起,悲自胸中来,“刚结婚那两年跟他爹妈住在一起,我是伺候了小的伺候老的,下班回来赶紧做饭,左邻右舍没一个不夸我贤惠的,也就是你要上初中了,咱们才搬过来,我才轻松了几年,可戚言那王八蛋竟然又给我做出这种不要脸下三滥的恶心事儿来!黄土埋到脖子的老货了,我这一颗真心真他妈的是日了狗啊!” 苏珂平时自诩知识分子,说话做事都是井井有条、温婉和煦,从来没说过半句污言秽语,可见这次是真的被伤透了心气疯了,这才痛痛快快的骂起来。 她哭了这一场,戚清听得也是满心凄凉。 戚言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苏珂多么好的女人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是竞争对手也很佩服她的为人,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老了老了又出轨,找的还是个比你自己的闺女都小的学生,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娘儿俩对坐掉了会儿泪,苏珂狠狠地一抹脸,把手伸过去,“正红的,我特么的都温婉端庄大半辈子了也没个好报,就要招摇霸气点儿!” 戚清赶紧给她涂满了大红色的指甲油,这还不算,等指甲油干了,苏珂又给自己细细的化妆,抹了个烈焰红唇。 好看是好看,可这么一来就跟她的服装造型不大相配,于是苏珂又主动提出去大变身…… 等到傍晚回来的时候,苏珂从头到脚都判若两人,头发变成了眼下最流行的半长发,衣服也选了年轻化的,整个人看上去简直艳光四射,跟戚清真是姐妹似的。 一天花了一整年的钱,苏珂心里别提多扭曲多畅快,那种涌动的酣畅淋漓简直要突破天灵盖。 她对着落地穿衣镜照了又照,发狠似的跟戚清说,“我算看明白了,这女人挣了钱啊,就得舍得往自己身上花,不然还不全都便宜了别人?” 反正她这么一折腾效果真的很好,戚清心甘情愿的点头称是。 苏珂原本还从网上订购了两套原文绝版书,预备送给戚言当新年礼物的,光这两套书就将近五万块钱,结果现在戚言这么给她没脸,苏珂也恼了,当即一通跨洋电话拨给客服,定金都不要了就把订单给取消…… 戚清自然是支持苏珂离婚的,连她这个大半个月不见面的女儿都受不了,何况苏珂这个天天见的枕边人。 真心都没了的男人还留着干嘛,捂在手里过年吗?! 第二天,胡赛因来电话,说找到葫芦瓶的下落了,不过具体情况有点复杂,问她能不能马上过去。 戚清扭头看了苏珂一眼,后者却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有工作是吧,那还站这儿干嘛呢,我等会儿也得去上课。” 戚清顿了下,还是问,“妈,你确定不需要请个假什么的?” 苏珂冷哼一声,又重新拿了件十分华贵的皮草往身上比划,“我请什么假,又不是见不得人,别怕,妈好着呢,我倒是要让他们看看,离了他我过得更好!” 戚清一听也是,见她在紫红色和黑色皮草之间摇摆不定,就出声说,“黑的吧,你皮肤白嘛,而且跟红色的唇膏和甲油也配。” “嗯,还是你眼光好,”苏珂马上采取了她的意见,又笑,“瞧见了吧,咱娘儿俩才是一脉相承,你的皮肤白皙就是遗传的我的!” 戚清噗嗤一笑,拿着包出门,临走的时候不忘嘱咐,“晚上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哈。” “走你的吧!” 戚清赶紧飞车直奔胡赛因的老窝,后者一见她就递过来一张纸,上面赫然是一位匿名卖家公开出售葫芦瓶的页面! 戚清愣了下,“怎么这么大胆?” 像这种来历不正的贵重物品,一般情况下要么先藏在手里等风头过去再说,要么就直接运到海外销赃了,可那人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在国内出手,也不怕被人抓现行? 胡赛因啧啧一声,“也不算是吧,这个网站不是对外公开的,只有很少人知道,而且还是会员制,得实名注册后拿到定期更换的验证码才能登陆,不然压根儿就搜不到。” 说完,他又打量戚清一眼,“看着怎么这么憔悴啊,这活儿真这么累?” 戚清下意识的抬手摸脸,又凑到墙角一块雕花复古水银镜前面看,“真的假的,没那么明显吧?” 她年纪也不算小了,不比当初刚上大学那会儿连续几天不睡觉都照样上课,平时也是天天日霜晚霜各种精华的往脸上拍。只不过这几天因为出了戚言的事儿,她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哪儿还有心思保养,胡赛因这么一说,她也觉得眼角似乎凭空冒出来几条细纹。 胡赛因笑着问,“不是我说,你也别太拼了,世界这么大,钱总是赚不完的,赚多少是多?够花就行了。” 戚清直起身来笑他,“还说我,感情去年因为青光眼加提前老花差点儿瞎了的不是你啊?” 胡赛因一滞,双手抱拳,“甘拜下风,说不过你,” 说话间他看见戚清的指甲,“哎呦,还是头一次见你涂指甲油呢,恋爱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戚清哭笑不得的回了句,又举着给他看,“我妈帮我涂得,怎么样,好看吧?” “挺好看,”胡赛因老老实实的点头,“跟中毒似的。” 他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些女人们干嘛要把自己折腾成颜料罐子似的花里胡哨,看着不伤眼呐? 见戚清又要瞪眼,他连忙岔开话题,“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嗯?” 他伸手往纸上点了点,“我仔细研究了卖家给出的葫芦瓶描述和照片,越看越觉得像我的手艺……” 任何人都有功利心,做他们这行的也不例外,就像是画家总爱署名一样,他们虽然不方便大张旗鼓的表明身份,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常人难以察觉的痕迹。 听完,戚清半晌没说话,最后老半天憋出个卧槽来。 她沉思片刻,觉得这事儿可能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胡赛因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欺骗自己,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卖家跟当初要他造假的那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他是否知道葫芦瓶是假的? 古董出手前一定会找权威人士分辨真假,如果卖家本来就知道葫芦瓶是假的,那就意味着他早就收买了验明真伪的专家,也就是说,这就又能构成一起欺诈案; 而如果他本身不知道,他就会非常戏剧性的从加害人变为被害人…… 戚清有些头大的捏捏眉心,觉得接的这个找寻失物案子有很大可能要变成狗血的宅斗…… 今天是12月13号,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就阴沉沉的,等戚清从胡赛因店里出来,外面竟然已经下起了雪。 没有风,雪花几乎是从天上垂直落下来的,大片大片鹅毛一样纷纷扬扬,漂亮的简直有些虚幻。 戚清又裹了裹外套,仰头看了会儿天,终究还是点了根烟。 她就站在路灯底下,茫然的看着前面逐渐被大雪覆盖的街景,一动不动。 或许是她站立的姿势太过魅力四射,竟然有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在他身边停了车,探出脑袋来极尽猥琐的问,“多少钱一晚?” “啊?”在风口冻了太久,戚清觉得可能自己的五感都不灵活,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那个死胖子嗤笑一声,转身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出一个皮夹,扯开之后将里面厚厚一叠粉红钞票和五颜六色一溜儿卡亮给戚清看,“开个价吧,我有的是钱。”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正好心情极其不爽的戚清也嗤笑一声,嘴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冲他勾勾手指头,“你下来,下来我跟你说。” 那男人一愣,然后眉开眼笑的下来了,腆着一张大胖脸就往上凑,还伸出猪蹄子想要摸她的脸,“美女?” 戚清拍开他的手,因为叼着烟而有些含糊不清的问,“有老婆了吧?” 男人一呆,有点不大乐意,“问这么多干嘛!” 不过这娘们儿手劲儿还真大啊,一巴掌下来手背都麻了…… “嗯,那就是有了。”戚清点点头,取下嘴里的烟,二话不说按在他脑袋上,然后飞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又狠狠地揪着他的耳朵,另一只手又急又快的甩了他十几个耳光。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猥琐□□本来不及反应,嗷了一声就见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来跌到地上之后刚想反抗却又被血腥镇压。 戚清都赤手空拳的跟持刀歹徒搏斗过,怎么可能对付不了这么个手无寸铁的死胖子,几个耳瓜子下去登时就老实了。 她意犹未尽的扯着那人的衣领,生生将人拖到路边的绿化带那儿,然后狠狠地将他的脸埋进已经被大雪覆盖的草皮里,“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寻花问柳竟然问到老娘头上!都特么的有家室了,大年底下缩起脖子来老老实实做人不好么?整天出来勾三搭四,还有钱,我呸,就你那点臭钱也好意思出来嘚瑟!你老婆跟了你这样的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个男人一开始还吆喝让她好看,后来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不但没能自救反而捅了马蜂窝被揍得更惨了之后,就开始凄凄惨惨的求饶。 “妹子,是我眼瞎,我眼瞎,求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戚清吐出一口浊气,随手将散开的头发往脑后一拨,居高临下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着以后报复是吧?” 小心思被戳破的男人登时一个哆嗦,结巴着说,“没有,绝对没有那个心思啊!” 戚清不屑的说,“你这样的老娘见得多了,我还真就告诉你,想报复我的多得是,你算老几,现在就开始排号没准儿还得等到下一代呢!” 想偷腥却反惨遭毒打的男人一缩脖子,突然就生出一种恐惧,自己是不是惹到黑涩会头上了…… 见他闷声不吭,戚清抬手往他脑瓜子上扇了一巴掌,又放狠话,“有种你就来报复,现在,滚蛋!” 也亏得现在是工作日,又下着大雪,不然早就引起围观了。 可即便如此,出了气之后一身轻松的戚清一转身就呆逼了。 “路,言止哥?!” 35.第三十五章 路言止看上去也风中凌乱了,嘴巴张的虽然放不进鸡蛋,可鹌鹑蛋绝对很轻松。 他只是开车路过,无意中发现一个男人跟戚清纠缠,赶紧找了个地方停车。 可就是停车,然后从街对面跑过来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印象中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妹妹已经将个身材丰硕的大男人揍得满地找牙…… 路言止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是做安保行业的,对普通人的战斗力好歹也有个大体的了解,就他刚才看见的略做评估,戚清的战斗力很可能要在他公司里的精英保安们之上! 这是何等颠覆认知的事情! 戚清也是尴尬非常,觉得最近怎么就这么走背运。 她倒不是因为想跟路言止发展点儿什么才不希望暴露,只是估计任何一个男的看见同性被自己想象中的大家闺秀当街痛殴……估计也不会太愉快了。 亏路老爷子还总是笑眯眯的夸奖她“乖巧懂事”“恬静可人”…… 俩人就这么在大雪纷飞的马路牙子上站了好久好久,久到离谱【什么乱七八糟的】,久到都能拿去拍成mv了。 好在路言止终究还是见过大世面的,呆愣半天,他不太自在的干咳一声,“那个,你没事儿吧?” 戚清也不奢望维护什么形象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哈哈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再来他两个也不够我揍的。” 路言止:“……” 戚清忍不住扶额,刚把手从衣兜里掏出来,却不小心一起带出了香烟盒。 两个人就这么盯着雪堆中尤其显眼的,黑红相间的女士香烟盒,半晌无语。 得了,当街斗殴还狂飙脏话,现在又加上抽烟一条,她这辈子都甭指望平/反了! 估计路言止这会儿心里在无声咆哮:这特么的是个汉子吧! 一连串的刺激可能有点大,路言止眼看着就精神恍惚的,他张了好几次嘴,都很无奈的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戚清竟然生出一点担忧来,“咳咳,那什么,言止哥,你没事儿吧?” 路言止脸上的肌肉很明显的抽搐几下,然后略显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儿。” 戚清打个哈哈,努力没话找话的缓和气氛,“你出来办事吗?” 路言止木然的点点头,刚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空,险些跌倒,“对,办事儿,对了,既然你没事的话我该走了。” 戚清很纠结的笑笑,“谢谢你啊。” 路言止的脚步一顿,无力的摆摆手,“我什么也没做,就不用谢了。” 他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到车边,抓着门把手刚要开门,却又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戚清一眼,然后长叹一声,开车离去了。 戚清在原地愣了半天,心道他叹什么气啊! 她回家之后没多久,苏珂也回来了,而且看上去竟然心情很好的样子,不光哼着小曲儿,怀里更是抱着一束无比巨大的玫瑰。 戚清顾不上纠结,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妈,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已经给我找好后爹了!” “哈?”苏珂一愣,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就笑喷了,“瞎想什么呢,去把花瓶拿来。” 戚清哦了声,依言拿过花瓶来。 也亏得她当初买的时候没选细颈瓶,不然还真放不下。 苏珂亲手把花放进去,又摆弄两下,退开几步看看,满意的点头。 老大一蓬火红火红的玫瑰,衬着墨绿色的叶子,几乎占据了整个墙角。随着花束蓬开,房间中迅速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花香。 苏珂很是得意的说,“清清啊,你不知道,今天妈妈去学校啊,他们都看傻眼了,一个劲儿的夸我漂亮!” 其实戚清有点想问她有没有遇见戚言,可又不想影响她的好情绪,只好搁置不谈。 结果晚上出去吃饭回来,戚澈打来电话,“姐,我刚才给妈打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戚清转头问副驾驶的苏珂,“妈,你手机是不是还没开?” 苏珂一怔,拍了下大腿,“坏了,忘了!” 之前因为恶心戚言而抠掉了手机电池,结果转头就给忘了,到现在还没开机呢。 戚澈听到之后问,“姐,妈跟你在一起吗?” 戚清嗯了声,“对啊,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戚澈说,“dior出新款了,我想问问你们香水喜欢什么味儿的,还有唇膏喜欢什么颜色。” 戚清听后就笑开了,又跟苏珂说,然后苏珂也笑的不行。 这就是工科男孩纸的萌点啊,既然是要送给别人的礼物,就算不知道,你好歹用个迂回点儿的方式旁敲侧击的打听下不就完了么,这么大大咧咧的问…… 苏珂凑过去说,“你还是学生呢,买什么,不用。” 戚澈挺不服气,“我早就能赚钱了,而且这边买很便宜,都是新款呢。” 他虽然研究生还没毕业,但自从大学期间就已经能通过各种奖学金和兼职平衡开支,过得非常滋润。尤其是上了研究生之后,不仅不用花家里的钱,每个月甚至还能剩下来一部分。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在一家国际知名的机械设计公司成功应聘上了兼职实习生,据说老板对他评价颇高,顺利的话一毕业就能转正…… 戚清打趣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不然怎么关注起化妆品来了?” 哪知戚澈却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姐,你别逗了,我早就决定将这一生奉献给无止境的科技事业了!这是我的一个同学被女朋友刷爆卡之后跟我吐槽我才知道的。” 戚清挑眉,冲苏珂道,“得了妈,咱们家很可能要绝后了。” 苏珂叹了口气,很忧伤的样子。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绝后就绝后吧,这个世道,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原本以为的天作之合都变成了眼下这个鬼样子,她又有什么资格强迫儿女一定结婚?反正都是好孩子,长得不比别人差,赚的也不比别人少,只要他们自己开心,单身还是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 隔着电话,戚澈影影绰绰的听不清楚,问是怎么回事儿。 苏珂压根儿就没有忍气吞声的意思,戚清也觉得反正早晚也要知道,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就想了下,说,“阿澈啊,过几天你回来的时候,很可能要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几秒钟才传来戚澈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爸怎么了?!上个月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话音未落,苏珂已经冷哼一声,“我倒宁愿他死了,至少还能留个好印象。” 戚澈这会儿已经整个懵逼了,“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戚清叹了口气,说,“他出轨了,跟个比你还小的女学生搞到一起了。” 戚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滞了老半天才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的,姐你听谁说的,不是搞错了吧?” 戚清一挑眉,“我是干嘛的,能出冤假错案吗?!况且他都特么的亲口承认了!”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戚澈赶紧说,“那妈什么打算?” 苏珂又在旁边发话,“还能有什么打算,离婚!跟别人共用一个男人我恶心!阿澈,你有什么意见?” “你们的婚姻你们自己做主,我能有什么意见?”戚澈的声音闷闷的,里面还显而易见的带着震惊和无法想象,“反正我和我姐都成年了,也不存在跟谁生活的问题……不过,这也太突然了,不行,我得好好冷静下。” 说完,戚澈同学就挂了电话,专心致志的冷静去了。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心情,又烟消云散了。 母女两个相顾无言了许久,苏珂说,“清清啊,妈给你下个委托。” 戚清歪头看她,“查那个女的?” 苏珂点点头,表情有点阴森,“把咱们家折腾成这个样子,还想安稳过年吗?” 不光那个女的,就连戚言,她发誓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了! ************ 孙老头儿耐性不大好,几天没消息就一天三遍电话的催催催,揪着心问自己家传的宝贝葫芦瓶能不能找回来。 戚清冷眼看着他一句话分三段儿说还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内心默默替他掬把同情泪,只是丢了就给闹成这幅样子,要是日后揭秘真的是内贼,老头儿还不得歇菜? 老头儿捧着氧气瓶猛吸一口,又狠命咳嗽几声,“戚小姐啊,你一定得帮我找回来啊!不然我死都闭不上眼!” 戚清笑着说,“钱都收了,我肯定会尽力的,不过孙先生,介意我问一句吗?如果那个瓶子回来,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老头儿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是一代代传下去了!” 戚清在心中暗想,找回来倒是不困难,可问题在于您确定那个还是记忆中的真品吗? 36.第三十六章 次日,胡赛因发来消息说,黑/市贩卖的葫芦瓶突然撤单,据内部可靠消息称,买家找的鉴定人士得出结果,该葫芦瓶为赝品。 对于这种结果,胡赛因表示了由衷的赞叹,“这位买家找的鉴定专家很靠谱嘛,我的手艺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而与此同时,安琪也顺藤摸瓜的查找出当初在注册卖家ip时所用的信息,那人正是孙家的二儿子,孙强! 戚清当晚就去听墙角了。 孙强这几天并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以出差为名在一家酒店租了短期。 戚清变身壁虎,利用掌心的吸盘把自己倒扣在天花板上的时候,好戏已经开锣。 “不可能!”孙强正跟人讲电话,不住的在房间里转圈子,急的满头大汗,青筋暴起,“绝对不可能!那瓶子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我看过鉴定书!” 争论无果之后,孙强满脸怒气的挂了电话,不等开骂就已经有另一通电话打进来。 他只是扫了一眼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脸上的血色就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抓着手机的右手也开始发抖。 戚清微微蹙起眉头,觉得他好像是在惧怕什么东西。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孙强突然左右开弓往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这才哆哆嗦嗦的接了,“喂?”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看上去几乎要跪下来,好端端一个大男人畏缩成一团。 “我一定会还的,一定会的!给我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别动我儿子,别!” 打完电话之后,孙强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提出来的一样,软趴趴的瘫倒在地。 他面如死灰的看着天花板,嘴唇小幅度的颤抖着,似乎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距离太远,戚清听不清楚,只好顺着爬下来,却听他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谁? 是孙老爷子,是他口中的儿子,还是他自己?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洗手间里没关紧的水龙头下不住滴下来的水珠与洗手盆碰撞发出的细微响动,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竟然显得有几分诡异的可怖。 孙强四仰八叉的躺了会儿,突然就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声中满是悔恨和无助。 戚清从酒店往回赶的路上,安琪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 电话刚一接通,她难掩兴奋的声音就激射而出,“清清,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戚清很配合的问,“什么?” “孙强名下有个规模挺大的游戏公司,外表看起来倒是很风光,其实从前年开始就因为经营不善连续亏空,不知是不是为了挽救公司,孙强私底下借了高利/贷!一开始只借了两百万,我根据以前的数据大约估算了下,现在少说也得涨到千万以上了!” “卧槽,高利/贷?!”戚清猛的一脚踩了刹车,停在路边惊呼出声,“这个他也敢碰?这不作死呢么!他老头儿不挺有钱么,当初困难的时候怎么不跟家里人借啊?” 安琪说,“挺有钱那是相对普通民众说的,孙老头儿早些年的那几百万积蓄买了现在那栋房子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后来又在几个孩子出去留学和创业的时候分别给了一部分,再扣除历年来的日常开支等费用,真要让他往外拿个十万二十万的么倒还成,但孙强那个可是两百万呢,不是两百块!把孙老头儿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来啊!” 不过,孙家前几代倒是还有其他几件传家宝流传下来,虽然不怎么起眼,可要是狠狠心一起打包卖个干净,估计少说也能得个三两百万…… 戚清听后叹口气,“想来孙强也是走投无路了,又偶然得知孙浩然想打葫芦瓶的主意,因此将错就错、顺水推舟?难怪当初孙老头儿他们想报案的时候,孙强的反应那么激烈,感情不光是为了他儿子的名誉担心,还有他自己啊!” 安琪也是一阵唏嘘,“这特么的什么家庭啊,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爹坑儿子儿子坑爹,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水平,啧啧。” 不过虽然找出是谁拿走了葫芦瓶,可还有个问题没答案呢,那就是: 当初对葫芦瓶使了掉包计的,究竟是谁? 这么想着,戚清又顶风冒雪的跑到胡赛因的门店去,开口就让他交代当初委托他造假的人是谁。 胡赛因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看她,一个劲儿的摇头,“之前我不说了么,职业道德!” 戚清一拍桌子,把两只手捏的嘎巴响,笑的阴风阵阵,“我不用你说,这儿呢,有几张照片,你只需要在我点到的时候点点头就好。” 胡赛因苦了脸,“我说妹妹,你这不是要砸我招牌嘛,咱们开行以来就没这么干的!” 戚清不屑一顾,“你快算了吧啊,我能不知道你么?这么说吧,要是这会儿有个人拿枪指着你,你说不说?” 胡赛因一顿,点头,“当然是保命要紧。” 戚清从包里掏出来一摞照片,一边往桌子上摆一边说,“那不就得了嘛,你要是不说,我就免费给你开个瓢。” 胡赛因:“……草!” 你自己刚开了瓢就像替别人开,真当这个是从业标配?! 威逼利诱之后,戚清一拍巴掌,朝他招招手,“来来来,速战速决,赶紧的。” 胡赛因没好气的说,“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当初我们交易的时候本来是双方各自保密的,可那小子一看就是生手,做贼心虚,大阴天的还带着墨镜,走起路来浑身都在抖,我想不注意都不行,就瞥了一眼。不过前面我也说了,他带着墨镜,我只能认出下巴。” 人脸只能看一半,中间又经过了几年的空白期,再辨认的时候就很容易发生误差,尤其桌上那一堆照片的主人公们都是血亲,想必下巴的线条和造型也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尽管如此,胡赛因还是很肯定的给出了交易对象的年龄范围,于是怀疑对象一下子就缩小到只剩…… 最后,他的视线在孙家的两个儿子和现年27岁的长孙之间徘徊许久,“应该是前两个人之间的一个吧,后面这个太年轻了。” 戚清看了看,很好,长子和次子。 鉴于次子刚因为鉴定结果而濒临崩溃,那么恰好证明了之前他的确不知道葫芦瓶是假的,所以,是长子! 出了店门之后,戚清又给安琪去了电话,“安琪,你赶紧帮我查查,最近这几年孙家长子有没有经手过特别大笔的开支……” 既然他找人做了赝品并用了移花接木的手法瞒过家人,那么肯定不是留着葫芦瓶自己欣赏。而葫芦瓶套现之后的所得绝对是一笔巨款,只要留心查找,肯定会有痕迹。 ************** 忙活完了孙家的事情之后,戚清简单的吃了午饭,又马不停蹄的跑去父母所在的大学,预备将那个幕后的第三者揪出来。 惹了乱子之后还想安安稳稳的生活么,美得你! 戚言和苏珂所教授的语种不同,上课时间和地点也不一样,所以除非特意联系,否则想在这个诺大的校园里碰头也不是件容易事。 戚清努力回忆了下时间表,终于在男厕所门口逮到了戚言。 虽然位置有点尴尬,但情况紧迫,她也顾不了太多了。 洗完手的戚言一出来就跟一只眼熟的白猫对了眼,他先是一愣,然后就笑起来,“是你呀。” 戚清已经有几天没见他了,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脸,却见脸颊的左右两侧各有几道淡淡的肉色疤痕。 戚言叹气说,“上次你下手可真狠啊,到现在都还能看出来呢。” 戚清心情复杂的瞅了他一眼,又盯着他的裤兜看起来。 如果他的习惯不曾改变的话,手机应该就放在那里吧…… 戚言正要跟白猫聊天,却见后者突然嗷呜一声暴起,挥起爪子就往自己大腿根的位置刷刷几下! 那动作可真是干脆利落,速度快的不容人反应! 戚言还在发呆,就觉得裤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去,他低头一看,手机! 他刚要伸手去捞,却见刚刚落地的白猫已经再一次弹跳起来,并且后发先至,一口洁白的小牙又稳又狠的咬在手机侧面,然后后腿在他膝盖上一蹬,整只猫在半空中扭转一百八十度,最后稳稳落地,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戚言整个人都不大好了,甚至一度怀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事实还是幻象。 这年头的猫都成精了吗?瞧瞧刚才那一整套动作,专业体操运动员见了都只有跪下唱征服的份儿! 可当他看到那飘荡着几根纤维的破裂裤兜时,还是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常识: 正常猫咪的爪子,会有这么锋利?! 而且,它抢自己的手机干嘛?! 不对,等等,它怎么知道自己裤兜里有手机?!!!!! 啊不不不,这一定是巧合…… 再说猫咪戚清叼着手机在校园中一阵狂奔,最后选了一棵参天大树,蹲在树杈上开始翻手机。 唉,不得不说,猫咪的爪子就是不好使,肉垫用起来不大方便啊。 可这会儿她还蹲在树杈上,变出一只人手来很可能会导致重心不稳…… 翻了一顿之后,戚清很沮丧的发现,戚言的警惕性很高,手机的通讯记录和信箱内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通讯公司倒是可以查询通话记录,可她又不知道这部手机的服务密码…… 最后,戚清不得已给它安装了监控软件,然后就把手机丢到教学楼门口走掉了。 37.第三十七章 当天下午,戚清就截到了戚言打给三儿的电话。 顺藤摸瓜的找到当初这个号码的登记人姓名,戚清立马儿就给丫去了电话,“喂,请问是余娇娇小姐吗?” 余娇娇回答是,又问,“你是谁啊?” 戚清说,“我是送快递的,您出来拿下快递吧,就在北园一号路36号门口是吧?” 年轻姑娘吗,谁三天两头的没个快递呢,所以余娇娇也没怀疑,只是在听了地址后不高兴了,“我地址不是那儿啊,隔着老远呢,你们怎么回事儿啊!” 戚清说,“啊,可卖家给我的单子上就是这个啊。” 余娇娇一听就不干了,当即说要投诉,完了之后又问戚清是哪家快递,送的是什么货。 戚清迅速做内疚恐惧状,主动表示可以马上送货上门,余娇娇又嘟囔几句,这才把自己的地址报上。 挂了电话,戚清踩着油门就去了,刚到余娇娇就读的大学门口就打了电话,说让她出来拿快递,结果丫说自己刚洗了头不方便,非让戚清给她送到宿舍楼下。 戚清正愁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址以后不好操作呢,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当即答应的倍儿爽快,一溜烟儿的就奔着余娇娇所在的宿舍楼去了。 结果当戚清敲响她宿舍房门的时候,这妮子根本就没洗头,一身儿干爽的居家打扮。 平心而论,余娇娇长得真挺不错的,大眼小脸儿,个儿不算太高,人看上去比较小巧玲珑,画着棒子国特别流行的那种无辜妆容,脑袋上也是棒子国的发型,跟苏珂和戚清这种高挑利落的事业型美女完全是两种风格。 今天是周末,绝大部分的姑娘们都出去浪去了,整栋宿舍楼都静悄悄的,现在余娇娇的宿舍里就只有她自己。 一看戚清空手进来,正在粘假睫毛的余娇娇一愣,“快递呢?” 问这话的时候她还在疑惑呢,这人,感觉根本就不像个送快递的呀…… 戚清冲她一乐,自顾自的拖过一把椅子来坐下,又熟练地点了支烟,猛吸一口之后朝余娇娇吐过去,“妹儿,咱们聊聊呗。” 她一身一看就贵的要死的长款风衣,再加上那妆容那气质,现在竟然还公然抽烟,瞎子都能看出来是混社会的,余娇娇顿时就害怕了,手一抖,假睫毛就掉地上了。 她被喷过来的烟熏得咳嗽了几声,泪眼婆娑的问,“你,你谁啊!” 戚清一挑眉,“真是傻得可爱,你一问我就得说?” 正在这时,宿舍门一响,刚去洗漱的同学拿着洗面奶什么的推门进来,一看宿舍里多了个人,就问,“呦,娇娇,这谁啊?你姐姐吗?” 余娇娇刚要说话,戚清就冲她一笑,轻飘飘的说了个“三儿”。 几乎是立刻的,余娇娇的眼睛就瞪得溜圆,张开的嘴巴也合不上了。 她,她怎么知道的! 戚清特别满意的点点头,又转过身去冲她舍友笑笑,“你是娇娇的舍友吧,我是她朋友,今天过来找她玩,没打扰到你吧?” 还都是些没出校门的学生呢,对上戚清这种霸气精英范儿的,本能的就会生出几分畏惧和怂气,不自觉的还会有那么点向往。 而且这个姐姐还抽烟哦,看上去好帅气! 那姑娘一愣,马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打扰不打扰,”顿了下,她竟然又傻呵呵的笑起来,“姐姐,你真漂亮。” 这个姑娘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也就是中人之姿,不过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像邻家小妹妹。 戚清不管余娇娇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声,笑着跟她说话,“你们从大一就是舍友了吧?” 那姑娘乐呵呵的点头,“对啊,刚开学就住一间宿舍了,现在都两年多了。” 戚清哦了声,两年多,也就是说,余娇娇今年大三。 余娇娇本来就因为戚清的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见自己的舍友这么没眼色,当即就恼了,“我们出去说!” “急什么呀,”戚清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她,“我挺喜欢你这个舍友的,我们再聊会儿。你先收拾,哝,假睫毛就在你脚下呢,别踩了啊。” 余娇娇气得要死,可又不敢发作,只得忍气吞声的收拾。横空出来这么个人,她也没心思继续描眉画眼了,只是找了外套出来胡乱穿上。 可她一扭头,却见戚清正跟舍友交换手机号码! 她一下子就炸了,尖着嗓子喊,“你们在干嘛!” “姐姐跟我换电话号码呢,”这个叫做魏芳的姑娘也不知是怎么真傻还是平时就看余娇娇不大顺眼,眼瞅着她都要抓狂了还乐呵呵的笑,“说以后要请我出去吃东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余娇娇失控的大喊,“她是谁你知道吗就要跟她出去吃饭!” 都是同学,还是一个宿舍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无理取闹,饶是魏芳好脾气也不高兴了。 她瞥了戚清一眼,见她并没生气,当即反驳,“我怎么不知道,姐姐不是你朋友么!” 余娇娇因为人长得漂亮,从大一刚开学那阵儿就一直都有男生捧着,难免有点小脾气,跟宿舍里其他三个人的关系比较一般。 人都是有嫉妒心的,平时也就罢了,可魏芳一看她连个朋友都要藏着掖着不肯介绍给自己认识,甚至连人家多跟自己说几句话就不乐意,魏芳也生气了,因此故意表现的跟戚清无比投缘无比亲热…… 戚清看的叹为观止,心道这年头的小孩儿们都了不得了,只是一间学生宿舍都满满的戏啊。 余娇娇不情不愿的跟着戚清上车,出了学校,进了一家格调很高,顾客数量也很少的咖啡厅。 两人去角落里坐下,服务生上了咖啡之后,余娇娇开门见山的问,“你是来替那个女人抱不平的?” 不等戚清说话,她就轻蔑的一笑,没抹太多化妆品的脸上呈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妖冶和骄傲,“你回去告诉她,我是不会退出的,作为一个女人,连自己的老公的心都留不住,她难道不该检讨下自己吗?” 戚清轻嗤一声,问,“你跟戚言,挺长时间了?” 余娇娇拢了拢头发,哼了声,“你问这个做什么,反正他现在爱的是我。听说他老婆也是个大学教授?切,有什么了不起的,都这么大年纪了,肯定也是个黄脸婆,我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戚清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翻过手来,又用手背扇了她另外半张脸。 “这两巴掌算是我赏你洗嘴巴,顺带着替你爸妈教你学做人!” 余娇娇整个人都傻了,她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当即又气又羞,一咬牙,端起桌上还发烫的咖啡杯就要泼过去。 戚清怎么可能将她这点可悲的小伎俩放在眼里,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伸手,就牢牢钳住了余娇娇的胳膊,然后手腕猛的发力,余娇娇的手就不受控制的往里折回去,满满一杯咖啡泼了自己一脸,又顺着下巴污了外套。 因为余娇娇生怕被人听见自己当小/三的只言片语,所以特地选了这家没多少客人的咖啡厅,进来之后又挑了距离吧台最远,周围环境也最密闭的座位,再加上店里放着的音乐声掩盖,如果不是大声呼救,几乎没人能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余娇娇几乎要疯掉了,一时间只觉得热血上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既然会去插足别人的婚姻,她也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天真小女生,当即抡圆了胳膊想打戚清。 不是这么说么,鲁班门前弄大斧,动手之前,你好歹看清楚对手是谁啊。 也就眨眼工夫吧,余娇娇就被戚清一把抓着头发死死按在桌面上,整张脸疼得都麻木了。 她刚要喊救命,戚清就冷笑着说,“你要敢开口,我现在马上向你的家人、老师、同学和校方上层揭发举报你给人家当小/三,恶意破坏他人家庭!” 她现在正值大三,如果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不要说以后的工作了,就是能不能顺利毕业都难说! 余娇娇毕竟还是个未涉足社会的学生,一听这个,脸都白了,马上就把已经到嘴边的呼救咽回去,小声啜泣着向戚清求饶:“姐姐你放过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之前她也曾经插足过其他同学们的恋爱中,这还是第一次牵涉到别人的家庭中去,只是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碰到厉害角色。 戚清毫不客气的拽了拽她的头发,凉飕飕的说,“你不敢有什么用,破镜还能重圆吗?覆水难收没听过?” 再说了,敢不敢和会不会,那可是两码事!谁知道你在这儿痛哭流涕的保证了以后不敢之后,回头又会不会以情不自禁之类作为借口? 余娇娇呜呜的哭起来,突然想起什么来,又说,“姐姐,你也说了,我不敢也没用呀,戚教授已经不爱他太太了,是他要跟我在一起的,您和戚太太不能把这件事情的全部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听了这话,戚清还真是有点佩服她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想办法为自己开脱? 戚清哼了声,慢悠悠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们俩,谁都跑不了。” 接下来,她更是强行夺了余娇娇的手机,将里面的通讯录和跟戚言有关的全部相册、信息和通讯记录统统拷贝下来。 临走的时候,余娇娇竟然还敢壮着胆子问,“姐姐,你说过的,我只要听你的话,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你会保密的吧?” 戚清挺恶心的瞅了她一眼,“叫谁姐姐呢,姐姐也是你叫的?怎么,敢做不敢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见她并没有保密的意思,余娇娇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的喊,“你个骗子,强盗,你刚才明明说” “你傻吧,”戚清不屑一顾道,“我分明说的是,你要是喊得话,我马上给你曝光,是马上,可我什么时候说过给你保密?” 看在你合作的份儿上,就再给你一天活头,赶明儿再曝光吧! 余娇娇顿时面如死灰。 ************ 回去之后,戚清把拿到手的资料给苏珂看,后者只翻看了几条就气得破口大骂。 “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恶不恶心,膈应不膈应!我真是瞎了眼了,当初怎么就没发现,真是蠢啊我,人家在外面借着实习的名儿你侬我侬,我他么的还傻啦吧唧的担心人家饿着累着,我真是,我真是!” 一连我真是了好几遍,苏珂气得浑身发抖,也还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污言秽语来表达自己满腔的愤懑。 真不能怪她生气,从余娇娇手机里拷贝的照片中赫然就有之前戚言说的带领学生们出去实习期间拍摄的照片! 戚清赶紧给她端了果汁降火,又添油加醋的说了自己将余娇娇揍成猪头脸的壮举。 苏珂听后果然神清气爽,想了想,索性跟戚清说,“清清啊,妈对不起你,妈已经决定要跟你爸撕破脸了!” 他做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 别以为老娘会为了大局选择忍气吞声,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给我们娘儿仨这么大的没脸,自己在外面左拥右抱逍遥快活了,难道还指望我们会低调处理吗? 戚清拍拍她的肩膀,“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想干嘛就去干吧,我无所谓。” 苏珂呆呆的看了她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泪,抱着她一边哭一边说好孩子好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把自己收拾的光彩照人的苏珂就踩着高跟鞋去了学校,找了戚言的直系领导和他们分院的最高领导人,二话不说就把昨晚上戚清熬夜洗出来的戚言跟余娇娇的亲昵合影拍桌上。 对方一愣,都有点不知所措,“小苏啊,你这是?” 苏珂哼了声,紧了紧身上的皮草外套,又抚了抚垂下来的翡翠耳坠子,斩钉截铁的说,“我要举报你们系的戚言有严重的作风问题,婚内出轨,公开跟外校的女大学生乱搞!” 年级主任和分院长顿时就呆逼了,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再低头看看照片上的戚言,结结巴巴的说,“小,小苏啊,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戚言,就是你家那口子吧?” 苏珂刷的看过去,正气凛然的说,“您的意思是我是那种徇私舞弊的人了?” 主任和分院长额角一阵抽搐,心道您这样肯定不是徇私舞弊啊,那妥妥儿的大义灭亲啊! 俩人紧急商量了几分钟,和颜悦色的对苏珂说,“小苏啊,你先不要激动,坐下,咱们坐下慢慢说。” 苏珂道了谢,从善如流的拖过旁边的皮椅坐下,下巴微抬,整个人简直明艳不可方物,完全的女王范儿。 分院长仔仔细细的看了桌上的照片,叹口气,说,“小苏啊,你要知道,为人师表的人一旦出现了生活作风问题,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因为一旦开始调查,就算戚言的问题不像她说得这么严重,最后也很可能饭碗不保。 “对啊,”主任也出声说,“我听说最近你跟老戚闹了点矛盾,夫妻嘛,都是床头打架床位和,有什么事情还是私底下解决吧?” 苏珂把眼睛一瞪,“难不成您是要包庇他?!” “这个当然不会!”眼见着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主任连忙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徇私舞弊的意思。 可戚言在学校里教学已经很多年了,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又因为为人一向很好,一直都被当做为人师表的大表率来着,可这会儿他媳妇儿竟然亲自跳出来指认他有作风问题,而且证据确凿,这,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么! 单从教学水平上来看,戚言绝对是第一流的优秀教授,甚至还不止一次的上过电视节目…… 看着两人紧锁的眉头和一声接一声的叹气,苏珂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爽。 她算是想明白,也豁出去了! 左右她也不可能继续跟这么个肮脏的男人过下去,不举报的话,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爱□□业双丰收,人五人六的活着? 反正都是戚言的错,就算是闹开了,大家也只会同情自己,最多就是说自己识人不清;甚至就算以后她大义灭亲这件事情爆出来,谁也不会说她什么,毕竟对于一个五十岁开外的中年妇女而言,失去丈夫和家庭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引发众人的同情…… 38.第三十八章 可想而知,当戚言从分院长的办公室中走出来时,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他不是没想过妻女会生气,也准备好了要跟她们见面、谈话,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双方对峙的场景,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声不吭的就送了这么大一份礼! 刚才院长说了,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女方同意低调私了的话,那么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水过无痕;可如果苏珂主动或是因为某种不可控因素将此事闹开了,学校再怎么惋惜他这个人才也无能为力。 毕竟一个为人师表的男人却背着妻子在外偷腥,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让人诟病。 戚言当然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于是马上给苏珂去了电话,结果人家早就把他拉进黑名单…… 没办法,他只好又打给戚清,说想见个面,谈一谈。 戚清正在去往孙家老大孙健家的路上,更没工夫跟他见面,再说了,见了之后说什么?是劝他回来还是成全他伟大的真爱? “有什么事儿咱不能电话里说吗?”戚清看了眼手表,有点不耐烦,“我这边还有正事呢。” 戚言一噎,“咱们的家事,还不算正事吗?” “家?”戚清嗤笑道,“现在还有家吗?戚先生,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心虚理亏吗?” 戚言皱了皱眉头,说,“清清,大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 “我不要什么啊?”戚清说,“你少扯那些没用的啊,没别的事儿的话我挂了,还得赚钱养老呢。” 这年头的爹和男人都靠不住,女人啊,还得多多的替自己攒钱才是正经。 “你等等!”戚言忙问,“那些照片,是你给你妈的?” “对,”戚清承认的很干脆,“还有问题吗?” 戚言叹了口气,“你不该这么冲动。” “我已经够稳重了,”戚清不屑道,“不然早就把那小浪蹄子扒光了倒吊在学校大门口,还能让她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你们俩到现在还能享受安静就赶紧偷笑吧!对了,友情提示一下啊,您最后多关心下人家,别什么时候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承受不住寻了短见,回见!” 说完,她就不管那头戚言一声声的叫,麻溜儿的切断通话,想了想,也学着苏珂的做法把戚言拖进黑名单。 孙家的事儿和自家的事儿交缠在一起,连续几天折腾下来,弄得戚清都快把葛家父子给忘了。 孙家长子孙健的金钱流通还在让安琪查着,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想了想,就又跑到葛家爷俩那儿折腾去了。 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之后,葛青的精神状况明显出了问题,整天缩在墙角喃喃自语,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凄声尖叫,一惊一乍的样子引发了一众邻居们的集体抗议,连带着狱/警也不耐烦了。 他嗷嗷叫也不分时候,经常半夜三更吵得大家都睡不着,狱/警怕出事,只好过来看,可偏偏又什么事儿都没有。 蹲局子的人可不是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这么惬意,白天都是要出去干活的。本来在里面待着的人都不是什么良民,脾气暴躁是标配,白天累了一天了,回来之后谁不想好好休息?于是接连几天被吵得睡不好之后一个个都怒不可遏,逮着机会就给葛青苦头吃: 打了饭好端端走在路上,不管什么角度突然就会踉踉跄跄的冲出一个人来,将他连人带饭一块撞翻在地; 洗澡的时候会忽然有一块毛巾从天而降,将他的整个脑袋蒙住之后还会有无数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又掐又捏; 干活的时候明明各人都有分配的指标和任务,可葛青面前却经常会多出来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活儿,他也曾抗议过,非但领班装没看见的,完成不了任务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葛凌云也不好过,一方面要维持生意,一方面要绞尽脑汁的找出连日来扰乱自己生活的究竟是人是鬼,另一方面还要兼顾身陷囹圄的儿子,短短小半个月他就暴瘦将近十斤! 葛青在里面生不如死他是知道的,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刚进去帮忙检查的精神科医生已经说了,葛青现在的情况也就是有点神经衰弱和疑心病,还远远达不到能根据精神病患者无罪释放的条件。 最后,他没办法,只好放低身段,抛弃自尊找上戚清,“我认输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只求你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如果说他是孤家寡人也就罢了,大不了跟她同归于尽,可他还有个儿子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葛青不等坚持到刑满释放就被吓死在里面吧? 戚清听后,莫名的多了许多感慨,“您为您儿子倒是操脆了心。” 葛凌云狠狠地抹一把脸,整个人憔悴得像是刚出土的文物,他苦笑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谁让他是我儿子呢?” 而且还是朱砂痣的儿子,戚清在心中默默地替他添了一句。 虽然在维系家庭关系方面是个渣,可葛凌云不愧是能创下一片家业的人物,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决定要为了独子低头就不拖泥带水,马上问戚清自己该往哪个账户汇款。 拿到账户之后,葛凌云面露难色,“戚小姐,事到如今我也知道不该讨价还价,可是您也知道现在生意难做,我手头所有的流动资金加起来也不够两千万,您看能否宽限我几天?” 戚清当初要价确实是信口开河,尤其是后面翻番,简直就是敲诈。她自己也知道一般的生意人看着风光,身价估算出来也非常惊人,可那些都是连同股权、不动产等等一起计算在内的,能一下子就以私人名义拿出来上千万流动资金的,确实是凤毛麟角。 她当初会这么做也是为了替自己出口恶气,讨个公道,既然现在葛凌云已经低头示弱,她也没必要一定将人逼得走投无路,毕竟狗急了还能跳墙呢。 “那你现在有多少?” “八百多万。”再怎么也不能喝西北风,葛凌云还是扣了几十万留作自己一家三口的生活费。 但这个数字距离戚清的报价差距太大,直到现在他也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也怕惹恼了她,连忙又补充道,“不过我还有一套别墅,原来是准备给我儿子的,里面的装修和家具都是齐备的,也能值个几百万,以后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下午我就把它过户给你,你看这样行吗?” 这一下子出去,他过去的两年算是白干了,不过既然能买自己和儿子的平安宁静,也就不算什么,反正只要人在,还愁赚不来钱吗? 收到到款提示之后,戚清无比愉快的伸出手去,“希望咱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葛凌云表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跟她握了手。 “戚小姐,”既然都已经握手言和了,葛凌云也不介意进一步表示下自己的好奇,“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不管是自己家还是葛青所在的地方,想要造成这种震撼的效果,可远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从事发到现在,葛凌云一直都在想,但仍旧是一无所获。 戚清听后,神神秘秘的一笑,“嘘,商业机密。” 葛凌云一怔,笑着摇头,“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想必戚小姐以后也不会拒绝我的委托吧?” 戚清并没有马上答应,只是挑挑眉,“看实际情况咯。” ****************** 孙健也是一名商人,跟人共同经营着一家外贸公司,主要是生产一些服装之类的做出口生意。 安琪一开始查的时候还真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孙健的公司规模一般,产品内容也不大起眼,就是属于规规矩矩做三流生意的那种。而且他的风评很不错,家庭和睦,没什么不良嗜好,除了偶尔跟生意伙伴应酬之外几乎都是晚上九点之前就回家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和消费水平也都跟外贸公司的收益情况相符,并没有过分的奢靡或是紧张。 这么一看,任谁都会觉得孙健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不过后来,安琪无意中修复了一封已经被删除、销毁的邮件,意外得知几年前孙健的外贸公司内部曾经有过一次人事变动。 其实任何一家公司,尤其是工作压力巨大的外贸公司都会经常出现人事变动,但通过那封邮件来看,孙强根本就是在未经过另一个合作人的同意下就突然开除了几名员工! 要知道,现在制度这么健全,如果聘用方在合同期内无故强行解除合同,雇员完全可以去相关单位举报甚至是控诉。所以说最奇怪的一点就在于,这几名员工竟然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了,一点儿反抗和不满都没有表示出来。 戚清和安琪直觉这里面有猫腻,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这几个人怕也南北东西四散而去,找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戚清正纠结是否要直接从孙健身上下手呢,戚澈的电话就来了。 她条件反射的算了下时差,怎么算怎么觉得那边应该是凌晨,“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不睡觉啦?” 寒风肆虐中,戚澈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略显茫然。 他带点儿尴尬的挠挠头,“姐,那什么,我回国了,不是之前我忘了问了,你跟妈都不在家住了,那我一个人回去也不合适,我,我去哪儿啊?”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戚澈也就没打扰任何人,自己安安静静的下了飞机上出租,结果走到半道才意识到,现在家里很可能就戚言一个人…… 这不尴尬了么! 半路上下了车,戚澈一个人守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发了老半天的呆,最终还是认命的拨通了自家老姐的电话。 戚清一怔,直接就站起来了,抓着外套急匆匆往外走,“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戚澈跺跺脚,“我不是担心嘛,就推了聚会提前回来了。” “哎师父你去哪儿啊?我送你?”霍乔刚从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见她急急忙忙的出门,马上见缝插针的表忠心。 戚清一捂手机,往里摆摆头,“你二师父在里面忙的一个头俩大呢,赶紧进去帮她去!” 说完,她就小跑着下楼了,留下霍乔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二师父?我哪儿来的二师父啊?” 正茫然着呢,就见安琪从里面探出头来,“你小子发什么呆啊,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 霍乔虎躯一震,福至心灵,赶紧麻溜儿的滚过去,“二师父~!” ******** 戚清找到自家弟弟的时候,丫已经在凛冽的寒风中冻得不行,进而屈服于街头烤红薯的**/威之下了。 两个行李箱一个立一个趴,戚澈就这么手捧热腾腾的烤红薯,安安稳稳的坐在行李箱上,以无比科学严谨的态度观察着往来的车辆和行人。 见此情景,戚清直接就给气乐了。 她用力拍一把喇叭,探出头去喊,“冷风口上吃什么呀,飞机上没东西入口么?” “姐!”听到动静的戚澈眯着眼睛一看来人,赶紧拍拍屁/股站起来,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红薯巴巴儿递过去,“我还给你买了个,还热乎着呢。” 戚清一阵无语,接了红薯,“赶紧把行李搬上来,不冷啊?” “哎!” 戚澈上交了红薯,刚屁颠儿的要回去搬行李箱,想了想又跑回来把手里吃了一半的也递给戚清,“姐你帮我拿会儿。” 戚清:“……” 上车之后,戚澈问,“姐,我住哪儿啊?” 戚清笑,“未然城这么大,还找不出安置你的地方来?” 戚澈挠挠头,“不是,我是怕你不方便么。” 还能住哪儿?他们一家四口除了之前那栋别墅之外,就只有戚清一个人在外面有房子,既然不是住酒店,那肯定是去那里。 戚清眯着眼睛看他,“什么意思?” 戚澈嘿嘿一笑,特别生硬的转移话题,“我刚才观察了一阵,咱们这边的车辆都忒不环保了……” 其实倒是还有别的住处,前儿葛凌云充分展示了成功商人的一诺千金,麻溜儿的把别墅过户到她名下,连过户产生的费用都没让戚清掏。她过去看了,确实是一栋好房产,比她爸妈住的那栋强多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按照现在的市价估计,怎么也得七百万上下,再加上装修和家具,估摸着也得八百万左右了。 不过戚清没有告诉任何人,倒不是她自私还是怎么的,主要是不好解释来源。 ******** 戚清公开的这套房子是复式建筑,不要说一个戚澈了,就是再来仨俩的也能住得开。 找了个房间安置行李,戚清看看时间,“再有个把钟头妈也就回来了,你跟妈说了吗?” 戚澈摇摇头,“还没呢,忙着收拾行李改签,哪儿来得及。” 戚清轻轻往他屁/股上踹了下,“急什么!”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怕你们娘儿俩晚上抱头哭。”戚澈一本正经的说,“我是男人嘛,关键时候就得回来撑场面。” 虽然从性别上说他跟戚言是一边的,但是在有关婚姻忠贞问题上,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正义! 戚清一愣,不由得有点感动,“臭小子,信不信我抽你?” 这还是她听到的第一句贴心的,为她考虑的话。 家里出事以来,一直都是她安慰苏珂,维持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不管在调查中逐渐呈现出来的真相是怎样的,她不仅不能表现的太过震怒和恐慌,因为那样很容易让苏珂崩溃,甚至在面对外人的时候还要一如既往的强势和乐观…… 戚澈拍拍胸膛,磨磨蹭蹭的往自家姐姐那边挪了几下,“要不要现在就哭,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一下。” 戚清还没感动完的就笑了,“美得你吧!” 39.第三十九章 苏珂也没想到儿子会在今天回来,而戚澈也没想到再次看到的妈妈竟然会大变活人! 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会儿,戚澈突然挠挠头,看看戚清,又看看她,然后就很是羞涩的喊了声,“姐。” 戚清:“……噗!” 你还要不要脸,这么明目张胆的拍马屁上税了吗?! 苏珂愣了好久,然后竟然也挺受用,当即摸了摸脸,含羞带怯的问,“真的啊?” 戚澈那个不擅长撒谎的逗比就一脸真挚的点头,一边竖大拇指一边说,“真的妈,你看着跟我姐那就是同辈人呐,瞧这年轻的,这时髦的!哎呀差点儿忘了,你们等我会儿啊。” 说着,他就去房间拖了两个行李箱中稍小的那个,打开之后,里面满满当当的竟然全都是知名品牌的化妆品! 什么唇膏啊眉笔啊粉饼,各种霜水**的。 因为家里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戚澈也实在不好再打电话回来问她们要什么样的,就凭着印象和感觉挑了不少,统统打包装回来。 他的回答也十分光棍儿,“我觉得这些都挺适合你们的,就算有不合适的,你们也可以送给别人,这些咱们国内都还没上市呢。” 还别说,他的记忆力真不差,买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戚清她们喜欢的颜色和味道。 结果第二天戚清带着一支唇膏和一只眼部精华给安琪,说是圣诞礼物,霍乔眨巴着眼睛等了半天,见确实没有自己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空落落的。 嘤嘤,他也想要师父给的礼物,哪怕只是一条围巾也好啊! 戚清瞥了他一眼,见他幽怨的小眼神儿时不时从桌上的唇膏划过,不由的笑起来,“怎么,你也想抹?” 霍乔的脸腾地就红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的抹那玩意儿干啥!” “那你看什么?” “我!” 我,我也想要礼物啊啊啊啊啊! 安琪噗嗤一笑,一语道破,“人家撇家舍业的投奔你来了,忙活几个月一分钱没赚不说,还倒贴进去不少,大过年的你好歹也意思意思?” 戚清恍然大悟,想想霍乔这阵子表现的确实不错,值得嘉奖。 于是她马上开始翻箱倒柜,将好不容易扒拉出来的一张红纸裁剪一番,又用双面胶糊起来,然后非常豪气的往里面塞了两百块钱。 “哝,拿去买糖吃!” 霍乔盯着眼前的红包看了老半天,满脸的渴望一点点凝固,终于出离愤怒的甩门而去! 谁特么的稀罕钱!师父你这个玩弄人感情的大骗子! 安琪笑的前仰后合,戚清却是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这熊孩子到底要干嘛啊,还想上天?!” 安琪拿过眼部精华往眼角抹,一边抹一边笑,“哎呦我们可怜的小弟弟啊,你就是一大俗人,人家只是想要一句肯定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啊。”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跟他打哑谜,”戚清哭笑不得的把红包丢桌子上,“对了,他最近去过学校吗?” 安琪摇头,“没,不过我黑进他们学校的教务系统看了,愣是一天缺课记录也没有,偶尔几次随堂测验也是优秀。” 尼玛,这人民币战士当的。 戚清想了会儿,问,“难道他真不打算回学校了?就这么赖着?” “清清,不是我说你啊,”安琪突然一脸严肃的跟她说,“不管霍小弟之前怎么混账,可他近来确实改好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也别总是拿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得了。” “我哪儿歧视他了?”戚清大呼冤枉,“之前不还派给他活儿了么。我的意思是,他毕竟还是个学生呢,咱们这个也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职业,时不时还会有危险,他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就算是继承家业也比跟着咱们混强吧?现在只图一时刺激,新鲜有趣,万一以后后悔就晚了。” 然而安琪却罕见的跟她意见相左,“清清,恕我直言,这次我可不同意你的意见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大学毕业,但已经是个成年人,既然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无权以自己的意志和想法强加干涉。而且我觉得霍乔很有天分,也肯努力,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这是他的一时冲动,我能感受到他的认真。或许一开始他是冲动的,可到了现在,他已经开始变得沉稳,变得有担当,有责任,有毅力,我不认为继续让他留下会是坏事。” 她很少会这样严肃的说这么多话,戚清听后沉默了老半天,最后长叹一声,“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主要是,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啊…… *************** 好不容易偷出去的葫芦瓶却被鉴定是假的,孙强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眼看着还债的截止日期一天天逼近,放债的人一天三遍打电话催,他连做梦都是东躲**的躲债。 一分钱没弄到手不说,他还先搭进去十万,看着被退回来的葫芦瓶,孙强好几次都恨不得把它搬起来砸碎了。 不过虽然是赝品,可因为工艺精湛,他委托的那个人愿意花十万块钱收购,孙强一咬牙,“五十万!” 对方当时就笑了,“你特么想钱想疯了吧,二十万,爱卖不卖。”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孙强气的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出来了。 他能不知道么,对方一准儿是买了再转手倒卖,只要做一个骗局,不要说十万二十万,一百万一千万都能到手! 他恨只恨自己没有门路,更没有精通骗人的同伙,不然他早就干了! “骗子,都他妈的是骗子,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他妈的哪儿去了?!” 孙强就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转,双眼赤红,青筋暴起。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要把葫芦瓶还回去吗? 可是如果还回去的话,那就彻底连十万块钱都没有了! 那,那就留在自己手里? 可留着还能怎么办呢?这是个赝品! 对啊,这是个赝品,那么真品究竟在哪儿?老头子之前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个赝品了,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设的局?他是不是根本早就知道是自己偷得,还是说其他几个兄弟下的套,为的就是让自己失去继承遗产的资格?! 孙强正不知道如何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顿时把他吓的魂飞魄散。 他先条件反射的问了句,“谁!” 结果外面竟然传来自家老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爹!” 孙强整个人都呆滞了几秒钟,然后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看看葫芦瓶,真正开始思考是否要现在就把它砸碎了放马桶里冲出去…… 但且不说这个方法可行不可行,真正实施起来需要花费多长时间,这可是十万块钱啊! 孙强还在心疼中,孙老头儿已经怒不可遏的砸起了门,“你个王八羔子,给老子滚出来,张能耐了你,竟然敢偷家里的东西!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你,你……” 你了几遍之后,外面忽然咕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正急的抓狂的孙强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赶紧冲过去开门一看,老头儿已经缩在地上抽搐起来,整张脸都给憋紫了。 “爹~!” ************ 再说余娇娇。 跟她见面之后的第三天,戚清就把她跟戚言的亲昵合影和露骨短信交给了她的导员,以受害人的身份。 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余娇娇退学! 白学了一顿的礼义廉耻,现在却跑去给人家当三儿,还不如回老家刨土豆呢! 可余娇娇坚决不想主动退学,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的导员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最后干脆打电话给了她的父母。 余娇娇的爸妈都是那种很淳朴很老实的人,一开始接到电话还以为自家闺女遇上车祸了什么的,结果到了之后一听竟然是破坏人家家庭关系,她妈妈当场就要晕,她爸更是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怒不可遏的骂道,“我们老余家祖祖辈辈都是本分人,我跟你妈辛辛苦苦供你上学是指望你读书知礼,以后能懂事,能出息!可你倒好,竟然在外面做这种不三不四的事儿,真是丢光了我们家的脸!”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来余娇娇频繁的被请往办公室就引起了同学的注意,这会儿她爸妈都来了,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就有人偷偷摸摸的躲在外面听墙角,一听这个还了得? 偷听者当时就按耐不住激动的八卦之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回宿舍,添油加醋的说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一个钟头,几乎整个系的人都知道那个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余娇娇是个第三者…… 于是当余娇娇捂着脸狂奔到湖边放声痛哭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以惊人的速度顶替上周刚在国际钢琴比赛上取得优异成绩的学长,成为了新一代的风云人物。 她哭了几声就觉得不大对劲,为什么似乎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余娇娇抽噎着抬起头,就听两个对上她视线的姑娘旁若无人的大声咬耳朵,“搞什么啊,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还以为是白富美呢,原来就是个穷逼!” “哎呀你早就out了,这哪儿算新闻啊,听说人家可会□□了,宽阔的校园早已经容不下人家那颗春/情**的心,早就坐着钻天猴儿上天啦!” “噗哈哈哈,对啊,听说勾/搭的是个老头子,比他爸都大呢!” “哎呦喂,好羞涩啊,我不要听啦~!” 余娇娇的脑袋嗡一声就炸了,她呆滞几秒钟,突然拔腿朝外面跑去,拦了一辆车直奔戚言所在的校园。 这会儿戚言正在给同学们上课,一边讲课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事儿到底应该怎么收场,本来就有点心不在焉的,结果又接到了余娇娇的电话,他脑袋一热,竟然就这么在讲台上接起来了。 电话一接通,他就后悔了,可已经晚了。 余娇娇这会儿已经快疯魔了,扯着嗓子嗷嗷叫,吓得司机随时准备给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戚言你到底娶不娶我!我让你马上跟你老婆离婚,离婚!呜呜呜,你个大骗子!” 前面司机一怔,心里暗啐一口,真他娘的晦气,竟然是个三儿! 余娇娇的声音太大了,造成的效果完全可以跟面对面通话相媲美,她说的又急又快,戚言根本来不及阻止,大半个教室的学生就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他平时的形象完全就是温文尔雅的学者,多少女大学生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啊,大家平时私底下聊天的时候还经常说呢,以后嫁人就要嫁个戚教授这样的。 结果,尼玛! 所有人都风中凌乱了,觉得这特么忒幻灭,该不会是个误会吧? 戚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想要解释吧,自己都觉得是欲盖弥彰。 他一咬牙,抱着外套就冲出去了。 甭管怎么说,一定得先把余娇娇截下,不能让她进到校园里来! 他前脚跑了,留下一整个教室两百多学生,而且其中还有将近三分之一是其他学校慕名而来的。 大家真都是一心向学的大好学子啊,冷不丁被动的听了这么个劲爆的消息,顿时都有点消化不良,小心肝儿乱颤,一个两个面面相觑着说不出话来。 后来不知是谁带头吼了声,“麻痹的赶紧跟出去维护戚老师的形象啊!” 嗯,好么,两百多人顿时如梦方醒,呼啦啦都冲出去了。 整栋楼都被他们的跑步声所笼罩,这层楼直接都在颤抖,其他教室的人纷纷伸出脑袋来看,既惊恐又兴奋,这特么的到底是怎么了? 有手快的就抓住跑得慢的问,“有流星吗?” 那人白了他一眼,气喘吁吁地说,“流星算个屁啊?现场版的撕逼大战看不看?模范老师瞬间化身禽兽为哪般……” 对方登时虎躯一震,然后麻溜儿的转身一招手,“卧槽兄弟们,速速随我下去抓/奸!” 于是也就是三两分钟的事儿吧,教学楼下面就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正值青春期,精力旺盛到无处释放的热血青年们…… 戚言也快疯了,因为他的脚程显然没有出租车的速度快,等他百转千回的从教学楼上冲下来的时候,满脸泪痕双眼红肿的余娇娇已经跑到了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于是两人在上千师生们的眼皮子底下顺利会师! 余娇娇现在脑袋里面什么都不能想,整个人都要崩溃,她一看见戚言就哭喊着扑过去,“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的,你混蛋,你混蛋!” 戚言眼角的余光看见周围摩肩接踵的围观群众,顿时一阵头皮发麻,他的整颗心都凉透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的名声,他的事业! 戚言知名度多高啊,刚开始他一个人跑出来的时候还有人为他叫屈,这会儿可好了,铁证如山,所有人都开始调转枪头讨伐起来。 “卧槽那不是戚教授吗?” “真的假的?别是看错了吧?” “草草草出轨啊,出轨!我记得他之前还在课堂上宣扬过什么自由奔放的灵魂什么的,呼吁大家要解放身心。” “能不奔放吗,这都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搂在一起了!” “那苏教授怎么办?” “对啊,苏教授还不得伤心死?” “戚教授真是瞎了眼,苏教授那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女神,要颜值有颜值,要智商有智商。卧槽,多少人都说以后一定要像苏教授这样,成为一名最优雅的女士!” “嘿嘿,不过我更喜欢苏教授最近改头换面的样子,真是太漂亮了。” “嘿屁啊,我看肯定是苏教授前几天就知道了,结果伤心过度,决定从头开始……” 40.第四十章 网络发达的最直接体现就是,哪怕隔壁吴老二家的狗走丢了也能引发一定的轰动,更不要提是“大学教授与小三在众师生面前大秀恩爱”这种完全挑战三观的消息…… 所以次日戚清去酒店的时候,发现安琪和霍乔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的复杂。 话说在酒店里办公一段时间之后,安琪感到真是满意极了,水电费、网络费全免,而且天天都有服务员来送水、打扫卫生,24小时的叫餐服务更是不能再棒,所幸决定暂时就这么将办公地点定在这里不走了。 戚清一愣,“搞什么啊,眼神跟看遗照似的。” 安琪呸呸呸了几声,又一个猛虎扑食飞扑过去,无限怜惜的摸着她的脸感慨,“姐妹儿啊,你受苦了,我就说嘛,天底下的男人都靠不住。” 霍乔在旁边弱弱的举了下手,“好歹我还在呢……” 但没人关注他。 戚清原地一个错步,将安琪软乎乎的身体接住,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安琪和霍乔在她来之前猜测过的悲伤。 她只是表情淡淡的点了下头,“都知道了?霍乔,给我倒杯饮料,要凉的。” “外面下雪呢师父!”霍乔一脸惊悚的指着外面飘飘洋洋的雪花说,“而且作为女性,本来就应该少碰凉物。” “透心凉心飞扬么,”戚清很不在意的说,“顺便来点花生米。” 安琪朝霍乔喊,“还要什么饮料啊,直接上红酒,算公费!” 接下来,戚清就不负众望的将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学教授出轨”事件给讲了下,然后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闷。 安琪听后半晌才小声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处理了多少婚姻不幸的案例,没成想就落到自己人身上了。 遇到这种情况,无非两种选择: 性子刚烈的直接就回大闹一场然后离婚,贪恋所谓爱情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少不了要委曲求全…… “离婚呗,还能怎么着?”戚清满不在乎的说。 “牛逼,阿姨真牛逼,”安琪竖起大拇指称赞,“真不愧是我等的楷模。” 婚是离定了,在财产分割方面,苏珂也不打算退让,决定房子折现后跟戚言一人一半,各种基金和存款至少也得对半分。 不过因为戚言是完全的过错方,所以在后期的财产分割方面,苏珂能拿到的绝对不止一半。 她还不算老,以后还有几十年可活呢,总不能一直赖在女儿家里。苏珂就决定去选套房子,先拿出自己的绝大部分积蓄把首付付了,反正她还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加上时不时接的翻译私活,五六年就能还清。 这个想法得到儿女们的支持,不过当晚,戚清就交给她一张银行卡,让她一次性把房子买下来。 苏珂一开始坚决不要,可戚清自有她的道理。 “我倒不是担心你换不起,只是觉得不合算,一次性购房能打九五折,这就省了好几万块钱呢!要是贷款的话,且不说中间的手续费用,每年的利息加起来也够多了,既然我这儿有闲钱,干嘛不用?” 苏珂想想也是,不过还是决定要打欠条,这么着她也多少安心点。 商量好之后,娘儿俩就决定,离婚手续一办完就去买房子,不然现在急匆匆买了,稍后财产分割的时候容易出乱子。 余娇娇跑去戚言那边闹了之后,整个学校的师生们都知道文质彬彬、极具绅士风度的戚教授出轨了。一传十十传百,在传播过程中再经过大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润色和浸染……不仅外界舆论压力很大,就连内部的师生也很有意见。 主要是闹开之后,不少人不知道戚言的名字,或者嫌单提一个名字不够劲爆,说起来总是“某某大学的老师”,连带着他们这些同僚也跟着名誉受损; 甚至还有囫囵吞枣看完报道就乱讲的,什么某某大学的师生乱搞,被原配知道后不仅不加收敛,反而蹬鼻子上脸的在公开场合示威什么的…… 长久以来的幻象轰然倒塌,原本挺崇拜戚言的大量女学生们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都快出现心理阴影了。 以前都眼巴巴的盼望着路上能跟风度翩翩的戚教授偶遇,最好能笑着打个招呼,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可现在,不要说谈心了,就连戚言多往她们那边看一眼,一干女同学们就会心肝儿乱颤: 卧槽,不是又盯上我们了吧!? 之前戚言一直都是学校招生和对外宣传时的一张金字招牌来着,学校网页上还大大方方挂着他的照片,结果事情爆出来的当天,所有一切荣誉信息就都被管理员给撤下来了,连点儿渣都不剩。 这么闹了几天之后,戚言就主动跟学校提交了辞呈,收拾东西回家了。 不仅如此,之前跟他约翻译稿的出版社也纷纷打电话过来,说要取消合作。 你这已经是人品有问题了啊,我们的读者大众还偏偏就是些上层社会的知识分子,对这种事情本来就十分忌讳,而且圈儿就这么大,估计读者们十有**已经知道这事儿了,我们再继续用你的话,万一以后出版的书没人买怎么办? 一时间,戚言仿佛直接从高高的天堂坠落到了深渊,以前的荣誉和赞美统统离他而去…… 老实讲,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后悔。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有什么办法呢?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他太了解苏珂的性子。看着柔和,其实最倔强不过,在某些方面更是完美主义者,一旦有了破损就再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不可能求得苏珂的原谅了,也没脸去求。 自己种下的苦果,终究还是得要自己来尝。 所以当他看到律师送过来的离婚协议书时,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爽快的签了字。 作为过失方,戚言只分得三成财产。 几天后,戚清带苏珂回曾经的家拉东西。房子已经挂牌出去了,因为地段和环境都很好,还带了不少戚言和苏珂都不准备带走的小件家具和装饰品,又是精装修的房子,所以已经有人在询问,想必不久就能卖出去,因此里面的东西私人物品必须要尽快弄走了。 娘仨儿到的时候,戚言已经在收拾了。 四个人站在曾经演绎过无数欢声笑语的客厅里,相顾无言,沉默良久。 怎么就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来啦。”还是戚言先开了口,他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我给你们倒杯水吧?” 苏珂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哼一声,就别开了头。 才短短半个月不见,戚言却像是过了好几年,脸上都有明显的皱纹了,头发也花白了不少。 要是以前,戚言只要咳嗽一声苏珂就会担心的了不得,可现在他突然变成这副模样,苏珂心中非但没有一丁点儿的心疼,反而是满满的厌恶。 满腔热血都付之东流,情都没了,还关心个屁? 戚清微微叹了口气,拉着苏珂的手进书房收拾东西去了。 戚言盯着她们母女的背影看了会儿,又望着身材高大的儿子,表情复杂,“阿澈,你又长高啦。” 戚澈的嘴唇动了几下,眼眶突然就泛红了。 他往前挪了一步又停下,还带着一点稚气的脸上满是茫然和不解,声音微微带了点哭腔,“爸,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妈哪里不好?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戚言微微低下头,抚摸着手里全家福的相框,神情有些恍惚,“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现在想起来,他也有些糊涂了,当初究竟是为什么呀? 苏珂是个多好的女人,跟她过了大半辈子的自己最清楚,可即便如此,他为什么还是鬼使神差的犯下大错? 是曾经激烈的爱情在天长日久的生活中逐渐化为平淡的亲情,所以觉得乏味了? 还是她的无限宽容和理解反而让自己滋生出某种龌龊的心理,转而开始贪得无厌,不满足于现在的美好,被冲动蒙蔽了双眼铸下大错? 年轻鲜活的**和灵魂固然生动美好,可她又怎么比得上数十年来跟自己同甘共苦的发妻? 一时的新鲜活力固然美妙,所谓的禁忌爱情也固然存在着无法形容的快/感,可用它来换辛苦经营起来的家庭,值得吗? *******************8 外面花园里有两株山茶花,是当初苏珂去外面旅游的时候费了很多口舌才弄回来的,年年开花,长得很好,她并不打算留给别人。 天气很冷,戚清就让她留在里面,自己拿了工具出去挖。 好在当初种下去的时候就把它们种在了靠近暖气管道的地方,因此现在倒也不算太难挖。 戚清抡开膀子干活儿,几锨下去就出来个坑,剩下的就是细功夫了。 其实她个人比较倾向于晚上开工,到时候她变出两条穿山甲的腿儿来,蹭蹭蹭三下两下就能给刨透了,哪儿用得着现在这么费劲。 不过苏珂等不得,她这个当女儿的也只好过来卖力气。 正挖着呢,外面就有人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说,“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干的活儿。” “男人信不过,还是我自己来比较靠谱。”戚清头也不抬的说。 路言止叹了口气,过来要拿她手里的工具,“天冷,你先进去吧,我来弄。” 戚清不着痕迹的避开,笑笑,“没事儿,这都小意思。” 路言止却不听,终究还是拿过去,一边挖土一边问,“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嗯?”戚清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是说父母离婚的事情,“能有什么余地?离就离呗。” 路言止抬头看她,眼神非常之深沉复杂,“清清,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知道你肯定经常见到婚姻破裂的案例,但外人毕竟是外人,你不要对爱情和婚姻完全失去信心。有的时候,离婚之后也未必会像你想象的那么轻松。” 之前都已经被亲眼目睹过当街斗殴,戚清也不再顾忌,她当即点了支烟,在寒风中吞云吐雾的嗤笑出声,“那女人就活该忍受背叛?然后傻了吧唧的等着男的回心转意?” 她的遣词太过尖锐,路言止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你不要这么极端。” 戚清弹了弹烟灰,从他手里抢过铁铲,说,“男人之所以肆无忌惮,不就是以为女人离了他们活不了,所以无论犯下什么错都能被原谅么?” 路言止明白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也没反驳,而是另起一头,“那你有没有想过苏阿姨?你跟阿澈以后肯定是要成家的,到时候她年纪大了怎么办?” 戚清直接就笑了,微眯着眼睛看他,“路先生,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这些话?” 路言止一滞,刚要开口就听有人大喊,“你谁啊,离我姐远点儿!” 41.第四十一章 戚澈在里面跟戚言说了几句话,又去帮苏珂收拾东西,结果就不见了老姐,问过之后得知她竟然在外面干粗活儿,于是麻溜儿的就跑过来了。 可还没等开后门呢,隔着玻璃就看见戚清好像在跟一个男的争执,两人似乎还在不断地抢夺着什么东西。 “你谁啊,离我姐远点儿!” 戚澈几步就跑过来,二话不说先把戚清拽自己身后去,然后一脸不善的盯着路言止,“你想干嘛?” 路言止看着顺势站在他身后装柔弱的戚清,顿时就有点头大,只好解释,“我是路言止,你姐小时候在老家的邻居来着,现在就住在你们隔壁。” 说着,他还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顶。 但戚澈并没有因为这简单的解释就放松警惕,反而越发的紧绷了,“懵谁呢,我怎么不记得?” 戚清抽了口烟,从后面戳戳他,“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呢。” 戚澈哦了声,然后又提出新的疑问,“可我也没听你提起过啊。” 戚清满不在乎的说,“后来不是一直没联系么,都二十年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还是妈跟我说的。” “二十年?!”戚澈忍不住稍稍抬高了声音,再转过头去看路言止的时候,眼神明显不对了。 路言止本以为,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约会大笑三声,然后说缘分什么的,可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是在跟犯罪分子对峙呢? 事实上,戚澈脑海中已经开始撒欢儿一样疯狂脑补: 二十年呐,中间又一直没联系过,哪儿就那么巧合的人群中偶遇?还特么的就住隔壁!谁跟我说一点人为因素也没有的话,我,我现在就把墙根下的青砖吃了! 再说了,我姐刚才都说了,她自己也不记得了,也就是说,当时这个男的也才是个几岁的小屁孩儿! 常言道人/大十八变,就算老妈记得,估计也不敢肯定他小时候就长这个模样。 所以说,万一是别有用心的犯罪分子处心积虑设的圈套,故意找借口接近的呢?最危险的一种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二十年前那个什么邻居,而是有人冒名顶替的! 戚清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只是觉得这个弟弟还真没白养,瞅瞅眼前这宽阔的脊背,感觉还挺可靠! 路言止本身就是做安保工作的,对他人的情绪也比较敏感,而戚澈的敌意更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摆明了是不欢迎。 他叹口气,又说了几句,然后转身走掉了。 路言止前脚一走,戚澈就转过身去,揪着眉头看自家老姐,“他平时是不是老缠着你?” 戚清一怔,“没啊。” 她也不经常回家,路言止也忙,两人见面的时间真不多,现在细想起来,也就是很有限的几次。 戚澈还是满脸严肃,“我不喜欢他。” 戚清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就不喜欢。” 见她满脸调笑,戚澈有点急了,再次大声重申,“真的,我就是不喜欢他,很客观的不喜欢。” 戚清愣了,收敛笑容,很认真问他,“怎么个客观法?” 戚澈想了会儿,非常坚定的说,“就是觉得他不像好人。” *************** 回去的路上,苏珂问戚清刚才在花园里跟谁说话,她还没回答的,戚澈就抢着说,“一个对我姐不怀好意的男人!” 戚清:“……” 苏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啥?” 戚澈马上添油加醋的说了,最后还愤愤的表示,咱们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嘴了。 苏珂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叹气道,“唉,亏我之前还觉得小路这人不错。” 他现在能这么说,万一以后自家闺女要真是跟了他,他是不是掉头就能出去乱搞,完了还觉得挺理所应当?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偶尔一阵风刮过,地上尚未冻结的雪沫便会拔地而起,跟天空中飞舞的雪花缠在一起,打着旋儿的直冲天际,模糊了整个世界。 苏珂揉了揉眉心,非常疲惫的说,“算了,你们以后啊,想结婚就结,真要不想结也未必会是坏事。” 这年头,人就只能靠自己,什么感情,什么海誓山盟,全特么都是镜花水月,也就哄着你欢喜两天,过后还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怕初始再炙热的感情呢,也能在日复一日中消磨殆尽。 戚清只是心不在焉的干笑,脑子里面却一直回荡着那会儿戚澈说的话。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那小子压根儿就不是会随意污蔑人的,或许他是因为路言止对妈妈的立场而产生的偏见,不过他所说的,的确再次引起了戚清的注意。 路言止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呢? 回到家没多久,好几天没消息的季尚成又发来短信,“要不要出来喝酒?” 戚清本是习惯性的想拒绝,可最近的烦心事实在是太多,她又没什么合适的人可以吐槽,憋得也是不行,想了下,就回了条短信,“哪儿?” 短信刚发出去没几秒钟,季尚成就一通电话打过来,语气中满是关切,“虽然我知道我也没什么资格问,不过,你还好吧?” 戚清懒得跟他装,“换了你爸妈年根儿底下闹离婚,你能好么?” 而且本以为挺通情达理的路言止竟然劝自己不要冲动…… 不冲动你妹啊,我没有直接跑到余娇娇老家闹个天翻地覆已经够镇定的了,还不要冲动。 季尚成沉默片刻,“那要不要背对冷风,胸烤暖火,喝点小酒,吃点海鲜?完了之后再冲着夜幕吼几嗓子发泄一下?” 戚清噗嗤一笑,“倒也凑合,还有什么其他助兴的节目没有?” 季尚成也笑了,不假思索的说,“在下不才,倒是也勉强能唱个小曲儿什么的。” 半小时后,两人在森林公园和西湖交界处的半开放式原生态餐厅碰头。 季尚成当真拎了一个箱子过来,“有啤的也有红的,喝什么?” 戚清心里不爽,故意挑刺儿,“怎么没有白的?” 季尚成看她,“借酒浇愁,喝什么白的,又不是武侠剧。” 火堆烧的很旺,两人烤了会儿就被迫往外退了半米,又抽了几根柴,头脸这才不烫得慌了。 戚清不说话,喝水似的干了一大杯红酒,又要喝,被季尚成按住了,她斜着眼睛看过去,“你,唱个曲儿。” 季尚成一愣,苦了脸,“真唱啊?” 戚清一挑眉,“不唱算了,我就知道,男人从来都是说话跟放” “别别别,我唱!”季尚成赶紧表态,一脸英勇就义的清了清嗓子,末了垂死挣扎的说,“我可真唱了啊?” “你唱啊。” “这可是你强制要求的,出什么事儿不赖我。”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墨迹呢?” 季尚成深吸一口气,把眼一闭,张口就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戚清:“……噗!” 这算什么呀,就唱这个曲儿?还特么的是跑调的! 季尚成还挺委屈,“那我都让你考虑清楚了,你非要我唱。” 戚清很无语,“就这水平,你还有脸跟我说会唱小曲儿?” 季尚成面不改色的说,“会唱,不代表唱的好听啊。” 戚清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就痛痛快快的笑了起来,跟疯婆子似的。 季尚成也跟着笑,又给她烤了条鱼和几块嫩肉,“要不要辣椒?酱放几种?” 戚清顺口说了,撑着脑袋问他,“季尚成,你说我该不该支持我爸妈离婚?” 季尚成一怔,把包好的烤肉递给她,“又套我话呢,是吧?你多有主意的人呐,再说了,这事儿我也没资格说。” 忙活了一整天,戚清也真是饿了,一口气吃了一整条鱼和五六块肉,看的季尚成心惊胆战的,“我说你悠着点儿,大晚上的,别撑着了。” 戚清冲他摆摆手,“我有数,怎么着也不会选这种方法自杀。” 季尚成没说话,只是摇头叹气。 不过戚清终于是放慢了速度,两人吃了会儿,她突然问,“季尚成,我问一个问题啊,你一定要非常认真的考虑之后回答我。” 季尚成的身体一僵,心底突然涌起一种难言的愉悦,难道是? 结果却听戚清这么说,“假设你上小学,唔,就七八岁的时候吧,跟比你小两岁的邻家小妹玩儿的特别好,整天形影不离,对她非常照顾” 话没说完,季尚成就忍不住要大喊冤枉了,“你不是在影射我吧?我小时候周围的邻居可全都是男的,上天作证没什么邻家妹妹!” 戚清直接翻个白眼,“你嚷嚷什么,我说你了么,这不让你帮忙分析么!” 再说了,你有没有青梅竹马,有没有邻家小妹,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尚成又不大放心的观察了她几秒钟,这才继续听。 “我说到哪儿了,哦,非常照顾,你会不会对她产生爱情?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其中一家搬家,你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然后拼命的想要找到她?如果时隔二十年再见,会不会欣喜若狂,并且马上就想要重新追求她?” “你这是从哪儿听的狗血故事?什么奇葩客户啊这是!”季尚成真是强忍着听完的,最后表情已经跟便秘差不多,“七八岁的小屁孩儿懂什么是爱情,不过要是骤然分开的话,估计是会难过一阵子。还有那个什么二十年后重逢,先不说概率有多低吧,你确定他们还记得对方?还能认出来?二十年不见呐,对有些人来说就是一辈子了,还追求,小说看多了吧,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知道对方已经长成了什么样子,没准儿已经变成犯罪分子了呢!” 戚清听后点头,“对吧,我也这么想,那么我再问你,假设你是那个男的,二十年后突然又开始非常积极地靠近对方,那是为什么呢?” 季尚成漫不经心的说,“这还用问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42.第四十二章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而霍乔依旧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每天该买东西买东西,该整理资料整理资料,偶尔有跑腿儿的活也是非常积极主动的去,完全看不出要回家过年的意思。 戚清踢踢他,“买车票了吗?” 霍乔一愣,“什么车票?” “你不是把车卖了么,回家可不得买车票,不然难道还跑回去吗?” 霍乔把脸一拉,气冲冲的说,“我才不回去。” 戚清啧一声,“别犯傻了,过几天你安姐也要走了,我也要歇业过年,你自己在这儿?” 霍乔刷的把头转向安琪,“安姐,你也走啊?” 安琪点头,“这不废话么,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大过年的,当然要回去找爹妈了。” 霍乔当场呆了。 戚清摇头加叹气,从包里拿出个信封给他,“既然当初就说好了一年考察期没有工资,我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不能破例。不过你虽然不中用吧,但干起活来还算是卖力,这五千块就当是你的年终奖了。” 霍乔顿时就受宠若惊了,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刷刷刷几步退到窗帘后面去,结结巴巴的问,“师,师父,你这是要赶我走啊?” “傻蛋!”戚清忍不住笑骂一句,“听不懂人话么,鼓励奖,过完十五再回来上班吧。” 霍乔看上去完全接受不能,下意识的看向安琪寻求帮助。 安琪笑着拍巴掌,一边拍一边说,“快接着吧,你师父的肯定那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霍乔这才颤巍巍的上前,双手接了,喜得见牙不见眼。 说真的,他从小就是钱堆儿里长大的,不要说五千块,就是五万五十万五百万现金也见过,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开心,这么激动,这么有成就感。 就这么五千块钱捧在手里,也不过是薄薄一沓纸币,可霍乔却觉得无比沉重。 戚清看得直摇头,安琪扒着椅子背打趣他,“霍小弟,这么多钱,打算怎么花啊?” “啊?”霍乔如梦方醒的眨眨眼,想了半天,竟然哼哼唧唧的说,“存,先存起来吧。” 在万事屋干了几个月,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赚钱的不容易,花钱也从一开始的大手大脚逐渐演变为现在的理性消费,虽然还算不上是精打细算,可跟之前挥金如土的行为方式已经是有了天壤之别。 他爸每个月都会给他往卡上打十万块钱零花钱,可来了这边之后,除了第一个月花的有点多之外,后面两个多月的时间霍乔加起来都花了没有八万块钱。 这种消费水平对普通市民来说绝对是败家子儿级别的,但是对于曾经的霍小少爷而言,甚至还不够他去酒吧high一晚…… 戚清盯着他看了会儿,轻笑一声,“给你个小建议,听也行不听也行。” 话音刚落,霍乔就站得笔直,点头如啄米,“师父你说,我肯定听。” 戚清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五千块钱跟你之前经手的所有钱都不同,因为这是你通过劳动获取的,意义非凡。存起来当以后的生活费也应该,不过既然是过年,你也可以花个三头五百的,给家中长辈买点东西,哪怕就是一盒点心呢,也让他们看看你有能力赚钱了,长大了。” 霍乔听后,老半天没说话,最后才低低的哎了声。 两天之后,霍乔就轻装简行的回去了,结果当晚霍震就来了电话,老大一个爷们儿,听上去鼻音浓重。 戚清一开始给吓了一跳,还以为霍乔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结果却听他感慨万千的说,“戚小姐,我谢谢你,真心的谢谢你。我霍某人活了大半辈子了,没真心感谢过什么人,可是我谢谢你!” 原来,霍乔竟真的听了她的话,从未然城回家的时候,去当地有名的糕点铺子买了几盒适合中老年人吃的传统点心,还有适合中年烟民的清嗓润肺的荷叶茶。 霍乔先去疗养院看了奶奶,亲自看着护理员给她吃了两块点心,回家之后就冷着脸把剩下的一股脑塞给了妈妈和霍震,丢下一句“我自己赚得钱买的”回了房间。 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三两百块钱的东西,锦衣玉食惯了的霍震夫妇看了老半天,不敢想象的摸了又摸,然后先后红了眼眶。 他们不是不关心霍乔,毕竟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怎么能不疼呢?可因为相互之间缺乏交流,理念也不尽相同,各自脾气也暴躁,一次次交流不成功反而多了隔阂…… 霍乔从出生到现在长这么大,除了花钱就是花钱,连一分钱都没赚过,更不要说是给家里人买东西了! 他虽然没有像某些极品纨绔一样吃喝嫖赌,可飙车、泡吧、打架也是家常便饭,对严重的时候曾经一个星期三进宫。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霍震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好说歹说都不听,搞到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对霍乔完全绝望。他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赚的钱都留给儿子擦屁/股、填窟窿的准备,可谁承想,那小子居然能自己赚钱了,还知道给他老子爹老子娘买东西! 真是祖坟冒青烟,上辈子烧高香了! 他妈妈当场捂着脸失声痛哭,霍震老大个人也鼻子发酸,然后一言不发的去了书房,等情绪稳定了之后这才给戚清打了电话。 当初霍乔决定要在万事屋留下之后,戚清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霍震,毕竟人家才是亲生父子,要是不提前说开了,万一以后闹误会就不好了。 那个时候霍震刚跟霍乔吵了一架,加上对后者的教育已经是无能为力,有些心灰意冷,知道他不是在外打家劫舍也就放任他去了,所以其实霍震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哪儿干什么。 他是发自真心的感谢,可戚清当初选择留下霍乔确实是迫不得已,而且也委实“折磨”了他好久,根本就不是图这份感谢,因此现在一听到来自父亲的真心表白,顿时就有点心虚。 “霍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也是歪打正着了,而且如果不是霍乔本性不坏,我再怎么着也无济于事。” 但霍震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还是坚持要感谢,最后更是问万事屋需不需要投资人什么的…… 他真是穷的只剩下钱了! ************* 过年前几天,戚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路言止。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很抱歉,可我觉得如果提前打招呼的话,我很可能就来不了了。” 自从上次在戚家别墅不欢而散之后,路言止给戚清发短信也好,打电话也罢,统统的不到回应,他明白,这是把人得罪了。 山不就我,我只能就山,路言止索性直接登门。 大过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难不成还能被赶出来? 就算是赶出来吧,也好过连面都见不到。 戚清直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路言止说,“之前戚叔叔说的。” 爸爸?戚清下意识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不能确定,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戚澈的声音由远及近。 “姐,谁啊?站门口说话不冷吗?” 见她去开门却久久没动静,戚澈把手中的游戏手柄一放就过来了,结果一看是路言止,他一下子黑了脸。 “怎么是你啊,你来干嘛?” 路言止冲他笑笑,“过年了,我来拜访下苏阿姨。” 戚澈一皱眉,抱着胳膊挡在门口,“非亲非故的,你还是回去吧。” “算了,阿澈,”苏珂站在玄关尽头,说,“大冷天的,让他进来吧。” 路言止如逢大赦,又搬又拎的,弄进来大大小小将近十个箱子盒子,“没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些水果干果的,还有点阿胶片和阿胶蜜枣,过年吃着解闷儿。” 苏珂去给他倒了杯热茶,表情淡淡的,“坐吧。” 路言止道了谢,又问了她的近况,“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请尽管开口。” 苏珂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不咸不淡的说,“该忙的都忙完了,戚清更是比一般的男孩子都要能干,我是一点儿心都不用操的,阿澈也能给我解闷儿,就不麻烦你了。” 她这番话,其实就是在故意刺路言止的耳朵,明里暗里都是说我家的闺女能干的很,比男人都强,就是单身一辈子也照样牛逼! 路言止装着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不慌不忙的告辞。 戚澈还不大乐意,“妈,你还放他进来干嘛,咱家又不缺这点东西。” “你路伯伯人还是不错的,总不能因为几句话就撕破脸,人都来了,还能轰出去不成?传出去就成了咱们的不识好歹了。”苏珂叹口气,“清清啊,回头你去给你路伯伯送点东西,样数和价格就都比着这个来就行,我给你报账。” 戚清哎了声,又问,“那这些呢?” 苏珂瞥了眼,转身进屋,只远远地丢过来一句话,“改天串门的时候打散了,随便送出去吧。” 戚澈听得直摇头,“哎呦你们这些玩儿心机的啊,真是可怕。” “可怕个鬼啊,”戚清哭笑不得的拍了下他的脑袋,“你个技术宅,自己已经跟社会脱节啦!” 戚澈哼哼几声,摇头晃脑的说,“我是技术宅我骄傲!对了,你快说说,这游戏怎么样?” 前阵子他设计了一款以机械制造为主题的游戏【就是现在和戚清玩的这一款】,已经有游戏公司表示愿意高价购买,最近他正在进行最后的修改。 *********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苏珂起了个大早,领着两个孩子贴春联,又亲自蒸了年糕。 本来戚清姐弟两个是拒绝的,但是她坚持要进厨房,最后就端出来一盘翔一样的不明物体…… 偏她还得意非常,满口夸耀,“瞧瞧这色泽,这黏度,我就说其实我有天分的吧?” 戚澈看的眼角直抽抽,小声跟戚清咬耳朵,“姐,我在外面留学这么多年了,自认也见过不少黑暗料理,可妈这个,绝对能杀进前十!” 戚清笑的前仰后合,刚要说什么却又来了电话。 拿出手机来一看,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接了,“喂您好,请问哪位?” “清清,我是路言止,我们能见个面吗?” 戚清冲戚澈摆摆手,去一边打电话,“路先生,大过年的,我可不觉得咱们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路言止笑了笑,“你果然生气了,都不喊我哥了。” 戚清叹了口气,“人都是会变的,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吧?” 路言止又问,“真的不能见一面吗?” 戚清斩钉截铁的说,“抱歉,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要准备年夜饭了。” “清清,”路言止却突然意义不明的笑起来,然后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43.第四十三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闷雷在戚清头顶炸开,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不过下一秒戚清就镇定下来,语气平静地说,“做我这行的,本身就是秘密的代名词,我掌握的秘密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虽然这么说,可她心底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他真的知道! 路言止轻笑出声,似乎非常愉悦的样子,“清清,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 “谢谢。”戚清毫不客气的接下来,“要是没事的话” “你知道我指的什么。”路言止不急不忙的说,“我本不想这么着急,无奈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但是我不知道。” 眼看着你越来越像个变态,我能不麻溜儿的跑开么,难道明知危险还要站在原地等死? 路言止终于叹了口气,“清清,刚说过你聪明,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还是你以为这样拌嘴就可以蒙混过关?” 戚清刚要说话,他又道,“你很倔强,也很坚强,但是你要明白,有的时候这种品质太过突出的出现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并不是什么好事。” 话音刚落,戚清的手机就收到一个视频文件,她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 视频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就是这几秒,却让戚清的大脑一片空白。 画面正对地面,应该是从高楼的窗口拍摄的,一个女孩儿正头朝下跌向地面! 然后下一秒,女孩儿凭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巧的鸟! 如果换做戚清之外的任何一个人,ta绝对会先失声尖叫,然后大笑着质疑视频制作者的创意,顺便称赞一下视频的剪辑技术。 但是戚清没有,因为她太清楚了,这段视频完全是真实的,那根本就是她当初从健身房的楼梯口那儿跳出去的场景! 虽然当时她从健身房出来的时候路言止并没有紧跟在后面,可她确实在电梯前面停留片刻,这段时间绝对够路言止跟上来。 而翻身跳下去的戚清因为头部向下,又是瞬间消失在窗口,所以根本没办法确认后面是否有人跟过来偷拍…… 她果然还是,大意了! ********************************** 几分钟后,苏珂见戚清抓着外套往门口走,不由的疑惑道,“大过年的,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啊,一个客户非要急着见我,”戚清面不改色的说,“我去去就回。” “什么客户啊,专挑这个时候。”苏珂心疼的说,“多穿点衣服,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知道了。” 什么客户,最难缠的客户! 因为最近几年非常流行年夜饭,好多饭店大年夜照常营业,所以戚清想象中的对峙街头并未发生。 事实上,非但没有流落街头,路言止甚至还挑选了一家非常有格调的西餐厅。 推门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精致优雅的陈设,轻柔舒缓的音乐瞬间抚慰了心灵,空气中弥漫的花香更是让人身心愉悦。 当然,这都是对普通人来说,于戚清,不过是徒增烦恼。 她现在心里乱的很,各种想法纷纷涌上心头: 路言止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小时候,还是重逢之后? 他当时拍下这段视频究竟是偶然还是有预谋的? 既然他早就知道了,那么后来的一系列故作亲昵的举动是否别有用心? 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来啦,”见她进来,路言止很有风度的站起身来,亲自替她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坐,牛排马上就好了,喜欢什么酒?” 戚清微微蹙眉,“路言止,你这个样子有意思吗?” 然而路言止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笑的温柔,“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当你跟我一样喜欢白葡萄酒啦。” 说着,他就倒了一杯递给戚清,两只眼睛里满是温柔。 可戚清却无端的觉得浑身发寒,只觉得这个样子的路言止完全是个陌生人,那种会让人后脊梁骨发凉的陌生人。 “干杯。” 路言止微笑着跟她碰了碰杯子,见她一脸无动于衷,竟又流露出几分伤心,“清清,为什么不喝?” 顿了下,他又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我知道了,你是怀疑我在酒里下了药,对不对?”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你这么怀疑我,我可太伤心啦,不过我不怪你,这样吧,我们换一下。” 戚清冷眼看着他像唱独角戏一样拿过自己的酒杯去喝了一小口,又送回来,终于忍不住心情复杂的开口,“路言止,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温柔可亲的路言止吗? 为什么会生生变成一个大变态? 又或者,只是自己一直都没认清他的真面目?! 牛排已经上桌,路言止热情的说,“这家的牛排做的真的非常不错,你尝尝看,如果觉得好吃的话,以后我们常来。” “你叫我来到底要干嘛?” “哦对了,三文鱼也不错的。” “你是打算威胁我吗?” “我也不知道牛排你喜欢几分熟的,就自作主张的替你点了七分,如果不喜欢的话,我让他们重新做?” “路言止!”鸡同鸭讲的过了几分钟后,戚清忍无可忍的拍了桌子,一字一顿的问,“装疯卖傻,有意思吗?” 现在并不是饭点,但餐厅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一桌客人,本来大家都在安安静静的吃饭,结果戚清冷不丁的爆出一嗓子,顿时就把连同服务生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短暂的惊愕过后,训练有素的服务生走上前来,笑容可掬的问,“抱歉,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路言止冲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的情绪有点太激动了……” 等服务生走后,路言止对正冲自己怒目而视的戚清叹口气,“清清,讲老实话,我不太喜欢你刚才的表现。” “哈,那可真是太好了,”戚清皮笑肉不笑的说,“因为我也很不喜欢你的。难得咱们意见一致,不如就此一拍两散?” 路言止一脸包容的摆摆手,“算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但是清清啊,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一直在装疯卖傻、试图蒙蔽别人的,是你啊!” 戚清的脸色大变,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路言止挑挑眉,低头切起了牛排,一边切,一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或许你已经记不清了,其实我小时候,就见过你变身。某个夏季的夜晚,我亲眼看着一条突然出现的长蛇瞬间变成了你。你在树上偷偷的哭,可我却吓坏了,浑身冰凉,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噩梦连连,寝食难安,谁也找不出原因。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向来就是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多些,所以我无法说服自己是看错了。但是一直到你们家搬走,我也没能目睹到第二次,你们谁都不明白,那段时间,我几乎要把自己折磨得疯掉。” 戚清冷冷的看着,却觉得其实他已经疯了。 他微微抬头,轻轻地抿了口白葡萄酒,“时间总是很残忍的东西,接下来的几年里,我终于逐渐淡忘了这段回忆,甚至也通过各种调查和实验,一点点扭转了自己的判断。我几乎就要相信过去的记忆只是个梦,只是一片自欺欺人的小孩子自己编织的幻境!” “但造化弄人,”路言止的眼睛突然迸发出慑人的光亮,仿佛要烧起来,“我竟然又遇见了你,而且巧合的是,父亲竟然跟你们是邻居!” 不仅他通体激动难以言表,就是戚清也在心里暗自唾弃: 命运啊,你这凑不要脸的大碧池,真特么的日了狗了! 分开二十年还能再聚首,这不是操蛋是什么? 戚清沉默良久,说,“所以你就跟踪我?然后现在,还打算威胁我?” “不不不,”路言止摇头,放下刀叉,很认真的说,“开始我只是想要弥补下自己二十年来的遗憾,证明我没有错。但是后来,”他顿了下,又开始露出那种变态气息十足的笑容,“我突然就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 戚清的面皮子忍不住猛烈的抽搐起来,“你确定?” 路言止对她语气中明显的嘲讽不以为意,反而笑了几声,“当然,清清,想想吧,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变种,而我,则是唯一一个真正了解你的人,这难道不是天意么?” “所以清清,”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戚清的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在嘴边轻轻一吻,又变魔术似的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嫁给我吧!” 戚清:“……” 不管是谁都好,特么的能不能赶紧出来告诉我,我这是在做梦? 短短几个小时而已,她所接收到的信息已经快要超出承受能力,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印象中那个温柔和煦的小哥哥特么的原来竟是个隐性变态; 原来自己的秘密早已经被人看在眼里; 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一次的她,现在竟然被一个活的变态求婚了! 人生啊,你这个大碧池! 44.第四十四章 见戚清久久没有回答,路言止一挑眉,“或者说,你更喜欢单膝跪地的场景?”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将椅子拉开,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清清,嫁给我吧!” 不远处的服务生先是一愣,然后竟三三两两的拍起了手,非常兴致勃勃的喊起号子,“答应他,答应他……” 另一桌客人在些微的错愕之后,也饶有兴趣的看过来,那位女士还很不计前嫌的跟着起哄,“嫁给他!” 随着声音越来越整齐,音量越来越大,路言止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亮起来。 不得不说,他长了这么副人模狗样的外表,打扮的又衣冠楚楚,现在又是鲜花美酒宝石钻戒的求婚,外人看了很容易被迷惑。 但是迷惑归迷惑,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都好说,戚清一直都挺烦这种根本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就跟着起哄的围观群众。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抄起一个高脚玻璃杯,朝着前面的立柱甩过去,玻璃杯立刻应声而碎,店里众人也被这一突发情况惊呆了,一个两个还维持着拍手的样子,面面相觑起来。 戚清嗤笑一声,冷眼看着那些呆头鹅似的人们,“连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瞎起什么哄?” 她又居高临下的看着同样难掩错愕的路言止,“路言止,收起你的这些幺蛾子吧,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我也就懒得奉陪了。” 说着,她就起身朝门口走去。 本以为放了诱饵让自己过来会爆出什么惊天大内幕,或者是放大招,可裤子都脱了,你特么的就给我看这个? 路言止突然低低的笑了声,然后朝着她的背影小声喊,“你不怕我把视频公诸于众?” 戚清不耐烦的摆摆手,“公公公,你麻溜儿的啊,赶紧公,用不用我帮你啊?” 那段视频因为拍摄角度和天色的关系并不十分清晰,而且拍摄范围十分有限,如果存心想要制造话题的话,一个很简单的团队就能达到那样的效果。 可以说,假如路言止手中没有其他有力的证据,单凭这段视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戚清会选择这样冒险的原因就是: 通过跟路言止的短暂接触看来,他应该是那种独占欲很强的控制型人格,比起公开视频让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有戚清这样另类的存在,想必他会更加倾向于杀掉她…… 路言止拍拍膝盖站起来,收了戒指,笑吟吟的说,“苏阿姨” “路言止,”戚清几步跨过去,几乎跟他零距离接触,面不改色的放狠话,“我有妈,你也有爹,貌似还有一大摊子事业,敢在未然城跟我放狠话,那就比比谁死得快!” ************** 回去的路上,戚清把车开得飞快,“安琪,姐妹儿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一件事儿!” 安琪还以为她打电话过来是拜年的,结果却听到这样的开场白,顿时就给吓炸了,“清清,出什么事儿了?” 戚清看着往来的车辆,面沉如水,“还没出,不过也快了。帮我个忙,找上你的朋友们,给我查路言止,就是现在住在我们家之前那栋别墅隔壁的,开着安保公司的路言止!还有他的手下,最亲密的手下,他们亲近的人的地址、邮箱、手机号码,过往的经历,参与的买卖,黑历史等等等等,越可疑了越好,越隐秘了越好,越快了越好,我悬赏300万,办得好的还有奖金!” “路言止?”安琪腾地就从床/上弹起来了,“他怎么了?” 戚清长长的吐了口气,“他疯了。” 跟路言止这样的人对峙,在一开始就不能示弱,一旦露出破绽,他就会一步步的牵着你走…… 妈的,这是在未然城,自己的地盘儿,要是还能输了的话,干脆现在就自杀算了! 发生这种事情,戚清也不打算瞒着家里人,回去之后就告诉苏珂和戚澈,让她们最近一定小心路言止。 戚澈也不问为什么,直接上来就一嗓子,“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倒是苏珂愣了下,“怎么了?” 姑娘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一回来就说这话,别是遇上危险了吧? 戚清肯定不能跟他们说实话,但轻描淡写了又怕引不起足够的重视,就稍微含糊其辞了下,“工作的问题,他威胁我了,我怕他对你们不利。” 她做私家侦探的事情是全家人都知道的,因此倒也没怀疑,而是一边震惊一边脑洞大开,“难道他做的不是正经生意,被你不小心发现了?” “差不多吧。”戚清点头,心道倒不是我不小心发现了他的不正经生意,而是他不小心发现了我的呀…… 自从跟戚言离婚之后,苏珂就把俩孩子看成了眼珠子,生怕他们吃亏遭罪,这会儿竟然被认识的人威胁,她登时就毛了。 “不行,我找老路去!”她很生气的说,“亏我之前还一直挺照顾他,觉得他孤家寡人独居不容易,这可倒好,他儿子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反了他了,竟然敢威胁我姑娘!” 女人一旦生气起来绝对是很可怕的事情,尤其事关孩子! 苏珂现在没了爱情,就只整下孩子这半边亲情,一听到戚清有危险,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要去跟路言止拼命。 但戚清肯定不能让她去呀,如果这只是邻里纠纷那也就罢了,苏珂作为长辈,怎么说路言止都行。 可眼下路言止都特么的变态了,六亲不认,苏珂去了不是送死么! 听女儿劝说之后,苏珂想了下又说,“那我们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呀,需不需要我跟阿澈去国外转转?” 不得不说,戚清现在女汉子一样彪,苏珂的强悍基因绝对居功至伟,想想吧,谁家的妈妈听了这事儿能这么快接受不说,竟然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找人拼命,完了之后还能很冷静的考虑自己和儿子留在这里会不会变成障碍…… 戚清摇头,“别折腾了,他也未必有那个胆量,再说了,你们出去倒是方便,可他要是一直不动手的话,你们难道下半辈子就要在外面漂着了么?这是咱们的地盘儿,要滚也是他们,咱们凭什么呀!” **********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金钱绝对比任何鞭策都有效,大年初二,安琪那边就来了消息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无比亢奋,简直就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清清,你猜我们发现什么了,原来路言止早就有前科了!” 路言止高中曾经休过一年学,不过因为他很聪明,回来之后直接就跟着原来的班级升级,然后竟然也以相当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国外知名大学。 而他休学后的第一站,就是当地省医院的精神科! 说到这里,安琪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之后他好像就找了个心理医生,一直坚持治疗了好几年。根据那段时间他的火车票购票记录来看,倒是不难推断出主治医师是谁,不过出于行业保密原则,我们暂时查不到他究竟犯了什么病。” “他周围的人知道吗?” “不太确定,不过长期接受心理治疗花费可不少,更何况他找的还是位名医,治疗的前期他可没像现在这么家财万贯,单纯的打工也不可能够花,鉴于他母亲已经去世多年……” 戚清一挑眉,“也就是说,他爸很可能知道。” “bingo!”安琪隔着电话打了个响指,“不过这种事情,人家遮掩还来不及呢,能跟你说吗?” no,直接就这么问的话他肯定不可能说,不过…… “喂,胡赛因,老胡是我,你以前做过的那个……” 次日下午,路言止突然接到了公司本部负责人打来的电话,“头儿,您能马上过来一下吗?公司前台收到了炸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路言止先是一惊,随即想起了什么,又迅速镇定下来,“报警了吗,你确定是炸弹?” 负责人的声音中微微透着颤抖,“我们几个人都看过,应该不会错。报了,可这边没有现成的拆弹专家,需要从上面调,算上打报告,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到。” 他们从事的确实是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安保工作没错,每年也都会进行相应的防爆训练,但问题是这里是以和平著称的国内呀,从业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炸弹! 妈的,它在响! 路言止皱了皱眉,“倒计时多久?” “六个小时,”他顿了下,似乎是在问旁边的人,“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五分钟了!” 路言止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抓起外套,“你先控制下局势,配合警方疏散人群,我马上就去!” 从这里到公司本部至少也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该死的! 他不是没怀疑过是戚清捣的鬼,但人命关天,他的安保公司也不是没得罪过人,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而与此同时,戚清已经按响了路老爷子家的门铃…… 45.第四十五章 春节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竹的火药味道,家家户户门上贴的春联也还光鲜亮丽,偶尔遇见熟人,说的也都是过年好。 十五没过,总觉得年还没过完。 路老爷子见到戚清来显得很高兴,非常热情的将她让进屋之后还说,“好几天不见你了,来来来,快坐。” 他倒了茶,又去盛了几盘水果和糖果出来,最后还拿了一盒绿豆糕。 这么一看,倒真有点像拜年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听说你弟弟也回来了,我也有一年多没见他了。” 戚清心不在焉的敷衍一句,突然换上一副很紧张的表情,勉强笑笑,“路伯伯,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事求您。” 路老爷子一听,满脸疑惑,“求我?先别说求不求的,但凡我能帮的上的,你尽管说。” “只有您帮的上,”戚清说,“是,是言止哥的事情。” “言止?”路老爷子更疑惑了,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他怎么了?” 戚清张了张嘴,却先端起水杯来喝了口,显得非常焦躁不安。 她似乎经过了剧烈的心理斗争,才紧张兮兮的说,“言止哥最近很不对劲,我,我很怕,可是又不敢跟家里人说,问他他还会很生气,思来想去,我也只好找您了。” “什么?” 戚清注意到,路老爷子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紧张,非常担心,但唯独没有惊讶,这也就从侧面证明了,他确实知道路言止有问题。 “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您不知道,前两天我们在餐厅吃饭,他突然就跪下了,笑着让我别离开他!”戚清做出一副无比惊恐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哭出来,“我真的被吓坏了,他的笑容看上去很可怕,完全不像平时的言止哥。有服务生过来劝说,结果他竟然,他竟然威胁人家!” 她半真半假的说着,就见路老爷子的脸色变来变去,非常难看。 “清清啊,”老爷子干巴巴的笑笑,“你别太多心,言止那孩子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他,唉,我就替他说了吧,他很喜欢你,可是又怕突然说出来吓坏了你,最近压力又大,偶尔情绪失控也是有的……” 他显然不是很擅长说谎,加上今天戚清是突然过来,他完全没有准备,一开口都有点语无伦次,演技简直惨不忍睹。 “话不能这么说,”戚清装模作样的吸吸鼻子,“我也挺喜欢言止哥的,不然怎么可能跟他出去吃饭?我这还没说完呢,他,他竟然还拿我妈,拿我弟弟威胁我!这只靠压力大就能解释得开么?” “亏我还在准备给他拉个大单子,就是晨光市的霍董开发的新别墅群,可他突然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路老爷子又胡乱安慰了她几句,可翻来覆去都不是戚清想听的。 她叹了口气,“路伯伯,想必您大约也知道我是干嘛的,但凡我想查的事儿就没有查不到的,事关我和我家人的安危,我不可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揭过去。今天我过来,是看咱们两家人几十年的交情上,我也不是要害他,只是求个真相,也好进一步帮助他,您说呢?” “清清啊,瞧你说的,哪儿就那么严重了呢?现代的年轻人有点压力不都很正常的事情吗?”终究是血浓于水,甭管平时路老头儿怎么夸她,一旦涉及到自己儿子,什么事儿就都靠后了。 国内毕竟还不比国外,尤其是在老一辈人眼里,去看心理医生就跟丑闻差不多,万一真的告诉了戚清,会不会影响儿子的名声啊? 见他开始朝着滚刀肉发展,戚清冷笑一声,“路伯伯,既然这么着,那咱们也甭谈了,省的我里外不是人。不过咱们两家的交情也就到这儿了吧,今儿就算是我代表我妈他们最后一次过来看您,言止哥我高攀不起,也不敢跟个动不动拿我家人出气的人继续。反正他来未然城发展肯定也用不着我牵线搭桥,以后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那成,我走了,今儿您就当我没来过。” 她这也算是先礼后兵,既然软的不吃,那咱就直接上硬菜得了。 “清清!” 路老头儿一听她连两家断交的话都说出来了,登时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同时也有点慌。 说出来不怕臊得慌,他之所以这么支持儿子跟戚清在一起,除了真喜欢这姑娘的大方爽利之外,确实还有人脉方面的考虑。 戚清这孩子虽然是个姑娘,但是比个男人都能干,交涉也广,未然城几乎一半以上的名人都搭上线,其他省市也有不少豪商巨贾的朋友。 娶妻当娶贤,如果她真的能跟路言止结了婚,后者在未然城的事业开展肯定能轻松很多…… 而且就像她说的,就算自己不讲,事后她肯定也能查出来,到时候一旦闹翻,言止可就要吃大亏了! 唉,不过就是看过心理医生,这要放在国外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现在跟她说了还能让她有个准备,多管齐下关心着言止点儿…… 从路家出来之后,戚清整个人感觉都不大好了。 卧槽,原来真的是神经病,而且很严重! 也就是说,如果日后路言止真的犯了罪,只要雇佣一大批巧舌如簧的律师,就很有可能不用负法律责任! ************** 再说路言止。 他风风火火赶到公司本部的时候,那儿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内部员工虽然已经进行了疏散,但外面还是有不少人远远站着看热闹。 几辆警车的红蓝灯一下下的忽闪着,照的路言止心里一阵阵的烦躁。 不仅如此,他前脚刚下车,后面就来了几辆电视台的采访车,一伙儿记者和扛摄像机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儿的往前挤,“哪儿呢,哪儿呢!不是说有炸弹么?” 在一座二线城市出现炸弹,绝对是一件值得大写特写的新闻! 等了好久,所谓的专家终于赶过来,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好久才犹犹豫豫的说,“怎么感觉不大像真的呢?” 最后剪断两根线之后,倒计时突然疯了一样加速起来,几百秒的数字瞬间归零! 那个专家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都趴下!” 这一下,不仅整个房间的人纷纷抱头趴下,就连外面一直关注着情况的人们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话音刚落,却听“炸弹”突然发出极其细微的一声爆炸声,然后彩色纸片漫天飞舞,还有一个小人儿跳出来吱吱嘎嘎的吹喇叭,“新年大吉,恭喜发财!” 众人:“……” 弄明白原委之后,路言止的脸刷的黑透了,连带着那些专家也挺不痛快。 出警的工作人员拿着本本问他,“路先生,就我们的经验来看呢,这更像是恶作剧,或是事前警告,您心里有什么线索吗?” 路言止面无表情的说,“我并没有什么线索……” 戚清,你很好! ************ 回家的路上,戚清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决定采取苏珂的方法,让她和戚澈去国外待几天。 既然已经确定了路言止的危险性,总这么防着他也不是个事儿,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向他施加压力,变被动为主动,尽可能快的把他解决掉。 但苏珂还是非常不放心,从业这么多年了,戚清还是第一次把他们往外送。路言止的手肯定伸不到国外,他们出去是安全了,但戚清呢? 戚清自然明白他们的担心,“别瞎想了,你们走了我才是一身轻松呢,不然总是被动接招也不是个事儿。我已经给你们订了十天酒店,记住了,没有提前,没有急事,我会每天这边时间的早晚八点各给你们打一个电话,如果哪天我真的没能按时打电话,别犹豫,马上联系安琪,懂么?” “姐,”戚澈还是不放心,尤其他还是个男孩子,遇到事情却要往后缩,心里不是一般的难受,“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 “你陪着妈,不然我不放心。”戚清斩钉截铁的说,“乖,听话。暗号是什么还记着么?” 戚澈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记着,路言止是傻逼。” “很好。”戚清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姐,”戚澈突然小声说,“用不用跟爸说一声啊?” 再怎么说,血缘关系是否定不了的,万一路言止真的拿戚言开刀,戚清也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 “说了。” 戚清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 ************* 安保公司。 “头儿,”路言止的第一助理突然问,“我能不能请两天假?” 路言止头也不抬的问,“为什么?” “呃,”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私事。” 路言止微微蹙眉,“这几天可能会很忙,不能过几天吗?” “过几天就晚了!”对方急得不行,“头儿,真的特急,真的!” 就在半小时前,他接到了一封通过国外ip地址发送的加密邮件,里面是自己瞒着妻子跟几个女人往来的露骨短信…… 发件人很诡异的让他马上离开公司,去邻省一间指定的寺庙待一周,不然就把这些资料和亲密照发给他老婆! 不等路言止同意他的要求,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是另一个公司高层骨干。 “老板,我先请个假,我和我老婆的银行卡都被盗刷了二十万!” “老板,我……” 46.第四十六章 不过一个来小时,路言止最信任的几个助手突然先后表示要请假,虽然理由不一、情况各异,但无一例外的非常紧急。 这种情况下要还是觉察不出是有人故意的,那就白长脑子了。 几个进来请假的人面面相觑,“老板,咱们在未然城的分部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没说下去,不过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后面隐藏的话是什么: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不明摆着的呢么,本部这边公司已经发展了七八年了,除了刚开始创业那几年稍微有点磕磕绊绊的之外,一直都顺风顺水,公司最近更是本分得很,根本不可能惹麻烦上身。 也就是小半年前,公司开始进军未然城,但是成绩很不理想。 未然城作为华国的著名城市之一,历史与现代相结合,各方面的竞争都非常激烈,包括安保行业。 原本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未然城内部行业已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路言止的公司作为外来户骤然进军本地,自然会被大家排挤…… 那个被威胁去寺庙清修的家伙更是气不过,“听说未然城当地势力关系很复杂,分部的经理能处理的好么?” 周围的人刚要附和,却见路言止抬起眼睛来,凉飕飕的说了句,“分部是我坐镇的,怎么,有意见么?” 众人顿时噤声。 不得不说,这么一来,路言止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他原本打算派两个信任的手下出去办点事,可这么一来…… 他身边竟然没有几个可用的人了! ******************* 刚送走了妈妈和弟弟,戚清又接到了霍乔的电话。 小伙子显然这个年过得不错,声音听上去活力四射、中气十足的,“师父,咱们还在原来那家酒店办公吗?” 戚清一怔,坏了,直接把他忘了! “不是说过了十五再回来么,”她觉得霍乔最近还是别过来的好,“今天才初八呢。” 然而霍姓青年非常敬业的说,“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那些人还老找我飙车,小叔他们整天阴阳怪气的,我爸我妈也让我早点回来呢,对了,我爸还特地让我带了好多海鲜过来,我马上就要登机了。” 这个春节绝对是霍乔迄今为止过的最百感交集的春节了,他跟父母的关系虽然还没缓和到普通家庭那么欢声笑语,三个人之间的交流还是极少且尴尬,但比起之前来已经好了很多,至少霍震对他不再动辄棍棒教育了。 儿子好不容易有要走上正道的意思,霍震夫妇自然不敢再让他跟以前那些狐朋狗友接触,可也不能把人软禁在家吧?于是刚一过了年,把重要的那些亲朋好友走了一圈之后,两口子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他回未然城。反正你小子也没心思去上学,搁哪儿天高皇帝远的我们也不放心,还不如直接丢到你师父这里来,好歹不会出大乱子。 戚清一阵头大,最近她光忙着对付路言止了,还没考虑具体要在哪儿办公呢,唉。 “呃,你能不能暂时不回来?” 霍乔一听这话就急了,以为自己的担心成了真,直接在候机厅炸了毛,“为什么呀?师父你不是说我表现很好,要教我真本事的么?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你先给我冷静点,我是那种说话不算的人么?老实说,”戚清叹了口气,“你师父我现在正被人报复。” “什么?!”霍乔登时更加不淡定了,“什么人这么大胆?” 戚清被他瞬间拔高的嗓音震得耳朵嗡嗡响,不得不把手机拿开几十公分,“大男人的,咋咋呼呼做什么?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真想做这行的话,这种事情不说是家常便饭,估计也是节日大餐级别,一辈子总能遇上几次的。” “谁后悔了?!”霍乔大声说,“不过师父,我也多少知道点轻重,要是我现在过去的话,是不是会添乱?” 他能说出这么句话来,戚清已经欣慰的不行,真是眼泪都要流下来。 真没白费了自己的“调/教”啊! 不过细细一想,霍乔过来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么着吧,你可以过来,我交给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别的不敢说,但是路言止肯定不认识霍乔,再加上他身上那种至今都非常明显的纨绔子弟**气,足可以骗过所有人。 她交给霍乔的任务就是,每天早上起来就去路言止在未然城的公司分部斜对面那家咖啡厅坐着,吃吃喝喝,顺便调戏下过往的美女们,然后汇报他每一次进出公司的时间和大体方向。 “然后我跟踪他?”霍乔难掩激动的问。 “跟踪个屁!”戚清毫不犹豫的将他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给你点颜色就要开染坊是吧?不许跟踪听见没有?你一旦跟踪了才坏了我的事儿呢。” 路言止的警惕性本来就高,最近又剑拔弩张的,他浑身的弦肯定都绷紧了,不要说霍乔这样的菜鸟,就算老手也不一定能做到跟踪而不被发觉。 她已经在路老头儿家外面的路灯杆上放了摄像头,只要再有霍乔的盯梢,两边合起来,她就能大致推算出路言止的行动路线…… 两天后,安琪也过来汇合,出于安全考虑,她给自己选了全市安全系数最高的五星级酒店。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在房间的门窗处安装了指纹验证系统,结果当天下午就搞得打扫卫生的阿姨差点报警! 真正的黑客简直威力无穷,好莱坞大片中能控制整座城市的红绿灯和监控器的场景完全能够在现实中实现。 不过年前后上面查的比较严,戚清也不太敢兴师动众的,还是安琪再三保证之后才得以施展。 几分钟前霍乔传过消息来说路言止已经离开公司,安琪马上调取了路言止公司附近的监控,发现他半路上去了一家餐厅吃午饭,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四十分钟……对于一个单身男人来说,这么长的就餐时间显然超过了正常范围。 又或者,他跟人有约? 戚清马上拨打了那家餐厅的前台电话,报上路言止的车牌号之后让他找人,就说自己不小心刮了车,主动找车主赔偿。 结果服务生一连问了好几遍,都无人应答。 “不行了,”戚清挂了电话,转头跟安琪说,“看看这家餐厅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摄像头,他肯定是从别的出口跑了!” “有个运送原材料的后门和一个供员工上下班的侧门,不过后门附近没有摄像头,侧门只对酒店员工出入。” 戚清摇头,“对路言止来说,这个构不成干扰,不过我更倾向于他走的后门。” 就在这个时候,俩人却看到有人在餐厅正门下了出租车,然后拿出车钥匙,将路言止的车子开走了。 “该死的,”戚清一下子明白了,“他跑了!” 路言止在未然城肯定有别的住所,于是千方百计不想让人知道…… 戚清用力呼吸几次,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一定要找到这个地址,那里肯定有关于路言止的,还有自己的秘密! 安琪咔嚓嚓将嘴巴里的巧克力棒咬碎咽下去,两只手的十根指头噼里啪啦狂敲一阵,“我就不信了,全城成千上万的摄像头,就找不到他!” 戚清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想了下,拨通了路言止公司的电话,谎称有生意要谈,要求预约,结果对方却说老板这几天要出差,下午就走。 要出差,也就意味着这几天他都不会在公司出现! 但是他还没回家,甚至不可能回到路老头儿所在的家了,那么这几天,他会在哪儿?! 47.第四十七章 一连三天,路言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公司、路老头儿的家,哪儿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了。 戚清不止一次给路老头儿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路言止的住所,可他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不知道。 对此,安琪表示很暴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婆早死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会连对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吗?” 戚清捏了捏额头,重重吐出一口气,“他不说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老虎凳辣椒水吧?” 何止老虎凳辣椒水啊,她简直都想扑过去,掐着路老头儿的脖子使劲摇晃了! 安琪也跟着叹气,“那怎么办?敌暗我明,形势不妙啊。” 而且,对方还是个有前科的变态! 霍乔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急得团团转,却又想不出一点办法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戚清很意外的接到了来自戚言的电话。 说真的,最近各种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所谓的爹了…… 本来不想接来着,但眼下正值关键时刻,为防止意外发生,她想了下还是接了。 “清清,”戚言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正常得很,只是略略有些沙哑,“我,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跟我说话,可是我挺想你的,就,就问问。” 跟苏珂离婚之后,戚言过得很不好,先是失去了教书的工作,后来又没了出版社的翻译活儿,最后因为余娇娇的关系更是闹得人尽皆知,她的家人也跑来跟他谈判…… 也不知余娇娇对他是真就这么死心塌地,还是因为声名狼藉没法找下家,见戚言死活不肯跟自己结婚,她竟然还闹过自杀! 好在她自杀的决心不够坚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之后,刚把手腕子划一道小口子,血还没怎么流出来的就吓得瘫软在地,哇哇大叫,一家人赶紧破门而入把人送医院去包扎了。 这下可好,本来就没降下去的热度瞬间沸腾了,原来只局限在本市本省的报刊杂志和网络上,现在余娇娇自杀的新闻一闹出来,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昔日意气风发的戚教授,现在却已经沦落为人人不齿的出轨男、负心汉,差距何其大。 春节期间,人家都老婆孩子热炕头,唯独戚言一个人冷冷清清,独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以往全家团圆、欢声笑语的情景不断的在他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从上次见面到现在,苏珂和两个孩子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他实在是想的受不了了,这才鼓足勇气给戚清打了个电话。 “我不求你的原谅,也不配,只是,就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戚清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就像他说的,原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你妈过的好不好?阿澈呢?” 戚清半趴在窗台上,面无表情的说,“很好,他们两个出国旅游去了。” “哎,那就好,”戚言胡乱的点点头,忍不住叮嘱,“你也别太拼了,多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突如其来的酸涩瞬间弥漫在鼻腔中,戚清深深地吸了口气,仰着头平复下心情,然后才问,“我们都很好,你呢?” 后面那两个只不过是她顺口问的,但戚言却像是听到了天籁一样,喜出望外的说,“我,我挺好的,不,也不好。”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先慌了,不知到底是该说好还是不好。 自己出轨,又跟妻子离了婚,好好的家庭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闹得支离破碎,如果这种情况下他还说好,那还算是人吗? 可如果说不好,是不是又有故意扮可怜求同情的嫌疑? 觉察出他的顾虑,戚清飞快的说,“你不用当回事儿,我只是说顺嘴了,还有别的事儿吗?我挺忙的。” “啊,忙啊,”戚言难掩失落的说,“也,也没什么事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情况,再就是,我要去国外了,以后,以后估计就不回来了。” “去国外?” 戚清惊讶了一会儿,然后也就想明白了。 国内的教育圈子和翻译圈子就那么大,戚言现在名声毁了,基本上相当于绝了自己的生路,再继续待下去,等几年十几年后老本吃光就是死路一条。 可要是出国,不仅能避开流言蜚语,他也能换个笔名重新开始。 “去吧,”想明白之后,戚清也没多说,不过挂电话之前却又突然想起来问,“你最近见过路言止吗?” “没,”戚言连忙说,“之前你不是说让我小心他吗,初一那天他还打电话想过来拜年,我想起你说的话,就没让他来。” 幸亏说了!看来自己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戚清点点头,“你最近住在哪里?” 听她这么问,戚言心里又不自觉的升腾起一种堪称奢侈的渴望来,“我住在酒店。” 房子苏珂没要,他也没要,找了个人出手之后拿了钱算了。他也没打算继续在国内待下去,也就没重新找房子,一直住在酒店里凑合。 两人沉默许久,戚清问,“什么时候的飞机,哪个酒店?” 一股巨大的欢喜冲击了戚言,几乎让他热泪盈眶,但是戚清接下来的话却又无情的击碎了他的奢望。 “别想太多,路言止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不想再因为你吃亏了。” 这并不是戚清可怜他而欲盖弥彰,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早在知道戚言出轨,背叛了这个家庭那天开始,她曾经对这个男人的崇敬和濡慕,热爱和尊重,种种种种都已经支离破碎,随风散去…… 但血缘关系却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否认的,假如路言止真的对戚言下手,作为亲生女儿,戚清肯定不能坐视不理,不然光是社会舆论就能压死她。 走吧,走了更好,眼不见心不烦,我们娘儿仨过得更自在。 再次见到戚言,戚清几乎都不敢认了。 不过几十天没见,他却像是过了几十年,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更是皱纹纵横,说是七十岁的老头儿也没人怀疑。 他的行李也很简单,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两大一小三个行李箱和一个公文包,其中大部分还是多年积攒下来的书籍资料。 一路上,他几乎都在试图开口,可每次一转脸看见戚清面罩寒霜,半点说话的意思也没有,就又放弃了。 亲眼看他进了候机厅,又亲眼看着飞机腾空而去,戚清站在机场停车场,仰头瞪得眼睛生疼。 从今以后,她彻底没有完整的家庭了! 一阵寒风刮过,掀起地上似冻未冻的肮脏雪沫,扰的视野中一片污浊。 戚清重重叹了口气,飞快的抹抹眼角,点了一支烟。 一支,两支,三支…… 等到路过的保洁阿姨看不下去过来提醒时,她的脚边已经零零星星的散落了十多个烟头。 “闺女,有什么烦心事儿也别作践自个儿……” “谢了,阿姨!”戚清笑笑,转身往外走,拐了个弯却又点了一支烟。 “喵呜!” “哎呀我操!” 她不小心踩到落叶堆里,引发一连串的脆响,一只躲在干枯掉的灌木丛中避寒的野猫受到惊吓,尖叫一声跳了出来,灵巧的翻到墙头上,却又调转身体,拱起背来冲戚清扯着嗓子示威。 如果放在平时,没准儿戚清还会出于某种诡异的同胞心理给它买点东西吃,可是现在,她烦着呢! 她揪着眉头狠吸一口香烟,然后微微一眯眼,突然就冲着墙头上的野猫低啸出声,“嗷~呜!” 野猫几乎是本能的瑟缩起来,浑身的毛炸成刺猬,从头抖到尾,然后立刻夹着尾巴逃走了,丝毫不见一丝刚才的嚣张。 戚清又吸一口烟,嗤笑出声,“跟我玩儿,哼!” 她轻松了,周围往来于机场的人们却茫然了: 这是谁大庭广众的放动物世界呢? ************ 回去的路上,戚清竟然又接到了季尚成打来的电话,这家伙开口就是非常欢乐的声音,“有时间没,咱们滑雪去吧?” 戚清顿时就恨得牙痒痒,嘎一声踩了刹车,没好气道,“你挺悠闲啊,是吧?” 听她语气不对,季尚成犹豫了会儿才试探着问,“你摊上事儿了?” “哼,”戚清决定要在回酒店之前将这盒香烟抽完,她麻溜儿的抽出一支烟,往点火器上一蹭,继续吞云吐雾,“何止摊上事儿了,那是摊上大事儿了。” 季尚成也是随口一问,哪知道就碰地雷了呢,真是一踩一个准儿。 他沉默片刻,“你又遭报复了?” “季先生,”戚清不乐意了,“你这遣词造句有问题啊,什么叫我又?” 季尚成无奈,“还不够频繁么?你光今年一年就两出了,哦,这还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呢!” 戚清哼一声,“就这两出,还这么倒霉催的都让你知道了。” 季尚成很短促的笑了下,随即无比严肃的问,“清清,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你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了,如果真的很棘手,千万不要逞强!” 戚清的性格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是那种能够轻松搞定的事情,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私家侦探这个行业风险很大,尤其是那些已经闯出名头去的,想要一帆风顺、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完全是天方夜谭! 要是哪位牛人能把业内大拿们凑在一起开个茶话会什么的,估计光是各自的英勇事迹就能不眠不休的说上大半个月,落到纸面上拍几部惊险刺激加悬疑的电视剧都够了。 这么想着,戚清不自觉就笑了下,结果这一笑可把季尚成笑毛了。 “不行,我不放心,你先别轻举妄动,等我过去!” 戚清一怔,“季尚成你别喂,喂喂喂?!” 48.第四十八章 季尚成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前面刚说了要来,然后第二天戚清刚从超市大采购回来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在哪儿,我到了。” “到了?!”戚清一愣,“你到哪儿了?” 季尚成眯着眼睛看了看前面,半晌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打开了导航。 听他报了街道名,戚清愁眉苦脸的说,“你说你现在过来怎么办?刚过完年,我们事务所还在找房子呢,你来了也没地儿放呀。” 还没地儿放,当是行李么? 季尚成说,“你跟我说酒店名,我去你们同一层开一个房间。” 天寒地冻的,又是刚过完年,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 戚清打了下方向盘,拐进一条两旁全是高树的街道,结果刚开出去几米就听见噗嗤一声,然后整辆车都失控了! 她暗骂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猛打方向盘。 好在因为是在市区,车速并不快,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在马路上重重的划出一道痕迹,然后一头扎进绿化带,连安全气囊都没弹出来。 “怎么了,戚清?!戚清?!”听见这边的杂音,季尚成还以为她遇险了,声音瞬间拔高。 “嘶,”戚清赶紧把蓝牙耳机拿开一点,“拜托,我没事儿也被你弄成聋子了。” “抱歉抱歉,”季尚成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呀?”戚清蹲下去查看轮胎的情况,“压到碎玻璃了,可能是哪个酒鬼半夜在这撒泼来着。” 一听是扎破轮胎,季尚成忍不住笑起来,“也算是扯平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这算哪门子的扯平?”戚清没好气的说,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她平时就有点低血压,现在天气冷,又蹲着看了这么久,结果刚一往上起就眼前发黑,一阵阵的头晕。 “我扶你。” 一道温柔的男声突然从后面传来,眼冒金星的戚清还未来得及思考就浑身僵硬,一股寒意瞬间从后脑勺直蹿到脚底! 路言止! 她条件反射的往声音来源处挥了一拳,下一秒就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戳在腰间,电流瞬间席卷全身! “乖~” 季尚成还在等她的反应,耳机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杂音,然后就是长久的死寂。 他愣了下,开始疯狂的按重播键,除了第一遍是被认为挂断的,之后再打就成了已经关机。 他狠狠地往方向盘上造了一拳,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安琪,我是季尚成,别管我怎么有你的号码了,清清出事了!” ************** 戚清一直以为,作为一个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都市女青年,监/禁、虐恋情深等词汇离自己很遥远,然而当她清醒过来,看着连接自己的手腕和床头立柱的手/铐时…… 头晕、恶心、全身无力,另外还有萦绕不去的刺鼻气味,她怀疑路言止同时对自己用了一种以上的玩意儿。 她有气无力的干呕了几声,路言止就端着一杯清水出现了。 他笑的就像春风中温柔的湖水,或者是迎风招展的细嫩柳条,极其的柔和,极其的富有感染力。 “清清,你醒啦,要不要喝水?” 戚清的视线从他身上划过,将空洞的房间格局尽收眼底之后最终定格在天花板正中的摄像头上。 见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路言止也不生气,只是一脸平静的将水杯放在戚清绝对碰不到的床头柜斜对角,“变一个给我看。” 戚清冷笑一声,“你耍猴么?” 头顶上就是摄像头,还变一个给你看,然后就一辈子老老实实听你摆布么? 路言止微微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清清,你一个年轻女孩子,为什么要活的这么累?” 为什么这么累?还不是因为世界上有你们这样的变态?! 戚清现在根本就是连跟他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都觉得恶心,更不要提肢体接触,因此在他的手伸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想躲,但是心有余力不足,她拼了命的蹭,结果却是连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平心而论,路言止的样貌很不错,当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你的时候,你仿佛这能感觉自己被这个人全心全意的爱着。 他的一双手也很漂亮,十指骨节分明,纤长有力,绝对是手控们最喜欢的一款。 但是现在,戚清却觉得他像极了一条浑身上下流淌着毒液的蛇,他的手隔着自己的头发摸到哪里,那里就是一片凉意和鸡皮疙瘩。 “不要浪费力气了,”路言止温柔的笑笑,“乙醚加上肌肉松弛剂,老实说你这么早醒过来我就已经很惊讶了,乖乖的休息,好吧?” *************** 季尚成刚把车子开到酒店大门口,安琪和霍乔就已经从里面飞奔出来。 安琪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清清的车子上有定位系统,我已经锁定了位置。” 季尚成飞快的扫了眼她手上的定位器,说,“先顺路去报案。” 刚才电话中安琪已经说了,她们并不确定路言止的老窝在那儿,如果仅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官方的行为方式虽然有诸多弊端,但同时也有诸多私人无法企及的强力措施,比如说全线通/缉! 然而报案的时候,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 “绑架?”对方顿了下,然后例行公事的问,“有目击证人吗?” “没有。”安琪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 “既然没有,”对方抬头看过来,“那你们怎么这么肯定是绑架?” “听着!”安琪猛地一拍桌子,语速飞快的说,“戚清从几天前就一直收到各种骚扰和威胁,刚才更是突然失去联系,那么你告诉我,这种情况下不是绑架难道是逗你玩儿吗?!” 对方顿了下,又说,“如果只是单纯的联系不上的话,我建议你们换几种方式联系下。恕我直言,二位说的这种情况更像是失踪,不过就算是失踪也是24小时之后才能立案的。” 一直没插上嘴的霍乔一听这话就急了,往前一扑,猛地抓住了他的领子,几乎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你他妈的说得叫人话吗?我们是出于信任才过来报案,可是你他妈的就给我说这些?24小时?一个人能有几条命让个变态折磨24小时?!” 他的脾气本就不好,如果不是跟着戚清混了小半年,早在那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一拳打过去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 “放手,放手!” 对方也没想到霍乔竟然敢在这种地方动手,呆了几秒钟才呼啦啦冲过来劝架,整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季尚成皱了下眉头,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片刻之后黑着脸将拦着安琪甩高跟鞋的警/察拉开,毫不客气的说,“既然如此,那么想必也是不怕事情闹大了?我这里倒是有几个记者的电话!” 刚过完年就闹了这么一出,假如真的在己方坐视不理的情况下出了大事,对方又真的在第一时间通知媒体而不是他们…… 对方先是一愣,刚要说什么就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终于点了两个人跟着季尚成他们赶到戚清的车子最后定位的位置。 除了右前轮压到碎玻璃被扎破之外,车子完好,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一起过来的民/警到处看了看,“这里的摄像头前段时间就坏了,前面也没有,这样不好分……” 话音未落,季尚成就勃然大怒,“既然早知道坏了为什么不及时维修,纳税人的钱还不够换几个摄像头的吗?” “先生你不要激动,”另一个稍微稳重点的家伙说,“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霍乔单手顺着在刚才的撕扯中皱成一团的外套,另一只手不断地按手机上的重播键,“不行,还是不通,另一只手机也关机了!” 安琪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呀,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戚清例行跟苏阿姨他们打电话的时间了!” 看着他们在这里取了证,季尚成和安琪又回答了几个问题,越发的心凉。 安琪甚至把路言止的照片给了他们,并且反复强调,“犯人一定是他,我作证,他一直都威胁清清还有她的家人!” 但对方显得有些为难,“小姐,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这位先生做的,我们只能……” 季尚成原地踱了几步,深吸几口气,“姓路的是不是有个爹在这儿?” 安琪一愣,点头,“对。” 季尚成一言不发的开门上车,“去找他!” 那几个警/察正取证呢,却见三个报案人已经绝尘而去,连忙冲着车屁/股大喊,“哎,哎你们去哪儿,还有问题没问完呢!” 一路上有安琪导航,季尚成把车子开得飞快,一连闯了五个红灯之后终于到了路老头儿家门口。 霍乔没等车子停稳就冲下去,哐哐哐砸门,“有人吗,有人吗!” 过了好几分钟,路老头儿才打开里面那扇门,隔着外层的防盗门问,“你们是谁啊?” 安琪挤开霍乔,满脸的焦急,“我是戚清最好的朋友,她被你儿子绑架了你知道吗!” 路老头儿一惊,眼睛瞪得老大,“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是谁,再胡说我报警了!” 季尚成拧着眉头看他,“我们已经报了,路老先生,在您儿子铸成大错之前,您最好把他的住所告诉我们,不然您下半辈子可要无靠了!” 但路老头儿看上去就像是被他们刺激到了一样,吹胡子瞪眼的吆喝了半天,最后干脆摔上了门。 霍乔急了,又砰砰砰砸门,“妈的,你给老子出来!” 砸着砸着他又担心,“安姐怎么办呀,他会不会真的报/警?咱们这样很可能会被抓现行啊!” 安琪呸了声,“你看他有那个胆子,要抓也是先抓他儿子!” 而且一路上的摄像头都被干扰了,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被拍到,就算是事后翻旧账也没有证据! “让开!”说话间季尚成就从车子驾驶座下面拿了个小包出来,用其中一支长签子似的东西拨弄起了门锁。 霍乔看的目瞪口呆,要不是时候不对早就吐槽了。 季尚成屏气凝神的戳了几下,也就几秒钟的工夫,只听到极其细微的一声咔嚓,再一扭门把手,开了! 49.第四十九章 已经几个小时了,路言止就这么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不急不缓的念。 他的声音很好听,发音也标准,还带着一种很特殊的味道,但戚清却半点都不想要听。 念完一篇,他轻轻揭过一页,“哦,真是抱歉,我忘记问你的喜好了。” 戚清装没听到的,一言不发。 路言止笑了下,“不反对的话,就是喜欢了。” 他刚要继续念,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人是“父亲”。 戚清忍不住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他始终没有接的意思,心微微沉了沉。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不接?” 路言止笑眯眯的看着她,“来电人是我父亲,但是却不可能是他打的。” 他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等戚清的反应,但是等了老半天都不听她出声,只好自己主动开口继续。 “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他我要出差,所以在这期间,他就算是死都不会跟我联系的。” 戚清终于忍不住出声,“或许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呢?” “哦,当然不排除这种情况,”路言止竟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过下一秒又语出惊人,“那就更没有必要接了,因为我毕竟不是医生,就算去到现场也没什么用。” 就在此时此刻,戚清终于再次确定这人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路言止转身看着她笑,“你的人。” 戚清沉默片刻,说,“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 “你也不可能饿一辈子,”路言止马上说,并且指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摄像头连接了网络,期间录下的每一帧每一秒都会被同步上传到网络上路言止的储备工具中,所以单纯毁掉这个摄像头和记录仪器是没用的。 戚清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路言止啊路言止,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如果你没有要把我上交国家的意思,这么做有什么用?” “我会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路言止倒是痛快的回答了,表情非常诚恳,之后又交叠着双腿问她,“倒是你,你不就是故意想被我抓到么,怎么,现在后悔了吗?” 既然已经意识到他的危险性,却还大大咧咧的满城乱跑,这跟身上贴了“快来抓我”的标签又有什么分别? 戚清没说话。 她是想逼路言止早点出手,自己也好早点放下这个包袱,不然就跟怀里揣了颗不定时炸弹似的,她寝食难安。 路言止是个疯子,有可能杀人不犯法,但戚清不是,苏珂不是,戚澈不是,她周围熟悉并且珍惜的所有人都不是,而且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在对方没有伤害自己和周围亲朋生命的时候动手。 她应该庆幸自己还有未泯灭的良知,假如真的稍微一有威胁感就毫不犹豫的动手,那么她跟路言止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尽管戚清早就知道自己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但她一直都想让自己活的更像个普通人。 她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背负什么,更不想让自己的下半生都在自责和担忧中度过! 不过路言止下手有点太快太狠了,她的计划被稍稍打乱了一点点,导致现在稍微有那么一咪咪的被动…… 不过,倒也不怎么妨碍,只是她需要机会。 ************ 虽然顺利闯进了路老头儿的家,但他死活不肯主动给路言止打电话,更绝口不提路言止的住址,最后季尚成没办法,只好动了点粗: 卸了他的膀子。 安琪早就在一开始别开头不看了,霍乔张了张嘴,没出声。 卸了的胳膊还能再按上,但失踪了的人,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即便如此,路老头儿还是什么都没说,整个人看上去都快要癫狂了。 霍乔和安琪在房间里搜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他的手机,按照上面“儿子”的号码拨了出去,然而,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安琪准备好的追踪定位装置也没能发挥作用。 老实讲,季尚成他们的做法已经违法,但这并不是最值得担心的问题,最值得担心的,是他们始终没能再得到有用的线索! 24小说很快就过去,戚清小姐失踪的案子也正式被受理,而且因为季尚成和安琪他们一直都很强硬的提供线索,所以这件案子的起/点简直太高了。 警方迅速调取了各大路口的监控,又去火车和飞行部门查询了,确认路言止并没有通过这些交通工具离开未然城。 很快就有人发现路言止在一个高速路口的收费站出现过,并且一直没回来。 看着迅速行动的警车,季尚成心里却始终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他没有离开未然城。 与此同时,警方开始在未然城各住宅区和酒店、宾馆查找路言止的行迹,然而几乎一无所获。 ************* 对戚清而言,开个锁、手铐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她的手够不到…… 她整个人呈y形躺在床/上,左右两只手分别被拷在两边的床柱上,不管怎么晃,都不可能够到。 其实就像路言止说的,她完全不必这么艰难,只要一变身…… 嗯,很好,那么路言止就开心了,她下半辈子也不得安稳了。 50.第五十章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戚清一定会微调计划之后再来过,因为事实再次证明,正常人推测变态行为的行为,实在是做大死。 路言止每天都会按时给她注射肌肉松弛剂,这么一来,就算戚清四肢得到自由也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他不知道的一点就是,他计算时间的数据都是根据普通人来的,而戚清各方面的新陈代谢能力却远远超乎常人。 但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在一天中的某一小段时间内稍微有点力气,距离正常活动还差得很远。 这套房子的格局很简单,几乎全部是敞开式的,只有厨房那边为了控制油烟单独隔开了一个房间,再就是角落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储藏室,戚清不止一次的看见路言止从里面拿东西吃。 他几乎不出门,一日三餐也不开火,最多就是拿微波炉叮一下,戚清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睡觉。 整套房子里就只有几件简单至极的家具,完全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而床/上也没有被子、没有枕巾,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挡住戚清让她放心变身逃命的东西。 “今天感觉怎么样?” 路言止笑眯眯的从储藏室中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大大的喷水壶似的东西。 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强烈的饥饿感加剧了头晕目眩,让戚清越发的无力。 她需要尽可能的减少体力消耗,等待时机。 路言止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问题的不到回答,他从口袋中拿出口罩带上,又戴了胶皮手套,推开厨房的门,突然就开始洒水! 不对,在消毒! 空气中逐渐弥漫开刺鼻的味道,戚清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至极的想法,她忍不住发问,“你要做什么?” 路言止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一直很专心很认真的在里面喷消毒液。 厨房门打开的瞬间,戚清只看到里面一片冷光,那是金属的台面反射出来的光芒。 将边边角角都消毒完毕,金属台面反复擦拭了,路言止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当着戚清的面开始脱衣服,“唉,清清,你这么不配合,其实我还是很伤脑筋的。你也知道,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恐怕不多,我不能再放任你这么任性下去啦。” 戚清狠狠吸了几口气,做出一副无比虚弱的样子来,好吧,事实上她也确实很虚弱,“你要分尸吗?” “nonono,”路言止一脸惊讶,非常热心的帮忙纠正,“你还活的好好的,怎么能叫分尸呢?” 他歪着脑袋,稍微思考了几秒钟,一脸为难,“既然你不愿配合,我只好自己动手,打开看看你里面究竟是哪里与众不同。” **解剖! 戚清脑海中瞬间蹦出来这么四个字,鲜血淋漓! 我了个大草啊! 不行了,她不能再等了,预计中的时机久久不来,再等下去她就要被人用扫帚扫起来带去火葬场了…… “解剖室”就是一次没用过的厨房,也就是说,路言止必须把戚清挪过去,而从床/上到解剖台的整个过程就是戚清最好的,甚至也是唯一的机会。 不过在这之前,路言止还是无比谨慎的往她脖子上扎了一针! 等,等等啊喂!我刚恢复的一点力气…… 一小会儿的工夫,戚清就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也一阵阵的发虚。 她不敢迟疑,挣扎了几秒钟就很干脆的脑袋一歪“昏死过去”,同时集中全部力气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 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迅速蔓延,失去的意识也被暂时拉了回来。 但是她明白,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如果不能赶紧把路言止撂倒的话,她就要作茧自缚了。 这种死法,真是太他妈的丢人了! ******************* 警局这边也有了进展。 派出去的人找到了路言止的车,但是没找到人。 要么当时开车出去的根本就不是路言止,要么他干脆就丢了车,通过另一种途径瞒着众人重新返回未然城。 他们调取了路言止和他父亲几个月来的通话记录,根据他的上下班时间和双方的通话时间、时长做了各种假设和预测,初步推断出了路言止在未然城的大致活动半径,然后又调取了该半径内所有住宅区的信息,着重注意那些在路言止回到未然城发展时间段前后被卖出或是租赁出去的房子。 这么一来,怀疑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他们又将路言止的照片打印出来,派人去各住宅区找人辨认…… ************** 路言止扛着“昏死过去”的戚清刚走到厨房门口,后者就突然睁开了眼,然后双手抱起,狠狠击打在他喉咙处。 喉咙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重击之下足以致死,不过戚清现在没什么力气,路言止自然死不了。 不过即便如此,路言止也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跌倒在地,连带着戚清也被甩了出去。 倒是因祸得福,剧烈的疼痛让戚清瞬间清醒起来,虽然一时半会儿还站不起来。 她几乎退化成了爬行动物,本能的往有光亮的地方蹭,但是直到被抓住脚踝一抬头,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误辨方向,不朝着门口,反而奔着窗口来了! 哪怕是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她还来不及掉头,脚踝上突然就多了一只手,扭转头一看,魂飞魄散! 路言止笑着看向他,不住的咳嗽,脸憋得发紫。 他的喉咙受损很严重,火辣辣的疼,至少短时间内都说不出话来了,甚至极有可能影响今后的发声,但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抓着戚清的脚踝用力拉。 刚才那一击几乎已经耗尽了戚清所有的力气,现在她的反击就跟棉花一样软绵绵,路言止的力气大得吓人,轻而易举就把她拖了回去。 她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假如她不是一时心软,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路言止干掉了,也不用沦落到现在生死一线! 路言止脸上混合着疼痛、兴奋甚至是一点点憎恨,但是偏偏又在笑着,整张脸都扭曲了,喉咙间还不断地发出嘶哑的气流声,活似厉鬼现世。 他就这么站起来,倒拖着戚清往“手术室”走,仿佛她只是一团带解剖的死物。 戚清拼命抓着台子的腿,不肯让他得逞,几片指甲都因为用力过大翻卷了,鲜血顺着手指一直流到手腕,热热的一团。 因为戚清本人还没进行必要的消毒,所以“手术室”前面架着的摄像机并没打开,她心头顿时一喜,试图拟为兽态。但悲催的是,因为体力严重透支,加上肌肉松弛剂的后遗症,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路言止桀桀怪笑了几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垂死挣扎。 戚清拼命喘了几口气,再一次狠狠地咬上舌尖,然后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路言止没料到她现在竟然还有反抗的余力,一时不查,瞬间失去平衡,将整张“手术台”撞歪。手术台又撞上旁边盛满了手术刀以及针线的盘子,各种金属制品哗啦啦掉了一地。 一把手术刀在地上滚了几圈,就停在戚清前方不远处,她欢喜的要疯了,拼命伸着胳膊去够。 麻醉剂的效力越来越厉害,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看见的都是重影,摸了几次都摸空! 跌翻在地的路言止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 戚清只觉得呼吸困难,血液瞬间涌到头上,简直要炸开。 她不顾一切的往前一探,终于摸到了那把该死的手术刀,然后想也不想的反手一刺! 51.第五十一章 利器刺入皮肉的钝响随之响起,路言止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戚清立刻被面朝下摔在地上。 大概是生死攸关之际,人类本能的会爆发潜能,她竟还不忘将手术刀拔回来!然后神奇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手脚并用的往客厅跑去。 她刚蹿出去没几步,后脊梁骨突然无端发凉,她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猛地趴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有什么东西速度飞快的擦着她的头皮过去,带走了几根头发,最后狠狠撞上巨大的落地窗。 一声脆响伴随着微不可闻的细碎破裂声同时响起,戚清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就见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小白点,周围蔓延开一条条细细的裂痕,而地上,赫然躺着一只弩箭! 路言止左肩上是刚才被戚清扎了一刀的血洞,此刻还在潺潺的流着鲜血,鲜红色液体几乎打湿了他的半边身体,活似一个血人! 他右手上提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弩,满是血的左手正不紧不慢的往凹槽中放另外一支箭。一番动作之后,肩上的伤口再一次崩开,血流的更多更快,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 戚清左顾右盼,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要害,可腰上还是被狠狠地带了一下,鲜血直流。 路言止似乎非常喜欢这种掌控生死,看着别人苦苦挣扎的感觉,一路走过来都是一边咳嗽一边嘶嘶的笑。 房间太空旷了,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戚清几乎要抓狂。 而就在这时,突然传来砸门声,下一秒,就有人破门而入! “清清!” “师父!” “不许动!举起手来!” 路言止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吸引过去,戚清抓住时机猛的往前一扑,手中的手术刀狠狠扎入路言止的腹部,滚烫的血喷了她一脸! 路言止手中的弩拿捏不住,掉在地上之后箭怦的射向玻璃窗,在之前那个白点附近又加了几道裂痕,而且这次因为距离更近,裂痕也更多更深。 “清清!” 季尚成几乎要吓疯了,记忆中干净利落的人再见面就浑身是血、眼神涣散,任谁也被吓得不轻。 安琪倒抽一口凉气,刚要上前就被人拉住,“你先不要过去。” 深重的疲惫和晕眩感席卷而来,戚清晃了几晃,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可她握着手术刀的手却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因为身体下滑产生的重力又将伤口扩大几分。 手术刀的刀柄不长,情急之下戚清的大半个手掌都抓在了刀刃上,这会儿也被深深地割开,皮肉翻卷。 前来营救的人怕误伤她,所以不敢贸然开枪,刚要靠近却见路言止突然扯起嘴角,一条胳膊揽住戚清,搂着她就往落地窗撞去! 他的举动太突兀太出乎意料,众人投鼠忌器,竟有几秒钟的呆滞。 刚才窗户玻璃已经被路言止无意中射了两箭,他全力一撞之下就出现了大片蛛网状的裂痕。 季尚成的眼睛都要瞪裂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可还没等他跑过去,路言止已经又连撞两下,带着戚清跟碎掉的玻璃片一起跌了出去! “清清!” 52.路言止 很小的时候,路言止就隐隐觉得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他想得太多。 在大部分的小屁孩儿们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如何从父母手中尽可能多的骗到零花钱时,他却在探索别的事情: 比如说星星为什么会眨眼睛,月亮为什么有阴晴圆缺,为什么夏天常见的雷声冬天没有? 以及,人为什么能从猴子变成人,却不能再从人变回猴子? 这么多问题中,有的答案直接可以从书籍、电视里找到答案,有的可以从老师长辈口中得到解释,然而也有的会被一句“傻孩子”打回原形…… 老师和家长教育他说要听话、懂礼貌,所以尽管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所有见到他的人还是会由衷夸奖:“多乖巧的孩子呀。” 小小的路言止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伪装自己,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转向生无可恋,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夏日午后,炽热的阳光将空气扭曲,周遭的景象变得模糊。 他一个人背着书包前往兴趣班,却在路过一颗大树下时,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他亲眼看着隔壁邻居家的小妹妹趴在树梢上哭泣,然后就这么变为蛇! 巨大的恐惧和视觉上带来的震惊席卷全身,使他连一个单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那是一条有着漂亮花纹的柠檬黄小细蛇,大约一尺多长,尾巴尖尖细细的,鲜红的蛇信子在翠绿的叶片中尤为显眼。 它显然并不习惯在树杈上活动,扭了几下之后就吧唧一声掉到草丛中,然后就是剧烈的挣扎,几乎将自己扭成麻花。 夏季的植物生长迅速,哪怕是路边的草丛也非常茂盛,站在原地的路言止看不见黄色的小蛇,却能看见那一带的草丛在剧烈摇摆。 他有点不知所措,却又带着隐隐的兴奋,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绝对是个罕有人知的大发现。 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变成了蛇,那她本质上是人还是蛇? 蛇的视力很差,嗅觉灵敏,被惹怒后攻击力很可怕…… 就在心跳的快要爆炸的路言止犹豫不定时,那条柠檬黄的小蛇终于从草丛中探出脑袋,鲜红的芯子不断伸缩,像是在辨别方向。 路言止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种类似于耳鸣的嗡嗡声回荡在耳边,整个人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小蛇嘶嘶几声,竟慢慢的朝这边爬来! 它似乎还并不习惯爬行,开始又慢又难看,不过几秒钟之后就已经快的像是飞起来,不,就像是在空气中游过来一样! 一条小细蛇并没有多重,可冰冰凉的鳞片爬过脚面的触感却鲜明的像是直接刻入骨髓,让路言止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骤然发生了变化,这无疑让他感到羞耻,却又不可抑止的亢奋。 当天晚上,他做了个很诡异的梦,一条美丽的,金灿灿的蛇疯狂追逐着他,然后在悬崖边将他一口吞下! 他被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摸着自己被打湿的内裤,又哭又笑。 路言止并没有将这个发现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的。 不不不,其实他也曾意有所指的问过父亲,“爸爸,人能变成蛇吗?” 爸爸停下手中擦拭妻子照片的动作,漫不经心的说,“也许吧,谁知道呢。” 他开始观察,观察那个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的小妹妹,并且疯狂的查阅资料,试图挖掘出真相。 渐渐地,有传言开始散播,不少人在私底下悄悄地说,路家的那个孩子不太对劲,虽然总是笑眯眯,可却让人无端的脊骨发凉。而且,有人不止一次的看到他对着小动物自言自语…… 大学期间,他选修了大量的动物学和心理学课程,并且在第一个学期结束时,将自己多年来的设想和推论凝聚成两篇论文上交。 然后,他得了一个有生以来第一个不及格。 年轻的导员是这样生气的训斥的,“简直荒谬,路言止,有不学无术的这份工夫和闲心,你为什么不用在专业课上?” 再然后,他开始往来于心理咨询室和家庭之间。 “路先生,”心理医生很严肃的告诉路言止的父亲,“您的儿子患有很严重的妄想症,另外,我还发现他有人格分裂的倾向……” 那天,他们谈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父亲表情凝重的像被压了一座山在背上,看向他的眼神也好像在看一个随时都会奔赴刑场的死囚。 那种眼神他终生难忘,因为里面满是让他感到厌恶和恶心的恐惧、悲悯甚至是可怜…… 他是个乖儿子,所以自然会乖乖的,配合接受治疗。 他的笑容永远完美无缺,仪态也永远得体,但是眼神,永远冷漠而疏离。 他无数次的试图借助心理医生的方法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曾经看到的种种都只是幻觉,只是自己青少年时期在特殊情况下做的一个特殊的梦。 他甚至也觉得自己要成功了,但是,当那个记忆深处的小姑娘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所有一切辛苦铸就的,用来欺骗自己的假象就想被打的粉碎的镜子,轰然碎裂! 她的出现就像是平静水面上扔下的一块巨石,打碎了一切安静,在路言止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失控,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的心灵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安详,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苦苦奔走许久的路人终于见到了能拯救自己生命的泉水。 一贯黑白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了色彩,他曾几度认为一辈子就会这么干巴巴的,味同嚼蜡的过下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能吸引自己前进,能为自己生命中增光添彩的目标,他就像是一头绕着磨盘麻木不仁的走了许多年的灰色毛驴,突然被摘下了眼睛上蒙的黑布,什么都看清了。 来,过来,让我看清楚! 私家侦探,哦,确实是个很适合的工作,因为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墙壁上趴着的壁虎,或是屋顶略过的喜鹊…… 她自以为没人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总是神采飞扬; 他自以为没能比他更了解他,所以总是不急不缓。 我们是天生一对! 但是很遗憾的,戚清似乎并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因为一次意外的小插曲,她的态度急转直下,迅速从亲昵变为疏离,从笑语盈盈变为面无表情。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希望戚清能亲口讲秘密说出来,然后他们两个就会成为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对儿,这种亲密感将毫无疑问的超越身体上的结合…… 可是那个小丫头却也像是有两张脸,又或者说,根本就是有双重人格。 她可以对着亲密的家人笑语嫣然、温柔体贴,却在对外是当断则断,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一种让路言止自己都觉得心惊胆战的狠戾和决绝。 故意激怒他,故意露出破绽让自己动手…… 她似乎在想尽办法比自己主动动手,逼自己将她闭上绝路。 呵,心慈手软? 戚清啊戚清,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明白吗,其实我们才是一类人,能对自己狠下心的一类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做妇人之仁呢? 唉,承认了又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强? 既然不能享受,那我们干脆就永远在一起好了! 他实在没想到,肌肉松弛剂和麻醉剂双重作用下的戚清还能积蓄力量进行反击,甚至在他身上开了两个血窟窿。 但还是晚了,那群一看就很讨厌的人冲了进来,他已经没机会了。 又或者,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给自己留下机会,不然情况绝对不会是这样。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抱着戚清从窗口跳了出去! 六楼,不高,但是足够摔死人。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的抱着这个姑娘。 坠落的速度很快,可他却想了很多,多到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甚至亲眼看到了戚清难以克制的流露出意外和惊惧,然后,他突然就不忍心了,不忍心让她陪自己一起死。 他几乎是本能的伸出胳膊,狠狠地拽住了楼下住户窗外凸出来的护栏,去势稍阻,他们都听见了胳膊皮肉包裹下的骨骼被生生扯断的声音,肩头和腹部两处伤口同时喷射出大量鲜血,仿佛从天而降的红雨。 但这已足够,他用全身当做缓冲,将戚清尽可能的搂在怀里,然后重重坠地!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麻木,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急剧退去。 天很高,也很蓝,形状不规则的白云从上面悠悠飘过。 各种音调音色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四起,好像世界末日降临。 他一张嘴就喷出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沫,喉间咯咯作响,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死的时候,你陪在我身边。 不过清清,能不能麻烦你,在我墓碑前放一束小白花? 53.完结章 从六楼上掉下来,路言止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 戚清右腿骨折,头部和上半身却被保护的很好,因此没有生命危险。可即便如此,因为肌肉松弛剂和麻醉剂的综合作用,再加上脑震荡,她还是在医院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然后,她就开始了噩梦连连的日子。 不管白天黑夜,几乎一闭上眼睛她就会不自觉的回想起那天从高处掉下来的场景,那种冷风在皮肤上刮过的刺痛,就像利刃在切割。 她甚至也还记得,自己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镜头: 七窍流血的路言止枕着自己脑袋里流出的鲜血和脑/浆,脸上依旧挂着扭曲的微笑,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软绵绵的跌成一团,只有一点皮肉相连…… 那种肉/体从高处狠狠撞击到地面所带来的震荡和闷响,那种血液从温热的肉/体中涌出时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潺潺声,那种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至今也还萦绕鼻端的甜腥…… 戚清给自己找了个心理医生。 她坐在轮椅上,冷静的看着对面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学者,心情复杂的一塌糊涂。 对方沉默片刻,双手十指交叉,“戚小姐,根据我的推断,你有一定程度的受虐癖,并且,还有双重人格的倾向。” 戚清眨眨眼,“受虐癖?” no,nonono,这是不可能的,比起受虐,她坚信自己更加倾向于对他人施加暴力,而不是自己。 “对,”对方扶了扶眼镜,非常热心的解释道,“用比较通俗点的话来形容,就是抖m。” 戚清不由得扶额,摆摆手,声音听上去更像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只是” “只是不相信,是吗?” 戚清点点头,叹口气,“何止是不相信,简直就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简直就是胡说么! 我可是有名的暴力分子啊,什么抖m,抖s还差不多吧? 对方见怪不怪的点点头,很理解的说,“这种情况很常见,”顿了下,她又带点担忧的看看戚清木乃伊造型一样的右腿,“很疼吗?” “不不,”戚清摇头,努力让自己正襟危坐,“您继续。” “好的,”心理医生点头,整理了思绪之后才再次开口,“根据您的叙述,在死者对您施加实质性的伤害之前,您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很大程度会遭遇危险,对么?” “对。” “但是您并没有选择报警,或者向他人求助,而是选择自己面对,对吗?” 戚清张张嘴,举手示意,“那个,我有话说,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您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且不说报警之后会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而且国内对这种猜测中的犯罪根本就不重视,报警也没用的。” 但是心理医生显然并不理会她的狡辩,“戚小姐,您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对或者不对;是或者不是。” 戚清无奈叹气,“对。” “所以说,其实您对自己的遭遇早就有了很大程度上的预测以及心理准备,但您还是放任,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促使它的发生?” “呃,我有话” “是还是不是?” “……是。” …… 密密麻麻的做了几大张纸的记录之后,心理医生用笔尖点了点纸面,然后刷刷的写了两个字。 戚清再次忍不住插嘴,“我觉得自己的情况可能没您想象的那么严重。” 对方立刻不悦的挑高了眉头,“戚小姐,您现在是在通过我的运笔轨迹来” “好吧,我错了。” 我就知道把花生的技能实际应用起来同样不会受欢迎…… “戚小姐,”心理医生最后总结说,“你绝对是我从业这几年所接待过的最矛盾的客户之一了。” “哦,只是之一么?”戚清竟然有点小遗憾。 对方有些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你的性格非常矛盾,有一定程度的暴力倾向,但是同时又具备惊人的控制力,对于这一点,我表示赞赏,如果人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早就成为现实,暴力犯罪也会无限趋近于零。” 戚清哇哦一声,为自己拍了拍巴掌,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就知道我其实” “很遗憾,”对方再一次打断她的话,笑眯眯的说,“该抖的m你还是躲不开。” 戚清:“……” “绝大部分的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这也就意味着当发生危险,或者是危险逼近的时候,大部分人会毫不迟疑地选择伤害别人来保全自己。但是戚小姐,您却在明知危险来临的时候迎头赶上,甚至我并没有从您身上看到什么后怕……” “我当然很害怕,”戚清皱眉,“不然我也不会过来了,连日来的噩梦导致我严重的睡眠不足!” 顿了下,她又稍微凑近一点,用实情来证明自己说的没错,“你看这黑眼圈!” 心理医生笑了笑,“也许你稍微有点害怕,但跟我口中的却完全是两回事,实际上,你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吗,甚至还有那么点儿自得?” 戚清低低的哀嚎一声,捂着脸说,“你们学心理的都这样么?到处挖陷阱给人跳,完全就是歪曲事实嘛,跟娱记有一拼了。” 对方笑而不语。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心理医生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突然又冒出一句来,“死者豁出自己的命来救了你,你有没有原谅他,甚至有那么点隐约的感激?” “快得了吧!”戚清高举双手的喊,“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还在外面逍遥快活呢,哪儿落到今天这个要在轮椅上待一年的下场?还感激、感动?如果不是现在响应国家号召都火化了,我一早就派人去墓地里给他挫骨扬灰了。今天的时间也到了,我脊梁上也已经让你按了够多病症名称,什么抖m、双重人格、恐高症、尖端恐惧症的,你就别见缝插针的给我按个斯德哥尔摩症状了成么?” 对方让她说的哈哈大笑,过来替她开了门。 一推门就见苏珂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两边打了招呼,苏珂推着女儿坐电梯下楼。 “今天感觉怎么样?” 戚清想了想,说,“虽然感觉只是闲谈,不过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苏珂听后松了口气,“那就好。” 出事之后,万事屋挂出了暂时歇业一年的牌子,安琪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她,霍乔也被两人联手扔回学校上课了。不过小伙子临走前硬是要了一句话,说好了毕业之后就正式入行,现在每逢周末放假也会打个电话,或者过来探望,倒真拿她当个师父对待了。 就是季尚成,有点麻烦。 他像是被吓到了,一番之前的退让,作风突然强势起来,虽然不至于像小说里那样不要江山要美人,可三天两头的就会跑过来送花,闹得戚清烦不胜烦。 她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感激,但是她现在确实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说了不让他来也不听,就只好这么拖着了。 到了车前,苏珂先从车里拿下斜板来铺上,然后推着轮椅把戚清弄上去。 发动汽车之后,她从后视镜看了戚清一样,过了会儿才小声说,“老路,今天早上在东园自杀了。” 东园,就是埋着路言止骨灰盒的墓地。 戚清愣了下,才啊了声。 路言止的妈早些年就去世了,一直都是爷俩儿相依为命,现在路言止背负着绑架杀/人/犯的罪名死了,路老头儿接到消息那天看着就不大好,整个人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了几个月,处理完了儿子的身后事,终究是过不下去了。 戚清沉默良久,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不说话,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讨厌路言止,但是却没想过要太过迁怒路老头儿,顶多就是两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罢了,反正事到如今,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未必轻松,可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就这么着吧。” 他们虽然死了,可是自己的生活还要开开心心的过下去不是? “妈,今晚吃什么?” “我让人炖了猪蹄汤,不是说吃哪儿补那儿么?” “……好。” 54.无责任番外:一 没从楼上掉下来过的人单凭想象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那种疼痛的,就好像男人永远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痛经会被女士们列为“最不能忍受的痛苦”之一…… 戚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像是碎了,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的景物全都转的昏天黑地,最后终于一点点没入黑暗。 “起床了,起床了!” 清脆的声音伴着各种碰撞声响起,透着一股难以描绘的生机和活力。 戚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起床了? 自己从来都是独居的,要么就是跟安琪住在一起,可那家伙从来都是看不见朝霞的属性,又怎么可能喊自己起床? 这是,哪儿? 雪白的天花板近的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砸到身上,稍微动一下胳膊腿儿就碰到边沿的狭窄空间,以及耳边不断萦绕着的各色声响…… 等等,为什么不觉得疼? 戚清悚然一惊,莫名觉得似乎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别睡了魏芳,再晚点就没早饭了!” 魏芳? 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明明刚从楼上跌下来啊,就算不死也妥妥儿的要骨折,醒过来应该正是在病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毫发未伤的醒来? “哎呀魏芳!!” 话音未落,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就抓在戚清脑袋旁边的铁护栏上拼命摇晃起来,一边晃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睡糊涂了啊?” 随着她嘴巴的一开一合,还不断的喷出一股牙膏特有的薄荷味。 饶是戚清见多识广,也被眼下这种诡异的情况搞糊涂了。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飞快的检查下身体,果然一点儿损伤都没有,甚至,这根本就不是她! 她的眼睛蓦地瞪圆,单手抓着护栏从床上一跃而下,直接就落到了地上。 “啊啊啊!” 尖叫声在耳边炸起,舍友手里的牙杯牙刷纷纷落地,嘴巴里洁白的牙膏泡沫喷了满地,她带着哭腔的喊,“死魏芳你疯了,吓死我了!” 另一个舍友闻声赶来,一看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小声问,“你没事吧?” 她们住的是那种上/床下桌的形式,床距离地面差不多有将近两米高,就是个男孩子轻易也不敢这么光着脚蹦下来,更何况魏芳还是个出了名没有运动神经的女孩儿! 魏芳,魏芳,又是魏芳! 戚清几乎要抓狂,却不敢轻易开口,只是披散着头发在床下的桌子上翻箱倒柜,她找了半天,最后才发现衣橱橱门上竟然就挂着一面细长的落地镜。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想看却又不敢看,生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魏芳,魏芳?” “她怎么了?好吓人啊。” “谁知道,做春梦了吧!” “余娇娇你怎么这样,开玩笑也要有分寸!” “切!” 余娇娇! 看着镜子里这个容貌平凡的姑娘,戚清终于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魏芳,余娇娇…… 这不就是当初自己知道戚言出轨之后找上门,跟小三儿余娇娇同住一个宿舍的傻姑娘魏芳的脸么! 卧槽,我是会变身不假,可那也仅仅局限在动物界,实在不包括大变活人啊! 这是,这是赶上灵魂穿越了? 还是说,我其实已经死了?! 只这么一想,戚清就按耐不住了,抓了桌上大概是魏芳本人的手机,推开旁边两个嘘寒问暖的舍友,直奔走廊尽头。 她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终于在几秒钟后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喂?” 戚清浑身僵硬,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因为就是她自己的声音!她无数次从录音设备中听到过的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自己就是戚清,可那头接电话的貌似,也是戚清?! 她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时候,那边的戚清却似乎已经生疑,“您是哪位?” 戚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好,请问你是戚清吗?” “对,我是。” 戚清扶额,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你确定是戚清?” 对面那人轻笑一声,声音中却又带着戚清最熟悉不过的警惕,“对,很确定,您是?” 戚清语塞,她能怎么说,该怎么说?难不成要说你才不是戚清,我是! 她眉头皱的死紧,纠结了半天,最后一咬牙,压低了嗓子问,“你是能变身的那个戚清?” 对面沉默片刻,声音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你是谁?”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戚清无声长叹,挂了电话。 这特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抱着头蹲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前面走廊里出出进进的年轻女大学生们,不知所措。 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日期栏,戚清的心里登时一咯噔: 日期不对,太往前了,应该是苏珂还没意识到戚言出轨的时候! 一时间,戚清真是心乱如麻,就算她之前多少次遇险都没这么乱过。 再怎么危险好歹也是自己,就算死了也有人帮忙收尸,可现在搞得我不是我你不是你的…… 啊啊啊,我到底算是谁啊! “魏芳,魏芳?” 见她失魂落魄的跑了出来,有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一个平时跟她关系比较好的舍友终究不放心追了过来,小声问,“你没事吧?” “啊?”戚清机械的扭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压根儿就不认识的人,简直欲哭无泪。 没事儿吧,我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见她神情不对,对方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 她们系今天上午两节大课排的满满的,大家都准备去餐厅吃了早饭直奔教室,可眼下魏芳这幅样子,实在不像还能去上课。 这会儿戚清也想不出该怎么办好,任谁再一睁眼突然变成了另一个原本与自己毫无交集的陌生人,想来都不会镇定到哪里去。 “那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吧,我好难受。” 真的难受死了,这种明明知道一切都不对劲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感觉真是难受死了! “你真没事儿吗?”舍友见她满脸惨白,额头上好像还有冷汗,很不放心的问,“发烧吗?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戚清摆摆手,一面在心里盘算着究竟该怎么办,一面说,“你们去吧。” 看她这么坚持,对方又关心了几句,终于和其他两个舍友一起上课去了。 等她们一走,戚清就飞奔回宿舍,先把宿舍门反锁了,又跑到窗边将两层窗帘拉得密不透风,这才在里面翻箱倒柜起来。 戚清,冷静,冷静下来,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的,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变成另一个人啊! 可饶是她翻遍了魏芳所有的大箱小裹,却还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两个从出生年月、出生地、上的学校、学习的专业……甚至是周围亲朋好友的姓名都无一相同的女孩儿,怎么可能变成同一个人? 戚清自然不甘心,她抱着胳膊在小小的宿舍里面转了几十圈,像极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走投无路的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余娇娇这个名字。 余娇娇,可不就是跟自家老爹戚言勾搭成/奸,最后闹得满城风雨的三儿么?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跟戚言搭上线了没有…… 这么想着,她的两条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竟不知不觉站在了余娇娇的桌前。 戚清扫了眼桌上的闹钟:10:38,就这么会儿工夫,竟然都十点半了! 她竖起耳朵听了会儿,确定走廊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来,这才一不做二不休的从余娇娇的首饰盒里拿了根细长的发卡,掰直了之后塞到锁里摆弄起来。 反正她本就不是魏芳,动了人家的东西已经不对,既然开了头,索性就别顾忌这么多了。 大学宿舍里的设备都大同小异,基本上一样的规格,然后大家再分别给自己的衣橱和杂物柜上配一把锁。而那些锁安全系数就不用想了,但凡是个对开锁稍微有点研究的业余人士都能分分钟办了,更不要提甚至不止一次的出现过一把钥匙开好几把锁的荒唐事…… 戚清只摆弄了几下,那把所谓的铁将军就应声而开,简直比小绵羊还乖巧几分。 余娇娇的衣橱里面可比魏芳内容丰富得多了,各色衣服令人眼花缭乱,不过就是不怎么讲究,内衣外衣混在一块胡乱放着,十几双高跟鞋你压我我踩你,尖尖的跟儿生机勃勃的朝向四面八方,看上去就像它们的主人那样耀武扬威……戚清甚至还从一件蓝色风衣口袋里发现了一角疑似袜子的物品! 她不禁咋舌,真是流水的学生、铁打的作风,想当年她上学那会儿同班同学里也有几个类似作风的,一出门看着千娇百媚、光鲜亮丽,可回到宿舍却是比谁都邋遢。 脏衣服、破袜子什么的,戚清是没兴趣翻的,她只是略略打量几眼就拿出了衣橱深处的笔记本包。 就像最普通的大学生一样,余娇娇的电脑并没设置密码,戚清拧着眉头把她电脑里面的文件夹都翻了遍,终于在头昏眼花的时候找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戚言的照片! 讲课的,写板书的,跟学生们交流的,走在校园里的…… 足足有一千多张! 好在戚清并没发现两人的合影,她不禁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还处在萌芽期,虽然不确定戚言对她有没有意思,至少两人还没正式对上眼,不然余娇娇也不必做足了小女儿暗恋的姿态,偷偷摸摸的攒着对方的偷拍照。 专心忙活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不留神就已经将近十二点,外面走廊里终于有零星的脚步响起,戚清不敢大意,连忙关了电脑,又小心翼翼的按照原样放回去,然后去把反锁的门打开。 不一会儿两个舍友就结伴回来,有说有笑,却是不见余娇娇。 戚清脱口而出,“余娇娇呢?” “魏芳,你好啦?”早上那个关心她的姑娘问,听见她的问话又随口回答说,“哦,她啊,连午饭都没吃就匆匆跑掉了,好像是又有那个什么戚教授的课,这会儿怕是都到了。” 两所大学隔得不太远,乘坐公交也就是三四十分钟的事。 戚清听后大吃一惊,连忙确认了今天的日期和星期数,暗道不好,戚言下午要连上两节大课! “魏芳,你就别管她了,”另一个室友放下书包,有点不高兴的说,“她就是犯花痴,什么学外语,听她吹吧,糊弄谁呢,普通话都说不标准还学外语!我都听说了,她最近总是巴巴儿的跑到人家学校餐厅吃饭,为的就是能跟戚教授偶遇,真是恶心死了!” 戚清一愣,转头问她,“偶遇?” “对啊,”舍友点点头,“人家都有老婆了,听说孩子都比她大了,对了,我还看过他老婆的照片呢,可漂亮可有气质了,余娇娇就是浪的,人家能看上她?” 信息量太大,戚清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良,刚要开口再细细的问却觉得眼前一黑,然后铺天盖地的疼痛将她席卷!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一睁眼却又看见了蓝天下路言止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而远处季尚成那变了调的“清清”也是清晰到撕心裂肺。 还没等她欣慰终于又变了回来,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却又变成了陌生而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耳边也再次传来“起床了,起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55.无责任番外:二 再次从这张硬邦邦的学生铺上醒过来,戚清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佛,才不得不重温高空坠落的惨痛和魂穿他人的纠结? 这次醒来之后,戚清表现的就正常多了,她沉默着从床/上爬下来,沉默着换衣服,沉默着洗漱…… 然后,决定跟三个舍友一起去上课。 反正宿舍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继续探索的了,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那个对她比较关心的舍友叫吴静,另一个看着面相稍微刻薄点,说话也锋利的叫王素然,总是跟余娇娇不怎么对盘。 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余娇娇这姑娘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一顿早饭就吃得春意盎然。 四个人刚走到楼下,迎面就过来一个提着纸袋的男生,他对其他三个姑娘视而不见,径直冲着余娇娇笑,“娇娇,我给你买了早点,咱们一块去教室吧?” 余娇娇拨弄着头发,不情不愿的哼了声,眯着眼睛往纸袋上面瞥了眼,“买的什么呀?” “都是你爱吃的,豆腐脑和小笼包。” 余娇娇却皱起了眉,“我不想吃豆腐脑了,想吃红豆双皮奶。” “啊?”男生一怔,有点尴尬的说,“可是卖双皮奶的店要到八点半才开门呢……” 余娇娇把眼一瞪,轻飘飘的说,“那你就不会去外面买么?” 戚清顿时就有点叹为观止,所谓的外面是哪里她还是知道的,并不是单纯的校园外面,而是距离这里几里地的商业区。寒冬腊月的,亏你想得出来。 男生还没说话,王素然就一脸看累了的表情抱怨道,“你们继续,我要去吃早饭了。” 说完,她也看余娇娇瞬间黑下来的脸,径直走掉了。 吴静哎了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拉拉戚清的胳膊,“咱们也走吧,不然要没饭了。” 余娇娇见她们三个都不等她,顿时发起了无名火,气鼓鼓的把头一甩,冲正尴尬的男生发号施令,“你帮我拿到餐厅去吃!” “哎!” 到了教室,戚清才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没带课本! 而且魏芳她们竟然是思想政治专业! 讲台上的老师嘴巴一张就是各种主义各种纲领的,听得戚清昏昏欲睡,然后终于被一句话惊得险些坐起来:“好了,今天我讲的就是半个月后的考试重点,只要大家背熟了,绝对能过个好年!” 大教室中顿时一片哀鸿遍野,不少学生大声抱怨,“老师,你这样也太没有诚意了,通篇都是重点,要死人的!” 戚清只觉得自己的面皮子不断地抽搐,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吴静,还有多少天考试?” 正奋笔疾书的吴静头也不抬的丢过来一句,“半个月。” what the fuck! 这算什么?! 坠楼一次又一次不算,顶着素不相识的壳子行尸走肉不算,现在特么的还要替别人考试?她不做学生都好多年了! 不约,我们不约! 这锅就特么的不能背啊! 不过,想到另一种可能后,戚清却又恨不得以头抢地。 万一她短时间内破解不了眼前这种诡异的局面,难道她就要一辈子这么过下去么?从此她就不再是戚清,而是什么魏芳? 要死了要死了…… “魏芳,魏芳?”吴静用力推了她一把,“你发什么呆?下课了,要换教室了!” 戚清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跟在她后面,穿行在明暗交错的走廊中,心绪起伏不定。 不行,她一定得做点什么! 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她来到这里必定会有原因,周围这些人里面跟原本的戚清有什么联系呢? 余娇娇! 毫无疑问! 想到这里,戚清下意识往前面一边走一边跟人打电话的余娇娇身上看去,当即决定跟着她。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余娇娇都莫名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简直如芒刺在背,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起,她立刻抓着包冲出教室。 戚清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吴静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一抬头就只看见一个背影夺门而去,连喊都来不及喊…… 余娇娇在前面一路小跑,跑几步就低头看看腕表,显得很是着急。 校园很大,戚清本就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再加上魏芳这具身体显然缺乏锻炼,刚跑了没几步就开始喘粗气,胸口、喉咙全都火辣辣的疼。 看着前面那个明明踩着高跟鞋都能健步如飞的余娇娇,戚清狠狠地吸了口气,终于发现了她的一点可取之处:小脑发育的真好…… 校园外面就是公交停靠点,余娇娇一溜儿烟的跑出去,刚好赶上停过来的一辆公交,戚清憋着一口气追过去,刚要上车却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没带钱包! 事实上,她只是抓着魏芳的空包就去上课了,连课本都没带,更不要说还放在抽屉深处的钱包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偏遇顶头风! 要不是之前见过魏芳,戚清连自己上了谁的身都不知道,更别提辨认出周围人群中谁是可以借钱的对象…… 第三次从学生铺上醒来,戚清直挺挺的躺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头顶上并不怎么干净的天花板看了好久,长叹一声。 痛定思痛,她火速洗漱完毕之后,干脆也不去上课了,确定拿好了钱包和手机之后,她对吴静说自己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就直奔戚言所在的大学。 既然从头再来是发生在差不多余娇娇在那边吃午餐的时间,为防止意外的发生,自己还是守株待兔比较实际。 再次来到父母所在的大学,戚清也是感慨良多。 她上学的时候父母工作比较忙,两家的老人又都远在老家,根本不能帮忙照顾孩子,周末戚清就会带着弟弟到这里来玩,几年下来早就转遍了校园的边边角角,跟外语系的老师们大多也混得烂熟。 戚言在今天下午有两节大课,按照他的习惯会提前过来准备,中午不慌不忙的在学校餐厅里吃过午饭再去上课。 当父女这么多年,戚言什么情况下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她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戚言为人温文尔雅,待人接物都非常和气,很会为别人考虑,这也是他之所以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就像今天这种下午有课的情况,他中午绝对不会吃葱姜蒜之类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更不会抽烟,酒也是一滴不沾的。 戚清一边想着,一边去牛肉面窗口要了一碗面,又去旁边叫了一份糖醋排骨,然后去她曾经坐过无数次的座位上坐下。 几分钟后,旁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走到附近的时候传来一声低低的咦,稍作停顿后,那人就戚清右手边的空桌子边坐下了。 戚清忍不住扭头看去,恰好看到戚言也往这边看,后者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这位同学,好巧呀。” 是很巧,吃的都是牛肉面加糖醋排骨么。而且,我还抢了你的位子。 戚清低头吃了一口排骨,突然就是一阵悲从中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牛肉面里已经吧嗒吧嗒的落了好几滴泪。 她倍感丢脸的在包里乱翻一气,还没找到纸巾的,眼前就多了一方洁白的手帕,“因为太好吃,所以被感动哭了吗?” 戚清抬眼一看,戚言又把手帕往她眼前凑了凑,“擦擦吧。” 以前戚清无比骄傲自豪加嘚瑟爸爸这种温柔体贴,可是现在,她却更希望对方做个视而不见的大老粗。 你想啊,他这么英俊潇洒的,在一干其貌不扬的教授们中间本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再加上这份温柔体贴,或许不是他主观犯错,可那些还没出校门的小姑娘们能抵抗得住么? 这么想着,戚清就忍不住说出来了,“爸,你别这么体贴成么?” 戚言:“……” 他显而易见的僵硬了下,然后笑的和蔼可亲,“这位同学,是不是跟家里人闹别扭啦?”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戚清嘴角一抽,干脆利落的用手背胡乱抹抹脸,再吸吸鼻子,“啊,没事儿了,谢谢老师。” 见她死活不愿意用自己的手绢,戚言只是愣了下,就笑呵呵的收回去,“不客气。” “戚教授,我想呃魏芳?!” 戚言和戚清齐刷刷的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端着餐盘目瞪口呆的余娇娇,“你怎么在这儿?!” 戚清心道好家伙,终于等到你了。 她懒洋洋的抬抬眼皮,“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现在其实已经过了正规饭点,大部分的学生们还想趁着上课前的几十分钟睡个午觉,所以很少有在餐厅逗留的,因此现在餐厅里并没有多少人。 余娇娇已经观察了好久,打得就是借此机会跟戚言套近乎的主意,可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个魏芳来,这让她怎么发挥? 她被戚清堵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憋了又憋才恨声道,“你逃课!” 戚清一挑眉,“少大放厥词,我分明是请假去医院了,再说了,关你什么事儿啊?” 余娇娇一滞,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转头又冲戚言撒娇卖嗲,“戚教授,我” “戚教授,”戚清干脆利落的截胡,一脸坦荡荡的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戚言觉得俩姑娘当众掐起来自己不适合在这儿,正闷头扒面想赶紧撤呢,冷不丁又被喊住,一时间也有点蒙,“啊?” 见余娇娇又想见缝插针的说话,戚清索性抛出个法语语法的问题,“戚教授,关于这里我总是想不明白,您能替我讲讲么?” 本来余娇娇还打算讽刺她不懂装懂,可谁知道她张口就来,而且听上去貌似发音还很像这么回事儿,顿时也有点蔫儿。 戚言还是很有授业解惑的热情的,他看戚清确实挺像是求学的样子,当即也来了兴趣,“你是法语系的?” 戚清摇头,“不是,建啊思想政治专业的,咳咳,我是外校的,法语只是业余爱好。” “哦,”戚言点点头,又面带赞赏的看着她,“那你的发音很标准呀,问题问的也很恰到好处。” 说完,两人就在餐厅里讨论起来了,余娇娇一看这样,恨得不行,走吧,不甘心;留吧,又插不上嘴。 她也就是打着学外语的幌子接近戚言的,不要说讲外语了,她就连法语的基础发音都玩儿不转呢! 可也不能白来了呀,余娇娇左思右想之后,索性把心一横,干脆坐下不走了。 或许是她太紧张太激动太气愤了,走起来就有点重心不稳,左脚踩右脚,啊呀一声往前扑去。 戚言先是一怔,然后就习惯性的想挽救一个年轻女孩儿的颜面,结果他刚一伸手,余娇娇就迫不及待的抓住了,紧接着两个人双双落地,还因为惯性作用在并不怎么干净的地面上滚了几圈。 戚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等两人终于撞到不远处的桌子腿停下之后,忙不迭的跑过去,“没事儿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显然已经超乎了戚言的基本承受能力,毕竟他还是非常好面子的,而眼下这种跟年轻女学生抱在一起的情况并不是他所希望发生的,于是红着脸连连道歉,手忙脚乱的就要爬起来。 但余娇娇却明显非常喜欢,她猛地拉住戚言,同时嗯哼一声,故作柔弱的说,“老师,我好疼啊。” 戚清看的怒从心头起,刚要挥起拳头给她清醒一下,眼前却再次天旋地转起来,而那份疼痛也如约而至…… 56.无责任恶搞番外:三 当戚清再次以魏芳的身份醒来,她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她不能及时制止余娇娇和戚言的越轨接触,那么她很可能就要在不断地坠楼和起床之间进行无穷尽的死循环了。 她甚至有些走投无路的跟戚言直说,“你是个有家室的人了,请跟女学生适当保持距离。” 然而她只得到了一个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的眼神。 当再一次经历失败之后,戚清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不是戚清,而这件事情单靠魏芳一个外人的制止,是不成的。 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戚清长叹一声,认命的拿过手机,分别给苏珂和另一个戚清发了条短信: “x校思想政治专业余娇娇对戚言教授有不规矩的感情……” 仅仅几分钟后,她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起来,挂断一个又来一个,见她不接,又一前一后来了短信,内容也一样,“你是谁”。 真不愧是母女,行为方式像的吓人。 稍后大家一起去上课,戚清更是提前一步冲到公交站牌那里,然后游刃有余的冲着慢一步的余娇娇笑,“好巧啊。” 余娇娇一愣,笑容有点勉强,“是啊。” 这路公交车从始发站到这里,中间经过五所大学和一座小镇,座位常年紧缺,戚清远远看着公交车过来,就凭借前两次的经验瞅空子挤了进去,而等余娇娇自恃美女保持风范的上来时,车内早已经满满当当,连站都站不稳当。 这年头的男同学们压根儿就没多少有绅士风度的,余娇娇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所以闷闷的走过半个车厢,还是没碰上一个主动给她让座的。 更让她心情烦躁的是,同宿舍的魏芳竟然还笑眯眯的腆着一张脸问自己要去哪儿。 她不爽,戚清更不爽。 老实说,实际经历了后来戚言出轨所带来的伤害之后,戚清早就不对这段感情抱有期望了。 她本身就不是那种信奉爱情的人,哪怕父母开始貌似幸福美满的婚姻也并没扭转她的这种理念…… 而出轨这种事情,说到底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情我愿。 就算一开始是余娇娇主动勾引,但如果戚言真的坐怀不乱,真的时刻将对妻子和家庭的责任放在心头,哪怕成不了柳下惠呢,至少也不会闹到后来那种地步。 但她不想一辈子当魏芳啊! 她是戚清,是那个浑身匪气浑然天成的女汉子一样的私家侦探啊! 而且,她不想考试! 卧槽思想政治专业的考试绝对会死人的好么! 然而余娇娇似乎已经饥渴难耐了,饶是有戚清这个巨大的电灯泡同行也还是抵挡不住她上赶着刷存在感的冲动。 不管是苏珂还是另一个戚清都不在,这也难怪,毕竟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跟她们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冷不丁跟她们说家人有出轨的可能,任谁也不信。 戚清无奈,只好故技重施,又抽空找合适的位置和角度给余娇娇和戚言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暗搓搓的发送给苏珂和另一个戚清。 照片发过去没多久,戚言的电话就响了,他连忙停下跟戚清和余娇娇讨论语法问题的进程,跑到角落打电话去了。 接完电话之后,戚言饭也不吃了,匆匆跟两人道别就离开了餐厅。 余娇娇呆了,追在他后面喊,“戚教授,我能去听您的课吗?” 戚言的脚步顿了下,头也不回的说,“可以。” 结果一个小时后,踏着上课铃走进来的却是另一个脑门儿锃亮,地中海面积十分可观的中年男人。 他无视一整间教室中学生们的疑惑和震惊表情,镇定自若的解释道,“戚教授家里临时有事,这堂课由我代课!” “啊?!” 课堂内顿时一片哀鸿遍野,余娇娇更是憋红了脸,也不听课了,当即抓起书包气冲冲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戚清就在宿舍楼下见到了自己,确切的说,是另一个戚清。 好吧,这种说法不要说别人了,就算她自己都有点混乱。 戚清的气质很出众,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出众,而且就像前面说的,还有种若隐若现,让人很难形容的,匪气…… 所以余娇娇她们突然就觉得矮了一截、怂了一层,还是吴静难掩担心,非常小声的问,“你认识她么?” 戚清笑着点点头,“当然。”不仅认识,而且怕还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两人还是来到曾经戚清带着余娇娇来的那家咖啡厅,坐下之后,对方开门见山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私人电话?” 【魏芳】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问,“你不觉得我很熟悉么?”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原,而戚清显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蒙混过关的人,现在的【魏芳】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想要瞒天过海谈何容易? 还不如直接开诚布公,至于信不信,怎么让她相信,就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她这么一问,戚清倒是愣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点迟疑的点点头,“没错。” 【魏芳】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像是给自己鼓劲,然后就语气平稳的说出来一大串让对面的戚清震惊不已的事情。 全都是只有戚清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上至兴趣爱好,下至生活中最细微的小习惯,甚至还有变身的事情! 不等她说完,戚清的眼神都不对了,“你是谁?” 如果一直以来真的有个人这么密切的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最隐秘的事情也不错过,她没理由察觉不到的。 【魏芳】苦笑着捏了捏眉心,这个动作又让戚清心头一动,“我说我就是戚清,你信么?” 信么?想必任何一个无神论者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不信的,但现实情况却又由不得她不信,因为刚才对方所说的这些事情连安琪都不知道。 世界上唯一一个知晓自己全部所有秘密的人,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呢? 但是这样的事情也未免太玄乎了点。 戚清脸上风云变幻一阵,终究还是语气复杂的问,“你是从什么时期过来的?” 顿了下,她又变的像个看到新奇玩具的好奇孩子,“魂穿?还是胎穿?你经历过之前我所经历过的事情对吗?还是说重活一次,只是保留有之前的记忆?” 【魏芳】一挑眉,斟酌了下才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直一弯两条线,“我比较倾向于平行世界的说法,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却又不**的线,只不过现在我们两个本来属于不同纬度的线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交叉在一起了……” 戚清捏着眉心摇摇头,却又忍不住笑起来,“这样的对话听上去却是哲学味道十足了。” 【魏芳】也跟着笑,笑完了又很认真的说,“我们必须合作,把将戚言出轨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不然家庭破裂事小,一个平行时空里同时存在两个戚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戚清短促的笑了下,迟疑了下还是问,“他,真的出轨了?” 【魏芳】挺不情愿的点头,“仅供参考吧,毕竟眼下不是还没发生么。” 一个余娇娇倒是好办,不过这事儿的关键还是在戚言身上,假如他真的有出轨的坏心,那么就算现在拿下余娇娇,保不齐日后还会冒出来几个陈娇娇、李娇娇的…… 治病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让苏珂出手。 男人么,都是贱脾气,你对他越好他越不知足,往往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不是有句话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如果同时有两个甚至以上女人喜欢同一个男人,那么他必定最喜欢那个对他最冷淡的…… 苏珂是个死心眼儿,用人勿疑,疑人勿用,一旦认定了的就会死心塌地的好,而同样的,一旦丧失了信任,基本上就回不来了。 前面几十年她对戚言一直都好的令人发指,当然不是卑躬屈膝的伺候,但绝对给了他一般妻子难以承受的信任和自由空间,于是时间一长,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戚言难免有点不安份。 可苏珂这么多年下来都成习惯了,突然让她从不懂变通的铁板变成松紧带儿,这个么,貌似有点难度。 于是【魏芳】就倒霉了: 走在路上突然眼前一黑,从楼上掉下来; 洗着洗着澡突然眼前一黑,从楼上掉下来; 嘴里的咖啡还没咽到嗓子眼儿里突然眼前一黑,从楼上掉下来; 她甚至从一开始的自甘堕落,在期末考试的考场上交白卷被迫发展为及格甚至是满分! 就算是个白痴,翻来覆去这么多次,就那么些死答案,背都背过了。 到了最后,她反倒不觉得路言止可怕了,左不过就是脑袋冲下从楼上掉下来玩儿完么,一了百了。可像眼下这种一只靴子已经扔下来,你却不得不提心吊胆的等待另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落地的靴子的感觉,真特么的要疯了。 所以当戚清几乎已经麻木的承受着剧痛,却迟迟等不来下一次转换身份的时候,竟也有然升起一种解脱的轻松感: 啊,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死了…… 57.无责任番外:四(路言止) 直到临时那一刻,路言止也始终觉得自己死有余辜,他根本就没想过如果能重来一次会怎么样……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真的重生时,第一个反应是意外而不是狂喜,也就可以理解了。 老实讲,他并不觉得自己短暂的一生有什么值得遗憾的,那么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当他看到不远处的树上很突兀的掉下一条柠檬黄的小细蛇时,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既然老天一定要自己重来一次,那么,就做点不一样的吧。 他的父母因为工作关系经常不在家,路老头儿参加夕阳红旅游团跟一伙儿老头儿老太太出去玩了,倒是方便做很多事情。 路言止直接打电话告了病假,把小蛇装进书包带回了家。 蛇是没有听觉的,路言止也不知道人变成蛇之后究竟听不听得见,不过他还是开口了。 “清清,不要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小蛇就像是被吓坏了一样,游到角落里盘成一盘,一动不动。 到了路言止自己吃了晚饭、洗了澡,小蛇还是没动静。 “睡着了吗?” 蹲在地上的路言止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它,忍不住伸手戳了下。 凉丝丝,滑溜溜,不是很柔软,却又带着肌肉特有的些微弹性…… 碰了几次之后,路言止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不紧不慢的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从蛇头上面挪开,这条柠檬黄的小蛇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蛇,变成了人! 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连衣裙也有点皱…… “啊啊啊!” 戚清刚一变回人身就尖叫着往墙角缩去,双手抱头,恨不得将自己揉成一个球。 “走开走开!呜呜呜,我不是怪物,你走开!” 路言止一怔,立刻把声音放到最低,“清清,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但是戚清完全听不进去,只是缩在墙角又哭又叫,整个人都像是崩溃了一样。 “走开啊啊啊,呜呜呜,我不是怪物……” “没事了清清!”路言止干脆强制性的过去抱住她,一边柔声安慰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别怕,我是言止哥哥啊,别怕,别怕……” 曾经在得知自己的心理出现问题之后,路言止也看过不少心理学书籍,高深的不敢说,但对如何掌控他人的情绪还是颇有心得。 戚清现在就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有了秘密又不敢跟人说,生怕被当做怪物却又渴望被理解,只要有人在适当的时机采取适当的方式方法释放善意…… 果不其然,在他的安抚下,戚清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虽然还是止不住哭,但明显已经平静多了。 她吸吸鼻子,小声申辩,“我不是怪物。” 路言止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 戚清抓着他衣服的手紧了紧,又狠狠地咬了咬嘴唇,试探着问,“哥,你不怕么?” 路言止拍着她的背,很平静地说,“怕什么,你不知道外国有蜘蛛侠那样的英雄么?” “蜘蛛侠?”哪怕再早熟,以后的作风再强硬再疯狂,现在的戚清也还是个小孩子,一听这话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是蜘蛛侠?蜘蛛变得大侠吗?” “真聪明,”路言止赞许的捏捏她的脸,耐心解释,“他呢,跟你很像,能够变成蜘蛛一样去帮助别人。” “真的么?”戚清的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能变成蜘蛛?他跟我一样?”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怪胎,是个异类,生怕被人发现后关起来杀掉,但是现在却突然有个人告诉她,你不仅不是怪物,而且还有同类! “当然,”路言止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撒着谎,“不过他没有你厉害,只是具备一点蜘蛛的能力而已。” 戚清激动地小脸儿通红,“哥,你能带我去找他吗?可以吗?” 现在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开来,最初的害怕消失无踪,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见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同类。 “这个有点难度呢,”路言止面露难色,“要知道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天才,如果被外界知道的话肯定会被争抢,但是那个家伙太不谨慎了,所以他们国家的人只好真真假假的公开啦。” “什么是真真假假的公开?” “唔,这个么,听过一句话没,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什么意思?” 仅仅几天的工夫,戚家人就发现,自家女儿似乎彻底黏上了邻居家的小子。 小丫头每天早上都会跑到人家家门口喊着“言止哥哥”敲门,放学后又一定会跑到人家家里写作业…… 戚言的感觉很复杂,他不止一次的偷偷跟妻子说,“这小丫头,该不会是早恋了吧?” 苏珂一惊,“不至于吧?这才几岁?” “不能不妨啊,”戚言忧心忡忡的说,“最近几年生活好了,小孩子们发育早了,连思想也早熟了不少,我就听说好些小学生早恋的呢!” “可,可清清才一年级呀!” 说是早恋,可这个未免有点太早了吧?! 虽然这么说,但两口子终究还是在这方面加强了注意,尤其是苏珂,憋了几天之后干脆一把拉住又蹦蹦跳跳要往外跑的女儿,“清清啊,又去找你言止哥哥玩儿?” “对啊,”戚清毫不犹豫的点头,顿了下又问,“不行吗?” “呃,倒不是不行……”苏珂迟疑了下,突然就觉得不好开口了。 毕竟早恋什么的也都还只是他们的猜测,戚清现在还这么小呢,没准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恋不恋的,贸然说出来吓坏了她怎么办? 纠结了老半天,苏珂还是带着一盘点心,亲自找到了路言止。 她工作比较忙,自觉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看看这个男孩儿了,今天一见,竟然有种陌生感! “苏阿姨,进来坐。” 路老头儿出去锻炼去了,大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路言止一个人。他先是彬彬有礼的问好,又有模有样的泡了茶,最后甚至去厨房切了水果。 苏珂都看呆了,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来的初衷。 这个孩子,完全不像是孩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远超于寻常人的沉稳和淡然,不要说同龄的孩子了,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都未必能做到他这样有条不紊。 “苏阿姨?” “啊,言止啊,不要忙了,”苏珂连忙回神,又冲他招招手,“你也坐吧。” 路言止微笑着道了谢,规规矩矩的去她对面坐下,“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苏珂斟酌着说,“最近清清总来找你玩,真是麻烦你了,会不会打扰到你?” “苏阿姨,您太客气了,”路言止不动声色的回答,“您也知道我是独子,父母又常年不在家……”说到这里,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小孩子特有的羞涩,“其实我一直都想有个小妹妹,清清能过来找我玩,我很开心。” 说完,他又微微抬起头,带些忐忑的看着苏珂,“苏阿姨,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当然没有!”苏珂连忙摇头,“怎么可能。” “那就好,”路言止长长的松了口气,小脸儿微红,似乎很是紧张,“我还以为惹您生气了。”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明摆着就是一个渴望玩伴,生怕自己在无意中惹怒长辈而不自知的小孩子。 见他这个样子,苏珂心头一块巨石落地的同时却又升起一股不明不白的诡异。 是自己多想了吗,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当天晚上,戚清照例跑过来听他讲蜘蛛侠的故事,却在一进门就问,“哥,我妈今天来过了?” 路言止及不否认也不回答,反而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小小的戚清扁扁嘴,把书包放在桌上,手脚并用的爬上高高的靠背椅,“桌上放着点心呀,你和路伯伯都不喜欢吃点心,可我妈却喜欢买这个牌子的。” 路言止微微笑了下,又听她小声嘟囔,“其实这个牌子的点心口味好淡,我都说过好多次,可妈的日常生活太不靠谱啦……” “口味虽然淡,可是营养成分很均衡,”路言止把点心盒子拿过来,打开之后放在她面前,“也不容易蛀牙哦,要不要喝牛奶?” “嗯,谢谢哥!” 半晌。 “哥,”正低头写作业的戚清小心翼翼的问,“你会突然消失吗?” “为什么这么问?”路言止抬头看她,眼睛里满是笑意。 “也没什么啦,”戚清连忙低头摆弄手指,又拿着铅笔戳来戳去,“今天小花说她家的大黄死掉了。” “大黄?” “是条小狗啦。” 路言止:“……” 沉默良久,他心情复杂的说,“你放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真的吗?” “真的。” 58.无责任番外:五 刨去对早恋的担心,苏珂和戚言而不得不承认,在路言止的陪伴下,戚清明显活泼了许多。 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小姑娘,但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他们夫妻两个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女儿突然就变得沉默起来。 她不再像记忆中那样爱玩爱闹爱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人。她就像是受到了某种严重的刺激,又或者是在忌讳着什么,就这么游离在人群之外,渴望却又胆怯。 苏珂不是没想过办法,事实上在发现这种情况后,她马上就试图跟戚清谈心,但是一无所获。 女儿有事瞒着自己,这点毫无疑问。 但究竟是什么事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跟戚言商议之后两人都是束手无策。 孩子还小,活动范围有限,接触到的人群更是极其稀少。 家庭内部没有矛盾,幼儿园里也没有校园欺凌之类的可能,而经济上他们也已经尽可能的满足了…… 最后,一筹莫展的夫妻二人只好将此归结为大部分儿童都会经历的“保守秘密期”症状。 但是现在,这种症状消失了! 苏珂私底下跟戚言松口气,“孩子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如果戚清的情绪继续这么低迷下去,走投无路的他们就不得不考虑搬家,换所学校换个环境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路言止也正对这个产生了疑惑: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戚家前几天应该就已经开始着手搬家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哥,你想什么呢?” 照例来他家玩的戚清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很好奇地问,“哥,哥?!你在想什么?” “啊,”路言止回神,不动声色的问,“清清,你们会搬家吗?” “搬家?”戚清愣了下,歪着脑袋看他,“为什么呀?” “没什么,”路言止熟练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只是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你们突然就搬走了。” 戚清听后咯咯笑起来,“言止哥哥你好搞笑哦,我都知道梦是假的啦。” 两人笑闹一阵,戚清半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肥嘟嘟的下巴,略显苦恼地说,“老师布置功课,说下周要举行演讲比赛哎,言止哥哥,我该讲什么呢?” “什么主题?” 戚清索性站在椅子上,撅着屁/股说,“我的理想。” 顿了下,她皱着一张小脸问,“老师说理想就是将来想做什么,言止哥哥,你说我将来做什么好?” 路言止有点惊讶的看着她,“幼儿园的演讲题目已经就这么深入了吗?不过,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想做的事情啊,”戚清掰着白白胖胖的手指想了会儿,突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很兴奋的说,“我想要有一家蛋糕房!这样我就能天天免费吃蛋糕了!” 重活一世的路言止还是没办法做到跟一个小孩子处在同一条脑回路上,听着这话噗嗤一声就给喷了,然后就是长久的无语。 果然是小孩子呀,还天天免费吃蛋糕,照你这个初衷和思路,怕是吃不几天就要破产啦! 他笑够了之后问,“其他的呢?” 戚清掰着指头数了很多,比如说开蛋糕房,开糖果屋,开游乐场,开玩偶屋…… 最后的最后,路言止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终于停下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果子之后才斩钉截铁的说,“爸爸妈妈和老师都告诉我,说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以后我要做蜘蛛侠!” 路言止:“……” 喂喂,好歹我也是个反社会的反派,怎么可能放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那种不美妙的工作? “清清啊,你知道私家侦探么……” 其实细想想,掌握别人的秘密什么的,难道不是最美妙不过的事情么? 59.无责任番外【六 】 酒吧这种地方向来都是昼夜颠倒的,白天要么干脆不开门,要么里面寥寥几个人有气无力的挺尸。 大门上贴满了色彩斑斓的切割玻璃,不规则的形状被用心拼贴成某种透着狂野和放/荡的造型,被推开的瞬间有阳光照进来,玻璃片上顿时折射出无数耀眼的光线。 几个刚经受了宿醉的人哀嚎一声,下意识就骂出声,可当他们看清了推门进来的人是谁后又瞬间变脸,正在酒吧里百无聊赖的一众人顿时来了精神,跟闻见腥味的猫似的凑上前。 “霍乔!” “霍哥你来啦!” “哎呦霍哥好久不见,去哪儿了?” 来人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满脸稚气,可酒吧里七八个成年人都心甘情愿的给他伏低做小,陪着笑脸装孙子。 因为他家里有钱,很有钱。 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妞儿飞快的往门外瞥了眼,然后像条蛇一样缠上去,嗲声嗲气的说,“霍哥,又换车啦?” 霍乔喜欢车,喜欢飙车,更喜欢换车。 外面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跑车,流畅的车型在阳光下越发醉人,看的过往行人口水直流,还有几个忍不住停下合影留念的。 这是这个月第二辆了,普通人家买辆车都要大半辈子的积蓄,更不要提这种动辄数百万的豪车,可霍乔却能轻而易举的换,就像寻常人换衣服一样。 听那妞儿发浪,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隔着窗子撒么,看完之后又对着霍乔大肆吹捧。 霍乔无视吧台上方糊弄人的“不得向未成年人出售烟酒”的标语,熟练地点了一杯鸡尾酒,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想换就换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嘴里说的真的不是什么价格巨高的跑车,而是街头贩卖的大白菜。 一个头发烫的活似爆炸现场的年青人嘿嘿笑了几声,非常谄媚的问,“霍少,那之前那辆呢?您开烦了能不能赏脸给我过两天瘾?” 霍乔最缺的就是耐性,喜欢什么东西也长久不了,过了三几天就没了最初的热情,经常把车钥匙随手一抛,谁抢着算谁的。 霍乔哼了声,脸上有点不爽,“过屁的瘾,前儿喝的有点多,出去的时候报废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周围听的人却是一脸肉疼。 报废了啊,说完就完了,特么的那可是将近两百万呀! 见他如此财大气粗,一群人稍微肉疼了下也就释然,然后越发的恭维起来。 霍乔也很是受用,得意洋洋的哼哼几声之后大手一挥,“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开趴,所有费用都算我的!” 话音未落,一群人就已经鬼哭狼嚎的欢呼开了。 习以为常的在酒吧里鬼混了几天,霍乔终于还是被家里派来的人抓了回去,刚进门就迎面扇来一个大耳瓜子,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耳朵里也嗡嗡的响。 “混账,老子辛辛苦苦养着你就是让你出去花天酒地的吗?小小年纪不学好,早知道我就该一把掐死你!你……” 霍震的痛骂就想暴雨一样,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吓得家里的保姆两股战战。 但霍乔对此早已习惯,他几乎是从记事起,两只耳朵里就被灌满了类似的骂声,早就不觉得是事儿了。 骂了半天的霍震见儿子依旧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无所谓样子,一阵怒火攻心,飞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又熟练地解下皮带,狠命往他身上抽打起来。 “我让你不学无术,我让你混,嘿你还敢瞪我,妈了个巴子的,你再瞪!” 噼里啪啦的抽打声在空旷的客厅中回荡,越发的让人胆战心惊。 “你,你这是要干嘛!” 出去打牌的霍太太刚一回来就见丈夫和儿子活像仇人似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一路小跑着冲过去。 “你别管!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育他不可!” 霍震气的脸红脖子粗,冲着妻子喊道。 霍太太干脆趴在儿子身上,失声痛哭,“你又发什么疯?这是你儿子,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霍震又迁怒了,他把袖子一挽,指着妻子质问起来,“你还有脸说,我问你,我供你吃供你花,一把把的钱给你买首饰,唯一的儿子你就给我教育成这个样子?” “好啊好啊,你这是又给我抖起威风了!”霍太太暴跳如雷,当即把高跟鞋一甩,张着指甲就去挠霍震的脸,一边厮打一边骂,“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以为你平时干的那些腌臜事儿我不知道么?一个又一个的小老婆,小狐狸精!也不怕得花柳病!” “你,你胡说什么!” “是我胡说吗,啊?霍震你摸着良心说,这是我胡说的吗?!” 一转眼,霍震夫妻两个人就扭打成一团,一开始霍震还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好动手,结果谁知道妻子战斗力太吓人,冷不丁的就给他脸上挠出八道鲜血淋漓的血痕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明天还要去公司呢,这副尊容怎么见人?! 于是,原本还有些理亏的霍震也恼了,顾不上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传统,也没头没脑的推了妻子几把。 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了,霍太太一个没站稳摔倒在柔软的沙发上,脸上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打我!” 霍震有口难言,极其震惊的看着她,有点心虚却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我哪儿打你了?!就是轻轻一推,你就倒了嘛!” 霍太太尖叫几声,气急败坏的抓起茶几上一切能抓的东西砸过去,什么花瓶、果盘、电话……要不是力气不够,她都想搬起身边的单人沙发砸人。 一时间,整间客厅都变成了战场,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的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霍震人高马大,手劲惊人,盛怒之下尤其吓人,几皮带下去霍乔的衬衣就都破了,上半身明晃晃挂着几道血痕。 霍乔也是个犟种,明明疼的嘴唇都发白了还是一声不吭,不仅不求饶,反而拿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霍震,直让他越发觉得自己威信受到挑战,越发的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霍太太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感受下来自母亲的安慰和疼爱,前者就已经就婚内出轨问题跟丈夫厮打起来…… 霍乔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客厅中两个服饰精美的大家长打的狼狈不堪,生生把几十万的装潢砸成菜市场,只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可笑,连他自己都好像一个笑话。 既然不打算管我,为什么还要生我?! 一家人打的正热闹,佣人也都躲得远远地,竟没人发现霍乔什么时候离开了。 现实不是小说,霍乔满脸阴霾的冲出家门的时候照例是艳阳高照,不仅没有瓢泼的大雨和滚滚闷雷,甚至热的简直要晒死人。 可是他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看什么都想冲上去毁了。 没人问他过得好不好,没人问他疼不疼,更没人跟他平心静气的说话,听听他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有什么想法…… 我就是个多余的人,他死死的抓着方向盘,嘴唇都给自己咬出血也不觉得疼。 飙车,似乎是每个纨绔子弟都必备的技能,不少偏僻的路段隔三差五还会聚集一群富家纨绔飙车比赛,只不过这次霍乔不走运,大白天的在主干道上飙车,顺理成章的被交警逮了个正着。 对方似乎也是个愤世嫉俗的,一看他的打扮,再看看他开的车,顿时嗤笑出声,“有钱了不起啊?” 霍乔头脑一热,冲他挑衅一笑,然后一个拳头就挥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大混战,霍乔就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的跟人扭打在一起。 或者他真的是疯了,后来闻讯赶来的几个交警过来支援,三四个人都拉不住他,他根本不防守,一味的出击,打的满头是血。 再然后,他就被抓起来了。 天气虽热,可拘留所却十分阴冷,霍乔不知怎么的就发起了烧,迷迷瞪瞪的,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最后干脆说起了胡话。 等到霍震闻讯赶来的时候,霍乔整个人都烧糊涂了。 可即便如此,霍震还是不管不顾的一巴掌扇过去。 耳光清脆,霍乔根本站立不稳,直接倒下去,还带倒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惊得所有值班交警全体起立。 霍震也愣了,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不经打。 还是一个中年交警看不下去,过来劝和,顺带着说了霍震几句,“他才十五,还没成年呢,你这个教育方法有问题啊,什么样的好孩子打不坏?” 霍震脾气是暴躁,但还没有愚蠢到挑战权威,再加上霍乔满身血污的昏死在地,他也顾不上记恨了,连忙招呼司机把人送到医院去。 霍乔这次在医院里一躺就是三天,这72个小时里,除了佣人阿姨定时过来送饭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他,甚至连通电话都没有。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霍乔眨巴着眼睛看外面一闪一闪的星星,突然就很没出息的哭了。 那些什么朋友都特么的是狗屁,我消失了三四天啊,你们竟然都不理我…… 混蛋,混蛋! 56.无责任恶无搞番外:三 当戚清再次以魏芳的身份醒来,她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她不能及时制止余娇娇和戚言的越轨接触,那么她很可能就要在不断地坠楼和起床之间进行无穷尽的死循环了。 她甚至有些走投无路的跟戚言直说,“你是个有家室的人了,请跟女学生适当保持距离。” 然而她只得到了一个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的眼神。 当再一次经历失败之后,戚清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不是戚清,而这件事情单靠魏芳一个外人的制止,是不成的。 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戚清长叹一声,认命的拿过手机,分别给苏珂和另一个戚清发了条短信: “x校思想政治专业余娇娇对戚言教授有不规矩的感情……” 仅仅几分钟后,她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起来,挂断一个又来一个,见她不接,又一前一后来了短信,内容也一样,“你是谁”。 真不愧是母女,行为方式像的吓人。 稍后大家一起去上课,戚清更是提前一步冲到公交站牌那里,然后游刃有余的冲着慢一步的余娇娇笑,“好巧啊。” 余娇娇一愣,笑容有点勉强,“是啊。” 这路公交车从始发站到这里,中间经过五所大学和一座小镇,座位常年紧缺,戚清远远看着公交车过来,就凭借前两次的经验瞅空子挤了进去,而等余娇娇自恃美女保持风范的上来时,车内早已经满满当当,连站都站不稳当。 这年头的男同学们压根儿就没多少有绅士风度的,余娇娇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所以闷闷的走过半个车厢,还是没碰上一个主动给她让座的。 更让她心情烦躁的是,同宿舍的魏芳竟然还笑眯眯的腆着一张脸问自己要去哪儿。 她不爽,戚清更不爽。 老实说,实际经历了后来戚言出轨所带来的伤害之后,戚清早就不对这段感情抱有期望了。 她本身就不是那种信奉爱情的人,哪怕父母开始貌似幸福美满的婚姻也并没扭转她的这种理念…… 而出轨这种事情,说到底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情我愿。 就算一开始是余娇娇主动勾引,但如果戚言真的坐怀不乱,真的时刻将对妻子和家庭的责任放在心头,哪怕成不了柳下惠呢,至少也不会闹到后来那种地步。 但她不想一辈子当魏芳啊! 她是戚清,是那个浑身匪气浑然天成的女汉子一样的私家侦探啊! 而且,她不想考试! 卧槽思想政治专业的考试绝对会死人的好么! 然而余娇娇似乎已经饥渴难耐了,饶是有戚清这个巨大的电灯泡同行也还是抵挡不住她上赶着刷存在感的冲动。 不管是苏珂还是另一个戚清都不在,这也难怪,毕竟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跟她们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冷不丁跟她们说家人有出轨的可能,任谁也不信。 戚清无奈,只好故技重施,又抽空找合适的位置和角度给余娇娇和戚言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暗搓搓的发送给苏珂和另一个戚清。 照片发过去没多久,戚言的电话就响了,他连忙停下跟戚清和余娇娇讨论语法问题的进程,跑到角落打电话去了。 接完电话之后,戚言饭也不吃了,匆匆跟两人道别就离开了餐厅。 余娇娇呆了,追在他后面喊,“戚教授,我能去听您的课吗?” 戚言的脚步顿了下,头也不回的说,“可以。” 结果一个小时后,踏着上课铃走进来的却是另一个脑门儿锃亮,地中海面积十分可观的中年男人。 他无视一整间教室中学生们的疑惑和震惊表情,镇定自若的解释道,“戚教授家里临时有事,这堂课由我代课!” “啊?!” 课堂内顿时一片哀鸿遍野,余娇娇更是憋红了脸,也不听课了,当即抓起书包气冲冲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戚清就在宿舍楼下见到了自己,确切的说,是另一个戚清。 好吧,这种说法不要说别人了,就算她自己都有点混乱。 戚清的气质很出众,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出众,而且就像前面说的,还有种若隐若现,让人很难形容的,匪气…… 所以余娇娇她们突然就觉得矮了一截、怂了一层,还是吴静难掩担心,非常小声的问,“你认识她么?” 戚清笑着点点头,“当然。”不仅认识,而且怕还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两人还是来到曾经戚清带着余娇娇来的那家咖啡厅,坐下之后,对方开门见山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私人电话?” 【魏芳】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问,“你不觉得我很熟悉么?”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原,而戚清显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蒙混过关的人,现在的【魏芳】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想要瞒天过海谈何容易? 还不如直接开诚布公,至于信不信,怎么让她相信,就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她这么一问,戚清倒是愣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点迟疑的点点头,“没错。” 【魏芳】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像是给自己鼓劲,然后就语气平稳的说出来一大串让对面的戚清震惊不已的事情。 全都是只有戚清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上至兴趣爱好,下至生活中最细微的小习惯,甚至还有变身的事情! 不等她说完,戚清的眼神都不对了,“你是谁?” 如果一直以来真的有个人这么密切的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最隐秘的事情也不错过,她没理由察觉不到的。 【魏芳】苦笑着捏了捏眉心,这个动作又让戚清心头一动,“我说我就是戚清,你信么?” 信么?想必任何一个无神论者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不信的,但现实情况却又由不得她不信,因为刚才对方所说的这些事情连安琪都不知道。 世界上唯一一个知晓自己全部所有秘密的人,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呢? 但是这样的事情也未免太玄乎了点。 戚清脸上风云变幻一阵,终究还是语气复杂的问,“你是从什么时期过来的?” 顿了下,她又变的像个看到新奇玩具的好奇孩子,“魂穿?还是胎穿?你经历过之前我所经历过的事情对吗?还是说重活一次,只是保留有之前的记忆?” 【魏芳】一挑眉,斟酌了下才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直一弯两条线,“我比较倾向于平行世界的说法,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独立却又不独立的线,只不过现在我们两个本来属于不同纬度的线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交叉在一起了……” 戚清捏着眉心摇摇头,却又忍不住笑起来,“这样的对话听上去却是哲学味道十足了。” 【魏芳】也跟着笑,笑完了又很认真的说,“我们必须合作,把将戚言出轨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不然家庭破裂事小,一个平行时空里同时存在两个戚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戚清短促的笑了下,迟疑了下还是问,“他,真的出轨了?” 【魏芳】挺不情愿的点头,“仅供参考吧,毕竟眼下不是还没发生么。” 一个余娇娇倒是好办,不过这事儿的关键还是在戚言身上,假如他真的有出轨的坏心,那么就算现在拿下余娇娇,保不齐日后还会冒出来几个陈娇娇、李娇娇的…… 治病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让苏珂出手。 男人么,都是贱脾气,你对他越好他越不知足,往往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不是有句话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如果同时有两个甚至以上女人喜欢同一个男人,那么他必定最喜欢那个对他最冷淡的…… 苏珂是个死心眼儿,用人勿疑,疑人勿用,一旦认定了的就会死心塌地的好,而同样的,一旦丧失了信任,基本上就回不来了。 前面几十年她对戚言一直都好的令人发指,当然不是卑躬屈膝的伺候,但绝对给了他一般妻子难以承受的信任和自由空间,于是时间一长,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戚言难免有点不安份。 可苏珂这么多年下来都成习惯了,突然让她从不懂变通的铁板变成松紧带儿,这个么,貌似有点难度。 于是【魏芳】就倒霉了: 走在路上突然眼前一黑,从楼上掉下来; 洗着洗着澡突然眼前一黑,从楼上掉下来; 嘴里的咖啡还没咽到嗓子眼儿里突然眼前一黑,从楼上掉下来; 她甚至从一开始的自甘堕落,在期末考试的考场上交白卷被迫发展为及格甚至是满分! 就算是个白痴,翻来覆去这么多次,就那么些死答案,背都背过了。 到了最后,她反倒不觉得路言止可怕了,左不过就是脑袋冲下从楼上掉下来玩儿完么,一了百了。可像眼下这种一只靴子已经扔下来,你却不得不提心吊胆的等待另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落地的靴子的感觉,真特么的要疯了。 所以当戚清几乎已经麻木的承受着剧痛,却迟迟等不来下一次转换身份的时候,竟也有然升起一种解脱的轻松感: 啊,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死了…… 557.无责任番外:四(路言止) 直到临时那一刻,路言止也始终觉得自己死有余辜,他根本就没想过如果能重来一次会怎么样……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真的重生时,第一个反应是意外而不是狂喜,也就可以理解了。 老实讲,他并不觉得自己短暂的一生有什么值得遗憾的,那么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当他看到不远处的树上很突兀的掉下一条柠檬黄的小细蛇时,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既然老天一定要自己重来一次,那么,就做点不一样的吧。 他的父母因为工作关系经常不在家,路老头儿参加夕阳红旅游团跟一伙儿老头儿老太太出去玩了,倒是方便做很多事情。 路言止直接打电话告了病假,把小蛇装进书包带回了家。 蛇是没有听觉的,路言止也不知道人变成蛇之后究竟听不听得见,不过他还是开口了。 “清清,不要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小蛇就像是被吓坏了一样,游到角落里盘成一盘,一动不动。 到了路言止自己吃了晚饭、洗了澡,小蛇还是没动静。 “睡着了吗?” 蹲在地上的路言止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它,忍不住伸手戳了下。 凉丝丝,滑溜溜,不是很柔软,却又带着肌肉特有的些微弹性…… 碰了几次之后,路言止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不紧不慢的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从蛇头上面挪开,这条柠檬黄的小蛇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蛇,变成了人! 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连衣裙也有点皱…… “啊啊啊!” 戚清刚一变回人身就尖叫着往墙角缩去,双手抱头,恨不得将自己揉成一个球。 “走开走开!呜呜呜,我不是怪物,你走开!” 路言止一怔,立刻把声音放到最低,“清清,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但是戚清完全听不进去,只是缩在墙角又哭又叫,整个人都像是崩溃了一样。 “走开啊啊啊,呜呜呜,我不是怪物……” “没事了清清!”路言止干脆强制性的过去抱住她,一边柔声安慰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别怕,我是言止哥哥啊,别怕,别怕……” 曾经在得知自己的心理出现问题之后,路言止也看过不少心理学书籍,高深的不敢说,但对如何掌控他人的情绪还是颇有心得。 戚清现在就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有了秘密又不敢跟人说,生怕被当做怪物却又渴望被理解,只要有人在适当的时机采取适当的方式方法释放善意…… 果不其然,在他的安抚下,戚清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虽然还是止不住哭,但明显已经平静多了。 她吸吸鼻子,小声申辩,“我不是怪物。” 路言止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 戚清抓着他衣服的手紧了紧,又狠狠地咬了咬嘴唇,试探着问,“哥,你不怕么?” 路言止拍着她的背,很平静地说,“怕什么,你不知道外国有蜘蛛侠那样的英雄么?” “蜘蛛侠?”哪怕再早熟,以后的作风再强硬再疯狂,现在的戚清也还是个小孩子,一听这话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是蜘蛛侠?蜘蛛变得大侠吗?” “真聪明,”路言止赞许的捏捏她的脸,耐心解释,“他呢,跟你很像,能够变成蜘蛛一样去帮助别人。” “真的么?”戚清的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能变成蜘蛛?他跟我一样?”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怪胎,是个异类,生怕被人发现后关起来杀掉,但是现在却突然有个人告诉她,你不仅不是怪物,而且还有同类! “当然,”路言止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撒着谎,“不过他没有你厉害,只是具备一点蜘蛛的能力而已。” 戚清激动地小脸儿通红,“哥,你能带我去找他吗?可以吗?” 现在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开来,最初的害怕消失无踪,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见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同类。 “这个有点难度呢,”路言止面露难色,“要知道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天才,如果被外界知道的话肯定会被争抢,但是那个家伙太不谨慎了,所以他们国家的人只好真真假假的公开啦。” “什么是真真假假的公开?” “唔,这个么,听过一句话没,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什么意思?” 仅仅几天的工夫,戚家人就发现,自家女儿似乎彻底黏上了邻居家的小子。 小丫头每天早上都会跑到人家家门口喊着“言止哥哥”敲门,放学后又一定会跑到人家家里写作业…… 戚言的感觉很复杂,他不止一次的偷偷跟妻子说,“这小丫头,该不会是早恋了吧?” 苏珂一惊,“不至于吧?这才几岁?” “不能不妨啊,”戚言忧心忡忡的说,“最近几年生活好了,小孩子们发育早了,连思想也早熟了不少,我就听说好些小学生早恋的呢!” “可,可清清才一年级呀!” 说是早恋,可这个未免有点太早了吧?! 虽然这么说,但两口子终究还是在这方面加强了注意,尤其是苏珂,憋了几天之后干脆一把拉住又蹦蹦跳跳要往外跑的女儿,“清清啊,又去找你言止哥哥玩儿?” “对啊,”戚清毫不犹豫的点头,顿了下又问,“不行吗?” “呃,倒不是不行……”苏珂迟疑了下,突然就觉得不好开口了。 毕竟早恋什么的也都还只是他们的猜测,戚清现在还这么小呢,没准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恋不恋的,贸然说出来吓坏了她怎么办? 纠结了老半天,苏珂还是带着一盘点心,亲自找到了路言止。 她工作比较忙,自觉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看看这个男孩儿了,今天一见,竟然有种陌生感! “苏阿姨,进来坐。” 路老头儿出去锻炼去了,大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路言止一个人。他先是彬彬有礼的问好,又有模有样的泡了茶,最后甚至去厨房切了水果。 苏珂都看呆了,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来的初衷。 这个孩子,完全不像是孩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远超于寻常人的沉稳和淡然,不要说同龄的孩子了,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都未必能做到他这样有条不紊。 “苏阿姨?” “啊,言止啊,不要忙了,”苏珂连忙回神,又冲他招招手,“你也坐吧。” 路言止微笑着道了谢,规规矩矩的去她对面坐下,“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苏珂斟酌着说,“最近清清总来找你玩,真是麻烦你了,会不会打扰到你?” “苏阿姨,您太客气了,”路言止不动声色的回答,“您也知道我是独子,父母又常年不在家……”说到这里,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小孩子特有的羞涩,“其实我一直都想有个小妹妹,清清能过来找我玩,我很开心。” 说完,他又微微抬起头,带些忐忑的看着苏珂,“苏阿姨,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当然没有!”苏珂连忙摇头,“怎么可能。” “那就好,”路言止长长的松了口气,小脸儿微红,似乎很是紧张,“我还以为惹您生气了。”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明摆着就是一个渴望玩伴,生怕自己在无意中惹怒长辈而不自知的小孩子。 见他这个样子,苏珂心头一块巨石落地的同时却又升起一股不明不白的诡异。 是自己多想了吗,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当天晚上,戚清照例跑过来听他讲蜘蛛侠的故事,却在一进门就问,“哥,我妈今天来过了?” 路言止及不否认也不回答,反而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小小的戚清扁扁嘴,把书包放在桌上,手脚并用的爬上高高的靠背椅,“桌上放着点心呀,你和路伯伯都不喜欢吃点心,可我妈却喜欢买这个牌子的。” 路言止微微笑了下,又听她小声嘟囔,“其实这个牌子的点心口味好淡,我都说过好多次,可妈的日常生活太不靠谱啦……” “口味虽然淡,可是营养成分很均衡,”路言止把点心盒子拿过来,打开之后放在她面前,“也不容易蛀牙哦,要不要喝牛奶?” “嗯,谢谢哥!” 半晌。 “哥,”正低头写作业的戚清小心翼翼的问,“你会突然消失吗?” “为什么这么问?”路言止抬头看她,眼睛里满是笑意。 “也没什么啦,”戚清连忙低头摆弄手指,又拿着铅笔戳来戳去,“今天小花说她家的大黄死掉了。” “大黄?” “是条小狗啦。” 路言止:“……” 沉默良久,他心情复杂的说,“你放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真的吗?” “真的。” 59.无5责任番外【六 】 酒吧这种地方向来都是昼夜颠倒的,白天要么干脆不开门,要么里面寥寥几个人有气无力的挺尸。 大门上贴满了色彩斑斓的切割玻璃,不规则的形状被用心拼贴成某种透着狂野和放/荡的造型,被推开的瞬间有阳光照进来,玻璃片上顿时折射出无数耀眼的光线。 几个刚经受了宿醉的人哀嚎一声,下意识就骂出声,可当他们看清了推门进来的人是谁后又瞬间变脸,正在酒吧里百无聊赖的一众人顿时来了精神,跟闻见腥味的猫似的凑上前。 “霍乔!” “霍哥你来啦!” “哎呦霍哥好久不见,去哪儿了?” 来人不过十来岁的样子,满脸稚气,可酒吧里七八个成年人都心甘情愿的给他伏低做小,陪着笑脸装孙子。 因为他家里有钱,很有钱。 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妞儿飞快的往门外瞥了眼,然后像条蛇一样缠上去,嗲声嗲气的说,“霍哥,又换车啦?” 霍乔喜欢车,喜欢飙车,更喜欢换车。 外面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跑车,流畅的车型在阳光下越发醉人,看的过往行人口水直流,还有几个忍不住停下合影留念的。 这是这个月第二辆了,普通人家买辆车都要大半辈子的积蓄,更不要提这种动辄数百万的豪车,可霍乔却能轻而易举的换,就像寻常人换衣服一样。 听那妞儿发浪,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隔着窗子撒么,看完之后又对着霍乔大肆吹捧。 霍乔无视吧台上方糊弄人的“不得向未成年人出售烟酒”的标语,熟练地点了一杯鸡尾酒,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想换就换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嘴里说的真的不是什么价格巨高的跑车,而是街头贩卖的大白菜。 一个头发烫的活似爆炸现场的年青人嘿嘿笑了几声,非常谄媚的问,“霍少,那之前那辆呢?您开烦了能不能赏脸给我过两天瘾?” 霍乔最缺的就是耐性,喜欢什么东西也长久不了,过了三几天就没了最初的热情,经常把车钥匙随手一抛,谁抢着算谁的。 霍乔哼了声,脸上有点不爽,“过屁的瘾,前儿喝的有点多,出去的时候报废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周围听的人却是一脸肉疼。 报废了啊,说完就完了,特么的那可是将近两百万呀! 见他如此财大气粗,一群人稍微肉疼了下也就释然,然后越发的恭维起来。 霍乔也很是受用,得意洋洋的哼哼几声之后大手一挥,“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开趴,所有费用都算我的!” 话音未落,一群人就已经鬼哭狼嚎的欢呼开了。 习以为常的在酒吧里鬼混了几天,霍乔终于还是被家里派来的人抓了回去,刚进门就迎面扇来一个大耳瓜子,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耳朵里也嗡嗡的响。 “混账,老子辛辛苦苦养着你就是让你出去花天酒地的吗?小小年纪不学好,早知道我就该一把掐死你!你……” 霍震的痛骂就想暴雨一样,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吓得家里的保姆两股战战。 但霍乔对此早已习惯,他几乎是从记事起,两只耳朵里就被灌满了类似的骂声,早就不觉得是事儿了。 骂了半天的霍震见儿子依旧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无所谓样子,一阵怒火攻心,飞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又熟练地解下皮带,狠命往他身上抽打起来。 “我让你不学无术,我让你混,嘿你还敢瞪我,妈了个巴子的,你再瞪!” 噼里啪啦的抽打声在空旷的客厅中回荡,越发的让人胆战心惊。 “你,你这是要干嘛!” 出去打牌的霍太太刚一回来就见丈夫和儿子活像仇人似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一路小跑着冲过去。 “你别管!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育他不可!” 霍震气的脸红脖子粗,冲着妻子喊道。 霍太太干脆趴在儿子身上,失声痛哭,“你又发什么疯?这是你儿子,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霍震又迁怒了,他把袖子一挽,指着妻子质问起来,“你还有脸说,我问你,我供你吃供你花,一把把的钱给你买首饰,唯一的儿子你就给我教育成这个样子?” “好啊好啊,你这是又给我抖起威风了!”霍太太暴跳如雷,当即把高跟鞋一甩,张着指甲就去挠霍震的脸,一边厮打一边骂,“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以为你平时干的那些腌臜事儿我不知道么?一个又一个的小老婆,小狐狸精!也不怕得花柳病!” “你,你胡说什么!” “是我胡说吗,啊?霍震你摸着良心说,这是我胡说的吗?!” 一转眼,霍震夫妻两个人就扭打成一团,一开始霍震还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好动手,结果谁知道妻子战斗力太吓人,冷不丁的就给他脸上挠出八道鲜血淋漓的血痕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明天还要去公司呢,这副尊容怎么见人?! 于是,原本还有些理亏的霍震也恼了,顾不上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传统,也没头没脑的推了妻子几把。 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了,霍太太一个没站稳摔倒在柔软的沙发上,脸上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打我!” 霍震有口难言,极其震惊的看着她,有点心虚却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我哪儿打你了?!就是轻轻一推,你就倒了嘛!” 霍太太尖叫几声,气急败坏的抓起茶几上一切能抓的东西砸过去,什么花瓶、果盘、电话……要不是力气不够,她都想搬起身边的单人沙发砸人。 一时间,整间客厅都变成了战场,两个人你来我往,打的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霍震人高马大,手劲惊人,盛怒之下尤其吓人,几皮带下去霍乔的衬衣就都破了,上半身明晃晃挂着几道血痕。 霍乔也是个犟种,明明疼的嘴唇都发白了还是一声不吭,不仅不求饶,反而拿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霍震,直让他越发觉得自己威信受到挑战,越发的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霍太太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感受下来自母亲的安慰和疼爱,前者就已经就婚内出轨问题跟丈夫厮打起来…… 霍乔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客厅中两个服饰精美的大家长打的狼狈不堪,生生把几十万的装潢砸成菜市场,只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可笑,连他自己都好像一个笑话。 既然不打算管我,为什么还要生我?! 一家人打的正热闹,佣人也都躲得远远地,竟没人发现霍乔什么时候离开了。 现实不是小说,霍乔满脸阴霾的冲出家门的时候照例是艳阳高照,不仅没有瓢泼的大雨和滚滚闷雷,甚至热的简直要晒死人。 可是他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看什么都想冲上去毁了。 没人问他过得好不好,没人问他疼不疼,更没人跟他平心静气的说话,听听他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有什么想法…… 我就是个多余的人,他死死的抓着方向盘,嘴唇都给自己咬出血也不觉得疼。 飙车,似乎是每个纨绔子弟都必备的技能,不少偏僻的路段隔三差五还会聚集一群富家纨绔飙车比赛,只不过这次霍乔不走运,大白天的在主干道上飙车,顺理成章的被交警逮了个正着。 对方似乎也是个愤世嫉俗的,一看他的打扮,再看看他开的车,顿时嗤笑出声,“有钱了不起啊?” 霍乔头脑一热,冲他挑衅一笑,然后一个拳头就挥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大混战,霍乔就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的跟人扭打在一起。 或者他真的是疯了,后来闻讯赶来的几个交警过来支援,三四个人都拉不住他,他根本不防守,一味的出击,打的满头是血。 再然后,他就被抓起来了。 天气虽热,可拘留所却十分阴冷,霍乔不知怎么的就发起了烧,迷迷瞪瞪的,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最后干脆说起了胡话。 等到霍震闻讯赶来的时候,霍乔整个人都烧糊涂了。 可即便如此,霍震还是不管不顾的一巴掌扇过去。 耳光清脆,霍乔根本站立不稳,直接倒下去,还带倒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惊得所有值班交警全体起立。 霍震也愣了,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不经打。 还是一个中年交警看不下去,过来劝和,顺带着说了霍震几句,“他才十五,还没成年呢,你这个教育方法有问题啊,什么样的好孩子打不坏?” 霍震脾气是暴躁,但还没有愚蠢到挑战权威,再加上霍乔满身血污的昏死在地,他也顾不上记恨了,连忙招呼司机把人送到医院去。 霍乔这次在医院里一躺就是三天,这72个小时里,除了佣人阿姨定时过来送饭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他,甚至连通电话都没有。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霍乔眨巴着眼睛看外面一闪一闪的星星,突然就很没出息的哭了。 那些什么朋友都特么的是狗屁,我消失了三四天啊,你们竟然都不理我…… 混蛋,混蛋! 60.无责任番外: 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国内掀起了一股送孩子出国留学的热潮: 如果你爱你的孩子,那么请送他出国! 如果你家里有钱,那么请送孩子出国! 如果你家里没钱,那么也请砸锅卖铁之后送孩子出国!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本身就富得流油的霍震自然不可能甘心落于人后,事实上他早在霍乔还没上高中就开始物色合适的国际学校,然后高三刚开始就把人塞出去了。 霍乔不想走,也不愿意走,因为自始至终这件事就没人跟他商量过,一切细节都是霍震私底下办好的。 眼看着枯燥而乏味的高中生活即将结束,霍乔还没想好要怎么打发漫长的暑假时,迎面砸过来的就是一大摞资料和一车行李箱。 “去留学吧,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霍乔当时就呆了,傻乎乎的问了遍,“什么?” 刚在公司经历了一整天勾心斗角的霍震很不耐烦的说,“留学,反正你这个成绩在国内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干脆去国外镀镀金,回来之后说起来也好听。” “我不去!”霍乔登时就炸毛了,“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你敢再说一遍?!”霍震猛地拍案而起,怒斥道,“不去留学,难道你将来打算喝西北风吗?” 霍乔把脖子一梗,“光混文凭有什么用?以后我要做我想做的事啊” 话音未落,霍震的巴掌就扇了过来,然后虎着一张脸喝道,“想做的事,就你这样的能有什么出息?!你最爱的不就是吃喝玩乐吗!” 这么多年来,父子两个就没能正正经经的说过几次话,每每三言两语就能吵起来,然后又会演变成全武行…… 留学,说得好听,但真正能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变成内外兼修的海龟,回家光宗耀祖的又能有几个? 国外作风开放,大部分的年轻人早在初高中时候就男女关系混乱,霍乔根本就接受不了。 细论起来,他除了比较挥金如土,偶尔喝点酒飙飙车什么的,还真不是个合格的混账富二代。 身边围拢的异性虽然多,但可怜霍少至今还是个,雏儿…… 不难想象当霍震某天回到家之后,看清客厅里正对着一大盘水果冰淇淋大快朵颐的小子时,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霍乔很平静的端起玻璃碗,非常熟练地将剩下的大半碗冰淇淋囫囵吞下,然后说,“我退学了。” 霍震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没晕倒,然后就顺手抄起旁边小桌上的花瓶砸过去,“混账!” 早有准备的霍乔弯腰避开,躲在沙发后面喊,“哪里的人都看不起华国人,一直都有人嘲笑我是黄皮猴子!他们作风可混乱了……” 一切一切的不习惯,都在积累了一个学期之后,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爆发。 霍乔突然就对眼前这一切感到无比的厌倦,他讨厌这里的空气,讨厌这里花花绿绿的眼睛和头发,更讨厌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专业课!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向学校递交了退学申请,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就回国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霍震显然被他这种先斩后奏、胆大妄为的行为彻底激怒,完全不听他的解释,将家里能砸的摆设全砸了。 “你个混账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为了能让你入学费了多大功夫,花了多少钱,啊?你他娘的说退学就退学,说不干就不干!反了你了!” 脊梁被狠狠地砸了一拳,霍乔也恼了,一把将霍震推了个踉跄,瞪着腥红的两只眼睛朝他吼:“这事儿全都怪我吗?出国留学是我自己要求的吗?你们当初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我送出去,这是留学吗?这是流放!” 霍震一怔,随即骂的更大声了,“还有理了你,事关你的前途,你文不成武不就,跟你商量有用吗?!老子活了半辈子了,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霍乔立刻吼回去,“这是我的未来,你必须尊重我的意见!总让我听你的听你的,你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你问过我想上哪所大学吗?问过我想学什么专业吗?问过我当地想不想出国吗?!老子老子,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我长这么大,你除了给我钱还关心过我吗?一言不合就动手,我是牲口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喊着喊着他就哭了,偏性格又犟,眼泪还没落下了就生生给憋回去,又继续瞪。 霍震直接就给他喊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抓在手里想扔出去的电话机子也僵住了。 还别说,他真不知道…… 眼看着儿子都要二十岁了,人生都快走完四分之一,当他竟然连儿子的生日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爱吃什么了。 霍乔越想越凄凉,觉得自己怎么就特么的这么倒霉催的,摊上这么个只认钱不认人的爹! 见霍震呆在原地,没有继续要打的意思,霍乔重重的哼了声,抓着车钥匙就冲出去,直奔爷爷奶奶家。 中间堵车,他自己一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嚎的嗓子都哑了,结果一歪头又看见街边上一对儿卖红薯的父子。 天很冷,刚下过雪,呼吸间还能看见清晰地白气,站在原地一小会不动就要被冻僵了。 卖红薯的男人灰头土脸,衣衫陈旧,实在看不出实际年纪,但他的儿子穿着初中校服,估么他本人也就四十岁上下。 卖红薯呢,多艰苦,又遭罪又赚不来多少钱,可那对父子脸上却始终挂着笑,两个人分享一个红薯也跟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霍乔看着看着又很没出息的哭了,然后鬼使神差的靠边停车,直奔红薯摊子去了。 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外套,走了几步全身就快没知觉了。 红薯男人热情招呼,撑开塑料袋问他要几个。 霍乔强忍着没打哆嗦,从兜里掏出皮夹,“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哈?” “没听见么,我全要了!” 到了老宅,霍老头儿和霍老太太先是对孙子的突然到来感到惊喜非常,不过马上就对着他脚边四个巨大的塑料袋目瞪口呆。 “那什么,”霍乔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理不直气不壮的说,“路过红薯摊子,就买了几个。” 霍老太太失笑,这是几个么?怕不是都给包圆儿了吧。 老爷子也一脸了然的呵呵笑了几声,弯腰扒拉,“烤红薯啊,有日子没吃了,还挺想的。” 见他这样,霍乔也来了精神,带点小得意地说,“是吧?我,我就是估摸着你们爱吃才买的!” 霍老太太笑出声,摸着他的脸一脸心疼,“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霍乔眼眶一酸,点头嗯了声,“不走了。” 其实老两口也不大喜欢让孙子出国留学。 光听着洋气了,可华国这么大的国家,上下几千年历史,光是些著作都够多少人读几辈子的,犯得着都扎堆儿的往外跑么? 真有心向学的,再哪儿都能学出一身本事;可要是打死了也不愿意学的,放在状元堆儿里也是个端茶倒水的。 “哎呦!”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不小心碰到了霍乔的后背,见他一瞬间脸都白了,紧张得不行,“快脱下来给奶奶看看。” 霍乔扭捏着不肯脱,“没事儿。” 怎奈老太太疼孙子心切,一定磨着给扒了下来,一看就火了:霍乔后背上明晃晃一大块青紫! “那个不孝子啊,真是要我的命啊……” 老太太捶胸顿足的骂了半天,又淌眼抹泪儿的给孙子摸红花油,老头儿也在边上连连叹气。 真是冤孽啊。 儿子总以为孙子没出息,不务正业,可男孩子小时候皮的多了,有谁是一出生就注定能做一番大事业的呢? 其实在他看来,孙子是个好孩子,不输给任何一家。 他孝顺,有善心,光是这两种品质就足够社会上大多数成年人汗颜。 教育教育,做父母的不光要育,更重要的还是教。 俗话说得好,因材施教,教育方法出了错,再好的苗子也能长歪了。 老头儿看着盘子里已经放凉了的红薯,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 他毕竟已经老了,儿子也大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 只希望,将来小孙子能碰上对的人,让他心甘情愿走上对的路吧。 ******************* 霍乔在爷爷奶奶家一待就是几十天,期间没往家里去过一个电话。 霍老头儿也不逼他,亲眼见证了孙子的爱好从绘画、摄影、赛车一路转移到音乐,没个定性。 老两口不急不恼,就这么乐呵呵的看着他瞎折腾。 人嘛,总要有个长大的过程。 天生我材必有用,世界上这么多职业,何止三百六十五行?只要耐心找,总能遇上适合自己的不是? 直到过年,霍震带着太太过来拜年,这才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父子两个一碰面,气氛顿时就僵化了,霍乔顿时就觉得手里刚买来的世界咖啡拉花大全索然无味。 他哼了声,对爷爷奶奶鞠躬,“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霍震张了张嘴,看着他上楼去的背影久久无语。 几个小时后,霍乔被老爷子叫下来,“替我送客。” 霍乔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一路无语。 司机替霍震开了车门,霍乔转身要走,却听背后说,“你爷爷跟我谈了,以后,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霍乔一怔,想要回头,却生生忍住了,又哼了声,径直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霍震站在冷风里一直看到他进屋关门,这才叹了口气,上车,“走吧。” 罢了罢了,儿子大了,他,也管不了了…… 58任.无责任番外:五 刨去对早恋的担心,苏珂和戚言而不得不承认,在路言止的陪伴下,戚清明显活泼了许多。 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小姑娘,但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他们夫妻两个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女儿突然就变得沉默起来。 她不再像记忆中那样爱玩爱闹爱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人。她就像是受到了某种严重的刺激,又或者是在忌讳着什么,就这么游离在人群之外,渴望却又胆怯。 苏珂不是没想过办法,事实上在发现这种情况后,她马上就试图跟戚清谈心,但是一无所获。 女儿有事瞒着自己,这点毫无疑问。 但究竟是什么事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跟戚言商议之后两人都是束手无策。 孩子还小,活动范围有限,接触到的人群更是极其稀少。 家庭内部没有矛盾,幼儿园里也没有校园欺凌之类的可能,而经济上他们也已经尽可能的满足了…… 最后,一筹莫展的夫妻二人只好将此归结为大部分儿童都会经历的“保守秘密期”症状。 但是现在,这种症状消失了! 苏珂私底下跟戚言松口气,“孩子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如果戚清的情绪继续这么低迷下去,走投无路的他们就不得不考虑搬家,换所学校换个环境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路言止也正对这个产生了疑惑: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戚家前几天应该就已经开始着手搬家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哥,你想什么呢?” 照例来他家玩的戚清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很好奇地问,“哥,哥?!你在想什么?” “啊,”路言止回神,不动声色的问,“清清,你们会搬家吗?” “搬家?”戚清愣了下,歪着脑袋看他,“为什么呀?” “没什么,”路言止熟练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只是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你们突然就搬走了。” 戚清听后咯咯笑起来,“言止哥哥你好搞笑哦,我都知道梦是假的啦。” 两人笑闹一阵,戚清半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肥嘟嘟的下巴,略显苦恼地说,“老师布置功课,说下周要举行演讲比赛哎,言止哥哥,我该讲什么呢?” “什么主题?” 戚清索性站在椅子上,撅着屁/股说,“我的理想。” 顿了下,她皱着一张小脸问,“老师说理想就是将来想做什么,言止哥哥,你说我将来做什么好?” 路言止有点惊讶的看着她,“幼儿园的演讲题目已经就这么深入了吗?不过,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想做的事情啊,”戚清掰着白白胖胖的手指想了会儿,突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很兴奋的说,“我想要有一家蛋糕房!这样我就能天天免费吃蛋糕了!” 重活一世的路言止还是没办法做到跟一个小孩子处在同一条脑回路上,听着这话噗嗤一声就给喷了,然后就是长久的无语。 果然是小孩子呀,还天天免费吃蛋糕,照你这个初衷和思路,怕是吃不几天就要破产啦! 他笑够了之后问,“其他的呢?” 戚清掰着指头数了很多,比如说开蛋糕房,开糖果屋,开游乐场,开玩偶屋…… 最后的最后,路言止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终于停下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果子之后才斩钉截铁的说,“爸爸妈妈和老师都告诉我,说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以后我要做蜘蛛侠!” 路言止:“……” 喂喂,好歹我也是个反社会的反派,怎么可能放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那种不美妙的工作? “清清啊,你知道私家侦探么……” 其实细想想,掌握别人的秘密什么的,难道不是最美妙不过的事情么? 60番.无责任番外: 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国内掀起了一股送孩子出国留学的热潮: 如果你爱你的孩子,那么请送他出国! 如果你家里有钱,那么请送孩子出国! 如果你家里没钱,那么也请砸锅卖铁之后送孩子出国!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本身就富得流油的霍震自然不可能甘心落于人后,事实上他早在霍乔还没上高中就开始物色合适的国际学校,然后高三刚开始就把人塞出去了。 霍乔不想走,也不愿意走,因为自始至终这件事就没人跟他商量过,一切细节都是霍震私底下办好的。 眼看着枯燥而乏味的高中生活即将结束,霍乔还没想好要怎么打发漫长的暑假时,迎面砸过来的就是一大摞资料和一车行李箱。 “去留学吧,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霍乔当时就呆了,傻乎乎的问了遍,“什么?” 刚在公司经历了一整天勾心斗角的霍震很不耐烦的说,“留学,反正你这个成绩在国内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干脆去国外镀镀金,回来之后说起来也好听。” “我不去!”霍乔登时就炸毛了,“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你敢再说一遍?!”霍震猛地拍案而起,怒斥道,“不去留学,难道你将来打算喝西北风吗?” 霍乔把脖子一梗,“光混文凭有什么用?以后我要做我想做的事啊” 话音未落,霍震的巴掌就扇了过来,然后虎着一张脸喝道,“想做的事,就你这样的能有什么出息?!你最爱的不就是吃喝玩乐吗!” 这么多年来,父子两个就没能正正经经的说过几次话,每每三言两语就能吵起来,然后又会演变成全武行…… 留学,说得好听,但真正能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变成内外兼修的海龟,回家光宗耀祖的又能有几个? 国外作风开放,大部分的年轻人早在初高中时候就男女关系混乱,霍乔根本就接受不了。 细论起来,他除了比较挥金如土,偶尔喝点酒飙飙车什么的,还真不是个合格的混账富二代。 身边围拢的异性虽然多,但可怜霍少至今还是个,雏儿…… 不难想象当霍震某天回到家之后,看清客厅里正对着一大盘水果冰淇淋大快朵颐的小子时,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霍乔很平静的端起玻璃碗,非常熟练地将剩下的大半碗冰淇淋囫囵吞下,然后说,“我退学了。” 霍震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没晕倒,然后就顺手抄起旁边小桌上的花瓶砸过去,“混账!” 早有准备的霍乔弯腰避开,躲在沙发后面喊,“哪里的人都看不起华国人,一直都有人嘲笑我是黄皮猴子!他们作风可混乱了……” 一切一切的不习惯,都在积累了一个学期之后,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爆发。 霍乔突然就对眼前这一切感到无比的厌倦,他讨厌这里的空气,讨厌这里花花绿绿的眼睛和头发,更讨厌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专业课!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向学校递交了退学申请,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就回国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霍震显然被他这种先斩后奏、胆大妄为的行为彻底激怒,完全不听他的解释,将家里能砸的摆设全砸了。 “你个混账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为了能让你入学费了多大功夫,花了多少钱,啊?你他娘的说退学就退学,说不干就不干!反了你了!” 脊梁被狠狠地砸了一拳,霍乔也恼了,一把将霍震推了个踉跄,瞪着腥红的两只眼睛朝他吼:“这事儿全都怪我吗?出国留学是我自己要求的吗?你们当初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我送出去,这是留学吗?这是流放!” 霍震一怔,随即骂的更大声了,“还有理了你,事关你的前途,你文不成武不就,跟你商量有用吗?!老子活了半辈子了,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霍乔立刻吼回去,“这是我的未来,你必须尊重我的意见!总让我听你的听你的,你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你问过我想上哪所大学吗?问过我想学什么专业吗?问过我当地想不想出国吗?!老子老子,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我长这么大,你除了给我钱还关心过我吗?一言不合就动手,我是牲口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喊着喊着他就哭了,偏性格又犟,眼泪还没落下了就生生给憋回去,又继续瞪。 霍震直接就给他喊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抓在手里想扔出去的电话机子也僵住了。 还别说,他真不知道…… 眼看着儿子都要二十岁了,人生都快走完四分之一,当他竟然连儿子的生日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爱吃什么了。 霍乔越想越凄凉,觉得自己怎么就特么的这么倒霉催的,摊上这么个只认钱不认人的爹! 见霍震呆在原地,没有继续要打的意思,霍乔重重的哼了声,抓着车钥匙就冲出去,直奔爷爷奶奶家。 中间堵车,他自己一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嚎的嗓子都哑了,结果一歪头又看见街边上一对儿卖红薯的父子。 天很冷,刚下过雪,呼吸间还能看见清晰地白气,站在原地一小会不动就要被冻僵了。 卖红薯的男人灰头土脸,衣衫陈旧,实在看不出实际年纪,但他的儿子穿着初中校服,估么他本人也就四十岁上下。 卖红薯呢,多艰苦,又遭罪又赚不来多少钱,可那对父子脸上却始终挂着笑,两个人分享一个红薯也跟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霍乔看着看着又很没出息的哭了,然后鬼使神差的靠边停车,直奔红薯摊子去了。 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外套,走了几步全身就快没知觉了。 红薯男人热情招呼,撑开塑料袋问他要几个。 霍乔强忍着没打哆嗦,从兜里掏出皮夹,“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哈?” “没听见么,我全要了!” 到了老宅,霍老头儿和霍老太太先是对孙子的突然到来感到惊喜非常,不过马上就对着他脚边四个巨大的塑料袋目瞪口呆。 “那什么,”霍乔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理不直气不壮的说,“路过红薯摊子,就买了几个。” 霍老太太失笑,这是几个么?怕不是都给包圆儿了吧。 老爷子也一脸了然的呵呵笑了几声,弯腰扒拉,“烤红薯啊,有日子没吃了,还挺想的。” 见他这样,霍乔也来了精神,带点小得意地说,“是吧?我,我就是估摸着你们爱吃才买的!” 霍老太太笑出声,摸着他的脸一脸心疼,“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霍乔眼眶一酸,点头嗯了声,“不走了。” 其实老两口也不大喜欢让孙子出国留学。 光听着洋气了,可华国这么大的国家,上下几千年历史,光是些著作都够多少人读几辈子的,犯得着都扎堆儿的往外跑么? 真有心向学的,再哪儿都能学出一身本事;可要是打死了也不愿意学的,放在状元堆儿里也是个端茶倒水的。 “哎呦!”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不小心碰到了霍乔的后背,见他一瞬间脸都白了,紧张得不行,“快脱下来给奶奶看看。” 霍乔扭捏着不肯脱,“没事儿。” 怎奈老太太疼孙子心切,一定磨着给扒了下来,一看就火了:霍乔后背上明晃晃一大块青紫! “那个不孝子啊,真是要我的命啊……” 老太太捶胸顿足的骂了半天,又淌眼抹泪儿的给孙子摸红花油,老头儿也在边上连连叹气。 真是冤孽啊。 儿子总以为孙子没出息,不务正业,可男孩子小时候皮的多了,有谁是一出生就注定能做一番大事业的呢? 其实在他看来,孙子是个好孩子,不输给任何一家。 他孝顺,有善心,光是这两种品质就足够社会上大多数成年人汗颜。 教育教育,做父母的不光要育,更重要的还是教。 俗话说得好,因材施教,教育方法出了错,再好的苗子也能长歪了。 老头儿看着盘子里已经放凉了的红薯,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 他毕竟已经老了,儿子也大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 只希望,将来小孙子能碰上对的人,让他心甘情愿走上对的路吧。 ******************* 霍乔在爷爷奶奶家一待就是几十天,期间没往家里去过一个电话。 霍老头儿也不逼他,亲眼见证了孙子的爱好从绘画、摄影、赛车一路转移到音乐,没个定性。 老两口不急不恼,就这么乐呵呵的看着他瞎折腾。 人嘛,总要有个长大的过程。 天生我材必有用,世界上这么多职业,何止三百六十五行?只要耐心找,总能遇上适合自己的不是? 直到过年,霍震带着太太过来拜年,这才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父子两个一碰面,气氛顿时就僵化了,霍乔顿时就觉得手里刚买来的世界咖啡拉花大全索然无味。 他哼了声,对爷爷奶奶鞠躬,“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霍震张了张嘴,看着他上楼去的背影久久无语。 几个小时后,霍乔被老爷子叫下来,“替我送客。” 霍乔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一路无语。 司机替霍震开了车门,霍乔转身要走,却听背后说,“你爷爷跟我谈了,以后,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霍乔一怔,想要回头,却生生忍住了,又哼了声,径直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霍震站在冷风里一直看到他进屋关门,这才叹了口气,上车,“走吧。” 罢了罢了,儿子大了,他,也管不了了…… 61.无责任番外:八 毫无征兆的,爷爷死了,这个事实对于霍乔而言,无异于天塌了一半。而当他发现奶奶也已经糊涂到完全认不出他来时,剩下的半边天也塌了。 生命中唯一的阳光就这么骤然消失,霍乔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无所依靠的可怜孩子。 海边本就多雨,老爷子去世后更是有一段时间阴雨连绵,霍乔一天到晚也不干别的事儿,就是抱着老爷子生前最喜欢的一只紫砂茶壶蹲在台阶上发呆。 有时候雨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朦胧,雨水混合着蒸腾的海水,土腥气中夹杂着货真价实的海腥气,憋得人头脑发昏,两眼发胀。 老爷子一去,霍氏兄弟关心的头等大事却不是他的后事,反而公然在灵堂上恶语相向,之后经过一天的发酵,当晚更是扭打在一起,两家的女眷不好上前,却也在旁边呼天抢地、淌眼抹泪的声援…… 霍乔只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压抑,压抑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家都在对老爷子留下的谜一般的遗嘱猜测不已,没人在意他什么时候不见了,或是去了哪里。 他一路飙车到了疗养院,疯了似的冲进老太太房间里,哆哆嗦嗦的握住老太太的手,带着哭腔喊,“奶奶,奶奶……” 老太太却是一怔,木然的抬起眼睛,呆呆的打量他许久,轻轻发问,“阿南。” 阿南是霍老爷子的乳名,除了老太太,再没人喊的。 干燥粗糙的大手碰到自己脸颊的瞬间,霍乔突然就泪如雨下,将自己埋进老太太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老太太早就糊涂了,她不知道来人为什么哭,甚至不知道来的是谁,只是隐隐觉得亲近。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抬手,一遍遍的摩挲着他的脑袋,“喔,喔……” 老太太最后还是没能回家,因为两个儿子都不同意,霍乔又还是学生,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提再加上一个老太太。 霍乔丧魂落魄的在城市中瞎转悠,觉得怎么就这么绝望。 路过一家酒吧的时候,火眼金睛的拉客小姐看出他颇有财力,笑嘻嘻的冲过来,“小哥儿,进来玩玩儿吧。” 霍乔非常不耐烦的瞅了她一眼,神经兮兮的问,“你说人活着,究竟图个什么?” “啊?”小姐愣住了。 “切。”霍乔自嘲的一笑,甩开她的胳膊继续往前晃悠。 **********8 霍乔决定自暴自弃。 反正都没人关心自己了,他还做出那副发愤图强的样子给谁看呢? 反正他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他再不出息也不缺钱花…… 这天,霍乔照例去公司要钱,但是霍震在开会,他也等不及,就直奔会计处。 然后…… 特么的那个死女人竟然敢揍他! 行,你行,你给我等着! 当晚回家咬牙切齿的思量一番,霍乔很悲剧的发现自己很可能打不过对方,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第二天鬼使神差的出去跟踪。 真他妈的见鬼了,这根本就是条死胡同! 那,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背后的?! 霍乔坚决不会承认,在刚刚那个瞬间自己险些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竟然真就乖乖跟着去咖啡店坐下了。 这特么的不对呀,我是个男人! 鼓了鼓勇气,霍乔一鼓作气的开始狂轰滥炸,试图先发制人。 说句不孝的话,他爹霍震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清楚得很,身边从不缺少各式各样的莺莺燕燕,而她们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登堂入室…… 不过霍震的私生活虽然混乱不堪,但有一点他做得比较好,就是没有私生子,更不会随便同意跟原配离婚。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说得一点儿没错。 放眼看看,现在有钱的男人谁没几个相好的?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不成文的规矩了,如果你没有的话,没准儿还被人笑话呢。 可有一条,绝大多数的人都非常明白: 三儿永远都是三儿,一天是三儿就一辈子是三儿,男人,尤其是事业成功、眼光长远的男人绝对不会因为三儿去公然给原配没脸。 他们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你作为一个三儿足够低调,足够本分,足够温柔小意。也就是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知足的大前提下。假如有一天你的胃口变大了,想要贪图更多,嗯,那这条路也就走到头了。 这种事情听得多了见得多了,霍乔一遇事儿条件反射就会往这方面考虑,所以即便对方说自己是来谈生意的,他还是觉得这女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然而对方不怒反笑,这一笑不要紧,霍乔浑身的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给爬满了。 我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蛇瞳,蛇信子! 这娘们儿是个妖/精! 妖/精,活的! 不都特么的说建国之后不准成精的嘛,她不在雷峰塔底下压着,跑这儿来干嘛来了? 不对,雷峰塔离这儿也不远呐…… 卧槽,听说她就是未然城人! 果然跟雷峰塔那条是一脉相承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霍乔甚至稍微平静下来之后还主动问她到底是不是妖精,可对方自始至终都但笑而不语。 这个叫戚清的女人解开了谜题,但情况丝毫没有好转,自己的父亲和亲叔叔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扭打起来。 霍乔都绝望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一热就开车跑了,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也不管什么gps,在外游荡了几天之后,脑海中竟然灵光一闪: 我得学点儿本事! 他不能这么下去了,他一定得学点本事! 话本小说里不都说了么,妖精入世之后总会挑几个看顺眼的人类,然后将自己的一身绝学传授与他…… 但问题是,戚清根本不搭理他!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之后,霍乔憋着一股牛劲儿,索性直接就来了。 死缠烂打,要么你干脆杀了我,不然我一定缠死你! 然后…… 他又被狠揍一顿,而且是当街! 霍乔把心一横,当场就给她跪下了,然后豁出去一切,厚颜无耻的喊,“师父!” 他根本就没敢睁眼,因为耻度太高…… 再然后,他就被收编了。 但戚清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他走,因为连开场白都是那么赤果果的充满鄙视,似乎早已经预见他肯定会半途而废。 霍乔心里憋了一口气,心道既然你这么想,我就偏不走,非要坚持下来给你看看!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骨感的,才几天下来,他就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霍乔虽不至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绝对没干过一点儿活儿,可戚清却上来就让他去超市大采购、扛着几十斤重的桶装水上上下下…… 晚上回到酒店,看着自己掌心几个晶莹的水泡,霍乔时不时的也纠结,我特么的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呀?别没等到打动她,先把自己给累死了。 于是买醉,于是飙车,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生了,然后他忘了这不是霍家的底盘,交警毫不犹豫的下了死手! 拘留所特别冷,地板又硬,饭菜更是没法入口,从没吃过苦的霍乔待了几天就不行了,终于放下自尊,要求打电话保释。 可没想到,戚清竟然坚决不承认她是自己的老板! 霍乔整个人当场就呆逼了好么,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别人看他的眼神。 草老子真的没撒谎啊,她真的是老子的老板,我前几天真的一直都在给她打工啊,不信你们看我手掌上的水泡啊,现在还特么的新鲜着啊! 在拘留所里这几天绝对是霍乔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回忆,从一开始的绝望、暴躁到后来的麻木、冷静,他终于开始思考。 之前他并不是没犯过事儿,虽然没有大事儿,但打架斗殴,闯红灯、乱停车什么的简直就跟吃饭睡觉一样频繁,可他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惨过。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有霍家撑着。 是他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没有他所憎恶的霍震,就算他不锒铛入狱,怕也不会这么多所谓的朋友前赴后继。 戚清说的没错,她也没看错自己,自己果然一无是处…… 这样的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瞧不起霍震? 他不想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不然怎么对得起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爷爷奶奶? 出来之后,霍乔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一只觊觎自己车的富二代,“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的车么,折价卖给你,要不要?” “你疯啦?!” 这款车是超级限量版,不要说当地,就是全国也没几辆,霍乔一直也很自得,但是现在想想,有什么用? 对他这种行为,戚清显然也非常惊讶,但好歹没有再把他赶走。 天天从早到晚跟着跑腿儿打杂,霍乔反而觉得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安心。 虽然师父说自己还太嫩,但只要自己努力,他相信肯定能有一天得到垂青,获得真传的! 戚清是做私家侦探的,不过因为国内并不允许,所以一般都对外宣称咨询社。 打杂一段时间之后,霍乔终于被允许接电话,然后他见识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案例。匪夷所思到原本他认为已经突破天际的迷之遗嘱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事儿。 渐渐地,他的思维不在仅仅局限在如何吃喝玩乐上,他的视野也逐渐开阔,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弄懂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道理。 比如说,真的有人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的打白工…… 62.无责任番外 九 “戚教授好!” “戚教授早~!” “早啊~!” 青春美丽的年轻女大学生们总是会带给人一种无比纯粹的活力,无关情/色,只是单纯的美好。 大家都说戚言戚教授是翩翩君子,就像古代诗歌中描述的君子那样,如同一端温润的美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似乎一直都是微笑着的,对同事,对学生,对待自己的妻子…… 他的学识很渊博,又精通外语翻译,声名在外,这样一位“才色兼备”的优质男士,很容易得到女生们的喜爱。 于是慕名过来上他课的人越来越多,私底下偷偷议论他的女生们也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有胆子大的同学隐晦的向他表达爱意。 而之所以不公开,是因为他妻子的存在太让人有压力。 美丽又知性,更难得的是性格好,气质绝佳,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戚言和苏珂就是一对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模范夫妇: 同样的内外兼修,甚至在事业上也相辅相成,生活更是完美顺和的让人嫉妒! 试问面对这样一位潜在的竞争对手,未出校门的女学生们有多少能不心生畏惧的? 戚言很爱自己的妻子,他明白这一点,周围的人也明白。 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对方的生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也都会提前挑选好合适的礼物,购买鲜花和精美可口的蛋糕。一切看上去都完美依旧,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份爱开始不像之前那样浓烈,变得寡淡起来了呢? 工作和研究永远没有尽头,他们也越来越忙,兼之儿女大了,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圈子,家里没了之前那种欢乐俏皮的空气,他觉得连生活的乐趣都像是失去了大半。 他们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在起床后深深地凝视对方,并且交换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更不会分享彼此梦中各种天马行空的情节,那样太幼稚,也太浪费时间。 生活开始千篇一律,开始乏味,从早到晚的种种交流被当成可以省略的部分割舍掉,没有凝视,没有亲吻,更没有幼稚的闲谈。 匆匆起床,匆匆吃早饭,匆匆赶去上班,甚至连开车去上班的半个小时也被充分利用:他们会轮流开车,当日不必摸方向盘的那个人则会利用这一丁点儿时间反复修改自己的论文和翻译稿…… 就连戚言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厌倦了这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 厌倦,厌恶,逃避…… 一点点一步步,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想要逃离那个曾经多么引以为豪的家庭! 多么可怕! 恐惧,但是他无能为力,他拯救不了自己,因为那种恐惧简直有如神助,让他的懦弱迅速发酵,跟它一起背叛了忠诚。 他不止一次为自己的暗自窃喜感到羞耻,但却又深深地沉醉于这种背德和撒谎带来的巨大快/感中,无法自拔。 戚言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比自己女儿还要小的年轻女孩子,又或者,他确定自己不是喜欢,而仅仅是想要借此寻求解脱。而她,不过是恰好在那个时间闯入了他的生活,仅此而已。 在同一个时间,哪怕换成另外一个人,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肉体所带来的欢愉微乎其微,因为他的妻子比任何一个女学生都要美丽,不管是身还是心。但精神层面上那种排山倒海一般酣畅淋漓的快/感和兴奋,让他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曾经想过如果事情曝光会给他带来怎样毁灭性的打击,但那也仅仅是一瞬,短暂的一瞬,他马上就选择了逃避,然后再一次投入到那种背叛游戏中去。 戚言觉得自己就像是踩着被火烧的通红的刀尖行走,那些刀子是那么的锋利,以至于每走一步都是鲜血淋淋。锐利无匹的刀刃轻易隔开他的皮肉,斩断他的筋脉,割痛他的骨骼…… 偶尔他也会感觉到害怕,也想过要退缩,但那种愉悦已经如同跗骨之蛆,赶不走。 终于有一天,这件事被以一种他始料未及的方式和速度捅破! 戚言曾经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承受恶果的准备,但当现实来临,他才愕然发现自己还是太幼稚。 他感到了深深的羞耻,甚至隐隐的,本不该有的愤怒。 他本以为苏珂怎么也会先问问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听一下自己的解释,孩子们至少也会挽救一下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 但是,没有,都没有! 苏珂甚至没有先过来质问自己,更没有跟他哭闹,像别的女人那样胡搅蛮缠,她似乎太冷静了。 苏珂很伤心,这个他看得出来,他屏气凝神的等待着,等待着那句为什么,甚至脑海中也开始不断回忆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腹稿。 然而,他等来的只是一句,“离婚吧。” 其实戚言有一瞬间想要忏悔,想通过任何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但就在开口的前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妻子眼中的决绝。 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真的已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弥天大错。 他究竟做了什么呀,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庭! 在某一个瞬间,或许就是当亲耳听到苏珂跟自己说离婚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原来他们的爱情一直都在,并没有丝毫变淡的迹象,反而已经因为漫长岁月的考验逐渐沉淀下来,完成了从爱情到亲情的转变。 但是现在,他亲手往自己至亲的心脏上捅了狠狠的一刀! 后果来的远比想象中的更快更急更狠,戚清,他们的女儿不知怎么找到了那个姑娘,几乎将她逼到崩溃。 不,他早该想到了,毕竟女儿不就是做这方面工作的吗?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的隐私扒得干干净净。 也有可能他不是没想到,而是下意识的觉得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会本能的纵容自己,至少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但他显然忽视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女儿的基因有一半遗传自苏珂,两个人有着同样的果决和狠戾,当她们被逼迫到某种程度的时候,感情的羁绊反而会成为刺激。 对方竟然跑到了自己上课的地方! 而且还是在白天,整个校园足有好几万人! 这无疑是一条爆炸性新闻: 一个素来有着极高的风评和完美外表的高级知识分子突然有一天被爆出婚内出轨,并且还涉嫌勾引一个在校大学生…… 没有人不好面子,作为一个事业型男人,戚言也不能免俗,所以当这种事情发生时,他心中的恼怒顿时将对家庭的愧疚压过去,仿佛自己才是一个受害者。 哪怕就是离婚,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但苏珂似乎铁了心的跟他撕破脸,不仅从家里净身搬了出去,甚至连手机也给他设了黑名单,怎么着都不接,发短信更是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一般遇到这种事情,长辈很难有脸在儿女面前说,但一来戚言确实气疯了,急需找个人质问;二来他非常清楚,单凭妻子的人脉和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现在的效果,于是一时头脑发热,戚言就约见了闺女。 戚清一直是个好孩子,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都没让他们两口子操过一点儿心。戚言对她也一直宠溺非常,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牢靠的父女关系,现在似乎也已经岌岌可危了。 “家?”戚清毫不掩饰的对他嗤之以鼻,然后就当着他的面抽烟,“咱们还有家吗?” 戚言张了张嘴,顿时觉得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他声音干涩的说,“清清,女孩子不要抽烟。” 话音未落,戚清就嗤笑一声,熟练地弹了弹烟灰,承认了他一开始的质问,“对啊,就是我做的,这礼物送的您还喜欢吗?其实我个人倒不是特别满意,只不过时间方面稍微有点不够宽裕,不然也不会这么仓促,我一定能准备个更轰动更令人触目难忘的大场面,比如说给她扒光了倒吊在树上什么的。” “清清!” 戚言老脸一红,忍不住低喝出声。 戚清凉凉一笑,盯着他看了会儿,眼眶突然就红了。 “爸,为什么呀?” 一向坚强如她,此刻声音却也在微微发抖。戚言很心疼,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戚清用力眨了眨眼,又点了第二根烟,在烟雾缭绕中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没了啊,家什么的,切,没了。” 戚言突然就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的那种。 是啊,为什么呀,我究竟干了什么呀! 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家! 他忽然就迫切的想要忏悔,想要挽回这一切,但为时已晚,覆水难收,破镜重圆什么的终究只是存在在小说中,自己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也怪不得家里人这么对他。 活了大半辈子了,戚言竟然在一间小餐馆里掉了泪。 夫妻二人的好友也在事发后约戚言出去见过面,对方打量他的眼神极其复杂,好像在看什么外星生物。 “原本我以为你们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可谁知,唉,如果真的是外面写的那样的话,我倒不能开口了。” 戚言现在也跟只没了灵魂的空壳似的,浑浑噩噩,只觉得眼下一切都好像做梦,他甚至有点怀疑这样的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不然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虽然难免有所出入,但核心内容是真的。” 朋友叹了口气,“你是我的朋友,苏珂也是我的朋友,虽然咱们都是男人,但我还是要公里公道的说一句,老戚,你这次的事情做的真是太过分了,真是鬼迷心窍!” 戚言一怔,可不是鬼迷心窍了么。 朋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又愤愤道,“你真是不知足,苏珂多好的人呐,想当年大家知道你小子要结婚的消息时,多少人恨不得掐死你,你可倒好,竟然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儿……” 确实是混账事,现在他回过神来了,想想都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恨不得自杀算了。 但死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他还要赎罪,不能这么简简单单的丢下骂名给别人背。 这个世界对女性还是太过苛刻了点,如果他真的因为不敢面对现实当了懦夫去自杀了,那么外界很快就会原谅他的出轨,反而将矛头对准妻子和孩子,没准儿还会有无良媒体将他们抹黑成得理不饶人,不惜逼死人命的负面形象…… 因为出版的关系,他也有不少媒体界的熟人,对各种内幕非常清楚,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家里的房子他已经卖掉了,又添了十之八/九的积蓄,另外购置了一套比较有升值价值的房子,准备以后留给戚清。 他现在不比以前,手头的钱不够买一套独栋别墅,不过好在那房子也是个好地段大面积的复式,留给女儿当嫁妆,也不算太丢人了。 因为戚清迟迟不能原谅自己,他也没用女儿的名字,只是准备以后在遗嘱里写明赠予。如果以后还能赚的话,他准备继续给女儿留作嫁妆,当然也会拨出一部分留给儿子…… 对于妻子,他剩下的唯有悔恨。好在两个孩子都是好的,生下他们,大约算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了吧。 戚清没想到女儿会来送自己离开,再次见面两个人都非常尴尬,几乎全程无交流。 转身通过安检的瞬间,戚言突然就泪如雨下,惹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还有一个热心的老太太过来问他,“你还好吧?” 戚言笑着摇摇头,掏出手帕擦眼睛,“我,做错了一件事。” 做错了一件,再也没有机会纠正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