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王妃:腹黑邪王天天宠》 1.第1章 楔子 从某某湖到某某木……沙漠 杜落落是个小白领,公司人事岗,目前单身,平时或蹲守在办公室,或宅在家里,两点一线来回走,日子单调而枯燥。此时,正值春光无限好的五月初,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少女心按耐不住蠢蠢欲动,杜落落也开始向往外面明媚的阳光,青草的气息以及……一段浪漫的邂逅。 于是,她申请了年假,在qq驴友群里征集了同样几个爱好旅行的年轻人,一起飞往文艺青年涤荡心灵的圣地——安详而静谧的某某湖。这个时间,某某湖享有盛名的环湖油菜花还没开,还看不成金灿灿的油菜花环绕翠绿的湖水都样子,没法欣赏金镶玉的盛景。不过这没什么,某某湖最近又有槽点,传闻说“湖里面有水怪!” 关于水怪的传闻,其实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 据称科考队员在此地考察,爆料说看到过长十多米,宽两米的山丘般“水怪”,冲着科考船浮动过来,又换了方向浮游而去。二十多年前,又有一些渔民称目睹了水怪。据这些渔民描述,这水怪长了十三多米,黝黑巨大,外观非鱼非龙。 前几年,又有些人宣称看到湖面上龙吸水的奇景。龙吸水,就是在没有龙卷风时,在平静的水面上却出现了水波一柱冲天,久久不落。当时好事者还纷纷拍摄了龙吸水照片,给水怪的传闻更平添了几多神秘的色彩。 近年,又有人拍了号称湖里水怪的视频放在网上,视频中一尾似龙的怪兽在水中游荡,隐隐可以看到龙角狰狞,但水怪所游之处,会掀起浑浊泥水,并无法窥视其真实全貌。 其实,杜落落真正感兴趣的不是水怪的本身。她只是相信“有龙的地方,就有屠龙的勇士;有屠龙的勇士的地方,就有英雄救美的故事。”所以,她来了。 站在湖边,放眼远眺是一片凝碧。细看这凝碧又有深的绿,浅的蓝,光亮的银白,这些颜色碰撞而又协调地糅合在一起,潇洒恣意,剔透玲珑,粹成一件大自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杜落落就这样看痴了。 “好美。”她不由喃喃道。 “恩”,应声的是站在她左侧的同伴辽哥。辽哥沉稳内敛,而内里实际细致温柔,一路上对她颇多照顾。 “嘘。”让大家噤声的是站在她右侧的乐青。乐青是个衣着时尚,家境良好的帅哥,性格阳光,平时嘻嘻哈哈话最多,在这美丽的湖水前倒转了性子。 乐青旁边是笨笨。笨笨是个身材略丰满,话语不多的善良姑娘。她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景色。 笨笨旁边是向导巴措,质朴的当地人,皮肤晒得黝黑,充满男人味的坚毅汉子,热心肠。大山一样沉默着。 一行五人就这样并肩站着,一同远眺。微风在耳边呢喃,轻抚起水的褶皱,水纹缱绻,温柔得如同情人的眼波。浅淡透彻的蓝天,云轻盈飘浮,柔软如棉花糖,好似一个美丽的梦境。 “啊!——”远远地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个梦境。声音从远处湖边几个女孩那里发出。湖面上飘着一件衣服。 “快去看看,是不是有人落水了。”乐青反应最快。大家拔腿向女孩处跑去。细看一件淡粉色防晒服的飘在远处水中。 “怎么了?” “系着衣服在湖边拍照,突然发现衣服掉水里了。兜里面还有刚买的新手机,挺贵的。我们都不会游泳。”一个女孩不好意思的说。 “人没事就好。”辽哥安慰说。 “我会游泳,帮你捞捞看。”乐青自告奋勇说。 “我来吧,我中学时跟着校队参加省里游泳比赛拿过二等奖呢。”杜落落自豪地说。 “好吧,我们组个后援军团先欣赏杜落落小姐美妙的泳姿。”乐青摆了个啦啦队的姿势。 “落落加油!”笨笨挥手鼓励她。 “慢点,捞不着就回来,别逞强。”辽哥拍了拍杜落落的肩膀,嘱咐道。 “这片水域我们经常来,很安全。”巴措笑着说。他对这些外来客的浪漫探险心情颇为理解,并不强硬阻挠。“别超过那里。”他手指从远处的一个湖边破碑平行划向湖面,“再远就有点远了。” “好啦!等着我的好消息!”杜落落自信地扬起下巴,她知道自己侧脸的弧线是美的,但她不知道此情此景下那个善良而自信的女孩已经成为别人眼中惊艳的一抹风景。一个漂亮的纵身,她跳进了水里。 一进水,还是透心凉。 “加油,加油,落落。”身后友情团的呐喊,温暖了杜落落。她保持漂亮的泳姿,没过多久,就不费力气的游到了衣服那里。 抓住了衣服,杜落落一个华丽的挺身,浮游在水面,举着衣服挥舞手臂,赢得岸上众人一阵欢呼喝彩。 杜落落一个猛子扎下去,开始华丽地往回游。 脚下这软软的触感是什么?! 杜落落心里咯噔一下,她沉下头张开眼睛,一双眼睛正在水底对视着她。 龙,一条黑龙!尾巴缠着她的脚,身子游到她的前面,龙鳞坚硬,龙角不大,应该是条年轻的龙。此刻,这龙的眼睛正看着她的眼睛。 那龙眼睛明明是漆黑,却又显得格外明亮!此刻正格外专注地看着她。 惊讶?恶毒?怜悯?喜悦?她读不出那目光的含义,但直觉那目光很熟悉,仿佛已经认识这目光许久,久到感觉那样的注视是那么理所应当,仿若与生俱来,仿若天地长存。 一吃惊,杜落落憋不住气,挺身在水面,举着衣服乱挥手臂。岸上众人不明真相,还以为她在展示战果,又爆出一阵欢呼。 杜落落只觉得龙身开始环绕着她,在拉她下水。那种力道缓慢而坚定,并不野蛮,带着一丝亲密,倒像是个温暖的拥抱。 眼看要被扯下水面,杜落落一阵气苦,再也顾不上龙会不会闻声受惊吃人,对岸边大声狂喊“龙!” 岸上的人此时才察觉了她的异样,纷纷跳水。 杜落落的头都没入水里了,头发像海藻一样飘浮,她迷蒙中觉得龙须在她脸边轻轻瘙痒,引得她不合时宜咯咯笑起来,水灌进喉咙。 这是她最后的记忆。 2.第2章 骑白马的不是唐僧 脸上痒痒的,好像有小虫爬了上来,身体却没有力气。这种痒的感觉从脸上一直到鼻翼,下意识地,杜落落打了个大喷嚏。睁开眼,正看见鼻翼上有一个小虫振翅飞走。 意识慢慢清醒,杜落落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沙子上。扭头望去,原来周围是一片沙漠,漫眼的黄沙,一望无际。这里没有湖水,没有龙,没有辽哥,乐青,笨笨和巴措,四周一片静寂,死一般地静寂。 杜落落闭上眼,希望这是一场梦,然而意识却逐渐清醒,索性坐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杜落落疑惑地回想之前的情景。 记得之前自己在湖里游泳,然后帮人捡到了衣服,然后得意地往回游,然后遇到了“龙”,把自己拖了下水。 这里是龙穴?!!不,龙穴应该有水。 这里是阎王殿?!!不,阎王才不想住这干燥酷热,鸟不拉屎的地方。 杜落落用手遮着太阳刺眼的白光,丧气地想“莫非是穿越了?看人家姑娘们穿越都住豪宅,穿绫罗,用丫鬟,当后妃,我这一穿越咋就来这看不清东南西北,张嘴都是沙子,打个鸡蛋就熟的破地。这是晒人肉干的节奏啊!” 杜落落正暗自郁闷,耳中却隐隐约约听见叮叮当当的铃声。她忙不迭扭头四处打量。 运气不错! 只见一人一马,慢慢走来。 近了,近了,杜落落睁大眼睛,终于看清那是一匹白马;近了,近了,杜落落睁大眼睛,终于看清马上端坐着一个人,戴着斗笠,束着乌黑的长发。看身形是个男子,腿型修长,上身匀称,裹在一件白色的袍子里。白色袍子随马的行走轻轻摆动,飘逸着隐约勾勒出那人身材线条,颇有几分出尘的味道。看身材比例就是个帅哥。 哇,真是穿越了,还遇到个帅哥!! 哈哈,看来运气真不错。骑白马的,有头发的,看来不是唐僧,那么有可能是王子了? 看他在马上的坐姿闲散舒适,那种优雅的姿态应该是打小训练出来的,杜落落心中猜测他幼年就教养良好,见过世面,非贵即富。 杜落落看了眼自己,身上还穿着去游玩的褶皱衫、防晒服和牛仔裤,这身打扮放古代算奇装异服了。不过沙漠里遇到个异族应该没什么。 杜落落把穿越小说里的桥段过了一遍。想想编造个自己的家乡在远方的小故事,真是信手拈来,他应该该会帮自己的。怎么说来着?英文叫one·world,one·home。现代叫“和谐社会”。古代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未必曾相识。” “帅哥,我来了!”杜落落心中默念,她弹了弹身上的沙土,脸上挂着“世界人民友好和平”的笑,远远就冲那帅哥雀跃摆手。那热情真像他粉丝。 近了,近了,杜落落感觉自己的微笑都僵在脸上了。 “要美,要优雅。”杜落落心中默念,摆出45度明媚忧伤pose。 他就一言不发从杜落落身边走过。 莫非是个瞎子? “帅哥,请问这是哪里?怎么走出去呢?”杜落落毫不灰心,冲他背影大声呼喊。 那人一言不发继续骑马悠然前行。 杜落落一看急了眼,不知从哪儿来浑身是胆,快跑追上,一把抓住马的缰绳。 那马被扭住了脖子,仰头露出两个大鼻孔,不满意地冲着她呼呼喷气。 他终于停了马,扭过头,审视地目光看了杜落落一眼。乌黑的眼珠,如漆似墨,看她的刹那,犹如夜幕拉开,有天上的星星光芒璀璨,那光芒不可直视,仿佛要洞察人心。但只是一瞬,那双星星又隐藏在斗笠的阴影中。 杜落落感觉还没看够,只好猛盯着他露在斗笠外面的下半块脸。斗笠外面露出他尖削的下巴,犹如大理石雕刻的线条,精妙绝伦。下巴上面是让人无法忽视的薄薄的淡红的唇。那唇静默了半响,轻轻张阖,吐出却是淡漠的声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告诉我又有什么不好?你这是帮助迷路的人啊。人家助人为快乐之本啊。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你来说举手之劳,对我则恩重如山。一个正义的,有爱心的人是很乐意做这些的。我会非常感激你危难之中递出的手。”(招式一:道德感化) 斗笠男不理杜落落,只是驱马前行。 杜落落无奈,只得费力气跑,再次追上了那人。 “天黑了,我迷路了,我一介柔弱女子,无亲无友,孤身前行,真是危险重重。这里沙土大,太阳还这么毒,我也不认识路腿都要走断了,不过还是原地转圈。我身上连一口吃的喝的都没有,让小女子我怎么活下去呢?”(招式二:苦情菜花) “那是你的问题了。”斗笠男继续驱马前行。 遇到这么个冰山,杜落落是彻底没辙了。又不肯放弃这根救命稻草,她只好在沙子上吃力连拖带跑,跟在那人后面。 “什么帅哥啊,貌美如花,心若毒蝎!!” “傲娇什么啊,就算你长得再帅,像这种心肠,送我都不稀罕!” “没准都不是帅哥。真脸都不敢让人看,遮住的地方肯定丑得掉渣!” 杜落落吃力地跟着,脚上感觉磨出了一个大水泡,疼得要死。中间叫了几回慢点,人家悠闲自在地骑着马匀速前进,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她开始恶毒诅咒了。 还好他骑着马,说明这沙漠不大。杜落落没有放弃,拖着残腿,壮烈地好似奔赴沙场的勇士,坚定地跟在斗笠男后面。大概走了有半天 左右时间,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他们终于走出了沙漠。 土路渐渐开始交错,行人也渐渐多了。树枝架起了一个木牌,上面刻着“沙拉多镇”,昭示着他们进入了沙漠边的一个小镇。 “难道还要跟着我?”斗笠男的第三句话。 “不了,谢谢了。”杜落落忍着气道了谢,毅然决然掉头走向其他方向。 “银子,给你。”小小的包袱扔在地上。 “为什么要给我银子?” “不要么?那我就收回了。”语气仍然波澜不惊。 “不,我要。”没志气的弯腰拾起,杜落落紧紧抱了那包袱在胸前。 斗笠男开始催马飞奔,不一会绝尘而去。 杜落落翻开包袱,一下惊呆“哇,好多银子。” 3.第3章 做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 杜落落怀揣了那些银子,满怀暴发户的心情,直奔镇子上最大的酒楼。 杜落落一进酒楼,迎宾的小二呆住不知说话,算账的先生按住了算珠,端饭菜的跑堂们都冻结了脚步,连大堂内的食客们也全都停了筷子,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她,打量她的衣服和发型。 “唉,小地方,没见过白富美。”杜落落心里想。她大咧咧地脱下那件现代人才有的皮肤防晒衣,露出里面的七分袖民族风褶皱衫,侧脸伸手拂了拂最近刚做的离子烫卷发,幻想发丝飘出一个洗发水广告里面女神般的弧度。作为万众瞩目的女神,心里美美嗒~ 有银子的感觉真是不赖,现在她可是有一袋银子的土豪哇!有银子撑腰,杜落落顿觉“壕”气万千,她一拍桌子,高声喊道:“小二,点菜。” 店小二应声而来,看怪物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的怪衣服和怪发型,迟疑地问道:”客官,您要吃点啥?” “冰糖肘子、酱香鸭、糯米藕片、蒜蓉秋葵,还有八宝饭。对,再来一壶碧螺春。”杜落落一口气吐出一串饭菜名。 “客官……您要的什么什么鸭,什么什么饭,这些小店没有啊。”小二呆得像头笨鸭子。 “我还没点个披萨、石锅拌饭、烧仙草、卡布其诺什么的,这些都没有。”杜落落心中暗暗吐槽。 她回想日常吃的哪个菜应该是古代的,继续问:“那宫爆鸡丁,京酱鸭丝之类呢?” “客官,这些小店也没有。”小二搔头答道。 “那来个油淋包菜、拍黄瓜吧,还有一碗白米饭,这些总得有吧?” “客——客官,这些,这些小店也没有哇。”小二更呆了,似回过神,他解释了句:“小镇地处沙漠边缘,菜蔬极少,水稻难种养。” “唉,你们都有啥?”杜落落问。 仿佛得了大赦,小二麻溜回答:“招牌菜是白蒜骆驼肉、酱牛肉,爆炒沙棘、蒜苗烩面也都是极好的,马奶酒也格外香醇,往来客官都常点。” “那就这些吧。剩下的是你的辛苦费!”杜落落大方递出一锭银子,看小二千恩万谢收下。“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感觉啊。” 跟着马屁股后面在大沙漠里跑腾了半日,杜落落本就又饿又渴。饭菜一上,她风卷残云一般扫荡着桌上的吃食,毫无吃相。吃到七八分饱,她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人家都说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那斗笠男给她钱不会是看她困窘,有所图谋吧?比如,等她把钱花得七七八八,然后再讨债上门,连本带息追讨,无所不用其极…… 想到这,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杜落落脑中不由联想到以前看的外国大片的内容: “一对夫妇双双失业,面临银行追债,无法还清债务他们将一无所有。从银行出来,两人落魄地开着车子。屋漏更遭连夜雨,路过立交桥时,他们的车子还被桥上车辆丢出来的被什么东西砸了。两人气愤停车出来讨个说法,发现桥上的车辆已经远去,而砸在车顶是一个手提箱,里面没别的,满是成捆的现金。 落魄的际遇下突获惊天钱财。这些钱是交给警察还是偷偷自己花了?两人在道德和贪婪之间难以抉择。 在又一次催面对债银行人员刻薄的嘴脸后,两人愤然决定把钱自己花了。他们保住了房子,添置了奢侈的家具,准备享受舒适生活。然而好景没多长。一个罪犯寻迹而来,要挟夫妇原样偿还现金。 原来这箱现金是罪犯打劫银行的收获。那罪犯打劫银行后被警察追赶,在眼看逃不过警察追捕时机智地选择了丢弃现金。结果警察抓住人却拿不到物证,罪犯被无罪释放。而罪犯老谋神算,在丢弃现金时记住了捡现金的车辆。 那罪犯对夫妇两人实施暴力加恐吓,胁迫两人靠偷窃、抢劫获取钱财,偿还用掉的现金。然而,比起两人奢侈花掉的巨款,一次战战兢兢的小店打劫只能拿到少量的钱,简直是九牛一毛,两个人的人生开始坠入噩梦之中……那妻子甚至逐渐被罪犯思维洗脑,并试图成为罪犯的女人……” “啊!不要想了!”杜落落拍着脑袋,努力把那些阴暗的画面忘掉。 她忧郁地端起了一杯马奶酒,入口香醇凛冽。喝了几口,脑中飘飘然,绕回那个问题:被斗笠男追债又会怎样?会被他奴役?会成为他的女人吗? 杜落落脑中产生了新的画面: “来,我要吃冰镇葡萄。”画面中的斗笠男现在可没戴斗笠,他金冠束发,青丝之下一张脸如玉石雕琢,双眉入鬓,星目如漆,俊朗的外表在一身华衣贵服衬托下更显得卓然不群。他坐在宽大的雕花椅上,一番至尊王者气象,颇具威仪。此刻,这王者面上似有薄怒,右手有些不耐烦地轻弹着椅子的扶手。 “你,杜落落,喂给我吃。”他左手手指突然伸出,遥遥指向堂下三千女奴中的杜落落,如指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 “是,我的王。”她唯唯诺诺,应声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盘中的一个葡萄,纤指轻举,将带着汁水的果肉递向他薄红的唇边。 “不,拿开!”他语气冰冷的拒绝了,右手一伸,宽大的袖袍裹上了她的腰。她被带倒了,斜倚在他的怀里,鼻尖闻到他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暖香,腰上感觉他的手越匝越紧,紧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看着我!”他无情地命令,手上更加了力气。 她被迫抬起头,看到他坚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唇线。 “我要你亲口喂给我吃!”仿若赌气般一字一顿地他冲她呼喝,她看到他美丽的唇在上下开阖。为什么他唇边有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啊!杜落落你在想什么?!喝两杯就这样了!这可不是言情剧。”杜落落内心咆哮着把自己思路拉回来。这时,杜落落又想到另外一个严肃的问题。“这家酒店是镇里最大的酒店。那斗笠男从镇里过。以他的姿态,应该家世良好,不会来这里吃饭吧?” 杜落落顿觉得心里不安,一面吃一面不停望向门口,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可不想和他见面!无论是恶缘还是孽缘,她都不想发生,她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 4.第4章 咱也是有身份的人 直到酒足饭饱,也没遇见斗笠男。杜落落满意地摸了摸肚皮,迈出了酒楼。多半壶马奶酒下肚,她脑子虽还是带着清醒,心情却有些飘飘然。 “穿越的世界,我来了。”杜落落伸手摆出个拥抱世界的姿势,怀揣着探索新世界的爱与信念,往酒楼后面的大路上走去。 刚迈出两步,就看到背靠酒楼旁的拐角,墙边蹲着两个乞丐。一个是成年乞丐,蓬头垢面,戴着一顶大草帽,遮挡愁苦神色。他旁边还蹲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两人脚前放着一只破瓷碗。 杜落落大方的一挥手,几片碎银叮叮当当落到乞丐的碗里。 成年乞丐一下站起来,小乞丐也随即站起来。 “不用行礼,不用谢……”杜落落先行说。 结果她话音还没落,却被那个大乞丐扣住了胳膊,那个小乞丐也抱着她的腿。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揪着拉杜落落就往右侧的巷子里拖。 情况变化太快,一时杜落落都没有反应过来。 绑架! 这是绑架!! “绑架啊——”还没等杜落落唱完咏叹调的最后那个颤音,那两人已经把杜落落拽到巷子里。 两个乞丐绑一个女孩……杜落落心里十分害怕。 结果,大乞丐突然松开杜落落的手腕,对杜落落来了个熊抱,说“帮主,你可回来了。” 帮主?这个乞丐叫她帮主?那杜落落应该就是……丐帮的帮主了?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杜落落惊讶地张嘴愣了半天。 “你弄错人了。我可不是你们帮主。你看我这打扮,哪个样子像帮主?” “你这个打扮,才像我们帮主嘛!”小乞丐指了指她的设计总监造型的不规则大卷发,指了指她绑在腰间满是沙土的超轻薄皮肤防晒服,指了指她运用现代先进工艺打了满褶子的褶皱衫,又指了指她的时尚度爆棚的破洞牛仔裤,最后又指了指她沾水又沾沙颜色不辨的名牌网孔运动鞋。 杜落落一下被噎住。 “好了,别闹了,小盆。”大乞丐对小乞丐说,转头又看向杜落落,热情地笑着说:“帮主,你回来了,真好!” 杜落落被他笑得发毛,一时难以接受。“哇!这是什么情况?他们要拉我入丐帮!还当帮主!!” 杜落落心思转了好几圈: 虽然弄个帮主名号听起来的确比较拉风。可这是丐帮,说白了也就是乞丐窝。里面估计都是臭乞丐,混在里面,成妃成后之路只怕没有指望了!而且丐帮是江湖帮派啊!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搞不好哪天小命都交代了。啥还没享受,直接穿越回去了! 哼哼,现在咱手头有银子,一副自由身,可不想卷入帮派争斗去!” “你们认错人了,”杜落落斩钉截铁地说:“我才不是你们帮主。” “咦,这是什么?”那个叫小盆的小乞丐拉着杜落落的手,像是发现新大陆。 “疼——疼——”杜落落禁不住呲牙,低头到看小乞丐正狂搓自己小手臂的那块黑色胎痣。不由咬牙切齿:“这是痣,又不是泥,经不起你这么狠搓。” “帮主这痣大家都知道。五叔,看,帮主还是爱逗人玩。”小乞丐对大乞丐嘿嘿直乐。 “帮主,你回来太好了。弟兄们都担心你呢。”大乞丐说。 “担心我?”杜落落忍不住接茬。 “帮主,这次和吴彦秉胜谁赢了啊?”小乞丐问。 “说啥那!我可不是你们帮主!!”杜落落严肃地说。 “别烦帮主了”大乞丐冲小盆挤了挤眼睛,“能活着回来的就是胜者啊!帮主应约的可是生死战呢。” “感情这帮主去生死pk了,看来武功肯定不弱。”杜落落心想,“我可是啥武功都不懂,才不要跟这帮黑社会混。什么破帮主,就是个打手,就是个炮灰,谁爱当谁当,别扯我!”趁两人说话档口,悄悄开溜。 大乞丐眼疾手快,拉住了杜落落“帮主,您得胜归来,兄弟们还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小盆也拉住了杜落落的另一只胳膊,仰头冲杜落落说:“帮主,风长老、谢长老、于长老、樊长老都整天念叨你呢。” 长老念叨……杜落落眨了眨眼睛,仿佛看到这样的画面: “帮主啊,你可算回来了!”一个满脸皱纹,长着一块黑斑的跛腿老头颤巍巍走来,他虽然右手里拄着拐杖,但激动地一走一颤。好半天终于走到杜落落跟前,他用左手抹了一把满脸的鼻涕泪水,又拿抹完鼻涕泪水的手细细摩挲着杜落落的小手,深情地凝望着杜落落的眼睛说:“帮主,你平安回来真好。我很担心你。” 而后,他突然抛开右手的拐杖,打算给杜落落一个深情的拥抱。 这一张臂,一股浓重的臭气铺面而来,逼得杜落落连连后退,结果后背碰上一幢坚硬的肉墙。 杜落落害怕地发现自己身子被两条长着浓密黝黑寒毛的手臂锁住了,那手臂把她身子扳了过来。她看到了手臂的主人,一个铁塔似的壮汉,脸上挂着一条长疤,一脸凶相,粗声粗气地说“帮主,我惦记你好久了。”言毕磔磔一笑,露出一口粗壮的白牙。 杜落落壮着胆子扒开他毛茸茸的手臂,扭身出来,感觉撞到一个硬硬排骨架上。 原来一个瘦子,腿细得跟她胳膊差不多,半截裤子在腿上宽旷地飘,光着上身,精瘦地如排骨,脖子上还长着一个拳头大的令人作呕的肉瘤。他正低头仔仔细细打量杜落落的脸,肉瘤都快蹭到她的脸上。她一阵干呕。 “帮主怎么了?你还好吧。”好听的男声,虽然声音的主人看起来有点胖胖的,但这是在场唯一一个相貌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男人。他伸出手,把杜落落拉出那三人的包围圈。杜落落感激涕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突然面上变色,“帮主,你弄疼小萌了。” “小萌?你怎么起个这个样子的怪名字。哈哈……” 还没等她笑得畅快,只觉得手上一疼,似被戳穿了两个大洞。 她慌忙去看,只看到那胖子肩上露着一条蛇的脑袋。那蛇诡异的花纹,此刻碧绿的眼睛瞪着她,呲着两颗獠牙,时不时吐着红芯子…… 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杜落落从想象中回来,发现自己左手被大乞丐拉住,右手被小乞丐抱住,要被拖着她回丐帮。 横竖是个走,她不想被拖走,只好大义凛然说道:“放手吧,我自己跟你们走!” “太好了,帮主!”小乞丐拍手欢喝。 帮主,听起来咱也是有身份的人。但为啥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感呢?杜落落感觉自己正在走上一条不归路,前景嘛,十分堪忧。 5.第5章 跑路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杜落落磨磨蹭蹭地跟在两个乞丐后面,不时左右张望。丐帮待遇那么差,她会那么老实跟他们走?才不!有大把银子在手,她的志向是做个安静的白富美。跟着走只是被逼无奈,权宜之计,她左看右看,其实在时时刻刻寻找逃走的机会。 “哎呦,停停停,我想去洗手间。”没走一会儿杜落落就喊道。 “洗手间?”大乞丐诧异地问。 “就是那个茅厕”杜落落想了想古代说法,“我要小解!” “帮主去那里吧。”大乞丐指了指路边的一个胡同。 杜落落高兴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奔去,一进胡同口傻了眼,是个没有人家的死胡同。 “那个,光天化日的,我不好意思。”杜落落抱怨。 远远地听见大乞丐说:“没事,我们就在胡同口旁边给您把风,不放外人进来。” “那两个家伙蹲路口,外人是进不来,那我也出不去呀。”杜落落丧气地想。 她抬头一看,堵住胡同的是后封住的一堵砖墙,不算太高,以她的身手,费点力气应该能翻出去。 她灵机一动,冲外面高声喊:“那我解手拉。我没叫你们,你们可不许偷看!听到了没?” “听到了。”两个乞丐齐齐回答。 她回头一看,两个乞丐果然背对着她。“ 还算听话。”她心想。 于是,她兴奋地跑胡同底的墙旁边。比了一比,这矮墙也不过到她眉毛高。她用手撑着墙边,使劲蹦了几蹦,看到墙外面近处绿草丛生,远处有不少行人在走动。翻过去地形有利,逃跑有望,对面就是自由的世界啊!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杜落落在心中高唱:“高墙外的天很蓝,高墙外的空气很清新鲜,高墙外的天上有鸟儿自由飞翔,我要翻过高墙,飞越疯人院~” 一曲唱罢,立马行动。杜落落双手扒着墙边,左踩着凸出的一块砖石,右脚使劲往上探。 探了几次,却怎么也探不到墙头。 突然,只听到喀喇一声,原来脚底下石头断裂了。她扑通一声,摔个四脚朝天,屁股着地,疼得她忍不住“哎”了一声。 “帮主,你怎么了?”传来乞丐关怀地声音。 “没事,没事。吃多了,肚子疼。”杜落落忙大声回答。“你们别偷看啊,我还没尿完呢。” 杜落落换了个姿势,这次她找到了两个凹进去的砖石冻,一脚踩着一个。手还是猛力扒着墙头。 “深呼吸,下蹲,好,用力,蹦!” 一蹦之下,她的胸都蹦出了墙外了,但两条腿还在墙内。身子就势又重重落下,胸在墙上寸寸刮过,那叫一个疼。“嘶”杜落落咬着牙,捂着胸口,硬是把喊声压回去。 “帮主,你怎么了?”大乞丐又关怀地问。 “没事,没事”她习惯性地摆手,“还是老毛病。你们没偷看吧?!” “我们才没有那。”小盆那个小乞丐的声音。 杜落落大义凛然地又挺起身来。“看来刚才的路子可行,不过力道不够,再用些力蹦,重心到墙外,就能翻过去了。”杜落落心中暗暗分析。这次她还找到刚才的位置,还是刚才的预备姿势。 “深呼吸,再深呼吸,下蹲,再下蹲,好,用——力,蹦!” 这次,杜落落的肚子都蹦出墙外,她奋力的翘着两个腿,想让重心前移。结果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平时引以为傲的翘臀成了负担。她又重重落下。 但这次就更不幸了!墙头上有块突出的砖头,直直戳在她肚子上! “啊——”这次杜落落叫得比杀猪还惨。她落在地下,疼得捂着肚子直跳脚。 “帮主,你怎么样了?”听见杜落落的惨呼,两个乞丐终于顾不上什么礼仪飞奔过来。 他们看见杜落落背对着他们,弓着腰,捂着肚子,狂跳脚。 “帮主,您受伤了吗?”小盆关怀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结果他看见他们的帮主缓缓地转过身,脸上挂着两行清泪,那神情分明哀婉至极,惹人垂怜,却咬牙切齿地说着:“我没事。我好像得了结石,尿不出来,得蹦。” 这么一折腾,杜落落着实老实了一段时间。但你以为她这就结束了?不!跑路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三个时辰后,三人已经出了小镇,走在乡间小路上。而杜落落又恢复了活力,成为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花样逃跑姑娘。 “啊,我肚子不舒服,我要去茅厕。”杜落落皱眉说。“那个谁,我要去茅厕。”她冲着大乞丐喊。 “帮主,我叫宋磊。”大乞丐答非所问。 “哦。”杜落落心中暗想:“记你名字也没用,反正我要跑了,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宋磊啊,我要去茅厕。”杜落落指了指远处一棵大树。她早观察过,那棵树树干粗,可以隐蔽她的身形;树周围地势开阔,容易逃跑。 “帮主你今天为什么总去厕所啊?”小盆一脸无邪地问道。 “那个,我吃坏肚子了,这次要去大号。”杜落落满头黑线回答。 “别偷看啊!”杜落落看大乞丐没说话,径子向树的方向跑去。 “此地荒郊多沙蛇。帮主需小心!”宋磊大声说道。 “蛇!!”杜落落闻声脚步一滞。 “让小盆陪你到附近吧,也好有个照应。”宋磊接着说:“他还是个孩子,不妨事。让他站在树背后。” “他站树背后,我怎么跑路啊!”杜落落心怀怨念地想。看来这次逃跑注定失败。 “算了,算了,我这阵肚子没那么难受了,先忍忍,到个镇子再说吧。”杜落落没好气地说。 “最近的镇子要走到晚上才到,怕帮主你忍不了那么久。不过还有半个时辰脚程就能到莫达蒙村。”宋磊说。 “莫达蒙村?”杜落落忍不住插话问。 “莫达蒙村是附近最大的村子了,比沙拉多镇差不了多少。这个村子就是边界村,有好多往来贸易的商人。里面外族人也很多。帮主小心点。” “小心点?外族人怎么了?”杜落落问。 “当今这朝廷……唉!老百姓生活不好。南方又闹水灾,饥民一直增加,大家对朝廷多是怨言。外族也一直瞅着呢。咱们丐帮倒是不断壮大,帮主的身份举足轻重,还是不要轻易在外说比较好。就怕那些外族人里混着刺客、探子,一心想与帮主作对,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恩。”杜落落点头应道。 6.第6章 酒楼吃饭遇风波 平息风波靠帅哥 又走了约半个时辰,三人走到一个村庄里。虽说是个村子,但路修得宽敞平整,连村民住宅都盖得十分气派,往来贸易商人很多,繁华丝毫不逊于镇子。 “走走走,我请你们吃饭。”杜落落豪气地一拍银袋。 “帮主,您筹的银子还要救助灾民。我们买些个炊饼充饥就好。”宋磊说。 “啥?救助灾民?”杜落落嘴抽了抽。 “帮主,您号令大家把乞讨的钱捐献,用于救助灾民的!帮主仁义!” 杜落落低头不语,心疼地摸了摸钱袋。人家的理想是做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啊!她更坚定了信念:打死也不去丐帮! 最后,杜落落还是把他们拉进了一家气派的酒楼,因为她要去茅厕! 这次她学乖了,一进门就扬了扬手中一锭大银子,店小二毕恭毕敬地把他们领了进去。 不一会工夫,美酒佳肴摆上了桌。大乞丐眼睛直放光,小乞丐咕咚咕咚咽口水。杜落落开心招呼大家“吃,吃,兄弟们辛苦了。” 一桌人吃得正香。门口一阵喧哗,又进来一拨食客,一共七八个人。为首的那人身材壮实矮短,穿着一身华贵的宝蓝色袍子,蓄着短须,眼神精明狠厉。不过,杜落落三人只顾低头吃饭,对外界毫不关心。 “什么?让我们跟这几个乞丐坐一桌?!” “这不辱了我们爷的身份!什么时候这春风楼是乞丐都可以来了!” “没座位了就让他们走,我们爷有的是银子!” 新来的那帮人里面站出个年轻人正在和小二吵吵。他嗓门很大,气势十足,搞得大堂里的人纷纷看看过去,又他顺着目光看向杜落落这桌。 杜落落冷冷地瞄了那伙人一眼,并没有说话,仍默默埋头吃饭。宋磊和小盆看了看杜落落的反应,便也随着她低头吃饭,对那人的挑衅不闻不问。 那年轻人没想到杜落落他们虽然听见了,却理都不理他们,得了个没趣,一时不知也继续说啥,就晾在那了。 沉默片刻,那帮人里面有一个怪声怪语响起:“呦,还有个女娃娃。看脸蛋,看身材还长得还不赖。你们说,一个女娃娃混乞丐窝里,整天跟一群臭男人在一块,能有什么好事啊?!吃得还这么好,莫不是四处卖身换得酒菜钱!” “哈哈哈哈……”那帮人哄起一阵恶意的怪笑。更引得不明真相的食客们纷纷把目光落在杜落落身上。 杜落落这下可坐不住了,她推开面前的饭碗,骄傲地如同只孔雀一样走到了那群人面前。她缓缓地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那些面皮薄的就止了笑声。 看众人的笑声逐渐低了下去,她的目光最终越过众人,落在那个首领模样的人身上。 她冲那人一笑,这一笑便如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接着,她毫无惧色,望着那人的眼睛,轻启朱唇,说道:“看打扮,看气度,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一个有身份的人混在没品的人群里,整天跟一些狗仗人势的无耻之徒在一块,能有什么成就啊?” 这话对得工整,更不卑不亢,宋磊和小盆在一旁玩命鼓掌,增加气势。 “你个小娘皮!奶奶的……”被骂的那人不甘心,正要污言秽语。冷不防被首领模样的人冷眼一瞪,后面的脏话就吃到自己肚里了。 那首领收回目光,审视地看向杜落落:“我御下不严,多谢姑娘教诲!” 然后,他目光转冷,又森然说道:“至于座位,还请姑娘一行想让!”虽然带了个“请”字,这口气就是咄咄逼人。意思是快让地,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时,场面就僵了。 “打,打不过;走,太认怂。”杜落落心里飞速旋转想对策。正苦思间,就听见一个生硬怪异的声音说道:“诸位打扰一下,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杜落落扭过头,看见一个身量颇高的年轻外族人,他身穿黑色麻袍,上披丝质冰蓝斗篷,琥珀色眼睛,高鼻深目,虽然装扮怪异,但仍无法遮住他俊朗的外貌。 而那生硬怪异的中原话正是他说的。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外族人,是坐他同桌的伙伴。 堂中食客虽多,可都在看热闹,没有一人敢仗义出头。杜落落感激望向他,说:“愿闻先生高见。” 他深深看了杜落落一眼,扭头对那首领说:“小弟西域商人。大家出门在外,讲得是和气生财。看兄台你气度非凡,何必与一个姑娘过不去!我和伙伴愿把我们的桌子让出,今日诸位兄弟的酒钱也算在我账上。兄台意下如何?” “好。”那首领看不出来人底细,看他的提议也算给足自己面子,便颔首答应。 杜落落看向那外族商人和他伙伴,目光中更多了谢意,“诸位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坐一桌吧!” “那太好了,就叨烦姑娘和各位了。”那外族人微微行礼,举止谦恭。 等到大家坐在一桌。杜落落说道:“方才谢谢你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了。不知道恩公名字是?” 那人说:“叫我蝉西吧,本族的名字太长,而且发言古怪,不好记忆。在外都用这个名字,大家都叫习惯了。” 杜落落自我介绍:“我叫杜落落,杜是杜鹃啼血的杜,落是落英缤纷的落。” “鸟啼花落,一副美景呢,只是有些哀伤。”蝉西说道,“凄然动人”。 “哈哈,你算说对了,我妈生我的时候产后抑郁来着,所以就起这名字。”杜落落不以为意地解释。 “对了,蝉西,你帮我付的酒钱,不能让你亏了。这些给你。”杜落落从口袋里掏出几大碇银子,足有那些酒钱两倍多,恭敬放到蝉西面前。 蝉西笑着把那些银子推回来,“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能认识杜姑娘,是一番际遇。我和伙伴做丝绸、瓷器生意也挣了些钱财。姑娘何必算得那么清楚。它时蝉西如有相求,姑娘尽力帮我达成心愿便是。” 宋磊冲杜落落递眼色示意她谨慎。杜落落才不管那么多,她才不代表丐帮,她只是代表自己。受人帮助,自然择机报答。她笑着说:“好啊!” 7.第7章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喝一杯吧,庆祝我们的相识。”蝉西举起酒杯。杯中浅碧色酒液在暖黄色油灯灯光照耀下泛起一种金碧色光芒,映进他翡翠色的眼睛里,流光溢彩。 “这么一看,你的眼睛好漂亮。是蓝绿色,真罕见。”杜落落应邀举杯。被蝉西目中的光彩所吸引,忍不住说道。 “漂亮吗?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蝉西笑了笑。 为什么杜落落感觉他的笑有些落寞。 “漂亮死了!帅死了!这外貌,这身高,简直像时装杂志里的外国模特。”杜落落心中说,暗暗咽了口口水。 “淡定,淡定,杜落落你一定要淡定……”杜落落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得十分爽快。“认识你真高兴!”这是她的真心话,因此,说得相当真诚。 夜色深沉,诸人告别。杜落落和宋磊、小盆找了家客栈过夜。男女有别,杜落落自己一间房屋。 现在可是大好的跑路机会。不过这一天除了吃饭都在连走带跑地赶路,杜落落在现代社会整天坐办公室,哪里受过这个累。所以一沾床,她就再不想起来。“累死了,让我睡个好觉。明天起个大早,我再跑。”杜落落呢喃间,陷入黑甜的梦乡。 迷蒙中,杜落落觉得脖子一凉! 她心中一惊,连忙低头去看,只见一块蓝绿色的翡翠挂在她脖子上。 耳鬓发间有温暖的呼吸,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柔耳语:“落落,你喜欢么?” 那声音继续说:“我记得你说过这个颜色好漂亮。” 想起来了,这声音是蝉西!杜落落蓦然扭头,发现蝉西正冲着她温柔地笑。 蝉西拉住杜落落的双手,看向她的眼底,向她问道:“落落,我记得你曾许诺,它时我若有所相求,你必然尽力帮我。你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杜落落答。 “现下我就有个请求。”蝉西说。 “嫁给我吧,落落。” 杜落落看向蝉西,他的眼睛里只有满满的真诚。 蝉西的声音又响起了,缓慢而坚定,一字一句地敲击在杜落落的心房:“嫁给我吧,落落。我不会让你再过担惊受怕的江湖日子,不会让你再过颠沛流离的乞丐生活,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会在我们家里辟出一块院子,养上杜鹃,种上桃花和美人樱,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我们一起坐在院子里听鸟幸福歌唱,看花开花落。我的一切都会和你分享,我会让你幸福的。” 听着蝉西绵绵情话,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感由杜落落的心延伸到她的四肢百骸。这个男人说要娶她,说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说要让她幸福,杜落落痴痴地点点头,回握住了蝉西的手。 恍惚间,她好像与蝉西并肩坐在自家的庭院里,杜鹃鸟叫得正欢,一茬花开得正盛,一茬花已然开过,微风拂过,花瓣纷纷飘落。蝉西温柔地捻起落在她发间花瓣,对她说“落落,我们的婚期已经订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就等着做我美丽的新娘吧。”“恩。”她柔顺地点了点头,倚在蝉西身上。 终于,婚期到了。此刻,杜落落坐在新房,等着蝉西回来。门“吱”得开了,又很快被闭紧,屋里响起蝉西的脚步声。杜落落心中莫名紧张。 盖头被掀起来,映入眼帘的是蝉西英俊的笑脸。“累坏了吧?”蝉西温柔地问。 她明明只是坐在这里,筹备婚礼的是他,在外应酬的也是他。 “也渴了吧?”他不待她回答,径自走到喜桌旁到了一杯茶水,拿到床边,递给她。 他满意看着她喝完了杯中茶水,把杯子又规整地放回了喜桌。 “你也渴了吧?”杜落落发现他并没有再给自己倒一杯。 “我?”蝉西闻声转身,细细看着杜落落美丽的装扮,精致的妆容,最后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红唇上。 “我是渴了呢,我的小新娘。”他目光中带着戏虐地笑,一步步迫近她。 像优秀的猎手捕捉猎物,他的双臂攫住了她,唇一寸寸逼近她的,蓝绿色的眼睛在红烛的烛光下浮出琉璃般光彩。 “咚咚咚!” “什么声音?”她扭头看向窗户。 “闹洞房的,别管他们。”他扶正了她的脸,继续刚才的姿势。 “咚咚咚!咚咚咚!”这次声音更响。蝉西站起了身,气呼呼地看向窗户。气氛一下子被破坏。 “这个杀千刀的,你偷看就偷看吧,还搞什么响声!”杜落落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亲爱的,别管他,我们继续。”杜落落拉蝉西。却发现怎么也拉不住蝉西。他的身体好像虚空。 一惊之下,杜落落瞪大双眼,一丝金色的光芒落入她的眼中,刺得她双眼生疼。“咚咚咚”的响声却格外真切。 原来,一切只是个梦。 原来,外面真的有人在敲门。 杜落落起身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乞丐。 “帮主,你还好吧。太阳都这么高了,你房里还一直没动静,五叔和我都十分担心你。”小盆在那里说道。 “唉,睡过头了,说好的清早跑路呢。”杜落落心中哀怨地想。 跑路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加油,我会再寻机会。”杜落落信心满满给自己打气。 吃完早饭,杜落落趴在客房栏杆边消食。她看到外面三个骑马行人的背影,其中一个熟悉的装扮,正是蝉西! 他那放马奔行的姿势真是潇洒!转眼绝尘而去。杜落落下意识去摸手机,她要摇一摇,找附近那个id叫“风一样的男子”签名档“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的帅哥,果断加好友。 没有手机,她的手颓然放下。 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蝉西,是个贩卖丝绸和瓷器的商人。也许这个名字,这个身份也是假的。但是在冷漠人群中站出来帮助过她,温暖过她的那个人却是真的。 天涯之大,匆匆一聚,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相遇。想起昨夜那个绮丽的梦,杜落落心中竟然有一丝苦涩。 8.第8章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没多久,宋磊和小盆又来催杜落落上路。 杜落落跟在两人后面,心中默默酝酿着新一轮的尿遁计划。 现在,眼看他们要走出村子,杜落落看外面天地空阔,路途遥远,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她准备给宋磊说要就近上茅厕,让他们等一下她。 “喂……”杜落落那个喂字还没来及出口,就听见宋磊扭头对她喊:“帮主!”他脸上表情凝重,搞得杜落落倒忘了说话。 “刚才那几个灰衣打扮的人,您看到了吗?”宋磊接着问。 “啥?”刚才好像是有一伙人走过,从左侧岔路走去。不过杜落落沉浸在自己的尿遁计划里,完全没注意到灰衣白衣什么的。 “刚才那伙灰衣人有个人拿出一张地图在看。我偶然注意到他手上有半截残指。跟我们最近追查的一个人特征相似。帮主您知道咱们斯榆的仓库被烧,还被杀了几个兄弟。我和小盆是于长老下面,于长老派我们在调查这件事。据消息说他们可能在附近几个城里出没,我们等了半月长,没有发现他们,不想却遇到了帮主您。” “看见帮主您平安无事归来,我们真是高兴!本来想护送帮主您一道回总舵,并汇报情况。但现在那伙人好像出现了。我们想继续盯着他们,还请帮主先行回总舵,长老们都盼着你回来主持大局呢。不知帮主是否同意?” “好。”杜落落浑浑噩噩地答道。 “帮主武功盖世,其实也用不上我们护送。祝您早日平安回去!那我们走了。” “哦。”杜落落还没反过味来,宋磊和小盆已经追着那伙人往左侧的岔路跑远了。 “他们……就这么走了?”杜落落还在不相信地自问。 “这么说,我……不用跑路了?” “这么说,我……自由了?” “自由了!我自由啦!” “哇,自由的感觉真好!”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以后就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我要好多漂亮的首饰和衣服,我要买一幢豪宅,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 “不,我还要买良田百亩,男女家丁,做一个威风八面的地主婆。” “不,我还要骑马横街走,有事没事喝口小酒,当街调戏良家妇男,顺道摸摸小酥手!哈哈!”杜落落的愿望在直线升级。 告别了两个乞丐,杜落落的人生也翻开了新的篇章。她又回到了村子里,在杂货铺里买了张地图。四处攀谈,向往来商旅客人打听他们去过的各个城市的情况。最后杜落落选定了一个风景如画,四季如春,民风淳朴的地方作为她的目的地。 那就是叶榆。 圈定了目的地,杜落落开始专心准备行囊。衣服,是要换的;鞋子,她看了看自己踩得不见颜色的运动鞋,虽然舒服,也是要换的。首饰也要置几件,要用料上等,款式简单大方,凸显气质的那种,行路比较方便,必要时也能拿出来撑撑场子。不要搞得跟暴发户似的,披金戴银。干果零食,准备一些,时文小说,准备几本,了解当下风土人情,打发无聊旅途时间。 定好了方向,杜落落开始着手准备。 她迈进了村里看起来最热闹的一间成衣店。在大锭银子的诱惑下,店长拉开了他的尚品衣橱,里面件件珍品。 杜落落拿起一件白色细纱裙,店主忙夸赞:“姑娘好眼光。这是西域沙蚕吐的丝做成的裙子,沙蚕不易养活,这上万只沙蚕才能吐一钱轻丝,这料子是珍贵的紧啊。瞧这料子轻而不薄,韧而不透,看姑娘的肤光胜雪,穿起来必然是出尘脱俗。 杜落落放下了白色那件,又拿起了一件湖蓝色带淡蓝色轻纱的。店主又忙夸赞:“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上等的孔雀蓝,上面是烟笼纱,又绣入了冰峭丝。走动起来,如流动的水光一样,显得姑娘轻盈若仙子。 杜落落放下蓝色那件,又拿起一件亮黄色的,是直筒的剪裁,上面绣着绿色的小马图案,充满了后现代风格。店主又忙夸赞:“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件是制衣神童孟之琳的作品。他五岁开始裁衣,七岁年纪已经出了多种风格系列,制出的每一件衣服无不是精品,件件热卖。” 杜落落放下亮黄色那件,又拿起一件粉色的轻罗衫,上面缀着淡紫色的飘带。店主又忙夸赞:“姑娘真是好眼光。这粉嫩颜色正显得姑娘娇颜无双呢。”杜落落的手拂过飘带上绣的大蝴蝶,问:“这图案是不是艳俗了点?”店家答道:“这衣服就是叫蝶恋花。这美丽的飘带,可不是要勾走路人的魂。” 杜落落放下粉色那件,又拿起一件绿色的。店主忙说:“姑娘真是好眼光。这颜色穿在这大漠,回头率就是100%。您看这颜色的拼接,嫩绿、草绿与深绿非常有层次。您看着主料,是上等的博雪重缎。再看这袖子的设计,可以放下,行时飘逸如云;可以拉上,衬得肌肤如玉,十分巧思。” 杜落落放下绿色那件,又拿起一件红色的。店主忙说:“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件裙子没有绣花,全靠用料打造层叠立体造型,腰带缀了99颗夜明珠,象征幸福久久,实在是别致不俗。姑娘,您这是要嫁人么?这件是上好的嫁衣。” “嫁衣?那我不要了。嫁衣要男人买才有面子嘛!再说,姑娘我还没准备嫁人。”听说是嫁衣,杜落落仿佛摸着烫手山芋一样连连缩回了手。 “除了这件,其余的全给我包起来。”杜落落接着一挥手。 店主可是笑开了花,这遇着个大户,顶过半年开张瞎忙活。 杜落落又跑去了首饰店。她在现代的时候除了上班穿职业装,日常多是轻便舒适的运动装,对首饰一向不太在意。她随意地买了几柄玉钗。蝴蝶、孔雀、花朵各色造型的发夹。虽然没有耳洞,因为好看,又买了一副明月铛,一副珊瑚枝的耳环。 后来,杜落落又跑去买了干果、小说。 这一连买带逛下来,不知不觉又到了晌午。杜落落可不会亏待自己,她找了个上佳的酒楼,一顿饱餐。酒足饭饱之后,杜落落又去驿站处雇了一辆马车。 马步声哒哒,杜落落磕着她的瓜子,看着她的小说,优哉游哉地去往了新天地。 9.第9章 受邀上星光大道 走走停停半个多月,杜落落终于到了叶榆。 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感受着碧空如洗的意境,杜落落忍不住诗性大发,吟道:“这里的天……真蓝,这里的空气……真好,不用担心……pm2。5,出门不用……带着口罩。” 杜落落刚刚吟完,就听见旁边“噼噼啪啪想起热烈”的掌声。 她扭头一看,一个很瘦,个子不高,长得挺帅的小哥在那里热烈的为她鼓掌。 那小哥看杜落落注意到了自己,连忙说:“姑娘,刚才听您吟诗,那种独特的平仄韵味,那种思古论今的磅礴大气,让我很有惊才绝艳之感。真是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榆娱生记的工作人员小何。现在叶榆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星光大道”活动。旨在发掘像您这样藏龙卧虎的民间高手。你可不可以参加哇?” 杜落落被他的热情所感染,特别是被他“您这样藏龙卧虎的民间高手”所感动,忙说道:“好啊!” “那太好了,您尽情表演,我会争取帮你上头条的!”小何激动地握住了杜落落的双手。 “明早晨时城西河边歪脖柳那,有个表演的高台,背后有排临水佳苑的住宅区,很好找。一定到哦,不见不散!”小何不放心的叮嘱。 “好的。”杜落落答应。 傍晚时分,天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杜落落还没有买住宅,因此,仍找了家客栈暂住下。看着窗外的细雨,杜落落就有点打退堂鼓,“明天还得起个大早赶场子,有没有出场费啊,真不想去了。”可她脑中又浮现何小哥热情真诚的笑容,答应人家了,不去不太好吧。于是,她开始准备备战明天的“星光大道”。 “准备什么才艺好呢? 既然何小哥说她的诗好,她就可以吟诗。 恩,不错,吟诗,古今中外都可以抄袭。 吟诗好像单调了点?要不,用诗歌形式,把诗唱出来? 这个主意不错。” 杜落落经过一番思索,最终定了方向。她便开始在脑中搜刮可以唱的诗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想了一圈,她脑中浮现了这首词的现代歌曲。 恩,不错,就定它了。 下面的工作就是准备战袍了。 杜落落翻了翻自己新买的衣服首饰,最后定下那套蓝色的纱裙。青天、天上宫阙,这种清冷飘渺之意,配蓝色纱裙正好。她又在耳朵上比划了一下明月铛。明月铛,明月铛,形似明月,颜色皎洁,真是切题啊。 现在还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没有耳洞。 杜落落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耳垂,真疼。在现代社会,她就因为怕疼不肯去打耳洞,现在回到古代,技术落后,估计戳耳洞更得疼死。 可惜了这漂亮的耳坠。 你以为这就会难道杜落落? no,人民的智慧永远是无穷的。杜落落要了几股丝线,牢牢绑在耳坠上,再把丝线绑在耳后的头发上。这样,只要不掀起头发,从前面从侧面都是戴了耳坠的样子。 完美无缺! 好像只是唱诗还是有点单调,可以再锦上添花一点。 现在杜落落穿着战袍,试着增加些舞步。不过,她除了健身房跳跳健身操可没别的舞蹈基础。好看的花样她想不出也做不来。 思考片刻,她觉得可以配合这已经摆几个姿势嘛。对天长揖、端端酒杯、舒展广袖什么的,摆上那么就个,就很有上古气息,看起来很高大上。 一切准备妥当,杜落落看窗外雨似乎停了,便上街去打探场地情况。 虽然现在已经日暮又加上方才下过了雨,但是叶榆路上还不时能见到不少行人。这些行人大多穿着白色金色为主色调的民族风的服饰。其实这也难怪,因为叶榆本来就是个少数民族的城市。叶榆同时也属于南方商路大道上的一个重镇,往来商贩也很多,所以也会看到一些外域商人。当然,作为中原政权领地,这里汉人也有不少。多样民族分别穿着各自的民族服装,看起来十分自由和谐。 叶榆看来还是挺繁华的。就拿杜落落走过的这条街来说吧,两侧是一幢幢临界的商铺,里面卖着各色精巧的小物件。天色已黑,店里透出暖黄的灯光,整条街都笼罩在这暖色中,显得又温暖又宁静。 正行走间,突然天上又开始下雨了。 杜落落还在犹豫是继续走还是往回返,没想到这雨来势很急。片刻就转成大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凉凉的,头发都湿了。杜落落一看情形不好,忙跑到最近的铺子雨廊下避雨。 站在雨廊下,杜落落梳理自己带着雨水的湿发。等她整理妥当,一扭头,她惊呆了。 她发现自己左侧不知什么时候也站着一个避雨的行人。那个人…… 后面的故事可以用歌词《画中仙》来描述: “我怎么舍得看不见 那一张清秀完美的脸 雨点掉落下来 打湿整个屋檐 你淋湿站在我左边 你美得像幅泼墨画中的仙 我靠近递你一张手绢 你突然地笑了 道谢说得腼腆 骤雨停了 你就这样越走越远” 杜落落没想到在雨中会偶遇这样谪仙般的人物,一时竟然痴了。 她握这那方他用过的手绢,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明日的比赛场地。小何他们正在那里布置现场,高台上铺了红毯,四周摆了鲜花。不过因为刚才的骤雨,红毯被正卷起来,正准备换新的。 小何看到杜落落来,热情洋溢地冲她摆手。他放下了手中的活,跳下了表演台,向杜落落走来。 “一定要早点来哦!我看好你,我会帮你上头条的!”小何亲昵地拍了拍杜落落的肩。 “青石板的马路边 那离别似空间 勾起我不断对你的思念 倘若雨势再蔓延 能再多看你几眼 现唯借手绢吻你的脸” 杜落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客栈的。 一夜无眠。 转眼天色泛白,到了第二天。 10.第10章 此地真是民风淳朴 次日,杜落落如期到达表演场地。 节目开始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对组合,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都穿着民族服饰,表演的内容是本地的民族舞蹈。男子在后面拉起了乐器伴奏,女子在舞台上独舞。她的舞姿十分娴熟优美,台下众人纷纷鼓掌。 第二个上场的是一个男子。他穿着灰色嵌银边的衫子,耍了一套剑法。那件衣服的银边反射着太阳光,十分闪耀,但他挥剑的姿势就不那么闪耀了,有点软绵绵,缺少力度。底下懂行的就有喝倒彩的。杜落落听见身边嘴欠的甚至在那里说:“耍什么不好?偏偏要耍剑(贱)。” 第三个上场的是个姑娘,怀里抱着个杜落落也说不出名的乐器。“铛”一声,金石碎裂般的声响。杜落落吓了一跳。紧接着那姑娘十指轮转,拨动弦丝,快得如行云流水。她的曲子弹得十分精妙别致,风尚高雅。可惜,围观的大多是老百姓,专业人士少,对那么高雅的东西不感冒。所以虽然有人叫了几声好,但总起来掌声稀稀拉拉。 第四个上场的是个留了整齐小胡子的帅哥,穿着一件紧身衣,他表演的是魔术。杜落落知道魔术多依靠道具,看他穿着个紧身衣,倒不好藏道具呢。因此,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如何表演。 只见那人左手拿着一张纸片,右手手里拿着一根羽毛,向大家展示片刻。然后,他举起左手的纸片,口中噗地一喷,纸片着火了。在大家惊讶地盯着火光的时候,他用左手纸片的火光去点燃右手的羽毛。羽毛燃烧爆出明亮的火焰,大家又紧盯着他右手羽毛的火焰。突然,他的右手抖了一抖,那羽毛化成了一只活的鸽子,站在他的手上,扇动着翅膀,展翅欲飞。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还不等喝彩声停,魔术师双手交错,旋即分开,一只鸽子瞬间变成了两只,乖巧的站在他张开的两只手中,扇动着翅膀。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喝彩。 魔术师捉着鸽子,放在场中的鸟笼里,鸽子咕咕鸣叫,下面的人都看呆了。 魔术师又向众人展示了空着的双手,突然他凌空一抓,一只手绢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向大家展示了那条手绢,绣着一朵粉嫩的小花,分明是哪个姑娘给他的定情信物。底下一阵嘘声。嘘声未落,只见他抖了抖手绢,手绢刹那间不见了,又变出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鸽子。人群爆出一阵叫好声。 魔术师又把这第三只鸽子也放在鸟笼里。 他的手里又拿着一根鸟毛。大家见过他变鸽子的本事,全都在那里摒气等待。这次,他把那根羽毛放到嘴边,轻轻一吹气,羽毛上亮起了火光。他的手轻轻在火光上拂过,羽毛又变成一只活泼的鸽子。大家又一阵叫好。 魔术师又把这第四只鸽子也放在鸟笼里。 这次,他从鸽子笼里掏了掏,出来了一枚鸟蛋。大家笑起来。他拿了鸟蛋晃了晃,听了听,结果一不小心,鸟蛋掉地上了。人群中啊了一声。这惊讶未落,就看见魔术师手中出现了一只小鹦鹉。小鹦鹉乖巧地从他手上沿着他的手臂走到了他肩膀,点点头迎接大家的欢呼,又乖巧地从他的肩膀走到了他另一只手上。魔术师把这只小鹦鹉也放进了鸟笼,向大家谢了幕。众人掌声雷动。 下面就是杜落落了。杜落落正了正衣襟,轻盈的上台了。她一袭蓝色的纱裙绣着银丝,隐约闪亮,如一个甜蜜的梦。杜落落感觉自己就像参加舞会的灰姑娘。 “我叫杜落落,我给大家唱首诗词。”她落落大方地说。 “好的,大家欢迎杜落落姑娘。”主持人说,台下掌声响起。 “您的乐师呢?”主持人又随口问了句。 “乐师?”杜落落懵住了。她只想着现代唱k的情景自己练习了练习,忽略了古代没有伴奏电子乐的事实。 刚练不熟悉,跑调怎么办?杜落落无助地看向台下等待她表演的众人。 她看了一圈,在人群发现叫她来参赛的小何,他正在冲她摆手示意。但她完全搞不懂他的手势。 突然,听见众人“哇”地一声惊呼,目光全都看向一处。 杜落落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抱着一把古琴正缓缓走上台来。他头正中束了发,用一个简单的木制簪子挽住了,两侧的发则自然的垂着。随着他走动,发丝飘动,也仿佛拂到了众人心里。那风姿,那气质,真如谪仙一般! 等他走到近处,杜落落看清了他的脸。他正是杜落落昨天在街角避雨,邂逅的那个男子! “鄙人容若,是杜落落姑娘的琴师。”他自我介绍。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癫狂的欢呼,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他。他应该是个很有名的乐师吧。 杜落落调整了状态,开始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容若的琴音在杜落落唱出后想起,起先只是伴奏,低低地跟在歌声后面。两句之后,仿佛搞清了曲调,那琴音就如订制的伴奏乐,准确无误地衬托起歌声来。甚至在“何似在人间”那句,更是有所发挥,引领杜落落唱出了独特的音调。 琴声与歌声水乳交融,正渐入佳境。 突然,“扑通”一声巨响,有人落水的声音。接着又“扑通扑通”两声。 杜落落连忙扭头去看。原来高台附近挨着居民住宅,而住宅紧邻河边。有熊孩子贪玩,看天热,直接从住宅二楼上跳到河里玩水。搞得台下有一半注意力去看那几个熊孩子。 这时紧接着二楼窗户里飞出了一只绣花鞋,精准地打在最后跳水的那个孩子背上。一个彪悍的女声响起:“你个小兔崽子,不学好。快给我回来!” 大家更纷纷扭头看向那里。 “此地真是民风淳朴啊。”杜落落在心里默默吐槽。 经过这么一打岔,杜落落她忘词了……忘词了。 就那么片刻的安静,琴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琴声又把刚才的那阙调子重复了一遍,但是又不尽然相同,更多了一番缠绵悱恻。大家被琴声吸引,注意力又转到舞台中间,纷纷鼓掌。 等琴声弹了这第二遍,便断了。不能砸场子,杜落落机警地接上去琴音,这次她是念白,念的是李白。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这首诗杜落落从小学就背得滚瓜烂熟,急切之下,顺嘴就出来了。她觉得反正有明月,反正有寂寥,差不多。 方才琴声断落,台下众人正听得怅然,在无声的沉寂中,杜落落用略清冷的嗓音念出上面的独白。本来叶榆就是个商贸重地,来往客商很多。很多人被她勾起了思乡寂寥,一阵静寂后,人群中爆发出热切的掌声。 11.第11章 帮你上头条 等杜落落和容若下了表演台。杜落落忙不及地问向容若:“容若,你还记得我吗?” “姑娘是……”容若问。 分明昨天刚见过,还借给你手绢来着,难道我是这么大众脸吗?杜落落真是很受打击哇。 “那个,昨天……”杜落落正准备好好给他讲讲昨天的事情,帮他加强下印象。结果小何看到他们,跑过来,打断了杜落落的话。 “太好了,太好了!”小何站在两人中间,激动地搂着杜落落和容若,并拍着两人的肩膀。 “你们两个表现非常好,配合得出神入化,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小何仍在兴奋地说。 “谢谢容若乐师为我弹奏了!”杜落落向容若说。 容若微笑颔首。 “话说刚才好险,忘了伴奏的事情。”杜落落补充道。 “你不用谢他,谢我就好。”小何玩笑地说:“我和容若也是老相识了。当年看他在河边抚琴。我就觉得他不来星光大道可惜了。他一来,老百姓非常买他的帐,男女老少都喜欢啊。这不,人家好几年都是常客,现在他在叶榆这里可是十分有名气呢。” “我不是说过要帮你上头条嘛!”小何接着又对杜落落说:“一看你改唱了,就把他拉来给你伴奏,是不是很有诚意啊!” “帮我上头条……”杜落落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感觉不咋靠谱啊。 “拿出自信来!”小何给她打气。“刚才你们收到的掌声可是格外热烈呢。” “不过,”小何又挠挠头,“说实话,那个表演魔术的新人非常出彩,又是个帅哥。只怕这个头条不好上。” “不管怎样,我会努力帮你争取的。”小何又安慰杜落落。 杜落落其实对上头条不怎么关心,她比较关心的是这个叫容若的帅哥竟然对她毫!无!印!象! “容若,其实我们昨天见过。”杜落落不甘心地再给他点提示。 容若看着杜落落,目光无助茫然。 “唉,真是败了!”杜落落内心狂叹气。 “你们认识啊。那太好不过了。”小何接着话茬说,他一扭头注意到容若茫然的脸。 “落落,你不要在意啊。容若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有点脸盲。给他打招呼你要有一颗强大的心。因为,你从他身边走过他不一定能看到你。”小何安慰杜落落。 杜落落疑惑地看向容若。 容若有些腼腆地笑,似承认了小何的话。 “不过他这脸盲症还不是很严重,经常见面还是能认出来。只是对初次见面的人没有什么印象。”小何接着解释。 “不过像他这样,上天给他这么好的容貌和气质,又给了他这么完美的一双弹奏的手”说着小何拉起容若的手。杜落落忍不住看去,只见那手骨肉均匀,纤侬和度,手指修长,有力的骨节被隐隐藏在白皙的皮肤下。那样的手只要见过一眼,就让人再也难以忘记。 “上天给了他这些,已经十分对他垂青。若真是再给他通晓这世间如何接人待物,如何世故圆滑,可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混啊。” 小何说得起劲。容若在旁边不语,只是微笑。杜落落心下释然。 “你们都是我发现的,以后大家也是同路兄弟姐妹,彼此要多多照应。”小何继续说。 杜落落忙不迭点头。 此时,台上的表演还没完。现在,正在表演的是民族唢呐和花鼓。一个男子站在台上面一会儿吹得滴滴答答,一会敲得噼里啪啦。 杜落落无心观看,只觉得吵闹无比。 现在,她只想多多了解一些容若这个人。 “容若,我还有些曲子,想向你请教请教。这里太乱了,咱们去茶馆坐坐吧。”杜落落对容若说。 “你们先去吧,我还得盯着这边情况呢。”小何说。 “那太好了。”杜落落心里想。 “去我住的院子吧,那里还清净些。”容若说。 “男神邀我去他家,这是什么节奏?”杜落落心里坏笑,和容若在一起,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的感觉。 到了容若家里,杜落落四处打量,这是一方小小的院落,简朴干净。院右侧种了十几株修竹,一道水渠引入到那片小小的修竹林。竹林边有一块卧石,倒是个夏日午后小憩的好地方。院左侧栽了些零零星星的花草,摆着石头做的桌椅。 “你一个人住吗?”杜落落问道。 “恩,我自小被父母遗弃,是我师傅养大了我。师傅待我如亲子一般,还教我会乐理和弹奏。这里大家都觉得我弹奏技艺非凡。其实,师傅他老人家的造诣远在我之上,只怕我毕生难及。” “师傅和我原来一直住在会稽郡的吴县。平日师傅给人编写些曲子,我就帮师傅弹奏试乐、誊抄乐谱,两人生活简单快乐。原本以为这样的快乐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三年前,我师傅突然生病,一病不起,去世了。”容若眼神黯淡。 杜落落不知怎么安慰他。 停了片刻,容若又接着说:“师傅走了,我自己一个人呆住吴县,总有些睹物思人。听说叶榆风景优美,人情淳朴,后来,我便来这里搬来了这里。” “其实,这里大家都很喜欢你。看你上台时他们鼓掌又多热烈。”杜落落安慰容若。 “我知道大家对我都很好。可是真正一直关心我,爱护我的只有师傅一个人。我心里在意的人也只有他了。”容若接着说。 杜落落看向容若,感到仿佛又有些了解他。这个男子乍看上去云淡风轻、气度从容、飘然出尘,但骨子里就如寒潭里倒映的一弯孤月,清冷而寂寞。众人为他绝色容颜蛊惑,为他高超琴技倾倒,为了欢呼,为他醉心,他的眼波也看向了众人,但他的心里是空的。 杜落落感觉自己就像无意中窥视到一个秘密,无意间撞破,又灰溜溜地躲开。她不想气氛变得这么伤感,于是没话找话,问容若:“你觉得小何帮我们上头条,靠谱吗?” 问完后,她就有些后悔。这问题无疑是傻透了,像容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意上不上头条? 12.第12章 啊啊啊~ 啊啊啊~ 果然容若只是淡淡一笑。 他又看向杜落落,突然说道:“你就是昨天躲雨时的那个姑娘吧。” 他终于认出来了,杜落落十分欣喜,开怀地笑着说:“自然是我。” 杜落落又好奇问他:“刚才看你认不出,现在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 “从声音。”容若回答“我虽然对容貌记忆力颇差,但是对声音却格外敏感。刚才在表演场地,台上台下人声噪杂,现在就你我二人说话,自然容易辨认。” 容若继续说:“其实,你今天唱歌的声音和昨天对我说话的声音,两种音色不大相同。你唱歌的声音比较清冷,我听见过女子唱歌。有些轻柔娇媚,有些是清脆如铃,也有些是低沉沙哑,但从未听见这么清冷纯粹的声音。你真是有一副难得一见的好嗓音。” “而且,”容若补充道,“你今天下了舞台说话的声音和昨天说话的声音,两种音色也大不相同。我听你和小何说话,多些豪迈壮气。” 杜落落内心吐槽:“人家看到帅哥就变调了嘛!”只好“哈哈哈哈”一阵干笑应付过去。 待她笑完,容若诚挚说道:“昨天,谢谢了。” “不用客气,以后躲雨的时候还记得叫我。”杜落落一时脑抽。 “啊?”容若没反应过来。 “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 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杜落落搞怪地接着他的“啊”音唱起了这首歌。 容若满脸黑线。 “咳咳,这就是我要找你探讨的新曲子。”杜落落突然正色说,“容若,你觉得这曲风怎么样?” “这词倒是让人着实吃惊。既有古风古韵之含蓄,又有热烈奔放的直白,是首不错的情歌。”容若点评。 “但单从曲子韵律来说,还有可以雕琢之处。”容若继续点评,“比如‘无缘对面手难牵’还是有报憾之意,曲风不应如此悠扬,可以换成这样。” 他的手好像无意般拂过琴,便出来了一串涩滞之音,但让人听起来不是悲哀,不是沮丧,是有些问题悬而未决,难以发展,呈现阻滞状态。 杜落落虽然是外行,也听出了改后的高明,忙不迭鼓掌。“容若,你改得真好。” “还有这里,‘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容若讲解时将原来的调子唱出来了。 “他真是有过耳不忘的本事。”杜落落心中感慨。 “‘同船渡’应该有些惊喜,‘共枕眠’多加些缠绵,改成这样。”容若的手拂上琴,行云流水般弹了一段。 也不见容若有思索停顿,仿佛一切浑然天成。杜落落十分惊讶,他改的那么快,又那么好。容若,真的是天赋极高。 杜落落看着他在那里边讲边弹,一时便痴了。 当一个男子在很认真很专业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浑身散发的光华令人无法抵挡。 尤其当这个男子本就气质如皎皎明月,朗朗星辰,他可真是风华绝代。 容若改完曲子,便对杜落落弹唱一遍。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你觉得,怎么样?”一曲唱罢,容若轻轻问杜落落。 “啊,我愿意。”杜落落感觉就像在接受男神表白。 容若一怔。 “容若,还没有听见过你弹自己的曲子呢。”杜落落感慨转移话题。 “那我弹给你听。”容若说。 若春风拂过发丝 玉手轻抚花枝 不语 细看三月桃花绽放 小鸟啾啁 婉转清亮 声声中 醉了岁月时光 那人踏着初春的青草走来 沾着晨曦的露珠 肩上是 树叶的芬芳 他见她便笑了 那一笑 便是整个春天 容若琴声优美,如春风一般,拂到人眉尖心上;似细雨一样,浸润整个小院。 等他停下,才发现有个人不合时宜地睡着了! 是的,睡着了! 这个睡神就是杜落落。 因为昨天雨中偶遇容若,惊为天人。杜落落难耐激动心情,一宿扯着容若用过擦雨水的小手绢没放手,盯了瞅,瞅了盯,脑中甜蜜回放。 那一宿,真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第二天,杜落落早早过来准备表演,精神高度集中。特别是上场后发现没伴奏,搞得精神十分紧张。 下场来,又近距离接触容若,兴趣十足,感官全开,精力已经严重透支。 此时,听着容若温暖的琴声,做在他安静的小院里,杜落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杜落落是睡着了,容若就呆住了。 是不是自己的曲子不好,她竟然听着听着睡着了? 容若以前演奏完毕,面对的都是赞扬,听到的皆是欢呼。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有人在听他曲子的时候给睡着了。 这十分打击他的自信心。 他仔仔细细地推敲了一下自己的编曲,这本是一遍遍修改过的,是一首佳作,所以他才拿出来弹。这曲子编得应该是非常精巧。 他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弹奏,每个音调都很精准,每个音长都恰到好处。这次弹奏,也绝无疏漏。 他又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下这首歌的意境,是讲述一个有关春天的唯美故事,男女主角相遇在最美的时光。这明媚春光,俊男美女,不应该让人乏味,引人犯困。 容若现在十分困惑。 他想得头都大了,却完全搞不清问题出在哪了。 他又逐一推敲了下每个乐符,又逐一排查了每个段落,一直到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 他现在真是头疼欲裂啊,下意识的,扶着额头看向旁边的杜落落: 这个姑娘平时说话有点不怎么着调,有时会冒出一些让人搞不清头脑的话,有时还会不合时宜的胡乱接茬。而且她笑起来也是十分爽快,一笑“哈哈哈哈”八颗牙都露了出来,一点不像别家姑娘,和温婉优雅八杆子都打不着。 但她好像活得十分明朗,想什么就说出来,也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目光,活得十分潇洒恣意。正因为她的明朗,虽然两人没见过几面,却让他不由放下心房,诉说了他那些落寞心事。对了,她的心底其实也很善良,在他悲伤说话的时候,她想着会转移话题,虽然不怎么成功。 她好像还有点喜欢他。那么明显,一见到他,眉梢眼角都格外有精神。 可是,她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类型。 现在,她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可真安静。大卷的头发挡住了她的小脸,皮肤晶莹玉润,露出个小巧挺拔的鼻子尖。此刻,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睫毛还在轻轻颤动,仿佛随时展翅欲飞的蝴蝶。 好像,还有点可爱。 容若望着杜落落,一时心思百转。 杜落落对此毫不知情,她呼呼地睡得正香。她正在做梦,梦见刚穿越来那会儿,走过沙漠后在酒楼吃白蒜羊肉,可真是好吃啊!她换了个姿势,胳膊垫着,脸全趴在了白石桌上,嘴边一滩口水,就差没有拿牙齿啃桌子了。 13.第13章 明星明星,刷脸就行 小何找来容若院子的时候,容若正傻站着,杜落落则睡得正酣。 看院门开着,他一路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太好了,你们都在。” “我要宣布一个事情,那头条……” 杜落落被他的男高音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明所以地问:“头条怎么了。” “那头条你们上不了了!被别人抢了!就是那个魔术师,真是出尽风头!”小何不甘心地嚷嚷。 杜落落打着哈欠说:“没事,我们不太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怎么敢不在意?!你看人家一上头条,立马火爆,邀约不断,还都是高档次。” 小何掰着手指细数:“今天曹县尉父亲做寿有约,明天董记布庄爆款活动有约,后天通利银庄剪彩有约,大后天李功曹家二子满月有约……”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是多少成名的好机会!” “唉,只可惜,就差一点!” “不过,你们也别灰心。”小何转而安抚地说。 “虽然你们没有上头条,但也红了,也是明星了。”他接着说。 “而且,我也帮你们拿到了很多重要邀约。”他脸上现出得意之色,“而且,”他顿了顿,“一点也不比那魔术师少!” “你好厉害。”杜落落满心钦佩的说。 她一侧脸看到容若在微笑,那笑容一如光风霁月,澄静万物。自己顿时便觉得自己好像被小何了传染一般,春风得意,心花怒放。 “你们的邀约,也天天有,排的远了去了。”小何意犹未尽又强调了次。 “到底是什么嘛?”杜落落忍不住好奇地问。 “今天曹家烧饼掌柜的父亲做寿有约,明天董家面摊降价促销活动有约,后天甄便宜酱菜铺剪裁有约,大后天李功曹家三夫人的女婿的弟弟的二姨妈的宝贝旺财周岁有约……” “听起来不怎么上档次啊。”杜落落小声嘟喏。 小何好像完全没听见。 “等等……那个李功曹家三夫人的女婿的弟弟的二姨妈的宝贝怎么叫旺财这个傻名字啊!”杜落落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没文化,真可怕!” “被你发现了……”小何擦了擦脸上的虚汗,“这有钱人,就是任性!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杜落落怎么听着他们的行程这么不靠谱呢。她疑惑地看向容若“容若,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对我来说在哪里都是弹奏。”容若可真是云淡风轻。 容若都去了,杜落落也没心思拒绝了,忙不迭对小何说:“好,一切听你的安排。” 三个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阵,不知不觉已到晌午。 小何豪气万千地说道:“走,今天请你们吃饭。庆贺你们今天的成功表现!” “哇,这么好!”杜落落热烈地鼓掌,这还是她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请吃饭,所以十分雀跃。 小何看了看杜落落,说:“以后你们都出名了,就是明星了。明星明星,刷脸就行!走到哪到家,不都热情的款待。吃好吃的机会多着呢。” “那真是极好的。”杜落落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光明大道,她走在路上,身边是容若,只见众人夹道欢呼,狂热不已。更有各色赞助商打出招牌:“杜落落,赌乐乐!欢乐赌坊,欢迎您!”“落落大方,千金大方!金石医馆,祖传秘方!”“有‘容’乃大,容鼎别墅,湖畔豪宅!”“花‘容’月貌,红粉当道!——红粉胭脂铺” “容若,接着。”一个穿着蓝花粗布裙的胖大婶豪迈地喊道,只见两个圆圆的不明袭击物以近乎3乘10的8次方米每秒的速度向容若头上直飞而来。 耳边又响起大婶爽朗地笑声:“俺们自家种的,刚摘的,新鲜的哩!” “容若,小心!”杜落落一把推开容若,猛地地跳起来。她粉红色的裙裾在空中旋转着层层展开,如同一朵娇艳的芙蓉花。这朵花开在半空,娇嫩氤氲,迷醉了众人的眼睛,好似一个美妙的梦。 还没等众人从梦境中醒来,只见杜落落凌空嗖地伸出双手,她用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熊的力量,带着燃烧的小宇宙,以非凡的超人能力精准地抓住了那两个不明袭击物,替容若挡过一劫。 “哇,这毛绒绒的触感是?!” “原来是两个烂桃子。”杜落落一脸嫌弃。 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有时是金叶子,有时是黑珍珠,有时是粘米团子,有时是茶叶蛋。 杜落落和容若后面的马车里已经装满了礼物,老百姓真是热情哇。 看,他们还非要冲过来握手,要签名呢。 杜落落和容若完全无法抵挡众人的热情,艰难地在人群中前进。好在前面有人敲锣打鼓,鸣金开道,后面还有四个帅哥保镖紧紧相随。 突然,人群中蹦出一个小男孩,维护治安的人赶快上前阻拦。结果,那小男孩已经冲到了他们跟前。“落落姐姐,给你。”他从身后拿出一朵鲜花,小心翼翼地把鲜花递给杜落落。 杜落落接过鲜花,发现上面还带着新鲜的露珠,她凑在鼻端一闻,好香。 小男孩忸怩地说:“落落姐姐,我是你的粉丝,我喜欢你好久了。” 杜落落和善地笑,弯腰对他说:“小盆友,谢谢你喜欢落落姐姐。但是,你现在的任务还是要好好学习,好好成长,知道吗?你要成长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要好好地回报社会,要好好地报效朝廷,完成自己人生理想。” “对了,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杜落落问。 “我的人生理想是娶杜落落为妻。”小男孩坚定地说。 “只怕不行了。”身边容若笑着对那小男孩说,“你姐姐她已经归我了。” “人家好羞涩,人家好开心!”闻言,杜落落捧着脸,嘴角笑得都咧到耳根去。…… “喂喂喂,姑娘你傻笑傻呢?”小何一记爆栗敲在杜落落头上,打断了她捧脸狂笑的花痴状态。 “别笑了,傻姑娘,明星梦那也是将来的事。”小何说。“今天我们先去吃大餐。” “我们去哪里吃呢?”杜落落满心期待地问。 14.第14章 啃烧饼都能啃得这么优雅 “呆会还要去给曹家烧饼掌柜父亲的做寿宴席,现在就去那吃好了。”小何说。 三人一行雇了辆马车,去往曹家烧饼。 杜落落想象中曹家烧饼应该是家窗明几净的大店,应该是一家颇有规模的连锁店,最不济也应该是一家装修简约时尚的量贩式快餐店吧。结果马车越走越偏僻,把他们带到了城边的一个地摊。地摊上有四五个木制的桌子,看起来都比较陈旧。每张桌子四边都摆着一条长板凳。现在地摊上已经坐了两桌客人,吃着烧饼喝着汤。地摊旁边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子,棚子外柱上拴一面布做的旗子,上面写着“曹家烧饼”四个字。这旗子倒是新的,正红的底子,黄色的字,估计是为了做寿新做的。 “你们来啦,真是欢迎欢迎啊!”说话的是曹掌柜,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他上身穿着一件半长的灰布麻衫,腰间系着一条土黄色的腰带,下身穿一条同样土黄颜色的裤子。他的头发灰扑扑的,脸色有些发黄,眼里带着笑意,看起来人很和善。 “小店本小利薄,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就拿尝尝我们的特色烧饼吧!” “曹掌柜真是客气,那就劳烦你了。”小何说。 “不劳烦不劳烦,你们先吃着,我先去招呼那边的客人。” 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桌了。说是饭菜,其实就是个烧饼。五香烧饼,白糖烧饼,麻酱烧饼,枣泥烧饼,白菜烧饼,榆钱儿烧饼…放眼望去,满桌子烧饼密密麻麻。还好,有一个可以喝的蛋花汤。 小何容若和杜落落,坐在一桌子的一边,三个人紧紧地挤在一张破旧的长板凳上。桌子的另外三个边已经被曹掌柜的各色亲戚霸占。 杜落落拿一个烧饼在嘴边嚼着,不经意间她一抬头,发现曹掌柜家的亲戚们全都在盯着看她吃饭。她吃了一惊,还没嚼好的那块烧饼嗖的一下蹦到了嗓子眼,害得她一阵猛咳。 “快快,喝喝水。”桌上的一个大婶把水壶推了过来。 小何体贴地给杜落落倒了一杯水。杜落落慌忙间把水一饮而尽。她放下水杯,一抬头结果又发现,曹掌柜家的亲戚们又全都盯着看她喝水。 放下水杯,杜落落又拿起了烧饼,接着嚼烧饼。结果发现曹掌柜的亲戚们全都盯着看她嚼烧饼。 杜落落真被看得发了毛。 她抬起头,看看那些亲戚们。他们全都冲着她嘿嘿傻笑。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容若,他也是被盯着看的对象。不过他就淡定多了。他对身边的一切视若无睹,云淡风轻地在那里啃着烧饼。 她看见容若因为吃烧饼鼓起的腮帮,线条利落而优美,心中不由感慨“竟然有人啃烧饼都能啃得这么优雅!” 这个时候,曹掌柜招呼完客人,走回到他们桌。正赶上他看到自己的亲戚们狂盯着杜落落和容若,那眼神就像在看马戏团里的动物。 “别在意别在意,他们都是乡下人,没有见过大明星。”曹掌柜忙不迭解释。 “您父亲今年高寿啊?”小何问。 “60整了!听说你们在星光大道上表演的非常好,就请想来给我父亲也唱一唱。”曹掌柜说。 “你放心,他们都是非常专业的,敬业的。”小何那宣传。 “唱啥?原来那歌不太应景吧!”杜落落偷偷地对小何嘀咕。 小何用眼神示意她噤声。 “他们两个,你看这样貌,男的俊美女的漂亮,仿佛金童玉女一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且,一个弹得一手好琴,一个有副好嗓子。配合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定叫那些过路的恶鬼纷纷避开,天上的神仙都下来保佑,护着老太爷多福多寿,永远安康。”小何卖力地夸赞着容若和杜落落。 曹掌柜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忙不迭地说“好,好。” 吃完烧饼宴,就要去排练。 他们一行三人就就近到周围的空地去排练祝寿的曲子。 一说祝寿的曲子,杜落落肚子里可真没货。她忐忑不安地问容若:“容若,你会弹祝寿的曲子吗?” 容若微微一笑,说道:“会,我给师傅祝过寿呢!祝寿的曲子就是我编的!” “每年都要编一首新曲子,已经6年了。本以为我还会一直编下去…”容若的眼神黯淡下来。 “太好了!” “呃,是说你会祝寿的曲子那太好了!”杜落落不安地拍着头,她觉得自己应该急需提高转移话题的水平。 “嗯,那让容若先弹一弹。”小何说。 “给师傅祝寿过的曲子,我不想再用了!”容若说,“不过我可以编一首。” “对啊,容若随手就能成曲,而且美妙的紧!我是见过的!”杜落落说。 “刚才我太慌张,都忘了这个家伙这么厉害了!”杜落落接着又说。 “容若先弹一弹,我们听一听。”小何说。 容若的手抚上琴,一曲古朴典雅的曲子倾泻而出。 曲毕,杜落落在那里狂鼓掌。 小何点评:“好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觉得这曲子应该再接地气一点,加一点活泼欢悦的气氛。杜落落,这个任务交给你怎么样。” 活泼欢悦,这倒适合搞笑风的她来呀!杜落落答应:“好哇!”? 杜落落满脑子搜刮活泼欢悦,轻松愉快的祝寿歌,搜来搜去其实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祝你生日快乐!”? 这里叫生辰不叫生日,所以杜洛洛呢就改了词儿,唱了一首祝你生辰快乐。唱完之后,她又把英文版的唱了一个遍: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她这么一唱英文,小何就完全搞不明白了:“杜落落啊,你这刚才唱的是啥?” “就是祝你生辰快乐的意思。我们那儿的一种地方方言。”杜落落解释。 “这歌倒是轻松欢快,就是歌词单调了点。”小何点评。 “好吧,我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吧。”杜落落自信地说。 紧接着她放声歌唱起来,但这次的歌词是: “祝你生辰快乐, 祝你福如东海, 祝你寿比南山, 祝你万寿无疆!” “杜姑娘真是才思敏捷!”容若在一旁忍不住赞叹。 杜落落在一旁嘿嘿傻笑,笑完她说:“容若,咱们也算同门了。总叫我杜姑娘显得太见外,以后你就叫我落落好了!” “好的,落落姑娘。”容若答应道。 “其实,那个,你不加‘姑娘’那两个字,他们也知道我是女的。”杜落落满脸黑线地说。 小何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 15.第15章 他是金童,你是玉女 小何接着又说:“我觉得如果只是容若弹琴,杜落落唱歌,这种形式还是有点单调了些。” “今天的情况跟上次表演不一样,我们需要撑全场。也就是,从头到尾,都是来靠我们表演。” 杜落落吃惊地“啊”了一声,“这个我可没弄过哇,别给人家搞砸了!” 小何打气地说:“还有我呢!专业主持人!” “你不是经纪人吗?”杜落落问。 “啥是经纪人啊?我没有做生意啊?”小何问。 杜落落发现忘了自己在古代,没有经纪人的说法,又解释道:“你的工作不是专门来发现和培养我们这样的表演者的吗?” 容若在旁边说:“我最初来榆城的时候,何公子就在那主持星光大道呢。他主持的机智又风趣,老百姓都非常喜欢他。我后来又见他主持过两年呢。” “后来,就把机会留给新人啦。”小何解释说。 “你这么一说,真觉得信心百倍呢。”杜落落高兴起来。 “有信心,才能做成事情嘛!”小何打气。 “好,下面我们还要加一些表演的元素,完成这个祝寿的节目。” “表演的元素?”杜落落问。 “唱戏大家都见过吧。”小何问。 “见过,见过!”杜落落抢答,“智取威虎山!” “那是什么啊?”小何和容若齐齐扭头疑惑地看向杜落落。 “哦,对,你们没听过,火得很,后来改成电影了。”杜落落说。 “电影?”小何和容若又齐齐扭头疑惑地看向杜落落。 “唉,算了算了”杜落落也懒得解释了。她突然又想到一个戏,这个故事讲得可久远了。 “大闹天宫!这个你们总听过吧。”杜落落信心满满地说。 “那是什么啊?”小何和容若齐齐扭头疑惑地看向杜落落。 “写《西游记》吴承恩是明朝的,大闹天宫都是后续衍生版本。看这里朝代应该还早。”杜落落无语了。 她小声嘟囔说:“还拍过动画片呢。” 小何倒似乎有些了然,安慰她说:“这些都是落落的家乡戏嘛,我们没听过也是正常!” “我们就说我们自己的戏。”小何接着说。“今天他是金童,你是玉女。” “那你呢?” “我是观音大士。”小何接着说。 “今天我们就演一个故事,内容大致是玉女贪恋人间繁华,就私自下凡。结果当她降临人家,发现远非想象中如意,她既没了法术,又没了银两。过了新鲜劲,各种问题来了。饥寒交迫间,她来到曹家烧饼店。曹掌柜一家个个为人善良,他们不光给玉女饭吃,给玉女衣穿,他们一家更收留玉女了,待她如亲女儿一样。” “金童不见了玉女,焦急地跑来下界寻访。结果他上山下海,历经千辛万苦,仍然是遍寻不着。正当金童灰心丧气间,走到曹家烧饼店休脚。他看见曹掌柜正给外面大树浇水,曹掌柜媳妇喂养可怜流浪猫,心下暗暗赞叹。金童正赞叹间,发现玉女从曹掌柜家走出,她活泼开心,逗弄流浪猫,气色比在天庭时还好。” “金童忙招呼玉女,叫她和自己一起回天宫。但玉女却讲述了自己落魄时的际遇,表示舍不得曹掌柜一家,不肯回去。这时,观音菩萨过来寻找金童玉女,降临曹掌柜家。金童玉女讲了自己的故事,特别强调了曹掌柜家的善心善行。观音菩萨听了他们的事情,感念曹掌柜对玉女的善待,夸赞了曹家系列的善心善行。听说今日是曹掌柜父亲六十岁大寿,于是,观音菩萨施展法力,降福于他,祝他多福多寿。” 小何把今日表演的情节说清楚之后,又接着说:“这里,观音菩萨祝寿的咒语就用杜落落刚才唱的那首歌。我就唱那个杜落落家乡方言版的。而后,容若弹琴,杜落落再唱一遍大家都能听懂的那版。最后,大家再合唱一遍。” “何公子甚是巧思。”容若赞扬道。 “你要唱我们那方言版的happybirthdaytoyou?”杜落落一脸不相信。“这么快你就记住了哇!这可是英文呢!” “黑皮剥死豆喂~吐又”这个很好记嘛!”小何不以为意地说。 “好吧。你真厉害!”杜落落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汉字拼音读英语法哇,小何不学就会,还真是牛人! “那好,接下来,我们练习一下。”小何说。“你们两先站一起。” 容若和杜落落站在了一处。 “恩,金童玉女,果然不凡。”小何夸赞。 杜落落心里十分欢喜。她看向容若,容若的发丝在微风中轻飘,露出侧脸挺直的鼻梁和湿润的唇。容若似是感受到了杜落落的目光,也扭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 杜落落的心里就跳了一跳。 “好了,金童玉女不要看来看去了,现在观音菩萨来了。”小何用左右手分别把两人推开,从中间挤了进来。 “怎么样?我这观音的扮相还不错吧?”小何面朝着前面的空地说话,明明都没有人,却好似前面有一大帮观众。 杜落落扭了扭头,从侧面伸长脖子看了看小何和容若两个,突然哈哈大笑。 “小姑娘笑什么?” “哈哈……你那个观音,没有金童高!”杜落落捧腹大笑。 小何脑门滴下一滴大汗,他扭头看了一眼容若,跟他站在一起,很有压迫感。 “那金童玉女,待回我上去祝寿的时候,你们都得蹲下!”小何说。 “好的。”容若回答。 “对了,我们带道具了吗?”杜落落疑惑地问小何,出门就容若琴不离身,她怎么没记得小何带东西来。 “道具?什么道具?”小何问。 “人家观音出场,不得带着杨柳净瓶吗?” “那个净瓶,找曹掌柜家借个瓶子好了。至于杨柳嘛,这周围很多柳树哇。”小何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有点糊弄人吧。”杜落落不安地问。 “这就不懂了吧!这就是我说的接地气!”小何说道。 杜落落看向容若,容若倒是没什么表示,他随手掸了一下旁边的石头,坐下去,就要弹曲子了。 “这个人,还真是个音乐痴啊!”杜落落心想。 16.第16章 仙人会爬树? “我去找曹掌柜借瓶子,你们先练习。”小何跑走了。 容若做在石头上奏着那祝寿的曲子。 那“happybirthdaytoyou”杜落落可是从小唱到大的,感觉也没什么练习的必要,就在那里百无聊赖地转圈圈。 转了一会儿,她自己也麻烦了。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听容若弹曲子。 “瓶子找回来了。”小何开心的抱着个白瓶子走过来。 “哈哈哈。”一看到瓶子,杜落落就哈哈大笑起来。 净瓶净瓶,这瓶子是白色的没错。 记得人家电视里观音菩萨拿的那个是细长细长的,还满婀娜感的。可是眼前这个圆滚滚、胖嘟嘟的大酒瓶是怎么回事? “接地气,接地气!”小何已经想到杜落落要说啥,忙不迭打断她的话。 “那柳枝你们弄了没有?”小何问。 一看容若弹着琴,杜落落双手空空,小何就猜出来谁也没弄。 “带新人,真不让人省心啊!”小何抱怨。 “容若,你个子高,摘个柳枝下来。”小何对容若说。 杜落落看见容若站了起来走到最近的一棵柳树下。容若一伸手,发现那柳枝还很有一段距离。于是,他纵身一跃。那一跃姿势十分优美,他的衣摆飘起来,矫健中带着轻盈,如一朵白色的玉兰。 可惜,手没挨着。 容若又换了一棵柳树去试,太高。于是,又是那么一跃。 杜落落仿佛看到昔日学校里的校草篮球场中扣篮的动作。 “哇,真棒。”杜落落拍手。 可惜,手还没挨着。 容若离那条柳枝还是有段距离。 小何奇怪地看着杜落落。“你喝倒彩干吗?” 杜落落满头黑线。 “这里的柳树都怎么这么高?”杜落落天马行空地推测:“难道是因为我所处的古代是在地球膨胀早期,地心引力相对较小,植物们都长疯了?” 在容若试了n次以后,小何先看不下去了,他说:“你们,谁会爬树?” “爬树?!”杜落落看向小何。 “不要看我,我不会,所以才问你们的。”小何说。 杜落落看向容若。 容若无奈地说:“我也不会啊。” 杜落落看向容若。刚才的跳跃让他额头染了些薄汗,现在在夕阳的照耀下,他额际闪闪发光。微风拂着他的长发,吹着他的衣摆。这样的男子,看起来倒像是天上的仙人,也许随时会捻一朵流云,飘然地飞往仙殿而去。怎么可能会爬树?! 虽然觉得完全不搭,杜落落却忍不住在脑海中浮现出仙人容若爬树的壮观场面: 容若头戴金冠,背披仙羽披风,身穿轻纱仙袍,脚踩金靴,既飘逸又神奇。但此刻,他的金靴笨拙地蹬在树干上,还止不住次溜溜打滑。他宽松飘逸流云广袖挂在树枝上,露出的两只手狠狠地抱着树干,想遏制下滑的速度。狠狠的…… 这画面太搞笑,杜落落极力忍住,还是“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何不满意地看着杜落落:“你笑,你会爬树啊?!你上啊?!” “唉,看来只有我能上了。”杜落落叹了口气。心里想,“幸亏我运动神经发达,从小上树爬墙无所不能。” 杜落落把裙子别到腰里,三两下爬到了树上。其动作之敏捷,把树下的小何和容若都看呆了。 但是她折树枝的时候却遇到些困难,柳条韧性大,靠近树干的地方又比较粗,折了半天折不下。 “落落加油!”小何冲她挥手。 “慢点,折不着就回来,别逞强。”容若说。 “这对白,这桥段怎么有点熟悉?” 刚想到这,杜落落一个重心不稳,“啊!”尖叫着,她掉了下来。 下意识地,她闭紧了双眼。 最后,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听见那人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让她十分安心,也不由抱紧了他。她张开眼,看见那人的额际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随即对上了那人关切的眼神,是容若。 “谢谢你,容若!”杜落落轻声说。 “这个子矮,胳膊短,连英雄救美的机会都被人抢了去呢。”小何自嘲地说。 “其实何公子反应最快了。他一看你坠下树,立马就跑过来接人。我就慢半拍,不过站的位置有优势,倒是我接住你了。”容若解释了刚才的状况。 “谢谢你,何哥。”杜落落对小何真诚地说。 “只可惜,我没有把柳枝折下来,白害得大家担心。”杜落落接着愧疚地说。 “好说,好说,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小何说道。“不过,你们俩打算这么抱着抱多久呢?” 闻言,杜落落出溜滑了下来,无意中看到容若脸上似有一丝羞涩。 等杜落落立定,发现地上倒有好些柳枝。 “这是怎么回事?”杜落落还没搞清状况。“你们什么时候折的?” “落落啊,”小何说:“这些都是你刚才掉下来时压断的。” “现在想想容若能接住你,也是一件力气活。”他继续揶揄道。 “是吗?容若!”杜落落在体重的问题上是相当较真。秉持着“好女不过百”的原则,她的身材一直保持还不错,因此是相当的有自信。现在被小何取笑,她瞪着眼睛看向容若,希望容若澄清。 容若刚才抱着杜落落,感觉她像只受伤的小鸟,身体轻轻柔柔的,紧紧地依着他,眼神里带着慌惑,连语气都是柔软的。看她那么柔弱无助,那一刻,他真的想一直保护着她。可是,没想到这小鸟一落了地,就仿佛迎风长大变成了一只老鹰,精气十足,神采奕奕,此时正不依不饶地瞪着眼睛看着他。 容若一时也觉得好笑,便配合着杜落落说:“是啊,落落姑娘身轻如燕,我一点都不觉得重呢。” 杜落落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顿了片刻,又说道:“其实,容若啊,你不加‘姑娘’那两个字,他们也知道我是女的。” “落落啊,以你刚才的表现,不加‘姑娘’那两个字,我们还真不知道你是女的。”小何逗她。 “哼,早知道被你们当女汉子,我才不去冒险上树帮你折树枝。”杜落落不满地说。 “不是说你上树的表现,是说你刚才瞪着容若的表现。”小何继续逗她。 “容若,我有瞪着你吗?”杜落落忙眨着眼睛看向容若,希望他继续站在她这一派。 “没有,落落没瞪着我。”容若很乖觉地说。 “你看,你看……”杜落落对小何说。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就听见容若继续说:“就是看我的眼睛比平常大了点,眼神比平常威猛了点。” 17.第17章 乔峰竟敢刺伤我的紫薇 “容若,你怎么跟他都一样的调调了!”杜落落不满意地指责。 “好啦,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就演去吧。”小何手里折了一截长得还算漂亮的柳枝,吹着口哨,得意走了。 杜落落和容若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曹掌柜家。只见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棚子旁边的空地上搭了个简单的台子。台子下面正中间,放了一把看起来还不错的椅子。那椅子上面还铺了块红布。一看就是留给曹老太爷的主位。主位旁边,还摆了两把椅子,看起来是曹掌柜和他媳妇的。 曹掌柜站起来,走到台子前面说:“今天是小人父亲六十岁生辰,小人为了尽孝,博父亲一乐,给父亲祝寿。请了……”他求助地看向小何,他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这个戏班子表演队。 “风云二人组。”小何接腔道。 “噗”杜落落一嘴茶喷出。 曹掌柜倒没注意到她。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请了风云二人组,给我的父亲大人祝寿。父亲大人,儿子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底下的吃客倒停了吃饭,看得上劲。曹掌柜家的亲戚们更是一声喝彩,连连鼓掌助威。 “风云二人组……”杜落落还沉浸在这振聋发聩的声音中。 “这组合名字,难道是聂风和步惊云的主角吗?怎么听起来好像断背山二人组啊?不符合我们这种金童玉女的定位啊!”杜落落忍不住吐槽。 “最不济我们的组合也应该叫个风沙二人组吧。‘你是风(疯)儿,我是沙(傻),风风沙沙(疯疯傻傻)走天涯……’”杜落落心中一曲唱闭,更开始脱线,脑中浮出这样的画面: “啊!”紫薇胸前中匕首,虚弱地倒下。 “乔峰那厮甚是可恶,竟敢刺伤我的紫薇!”尔康恶狠狠地说。 “有我何事?!”乔峰不满地说,“明明是武大郎干的。” “我是个老实人,我只会卖炊饼啊!我不会干的!”武大郎懦弱地解释。 狄仁杰问向旁边的帅哥:“元芳,你怎么看?” 柯南跳出来回答说:“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此处省略1000字案情回放与剖析) 柯南继续说:“真相就是……是那个整天一出场就喊着‘为了爱与和平’的武藏小次郎干的!是他杀死了紫薇!” 紫薇突然醒转,紧紧握着尔康的手,深情地告白:“我,在遇见你之前一直都是死的。” “什么嘛!明明都是因为奥特曼!”小怪兽们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们留着泪滚走了。 走的时候还说:“我一定会回来的,老大!” “快,快,该你们上场了!”小何催促声打断了杜落落的胡思乱想。 “我,我还没准备好,我紧张,我怕忘词!”杜落落不安地小声嘀咕。 “忘词你就临时编,记得,接地气!”小何叮嘱。 “还有我和容若呢,我们会帮你撑下去。”小何又接着安抚杜落落。 左边袖子被容若轻轻地扯了扯,然后感觉左手里被塞进了个东西。 左手上还遗留着容若的手擦边而过的温度。 杜落落拿起了手里的东西,一瞬间心里既惊喜又感动:“小抄!” 台上。 “玉女,你在看什么?”金童问。 玉女说:“我看那人间处处开满花,我看那贩夫挑担走天涯,我看那村落顽童扎堆耍,我看那夫妻双双去归家。” “人间一瞬幻像没,静心休道成正果”金童说。 金童拉着玉女去经室诵经。 几个时辰后,金童起身去给师尊烧水奉茶。玉女托腮,不知在想啥。 思索一会儿,玉女起身,跑至天台上。左右观望无人看到,便纵身一跃,去往人间。 “我今日偷偷到凡间,无限繁华在眼前。”杜落落念到。“天上时光十分慢,天上一天人间已千年。那里哪如这人间,寸寸光阴度缱绻。”她又哼哼着唱了两句。 玉女四处溜达,看到台下众人,凌空虚指。“这里行人十分多,熙熙攘攘乐呵呵,路上慈母携幼子,路上老者赶马车。”拍手道:“好玩,好玩。” 玉女搭手张望,似看到远处一个老人背着包袱行走艰难,“这个老者行路难,皆因身上负重多,看他年迈腿不便,我且帮他一帮。” 玉女用了个法术,想减轻老者身上的重担,却发现法术失灵了。 她又连着试了几个法术,全部无效。 玉女开始惊慌起来。 慌了一会儿,她又开始看路边的稀罕玩意,忘了那些。“这只金钗真漂亮,钗子样子像凤凰,凤凰眼睛宝石亮,流苏飘动水一样。”“这双鞋子桃花色,喜鹊枝头唱情歌,哥有情来妹有意,一双鞋子递心意。” “行走半天饿得心慌,拿个包子我尝一尝。”她看见人家包子铺卖包子,随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 “包子糯软馅料足,皮里馅里透着香……”她正赞扬着,忽然听见包子铺老板在那里大声喊: “哪来了个疯姑娘,如此没礼,敢偷人包子吃。快去把她抓住,扭送她去官府。” 两个伙计闻声追来,惊得玉女手一抖,没吃两口的包子就掉在地上。 玉女顾不上惋惜包子,后面人已经追来,赶快逃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摆脱了那两个伙计的追逐。 玉女坐在野外空地上狂喘气。她的头发凌乱,她的衣服脏扑扑的,还被树枝挂了几道口子,她的鞋子也丢了一只。 玉女看自己的惨状,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正巧曹掌柜看到。 此时曹掌柜友情客串登场,捏着小何打给的纸条念道:“这个姑娘很仓慌,梨花带雨露悲伤,要不要我上去帮帮忙?想想这男女亲近是大妨,还是找我媳妇来商量。” “路边有个姑娘在痛哭,看那年纪十四五。”曹掌柜跟他媳妇说。 “丢了姑娘痛煞娘,我们赶快去相帮!”曹掌柜媳妇说。 两人把玉女领回家里,给她好吃好喝好穿戴,玉女十分感动。 “流落人间行路难,巧遇夫妻义薄云天。玉女愿与二老相伴,父慈母爱阖家团圆。”玉女说道。 18.第18章 时间停止吧! “不错,不错!表演的很好嘛!”小何夸道。 “第一个上场,完全没有说错词呢,很厉害。”容若也赞扬她。 “恩,我们落落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小何继续赞扬。 听着他们真诚的夸赞,杜落落第一次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刚才第一幕讲的是玉女私自逃到凡间,杜落落算是第一幕里的重要角色。现在众人休息了片刻,就该第二幕上场了。这次,容若演的金童占主要戏份,杜落落扮演的玉女后面也会出现。 “不见玉女心彷徨,她去哪里费思量?莫非贪恋人间好,私自下界看风光。”容若一开腔,底下人纷纷喝彩。 “我且寻她一寻。”容若一舒袖子,动作优雅而利落。 “玉女!玉女!你在哪里?”容若四处呼喊。 “玉女!玉女!我是金童啊!”容若面上浮出焦急之色。 “你到底在哪里啊?!”他嗓音似有些嘶哑。 “哎,我在这里。”看容若如此焦急,杜落落答道。她刚发了个‘唉’音,就反应出来不对,忙及时地捂住了嘴巴,后面几个字就没有说出来。 不过那个“唉”字已经发出,没法挽回。 观众席中发出一阵爆笑。 “没错,这就是接地气!看他们开得多开心!”小何小声给杜落落打气。 容若表演出上山的样子,一番攀登。最后他站在山顶,擦了下汗水,唱道:“山上日出霞光照,此地风光无限好,跋山来到玉女峰,不见玉女心寂寥。” 容若又表演出渡水的样子。最后他站在河对面,念白:“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玉女不见,吾心甚忧。” 容若又表演走入集市的样子,他走到一个店铺前,问:“老板,有没有见到这样的一个姑娘。” 他用手比划着,“个子这么高,圆脸细眉毛,嘴角有酒窝,样子很美貌。脸上爱挂笑,走路爱蹦跳。” 仿佛认真听老板说话,他转而又垂头丧气继续往前走。 他又走到另外一个店铺前,仍是那样问老板:“老板,有没有见到这样的一个姑娘。” “个子这么高,圆脸细眉毛,嘴角有酒窝,样子很美貌。脸上爱挂笑,走路爱蹦跳。” 仿佛认真听老板说话,他转而又垂头丧气继续往前走。 “好可怜的金童。”杜落落在看台上想。“我要是玉女,我就蹦出来去找你!” 金童垂头丧气,一路边走边问,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村口。他累坏了,坐在路边休息。 这个时候曹掌柜出现了。曹掌柜扶起一棵小树苗,念白道:“这棵小树真可怜,路上行人马蹄践,我且扶起助它长,挑担水来防它旱。” 曹掌柜的一切被金童看到,金童唱道:“这个老儿心善良,断树残枝他接上。又去替树挑担水,这番心思真可贵!” 金童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赶路。 这时曹掌柜媳妇出现,蹲在一边拿着烧饼喂流浪猫。她念道:“这只小猫真可怜,不见大猫在身边,流浪之时吃不饱,瞧它狼吞又虎咽。” 曹掌柜媳妇一边喂猫一边很是感慨的样子,又连说了几句:“可怜!”“可怜!” “我且把它养回家里,让他有饭吃,不受寒!”她又说道。 这一切被路过的金童看到,他感慨地唱:“这个夫人她心善良,路边野猫都放心上。” 接着他又唱:“希望玉女遇良善,早日与我回天上。” “杜落落,快你了,快去准备吧。”小何在旁边催。 杜落落慌忙整理了整理衣襟,站在舞台边,随时准备上场。 下面,就快到金童玉女久别相会的戏份了。 金童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呼喊“玉女!玉女!” 在路上金童又遇到一个樵夫,上前询问:“打柴的大哥歇息会,我想向您问个信。” “大哥,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姑娘?”容若说。 他接着用手比划:“个子这么高,圆脸细眉毛,嘴角有酒窝,样子很美貌。脸上爱挂笑,走路爱蹦跳。” 仿佛得到了回答,金童脸上现出失望的神情。 “玉女,玉女,你在哪?为什么我找你寻不到?”金童失落地对着远方呼喊。 “天涯之大你可安好?不见玉女金童甚是心焦。”金童唱。 金童继续往前走,慢慢他走得累了,脚步蹒跚。这时他路过曹家烧饼店,便在凳子上歇歇脚。 曹掌柜热情地端了碗水,给他喝。 “你就是那个浇树的老儿,我认得你。”金童冲他举起了大拇指。 金童喝完了一碗水,曹掌柜媳妇出来,问道:“如今天热人易渴,小哥要不要再来一碗喝?” “你就是那个喂猫的夫人,我认得你。”金童冲她举起了大拇指。 这时金童看到给邻桌端烧饼的那个姑娘的背影很熟悉。他盯着那姑娘的背影看了许久。但那个姑娘端完烧饼就径直回屋了。 所以,金童看到的也只是背影。 但是,金童并不想放弃,他一直盯着屋门口看。他想着要不要进屋去看看,确定那个姑娘是不是玉女,又在思索如何给曹掌柜夫妇说才不至于太唐突。 这时,一只小猫从屋里走出来。 金童定睛一看,正是曹掌柜媳妇喂过,说要抱回来的那只流浪猫。 随后,一个姑娘追着小猫嬉笑着跑了出来。 金童定睛一看,正是玉女。 “我看玉女甚欢喜,脸上笑着带喜气。身上穿戴很整齐,想必过得挺如意。”金童唱到。 “玉女!”金童呼喊。 杜落落看到容若,他的脸上是焦急,是喜悦,是久别重逢,似久旱遇甘霖雨露。他的眼神似有数不尽的离殇,却又一闪而过,转而奕奕发光,如今那眸光只专注地看着她一个,里面映出的是她的影子。 “金童!”她喜悦地回应。 两人的目光在舞台上纠缠。 平日里,在杜落落的印象中容若是那么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一个人。而此刻在舞台上,他却带着理不断的离愁别绪,数不尽的千言万语,只无声地用目光与玉女交谈。 那千年万年流转的天上时光,那永恒不变的默契相伴,那纠葛于心底的缠绵,所有的一切,就在这无声的目光里。 看着那目光,杜落落希望时间就停止在此刻,两人就活在这个舞台上好了。 19.第19章 我愿意 “不见玉女我心忧,遍寻四海与五洲。得见玉女我心喜,只盼同回天庭去。”台上金童冲玉女唱道,唱至后两句,容若伸手拉住了杜落落的手。 杜落落一怔! “他和我牵手啦哇!牵手了!”她心里还在震惊这个事实。 容若的手修长有力,拉着杜落落,她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 他望向她,她略略羞涩,低头不语。 他又望向她,她也回看了他。 他又望向她,她又回看了他。 他又望向她…… “为什么老看我,难道我脸上挂了饭粒?”杜落落开始感觉不自在。 她一脸疑问地对上容若的目光。 这时她感觉到容若掐了掐她手心。 “这是什么意思?”杜落落纳闷。“为什么要掐我?” 他又望向她,掐了掐她手心。 杜落落心中一惊,她反过味来了! 容若是在提醒他,该她念白了。金童邀请完玉女回天宫,玉女该回答了。 可是,她忘词了! 忘词了! 惊慌之下,她想起了容若上台前给她的“小抄”!那感觉真像落水的青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小抄在她右手的袖袋里!她的右手被容若拉住了! 杜落落感觉十分无助。观众离台子都很近,一点声响都能听到。她只好在那里冲容若努着嘴巴狂眨眼睛! 会不会被当成花痴,她也顾不上了! 容若冰雪聪明,瞬间明白杜落落的状态,他为了提醒杜落落,能让她顺下戏去,临时增加了个念白:“玉女啊,你快快随我回天庭!你可愿意?” “我愿意!”杜落落紧张之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下,曹掌柜夫妇傻了眼! 他们站在一旁等上台呢,下面还有他们的台词,他们等着再露回脸呢! 曹掌柜夫妇在想:“剧情不是应该玉女喜欢这个家,不想回天庭,要他们夫妻在一旁屡屡相劝,才回心转意的嘛?怎么金童一问玉女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天庭,玉女直接就‘我愿意’了?!撇我们俩成傻子了!”这下他们呆杵在那里,真像是等着喝西北风的闲人。 好在容若心思敏捷,他又擅自加了念白,提醒杜落落:“曹掌柜夫妇待你甚情深,你可舍得他二人?” 提醒到这,杜落落便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如何舍得!”她一字一句拉着哭腔地念出,如泣如诉,情真意切。台下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是啊,闹了这乌龙,她真是要哭死了! 这时候容若放了杜落落的手。 杜落落如遇大赦一般,继续拉着哭腔,身体左倾,抬起了右手的广袖,用广袖遮住了右脸。仿佛擦泪一般,她左手也伸了上去,捏住大拇指和食指,翘着其余三指,放在右脸旁边。 她这哭戏的姿势摆得十分优美,不明真相的群众一阵掌声雷动。 其实,她正在借着右手袖子的掩护,左手捏着纸条,偷偷看!小!抄! 假哭了一会儿,她的小抄也偷看得差不多了。 她收了袖子,走到曹掌柜媳妇面前,唱道:“夫人待我如亲娘,给我亲手做衣裳,一针一线慈母情,我不愿回天宫愿伴娘!” “娘啊!”玉女继续喊道。 “女儿!”曹掌柜媳妇在那里抹着眼泪说。 玉女又转身走到曹掌柜面前,唱到:“大人待我如慈父,不忍玉女受辛苦,慈父劳作为哪般?只为全家乐团圆!” “爹啊!”玉女喊道。 “女儿!”曹掌柜在那里十分不舍地说。 过了片刻,曹掌柜又劝玉女:“世间凡人恋修道,想去天庭难达到,女儿得供天宫职,还应修行成正道!” “天宫仙境非人间,不受饥饿不受寒,一年四季穿绫罗,出门行走有神车。”曹掌柜媳妇唱道,她转脸对玉女说:“女儿,去吧,天宫里享福,不似人间。” “爹爹!”“妈妈!”“女儿!”几个人抱头哭成一团。 第二幕谢幕。 杜落落下了台来,还想着自己在台上闹得那番乌龙,十分困窘,不敢拿正眼看容若和小何。 小何倒是不以为意,迎上前去,拍了拍杜落落的肩膀,赞扬说:“落落啊,不错。今天你的那个哭戏,真是美呆了。” 小何说完,杜落落就呆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哇! 她偷看小抄,虽然观众席上看不到她的小动作,但是不代表舞台上的人看不到!站她后边的容若可是看得真真的!她觉得丢人丢大了!特别是在容若面前!她一阵困窘。 就听见容若在旁边噗哧地笑出声。 杜落落更加窘了。 “其实,我觉得落落今天表现得很好。她把台词改了!金童寻玉女许久,找到她时让她回天宫。落落没按照约定的路子直接拒绝,却先说了个‘我愿意’。我理解金童和玉女朝夕相对,千年万年,感情必然不一般。和曹掌柜夫妇比,金童和玉女呆的时间,其实比曹掌柜夫妇和玉女呆的时间更长,他们的感情应该更深。所以,看到金童不远万里回天宫,玉女应该先是下意识地愿意跟他回天宫。后来又想到曹掌柜夫妻对她的恩情,又舍不得他们。因为人类的寿命很短,玉女想给他们养老送终过完这一世,才变得不愿意回去。”容若在旁边点评。 杜落落听容若替她说话。心里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因为他明明就知道那是她忘词闹的乌龙,可是他说得仿佛好象她刻意修正的结果。 小何刚才一直在台下,完全不知道这事情背后的隐情。他认真地想了想说:“恩,倒是很有道理。我前面设计剧情时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其实,一开始玉女说我愿意,比直接拒绝更精彩一点。” 小何也认同了,曹掌柜夫妻的台词也原样说上了,观众也没发现,这件事就感觉就这么过去了。 杜落落喝了口茶水。休息间,无意中一扭头,发现容若正看着她,看到她回看他。他冲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微微一笑。 她心照不宣,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面的容若。 现在,他们有过共同的秘密了。 20.第20章 观音开始飙英文 休息了一段时间,第三幕开演了。 金童还是那个金童,玉女还是那个玉女,曹掌柜还是那个曹掌柜,曹掌柜媳妇还是他媳妇。 只不过多了一个观音菩萨。 小何爬上台,手里晃晃悠悠地举着个白色的大肚酒瓶,瓶子里还插着条杨柳枝。 他径直走到金童面前,伸手一指“呔,金童!” 金童紧张的蹲跪下,说:“观音大士,您来了。” 他又扯着嗓子冲着表现舐犊情深、依依不舍,正拉拉扯扯的曹掌柜、曹掌柜媳妇以及杜落落喊了声:“喂,那边三人!看过来!” 底下观众爆出一片笑声。他这表演太接地气啦! 曹掌柜、曹掌柜媳妇以及杜落落也都摆出吃惊的样子。在发现是观音菩萨后又马上走上前来,纷纷对观音蹲跪下。 玉女在那里跪着称:“观音大士!”,曹掌柜夫妻拜着喊“观音菩萨!” “我午觉醒来天色晚,不见金童在身边,打算命令玉女寻,发现两个偷下凡!”观音唱道。 接着观音面色严肃,口气沉重地问:“金童、玉女,你二人竟然敢私自下凡,你们可知罪?!” 玉女跪行上前,回禀唱道:“一切错由玉女起,不该私自人间去。金童不见我心焦,无可奈何追下去!” 玉女又接着为金童求情:“观音大士,一切皆有玉女所起,请不要怪罪金童!” 她解释说:“玉女那日看到人间繁华,不似天宫寂寥,十分好奇,就私自下界。结果在下届困顿窘迫、流离失所,还好玉女遇到了曹掌柜夫妇,他二人十分善良,帮助玉女,收留玉女,待玉女如亲女儿一样。玉女受人恩惠,自愿留在凡间,照顾他二老。金童因为不见玉女,担心我闯祸,寻我而来。” “刚才,金童正力劝我回天庭,却巧遇到观音大士下凡。金童下凡,都是玉女所致,他本意劝我回去,还请观音大士不要怪罪金童!”玉女真切恳求。 那边,金童也跪行上前,唱道:“玉女年幼多好奇,偷看人间觉稀奇,一朝错走下凡路,留在人间不如意。” 唱完他也真切恳求观音大士:“还请观音大士念在玉女年幼贪玩,也吃了些苦头,不要再怪罪她!” 观音听完了两人的说法,扭头看向曹掌柜夫妇二人,问道:“他二人所说,可是属实?” “属实,属实,观音菩萨明鉴!”曹掌柜夫妇二人齐齐回答。 观音又问曹掌柜夫妇二人:“听说玉女下凡后颇得你二人照顾?待其如亲女?” 曹掌柜夫妇二人扯着小纸条念白回答:“玉女姑娘落凡间,被人追逐遇困难。谁家姑娘落难时,谁家爹娘寝能安?二人略效微薄力,愿帮姑娘渡难关。一双鞋来一口饭,粗布衣裳身上穿。今闻姑娘是玉女,未能三餐好菜饭,未能锦衣好绸缎,我夫妻二人感愧然!” 这时,玉女上前向观音禀道:“他夫妻待我真不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若非当日蒙相救,只怕饿死在路边!感念恩情如爹娘,愿当女儿守孝堂。” 金童也上前向观音禀唱道:“他夫妻二人善心多,救扶小树解其渴,喂食小猫给其窝,帮助玉女有住所。” 唱完,金童又恳请说道:“这样的好人,应该福多寿也多!还请观音大士明鉴,祝福二人,好人一生平安!” 这时,观音沉吟良久,一挥柳枝,说道:“且念玉女是初犯,罚她回去背经卷。且念金童追玉女,罚他回去洗砚洗。” 他又转身对曹掌柜夫妇二人说道:“念你二人大德又大义,可有心愿向我许?” 曹掌柜说:“今日我父亲六十岁,斗胆向菩萨请个罪。我夫妻二人皆无所求,只愿父亲能长命百岁。” 观音说:“孝子,孝子啊!我且成全你这回。” 接着,观音用杨柳沾净瓶里水,说道:“听我念起咒语,祝你父亲长命百岁!” 观音甩着杨柳枝,开始飙英文了: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一曲唱毕。观音用手一挥。 金童带着琴坐在了他左侧,开始弹起琴来。 玉女走到他右侧,蹲了下拉,开始唱改词之后的《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辰快乐, 祝你福如东海, 祝你寿比南山, 祝你万寿无疆!” 玉女唱毕。金童停下琴音。在观音的领唱下,三人又开始了合唱: “祝你生辰快乐, 祝你福如东海, 祝你寿比南山, 祝你万寿无疆!” 台下众人纷纷叫好,曹掌柜老爹听得眉开眼笑。 今天的演出还挺成功的哇! 杜落落上一幕表演闹的乌龙感觉完全被遮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曹掌柜夫妻格外热情,他们盛赞了“风云二人组”今天的表演,并且邀请说:“等俺们老了,做寿的时候还要请你们!” 杜落落默默地算了算,等他们做寿的时候自己都多大了?没准早就穿越回去了,估计已经儿孙满堂了。 小何倒是一脸兴奋地说:“看,我就说我给你们拿到的邀约不断吧!几十年后的都订好了!” 表演结束,曹掌柜一家依依不舍地送别他们几人,还硬塞给了他们一包袱烧饼。曹掌柜拍着包袱,自豪地说:“俺家就是烧饼做得好。五香烧饼,白糖烧饼,麻酱烧饼,枣泥烧饼,白菜烧饼,榆钱儿烧饼……”个个都是顶尖货!一样给你们装十个,回去慢慢吃。吃完了,就过来拿啊!” 杜落落今天吃烧饼可吃够了,现在一看见烧饼就想吐。 小何倒是很高兴:“看!你们已经初步有点明星的样子了吧!我就说过嘛!‘明星明星,刷脸就行!走到哪家,不都热情的款待。吃好吃的机会多着呢。’” “刷脸为什么刷出烧饼来?”杜落落默默地吐槽:“难道我是烧饼脸!” 小何可不知道杜落落心里在想什么,他眉开眼笑地赞扬着:“今天你们两人的表现都格外的好!保持这个势头,不用过多久,你们就能成为大明星!就能够上头条!就能够打败那个抢你们头条的魔术师!” “好。”容若在旁边应了声,云淡风轻的。 “好。”杜落落也跟着应了声,兴趣缺缺的。 只有小何自己打了鸡血似的摆着臂走在前面,他热情地招呼着后面两个:“走走走,我们得好好庆贺一下!我请大家吃大餐的!” “切,烧饼宴吧已经吃过了!”杜落落一想起中午本来她抱着吃大餐的希望,流着口水来了,最后看着满桌子的烧饼,难以下咽,就觉得恨恨的。 21.第21章 吻戏?! “什么?你要我们拍吻戏?!”杜落落和容若齐齐惊讶地问小何。 且说昨天他们三人在曹家烧饼掌柜的父亲做寿演出非常成功。而后小何主动提出要请大家吃大餐。不是杜落想象中的烧饼宴,结果小何还真的请吃了大餐! 只不过他在席间一直强调一个问题:“你们今天表现非常不错!按着我的规划执行就能成明星。听我的,咱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不听我的,就只能一直吃烧饼。” 杜落落当时还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她终于发现了。 原来那顿大餐就是给今天打底稿的。 今天,照日程来说董家面摊降价促销活动的表演了。昨晚小何说今天早晨大家早点去容若的小院讲讲戏,排练排练怎么演。于是,杜落落早早按照昨日的约定来容若的小院。 结果,小何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表演的,只用他们来一场吻戏。 “不行!本姑娘卖艺不卖身!”杜落落明确表示。 “不行!我和落落姑娘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容若也坚决地拒绝了,看来他在男女之事上也很有立场。 “落落啊,你平时是挺大方的一个姑娘啊?今天怎么倒不行了?”小何游说杜落落。 “我说过了,本姑娘卖身不卖艺!”杜落落坚定的说。 “卖身?”小何和容若目瞪口呆地齐齐看向杜落落。 “啊,我说错了,是卖艺不卖身!不行!”杜落落连忙纠正口误。 “容若啊,你是个男的,怎么会介意拍吻戏呢?!”小何又游说容若。 “我吻你,你介意吗?”容若反问小何。 两个帅哥要接吻,这么有趣的画面,杜落落一听热血沸腾,连忙说道:“我不介意!” “好吧,我介意。”小何悻悻地说。 他转而扭头对杜落落说:“你不介意你上啊!” 杜落落下意识的瞅了眼容若的红唇,却对上他的眼神,发现他也在瞧她的。她一害羞,低了头,再不说话。 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小何不安地走来走去。 “我说姑爷爷姑奶奶哇,也没让你们怎么样啊!就是亲一下嘛!也没让你们上床戏啊!肉戏啊!”他忍不住说。 没人理他。 “你们看这董家面摊要降价促销。降价促销会怎么着?!会吃客人山人海啊!这年头贪小便宜的多了去了!一看便宜都来了。明着看是你们给董家做广告,实际是宣传你们自己的好机会啊!”小何继续在那独自嚷嚷。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心嘛!”小何捶胸顿足。 还是没人理他。 “再说这个也不是纯吻戏。两个人吃一根面条,吃吃吃,吃没了,嘴碰一块了。有情节,多自然啊!” “多么高雅的创意啊,你们不想试试吗?” 还是没人理他。 小何突然恨恨地一跺脚。 “说什么你们都不听,逼我出绝招!”他说。 小何迎风抖出两沓纸来,说:“过来看看你们的合约!” “什么合约?”杜落落没记得跟他签过合约啊。 她看向容若,容若一副悔之莫及,苦大仇深的样子,这里面一定有事。 杜落落凑过去,只见那纸片首页标题写着“娱生记签约书”。翻开一看就晕了,后面满满五页纸,三百多条约定,多如牛毛。 比如,“维护个人形象”一栏下面就写着“不许在名胜古迹上乱写乱画‘到此一游!’”“不许随意丢垃圾,砸坏花花草草!’”“不许随地吐痰”。 翻到最后一页,她看见“首发奖金”四个标题大字,后面是“先支付杜落落在星光大道上表演酬劳2两银子。” 下面赫然是她的大名。 没错,这是她签的。 当时小何邀她去星光大道表演,给她的酬劳。小何拿着一卷纸,露出这页给她签。 她以为是这一沓纸是领过酬劳的凭证,而卷起来的页面是需要其它演员签名的酬劳页,没多想,就在那一页签了名。 “为啥有种被坑了的感觉?”杜落落后背升起一丝凉意。 “难道就为了2两银子卖了身?!” “你这是合同欺诈!”杜落落不服地喊。 “这合同没有任何问题。杜落落小姐,是因为你当时没有认真看条款。便是到官府去,这合同仍然有效。”小何解释。 “容若,难道你也签过?”杜落落转而问容若。 容若点点头,挂着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 杜落落彻底无语了。 “来,你们两个排演一下。”小何把容若往杜落落身边推了推。杜落落别过头去,容若也别过头去。 “恩,原来是缺少道具,没有气氛。”小何一拍脑袋说。 “这样吧,你们先练练吃面条,可以不用亲吻。我去端面条了。”小何接着说。 小何跑去容若屋里端面条。 “你们两个早串通好的!他竟然都煮好面条了!”杜落落不爽地冲容若喊。 “不是啊。他早晨过来说没吃饭,让我帮他下碗面。我也不知道他打着这个主意啊……”容若一脸无辜地说。 小何端着面出来,正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好吧,我早就怕你们不配合,所以提前谋划了。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啊?” “老奸巨猾!”杜落落恨恨地说。 “落落如此抵触,难道这是你第一次?”小何好奇地问。 “哼,本小姐虽然貌美如花,但是守身如玉,初吻还在,也是正常。”杜落落说道。 “可是,容若你咋也这么放不开。难道这也是你的初吻?”小何好奇地问。 “本少爷虽然玉树临风,但是洁身自好,初吻还在,也是正常。”容若学着杜落落说道,说完就有点脸红了。 “看不出来,你骨子里还有点傲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太在乎呢。”小何上下打量容若,仿佛重新在认识他。 “好在我未雨绸缪,早料到这种情况。”小何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所以,我给你们请了个师傅。” “苗仁惠,来来!过来教教他们。”小何对着远门外喊道。 一个猥琐的的中年汉子应声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容若也吃惊了。 “今天要拍吻戏,我给你们提前预约了师傅。如果用不到,那是最好的。可目前看起来,你们都没什么经验。”小何说道。 小何接着指向苗仁惠,向杜落落和容若二人介绍道:“这位苗师傅穷其一生追求吻技最高境界,苦练接吻技能四十余年,如今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你们二人能跟他学习,必然大大得益。” 22.第22章 专业接吻师傅 “承让,承让。”那苗师傅一笑,一脸的褶子都开出了菊花来,他本就有些驼背,此刻弓腰抱拳行礼,更显人矮得不行。他一头油腻腻的头发尽入杜落落的眼底。 苗师傅抬起头看了看容若,又看了看杜落落:“这两位要学习吻技吗?” 容若没有吭声。 杜落落好奇地问了句:“苗师傅研究这么多年的吻技,估计妻妾成群吧?” 苗师傅眼底出现愤恨之色:“这些女人啊,都不懂欣赏!我本来有一个青梅竹马。后来我潜心钻研吻技,本想让她开心,没想到她却跟人跑了。” 杜落落内心哈哈哈:“这个阴暗技术流的老**丝啊,谁会跟你啊!” 小何忙出来圆场子:“苗师傅醉心研究,无心男女之事。这里头的境界,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领会的?!” 小何接着又说:”就是他们两个要学吻技,还请苗师傅多多指导。” 苗师傅看了看容若和杜落落,两人俊男美女,皆是容貌非凡。他十分高兴,咧嘴笑了,说道:“好好好,我会将我毕生绝学一一传授,绝不藏私。” 他最后将目光落在杜落落身上,笑了,那一笑之猥琐让杜落落心脏一颤! 他接着对杜落落说:“小姑娘,我看一副玲珑剔透的样子,肯定资质甚高!他日必定成就非凡!你来配合我演示演示,这样我会讲解得更清楚。你也学得更快!” 杜落落忙又摇头又摆手拒绝了他的邀请:“不了,谢谢了!” 她连连小步轻挪,躲到了容若的背后,直到容若的身形完全遮住了他,阻挡了苗师傅热情的视线。她可不想看见这个人。 苗师傅看不见了杜落落,又将目光锁定在容若身上。 他对容若说:“这位小公子是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虽然我是个男人,也觉得他美貌非凡。如果你学了我的绝技,假以时日,必然让女人纷纷倾倒,投怀送抱。你来配合我演示演示,这样我会讲解得更清楚。你也学得更快!” “不了,谢谢了!”容若也连连摆手,麻利拒绝。 容若抚了抚额,似也无法抵挡苗师傅热情的目光。他也几步挪移,打算闪在小何的后面。 杜落落一看不好,容若这遮挡物也要撤了。她慌不迭地拉着容若的衣摆,跟在容若屁股后面大步跑。 于是,容若也移到了小何的后面,低着头,搞的苗师傅也看不到容若了。 杜落落还站在容若的后面。这个阴影里她呆得好安心。 最后,三个人排成了一长串,就小何一个人面对着苗师傅。 “何公子请我来教他们。何公子,你才华横溢,心思敏捷,不如何你来配合我演示演示,这样我会讲解得更清楚。他们也学得更快!” “不了,谢谢了!”小何拒绝的更快。 “这样吧,苗师傅,你用那碗面条演示给我们看就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手一个把杜落落和容若拉到他的身边来。 苗师傅端起那碗面条,挑出一根,说道:“你们看好了!” 杜落落跟看杂耍一样,目不转睛地看他怎么表演。 只见苗师傅拿嘴猛力一吸,那根面条飞一般出溜出溜进去他嘴里。 “好烫!”苗师傅捂着嘴,鼻子嘴巴痛苦快拧到了一块。 杜落落好想笑啊,可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不太好哇,于是生生地忍住了。 苗师傅好半天缓过劲来,拍了拍嘴巴说:“看,若不是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练夜练接吻神技,练出这铁嘴硬功夫,现在嘴上早起烫泡了。” 杜落落还是没忍住,扑哧笑了。 苗师傅这次直接无视了她,继续说道:“我上次表演太快了,怕你们没看清,这次,我慢动作来一边。” 他右手从碗里捞出一根面条,提得高高的,冲着大家说:“这吻技第一招,叫神龙摆尾。” “咦,听起来好耳熟,不是丐帮降龙十八掌的招式吗?”杜落落心想,但她没吐槽。 经过刚才那段表演,大家更加用看大戏的心情专注的看着看苗师傅的一举一动。 只见苗师傅把那根苗条提得老高,嘴巴咬住面条的下端。然后,他松了右手,开始含着面条,脑袋甩来甩去。 面条在他的脸上甩来甩去,甩完左脸甩右脸,苗师傅满头油腻的长发也跟着在甩动。 在有节奏的慢速甩动中,面条一寸寸收入他的口中。 苗师傅得意非凡,这次他表演十分成功。“看到没?神龙摆尾!” 大家都看傻了。那甩来甩去的奇葩姿势!那打得满脸的面条汁子!那擦过脸的面条还吃了!! 苗师傅洋洋得意地说:“都看呆了吧!这就叫神乎其技!” “下面,我再给面表演更神的,吻技第二招,琼鱼吞水!” 苗师傅又从碗里捞出一根面条,提得远远的,末端放在他自己嘴里。 他深呼一口气,鼓起肚子,突然,猛地一吸,刚才滚圆滚圆的肚子变得顿时扁扁的,而且他口里的面条不见了! 众人正惊讶中,他呼气了,嘴里的面条又吐出来了一截,但是好像比刚才短了。 接着,他又深呼一口气,鼓起肚子,又突然一吸气,面条又不见了。而后他又呼气了,面条又吐出来了一截,比刚才更短了。 几个来回,面条不见了。 大家看呆了。 “怎么样?!怎么样?!”看围观的三人没有人有反应,苗师傅忍不住想要点掌声。 “啊,苗师傅的绝技……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下言语伶俐的小何也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比较合适。 苗师傅更加得意:“哈哈,你们以为就这样了?我还有绝技!” “这绝技是吻技第三技,也是终极必杀技。我用了十年才初窥这个技能的门径,用了十年日日勤学苦练,才能运用纯熟,又用了七年终于炉火纯青,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这个技能就是‘生吞活剥’!” 众人一听,忙目不转睛地看着苗师傅。 “有鱼吗?”苗师傅问道。 “有,屋里养了几尾锦鲤。”容若说。 “借用一下。”苗师傅对容若说。 于是,容若去屋里把养锦鲤的鱼盆端了来。 苗师傅用手从盆里捞出一条锦鲤,提到左嘴边,嘴蠕动,右手一拉,嘴右边出来一排鱼刺。 “额,这吃鱼大法!真可惜容若的锦鲤了!”杜落落拿眼看了看容若,只见容若的嘴也抽了抽。 “有鸭头吗?”苗师傅又问。 “我刚才来的时候在街角买了只,还没来及吃。”小何贡献出了一只卤鸭头。 苗师傅把鸭头整个塞到嘴里,嘴里立马鼓起了一个大包,只留了半截鸭脖在外面。只见他的嘴来回扭动。没过一会,他右手揪着鸭脖提出了鸭头,只见鸭头上皮肉丝毫不剩,只剩下了骨头! “看!这就是生吞活剥!”苗师傅得意洋洋地举着光秃秃地鸭骨头说。 杜落落有着种想吐早饭的冲动! 23.第23章 二两银子卖了身 “好吧,我已经将毕生绝技尽传你二人。刚才你们都看了半天了,也该来练习练习,体会体会了。”苗师傅说。 “来,一人一个面条。”他左右手开弓,从碗里捞出两根面条来,一手一根,分别递向容若和杜落落。 又是手捞面! 容若和杜落落全都跑到了小何身后躲着,此时三人又排成了一长串。 小何出来圆场子了:“苗师傅,他们都是新人,害羞,你别见外啊!”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您今天能把自己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他们,实在是他们的福分。相信他们假以时日,必然能讲您老的吻技发扬光大。”小何继续说。 “今天,就辛苦你了,您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揣摩揣摩。”小何露出送客的意思。 “这是讲课的辛苦费。”小何递出些银两给苗师傅。 “那个……您看我已经把毕生的绝学都传给他们了,一点都没藏着掖着,这工钱上,再多给点银子吧。”苗师傅卑微地跟小何说,想多讨要银子。 “昨天我们约的时候已经说好了,订金都已经照付了。怎么能临时价钱呢?不行。”小何拒绝。 “这绝技没有第二个人会啊!含金量十分高!……要不我再指导指导他们实践!你再多给点。”苗师傅纠缠不休。 “给,拿着快走!”杜落落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苗师傅。杜落落心思单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是,这锭银子后来带给了她多大的影响。 苗师傅倒是十分识趣,拿着银子瞬间没影了。 “好大一锭银子,看起来落落对苗师傅的技艺十分欣赏,十分倾倒!快,你来试试?”小何逗趣地说。 “再看下去,我昨天晚上的饭也要吐出来了!鬼才要试试呢!”杜落落嚷嚷说。 容若在一旁微笑。 “讨厌的人也会给钱,看来很好赚落落的银子!”小何继续逗她。 “不好赚!比如我现在就讨厌你,但是也不打算给你钱。”杜落落回敬。 “不打算给钱,那就对了。你仔细看过合约了吗?”小何说道。 他的手翻开合约,指着里面的一条对杜落落说:“你看这里。” 杜落落顺着他的手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重大违约事项约定:如不服从演出指导安排,罢演者,需要赔付748000……0两银子。” 杜落落用手指数着那些0,还是没有数清。 “oh,mygod!”杜落落在心中呐喊,“杜落落,你干了什么蠢事!二两银子卖了身,要赔人家这么多两!” 杜落落低头无语了。 “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是一个非常有节操的人。”小何安抚地说。 他转而扭头问向容若:“容若,你这么多年,我可安排你做过伤风败诉之事?” “倒是没有。”容若老实回答。 “其实这次董家面摊降价促销活动设计的这个吻戏,最初倒是老板的主意。”小何解释到。 杜落落和容若闻言纷纷疑惑地看向小何。 “你们看,这年头贪小便宜的人多多啊!一促销,不说那些穷的饿的本来就会来。就是那些富人,也要赶来吃两口!听说,一放出促销的消息,方圆几千里都知道了,有的人前天就赶着要走来吃呢。” “董掌柜一听,他也害怕啊!这促销本就是赔本赚吆喝!赔得多了,他就直接关门了!”小何解释。 “这和吻戏有什么相关?”杜落落疑惑地问。 “这里结婚的习俗是当前晚上要吃喜面。喜面的吃法就是新郎新娘一人咬住面的一头,慢慢吃,最后嘴碰嘴。面需是白面,从头吃到尾,取的是个白头偕老的意思。”小何解释。 “这董掌柜想出吃喜面的这种表演方式,就是有意让大家体会到,面不在多少,重要的是吃的那个气氛,吃的那个滋味。所以,他打算降价活动间只给一个来客上一根面,就要让大家吃得意蕴悠长点,让多品会,不要光记得面的数量,多注意面的味道。其实也是为了节省成本,更好地宣传他家面的味道,所以就请你们演这个了。” “那,他说演吻戏,你就同意了啊!你不应该有自己的设计嘛!”杜落落不太满意地说。 “我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了!你们两个,一个俊男,一个美女,颜值都十分高,很适合走偶像路线。我想把你们打造成无数少年少女梦中情人!拍一个这样结婚的很梦幻的戏,而且有这么多群众给你们免费宣传,这对你们的发展都很有帮助!所以,董掌柜说出这个想法,我是十分愿意的。”小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你们也不用太在意接吻的事情。表演最重要的是这个气氛的营造和气氛的传达。我希望你们能把结婚吃喜面那种梦幻甜蜜的感觉表现出来,并传递给在场吃面的食客们。至于你们,到底是不是亲吻了,其实我并不太关注。就算嘴巴没有碰到也没有关系。”小何继续说。 “这样听起来,似乎,还可以接受。”杜落落心里想,她扭头看向容若,在容若的眼底似乎也露出来一点动摇。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给你们听了。这次,你们不会再闹着罢演了吧?”小何问两人。 杜落落和容若都没有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小何看两人的神情,知道没有太大问题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刚才表演用的那碗面条,又向容若说道:“唉,可惜这碗面条已经让苗师傅糟蹋了,不能吃了……容若啊,你再给我煮碗面。我早晨还没吃饭呢!” “我们不用排演了吗?”杜落落见小何没说煮面条排演的事情,一时好奇忍不住问了。 她问完又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何要真让她演,她还不知该怎样面对容若呢。 所幸小何说:“不用了。” 杜落落满心欢喜:“这次,我来给你煮面。” 她兴冲冲地跑去厨房,就听见小何在身后悠悠地继续说道:“到时候换上喜服,你们自由发挥吧!” 为什么,她脸上有一种热热的感觉? 24.第24章 抢亲,还是要抢面? 巳时,离中午饭还有段时间,小何带着杜落落和容若两人赶到了董家面摊。 经历了曹家烧饼的视觉洗礼,杜落落感觉董家面摊实在还算不错。 至少,窗明几亮。 至少,人家有个正经的铺面,虽然就一间半屋的大小吧。 由于搞降价促销,这消息都传到了方圆千里,三天前就有人往董家面摊赶,为的,就是吃口降价促销面! 现在,董家面摊铺子里早就挤得人贴人,屋子外面也乌泱泱地围了一滩人。老的有拄着拐杖、不走路还颤悠悠的老头,中的有腰间别着斧头、身后还背着柴篓的樵夫,幼的有被抱在妈妈怀里、还吃着奶的萌娃,富的有手戴扳指、腰缠玉带的商人,穷的有打着赤脚、托着破碗的乞丐。各色众人,或立或蹲,或喜或悲,呈众生相,都怀揣同一个梦想,心向同一个目标:吃促销面! 杜落落三人在人群中走了半天,排除千难万险,才走到蕫掌柜面前。她看到蕫掌柜脸上挂着笑看着众人,可那笑……笑得实在勉强!笑得实在难看! 也是,这么多人来吃亏本促销面,蕫掌柜还能笑着,实在不容易。他不哭都算好的! 一看到杜落落三人,蕫掌柜仿佛被压迫已久的老贫农突然看到了解放军,激动地撒开脚丫一阵快跑,愣是踩着食客的脚迎了上来。一路只听到伴随着各种音色地鬼哭狼嚎:“啊呀,我的脚啊!”“脚!脚!脚!”“你这个人,长眼睛了没有!”“妈妈,他踩我脚!哇~呜哇~” 顶着不同的声音,蕫掌柜和小何进行了亲切而热烈的交谈,双方就中午表演一事交换了意见,并快速得达成了共识:这场表演形式很好!这样的表演实在是太迫切!又太急需了! 蕫掌柜拉着小何,杜落落和容若尾随小何鱼贯而入到vip后厨通道。只见,后厨五个大厨正举着汤勺在热锅前严阵以待。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可见他们平日就训练有素。而如今他们都高举汤勺,随时出手,可见形式逼人,一触即发! 好在小何有先见之明,来之前就让容若和杜落落换好了演出用的喜服,节省了不少时间。 当然,这样做问题也是有的,在他们挤来的路上,也听到了不少食客的抱怨:“看那两个,婚都不结了,跑过来抢面吃,真是没出息啊!”“这是要抢亲,还是要抢面啊!” 委屈也是有的。不过当杜落落穿过众人的围堵挤到了后厨,顿时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深深感染了!她意识到她肩上的责任是多么重大!她是要完成一项多么光荣而伟大的任务!顿时,她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一首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的曲子在她心中铿锵奏起: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她静静地望向容若,容若的一袭红衣是如此鲜艳,如此刺眼。 她浑身充满了信仰的力量。 她跟着容若走向了表演台。 台下本来人声喧嚣,等杜落落和容若往舞台上一站,台下就静默了。 但静默了没多久,就变成了一片一片地窃窃私语。“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还站台上了?”“今天不是吃面吗?怎么还有结婚的?”“不会跑这来结婚了吧!脑子有病吧!”“这不是刚才挤进去的那两人……” 一声锣响,打断了台下的嗡嗡声。随即小何朗朗地声音响起:“今日大家来相聚,一起来品尝蕫掌柜家的面。是不是啊?” 台下群情激昂,齐声喊道:“是!”那 声音震天动地,足见来的人数之多。 蕫掌柜终于忍不住,默默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小何继续说:“面大家都吃过,但是好吃的面大家就吃得不多了。董家面馆的面是绝对的好面!它的口感滑而不腻,韧而不硬;初品绵糯滑软,细嚼筋道有力,卤汁香浓丰富。真是此面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吃!” 只听台底下吸口水声一片,还夹杂着吧嗒嘴的声音。也是,为了吃这碗促销面,有好多都是饿了好几天的! “那么,这么好吃的面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小何提问。 众人摇头,就有人口水甩了一脸。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好吃的一碗面,是几千年文化的传承!是董掌柜家祖祖辈辈智慧的结晶!除了靠祖传的老汤秘方,还采用了后现代的拉面工艺。今天大家汇聚于此,十分幸运的可以看一看董家面馆做面的秘诀。这可是不传之秘哦!” 台下众人嗷嗷直叫。 “下面,有请后厨师傅给大家展示。” 只见四个大师傅走上台前,一个抗着袋面粉,一个提着水桶,一个端着面盆,还有一个背着个狼牙棒。 本来台下还有几个好事的,喊着不看做面秘诀,要吃面的。结果一看狼牙棒,立刻老实了! 拿面盆的师傅首先展示了一下干净的面盆,再把盘子“哐”地一声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瓮声瓮气地说:“这和面的面盆,是女娲娘娘开天辟地时用过的上古神石,雕刻而成!” 拿面粉的师傅把面袋打开,向大家介绍说:“这是面粉,今年刚上市的新鲜小麦磨成的,粒粒新鲜!”而后,他把一些面粉倒入到面盆中。 提水桶的师傅捞了一捧水洒向空中,向大家宣传说:“这是纯正的地下水,经过24层净化,口感甘甜。“接着,他把水倒进面盆。 拿面盆的师傅再次上前,对着面盆里的面一阵揉搓后,面混好了。接着,他又把面放在桌子上。 最后,拿着狼牙棒的师傅抡着棒子对着面一阵猛打。打完正面打侧面,打完侧面打背面。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的。特别是先前那几个想闹事的! 端面盆师傅又上了,这次,他来拉面了。只见,他切下一块面,在桌子上用力甩。面被越甩越长,越甩越细。他将面两端对折,一手提两头,一手提中间,继续甩面。而面被甩得更细更长了! 后来,他干脆把面的两头分别递给拿面粉和拿面盆的师傅。那两人各自拿着面的一头抡起了大跳绳,拿着狼牙棒的师傅跳进去,跳起绳来。端面的师傅也加入了他,一起跳着面绳。 “一、二、三、四……“台下众人跟着小何数起数来。气氛热烈。 足足跳66下,师傅收了面,下台去煮面去了。 小何对着众人问:“董家面摊的面好不好?” 众人齐声高喊:“好!” 小何继续说:“这么好的面不能只拿来果腹,狼吞虎咽是吃不出来什么的!好面吃的是味道,吃的是情调,好面要细嚼慢咽,好面要品!” “下面来看一个节目:品味初恋的味道。表演者:风云二人组。” 25.第25章 初恋的味道 “这就该我上了?”杜落落突然感觉一阵惊慌。 还没容她多想,背后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被迫着往前跑了两步,被台下挥舞的手臂一绊,一个踉跄,面朝舞台重重栽了下去…… “这是要扑街啊……丢人丢大了!”她悲哀的想,可是无法控制重心。 一个温暖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腹,硬生生的将她从半坠的状态拉了起来。她抬起头,感激地看向那人。 是容若。 他此刻眉头轻蹙,睫毛轻轻扇动,睫毛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看着她,眼神关切而温暖,他的瞳仁里此刻映着只有一个大大的她。他的鼻梁直挺,嘴唇微抿…… 嘴唇…… 杜落落害羞地低下头。 “人太多了。”容若说。“你站我旁边,呆会……” 说话间,一个大师傅走上台去,在桌子上摆上了一碗喜面。 杜落落等着听容若的下文,而容若被那碗面打断了思路,他突然住了声,看着那碗喜面,脸上似有一丝绯红。 杜落落也一阵害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台下的众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对,纷纷起哄:“快啊!快啊!” 下面一片喧嚣,杜落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最后,还是小何出来,一手拉一个,把他们两个拽到喜面前。 “结婚吃喜面,幸福又美满。喜面通体白,白首永相伴,喜面连不断,生生世世看。”小何说道。 说罢,他摆了两双筷子放在面碗边上。“举案又齐眉,筷(快)乐永相随!” 小何面向台下众人说:“大家都知道,这面有很多种,但是喜面是最特殊的一种。这吃喜面的滋味,终身难忘!” “喜面,讲究的一根不断。吃喜面的时候,由男女双方互相喂着吃。”说完,他从碗边的筷子里拿起了一双,递给了容若。 “这个事上,男人得主动点。”小何对着台下说,台下哄然大笑。 容若从碗里夹起面条的一端,递到了杜落落的嘴边,杜落落连忙凑了过去。 小何又从碗边拿起另外一双筷子,递给杜落落:“夫唱妇要随!这姑娘家也不能落后。”台下又一阵哄笑。 杜落落把筷子伸到碗里,夹面的另外一端。她的手心里出满了汗,一双筷子在她手里总打滑,面条不听话地扭来扭去,不肯轻易就范。 她一阵慌惑。 最后,好不容易她的筷子夹起来面的另外一端,递到容若嘴边。 容若的唇在她眼中不断放大,苍白,又带着点花瓣般的嫣红色。 杜落落一紧张,手一抖,筷子戳到他的嘴唇上。 他肯定是被戳疼了,她看到他轻轻地咬了下唇,但是,很快地,他凑过来,咬住了她递来的面。 台下爆出一阵叫好声。 而杜落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夫妻双双把面咬,吃完白头到偕老。”小何的声音响起。 “两个娃娃,不要总你看我,我看你,吃面啊!”小何打趣地说。 台下众人笑得更欢。 杜落落感觉自己紧张地浑身都僵住了,像个机器人,听到小何的话,就好像有了个行动的指令。她照着做起来。 面条被拉了起来,比摆在舞台上的桌子还长。 此刻,杜落落一点点地把自己那端的面条吸到口中,她看到对面的容若也做着同样的动作。两个人都安静地吃着面。台下众人卖力呼喊,远得像树林间的微风,几乎不可闻。 杜落落望着容若,感觉两人像距离一条鸿河,中间是浩荡的河水,烟波浩渺、波澜壮阔。而她像一个初学游泳的人,在河里无助地扑腾着,奋力的要游向对岸。她游得是那么力不从心,是那样惴惴不安,感觉自己时刻要溺毙在又温柔又凶险的水波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游得近了,她看到容若的睫毛在轻轻眨动,仿佛是一个温暖的邀请。 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廊下避雨。这双睫毛还挂着水珠,眼睛里有说不清的雾气氤氲。那时候,她惊为天人。 再遇见他的时候,伴着众人雷动般的欢呼,他抱着琴上台。这睫毛有条不紊地闪动,眼睛里是自信而淡然的光芒。那时候,她内心欢喜无限。拯救她于危机的,竟然是他! 她从树上坠落的时刻,抱住她的人是他。这睫毛快速闪动着,遮不住眼底的关切和担心。那时候,她看着他额际的薄汗反射着夕阳的金光,觉得他整个人发着金光,他是她的神。 她舞台闹着乌龙,递小抄的是他,嘲笑自己的还是他。这睫毛跟着眼皮眨啊眨,他嘴角挂着顽皮的笑。那时候,她觉得他像哥哥,又像弟弟。 现在,他和自己在这里一同吃着面…… 杜落落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看到容若的一张脸! 面条已经被吃的非常短了,两人相距不过半尺。容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直视着她! 杜落落心中一惊,嘴上不小心就用了力,面条就断了。 那根面条顺着她的嘴滑落下来。 “怎么办?” 杜落落没反应过来,宽大的袖子带着风而来,一只修长的手垂下来,拂上了她嘴边的面条,重新递到了她的嘴边。那手指轻轻碰触到了她的唇。 下意识的,她张开嘴咬住了面条。 那只手又很快地抬了上去,高过了袖子,手背轻轻抚过她的面庞,那动作极轻极慢,似是要细细勾勒她脸边的弧线。 众人一阵嬉笑,他们只看到他在摸她的脸! 杜落落心中又惊喜又茫然,她知道容若再一次帮了她,只是她不知道容若抚摸她脸的动作是单纯为她遮掩,亦或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情动? 当她抬起眼再看容若的时候,容若的嘴唇就在她的眼前。他的嘴唇有着很干净很美的唇线,让人一看就难以忘记。 为什么那些慌乱已经烟消云散,她此刻可以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唇,他的眼。 她内心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还有那么一点点欢喜。 初吻的对象是容若的话,好像并不是那么糟糕。 她不知道自己是半推半就?还是应该主动迎上去? 近了,近了! 杜落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26.第26章 咫尺天涯 近了,近了…… 两个人的嘴唇将碰未碰的那刻…… 容若独自吃掉剩下的面,侧过头,抱住了杜落落。 杜落落被容若抱着,两个人头靠在一起,耳鬓厮磨。此刻,任谁看起来,他们都像一对深情的爱侣。 可是,他没有亲她! 他呼吸的暖气落在她的鼻子旁边,他的唇近在咫尺。她闭上了眼睛,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她浑身颤抖,准备要接纳他。 可是,他没有亲她! 他抱住了她,可是也巧妙地把她推开。 他们明明紧紧地抱在一起,却像隔了天涯海角一样遥远。 杜落落像只受伤的小鸟,把头藏在了容若的肩窝。 容若的手爱抚地滑过她的长发。 她不明白。 台下掌声雷动。小何和蕫掌柜走上来台来致谢! 在小何的牵引下,杜落落不知道是怎么谢的幕,怎么走出了董家面摊。 现在刚过午时,外面太阳发着光辉。明明一直她都在露天的表演台上,可是为什么突然觉得阳光那么刺眼? 还是来时的建筑,还是来时的风景,这一切的一切,外面的世界都是一样。可是杜落落的心里,却感觉过了千年万年? 她有一种想倒下去的软弱。 于是,她扭头对小何说:“我不太舒服,想先回自己客栈了,就不跟你们一块走了。” 小何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说:“今天太累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接着他又塞给了她两锭银子,继续说:“这是今天的酬劳,你们这次表现的都非常棒!记得明天早点来排戏!” 杜落落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路上一个小孩似是认出她,递给她一束野花。她茫然地收下了。 走着走着,她突然觉得手中一轻。她以为是花掉了,忙去看右手。 结果发现右手的花还在,是左手的银子被人抢走了! 她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头戴布巾,身穿蓝色衣服的男子提着她的银袋快速逃窜。 “抢钱了!有人抢钱了!”等反应过来,她大声喊。 几个路人诧异地看着她,没什么反映。 她只好自己跑着追了过去。 穿街转巷,跑了一截,她终是跑不过那贼人。 她累地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贼人倒远远地站在那里,挥舞着她的银袋,冲她得意地笑。 “气死了!”杜落落狠狠地一跺脚。 “还我银袋!”她高喊着拔步继续追去。 那贼人有恃无恐,看她跑了几步,才轻盈地转身跑进另一个巷子。 杜落落心中的那个恨啊,犹如烈火熊熊燃烧。 她开始加速。 突然被人伸手拉住了! 她一腔的愤怒无处发泄,转而怒视拉住她的那个人。 “落落!”那个人操着怪异的口音说。 “蝉西!”杜落落一眼就认出了他。 “别追啦!我的伙伴已经过去了。他很厉害!”蝉西说。 只听那贼人唉呀一声。他被蝉西的同伴逮住了,此刻被扭着胳膊,被押了回来。 钱袋被递到蝉西的手里,蝉西又还回了杜落落。 “谢谢你,蝉西!”杜落落对蝉西道谢。 “谢谢你!”杜落落有对蝉西的同伴说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看向蝉西。 蝉西说道:“他叫穆赫”,又指了指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同伴,说道:“他叫嘉佑。” “上次相聚匆忙,忘了给你一一介绍了。”蝉西谦然地说。“他们一路陪我走南闯北,都是我的好兄弟。” “这次你又帮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杜落落说。 蝉西笑了:“不知道,可以先欠着。回头帮我就好。” 杜落落笑着说:“好啊。” “对了,我知道这周围有个不错的茶点,一起坐着尝尝吧。”杜落落邀请说。 “好啊。”蝉西回答。 永记茶点。 四人坐下,小二递来菜单,杜落落点了一壶乌梅花草茶。 伙计点燃了嵌在桌子里的小碳盆,将一壶飘着花朵的茶水坐在盆上。 白果糕、枣仁糕、玫瑰饼、凤仙饼,几样小吃食摆在精致的盘子里被端了上来。 杜落落嘴里含着块白果糕,含糊不清地说:“今天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叶榆是商贸重地,我们自然也来这里谈生意。不过,我们已经谈完生意了,今天就要走了。”蝉西说道。 “好可惜,你们没在叶榆转转吗?”杜落落问。 “最近事务繁忙,没有游玩的时间呢。”蝉西解释。 “叶榆可好玩呢,我还参加他们的星光大道了!后来,有人拉我当明星。我还去表演了呢。”杜落落兴奋地给他们讲述别后的际遇。 “听起来,很有趣呢。落落姑娘去哪里表演了?”蝉西问道。 “就是烧饼店、面铺啊之类的!”说到面铺,杜落落心中一滞,问道:“对了,你们今天没有吃面吧?” “没有呢。”蝉西回答,搞不清这姑娘为啥这么问他们吃面没吃面。 “还好还好,”杜落落心中想,“他们没看到。” “也是,蝉西那样一看有钱又有气度,怎么可能去那种小面摊贪便宜吃促销面呢。”杜落落又想。 “没事,没事,就是听说这里面不错,想有空请你们吃个面。”杜落落连忙摆手。 她扭过头,又问向穆赫。“穆赫,你一下就抓住了那贼人,真是厉害!” “我刚才在他后面追了半天呢。累死了,也没追上。他还拿着我的银袋冲我笑呢。气死我了!”杜落落说。 “姑娘不会武功,自己一人跑去抓贼,还是得小心。”穆赫说。 “咦,原来你是会武功的啊?怪不得身手那么厉害呢!”杜落落说。 “穆赫学了一些防身的拳脚,算不得什么。这江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穆赫谦虚地说。 “不,你在我心里,是顶顶厉害的!”杜落落伸出了大拇指。 “穆赫是谦虚了,他在我们那里算是数一数而的高手了。”蝉西笑着看向穆赫。 “真正的高手在这里。”穆赫指了指嘉佑。 “我只会舞文弄墨,字画可以拿出来,不致于太丢人。”嘉佑笑了笑。 “我也喜欢字画呢,不过我写的丑得不能看。”杜落落说。 “那改天可以让嘉佑帮你写一幅。”穆赫说。 “好啊,好啊。”杜落落拍手笑道。 “对了,你们这次谈生意,还算顺利吧?”杜落落问向蝉西。 “其实,我们四天前就来叶榆了。这次主要不是贩卖货物,是来了解一些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开拓些渠道。基本还是比较顺利的。” “四天前,”杜落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巧啊,那天也是我刚来叶榆。” 27.第27章 大小姐 他们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天。 蝉西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启程了。还得赶路呢。那落落姑娘,我们就此别过。” 杜落落和他们聊得很开心,遗憾地说:“如今你们走了,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有缘自会相见。”蝉西说道。 似是不忍心看到她失落的表情,蝉西又安慰她说:“我和落落姑娘已经见了两面,也算十分有缘了。” “恩,而且两次都是你们在帮我。下次,我来帮你们啊!”杜落落说。 她转念一想,又继续说:“最好也不用我来帮你们。希望你们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蝉西笑了笑。 “我打算一直住在叶榆,下次你们再来谈生意,记得找我啊!”杜落落说道。 “好的,一言为定。”蝉西说道。 蝉西一行三人打马远去了。 杜落落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底十分羡慕。那背影真是潇洒! 遇到他们真好,好像容若的事情淡了不少,不那么纠结了。 杜落落往自己的客栈走着,路上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住哪啊?下次他们怎么再来怎么着我呢?” 蝉西并不知道她的住址,她也没有固定的居所。他答应说再来叶榆谈生意找她,说的也许只是随口应付的话。 想到这,杜落落一阵失落。 走了许久,她终于回到自己住的客栈。经过这一天折腾,她身心俱疲,所以很快睡着了。 这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早地,杜落落就应约赶往容若的小院。 小何在娱生记只有间宿舍,而她则什么都没有,住在客栈。算下来,只有容若最土豪,还有方小院。所以容若的小院也成了他们排演的根据地。 杜落落推下门,门虚掩着,她伸脚迈进院去。 看见小何、容若,还有……一个姑娘! 那姑娘头上戴着一朵芙蓉花、穿着粉色的纱裙,远远看去还有几分姿色。 她看见那姑娘正扯着容若的袖子,贴着容若,说着什么。 看见她走了近前,那姑娘对容若说:“容哥哥,这个就是那个给你搭档的姑娘吧?” “这个是杜落落姑娘。”容若不露声色地扯了扯她手中的自己袖子。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怎么配当主演呢!”那姑娘声音倒是清脆好听,但是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好听! 杜落落向小何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小何说道。 “这位是杜落落,风云二人组的女主演。你刚才已经知道了。”小何指着杜落落对那个姑娘说。 “这位是甄大小姐。”小何又指着那个姑娘对杜落落介绍说。 “甄大小姐?”杜落落追问。 “就是我们今天表演的邀请商,甄便宜酱菜铺家掌柜的爱女,甄大小姐。”小何继续说。 哦,看她紧紧贴着容若,还以为是容若的什么故交好友。出于礼貌,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搞清楚了甄大小姐的身份,杜落落也不打算示弱了。 “是啊,我长得没有甄大小姐漂亮。”杜落落说。 甄大小姐看她也这么说,冷哼一声,点头赞同。 “可是也没有甄大小姐损人的本事。”杜落落又接着说。 “你!”甄大小姐一时气结。 “你知道我爹是谁吧!我爹银子很多呢!你们演出的钱,都是我爹出的。我告诉我爹,不让你演了。”甄大小姐指着杜落落说。 杜落落仔细看了看甄大小姐一身的装扮。 显然,她是个农家女孩,长期的劳动和日晒让她的皮肤有些粗糙。关键是她眉目间的那些表情和骨子里散发的气度,一看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 但是这个姑娘今天刻意打扮过了。她的头发梳的油光粉亮,鬓间的簪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芙蓉花,脸上施了些粉黛,那身粉色的衣裙也是崭新的。 这一身打扮,远远的看还是很美,可是现在走近来看,那衣裙料子质量十分稀松平常,有些地方的针脚也不太平整,衣服上嵌的珠子也都是些劣等货。 这个姑娘长得并不丑,如果穿的是平日的衣服,也许算个美女了。可是现在这么一整,十分恶俗。又在那里强调她爹有钱,十分惹人讨厌。 “你爹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用知道。我知道你家我是不去演了!你爱演,自己演去吧!”杜落落说。 空气中火药味十足,小何一看要闹僵,赶快上来圆场子。 “甄大小姐,你爹很有钱很厉害,我们都是知道的。这些主顾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当然,我们也会拿最好的表演回报他们。杜落落是我们这里的名角,您也应该尊重我们的演员。”小何这番话,把双方的情绪都照顾到了。 “知道我们是衣食父母就好。”甄大小姐骄傲地说。 “不过,今天我不要她演。”她指着杜落落说。 “我还不要演呢。”杜落落接腔。 “大小姐啊,不让她演,这就缺角色了。”小何在一旁对着甄大小姐解释。 “就不让她演!我来演,我要和容哥哥一起演。”说罢,甄大小姐的手环上了容若的手臂。 “容哥哥,你觉得我和你一起演怎么样?”甄大小姐仰着头,看着容若说。 容若没有说话。 杜落落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走。 小何跑过来拉住她。 杜落落因为昨天经历本就非常不爽,对小何说:“我不想演。不会又拿合同逼我做事了吧?” 小何看她态度坚决,倒一时没话说。 此时,容若也挣开了甄大小姐的拉扯,对着甄大小姐说道:“甄大小姐,杜落落是容若的搭档。杜落落姑娘不演,容若恐怕也无法参演。” “这,这……”小何急得跺脚。 杜落落看了容若一眼,深深的。 她搞不清容若,昨天明明推开他的人是他,今天维护她的人还是他。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想演了。”她没有再理会小何的劝阻,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昨天本就心绪纷乱,今日在见到容若,好像并不开心,又碰上甄大小姐搅局,她内心烦躁。 今天,她不想见到观众!不想见到小何!也不想见到……容若!她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就让她任性这么一回吧。 28.第28章 小王爷 带着几分赌气,杜落落没有目的地走了出去。 街边的杂货商正向外摆着各色的玩意准备开张,买菜的大婶提着篮子在风风火火地往家赶,卖油的游郎敲着锣正在沿街叫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就她没有。 她一个人不知道去哪,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郊外的河边。微风拂过,杨柳依依。她在河边驻足,远望着广阔的水面,心情也平静下来。 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响亮的声音。 “喂,那个姑娘。你要想寻死呢,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这里风景这么美,不要弄脏了这河水。” “什么?”她扭过头,只看见说话的是一个头戴宝珠、面如冠玉、手摇扇子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松绿色的锦缎衣服,衣服袖子和领口滚着金边,衣服上还用金丝银线绣着些鸟兽,腰间系一块上等的玉佩,身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看打扮看派头是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就说你呢!”看杜落落看过来,他挑着眉毛,一拍手合拢了扇子,拿扇尖指着她,继续说:“想跳河呢,就找个偏僻的地方,不要搅了本王爷的好心情!” “王爷?!你说你是王爷,就是王爷啊!那我还说我是太后娘娘呢!”杜落落不爽地说。 这叶榆虽然也是个商贸重地,但是地处南方,距离北方还是皇城很远的。哪里会冒出个王爷?看他那口气,也不像多有教养的样子,多半是哪个富贵人家子弟在这冒充! “你个小姑娘还敢信口开河?敢冒充皇亲国戚,知不知道这是死罪啊?!”那“小王爷”还气势十足训斥杜落落。 “还挺入戏!”杜落落心想,她也不服输,说道:“是啊,反正我也打算死了。这投河也是死,着冒充皇亲国戚也是死,还不如我当回太后娘娘,这才死得有价值。你说是吧?小——王——爷!” 杜落落估计把“小王爷”三个字拉得长长的念出来,意思就是告诉他“你是校王爷,我就是太后,是你娘亲大人!” 那“小王爷”气得嘴都歪了:“你个小姑娘,看你长得也算齐整!说起话来怎么如此颠三倒四!要不是看你个女人,我就令人打你了!” “这还越演越像了!”杜落落心想。 反正她今天正不爽,正好有个渣男找上门,她倒十分乐意去虐虐。 “我好怕啊,王爷,原谅我吧!”杜落落扮出惶恐的样子。 “哈哈哈哈,”那“小王爷”得意的笑着,“知道厉害就好!本王不会轻易打女人的!” “那敢问王爷尊姓大名啊?”杜落落接着又扮作低声下气地说。 那小王爷沉吟了一会儿,说:“本来我不会给人说的。看你诚信诚意地问了,就告诉你吧。本王姓赵,单名一个胡字。” “哦,我明白了。”杜落落走了几步到他近前。这“小王爷”比她高上半头,现在走近一看,倒是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可见平时养得不错,没少吃好东西。 “明白什么?”那小王爷摸不着头脑。 “这名字起得是大有深意,寓意非凡啊!”杜落落接着靠近他。 “那是自然,我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很。不过,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又懂些什么?能体会到什么寓意啊?”那小王爷得意洋洋地说。 “赵胡,招呼,这寓意就是……”杜落落突然伸手往他后脑门一拍,同时说道:“打个招呼嘛!” 她一得手,立马远远立定,笑着说:“这招呼啊,就得打!” 这回这小王爷真得气的跳起脚了,他跺着脚指挥着两个跟班说:“敢以下犯!快,帮我把她绑了!” 杜落落一看他玩真的啊,她可不赔他玩了,撒丫子就跑。 结果那小王爷的两个跟班跑得还挺快,她还没跑两步,就被他们追上,扭着她,把她押倒了这个小王爷的跟前。 “绑架啊!”杜落落喊。 可是这是郊外河边,没啥人,喊了等于白喊。 杜落落一阵懊悔,她垂头丧气地想:“早知道就不惩口舌之利了!” 等杜落落被那二人押回来,那小王爷还用不断地用合拢的扇子拍着手,一副气鼓鼓地样子,瞪着她。 “你这个小姑娘,不识好歹。我本来是看你要跳河,好心相劝。你却牙尖嘴利,还敢虎口拔毛!” “我要跳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跳河?”杜落落忍不住接茬。 “再说,好心相劝,有你那么劝人的嘛?”她听他那套说辞,只觉得他十分可笑。 “你,你,还敢跟我顶嘴!”小王爷气得扇子拍的啪啪响,仿佛那拍得不是他自己的手掌心。 “看来,不惩罚惩罚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那小王爷恶狠狠地说。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他停下了拍扇子,绕着杜落落,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她。 杜落落被他看得毛毛的。 “恩,有了!”他一拍手掌,“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最在意什么,我就破坏什么!” 杜落落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她努力做出恶狠狠地样子瞪视着他。 “瞪什么瞪?”那小王爷十分不满,他抬起杜落落的下巴,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道:“呆会儿,只怕你就要求我‘不要啊!不要!’” 杜落落闻言浑身一僵。 “哈哈哈哈……”他笑得爽朗得意。 在穿越前杜落落也活了二十多岁了,听到他这些话,她大约是猜出来他要对她做什么。她的脑子里浮起一副悲惨的画面: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裂开来,肌肤在寒冷中一寸一寸颤栗。 她努力地向前爬,却被拖了回去。她继续向前爬,又被拖了回去…… 任她如何逃,却怎么也躲不开那个男人的阴影。 那个男人扯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哈哈大笑……” 明明是明朗的春天,外面阳光正好,她却感觉犹如身在寒冬,身处冰窖。 只听那小王爷命令两个跟班,“去,把她给我绑到这个树上。” 杜落落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接着,又听见那个小王爷命令两个跟班,“去,把今天本王得来的宝贝拿出来!你们准备好,我要给她用上!” “还要用什么……宝贝?!”只听得杜落落心惊肉跳。 29.第29章 救救我吧 杜落落害怕地紧闭了双眼。她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感觉自己像一只等待上油锅的虾。 时间在一点点走过。 迟迟却没有见他们采取行动。但正是因为等待,正是因为未知,恐怖的气氛却更加蔓延。 杜落落此刻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咬蚀她的心,痛苦至极。 “神哪,快来个人来救救我吧!”她内心在呐喊。 容若此刻在做什么? 在这个任人宰割的时刻,她又不由自主想起了容若。 那个时候,眼看他们的嘴快要碰在一起了。容若推开了她,却又抱住了她。 容若,她看不清…… 现在,他应该是在和那个甄大小姐一起演出吧。他那样简淡的性子,是抗不过小何的各种说辞的。 那个甄大小姐一定十分得意吧。她喜欢容若,她的喜欢简直要用眉眼动作宣告全世界!她如今可如意了,估计这时正拉着容若的袖子,冲他着秋波呢。 容若没准也高兴吧。甄大小姐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家境也还小康,对他又有意思,还那么明显地去倒贴他。 没准,此刻,他们正在舞台上眉来眼去。 杜落落越想越觉得气苦。 …… “等久了吧,哈哈!”伴随着得意的笑,“小王爷”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一股男性的气息迫近而来,让她无所遁形。 她的下巴被迫抬起。“喂,睁开眼睛,我要你看着我!”他不满意的嚷嚷。 她反而更加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这是她唯一能保持的尊严了。 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落在了她的左脸上,带着湿嗒嗒的黏腻的感觉,在她脸上轻轻地滑动。 一会儿,那东西又移动到她的右脸上……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是什么?她感觉瘙痒而且耻辱,终于忍不住,泪落了下来。 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流到那毛茸茸的东西上面。 那东西止住了动。 “喂,你怎么哭了?不许哭!”那小王爷骄纵的声音响起。 真是连哭的权利也没有啊! 杜落落再也忍不住,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喂,你别哭了!”那人又喊。 “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一样!” “我本来就是女的。”杜落落抽噎着,还不忘接了腔。 “我最讨厌女人哭了!”那个小王爷不满意的喊。 “我也最讨厌别人把我绑起来!”杜落落哭得更冤了。 “喂,你别哭了!”那小王爷说。 “好了好了,姑奶奶,我算服了你了!你别哭了,我给你松绑了还不行啊!” 杜落落正哭的一抽一抽的,她突然听到这话,真觉得喜从天降,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惊喜地问:“真的?” “又哭又笑,也不嫌丑!”那小王爷嘴上继续奚落她。 杜落落看是他在逗她,并没有真的去松绑,哭得更伤心了。 “真的,真的。”那小王爷说。 “你睁开眼睛看看!” 杜落落睁开眼睛,正看到他的侧脸。他俯身正准备给她松绑。 过了片刻,绑着她的绳子落在地上,她自由了。 一得到了自由,杜落落气势立马上涨。 “你对我做了什么?”杜落落摸着脸,气势汹汹地质问赵胡。 “没什么。”赵胡惫懒地回答,他扬了扬他的右手。他右手里是一只毛笔。那笔杆是淡青色,是上好的玉石做的。笔尖是白色的笔毫,此刻白色只露了一部分,而剩余的大部分已经染上了了黑色的墨汁。 “你画画了!”杜落落十分惊讶。 “你绑了我,原来就在我脸上画画呢?”她不可置信地又追问了句。 “要不然呢?你还以为我在做啥?”赵胡说。 “你说姑娘最在意什么,就破坏什么……”杜落落说。 “姑娘最在意的不就是花容月貌嘛?”赵胡疑惑地问。 “哈哈哈哈……”他突然爆出一串笑声,“你不会以为,我想强要了你吧?” “……”杜落落没吭声。 “本王爷乃是真龙之身、人中龙凤,又生得如此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有多少姑娘梦想着爬上我的床呢!多少姑娘要投怀送抱,本王爷都看不上眼!” “就你这样貌,就你这身材……”他围着杜落落一转,扇子一指:“啧啧,这瘦得跟猴子一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倒贴我都不要啊!”赵胡嘲笑着杜落落。 现在危机解除了,杜落落倒不在意他的嘲笑,她更关注她自己的脸。 “你刚才给我画了个什么?”她问。 “你自己不会看?!”赵胡拿扇子一指河边。 杜落落跑到河边,蹲下。河岸有些高,她看到河水中映出的模糊的脸,看得不太清楚。依稀能看出一个脸上画的是细长的东西,还有两只脚;但另一个脸上黑黑的一片,完全看不清楚是什么。 总之丑死了! “你给我画的是什么啊?丑死了!”杜落落冲着赵胡喊。 “你自己看不出来?”赵胡扇着扇子,玩味地走到河边,站在杜落落旁边,也去看杜落落水中映出来的脸。 果然看不太清楚! 于是他得意的解说:“你叽叽喳喳,言辞聒噪,像只麻雀!我就在你左脸给你画了只雀儿。你言语无礼,满嘴臭气,我就在你右脸给你画了坨牛粪!” “来,让我看看,我画得不像嘛?“他更蹲下来,扭住她的下巴,用力把她的脸扭到他的眼前。 他细细观赏片刻,笑得开心“这不,我画得挺像的嘛!” 杜落落只觉得下巴生疼,又看见他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放大。他眼睛本来挺大,此刻笑得眯成一条缝。嘴角本来就上扬,此刻笑得快咧到耳朵上。那得意之情,真是溢于言表! “去死!”杜落落突然猛力冲他一推。 赵胡淬不及防,“扑通”一声掉进河水里。 赵胡的两个喽罗跑了过来,跳着脚喊了半天“王爷!”却没有人敢下去。 杜落落才懒得理他们,她用袖子擦了擦脸,擦不干净! 这家伙,真不是好东西! 她拿眼看了看在河里扑腾挣扎,连喊“救命”的赵胡,对他说了声“活该!” 这时赵胡的一个喽罗从她身边跑走了,喊着“落水了,救人了!” 估计是搬救兵去了。 她甩了甩袖子,潇洒地飘然离去。 30.第30章 亲?还是不亲? 杜落落走出一截,又遇到赵胡的跑出去搬救兵的那个跟班。 那人估计是没搬着救兵,正捡着个树枝往回跑。那树枝看起来也不粗也不长,估计对救人也没啥用。 “不靠谱啊!”杜落落摇摇头,事不关己地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两步,她脑子却不由浮现了赵胡落水求救的画面。刚才她看见他在河里喊着救命,徒劳的扑腾,她对他说:“活该!”。 现在再回放那个画面,赵胡那扑腾的样子不是作伪,他是不会游泳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两个跟班看起来也不靠谱。不会,淹死了吧?! 她心中升起不忍:他只是逗她玩,在她脸上画画,其实,也没做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想到这,她脚步一顿,一思量,改为回身拔步快跑。 要快!要快!…… 如果他真的淹死了,她就真的做错了! 等她跑到河边,老远就听见赵胡的两个跟班正在河边干嚎:“王爷啊,你就这样去了!”“王爷啊,你让小的们怎么交代啊!” 她看到河里赵胡露着脑袋,已经不动了。 那两个跟班一看她折了回来,好像马上有了主意,奔过来来抓她。“就是这个女人,抓住她!”“抓住她,我们就好交代!” “住手”她一声怒喝震住了两人,“我会游泳!我去救他!” 杜落落跳入了河里。 虽然已是春末夏初,河水仍然有些冰凉。她飞快地滑动手脚,拉住了赵胡。赵胡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反应,拖起来死沉死沉,杜落落吃力的拽着他想往回走。 一拽之下,却发现没有拽动! 她游到他身后,发现他被树根挂住腰带,这树根让他沉不下去,但也让他浮不起来。 杜落落慌乱地用力扯下他的腰带,扯了几次,才扯开!树根上的毛刺划开了她的手,水里浮起来丝丝嫣红,是她的血。 她顾不上这些,托着赵胡像河岸游来。 赵胡的两个跟班分别把赵胡和杜落落拉上了岸。 杜落落一上岸,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势,就去查看赵胡的状态。 “他已经死了!”这时赵胡的一个跟班已经干嚎起来。 原来刚才,趁他同伴在拉杜落落的时候,他已经试了试赵胡的鼻息,赵胡已经不再呼吸。 另一个跟班听到这话,马上翻脸,“这个女人就是罪魁祸首,把这个女人押走!”他立马扣住了杜落落的手。 “放开!”杜落落大喊。 “我看看他还有救没!”她又喝道。 杜落落此刻头发披散、浑身是水,有如鬼魅,喊起来气势惊人。那跟班不自觉的就倒退了一步,放开了杜落落的手。 “先让她看看吧,死马权当活马医。”另一个跟班说。 杜落落的手探向赵胡的鼻端,没有气息。看来是他们是说真的。 她下意思又将手抚上他的心脏,没有跳动。 “难道真的死了?!”杜落落无法从震惊中平复。 突然,她想到在现代曾经看到溺水后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人又被救活的新闻。 对了,有溺水的假死! 她快速回忆那电视里后来教人如何救生的。 “你,把他倒背起来。”杜落落指挥赵胡的一个跟班。 那人倒也老实,闻言把赵胡头朝下倒背在身上。 “再往上动一动,卡住他胸的位置。”杜落落继续下命令。 那人依言向上动了动赵胡的位置。 “你站好了啊!”说完,杜落落一个肘击,猛地打向赵胡的背。 赵胡的上半身应力弹起。“噗”的一下,他嘴里吐出了一大滩水,身体又垂了下去。 “他已经死了,你还打他!”另外一个跟班说道。 “别动,再来!”杜落落眼神一瞪,把那人的话压了下去!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她又一个肘击,打到同样的位置。 赵胡的上半身再次应力弹起。“噗”的一下,他又嘴里吐出了一大滩水,他“咳咳”两声,身体又垂了下去。 听到“咳咳”那两声,一个跟班惊喜地说:“少爷,你醒了啊!” 背着赵胡的那个跟班也赶快把他放下。 杜落落摸向他的鼻息,还是没有。 刚才的“咳咳”声估计只是喉头受水冲击的生理反应。 “王爷啊!你就这么死了啊!”“王爷啊!你让我们怎么办啊!”那两个跟班也发现了赵胡并没有呼吸,又开始在旁边嚎丧起来。 杜落落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她看到赵胡的瞳孔已经有些变大。 再不行,就只能用心肺复苏术了!可是她只是看书看电视了解过步骤,但完全没有实践过,也不知道成不成。 她半跪在地上,将赵胡拉了上来,让他的腰部躺在自己的腿上,保持他的胸部向下。 她扯开了赵胡的上衣! 赵胡的两个跟班在一旁都看傻了。“这是要干啥?他们王爷已经死了。这姑娘却对他们王爷又搂又抱,还扯下他外衣!还摸他的胸!” “胸部两点之间……双手交叠”杜落落回忆书中的操作,用手量了量位置,而后双手交叠,在他胸口用尽全身力量按压下去。 一、二!一、二!……有规律地按压了几次以后,杜落落抬起赵胡的头。 除却性格恶劣,他本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皮肤光滑细致,嘴唇丰满,嘴角上扬。此刻溺水后嘴唇变的苍白。杜落落看着他的嘴唇,还是起了些犹豫。 “人工呼吸,亲?还是不亲?” 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救人要紧。” 没多想,她俯身亲了下去,向他口中吹气。 这下那两个跟班看不下去了。 他们跳起脚来,纷纷指责杜落落说:“怎么还亲上了!你这姑娘,疯了吧!”“我们王爷已经死了,你还对他又搂又抱又摸又亲!太不像话!”“这男女授受不亲,你成何体统!”“你不会爱慕我们王爷已久吧,他死了你还对他上下其手!”“人死为大,这是大不敬啊!” 杜落落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没有搭话,继续手上的动作。 那两人被她一瞪,觉得她那眼神凶神恶煞一般,更断定这姑娘疯了! 他们也懒得管她了,坐在旁边看戏一样看着杜落落,一边商量着回去该怎么交代。 31.第31章 美救狗熊 赵胡迷蒙间他感觉有个人在亲他。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杜落落的眼睛。 那个姑娘眼珠漆黑明亮。 她此刻头发乱蓬蓬的,还滴着水,衣服也是湿的,沾了土又滚了泥,整个就是乱七八糟。刚才初见她的时候也没见她带着首饰,脸上也没施着脂粉,她好像不怎么注意打扮自己。可是她就像一块上好的璞玉,浑然天成,光彩夺目,让人无法移目。 杜落落抬起头,才发现赵胡已经醒了。而且赵胡在呆呆的盯着她,脸上还挂着红晕。 “喂,你醒了!”她用手拍了拍他的脸!为什么含着笑呢?不会被泡傻了吧。 他缓缓地,但是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嘛!” “王爷,你可是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担心死了!”“我们刚才以为您要仙去呢!心中十分害怕!”两个跟班狗腿似围上来。 “你的手,怎么了?”他没有理他们,他注意到他握着的那只小手在流血。 “没什么,就是下水的时候被树根划了下。”杜落落不以为意地说。 “下水?是你救的我?”赵胡问。 “是啊,是这个姑娘救的王爷您!这姑娘游过去把您拖回来的!十分费力,这姑娘都快爬不上来了!”“属下一摸您呼吸都没了。没想到这个姑娘愣是把王爷从鬼门拉回来了,真是厉害!”赵胡的两个跟班忙不迭解说当时的危险情景。 哦,原来是她救了他。那刚才她亲他,又是怎么回事? 赵胡没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只好自己在心中胡乱猜测。难到是她已经爱慕他已久?可是自己以前完全没有对这个姑娘的印象!难道是她对他一见钟情?嗯,以他的尊贵身份和英俊的外貌,无数姑娘都梦想能得沾雨露。她会对他一见钟情,送上香吻,这也极有可能。 还没等他继续自恋完,就被杜落落的声音打破美梦。 “你平日吃的太多了吧!”杜落落一脸嫌弃地说。“刚才救你的时候,死沉死沉的!” 什么嘛!他还没嫌弃她,她倒敢嫌弃起他来! “我死沉死沉的?!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推到河里,让我喝了一肚子的水!”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数落我开了!”赵胡嚷嚷。 “哼,光念着我的不好。枉费了后来我一片好心救你!”杜落落不满意地说。 “救我,你还想要我谢谢你啊?!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推的我?!”他更不满意! “得了,就你这表现!我算是救错人了!”杜落落忿忿地说。 她又追了一句:“人家那是英雄救美,今天我这是美救狗熊!” “我不是狗熊!你才是狗熊!”他生气反驳。 “对,你不是狗熊!人家狗熊也是会游泳的!说你是狗熊,连狗熊都会觉得蒙羞的!”杜落落说。 “你这个女人!”赵胡气得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你要是男人,我早就打扁你了!”他不解恨地又说。 “可我是女人啊!”杜落落美美哒扭来扭去。 “你这样的女人,光装了个女人的壳子罢了,其实里面就是……”他一时词穷。 “就是什么?”杜落落好奇追问。 “就是个……就是螳螂!整天挥着大刀!”赵胡终于想出了个比喻。 “螳螂!哈哈哈哈!”杜落落一阵大笑!可真能想! “我要是螳螂,你就是蟋蟀!”杜落落说。 “蟋蟀怎么了?为什么说我是蟋蟀?”赵胡不免好奇的问。 “只会叫‘蛐蛐蛐蛐,屈屈屈屈’,好像就你多委屈似的!”杜落落接着说,“先前可是你先对我无礼的。” “对你无礼?你先对我无礼吧!”赵胡指责。 “我明明看你想跳河,好意用言语劝阻你。你还不识好歹,见我说自己是王爷,就说自己是太后娘娘!”赵胡不满意的说。 “好意劝阻我?”杜落落都无语了。冷笑着让别人换个地方跳河算是好意劝阻?!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人的逻辑。 “算了,跟你这个人说不清!”她不想理他了。 她恶狠狠瞪一眼赵胡,好像发现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赵胡被笑得摸不着头脑。 杜落落不吭声,继续指着他的脸大笑。 他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一看,自己的手上有未干的血迹。 他的脸上一定也有血迹!她笑得那么开心,肯定他脸上很难看。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弄上去的?他在脑中回放刚才的镜头。 他醒来,看到她亲她,他盯着他。然后她拍他的脸…… 对了,一定是她拍他脸的时候弄上去的。 盯着他的花脸打量着,那姑娘似乎心情很好,还在那里哼着小调。 她的手没事吗?流了那么多血,要是以前他见过的姑娘,早就晕倒无力了。她都不担心自己的手吗? 赵胡思量间,只见杜落落一拍手,说道:“好了,你画过我的脸,我也画过你的脸了。我把你推下河,又把你救回来了!我们现在两清了!” 她站起身,连身上的泥都没掸,径直走了。 他没反映过来,只看见她轻盈的背影。 “喂,你叫什么?”他大声喊。 闻声她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叫答歌。我知道你叫赵胡。”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答歌,答歌……”赵胡在低声默念,这名字好像有点怪异。 只听见远远传来她开心的笑声。“打!个!招!呼!” 杜落落走回客栈。 意外地,她看到了小何和容若。 看着她浑身湿透,沾泥带水,头发更乱得跟水藻一样。小何忙上前问:“怎么弄成这样?出了什么事?” “没事,一点小意外。”杜落落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并不想多说。 “看你走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小何关切地说。 容若跟在小何后面,沉默不语。 杜落落说:“你们在外面等我会吧,我先换件衣服。” 关上房门,开始用打来的水洗头发。刚一沾水,杜落落“嘶”的一声,仿佛第一次发现她自己手上的伤。 刚才救人和斗嘴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一直再别处。现在,她低着头认认真真的检查自己的伤口。有几个扎开的小洞,最厉害的是一条划开的伤痕,从手心一直蔓延到手掌边缘。 她翻出一条发带胡乱扎住了。回头,得去上点药。别留疤才好。 32.第32章 他就在那里,不近不远 小何和容若在楼下喝着茶。 等了会,杜落落出来了。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还没来得及晾干,身上穿了件简单的外衣。她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不想他们等太久。 “落落啊,怎么样?你没事吧。”小何问道。一边说着,他眼尖地看到了杜落落缠着发带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小何追问。 “没事,被树划破了皮,流点血。我先包起来了。”杜落落不以为意地说。 “啥?划破流血了?!”小何惊讶地喊。 “快,快让我看看。”他不由分说的拽住杜落落的手,解开她绑手的发带,去察看她的伤口。一边解着,他还一边教训着杜落落说:“你和容若是要当明星的人!这脸蛋,这手,都要好好保护!” 发带被一道道揭开,丑陋的伤口露了出来。 “这么长,这么深的一道!”小何吃惊地喊出来。容若也凑过去看,目光露出不忍。 “你这必须得上金创药,搞不好就会留疤!”小何生气地教训杜落落。“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包一下啊!你这小姑娘,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 “其实,我开始没觉出来。”杜落落解释道。 “算了,算了。”小何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还好我那还有点上好的金创药,是神手何大夫配的方子,就是怕留疤用的。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说罢,小何急匆匆地跑出门了。 只留下杜落落和容若。 容若说:“你走了之后,我们都很担心你。特别是何公子。” 杜落落心想:“那你呢?”但是她没有问出来。 容若又接着说:“其实我们过来,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何公子想让我们明天还去李功曹家亲戚家表演。” “恩,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新点子。”杜落落应到。 “是啊,何公子每天的想出来的花样都不一样。他真是一个才气纵横的人。”容若说。 “对啊,那个时候他演观音,甩着柳树枝唱happy`birthday`to`you,我真是想笑场!”杜落落也讲起了原来的段子。 “他整天说让我们当明星,还忽悠我们‘明星明星,刷脸就行’。其实他才最适合当明星。”杜落落又说。 她其实想问容若他今天过得怎么样?他到底有没有去甄家演出?他到底有没有和甄大小姐同台合演?可是她没有问出来,他们两个人只是在那里谈小何。好像,小何才是联系他们的唯一纽带。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轻轻说了句“容若”。 “恩?”容若看过来。他的睫毛很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此刻那双眼睛正专注地看着杜落落。 杜落落接触到他的眼睛,只觉内心一震。 那个雨天时的邂逅,躲在廊下避雨的情景又出现在她眼前。那时的容若,她惊为天人。 问又有什么意思?知道了结果又有什么区别?杜落落颓然地想。只要他能够这样的看着我,那就已经很好了。 看着容若还在盯着她等答案,她转了话题。 “容若,为什么你没问我今天遇到什么?” “小何问你,你不想说。你不想说的事情,只怕问也问不出来。如果你想说了,我随时都会听着。”容若回答。 杜落落深深看了眼容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了解她的个性。容若是个云淡风轻的人,仿佛对很多人和事都不太上心。其实,这种云淡风轻之下,骨子里藏的是冰雪聪明。 杜落落感觉她在一点点地了解容若。 她一见面就被容若出尘的外貌和风姿所吸引。因为最近能经常接触,便不免对他心生幻想,幻想着容若待她与旁人不同,幻想着容若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她自己想靠近容若,便一厢情愿地认为容若也应当要靠近她。她喜欢或是难过,其实容若就在那里,不近不远。而所有的幻想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等杜落落想明白了这些,她反而有些释然了。 她平静地望着容若。这个男子是她所倾慕的,可是她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情,其实与他无关。不论他靠近她或是不靠近,不管他回应她或是不回应,她只是在遵从自己的本心——想要喜欢他。 这样,便够了。 容若看见杜落落的目光,他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但其实他也并不十分关注这些。 这个姑娘平时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可是骨子里的其实很执拗,她罢演的时候可真是坚决,头也不回地就那么走了!搞了一身伤回来也不说怎么回事!看她手上的伤也挺严重的,可她自己却不当回事一样。这个姑娘家,唉…… 容若只是平静地对视了杜落落,然后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喝口水吧。” 对,就是那种平平常常的感觉,很好。 杜落落两只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啜着,心中就有那么一点微小而摇曳的幸福感。 容若接着又说话了:“其实,何公子希望你明天能参演。他设计了剧本,本来是有你的戏份。” “不过,你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再做决定吧。如果感觉不舒服,我就来帮你演,也是一样的。” “你不方便演的话,就让何公子改改剧本。以他的巧思,应该改得很快,改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也不会强要你演的,其实,何公子是一个不错的人。” 绕来绕去又是何公子。 杜落落不满意地一歪头,问道:“容若,你最近还有什么新曲子吗?” 容若答道:“新曲子倒是没有。我给你弹一首我喜欢的吧。这首曲子的名字叫《落花流岚》。” “听名字像是一首哀伤的曲子。”杜落落说。 容若摇了摇头,并没有答话,手抚上了琴: 子系落花 在云间飘落 吾化流云 于花间穿梭 —— 问金乌 几番朝暮 看世人 几多蹉跎 —— 云飘舞 薄如流岚厚似雪 花惊变 朝若彩霞暮云泥 人聚散 近若咫尺远天涯 心悲喜 爱如连理恨似敌 —— 淡酒一杯 祭人间多寥落 清歌一曲 闻寂寞空成殇 —— 思及 空伤怀 莫若 宠辱不惊 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 望天空云卷云舒 33.第33章 is Ha 小何回来了,一个手里拿着卷绷带,一个手里还拿着号称“不留疤”的金创药。那金创药又放在一个白胖胖圆滚滚的小瓶子里。让杜落落又想起他扮观音,托着白色大肚子酒瓶的那出,不由一笑。 “让你跑这么远。”杜落落满怀感谢地给小何倒了一杯水。 小何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你先休息会吧,我来给落落上药。”容若说。 “我自己来就好。”杜落落习惯要自己来。 “我在呢,不用你自己来。”容若伸出手,拉住杜落落的伤手,把她手上刚才扎上发带的又一次解开。 他小心地挑出一些药粉,细细地倒在杜落落那道伤口里。 窗棂透过的阳光洒在容若的侧脸上。此刻他低着头,因为鼻梁直挺,光在在脸上投下一道分明的阴影。他一侧的睫毛沐浴着光,上睫毛尖上挂着金色的星星点点;另一侧的睫毛护着眼睛,躲在鼻梁后面黑暗的阴影里。 杜落落看着他低头给自己细心地敷药。 “呼,呼。”放好药后,他抬起她的手,把不匀的地方轻轻吹了吹。 而后,他又托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仔细检查了一番。 他拿着绷带帮杜落落一层一层细细的扎好。 杜落落此时的心情难以言表。 “落落,要不然你明天就不用去演了。”小何关切的说。 “听容若你已经排了戏了,这点伤没什么。我去吧!”杜落落说。 “不过,不会是打戏吧?”杜落落突然想到。 “姑奶奶,就算你身手敏捷,能打!”小何一扯容若的袖子,指给杜落落说:“你看这个,能对打吗?” 杜落落忍不住笑了,容若也觉得好笑,最后大家都笑成一团。 “那个李功曹家要怎么演?”杜落落又接着问。 “你说李功曹家三夫人的女婿的弟弟的二姨妈的宝贝旺财周岁活动吧!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小何拍脑门说。 “这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有一个毛病。比如,一般人在早点摊吃一碟酱菜,这有钱有势的人就要来两碟。吃一碟,倒一碟!比如,一般人在裁缝铺里排号等着做衣服,这有钱有势的人就要抢个头筹、就要插个队!比如,一般人一群人在一个澡堂子洗个澡,这有钱有势的人就要包个场!”小何解说道。 “他们啊,就喜欢高人一等的东西!”小何总结说。 杜落落想到了穿越前,附和道:“恩,这个我知道。喜欢搞个vip,搞黄金、白金、钻石、黑卡什么的,去银行不用排队,去会所一般人进不了!” “银行?会所?”小何没听过,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杜落落家乡特色嘛。 “对咱们就碰着他这个毛病去准备。”小何继续说。“我已经要了个大价钱了!反正他们一副不差钱的样子!” 他开始细细讲解:“开场之前,我准备从先各个角度各个方位隆重宣传你们,先营造出你们高大上的形象。你们晚点上场,也造出一种大牌感!表演的部分,也要用各种高大上元素!” 小何扭头看向容若:“容若,把你的古曲拿出来。就那种晦涩高雅的。听不懂,为了装懂,他们也会听下去!” 容若在一旁点头。 小何有扭头对杜落落说:“杜落落,准备几首唱给小宝贝的歌!先来一首曲调好听的,让他们都能听懂的!剩下的就找你们那方言版的,让他们全部听不懂!” “我们那的方言?你是说英文?又要我唱英文歌曲啊?”杜落落心虚地问。虽然她大二就英语妥妥地过了六级,可她在公司是人事岗,不用英文好久了。 “对,就是那个英文。黑皮剥死豆喂~吐又!”小何说道。 “你竟然还记得!”杜落落擦了擦脑门的汗,心想:“他真是有语言天赋。” “好吧,我尽力想想吧。”杜落落答应。 “高大上……高大上!”杜落落脑子转圈,想搜刮高大上有关的,看来只有求助一下贝多芬、莫扎特、巴赫、舒伯特什么的了! “对了,好像舒伯特有首摇篮曲,还算是听的比较多!我也会唱!”杜落落突然有了灵感。 “那个怎么唱来着?”杜落落回忆: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 安睡在摇篮里, 温暖又安逸。 ——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世上一切美好的祝愿, 一切幸福, 全都属于你! ——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 一束百合一束玫瑰, 等你醒来, 妈妈都给你。” “可是,为什么我会唱的是中文版?!”杜落落想。“英文,英文啊,要是来个翻译软件多好!” “为什么学校教的不是原版英文歌?!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歌到唱时方恨翻!老天,不会还需要我自己来再把中文翻译回英文吧!”杜落落内心恶寒。 “算了,反正他们也听不懂,我就瞎唱点英文。”杜落落有了主意。 “落落,你是不是清唱比较困难,需要伴奏啊?”小何看杜落落半天没吱声,脸上还阴晴变化,关怀地说地出主意。“你可以让容若给你弹奏。” “啊?!”杜落落没回过神来。 “恩,我可以帮你伴奏。你可以先试着唱出来。”容若说。 “好啊!”男神送暖,赶快接收。杜落落忙不迭答应。 “那你们先练着,我得先去准备开场前的事情。”小何说道。“明天要声势浩大的给你们做番宣传,得下我功夫啊!” 小何飞快地闪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杜落落和容若。 此时,已有些入暮。 杜落落点了一盏烛火,火光跳跃。 这天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还能干点什么呢? 只见小屋里映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头凑了在一处。 沉默了半晌,屋里突然飘出了琴声。调子是舒伯特的《摇篮曲》。 杜落落的嗓音随琴声的调子响起,像暮霭,极其轻柔,她唱道: “hello!hello! my`name`is`hanmeimei。what‘s`your`name? my`name`is`lilei。 nice`to`meet`you。 nice`to`meet`you`too。 excuse`me! is`this`your`pencil-box? yes,it`is。 here`you`are。 thank`you。 how`old`are`you? i`am`eleven。 how`old`are`you? i`am`twelve。 can`i`borrow`your`ruller?“ 34.第34章 押去洞房 第二天早晨,杜落落刚吃完早点。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 早晨放炮,谁家办喜事了吗? 办喜事啊?她来古代还没有遇见过。于是,她擦了擦嘴,决定出去好好看看热闹。 还没等她走出客栈。就有个小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个小童递给了她好大一捧花。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鲜花,是种养的品种,不是路边的野花! 杜落落抱着那束花,摸不着头脑。她正要低下头,问问那个男童。就看见两个壮汉走来,肩上还扛着红色的卷布。 “这是要演那出?”还没等杜落落思考完。 只见那两个壮汉一看到杜落落,就把那红色卷布往地下一撂,过来老鹰捉小鸡般围住了她。一下把她合抱了起来。 “啊!松手!你们!这是要……”杜落落惊讶地话还没落,她还没来及挣扎反抗,已经被那两个壮汉扛在身上,几步快跑回她的房间。 等她被扛回到自己房间,发现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婆婆在那里守着了。 那两个壮汉把她扔在屋里地上,那两个婆婆立马扑过来,开始扒她的衣服。 “走开啊!”杜落落终于回过神,知道高喊了。 “放开我啊!” “我对女人没有兴趣啊!” 那个头戴花朵婆婆闻言风情万众地笑了,她挤眉弄眼地对着杜落落说:“对女人没有兴趣,那是对男人有兴趣咯!” 另一个戴着三只金钗的婆婆一边解着杜落落腰带,一边说道:“这小姑娘,是想男人了吧?” 头戴花朵婆婆又扯着她的衣服袖子说:“这不,外面就有男人等着你呢!” “外面的男人……”杜落落联想到刚刚退出门口的那两个壮汉,心中打了一个冷颤。 戴着三只金钗的婆婆满脸堆笑:“姑娘,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 “好日子?!这是要干嘛!”杜落落喊道。 “我们也只是奉命而来!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出去!”头戴花朵婆婆咯咯地笑。 “送出去干嘛?!”杜落落急了。 “那你就要问外面的了。”戴着三只金钗的婆婆笑得暧昧。 那两个婆婆脱了她的衣服,给她换了一身她们带来的新衣裙。然后又押她在桌子前坐下了,接着开始摆弄她的头发,给她描眉画眼。 一边弄,她们还一边热烈地讨论着。 “这姑娘家花朵一般的年纪,脸颊得扑上些粉嫩的颜色。”“恩,这样美多了。”“依我看,这唇色得要正红,要不怎么艳压群芳?””说的是,说的是,必须让咱主顾满意。” “主顾,你们什么主顾啊?”杜落落着急了。 “别动,不许说话,妆都花了!”一个婆婆出声严厉地训斥了她。 “到底是谁啊?”杜落落又问。 “别动,不想毁容就别说话!”另一个婆婆威胁她。 没有人回应她,杜落落也没有再吭声。 那两个人在那里摆弄着她,又继续热烈地讨论着:“这眉要长如远山,但要含黛。她眉色浅,这边要加一加。”“睫毛上也要加一加,不过她眼睛本就生得好,十分灵动有神。”“这眼角也要补一些桃粉色,显得她眼里如含着春水一般。” “春水……”杜落落心里又一阵恶寒。 可是这里完全没有她说话的份! 补完妆,那婆婆又端着她的脸看了看,满意的说:“瞧这眼睛,水汪汪的,哪个男人看见了不被勾了魂?谁看见不想好好怜惜怜惜她!” 杜落落内心吐槽:“水汪汪的,那是你们揪着我头发整来整去,疼得我快哭了!你们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等等,什么男人?!”杜落落忍不住发问了。 “男人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不要着急!”另外一个婆婆答话了,她这答话还不如不答,杜落落更觉得自己成了案板上的肉,要任人宰割了。 杜落落脑中有灵光一闪,是不是那个赵胡!他最爱恶作剧!是不是他又找她来恶作剧了?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哪?她那天分明连自己的真名都没告诉他。 还没等杜落落进一步仔细推理,就被打断了。 “对,还有花钿。”一个婆婆扭过杜落落的脸,用朱砂笔在她额上描画。 “好了,这下可行了。”两个婆婆齐齐凑过来观看她们的成果。 她们又推了镜子来。 杜落落只看到镜子里面一个姑娘。她绾着花髻,云鬟雾鬓,穿着云霞一般的衣裳,裙裾飘飘,风姿绰约。肤光胜雪,眉含远黛,眼若秋水,此时正眼波流转,不知想着什么。额际几点朱红,更衬得妩媚娇嫩,有一番说不清的风情。这是她吗? 杜落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自己。她平时极少修饰自己,穿越前穿衣服都是怎么简单舒适怎么来。在古代,才穿起来女孩样的衣裙。现在乍看到这么美的自己,她心下也是欢喜的。 可是一句话打破了她的欢喜。 “咱们的主顾一定满意!”一个婆婆说。“也不枉他下了大价钱!” “下了大价钱!”难道是被绑架卖了?押她去洞房?杜落落内心不安地想。 “什么主顾啊?谁顾你们的?”杜落落着急地追问。 “出去,你不就知道了。”那两个婆婆捂着嘴直笑,就是不肯说。 一出门,她房屋门口的两个壮汉已经不见了。 地上铺上了红毯,鲜艳,松软,一直到向未知的远方。 杜落落疑惑地看了眼红毯,又看了眼那两个婆婆。 “姑娘,请吧。”一个婆婆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杜落落迈开步走在了红毯上。 那红毯从她的房间一直铺到客栈外,她也就沿着红毯一直走到外面。 外面,停着一辆非常奢华的轿子。那轿子上镶金粹玉,轿子帘上还挂着美丽的流苏,轿子四角都挂着一串铃铛,微风一吹,叮铃铃作响。拉轿子的八匹大马身上的皮毛油光水滑,颈子背面的长毛修建的十分有形,看起来是筋骨有形、神采飞扬。就是杜落落这样的外行也感觉出来都是它们匹匹都是神骏。从杜落落刚才走出门口,到一直走到轿子,那八匹马一直优雅地在原地踏着步,而马车却丝毫未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这样的马,这样的车,它们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 正想着,马车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道:“快进来吧!” 35.第35章 巫山神女 杜落落觉得那男子的声音很有点耳熟。 只见一只手伸了出来,骨肉均匀,纤侬和度,手指修长,十分优美。 这手也十分眼熟。 紧接着,那男人探出了半个身子。原来是容若。 容若今日束了银冠,身上穿了淡青色的衣服,衣服外面还有罩有一层更清浅颜色的纱衣。额间也点了一点朱砂,更显仙风道骨,俊美无双。 杜落落一看便怔住了,抱怨的话就没说出口。 容若看了一眼杜落落,也就一愣。 他印象中这个姑娘不太注意自己形象,有点粗线条,一撩裙子就爬树、划破手了也只是简单用发带扎一下。虽然她长得还不错,但是大抵因为她的个性太干脆,让人对她容貌没有太深刻印象。 而且,他本来就有些脸盲,所以对她的样子十分模糊。 今日这姑娘的容貌忽然就鲜明起来。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妆自天成,眉尖几点嫣红,更衬得人比花娇、妩媚风流。她此刻像巫山神女一样风姿绰约地站在那里。那美艳的容貌,让人不由沉醉其中;那高贵的身姿,飘渺又难以触及! 容若不由深深地多看了她几眼,想把她样子留在记忆里。 “刚才那情形真害怕。不由分说来脱我衣服,押我化妆,我还以为要被坏人抓去了呢!”杜落落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可是因为看见容若,她口气柔和了不少,乍一听就有点撒娇的意味。 “让你受惊了吧。”容若忍不住安抚地说。 “一切都何公子安排的,他只是让我等着给他们结钱。”他接着一脸无辜地解释。 杜落落听说一切是小何搞的,本来还想大大咧咧地说:“让他吓我,回头好好找他算账。”可是这精致的衣裙在身,容若在旁边一坐,搞得她自己行事不免有点变得中规中矩。她转而说:“他可真吓着我了。” 马蹄声哒哒,马车慢慢地向前走。 杜落落坐在容若身边,感觉到他的气息。马车摇摇晃晃,她同他不紧不慢地聊着天。 “容若,我记得你来叶榆也很久了吧?”杜落落问。 “恩,很久了,已经三年了。”容若说。 “经常这样表演,应该有不少人都喜欢你吧。”杜落落好奇的问。 “不过,我只认识何公子和你。”容若说。 “原来,我还是不一样的。”杜落落想。 这样,就够了。 路边种有许多榕树,现在正值花期。微风拂来,空气中有一种令人沉醉的味道。 —— 终于到了传说中李功曹的三夫人的女婿的弟弟的二姨妈的家。杜落落隔着车窗打量。看地方也不大,也就一个大院;看房顶铺的也就是普通砖瓦,不算多么豪华。跟想象中有钱有权的人家不太一样啊! 等杜落落和容若刚一下车,不知道从那里来了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一下子把他两人团团围住。送花的送花,要签名的要签名。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挤到了杜落落面前,递出一根毛笔,说:“落落姑娘,俺仰慕你已久,你给俺签个名吧!” 接着他半跪在地上,撩起衣服,露出光滑的后背…… “这是要?”杜落落搞不清状况。 “就签这,签俺后背。” 杜落落脑门冒出一滴大汗,这要写个啥? 思索片刻,她提起笔来,写下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一个头簪花朵的婆婆挤到了容若面前,一撩裙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她连连眨着眼皮,递着秋波说道:“容若,跟人家签个字呗!” 容若感觉头顶有乌鸦飞过。 杜落落幸灾乐祸地把刚才用过的毛笔递过去。 看着婆婆那苍白松弛的大腿,容若的手在空中顿了又顿……终于还是要落笔下去。 “慢着!”只听那婆婆突然厉声喝止,脸现凶煞之色。容若被吓得手就一抖。笔尖一个墨点‘啪嗒’掉下去,落在那婆婆的大腿上。 这下可如何是好? 却看见那婆婆脸色又转了柔和,无限娇羞地说:“人家想指定内容嘛!在这个点前面就写‘容若的’。” 在说‘容若的’那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口气是轻软顿挫的,那神态就像一个二八怀春的少女。 “还好容若是个脸盲,要不然这真是他永生难忘的一幕!”杜落落想。 —— 容若护着杜落落艰难的前进,终于走进了李功曹亲戚家的大门。 一进门,两人就惊呆了。只见两排小童分立在道路两边,个个手持花环,嘴里喊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就是传说中的夹道欢迎! 杜落落脑抽地一挥手:“同志们,辛苦了!” 那些小童们犹如开了挂,齐齐大声回应道:“为人民服务!”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小何一看到他们,从舞台上跳下来迎了上来。 小何今天穿着一身黄金甲。那夸张的造型,那黄灿灿的颜色,真是满目的富贵俗气,和这院子满树挂绸布花的装饰真是极其登对。 “这就是我跟大家介绍的,我们叶榆的名角,也是桂林郡的名角!容若公子!杜落落姑娘!”小何大声向台下众人介绍。 众人纷纷鼓掌。 小何接着卖力介绍:“这位容若公子曾以娱生记一等金牌演员的身份,参加过叶榆星光大道等多期节目,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他的琴曲一向以高雅古朴,格调非凡著称!除了是一名演奏家,容若他还是一位创作人,编写有《落花流岚》、《恭祝大寿》等系列琴曲,一弹奏就受到皇亲国戚的热烈追捧!他也因此捧回了桂林郡演奏大师、桂林郡第一编曲家等一系列荣誉!” 台下人纷纷鼓掌,杜落落也在一旁热烈的鼓掌。这是自己人,一定得撑好场子。 只听小何又接着介绍:“这位杜落落是娱生记重点培养的新人明星。她在叶榆星光大道里一曲惊人,嗓音独特,被业界喻为24k纯金嗓!她还参演过《金童玉女来祝寿》《吃喜面》等节目,她在里面的扮相娇俏可人,一露脸一开嗓,立即秒杀台上观众无数,也成为了无数少男和大叔的梦中情人!” 36.第36章 有钱就是任性! “接下来我们就隆重有请这位弹奏大师”小何指向容若,“和这位歌唱新秀”他又指向杜落落,“为我们献上精彩的表演。”他弓腰摆出个请的姿势。 容若抱着琴上台了。他一撩衣摆,坐在台中地上的一方锦垫上,将琴架于木桌之上。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此刻正襟而坐,更显他气质卓然,风姿雅致。容若样貌本就出尘脱俗,此时刻意打扮过,更如天上仙人一般。 他这么一亮相,底下叫好无数,好多大婶更是热情欢呼着他的名字。 他的手抚上琴,演奏的一阙长长的古曲。一时,台下鸦雀无声,伸长脖子倾听。 演奏完毕,场下又是掌声雷动。 杜落落冷眼看了一下。“什么嘛,分明弹到一半,他们都快睡着来着。” 下面该杜落落上台了。 杜落落刚走到台上,突然看见台下众人呼啦啦都站了起来。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小何一看群众如此热情,高兴坏了。 结果没有人理他,那些人向门口方向挤去。 杜落落愣了。 这些人看见她上台,不买账,都跑了? 她一时就傻站在舞台上。 她发楞的时间,只听见门外一个骄纵声音响起:“听说你们这还摆了个场子,本王爷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就光临你家寒舍来看看!” 杜落落注意力被吸引:“什么人这么不懂礼貌!去别人家,还‘你家寒舍’!对,还自称‘本王爷’!”她忍不住吐槽。 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句‘本王爷’,这话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啊?!” 这时门口进来两个跟班样的人,杜落落看着也十分眼熟,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果然,后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公子哥摇着扇子走进来。正是赵胡! 赵胡没有注意台上的杜落落,他被人群簇拥着,得意洋洋地走着,最后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主人让出的主位上。 主人家给他奉了茶,他用茶盖细细地研磨茶杯上雾气,抿了一口。一摆手,威风十足地说道:“继续吧。” 慢慢地喝了两口茶,赵胡才看向台上。 他一抬眼,发现一个姑娘站台上正直直地盯他呢。 那姑娘长得不错,穿得云蒸霞蔚一般,看起来倒也是美艳绝伦。不过他见过的美貌姑娘多了去了,所以,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那姑娘的眼神…… 赵胡心想:“这姑娘直勾勾地盯着本王爷!怕是一看到本王爷玉树临风的样貌,又被本王爷深深吸引到了!唉,本王爷总是这么容易招蜂引蝶。只怕又要有一个无辜少女要伤心!” “本王爷无法回应你啊!这姑娘真可怜!只怕又要为本王痛哭到天明了!” 心想着,他就不由自主多看了台上那个姑娘几眼。突然,他发现了什么! 他激动地站起来,一不小心把身后椅子也撞到了地上。他顾不上那些,用颤抖地扇子指着杜落落说:“你就是那个……答歌!” 杜落落看他那副丢人样,别过脸,装做不认识他。 主人在旁边凑过去,小声说:“王爷,这位是杜落落姑娘。杜是杜鹃的杜,落是落花的落。这位杜落落姑娘是娱生记新秀歌唱家。” “哦,杜落落。杜……落……落!”小王爷仔细地念了这个名字。 此时,舞台上容若的琴声已经奏起。伴随着琴声,杜落落开口轻唱: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 之前小何排戏时说有钱有势人家都喜欢高大上的感觉,要迎合他们喜好,指定杜落落故弄玄虚唱英文。但也要让他们都能识得了货,所以先来一首曲调好听的,让他们都能听懂的中文歌。于是她唱了这首,一首现代版的《宝贝》。 这是首逗弄小宝贝时唱的歌,此刻,杜落落口气亲昵、语调轻快地唱着,一下就拉近了与台下众人的距离。台下众人刚被高雅晦涩的古曲弄晕,满肚心酸没处倒。现在终于遇到个听得懂的,还挺好听,真感觉被解救一样,纷纷鼓掌!倍真诚! 尤其赵胡,更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杜落落。 他想的是:“这姑娘果然对本王爷有意思!先前是在本王爷落水昏迷时主动献吻,现在又当众对本王爷唱起情歌来了!还‘我的宝贝宝贝’!够大胆!够肉麻!” 待杜落落歌声一落,他也拍着扇子,连连叫好。他心想:“姑娘啊,虽然你相貌平凡,但你追逐爱慕本王的心,真是勇往直前!勇气可嘉!” 接下来,容若开始弹舒伯特的摇篮曲,杜落落唱歌词。杜落落虽然知道中文歌词,但懒得再翻译英文,开始偷懒地唱英文课本里的对话。 “这是个什么鬼?”小王爷听不懂,打着哈欠心里想。 台下众人也都被唱得昏昏欲睡。可是又不好意思睡,还得伸着脖子强撑着,表示很感兴趣! 因为名嘴何主持人曾介绍过:“这是国外顶级乐师创作的歌曲,皇室指定演奏给自己家孩子。高雅非凡!国际范十足!只有真正的贵族还懂得欣赏!” 众人盼望着,盼望着,终于演出结束了。 下面,更重要的开始了。 既然是贺宝贝周岁,那么宝贝就要隆重登场了! 杜落落站在容若旁边,伸长脖子看,她心里也在猜想:“到底是个什么样孩子能这么得宠?只不过是过个周岁,就花大价钱请我们来表演!还那么兴师动众的请了一大的群宾客!不知道这宝贝是个千金?还是公子?长得是否雪团一样,白嫩可爱?是否像年画娃娃一样,一笑会有两个梨涡?” 当当当,传说中的李功曹家三夫人的女婿的弟弟的二姨妈的宝贝终于上场了! 杜落落终于明白他家宝贝为什么叫“旺财”这个怪名字了!想当初,小何说这名字时,她还吐槽人家“没文化,真可怕”来着。 现在看来,不是人家没文化,是她觉得真可怕! 杜落落终于明白当时小何为什么回了句“有钱就是任性了”! 传说中的李功曹家三夫人的女婿的弟弟的二姨妈的宝贝…… 她不像雪团一样,白嫩可爱! 她也不像年画娃娃一样,一笑会有两个梨涡! 她的样貌很凶残! 她的牙齿很突出! 她就是……一条藏獒! 37.第37章 牌臭也想要照胡 四个仆人用四根铁链紧紧牵着那条藏獒。 赵胡好奇地走上前去,“这就是你在羌人那得来的狮子?”他指着那条藏獒问主人。 “禀王爷,羌人因为其头骨大、毛发密,形似狮子,就把它叫羌狮子。但其实它是一种狗。羌人虽然驯化羌狮子多年,但它们始终野性难除,动不动就咬人一块皮肉。特别遇到生人,甚至会啃咬喉咙,撕裂人肉,十分凶猛!” 此时,那条藏獒喝喝两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嘴獠牙,似要挣脱仆人的束缚。 小王爷吓得连连倒退两步,“快!快!快!快把它牵走。”仆人依言把藏獒拉走了。 赵胡这才坐下来,打开茶盖又连连喝了几口茶压惊:“我还以为这羌狮子是什么样宝贝呢!引得我过来凑你这宴!” 主人谄媚的说:“这羌狮子性格威猛,得从小养才亲人。小人这只羌狮子是母的,王爷您要是喜欢,回头她生了,我挑一只品相最好的送到您的府里!” “不用了,不用了!”赵胡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合拢的扇子。“一看她那血盆大口,我就害怕!只怕拉回去,要把我的王府都吃穷了。” “王爷您真是爱开玩笑!您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子嗣,府里只怕金山银山都堆了去了!”那主人小心翼翼地奉承着。 “知道我爱开玩笑就好!不过那藏獒,别送来,我是不!要!”赵胡强调。 “是的,小的谨记于心。”主人应道。 “你这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本王爷先走了!”赵胡说。 “是。听说王爷光临寒舍,小人顿觉蓬荜生辉,忙令人给王爷备了一份厚礼,小人这就令人去拿!”那主人说道。 “还算有眼色!我记住你了!”赵胡用扇子点了点他,头也不回走了。 他一出门,正看到杜落落踩着车踏板要上马车。 “喂,你给我站住!”他冲着杜落落呼喊。 杜落落脚步一顿,不解地扭头回看。 “你不是叫答歌嘛?杜!落!落!”小王爷赵胡颐指气使地说,“竟然敢戏耍本王爷!你要请本王吃饭赔罪!” “我很穷,请不起。”杜落落说。 小王爷一下呆立住。 看她又要上车,他立刻又改口说道:“那个,本王爷请你吃饭!” “对不起,我和你不熟。”杜落落说。 小王爷又一下呆立住。 “和你不熟……”如雷般穿过耳朵,这是拒绝! 敢拒绝!生下来还从没有哪个姑娘拒绝过他!仿佛被雷劈过一样,他旋即跳着脚喊道:“你别不识好歹!多少个姑娘想着爬上我的床!本王爷请你吃饭,是赏你多大的脸!” “谢谢了。”杜落落微微一笑,扭头回去继续爬马车。 小王爷彻底风中凌乱了。 他的两个跟班第一次看自己主子在一个平凡姑娘家面前遇挫,在后面想笑又不敢笑。 这时,马车中一个手把杜落落推了下去:“王爷请你,你去吧!” 是小何。 “王爷看得起你,这是多好的事啊!”他故意大声说给赵胡听,又小声给杜落落说:“合约!” 杜落落悻悻地下去了。 她拉救命稻草一般一下扯住了还未上车的容若,她说:“我要容若陪我。” “容若,去吧。”小何巴不得他们攀上个皇亲国戚,那成为一线明星,则指日可待! —— 明湖酒楼。 小王爷吃着菜,还不忘嘲笑着杜落落。 “杜落落,什么鬼名字啊!杜鹃啼血的杜吧!落英缤纷的落吧!听起来就惨!” 杜落落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只大虾仁,一边吃一边回道:“赵胡又是什么鬼名字啊!肯定你妈看这儿子太不成器,又想赢!就给你起名赵胡了!牌臭也想要照胡吧!” “你!你竟敢藐视本王爷!”赵胡不满意的拨走了杜落落准备夹虾仁的筷子。 坐在一旁的容若体贴地夹了一个虾仁放在杜落落的碗里。 赵胡怒目以对,容若视而不见。 “原来你真是王爷啊!”杜落落说。 “那是自然。”赵胡得意地说。看来她终于注意到我的身份了!害怕了吧! “看起来不像。”杜落落悠悠的说。 “你……”赵胡被噎住。 “知道我王爷的身份,请你吃饭,我没别的意思,你可不要有产生什么非份之想。”赵胡不放心叮嘱。 “小的不敢啊!”杜落落夹了一口青菜,答的蛮不在意。 “总之,那天,谢谢你了!”这个谢字一说出口,小王爷脸上一红。他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又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一个儿子,平时已经习惯了别人为他跑前跑后,为他奔波操劳,甚至为他出生入死。他生来就享受着这一切,早就别人为他做的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又何曾对别人说过一个‘谢’字! 这个救过他的姑娘不太一样,看他是王爷,她并没有主动贴过来,反而神情淡淡的!因为她不一样,所以,他破天荒地竟然对她说了“谢谢”! 他看向她,期待她的回应。 她今天因为表演化过妆,不再是那日的素净平凡姑娘,显得一张脸极其精致、极其娇艳,特别是那红色的唇,像盛开的花瓣,让人无法不去注意。看到她的唇,想起他刚醒来时她正在亲他,他脸上不由又是一红。 这一切尽收容若的眼底,他神色淡然地吃着饭。 “那个呀,其实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杜落落说。“我不是说过,们不是已经两清了嘛!” “你!”听到杜落落一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赵胡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史无前例地低三下四地说了谢谢,她还却毫不感激地要撇清关系! “你不就是个唱曲的嘛!高傲个什么劲!”赵胡生气地说。“想爬上我床的姑娘多了去了!” 杜落落也烦躁起来。今天莫名其妙被架去一顿打扮,去表演还是给狗庆周岁,她已经非常不爽!现在又碰上这个骄纵的小王爷,非要拉她去吃饭,还鄙视地说她是不过是个唱曲的! “你不就是个小王爷嘛!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没教养!难怪你妈给你起名叫赵胡!有你这儿子,她得多失望!”杜落落毫不客气地回敬。 “失望”两字正戳中了赵胡的痛点。 他这次溜来叶榆,也正是因为母亲大人责骂他不成器,说他不懂得用功,不学无术,行事全凭喜好,不识进退,对他失望!他受不得数落,所以,他溜出来散心了。 一听见这两个字,赵胡跳了起来,隔着桌子捏住杜落落的胳膊,硬把她拽倒向他! 他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赌气说道:“你再说一个试试!” 38.第38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容若一看,忙站起身,伸出手去掰赵胡的手,解救杜落落。他担心杜落落的安全,手上就多用了力气。 小王爷捏着杜落落,容若又掰住小王爷,三个人僵持了一会儿。 那小王爷的手指被容若掰得生疼。他受不了这些,吃了点疼,就立马松了手。 他一向养尊处优,走到哪里都被人当宝贝似的供着,何曾受过这些气! 满肚子气没处撒,他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带着半杯热茶,直直砸向容若。 “容若!”杜落落失声惊呼。 容若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侧了侧头,终是没完全躲过。茶盖瓷片如风,在他左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也有好多茶水撒上去,他脸上还挂着茶叶沫子。 杜落落扑向容若,慌乱地去查看他的伤。 他的脸烫红了一大片!挂着茶叶沫子,看不太清具体伤势。但脸上明显的有一道划痕,在滴血。 杜落落疼惜的用袖子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茶水。 不会,被毁容了吧! 都是,因为保护她! 她推开了桌子,飞快地冲出去找小二要凉水! 她用凉水一遍一遍地替容若冲洗伤口。而后又掏出自己的手绢,满满地浸泡了凉水,轻轻地敷在他脸上。 最后,她按着他脸上冷敷的手绢,决绝地说:“走!我们走!” 小王爷手足无措地呆站在那里。他只是一时生气,也没料想到后果。 可是,这姑娘对叫那个容若的男人有点太热切了点吧! 看她捂着他脸上的手绢,两个人相依相偎走出去的样子,赵胡的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又是那种烦躁的感觉! 他想要喝口茶水压制住那种感觉,于是下意识去端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茶杯已经被自己丢了出去。 地上,是碎片。 从明湖酒楼一出去,杜落落和容若就直奔医馆。 打开捂着伤口手绢,大夫看到了容若脸上的伤势,他摇摇头叹气:“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大夫,他的伤能不能好?会不会留疤?”杜落落焦急的问。 “这个,因人而异,得看个人体质。”大夫说。 “他这烫伤的面积可不小啊!又有道划痕,比较重……这个比较麻烦!”大夫继续说。 杜落落急得快哭了。 大夫看了眼杜落落刚撤下的手绢,又说道:“不过烫伤后立马用凉水冷敷,你做得非常对。” “这样吧,我再给你开两副方子,一副内服,一副外敷。”大夫开始龙飞凤舞地写药方。 放下笔,他嘱咐杜落落:“红纸的是内服的方子,绿纸的是外敷的方子,别弄混了。你抓药给他煎吧,记得早晚各一次。” 杜落落连连点头。 “过上十天半月的功夫,他的伤就应该能好。”大夫又说,”但是会不会留疤,这得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杜落落穿越来是第一次给人煎药! 她用力地对抗着树枝,费力折断,又通通把它们扔到灶里。 扇啊扇,刚才被点着的火苗被扇灭了。 灶里面冒出一股黑灰。 “咳咳咳!”杜落落连连挥去那股烟灰。 “我来吧。”容若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的旁边。 “你快回去休息!不能让病号来啊!”杜落落愧疚地看着他受伤的脸。 “上次给何公子煮面,最后还不是我来的。我知道你不会,还是我来吧。”容若轻巧地重新引着了火,扇起来了风。 上次给何公子煮面……想起来了,小何给他们请接吻师傅那次。好不容易打发走那苗师傅,她是高兴地说要替小何煮面来着!不过,搞了半天她也生不起火来,最后还是容若给煮的。 接吻师傅……杜落落想起来还感觉蛮尴尬的。 曾经,容若的唇就在她的面前,她起了心思。 那个时候,容若对她来说想遥不可及画中的仙人! 现在她看着他受伤的脸,虽然止了血,却也起了很多小泡。她内心愧疚,却又好像觉得这样的容若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都是我害的。你的脸!”她惋惜地轻柔地摸上他受伤的脸。 这次,他没有推开。 都是因为她,他变成了这样!那个雨天屋檐下仙人般的容若,变成了这幅样子!杜落落心里一阵难受。她颓然地收了手,她没有再看容若。 “我没事。”容若安慰她说。 半晌,她望着炉火,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轻地,但是坚定地说。“容若,我会对你负责的。” “傻姑娘。”容若在心里说。他看向她,笑而不语。 药终于煎好了。 先煎的是敷脸的那一副。 两个人聊着天,直到药凉了。 杜落落仔细地给容若把药敷到了脸上。 在她的手指下,容若清秀隽逸的脸上挂着一片黑色糊糊,格外鲜明。 “丑死了。”杜落落含笑地着看着他。 可是,指尖摸到他脸上烫起的泡,即使隔着药糊仍那么明显,她又忍不住眼眶湿润。搞不好,一辈子会这样了吧! 一个手指伸了过来,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脸上一片温热的感觉,原来自己也被抹上了药糊。 “你也丑死了!”容若说。 药炉前响起了两个人的笑声。 …… 她不想要买豪宅了,也不想当地主婆,不想调戏良家妇男了。她突然发现她要的幸福,和金钱无关。 她要的幸福,就近在咫尺。 等容若好了,她就买一方小院,就在容若家旁边。 他们一起扮演不同的人生,一起弹琴唱歌,一起笑傲江湖,就那么潇洒而恣意的活着。 傍晚的时候,小何来了。 本来他还是兴冲冲地来问他们饭局的情况,看他们有没有成功攀上那个小王爷。 可是,一进门就看到容若敷了药的脸,他不满地问:“怎么弄成这样?” 了解了原委之后,他摇摇头,说:“那王爷真是骄纵!你们也是没福。” “那容若,你先休息吧。后面的表演,我暂时都给你推掉。”小何说道。 “杜落落,”小何看向杜落落。 杜落落没有说话,只一脸恳求的望着小何。 没有容若,她也不想演了。她想这些天照顾容若,毕竟事情因她而起。 小何读懂了杜落落眼中的含义,接着说:“这几天你先照顾容若。你先缓缓再说吧。你的安排,回头再说。” 39.第39章 美女搏击操 容若束了发,今天他穿了件白色的衣裳,他知道杜落落喜欢他穿这个颜色。他早早地来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静静等着那一抹清秀的身影。 他烫伤已经有十天了,在这十天里,杜落落每天定点一早来为他煎药,为他敷药。她成了除了他师傅以外,唯一关心他照顾他的一个人。不知不觉,那个姑娘已经融入他的生活。 他已经习惯每天看到那个姑娘,所以像往常一样,他早早就在这里等着她。 左等右等她不来,左等右等她依然没有出现…… 容若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院门‘吱呀’响了一声,被推开了一道缝。 来了,他欣喜地站起身,迎过去。 一个姑娘推门进来了。但是那个姑娘,他并不认识! “容哥哥!”那个姑娘亲热地喊,仿佛和他认识已久。 “容哥哥,你竟然忘了我了吗?”那姑娘现出伤心的神色。“我是甄嬛啊!” “甄嬛?”容若茫然地回忆,没有什么印象。 “我爹是甄便宜酱菜铺的老板甄有钱啊!我们还一起演出过!”甄嬛不开心地说。 “哦”容若有了印象,“甄姑娘找我什么事?” “我们家又要做一次降价促销活动呢!本来我跟我爹说好了还要让你来演。不过我去找小何。他说你烫伤了,演不了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甄嬛说。 “你的脸,怎么成了这样!”甄大小姐伸手去摸容若的脸。 “没什么,一点小伤。”容若避开了她的手。 距离那场争执已经十天了,他脸上烫伤的水泡基本都好了,但那道划痕却留下了淡淡的血红色印记,一时半会也不见消退。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啊?”甄大小姐的手仍是不依不饶地摸上了容若的脸。 “不关你的事。”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杜落落的身影。 杜落落一进门就看到那个讨人厌的甄大小姐又出现了,她竟然还在摸着容若的脸,她不能忍! “不关我的事,倒关你的事啊!”甄大小姐针锋相对。 “自然是和我相关。”杜落落不紧不慢地回答。 “看来容哥哥的脸就是你弄的!”甄大小姐指着杜落落喊! 杜落落倒一时无语了。这容若的伤,虽然不是她弄的,但却实在是因她而起。 “果然,就是你个小贱人干的!”甄大小姐气呼呼地喊道。 “贱人?!”杜落落头遭被人骂这个,她脸色难看地扯住甄大小姐的袖子:“乱说话,也要有个分寸。” 甄大小姐反手一甩,用力挣开了杜落落的束缚。 但她的袖子用料太差,‘撕拉’一声半幅袖子就被扯开了。 甄大小姐一下恼了,扬起巴掌,冲着杜落落脸上扇去。 杜落落运动神经发达,瞬间跳着躲开。她一立定,十指紧握,冲着甄大小姐胸口就回了一拳。 她可是在健身房练过几年的,美女搏击操! 棒!击中目标! 甄大小姐‘啊’的一声倒地了。 她倒在容若的花池里,压倒了几株花。她发丝散乱,脑袋嵌到了花坛地上泥土里,头上为了见容若今早刻意加过钗环,如今散落一片。一只飞掉的凤钗还斜插到在一株花朵边,钗上的流苏叮当作响。 花池里的泥土是湿润的,有的地方还有小水坑。容若早晨等杜落落无聊,刚浇过花。 这一切发生的迅雷不及掩耳,容若看呆了。 “你们……”还没等容若想出合适的措辞。 甄大小姐从花池里爬出来,带着一背的泥土,还挂着散碎的花枝。她披头散发,像头恶狠狠的炸毛狮子,向杜落落扑过来。 杜落落一看不好,拔腿就跑。 甄大小姐就在后面追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跑着,在容若的院子里绕圈子。 容若都看傻眼了。 “你们,不要闹了!”他说。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甄大小姐已经形象尽失,她现在也就完全不顾了,她只想抓住杜落落。她要抓住她狠狠地抽她!她要扳回一局! 所以,她发疯一样追着杜落落。 杜落落一看甄大小姐浑身是泥,在后面叫骂着狂追她,更不敢怠慢,跑得比兔子还快。 虽然她自认为还能打过甄大小姐,不过她先得了手沾了便宜,自己觉得有点理亏。因此,只是拼命逃跑,并不回头对打。 “你们别闹了。”容若声音放大了一倍。 没有人理他。 “你们别闹了!”容若声音再次响起,更放大了一倍。 杜落落这时才注意到容若:“也是,还有个病号呢。不能让他担心!” 于是,杜落落推开院门,往容若院子外面跑去。 外面天大地大,应该能甩脱甄大小姐。而且路人也不少,甄大小姐估计会顾及些颜面,不再发疯追她。 但是,杜落落估计错了。 甄大小姐一向被父母宠爱,何曾吃过这个大亏!特别是在心爱的“容哥哥”面前,今天弄得灰头土脸,真是丢尽颜面! 她一定要把这个可恶的女人抓住,碎尸万段! 于是,在大街上出现了这样奇葩的一幕。 一个穿着绿色半长衫子的姑娘在前面轻盈地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回看。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灵动。 一个桃粉色拖尾长裙的姑娘,掉了半幅袖子,背后还挂着泥巴和树枝,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地在后面狂追。一边追还一边骂声不绝。 路上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一看形势不好,赶快丢开拐杖跑到了路边避难。 “快看,那有个女疯子!在后面追呢!”一个女童惊奇地喊到。 本来在地上趴着玩石子的几个顽童,全都不玩了,围站在路边着看热闹。 一个大点的顽劣男童,甚至把手里小石子丢向甄大小姐身上。“打这个女疯子!” 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就立马学得有模有样,也拿手里的石子扔向甄大小姐。 “小兔崽子们!你们等着!”甄大小姐怒目以瞪。 “看前面那个姐姐好漂亮!”一个女童留意到杜落落的大卷发。杜落落的卷发因为这奔跑,在空中划出女神发丝的弧度,随着阳光的反射,正闪闪发亮。 “我也想要那样的头发!”女童说。 杜落落听到了,脚下也不敢放松,她扭头开怀一笑,冲那女童摆出一个“v”字的手势。 穿越来,好久没有这样运动了,杜落落竟然跑得兴起,她更得意地冲那群小童挥手致意。 当,她装上一堵肉墙。 “你走路没长眼睛啊!”一个骄纵的声音响起。 40.第40章 我要你…… “对不起!”杜落落下意识地对那人说。 刚反应过来,被撞到的那人声音有点熟悉。 杜落落抬眼一看说话的人,是赵胡! 赵胡低下头看到胸前那个姑娘正脸,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姑娘竟然是杜落落,他按耐不住惊讶的语调说:“是你啊!” 杜落落可没工夫跟他寒暄,她后面还追着一个凶猛的甄大小姐呢!她没理赵胡,一把推开他,就要跑。 但是她没跑动! 因为赵胡仗着他的身高,提着杜落落的领口把她揪了回来。 “不许走!怎么看到我就跑!”赵胡不满意地嘟囔。 他上下打量着,注意到这个姑娘又有了一些变化。 第一次见她,她浅色的裙子,穿得很素净,也没戴个首饰;后来为了救他弄的一身泥,头发也乱蓬蓬,十分不注意形象。 第二次见她,她盛装打扮,流云水袖及层层叠叠的裙摆,穿得跟云霞一般,额间点着花钿、唇色是诱惑的艳红,如巫山神女一样,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这次见她,她上身穿着淡绿的衫子,下身穿一条翠绿的底裤,束着腰带,像青嫩的一只新柳。 “这弄的是啥?”他玩味地偏头去看杜落落发间。那里有一丝带着甜香的粉红,是她奔跑时不知何时落上的榕树的花。 这边甄大小姐已经跑了过来,她可终于追上了杜落落!此时,她一把抓住杜落落的胳膊,轮圆了手臂,用力挥掌打了过去。 “啪”地一声,拍的真响! 杜落落脸色惊变,捂着自己的脸。 很响的一记耳光!甄大小姐恨她入骨,一定用足了十成力气!……可是,怎么不疼呢? 身后,小王爷赵胡跳着脚,扇子都掉在地上,他痛苦地捂着脸,可是捂不住脸上那几道可怖的指痕,他咬牙切齿地喊着:“你个疯婆子,敢打本王爷!” “谁让你刚才突然凑过脸来,要替她挡!”甄大小姐更咬牙切齿,她再次抡起胳膊。 “快,抓住这个疯婆子!”小王爷一挥手,两个跟班应声而来,架住了甄大小姐。 “你们这对狗男女!”被架住的甄大小姐气得眼珠都要瞪出来! “你说谁是狗男女?”这边小王爷捂着脸,比她更生气! “你个贱人!你死攀着容若还不算,还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让他护着你!贱女配丑男,也是绝配了!”甄大小姐胳膊动不了,嘴却没有停,她转而扭头冲着杜落落喊! “啥?你说她是贱女也就算了,她出生也不高贵。可你说谁是丑男?!”小王爷扭住甄嬛的下巴,直视着她大声呼喝。 “本王爷玉树临风,人间龙凤!人见人爱……啊!”小王爷突然爆出一声惨叫。 他的手!他低头一看,两排牙印! 原来是甄大小姐突然挣脱他扭住下巴的手,还用嘴咬了他一口! “贱婢!我要让你知道本王爷的厉害!”小王爷呲着牙,吸着凉气,阴森森地说。 “那个……”杜落落想着怎么缓和一下场面,小王爷怒目相向:“闭嘴!” “多宝、左口,给我把她押进我的地牢里!”赵胡命令两个跟班。 “我要把她绑起来,用我的宝贝好好对付她!”他恶狠狠地说。 额,又是绑起来,又是宝贝…… 杜落落想起以前自己被绑的那一出,虽然最后是有惊无险,但那感觉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甄嬛听到小王爷的话,终于也有些害怕,她嘴上却仍不知求饶:“你们这些恶人,敢私自设地牢!还有没有王法!” “哼,我就是王法!”小王爷冷哼一声。 “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嘛?我爹是甄有钱!他和曹县尉关系很好,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赵胡不屑地问。 “你是丑男!还是恶男!”甄大小姐嘴上还是气势十足。 “你!”赵胡怒了,急火攻心。 多宝玲珑剔透地给小王爷递上了扇子。 赵胡拿着扇子连连扇风透透恶气,转过身不去看这个炸毛的丑女人, 左口则上前教训甄嬛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可知道我们家主子可是王爷千岁!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儿子!将来没准还登基当皇上呢!” 甄嬛的脸上果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这个人,就是他爹也远远惹不起! 扇了一会平复了一下心情,赵胡对两个跟班说:“不要跟她废话,把她押到我的地牢里!” 甄嬛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身上开始发抖了。却咬着牙,不肯说求饶的话。 “算了吧,你别吓她了。”杜落落劝赵胡。她想起自己被他绑的那次,不由对甄大小姐产生了同情心。 “不行,怎么就能算了!他竟然敢说本王是丑男!”小王爷生气地拒绝! “要知道多少姑娘梦想爬上本王的床!”小王爷又补了句。 这简直成他的口头禅了,杜落落苦笑不得,又继续劝:“我求求你饶她这回吧。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她其实对你也没有敌意。我代她求求你,替你赔罪,好不好?” 赵胡一生被人奉承讨好惯了的,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他此刻看杜落落在那里求饶,而自己的伤也没刚才那么疼了,就有一点回心转意。 不过,他还是故意板着脸说:“你求饶就行啊,上次的帐,咱们还没算呢!” “上次啥帐啊?”杜落落不明白,上次明明是他欺负她,又弄伤了容若。要算账,也应该她来算吧?! “上次,你就那么跑了,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赵胡忿忿地说。 “啊?上次你那么凶!我不跑,还怕你打我呢!”杜落落说。她心想,这小王爷的逻辑好奇怪! 似乎满意她的回答,赵胡沉吟了片刻又说道:“你替她求情也行,那你得诚信诚意替她赔罪!” “额,好吧。”杜落落猜不到这小王爷还会有什么点子。不过既然不想把事情闹大,有求于他,得先把他哄高兴吧! “那我怎么赔罪啊?”她到底还是不放心的追问。 “我要你……”小王爷的脸上现出一丝忸怩的神色。 “你要我干什么?”杜落落追问,为什么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呢? 41.第41章 约了!约了! “我要你一起陪我在河边放花灯!”最后,扭捏的小王爷还是说了。 “原来是放河灯啊,这个听起来很好玩啊!行啊!”杜落落还以为是什么难事。 “不过,你个大男人怎么还要放灯许愿?不是放灯许愿的都是女孩子嘛?”杜落落奇怪地问。 “不是我要,是你要。”小王爷趾高气昂地说。 “为啥我要?”杜落落不解。 “你也知道这放花灯的都是女孩子,本王爷怎么能放!不过,听说这放花灯十分好玩,本王爷也想见识一下。” 原来就是想看热闹的,又不好意思自己去,就拉上她了!这小王爷玩心真重! “恩,我听说河灯飘在水上要看谁走得更远,感觉挺好玩的,只是一直没有见识过。其实,我也好想去。”杜落落期待地说。 “是吧,是吧!我们到时候就买最好最漂亮的灯,放个走得最远的。”赵胡也一脸热切。 “听说河面都会被点点灯光照亮,十分漂亮。”杜落落十分向往地说。 “是吧,是吧!我听说各家养在深宅里的姑娘也都出来了,漂亮姑娘也好多。”小王爷摩拳擦掌。 “不过,你身边不是有好多姑娘吗?”杜落落好奇地问,“怎么不叫她们陪你去。” “你也知道多少姑娘都梦想能爬上我的床,她们太麻烦了。”小王爷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就你吧,还省点事!” “……”杜落落无语了。 在这小王爷眼里,她是个省事的女人哇! “那说好了啊,七月初七,放河灯的日子,我去找你啊!”小王爷说。 “好啊!”杜落落开心回应。 “话说,你知道我住哪里么?”杜落落突然想到这个。 “那你住哪里呢?”小王爷接着问。 “我现在临时住客栈。只怕后面会买个宅院,会换地方。”杜落落想起自己的关于容若的那个瑰丽的梦,心潮澎湃。 “那你来找我吧。承华路上最大的宅子,我估计这段时间都住那!”小王爷说道。 旁边的甄大小姐早已是是目眦必烈,但又敢怒不敢言。 她此刻披头散发、背上是泥,被人扭押着,凄惨无比,还要在这里看自己的情敌和另一个男人在打情骂俏!他们还约了!约了! “狗男女!”她在心里暗骂,她一定想办法偷偷破坏他们! “那这个甄嬛姑娘,”两个人热络地聊了半天,杜落落才突然发现甄大小姐还被押着呢。“你就把她放了吧?” 小王爷拿着扇子一挥,看都没看甄嬛,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他又转脸热切地对着杜落落说:“一定要记得找我,七月初七!” “好啊!倒时等我!”杜落落开心地回应。 甄大小姐感受到小王爷这差别待遇,更恨得咬牙切齿。她灰头土脸地走了,心里却想:“这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杜落落,你给我等着!” 告别了小王爷,杜落落又回去容若的小院。刚刚和甄大小姐打起来,就跑了出来,容若一定很担心吧。 远远地,她看到容若正在院门张望。不过,他看向她跑出去的那条路,没想到她会从另外一边绕回来。 杜落落就看到容若的等待背影。 他站在一棵榕树下。微风拂着他的发丝,吹动他的衣袖,仿佛随时会飘然离去。但他却静默的立着,等待着,发间落上粉红色榕花,也丝毫没有察觉。 这真是一幅极美的画。 那画中的男子等待的却是她。 想到这,杜落落心中微微一动。她连忙快步迎了上去,喊道:“容若。” 他扭头看到她,笑了。 那一笑便是光风霁月。 “你没事吧?”容若关心地问杜落落。 “我没事,倒是甄大小姐有事了。”杜落落答道。 “你可是把她弄恼了!披头散发的!发狂追你呢!”容若说。 “怎么?你是担心她吗?”杜落落有点含酸地说。 “我和她又不熟。”容若回答。 “唉,不过估计我这次真的把甄大小姐惹恼了!”杜落落不开心地说。“我也没想这样。可谁知道她那么骄横,伸手就来扇我……” “冤家宜解不宜结。”容若说。 “容若,你可是要我跟她赔礼道歉?”杜落落突然仰头,认真地问容若。 “看你自己吧。我只是怕以甄嬛的个性,她会报复你,担心你会吃亏。”容若回答。 “容若,其实你待人也是很好的,只是平时不说。”杜落落其实想说的是“其实你待我也是很好的”,可是话到了嘴边,有一点羞涩,就把“我”改成了“人”。 她突然掂起脚,轻轻地去摸容若脸上的伤痕。被小王爷茶盖划伤的肌肤已经长平,但还有一道红痕尚未褪去。 “已经这么久了。”她惋惜地叹气。 “是啊,这么久了……”容若说。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杜落落正在摸他伤痕的那只手。 杜落落吃了一惊,抬头去看着他。 容若低了头,去看那姑娘的眼睛。她那双眼睛如他的一般,黑白分明。此刻黑色的眸子却带着潋艳的波光,惴惴不安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面,深深地映着的,是他的影子。 杜落落不知道容若在想什么,她抬着头,她的心怦怦乱跳。 一阵风吹过,纷纷掉落的榕花飘散在两个人的发间肩上。 半晌,容若松了她的手。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石桌边,坐下来,弹了一首她听过的曲子《落花流岚》。 子系落花 在云间飘落 吾化流云 于花间穿梭 —— 问金乌 几番朝暮 看世人 几多蹉跎 …… 杜落落想起第一次听他弹这个曲子时,那时候她刚刚因为他推开她而伤心难过。她那时安慰自己:无论自己喜欢或是难过,其实容若就在那里,不近不远。只要他能够这样的看着我,那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他现在再次弹起来这首曲子,还是那熟悉的韵律,还是那样行云流水的手法,但是,好像什么不同了。 好像里面多了些缠绵之意。 杜落落一时就听痴了…… 她心中忽明忽暗,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全然不懂。 42.第42章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杜落落给容若去煎药。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容若的帮助了,一段时间下来,生火这件事也变得轻车熟路。这是她穿越到古代掌握的新技能。 容若走过来,仍是向往常一样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煎药。 现在已经夏天,守在炉火边,给炉子扇着风,杜落落自己的额边开始有细细的汗。 容若递来了一方手帕。 杜落落接过手帕,突然就想到了初遇容若的那个雨天。那个时候,杜落落在廊下避雨,看到了容若,惊为天人,也递给他一方手帕。 一时之间,杜落落觉得已经圆满。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容若闻声走过去开门。 来的人是小何,他一进门就仔细审视了下容若:“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看着气色倒是好不少。”他说,接着又问:“落落呢?” “落落也在,在煎药。”容若回答。 小何也跑到了厨房,看到杜落落在煎药,他“哎呦”惊叹一声,说道:“落落会生火了哇,下次你给我煮面吧!” “那得看我心情。”杜落落笑呵呵地说。 “今天正好有事找你呢。”小何接着说,“甄家酱菜铺正好又促销搞活动,想找容若。我说容若受伤了,看看落落想接下这次表演不?” “甄家酱菜铺?”杜落落问,她心想:“难道是?” “就是上次那个甄便宜酱菜铺,他家甄大小姐还来过这里呢。”小何解释。 “甄大小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杜落落没好气地说:“甄大小姐今天也来了,不过被我打跑了!” “打跑了?”小何诧异地问。 容若简单给小何解释了下当时的情况。 听完解释,小何倒没有责怪杜落落的意思,只淡淡说道:“算了,他们家的表演,你不接就甭接了。” 接着,他又兴奋地说:“这次,我又给你们找了一个好的表演机会!这次的机会非常好!非常上档次!这次是李功曹……” 一说到李功曹,杜落落就想到上次家的宝贝庆周岁,当时小何也说表演很上档次,结果表演完一看,人家宝贝是条大藏獒! “不会又是给狗表演吧?”杜落落打断了他的话。 “胡说什么哪!这次是李功曹宴请同僚。坐下观看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你说这表演,算不算上不上档次?”小何说。 换到现代,大致是市长请同事吃饭的宴席吧,杜落落推测。好像还不错。 “我看容若好得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上。”小何又对容若说。 “容若的伤,还是有道红痕……”杜落落神色黯然。 “我看这红痕也不错,这倒添他几分别致妩媚。”小何说。 “你们好好准备准备,五天之后就要去表演。”小何又叮嘱道。 “容若准备首好的应景的曲子,落落……”他上下打量了下杜落落,接着说:“你最好跳段舞。” “跳舞?!”杜落落吃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 “我可不会啊!”她忙不迭地往外推。 “我记得你在星光大道的表演,还配有一些舞姿,让我印象十分深刻!”小何点评说。 星光大道?杜落落想起来了,她那时就是走了走步,摆了几个古朴典雅的姿势而已。 “照着那个样子去准备,但是要欢快一点,热闹一点,喜庆一点。争取多加点动作。小蛮腰,也可以扭一扭嘛!”他看了看她的腰身,又补充说道。 “扭腰?”杜落落暗暗吐槽,“扭腰的舞本小姐只会一种——扭秧歌!” 说起来还是在她们公司年会上,几个人曾表演过的恶搞的节目,里面就有一段“扭秧歌”。 扭秧歌!这个够欢快吧?够热闹吧?够喜庆吧?好像小何提的条件都符合。 杜落落满怀恶意的想象在达官贵人的宴席上表演扭秧歌的情形: 一群达官贵人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等待观看高雅表演。 台下,欢快的乐声响起: “左三圈,右三圈,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台下大叔,我们一起来扭秧歌! 抖抖手啊,抖抖脚啊, 勤做深呼吸, 学姐姐抖抖肚皮, 一起扭秧歌!” 杜落落欢脱地把这个创意分享给了容若,然后遭到了容若的坚决拒绝! 也是,杜落落无法想象容若和着这个歌曲扭秧歌的样子! 于是,杜落落就把歌舞创意设计这个难题丢给容若了!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容若抱了琴在那里弹来弹去,自己坐在他旁边仰着头数他的眼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怎么他的睫毛这么多? “二十三根,二十四根,二十五根……”数得昏昏欲睡。 结果,杜落落又趴在石桌上睡着。 容若弹了半晌琴,突然一扭头,看见杜落落趴在石桌上,她又睡着了! 他就想到了杜落落第一天来他小院作客的那次。 那次也是他弹着琴,还弹的是自己最拿手的曲子。他自认曲调巧思无双,琴音精美绝伦……结果她睡着了! 容若就看着那个趴睡着的姑娘,透着她现在的样子仿佛看到了许久前,她也这般熟睡的那一幕。 她大朵的卷发遮着苹果一样的小脸。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像随时展翅欲飞的蝴蝶。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个姑娘安静起来还有一点点可爱。 现在,他觉得已经有些了解她了,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姑娘。 她乍一看有些粗线条,不怎么注意形象。可是,盛装打扮起来真是美貌动人、气质非凡。她有时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怪想法,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会时常带给人各样的惊奇。她运动很发达,上树跑步都很厉害,打起人来也很凶很准! 想到这,容若不自觉摇了摇头“可怜的甄大小姐!” 他接着又审视杜落落:可是她很善良,为他的落寞难过,为他的伤难过。在他受伤之后,她陪在他身边,为他早晚熬药,心细如发地照顾他,那么认认真真地对待他,那么小心翼翼地珍视他……除了他师傅,还不曾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待他。 此刻,他看着她小巧的鼻翼,喷出温热的呼吸,吹动着发丝。 他看着她湿润的唇,温软可爱。 突然,有一种想要亲下去的冲动。 43.第43章 他果然是嫌弃我 仿佛被诱惑了一样,容若俯下身。 他的唇一寸寸接近杜落落的,在距离她不到两寸的地方顿住了。 “这样趁她熟睡,算不算趁人不备,是不是不太好呢?” 顿了一顿,然而看到她睡得那么甜美,仍忍不住想要去品尝。他继续俯身。 一阵风吹过,拂动他的发丝,落在杜落落的脸上。 杜落落在睡梦中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她伸手去拂。 容若一看她动了,吓了一跳,逃也似的躲到屋里去了。 而杜落落仍睡得香甜,对这一切丝毫不觉。 —— 接下去这几天,除了照例是煎药,就是排演了。 容若的曲子倒是很快就做成了,但杜落落的舞蹈却始终没有进展。 舞蹈,她不会哇!美女防狼搏击操,她倒是会的!可总不能打拳吧,不太应景。 容若在旁边出主意,舞剑应该不错。 她听话的去买了柄木剑,试着挥舞两下,结果一不小心抡着自己的后背,磕得生疼。杜落落忙收了剑,心想:幸亏不是真剑,人家表演要钱,她这表演是要命啊! 舞剑不成,还会什么?杜落落想了想,对了,她会瑜伽! 右腿直立,左腿收起,左脚放在右腿膝盖初,双手合十,向天空延展。杜落落摆出这个姿势。 容若连连鼓掌。 右腿依然直立,左腿继续抬高,向后伸起并弯曲,双手后背,双手执左脚脚尖,头向后仰。而后,改右手单手执脚尖,左手向前弯曲,拇指和食指捏住,其余三指张开,用左手摆出孔雀头颈的样子。 容若不语,心中暗想:“这姿势好柔媚。” 收腿慢慢盘坐,双掌合拢,伸向天空。下面,该蹲跪姿势系列了。 左腿在前盘起,右腿跪着,向上弯曲,右脚伸到半空。右手执右脚,同时头用力后仰,碰着右脚。 容若看着杜落落跪坐着,人很柔软地拧成麻花一样,偏偏胸部显得很挺立突出,只感觉哪里不太对。 他还没想出问题所在,只见杜落落又换了个姿势。 她双膝并拢跪着,双臂向前,俯趴在地上,好像个跪拜的姿势。然后,她小腿仍是跪在地上,但屁股抬起来,双手也撑起来了,抬着头,用力后仰。然后,她的手又趴下去,向前伸展,但是屁股并没下去…… 噗,容若只觉得鼻子上一股热热的感觉,他伸手一摸是血。 杜落落好久没见容若说话,她一抬头,只见他脸上、手上都是血。 她一急,忙跳了起来,跑容若旁边,检查他的伤势,着急地询问:“容若,你怎么流血?是不是今天的药量不对?” 容若一看她凑过来,身体都快贴着他的,那股少女清新的体香直往他鼻子里钻。他如遇洪水猛兽一般,连连后退,喝道:“你离我远点。” 杜落落没见过这样的容若,她摸不着头脑,心里还在想:”一定是我瑜伽练得太难看,惹怒他了。“ 容若去处理血迹,杜落落在那里自怨自艾。 等半天,容若终于出来了。杜落落还是忍不住问了:“你觉得,我表演这个怎么样?” “千万不要!难看死了!”容若在一旁回答,他可不想她这诱人的姿势被别人看了去。 “他果然是嫌弃我了。”杜落落伤心地想。 “其实,我还会一点点拉丁,也是在健身房学的。”杜落落看了看容若的脸色,这些话就没说出去。 容若又到石桌边自顾自去弹琴。 杜落落没好意思打扰他。 真是令人沮丧的一天。 —— 第二天,杜落落又还阳了。 她一出门,客栈卖水果的一个大爷看到她,叫住了她。他竟然递给她一篮枇杷。 他说:“我在星光大道上看到杜姑娘的表演,真是好啊!现在我跟着孩子搬来叶榆住,住了十多年了!可是听你唱歌,让我不由想起家乡,想起小时候的日子!这是自己种的枇杷,你拿去尝尝。对嗓子有好处!” 杜落落推辞了半天,拗不过老人家的好意,还是收了。 所以,她兴致勃勃地提着那篮枇杷去和容若分享。 “你尝尝,一个大爷给我的!”杜落落献宝一样,挑了一个大个的枇杷果递给容若。 容若吃着枇杷,打趣她说:“不错,不错,落落也有粉丝了。” “没有你的粉丝多。上次不是有个姑娘送你山竹、送你莲子、送你木瓜,又送你荷包。”杜落落说。 “送那些东西的姑娘,是同一个人啊?”容若茫然地说。 “是啊!人家送你荷包的时候,你还又问人家是谁?最后那姑娘伤心地走了。”唉,她不知道,容若是个脸盲啊。杜落落想起自己借容若手绢的第二天再见他,他就不认识自己了。那时自己还伤心来着!真是对那个姑娘表示同情! “落落,你的舞蹈准备了吗?”容若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没有。”她瘪着脸说。 “我帮你想了几个动作,你可以试试。”容若贴心地说。 “那太好啦!”杜落落立马来了精神。 “那我跳给你看,你先看看怎么样。”容若说。 男神要跳舞哇!杜落落在一旁连连鼓掌。 容若低头沉思。而后,他左手袖子一扬,头也向上抬起,看向袖子。左手袖子刚落,右手举起,亦挥动袖子。两手交替挥舞,袖筒上下翻飞,同时,躬身小步后退。退了五六步,他右腿后倾,支着身子,左手高举,右手执左手袖子下摆,侧头掩面。 这个时候他侧身对着杜落落,杜落落只看到他鼻梁的侧影,那么美好的线条。 容若顿了一顿,突然右手袖子甩出,身体回旋。而后,脚步轻盈飞转,衣摆也上下飘飞。手里捏着个诀,上身做攀花折柳之姿,下身转个不停。突然,他脚步一顿,回身折腰,对着杜落落就是回眸一笑。 杜落落就看呆了。 这支舞明明是给女人设计的动作,可是容若一个男子跳起来,却多了一点潇洒,也带了一点魅惑。 容若跳完了,等着杜落落点评这舞蹈的设计。可是看杜落落呆在那里没说话,他也就觉得心里没底。 是不是这舞蹈,不符合她的口味?还是他一个男人跳起来,看着不伦不类? 容若对自己弹琴还是有信心,但是对舞蹈就完全没自信。看杜落落不置可否,他就呆立在那里了。 44.第44章 花落谁家? 两个人就沉默对立。 呆立了半响,杜落落终于回过神。她喃喃地说了句:“容若,太好了!” 她接着又热切地说:“你这段舞编得太好了!你跳得也太好了!容若,你不是女人,好可惜!不过,你若是女人,也太可惜!” 杜落落有些语无伦次。 “你喜欢就好。“容若看她开心,心底竟然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高兴,”这只舞还没有名字。不如,你给它想个名字?” “就叫《无双》吧。”第一次看到容若跳舞,她脑子里只有这个名字。 “容若,你教我,我也想跳,我想试试看。”杜落落说。 容若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解,手把手教给杜落落。 “这里,手要再举高一点,手指可以再弯曲一点。”他的手托着她的胳膊,拂过她的指尖。 “这里,腰要在往后仰一下。”他的胳膊松松地环过她的腰身。 虽然是夏天,可是空气中还有一丝凉爽的风。那么温软,那么轻柔,就像容若注视她的那双眼睛。 一段舞都教完了。 “我自己来完整地跳一次吧。”杜落落跃跃欲试。 “恩。”容若回答。 杜落落想象着容若跳舞的样子,一步一步跳了起来。 “双手捏诀,摆姿势,脚下旋转。”杜落落心中默念。她竭力让自己转得平衡优雅一些。 “好,收脚。”可是为什么收不住,她脑袋晕晕地向旁边斜走了去。 “啊,花池!花池!”又是该死的花池! 一个胳膊及时地伸出来,揽住了她的腰。 抬头对上一对漆黑幽深的眸子,是容若的眼睛。 他就那样看着她,揽着她,许久没有放手。 那幽深的目光,似有低语在召唤她。她感到自己在他的目光中一点点沉沦,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突然,她就脑抽地问了一句:“你的花池,今天没有浇水吧?“ 容若松了她,答道:“没有。” 杜落落只觉得懊悔无比,方才气氛刚刚好,明明是要发生点什么的样子,怎么就被自己打断了呢? 好像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杜落落也不想深究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再练几遍。”她一边说着,一边又重新跳起来。 这次,容若没有在旁边看她,他走到石桌边去弹琴。 杜落落心中暗想:“刚才,我说了那么不应景的话,他是恼了我么?” —— 不知不觉,五天已经过去,转眼就到了去李功曹家宴上表演的日子。 傍晚时分,杜落落一行人已经到了李功曹家里。 李功曹家里果然气派非凡。前面三进大院,屋顶上用的都是锃亮的琉璃瓦。后面还有一大片花园,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此时正开得争奇斗艳。花园里还圈一块空地,还养了几只鹿和几只仙鹤,可见主人生活富庶悠然。一路行来,遇到不少丫鬟小厮等下人,却个个摒弃凝神,无一人喧嚣,可见他们家里规矩十足。 表演的舞台设在花园亭榭的回廊边。舞台上铺的是厚厚的红毯。地毯上面有金线绣花,十分精致。此刻虽然薄暮,但舞台周围早已灯烛通明,亭榭下湖水中倒影着星星点点烛火的光亮,如梦似幻,显得人间仙境一般。 “怎么样?档次不一样吧?”小何得意的说。 “你们呆会可得好好发挥,这个可是一鸣惊人的好机会!” “好。”杜落落和容若双双回答。 “你们第三个上场。前面还有两个节目。一个就是星光大道上拿头条的那个魔术师,他今天仍然是表演魔术;另外一个是一场戏曲,表演的你们不认识,也是名角。” “恩。”容若回答。 杜落落望了望台下,此刻那些达官贵人已然吃饱喝足,正准备落座。 “那个身穿茶色锦袍的,就是李功曹。旁边穿藕色衫裙的,就是李功曹的夫人。”小何指着坐上的贵人们给他们介绍。 “那个穿鹅黄衣服的呢。”杜落落注意到有一个美貌的小姑娘,皮肤雪白,眼睛大大的,嘴唇红嘟嘟的。簪了一朵花钗,很有几分明艳动人的颜色,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啊,这个是李功曹家的三小姐,她怎么出来了?”小何也惊奇的说。 “李功曹家三小姐?他家几个孩子啊?”杜落落好奇地问。 “他家最长的是个公子,第二个是个小姐,那两个都已经成家。这个是老小,据说也是长得最美貌。”小何解释。 “那这边那位呢?”杜落落指向另外一边,她注意到那有个帅哥!那帅哥眉清目秀,方才走来时举止颇为优雅,显得家教良好,一副文质彬彬模样。 “这是晋令史家二公子啊!晋令史书香世家出身,人也气质出众。”说着小何悄悄指了指那个帅哥旁边的一个中年人。 杜落落顺着他手指望去,那中年人眉目疏朗,面上清瞿,看来这小帅哥遗传了他不少好基因。 “那个呢?”一个穿着团花锦袍的、腰围玉带的公子哥,正走在两个成年人的前面。虽然不及刚才的帅哥有气质,眉目间也是一段风流。 “这是王仓吏家的三子。长得也不错,但外间对他风评不太好。后面穿蓝色衣服的是王仓吏,旁边穿翠色衣服的估计就是他母亲。她的母亲并不是正室,可是听说颇得他父亲宠爱。这不,出门都带出来了。”小何悄悄地说。 “那个呢?”杜落落指了指一个浓眉大眼、看起来敦厚的少年又问小何。 “这个是邢狱掾家长子。现在看起来挺老实吧,小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那不,旁边坐的那两位就是邢狱掾和他夫人。”小何讲给他们。 “那坐在主宾,高高在上的是谁?他比李功曹的官还大么?”杜落落又好奇地问。 “那是郭县丞,今天刘县令没来,这里就他官大。旁边那个美貌夫人是他的原配夫人了。啧啧,一把年纪了,保养得真好。”小何赞叹。 “看来不单纯是同僚宴,这还是家宴,把亲属们都叫来了!你们可得好好表演!”小何又一次叮嘱说。 “知道了。”杜落落回答,“我看倒像是相亲大会呢。这些宾客都带着个儿子,像是给李功曹家的三姑娘介绍呢。” “落落真是看得明白!”容若在一旁不由赞叹。这些人他只能分清男女老少,在他眼里长得其实都差不多。 “那是!”杜落落毫不谦逊地接腔,她继而又八卦地说:“只是不知这一顿宴席过后,李功曹家的漂亮女儿最终花落谁家? 45.第45章 她就是不一样的杜落落 在旁边看了一会,前面的两个节目已经结束,就该杜落落她们上场了。 此时,天色已然入暮,舞台上更添了几盏灯火。火光跳跃与湖水中倒映的火光交相辉映,别有一番风味。 杜落落站在舞台上,看了看远处身后在调琴的容若。灯火下他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俊秀,淡淡的红痕倒为他添了一丝魅惑。他此刻坐姿雅然,清逸出尘,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容若一抬头正看到她在看他,他也看向她。杜落落今天穿了红裙,灯火下孤身独立,不颦不笑,单单那么一站,就带着艳冠群芳的气势。他喜欢柔弱的姑娘,可是却不知不觉被她明朗的“霸气”所吸引,不能自已。芙蓉不及她明艳,牡丹不及她清丽,芍药不及她大方。她就是她,她就是不一样的杜落落! 两人越过广阔的舞台,越过私语的众人,越过跳跃的烛火,越过温润的夏风,目光交错,会心一笑。 音乐随即响了起来,舞蹈随即跳了起来。 舞毕,全场静寂。 随即,掌声雷动。 刚一下台,小何早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他搓着手热切地说:“你们表演的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们今天成功了!真的是太棒了!你们会成明星的!” 成不成为明星,杜落落已经觉得不重要了。 她看向容若,容若也正在看向她,他们相视又会心一笑。 这样,不是最好的么? 虽然她是这么想,但第二天一起来,杜落落就感受到了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打开门,只看见客栈小二守她门口,还捧了束鲜花。支支吾吾半天,说:“落落姑娘,今天我休息,能邀你出去走走吗?” 原来是要约会。 她抚额:“不好意思,我今天还得排节目。” 一下楼杜落落被客栈老板拦住。老板说:“杜落落姑娘,您现在也是名人了!能不能给小店做个宣传?只要肯为我店做宣传,您愿意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房费全免!” 原来是要找代言人。 “那个,我好好考虑考虑。”杜落落回答。 一出店门,又早有一群人等着。“杜落落姑娘,这是我家种的荔枝!”“杜落落姑娘,给我在这个本子上签个名吧!”“落落姑娘,我们家鸡刚下的蛋,还热乎呢。” 杜落落都无法从人群挤出来。 硬生生地耗了半个多时辰,往前走了没两步,人却越围越多。除了粉丝,又有好些个看热闹的闲人。 照这样下去,以后只怕出个门都难。看来,不搬家不行了哇。 杜落落正有些焦躁,突然听见人群中一个男子夸张的声音:“咦,这是谁啊?” 人群随即被几个家丁分开,只听见那个声音接着又说道:“这不是名角落落姑娘嘛!” 话音未落,一个人走上前来。 杜落落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脚踩红皂靴,身穿玉色锦袍,腰间是红色花纹腰带,腰带上还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佩,他头上额间束着玉色发带,发带正中还有块红色宝石。人长得是面如冠玉、眼带桃花,眉目风流,看起来十分眼熟。 杜落落不由问道:“你是?” “我记得落落姑娘,落落姑娘却不记得我!真是令人伤心啊!”那人含着笑说。 杜落落注意到他笑起来,嘴角上扬,但明显左侧嘴角上扬更厉害一点,就带着一丝痞气。 杜落落低了头,没有说话,她在想好像见过这个人,可是到底在哪呢? “我家落落可真是无情!昨天我还刚刚看了你的表演呢!落落姑娘那一曲舞真是精妙绝伦,让在下难以忘怀!”那人一边说一边手里抡着他自己的玉佩玩。 “你是王……?”杜落落想起来了,小何介绍席间有个王仓吏家的公子。 “对,我爹就是王仓吏,我呢,就叫禄升。” 杜落落噗地笑了。 “落落姑娘笑什么?”王禄升问道。 杜落落心中暗想。“王禄升,往路生!这孩子生得多随便!还好你不姓马……那就叫马路生!”不过和人不熟,没好意思说出口。 杜落落忙答:“我是觉得你这个名字太好了,可见你爹对你期望很高!又有福禄又高升!” “哼,我早就知道我这名字很俗气!又想发财又想升官!都是我那爹,要取这名字!算了,不谈这个。”王禄升忿忿地说道。 “落落不喜欢这个名字,也可以叫我王哥哥!”他转而又含笑看着杜落落,桃花眼里放着电。 “我还是叫你王公子吧。我亲哥哥他死得早,一想起来我就难过。那时候没人照看,等发现的时候,他被野狼都掏了心肝啊!他死得那么惨!那么可怜!……一叫你哥哥,我就怕想起他。”杜落落信口胡编,她可没有亲哥哥,所以也不忌讳地瞎说。 其实她心想:“就你还想让我叫哥哥,想沾我便宜,没门!” 王禄升闻言一愣。他爹娘都极其信神鬼,他家大点的事都翻黄历,看风水,看方位,要避秽风邪气,十分讲究。他也打小被洗脑,对虚无之事颇为避讳。 他面露胆怯,忙说:“不叫好,不叫好。就叫我王公子!” 外边围着找签名和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一听见他这话,就哄得笑起来。 王公子脸皮就有点挂不住。他一挥手:”笑什么笑,看什么看,偷听别人聊天啊!都给我轰走!“ 几个家丁上去对着周围的人又赶又踹。只听那些路人鬼哭狼嚎一番,一会儿就没影了。 现在空旷的路上只剩下王禄升和杜落落两个人。 “没有那些闲人,这下说话可方便了。”王禄升说。 “是啊。”杜落落终于找到他们的一句共同语言。她也不习惯一群人围在旁边,走个路都难! “落落姑娘要去哪里?我陪落落姑娘走走?”王禄升眯着桃花眼带着笑说。 “好啊!”杜落落正是求之不得。虽然身边这位看起来像个瘟神,一上路就轰人,可谁让她现在就缺个驱蚊水呢? 杜落落就往容若家的方向走去。虽然小何让他们歇两天,这两天也没有排演,但是她想去找他商量商量搬家换房子的事情。 “落落姑娘那天跳舞的身段可是极好。练过吧?”王禄升说。 “啊,我原也不会跳舞,临时学的。”杜落落还是第一次听人赞她跳舞好。 “不光是舞蹈跳的好,落落人长得也是美貌非凡。”王禄升说。 “呵呵,谢谢夸赞了。”杜落落应付笑了声。 “那双眼睛如春水一样,十分勾人心神呢。”王禄升说。 “春水?你看谁都春水吧!”“勾人?你才爱勾人!你个桃花眼!”杜落落心里不爽地暗自吐槽。 “那个王公子啊,谢谢你的陪伴,我就到了!咱们就别过吧!”杜落落看他来来回回都没个正经话,受不了了。丢下这句,也没理他,她一溜烟跑了。 王禄升本来还想和她继续调情。现在空望着她的远去背影,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样,他恶狠狠地自言自语;“你个小娘子,总有一天会落在我手上!” 46.第46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杜落落对王禄升的算计全然不知,她早就走远了。 等她来到容若家,发现容若那却并没有被围的水泄不通。甚至,他院门虚掩着,门前都没什么人。 推门一进院,杜落落一下感觉放松了一样。 容若此刻正斜躺石头上看乐谱,看见她进来,忙起身整衣迎了过来。 “你这里倒是清静。”杜落落羡慕地说。 “怎么了?”容若问。 杜落落把早晨在客栈的盛况大致说了一下。 容若分析:“因为你住的是客栈,低头抬头许多人,大家早都知道了你那。我这院子就比较偏僻。” “唉!真羡慕啊!我也想买个清静的院子!”杜落落哀叹。 “就买到我旁边吧,互相也有个照应。”容若说。 杜落落闻言一喜,这正是她的愿望!现在被容若说出来,就像是个邀请。 “嗯,最近就拜托你帮我留意一下附近的院子。我那里估计是住不得了。”杜落落说。 “要不,你就先住我这。这里也有好几间房。”容若贴心地说。 男神要邀我去他家?! “这是应该同意呢?还是假装拒绝再同意呢?还是果断同意呢?”杜落落没有节操地想。 正当她在组织语言的时候。院门外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请问容公子在家吗?” 容若应声起身去院门,这个话题就没继续下去。 杜落落悻悻地跟在容若后面去门口看是谁。 只见四个身穿褐色绸缎白色领子的人站在那里,其中两个人还抬着一个长盒子。为首的那个说道:“我们是李功曹家的家丁。那日容公子在我府家宴上表演,老爷和夫人甚为赞赏。我家三小姐也十分欣赏容公子的才艺。因此,特命我等带了些薄礼,前来拜谢!” “那日表演已经给了厚赏,李大人实在客气!容若怎么好意思再收?”容若推辞道。 只听为首的那个家丁又说道:“这礼物是三小姐为公子选的。她说公子一看,必然会喜欢。” 只见他接着一挥手,两个家丁打开了那个长盒子。只见,里面用猩红绒坐底,内里围着的是一架长琴。 琴身用不知名的浅色木材做成,木色光滑沁亮,木纹曲折如流水,它的纹理十分清晰,细致而优美。琴身上上着深色的丝弦,和浅色的琴身相得益彰。虽然杜落落不懂琴,但单看做琴的木头就知道是一件好东西。 “这难道是凤尾梧桐!”容若十分吃惊。说罢,他的手一寸寸拂过琴身,一看就是特别喜欢这礼物。 “容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难得一见的凤尾梧桐做的琴。更妙的是琴身造型古朴,借用梧桐天生的纹理,而不失其原味。我们三小姐说它是上等的佳物!” “你们三小姐也懂琴?”容若吃惊地问。他的手弹过琴弦,叮咚两声,音色极美。容若脸上抑不住微笑。 “我们三小姐也偶尔弹琴。这架琴原是她用过的。不过她说自己弹得不好,终日闲置府中,只怕会埋没此琴。不如为它寻得良人。” “三小姐真是抬爱。”容若又伸手拂过琴身,一看他就是爱极了这琴。 “那我们就给公子抬进去。”为首的继续说。 容若没有拒绝。 那两人把琴抬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家丁手里还拿着一个长盒子,此时他把盒子递给为首的那个人。 为首的那个人又说道:“这里还有上等的龙诞香。也请容公子一并笑纳。” 容若谢过之后,接下了盒子。 “那容公子,我们就先告辞了。”为首的那个看完成任务,就说要走。 “我送送诸位。”容若说。 杜落落心里默默念:“容若倒是收了不少好东西,怎么没有提我的那份?” 等容若一回来,杜落落正把玩他的香盒子。 那盒子是绿檀所制,外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还雕了几朵玉兰,花瓣的部分用白玉做成,甚是漂亮。杜落落拿着那盒子爱不释手。 “你喜欢,这个就送你了。”容若对杜落落说。 “真的?”杜落落很高兴,想了想她又说:“香我也用不到。还是你焚香弹琴比较配,等你用完香,就送我这个盒子吧。” 容若笑着看着她,说:“好啊,只要你喜欢。” “那我们快来点一只,你来弹琴。”杜落落迫不及待。 “好。”容若颔首。 杜落落高兴地打开了香盒。一打开发现盒子里面用银色丝带做的衬底,十分雅致。里头静静躺着一束香,也用银色丝带束着。旁边还有一张嫩黄色小笺。 杜落落拿起小笺,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凤栖梧桐,琴赠良才。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给,”她撇了撇嘴递给容若:“好像人家姑娘喜欢你。” “怎么可能?才见过一面。我都认不清她是谁。”容若说。 “我注意过,是个小美女呢!”杜落落有点捻酸地说:“怪不得都没给我礼物!那天我们可是一起表演的。” 容若宠溺地笑了:“你喜欢,这些礼物都给你。” “不了,那个琴我又不会弹。”杜落落嘟嘴。 “其实很简单的,你过来,我来教你。”容若一招手。 杜落落如闻玉旨纶音,忙依言走过来坐在容若右边。 容若的手拂过琴弦,一个低沉的弦音响起,他说道:“瞧,这样奏的是宫音。宫音是五音之主,五音之君,统帅众音。《国语》曾说过‘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礼记》讲‘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 他的手又依次拂过琴弦,说道:“这是商音、这是角音、这是徵音、羽音。” “宫商角徵羽,我以前也听说过。原来是这样演奏的哇。”杜落落兴趣十足。 “嗯,这是五音,是乐曲最基础的组成。你来试试。”容若接着说。 杜落落学着容若的样子把手放在他刚才拨动过的琴弦上。 “手指这样放。”容若伸长手臂,环过杜落落,轻轻拉着杜落落右手的手指,“这样可以借用手指展开的自然力气,弹奏出来的音乐会更流畅。” 杜落落面色一红,一伸手拨出去,就拨错了音。 “你还不熟悉这琴,慢慢来。”容若耐心的说。 杜落落屏了心神,依着刚才容若的样子弹了过去。 “嗯,非常好了呢。”容若夸赞。 “其实这乐曲的演奏除了靠音,还有靠调。”容若接着讲解。 “调?”杜落落诧异地问:“音调,音调,音和调不都是同一个意思吗?” 47.第47章 秘密 “并非如此。”容若继续解释。“不同的调之下,五音也不相同。但是在每一个调之下,俱有五音。” “那是什么?”杜落落感觉听不明白了。 容若伸出左手,压住某一琴弦的上半部分,说道:“看,这就是一个调。”接着,他的右手一一拂过琴弦,奏出了五音。 “现在我再换一只调。”他的左手又压住另外一直琴弦上半部分,右手一一拂过琴弦,又奏出了五音。但是这五音和刚才那五音,却不大相同。 “我好像明白了。”杜落落想起以前他们学校里上的音乐课,这“调”用现代说法来讲就应该叫做“音阶”! “落落果然冰雪聪明!”容若不由夸赞。 “音有五音,那调有多少调?”杜落落问。 “世人多用七调。这七调因为主音宫音不同也称七宫,分别为‘正宫、高宫、中吕宫、道调宫、南吕宫、仙吕宫、黄钟宫’。实际弹奏者又可以有多种变化。” “那你用多少调?”杜落落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自己用的是十七调弹法。”容若说。 “十七调!比七调多多了!好厉害!”杜落落由衷赞叹。看来容若自创了不少变音,所以他的曲子曲调才会格外优美流畅,不落凡俗。 “我也要学!”杜落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试试我刚才弹的那个。”容若鼓励地说。 杜落落左手按在琴弦的上面,不自信地问:“是这里吗?” “嗯,”容若回答,他伸出左手,拉住杜落落的左手,给她摆了一个位置,继续说道:“这样放,手会比较省力。” 杜落落依言左手压弦,右手拨动五音。五根琴弦在她手下叮咚作响,五音一一而出,倒也流畅。 “哇,成功了!”她觉得成就感十足。 “嗯,你多练习练习,便可以弹出曲子来了。”容若说。 “弹曲子!太好了!我也有个曲子,想学会弹呢。”杜落落期待地说。 “什么曲子?”容若看她雀跃的样子,也忍不住好奇地问。 “秘密!”杜落落笑眯眯的,不肯说答案。 似是不忍心看容若失落的表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一天,我会弹给你听的。” 容若笑了,他起身,走到杜落落对面拿起桌上那盒龙诞香,说道:“这龙诞香,你不是想看看吗?你练习着,我就去给你点上。” “嗯,容若你真好。”杜落落心满意足地说。 不一会,容若拿出了他屋里的那盏玉莲花的香托,在上面点了龙诞香。他把点着香的香托,放在杜落落的右前方。然后,他又坐回到杜落落的左侧指导她弹琴。 “这里的调子弹高了。”他按住了杜落落右手的手指,拉着她的手向下移了一个位置。 他的手修长,手指有力,掌心却温润柔软。 他身上那种男子清朗的气息和着龙诞香好闻的味道,包围着杜落落。杜落落觉得自己好似坠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那个雨中廊下初见,如谪仙般出尘的男子…… 那个舞台上推开她却又抱住她,让她心神俱乱的男子…… 他曾经救她于危机,却说不识得她,让她无比失落。 他曾经就在那里,不近不远,让她为他欢喜为他忧。 但现在,她点着他的喜欢龙诞香,弹着他的最爱的凤尾梧桐琴;他的胳膊环着她,他的身子依偎着她,他细细教她如何奏出美妙的音。 这样不是很好的吗? “容若,”她在他怀里轻轻地说。 “嗯?”他应到。 “……” “容若?”她又说。 “嗯?”他应到。 “……”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带着她百转千回的心情,却仍是没有说的出口!这四个字仿佛带了魔咒,她害怕,一说出口,那个美丽的梦境就会消失。 也许,她需要的是,再多一点点时间,再多一点点勇气。 “你一定要好好的。”她最后说的是这个。 “怎么突然说这个?‘他仿佛察觉到什么,低头去看她的眼睛。 “那个……明天我想让你陪我看房子。”杜落落讪讪地说。 “好。”容若说。 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容若说:“你那里闲人太多了,出门不便。要不,今晚就先住我这吧。” 男神邀我去他家哇! 这话早晨容若也说过,不过被四个送礼的一来给打断了。 在打断之前,杜落落还没有节操地想过:“这是应该同意呢?还是假装拒绝再同意呢?还是果断同意呢?” 这是天赐她调戏良家妇男的好机会哇!上天一定是听了在她摆脱两乞丐时许下的愿望,真是上天垂怜啊! 杜落落这次再无推脱,顺着内心说道:“那太好了!” 后来,她发现她完全想多了。 调戏良家妇男什么的,容若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 容若家里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有三间正屋,算上两侧的耳房,也是五间房。而容若就把她安排的侧屋的客房里了! 那客房到是十分整洁,被褥和梳洗之物一应俱全。而且纤尘不染。 容若解释说:“以前小何找我排演奏,有时聊的晚了,就会住在我这里。所以这客房我时时打扫,倒也干净!” 傍晚时分,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杜落落呆在她的客房里,用手支着胳膊,怨念的望着窗外的雨。 她心里不满地喊:“竟然下雨了!这下可好了,连个和男神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机会都没有了!” 透过细细密密的雨水,她仿佛看到一幅画面: “月亮在上。 两个男女相互依偎着。 男的是容若,女的是她自己。 她的头靠着容若,指着月亮说:“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啊!” “是啊!”容若回答。怎么又是这个台词!今天第二十二遍了! 他悲催地发现自己不会扭头了!脖子已经完全僵住了哇!! 他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推开杜落落。 却发现早她流着哈喇睡着了。” 杜落落内心大笑,她看到窗边桌子上摆着的纸笔,心中一动。 她拿出一张新纸,提起笔来,在上面写写画画。 待墨迹干了,她又小心翼翼的折好。明天,她要把这个放在一个好地方。 48.第48章 买婚房与无头命案 次日,杜落落醒来,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一股诱人饭香的飘来,杜落落简单梳洗了一番,循着香味就去了。 小厨房里,容若竟然在炒菜! “容若,你还会炒菜!闻起来味道还不错哇!”杜落落吃惊地说。 “我跟着师傅,很小的时候就会做这些了。我自己住,当然更是自己来做了。”容若回答。 “我的是吃客栈啊。”杜落落想想自己一直在客栈里,早点都是送过来的。 “你也来尝尝我的手艺,”容若一边炒着菜一边扭头对她说,“总吃客栈的早点,怕早吃厌了吧。” “容若真好!”杜落落美颠美颠拿着碗去盛饭。 端菜去桌子上,路过容若的正厅,杜落落左右打量,看到他桌上的一对花瓶,翠蓝色的。 杜落落围着那花瓶转了个圈,她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拿出那张折好的纸,塞进了花瓶里。神不知鬼不觉做完这个,她又跑到厨房里继续去端菜。 “尝尝这个!”容若给杜落落碗里夹了菜。 杜落落高高兴兴的吃着,吃起来味道也不错哇!她由衷赞叹:“你手艺真好。” “好吃么?等你住旁边,就天天过来吃。我做给你吃。”容若说。 “恩。”杜落落默默扒饭,觉得幸福的想哭。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去看房子。 他们先在容若院子附近转了一圈,说是看房子,其实也是边散步边消食。这一圈转下来还是很有收获。看起来有不少院子都没人住哇!杜落落心里十分高兴。 只是不知道上哪里联系院主人。 两个人又走了半晌,杜落落眼尖看到见一家铺子。铺子侧面挂着旗子,旗子上面写着“房院委卖”。 应该就是房子中介商吧,杜落落真是高兴,拉着容若进了铺子! 那店里掌柜看他们二人肩并肩走来,男的英俊女的美貌,清雅脱尘,气质不俗,忙不迭迎上来,向容若问道:“这位公子和姑娘,真是一对璧人,敢问公子是要买婚房吗?” 容若脸色一红,说:“我们是来看看。” 他没有直接说不是,那店长就会错了意。扯着容若继续说:“不知道公子是喜欢清静雅居呢?还是河畔大宅?我们这里从各种风格院落,一应俱全。” 杜落落心里乐哇。 容若说:“就找附近的。都有哪些呢?” 掌柜拿出两张纸,上面写着文字介绍,还画着院子的平面草图。“你看,这两处?” 容若展开纸,杜落落凑头去看。 “这个离你那远了呢,而且这么小,我不喜欢。”杜落落看了看他手上那张。 “你不喜欢,咱们看那个。”容若翻出另一张。 杜落落看了看,说道:“这个大小不错,房屋盖得也合理。虽然也不是最近的,不过还行吧。” “姑娘好眼光,这院子雅致的很。您夫君都听你的,姑娘真是好福气啊!”掌柜恭维地说。 “我看这房子的确不错!我想……”杜落落高兴的就要拍板买下来。 “慢着!”容若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转头对掌柜说:“你怎么能骗人呢!这不是那处凶宅嘛!” “哪里是凶宅啊!这位公子,看您说的。”掌柜不高兴地嚷嚷。 杜落落疑惑地看看掌柜,又看看容若。 “三年前那桩无头命案,就是在这宅子里吧。案子好像一直都没破呢!”容若说。 “无头命案!”杜落落听起来就觉得恐怖。 “什么命案!这位公子不要乱说。这宅子可是树有点多,一直没有人买,和命案可没关系!” “什么无头命案啊?怎么回事呢?”杜落落没理掌柜,好奇地问容若。 容若陷入了回忆:“那还是三年前…… 三年前,因为师傅逝世,我决定逃离那个伤心地,就离开了我们一直住的地方。那也是一个夏天,我初到叶榆。那天,我从驿站出来,背着包袱去找住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走得又饿又渴。 这时,我看到路边支着个凉棚,里面是卖茶水和甜瓜。一个老妇和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那里招呼客人。我走进那个凉棚,那个老妇过来,问我要点什么。我就要两个甜瓜,让她给切开了,坐在那里吃。中间那个姑娘还曾过来,问我要不要喝水。那姑娘穿着身嫩黄的衣服,走路生风,轻盈的像只小蝴蝶。 我那时不太想喝水,就拒绝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她端了碗白水来,放在我跟前,跟我说‘这个不要钱的,你喝吧’。估计是她以为我舍不得喝茶。那时,我就抬眼好好看了下她,印象她人长得很是甜美可爱,一笑有两个梨涡,很有特点。 我吃着甜瓜又发了会呆,想起和师傅的过往。后来站起身就走了,忘了结帐。当时估计她们两个都在招呼客人,也没注意到我,也就没拦我。” 过了两天,我也早安顿好了,突然想起这档事。就又去了那里,给她们甜瓜钱。这次去,只有那个姑娘,她收的钱。我就随口问了句:“就你自己么?怎么没见那老妇人?”那姑娘回答:“你说我娘哇!她给我谈婚事去了。”“原来你就要出嫁了,那真是恭喜。”我随口回了句,没太在意就走了。” 后来没多久,就听说那无头命案,但是我对这些街头巷尾的传闻并不上心。 有一次,我路过那个宅院,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妇人,一把拉住我,拿着一张画像问我:“公子,你见过我家女儿吗?” 我看到那张画像,画面的姑娘面容甜美,有两个酒窝,似曾相识。 “你们可是卖甜瓜的?”我随口一问。 “是啊,是啊!你见到我女儿了吗?”那老妇人狠狠地扯着我的袖子,她长长地指甲都掐到我的肉里。 “我没见啊!我原来吃过你家甜瓜,看着眼熟。我只是路过这里。”我试图摆脱她的手。 “你骗人!”那老妇人更扑了上来。 这个时候旁边的两个老妇人把她拉走了,还有一个对我说:“我是她邻居。她也是个可怜人!您别怪她啊!她早年死了丈夫,一直和女儿相依为命。这不刚给女儿定了亲,她女儿被害死在这院子里,还没了头!她却始终不肯接受这个现实,说那不是她女儿。现在整天疯疯癫癫地,见谁都抓着不放问这些!” 49.第49章 酒局 “最后听说那老妇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许是疯了跑走了。就这么家破人亡了,唉……”容若唏嘘。 “但愿死的不是她的女儿,最后她们能母女团圆!”杜落落忍不住说。 杜落落看了看掌柜,也呆立在那里不说话。看来果然如此。 “掌柜,这院子我们不要了。”杜落落扭头对掌柜说。 接着她又问:“不是翠屏路上还有几处空宅吗?我们过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你这里怎么没有写?” “哦。你说的是黄掌柜家的仓库?还是林公子家的别院?还是刘老爷家的蹴鞠场?看着平日没人,其实早都被占上了!那一片没有空房子了!”掌柜说。 “这样的啊。”杜落落失望地说。 “别灰心,我们再去别家看看。”容若安慰她说。“肚子饿了吧,今天中午就请你吃好的。” “太好了!”吃货的心情立马变好。 两个人一路走到一家酒店,上面金色牌匾写着几个大字“云海轩”!看起来还挺不错。 “就这吧。”容若顿住了脚步。杜落落跟在他身后进了酒店。 “出去,出去!我们爷已经包场了。”刚进去没走两步,两个家丁打扮的人走过来。 杜落落拉着容若扭头就往外走。 “喂,这不是落落和那谁嘛!”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杜落落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扭头去看,只见那人穿了身墨绿的衣服,束了发带,发带中间是一块祖母绿。这不是王仓吏家三子王禄升嘛! “别走哇,一起吃个饭吧。”王禄升说。 “既然王公子包场,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杜落落说道。 “不打扰,不打扰,我点了一桌子好菜正愁没人一起吃呢。外面那些个俗人,我不爱见。你们两位来,我倒是欢迎的很!”王禄升又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杜落落也不好在推辞,她看了看容若,容若点了点头。 两人就一起跟王禄升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王禄升热情地给杜落落夹了菜,招呼说:“吃啊,吃啊!” 杜落落忙谢道:“谢谢王公子了,我自己来。” 吃了一会儿,王禄升开始说了一些叶榆发生的笑闻。听得杜落落直笑,容若也面带微笑。席间气氛渐渐暖了上来。杜落落也插着说了一些趣事,王禄升也在旁应和。 “这王公子,好像人还不错。”杜落落心想。 “咦,怎么没喝酒呢!美食不能无美酒啊!”王禄升站起来,端起酒壶给容若和杜落落都满上。 “我不会喝酒。”杜落落拒绝。 “这山竹酒就是果子酒,淡得很,有一股甜甜的香味呢,喝不醉。”王禄升说道。 说罢,他举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尝尝吧。这味道不错呢!” “山竹酒?”杜落落可没听说过这个,有点好奇。她看向容若。 容若举起杯,品了品,而后也一饮而尽。说道:“味道倒是纯淡。” 杜落落捧着杯小心的喝了一口,很清淡,没有什么酒味,还有一种纯软的甜香。 “味道不错吧?”王禄升问道,“还不喝了这杯。” 杜落落也举起杯,一饮而尽。 她心里想:“难怪说水酒,水酒,古代的酒原来就像饮料哇。” “味道不错吧,来,再满上!满上!”王禄升热情的招呼。 “容公子,我开始倒忘了你的名字,这真是不应该!我得自罚一杯。”王禄升端起酒杯,一仰脖,第二杯酒又下肚了。 他的酒喝的甚是爽快,容若也不由有些好感。于是,容若举了杯,谦逊说道:“王公子贵人多忘事,容若也不敢当。”容若也举起杯。 “也不能我们两个对喝,冷了落落姑娘。落落,你陪容若一杯吧。”王禄升又说。 杜落落一听陪容若,而且觉得这酒没啥劲,也爽快举杯应道:“好。” “二位的表演我是实在欣赏。像我这种粗鄙俗人,也盼着能和二位交个朋友。不知二位赏这个脸不?”王禄升又端起了杯。 这话给足了他们两个面子。所以容若和杜落落又双双举杯。 “多谢王公子抬爱。”杜落落说着,她和容若又喝完了杯中酒。 王禄升闻言一笑。 “这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大家投缘,这小杯小杯的喝着甚是无趣。来,给换大杯来。”王禄升向下人发令。 不一会,下人拿了三个大杯,给他们倒满了酒。 “这太多了啊。”杜落落看那杯子不小,连忙推辞,“我还是用小杯好啦。” “落落姑娘怎么这么不爽快!你又不是赴那酒局,朋友之间,多喝两杯,又怎么了?”王禄升说道。说话间,他又一仰脖子,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完了。“我先干为净了。” 杜落落不肯舍了那小杯子换大杯,仍是坚持:“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不胜酒力,我还是用小杯好啦。” “看看,怪不得人家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王禄升转头对容若说,“她是女子了,容公子可不是小人吧,容公子得干了这杯。”他指了指容若身前的大杯。 容若也不好推辞了,举着杯,又喝完了。他两颊微红,并未多话。 杜落落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悄悄问:“容若,你没事吧。” 桌子才有多大,仅管杜落落很小声,王禄升也听见这话,取笑说:“喝这么点就担心了,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啊!” 杜落落小羞涩,没吭声。 王禄升又说:“这不一般,你不喝的酒,他得代你喝。” “他喝不了那么多。”杜落落没见过容若饮酒,忙替他回绝。 “看吧,我就说关系不一般吧。那更得喝了。”王禄升说。 王禄升把杜落落前面的大杯也摆在容若面前,把容若自己的也推过去,他说:“你得代她喝。你们两人要是没什么你就别喝。说好了,你不喝,你可以后不能娶她。” 说罢,他看着容若,等容若的反应。 杜落落也扭头看着容若,她不知道容若会有怎样的反应。虽然她喜欢他,好久了,但她不敢说,那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们只是搭档,只是朋友。现在,王禄升在酒席上,替她问了容若,替她问出了胸中隐藏已久的问题: “容若,你是否也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她看着容若,期待着…… 两人四道目光都聚集在容若面前的两杯酒上。 50.第50章 你要干什么?! 容若看了看面前的两杯酒,迟疑片刻,便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爽快!爽快!”王禄升鼓掌说道。 他继续又说:“看容公子也是个爽快人,这样的朋友值得交。今天,我们就不醉不休。” “算了吧。喝那么多不太好。”杜落落在一旁劝道。 许是喝了些酒,容若的眼睛熠熠发亮,他在一旁说:“落落,我没事。” “你没事,我更没事啦!难道还会喝不过你?”王禄升说。 后面的场面就成了两人拼酒。酒席间就仿佛展开了一场暗自的角逐,一定要把对方喝倒!干掉! 杜落落觉得无聊,只是看心情小杯小杯的跟他们喝,她倒是很清醒。但是过了一会,就看那两个男人都醉倒趴在桌子上。 “容若,你这又是何苦?”杜落落内心感叹。 她想了想,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就跟王禄升的下人说了句,打算扶住容若让他回去休息。 她扶了扶容若,自己扶还挺沉!反正还有下人,于是,她扭头对王禄升的下人说:“你来帮帮我吧!把他扶出……” 她的话音还没落,只见对面刚才趴倒的王禄升站了起来。 “咦,你没事吧!”杜落落吃惊,以为他站起来要去小解,对他说道:“我们先回去了。” 王禄升眯着桃花眼,挑着嘴角笑了。他笑起来很有魅力,可声音就很阴森了:“我王禄升的宴,还不是吃完想走就可以走的!” “你想干什么?!”杜落落惊诧于他的变化,刚才明明是很热情的一个人,难道喝多了要耍酒疯? “我想干什么,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像你这样的戏子,能被本公子看上,不应该觉得荣幸嘛!”王禄升继续说。 “你喝多了吧?!”杜落落心想,难道这人喝多了爱自恋!这不自恋狂嘛! “你哪知眼睛看出我喝多了?”王禄升反问。 “喝多的人从来都不肯承认自己喝多了。就凭这个!你刚才明明都醉得趴在那里了。”杜落落说完,又一想自己在这里跟个醉汉说什么劲?于是,她不再理他,又去试图扶容若。 正扶着,她只觉得身后一双手臂环住了她的肩,一个脑袋靠在她的右肩上,紧贴着她的右脸,带着些酒气,那人说:“你以为我是真醉?那是装的!我王禄升纵横酒场那么多年,怎么会轻易就醉了呢?哈哈哈哈!” “你有病吧!快放开我!”杜落落挣扎,试图挣开他。 “嘘,”王禄升在她耳边轻轻吹起,他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钳制更紧,“别动,你听我说。” 杜落落就暂时停止了挣扎,看他有什么花样。 他伏在杜落落耳边,轻轻说:“我是有病,我得的是相思病!自从那天在李功曹家看见落落你的表演,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要得到你!第二天,我去你客栈找你,结果你跟说了两句话,就甩下我走了!你是去找这个男人了吧!你不知道我心里有恨!今天,我又去客栈找你,听老板说,你昨夜连回都没回!你在他家过夜的吧!他可以得到的,本公子照样也能得到!” 王禄升杜落落耳边温柔轻软地说出这番话来,神态和语气倒像在绵绵地说情话。但这番话的内容却带着扭曲的占有欲!带着狂妄的威胁! 杜落落只觉得打了个冷战! 她明白了,他果然不是醉了,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这是个局!这是个货真价实的酒局!! 而这王禄升也不是个热情好客的人!所有一切都是他伪装的! 正如他一番话所显示,他本人内心是狂妄而扭曲的! “你真的是很有病!”杜落落总结。 “你说我有病,我便有病吧。”他的手开始不安份的向下移。 “等一下!”杜落落语气平静地说,她的双手轻轻地拂上了他的右臂。 “哦,”他一瞬间吃惊,随即又了然,他放松了手,说道:“你终于想明白了吧。跟了本公子,能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你跟这个穷戏子不定好多少倍!你还是主动点比较……” 还不待他说完,杜落落从他右肩下钻出,押着他的右臂利落地一个反扭,冲他左腿窝狠狠一踢。 王禄升猛得被她踢跪在地下,左肩旋即被她压住,右手的胳膊还被她扭住向上用力掰。 “疼!疼!疼!”这女子怎么会这么古怪的招数,他感觉自己胳膊快被掰断了。 杜落落内心感慨,这穿越前的女子防狼术,果然不是白练的! “姑娘,啊不,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也就是倾慕你,也就是垂涎你的美色,一时昏了头!你再这么掰下去,我的胳膊会断了啊!”王禄升识相地求饶。 “我爹是王仓廪,我家底丰厚,我爹疼我!我给你银子,好不好?我给你好多好多银子!你就饶了我这回吧!”王禄升继续求饶。 “我不缺银子,我的银子也多得很!”杜落落骄傲的说。 “是是是,姑奶奶!我错了!求你饶了我!我有眼无珠,得罪您,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王禄升看银子那一套没用,又赶快换词,只一味求饶服软。 杜落落闻言倒是不再往上扭他右胳膊,但是也没松开,她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虽然是在表演,但也是干干净净地挣钱!我和这位容公子也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想歪了!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王禄升忙不迭回答。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再对我有什么肖想!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这档事就当没发生。”杜落落继续说。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王禄升识相回答。 杜落落松了手,抬起脚,冲他屁股一踹,王禄升就趴了出去。“这就当你对我无礼的回报!”杜落落说。 王禄升没吭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 杜落落不理他,走过去扶容若。 王禄升一挥手,两个家丁扑向杜落落,而两个家丁扑向容若! “你要干什么?!”杜落落怒喝。 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 51.第51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too! “干什么?给我打!”王禄升恶狠狠地说。 听了命令,两个家丁冲杜落落扑来,两个冲容若打去。 杜落落吃力地躲着两个人的攻击,扭头去看容若。容若被打醒了,也试图在还击,可是他酒醉没有啥力气,站都站不太稳,打出去打又偏了。可那两个家丁不一样,一拳一拳打得结结实实! “你好阴险!”杜落落咬牙切齿地指责王禄升。 “谁让你那么彪悍呢!敢胁迫本公子!还敢踹本公子!”王禄升恶狠狠地说。 “你威风的时候没想到风水会轮流转吧!”王禄升得意地说,他又下命令“快!给我狠狠地打!特别是那个小白脸!”。 杜落落一边躲着两个家丁,一边吃力地去看容若。只见他已经被打得浑身血污,滚在地上,也不知具体伤在哪里。但那两个恶仆完全没有收手的样子,得了命令,更打得兴起! 杜落落急了,她疯了似的左冲右撞,竟然躲开了两个家丁的夹击,直冲王禄升而来。 王禄升被杜落落的气势所震慑,吓得连连后退,他高喊:“快快快!拦住她!” 但是那两个家丁被杜落落甩在身后,王禄升一看不好,拔腿就跑。杜落落在后面发疯追着。 “快停下,他的腿,你还想不想要!那个小白脸的!”王禄升高喊。 杜落落吃惊一扭头,看到一个家丁按着容若,另一个家丁抄着一条板凳,高高扬起,正准备向容若腿上砸去! “放下!”杜落落惊叫高喊。 没人听她的。 “叫他们放下,我不追你了。”杜落落着急地对王禄升说。 “你还要听我的。”王禄升的桃花眼笑眯眯。 “行。快点!”杜落落急了。“要不然我们鱼死网破!” “你们,先停下来!”王禄升命令道。 那个抄板凳的家丁就听话地放下了板凳。 “去给我把她扭住!”他又指挥紧追杜落落的那两个家丁去扭住了杜落落。 杜落落哪那么听话,她又扑向王禄升。 王禄升一惊,又跳着闪开了,一边跑一边高喊:“给我还打!” 那家丁又抄起来了板凳。 “停!”杜落落忙喊,她本想来个攻其不备,看他们反应那么快,也没办法了。于是,她只好说:“要我听你的,也行。你得保证他安全!” “行,我只要你,他对我也没用。”王禄升爽快地回答。 “不要啊,落落。不用管我!你快跑!你去报官!”容若哑着嗓子喊。 “报官?”王禄升嗤笑道:“本公子的爹就是官!等她跑出去,只怕你早就呜呼了。然后,我就给她安个罪名!通奸,杀人,随便哪一个,都有的她好看!现在还有这么多证人,看看谁玩过谁!” 杜落落沉吟片刻,说道:“你要保他安全,让我怎么信你?” “现在这个情况,只怕你不信我,也没得选择。”王禄升说。 杜落落一想,情况的确如此。除非她有十分的把握能钳制住王禄升,否则如果只是追着绕圈跑,时间久了,只怕自己力气也没了,一切都是徒劳。 “那你给我发个毒誓,你如果动他,你的亲生父母惨死,自己也不得好死!”杜落落想起来第一次跟他接触的时候,她编哥哥惨死的谎话,他还真是脸上变色了,说明他内心对鬼神之说还是敬畏的。 “好吧,那你得如我所愿。”王禄升开出条件。 “别听他的鬼话!落落,你跑吧,不要管我!”容若嘶喊。 杜落落沉吟片刻,说道:“好。你得去给他找个郎中。” “行。”王禄升答应。 “你先发誓。”杜落落说。 “这个也要发誓?。”王禄升不满意的说。 “那个和这个,都要发誓。”杜落落坚定地说。 “好吧,小娘子,看我对你多么诚心。”王禄升桃花眼直放电。他开始发誓说:“苍天在上,如果杜落落能如我所愿,我不动那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他叫容若!”杜落落不满意的指出问题。 “苍天在上,如果杜落落能如我所愿,我不动那容若,还带他看郎中,要不然我父母惨死,我自己也不得好死!” “是亲生父母!”杜落落又指出问题。谁知道此人会不会有诸多养娘,反正死了他也不心疼。 “你的事真多!”王禄升说。 “苍天在上,如果杜落落能如我所愿,我不动那容若,还带他看郎中,要不然我亲生父母惨死,我自己也不得好死!” “现在,你们给我把她绑了。”王禄升扭头对追着杜落落的两个家丁下命令,然后他又看着杜落落说:“你可不许再耍花样了!” 杜落落坦然伸手。 两个家丁扯着腰带把她绑在了柱子上。 “落落!落落!”容若惨呼。 “你们,带他去找个郎中吧。”王禄升指着容若说。“好吵!” 容若被那二人架走了,地上还拖着血。 他走的时候还一直叫着落落的名字,被强行拖到门口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杜落落一眼,他说:“落落,我会对你负责的!” 杜落落闻言嘴角勾起一弯笑。 在这样的险境里,她竟然觉得有一丝甜蜜。 这句话,她曾经对他说过,现在,他对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他终于明白他的心意了么? 王禄升也听到了容若这话,他嗤笑道:“负责?!” 他摇头对杜落落说:“这可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可惜没什么本事!” “你还说和他没什么?说你们两清清白白的?哈哈!”他突然又狂笑。 “你不是不缺银子么?银子很多么?你的银子又是哪个大爷赏呢?你爬了多少人的床了?干干净净的?哈哈!”他又狂笑。 “戏子就是戏子。偏偏在我面前装什么冰清玉洁!我是多么不入你的眼啊!”王禄升恨恨地说。 “你没有请白过,所以看别人也不清白!你心里不干净,所以看别人也不干净!”杜落落反驳。 “这小嘴还挺硬!”王禄升挂着邪笑,摸上了杜落落的唇。 他将头凑在杜落落的脸边,在她轻柔耳边吹着气,他说:“呆会儿,我看它还够不够硬?” 52.第52章 从哪里开始呢? 王禄升的手暧昧地摸着杜落落的唇,食指划过她的下唇瓣。 杜落落猛地一咬牙,狠狠冲着他的食指咬下去。 王禄升只觉得手上一疼,他忍不住“嘶”的倒吸一口冷气!他举起手指,看着自己的食指上面有两排深深的牙印,血正如断线的珠子滴滴流下来。 于是,他用嘴含着自己被咬破手指,瞪着一双桃花眼,冷冷地看着杜落落,琢磨着该怎么折磨她。 杜落落被他看得心里也有点发毛。 他如果是口吐脏话也好,是暴跳如雷也好,总好过现在这样,不语地、冷冷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干什么,却让人不寒而栗。以她的观察,这个人的内心很扭曲。 他的目光像在审视笼中的猎物,决定如何处理。 王禄升突然从自己嘴里抽出流血的手指,开始疯狂地往杜落落脸上抹,一边抹,一边还说:“我本来还想怜香惜玉点,你还敢咬我!你就是找死!” 杜落落的脸上被擦上无数道他手指上的唾液和血,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仿佛抹够了,泄了愤,他撤身后退两步,整了整衣襟,用不紧不慢地语调说:“好,那咱们开始吧。” “从哪里开始呢?”他上下打量着杜落落。 他双手环住杜落落的肩,摸着她外衣领口的绣花说:“这衣服料子不错,可惜了。” 然后,他用力双手一撕。 杜落落看准那个时机,飞起一脚,用力踹向王禄升的要害! 踹偏了,有点低!但是也够他捂着腿痛苦弯腰了。 王禄升缓了半天才缓过来,他又一步步走过来。这次他桃花眼不再放电了,他面目狰狞,抡圆了巴掌,冲着杜落落就拍过去。 “住手!”门口突然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的声音。 什么时候来的人?他们竟然都不知道。本来门口还有两个家丁把守,这姑娘竟然进来了,而且悄无声息! 王禄升手停在半空,吃惊扭头去看。 杜落落也扭头看向来人。 是个年轻姑娘,只怕对付不了王禄升这个恶人。 她有些失望。 此刻,那姑娘站在门口,屋外的阳光从她背后倾泻而来,阳光下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见她上身穿了嫩黄的衫子,下身穿条浅紫色裙子,看身姿就是个美人。 “小美人,莫非你也想加入?”王禄升一看是个姑娘,也完全放松了。他冲她招招手,得意地邪笑。 “无耻!”那姑娘怒斥。 “那你就不要败了我的兴!你喜欢看呢,就在那站着。等会才轮到你!”王禄升的桃花眼又开始放电。 他又回过头来,伸手去扯杜落落的衣领,说道:“来,我们继续。” “真不要脸!”那姑娘一跺脚,不理他了,她扭头对门外说:“哥哥,你快过来说他!” “哥哥……”王禄升听见这句,停了手,扭头看来着何方神圣。 门口又进来个男子,穿着银灰的外袍,在阳光下仍然不见五官,但那么一站,就令人觉得此人气宇轩昂。 杜落落好像看到救兵一样,高喊:“救我啊!救我啊!”她心里燃起了希望。 结果那男人却没有理他,反而扭头对王禄升说道:“禄升!” 他们竟然是熟人!没准还是一伙的! 杜落落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焰一下被冰水浇灭。 王禄升也吃惊地看向来人,“这声音好耳熟。”但那人在逆光中,看不清楚!下意识的,他问:“你是?” 那人又上前几步,对王禄升说道:“我你都不认得了吗?” “认得,认得,原来是显煜兄。” “咸鱼兄?”杜落落内心满怀恶意地想:“这下流胚子的好友果然都是咸湿货!” “禄升,不是我说你,你这绑的是哪家姑娘?!这也太不入流了吧!这种事,也得讲究你情我愿才好。”那显煜说。 那咸鱼竟然为她再说话!杜落落内心震惊! “显煜兄教训的是。”王禄升恭敬地说,“我这就把她放了。” 杜落落心想:“王禄升肯乖乖听话,主动放我,看来这咸鱼比王禄升厉害啊!” “这才对嘛!这吃饭喝酒的地方,就该吃饭喝酒才对!绑个姑娘家在这,不是煞风景嘛!”那显煜又说。 王禄升过来给杜落落松绑,杜落落恨恨地看着他。 那人也走过来,杜落落这才仔细看到他的面貌。那人年龄稍长,三十来岁,蓄了薄薄的胡须,眉目疏朗,双眼有神,长得倒也不错。 那人上前,弯腰对着杜落落作了一个揖,说道:“姑娘受苦了。这位王公子年少不更事,做的不对,不过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在下李功曹家长子李显煜,还忘姑娘卖个面子,能尽释前嫌。” “哼,”杜落落冷哼一声,不满说道:“官官相护!”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会保证这位王公子再也不对姑娘纠缠。稍下,让舍妹带几个家丁护送姑娘回家,为姑娘延医医治。所有费用,一并记在我的账上。”那显煜没有理会杜落落的情绪,继续又说道。 杜落落看跟他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她内心明白:“李显煜已经开了条件,就等着自己接受,而且,他已经认定自己会接受。这种官家子弟的优越感……可是偏生自己就是没权没势,没有任何筹码,也难怪会被人看低!” 杜落落转念一想:“今天自己其实也就受了些惊吓,那王禄升却被她又咬又踢。这么算下来,如果能保证王禄升不再找她麻烦,她也算不赔!” “刚才那位是锦瑜姑娘?”仿佛反应过来什么,王禄升不自信地问向李显煜。 “金鱼姑娘?”闻言杜落落内心忍不住吐槽:“感情他们家有咸鱼还有金鱼,对鱼是真爱啊!这是真爱!!” “刚才那姑娘正是舍妹。”李显煜傲然回答。 “啊?!那……”王禄升心虚地看了看李显煜,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显煜却扭过头并没有再看王禄升。 他们这是再打什么哑谜?那姑娘是他妹妹又怎么了? 杜落落心里想了想,想到那天去李功曹家表演,她明白了。 53.第53章 一语成谶! 锦瑜姑娘的相亲,这王禄升是铁定出局了! 杜落落出了门,门口停着辆马车。一个家丁做出请的姿势,说:“锦瑜姑娘请您上车。” “锦瑜姑娘请我做什么?”杜落落一头雾水。 她突然想起来,李显煜说要他妹妹送她回去,带她看郎中。 “不用了!”她不想领这份情! 这时车窗伸出来一只手,那手手指修长,纤秾合度。杜落落一下认出那是容若的手! “容若!”她再顾不上什么,三两下爬上马车。 只见容若虚弱地正扒着窗户探身往外看,旁边正坐着那位李功曹家的锦瑜姑娘! 杜落落一看容若衣服血色污浊,脸上片片青紫,忍不住对那李锦瑜怒吼:“你怎么不带他去看郎中!” 李锦瑜脸上现出无奈,解释道:“是他不让我带去。他担心你,急着要我过来帮你。” “你不要责怪锦瑜姑娘,是我要求的。”容若看向杜落落。 “你,还可好?”他盯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仿佛怎样都看不够。 “容若,我没事。我很好。”她坐在他身边,怜惜的看着他身上的伤。“走,我们快去看郎中!” “走吧,黄石医馆!”李锦瑜一撩车帘,对车夫下了命令。 马蹄声哒哒,马车拉他们到一家医馆。 杜落落和李锦瑜扶着容若进了们,那郎中看到被架进来的容若,摇了摇头叹气:“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话好熟悉,杜落落抬去看那郎中,怎么又是他! 刚才着急没细看外面,记得上次容若和小王爷闹起来,容若脸受伤的那次,看的也是这个郎中。 “大夫,他的伤怎么样?严重不严重?”杜落落焦急的问。 “这个……我得好好检查检查。”郎中说。 等了许久,郎中出来了。 “他这次伤的地方可不小啊!又肋下出血,伤及脏器,比较重……这个比较麻烦!”大夫继续说。 杜落落急得快哭了。李锦瑜也焦急地说:“大夫,你快救救他。” 大夫看了眼杜落落和李锦瑜,又说道:“不过他还年轻,身体正好,加以时日,应该能恢复。” 杜落落闻言又喜,她问道:“真的吗?” “这样吧,我再给你开两副方子,一副内服,一副外敷。”大夫开始龙飞凤舞地写药方。 放下笔,他嘱咐杜落落和李锦瑜:“红纸的是内服的方子,绿纸的是外敷的方子,别弄混了。你抓药给他煎吧,记得内服早晚各一次。外敷要看流血情况,经常更换。” 二人连连点头。 “他的伤虽然会好,不过就是半年之内都不能大动,最好不要举物,要好好将养一番了……”那郎中又说。 “好,我去抓药!”杜落落请缨说,“你好好看着他!”她继而扭头对李锦瑜说。 李锦瑜点头。 此刻容若身上的血迹已被简单清理,身上扎着绷带。但肋下又渗出丝丝血迹来。在李锦瑜的搀扶下,他勉强起了身。 李锦瑜看到他明明鼻尖冒着冷汗,却仍优雅而淡定地笑着对她说:“锦瑜姑娘,这次多谢你了!容若无以为报!” 那种皎洁的姿态,那种从容的气度,是那些公子哥们所没有的。 李锦瑜心里就动了一动。 杜落落提着药,看李锦瑜扶着容若,行走吃力,忙也上前在另一边扶住容若。 三人上了马车,在杜落落的指挥下,去了容若的小院。 李锦瑜随着他们踏进容若那个简单的小院,立马被里面的素净雅致而吸引。她打小去过的宅院,无不是三重五叠、雕梁画栋、镶金嵌银、炫丽逼人,处处透着富贵色彩。这样的院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等她进了屋,又看到容若临窗的小桌上摆着玉石白莲香托和一个式样古朴的水杯,觉得十分新奇。一扭头,她看到他琴架上那凤尾梧桐琴,正摆在最上面,她微微一笑。 她和杜落落一起把容若搀扶到乌木床上。看容若虚弱地斜躺下,看他的脸隐在淡青色的纱帐后……李锦瑜突然就有一种想要撩开帐子,看清楚他的冲动。 然而,她并没有唐突撩开帐子。 她的目光转向了床边的衣架上,那里有容若上次表演时穿的一袭淡青色长衣。 她盯着那身衣服,看了许久。 等杜落落为容若盖好被子,一扭身,正看到李锦瑜在盯着容若的那身衣服发呆。 “上次,我们去你家表演,他穿的就是这身呢。”杜落落没有多想,说了这些给她。 “哦,难怪这么眼熟。”李锦瑜收回了目光。 “你住在他家吗?”李锦瑜突然娇俏一笑,向杜落落问道。 杜落落被她那那种天生的明媚娇贵丽色一震,不由如实答道:“我住这,不过只是暂时借住。我那里出不了门,住不成了。” “那你就多多照顾他吧,我先回去了。”李锦瑜仿佛十分轻松。 杜落落刚想起来,刚才一直在担心容若,从始至终自己还没谢过这位锦瑜姑娘! 而这姑娘的确帮了他们不少。于是,她诚恳说道:“今天的事,谢谢了!我和容若都十分感谢你!” 那姑娘本抬步欲走,闻言又转过身来,说:“你不用谢我,你谢他吧。我和哥哥出门从云海轩附近路过,正看到那两个家丁押着他要上车,他浑身是血。我认出他来,于是让哥哥救下他。是他不肯就医,求着我和哥哥去先救你的!我们赶到比较及时,也是你的命好!” 接着她又说:“至于他!我救了他。他的确也该谢我!不过那是他的事!姑娘就不用代劳了。” 说完这些,她转身走开了。她脚步轻盈,行走间紫色裙摆飘扬,如一朵漂亮的兰花。 杜落落看着她的背影,呆站了一会儿。 她说不用谢她! 可是,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并不谦和?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话中有话! 联想起那次,她无心中展开的小笺……如今回忆,那娟秀的小字一个一个刺痛她的眼睛! 她明白了! 当时她只是随口取笑容若,没想到如今竟一语成谶! 54.第54章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我得小心这个姑娘。”杜落落目送李锦瑜离开,然后起身去关好了院门! 等关好院门,她又跑回到容若床边。 她走到他屋里,并没有听见屋里有动静。等她撩起帐子,一看,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 容若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斜躺在那,他的一只胳膊松松地垂到了床下。胸口的绷带上渗出了好多血! 惶惑中,杜落落下意识地抬手在他鼻间。“还好,还有呼吸。”她内心顿觉得安慰。 可是,他的呼吸为什么这么烫? 她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果然很烫! “现在是夏天。容若被拖出去,那么长时间才得到治疗,不会伤口发炎,发烧了吧?!”杜落落内心不安的想。 她打来一盆水,用自己的手绢浸过水,挤半干,擦拭他的额头。她又用手绢浸了水,挤干,细细去擦拭他的脸庞。 曾经,他的脸是那么光洁细致,如玉石雕刻;曾经,他的眉目是那么清疏俊朗,如皎皎明月。 可如今,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带着血丝。 他的眼角也被打破了,虽然止了血,但还高高的肿着! 杜落落轻轻擦过他的脸边,他在昏睡中仍然疼得嘴角抽动。 杜落落看得眼泪掉了下来! 那个该死的王禄升! 那个沆瀣一气的李显煜! 她要变得强大,她要跻身到这上层社会,让他们不敢小觑!她再不要受欺负,再不要让她喜欢的人受欺负!她要让那些欺负过容若的人通通跪在他脚下赔礼道歉! 想到这些,杜落落忍不住攥紧了手绢。 她沉浸在自己愤怒的情绪里。她没有察觉,手绢被攥得水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正落在容若的胳膊上。 “*”容若低喃,言语模糊。 杜落落忙伏下身去倾听,只听见他说的是“水”。 她连忙放下手绢,去厨房端来茶壶。又端着茶壶走到他的窗前的桌子边,匆忙腾出左手去拿他的水杯。 结果一不小心碰着了容若的香托。他的香托打着转,香托下压着的几张纸随风就飘了下来。 杜落落忙把茶壶和茶杯放桌上,弯腰去捡那几张纸。她发现一张纸上还写着字。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是容若的笔迹,落款日期是昨天的日期。 昨天?!昨天因为狂热的粉丝包围,她蹭着去容若家住了,傍晚下雨来着。昨晚她还在客房窗前惆怅地对着窗外的小雨,抱怨天公不作美,不能约男神一起看月亮来着!难道是那个时候,容若也在他屋里窗下对着微雨,写下了这个? 想到这,杜落落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把地上几张纸都捡了起来,还像刚才那样,将没写字白纸盖在最上面。打算把这几张纸还原样放回原处。 这时,她发现桌子上的纸也写着字。她忍不住好奇地去翻。只见上面写着“沉鱼落雁,花容月貌”。仍然是容若的笔迹,日期却是前天。 “这又是什么意思?是赞叹哪家姑娘的美貌么?”她的好奇心被勾引,又继续翻了下去,一连翻好十几张,写的都是这个,只是落款的日期并不相同。 她一直翻到了底,看到了最后一张,上面写的却是不一样的内容。她一看,就惊呆住了。 只见上面写的是“杜鹃啼血,落英缤纷。落花有意,容吾寄情。” 他写的竟然是“杜落落……容吾寄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杜落落看了看那张纸,独独这张没有写日期。 她又一遍细细翻过原来的那些纸,她突然发现“沉鱼落雁,花容月貌”这八个字里,有几张独独“容”与“落”写得格外用心! 她明白了! 仿佛心窗被猛地打开,心底那些暮霭迷雾似的过往,那些患得患失的忧虑,那种不自信,那种不确定,通通被窗外送来的清风吹散。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容若的心,和她是一样的。 她提起水壶,倒了杯水,走到容若床前,扶起容若,喂他喝下。而后,她又拿着手绢,轻轻为他擦拭嘴边的水痕。 她做这些,自然而熟稔。 因为,他是她的,她的容若。 窗外依旧知了在叫个不停,夏天的风依然温暖而无力,可是,有什么不同了。 …… 容若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微亮,他看到杜落落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又是睡着了。 印象中每次他弹琴的时候,这个姑娘就睡着了。可是,这次他明明并没有弹琴,她怎么又睡着了呢? 他支起上身,一眼看到自己身上的绷带新换上了药,应该是她换的。 在他起身时,“吧嗒”一声,什么东西掉下来。他一看,上面绣着三朵小花,是她的手绢。 那日雨中,同在廊下避雨,她曾递给他这条手绢。那是他们初见。那时候,他对这个姑娘并没有太大印象。 后来,机缘巧合,他们同台表演,又成了搭档。她性格很明朗,有时脱线、有时张狂、有时冷艳、有时可爱,其实内心很单纯善良。 他知道她喜欢他的,他一直知道。 他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也许,去客栈接她去生日宴表演时,就为盛装的她而惊艳倾心。 也许,明湖酒楼遇到别扭的小王爷,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也许,早在和她一同表演吃喜面时,他就已然怦然心动。 也许,在更早的什么时候,就有那么一颗爱的种子早已悄然种下。 今天遇险,她在危急之中,那么不顾一切,甚至要牺牲掉自己,而想要维护的人——是他!她放弃抵抗,想要换回的人——是他!在她心里,他是比她自己还重要的存在。 他不敢想,如果她没能平安的回来,他该将如何自处? 他拿着那块手绢,发了好半天呆。 一回神看到床旁边放着水盆,他心下了然,一定是她用这手绢给他在额头冷敷来着。 原来是发烧了啊!他只记得被搀回来,浑身痛而无力,一沾床就睡着了。睡梦中,好像有人在哭。他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此时,窗外传来远处的鸡叫声,竟然已经是黎明了么? 这么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么说,她一夜未睡,在照顾他? 他低头看着熟睡的她。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发,她的脸,她的眉,她的鼻尖……她睡着的模样,不知何时已经在自己心中勾画了千遍万遍。 此刻看着她,那感觉,竟像是两人已经携手走过了万水千山。 55.第55章 我喜欢你,杜落落 杜落落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发现容若在盯着她发呆。 看窗外的阳光照入,竟然已经是早晨。 “容若,你是饿了吧?”她问,“我去给你做早饭。” “等一下,我有话给你说。”容若叫住她。 她停了脚步。 “我喜欢你。”他说。 杜落落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仿佛不敢相信她听到的。 “我喜欢你,杜落落。”他又说。 杜落落这次彻底听明白了。容若竟然向她表白了,他直接地说他喜欢她。 听到这话,杜落落心中有一种狂喜,迅速延伸四肢百骸。 “容若,我……”杜落落临时措辞,想要表明自己的心迹。 “我知道的,你喜欢我。”容若打断了她的话。“现在我成了这副样子,只怕你以后会嫌弃。不过不要紧,不管你以后喜不喜欢我,我只想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杜落落心想:“原来我的心事,他早就知道。”她因为羞涩而沉默。 只听容若继续说:“原来我想,就这样相处下去,我的心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可是,经过昨天那件事,我很害怕,如果我不马上说出口,就会永远后悔。” 杜落落静静地听着他说完。 整理了下心绪,她说:“我的心意,其实和以前一样。你慢慢养伤,不要胡思乱想。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 容若笑了。 虽然他脸上还都是伤,可是那一笑,光风霁月,澄静万物。杜落落就看痴了。 “我去给你做饭。”她躲到厨房整理她的少女心事去了。 等杜落落端了饭出来,看到眼前的画面,她吃了一惊。 容若在数银子! 没错,他侧着身,在床上摊着个包袱,包袱里都是些钱!他在那里数钱! 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烧傻了吧? 这举止不像容若的风格哇! 莫非他也被人给穿越啦?! 杜落落慌了神,把饭菜往桌上一扔,就过来摸容若的头。 “不烧了呢。”杜落落喃喃自语。 “恩,我烧退了。”容若就势捉住了她的手。他拉高她的手,她不由靠了过来。 他的眼睛看着她,他的脸一寸寸接近她。 “容若不太对劲哇,不会真的是被人给穿越附身了吧?这个已经不是他了。”想到这,她猛地一推他。 他身子倒下来。 “哎呦!”他捂住伤口痛楚地出声,脸上还是一脸受伤的表情。 “那个……对不起!”看他受痛,她忙道歉。她只是情急之中随手一推,没想到推到了他的伤口。 “没关系,原是我唐突了。”容若说,他没再看她,目光转而看向别处。 这样好像正常了,这个是容若啊! 可惜,总不能再求他继续吧。 看容若避开她的目光,显然是受伤了,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心事。杜落落忙解释。“我只是看你今天比较怪,吃了一惊。”“一不小心就推你了,你别在意啊!” 她继而又好奇的问:“话说,你在那里数银子干什么?好奇怪哇!根本不像你平时样子。” “我这些年也有一些积蓄,我想把它们拿出来,交给你保管。”容若解释。 杜落落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讶:“刚一表白,竟然是要上交钱财!就放现代,这也是标准好男友!好老公哇!” 她心花怒放,笑着反问:“容若,你就这么放心我?” “恩。”容若点头。“除了我师傅,你对我最好了,我当然最放心了。”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这钱就当是你的卖身钱!”杜落落得意的收下了那包袱银子。 “什么?”容若惊讶地问。 “这钱就当是你的卖身钱!还有什么疑问么?”杜落落笑着说。 “我给你钱,应该是我买你的身才对。这是你的卖身钱。”容若也笑了。 “那是我的卖身钱,我更要好好收好了。”杜落落紧紧攥着包袱,又得意地在容若面前晃了晃。 她忽而正色对容若说:“容若,我想把这钱和我的钱一并拿出来,一起买一幢大宅子,再雇一些仆人和家丁。你看怎么样?” “恩,你看着办就好。”容若说。 “经过昨天那件事,我想过了,这世道终是当官有钱的享受特权,穷苦百姓受欺负。原本我曾想在你家旁边买一座小院子,我们就这么平凡生活,逍遥人生。但是,经过那件事,我的想法就变了。要想不受欺负,我们必须得在外人的眼里活得像个样子。” “买豪宅,雇家丁,出门前后有仆从,其实就是为了在外人的眼里表示我们活得不错,让他们不敢小觑。”杜落落又接着说。 “恩,一切全凭你喜欢。你看着安排。”容若宠溺地说。 杜落落感觉自己的人生绕了一圈,又绕了回去。绕到她最初穿越过来,逃开两个乞丐时发下的那串宏愿: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以后就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我要好多漂亮的首饰和衣服,我要买一幢豪宅,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 “不,我还要买良田百亩,男女家丁,做一个威风八面的地主婆。” “不,我还要骑马横街走,有事没事喝口小酒,当街调戏良家妇男,顺道摸摸小酥手!哈哈!” 想到最后那个愿望,她突然坏笑着问向容若:“容若,买了豪宅雇了家丁以后,我就成了地主婆。你不会担心我出去调戏良家妇男吗?” 容若瞪大了眼睛,仿佛无法相信这话竟然从她口里说出。停了半晌,他悠悠地说:“难道,我不够良家吗?” “容若!容若!”他实在是个妙人!她欢喜地喊着他的名字,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 “哎呦!”被她抱到了伤口,他又忍不住喊疼。可是眼底嘴角却挂着最甜蜜的笑。 “不要光顾着调戏我这良家妇男,我还饿着呢。”容若提醒。 “饿着?”杜落落吃惊地看着他,“饿着”这两字听起来有点暧昧啊!难道他是要……他是要吃了她!现在,他就想要了她吗?! “这青天白日的,不太好吧。”她忸怩地说。 56.第56章 然而,关她啥事! “青天白日怎么了?白天不能吃饭了吗?”容若疑惑地问。 “啊!饭!应该放凉了,能吃了。”原来说的是吃饭啊!杜落落想想自己刚才想到的内容,不禁羞愧。 她扶着容若吃了饭。 “慢点,别扯着伤口。”杜落落端着碗不放心地叮嘱容若。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我很快就会好的。”容若安慰杜落落。 “大夫说你得卧床半个月呢。而且,这半年之内都不能大动,最好不要举物。”杜落落又不放心地叮嘱说。“你就乖乖地听大夫的话,你可不要乱逞强!” “好的,好的。”容若忙答应,他感慨地又说:“你比我自己还操心。” “哼,你可是我的人了。我自然要盯紧点。”杜落落说。 容若伸手拧了拧她的脸蛋,玩笑地说:“也不害羞。” 杜落落将干粮塞到容若的嘴里,说:“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看他嚼着干粮,鼓起的腮帮线条利落而优美。杜落落不禁想起了原来在曹掌柜家表演前吃烧饼宴的那一幕: 那时,容若淡然地对着曹掌柜一众亲戚打量的目光,嚼着烧饼,她也曾盯着他的腮帮看来这。他鼓起的腮帮线条利落而优美,她心中不由感慨:“竟然有人啃烧饼都能啃得这么优雅!” 如今,相似的情形,但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尽相同,他说他喜欢她,他在她心里已经成了她的人。心底带着甜蜜,杜落落此时看他嚼着干粮,连鼓着的腮帮都觉得十分可爱。 她不由贴上去,在他腮上轻轻一吻。 “疼!”他呲牙。又碰上脸上伤口了。 “还敢嫌弃。”杜落落不满意地说。 “刚才你不是也推开我了。”容若委屈地说,“要不,这次算咱俩扯平了。” 他看了看杜落落,杜落落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原来,你不想跟我扯平啊!来来来,我补上。”容若笑闹着向她亲去。 她笑着躲开了。 他的吻落在她的发丝,是她最美好的梦。 “咚咚咚!” 远远的敲门声打破了她的梦境。 “容若在家吗?”只听一声高喊远远从院门传来。 “听声音倒像是小何。”容若说。“你去看看吧。” 杜落落过去院门口,她打开门,来人果然是小何。 “你也在啊,太好了!不用我再找你去了。”小何一看是杜落落,高兴地说。 “容若呢?”他又接着问。 “容若受伤了呢。在屋里躺着呢。”杜落落黯然回答。 “啊?又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是怎么回事?”小何关切地问。 陪着小何向屋里走,杜落落一路大致讲了讲受伤的原委。 “没想到王仓吏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盯上了你!这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好在你们团结友爱,最后双双脱险。”小何听后总结说。 “团结友爱?”杜落落心想,“其实你不知道我们已经友达以上,互许终身了。”不过她眼下容若正病着,想以后再找机会给小何说吧。 “容若,怎么伤这么重?!”虽然听了杜落落的讲述,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小何还是被容若青一块紫一块、眼角还带着肿的样子给吓到了。 “没事,我年轻,很快就会恢复的。”容若习惯性安慰。 “找我是有什么演出吗?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容若接着又对小何说。 小何看了看容若,又看了看杜落落,目光中流露出不舍之意,他说道:“其实不是演出,其实是我要走了,来跟你们说一声。” “要走了?!”杜落落和容若双双大声惊问。 “自从发掘了你们,又推你们去了李功曹家宴表演,名声大震,娱生记的掌柜觉得我算独具慧眼吧。他十分赏识我,准备派我去国都咸阳学习深造了。” “学习深造啊!”容若说,“那一定前途光明。” 杜落落沉浸在“国都咸阳”四个震聋发聩的大字上。在她印象中,国都是咸阳的朝代只有一个,那就是秦朝! 她刚穿越来那会儿,****运突发,意外得到冰块斗笠男给的一袋银子。她就立志做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来着!就只想潇洒恣意过着她的小日子!对这是朝代什么的完全没有关心。 现在,她意外的听说她穿越过来的朝代是秦朝。 秦朝哇! 历史学过的内容都冒出来: 秦始皇结束战乱、统一六国、一统天下。秦始皇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秦始皇修建栈道、设立郡县。秦始皇修建长城。 伟大的秦朝!伟大的秦始皇! 对,他还焚书坑儒来着。搞得现代人研究古代历史都困难。 不错,干坏事也干的这么彻底漂亮! 秦朝哇!秦始皇哇! 这是秦朝哇!她穿越到秦朝啦! 她,杜落落现在就穿越到这么一个伟大的时代!和这么一位伟大的君主同时代混哇! …… 然而,关她啥事! 甭管啥朝代,她的志向还是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 和容若在一起,开心的过着小日子,做个历史上的小透明,她就觉得十分幸福! 容若看杜落落听见小何要走后,她就一直没说话,脸上却阴晴变化,还以为她是伤心留恋,不由劝慰道:“落落,何公子能去国都发展,这是好事,我们该替他高兴才是。” 杜落落被容若的话拉回了现实,连忙说:“恩。这是好事。应该高兴!” 小何对他们说:“你们都成名了,也不需要我联系表演了。只要你们想,演出机会就会自动找上门。如果你们嫌处理接洽的琐事麻烦,也可以去娱生记找我的师弟方梓言。” 杜落落看小何连给他们后续的路都安排好了,不由感激地说:“你对我们真好,我们舍不得你走哇!” 小何笑了笑,安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过个一年半载时间,估计我又会来了。” “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杜落落忙说。 “大后天出发了,你倒是照顾容若吧,不用送我。”小何说。 “这次你去可有作伴的人吗?”杜落落不放心的问。 “有的。有三个同僚一起去。你们就放心吧。”小何说。 “倒是容若,我还有点事想单独给你说。”小何突然扭头对容若说。 “我让开。”杜落落颇有自知之明的说。 “那倒不用。”小何附在容若的耳朵上,不知说了些什么。容若笑了。 57.第57章 李伯家的大萝卜 等杜落落送走了小何, 容若笑着问杜落落:“你猜他刚才给我说什么了?” “看你笑得那么开心,估计小何给你介绍哪家姑娘吧。”杜落落看他逗她,也逗他说。“莫非是那甄大小姐?!” “你猜的不错。他倒的确是给我介绍姑娘来着……”容若正色说。 “啊?!”杜落落吃了一惊,这小何!他把她打发一边跟容若说悄悄话,竟然真是去给他介绍姑娘!太不厚道了! “这姑娘你也认识……”容若又说。 “我也认识?!难道是那李功曹家的三女儿李锦瑜!”杜落落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同时内心拉起了一级警报。论家世,论相貌,这姑娘都不差,而且对容若也颇上心。这可是个不好对付的情敌! “锦瑜姑娘的确不错……”容若接着说。 “啊?!”杜落落傻了眼,心想:“原来真的是她!” “不过他给我说的却是你!”容若停了片刻,又说。 “是我?!”杜落落这次是真傻眼了。 “他跟我说‘落落姑娘美貌大方、真诚善良,对你又颇为上心,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她?不要轻易错过这个好姑娘!’”容若学着小何的口气。 “美貌大方、真诚善良……”听到说这些时杜落落连连点头,还算小何有良心,说的都是好话。 “对你又颇为上心……”听到说这句时,杜落落不由瞪大眼睛。 等容若话音一落,她就不满地说:“他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你颇为上心?竟敢这样背地里说我!” 容若宠溺地笑看着她,说:“你那些心思,也就你自己觉得别人不知道罢了!” “啊!”杜落落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一般,真的要在风中凌乱了!她喜欢容若的心思,原来不光容若,连小何也早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是多么不擅长隐藏自己啊! 杜落落此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咚咚咚!”院里又传来敲门声,“何公子在家吗?”一个男声远远传来。 “我去开门。”杜落落借着要开门,一溜烟遁了。 一开院门,只看见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站在门口。杜落落上下打量他的衣服,只觉得那身打扮颇为眼熟。 “你是?”她问。 “我是李功曹大人府上的家丁名叫得禄。这礼盒里是一颗上好的人参,主子差我送来给容公子补身。”那家丁自报家门,又递上了一个礼盒。 杜落落打开礼盒,只见好肥大的一颗人参,正静静地躺着礼盒里。看起来就是个上等货。 杜落落想到了什么,突然警惕地问:“是你家大公子的意思?还是三姑娘的意思?” “是两位的意思。”得禄说。 “好吧。容公子卧床养伤,不便起身。我就代他收下了。”杜落落听那话放心了,大咧咧把盒子一关。 “那辛苦你了!”跟家丁道完谢,她径直关了院门,回去了。 她只跟家丁道了谢,她才不要去谢他家那两位主子! 她把盒子放在院子的石桌上,人进了屋。 “谁啊?没事吧?”容若问。 “没事。隔壁李伯听说你生病了,给你送来个大萝卜,补补身。”杜落落说。 “隔壁李伯?没有印象啊?”容若问。 “估计又是你的粉丝。这些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这去给你煮萝卜水喝。”杜落落说。 杜落落出去院里拿了人参。她打开盒子,看着白胖白胖的人参说:“你可真肥啊!长这样,不就是个大萝卜吗?”说完,她提着人参去小厨房下锅去了。 汤煮好了,杜落落伺候容若喝参汤。 容若不明真相地嚼着参片,还扭头对杜落落说:“这个萝卜,不怎么好吃呢!” 杜落落笑了。她说:“吃吧,吃吧,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喝完汤,她服侍容若躺下,对他说:“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宅子的事。一会儿就回来。” “恩。”容若乖乖应道。 杜落落一踏进宅院委卖的店铺。就看见掌柜迎上来。 “姑娘,由来看婚房啊?”那掌柜竟然还记得她。 杜落落脸上一红,没答话,只说:“这次,我要看个豪宅。” “豪宅?!好啊!姑娘真是有眼光!”那掌柜两眼发亮,可是遇上个大主顾。 “不知道姑娘喜欢奢华感?还是雅致感的呢?”掌柜问。 “要雅致又不失奢华的。”杜落落想了想容若,他应该喜欢雅致的,可是要充门面,好像又来点奢华的比较好,于是她这样回答了。 “那姑娘是来对了。我这正登记有处六进院大宅子待售呢。带着个园子,里面还有池塘,院子里种些树木也好,花草也好,随姑娘喜欢。周围还有三十多亩地。姑娘喜欢的话,还可以种些粮食。 杜落落心里一听十分欢喜,问道:“这宅子卖多少银两?” 掌柜报了个数,杜落落心里一算,除了买宅子钱,她还能剩下雇些家丁。她十分高兴。 “那,能不能去看看?”杜落落又问。上次险些上当,这次要实地考察下。 “行,行,咱这就去。”掌柜说。 坐着马车,行了一会儿,到了那处宅子。 杜落落一看,院门前有十多米引路,引路地面上铺的是锃亮的青石砖。院门外左侧一排拴马桩,形态各异,精雕细琢。九阶之上才是大门。大门是由两扇厚重乌木做成,上面还有青铜兽门环。十分气派。 推开院门,是巨大的雕花影壁。绕开影壁,走进院子,只见院子右侧是一个弯曲回廊,院子左侧种植了些巨大的乔木,乔木下面有石桌椅,还有一架秋千。 屋顶用的彩色琉璃瓦,此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屋子门上一根大梁支撑,又配着厚重雕花门窗。正中间屋子是正堂,正堂对门贴墙摆着一个高脚茶桌,两侧是给主人坐的红木雕花椅,正堂厅里摆了两排椅子,每把椅子一侧还配有小茶桌。屋角还放着一人高的大花瓶。 正堂一边是书房,一边是私密会客室。书房里有一根长楠木,木中嵌了一米多长的玉石大砚台,木上还开放了水杯的槽位。私密会客室里有一个红绸软塌,还有几把椅子。 出了正堂,下面两进院子都是丫鬟家丁。再在后面是客房。 再后面一进,是屋主人的休息的地方。杜落落在那转了一圈,只见右边一间可以小憩,是摆着青色绸缎的软塌,有衣架,又有衣柜。左边另一间则是卧房,雕着并蒂莲的红木大床上垂着轻纱的帐子,随着风轻轻晃动。屋角有梳妆台,有角桌,摆着各色小玩意。屋正中还有一张圆桌。 再后面是主人子女卧房,园子。 “这宅子,姑娘看得可好?”掌柜问。 58.第58章 容若,我很高兴! 杜落落看得心下欢喜,忙不迭说:“好好,不过,我还要回去商量一下。” “好宅子不等人,姑娘商量完还是早早决断。”掌柜十分精明地说,“看姑娘,必是能当家作主的,我等姑娘的好消息!” 别了掌柜,杜落落回去容若那里。 一进门,发现容若醒着,他伸着脖子正往门口看呢。 “容若,我看到不错的宅子了!”杜落落高兴大声说。 “那房子是这样的。……”杜落落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滔滔不绝地向他汇报今天的战果。 “容若,你觉得怎么样?”最后,杜落落问。 “买买买。”容若宠溺地说。“钱不都给你了么?你看着花。以后,花完了,我还出去挣。” “你真好。”杜落落闻言真是感动哇! “我去给你煎药!”杜落落飞奔去厨房。 守在容若旁边,她的心情就无比快乐,做什么都觉得干劲十足,那感觉就好像浑身被充满了电。容若,就是她的电池,真是给她满满的能量哇! 等杜落落煮完药,端给容若喝。 容若微微蹙着眉头,喝着药。 “是不是,药很苦?”杜落落忍不住关心的问。 “是啊,苦。”容若回答。 “唉,忘了给你买糖了。我这就去。”杜落落说。 “那就算了吧,人家说良药苦口。”容若说。 杜落落拿着手绢熟稔地给他擦着嘴角,说道:“看你喝的那么难受。要不,回头,就少加一点点。” 容若看着她,说:“你明明带了糖,还说没有。” “哪里有啊?”杜落落疑惑地看向容若。 容若没有回答她,他看着她的嘴唇,目光亮晶晶。 杜落落顺着他的目光看出来了,他看她嘴唇呢。他要干啥呢?她害羞地低了头,不知如何应对。 正发呆间,一个碗伸了过来,“快点,给我再倒点水喝,苦死了。” 抬起头,正迎上容若一脸笑意。 “原来他是在逗我呢。”杜落落心里想,她去桌上拿水壶倒水。 正倒水间,听见容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落落,你去把宅子买下来,等我好了,咱们就成亲。我会让你幸福的。” 杜落落闻言手一抖,水便撒了出来。这是她无数次梦中期待的话语,如今他平平淡淡说出来,就好像他们早已经携手走过千年万年。 这感觉,真好。 杜落落端了水过去容若身边,他接起水一饮而尽。 这次,她不再害羞,她窝在他的肩窝,看着他喝水。 她此刻看不见他的脸,她只低头喃喃地说:“容若,我很高兴。” 容若放下水碗,一臂环住她的肩,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这个情景,好熟悉。 那时,她认识容若不久,在吃喜面的表演上,他的手臂也这样曾环着她,他的手也曾这样爱抚地滑过她的长发。可是,他那次没有亲她,她纠结好久为什么他把自己推开? 现在,他仍然没有亲她,可是她已经听到了他的心。 他的心“扑通、扑通”有力的在跳动着,杜落落靠着他,只觉得十分安心。 次日,杜落落拿着银子出了门。 她先去了宅屋委卖那家店,也没废话,径直交了银子,买下了宅子。现在她手拿着刚签好的宅契,感觉像拿到了一张通向美好未来的车票。 然后,她又去找些家丁仆人。 现在正值灾荒,倒有不少流民在潘园那片卖身。杜落落一过去,倒有一群人呼啦啦围上来。一个赢弱的少年被人群挤倒在地上。他没吭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也跟着人群往前挤,却怎么也挤不进圈里。 听说是只是需要种地和做些杂役,干得好了还有奖励。这个灾年,能有口饭吃很不容易,更何况他们主顾还是个美貌小姑娘。大家一听十分踊跃。 杜落落从人群里挑了十六个人,负责种地和看管园子。又挑了十个壮汉,负责看家护院。 被选中的人欢天喜地站在一边,好像中了奖似的。 这下人数差不多了。杜落落一扭头,恰好对上那赢弱少年的目光。 那目光带着一分迟疑、三分渴望、两分委屈和四分倔强,那目光让杜落落不禁想起穿越前在她家楼道遇到的一只流浪猫。 那只流浪猫饿得瘦瘦的、浑身脏兮兮,耳朵上还挂着伤。估计是太弱,抢不到饭吃,被别的流浪猫欺负了。看到杜落落回家,那猫带着迟疑,在杜落落身边转,明明是想要吃的,却不肯靠近她。它看着她,目光带着企盼,她伸手去摸它,它又逃远了。 可惜她那时手边没有吃的,可惜她妈妈也不让她养猫……但是那只猫的眼神,却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它想要吃的,它想活下去,它想被宠爱,但是它又不想放弃自尊和自由。 现在看到这少年,仿佛看到那只流浪猫。 “你会些什么?”她对那少年温和的说。 那少年看到杜落落终于注意到他,眼睛里放出光彩。 “我……”听到杜落落的提问,他不安地咬了咬唇,说:“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但是我会努力,我会好好学的。” “哈哈……”被选中的人群发出奚落的笑声。还有人小声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放外面谁要啊?”“这是看这姑娘人好,好说话啊。” 听到那些,那少年眼中委屈之色更浓,但倔强之色也更浓。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他抬起头,看着杜落落的眼睛说:“你能买我走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随远。” “好,随远,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听好了。”杜落落眼睛扫过他面庞,对视上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并不想买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卖身并不是本意。” 听到杜落落这么说,那少年目光中染上一丝黯然,却又似乎带了一丝解脱。 杜落落目光又移到别处,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帮你。当然,是有条件的。我可以借给你一笔钱,十年以后你需要连本带利还我。这十年,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这些钱也随便你支配,我绝不过问。你能发展成怎样,全靠你自己了。如果十年后,到那时,你仍还不上,再来找我卖身吧!” 杜落落的目光复又对上他的眼睛,问道:“你看,这样可好?” 59.第59章 七月初七 那少年眼睛里放出光彩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有了人,就准备开工了。 杜落落带着那些人来到新买的宅子。她把雇来的人,一一登记了下名字,了解了每个人的情况并简单记录,就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 一共三十亩地,一个人负责三亩,三个人负责园子,剩下三个人负责管理仓库器具。又给他们分别指了管事的人。 十个护院,分了两班。每班暂时也指定了一个头领。 分配完活,个人领职,各司其事,宅子里一下生气勃勃起来。 杜落落看着大家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看着这宅子开始像人住的样子,心里十分开心。 她心里想:等到容若这里准备地差不多,等到容若病好些了,他们就可以搬进来。 以后,都是好日子。 想起容若昨天对她说的“等我病好了,咱们就成亲!”,杜落落只觉得内心十分甜蜜。 以后,他弹琴,她唱歌, 他写字,她画画, 他扮金童,她还扮女玉, 不,金童玉女没有宝宝,他们还会有宝宝…… 杜落落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这是他们的未来。 等她回过神来,一抬头,发现已经快晌午了。得赶回去,给容若做饭呢。 她出门去雇马车,等了半天雇不上。于是,她在路上走着,发现外面张灯结彩的,这大白天的,挂这些干什么? 继续走着,一个卖花钗的摊主冲她吆喝,“姑娘买个花钗吧。今天七夕,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哦!” “七夕,今天七夕啊哇!”她摸了摸自己素净的头发,看了看摊上玲琅满目的钗子,动了心。“买个什么样的,容若也会喜欢呢?” 她挑来挑去,还是选了一个素净的银钗,上面错落有致盘了几粒珍珠,又用银线坠了些小的珍珠。她把钗簪到头上,就听见摊主夸:“姑娘真是好眼光,这钗都像给姑娘打的一样。姑娘长得本就清丽可人,这钗更衬得姑娘清雅脱俗。” 杜落落听了摊主的恭维,心里也十分满意:“容若看到,应该会喜欢吧!” 想到容若,她心中甜蜜,脸上不由挂了笑。 “姑娘是今天晚上去和心上人放花灯吧,这珠子莹亮,照着姑娘找个好姻缘。”摊主说着吉祥话。 “放花灯?”杜落落吃惊地问。好像有什么事和放花灯有关? “七月初七放花灯啊!咱这的风俗。”摊主挺热情地说着话。“姑娘是外来人吧!这放花灯,可好看了,不能错过哇!” “七月初七!放花灯!”她想起来了:小王爷赵胡曾经约她七月初七放花灯!她当时还答应他了! 不过,那是因为甄大小姐。 可是现在,七夕她只想和容若一起过。 而且,容若病也没好,她也不放心晚上留他一个人。 想到这,杜落落想着去回绝了赵胡。 记得小王爷说他住在承华路上最大的宅子,承华路离这也就两条街。干脆现在绕一下,跟他说去不了了比较好。虽然那小王爷比较骄纵,但说家里有病人,想他也不会为难自己。 杜落落心里这么想,脚下就往承华路的方向走去。 她走着走着,走到一条小街,在街边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她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绿色衫子的姑娘,蹲在地上,背对着她,正哭得伤心。 “今天七夕?莫非是被心上人抛弃了?”杜落落心下不忍,走过去,也蹲下来,从那姑娘背后递上一块手绢,劝她说道:“姑娘,别哭了。会哭坏身子的。” 那姑娘擦了擦眼泪,慢慢扭过头。 还没等她看清那姑娘的容貌,一个布袋罩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杜落落大声喊。 没人理她,她觉得自己身子腾空而起,旋即被扔上了马车。绑她的人爬了上来。 “你们这是绑架!被官府发现要判重刑的!”杜落落继续喊。 没人理他,只听那人对驾车的人说了声:“快走!” “救命啊!救命啊!”杜落落放声高喊。 一双手突然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感,在麻袋的黑暗中,更给她带来了恐惧。这是谁?为什么要抓她?难道是要杀死她吗?可是,她和人无怨无仇啊? “别喊了!要想活,就别喊!”只听那人威胁她说。 “松手,我不喊。”她吃力地说。 “你要再喊,我就掐死你。”那人手上并未放松,只是冷冷地威胁。 杜落落忙不迭点头,也管不上他看不看见。 那人倒似乎明白了杜落落的妥协,放松了手。 杜落落安静地在麻袋里,随着马车的颠簸,头一下一下碰到车壁。经历了刚才濒死的窒息,倒让她头脑清醒了,她想:“那人说‘要想活,就别喊’,似乎并不是要取我性命。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 麻袋里闷热昏暗,杜落落感觉再走下去,自己就要被闷死了。 还好,没走多远,她感觉就又被扛起来,接着被扛下了马车。然后是院门开锁的声音,现在估计他们到了一个院子。走了没几步,屋门打开的声音。最后,杜落落感觉自己被放在地上。 系着麻袋的绳子被揭开了,杜落落终于从麻袋里钻出来。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空荡荡的旧屋子里。 两个男人站在她的对面,一个粗壮,一个瘦高,头上都带着头巾,脸上都用黑布蒙着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只从他们的那眼神里,就看出了狠厉。那是一种,积累已久沉淀出来的狠厉! 这两人,怕不简单! 只怕,他们没有少做过坏事! 不会是职业杀手吧?杜落落想到这心下一寒。 “你们绑我来做什么?”她强忍住震惊与害怕,故作平静地跟他们说。 “看不出来,这美貌的小姑娘倒有几分胆色!”那个瘦高个子说。“好吧,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们不想取你性命。” “跟她废话干什么!”那粗壮的汉子说。 “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冤仇吧?”杜落落试探地说,“难道你们是为了求财?” 没有人理她。 杜落落又试探地说:“我可以给你们钱,只要你们把我放回去。” 那瘦高个子挑着眉毛问:“哦,你一个小姑娘家有什么钱财?” 粗壮汉子不满地对瘦高个说:“不要坏了我们的规矩!” 60.第60章 片片撕碎! “我有房契!”杜落落伸手入怀,拿出了那张房契,是用她和容若的银两刚买的那幢豪宅的房契。 “这座宅子价值不菲。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把这里头的钱给你们。”杜落落拿着房契谈判。 “来,我看看。”瘦子伸过手去。 杜落落犹豫片刻,心思转了一转,想到“这房契写的不是他们的名字,没有更名,他们拿着这房契也拿不到钱”,她把房契递了出去。 瘦子低着头看那房契,壮汉也凑过来瞅。 “果然是真的。”那瘦子说,他又说:“不过我哪有那么傻!放了你,这房契在你名下,你不给我,我也要不成。回头再捉你回来怕又要费我们工夫。” 杜落落想了想,的确如此。她说出了另一个方案:“我可以给你们写一张欠条。等你们放了我,我再给你们银子。” “欠条?再给银子!……哈哈哈哈!”瘦高个子狂笑。 “你们要相信我。”杜落落看情况危急,忙补充:“我会言而有信的。” “跟她废什么话!”壮汉跳起来一把夺过瘦子手中的房契,撕了个粉碎!“不要坏了我们道上的规矩!” 那房契在他手中顷刻变成了碎片,仿若蝴蝶被残忍地撕裂开的翅膀,片片坠落,最终掉了一地。 望着满地的碎片,杜落落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窖! 刚刚她的新生活还就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昨天容若的手爱抚过她的发丝,昨晚他还说过等他病好了,他们就成亲。今天,她用两人的钱置了宅子,雇了家丁。她满心欢喜,只等收拾停当,只等容若养好伤,她以为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是,却被突然这两人绑到这里。 她以为能用房契做缓兵之计,换回自己的自由身! 可是,她错了! 房契被毁了! 这房契载着的是她和容若的梦想,这是她和容若的未来…… 此刻,却被他们片片撕碎! 杜落落惊呆了,眼里掉下泪来。一滴一滴,最终变成汹涌的河流,打湿了她的脸庞。 “走,咱们出去吧。让她自己静静。”瘦高个拉着壮汉走出去,反锁上了房门。 “容若,容若!”杜落落想到容若,哭得更伤心了。 他信任地把自己的全部积蓄给她,宠溺地让她随便花。她说带去买宅院雇家丁,却一去不返。他身上带着伤,躺着床上,中午饭一定还没有吃,此刻,他一定在等她回去…… 可是,她见不到他! 就在同一座城里,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她见不到他! 即使她见到他,又能怎么说?他的积蓄被她花了!她自己的钱也花了!他们的宅院,他们的未来梦想,都已经变成碎片了! 杜落落人生中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她穿越过来本是一番风顺,轻松快乐活着,又偶遇男神,并且发展到成亲,她一直以为自己受上天眷顾。而现在只觉得人生灰暗,命运弄人,自己如一叶浮萍,被无声的波浪所推动!在这个世界里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掌握,更别提什么希望!更别提什么未来! 巨大的打击下,她无力地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她背抵着凉凉的墙壁,坐在裸露的吐地上,双膝并拢,低着头,手抱着肩,就这样哭着、哭着……哭到昏睡了过去。 —— 容若最近的心情很好。 虽然经历了李禄升的事情,自己挨了顿打,受了不轻的伤。可是,他更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当杜落落舍身回护他的时候,他宁肯受难的人是他自己! 当他被拖走的时候,他想着倘若,倘若能够平安地再见到她,他一定会向她表明心意!他一定要把她捧在手心里,暖在心窝里,一定给她幸福! 他觉得不能再错过那个姑娘! 以前他想象中自己会喜欢的柔弱温顺的女人,虽然她完全不像那个样子,但她是那样独一无二的存在:芙蓉不及她明艳,牡丹不及她清丽,芍药不及她大!她站在那里,让人无法移目。她就是她,她就是杜落落! 她就是他想要用一生来珍惜的那个姑娘! 容若想起杜落落,嘴角挂起一弯笑意。她最近像个小女人一样,跑前跑后伺候他洗漱、吃饭、喝药、换药。那天,他把自己的积蓄交给她的时候,她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是拿他的卖身钱,说他是她的人了。可是,他盯着她的唇,说吃糖的时候,她又羞怯地低了头,那种娇羞的模样难以描画,害得他都不好意思下手。 “等成亲了吧,等成亲了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容若心里默念着,嘴角的笑更浓了。他扭头看了看窗外,她应该快回来了吧。 外面的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仿佛在说它们都已明了他的心事。窗户里吹来温暖的风,温柔地像情人的眼波。这个夏天,一切是这么美好。 …… 等了许久, 又等了许久, 没有听见“容若”那轻快亲切的喊声,往日杜落落推门进来总习惯性这样喊他名字。 容若的心,渐渐有些焦急。 落落会不会买房子遇到些困难?还是雇人的时候遇到些麻烦? 容若内心纠结,一方面希望她能平安,一方面又总想些不好的事情。他只有默默念着: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希望以她的聪明伶俐,吉人天相,可以一切逢凶化吉吧!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等待。 等了许久, 又等了许久,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冒出来:“她不会又遇见王禄升那个混蛋了吧?!不会又遇到危险了吧?!” 想到这,容若挣扎着起了身,扶着窗沿,扶着桌子,出了门。这一走,就牵动了肋下的伤口,冷汗一滴一滴掉下来。他低头一看,血开始渗出来了。 没有理会那伤口,他忍着疼痛,擦了擦汗,继续一步一步向院门口挪去。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迈得更艰难。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走得更缓慢。 他肋骨伤口的血,开始滴答,滴答,掉落下来,浸染了他白色的衣摆。他的衣摆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色的花。那种鲜红,触目惊心!那花朵,是他对她爱的宣言!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栽了下来。 61.第61章 你们要?! 天色渐渐入暮。 院门推开了,来人看到倒在地上的容若,走到了容若的身边。 …… 杜落落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疼欲裂,她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双眼睛,目光狠厉! 是那个瘦子!他仍是蒙着面。 昨日种种如潮水般涌来:她买了豪宅,雇了家丁,却莫名被两个人绑架,房契被他们撕成碎片,她是哭着昏睡过去。 原来一切并不是个梦。那双眼睛,那个人,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要干什么?!”她想厉声问。可是声音从嘴里发出来,却是嘶哑而软弱。一定是因为她昨晚哭太多。 “醒了啊!要不要喝点水?”瘦子早已坐了回去,扬了扬手里的水囊。 “水!”杜落落想伸手,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着,身体在颠簸,她是躺在马车的车厢里。 那瘦子蹲在她旁边,像拨弄小动物一样胡乱拨开她脸边的乱发,把水囊递到她嘴边,“不要浪费!” 杜落落也不吭声,凑着水囊,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好些水。她生怕一换气,这水囊就被夺走。喝完,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瘦子把水囊的塞子一盖,坐了回去,却并不再看她。 马车颠簸,磕着杜落落的头,她却慢慢清醒了过来。 昨天哭昏睡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她却完全记不得。不知什么时候被绑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到了马车上,这些,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妥贴地穿在自己身上。只是头发有些散乱。她稍稍有些放心。 她想起昨天壮汉说的“不要坏了我们道上的规矩!”,心中猜测他们是有组织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自己为何惹上了这些人?想到自己一穿越后奇怪的两个乞丐当成了丐帮帮主,难道他们绑架是因为丐帮帮主的身份?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杜落落再次问。 瘦子眼睛看过她,他拔开水囊的塞子,喝了一口水,却并没有理她。 没有得到回答,实际上比起这些问题,她更关心的是他们要把她怎么样!他们昨天说过“要想活命,就乖乖的听话。”看来他们并不想取她性命,可是他们绑她又要做什么?于是,她执着地又问:“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瘦子的眼睛终于对上她的,他盯着她,不耐烦地说:“你这小姑娘真是聒噪,要不要我把你嘴堵起来?” 杜落落识相地闭了嘴,她知道她问不出来什么了。 马车依旧前行。车里静悄悄的,瘦子沉默不语,杜落落不敢说话。她猜测赶车的估计是那个壮汉,但一路并没见他们交谈,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车外只有蝉枯燥的叫声,偶尔有鸟叫着,应该是在野外。 走了许久,瘦子从包袱里摸出一个烧饼,自顾自吃了起来。杜落落眼馋地看着他的烧饼,看了许久。瘦子只在那里吃着,看都没看她一眼。 眼看他一个烧饼快吃没了,此时,杜落落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响起声音。 瘦子好像这时才刚发现她。“想吃吗?”他问。 杜落落连连点头。 一块剩下的烧饼角被扔了过来,落在地上,离杜落落嘴边还有一段距离。杜落落手脚被绑,只好扭着身子,像条虫子,蠕动到烧饼旁边,用嘴咬住那块烧饼,一口一口嚼着,如吃珍馔。 曾经,有一桌子烧饼摆在她面前,她十分嫌弃。现在,一角烧饼扔过来,她扑过去,视若珍宝。 想到这,想到以前和容若一起表演的快乐日子,想着容若,她一边吃就一边哭起来。 “哈哈哈哈!”那瘦子张狂地笑着,那感觉像逗弄动物。 “你笑啥呢?”车外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那个壮汉。 “笑她吃烧饼的样子。”瘦子玩味的说。 “你倒是好吃好喝歇着!过来,你来赶车!”那声音的主人说。 “好了,好了,来了。”瘦子应声,却并不急于起身。 这时,车门打开了,一个人爬上来,果然是那个壮汉。 “天黑能到附近镇里吗?”瘦子问壮汉。 “要想天黑赶到,那你可不能耽误时间。”壮汉说。 瘦子又说:“反正又不急于一天。这趟路程这么远,我们还是趁机休息休息吧。” “还是尽早赶路吧,只怕夜长梦多。这事还是早完早了。”壮汉说。 “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有啥可害怕的?”瘦子不以为意地嗤笑。 听到瘦子强调“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壮汉这才拿眼看了一下地上被绑着的杜落落。他发现那个姑娘正在哭着啃烧饼,样子十分可怜。 “你又何必这样对她?”他责怪瘦子。说着,他拿起车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完整的烧饼,递到杜落落嘴边。 瘦子看了看他,没吭声,跳下车厢,出去赶车去了。 车里只剩下杜落落和那壮汉。 杜落落纠结地看着那壮汉递过来的烧饼。正是这壮汉,昨日撕毁房契,灭掉她希望的是他,此刻,递给她烧饼,不让瘦子羞辱她的人也是他。 不论他再怎样对她好,她恨这个人,可是她又不想拒绝这烧饼。 壮汉看到杜落落明明饿得很,死盯着那烧饼,目光却又闪着迟疑,他说道:“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为难你。” “到底是谁?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杜落落仍是不甘心地问。 “主顾的名字我不会说的,这不合我们道上的规矩。”壮汉说。 “你们要把我怎么样?”杜落落继续追问。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了。”壮汉并不肯回答,只是又递了递那块烧饼。 看见也问不出什么,杜落落默默地咬上那块烧饼。 一路无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人声渐渐多起来。估摸是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个镇子。 杜落落吃了点东西,有了精神,又开始思考该如何逃脱: 要不要等到人多的地方再大声呼救? 可是现在自己手脚被绑着,如果他们狗急跳墙,再狠掐自己脖子,自己仍是无力躲闪,只怕搞不好会一命呜呼!好像,这样并不稳妥。 可是,如果不求救,只怕连最后的逃跑机会都没有了! 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是。 杜落落正思来想去间,只见一个水袋递过来,“喝口水吧!”那壮汉说。 自从知道他们是受雇于人,并不想取她性命后,杜落落有些放心了。她毫不防备,咕嘟咕嘟连喝了好久口水。 没一会儿,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头重重栽在地面上。 62.第62章 这药倒是好用 “这药倒是好用。”壮汉看着不省人事的杜落落,摇了摇售中的水囊。 他把这水囊放进包袱,又掏出另外一个水囊,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扭头对外面赶车的瘦子喊:“快到镇上了吧?” “到了。”瘦子大声说。 “找个地休息吧。”壮汉说道。 “好。”瘦子答道。 …… 等杜落落再次醒转,发现自己仍然是被绑住了手脚,躺在马车的车厢里。 她环视四周,发现这次在车厢里坐着的是瘦子,他抄着水囊正在喝水。估计壮汉又在赶马车。 “你们对我做什么了?”她厉声问。 “让你安安静静睡一觉。省得太聒噪。”瘦子放下水囊,回答道。他把水囊往前一递,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不。”杜落落警惕地拒绝了。 “哈哈!”瘦子看见她的样子不由狂笑,说道:“这水里没药。纵使是有药,我想让你喝,你又怎么拒绝的了?” 杜落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要是硬灌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抵抗。想到水,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渴望地看向他的水袋。 瘦子明明看到她的眼神,他却恶劣地把水袋的塞子一盖,把水袋放回到包袱里,不给她喝。 “刚才让你喝,你不喝。现在想喝,没有了。”说罢,他双手交叉,后背悠然地往车壁一靠,哼起了一段戏文。 杜落落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无助地咽着唾液,内心忿恨。 马车前行,乡间的路并不平稳。杜落落被绑着,躺在马车厢里,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的头在车厢地板上一颠一颠。她悲哀地发现,她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颠簸。 不知又走了多久。杜落落感觉到一些尿意,她抬起头,梗着脖子,对瘦子嚷:“我要小解。” 瘦子闻言仿佛吃了一惊,对外面驾车的壮汉喊:“喂,她说要小解。” 壮汉回答:“去吧,此地偏僻,看着点她。” “好。”瘦子回答。 壮汉控制马车渐渐停下。瘦子向车厢外探了探头,确定附近安全后,又回到车厢。他把杜落落脚上的绳子解了。 杜落落脚下终于恢复了自由,她站起身,伸着手,等他解她手上的绳子。 “这个就不解了,省得你闹什么花样。”那瘦子说。 “不解开我手,我怎么小解啊?”杜落落抗议。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瘦子说。 “难道你还怕我从你眼皮下跑了不成?”杜落落激将。 “就你个小姑娘,我又什么好怕!”瘦子解了她手上的绳子。他用手臂拉着她的手臂,实际是在押着她,出了车厢。 一出车厢,外面的阳光照得杜落落眼睛十分不舒服。她被关在车厢里已久,已经适应车厢中的黑暗,此刻,她连连眨了眨眼睛,才看清外面的环境。 马车停在一条野外的土路上,四周没有人影,地面都是杂草,间或有一两棵野树长在草间。 “我要去小解。”杜落落不满意地看着瘦子押着她的胳膊,再次强调。 “去吧,”瘦子把她往前一推,“别耍什么花样。” 杜落落磨磨蹭蹭地向前走,内心只期望此时能有人路过相助。 她尽力地向远处走,希望能摆脱他们。 “就那,不能再远了。”瘦子喝道。 “你扭过头去,别看。”杜落落冲瘦子喊。 “少废话。爱解不解。”瘦子说。 杜落落无奈,只得背对着他,借着衣摆和杂草的遮盖,解了手。 她一面整理衣服,一面心中盘算:如果容若能找来,自己应该留点什么线索。钗子?她头上只有刚买的那支,容若都没见过。手绢?容若肯定知道。可是她递给那个姑娘时弄丢了。对了,那个时候也是她被绑来的时候,没准容若会发现她的手绢!发现她是被绑架的!她扯了扯衣摆,可是衣服料子很好,一时扯不下来,只得作罢。 她看了看天空,有只鸟飞过,那种自由的姿态,真好!只犹豫一瞬,她拔腿开跑。 “停下!快停下!”身后是那个瘦子暴跳如雷的声音。“等我抓住你有你好看!” 杜落落已经顾不上他的威胁了,要想那只鸟一样自由,她只能玩命狂奔。 “停下!”瘦子边喊边紧追不舍。 杜落落跑出一段距离,看到斜坡上方有一条官路。那官路上有一行人正催马飞奔,为首的那人背影十分熟悉…… 她想起来了! “蝉西!”她放声大叫。 “蝉西!”她挥舞手臂。 可是他们并没听见她的求救,他们走得飞快,瞬间绝尘而去。 杜落落失望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结果没注意脚下绊了一下,摔倒在地。那瘦子趁机追了过来,扭住了她。 “不想活了是吧?还敢跑!”瘦子按着她的胳膊,就势在她背上来一肘击,杜落落疼的弯下了腰。 此时壮汉也下了车,本来他也开始追她,但现在看到瘦子已经抓住她,就没再追来,站在不远的地方观望。 杜落落不知道他们要用什么法子对付她,心中惊惧。 瘦子骂骂咧咧的把杜落落押回到马车上去,壮汉也跟着上了车。 在车厢里,他们两个人把杜落落又绑了起来。壮汉掏出水囊,递到杜落落嘴边。杜落落一看,正是装那迷药的水囊,她闭紧了嘴巴不肯去喝。 那瘦子掐着她的下颌,生生的撬开了她的嘴,壮汉把那迷药灌了下去。 杜落落了又昏睡了过去。 没有日,没有夜。看到她清醒过来,他们又会在给她喂下迷药,让她沉沉睡去。 在她偶尔清醒的间隙,抬眼看看,仍然是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地前进。她看着乌黑的车顶发呆,想到容若,大滴眼泪默默掉下来。 容若,你可安好? 容若,我很想你! —— 容若躺在榻上,扭头不语看着窗外。窗外的蝉知了知了的叫着,一如前几日的景色。 “该喝药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嗯。”他应道,看那女子转身的端药碗背影。一瞬间这背影与脑海中另外一个背影重合。想起了那个背影的主人,那个他曾魂牵梦绕的姑娘,那个不留一丝消息抛他而去的女子,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63.第63章 凝香阁 等杜落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的大床上。床上铺着嫩粉的缎子,床边挂着桃红色的帐子,缀着金色的流苏。旁边梳妆台,上面放着各色的胭脂水粉和钗环首饰。 这一切显示,她在一个姑娘家的屋子里,这姑娘过得还不错。 “姑娘,你醒了啊!”一个穿着紫衣的姑娘走来,那姑娘肤白貌美,手里拿着一柄团扇,走动间带着一身香气。 “是你救了我么?”杜落落感激地问。 “救你?”她笑了,却并不回答,只扭头对门外喊:“幺娘,她醒了!” 一个美妇人闻声而来,她眼睛生得十分美,一瞥之间自然有一种妩媚风情,她眉间贴着花钿,人一来带着一股陶然的暖香。 “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么?”杜落落问她,看来她是此间主人。 “这是凝香阁,自然是我救了你。”那美妇说道。 杜落落起身便要拜谢。先前那个女子原本安静站在一旁看着,看到这情景,用团扇捂着嘴,轻轻笑。 “紫玥,出去!”那美妇人冲先前的女子说道。 被叫做紫玥的姑娘莲步轻移,走出了门去,在门口仍回头一笑。 “不知恩人您的尊姓大名?杜落落来日定当回报。”杜落落躬身谢了下去,口中说道。 “你便唤我么娘吧!这些恩,你却要怎样报答我?”那美妇一笑,美目流转,风情万种,饶是杜落落也看呆了。 “只是不知道恩人您缺些什么?”杜落落想了想又说:“要不,等我回去,想办法凑些银子。” “想办法凑银子?”那美妇笑了,说:“我只缺你这样的美貌姑娘。” “啊?”杜落落吃了一惊。 “不知道我能为您干点啥?”她仍是问道。 “自然是招待一下客人。”那美妇继续说道:“我这凝香阁,可就缺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又别有风味的姑娘!” 杜落落心里越听越不得劲,她忍不住问:“招待客人?都是些什么客人啊?” “这客人,自然是三教九流都有。凭我凝香阁在此间地位,甭说吴县,就是整个会稽郡,都以能一亲我家姑娘芳泽为容啊!你要是好好混,自然会有些大客找上你,到时候别说富商巨贾,便是攀上王孙贵人,都不足为奇!” “啥?攀啥?”杜落落按捺不住吃惊,终于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这凝香阁,到底是干啥的?” “这你都不知道!”那美妇现出一脸的不可置信。“好歹说我们凝香阁也是这会稽郡数一数二的青楼!” “青楼?!”杜落落彻底惊呆了! “是啊,青楼。你是外乡人吧!听说你身世也是可怜。父母双亡,看哥哥生病,自愿卖身这里,给换哥哥看病钱,倒是仁义。” “啥父母双亡?啥哥哥?”杜落落不可置信。 “就是你哥哥送你来的啊!当时你虚弱地不成样子,看了一眼我们店,就倒下来了。你哥哥把你的卖身契给我,我看他可怜,瘦成那样,还多给了几两银子呢。”幺娘解释。 “啊!”杜落落明白了,是那个瘦子,她说的哥哥是那个瘦子,他们跑这么远,就为把她卖到这青楼里!不知道是他们受谁指示,那个人真是坏啊! “幺娘,我是被迫的,那个人不是我哥哥!”杜落落解释。 “真哥哥也好,假哥哥也罢,我掏的银子可是真真的,你画押的卖身契可是真真的!”幺娘说。 “我回去给您凑银子,您就放过我吧!”杜落落求饶。 “回去?!”幺娘说,“我哪里还会见得到你!这里好吃好喝,有什么不好?你好好想想清楚,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她转身离去,房门也被锁上。 杜落落急得在屋里转圈。 原来,这不是大家小姐的闺阁,这是青楼红粉销魂窝!她看着那桃粉的帐子和金色的流苏,只觉得无比刺目。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调笑声,那声音渐渐转为销魂,杜落落堵住了耳朵。 “我可是清白好姑娘,这地方不能呆哇!可是我怎么能出去呢?”杜落落想。 想想原来看穿越文的桥段,杜落落一拍脑门“有了,按照别的穿越小说,下面就要鼓动青楼老板娘办个花魁大赛什么的,然后自己唱唱现代歌曲,做个比基尼什么的,就会碰上皇上了吧,最不济也应该是个王爷!反正那有钱有权的帅哥就会解救自己于水火了!下面就可以顺利成章的和帅哥暧昧不清,卿卿我我,最后炮灰逆袭,成后成妃,哈哈哈!” 杜落落想得十分得意,感觉胜券在握,冲着门外高喊。“老板娘,我想好了!” 不一会,房门打开了,幺娘进来了,她不满意地冲着杜落落说:“叫我幺娘。” 杜落落心中暗暗吐槽:“叫你幺娘,那我就是老娘了,老娘我已经想好了路子了。青楼,拜拜了。” 幺娘完全搞不清她脑子里的古怪,只继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姑娘,你想清楚了吧。” “我想好了,幺娘。而且,我有个好主意,您可以办个花魁大赛。让阁里的姑娘都参加,表演才艺。一方面宣传凝香阁,一方面还能把姑娘卖个好价钱。您看这个主意怎么样?”杜落落狗腿献策,静等幺娘热烈赞同地说:“好啊好啊,你来参加,好好表演!” 结果,出乎她意料的,幺娘听了这话,狐疑地看着她,不语。 “我可以办这个大赛,我可以摘得花魁头衔!给您赚个大钱!”杜落落拍着胸脯保证,穿越书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嘛!信心十足继续说:“您不信我能力啊,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是穿越来的,从未来穿越来的!我们那打开电视上就可以看超女啦、快男啦、好声音啦,反正就是选秀!我是经验十足!” “穿越来的?”幺娘脸上露出震惊和不解。 “对啊,我从未来穿越来的。那里有你们不了解的先进科技和新鲜娱乐方式。”杜落落得意卖弄。 “我呸!”幺娘突然爆粗口。 64.第64章 蒙恬 “前年就有个姑娘,非说她穿越来的,还忽悠我办什么花魁大赛。好,大赛办完了,她是攀上高枝走了。连那赎身钱都没给我!场景服装,哪一样不要花钱,还白糟了我不少银子!” “啊?”杜落落嘴巴张大。 幺娘继续忿忿地说:“去年还有个姑娘,非说她是穿越来的,还怂恿我办什么超女选拔。好,超女选完了,她把我这的顶尖的姑娘挖走了,去办了个什么歌舞坊。还跟我抢生意!搞得我这里好姑娘都没了,要不然,你这样的货色也入不了我的眼呢!” 还没等杜落落吃惊完,幺娘继续恨恨地说:“今年还有个姑娘,非说她是穿越来的,她倒是没忽悠成我办大赛什么的。可是她把我家的龟奴勾走了一队,还非说看看哪个是韦小宝!” 杜落落下巴都要惊掉了。穿越青楼的姑娘这么多,还个个都是人才!这古代,也不好混啊! 倒完苦水,幺娘面向杜落落,恶狠狠地说:“你,啥也别想!今天晚上就接客!” 说罢,她锁了门,走远了。 杜落落真是欲哭无泪啊!她招谁惹谁了!都是穿越前辈们惹得祸,如今她在这里背黑锅! 没有办法,看来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门是打不开,不是还有窗户么? 杜落落推开了窗户,发现自己在二楼,还是有点高哇,她犹豫着不敢跳。 正迟疑间,只听见街上一阵锣鼓喧天,突然街两边就聚了好多人。远远地看见一队人走来。前面有四人举旗挥舞,后面一个首领模样的,身穿银色铠甲,骑在白马上。他身后浩浩荡荡五列士兵走过,拿着长矛,正整齐地前进。 “蒙恬大将军得胜归来!”举旗的人高声呐喊。街边一阵欢呼。 “蒙恬”这名字,熟悉!传说中秦朝大将军!领着30万大军大败匈奴的那位!东征西战开疆拓土的那位!这是历史名人啊!杜落落伸长脖子看稀罕。 等那人走近了,她看清那人面貌,心中十分惊讶,这是斗笠男!!她穿越来沙漠里遇到的第一个人!那个不理她的冰山男!那个临走时随随便便甩给了她一袋银子的人! 斗笠男,原来是大将军,还是历史名人——蒙恬! “喂!”杜落落边喊边挥手,那热情真像他的粉丝! 他扭过头来,只一瞬,又扭回去了。 “到底看到了没有?”杜落落心里没谱。 “喂!”杜落落又继续边喊边挥手,“救救我哇!”她的喊声被湮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中。蒙恬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杜落落丧气地关了窗,坐回到屋里。桌上的铜镜照着她的样貌,似乎嘲笑她的垂头丧气。她抄起铜镜,“咣!”地甩到地上! 门此时正好开了,来人被甩着地上的兀自旋转的铜镜吓了一跳,她匆匆跳开,让开了铜镜。 “小姑娘,这么大脾气!”那来人娇嗔,然后,她转身关门。 只见来人是她刚醒来时看到的那个紫衣姑娘,被幺娘唤作紫玥来着,看来也是这凝香阁里的姑娘。杜落落冷冷地看着她。 “别这样瞪着人家嘛!”紫玥自顾自在床边坐下,打量着坐在梳妆台边的杜落落。 “底子倒是不错。”她评价道。“梳洗装扮后自是花容月貌。” 杜落落没心情搭理她。 她自顾自继续说:“幺娘本是让我来劝你的。不过看你这样子,怕不好劝。我就给你说一番体己话。你听的进去呢,就听。你听不进去呢,也就罢了。” 说完,她摸着扇子上绣的花鸟,似乎在措辞。停了片刻,她继续说:“这青楼,没有哪个姑娘愿意来。可是来了,便不好走了。且不说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屋院,就是这些龟奴,这打手,哪个又是省油的灯?你来了,要么就是扭着性子,挣个鱼死网破。要么就早点打扮起来,还能自己寻个可心可意的人。” “我看姑娘的容貌,若是打扮起来,在这阁子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貌美。你要是主动一点,把机会握自己手里,只怕到时候幺娘会把你当宝一样供着呢。此间的客人,还不随你挑!” 杜落落听明白了,她就是忽悠她主动卖身呢。虽然说得好像合情合理,但作为识廉耻的好姑娘,作为有节操的好姑娘,头可断,血可流,贞操不能喂了狗! 杜落落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办法。眼前这个人,正好帮她通风报信。 于是,她可怜兮兮地对紫玥说:“好姑娘,你也知道我是被迫的。其实,我有个相好,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是被人陷害,我们是被迫拆散。他现在已经官拜将军了!” “他就是今日来此地的蒙恬将军!” “我想劳烦姑娘寻找那蒙恬将军暂住的地方,帮我递个纸条。便说是旧日相识,陷于危难。我想他念着旧情,总会帮我一把,让我不致于流落风尘。姑娘帮了我,也是功德一件。我若能从青楼出去,日后自会重谢姑娘!” 紫玥听杜落落这么一说,打量杜落落,心里想:“这倒是个无本买卖。搞不好还能蒙将军青眼呢。”于是,忙说:“妹妹,你先写吧。我定当把信传到。” “可是我没有纸笔。”杜落落说。 “这有何难?梳妆台抽屉里就有花笺。你就用手指蘸着这胭脂膏,写得更是别致呢。这里的姑娘就爱这样写。” 杜落落琢磨措辞,写道:“那日沙漠边缘,你送我一袋银子,我十分感激。现在我遇难流落青楼,希望你能帮我赎身。回头必然重谢!——杜落落” 杜落落写完这些,把纸折好,郑重地交给了紫玥,又对她说:“紫玥姑娘,请你快快帮我传到。你也知道,幺娘逼我今晚就接客。迟了只怕就晚了。我先谢过紫玥姑娘了!” “恩,你放心。我现在出门,将军下榻处必然全城皆知。就是担心不好接近。”紫玥说。 “你就说旧日相识,陷于危难,急需将军解救,只需把信递上去。”杜落落叮嘱。 “恩,不行我打点些银钱。”紫玥自告奋勇地说。 “谢谢紫玥了。如果我能出来,必然重谢姑娘。”杜落落忙说。 “恩,那你先静等我的好消息!”紫玥挥了挥手。 65.第65章 都怪你! 等了许久,不见紫玥回来。 杜落落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一会儿站在窗户边,一会儿坐到妆台,一会儿移到床上,一会儿又去听门缝。 正当她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时候,门“吱呀”打开了,紫玥的身影闪进来。 “怎么样?紫玥!”杜落落急切地问。 “给你回信了!”紫玥说。 “不过封着呢。想来是将军害羞,要跟你说些肉麻话,不想让我这外人看见。”紫玥拿着团扇捂着嘴轻笑。 “信呢?”杜落落急切,她只害怕他拒绝。“肉麻话”怎么可能有?紫玥是不知道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看杜落落着急,紫玥这才卖着关子,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封信,上面用火漆封口。 杜落落忐忑地接过信,背向紫玥,展开看信。 只见白纸上铁钩银划,写了四个大字: “自甘堕落!” 杜落落身子就抖了一抖。 这个家伙,不救她也就罢了,还敢教训她!你又不是我爸!不明真相的混蛋!没有爱心的混蛋! “怎么样?怎么样?”紫玥还在她身后关切地问结果。 这人生还得靠自救哇!电光火石间,杜落落领会了这个道理。她转身,一把推开紫玥,跑了出去。 杜落落发疯向前冲,居然找着楼道跑下去了。一路撞到几个小厮和嫖客,她不敢停步。 “喂,你干什么?喂喂,你别想不开哇!”紫玥在后面喊。她还没搞清状况,以为杜落落被蒙恬抛弃,因为伤心而举止反常。 杜落落跑下去发现还有重院落。她拔腿继续跑。幺娘正在花坛边和客人旁边聊天,被她带起的风吹起来袖摆,遮住眼睛。 “这是怎么了?”幺娘还在不明真相问。等她袖摆一落,立马发现了杜落落,她高喊“快!快!抓住她!” 一群打手闻风而上,杜落落更是东躲西窜。一路踩倒无数花花草草,打翻无数精致器皿,还撞到几个嫖客,他们在后面哭街骂娘。此外,她后面跟着一群追兵,紧追不舍。那场面甚是壮观。 她终于在慌不择路地逃跑中发现了正门出口,加速,冲啊! “当”装上一堵肉墙。 杜落落倒地,她心里恨恨地想“哪个杀千刀的!哪不站,偏站在门口。早不站,晚不站,偏等她要跑出去的时候站。” 一个骄纵地声音响起,“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敢撞本王爷!”好熟悉的声音。 “怎么是你?”小王爷赵胡吃惊看着被撞倒在地上的杜落落,还有她身后的一群追兵。心中暗想:为什么每次遇到她,都是状况频出? 杜落落生气地抬头,怨恨说道:“都怪你!我跑不成了。” 说话间,那些打手已经上前来要把她拖走。 “喂喂喂,别拖走,她怎么了?”小王爷喊。 “这是新人,她想逃跑。”一个打手解释,他们仍是拖了杜落落回去了。 “赵胡,快救救我!”杜落落被拖走时,不忘扭头对他高喊。 “这是怎么回事?本王一来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小王爷不满意的直嚷嚷。 幺娘闻声快步迎上前来。“王爷恕罪。这个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想逃跑,冲撞了王爷!我们自然会好好教训她!” “王爷今天来,不知道是想听曲呢?还是找几个姑娘乐呵乐呵?我这就叫最好的姑娘来配您。”幺娘殷勤圆场。 “不用了,就找她。”小王爷用扇子指着被拖走的杜落落的身影。 “这个不懂规矩的新人,我们还要好好教训教训!王爷要实在对她感兴趣,可以参加今天晚上的拍卖!” “拍卖?”小王爷合拢扇子,挑着眉毛问道。 “但凡是凝香阁的新人,第一次都是拍卖的,价高者得。客人也都觉得十分有趣,纷纷捧场呢。今天晚上就有拍卖会,这个姑娘的初夜,也是价高者得。王爷,您是不是对她感兴趣?小店也就靠这个挣个银钱,您不会坏我们规矩吧?王爷,要不您也来参加拍卖吧。”幺娘一番话说得十分有心机。 “好玩的事情呢,我是一定不会错过的。”小王爷用扇子拍了拍手说。“你们开店也就为了挣个银钱,就按你们的规矩,我不抢人。” 幺娘高兴地连连奉承:“王爷果然是气度非凡,难怪当今圣上最疼爱您!”接着她一挥手,两个美貌女子走了过来。“让她们伺候王爷您吧。” 小王爷得意地展开扇子,“我要先看看刚才那个姑娘。” “那奴家为王爷引路。”幺娘识相地说。 杜落落被关进了那间屋子。她心惊胆颤地看会有什么惩罚。 刚才遇到那小王爷赵胡,希望他能帮她吧。 转念一想,不过七月初七,原本他约她一起看花灯,她那天被绑架走。他不会觉得自己要放他鸽子吧?这小王爷心量不大,不会一生气,不管她吧。 门“吱”地开了,杜落落一扭头正看到赵胡和两个跟班。 “你救我来了。”杜落落满怀希望地迎上。这才发现赵胡后面还跟着两个美貌的姑娘。 “救你?你哪知眼睛看到本王爷要救你!”赵胡的话像一瓢凉水,瞬间把杜落落的希望浇灭。 杜落落生气的坐回板凳上,扭着头不去看他。 “喂,你怎么还不打扮打扮?”赵胡不满意地打量着杜落落。只见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头发跑得乱糟糟,额边还带着汗。 “我心情不好,为什么要打扮?”杜落落也不高兴。 “呆会听说要让你接客,要拍卖你呢!”他笑得幸灾乐祸,“你不打扮起来,怎么卖个好价钱!” 他这话一说出口,他身后的两个姑娘低声暧昧地笑。 杜落落心里更郁闷了。 他是来看她笑话的吧!亏她看他一进来,还十分欢喜来着。她还以为他会好心来看望她,还以为他能救她出苦海!她实在是想多了。 “你要不帮忙,就出去!别在这看我笑话。”杜落落不高兴了。 “要人帮忙?你哪像求人帮忙的样子!”小王爷不满意地指出。 杜落落一想,自己做的的确不对。明明是有求于他,可是不由地摆着臭脾气。谁让他那么气人呢? 好像应该说些软话吧,可是,她看过他身后的那些人,特别是那两个姑娘,她实在说出不口! “她们……”她不好意思地说。 66.第66章 请你买下……! 看杜落落迟疑地看向下人,小王爷心下明白:“你们先出去!”,他一摆手,让身后的人走了。 房门在身后关上,屋里只剩下杜落落与赵胡两人。 杜落落看向赵胡,欲言又止。 “求我啊!求我啊!”小王爷心里叫嚣,十分得意,却不敢显露出来。 “王爷啊,我有个忙希望你能帮我。”杜落落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忙?”赵胡故作不解地问。 “我想请你……这个……杜落落觉得那话真是容易令人想入非非,难以启齿。 “什么这个那个的?!本王爷听不懂!”赵胡故意说。 “……就是那个……”杜落落实在说不出口。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扭扭捏捏的。有话快说!”赵胡说。 “你到底要请我干嘛?!”他都替她着急,求个人有那么难嘛! “请你买下我的初夜!”杜落落心一横,直白地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赵胡一阵大笑。 杜落落被笑得脸上青一片,白一片。她虽然外面表现比较彪悍强大,但内心不过是个单纯羞涩的小女子。那些彪悍的言行主要是为了掩饰她不那么强大的内心。 赵胡今天终于看见这个平时对他淡淡的女人主动说出这些,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他笑着说:“杜落落啊,杜落落,早就说本王爷魅力无穷,女人一见纷纷倾心,不能自已,你还不信!你看啊,今天,是不是你自己主动忙着要爬上本王爷的床?” 杜落落又羞又气,吼道:“你知道的,回头我还你钱!你到底是帮啊不帮?!不帮我就找别人去啊!” 杜落落生气地扭头,作势要走。 “喂,回来回来!我又没说不帮。” “看你那性子,这是求人的样子吗?” 杜落落一听他的话软下来了,要帮自己的样子,开心地跑回来。 她摇着他的胳膊,用甜腻的声音谄媚着说:“就知道小王爷最好了!” 小王爷抽出了她拉着的胳膊,用手搓了搓,说:“平日里,老看着你凶巴巴,就盼着你柔媚地跟我说句话,能像个女人的样子。现在你这样子,倒害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是像个平时那样正常点吧。” “太好了!”杜落落如得了大赦一样站起身,拍了拍小王爷的肩膀,说:“好兄弟,讲义气嘛!” 小王爷皱着眉头说她:“那你快打扮吧!臭臭的,本王可不想买你。显得我多没品味!有失本王爷身份啊!” “是!”杜落落欢天喜地的答应。 等小王爷出来,对幺娘说道:“她要打扮了。给她准备些好的胭脂水粉首饰衣服。不要打她。” “好的。一切按王爷说的,我再派阁子里最好的梳妆去帮她,准保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幺娘说。 “恩。”小王爷满意的扇着扇子。 “王爷一切放心。”幺娘笑得美艳,她看向王爷身后的两个姑娘,吩咐道:“青鸾、彤纱,快去伺候王爷喝酒听曲。” 赵胡在美女和狗腿的簇拥下,去雅间休息去了,只待天黑。 却说这边,杜落落一边描眉,一边心情舒畅地哼上歌。 “这小王爷竟然没提七月初七的事情,还算挺爽快的答应帮她了!虽然,中间有那么一点小羞辱吧。不过,不那么自恋就不是赵胡了。凭他王爷的身份和财力,今晚应该能帮她脱身吧!明天,青楼,就再见了!不,是永远不见了!”杜落落满心欢喜的想。 杜落落正美得哼歌,门开了,一个中年美妇人抱着个妆匣走进来。 “哟,还没见过接客前这么欢喜的!”那美妇调侃地说。 杜落落一下脸红了。 “那个,其实我……”杜落落讪讪地打算解释。 没想到没说出口的话就被那美妇人打断了,那人了然地说:“姑娘想得开是好事。这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不笑着过日子呢?” 杜落落琢磨这话倒是挺有生活经验的样子,没吭声。 “叫我玄姨,我是来给你梳妆的。看姑娘这开心的样子,倒是笑对人生,十分投我缘。我就要给你画个最美的妆,让你今天晚上艳绝全场。” “那谢谢玄姨了。”杜落落真心的说。 这次是杜落落第二次隆重的由专业人士来打扮。想起第一次被打扮起来,是和容若去李功曹家亲戚家表演呢。 想到那天自己惊疑不定,被押去马车边,看到他伸出的手,发现是他,那种狂喜。等她上了马车,看到他端坐在马车上,束了银冠,身上穿了淡青色的衣服,衣服外面还有罩有一层更清浅颜色的纱衣。额间也点了一点朱砂,显得仙风道骨,俊美无双。 想起这些,杜落落心里就带着甜蜜的哀伤。 以前,感觉容若像天上的谪仙,难以触及。他一个微笑就让她沉醉着迷,他的一次推开就让她失魂落魄。 后来,一起表演,一起经历种种。她宁可自己受难,不肯让他受伤;他宁肯拖着重伤不治,也要救她危难。只是,她不明白。 直到那天,她无意看到他桌上飘飞下来的纸片,那首藏头诗,她终于明白他的心意。 经历了那么多,他们终于心在一起了。他把她的积蓄给她买宅院,他带着伤等她归来,可是,她却被绑架了!连个信息都没有机会给他。 容若,你可安好? 容若,等我回去。 等她回过神了,发现铜镜里映出来个美貌佳人。在那女子身上,娇艳与清冷两种气质不可思议地糅合在一起,此刻,那女子正微微蹙着眉,脸上悲喜莫辩。 这是自己吗? “好了。”玄姨把铜镜又向前推了推。“瞧瞧玄姨我的手段。” 玄姨把她女子娇艳的一面展示了出来,可是并未掩饰掉她独特的清冷气质。她把杜落落那个多重的内在展示出来,实在是高手! 玄姨又给她挑了一身衫裙。上身是纯净白衫,下身是魅惑红裙,恰似她的妆容;左肩后是长长的红色拖尾披纱,缀着珍珠和银线,如梦似幻。 等她自己穿好衣服,看玄姨不说话,只拿眼睛盯着她。 “玄姨,我穿的不对么?”这古代的服饰,穿简单还好应付一下,穿复杂的杜落落就没有自信了。 67.第67章 绛云 “你这气质,真是独特!就是托我梳妆的那些贵妇人,又哪个能及你万一!便是嫁入公侯门内,都不丢门面。只可惜,流落娼家。”玄姨叹气说。 杜落落倒不以为意,因为小王爷说要帮她呢。只要今天出了这门,她就去找容若,当她安安静静的白富美,过她的小日子去。什么公侯,母猴,她才不要呢! “玄姨,谢谢你啊!还不是多亏你,才把我变得这么美!”杜落落拉着她袖子感谢。 “你这孩子,倒是看得开。也是,就凭你这容貌和气质,定会艳压群芳。到时候,那些个俊俏子弟还不随你挑。”玄姨说道。 “打扮好了吗?”只听幺娘的声音传来。门开了,香风袭来。幺娘风姿雅致地站在门口,看见杜落落也不由一愣。 “这孩子,果真是个宝呢。”她喃喃地说。 接着,她走上来,挑剔地围着杜落落转了一圈,想说点什么,可是终究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个姑娘,打扮起来,实在是她多少年来都没见过的好货色!阁里跑了的那几个顶尖货跟这姑娘一比,就是村姑!! “杜落落,在我阁里,以后你就叫绛云了。”她最后满意的给杜落落起了名字。“时候不早了,绛云你准备出场吧。” “可是我还没吃晚饭!”杜落落抗议。画完妆,都过饭点了啊。 幺娘终于找到她的毛病了,她瞥了一眼杜落落:“吃了饭,脸会胖,腰会圆,妆会花。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还不争气点!” 杜落落欲哭无泪啊!人家现代人结婚还要揣点吃的呢,这倒好,不就走个秀嘛,饭都不让吃了! 在小童的引路下,杜落落终于走到花厅。今天晚上,她就在这卖身了! 她站在花厅后面的帷幕后偷偷看台子下面的客人。 正中一个胖子,满身肥肉!啊!不忍直视!再看去,旁边一个油头大叔,两撇鼠须。啊!不忍直视!再看去,后边一个干瘦老头,一脸褶子。啊!不忍直视! 她用目光扫视全场,突然发现一个严肃问题:小王爷没在!! 这家伙,太不靠谱了吧! 杜落落立马紧张起来。 这时幺娘已经在台上开始介绍她。而她现在只想逃跑。而她一扭头,发现自己后面跟了四个壮汉,正盯着自己。看来上次自己逃跑闹的那一出,她们已经对自己戒备森严了。杜落落暗暗握紧了拳,指尖掐到手掌。 “下面请绛云姑娘。”幺娘话音落了,扭头看向她的藏身之处,只等她出场。 宝贵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该怎么逃呢?”杜落落紧张思量对策,只觉心跳如雷。 还没等她想好,只觉得被背后推了一下,人就踉跄走了出去。 “哟,今天这小娘子不错!”“喂,小娘子,看过来,看过来。”看她走出来,台下有人高喊,然后是满堂不怀好意地哄笑。 杜落落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台前,驻足,就冷冷看向台下喧闹的那几个声音。一个声音的主人头系青纱,大嘴一咧,正露着四颗大黄牙在笑。还有一个穿着件妖娆的花袍子,但尖嘴猴腮,小头小脑,人长得像颗土豆。 “大黄牙与小土豆”,杜落落心想,冲他们一阵冷笑。 “哎呦,这小娘子笑起来很动人嘛!”小土豆对上杜落落的冷笑,完全不识趣地继续调侃。 “好了,好了,”旁边的幺娘打断了下面噪杂的声音,“现在呢,绛云姑娘大家都看过了。看得上眼的,就出个价钱吧。今晚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一两。”只听底下有人高喊。 杜落落的嘴抽了抽,看向那人。只见喊价的那人穿着件灰扑扑的袍子,肩头上还打着两块黑色补丁。穷人竟然也来这销金窝?!唉!估计一两银子对他也是大价钱吧。 “一两一文。”又有人高喊。 杜落落的嘴又抽了抽,加钱还可以加一文哇!她顺着声音看去,说一两一文的却是刚才冲她调笑的那个小土豆! 土豆!食可忍,抠不可忍! 只听玄娘出声阻止,“忘了说了,大家加钱,还是最少一两这样的加,这样记起来也比较方便。” “二十两!”突然有人喊道。全场皆惊,杜落落扭头冲那个声音看去。是个穿着青色缎子公子哥,原来还有个长得像正常人的哇。 难道今夜就要委身于此人了吗? “三十两!”很快就有新的喊价。杜落落顺着声音一看,大黄牙! 三十两后,许久没有报价,全场静寂。 杜落落的心肝颤了几颤。不会今晚委身于他吧?!那大黄牙,真是令人无法直视。 只听幺娘的声音:“还有没有客官出过三十两?” “五十两。”一个声音从楼上传出来。原来,楼上还有人! 杜落落循着声音冲楼上看去,纱帐下露出一把扇子,那扇子挑开帐子的一角,露出的是赵胡的脸!赵胡得意的冲她笑了笑。一摆扇子,又隐到纱帐之后。 这个死赵胡!这么晚才吭声,吓死她了!有小王爷在,有他们之前的约定,杜落落心里略略平静了一下。 “六十两。”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不疾不徐,中气十足。 啥?杜落落吃惊了!她循着声音看去,怎么楼上还有人?! 她企盼地看着赵胡的纱帐,只盼他能多出点。 “六十五两!”楼下有人喊价。 但与此同时,楼上喊:“一百两!”果然,不出所料,小王爷露出大手笔。 杜落落直听得肉疼,心想:“你不会在别人的基础上一两一两加啊,我还要还你钱呢!拿我的钱,装什么阔少!当什么冤大头!” “一百一十两。”楼上不疾不徐的声音再次飘出,在小王爷的报价上加上了十两。 “一百五十两。”小王爷的声音。杜落落听出来是他亲自喊价了。看来他恼了! “一百六十两。”楼上飘出新的喊价声,那报价紧追不舍,那声音却淡定如初。 底下众人都不凑热闹了,一时寂静,众人只抬头静观楼上这两位,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三百两。”小王爷愤怒高喊! “啥!”杜落落疼的心都抽了,“三百两我得天天啃干粮,还不知啥时候才能还清!” 68.第68章 胡亥 “三百一十两。”那声音不疾不徐。 “五百两!”小王爷掀开纱帐愤怒站了出来。 “五百一十两。”那声音悠然飘出。 “好,好,”小王爷不怒反笑,又坐回到椅子里,“你跟我磨,我也跟你磨!看谁坚持到最后!” 他改为悠然地扇着扇子,扭头跟身边的多宝交代:“依样报价!每次加十两。” 只听他身边多宝清了清嗓子,喊道:“五百二十两。” “五百三十两。”那声音依旧淡然。 “五百四十两。”多宝声音悠扬。 “五百五十两。” “五百六十两。” …… 两个报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跟唱曲一样。底下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啥时候咱吴县来了两个土豪啊!”“不会是这两人有啥私仇吧?难道只为了抢这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是长得姿色不错,可这些银子,可够大户人家花好几年了。不值,不值!”“你懂啥?人家有钱人这点根本算不上钱!”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上面的拼价可从来没有停歇。 “八百七十两。” “八百八十两。” 杜落落站在那,已经听得耳朵长茧子了。虽然这两个人抬价是为了争着买她初夜,可她现在就像个局外人一样,连那些价钱她听着都不肉疼了,都成了简单的数字,无意义地在她耳边飘过。 “八百九十两。” “九百一十两。” “胡亥你出来!”只门口有人大声叫喊。 喊价声就被打断了,大家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银色织锦袍子,满脸胡须、面色红润的中年人,正大咧咧地站在门口叫喊。他身后还有几个穿着甲衣、手持长矛的护卫。 大家一看,那些护卫是正规军队士兵的打扮,不由诧异。不知来人是何方神圣? 幺娘匆匆下台来,迎上前去,小心陪笑道:“敢问这位爷,您是找人么?我们这里正在拍卖呢。不如坐下来,一起喝杯酒。” “老子不是来喝酒的。快去把胡亥叫过来。”看到幺娘递来的秋波,那人并不领情。 又听到“胡亥”二字,幺娘颇为震惊。这是小王爷的名讳,这人倒是不客气的直呼,只怕来路不小。 除了幺娘震惊,还有个人震惊极了!那就是台上的杜落落。“胡亥!这不是秦始皇家小儿子么?后来即位当秦二世的。这也是历史名人哇!怎么也在凝香阁里?还被刚才进来这人胡来喝去?这个人又是谁?” “敢问您是?”幺娘不由慎重问道。 “我是他舅父。你们快去把他叫过来!他娘亲找他!”来人毫不客气。 “王爷在楼上雅间,刚才还在喊价。”幺娘陪笑。“我这就传话去,说您来了。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啥?他还敢喊价!”来人目光不爽地扫过台上,杜落落只觉有杀气!她忙低了头,屏气凝神。 她心中却抑制不住震惊:“刚刚喊价……那胡亥是那个不明身份的声音?还是小王爷赵胡?” 胡亥?赵胡?赵胡!胡亥!杜落落的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了! 秦始皇嬴政也有人争论他为叫赵政,其实他母性赵!胡亥是用了他姥姥的姓化名了,所以他介绍自己叫赵胡! 原来小王爷赵胡就是胡亥!他就是秦二世! 从蒙恬到胡亥,杜落落只觉得她被茫然地卷到这个历史里了。她本来不想这样,她只想做个历史的小透明,她的志向是做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 杜落落抑制不住吃惊。 只见幺娘那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陪着小心对着胡亥的舅父说道:“王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啪!”桌子被拍得颤了两颤,桌子上薄如蝉翼的精致翡翠壶竟然被震裂了,淌了一桌子水。胡亥的舅父不高兴地瞪视幺娘:“怎么可能跑了?定是你刚才给他通风报信!放他逃跑!” 幺娘胆战心惊地,只怕这人会掀了她阁子,她忙跪下:“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民女也不敢啊!大人,您息怒!” 那人目光瞪在幺娘身上。过了许久,他才冷哼一声,带着身后面的那些士兵走了。 等他们走远,幺娘才站起身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今天没查黄历,真是个坏日子,在家都遇瘟神啊!” 她看了一眼台上的杜落落,看那姑娘傻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幺娘心想:这姑娘,长得不错,可是命也是不强!看这小王爷对她还挺感兴趣,为她出了那么高的价,眼看她就能被小王爷拍走了。若是今晚她能成功攀上个王爷,只怕以后吃香喝辣、穿金戴银都不成问题,搞不好,还能成了王爷家眷,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被这尊瘟神一搅活,小王爷跑了! 她转念又一想:不过,好在这还有一个冤大头呢。敢跟王爷对扛价,真是脑子进水了! 幺娘挥手让人撤了打碎的翡翠壶,擦了桌子。她又重新站到了台上。 “刚才呢,有些小风波!可是不能耽误诸位客官,吃好喝好玩好。今天就算我幺娘请客,酒钱减半。咱们的拍卖继续。” 底下一阵欢呼,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杜落落听见台下的欢呼,才茫然地看过去。她刚从赵胡是胡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突然反应过来,其实,刚才那个片刻是多么好的逃跑机会。可惜,一切晚了! 幺娘向身边的负责计数的荷官问道:“刚才拍到多少了?” 荷官说:“九百一十两。” 这次幺娘亲自喊价了:“九百一十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九百二十两。” “九百二十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台下的众人早就不吭声了。原来抬价也就是楼上这两位。现在小王爷走了,其实也就这个人在喊价。可是他还是在小王爷的基础上加了十两。也不多,也不少,一如最初。 “九百二十两。如果没有再高的,绛云姑娘今夜就归这位爷了?”幺娘在喊,停顿了片刻。 一时台下寂静无声。 幺娘心里其实也透亮,像楼上这位这样的冤大头,不容易碰着。今晚肯定是没有人再肯接腔了! “好,九百二十两!绛云姑娘今夜有主了!”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猜测这人身份。究竟什么人,竟然敢和王爷抢姑娘?还花这么多钱? 69.第69章 任凭驱策,万死不辞 却说另一边,小王爷胡亥骑着马跑的那叫一个快!多宝和左口两个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胡亥一边跑一边还嘴上不停地抱怨:“这个胡巴!总是坏我好事!七月七本来我想去看花灯,结果听他找上门,要揪我回去。吓得我赶快跑了。今天又遇到这姑娘,求着我帮她,眼看我就成了!结果他又追来了!” “那,那个杜落落姑娘只怕今天凶多吉少!”左口不由多嘴说了句。 “唉!”小王爷惆怅地一拍马屁股。“那也没办法了!只怪她命不好,和本王爷没有缘分。倒是可惜了她爱慕本王爷的一片心! 凝香阁里,杜落落正被四个壮汉押着去了楼上雅间。这一路她走的很漫长。虽说是楼上这位客官买下她,她今夜就归那人了。可是,还带着不真实感。 究竟是什么人,为她出那么多钱?其实,她也很好奇。 门推开了,里面竟然是三个人! 为首的那个人闻声转过身来。 “蝉西!”杜落落惊喜地喊,好像遇到亲人! 原来是他! “落落,我们又见面了。”蝉西微笑。 “你怎么在这呢?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太好了,太好了!幸亏是你!”杜落落高兴地语无伦次。 “我其实来这里谈生意。没想到看到是你,就想着把你救出来。”蝉西解释。 “谢谢你!蝉西!”杜落落眼睛对上他光彩的眸子。这样的一双眼睛,真是怎样看都看不够呢。不过,她已经有了容若。 “看来大家倒真是有缘。”蝉西笑着。 “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杜落落说。 蝉西笑了笑,不置可否。 杜落落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一声。嘉佑在一旁说道:“不如,我们吃些酒菜。慢慢再聊。” 杜落落连连点头,刚才化妆更衣又走秀拍卖,折腾半天,早过了饭点一个时辰,她早就饿极了。 原本杜落落的今夜的花房,现在坐了四个人:杜落落、蝉西、嘉佑、穆赫。 “饿了吧?”蝉西体贴的把菜往杜落落眼前推。杜落落开心地往自己碗里夹。一边夹还一边不忘招呼大家:“吃吧!吃吧!这个菜很好吃!” 穆赫噗哧笑出了声,说道:“看来他们没让你吃饱啊!” “是啊!是啊!说吃了饭脸会圆,腰会粗!”杜落落可怜地说。 “落落姑娘这般身姿纤纤,多吃点也无妨。”嘉佑在一旁说。 “嘉佑,你人真好!他们要是也这么明白就好了!”杜落落忍不住说,一边说一边不忘扒饭吃。 蝉西笑了。 看杜落落吃得差不多,蝉西突然扭头问她:“落落,你打算今后怎样?” “今后?”杜落落诧异。“恢复自由身,自然是想办法挣钱。虽然你几次帮我,也不要我还你,可是即使亲兄弟明也要算账,我不能一直这样欠着你的。” 蝉西微笑,说:“其实,今天只是拍卖你的初夜。所以,我买下的只是你的今夜。” “买下你的今夜”……这是什么意思?杜落落疑惑地看着他。 蝉西继续又说:“今夜之后,你又如何自处?” 杜落落搞明白了。原来蝉西出了九百二十两买到的仅是她今晚陪客,明天她仍然是青楼的人!这凝香阁真是黑啊! 杜落落不由陷入沉思。要是有人能帮帮她就好了! 然而,不容她逃避,蝉西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下下敲击在她心上:“今日,我买你初夜,护你了周全。他日,是否还要我常住青楼,包下你来,才能保你平安?” 杜落落一时语塞。 “且不说我不想花这么多的银子在这青楼烟花地、醉生梦死场。假如,我便是花了这些银子,日日包养着你。你是不是也得委屈求全,以我为天?这样的日子,你可愿意?”他又步步逼问。 “我不愿意。”杜落落坚定地说。 蝉西怎么突然这样说?印象中他一向十分温和。现在却针针见血在挑露真相。 杜落落一时弄不清蝉西用意,只说:“蝉西,谢谢你帮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么?”蝉西问。 杜落落摇头。 “那****我初见。你面对一群刁难你的江湖人并未畏缩,一番表现令我刮目相看。”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自己都不帮你自己,别人又怎么会帮你?”蝉西又说道。 杜落落明白了。蝉西是在帮她呢。他就像一个严格的导师,给她指出问题,督促她靠自己走出困境。 “蝉西见识高远,希望你能帮我指条明路。”杜落落真心求教。 “你看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青楼阿妈逼你接客,无非也为了一个‘利’字。你如果有办法避开接客却带给她更多‘利’,她又何必逼你接客,只怕还会像摇钱树一样供着你。我言尽于此,剩下的还要看姑娘自己的造化。以姑娘的聪明才智,若不想困于此,我相信你自会想到办法。” 听了蝉西的话,杜落落真正陷入了沉思: 如何才能在这青楼清清白白的活下去呢? 幺娘让自己接客,本来是为了挣钱。那她就需要说服幺娘,让幺娘明白自己不卖身还可以给她挣更多的钱。 那怎么挣更多钱呢? 要想在这古代挣更多钱,就要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只有这样,才能在这烟花地博出自己的一席干净之地,让自己能安身立命。 自己的特长,自己的特长…… “蝉西,我明白了。”杜落落突然冲蝉西莞尔一笑。 蝉西看着她那一笑,心里动了动。杜落落今日盛装之下,她自身那种清朗而娇艳的气质更胜,这样的气质,实在举世无双。 “我还会在此地逗留几日,落落如需我的帮助,尽管开口。”蝉西说道。 “恩。”杜落落轻轻应道。 杜落落突然起身,敛衽向蝉西三人盈盈拜下:“诸位对小女的帮助,小女没齿难忘。他日如有可用之时,任凭驱策,万死不辞。” “这是干什么?要谢你就谢蝉西吧。”穆赫忙扶她起身。 嘉佑在一旁说:“落落姑娘言重了。” 蝉西微笑,说道:“既然落落已经想得明白,我们就不再叨扰了。你早点休息吧。等着你的好消息。” 70.第70章 说服 蝉西三人辞别了杜落落。走出凝香阁,蝉西回头望了望门口牌匾上悬挂着的红绣球,说道:“杜落落,你不要让我失望。” 次日,杜落落梳妆完毕,去了幺娘屋里。她昨日仔细推敲,就想今日如何措辞说服幺娘。 “幺娘,绛云昨日已按幺娘的意思接客。想绛云已成破瓜之身,只怕今后再开门接客也难以卖上好价钱。今日来,是想到一个令幺娘更为赚钱的法子。这法子幺娘更为赚钱,而绛云亦不用接客,于幺娘于绛云都有好处。” 幺娘什么样的人物,见过往来四面八方客,心肝剔透。她听说杜落落这法子能让自己的赚钱自然开心,但也深深明白“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就怕杜落落有什么所求,狮子大开口。看杜落落倒是先直白说出了心中所求“不接客”,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幺娘也放下心来,于是一双媚眼觑向杜落落:“你先说来听听。” 杜落落朗声说道:“幺娘说凝香阁被人挖走不少顶尖姑娘,阁中缺绝色,生意下滑。绛云倒觉得,不是阁中缺绝色,而是缺特色。” “特色?”幺娘好奇接茬。 杜落落解释:“对,特色。我被关在阁中这几日,也曾观察这阁中的生意,无非是陪酒、唱曲和买卖姑娘。这些生意,只怕别家青楼也都有,并无特色。” 她接着又说道:“没有自己特色,那客人们去这家也可,去那家也行,拼的就是姑娘们的新鲜和丽色。这样的凝香阁的运转就需要靠拔尖的姑娘来支撑。而拔尖的姑娘,一个问题是可遇不可求,一个问题是来了也容易被别家顶上挖走。只依靠拔尖姑娘,凝香阁就很被动。” “是,你说的及是。”幺娘自己顶尖的姑娘被别人挖走的事实在是她心头痛,近年来,想找个顶尖的姑娘也实在难。杜落落所说之事均深深敲打幺娘心房,这些正是她最头疼难缠的事情。 现在,听杜落落把问题归结在“只依靠拔尖姑娘,凝香阁就很被动”上,幺娘觉得这姑娘实在高明!她虽然遍历南北客官,颇通人情世故,但对杜落落解开的这关节窍门,却并未曾得出结果。今日,这小姑娘一下就指出问题所在,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 于是幺娘迫切地问:“依你看,该当如何?” “统一管理,办大型活动;宣扬集体,也捧红个人。”杜落落很有信心的说。 她这一句话,抛出了好几个穿越前现代社会才会说的名词,幺娘就听不懂了。看杜落落的句子又对得十分工整,好像什么秘籍一样,幺娘只觉得十分高深,忙热切地问:“你说的那个管理、活动、集体、个人又是什么?” 看幺娘已经十分感兴趣后,杜落落娓娓道来:“阁里要对每个姑娘的身高、样貌、性格、特长有所了解,将姑娘们分组,定期组织同类型或有差异的姑娘,举办一些大型的表演。这些表演呢,” “表演?是花魁大赛?超女们?”幺娘心中永远的痛。 “不是。那种表演更注重pk,看谁更美貌,看谁更有才情,是突出个人的表演。而我给幺娘建议的表演则是集体表演。放在一起美仑美奂,但单凭个人很难完成。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因为个别姑娘的流失,阁子里会有一蹶不振了!” 幺娘眼波流转,问道:“你在这里要领舞么?”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前面穿越的姑娘,在她这里靠比赛混出个人艳名,攀个高枝就跑了。她十分担心杜落落也怀着这样的心思,表面上口口声声说是为她着想,其实还不是为了个人艳名。 “不,我只在幕后,并不想参加表演。”杜落落缓缓但坚定的说。“不瞒幺娘,在我穿越之前,原本的工作就是人事管理。负责整理每个人的特长,分门别类,记录在案。培养和定期考查每个人的情况,并负责发掘新人。现下,绛云就斗胆请个管理姑娘的差事,也算发挥我的特长。” 幺娘一听,大为放心,当下就应道:“这有何难?只是这差事,也要先试试。你一步一步来,这些姑娘并不好管理。” 杜落落明白幺娘不肯把凝香阁的人事权一下全部转手给她管。其实,就算在现代公司也还有个试用期呢,她心下坦然。“绛云定当努力,不负幺娘厚望。” 接着她又说道:“刚才说绛云不领舞,但并非不设领舞之人。无论何种大型表演,在突出团体时候,也都会突出个人。只不过,这需要突出的人,经常换着。这样阁里的每个姑娘都有独自出彩的机会,而她们出彩也脱不了阁里众姑娘的衬托。这样,幺娘就不必担心阁里没有顶尖的姑娘了。因为,每个姑娘都是极有特色的,都是极为闪耀的。这不同类型的姑娘,还能招揽到不同类型的客人。只怕到时,客人踏破门槛,挤着要来凝香阁,幺娘你只等收钱便是。” 幺娘看她句句倒为自己着想,心下高兴。她不由亲昵地抚上杜落落的肩膀,关怀地问:“你为何不愿接客?想你这样的容貌,只怕这来往的青年才俊任你挑。你慢慢选,还能挑个可心。” 杜落落答道:“谢谢幺娘为绛云谋划。幺娘也知,小王爷对绛云颇感兴趣,不过因时事所迫而匿。若幺娘能存绛云清白名声,王爷那里的银子只怕比那群散客都强。若有一日绛云能得攀王爷高枝,定然不忘幺娘恩义。” 这番话却纯粹是瞎编的,只是为了给幺娘留个念想,让幺娘不致于难为自己去接客。其实,她对那胡亥完全不敢兴趣,她只想早日干净脱身,去找她的容若。 但杜落落这么一说,幺娘却十分信服。她阅人无数,自信看人准确,其实她早就看出那小王爷和这姑娘不一般,原来这姑娘一番谋划,只是想攀小王爷。这姑娘出的这些主意,于她于自己都有好处,那何乐而不为呢? 幺娘忙笑道:“就依你。” 71.第71章 西院的姑娘们(1) 不再接客,杜落落搬去了个清静屋子。没有雕花床,没有红纱帐。屋里简单的一张床,一床被,一个桌,一个凳。但她住得心安理得。 她重新梳了简单的发髻,穿着下人朴素的衣服,打算出门。想了想,她又折回去用眉笔在脸上点了许多斑点。 这出入娼门,不低调不行啊。 幺娘交代西院的姑娘暂时让她管理。西院有六个姑娘,她要先摸摸底。这不,眼下就有个好机会,借着发头花的由头,她先去转个圈。 “紫玥姑娘。”她推开紫玥的房门。“我来给你送头花。” “你不是那个……”紫玥吃惊地看着她,一双好看的杏眼睁圆了。 “我是杜落落,现在幺娘改名叫绛云了。”杜落落解释。 “恩,我知道那个。你不是那夜拍卖了个好价钱,怎么今日又沦落如此?你脸上又是怎样?”紫玥连珠问。 眼看她的手就要抚过来,摸上自己用眉笔点的假斑点,杜落落连连低头,叹气说:“唉,我也不知。那夜之后,我的脸就成这样了。” “这只怕是刚一接客,阴阳失调。你还是找个好点的郎中,好好调理一番。养些日子,自然会恢复。”紫玥跟她说。 “恩,只怕总不能恢复呢。”杜落落说。 “没事,慢慢总会好的,你别着急。”紫玥说道。 “咦,这朵花很漂亮。”紫玥伸着纤纤玉指,捻上了她托盘里的的一朵芙蓉花。她捻起来,很自然的就簪到了自己鬓边,对杜落落笑道:“你看,怎么样?” “很好看呢。”杜落落说道。紫玥肤白貌美,杏眼樱唇,此刻簪了芙蓉花,更衬得人娇嫩可人。 “只怕粉霞也想要呢。算了,她年纪小,就让给她。”紫玥自言自语,又从托盘中捻起一朵栀子花,对着镜子比了比,扭头问杜落落“怎么样?” “好像有点清淡。”杜落落真心评价。 “我也是这么觉得。”紫玥把那朵栀子花放到盘中。在盘中挑了挑,最后拿起一串石斛兰。 “还是这紫色的花适合我这身衣裳。我便要这个吧。”紫玥最后将那花放在桌子上。 她这来来回回几次拿花,杜落落就注意到她的指甲。她的指甲上涂了两种颜色,中间还画了一朵精致的小花。这在现代没什么,在古代可不容易! “你的寇丹可真漂亮!”杜落落由衷赞叹。“是你自己画的么?” 紫玥抬起手细细端详自己的手指,说道:“自然是我自己画的。好看吧?” “好看,能不能也教给别的姑娘?”杜落落问道。 “教给别人?”紫玥奇怪的看了一眼杜落落,“为什么?” “幺娘想让西院的姑娘一块排歌舞。让我来协调。我想大家既然都在这凝香阁,当齐心协力,取长补短呢。” “你倒是因祸得福了呢。”紫玥淡淡说道。她突然柔媚笑了:“我可是卖身不卖艺呢。” 杜落落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恼。她也笑了,说道:“我初来乍到。以后还需要紫玥指点呢。” 从紫玥房里出来,杜落落开始思考。紫玥是个心肝玲珑剔透的姑娘,她爱美爱漂亮,对弱势的她也表示同情,可是并不愿意分享,对歌舞的事情并太不支持。 边想边走,杜落落撞上一人。 “干嘛呢?走路带上眼睛。”一个女子娇叱! “是,对不起了。”杜落落抬起头,发现是彤纱。杜落落来阁里时日不多,也早已听到彤纱的艳名。彤纱是阁里公认最美的姑娘。此刻,她穿着一身红色衣裳,眉上描翠,唇间点朱,那种艳若桃李的芳姿,让人一见难忘。她若一朵极盛开的花,傲然、美艳。 “彤纱,我来送头花给你。”杜落落说。 彤纱拿眼觑了一眼杜落落,说道:“你不是那绛云?” “是呢。”杜落落应声。 “那王爷对你很有意思吧!”彤纱居高临下地发问。 “……”杜落落不知道怎么接腔。 “哼,那****竟不把我放在眼里。”彤纱不满意地说。“我一曲九天舞,他竟然看得心不在焉。” “彤纱如此美艳,自然是他不识货。”杜落落狗腿地奉承。 彤纱拿眼瞥了一下杜落落,目光又转向她手中托的盘子。“你说,这些花,哪朵最配我?” 杜落落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牡丹。”她接着又说道:“牡丹是群芳之首,富贵堂皇、花色丽妍、艳压群芳,和彤纱的气质最配。” “算你有眼光。那呆会你把这花送到我屋里吧。”彤纱说。“还有重要的客人等我呢。” “恩。”杜落落应道。 她端着托盘继续走,进了青鸾的房。 青鸾拿着一把匕首正在细细擦拭,匕首的光点映照在杜落落的眼里。 “青鸾,你别想不开啊!”她把托盘一丢,扑上去去夺青鸾的匕首。 青鸾把匕首塞进皮套里,轻盈地躲开,她说道:“谁说我要想不开!” “那你干什么拿这个匕首?”杜落落问。 青鸾并没有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杜落落,看那简单的下人装扮,说道:“你倒是清净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生气或嫉妒的表情,好像在平静地描述一种情况。 “恩,幺娘看我不能接客,让我先做些杂务。”杜落落应声。 “青鸾,你为什么来凝香阁呢?”杜落落忍不住好奇问。 “为什么?”青鸾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好像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扭身突然抽出匕首,刷地一下刺向杜落落的脸,在贴着她脸边的地方,却准确的停住了。杜落落感觉到那寒芒的威胁,失声喊:“青鸾!” 青鸾收了匕首,淡淡的说:“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杜落落惊魂未定,说道:“青鸾,其实我是来送头花的。选支头花吧。” 青鸾挑出一朵栀子花,说道:“栀子芬芳,洁白无暇。”然后就簪到了自己头上。 看她表情似乎十分满意,杜落落连忙说出另一个来意:“幺娘说想让西院的姑娘排些歌舞,不知青鸾有何专擅?” 青鸾低头沉吟,她长长的睫毛掩住了黑眸中的情绪,杜落落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和挺立的鼻翼,这姑娘有种清淡的气质,在这个千香百媚的凝香阁是一道另类的风景。 片刻后青鸾抬头,对杜落落说:“今日我乏了,改日再说吧。” 西院的姑娘们,杜落落已经见过了三个,感觉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知剩下的几个,又如何呢?”杜落落心想着,托着放头花的盘子走向了绿萼的屋子。 72.第72章 西院的姑娘们(2) 杜落落这次在门口喊了声:“绿萼姑娘。”听见绿萼说:“进来吧。” 等她进屋,却发现看不见绿萼的身影。直到一回头,发现绿萼正在窗边摆弄一盆花草,并没有转身要理她的意思。 “绿萼,我给你送头花来了。你看你要挑哪一朵?”杜落落说道。 “你随便选一朵给我放那吧。”绿萼说。 眼看无话,杜落落只好凑了过来,看她弄的什么。只看到绿萼拿着小竹片,在花土上插桩子呢。 “要不要我帮你?”杜落落说。 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杜落落,说道:“不用了。我马上就弄好了。” “这不是昙花吗?”杜落落看着那叶片,对绿萼说道。这花穿越前她妈妈家里养过,所以熟识。此刻看了,只觉得亲切。 “你知道这个?”绿萼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带着点不可置信。 “这花是我一个客人送的,十分罕见。你竟然知道这叫昙花。”绿萼接着说。 “昙花暗夜开放,转瞬凋零,最美的只在那一夜。”杜落落说着昙花的特点。 绿萼摸上了叶子,只听得出神,最后喃喃说道:“‘最美的只在那一夜’,你说的真好。” 接着她转过身来,看向杜落落,脸上带着亲切的笑,问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这次轮到杜落落吃惊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找你有事?” 绿萼笑了,那一笑如花灿烂,令人眼前一亮。 “我让你放下头花,你却不肯走,跑过来找我说话,还不是找我有事么?” 杜落落没想到绿萼如此冰雪聪明。 她于是如实地跟绿萼说了说自己的难处:“绿萼,幺娘看我不能接客,让我负责西院杂事。现下,幺娘想让西院的姑娘一起排演歌舞,来显出我们凝香阁的特色。只是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如何和各位姑娘打交道?也不知道她们的专擅?” 绿萼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杜落落:“这六个姑娘,你去过哪家?” 杜落落回答:“我去过紫玥和青鸾屋里,在外间碰见了彤纱。” “恩。”绿萼点点头,接着问杜落落:“你可看出她们有何特点?” 杜落落想了想,回答说:“紫玥娇柔温和亲切,彤纱美艳不可芳物,青鸾清淡宜人。” 绿萼笑了笑,说:“紫玥看起来娇柔温和亲切,实际性格古怪多变。彤纱仗着美艳不可芳物,气势凌人。青鸾貌似清淡宜人,实则锋芒隐现。我说得可对?” 她扭头看向杜落落,鬓间钗子的流苏隐隐晃动。 杜落落心里一惊,其实这是她看到的,但是碍于面子,她并没有向绿萼把她们不好的地方说出来。如今,绿萼却一一点评,恰如其实。 她不由附和说:“绿萼姑娘看的透彻。” 绿萼又问杜落落,“她们的专擅,你是否已经得知?” 杜落落说:“我看紫玥的寇丹涂得很是漂亮,彤纱的舞在阁里一曲惊艳,我也有听说过。只是青鸾,我刚接触,并不知道她擅长什么。” “青鸾桀骜不驯,不好亲近吧。其实这几个都不是省事的人物,也难为你了。”绿萼总结说。 “青鸾其实可做剑舞,只是幺娘见她戾气重,不然她再表演剑舞,让她去画画。其实,她的字写的不错,曲子唱的也不错,可以自己写曲子。” “原来她这么厉害。”杜落落由衷地赞叹。 她看向绿萼,热切的问:“那你呢?” 绿萼疏懒地答说:“我这人身无长物,也就闲时弄弄花草。” 杜落落俏皮一笑,说道:“我看倒未必。要不是绿萼姑娘你的指点,我哪里会知道这么多。绿萼姑娘有识人之明呢!以后遇到困难,只怕要绿萼多多指点呢。” 绿萼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杜落落扭头又去看昙花,一面看一面说:“这昙花我家以前养过,不喜暴晒,不耐寒。绿萼姑娘最好不要把它放窗边。” “这样的啊!难怪我怎么也养不大好。”绿萼说。 “还有它喜欢阴湿多雾的环境。你这盆里别浇太多水,自己的屋子里倒可以经常洒些水。”杜落落继续说。 “嗯。”绿萼连连点头。 “等它开花了,那才美呢。那花瓣轻如云、薄如娟、润如玉,层层叠叠,形似白莲。但白莲没有它花瓣的那种层次变化。昙花才叫清雅多姿,于暗夜开放,与月光为邻。” “清雅多姿,于暗夜开放,与月光为邻……”绿萼低头喃喃地重复着杜落落的话,她忽而抬头说:“好想早日一堵其风采啊!” “绿萼姑娘好好照料,等到中秋左右便是它的花期。只不过还要等一段时间呢。”杜落落继续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何惧等待!”绿萼说道。 绿萼突然扭头看向杜落落,真诚地说道:“编曲排舞,若有难处,尽可以找我。” 杜落落一脸欢喜,说:“那我先谢过绿萼了。” “不用谢,我看你便是投缘。”绿萼说。 “时候不早了,你可以再去拜访白素和粉霞。她们两个都是可亲的人物。”绿萼又说。 “恩,有时我就来请教绿萼啦。”杜落落开心的端着托盘出去了。 绿萼微笑:“好的。” 杜落落又来到了白素的屋子。她的房门紧锁,看来是没有人在。她想了想,又伸手去敲了敲门。 “咚咚咚。”没有人回应。 “你找白素姐姐吗?”不知何时旁边屋里有个小姑娘探头出来,看着杜落落问道。那声音就像出谷黄鹂,清脆可爱。 杜落落看向那小姑娘,她长得粉嫩可爱,说话间嘴边两个酒窝隐现。 “是啊,我是来给她送头花。”杜落落回答。 “这样啊!”她从自己屋门里出来,对杜落落说道:“白素姐姐陪客人游湖去了。还说要给我带莲蓬呢。我也等好久了。要不,你就先把花房我这吧。” 杜落落这才看到这小姑娘的全貌。她年纪不大,身量未完全长成,比自己矮半头。可是小小年纪就长得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一看就是个小美人。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此刻怯怯地站在那里,让人不由起了怜爱之心。 杜落落想了想,问道:“你是粉霞?” 73.第73章 西院的姑娘们(3) “嗯,我是粉霞呢。你是谁?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粉霞侧头问道。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哦,你是新来的那个姐姐。定然是你不听她们的,她们把你弄成这样。” 她伸出小手,亲昵地拉上了杜落落的手臂。“姐姐你一定受苦了,快点来我屋里坐回吧。” 杜落落跟在她后面去了她的屋子,路上只听她又问:“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来这之前叫杜落落,后来幺娘给我改了名字,叫绛云。” “那我叫你绛云姐姐,你不会不高兴吧?”粉霞问道。 “怎么会呢?你想叫就叫吧。”杜落落回答。 “绛云姐姐,你人真好。其实白素姐姐人也很好,出去经常给我买吃的玩的。” “这次是给你买莲蓬吧!”杜落落打趣地说。“夏日的莲蓬最好吃了。” “嗯,嗯。你也吃过吧!很好吃吧!”粉霞好像遇到知音,高兴地笑了。她又说:“我让白素姐姐给我稍莲蓬,被彤纱姐姐听到了,还说我小孩子心性呢!” “是啊,很好吃。”杜落落心想彤纱好像是有点那么说话不太在意别人心情。 “对了,我这次来呢,是要给你们送头花的。除了白素的,你的也有呢。”杜落落把托盘里的头花摆出来。“快看看,你喜欢哪个?” 粉霞伸出小手一下就拿上了那只芙蓉花,左看右看,似乎非常开心,她拿着花,问杜落落:“绛云姐姐,我要这朵,可以吗?” “可以!可以!”杜落落宠溺地看着她,连连应声。 “我这就帮你簪上。”杜落落拿着花,帮粉霞簪入鬓边,看她小脸在芙蓉花的映衬下,粉光玉致,不由心底开心。 杜落落想起紫玥说让把花让给粉霞,难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真是人见人爱。 “粉霞,西院姑娘们要排些歌舞,不知你会些什么?”杜落落问。 “我唱歌很好听。她们都很喜欢呢。要不要我唱给你听?”粉霞问。 “好啊!”杜落落期待的回答。 “月满西楼,似水年华流。昨夜梦里,相思竟白头…”粉霞唱起来,她的的声音十分动听。只是那词曲颇多哀伤,并不符合她的年纪。 “这是谁的曲子呢?”杜落落问道。 “这是白素姐姐的呢。”粉霞欢快地回答,“是不是很好听呢?” “白素姐姐可是有名的才女呢。好多文人墨客会约她对诗呢。她人也特别好。” “粉霞说我什么呢?”只见一个美人走了过来。那美人年龄略长,穿一件素白的纱裙,裙摆的下端是姜黄色。她妆很淡,并无格外的修饰,但人翩翩走来,带着一身岁月静好的气质。让人不由对其心生亲近之感。 “我说姐姐是才女呢!“粉霞一看来人是白素,高兴迎上去,问道:“姐姐今天可还顺利?” “给。”白素从身后递出几个莲蓬。 “我就知道白素姐姐最好了。”粉霞连忙接下,还带着一脸雀跃。 “绛云姐姐也来了,给你送头花呢。”粉霞拿了莲蓬,就剥了起来,一面剥一面向白素介绍杜落落。 “白素,你看看喜欢那朵?” “我不爱戴这些,给粉霞挑吧。”白素看向粉霞,目光中带着宠爱。 “我有芙蓉花了,白素姐姐,要不我帮你挑一朵。”粉霞说。 “好啊!”白素说。 “这朵山茶花灿烂又漂亮,如姐姐一般。给你挑这个,你说好不好?” “好。”白素爱抚地摸上她的头。 “对了,白素。幺娘想要弄些歌舞表演,这次让西院的姑娘先准备着。关于表演,不知你有什么想法不?”杜落落说。 “歌舞表演?我原和幺娘说过请师傅教导阁里的姑娘,让大家多学些才艺。幺娘当时没同意。大家没有同样的才艺,临时起意就去表演,怕不成呢。”白素说。 “嗯,这真是个问题。”杜落落说。 “幺娘时十分敬重白素姐姐,好多事情还会同她商量呢。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听白素姐姐的。其实我还想学学弹曲呢。”粉霞说。 一说弹曲,杜落落不由想起容若,想起那些甜蜜的瞬间,一时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容若,你等我。 我定会早日摆脱此地,回去找你。 杜落落心中暗暗说。 看杜落落不语沉思,粉霞忍不住问:“绛云姐姐,你在想什么?” “想起一个很好的琴师。”杜落落回答。 “绛云姐姐想得如此痴迷,定是姐姐的相好。”粉霞侧头说。 杜落落脸微微红了,露出羞怯之色。 “小人精。”白素看在眼里,只取笑粉霞。“等你有了如意郎君,看还会取笑人不?” “…”粉霞突然抬头看向白素,坚定地说:“我才不要什么如意郎君,又不能陪我终身,还要害我为他思来想去。我只要姐姐们,就够了。” 白素闻言似有所思,吟道:“桃花落,欢情薄,山盟海誓今何在,几年离索,锦书难托。错!错!错!” 最后她感慨地:“说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没想到,却没有粉霞看得明白。” 她看向杜落落的眼神,就多了一份惺惺相惜。 杜落落一回头,正碰上白素的眼神,感受到她的友好,杜落落安慰说:“虽然难过,但也有过快乐,爱时敢爱,恨时敢恨,也不枉这一生了。” “绛云这敢爱敢恨的性子,让人十分欣赏呢。”白去说。 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她又继续对杜落落说道:“这次让西院姑娘们一起排练歌舞,并不容易。大家并无基础,而且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同台演出。我估计你会遇到很多难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从旁协助。” “绛云姐姐需要的话,我也会帮忙的。”粉霞在一旁说。 “太好了,那我先谢谢你们了。”杜落落说。 等杜落落回房,她回想西院的姑娘们,一番相处下来,绿萼、白素、粉霞倒是对她表示了支持;紫玥是反对的;彤纱并未深谈,不过她性子,怕不好处;青鸾最是难处,还带着危险。 74.第74章 怎么是你? 杜落落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把西院姑娘们的特点和特分别长记到纸上。 筹备歌舞,大家水平参差不齐,每个人各有专擅,这真是个麻烦事呢! “该从哪里开始呢?”她托着腮沉思。如果有个主旋律就好了,用乐曲统领大家。就像原来她忘词的时候,容若用音乐引领着她。 想着想着,她不由又想到容若。想着他的手抚过她的发,她最初的那种失魂落魄,她最后的那种甜蜜难言。相处的片段,如浮光掠影般出现在脑中,虽然短暂,却刻骨铭心。 她想着想着,不由出神。 不知何时,门开了。一袭白衣,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容若进来了。 杜落落欢欣地问:“容若,你病好了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熟稔地在拿起窗边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在他背对着杜落落的倒水时候,他突然说:“落落,嫁给我好么?” 杜落落吃惊抬头,转又满心欢喜,这情景,似曾相识。 她热切地看着容若,看他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是害羞还是同她一样欢喜? 容若转过头,结果杜落落才突然发现那竟然是蝉西的脸。 “蝉西!”杜落落吃惊地问:“怎么是你?” 蝉西缓慢而坚定地一步步走来,杜落落惊讶地呆望着他。 在距离杜落落三尺的地方,他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杜落落的眼睛,说道:“今日,我买你初夜,护你了周全。他日,是否还要我常住青楼,包下你来,才能保你平安?” 她竟然无言以对。 她茫然地四处打量,她喊着“容若”,好像容若是她的救命稻草。看着容若,只有看到他,她心里只觉得平安喜乐。 看她在叫容若的名字,蝉西却更走近了她。 他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这个吻来的强烈而霸道,完全不像印象中温和而谦卑的蝉西。 她吃惊地想推开他,却完全推不开。她的手指掐在手心的肉里,她被自己掐的生疼。 她醒了,原来是一梦。 正这时,有人敲房门。她起身去开门,看到了来人。 “蝉西!”她有些尴尬,只因方才的梦境太真实。 “落落,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蝉西说。他打量着她简单朴素的衣服,没有一件首饰。“她们对你是不是不好?” “不,我很好。幺娘已经同意我不再接客了。我现在在阁里作些杂事,而且幺娘让我带西院的姑娘排些歌舞。” 蝉西笑了,说:“你真厉害。” 杜落落也笑了,玩笑地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蝉西看着杜落落,他看审视她的神色,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问:“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杜落落好奇地照了下镜子,却发现并无不同。哦,她明白了,原来他说的是她脸上点的假痣。 “我自己弄的。”杜落落说。 “原来如此。”蝉西了然。 他略带感慨地说:“那天,我说你若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来找我。现在看来,你可以靠自己摆脱困境,应对自如。只怕没有什么难事难倒你。” “其实现在我就有个难事。”杜落落说。 “哦?”蝉西问。 杜落落把西院姑娘们的情况和蝉西说了说。她又接着说:“这些姑娘水平参差不齐。专擅也尽不相同,短时间内在一起排一场歌舞,我自己也不太有信心。但这场歌舞又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幺娘对我的认同。所以在这里思来想去,正犯愁呢!” “原来是这个事情啊!”蝉西说。“我本是羌人,自幼多听羌曲。来到汉人呆的地方之后,发现其实汉人地曲子也非常不错。它们的风格虽然迥异,但并无排斥之处。” 他接着又说道:“如果只是将他们生硬融合,未免不妥。如果将他们段段唱出来,其实也甚是美妙。” “我懂了。谢谢你,蝉西。”落落说。她心中已有答案,想好了该如何让她们排练。 “那太好了。其实我这两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也是向你辞行。” “你们又要走啊!”杜落落有一些不舍。蝉西三番五次地帮她,在她心里就有点像亲人一样。 蝉西说:“我们这些人本要四处漂泊。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在此间久留。以后,我们也许还会在叶榆相见。” “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自由,不能亲自送你。”杜落落惋惜地说。 “你我也是有缘,何必拘泥虚礼?”蝉西说。 待蝉西一离去,杜落落便起身去找绿萼商量。 —— 九重金銮殿上,穿龙袍的男子威严而坐。他脸上有着利落的弧线,蓄了整齐的髭须,一双眼睛隐藏在金冠的流苏之下,让人窥不见他的神情。 “丐帮的帮主并未死去?你可确认?”那男子向金殿下问去。 此刻,殿下青石砖上正匍匐着一人。闻声抬头回禀:“属下确认。” “你可是亲眼所见?”金殿上的男子再次发问。 “禀圣上:先前属下的人报告说一个面目非常像她的人曾出现在桂林郡的叶榆,属下问讯快马赶去,还未来及亲自确认,她就消失了。后来,又发现她出现在会稽郡的吴县。属下已经亲自确认。” “会稽郡的吴县,她在那里做什么?” “她在凝香阁,会稽郡里数一数二的青楼。” “青楼?”金殿上的男子皱了皱眉,不过金冠下的流苏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的说话有些含混不清,声音浑厚,听起来便颇有一些威压的味道。 阶下那人忙磕头:“属下也不知她要在青楼做什么?手下一得了消息便马上给圣上回报!属下这就去盯着她。” 金殿上的人未置可否,阶下匍匐的人忐忑不安。 半响,金殿上的人复又开口:“蒙恬大将军在何处?” “禀圣上:属下回来禀报的时候,他也在会稽郡的吴县。” “吴县,吴县…”皇帝默念。 阶下的人低着头。想圣上一向喜形不露于色,有时待人宽厚,有时却心狠手辣。圣上处事颇有决断,根本不容下人置喙。此刻,不知圣上在想些什么。多年跟圣上办事儿,他已经养好了习惯,就是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不该想的绝不多想,听令行事。 终于,那金殿之上的人开口了:“你退下吧!还办你的事去!” 75.第75章 你的心,你的灵魂 杜落落去绿萼那里商量排演歌舞的事情。一推门,看见绿萼正坐在桌子旁边,托着腮,看着那盆昙花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绿萼。”杜落落出声叫道。 “嗯。”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杜落落,起身来,问道:“绛云找我何事?” “其实是排演歌舞的事情,我想找你商量。”杜落落说。“我想到了一个主意,能让这些不同才艺的姑娘们一起表演。” “哦?”绿萼深深看了一眼她:“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了主意,说来听听。” 杜落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又真诚地看着绿萼说道:“幺娘许我半个月时间,其实,我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想绿萼颇通歌舞,就想请教你。”。 绿萼听完点头,说道:“这主意倒是不错。这么短时间内,也只能如此了。” 杜落落看到绿萼肯定,又忙说道:“只是我不懂歌舞,只有这样一个思路,具体还需要绿萼来给指点帮忙呢。” “那天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就会尽力帮你。你放心好了。”绿萼说。 杜落落和绿萼在屋里商量的歌舞表演的设计细节。而此刻凝香阁另外一边,幺娘的屋子里。幺娘坐在青丝挑花罗帐里,一个穿玄色长衣的男子正背对着幺娘负手而立,他声音低沉,说道:“你出个价钱吧!” 幺娘垂了头,面露难色,半晌,她似乎下定决心一样说:“我不卖。” “那些利害我都同你说了。”那男子似乎对遭到幺娘拒绝,并未感到意外,他语气波澜不惊地继续说道:“卖了,在外间,你仍然是这凝香阁的阁主。普通阁内的事物仍是归你管理。” “我不卖。”幺娘好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更为坚定地说。 “五百金。”那男子转过身来。他相貌平凡,混在人群中并不惹人注目。但那双眼睛却明亮逼人,此刻正看着幺娘,等她的回答。 五百金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她可以置豪宅良田,买丫鬟仆妇,过得像个贵妇人一样,只怕她的后半生都吃用不尽。 幺娘有些动心。可是凭她混迹青楼这么多年,直觉背后出钱的肯定是一个不缺钱的大人物。在不舍与贪婪的两种心境的共同影响下,她并没有说话,等着看是否还有大价钱。 果然,看她沉默不语,那人又说道:“八百金。” “八百金!”乍一听到这个数目,幺娘的心跳一跳。这个数目已经完全超出她的预期。她此刻正心跳如雷,恨不得能马上把这些金子揣到手里。 可是,能不能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在这郡里她都是数得上的有钱人。贪婪和欲望掩盖了她的理智。她颤抖着开口说:“一千金,一千金我就卖。” 那人并没说话,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幺娘。 幺娘在他的目光中内心颤抖,可是她混迹青楼这么多年,早练出了无论内心怎样,脸上始终带笑的本事。她此刻竟然笑得花一般灿烂,又强调说道:“一千金。” “一千金,除了这阁子,还要你的人,你的心,你的灵魂。你可愿意?” 幺娘心中盘算:我的人,我早已人老珠黄。我的心,来阁子里的这些男人们个个喊着要你的心,哼,其实他们才不在乎。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就是这钱啊。以前是他们花钱买了我幺娘的青春,买我幺娘的身体,等我有了钱,我就去买他们的青春,买他们的身体。 这样一想,她立刻毫不犹豫回答:“行。就这么定了。” “还有那个姑娘的事情。”那人又补充说。 “这个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会留心,您放心就好。”幺娘说。 杜落落并不知道幺娘房里发生的一切。等她和绿萼商量好了表演的事情,她匆匆忙忙地往幺娘屋里赶。 一起表演歌舞,创意有了,设计有了,但是钱还没有!姑娘们的穿戴和场地,以及宣传,哪个不都需要钱!她找幺娘,正是为了商量钱的事情。 她刚走进幺娘房子旁边,一个保镖拦下了她,对她说道:“幺娘今天有客人。你回头再来吧。” “有客人?”她疑惑地想:她来这阁子里也有些时日了。她知道要幺娘虽然见面跟客人也打打招呼,甚至也送送秋波、打情骂俏什么的,但是从来没见过她接客了,好歹说她也是一阁阁主。这种幺娘把客人领到屋里头的事,她还是第一次撞见。不知是什么客人,得了幺娘的心? 她低了头,边想边往回走。走出了一段距离,只听“吱”的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杜落落忍不住好奇回望,只看到一个身材挺长的背影。那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衣,正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杜落落心想:“这人就是幺娘的相好啊!看身材不错,不知道人长怎么样。”她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瞬,却并没有折回去找幺娘。她心中暗想:“幺娘此刻定然心情甜蜜,我就不去打扰她了。下午我再去找她吧。” 等下午杜落落找幺娘的时候,幺娘果然眉开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杜落落并不知道幺娘是因为得了大把金子的缘故,还以为她是遇情人甜蜜,也没戳破,只在那里说表演的事情。 杜落落向幺娘汇报了下表演的设计和思路,重点说了钱的事情。哪些地方要用钱,大约要用多少钱。其实上午她和绿萼已经粗粗算过,一场表演下来,需要阁楼花不少银子。尤其因为这是第一次举办集体表演,要做宣传也得花费不少功夫。当时她还在担心,幺娘没准心疼,不会准她用这些银子。 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幺娘不同意花这些银子,她就想办法说服幺娘,先做为借款记在她名下,回头用工钱还给幺娘。 令杜落落没想到的是,今天她把开支的事项和金额对幺娘一说,幺娘竟然出奇痛快。幺娘面露微笑,只在那里摆手说:“你看着弄!你看着弄!需要用钱的话,记到账上便是。” “这就是爱情的滋润啊!”杜落落内心感慨。 76.第76章 紫玥的蔻丹 布店里买的布,花店里买的花都送到了,杜落落查看完,去拿着笔在纸上记账。正巧白素进来,看到她算数和记账的样子,十分吃惊。“绛云,你竟然会帐房这些事情!而且,心里就能算出来!” “这些在我故乡那里不算什么。小孩子都会。你想学么?我可以教你。”杜落落不以为意地说。 “算了,看到那些我就头疼。诗词歌赋我还能对一些,这些数字什么的我就真的是一窍不通了。”白素说道。 “白素是我们阁里出名的才女呢。”杜落落说,“诗词歌赋写得不比外面那些文人差。” “其实你才是才女,就你这一手,别说姑娘,就是男人也没几个会的。”白素说。 杜落落微微一笑,说道:“白素,这些布匹先放你那里了。过几天裁缝来,你帮我盯着给姑娘们量衣制衣,好不好?” “既然绛云信任,我当不负所托。”白素答应。 杜落落走到另外几包纱锻旁边,低头检查:“还有这些纱缎是布置舞台的,需要区分开。不要和姑娘们做衣服的弄混了。你最细心,这些也都交给你了。” “好的。”白素说道。 “这些花就先放在绿萼那里。让她帮我先看着。”杜落落又说。 白素走过去摸着花瓣,在一旁说:“绿萼听到自然高兴,她本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正两个人交谈间,一个手持团扇的美人走来,却是紫玥。 “哟,这么多衣料。”她看着那些布匹说道,“幺娘这次可是花了大银子。”她又抬了头看向杜落落说:“绛云你可不要弄砸了,担心她怪罪下来,只怕你不好担当。” “谢谢紫玥关心。”杜落落看向紫玥,闻到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应当是刚陪客人回来,路过这里。 “我正有事情找紫玥商量呢,没想到你正好来了。”杜落落看向紫玥。 “你现在是幺娘眼里的红人,这么大的歌舞表演都让你负责了。可有什么找我商量的!”紫玥轻挥团扇半嗔道,可掩不住嘴角的笑。 “其实是有事要拜托你。紫玥的蔻丹十分漂亮,希望能给阁里的姑娘都画一画。”杜落落也笑着看向紫玥,但她心里没谱,因为上次说让她教姑娘们画蔻丹,被她绕开拒绝了。这次,她索性退了一步,就先让紫玥给阁里的姑娘们画上蔻丹。她相信,在这个过程里,自己也能学个皮毛。 她接着又说:“紫玥姑娘需要的原料,但说无妨,我去准备。” 紫玥美目流转,从杜落落的脸上落到了旁边的衣料上,说道:“画这个蔻丹,可花工夫了。我倒是有心相帮,只怕要耽误我客人生意呢。” 杜落落又吃了个软钉子,但是好在紫玥个性圆滑,虽口上说不愿,倒是没彻底拒绝。杜落落看她只拿眼看着一匹上好的湖蓝缎子,心里知道她是个爱漂亮的人物,心中一动,有了主意。她说道:“这歌舞表演,本来是每个人添一身衣裳。紫玥若肯帮忙,尽可以挑你喜欢的料子,再做两身。” 紫玥闻言眼睛果然一亮,但她却用团扇捂住了半面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这怎么好意思?阁里的姐妹只怕不乐意。我看,还是算了吧。” 杜落落亲亲热热的去拉了她的胳膊,看她的侧脸说:“既然都是姐妹,就不要说那些外面话。我正需要帮忙呢,紫玥阁里蔻丹画的最好,没人比你厉害,你倒是帮帮我吧。” “好吧。你这小姑娘,就这可怜的小眼神,倒是让人没法拒绝。”紫玥捏着杜落落的脸打趣地说。 得到了紫玥的答应,杜落落一副雀跃模样,扭头对白素说:“白素也肯帮我,紫玥也肯帮我,这真是太好了。” 白素温和笑着。 杜落落过去牵着白素的手,又说道:“阁里都是姐妹,这表演是也为了姐妹们博个好名头。大家为这表演出力,就是为自己出力。话虽这么说,但做的贡献,大家也都看得到。该多做的衣裳,我也都记在心里。” 白素虽说性情温和,不与人争,但混在阁里多年,也是剔透人物,早听出了她这话的弦外之意。她只笑着对杜落落说:“你个小鬼头。” 杜落落搞怪地吐了吐舌头。 白素和紫玥纷纷笑她。 等她们笑声落了,杜落落说:“明早辰时,我想让西院各位姐妹聚一聚,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这歌舞排演的事情。就先定在楼上茶厅吧。还请姐妹别忘了。白素,你离粉霞最近,叫上粉霞。” 白素回答好的。 绛云扭头又对紫玥说道:“紫玥,你的方便帮忙通知下绿萼吧。” “我只管通知,绿萼到不到我可管不了。”紫玥说。 杜落落笑着说:“紫玥和阁里姐妹感情都很好,你去叫她,绿萼一定会来的。并且,绿萼知道歌舞的事情,她也是十分赞同。” “绛云竟然说动了绿萼?”紫玥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杜落落微微一笑,却并不接话,她只说道:“总之,绿萼就拜托紫玥通知了。彤纱和青鸾那里,我去通知。” 白素想起了什么,提醒杜落落说:“彤纱那里客人多,只怕不方便。你还是要早些说。只怕她现在就开始有客人了。” 杜落落感谢地看着白素,说道:“白素考虑的极是。其实这件事我也担心过,不过,我在阁里做些杂物,好在阁中行走方便。趁帮她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时机跟她说一声,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好。”白素说。 “其实青鸾才是不好说话。她平时和大家都不来往,话都不肯多说一句,自己在自己屋里,也不知道干啥。”紫玥扇着扇子说。“你看着给青鸾说吧。” “嗯。”杜落落应道。 “反正这麻烦事是你的,我可不愿操这些心。操心,操心,心一累,人都老了呢。”紫玥自顾自说了这些。说完便转身婷婷袅袅地走了。悠悠地传来她的声音:“那我先回房了,记得答应我的。” 77.第77章 若无执念,岂能苟活 杜落落去青鸾的房,发现房门锁着,青鸾并不在屋内。 “去哪里了呢?”杜落落正疑惑间,只见一袭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栏杆拐角处。只见青鸾头上的钗子乱了,发丝散了出来,衣襟上还有大片的湿痕,人走得踉踉跄跄。 “青鸾。”杜落落忍不住喊出声,她快步迎了过去。一走近就闻到扑鼻的酒味,青鸾这是喝了多少啊!看青鸾走的踉跄,差点摔倒,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搀扶青鸾的胳膊。 “走开!”青鸾出声喝道,她用力甩开杜落落,并不领情。 杜落落被拒绝了,却并没有气馁,仍是关切地要去扶青鸾。 “不用你管我。”青鸾仍是要推开杜落落,却酒醉并无力气。杜落落没有松开青鸾的胳膊。这姑娘醉成这样,走路都走不稳,还自己在那里逞强做什么。 青鸾看挣不开杜落落的搀扶,只伸出手指指着一边角落,她嘴里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说。嘴巴嘟了起来。 杜落落不懂她的玄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想: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此处有什么不同么? 杜落落正扭头思考间,只觉得身侧一阵热乎乎的东西喷射过来。 她忙回头,一看,发现青鸾吐了!而且吐了自己一身!那些酒液混着污物正顺着自己左侧的裙子滴滴答答往下落。 此刻青鸾还在吐。她已经改为蹲在地上吐。 杜落落顾不上管自己,她弯腰轻轻摸着青鸾的背,问道:“青鸾,你好点没有?” 好半天,青鸾似缓过来。她扭头看着杜落落,看到杜落落被自己吐污的裙子,第一句却是说:“让你多管闲事!” 杜落落却并不接话,只对青鸾说道:“我扶你回屋休息。去簌簌口,换身衣服,你就会好点。” 向前面两次一样,她的手又去扶青鸾的胳膊。 这次,青鸾并没有推开。 杜落落搀扶青鸾回到她的房间,给她倒了一杯水。 “不要喝这么多,伤身体。”她看着喝水的青鸾,忍不住说。 “要你管。”青鸾抬眼看她说,似乎在用眼神挑衅她。“跟个老妈子一样,真聒噪。” 碰到这话,就是白素那温和的性子,只怕都不想理她了。其他的阁楼姑娘,估计更不会管她。 若是彤纱,那种高傲的主,只怕一开始拿眼都不去看她。若是绿萼,那种对不合拍的人超级冷淡,更懒得理她。若是紫玥,谁敢吐紫玥一裙子,那就是找死。若是粉霞,她是个孩子,根本听不得难听话。 可是杜落落却对视上她的眼睛,说道:“喝酒伤身,何苦喝那么多?你自己不知爱惜自己。同是阁楼姐妹,自然要关心提醒。” 青鸾苦笑一下:“这样,我就赢了呢。” 杜落落此刻正在洗手绢,准备给她擦脸,并没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她听见青鸾的话,只是不赞同地说:“赢了又有什么用?最后伤得还不是你自己?” 青鸾扭过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杜落落服侍青鸾擦了脸,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她看着青鸾闭上眼睛,呼吸均匀。她看着青鸾漂亮的手指放在被子边,她的手指柔嫩纤长,这根本不是舞刀弄剑该有的手。她心里想:“这姑娘这花样的年纪和面貌,若生在好点的人家,当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却不知为何像剑一样执着锋利?伤了别人,也伤着自己。只是不知她何苦……” 杜落落心里想着,不由对青鸾起了怜惜之心。她轻轻拍了拍青鸾的手背,轻叹一声。 明早商议排演歌舞的事情,她并没有跟青鸾说。这姑娘醉成这样,也不好说。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在桌子上留了个纸条。然后,轻轻掩上房门出去了。 等杜落落出了房门,原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的青鸾,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呆望着帐子的顶,突然轻轻说道:“若无执念,我又如何能苟活到现在?” 第二天早晨,杜落落早早在茶厅等着西院的姑娘们商量排演歌舞的事情。白素来的最早,彤纱来的最晚。让她惊奇的是,青鸾也到了,只是斜靠在墙边,并不与人说话。 等众人到齐,杜落落的动员发言就开始了。“大家都在凝香阁,同是阁中都是姐妹。今天绛云贸然叫诸位姐妹来,是想商议排演歌舞的事情。幺娘准备半月后在阁子里举办一场歌舞,让我们西院的姑娘们一起来表演。这是我们凝香阁第一次歌舞表演,幺娘花了大把的银子,整场地,置服装,到时候会邀请一些贵客到场,也会广发拜帖,一一通知常来的熟客们。所以,这也幺娘给我们诸位姐妹展示自己的一次好机会。希望姐妹们齐心,能一起办好这次表演。” 杜落落话音一落,听见粉霞那里叫好,她眼光一一扫向众人,白素微笑不语,紫玥小声嘀咕,青鸾面无表情,彤纱大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绿萼斜了一眼彤纱,并没吭声。 杜落落回答说:“彤纱芳艳,客人不断,避着客人所以通知的晚些,绛云并无轻慢之意。其实,今日我们也是刚聚在一起商议。” 彤纱点点头,似乎对这回答十分满意。 下面就是立规矩的时候了,杜落落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幺娘让绛云暂时负责此事,绛云不才,还需诸位姐妹多多扶助。大家姐妹同心,完成此事。既然事情是大家的事情,这多出力的,自然应多得到;这故意拖后腿的,自然也当受罚。前日,紫玥说愿意为大家画蔻丹。紫玥画蔻丹的技术阁中一绝,无人能出其右,她的蔻丹又美又别致。大家想必都见过。”说到这,杜落落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紫玥身上。果然大家都看向紫玥,紫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顿一顿,杜落落接着又说:“想紫玥为大家的美丽贡献绝技,所以我许她多做两身漂亮衣裳。别的姐妹,为咱们歌舞做贡献,也一样可以多做衣裳。我想,咱们可以就用衣裳做奖赏。” 这些姑娘多爱俏,听说这个做奖赏倒十分欢喜。底下已经讨论开来,今年流行的新款式是什么样,东院谁的衣服最漂亮。 等她们讨论了一会,杜落落又说:“大家要是没什么意见,赏就这么定了。可是这罚,罚得太轻,无关痛痒;罚得太重,伤姐妹情。该怎么个罚法?绛云年轻,还需姐妹商议定夺。” 78.第78章 歌舞(1) 其实处罚才是难事,所以杜落落让大家一起出主意。这样一旦众人达成一致,便容易监督执行了。 “就罚她银子。”粉霞说。 “对,这样可以用被罚的人的钱给有贡献的人做衣裳。”白素赞同地补充。 “只怕有的人钱多,不心疼。需要在精神上也感到惩罚才好。”绿萼说。 彤纱冷笑:“谁家的钱也不是刮大风挣来的。谁不心疼钱?” 紫玥拿着扇子掩嘴笑得妖娆,说:“我倒还有个主意,只怕这个当惩罚,院里的姑娘都不喜欢。” “说来听听。”“说说嘛。”大家都催紫玥。 “最丑的客人让她接嘛。”紫玥说了谜底。 众人纷纷嬉笑怒骂紫玥:“这小蹄子,坏透了!”“亏你想得出来……”白素打趣说:“不过这惩罚倒是真的没人喜欢。”绿萼说:“我看这样惩罚也好,反正这惩罚目的还是为了让大家齐心协力,把歌舞排好。只要大家用心,也不会罚倒谁的头上。” 杜落落说:“那咱们就定这个吧。犯的轻了,罚银子,大家说说她。如果不改,再犯,就按这个来。” 只听紫玥突然打断她说:“慢着。” 杜落落疑惑地看向紫玥。 紫玥继续又说:“绛云你也负责此事,虽说幺娘许你现在做杂务,不接客,可不能坏了姐妹们自家定的规矩。既然大家都是好姐妹,奖赏都一样,惩罚也都一样。” 紫玥这话一出,底下更嬉笑一团。“紫玥,你果然是坏透了。”“绛云现在是清倌,你都想拉下水。”“不过紫玥说的也是,绛云你也不能例外。” 杜落落笑得无奈:“好吧。既然众姐妹定下的规矩,我也不能免。” 好在有这些规矩立在前头,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准备工作进行的出奇顺利。说到底,还是众人立的规矩,众人维护,众人齐心。 不知不觉,半月就过去了,转眼到了表演的日子。 这一天,杜落落早早到了表演场地,又检查了一番。帷幕已经搭好,地面也铺陈完毕。屋顶上吊着五光十色的彩球,像个迷幻的梦。 杜落落又去了每个姑娘的房间,确认每个人服装、配饰都送到了,给每个姑娘聊过天,才放心回去。 外面的拜帖送了300张,确定已经有182个人能来。还有50多个不太确定。今天晚上,也有200人来围观,在这吴县,也是个盛事了。 时光飞快,转眼已经到了下午时间。 杜落落不安地踱来踱去,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客人来的时候。 幺娘也在不安地踱来踱去,邀请来200多客人,其中不乏权贵,把这个表演放在杜落落这个新手的手里全权管理,她还不是很放心。此外,还有那个人交代给她的任务……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啊! 天色已然入暮,阁子里点上了灯火,客人们开始稀稀拉拉到场。幺娘忙着迎客,杜落落躲在帷幕后面偷偷看台下的光景。 台下的一些客人坐在桌边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主座还空着,王县令的表兄还没来。他是这阁子里的常客,背后有县令这个背景,所以这主座就让给了他。 正看着,只见又来人了,幺娘热情地迎了上去,把那人迎到了主座。原来,这人就是王县令的表兄啊。 杜落落细细打量那人,只见他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国字脸,眉毛粗短,鼻梁还算挺立,身体略有发福。此刻他正毫不客气坐在主座上,和幺娘寒暄。 约莫又等了一会,客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幺娘走到台上,在台上介绍说:“各位贵客肯赏脸应约来凝香阁,幺娘在这里先行谢过。此番,凝香阁筹备了一堂歌舞,由西院姑娘一起表演,下面就请大家观看。” 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丝弦声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唱了一句开场。那一声如黄鹂出谷,婉转啁啾,众人正听得出神,一个穿黄衣的小姑娘轻跳着跑到台上。她跑动间,鬓边芙蓉花轻轻摇动,绽开了春天的般的微笑。她手臂脚腕上都带着铃铛,行走间叮当作响,轻灵俏皮。 众人正听得出神,那声音却断了。 断了片刻,几种不同声色的女声错落响起,一时间,或娇柔,或妩媚,或低沉,或沙哑,不同的音色,着不同的风情,让人迫不及待地想一窥声音主人的真容。 这时,从屋顶上的一个黄球飘荡起来,一个姑娘顺着球下系着的黄色绸缎飘然而下,她穿着一身层层叠叠绿色的衣裳,梳着双髻,像初春的一只嫩芽,正是绿萼。 绿萼站到舞台上,旋转跳着舞。她的舞姿初始轻弱柔软,像初春的嫩柳,弱不经风。而后,曲子一转,她在舞台上快速打了个旋,衣服就掉了一层。嫩绿的外衣被扔在地上,露出里面,是明亮的绿色的中裙。她穿着这件衣服,舞蹈也有了些变化,她的动作变得复杂而柔韧。 台下客人被她的屋子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 只听音乐又有了变化,她又快速地打了一个旋,明绿的中裙就脱掉了,被远远仍在一边,她身上穿着是一件暗绿色的长裙。随着衣服的变化,绿萼的舞姿又有了变化。她的动作变得迟缓而有力。 这时,听见一声口哨声,屋顶的一个绿色彩球破裂了。众人忙抬眼去看,只见彩球里面五颜六色的轻纱碎片,正纷纷坠落。众人正看得目眩,一个穿着紫衣的姑娘舞着两根彩带不知何时站在了台上。她明媚娇柔,一曲彩带舞,如梦似幻,勾了众人的心魂。 跳着跳着,她收了势,一根彩带远远地飘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宛若雨后的彩虹。 众人顺着彩虹寻找,发现彩虹那一端有个姑娘正卷着彩虹而来。她额间点着五瓣花钿,嘴上含着一朵红玫瑰,那种凛冽的芬芳,似远远而来。 待她到舞台中央,在舞台转开,那彩虹般的彩带就围着她的身子一层层飘落下来,露出她里面的衣服。她一身红装,如花,傲然盛开;如火,烧灼一切。 79.第79章 歌舞(2) 她就是彤纱。彤纱接下来跳了一曲热烈奔放的舞蹈,那种美艳与大方,傲然与自信,如醇酒飘香,充盈满室。台下众人无不心醉。 而后,原来出场的几个姑娘也随着彤纱起舞,台下众人仿佛步入百花盛开之境,姹紫嫣红,各展妍态,令人目不暇接。 众人正看得目眩神迷。突然一声清亮的笛声响起,那些姑娘都停了舞步,向同一个方向望去。在大家看去的方向,一个姑娘穿着长尾的青衣,如月中仙子般缓缓地走到台前。这姑娘就是青鸾。 青鸾走到舞台正中,停了口中的笛子,怅然地望向天空,一只蝴蝶飞了出来。她看着蝴蝶出神,复又拿起了笛子,吹奏起来。笛声悠悠,如诉秋夜离思,令人垂怜。一曲吹毕,她拿着笛子,舞了一曲月下舞,广袖长裙,婀娜多姿,却又带了几分英气。最后,她静立不动,笛子指着长空。 众人随着她的笛子向空中望去。屋顶几个蓝色的彩球裂开,白色纱屑纷纷而落,仿若漫天大雪。 雪中听到有诗响起:“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这时一个穿着素白衣服的姑娘拿着一卷竹简在雪中走出,这正是白素。她一首诗吟毕,把竹简铺在地上,轻盈地跳起舞来,她动作飘逸,好似一片雪花。 在她跳舞的时候,粉霞跑到她的背后,在她背后探头探脑,跟着节拍轻跳。她手臂和脚腕的铃铛,叮当作响,为白素的舞蹈更添了一份灵动的风韵。 后来绿萼、紫玥、彤纱、青鸾也都跟着跳起来。正当台下众人要看她们跳个什么花样的时候。舞曲骤停,姑娘也停住动作,或站或立或坐或卧,如一幅美人画卷。 这就结束了? 等了片刻,众人回过神来。台下欢呼雷动! “妙哉妙哉!”王县令的表兄在那里一直赞叹,他对幺娘说:“你这表演实在高明!暗含四季更替之意。这几个姑娘,真是各有千秋。真是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妙哉妙哉!妙哉妙哉!” 他连连夸奖,可见对着表演十分满意。站在他旁边的幺娘也长长地舒了口气,还算没有砸场子。 杜落落站在台后偷偷看大家的反应,看来是成功了。这些日子没有白忙。想想这些天,自己每天绞尽心思想这些歌舞的细节,晚上常常睡不安稳,半夜醒来,满脑子还都是歌舞的事情。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一结束,客人就点这名找这几个姑娘,结果价钱倒是越开越高,比花出去的那些银两不知要多多少。这可是名利双收的事!幺娘欢喜地招呼着客人,一面心里想:这绛云小姑娘还不容小觑,看来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也难怪那人对她上心。 次日,幺娘把杜落落叫来自己房间。她看这个小姑娘穿着朴素,觉得倒比那天盛装打扮过后还更好看些。这姑娘年纪不大,见识高远,更难得是心细如发,十分妥贴的把这件事办好了。她越看越觉得顺眼。 想到这小姑娘被那人盯上,又有小王爷这根大树,只觉得这姑娘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她想着怎么和这姑娘走近些,日后没准还能沾沾光呢。 这样想着,幺娘不由面露微笑,和蔼万分地说道:“绛云,今日歌舞,我十分满意。以后这种歌舞,还要继续办下去。东院姑娘的管理,也交给你了。” 杜落落一听心里也高兴,这是幺娘肯定她了。她终于完成了蝉西所说的,不靠接客也为幺娘赚银子。只是要行走方便,她还需要变得更强,于是,她欣然回道:“谢谢幺娘青眼有加。绛云当不负幺娘所托,把阁子里的歌舞都办下去。” 幺娘看她如此上道,心中更是欢喜,又说道:“幺娘我也是明白人。这姑娘们表演了歌舞,涨了身价,得了银子,阁里也多了收入,我看也给你一个分赏,这样你做起事来也更有动力。这样吧,每场歌舞姑娘们挣的钱也给你提一成。” 提一成其实不多。一般阁里要提七成,姑娘们拿三成。但杜落落已经非常满意了。虽然她有心想幺娘要钱,但毕竟这事她自己做不了主,怎么说她还是卖身给阁里的姑娘。今天听幺娘主动说要给她分一成银子,她十分欢喜,忙说:“绛云谢过幺娘。” 等第二天结算的时候,杜落落才是真正欢喜,足足二十六两银子。她从幺娘那得知,她的卖身钱是三百两。如果办上这么十几场,她就可以赎身了吧!那她又自由了! 她惦着银子,想立马要去幺娘屋里去游说,她要跟幺娘说:这样的表演,要每周一场,不!要每天一场!这样,用不了半月,她就自由了!她就可以回去找容若了,她就回去安安静静当她的白富美。不对,当不了富人了,房契已经没了。杜落落心中闪过一丝黯然,但转瞬即逝。“不过没什么,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和容若在一起,就可以继续一起表演,一切都像以前一样。嗯,只要和容若在一起!” 她心中燃起希望,带着甜蜜的希望一路直走到幺娘的房间。 “什么?一天一场!”幺娘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小姑娘。看那小姑娘手里还拿着银子呢。估计是刚领了银子,一激动,就跑来见她了。不会是没见过钱,让钱烧坏脑袋了吧! “不行!”幺娘直接拒绝。 “为什么?”杜落落委屈地问。 “一天一场,你有时间准备么?!”幺娘咄咄逼人。 “这……我可以熬夜!”杜落落回答。 “笑话!你可以熬夜,姑娘们呢?!她们陪客人还是陪你练歌舞?!一天,这么短的时间准备,这歌舞的质量还能保证?!”幺娘不高兴地说。 “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人才,没想到你眼界这么浅!拿了银子就成这样!看来我就不该给你这银子!”幺娘继续不满地说。 80.第80章 移动的金山银山 杜落落一想,的确如此。她忙说:“幺娘,我知错了。不该如此冒进。” “算了,算了。”幺娘摆摆手,说:“你那点心思,我也猜的到。想自由是吧?告诉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世界上就没有自由。” “哦。”口中应着,杜落落心里并没有听进去。她只知道幺娘没再说不给她银子,那么她还有希望。 她想了想,又追问道:“那歌舞表演,幺娘以为,应该多长时间一次呢?” 幺娘说道:“这次东院姑娘也加入进来,你和她们不熟,我仍是给你半月。以后,看情况吧。若是办得顺利,一周一次也未尝不可。” 得了幺娘的话,杜落落心里有谱了。她暗暗地算了算,如果是半月一次的话,她要耗上多半年。如果一周一次,她三四个月就可以走了。虽然要比一天举办一次长了不少时间,但如果真是一天举办一次,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眼下之计,唯有好好准备下一场歌舞。 好在有了西院的歌舞筹备经验,杜落落很快了解了东院的几个姑娘。碧莲、木槿、檀樱、嫣羽、金萱、凌霄,六个姑娘各有千秋。 她将这几个姑娘的特点也写在纸笺之上。 碧莲,年15,擅琴 木槿,年16,擅书画 檀樱,年14,未有专擅 嫣羽,年15,擅舞,爱卜算。 金萱,年15,擅舞 凌霄,年16,擅弹唱,略通岐黄 有了对人的了解做基础,杜落落又依样去筹备歌舞的事情。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新的一场歌舞如期举行。因为上一次的成功表演,凝香阁有歌舞的名气也传播出来,第一次没被邀请的客人,很多听了消息主动赶来。因此相比预期发的邀请拜帖,又多来了很多客人。大厅里一下子满了,没有落脚的地方,有的人就坐在窗台上了。 幺娘看看纷涌而来的客人,欢喜地合不拢嘴,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门槛啊。 杜落落也欢喜的合不拢嘴,因为客人多银子也会多起来。果然,事后,她分到了三十九两银子。照这样下去,也许不到三个月,她就可以离开这青楼了。 这场歌舞办下来,集合了阁里所有的姑娘,姑娘们的身价都大涨,阁里的名气也大涨。姑娘们的约期都排了好远。幺娘看着杜落落,就像看到会移动的金山银山一样,喜得眉开言笑,这姑娘真是个宝啊! 杜落落也感觉到幺娘灼热的目光,现在她在阁里的吃穿用度都比原来好了不少,幺娘给她换了大的房子,豪华的铺陈装饰。可是,这一切对她并没有什么,她依然穿着她那几身简朴的衣裳,带着脸上的假黑痣,低调地走在这青楼里人后的阴影里。她不想出名,她也不稀罕这些财富,她挣钱,只为着一个原因,早点脱身,去找容若! 因为幺娘对杜落落态度的变化十分明显,阁里的姑娘们都是玲珑剔透人物,早就看出了这花名叫绛云的姑娘今非昔比,是幺娘眼里的红人,是阁里的大功臣。可是这姑娘却依旧保持了朴素的着装和低调的做派,对自己做的事情,丝毫也不居功;对幺娘提供的豪华,丝毫也不炫耀。这些情况,姑娘们都看着眼里,因此,看向杜落落的眼光,便多了几分敬重。 几场歌舞办下来。杜落落在凝香阁的地位已经暗暗发生了变化。虽然,在外人眼里,她仍是个端茶倒水、收拾垃圾,做各种杂物的底层丑丫头;但是在阁里,无论是姑娘还是小厮保镖,都看她是阁里的重量级人物。杜落落在阁里已经成了仅此于幺娘的存在。 这天,杜落落正在楼上指挥人准备歌舞的场地。突然听见门口一阵喧哗。她扭过头一看,只见一个青楼阿妈模样的人还带着几个姑娘来了。幺娘正在门前冲她们嚷嚷着什么,好几个阁里的姑娘也围了过去,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客人。 “这是来砸场子来的么?”杜落落内心猜测,想了想,她却是没有露头。 喧闹了一会,那边没有闹起来大事,终是散了。 过了一会,只听见幺娘上楼来,她一双把地面踩的咚咚响,和平时的轻盈慢步完全不同,定然是十分生气。她人没走到楼上,就带着气急败坏地声音高喊:“绛云!绛云!” “幺娘,绛云来了。”杜落落忙迎上去。 “啪!”幺娘把一封信狠狠地拍在楼梯边的角桌上,在旁边喘气。 杜落落低头一看,那信红色底子,描着金色的花边,倒像是现在结婚的帖子。杜落落心中暗想:这个颜色和图案,应该不是通知坏事啊! “幺娘,您这是?”杜落落不解的问。 “明天傍晚跟我去一趟雏凤楼。她们看咱们办歌舞表演,也偷学了去,偷师恬不知耻罢了,还挑衅地找上门来,邀我去看!带着她家几个头牌姑娘来,搞得声势浩大,把咱客人都卷走几个!真气人!!” “雏凤楼?”杜落落疑惑问。听起来像是个青楼,但她不肯定。来到凝香阁之后,幺娘从来没肯放她出过门,客人面前她又不爱露面,所以消息相对闭塞。 “对,就是雏凤楼!那个唐花子仗着有几个貌美的小贱人,天天跟我们抢客人!”幺娘兀自气呼呼。 “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表演的怎么样,还敢跟我出来叫板!对,有什么好的地方,咱们也学来,让她偷咱们的。咱们也一样还回去。下次,咱们一定要压过她们!”幺娘心中有了主意。 “是。”杜落落恭谨的回答。 幺娘回看杜落落,似乎对她恭谨的态度十分满意。“你这孩子,办事也稳妥。也不爱出那风头,不爱多嘴饶舌的,我心里十分满意。” 她继续说道:“这事你要办好了,在阁里我就给你立个位置,以后说话办事,你也方便。” 幺娘这是要在凝香阁给她个职位了? 杜落落回绝道:“谢谢幺娘抬爱,绛云不要职位,和阁里姑娘姐妹相称,这样很好。” 81.第81章 雏凤楼 其实杜落落拒绝幺娘,还是那个原因,她不想出名,在这青楼里,出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幺娘却不明白她这些心思,她觉得这姑娘做事又有能力,还不争名,不揽权,实在难得,看着杜落落眼里又多了几分欣赏。她说:“你这孩子心性也是良善。我也是为你打算。算了,这件事就以后再说吧。” “你跟我去那天,打扮得好点,不要丢了我们阁里的面子。”幺娘想起这个,又叮嘱道。 “打扮?”杜落落最害怕的就是让她打扮,一打扮,不就相当于对那些客人喊“我是娇花”嘛!虽然她脸上还点着墨点,但说不定有奇葩客人会看上她。她可不想干这傻事。 她忙说道:“幺娘,我觉得我还是这个样子,就当个粗使丫头跟去比较好。这样她们会放松警惕,更方便我们观察行事。” 幺娘一想,也对,这次不是拼风头去了,她说道:“还是你想得周道!哼!唐花子,看我们谁能笑道最后!” 得了幺娘的同意,杜落落放心了。 不知不觉,两天过去,傍晚时分,杜落落跟着幺娘坐了一辆马车,去到雏凤楼。 这是她第一次在吴县的街上走,杜落落忍不住掀起车帘,看着路边吆喝的菜农,看着挑担的商贩,看着牵手归家的母女,那种生活的景象,暖贴着她的心,也牵扯着她的心。 这次,她想得并不是容若。 想想自己穿越来也很久了,不知道在现实世界的时间是过了多少。自己的旅途中溺亡的事情估计已经传到自己父母的耳朵里了。不晓得他们怎样。想自己父母对自己的好,杜落落一阵落寞。 看到了她脸上的神情,幺娘以为她是想父母。她想着这个孩子父母双亡,又被亲哥哥卖到青楼,这身世也是可怜。幺娘不由回想到自己身世。国破,战乱,被卖,多少年走来,经历了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创立了凝香阁,自己是这个阁的阁主。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崇尚武力,弱者受欺凌。这个姑娘纤纤弱质,父母双亡,哥哥又不怎么样,放在外面,也是受欺负的人。她能走到凝香阁,也算她和阁里有缘。幺娘暗下决心,她要好好培养这个姑娘。 “绛云啊,以后你可以把幺娘当你的亲娘。”幺娘推心置腹地说。 杜落落闻言抬头看向幺娘,看她仍是风情万种,眼角却有着细纹,这样的年纪,还混在欢场,必然有她苦衷吧。想当初自己被卖来凝香阁,幺娘让她接客,她也怨过她也恨过。可是,在凝香阁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感觉幺娘其实还是一个有人情味的人。比如,姑娘闹情绪,不肯见客的时候,她也并不是一味威压,对于不好的客人,她则直接驱逐出去不挣那个银子。而且,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别的,她对自己还不错。 看向幺娘,杜落落心下感动,许诺说:“幺娘放心,绛云心在凝香阁,必定尽全力让凝香阁绽放光辉。” 车轮辘辘,走过了几条街,停在了雏凤楼的门口。 杜落落下车来,只看见一幢朱红的楼宇,金色的屋瓦,飞檐走兽,甚是气派。楼门挂着金色的牌匾,上面写着雏凤楼三个大字。门口站着四个保镖,分立在门的两侧,清一色的黑色短衣裤,滚着红边,前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凤”字。看来这雏凤楼,还真是气派非凡。和凝香阁那种精巧细致的回廊院落风格很有些不同。 幺娘优雅地下了车,搭着杜落落的手风情万种往雏凤楼大门走。 雏凤楼的客人早有眼尖的,在旁边停了脚步怯怯私语:“呦,那不是凝香阁的幺娘么?看来今天的表演实在精彩。”“这同是青楼,同行是冤家,这女人也来了。看来还有真好戏看呢!”“你说这凝香阁幺娘会和雏凤楼的唐花仙打一架么?”“谁知道,反正都是看戏,好好看就是了。” 倒是也有幺娘的熟客,主动迎上来,寒暄说:“幺娘,今哪里的香风把你吹来了?莫非也是来看歌舞的。” 幺娘晃了晃手中的拜帖,回道:“那天唐楼主大张旗鼓的上我那送拜帖,邀我来看,你说我阁中事情繁忙,本不想来。可不来,好像不给人面子。” 幺娘说这话虽然含着笑,可声音着实不小。门口那些客人和几个姑娘都听了去。 不过幺娘才不怕他们听,她正是要说给他们听:这看歌舞,可不是凝香阁来雏凤楼偷师来的。是雏凤楼的唐花子她们找上门要人去,凝香阁给她面子呢。 其实雏凤楼的楼主本是叫唐花仙,可要幺娘看她不顺眼,整天就叫她唐花子。 正这时,唐花仙带着两个姑娘从一堆客人那里分花拂柳般走来,她脸上还带着笑,老远就亲昵地叫“哎呦,幺姐来了。” 她这么称呼幺娘,其实正是幺娘的心头恨。她这么叫,一个方面是要突出幺娘比她大几岁这个事情,另一方面,“幺姐”听着就是“窑姐”。虽然幺娘现在已经是阁主,身份今非昔比,可这唐花仙就是叫她窑姐,提醒她原来那些不堪往事。 幺娘心里恨恨,却脸上挂着笑,也亲昵地走过去,“原来是小花仙啊!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老,倒是跟刚入青楼时一样的丽色呢。记得那时,你还战战兢兢惹人怜爱的小摸样,现在竟是一楼楼主了。” 幺娘话里也带着刺,提着唐花仙的旧事,也揭着她的短。 唐花仙心里也生气,可人是自己请来的,她有气没处撒。 “算了,反正这次表演就是为了让她们看我的节目,比她们高明多少,我要折辱她们!”唐花仙心里暗暗地想。 想到着,她暗暗忍住心中的不满,一挥手,对旁边的小厮说:“还不快领幺姐落座。” 她又提了次幺姐,幺娘心里就气又涨了涨。不过想到此行就是来摸底和偷师,她强忍住怒意,毫不客气地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 等她坐好,她的心思转到舞台上,她开始打量这舞台的布置。只见那舞台高低错落,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 82.第82章 看你能笑到几时? “你看她这舞台。”幺娘冲杜落落窃窃私语。 杜落落也早就注意到那舞台的独特之处。她在那里猜想这舞台是做什么用的? 这样的舞台,她也见过。央视的春晚,就曾出现过这样的舞台。那个时候,一个主持人站一个台子,搞分会场,切镜头。可是,春晚现场那是多少人再看。这雏凤楼虽然气派,终归是一幢楼,规模要小多了,只怕也容不下那么多客人。 那这是做什么的呢? 正思考见,只见唐花仙带着笑款款走到台前,对着台下众人说:“今日,我雏凤楼准备了一场歌舞,这场歌舞与往日不同,由我阁中姑娘共同出演。在座的都是我雏凤楼的常客,也请大家赏鉴赏鉴。”她一说罢,台下众人叫好不断。她的眼睛得意地瞄向幺娘。 幺娘早就收到她的目光,却按捺着:“哼,且让你得意会。看你能笑到几时?” 一段悠扬乐曲声中,一个姑娘款款走来,她穿着一身剪裁简单的青衣,撑着一柄绢伞,走到众人面前,将伞后倾,微微一笑。众人纷纷叫好。 紧跟着另外一个姑娘走出来,她穿着一身深红浅红配合的层层叠叠的长裙,带着一副高傲得公主表情走到众人面前,一撩裙摆,摆成一朵鸡冠花的样子。众人纷纷叫好。 后面又走出来一个姑娘,这个姑娘穿着一身粉衣,手里拿着团扇,美丽若三月桃花,她轻盈走来,到众人面前,高执团扇,对着半空望去,仿佛在扑蝶的样子。众人纷纷叫好。 杜落落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古装版的时装秀。 可是下面的表演,并没有按照时装秀的套路来走。 只见这三个姑娘亮完相,并没有再回去换装,而是结成一组,站到了一个略高于舞台的台子上,摆出一个姿势。 舞台后面又出来依次三个姑娘,打扮得各有风情,也一一亮相后,结成了一组,站到另外一个略高于舞台的台子上,摆出一个姿势,静默不动。 这样出了四组姑娘,分别站在四个台子上。台下的众人早已看得眼花缭乱,现在在底下指指点点,评论那个姑娘姿色更妍,那个姑娘身形更美。 只听乐曲一变,这些姑娘开始唱起歌来。先是第一个台子上的姑娘在唱歌。她们每人唱完一句之后,同一台子姑娘们又开始合唱。再是第二个台子上的姑娘们开始唱歌,她们也是同样,她们每人唱完一句之后,又开始合唱。最后四台姑娘都唱完,大家又一起合唱起来。 声音一开始莺莺呖呖,各有佳音,后来就如百鸟争鸣,声音高低错落,婉转悠远,甚是好听。 台下众人心里听得舒畅,纷纷叫好。 幺娘看向杜落落,不太高兴地说:“没想到这唐花子还有两把刷子,弄得还像模像样。” 正说话间,只听台上乐曲又一变,这些姑娘们摇摆身体,跳起舞来。第一个台上穿红衣的那姑娘先跳下高台,在舞台上旋转着。她美丽的裙裾层层叠叠展开来,如一朵艳丽的大花。 这个开场甚是漂亮,台下众人又一阵叫好。 第二个姑娘跟着下来,她旋转着娟伞,加入了第一个姑娘的舞蹈。 台下叫好声不断。 幺娘这时就有点坐不住,脸上也挂不住:这唐花子的歌舞会还办得真成功。她心里是受刺激了。 可是不管她受不受刺激,台上的精彩表演还没有断。一个又一个姑娘跳下高台,在舞台上舞蹈。舞台上风姿绰约的十六个姑娘,跳得美艳。一起跳完,第一个姑娘又回到高台上,一个优美的亮相。 众人纷纷叫好。 幺娘有些含酸:“好什么好。”干脆别过脸去,不想再看。 正说话间,只听台下爆出一阵哄笑。台上吵了起来,幺娘抬头一看,只见台上几个姑娘正推推搡搡。 “这是怎么回事?”台上惊起变故,幺娘一下来了精神,忙问身边的杜落落。 杜落落一直在看着台上,她回答说:“刚才拿伞的姑娘没站稳,撞了那个穿红衣的,把她的裙子刮坏了。穿红衣的不高兴,拿伞的说是后面有人推,具体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反正是吵起来了。” 杜落落正说话间,只见唐花仙匆匆上台调解矛盾。但最先出场的几个姑娘本是雏凤楼的头牌,平时很得唐花仙照顾,一个个心气都高得很。此刻互相闹起来,更是不依不饶,不肯想让。 唐花仙看劝了半天竟然没人听,一下恼了,在台上大喊:“都给我闭嘴!”“给我好好演下去。再闹事的一律关禁闭一个月。” 底下的客人议论纷纷。 幺娘看得眉开眼笑。 唐花仙终于凭狮子震慑吼住了那几个闹事的姑娘,歌舞也照常表演下去。可是这姑娘们的之前树立的好形象全都被砸了。 后面的表演仍旧很精彩。却因为中间闹那一出,客人们的心思都不在歌舞上了,叫好声变得稀稀拉拉,有人甚至已经起身离局。 表演结束后,唐花仙垂头丧气地送走了几个主宾贵客,扭头就往回走。 可是幺娘不想让她走,她反倒快步迎上去,笑得花枝乱颤地说:“小花仙,你们今天雏凤楼的表演真是精彩呢,着实令我耳目一新。” 唐花仙垮着脸,明知幺娘是来挖苦自己的,可没法回口。谁让自己先找事把她们邀请过来呢!本来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家的表演,打击对方的。结果没想到自己家姑娘们不争气,反倒被对方看了笑话去。 唐花仙心里恨恨,琢磨着怎么惩罚那几个让她丢人了的姑娘,一面咧出一个假笑来,对幺娘说道:“彼此彼此。幺姐,你家也不差啊!” 听唐花仙又叫她幺姐,幺娘这次倒没计较,谁让这唐花子家丢了那么大的人呢?幺娘心情实在是好极了。 她得意地笑着:“这表演咱也看了,这精彩咱也瞅见了!绛云,咱们回去吧。” “是。”杜落落恭谨地回答,伸出手去扶幺娘。 幺娘把手搭在杜落落的手上,风情万种地走了。 留下唐花仙,看着她们的远去背影,只恨得咬牙切齿。 83.第83章 谁家的少爷 唐花仙目送幺娘和杜落落两人离开,一面恨恨地往回走,一面想:为什么自己家的姑娘们这么不争气!平常看起来这姑娘们个个也是花容月貌、娇俏可人,但这一团体活动,就连个共同做事的气氛都没有。稍微出点问题,就互相推脱,搞不好还闹起来了。 唐花仙在自己屋里踱步,走来走去,还在想着今天出事的问题:“唉,看来是自己对那几个姑娘太好,惯她们太多!才闹出今天这场笑话。可是不惯,狠狠罚,严厉管教,就跑这几个头牌跑别处了,没准还跑去凝香阁了,这真是令人头疼啊!” 唐花仙想得急出一头热汗,自己拿帕子擦了汗,不由联想到今天幺娘过来还带着个粗使丫头,不光给她端茶倒水,看她热了还给她扇风递手帕的,照顾得她真是周道!自己身边怎么就没有个可心的人啊?! 想到那个粗使丫头,唐花仙脑中灵光一现:“这丫头在幺姐身边,干得都是琐碎伺候人的活。倘若自己用些手段,砸些银两,把这个小丫头拉拢来,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幺姐那边一举一动,自己都了若指掌。幺姐怎么训练那些姑娘排演歌舞,自己也能全数掌握。” 想到此处,唐花仙暗中得意:幺姐,你等着! 另一边,杜落落跟幺娘回到凝香阁。很多姑娘知道她们此行的目的,纷纷上前询问结果,幺娘心情大好,只觉得自己家姑娘个个聪明伶俐、乖巧懂事。一高兴,幺娘给大家赏了点银子买脂粉。阁里的姑娘们也个个欢喜。一时间,上上下下喜气洋洋,跟过节似的。 幺娘欢喜劲头稍稍落下,把杜落落叫到自己房里,跟她聊事情。“绛云,今日你也见唐花子家的歌舞。虽然她闹了乌龙,自己砸了台面,但她家歌舞,其实也别有用心。好的地方,你也多多学习。” 杜落落点头,心想:“时装表演么?我也会。下回弄个专业的。” 幺娘接着又说道:“她那个舞台,乍一看我还挺稀罕。现在看来,不好。这越复杂的东西,越容易出乱子。咱们的表演,还主要在歌舞上下功夫。” “是。”杜落落应道,她心里也赞叹幺娘的见识。一般团体歌舞都是集合很多人,所以很多时候要搞出各种花样,就是变简为繁的过程,可是幺娘已经能透过热闹的表象,看到化繁为简的好处和必要。能看到这一层,并不如容易。 接着,幺娘话锋一转,又说道:“这两次表演,我看你调度阁里姑娘,还是能得心应手。最近阁里有挣了些钱,我想再办几场歌舞后,就买些新的姑娘来,倒是让你一并管理。新人要教要带,你要多下点功夫。” “买新人?”杜落落吃惊地问。她心里想,这又要新的姑娘遭殃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不做。 “对,”幺娘说道:“这两天阁里光有流出去的姑娘,却没有进过新人。现在,也该是时候增加些新面孔,带些新鲜感了!” “其实,我觉得阁里的姑娘已经十分优秀。应该专心培养她们,假以时日,我们可以打造十二钗品牌效应。倒时候,这十二个姑娘个个都是明星。客人们肯定趋之若鹜。”杜落落信口胡扯,目的就是阻止幺娘买新人。 “这个我意已决。”幺娘看了看杜落落说道:“今日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看自己没办法说服幺娘,杜落落只得回去。 好在幺娘虽然说要买新人,可是并没有马上行动。第二天,杜落落还是老样子,在准备歌舞的事情。 门口一个少年走来,只见他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装,人是长得弱质纤纤,虽然年纪很轻,但眉目间却掩不住十分俊俏。几个爱俏的姑娘早已经迎了上去,这样幼嫩的小男孩,还颇得姐姐们喜欢呢,更何况还是个生面孔,只怕是个雏呢。 没想到,那少年伸手入怀拿了一大锭银子,摇了摇,说道:“姐姐们个个花容月貌,肯来陪我,我自然乐意。不过,今天我倒想找个乐子,先玩一玩。” 看见大锭银子,姑娘们对这少年的兴趣更浓。听他说玩一玩,倒也觉得新鲜有趣。这不定是谁家的少爷,初入欢场,玩心正重。 “却不知小少爷想怎么个玩法?”紫玥美目流转。 “我才来这里,对你们的名字都不熟悉。就先来玩一个猜花名的游戏。”少年把玩着银子说道。 众人一看这游戏无伤大雅,忙问:“这个要怎么玩法?” “你们先派个人把各位的花名都报一遍,然后推举出一个人来,我来猜她的名字。”少年笑着说:“倘若我猜着了,这银子就是我的,倘若我猜不到,这银子就归你们了。” 凌霄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说:“猜一次未免太简单,不如猜三次,三局两胜,这样猜好玩!” “好。”少年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摆,看向众女说道:“先报名字吧。” “紫玥、凌霄、金萱……”几个名字报下来。众人推出来金萱,对着那小少爷笑:“你就猜她!” 金萱今天穿了一身粉红的衣裙,鬓间是珍珠的发饰,一身装扮和金萱两字并无关联。众人想着这个难度大,所以推了金萱出来让他猜。 那少年沉吟了片刻,说道:“凌霄!” “错了!错了!”众人七嘴八舌,笑起来。 “没有猜中,换人换人!”这次她们却推了凌霄出来。想这少年刚才猜过凌霄,却没有猜对,必然不会再说出凌霄的名字。 那少年仔细看了看凌霄,凌霄冲他仰脸一笑,猜他也猜不出来自己名字。 “凌霄!”那少年突然说。没想到他是个执拗的性子。 “唉,怎么就让你猜对了呢?!”“早知道推别人来!”众女抱怨。 “那你们下次仔细选个人。”少年微笑,一笑更显得他十分俊俏,偏生笑容中有几分狡黠。众女看得心迷,心底暗想:“不知谁家少年郎,生得这么好。” 猜了两局,一胜一负。这次,要推出谁让他猜呢? 84.第84章 你长得像我的青梅! 想了半天,她们推出来嫣羽。 那少年看着嫣羽的淡紫色长裙,想了想,叫出了一个名字“紫玥!” 紫玥应声而出,“紫玥在这呢!”这下众女笑得开怀,三局两胜,还是她们赢了。 少年笑的好看,利落地将那锭银子推出去。他看向众女,说道:“我想再玩一个游戏!还有人陪我么?” 众人看这大锭银子得的简单,更觉得这少年既有趣又大方,忙说:“当然好啊!”“还有什么游戏呢?” “捉迷藏。”少年笑得狡黠。“你们躲,我去找。一个时辰。找不到,我给你们银子。” 众女听说是这个游戏,笑得嘻嘻哈哈:“捉迷藏,好久都没玩了。”“你可不能不找我们啊!”“找得到,怎么办?” “找得到,得罚!怎么个罚法,先留个悬念呗。”少年提了提衣袖,背过身去,捂住自己眼睛。“快点藏,快点藏!呆会我可要去找了。” 姑娘们不一会都躲走了。少年看了看,循着房间找去…… “绛云,借你这个躲一躲。”金萱跑过来。 “怎么了?”杜落落不明真相地问,她正在准备下次歌舞表演的道具。 “捉迷藏。”金萱说了一声,跑到里间,躲进了她买的大灯笼里面,自己把灯笼盖子又盖上。她突然又揭开盖子,探头对走到门口的杜落落说:“若有人问我,你就说没见。” “知道了。”杜落落应道。原来是捉迷藏啊……好久没看到大家玩得这么开心了! 杜落落低头仍忙自己的事情,不知何时突然看到一个少年的一双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抬头一看,一个俊秀的弱质少年正站在她对面,他笑着问:“你看见她们了么?” “没有。”杜落落懒洋洋地回答,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 那少年却更走近几步,蹲在她的前面,仰着头看仔细看她的脸。 半晌,他问:“你叫什么?” “绛云。”仿佛不能忍受那少年直视的目光,她看向他,问道:“你找我有事么?” 他却不回答她,继续问:“你多大了?” “……”杜落落不想理他。 他仍蹲着,仰头拿眼睛看着她,目中柔情一片,说:“你长得像我的青梅!” “啊!”杜落落吃惊地看着这个少年,只见他的眼里是一往情深,柔情快要泛出水来。 杜落落内心吃惊的很,她已经低调到满脸都是黑点了,还有人看上她么? “不会吧……”杜落落喃喃回答。 “怎么不会?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梁,你的嘴唇,都像极了她!”少年热切地说。 杜落落看那少年说时神色十分真诚,不由好奇地说:“是吗?我倒想看看那个跟我长一样的人。” “你见不到她了。她已经去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少年神情萧索。 杜落落这才有点回过味来,这少年是看着她的面孔在缅怀旧人么? 冷不丁那少年拉上了杜落落的手,杜落落还没来及吃惊,就觉得他牵着她的手,说:“让我来照顾你,好么?” 那少年漂亮的脸庞近在咫尺,一双眼睛深情地看着杜落落的眼睛,只盯得杜落落脸上一阵羞怯。就是容若也未曾这样直视着她,对她表白。 她用力地抽出了少年拉着的手,对那少年说:“我不是她。” 似乎意料中的抗拒,那少年松了杜落落的手,对她说:“我看到你,忍不住想起她。其实我生在有钱人家,是家里的长子。我们两个本来有婚约,没想到她……唉!这种难过没人能懂。” 他复又深情地看着杜落落说:“我想照顾你,我想多了解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杜落落看他样子可怜,不忍心残忍拒绝。可是她本心也不想和这少年有什么纠缠。她迟疑着,没有吭声。 只听那少年说:“也许你觉得太突然。不过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他转而用轻快的语气问:“你这是要在做什么?” “准备阁里歌舞用的道具。”杜落落看他转了话,不再深情地说青梅的事情,忙回答了这个相对简单问题。 “这阁里的歌舞是你负责的么?”那少年又侧头问。 “其实我是参与其中,歌舞是阁中姐妹一起准备的。”杜落落看了一眼那少年,回答说。 那少年正要再说话,只听一声娇喝:“你这人真是讨厌!” 只见一个粉衣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到两人面前,却是躲在屋里的金萱。 “说是捉迷藏,你倒在这里跟绛云说起话来没完,根本就没有找我的意思。哼!”她生气地一跺脚,用袖子擦脸上的薄汗。刚才躲在灯笼里,她可是捂出不少汗来。听见这少年在外间说话,紧张得她大气都不敢出,结果等了半天,他也没进屋搜查,还是在外间说话。 “金萱姐姐,真是对不住了。我本来是找你,看见绛云姑娘手里的东西精巧,忍不住多聊了两句,一时忘了时间。”那少年含着歉意赔礼。 那少年并没有跟金萱提青梅竹马的往事,杜落落也闭口不言。 因为那少年一直在赔礼,看他俊美嘴甜又多金,金萱不由原谅了他。“算了,算了。”金萱说:“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歌舞的事情。看着绛云做的道具多精巧。”那少年说。 “绛云不光做道具精巧,我们歌舞都是绛云负责排演的呢。”金萱摸着那只纸扎的兔子,看绛云在上面细细涂色,不由夸赞说道。 “是啊?绛云真厉害,深藏不露呢!”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杜落落。 “姐妹们还躲着呢?你不去找她们吗?”金萱亲昵地推着少年要离开。 “走!走!”那少年口中答应着,被推着向前走,却回头看了一眼杜落落。 杜落落抬头他俩人嬉笑打闹,正对上他扭过头来看她眼神,她觉得那个眼神的内容很复杂,一时说不清里面的含义。 远远的,传来两人嬉笑的声音:“刚才是我主动跳出来的,可不算你找到的我!”“好姐姐,我知道的。那银子给你!”“那还差不多!” 85.第85章 美男计 锦衣少年散着长发,正斜靠在床边。他本长得纤弱俊秀,现在半敞着衣领,露出美丽的锁骨,倒带了几分诱惑的味道。此刻,他望着床边不远处华服妇人的背影,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喊道:“干娘!” 那妇人正梳着头发,听见他的呼唤,转身过来,冲他一笑。那一笑便是风情万种。虽然这妇人年纪略有些大,却岁月并无法遮掩她的美貌,看得出来,她年轻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而这美妇人,正是唐花仙。 她走到那少年的身边,用梳子细细地给他梳着长发。那少年斜靠在她的身上,带着猫一样的慵懒,说:“我按你的意思去了。果然如干娘所料,那个上次来满脸黑痣的姑娘可不简单。我打听到凝香阁负责排演歌舞的正是那个满脸黑痣的姑娘,那那姑娘还在那里自己做表演道具,她叫绛云。” 唐花仙给他仍细细的给他梳着头发,她的手穿过他的发丝,问道:“你可有拉拢她?”说话间,她将他的发绾成了一个利落的发髻。 “有。”那少年不无得意地回答,“我对她用了美男计,说她长得像我的青梅,对她大献殷勤,那绛云只怕芳心暗许了。” “美男计?!”唐花仙的梳子拍到了床上,不高兴地责备:“不是给了你银子,让你用钱收买么?谁说让你用美男计!” 看唐花仙生气,那少年一咕噜跑下床来,半蹲在床边,趴在唐花仙腿上,抬头看着她说:“干娘,我和她那是假戏!当不得真的!” “假戏?!我还怕你假戏真做呢!”唐花仙还是不太高兴地抱怨。 “干娘,你瞧你,又吃醋了不是!若不是干娘,我怎么能活到现在?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那少年用脸蹭着唐花仙的腿撒娇。 “你呀你!”唐花仙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鬼精灵,总是自作主张。下次,可不许对人再用美男计!” “那绛云这事?”少年忍不住问。 “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唐花仙下床,把少年拉了起来,亲昵地给他整理衣襟。 …… 杜落落在细细检查歌舞表演的服装。再过两天,就是凝香阁第三次歌舞表演,也是凝香阁规模最大的一次。这次表演,东院和西院的姑娘都要上台。此外,经历了上次在雏凤楼看歌舞的事情,幺娘对这表演也愈加重视,生怕出了什么差漏,重蹈步入雏凤楼的覆辙,三番五次叮嘱杜落落,杜落落因此也更加小心谨慎。 正检查间,只听见檀樱匆匆走来,对她说道:“绛云,有客人找你!” “客人?!”杜落落心里吃了一惊!她从来不见客,不接客,又有谁会找她?又有谁会找一个满脸黑痣的粗使丫头。 蝉西?杜落落心中灵光一现。“莫非是蝉西?他知道她在这里。上次他还为她拍卖来着,后来看她能够自保,告别她走了。蝉西做生意,经常四处行走,会不会是他又来到此间?”想到蝉西,杜落落感觉像马上要见到亲人一样,一阵雀跃。她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欢快地跑出去。 杜落落一溜烟跑到门口,左看右看,看不到蝉西的影子。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路过中庭时,看到一个脖子挂着金项链,穿着富贵的胖子迎面向她走来,她一低头,避开胖子要走,结果和胖子擦身而过的时候,那胖子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吃惊地抬头看那胖子,那胖子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见她一笑露出颗金牙,说:“你就是绛云吧?” “你是?”杜落落吃惊了。她不认识这人! “鄙人姓张,人家都叫我张财神。我找你,是想和你私下聊点事情。”胖子说。 “我是凝香阁的粗使丫头,我不接客!”杜落落直接拒绝了。 “不是接客。我有办法帮你早点从这青楼出去。你想不想知道?”张财神说。 他一下说中了杜落落的心思,她就想早点从这青楼脱身,去找容若!“什么办法?”她忙问。 张员外看她有兴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高兴地说:“此处人多,去我包间里聊。” “不去。”杜落落断然拒绝。 去了包间,把门一关,会有什么好事?此处是青楼,她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啊?”那胖子被她拒绝,似乎特别感到意外的样子。他为难地四处打量,最后指了指一个没人的亭子说道:“要不,你陪我去那个亭子那逛逛。” 杜落落看了一眼那亭子,并没有人,倒是四处开阔。周围有一小汪死水,就是阁里附庸风雅的一处小景。 哼哼,如果这胖子对她动手动脚,她可以把他踹到水里!额,她看了看胖子的腰围,这一身肥膘!啧啧!又担心自己踹不动他。不过没事,最不济,她还能拔腿就跑,反正四处开阔,容易跑路。 杜落落想像着自己踹胖子的景象,脸上不由现出笑来。 张财神看她笑容是发自内心,感觉自己要办的事已经成了一半,不由又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他多年给人当中介,做说客。自信自己这透过神态看人内心的本事,可是一等一。 “姑娘可愿陪张某去那亭中一叙?”张财神心中有谱,问得甚是温文尔雅。 “好。”杜落落利落答应,随后脚步轻快地向亭子径直走去。张财神紧跟在她后面,他胖走得慢,累得气喘吁吁,直挥手说:“姑娘,你慢点。” 到了亭子里,杜落落看着张财神,问道:“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小姑娘说话还挺直来直去。”张财神感慨,他看着杜落落发问:“你们这两天后就要歌舞表演?” “是啊!”杜落落回答,“拜帖早就送出去了。这个大家都知道吧!” 张财神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在那里说:“你要离开这青楼,就得赎身啊!你的赎身费是多少?” 杜落落不明所以,回答说:“三百两。” 张财神捻着胡子说道:“三百两,不是个小数目啊!” 86.第86章 张财神 “嗯。”杜落落低了头。 “姑娘想快点挣银子,其实也非常容易。”张财神看着她的神情,一切如意料之中。 “你有什么办法?”杜落落抬了头,目光熠熠看着他。 “只要你在这次表演上,动那么一小点点手脚,”张财神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让这次表演砸了。” “什么?”杜落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只要你让这次表演失败,事成之后,我自有大笔银子奉上。”张财神捻着胡子微笑:“对外,你就推说是意外事故。你不说,我不说,此事,天知,地知。”他用手指天比地。 “是谁让你来的?谁给你这些钱?”杜落落不由追问。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只告诉你,我的主顾愿意出这个数。”他用手指比了比一个数字,“这个买卖,对你来说十分划算吧。” “二百五十两……”杜落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比出的数字,一副呆傻模样。 “嗯。”张财神微笑着点头,对拿下绛云胸有成竹,他心中暗想:这么多钱,这底层的土姑娘果然惊呆了吧,她怎么可能扛得住诱惑? 杜落落的确惊呆了,这个数字,二百五,是说谁二百五呢? “混蛋!”杜落落一声怒吼,吓得张财神一哆嗦。 张财神心想这土姑娘就是没素质,低声说:“这不用吼啊!价钱你觉得不合适,咱们可以再谈,再谈……” 杜落落心里早就不是价钱的问题了,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看起来就卑劣,还开个二百五的价钱给她!真不知道什么人干的! “不是价钱的问题,背后使坏,这种事我不做。”杜落落坚定拒绝。 “好说,好说。”张财神连连摆摆手,“姑娘不愿意,自然谁也勉强不了。” “姑娘你先想想吧,二百五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张财神看杜落落目光中露出不耐之色,忙说道:“我先去那边喝茶听曲去了,明日我还会再来。姑娘要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找我。” 杜落落告别了张财神,心里也在嘀咕,到底是谁,对她们动了心思?在她这里得不到回应,难保他们不会想别的法子搞破坏,这次歌舞,一定小心才好。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幺娘呢?杜落落沉思片刻,她不想被关注,决定还是压下这个秘密。 第二天,张财神又来了。这次,他又主动找到了杜落落。 “绛云姑娘,不知昨天的建议你考虑的怎样?我明白姑娘肯定会是有后顾之忧。怕拿不到钱,又怕扯出乱子,自己没处容身。我今天来是索性向你开诚布公谈谈。其实背后雇我来游说你的主顾就是雏凤楼的老板唐花仙。只要你做完此事,尽可以去她楼里领个差事。她愿意让你负责她楼里的歌舞表演,每月五两工钱,此外还有歌舞的分成,给你两成分成。这个价钱可不小。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不是价钱的问题,我不喜欢背后使坏,我不想自己成为那样的人。”杜落落拒绝。 “这个……”张财神沉吟片刻,又说道:“其实这同行竞争,难免短兵相接。姑娘要是不想趟这浑水,不妨考虑我后面那个建议。我看唐老板对你也是爱才,肯出这样的价钱,就是县里的衙役都没你拿的多。” 杜落落笑了笑,说:“唐花仙那我就不考虑了。” 张财神又劝道:“姑娘怎么这样看不开。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眼下就有这么个机会,姑娘可以另择高枝,为什么和钱过不去?你看,等你钱多可以赎身,还可以买座大宅子,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倘若遇到不错的贫寒子弟,尽可以招赘进来,姻缘圆满,也是一段佳事呢。看你在这凝香阁做的是这底层的杂役,活脏活累不说,也拿不了多少钱。离赎身更是遥遥无期。” 杜落落听他还是劝自己去雏凤楼,神色淡淡,说:“这事,以后再说吧。” —— “蒙大将军请留步。”一个宦官打扮模样的人拦住了要退朝的蒙恬。“圣上召你去御书房。” 蒙恬闻声止步,抬眼一看,原来是皇帝身边伺候的林内官。他略一思索,向林内官问道:“林内官,敢问圣上召我何事?这刚刚退朝,怎不见圣上朝上提起?” “圣上的意思,岂是我等下人所能猜测。你跟我去便是了。”被称作林内官的人并没有说什么,躬身引路而去。 蒙恬默默跟在林内官后面进了御书房。 等蒙恬进去的时候,皇帝还没有下朝走回来。他静静地侯在一边的侧厅,暗暗打量这御书房。书房共三间,中间是会客厅,一侧是侯客厅,一侧是放书的房间。他隔着层层花门,打量对面的书桌。书桌上摆着几卷竹简,一卷还打开着,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的内容。 这次他打完匈奴得胜回来,皇上照例是赏,但赏的时候也是语调淡然,没有太大的喜色。皇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朝堂上刚赏完,私下又把他叫了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也猜不出来。 他看不清那竹简的内容,只继续四处打量。这御书房和之前最近自己来时看到的,变化不大。当看到自己以前送皇上的那只毛笔还挂在皇上的笔架上,他略略有些放心。打量间,他突然心中一动,莫非是和那事有关? 圣上初平战乱,国基未稳,匈奴来犯,圣上令他领兵去平乱匈奴。战事一起,诸多流民。又兼灾荒一闹,许多百姓没有饭吃,乞讨为生。除了国都咸阳,其实各地有很多流民乞丐。这些流民们聚集在一起,在一个能说会道的流民煽动下,他们私下竟然成立了一个帮派——丐帮。而那人,则成了丐帮帮主! 圣上听闻此事,心中烦扰,欲令人领兵平灭丐帮,又恐失了人心,且流民甚多,分布亦广,不好控制。于是私下令他扮作江湖人士,去找丐帮帮主一决高下。名为挑战,实际是借此机会,斩杀丐帮帮主!丐帮群龙无首,自然如散沙一样,不攻自破! 87.第87章 蒙恬的残酷记忆 蒙恬想自己领命而去,化名吴秉胜,在江湖上做了几件事情,闯出了些名号。终于万事俱备,向丐帮帮主下了战书! 他不由陷入了后面的回忆里,那是让他无法忘记的一段残酷记忆,也是他人生中遇到的最诡异的一件事情: 那天,他骑了一匹白马,在约好的沙漠里等着丐帮帮主出现。太阳晒的燥热,阳光被金色的沙子折射,闪着光点,照得他眼睛有点难受。他压低了斗笠,静静等待,离约定的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为什么还没有来? 终于,远远的终于看到走来了一个人影,缓缓向他走来,那身影看起来有些瘦小。 等那身影走到近前,却是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头上戴着一个布兜帽,遮住了她的头发,她穿着一身破烂的葛衣,背后背着一个包袱,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他,问:“你可是吴秉胜?”声音清冷。 他内心吃惊地看着那个小姑娘。这不是丐帮帮主!丐帮帮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可他还是回答了她:“我是,正是在此等着丐帮帮主,决一死战!”他说。 只看见她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一片布帛,冲他扔了过来。他接过布帛,展开一看,正是他写的那封战书!他看着自己写的字迹,不由皱眉,抬头问她:“那丐帮帮主害怕了,不敢来了?” “才不是,我就是丐帮帮主!”那姑娘气呼呼地说道。 一向冰山的他听见这话,也笑了。 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稚气未脱,虽然穿的破烂,却不能遮盖住她的好容貌。这样的小姑娘,应该是乖乖呆在家里,跟着娘亲撒撒娇,学学女红,过段时间等着嫁个好婆家。却跑过来冒充丐帮帮主!跟他胡吹大气! “小姑娘,你才多大,不要乱说话!丐帮帮主我是见过的。”蒙恬微笑着说。 圣上令他铲除丐帮帮主,他曾经暗中做过调查。在一次得闻丐帮聚会之前,他曾经作为一个路人甲,在帮主身边擦身而过。那是,他扭头看了那帮主一眼。就凭那一眼,他自信,那丐帮帮主长什么样子,他还是能记得清!就算记忆再模糊再错位,丐帮帮主也决计不可能大男人换成了小姑娘! “这个时辰了,我看那丐帮帮主胆小如鼠,是怕死不敢来了。你既然来了,必定和他有关系,你就给他传个话。除非他一辈子隐匿山林,再不管理丐帮事物,否则他这鼠辈的名号,我就要让全江湖人都知道!”蒙恬淡然地说。 他这么说也就是为了告诉丐帮帮主,只要他不再参与组织丐帮的事情,能躲起来,他也就不追究他! 没想到那小姑娘听见这话,刷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生气地说:“不许污蔑我师父。我师父已将丐帮帮主之位传位与我。比武,我同你比!” 蒙恬愕然道:“这丐帮帮主也太不入流,自己不敢来,竟然派你个小姑娘来送死!” “才不是。不许你污蔑我师父!”小姑娘突然拿着匕首刺来。 蒙恬忙闪身,那匕首刚刚擦着他腰,飞刺出去。这小姑娘,说动手就动手! 小姑娘一看扑空,扭过头又刺来。 蒙恬不敢大意。忙抽出身后的剑来,伸剑去格挡。 自己的剑比对方的匕首要长不少,本就占尽了便宜,对方又是一个小姑娘。她持匕首扑刺,全凭身手伶俐,并无章法,可见并未学过什么武功。蒙恬心里有心相让,只是拿手中长剑一味格挡,并不进攻。 那小姑娘刺了一会儿,没有占到便宜,渐渐有些气喘。 “停下。”蒙恬低头看着她喊,试图制止她的进攻。 “才不要!”小姑娘看他低头,突然跳起来刺向他眼睛。蒙恬连连后退,右手拿剑荡开她的匕首,左手趁机握住了她持匕首的手腕,一个旋身,他拉着她的手腕转到了她的背后,用她自己手里的匕首架到她自己的脖子边。右手用剑圈住了她的身子。 蒙恬本久经沙场,常与敌将对敌,实战经验十分老道。多少富有盛名的将领都挫败在他的手下,此刻,面对这一个小姑娘,他若不是有心想让,早已经将她制服。此时,突然发威,这一番动作迅速而精准,有效地将那小姑娘钳制住。 “我不想杀你,你去叫你师父来。他缩在角落,让你一个小姑娘替他挡死,什么道理?”蒙恬淡淡地说。 “你和我师父有什么私仇?为什么口口声声要他死?”那小姑娘竟然不惧,开口问他。 “私仇?”蒙恬心中苦笑。他和一个大叫花子,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能有什么私仇呢?可是此内忧外患之际,那人组织成立丐帮,煽动流民,聚集势力,惊扰圣上。他身为人臣,必定要为圣上分忧,为国分忧。 可是这些道理,同一个小姑娘,说不懂,也不能说! 所以他只好糊弄地说:“我和他的私仇,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楚。反正,只要他是丐帮帮主,我们就势不两立。你叫他来,我们比试一场,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我听明白了,你恨他,是因为他是丐帮帮主!”那小姑娘说。 蒙恬一想,好像的确如此,他就是领旨来杀丐帮帮主的,他反问:“那又怎样?你答应不再动手,我就放你回去。你去叫他,我们再约时间一决生死!” 蒙恬觉得自己的手上滴答,滴答,有湿湿的凉意。 他低头一看,是若有若无的水痕。 “你哭了?”他惊呆了。 那小姑娘开始抽抽噎噎。“我师父他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我早被那些乞丐煮了吃了,早就惨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一面说着,她哭的更为伤心。“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当丐帮帮主也不是他的错啊!他把那些人管起来!他做了多大的好事!” 蒙恬抑制不住他内心的震惊。他见惯了沙场上的杀人滴血,却没见过百姓间的人吃人相残!他连年征战,不怕尸骨如麻,只不过为保卫国家的百姓不受外族侵扰。可这些百姓们……这小姑娘说的事情让他十分震惊! 88.第88章 诡异的事情 蒙恬一向心怀大义,为国为民。此时,他竟然有些动摇,杀掉丐帮帮主,难道是错的? “你们看他是帮主,就要杀死他!”小姑娘仍在哭泣指责,蒙恬还深陷震惊,没有注意她在讲什么。那小姑娘还在说:“现下我是帮主了。那我代他死,你满意了吧!” 说完,小姑娘向前一扑。 蒙恬感到怀中突然爆发的力量,他忙撤手,可是已经晚了…… 她扑向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大片的鲜血喷射出来,染透了那姑娘的前胸。 他忙把她放下来,让她平躺在沙子上。那姑娘抱着必死的心,那一扑用尽全力,此刻匕首从她脖子划过,伤口深入脖骨,她的头无力的歪着,血汩汩地往外冒。 他扯下自己的腰带,准备给她包扎脖子止血。 他用手扶起她的背,用另外一只手在她脖子上绕腰带,她在他的臂弯里艰难的喘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对他说:“不要杀他!师父是好……” 她的话音没落,人已经去了。 蒙恬拿腰带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这个姑娘本是韶华的年纪,以后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待她去经历。她却愿意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愿意用自己的死作为代价,去维护她师父,去维护丐帮。奉命杀死丐帮帮主,解散丐帮,难道,这一切,是他做错了么? 呆坐半响,他颓然的放下那个姑娘。 …… 起风了。 风吹动流沙,地上的血迹很快被掩埋。也许用不了多久,那个姑娘也会被掩埋在这漫漫黄沙中,成为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她的死,对世人,微不足道。 可是,他的心底,却有什么碎裂了。 他一向冷静自持,曾经出入战场,面对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尸骨成堆而面不改色。这次,他却为这个小姑娘洒下了几滴清泪。 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任那泪水在他脸上流过。 最后,他擦干眼上的泪,将那长剑一抛,骑上白马,黯然离去。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 后面遇到的事情才是诡异。 等他走出了一个时辰,发现那个小姑娘活过来了。她换了一身奇怪的衣裳,在远远地冲他招手。她脸上还带着热切的笑看着他,那是怎么回事? 蒙恬以为自己看错了,是这死亡,是这燥热的沙漠,让他产生了幻觉。他没有吭声,眼睛仍直视前方,默默从她身边走过。 就听见那个姑娘在他身后喊:“帅哥,请问这是哪里?怎么走出去呢?” 是她的声音,没错。可是帅哥是什么?她这话透着诡异!是鬼怪?还是诈尸?他心中暗暗猜测。他决定不论她是什么,他以不变应万变,仍然走他的路! 但她竟然追上来了!还抓住他马的缰绳!他用斗笠下的隐藏的眼睛迅速看了一眼她,一模一样的面孔!他最终下定决心,若是执念而生鬼魅,就让她停留在这个沙漠里吧! 于是,他淡漠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决定不再理会她。 可是那姑娘的鬼魅却紧紧地跟在他的马后,她甚至絮絮叨叨地试图说服他,让他带她走出沙漠! 他不语,继续前行,眼看着快到沙漠边缘,这鬼魅却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她,却震惊地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竟然有影子!阳光下,她的影子缩小成一团,可是,她是有影子的!那么说,她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蒙恬沉浸在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中! 她是人,为何和那个姑娘一模一样,为何却又穿了不同的衣裳? 他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借尸还魂”! 对,借尸还魂!定然是有新的灵魂借那姑娘的尸体,让她活了过来。那身奇怪的衣服,没准就是那姑娘刚才背着的包袱里的东西!她死后,衣服全是血污,已经不能再穿,所以从包袱里拿了新的衣服。她的头发,原来包在头巾里,现在散下来一看,竟然是这样奇怪的大卷。 蒙恬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但是,对于这个姑娘,该怎么处置她,他并没有想明白。 圣上让他杀掉丐帮帮主,丐帮帮主却临时换人了,他杀掉了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又出现了。他已经没有再杀她的心,可是他也不希望她出现。 所以,他继续走着,并不理他。那姑娘也执拗,继续跟在他马后。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他们终于走出了沙漠。土路渐渐开始交错,行人也渐渐多了。树枝架起了一个木牌,上面刻着“沙拉多镇”,昭示着他们进入了沙漠边的一个小镇。 “难道还要跟着我?”他忍不住发问。 “不了,谢谢了。”那姑娘道了谢,但声音里似乎带着赌气。 也是,眼看那姑娘拖着受伤的脚,带着一副毅然决然掉头走向其他方向,他突然明白,这是一个新的生命。无论她和因他而死的那个姑娘之间是不是有关联,这是一个新的活的人。 “银子,给你。”他将装银子的包袱扔在她身边的地上。 她竟然回问他:“为什么要给我银子?” 他内心带着一些好笑,语气却波澜不惊地回答:“不要么?那我就收回了。” “不,我要。”看着她弯腰拾起,紧紧地抱了那包袱在胸前。 蒙恬心中竟然有一丝愉悦。好像,自己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不想自己的情绪被她看到,他催马飞奔,不一会绝尘而去。 蒙恬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远远听见内官的喊声:“圣上移驾御书房。” 这是在提醒在御书房里的日常当值打扫内官该回避的回避。 蒙恬整了整衣冠,和林内官一起迎出御书房。远远看到端坐在皇帝的步撵上,他微微躬身,大声说:“臣蒙恬,拜见圣上。”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他跟在皇帝的后面,走近了御书房。 皇帝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摆手示意让蒙恬坐在旁边。蒙恬坐了下来,看到皇上扭头看着他,问道:“丐帮之事,你办的怎样了?” 89.第89章 得不到,就毁掉 “臣按圣上的意思去约战丐帮帮主,哪想那帮主不肯露面,至今隐匿无踪。而且,据臣的探子报告,他已经不再管丐帮的事物。量他必是闻风而逃。圣上您大可放心。”蒙恬说。 书房里是久久的沉默。 “蒙恬,你可知罪?”皇帝突然凝重说道。 蒙恬心中一惊。沙漠中经历的那件事他并不想去皇帝细说,也不知道皇帝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略一思索,应对道:“蒙恬未能斩杀原来的丐帮帮主,有违圣上交代,臣甘愿领罪。” 皇帝不动如山,却并没提惩罚的事情,只继续说道:“原来的丐帮帮主……看来你也知道丐帮帮主已经易位之事!” “臣正要向圣上禀告此事,恳请圣裁。据臣的探子报告,丐帮帮主已经逃窜,不知所踪,帮主之位交给了新人。这个新人,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臣料想,一个小姑娘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很难掀起什么风浪。倒是有这个小姑娘,让这些人聚在一起,不至于因为一时饥荒,犯法作恶。所以臣斗胆献策,圣上可暂时留这小姑娘,收为己用。如果她胆违逆皇令,再杀不迟!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蒙恬说这番话,其实是为了那借尸还魂的小姑娘争取一线生机。他深知皇帝的性子多疑又自大。如果自己推说丐帮帮主逃跑,不知所踪,不主动说帮主易位的事情,皇帝必然起疑。一旦皇上起疑,莫说帮这小姑娘求情,单单自己手握重兵,只怕都会自身难保。如果自己贸然替那小姑娘求情,皇帝必然起疑,猜测他和那小姑娘有什么私情,会派别人去杀她。如果自己替皇帝说一个小姑娘不足为患,可留待观察,皇帝必然恼他替自己决策。皇帝定然不会采纳他的建议,反而这小姑娘会必死无疑! 所以,蒙恬这番话看似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是早已经深思熟虑过的,他话里话外为圣上着想,恳请圣裁,其实只有这种方式,才能为那小姑娘争取最大的活路。 果然,如蒙恬所料。皇帝似乎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说:“蒙将军果然忠心为国。你的建议不错,我会考虑的。你下去吧。” 蒙恬听命退去,心中知道此事八九分已成。 杜落落此刻在她自己的房间正数银子。这次凝香阁表演成功,她又挣了不少银子。看来那张财神也没来捣乱。还算他识相! 她完全不知道,就在她数银子的那一刻,皇帝心中曾盘算让她人头落地!她也完全不知道,蒙恬的一番话,让她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毫不知情的杜落落抚摸着银子,温柔地好像抚摸着情人的脸。她心里得意地想:哈哈,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离开青楼了! 这几天,张财神像个痴情的少年郎一样,远远跟在杜落落身边。每天跟她说次话,就是等她的回应。等了许久,看杜落落态度坚决,他终于黯然离开。 —— “什么?那绛云拒绝了?”唐花仙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财神。 “是。她还说雏凤楼各种坏话,说誓死效忠凝香阁。看来她是早有成见!要不然,凭您开的价钱,凭我的口才,怎么可能劝说不来她?”张财神添油加醋地说。 张财神这么说杜落落实在是因为他这趟差事办得不漂亮。如果只是说自己没办成,被拒绝了,倒显得他自己能力不足,以后,谁还敢托他办事?他这做中人的金招牌可不能砸,所以,“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小姑娘。”他心中暗暗说。 “什么?她还说我们雏凤楼的坏话!一个杂使小丫头!”唐花仙挑着眉毛问。 “是啊,她不光说雏凤楼的坏话,连带对我这个说客还骂上了!”张财神摸了摸鼻子,更添油加醋说。 “那真对不住,委屈你了。”唐花仙堆着笑、道着歉,送走了张财神。一送走张财神,她扭头冷然自言自语说道:“绛云,你等着!” 慕容昕看到唐花仙生气地走进来,不解地问:“干娘,今天可是有什么事么?” “那个绛云,哼。”唐花仙怒哼。她整了整鬓边的发丝,温柔地看向慕容昕:“小昕,不说那些了。且说我送你的发冠,你喜不喜欢?” “喜欢。”慕容昕答道,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又说:“因为今天还没出门,所以就没有戴了。”他转而又看向唐花仙,轻笑:“干娘,你不高兴那绛云么?其实我倒可以帮你惩罚她。” 唐花仙娇嗔道:“别跟我说又是美男计!这丑丫头,你也下得了嘴?” “那是,她那及得上干娘万分之一!干娘美貌可人、风姿绰约……”慕容昕说着,牵上了唐花仙的手臂。 唐花仙就势靠在他的身侧,看着他俊秀的脸说:“你这个巧嘴葫芦,总会讨我欢心。且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慕容昕说:“前几****出去喝酒,听有个师傅说他吻技出神,怀才不遇。我就想着把他请来,为咱们雏凤楼服务。那咱阁里的姑娘,能更出色。” “喝酒?咱楼里不是有上好的酒菜么?怎么还跑出去!定是又去赌坊了!”唐花仙不高兴地说。 “干娘,我真是喝酒!咱这雏凤楼里的酒,就那么几种,喝得我都腻了!”慕容昕皱了皱眉毛,忙解释。 唐花仙疼爱地抚平他皱着的眉毛,说道:“好吧,好吧。信了你了。你且说说那接吻师傅怎么回事?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转念又一想,不管他怎么样,咱先把他请过来,找楼里的姑娘试一试。如果他果真吻技了得,不妨聘为咱楼里的先生,教导楼里的姑娘们。如果纯属胡扯,咱就把他轰出去!反正,咱们也没什么损失。”慕容昕继续说。 “嗯。”唐花仙点头称是。 慕容昕挑嘴一笑:“可是我也留了个心,先摸摸他的底。总不能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往咱这楼里领。他给我说了说他会的几式技能,还有招式名字呢。听着倒也像模像样!而且,跟他聊天,我还得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唐花仙好奇地追问。 90.第90章 樱草樱花 “那人说他曾经教过两个徒弟。你猜是谁?”慕容昕狡黠一笑,卖了个关子,继续问。 “咱们楼里的么?咱们楼里那么多姑娘,我哪里猜得到?”唐花仙催促说:“你快说吧。” “就是那绛云。”慕容昕得意说道:“她以前叫杜落落来着。估计是学得吻技绝技,投奔了凝香阁。听说她的初夜都卖到了近千两。看来绛云这人实在功夫了得!” “难怪她不肯来我雏凤楼,肯定得了那幺娘的好处。幺娘不去帮她宣传,谁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唐花仙恍然大悟地说。 “干娘所见极是。”慕容昕柔情款款看向唐花仙。 “这个倒是好消息。”唐花仙欣然看向慕容昕,又继续说道:“可以用这个做做文章。” 杜落落对针对她的阴谋毫无所知。在连续三次成功举办歌舞之后,杜落落在凝香阁的地位更稳固了。东院和西院两院的姑娘都知道她是幺娘的摇钱树,却低调而不自傲。虽然她做的仍然是杂役,但众人对她都十分认同,她的地位实际已经仅次于幺娘。 这一天,幺娘把两个小姑娘领到杜落落跟前,笑吟吟地对她说:“绛云,这两个姑娘是咱们阁里新买来的姑娘。以后,你要好好教导她们。” 杜落落心里不情愿,带新姑娘,推人入火坑,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么? 送走了幺娘,杜落落不安的打量着两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个穿黄衣,一个穿绿衣,容貌甜美,长得竟然十分相似。 “你们是亲姐妹?”杜落落终于好奇发问。 “是。”穿绿衣小姑娘朗声大方地回答,另外一个穿黄衣的小姑娘不安地捏着腰带,没有吭声。 “难怪你们长得如此相似。”杜落落忍不住评叹。“你们谁是姐姐?” “我是姐姐。”穿绿衣的小姑娘继续说,“其实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不过我早生一会儿。” “原来是双胞胎。”杜落落心想,她斟酌了一会,最后问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青楼?要知道这青楼的日子,并不是什么好人家要的生活。” 穿黄衣的小姑娘眼圈就有些泛红,穿绿衣的小姑娘拉着她妹妹的手,扑通跪在地上,说:“姐姐一定要帮帮我们!是我们自己想着进青楼的,不怨别人!” “你们自己要进青楼?”杜落落不可置信地问,同时伸手将两个姑娘扶起来。 “我们六岁的时候,娘亲去世了。后来,爹就又娶了后娘,后娘和我爹又生了两个孩子。我后娘整天看我们不顺眼,一不高兴就打我和妹妹,还总说长大要把我们送给隔壁王老头当小妾。昨天,妹妹打扫房间把后娘最喜欢的古董花瓶打碎了。若是被后娘发现,只怕要打个半死。我就带妹妹逃出来了。” “我和妹妹出来,发现无处可去。想着就算回去后娘饶了这次,长大后嫁给隔壁王老头做小妾,也没有好事情。不如我们自己卖身青楼,好好努力,成为这青楼头牌,还能自己挑男子。”那绿衣姑娘接着说。 这样的说法,杜落落还是第一次听到。可是,这身世可怜的孩子,也真是走投无路了吧。想自己身陷此地,本自身都难以逃脱,更无力帮助这两个小姑娘离开这里。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力去照顾她们。 “幺娘可有给你们起名字?”杜落落问道。 “有,我叫樱草,妹妹叫樱花。”穿绿衣的小姑娘回答。 “你们放心,我在此间一刻,必然会尽力照顾你们。”杜落落对着两人许诺。 “绛云姐姐,我们不要你的特别照顾。”穿绿衣的小姑娘说。 杜落落被拒绝,吃惊看着她。“那你们求我,又是为了什么?” “幺娘说这凝香阁里的歌舞排演都是你负责的。我想绛云姐姐必然非常厉害。请你严格要求我们,让我们能变得最好。”穿绿衣的小姑娘看着她,目光灼灼,眼睛里带着温热的期盼。 “原来你所求的是这个。”杜落落心想:“好有上进心的小姑娘,这是打算在青楼博个出人头地啊!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份心思,可真不简单。” “我尽力帮你们便是。”她应道。“歌舞、琴曲、诗赋、丹青,不知你们想学些什么?” “我什么都想学。我不怕吃苦,一定会努力学好这些的。”樱草说,目光中透着坚定。 “这么多,可不要贪多嚼不烂。你慢慢来吧!先学好一样再说。”杜落落评价。“我看这样吧,你们还是先学基础的礼仪行止。你们的年纪还小,能走的路还很长。 “是,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叫樱花的那个姑娘难得竟然先说话了。 杜落落满意的点点头,说:“好,那我先领你们去你们的房间。” 安置好两个新来的小姑娘,杜落落满心欢喜地收拾自己,马上就要出门了。 自从凝香阁第三次歌舞成功之后,幺娘许她每月出门两次,亲自去采买阁里歌舞用的各色道具。当然幺娘并不肯让她独自出门,她身边还跟着阁里的主管杂役的老人秀娘,名为陪伴,实为监控。 尽管如此,杜落落还是十分满意了。她洗完脸,重新将脸上的黑痣点上,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姑娘,嘴角有噙不住的笑意。收拾完毕,她走出门,穿过回廊,冲着早已等候的妇人说道:“秀娘,我们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出门。整天呆在阁里,有些不知岁月流逝。现在想来,自己己好像离开叶榆也两个多月了。不知不觉,夏天早就过去,已经到了秋天。 看见路上行人都已经穿上了厚的夹衣,望着有些凋零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飘落,杜落落不由想到了那天,容若站在榕树下等她的情景。 他站在一棵榕树下。微风拂着他的发丝,吹动他的衣袖,仿佛随时会飘然离去。但他却静默的立着,等待着,发间落上粉红色榕花,也丝毫没有察觉。 这真是一幅极美的画。 那画中的男子等待的却是她。 “容若,你等我回来。”杜落落心中默念。 91.第91章 叫绛云 杜落落正看向秀娘手里拿的绣球,听见后面有两个人在嘀嘀咕咕,带着不怀好意的语调。 “你瞧,你瞧,是不是她?” “看起来像是。” 杜落落扭头,却看见那两个人也忙转过身去,看不清两个人的面貌。 杜落落心下思索,却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事情被人惦记,索性搁在脑后,不再理会。 等两人买完了绣球,又走去杂货店买些麻绳。她比量着麻绳的长度,一侧脸看见旁边买东西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心下更为生疑。 等到出了杂货店,杜落落面向秀娘,问:“秀娘,我今天上下打扮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秀娘仔细打量她,说道:“没有啊!姑娘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杜落落心想,幺娘肯定是没注意到那些人,也许人家正说别人呢,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后来去胭脂店里买胭脂水粉,倒是没有再遇到人说她。杜落落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 经过两周的紧张准备,凝香阁的第四次歌舞表演的时刻眼看马上就到了。当天早晨,杜落落依旧同第一次准备歌舞一样,做足了各种准备工作。她一早早去检查歌舞的场地,看看是否有纰漏,而后又仔细校对,点看各个姑娘们的衣服和道具都是否到位,最后去和每个姑娘们一一聊了天,确定了大家的状态。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已经到了傍晚,客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了,她偷偷躲在幕布后面看台下的情况。 那些常客大多来了,又多了一些生面孔。不过客人人数本来多,看了三场她也记不太清。 幺娘花枝招展上台来,仍旧是喜庆地说了些开幕词。而后,表演开始了。 一群姑娘鱼贯而出,两三一群,在前台亮了相。台下叫好声声。歌舞间隙,也听见台下众人在纷纷叫好,直喊精彩。最后一个收场的动作,台下更是欢呼雷动。 看来,又成功了。杜落落看着台上台下的表现,长长松了口气。 幺娘带着满面喜色,款款走到台上。众人问:“今天的歌舞,精彩不精彩?”“精彩!”台下众人齐声应答。 杜落落看幺娘已经出场做发言了,这歌舞也算结束,便准备悄悄离去。这时听见幺娘兴高采烈又在台上对台下众人说道:“诸位对凝香阁的姑娘满意不满意?” “不满意。”人群发出几声尖锐的声音,打破很多人说的“满意”声。 幺娘有些吃惊,可她毕竟混场面十几年,什么阵势没有见过?她笑着反问说:“咱们的姑娘可是个个国色天香、琴棋书画,各有专擅,怎么还会有不满意的呢?” “你们那个擅长接吻的姑娘为什么没来露一手。”台下有个人站出来说。 “不会是藏着和别人做运动呢吧。”旁边一个人搭话。 “哈哈哈哈……”台下一阵不坏好意的哄笑,场面就有些失控。 杜落落停了脚步,同情地看向幺娘,看她如何应对。 “哪里会是一个姑娘!我们凝香阁的姑娘个个知情识趣。”幺娘笑着应对。杜落落一看幺娘不动声色地化解掉了刚才的问题,不由心中赞叹幺娘果然了得。 却不想台下那人又站起来说道:“我们来时就听说凝香阁有个叫绛云的姑娘,曾经得到天下第一接吻大师的真传,得了他的绝技。结果刚才那些姑娘报花名,却没有那个绛云。定是你幺娘藏着掖着,不肯把好货拿出来!这是什么道理?” 杜落落一下听到那人提的是她自己的花名,惊得呆立当场。 接吻师傅,咳咳,是有这么档事情来着,以前和容若表演的时候,小何请的。可是,实情根本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但是这个师傅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尤其这些爱狎妓冶游的客人耳朵里。杜落落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台下不明真相的众人正在议论纷纷:“绛云?哪个是绛云?你见过没?”“没有呢。听说初夜拍到近千两。后来就不见人了,肯定是这幺娘藏私。”“这绛云肯定是伺候贵客的好货色,咱们这些普通人只怕没福消受呢。”“唉,好想看一看怎样的人物啊!咱也来个一亲芳泽。” 要说众人还只是絮絮叨叨的话,那第一排的几个贵客就有点坐不住了。“我们整天捧场凝香阁,也没给看过这个绛云啊!看来这幺娘连我们都藏着,实在是没把咱放在眼里!” 台下的赵家公子也正是这台下前排贵客之一,他年轻气盛,霍地站起身来,冲着台上的幺娘不满说道:“幺娘,你藏着那个绛云可不符合规矩!快把她叫出来,难道还怕小爷我付不起银子。” 赵家公子一说这话,前排的几个客人都觉得他说到自己心眼里了,就有几个出声挑理的:“这不给我们看,是瞧不起我们么?”“咱们也是在这凝香阁砸过大银子的,凝香阁就这么待客啊!” 底下众人看前排贵客们都不满纷纷指责,为了一睹美人风采,更是唯恐不乱,纷纷附和,都要求幺娘叫绛云出来接客。台下就汇成了一个呼声:“叫绛云!”“叫绛云!”“叫绛云!” 这呼声由小变大,由弱变强,渐渐有零星的呼喊汇集成统一的呐喊。众人齐喊,幺娘就有点下不来台,杜落落也就呆站在后面,不知如何应对。 幺娘最终还是发声了:“其实,大家都看到了。我凝香阁的姑娘千娇百媚,这么多姑娘,各位客官还不满意么?再说绛云只是个杂役,并不接客的。” “我们只要看绛云!”底下又有人高喊说了声。台下声势不减:“叫绛云!”“叫绛云!”“叫绛云!” 幺娘无奈地站在台上。杜落落看她刚才顶着众人的压力,还回护自己,不让自己露面,不由心下感动。带着这份感动,她从后台站了出来。 “我就是绛云。”她说。 前台倒是有人听到了,但台下众人太热闹,一时她的声音又被呼喊声湮没了。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别喊了,我就是绛云!” 92.第92章 我来晚了 众人一下停了声,全都看向杜落落。 杜落落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黑点对众人说道:“绛云现在容色已失,出来怕吓人,不能伺候各位,抱歉了。现在,幺娘安排我做些杂役,还请各位体谅。” “我们不在乎你长啥样,就想试试你的吻技。”一个油头发大叔站起来不怀好意地说。 “就是就是!没关系,我们不在乎!”台下众人纷纷起哄。 杜落落呆立在台上,也下不来台了。 一时底下吵吵嚷嚷,上面呆立不动,十分混乱。 杜落落正尴尬间,突然听到门口有人朗声说道:“这个姑娘我早就包了。” 杜落落忙抬头去看,那人站在门口,外面的阳光照过来,他的背后是淡淡的金光,看不清他的容貌。可是这声音,她熟悉,是蝉西! 杜落落期盼着看着他走来,感觉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台下众人才不买账,议论纷纷:“这是谁?看起来不是我们本地人?”“口气还挺大,他算那棵葱?”“就是,开口就包下来了,没把我们这些贵客放眼里啊!” 当然,也有曾目睹拍卖绛云的那些也再低声讨论:“是不是哪天花千两买绛云那个?”“谁知道,反正没看到过那人真面目。还跟小王爷叫板来着!估计是有些实力。” 蝉西已经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攻击力与注意力。他顶着众人的议论和目光,径直走到了台上。蝉西为人温和谦恭,多次救杜落落于危难,却无所要求,在杜落落心中,就像照顾她的亲人一样。杜落落看到蝉西,心中欢喜无限,像只蝴蝶一样,欢快迎了上去。 “蝉西,你回来了。”她抬头仰望他,目中是掩不住的无邪的亲近。 “嗯。”他并没有多话,手霸道地环上了她的肩。杜落落有些吃惊,被他带着走到了台上的幺娘面前。 他对幺娘说:“你给大家解释解释吧。” 幺娘脸上堆着笑,说:“知道了!”她扭头又转向众人,笑得妩媚丛生,指着身边的蝉西介绍说:“这位就是花千两买下绛云初夜的主顾,他后来花大价钱包下了绛云。” “什么?”杜落落听到这个事情,吃惊地看着蝉西。却看到他目光看向众人,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和平日那副温和谦恭的模样并不相同。蝉西,今天,好奇怪呢。 杜落落突然心念一转,想到可能蝉西在演戏,于是也向他靠了靠,脸上露着甜蜜的微笑。 这下众人哑然了。人家砸了大钱,捷足先登,这行里的估计大家还是懂的。看那绛云对着这人笑得那个甜蜜。算了,算了,反正不就是一个毁了容的小姑娘么。 众人正有些泄气,只听幺娘又说:“绛云容貌已失,难得这位主顾照顾。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大家不妨看看我们别的姑娘,刚才的姑娘可都是美貌无双啊!” 说完,幺娘一挥手,紫玥、金萱等阁里的姑娘们盈盈走了出来,带着一阵香风。她们本都是美貌姑娘,且个个都是妆容精致,环肥燕瘦、巧笑之间,透着风情万种,直把人的魂都要勾去。 相比之下,杜落落脸上带着黑痣,穿着土褐色的粗布衣裳,一下失色不少。 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蝉西环着杜落落走了出去。 —— “蝉西,谢谢你。”杜落落此刻坐在茶馆的桌子边,支着腮,歪头打量着蝉西。几个月不见,他好像有一些变了,眼底多了一些内容。许是旅途的奔波,多了一些沧桑。 蝉西端着茶杯,看向杜落落。这姑娘脸上带了黑痣,遮挡了她的容貌。可她一双眼睛仍然黑白分明,在人群中那么与众不同。但不知是否在阁里呆久的缘故,她看人的时候也眼波流转,竟带了些女人般风情。一时间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一朵花,含苞,正欲绽放。 他不语。杜落落却继续说:“你这次做生意还顺利吧?看你回来吴县了,我还以为你去叶榆呢。不过,真好,你来的刚刚好。” 他带着深意说:“我觉得我来晚了。不过还好,晚得不太多。” “没有啊!你来的刚刚好!你不知道幺娘和我刚才在台上多着急……”杜落落热切地说。 蝉西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杜落落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你上次给我出的主意,我有自己想办法呢。幺娘后来都没有为难我。不过,让你失望了吧。我这么久,还没能脱身到叶榆。” “不,我对你很满意。”蝉西说,他突然放下茶杯,伸出手,拉住杜落落另外一只在摩挲茶杯的手。 茶杯晃了晃,茶水也在杯里荡漾,杜落落吃惊地看着蝉西。 “我很中意你,杜落落。”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 “蝉西……”杜落落压抑不住内心的吃惊,试图摆脱他的手。 他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手里挣扎,于是,他松开了她的手。却继续说道:“以后,你就做我的人,就由我来看顾你。不许别人欺负你。” 杜落落收回了自己的手,却感到内心受到了惊吓。蝉西三番四次救她,她一直把蝉西看成亲人一样,是那种可以倾诉、可以依靠的亲人。她喜欢的人是容若,一直都是容若。可是,蝉西此刻,这是在对她表白么?那种霸道的气势,跟他以前完全不一样呢。 “蝉西,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杜落落终于说。 “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蝉西直视着杜落落的眼睛说:“我并不是什么商人。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经商。这里人多耳杂,我的故事,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哦。”杜落落茫然应道,她还没有从吃惊中回过神来。她的两只手藏在桌子底下,十根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 好像想到了什么,杜落落问:“今天,幺娘说过你后来花大价钱包下了我,这是真的么?” 蝉西的手又放到了茶杯边,他认真想了想,回答说:“不全是。” 杜落落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对上了杜落落的怀疑的目光,他又接着解释说:“这世上真真假假,哪里那么容易分清?落落,你会守护你,请你相信我。” 93.第93章 又欠你一次 杜落落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回想白天蝉西的反常表白,突然就想起来许久前的那一梦,以及梦中的那一吻。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唇上,那个梦境太真实,让她现在都觉得心悸。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容若,面对这乱糟糟的现实,她想起的是容若。那时候容若他为她受伤,她却在那时得知了他的心意。片片飘落的书笺,载着容若的心底秘密。她以为这是她得到的最好的回应,他却直白地向她表露了心声。他把他的积蓄都交给了她,她拿着所有的钱去买两人的爱巢,结果她却被绑架,连房契也被撕成碎片。容若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伤重躺在床上,难以行动。那天一别之后,他再也看不到她。他会不会恨她?还是会像她一样,默默思念? 想到容若,她的心里夹杂着苦涩,也带着阵阵甜蜜。 就是那种心动的感觉,很好。想着容若,杜落落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禅西又来找杜落落,这次,他身后跟着穆赫和嘉佑。一进门,他就对她说:“这青楼,你不想呆,就不呆了。我们现在就走。” “就走?”杜落落吃惊地看着他。 “嗯,以后你跟着我,由我来看顾你。”禅西拉上了杜落落的手。 “可是,我不愿意。”杜落落甩开了禅西的手,“我想靠我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且,禅西,”杜落落认真看着禅西的眼睛,他的眼睛仍是那般流光溢彩,像美丽的宝石,可是她已经心有所属,于是,她顿了顿,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是容若。” “容若?”蝉西反问。 “一个琴师,他在叶榆等我。如果我不是被绑架卖到了这凝香阁,也许我们都已经成亲了。“杜落落解释。 蝉西低了头不语。 杜落落心里就有些过去不去,她对他的拒绝,太直白了吧。于是,她带着歉意对蝉西说道:“蝉西,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很亲近的人,就像亲人一样。其实,我希望你也能……” “不用说了。”蝉西突然打断她的话,抬起头,看着杜落落的眼睛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管你的心意是怎样,我说过的的那些话不会收回,也不会变,希望你也能明白。” 杜落落怔怔地看着蝉西。 蝉西说完这话,就扭头走了。穆赫好像没反应过来,滞后了一些,也转身跟蝉西走了。嘉佑扭头看了看杜落落,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走了。 一时间,杜落落的房间又变得空荡荡。 他们来来去去,像一阵风一样。风刮过,带着杜落落的思绪飘忽。 “今天这是怎么了?”等他们都已走远,杜落落才敛了心神,出门去****的杂活。干了一天活,杜落落腰酸背疼,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以为她的日子会一直平静下来。 第二天早晨,蝉西又出现了。他匆匆忙忙丢下一个盒子:“这个给你。我还有些事请要处理,下午再来。”说完,他转身匆匆走了。 杜落落打开一看,里面是自己的卖身契。拿着自己的卖身契,她的心里五味陈杂。她一直辛苦地筹备歌舞事情,殚精竭虑,为得就是早一天拿到这卖身契,得到这自由身。结果她今天顺利拿到这卖身契,却没意料中的欢喜。又是蝉西帮她,是靠他帮她达成的目标,这并不是她的所愿。可是,此刻卖身契已经在手,再说要靠自己力量才离开,又未免太矫情。 “蝉西,谢谢你。”杜落落心中默念:“这样我又欠你一次。虽然你帮我很好,可是我不想欠你。” 得到了卖身契,她起身拿着这卖身契去找幺娘。她想要马上回叶榆一趟,她迫不及待要看看容若怎么样了。 —— “什么?你要走?”幺娘一脸不可置信。 “是。”她低了头,仿佛理亏的是她。也是,一直以来,幺娘对她不错,也没有强迫过她接客,吃穿用度上对她也甚是大方。此刻贸然提出要走,她是急着见容若,可是对幺娘那边,还没排完的歌舞,还是一堆烂摊子。 “幺娘,其实我来这里是不告而别,叶榆有人在等我。我实在不放心。”杜落落艰难解释。 “小情郎吧?”幺娘目光流转,看向她手中的卖身契,说道:“这东西现在在你那了。他也肯放你走?” “蝉西是很好的人。”杜落落解释道。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年轻的时候对你好的人,你要好好珍惜啊!”幺娘轻叹了口气,说:“这阁里的歌舞还需要仰仗你的帮忙。你若是现在走了,这匆忙之间,我上哪里找一个可心的能够接手你的人?这次的歌舞只怕就要砸了。拜帖都下了,你好歹帮我准备完这次再走。我知道,也没法强留你。就当我求你,看在往时的情份上。” 幺娘的请求,杜落落觉得难以拒绝。可是,容若,她又迫不及待想去见他。她一时陷入两难。沉吟良久,她回答说:“好,幺娘,我答应你,好好把这次歌舞办好。” 幺娘笑逐颜开,搂着杜落落的肩膀,说:“你这样最好了。叶榆等你的人,可以先找人通知他一声,这样,也不致于太担心。” 听到幺娘这么说,杜落落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了,我可以找人先给容若说一声我的情况。以前,我被困在阁里,不能离开。现在我自由了,这些都好办了。可是找谁好呢?” 一想到找个可靠的人帮她去趟叶榆,她想到的就是蝉西。蝉西走南闯北,而且也去过叶榆,又是对她很好的人,是她十分信任的人。可是,让他去代替自己去见容若,替自己传信,这样太残忍,也不合适。 杜落落一边筹备歌舞的事情,一边沉思,到底应该找谁帮她传话。阁里的姑娘们都太忙了,阁外的人又信不过,真是头疼! 正思考间,看见金萱轻盈地跑过来,欢快地对她说:“绛云,慕容公子找你来了,正在花厅等你呢!” “慕容公子是谁?我不接客,你知道的。”杜落落放下手里的活,看着金萱说。 “你见过的,他说找你叙叙旧。”金萱笑嘻嘻拉起杜落落,拖着她向花厅走去。 94.第94章 如果你是我的 杜落落来到花厅,远远看见慕容昕站在花厅,周围早围了一圈莺莺燕燕。他人本来年轻又长得俊俏,上次在阁里带着姑娘们玩游戏,出手又大方,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一看他来,好多姑娘主动围上去搭话。 一看见杜落落,慕容昕扭头对身边的姑娘们说:“我要跟绛云说几句私话。”姑娘们笑闹着离开了,他带着笑迎上杜落落。 “你找我有事么?”杜落落问他。 “没有事,就不许我找你么?”他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 杜落落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因为他曾跟她说过他的故事。虽然她对慕容昕并无绮念,可也不想让这可怜人难过。于是,她说:“是突然看你找我,有点意外。” “我其实是担心你。前些天外间传说你拜了接吻师傅,得了真传,又听说有人借此事刁难你。我不放心,来看看。”慕容昕说道。 “其实,已经没事了。”那天的尴尬,杜落落不想多说。不过,还好蝉西及时赶到帮她。 “嗯,那就好。我听说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听说那天有个男人出来帮你,他是一直养你的恩客?”慕容昕又问道。 她和蝉西的事情,杜落落并不想过多解释,于是简单应道:“嗯。” “那就好,那就好。”慕容昕脸上现出明朗之色。“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尽可以找我帮忙。我一直担心着你呢。就是你阁里歌舞的事情,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事情也尽可以找我。” 杜落落心念一转,突然想到给容若稍信的事情,略有迟疑,可是一时又找不着别的合适的人选。想着慕容昕对她也十分关切,她于是对慕容昕说道:“歌舞的事情倒是不用麻烦。但是眼下有一件事情,也需要跑腿,对我非常重要。不知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什么事啊?你快说。”慕容昕兴致勃勃地问。 “帮我对人稍句话。就说我一切安好,安排好这边的一切,最迟过帮个月,我就会启程往回走。别的事情,我会当面给他解释。不过,需要跑一趟叶榆,挺远的,我怕你不方便。贸然开口,主要我身边也没别的合适的人。”杜落落说。 “叶榆啊?”慕容昕瞪大眼睛问。 “嗯,一切费用我来出。只是太远了,如果你没时间也没事,我看看再找别人。”杜落落说。 “能为绛云效劳我十分荣幸呢!”慕容昕唇边挑起一个笑。“只是,你还没有告诉我送信给谁?” “给容若,一个琴师。”杜落落忙说:“等会儿,我会把地址给你写出来。” “琴师?莫不是绛云的相好?”慕容昕狡黠地问。 杜落落脸上现出羞涩的神情,说:“以前是不错,现在不知道了呢。只是,我是不告而别,怕他担心。” “我明白了,你尽管放心,我一定帮你传到话。”慕容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杜落落一听这话,十分欢喜:“太好了!那我就先谢过你了!我回房去给你写个地址,你就按着那地址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吧。还没有见过绛云的房间呢。”慕容昕殷勤地说。 杜落落不好拒绝,说:“那好吧,不过我房间简陋的很,只怕你这样的公子哥坐不惯呢。” 慕容昕跟在杜落落的身后走进了她的房间,他四处打量。只见她的房里放着简单的一张床,床上被褥布料也很粗次奥。一个梳妆台,上面没有看到钗环首饰,倒是放了不少书笺。窗户边放着一个小桌,一把椅子。就这些。 慕容昕心中暗想:“这幺娘果然好手段。就这样简陋的住处,倒让这姑娘对这凝香阁不离不弃。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才做到这些?” 杜落落从自己的梳妆台里拿出一方平时舍不得用的东湖绸,细心地写上了容若的名字和地址。而后郑重交给了慕容昕。“就这里,帮我给他传那些话。” 慕容昕将那绸笺收入到自己怀里,说道:“绛云,你放心,你要说的,我一定一字不丢地帮你带到。” 杜落落又拿出荷包取出了几大锭银子,算花销应该只多不少,递给慕容昕:“这是路上的费用。车马、住处,还要劳你长途颠簸。我心里过意不去。你看这些够么?” “够,够!”慕容昕笑着接了银子,又说道:“照理说我不该收你银子,可是怕你跟我计较,就当先放在我这。” 杜落落点头称是:“嗯,叶榆离这里来回也要好长时间。原本让你为我跑一趟,我已经很不安心了。如果再让你贴钱,我就真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的事情,我马上给你去办,你等我的好消息。”慕容昕笑容满面,拍了拍怀里的信件,挥手给杜落落告别。 蝉西来的时候,正看见慕容昕从杜落落房门口离去的背影。他皱了皱眉,对穆赫摆手说:“去帮我看看那个小子底细。” 说完,他进了杜落落的房间。正看见杜落落自己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傻笑。杜落落一看到他进来,连忙敛了笑,迎上来,叫道:“蝉西。” 看到杜落落那种甜蜜的神情,不知为谁绽开,蝉西心里叹了一声,却没有戳破她。只把手上的糕点递了过去,说:“我给你带了福歆斋的桂花糕,刚做出来的,正新鲜,你尝尝。” “福歆斋?他们家的东西很贵呢!”杜落落叹气,“又让你破费。” 蝉西有些生气,拉住了杜落落的手,说:“不许再跟我说那么见外的话。” 杜落落挣了挣自己的手,这次蝉西却并没有把她松开。 “嗯,好了,我知道了。我要吃点心。”杜落落不满地抗议。 蝉西这才松了她的手。杜落落扭身去拿水盆接水准备洗手,结果,蝉西抢过她的水盆,说:“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这里你也不熟。而且你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辛苦了吧。”杜落落从他手里又把水盆抢过来。 蝉西坐在杜落落的房里,等着杜落落,想着刚才她离去时说的那句话,“你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辛苦了吧。”就有点像等候夫君归来的小娘子说的话一样,一时心中甜蜜,神思飘渺。 “杜落落,如果你是我的,那就好了。”他心中默念:“总会有那么一天。” 95.第95章 让我害怕 杜落落打了水回来,叫蝉西洗手。洗完了手,杜落落递了一块手绢给他擦手。蝉西手里拿着那块手绢,看了看,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从盒子里挑了一块,递到杜落落手上,说道:“给。这个味道很不错的,他家做糕点的时候,老远就闻道香味了。” “嗯。果然很好吃呢。”杜落落咬了一口糕点,酥软甘甜,那味道舌尖上融化,心情也变得很好。 她拿起一块点心,递到蝉西手上:“快,你也尝尝,好吃地很呢。” 蝉西看着她吃得开心,也不由地笑了。他接过她手中的糕点,说道:“你爱吃的话,我天天买给你。” “不要,好贵呢!”杜落落吃得说话都含混不清。 蝉西宠溺一笑,并未搭话。他突然觉得,就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吃点心,很好呢! “蝉西。谢谢你吧卖身契给我。”杜落落抬起头,对着蝉西说。她看到蝉西脸上的弧线,清晰俊朗,五官十分立体,这样的人,放在古代现代都是美男子,可他喜欢的人竟然是自己。她心里有一点小虚荣飘过。 蝉西闻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嗯,你自由了。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说。“这不是你的愿望么?” “是。只是……”杜落落有些为难地对蝉西说道:“我想此间事情结束,我去叶榆。” “去叶榆?”蝉西抬着他那好看的睫毛,凝视着杜落落问道。 杜落落心里明知道他的心思,有些担心他,但还是心里一横,索性都说出来:“我想回去找容若,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我想早一天回到他身边。蝉西,谢谢你帮我早日脱身。这些钱,我会还你。” 蝉西皱了眉不语,低头在那里嚼糕点。气氛一时尴尬。 杜落落心里想:“蝉西,对不起,我不想让你难过,可是我的心在容若身上。早点让你清楚我的心意,对我对你都比较好。” 沉默片刻,蝉西又抬起头来,目光直视杜落落,问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心心念念想的是他。可是他现在是否还想着你呢?你在吴县这些日子,他可曾有来找你过?或者想办法和你通消息?你们分开那么久,你自己的心意没有变,你可知道他有没有变?毕竟,你们隔了时间、空间。” 他一连说了这么多,都是杜落落所未曾想过的,她一时就怔住了。 其实,不是她未曾想过,而是她不敢深入去想。 容若,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他像皎洁的新月,像山巅的新雪,像出尘的谪仙。他所在之处,众人无不为他倾倒。作为一个才华横溢的琴师,他还有那么多粉丝…… 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会不会爱上了别人?就算他没有见异思迁,可是是否有别的女子投怀送抱?…… 她自己都不敢想。 蝉西的一番话戳中了杜落落心中隐藏最深的魔咒,杜落落生气地说:“蝉西,你不要乱讲!” “我只是看你那么认真,怕你受伤,想要提醒你一句。”蝉西镇静地对视着她充满怒意的双眼。 “我相信他。就算隔了时间、空间,他这个人是不会变的。”杜落落坚定地说。 “好吧。我就是提个醒。”蝉西说。“你不喜欢就当耳边风好了。” 好像想起了什么,杜落落气鼓鼓地指责蝉西说:“你说他不好,是因为我喜欢他,你不喜欢我这样,是不是?” “没想到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么卑鄙的人。”蝉西皱着眉,不悦地放下了手中的糕点。 “是你现在变得让我害怕。你这次出现,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你。”杜落落继续指责蝉西,她有些迁怒于他。 “害怕?!”蝉西不高兴地说,他突然双手扶住杜落落的肩,盯着她说:“以前的我,现在的我,都是我。我只后悔我来得太晚!以后,你总会知道我为你付出的真心。”说完,他放开杜落落,拉开房门走了。 杜落落生气地坐在床边,不去理他。 桂花糕还在盘子里飘着诱人的香气,但已经没有人再吃它。 …… 只是,这魔咒一旦种下,就很难解除。 夜深人静的时候,杜落落想起蝉西的话,竟然暗自流泪了。反思到因为容若的话题,今天白天她情绪就有点失控了,对蝉西一味指责,根本就不像平时的她自己。 容若,容若,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 雏凤楼,夜。唐花仙的房里熏着暖香。 少年斜倚在唐花仙的腿上,慵懒地说:“干娘,上次绛云那件事没办漂亮,不过,这次我又想了新的法子。” 唐花仙的手抚摸过少年的长发,感慨道:“你对我很好,对咱们楼里的事情也这么上心,这份心思,我真是感激呢。” 少年转过身,仰望唐花仙,目光诚挚地说:“干娘又何必见外。自从八岁干娘救我那年,我的心思,便都在干娘身上。干娘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干娘的心愿,便是我的心愿。” 唐花仙看着慕容昕年轻俊美的面庞,想起这些年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内心激荡,伏下身,在他唇边轻轻一吻。 慕容昕唇边带了笑意,他拉起唐花仙的手,也在上面轻轻印上了一吻,又调皮地玩着她指甲上的寇丹继续说:“干娘,我想去一趟叶榆,我这次知道那绛云在叶榆还有个相好呢。这次咱们可要多管齐下,一方面,拆散他们这对,乱绛云心神;一方面,买通凝香阁的姑娘,趁机破坏。想她们凝香阁得意已久,必然会掉以轻心,此次,势必难以躲过。” “你要亲自去叶榆?找咱们楼里的下人去办就好了。”唐花仙不放心地说。 “那些下人笨手笨脚的,这事还需要些随机应变的机巧。只怕交给他们办砸了,或者走漏了风声,那就不好玩了。”慕容昕说:“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可是你自己走那么远,让我如何放心?”唐花仙摸过慕容昕的脸颊。 慕容昕双手环住了唐花仙的脖子,说:“所以,我想让干娘同我一起走一趟。” 96.第96章 心碎 蝉西一直没有过来。 第二天,杜落落准备阁里排演歌舞的道具,樱花樱草跟在她身边帮忙。她一边收拾着,一边忍不住望向门口。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樱花无邪的问。 “应该是想那人。”樱草偷偷笑。 “哪个人啊?”樱花又问。 “那天台上救姐姐的那个。”樱草得意地回答。 “小家伙,不要乱讲。”杜落落收了目光,听见两个在偷偷说她。 天色快黑了,一直都没有看到蝉西的身影。昨天的事情,他是真的生气了吧。杜落落有点懊恼,想着应不应该主动向蝉西道歉。想来想去,杜落落还是觉得算了。 也许,让他讨厌我,这样也很好。他就不会再喜欢我,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杜落落以为蝉西不会再来的时候,傍晚时分,蝉西又出现了,手里提着还是一份糕点。他看见杜落落,目光一亮,走上前来,把糕点递上:“给,你爱吃的桂花糕。” 樱花樱草笑嘻嘻走开了。 杜落落家眼睛瞅着脚尖,不安地问:“蝉西,你不生气了?” “生气?”蝉西反问,却没了下文。“不说那些了。赶快吃吧。刚做出来的,正新鲜好吃。” 杜落落接过糕点,对蝉西说:“蝉西,你也来吃吧。” 两个人吃着糕点,蝉西聊着今天见到的趣事,一时有说有笑。 得到了蝉西的原谅,杜落落心情都很好。结束了此间的事情,她就可以见容若了。而且,慕容昕也已经帮她给容若去带消息。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杜落落在这种开心的状态过了好些天。蝉西每天给她带些小点心来。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点心。蝉西却没有再跟她提情情爱爱的事情,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很亲近很亲近的朋友的关系。 怀揣着美好的希望,仿佛明天就会坠入一个美好的拥抱,也许,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然而好景不长,慕容昕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平静。一天,杜落落正忙得头晕眼花,只听远远喊她:“绛云,慕容公子找你呢!在花厅。” “慕容昕?”杜落落一下想起托付给他的事情,精神地蹦起来,向花厅冲去。 容若,来信了吧!容若,怎么说的?容若,会不会想我?一路上她的心里打了无数问号,可是还忍不住带着甜蜜幻想。 慕容昕看到杜落落欢快的跑来,不似她平时稳重的模样。他好看的眉毛微蹙,眸光低沉,声色暗哑说:“绛云,对不起,我没完成你的托付。” 杜落落一下呆立:“怎么了?没有找到容若么?” 慕容昕摇头说:“不,我找到了。” “那怎么了?不会是容若出事了吧?”杜落落焦急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神情中捕获一些消息。 慕容昕避开她的眼睛,说:“不,他很好。” 杜落落着急了,轻轻跺着脚说:“到底怎么了?快说啊,我都急死了!” 慕容昕没有吭声,他垂着头,从袖中拿出了一卷布帛,递给杜落落说:“他给你这个。他要说的话都在上面。” “什么?”杜落落接过布帛,小心展开。当她认真看完了上面的字,她身子一晃,差点倒下。 只见上面写着:“当日一别,前尘若梦。梦断时分,各自珍重!” 这笔迹,她认得,是容若的无疑。 她心中苦涩,忍着泪水,问慕容昕:“他可有说别的什么?” “当我说了你让我传的那些话,容公子不语,他起身写了这个给我。他写得很快,显然经过深思熟虑,态度十分坚决。”慕容昕审视着杜落落的神情说道。 杜落落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要绷不住了。她扭过头,偷偷擦了一把眼泪,又故作平常地对慕容昕说:“嗯,那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慕容昕低了头,装作没看见,他嘴里又说:“额……” “是不是还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杜落落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对慕容昕说。 “好像,容公子早已经听闻了你在青楼的事情。想他心中必是有些芥蒂。这些事情虽然他嘴上不说,心中必然是会计较。我是男子,也多少了解他的心情。还请你不要太怪他。” 慕容昕这番话明着是表达他对容若的理解,让杜落落不要太难过。其实,更是揭杜落落的伤疤,刻意强调她人已经在青楼呆过的事实,让她明白青楼的女子,别想要个好归宿。 果然,杜落落听了他这番话,好像全都明白了。容若早就知道她在青楼了。他不来找她,只是因为,他觉得她不再是干净的女人,他嫌弃她了! 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汹涌而下。 慕容昕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觉得已经达到目的了。他拱拱手说:“绛云,那我先告辞了。” 慕容昕一转身,杜落落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跑回到她房里。她一回房,就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让泪水恣意留下来。 本来他们都已经互许终身,如果不是那次绑架,也许他们早已经成亲,过上了她希望的生活。可是这一切都破碎了。 她在青楼里,面对客人的刁难,面对的排演的压力,支撑她走下去的,就是容若。她奋力地攒钱,为得就是早点脱身去找容若。可是,容若却不要她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包括自己的人生都失去了方向。 那个曾经在榕树下等她的男子,早已经不知何时离去。 而只有她自己,却傻傻地以为,他会一直等她。 她的心碎裂了,泪水泛滥,打湿了被褥。 “落落,吃点心了。”蝉西提着点心试探地推开杜落落的房门。今天大家都说没有见到她,她的房门也没有锁,人在哪呢? 等房门打开一条缝,蝉西看到杜落落脑袋蒙在被子里,身子却露在外面。 不会睡着了吧?这个时间不应该睡着了。这个姿势,也不太对。 “落落。”他小声叫,没有人理他。 他吃了一惊,连忙把点心放在窗边的小桌上,去翻杜落落的被子。怎么湿湿的,他一抹,床上湿湿的一片。 看到杜落落睡着了,脸上挂着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 97.第97章 孤独的那个人 等杜落落醒来,感觉头疼欲裂。因为哭得太久,脑袋有点闷闷的,眼睛也十分不舒服。她抬起头,看到屋里一盏烛灯,灯下一个人影,坐在桌边,背对着她。 等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看清那人影是蝉西。蝉西背对着她,暖暖地光线从他身后投射过来,在一盏孤灯下,他的背影却显得孤单。他正拿笔写着什么。 “蝉西。”杜落落叫道:“你怎么在?” 蝉西闻声扭头过头,站起身走了过来。他指了指桌上放凉的点心,说道:“带糕点过来看你看你不太对劲。不放心,所以多呆了会。你还好吧?” 杜落落沉默,自己糟糕的状态都被他看去了。迎向蝉西关切而探询的眼神,她心里更为难过,眼泪就有点抑制不住地往外涌。 蝉西大约看出来她的窘态,扭身走向旁边的水盆,用手绢浸润了,递给她说:“擦擦脸吧。” 杜落落接过了手绢,看到了上面的图案,十分吃惊:“这是我的手绢!在叶榆就丢了。蝉西,你是怎么拿到的?” “这个故事也很长,等你心情好了,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蝉西看着杜落落说。 杜落落擦了擦脸,那种旧物的熟悉感,熨烫她的心。一时她想到很多旧事: 那还是她刚到叶榆不久,碰到小何,应邀去星光大道的表演场地。傍晚,那一场骤然而来的雨,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机缘巧合地相遇在店铺的屋檐下。她一抬眼,看到那男子雨湿了长发,静立在那里,如一幅极美的泼墨画。她递上了自己的这方手绢,这是她和容若的第一次邂逅。 后来,她和容若同台演出,渐渐默契。小王爷赵胡约她吃饭,饭局之中,容若维护她,小王爷生气,用热茶砸了容若。她曾掏出手绢,为容若冷敷伤口。这手绢贴着容若的伤口,看到那伤痕,她心中疼惜非常。那次之后,容若待她似乎有一些不同。 再后来,遇到王禄升那个扭曲的坏蛋,容若被重伤,却不顾性命也要救她。等他们成功逃脱,她曾经拿着这手绢为容若擦拭脸上的伤口。她无意中窥知容若的心意,本以为这秘密一直会保持下去,没想到容若却亲口向她表白。 如今,再次看到自己这方手绢,多少事情,如画卷展开,浮光掠影之下,却带来更多的伤心。 容若,我的心意一直没变,可是,你的心,现在在哪里? 杜落落用这手绢擦着脸,可泪水却更往外涌。她的泪水静默泛滥,最后压抑不住哽咽成声。 蝉西看杜落落如此伤心,他用手环住了她的肩。她就靠着他那样哭着,他就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落落,为什么?”蝉西轻声说。 杜落落哭得伤心,并没有答话。 “这样我很担心你。”蝉西说。 “容若。”杜落落哽咽着说出容若的名字。 “唉……”蝉西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已经知道,杜落落的心里有容若;只是他不知道,容若在她心里竟然扎了这么深的根。 可是他不想让她哭,他想护着她,让她一直开开心心的,变成往昔那个明朗自信的姑娘。这是他此时暗暗许下的心愿。 于是,他更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曾经,杜落落以为将来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容若,可是现在却是蝉西在说着这样的话。听到这些话,她却更感觉茫然而无助。也许,一切的许诺都会变,这世界没有谁能陪伴谁终老。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是永远站在那里的,可怜自己、痛恨自己并爱着自己的,孤独的那个人。 夜深了,蝉西终是走了。杜落落稍稍平复下来的心情,随着他的离开又坠入黑暗之中。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是容若却选择离开了她。这一切,也许就是叫做造化弄人吧。 蝉西一早提着早饭就来看杜落落。可是杜落落的房门紧闭,人还没起床。于是,他就站在她门口的回廊里,不安地等待着。昨晚他看她情绪好转,才离开。难道晚上又哭了?睡得太晚?不会一时想不开吧?想到这里,他就更为焦急。伸出手放在她的房门上想要敲门;可又怕她睡得太迟,如今正在睡梦中,被自己打扰。他的手放在门上又放下来。他的人在回廊里转来转去。 第一次,他觉得有如此难以决断之事。他在杜落落房门口远远近近、兜兜转转、欲敲又止、焦急徘徊的窘态被路过嫣语姑娘看到了。嫣语轻笑,自作主张地上前去帮他敲了杜落落的门。 杜落落开了门,看到蝉西和嫣语站在门口。嫣语笑着把蝉西一把推了进去,冲杜落落眨眼,说道:“绛云,哪有让客人站在门口的道理。” 于是,蝉西站在杜落落的房里,仔细打量杜落落,看她脸色苍白,眼睛浮肿,一副憔悴的样子,必是昨夜也没有睡好。“落落,擦把脸,吃点东西吧。”他体贴地说。 杜落落还脑中呆滞,沉在昨天的伤心中。她抬眼看了下蝉西,他走来,打开的房门,带来了清晨的阳光和屋外的新鲜空气。一时间,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现在什么时间了?”她呆呆地问。 “辰时,还早。”蝉西回答,“我替你向幺娘告了假,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蝉西如此体贴,若他是容若……想到此,眼泪又忍不住在杜落落的眼眶中打转。但是她尽力忍住,说:“我没事的。” 蝉西看到了杜落落眼眶中的泪,他知道她说那些,她那些伪装的坚强,是不想让他看到。于是,他答说:“那就好。”装作无事地走到她的身后,实际却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下难过:“她的心事并不想与我分享,她的情绪并不想让我看到,她,始终还是把我当外人吧。” 我最先遇见你,却与你擦身而过。他住进你的心里,人却离你而去。你在你的城里等着他,我在我的城里等着你。你伤心着你的伤心,我落寞着我的落寞。想要给你一个拥抱,却怕我不够温暖。孤独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你,是我。 98.第98章 怎么哄女孩子 蝉西心中难过,但看到抬眼看到杜落落乱蓬蓬的发,想她也一定十分伤心,昨夜一定又哭很久,早晨开门都没有顾上收拾自己。想到这,他心中不由起了怜惜之意。 他靠近她的身后,捻住她一绺长发,说:“看你头发真乱,来,我给你梳梳头。” 杜落落正悄然流泪,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窘态,默默地点了点头。 蝉西推着她到梳妆台边坐下,自己站在她的身后,拿起了梳子,他的手摸着她的长发,轻轻的,一下一下地,为她梳理着。蝉西的动作十分轻柔,很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杜落落不由想起了那个时候容若也曾这样,也曾用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发。 那时,她和容若站在舞台上表演吃喜面,她忐忑而欢喜。发呆间,她突然看着他的脸、他的睫毛近在咫尺,她看到他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直视着自己。她一惊,面条断了,他帮她掩护,他的手抚过她的唇,她抬眼看到他的唇,有着很干净很优美的唇线。可是在两个人嘴唇将碰未碰的那一刻,他独自吃掉了剩下的面,侧过头,却抱住了她。他的手爱抚的滑过她的长发。就像现在蝉西做的一样。 那时候,她不知道容若的心意,感觉深受打击。她只知道她明明都在他眼前,准备接纳他的亲吻,可是,他没有亲她!他抱住了她,可也推开了她! 直到后来,又经历了种种磨难,容若为她受伤,容若向她表白心意。那一天,她也要告诉容若,她喜欢他。不等她说出,他却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她喜欢他,他早就知道;他喜欢自己,她却最后才知。她傻傻地等着他,以为他也会一样的心意;他却丢开了自己,而自己却后知后觉。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他的聪明;到最后,她还是最蠢笨的那一个。 想到这些,杜落落最后还是没忍住,趴在了梳妆台上,流着泪哽咽着说:“蝉西,我是不是特别笨,特别没用?” “怎么会?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独立,最特别的一个女孩子。”蝉西说。 杜落落闷声说:“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并没有那么好。我一点也不特别,我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要不然,容若怎么会不要我?” 蝉西拿着梳子的手停在半空,心想:“她哭得这么伤心。我还想是容若出了什么事情,原来却是容若抛弃她了。”他因为杜落落伤心,原来一直没敢追问原因,此刻乍听到原委,便又低头心中暗想:“那是他容若不识货。她如此倾心你,容若,是你自己不懂珍惜。” 他放下梳子,轻轻拍了拍杜落落的肩,只劝慰道:“你如果想哭,今天就放声哭吧。只是过了今天,不要再这么伤心了。” 杜落落哪里理会他,听他也发现了自己在哭,也不加遮掩了,哭得稀里哗啦。 蝉西没想到会成这样,无措站在那里。 呆立一会儿,仿佛想到什么,蝉西问:“你在阁里,容若在叶榆。那么,有关容若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杜落落哽咽回答:“慕容昕。” “慕容昕?”蝉西想了想,想到那天他来时正看到的那个少年的背影,不由问道:“可是那天来你房里的那个少年?” 杜落落:“你看到了?” “……‘蝉西沉默不语。脑中电光火石一般。 那天他令穆赫跟踪慕容昕,摸他的底细,穆赫回报说:慕容昕是雏凤楼唐花仙的人。当时,听了穆赫的回报,他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提醒一下杜落落,不要和慕容昕走得太近,要小心提防。但是,后来就没有再见到慕容昕出现,所以,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有关容若的坏消息,却是慕容昕带来的。 蝉西沉思:“慕容昕为什么带来这个消息?他是唐花仙的人,他带的这个消息有几分可靠?如果是真的消息,便是罢了。如果是假的消息,那么容若并没有抛弃杜落落。可是,揭穿这些,又给了他们复合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完全是自己送出去的。” 想到这些,蝉西没有说话。不管是真的假的,自己没有深究,就让它随风去吧。 可是看杜落落在那里哭得伤心,蝉西看着难过,却也没有办法。该怎么哄一个女孩子呢?他不会。 可是,他在尝试。 蝉西说:“落落,跟我出去走走。城西有一家说书馆,经常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我去给你点几段搞笑的故事,听一听,你就会开心起来。” 杜落落说:“我没有心情。”继续趴着哭。 蝉西说:“落落,聊聊你们阁里歌舞的事情吧。现在准备的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杜落落说:“我没有心情。”继续趴着哭。 蝉西说:“落落,听说你唱歌很好,叶榆有很多粉丝呢。你给我唱首歌吧?” 杜落落说:“我没有心情。”继续趴着哭。 蝉西说:“落落,别难过了。你看你又聪明又美丽又可爱又善良,容若不识货,随他去了。反正有人喜欢你。” 杜落落说:“才不是。”继续趴着哭。 看怎么都哄不来,蝉西第一次发现哄女孩才是世间第一难事,蝉西心里都快哭了。蝉西正手足无措间,杜落落突然抬起头,擦干眼泪,看着他,一说眼睛闪亮。 她终于发泄完情绪了,不哭了吧。想到这,蝉西一阵高兴。 结果只听见杜落落说:“蝉西,我又不聪明又不美丽又不可爱又不善良,我最讨人厌了。要不你说,容若怎么会不要我呢?” “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蝉西无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也算是一种安慰。 “误会?”杜落落喃喃道。 一时间,诸多情绪在她眼中流转。“误会?”她又喃喃低语。 蝉西看她一向黑白分明的眸中竟然涌出了这么多色彩,仿佛绝美的玉石碎裂,被光折射的颜色。一时想将她抱入怀中,阻止她的碎裂。 他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去。 99.第99章 他对你好不好? 他伸出手去,看她的眼睛看着他,却终是没有送上那个拥抱。他的手替她拂起额前的乱发,说:“要不,你就亲自上叶榆去看一看。” 蝉西的话也说中了杜落落的心思,她还是想要自己亲自去看一看。她霍地站起身,脸上还挂着泪,说:“我现在就去。” 蝉西心中叹气,想自己还是败给了她,说:“你也先准备准备,毕竟,到叶榆,行程并不近。一路上吃用,最好要提前打点。” 他正细细密密地叮嘱,却不料想杜落落扭身到床边,翻出一个荷包,对他说:“蝉西,谢谢你。我先走了。幺娘我那边你替我跟她说一声。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等不及。” “落落,……”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她匆匆忙忙出门了,徒留下他一人呆立在她房中…… —— “这次的歌舞比赛,先取消吧!”一人身穿青衣,负手而立,对幺娘吩咐。 幺娘十分吃惊,前面办的几场歌舞使得凝香阁名声远扬,大家都盼着参加这一次呢。怎么突然就要取消呢!于是她说:“可是,这拜帖已经下了,客人们都知道了消息。这贸然取消,只怕对阁里的名声不好!而且,雏凤楼近期也有表演,我们的一取消,包不准那些客人都转身去捧雏凤楼的场子。这可不大好啊!” “嗯,知道了。让你取消,你便取消吧!这是主子的意思。要知道,你现在只是暂代这阁主一职。”那人语调平静,话里内容却透着威压。 “好,好。我知道了。”幺娘堆笑,“这不我也是为咱这凝香阁打算嘛!” 想到了什么,她又试探着问:“那这歌舞取消,可是和绛云有关?” 那人转过身来,冷着脸说:“幺娘你混迹欢场这么多年,也该明白一个道理。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不该揣测的事情不要揣测。” 幺娘满目风情嗔笑,“是是是,这不是一时好奇嘛?我不多问便是。” 送走了那人,幺娘却在心中暗暗盘算,没准这事情真和绛云离去有关。这绛云前脚跑了没多久,不到一天工夫,这边就通知她取消歌舞的安排。看来,这绛云,被一个大人物盯上了呢。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个大人物是谁?明面买下这凝香阁的是今天去她房中的那个青衣人。可他背后似乎还有个主子。这主子是谁?她却从未从他口中捕获到一丝内容。 不过,管它呢!这卖阁子钱在她手里兜着,她给自己已经在老家置了一处大宅子。明面上她还是这凝香阁的主人,在这阁里依旧是呼风唤雨。这样,就够了。 幺娘想到这,心情很好,哼着小曲,走到白素的屋子里,对白素吩咐说:“绛云走了,一时没个合适的接手的人。你去再发一遍拜帖,就说暂时取消这歌舞,还请客人来喝酒吃茶。说点好的,客气点,几个老主顾,你就亲自去跑一趟。我看你办事稳重,这事就交托给你了。白素,你一定要把这事情办好。” 白素本就和杜落落关系不错,这绛云的摊子丢给了她办,她也愿意帮忙。此刻幺娘又仔细叮嘱,她更是打起精神,要把这件事办好。 等帖子都送出去的时候,已经好几天以后了。杜落落正坐在去往叶榆的马车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时感慨万千。她被绑来的吴县时候,那还是夏天。可现在,已经初冬了。树上的树叶都已经掉得七七八八,剩下那么几片孤零零挂在光秃秃的树干上,一片萧索。就这样,偶然还有树叶在风中吹落,一如容若对她凋零的爱意。 虽然还是很伤心,她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一想到容若就会哭泣了。 她要亲自去见他,去问问他,为什么? “叶榆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风景好。姑娘是第一次去叶榆?”同车的大婶跟她攀谈。 “不是。我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杜落落回答。 “我儿子也在叶榆呢,他在那里做生意,立了脚,说要来接我过去。我怕给他添麻烦,不肯来。现在,我自己来了。这次,我就去看他。”大婶自来熟地介绍。 “嗯,那不错啊。”杜落落应付道。 “看姑娘年纪不大,还没有许婆家吧?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爹娘得担心吧。” “我是个孤儿,习惯了。”杜落落懒得跟她解释穿越的事情,就胡编了。 “那你去叶榆可由地方住?要不,来我们家。”大婶热心肠地说。 “多谢大婶关心了。我住客栈就好。”杜落落拒绝了她,还是感激地冲她笑了笑,表示友好。 没想到那大婶继续自顾自说:“我儿子人长得好,心也善良,也能干。就是吧,原来出来在叶榆打拼,错过了时间,到三十了还没找到媳妇。我这当娘的急啊。” 既然人家都主动关怀了,杜落落于是安慰她说:“您儿子那么优秀,只是缘分未到而已。” 结果那大婶一听这话,热切地拉住了杜落落的手说:“姑娘,一路过来,我看你这人就不错。要不,到了叶榆,你跟我去见见我儿子,没准,还能成个好姻缘呢!” 原来这大婶是急着给她儿子说亲呢,难怪对她那么热情,杜落落一下无语了。 呆了会,她说:“不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就在叶榆。” “有喜欢的人啊!”那大婶撤开了她握杜落落的手,脸上现出失望的神情。但没多久,她又热切地打听起来:“看姑娘你长得也挺齐整,得找个好人家。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后生?他对你好不好?” “他对你好不好?”问到了杜落落的心坎上。 这么久以来,她默默的喜欢着容若,却不敢更多奢求;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容若也喜欢了她好久。容若两次为她受伤,他的脸上还留着伤后不愈的一道红痕。她曾经摸着他的伤痕,对他说:“我会为你负责的。”他曾经流着血被拖出去,回眼悲怆地望着仍在险境中的她说:“我会为你负责的。” 那些往日的许诺,竟然也因为相隔不见、她落入青楼,而在飘逝无痕么? 好与不好,又怎么能一句话说清? 100.第100章 雨雪霏霏 慕容昕手里拿着得来的新拜帖,仔细端详,而后又揣到了袖子里。唐花仙走进屋里,慕容昕忙迎上去,将拜帖拿出来递给唐花仙,说:“干娘,她们凝香阁这次倒是主动放弃办歌舞表演了呢。撤办的拜帖都下了。本来还想破坏他们,看来是不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的人走漏了消息?” “不应当啊,这件事你知我知,然后就是那个说客张财神知道。莫不是他?”唐花仙接过拜帖细细看着,陷入沉思。 看唐花仙在思考,慕容昕在旁边说:“干娘也勿忧心。反正凝香阁歌舞不办了,我们正好趁机把这些客人拉过来。咱们向他们邀请的客人再额外发一份拜帖,再送点小礼物。不信他们不来捧我们的场。一旦开是来了我们雏凤楼,后面还不是就来着来着就习惯了。” 唐花仙亲昵地捏了捏慕容昕的脸,说:“就你鬼精灵。行,就依你。” “唉,只可惜我们白跑了一趟叶榆,在那绛云身上白白浪费不少工夫。”慕容昕叹道。 “也不是白白浪费,我倒是许久没有离开雏凤楼了。这次能与你出去,游玩一番,我也很是高兴呢。”唐花仙回忆旅途种种,只觉得甜蜜之情充溢心中。 慕容昕拉了唐花仙的手说:“那好办。干娘要想出去玩,小昕随时陪着。还怕干娘舍不得离开这雏凤楼呢。” 唐花仙依着慕容昕,感慨地说:“这次出去以后,我倒是改了主意了。以前我是天天守着这雏凤楼,寸步不离的看着这楼里,生怕出什么差池,生怕咱雏凤楼被别家打败了。这么多年,咱雏凤楼和凝香阁那边总是争来斗去,我和幺姐明里暗里也不知针锋相对多少回。但实际想来,是谁也没占到便宜,倒把这大把的青春,耗在这没意义的争斗上。 现在我寻思着,钱挣多少算够呢?上天能够把你送到我身边,已经待我不薄,它把给我最好的了。想我唐花仙这前半生人生坎坷,但我这后半生,能有你天天陪伴,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慕容昕动情拉起唐花仙的双手,说:“我能遇到干娘,才是我的幸运呢。” —— 杜落落在同车大婶的嘘寒问暖和各种八卦中,终于到了叶榆。一到叶榆,她迫不及待地告别了还试图盛情邀请她回家的大婶,她才不要见她儿子,做她的儿媳妇,她只想马上去看容若! 到叶榆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正赶上天色阴沉。杜落落走着走着,一阵寒风刮过,天上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她看雨势头不大,继续前行。但路上尘土沾上了雨水,却已经开始泥泞。她踩湿了鞋子,一不小心右脚踏在软泥上,一下陷进去,拔出来鞋边都是泥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子,她看那右脚鞋面已经变得污浊不堪,不由叹了口气。 走了半天,却没有拦上一辆马车,倒是看到不少衣着鲜亮的贵人和商贾悠然坐着车,在她身边擦肩而过。天上乌云密布,虽然是小雨,却没有停的意思,她的头发和身上已经变得湿漉漉。来时太匆忙,她穿的并不多,却不料赶上这样的坏天气。真冷啊,她不由紧了紧衣领。 走着走着,风势变得更大了,雨中竟然夹了些小雪粒。这是要下雪么? 她抬头看着天空,浓云密布,晦暗不明。她低了头继续走路,一时只觉得形单影只,寒冷孤独。路两边的商铺和人家开始陆陆续续透出光亮来,暖暖的光,像温暖的诱惑。 她被那光诱惑着,转过头,呆呆看着其中一间店铺。回想着曾经的某一天,那个少年站在那屋檐下,虽然他淋了雨,却难掩姿容风华绝代。他从她手里接过了手绢,擦干脸上的雨水,把手绢又还给了她,跟她轻声道谢。而后,他们没有再说话,只静默地站在屋檐下避雨。他离她很近,她偷偷地看着他。直到雨停,他已经走远,她还怅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看着,过去的片段如电影般展开,她便一时看痴了。 痴立间,有个人撞了她一下,她险些被撞倒在泥地里。等用左手撑住,自己又站起来,扭头去看那肇事者,却发现那人已经去的远了。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并不离去,却远远站在那里,冲她在笑? 而且,他长得有点脸熟。 是谁? 杜落落正在脑中思索,只见那人一扬手。她看到他手里的是……她的荷包! “站住,你个小贼!”杜落落大喊着,向那人追去。这荷包里可是她全身的家当。 结果那人跑得更快,一下拐到旁边的胡同里。 杜落落玩命狂奔,不顾脚下雨水四溅,结果追到胡同那傻了眼。这些胡同纵横交错,根本再难找到那人踪迹。 杜落落只要垂头丧气往回走,一面走着一面忍不住回想刚才倒霉的际遇。啊,她想起来了!难怪这个人如此面熟。包括这偷东西的场景都一模一样!这人就是以前偷过她荷包的那个小贼。只是上次,是她好运,遇到了蝉西他们一行三人。荷包被蝉西他们又追回来,嘉佑当时还教训这个小贼一顿呢!真是冤家路窄啊!这小贼专门又来偷她的荷包,也真够睚眦必报的! 钱也没有了,杜落落还要再走回去刚才走过的路,她正垂头丧气走着,只觉得一个人拍了她一下。 被人一拍,她一回神,惊然发现雨雪在自己身边纷纷被隔离,于是她抬头一看,脑顶上不知何时撑了一把伞。 那人是个瘦高的男人,他的身上背了好多伞,手上还举着一把,此刻这伞正撑在杜落落的头上。他看着杜落落,说:“客官,买一把伞吧。很便宜的,才要五个铜子。” 杜落落苦笑。这一路行来,都没有遇到个卖伞的;等到她的荷包被偷了,一点钱都没了,卖伞的倒来了。可是,这伞下好温暖,她生怕一说不,这伞就会离开她。 于是,她弱弱地说:“我能赊账么?我的朋友就住在不远处。要不,你同我去他家拿钱?” 101.第101章 情怯 卖伞的人撇了撇嘴,“赊账?”,他收回了杜落落头顶上的伞,奚落地说:“看你穿的也齐整,没想到连五个铜子都拿不出来。” 杜落落悲哀地说:“我被人偷了荷包。” “被人偷了?你找官府说。同我说个什么劲。”那人撑着伞走了,徒留杜落落一个人站在风雪之中。 杜落落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一不小心就溢了出来。她用左手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才感觉到自己手掌边缘有点疼。她抬起手,发现刚才被那小贼快撞倒的时候,她用手撑地,蹭破了手掌的皮肤。 “见到容若,澄清误会,这一切都会过去。”杜落落心中安慰自己,鼓起勇气继续向容若家走去。 快到容若家的时候,雨雪倒停了。她站在容若的小院外,打量着,除了屋顶和院墙变得湿漉漉的,一切好似以前没有变化。 她推一下门,门竟然是虚掩的。 她信步走进院子里面。 杜落落的目光望着屋里,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她一直想见容若,白天梦里都想着和他再见面的那一天。可是,现在她就站在容若的房外,似乎开口叫一声他的名字,都变得十分困难。 她在院子里转着圈,打量院子里熟悉的旧物。院里面的陈设也和她离去时一模一样。 她的手摸过院东侧的青石。容若有的时候靠子这上看书。可是他们一起排演歌舞的时候,这块宝地就被她霸占了。她累的时候,就往上一躺。容若就笑着看着她。 她又抚摸着院西侧那熟悉的石桌。曾经,容若在这里教她弹琴。他的手臂环过她,他的手拨弄着她的手指,手把手教她弹奏五音,细细地跟给她讲音和调的区别。桌子上焚着别人送他的香,她弹着别人送他的琴。只要她表露一下喜欢,他便毫不犹豫地把别的女孩送他的东西一股脑转送给了她。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很爱她了吧!只是她还傻傻的不知道。 要说这院里和她离去时有什么不同,那唯一不同的是,花池里容若亲手种的花都已经在寒风枯萎了。看到花池,又想到甄大小姐被她一拳打进花池的那一幕,她不禁莞尔。她满怀信心的想,到明年春天,这些花会再次生长盛开。 那些时光,曾经那么美好,都被镌刻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物上。 而她,就是来捡回这些时光! 于是,她鼓起勇气,对着屋里,大声喊:“容若,我回来了!” 没有人答话。 她不甘心,又大声喊:“容若,我回来了!” 屋里静悄悄,还是没有回响。 她犹豫了片刻,抬脚准备迈进去。 只听背后院门一响,一个女声同时响起:“喂,你怎么能乱闯别人家呢!” 乍一听到一个女声,杜落落震惊至极,她缓缓转过身,却看到一个女孩和容若手挽着手,亲昵地走进来。 容若的本来在低头看着那女孩,不知和她开心地聊着什么,此刻看到杜落落的脸,他的笑容便僵住了,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李锦瑜!”杜落落认出了那女孩,不由叫出了那女孩的名字。“你们怎么……”事实都摆在眼前,他们手挽手,贴得那么紧,宛若爱侣。容若明明和她聊得很开心,一看到自己,就冷了下来。杜落落感觉自己的泪水不受控制,要奔涌而出,后面的话被哽咽住,她楞是没有说出来。 “是你啊!”李锦瑜也立马认出了她。 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可没有半分叙旧的意思:“你当初丢下容哥哥走了,现在为什么又跑回来?扰乱他的生活?” 杜落落看向容若,容若别过脸去,不去看她。 杜落落一阵难过,辩解道:“容若,我是有苦衷的。不是我自己要走,是我被人绑架走了!” “是吗?”李锦瑜不依不饶继续问:“那容哥哥的钱财都去哪里了?你不是也带走了么?不会是被人劫走了吧?” “不是被劫走,是我买了宅院,可是房契被他们撕毁了。”杜落落解释。她满怀希望地看着容若,容若却不肯给她一个正脸。 李锦瑜冷笑:“房契就应该好好收藏。人家又不是你本人,还怎么用你的房契啊?!他们又怎么拿到的?别又说搜了你的身!” 杜落落一下被噎住,房契并不是他们搜身得到的,是她拿着房契想跟他们谈判,自己亮出来的。她以为用房契做诱惑可以实施缓兵之计,可是她错估了这些江湖人的心。她无法张口对容若说是自己主动拿出来的,于是呆立在当场。 一时静默。 容若用眼睛瞥了一眼她,可就那么一眼,让她心寒。 “容若,自始至终,我没有欺骗过你,我不是要走的,我是被迫的,请你相信我!”杜落落挣扎着喊出了内心的话。 容若仍然没有看她,倒是李锦瑜走过来,指着她说:“你没有骗过他,可是你抛开了他。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你走了,却把他一个不能下床的病人扔在这里,这是让他自生自灭啊!还好我看到了。要不然,你现在上哪里去找他!再说,你走了这么久,一个信都没有,他现在刚好,你就出来了,想叙旧情,这也太可笑了!” 杜落落突然感觉自己是百口莫辩,李锦瑜说得对,无论她是主动要走还是被绑走了,这个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但是把伤重的容若一个人丢在这里,这却是对容若已经造成的事实的伤害。难怪,容若不肯原谅她! “我是身不由己,我每天都想早点见到容若,告诉容若我的情况。可是我没法离开。”杜落落仍试图解释。 “是啊,你不是已经是青楼红人,大家都在仰仗你么?”李锦瑜。 “我不是!”杜落落辩驳。 “你撒谎!”李锦瑜针锋相对。 空气中硝烟弥漫。 杜落落不再看了李锦瑜,扭头对容若说:“容若,请你相信我。” 容若听了这话,终于扭过头,他看了看她,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带一点情绪。杜落落对视着他的目光,试图用目光传递自己的内心。 然而他并没有多看他,他扭过头,对李锦瑜说:“锦瑜,我们回屋。” 102.第102章 心痛如刀割 杜落落看他看过自己,却并不理睬自己,那种冷淡的神情,让她感觉心痛如刀割。可是她不愿意放弃,所以她跟在他们身后,心中盘算该怎样继续解释。 李锦瑜听见她跟来的脚步声,扭头训斥她说:“容哥哥叫我跟他回屋,并没有叫你。你这个女人,做了那些事情,还好意思跟来,也太不知好歹!” 杜落落再一次被李锦瑜奚落,可是她已经顾不上难堪了,她可怜地望着容若的背影,再一次对着容若说道:“容若,你相信我!” 这一次,容若终于顿住了脚步,扭过头。他的唇上下开阖,他的唇线还是那么干净那么美,一如她一起吃喜面那时。但他的唇这次却是冷冷对她说:“我没有让你跟来。” “我没有让你跟来。”这几个字一下下敲在杜落落的心上,如重锤一下下落下,她听见自己心碎裂的声音。 在青楼,在艰苦的白天与难眠的夜晚,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和容若重逢的情景: 他无意中推开门,却正看到她站在门外。乍然相逢,他脸上是愕然,是惊喜,他眼底的别离愁绪转成空。她奔向他,他张开双臂迎着他,他拥着她,她抱着他,他爱抚着她的长发,她细细勾勒他的脸颊。他们好像失落的一对玉佩,终于找到了彼此,他们好似两只缱绻的鸟,忘却了时光。 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这打击太大,她竟然没有泪了,她呆立半晌,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笑。 她突然觉得,一定是她走得太急,雨湿了头发,容若不喜欢她了。不,应该是因为她太不小心,弄脏了常穿的那双鞋,容若才不喜欢她。不,也许是因为她太笨,被人差点撞倒,擦破了手,容若不喜欢她了。一定是因为这些,一定是因为这些…… “吱”的一声,只听在身后房门关紧了。杜落落仿佛一下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不知坐了多久,门始终没有打开,屋里面传出模糊不清的说话音,还响起了李锦瑜的笑声。那笑声一下下刺着杜落落的心,杜落落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这一流泪,就收不住。她哭得很凶,泪湿了衣襟,眼睛像开了水闸,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泪,仿佛永远都流不完。第一次听说容若嫌弃她的时候,她虽然也哭得稀里哗啦,可心里毕竟还存有一点点幻想。万一,这只是误会呢。现在亲自看到容若,看到他和李锦瑜成双成对的样子,看到他看向自己冷漠的眼光,听到他对自己的冷淡排斥,她最后的幻想也破碎了。 除了痛苦,她没有别的办法。她好像一个被伤害的小孩,哭着闹着,却没有人肯站出来看她一眼。想到这些,她哭得更凶了。 这时,房门打开了。容若站在门口,不语地看着她。他身后李瑾瑜走了过来,对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做这些可怜的样子给谁看!你现在是看起来挺可怜,可你有没有想过,容若那时多可怜!你走的时候,容若伤口破开,倒在地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如果不是我,你想过他会怎么样么?” “我不是故意的……”杜落落哭着解释。 “别说那些,你赶快走!”李锦瑜生气地一手拉着她衣服,一手指着门口。 “我的荷包被偷了……”杜落落可怜兮兮地说,同时望向容若,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丝关切。可当看到容若面无表情,她马上就后悔了。 果然,身边的李锦瑜一声冷笑,“你是想来要钱是不?容若的钱花光了!你就又跑回来了!扮这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李锦瑜奚落着她,她看着容若。 “给她银子。”容若终于发话了,可那口气听起来就像打发叫花子。 “容若!”李锦瑜不满地看向容若。 “给她。”说晚这句,容若关上门,回屋去了。 杜落落心底最后一点期盼也幻灭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呆下去,她不想要那银子了!她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毫无方向的走出去。 天色很晚了。杜落落现在身上一点银子也没有。她的荷包来时被贼偷了,原来想着还可以像容若借钱。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没有钱,就没有办法住客栈,她茫然地向前走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天气很冷,她抱了一团,蹲坐在河岸边。她低着头看河水里自己的倒影,恍惚而破碎,怎么看也看不清楚。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着跳进去,去拥抱河里的自己。 “呦,这是谁啊?” 杜落落扭头。一个流浪汉,散着茅草一样的头发,身上披着一块破布,摇晃着走过来。 “小姑娘,这么晚了不回家,自己一个人啊?”他走过来,蹲在杜落落旁边,冲着她发问。 杜落落心情不好,低着头仍旧看河里自己的倒影,没有理他。 那流浪汉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伸长脖子向河里望去,什么也没有。“你有什么宝贝掉到河里头了么?说出来给哥哥听听。哥哥没准心情好,帮你捞出来。” 杜落落没吭声。 那流浪汉打量着她,突然伸出手去拉扯她的衣服:“小姑娘长得倒是齐整,你这么不开心,要不陪哥哥乐乐去!哥哥一定让你高兴!” 杜落落甩脱了他伸来的手,冷冷地注视着那人,说:“你不是想知道什么东西掉到河里了么?实话告诉你吧,刚才掉到河里的是——我自己!” 说着她把自己的头发散开,一头青丝在寒风中飘舞。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看到她脸上闪闪的泪痕。 那流浪汉一听那话,一看这人,以为自己遇到了落水的鬼魅,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现在,连这河边唯一的活人,那个调戏她的流浪汉都被吓跑了。 四周静寂,夜幕低垂,寒风在河边树枝间回溯,呜呜作响。杜落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枯坐在河边。 风很凉,但她的心更凉。 风如刀片割着她的脸,心中也有刀片仿佛割着她的心。 103.第103章 一个人,一个吻 杜落落在河边呆坐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悄无声息走到了她的身后,突然,那人一张臂抱住了她。把她凌空抱起。 她吃了一惊,奋力挣扎,却挣不脱那人手臂的桎梏。 她一低头,咬了那人手上一口。那人忍者疼,抱她离开岸边,说道:“落落!你不要想不开!” 杜落落一下听出那个声音是蝉西,她吃惊地问:“蝉西,你怎么找来了?”。 蝉西解释说:“你走之后,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跟着。可是,又实在不放心,就也赶来了叶榆。可是,我不知道你会去哪?怕你出事,只好四处打听。我还是来晚了!” 他更抱紧了她,头垂在她的脸颊旁边,动情地说:“你不要想不开,你还有我。” 夜幕中,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他的头无力垂着,他的拥抱却分外有力。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她感受到了他怀中的温暖。这个漫长而寒冷冬夜,经历孤单和痛苦,她终于收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却并不是来自容若。 想到这,杜落落的泪掉下来,一滴滴,打上了蝉西抱她的手臂。 蝉西感觉到了那泪水,他松开了她,掏出手绢,去帮她轻轻地擦脸上的泪水。 她感觉到他动作十分轻柔,如同他对她的温柔呵护。可是,为什么不是容若? 于是,她说:“蝉西,我很难过。” “嗯。我知道。”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听不出情绪。 顿了顿,她又狠下心说:“蝉西,你不要管我了。这样我会更难过。” 听到这话,他为她擦泪的手绢在她脸颊上便是一滞,半晌,他收了手,低垂了头,不语。 “我想一个人静静。放心,我不会寻死,我只想一个人静静。”杜落落又继续说出来自己的心意。她的伤心,为容若的那些伤心,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的痛苦,因容若得到的那些痛苦,她只愿一个人来尝! “蝉西,你走吧。谢谢你陪着我。”她的声音在寒风中听起来寒冷而萧瑟。 蝉西颓然地望着她,冷的夜,冷的人,他看不清她的脸,他不明白她的心思。他最后,还是遵照她的意愿,扭身,离开。 蝉西离开,杜落落又坐在冰冷的地上,默默哭泣。这天地间,又只有她自己了。 虽然她是被坏人绑走,但事实上她对容若做的那一切,必然也曾让容若痛苦不堪。他对她的无情,是因为他曾尝到她的无情。如果可能,她愿意,自我放逐,来弥补一切。老天看到,也许会可怜她,让容若回来吧! 她将自己的头埋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四处飘飞。她沉在自己伤心的世界里,不肯看外面。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一双手,把她的脸拉出来,一个吻,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淬不及防地被那人从自己的世界拉出,她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的那个人。 “蝉西!”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音,她的唇被他封住,唇齿间都是他的味道。 他此刻正跪坐在她的面前,捧着她的脸,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居高临下地吻着她。 她看着他压下来的脸,碰着的鼻翼,感觉到他温暖的唇,一时怔住了。 那个吻,初时霸道,带着强烈的占有,攻城略地;而后变得温柔,如同最亲密的爱人,在耳畔呢喃;最后是唇齿相依,是抵死地缠绵。 一时间,杜落落脑袋晕晕沉沉,明明刚才还伤心欲绝,可是现在不知自己死去还是活着,是在现实里抑或是幻境中,明明是漆黑的夜,可是她的脑中仿佛有光。在生与死之间,在现实与幻境之间,在夜与光之间,她忘却了自己。下意识的,她的手攀向了蝉西的脖颈。 蝉西感觉到了杜落落伸来的手臂,他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内心的狂喜。他抚摸着她的脸颊,这个吻,仿佛永远不会够。 吻毕,他看着她,看到她漂亮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现出迷茫的神色。 那迷茫勾起了他的怜惜之意,他欺身准备再次吻来。 她却推开了他,她说:“蝉西,这样不对。” “我知道,我不是他,你不开心。”蝉西语气中有挫败。 “不是,你对我很好,我心里很感谢你,只是……”杜落落说。 蝉西突然出声打断她,喊:“不要说了。” “不,我要说,”杜落落坚持说道:“只是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你会让我感到茫然。” 蝉西看着他,说:“我宁可让你感到茫然,也不想让你感到伤心!” 他伸出双手拉着她的,真诚地对她说:“我对你好,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我没有要你给我回报。我知道你一时忘不了他,但是没有关系。我来晚了,我可以等,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回心转意的那一天……”杜落落伤心的想,“会有那一天么?我的心已经交了出去,放在容若的身上,怎么可能再收回来?”她垂了头并没有说话。 蝉西见她不语,以为她默认了自己的说法,心中高兴。虽然他来晚了,可是还是赶到了。是的,她的心丢在了容若那里,他会去帮她捡回来,完完整整地还给她。他愿意陪伴着她,守护着她,直到有一天,她肯把自己的心,给他! 他拥上了杜落落,这次,她并没有把他推开。她窝在他的肩窝里,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这个寒冷的冬夜,无星、无月,耳边只有呜咽的寒风,可是蝉西却觉得像极了他家乡的夜晚,充满着亲切的熟悉感。 他是羌人,但真实身份并不是商人,他的爹就是羌王,他是王的长子。但他并没有因为父王而身份尊贵,相反,他从小不受重视,因为他的这双眼睛,因为他娘亲的血统。 尽管他是身份低微的孩子,没有什么势力,但围绕王权的一场阴谋仍是在他身边发生了。而他的娘亲就死在了这场阴谋里!疼爱他的老宫人也不幸惨死,他则沦为羌王宫殿里的一个不祥子…… 曾经,年幼的他孤独地坐在高山上,对着这样的晦暗不明的夜色,发下宏愿,要好好活下去、保护好他身边的人,要拿回他失去的一切。 这个夜,他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104.第104章 那都不是事! 蝉西回想着夜里的那个吻,心中激荡。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绮念。 “客官,你要熬的药熬好了。”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蝉西打开门,接过了店小二手里的药,回身放在桌子上。 “落落,起来喝点药吧。”他走到床边,对杜落落说。 杜落落正在迷糊地做着梦。 在这个梦里,她回到穿越前,自告奋勇替那女孩捞手机,纵身跳到湖里,正在湖中游泳。那湖水有些凉,她一个猛子扎下去,额头带着凉意。然后,她吃惊地发现水中有一条龙!她诧异地与那条龙对视,那龙的眼睛漆黑又明亮,带着她解读不出来的含义。那龙突然将她卷起来,她骑在龙的身上,抓着龙的犄角。龙时而在水里沉游,时而在空中飘飞。她用头抵着龙鳞,冰凉而心安。那龙好像是她认识已久的伙伴,带着她天空海洋里遨游玩耍。 两人正欢乐间,突然间夜幕降临,天地间一片黑。场景一变,夜风凄冷,她却是独自坐在叶榆的河边。茫然四顾,一个人也没有。失落与害怕侵袭着她的心,她默默垂泪。 一个男子走来,他不由分说地亲吻了她,那个亲吻把她带到另外一个幻境。一片夜空里有星星点点的流光,绚烂璀璨,她看着那光点正出神,一个光点落了下来,击中了她的额头。“落落,起来了。”她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喊她名字。 杜落落突然醒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额头。额头凉凉的,上面有什么东西,拿下来,原来一块手绢。她看了一眼手绢,是自己的。看了一眼旁边,蝉西站在床边,手里端着药碗,看她睁眼,满脸喜色:“落落,喝点药。” “我自己来。”她挣扎起身。 蝉西在她背后垫了一床被子,柔声说:“你还病着,我来吧。” 勺子碰在碗壁,轻轻作响,药碗上热气氤氲。蝉西轻轻吹了吹药勺的药,递到她嘴边,说:“趁热吃,效果才比较好。” 曾几何时,容若躺在床上,她也这般喂容若喝药。现在,却是她躺在床上,蝉西在喂她。杜落落心中感慨万千,不由攥紧了握着的手绢。 “蝉西,这块手绢是怎么回事?”想起了什么,杜落落又用手举起并摊开那个手绢。那手绢上面有三朵小花,十分有特色。有特色是因为那小花被绣得歪歪咧咧,绣工奇差!不用说,这花是杜落落亲自绣上去的!是她头去叶榆买的手绢和针线,在车上坐得无聊,自己绣上去的。 “这个故事很长,你先喝药。”蝉西安抚的说。 杜落落顺从地喝下了他递来的一勺药,扭头对他说:“上次你就没有告诉我。这次,我一定要知道。喝完药就说是么?把碗给我。” “小心,烫。”蝉西把碗递过去。 杜落落接过药碗,果然很烫。病后她手上无力,药碗端得不稳,在她手上晃了晃,一些药汁就洒了出来,掉落在她的衣襟上。她低头一看,这衣服…… 蝉西忙伸手接过她的药碗,“我来吧,你分明病着,逞什么强!” 杜落落下意识地松了手,没有再和蝉西计较。因为她的注意力被更为严重的一件事情给占住了!她皱着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衣服,然后抬头问蝉西:“我身上这衣服,怎么是你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我身上原来的衣服去哪了?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以及最最重点的:“是谁给我换的?” 她心里尴尬不安,记着昨夜好像只有蝉西和自己,后来自己高烧昏睡过去。不会是蝉西给换的吧?那他看了自己多少? 她心中窘迫,没好意思直接问。 蝉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答说:“你昨天外衣都湿了,又高烧不退。一切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杜落落听明白了!这衣服是蝉西给她换的!这…… 她心里十分不自在,看蝉西到是很淡定的样子,估计他只是把自己单纯当成病人对待了。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蝉西其实心里也虚。昨天看杜落落烧着,穿着湿衣服睡着了,他有心让她换上自己备用的干净衣服,又觉得自己动手,挺尴尬。给杜落落额头上冷敷之后,他不安地在屋里踱来踱去,想得无非一个问题:换?还是不换? 后来,他看杜落落也没有好转的样子,怕她再加重病情,一咬牙,自己动手了。所以,等店小二带郎中进门的时候,正看到蝉西的脸也红红的。那是因为,在他犹豫很久之后,刚刚动手给杜落落换上了自己的常服。 可是,今天杜落落特意问他衣服的事情,他只能伪装出一个表情:换衣服什么的,就是照顾病人了。那都不是事! 杜落落被他脸上的伪装迷惑了。好吧,那都不是事! 杜落落心里平衡了,又问起另外一个自己关心的事情,问向蝉西:“那手绢是怎么回事?”这块手绢,还没到吴县的时候就丢了呢。 对,她想起来了。那还是在叶榆,七月初七那天,她当时落入一个局里:街角一个穿着绿色衫子的姑娘,蹲在地上,背对着她,正哭得伤心。她以为是和七夕和心上人有关的事情,心下不忍想劝说她,于是走过去,也蹲下来,从那姑娘背后递上一块手绢给那女孩擦眼泪。那女孩向她道谢,扭过头来,她还没有看清那女孩的脸,一个布袋罩了下来! 难道,你是…… 杜落落想到一个可能,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她脑中将很多情节连了起来:蝉西说过,他不是商人,但他并没有说过自己的真正身份!他有那么多钱,拍买她初夜的时候就砸了九百二十两,一个普通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钱!他跟她分析那些利害,让她自己想办法离开青楼,那些眼光是上位者才有的!她的手绢,是在被绑的时候掉的,现在却在蝉西的手里! 难道,你是…… 105.第105章 原来 难道蝉西认识绑架我的那伙人,没准他还是匪首!杜落落想着,她的脸色就变了变。 蝉西却没有注意到杜落落神色的变化。他在那里解释说:“这手绢我原来见过,知道是你的东西。以前去叶榆的时候遇到你,我说过回头会回来找你。你记得么?” 杜落落点点头。 禅西继续说:“七月初七那天,我正好到了叶榆,就想着去找你。” 他陷入到回忆中,继续说道:“但之前你并没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就去了我们曾一起吃茶点的那家店,想着那店你常去,没准能遇到你,或者打听到你的信息。果然,我一提你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原来你在叶榆已经是有名气的歌者了。甚至,还有人还告诉我你的客栈。但我去那客栈找你,店老板告诉我,你不住这已经很久了。” 那是因为她成名后不胜众人骚扰,已经搬到容若那里去住了。但杜落落没有吭声。 蝉西顿了顿继续说:“我在客栈没有找到你,天色已经快晌午,我从街上路过,看到路上张灯结彩的,大约是因为七夕的缘故。这时,我发现一个卖钗子的摊位边,站着一个姑娘,远远看身形十分像你。于是,我准备走过去细看一看。” “结果一个路边卖扇子的小商贩拦住我,向我兜售他的扇子。等我拜托那个卖扇子的,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于是,我就茫然向前走,结果没有看到你。我又回到岔路口,走另外一条小街,结果在地上发现了这个手绢。我一看这手绢,便知是你的!” 杜落落不由感慨:“好巧啊!那个摊子边看钗子的应该就是我。那天,我还买了一只钗子呢!想不到你也去了那里啊!” 那天她的确在钗子摊买钗子,所以蝉西看到的应该正是自己。不过后来为了去找小王爷胡亥,她为了抄近路到承华路,就拐到旁边小路上。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哭泣的女孩,坠入那个局里,后来就自己被绑走了。手绢在递出去的时候,掉在了地上,也就丢了。 “是啊!真巧!可惜我晚了一步!”蝉西感慨地回应,说:“只是捡到你的手绢之后,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你是被绑架了,还猜测是你走时匆忙,不小心丢了手绢。因为这手绢是你的,所以也猜测那次钗子摊位边见到的姑娘十有八九就是你。后来,我就把那手绢收了起来,想着遇到你的时候再还给你。” 在蝉西的描述下,事实在一点点拼凑起来。杜落落忍不住继续推测说:“我猜后来你到吴县做生意,正好去凝香阁,看到我,所以就去参加了我那晚的拍卖。然后就知道我被绑的事情了!” “虽然我曾给你说我是做生意的路过,但其实并不是这样。”蝉西说。 “啊?”杜落落吃惊了。“那是怎么样?” “你还病着,应该好好歇着,后面的事情以后我再给你讲吧。”蝉西宠溺地看着杜落落说。 经过蝉西刚才的那番解释,杜落落已经清楚了这事情的前因,她羞愧于刚才自己的猜测。 对啊,如果蝉西是匪首,又怎么可能好心到一看到她就参加她初夜的拍卖呢!那晚,按说她是属于他的,他对她可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在帮她! 杜落落说:“蝉西,我睡了一觉,喝完药,感觉身体好多了呢!你告诉我后面的事情吧。你说你并不是做生意路过,那真实的是怎样?” “之前,我只想着悄悄守护在你身边,尽可能帮助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甚至我有想过,也许那一天你也会依恋我。”蝉西嘴角扯出一个自嘲地笑,又继续说:“可是,当我发现容若的存在,才明白我来晚了。你现在心里都是容若。” 见蝉西提起容若,杜落落心里还是隐隐作痛,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转移话题说:“那真实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蝉西回答:“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真相吧。原来还想以后再说呢。” 杜落落点了点头。 蝉西看了看她,说道:“我去吴县是专程为你而去的,因为我知道你被绑架了!” 杜落落脸上现出震惊的神色。 蝉西继续说:“其实,七月初七那天,到晌午我还找不到你,我就动了点小心思,让嘉佑和穆赫帮我去查了。我这些年在这些地方走过,叶榆也有些我的耳目。一番查探回来,我才知道你被绑走了,而且目标是到吴县。”蝉西继续说。“然后,我就带了穆赫和嘉佑一起去追你去了。” 杜落落想起来了:“对,我其实在被绑架的途中还见过你们,向你们求救来着,可是你们没有听到。” 她回想当时,她对瘦子说她要小解,实际是想趁机逃跑。在她逃跑时,在侧面的官道上,她曾看到了蝉西他们的一行身影。当时还以为他们只是路过,没想到竟然是专程为她而去。她心中感念:“原来蝉西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 “啊?竟然有这事!”蝉西遗憾地说:“可惜,错过了。还好,你一路平安,到达了吴县。其实我们比你到吴县应该还要早。一开始在叶榆得到的消息是会把你卖到这里的青楼。可是这里青楼也有好几家,你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被带到哪里我们是完全不知情。所以,只能动用吴县的一些关系,四处打探。” “不过到后来,也没有得到可靠的消息,我心里十分着急。不过,那天凝香阁说要拍卖姑娘,搞得大张旗鼓的。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了。没想到果然是你!真是上天有眼。” 杜落落沉默不语。那一天有人和胡亥叫板拍卖她的初夜。因为她和胡亥之前有过约定,当听到那人和胡亥较劲报价的时候,她想是什么人在捣乱,当时还十分生气。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是蝉西他们。她看到他们,以为只是一场偶然的相遇,是蝉西大发善心救了她。没想到竟然是他主动为她奔波至此,参加的那场拍卖。想不到他对自己竟然如此用心…… 106.第106章 我爱的与爱我的 杜落落现在才明白蝉西为她做的一切。她感激地看向蝉西,说道:“蝉西,谢谢你!” 蝉西摇摇头,说:“这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你不用感到负担。” 一时两人沉默。蝉西虽然说着让杜落落不用感到负担,但杜落落明白蝉西想要的什么,只是她给不了,至少现在她给不了。正因为给不了,所以才更为愧疚。 最后还是蝉西打破了沉默,他问:“落落,病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杜落落也没有想过。她以前心心念念想的是回来找容若。可是,容若不要她了,她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 “那就先不要想,好好养病才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蝉西安慰她说。 几天后,杜落落烧完全退了,只是风寒未愈,倒添了些咳嗽的毛病。蝉西十分担心,说要再去请大夫。杜落落很明白自己身体的状况,就是转成了感冒而已,所以就让蝉西不要再去。 这天,杜落落病好了些,倚在栏杆边看下面的行人。 天气已经寒冷起来。行人为了御寒大都穿了棉袄,显得臃肿难看。这时一对俊男美女走来,在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杜落落定睛一看,却是容若和李锦瑜。 李锦瑜挽着容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着,杜落落在楼上远远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容若已经不要她了,可她一时并无法释怀。 蝉西走出屋来,拿着一个斗篷,他站在杜落落身后,也看到了楼下走过那一对,却当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扭头跟杜落落说:“天寒了,你刚好点,再加件衣服吧。” 他拿着斗篷,身子向栏杆旁边侧了侧,不露痕迹地挡住了杜落落看向那两人的视线。 杜落落现在一抬头只能看到蝉西了。可是她却没敢抬头看他,因为她感觉自己的泪水又控制不住要向外溢。她低了头,看到蝉西还穿着单薄的袍子,闷声说:“天冷了,你也多穿点。” “她竟然在关心我!”蝉西心中一喜,正要点头。却看见杜落落低头跑进了屋里去。 他知道她必然又是去哭泣,又是去为容若哭泣,可是他无法去劝她,因为她跑进屋,分明是要避开他。他站在栏杆边,看着楼下对一切毫无知觉的两人,看那两人一路上说笑着挽着手走过去,他心情复杂。 蝉西目送着那两人走远,收回了眼神。 杜落落一回屋,泪水就流下来。她擦干眼泪,可是这次,她并没有一直哭泣。受伤的心,疼着疼着,好像也就习惯了。蝉西刚才站在那里,要隔开她的视线,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用意?眼见我爱的人弃我如蔽屣,爱我的人视我若珍宝。可是,人心又如何能左右? 杜落落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屋里也捧了一个斗篷出来。一过来,看到蝉西在低头沉思,也不知想些什么。 “你也披上件吧。”杜落落说。蝉西抬头看着她,露出了笑。 杜落落扭头去看栏杆外面,那两人早已不见。这时路上行人依旧。突然,一个女人冲对面的马车大吵大嚷起来。杜落落伸长脖子看。估计是马车走过,蹭着了那个行路的女人。那女人不依不饶,挡在了车前。这时,车上下来一个富商模样的人,好像道歉的样子,而那女人则那个商人的袖子直嚷嚷。 这个时候后面匆匆忙忙跑来一个男人,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这男人过来,站到女人旁边,好像是维护那女人的样子。但那女人似乎并不满意,扭头又在训斥她身边的男人。 在那女人扭头的时候,杜落落看清了那人的脸,原来是甄大小姐。 后面来的那个男人,是她的追求者吧。杜落落摇摇头,心想:这个刁蛮的大小姐,被胡亥教训了一顿,可是性子一点都没有收敛。 甄大小姐和那商人吵得不可开交。杜落落看着无趣,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楼下一声尖声怒喝,一下镇住了当场。杜落落和蝉西都扭头往下看,只见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妇人,看年岁估摸是那富商的娘子,而那声高喊正是她发出来的。这个妇人原来一直躲在马车上没吭声,此刻,估计是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也跳下车来,加入战团。 这女人的战斗力极强,嗓音尖细,嗓门又大,对着甄大小姐一顿训斥,一下和甄大小姐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两个人在底下对骂的尖利,引得客栈倒有不少客人出来看热闹。这不,杜落落旁边就有一个喝彩的呢! 甄大小姐在对吵的百忙之中,竟然注意到了那声喝彩。眼睛扫了过来,眼神锋利地跟刀子似的。杜落落老远感受到了那股寒光,扭头欲进屋,不愿招惹那点是非。 但是,晚了,甄大小姐已经注意到她了!甄大小姐甩下跟她吵得正热闹的那个妇人,甩下她的男跟班,径直往客栈里杀来了!看热闹的客人们自动分了两路,给她让出一条道来。更有好事人,还在旁边吹起口哨。甄大小姐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的围观。今天,她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厉害的。 路上在跟甄大小姐吵架的妇人,正准备运气凝声,一展损人绝技!结果还没等她施展,对面这小妮子不说一句话,竟然自己跑了!那妇人搞不清状况,一时就傻立在马路上。 呆了一会,她反应过来:“哼哼,一定是这个小妮子不敢再和她对阵,躲起来!”她得意洋洋间,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抬头扫向旁边众人。路上众人一看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就散去了。 站她身后的富商一看这事摆平了!喜笑连连,陪着小心搀着她回到马车上。那妇人有相公撑面子,更是得意。而那富商心想:“这彪悍的婆娘平常招人厌,这出门在外,这关键时刻还真是个宝啊!” 杜落落看见甄大小姐带着杀气走来,估计是冲着她来的。当年那一拳,没想到她这么记仇。眼看这是非躲不过,她不想蝉西一个男子卷入到女人的对决中,于是她扭过头对蝉西说:“蝉西,你先回屋吧。” 107.第107章 一决雌雄 甄大小姐踩着楼板咯吱咯吱响,带着气势就来了。 杜落落站在回廊栏杆边,披着斗篷,淡淡地看着她。 她一看到杜落落,像只炸毛狮子一样,手指着她:“你还敢笑我?!上次打我那一拳的那帐咱们还没算呢!” “我没有笑你。”杜落落解释,因为着风寒未愈,她轻轻咳嗽着。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于是,她向甄大小姐道歉:“上次打你,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不要计较了吧。” 围观的人看杜落落这头完全没什么气势,只觉得这戏没什么看头。 甄大小姐一看到杜落落此刻倒像个病怏子,说话有气无力,还带着咳嗽。估摸这今天能把上次那挨的那拳找回来,说话间更是不依不饶:“道歉有用么?有本事再打一场,今天,我和你要一决雌雄!” 周围看热闹人一看,要打架,忙又凑来。 “一决雌雄……”杜落落一听她拽文,不由笑了:“不用决了。雌雄都是你的,我是人,女人。” 周围人一片哄笑。 甄大小姐更不爽了,冷哼道:“你现在倒是牙尖嘴利,看呆会你不满地找牙!” 杜落落看着甄大小姐气呼呼样子,几颗门牙露着,倒是洁白如玉,她目光流转,说:“你的牙很漂亮啊。” “这个本小姐自然知道。”甄大小姐毫不谦虚,又恶狠狠瞪着杜落落说:“别以为你奉承我几句,我今天就会饶过你!” 杜落落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轻叹:“你想多了。我只是说,你的牙很漂亮,难怪会张牙舞爪!这么漂亮的牙,掉在地上想必好找!” 周围看热闹的人又是一顿哄笑。甄大小姐的脸上是挂不住了。像只炸毛狮子一样,手指着她:“你还敢笑我?!你不是被卖到青楼了,得意个什么劲!” “青楼啊!”旁边看热闹的众人哦一声,原来这说话带刺漂亮姑娘的是青楼的,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恩怨,怎么闹法,更带了看热闹劲头。 “被卖到青楼?你是怎么知道?”杜落落脸色变了变。 这下轮到甄大小姐得意了:“不光我知道。容若也知道,现在,估计叶榆的人都要知道了……”她突然指着杜落落,扭头对围观的人大喊:“这姑娘不是什么好货,是个窑姐!” 杜落落冷冷瞪着甄大小姐。她在意的并不是甄嬛怎么在众人面前诽谤自己,她生气的是容若知道她在青楼的事情应该就是甄嬛告诉他的! 围观的人小声讨论,就有人认出杜落落的。“这不是那个唱歌的么?”“就是,还说有点面熟。”“前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感情被卖青楼里了。”“这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没准她自己去的。”“可惜了,漂漂亮亮一个姑娘。”“可惜什么啊!青楼的,想一亲芳泽多容易啊!” 蝉西也在屋里听见了甄大小姐的叫嚷,忍不住皱眉,想出去相助杜落落。但想到她刚才的吩咐,让他避开,想着她必有自己一番计较。想了想,他贴在窗外上,静静看后面事态的发展。 这时候,甄大小姐的跟班终于挤开了众人,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是提着大包小包。里面几个粉色的包裹,一看就是女人用的物事。 他听见刚才甄大小姐的喊叫,息事宁人地劝她:“嬛嬛,我们回去吧!” 杜落落看向那人,那是一个红脸的汉子,个子不高,人很壮实,长得其貌不扬,但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他此刻挤过众人上前,身上带着大包小包,显得十分吃力。他背上有个袋子被挤破了,袋子里红枣在往外掉,自己却毫未察觉。此刻,他头上冒着汗,一双眼睛却只盯着甄嬛一人,正在那吃力地腾出一个手,拉着她的袖子劝道:“嬛嬛,我们回去吧!今天我给你买了好多好东西呢。这外面的麻烦事够多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甄嬛瞥了他一眼,不满意地说道:“闭嘴,我和她的帐还没清呢。站一边去,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她这一瞥之间就看到那人破了的包袱,又补了一句:“去把掉的那枣捡捡。” “哦。”那男人听话的低头去捡枣了。 众人嬉笑。 甄大小姐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冲围观的人喊:“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杜落落内心默默想:“能遇到对她这么好的男人,也是甄大小姐的福气啊。”因为风寒,她忍不住又咳嗽两声。 这两声咳嗽一下又拉回了甄大小姐的注意力,这个女人竟然还在这看她笑话!她恼羞成怒,也不说话,突然一巴掌就拍过来,直呼杜落落的脸上。 这一巴掌,完全没有前奏。 杜落落没有想到她想起来就动手,连说都不说。等她反应过来,有点晚了。还好她凭着天生运动神经发达,在那巴掌飞来的一瞬,她低侧了头。 那一巴掌还是打中了杜落落!只不过,没有打到她脸上,而是打到她头发上。她头发上别着一只银钗,而甄嬛那一巴掌拍到银钗上,把银钗拍飞了!她的手收势不住,又卷到了杜落落斗篷的帽兜里。杜落落下意识一侧,她就被带着摔趴到地上!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杜落落完全没有搞清状况,她只觉得头发扯了一下,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她一摸头发,头上的发钗不见了!她头上别着七月初七她买的那只素净的银钗。那只钗是那天她为了晚上和容若一起过七夕买的,选的是她觉得容若会喜欢的款式。但容若还没有见到她戴那只钗,她就被绑走了。这次她回来找容若,为了和容若再续前缘,她特意别上了那只钗。没想到,和容若确实那种结果…… 她忙扭头,找那只钗。只见钗飞出了栏杆外面,掉在地上。而此刻,楼下路上正有一辆马车过去,车轮碾了上去……杜落落心疼地抽了一下。望着那钗出神…… 甄大小姐正在众人的嬉笑瞩目中,缓缓爬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刚刚打人的那只右手,疼着呲牙裂嘴! 108.第108章 男人和男人打架 杜落落回过神,正看见甄大小姐从地上爬起来,她不明所以地说:“你干嘛突然动手,怎么突然摔倒了?” 甄大小姐以为杜落落在羞辱她,此刻脸色十分难看。 而且她发现自己的追求者竟然没扶她,她不满地回头扫了一眼,发现那老实汉子还趴在地上捡枣呢!这一眼,真把她气懵了! 她顾不得上杜落落,对着那人踱脚喊:“赵毅,别捡了!” 那被叫做赵毅的男人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枣,恋恋不舍地站起来。他一起身看到甄大小姐正捂着手,疼得龇着牙,忙关怀地问:“嬛嬛,你的手还好吧。”他凑过去一看,“呀,你怎么流血了?”急得他把手里包袱往地上一扔,扯着自己的衣袖去给她擦血。 “啊?流血了!”甄大小姐听他一喊,才知道自己的手流血了。她忙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的手被钗子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此刻,正往外渗血。甄大小姐一看流血,禁不住有点腿软。 她本来是从小娇生惯养,虽然也喊打喊杀,但都是娇纵脾气所致,实际一直颇受家人宠爱,处处呵护。此刻,她一看自己手上破个口,在流血,倒心慌了。 可是,杜落落给的这口恶气,她咽不下! “赵毅,你去帮我出了这口气。快去!”她催促旁边为她擦伤口的男子。 “我,她是女的,不太好吧……”赵毅并不想出头,反而扭头劝甄嬛:“嬛嬛,我看就算了吧。我们赶快找个郎中,把伤口治治。” “你还是不是男人!”甄大小姐生气训斥他。“你去打她回来,我就跟我爹说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 “真的?!”赵毅脸上露出喜色。转而扭头对杜落落说:“姑娘,对不住了。谁让你打嬛嬛在先呢?我今天要替我的女人出了这口气!” 围观的人倒不屑露出“嗤”声:“这男人要欺负女人啊!”也有人对着杜落落指指点点:“这小姑娘,麻烦了!”虽然大家不满意赵毅出手,但却没有人出手相助杜落落。 “等等。”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要想打,我倒是可以奉陪。” 杜落落没有回头,也听出来那声音的主人是蝉西。 此刻,蝉西已经走到了众人的圈中,却无视了怒目相对的甄大小姐和已经摆好架势的赵毅。只低头对杜落落关切地说:“外间风寒,你病没大好,在外面呆这么久,别再加重了。落落,你回去歇着吧,此间的事情,我来解决就好。” “没事,我还好。”杜落落回答,她相信蝉西的能力,自己对付赵毅,实际也没太大的信心,于是她说:“那这边就靠你了。我不回去,我在陪着你。” 又冒出了一个男人,看起来还是这小姑娘的相好。围观的众人感觉这戏更有看头了!更有好事者小声嘀咕:“我赌这人赢,押不押?”“一赔二,我就押!” 他们看出蝉西气宇轩昂,人物不俗,倒纷纷倒向这边。 冒出这个男人,冲着杜落落低声细语,眼底都是温柔神色,言语都是关怀备至。甄大小姐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冷笑着说道:“又攀上一个男人啊!杜落落你真是好本事!看来你在青楼混得还不错啊!” 蝉西听到这话,眸色就冷了一冷,森然说道:“小姑娘说话要留口德。” 甄大小姐接触到他的眼光,心中一寒,竟然没有再反驳。 “你,出招吧。”蝉西看向赵毅。 赵毅看向蝉西,说:“总算换个男人,这下我能下得了手了。还是男人和男人打架爽快!” 赵毅是铁匠老板家的独子,自小锻炼打铁,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他虽然人老实不主动惹事,但说到打架可是一点也不害怕。刚才的犹豫,纯粹是因为杜落落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又生着病,十分柔弱,他下不了手。此刻换了蝉西这个男人,他已经再无顾忌。 可他还是厚道地给蝉西提了个醒:“你小心点,我的力气可不小。” “好。”蝉西打量眼前的这个汉子。他身材壮实,也许练过什么硬派功夫。这民间多高手,有卧虎藏龙,有扮猪吃虎,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他多少有些了解这世间的情况。因此,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情况下,他便打起了全部精神。 “啊!”赵毅高喊着冲着蝉西胸口打出一拳。这一拳力道十足,携风带势。他这种打法看起来平实无奇,但这一拳的力量和速度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实际却是最快最准的一种打法。 以前也有同龄的孩子找他打架,多少孩子都败在他这一拳之下。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他快,没有他有力量。 蝉西看他这一拳来势汹汹,不敢硬接,一挥手,用袖子卷了他的拳头,凭着一股巧劲,把他的打来的一拳带偏了。 赵毅那一拳没打中,却打在软绵绵的袖子上,心下一惊。但他反应也快,手撤回来,另外一手也挥拳迅速补上。这一拳,力道并不比刚才那拳差。这次,他用的右手! 这是赵毅另外一个特长。他平时打铁,左右手会换着来。一般人厉害的是右手,左手就相对无用的多了。而对他来说,左右手的差别并不大,当然,他的右手更强一点! 他其实是个宅心仁厚的人,知道自己力气大,第一拳用的左手,而且并没有打蝉西的面门和心口这些要害。此刻扑空,看对方不弱,他便补上了右手。 这一手,更快!更准!更狠! 但这对蝉西都不算什么。他这两拳一出,蝉西看出来,赵毅是完全没有学过的,只是出拳快一些狠一些。他一个纵身转到他身侧,腿一扫,赵毅就站不稳了,半跪在地上。再一记擒拿手,将他的左胳膊拧在背后。 这几下动作一气呵成,飞快完成。众人看不清蝉西如何出手,却看到他躲开了那一拳,人已经站在赵毅的身后,押着赵毅了。 “好!”围观看热闹人群中爆出一声呼喊。 杜落落微笑,甄大小姐的脸色难看极了。 109.第109章 弦断 甄大小姐看了看还被押着的赵毅,冷哼一声,扭头推开众人要走。 “嬛嬛,等等我。”赵毅扭头喊。 蝉西松了赵毅,看着甄嬛的背影缓缓说道:“一个姑娘家,娇纵一点倒无妨。但去做坏事的话,那就要小心有一天报应落在自己头上。” 甄嬛正欲拨开众人离开,听到这话就停住了脚步,扭头气势咄咄地反问蝉西:“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七月初七那天,你在做什么?”蝉西反问。 甄嬛一怔,旋即恢复自然,说:“我做什么和你没关!”想了想,她又讥讽地说:“七夕,我自然是被人约了出去玩,怎么你约我不上,心怀记恨?”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嘘声。 蝉西不怒反笑,悠然说道:“你此刻心虚地紧啊!” 甄嬛脸上神情变化,甩下一句“懒的理你”,扭头便走了。 赵毅低头捡起了大大小小的包袱,追了出去,还听见他在问道:“嬛嬛,七夕那天,他约你出去了啊?” 主角都走了一派,便没了什么看头,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杜落落和蝉西也回去了。杜落落在前面走着,低头想着什么,她突然就收住了脚步,问向蝉西:“七夕那天的事情,难道是甄嬛干的?” 蝉西在她后面默默跟着,不意料她突然收住脚步,他也停下了脚步,注视她的眼睛,看见里面有隐约的泪光。“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刚才在屋里听见你们的对话,便想着诈她一诈,看看她的反应。” “那你觉得,是不是她?”杜落落忍不住追问,刚才看见甄嬛的反应十分可疑,她也想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有这种可能。”蝉西审慎地说:“但是单凭这点并没法断定。我会派人去查,一定帮你查出来害你的人是谁。把她抓到你的面前,任你处置。”他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杜落落的肩。 想到因为那人自己受到的那些委屈,想到容若的冷淡,杜落落的泪终于滚了出来。她伸出手擦掉泪水。 她抬头看着蝉西说:“蝉西,谢谢你。” 顿了顿,她又说道:“其实这些天,我也想清楚了。虽然有人破坏,可容若还是选择离开我,选择了李锦瑜,这是他的选择,我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也许,这就是命吧。我不想再去查什么,就算查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无法改变。” “你如果能看开,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什么情绪都闷在心里,不要憋出病来。”蝉西说。 “嗯。”杜落落点了点头。 “进去吧,外间风寒。”蝉西关切地说。 —— 李锦瑜出了一趟门,回来却发现容若在发呆。 “容若,你怎么了?可是伤口还在疼?”李锦瑜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很好。”容若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琴架旁,看着积灰的凤尾梧桐琴,感慨道:“我竟然许久不弹琴了。” 李锦瑜看他病后第一次去看那琴,心中充满了欢喜,“要不要弹一曲,试试?” “嗯。”容若点了点头。 李锦瑜帮他仔细地擦拭着那琴,一时记忆浮现: 那日,她爹爹为她准备的相亲宴。那些爹爹同僚家的公子哥,一个个精心装扮过得,个个近前冲她寒暄。可是她却一个也没有看上。为什么这些公子哥们要么书卷气太重,要么浮夸气太重呢?若是这样,她宁肯一辈子守在爹娘身边。 可是,别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在她的年纪早就订了亲。她觉得自己没有长大,因为着爹娘的疼爱和纵容,她才倒现在还没定下一门婚事。她爹最后还是着急了,催她今年必须订好婚事。她知道如果爹爹听说她今天谁也没选上,总会再逼婚。想起爹爹越来越严肃的口气,她心里十分郁闷。 舞台上的表演正好看,可入不了她的心。她烦躁不安,偷偷绞着手绢。 正在这时,舞台上一阵琴音响起,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琴师雅然地坐在那里,衣摆散开,手抚着琴,眼波如烟云。那一按、一撩,便处处是风姿卓绝,那一音、一掉,便声声如玉旨纶音,直震撼得她出神。 那一瞥之间,就仿佛有什么浮向了半空,又化做了烟雨,细细密密掉落在她的心里。 她看着那琴师,出神。 她儿时父亲曾得来一架宝琴名唤凤尾梧桐,交给了她。她自己弹,却总也弹不好,胡乱地撩拨着琴弦。及至年长,在心思幽明,情绪波动之时,再弹那琴,好像有所获,却也有所惑。在懵懵懂懂的爱情憧憬里,她幻想着有一天,她的夫君环着她,他的手拉过她的手指,手指拨动的琴弦,亦拨动着她的心弦。 琴瑟和鸣,两情笃好……一个少女对爱情最美好的期盼和幻想。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好了。 李锦瑜收回了心思,目光定到了容若的身上。她幽幽地说:“容若,许久没有听你弹琴了。” 容若不语,走到了那架琴前,用手掠过琴弦。李锦瑜仿佛想到了什么,起身去拿装香的绿檀木盒,点起来一只龙诞香。 容若看着李锦瑜手里拿着绿檀木盒,一时出神。曾经,有个姑娘笑靥如花,对他说:“香我也用不到。还是你焚香弹琴比较配,等你用完香,就送我这个盒子吧。” 可是她丢下他,带着他的信任和爱,无情地走了。 然后,有一天,她又回来,哭着求他的原谅。扰乱他的心神。 他的手抚上了琴弦,弹起那段《落花流岚》。 “子系落花 在云间飘落 吾化流云 于花间穿梭 —— 问金乌 几番朝暮 看世人 几多蹉跎 ……” 琴弦在他手中跳跃,震颤不稳,他心中若有所思,手下却奏出撕裂声音。突然,弦却断了。 容若颓然地垂下了手,内心挣扎:“杜落落,杜落落,我该用怎样的面目对待你?” “容若,你的手!”李锦瑜站在一旁,听着容若奏的那段乐曲。心中正暗自惊心,不料,他的弦却断了。弦丝打在他的手上,此刻他垂着手,指尖掉下一朵朵血花。 110.第110章 流民 这一天,天气有点阴沉,要下雪的样子。杜落落和蝉西来那个人在客栈一楼临窗的桌子边喝茶,看着街上。 这时,街上又涌入了一些流民,他们衣衫褴褛,背着包袱,搀老扶幼,步履艰难,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只听见旁边的两个客人低声交谈:“这么多流民,是不是西南又起战事啊?”“是啊,这西南不稳,皇帝令大将军去平乱,可这东南还闹旱灾!有点粮食还充了军粮,百姓苦啊!”“这才多久,焚书之事你忘了么?莫议国事,莫议国事!”“唉!”一个人摇头说。 蝉西扭头问杜落落:“落落,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离开叶榆。”杜落落说。她想离开这个伤心地,这里有她和容若的一切记忆,每次看到,总会勾起回忆,就令她心伤。 “嗯。”蝉西应道。“其实,幺娘好像挺喜欢你。”他又说。 杜落落沉吟良久。一入青楼,她的名声也没了。原来想着穿越之后能成后成妃,此时再看,似乎已成为可笑的话。 可是,好像没什么,没有容若,她也不想嫁人,名声什么的,好像也无所谓了。 沉思中,她的目光拉长,正看到店门口的一幕。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走到了站在门口。她穿的破破烂烂,身上背着个粗布包袱,看起来就是一个流民。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那孩子不过一两岁。她并没进来,畏畏缩缩望店内探望。 “客官,您要吃饭还是要住店?”小二迎上去。欢迎南北客是他们店里的宗旨,当前,前提,你得有银子。 那女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犹豫了下,最后开口说了声:“我想乞口粥喝。这孩子好久没吃东西了。”她拍了拍那孩子。 “走走走,我们没有粥。”小二站在门口,并不愿意放那女人进来。“给她一口粥喝吧。一个女人家,多不容易啊!”“就是,还有个孩子。”旁边有围观的在嚷嚷。 小二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不让你喝。我就是一小跑腿的,这店也不是我开的。这让我们老板看到,我就甭想在这混饭吃了。” “你还是走吧,走吧。算我求你了。”小二脸上也露出可怜的神情。 那女人没有办法,正要讪讪退去。 杜落落霍地起身:“让她进来。” 蝉西看她突然起身,诧异扭头。他刚才心思全在杜落落身上,并没有理会背后事情,此刻看到了店门口的那一幕,他很快就明白了。 “小二,我想请我那个朋友过来吃点东西。”他递出一锭银子。 “好咧。”小二收了银子又卖了人情,乖觉地把那女人领进来。 “去给她添碗粥再添两道菜。”杜落落在一旁吩咐。 “谢谢,谢谢!”那女人忙不迭地致谢。她怀里的孩子也转过头来,那孩子头很大,身子十分瘦小,此刻嘬着自己手指,用一双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转,看着杜落落和蝉西。 “快吃点吧。”杜落落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双新筷子,递给了那女人。 那女人露出喜色,又不停说:“谢谢姑娘。”她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夹着自己眼前的菜,喂到那小孩嘴里。那小孩子一看有吃的,松了嘴里的手,吃了起来。仿佛吃不够,又干脆探身伸手来抓盘里的菜。那女人训斥着孩子,嫌那孩子自作主张去拿盘子里的东西。 杜落落看她那么拘谨,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多吃点,喜欢什么就夹什么,不要客气。” “嗯,不要客气。多吃点吧。饿坏了吧?”蝉西也在一旁温和地说。 听见那句关切的“饿坏了”,那女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杜落落默默地出了一方手绢。 她哽咽着讲自己的故事:“我们家原在敖仓,家境原也小康。后来,我就嫁给了我的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在敖仓的粮库当差,也算是领皇粮的差事。我们结婚一年,就有了小宝。”她说着,拍了拍怀中的孩子。 “原本以为就可以这样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下去。西北战事起,敖仓的粮都被调用。下面下了命令,要去南方征粮,征不够,就去充军。你也知道,这南方是荒年,他自小良善,看那饥民都吃不饱,让他怎么征粮?!等他回来,没有带来粮食,却告诉我,他得去充军了。”说道这,那女人哭了起来。 “擦擦眼泪,先吃点东西吧。”杜落落安抚地说。那女人没有讲完这故事,但她也知道了大概。家里没了男人,想她们孤儿寡母也难以支撑。却不知后来如何沦落到这流民之中,远走他乡,讨饭吃。 杜落落心里十分同情,却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抬眼看了看蝉西,只见蝉西皱着眉,不知想些什么,表情严肃。 这时,门口一阵喧哗,一群流民要进来。原来是看到这女人的好运,都想来试试运气。 小二慌了阵脚,忙叫“掌柜,掌柜!” 掌柜走到店口,试图安抚那群流民,却被人群冲挤到店里。“这是要干嘛!这是要干嘛!”他无奈地嚷嚷,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女人看到这情形,有点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杜落落求助地看着蝉西:“蝉西。” 蝉西站起身,喊道:“静一静。” 混乱状态下,他声音一出,大家倒纷纷看向他。 “天灾人祸,流年不利,大家无非都是想吃口饭。闹得太乱就不好了。在下愿请大家吃这顿饭,让每个人都能吃饱吃好。”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待那叫好声音一落,蝉西又说:“但是,这饭桌不多,如果大家争抢伤人闹事,这样反而不美。所以,我想个主意,大家六人结为一组,派出个代表。我们来抽签,最后根据抽签的排号顺序来吃饭。大家认为这样可好?” “这个主意不错!”“好!我们支持!”“就这样!”众人回答。 “掌柜,还要劳烦你一下。”蝉西冲掌柜挥了挥手。这么多人一涌而入,若闹起事来,可怎么跟老板交代?眼看有这人挺身而出,还说要替那些流民付饭钱,掌柜如遇大赦一般,忙冲蝉西走来。 111.第111章 人生的意义 “掌柜,我需要做一些抽签。你帮我准备一些筷子,一头用布条绑了,在布条上按甲子、甲丑这样的顺序标注上。再准备个罐子,放这些签子。” “好咧。”掌柜应声而去。 “各位,”蝉西扭头看向众人,“还请各位跟我去客栈外排一下队伍。” 众人依言纷纷退出,到了店外。 杜落落对同桌的女人说道:“你先慢慢吃着。”说完她也跟在蝉西后面走到了店外。 蝉西此刻站在外面,对众人朗声说道:“还请诸位排成六列队伍,我们分组抽签。” 看有些人并不太明了,他又跟其中六人交流,站在了排头,让其他的人自觉站在这六人之后。那些流民就被分为了六排。 等众人站好,蝉西指着最左边一列的人,说道:“这一列咱就算做个领头人,以后抽签就由站在这列的人来抽取,别的人就不用再抽了。请大家互相监督。乱了秩序,耽误大家吃饭。” “是。”众人应声。 他眼光又扫向众人,说道:“现在没一排都是六人,这六人为一组,呆会坐的时候,这六人就坐一桌。还请大家看清和自己站一排的兄弟姐妹,特别是认清本排的这位领头人。大家都清楚了么?” “知道了!”“清楚了!”众人纷纷应声。 “那我最后再多嘴一声。这领头人抽签,代表的是咱们一组人。若抽了又反悔,要换别人抽。那大家说该怎么办?” “那可不行。””那我们可不依他。”“怎么能他自己换呢?”“不行不行。”众人渐渐达成一致心声。 蝉西看众人达成一致,遂说道:“好,那呆会请大家来排队抽签。” 他递了一个眼神给杜落落,杜落落知道他需要取签子,就去找掌柜要做好的签子。 “签字做好了么?”杜落落问掌柜。 “好了,好了。姑娘,签字放在这酒罐里,让他帮你抬过去。”那掌柜看杜落落是个姑娘,就好心地叫店小二来帮忙。 店小二正要搬那酒罐。 “且慢。”杜落落喝止住他。她随手抽了几根签子,看上面的确是按照蝉西吩咐的样式做的,字写得倒是清晰,这几只签子没有重复,才放下心来。 “好了。那就劳烦小哥帮我搬一下了。”查验完毕,杜落落让店小二搬走。 众人在那等着,只觉不一会,那姑娘又出来了,她身后是一个店小二。他抱着一个空酒罐,里面是做好的签子。 “请大家先好签子。呆会按顺序叫人。如果叫到谁,就请那位领头人出来,叫上同组人,站在一起。弄清之后,大家再进去吃饭。”杜落落在一旁说。 蝉西望了一眼杜落落,目光中露出赞许之色。被选作领头人的那些人排着队一一向前,依次到罐中取出签子。 每当一个领头人抽了签子,同一排的人,早有的人关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倘若抽得好的,便一同欢喜无限。倘若抽得靠后,则唉声叹气,但也有互相安慰的。却并没有见人反悔,要闹事冲抽的。 杜落落看着一切竟然有序的进行着,心中不由暗中赞叹。蝉西这一番组织十分周到。就算是有人抽到签会不满意这样可能会发生的问题,他也早已料到,预先做好了众人的思想工作,使得众人提前达成了一致,互相监督,使问题销匿于无形。 这样的谋略,真是不凡! 蝉西说过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商人,那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杜落落第一次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 “甲子、甲丑、甲寅、甲辰、甲午……”蝉西一脸叫了十桌,正是现在店里空桌的数量。 被叫到的领头人忙应着,站了出来,又喜孜孜地招呼同排的剩下五人。这样一会下来,前面就站了五十个人。 杜落落看人数已经点清,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蝉西,蝉西点了点头,于是杜落落说道:“人数点请,领头人带着大家进屋吃饭吧。不要挤着,人人有份。” “好!好!”这些人里爆发出应和的高喊。大家高高兴兴地进屋吃饭去了。 待一桌吃完出来,蝉西又向下叫下一组的排号。这些人多一起经历困苦,彼此还有谦让之心,前面的人吃的很快,因此,后面的人很快就做到了桌子上。 店小二跑堂跑得热火,掌柜算账算得开心,先前几个喊着让那女人吃粥的食客,到主动腾出位子来,让这些饥民先吃。 杜落落脸上露出微笑,这是她来自心底的微笑。 自从闻香阁那次,听说容若不要她之后,杜落落常常是以泪洗面。来到叶榆,亲眼看到他对她的冷淡,她心痛如刀割。有段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活得毫无意义,一切都不重要。 现在看着在蝉西的指挥和安排下,这些遇难的饥民吃上了一顿饱饭,个个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她虽然只是从旁协助,也觉得做了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原来,还有这么多人,等待别人去帮助。而帮助别人,被别人所需要,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这时,先前那女人已经吃完饭。主动过来要帮他们叫号维持秩序。她谢完了蝉西,又跑来杜落落面前。她凑在杜落落的耳边,说:“姑娘,你可是遇到一个好男人啊!” 杜落落一愣,看了一眼在那边忙碌的蝉西,苦笑着解释:“他不是我男人。” “不是啊?那对不住了。可是,我看你们用眼光就交流了。那种默契很像啊!”那女人又说道。此时她怀里的孩子已经吃饱,不再嘬手指头,一双大眼睛十分明亮,冲着杜落落笑了。 杜落落逗弄着小家伙,那女人又感慨地对杜落落说:“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要不是你叫我进来,我和小宝还饿着肚子呢。我们已经饿了两天了。要我说,像你这样的好人,就得有好报!上天可得给你一个好姻缘!” 杜落落笑了,姻缘的事情,她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容若不要她的爱。她的爱,不能倾注于一人,便愿意抛洒在众人身上。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那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有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 112.第112章 打算 流民一路上忍饥挨饿,遭人白眼,此刻在这宽敞明亮的店里好好地吃了一顿饱饭,都十分开心。这是他们一路流浪过来,遇到的最好的事情,所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看大家都吃饱了饭,蝉西又给每个人分了些钱。杜落落帮忙散着银子,听见蝉西在一旁说:“这些钱虽然不多,不能帮大家置院买田,摆脱困境,但是我们一片小小心意。” “公子和姑娘真是好人!”“以后要有什么需要,招呼我们就好!”“就是,就是,用得找我们地方,你们就说话。”他们谢完了蝉西又谢杜落落,才挥手上路。 那女人走在后面,特意让自己的小宝向他们致谢。谢完又说:“公子和姑娘,都是善良仁厚之人。愿公子和姑娘能一生平安顺遂,幸福美满。”说到幸福美满的时候,她向杜落落挤了挤眼睛,悄悄向她递了个眼神。杜落落知道她指得什么,倒有点哭笑不得。 她动作虽然是对着杜落落,但和杜落落并排站着的蝉西其实也看到了。他心领神会,微微一笑。 送走了流民,杜落落和蝉西并排往回走。杜落落对蝉西说:“蝉西,刚才吃饭你不是问我今后怎么打算的么?刚才我并没有想清楚。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 “哦?”蝉西侧头问。 杜落落低头默默说:“我想回到凝香阁,继续帮幺娘排歌舞。幺娘给我开的工钱可不少,我需要多挣钱。” “多挣些钱,你要做什么?”蝉西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杜落落。“你要手头紧,我可以先给你。” 杜落落也转身面向蝉西,认真地回答:“不用,我想靠自己的力量。今天你做的事,对我触动很大。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有能力去帮助更多人。” 蝉西脸上露出了微笑,看杜落落那认真的神情,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在闪闪发光。这是他陪她度过容若事情后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有精神,透过现在的她,仿佛看到初见她的那次。 那时,那个看起来清秀纤弱姑娘在一群手拿武器的帮派人士面前并没有低头,她无视了他们的无礼,但是当挑衅一再袭来时,她毅然决然选择了主动走出去面对。那种自信的神情、那种优雅的姿态、那种先礼后兵的隐忍、那种不畏强权的勇气、那种天然未雕琢的正义感,不是羌族贵族少女有的,不是中原闺阁姑娘有的,他没有见过。正因为没见过,所以,不由被吸引。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出面去帮她解围。 那天她在席间谢他的时候,端着酒杯,笑得十分好看。她手里杯中的酒潋滟,可那光彩远不敌她的眸光。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那一刻,就深深的烙在他的心里。 后来,他也留了私心。她要还他钱,被他拒绝了。他对她说:“它时蝉西如有所求,姑娘尽力帮我达成心愿便是。” 蝉西出神片刻,便笑看着杜落落,说:“你想回凝香阁那里,其实也不错。只是你这次再回去,不用再用那个杂役的身份。” “为什么?”杜落落疑惑的问。不用杂役的身份,难道要她青楼卖身?这么多天和蝉西接触下来,她知道这必然并不会是他的本心。所以她才问他。 “其实,在知道你去了凝香阁之后,怕不能护你周全,我已经暗自买下了凝香阁。这次,你就用阁主的身份去好了!”蝉西神色淡淡地说。 “什么?!”杜落落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买下了凝香阁?” “嗯。现在幺娘只是凝香阁的管事而已。以后,你就去做阁主吧,阁中的事物,你来做主。”蝉西看着杜落落。 杜落落看着蝉西认真的眼神,知道他并没有骗她。但她深深震惊于这个事实。明面上她看到的蝉西三番五次相助,又在她失落时安抚陪伴。暗里,她所不知道的,从七夕的一路追随,探查解救,到凝香阁暗中相助,甚至不惜重金买下凝香阁。蝉西为她所做的一切,远非她能想象。 她看着蝉西,神色复杂。他怕她心里有负担,说过不要她谢,说过他是自己愿意做这一切的。可是在他所做的一切面前,千万个“谢”字都显得太单薄!太无力!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太多的她给不起,至少现在给不起。她低了头,失掉了勇气,仿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蝉西笑着拍了怕她的肩膀,对她说:“你走之后,幺娘十分头疼呢!知道你肯回来,她必定十分欢喜!” 想起在凝香阁的点点滴滴,虽然苦累,但是大家对她都很好,杜落落展颜一笑,说:“幺娘对我很好呢。她好几次说我给我安排好住处,还说要让我管事呢。”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杜落落抬头问他:“蝉西,这不会也是你的授意吧?” 蝉西笑而不语。 杜落落想了想,又说:“凝香阁我还是不当阁主了。毕竟幺娘在那里做了那么多年,她最熟悉阁里的一切,她的处置要比我好。” “你既然这样想,也好,那你回去也做个副管事吧,在一旁协助幺娘。你看这样可好?”蝉西说道。 “那样最好了。”杜落落点头赞同。 蝉西看着杜落落,认真地说:“以后,阁中若遇到什么难处,你不要再自己担着。只要你想,可以随时找我。” “找你?”杜落落疑惑地问:“蝉西,这么说你不跟我一起回吴县?” 蝉西看着杜落落目光中隐隐露出的依恋神色,宠溺地笑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得离开几天。但是相信我,不会太久。我一办完事,就回来找你。” “这样啊。”杜落落脸上现出失望。 “嗯,好好照顾你自己。”蝉西说道,说话间他的手摸着她的头,好像她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真讨厌,为什么他长这么高! 杜落落突然俏皮一笑,她踮起脚尖,也去伸手摸蝉西的头,学着他的口气说:“嗯,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113.第113章 真实身份? “对了,落落,”蝉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坠子,对杜落落说道:“这个你带身上,好好保管。这是一块令牌,你若有事,拿它去吴县凤翔酒楼找高小二,问他姜为什么小的比较辣,然后亮出这块令牌,他会帮你做事情。” “嗯。”杜落落应道,她接过那令牌,看它材质非玉非铁,一时也搞不清什么材料,上面刻着一个古怪的花纹,用黑漆染了颜色。 “我帮你戴上吧,这个本也是个项链。”蝉西又说。 “好啊。”杜落落把那令牌又递了出去。 蝉西站在杜落落的身后,用手绕过她的脖颈。那令牌的吊坠冰凉沁体,贴着她的皮肤,一时间,她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好像曾经在梦里见过。 待细细地给她戴好,蝉西帮她理了理脖颈处的头发,才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对着她又说:“它还有别的作用,你暂时也用不到。我以后慢慢再告诉你。” “蝉西,你什么时候走?”杜落落问。这些天,她最伤心难过的日子,是蝉西天天陪着她。她生病的日子,是蝉西细细在照料他,不知不觉之间,她对他,竟然有了些依赖的感觉。 “本来今天就该走了。看你病还不大好,不放心你,我明天再走吧。”蝉西回答。 杜落落想这些天必定耽误了他的行程,虽然不舍,也忙说:“蝉西,我没事的。我会好好的。你有事就去。我们就在吴县见。” 蝉西看着杜落落,认真地审视了她的面庞。她虽然看起来还是憔悴,但一双眼睛活泼了起来,有了昔日的杜落落的影子。 “那好,你好好照顾你自己。从这里到吴县大约行程十来天,这期间我不能陪你了。等你到凝香阁应该是到初七了。那样的话,此后快则三日,慢则五天,我会回来。我一回来,就去找你。” “嗯。”杜落落看着蝉西。她好像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轮廓,无一不如一件精美艺术品,这样的人放在现在至少也是明星,后面会簇拥一众女人,为什么他倾心的会是她?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失掉了容若,她的心似乎变得无处可栖。可是眼前这个人,是她最重视的朋友。对,他们是朋友。 “蝉西,你要好好的。”她叮嘱他。 “嗯。”他蓝绿色的眼睛眯起来,透出了笑意。她在关心他呢! “那我走了,你保重。”他对她说道。起身,向外走了两步,突然回身,淬不及防的抱了他一下,而后飞快地消失在房外。 杜落落的脸还没有来及红,他的人就已经走了,带着一屋子温暖离去。 杜落落怅然地望着他消失的房门,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给自己打气:“杜落落,你要变得更强,你要帮助更多的人呢!” 次日,杜落落也收拾了行囊,坐上马车,再次离开叶榆。说也奇怪,离开的那天,天气有转了晴朗,气温有所回升。太阳出来了,天空瓦蓝瓦蓝,几多白云悠然地飘着,仿佛一个舒服的梦境。 她暗自对着车窗外挥手:“别了,叶榆!别了,容若!别了,那些曾经属于我的,一切的回忆!” 车轮碌碌,坐在车上行走的日子单调而无聊。她的脑中间或闪起以前的一些片段。 那时候,她初到叶榆,带着美好的憧憬,对一切未知而好奇,兴致勃勃,充满活力。在路上诗兴大发,念了一首不靠谱的打油诗,然后遇到小何,开启了她更不靠谱的表演之路。 容若在台上望着她,又望着她,她心中小鹿乱撞。容若望着她,又望着她,她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挂饭粒。她感觉他握她的手在悄悄掐他的手心,“这是什么意思?”她完全搞不清明白。及待恍然大悟,才发现自己忘词了! 那些不靠谱又可笑的过往,浮光掠影一般闪过。原来关于叶榆,关于容若,除了那些伤心的往事,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在旅途中,她有时还会想起那个夜晚,没有星没有月,只有寒风,她独自坐在河边,伤心流泪。蝉西的吻霸道而带着占有的味道,一如他突然再次出现,一如他直接的表白。 蝉西,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给她的那个吊坠,妥帖地垂在她心口的位置。他说这是一个令牌,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去找他们的接头人,让他帮忙办事。可她不知道这吊坠是否还有其他的含义。 他的行事,她看不透,她猜不清。 一如他一路追踪她到吴县,一如他一举重金买下凝香阁。 他说他不是商人,那他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杜落落好奇地猜测。 莫非他是江湖里什么帮派的帮主?有令牌、有接头人、还有接头暗号。想起电视里的最耳熟能详的那个暗号“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杜落落不由一阵傻笑。 莫非他是反贼?此刻在低调的拉大旗,准备如陈胜吴广那样,揭竿起义对抗秦暴力统治?杜落落联想了一下历史,秦始皇死亡后,秦二世胡亥即位。看来这揭竿起义不靠谱,如果他们真是闹这样,她要好心提醒一下蝉西。 莫非他是神秘咒术组织的首脑?她看着那吊坠奇怪的黑漆花纹,不明其中的含义。但是肯定,它是有什么含义的。听说有些人天生灵力较强,能和虚无交流,知道凡人所不能看见之事,驱鬼使神,无所不能。 莫非他是汪洋大盗?要不然他那么有钱?不会是劫了官银,隐匿起来。换了身份,不告诉外人。 杜落落越想越不靠谱。后来几乎把所有的邪恶反派主角都给蝉西安了一个遍。她本来就是穿越过来,感觉一切都有可能。此刻更是脑洞打开,最后,自己也被自己的脑洞搞得傻笑连连。 …… 可是不管蝉西你是怎么样的人。对我来说,那些关怀和帮助都是真实的,对我来说,你是好人。 这样,便够了。 114.第114章 暖暖 等杜落落到了吴县,再次走到凝香阁的大门。她望着门口张灯结彩的装饰,姹紫嫣红的绸缎,大红的绣球,一切装饰并没有变,还是如往日那般绚丽明艳,只是她的心境已经有所不同。 昔日,她是被绑着,被迫着,被卖了,走到这烟花是非地。今天,她是主动踏入这方土地,她要改变更多人的人生,让他们生活得更好,这里只是起点。 “瞧,这是谁来了?”金萱欢快的声音迎了上来。“绛云!大家都好想你!”她跑过来,欢快地嚷嚷着,将杜落落到来的喜讯送了出去。 很快,很多姐妹都聚拢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绛云,你突然走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就是,就是,大家好想念你。”“阁里的歌舞也停了,倒让雏凤楼那几个姑娘抢了我们的风头。”“是啊!绛云排的歌舞最厉害了!这次,你不会再走吧!” 幺娘也闻声走了出来,她看到杜落落,目光中露出喜色,口中却嬉笑着指责说:“绛云你这个小蹄子,最坏了!说走就走,把一堆烂摊子留给我!” “幺娘,绛云错了。”杜落落看见幺娘,也觉得分外亲切,走到她身边,摇着她的胳膊。一如原来,她求她帮忙的时候。 “瞧瞧瞧,又来这个。”幺娘笑得开心,伸手扭了杜落落的脸上一把:“你就会哄我。” “这次,我回来要帮幺娘重振我们凝香阁的名声!让诸位姐妹都大展身手!”杜落落看向众人,笑盈盈地说下豪气万千的诺言。 “好啊!”“好啊!”众人纷纷拍手叫好,群情振奋! “绛云姐姐”樱花樱草站在一边,一个拉着杜落落的左手,一个拽着她的右胳膊,亲切地不行。 “你说好好教导我们,我们好多东西还没学,你就走了。”樱草嘟着小嘴说道。“姐姐知错了!”杜落落顽皮地冲樱草眨眨眼睛。樱花凑了过来,拉着她胳膊,在她耳边地上说:“姐姐,那个蝉西怎么样了?” 蝉西…… 蝉西走了有十天了。杜落落坐着车,在叶榆来吴县的路上,有时想的是容若,有时想的却是蝉西。蝉西是否平安到了?是否做完他要做的事情?是否已经开始启程回来了呢? 他说等她来到叶榆,许是初七,他计算的真是分毫不差!他说等她到了叶榆,少则三日,多则五天,他就会回来。 蝉西不在身边,好像还有些想他。 杜落落神思飘渺间,神情变了几变。樱花以为是一个伤心的故事,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便有些神情黯淡。 等杜落落回过神,看到樱花脸上的神情,不由安抚地摸了摸她头上盘起的花髻,她的发丝柔嫩可爱,杜落落笑着说道:“小鬼头,净管大人的事情。” 等杜落落回了凝香阁,幺娘同她商量起下次安排歌舞表演的事情。 “绛云,你上次一走,那歌舞就停办了!我让白素把撤办的帖子给那些客人又发了一遍,赔礼道歉个不停!最可恨的是,平白让雏凤楼挖了咱好多客人去!”幺娘痛心疾首地说。 “幺娘,你放心!路上我也在想这事,这次我们一定办一场高质量高水平的歌舞。”杜落落拍着胸脯保证。想到了幺娘的心头爱,她又追了一句:“让银子蹦蹦跳跳,去幺娘的口袋里。”说完,她笑了。 “好好好。”幺娘高兴地答应,又不放心追问:“什么样的形式,你想好了么?” “时装展,不全部是。”杜落落说:“就像上次幺娘看雏凤楼的那样,只不过我们的要比她们的更新鲜,更精彩。” “细节的事情,我还要在想一想。如果遇到难解的题,我估计还要找幺娘相帮呢。”杜落落说道。 “这个自然好说。”幺娘忙不迭答应。 跟幺娘交代完,杜落落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床、几、桌、凳还如她离开时一样,连位置都没有变。被褥倒是新鲜干净的。不知是不是蝉西特意交代过的。 她的眼睛扫向梳妆台,东西也是如她走时一样。只不过,那只银钗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走了这么久,又和姐妹们相聚,又和幺娘讨论歌舞的事情,倒觉得饿了呢。她的眼睛不由看向桌子。那些天,蝉西每天给她买福歆斋的糕点,放在这个桌子上。一打开,满屋子的香气。 想起蝉西他来去总是行色匆匆,不知在忙些什么,可是,他却惦记着每天给她买她爱吃的糕点,趁着热乎乎的时候给她送过来。她心中暖暖的。 他一路安好吧? —— 蝉西此刻在赶回来的路上。 他想到对杜落落的承诺,不由扬起一鞭,催马飞奔。 “少爷,”穆赫在他身侧叫他。因为在外面,为了方便行事,他们都叫他少爷。“少爷,跑一天,马也累了,找个地方休息会吧。” “快去快回。”他回得干脆。 “这是怎么了?”他们的少主人心思深沉,谋定后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急啊!穆赫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扭头看向另外一侧也在策马狂奔的嘉佑。 却看见嘉佑露着笑,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穆赫被他笑得更加糊涂,只好闷头继续挥马鞭。 好不容易天色见黑,找到一个落脚的客栈休息。穆赫去了嘉佑的房间,单刀直入地问道:“嘉佑,你白天冲我那样笑,是什么意思?” “我笑你笨。”嘉佑又露出白天那种可恶的笑容。 “敢嘲笑我?”穆赫一时生气,他的手冲嘉佑挥去。嘉佑仗着身子灵巧,一低头从他的手下钻过。 穆赫更加生气,他伸腿一扫。嘉佑刚才本挨着桌子,此地空间窄小,他一时没躲过穆赫那一腿,便被绊倒,仰面摔在地上。 穆赫觉得不解气,跨身骑到嘉佑身上,压着他的胳膊问:“你笑什么?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为什么说我是笨蛋?!” 嘉佑看穆赫那生气的莽撞样子,不由笑了:“说你是笨蛋,你还不信。你没看到少主那神情吗?他自己在那偷偷笑呢。难道你一次都没看到。笨蛋!” “你再说一次试试?!”穆赫身子前倾,加重了压制他手腕的力道。 此时,门“吱”地一声被打开了,两个吃惊地看向门口那人。 115.第115章 我的相好是谁? 蝉西进来,正看到穆赫骑在嘉佑身上,身子前倾,姿势暧昧,不由诧异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在切磋。”穆赫忙起来。 “嗯。我本来想找你们商量点事情。现在你也在这里,那最好不过。” 三个人私语许久。穆赫最后犹豫地问:“少爷,这样合适么?”嘉佑说:“穆赫你真糊涂。少爷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权利之争,本是如此。” “是。我竟一时糊涂。”穆赫应道。 蝉西站起身,目光扫过二人,这两人皆是多年陪伴他的战友,穆赫性子直爽,嘉佑则深沉多思,但两人俱对自己十分忠心,所以也不计较,说道:“时候不早了,大家歇着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 杜落落在凝香阁筹备下一次歌舞,基本主题定了时装展。她现在正在思考该用什么类型的服装。 露脐装?比基尼?no!no!no!这种点子太低俗。晚礼服?小洋装?no!no!no!咱也不玩那伪高尚。 思来想去,还是五千年传统最有趣,要是能展示每个朝代的服装,既新颖又内涵。可她不是学历史的,这各朝各代的服装她也不懂啊! 这该怎么玩? 想破脑袋都没主意啊! 对,有了!作为一个人事小职员,她在招聘新员工的时候,常常对大家说:“最擅长的领域就是最好的领域。”现在也是一样,她最擅长的领域,就是——现代装!把二十一世纪人类常穿的那些服装展示出来,一定很好玩!出乎意料才有看点嘛! 好,就它了! 她叉着腰得意地笑:“哈!哈!哈!” 紫玥从旁边路过,听见杜落落在房里怪笑,还笑得很大声,不由探头去问:“绛云,你怎么了?”这一探头,正看到杜落落背对着她,叉着腰的样子,姿势怪异。紫玥担心地想:“绛云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捧她那恩客也走了,最后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回来。这丫头,不会魔怔了吧。” 杜落落傻样被人窥见,顿时石化,楞了片刻。装作整理腰带,一脸忸怩的神态扭过头来:“没事,没事,想到开心的事情。忍不住笑得大声了。” 紫玥这一看她还挺正常的,那她怎么刚刚笑得那么开心放肆?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眨着眼睛笑,碰了一下杜落落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那相好,又回来找你来了吧?!” “相好?”杜落落诧异的问,心想:我的相好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紫玥拉长了调子娇嗔地说:“就是那个将军呗!”,接着她又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蒙!恬!大!将!军!” 紫玥露出一幅心知肚明的神情,小声给杜落落说:“你昨天回来,那将军昨日也来吴县了呀,听说,要去挥师西去呢。快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又搭上了?” 想想昨天绛云这次回来气势和往日大不相同,又骄傲又自信的劲头,八成和那将军有关。紫玥心中觉得必定如此。 “呵呵呵呵呵。”杜落落闻言一阵干笑。 上次她忽悠紫玥蒙恬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她与蒙恬将军两情相悦,其实想忽悠紫玥报信,实在是为了从青楼脱身才出此下策。没想到紫玥却当了真!一个谎言,真的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啊!她为了不再说慌,只好干笑着想应付过去。 紫玥一看绛云这又在这傻笑,犯傻气的样子,更在心中断定了自己的推测:看来这姑娘真是恋爱了!唉,坠入爱河的少女啊!真是单纯又无知啊!就是这样整天傻里傻气,魂不守舍的!看她那傻样……想到这,紫玥暗暗摇了摇头。 想起了什么,杜落落说道:“对,给蒙恬送份拜帖,这次的表演,邀请上他。” 紫玥一看这话,她还直呼蒙恬了,更觉得这绛云和蒙恬交情匪浅。 其实杜落落想得却是如果趁办这次表演的机会,能够把蒙恬叫过来,显得凝香阁很上档次。反正不请他肯定不来,反正也要请请试试。 “那给蒙恬将军送拜帖的事情,还请紫玥代为跑一趟。”杜落落看着紫玥说道。杜落落也不想跟她点明和蒙恬之间的关系了。她想着就让紫玥送这趟拜帖,以她的剔透,应该明白,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的。 “好吧,我就替你做一趟鸿雁,帮你传传情。”紫玥眼波流转,拿着团扇轻笑。 杜落落从要送的一堆拜帖里那出一幅,上面填上了蒙恬将军的名字,递给了紫玥。“就这个,你就说凝香阁届时有表演,希望将军能来,就好。” “就这些?”紫玥翻了翻那拜帖,连个绛云的名字都没有,大将军怎么可能赏脸? “嗯,你就这样说便是。”杜落落肯定地追加了一句。 “绛云,快来,你看这舞台,这样行不行?”绿萼的声音响起,呼叫杜落落查看。 “就这样,拜托你啦!”杜落落双手合十,对紫玥做出个拜托的姿势,又说:“外面布置舞台还等这我去看呢,我得先走了!” “去吧去吧。”紫玥一挥手,杜落落风也似的跑了。 紫玥站在杜落落的屋里手里拿着那张拜帖,翻来覆去看了看,总觉得不太妥当。 紫玥心想:“这帖子下得也太官方了吧!看来绛云还不会抓住男人呢!这对男人啊,得用点手段,时不时放放小粉红、玩玩小暧昧什么的。唉,看她那么傻的份上,我且帮她一次。” 紫玥这样想着,于是拉开了杜落落的梳妆盒。她用手指沾着红唇膏,抹在自己嘴上,抿了抿嘴,将唇贴到了拜帖的内页上,盖下了一个漂亮的红唇印。 “这才有点像话。”她端详着那拜帖,自言自语:“可是,不够突出绛云本人的特点。要让大将军一下就知道是绛云送的贴子,还缺点什么……” 她的眼环顾四周,落在梳子和旁边的几缕碎发上。绛云这大卷发,可是独一无二的特征啊!紫玥细细地将梳妆台上的碎发收集好,用粉色的缎带扎上,夹在了帖子的内页。 “嗯,这样才对。绛云,我这么不遗余力地帮你,促你好事,你该怎么谢我才好呢?!”紫玥将那拜帖细细收好,翩然走了出去。 116.第116章 难道是她? 蒙恬大将军正在中厅和弟弟蒙毅谈论事情。这时,门厅管事送来一封拜贴。 蒙恬打开了那个帖子,还没看到内容,就注意到里面一个鲜红的唇印,唇形美妙。但看这个印记,就让人浮想联翩。拜贴里竟然还用粉色丝带系着一些头发。 蒙恬手捏着这,不明所以,疑惑地问:“谁送的?” “回禀将军,是一个穿紫衣的姑娘,长得还挺漂亮,她说自己叫紫玥,受人所托送来的。”门厅管事低头敛目恭谨地回答。 “受谁所托?你可有问她?”蒙恬不明所以,只好继续问门厅管事。 “属下倒是问了,只是她不肯说。说这是将军的私事,将军看到这拜贴自然明白了。”门厅管事回到。 蒙毅在一旁也看到蒙恬手中的那束头发,用粉色的丝带系着,不用想也是个姑娘家的,还说是“私事”,他侧头向着蒙恬笑了:“哥哥,这不会是你什么时候惹的情债吧?” “胡说。”蒙恬板着脸训斥蒙毅,又扭头冲着站着的门厅管事说道:“你先下去吧。”门厅管事心中八卦,但脸上不敢露出好奇神色,应诺着退了出去。 蒙恬细细看着手中的那束头发。一束头发,女人的头发,这倒底是什么意思?这倒底是何人所为呢? 看到发丝间那个弯曲的弧度,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丐帮的临时替死帮主!那个沙漠中死于他剑下,却又奇异复活的小姑娘!记得她有一头怪异的卷发。难道是她? 想到这,他忙打开拜贴的内容去看。蒙毅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帖子的内容。只见上面很官方地写着:“凝香阁十一月廿一举办大型歌舞表演,恭请蒙恬将军赏阅。落款是凝香阁。” “凝香阁?听名字好像是个青楼啊?”蒙毅好奇地问。 “就是个青楼。”蒙恬想起来了,那个姑娘在几个月前曾经从凝香阁向他送过帖子,他还记得那帖子的内容:“那日沙漠边缘,你送我一袋银子,我十分感激。现在我遇难流落青楼,希望你能帮我赎身。回头必然重谢!——杜落落。”凝香阁就是个青楼! 不过当时他生气的是,他送曾了她那么一大袋银子,本该够她安静过个小日子。没想到这才过多久,她就把钱花光了,还卖身到青楼!还想让自己来救她! 这女孩子堕落,人拦也拦不住!他于是并没帮她,回帖子说她:“自甘堕落!” 没想到过了这么几个月,她倒更加变本加厉起来,还主动弄个口红印子来勾引他,还理智气壮邀请他去看什么青楼的歌舞。 “哼,青楼风尘女!”蒙恬冷哼一声,把那帖子一攥。 “什么?果然是青楼!看大哥那样子,竟然真是惹上了情债!惹还是个青楼的姑娘!看他头疼了吧?!”蒙毅心想,一面在心里暗暗笑。 他大哥长他些年岁,平时跟他说话,总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一板一眼。脸上也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爹娘总夸大哥,说大哥有大将风范,行事稳重,前途不可限量。对自己则总是当小孩一样,还老抱怨自己爱嘻皮笑脸,不够稳重成熟。 这下好了吧!爹娘心中的完美大哥还有这等风流韵事……啧啧! 蒙毅心中只觉得好笑,以退为进地试探问道:“大哥,这凝香阁是青楼,那咱就不去了吧?管它是哪家的姑娘!” “不,要去。”蒙恬猛地下了决心,他决定去会一会这个小姑娘,看看她葫芦里倒底卖的是什么药! 乍听这话,蒙毅又是开心又不敢表现出来开心,他心里要笑到内伤:“大哥啊大哥,看你平时怎么教育我的?现在你倒主动要去了!可见,这姑娘和你关系真不一般啊!” 蒙毅虽然心里要笑到内伤,巴不得马上要跑去凝香阁看热闹,但脸上表现出来还是勉为其难地样子,回答说:“好吧,那我就奉陪大哥。” 另一边,杜落落正在帮裁缝做时装的图样,不停打喷嚏。她不知道蒙恬和蒙毅这里商议的结论,不知道他们哥俩把她想歪成了啥样,她心里还傻傻地想:“是不是蝉西要回来了?我打喷嚏,不会是他想我了吧?” 一段日子不见蝉西,竟然有些想他。那些他陪伴在身边的时光,不知不觉,变成了温暖的记忆,一想到,心里就觉得暖暖的。那些他对自己的关怀,不声不响,凝成了一颗冰凉的吊坠。他系上,妥帖呆在她心口。 想到蝉西,杜落落的眼睛里染上了期盼,她不由一次次看向门外,今天第三天了。他说三到五天就会回来。不知他是否一路安好?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空气中飘起小雪粒。杜落落望着窗外,见路上渐渐变白。 阁里处处透着温暖的香气,置身此地,时时如坠入一个绮丽的梦。只是,这梦境里无你。 杜落落听着阁里的猜拳行令、娇笑巧嗔,透着热闹,看着窗外的路上,行人渐少、愈发冷清。 他,今晚不回来了。 杜落落掌上一盏烛火,开始梳洗。拿起脸盆,她想起他为她买来糕点,她去打水,他跟他抢着打水的情形。后来,因为容若,两人不欢而散。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他,结果得到有关容若的噩耗,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那时候,蝉西也是坐在这样一盏烛火下。他背对着她,正拿笔写着什么。暖暖地光线从他身后投射过来,在一盏孤灯下,他的背影却显得孤单。 那个时候的蝉西,也是孤单而落寞的吧? 她只注意自己的心事,难过着自己的难过,却从来没有想过蝉西。那个给她安慰的人,是否一转身,也需要别人的安慰? 正想着,房门“吱”地响了一声。一个人推门走来,他身材高大瘦削,披着斗篷,低低地盖着头,斗篷上面满是白色的雪。一进门,他扭身在脱了斗篷,抖了抖,雪纷纷落了下来。 待他转过身,对着杜落落微笑,说:“我来晚了。” 117.第117章 是蝉西! 是蝉西! 杜落落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只见他变魔术似的,从斗篷里提出一袋糕点。看那袋子熟悉的样子,杜落落忍不住说出声:“福歆斋!” “嗯,虽然给你捂着,还有些凉了。”蝉西说。 他连着赶路,没有回来休息,却先去帮她买了她爱吃的糕点……杜落落心里暖暖。 “蝉西,你也来吃吧。跑了一天,一定饿了。”她打开糕点的袋子,一股香味四溢出来。“闻起来就很好吃啊!” “嗯。”他应道,看着她的馋样,不由笑了:“你喜欢就好。” “我去打水。看你跑了一路,风尘仆仆的。”杜落落笑着看着蝉西,这次没等蝉西和她抢水盆,自己端了盆,轻快地跑出去打水了。 一路上她轻轻哼着歌曲,心情很好。 紫玥带着客人从走廊里穿过,正看到杜落落端着水盆,哼着歌曲,轻快地跑走了。瞧杜落落开心的样子,连她都没注意到。她看着杜落落的背影,心里想:“这绛云小姑娘,看她那副欢喜样,这一脸的春色……必然是我送到那信有效了,那大将军对她格外怜爱吧~” 紫玥想到这,自己也觉得替她开心,脸上笑容更艳,连带看着身边的客人都觉得顺眼不少,她亲亲热热地挽起那人的胳膊,娇笑道:“走吧,哥哥,良辰美景,莫要虚度……” 杜落落走到院里,刚才她跑得匆忙,忘记穿外衣。一阵寒风吹过,好冷,她不由紧了紧衣袖。井里的水冰凉,她将水从水桶倒入盆中,在月光下看到水盆倒映出自己的脸。那脸上带着笑容,嘴角不觉上扬,眼睛里透着笑意。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自己竟然露出那样开心的神情。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杜落落一时有些怔仲。 杜落落端了水盆缓缓往回走,心里在思考自己倒底是什么心态,她自己搞不明白,一时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蝉西。 等杜落落回到自己房中,她推开房门,没有动静,走近一看,蝉西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的头斜靠在椅子背上,头发垂落一边,两条长腿伸了出去。这椅子他必定睡得不舒服。 杜落落看到他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垂着,盖住了那双独一无二的宝石般的眼睛;挺立的鼻梁在灯火下透出一道黑影,将一侧脸颊置身黑影之中;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睡梦中似乎也没有放松。 不知他是什么人?出去忙的又是什么事情? 杜落落静静地看着他,不敢发出响动,生怕一不小心就吵醒了他。想想他对她说等她到了吴县,他三到五天会回来。结果,他第三天的夜里就赶路回来,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必然是日夜兼程,劳累至极。 她轻手轻脚拿了被子过来,帮他盖上。他竟然没醒。无意间,她的手触到他的胸口的外衣,上面凉凉的。定是外面的雪, 氤湿了他的外衣。冒着这样的风雪,他竟然还跑去给她买吃的。 想到这,她伸手去桌上拿了块糕点,轻轻咬着,香甜四溢。以前,在她穿越之前,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给自己买些甜点来吃。 她拉了把凳子,守在蝉西身边,看他熟睡。 …… 蝉西不知何时醒来,天还没亮,房里仍然是黑的。他感觉胳膊沉沉的,一扭头,看到杜落落靠在他左胳膊的椅子扶手上,挨着他的胳膊,歪着头睡着了。她坐在凳子的一侧,快要掉下去的样子,身上并没有盖东西,许是因为冷了。身体蜷缩着,像一只小猫。 蝉西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想到定然是昨夜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她却什么也没有盖,守着自己睡着了。 蝉西心中泛起爱意。看着杜落落难受的睡姿,他抱起她,准备把她放在床上。杜落落迷糊中觉得觉得自己身体腾空了,陷入一个怀抱中,她言辞不清地呓语一句。 “上床上睡吧。”蝉西凑在她耳边轻轻说,“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 他把杜落落放在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又帮她理了理头上的乱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她闭着眼睛又沉沉睡去,不知在做什么梦,嘴角还挂着笑意。 看她孩子一样的神情,他忍不住低了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蝉西直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外面夜色深沉,浓墨一样铺开,不见星月,不知何时才是天明。 这夜,如他的人生。 他的眼光一寸寸扫过沉寂的夜幕,落在天边的一颗不知名的小星上。原来,也并非全是黑夜,还有一颗星星。这星,孤零零地缀于黑夜之中,发出淡淡的,温暖的光。 蝉西的眼光又看向床上的杜落落,她是他黑夜中的一点亮光,是他内心的一点希冀,温暖着他的人生。看着她,他的眼光中不由多了一些宠溺。 他回过头,继续看着那夜,一时间,好像这夜色生动了许多。想着自己背负的一切,似乎也不是那样沉重了…… 在静默的等待中,不知不觉,天色发白。 “蝉西!”杜落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在窗边笔直站立着的那个身影,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蝉西闻声扭过头,他眼睛明亮,他微笑着看着她说:“你醒了。” “你站了一夜啊!”杜落落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由愧疚地对蝉西说。“昨天我看到你在椅子上睡着了,没敢叫你。你一定睡得不舒服吧。” “没事,我的觉不多。”蝉西向床边走来,说话间站在床边,向杜落落伸出手。 杜落落默契地拉着他的手,从床上起来。 蝉西拉着杜落落,走到梳妆台旁,按她坐下。“今天,你好好打扮打扮吧。我让幺娘宣布你的位子,你不用再扮丑了,没有人再敢觊觎你。” 杜落落被迫坐在梳妆台前,看到镜子上映出她和蝉西的身影。他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好似一对爱侣。但其实,他们不是。 她不由扭头看着蝉西,疑惑地问:“蝉西,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118.第118章 身份 蝉西淡淡的说:“我并不是商人。我本名叫阿斯蝉。沙拉西,是羌人,也是羌王的儿子。” 杜落落脸上现出吃惊的神色:“啊?这么说,你是王子?” “最不受重视的那个。”蝉西补充说:“王族那些荣耀和富贵都与我无关。这身份并不会带给我什么好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能当普通人来看我。” “嗯。”杜落落看着他。自从蝉西在凝香阁出现,为她解围之后,他便常常守在她的身边。现在想想,他似乎每天都在忙碌,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有时会露出深沉郁结的表情。她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他不想说,她便不多问。 想到初次见面,她赞扬他眼睛的颜色,他的神情却并不是那么欢喜,反倒带着几分落寞。电光火石,她仿佛猜到了什么,只是不确定,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因为你的眼睛?” 沉默了半响,蝉西说道:“那些故事很长,我会慢慢告诉你。” 他抚摸着杜落落的发,展颜一笑,又说道:“现在,你好好装扮起来吧。好歹也是个副阁主呢!” 杜落落在镜中看蝉西笑了起来,心下也觉得愉悦,于是,打扮了起来。 等她盛妆完毕,习惯性地去妆匣里拿那只银钗。一摸却是空的,突然醒悟到,在叶榆,那支钗已经永远坏掉了。想到那钗,想到容若,一时发呆。 “给,戴这支吧。”蝉西说着,递给她一只钗,钗是暗金色,上面有一朵红色花,五瓣的花朵。 杜落落看着那支钗,越过那钗看到蝉西满怀希望的眼神。她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她伸手接了过来,戴在了自己头上。 她站起身来,看着他问:“蝉西,好不好看?” 他低头,用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又仔细看了看她,说道:“好看极了。” 过了一会,幺娘派人来找杜落落。杜落落去了幺娘屋,看到她坐在桌边。桌子上还有两杯茶,袅袅地升腾着热气。看到杜落落进了屋,幺娘望着她,神情复杂:“绛云,今后,这凝香阁的副阁主职位就是你的了。” “嗯,多谢幺娘。”杜落落应道。 幺娘审视着她,问道:“绛云,以前我说给你在阁里安排个位子,你却拒绝。现在给你这副阁主之位,你却应得这么快?这是为何?” “不瞒幺娘,此次我去叶榆,经历了一些事情,心境已然不同。”杜落落回答。经历了容若给她的伤痛,看到了流民的无助与期盼,她已经不再是昨日的杜落落。她想担些责任,挣些财富,做些事情,去帮助更多的苦难中人。 幺娘叹了一声:“有大人物在背后帮你。我倒是看走了眼,看你可怜,还想去帮你。你这小姑娘,不简单。”她说完摇了摇头。 “幺娘……”杜落落猜她说的人是蝉西,看幺娘失落的神情,忙安慰说:“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知道。副阁主这个位子对我也不重要,幺娘若是不开心,我就不当这副阁主了。” “哦?”幺娘疑惑地看向杜落落,“莫非你也是他的棋子?其实,那人我从未见过。代他传话的人让我将这阁中的事物交由你管理,我从旁协助就好。所以,你现在名为副阁主,实际是一阁之主。” 杜落落也震惊了,那个人应该是说蝉西。蝉西竟然让幺娘让位给她?幺娘奋斗一生,创立凝香阁,让她易位,只怕她会难过吧。 于是,杜落落忙推辞道:“幺娘,绛云经验浅,难当此任,一切还是由幺娘决断。” “你是个好姑娘,我倒没有看错。”幺娘看向杜落落,目光灼灼,停了停她又说:“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这件事就不要再议了。呆会儿,我会召集阁里的众人,宣布你的新身份。” 说着,幺娘站起身,走向里间,传来她的声音:“你走吧。” 杜落落呆立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花厅里聚集了阁里的姑娘、小厮和保镖。幺娘拉着杜落落的手,走到众人面前,说道:“今天,让大家来,是想给大家重新介绍一下这位。” “这不是绛云么?”“就是,介绍什么?大家都认识啊!””负责杂务和歌舞,都知道她呢!”底下有人私语。 “静一静。”幺娘抬手一挥止住了大家的议论,她继续说道:“绛云大家都认识,不过今日之后,她在阁里有了新的身份,就是副阁主。我年纪大了,准备退居幕后,阁中一切事物,均可由她决断。” “啊?!从杂使丫头到副阁主,真是一步登天啊!”紫玥悄悄说。“绛云管歌舞,管得那么好,也是情理之中。”白素在一旁说。嫣语羡慕地说:“既得恩客宠爱,又得阁主位子,绛云福气真大。”绿萼微笑不语。青鸾神色冷淡。樱花樱草鼓掌叫好。旁的人议论纷纷,最后汇聚成了叫好声。 从杂使丫头到副阁主,这变化虽然让人吃惊,但这绛云自从管理阁中歌舞以来,带给大家诸多好处,却难得不居功,不自傲,平素为人低调谦逊,深得众人好感。所以,最后大家对她能担任副阁主的职位还都是十分满意。 蝉西远远看着众人的反应,亦是欣喜。 新官上任,阁里往来金钱的账务一下都交到了杜落落手里。杜落落望着自己屋里新增的一堆账本,发呆。看来这副阁主的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姑娘们的胭脂水粉、钗环服饰、杂役们的薪水奖励、节日布景、来往人情、日常损耗,样样都是钱。举办歌舞以来,客人赏银、姑娘们的抽成,进项上虽然增了不少,可支出也十分庞大。 杜落落看着那些数字,真是头疼!好好的人事岗的小姑娘,现在要兼任会计和出纳的工作,不头疼才怪呢! 好在她现代数学还是有点功底,不用拨算盘珠,加减乘除一划拉就出结果。不出半天,就把那些旧账整理了七七八八。杜落落抚着额默念:“感谢阿拉伯数字!感谢发明阿拉伯数字的爱开挂民族!” 119.第119章 天命女主角 蝉西在一旁,看杜落落算账如此利落,不由吃惊:“这么快,你怎么做到的!”他好奇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笔下出来蹦出来的阿拉伯数字,感慨说:“你竟然会这样的法子!真是厉害!” 看了一会儿,他问道:“这么古怪的法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老师教的呀!”杜落落不以为意地回答,“我们那的人都会呢。” “老师,那是什么?”蝉西充满疑问,他本是聪明人物,转瞬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是先生么?” “嗯,就是那个了。” “一直以来,没有问过你是哪里的人呢?”蝉西想了想,说道。 杜落落推开前面的账本,伸了个懒腰,今天算账,虽然劳累,但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她心情愉悦,于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蝉西,说:“说出来怕你不相信呢。我是来自未来的人。” “未来?”又是一个不明了的名词。 杜落落想了想解释:“明年后年,就是现在的未来。”她有欢快地说:“我呢,是来自很远很远以后的未来。是不是很难想像啊?” “来自未来?”蝉西吃惊了,他从来没听说过。“那里有什么不同么?” “好多东西,你们都没见过呢。电灯、电脑、电视、电冰箱、洗衣机、手机、汽车……反正和这里不一样。”说起自己的时代,杜落落不由带了自豪感。 “电?”蝉西听见她说的好多东西都有电,不由重复了这个字,肯定这是关键的东西。 杜落落有耐心地解释:“这电啊?怎么说好呢?比如下雨天上的闪电,就是一种电。如果把电搜集起来,可以做很多用处呢。电是一种很有用的能源。我在的那个时代很多设备都靠电来运转。比如洗衣服,只需要把脏衣服放到洗衣机,给洗衣机插上电,洒上帮助洗衣服的洗衣粉或者洗衣液,点开开关让它工作就好了!” “真是匪夷所思。搜集电,搜集这种天上的能源……”蝉西的目光遥望天空,“这是天神做的事情吧。”他转而扭头看向杜落落,目光灼灼,问道:“难道你是天女?” 杜落落听他说这话,竟然把自己当成天女,真是笑坏她了。她想了想,顽皮答道:“这你都知道了!其实,我就是传说中的——天命女主角!” 她这话刚落,只听见脑中似有惊雷奔起,一个雌雄莫变的声音随后在嗡嗡回响:“还不是我送你的金手指。” “红衣……”仿佛有一道电流直传脑部,杜落落瞬间明白了状况,原来是那个脑抽的作者看不得她太得瑟,出来找她茬了。 她不由噤了声。想了想,她扭头对蝉西说:“其实,在未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要靠给别人打工才能养活自己。我每天早起6点起床,6点半洗簌,7点出门,骑着我的小自行车,7点20在南楼街角大槐树下的早餐摊买点早点,提上早点匆匆忙忙去打卡,要不然迟到会被扣工资。我没有男朋友,也缺好姐妹,每天就是如此单调无聊。好不容易攒够年假,召唤驴友去散心,一个意外,我就糊里糊涂地来这了。嗯,就是这样。”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自认态度既谦逊又诚恳,心想:“这样那个二缺作者不会再来找茬了吧!” 蝉西听她说了好多,可是不明所以,大略明白她是要强调自己是个普通人。在他心里,不论她是不是普通人,她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初遇时与恶势力敌对时态度的不卑不亢,凝香阁展露的自救能力与才华,这些是羌族贵族少女所没有的,中原闺阁姑娘所没有的。在他心里,那些众多姑娘都不投和他的脾胃,但当他看到她,看到那个跟在乞丐身边,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一副苦难底层的装扮,却成沉着应对豪强,却敢傲然面对挑衅,针锋相对给予回击的那个姑娘时,他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兴趣。他想看看这姑娘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可是看得越多,他就想越抓住她,越想把她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 当听说她来自未来时,那种感觉更为强烈了。原来,她是这世间如此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看着杜落落,眸光深沉。 杜落落心思没这般复杂,她以为自己说太多关于自己未来的情况,他搞不清楚了呢。她看着蝉西,说:“蝉西,这个可能一时也不太好理解。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再问我好了!” “嗯。”蝉西应道。“原来你的故事也那么长。”想到自己曾说过“我的故事很长”,他不由会心一笑,好像,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新联系。 “眼下凝香阁的歌舞我准备来一场我们未来的时装秀呢。你要感兴趣,二十一那天记得来看啊!”杜落落想到要展示现代的服装,这个蝉西一定没有见过,不由邀请他来观看。 “好,我一定来。”他应道。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一月廿一。杜落落这次再也不用躲在幕后看表演的情况,这次她以副阁主的新身份站在幺娘旁边迎接往来客人。每来一个客人,招呼完了,幺娘会悄悄介绍给杜落落。 杜落落正在努力认人的时候,只见门口的小厮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来了一队官兵!” “官兵?”幺娘诧异地问:“走,去看看。” 杜落落紧紧跟在幺娘后面,果然看见一队官兵过来。那官兵到了跟前,并未生事,而是自动分列两边,然后两人骑马而来。杜落落定睛一看,一人,她熟悉,是沙漠碰着的斗笠男,也就是蒙恬大将军。另一人,她却不熟悉。 幺娘也认出了蒙恬,巧笑着迎上去:“啊呀,蒙大将军来了!我们凝香阁真是蓬荜生辉啊!” 蒙恬也不多话,亮了亮手上的拜帖。 杜落落认出那是她发的帖子。她忙也站了出来,附和着幺娘说道:“欢迎蒙大将军到来。” 蒙恬一扭头,认出了杜落落,鼻子间哼道:“你这样邀请我,我哪敢不来?” 120.第120章 情敌 听蒙恬这么说,杜落落不明所以,一副呆傻模样。幺娘露出了然的神色:“这姑娘果然不简单,连蒙恬大将军都能请来。听蒙将军这口气,他们关系只怕不一般呢!” 旁边看热闹的蒙毅高兴了,心想:“这分明就是有奸情!”于是,他探头仔细打量杜落落,想看看那个迷倒他大哥的青楼女到底长成什么样: 这姑娘穿的层层叠叠,装扮倒是隆重,长得嘛……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也算眉眼周正、清爽干净,但还不到祸国殃民的程度。他大哥向来眼高于顶,不近女色。这次,倒是怎么回事?这热闹,有看头! 看蒙恬迈步进门,蒙毅忙跟了进去。 客人一看到这兄弟俩,倒是议论纷纷,有自认有些头面的客人就想过来凑热闹。蒙恬不胜其扰,眼光瞄向幺娘。 幺娘是心思剔透人物,忙上前道:“蒙大将军请这边来。”引着蒙恬到去往二楼雅间。那本还想继续套近乎的客人一看蒙恬要走,得了个没趣,又折了回去,坐在自己位子上。 幺娘引路,杜落落紧随,蒙恬和蒙毅走在后面。在二楼的走廊里,碰见了蝉西。 蝉西侧身让路,但看到对面两人,竟然幺娘和杜落落两人陪着,不由盯着那为首的男人。 只见那人脸色苍白,薄唇平抿,下巴尖削,脸上线条如大理石镌刻一般,精妙绝伦,倒是一个出众美男子。他的容貌让人一见无法忽视,但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身上的那种气息,他的身上有一种慑人的寒气。就像一把上好的宝剑,寒光闪烁。 这样的人,不简单。 在蝉西盯着蒙恬的时候,蒙恬也拿眼睛扫视着蝉西。 这个男人身形修长高大,脸上轮廓较深,五官十分立体,他的睫毛很密,有一双翡翠色的眼睛、鼻梁英挺,处处揭示他并非汉人。这个外族人,比汉人来说,五官竟然可称得上完美,也算得上十分英俊的人物。他的容貌让人一见无法忽视,但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身上的那种气息。他的身上有一种浑厚的气度,却带着神秘莫测的味道。有点像上位者,却又不太像,让人看不清他的深浅。 这个人,只怕不简单! 蒙恬和蝉西擦肩而过。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两人眼中暗流涌动,早互相打量了一番,在心中评判对方的实力。 幺娘对此毫无知觉,躬身说:“蒙大将军,这边请!” 蝉西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率领大军攻打羌国的蒙恬将军!” 蒙毅对这些毫无知觉,笑嘻嘻地看着杜落落说:“呆会,你要给我们好好解说解说。” “是。”杜落落恭谨地说。她已经知道这是蒙恬的弟弟蒙毅,人家也是有身份的人,所以小心应对。 看杜落落那么好说话,蒙毅忍不住又问;“那我哥和你的事情呢?你也要跟我好好解说解说。” “什么事情?”杜落落诧异了。蒙恬也奇怪地看着蒙毅。 “你们怎么好起来的呀?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应这个约,说明你在他的心里绝对不一般!”蒙毅兴致高昂,大声说出这句。 这句话一下把在场的剩余几个人炸晕了。 “好起来?什么意思?”杜落落奇怪的想:“难道我穿越前和这蒙恬还有一段情史?” “他们竟然好过!”幺娘心想。“这样说来,蒙大将军该是绛云的旧情人吧!那绛云流落青楼,这蒙大将军竟然能如此淡定……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而蒙恬的确被说中了,杜落落在他心里不一般! 那是因为沙漠中他曾亲手杀了她!那样残酷的感觉和后面匪夷所思的际遇,是他心底间最大的秘密!这种感觉无意被蒙毅说道,他内心不安,面上却冷若冰霜,扭头训斥蒙毅:“闭嘴!” 不远处的蝉西也听到了蒙毅的话,心想:“这情敌可真多!杜落落刚刚对容若的事情有些释怀,这又来了一个蒙恬!” 他这样想着,不免回头去看他们一行人。只见幺娘正将那两个男人引进了雅间,杜落落也跟着进去了。 门关上了。蝉西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呆立一会,蝉西独自走到幺娘给他安排的雅间。 坐了一会,表演开始了。金萱穿着一套现代少女装出来了,遇到穿着另外一款少女装的檀樱,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了会话,然后一起跑走了。 呆会,两人又换了校服出来,一人身后还背着一个书包,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过一道假门。门后转出来一人,却是穿着现代职业装的木槿。 金萱、檀樱向木槿躬身问好,木槿回礼后。金萱、檀樱坐在了预先放好的椅子上,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开始掏笔和本子。 木槿对着黑板写写画画,画了好大一副图案。 …… 这个场景是在模拟现代的校园。蝉西知道这是模仿杜落落曾生活过的未来时代的人生场景。可是杜落落不在身边,没有人帮他解说,他看不大明白。杜落落一直没有过来,蝉西有些坐不下去。 又想起蒙毅方才说得很大声的那句话,感觉这蒙恬似乎对杜落落分外不同,只怕他也早已觊觎这个女人已久。想到这,蝉西更坐不下去了! 于是,蝉西起身走出雅间,正看到幺娘从蒙恬他们房里出来,但是她身后,并没有杜落落! 这么说,杜落落在那屋里,陪着那两个男人! 他心里有些醋意,不由对着走过来的幺娘说道:“幺娘,给我叫绛云过来。” “这……”幺娘为难地看着蝉西,她知道蝉西算是绛云的恩客,按理说着绛云应该是绕着蝉西转。可这绛云还要去应付蒙大将军,而且这蒙大将军和绛云只间只怕是旧情未了…… 想到这,幺娘就劝蝉西说;“蝉西,我知绛云是你捧着。这蒙大将军叫绛云陪着,绛云也身不得已啊!” 蝉西知道幺娘的难处,可那是杜落落,是他喜欢的女人。现在外面是她编排的表演,是讲述属于她生活过时代的表演,在这重要的时刻,她却陪着别的男人,他不愿意! “去把绛云叫来!”他坚持着,目光看向幺娘,并不肯让步。 121.第121章 多情绝情 却说这边,杜落落跟在幺娘身边进了蒙恬和蒙毅所在的雅间。表演开始了。可这蒙恬不好好看表演,却几次拿眼光扫过杜落落,目光冷淡。 杜落落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不明所以。 待招待好酒水,幺娘起身准备退出。杜落落被盯得不自在,正准备跟在幺娘后面低调闪人,却听见后面冷冷声音响起:“你,留下。” 杜落落不安扭头,正看到蒙恬指着自己。 她没有办法,只好留了下来。“好吧,且看你要说什么。”杜落落心想。 结果蒙恬什么话也不说。只有蒙毅在看表演看得新奇,偶然问杜落落两句。 杜落落就更搞不清状况了。 “你在这青楼,呆得还好吧?”蒙恬突然问话了。 “还好啊!”杜落落随口应到。这是什么?领导视察群众,关怀发问么? “还好?!”蒙恬冷冷重复她的话,带着反问的口气,突然又说道:“一个姑娘家要知廉耻。” 这下轮到杜落落不爽了!从刚才蒙恬瞧她那眼神,倒后面跟蒙毅说着话,把她晒一边,到现在他开始公然侮辱她不知廉耻。杜落落怒意爆发,说道:“我在青楼混得很好,就是不知廉耻啊?!那想当年我想逃出来,找你求救的时候,你又帮过我什么?对,你还在对我说什么?‘自甘堕落’!” “这果然是有奸情的样子啊!看来,这里的大戏要比台上的精彩多了。”蒙毅一下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他竖起耳朵偷听。 蒙恬指责她说:“我明明给过你一袋银子。只要你节约着花,也该能维持生计。这么快花完了,还跑来青楼,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 杜落落针锋相对:“原来是因为银子!给我钱你就能随便指责我么?你又不知道我经历了过什么?” 她明白了,还不是因为钱!想当初刚穿越来在沙漠边缘平白得了斗笠男的一袋银子。她就觉得惴惴不安,要知道这天下可没有白掉的馅饼! “这钱我会还上!”她忿忿地说。 “不用!”蒙恬回答地更是斩钉截铁。他给她银子,只是因为当时内心的愧疚。送出银子,他内心的愧疚之情略减,因此,从未想过收回来的事情。只是,她的做派,他看不惯! 明明已经重活一回,为什么不能珍惜自己的人生呢? “你怎么就不能爱惜你自己啊!”想到这,蒙恬就说了出来。 蒙毅眼睛望着舞台,这一番对话却偷听地一句不漏。他的嘴都快给乐歪了。没想到他大哥和这青楼小姑娘纠缠还挺深。肯定他们之前有过什么。他想用钱打发人家,结果人家不买帐!人家小姑娘一生气在他眼皮底下堕落给他看,他又忍不住要阻止! “唉,大哥啊大哥,你明明多情,却表现这么绝情,怎么如此别扭啊!”蒙毅内心感慨。 蒙恬和杜落落完全没猜到蒙毅这番心思。如果他们知道他把他们的关系想歪成这样,估计得双双吐血! “你怎么就不能爱惜你自己啊!……”蒙恬这是操得哪门子心?杜落落正觉得无言以对。幺娘推门进来。 她附在杜落落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杜落落扭头对蒙恬和蒙毅说:“我得先失陪下了。”然后,她转身离去。 蝉西看见杜落落走来,脸上还带着些薄怒,不由问:“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有对你怎样?” “没对我怎样。不过,那个蒙恬着实可恶!”杜落落不满地说。 可不是嘛!先不管她的求救,任她流落青楼,回头又来轻贱她!他又不是她爸!凭什么乱说她,不过仗着给过她一袋银子! 蝉西皱眉,说道:“我记下了。” “记下了什么?”杜落落问。 “我会帮你出气。”蝉西说。 “嗯嗯,瞧他那样子。”杜落落说。 “你也别生气了,陪我看会儿表演吧。我都看不明白呢。”蝉西拉来一把椅子,示意杜落落坐下。 “瞧,那个就是我。”杜落落目光看向舞台。 舞台上,绿萼正在表演一个姑娘穿着睡衣伸着懒腰刚起床。在这场表演中,虽然主题是展示现代时装,但也引入故事情节。绿萼这一段,正是演的是杜落落在现代生活的日常。 蝉西出神地看着,只见那个姑娘一边洗脸一边哼着歌。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圆盘,脸色一变。转眼动作变快,梳头换衣服。再一亮相,穿了一身职业装。 “那个是表,告诉时间的,一看时间太晚了。”杜落落在一旁解释。 看那姑娘匆匆忙忙赶路的样子,蝉西心中升起了怜惜之意,他看着杜落落。杜落落正认真盯着舞台。 舞台上那个姑娘正在大槐树下的早餐摊买点早点。大树的是真实的,杜落落为了逼真呈现,让人挖了棵树来。 杜落落看着似曾相识场景,一时难耐激动的心情,扯着蝉西的袖子说:“他们家的早餐很好吃呢。煎饼果子味道棒极了!红豆粥也很甜软。” 她一扭头,正碰上蝉西怜惜的目光,便愣了愣。 蝉西顺着她的手指看到舞台中央,那姑娘提了早点,风一般跑了。蝉西说:“你若喜欢,我便弄给你吃。” “啊?怎么可能!这里根本没有这些!就是那摊煎饼的炉子也很独特呢。”杜落落不相信地说。 “一切皆有可能!”蝉西看着杜落落笑了。 虽然他不太清楚那煎饼果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做法,但他相信,只要有心还能做出来的。而他愿意,尽一切力量,去满足她的愿望。 “你细细跟我说,那煎饼果子和红豆粥都是怎么做的,总有一天,我做给你吃。”蝉西扭头对杜落落说。 “啊!那太好了!”杜落落开心回答。对一个吃货来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吃到自己爱吃的东西了。 “那蝉西,可说好了呀,你不能反悔!一定做给我吃!”杜落落不放心地看着蝉西,又追了一句。 蝉西回看着杜落落,一双眼睛亮晶晶,充满期待和依赖地望着自己。他突然就觉得十分满足。他正要伸出手,摸一摸她的头。 结果门开了,幺娘走了过来,对杜落落说:“绛云,蒙将军非要找你过去!” 122.第122章 玉成好事 杜落落闻言瘪了脸。 蝉西的不高兴地说:“跟他说,绛云不去。” 幺娘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杜落落想了想,安抚地说:“蝉西,我没事的。我先去一趟,呆会儿回来陪你。” 杜落落起身,跟在幺娘身后到了蒙恬兄弟的雅间,推门进去。们一开,看到蒙毅冲着她贼笑,蒙恬则冷冷地看她。 “明明对我这么不友好,还要叫我来干嘛!”杜落落心里嘀咕。虽然心里嘀咕,面上还是问道:“将军,不知您找绛云何事?” 蒙恬看着杜落落,一字一顿说道:“蝼蚁重生,当自珍重。远离朋党,检点自我,是行修远。罔顾,则命难全!” “将军您什么意思?”杜落落没听明白,心里想:“这拽文呢!” 蒙恬把那拜帖甩在杜落落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你好自为之吧!”然后,扭头对蒙毅说道:“我们走!” 蒙毅感觉还没看够戏,刚才他大哥那是啥意思?说得这么文邹邹,是怕他听懂么?什么重生?什么朋党?他疑惑地看了看蒙恬,又看了看杜落落。看见杜落落也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他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只能跟在蒙恬身后走了! 等蒙恬走了,杜落落才有点反过味来: 他说“重生”了,难道他知道自己是穿越的?!那“朋党”又是什么意思?是说蝉西吗?他应该不认识蝉西!那是说什么人? 哼,关键最后他还威胁人了,说什么“罔顾,则命难全”!谁会要自己的性命,难道是蒙恬想杀我?! 杜落落带着疑问和不爽,随手翻开了他甩在桌子上的那封拜帖。一看,就傻了眼…… 这口红印子!这粉丝带扎着的一束头发!还竟然是她自己的头发! 想了想,一定是传信的紫玥捣的鬼,杜落落怒喊一声:“紫玥!” 她抄起这封拜帖,去找紫玥说事去了。 紫玥刚表演完,正在后台卸妆,心情愉悦。 杜落落走过来,拿出了那封拜贴,问向紫玥说:“紫玥,这是你弄的么?” 紫玥看到那拜贴里面的红色唇印,还有那束粉色丝带扎着的头发,得意的说:“是啊!怎么样?你家蒙大将军被这拜贴勾来了吧?姐姐愿意帮你玉成好事,不用谢!” 果然是紫玥干的!杜落落恼怒,但紫玥又出自好意,她又不好冲紫玥发作,抓狂地弄乱了自己的发。 紫玥看完拜贴,一抬头,正看到杜落落头发凌乱的样子。紫玥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冲杜落落眨眼轻笑:“这两情相悦,燕尔欢好,也不要不顾形象!” 什么“两情相悦,燕尔欢好”?!她不过抓乱自己头发而已,紫玥想歪成什么样子?该不会……想着她和蒙恬滚床单了吧! 杜落落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大喊:“紫玥,谁让你这么做了?我不需要!我和那蒙恬没有一点关系!”她重重地强调了‘没有一点关系‘,喊完这话,她生气一甩袖子,愤然走了。 留下紫玥一个人,困惑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脸疑问:“绛云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啊?这么生气!还急着要撇清和蒙大将军的关系!莫不是小情侣吵架了?!” 却说杜落落回去找蝉西,推开门,对蝉西说道:“蝉西,我来晚了。” 蝉西没有吭声,也没有扭头看她,只拿眼依旧望着舞台中央。而舞台上表演即将谢幕。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杜落落心想。本来说要陪他看表演,给他讲解呢,可是自己失信了。想到这,杜落落内心歉疚。 “蝉西!”杜落落又轻声叫道。 蝉西扭过头,脸上果然带着生气的样子,问道:“那蒙恬走了?”他没有称呼蒙大将军,而是直呼其姓名蒙恬!可见,他对蒙恬很不友好。 “嗯,他走时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远离朋党’,什么‘罔顾,则命难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意思。”杜落落说。 “他竟然威胁你?!”蝉西皱起了眉。 杜落落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的八卦,竟然为日后埋下了蝉西和蒙恬战场对决的种子。 这次歌舞结束了,杜落落清点进项。不光阁里多了不少收入,连自己的小钱包也鼓了起来。想着大家齐心协力,办好了这次歌舞,于是,杜落落决定拿出自己的钱,请大家一起吃饭。 杜落落这一招呼,立即得到了凝香阁姐妹的支持。地点就定在了隔壁的醉月楼。醉月楼摆了三桌饭菜,一时来了这么多美貌姑娘,莺莺燕燕,也是一道美丽风景。 幺娘说:“今日有美人,更得有美酒。绛云请客,大家可不能客气。”大家闻言笑得欢快。 美酒飘香,佳肴满席,觥筹交错,笑语晏晏。此刻月色正好,气氛正佳,这样喝着酒,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年。 大家纷纷劝酒,杜落落不由多喝了几杯。几番下去,她自觉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低了头,笑而不语。 蝉西看着她显出醉态,两颊染上了胭脂色,分外娇妍。却偏偏眼睛格外明亮,此刻她眼睑低垂,掩住了眼中的星光,两手握着杯子,手指无规律地轻轻敲着杯壁,笑得娇憨。 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落落,”他叫她。她没答话,回望着他,却是在笑,连眼底都是笑意。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看到她这样畅快地笑着。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最初,和她相遇之后,她也曾这样在席间笑着,那时她眼睛明亮,眼底透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落落,你若一直这样笑着,该多好。”蝉西看着她,暗暗在心中说。在他眼中,这个姑娘如此美好,他愿意守护着她,让她这样笑起来,让她这样笑下去,直到永远。 “蝉西,”她叫他的名字。 他惊喜抬头,看她要对他说什么。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她看着蝉西痴笑着说。她喝多了,一定如此!要不然心底的话为什么一直想往上涌?这些话、这些感觉她平日并不爱说出来。 她呆笑了片刻,又继续说:“只是……”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蝉西的手指压住了她的唇。 “嘘,”他说,“下面的话我不想听。就这些,就够了。落落,今天我很开心。”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123.第123章 童年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是深冬。 某天,一场大雪过后,杜落落无聊地望着窗外。外面两个孩子,穿的衣衫褴褛,在垃圾堆里翻东西。一个孩子翻了半天,找出一块破布,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另外一个羡慕的看着他。 “喂,要不要加入丐帮?”一个中年大叔冲着孩子喊。“让你能吃饱能穿暖!” “丐帮”杜落落听见这两个字,耳朵忍不住竖起来,眼睛看着他们。 想到自己穿越来,被两个乞丐当成丐帮的帮主,还差点儿被硬拉到丐帮去。虽然杜落落对混成乞丐头子没什么兴趣,但经过那事之后,她对丐帮的事就有些关注。所以今天一听到那人说丐帮,就默默地关注了下面会发生什么。 “真的吗?”只听见那个没翻着东西的孩子,满心欢喜地问。 “丐帮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小孩子。”那个大叔笑嘻嘻的说:“跟我走吧!”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翻着东西的那个孩子不大相信地反问。 那中年大叔从身后包袱里摸出了两个烧饼,分别递给两个少年:“吃吧!吃吧!吃饱了还有!” 少年欢天喜地的接了烧饼,咬着烧饼,跟着那个中年大叔走了。一行三人渐渐远去,消失在雪地里。 “在看什么?”蝉西杜落落看的出神,好奇地凑了过来。 “在看那些孩子,饭也吃不饱,衣也穿不暖。孤零零地流浪在外边,真是可怜!”杜落落慨然叹道。 “乱世霸国,燎烽烟,起战事,人命轻贱。”蝉西也感慨地说:“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啊!” “也不知道他们随丐帮的人去了能不能吃饱?”杜落落操心地说。 “丐帮?”蝉西好奇地问。 “就是乞丐凑在一起了,成立了个组织!都是些要饭的可怜人们。”杜落落解说道。 “原来如此。”蝉西回答。他心中默默想:“这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看来秦帝国下还真暗流涌动呢。” 杜落落对帮派势力没什么兴趣,看到两个孩子,一时好奇,扭头问蝉西:“蝉西,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蝉西听了这话,有些欢喜,心想:“她终于对我感兴趣了。” 他缓缓地讲述他童年的故事: “我小的时候,生得十分孱弱。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每天大部分时间倒是呆在屋里,看书听故事。六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因为本来体质就差,那一病差点过去。若是在平常百姓家,也许现在早就没有我了。不过幸好生在宫里,珍贵药物很多,就缓了下来。” “我娘亲看我如此弱不经风,痛下决心,四处托人打探,给我找了很好的个师傅,来教习我武术。最开始的跟师傅学功夫的时候,那真的是很难熬的时间。比如师傅让我扎马步,可是我站不了多久,就会浑身冒汗,两眼发黑,要栽倒下来。可是,我多么渴望有一副正常人的身体!我不信自己做不到。在娘亲的鼓励和师傅循序渐进的教导下,用了两年,我的身体逐渐变好了起来。” “身体好起来后,我才体会到同龄孩子们奔跑玩耍的快乐!那段时光真是最快活的。我那时候调皮的很。在冬天雪地里,下陷阱逮麻雀。” “下陷阱逮麻雀?那怎么弄?”杜落落好奇地问。 蝉西笑着比划说:“就是弄一个木箱子,扣在地上。木箱子下面撒一下谷子。还要用小树枝把木箱子支起来,再用长长的布条绑在小树枝上。冬天麻雀难以觅食,看到谷子会来吃。等你看它进到箱子底下,远远拉动布条,树枝倒了,麻雀就被扣在里面。” “这个法子好!下次,我也来试试。”杜落落拍手笑道。 蝉西笑了,接着说道:“雪天还有一个好玩的,就弹弓打野兔。不过我时常打不准,通常是跟在兔子后面跑。” “哈哈。”杜落落笑了,她想象蝉西一个顽皮的小男孩追着兔子在雪地里跑的情景,觉得十分有趣。 “你的童年,很幸福啊!”杜落落想象着说。 蝉西说:“原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那时候,我娘亲还在,十分宠我。被宠得不得了,我也干了不少坏事。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幸福的。没有想到等我的身体越来越好了以后,却惨遭变故,而我的娘亲也永远离我去了。” “蝉西……”杜落落看着他的神情萧索,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顿了顿,蝉西又说:“其实那只是开始,后面我的人生才真正黑暗。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了。”蝉西抬眼,微笑着看向杜落落:“我们还是说点高兴的事情。你的小金库攒得怎么样了?” 杜落落看着蝉西,他明明刚才谈那么不开心的事情,她还没有来及安慰他,他却自己转换了心情。他对自己的控制力那么好,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吧。 “小金库?”谈起她的小金库,杜落落就开心起来。“这几个月我攒了不少钱呢!看这数量也能置办一处大宅院了。从此以后过上地主婆的生活。哈哈!” “地主婆,那是什么?”蝉西好奇地问。 “就是有土地的女人。”杜落落俏皮地笑。 “原来你喜欢土地。”蝉西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过,我不会置宅院呢。”杜落落说。“看刚才那些孩子多可怜。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给他们烧饼的人,下次,我希望能帮到他们的人是我。” 蝉西目光看着杜落落,内心赞叹,口中却说:“傻姑娘。” “傻姑娘,那么些流民,你怎么可能帮得过来?你那些钱够多少?我会帮着你让这战乱平息,让百姓能安居乐业。”蝉西目光穿过杜落落,心里暗暗想。 这时,远远听见嫣语呼唤:“绛云,在么?” “在。”杜落落连忙答道,推开门迎了上去。 “我就是来传个话,花厅里有个男人找你。”嫣语看见杜落落,说出了来意。 “男人?”杜落落和蝉西双双吃惊地问。 自从重回凝香阁,因为蝉西算她表面上的恩客,还从来没有男人找过她。 会是谁呢? 124.第124章 去丐帮 杜落落和蝉西走到了花厅,看见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华服,却并不大合身。 待那男人扭过头,杜落落看出了来人,却是宋磊。 宋磊看到杜落落,如遇到亲人,上前一步,拉着杜落落的袖子说:“帮主,丐帮上下都等着你回去主事呢!” 蝉西疑惑地看着杜落落。刚才还说到丐帮,她竟然是丐帮的帮主! “都说了我不是你们帮主了!”杜落落甩手要走。 “帮主,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你手上这痣,可是独一无二。”宋磊急了,拽住杜落落的胳膊,露出她手腕上的痣。 “休要无礼!”蝉西在旁边训斥他。 宋磊似乎觉出来自己做的并不妥当,他松了杜落落的手,苦着脸说:“四位长老这次令我务必请帮主回去,否则我和小盆难逃帮规惩罚。上次本来以为帮主会自行回去,结果帮主却却没回去。四位长老十分生气啊!” “可是我又不是你们帮主!”杜落落不满意地说。 “落落,不想去,你便回去吧。”蝉西也在一旁说道。 宋磊脸上露出凄惨的神色。杜落落不知道他们回去会受到什么惩罚,心中就有一些不忍。 “我想一想吧。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你先在这吃点东西把。”她其实心中犹豫:要不然大不了她陪他们回去一趟,见了那四个长老,说清情况。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那宋磊听她这么说,脸上又现出了期盼的神色,说:“帮主心底善良,肯定不会不管我和小盆的。” 杜落落扭转身,无奈地看着蝉西。蝉西看她那神情,大约也猜到了她的意思。他带她走到了亭子边,看只有两人,扭头问她:“落落,你要去丐帮?” “看那人挺可怜,还有那个小盆,还是个孩子。我想要不然去一趟丐帮。”杜落落表明了心意,她又看着蝉西坚定地说:“我去也不想当那什么帮主!江湖帮派,跟我有什么关系!” “丐帮怎么又非要让你当帮主?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误会?如果是误会,那还好,就怕是个圈套!你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蝉西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仔细帮她分析。 “嗯。”杜落落点点头,陷入沉思中,半晌她抬头对蝉西说:“你也知道我是从未来过来的。这丐帮帮主不会是我没来之前这身体的身份呢?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你若是决定了,那便去吧。”蝉西仔细看着杜落落说道,顿了顿,他又了说了一句:“反正,我会陪着你。” 听到这话,杜落落内心欢喜。他陪在她身边,像朋友,像兄长,在她心里,蝉西是可以信赖、可以依赖的人。他为她鼓气,他帮她解决问题。无论是在解决问题上,还是接人待物上,蝉西表现都很成熟炼达,和他在一起,十分安心省心。 此次去丐帮,杜落落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她心底想让蝉西陪着自己,可是他又很忙。虽然她觉得如果自己开口他一定会答应,可是感觉叫他丢下手上事情来陪自己太自私,所以她不好说出口。现在看到蝉西自己提出来要陪她,她内心十分欢喜。 听说了杜落落答应回丐帮,宋磊十分开心。 到了中午,大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宋磊,你多吃点。”席间,杜落落张罗着,给宋磊夹了一块鸡肉。 宋磊低着头狼吞虎咽,嘴里含糊地说:“谢谢帮主!”这一顿饭,他吃得是风卷残云。等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宋磊突然抬头对杜落落羡慕地说:“帮主,你这生活可不错啊!”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现在帮里可困难得很。来了好多流民,帮众一下多起来。可是人多,出门连口要饭都要不上。帮里只好开了粮仓,可听说就要吃见底!就这样,兄弟们整天还都吃不饱呢!等你看到小盆就知道了,那孩子正长个,一天能喝上一顿菜粥就不错了,人瘦得肋骨一根一根的,唉!” 杜落落吃惊了!她虽然也曾见过叶榆的流民,但毕竟后来天天呆在凝香阁,眼中所见,皆是绫罗绸缎;口中所尝,多是酒馔珍馐。阁中日日歌舞升平、花好月圆,看到的那些客人也是穿着体面、出手阔绰,她哪里感觉得到外面的疾苦?此时乍一听原来有那么多可怜人,和自己的生活有天壤之别。别说珍馐,就连口饱饭都吃不到,杜落落心底震惊! 她不由看向蝉西,却见蝉西皱了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磊吃饱了饭,看杜落落和蝉西早就停了筷子,摸了摸自己肚皮说:“帮主,我一看这好吃的,就吃多了!你别笑话呢。” 这话倒把杜落落逗笑了:“怎么会!” “那帮主,我们什么时候走?”宋磊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心想:这次,可不能再把帮主弄丢了!看她同意,要赶快催她走才是|! “我得给阁中幺娘说一声,回去收拾收拾。下午我们就出发。”杜落落回答。 “好!你收拾吧!”宋磊开心应道,又转而自嘲地说:“像我们这流浪惯的,抬脚就走,连个牵挂都没有。” 杜落落去向幺娘辞行,幺娘不舍地说:“自从你这次回来,我是省了不少心。这阁里的事情还指着你呢,怎么又要走?” 杜落落解释道:“去不了多久。那边事情一完我就回来。” “那你一路小心,快去快回。”幺娘叮嘱道。 杜落落回屋去收拾细软,蝉西看着她,说:“看席间宋磊的那番话,这丐帮生活不怎么样,只怕还颇有难处。你不在那呆也是好的。” “其实,我最初的志向是做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杜落落冲蝉西莞尔一笑,“可是上次看到那些流民,看到你帮他们的情形,就想法有些变了。” 蝉西深深地看了杜落落,心想:落落心底纯洁,不知江湖险恶。这次丐帮之行,不知是福是祸,无论如何,我要护她周全。 杜落落、蝉西和宋磊一行走出凝香阁,去驿站坐车。走了不远,在街边路上看到一个大乞丐领着一个小乞丐在乞讨。旁边还写了字:“儿子双目失明,家境贫寒,无力医治,乞各位给个活路。”那小男孩抬着头,眼睛却是空的。 杜落落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子,一下呆住了! 125.第125章 男童 那个男童他见过,正是那天她隔着窗户看到的翻垃圾的男童之一! “你……”她指着那男童吃惊地说。旁边的那大乞丐也抬起头来,说:“好人,给点钱吧!看我儿子成这样了!” 杜落落看到了那人的样子,正是用烧饼哄孩子的中年男人! “他怎么会是你儿子?!”杜落落反问。 那男人搂住孩子,做出怜爱的样子:“他怎么不是我儿子?” “你别骗人了!那天我都看到了!你在马路旁边,拿烧饼哄这个小孩子跟你走。对了,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去哪了?” 那男人一看被戳破,也不辩驳,搂着那个男孩就要走。那孩子被他抱着,表情木然,但他的空洞眼中竟然流下泪来。 这情况十分可疑,“你站住!”杜落落大喊。 “你这恶女人,不给钱就算了。总会有好心人,我懒得理你。”那男人扭头说道,却并不肯停下脚步。 杜落落一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拦下来,问个清楚。 那人也不言语,突然飞起一腿,直接向杜落落踹去。 蝉西见势不好,飞身过来,拥着杜落落转身避开了那一腿的攻击。杜落落不期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头看看蝉西,正看到他低垂的睫毛,遮盖着翡翠般的眼睛。他眼睛里,有光辉闪过,美得不像话。 蝉西拥着杜落落一避开攻击,反冲男那人支撑的那腿下一扫。那男人此刻本单腿立着,还被踹了一脚,下盘不稳,就要向后摔到。 而蝉西迅速松开了杜落落,趁那男人摔下的片刻,从他手中夺起那个男孩。 那男人背朝地摔到在地上。宋磊见势骑了上去,坐在他身上给了他几拳,又用腰带栓了他的手,制住了那人。扭头问杜落落:“帮主,你看怎么办?” “这人只怕不是好人。带走好好问问。”杜落落说。 “你们凭什么打人!快放开我!小心我报官!让官府抓你们?!”那人被宋磊揍了几拳,脸上肿起来,但嘴硬嚷嚷个不停,吵得人心烦。 “有没有办法让他消停点?”杜落落不高兴地问。 “有,这法子咱兄弟们常用!”宋磊笑嘻嘻。说着便开始弯腰脱鞋。他一边脱一边扭头冲嚷嚷个不停的那个男人说:“爷这袜子的滋味要冬天才能尝得上。现在正好冬天,你是不是感觉很开心啊?” 说话间,宋磊把鞋脱了下来,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四溢开来。蝉西一看不对,早就抱这那男孩闪远。杜落落也抗不住那味道,躲得离宋磊远远的,跑去靠近蝉西站着。 脱完了鞋子,宋磊又开始吃力地脱袜子。没错,吃力的!因为那袜子都快粘他脚上了。此时,这空气中味道更为浓重,更为怪异。而被宋磊绑着那个男人,被那味道熏得弯腰在一直干呕,早已经没有力气在喊叫。他被宋磊牵着,想跑也跑不远,样子十分可怜。 旁观的蝉西实在看不下去,捂着鼻子飞身上前,在那男人身上一点。他又很快飞身离开。 “我点他哑穴了。你不用脱了,快穿上吧。”蝉西一口气快快说完,又捂鼻子憋气去了。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点穴功夫?”杜落落心想,但她不敢问,也不能开口表示赞叹,因为,宋磊的鞋还没穿上!她还要憋气。 终于,宋磊穿上了鞋,扭头看了看蝉西和杜落落两人,不明所以地问:“你们跑那么远干嘛?” “咳咳。”蝉西尴尬咳嗽,并不好意思直说。最后,还是杜落落忍不住问了:“宋磊啊!你有多久没洗脚了?” 宋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答说:“好久了啊!其实好多兄弟都这样。那个……不大好闻吧。” 杜落落一笑,指着那个男人说:“问他。” 那被点了哑穴的男人此刻不吐了,瞪着眼睛,内心怒骂:“什么叫不大好闻,你一辈子没洗过脚吧,臭死我了!” 蝉西扭头看着杜落落,意味深长地说:“落落,这丐帮之行只怕艰难险阻,你要心下有所准备。” 杜落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个宋磊一脱鞋,就如祭出超强杀伤力的生化武器一样!丐帮那么多人,宋磊刚说过好多兄弟都这样……如果大家一起脱鞋,那岂不如核弹爆炸! 这丐帮,好像真得不适合像她这样小姑娘!反正,她也不去当什么帮主,她就去看看。 想到这,她丢开那些想法,扭头看向蝉西中的抱着的男童,问道:“那个人是你爹爹吗?” 那男孩没有说话,似反应半天,才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经历了些什么?不要怕,慢慢说。”杜落落小心问道。 那男孩却不说话,半晌,眼上又流泪来。 “这是怎么回事?”杜落落心中猜疑,不解为何那男孩不肯说。 “不会被毒哑了吧?”蝉西不忍,但仍然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啊?!”杜落落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在穿越前,她曾经看过电视新闻。有些坏人诱拐小孩子,对他们做了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再逼迫那些被弄得残破的孩子去要饭。为的,就是利用别人的同情心。 想到这,她心中怒意蓬勃,对宋磊说:“呆会儿,到了僻静处,你好好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好嘞。”宋磊爽快回应。 走了没几步,寻着一个清净的角落。宋磊把那男人往墙角一推。 “蝉西,你先帮他解穴吧。”杜落落又对蝉西说。 “好。”蝉西看了看那男人,那男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刚才那番遭遇,必定让他印象深刻。蝉西在他身上一点,解了那男人的哑穴。 那男人瘪着脸,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宋磊的站在他面前,叉着腰问道:“你对那孩子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我就是给了他烧饼吃。他看我有吃的,自己就要跟我走。”那男人弱弱说道。想到了什么,他转而又气势高昂:“我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把我放了,我可是丐帮的人! 126.第126章 丐帮?黑帮? “丐帮?这位就是丐帮帮主!”宋磊指着杜落落说。 那男子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一个姑娘,两个男人,看穿着都不错,不像和丐帮有什么关联。这姑娘是丐帮帮主? “被跟他扯那些。”杜落落直视那男人,语气冰冷地问:“你对那个孩子干了些什么?不是还有一个孩子,你把他弄去哪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男人看是个小姑娘,反而笑了。“小姑娘家,不守着男人绣花,掺和这些干什么?” “你不说你是丐帮的!那你是那个堂的?你们堂口烧几道香?刻什么字?答不上来,我就削了你!”宋磊看不下去,上前恶狠狠地说。 “我还没进堂。不过端木堂主说我做的好,就要引荐我呢。”那男子自豪地说。“既然同是丐帮兄弟,你就不要为难兄弟。” 难道真是丐帮的?杜落落疑惑地看着宋磊,她这个冒牌帮主,对丐帮的组织可是一点都不懂! “端木堂主!你说的是哪个?”宋磊又继续追问。他还以为杜落落的眼神是让他进一步确认。 “端木青啊,丐帮有很多端木堂主么?”男人说。 “端木青的名字知道的人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听别人说过,说出了他名字?单凭这个名字,我哪里能信你和丐帮有关系?”蝉西问。 “柳越联系我。他和端木堂主关系很近!”说到这,那男子又说:“你又怎么证明她是丐帮帮主?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听都是笑话!” “端木堂主,我们总要去见一见,看看这一切是如何一回事。倒时你自然就知道真假。”杜落落说。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本来不是好好的么!”她又问。 “柳越让我带孩子过去。剩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那男子说。 看问不出什么,杜落落求助地看向蝉西。 “柳越是谁?他怎么联系你的?”蝉西问。 那男子带着不信任的眼神看了一眼蝉西。却反问:“看你样子,明明不是我们汉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对蝉西点他哑穴耿耿于怀。 “你小子,不给你点味道尝尝,你就不会老实!”宋磊说着又去脱鞋。 杜落落见势头不好,躲了起来。蝉西一看忙打断了宋磊,冲那人说道:“要知道,我可不是光会点哑穴。让你痛痒难当的法子,我也多得很。” 那人目光看向蝉西,露出一些犹豫。就在这犹豫中,蝉西伸出手,冲着他的腰上一点。 “没什么啊!”那人狂妄大笑,“你这点穴工夫不到家。” 他笑声未落,突然腰向后一折,踮着脚挺着身子,“哎呦,哎呦。”他每喊一声,好像抽气一样,看起来十分痛苦。 “快,哎呦!我说,哎呦!”他很快改了口风。 杜落落笑着看着他,说:“早干什么去了?”示意蝉西解了他的穴。 “柳越就住在西风胡同丁户牌。他平时也不见做什么营生,但是听说他是丐帮里面的厉害人物,就是端木堂主也要卖他些面子。” “这人你听说过么?”杜落落又问宋磊。 “没有。”宋磊回答。 “他让我给他带小孩子去,然后说我办得好给我在丐帮安个管事位置。跟他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还吃香的,喝辣的?”宋磊说:“呸呸,这肯定不是丐帮,是黑帮!” 那男人又说:“看他平时在街上很有势力,吃穿也好,我也就信他了。我也是刚抱上他这个大腿,就带过去两个孩子。” “那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杜落落指着那孩子说。“你怎么又出来和他一起乞讨?” “我也不知道啊!这孩子我带给柳越,柳越后来让我带他乞讨,就这样了!”那男人苦着脸说。 杜落落看了一眼蝉西,蝉西说:“不说实话,要不要再尝尝刚才那滋味?” “别别别,我说的是实话!句句实话!”那男人连连摇头。 “说是实话又摇头!里面一定有诈!”宋磊说,说着又要去脱鞋! “真话,真话!别脱!别脱!”那男人一激动,都要用头撞墙了! 好在宋磊顾及杜落落,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脱。他此刻扭头看向杜落落:“帮主,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先去找那个柳越对质!”她斩钉截铁地说,说完,又看向蝉西,目光中充满期待。 “走吧。”蝉西点点头,眸光深沉,转而看向杜落落关切地说:“呆会儿,一切小心!” 宋磊挽着那男子,实际暗暗牵着,蝉西抱着幼童,杜落落站在两人中间,一行五人,在路人的指点下,走走停停,到了一个小胡同。 胡同并没有标识,远远看起来,里面的房屋比较老旧,并无出奇之处。在胡同入口不远,长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老槐树旁边有个大青石。一个老头正坐在青石上,双手拄着拐棍晒太阳,目光呆滞地看着对面。 “老丈,这里面可是西风胡同?”杜落落走上前,探问道。 “嗯,是啊。就这。”那老人目光看了眼一行人,“你找谁啊?” “柳越是在这吧?”杜落落忍不住又问。 “咳咳,”老头看起来年老体衰,忍不住咳嗽两声,又说:“那小子出去了。你晚点来,晚上你才能看到他!” “那柳越平素为人如何?”蝉西问。 “这些年轻人,整天不在,我也不知道啊!”老人看了看蝉西。“你不是这的人吧?” “嗯,找他有点事情。”蝉西回答。 说话间,那男孩在蝉西怀里扭动,蝉西一时觉得不好抱他,准备换个手臂来抱。杜落落看蝉西此刻倒手,想他一路一直抱着那男孩,必然是累了,想搭把手泪帮他。她的手伸出去,恰好碰到了蝉西的手。 蝉西只觉得杜落落的指尖冰凉。他抬头一看,见她鼻尖也红红的,想来是因为是她在阁里呆得久了,不知外面冷暖,出来穿的少了。 “落落,你要是觉得冷,可以把手放我衣兜里。”他的腾出一只手暖着她的。 那老人闻言笑了:“小情侣吧,真恩爱啊!” 127.第127章 夜探 杜落落不好意思地冲那老人笑了笑。 蝉西毫不在意,建议说:“要不我们还是去他家看看。” “好。”杜落落欢快答应。 走了没多久,看到一座院落旁边写着号牌丁,应该就是那个丁号院。只见,院门是黑色的木门,有些年头了,黑色有些掉色露出里面的木纹。此刻那门被一把铁栓锁紧紧锁住,不知里面的情形。杜落落好奇地要凑过去要看院里是什么样子的,却被蝉西一伸手拉住,他说:“我来吧。” 他右臂把男童避开,准备用眼睛看那里面情形。只觉得手臂上的男童身子在发抖,这让他不由警惕起来,微微侧身,用一只眼睛探视里面。 两扇老旧黑木门之间有一道细细的门缝,通过那门缝,蝉西看到了里面的情形。里面,正对面有一堵影壁墙,雕花的图案,看起来倒是普通,和寻常人家并无两样。但正是这影壁墙,完全遮住窥视者的视线。 院里,终究是个谜。 “有影壁墙,挡住了,看不到里面。”蝉西扭头冲着正伸长脖子关切张望的杜落落说。 “我来看看。”宋磊忍不住好奇,凑了过去。只一瞬他又撤离了。“果然,没什么看头!”他下了结论。 “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等晚上了再来。”蝉西建议说。 “好。”杜落落回应。“好。”宋磊更是高兴,心想:这跟着帮主,就是吃得饱!还吃得好! “喂,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杜落落好奇地问被绑着的那男人。 “里面我只去过他家的正厅,也就普通样子。”那男人回答。 “家丁护院什么的,多么?”宋磊问。 “我没见过。”那男人回答。 “看起来没啥厉害的!”宋磊总结说。“晚上我们就去把那个柳越逮住,打他一顿,他立马老实了。” “就是就是。”杜落落拍着手,雀跃地说。一想到要亲手抓住那个柳越恶人,揪出幕后的坏人,亲身参与这场刺激的冒险,杜落落感到十分激动。 “嗯,吃完饭天黑我们就出发。”蝉西看着杜落落的样子,微笑着说:“现在,先吃饭。” 到了酒楼,几人坐下,一路行来,都有些口渴。 “先喝点水吧。”蝉西提起水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倒到一个杯子,他看了一眼里面,说:“呀,有个虫子。”他的手摸过杯壁。又重新冲洗了杯子。 “落落一定嫌脏,谁用好呢?”蝉西拿着这杯子。 “自然是他了!”宋磊伸手那杯水,往他押着的男人面前一放:“你的,不喝就没有了。” 蝉西目光看过两人,宋磊仍用腰带系着他的手,不过刚才在外面,怕太扎眼,在两人手臂间搭了件衣服。 “他这样也不好吃饭,给他松了吧。”蝉西看到这说道。“他跑不了,我在呢。” 那男人感激地看了眼蝉西。他也不说话,接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宋磊又是一顿风卷残云。那男人被他们抓住胁迫着,这种境地下竟然也吃了不少。杜落落在张罗着喂那男童,倒是吃的不多。蝉西给她夹的菜,堆了一碗。又被她夹给了那个男孩。 等吃完饭,天色还有点亮。 “再坐会吧。”蝉西说。他突然扭头看向那男人,微笑地说:“吃好了么?” “管他做什么!”宋磊不屑地说。 那男人瞪了宋磊一眼,似乎对他十分不满。也难怪,上次那脱鞋生化武器让他深受其苦。因为对宋磊的恨,对比之下,他觉得蝉西还是不错的。 蝉西又向被绑的那男人,说道:“呆会儿去柳越家,你去叫门。便说引荐几个朋友,也想加入丐帮,所以来拜访。” 那男人没有吭声,不知在想什么。 蝉西看了看他的神色,又说了一句:“刚才你喝的,是和我们有些不同的。那杯子,你记得吧。我加了点药。没有解药的话,发作起来效果呢……会比点穴的滋味难受千倍。” 那男人看向蝉西:“你!……”他想到刚才这外族人刚才提起杯子里面有虫子,手在杯壁划过,而那杯水最后被自己毫无提防地喝下。此时他才明白这微笑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蝉西微笑着说:“乖乖地按我说的做,其余见机行事。否则的话,你自己知道。” 此刻那男人再看到蝉西微笑,心中恶念无数,却不敢冲蝉西发作,只低头不语。 宋磊抚掌大笑:“看他,怂了吧!” 杜落落瞄了一眼蝉西,也不由微笑,他这坑挖得真是精彩! 看天色已黑。蝉西说:“走,我们出发吧。” 一行五人再次回到西风胡同。许是天寒,胡同口那老人早已不坐在那里。 这次再次行到那丁号院,依旧是那两扇黑色斑驳的木门,这次门上的铁栓却落了下来,门虚掩着。 “落落,你站我身后。”蝉西扭头看了看杜落落,杜落落听话地跟在蝉西身后。 蝉西吩咐宋磊:“宋磊,你盯住他。如果他敢耍什么小动作,直接放到。”“成,你放心。”宋磊看蝉西这男人不简单,安排有序,帮主都听他的,自己也忙应到。 “去吧。”蝉西又示意那个男人。 “柳越!”那男人拍了拍虚掩的木门,大声喊。 “谁啊?”里面远远传来粗旷的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分粗哑,一听中气十足,听声音的感觉那人就不像个善茬! 杜落落忍不住看了眼蝉西。蝉西翡翠色的眼睛警惕地睁开着,在夜色中眸光闪闪。她向前靠近了蝉西,心里不由就有一份安心。 “我啊,朱老三。”那男人大声说。 “进来吧。”柳越粗哑声音再次响起。 朱老三抬头看了看蝉西,蝉西用眼光示意他进去。 朱老三便抬脚近了门。他左侧跟了宋磊,后侧是蝉西,杜落落在蝉西稍微后面的位置。 杜落落四处打量,看那院子也不大。院子种了两棵树,此刻冬季,树上光秃秃。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有两重,后面不知什么样的情形。此刻,前面的正厅门开着,透出灯火的光。杜落落正打量间,之间正厅门口一个人头探出来,冲着他们喊道:“快来!” 因为远,天又黑,看不清那人相貌,也不知门内和后院等待他们的都是些什么。想到马上要踏入敌人的腹地,听着自己脚步踩在地面上沙沙的声音,杜落落不由握紧了拳。 128.第128章 陷阱 近了,终于近了,等他们一行人迈进正厅大门的时候。惊然发现门内右侧一个壮实的男人蹲在地上,正磨着刀! 一看到大家进来,他提着刀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来了!”那人满脸横肉,脸上还有道可怖的伤疤,他的刀锋在灯火下闪过亮光。 大家心中都是一紧! “你这是干嘛呢?柳老大。”朱老三开口问道。 “刚杀了只鸡。”柳越指着另一边盆里血肉模糊的一团,但还能依稀看得出鸡的脑袋。他又恨恨说:“这鸡翻到我家院子里,把我家菜都吃了!你说该杀不该杀!” 原来是杀鸡啊!杜落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几位是?”柳越瞪着眼睛,手指着向宋磊、蝉西和杜落落,问向朱老三。 “我的几个好朋友,听说跟着你能吃香的,喝辣的,早就想来。求了我好几遍,我实在过意不去,这不就领来了!” “噢。”那柳越眯起了眼睛,打量他们三个。他脸上的伤疤就在眼角下,此刻眯起眼睛,那道疤仿佛一条恶心的虫子弓起身子,更让人觉得难受! 杜落落被他看得发毛,不由往蝉西身边又靠了靠。 柳越的眼睛审视地瞄过众人,最后就定在了蝉西身上。他看了会蝉西,扭头不满意地对朱老三说。“怎么还带了个外族人?” “他那总打仗,跑咱来混口饭吃呗。”朱老三倒是脑子转得快,很快回答。 柳越没吭声,突然又说:“你们几个衣服穿得还挺光鲜啊!” 杜落落一下惊了,刚才来的时候忽视这个问题了。只听蝉西低头哈腰说道:“这衣服看着不错,也都是捡得人家旧货。好不容易能面见柳老大,老朱说了,不能穿得太烂。” 柳越看向朱老三,朱老三点了点头,柳越又看了眼朱老三身边的宋磊,他的衣服看起来虽然不错,但肥大,袖子还挽起来了,一看就不是自己的。“嗯。”他点了点头。 “那柳老大是收了我们了么?我们需要干些什么啊!”看一切顺利,杜落落忍不住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那柳越一看杜落落,这小姑娘姿容秀丽,他眼中一亮,笑着说:“干什么?丐帮,就是要饭呗!你还想去当少奶奶啊!” “原来就是要饭啊!那和我们自己出去要饭有什么不同?不是有好吃的,给好看的衣裳么?”杜落落装作一派天真的样子问道。 “你想要好衣裳啊?那还不简单!”柳越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打伸手要去捏捏杜落落的脸,杜落落忙躲到了蝉西的身后,蝉西护住了她。 柳越没有摸成,看了看蝉西,倒也没恼,继续说:“你们跟了我,自然好处大大的。要做的事,除了你们去要饭,还要找些孩子加入丐帮。” “找孩子干什么?”宋磊问道。 “现在正闹饥荒,你觉得像你这样有手有脚的臭男人,谁会给你饭吃?”柳越瞪了一眼宋磊。 “哦,我明白了,是让小孩子也一起去要饭吧?”蝉西试探地问。“他们看起来比较可怜,估计会有人给他们赏钱。” 柳越眼睛看过蝉西:“你还算有点聪明。” 越来越接近真相了!自从进了这院子,蝉西感觉自己抱的那孩子一直身子在颤抖。他又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那这孩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会说话?” 柳越磔磔笑了,灯火下,他一排牙齿白得可怕!“知道太多,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么?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说话间,他毫无征兆地一刀直劈向蝉西手中的男童。蝉西一惊,连连后撤。柳越刀锋一回,又去斩杜落落。宋磊顾不上朱老三,连忙去护杜落落。 结果这一刀却是虚招,柳越并无意攻击,反而飞身后撤。 这是怎么回事?杜落落正惊诧间,只觉地面翻空,歪身子欲倒。不等她倒下,地下飞出一张大网,将几人围住。那大网收起,自动吊起在半空。原来这地下还有机关,柳越的那几刀只是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引他们几人聚拢过来,站在这机关所在之处。 原来,一切是个陷阱! 瞬间形势逆转,不知后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快放我们下来!快放我们下来!要不呆会有你好看!”宋磊无用地大喊!而杜落落心里发毛,好在蝉西在她身边,她稍稍有点心安。蝉西此刻右手仍抱着那男童,他下意识地伸了左手,安抚地环上了杜落落的腰。 杜落落感觉到身上传来他手臂间的热度,一抬头,看到他正担心地看着自己。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告诉他自己很好。蝉西智计百出且武功高强,有他在,好像一切不那么可怕了! 朱老三并没有被网围在里面,他狗腿地跪在柳越前面,挤出几行泪来:“老大,我也是被迫的!”柳越并不理他,此刻他手摸着刀,看着吊在网里的蝉西、宋磊和杜落落,哈哈大笑。笑完他问:“你们知道那个鸡是怎么死的吧?” 杜落落听这话心中一颤,记得刚进门时,柳越提着刀曾说:“这鸡翻到我家院子里,把我家菜都吃了!你说该杀不该杀!” 原来这话意有所指,他早就知道他们的来意! 可是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今晚他们要来找他? 难道是那个街口的老人? 这样看来,柳越并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个组织。没准这西风胡同,就是一个黑窝点! 想到这,她心中惊惧,忍不住看向蝉西。蝉西也在刚才那一瞬想透了此间的关节,他正低头看着杜落落。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蝉西开口对柳越说:“你不是丐帮的么?端木青堂主你很熟吧!那你可知她是谁?”他目光看向杜落落。 “知道。一个长得俊俏的小娘子!”柳越嘿嘿邪笑,笑完他有些吃惊看着蝉西问:“你认识端木青堂主?” 不等蝉西回答,宋磊得到了提示,高声训斥柳越:“管好你的臭嘴!就是端木堂主在此,也不敢放肆。她就是我们丐帮的帮主!” “帮主?”一个小姑娘家,怎么看也没有说服力!但想到端木堂主这条大腿,柳越还是谨慎地问了句:“有什么凭证?” 129.第129章 困境?死境? “凭证?”蝉西说,“那凭证岂能轻易给你看。帮主手腕上的痣是独一无二的,帮里都知道。你倒可以说给那端木堂主听。我们此行自然是有人接应。丐帮没了帮主,只怕那端木堂主也不好交待!” “就是!就是!”宋磊在旁边应和!“四位长老等着帮主回去呢!少了帮主,看那端木青怎么交待!” 柳越心中惊疑未定!不由看向一旁呆立着的朱老三,问道:“是这么回事么?” “刚才他们就那么说,真假我也不知道啊!”朱老三嗫嚅。 柳越眼光扫过被吊着的众人。他倒是有心直接拿他们开刀!一刀下去,一了百了!但如果真误杀了丐帮帮主,而这些人又有人接应,那不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杜落落看出了他的犹豫,她缓缓地说:“你不信我。那就去把端木堂主叫过来跟我说话,不就知道真假了?到时候有什么事,也不关你的事!”她的声音轻缓好听,带着点诱惑,女性声音的味道让柳越不由放松警惕。 所以,他考虑了她的建议。“也是,这事找端木青过来,不就结了。”他心中暗自下了结论。 “反正你们也跑不了。朱老三,跟我走。”说罢,柳越吹熄了灯,关上门,走了。 屋子里一下陷入了黑暗。 杜落落贴着蝉西,一下觉得无力。 说什么丐帮帮主?她本是一个穿越过来的冒牌货。说着叫端木青过来,也只是缓兵之计。如果他真的过来,她倒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但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蝉西觉察出来了杜落落的情绪,他知道她来自未来,并非什么丐帮帮主。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她身体的独特幽香传来,此刻她软弱的靠着他,她依赖着他,他心中无比欢喜。虽然此时被吊着半空、黑暗憋闷、遭遇困境、生路渺茫,但是他竟然希望人生能停在这一刻。 静默了半晌,蝉西忍不住安慰杜落落说:“落落,你别太担心。嘉佑和穆赫一定会来找我。” 杜落落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被鼓舞了。“那太好了。呆会,我就想办法拖延时间。” 蝉西心中默想:他派嘉佑和穆赫出去办事,估摸该回来了。只是什么回来?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一切未知!嘉佑和穆赫的相助,是一个遥远而无指望的事情。这些他不敢说,他说嘉佑和穆赫,只是为了让杜落落心安。 而且,拖得久了,朱老三说不定就会发现他压根没喝下什么毒药。如果朱老三发现真相,没准会气急败坏使些什么坏水。那样,更为麻烦! 蝉西心里没谱,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深深明白,这样的困境,如果连士气和斗志都低落下来,那便是死境了! 他脑中飞速思考对策,一边对宋磊说:“宋磊,你们帮主曾受过伤,大部分记忆都丢掉了。呆会儿见到端木堂主,只怕会有什么对不上,你好好跟她说说。” “啊?”宋磊原想着脱困不是难事,现在一听帮主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下急了,忙问杜落落:“帮主,真的吗?” 看蝉西帮她圆谎,杜落落忙顺着说:“是的,那次在沙漠里和吴秉胜生死战之后,我就失忆了。”她把失忆的时间定到了穿越那时,那时她和吴秉胜的对战,宋磊也是知道的。 “啊!难怪那时候叫帮主回去,帮主怪怪的。”宋磊恍然大悟。 “端木青是玄武堂的堂主,玄武堂堂口烧四根香,门牌上面画着一只玄武,绿色的,头低着,爪子向上。端木堂主人四十来岁,长得白白的,微微有点胖,留着短胡子。”宋磊忙说。 “那帮主,您的信物还在么?”宋磊突然想到什么。 “信物?你是打狗棒?”杜落落想到了武侠小说里的丐帮信物,说:“那么大一根,你看也知道我没有啊!” “打狗棒是什么?”宋磊不明了地问,又说:“帮主的信物是龙牙啊!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也大家都知道啊!” “龙牙,那是什么?”蝉西问。 “传说西域圣湖有龙。昔日丐帮帮主曾降龙除魔,得到龙牙,就传了下来。”宋磊说。 “那龙牙是什么样的?你听说过么?” “龙牙,自然是牙的样子,但是大,据说长一寸,洁白剔透。只有长老们才见过。”宋磊又说。 “这么说,这堂主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蝉西不免追问。 “对啊!堂主应该没机会见。”宋磊说。 “那就好办了。”蝉西说着,低头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一个挂链,递给杜落落手中。杜落落一看,长约一寸,尖牙的模样,难道是龙牙? 宋磊凑过去看,惊讶出声:“这龙牙怎么在你的手里!” “假的。家传的项链。”蝉西淡淡的说。“快戴上吧。” 先前的蝉西给的那个令牌还在脖子上,现在又挂上了这颗山寨“龙牙”,杜落落一时只觉得好玩。这就是传说中真货和山寨混搭的效果啊!想到这,杜落落不由笑了。 蝉西担心地说:“这信物虽然在。但那端木青不一定肯认你。只怕他还会问你细节,到时候还需要宋磊多做掩护。” “嗯。放心吧。”宋磊说。 正说话间,听见外面院子里有动静。 “这么快?不会是回来了吧!”宋磊问。 “嘘。”蝉西示意他噤声。 蝉西侧耳倾听,那脚步声纷乱,不止一人,恐怕人数还不少。 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他们一起前来,不知是福是祸? 想到这,蝉西环着杜落落的手又紧了紧,他在她耳边轻轻说:“刚才和你们说话间,这网丝已被我用指力拉断一半。呆会你就尽量跟他们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实在不行,我拼死护你冲出去。” “不,要走大家一起走!”杜落落一时激动说。 “谁说要走?!”门开了,几个人站在门外,其中一人说道。 月光倾洒下来,在那几个人身前投下了深重的黑影! 130.第130章 反客为主 那几人进门,在屋里点上灯火。火光亮起来,杜落落看清来人一共五人。除了柳越和朱老三,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长得白胖的男人,估摸着就是宋磊口中提过的端木青。还有两人,她并不认识。 “端木堂主你来了,快放我们下来。”宋磊大喊。“帮主也在这里呢!” “帮主?”端木青眼睛扫过去,看到杜落落,他看出那女子正是丐帮帮主!但他却没有提放下他们的事情! “不知帮主找我有何事?”端木青躬身问道。 “快先放下我们来,怎么能让帮主被吊着跟你说话?!”宋磊嚷嚷。 “虽然这位长得神似我丐帮帮主,但怕宵小之徒会假冒帮主,行骗江湖!为谨慎起见,我还是想知道帮主此行为何?”端木青低头敛目,样子谦和,但内里可没有让步。 蝉西皱了眉,心想:“这事只怕不好办啊!” 杜落落也看出了这个端木青是个难缠货。他现在不肯承认她这帮主的真假,只怕亮出龙牙他也没准咬准是假货!想到这,杜落落索性跟他聊了起来。 “端木青,听说你任堂主以来,管理玄武堂甚是尽心。我也正说最近要见你一见,请你去帮里说说端木堂主的经验。不想现在倒在此遇上了。”杜落落拿出帮主的架势,先褒奖了他。其实她也不知道他在玄武堂干得怎么样,但这种话说出来,安在谁身上都是百搭。杜落落这话的目的是让他放松警惕,告诉他她不是来收拾他的! “帮主谬赞了。端木青愧不敢当。”果然端木青脸色稍稍松缓。 “我来此处,看见朱老三带着这孩子乞讨,半天也没要上个钱。这孩子看起来十分可怜,现在灾年,连个饭都要不上么?忍不住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回事?”杜落落这次纯粹是胡扯。 朱老三知道她是胡扯,但是没敢反驳。因为他还以为自己吃了蝉西的毒药,抱着希望双方冰释前嫌,去要解药,所以也不肯多生枝节。 但赵越就不爽了!他大声说:“她胡扯!刚刚还明明扮作外面的人,要加入丐帮!” “帮主自然是为了了解真实情况,乔装一下,明察暗访了。”蝉西在一边补充。 “不知道帮主了解的情况怎么样?”端木青又问。 “经过我了解,我觉得端木堂主对玄武堂的贡献很大,应该褒奖。但是……”她又转折。 底下一群人凝视她,静等她的下文。 杜落落顿了顿,缓缓说道:“但是端木堂主也要多多关心这些孩子。他们既然加入丐帮,也是我们丐帮未来的希望,也是我们祖……不,是我们秦帝国未来的希望。人家都说,孩子是国家的花朵,是天边的朝阳,我们这些大人呢,要细心呵护,要好好爱护。尤其是我们丐帮,要发扬尊老爱幼的精神,要爱护小孩子,要照顾好小孩子。如果我们连小孩子的饭都要不来,那大人还吃什么饭啊?所以说,带小孩子要饭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让他们吃饱饭。只有吃饱饭,他们才能好好长个,才能正常生长发育,才能继续要饭,才能光大我们丐帮!” 杜落落满嘴胡扯拖延时间,差点把“祖国未来的希望”都扯出来,还说什么“尊老爱幼的精神”,还扯什么“生长发育”。 底下的人都听傻眼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可是杜落落还在滔滔不绝,“只有光大我们丐帮,才能拯救流民百姓于水火之中!你们看,现在秦皇闭言塞听、横征暴敛、一意孤行。前有战事、后有灾荒,流民增多。我们丐帮的日子不好过啊!这不好过怎么办啊?就得指望大家啊!尤其是像端木堂主这样的人才,更要多多为丐帮做贡献。做好统帅,做好榜样,坚定信念,树立信心,要带领玄武堂光辉壮大,帮助那些弱小的需要帮助的人,要多为我们丐帮引进人才,带领大家在乞讨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宽,将我们乞丐的职业精神发扬光大,让丐帮的兄弟,遍布五洲四海、海角天涯……” 底下人听得晕头转向,大眼对小眼,心中皆想:“这丐帮帮主,原来是个话痨!” 杜落落正扯得词穷,突然听见蝉西悄悄说道:“好啦!” 杜落落楞了一下,立马又接上去说:“啊!对,不能光局限在我泱泱大国。还要去那里!看!”她伸手一指。 众人被她忽悠得正头晕脑胀,此刻看她手一指,不由沿着她手的方向看去。 蝉西趁着那空档,从挖开的网洞里破身而出!他飞身而下,直接扑向端木青,掐住了他的咽喉! 他沉声警示:“都不要动!要不然他就死!” 端木青被制住咽喉,艰难地向其他人摆了摆手。剩余几人就没敢再动。 宋磊骂骂咧咧地从网里跳下来,伸手去拉杜落落。杜落落抱着那男童也跟着下来了。 “帮主!帮主!”端木青望着杜落落,艰难地叫着,他现在倒认下了这帮主。 “绑了他。”杜落落挥手,让宋磊去绑住端木青。宋磊伸手去摸腰带,才发现没了,刚才绑朱老三了。他冲着朱老三说:“你的腰带,解下来。” 朱老三乖乖地解下来腰带,递给了宋磊。宋磊上前麻利地绑住了端木青。 蝉西松了端木青,杜落落问道:“这孩子怎么回事?” “帮主,我也不知道啊!”端木青又问:“这孩子怎么了?” “我见他的时候他好的很。他的眼睛怎么没的?他怎么不能说话了?”杜落落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端木青说。 “朱老三,你说。”蝉西看向朱老三。 “是柳越让我给他带孩子来,后来这孩子就成这样了,然后,又让我带着这个孩子去乞讨。”朱老三避重就轻地说。 “那是柳越啊,我什么也不知道!”端木青看向柳越,连忙撇清自己。 杜落落冷冷盯着柳越,厉声问道:“柳越,这孩子的眼睛是你弄没的么?” 柳越不说话,突然抬头长笑。杜落落和蝉西疑惑对望一眼。 笑完了看了看朱老三和端木青,还有站在端木青身边的两人,说:“你们几个怂货!出了事就让我背黑锅!” 131.第131章 囚心 “我原本还顾虑你。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柳越看着端木青说道。说话间,他突然出手,向端木青所在的地方扔出一个暗器。 “蝉西,小心!”杜落落忙喊。 蝉西一看不好,忙抓着端木青飞身躲开。那东西同时在半空中爆炸,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炸药,腾出一片烟雾。 杜落落惊疑地看着那烟雾,只觉脖子一凉,却是一把匕首抵在她的左侧脖子上。 “落落,小心!”蝉西出声,已经晚了! 柳越一手押着杜落落的肩膀,一手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威胁地说:“你们都别动。” 宋磊和蝉西都不敢有所动作。 只听门外脚步声纷纷,门被打开了。蝉西吃惊看向门口。只见门外有来了七八个人,个个手中拿着凶器。他们一涌而入,很快制住了场中的几个人。 跟着端木青进来的那两人不敢动,是因为端木青被蝉西制住。而蝉西和宋磊不敢动,是因为杜落落被柳越制住。若不是他们互相牵制,和来的人还能打斗一番,输赢或可未知。 但目前的局面是,新进来的七八个人控制住了场面,柳越得意大笑。他眼睛一一扫过众人,说道:“你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现在怎么样?” 他继而又狂放地说:“你们不是想知道那个孩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们吧。这孩子的眼睛就是挖的!他不能说话也是毒哑的!现在你知道了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办法么?” “你好狠毒的心!”杜落落看这人将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说来,竟然不露一丝愧疚之色。 “总比他们饿死街头要好!还让他们变得有用了!”柳越冷冷地说。他的目光又看向端木青,问道:“堂主,你不也这么觉得么?” 端木青被蝉西制住,不敢搭话,唯有苦笑。 “你现在也知道她是丐帮帮主。你可知道我们此行还有人接应。惹怒了丐帮,只怕你吃不完兜着走!”蝉西说。说什么接应,其实他就想诈柳越一诈。 “丐帮?”柳越哼笑,“丐帮也不过如此!我比这个帮主又如何?”说着,他刀片向杜落落的脖子递了递。 杜落落的脖子上就划开了细细的小缝,滴答掉血! 宋磊在一旁急得哇哇大叫:“快放开我们帮主!”柳越更笑得得意。 蝉西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着急,却没有办法。平复下心绪,他说:“这个丐帮帮主虽然你觉得不怎么样。却是上一任帮主亲自指定的,是大家公认推选的。丐帮一干帮主,只认这个帮主,听她差遣,唯她马首是瞻。别的人,再有实力,再有能力,只怕也做不到!” 他此番话,绕着弯突出杜落落的价值,却是希望柳越能不去杀她!只要她活着,那就好! 柳越听着话不由低头看了看杜落落。这小姑娘清秀柔弱,一下就被他制住,看起来没什么功夫;刚才那番话说得也罗哩叭嗦,看起来没什么本事。他心思一转,这小姑娘留着当个傀儡也是不错的。这丐帮就是在自己的手中! 柳越粗中有细,早通过守门的老头情报知道杜落落和蝉西是情侣,他此刻盯着蝉西,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那些,是想让我放了她吧?” 蝉西没想到柳越竟然猜中他的心思。他看着柳越,觉得此人并非莽夫,只怕不简单!“我自然是想让你放了她!” “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可以放了她、他、还有他。”柳越的手拍了拍杜落落,又指过宋磊和端木青。“但是有一个条件。” “还有那个小孩。”蝉西说。 “本来放了他也无关紧要,只是,你以为还有能力跟我谈条件么?”柳越的刀又向杜落落的脖颈处紧了紧。 “什么条件?”蝉西忙问。 “你留下来。”他指了指蝉西。 “想都别想!”杜落落斥责柳越。她又高声说:“蝉西,别听他的,要走我们一起走,要亡我们一起亡!” 蝉西心思剔透,早就明白了柳越的用意。“落落,你听我的。”蝉西冲着杜落落说。“这次,必须听我的,带着他们走!” “你要留下他做什么?”杜落落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我来留下,让他们走!” “小情侣还抢着要找我啊!”柳越哈哈大笑,又说道:“这机会不用抢,你们都有份!他的人留下,你的心留下。以后我用到你的地方,你照做便是了!” 他原来留下蝉西,是想牵制杜落落。而杜落落他也没有放过,他要她当傀儡!杜落落一下明白了,呆立当场! “落落,走吧!按他说的做!”蝉西说。 “不。”杜落落拒绝。“还是那句话,要走我们一起走,要亡我们一起亡!”她怎么可能牺牲蝉西,独自离开。 蝉西叹了口气,这姑娘如此执拗。他想来想,又说道;“嘉佑和穆赫他们还等着你呢?不要让他们失望!” 他提这个,意思是告诉杜落落嘉佑和穆赫还会来救他,能走一个是一个。 杜落落明白了蝉西的意思,可还是拒绝。“不,要走我们一起走,要亡我们一起亡!” 蝉西没有办法。一时陷入僵局。 想了想,他抬头看向柳越,央求的口气:“求你,那个孩子,你也让他们带走吧!” 柳越其实也想尽快促成此事。他恶声恶气地说:“孩子带走可以,但是要再给我留下一个人。” 他的眼光一一看向杜落落、宋磊、蝉西、端木青。最后目光定在了端木青身上;“这玄武堂主也没用了,帮主,不如你把玄武堂的位子留给我好了。” “不要啊!柳越!我们一起做了这么多事!念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你让我走吧!”端木青有不好的预感,低低哀求。 “交情?不说还罢!你一说,我就来气!谁那么怂,让我背黑锅来着!”说着,他一扬手,他的手下闻令手起刀落,端木青已经身手异处! 杜落落觉得自己心脏骤然抽缩,胃也跟着一阵抽缩,想呕吐的感觉!这是她穿越来第一次见这么血腥、恐怖的场面,杀人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还是砍头!前一刻,那人还在好好的说着话,下一刻,他的头就掉在地上,咕噜噜滚着,脖子还在喷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见蝉西说:“落落,你走!要不然,我亦自裁!” 132.第132章 暗夜 杜落落看向蝉西,只见他手指掐在自己的咽喉处。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亦深知蝉西的脾性,他看起来了随和,内里实际十分执拗坚定,对自己要求严苛。杜落落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 杜落落犹豫了一瞬,低头抱紧了那个孩子。想到要丢弃蝉西。她的泪忍不住要往下滚,可是她不想让柳越看到,不想让蝉西看到,她把那泪水压了下去,抬起头,看着蝉西,说:“蝉西……” 她有很多话,然而并没有说出口,只叫了他的名字。 蝉西看着她,用目光示意她快走。 杜落落一咬牙,头也不回走了。宋磊紧跟在杜落落的身后,没有说话。 外面夜幕漆黑,如墨浸染天地,无星,无月。 杜落落的泪止不住四溢,在暗夜中无声流淌。 曾经,在这样的凄清的夜里,她独自在河边哭泣,伤心欲绝。而蝉西出现在那个夜里,用他自己温暖了她。现在,温暖她的那个人也不在了。他为了把生路留给她,自己选择了险境。面对那个说砍人就砍人脑袋的血腥残暴的柳越,他会有怎样的遭遇?她不敢想。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痛难抑,却毫无办法。而自己犹如暗夜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浮沉难主,前路茫茫,不知方向。 “帮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宋磊的声音响起。他还等着她来决断。 她擦干了泪,觉得自己不能再软弱下去。蝉西给她的吊坠还挂在她的胸口,默默给她力量。 于是,她说:“先去凤翔酒楼,找一个人。” “现在么?”宋磊犹豫地问。 “对,现在。”杜落落回答。 转了几道街,眼看走到了凤翔酒楼。杜落落将男童给了宋磊,对宋磊说:“你们在外面等我会。”然后自己进了店。此时,店里已经没了客人,几个跑堂正在做最后的打扫。 杜 杜落落刚迈步进去。一个人就走了过来,说:“这么晚了,我们关门了,你们去别家吧。” 杜落落说道:“我是高小二家远房亲戚,家里有点事,我找他趟。请问哪位是高小二?” “高小二,有人找你。”那人扭头冲酒楼内高喊。 一个人手里拿着抹布就走过来了。杜落落打量那人,他中等身高,人偏瘦,一双眼睛十分灵动,鼻子略扁。 “你是?”他抬头疑惑地看着杜落落。 杜落落想了想,说:“我家种的菜有点问题,听说你这方面比较懂。姜为什么是小的辣?” 高小二听了这句话,看了看杜落落一眼。说:“这个事情解释起来比较长,移一步说话吧。” “嗯,好。”杜落落答应。 杜落落跟着高小二到了酒楼不远处,她拿出了那个项链。直接对高小二说:“蝉西现在有难,目前被关在西风胡同丁号院。” “啊?!少主遇难?”高小二十分震惊。 杜落落又接着说:“那边人数不少,我看到的就八九个人。为首的叫柳越,身材壮实,性格凶残,粗中有细,要小心。对,还有个老头,在胡同口把风。整个西风胡同没准都贼窟。嘉佑和穆赫都没在他身边。你们快想办法去救他!” “那我得赶快去说一声,调些人手!” “你们打算怎么弄?千万别硬来!蝉西在他们手上呢!”杜落落焦急地说。 “嗯,我得先去通知。”高小二一看也挺着急。 “我等你。”杜落落说道。 高小二看了眼杜落落,手里塞给她把钥匙,说:“这酒楼西侧新苑巷底的宅子,去那等吧。” 杜落落带了宋磊和男童,去了新苑巷底的宅子,那宅子不小,然而她无心细细打量里面的陈设,只在里面焦急地踱来踱来。蝉西,不知道怎么样了? —— 另一边,西风胡同丁号院,在杜落落走后: 柳越用手把玩着匕首,看着蝉西,笑说:“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多情种子。” 蝉西回望柳越,却并不说话。 “你猜你家帮主现在去干什么了?”柳越又自言自语道。 蝉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并没有吭声。 “我猜帮主去搬救兵去了。哈哈哈哈哈……”柳越大笑。 蝉西心中惊疑:柳越为什么知道杜落落有可能办救兵,还如此有恃无恐?他不由试探问道:“难道你不担心?” “我为何要担心?”柳越不屑地说:“这院里可是机关重重。刚才的那张网只是一个小小的例子。从这院口,到这屋里,只要我愿意,可以步步要来人的性命!我就要等她带人来,再一网打尽,挫掉她的锐气!这样,她就会乖乖地听我的。哈哈!”他狂放大笑。 蝉西没有想到,这柳越城府竟然如此之深! 现在想来,之前他们来时院门开着,是柳越故意让他们长驱直入,他在正厅门口磨刀杀鸡,全是演戏,一切只是在逗他们玩! 蝉西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柳越看到他的神情,更加得意万分。 蝉西心想:不知道杜落落此刻在哪里?以他对她的了解,也猜出她肯定不甘心放弃,估计会找人来救他!只是不知道她找的是丐帮的人,还是他的人。他留在吴县的人数虽然也不少,但并没有拔尖的高手。而且嘉佑不在,如果他在,以他的智计,也能巧中取胜。而现在这种情势看来,倒真是凶险万分! 蝉西内心忐忑煎熬,思量对策。柳越却好整以暇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挥手示意他的手下:“去,把他绑了。我今儿要好好看戏!” 柳越的手下原来用刀架在蝉西脖子上,如今听令收了刀,准备去绑蝉西。 “如今只有硬拼了!”蝉西瞅准那个机会,飞起一腿,揣在那人心口。那人痛苦弯腰,蝉西身手旋身抢了他手中的刀,风一样挥舞起来,飞身直劈向柳越。 柳越正坐在椅子上,眼看一刀挟风带势而来,他来不及起身,只好侧身滚下椅子,湛湛避开那一刀。 即便如此,蝉西的刀还是砍在柳越的头发上,劈掉了他一半发髻和发绳。此刻,他头发散乱,张牙舞爪高喊:“上!上!” 柳越的其他手下并没想到蝉西还有此能耐,一时惊呆住。等缓过神来,纷纷冲蝉西追杀而来。 133.第133章 一支舞 蝉西不敢放松,追着柳越又挥出一刀。柳越慌乱中抽出匕首,匆忙去格挡。匕首的锋刃与刀锋绞在一起,滋滋作响,在黑暗中迸发出亮光! 蝉西手上加了力气,用刀压着柳越的匕首向柳越身前递去。 眼看匕首就要刮上柳越的前胸,突然,蝉西只觉得背后一阵风声。扭头一看,却是柳越的手下用刀劈来。他侧身飞踹一脚,将那人踢开,手上的力气就松了些。柳越就趁机撤了匕首,翻身逃离。 蝉西哪敢让柳越逃掉,提刀便追。柳越看自己占不上偏宜,扭头就跑。蝉西持刀追着柳越,柳越的手下一群人则挥着刀追在蝉西后面,场景十分壮观。 柳越想着把蝉西引到他手下的包围圈,便兜着圈子跑。蝉西起初还紧追柳越,但很快发现了他的用意,哪肯放他回头!更在他逃到门口附近的时侯一阵劈砍,将柳越逼至屋外。 屋外天地广阔,柳越跑得飞快,蝉西亦不肯放松。但柳越的手下则呈包抄之势,迫近蝉西。蝉西一面追着柳越,一面要躲开他手下挥来的刀。在夜中,他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闪耀如星子,将手中刀挥洒自如,旋出月的弧度,恰到好处地迎上对面的攻击。 但对方人多势众,僵持一久,蝉西就渐渐有些吃力。 尽管如此,蝉西要把柳越引入院中,也是有一番计较的。他猜测那些机关打开需要柳越指挥,此时,他将柳越逼入院中,柳越就没有办法启动开关。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将柳越逼出院外,这样,如果杜落落带人来,就不必犯险。 他这样想着,便用了全力拼杀,一下砍倒了对方两人。双方厮杀正酣,忽然听见门外有一阵竹哨声响起。 柳越惊疑,蝉西搞不清状况。那竹哨声起后,却没了动静。 蝉西觉得疲累,却丝毫不敢大意,更加快攻速,撑了有半柱香功夫,突然院门大开。 却是杜落落和高小二带着一帮他们的人来了。来了一共二十来人,很快将柳越手下几人制住。最后,柳越还没来得及回屋开动机关,也被人刀架脖子上,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柳越,你对那些孩子做的事情真是罪大恶极!今天,你也有这下场!”杜落落大声斥责。 “你们要干什么?”柳越抬头看着杜落落和蝉西。 “自然是要你死!你死一百遍都赔那些孩子们!他们的人生都被你毁了!”杜落落咬牙切齿。 “听明白了么?让你去死。”蝉西说。 “不能让他死得太容易!也挖他的眼睛,毒哑他!”宋磊在一旁出主意。 “一报还一报!”杜落落冷冷地看着柳越。 柳越此时才露出一丝慌乱,他抬头望天,高喊:“老大,快来救我!” 杜落落和蝉西都吃惊了,莫非他们还有后手?他们忙扭头看向院外。 院外黑黢黢,静悄悄,不见人影。 “蠢货!”空中飘来一道声音,不辨男女。 杜落落和蝉西惊疑打量间,突然听见宋磊惊喊:“帮主,他死了!” 柳越的身子歪倒下去,已经死了。蝉西吃惊地看那个押着柳越的人,问他:“他是怎么死的?” “回少主,我也没看到。”那人低头沮丧地说。 蝉西上前一步检查了柳越,却看到他眉间一枚银针,深深没入他的脑中。 “大家小心!”蝉西说着,警惕地四望,身子向杜落落靠了靠,护住了她。他突然觉得一缕疾风向杜落落射来,他挥起手中的刀。“叮”地一声,什么东西应声而落。 杜落落吃了一惊,紧紧抓住蝉西的衣服。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两道疾风分别向蝉西和杜落落射来。蝉西向右一侧,避开了射向他的那只,同时护在杜落落面前,扬刀将那暗器拍下! 这时,听到后面一声惨呼,原来是他手下的人并没有来及避开,身上中了暗器。 “撤!”蝉西不敢久留,忙招呼大家撤退。 蝉西护着杜落落正撤退间,只觉得又有那疾风袭来,这次却是三只。他扬手挥刀之间,格挡住其两只。搂着杜落落,向一侧倾倒,避开了另外一只。 杜落落感觉自己被蝉西搂着腰,腾挪前进,更在顷刻之间,突然侧身倾倒,去避开那暗器。这暗夜之中,明明凶险至极,少有差迟,可能送命。然而,黑夜、危险反而点燃了杜落落隐藏在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她只觉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黑暗而空旷的大教堂,被一身盛装的蝉西引领着,在跳一支属于他们两人的舞蹈。她跟在他的身边,紧靠着他,迈出了华丽的舞步。突然曲风高扬,她的腰弯曲,呈现一个完美的弧度。 只是这支舞还没有跳完,就听见宋磊惊慌失措的声音。“帮主!这孩子!这孩子他不行了!” 那男童来时一直被宋磊带着,怎么突然不行了?杜落落想过去查看,蝉西却并不肯放开环着她的手。“落落,等出去!”他在她身边沉声说。 危险就在身边,敌人暗地窥视,他怎么肯放她离开自己半步?! “大家分散开,赶快离开此地!”蝉西下了命令。刚才大家太集中,他躲开的暗器,却伤了别人。现在看来,只有大家分散开,才比较周全! 离院门不过二十余步,但这一步都走得精心动魄! 等他们撤离了西风胡同,跑了好远,才清点了下人数。蝉西的手下死两人,伤三人。被救出来的那个孩子,也死了!他被银针从太阳穴穿过。一针毙命! 宋磊发现的时候,那个孩子身体软倒下来,其实已经死了。但是他抱着那个孩子没敢撒手,一直跑了出来。 杜落落看着那个男童。他稚嫩的面庞,却眼上有两个空洞,没有眼睛,不知道他生前经过了什么样的痛苦!她想救出他,带着他,养大他,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忘掉那些悲惨的过去,像一个正常的男孩子一样,享受剩余的人生。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梦想,而这梦想已经化成灰烬! 而这孩子的性命,其实也是断送在她的手里。假如她不救他,不自作主张把他带在自己身边,也许他还能活着。 杜落落抱着那孩子,失声痛哭! 134.第134章 我明你暗 丐帮?难道他们是丐帮?那幕后的人究竟是谁?能这样悄无声息的的攻击他们,必然是个高手!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杀人灭口?他到底又想隐藏什么?蝉西一面轻拍着杜落落的背,一面想这样的问题。 “落落,不要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蝉西安慰杜落落说:“那个孩子倘若泉下有知,他也不会怪你的!” “是我自己没有能力,却想插手这件事,才造成了这一切!结果差点让你也惨遭毒手!”想到那个孩子,明明有生的希望,却死在混乱之中;想到刚才带人来时,若是来迟一些,蝉西只怕也是生死未卜。这些深深刺激着杜落落,她痛心而自责。 蝉西安慰她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至少你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他们。接下来,更重要的是弄清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主谋?只有抓住他们,才能避免更多的孩子受伤害。” 在蝉西劝说下,杜落落渐渐平复了心情。她扭头问蝉西:“蝉西,你说会是谁?” 蝉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既然丐帮的堂主牵扯过来,还打着丐帮的旗号,不妨先从丐帮查起。” “我们丐帮才不会有这样的人渣呢!”宋磊在一边不满意地嚷嚷。 “蝉西说得也是。宋磊你不是也说,丐帮人数又多了很多呢。人多就杂,没准有坏人混进来呢!”杜落落对宋磊说。 “帮主说得是!”宋磊听杜落落这么一说,倒也释然。 “宋磊,我去查坏人,你可要保密啊!帮里的长老也不要说。”杜落落叮嘱宋磊。 “嗯。我肯定听帮主的!”宋磊爽快答应:“等帮主早点把那坏人抓住,把那些孩子们救出来!” “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先在吴县在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一道出发。”蝉西建议道。 “好。”杜落落应声。“我听帮主的。”宋磊回答。 蝉西命令他的手下散去,三人在客栈又度过了一晚。这夜,避开了宋磊,蝉西去找杜落落商量。 蝉西进门的时候,杜落落正坐在桌边,托着腮不知想些什么。 蝉西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落落,这丐帮之行只怕十分凶险。如果你不想牵扯这些帮派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杜落落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蝉西:“可是,刚才你明明说‘接下来,更重要的是弄清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主谋?只有抓住他们,才能避免更多的孩子受伤害。’” “要弄清这件事的应该是丐帮的人!而不是你。”蝉西有些思虑重重地说:“要知道,这丐帮就是江湖,江湖之中多险恶,我也不想你一个女孩子,去那险境里!” “蝉西我知道你为我担心,可是那些孩子怎么办?我刚才还亲手抱着他,一眨眼就没了。当时我看到有两个男孩,刚才那只是其中一个,另一个不知道怎么样了?”杜落落双手抱头喃喃说。 “也许我没有看到的,有更多的孩子!如果没有看到,也就那样了。可是亲眼见了,却不去管这些事情,就好像我自己是帮凶一样!”想到那个被挖眼的孩子死掉了,杜落落情绪有些激动。 “落落,我知道。”蝉西轻轻拍了拍杜落落的肩。这姑娘,执拗的性子,只怕认准的事情并不肯回头。 “丐帮,我不能陪你去了。”蝉西望着空中缓缓地说。 “什么?”杜落落感觉心里被重击一下,有些失落地想:“难道是因为他并不赞同自己去丐帮?所以干脆不陪我了?”可是表面上,她还尽力维持了正常的语调说:“好。” 只听见蝉西又说道:“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丐帮高层所为,我陪你一起出现,只怕会打草惊蛇。而且我明敌暗,十分不利!” “所以呢?”听说蝉西不肯陪她,杜落落有些兴趣缺缺地问。 蝉西垂了眸,看着她说:“所以我们分作两路,你作为丐帮帮主,自然要去丐帮,你就在明处。我会在暗处时时照应你。一明一暗,行事更为方便。” 杜落落这才听明白了!她开心地站起来,拉着蝉西的袖子说:“这样说来,你还是要陪我去丐帮啊!” “要不然呢?”蝉西有点不明所以,他看着杜落落的眼睛,看到她眼睛明亮,闪着欢喜的光芒,突然就懂了她刚才失落的声音。他宠溺地笑了:“我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去?说过我要陪着你。我想守护你呢!” 杜落落看向蝉西,他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那是因为她。他在她因为容若伤心的时候陪着她,他在她顺利办歌舞的时候陪着她,他在她不知前路去冒险的时候陪着她,他说不要她感到负担,是他自己愿意的。 此刻杜落落看着他的眼睛,却低了头。 有那么一个人,静静地守护在你身边,不求回报的,温暖了你的内心,温柔了你的岁月。你怎么可能不感动? 有那么一个人,他叫蝉西。 杜落落一时感慨万千。 蝉西看她低头,还以为她倦怠,说道:“夜色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明天,我便不再和你一路走了。” “嗯。”杜落落从自己的情绪里回来,目送着蝉西离开。 第二天,宋磊又恢复了神采飞扬,一早来敲杜落落门。“帮主,我们走吧!长老们还等着呢!” “此去临沅,路途遥远。嗯,也该是时候出发了。”杜落落应道。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天高云淡,有一只孤鸟飞过。 一切未知。 但她知道她并不孤单。因为,还有蝉西。 “帮主,昨天那个蝉西,你没叫他么?他不是也要去么?”宋磊看杜落落说走就要走,并没有去叫蝉西的意思,忙问。 “那人,虽然质疑丐帮有坏人,可是毕竟还是有些实力。”宋磊暗暗想,“有他陪伴,也许这旅途更顺畅。” “他走了,不用叫他了。”杜落落看向远方,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我明你暗……她并不孤单! 135.第135章 丐帮?演艺公司? 传说中的丐帮,一点都不神秘,就是在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民居里。 一进门,门口两个乞丐看着杜落落笑,露出一口白牙,直笑得她心里发毛。笑了半天他们才纷纷说:“帮主,你终于回来了。” “原来你们认识我啊!怎么不早说!”杜落落暗暗吐槽。她这个穿越来的山寨帮主,实在心虚得很。看他们叫她帮主,她才稍微放了放心。 “嗯,我回来了。”她应了一声。 “樊长老,帮主回来了。”一个乞丐扭头冲屋里一喊。 只看见一个男人走出来,瘦瘦高高,身材比例很好,他穿着一件褐色的袍子,用褐色的带子扎了发髻。那人目测三十多岁的样子,看不出确切的年纪,人长得有点娃娃脸,唇色红润,面若冠玉,皮肤细腻,像中年贾宝玉。他一看见杜落落脸上露出笑容。那笑容和善,让人不觉放松,他对着杜落落说道:“帮主,你来了。” “嗯。”杜落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因为说什么感觉都很容易露出马脚,冒牌帮主身份被戳破。 杜落落没说话,宋磊倒主动去找那樊长老解释了:“樊长老,帮主和吴秉胜对战之中,受了伤,失忆了。所以才迟迟没有回到丐帮。” 宋磊说这话,一方面是替杜落落解释,另一方面是给自己撇清。上次弄丢帮主,主要因为帮主失忆了! “帮主,你怎么样?别处没有受伤吧?帮里有些珍贵的金创药,我给你拿来么?”樊长老关切地问。 杜落落看这樊长老一团和气,又主动先关心自己的伤势,不由对他很有好感。“我人没事,就是前面的事情记不得了。”杜落落说。 樊长老说:“没受别的伤,那就好。你一个小姑娘,非要去和吴秉胜对战,我们都很担心呢。”他不放心地看了看杜落落。而杜落落正巧对上了他的目光,感觉他着自己的眼光就像看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只听见他又说:“你忘记了原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只要记得把这里当你的家,我们就是的亲人,有什么需要你就说。不用不好意思。” 杜落落觉得这樊长老还挺暖心。再看着樊长老,觉得他眉眼都十分顺眼,娃娃脸十分可爱。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完,只听樊长老又说:“原来帮主上任也不久,就去对战吴秉胜,也未曾经手多少丐帮事务,这次回来,正好从头学起。” “学起?!不要吧!”杜落落内心哀叹。“想我穿越前战完小学战初中,战完初中战高中,战完高中战大学,刚战斗完毕一年工作了,又学习工作岗位各种事情,才以为熬出头,就穿越了!本以为能当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结果来乞丐窝又要重新学?!” “这丐帮真的是不能呆!”她最后得出结论。 “长老,先不学那些行不行。”杜落落求饶。 樊长老还没有说话,只听见门外一个清扬的男声响起:“帮主回来了呀!” 杜落落扭头去看,只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短短的头发,身材壮实,走路生风,一派英姿飒爽。他穿着一件松绿色的袍子。人长得眉目英挺,轮廓分明,顾盼间神采飞扬。 “嗯,是个帅哥。”杜落落心中暗念。 此刻那帅哥脸上带着笑,那笑容很阳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她。 杜落落往他身后看去,发现那帅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帅哥! 一个穿了件花里胡哨拼接的袍子,披散着长乱的发,眉深似墨,唇若点朱,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走在路上,不说话仿佛也在暗语“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头发中分,齐齐留至肩膀,脸若刀削,面色苍白,薄唇微抿,有些严肃。走在路上,不说话仿佛也在暗语“蠢货,别理我!” 这三个男人,目测都二十七八岁样子。 这些男人,一个个的,都这么……帅!那颜值、那架势、那气场,堪比明星!难道这里不是丐帮?难道这是演艺公司?杜落落正陷入到深深困惑中,只听见宋磊在一旁兴奋高喊:“宋磊拜见于长老、谢长老、风长老!” “什么?于长老、谢长老、风长老!”杜落落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丐帮四大长老,各有千秋,关键是竟然都这么……帅!这是丐帮的4只花美男么?flower4?还是称作临沅四少? 不是丐帮么!传说中的扣脚大叔呢?传说中的赖头阿三呢?传说中带蛇怪胎呢?传说中的干瘦排骨呢?oh,no!一定是什么搞错了!不会把私房菜放到方便面袋子里了吧?不会把珍珠当弹珠了吧? 杜落落正胡思乱想间,只觉得身上变重了。两只胳膊架在她肩上,一个人靠着他说:“落落,你终于回来了!” 她吃惊地几乎要跳起来,扭头一看,一双桃花眼正慵懒地看着她。 “你你你……我们不太熟吧!”杜落落还是说了出来心里的抗拒。 下一刻,她的两只脸蛋被扯了起来,“小落落,你竟然敢这么说?” “放手!放手!我生气了啊!”杜落落不甘心地叫。可是她的脸被扯着,说话就含混不清,完全没了气势,倒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这什么跟什么啊!他竟然也叫她落落!还叫小落落! 而那先前的进来的短发男人就在一旁笑,另外那个男人也在不语围观。 “我真的要生气了!”杜落落继续威胁。 “谢,放下她。她失忆了。”樊长老发话了。 “啊?!”三个帅哥围了过来,一起用看动物的眼神看着她。 “小落落,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最喜欢的于大哥啊!你小时候经常领你上街玩,给你买糖葫芦吃的于大哥啊!”短发的男人说。 杜落落露出呆傻的样子。 “喂,你原来不是最喜欢跟在我后面!还记得我是谁么?”薄唇的男人说。 杜落落摇摇头。 “不记得了?不应当啊!原来你最爱在我头发上梳小辫!还说你长大也留我这样的头发。小落落!”花袍子说。 杜落落别过脸去。这人刚才扯她脸扯得好疼!她才不要理他! 136.第136章 你的星座 杜落落别着脸,突然觉得自己胳膊被人拿住,袖子还被粗鲁的扯上去。 她心里一惊,忙扭头去看,只见那花袍子在低头看她手臂上的胎记,看完了说:“原来真的是失忆了!” “真是的,说动手就动手,连个招呼都不打。”她扯回自己的手臂,对这花袍子印象又坏了一分。 “所以,我想让她重头学习,逐渐接手丐帮事物。”樊长老说。 “不错。”剩下三个在一旁附和。 “又是学习!”杜落落苦了脸,忙转移话腿:“先不说那些,我失忆了。你们我都不认识了。先给我讲讲你们吧!” “那各位长老,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退下了?”宋磊看要说帮里的事情,乖觉地请示。 “嗯。”樊长老发话了:“这次你把帮主安全带回来,做得不错。” 表扬他了。这次不会再惩罚了吧?宋磊高兴地走了。完全不顾杜落落留恋的眼神。 樊长老又说话了:“既然帮主都不记得了。那我就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樊山奉,担任长老一职,主管帮里的宣传和会议。” “樊长老好。”杜落落乖觉叫道。 樊长老点了点头,又指着那短发的帅哥介绍说:“于靖达,职位长老,主管帮里的武功和战事。” “于长老好。”杜落落殷勤地打着招呼。于长老说:“落落,不用这么生分。其实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原来帮主的养女呢。” 原来是这样。 只听樊长老又指着薄唇的帅哥,介绍说:“风林西,长老,主管帮里的资源和建设。” “风长老。”杜落落默念,又看了一眼那薄唇的帅哥。他此刻站在阴影中,冲自己笑,一笑便如一朵暗夜白莲。长得这么人神共愤真得好么? 樊长老又指着花袍子的帅哥,介绍说:“谢乐豪,长老,主管帮里的人员和职位。” 杜落落不由多看了一眼谢长老,却没说话。这丐帮里谢长老是负责管人员和职位,那些孩子的事情,八成和他脱不了干系。谢长老笑嘻嘻地对她说:“小落落,你好。”她对他的印象又坏了一分。 谢长老介绍说:“丐帮总舵下设堂,共四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堂下设支,又分为天泽火雷风水山地共八支,暗合四象八卦之意。其中天、泽两支又分属于青龙堂,火、雷两支又分属于白虎堂,风、水两支又分属于朱雀堂,山、地两支又分属于玄武堂。” “什么什么?”杜落落头都大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她还勉强能记得清楚,下面那些分支就完全搞不清楚。 “你搞个十二宫嘛!”杜落落不满意的说。“星座多好!” “星座那是什么?”谢长老好奇地问。 “十二星座啊!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狮子座、处女座、天秤座、天蝎座、射手座、摩羯座、水瓶座、双鱼座。”杜落落如数家珍。这下轮到谢长老瞪眼了。 他看了一眼杜落落,弱弱地说:“不是二十八星宿么?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 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二十八星宿分属四象呢。” 看来这谢长老还是有点文化,可是背得再溜也没有用!杜落落准备继续打击他!谁让他刚才对她动手动脚的! 于是,她不屑地眼神瞥了他一眼,说:“你那都out了!” “out?”谢长老疑惑地问。 杜落落直接无视了他的疑问,心想:“哼哼,反正你也想不出来,你就去想破脑袋吧!”她做出一副行家的样子说:“快说说你几月生的,我给你算算你的星座。还能给你看看最近的运程怎样?” 谢长老将信将疑地说:“我生辰是二月初七,我娘说我是下午的时候生的,大约是日昳。” “日昳?那是什么鬼?”杜落落心想,然后她悲哀地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是古代,计算时间是按照农历,而并非公历。而现代星座那一套,是按公历算的! 但是,这会难道她?不可能!她简单换算了下,反正公历一般都比农历晚上一到两个月。再看谢长老那一双桃花眼,那见人就动手动脚的性子,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 “你是双鱼座!”杜落落摆出一副专家的姿态,继续说:“这双鱼座嘛,最大的特点就是多情!” 樊长老、于长老和风长老在一旁听了哈哈大笑。于长老更是不留情面,说:“帮主算得果然丝毫不差!” 这谢长老本来就是花美男那一卦,加上管理人事,头脑灵活,性格开放,说话又随意,很容易被人误会。这不,常有帮中女人,借着各种名目,对谢长老嘘寒问暖。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笑得开心! 杜落落得到了鼓舞,更是滔滔不绝:“双鱼座的人,有着浓厚的艺术气息。柔情似水,浪漫多情,天真烂漫,会有许多梦幻般的想法,只是有时显得不切实际。” “好像有点准。”谢长老自己评价说。 杜落落更加信口开河,胡掰上了:“最近你的整体运势是你的家人需要你照顾和帮忙时,你会义不容辞地赶到,这是非常有爱人的,而你也很容易有时间亲近家人,为家人操心。过于感性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绊脚石,要稳定自己的情绪。你最近的事业运势是奋斗再奋斗,坚持再坚持。财富运势是想努力赚钱用在家人身上。” 谢长老没有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余几个长老都在静静倾听杜落落的高谈阔论。 杜落落话锋一转,又开始分析其他:“健康运势是多起身走走,一直坐着容易血液不循环。爱情运势是小别后犹如新婚燕尔。” “什么一直坐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坐着好不好!”谢长老终于听出破绽了,但他没有戳破杜落落,反而嬉皮笑脸地对她说:“小别胜新婚。落落,你是说我们么?” 虽然他是个帅哥,但看他脸贴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眨呀眨,冲自己明显地递着秋波,杜落落有一种****的感觉。 137.第137章 燃眉之急 她忙把脸移开,扭头看向于长老,说出了一个重要的疑问:“你说原来的丐帮帮主是我的养父?他现在还在丐帮么?” “苏老帮主自从推你出来之后,就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于长老说。 “听起来好像还是个世外高人啊!不知道能不能学点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什么的。”杜落落脑袋脱线地想。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为什么突然叫我来,帮里出什么事情了么?” “你和吴秉胜一战之后,宋磊和小盆曾经看到过你。但后来,就不见你。大家都很着急。”樊长老说。 杜落落心想:“原来大家都挺惦记我。” 谢长老在一旁抱着肩说道:“其实帮里也有些事情。战事一起,又加灾年,饥民增多,丐帮一下多了不少帮众。” 杜落落一听和帮众增加有关,忙竖起了耳朵,看是不是有说那些孩子的事情。 只听谢长老在一旁又说道:“这些帮主人数众多,未免鱼目混杂,不好管理,但这些还好。” 于长老挠了挠头,接上去说:“关键是乞丐太多,要饭都要不上了。帮主不在的时候,我们几个商量,开了帮里的仓库,救济兄弟们,保证大家还能吃口饭。现在,这仓库马上就见底。我们也是心焦。” 风长老点了点头,说:“所以,我们让帮主一起来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来缓解丐帮的燃眉之急。” 原来是没有饭吃了!这样啊…… “没有饭吃,那吃肉不就好了?”杜落落故意露出吃惊的样子说。 “胡说。”樊长老恨铁不成钢地训斥杜落落。“饭都没有,哪里来肉吃?!” 风长老咳咳在一旁假咳嗽。 谢长老看怪物一样看着杜落落,心想:这姑娘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但哪里不太一样,他说不出,只觉得十分可疑。 还是于长老细心,多问了一句:“落落,和吴秉胜对战之后,失忆的那段时间,你在哪呆着呢?都做了些什么?” “有人邀请我去参加歌舞表演,然后,我就去青楼了。”杜落落不以为意的说。 “青楼?!”四个长老听到这个,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难怪他们后来遍查帮主不着,原来去青楼了!那地方,他们想都没想过,更别说迈进去去找人。 樊长老不语,心中暗想:“这小姑娘身世真是可怜!先是被父母抛弃,后来又替帮主顶包参加那个生死战,结果人失忆了,还去了青楼那种地方卖身。唉!” 谢长老心想:“难怪她会说那些不懂世事的话。原来她一直呆在青楼那种销金的地方。看到的都是绫罗绸缎,吃到的都是山珍海味。这孩子,失忆后接触的都是这些,只怕脑袋都被搞坏了。” 只有杜落落心里透亮。她说这些,是因为她要表现得不靠谱一些。越看起来不着调,越容易去着手调查那男童事件的幕后。 “帮主只是个小姑娘,丐帮这么困难的事情,只怕她也没有良策。这件事情,我们自己还应该多费心。”于长老站出来说话了。 “现在知道我是没主意的小姑娘了。”杜落落心中暗暗吐槽。“为什么这些事情非要等我来解决?嗯,这又是丐帮可疑之处。” 虽然心中想着,但是她不免悲悯那些无饭可吃,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她说:“这段时间,我在青楼也有不少积蓄。可以给帮中兄弟们,先让大家有口饭吃。” “太好了。”于长老又露出阳光的笑容。杜落落感觉自己也被温暖了。风长老也在一旁赞叹地说:“想不到落落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气度。实在是个好姑娘。” 嗯,“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果然帮助别人,自己心情也会很好。 “谢长老主管人事,风长老主管资财。帮主,那你看这件事就要交给谢长老和风长老一起来办了,怎么样?”樊长老趁机说。 “嗯”杜落落点点头。她虽然要装傻不肯多说话,心里却明镜一样,知道樊长老说这些是趁机指点她如何处理帮中事务。 只听樊长老看向杜落落,问道:“不知帮主现在有多少积蓄?” 杜落落心中盘算。原来她攒的赎身钱没有用到,就被蝉西赎了身,这些钱就省下了。后来,她成了凝香阁副管事,钱更多了,这样算下来:“额,大约有四百二十两两。” “四百二十两?!”四个长老听到这个,下巴又要掉下来了,纷纷用看财神的目光看着杜落落。这才几个月,这小姑娘攒了这么多资财!害得他们四个帅哥都想去青楼卖身了……才怪! “其实,你们也可以去青楼卖身,肯定比我挣得多。一切为了丐帮嘛!”杜落落又故意追了一句。 “噗”竟然说出了他们心中瞬间所想。 想落落小的时候天真可爱,但是很讲义气,有时也很认真,长大后她跟着老帮主,办些琐事,越来越认真负责,也越来越变得中规中矩,无趣多了。可是,自从落落失忆回来后,说了几次这天外之话,她真得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这些钱你剩下一些,万一有用得找的地方。”樊长老还是替她打算很周到。“如果可以的话,四百两交给风长老,让他负责去买些粮,屯粮仓里。让谢长老去清点帮中饥民最多的地方和人数,报上数目来。再根据这个,开仓放粮。” “嗯嗯。”杜落落连连点头答应。这樊长老真的是不遗余力地在细细指点她如何处理帮里的事情。她不由对樊长老好感度再增加。 “另外,这些事情最好帮主跟着两位长老一起处理。万一长老们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也好互相有个比较商量。”樊长老又叮嘱说。 杜落落知道樊长老是提醒她要亲历亲为,还要加强监督管理。“好的。”杜落落忙答应说。 一旁静听的于长老突然发问:“落落,你失忆了。你的武功还在么?” “要不要我陪你切磋切磋?”风长老深深看了一眼她。 杜落落心想:“武功?切磋?oh,不行!” 138.第138章 老地方 杜落落苦了脸说:“武功我也没了。” 于长老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的手环过杜落落的手腕,技巧地绕了个圈,杜落落不明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看她不避不让,于长老叹道:“你果然不记得了。这招小擒拿手,以前你最爱同我闹着玩,总想反抓我的脉门。” 杜落落这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看于长老阳光帅气的面容露出失望之色,她讪讪地说:“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想杜落落一个小姑娘竟然为丐帮挺身而出去与吴秉胜对战,那份义气和勇气十分难能可贵。学武之人招式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有一颗武者的勇毅之心。 于长老想到这,扬起一个爽朗地笑容,说道:“没事,我会将我平生所学再一一教给你。” 杜落落一听,心中更连连叫苦,这来丐帮,不光要学帮中事务,还要学习武功。可不能在这丐帮久呆。她心中暗下决定,等查出男童之事的幕后之人就赶快离开这丐帮。 樊长老说:“帮主现在武功尽失,那去把帮主的护法还叫回来。” “护法?!”杜落落吃惊了,这丐帮帮主还有护法,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 “嗯。自从帮主离开帮中这段时间,你的左右护法已经去班像洞去研习武功去了。现在帮主既然已经回来,我们便派人把他们还找回来。”樊长老笑咪咪地解释。 “左右护法?这么说还是两个?”杜落落更吃惊了。这丐帮帮主的架子还挺大! “没错。丐帮的帮主如太极之混沌,左右护法为两仪,四大长老如四象,下面亦共管辖四堂,四堂下八分支,暗合八卦之意。这就是丐帮的设立本意。”风长老低头看着她说。 她抬头对上了风长老的目光,他风姿雅然但神情淡淡。风长老话不多,但杜落落对他的印象不坏。相比之下,某人就又招人讨厌了。 因为此时谢长老正拍着杜落落的肩,笑得贼兮兮:“落落,你的左右护法可都是帮里选出来的帅哥呢。当然,这也是丐帮的面子工程。两个帅哥,你高兴不高兴?当然,跟我比,他们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杜落落瞄了一眼他,没有搭理他,心中暗暗吐槽:“好吧,你是个帅哥,可是总夸奖自己帅不大对吧。你看看人家风长老……啧啧!” “今天帮主回来了。我们得给帮主接风洗尘!”樊长老建议道。 “没错,我们今天喝个一醉方休!”于长老挑起了好看的剑眉,神采飞扬地说。 谢长老刚才在杜落落那得了个没趣,此刻又亲昵地搭上了风长老的肩:“老风啊,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今天咱们拼一拼,看谁厉害!” 风长老笑了,睥睨地看了一眼谢长老:“拼就拼,怕你不成!” 杜落落一听要喝酒,自己倒先没了气势,插话道:“我怕你们,成不?我可喝不了。” 于长老拍了怕杜落落的肩膀,说:“小落落何时变得如此扭扭捏捏!想当初,你去和吴秉胜对战出发前,大家为你送行,你可是端着大碗喝的呢!和大家都喝过!” “大碗?!”杜落落瞪大了眼睛。穿越前,她喝小半杯就晕晕乎乎呢,什么时候端过大碗?这丐帮,太可怕了! 杜落落吓得连连摆手:“我看就不用跟我接风了。大家的心意我领了,领了!” 谢长老按下了杜落落的手:“别呀,我还要和老风拼一场呢!这次,小落落你就做个见证!” 杜落落想起来了,刚才他们不还说帮里没有饭吃呢,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忙说:“如今帮里困难,我看今天的饭就省了吧。给帮里的兄弟们留口饭吃。” “不能省不能省,今天我请客。”樊长老笑了,连连说道。 “帮主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就着馒头喝酒。花不了几个钱。”于长老挠了挠头发。他的短发挺立在空中,倒好像做了造型一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虽然此刻微皱着眉,却挡不住一身明朗而阳光的气质。 “吃馒头喝酒?!”实在太骇人听闻!杜落落不由吃惊地看了一眼于长老。正看到于长老此刻的样貌,这样人搁在现代套上西装就是造型时尚的职业精英,此刻在丐帮,却说有馒头吃,有酒喝就行,这反差好大。杜落落不禁深深惋惜。可怜的于长老,你应该穿越回现代去! “走吧,走吧!小落落,不要啰嗦!”杜落落正发呆间,只觉得自己后脖子被人胳膊一环,她被那人半搂半推,不由人向前走去。她看见自己肩膀上耷拉着那胳膊上的花袍子。知道又是那讨人厌的谢长老! 她正要反抗,甩开谢长老的胳膊,一扭头发现风长老站在自己另一边,他微皱了眉,冲着谢长老说:“说去哪了么?你走这么快!” “老地方,老地方。”只听见后面传来樊长老悠然的声音。 “听见了没?老地方!”谢长老眨着桃花眼,隔着杜落落,冲风长老笑。他唇角一抹邪魅的笑,被杜落落抬眼时正好看到。她此刻还被他胳膊紧紧环着,心跳就漏了半拍。 右侧耳边又传来风长老的声音,他声音淡淡的,显得有些飘渺,尾音却又带点沙哑和魅惑。“老地方,好怀念啊!”这声音引得杜落落不由抬头看向他。却看见他抬着头,望着远处,好像沉浸在怀念中。他脸色苍白,偏偏扬起侧脸的那个弧线美得一塌糊涂,杜落落心跳就漏了半拍。 杜落落被两个帅哥跟夹馅饼一样夹在中间,被迫走向那个她也不明了的“老地方”,浑身不大自在。等她回神抬头,却看见于长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的前面,此刻他停了脚步,正扭头向他们挥手,喊:“快点快点!” 一轮夕阳又大又红的夕阳挂在天边,在他身后投射出长长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如此真诚热情,挥着手招呼他们前进。杜落落的心里突然有什么被奏响了,仿佛被他们那种兄弟间的情谊鼓舞了。她扭头,看到樊长老就在他们三个的身后。他看到她看他,清秀的眉上扬,眼睛弯了起来,笑得温暖。 “樊长老,快点!”她不由也招呼着他,同时轻快地迈开了步子,向未知的新世界走去! 139.第139章 接风 杜落落跟着他们走了一段时间,到了一个破庙跟前。 于长老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灰尘的味道。庙不大,看来好久没有人光顾了,墙角结了不少蛛网。 杜落落看到庙正中供着一个泥塑的微胖白胡子老头雕像。外面勾红描绿,但是颜色掉了不少,好多地方露出了泥胚来。看起来年头已久。庙里供的应该是土地吧,杜落落心下猜,但是她看不懂。 那雕塑前面是石头的香池,里面却没有香,只积了很多陈灰。地上扔着几个草蒲团,破烂得边缘的草杆都露了出来。脏得不见颜色。 “这就是你们说的老地方?”杜落落吃惊地问。 “对啊!”于长老自豪地说:“想当年我们就是在这和你养父结义的。就是在这座土地庙里,我们一起创立的丐帮。” “这样啊!那丐帮成立多久了?”杜落落不免好奇地问。 “其实也有七年了。只不过前几年,帮里一直也没超过十个人。这几年才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的。”谢长老背对着她,用手扫着墙角的蛛网说道。 她还第一次看到谢长老正正经经说话的样子。这才像个长老的样子嘛! 可她没等她感慨完,一转眼,就看见他又嘻皮笑脸地冲着自己说:“今年帮众一下多起来,幸亏小落落把私房钱都拿出来,要不然,我们还真揭不开锅了!大家还都指着吃你的呢!” 杜落落别过脸,不去瞅他。好吧,刚才那些算我白说! 樊长老拾起一个蒲团,掸了掸上面的灰,不无感慨的说:“那时候,我们还在这蒲团上结拜过的呢。所以,每次有什么重要的私下聚会,我们还会来这边。” “樊长老,”杜落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和我养父结拜过?意思是你们结拜为兄弟?” “对啊!”樊长老看了看她,露出一个看自己家小孩子提个傻问题时的笑容。 杜落落吃惊了:“这样说,你们是我的叔父了?” 谢长老拍了拍手上的灰,冲着杜落落走来,一脸坏笑:“要不然呢?小落落?” 杜落落没吭声。在穿越前,这几个长老也就是比她大几岁的样子,可也算上帅哥了。现在,倒成了她的叔叔辈了。好吧,帅大叔们! “我去挖酒。”风长老眼看向庙外,兴致勃勃地说。 “挖酒?”杜落落没听过。 “对,我们在这庙后面的老榆树下面埋了好多酒呢。想想就馋!”于长老笑得灿烂,说完,他冲风长老喊:“等等,我也去。” “我去找附近村民买点野味。还真能让你们啃馒头不成。”樊长老笑呵呵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谢长老露出馋相,又说:“那我和小落落把这里收拾收拾。” 一转眼,大家都走了。庙里就剩下谢长老和杜落落。杜落落不太喜欢这谢长老,此刻和他独处,只感觉浑身都不太自在。 “落落,把他那件披风扯下来。”谢长老的手指向庙里供奉的土地身上披的黄披风,指挥杜落落。 “这个,不太好吧?”杜落落一脸不情愿。爬到土地爷身上解披风?真是匪夷所思! “让你去,你就去。”谢长老推着她。 “你怎么不去?”杜落落终于不满反问。 “刚才谁还叫我叔父了呢?小!落!落!”谢长老甩了甩他的杂乱的长发,摆谱地说。别说,他人长得帅,那头乱发一甩竟然跟模特一样效果,带着魅惑与不羁。可是,杜落落心想:“长得再帅,也不可能让我去帮你干这种事情!那是土地呀,人家的披风能说掀就掀么?” “不行!”所以她坚决拒绝!这谢长老太没有下限了,那些男童的事情很有肯能就是他干的!杜落落心想着,对他不免又生厌。 谢长老没了办法,只好亲自上阵,飞身上到那土地爷的雕塑上,解下来的那片黄披风。又自己拍打了拍打上面的尘土,铺在地上。 这时候,风长老和于长老一人手里提着一坛酒回来了。看到了谢长老铺上的披风,赞叹地说了句:“嗯,还是旧物用起来好。” “旧物?”这下轮到杜落落吃惊了。 “这披风原来还是我们给土地系的呢!来了这喝酒,就解下来摊在地上放酒菜。”于长老不以为意地说。 “啊!你们给系的呀!”杜落落这才明白谢长老为什么让她去给那土地爷解披风。没准穿越前,他们就让她就干过类似的事情。他们可真的是不拘礼,随性至极啊! 于长老和风长老开始往土地爷披风上面放酒坛。两个人凑在一起,一个桃花眼笑嘻嘻递过去,一个面无表情接过来,竟然出奇搭配。 谢长老弯腰又去那土地爷背后掏东西,此时,杜落落已经见怪不怪了。等他掏完,只见他手里拿着几个碗,嘴里说道:“不错不错,还在!” 这时,樊长老也回来了,带了几样下酒菜。飘着香味就来了,勾得大家都馋虫大动! 于长老早就迫不及待,他一看樊长老也回来了,忙开了一坛酒。一时间酒香四溢。接着他用酒涮了涮碗,给每个人满上。杜落落看着自己面前一碗满满的酒,不由吸了口凉气。 “今天,我们就欢迎帮主重新回来。老帮主不在,但落落在,我们几个人又聚在这了。”樊长老一手端着碗,看看杜落落,又看看众人,唏嘘地说。 “好,今天一醉方休!”风长老端起碗,喝酒倒是毫不含糊的样子。谢长老也不肯落后,端起碗看向风长老。于长老端起碗招呼杜落落。杜落落也端起碗。 他们都一饮而尽,杜落落哪里敢,她酒量不行,抿了一口。 “落落,你这可不对啊!大家都喝完了呢!你怎么不见动啊!”于长老不满意地说。 “今天高兴,我陪大家。可是这一大碗,我可喝不了。各位长老,就绕过我吧。”杜落落双手合十,摆出求饶的姿势。 “怎得失忆得连酒量都退步了呢?原来你可是端起来就喝的。这不喝可不对!”说话间,于长老又端起来杜落落面前的一碗酒,递给了她。谢长老他们也纷纷看过来。 140.第140章 醉酒 杜落落内心叫苦,看来穿越前的这正主杜落落还挺能喝!她为了不让大家起疑,只好皱着眉,端起了那一碗酒一饮而尽。 这有第一碗便有第二碗,有第二碗便有第三碗……喝到后来,杜落落便开始如在云里雾里。她抬头,仿佛看到天上有星星闪烁。她伸出手,发现那不是星星,却是容若的眼。 于长老看到喝醉的杜落落伸手来摸他的眼,吓了一跳,忙抓住杜落落的手。 杜落落正要摸上容若的眼,却被容若伸手拉住了。她吃惊地看了看容若的抓她手,自己的另一只手握上了他的,她问他:“你不喜欢我了么?”他迟迟没有吭声。沉默中,杜落落大约明白了,她的泪就下来了。 突然,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喜欢你啊!”杜落落一下从悲伤转为欢喜。她抬眼一看,不知何时容若换成了蝉西。他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 这边,于长老先看杜落落伸手冲自己眼睛伸过来。这醉酒的人有什么准?没准她要挖自己眼睛,想到这,于长老赶快拿手握住杜落落的那只准备行凶的手,结果这杜落落还不消停,又伸出一只手掰扯他的手。于长老只好死死盯着杜落落的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结果她的手握着他的不动了,静了片刻,她问他:“你不喜欢我了么?” 于长老就傻眼了。这什么嘛?难道这小落落暗恋他已久?他竟然没有发现。生死战后,此刻久别重逢,回来一喝醉就冲他表白!于长老头大了,这可不行!他要比她大十几岁呢!论辈份也是她叔父呢。他得找个时间跟小落落说说。 他正心下盘算,只觉得手上凉凉的,她哭了……她竟然哭了!这小姑娘竟然因为得不到他的回应哭了! 于长老一下慌了!还好,樊长老出去上茅厕,风长老和谢长老正在拼酒,没空注意他们。他没有办法,只好低头小声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啊!”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安抚这个喝醉的家伙,让她不要再哭闹。不阻止她,这醉酒的姑娘没准还会生出什么是非来! 果然,这姑娘不哭了,脸上还挂上了笑。那笑,够傻气。于长老揉了揉她的头发。心想:“唉!……” 真是早知道不该把她灌醉!早知道不该劝她喝酒!于长老越想越后悔。偏偏杜落落倒着,紧靠着自己。他怕她再发什么酒风,扭头对旁边正在和风长老拼酒的谢长老说了句:“谢,你看她下,我上个茅厕!”说上茅厕是假,甩开杜落落是真。 谢长老和风长老喝得正酣,根本没理会他说的什么。于长老就把杜落落靠在了谢长老的腿上,自己尿遁了。 —— 蝉西皱着眉神色凝重。杜落落去丐帮一天了,照理说她晚上会和他联系,却迟迟没有她的消息,不会有什么变故吧?不会被他们发现她不是正牌的丐帮帮主了吧?不会丐帮的那群臭男人在为难她吧? 想着那些坏的可能,蝉西的目光又沉了沉。他看着窗外夜色深沉,却毫无睡意。他没有睡意,却有一丝悔意。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帮她调查,他不会出那主意你明我暗让她孤身去丐帮。现在,他只想飞奔在她的身边。无论祸福,一起担着。 蝉西没有睡意,他不知道,此刻杜落落正靠在谢长老的腿上睡得正酣。杜落落也不知道她自己正靠在谢长老的腿上,她若知道,一定迫不及待地跳起来,躲开这个讨厌的人! 虽然杜落落靠在谢长老的腿上,可谢长老此刻都没正眼看过杜落落,他正忙着和风长老拼酒。两个人身边都扔了好多空酒坛,却眼睛明亮地盯着对方的碗。 “你那碗,不够满!你这是半碗想冒充一碗么?!”谢长老指着风长老碗里的酒说。 “哪里是半碗?明明很满,来来来,你看看。”风长老敲着自己的碗。 谢长老右手端起自己的酒碗,重重放在了风长老酒碗的旁边,说:“你看看!你看看!”他端碗放碗的时候,不少酒水便洒了出来,此刻看着比风长老碗里的就还少。 风长老也不计较,抄起酒坛给两个碗都倒得满溢。“这下都满了!来喝!”风长老端起一碗。 “还怕你不成!”谢长老毫不示弱,端起另外一碗。 …… 第二天天还不大亮,杜落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确切来说,她并不是完全躺在地上,她的头枕在谢长老的腿上,她的腿伸在了风长老的肚子上。她吃了一惊!看到身下那两位睡得正香,好像一点都没察觉。 杜落落轻手轻脚翻身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她抓起那件衣服,一抬头看见前面蹲着收拾酒碗的风长老。风长老也看到她醒来,他看着她,脸上却染上了可疑的红色。 杜落落不明所以向他走过去,轻声问道:“这衣服是你的?”她手上拿的是她身上刚才披的那件衣服。 “樊长老的,樊长老的!”他摇头带摆手地连连撇清。 杜落落昨天对于长老还印象很好,直爽又阳光,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忸怩?她楞了一下,就听见门口有响动,一扭头就看见樊长老提着吃的过来。 “喂喂,起了!起了!”他踹了谢长老和风长老一人一脚。 杜落落这才发现一个诡异的画面,她起身后,地上的那两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滚着抱在一起了。谢长老攀着风长老的脖子,腿压着风长老,两人姿势暧昧,杜落落看得下巴要惊掉。 樊长老那么温和的人竟然踹了他们,大约是因为看不过去。 谢长老打了个哈欠先醒来,一睁眼看到风长老的一张俊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他吃了一惊。一扬手,满脸嫌弃地推开了风长老。风长老一睁眼看到谢长老,发现竟然刚才他压了自己的腿,一脚踹在他腿上。 杜落落恶搞地想:“咳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141.第141章 探子 樊长老似乎对他们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将手中的吃食递到杜落落面前,说:“帮主,吃点吧。” 杜落落接过来打开,一个烧饼还冒着热气。她正准备咬下。突然听见一阵翅膀扑闪的的声音,这破庙里竟然有一只猫头鹰飞了进来。 那猫头鹰飞到了樊长老身边,落在了他的肩上。樊长老伸手,从猫头鹰的爪子上拆下一个小筒,打开来,里面有布条,写了小字。 杜落落心想:这猫头鹰原来是樊长老的宠物啊!只是不知那布条上写了些什么?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出声。 “帮里抓住个探子。”樊长老不动声色地说。 “探子?”杜落落吃惊了。丐帮这种又穷又破的帮派,竟然还有探子肯来晃悠?贼来都哭了!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嗯,等吃完早饭,我们即可回去,请帮主看看该如何处理。”樊长老说。 杜落落心里老大不愿意,她昨天喝多了,没来及跟蝉西联系,蝉西只怕会很着急。本来想早晨就找个借口出去,去见蝉西。结果又惹上了这档子事。 “这事你们长老们定夺便好。”杜落落想着把这事情推出去。 “帮主初涉帮中事物,还应该多多参与。我们四位长老定会不遗余力地从旁协助,还望帮主不要担心。”樊长老和善地冲杜落落笑着。他大概以为杜落落的拒绝是害怕办不好这事吧。说话间,樊长老收起来那纸条,拍了拍那猫头鹰。那猫头鹰被拍了拍脑袋,也不躲闪,也不反抗,头一低一低,一双大眼睛瞪着,呆萌可爱。 杜落落不由那猫头鹰被吸引了,这宠物太萌了!“樊长老啊,它叫什么名字啊?” “叫兔子。”樊长老一伸手,猫头鹰从他肩膀笨拙地走到了他的手掌上。他伸出手,将那猫头鹰递到杜落落眼前。 “兔子?!怎么叫这个?人家明明是只猫头鹰啊!”杜落落又吃惊了。她伸出手,摸了摸猫头鹰身上的羽毛,它的一双眼睛盯着她的手转圈,但却并没有抗拒。那羽毛软软的,这手感,还不错! “你问于长老!他给了我只鹰,让我好好养,说是以后养大了能抓兔子,后来就长成这个了!”樊长老看向于长老。 杜落落看着于长老哈哈大笑,于长老挠了挠,脸又红了。 “兔子,小兔子~我有好吃的呢!”杜落落掰了一块烧饼,把烧饼放在猫头鹰的又尖又弯的嘴巴那,逗弄小猫头鹰。 猫头鹰一脸嫌弃地扭开了头。 长老们看到这幅景象都是哈哈大笑!谢长老在一旁说:“人家兔子好歹说也是肉食动物呢!小落落用烧饼就想打发人家么?你这算是侮辱它呢!” “肉食?”杜落落感觉这么可爱的宠物不应该是肉食吧,连忙追问:“那它吃什么?” “青蛙、蛇,对,还有兔子。”风长老瞄了一眼,看到杜落落一脸求知相,在一旁说又说道:“不过它都是自己都逮着吃。我们没喂过。它还太小,只能吃小兔子。” “啊?!吃这些食物……”杜落落看它的眼睛,好像不那么呆萌可爱了。她一松手,猫头鹰又歪歪扭扭走回到樊长老的肩膀。樊长老一扬手,它又飞走了。 “帮主,吃完我们赶快回帮吧。”樊长老看着这个孩子气的姑娘,只觉得培养她的路还很漫长! 等一行四人回了丐帮。只见一个看门的弟子过来回报:“启禀帮主及各位长老,昨夜你们不在帮中。我们听到内室里有动静,结果抓住了一个个探子。还请帮主定夺!” “做得不错。”樊长老颔首道。“那探子呢?” “被我们绑在内室柱子上了。” 他们几人走进内室,目光纷纷落在了那探子的身上。只见那人身材瘦小,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有点瘦削,鼻子有些扁,眼皮很双,眼睛却有点大,眼珠转着正打量着他们几个。 “落落,这人交给你审了。”樊长老说。他没有叫杜落落帮主,是因为并不知道那探子到底知道多少,不想泄漏这里的是丐帮。 杜落落对审犯人可没有什么经验,但看着身后又几个长老撑腰,也不好推辞。她只好装模作样摆出威严的架势问:“你为什么半夜要来这民宅?” “小人并不是坏人!我本是厨师,来找味调料,是种特殊的姜。听说这里有,只好趁人不在的时候来。”那人说道。 “少开玩笑了!大半夜来找调料啊!还找姜!什么特殊的姜让你大半夜来别人家啊?”杜落落反问。 “这姜越嫩越辣!你说有没有特色?”那人说道,眼睛瞄向杜落落。 杜落落心中如有雷电劈过,这是蝉西的暗号!难不成这人是蝉西不放心,派来找她的?! 杜落落蹙了眉,忍不住问:“是谁派你来的?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小人就是厨师,没有幕后主使。”那人继续说。 也是,如果是蝉西指使的话,他怎么可能说出蝉西。杜落落不知道该怎么样继续问下去。凭那暗号,十有八九是蝉西的人,可是他被绑在柱子上,四位长老又跟在她后面围着看她审这人,众目睽睽之下,该怎么放他出去? 她脑子里高速运转,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为今之计,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各位,借一步说话。”杜落落扭头招呼各位长老。 四位长老跟在杜落落身后,随她去了另外的房间。杜落落抬头看着他们说:“这人不肯开口说实话,但我看他那样子,必然是有幕后主使。” “落落分析得不错。”于长老生气地说:“这人半夜来偷姜,鬼才信他说得是真的!” “不过看他那么容易被抓住,说慌也不在行,只怕也没受过专业训练,只怕还是个最底下的小喽罗。”风长老分析说。 “又或是被人利用。”樊长老推断。 杜落落说道:“列为长老所见极是。只是我第一次审犯人,没什么经验,但也不喜欢那些血腥的逼供办法。我想到一个法子,找出他的幕后主使。但是还需要各位长老配合我,一起来演一出戏。” “演戏?”谢长老挑了挑他的眉毛,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142.第142章 戏中戏 “嗯。”杜落落应道:“呆会儿我就假装相信他,把他放了,我们再派人跟着他,这样定然能找到他的老巢。” “这个主意不错。”樊长老说,“既能查出来他背后指使人,也不用见血。我看,就按照落落说的来。” “嗯。”“行。”其余几位长老也纷纷表示赞同。“那我去安排一下跟踪的人。”风长老自动请缨说。 杜落落沉吟道:“只是还有个问题。他的话明明是漏洞百出,让大家一下相信也不容易啊?!” “哈哈!”谢长老大笑,说:“我看呆会就让落落一个人审他好了。” “这倒是,让五个人同时相信他并不容易,还不如假装落落单纯好心,一个人做的决定放了他。”樊长老面上露出微笑,颔首道。 等一起安排就绪,杜落落又回到了绑着那探子的内室,四位长老呆在隔壁,没有露头。 杜落落走到了探子面前,大声冲那探子说:“你说你要找姜,这哪里有,你刚才说的东西也太过诡异,我落落怎么可能信你!” “我说的是实话啊!”那探子说。他突然注意到这个姑娘叫落落,那么说她就是少主要找的那个姑娘。 “谁派你来的?”落落压低声音轻问。 “蝉西……”那人轻轻吐出两个字来。这下杜落落更加确信无疑。 “你说你是厨师,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让人信你。要不然,谁知道你是什么人。”杜落落继续大声说,她一面说一面冲那人眨了眨眼。 那人倒也明白,刚才他们离去时,他独自在这里,已经想好了一段求脱身的措辞,此刻看杜落落问起,便说了起来:“这厨师做菜讲究色、香、味、型、养,具体来说呢,就是得会如何去除异味,同时保证菜品的原汁原味,做菜的时候掌握好调料比例、火候、油温,还要掌握食物的相生相克和营养搭配。” “听起来好像还有那么几分样子。”杜落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继续又说:“就拿韭菜来说,韭菜又叫‘壮阳草’,辛,温。入肝、胃、肾经,具有温阳下气,宣痹止痛,散血等效果。但韭菜不可与菠菜同食,二者同食有滑肠作用,易引起腹泻。吃韭菜最好也不要喝白酒。因为白酒性辛热,可促进血液循环,扩张血管,韭菜性辛温,温补壮阳,两者同食,特别对于大病初愈的人说是火上浇油。” 那探子本是酒店小二,平时也常跟大厨接触,耳濡目染,这些也都知道。此刻说起来,倒是滔滔不绝。 “看来你的确没有骗人。”杜落落说:“只是这翻墙入户的事情实在见不得光。你下次不要做了!要不然我们绑你去官府!” “是,是。我只是一时糊涂,之前从来没干过这事。还望姑娘能放了我。”那人看着杜落落,顺着话茬连连求饶。 “且看你是初犯,我们又没什么损失。就放你这一次。下次若看见,定不轻饶!”杜落落大声说。 “我哪里还敢啊!多谢姑娘慈悲!”那人感谢连连。 杜落落凑在他身后解他绑的绳子,却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放你这是演戏,后面还有人会跟踪你,呆会你来劫持我,弄出动静,要挟他们。记得甩开探子!” 在没有查清那件事真相之前,丐帮的人立场模糊,她的战友,只有蝉西。 杜落落送那人出了屋子,那人对屋内喊道:“你们的诡计我早看出来了!想要放走我,再让人跟着我是么?” 几个长老闻声跑来,只见那人手中拿起了匕首,指向杜落落的脖子:“叫一辆马车来。不要跟着我们!” 樊长老脸色难看,风长老冲谢长老递了个眼神,谢长老说:“你等着,我们去找。” 杜落落此刻和那人坐在马车上,向郊外奔去。杜落落依着车壁,轻声叹息:“唉。你今天做的事情可不聪明。” “怎么了?”那人奇怪的问道。 “他,只怕也是他们的人。”她指了指赶车的车夫。 那人想了想,说:“呆会儿,我们下车。我胁迫你,他也不敢做什么。然后就让他驾车离开,我们穿树林过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嗯,这个倒是周到。”杜落落应声道,又问:“你怎么找蝉西?你们约好了么?” 那人正要开口,只听前面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栽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那人掀起了前车帘,却看见驾车的人不见了,而马还在继续奔行。 “驾车人不见了。”那人吃惊地跟杜落落说。 杜落落掀起了车后帘,却看到车夫倒在地上,随着车的前行甩出好远。他的身上有一根箭,应该正是死于此箭!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这车夫? 杜落落探头张望,正疑惑间,只听同车那人高喊“小心!”她感觉到她上有风声飞过。她忙低了头,一只箭擦着她的头发飞过。 她惊魂落魄,忙缩回了车厢。看来这人,要杀的并不光是这车夫! 同车的人也心惊胆颤,他本来武功不强,去丐帮探查主要是一腔热血,想为少主排忧解难!可他看见杜落落,又觉得应该保护这个女子,所以,他挤在她的身边,拔出了匕首,反而安慰杜落落说:“别害怕!” 说话间,只听见咚咚几声连响,又有箭矢射在了车壁上。有一柄箭,箭尖已经穿透车壁。 “这样下去,躲在这里不是办法,可是贸然出去,只怕更会被射成刺猬……”杜落落觉得手中汗水涔涔,却脑袋一片空洞,毫无办法。 现在靠着身边那个人,那把匕首,她还稍稍有些心安。可还未等她细想,只听“轰”得一声,后车门板掉了下来一扇。却是有人追在马车后面挥刀砍向车壁。 杜落落已经看到那人的样子。他是一个虬髯大汉。此刻随着他的奔跑,他的头发和髭须在空中炸开,带着可怖的气势!那人手中一柄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光亮,此刻他抡圆了胳膊,再一次向车厢砍来! 143.第143章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那一刀劈来,又一扇门板掉了下来!马车还在疾驰,车厢后面的两片门板都掉光了,车厢大开。杜落落和那店小二躲在车厢最里面,惊恐地看着追杀而来的大汉! “姑娘,这匕首你拿着。”小二慌乱中将匕首递给了杜落落,手里从怀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他探身出车外,一扬手,那东西迎风而飞,扯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那大汉闻声身形一滞,落后了几寸,那一刀便劈空了,没有砍到车上。 “那是什么?”杜落落忍不住出声问。 店小二却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他还在车窗外探着头。 车后追着的大汉一刀劈空,此刻回过神,更飞身追来。杜落落紧张地扯了一下身旁的店小二,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她发现他头上中箭,人已经死了! 她同伴也没有了,此刻孤身一人,手里只拿着一把匕首,心跳如有雷鸣。她紧张地看到那拿到劈来的大汉,已经奔至车前,扬起了大刀! 只听“当”的一声,那大汉手中的刀不知被什么东西弹开来。“蠢货!”同时一个声音怒骂。 杜落落吃惊看着眼前的变故,只觉一团青影飞进车厢,抓向杜落落的后衣领。她下意识刺出匕首来保护自己,却觉得自己手腕被反折,匕首“当啷”一声掉在扯车板上。 杜落落扭头看向那人,还没等她看清那人的样貌,只觉得身子腾空,被那人抓着跳出了车厢。 等一落地,杜落落发现车厢外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刚才在车厢后拿着大刀追砍他们的虬髯大汉,一个却是背着弓箭的二十来岁的女人,想来刚才的箭就是她放的。他们两人此刻看着那青衣人,齐声喊道:“尊使!” 杜落落被那青衣人点了穴,并无法回头,只听见他在一旁对那两人说道:“主上交代让拿下她,可没说要她死!” “是,属下愚钝。”两人应声回答。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那青衣人又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杜落落在一旁问道。 “倒是你便知道了。”他提了杜落落的后背,几个飞纵,一下人便出去了好远。 “喂,你们放下她!”杜落落听见身后一声高喊,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她被点了穴,并无法回头看是谁。 “放下她!”那声音又喊,距离却近了,应该是那人追来了。 青衣人一挥手,原来跟着他奔跑的女弓箭便停下来,飞身上旁边的一块巨石上。她张开大弓,从箭筒拔出一根箭矢,搭在弦上,拉满箭弦,射出一箭。箭矢带着破空的气流之声,呼啸而出!一箭飞出,旋即又放一箭!一箭连着一箭,向后面射去。 杜落落被青衣人提着飞奔,只觉得后面已经没有了喊叫的声音。她不知站出来阻止的那人是死是活,心中更为惊惧。 突然,她觉得自己身体腾空,人被抛飞了出去。 “啊!”她尖声惊叫,她身体腾空,在半空中不受控制,眼看自己要脸朝下栽在地上。 突然,有人在背后揪住了她,那人又将她向后一推,她被点穴人不能动,直直向后倒去,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看见了那怀抱的主人。他正俯身关切地看着她,一张脸在阴影之下,翡翠色的眼睛却熠熠生辉。“蝉西!”她叫出那人名字。 “落落。”蝉西扶起了她,却看她浑身僵硬。于是帮她解了穴。 她注意到嘉佑纵身离去的背影,他正向那青衣人追去。“嘉佑也回来了!” “嗯。还有穆赫。对了,站在这别动!”蝉西说着,转身走开两步,蹲到了地上,去解树上的东西。杜落落此时才注意到,前面有根透明的细绳索,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现在想来,刚才她刹那间被抛飞出去,估计是那青衣人被这根绳索绊倒了。 蝉西又走出去解绳索的另外一端,一边解一边说:“那人轻功很好,又有两个助手。穆赫刚才追过去,却不及他快,他又让那个女人在一旁放箭,穆赫没有办法。所幸我和嘉佑从这边过来,用了这个法子,这才将你救下!” 原来刚才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是穆赫的! “那穆赫怎么样了?他没有受伤吧?我看那个女人箭法了得。”杜落落想起刚才放箭之后,追她那人的声音就消失了,忙担心地问。 “他没事,那女人的箭法其实一般,如果这点事情都受伤,也当不得高手的称号。”蝉西说着,将那根透明的绳索缠了起来,拢在腰间。 杜落落好奇地摸了那根绳索,这半透明的绳索如果放在现代,倒是常见。可这个,摸起来凉凉的,不知什么材料。“这是什么做的?” “龙筋,也算是个宝贝。”蝉西回答说。 “龙筋?难道真的有龙的存在?”杜落落吃惊了,她抬头仰望蝉西,问:“蝉西,你见过龙么?” 蝉西看杜落落一副孩子般认真的样子,不由笑了:“我也没有见过龙。”他的睫毛轻眨,如展翅欲飞的蝶,目光看向远处地天空,又说道:“但是,传说羌国的柴达沙漠很久以前是很大的一片湖,那湖叫青湖。青湖看起来是平静的一个湖,但内里别有洞天。因为在青湖里有龙游弋,那龙在湖里游得烦了,有时也会飞到天上,顽皮吐水,化作纷纷落雨。那龙身姿雄伟矫健,翱翔于云边天际,想来那情景甚是壮观。” “那龙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龙最后被人杀了?”杜落落不由好奇地问。 蝉西继续说:“嗯。天外之物,众人垂涎。勇士们总想斩杀这龙证明自己的实力。后来不知怎样流出个说法说龙都有宝藏,那意欲擒龙的人就更多了。觊觎者众,于是一同设计引那龙出来,并囚住那龙,逼其说出宝藏所在。龙绝怒,后来奋起脱困,和众人战于野,水漫天地之间。可龙力有尽微之时,贪婪的人却无穷,龙还是被众人杀了,于是就有了龙筋和龙牙。” “啊?!”杜落落不免感慨地说:“这龙招谁惹谁了?!真可怜!” 蝉西手抚龙筋,低垂了双眸,遮住了他眸中瞬间闪过的哀伤,轻声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古来有之。” 144.第144章 有这么一个人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杜落落喃喃轻念。可是她又没有怀璧,怎么就有人来要抓她?真是招谁惹谁了!想到这,杜落落不由问:“蝉西,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么?” “看看嘉佑和穆赫带回来什么消息吧。”蝉西说。他说着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杜落落,“你没事,真好。” “可是那店小二死了。”杜落落回忆刚才那惊心动魄地一幕,心有余悸。“是你派他找我的吧?如果我要早点联系上你,他就不会死。”杜落落想到因为自己醉酒,引来这么多事,不由愧疚。 “嗯,如果他不去,我就会去。”蝉西看了看杜落落。杜落落对上了他的眼睛,只听他又说:“如果一开始我在这,也许你就不用这么害怕了。” 他明明是在说对自己的关心,可是他说得如此平静无波。那感觉就像在说今天早饭吃什么一样,好像是那么自然的事情。杜落落心里就有些感动。她看向蝉西,蝉西的袖袍在风中吹动,他脸上的线条如刀镌刻般利落优美。此刻他正望着嘉佑追去的方向,目光平静无波。 最初接触时蝉西看起来人畜无害,低调又谦和,但那只是表象,呆得久了,就看到他控制性和进攻性。对,他身上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王者之气,运筹谋划,谋定而后动,掌人生死,喜怒不行于色。可是在他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却是温暖而柔和的。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等待你去靠近的人,一种是愿意主动来靠近你的人。感情世界里的爱与被爱,靠近与被靠近,选择主动的那方需要的是勇气,更需要的是一颗足够强大的爱心。能够持续地给一个人温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蝉西就是后一种人,明知道她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可是他愿意靠近她,用自己温暖她。从吴县到叶榆再到这里,他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耽误自己的事情,无所回报地去陪着她! 杜落落心里就有那么一点点甜蜜的感觉。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在乎着她! 其实她去了丐帮之后,何尝不想早日和他联系?她也怕他会担心,怕他会着急。好像不知不觉中,他和她之间已经产生了牵绊。这牵绊无关缠绵的爱情,可是比爱情带来的联系更稳定更强大!他是她身后最可靠的战友与亲人,是她在这风云诡谲地江湖里肯全心全意的去相信、去依靠的一个人! 正在这时,穆赫走了来。他手里还拖着一人,却是那放箭的女子:“少爷,这丫头死了。我抓住了她,正要逼问她,结果她服毒死了。” “看出什么端倪了么?”蝉西问。 “没有。”穆赫回答:“这丫头拿的这把弓倒是个头挺大。”穆赫把那把弓递了上去。 蝉西用手摸索着那弓,说道:“这是红曲柳做的弓,顺着这弓没准能查出些什么。先收起来吧。” “是。”穆赫应道。 落落!”杜落落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一抬头,看见四位长老骑马而来。 他们走到近前,翻身下马,看到杜落落似乎和那两人并无冲突。“你还好吧?!”谢长老关心地出声问道,他看了看站在杜落落身边的蝉西和穆赫。 “我没事。刚才被人追杀,也不知什么人。还好他们路过,救了我。”杜落落指了指蝉西和穆赫,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谢谢两位,施以援手。”樊长老躬身向他们两人道谢。蝉西和穆赫忙还礼说道:“客气。” “追杀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于长老扬起眉毛追问。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脸上带着些怒意,略有年沧桑感的脸上,却遮不住生气勃勃的神采。 “我也不知道啊!一共三个人,一个姑娘放箭,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用砍刀,还有一个人没有见他用什么功夫,但他走得很快,应该轻功了得。那两个人称这个青衣人为尊使。” “尊使?”樊长老沉吟,转而又看向杜落落,看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安慰她说:“没事,落落,我们一定会帮你查出来。” 谢长老也注意到了杜落落茫然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笑嘻嘻地凑到她脸边说:“小落落刚才不会被吓傻了吧?” “哼,把你放那,你就知道了!”谢长老关心人的方式总这么怪,杜落落可一点也不领情。 看蝉西和穆赫在一旁站着,樊长老忙出声招呼:“让两位见笑了。落落是我们的义妹,所以得到她被绑的消息,大家都十分着急,赶了出来。幸亏她得于两位贵人,解救了她!真是感谢二位!不知两位贵人的尊姓大名?”樊长老隐藏了杜落落被胁迫的那段,也不说出杜落落和他们的真实关系,为的是藏住他们丐帮长老和帮主的身份。 蝉西心知肚明,却也顺着他的话头说,也装作自己不认识杜落落的样子:“感谢说不上,也是这姑娘运气好。我们本是过路商人,我叫蝉西,他是我家护卫穆赫。” “落落,还不感谢救命恩人!”樊长老跟带孩子一样提点杜落落。 杜落落站在蝉西和嘉佑面前,郑重地行了个礼,说道:“谢过蝉西和穆赫两位公子了!”她脸上带微笑。 蝉西突然就觉得杜落落有点远。他看看了这三个说话的男人还有站在一旁不语的风长老,个个姿容出众,这些人竟然是丐帮的?!特别他们处处护着落落,那个桃花眼和落落说话还十分亲昵。那感觉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仿佛是一个外人……蝉西突然有了一点危机感。 他压住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向杜落落回了礼。 “不知你们现在住在哪?如果方便的话,回头我带些礼物亲自拜谢!”杜落落想到什么,问向蝉西。 “我们现在暂时住在湖舟客栈,欢迎姑娘来坐坐,礼物的话就免了。”蝉西说着客套话。 樊长老看向杜落落,说:“我们还有一些要事,”又看向蝉西,“就此别过,改日定当登门拜谢!”他拉过马来,扶着杜落落上马。 离开时,杜落落扭头看了一眼蝉西,他和穆赫站立在郊外的草地上,日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经此一劫,她可以名正言顺去找蝉西了。“蝉西,等我!”她心中默念。 145.第145章 丐帮探戈 等杜落落和四位长老重新回到丐帮。四位长老又详细地了解下当时的情形。当听说那店小二被冷箭射死,而杜落落也命悬一线的时候,长老们都皱了眉,面目凝重。 “两位护法什么时候到?”樊长老看向于长老:“帮主现在武功尽失,得让他们快点赶回来。” “嗯,落落回来那天我已经通知他们要尽快回来。此刻就在路上!”于长老说道。 “护法?”杜落落吃惊的问,后来想起自己扯谎说武功尽失的时候,他们也说过这档事。可是想想以后走哪都有两个蓬头垢面的糙汉子跟在自己身后,杜落落就开心不起来。她苦着脸说:“不要了吧……” “不行!”四位长老齐齐发话。难得他们如此统一。 “落落,你不要那两个护法,难道是想要我给你当护法?”谢长老眯着桃花眼又凑过来。 杜落落正想说“不要!”的时候,只听旁边一声冷笑:“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却是风长老看不惯谢长老,出来找茬。 “咦,风啊,咱们可好久没比试比试了!看来最近不修理你,你不知道我厉害了!”谢长老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得意地笑。 “少说大话了!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咱俩还不定是谁修理谁呢!”风长老撇了撇嘴,不屑地看着谢长老。 “别以为落落失忆了,你就可以在这胡扯啊!”谢长老搭上了风长老的肩膀,“我可没少赢过你!”说话间,他伸手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去揉风长老的头。 风长老感觉出来了他的动作,一侧头,伸手拉住他搭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伸手一拉,同时身子向后一锁,将谢长老侧推出去。 谢长老滑了两步,稳住了身形,他回头,用手紧紧反抓住了风长老的手,身体靠近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攀向风长老的胳膊,扣住他胳膊的内肘,旋转。 风长老胳膊被他制住,被拉着旋转,他只好自己躬身转圈来脱掉那股拧劲。外行看起来就像谢长老控制风长老转圈一样。 “呱呱”鼓掌声响起,杜落落大声说“你们两个是在跳探戈么?” “探戈?那是什么?”樊长老和于长老问。 谢长老和风长老被杜落落一搅局,也都停止了争斗,松开了对方,同时带着疑问的神情看向杜落落。 “呀,说漏嘴了!可不能说是现代的舞蹈。”杜落落心想,于是她信口开河说:“在青楼的时候,我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些招式,结合舞蹈,自创了一套身法。” “哦?”谢长老挑着眉毛,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惊讶道:“落落还会自创身法!” 杜落落一听他口气不对,心想在这么多会武功的人面前讲自创身法,这牛皮吹大了……于是她忙改口说:“其实也没什么啦,就能强身健体。” “对了,你们要不要学?”杜落落笑着问。 “好啊!”于长老率先捧场,作为丐帮的传功长老,他本就是个武痴,一听说有新鲜的武功,自然迫不及待想要了解。 “那太好了!呆会就麻烦于长老给我一起演练。”杜落落期待地看了看于长老。于长老英气勃发,明朗帅气,虽然二十大七八,有些年纪,但又平添了些大叔的成熟魅力,实在是不错的舞伴。 于长老抚掌应道:“成!没问题!” “那我先解说一下。”杜落落又兴致勃勃地说:“这个身法其实很简单,有个口诀。‘探戈就是趟啊趟着走,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招手,然后接着趟啊趟着走。’” 这口诀这么简单,风长老一副看小白的样子看着杜落落。 杜落落看到了风长老的目光,却丝毫不受打击。她内心暗想:“我一定要教会丐帮四大长老探戈舞。”想想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她就内心直乐,于是她笑着招呼于长老:“来来,咱俩演示一下。” “好!”于长老应声站在了杜落落对面。大家目光都投射了过来,聚焦在他两个人身上。 杜落落伸手搭住了于长老的右肩。于长老身子一滞,他不由联想起了杜落落那天喝醉的晚上说的那些话,脸上一红。 “你的右手放这。”杜落落指了指自己的腰。于长老脸更红了,说:“这不好吧?!” 围观的长老都是丐帮的江湖儿女们,倒是不忌讳那些男女之间的接触。此刻纷纷取笑于长老:“让你配合就配合,还没有落落大方呢!” 于长老其实本来也不大讲这些规矩,只是那晚杜落落醉酒后的表现让他困惑起来。“落落,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他内心混乱而纠结,不由抬眼看向杜落落,倒发现杜落落眼中一片清明,毫无杂念的样子。于是他心一横,伸手搂住了杜落落的腰。 “然后用你的左手握住我的右手,伸开来。”杜落落指挥着,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于长老已经心一横了,也就不在乎多一横了,他这次倒是利落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握住了杜落落的右手。只是,手心里都是汗。 “不错,下面就该走步了。”杜落落继续教着。“步伐刚劲有力,进退成直线。探戈的节奏顿挫有致,要在不间断的快速移动中,突然急停身体,产生定格画面。所以,要保持身体的平衡,足部抓地,这可是很重要的!” 于长老贴着杜落落,一股少女清新的体香钻入鼻中,只觉得如洪水猛兽。可他此刻偏偏还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腰,姿势那么暧昧。他抑制不住地心跳如擂,内心纠结地想:“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她只是个小姑娘!我看着她长大的小姑娘!对了,一定是因为她长大了。她竟然长这么大了!” 想到这,于长老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杜落落。只见昔日小姑娘的包子脸长出了优美的弧线,软榻榻的鼻子却变得秀挺,她眼睛的睫毛却显得更长了,那双眼睛依旧是黑白分明,此刻却亮晶晶地专注地看着他! 对上杜落落看自己的目光,再这样静止对立下去的话……于长老觉得自己要崩了! 146.第146章 丐帮帮舞 还好这时杜落落又对他开口说话:“于长老,你的右脚向前迈一步,我的左脚会同时向后迈一步。”于长老按着她的吩咐往前走,杜落落灵巧地后撤。“不错不错!”杜落落称赞。 接着她又开始讲解其余的步法,于长老全神贯注听着这些内容,他本武学功底深厚,所以这些步法他听了一遍就大致明白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好,那我们开始吧!”杜落落说,她嘴里念着“蹦嚓嚓嚓,蹦嚓嚓嚓”,于长老身体站得笔直,跟她一起跳了起来。 樊长老、谢长老、风长老在一旁围观。樊长老笑着帮他们拍起了鼓点,他心中想:“这身法动起来还挺好看。”谢长老眯眼坏笑的想:“这明明是舞蹈,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但是他并不肯戳破,反而看向风长老问道:“风啊,你觉得这套身法怎么样?” 风长老认真看了看说:“柔中带刚,刚中带柔。舒缓后有顿挫,有扬有抑,倒是得武功之精髓。”说着,他照着他们跳舞的样子,迈步比划了两下。 谢长老一看风长老这样子就乐了,根本就是把舞蹈当武功了!看风长老还试了,他忙说:“来,风,咱俩试试!” “好!”风长老欣然应道。 杜落落和于长老跳着跳着,两人渐渐合拍,一扭头她发现谢长老搂着风长老也在跳探戈,差点没笑喷。她强忍住笑意。于长老却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笑。 “落落,我跳得不对么?”他怕自己跳错了,被她笑,忙问。 “不,你跳得很好。”杜落落想一定是于长老看到了她的笑,她可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在笑谢长老搂着风长老,要不然怎么看戏呢?于是她忙又补充了句:“我是觉得和你跳舞很开心!” 原来她是在笑这个。于长老弄清了原委,却更纠结了……她说她笑“是觉得和你跳舞很开心!”难道这小姑娘真是喜欢他了么?这可如何是好啊?! 杜落落好不容易压抑住了内心的笑意,扭头看旁边站着的樊长老,问:“樊长老,你觉得这身法怎么样?” 樊长老看杜落落觉得像自己家姑娘一样,更是觉得她做的事情是处处顺眼,忙回答:“不错不错!” “那呆会而我请樊长老跟我一起来。”杜落落开心地说。其实她心中想的是:今天我一定要把丐帮的四位长老都教会跳探戈!不!我还要让探戈在丐帮发扬光大!成为丐帮帮舞! 于长老一听杜落落说要跟樊长老一起练,如得了大赦一般,忙说“好,那我们也练半天了,让樊长老试试吧!”终于不用跟她跳了,一想到这小姑娘看上自己,就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于是,杜落落邀请樊长老跳起了探戈。等两个人跳得自如之后,杜落落又问道:“樊长老,你觉得这身法健身强体怎么样?” “很好的身法,跳这么一会儿,我都出汗了!”樊长老感慨地说。 “其实那些步法也很简单,这一学就会!”杜落落说。 “嗯,难得这么简单,还这么有锻炼的效果!”樊长老笑着说。“我看落落你创得这套身法是化繁为简,璞中藏玉啊!” “樊长老,你说让我们丐帮弟子都来练习,作为强身健体的基础身法怎么样?”杜落落一看樊长老肯定,忙乘胜追击。 “我看不错。不过于长老是帮中的传功长老,这事你更要找他商量比较妥当。”樊长老一面肯定了杜落落,一面又教她处理帮中事物的方法。 杜落落忙点头,她看向于长老,目光殷切,大声问道:“于长老,你说让我们丐帮弟子都来练习这身法,定探戈作为强身健体的基础身法怎么样? 于长老扛不住杜落落热切的目光,他又想歪了……忙撇清关系般地说:“一切听帮主的。” 经过此事,于是,在杜落落的带领下,丐帮每次聚会开始前集体跳探戈。你能想象成千上万的乞丐一起两两搂着跳探戈么?那场面甚是壮观……当然,这是后话。 杜落落陪樊长老跳了一会,就说要去拜访并感谢救命恩人,把于长老推给樊长老去当陪练了。于是,她看了看两两搂在一起跳探戈的丐帮四大长老,成就感大增,心情很好,悠哉悠哉地出门去找蝉西了! 等杜落落到了蝉西所在的客栈,蝉西却并没有在。杜落落决定等他会,于是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着喝茶。喝茶时,听见旁边桌坐着的两个茶客在聊天:“听说了么?现在有些人把小孩子弄残,领着小孩出去乞讨?”“啊?还有这事!太残忍了!也没人管管嘛?!官府怎么都不管?”“唉,现在一面饥荒,一面战乱。官府都忙着征军粮了,连饥民都管不上,哪还有空管这些!”“人命不值钱啊!”“是呀,能好好活着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来,喝茶喝茶!” 他们的谈话又唤会了杜落落那天的惨痛回忆……那个被挖眼的孩子……最后还是死在了她的面前。这件事,一定要有人管一管! 正想着,杜落落一抬眼看到蝉西走进客栈门口,他此刻正在脱下外面的斗篷,并没有注意到杜落落。杜落落推开凳子,高兴地跑了过去,开心喊道:“蝉西!”蝉西看着她微笑。他今天换了发型,乌黑的头发不再像往常那样散开,而是簪了发髻,更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脸。他入鬓的长眉,眉峰眉尾都十分有型,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翡翠色的眼睛闪着光彩……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那日一别,不过一天,可是她却十分想见到他!想要见到他,那种心情迫不及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杜落落热情地奔向了蝉西,发现他身后还有两位刚刚进门,正是穆赫和嘉佑。 “穆赫!”“嘉佑!”“你们也都在啊!”杜落落扭头跟他们打招呼。 “落落来了!”穆赫憨笑。 “落落姑娘可好?那天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嘉佑笑着说道。 “我还好!那天多亏你们啦!真是九死一生!”杜落落感激地说,她目光看向两人,向两人行了个礼:“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落落这么客气干什么!”穆赫忙着回礼。嘉佑也忙说不用。 嘉佑注意到了杜落落刚才看向蝉西的神情,说道:“我看落落姑娘找蝉西有话说,我们回自己房间。” 147.第147章 我没有怕你 蝉西微笑说:“好的。”杜落落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单独说。” 蝉西看出杜落落的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问她:“你不是来谢我的么?”他挑了眉毛戏谑地说:“怎么连个谢礼都没带?” “哼,我不是人都亲自来了。这谢得还不够有诚意么?”杜落落大咧咧地说。 她知道蝉西是在逗她。熟络之后,他帮她,她连谢字都很少说了。她不说,他亦知,她更愿意将那份谢意埋藏于心底,便如同会永不消弭一般。 嘉佑和穆赫看蝉西和杜落落聊了起来,识趣地回自己房间了。 蝉西抬眼目送他们离开,往自己房间走去,一会又转眼望向杜落落,接着她刚才的话茬意味深长地说:“你人来了……这么说你是打算用人当谢礼咯?” 杜落落一下被噎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半晌说道:“蝉西,你变坏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蝉西在客栈的房间,蝉西推开自己的房门,扭头看向杜落落说:“我本就是这样。你今天才发现么?” 他突然邪魅一笑:“我是个坏人,你还要不要进来我的屋子?” “哼,开什么玩笑!”杜落落豪气万丈地挤进了门,“以为我会害怕么?” “我只是觉得啊,原来才认识你的时候,你多好啊。”杜落落不由回忆起初识印象中的蝉西,那么温和那么谦恭那么有礼貌……好像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接受,不会反抗,总是和善地对待身边人。 “哦,原来你喜欢你原来眼中的我,并不喜欢现在真实的我。”蝉西若有所思地说,说着他给杜落落拉来一把椅子,又转身去倒水。 “也不是了。”杜落落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我觉得现在的你也不错。” “是吗?”蝉西用不自信地语调问,“我都没觉得啊?你觉得我哪里不错?”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从杜落落那里听到更多有关自己的好话。 “是啊,现在的你不错!你会给我倒水啊!”杜落落侧着头一副天真的样子,装傻说。这么久接触下来,她怎么可能不了解他那颗强大的内心!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自信地去怀疑自己! “我突然觉得给你倒水是一件错误的事……”蝉西伸手要端走杜落落面前的水杯。 杜落落哪里肯让他端走?她忙伸双手去捧走杯子。结果她出手慢了一步,手就摸在蝉西的端杯子的那只右手上。 蝉西微笑地看着她,他翡翠色的眼睛熠熠生辉,眼底带着点得意。 杜落落看到他注视自己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蝉西右手却松开了杯子,反手抓住了她的左手,说道:“如今,你还是那么害怕接触我么?” 他的手修长有力而温暖,此刻坚定地抓着她的,她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却没来由地紧张。可是她压下了那份紧张,抬起头迎向了他迫切追询的目光,“为什么说我怕你?我没有怕你啊!” “你忘了,其实你说过的。”蝉西的眼睑垂下,小扇子一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眸光,也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窗棱透过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明暗之间让人产生一种模糊未辨的感觉。不过片刻间,他再抬眼看杜落落的时候,目光中已经露出明朗地笑意。仿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同时,他松了他自己的手。 杜落落的手被他松开,那种紧张感也消弭殆尽。她心中迷蒙,却不肯多想,伸手做出很自然的样子拿回了自己的杯子,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水,抬头对蝉西说:“蝉西,刚才等你的时候又听说那些孩子们的事情。” “哦?这里也有这样的事情了?按说这里是丐帮总舵所在地,那些人不该如此放肆啊!”蝉西拉了一张椅子,也坐了下来,分析道。 “也只是传闻,并不一定是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我担心,那些孩子遭残害被迫去乞讨,这事情并非偶然了。很有可能,有人在幕后组织了这一切。”杜落落感慨地说。 “那夜用银针的人,武功之高,出人意表。他躲于何处,我们始终都没有看到!我感觉他还隐藏了实力。”蝉西想起来那一夜的惊心动魄,仍是心有余悸。他的手下,折损了不少,而敌人却并未现身! 杜落落也不由坠入那夜的回忆中,他先是用他自己交换了她的逃离,后来。她再入狼穴的时候,她依着他他环着她,如果不是他,她必不能活命! 她欠他的似乎越来越多!越不知该如何偿还…… 她感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蝉西,却看见他蹙了眉,在想些什么。静默了片刻,蝉西说道:“那天抓你的那个尊使,也不知道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他们和那使银针的究竟是一路人,还是两路人?” “落落,”他紧张地看着她,“以后,你要离开丐帮总舵出门的时候,记得先通知我。我会安排人保护你!” “不用了吧!”杜落落没有那么严重的危机感,她安慰蝉西说:“你看,我找你这不是自己出来的,这不是好好的么?” “可是,就怕有人心怀不轨针对你。毕竟,你现在名义上已经是丐帮的帮主了!”蝉西担心地看着杜落落,坚持地说:“我觉得还是按我的法子来比较稳妥。” 杜落落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蝉西,他们丐帮的人说要给我安排护法呢!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护法?”蝉西听说这个内心有一点点失落。“你就不用操心了”嗯,就是那天的那种感觉,好像他们丐帮才是一家人,自己是外人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很快被他驱散,他想了想,又说:“你见过他们了么?” “还没有。说是左右护法两个人,现在在什么洞里修炼呢。”杜落落忘记了长老说过的那修炼地方的具体名字,只记得有个“洞”字。她搞怪地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好笑,于是说出来给蝉西听:“在洞里修炼!哈哈!听起来好像老鼠精!蝎子精!蝉西,你说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妖怪吧?” 148.第148章 左右护法 蝉西却并不觉得这笑话好笑,他认真想了想说道:“妖怪之说倒是有些传说,并没有见过。只是,我怕孩子那事是丐帮中人做的。如果那样,给你身边安排的那两位护法,名为保护,其实有可能是监视!他们也是靠不住的人,你一切要小心为上呢!” 杜落落撇了撇嘴,说:“其实我也不想要什么护法,可是他们非要塞给我两个。以后再见你,我身后会有两个跟屁虫,只怕我们不能随意说话了呢!” “那你想说什么?我现在可听着呢。”蝉西含笑地看着杜落落。 “我……也没什么要说的。杜落落想了想说:“那个,过几天大寒就到了,你多穿点衣服。我只怕不能天天出来见你了。” “嗯。”蝉西点头应道。静默了片刻,杜落落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我给你的坠子,你还带着呢么?”蝉西问道。 “带着呢。”杜落落点头。 “临沅这里,如果我不在,你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拿着这个去找焕彩布庄的程老板。就同他讲,听说夫人喜欢首饰,我有个坠子,你看看价?” “蝉西,你要离开?”杜落落听说这个,一下泄气。 蝉西看着杜落落,有些无奈地说:“我也有一些俗务,有时要离开几天,只怕不能常留于此。不过临沅这边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即使我不在,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程老板交给他去办。” “嗯。”杜落落垂了头,有些失落地应道,她又抬了头看向蝉西:“你不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呢。” “怎么会?你现在可是一帮之主了。谁还敢不陪你说话?丐帮不是还有四位长老呢,我看他们也都是出众的人物!”蝉西伸手摸了摸她头顶,安慰她说。 “可是,他们又和我不是一路。”杜落落还在纠结蝉西说的要走的事情。蝉西不在,她独自去查残害孩子们的幕后主使,可不太有信心呢。 蝉西闻言却笑了,原来她觉得自己和她是一路人呢!蝉西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杜落落。 杜落落接了过来,低头一看,那是一个黄色的小圆筒,不过半截小手指大小,上面描有暗色的花纹。“这是什么?”她摊开手掌,小心地托着那东西问道。 “这是调集人手的一个信号弹。扭开这个,”蝉西说着,指了指那小圆筒的一侧。杜落落这才注意到那里是可以打开的,不认真看还真注意不到!蝉西又说道:“里面有个小绳子,向左转一圈,右转两圈,再拉动绳子,扔出去,就会在空中作响。我们的人都驯养猎鹰,猎鹰能听到这种声音。” “还有这么精巧的东西。”杜落落感慨的说。她用手轻轻抚摸那圆筒上面的暗金色花纹,有凹凸的质感。 蝉西又说道:“其实这信号弹也有很多种。这种是级别最高的。所以,等你如果遇到危难,就用它吧。只是,最好不要落在别人手里。如果别人破解了这个里面的秘密,只怕对我们的人十分不利。” “嗯,我知道。不到生死关头我不会用的!”杜落落手掌合上,紧紧握住了那个枚信号弹。他把他们重要的秘密放在了她的手里,他给了她级别最高的信号弹,也给了她级别最高的信任。 她心中有暖意流动。 蝉西的眼光在杜落落身上流连,眼中带着笑意。 屋外间有人走过,一阵喧哗,杜落落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要回丐帮了。于是,她对蝉西说:“蝉西,时候不早了。只怕我要回去了。我跟他们说是来谢你。呆久了不太好交代。” “嗯。有事你去忙吧。”蝉西深深看了一眼杜落落,他听起来语调波澜不惊。 杜落落说道:“那你多保重!” 她转身欲走,却被两只胳膊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却是蝉西却从身后抱住了她。 杜落落吃了一惊,说道:“蝉西……” “嘘,别说话。”蝉西的头低下去,下巴靠着杜落落的头发,语调低沉地说:“再次相见的时候只怕要像路人一样相对了。我只是想抱一抱你。” 杜落落听他那么一说心底也是一沉,便任由他抱着。此刻她看不见他的神情,猜不出他翡翠色的眼睛里是怎样的神色。她的心中也涌出留愁别绪,竟分外留恋他的温暖。她的头斜倚靠在他的左胸前,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这个风一样的男子,此刻留在这里,为的是她。可他必不是能长期羁留于一地的人。他是羌的王子,他的身份,注定比那些豪门子弟都尊贵复杂;他的天空,只怕比她所能飞翔的还会高远。 也不是完全没有动心过。只是这样的他,她没有足够的信心。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内心怯懦的小女子,没有远大的志向。 杜落落正胡思乱想间,蝉西却松了她。她得了自由,转眼看着蝉西,目光中带着不舍,蝉西却已经恢复常态,催促她说:“落落,时候不早了,别让他们说你。” 杜落落咬了咬牙,决然地不回头地走了出去。 …… 等杜落落一回到丐帮,樊长老笑呵呵迎上来,说道:“落落,你的护法到了!” 杜落落一听想笑,这话怎么听起来像“你的快递到了”那种感觉。可还没等她笑完,旁边屋里出来两个人。一看到那两个人,杜落落就惊呆了。 樊长老笑眯眯地指着两个人为杜落落介绍说:“这个是左护法,卜离。”“这个是右护法,莫齐。” 杜落落还在吃惊的状态下没回过神来! 丐帮的人不是应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脸穷苦愁相么?为什么他们是这样的? 只见左护法是一个年轻的小哥,英俊清秀,头发短短的,身材紧致有料,身上穿着一件破洞渔网装。 嘶,杜落落猛吸一口气。可口小鲜肉! 只见右护法是年纪稍长大叔,披散长发,面容邪魅狂狷,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大袍子,半敞着怀,露着胸口一大片美好的春光。 啊,杜落落长吐一口气。性感帅大叔! 噗,伸手一摸,是热热的鼻血。杜落落哀怨道:“你们的职业装,要不要这么性感……” 149.第149章 反正也不花钱 “性感?”卜离、莫齐双双呆萌地说。 “落落,你觉得他们衣服好看么?咱丐帮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衣服!”樊长老笑眯眯地说。“要不要给你弄一身?” “我?”杜落落抚额哀叹:“不要了吧!其实我觉得这衣服男帮众穿很好。我穿,就有点太露了。”那大领子,那破洞,不走光才怪~ 杜落落一挥手豪气万千地又说:“不过,你的那话提醒了我。我们丐帮作为江湖一大帮派,也应该弄个统一的制服!这样才能显示我们的专业性!” “可是,帮主,我们帮里没有钱,大家饭都吃不饱呢!”樊长老提醒,心里想:这姑娘在青楼呆过,那种地方一掷千金,果然是呆久了不识人间疾苦了。 “嗯,这是个问题!”杜落落点头说道。“虽然给了大家一些钱,但毕竟有限。长远的来说,还得靠我们自己啊!” “是啊!帮主你小小年纪,就能看明白这一点,实在是天资可嘉。”樊长老微笑看着杜落落,鼓励她说:“以后,帮中的事务还都需要你多亲历亲为。我会在一旁竭尽我所能帮你。” 杜落落看话都说到这里,就想到趁机探测问一问那些孩子们的事情,看看樊长老知晓多少,于是她说道:“樊长老,我们丐帮这么大的一个帮,就没些挣钱的法子么?好歹我们也成立七年了吧!怎么也得有点小金库了吧?” 樊长老看着远方,一双丹凤眼温润有情,陷入回忆之中:“丐帮虽然成立也已经有七年了,但最初几年其实也就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出门要饭而已。也没什么大收入,但日子也过得过去。原来老帮主在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要饭的法子的。他每次出去,乞讨到的总是比我们多。他为人不错,多要的东西会分给我们一些。当然,我们要到什么好东西,也会分给他。记得我有一年出去乞讨,遇到一个好心人,是个旅居的客商,……” 樊长老开始讲起原来自己乞讨的事情,杜落落看也没什么和那些孩子相关的线索,就没太注意听。但是,她捕捉到一个细节:“原来老帮主在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要饭的法子的。他每次出去,乞讨到的总是比我们多。”这么说,老帮主有要饭的独门秘技的,不会是老帮主干的吧? “老帮主,额,我养父,他怎么要饭会比你们多?他有讲过他怎么要到的么?”杜落落问道。 “他没有说过。但每次要多了,他除了给我们分之外,不免还要冲我们得瑟一下,说他要得多是因为人家看他面善,是良民,然后贬损我们一顿,说我们长得不入流。”樊长老回忆那些年轻时的经历,自己也觉得有趣,唇上透出笑意来。“还有啊,人家漂亮姑娘给他施舍,他回来还给我们得瑟,说人家看上他了,还说他怎么可能轻易被美色所惑?所以天一黑回来找我们了。” “哈哈。”杜落落大笑,这老帮主看起来做事也挺二啊。就是不知道真人是怎样的?于是,她问樊长老:“我养父他现在在哪里?你们最近联系上他了么?” “没有,苏灿老帮主行踪不定。唉,自从生死战那事之后,他卸去了帮主的职位,我们没有找到过他。真是难为你了,孩子……”樊长老低头怜悯地看着杜落落,话语间也有些吞吞吐吐。 可是杜落落没有来得及注意那些可疑之处,她完全被另外一个事实所震惊了。“苏灿?!老帮主叫这个名字?” 樊长老露出喜色,连忙问:“失忆后,这段时间你遇到过他了?” “没有!”杜落落忙说:“只是感觉这个名字我听起来好耳熟。”可不是耳熟么?穿越前电视剧里看见过!不过人家那丐帮帮主是清朝的吧!她想多了…… “这样呀!”樊长老有些失落,不过他再看向杜落落的时候,丹凤眼里露出了期待的神色:“能觉得这个名字熟悉,是因为原来的记忆吧。你在开始捡起原来的回忆了呢!这么说,帮主,你这失忆应该能好!” “额,头疼!”杜落落再次抚额,内心哀嚎:怎么就引出这个话茬了! 樊长老摸上杜落落的前额,安抚地说:“没事,没事,不急于一时,帮主你慢慢地想。” 怎么又是这个?杜落落忙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没见其他三位长老?” “于长老今天有点私事出去了,估计不再过来了。风长老和谢长老出去要饭,呆会就回来。” “出去要饭?!”杜落落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丐帮长老还用要饭啊?”而且,两个花样美男子搭伴出去要饭?会是怎样的场景? “帮主你也知道,现在帮里困难。而且,要饭本来就是我们帮里的传统,身为丐帮的人,甭管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不出去要饭呢?”樊长老说得义正言辞,说完后,他又追了一句:“呆会,我也要出去要饭去!” 杜落落都呆傻了,忙问:“是不是呆会我也得要饭去啊?”问完她又后悔了,好歹她是端庄秀美的好姑娘家,她可不想去乞讨! “不用,今天,就请帮主去和谢长老、风长老一起购粮散粮吧。”樊长老看了看杜落落,语气凝重地继续说:“丐帮无数兄弟们还指着这口饭吃了!帮主办的这才是大事!” “嗯嗯。”杜落落连连答应。 “嗨,小落落也回来了!不是感谢恩人去了么?!”说话间,谢长老一身花袍子,袖口笼着风,就进来了。风长老冷着脸跟在他身后,提着大包小包。 看他们手中的东西包装还挺精美,“你们去逛街了?”杜落落惊奇地问。 谢长老一伸手,变出一朵花来,递到了杜落落面前,说:“送给我可爱的小落落。” 杜落落脸就有点红,她没想到她穿越来收的第一朵花来自这不着调的谢长老。他看起来邪魅不羁,一双桃花眼真是摄人心魂。除却对人总像是含情放电那样的性子,也不失为一个有魅力的男子。“谢谢你。” “不客气。”谢长老挥了挥手,“反正也不花钱,这也是别人送我来的。” 150.第150章 超级复杂的分析题 杜落落又吃惊了,说:“这……人家给你的送我不太好吧?!” “没什么!反正我也不认识她!落落你还想要么?再上街乞讨一趟就又有了。”谢长老桃花眼眨呀眨地说。 “乞讨?这么说这些东西都是你们乞讨来的?!”杜落落惊讶地看着风长老手里的包装精美的大包小包。 “嗯。”风长老点头应道。 “要不要下次跟我们一起去乞讨?”谢长老发出了邀请。杜落落还真心动了,忙连连说:“好啊好啊!”两位帅哥是如何上街乞讨的呢?她好想围观啊! 卜离和莫齐早已经见怪不怪,静静立在一旁,也不插话。 樊长老此时倒插过话来,说:“谢,你和风先陪帮主一起解决下放粮的事情吧!兄弟们还都等着吃饭呢!上次说过的人员统计你做了么?” “早就在我心里了。”谢长老拍了拍心口,接着口若悬河地分析道:“我丐帮四堂十二支个到上个月底共计有帮众五千二百七十三人。但目前的情况是每个月都有很多流民加入,所以,还要算上少则二百,多则七百人数。在我四堂里,其中朱雀堂人数最多,青龙堂次之,白虎堂再次之,玄武堂人数则较少。朱雀堂比玄武堂要多出九百二十三人,差距较大。在十二支中,人数也分布不均,其中……” 杜落落听得目瞪口呆,这说起来人事情况十分专业的谢长老,是方才那个不着调的谢长老么? 在杜落落吃惊的过程中,谢长老已经简要把丐帮的人事分布情况介绍了一遍,他说完,低头看着杜落落,挑着眉毛问:“小落落,你听明白了么?” “没有!”杜落落斩钉截铁的回答。 “唉,就知道你听不明白。”谢长老无奈地叹气,“所以我早就想好了要再说一遍。” 杜落落笑了。“虽然我没听明白,但多少听进去了一点。有的堂人多,有的堂人少,有的支人多,有的支人少,人数分布不均。所以倒时候划分只怕是个问题。是按人头分?还是按组织分?明显按人头分更为合理?但是要考虑流动的新增人数,还要照顾好人数少的堂,怕他们有情绪。” “落落真是冰雪聪明,小小年纪,竟然想到了这些关键的问题。”樊长老一双丹凤眼含笑地看着杜落落。 “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么?”风长老问。 “没有!”杜落落斩钉截铁的回答。 几个长老纷纷诧异地看着杜落落,又是这话,还说得毫不客气。 杜落落看了看风长老和谢长老说:“这些关节我也没有想清楚,所以还要靠风长老和谢长老帮忙出主意。” 樊长老心中暗暗嘉许:这小落落不仅能够迅速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而且还把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交付给有能力的人商量来办。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洞察力和权利平衡能力,实在不简单,是棵好苗子!要好好培养。 风长老随口一问杜落落,倒把难题又抛给了自己和谢长老,心中也是惊诧!没有办法,只好和谢长老商量:“谢,你看这怎么办?” 谢长老笑得两眼放光,却不肯正面回答,说道:“风,先把咱们仓库的情况给帮主说说吧。” 风长老于是说起了丐帮仓库的情况:“丐帮的仓库共有二十八个,其中粮仓有十二个,六个是放杂物,十个放是各种物资。这十二个粮仓分属我丐帮的十二支管辖。因此,每个堂下辖三个支,所以每个堂也就有三个粮仓。这三个粮仓平时并不是全满,仓库是否丰盈全看年景。如果年景好的话,乞讨所得的五成会用于屯粮。如果年景较差,则取乞讨所得的两成用于屯粮。如果年景极差,就开仓放粮。今年,帮众剧增,帮主乞讨无果,所以最近一直在吃粮仓的余粮。” “听说都快吃没了?”杜落落忍不住担心地问。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目前我们帮里十二支粮仓,六支粮仓已空,急需补充。两支粮仓也快见底,还能勉强维持半月。四只粮仓大约还能坚持二个月。这是我们丐帮的燃眉之急!” 杜落落心思百转,自言自语道:“这样说来还得先考虑那些空了的粮仓。最先补充他们。剩下的看情况给予相应的补充。” “的确如此。”樊长老在一旁应声。 杜落落真是觉得头疼了!这可是一道超级复杂的分析题。一方面要考虑分粮时人数和堂之间的平衡关系,另一方面还要根据不同粮仓的情况,优先那些缺粮的,后分配那些能坚持几天的。她看明白了,这简直直逼数学第一难题,np选择路径规划问题。 但是,杜落落已经把这个问题丢给长老们解决了。 于是风长老和谢长老在那里苦思冥想,樊长老在一旁出谋划策。 151.第151章 责任 “这个事情,自然要先补充空的粮仓。”风长老说。其余两个长老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风长老又说道:“至于补充的量……” 谢长老接上了话茬:“补充的数量按照人数多少来确定。按那个算完以后,最后人数少的堂,藏粮量少的堂,给他们加一成补充。”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又补充说:“新进的流民可能也很多,根据估算的人数占总人数的比重,每个堂还要算上浮动的一成量。” 风长老问向杜落落:“帮主,你看怎么样?” 杜落落也听不出什么问题了,眼睛看过樊长老,看他也在那里点头,于是说:“嗯,那我们就这么定了吧!” 杜落落想来想,对风长老说道:“那些银子还请风长老按我们定的方法,换成碎银。给大家分一下。”风长老点头。 “那我通知各个堂主,让他们过来领。”谢长老说道,他又笑嘻嘻地看着杜落落:“他们听说帮主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杜落落心里其实还想着那孩子的事情,玄武堂的堂主明明已经死了,可是看谢长老讲到各个堂主要来,脸上并没有异常。杜落落心里想:难道他并不知情?这样想着,她不免试探地又追问了一句:“那些堂主们都在吧?一下能把他们都叫过来么?” “听说帮主回来,他们怎么敢不过来!只怕哭着喊着要来看你呢!”谢长老嘴里开着玩笑,眼睛也透着笑意。 那玄武堂的堂主明明被柳越杀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可是看谢长老的神情又挺正常的,只怕他也并不知情。 “究竟谁知道这一切?谁才是幕后主使?”杜落落心里想着,眼睛偷偷扫过风长老、樊长老。风长老双手交叉着,斜倚在桌边,一双眼睛睥睨看着谢长老。樊长老则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杜落落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异常。 于是她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大家,索性直接问道:“今天我出门,听见客栈旅人谈论有些人把小孩子弄残,领着小孩出去乞讨。不知各位长老可否听过此事?”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樊长老一脸吃惊。风长老深锁了眉头:“是什么人干的?”唯有谢长老不语,沉默,目光凝重。 那么爱开玩笑的人竟然不说话,还露出凝重的目光,很反常! 于是,杜落落目光锁定到了谢长老身上,问:“谢长老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谢长老没吭声,等了片刻,他抬头看向杜落落,突然又笑得跟春花一般灿烂:“何人所为我不知道?但是眼下这不正好有个机会盘查盘查?” “什么机会?”杜落落反问。 谢长老眨了眨桃花眼,说:“这次分粮,正好要通知各堂堂主过来。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们了。眼下,不正是一个机会?” 樊长老说道:“我刚才想了想,丐帮帮众众多,此刻又有很多新进的帮众,只怕鱼龙混杂,不好管理。一时不察,可能出现了这种情况。” 风长老单手托着下颚,低头冷然说:“人多不应该是问题。为了一己私利,弄残那些孩子,着实可恶!如果这个事情都管不了,丐帮又为何存在?” 谢长老亲昵地拍了拍风长老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风啊,我就喜欢你这性子。” 风长老啪得打飞了谢长老的手,斜了一眼他:“我就不喜欢你这性子。” 一旁站立的卜离和莫齐相视一笑。 樊长老用手擦了擦桌上的一块污渍,慢慢说:“传闻七国尚未合并,征战之时,粮资匮乏,饿死无数,曾有人食人。乱世怪相,皆因无法果腹。这次多亏了帮主,能给大伙分些粮食,勉强能支撑两月。但是如果等这些粮食吃干耗尽,后面的问题,只怕也十分令人头疼。” 他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连杜落落也陷入沉思:是的,她着急着去救那些孩子,只是解决一个现在存在表面的问题。如果这些人没饭吃,没人管,只怕还不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回想自从她来了丐帮以后,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那次被奇怪地追杀。然后都是喝酒和几个帅哥长老嘻哈度过。她还没有意识到,等自己站到丐帮总舵那一天,等别人叫她帮主的时候,她身上的责任真得就变重了! “帮主!我觉得眼下还是将分粮的事情赶快办好。等四位堂主来了,再逐一问他们各堂情况。如果真的是我们丐帮的人做的,发现那人就严惩不贷!”樊长老义正言辞地说。 “嗯。”杜落落答应。这些事情还要一个一个解决。她扭头看向谢长老,说道:“谢长老,刚才说到通知各堂堂主,就麻烦你了。” 一晃两天过去了,杜落落想去见蝉西。但是一出门,身后总是跟卜离和莫齐,让她也着实头疼。“卜离,莫齐,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哪怎么行?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帮主!”“更何况帮主现在武功尽失,独自出门十分危险。”莫齐在一旁补充道。杜落落眼看甩不开,只能让他们跟着。 “堂主们要来的事情,该告诉蝉西了。这是追查残害孩子们幕后主使的一个好机会。”杜落落心里想着,可回头一看身后的两位,又不免转念想“可是他们总跟着我,我也不能常见蝉西。没事就去见救命恩人,他们一定也会起意。在没摸清他们底细的时候,还是谨慎点好。” 于是,她转了个圈,又准备走回来。 走在回来路上,她赌气扭头看了一眼这两个人。唉,瞧瞧那破洞渔网装,瞧瞧那领口大开的拼布花袍子,真是衣不蔽体!下次让蝉西看到了补丁会怎样想。算了,善心大发给你们买两身衣裳吧! “我去给你们买两身衣服。”杜落落对两个人说道。 “不用了,帮主,这衣服我们穿着挺好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杜落落不听劝告地硬是去了家成衣店。给两个人量体排衣服的时间,杜落落无聊地坐在门口张望。突然,她觉得自己颈后一凉。 152.第152章 绑架 一把匕首从她脖子后环了过来,“跟我走。”身后的声音冷冷的。 “才不要!”杜落落高喊。 身后的人一下郁闷了,没想到这丫头刀架脖子还敢喊!“别喊了,要不要你命!”他低低威胁。 卜离和莫齐闻声一下从量衣间里跳出来。正看到一人用刀架在杜落落的脖子上。那人穿的是成衣店里的店小二的衣裳。 “你个黑店!”卜离愤怒大喊,一手劈开了身边的一个桌子。桌上的剪刀、尺子、针线滚落了一地。掌柜从里间慌里慌张跑出来,一看着这景象也慌了。 “他不是我们店里的人啊!”掌柜一看那人,忙说。 “放开她!”莫齐怒斥,不顾身上还挂着量衣服的软尺。 “你们少管闲事,快滚!”那冒牌的店小二冲卜离和莫齐愤怒地喊,似乎十分不满意他们的横插一手。 “滚就滚!”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灰扑扑的球体旋转着冲那那冒牌的店小二过去,他一下看呆了。就他发呆的片刻,那球体中伸出一只手,制住了他的手腕。 匕首“咣当”一下掉在地上。 莫齐站在那人面前,捏着他的手腕,脸上带着得意地笑。软尺在他身上错乱盘绕着,和他一头不羁的乱发相得益彰,他下身一条灰裤子,层层叠叠的补丁,还毛着边露着线。刚才那灰扑扑的球体原来就是他呀! 杜落落一下获救,连连鼓掌。看着莫齐那一身行头,明明都是破破烂烂的垃圾货,偏生搭配得这么动人。 杜落落弯腰拾起刀,小心的捏了捏刀刃,那种冰凉的触感依然在。方才,明明这把刀还架在她的脖子上。现在,幸亏有卜离和莫齐,主动权已经在她的手里了。 “被人刀架脖子的感觉可不大爽啊!”杜落落叹道。她回头看到卜离空着手,将那匕首递了过去:“给,送你了。下次就不用拿手劈桌子了。” 掌柜壮了胆子走过来,陪着小心看这杜落落:“小店本小利薄,那桌子您看……” “算在我的账上。”杜落落接过话茬说道:“不过,你呆会要给他们好好做两身衣服。” “那是,那是。”掌柜连连应声。 杜落落回身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假冒的店小二,他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一双眼睛很大,双眼皮,眼珠很黑,鼻梁挺立,也算是个小帅哥。可是帅有什么用,他上一刻还拿着刀子比在自己的身上,让她跟他走呢。 瞧他此刻被莫齐用自己身上的软尺绑了个结结实实,如被拔了毛的公鸡一样,没了气势。 杜落落拉了张椅子坐在他面前,问他:“你要我跟你去哪?” “说不得。”那人回答的到快,只是答案毫无用处。 卜离提着匕首,也照葫芦画瓢一样放在那人的脖子边,逼得那人不由抬了脖子。“这刀架脖子的滋味好不好?识相就赶快说,哥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那个假冒的店小二此刻刀架脖子,目光却仍是平静,他开口,仍是那句:“不可说。” “嘿,我还不信了。”卜离的刀向前递了一递,那人的脖子上便流下血来。滴滴答答落在衣领上,浸染一片红色。 杜落落低了头,叹道:“你还是说吧?这又何苦?” 莫齐笑眯眯地看着卜离,说:“卜离啊,你可知道你的刀再进多少他会死?记住啊,一寸一寸。” “嗯,我拿捏得好,不会让他死太快。”卜离回答。 那假冒的店小二突然抬头,眼光闪亮。 里屋飞身出一人。他一把抓住杜落落,一脚踢向卜离。那一脚十分精巧,正踢向他的左心,卜离下意识一躲,手中匕首一偏。那人就势抓起了杜落落。 莫齐连忙去拦,却被他一脚踹下。他躲开那样一脚,追了出去。那人夹着杜落落已经跳上了房顶。 莫齐和卜离忙追上房子去,一路狂奔,踩坏无数屋瓦。 杜落落感觉自己好像飘在天上,被那人提着,听着耳边有风声划过,眼睛里看到屋顶上的瓦片飞速的退后,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卜离,莫齐!快来救我!”她高喊。 那人拐过几个屋顶,将杜落落和那个假小二向地下一扔,回身扭头去对战卜离和莫齐。 杜落落身体突然下坠,看到自己被抛了下来,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这一下,只怕要呜呼了!她心里想。 然而,她落在了一个人怀里。那是一个胖子,一身肥肉。她坠在他的肥肉上面。那胖子抓起了她,提着她又跑了!原来他和他们是一伙的。 杜落落大声尖叫:“放下我,放下我!” 胖子一个手刀打在她的后颈上。她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床上铺的是米色云纹织锦的褥子,床边青丝帷帐低垂,屋里空荡荡的,熏着香,空无一人。 她呆呆地看着那香,看那烟气从青铜象兽的鼻孔中袅袅上升。一切是那么平静……与刚才印象中的惊心动魄的情形完全不同的气氛。让她都怀疑自己刚才经历的是一场梦境。 莫非我又穿越了!杜落落拍了拍自己脑袋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换了!她本来上面穿的一件绿色的短衫,下面穿着一件藕色的长裤。此刻自己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上面用金丝绣了凤凰的图案。一切怎么这么诡异?! 这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是谁给我换的? 她不安地掀起了自己的衣襟,看了看里面的内衣。一看,险些要晕过去! 内衣也都被换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谁? “人呢,有人没!”她大声喊。 屋子里空荡荡的,有她自己的回声……不见有人出来。 她心中更加惊惧,大声喊:“来人,来人!” “吱”地门开了的声音,这声音很近,原来并不是门,而是床对面的衣柜。一只手伸了出来,修长,纤美。然而她无心欣赏,而是惊叫了一声“啊!” 这太可怕了!不会是鬼吧! 153.第153章 宫廷秘事 “叫什么叫?”只听那人说话。那声音有些清冷,却带着嗔意,让人感觉很怪异。过了一会,那人终于从箱子里爬出来了。 只见那人穿一身红色长衣,一头长发并未梳起来,而是散搭在肩上,乍一看倒似一个女鬼。 杜落落壮了胆子去看那人的脸。 还好那张脸并不可怖丑陋,不仅不丑陋,反而是美得惊人。 那人皮肤很白,脸型狭长有些像男人,但脸上线条却比男人要柔和。一双狭长的凤目,眼尾挑起,带着妖娆魅惑的味道。瞳仁漆黑,如幽渊般深不可测,不知是否是红衣映衬的缘故,眼底倒是潋滟着些许红色的光。薄的唇,一侧嘴角微微挑起,似乎带着一个讥讽的微笑。 这是一张雌雄莫辩的脸,魅惑众生,带着妖娆又危险的味道。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在这儿?”杜落落问道。 那人却并不回答,反而转身走向屋里的熏香处。用手拿起香炉一根细细的香拨,一手打开了熏香盖子,侧身轻轻拨动。“今天这香浓了。” 杜落落看着的背影,那人正姿态优雅地拨动香灰,一袭红衣随手的动作轻轻摆动,长长的拖尾静静的铺垂在地上,如同盛开的花瓣。一动一静之间,那画面极美。 但是杜落落不明所以。 “我为什么在这里?”“是那个胖子把我绑来吗?”“这人是谁?是不是幕后的主使?”“他是男是女?”“他绑我来做什么?”“我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被换的?”“又是被谁换的?”无数的疑问用上她的心头,最后化作两句话:“你是谁?我没什么在这里?” “妹妹,想不到你如此心急。”那人扭过头,冲她微微一笑,眉梢眼角带着无尽的风情。 杜落落起来发现躺在陌生的房间,自己衣服被换,连蝉西给他的放信号的工具也没了。心中惊惧。此刻又遇到这样一个人,看似美得如画,魅惑众生,却偏偏又带着危险的个感觉。她怎么不心急。 只听那人又缓缓开口说道:“我请你来,自然是有话要你说。他莲步轻移,走到杜落落的右侧身边,抬起左手抚摸上她的头发。杜落落下意识地去躲开。 那人的手便一下落了空。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倒是没恼,嗤笑一声,继续说:“你一定在想我是男是女。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妹妹么?” 他的手转过回来,微微向左侧了头,微微翘着手指抚弄他自己脸颊右侧的发丝,收敛了笑容,眼睛却斜也向杜落落,好像盯视一只猎物。 “我不知道。”杜落落被他盯得不自在,索性向左转过身来,和那人对视。 那人看到杜落落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心中倒有些出乎意料,这姑娘有几分胆色呀。他索性放开了头发,一双凤目直直地看着她,幽深如潭水:“因为你就是我的妹妹,而我是你的哥哥。” “妹妹?哥哥?我怎么不知道?”杜落落反问。虽然她是穿越来的山寨货,可原来的本尊也不应该有这么一个阴阳怪气的哥哥吧。美是美了,可是打扮的像个女人,是要怎样? “你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吧?也是,你那时还小,又经历了那些,只怕现在早就忘记自己的身世了!”那人低垂了眼睑,仿佛坠入回忆。 “我的身世是怎么回事?”杜落落忍不住好奇问。 “你可知当今皇帝亲母何人?”那人又抬了眼睑,眸子如黑曜石般闪耀,目光灼灼地看杜落落。 “不知。”她倒是隐隐约约有印象以前看到过秦始皇的身世故事,可是没有记得清楚,索性不说,看他说什么。 只听那人缓缓说道:“皇帝当今生母乃赵夫人,是赵国邯郸人氏。她明艳动人,且心思伶俐,年轻时曾为舞姬,后来遇到了商人吕不韦,惊艳于赵夫人的貌美如花,所以藏娇于屋。” “这个倒是听到过些。”杜落落附和说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写秦异人的事情吧!”那人继续说道:“昔日秦武王赢荡举鼎断膑而亡,并无后人,立异母弟赢则为王,是为昭襄王。武王死时,昭襄王还在燕国当质子,燕人送归质子,昭襄王才顺利即位。可他即位后未握实权,宣太后一党操纵把持国政,后秦赵互换人质,议定将昭襄王之孙,安国君之子异人送入赵国为质子。这就是秦异人。” “这段倒没听说过。”杜落落心中暗想,却并没有打断那人的话。 “秦异人在吕不韦家宴上遇到了赵夫人。不对,那时她还年轻,应该被唤作赵姬才是。赵姬的一曲翩然舞,勾了异人的心魂,他便求吕不韦将赵姬送与他。那时赵姬已经有了吕不韦的身孕。可是,他隐瞒了这一切,将赵姬献送给了异人。” “赵姬怀胎十二月,生下了一个男孩。异人十分开心,以为那孩子是自己的。后来,异人回国即位之后,那男孩也就顺利当上了太子。再后来,秦异人殁,那男孩嬴政当上了王,成为了一国之君。最后,统一六国,自称始皇帝。” 杜落落一听,这不是说秦始皇么?!只是赵姬怀的孩子是吕不韦的,这些宫廷秘事,他又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还和皇帝有什么瓜葛不成? 杜落落想着,就说了出来:“这些皇帝传闻,宫廷秘事,应该锁于九重天阙,你又如何得知?” 那人嘴角微挑,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皇帝?只有你们当他为王为帝……在我眼里,他狗屁不是!”他口气中便带了怨毒。 杜落落一看那人不对劲,就乖觉地闭了嘴。 那人倒是很快敛了怒意,又淡漠说道:“秦异人死后,赵夫人还年轻,她幽居还宫中,难免寂寥。吕不韦常常出入宫闱,两个人未免旧情复燃。时间久了,嬴政自然会起疑心,吕不韦担心惹祸上身,便将嫪毐介绍给了赵夫人。嫪毐年轻力壮,身材健美,赵夫人与她情投意和,两人日夜在一起,便有了爱情的结晶。” 154.第154章 逆天改命 想到刚才他对秦始皇那般藐视,杜落落脑中灵光一闪,惊讶问道:“难道他们的孩子就是你?” “猜得不错。”那人看向杜落落,凤目中波光流转,“但是不光是我……”说着,他转过身,负手而立。 这下轮到杜落落吃惊了。莫非太后和嫪毐私通,还生了两个孩子?他说他是哥哥,自己是妹妹,难道是……不会的,不会的! “他们先后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我,那另一个孩子……便是你!”那人蓦然转身,扬起衣袖,用手指着她说道。 “啊!”杜落落吃惊地合拢不上嘴。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嫪毐和赵夫人恩爱,官拜长信侯,封地无数,本欲立长子为王。但这件事情终是瞒不过嬴政。嬴政便欲对嫪毐出手。嫪毐闻声亦准备先下手为强。两个人只怕要斗个你死我活,赵夫人也知道这一切,只怕其中有变,买通宫人换走了两个孩子。那个时候我七岁,你尚在襁褓。因为一时紧急,没能从宫中找到适龄的女孩,便找到两个男孩,来代替你我。你那时年龄尚幼,也难分男女,便混了过去。” “后来,嫪毐事败,被车裂,灭三族。赵夫人被幽禁。那两个男孩李代桃僵,被嬴政放在不布袋活活打死。你我二人因赵夫人的提前谋划,便躲过了此劫。” 杜落落看着那人,感慨的说:“原来是这样的啊!” “什么叫原来是这样的!”那人目光中露出寒冷凌厉之色,语调也变得尖锐,训斥杜落落:“你可想过,若不是赵夫人有所戒备,那日被活活打死的孩子,便是你和我!难道你不恨?!同是一母所生,凭什么他嬴政就能为九五至尊,一呼百应、威风八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我们却则贫寒卑贱,如人脚底泥尘,不见光日?” 杜落落没敢吭声。可她实在也没什么恨意。她一个穿越女,那些皇室纠纷淡得如烟云。当皇帝跟她八杆子打不着,当个女帝什么的她也更没有兴趣! 所以,她只好静静地,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向那人。 那人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似乎情绪稍稍平静了点,接着又说:“那时你还小,只怕没太大感觉!但我那时已经七岁,懂事了。从天上掉在地下的滋味,你可知道?那滋味并不好受!偷偷摸摸地生活,与家人分离的孤单,旁人暗自指点的白眼,你以为我受的只有那些么?在宫中藏了一年,那宫人看在宫中藏我不住,将我去势。所以,我便成了现在的样子!”说着说着,他的语调又渐渐转为激动,目光中有恶毒的恨意。 杜落落没话说,只是看着他,目光更露出可怜的神色。 沉溺于不堪的过往,深陷恨意的泥沼,心生荆棘,想必很痛。他现在的样子,有没有刺伤到别人不好说,但是一定先刺伤到了自己。 那人又看向杜落落:“妹妹,你不是也沦落为乞丐么?据我所知,你还曾被卖入青楼。要说起来,如果我父嫪毐那时成功,你也算是个公主,住在宫殿之中,仆妇成群,锦衣玉食,可现在你看看你过得是什么日子?这么低贱地活着?难道你不恨?!” 杜落落想了想:靠赵夫人的身份貌似她也算半个公主,可就算当公主又怎么样?锁在宫里等着长熟了许给阿猫阿狗渡过余生么?还不如她这乞丐头过得自在!低贱?她可没觉得,一路走来,除了容若,她可以算是顺风顺水了! 可想到这人毕竟和她有血缘关系,她还是忍不住劝解道:“哥哥,既然都这样了,你看开点吧。也许这一切是命,我们是命该如此……” “命?!”那人冷冷嗤笑,他突然扬手剑指向天上,红色衣袖随着他动作嗖地展开,又无力地垂落:“如果老天有眼,如何会给予我无上的繁华富贵?又将我打落至人间地下?受尽羞辱!甚至身体残破!既然命运如此不公,那我就要逆天改命!看这命,究竟是掌握在谁的手里!” 听他这么一说,杜落落傻了眼,这人只怕积怨太深,无法化解。她看着他,无力地应付了一句:“哥哥,你志向远大,我比不了。” 那人收了手,低头看向杜落落,此刻他的目光像看向一只无害的小兔子,“妹妹,你是女子,自然不能像男人那般。今日哥哥我请你来,就是要向你说清你的身世。我们本是同源同枝,被这世间遗弃。我背负那些往事,茕茕孑立,然如孤鸿照影,你便是这世间的另一个我。我曾遍寻你不着,此刻终于再见到你。你便是如我,我便是如你,以后我们共同进退。” 听了半天,杜落落终于明白了,是这人把她弄来的。说是请来,可是差点要她命!她忍不住说:“你请我来,可真危险啊!刀子都上了,只怕一不小心,我人还没到,早就死了!那样,我便见不到你了!” 那人嘴角挂着微笑:“我并未令他们伤你。只是你身边高手众多,只怕还混有耳目。所以,我只好用这个法子请你来。可是他们办事不力,屡次失败,所以,只有我亲自出面了!” “屡次?”杜落落抓住了他的关键词,莫非那一次她遇险也是他干的?!于是她问道:“那天临沅郊外,一个虬髯大汉,一个使巨弓的女子,还有一个青衣人被叫尊使的,也是你的人?” “是。”那人又垂头抚弄自己的发丝。 “他们差点要了我的命!”杜落落不满意地说:“你请我也靠谱点啊!” 那人抬起头,凤目中闪着寒意:“竟然敢自以为是的猜度我的意思,还歪解我意,我早已经重重处罚了他们!那虬髯客已废双手,妹妹,你可满意?” 想不到此人行事如此冷酷暴虐,杜落落被他的寒冷目光看得发毛。能使得动那些江湖人士为其卖命,只怕她这个哥哥现在也混得不一般,杜落落不由问道:“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155.第155章 九凤阁 那人伸出左手来,举在半空,他看着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说道:“我是神谕教的教主。在江湖里呆久了,你必然会知道神谕教。这里有一流的杀手,冷血无情,但他们都听命于我,我便是他们的天!” 他收了左手,转身看向杜落落,说:“对了,妹妹,我还没有介绍我的名字。我本来的名字叫墨森,不过现在已经很少用这个名字了,他们如今只会叫我教主。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么?嗯,你那时才一岁,一定不记得了。你原来的名字叫落清。” “我现在叫杜落落,已经习惯了,你还是叫我这名字吧。”杜落落忙说。 “嗯,落落。”墨森点了点头,伸手滑过杜落落的脸颊,说:“妹妹,我对你很满意。你的事情,我也多少知道了。你现在是丐帮的帮主了吧!以后,丐帮与神谕教不分你我,这方势力认谁都不可小觑!以后,就让我们共掌乾坤!别说江湖,就是朝廷,我们要将其掀个天翻地覆!” 杜落落一看事情不好,连忙撇清:“可是,墨森哥哥,我现在就是个打酱油的帮主,光有个虚名罢了,没有管事。” 墨森眉毛微挑,凤目露出睥睨天下的神气:“你放心,哥哥我会帮你拿到丐帮的实权!若谁敢阻拦你,与你作对,你尽可以告诉我,那些不懂眼色的杂草们,哥哥会帮你一一斩尽除绝!” 杜落落看见了他眼角的寒霜之色,没敢反驳,她现在可是在他的地盘,搞不好一言不合,她这哥哥先把她斩尽除绝了! 所以,她说道:“嗯,哥哥,这些事情长远,我们以后慢慢再说。”说着,她拉了拉自己的一袭红衣,又问了一个她关心的问题“我的衣服去哪了?谁给我换了?怎么换成这个了?” 她刚一醒来看到自己的衣服都要被吓哭了。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还是被换成红色,还绣着凤凰的图样,害得她担心自己被人给洞房了呢! 只见墨森伸展了袖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又抬头看向杜落落的衣服说道:“这红色九凤袍是我们神谕教最尊贵的教服!妹妹,你这身衣服我已经替你准备了多年,也存了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看你穿上!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亲手帮你换上了这身衣服。你看,你的凤头向左,我的凤头向右,你的衣服和我的衣服正好凑成一对。” 杜落落的心思停留在“我亲手帮你换上了这身衣服”这句话上面……这么说,她被他看光光了!她欲哭无泪! 可墨森并未察觉她的异态,还在继续说:“后天,我就教内举办大典,让大家知道你的存在!妹妹,以后你便同我在教内同享尊荣,你开不开心?” 杜落落还纠结换衣服的事情,没有缓过神来,苦着脸应付说:“开心!” 他拉上了杜落落的手,杜落落心下一惊,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睫毛垂下,又快速打开,“妹妹,你跟我来!” 杜落落被他拉着,随着他的脚步缓缓地走向了屋里摆放的那口箱子。方才,墨森就是从这口箱子爬了出来,她一时还以为他是鬼魅。 墨森拉着她又说道:“让你看看我们神谕教的密室。你便知道这些年我做了多少事情,积攒了多少宝贝。来,跟我来,看看你哥哥有多厉害!” 杜落落被他牵引着,走到了那箱子的面前,她低头一看,那箱子有底板,里面空空如也。 原来他没事睡在箱子里啊!可是这空箱子有什么好看的?杜落落正摸不清头脑。只见墨森伸出一只手,在箱子侧面一阵摸索。他的袖袍宽大,杜落落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只见箱子底部的隔板缓缓打开了,露出了台阶,不知通往何处。而里面并非漆黑一片,反而有幽幽的光芒。 杜落落一下惊呆了!这箱子里竟然别有洞天。 墨森一个漂亮的纵身,红衣飘逸,人已经站在了箱子里的台阶上。他对着还傻站在箱子外面的杜落落伸出了手,说道:“来吧,妹妹。” 他的声线低沉魅惑,他的手洁白如玉,纤长柔美,指尖涂了红色的寇丹。那样的手,任谁看了会都不由被锁住目光,被动摇了心神。此刻那手正伸在箱子边,冲杜落落轻摆。 杜落落却并没有去拉那只手,她伸出自己的手,扒在箱子边,也翻身跳了进去。 大约是为了防止更多人闯入而设计的,那台阶其实很窄,也就仅容一人。所以她一跳进去,两个人就紧紧挤在了一起。她感觉到了墨森身上的温热,也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上有淡淡的草木的气息。那种是与他一双手的魅惑,与他眼底的危险截然不同的一种感觉,那感觉并不令人讨厌,反而有些亲切,让人觉得放松。 这几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很奇怪。 可是杜落落还是向前迈了一步,走在他前面的台阶上,避开了他。 前面的路上有光,原来墙壁镶嵌有巨大的夜明珠。这个时代,没有电灯泡,也没有荧光粉,真正的夜明珠必然价值不菲。像这样斗大号的夜明珠,只怕更是难得的至宝。此刻,几十个这样的珠子却被他随随便便镶嵌在简陋的石墙上。看来,她的墨森哥哥一定弄到了不少好东西! 那台阶有五个曲折,不知向下延伸了有多远…… 走了许久,终于,他们走到了台阶的尽头。那尽头却有一扇石门挡住了去路。墨森对着石门蓦然扬手,“啪”地拍出一掌,石门缓缓打开。 杜落落看到那石门有自己小臂那么厚实,心中发毛。如果今天进了这扇门,墨森将这扇门自己身后关上,只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出去,会活活困死在这里! 她胡思乱想间,墨森已经进了石门,他站在石门的对面,回身看着她,对她挥手招呼:“妹妹,来。” 他乌发如墨,红衣似血,人家是玉树临风,他则是静默如森林。他站在那里,带着绝美的诱惑与致命的危险,倾世绝寰,偏生如此独一无二。 “他若要自己的命,只怕自己早已经死了千百回!”杜落落心念至此,心中一横,迈步走了进来。 156.第156章 谢长老 却说丐帮这边,杜落落被绑走。卜离和莫齐垂头丧气地回了总舵。樊长老听说情况,大惊失色,竟然连帮主都丢了,会是谁干的呢? 散粮的事情正在向前推进,眼看各堂堂主就要来丐帮总舵,一个是来领粮,一个是觐见帮主,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帮主丢了,这可怎么办? 想起帮主上次出门时遇到意外,这次没隔多久又出了事情,是不是那一伙人做的?上次事发之后,他们来得晚了,并未亲见意欲绑架帮主的那些人,没弄清那伙人的背景。本来以为卜离和莫齐两个护法到了,定能护帮主平安,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想到这,樊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卜离和莫齐,训斥道:“这就是你们修炼的结果?连帮主都看不住,被谁劫走地都不知道?!” 卜离和莫齐其实也冤。杜落落非要拉着他们去给他们买衣服,结果进了个贼窟。店小二出来劫持他们的帮主,掌柜又忙澄清那店小二不是他们的人,害得他们掉以轻心。他们擒住了点小二,占尽优势,眼看要逼问出那人的幕后主使,没想到那店里后面还有高手埋伏。那高手飞身而出劫走了杜落落和店小二不说,中间还换人接力了,把杜落落和那店小二交给了别人,留着当场阻挠他们追踪。他们气急败坏地和那人对战,眼看那人就要败落,结果被那人使出迷烟遁走了。 这一战,他们实在觉得憋屈,自己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对战还并未能施展全力,却被敌人用诡计逃脱了。回想这些,卜离毕竟年轻气盛,不服气地说:“不是我们哥俩不行,是敌人太狡猾。我们眼看要将那人擒住,谁晓得他用了迷烟!” 樊长老余怒未消:“让你们打架去了么?打赢了又有什么?让你们去,是让你们看住帮主!” 谢长老原来低头未语,此刻抬头起来,说:“我思量这事,带着蹊跷。这两次劫持帮主之间,怕是有什么联系。” “不会和帮主说的被残害的孩子之事有关吧?我看帮主倒是有心追查这事。”于长老问。 “如果和上次劫持帮主相关,倒是有个线索。”风长老看了眼大家。 “你是说,帮主的那个救命恩人?”樊长老抬眼看向风长老,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嗯,那次的事情除了帮主,只有他看得最详细。我们不妨派人去了解一下。”风长老分析说。 “我去吧。”谢长老自告奋勇地说。 等谢长老按着上次蝉西留给杜落落的地址找到蝉西所在的湖舟客栈,一番打听,却发现蝉西并不在客栈里,据说已经走了几天了。 他只好失落而返,这一趟,是白去了,线索又断了。后天,堂主们就会依照约定来丐帮总舵聚会,这时帮主却不在,却是不好交代,连自己这个管人事的长老,也觉得无法面对众人,脸上挂不住。 除了脸上觉得挂不住,其实他心底,还有一层更为复杂的情绪。 此时已是深冬,带着萧索的寒意,他抬眼望了一眼天空,天色惨淡,日光远得要消匿在苍白的天色中一般。他深深叹了口气,在心底低语:“落落,你在哪?” 那个小姑娘,曾在他眼皮下一天天长大。明明是个小女孩,性子却那么认真执拗,认准的事情就要去做。她爱讲义气,事事又太过认真,所以他最爱逗弄她,无厘头地冲她开着玩笑,只是因为他怕她过刚易折,希望她长大后能变得性格柔和,能像一个正常姑娘家一样,有个爱她的男人,保护着她,他们远离江湖,结婚生子,安稳地度过这一生。 她小的时候,他最爱在她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揉乱她的头发,最爱在她用黑白分明的眸看着他的时候捏起她肉嘟嘟的小脸。反正,每当看到她严肃认真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去破坏。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爱上了这种感觉,看着这小姑娘一天天长大,他想要守护她的心并没有变,可是她却并没有如期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她还是那么认真,还是那么爱讲义气,硬朗地像个男孩子,要代替老帮主去应那生死战。明明是不可能,明明是死境,可是她要去。不顾他的劝阻。 那天,看她用黑白分明的眸看着自己,一本正经地坚持说“我要去”的时候,他恨不得揉烂她的头发,揪飞她的脸。可是,他的手举起来,却久久没有落下。 离别送行前的那晚他很不开心,喝了很多酒,第二天带着头疼欲裂的宿醉强自起身,叹着气看她决绝离开。一转身,他泪眼婆娑。 原以为,那一别,便是阴阳相隔。 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她竟然回来了。听说她失忆后曾沦落青楼,他忍不住暗暗扼腕叹息,造化弄人。可是他也发现,这次回来后,她有什么不一样了。昔日硬朗得像个男孩子一样的小姑娘,竟然有时会眼波流转,带着些许女人的风情。虽然还是那么神经大条,但她的性格,也柔和了不少。一切,好像不知不觉间,向着他原来想要的方向在发展。 再见到她,他依然是对她随意地开着玩笑,揉乱她的头发,捏她的脸,手臂环上她的肩,好像以前一样。她仍然是对他突如其来接近充满了抗拒,推开他的亲昵怀抱,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像从前一样。 可是,看到她偶尔露出来的困惑和柔弱,他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有次他搂着她的时候,心中突然闪现这是一个女人的想法,心中就如酒坛起塞,突然“砰”地那么一声。 他知道他对她有点动心了。 这不对。 他无法再和她之间像原来那般无忌,他宁可离她远一点,去和风长老纠缠。 他向丐帮总舵走去的时候,正想着心事,都没有听见了身后的马蹄声。那一人一马转到了他的面前,拦下了他的去路。 马上的人披着一件墨色的大氅,身子挺拔,目光中却透着焦急,向他问道:“杜落落出事了?” 157.第157章 翻遍江湖 来人正是蝉西。他出门办事,刚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谢长老找他,却没听说杜落落同来,心下惊疑。想到那次杜落落被追杀,他立马飞身上马追了出来,焦急询问是不是杜落落出事了。 谢长老对上蝉西焦急的目光,只觉得这个人对杜落落十分关心,只怕,杜落落在他心中并不一般。但他来不及细想,应道:“是啊!她又被人劫走了。” “劫走?可有线索?”蝉西蹙眉,他出去两天,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他们丐帮也太不靠谱!连个帮主都看不住。 “没有。正要找你商量,看是不是和上一伙人是一路。”谢长老抬头看着蝉西,目光深切。 “走,回去细聊。”蝉西伸手,递向谢长老。谢长老搭上他的手,翻身上马。两人疾驰又奔向湖舟客栈。 “什么时候的事?”蝉西扭头问谢长老。 谢长老回答:“已经有半天了!出事后我们回去商量,没有结果。后来,我来找你看你不在,又等了一会。” 蝉西心想:他曾给杜落落那个信号筒,却没有听属下说杜落落用到。那么,有可能那些人只是想劫走她,并没有威胁到她的性命。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已经遇害! 想到这个可能,蝉西心如刀绞。不会的,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一定不会的,他不过才离开两天而已!他心神一乱,持缰绳的手就有些发抖,身子晃了一晃。 身后的谢长老察觉到了蝉西的异样,忙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一直赶路有点乏了。你坐好,走了!”蝉西并不想露出与杜落落的关系,扬鞭驱马。 在湖舟客栈,谢长老细细地转述了杜落落被劫走时的情形。 “那裁衣店,你们后来又去了么?”蝉西问道。 谢长老凝重地说:“去了,店早空了,一个人都没有。原来的店主竟是被害了,只怕那些人谋划已好,走得时候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所以,我们只好再来麻烦你们,求助你们了。毕竟,救人要紧。” 蝉西点头,掩饰说道:“嗯。我和落落也是投缘,定会不遗余力。” 他回忆起上次的追杀:“那次追杀,我所知道一共三个人。一个使巨弓的女子,一个用刀虬髯大汉,还有一个青衣人,据说被称为尊使。这些人武功路数完全不同,必然不是同门。有人被称为尊使,可见他们属于一个组织,而且,这个组织可能是带艺入门的。或者说,他们自己网罗的江湖高手。我猜想,这个组织的成立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应该在十年之内。” 谢长老点了点头,觉得蝉西说得不错。江湖倒是有些世家的帮派,子承父业,这些都可以排除了。 想了想他们丐帮成立也不过七年。前几年还属于没什么人的状态,到现在还是个不成型的帮派。江湖中十年成立之内的帮派,却能有这么多不同类型的高手,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组织。 所以,他对蝉西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十年,能网罗这么多不同的高手为其卖命,只怕幕后人并不简单。” “能达到这样程度的帮派多不多?”蝉西目光看向他的目光,追问道。 谢长老心中竟有一种被威压的感觉,心中暗暗感慨此人气势。他在心里过了一下自己知道的那些帮派。凭他对江湖不够全面的了解,十年之内,比较突出的新进帮派,应该有天音阁、雄鹰寨、无双门、断剑山庄。 一面想着,他一面分析道:“最近风头正劲的天音阁,收的是女帮众,以音律为杀招,武功路数比较单一,应该排除。雄鹰寨倒是人比较杂,但雄鹰寨的地盘在北方,离临沅比较远,可能性比较小。无双门里人也比较杂,但据说里面多俊男美女,有个虬髯大汉好像比较奇怪,估计不是他们干的。断剑山庄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因为他们武器用的都是剑,而且特别有特色的剑,无锋有刃,所以叫断剑。” “听你这么说,雄鹰寨和无双门或许有一点点可能。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动机。会不会之前有什么仇恨?”蝉西沉吟。 谢长老也在想:“丐帮这几年刚刚人数多起来,初具规模,但都是要饭的,别的帮派也看不上眼,江湖仇恨好像倒真没听说。”所以他对蝉西说:“仇恨不应该有吧!” 蝉西抬起头来追问:“没有别的可能了么?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江湖组织?” 谢长老经他这么一提醒,脑袋中有灵光一闪,就想起来一个组织:“神谕教!据说教众武功路数很杂,势力也非常广大,但它是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所以关于它的传闻是少之又少。刚才险些都忘了!” “神谕教……”蝉西垂眸低念。 他接着又说道:“上次追杀杜落落那使弓的女人用的弓是红曲柳做的。红曲柳木质很硬。听说水曲柳多长在北方,比较少,而红曲柳又是水曲柳里面比较珍贵的品种。所以,一个帮众能用得起这样的弓的,必然是一个有钱的组织,而且还可能总舵在北方。” “总舵在北方,这样的话雄鹰寨的可能性又大了些!有钱的话,神谕教必然很有钱!”谢长老接着蝉西的分析总结说。 “那神谕教总舵在哪里?”蝉西再次看向谢长老。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个教派十分隐秘。”谢长老回答,想了想,他又说道:“如果神谕教也在北方的话,那可能性就更大了。” “只能一一排除了。”蝉西目光看向远方,露出坚毅之色。他心中暗下决心:杜落落,纵使翻遍江湖,我也一定要找出你来! “多谢提点,那我就告辞了。”谢长老得了提示,向蝉西拱手辞别。他要早日赶回去,营救杜落落。 “不送了。”蝉西亦向他拱手致礼,“我也会全力相帮的。” 送走了谢长老,蝉西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嘉佑,他令嘉佑去通知他的所有明线暗线,全力查找杜落落这个姑娘。 “穆赫,跟我去趟雄鹰寨。”他扭头对站在嘉佑一旁的穆赫吩咐道。 158.第158章 雄鹰寨群众马拉松 雄鹰寨寨主今天很不爽。 起因是他早晨觉得自己怎么都睡不醒,昨晚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人在他腰间摸了他几把。他还记得那只手的印象,修长、冰凉,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那是一个男人的手。怎么感觉都像自己被人轻薄了,关键还是个男人! “呸呸!”雄鹰寨寨主吐了一口恶痰,“混蛋,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习惯性的去床左侧拽他昨晚脱下的衣服,陡然发现一个问题:外套跑到床右侧了! 难道,昨天晚上那竟然不是一个梦,真的有男人占他便宜! 他皱了眉头,大喊:“二寨主!三寨主!”叫了半天,竟然没有人答应他!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他们房间去揪醒他那两个兄弟。一进门,发现二寨主袒着胸,露着一身肥膘,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呼呼的睡得正香! “真是!睡得跟猪一样!”雄鹰寨寨主拗起他兄弟的耳朵。那家伙疼得嗷嗷叫唤,总算醒了过来。“大哥,你找我有事?” “什么时辰了?还睡呢!”雄鹰寨寨主不满意地说。 二寨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老三并没露脸,不满意地说:“三弟,三弟不是还睡着么?” “三弟比你勤快多了!任劳任怨的!”雄鹰寨寨主发着脾气,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一向勤快的三弟,今天也没有醒来…… 他没有说话,低头冲向三寨主的房间。二寨主慌里慌张穿上棉裤,又扯了件大袄,踢踏着鞋跟在他大哥后面去三弟的房间。 一进去两个人傻了眼。他们的三弟,侧身挤在床里边,双手抱着一床被子还在说梦话。今天这情形不大对啊! “老三,老三!”雄鹰寨寨主气恼地拍着三寨主的头,打算把他叫醒。二寨主在背后看了这幅景象嘿嘿直乐。今天挨打的,可不是他一个人!一向被大哥表扬的老三,不也是这副熊样么? 三寨主被强拍醒,可人还在云里雾里。一抬头蓦然看见他大哥的刀疤脸,惊了一跳,脸就红了,嘴也不利索了:“大哥,那个……那个刚才是你?不是……小月?” “哪里来的小月?想那姑娘想疯了吧!哪像个寨主的样子。”雄鹰寨寨主心中更为不爽! “哈哈哈哈!三弟,你这是在做春梦吧!”二寨主幸灾乐祸地笑。 雄鹰寨寨主狠狠地瞪了他二弟一眼,那二寨主忙识趣地噤了声。 “今天,你怎么起这么晚?”雄鹰寨寨主不满意地看着他三弟。 “我也不知道,一不小心就睡多了。头现在还晕呢。”三寨主想着昨夜的那个梦。梦中小月伸出纤柔地小手抚摸他的身子,那滋味…… “快起,快起!”雄鹰寨寨主说着推门向外走,眼中好像看到院里有两个人影闪过。他再抬头去看,却不见了那人踪影。“不太对劲。”他心下生疑。 “喂,你们看到了么?好像有人!”他扭头对跟着他身后的二寨主和三寨主说。 二寨主打着哈欠说:“老大,你看错了吧。我刚才可没看到啥人。” “来人!来人!”雄鹰寨寨主放声大叫。二寨主站在他身后挠了挠脑袋想:“大哥今天才不太对劲。” 叫了半天,有几个帮众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帮主,有什么吩咐?” 雄鹰寨寨主看了看那几个帮众,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他的眉毛扭在了一起:“剩下的人呢?” “不知道。”帮众惶恐地回答。 他心中一惊,不会有贼迷晕了他们吧!想到寨里的仓库,那里有好些他的宝贝,他忙大踏步走向仓库方向。一到仓库门口,只见几个看守人昏倒在地上。他心中更为惊惧!进到里面,他直接走到藏宝物的内室,只见内室的铁门是也开的,钥匙还挂在上面……这不是他的钥匙么? “怎么回事?”他已经心中无法遏制的惊怒。“都干什么吃的?!进贼了知道不?!”不会里面被洗劫一空了吧?他的八宝琉璃塔!他的翡翠金樽!他的靛蓝青玉爵!……他的宝贝们!想想他的心就在滴血! 推开铁门,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八宝琉璃塔,他的翡翠金樽,他的靛蓝青玉爵……他的宝贝们都还在!一切完好,而且稳稳地呆在原地,连翻动的痕迹都没有。 这贼倒底要偷的是什么? 雄鹰寨寨主摸不着头脑地往回走,心里觉得烦闷无比。出了这事,二寨主和三寨主也都被弄得不困了。“大哥,那贼人的目标不会是藏功楼吧?”三寨主小心翼翼地问。 藏功阁,可是藏着多少武林秘籍!多少江湖人觊觎,比那宝库的更有价值! “快,快!去藏功楼!”雄鹰寨寨主腿上如上了弦,一路飞奔。二寨主和三寨主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放松。后面还跟了几个帮众,呼啦啦地横穿过寨子,向寨子东面的藏功楼跑去。 路上遇到些不明真相的帮众,看三个寨主那么焦急,猜想一定出事了!这些帮众就自发地加入了跑步的队伍。这跑步队伍由最初一小撮人,滚雪球一般,逐渐变成了乌泱泱一群人。那场面,就像群众马拉松。只见为首的领跑人气急败坏,两翼护跑的人喘气如牛,后面尾随的人抄着家伙、呼喝带响,雄鹰寨好久都没有这样的盛况了! 最后,雄鹰寨大寨主还是第一个冲进了藏功楼,不负众望,稳稳地摘取了这次雄鹰寨群众马拉松的桂冠。他喘着粗气趴在藏功楼门口的护栏,毫无意外地看到里面又躺着几个帮众。看到这幅场面,突然雄鹰寨大寨主愤怒之力附身,拔腿往楼上继续跑去! 雄鹰寨大寨主一股气直接跑到楼顶放秘籍的房间。门还是开的,上面插着两把钥匙! 跟在大寨主屁股后面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二寨主和三寨主一看那景象傻了眼。这两把钥匙,明明他们一人身上一把!要两个人合开,才能开得了这大门!什么时候,这钥匙长了腿,飞到这里了? 雄鹰寨寨主顾不得那么多,他推开了门,进去屋里。秘籍整齐摆放着,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人翻动过。他不放心,用手一本本摸过去《混元功》、《梅花手》、《西岭鸳鸯刀》……《碧波步》。一本也没有少啊! 这是怎么回事?这贼倒底要偷的是什么? 159.第159章 藏了个小娇娘 雄鹰寨寨主摸不着头脑悻悻而归。 虽然有不知名的飞贼光顾,但所幸帮里的东西没丢。那几个负责看管宝贝和藏功楼的昏睡帮众后来都被叫醒来,也并没有异样。可是,这贼从寨子里穿了一圈,貌似还见了他一面,没准还摸了他两把,他却连那贼长啥样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他心中愤懑得要死,“砰砰”用手拍着桌子!“我雄鹰寨今天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混啊!” “大哥,那我们就让知道的人都封口!”二寨主比了个摸脖子的动作,献策道。 “蠢货!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大寨主更愤怒! “我们就告诉他们看他们偷懒,所以组织了晨起运动!”三寨主不慌不忙地说。 “晨起运动?”大寨主疑惑地看向三寨主。 “就是群众性长跑!以后每天都要跑,从寨子东头到西头!换着班来!”三寨主比着寨子的方向说,“这样实际也加强了警戒,量那贼人不敢再来!” 大寨主正思量要不要把三寨主的建议纳入帮里的常规运动,就听见一个帮众跑过来,报道:“大寨主,凤六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虽然心下起疑,大寨主还是起身迎了过去。 这凤六娘的家就住在雄鹰寨旁边,她相公本来就是个病怏怏的残废,成亲后两年就死了。这几年,凤六娘独自过日子,倒脱了青涩,越发出落地娇艳。雄鹰寨寨主一天出门走得急了,正撞上这娇娘,一下就被她的容貌勾了魂。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了起来,倒成了一段露水姻缘。她成过亲,又格外的知情识趣。雄鹰寨大寨主渐渐有点离不开她,就有点想要娶她过门的意思。 看着凤六娘款款走来,那花容月貌,那身段,真是美不胜收!大寨主刚才憋屈的心里一下舒服不少,脸上便挂上了笑。“宝贝,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差人去接你。” “我要说了,你可不就知道了!”凤六娘娇嗔道,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胳膊攀上了他的肩。大寨主就觉得自己身子酥了一半,被她碰着的那一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知道了不好么?”他赔着笑。 “不好!”她话说得斩钉截铁,手上动作却轻柔无比。攀上了他的肩那只手此刻五指微张,如弹琴般轻柔地滑动着,摸上了他的脖子,又一路向上,摸上他的脸。最后,那只手停在他的耳朵上,揉着他的耳垂。 大寨主色授魂与,低头看着凤六娘,连声音都柔了几倍:“宝贝,咱去屋里。” 冷不防凤六娘突然发力揪住他的耳垂,使劲向外一扯。“听说你还藏了个小娇娘!不想让我知道!你个不知足的,吃着碗里还想看着锅里!” “娇娘?!”大寨主惊诧反问,心情一下从飘飘然跌倒了谷底。他疼得呲牙裂嘴,眼泪都在大眼眶里子打转,慌忙解释:“我哪里藏什么姑娘,我就你一个啊!快松手!快松手!” 后面跟着凤六娘过来的两个帮众一看这情景,心底暗笑,又不敢面上露出来。 “还说慌了!我凤六娘白白好了这些年!认你个白眼狼!走走走,我今到要看看那姑娘长啥样?!”凤六娘哪里肯松手!更加彪悍拉着大寨主的耳朵就向议事厅里走! 大寨主看到后面两个帮众还站在那里看热闹,又气又恼。他侧着头一根根掰开凤六娘的死揪着他耳朵手指,一下用力推开了凤六娘。 凤六娘一下被推到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寨主被她哭得心烦。这真是不爽的一天! 二寨主、三寨主闻声走了出来,看到他大哥铁青着脸,凤六娘在地上哭闹不停。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 “家事家事!”二寨主看向三寨主。“回避回避!”三寨主脑袋转得快,迅速得出结论。两人心照不宣,于是,二寨主和三寨主又各自回自己屋去睡回笼觉了。 后面那两个陪凤六娘一同过来的帮众一看二寨主和三寨主都闪了,突然得了提示一样,也悄悄闪走了。 院子里只留下了大寨主和凤六娘。凤六娘抽抽噎噎,哭得是梨花带雨。大寨主看她那娇弱的样子,一时就狠不下心了。他拉起了凤六娘,赔了几句好话。凤六娘心有不甘,但还懂得就坡下驴。两个人闹来闹去,最后又和好如初。 等两个人和好了,大寨主这才弄清了原委。原来,今天有个男人在凤六娘家里讨水喝。那人告诉她,雄鹰寨寨主抢了个美貌小姑娘回去,说是要做压寨夫人。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凤六娘心里慌了,待那人一走,就急着赶过来找大寨主说事! “少主,看来落落没在这里。”看戏的人隐于屋上,看那两个人进了屋,悄悄地同身边的人说。身边的人微微地颔首,他一身黑衣趴撑在黑色的屋顶上,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但他睫毛下一那双翡翠色的眸子在夜色下闪着光辉,让人过目不忘。 这人便是蝉西,这场戏的总策划。旁边的就是穆赫,这场戏的编剧。 “走吧!”蝉西对穆赫说道。既然雄鹰寨没有他找的人,那么他去别处! “什么人!”雄鹰寨寨主搂着凤六娘,正柔情蜜意地说着悄悄话,突然听见屋顶上有响动。什么人,竟然敢偷听他情话?不想活了!他“嗖”地窜出来,看向屋顶。 屋顶一个人影也没有,唯有一弯静寂的寒月挂在当空。 “见了鬼了!”雄鹰寨寨主嘟囔着,冬天的寒气钻进了他的衣襟袖口,他忙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 “少主,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穆赫看向蝉西。 这次探查雄鹰寨穆赫他已经虽然做好了打一恶战的准备,但能够轻松不战就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报,还多亏他们少主的策略。原来听少主跟他们做事也要讲兵法,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以前他还不明白,不打一场怎么让对方听你的啊!经过这次,他才感觉有点清楚少主的意思。少主的谋略,果然高人一筹啊!所以,下一步怎么办,还要跟着少主混啊! “神谕教。”蝉西神色淡淡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160.第160章 非烟 非烟坐在路边面摊上的板凳上,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看着路边的行人。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裙装,猛一看倒像是谁家娇蛮大小姐,她长长卷曲的睫毛隐藏了真实的她。仔细看,才会发现她的目光锐利,眸底有万年的冰霜。 因为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杀手。 她现在坐在这里,是在等教中的引渡人。 说来奇怪,她今天接了一个差事。但金主不是雇佣她去杀人,而是雇佣她去救人!而且是救一个女人! 当然,这个差事被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救人?别逗了,这是对杀手的侮辱。 可是那人不死心,自己在那里加价,价钱倒是越加越高,完全超出了她的期待。她还记得那人的样子,他身材高大,披着黑色的斗篷,脸若刀削,那张脸如刻就出来的一件上好的艺术品。他有一双翡翠色的眼睛,熠熠生辉,让人一见难忘。 那价钱够她杀好些人了。不知那人要救的姑娘是他什么人?她心中猜测,看那劲头,十成十有可能是他的小情人! “好吧,救人就救人!”她最后应道,貌似经受不了钱的诱惑,无奈地接下了那个活,心中感慨万千:那姑娘可真幸运,有这么一个男人爱她!又帅又有本事,还肯砸重金去救她,真让人羡慕嫉妒啊! 想到这,非烟心底暗笑:世上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女人存在?……不如找机会杀了她吧! 不过,动手之前,她要跟教主说一声,这是教里的规矩。更何况,她得到了传书,说教主要举行大典,宣布他找到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和她共掌神教。 “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传书来的那些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难道这些天不见,他竟然找到了个女人?虽然他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可无论他是怎样的,都掩不住那绝代的风华,他微笑嗔目之间的风姿,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无与伦比。原本,她想就这样仰望着他,就这样追随着他,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可如今,他却被一个女人迷晕了头,还想让那女人和他共掌神教!她倒要看看,不知什么样女人,还敢不自量力,想站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非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陈九走了过来,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四十多岁,眼角已经有些微的皱纹,他喜欢眯着眼睛看人,好像眼睛不大好使的样子。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犀利!即使在黑夜里,他仍可以看清二百米外如针一样细小的暗器。 此刻他眯着眼睛,看着非烟,像个老仆一样躬身说道:“收拾收拾,走吧,非烟姑娘。” “好的,九叔。”非烟站起身,丢下了几个铜板,跟在陈九身后离去。 陈九驾着车,非烟坐在里面。这是一个封闭的车,没有车窗。不知走了多久,车停了下来,是一片森林。陈九递给非烟一个眼罩。非烟利落地绑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这条路她知道,走过空之森,后面还有高崖,一条吊索从高崖上垂下来,坐在篮子里,被上面的人吊上去,才能到教主的所在。这样隐秘的所在,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住在这样的地方,本也难怪,谁让他们教主是杀手组织的头领呢? 但是今天感觉不太对。走了段时间,她感觉到身后有奇怪的声音,一阵一阵,那声音虽然极其轻微,却并未逃出她的耳朵。 “九叔。”她叫道,用手拉了拉陈九的袖子。陈九也发现了异样,但他怕打草惊蛇,扭头对非烟说:“走吧,还早呢。”口头似是安抚,他的手拍了拍她的手,实际暗暗用他的手轻点非烟的手心,表示他已经明了。 当那轻微的声音再次响起,陈九突然回头扬手,飞出一串暗器。他随后跑了过去,发现并没有人一只兔子倒在地上,死了。 “一只兔子!”陈九说道,“走吧。” 蝉西看着受伤的穆赫,转眼间陈九他们已经掠去很远。陈九刚才一扬手发出了九枚铜珠,倒有三枚打在了穆赫的身上。如果不是穆赫回护,可能便是他的身上。 穆赫摆了摆手,示意蝉西不用管他,让他继续追上去。 非烟和陈九出了空之森,陈九让非烟解开了眼罩。一座孤山,一仞绝壁,他们摇了摇吊绳,却并没有人回应。这是怎么回事? 陈九凝了眉,看了看天色,说道:“莫不是我们来晚了,大典已经开始了。” 非烟略有些着急,她用手拉了拉那绳子,倒是拴得很稳。于是她一个纵身,攀着绳子爬上去。陈九略微迟疑,也正要跟她身后爬上去,却听见身后再次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原来,真的是有人跟着他们! 于是,他扭头对非烟说道,“非烟,你先上去,后面有人,我解决了再去。” 非烟攀爬中听见九叔的话,她心急大典的事情,忙答应说“好。”说完,又不放心的追问:“九叔,你一个人行么?” “没问题,你九叔还没有老。”陈九自信地答道。他扔下了绳子,扭头向空之森的方向走了几步,狂放说道:“什么人?!敢一路偷偷摸摸跟过来!快出来受死吧!” 蝉西见行踪已露,而且已经走出了那个迷宫似的森林,他索性向前走了几步,站了出来,立在空地之上。 他不说话,凝立如山,实际绷紧了每根神经,等着那人出手。烈烈的山风吹着他额前的发,露出他的额头。他的脸在微茫的冬日下,更显苍白。 陈九看到了蝉西,原来跟踪他们的人是个俊朗的小伙子。他不屑地笑了笑:“原来是个后生!” 说话间,他一扬手,五枚铜珠挟风带势地向蝉西飞射了过来。 蝉西一看他扬手,就知道不好。他哪里敢怠慢,腾挪跳跃,巧妙地避开了那五枚钢珠。同时,他的手扣向腰间,身子旋转取出了一件东西,他手一抖,那东西展开有数米之长。一扬手,便打向了陈九。 161.第161章 神殿 蝉西手中的正是龙筋! 陈九只看到一个半透明细长鞭子向自己甩来,忙翻身滚开。同时手中也不怠慢,一手又是一串铜珠。两串铜珠排着队,分别射向蝉西的胸口和腿上。 蝉西一个翻身躲开了陈九的攻击,又向陈九甩出一鞭,直卷他的腿上。陈九脚下一错,湛湛避开了那一击。陈九一手飞出九枚铜珠,却是冲着蝉西的周身大穴。 蝉西腾挪闪躲,躲过了那九枚铜珠,陈九另外手中的铜珠也要飞到。蝉西吃力躲避间,陈九就逼近了来。他原也是杀手,因此动作极快。等他游鱼一般贴近蝉西,手中伸出一把一尺长的尖刺,突然暴起,划向蝉西的胸口。 蝉西刚才躲避暗器,人还腾在半空,没有借力之处。他手臂一扬,龙筋卷了过来,盘上陈九的身体,撕扯陈九的腿。但那尖刺也划进他的肉里,一寸寸划下! 眼看两人就要两败俱伤! “当”一柄长刀飞掷了过来,飞向陈九的手臂。 陈九看见那刀,但是他不肯躲。作为一个杀手,他明白僵持间,躲一步便是毙命。他的手腕在他眼前被砍了一半,呼呼冒血。蝉西的胸口随着他尖刺的移动,也迸出大朵大朵的血花。 可还是功败垂成!陈九受伤的手失掉了力气,没能刺到蝉西的心脏,蝉西的龙筋已经盘上了他,将他远远甩在了地上。他的身体狠狠地坠落在地上,又弹起,肋骨断掉了,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撒了一地。 “少主,我来晚了。”身后响起穆赫的声音,那一刀正是他掷出来。 穆赫刚才在空之森受了伤,索性并不致命,后来沿着蝉西留下的线索,摸索着走过来。此刻,他捡起地上的刀,架在奄奄一息的陈九的脖子上。 “少主,他怎么办?”穆赫问。 蝉西他撕扯着衣料包扎自己的伤口,闻声并没有答话,而是看了一眼他们,他眼中冰冷,复又低垂了眸。 穆赫明白了他的意思,扬起刀…… 陈九手中突然又一串铜珠飞向蝉西。蝉西正低头包扎伤口,听见叫喊慌忙躲闪,但并未躲得急。他感觉一枚铜珠冲着他的腹部,打了进来,他痛苦地弯下了腰。 “少主!”穆赫惊喝!他愤怒地拔刀砍向陈九。 陈九却笑了起来:“神殿,即使去了你也是死!哈哈哈哈……”他的声音逐渐不可闻。 “少主,你怎么样?”穆赫慌忙奔跑到蝉西的身边。 豆大汗珠从蝉西的头上滑下,他很疼!他原本用手捂着伤口,此时撤下手来,满手是血,穆赫忙帮他包扎。那粒细小的铜珠已经嵌入到了他的身体里,他感觉一动还像在摩擦他的肠子。 “少主,我送你回去!下面我来。”穆赫看到蝉西的模样十分不忍。 他耽搁一分,杜落落便危险一分。蝉西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到绳子边,留给穆赫的命令是:“我先上去,不要打草惊蛇,一刻后发信号叫人。” 等蝉西登上了高崖,却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那宫殿宏伟高大,正门有寻常人家的五倍,两侧各有两个偏门。正门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铜镜,镜面上刻着符咒一样的文字,不知所云。正门口还两尊巨大的雕像,一神一妖。此间主人排场的很,又神秘的很。 所幸,这个时间外面没有人。 他快速跑到了宫殿旁边,正门太大,他侧着身小心翼翼地推动殿最西侧的偏门,门被悄无声息推开了一个小缝,他通过门缝里看到了门内的情景。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挂着烛火。走廊两侧有门,不知通向什么房间。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黑色的大门,门框镶嵌着厚重的金边。 此刻,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听见走廊的尽头有低低的吟唱声,那声音很多很杂,在走廊里回响。 听声音,仿佛从扇门里传出。 那扇漆黑的门里,不知道关着是什么? 蝉西心里略一迟疑,手握紧了龙筋,向那门快速奔去。 等他走到了那门的近前,果然听见那声音正是从这门里传出来的。听起来,很多人在里面吟唱。他凑过去,试图从门缝里去看了一看的景象。那门却似用了交错的设计,看进去,也是黑色的门板,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蝉西悄悄地推开了门。门里景象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数百人都穿着黄色袍子,一圈一圈地跪在地上,不知在吟唱着什么。 他抬头看到正前方,一个男人搀着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喜服背对着他正对着天空比划。然后,那男人搀着女人转过身来。他看到了那女人的脸——杜落落! 他的心中如有雷击! “落落!”他喊出声,他跑了过去。 “蝉西!”杜落落看到了他。 杜落落身边的那个男人也看到了他!他傲然笑了:“是要和我抢人么?不自量力!” 那些教众抬起头也看到了他,有些便想出手。 “没有教主的命令,大典继续,不可妄动!”一个女声响起,震住了场中的众人! 说话的正是非烟。非烟追随教主多年,忠心耿耿,教主青眼有加,因此她的话十分有分量。 刚刚非烟也在教众之中,她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拉着别的女人的手,共登高台,心中恨恨。她本就有心破坏这场大典,此刻看到了蝉西冲向杜落落,倒像是情侣相逢,要闹场的样子,便及时出言相助。 墨森的眼睛瞄了一眼非烟,便很快得又转到了蝉西身上!他看那个男人跑动间,虽然较常人轻快不少,有武功的底子,但步伐不稳,显然受了伤。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就凭你!” 他身形一动,便要出手。却被杜落落拉住他的胳膊。“哥哥,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墨森扭头看向杜落落,眸光中闪过了斑斓的光辉。 “嗯。”他拍了拍杜落落的手,随后傲然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蝉西跑来。杜落落松了拉住墨森的手,也迎向蝉西跑去。 眼看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两三米,墨森突然飞身而出,一掌拍向蝉西! 162.第162章 对峙 蝉西淬不及防,眼看那一掌近在眼前,他忙伸手格挡,但只卸掉了一部分攻击,墨森的手掌微转,掌缘擦着蝉西的手,拍到了他的身上。 蝉西被拍飞,跌坐在地上,胸前被陈九刺伤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流了出来。 杜落落吃惊地看着这变故在自己面前发生。脸上初见蝉西的喜悦凝固,转而惊愕,转而担心。“蝉西!” 墨森已经转过身,牵起杜落落的手,拉着她转身:“妹妹,这样的废物男人,不要也罢!哥哥会守护你一生!” 杜落落愤怒甩开了墨森的手:“我不要!” 墨森看着自己的被甩开的手,他的眼中有愤怒,他走回去站在杜落落的面前,双手控住了她的肩,那力气几乎要把她揉碎:“为什么不要?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那些难熬的岁月,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么?……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是一样的。”他低头垂眸审视着杜落落的脸,不肯放过她些微的表情。 当他看到她和他相似的面庞,那是他的倒影,现在那倒影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的声音转而变得温柔:“来,跟我走,不要任性。” “放开他,她说过不要!”蝉西撑着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墨森蓦然扭头,冷冷的目光盯视着蝉西,语调冰冷:“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就凭我,还站在这里。”蝉西目光看向墨森。他心底有什么烈烈燃烧着,不光是怒意,好像还有一种遇到强敌要大战一场的那种兴奋。 杜落落扭头看着蝉西,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蝉西。印象的蝉西曾经是谦恭的,曾经是温柔的,曾经是深沉的,曾经是孤寂的,却从没有像现在这刻。他翡翠色的眸子底下泛出金色的光芒,身上有蓬勃的战意和傲视天下的风采。 蝉西手中一扬,龙筋宛若有生命一般,避开杜落落,携迅雷之势,直奔向墨森前胸。 墨森看他攻势凶猛,忙松开杜落落,他腾空跃起,折身反冲向蝉西。他一袭红衣在空中展开,如绚丽的蝶,在空中飞舞。但他五指伸张,带着凌厉的攻势,冲向蝉西。 蝉西催动龙筋,龙筋扭头调转,攀上了墨森的腰。墨森手掌化为手刀去砍胸前的龙筋,却发现无法斫断。他被龙筋一带,从空中摔倒地下。 这一局,他们扯了个平。 眼看那龙筋就要再旋转上来,盘住他的身子。墨森用手撑地,身子悬空,借着手中的力量,他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一身红衣在空中荡开,如大朵盛开的红色的罂粟花,摇曳生姿,艳丽而危险。 墨森很快脱开了龙筋的束缚,再次稳稳地站在地上,他一双凤目瞥向蝉西,说道:“论武功,你还太嫩。” 这时,突然听见神殿的大门被粗暴地打开,两列士兵跑了进来,还有很多手拿兵器江湖客站在门口。“少主!我们来了!”嘉佑看见蝉西,出声禀道。 “教主!”非烟看对方人多势众,怕墨森吃亏,此刻忙出声站了起来。神谕教众多帮众也跟着呼啦啦站了起来。 一时,众人对峙,只等为首的两人一声令下。只怕,这里立马就要变成战场,神殿变成修罗殿! “好小子,还带了人来!”墨森冷冷地看着蝉西说。 蝉西却不理会他口中的奚落之意,淡淡反问:“论谋略,我又怎样?”他目光看向墨森,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墨森不语,只盯视着蝉西,如同上好的猎手盯视行经自己地盘的猎物,随时准备出手。 杜落落看见两人之间犹如蓄满高压电,随时要冒出火花,忙上前拦阻:“墨森,蝉西!你们别打了!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 说话间,她注意到蝉西流血的伤口,忙走到他的身边,“蝉西,你的伤!怎么伤得这么重!”她帮他重新包扎。 “我怕你出事,所以来找你。”蝉西垂头看她,目光温柔又宠溺。 墨森看到杜落落走到蝉西旁边,目睹两人间那亲昵的神态,若有所思,他低垂了眼眸,遮住了眼中凝住的寒意。他再抬眼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微笑:“妹妹,不用担心,我不过帮你试试他的本事。”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杜落落扬起头,满眼期盼地看着墨森。 墨森目光流转,“妹妹,神谕教你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走。”说话间他的眼睛看向了蝉西:“可是,某些人可就不同。要知道今天我让你走,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便让你有来无回!”语气中带着狠戾。 蝉西看见了墨森的目光,知道他说给自己听,倒也不恼,拱手说道:“承让承让。” “那我们走吧。”他伸出手来拉住杜落落的手,杜落落被他拉着,跟他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扭头看向墨森。他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站在高台上,下面是听令他的帮众。他是江湖中最强大杀手组织的首领,举手投足之间能号令群雄,掌人生死,可是此刻,看着他独自站在高台上,垂下的乌发在他脸上形成深重的阴影,有一种孤单的感觉。杜落落忍不住说道:“哥哥,你保重!” 墨森本来目光阴郁地看着两人手牵手离去的背影,不意料看到杜落落转过头,他收到了她的目光,心中一动,说道:“妹妹,我说的那些话,没有变。” 杜落落知道他是说“帮她执掌丐帮”“和她共掌神教”,想到他的哥哥经受的那些,和追求的那些,她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蝉西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手心的温度传递了过来,也传递给她能量。杜落落看了一眼蝉西,蝉西冲她微笑。两个人肩并肩走在神谕教的走廊里,他那一刻觉得,这样的时光仿佛用一生都走不完。 终于,走到了神谕教的大门。漆黑的大门被蝉西的人打开,外面是灿烂的白天。 又回到了正常的自然下,杜落落又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她抬头闭着眼睛,深深地,用力地呼吸外面的空气。蝉西侧身看着这样的杜落落,心中突然觉得温暖,他俯下头,在她脸颊轻轻一吻。 163.第163章 猜不透的谜题 墨森看着杜落落和蝉西等一干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不见。神谕教的教众们默默看着他们的教主,许多人也在心中暗自揣测:“这个人破了教主的大典。依教主的性子,竟然会放过这两个人,实在不可思议!”“教主叫那女子妹妹,只怕他们之间纠缠很深啊!” 非烟刚才站在帮众中看到了蝉西,也认出了他,认出了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她心中暗想:“这不是那个委托我救一个姑娘的金主么?难道,他们正是尾随我而来!”想到墨森一定会责怪她带了尾巴进来,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她决定让这事变为秘密。 突然她又想到:“这人是委托我救人的金主,那她让我救个姑娘,莫非正是今天台上的那个?他们能顺利来这神殿……那么说,九叔只怕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她眨了眨眼睛,卷曲的睫毛轻快扇动,外人看起来娇俏宛若撒娇,其实每当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心中是杀意涌现:“哼!先是妄图染指教主,又带人杀了九叔。你在这神殿里,我倒动你不得,但今天你出了这神殿,也给了我机会。小姑娘,你等着……” 杜落落却全然不知自己无意中惹上了一个女杀手。 此刻,她正闭眼深呼吸自由的空气,没想到脸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蝉西的气息落在她身边,她突然想到后面还有一大群围观群众呢!想到这,杜落落羞红了脸。她有点手足无措地扭头看他,却发现他目光纯净地冲她微笑,那目光令她心安。她移开看他的眼睛,注意到他头发湿漉漉的,额边有大滴的汗珠。 这是冬天呢,他出了这么多汗!他的伤一定很重!一定很痛!可是他刚才却那样温和地冲自己笑着,仿佛那些伤都不存在。 “蝉西,你的伤……”杜落落担忧地说。 “我没事,”他拉她的手紧了紧,“你没事,真好!” 一条吊索通向崖下,旁边是神谕教用的吊篮,这吊篮也就一人多大小。嘉佑令人把吊篮恢复,扭头对杜落落说:“落落姑娘,少主受伤,我们不放心他一人下去。你身子轻,跟少主一起吧,互相还有个照应。” “嗯。”杜落落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在吊篮里,由嘉佑看着手下人,将吊篮缓缓放下来。 在空中俯瞰冬日的空之森,枝桠交错,像一道猜不透的谜题。偶尔有飞鸟穿过半空,仿若一只精灵,用一个小点画活了这片古老而静默的森林。这样的风景,毕生难见。冬天的风吹过,寒冷又带着清爽的味道。因为篮子窄小,身边的蝉西紧紧挨着她,他的手正紧握着她的手,她的腿穿过他的腿。他与她也仿佛如这枝桠交错的空之森,是一道猜不透的谜题。 她明白他的心意。他从来不隐讳,也不害怕去主动献出他的真心,就像这次,他为她而来,他为她而命悬一线。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是没有感动。可是他是羌王之子,复杂的背景和尊贵的身份,使她仿佛无力靠近。骨子里,她只想做一个平凡人,过简单的人生。而且,经过了容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爱上一个人。 这些,都是横梗在她和他之间的问题。 可是,此刻在这人迹罕至的远古森林之上,在这半空的吊篮之中,只有他和她。从他手心和身上传来温暖的气息,他的气息,令她心安。除却心安,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她甚至希望,时间就停止在此刻,只有他和她,没有他的身份和属下,没有那些谋划与王权。 杜落落正胡思乱想间,听见身边的蝉西问:“落落,你喜欢这边的风景么?” “喜欢。”她下意识地回答。 蝉西轻轻地说:“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的一片高崖。小时候,我经常独自去那里,看下面的风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跟我一起去那里。” 蝉西的目光中有深深的期待。杜落落看到他的眼睛,不忍他失望,说道:“嗯。” 等两个人站在崖下,抬头仰望崖上,那孤崖万仞,看起来也十分险绝。蝉西想自己这一番旅程,也是惊险,此刻能带着杜落落全身而退,实属万幸。 等嘉佑、穆赫和一干众人也都下来。嘉佑上前检视蝉西的伤,看他胸前和腹部虽然经过简单包扎,仍在渗血,此刻已经染满了包扎的布片:“少主,我们得马上找个郎中。” “嗯。”蝉西应道,扭头看向杜落落,轻声问道:“落落,你用不用先回丐帮?” “不,我想陪你去看郎中。”杜落落回答得很快很干脆。 —— 杜落落陪在蝉西的身边,看着郎中将蝉西胸前包扎的染血的布片一层层的解开,最后露出血肉模糊的一道深沟。这道深沟从他的左前胸一直划到近心口的位置。 杜落落看得一阵心慌。原来他伤得竟然这么重!她想象不出,蝉西一路上是怎样忍住这样的疼痛,一路上好似没事的人一样,温暖地冲她笑着。她还以为,他的伤并不重。 原来,蝉西是这样隐忍的一个人。 郎中也被那伤口惊到了,叹息道:“你这年轻人,真是命大!这样的伤,再向前走一寸,只怕世间最好的郎中,都救不了你!” “郎中,这怎么治?”杜落落焦急地问。 “他这伤的伤口巨大,单纯药粉只怕无法让伤口愈合。所以,得用火烧热烙铁,烫上去。一个是融合伤口,一个是防止感染!”郎中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 杜落落握紧了手,“用火烧热烙铁,烫上去”,想想就疼!这是什么庸医!放到现代,这样的伤不应该是缝合么? “用什么烙铁烧?!这样的伤应该缝合!”杜落落愤怒地说。 “呦,小姑娘你还挺有想法啊!那你去当郎中好了!”郎中被一个小姑娘指责,觉得脸上挂不住,阴阳怪气地说。他又扭过头,冲蝉西解释:“老夫行医四十多年,按我的法子治好伤者无数。缝合的法子,从未听过谁用过,简直异想天开!” 164.第164章 有你在,我便不会痛 杜落落低头不语。她在思考:传说最早的缝合术是华佗首创。华佗是东汉人,而现在是秦朝,也就是说距离华佗出生还早上三四百年。他们没用过,甚至没听说过缝合术那也难怪!她小时候倒是自己缝过布娃娃,针法也算娴熟。不过,这缝人皮肤和缝布料又不一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那郎中看杜落落低头不语,以为她认错,不由追了一句:“小姑娘家,以为治病那么简单的事么?那样能救人的话,我就拜你为师!” “可是我信她。”蝉西扭头看向杜落落。 “天下技艺,殊途同归。为了蝉西,你一定行!”杜落落抬起头,迎向蝉西的目光,她眼睛明亮,说:“蝉西,你愿不愿意让我来试一试?” “愿意。”蝉西点点头。 “胡闹!胡闹!”郎中气得胡子一撅一撅,他用手指着蝉西:“年轻人,搞不好你丢了性命!这可不是儿戏,我可告诉你了!” 蝉西淡淡微笑:“我愿意把我的性命交给她。” 杜落落心中一暖,用双手握住了蝉西的双手:“他若不幸,我就赔他一命!” “胡闹!胡闹!”郎中气得跺脚,“受不了你们,两个小娃娃!拿着生命开玩笑!你们要死要活,不要在我这里!” “不在这里?”杜落落看蝉西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她才不肯让他再走,于是她对着郎中激将说:“刚才你还说我若能靠缝合救人的话,你就拜我为师!现在你却要赶我们走,这是怕了吧!” 老郎中气得胡子都快飞上天了:“好!好!我就等着看你治好他!”他一掀门帘,生气地走了,只留下杜落落、蝉西和嘉佑。 “落落姑娘,”嘉佑皱了眉,“你说的那个法子可靠么?” “我们家乡就这样处理的,伤着少受点罪,缝合后一般七天就可以拆线,就算疤痕也会变小。”杜落落解释说。 嘉佑听杜落落言语间这法子很普通,不由有些相信:“那落落姑娘,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粗些的针,大致这样。”怕他们搞不明白,杜落落用手比划,“还有干净的棉线、热水、纱布。” “嗯,我这就差人去办。”嘉佑点头。 “对,还有麻药!”杜落落补充道。 “麻药?那是什么?”嘉佑问道。 “就是让人感觉麻痹的一种药,用上它这样才不太会痛。”杜落落解释说。 “这个……没有听说过。”嘉佑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杜落落这才想到麻沸散也是华佗发明的,秦朝应该还没有麻药。她吸了一口气,看向蝉西:“蝉西,这样会很痛!” “没事。”蝉西安慰她说,“比烧红的烙铁可好多了。” “那我先去准备东西了。”嘉佑说道,看蝉西点了点头,他退了出去。 杜落落心中反而升起了惧意,没有麻药,意味着蝉西要清醒地忍受针线穿肉之痛。而她不知道能不能下得了手。“蝉西……”她有些怯懦地看着他。 “没事,我受得了。”蝉西仿佛知道她的心思。 杜落落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她只有一往无前。如果她对自己都没有信心,那就更没有希望了!于是,她在心底暗暗为自己鼓劲:“杜落落,你行的!你一定能治好他!” 抬起头,她又不放心叮嘱说:“蝉西,呆会儿如果太痛你就喊出来吧,不用忍着。” 蝉西对视上她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春风一样的光芒,他轻轻的说:“有你在,我便不会痛。” 他这是在同她说情话么?用这样认真的口气?在这样的境地里?杜落落的脸没来由就红了,心中还有一种暗暗的欢喜。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他的话。半晌,她抬起头,缓缓说:“那就好。” 不一会,嘉佑回来了,带着杜落落要的东西。热水也被端了进来。针线轻巧地放在锦缎上。 杜落落用热水浸过纱布帮蝉西轻轻擦拭伤口的边缘。被擦过的地方,因为温度的缘故,皮肤显出红色。她接着麻利地用针穿了线,举在他的伤口边却下不了手。 “落落,来吧,我没事的。”蝉西说。 杜落落咬了咬牙,看着他的伤口手却忍不住发抖。 蝉西的手握上了她的手,向自己的伤口边缘刺下来。 针传入肉体,冒出了一串串血珠,她的手贴着他的皮肤,更提醒这是人的皮肤,而不是布料。他一定很疼!杜落落只觉得眼内泪水氤氲,她一时眩晕,感觉自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蝉西虽然十分疼痛,却强忍住,微笑着看着杜落落说:“瞧,我没事的。” 杜落落听见耳边蝉西的声音响起,和煦如春风,他一定很痛,可是他却是在鼓励她。她眼中的泪没有忍住,顺着脸滑落了下来。她忙侧脸,怕那泪水掉进他的伤口。 蝉西看到了她的泪,他的手松了她的,伸手替她擦掉了眼中的泪:“勇敢点,我相信你。” “明明受伤的是他,应该害怕的是他,可是他此刻却对自己说‘勇敢点’,杜落落你太差劲了!”杜落落暗暗在心中谴责自己,她稳了稳心神,低头凝神,继续一针一线缝了下去。 一针一针,每一针穿透皮肉,带起着一串血珠。 杜落落不敢停,不敢看蝉西,她怕一看见他的脸,她就没有勇气再缝下去。 一针一针,每一针都耗尽她的勇气。 她感觉她自己要虚脱,可是她要继续下去,她感觉到蝉西的皮肤在轻轻颤抖,可是她不敢分心,不敢多想,她的手不能抖。 终于,最后一针结束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在最后一针上打了一个结。她俯下头,轻轻地咬断了线。这才抬起头,看蝉西。 蝉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他嘴唇紧闭,眼中却似有火焰在烧。 “蝉西,你现在觉得怎样?”杜落落不安地问,她的手轻轻摸过她缝合的地方。她原来还想用最工整的针法,现在看来,实在和想象相差太远。 蝉西没说话,拉起杜落落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他内心的痛楚与烦躁好像就轻了一些。 “陈九的暗器,有一枚铜珠,好像还在我肚子里。” “啊?!” 165.第165章 想要什么? “铜珠?什么样大小的?”杜落落心急地去扯他腹部包扎的布带,要去查看。 嘉佑看见这情形,在一旁轻笑。 杜落落听见他笑声动作一滞,她才反省到一点:在男人肚子那扯来扯去,好像是不太对哦! 她讪讪地撤了手,垂了头。 “我现在没有力气,你来看吧。”蝉西悄悄的瞪了一眼嘉佑,对着杜落落柔和说道。 杜落落看到他的身上有一个小口,应该是铜珠贯穿进去,留下的小洞。现在的血已经止住,但看不清铜珠的所在。 杜落落心想:这种伤放在现代,应该照x光找到位置取出来吧。可这是古代,没有x光,而且她也没干过手术的事情。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杜落落手足无措地说。 “少主,我倒想起一人。”嘉佑献策道,“薛老神医!只是还要几天路程。” “嗯。”蝉西应道,“那我们就去吧。” 杜落落想了想说:“稍等,我再对你的伤口做下最后的处理。” …… 嘉佑拿钱去感谢此间的老郎中。那老郎中听说蝉西的伤口已经被缝好了,忙不迭跑了过来看。一进门,看见杜落落拿着一个整个的鸡蛋在他伤口上滑动。 “这是干啥呢?这小姑娘可真多稀奇古怪的法子。”不过这次,他再没有轻视之心,凑过去低头检视蝉西的伤口。 之间蝉西的伤口被细细密密的针线缝上,血已经在上面凝固。 “好神奇!”老郎中摸着胡子,又忙问杜落落:“你这个鸡蛋是做什么?” 杜落落手没有停,一边滚鸡蛋一边解释道:“现在是冬季,自然温度低,虽然低温下相对不容易感染细菌,但低温下伤口也不容易愈合。而这个是用开水煮熟的鸡蛋。鸡蛋表面经过高温已经除菌。现在鸡蛋里面是均匀受热的,而且这个温度迟迟不会散。用它在伤口上可以做高温热敷,促进伤口愈合。道理和用烙铁有些相似,但是这个鸡蛋不会那么烫,温度比较恒定。鸡蛋又好取材,所以用它来做热敷,最好不过。” “这样啊!这样啊!真是闻所未闻!老夫拜服!”老郎中连连感叹。 蝉西看着老郎中,逗他说:“刚才你那赌约还算不算数?” 那郎中老脸一红,说道:“小老儿也行医四十年多年,这小姑娘天资聪颖,输在这样天才手里,我也服输。” 说罢,他躬身对杜落落一拜,嘴里喊道:“师傅!” 杜落落吓一跳,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是跟您开玩笑呢!” 老郎中倒是挺认真:“你这法子十分了得,在下拜服!诚心拜你为师!不知道以后,我能不能用你这法子?” “用吧!用吧!”杜落落连连说:“甭管什么法子,能救人少受痛苦那是最好的。” 杜落落阴差阳错间,收了一个老郎中做徒弟,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缝合救人的法子,她的这个徒弟也没能传下去。后来的日子,老郎中久居城里,一般都接下伤寒杂症的小病,没有机会再遇到这么大的皮外伤了。 缝合的技术,虽然老郎中没有传承下去,但另外一个人却传了下去。那人死后,写了一本医学秘籍,其中有一篇《缝合术》,就详细介绍了杜落落救人用的这套法子。而后世华佗正是机缘巧遇之间得到了这本秘籍,从而成为一代神医。 这些是后话。 三天后,蝴蝶谷,避世神医薛谷天家里,薛神医轻轻抚摸着蝉西胸上缝合的伤口,吃惊地问:“这是谁治的?” “她。”蝉西的目光温柔,落在了杜落落的身上。 薛神医的目光随着蝉西的目光落在杜落落身上,发现竟然是个花一样的小姑娘,不由惊异追问:“你怎么想到用这种古怪的法子?” 杜落落又不好对他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见过现代医学就采用的这种方式治疗病人,她只好推说:“我想衣服破了可以缝补救治,人伤破了自然也可以缝补救治。” “妙哉妙哉!”薛神医感慨。他的目光凝视在杜落落身上,只间她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稚气未脱,但难得气质清爽干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彩。 “这小姑娘能把修补衣服和救治人联想在一起,可见天资聪颖。难得她想到了,还能动作做下去,还把人救活了,实在是胆大心细。”薛神医心中一动,“这小姑娘是可造之才啊!若能收她为徒,加以琢磨,今后她必将能绽放异彩。” 他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低了头,继续检查蝉西腹部的伤势。 他的腹部有一个小孔,是暗器所穿。那暗器据说是小铜珠,腹部空洞,只怕会在肚中游走。这种伤,难就难在定位那个铜珠上,那铜珠细小,靠手摸是摸不出来。如果铜珠被定位,治倒是好治,切开小口,取出铜珠便是,这个一般的郎中都可以弄。 薛神医又看了看穆赫的伤势。穆赫身上也有三个铜珠,但他的是深入皮肉,定位并不困难,这个更是简单。 “一般的郎中不敢接,正是因为难以定位他那铜珠所在,所以他们找到这来了。可是这对自己来说并不是难事。”薛神医窥见了其中的关窍,心中已有结论。 于是,他微笑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说:“治这病对我倒非难事,便是不留疤也能做到。只是,我的规矩,你们可懂?” 嘉佑上前推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是满满的金锭子。“千金奉上,还盼神医妙手化解我家主人和兄弟的痛苦。” “不行。”薛神医飞快拒绝。 杜落落呆立当场,追问:“为什么?这些还不够么?”千金呀!放在现代社会,那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薛神医竟然拒绝了?!看来他真是不差钱! “因为我不差钱。”薛神医说。 杜落落吸了一口凉气:“有钱,真是任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你就救救他们吧!”杜落落求道。 “我不信佛。我信医。绝世神医可妙手回春,医人白骨!”薛神医根本不理会这茬! 嘉佑看局面僵持,恳切问道:“不知神医想要什么,才肯医治他们?” 166.第166章 以神遇而不以目视 “你!”薛神医眼睛看过众人,伸手指向了杜落落。 杜落落苦了脸。虽然蝉西对她有救命之恩,可这薛老头也一把年纪了,她可不想用色相去侍奉这个老头! “不行!”蝉西迅速回绝:“落落乃是我心爱之人。” 薛神医突然哈哈大笑。众人吃惊地看着他。 等他笑完,他扭头对蝉西说:“谁说我要横刀夺爱?我早有妻儿,且年近耄耋,无心男女之事。只是我看着小姑娘资质甚佳,我欲留她为徒,传我衣钵!” 原来是收徒啊!杜落落心里叹了口气:“这老头,说话爱卖关子,真是吓死个人!” 嘉佑着急地想促成此事:“落落姑娘,你看薛神医也是一代宗师,他想收你为徒,这是天大的好事!” 蝉西皱了皱眉,说道:“不要逼她!”他转而扭头看向杜落落,目光温柔:“落落,你若不喜欢,就不用答应。外面郎中很多,我换家再看便是。” 薛神医听这话冷哼了一声:“外面的庸医可不见得能定位你这铜珠的位置。到时候,未免要挖开肚皮,一寸寸寻找。” 他气恼蝉西把这病说得很简单,好像是个郎中都能搞定,又想趁机吓一吓杜落落,他实在是看这个小姑娘顺眼,就想收为己用。所以更恶狠狠地说:“只怕挖破了肚皮,都找不到。” 杜落落一听傻眼了,开膛破肚,她可不想让蝉西冒这样的风险。 “拜师,好啊!只是我可什么都不会!”杜落落忙说。 “不用会。空白才好描绘!如果你都会,又怎么显得出我的手段?哈哈哈!”薛神医得意大笑!在多年累积的盛名之下,他的人其实也变得十分自恋。 “那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杜落落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向薛神医拜下。 薛神医原本保养得当,虽然一把年纪,但脸上红润,额头皱纹也不多。此刻看杜落落如此懂事,开怀地说:“快起,快起!”连褶皱平了几条。 “为师现在就替你救你那小情郎,你看好了。”薛神医一挽袖子,就准备动手救人。 “他……”杜落落本来想说“他不是”,后来怕薛神医不好好帮蝉西医治,没敢吭声。 蝉西也听见了这番对话,看了杜落落一眼,目光深远。 “这下误会大了!”杜落落心想,可是她心底里好像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话:“好像也没什么。” 不知不觉,天色转黑,杜落落帮忙举着蜡烛,看到薛神医从穆赫身上取出最后一颗铜珠,放在瓷盘里。 “好了。”他说。他放下手上的器具,扭头看着杜落落,问道:“你可看出来些什么?” 杜落落一听这个问题有点广,她看见他如何亲自操作类似现代的外科手术,这些流程她都看见了。可她觉得他的提问应该并不这么简单。 在两个人的手术里,蝉西的是最难的,因为需要定位铜珠的位置。如果放在现代,有x光的先进仪器,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可是这是古代,难度就非常大了。所以,杜落落着重看了薛老神医定位的法子。他的法子在一个外人的眼里看起来也平淡无奇,他的手顺着那铜珠穿透的小孔摸过蝉西的皮肤,然后在某些位置轻敲,俯身倾听。他的手,他的人本身就构成了一个带x光的先进仪器。薛神医就像庖丁解牛里庖丁一样道理。多年经验的积累他对人体的构造了若指掌,及时对皮肤下的肌理和血液也明察秋毫。 想到这,杜落落回答说道:“师傅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对人的身体构造和血脉分布烂熟于胸,才能如此游刃有余。” 薛神医似乎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大笑说道:“哈哈哈,你这小女娃嘴巴还很甜!不过也算聪明,能看到了关键之处。行医的关键要明白人的身体构造和血脉分布,这个也是我要你先重头学的!” 他兴致一高,指着蝉西就现场教学起来,跟杜落落讲了人身上的一些经脉知识:“人身体上经络是由经脉、络脉及其连属部分构成的。经脉和络脉是它的主体。经脉有正经和奇经之分。正经有十二经,比如手三阴经就是其中一个,它的循行的起点是从胸部始,经上臂内侧肌肉臂走向手指端。” 杜落落感觉被薛神医领着又跨进了中医博大精深的知识领域,而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小白。 蝉西刚才治完伤还裸着上身,她看着薛神医在蝉西身上比划,突然感觉怎么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薛神医却似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指着让她去摸蝉西身上的穴位。 杜落落的眼神就有点飘远,薛神医看她没听话,一扭头发现杜落落表情腼腆,这才反省过来,这小女娃害羞呢! 他不由哈哈大笑,调侃道:“刚才谁还说以神遇而不以目视来着!” 杜落落尴尬打岔:“师傅,您忙了半天,一定口渴了,我给您沏茶!” 薛神医看着自己新收的徒弟如此乖觉懂事,更是开心。 因为蝉西和穆赫的伤不是一下就能好的,所以就暂时滞留在蝴蝶谷附近养伤。这段时间,杜落落则成了薛神医身边常驻人士,当然对外的称号是徒弟,实际就是助手外加跟屁虫。 杜落落的日常就是每天白天跟着薛神医看他行医,傍晚的时候就在背他的那些医书。不到一周的时间,杜落落已经把经脉分布背了下来,只是尚缺实践操作。在她空闲的时间,弄了一个小玩意,送给了薛神医。薛神医是爱不是释手! 那就是听诊器! 杜落落看见薛神医为蝉西诊断定位铜珠时,用手敲还要耳朵贴在皮肤上吃力地去听,当时就萌生了要做个听诊器的想法。不过她没有经验,怕最后弄不成,所以一开始就没说。在她跟着薛神医学习的时候,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偷偷地画出草图,构想各种零部件,还私下拜托嘉佑帮她寻找制作材料。等她做完,拿给薛神医教给他怎么用的时候,薛神医真是两眼放光!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捡了个宝。这个徒弟,还有这些小心思!做出来这玩意简直太好用了! 167.第167章 鸟人也是人 周末的时候,杜落落跑去给蝉西的伤口拆线。蝉西认真地看了看杜落落,说道:“你清瘦了!” 杜落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像有点尖了,感慨说:“唉,都是刻苦学习的效果啊!” 蝉西脱了外衣,杜落落仔细检视他的伤口,只见蝉西的伤口已经长合了,新出的皮肤带着红嫩的颜色。这疤痕只怕不好消。 杜落落拿着剪刀,细细地剪开上面缝的线,又贴着皮肤去剪开线头。可是剪子太粗大,并不好用。她小心翼翼,脸都快贴蝉西身上去了。 蝉西低着头看着她小巧的鼻翼,在他胸前喷出温暖的呼吸,心中一动,他的手就搭上了杜落落的肩。 杜落落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那线头,冷不防蝉西的手放她肩上,她吓了一跳,挥着剪刀抗议:“别动,别动!剪到你怎么办?” 蝉西笑了:“知不知道,你现在样子像只小龙虾。” “龙虾?”杜落落一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想吃!” “你想吃,我这就让他们去买。”蝉西宠溺的说。 …… 在蝴蝶谷已经第二周了,杜落落开始学习在人体模型上认大穴,并开始练针灸。她进步神速,一周之内已经练得有模有样,对针灸术已经基本掌握,就是还不够熟练。 这一周杜落落空余时间仍没闲着。她回想现代用医疗器械,又画了图样,差人做了手术刀、剪子、口罩等物送给薛神医。 薛神医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夸自己收了个好徒弟。 蝴蝶谷地势低洼,四季如春,薛神医在谷里种着各种奇特的药草,一年四季,花开不停。蝴蝶在其间飞舞,翩跹若梦。 住在这样的地方,如入住5a级景区外带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生活环境可以说是十分美好,杜落落十分满意。只有有一样,杜落落不满意。那就是谷里的伙食太差了! 薛神医因为年纪大了,讲究养生,整天吃素。吃素也就罢了,他吃的菜里面还缺油少盐的,没有什么味道!天天就是水煮青菜。 第一周杜落落还勉强能忍受,第二周就饿得心发慌。到了晚上,杜落落偷偷摸摸跑进小厨房,掌了一盏灯,给自己开小灶。她正叮叮当当炒菜炒得热闹,好似听见身后有人在问:“有人吗?” 她想也没想,抬头就说:“没人。” 后面那人又开口了,幽幽说道:“你猜,我是不是人!” “大半夜的,难道是鬼?”杜落落吃了惊,忙扭头去看,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牵着一只大白鹅站在门口。 这不是师傅家的小孙子小团子么? 她瞅了瞅那一个小人和一只大鹅,站在一起还挺和谐,不由扑哧一笑:“乱讲,鸟人也是人!” 小团子“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小p孩,装神弄鬼!你来做什么了?”杜落落一看是他,立马放松了。 “好香啊!”小团子并不直接回答,皱鼻子牵着鹅走了过来,他指了指锅里的菜,一脸无邪地看向杜落落问道:“这个能吃么?” “不能吃。”杜落落想都没想就回答。她偷偷凑点材料,炒着菜容易么?才不要分给别人!哼!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再卖个萌就可以吃到! 小团子声音脆生生,回答得极快:“那我告诉我爷爷,你半夜偷吃!” “这……”杜落落吸了一口凉气,算你厉害:“姐姐给你吃,姐姐给你吃还不好嘛!” 小团子没吭声。杜落落忙不迭地找个了个小盘子给他舀了一份菜,端着在他面前。又拿了双筷子,狗腿般恭恭敬敬递了过去:“少爷,请吃吧。” 小团子拿着筷子吃了两口杜落落炒的菜,油盐到位,真是香,他忍不住赞叹:“好吃!真好吃!” “那当然,姐姐我的厨艺,可不简单呀!我是融和了历史与现代的文化,萃取了中餐与西餐的精华……”杜落落得了夸奖就飘飘然,自我感觉良好,得意吹嘘中,却被小团子皱着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什么姐姐,你的年纪,应该是大婶!” “大婶!”杜落落被雷得风中凌乱了! “大婶”就是在现代,以她25岁的高龄,也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呢。此刻却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叫大婶! “不过,好像也对。我的师傅是他的爷爷……辈份没差。”杜落落内心自我安慰道,“大婶就大婶吧。”她的恢复能力极快,很快就不以为意。 那大白鹅安安静静地跟在小团子身边,一双黑眼珠静静地看着杜落落,反复在偷偷看他们之间的笑话。 杜落落仔细看了看小团子身边的大白鹅,真白!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真大!真肥! 于是,她一脸谄媚地冲小团子说:“那大婶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小团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少爷,你的这只鹅,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不要!小木头是我的好朋友!不许你吃他!”小团子连菜也不吃了,紧紧护住大白鹅。 “原来,它叫小木头啊!”杜落落眼看不能得逞,遗憾地摸了摸大白鹅的头,暗暗咂嘴:它可真大,真肥啊! 大白鹅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杜落落的深深的恶意,突然“嘎嘎”乱叫。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坏了,师傅!”杜落落听出那声音正是薛神医。她忙盖了锅盖,“噗”地一声吹灭了灶旁的蜡烛,躲到了菜桌下面。 小团子领着小木头也躲在了菜桌下面。 两个人中间夹着一只大白鹅,紧紧挤在巴掌大的地方里。杜落落蹲着,感觉那鹅的脖子都伸到她脑袋上面了,一副鼻孔在她脑顶上喷气。她的发型一定乱了,可是她顾不上了。她一点都不敢动,生怕刺激到大白鹅,再发出鬼叫。她心中默念:“小木头,小木头,拜托你可别千万吭声,千万别被师傅发现!” 薛神医一进厨房,早就闻出饭菜味道。他整天和草药打交道,鼻子本来就很灵,此刻这菜的味道又很香,闻不到才怪! 薛神医默默走到灶台边,一番摸索,点上蜡烛。 168.第168章 求安慰!求抱抱! 薛神医一扭头看到了一边杜落落给小团子盛的菜,装作没看到,眼光飘走了,心中却想:哼哼,听见响声就出来,那偷偷炒菜的小鬼定然还没有走远。 可是他就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他打开了灶上的锅盖,自言自语地说:“哎呀,还剩了这么多菜,今天竟然忘了倒掉!吃剩菜可不健康,我得去倒掉!” 然后,他把菜倒到垃圾桶里了! 杜落落那叫一个心痛啊!今天这菜,她筹备了好久,可还一嘴没吃呢!就被倒掉了! 薛神医倒了菜,看了看锅底还有很多油,他心知肚明有人在开小灶,却偏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叹着气说:“还放了这么多油,不健康,不健康!倒掉是对的。” 说完,他熄灭了蜡烛,走了出去。 “我的菜!一口还没吃!被倒掉了!还被嫌弃了!”杜落落心塞极了。这打击太沉重,等薛神医都走远了,她都不想从菜桌底下钻出来。 小团子一看爷爷走远,就出来了,一扭头看见杜落落还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不由奇怪地问:“大婶,你没事吧?” 她的菜,她一口还没吃!就在眼前没了!谁说她没事?她有事!有事极了!她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一蹶不振!只想求安慰!求抱抱! 杜落落一抬头,看小团子站在那里,小人长得胖乎乎,像个团子一样,粘粘糯糯的,甚是可爱地看着她。 杜落落心里一动:团子,这名字起得真好!想想就好吃,想想就有爱啊! “小团子,让我抱抱!”杜落落用鼻音哼哼着说。 “不行!”小团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看到杜落落受了打击,不肯出来,他似乎也有些不安,停了停,又说道:“要不,我的小木头借给你抱抱?” “不要!”杜落落嫌弃地看了一眼大白鹅,发现大白鹅也正嫌弃地看着她。 “你这蠢鹅,还敢嫌弃我呢!要不是你!我的饭早就吃上了!”杜落落对着大白鹅不满地指责。 大白鹅瞪着她,充满了敌意。 先被倒了饭!又被鹅挑衅!杜落落彻底愤怒了!“瞪什么瞪?别以为我不敢吃你!”她“腾”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要去抓那大白鹅。 结果她起身太急,没看脑顶,“邦”的一声,脑袋重重碰在菜桌顶板上,疼得杜落落捂着脑袋直跳脚。 小团子用一副看倒霉蛋的眼光看着杜落落。 杜落落倒霉透顶,又感受不到关怀,最郁闷的是,她肚子里空空的。她眼睛看向小团子,这个小朋友,背后有爷爷撑腰,她惹不得!所以,她只好转过脸去,用充满恶意地眼神杀死那只大白鹅,嘴里还念念有词:“鹅鹅鹅,麻辣酱鹅脖,白毛拔个净,红掌涮火锅。” 鹅感受到了杜落落充满恶意的目光,不满地一声长鸣! “又叫!”饭也没了,听着那边薛神医听见鹅叫又高喊:“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杜落落心肝一颤,对厨房再无一点留恋,麻溜地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夜深了,杜落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寒冷的夜里,她想蝉西!很想!十分想!特别想!极其格外想!因为,她只能等着上蝉西那边打牙祭了! 还没等杜落落出去找蝉西,第二天,蝉西倒主动上门了,还带了好吃的。 杜落落看见蝉西两眼放光,一路小跑过去,围在他身边转圈。那场面,跟宠物狗看见主人买了肉包子回来一样。 蝉西仔细看了看杜落落,不放心地说:“怎么又瘦了?” “吃不好。”杜落落委屈地说。 其实,她正在脱去婴儿肥,变成一个明艳的大姑娘。 “我还想向你辞行,这样,我可怎么放心?”蝉西担心地说。 “辞行?”杜落落吃了一惊,忙问:“蝉西你要去哪啊?” “临沅那边还有事情要办。现在我身体好点了,要去办些事情。你等我。”蝉西说。 “临沅?我跟你一块走吧!丐帮的那件事我还要查下去。我想回丐帮总舵一趟。”杜落落说。 “那自然最好。只是薛神医那边怎么办?”蝉西斟酌地问。 “我去说说看,我想先回去呆两周。师傅对我很好,我想他不会为难我的。”杜落落答道。 “那就好。我等你好消息。”蝉西笑看杜落落。 听杜落落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薛神医十分不舍。这徒弟除了贪吃点,好像挺完美,尤其给他送的那些小东西,他十分满意。 当听杜落落说,这次出门是因为离开的匆忙,所以想回去把家里的事情料理料理,再买点材料,回来再给他做些小东西的时候,薛神医高兴坏了:“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呀!” 临行的时候,薛神医塞给了杜落落好些瓶瓶罐罐:“师傅也没别的,这些药你拿着,用的时候也方便。这是强身健体的,这是活血化瘀的,这是保命续命。”杜落落看那些大瓶小瓶,内心感动。给她这么多东西,这简直就跟闺女出远门送闺女似的。 小团子领着大白鹅小木头也在一旁送别。小团子看到蝉西,惊讶蝉西的眼睛为什么是蓝绿色的,绕着蝉西转个不停。为了和蝉西套近乎,小团子更叫起了蝉西“蓝眼睛的哥哥”。 杜落落不满意了:“小团子,他比我还大呢。你怎么叫他哥哥?” 小团子瞥了瞥杜落落,回答说:“知道了,大婶!那又怎样?”扭头又绕着蝉西,“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杜落落真是心塞。 不过想到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这小孩子了,杜落落决定原谅他。她笑嘻嘻的摸上了小团子的脸,用力的掐了掐。小团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知道是因为要分别还是疼的。 小木头看到主人被虐,不满意的叫唤。杜落落温柔摸过大白鹅的脑袋,冲它念起了昨日改编的歪诗“鹅鹅鹅”,后面她没有说,只是冲着小木头温柔叮嘱:“你也一定要养得肥肥的。”也不管它听懂了没有。 大白鹅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杜落落。 169.第169章 一定是有什么错了! 杜落落不见了,谢长老被派去找蝉西商议。但后来,他们发现蝉西也不见了!遍寻不着杜落落,他们都以为,杜落落不再回来了。 可是,这一天杜落落又站在了丐帮总舵的门口,身上还带着薛神医给的一堆瓶瓶罐罐! “帮主,您回来了。”守门的两个乞丐笑呵呵,杜落落也笑着冲他们打招呼。 进了屋,屋里却只有樊长老和于长老。樊长老正和于长老聊着天,一抬头看见杜落落进来了,脸上露出喜色:“帮主,你回来啦!”于长老更为激动:“落落,我们都担心你呢!你能回来太好啦!” “谢长老和风长老呢?”杜落落问。 “他们去散粮了。”樊长老回答说,“上次商定了散粮的事,各堂主也按时来总舵了呢。可惜帮主你被人绑架走了。没能亲眼见到他们。” “落落,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你是如何逃脱回来的?”于长老关切地问。 “我被弄晕了,也不知道被绑到哪里了。等我醒来了,被关在一个屋子里。他们好像在等人处置我。”杜落落并不想说出墨森的事情,因为牵扯到她奇怪的身世,她暂时不想让丐帮的人知道。 杜落落又接着说:“后来,他们的头目还没回来,蝉西和穆赫他们一起找来了。多亏了他们,把我救出来。不过他们也受了伤。因为伤得比较重,所以去找薛谷天薛神医。结果薛神医见到我,不知道看上我什么,非要收我为徒,要不然就不肯医治他们。所以,我跟薛神医又学了些医术,耽误了些时日。” 因为杜落落重点讲了和薛神医的事情,所以,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薛神医收她为徒的事实给吸引了。 “这样说,落落你跟薛神医学了些真传!那可真了不得!”于长老眼睛熠熠生辉。 樊长老低头略沉吟,想杜落落说的“不知道看上我什么,非要收我为徒”,这话里还带着蹊跷。不过他并未深究,而是抬头看着杜落落,目光温暖:“帮主,你能平安回来,还能拜入薛神医门下,这真是造化!” 说完,他又带着顾虑问道:“只是,不知薛神医是否已经知道帮主您的身份?” “我没说。因为关系到丐帮,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我并未跟他说我是丐帮的帮主。这次我回来,只是说因为走得匆忙,家里还有些事情,想要回来看看。” “那最好了。江湖风云诡谲,只怕以后会有各种利益牵扯,帮主能隐瞒身份,那自然是最好的。”樊长老颔首道,他温润的目光中露出了赞许之色。 “散粮的事情怎么样了?”杜落落问道自己关心的一个问题:“各位堂主上次都来了么?” 她表面是问各堂堂主,其实,她真正关心的乃是那个玄武堂的堂主。她曾亲眼看到玄武堂堂主端木青在西风胡同里被柳越一刀砍死。她现在想知道丐帮这边会给她一个怎样的交代? “各堂的堂主都来了。”樊长老说,“按着上次帮主和风长老、谢长老一起商议的分配方法,把那些钱分了下去。” “都来了?”杜落落有些不可置信,她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没有人缺席么?” “没有呢!各堂堂主听说帮主回来了,本来也等着见帮主。”于长老在一旁说,“只是帮主竟然被绑架了!我们心里着急,委托谢长老去找蝉西帮忙!没想到等堂主们都来了,帮主还没有回来!我们还怕帮主遭遇不测……不过,这些事情并未给堂主们说,只是推说堂主又出了远门。” 于长老望了杜落落一眼,阳光地笑了:“落落,你现在能平安回来,真好!” 杜落落迎向于长老的目光,他俊朗阳光,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忧愁,却为她担心,她心中一暖,不由回答:“能再见到你们,我也真高兴!” 但她的心思更是关注到了一个事实:所有的堂主都回来了。樊长老这样说,于长老也这样说,看他们言语神情并不似作伪。但她那夜里明明在看到玄武堂堂主端木青死了,他被柳越一刀斩首,瞬间身首异处,他的头带着淋漓的鲜血,滚在了地上。他不应该,也不可能再站在这里! 一定是有什么错了! 玄武堂,她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看一看谢长老和风长老的说法。 “谢长老和风长老什么时候回来?”杜落落问樊长老。 “今明两天应该就回来了。”樊长老答道。 像想到了什么,樊长老又说道:“帮主回来正好,我让你的两位护法卜齐和莫离回来吧!上次帮主出事,他们并未能看好帮主,长老们商议罚他们去受过了。” “啊?!”杜落落时候吃惊,两个人因为她而受过,她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于是,她忙问樊长老:“他们在哪里?我去看看他们。” “在曝室。”樊长老说:“我领你去吧。” 杜落落跟着樊长老来到了城西的曝室。说是曝室,就是个草棚。杜落落心下感慨:“丐帮可真穷啊!” 杜落落跟在樊长老的身份进了屋,看到卜离和莫齐正盘腿坐在屋里。此刻寒冬,四面透风,两人打着赤膊,忍受着严冬的寒风,杜落落看着就冷。 “卜离、莫齐!”杜落落喊道。 卜离和莫齐都看到了杜落落,却并没有站起来,而是扭头喊道:“帮主!你回来了!” “帮主来看你们了。”樊长老在一旁说话,“先不用受罚了!”卜离和莫齐这才站了起来。 杜落落这发现他们刚才是盘坐在石垫上。 “这是玄冰岩。”樊长老指了指他们刚才坐着的石垫。“此石常年冰冷异常,所以冬季用在这曝室。” 看到卜离和莫齐受到的待遇,杜落落心里更内疚了:“这件事也不用罚他们。其实不怪他们,如果不是我临时起意,让他们去那家店买衣服,也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要说罚应当罚我呢!” 莫齐感动地说:“帮主,我们没能保护好帮主,有失职责,甘愿领罚!” 170.第170章 这人说话靠谱么? 卜离抬了头,他年轻的脸上带着些不服输的气势:“帮主,到底什么人抓走了你?我们一定替你报仇!” 杜落落看了看他脸上认真的神情,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年轻而锐利,但是从实力上来说只怕会比墨森手下的杀手差许多。如果真的和墨森的人相遇,只怕会遭遇不测。她不想他们相遇,更不想卜离和莫齐为自己出头。 于是她说:“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人绑的我,好在我现在也已经平安脱险。相比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们。” 卜离和莫齐闻声齐齐说道:“请帮主吩咐。”樊长老好奇地问:“不知帮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杜落落索性明说:“上次听说有人残害孩子,让他们去乞讨,靠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博取同情,来要更多的钱。我想深入调查这件事情。也许接下来,要去我们丐帮的各堂里看看。” “嗯,帮主心中惦记那些孩子们,实在仁义。”樊长老说,“上次各堂堂主来时,帮主被绑架走了。现在帮主去堂里,正好去看看各堂的情况,各堂堂主一定也十分想见帮主,这样很好。” 看樊长老也同意,杜落落扭头看了看两个护法:“卜离、莫齐,那你们不要受罚了,穿上衣服,我们一起回总舵吧。” “是,帮主。”卜离、莫齐纷纷应道。 等杜落落他们回到丐帮总舵,已近傍晚时分,没过多久,谢长老和风长老也回来了。 风长老正和谢长老聊着白天散粮的事情,一进门看见杜落落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脸上现出了惊喜的神情:“落落,你脱险了!” 杜落落看到风长老素日冷凝的脸带着喜悦,淡的唇绽出笑意,心中温暖。原来,大家都念着她。 一旁的谢长老也看到杜落落,眉眼中也透出笑意,接着话茬说:“还怕你回不来了呢!”不过和往常不同,他并没有再上前搂着杜落落开她玩笑。 杜落落本来对谢长老有些成见,现在这次看他不似平时那样,也感觉有些诧异,不由生了些怀疑。 杜落落看四位长老已经聚齐,又将心中所想说出:“我离开丐帮太久了,想去各堂看看各堂的情况。上次说过有孩子被残害乞讨的事情,这次我也想一并调查一下。” 说完,她看向风长老和谢长老。谢长老管理组织,风长老管建设,这两块还需要他们配合,所以,她看着他们又说:“如果可以,我想让风长老和谢长老陪我一起去一趟。” 风长老看向杜落落:“帮主能把这些孩子的事放在心上,那太好了!如果是我们丐帮做的,这些恶行得早日禁止,我风某愿意陪帮主去查看。”说罢,他又拍了拍谢长老的肩膀,看向谢长老:“谢,这可是你的事情呀,你得尽心尽责。” 谢长老看风长老拍他,反手搂住风长老,一双桃花眼含情般笑嘻嘻地说:“风,有你出没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我呢!这些事情怎么能分你我呢?我的事情不就是你的事情么?” 风长老一下拍走了谢长老的手:“别闹,说正经事呢!” “谁说我不正经了!你看我多严肃。”谢长老板着脸说道。 杜落落看着他们笑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根据谢长老说的,风长老和谢长老总是一起出现,那样的话那些孩子们的事情只怕他们也不一定知情,很有可能是手底下的人在捣鬼。 可是,她一瞥眼又看到绷不住严肃脸,瞬间恢复笑嘻嘻的谢长老,这人说话靠谱么? “不知帮主要先去那一堂?”樊长老问道。 “玄武堂!”杜落落回答。 “玄武堂在北方的颍川郡的阳望,离这里较远,只怕要走些时日。”樊长老说。 “嗯。”杜落落应道。“所以这段时间,帮里的事务就需要樊长老多多费心了。” 一段时间不见,樊长老看着杜落落言行举止比前些时日又成熟了不少,内心十分感慨:果然经历事情,就会让人成长。这样想来,杜落落被绑架的事情,也算是祸福相依了。 次日,收拾了行囊,带着自己的瓶瓶罐罐,杜落落和四个男人上路了。风长老、谢长老因为熟悉帮主事务,所以跟来。卜离和莫齐两位护法也自然陪在杜落落的身边,防止再有意外发生。 这次出远门,杜落落一路上有四位帅哥相陪。卜离和莫齐唧唧呱呱,经常聊些八卦段子。风长老和谢长老还时不时搞点小暧昧,打情骂俏一下,杜落落旅途可不寂寞。 一路上,也是看遍沿途风景。走出黔中到南郡的时候,路上还遇到几个不长眼的飞贼。 “车上的,下来了,下来了!”听见一个人粗着嗓子喊道。车子突然停了,车夫慌慌张张地敲了敲车厢,喊道:“客官,客官。” 杜落落一探头,看见三个大汉。一个胖子,一个瘦子,还有一个高个。人人手里提了把大刀,那大刀很长,此刻在阳光下发射着光亮。看起来倒是渗人。 “干什么?”杜落落质问。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瘦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原来是路霸! 杜落落皱了皱眉,有几个高手撑腰,她喊道:“没钱!” “呦,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劫个****!”胖子笑嘻嘻。 “就你?”他的话被打断了,说话的是谢长老。 谢长老飞身从车厢下来,三个毛贼一看他的身手就有点迟疑。 但是他们手里拿着刀,高个子是他们的首领,一扬手说:“上!” 胖子和瘦子挥着刀上来了!但转眼间被放倒。 高个子一看情况不好,扭头就跑,却被谢长老抓住,提起来,和那两只绑做一团。 “唉,小毛贼!”杜落落叹口气,这热闹一点都不好看! —— 玄武堂里,堂门口挂着黑色玄武的标志,堂口香炉里点着几根香,香上火光明灭,烟雾袅袅上升。看起来静穆庄严。 但是有人不安静,十分不安静。 此刻玄武堂的堂主端木青在踱来踱去。他收到了密保,听说帮主要来玄武堂查看。他猜想帮主一定对玄武堂起了疑心,所以把这里设为了巡视众堂的第一站。 他一定将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掩饰住玄武堂的秘密。 171.第171章 起死复生? 等杜落落一行人到达玄武堂,玄武堂堂主端木青已经出来迎接。 他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衣服,还是那副白白胖胖的形象,作揖说:“帮主许久不见!谢长老、风长老倒是最近见过,现在又能相见,端木我真是喜出望外!欢迎你们来玄武堂!” 杜落落仔细看着端木青的脸,和那天死去的端木青一模一样!难道,人还会起死复生?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杜落落按下心惊!问端木青说:“端木堂主一直在玄武堂么?” “是啊!”端木青回答:“禀帮主,这玄武堂就是我的家呀!” “我倒听人传说在南方见过端木青堂主。”杜落落索性说见过他,想看一看端木青的反应。 “那一定是弄错了!”端木青笑呵呵地回答:“除了去总舵,我可是从来没有离开这阳望,怎么有可能去南方啊?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只怕是看错了呢!” 端木青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杜落落一时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别再外面站着了,帮主、长老里边请!”端木青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落落一行就迈步进了玄武堂里。杜落落看到了传说中的玄武堂标志。看到这个标志,她不由又想起西风胡同夜里的事情。 那个可怖的夜晚,生死悬于一线,那个孩子被救了出来,身体还带着温热,却死于冰冷的暗器之下。杜落落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有丝丝寒意,而随着寒意的升起而坚定的,是她一定要弄清这件事情真相的决心。 玄武堂正中一把雕花椅,铺着金丝软垫。堂下两侧是八把椅子,铺着暗红色的丝绒垫子。端木青将杜落落让到了上座,将长老和护法也让到座位上,自己才坐到了下面的一把椅子上。 杜落落坐在雕花椅上,低头摸了摸丝垫上的绣花,那丝垫的图案是绣着双色的麒麟,针脚细腻。若是放在现代也算稀松平常,可是在古代,必定花了不少人工。这些物件看起来比总舵的还漂亮,她不由地皱了皱眉。 端木青眼尖地捕捉到了杜落落皱眉,以为杜落落是嫌弃这些摆设,忙问:“这椅子帮主可还坐得来?” “嗯,这椅子还不错。”杜落落摸了摸椅子的扶手。 “我看帮主刚才皱眉。”端木青试探说:“还怕帮主坐得不习惯。” “这几天连日坐车,我是颠得有点乏了。”杜落落言语间转移了端木青的注意力,也顺道解释了她为什么皱眉。 “这样啊,那我先安排帮主休息。”端木青忙狗腿地说。 “不用了,先说事情吧。”说话间杜落落环视了玄武堂的大厅。不过除了这些座椅,倒也没有什么别的额外摆设,也不能就此就说他奢靡浪费。 “帮主想来了解一下玄武堂散粮的情况,还请端木堂主给细细解释一下。”谢长老在一旁说道。他现在桃花眼收敛了光芒,倒看起来有几分严肃的样子。 “是,长老。”端木青答道,接下来他开始细细讲解端木堂的人数情况和领粮情况。 杜落落算初来乍到,对他所说并不辩好坏,看到风长老在点头称是,心中猜想:“他一定说的差不多。”她扭头又问向谢长老。“谢长老,你怎么看?” 谢长老说:“端木堂主说得很对。只是,原来的粮食分配里算上了有可能新增的帮众。不知道玄武堂新增帮众情况?” 端木青说道:“阳望离国都不远,这次灾荒主要发生在南方,所以这里的流民并不多。新增的帮众只怕也没有其余的几个堂里多。这次新增的帮众共12人,我均已登记在册。这就呈给谢长老和帮主看。” 杜落落翻看呈上来的册子,上面记录了那12人的人名、年龄、性别和籍贯,看起来十分正常,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想到那个被挖眼的孩子,杜落落合上册子,索性直接问端木青:“端木堂主,我最近听人说我们丐帮里有人残害小孩子,逼他们去乞讨,博取同情,不知道端木堂主可否听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听说,还有这样的事情?那真是可恶!”端木青连连摇头。 杜落落看着他似曾相识的那副面孔,心里充满了怀疑,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破绽。 她把册子递给了谢长老,谢长老负责人事,这本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谢长老接过了那册子低头翻看,注意到一个事情,在有一行登记的是“林函,8岁,男,清平人”这里面有一个小男孩。 他把册子拿到了杜落落的手边,指着那个孩子的资料对杜落落说:“帮主,要不找这个孩子聊一聊,都是年纪相仿的孩子,没准会知道些什么。” “嗯。”杜落落点了点头,抬头对端木青说:“端木堂主,还要麻烦你叫这个孩子出来聊一聊。” 端木青脸上倒是看起来十分平静,他点头说:“是,属下这就差人把他找来。” 不一会,在一个帮众的陪同下,一个瘦瘦的小男孩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衫子,看起来很是陈旧。但走路姿态还是大大方方。等走到众人近前他抬起头,咬着唇。不知道是否因为窗户透过来阳光的缘故,他半眯了眼睛。 杜落落看到他只有一只正常的眼睛!另外一只眼睛是灰色的,如石块一般,却隐隐有红色在流动。 “你的眼睛!”杜落落吃惊地脱口而出。 小男孩站在那里,却并不回答。端木青笑眯眯地冲着他说:“林函,这位姑娘是我们丐帮的帮主。她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好。” “我的眼睛本来就是这样!”小男孩声音朗朗,回答的毫不犹豫。 “本来就这样?”这下连风长老和谢长老都吃惊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风长老一向冷淡的脸上也带着不可置信。 “讲讲你的故事吧。”谢长老眨了眨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函的眼睛,好像要把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林函仿佛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诧异,带着与八岁年龄段不符合的成熟口气,他说了自己的事。 172.第172章 林函 “是。从我记事的时候,我的眼睛就是这样的。因为长得和别人不一样,我爹觉得我是个祸害,让人把我从家里扔了出来。我从小便成了孤儿。听说在丐帮可以讨口饭吃,我就来了。”林函说道。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杜落落和风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扭头间,看见座下的端木青笑呵呵,神情中带着几分自得,杜落落就有点生了疑心: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会不会这个孩子是被胁迫才说的? “林函,那你这只眼睛可觉得有什么异样?”杜落落又追问。 “有的时候会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林函回答。 杜落落想:“会痛,这样的眼睛一定不是天生的。”于是她继续跟林函说:“这些天,你就跟我身边吧。我想有个这样的弟弟呢。以后跟我一起去总舵,怎么样?” 林函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眼睛看向了端木青,目光中带着询问。 杜落落看到了这些,心中更为起疑。 “玄武堂这边暂时也没你的差事。帮主说什么,你便按着做吧。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决定。”端木青语气柔和,态度很好地对林函说。 谢长老听到这句话,心中暗暗揣摩,端木青一番话,明面上是说要听帮主的,可实际又落在“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决定”。听起来是让林函自己选择,实际这选择又有可能是的端木青暗自的意思。 他扭头看向林函,猜测他若推脱,只怕里面有什么猫腻。 没想到,林函犹豫了一瞬,便说:“好啊!” 杜落落在玄武堂,也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线索。她只是怀疑端木青,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相似之人。 晚上的时候,端木青安排他们就在玄武堂住下了。杜落落思来想去,睡不着觉。 穿越前看电视,倒有见过说换脸术、贴人皮面具的。但端木青白白胖胖的身材也如同原来一样,就是说话举止也跟死去的端木青时候相似。这些,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皮面具就能做到。 那会是什么? 杜落落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注意到门外有人低低的说话的声音。 她起身,从窗户望向外面。此时夜色正深,月光凉如水。此刻,外间却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小的,观身材应该就是今天被叫到帮里的林函。那大的,看身形更十分眼熟,他穿着一件大袍子,在月光下透出华丽的影子。那人行止间带着风流雅韵,不是谢长老又是谁? 两个人在嘀嘀咕咕,并不能听得真切说话的内容。 但是半夜聚在这里说话,实在可疑。 杜落落凝了眉,心中一动:难道那幕后的人竟然是谢长老?! 想想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吧,还有那些往日那些貌似亲昵的玩笑……杜落落心中升起了寒意。 虽然她讨厌他那些无端的接近,但她并不希望他是幕后操控的冷血之人! 犹豫了一瞬,她推开门,问道:“你们也没有睡啊?” 谢长老听见她的声音显然是吃了一惊。他抬头看着她,说道:“落落,你怎么没有睡?” “不习惯吧。”杜落落推脱了一个理由,低头看向林函:“林函,你怎么没有睡?” “我也不习惯。”林函说道。 这个理由……果真很现成! 杜落落看一时问不出来什么,转而邀请说:“反正你们都睡不着,那一起上我那里坐坐吧。” “行啊。”林函倒是回答的飞快。 “嗯。”谢长老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173.第173章 垂涎我的美色 等两人进了屋,杜落落给每人倒了一杯热水,很自然地就问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们站在那做什么呢?” “谢长老拦住了我。”林函说。 “我没睡着,在外面溜达溜达。就看见这孩子闭着眼睛自己往外走。”谢长老指了指林函,“我叫他两声,他没有理我,只一路前走。我怕他是梦游,就上去拦他。没想到他绕过我还向外走。我就点了他的穴,拍着他叫了两声他的名字,让他看着我,没想到他就醒过来了。” “你梦游啊!”杜落落扭头看向林函,一脸的不可思议。梦游的事情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 “我记不得了。”林函挠挠头,又继续说:“我只做梦,在原来的家里,我爹骂我,说跟着我倒了霉,被人说。我娘在旁边哭,弄得我心里很烦。后来,我听见外面有人在叫我名字,声音很大,我就循着那个声音出去了。” “看来是梦游了。”杜落落说:“你原来也这样么?” “原来的时候我醒来,也曾发现自己睡在了别处,不过我没当回事。像我早就没家了,所以天就是我的被子,地就是我的床铺,我睡在哪里也无所谓。”林函的声音还是男童的声音,可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淡然,语调平静,倒是显现出与他年龄不符合的旷达。 连谢长老听了这番话,也不由赞叹:“这种不拘小节,倒是有咱丐帮好男儿的气势呢。” “你小小年纪,独自讨生活一定不容易吧。”杜落落感慨地问向林函,“在外面能吃饱饭么?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有啊!”林函回答说:“我原来吃不饱饭,就夜里趁没人的时候去城隍庙里摸点吃的。虽然贡品不常换,也够我几天填肚子了。后来流民变多了,也有人发现了这个路子。有一天夜里,我照例去城隍庙准备拿点吃的。结果发现贡品都被拿完了,两个男人在那里正蹲着吃。他们看见我进去,就把我抓住了。我就挣扎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一个男人说他好久没吃肉了,要把我烤了吃!” “啊?!”杜落落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她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人吃人的事情,底层的人活得这样苦。“那你后来怎么逃脱的?” 林函倒是很平静,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拼命叫喊,死命挣扎,可是没有人救我。我的力气没有他们大,他们就拿裤腰带把我绑住了。然后把我拉到外面,捡了些柴点火。那火腾腾燃烧起来,我就绝望了,被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是倒在地上的。那两个人也倒在地上。不过他们身上都是血,人已经死了。” “看来是有高手出手救你啊!”谢长老说道。 “不过为什么你还倒在地上,这高手救人还不救彻底,真是的!”杜落落忍不住吐槽。 “反正,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还有什么怨来怨去的。我得高高兴兴的活着。”林函总结说。 杜落落明白了这孩子为什么这样旷达。经历了那样的危险,难得他想得这么开。这孩子的心性倒真是难能可贵。 线索又断了。 原来谢长老和那孩子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却是她想多了。杜落落愧疚地看向谢长老,发现谢长老也正在看着她,可是他看到她的目光,自己的目光却移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谢长老刚才分神了,他正在暗暗地欣赏杜落落的“美色”。 在夜里,烛光下,杜落落的白皙的脸颊两侧有微微的嫣红,仿佛有种娇媚的光泽。她的眼睛却黑白分明,在烛光下光彩又明亮。但她好似对自己的这种美毫无察觉。因为躺了一会起身,此刻她的头发用一根发绳随意的扎在脑后,几绺乱发仿佛扎不好,顺着脖子垂下来,落在胸前。额头也有一缕碎发,自然地垂在脸侧。让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整理,顺道抚上她的脸庞。 谢长老正在浮想联翩,没想到杜落落突然看向了他。对上她的眼神,他第一反应是怕被她发现自己在偷偷看她,一时慌神,忙错开了眼睛。 等谢长老错开了眼睛,仿佛又想明白了:自己怎么会心虚呢?想当年他魅力无穷,和帮里的姑娘们也是常开玩笑的。不要说去看别人,就是搂搂肩膀都很淡定。他虽说不算情场高手,也是众人公认的花美男。这样的自己怎么会因为看她而心虚呢? 要掩饰心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别人心虚。 谢长深愔此道,所以,他大大方方地回望杜落落,无耻地说道:“落落,你看我做什么?难道你在垂涎我的美色?不会你看上我了吧?” 杜落落正喝了一口水,一听这话差点就喷出来! “亏得我刚才还有些愧疚之情!我本来还觉得你有点正常起来不正常,看来你不正常才是最正常!”杜落落说完,感觉自己好像在说绕口令。 林函在一旁笑了:“你们的关系很好吧!” “很好!”“不好!”一男一女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用想,说“很好”的是谢长老,说“不好”的是杜落落。 林函看两个人跟孩子一样,笑了。“虽然你们吵闹,我也能看出来你们关系很好。像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我真羡慕呢!”林函感慨地说:“我原本也有一个好朋友,后来被人抓去了,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被人抓去了?”杜落落一下来了精神。“什么样的人抓去的?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林函说道:“有一天我们一起在垃圾堆翻点旧衣服。后来来了两个男人,说这个地方是他们的。我朋友就跟他们吵起来了,我就劝他换个地方再找。结果那两个男人就把我和我的朋友都抓走了,说要卖给什么人。结果那人看了我们,他们不喜欢我的眼睛,就准备把我扔下。但是有人说有位白书生喜欢这样的残疾的孩子,他们就把我卖到了他那里。” 174.第174章 好想拥她入怀 “白书生?”杜落落惊讶地重复了一句。“那是什么人?” 林函解释说道:“是鼓楼街角的一个男的,姓白,平时靠卖字画过日子,街里大家叫他白书生。” “那他买了你了么?你又是怎么逃回来的?”谢长老追问。 林函说:“他买了我,不过后来又放我走了,他跟我说去丐帮有饭吃,让我去找端木堂主。我就来了。” 杜落落沉吟:白书生让林函联系端木堂主,却没有直接把他送过来。这说明他并不想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端木堂主真的参与了残害孩子乞讨的事情,那白书生只怕也脱不了干系。可是,他为什么要送林函走呢? 她想不出来头绪,不解地看了一眼谢长老。谢长老显然也在思考。他手抚着额头,眯着那双桃花眼,眼光迷离,满头青丝恣意披散着,在这夜里,竟然有些诱惑的味道。 杜落落收回了眼光,转而看向了林函。 林函仰着一张脸看着他们两个。他那只正常的眼睛黑色瞳仁很大,明亮剔透,带着孩童的清澈,而那只灰色的眼珠里头有红色流转,倒有些妖异。 林函看自己说完话后,看他们都沉默,也觉得有些奇怪。此刻看杜落落看她,他于是问她:“这有什么不对么?你们干什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杜落落想着还是问问林函,于是问:“白书生让你来丐帮,可是说过要让你做什么么?” 林函回答说:“没有啊!他只是告诉我丐帮的位置,告诉说入了丐帮,就可以吃饱饭,不受人欺负。” 好像线索又断了! 杜落落暗暗叹了口气。 谢长老抬头,关切地问林函:“你来丐帮多久了?这边的人对你怎么样呢?有没有人欺负你呢?” 林函回答说:“没多久,我来也就十天。丐帮这边人对我都很好,端木堂主人很好,跟白书生说的一样!如果不是端木堂主,我还不能遇到你们呢!” 谢长老貌似无意地问道了杜落落最关心的问题:“白书生跟你说过丐帮这边的情况呀?他跟你提起过端木堂主么?” “说到过,让我听端木堂主的话!”林函说。 这白书生看起来和端木堂主果然有关!杜落落心中暗想,她又问向林函:“那你来了以后,端木堂主可有给你分配什么差事?他让你做什么了么?” 林函说:“那倒没有,他反正对我很好。他说帮主最近会来,让我见到帮主,就如实说话。帮主问什么,就说什么。” 好像也挺正常的呀!杜落落叹了口气,感觉也问不出来什么,对林函和谢长老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谢长老对杜落落说,然后他带着林函起身离开了。 杜落落收拾了桌子上的水,洗了一把脸,正准备收拾睡觉,听见敲门的声音。 这么晚?会是谁? “谁啊?”她问。 “落落,我。”却是谢长老的声音。 他怎么去而复返了呢?杜落落满腹疑问打开了门,谢长老说:“刚刚我想到了一个事情,再跟你说两句。” 杜落落让他进了屋。 谢长老看着杜落落,发现她估计是准备睡觉,刚刚洗了脸,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水珠,眼睛里还带着氤氲的雾气,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味道。柔软的大卷的头发垂着披散身后,带着属于女人的慵懒气息。 昔日他爱和她笑闹的小姑娘竟然长成这样,好想拥她入怀…… 谢长老低了头,压抑住内心的渴望,语调僵硬说道:“不知帮主注意到没有?刚才林函说‘端木堂主说帮主最近会来,让我见到帮主,就如实说话。帮主问什么,就说什么。’” “是呀!怎么了?”杜落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谢长老。 谢长老抬了头,目光灼灼:“其实我理解这句话,端木堂主显然已经知道帮主要来。而且,他觉得林函会见到帮主。” “你也怀疑端木堂主?”杜落落看向谢长老,突然又一种巧遇知音的感觉。 “有一点怀疑,但是没有证据。他做事太完美,却反而有破绽。”谢长老接着说,“我折回来,是想同你私下商量,看明天拿上玄武堂的印签,一起去探探白书生。” “嗯,这么一说,我也想看看那白书生究竟是何方神圣!”杜落落赞同地点头。 “那我们这样这样……,你看如何?”谢长老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极好,就按你的法子。”杜落落点头回应。 次日,杜落落和谢长老带着林函,来到了鼓楼西侧。在林函的指点下,看到白书生常年摆着的字画摊位。 杜落落顺着林函的指点,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低头弯腰在长桌子上写着什么。他穿着一件绸缎料子的白衣,袖口镶着青边。他人瘦,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旷,在冬天的寒风里,衣筒飘飘,带了冬天的几分料峭寒意。 “呆会儿,我先去打探。你们在这等我。”杜落落安排说:“这样他看我是个姑娘,估计会放松警惕,我好套话。而且你们在,出什么问题的话,还能有个照应。” “嗯,”谢长老看向杜落落,不放心的叮嘱:“你万事小心点。” “好。”杜落落应到。 说完,杜落落上前走到白书生的摊位前,一副自来熟地样子凑过去问道:“白书生,最近生意怎么样?“ “不强,不强,勉强糊口。”白书生听来人说起他名字,以为是熟人,忙回答。等他抬头打量,看是个姑娘,却并没有印象,于是他问道:“姑娘是看上在下哪副字画了么?” 杜落落摇摇头。 白书生又提到他另外的服务:“莫非姑娘是有什么信笺要在下代笔?” 杜落落摇摇头。 白书生彻底诧异了。 杜落落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一丝申请变化:“我是找你问另外的生意。那些残疾的孩子你还收不收?” 那男子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那吃惊很快消匿,转而带着思虑,审慎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175.第175章 牢笼 杜落落机智地接上说:“我们是端木堂主的人。” “信物有么?”白书生问道。 “这个,”杜落落拿出了玄武堂的印签,“玄武堂的,只有端木堂主有。” 白书生接过那印签,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说道:“印签是真的没错。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有个孩子,你见过的,现在端木堂主不需要用他了。看把他带到需要他的地方吧。”杜落落说道,说完她冲站在远处的谢长老和林函招了招手。 谢长老看到杜落落的招手的信号,低头冲林函再次叮嘱:“虽然我们会在暗处保护你。但你这次是要独犯险境,准备好了么?千万不要太慌乱。” “这话你早晨说过。”林函看了看谢长老,神色淡然,又说:“如果能救那些孩子,我愿意。” 谢长老看了看林函,他小小年纪露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旷达神色,真是不容易。“那我们走吧。”他拉着林函的胳膊。 白书生看到了林函,似乎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情,他倒同林函打招呼说:“是你啊!” “嗯。”林函装作无知的样子,对白书生说:“端木堂主让我来找你,跟你一起做事情。” “行了,我知道了。”白书生看这孩子脸上带着无知的样子,看来他是完全不知道,他不由露出放松的神情。 “我们是要去哪么?需要找人还是做事情?”林函聪明地探问。 白书生却并不肯多吐露半字,淡淡说:“回头你就知道了”。他又看了一眼杜落落和谢长老,客气地问道:“那不知端木堂主还有什么吩咐的?” 这话其实是催他们离开了。 杜落落想了想,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端木堂主觉得他在堂里做事还可以,让照顾着点他。” “是,我知道了。”白书生回答。 杜落落又不舍地看了一眼林函,但还是被谢长老给拉走了。 风长老领着卜离和莫齐在暗暗观察着这一切。 白书生很快收了字画摊子,带着林函离开了。他们走走停停,走到了一家私塾里。风长老领着卜离和莫齐亦紧紧尾随。他们伏在私塾的屋顶上,掀开屋上瓦片的偷偷看着屋子里动静。 此刻,私塾里并没有上课的孩子。林函站在白书生的后面,打量这个房间。 屋子前面正中挂着一副老先生的画像,画像的两侧有一副对联。前面还摆了一个黑漆的木头桌子,桌子后面摆了一把椅子,应该是先生坐的地方。屋子里有十几张低矮的桌子,低桌子旁边的地上铺了垫子。 “林函,你过来。”白书生冲林函招了招手。林函跟在白书生的后面,只看见拉开一边的窗帘,露出墙上的一扇门,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白书生推开了这一扇门,里面幽深漫长。 “走吧。”白书生说道,说完,他抬腿走了进去。 林函看了看门内,略有些犹豫,问道:“弄这些做什么?” 白书生扭头说:“一些残疾的孩子,出去也没法生活,我们收留在这里。你也跟他们在一起相处相处吧。过些天,我们就要给他们寻个好去处。” “一些残疾的孩子”风长老听见这话,提起了注意力。他看了一眼卜离和莫齐,最后对莫齐努嘴,示意让莫齐跟去。 林函回身望了一下后面,听见前面的白书生在催他说:“怎么还不下来?” “好,我来了。”他没有看到自己的保护者跟来,心里略有些慌,但还是坚定地跟了过去。 “什么好去处?是让我们去哪里呀?”林函一路还在追问。 “这是帮里的安排,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白书生并没有想说出来的意思。 林函并没有放弃打探,他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不会因为我们残疾,不要我们了吧?” 不会把这些残疾的孩子害死吧?林函最害怕这个,但他并没有直接去问,因为那样就算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走在前面的白书生突然顿住了脚步,扭头看了林函一眼。他的脸在半明半暗阴影中,眼睛有些光亮,此刻定定地看着林函。 林函被看得心里发毛,又壮着胆子追问:“我不知道丐帮让我来这里要做什么?所以想搞清楚。” 白书生回答了:“以后,你就和那些孩子一起去乞讨。这个活并不难。既然端木堂主拜托我照顾你,我也会卖他一个情面,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林函的心此刻才稍稍有点落下。 转眼间,林函已经走到隐藏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里胡乱地摆着十几张木板,上面堆着被褥。 里面有十几个孩子或坐或或卧,并没有人说话。他们有的脸上带着痛苦,有的带着麻木,可见他们生活得并不如意。 “林函,你先呆在这,跟他们的多相处相处,等过几天,我们找时间接你们出去去别处乞讨,以后,丐帮发展壮大还需要你们呢。”白书生叮嘱道。 “嗯。”林函回答。 莫齐远远地听见了一切,知道林函并无危险,悄悄准备回撤。 白书生又附在林函地耳边轻轻说:“你虽然在端木堂呆的时间短,但是你是堂主看重的人,端木堂主没准想栽培你呢。所以,你在这边,要多引导他们,让他们都听你的。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是,我知道了。”林函回答,表情认真严肃,仿佛交托给了他一件大事。 说完这些,白书生看了看林函的神情,他十分满意,之后哼着小调扭头回走了。他心里想:“小娃娃,真好骗!” 林函独自置身一群残疾的孩子里面。他看了看那些孩子,有的是断了胳膊的,有的是断了腿的,有的是眼睛瞎了的。还有更惨的,是这些状况都有的。 虽然惨状不同,但其实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扼腕叹息。这些小孩子,本应该是在母亲的怀里撒娇的年纪,可是,现在才沦落在此地…… 屋里的味道很怪,大约因为屋子里只有一扇很小的窗,还很高。 这简直是一个牢笼! 林函收回打量的目光,走到一个断了胳膊的孩子身边。因为那孩子此刻正看着他,目光还算友善。 “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176.第176章 我们,就此别过吧! “是被人打断了。”那个孩子眼睛里透出痛苦,“我爹娘死得早,本来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姐姐在有钱人家里做工,挣些钱,给我买吃的穿的。每次她回家都很晚,我都会去接姐姐。有一天我出门去接姐姐,有伙坏人将我抓走了,他们还把我的胳膊打断。后来就把我送到这里了。” “这样啊!”林函皱了眉。 那孩子看了看林函,注意到他一只眼睛是灰色的,里面泛着暗红,于是问他:“你的眼睛也是被人弄瞎的吧?” “不是的,我的眼睛天生就是这样。因为这眼睛,我被爹娘扔掉了。”林函想起自己的伤心身世,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看了看林函,劝说道:“唉,你这还算是好的,一生下来就是这样。他们基本上都是被人弄残的。像罗弟,”说话间,他指了指一个孩子,那孩子一脸木然地正在摸索着整理被褥:“你看他的眼睛,本来是好好的,是被人挖出来的。那得多疼呀!” 林函听得心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果然和帮主所说的一样!他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帮他们摆脱这里。 林函对那个孩子继续说:“聊了这么久,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我叫林函,你叫什么呀?” “我叫楚生境。” 林函问:“你们是怎么来这呢?都是白书生送你们来的么?” “那人叫白书生呀!看来你比我们还了解这边的情况!”楚生境看着林函,“你不会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他质疑的话一说出来,倒有好几个孩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林函,目光中带着不信任以及排斥。 …… 另一边,杜落落看着白书生带着林函远去的方向,心中仍有不安,她看向谢长老,问道:“谢长老,我们这样做不会害了他吧?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谢长老望着白书生和林函的背影,说道:“放心吧,风长老和卜离、莫齐会随在他身边。”他低头又看向杜落落,目光温柔:“倒是你,卜离、莫齐本是你的护法,你却坚持让他们去保护林函。” “我要护法本来也没什么用。倒是林函的安全,是在让我放心不下。”杜落落目光中仍然含着焦虑。 谢长老语调轻柔说道:“那些事情就叫给风长老他们吧!别忘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端木堂主那边我们还得去稳住他,做好这个局。更何况,林函是一个无家的孩子,乱世轻贱;而你是丐帮的帮主,身份尊贵。孰轻孰重?你自己应当考虑!而且自从你这次回来丐帮,就两次遇险,自己却偏不当回事!……唉,我只好当你护法了,少不得我来费心护着你!” 杜落落本来还在静静听谢长老说话,当听他说到“轻贱”“尊贵”,眉头就皱了起来,等他话刚落,她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定定看着谢长老,认真地说:“人命无贵贱!我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 顿了顿,她一字一句又说道:“你这样说,我不喜欢!”她轻叹:“没想到,谢长老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们,就此别过吧!” 谢长老一看她恼了,下意识的拉住了杜落落的衣袖。“落落,别闹。你自己走,很危险!我必须陪在你身边,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 从她看来,谢长老行事多情,桃花不断,她不喜欢他这样的人。而且她并不知谢长老是敌是友。他以前总爱无端调戏她,现在又要自以为是陪着他,杜落落嘴角撇出一个冷笑:“我不需要!” 谢长老看见她嘴角的那抹冷笑,带着不信任和冷淡疏离,他的心被刺痛了,好像什么地方无端的抽动。他一时楞住了。 在他呆愣的片刻,杜落落便欲独自离开。 谢长老突然醒悟,她用双手压住了杜落落的双臂,桃花眼眨着,带着邪魅的笑意,说道:“我便不让你独自走,你又如何?” 他本人长得高大,又是习武之人,杜落落如何能挣脱? 她被他控制住,他的身子倾过来,从她脑顶上俯视她,带着得胜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睛。自己好似完全落入这个男人的掌控,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真生气了! “放手!”杜落落怒斥。 “不放!”谢长老回答得飞快,口气跟个小孩子一样,“我要跟你一起走。” “快放手!”杜落落催促。 “就不放。”谢长老笑意更浓,他头低下,脸离得她更近了:“除非你同意我跟你走。” 杜落落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没有妥协的意思。 “非礼了!”杜落落突然大声喊道。 “非礼了!非礼了!”她一喊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鼓楼旁边本来就是市场,来往的人很多。此刻年轻的女生声音响起,叫着“非礼了”。很多人就立马看了过来,还有一些闲人循着声音往这边走过来,准备围观看热闹。 谢长老完全没想到杜落落会来这一出,他不由撒手,放开了她。 杜落落一得到自由,看都没看谢长老,径直走了。 谢长老愣了愣,追了过去。 他在后面远远跟着,一面心中暗暗叹气,“小落落现在怎么这样执拗?!唉!真是的!不对,其实她一直很执拗,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做,不惜代价。就像代老帮主去赴吴秉胜的生死战,明知道不可战胜,明知道那是死境,她却不听劝阻,一意要去。” “今天的事情,落落因为林函那个孩子生他气了。她愧疚让那孩子去犯险。她想解救那些无辜的孩子,那些孩子本与她无关。她不想牺牲林函,那个孩子也本与她无关。她念着他们,皆因有情义。 可是他岂是轻贱人命?只是在他心里,他最关心的人是她!所以,在他心里,谁的命也没有她的命值钱! 原本,她回来以后,好像有什么不同了,他以为她变了。可是,现在看来,她胸怀有义,心中有情,其实,她一直没有变!” 想到这,谢长老心中升起暖意:他的小落落,只是长大了而已! 177.第177章 明天又会怎么样? 谢长老远远跟在杜落落的身后,回去找端木堂主。 而端木堂主对于他们暗中所做的一切,毫无知觉。他早早起身,处理往日堆积帮务,做出一副勤勉的样子。此刻日上三竿,帮务刚刚处理完,他正厅静静地等着帮主前来视察。 端木青负着手在厅内踱来踱去,心中实际在暗想:也不知道林函这颗棋子起作用了么?帮主有没有对那事起疑? 他听说帮主要来玄武堂,说是来查这次给丐帮兄弟们分粮食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但他听老大传话讲,帮主此次来,其实,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目的:就是查残害孩子们并逼迫他们去乞讨的事情! 听到这个说法,他心中一惊:论距离,朱雀堂离总舵最近。论人数,青龙堂人数最多。结果帮主不先去那两个堂,而把考察的第一站就选在了玄武堂。只怕对玄武堂已经有所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从白书生那里到林函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上天送他的一份礼物!林函的眼睛有残疾,却是天生的。刻意制造帮主与林函相遇的机会,让她了解通过和林函的接触,了解到这孩子天生残疾,帮里并无虐待之事,借此来洗清自己。 端木青将这事情已经考虑周详,也布好了局。他本来安排几种方案,想林函从帮主面前出现,让她注意到他。不过还没等他实施计划,第一天帮主一来,就提出要查看帮内新收帮众的人员名册,谢长老在一旁给帮主指出了林函的名字。真是天助他也! 只是不知道,柳越那边怎么样了? 正思虑间,他听见杜落落和谢长老走来的脚步声,端木青忙上前打招呼。“帮主,你来了!” 端木青发现帮主身后不见风长老和两位护法,心中暗暗嘀咕,但面上还带着笑意。 杜落落看了看端木青,褒奖道:“我私下也和几个帮众聊天,我看端木堂主这次分粮调度有力,做得很好。我十分放心。” “多谢帮主夸奖,我端木青也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帮主仁义,惦记着帮里的兄弟们!”端木青一副高兴的样子。 两个人都在演戏,不过没排练过。 停了停,杜落落又说道:“看端木堂主做得这么好,我也放心了。早晨,我安排风长老和两位护法去准备启程去白虎堂的事情!在他们准备好之前,我就和端木堂主在一起坐坐!” “好啊,好啊!”端木青连连回答,他一听说帮主准备启程,感觉自己已经成功瞒天过海。此刻巴不得让杜落落守在他的身边。 —— 林函被那些孩子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一时心里也不好受。 “我并不是他们的人。他们让我去丐帮,我就去了。我也是被人骗去的。”他无力说更多。 楚生境看着他,说道:“我相信你。” 林函感激地看了一眼楚生境。 这孩子比他还矮半头,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衫子,下身穿一条墨绿的裤子,倒是很大小很合适,只是袖袍里空荡荡。他大约是嫌空袖袍很麻烦,就绑了起来。 “听说他们要把我们运走?你听说做什么了么?”楚生境看林函在看他,问向他。 林函回想到来时白书生说过的话,说道:“听说他们要把我们运到一个地方去乞讨。倒是没听说别的。” “乞讨呀?这些人真奇怪!”楚生境叹气。“把我们绑过来,让我们去乞讨,还去老远的地方乞讨?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白书生那么说。他们的话,只怕也做不得准。”林函回答。 本来在旁边偷偷听他们对话的几个孩子,听见林函这么说,也在一旁露出愁苦之色。 他们的昨天已经够倒霉了,他们的明天又会怎么样?他们如水中浮萍,不知是否会被雨水冲刷而去,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林函也看到了那些孩子的神态,他环视周围,突然朗声说道:“虽然人生艰难,但既然我们聚在一起了,就应该团结起来,想办法争取让自己过上好的生活。” 旁边在偷听他们说话的几个孩子突然听他这么一说,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着林函。就连远处本来漠不关心的孩子,也被他话语中的激情所震撼,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扭头看了过来。 “你有什么办法么?”楚生境问道,他也问出了那些孩子们的心声。 “我想如果他们把我们拉到外地,肯定是因为在本地有他们忌惮的人或事情。”林函想了想说道。杜落落他们委托他来调查此事,想来是端木青害怕杜落落,所以他就说出了自己猜测的结论。 那些孩子们听到这话,都觉得说得不错,心中也很受鼓舞,好多孩子回应道:“是呀是呀!” “但我们身小力薄,他们要拉我们走,我们如果硬去对抗,只怕不能反抗成功,还会让自己手上。所以,我建议大家顺其自然。同时呢,在路上暗暗里留下些线索。” 孩子们都在静静听林函说话。一个孩子就问了出声:“留下线索做什么?会有人救我们么?” “既然这里有他们忌惮的人,说明那些人的实力不弱,而且正在调查这件事情。他们既然可以把我们送走,那些比他们还有能力的人可能能把我们再接回来。只要我们在被送走的路上留下线索,那些人一定有能力追查到我们的位置。这样就可以救了我们呀!”林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杜落落之前告诉他的方案,但他机智的隐匿了杜落落他们的身份,又让孩子们相信的确会有人来救他们。 听到说有更厉害的人会来救自己,孩子们一下欢欣鼓舞了起来。 楚生境追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林函说:“最首要的,我们还得团结起来。比如一个人发信号、留线索时不方便,就由旁的人代替他。而且,我们中间绝对不能出现叛徒!” “嗯!就是就是!”孩子们应和道。“谁要敢背叛大家,我们就打死他!” 林函想了想,说道:“我建议大家拜为生死兄弟,一起先来发道毒誓。要知道,天上的神明在看着!” 178.第178章 逐渐接近真相 “好!”孩子们纷纷应和。 在林函的指挥下,十几个孩子按年龄大小结拜为生死兄弟。他们一同跪拜着念着誓言:“今日结拜,永结同心,共同脱困。如有叛离,人人可诛!” 在闭塞的牢笼里,这些孩子们灰暗的人生,因为林函的到来,仿佛又燃起了光。 他们在一起交流了彼此的身世过往,而更多的,是在兴奋地描绘将来的景象。“如果被救出去,会怎样过。”这样的话题,仿佛永远都谈不完。 一天后,暗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白书生领着两个男人进来,对他们说:“孩子们,该出发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一辆大马车停在私塾的院子里。两个男人押着孩子们挤进了车里,他们嘱咐车夫启程,两人则骑着马跟随在旁边。 林函和孩子们一起挤在大车里,车里闷热,但还是有一个小窗。他攥紧了手心里的荧光粉,这是他最重要的武器和护身。临行前杜落落和谢长老交给他的,让他见机留下痕迹。他不放心地又悄悄叮嘱其他孩子们:“我们约好的事情,大家都记得。该小解就去小解。”他眨了眨眼睛。 大家心里明了,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些荧光粉,他们要轮番要求上厕所,再借这个机会,留下可追踪的痕迹。 这几天杜落落一直守着端木青胡聊乱侃。天南海北地拽话题,车轱辘话说来说去,累得直到她都不想再说话。不过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她也发现这个端木青和死去的那个还是有些不同。在对待问题的态度上,这个端木青,好像更强硬一点。说话的嗓音上,也感觉这个端木青比死去的那个印象中更低沉一点。 晚上的时候,她也在深深思考这个问题。死去的人,怎么又活了过来?抑或说,他们根本并不是一个人?如果不是一个人?那又是什么?替身或是兄弟? 听到风长老带来的消息,那些孩子们已经出发被运走了。卜离和莫齐都在紧紧跟着马车,目标是南下。这么多孩子被抓来运去,绝对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办到的。如果说这些人背后的老大是端木青?那么端木青的背后是否还有老大?那么只要盯紧端木青,是否就能查出幕后的真正主谋? 这些问题,她虽然仍然解不出来,但,她在逐渐接近真相。 杜落落想着想着,便又睡不着。她信步走了出去,院子里黑暗,一个人影也没看到。隔壁谢长老的房间也已经熄灭了烛。前面几排是丐帮玄武堂的院子,也都一片漆黑。 她自己在空旷的院子里游荡,宛若一个精灵。突然,她抬眼间,好像看到什么向玄武堂的院子里飞去。好像是一只鸟,可是别鸟更大一点,脸更圆一点。那是…… 杜落落心念一动,她静静地守在墙边,等着那家伙再次出现。 冬天的夜风寒冷,她把手缩在袖子里,仍然抵不住寒意的入侵,只觉得指尖冰凉。一刻钟了,为什么那家伙还没有出现? 她抬头看向天空,天上明月清冷,疏星带寒,静寂地挂在天上,没有一丝生气。 在等等吧……她想着,便低头哈了哈手。这时,耳边听见好似扑飞的声音。她忙抬起头,这次看真切了!那个身形是一只猫头鹰! “兔子!”她小声叫了叫! “兔子!”她又小声叫了叫! 那只猫头鹰仿佛听见了她的叫声,在她头顶低空盘旋了两圈。她学着樊长老的样子,伸出手去,但那猫头鹰却并不肯落在她的手上。 她却看见,那猫头鹰的爪上缠有布条,揭示它是来送信的。她叫了它名字,它飞低了下来。因为她和它不熟,它并不肯落在它手上。但她心中已有判断:“这一定是兔子!” 杜落落一扭头,突然发现谢长老的屋里亮起了烛光。她吓了一跳。不会是刚才的喊声把他喊醒了吧。她不敢在院里停留,轻手轻脚走到自己的屋里,关上门,躺在了床上。 杜落落躺在床上,思量间却睡不着:“这只叫兔子的猫头鹰是樊长老的宠物,那么说,樊长老和玄武堂在通信。他们在说什么呢?一切只能等明天再说。” 谢长老仿佛听见杜落落在说话,可是他点着蜡烛,向外看去,却并没有见到杜落落的身影。他悄悄侧耳倾听,听不见隔壁的响动。她一定是睡了吧。 谢长老以为这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有关她的梦。他叹了口气。 那天她冷淡和抗拒的神色,他忘不掉。小落落长大了,越来越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可是她却不喜欢他了。以前他也常跟她开玩笑,她虽然也抗拒,却从不推开。但那天的事情发生后,她好像有点躲着他,连正脸都不愿意给他。 他心中有深深的挫败感。 她是有心上人了么?是那个蝉西么? 想到这,他心中有什么扯动着。这一夜,注定不能安眠。 杜落落倒睡得很香,她感觉自己在逐渐接近真相,弄清一切的时候指日可待。等她睡起床,发现太阳已经升起很高。 照例,她去前厅找端木青。这次,她想看看的是,端木青究竟有没有收到丐帮总舵的来信。如果端木青坦言樊长老与他的通信,那么一切都不是事。如果他把这件事按下不提,那么,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 等杜落落进门的时候,看到谢长老已经在前厅坐着和端木堂主喝茶了。“我来晚了!”她打招呼说。 “帮主,你来了。”端木青忙站起来,谢长老也站了起来。 “今天有什么新鲜事么?看你们聊得热闹?”杜落落问道,其实是想看端木青是否会讲昨晚兔子送信的事情。 杜落落一边问,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仔细打量他们两人的神情。 “我们正聊今年的旱灾。”端木堂主笑呵呵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杜落落看向谢长老,却发现他的桃花眼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谢长老,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杜落落不由好奇地问道。 179.第179章 万里挑一 “没睡好。”谢长老回答。 “谢长老有什么心事么?”杜落落追问。 她这么问完全是因为昨夜看到了“兔子”来传信,今天却没听见两人提起,想看看谢长老是否也参与此事。 此刻看杜落落剔透的眼神,问向自己,谢长老有点尴尬地推脱说:“昨天有点头痛。”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半夜醒来因为杜落落,然后睡不着也是因为杜落落? 杜落落捕捉到谢长老脸上的一丝不自然,心中就有点生疑。“谢长老不会也参与到这件事情里了吧?” 但她按下了心中的疑问,继续和他们聊天,以借此了解有没有总舵传来消息。 结果聊来聊去,并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总舵的消息。 杜落落心下暗想:“看来樊长老,只怕也参与此事了。谢长老,亦有嫌疑。风长老和于长老呢?那样的话,我身边的人还有几个能信任?如果风长老亦牵扯到此事,他去保护林函,怎么可能尽心?而那些孩子,只怕不测!” 想到此,她心中惊惧,脸上变色,便想离开此地,去找哪些孩子们!于是,她推脱有事,转身出了门。 “如果蝉西在,如果蝉西在就好了呀!” 杜落落走在路上,她第一次感觉茫然无助。身边的人似乎都不可信任。那些孩子们听说被运往南方,而只有风长老和卜离、莫齐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如果风长老和卜离、莫齐他们也是和樊长老一起的人,可能整个丐帮都已经参与此事,她想救那些孩子都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她的心,她觉得自己如此无用!身边人是敌是友都未查探清楚,却贸然送林函去犯险,真是愚蠢极了! 想起林函认真看着自己的样子,听自己说了那些被残害孩子的事情,他信任地从自己的手里接过荧光粉,答应去冒险。她越想越后悔。 荧光粉!突然,她想到了荧光粉!如果那些痕迹未丢失,她自己也可以找到那些孩子! 她寻找一家马场,买了一匹马,就准备出发。 正欲走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谢长老和端木青知道了会寻她吧?不会弄得全城皆知吧?那样,可就坏了! 想到这,她叫住了马场的一个杂役,递了钱,让他去稍封信。 杜落落向那位杂役交代完地址后说道:“这封信你交给一个穿着花袍子,高个子,披散头发,桃花眼的那人,他姓谢!就说是杜落落给他的。” 那杂役连连点头。 “你给了他信,给他要另一半的跑腿钱。”杜落落说道,“我在信里也给他写明了,他到时自会付给你。” 杜落落担心信无法送达,于是用了这个方法。 送出了信件,杜落落翻身上马,准备向城外走去。杜落落骑马完全依靠的是穿越前在风景区那点骑马的经验,再加上她人胆大,自恃运动神经发达,所以买了马就骑了上去。这马倒也温顺,任她骑上去,在城里慢慢走着。可是那速度实在是太差,杜落落有点心焦。 咬了咬牙,她一扬手中的马鞭,甩向马屁股。马仿佛吃了一惊,扬蹄狂奔。 马一跑,杜落落也吃了一惊,这么快!她紧紧的拉住缰绳,还是被颠得左倒右歪。 前面有人推着小车,穿街而过。车上放着一捆捆大葱。眼看这马要迎面狂奔过去,而杜落落不知道怎么控制缰绳避让行人,只得高喊:“喂,喂!让路,让路!” 推车的小伙子一看架势不好,忙把车推得飞快!一车葱的叶子在空气中都飘了起来,像一根根竖起的绿手指。就这样,他才湛湛避开了这马! 杜落落看到自己的马擦着那小伙子的后腰过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马还在狂奔,杜落落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老太太提着篮子从路上经过。老太太听到马步声,扭头看马已经离自己不过几十步,一下吓傻了! 杜落落眼看要撞上人去,手忙脚乱猛勒缰绳。这时听见有人在旁边喊“吁”。 那马竟然猛的止住了脚步!那老太太才没有被撞上。她楞了一愣,扭头冲杜落落“呸”了一口,提着篮子走了。 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训斥杜落落说:“怎么能如此当街纵马!” 杜落落羞愧地低了头,解释说:“我不大会骑。” “不会骑还敢上路?纵然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那中年人继续训斥杜落落。 “嗯,我知道错了!多谢先生教诲。”杜落落下了马来,垂着头听人教训。 “能知道错也好。”他说话间上前用手摸着马颈部的皮毛:“这马是好马,可惜所托非人!” 那马被他摸着,竟然似乎非常享受,半眯了眼睛,两只马蹄在原地轻轻踏步,竟然像撒娇一样。 “马是好马?这么说先生懂马?”杜落落不由好奇的问。 “你这马从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那人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杜落落。 “阪邑马场。”杜落落回到。“用了七十铜。” “哼,不识货!”那人冷哼一声。 “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杜落落忍不住问道。 “你这马是大苑马和乌孙马配出来的良驹。因为它血缘来自两种马种,从外观看毛的颜色不单一,所以并不讨喜,外表看不像我中原马那样看起来器宇轩昂,那些凡夫俗子自然不懂它的价值。但它实际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那中年人继续说道:“你看它耳朵轮廓外延,听声音较远。你看它蹄子上面有块软骨,它奔跑的速度要比普通马快得多。你看它胸前这两块肌肉的位置,这样的就是强行停止的时候,都比别的马收得住脚!” “你好好待它吧!”他不放心叮嘱杜落落。 “嗯,我会的。”杜落落没想到自己随便买了匹马,还觉得这马的杂色深浅不一,十分别致,没想到竟然捡了个漏,得了个宝贝,心中也十分欢喜!她看向那中年人,又恭谨问道:“先生既然如此懂马,是否也深知御马之术?我想请教请教。” 180.第180章 御马之术 “哼,御马之术,这有何难?”那中年人面上露出自信。 如果能快速学会御马术,那独自上路便不是问题。想到这,杜落落露出雀跃的神色,虚心说道:“还请先生指教。” “御马之术的根本是与马的交流,要走心,明白么?首先你要跟你的马之间要建立起一种联系。” 杜落落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边点头边问:“那我该怎么做?” 那中年人拉着杜落落站在马的面前:“来,你看向它的眼睛。用你的眼神,告诉它,以后你是它的伙伴,同时也是它的主人。把它想成一个人,只不过不会说话,展现出你的诚意来。” 杜落落站在马前,看着那马的眼睛。刚才她走得匆忙,完全没细看这马长什么样,此刻与马对视。她突然发现原来马的眼睛好漂亮。它睫毛长而浓密,眼珠漆黑,呃,竟然还是双眼皮!此刻那双黑色的眼珠也正好奇地看着她,感觉十分有灵性。 杜落落在心中默念:“小马呀,小马,以后我们一起作伴了。我是你的伙伴,也是你的主人!”说完,她看着那马的眼睛,也觉得亲切,忍不住摸上它耳朵。 那马的耳朵触感绒绒的,但却有力地直立着,在她手中轻微摇晃。她的手心一阵瘙痒,便忍不住笑起来。 “不错!”那中年人说道,“它很开心呢!马的情绪,除了眼睛可以看到,耳朵可以看出来。对马来说,耳朵是它的重要交流工具呢!” “这样呀!”原来自己凑巧摸了马耳朵,和它又有交流呢!杜落落忍不住问:“先生又如何从它耳朵看出它是高兴呢?” 那中年人轻轻拍了拍马背,说:“如果马的耳朵是垂直竖立的,耳根有力,只是微微摇晃,就表示它的心情很好;当它耳朵不停的前后摇动,这就代表它的心情欠佳。另外,马在紧张时会高高扬起头,耳朵向两旁竖立。十分恐惧时,耳朵就会不停摆动,还会从鼻子里发出声响。兴奋时,耳朵则会倒向后方。当它疲倦想休息时,耳根便显得无力,一般耳朵就会倒向前方或垂向两侧。” “还有这么多说法呀!先生真是厉害!”杜落落忙在心中记下。 看这小姑娘对自己一副崇拜的神色,那中年人也露出开心的笑:“完成和马的交流,这只是御马之术第一步,但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后面就是技术上的了,那些,更为简答。” “这马很喜欢你呀!小姑娘做得不错。”他忍不住又褒奖了一句杜落落。 杜落落刚刚摸马耳朵没被拒绝,此刻正轻抚着马的脖子,扭头看向中年人:“那御马术的技术是什么?先生可以教我么?” 那中年人又解说道:“你是新手,欲催马前行,不应扬鞭,只需要双腿夹紧马腹,再给它口令“驾”即可。左转向左拉紧缰绳,右转向右拉紧缰绳,提示它注意,要走慢点,就说“喔”。要马停止,就拉进缰绳,长声喊“吁”。” “嗯嗯。”杜落落一面听一面连连点头,把那些要点深深记在心里。 那人又说道:“这些技能只是理论,等你真正骑马后就会发现更多的是把你的情绪通过身体传达给它。等你们配合默契之后,都可以不需要这些口令,用你们自己的方式交流就行,就会有你们之间的密语。” 杜落落一想到自己将来可以和马交流,不由感谢这位高人指点:“那太好了!说了半天,还未请教先生的名字?” “伯希。” “古有伯乐,今有伯希。先生真是懂马!能得到先生的指点,真是荣幸!我叫杜落落。” 那人微微一笑:“伯乐正是在下先人。” 啊!杜落落吃惊无比。这样说来,她的确是遇到高人指点了! 那人又说道:“落落姑娘,看你行色匆匆,必是有要事在身吧。我亦有要事在身。今日暂且别过,它日有缘再聚。” “嗯,那先生慢走!”杜落落与伯希挥手道别。看他转身,越走越远,身影最终隐匿于市井众人间。 “走吧,小马,咱们也走吧。”杜落落拍了拍马脖子,突然想到她的马还没有名字,总不能一直叫它小马。 “叫你什么好呢?”她侧头看着马,碎碎念说:“我与你是不期而遇。也是有缘。就叫你期遇吧。期遇,奇遇,也是一番奇遇呢。” 她看到期遇大大的眼睛在看着她,好像在听她说话的样子。 “期遇,以后就要你陪我冒险了!”她亲昵地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好似他们是认识好久的朋友。 “我们走吧!”说话间,她拉着马缰绳,翻身上马。 —— 谢长老收到了马场杂役送来的信,展开一看,发现里面有杜落落的落款,上面写道:“我有要事离去一段时间,你留在此间,切记拖住端木。” “落落,竟然独自走了?!”他吃了一惊,但看她笔迹凝重,显然是深思后落笔。他把信折好来,付给了那杂役银钱。 杜落落让他拖住端木青,自然有她的用意。只是她孤身上路,他如何放心? —— 杜落落从南门出了城。因为听说那些孩子们是向南而去,所以,她便沿着向南方向的官路走了出去。走了许久,却并未发现丝毫荧光粉的痕迹。她想了想,即使在官道,估计那些孩子也是把荧光粉洒在了一边的小路上。这样,她摸索着,又重新把来路走了一遍。果然,在官道右侧五十米开外,看得一些荧光粉的痕迹。 杜落落心中一喜:这样说,她走对了! 于是,她又沿着那条路走了下去,一路上查看荧光粉的痕迹。 这样走走停停几天,在官路和野地徘徊,上马下马间,她和期遇渐渐熟稔,她的马术突飞猛进。 今天是晴天,冬日照得地上有一些暖意。杜落落看到“南阳”的牌楼,她不及端详,催马而去。她已经踏出了颍川郡的区域,走到了南阳郡的治下。 她顺着官路穿行,又追踪了半日有余。却发现荧光粉,不见了! 181.第181章 鹤冲入乱斗的鸡群中 杜落落不死心,仍然四处寻找。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远离官道的林中。 日光照在林中,枝桠间投射地上成斑驳的影。天气干燥而寒冷。杜落落骑在马上,东张西望寻找,走得十分慢。却怎样也找不到半点荧光粉的痕迹。 线索,就这样断了么?她的心如这冬日的天气,变得寒冷起来。 “马上的,下来了,下来了!”突然听见前面一个人粗着嗓子喊道。 杜落落忙扭头看向前方,只看见三个大汉:一个胖子,一个瘦子,还有一个高个,人人手里提了把大刀,那大刀很长。 这三个人此刻站在树枝的下斑驳的影子里,看不清脸,只看到刀面反射的阳光。 “干什么?”杜落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此……树……是是我栽,此路是……我我开,要想从……此此过,留留……下买路……财!”瘦子站了出来,晃着手中的刀,结结巴巴的说。 这话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杜落落认真看向来人,“是你们?你们怎么又来这了劫路了?” 这不是那伙毛贼么?来路上就想打劫他们,被谢长老教训! 那瘦子闻声也认真看向杜落落,一下认出了她,惊讶地说:“是你呀!” “哎呀,你们怎么从黔中的南郡跑到南阳郡了?不过,我们真是不打不相逢,它乡遇故知!很高兴再见到你们!”杜落落脸上堆着笑套近乎,“不过,再见了!” 这三人上次想打劫,结果被谢长老随随便便一动手,揍得跟猪头似的。这会逮住她一个人,怕是不能善了!杜落落看说得他们晕头,忙准备催马离开, 却不料那胖子笑嘻嘻地拦了过来:“呦,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劫个****!” “咳咳!怎么台词和上次都一样!”杜落落差点喷了。 “其实,我更愿意让你们劫财!”杜落落哀叹。 高个也围了过来,嘿嘿冷笑:“不用考虑了,财和色我们都劫!” “是要让我去当压寨夫人么?我愿意!我愿意啊!”杜落落脸上挂着雀跃的笑!“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快,快,你们领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胖子和高个被雷得风中凌乱了。 “你……不会吓……吓傻了吧?真……”瘦子结结巴巴地说。 杜落落说那话完全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没等那瘦子结结巴巴说完话,她双腿一夹马肚子。座下期遇与她心意相通,拔蹄飞奔。 瘦子看那马撞了过来,吓得连忙躲闪,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 高个一下反应过来,高喊:“她要跑,兄弟逮住她!逮住她!”喊叫间,他跟在杜落落马后追去。 胖子也跟着追去,他扛着大刀,跑得气喘吁吁。瘦子也忙跟着跑了过去。 杜落落策马在林间狂奔,后面跟着骂骂咧咧的三个男人。那些男人毕竟没有马的脚力,追不上杜落落。可是因为路不熟,树又多,再加上杜落落在林间骑马经验太少,她也甩不了那三个人。 杜落落正在林间慌不择路的乱跑,突然发现前面有很多人在打斗。然而,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期遇已经载着她冲了出去! 就她一个人,骑着马!她如一只鹤冲入乱斗的鸡群中,冲得他们凌乱躲闪。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她低头向两侧赔礼道歉,“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手却紧紧拽着缰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他们的乱拳击中栽下马来。 那三个毛贼一看势头不好,扭头走了。 “落落!”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这声音好熟悉。 “帮主!”“帮主!”又有人叫,杜落落凝神一看,这不是卜离和莫齐么? “你们在打什么呀?”杜落落不明所以地问。 还不等他们回答,就听见卜离高喊:“帮主,小心!” 杜落落一看看到,一个男人拿着一柄刀劈了过来。她吓得“啊”得一声尖叫。 她一紧张双腿一夹马肚子,期遇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险,撒蹄狂奔,帮她迅速地躲开了那一刀。 可刚才他们叫她“帮主”,一下捅了马蜂窝,对方一群人都不打架了,全追在杜落落身后,要对杜落落出手。 擒贼擒王的道理,大家都懂。 “啊呀呀!我只是路过的呀!路过!路过!”杜落落边逃边喊。没有人听她,一群人追在她的身后。 “我不会武功!不要欺负我!这不算本事!”杜落落边逃边喊。没有人听她,一群人追得更猛。 期遇不愧是万一挑一的良驹,却稳稳地跑在一群人前面,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甩下杜落落。杜落落扭头看后面狂追着自己的一大片人,除了害怕,还有的就是无语…… 为什么老是这种状况?刚才是三个毛贼,现在又是一群江湖客! 虽然期遇是良驹,但杜落落骑术就太逊了。在树林里飞驰,眼看就要撞到树上,杜落落一紧张,手忙脚乱地腿上用力夹紧了期遇的肚子。期遇愣是压住下意识的狂奔,减慢了速度,绕了过去。 期遇减慢了速度,杜落落就听见身后的呼喝声好像就在脑后。她忙扭头,就看有敌人快贴了过来,一刀要劈了下去! 杜落落吓得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心脏腾地都跳到了嗓子眼。她使劲一勒缰绳,期遇已经绕开了那棵树,又狂奔了起来。 那一刀便劈空了! 期遇又把众人甩远了。杜落落的心才归了位。 树林里树很多,所以这样的情景,屡屡重现!杜落落的小心脏就在嗓子眼和心间上跳来跳去! 好在卜离功夫了得,终于越过众人飞身过来,挡在杜落落身前,用一柄重剑格挡围追的众人,结束了这一切。 敌人不放弃持刀砍来,“当”的一声,武器相撞,那人被重剑的力量压得连连退后。 这功夫莫齐和风长老也飞身过来,护住了杜落落,替她挡住了外面的攻击。 “你们在打什么?”杜落落不甘心地问道。她是无辜被卷进来的呀!连个缘由都不知道,真冤! “为了救那些孩子!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追踪!”风长老一面用手中的薄剑回击对方,一面在回答杜落落的问题。 182.第182章 丐帮绝技肉包子打狗 “啊!”杜落落听到这吃了一惊:“孩子们被劫了呀!” “他们怀疑车夫奸细,车夫已经被他们打死了,车停在树林那边,孩子们状况未知!”风长老一边战斗,一边说道。 可还不等她来得及担心和难过,就听见“砰”地一声,风长老挨了人家一棍。 杜落落看得胆战心惊,却又恨得咬牙切齿! 她现在坐在马上,被风长老、卜离、莫齐团团护着,但却成了敌对众人的活靶子。可她这活靶子却一点武功也不会! 不过,她也有优势!咱坐得高,望得远!靠这个,她已经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势! 对方一共有八个人,一个已经被风长老他们打伤了,躺在远处地上,生死未卜。剩下的七个人四个手里拿着大刀,一个拿锤,两个拿棍,正战得甚是骁勇。 风长老、卜离、莫齐三人虽然比他们武功更高,但都是以一敌多,而且要护着她这个活靶子,所以,行动间不免受制!并没有占到上风! 杜落落看着身边的护着自己的人险像环出,内心焦躁:“敢欺负我不会武功!真是!” 她不肯闲坐在马上,白白拖累大家,于是伸手在自己身后的包袱里面摸索,想看看有能当武器的东西么? 结果包袱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就是她的私房钱,以及她上路时怕没有饭吃,备好的几个烧饼。现在这烧饼又干又硬,早都不能吃了。最后摸到的就是今天早餐剩的一个包子。 那卖包子的吹嘘说这是一篓油包子,皮薄汁水多,肉料鲜嫩,此包子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吃。她当时买了两个,可是太油了,楞没吃下去,剩了一个。 貌似,没有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但是,这会难住杜落落么? 她的手摸过油腻腻的肉包子,脑中灵光一闪。这时,还有不识相的敌人冲过来要举到砍她!被莫齐挡住。 杜落落一生气,大声说道:“哼哼,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你们活得不耐烦了么?!等我施展丐帮绝技,把你们一一拿下!” 说完这种夸张台词,杜落落发出一阵电视剧里常见反派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那么奇怪的狂笑!“丐帮绝技”这四个字大家都听到了!敌方众人心中皆想:她是丐帮帮主,不动手并不说明不会武功!没准有什么绝技! 有几个的敌人就被她镇住了,摸不清头脑她要干什么,不由分了些神提防着她,而放慢了手中的动作。这一放慢,有一个就被风长老的快剑挑翻在地!有一个被莫齐的长棍砸中前胸! “不错不错,一阵狂笑,就震住两个!”杜落落得意地想,心中十分有成就感。 她环视一周,发现一个敌人脸上带着凶狠的神情,手持大锤正与卜离的重剑相抗,势均力敌!以重碰重,拼得是绵绵的后力,两人均凝神将力气压在武器上!不敢有丝毫分神! “这小子还挺硬气!”杜落落看不下去了。一扬手,手中肉包子狠狠地向那人脸上扔去!那人正聚精会神与卜离对峙,不提防一个包子挟风带势飞来,等他发现已经晚了,那包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砸他的脸上。 包子皮裂开,油飞溅了出来,糊了那人一脸,也溅到他的眼睛里。那人眼睛蛰疼,“啊”的一声惨叫! 杜落落看打中了,这才好意思高喊心中所想的招式名:“丐帮绝技!肉包子打狗!”她声音中带着洋洋得意。 众人看不见杜落落如何出手,就听见那人一声惨叫,就看见一个包子皮糊在那人鼻梁上,一坨肉馅擦着他的脸缓缓滑了下去! 然后,那人又被卜离的重剑砍翻,斩做两段! 那人本是他们一群人里武功最高的一个。此刻,就这样狼狈倒了下去!身首异处,脸上还搞笑的带着个包子! 这丐帮帮主,功夫真是深不可测,一声狂笑,震住两人!一个包子,也能当作暗器,砸得人倒下!而且,快得让人看不见她是如何出手的! 余下众人皆是心惊。 杜落落悠然地坐在马上,继续洋洋得意地胡吹大气:“你们快快投降,我就放过你们!要不然,呆会更有厉害的招式!” 余下诸人无不心中害怕!这丐帮帮主,不知还藏着什么样的绝技! 有两个摇摆不定的,便嘴上说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但是并不肯扔下武器。 还有两个铁了心肠要一战到底的,一边嗤笑那两人胆怯,一边拿着武器仍在负隅顽抗。 杜落落从包袱里又摸出来两个烧饼来,这烧饼经过这几日早被风干,又在这寒冬冬天里,变得冷硬无比,跟个铁饼似的。不同的是,这个铁饼还会掉渣! 杜落落一手一个冷硬的干烧饼,用上学时学到的抛铁饼的技巧,冲着仍在战斗的那两个人抛去! 同时她口中大喊:“丐帮绝技,夺命毒铁饼!” 但这次她抛偏了。而且那两个人得了提示,已经侧头! 所以,一个烧饼擦着一人的脸颊,一个烧饼擦着一人的额边而飞出! 但两个人就呆了! 上次这帮主发暗器的手法如此高明,这次却没有击中他们的脸!说明她在警告他们! 关键她还说“毒……铁饼!” 刚刚虽然没有击中,但是擦着皮肤过去的,还明明有渣渣掉了下来,不知道是否钻到皮肤里。有毒啊!有毒! 两人“当”地扔下武器,跪向杜落落,“帮主!我们错了!请赐给我们解药!” 这下轮着杜落落发呆了!什么解药? “解药?!”于是她反问说。 那两人看杜落落反问口气,还以为杜落落不肯赐解药,在嘲笑他们!更磕头如捣蒜!“帮主您大人大量!宅心仁厚!我再也不敢与您为敌了!请帮主赐我解药吧!”“帮主您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打住!打住!这都什么词啊?”杜落落一听这不是《鹿鼎记》里恭维神龙教教主的话么?那教主后来死得好惨呢!她忙说:“我不想听这些!” 跪着的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脸色唰得变得惨白! “帮主,其实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后面还有幕后主使!您想知道什么?我们一定会全部说出来!还请您赐我们解药。”一个人不放弃,仍然求饶。 听他们再提解药,杜落落这才反过味了。她说那烧饼“毒”是因为过期了,过期的食品有毒素呀!敢情他们真把那烧饼当剧毒的了! 183.第183章 亦也有不愿放弃 等杜落落搞清了状况,对磕头如捣蒜的两人说道:“只要你们如实说清幕后情况,我自然会给你们解药。”这送上门挨敲诈的,不诈白不诈! “是!”“是!”两人一看这丐帮帮主已经许诺给自己解毒,忙千恩万谢,许诺如实交代。 看大势已定,除了不能战斗的,剩余四人皆已经臣服,杜落落看向风长老,问道:“风长老,你看怎么处理他们?” “先把他们绑一串吧。”风长老看向那四人,语调淡漠,好像不是绑人,是绑蚂蚱一样。 杜落落觉得好笑,压住笑意,扭头对卜离、莫齐说道:“好。那卜离、莫齐,你们按风长老的意思办吧。” 中了“夺命毒铁饼”那两人还不放心地嚷嚷:“帮主,帮主,我们的解药呢?” “几个时辰内,你们还死不了!”杜落落不以为意地说。“先乖乖绑上。” 在杜落落的授意下,不一会儿,四个人被卜离、莫齐用他们自己的腰带绑成了一串。 “我们快去救那些孩子们!”杜落落对众人说。 “好。”风长老牵着四个人,卜离和莫齐也跟在身边,走到方才孩子们马车所在的地方。 车门锁着,杜落落看向被绑的四个人,问:“钥匙在谁身上?快交出来!” 中毒的一个人忙回答:“曾武身上,他中了帮主‘肉包子打狗’绝技,已经死了!” 看来,只能暴力打开了! 只是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样了? 杜落落从马车上的小车窗里看向车厢里,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一群孩子挤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十分可怜。她喊道:“你们别怕!我们马上就救你们出来!” 林函认出了杜落落,“帮主,你来了!” “嗯,告诉他们别慌。我们马上想办法开门。”杜落落对林函交代。 她又大声说:“对了,你们都离门远一点。呆会要用力打开车门了!怕会伤到你们!” “嗯。”孩子们纷纷点头答应。 “下面,开门你们谁来?”杜落落看向卜离、莫齐和风长老。 “我来吧。”卜离说道,“我的重剑干这个正好。” 他从身后抽出那把重剑,冲着车门上的门锁劈去! “当啷!”金石相交的声音,但门锁并没有应声断裂。只被劈了一个口子。 卜离皱了眉。 杜落落在一旁看了,暗暗想:“看来,卜离的剑虽然重,但是硬度还是不够。也难怪,这年代的提炼技术怕是还不够精湛!所以炼不出硬度够高的武器吧!” 卜离看无法劈开那把锁,又扬手劈了下去,但这次却是斜斜劈在车门上。车门一下被劈了一个大口子! “不错,加油!”杜落落一看很有效果,不由在一旁欢呼鼓舞。 卜离听到姑娘的夸赞,内心也很高兴,更用力劈了下去,几下将门板整片劈了下来! 一扇门板掉了下来!日光照进了昏暗的车厢里。孩子们在黑乎乎的车厢里,乍一看见了光,先遮着眼睛!旋即又欢呼了起来! “下来吧。”卜离支着剑站在门口,冲孩子们招手。 在孩子们的眼中,这人虽然是个少年模样,大他们几岁而已,但刚刚用自己手中的那把重剑几下就劈开了门板,把他们救了出来!他是一个高手!他是一个英雄!他们看向卜离,也偷偷看向卜离支着的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还有……向往! 杜落落在一旁抱着孩子们一个一个从马车上下来。最后下来的孩子是林函。杜落落伸出手准备去抱他,他脸上有些忸怩,好像并不乐意人抱他,但最终并没有推开。 等杜落落把他放在了地上,松开了他。林函扭头对孩子们说道:“兄弟们,这位就是丐帮的帮主!就是她说要来救你们的!” 孩子们此刻乍得自由,都十分开心,纷纷说:“帮主真是好人啊!”“谢谢帮主了!” 杜落落笑了:“你们平安那最好了!”她不放心地问林函:“人都齐了么?路上没有遇到别的状况?没有丢下的吧?” 林函点了点头,说:“帮主放心,我们一路上都还好,人都在这。” 杜落落听到这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位置上。喜悦从心底迸发出来,透入五脏六腑,全身每个毛孔仿佛都在尽情欢呼:“那太好了!” 这几天她孤身一人上路,苦苦寻找着有关孩子们的蛛丝马迹,一个姑娘家单独在外,还人生地不熟,不免餐风露宿,受尽辛苦和挫折。这些辛苦和挫折,是她穿越前那个衣食无忧的小白领从未感受过的。 记得出门两天时曾下了一场大雨,当时她正在野外苦苦找荧光粉的痕迹。那场雨淬不及防,倾盆而下,在全身湿透的时候,她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淋雨该怎么躲雨?而想的是如果荧光粉被雨水冲走怎么办? 那些荧光粉,对她来说,就是维系着那些孩子们性命的唯一线索。如果被雨水冲走,她不敢想……那感觉就如那些鲜活的性命在自己的手中被自己断送一般!还有林函,他曾那般信任她,将自己的性命交予她!她无法忘记他和她分别时回头的那个眼神! 她冒着雨寻了一个时辰,仍然没有寻到那荧光粉的半点痕迹,内心被雨水打凉,纷碎而坠!她在雨中独自边哭边找,心中不甘,但又绝望,亦也有不愿放弃…… 终于,她在一棵树下发现了荧光粉的痕迹。在那棵树半裸露的树根下,还有一小片的荧光粉。她用手摸过那荧光粉,手因为激动而颤抖着,那感觉仿佛摸过久别重逢的情人的脸。为了这个发现,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大雨中又哭又笑! 第二天,她就不舒服了。头疼,身上的每个关节也都十分酸疼。她知道这是发烧的前兆,可是她来不及去医馆看郎中,喝了两口烈烈的酒驱寒,就又上路了。不知道是那烈酒的缘故,还是她心中执念的缘故,她的病竟然不治而愈了! 白天的困苦都还好说,最怕的是夜里的噩梦。梦见那些孩子们被抓走,下场惨不忍睹!她在午夜惊醒,一身冷汗! 现在,终于,他们都平安了!她的欢喜,也来得异常猛烈! 下一步,就是要揪出那幕后主使! 184.第184章 给,解药! 杜落落目光看向中了她丐帮绝技“致命毒铁饼”的那两人,扬眉问道:“记得刚才你们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是。”那两人忙应声。 杜落落看了看卜离和莫齐,说:“卜离、莫齐,你们把他们两人解开,押到一边让他们各自去说。回来看看他们说得对上对不上?”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内心都暗想:“看来不说真话不行了!” 卜离和莫齐押着两人分别走到两边,去了解情况。杜落落看向风长老,“如果这次能问清幕后主使,那最好了。只是这些孩子们,总跟着我们也不是个事情。不知道风长老有什么办法?” “玄武堂的地支分堂离此地不远,要不我们将这些孩子们暂且移交给地支分堂的兄弟们代为照顾?” “玄武堂的地支?”杜落落心中暗想,“玄武堂的端木青堂主才是可疑!我怎么肯放心把他们交到玄武堂的地支?那不是才脱狼穴,又入虎口么?”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只怕不妥!这件事我怕帮里的人也参与其中,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想让这些孩子们再冒这些风险!所以,我暂时不想把他们带到丐帮里!” 她说完,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风长老。在玄武堂后院看到“兔子”的时候,她知道樊长老只怕已经牵扯在里面。那时,连带着,她也曾怀疑过风长老以及卜离、莫齐两位护法参与此事。可是,当她误打误撞与他们相遇,亲眼看到他们为了救那些孩子们,和那些绑架孩子们的恶徒们生死搏斗时,那些疑虑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所以,这次风长老说将孩子们再送入玄武堂的地支,她并没有怀疑风长老的立场和动机。 她看向风长老,再次问道:“你有什么的相熟的朋友可以托付么?” 风长老摇了摇头,“风某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风吹着他的发,他苍白俊秀的脸上露出傲然与世孑立的神情。 杜落落想他平日样子,除了和谢长老走得近些,谢长老缠着他玩暧昧之外,他平素为人冷淡呢,看起来的确如此。 她略微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能再麻烦蝉西了。” 蝉西上次因为她受伤,所以这次她去玄武堂调查,就没有再跟他说。如今,这些孩子们送到丐帮哪个分堂,她都不放心。想来想去,最合适最放心的人还是蝉西。 风长老没有吭声,心中暗想:“看来这蝉西和落落倒十分交好。也难怪,上次他救了她!他的机智和武功都十分出色,落落如果能有此人相护,那最好不过了。” “稍后,只怕要麻烦风长老通知蝉西。”杜落落说道。风长老点了点头。 这时,卜离带着那人回来了,老远看见杜落落就说:“帮主,我问清了!” “他怎么说的?”杜落落忙问。正这时,莫齐也带着另外一人回来了。 卜离于是附在杜落落耳朵边悄悄转述了那人的刚才所说的内容。杜落落听完,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该你了,莫齐。”卜离说完,又对着走来的莫齐说。 于是,莫齐也上前附在杜落落的耳边悄悄说了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内容。 杜落落脸上的震惊神色更浓。 她愣了愣,消化了一下刚才听到的消息,才对分别被卜离和莫齐押着的二人说道:“看来,你们没有说谎。” “帮主,我们哪敢啊!”“可不是啊,帮主,还请赐我们的解药!”两个人看杜落落看向自己,连忙争取解药。 解药?杜落落哪里有?可是谎都撒了,总得圆吧! 她摸向自己的包袱,又摸着一个干硬的烧饼。于是,她拿出那只烧饼,废了好大力气,从上面掰下来了两块。分别递给了那两个人。“给,解药!” 那两个人看到杜落落手中的大烧饼,却并不肯去接那两块。 杜落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终于,一人忍不住说出来他的担心:“帮主,您这不是夺命铁烧饼么?您不是要赐死我们吧!还请帮主饶命啊!” “就是!就是!我们都已经如实说了!还请帮主不要食言,放我们一条生路!”另外一人也在一旁附和。 杜落落“扑哧”笑了。难怪他们不肯接这烧饼,原来是因为这样啊!他们想法还怪多的!不过,他们想法要不多,又怎么会以为她的饼是剧毒的?又怎么会中计呢? 两人看杜落落笑得甜美,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了一眼。 一人就率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帮主,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望您大人大量,放我条活路!” 另外一人看那人跪拜,也不甘落后,“扑通”也跪了下来,抹着眼泪,就差去抱杜落落大腿了! 看两个大男人跪在她脚下,又磕头又哀求,哭得伤心,杜落落都不好意思了。 “快起来吧!快起来吧!我没有要你们性命的意思。”杜落落连连解释,她想了想说:“俗话说,以毒攻毒!所以,这毒药解药都在这饼上。吃吧,吃吧,吃了你们就好了!” 这样,那两人才肯接过“解药”饼来,放在自己的口中。他们仔细咀嚼,生怕吃得快了,解药的药效不能正常发挥!可那过期的烧饼实在又干又硬,在杜落落的包袱里放得久了,挨过雨淋,味道实在不好!可是,小命要紧!就算给他们一块石头,他们崩着牙也会吃下去。 看两人那吃完了“解药”,杜落落吩咐卜离、莫齐:“把他们再绑起来吧!” 卜离、莫齐上去三两下又把那两人绑进了队伍里,又成了一串蚂蚱的样子。 杜落落看了看莫齐身上,因为打斗衣服都破了,一向整洁的风长老,也是风尘仆仆,是该找个地方暂时休整一下,因为后面的事情颇为困难。于是,她说:“孩子们脱险了,敌人的情况我也初步掌握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从长计议。” 众人找了最近的一个镇子,租了个民居,暂时安置了下来。 杜落落在脑中整理了下白天从那两人口中分别得到的情报,有关樊长老的事情要不要给风长老说呢? 185.第185章 冷淡之人不一定不爱你 杜落落想了想,还是决定看情况再说。她先说出了解到的结论:“我听到的消息是,残害孩子们的是的确是丐帮所为。” “啊?我们帮里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卜离、莫齐和风长老吃惊地说。 “但并不是我们,是他们自己组织了一个丐帮,我们暂且叫他们小丐帮吧。这个小丐帮和我们帮中的人物只怕也有交集。” 杜落落的眼光一一看过卜离、莫齐,最后落在风长老身上,“意思就是,也许你们曾经的兄弟也参与其中。这个时候,你们可曾想过怎么面对?” 卜离、莫齐陷入沉思,风长老以为杜落落暗指的和自己最为交好的谢长老,连忙说道:“你说老谢么,不可能啊!他虽平时行事看起来不靠谱,但这事情上不可能出错!” 看来风长老对谢长老还是十分有信心,杜落落低头略沉思,又抬头说道:“我并没有说某个具体的人,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发现这事情有你们昔日的兄弟参与,你们又将如何面对他们?” 三个人都陷入沉思,自己曾经的兄弟站在道义的背面,是要除魔卫道、兄弟操戈?还是睁一眼闭一眼,任由他而去?这样的情景,他们从未想过! 三个人没有说话。 杜落落自己也在换位思考中。如果是她,如果是她很亲近的人,做着违背道义的事情,她会怎样对那人?“很亲近的人”她一下想到了蝉西,如果是蝉西做类似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确很难解。 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她都不知该如何自处,又如何控制别人的心? 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论你们最后的决定是怎样的。我只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 杜落落知道,一旦与小丐帮开战之后,卜离、莫齐、风长老、谢长老、于长老、樊长老,这些曾经站在她身边,关心过她的人,也许,将不再是朋友。 “帮主!”卜离看她露出难过的神情,忍不住想出声安慰她。 杜落落摆了摆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她不想被安慰,相比难过,她还有眼前要解决的事情,那就是捣毁小丐帮这个贼窟! 她低头略想,对大家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先在这里休息几日,我们好好谋划一番。这几日,就麻烦风长老给蝉西送信,让他暂时派人来接管这些孩子们。谢长老那边看怎样也要通知到。十五日后,我们在此集合,去小丐帮!” 风长老方才听杜落落说那些,也曾露出一刻迷惘,但很快就消失殆尽,脸上恢复了日常的平静而冷漠的神色。“谢长老那边可以动用帮中的兄弟来传信。”他说。 “嗯。这件事就交给莫齐吧。”杜落落看向莫齐,莫齐年岁较长,办事稳妥。 “帮主放心,我一定办好。”莫齐拍着胸脯保证。 “对了,我还有一封信,想让你帮我转给蝉西。”杜落落看向风长老。 “嗯,你放心,我一定带到。”他说道。 “我还没写好,晚些时我写完拿个你。”杜落落看风长老神色疲惫,不由带着歉意说:“风长老一路也十分辛苦,先休息休息,明天再出发吧。” “嗯。”风长老应道。 “那我们今天就先散了吧。大家先各自休息。”杜落落看大家都已疲惫,说完了重要的安排,就让大家去休息。 诸人散去,风长老亦向外走去,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了脚步,回头看了杜落落一眼:“落落,你在丐帮长大,如果我身边兄弟们参与小丐帮其中,只怕无论是谁,更难过的是你……” 杜落落呆立在那里,风长老设身处地在为她想呢。可她是穿越来的山寨货,风长老并不知情,把她当成那个从小在他们之间长大的杜落落来看待。她有些愧疚地凝视着风长老苍白俊秀的脸,那双眼睛平常傲然得仿佛看不见人,此刻却全身贯注地担忧地看着她! 只听他又继续说道:“无论你听说叛帮的那人是谁,往日的情分固然可贵,但也不要让它成为你的羁绊,你无须违背自己的真心!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便好!” 他说完了这些话,仿佛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扭头便走了。 杜落落愣愣地站在那里,风长老的话再一次从她脑中穿过。她以前以为风长老是独行侠一样的人物,他做事干净利落,有能力,就是看谁都是蠢货,仿佛谁也无法落入他的眼中! 她没有想到他是关心她的,在最后分敌我的时候,他怕她心中纠结难过,给她建议是要她遵从自己的内心!他没有给她讲道义,也没有给他讲兄弟情,他没有用他的影响力要求她与叛帮的人敌对,或是为叛帮的人庇护,他只是要她从自己的内心! 等想明白这些,杜落落心中觉得很暖,鼻子一酸,竟然想流泪。 眼下与马上小丐帮对决,丐帮内部可能也会分化。昔日朋友可能成为敌人,而真的是这在关键的时刻,你才能看清你身边的人! 冷淡之人不一定不爱你,热络之人不一定不踩你!不用看清楚是幸福,得以看清楚是幸运! …… 十五日后,众人再次齐聚在杜落落他们所在的小院。 杜落落说道:“南郡南条有座荆山,山前有漳水河流过。山上有寺庙,叫珈蓝寺,因为地势险峻,人迹较少,大殿已经废弃。小丐帮占了那寺庙,重修了珈蓝塔,帮中一干重要人物都在珈蓝塔中。该塔守卫森严,里面等级分明,易守难攻。在小丐帮里也同丐帮一样设立了不同的职位。帮主是柳越。” 说道这时,杜落落顿了顿。 当她初次听卜离押来的那人在她耳边说道“帮主是柳越”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在西风胡同,她和蝉西遇险,曾遇到柳越,而那个柳越本来想利用蝉西牵制杜落落,自立门户,后来却被神秘人杀死!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柳越!她脸上露出了震惊!但是心中还有一个怀疑:他是不是在撒谎? 后来,她再次听到莫齐押来的那人也说“帮主是柳越”的时候,她脸上更加震惊了!而且,只有震惊! 186.第186章 这也许就是成长吧! 两个人都说“帮主是柳越”,只怕这就是真相!可是为什么会有两个柳越? 想到玄武堂堂主端木青也曾死在她的面前,可是玄武堂里明明还站着一个活的端木青!……既然能有两个端木青,那有两个柳越好像也是顺理成章! 众人不知道柳越背后的故事,看着杜落落,等她继续说下去。 杜落落看向众人,又说道:“除了帮主,他们也设了长老与两位护法,实力也不可小觑。这次我们去铲除他们,只怕他们也会得到消息。所以,这一行,只怕十分凶险。” 看来这将是生死一战,众人听帮主这样说,都不由严肃起来,气氛一时变得凝重。 赶回来的谢长老看了看杜落落,笑嘻嘻地说:“这种打架的事情呢,像我、风长老、于长老这样的糙汉子去就行了!像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和樊长老一起留在家里比较好。看好我们自己的家,别让我们的老巢被别人端了,比什么都好。” “这是什么话?我们已经都出来了。就那总舵破房子,看上就先借给他们住。这次,我也要去。”樊长老在一旁说。 杜落落看向樊长老,她看不清他,那夜在玄武堂看到樊长老的宠物猫头鹰“兔子”,她已经怀疑樊长老参与小丐帮之中,但是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在没有证据前,她必须把他还当兄弟,所以,这次说去铲除小丐帮,樊长老亦是到场了。 “樊长老,‘兔子’最近怎么样?它也跟来了么?”杜落落有意探问。 “‘兔子’最近都很好。这次自然也是跟来了,你还担心它路上没吃的么?它自己抓的就够吃了!”樊长老放松地笑了,露出看小孩子的神情。他脸上眉眼都变得柔和,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毫无防备。让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亲切, 杜落落太熟悉他的笑。在她第一次踏进丐帮总舵的时候,他就这样看着她微笑,让紧张的她不由感觉亲切而放松。后来才知道他们是看她长大的,所以会用看自己孩子的目光看她。现在看到他的笑,想起那些过往,只是纠结。 杜落落垂了头,不愿再看。她低声说:“樊长老的‘兔子’,能借我养一段时间么?” “原来落落想养猫头鹰啊!行,没问题。”樊长老答应地很快,没有任何犹豫。看杜落落垂了低声说话,还以为她不好意思,于是打趣说:“下次,让于长老再给你找一只。只是这次,别让他再弄错了!把老鹰当成猫头鹰给你!” “哈哈哈哈!”众人都知道于长老把猫头鹰当老鹰给了樊长老的事情,现在听见樊长老的调侃,都笑了!原本凝重而严肃的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于长老被众人调侃自己的蠢事,脸就红了,他忙催促众人:“走走,该出发了,该出发了!干正事!干大事!” 众人便欢笑着上路了。 杜落落坐在车里,身边是卜离和莫齐,卜离和莫齐在一旁闲聊天。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兔子’的羽毛,没有吭声,她在沉思。 今天跟樊长老要猫头鹰养,并不是因为她玩心重,旅途寂寞,实际是因为她动了心思。 樊长老不会是小丐帮的人吧?她一直在怀疑。她虽然也叫了樊长老同行,但担心他心在小丐帮,为小丐帮卖力。而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兔子就是很好的通风报信的工具,那么他们一行的行程和计划只怕泄漏得很快!所以,她向樊长老要来那只猫头鹰‘兔子’,实际是看住它,当然,也趁机和它培养感情,让它为自己所用! 这些复杂的心思,是杜落落刚穿越来时所没有的。 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单纯、快乐又些花痴、犯二的姑娘,每天的心思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就是离男神容若更近一些! 想到容若,她心还会痛一下,只是不那么猛烈了。 不知何时,她的心思渐渐复杂起来。也许是在青楼周旋间,也许是被容若放弃后,也许是混迹丐帮时,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她更明白人心,考虑的事情也变得更多,甚至也学会用一些手段。 这也许就是成长吧! 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更怀念以前单纯、不愔事世的时光。想到这,她不由叹了口气。 卜离和莫齐听见杜落落的叹气,停止了聊天。 卜离看过来,稍显稚嫩地脸上神情坚毅:“帮主,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莫齐哈哈笑,“上次也不知道谁把帮主弄丢的?” “这次,再不会了!”卜离握紧了拳,上次被墨森的人劫走杜落落,是他心底最大的耻辱,他立誓一般地说道:“帮主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杜落落看了看卜离,微微一笑,说:“我相信你!” 莫齐这次没有再笑卜离,其实那次弄丢帮主的事情他也有份。这件事,他呆在曝室悔过时也想了很多。和卜离比,他更年长,更有经验,却还是让杜落落被人带走了!这何尝不是他心底的耻辱? 可是他的难过不愿说,他的心愿也不愿说。他已经不是卜离那样的毛头小子,他自诩已经是个成熟妥帖的男人。 此刻,莫齐看到杜落落微笑时嘴唇很干,有点起皮,体贴地递过来水囊:“帮主,喝口水吧!” 杜落落接过了水囊,连着喝了几口。甘润之意从唇间流到心间,心中似有清泉流过。他们是可靠的呀! 她将水递回给了莫齐,又低头爱抚地摸着“兔子”身上的羽毛。卜离抿着嘴,忍住笑意,这帮主就是小姑娘,喜欢宠物,对这么丑的鸟都这么有爱心! 杜落落突然又抬头,神情中带着浓重地思虑,“你们,谁懂猫头鹰?怎么能快速和它成为朋友?” 莫齐抬眼,说:“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 虽然他没说过,但他会尽一切力量帮她保护她,这是他的心愿! 几日后,一行人已经到了荆山的附近。这一路行来也算平安,并未看到对方有人阻挠他们。 也许,小丐帮并没有知晓消息,也许,他们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杜落落心中暗想。 187.第187章 帕斯卡定律妥妥的~ 荆山在漳水河边。山势不高,林木很多,此刻冬日,远望枝桠交错,间或露出巨大的山石,呈红色。半山一座寺庙,青色的瓦墙环绕,便是传说中的珈蓝寺。庙中有一座塔高高矗立,便是珈蓝塔。 珈蓝塔是小丐帮首脑聚集的地方,只怕戒备森严。此刻,远眺珈蓝塔,塔身如尖锥刺入空中,孤单而锐利。没有佛教建筑的宏大之感。 谢长老望着珈蓝寺打趣地说:“故去的老和尚们看到这庙被他们占了,死人也得气活过来!” 说得大家笑了起来。 风长老说道:“刚才来路上听人说,七国纷乱之时,这寺早就废了。只怕这些建筑很有些年头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行到了漳水河边。河面广袤,此刻正值冬季,河水都结了冰。但这几天天气偏暖,并不知冰层下情况如何。如果冰层内部融化,贸然行进,薄冰碎裂,只怕会丧了性命。 “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休息吧。思考下下面怎么走!”杜落落吩咐道。 说完她下了车,走到漳水河边,探了一只脚在冰面上,轻轻踩了踩。“ 帮主!还是我来!”卜离不放心的拉住她的胳膊! 她扭头冲他一笑,安慰说:“我有分寸的。我身子轻,你身子重,你来反而危险。” “嗯,那你拉住我的手。”卜离伸出他另外一只手。 杜落落的手拉上了他的。他虽然看起来也就她和一般年纪,但手上的骨节已经长得粗大。此刻杜落落拉着他的手,手上传来他手中温暖。这大冬天里,他的手可真暖! “还有我。”莫齐也伸出了手,“如果危险,我们便把你拽回来。” 在两人的拉扯下,杜落落全身站在冰上走了两步出去。冰层很厚,并没有碎裂的迹象。 “看来没有问题。”杜落落总结说。 樊长老说:“还是要万事小心,这湖中心冰层最薄,如果那时破开,后果不堪设想。” “我倒是有个法子。”杜落落想了想,说道。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杜落落的授意下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六扇车板平铺冰面上。 杜落落吩咐:“呆会,我们分六组,分别坐在不同的木板上,用这木板在冰面上滑行。” 卜离还有些奇怪地问:“帮主,为什么用这个法子?” 杜落落笑了。在现代,她学过物理呀,帕斯卡定律掌握的妥妥的! 冰面是否碎裂看得是压强而不是压力。根据p=f/s,在f压力一定的时候,通过增大受力面积s,就可以减小压强p。在他们人数不变,因体重对冰面形成压力总值不变的情况下,只要增加受力面积,就可以减小压强! 可是不好解释,她就说:“冰薄的化,人趴着走比立着走不容易掉下去。人趴着是为了更多地方和冰面接触,那我们可以用木板来代替这个呀!而且这木板的面积更大呢!” 樊长老也笑了,说:“落落真是智计百出啊!” 众人轮流出力,在冰面上滑行。一路行来,甚为顺畅。这也是大家第一次参加冰上滑行的集体活动,最初新奇而小心,后面掌握要领后,六块木板上各组不免互相比拼,看谁走得更快。一时间群情高涨,气氛就有点像运动会。 “嘿嘿,又超过你们啦!”于长老得意地挥手。几个得力的帮众也在他的木板上为他助威! 风长老也不说话,用力一撑,木板“嗖”地飞出,竟然比于长老还快!他身后几个帮众在一旁嘘起于长老队伍来。 冰面上热闹非凡,杜落落不由心中暗暗吐槽:“你们要入敌境了,又喊又闹,这么高调,真得好么!”可吐槽归吐槽,她也忍不住被他们恣意而快活的情绪感染,一起笑着。磊落又不拘小节,这就是丐帮的真男儿呀! “落落,唱个歌给大家助威呗!”谢长老打趣。“就是就是!帮主来一个!”帮众们也纷纷起哄。 杜落落笑着应道:“好,我唱。”这个时候唱个什么歌比较应景呢?她落想了想,想起了那首《加油歌》,切题! 杜落落清了请嗓子,开始唱了起来: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好男儿加油加油hero向前走 青蛙变王子的时候yeahoh 好男儿加油加油hero 笑傲游 站出来英雄般风流 yeahgo! h。e。r。o你是我的hero! h。e。r。o你我一起加油! ……” 这曲风明快欢乐,杜落落唱到后来,大家也都学会了她的调子,在一旁跟着她唱了起来。 众人正在欢脱地唱着歌,突然耳边传来“隆隆”的巨响!犹如雷鸣,却带着压抑,砸击在人的心面上。 众人忙抬眼,只见几块巨石从半山凸起处滚了下来,有一块已经砸在河道上!那巨石顺着冰面正滚来,“咔嚓咔嚓”,巨石颠过的位置,冰面裂开了长缝! “不好!”卜离喊道。 那块巨石正冲杜落落所在的木板处滚来! “卜离,左转!”莫齐高喊,同时右臂猛地用力侧撑冰面!卜离左手向前推动。电光火石间,多亏两人配合默契,木板旋转,避开了巨石那一下。 眼见巨石压顶,耳听其呼啸而过,身侧还有风的凌厉。杜落落惊魂未定! 刚刚木板并未完全调转方向,木板的尾部还是被巨石砸了下去,嵌到冰里,动弹不得。而现在,沿着巨石滚来的痕迹,冰面正在快速碎裂!马上就到他们这里! 谢长老离他们的木板最近,一看这情形,他立刻调转过来,向他们划来。 “不要过来!危险!”杜落落高声警示! “莫齐,带她走!”卜离将杜落落一把推倒莫齐身边。莫齐愣了一下,一把抓住杜落落,看准谢长老所在的方位,飞抛向谢长老。“谢长老,接着!” 谢长老早已张开双臂,接住了杜落落。 “你也走!”莫齐这次抓住了卜离,打算把他也抛到谢长老那的木板上! 卜离却并不肯相让,他掰开莫齐的手,拔出重剑,“人多!会沉!” 杜落落刚惊魂落魄地从谢长老怀里站了起来,扭头一看这边,都要哭了!冰面破碎在即,自己的两个护法卜离和莫齐,他们是要打起来了么? “住手!住手!快过来!快过来!”杜落落喊着,她的喊声在寒冷的冰面上带着凄厉。 风长老他们亦在躲避巨石,听见杜落落的高喊,扭头看了过来,却爱莫能助! 188.第188章 住手!你个疯子! “蠢货!”一个娇蛮的女声响起,明锐的声音里带着鄙夷,打断了杜落落的喊声! 一个紫衣姑娘手里撑着一柄淡青色伞缓缓地从天上落了下来。她的紫衣飘然,发饰精巧复杂,睫毛卷曲很长,嘴巴微微翘着,好像随时撒娇的样子,像是谁家的大小姐。 杜落落呆呆看着她,这人好像有点眼熟,但是不知是敌是友! 卜离举起的重剑落了下来,但并不是砍向莫齐,而是砍向木板被嵌在冰内的尾部。一剑之下,木板断开,木板终于可以移动! 但冰面因为重剑力量震动,更断裂了起来,卜离在用力的瞬间亦坠下冰洞,被冰洞吞噬!莫齐趴在剩下的木板上,伸着手,他方才拉着卜离的手腕不敢放开! 卜离很沉!他的重剑也在水下! “卜离!快救救他!”杜落落一看这边形势危机,忍不住出声向他们身边那神秘女孩求救! 那姑娘刚才一直在打量杜落落,此时才看了一眼身边的状况。她弯下腰,手中的伞亦垂了下来。杜落落以为她要施以援手。 她突然拔掉伞把手,用伞把手敲击冰面!那伞把手原来是金属所做,此刻敲击在冰面上,冰面裂得更厉害! “住手!你个疯子!”杜落落忍不住高喊。 那姑娘并不停下手中动作,转瞬冰面被她敲出来一个大洞! 她把伞倒扔在水上,伞在水面上飘了起来,如一只小船。那姑娘衣袂飘飘,跳在伞面上,伸出手去,将卜离拉了起来。 “那破木板怎么撑得住两人。”说完,她看了一眼杜落落。 “谢谢姑娘!”杜落落忙说。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墨森吧!”她说着,用手中伞把手撑住并款,伞面从水中滑向冰面!这东西,水陆两用,而且滑动速度更快! 杜落落看呆了! “我在河对面等你!”那姑娘说话间已经滑出很远。 “墨森是谁?”旁边的谢长老好奇问道。 这牵扯到她自己的离奇身世,她并不想说,只说道:“一个江湖人,我流落在外的时候认识的。这次临行前,我曾让风长老给蝉西送信。信中拜托蝉西帮我联系上了他,请他出手相助!” 谢长老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一眼杜落落:她不动用帮中兄弟,却宁肯动用蝉西传话。这么说,果然如他那天猜想,那小子和她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想到这层,他心里有点难过。 “走吧。”杜落落看风长老那边也避开了巨石,于长老在一旁帮忙,整队再次前行。而樊长老那队倒走在了前面,她心中有些焦急,拉着谢长老的胳膊,催促说:“我们快走吧!不要被他们超过才好!” 被她挽着胳膊,暗自感慨其实落落还是同小时候一样,谢长老心中欣慰,他一双桃花眼笑得眯起来:“坐稳了!”说话间,他撑动冰面,身下木板箭一般飞出。 竟然这么快!杜落落更拉紧了他。 不一会,杜落落他们的木板已经走在了最前面。没多久,就看到岸边的情况。那紫衣姑娘已经站在岸边,提着卜离在吐水。她身边还站着几个男人。 杜落落不明所以。 等他们靠了岸,看清那几个人。他们个个穿着黑色的短衫,领口是暗红色的,腰间扎着也是同样暗红色腰带,手里拿着大刀。 为首的一个抬头看了看杜落落,口中调侃:“呦!刚刚还唱上歌了!现在怎么不唱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杜落落问。 “听说你们不自量力来找我们丐帮的麻烦!哥几个就陪你们玩玩!刚才的巨石可还好玩?”那人一扬眉毛,瞪着眼睛,表情夸张。 他脸上表情真是丰富…… “你怎么不去演戏!”杜落落忍不住说,“没准能靠你的表情拿个奥斯卡!投靠小丐帮真是浪费人才!” “奥斯卡?那是什么?”那人扭头低声问了问他旁边的属下。 “老大,我也不知道。”那属下悄悄回他。 那人眼珠一转。 珈蓝塔的长老们吩咐下来说让他带领帮众搞定这伙人。他知道对方是也是号称丐帮的,听上层们说这个小姑娘就是“帮主”。珈蓝塔这边他早就呆得不爽了!这里等级分明,身份越尊贵,在塔里住得越高。凭什么他们住在高层,整日呼来喝去!他要给他们卖命!刚刚听这小姑娘说他也是个人才,莫非她想挖自己去,给他给好位置? 那人忍不住脸上堆着笑,问杜落落:“你也觉得哥哥是个人才吧!那拿个奥斯卡有什么好处?你想让我演什么?” 杜落落本来就是调侃,没想到人家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这剧本不太对呀,她一下呆立。 “演什么,也得看你够不够格?!”于长老瞅准这个空档,蓦然出手!他手中长棍呼啸着向那人前胸扫来。 那人一看,也不含糊,亮出长刀,与于长老战成一团。 那人手下一看老大被欺负,纷纷拔刀,呼喊着冲杜落落这些人砍了过来。于长老身边的帮众也都亮出武器,迎了上去! 谢长老一看形势不好,忙将杜落落护住,几个纵跃,搂着杜落落跳到了卜离和那个姑娘身边。他将杜落落放在那姑娘旁边,同时扭头招呼莫齐“看好帮主!别的别管!” 莫齐亦早就向着杜落落这边跑来。 安置好杜落落,看莫齐也过来了,谢长老这才放心地回身加入战团。 杜落落看了看那边战成一团的帮众,樊长老和风长老还没出手,料想是稳操胜券。 于是,她站在那姑娘身边,低头看着卜离。卜离刚才坠入冰冷的河水之中,灌了一肚子水。他武功虽高,却不会游泳。所幸运的是,他在水下的时间并不长,就被救了上来。此刻,他已经将肚子里的水吐了七七八八,仍弯着腰。卜离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贴在少年清瘦的身上。 杜落落看到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准备给他披上。“我来吧。”莫齐止住了她,脱下自己的外衣,弯身给卜离披上。他蹲下来,为卜离挡住河对面吹来的冷风。 杜落落亦半跪了下来,轻拍着卜离的背:“你好点了么?” 那紫衣姑娘站着,低头看着他们三个,若有所思。她早已经装好了伞,此刻,她悄悄从伞柄中抽出一根细细的银针,用手拢着,慢慢地,一寸寸地,扎向杜落落的脖子处! 189.第189章 一直在看戏么? “非烟!”一道低沉冷冽的男人声音传来,叫出她的名字。 那紫衣姑娘忙循声扭头,看到那男人。他身材修长,穿着一件带着黑色的皮衣,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光泽。他头发很有特色,一侧很短,一侧留着半长的头发。此刻他正坐在山脚的石头上,两条长腿斜斜伸出,手搭在膝盖上,侧着头看她,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神情。 没有人看到他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他就坐在那里了。 原来是他! 非烟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中的针,用手拂了拂耳边的发,看向那男子:“玄靖,你什么时候来了?” 说话间她的手摸向伞柄,不露痕迹地将银针放回伞柄内。 “比你要早一点。”那男人站了起来,很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尘土,迈步冲他们走了过来。 杜落落和莫齐听见他们在说话,也忙抬头去看那人。只见那人个子很高,正迈着两腿信步走来,姿态中带着一种潇洒恣意。 原来这个紫衣姑娘叫非烟,难怪眼熟,杜落落被墨森强带去参加那个仪式的时候,曾在墨森的神殿里远远见过她。此刻,她看见那被叫玄靖的男人嘴角带着笑意看着非烟,猜想两人认识,应该不是敌人。于是,杜落落又低了头,专心看卜离的情况。 卜离现在已经缓了过来,他抬起头,看着杜落落和莫齐都围在他身边在担心地看着他,“你们放心,我没事。” “还好帮主没事!”卜离又接着说,看向杜落落。 杜落落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少年的脸带着明朗的笑,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她忍不住叹气,同样的年纪,他在保护她,而她只能在他们的庇护下。她心中愧疚:“刚才真危险,我很担心你……” 卜离的眼睛听了她的话,心中也暗自欢喜,这次他却没有看杜落落,而是看向莫齐,一双眼睛神采飞扬,嘴角有掩不住的开心:“这次我怎么样?” “好吧,这次算你厉害!”莫齐装模作样叹口气,又信心满满地样子说:“不过,路还长呢!我们等着瞧!” 杜落落、卜离、莫齐在说着话,旁边非烟和玄靖也在说着话。 非烟用手扶着合拢的伞,看着玄靖,唇间带着凉薄的笑:“你来这么早,又不出手,难道一直在看戏么?” 玄靖亦微笑,用手轻撩自己右侧的长发,拢在耳后:“是啊!很有趣……” “什么有趣?”非烟睫毛眨动,心中恶念闪现,暗想: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对杜落落出手。如果他敢多嘴这件事,就找个机会让他不能开口! 玄靖放下了自己撩头发的手,拍了拍非烟的肩膀,“不先看看,怎么知道他们两方的实力?倘若他们实力太差,便是我们帮她,也没有用处!我们又何须费那个力气?” 非烟的肩膀被他拍着,本能一阵抵触,她向后退,错开了他的手,口中讥笑:“教主派人来保护他们,若是他听了你这话,只怕会不开心!” 玄靖收回了他的手,他目光在非烟的脸上打了个转,意味深长笑了一下,没有接她的话。 非烟看他不再说话,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扭头看向漳水河辽阔地冰面,试探问道:“教主还派谁来了?你知道么?” 玄靖一摊双手,耸了眉毛,轻瞥嘴唇:“这话问得奇怪。你是帮主面前的红人,这种事情像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我只是好奇罢了!”非烟神色淡淡,说完,她眼波一转,恢复了小女儿般娇俏的神态,嘴唇含着笑意:“既然你我都来了,又在此处遇上。那玄靖,你可要多多照顾我呦!” 玄靖看她露出一副乖巧讨好的神情,笑道:“好说,好说。” 他们聊着天,谢长老、于长老那边却打着架。 本来,杜落落这方是稳操胜券,不料,山上又冲下来了许多小丐帮的人,所以,双方混战升级!持续到现在还没结束。 杜落落抬眼看去,看见谢长老一手一支梅花刺,行云流水,使得十分潇洒,以一敌五,毫无疲态。于长老的与那匪首对敌,还不时应付一下过来偷袭的帮众。风长老周旋于对方阵营中,快剑神出鬼没。只有樊长老站在那里。这时,他看到己方帮众有人倒下,过去将那人救出了战圈。 杜落落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想:樊长老,你倒底是谁的人? 卜离看这边打得热闹,就有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指着对方匪首,问莫齐:“你说我要上去跟他干一仗,多久能把他放倒?” 莫齐看到卜离脸上的光彩,那种年轻人的热血时代他也曾有过,他明了,所以笑着。但口中却打击卜离说:“省省吧,你。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 卜离有点讪讪地看着杜落落。“帮主,我这次可不能把你再弄丢了。” 杜落落扑哧笑了。 这时,众人爆发欢呼,原来于长老已经擒住了敌对方的首领,自己那方的帮众因此喝彩,他们的精神都是一振!对方的帮众仍在抵抗,所以,混战仍在继续,但是对方明显斗志削弱,状态不行。 就连杜落落这种不会武功的外行也看出来端倪,只怕没多久,自己这边便可取胜。 于长老将那敌首绑了个结结实实,扔到一边,正要松一口气。一抬头,山上又来了一队人马,这次的人比上次的人更多! 刚斗了两小波,眼看就要灭完,又来了一大波,对方这是要车轮战呀! 自己带的人手并不多,珈蓝寺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杜落落不由担心。 不一会,对方的人马已经走到近前,为首的一个胖子,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衫子,坐在马上,肩扛着一个板斧。他一来,先看了一眼被于长老困住丢在河边的那人:“程昱一,等着,我救你来了。” 程昱一丧气地低了头。这胖子往常就爱鄙视他,现在更落了口实。 说话间,那胖子抡起胳膊,一挥板斧,手转着着圈轮着板斧,杀入人群中。他看起来虽然胖,但动作却完全不似胖人所有,灵敏异常。加上他又使得是板斧这样的重器,还坐在马上,占据了高度优势,一下砍翻丐帮好些帮众。 他径直冲着于长老杀来。 于长老慌忙上前,持棍抵挡,铁棍却并没有与板斧撞击。那人的板斧灵巧无比,绕过他的铁棍,贴着于长老的手,冲他左胸当胸劈来。 这一下,有力度,也有技巧! 190.第190章 蠢货笨蛋烂好人 眼看那胖子的板斧擦着于长老手而来,于长老撤手便要磔胸,不撤手则砍手! 于长老刹那间五指伸张,手中铁棍“当啷”掉了下来。胖子手中的斧头已经擦过他手的位置,若他方才不撒手,砍中的就是他的手! 在铁棍掉下来的一瞬,于长老脚上一勾,用了力气,踢起了铁棍!这一踢,力道,位置都拿捏地恰到好处!铁棍从地面反砸向那人手臂! 这下情势逆转。那胖子若不撤手,胳膊必然会重伤! 那胖子看占不着便宜,硬拼就是两败俱伤,生生将板斧撤了回来。 于长老的铁棍刚被踢到半空,他伸出右手一抓,武器再次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这一下,平手! 杜落落也看出来了,这人的实力远在刚才程昱一之上,要打出个胜负估计得久战。看这胖子吃得膘肥体壮的,估摸着不吃饭也能打很久。而于长老又是刚战斗了半天,这样下去,只怕于长老耗不过这人! 杜落落扭头看着剩下的三位长老,对着高喊:“大家上啊!这又不是什么江湖比武,非要一对一呀,不用讲什么道义!” “落落说的是。”谢长老邪魅一笑,“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名声,也不在乎”,他手持快剑,加入战团。 杜落落身边的非烟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杜落落,心中暗想:“这家伙倒是识时务。说到底,还是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笨蛋,也不知道墨森看上了她什么?” 玄靖双手交叉,乐呵呵地看着战斗,跟看戏一样。 杜落落看谢长老一加入,自己这方的优势明显显露出来。她放了心,看向坐在地上的卜离。看到他脸色苍白,想到他刚才坠入冰水中:“他不会冻得生病吧?” “卜离”她叫了一声他,低头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果然很凉。 卜离乍一听杜落落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低头,一缕青丝垂下来擦过他的脸边,带着淡淡的馨香。从来没有女孩子离他这么近,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还没等他的心正常,一只小手又握住了他的手,那是女孩子的手,温暖,柔软。他脸刷得就红了! 杜落落浑然不觉,她只是在探测卜离的温度,此刻她松开了他的手,蹙眉自顾自说道:“这样可不行,这里山风又寒,你的衣服还没干……” 她一抬头,看到卜离脸上又变得嫣红,心想:坏了,这不会是要发烧吧! 想到卜离虽然披了莫齐的外套,但内里还都是湿衣服,于是杜落落说:“我看他们这打起来一时也停不了,让莫齐带你去生堆火,烤烤衣服!” “帮主,那可不行!你不能自己留在这!”卜离想都不想就反驳。 “嗯。我们不能留你自己在这。”莫齐也说道。 “没事,还有非烟和她的朋友呢。”杜落落看了看非烟和玄靖,又对卜离说道:“非烟刚刚救了你,她是好人。有她们在呢,我肯定没事,你们放心。” 接着,她不由分说,推动莫齐:“快去,快去,带他去烤火,把衣服弄干。你们不要担心我,我自己没事的!他若生了病,才是拖累我呢!” 非烟闻声看了过来,她脸上露着温柔地笑,心中却冷哼,暗暗在“蠢货”“笨蛋”之后,给杜落落又贴了一个新标签“烂好人”! 莫齐犹豫了一下,看到非烟温柔的笑,看起来还算友好,于是拉着卜离走了。 看卜离和莫齐都已经走远,杜落落全身关注在看着那边的战斗,非烟心中一个念头流转:要不要现在对她下手呢? 她正想着,不防备玄靖突然扭头,对她发问:“非烟,你要不要出手?” 他竟然一下猜中她的心事?难道他会读心!他怎么有这种本事?!非烟心中惊惧!脸上仍挂着小女人般无害笑,装作不解地问玄靖:“出手做什么呀?” “也是,反正大局已定,那边总是要输!出手也没什么用!我只是等得有些麻烦而已。”玄靖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况,收回目光,无聊地用手弹了一下皮衣领口上的灰尘。 原来他说的是前方的战况…… “教主给你的任务是什么?”非烟好奇地问玄靖。她内心此刻有个疑问,玄靖不会是墨森派来监视她的吧?以她对墨森的了解,就墨森的性格来说,这样的事情,也有可能。 “你耳朵过来,我告诉你。”玄靖眨了眨眼睛,冲非烟摆手,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好像调情的样子。 非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耳朵凑了过去,就听见玄靖用手拢着嘴,在她耳边轻轻说:“保护旁边的那个傻子。有趣吧?”说到“傻子”时,他用眼神瞥了一下旁边呆立着看战斗的杜落落。 说完,他撤了手,离开她的耳朵,“哈哈哈”放声大笑,仿佛这是一件很荒唐,却很好玩的事情。 非烟心中疑云丛生: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落落突然听见玄靖大笑,带着放肆嘲弄,她诧异扭过头看过去,看到玄靖斜着身子凑在非烟的身边,正要站直的样子。想必两个人刚刚在说悄悄话,没准他们是情侣,在说笑话。 她没空细想,又扭头担心地看着场中的战斗。 这时,场中突然一个飞刀,冲杜落落方向掷来。杜落落本能低头,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躲得开…… 非烟虽然看到了,但是不想管。玄靖看见了,身形一动,已经到杜落落身边,他伸出一指,“当”弹敲在刀面上,刀就斜飞了出去。 他粗鲁地提起杜落落背后的衣服,像提小兔子一样将她提到自己身边:“过来吧,你就站这。”等她一站稳,又拍了拍她肩膀说:“记得啊,我叫玄靖。” 杜落落没有吭声。他救了她,他是墨森的人。 非烟斜睨了一眼杜落落。她此刻有玄靖的庇护,这下,自己不好下手了……不过,珈蓝塔还没进,自己还有的是机会,不是吗?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借刀杀人,不是最完美的杀人方式么? 想到这,非烟的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她浓密睫毛卷曲,遮住了眼睛里寒冷的杀意,嘴角则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191.第191章 纷扰乱世,直道而行 胖子湛湛躲开了风长老的一棍,却被谢长老一剑穿胸!他鲜血直流,心有不甘喊:“你们杀了我,却打不过我珈蓝塔鬼长老、神长老还有……”他心中激荡,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底而亡。 “珈蓝塔里还有谁?”远处观战的玄靖目光扫过身边的杜落落,好奇地发问。他想知道那胖子没说完的是什么。 “长老、护法和帮主。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杜落落如实回答。 玄靖玩味地看着杜落落:“看来你这帮主,当得也不怎么合格。武功又差,谋略也不行。” 杜落落本来就是个穿越来的山寨货,上任又没多久,这些江湖风云诡谲她怎么可能懂? 如果不是因为怕宋磊被无辜受责罚,她都不会踏进丐帮;如果不是怕那些孩子继续被残害,她都不会留在丐帮。 她只是偶然踏进了这个江湖,然后江湖中便有了她。 “嗯。我本也不适合当。”杜落落口气平常地回答了玄靖。她想了想接着又说:“但既然当了,我就当仁不让。” 玄靖不意料她会这样回答。他以为她会生气否定,或者会找借口会推脱,又或许会言顾其他而掩饰,他在说话前想过她的许多种回答,却不料她是这样回答。她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又很自信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她。 这小姑娘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衫,如远山般的颜色。她的人也如远山般,带着一种平和干净的气质。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正专注地看着双方战斗。那微微卷曲的睫毛,时而轻轻眨动,如展翅欲飞的蝶。她的鼻翼小巧,鼻尖微微上翘,很有活力的样子。唇瓣是淡淡的嫣红,如花朵一般。 “也是个小美人。虽然有种独特的气质,但还到不了倾国倾城的程度。”玄靖在内心这样评价杜落落。 他好奇教主怎么会看上她?还有那谢长老、卜离、莫齐……一干人都那么护着她。这个没有武功,智计平平的小姑娘怎么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想探究心情更浓,反正闲来无事,索性接着她的话继续问她:“当仁不让?口气好大!我看丐帮有经验的老江湖也挺多!武功比你好的,那更多了去了!你个小丫头,凭什么当仁不让?” 杜落落本来还在担心地看帮众继续战斗,现在听见玄靖质疑地一再问她。她扭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玄靖。“你很想知道么?” 玄靖不禁笑了,“当然!” 杜落落想了想,认真地说:“纷扰乱世,直道而行。淡泊明志,不失本心。” 玄靖呆愣了一下,没看出来这小姑娘竟然又这样的胸怀! “直道而行”他也曾有着这样的情怀。虽然从小被家人抛弃,他仍坚信生活美好,要做个好人。那时他和小他两岁的弟弟相依为命。他不肯像别的流浪孩子一样去偷盗,靠着做苦工挣可怜的一点钱,也要为弟弟遮风挡雨。 十岁那年,他和弟弟双双被某神秘组织帮中,训练当杀手。两年后,他杀死的第一个人是他的亲弟弟。因为,在那个牢笼里,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走出来……而他弟弟,是他的第一个对手! 他无法选择,也无法退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弟弟死得更快一点,不那么痛苦!他拔出刀,眼看着弟弟倒在自己的眼前,脸上还带着安详而幸福的笑…… 自此后,他便坠入了黑暗,他的生命里就只有杀与被杀! 十八岁,他已经是成名的杀手。墨森花了重金收买他,招至麾下。他加入了神谕教,因冷血无情,执行任务从未失手,成为了教中一等一的高手。 想到那段过往,他回过神,嘴角露出讥笑:“直道而行,说得简单!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又有什么能力,能转动江湖?最后还不得是乖乖认命!” 杜落落飞快回答:“那不一样。这就好比我心中想着画直线,即使我画得歪了,我也会想办法修正它,或者至少后面让它变得更直。倘若我心中想着画歪,在我画歪的时候,我也不会管它,会听之任之,那就大错特错了!” “即使我画得歪了,我也会想办法修正它,或者至少后面让它变得更直……”这句话重重地落在玄靖的心间,自从他杀了自己弟弟,便自觉再无法活得干净,甘愿坠入魔道,现在想来,这一切,竟然是自己错了? 他隐约间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这个姑娘。但他不愿承认,反而奚落杜落落:“小姑娘家,牙尖嘴利,懒得同你说了。” 说完,他坐在一旁地上,静静想心事去了。 杜落落不知道自己的话在玄靖心里掀起什么样的波澜,她回过头去,担心地看着场内的形势。当看到又一个帮众受伤时,她急得冲出去。 卜离和莫齐没有在她身边,没人拦她。玄靖在一旁沉思,懒得管她。 她跑过去,樊长老拦了下她。“帮主,我来。”他上前去把受伤的帮众救了下来。杜落落从怀里摸出薛神医那弄来的药粉,亲自为那人敷药包扎。那受伤的帮众抬头,感激地喊了一声:“帮主!” 她冲那人笑了笑,眼光并没有在那人身上太多停留,又检查另外一人的伤势。 半个时辰后,恶战终于结束了。 小丐帮的帮众除了有几个逃跑的,剩下的都没了战斗力。他们这边也有几人受伤,都已经及时包扎治疗。 杜落落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大家脸上都现出疲惫神色,建议道:“我们要不先休息一会。大家吃点东西,呆会出发。”众人纷纷称是,掏出早已备好的干粮,互相分享。 “帮主,我们回来了!”卜离生气勃勃的声音响起来。 杜落落看过去,莫齐和卜离很有活力地走过来。看来是卜离烤好了衣服,状态已经恢复。 杜落落看他们的身影有些高兴。 等她的目光拉向他们身后,又变得心情沉重。 暮色中的荆山满山树枝影影绰绰,珈蓝寺在树枝的掩映下带着破旧的气息,远远看起来更仿佛鬼域一般。珈蓝塔里亮出隐隐约约烛光,不知里面是什么样的人物? 192.第192章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么? 当他们一行人踏入珈蓝寺的时候,寺里并没有人。四周静寂,只有他们走路时轻擦着衣服的声音和脚步声。 珈蓝塔在珈蓝寺的西南角,八宝琉璃塔的模样,被重新装饰过,锃亮的琉璃砖在暮色下反射着落日的一点微光。浓墨重彩的珈蓝塔与破旧的珈蓝寺格格不入,透着妖异。 等他们走到珈蓝塔的近前,只见塔底蓝漆红莲门虚掩着。于长老看了一眼杜落落,然后一脚踹开了塔门。 门“吱呀”一下开了,碰到后面的墙上,又反弹过来。只听见门里一个暴躁的声音说道:“谁啊?想死不了不是!这么不懂规矩!” 那一刹那,已经看到里面有个仿佛半裸上身的男人,充满杀气地往这边望了过来。 他们索性推开门,一涌进去,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水盆旁边,身上还搭着一条白毛巾。****的半身还挂着水珠,貌似刚才在擦澡! 杜落落一下明白他的口气为什么那么暴躁!人家正洗刷刷,洗刷刷!没准正准备洗洗涮涮睡了!结果,被打断……任谁都没有好气! 事实上,他们一行人都呆住了。以为小丐帮会收到他们来的消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结果人家准备洗洗涮涮睡了……竟然这么自信,这么不把他们当回事么? 那男子一看一下冲进来一堆人,也不说话,全在盯着他****的上身发呆。他被众人看得不爽,暴躁怒喝:“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么?想偷看裸男么?” 杜落落“噗”地笑喷出来!唉,一时没忍住啊! 如果猩猩脸算帅哥的话!那他可真是帅哥! 如果胸毛覆盖还算的裸男的话!那他裸得真够彻底! 那人听见人群中有人笑他,他暴躁地抄起水盆旁的九环大刀,那刀刃带着森然的锯齿,在烛光下闪着寒芒:“谁笑?有胆给我站出来!” 杜落落方才笑了,但她身形小,又躲在众人背后,所以他没有看到。一看他问起,杜落落忙识时务地闭了嘴,没吭声。她不会武功,只能低调。 结果没想到背后有人猛推了她一把,她踉踉跄跄地就跑到前面了,差点都扑到那猩猩脸身上。 丐帮众帮众们不明所以,怎么帮主跑出去了? 四大长老看杜落落落就在那人手边,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而推杜落落是非烟,她刚刚站在杜落落身旁,一时恶念闪现。玄靖也看到这一切,瞪了她。她嬉笑着凑到玄靖身边,悄悄说:“这样不是很好玩么?” 猩猩脸看到一个小姑娘径直跑到他对面,人都要贴过来了。他看那小姑娘长得还不错,所以神情缓和了些,握刀的手也低了低:“刚才为什么笑我?” 杜落落抬起头,直面那人。她现在是深入敌境,孤军奋战。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这时应该说点他的好话。 她仔细看了看他,他的额头很窄,脸颊颧骨却粗大,而且很高,鼻孔也大,感觉就是直立版大猩猩。要总结优点不容易呀! 她的眼又向下看去,他身材倒是壮实,只是脖子下面都是浓密的胸毛,连胳膊上也是,又黑又粗。要总结优点确实不容易呀! “呃,我在夸你身材有料!”杜落落最后憋出这句。 猩猩脸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最后说:“算你有眼光。记住,我就鬼长老。你先留下,回头咱们一起乐乐。”杜落落一听这话,忙识时务地闪到一侧。 他扬起刀,向前迈步走向众人,裂嘴一笑,笑意森然:“但是,你们,都得死!” 又是一场恶战! 猩猩脸鬼长老一跺脚,地面似乎都似乎颤了一颤。他以一敌众,却势头威猛,一柄九环刀,如带千钧之势,横扫八方。 杜落落看得心焦。 此刻,风长老、于长老和谢长老都上了,可是也勉强打个平手。她一看樊长老还站在一旁,想到有关“兔子”的事情,心中更加烦闷,干脆走去问他:“樊长老,你怎么不去帮忙?” “我不会武功!”樊长老无奈地说,“去帮忙也只能帮倒忙。” “啊?竟然是这样的!”杜落落这才想起来,好像从她到了丐帮以后,从来没有见过樊长老用武功。原来在荆山脚下那一战,她就错怪他了? “啊!”的一声!杜落落忙抬头看,只见风长老身上中了一刀,正在流血。他本就苍白的脸上更为惨白。 “风,让开!”谢长老手持双刺,扎向那猩猩脸鬼长老,以攻代守,替风长老挡住接下来的一击。 风长老捂着伤口,却不肯下来,他看谢长老招架吃力,忙挥刀迎向那鬼长老。 谢长老看风长老肩上还流着血,不由着急:“你走吧。” 鬼长老的大刀在空中绕了一个圈,看似砍向受伤的风长老,实际却劈向谢长老。 “谢长老小心!”杜落落在场外看清,焦急大喊。 可是晚了!谢长老以为被攻击的是风长老,正扭头担心看他状况,不意料自己背上也中了一刀! 风长老、谢长老受伤,还在勉强支撑,鲜血流得他们衣服上,淌出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于长老虽然是传功长老,武功相对要高,但荆山脚底一战,他耗费不少力气,现在又勉强独立支撑场面,明显也破绽倍出! 两人受伤,一人疲态尽露,而场中招招凶险,招招要毙命!他们……可能随时会被杀死! 非烟和玄靖还站在一旁淡定地看戏。 杜落落急得都要哭了!她扭头向非烟和玄靖焦急恳求:“你们不是墨森派来帮忙的呀?帮帮忙啊!求你们帮帮忙啊!” “唉,好吧!”玄靖看她可怜,叹气揉身而上。 非烟看玄靖飞身而出,犹豫了一下,而后,如大小姐般一步一步轻盈优雅地向战斗中的众人走去。等她一接近战圈,突然变身一样,嗖然跃起,身形犹如鬼魅。手中伞化为武器,直击向鬼长老眉心。 鬼长老没想到这小姑娘突然动手,还狠辣异常,忙一扬九环刀,护着自己面门,刀与伞尖相碰,发出尖锐的响声! 鬼长老气极了,口中却说:“好,等我宰了他们,你陪我玩玩!” “风长老、谢长老,快下来吧!你们流了那么多血!要马上疗伤!”杜落落看非烟和玄靖两人上去后暂时无碍,忙叫风长老谢长老回来疗伤。 正在这时,“当”一声,蓝漆红莲门又被人打开了! 是谁? 193.第193章 她填满了他,照亮了他 门外是漆黑的夜色,掩住了屋外的人。屋内局势僵持,来人是谁?是致命的问题! 此时,这来人就像在刚刚稳定的天平中要加的重要的砝码,直接决定了天平的倾斜方向。是敌,他们就危险了!是友,他们就安全了!风 “落落!”焦急地声音先响了起来,杜落落一下子听出来了那个声音,心中喜悦迸发!他的到来如同在沙漠中引来一道清泉,如同在寒冷的冬季燃起一架篝火,如同在漆黑的夜里点燃一盏明灯!他是她最信任的朋友,是她最可靠的伙伴,是她最安心的力量! 她欢快地迎了过去,叫着他的名字:“蝉西!” 他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冬夜的寒气,一把拥她入怀,低头不放心地问:“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杜落落喃喃,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方才的惊吓与无助都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蝉西抱着她,感觉怀中的小人好像又清瘦了一点。怀抱着他心中的爱,他思绪飘长。 前段时间他受伤,未能亲自陪她去玄武堂,他每天都在担心她的情况。 担心混合着思念,如同蚕丝一寸寸延伸,萦绕着他的心,最终裹成茧。他困于其中,不得解脱;却又乐见其成,甘之若怡。 自从他娘亲死于宫廷斗争,他的心中便有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黑暗而虚空。她填满了他,照亮了他。在他心中,她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最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这一部分自己跑了出去,流落在外面。他只能等,等她的消息。 终于有一天,风长老带来她的口信,她拜托他暂时照看那些解救出来的孩子们。交谈后,他的心才放下来,他知道她是安全的了。后来,风长老还交给了他一封她写的信。 等风长老离去,他看了那信,那信的内容竟然是拜托他代她向墨森寻求帮助! 她为什么拜托他去找墨森,而不动用丐帮的人去找墨森?他知道。 关于墨森和她的关系、关于神殿位置,这些事情只有他知道,她并不肯告诉丐帮的人。他想,相比丐帮众人,她更亲近和信任自己吧。 可是,她为什么去找墨森求助?而不找他?他不知道。 虽然他隐约猜出可能是因为她怕自己旧伤未愈,可他还是忍不住失落……也许在她眼里,墨森才是最强的那个,才是能护她周全的那个。 他没有拂了她的意,去找了墨森,向他求助。但他也暗自安排,一路追过来,帮她!他要亲自来,帮她!保护她! 还好他及时赶到,看到了她,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小人。她安然无恙,妥帖地倚在他的怀里,让他有一种失物复得的感觉,不由慨然:“你没事,那便好。” 许是这个拥抱太长,杜落落脱开了他的怀抱,扭过头担心看向谢长老和风长老的方向:“但是谢长老和风长老都受伤了”,她又扭头指点场内的战斗形式,讲给他听:“那个鬼长老用九环刀,很厉害!不过好在墨森那的玄靖、非烟姑娘和我们帮里的于长老联手,现在一时还难分胜负。” “嗯。”蝉西自己打量了身下的小人,看她虽然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但精神还好,不由大为宽慰。他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看到她头上仍插着他送的那只钗子,暗自开心:“你赶快去照顾他们吧。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嗯,那你小心些。”杜落落叮嘱,说着她扭头跑向谢长老他们的方向,中间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蝉西。 “知道了。”蝉西对上她的目光,温柔回应。而后,他转脸看向场内战斗中的诸人,目光深沉。 对方鬼长老用的是一柄九环大刀,走得是霸气威猛的路线。己方于长老用的长棍,是中规中矩的武器;非烟用的伞,靠得是奇巧;玄靖用的爪刺,拼得是迅捷!现在战斗的主力是非烟和玄靖,他们走得都是轻巧机敏的路线,攻击完即撤,不与对方正面交锋。而于长老铁棍则时与鬼长老的大刀硬碰硬,但他已露出疲劳,招式间已经开始露出破绽,硬碰占不到便宜,反而成为鬼长老重点攻击的对象,成为团队中弱点。 其实对付霸气威猛的对手,偏可以反其道而为之,用灵巧机变,机动性的攻击,来扰乱对方,使蓄怒而无处发泄,迷茫而不知所措! 蝉西看清局中的形式,心中已有计划。 他冲于长老喊道:“于长老,你下来吧。我来替你。”说完,拔出他贴身匕首,揉身而上。 “没事,我还撑得住。”于长老是耿直的汉子,满腔热血,想一战到底。 “不用,这里我们三位便够。”蝉西坚持。 杜落落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坚持与争执,她猜想蝉西安排必有他的道理,而她相信他。于是她对于长老喊道:“于长老,你听蝉西的吧。” 于长老看帮主也发话,便依言退下。 蝉西加入战斗后迅速成为主力,他这次并没有用龙筋,而用的是匕首,走得也是轻巧灵隽的路线。如果能占到便宜,那自然最好;如果一击不中,则迅速撤退。 鬼长老被三个人围击,还个个都是这种攻击策略。他本是刚猛暴躁的人,被他们的战术搞得更焦躁无比。现在状态就好像有几只蚊子一直围着他转,时不时叮他一口。他刚抬手打去,那蚊子就飞了。虽然叮的地方伤口不大,但着实令人心情烦躁。 时间一久,鬼长老便暴躁得要抓狂,他愤怒地发出一声狂吼,声音在塔中回荡。 杜落落在一旁,本来在为谢长老上药医治,不意料鬼长老突然狂吼,她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忙看向战斗场中……只见鬼长老正愤怒地将九孔刀用力劈向蝉西! 杜落落看得心惊肉跳! 但蝉西早灵巧退去。鬼长老没有击中,更怒意磅礴,将刀轮得飞快,一时众人难以近身。 蝉西索性跳了出来。待鬼长老蛮劲稍消,蝉西瞅准那个空档,一挥手,龙筋飞舞,盘上了鬼长老的腿。蝉西扯动龙筋,鬼长老淬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玄靖和非烟趁机而上,制住了鬼长老。 194.第194章 少自恋了 杜落落扭头看的那一会,亲眼看到形势从危机急转,蝉西出手制住对方。她对蝉西的智计和机变更为钦佩! 在蝉西出现之前,在风长老和谢长老相继受伤之后,她本都心生绝望!担心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走出这珈蓝塔!虽然飞烟和玄靖来帮忙,但她看他们的打法,并不敢和鬼长老硬碰硬,杜落落担心久耗下去,仍是危险。但是,蝉西出现后,一切改变了! 他改变了战术,情势出现了逆转!并且出手制住了鬼长老!赢得了此战! 蝉西向杜落落走了过来,他举手投足间隐约带着王者的气势,此刻看向杜落落,一双翡翠色的双眸在烛火下流光溢彩。“这边,怎么样了?” 杜落落刚刚给风长老包扎完,此刻正半跪在谢长老身后给他上药,扭头回答说:“快好了。” “谢长老伤得不轻呢。”蝉西走过来看谢长老的伤口,只见他背上皮肉裂开,是刚才被鬼长老那九环刀所伤。 谢长老看了一眼蝉西,一脸苦笑。 蝉西就在杜落落身边坐下,看着她为谢长老上药包扎。看她动作熟练,蝉西不由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受伤的那一次,那个时候她还没这么熟练,她可真是笨拙! 那次经过在墨森神殿的一战,他的伤要比谢长老这次更重!去看郎中,郎中说要用烙铁熨烫伤口,帮助愈合。结果,落落想到缝合伤口的法子,大胆提出要为他缝合伤口。他相信她,让她去动手。可真等她缝合的时候,她的手又抖个不停!嗯,还掉眼泪了呢!那时她真是傻得可爱!最后,还是他握着她的手下了第一针,那种疼痛混合着甜蜜的感觉,真令他永世难忘! 想到那些过往,蝉西心中温暖,他随手拿起杜落落放在地上的药瓶,看了看,褐色的药末带着一副清香钻入鼻中!这味道让他不由想起了蝴蝶谷。那可真是个世外桃源…… “这是薛神医给你的吧!”蝉西晃着药瓶问。 “嗯。”杜落落回答。 “看你这包扎的手法也熟练了不少。”蝉西随意地聊着天。 “跟着薛神医天天看病人,我就是个小助理!他大方子一开,操作的都是我。不熟练都不成呀!”杜落落感慨地说,说话间利落地在纱布上打了一个结。 “好了!”包扎完,她走到谢长老前面,郑重地叮嘱:“这几日不要吃辛辣,要不然伤口不好愈合呢!” 谢长老看小落落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也觉得有些好笑。“知道啦。”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捏她的脸。 杜落落跳着躲开了。 蝉西看到他们关系很好,心里有点酸,但看到丐帮人都很喜欢杜落落,又觉得自豪。他开玩笑地说:“我还说怎么这段时间不见,看着人瘦了,但是脸却大了……” “才不是!”杜落落生气地反驳,“谁脸大呀,你这是歪曲事实!” “哈哈哈哈!”大家听见他们的对话,看见杜落落孩子气地反驳,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变得很轻松。 玄靖斜倚在墙边,看他们笑闹,嘴角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非烟看到蝉西,更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两个男人竟然在神殿为她大打出手!想到墨森,非烟心中更冷:“哼,且让你再笑一会儿。” 非烟虽然心中寒意升起,脸上却仍挂着笑,催促:“我们该上去了吧?” 于长老在一旁说:“刚才打了半天,也不见第二层有什么动静。真是奇怪!莫非珈蓝塔的第二层里住是个聋子?” 于长老随口一说,正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打了那么久,第二层的人竟然没有来增援,而且,毫无动静。 这不合理! 在破旧的珈蓝寺里,这崭新的珈蓝塔的存在本就存着妖异。在这珈蓝塔里,又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妖异存在?珈蓝塔的第二层里,究竟是什么人? 想到这些,大家不禁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凝重起来。 “不捣毁小丐帮,还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要被害。我们这是替天行道!上天也一定会保佑我们呢!”杜落落为大家打气,她极力想个霸气的台词,又接着说道:“反正,我们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就好了!” “就你这小细胳膊,还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蝉西丢给她一个严重怀疑的眼神。“你就问在座的各位你能挡得了谁?” “你你……”杜落落生气地鼓了脸,怎么今天蝉西出来老嘲笑她。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又活跃起来。 蝉西悄悄靠近杜落落,在她旁边小声说:“不是还有我么?” “少自恋了!”杜落落想都没想反驳,一扭头迎上蝉西带笑的眼睛。 她很少看到他这样开心地笑,这样无忧无虑地笑着,印象中他总是思虑重重,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什么,很深的,她看不懂…… 现在她看到他那么纯粹地笑着,那双漂亮的翡翠色眼睛里有小小她的影子,突然就看呆了。 “你看,他们不是很高兴么?”蝉西又凑过来,悄悄地跟她说。 她突然就明白了,他拿她开玩笑,实际是为了缓和刚刚紧张、压抑的气氛,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等她明白过来,笑着说:“其实你自恋一下也不错。” 蝉西笑了笑,没有吭声,说道:“走吧。” “原来你喜欢自恋的人啊!”谢长老凑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笑嘻嘻。 “反正我不会喜欢你。”杜落落斜了一眼谢长老,对他已经受伤还这么不安分十分不满意。 “那真让人伤心啊!”谢长老哀叹,“其实我想说的是……”他又扭头看向风长老的方向:“难怪你会喜欢风长老!” 风长老闻言吃惊地看了过来。 “少扯!我什么时候……”杜落落连忙辩白。 “我记得你回来丐帮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那个眼神,哎呀!……”谢长老还嫌不够乱,继续说。 杜落落是在来丐帮的时候被风长老惊艳过,不过,她就是单纯欣赏帅哥嘛!风长老不会当真吧。杜落落连忙辩解:“我才不会横刀夺爱呢!你最爱的不是风长老么?” 谢长老眨了眨他的桃花眼,半真半假地说:“可是,我已经准备移情别恋了。我现在爱上你了,怎么办?” 195.第195章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杜落落习惯平时谢长老总开玩笑,并不当真,她扭着头,正要取笑他。突然听到前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终于来了。” 原来在与蝉西和几位长老的笑闹之间,杜落落已经不知不觉踏入了珈蓝塔的第二层。而说话的,正是呆在珈蓝塔第二层的人。 这人的声音是那么熟悉,这声音曾深深刻入她骨髓…… 她曾亲口听他说过:“我喜欢你。”她曾亲口听他说过:“等我好了,咱们就成亲。我会让你幸福的。”乍听这话,她欣喜若狂。在多少个艰苦日子里,她靠着他曾经的话才支撑着走下去。在多少次午夜梦回中,她都不由回想他的声音。那些话是他给她的毒药,而她宁愿引鸩止渴。 但是,当她好不容易从凝香阁出来去找他的时候,他身边却站着叫李锦瑜的那个女孩,他却不肯再同她多说一句话。她还记得他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给她银子”。她记得他那时的口气,是那样的冷淡,冷淡得让她的心都一下子冰冻住,再一片片碎裂掉! 回想到那些,她终是不能完全释怀。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他,可她还是一点一点地扭过头,最近看向了他。 “容若”,她叫出了他的名字,可是没有更多的话。 那些过去的往事,如横梗在他们之间的巨大的墙,隔开了彼此。到现在,她也只能叫他一声名字,他们之间……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容若”蝉西也听见了这个名字,诧异地扭过头看了过去。他记得那些日子,他亲眼看到落落的以泪洗面,而那伤心的原因,便是他——容若! 他看到了他! 那人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银色的束甲,端坐在雕花的几案后面,四瓣衣摆披了开来,乌黑的发绾起,用银冠束了发,那张脸长得是说不出的俊秀脱尘,偏偏脸一侧有一道红痕,为他平添了几分魅惑之意。他不说话,坐在那里,便是说不出的风姿雅韵、描不尽的风华绝代。 原来这就是容若,这就是她曾深爱的人,就是因为他,她一直不能接纳他……原来这就是容若! 蝉西看着自己的情敌,沉吟不语。 于长老心思单纯,不明所以地对着容若问:“你就是神长老么?”他又扭头看向杜落落:“落落,你们认识?” 杜落落没有吭声。 “唉……”容若幽幽叹了口气。 自从那次一别,虽然李锦瑜陪在他的身侧,但他是始终对她无法忘怀。尽管她在为她受伤之后不辞而别,尽管她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尽管她又去了青楼,尽管她伤透了他的心,但他就是忘不掉她!她再次找来,他冷淡的样子对她,他不愿看她,不敢看她,生怕一看她,就又再次相信她!就要再次拥抱她! 那时她伤心的走了,他的心也跟着她飞走了。她过得还好么?这个问题,他曾不止一次暗暗问天地。 刚才看杜落落和几个男人有说有笑地走了上来,他的心骤然收缩,莫名痛楚! 她和他们似乎很亲密。她的笑意写在脸上,是那种无忧无虑的笑,是那种纯粹的笑。他对她的爱,抑或他对她的伤,他与她之间那些甜蜜纠缠的往事,在她的心里竟然已经没有痕迹了么?他与她,又如何成了现在这样?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他的心疼痛无比! 杜落落看着容若,她本来以为自己都已经逐渐忘却了,本来以为自己都已经渐渐放下了,可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他!她看着容若,那昔日她爱极,又被伤极的男人,心情复杂,最终还是艰难地一字一句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你去了丐帮,我就来找你。可是,等我来到这,我为了方便找你,千辛万苦当上了长老,等我能够随时查清帮众的时候,却发现你并没有在这里。不过,我也听到消息,说你就要来,就要带人来捣毁这里!”容若说到这露出一个苦笑。“我才知道有两个丐帮,而我找错了地方。” 他接着又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我来这就是为了来找你。你要来,那我便在这里等你。” 杜落落不意料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连丐帮的众人都吃惊了,纷纷面面相觑,看来,这人和帮主交情匪浅。看那说话间的神情,只怕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纠葛。 杜落落忍不住追问:“你又为什么要找我?” 容若缓缓得抬起了右手,他的手纤长,骨肉均匀,一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的手指向了他心的位置,“因为这里,要我找你!” 杜落落感觉自己的心“砰”地跳了一下!她脑中混乱,茫然地看着他,又扭头看向蝉西。 蝉西感觉自己的脑袋“砰”地炸了!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自己这个情敌太不好对付了! “落落!”他上前一步,安慰她,搂住了她的肩,是时候宣布主权了! 容若看了看蝉西。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披了一件鸦青色的大氅,长身而立,举手间,大氅在他身后如羽翼一般翻飞。不羁的发披散着,额间束了发带,发带上缀了一颗暗红的宝石。他的脸轮廓很深,如上好的雕塑,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一双翡翠色的眼睛,如上好的宝石,露出异域的神秘气息。他不说话,站在那里,便带了着凝重雄浑的威势,拥有着隐约的王者之相。 此刻,他正拥着杜落落…… 容若心中苦涩,艰难地说:“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也该走了。”说罢,他站起身,轻轻走出去,走向去一楼的楼梯。 在他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杜落落突然问道:“你的琴呢?” 她知道,他一向琴不离身!可此刻,并未看到他的琴。他就这么走了! 容若闻言停了下来,看向杜落落,似问她又似自语:“弦断有谁听?” 杜落落听了这话呆住了。蝉西暗自皱眉。 容若说完,又继续下楼。他一个人走在木质的楼梯上,脚步声显得格外空旷。 196.第196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容若离去的脚步声,仿佛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上,杜落落此刻的心如承雨的蕉叶。他来了,他又这样走了? 她突然推开蝉西,拔腿追了过去。 蝉西一下呆了。在这个重要的时候,她丢下大家,去找他了么?这么久了,她还是喜欢他么? 杜落落追上了容若,拽住了他的衣袖:“容若,不要走。” 容若回头,苦笑:“我不走,还能怎么样?”眼见她和那男人一对璧人一样,那个男人看起来十分在意她。就算留下来,又能怎样? 杜落落一愣:大战在即,她又怎能撇下丐帮众人叙儿女情长?珈蓝塔后面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敌人?便是留下他,也只是徒增危险。于是又说道:“城里归晚客栈等我,若我还能平安回来,自会找你。” 容若低头不语,半晌,他抬起头,亦抬起手,想要抚摸上杜落落的脸庞,但最终还是垂了下来。“嗯。我等你。”他说道。 “好,那我先走了。”杜落落道别,就准备回去去找丐帮兄弟。 “等等,“容若喊住了杜落落,又细细叮嘱说道:“珈蓝塔三楼是镜长老,擅长伪装易容,我也并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两大护法并不足惧。帮主比镜长老更为神秘,整天带着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我不会武功,留在这也是添乱,你万事小心!” “嗯。”杜落落点头,扭头向楼上丐帮众人走去。 蝉西眼见杜落落又折了回来,心中稍稍安慰。 杜落落此刻心绪已经平稳,她目光澄净看向众人,说出她最新得来的消息:“刚刚我听说珈蓝塔三层是镜长老,擅长伪装易容。大家万事小心。” “嗯。”大家纷纷应道。 “擅长伪装易容这种人肯定武功不怎么样。”于长老虽然受了伤,但是斗志不减。“呆会我去会会他。” “没见识。”玄靖暗暗撇嘴。 他行走江湖多年,也遇见过无数好手。更深知明刀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精通易容这种左道之术的人,只怕比出名的武功高手,更为难缠。 等众人来到珈蓝塔的三层,里面一片漆黑。 大家都曾在心中暗自猜想,这擅长伪装的镜长老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却不意料遇到这样的情况。塔中窗户紧闭,连夜里的星光都没有透进半分,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大家分散开来,先勿走动,小心陷阱。”蝉西对众人喊道,说话间他去掏身上的火折子。 杜落落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扎了她脖颈一下,她伸手去摸,却并没有什么东西。被扎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看身边的蝉西正在专心的打火折子,杜落落没有吭声。 火光亮起,映出大厅里的样子。大厅四周的墙壁上画了壁画,一半的墙上画的是天上诸佛,真身隐现在云端,红莲朵朵盛开,一片祥和的气象。另一半的墙上画的是地狱恶鬼,哥哥身受极刑,无边烈火焚烧,处处阴寒凄惨。 大厅正中有一尊佛像,唯独不见人。 这一层,透着蹊跷。 于长老持了铁棍,说道:“我就看着佛像立得奇怪,先敲碎它再说。” “就是,先敲碎它!”另外一人说道。 这道声音与于长老如此相似,大家扭头看去,那于长老也诧异看去。 这一看,众人一下呆住了。 两个于长老! 两个于长老都手持铁棍冲在外面!他们一模一样! 两个于长老也在惊讶地互相对视,伸手指着对方说:“你!” “你是假的!”“你是假的!”两人同时开口。 呆愣片刻,大家都反应了过来,里面一定有一个是镜长老。可他们举止神态都如此相似,一时难辨真假! 一个帮众说:“这有何难,肯定先冲出去的那个是真的于长老。” 非烟在一旁说话:“只怕未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敌人若有意迷惑,又怎么给那么明显的漏洞?” 众人一想的确这个道理。 杜落落突然开口,她轻轻地说:“于长老,我来看看你的伤。刚才是我亲手给你包扎的呢。” 众人皆想:“是了,是了。方才是风长老和谢长老受伤,现在帮主是诈他呢。他若说自己也有伤,那必然是假的。” 突然之间,不意料一阵风剧烈吹来,蝉西的火折子一下灭了。周围又陷入一片漆黑。 蝉西皱了眉,又打开火折子,这下子,大厅里一下明亮起来,而且,比刚才还要明亮! 因为,现在是有两处火光。 众人呆呆地看着两处火光的来源,只见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蝉西,还都手中持着火折子。 蝉西不是他们丐帮中人,丐帮的人更觉得难以分辨,众人不由愁眉不展。 “两个蝉西?”杜落落笑了。“只怕还难不倒我。” 杜落落走了过去,站到两个蝉西的中间,抬头打量两人。 “落落”小心,一个蝉西突然喊道。杜落落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不由向他靠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一把拉住杜落落,匕首也架在了杜落落的脖子上! “哈哈……”他刚要得意地笑,却觉得自己的脖颈一凉,一副爪刺嵌在他的皮肉伤。 玄靖一手叉着腰看着假蝉西,戏谑地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原来就是个耍把戏的。”他的爪刺更收紧,语调冰冷了下来,透着胁迫:“放开她!” “不放!反正放了我也活不了。”那个假蝉西说道。 玄靖邪气一笑:“放了他,我会能让你死得更快一点,保证你没有一丁点痛苦!” 那人的刀向杜落落的脖子亦紧了一紧,杜落落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有些急躁地对玄靖说:“你过来,我们单独谈。要不然,她也别想活。” 樊长老看到杜落落流血了,紧张地对玄靖说:“先听他的。” 玄靖斜睨了一眼樊长老,不甚在意地口气对假蝉西说道:“且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说着,他跟着假蝉西移动脚步,而爪刺却时时没有离开他的脖子。假蝉西靠近了正中的那尊佛像,“我想同你商量个事情,加入我们丐帮。这里有一些钱财,够你随便开销一阵子!”他说话间,一手摸向佛像底座。 “小心!”蝉西喊了一声。 一阵迷烟四面喷射而出! 197.第197章 一份换两份 众人只觉得头脑晕沉。 “哈哈!”假蝉西大笑,“你们都已经中了我的毒烟!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们只能老实等死!” 樊长老高喊:“大家先勿动,运功逼毒!”众人忙依言行事。 本来被假蝉西胁迫的杜落落突然软倒了下来。 “落落!”蝉西惊叫。“帮主!”众人高喊。 大家没看清情况,只看到杜落落倒下,还以为假蝉西突然发难,对杜落落下手。 假蝉西吃了一惊,心想:“不对啊!毒烟不应该这么快就发作吧!他一愣神,那一瞬,玄靖的爪刺便深嵌入他的脖子里,他的脖子被尖刺划开。 玄靖也笑了:“我的武器上亦是剧毒,你也中了我的毒!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也只能老实等死!” 假蝉西说道:“那我们一命换一命。公平吧?” “少废话,快换!拖得长了,就看我们的毒谁得更快!”玄靖催促。 “你们两个小人!”他们说话间,于长老飞身出来,持棍向假蝉西奔去:“左右是死,我先让你陪葬!” 蝉西亦飞奔过来,查看杜落落的伤势。 但两个人刚奔出一半,就突然觉得双腿麻痹,倒在了地上。 “哈哈!你们强行运功跑动,这毒发得更快!”假蝉西得意地笑着说。 他说话间,卜离和谢长老也倒了下来。众人一看,再不敢运功逼毒。 非烟看这情势不敢乱动,她站在那里大声对着玄靖说:“玄靖,看在同门的情分上,给我要份解药吧!”她此刻抿了嘴唇,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连声音都带了羸弱的味道。 “好。”玄靖回答得很快,他转而扭头对假蝉西说道:“两份换一份。” “不要换给他!”樊长老站了出来。 众人诧异地看向樊长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只见樊长老缓缓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自从老帮主走后,丐帮已经不复昔日的光辉。现如今,一个小姑娘在我们丐帮主事,岂不是笑掉天下人大牙!丐帮与所谓小丐帮之争,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我提议合并两个丐帮,成立新丐帮!凡是愿意加入新丐帮,效忠于我的人,我便给他解药!” 众人先是被他的立场惊呆了。后来又听他说要合并丐帮与小丐帮,并给人解药,下面便窃窃私语。 “樊长老!”风长老双目圆睁看着樊长老,语调中带着巨大的惊讶!“你有解药?那你是……你是小丐帮的人?” 他虽然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但仍带着不愿相信的神情。这一定不会是真的! “我说了,以后将没有丐帮与小丐帮!你若来加入,仍然是我的兄弟,长老位置也给你留着。”樊长老对着风长老微笑,带着志在必得的神色。 风长老仍然带着不可置信,问道:“那些残害孩子们的事情,也是你做的了?” 樊长老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我统一丐帮,自会做善行于天下!” “我的意思,想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家谁想要跟我一起建立新的丐帮?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樊长老接着又说道。 “你手里怎么会有解药?”丐帮众人有人问道。 “镜长老,你跟他们说我有没有解药?”樊长老扭头冲假蝉西说道。 “帮主。镜长老随时听您差遣!”假蝉西恭敬地叫樊长老。 众人听那假蝉西和樊长老之间这样互相称呼,这才明白,原来假蝉西就是小丐帮的镜长老,而樊长老就是小丐帮的帮主! 风长老仍然带着不可置信,看向樊长老:“小丐帮的帮主不是柳越么?” 樊长老微微一笑:“名字叫什么,有那么重要么?柳为木,樊亦为木,名字只是个代号。你怎知樊山奉是我的本名?” 风长老一时无语。 镜长老又对樊长老说:“帮主,我的解药,恳还请帮主让我换回来……” 樊长老犹豫了会,“算了,你两且先换过来吧。只是,只能一份换一份。”他忌惮玄靖和非烟的武功,怕二人恢复后联手。 “一份换两份,否则不换,我宁愿死。”玄靖邪气一笑。 非烟闻言一震,他坚持要两份!想想她虽然和玄靖同处神教中,有时两人也会相遇,但并不算是过命的交情。他竟然如此固执地为她要回解药,宁愿用自己性命相迫么? “那你就去死!”樊长老哈哈大笑,“没有人在乎!” 说完,他又扭头看着众人:“你们谁还不怕死?” 樊长老虽然说不在乎玄靖生死,但是在一旁的镜长老就不淡定了。他也中了玄靖的毒,换不了解药,意味着他自己也要死。 想到这,他偷偷塞了两个东西给玄靖,玄靖心下透亮,用手中握住,也摸了一个小瓶递给镜长老。 樊长老一回头正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扭头瞪着镜长老,口气责怪:“镜长老!” 镜长老忙将小瓶的里药一口吞掉。“帮主,勿怪!” 玄靖吃了一粒解药,剩下的一粒握住手中。飞烟充满感激和期待地看着他,料想着他会走过来,把那粒药给她。 没想到玄靖俯下身子,把另外一粒塞到了躺在地上的杜落落的嘴里。然后,他坐在地上,守在他身边。 非烟的脸刷得就白了!“玄靖!”她从牙缝里发出来他的名字,语调冷极了! “我来晚了,没想到竟然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墨森从楼梯转角,手持火把走了出来。他乌黑的发披散着,一袭红衣,长长地拖在身后。 “教主!”玄靖和非烟看到墨森,喊出声来。 “你是什么人?”樊长老戒备地看着墨森:“这里没有你的事!” 墨森没有理他,对着玄靖点头说道:“刚刚,你做得不错。” 非烟看到墨森现身,满腹委屈,玄靖竟然没有把解药给她!然而更没想到的是,墨森竟然还褒奖玄靖所做的一切,她的心中更凉了。 她呆呆地看着墨森,只见他径直走到杜落落的身边,蹲了下来。墨森伸手向杜落落鼻尖探去,他摸出她鼻中有温热的呼吸,稍稍放心,但仍疑惑地扭头问玄靖:“她服了解药,怎么还没有醒来?” 198.第198章 妖艳的鬼魅 “教主,莫非他们捣鬼,那解药是假的?”玄靖不太确定地说。 墨森将手中火把递给了玄靖,霍然站了起身。他伸指向樊长老,宽大的袖摆亦随他动作而飘动:“你就是要当帮主的那个吧!快点把解药交出来!” 樊长老看向墨森,目光变冷:“不该管的事不要强出头。我不想动手,并不说明我教训不了你。” 墨森微微一笑,嘴角上勾,但他眼中却结了冰霜。他身形一动,人已经到樊长老的身前,伸出五指,抓向樊长老的咽喉。 众人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动的,等再见到他时,他已经在樊长老身前!樊长老眼看避之不及……就要被他抓上! 没想到樊长老竟然在那样的速度下移动身形,避开了那一抓。樊长老“嗖”地扬手,飞出几枚银针,扎向墨森几处要穴。 墨森侧身转开,避开了那些银针,转眼又一次抓向樊长老! 樊长老这次并没有向旁边躲避,他反而冲向墨森,在马上要接近墨森的时候,他的手一扬,突然飞出两枚银针,直取墨森的眼珠! 墨森折腰侧头,他的乌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两枚银针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此时,樊长老已经绕过墨森,他的人从墨森身后的窗户破窗而出,空中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塔内太小,有本事你出来,我们在外面一较高下。” 墨森想也未想,亦转身从窗中飞身而出。他一袭红衣在空中飘飞,在黑夜中犹如妖艳的鬼魅。 樊长老引墨森出来是有考虑的。墨森徒手攻击,是近身有利。而他用的是银针,远程更善。塔里窄小,倒是给了墨森方便,削弱了自己的优势。此刻在外间,天大地大,他更好施展。 所以,他刚一落地,便冲着犹在空中的墨森飞射出十几道银针。 墨森身体在空中,不好回转,眼看就要中针,被扎成筛子。结果,他手一挥,在空中划了半圆的弧线,宽大的衣袖飘动,正好护在身前,那些银针便“噗噗”扎在他的袖子上。他又借势将手挥开来,袖子亦上下翻飞,袖上的银针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这时,墨森已经稳稳地落在地上。 “我的衣服,让你毁了。”墨森皱了皱眉,眸光中露出杀气。“看来,我得用你性命给它陪葬!” 樊长老自负武功卓绝,但从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手。此人轻功卓绝,身形已近鬼魅。看面相似男似女,竟是雌雄未辨,连那爪功也带着说不出的邪气。 他心下骇然,但面上不露。手中一扬,五枚银针呈现梅花一般,****而出…… 此刻,塔内屋里,玄靖亦步步逼向镜长老:“还敢玩花样,是吧?解药!交出来!” “我给你了呀!”镜长老看着玄靖,怯懦说道,一面连连后退。 “是么?”玄靖步步紧逼,心中却暗想:“看他的神态不似作伪,难道是药量不够?”,于是伸出手来说:“那点够干什么?我要更多的,她的还没有。” 非烟看他扭头转眼终于看向了自己,心中恨恨。 “还有那些人的!”玄靖看了看众人又加了句。 镜长老苦了脸,“我真没有了!这机关本来是为了害人的,又不是来救人的,我怎么会有那么多解药!” 玄靖不甚相信地斜着眼看了一眼镜长老,将他手上的爪刺再次嵌入镜长老的脖子里:“别闹!老实点,对你没有坏处……” “我说的都是真的!”镜长老都快哭了,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他又说道:“帮主还有!帮主身上一定还有!帮主还有留给两位护法的药!” “两位护法?”玄靖闻言心中警惕:怎么还有两位护法。一路上来,竟然没有见那两人露面?小丐帮的帮主,混在这原来丐帮里。他们的两位护法,不会也在这些人之中。不会假装中毒,以待偷袭吧?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掠过中毒的众人。几位已经倒下,剩下的众人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看不出来有异动的迹象。 干脆,逼问出来好了!总好过挨冷箭。这样想着,玄靖逼迫镜长老:“说,两位护法在哪?解药,还想不想要?” “想!想!”镜长老忙不迭点头,他正要开口…… 门“当”被踢开了! “快放下我们少主!”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冲着玄靖大喊! “少主?”玄靖扭头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上身宝蓝色的短袄,下身玄色的裤子。他头发半长,披散着,额间系着发带。他嘴上蓄有薄薄的胡须,一眼睛分外明亮。 蝉西此刻听到那个熟悉声音,抬起头来:“穆赫,我在这!小心屋里有毒烟!” 他刚刚飞身跑向杜落落,强行运功,吸入的毒烟发作,双腿已经麻痹。此刻本来痛苦与体内的毒对抗,乍听穆赫的声音,如在灵台间带来一丝清明。 穆赫看了看玄靖手下的胁迫着的“蝉西”,又看了看地上的蝉西,一时困惑。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嘉佑,问道:“嘉佑你看到了么?怎么有两个少主?” 嘉佑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却并没有搭话,反而掩着鼻子,扭头对身后众人说:“屋内有毒,掩住口鼻,破坏窗户,分小队进去,再换人继续!” “是!”一干人整齐答应。一小队人冲了进去,动手去拆窗户,拆了一会又跑出来换气。另一小队人进去继续拆!不一会,很快将这一层的所有窗户拆了个干干净净! 窗户都已不再,冬天的夜风带冷意,呼呼地吹了进来!同时,随着风吹进来的,还有细微的雪粒! 竟然,下雪了! 虽然冷风吹来,雪粒飘来,屋里众人都觉得冷,但那毒烟亦随着新鲜空气的到来而慢慢散去。而且不知是否寒冷的缘故,众人都感觉毒发作的时候不似刚才那么烈了。 嘉佑带来的人站在外面等着毒烟散去。 穆赫着急地说:“嘉佑,怎么有两个少主?一个少主还被胁迫着呢!你还有心情在这等!” “那个是假的!”嘉佑淡定地说。 “你不会搞错了吧?”穆赫不相信地问。 “少主被人胁迫的时候,腿会打摆子么?”嘉佑笑得狡黠。 199.第199章 红罗纱帐 屋里玄靖刚刚被穆赫打断,此刻又继续逼迫扮作蝉西模样的镜长老:“说,两位护法,到底是什么人?” “是两位姑娘。”镜长老哆哆嗦嗦。 “姑娘?”玄靖皱了眉。屋里的姑娘,除了非烟就是杜落落,看来那两位护法没在这里。 “她们在哪?”他继续问道。 “在楼上。”镜长老说道。 玄靖皱了眉,看了看珈蓝塔楼上一片黑暗,并不知道楼上是怎样的情况。底下闹的动静这么大,两位护法也不出来,这事透着诡异。 此刻,毒烟已经散去,嘉佑和穆赫领着众人走了进来。嘉佑看了一眼玄靖和扮作蝉西,却并没有理他们,径直走到蝉西面前,扶起蝉西:“少主,你怎么样了?” 蝉西说道:“我中了他们的毒烟,不仅是我,还有落落和这些人。墨森正在从樊长老的手里抢解药。但估计解药不多。” “他们在哪?我去帮你抢来。”穆赫着急地说道。 “倒是先看看那护法身上是不是还有解药?”蝉西估计穆赫难敌墨森,所以让他看从护法那里下手。 玄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扭头说:“那两位护法的线索这是我先发现的,你们来抢,这可不地道呀!” 嘉佑微笑,看向嘉佑:“两位护法,必然至少有两粒解药!大家都有份,又哪里来抢夺一说?” 玄靖冷笑了一声,却没吭声,身形一动,人已经在通往珈蓝塔第四层的入口。穆赫一看要被玄靖抢先,忙快步跑去。 两人如比赛一般,各自施展轻功绝技,不一会到了珈蓝塔的第四层门口。玄靖推开门,室内里一片黑暗,窗户都掩着,和三楼一样,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小心机关!”想到三楼的毒烟,玄靖好心地提醒了一下穆赫。 穆赫擦亮了火折子。这下借着火光,他们看到了室内的景象。 只间地上铺着厚厚的花朵地毯,房顶上有层层红罗纱帐低垂下来,影影绰绰,看不到里面的真貌。这一层,竟然如闺阁一般,但是比闺阁又多了神秘而奢华的气息。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探去,掀开一层纱帐,看到两边有低矮的脚桌,上面放着各色的首饰。那些首饰的摊满了桌子,有几件还随意地掉在了地上。桌上的首饰镶金带银,还有各色宝石,在火折子的光下映射出多彩的光来。看来这两位护法,还十分爱美。 继续前行,再掀开纱帐,两边有华丽的雕花大柜,一个柜门敞门开着,很多女人的衣服挂在柜里。但是被翻得有些凌乱。 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都集中在另外一个紧闭柜子上。不会,里面有什么吧? 玄靖手上的爪刺搭上了柜门,猛得一开,柜子里面的内容全部露了出来。下面两层都是女人的鞋子,上面几层是女人的内衣。有一些内衣颜色十分艳丽,款式亦十分夸张。 穆赫和玄靖又对视了一眼,这女护法这些装扮,可真够妖娆的!不知道本人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也够妖娆? 两人继续向屋里更深处探索,掀开纱帐,却看到一排小柜,上面放了酒坛。闻起来飘香四溢,都是上等的美酒。这些人很会享受呀! 最后一层纱帐,看到的是一个大床。 弄了半天,这屋里竟然没有人?! 两个人索性挨个挑开那排小柜子,一些酒掉了下来!落在地上,酒坛滚出去了好远。一个滚到了床边,床下好像有什么动静发出来。 “什么人,出来!” 从床下哆哆嗦嗦爬出来两个姑娘,头上钗环的流苏碰在一起,还在轻响。看她们容貌甚是娇美,论姿容都是万里挑一的绝色。两人都身穿织锦华服,身披轻罗烟纱,那装扮不像江湖人士,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要去参加宴会。 只是这两位小姐仿佛被吓着了,神色慌张,面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们要做什么?”个子略高的那姑娘强作镇静地质问,声音还微微颤抖,但颤抖压不住天生的娇媚音色。 “我们没有参与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一个则低声哀求,声音呖呖如莺啼。 “你们是护法?”穆赫和玄靖不可置信地反问。他们都吃了一惊!珈蓝塔里危机重重,没想到会出现这样花容月貌的姑娘。竟然还是护法! “我们只是陪伴帮主左右,帮里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呀!”“看在我们是一介弱女子的份上,求好汉你放过我们!”两人纷纷开口,或澄清或求饶。不过也侧面承认了她们是小丐帮护法的身份。 玄靖右手轻轻转动着手上爪刺,冷声嗤笑:“还以为护法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是帮主养的两只宠物。这帮主还挺会享受!” 穆赫也明白了个中缘由,只怕这两个名为护法,实际是帮主的禁脔。想到这,他皱了皱眉,不想与她们废话,伸出手去:“三层机关的解药,拿出来!” “解药?什么解药呀!”“我们可没有什么解药!也不知道什么机关!”两个姑娘慌忙辩解。 她们回答的倒是很快。只是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玄靖一把用左臂环住了那个子较高的姑娘。那姑娘在他的臂弯里挣扎了片刻,却拗不过他的力气,最终怀着巨大的恐惧,看着他,颤抖地问:“你要做什么?” 穆赫在一旁看着,并未出手。 玄靖邪笑,右手的爪刺一寸寸地递向了怀中那姑娘的脖颈,眼睛却看着另外那个姑娘,缓缓地说:“我这武器上可是淬了毒蛇、蝎子、蜈蚣数十种毒物的毒液呢……要是你们也想尝一尝中毒而无药可解的滋味,就不用交解药出来!” “不要啊!不要啊!”怀中的姑娘苦苦哀求:“我们没有解药,我有解药早就给你了!” “没有是吧,你死了,下一个就是她!”玄靖不为所动。 另外一个姑娘看到他如罗刹般的气势,带着冷厉和残酷,一下吓哭了!“好汉,好汉!我愿意什么都给你!你要我也行,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解药啊!解药,解药,帮主他肯定有!” 个子较矮的姑娘本就胆小,他们一出现,她来先求饶。玄靖正是看到了这点,所以利用这点,杀鸡给猴看。他制住个子较高的姑娘,对付她来吓这个小姑娘。结果这姑娘果然不禁吓,一下就说了出来。连献身都想到了,却不献出解药。看来,她们是真没有! “算了吧。她们没。”穆赫看不下去,劝道。 玄靖松开了手中的姑娘,身形一动到另外那个姑娘身边,用左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那姑娘一张脸被吓得花容失色,眼里还含着泪花,被迫地看着他。 “我要你?”玄靖冷笑,“你还不配!” 200.第200章 红罗纱帐(2) 从床下哆哆嗦嗦爬出来两个姑娘,头上钗环的流苏碰在一起,还在轻响。看她们容貌甚是娇美,论姿容都是万里挑一的绝色。两人都身穿织锦华服,身披轻罗烟纱,那装扮不像江湖人士,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要去参加宴会。 只是这两位小姐仿佛被吓着了,神色慌张,面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们要做什么?”个子略高的那姑娘强作镇静地质问,声音还微微颤抖,但颤抖压不住天生的娇媚音色。 “我们没有参与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另外一个则低声哀求,声音呖呖如莺啼。 “你们是护法?”穆赫和玄靖不可置信地反问。他们都吃了一惊!珈蓝塔里危机重重,没想到会出现这样花容月貌的姑娘。竟然还是护法! “我们只是陪伴帮主左右,帮里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呀!”“看在我们是一介弱女子的份上,求好汉你放过我们!”两人纷纷开口,或澄清或求饶。不过也侧面承认了她们是小丐帮护法的身份。 玄靖右手轻轻转动着手上爪刺,冷声嗤笑:“还以为护法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是帮主养的两只宠物。这帮主还挺会享受!” 穆赫也明白了个中缘由,只怕这两个名为护法,实际是帮主的禁脔。想到这,他皱了皱眉,不想与她们废话,伸出手去:“三层机关的解药,拿出来!” “解药?什么解药呀!”“我们可没有什么解药!也不知道什么机关!”两个姑娘慌忙辩解。 她们回答的倒是很快。只是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玄靖一把用左臂环住了那个子较高的姑娘。那姑娘在他的臂弯里挣扎了片刻,却拗不过他的力气,最终怀着巨大的恐惧,看着他,颤抖地问:“你要做什么?” 穆赫在一旁看着,并未出手。 玄靖邪笑,右手的爪刺一寸寸地递向了怀中那姑娘的脖颈,眼睛却看着另外那个姑娘,缓缓地说:“我这武器上可是淬了毒蛇、蝎子、蜈蚣数十种毒物的毒液呢……要是你们也想尝一尝中毒而无药可解的滋味,就不用交解药出来!” “不要啊!不要啊!”怀中的姑娘苦苦哀求:“我们没有解药,我有解药早就给你了!” “没有是吧,你死了,下一个就是她!”玄靖不为所动。 另外一个姑娘看到他如罗刹般的气势,带着冷厉和残酷,一下吓哭了!“好汉,好汉!我愿意什么都给你!你要我也行,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解药啊!解药,解药,帮主他肯定有!” 个子较矮的姑娘本就胆小,他们一出现,她来先求饶。玄靖正是看到了这点,所以利用这点,杀鸡给猴看。他制住个子较高的姑娘,对付她来吓这个小姑娘。结果这姑娘果然不禁吓,一下就说了出来。连献身都想到了,却不献出解药。看来,她们是真没有! “算了吧。她们没。”穆赫看不下去,劝道。 玄靖松开了手中的姑娘,身形一动到另外那个姑娘身边,用左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那姑娘一张脸被吓得花容失色,眼里还含着泪花,被迫地看着他。 “我要你?”玄靖冷笑,“你还不配!” 201.第201章 这是她的墨森么? 他撤了手,那姑娘软到在地上。 等玄靖和穆赫两人回到珈蓝塔第三层,发现墨森破窗而入,人已经站在那里,一袭红衣垂地,如暗夜红莲。 “教主!”玄靖迎了上去。 “敢问阁下是否拿到解药,能否给我们一颗?”嘉佑迎了上去问。 墨森看了看嘉佑,又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蝉西,目光冰冷,语气凛冽:“我有,但是,有本事你们自己来取。”说罢,他扭头走向的躺在地上的杜落落,蹲了下来,扶起她的头,将一粒解药塞入她的口中。 嘉佑看了一眼蝉西,蝉西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墨森扶着杜落落,玄靖站在一旁,说道:“教主,楼上还有两位护法,不过是两个姑娘,没有武功,看起来是那帮主的两个女人,没有解药。” 墨森看了一眼玄靖,凤目微挑,毫不客气地问:“她们死了没有?” “没有。”玄靖恭谨地说:“看她们弱得不堪一击,属下便没有下手。” “哼,”墨森一声冷哼,看向怀中杜落落:“她若不醒来,就让她们全部陪葬!” “这是你的解药!”墨森将一颗解药递给了玄靖,又从袖中掏出一粒,对玄靖说道:“把这颗给了非烟。” 非烟本低了头,忍受着毒烟发作的痛苦,此刻听到墨森这样说,抬头看了过来,目光复杂。 墨森正和玄靖说话间,杜落落幽幽醒转,抬眼看到的是一张绝美、但又雌雄莫辩的脸,她一时有些恍惚,最后看清了那人。 “墨森。”她喃喃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醒了,你刚刚中了毒烟,我来时看你倒在地上。”墨森低了头,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刚刚教主为你抢来了解药。”玄靖在一旁说道。 “解药?”杜落落扭头看向众人,他们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蝉西的身上。蝉西坐在地上,却并没有过来,他脸上也似有痛苦神色,看到她看他,却回给她一个微笑。 “他们有解药了么?”杜落落问向墨森。 墨森凤目微转,斜斜看众人一眼,漆黑的眼眸很快又转回来专注地看着杜落落:“他们的生死又关我何事?” 嘉佑趁机过来:“落落姑娘,少主还没有解药。他不欲于人争夺,只能坐以待毙。” 他言下之意是蝉西看在墨森是杜落落哥哥这一身份的面子上,没有出手去抢,所以才没有解药。 杜落落抬起身,对着墨森说:“墨森,把你的解药给他一颗吧!”她没有叫他哥哥,并不想在丐帮众人面前露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此刻玄靖已经吃了他自己的那一颗解药,而说给非烟的那颗还没送到非烟那边。非烟有些焦急,她心想:一个教主两个护法,没准那教主身上只有三颗解药。那杜落落吃了一颗,玄靖吃了一颗,这一颗她还想抢走么?可是,她为什么还不死? 非烟冷冷看了一眼杜落落,又看着墨森,眼中带着期待,虽然她知道那期待也很渺茫。她不在教中的几天,这个女人突然就出现了。而教主对她太好,中邪一样。 “不行,我重要的门人尚无解药!”墨森直接拒绝了杜落落,扭头对玄靖说:“玄靖,还不快把解药给她。” 非烟听到墨森说道“重要的”,她心里才有些暖意,在墨森的心里,她终是有些分量的吧。 杜落落知道他和蝉西心有芥蒂,恳求着说:“他们都是我重要的人。如果你有解药,就给他们吧!” 墨森从怀里扔出一道锦帛来,向众人扔去:“我从那死人身上还搜出一道方子,医不医的活,你们自己看吧!” 锦帛飘落,嘉佑伸手接住了。他将方子递给了蝉西。 蝉西扭头对众人说:“大家稍安毋躁,请郎中去看看这方子,如果看起来靠谱,就给大家做好药送来,人人有份。” 说话间,蝉西将方子递给了嘉佑,嘉佑带了一队人出去。 终于见到希望,众人欢呼。 “倒是会卖顺水人情。”墨森冷哼。 杜落落也欣慰地看着众人,扭头对墨森说:“谢谢你,墨森。” 墨森低了头看向杜落落,像看着他自己的影子,目光变得柔和:“你感觉好点了么?” “我的头还是有点晕。”杜落落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你没有武功,自然体质不如别人,这毒怕一时难以清除。”墨森说道。 “你们怎么样?”他扭头看向玄靖,又看向刚刚走过来的非烟。 “我很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玄靖说道。 非烟看了尚倚在墨森怀里的杜落落,心中不是滋味,她本来此刻已觉得并无大碍,听墨森又问起,却那手扶着额头,假意柔弱地说:“我也觉得头还有点晕。” 墨森看了一眼非烟,只见她脸色苍白,卷曲的睫毛轻颤,带着几分娇弱的气息。平时她像一部精准的机器一样忠心执行他交付的事情,完成任务干净利落,倒让人忘了她女孩子的身份。也正因为如此,她成了他得力的门人之一,蒙他看重,青眼有加。 墨森现在终于注意到她女孩子的一面,但他却并没有多想,而是扭头对玄靖说:“你扶着点她。” “是,教主。”玄靖恭谨地说。他靠了过去,的手托着非烟的腰间,非烟一阵反感,却又有些无奈。她眼看着墨森又垂下头,温柔地替杜落落整理乱发,心中恨意暗生:她怎么还不去死? 她看到他乌黑的发一侧垂着,另外一侧拢在而后,露出他魅惑众生的一张侧脸来。她熟悉他的样子,他侧脸的弧线,他眉尖的形状,他说话时,睫毛眨动的规律;他生气时,嘴巴抿起的形状。她所熟悉的他,那张脸平时带着拒人千里之外寒霜,即使笑着,一双凤目里也凝着冰。她习惯了他那样子,他对谁都寒冷,他对谁都无情。 而此刻,他正以她所不熟悉的样子,温柔地看着怀中的那个姑娘,而眼中竟然带着些许暖意。 这是她的教主大人么?这是她的墨森么? 非烟在玄靖的怀里,静静地看着墨森,不知不觉中,她修得完美的指甲正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里。 202.第202章 把落落留下! 虽然非烟在一旁看得恨恨的,但其实杜落落躺得并不自在。呆了片刻,她说:“墨森,我感觉好多了。”说着,她推开墨森,站了起来。 她刚刚站稳,突然眼前一黑,人栽倒下来! “落落!”“落落!”墨森和蝉西的声音同时响起。 尚在杜落落身旁的墨森出手如闪电,一把将杜落落揽住,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墨森低头去看怀中杜落落,发现她眼睛紧紧闭着。 “落落。”他喊着她的名字,轻轻摇晃她的身体。 她没有应声,也没有任何反应,竟然是晕了过去。 “难道那毒没有解掉?”墨森目光掠过窗户,疑虑重重。 蝉西想到了什么,说出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答案:“你给她喝的解药不会是假的吧?” 墨森突然扭头看向蝉西,目光冷凝:“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只是猜测。”蝉西说,“那樊长老既是丐帮的长老又是小丐帮的帮主,他的身份很多,却隐蔽得很好,只怕平素就为人诡计多端。” 墨森收回了目光,并没有理蝉西,他低了头沉思片刻,突然又抬头看向玄靖:“玄靖,服下解药后,你觉得怎么样?” “属下一直觉得很好。我觉得那解药应当是真的。”说话间,玄靖扶了扶自己的脖子,他一点都没有头疼的感觉。 墨森的目光又看向非烟,“你呢?” 非烟垂了睫毛,遮住了眼眸里的情绪,假意说:“我还不是很舒服。那解药是假的也有可能。” 听到这话,墨森的脸一下如寒霜覆盖。他抱着杜落落,几个起落间,到了窗户边,一下飞身出去,人影很快融入到浓浓的夜色中。 他的动作极快,屋里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把落落留下!”蝉西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大喊。但他身上中毒,双腿麻痹,并无法行动。 “教主,等等我们!”非烟一看墨森突然离去,也没空装头疼了。她一把推开玄靖,飞身追了出去。 玄靖被非烟推开,看她迅捷异常地追着教主而去,更平时一样矫健,并无半丝病态。他一时楞了一下,也追了过去! 他们走后,屋里犹在回荡着蝉西的呼喊。此时,窗外雪已经下得大了,雪片从墨森飞身而出的窗外飘落到珈蓝塔室内,发出扑簌扑簌的轻响,似在静静地回应他的喊声。 “他会把落落带到哪里?落落本就中毒生死未卜,那个墨森又邪气得很!”蝉西心急如焚!他再一次撑动双腿,却一阵毒气攻心,“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少主!”穆赫看得着急,伸出袖摆帮蝉西擦拭嘴角的鲜血,另外一手帮他轻拍脊背顺气。他心中焦急:少主这毒看起来十分厉害,嘉佑怎么还不来? “不用管我,穆赫,快去追他们!”蝉西抬起头,拜托穆赫。 “可是少主你……”穆赫担心蝉西的安危,并不愿意离开。 “这是命令!!”蝉西焦急地喊。 穆赫跟在蝉西身边近十年,他几时曾见过蝉西曾说这样的话?虽然他一直帮蝉西做事,但蝉西一直敬重他和嘉佑,从未用命令地口吻令他们做过事情。他知道在蝉西这是着了急,蝉西的心里把这姑娘看得极重!甚至超过他自己的伤!他自己的身体! 穆赫无奈,只得追去! 没多久,嘉佑和属下将众人的药都带了回来。一回来,看到蝉西脸色苍白,神情委顿,胸襟前有触目的鲜血,嘉佑一下慌了神。 “少主,你怎么样了?穆赫人呢?”说话间,嘉佑蹲下去,扶起蝉西,将药递到了蝉西的嘴边。 “我没事。”蝉西喝了药,嘉佑又递过去一方手帕,帮他擦拭嘴上的药渍和胸前的血迹。蝉西才缓缓开口:“落落被墨森抓去了,我让穆赫去追他了!” “原来是这样。”嘉佑想了想,已经猜出了当时的情况,少主肯定是着急才会毒发吐血的。少主对那个姑娘也是执着,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少主,你觉得怎么样了?”嘉佑问蝉西。 “我觉得好多了。”蝉西试着站起来,却觉得腿一阵发软,又坐在地上。“只是腿还是不大好动!” “少主中毒时间久了,郎中说恢复会慢一点。还是先休息会吧。”嘉佑劝慰道。 “嗯。”蝉西扭过头,看向丐帮的众人,看到众人也都喝了药。受伤比较重的谢长老和风长老也被人喂了药下去。他略觉得心安,抬头看向窗外,外面雪花飞扬,心中暗想:“不知道落落怎么样了?” 另一边,墨森抱着杜落落飞身从珈蓝塔里出来,直奔城里的医馆。 夜已深,容若倚在栏杆处看着漫天纷飞的大雪。想起了杜落落回叶榆找他的那天。 那天也曾下着雪。他冷冷地看她走出自己家门的时候,其实也在暗自担心:这样的天气,她一个人会去哪? 她走了,他的心弦也断了。 他知道他自己犹如祭出一面双刃的剑,伤了她的心的同时,亦在伤了自己的心。可他那时就是那么执拗,宁愿两个人都痛着,也不肯去放弃那些过往的恩怨,去追随自己的心意。 子弃吾而去, 经年无归期, 复寻吾而至, 言辞颇凄凄。 —— 恨子不长情, 缱绻绝君意。 冷面断痴念, ****今始闭。 —— 望子泪涟涟, 吾心如锥击。 伤子必及吾, 何苦复何愚? 容若想着心事,无意中抬眼望了一下栏外路上。此刻深夜,还看到一个红衣的男子在雪夜中疾步如飞,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子。 那衣服好似杜落落! 他吃了一惊,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过神来,睁眼仔细再看时,那人却不见了。漫天的雪花飞舞,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落落,你可安好?”他遥望着珈蓝塔,想到她便在那不远处,一时便是痴了。 这时,墨森已经带着杜落落赶到了一家医馆里。他一掌将医馆的门击得粉碎。住在二楼的郎中一家人尚在在睡梦中,被那巨大的声音一下惊醒,他们慌慌张张起床,穿着衣服。 “谁呀?!”老郎中壮着胆子大声问道。 他还没穿上鞋,就看见一个一袭红衣的人站在他家人的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 那人容颜极美,但脸上却带着浓重地煞气,一双凤目微挑,看向他寒光逼人,语调亦冷:“你就是此间的郎中么?” 203.第203章 还真以为你是皇子呢! 郎中的娘子一看那情形忙躲在一旁,那郎中看着墨森,胆战心惊地问:“这天都晚了,你找我有事么?” “这位姑娘昏了过去,你给她看看!”说话间,墨森将杜落落放在床上,还嫌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花土布褥子。 那郎中稍稍平复了心神,搭上了杜落落的手腕,半晌,说道:“这位姑娘是中毒之象!只是这毒中得奇怪。” “中毒奇怪?怎么个奇怪法?是不是没有解毒干净?”墨森一连串催问。“好像解过毒,似乎解得量不少,又好像是有别的毒。”那郎中犹豫地说出了他的推测。 “什么好像!什么似乎!到底是怎么回事?”墨森有些恼了,凤目一瞥郎中,目光中犹如放出寒刃。 郎中被吓得一激灵,不敢惹恼这神秘江湖客,忙求饶说:“我才疏学浅,只会看看伤寒杂症,在这小地方勉强混口饭吃。这姑娘中毒诡异,我也不敢乱说呀!” “这么说,你是看不了咯?”墨森蹙眉,扬手在他头上,便要拍下。 郎中一看那人面露煞气,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吓得浑身发抖:“我可是真不会呀!怕耽误这姑娘!” “教主!”正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非烟和玄靖跟了过来。 非烟看了一眼郎中,扭头问向墨森:“不知道落落姑娘怎么样了?” “庸医!”墨森怒叱。 那郎中早已趁机哆哆嗦嗦躲在一边,不敢露头。 “生死有命,还望教主节哀。”非烟说道。 “节什么哀!她还没死!”墨森语调中带着迁怒,“便是死了,我也想办法让她活过来!我墨森从来不信命!从不认命!” “教主既然自己百毒不侵,必然有救这姑娘的法子。”玄靖在一旁说道。 墨森似乎很满意玄靖的说法,轻轻颔首。 想到这杜落落或许还有救了,非烟暗暗咬了咬唇。 如何给杜落落解毒?让她像自己这样百毒不侵么?墨森想到自己修炼这百毒不侵的法子,目光中闪出怨毒之色! 那一年,他九岁,被去势,以内宦的身份在宫中行走。别的小内宦们都互相亲近,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一起玩,讲讲笑话,推推牌九……而他则远离众人,他不想融入到他们之中。因为他觉得这并不应该是属于他的生活! 他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身份,可以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怒气和恨意。他恨这苍天对他如此不公!让他如此卑贱地活着! 有一天,他们的主管张内宦让他和三个小内宦一起去打扫几座宫殿。那三个小内宦是一起玩耍惯了的,便一同排挤他,让他去干所有殿内倒马桶和刷马桶这样脏活。 “为什么都让我去干?”他并不情愿,质疑说。 “没有什么为什么!让你去干你就去干!”年纪较大的那个态度强硬。 “张内宦大人都没有这么分!我们应该一人一次!”他为自己争取权利。 “一人一次?也不看看这里谁最大,有你说话的份么?”年纪较大孩子奚落他。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有本事挑三拣四的!”一个孩子一旁起哄。 “就是,整天那副高傲的样,谁都不鸟,还真以为你是皇子呢!”另外一个孩子说这,揪起了墨森内宦的帽子,晃着给大家看,随后向空中高高抛起。那帽子掉落了下来,他上去狠狠踩了一脚。 帽子被踩扁了,浅灰色的帽顶上留下了一个脏脏的脚印,格外醒目。 大家哈哈大笑! 墨森怒意涌上来,但他强压着要动手的怒意,握紧了两拳,脸涨得通红,说道:“皇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是皇子,若我哪天登上那金銮殿,我让你们都死!” “就你!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道好歹了!”那个大点的孩子被激怒了,一挥手。两个孩子围起来墨森,一个从身后扭住他的胳膊,一个冲他脸上就是一拳。 墨森鼻子上瞬间流下血来! 他被打了,他也被彻底激怒!他发狂地去踢他身前的那个孩子,又扭过身撕打他身后的那个孩子。 两个孩子虽狠,但抵不住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一人被他狠揍了几下。那大孩子看自己的两个兄弟被欺负,也加入了战圈。三个孩子围殴打墨森,墨森最后不敌众人,被打得狼狈。 正打斗间,殿门被打开了,原来是大内官董泰巡视而来。他一进门,没有看到勤勉打扫的场面,却发现四个本该打扫的人正打架打得火热。董泰震怒,令人拉开了他们。没有问缘由,直接令人给他们每人打十大板。 这一下,那三个孩子傻了眼。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求饶:“董内官大人饶命!我们也是有原因的。”为了躲避惩罚,他们指着墨森向董泰一状:“他刚才说他就是皇子,若他哪天登上那金銮殿,让我们都死!我们看不惯他敢假冒天威,所以才动的手!” “不得乱说!”董泰呵斥他们,他的眼睛直直得看向墨森,目光内有深深的探究却又极力隐藏那样的探究,语气温和地询问:“孩子,他们说得是真的么?” 墨森扭头避开了董泰的眼睛,扭过头回答:“没有,我刚才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他撒谎!”“他骗人!”“他刚刚明明有说过!”三个孩子纷纷指责。 董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墨森,又扭头对另外的三个孩子说:“小孩子胡吹大气,你们也敢拿出来告状!不要命了是不?这事说大甚大,事关皇家颜面!要想在这宫里好好活着,今天这事情,你们救都不要乱说了!且念你们年幼无知,放过你们这一回。以后要勤勉打扫,再不可胡闹。若让我再看到你们乱生是非,或者胡乱说话,那便是死了!” 说完这些,董泰扭身走了。 墨森以为他这次侥幸躲过了一劫,却不料围绕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嬴政疑心向来很重,嫪毐和赵夫人的两个私生子虽然已经被他杀死,而且是死在他的眼前!但他始终害怕赵夫人早已经得到消息,暗暗将那两个孩子掉包,而自己所杀的只是替身。那样的话,斩草不尽,他的帝位只怕还有潜在的威胁…… 只是,他没有证据,所以,他一直隐忍不动,却一直派身边亲信暗暗调查此事。 204.第204章 我会陪着你的身边 董泰是内宫重臣,早知道秦皇的疑虑。因此一得了这个消息,便想着利用此事邀个功。 但他并不想直接跟秦皇报告此事。伴驾多年,他已经深谙皇帝的性格,他霸道、专横而多疑。若是这件事直接向他报上去,搞得好,那是奇功一件,搞不好,只怕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保。 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消息,在那人那里也一定是紧要的,是值钱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跟那人说他自己是安全的。 那个人,便是郑皇后,皇长子扶苏的生母。 郑皇后对她自己的男人和儿子一向尽心尽力,这威胁到皇位,她一定会重视这个消息。而她又向来是个仁厚的人,不会祸及到提供线索的他。 打定了主意,董泰便起身去向郑皇后请安。 墨森后来才知道这些事情。 但是已经晚了,他吃的饭里被人下了毒,混合了许多种厉害的毒药。那些毒是一点点被放进去的,一开始,他并未察觉。直到有一天,他肚子疼得要死,一掀开衣服,却发现肚子附近一片乌青!他大吃一惊,准备去找宫里的郎中。结果,却被封住了门。 于是,他突然就明白了。 宫里处罚人的法子,这是任其生死呢! 他拍着门求救,却没有人肯放他出来。那曾经救他的老宫人,贴在门板边上悄悄告诉他,上面已经下了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他知道有人要害他,只怕自己肚子疼是中了毒! 他不知道自己中毒多久了……他一个弯腰扎在门边的水缸里,大口地喝着缸里的水,一直喝到想吐,希望能靠这个将毒排出去一点点。 但那毒药早已进入他的血液,日积月累与他的血液溶于一体,只是欠缺一个发作的机会。他喝了水,但那水不但没有缓解他所中的毒,反而更加速了血液的流动,他的全身肿胀起来,乌青色也在他全身蔓延。 最终,他晕了过去,没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只枯瘦干皴的手,手上的皮肤松弛褶皱如鸡皮,那只手在自己的面前晃动,同时他的喉管还带着难受的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等他意识清醒,才察觉是一个老妪正在伸手在他的嘴里伸手掏着什么。 “啊!”他大喊!喊完,一阵干呕,吐出来了好多烂叶子带着淤泥。 那老妪吓了一跳,一下晕倒了过去。 他惊吓中跑了出去,这是荒芜的郊外,他在拼命的奔跑中感觉到秋风袭来的阵阵寒意,他身上在瑟瑟发抖,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衣服已经湿透! 看来,他们是把他当死人丢到宫河里了!却不知道怎么被这老妇人捡来。 他看了看自己浮肿而乌青的身体,看来毒并没有消,肚子里沉甸甸的,不知道在宫河里又喝了多少喝水,又灌了多少东西。想想以前他们还往河里尿尿,他一阵干呕!不过,好歹,现在他还活着,真是天不欲亡他! 他不敢去城里,也不敢走官路,只能沿着荒郊野岭,漫无目的走,同时想着如何让自己解毒。遇到野草,拔下来,吃掉;遇到果子,摘下来,吃掉。这样胡乱吃了很多东西,身上的浮肿而乌青却并没有减退,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他追来索命,他时时刻刻都在死亡的威胁下,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熬到夜晚,他又累又难受,在荒郊野岭里,靠着一棵树下眯着眼睛睡着了。 他睡得极不安慰,梦中自己还在宫里,有人向皇帝告密他的身份,一群人追在他的身后要害他,人人拿着长刀和棍棒。他拼了命狂奔,却怎么也甩不开那些人。他奔跑得精疲力尽,就要体力不支。 仓皇中,他闯进了一座宫殿,撞到了正要出门的一个女人身上。他抬眼一看,那人竟然是他的娘亲赵夫人! 她关了门,将那些追逐他的人关在了外面,然后低头温柔地看着他,轻启朱唇说道:“儿子,你安全了。”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被藏匿寄养在宫里的老嬷嬷那里,他好似很久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远到他已经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但她说话的神态、语气、她的高贵的仪态和优雅举止,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的娘亲。 “你累了吧?去床上躺会吧!”他的娘亲掏出手绢,为他擦去额头刚才因惊吓和奔跑而流出的汗。 “嗯。”他依言躺在了床上。 他的娘亲转过身来,也坐在床边,轻轻的握着他的手:“睡吧,儿子。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这一刻他觉得无比安宁……沉沉睡去。 迷蒙中,似乎感觉有一双眼睛在偷偷地注视着他。 他突然睁开眼来,发现果然不远处一双绿色的眼睛,正偷偷打量着他,是一条狼!墨森怕得很,却不敢动。他怕自己一转身逃跑,那狼就会追来。所以,他只好壮着胆子,也恶狠狠地看向那狼,想通过这种方法吓走那狼。 那狼的眼睛与墨森的眼睛对视,却并不肯离去。狼那双眼睛是绿油油的颜色,带着饥饿和凶狠,就像来自地狱饿鬼,此刻毫无感情地看着墨森,像在看一盘上好的佳肴! 墨森被看得发毛,焦急中突然爆发一声大吼。 那狼被吓了一跳,扭身跑了。 墨森自己也被吓到了。他不敢再睡,起身准备离去。可是没走多远,感觉一群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等他放眼望去,是狼!是一群狼! 刚才那狼走了,却并不是害怕躲走了,而是带了一群帮手回来,这下众狼聚在一起,看着墨森,呲着牙齿,好像看着一顿美味的大餐!等待享用! 墨森一看,怕得发抖,下意识间后退了两步。狼群一看他示弱,便有头狼冲了出来,后面几只狼亦跟着跑过来。墨森见状不好,扭头便跑! 但他是个孩子,又中了毒,跑不快!群狼很快追上了他,在他身后撕咬着他。他的腿被咬得流血,疼入骨髓,仓皇中爬到附近的一棵树上。 众狼围在树下转圈,不肯散去。几只狼爪子搭在树干上,还试图爬到树上…… 墨森受伤的腿在滴血,一滴滴掉在地上,那股血腥味更激起了狼的馋意。 它们在树下跳跃着,伸爪子朝向自己的猎物窜去,呲起刀锋般的牙齿,仿佛随时要将他吞噬!有一只还呜呜嚎叫,似乎对这个猎物是志在必得! 205.第205章 那我就先吃了你! 墨森看着众狼就在自己的脚下跳跃,腿脚发软。他只要手脚一放松,人就会掉落在地上,从而被群狼所啖,万劫不复,只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再剩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他的手脚越发没有力气。他低了头,绝望地看着狼群,却惊然发现狼群不再爬树,而是静静后退。 为什么? 它们看得好像不是他! 他顺着狼抬头的角度看上去,差点吓得掉了下来!只见两个拳头大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黄色的光,正盯视着他!四颗又尖又长的獠牙!还有一根半尺长的红信子,分着叉!是一条巨蟒! 他和那巨蟒对视不到两秒钟,那巨蟒冲他游了过来。瞬间那红信子快舔到他的脸!墨森吓得一下子松了手,掉在地上。地上的狼群也感知到危险,早就退到不远处。巨蟒沿着树干游了下了。 墨森身中剧毒,前有蟒蛇,后有恶狼,心想左右不是个死!他一咬牙,反身向蟒蛇冲过去!那蟒蛇似乎吃了一惊,高高昂起脑袋,嘶嘶冲他喷着毒液! 墨森躲开毒液,一拳向蟒蛇砸了过去,砸中了那蛇的眼睛。那蛇眼睛吃痛,一下暴怒,身子扬起,拍打着地面,一下向墨森身上砸了过来。 墨森被巨蟒压倒在地上,那巨蟒顺势盘上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中了毒又被浸了水,本来肿胀无比,此刻被这巨蟒牢牢盘住,巨蟒的身体一寸寸狠狠收紧,仿佛要榨干他一样!他肿胀的身体感觉要被挤裂掉! 墨森被巨蟒缠住,只能两手胡乱抓着,在巨蟒的身上划出几道血痕。 巨蟒吃痛,更用力收紧身体,它抬起头,看已经制住了猎物,张开血盆大口,四颗尖尖的獠牙露在外面,就准备向墨森咬下! 墨森抬头恐惧看到那蟒蛇的凶相,甚至看清了它口腔中暗红色的横纹!只怕顷刻,就要成了它口中食物! 他紧张的胃都痉挛了!加上身体被巨蟒狠狠挤压,无法承受,他突然呕吐了……胃液带着刚刚吃的半消化状态的野草野果,一阵喷向巨蟒! 巨蟒淬不及防,被喷了一脸,两只眼睛上都是墨森的胃液和那些奇怪的食物,它疼得扭动着身体! 墨森得以稍稍放松身体,他挥着拳头,在那巨蟒的眼睛处一边同时给了一拳。 巨蟒的眼睛里喷出水来,估计是被打瞎了!它暴怒地甩着尾巴,将墨森拖开自己的头部,重重地拍在地上! 墨森感觉浑身要碎掉一样,好像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裂了! 巨蟒恼羞成怒,再次高举了尾巴,准备向地上拍去! 眼看又要再一次被甩下,墨森拼命地抱住巨蟒的身体,发狠地冲它身上咬去! 巨蟒的身体被墨森咬破了,血流了出来,两道血痕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下巴上,伤口的血亦蹭得他满脸。他顾不上脸上黏糊糊的感觉,再次张嘴,冲那个伤口狠狠咬着。 巨蟒的尾巴又一次拍下,墨森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掉了。可是他不敢松手,也不敢松口!他的手指紧紧掐住巨蟒的肉里,他的牙齿也深深嵌在巨蟒的肉里! 巨蟒再次扬起了尾巴,墨森的身体也随着巨蟒扬在半空! 爹娘的远离,宫人的冷眼,同伴的欺凌……少年多年累积的怨气化成一股狠劲!“你不是想吃我么?那我就先吃了你!” 他再次狠狠地向巨蟒咬下,撕扯它的皮肉! 巨蟒再次拍下,墨森已经做好准备,承受那种敲骨震髓的痛楚!……但是这次好像它的力气并不是那么大了!墨森来不及细想,再次狠狠咬上巨蟒的伤口! 巨蟒还在挣扎,扭曲着身体,再次扬起尾巴!但是它尾巴抬起的高度已经明显不如上次,连盘着他的力道也减弱弱了不少。它的尾巴扬起,最后轻轻拍下,动作迟缓。这一下,不像是攻击,倒像是哄孩子睡觉! 墨森一愣!这巨蟒怎么了?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了…… “哈哈,它中毒了!它这条毒蛇,想毒死我,结果却先被我毒住了!” 他发了狂地继续向那蟒蛇受伤的地方咬去,穿透了皮肉,却咬着一个软软的地方,里面是苦涩的汁水!那巨蟒还在拍打尾巴,一下将那汁水呛了他一嘴! 他索性将那口汁水吞了下去,继续向巨蟒受伤处咬下。不知多久,巨蟒终于不动了! 墨森呸呸吐掉口里的苦水,警惕看着周围的狼群!巨蟒虽除,狼还在远处虎视眈眈,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 “蠢货,暴殄天物!”突然身边有人声响起,墨森被吓了一跳! 他抬头四处打量,不知何时背后站了一个老头,手中拄着一个拐杖!原来是个老头子呀!“小心点,周围有狼!”墨森说道,放松了警惕,精神转而注意在周围的狼群上。 老头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那蟒蛇旁边,在墨森咬蛇落下的伤口处,张嘴咬了过去。墨森看了一眼那怪老头,反问:“你傻了么?那蛇肉一点都不好吃,还是苦的!” 正说话间,那众狼从四面扑了过来! 墨森没有逃路,退到老头身边。那老头还在喝蛇身上的汁液,似乎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 才逃脱蛇口,只怕要死在狼爪之下了…… 一条狼跳跃起来,冲着二人咬去!老头看也没看,伸手挥掌,那狼哀鸣一声,从半空中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两狼跳跃着扑来。老头头也没扭,一挥拐杖,两条狼也摔落在地上,腿伸了伸,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这些狼竟然都已经毙命! 剩余几狼围着他们转圈,却不敢上前,又不肯放弃,静待机会。 老头自顾自在那里低头喝蛇内的汁液,等他喝完,才擦了擦嘴,冲着墨森训斥道:“你才傻!蠢货!这是麟霄毒蟒,千年难遇,它的蛇胆可是宝贝呢!” “不过,现在已经被我吃完了,哈哈哈!”他得意大笑! 墨森一看他出手就毙掉狼命,动作利落,这是高人,忙求救道:“老前辈,帮我杀掉那几只狼吧!” “自己搞定!”老头说话间,纵身一跃,跳到树上不见了! 206.第206章 是个疯子! 老头一走,那几头狼又蠢蠢欲动,盯着墨森,试探向前靠近墨森。墨森被众狼包围,没有去路,索性大吼一声向前冲去! 他面前的一头狼亦跃起,扑向他。墨森再无退路,与那头狼扑在一起,紧紧按住那狼,与狼互相撕咬。他刚刚一扑,正好一口紧紧咬住了狼的耳朵,那狼被扯着脑袋,发出一阵哀鸣! 他不肯撒口,怕那狼扭过头来咬他!然而,那狼被他咬破耳朵,血流不止,没过片刻却倒在了地上! 一狼毙亡,众狼胆颤,那些狼不再攻击墨森,转而扭头去吃地上巨蟒的肉。 墨森一看这情形,赶快拔腿逃跑。 他跑了一阵子,累得正大口喘气,突然双脚离地,被人揪了后领起来。他惊诧间抬头,却看到刚才那个老头! “放下我,你要干什么!”墨森不高兴地喊,他讨厌这老头! 这老头小气,自己把那毒蟒的蛇胆吃了,吃完了才告诉他那是千年难遇的宝贝,也不想想是谁弄死的巨蟒!而且这老头人品也差,明明武功厉害得很,那么危险情况下却不肯帮自己,任由自己被狼群攻击,他一个人溜掉了! “你这小孩子,有趣!”老头打量着他,好像打量着一个新鲜玩意。他的手掐了掐墨森浮肿的皮肤,又伸手搭在墨森的脉上:“这是中剧毒呀!难怪你刚刚毒死了一条狼!可是,你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呢?那蛇胆也只能解一部分毒啊!奇怪奇怪!” “放开我,让我走!”墨森被他又捏又摸,心中十分恼怒,用力要挣开他。可他抗不过那老头的力气…… “我得好好研究研究你!”说话间,那老头提着他飞也般地走了。 …… 墨森后面的日子,更是苦闷。那老头倒是个旷世高人,只是是个疯子! 他把墨森提到自己家里可不是收徒,而是当作试验品。老头对他身中多种毒药却不死这件事产生了兴趣,逼他去和各种毒物接触。他将蜈蚣、蝎子等各种毒物放在墨森身上,让那些毒物咬他!起先是一只,后来慢慢加大数量,是一群! 墨森曾被他丢进蛇窟里,里面都是毒蛇,密密麻麻,令人作呕!随便伸脚踩去,都是滑溜溜软绵绵的蛇身体!他哭着求那老头放他出去,而那老头站在蛇窟一旁瞪着眼睛细细观看,一声不吭! 墨森一点点绝望,擦干眼泪,只好靠自己拼命与众蛇抵抗。可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些蛇!身上被咬了很多的洞!鲜血一股股流出来! 那老头看差不多了,用绳子将他提了起来!给他涂上药,止了血。 除了被毒物咬,老头还爱干的一件事就是让墨森咬各种毒物!看那些毒物会不会被毒死。墨森吃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这个疯子的折磨下,墨森倒是一天天适应了和各种奇怪的生物相处。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干呕害怕,到如今的淡然相对,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 但是,他活下来了,而且活得比别人还好!而且,还百毒不侵了! 在那老头临死的时候,倒是良心发现,把自己的武学的秘籍留给了他。墨森天资聪颖,很快无师自通,武功渐入臻境! 但是墨森始终也不承那老头的情,他恨恨地想:这疯子的秘籍不给他,也只有烂掉的份! 往日不堪回首,只是他这百毒不侵,是因他先天中毒,吸食毒蟒蛇胆,又靠与被各种毒物咬和咬各种毒物修炼而成! 这个法子用在杜落落身上只怕不成!难道他真要找万蛇之窟,将她丢进去! 墨森凝了眉,一时不语。 玄靖在一旁献策说道:“教主百毒不侵,估计教主的血便能敌百毒!若教主肯让杜落落姑娘喝下你的血,没准有救呢!” 墨森一听,倒是有几分道理,伸手在杜落落腰间摸出她那把匕首,扬起匕首。 “住手!”穆赫此时赶到,正看到墨森掏出匕首,还以为他要对杜落落行凶,忙现身出声喝止! 墨森斜目看了一眼穆赫,语气森然:“你管得未免有点太宽了!”说话间,他一摆手,玄靖和非烟得到指令,对穆赫出手了! 他们三人在一旁打得热闹,郎中一家老小早趁机溜跑了。墨森举起匕首,在自己腕间一划,皮肤被划开,从伤口中冒出一道血线,他将手腕放在杜落落的唇边,血便滴滴答答流了下来,流到了杜落落的唇边。 杜落落在昏迷中,她的嘴唇抿着,所以,墨森的一些血只是沾了她的唇,从她的嘴角又流了出来。 这样可不行! 于是,墨森用胳膊扶着她的头,一手压住她的下巴,迫她张开了嘴。复又将流血的那只手的手腕贴在她的唇间。 穆赫一边应付非烟和玄靖的攻击,一边着急地看着杜落落那边的情况。当看墨森的匕首落下,却并不是斩向杜落落,穆赫稍稍放心。但又看到墨森将自己的手腕割破,用自己的血喂给杜落落,穆赫又着急了! 神谕教,他们邪门的很!这人不会是用蛊吧!听说江湖间有血蛊,可以迷人心智,被控的人就会成为施蛊人的傀儡!而且,无法可解。 这男人不会在对杜落落施血蛊吧!那这姑娘就成活死人了!他家少主只怕会伤心死了。想到这,穆赫紧张地大吼问:“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教主在用自己的血救她!”玄靖揶揄道,说话间他的爪刺攻向穆赫的面门。非烟的伞敲着穆赫的背。穆赫一个后翻,湛湛躲开两人的夹击,再次担心看向杜落落那边。 “别打了,你这样不行!我知道有谁能救她!”穆赫一面招架一面对墨森喊道。 “哦?”墨森轻轻挑眉,刚刚也喂了杜落落一些血,却不见她有醒来的迹象,他心下也暗自惊疑。此刻听见穆赫这样说,倒似很有底气的样子,看来他是有办法的。 “先停下吧”,墨森示意非烟和玄靖停下攻击。他松了按住杜落落下巴的手,回手按住自己的伤口,却并没有起身。他一双凤目定定地注视着穆赫,目光中带着寒意,嘴角上却勾起一抹轻笑。“不过,救不活,我便让你来替她偿命!说吧,那人是谁?” 207.第207章 为什么是两种毒? 穆赫不卑不亢朗声说道:“要知道我并不怕你,我告诉你也只是因为我想救她,因为我们少主想救她!”顿了顿,他又说:“蝴蝶谷的薛神医,定然能救了她,那人也是她的师傅。” 墨森眼睛打量着穆赫,却并未说话,心中感慨:“这人忠勇可嘉,只是心中已经有主,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可惜!”接着,他对穆赫说道:“我们走吧,你带路!” 说话间,杜落落竟然悠悠醒转,她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的炕上,屋里生了炉火,带着温暖的气息。墨森坐在她的身边,下面站着玄靖、非烟还有穆赫。 穆赫正对着墨森这边,第一个发现了杜落落的醒来,他欣喜地说:“落落姑娘,你醒了!” 墨森心下一喜,看来是自己给她喝的血起了作用,他低头看向身侧的杜落落,眸中露出关怀的神色:“你感觉好点了么?” 杜落落脑袋沉沉的,仿佛转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珈蓝塔么?她好像中了那镜长老的毒烟?墨森好像为她抢了解药?可是为什么她晕了过去呢?蝉西呢?丐帮众人呢?他们不会遭遇不测了吧? “他们呢?”杜落落艰难地问。 “他们还在珈蓝塔。”穆赫心中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把蝉西因为她被墨森带走而毒发吐血的事情说出来,劝慰说道:“嘉佑应该很快就带来解药,他们应该没事的。” 杜落落迷迷糊糊,好像记忆拼接不起来,很多事情淡得像前世一样,迷蒙中只听见嘉佑好像说“没事的”,她心中放松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落落!”墨森看她又逼了眼睛,吃了一惊,使劲摇着她。 “嗯?”她又被他晃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墨森,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染着茫然。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像幼年时的他自己一样,墨森爱怜地摸上了她的脸,这次,她没有躲,只听见她喃喃说:“我好累。”说完,她又坠入了昏睡之中。 墨森没敢再去晃她,伸手在她鼻侧一探,人还有呼吸,他心中稍安。 玄靖在一旁看到这情景,在一旁说道:“教主,这姑娘喝了教主的血,起了作用,只怕还没有完全好。不如教主去带她看看那个郎中。” “走吧!”墨森起身抱起了杜落落。 —— 蝴蝶谷,薛神医看到自己的爱徒是躺着回来的,叹气又叹气。 自从杜落落离开,薛神医还有点想她……这姑娘脑袋里藏着古灵精怪,在他一旁给他做助手,常常有些异想天开的举动;给他做的看病用的小玩意,他更是爱不释手!自从收了这个徒弟,他的生活就不那么枯燥了。 上次她离开,说要处理家里的事情,他准了她的假。可是,她却迟迟未归。他盼着念着,终于把她盼回来了,只是没想到盼来的却是一个躺着回来的徒弟! 一个面容绝美,一袭红衣的男人抱着他的徒弟回来,同来的还有他的两个跟班,以及上次在他这里治病的穆赫。穆赫一进门就请求说:“薛神医,你快救救杜落落吧!她中毒了!” “中毒?那是怎么回事?”薛神医认出了穆赫,稍稍放了心。可是那个邪气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他害得他徒弟吧? 薛神医按下了心中的疑虑,听穆赫把珈蓝塔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下,穆赫主要讲的是杜落落中毒相关的事情。听完,薛神医皱了眉,看着昏迷中的杜落落,暗想:她怎么惹上这些个江湖纷争? 不满归不满,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徒弟,用手搭住她的脉,细细地探察。 “她应该是先后中了两种毒,一种毒解毒有点过量,一种毒并未消除。后面好像也服用了一些抑制毒素的药,可是那药本身也带着毒性。这些毒在她体内激荡,争抢元神,她应该中间醒来过吧?”薛神医把完脉,扭头一一看向众人。 非烟暗道:“这老头邪门!”她垂了眸,避开了他的眼神,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墨森本来斜斜靠着椅子上半信半疑地看着薛神医把脉,可听他这一番话道来,竟然和当时的先后发生的事情吻合,连杜落落曾短暂醒来过都判断出来了!他不由正襟看向薛神医,目光中就带了几分重视。同时心中还存有一个疑问:两种毒,为什么是两种毒? 墨森沉思,还未回答薛神医的提问,只听到穆赫说:“是啊!神医断得真准!”穆赫语气中透着钦佩,“杜落落姑娘是曾醒来,可是很快又昏了过去。我们都十分担心!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神医分析说:“她醒来是因为那些毒暂时相克,达到一个平衡。但这个平衡不会稳定,这几毒在一起相生相克,逐渐融合,现在已经融合在一起,发展成新的了。” “那应该怎么办?”墨森问道,“你能救她吧?” 最后那个反问,墨森的语气带着霸道和桀骜,但也透着焦急。薛神医听出了那份焦急,决定暂时不计较他恶劣的态度。 “医白骨,活死人尚不是难事。这点毒还难不倒老夫!”说完这些,薛神医亦傲然地笑了。 多少武功卓绝的江湖豪客,最后对着他还不是如可怜虫一般,乞求他救他们一命!日积月累,他的自信与傲气也并不少! “你,”他伸手一指,指向正跟大爷一样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墨森,“得过来帮忙。” 墨森被他一指,心下愕然,他知道薛神医可能是有意在摆布他,但是救杜落落心切,他也就没有说什么。他站起身,乖乖跟在薛神医的身后。 薛神医命令道:“帮我把她抬到内室!”他扭头又对穆赫等人说道,“你们就不用跟来了!人多杂乱,影响我医治!” 非烟和玄靖正不想去,一听这话,正合本意,忙点头应“是”。穆赫担心杜落落安稳,倒是想去,但是薛神医发话,他只能无奈地目送他们离去。 墨森抱起了杜落落,跟在薛神医身后,进了内室。 208.第208章 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 内室相当简洁,只有一张桌,一个架子,一张床,再无它物。桌子上放着一个工具盘,里面有各色器具。架子上摆了瓶瓶罐罐,估计是各种药物。而床上铺了洁白的床单,使得这屋子更显清冷。 墨森依照薛神医的意思将杜落落放在床上,而后看着薛神医如何救治。 薛神医翻出一副洁白的手套,套在手上。想到这手套也是自己这爱徒给做的,现如今她却躺在床上等着他来救治,薛神医内心一阵唏嘘。 薛神医带上手套,去架子上拿来一个手掌大的瓷瓶。这瓶子形状并不普通,一侧是平的,一侧是圆的。他把这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扭头对墨森说:“你扶她起来。” 墨森依言扶住杜落落,她的头垂了下去,几缕青丝盘在颈肩。 “你点她神道、血海、外关穴。”薛神医又说道。 墨森依言而为。 “你把她的头发盘一边,露出她脖子来。”寻神医又说。 墨森将杜落落搭在颈肩的发整理了一下,放到了她左侧肩上,露出了她的后颈,他低头在整理她的发时,发现了脖颈上有一个极细的红点。那红点是一个结痂,平时被头发遮挡,不仔细看不出来。看到这个,他楞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扶好她。”薛神医看他已经整好杜落落的发,从桌子上拿出一把小刀,对着杜落落的脖子侧面轻轻划了下来。他另外一只手拿着刚才那古怪的瓶子,接住了杜落落流下的血。 血顺着平面的瓶壁流到了瓶子里,墨森这才明白这瓶子的形状为何这么古怪,一面是平的。大约接了有小半瓶的样子,薛神医为杜落落的伤口上敷了药粉,止了血。 “好了!”薛神医将盛有杜落落血的瓶子拿起来,小心的将那血分开成三分,装在三个不同的小瓶子。然后,他扭头对墨森说:“你解了她的穴,放她躺下吧。” “你这是做什么?”墨森看他摆弄那些瓶子,不由好奇地问。 “试药。”薛神医回答得言简意赅。 …… 大约两个时辰后,杜落落悠悠醒转来,一睁眼看到薛神医的脸。“师傅!你救了我!”她吃惊地叫了出来。 “嗯。”薛神医点了点头。看到她如期醒来,似乎对自己的治疗成果十分满意。 杜落落扭过头,看到了屋里另外一个人,乌发红衣,面上凝着冰霜,凤目低垂,似在凝思,她叫出他的名字:“墨森!” 墨森抬头看了杜落落醒来,面上的冰霜似乎也溶解了,“你醒了!” “嗯,”杜落落应道,她扭头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在师傅救人的屋子里,却没有见到蝉西和丐帮众人,她不由问:“他们呢?” “还有空关心别人!先看看你自己吧!”薛神医不满地说道,“你这毒虽暂时解了,但你这毒性复杂,耽误的时间又长,那拔毒去晦,绝非一日之功!虽然你现在醒着,但每天也只能醒几个时辰。后面,你自己去治吧!我可没工夫管你!” 薛神医一想这徒弟卷到那些江湖事中,就不大开心,索性后面医治的事情都甩给她自己,这下她就没精力管那些了。 墨森站了起来,看向薛神医,目光转冷:“她这毒,竟然这么厉害?” “哼!”薛神医说,“不是老夫,她只怕迟早见阎王!” 杜落落一看屋里气氛紧张,忙扭头对墨森说:“我师傅医术天下无双,对我也很好呀!”又扭头对薛神医说道:“师傅,徒儿给你做了好几个小玩意,可惜没有带来!” “做了什么东西?”薛神医一听又来了兴趣。 “保密,保密!”杜落落脸上现出顽皮的神色:“反正我现在人在这里,我再做给你呀!师傅只要再静静等我几日,就能亲眼看到!” “哼!小小年纪还学会卖关子了!”薛神医心底开心,却佯装生气,转身负手走了出去。远远听见他说道:“你的毒,这几天就够你忙了!” 穆赫本来等在外面,此刻看薛神医出来,忙迎了上去,关切问道:“薛神医,落落姑娘她怎么样了?” “活着呢,死不了!”薛神医最烦别人问他这个,好像他的医术不行一样。 穆赫是直爽汉子,此刻吃了一个软钉子,知道这神医脾气古怪,他倒也不恼,只目送着薛神医离开。 “穆赫!”只听一个熟悉声音响起,穆赫循声看去,杜落落正走来,此刻倚在门处站着,人如弱柳一般,面色苍白,嘴唇有一点点淡淡的血色。 可是,说不出的好看,如一副画一样。 “姑娘,你好啦。”穆赫一阵高兴,蝉西知道想必也十分开心! 门帘掀开,一个男人低头闪身,出现在杜落落的身后,那人乌发红衣,正是墨森,他接着话茬说道:“也没全好,那老头让她在这里继续治病。” 非烟本暗暗密切注视这边的情况,此刻看墨森出来,听他说那杜落落还没完全大好,她心里惊疑未定:那事情,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 墨森的眼睛却并没有看她,非烟稍稍放心。 穆赫关心地询问杜落落详细情况,在听她说薛神医要她留在此间自己给自己医治的时侯,他也觉得放心。之前路上还曾担心,如果杜落落医治好了,那墨森把人抢去神谕教怎么办?之前交手,那个叫玄靖和非烟的两人武功可不弱,再加上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墨森?自己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这样情况,倒完全不用担心了。 穆赫正和杜落落聊着,外间门被打开了。两个人抬头,只见一个小男孩带着一只大白鹅出现了。那男孩不过七八岁样子,长得甚是可爱。正是小团子。 小团子抬起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望着杜落落:“大婶,你回来了!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大婶…”杜落落虽然被他这样叫过,还是不大习惯,她一瞄小团子身旁的大白鹅,似乎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它又肥了。 “是啊,是啊,”杜落落忙回答,“我是病人,身体弱得很,需要补一补…”她眼睛看向大鹅,满眼亮晶晶:“你的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209.第209章 放他鸽子 小团子护着大白鹅,警惕地看着杜落落,大声强调:“它不好吃。” 众人哈哈大笑,杜落落也笑得十分舒畅。 墨森看杜落落神色倒是很好,料想她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于是对她说道:“落落你先在这里静养吧,我先回教里,晚些时再来看你。” “嗯。”杜落落应道,她想不到墨森离去的这么快。她中毒之后,是他一路送她走来,原以为他会和上次一样对她纠缠,可是,他没有。 杜落落想到他平时看起来邪气,性格又怪癖,可是珈蓝塔里为她拿到解药的是他,给众人解毒方子的也是他,不由心存感激。她抬眼看向他,目光真挚,说道:“墨森,谢谢你!” 他听到她的感谢,却并没有回应她一句话,反而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而后,他转身,对身后的玄靖和非烟说道:“我们走!”然后,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杜落落看他转身离去,红衣垂地,姿容绝世,只是性格如此古怪,心中暗自感慨:哥哥,愿你早日解开心结。 穆赫看墨森一行人离去,便也想早点回去,看蝉西的情况,同时向他汇报杜落落的行止,于是也便向杜落落辞行:“落落姑娘,我也早点回去了。少主还等着我呢!” “蝉西到底怎么样了?”杜落落不放心地再次追问,总觉得上次穆赫所说不够尽实。现在墨森走了,他应该能说出真相了吧。 穆赫回答说:“他很担心你,看你被墨森带走便让我来追来,当时他急得吐了口血呢。”穆赫想了想,又追了一句:“从未见少主对哪个姑娘如此,他对姑娘一片真心,希望姑娘能够珍惜。” 说完,穆赫也辞行走了。 杜落落想着穆赫的话,呆立半晌。 蝉西对她的心意她十分明了,她对蝉西却一直无法回应。最初是因为被容若伤了心,无力去爱别人;等她和蝉西之间终于到了友达以上的阶段,容若却再次出现了。 想到容若,想到自己在珈蓝塔与镜长老一战前,曾对他说让他在城里归晚客栈等自己。杜落落突然大喊:“坏了!” 小团子不晓得她怪叫什么,只鄙夷地说:“哼,这么贪吃,那个蓝眼睛的哥哥竟然会看上你!” 杜落落愁得团团转:这么久过去了,容若只怕早就伤心离开了,他一定以为她放他鸽子了吧! 容若,现在又去哪里了?他不会还留在归晚客栈么?还是回叶榆么?可她目前,还离不开这蝴蝶谷,也找不了他。 她看向小团子,如果他是个大人就好了,可以拜托他去传信;又转眼看向大白鹅小木头,如果它是个会传信的鸽子就好了…… 小团子被她殷切地目光看得发毛,连忙说道:“大婶,你可不要打我主意,我可对你没有兴趣!我喜欢的是莲衣。” “莲衣?你说的是王叔家那个小姑娘?”杜落落好像听到了什么重要的八卦。 “小小年纪,就有了喜欢的小姑娘。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跟你爷爷告一状呢?”杜落落逗他说道。 小团子自觉失言,忙说:“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莲雾,莲雾!” —— 却说容若在那天夜里,在回廊远望着珈蓝塔,等待杜落落的归来。其实他见到了墨森去寻郎中抱着杜落落,然而,他并没有看清。就这样,他在归晚客栈等了几天,久久不见杜落落归来。 他担心杜落落在珈蓝寺里出事,去了一趟珈蓝寺。本就破败的珈蓝寺更荒芜人烟,珈蓝塔里一片黑暗,三层的地面还有片片鲜血,此时已经干涸,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肯定,曾经十分惨烈。 脑中其实也有一个声音,暗暗提醒他:“她不会又抛下他一个人,不告而别了吧?像上次那样。” 可是他脑中另外一个声音却告诉他:“不管是不是那样,这次,我要找她,我要亲自问她一问。” 所以,他离开了归晚客栈,踏上了寻找杜落落的路…… —— 皇宫内殿,秦始皇嬴政坐在书房案几后面,看着跪伏在地面上的自己的亲信探子,沉沉开口:“对了,上次提到的丐帮的小姑娘,她当上帮主之后,最近表现如何?” “禀圣上,她最近查了一件残害孩子、逼迫孩子们去乞讨的案件,铲除了幕后的主使,倒是免使很多孩子坠入地狱。”伏在地下的人如实回禀。 “嗯。”嬴政暗想蒙恬的建议还不错:留着这个小姑娘避免了丐帮那些流民危害社会,她又是个小姑娘,料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说道:“那就先留着她吧,继续观察!” 他右手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他的目光转向桌案上堆放的奏章,呆楞片刻。上次偶感风寒,他至今尚未好得彻底,看这些奏章也觉得劳累。什么时候,他的儿子们能够像个样子?为他分忧? 想到这,他又抬头问道:“那最近朕的儿子们表现怎么样?扶苏和胡亥可还听话?” “禀圣上,扶苏公子宅心仁厚,又勤勉好学,每日与殿阁大学士读书,也常与学士们一起探讨治国的道理。” 嬴政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说扶苏的好话。但今天听到赞美之词来自于自己亲信手下,他却微微皱眉。扶苏不好好的念他的书,和那些臣子们讨论什么治国?他心中有不悦,但他的表情藏在冕旒之下,并无法被人窥视。 那属下继续回禀:“胡亥公子自从上次私自出宫被禁足之后,倒是安稳了许多。最近有一半的时间在读书。” “那剩下的一半时间呢?”嬴政看向跪着的属下,目光中露出少有的好奇。 “禀圣上,胡亥公子剩下的时间有时去佛堂为圣上与胡姬夫人祈福,有时去兽苑喂喂里面饲养的珍禽野兽!” 嬴政盖了茶杯,叹道:“这孩子倒是心性单纯又孝道,就是玩心太重!”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嬴政摆手。 “是。”言毕,那属下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210.第210章 那件事是你做的吧?(1) 墨森离开蝴蝶谷,回往神谕教,非烟和玄靖跟在他的身后。墨森一路上没有说话,非烟也默默的跟着,不知道他是何用意。然而,他并没有带那个女人回来,一想到这点,非烟有些开心。 玄靖搞不清出他们之间的那些玄机,在一旁随意地跟非烟说着话,非烟却表情冷淡。玄靖也就闭了嘴。 一路上,气氛沉闷,傍晚的时候,三人在某客栈歇脚,只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让路,让路!”一个家奴模样的人挥着鞭子驱赶路人,后面几辆马车,诸多家丁护卫。有人躲避不及,被他一鞭打在身上,大声抗议。引来路人外观,议论纷纷。 “什么人?”墨森瞥了一眼外面,玄靖说道:“教主,我去看看。” 玄靖回来了,简要地回禀:“据说是位皇子,扶苏。” 墨森站在栏杆上,向下望去,正看见一辆车里,一个谦谦若玉的公子走了出来,他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的透着雍容华贵,并带着从容。他从车里走出来先是训斥了家奴,又向被鞭笞的人道歉。那人看到身份如此高贵皇子来向自己亲自道歉,气也消了,脸上挂着谦卑讨好地笑,对着扶苏:“公子真是谦和!不打不相识,与公子相遇,也是缘分。” 扶苏公子脸上带着笑:“御下不严,扶苏惭愧。” 看这皇子如此谦和,肯知错就改,还下车给平民道歉,旁边路人的指责声也都转而变为夸赞声。 墨森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想:若是真正谦和,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奴?不过掩人耳目,欺世盗名罢了!他身份本与皇家有千丝万缕纠缠,让他不喜欢这些人,此刻更不欲与这些人皇家之人打交道。他皱了皱眉,说道:“进去吧。” 这只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三人一路前行,终于回到了神谕教。 墨森私下叫来玄靖,问道:“在杜落落昏迷前,有没有什么人靠近她?” “没有什么特殊的人。就是丐帮的人、非烟和我。属下有按照教主的吩咐,保护杜落落姑娘。”玄靖说道。 “哼。”墨森不悦:“她中了两重毒!” “两重?”玄靖吃惊,他脑中闪出珈蓝寺渡河时的情景,他曾看见非烟……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却并不想说出来。 “属下愚钝,未能仔细发现。”玄靖说道,“还望教主明示!” “算了,你退下吧。”墨森回了挥手。 非烟来的时候,看到墨森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他的黑发倾泻而下,红衣拽地,美得妖艳。非烟一时不忍打破这个画面,她呆了半晌。 “来了?”墨森却先说。 “教主,你找我?”非烟问。 墨森听见她到来,转身,眼睛对上她的,问:“那件事是你做的吧?”他顿了顿问,“为什么?” 他竟然发现了么?非烟内心震惊!她垂了眸,掩住了眸中的情绪,决定假装不懂:“属下愚钝,不知道教主所说何事!” “是吗?”墨森反问,他一步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落在她的心间。 非烟垂了头,决定掩饰到底。 211.第211章 那件事是你做的吧?(2) 墨森一步步走过来,突然出手,掐上了非烟的咽喉:“不要企图愚弄我!” 非烟被他掐着,被迫抬头,对上了墨森的眼睛。她看到他一双凤目,幽深、冰冷如寒潭,她密而长的睫毛扬起,一双大眼睛执着地对视着他,眼底藏着说不清的情绪,但嘴角却勾了起来,带着笑说:“是呀。你要对我怎么样?” “怎么样?你这是找死!知不知道!”墨森继续说,语调冰冷。 “那你就杀死我呗。”非烟的语气里带着毫不在乎。 墨森被激怒了。“别以为我不会!”他的手一点点收得更紧,看非烟在他手下一点点窒息,面目苍白,呼吸吃力…… 非烟脑中缺氧,眼前似乎飘起阵阵光点,却始终不肯求饶,用她一双大眼睛定定看着墨森,那眼神却格外纯净。 墨森看她竟然不求饶,只看着自己,也有些奇怪,忍不住松了手,问“为什么?” 非烟感觉自己的脖子要被他掐断,却蓦然放松,轻咳了几声,稍稍缓了过来,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怎样对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墨森看着她,眼睛里带着震惊,仿佛这是不可理解的事情!非烟执行任务,向来不拖泥带水,不掺杂个人感情。此刻她竟然这样问,超出他的理解,难道,她竟然对他有情? 他已经被去势,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她应该早就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 墨森的凤目掠过她的脸,看到了她脸上执着和期盼,他冷了脸,声音亦如寒冰:“在我心里,自然是她重要!不要以为我看重你!你就可以任性妄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要你的命!” “我的命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取去。”非烟面容平静。 “滚!”墨森一甩手,扭过了身,转身离去。 非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千言万语:“墨森,你说她比我重要,为什么?她何德何能?你明知道那事是我做的,为什么却又没有杀我?在你的心里,也是否曾在意过我?是否对我有一点点爱意?” 她有些丧气,有些不甘,亦转了身,带着那些疑问走出了神殿内的议事厅,转过长长回廊,走过桥殿。 桥殿一侧,玄靖斜正靠着墙,两手交叉,哼着歌。看到她路过,脸上是满满的失落,还带着一些迷茫,不像平时模样。 “还好吧?”玄靖问她。 非烟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玄靖这个人,立场不明,却又是一等一的杀手,锐利如刀子。不晓得那件事是不是他刚刚告诉的墨森? 面对这样的人,她警惕起来,神情也立马恢复如常的伪装,卷曲的睫毛轻眨,一双漂亮的眼睛望向玄靖,嘴角甜笑,探测问道:“玄靖,你在这等我么?” “确实。”玄靖丝毫不掩饰。 “哦?”非烟没料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回答,不由追问:“你等我做什么?” 在珈蓝寺一行前,貌似之前他们从来没有什么交集,都是各自执行各自的任务。她完全不了解玄靖这个人。 212.第212章 少爷,听说,甜面酱配…… 玄靖他微微歪着头,他一侧的发遮住了脸,眼睛垂着,专注的看着自己右手的爪刺,用左手轻轻抚摸右手的爪刺,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做杀手的,最忌讳的就是带着情绪去做无谓的事情。” 非烟呆了!他竟然看清了她的心思?那墨森都没有看清的心思,他又是何时发现的?她楞了片刻,神情恢复正常,反问道:“那你现在呢?又是在做什么?不是在做无谓的事情么?” 玄靖叹气:“这件事已经扯上我了。教主对那个姑娘十分关心,派我去保护她。” “那和我又有什么相关?”非烟装出漠不关心的态度。 玄靖突然抬头,看着她,说道:“之前,我不知道。之后,我希望你能知道。”说完,他潇洒转身而去,留下非烟在原地。 非烟又呆了,玄靖说“之前,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墨森知道那事不是他说的么?他为什么要护着他?但他又来警告她?他到底想怎么样? 她烦愁自己看不清楚墨森,现在发现自己也想不明白玄靖,她幽幽叹了口气,垂了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自己说道:“想那么多做什么?都不像你了!” 说完,她抬起头,挺直了胸,又仿佛变成了谁家大小姐,明艳而娇俏地走了出去。 相比非烟的郁闷,杜落落在蝴蝶谷养伤的日子可是滋润。蝴蝶谷本来是与世隔绝,分外宁静,谷中四级如春,堪比aaaaa级景区。原来唯一的缺点就是伙食不好,太清淡!但是现在,薛神医念在她身上有余毒未清,是病号,特意准许她开小灶!这下子杜落落可以明目张胆自己炒菜吃了! 杜落落不断创新菜式,融合古代食材和现代烹饪技术,还原了八珍豆腐、鱼香肉丝、宫爆鸡丁、地三鲜等系列家常菜。她是美了,可是蝴蝶谷里的药草都遭了秧!各式各样的药草,不管有毒没毒的,挨个被她尝了个遍。还美其名曰:研究药性,配置解药。 八年药草刚长出来的青芽,新嫩可爱;十几年才开一次的小花,风姿摇曳;五十年结一茬的药果,籽粒刚满。结果……都被她吃了! 更别提杜落落整天拿着人参当萝卜吃,拿着灵芝当蘑菇吃,拿着冬虫夏草当豆角吃这种败家行径! 好在薛神医十分大方,十分疼爱这个徒弟,随她去吃,从不计较。 倒是杜落落,吃完了,还抚摸着自己鼓溜溜的肚子哀叹:“神农尝百草,真不容易呀!我的牺牲可真大!” 一旁的小团子都看不下去了:“大婶,你吃那么多,还叹什么气?你看看你的脸都快圆了!” 杜落落一听这话,更是仰天长叹,满腹幽幽愁思无处寄托:“你不懂呀!正是脸快圆了,我才要叹气!” 她叹完气,一扭头突然发现小团子身边的大白鹅小木头仿佛又肥大了一圈,谄媚地对小团子说:“少爷,听说,甜面酱配上新鲜鹅肉丝的味道也很不错呦!有一道菜京酱鹅丝,那味道,实在出众,啧啧!今天晚上,我就做给你吃,怎么样?” 小团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宝贝大鹅身上,一脸警惕,拒绝地飞快:“才不要!” 在这种胡吃海塞的状态下,日子过得飞快。杜落落的脸果真也圆了起来。有一天,等她照着铜镜,惨痛地认识到这一现实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又恢复了先前那种肉嘟嘟的状态!清瘦清秀已经毅然决然地离她远去了…… 杜落落痛定思痛,决定痛改前非!她要瘦!她不要做肥妞! 变瘦的第一项工作,忌口! 鱼香肉丝,oh,别了!宫爆鸡丁,oh,别了!!人参灵芝炖冬虫夏草版的萝卜蘑菇炖豆角,oh,别了!!!杜落落一下改了口味,变成跟在薛神医后面只吃水煮青菜和豆腐。 而薛神医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瞧瞧,这个徒弟,既有神农尝百草的勇气和精神,尝遍了蝴蝶谷里的各种药草!又有客俭于家的艰苦朴素的精神,跟着他吃水煮青菜和豆腐!这样的徒弟,真是打着灯笼难找呀! 当然,杜落落不知道,只知道这样吃下来,好像水煮青菜和豆腐也不难吃了!最重要的是,她好像有点瘦了!不乱吃东西以后,气色更好了起来! 变瘦的第二项工作,杜落落发挥劳动光荣的精神,热烈地投身到各种劳动中去! 为了弥补原来吃掉的那些药草,杜落落开始在蝴蝶谷种药草。每天清晨天一亮,就看见她背着小筐子,框里带着小铲子和草药苗,草药籽去下地干活。播种、除草、浇水、施肥,盯着草药长叶开花。还运用现代生物学知识,帮它们去尖、嫁接和人工授粉。没过多久,她已经俨然成为一个种草药小能手!种草药技能专业八级! 薛神医看自己的爱徒如此勤劳又能干,新种的草药也是长势喜人!他喜滋滋地,自己这徒弟还真是个种草药的小能手呀,他逢人就夸,就差给她颁发奖状奖杯了! 除了种草药,杜落落另外一个劳作就是给他师傅做各种医疗工具。剪子、口罩、手套这些自不必说。她还发明了血压计。 那个血压计就是山寨的现代血压计!现代的血压计常见的有电子的和水银的。电子的那种需要用到集成电路,难度太大,所以她仿的就是水银血压计。在病人手臂上缠上皮袋,皮袋内有一条管子,管子连着一个气囊。医生按动气囊,手臂上充气皮袋开始充气。然后缓缓放气,通过连着的汞柱显示血压值。 杜落落做这个的时候也遇到了难题,古代没有水银,做不了汞柱,无法精确显示血压!但是,这能难倒她么? 没有水银,她用水。水的密度不够大,水银的密度是水的10倍多。意味着,用水做出来的血压计显示部分是水银血压计的十倍大! 但是,有薛神医的支持,一切不是问题。最后,杜落落山寨出来的血压计,显示血压的水柱有三米高!但是薛神医仍然十分开心,他派了一人专门坐在那里看血压值,还把他这徒弟当成了旷世奇才! 213.第213章 被人卖了都会帮人数钱 一天,杜落落正在低头摆弄药草,小团子跑过来通风报信:“大婶,那个蓝眼睛哥哥来了。” “你说蝉西!”杜落落抬头,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她忙跟着小团子走出去,远远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一时心中激动! 珈蓝塔一战别后,她还从未见过蝉西。 他的情况还是从穆赫那里听说,穆赫说他因为她被带走急得吐血。穆赫临走时,还曾对她说“少主对姑娘一片真心,希望姑娘能够珍惜。” 那句话曾深深击中她的心。 原来,她对蝉西的迟迟没有回应,在他们看来,只怕是蝉西的痴心错付。 可是,她能给他什么? 她不知道。 蝉西智计无双,思谋深远,决断果决,他是她最可靠的朋友,最信任的战友。和他在一起,她很安心,亦很开心。她喜欢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他,只是爱情,好像还差那么一点点…… 但是有那么一个人,静静地守护在你身边,不求回报的,温暖了你的内心,温柔了你的岁月。你怎么可能不感动? 所以,亦也曾有私心想要把他留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 此刻,再次看到他出现,看蝉西立在阳光下,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的身影亦好似带着温暖。杜落落开心地说:“蝉西,你好了呀!那毒很厉害,我还担心你呢。” 蝉西听她那话开心笑了,仔细低头看着杜落落:“倒是你,好点了没有?不过看着,人是比前段时间胖多了呢?” 这句话一下戳中了杜落落的痛处,杜落落苦着脸说:“那是因为我前段时间伙食太好了,一不小心就成这样了!”她转而信心满满地说道:“不过,我一定会瘦下去的。” “这样肉肉的就很好。”蝉西一笑,浑不在意,又担心追问:“你身上的毒去了么?” “没有完全去除,不过,应该很快了。前段时间我尝了很多种草药,把师傅的《毒经》看了几遍。在师傅的指点下,大略也知道了除我这毒的法子。”杜落落得意地说。 “那太好了!如果需要什么不好寻的药材,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寻来。”蝉西说道。 杜落落带着犹豫,最后说道:“目前,倒是的确缺一味药材。不过,其实也没什么的,也可以找别的代替,师傅蝴蝶谷里药材也很多……” 蝉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什么药材?” “师宗紫堇断肠草。”杜落落说道。 “师宗紫堇断肠草?”蝉西蹙眉,这药一听就是毒药,他不由担心问道:“难道你在以毒攻毒?” “嗯,这样很有效呢。”杜落落拉着蝉西的衣袖说,“你看我好得很快!” “胡闹!”蝉西一挥袖子,他脸上带上了罕有的怒意,连他说话语调亦急促起来:“我虽然不懂医药,但也知道以毒攻毒的法子必然强烈损失自身!若能达到毒性互相制约的平衡还好,如果一旦出现意外失衡,只怕是万劫不复!” 杜落落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但她却不以为意,抬头看他,带着骄傲反问:“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蝉西没有回答,却凝目看着她,若有所思:“你师傅也同意你这么做?” “我师傅让我自己研究《毒经》,这是我研究出来的法子,他还夸我天资聪颖呢!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杜落落带着一脸的自豪,没有心机地回答。 蝉西叹了口气,用手摸上了杜落落的头顶,像抚摸一个小孩子的脑顶:“有时候觉得你心思也挺玲珑剔透的,可有时候觉得你跟个小孩子一样,蠢萌蠢萌的。你这样的,估计被人卖了都会帮人数钱吧。” 哼,仗着他的身高优势……杜落落被摸头,感觉很不爽! “不要乱讲,我师傅对我很好的!”她不大开心地说蝉西,“他蝴蝶谷的药草都随我吃,而且,他的医书都随便给我看!” 杜落落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蝉西是因为师傅对她好,她和师傅两个人关系很好,所以他心生嫉妒,说师傅的坏话? 可是她很快将这个想法否认掉了。蝉西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师傅……她实在不想怀疑师傅。 看杜落落脸上带着犹豫和难过的神情,蝉西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说那样的话,惹她难过。他想这件事还是他自己来查清楚好了。 于是,蝉西忙转移话题,问道:“丐帮救出来的那些残疾的孩子,你可想过要怎么安置他们?” 这个问题,杜落落也想过了: 她这次救出那些被残害的孩子们,虽然在去珈蓝寺一战之前暂时拜托蝉西代为照顾,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他们都已经身体残疾,只怕心理也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而且,他们还十分年幼,正是应该好好接受教育的时候,如果再将他们抛至于外面谋生,只怕无异于谋杀。 她救出他们,也要对他们的人生负责。 而目前,她所能管理的地方,只有丐帮。 所以,她想把他们带到丐帮,帮助他们重新建立人生的信念,开始新的生活。 “我想等我的毒解了,身体好了,就把他们带到丐帮。为他们请师傅,让他们的人生步入正轨。而且,现在珈蓝寺里的小丐帮已经除掉,丐帮的人心只怕正乱,还指不定生出什么事情来。我想把些事情一一解决了,再离开丐帮。”杜落落抬头看着蝉西,认真地说。 蝉西看着杜落落黑白分明的眸中,闪着光辉,内心暗暗赞叹:真是个内心有责任感的,做事有始有终的好姑娘! 虽然内心赞叹,但他口里却调侃她说:“我看你只怕这辈子是离不开丐帮了,女大王!” 杜落落莞尔一笑,“什么女大王,就是乞丐头呀!王子,你整天和乞丐头混在一起,是不是感觉很掉价呀?” “不怕!”蝉西好看的睫毛卷翘了起来,一双翡翠色的眼睛流光溢彩,笑着说:“本王一直没有身价!” “没有身价,就是夸你自己是无价之宝了呗!”杜落落撇了撇嘴,一下指出他的弦外之音。 “落落果然是冰雪聪明!”蝉西夸着她,笑得狡黠。 “哼,夸别人的时候还顺道夸了自己!这人心机真重!”杜落落哼哼。 虽然她做出不满意的样子,但她看他笑着,其实也十分开心。 印象中蝉西十分纠结于他自己的身份,涉及他的家庭,总是不语深沉。这是她第一次,看他这样笑着,坦然接受关于他身份的调侃。 214.第214章 他心中是无限失落 杜落落和蝉西正说话间,又有人来访了。而且,还不止一人。 等她看到来人,更是欢喜,原来是卜离、莫齐和谢长老来了。“你们来了!”杜落落笑盈盈。 “帮主!好久不见!”他们看到杜落落气色大好,也都十分开心。“帮主恢复得怎么样?大家都很想你呢?” “好得七七八八了。”杜落落回答说。 “我们都等着你回来丐帮呢。”卜离在一旁说道。 “嗯,等我好了便会回去。”杜落落笑着看着他们,她的丐帮兄弟们。他们质朴可爱,尤其共同经历那一战,他们之间也是过命的交情了。 珈蓝寺一战后,她没有见过他们。那时候,她昏迷间隙,知道他们都中了毒,却不知道他们身上的毒解得如何。 杜落落关切地问:“你们的毒,都去除的干净了吧?” “嗯,我们都很好,只是樊长老……”提到樊长老,众人心情低落。 珈蓝塔一战之后,樊长老被墨森毙于塔外, 众人身上中了他的毒药,虽然墨森最后夺了秘方,嘉佑带来了解药,但那毒性霸道,一时难缓解,众人最后还狼狈回去。 樊长老死后,并没有为他收尸,他的尸体被那天的纷纷而降的大雪所覆盖。珈蓝寺成了最后的葬身地。 谢长老继续说道:“但愿,那夜的雪能净化他。他能早日转世为人,重新开始干净的生活。” 一想到多年的兄弟,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连兄弟们的性命都不顾,大家都不禁暗自唏嘘。 杜落落虽然隐约也猜出了樊长老的下场,但她哪天中毒昏迷,并没有亲见。此刻听谢长老那么说,知道了樊长老的最终的去处。 她也有些伤感,当时刚来丐帮的时候,她觉得樊长老是最亲切的那个。他带她熟悉丐帮的事务,像个亲切的大哥一样。没想到,他竟有那样的野心。如果他只是要丐帮,他一心一意地好好管理丐帮,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那她愿意让位于贤。只可惜,他为了权势和野心,走上了歪路…… 蝉西不愿看到众人陷入到伤感的气氛中,看向众人问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刚才我还和落落说了,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还都在我那里呢。” 卜离和莫齐都看向谢长老,谢长老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发生后,我们几位长老也都在反思。丐帮虽然近年来发展壮大,帮众剧增,但人员管理并不够到位,所以也出现了那样的问题。这些天,我们将各堂各支的人重新审查,也查到了一些参与樊长老派别的人。”他扭过头,看向杜落落,问道:“只是如何处置,还想着和帮主商量一下。” 杜落落凝了眉:“派别并不是重点。找出那些参与残害孩子的帮众,直接参与的,送去官府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间接参与的,先留在帮里,反省思过。” “官府?”谢长老反问,“朝廷连年征战,官府连流民都管不过来,只怕无暇管理这些江湖是非。” “可是我们若不让他们看到,他们更不会管!这件事毕竟牵扯的是无辜百姓家的孩童!而不是普通江湖客之间的争斗。”杜落落坚持,“先把他们送到官府,如果官府不管,我们再自己来,给他们惩罚。” “嗯,这是个好办法。”谢长老点头,表示赞同。 “等我回去丐帮,去蝉西那里把那些孩子也带回去。到时候还要你们多费心呢。”杜落落对谢长老说道。 “嗯。”谢长老应道:“看你没事,那太好了!等你完全恢复之后,我再来接你。” 这是辞行的意思?杜落落没想到他刚来就要辞行。 谢长老在来之前,也曾心中暗想遇到她的场景: 她会像个孩子一样欢喜地奔出来么?然后,同他打打闹闹,和她小的时候一样。 还是像个大姑娘一样,轻盈漫步而来,倚在门边,冲他莞尔一笑? 他猜不出。 她失忆离开丐帮的那段时间,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她变得不再像原来假小子的样子,不再和他无忌地笑闹。 她变了,可是好像也没有完全改变。她的内心还是那般勇敢、执拗,对兄弟还是那么讲义气,只是更多了女人的风情,跟他也有了距离。 他猜不出她见到他会是怎样的反应,但因为猜不出,才更充满期待。 那种带着神秘的期待,一想到,就让他心跳变快。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到了蝴蝶谷,看到蝉西站在杜落落的身边,两人一同迎接的他。两个人一人穿着一袭黑衣,眉目俊秀,脸上线条犹如雕刻,身上带着隐隐的王者之气,一人穿着一件素白的衫裙,不施脂粉却眉眼如画,带着天成的清雅。他们均是一等一的容貌和气质,两人站在那里一对璧人一般。看到这些,他心中是无限失落。 他去意坚决,又对杜落落说:“卜离和莫齐就先留在你身边吧,他们本也是你的护法。” “可是你刚刚来。”杜落落的眼中带着不舍。 她曾怀疑过谢长老的立场,怀疑过他参与残害孩子们的事,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捉摸。可是经过那一战之后,她好像已经明白了谢长老的为人。他虽然看起来没有正形。最爱眯着桃花眼与人调笑,还动不动上来搭人肩膀,说话也是信口开河,看起来风流多情又荒诞不靠谱。但事实上,在正事上,他一向十分严谨。在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维护丐帮,也保护她。 想到这,杜落落不由感慨: 樊长老,让她觉得亲切又和善,可是真实的他,却是残害那些无辜孩子的幕后主使,是为了权势不惜丧失良心,不惜背弃兄弟们的人! 谢长老,让她觉得他风流又不靠谱,可真实的他,却是正义而可靠! 经历了这些,她知道了不能单凭表象来一个下结论,而对谢长老,也多了一份因为误解产生的愧疚,以及了解之后的亲近。 215.第215章 超乎了男女之间**** 谢长老看杜落落,藏住了他内心的情绪,低声沉稳地说:“看到帮主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帮主你就好好养病,倒是早日回到总舵。” 杜落落看谢长老去意已决,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他。正踌躇措辞间,就听间蝉西说:“正好一道吧,我也回去。” “啊?”杜落落惊呆了,“蝉西你不也是刚来么?怎么也着急要走?” 蝉西说:“你要的药,我会帮你找的。” “什么药?”这次轮到谢长老吃惊了,怎么没有听到落落说过? “就是治病需要一味药,我已经拜托蝉西帮我找了。”杜落落解释。 “丐帮的兄弟众多,帮主何不交给我们来办?”谢长老桃花眼看向杜落落,这次不是调笑,而是带了关心和询问的颜色。 杜落落很少见他如此正经地问她问题。想必,谢长老觉得她把找药的事情交给蝉西,而不找他们这些多年的老友,他心中介怀。 “其实本来不想劳烦那么多人呢。不过既然谢长老说出来,那也拜托你们一起帮我找吧。”杜落落无奈地说,“我要找的是师宗紫堇断肠草。” “师宗紫堇断肠草,师宗紫堇断肠草”谢长老轻念两遍,似乎要将这名字牢牢记住,他带了诧异问:“这是毒药?” “是啊,我在以毒攻毒呢,缺这味药草。”杜落落解释。 “嗯,我们一定会替你寻来。”谢长老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好呀!”杜落落应道。 蝉西再一次听她用无所谓的口气说着“以毒攻毒”,心中却升起深深的担忧。他久居深宫,自从他娘亲被害死后,他更深知宫内人心险恶。毒药又是杀人无形的利器,因此他对毒药和解药颇有关注。和谢长老不同,他一下就听出了杜落落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治病,有很大的隐患。 他千山万水来找杜落落,见了一面又急急忙忙向杜落落辞行,是有原因的。他出门不是急着要找那味叫做“师宗紫堇断肠草”毒药,相比那个,他更担心的是藏在“以毒攻毒”的法子背后是什么? 薛神医多年治病救人,不可能不知道以毒攻毒的弊病。可他为什么明知危险,还放任她如此自行医治?是她的毒已经寻常的方式难解?还是薛神医那里另有隐情? 蝉西迫不及待要帮杜落落找出原因。 但他并不能去直接问薛神医这个原因。因为他和杜落落熟识,薛神医是明了的。如果他直接去问,只怕得不到什么靠谱的消息。如果薛神医真的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在里面,只怕还会打草惊蛇。 所以,他要好好筹谋一下,用些策略来帮她找出真相。 这就是蝉西为什么也急着杜落落告别。 杜落落却想不到那么多,她只知道他们都来了,又都要走了。她心中,是不舍。她看了看蝉西又看了看谢长老,说:“好歹你们陪我一起吃顿饭,再走不迟。” 蝉西和谢长老都不忍心让杜落落失望,纷纷回答说:“好。” 席间,蝉西和谢长老说了珈蓝塔一战的情形,杜落落才明白她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杜落落也讲了她后来的经历。当听说她研究菜谱,将蝴蝶谷内的草药都尝了个遍,每天换着样吃新菜的时候,大家都笑了起来。 “难怪帮主最近看起来脸都圆了。”莫齐在一旁说道。 “唉!”这一句又戳中了杜落落的伤心事,她看了看席间的这几个男人,尤其是卜离和莫齐两个,脸都比她瘦! 这真是太打击人了! “我这样都不像丐帮的人了吧。”杜落落纠结于自己长胖了这个事实。 “女孩子肉肉的才好看。”蝉西和谢长老竟然异口同声地说。 虽然知道他们是在安慰她。可是有这样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他都能接受你,认可你。只是因为,你是你。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听你们这么说,真觉得很暖心呀。”杜落落丝毫不掩饰好心情,笑得像个孩子。 她和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时间,特别是珈蓝塔一战之后,卜离的舍身相救,谢长老的挺身而出,亦或蝉西的处处维护,她更深深感觉自己被他们爱护着。 无论是蝉西、卜离、莫齐、风长老、谢长老……他们对她都十分关怀有加,似兄弟,如战友,关键时刻舍命相互。而她亦肯为他们丢弃性命。 那种感情,超乎了男女之间****。因为超脱了****,所以没有了爱情的保鲜期,不会有情人间的分分合合,因此,也得以更永恒。 这是她十分珍视的一种感情。 不论她最后身边的爱人是谁,他们都在那里。 感谢穿越,让我遇到你们,让我收获这样的感情。 想到这,杜落落是满心幸福感,她一一看过席中众人,想要他们永远地刻在脑海里,想要把他们给的这种幸福感永远地刻在脑海里。 跨越时空,永世不忘。 蝴蝶谷里隐隐吹过温暖湿润的风,轻拂她的发丝,亦拂动她的心弦。有一种令人舒服而愉悦的调子似乎在她心底响起。 高朋满座兮,把酒欢 流年共度兮,乐忘言 在这四季如春的谷内,除了季节的永恒,她更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永恒。 —— 别过了杜落落,蝉西立马去找他埋在蝴蝶谷附近的眼线。 经历了宫廷的争斗,娘亲的惨死,这几年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而伤心的孩子,他开始逐步布局,筹备夺位。他在秦国亦假借经商为由,四处部署眼线。 而蝴蝶谷所在的郡县,亦安插有他的人。 此刻那线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低声问道:“少主有何吩咐?” 蝉西:“帮我查查薛神医。看看他有往来比较亲密的亲戚、朋友么?速速回报。” “是。”那人恭谨回应。 “好,你去办吧。”蝉西挥了挥衣袖,那人退下。 蝉西又找来嘉佑,吩咐道:“你去把温郎中请过来。” 温郎中亦是他的心腹,且医术高超,虽然没有薛神医那种出神入化手段,但也当得一介名医。 “少主的毒又复发了?”嘉佑不放心地问。 蝉西看向嘉佑,目光柔和了不少:“没有,是我想询问些事情。” 216.第216章 师宗紫堇断肠草 过了一个时辰,温郎中来了。他四十多岁,保养得当,皮肤仍还紧致,脸上留了半长的胡子,胡子修得很讲究,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袍,褐色裤子,脚上蹬着一双皂靴。看到蝉西,行礼后说道:“少主,温某来了。不知少主有何吩咐?” 蝉西点了点头,看向温郎中说:“师宗紫堇断肠草这药药性如何?” 温郎中滔滔不绝说道:“断肠草,药如其名,毒药。大量服用会出现肠子发黑,黏在一起,乃至肠断的后果,所以被叫作断肠草。断肠草少量服用会出现口渴、恶心,烦躁不安的症状,人也会言语不清,感到四肢无力、心跳失常。如果服用量较大,人初期会出现口吐白沫、抽搐、四肢冰冷的现象,亦有可能窒息昏迷,除了肌肉麻痹,还有心的衰竭,肠子粘连,总之会死得惨不忍睹。” “师宗紫堇断肠草是断肠草中一种,它的特点是相比一般断肠草在少量服用时效果会不太明显,而随着用量的增加,毒性剧增,更甚于一般断肠草。此草高不足一尺,叶片呈椭圆形,顶端开小紫花。” 蝉西一听他说得如此详细,连问:“这么说,先生曾见过此草?那从哪里可以得到?” 温郎中说道:“唉,此草罕见,能否遇到全凭运气,我见到时还是幼年随我师傅学习医术时,想来已经有三十年了,听师父说,此草生于西南千仞山崖下,我羌国境内有几座险峰,倒可以一试。” 蝉西一听面露喜色:“既然我国内有,那太好了。温郎中你待会儿帮我画幅药草的画像,详细的写上它的特点,我再令人去寻。” 蝉西又说道:“我还有个问题,若是用这师宗紫堇断肠草,作为以毒攻毒的药,可有什么后果?” “这……”温郎中面上流露出犹豫之色,“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应用此法。正常的解毒应该以化和散为主,开七窍,暖心脉,化毒淤,散毒气。师宗紫堇断肠毒性惊人,用之不当,则会被反噬。” “反噬?”蝉西挑眉追问。 217.第217章 师宗紫堇断肠草(2) “用毒驱毒,用法不当或用量过多都会诱发出这毒本身的毒性,被治疗的人不但无法好转,还有可能昏迷窒息、甚至肠穿肚烂,这就是反噬。除了这种反噬,还有一种情况,虽然当时用法适当,压住了毒性,但人的是血脉时时流动地,容易受天时地气影响,人又有七情六欲,容易被喜怒哀乐控制,当外界环境或自身情绪出现较大的变化时,毒性可能也会出现较大波动,为了维持毒性平衡,先前所用的治病的药反而容易成了催命的毒。这些都是反噬呀!”温郎中说道。 蝉西暗想:果然和他先前猜想的不差。只是不知道杜落落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样的程度?是必须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还是还有化解之路?不过,要找出化解之路,靠温郎中只怕不够。这条路子,还要再求证。眼下之际,还是先彻底了解以毒攻毒的法子的危险到底是否可控,又如何控制。 蝉西沉吟片刻,继续问:“如果定要以毒攻毒的办法治疗呢?如果出现反噬之后是否还可以有什么化解之法? 温郎中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分析:“反噬之后化解很难。既然最初中毒就难以化解,后面又走上了以毒攻毒的路子,那以后只能继续以毒攻毒,靠继续增加药量来调节不同毒性间的平衡。这就好比煮粥,人的身体就如煮粥的鼎炉,而互相对抗的毒就如米和水。要想熬好粥,加米加水的量要刚刚好。如果米加多了,粥稠了,则需要继续加水,如果水多了,粥稀了,则需要继续加米。这样加来加去,但是水和米会越来越多,最终溢出鼎炉,只怕走上不归路呀!” “只怕走上不归路”这几个字重重落在蝉西的心间,他不知为何薛神医放任杜落落用这样自伤的法子救自己?薛神医到底是怎样想的? 蝉西面色也露出凝重之色,但他很快地掩盖住了自己的情绪,满面谦和地对温郎中道谢:“嗯。我知道了!多谢先生。” 温郎中别了蝉西,出了房间,暗自揣度蝉西的意图:一开始他叫自己来,问来问去都是有关这个毒药,自己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他不会要用这药除掉某人吧?这样的话,自己也会牵扯其中,那可如何是好?后来,蝉西虽然没有说那师宗紫堇断肠草具体的用处,但听得出来是想以毒攻毒之用。以毒攻毒当是救人,而且这人中的毒很厉害。不知这人是谁?会不会是蝉西本人? 温郎中思虑重重,走过回廊,碰见嘉佑,向嘉佑问道:“少主的身体,如今可好些了?” 温郎中这么问,实际是想借机探问出是否蝉西要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治病。他这话问得婉转,如果时问穆赫,穆赫心直,没准就直接说了。可他问的是嘉佑,这提问再嘉佑眼里看来实在没头脑:你是郎中,如果少主想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你不早就知道了么?所以,嘉佑笑了笑,也虚虚地回了他一句:“他很好。” 一天后,蝉西打发去调查薛神医的人也回来。他向蝉西行礼后,禀告说:“少主,我调查了薛神医,有三个人经常与他来往。一个是他的远房的大哥,薛莫新。另外一个是他饮茶的同道朋友,宋彤时。这薛神医除了研究草药,亦爱饮茶论道,常与宋彤时一同品茶,还常与清虚道长一同论道。清虚道长是附近紫阳观的道长,也是常和薛神医来往的第三个人。” “嗯。做得不错。”蝉西点头赞扬,又追问:“这三个人,你可有查过谁和薛神医来往最多?谁最近期有来往?” 那人继续说道:“和薛神医来往最多的是紫阳观的清虚道长,只是清虚道长本就在附近,估计他们往来也方便。他的远方大哥最近曾经来过一次,家中添了孙子这样的喜事,过来访亲通知一下。” 蝉西想了想,需要从这三人中选出和薛神医最能说得上话的人来打探杜落落的事情,而且还不能太突兀。 218.第218章 我要学武功!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人要能为我所用。蝉西略一思索,对身旁的嘉佑说:“去帮找过来父上赏赐我的那份贡茶。” 没过多久,嘉佑捧着一盒茶叶走来。那茶叶放在兽骨雕制的提盒里,提盒上雕刻着羌族特有的祝祷花纹。这原是下面的人进贡给羌王的,因为上次王子之间狩猎的赛,蝉西赢了,羌王将这个赏给了他。 蝉西接过了盒子,打开它,露出了里面的物件。里面是一块用意锦包好的茶饼,虽然隔着上好的锦缎,仍能闻到铺面的淡淡茶香。 “嗯,”蝉西打量了一会,说道:“换个盒子。这盒子是我国的东西,太明显了。另外,你带这个盒子去找宋彤时。让他去帮忙问问杜落落那解毒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怎么做,你自己知道吧?” “少主放心。”嘉佑领命下去。 —— 杜落落对蝉西所做的一切毫不清楚。卜离和莫齐守在她身边,她无所事事地和两个高手呆在蝴蝶谷里养病,这让她又生出新想法来:“我要学武功!” 蝉西和谢长老不都说她长圆了么?没事,锻炼,学武功! 卜离和莫齐不是保护她,为她受伤么?没事,以后不怕了,学武功! 每一个穿越女,都有一颗侠女的心,怎么可能,不学武功? 有这两个现成的帅哥高手在身边,怎么可能,不学武功? 于是,杜落落现在的日子,从种药草变成了每天追在卜离和莫齐后面求学武功。 听到她的请求,卜离和莫齐一开始是拒绝的。“帮主,你不用学呀,保护你是我们的职责。”卜离一本正经回绝。“难道帮主嫌我们碍事,不要我们了?”莫齐半开玩笑婉拒。 但是,他们无法阻挡杜落落要学武功的心!最后,经不过杜落落的软磨硬泡,他们最后同意教她。 虽然他们同意教给杜落落武功,但私下也觉得她想学估计就是一时兴起,只怕也学不了什么。所以两个人私底下商量打算教她点粗浅的功夫满足一下她的愿望算了。 可是万一她觉得自己学得不够正宗呢?或者,万一她仗着所学的粗浅工夫,不知利害出去闯荡呢?所以,莫齐觉得有必要先跟她说清楚,于是他对杜落落说:“帮主,天下武功路数众多。我们所学也不过皮毛,粗浅得很。帮主,你从我们这里学,只怕也学不到什么。” “没事,没事,你们肯教我就好。”杜落落生怕他们反悔。 卜离用的是重剑,莫齐用的是棍。重剑主要靠力量驾驭,而杜落落一时不会那么快长了力气,所以她主要学得是莫齐的功夫。莫齐把自己武功里比较简单的招式教给了她。卜离也在一旁指点了她腾挪之间的步法。 过了约莫有十天,杜落落倒是能挥起棍来,练出一些招式。外行人远远看去,也像模像样。 “怎么样?怎么样?”杜落落将莫齐和卜离教她的一些招式串了下来,一套演练完毕,邀功似地问向旁边围观的两个。 她的运动细胞很好,学这些招式很快,练出来也是优美。只是,临阵御敌……她没有力道,速度也跟不上去。 因为这个,卜离和莫齐没有说话。 杜落落一看他们的神情,就明白了。她内心大受打击,自顾自哀叹:“看来是不行呀!” 莫齐怕她再生什么古怪想法,忙安抚地说:“你很好了!这么快就得到了这些招式的精髓,帮主真是天资聪颖!” 杜落落一听,终于心里有点高兴,可她还是不满意地追问:“那刚才你们的神情怎么那样?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我练得一点也不好。” 遇上这么个较真的主,莫齐也没办法了。他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也不那么伤人的说法:“你只是需要再熟练一些。虽然我教了你一些招式,但招式与招式之间,还是有滞涩的感觉,不够流畅。” “嗯,嗯。是这么回事。”卜离看莫齐找到了说法,忙在一旁应和。 其实不够流畅这说法也是真的。莫齐教杜落落的那些招式,本来是从他自己的棒法里抽取的一些简单动作。现在她把这些孤立的动作一一练了出来,又怎么可能连贯? 杜落落一想,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于是她就当了真。以为自己现在的问题,就是招式之间不连贯,别的都很好了。 “我会想办法让它们连贯起来的。”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卜离和莫齐,神情十分认真。搞得他们两个哭笑不得,又不好戳破,就听任她继续自己揣摩着练习去了。 杜落落则是满心欢喜,她本来运动神经发达,练招式进展神速,更添了自信心。此刻听卜离和莫齐点评,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武学上面天资聪颖,已经初窥门径,剩下的就是熟练的事了。 自从杜落落的自信心再次熊熊燃烧,她每天一起床就开始苦练那“一套”棒法。吃饭的时候,还在沉思为什么有的招式连不起来。 一天,她突然就想明白了:既然人家古代的侠客可以自创招式,那我也可以自创招式!她为自己的发现感动不已! 后面的日子,她每天冥思苦想该如何创出新的招式,将原来的招式圆满地连起来。这件事情占据了她大部分自由的时间,她一得空,就想招式,还会凭空演练。每当能成功连起来的时候,她会开怀大笑;每当预想的招式无法实现,她又愁眉苦脸。 卜离和莫齐将一切看着眼里。杜落落这魔怔般地痴迷研究,更让他们感到内心愧疚。但他们已经骗了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清楚。所以,他们只有在一旁默默纠结地看着她自己在那里练习那套武功,看她练得热火朝天…… 杜落落一扭头,发现这两个人纠结的眼神。不太对呀!她蹙了眉,失落地问:“怎么了?是我练得不对么?” 看到她现在就这伤心的模样,如果知道这套棒法只是他们糊弄她的,她的问题也不止是不够熟练,而是力度速度都有问题,如果她知道所有的真相,那该多么伤心呀……而且,她还在病中,算是个病人…… 219.第219章 打狗棒法是这样来的 “没事,没事,你练得挺好的。”“就是,就是。”卜离和莫齐忙说,两人决定哄她到底。 “可是,明明你们刚才的神情那么纠结……”杜落落也不是傻瓜。 “那是我学武功的时候,也没有帮主这么快!所以,我既赞叹帮主学习的神速,又感慨自己天份的不足。”莫齐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哄她。心中哀叹:看来,一个谎话只能一百个谎话来圆。 “原来是这样呀!”杜落落一听这话,立马得了鼓舞,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是天纵奇才的得意感~ 在这种得意感的驱动下,她又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每一个拉风的武学都有一个拉风的名字。这棒法,也应该有个名字。 可他们是教她这棒法师傅,所以,她要先征求同意。“我想给这套棒法取个名字,你们看好不好?”她笑着问两人意见。 “好。”“好极了。”两个人也跟着她笑着,心里都快哭了……这东拼西凑的简单招式,还要名字! “帮主,只是那个……这套棒法虽然是我们教你的,但实际帮主悟性奇佳,自己悟出来很多招式,它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所以,帮主也不用说是我们教,这是你自创的呀!”莫齐忙着要撇清关系,可不能说这是他教出来的呀! “是呀!这是帮主自创的呢!帮主自己来给它定名字。”卜离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杜落落满心欢喜:咱也是会自创武功的人了!只是,该给这棒法定什么名字好呢? 要独特拉风又别致!要霸气炫酷拽爆天!这样的名字才够格呀! 她一时没有想出来。“算了,以后再说。” 狗血的是,后来她第一次使出来这棒法,却不是和人对敌,而是为了赶走恶犬。为了纪念首次胜利,所以,这棒法被杜落落赋予了一个独特拉风又别致、霸气炫酷拽爆天的名字——打狗棒法! 而更狗血的是,因缘际会,这套棒法后来被她传给了丐帮的下一代传人,更代代相传,成了丐帮的一大武学秘技! 而更更狗血的是,五百年后丐帮真的出了个绝世武学天才,当上了丐帮的帮主,学到了这套棒法,并改良了这套棒法,让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武学秘技。他为这套棒法赋予了新的生命,但也保留了原来棒法中最简单直接的招式,和一些出乎意料的奇巧动作。而那些出乎意料的奇巧动作,多是杜落落自创的招式。她为了能让莫齐他们教给她的零散的动作连贯起来,可是脑洞大开呢! 这些,是后话。 —— 在杜落落毫无心机地乱练武功时,蝉西则在她背后为她暗暗筹谋。 对攻略人心的上位者而说,不怕对方痴迷某物,只怕那人完全没有爱好。 这也是蝉西为什么选择宋彤时去接近薛神医。 宋彤时这人家境殷实,在当地也小有权势,他本身并不缺什么。但他有项爱好,爱茶,甚至嗜茶如命,见到上好的茶叶,恨不得据为己有。所以,蝉西送给宋彤时的上好茶礼,的确起了作用。又加上嘉佑机智地从旁劝导,说本意为救人,并非伤天害理,会积累福报。宋彤时答应了去从薛神医那里打探消息。 这一天,宋彤时照例带着茶叶去找薛神医品茶,喝着喝着,就聊到杜落落的身上。 宋彤时端着茶盏,装作毫不经意地提及:“前段时间听你说收了个徒弟,我看你最近谷里的药草倒长了不少新的。莫非是你那徒弟种的?” 一听提到自己那徒弟,薛神医很是感慨:“是啊。她吃了我好些药草,所以,又种了新的。” “她自己吃的那得自己种!”宋彤时忙附和说,喝了一口茶,又装作刚发现薛神医话中的问题,顺口问道:“她吃那么多药草,莫非是病了么?” “前端时间她中了毒,所以要这药草以毒攻毒……唉,不提也罢!”薛神医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宋彤时怕他起疑,不敢再问下去,只好又陪着他聊了一会茶叶相关的事情。 聊了一会,宋彤时又开始往杜落落那便靠话题:“老薛呀,你说这茶叶也应该算药草吧!你整天研究那些药草相生相克,这茶叶应该将相生相克吧。” 薛神医说道:“那是自然,这喝茶不也讲究春天滋润,夏天凉血,秋天舒肠,冬天温补,迎合时令,针对人不同时节的状态来喝不同的茶么?这好比中药,也分寒温,寒症之兆,则以温药补;燥症之兆,则以寒药泄,对症下药!” 宋彤时继续铺垫,讨论似地反问:“那中药不还以毒攻毒么?怎么不寒症之兆,仍然以寒药对抗;燥症之兆,用温药互灼?” 薛神医喝了一口茶,叹息:“你有所不知呀,这以毒攻毒,怕遗留有大损伤,非万不得已,不能用已。” 宋彤时看铺垫已成,忙说出来了心中所求的答案:“那你让那徒弟以毒攻毒?是什么打算?” 薛神医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孩子聪明伶俐,天资超凡,如身怀至宝。但她却涉身江湖,又无甚能力背景,如怀璧之人落入强盗窝里,只怕迟早会出事。我蝴蝶谷也是百年基业,是老夫毕生的心血。老夫一生只救人治病,从不卷入江湖纷争之中。她若如此,只怕不但容易丢她自己的命,更会哪天给我蝴蝶谷带来灭顶之灾。与其这样,不如我防患于未然。” “那你就要她死?未免太狠了些。”宋彤时语气中带了指责。 薛神医解释说:“那倒不是。她用的以毒攻毒的法子,毒性平衡并非一劳永逸,需要时常休整,蝴蝶谷奇药异草,任她食用。我只是要她离不开我这蝴蝶谷而已。” “不会药量越加越大,最后不治吧。”宋彤时说出了心中的猜测,这也是蝉西他们授意他要问的另一个问题。 “庸医治她的病,自然会药量越加越大,而我,自然有法子维持她的平衡。”薛神医啜了一口茶,脸上带着自信的笑。 “嗯!你老薛的手段是远近闻名了!”宋彤时忙顺道夸赞了薛神医,又好奇地八卦:“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徒弟有救没救呀,你怎么直接给她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 220.第220章 我有一事相求 “救自是有救。”薛神医说道,“便是我也无法保证能完全治愈。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以毒攻毒。” “我们总说这些干什么。”薛神医有些烦躁地冲宋彤时摆摆手,端起茶杯劝:“喝茶,喝茶。” …… 蝉西得到了宋彤时带回来的消息,心中暗自思量:薛神医的确有办法救杜落落。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救。他不救并不是因为有暗自的利害关系或是恩怨纠结。他对杜落落并没有恶意,这点让蝉西略略放心。 薛神医不救她也许是如他自己所说的无法保证完全治愈,没有完全的把握。也许只是因为怕杜落落出去以后影响到蝴蝶谷,所以才用这种方法,将她一生拴在这里。 可是杜落落不可能不离开蝴蝶谷,他还期望有一天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不希望她受制于任何人,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件事该如何解决呢? 蝉西独自在屋里踱着步子,思索着…… 薛神医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想找出像他这样的神医只怕不易,所以,解毒还只能靠他!可薛神医不肯。 以往他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解决那样的人,他基本用两种手段,威逼胁迫、投其所好。可薛神医怎么说也是杜落落的师傅,他不想用这些。 思来想去,那么,只有上门去请求了。 杜落落把自己的一套棒法练得熟练的时候,蝉西又来到了蝴蝶谷。 杜落落欢天喜地地去迎接蝉西,只见他上身是一件银灰色地坎肩,里面是鸦青色地长袍,却没有披大氅, “穿这么少,冷不冷?”她关切地问。 “你在谷里呆久了,外面已经初春了呢!”他一看到她,笑吟吟地递给她一个长长的玉石匣子。她打开来,只见一株药草静静地躺在玉石匣子里,椭圆形的叶片,顶端开小紫花。根部还用锦缎包了,里面沉甸甸,貌似是泥土。保存得真好! “师宗紫堇断肠草!”她喜出望外地说出了那药草地名字。扬起睫毛,含笑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竟然拿到了!真好!听说这草会长在万仞悬崖下,这个很难拿到吧?” 蝉西也被她脸上的欢喜所感染,他勾起唇,嘴角逸出一个好看微笑:“你想要,一切便不是难事。” 顿了顿,他又说道:“只是这药草,你先别用呢。我先拜会一下你师傅,问他些事情,确认以后,你再用不迟。” “好。”杜落落答应得很快,转而侧头问:“你要问他什么?我陪你一切去,好不好?” “不好。”蝉西拒绝地飞快,他脸上带着笑意,说:“这件事我想和他私下聊。” 杜落落装作生气地样子说:“有什么秘密的。哼,我还不稀罕听呢。” 蝉西垂了头看着她,低垂着眸子,带着歉意地说:“唯独这件事是真不行。” “去吧,去吧!逗你呢,还当真了!”杜落落挥了挥手上匣子,做了一个鬼脸:“待会儿,让你看我自创的功夫。” 蝉西见到薛神医时,薛神医刚刚治完病人出来。蝉西一看到他,匆忙快步迎了上去,说道:“神医,我有一事相求。” “怎么了?病了?”薛神医问得简单扼要。他因为上个病人刚忙了半天,不太有耐心。 “是啊。不过不是我,是朋友病了。”蝉西答道。 “哦,”薛神随口一应,并未细想直接继续说:“老规矩你应该懂的,你得能送上一件我瞧得上眼的东西做诊金。”说话间他抬步继续走。他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这件事情我想同神医单独细聊。”蝉西抬头看着薛神医,目光灼灼。 薛神医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好像有些预感:蝉西要说重要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嘴上说道:“过来说吧。” 蝉西忙快步跟了进去。跟在薛神医身后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是薛神医的书房,宽敞,简单。墙四壁有很多架子,摆放着卷起来的书简。屋正中一条长长的几案上,摊开这一部书简,还摆了几个药罐。屋里除了陈年竹简的味道,还有一些混合着的药草味道。 薛神医向几案后面的垫子上一坐,身体斜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又指了指几案前面的垫子示意蝉西坐下。他开口问:“什么事?” 蝉西说道:“有关落落。听她自己说她在以毒攻毒治病,我想这种方法一定会对身体不大好,还是希望神医能施手去救治她。” “她是我的徒弟,我自会想办法救她。你找我来,又是什么意思?”薛神医说完这话,一双眼睛看着蝉西,分外明亮,似乎在研判他的意图。 蝉西碰了个钉子,也不气馁。他抬起眼,翡翠色的双眸看向薛神医,目光中带着真诚,说道:“不瞒神医说,落落是我心爱之人,我希望她好,也暗自承诺要守护她一生。若有一线生机,我希望你能救她,而不是用这种方法,任她以毒攻毒。我是羌王的儿子,如果先生有条件,我愿意接受。” 薛神医知道他和杜落落交好,只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好,现在看他言语间一往情深,不惜将自己的身份公布,让他随便开条件来换。 这种无条件的条件,就是任人宰割! 想到这,薛神医也不由动容。 他也曾有年轻的时候,也曾痴迷一个姑娘。那种心动痴迷感觉,终生难忘。只可惜最后未能最终走在一起,抱憾终生。 他不想这个年轻人也抱憾终生。 更何况蝉西给自己开出了一个很好的条件。蝉西是羌国的王子,而他承诺可以答应自己的任何要求。 虽然七国已经统一,但秦统一七国后战乱不断。而他行医,不定什么时候会得罪什么人。虽然蝴蝶谷是避世的胜地,但如果有一股暗自的势力来保护他,那他的人生更有何忧? 想到此,薛神医说道:“好。只是现在我的条件还没有想好,我想等我想好了,再来找你兑现。这样你能接受么?”说罢,他仔细地捕捉着蝉西面上的神色。 蝉西面不改色,答得很快:“好,只要你治好她,你想到那条件时随时来找我。” 221.第221章 献宝的孩子(1) “爽快!”薛神医看蝉西应诺地十分利落不由赞道,又迟疑地说:“只是她本中了两种毒,又拖延了时间,现如今我只能尽力施救,并不能保证她是否能痊愈。” 这句话的意思先前蝉西也从宋彤时那里听说过,所以蝉西倒也相信,他看向薛神医,迎向了他的目光,说道:“好,我信先生救治爱徒,必投一片真心。” “这倒是。”薛神医点头。蝉西说到了他的心里,薛神医对他自己的这个徒弟还是很满意的,并没有害她的心思。薛神医面带感慨:“不瞒你说,先前我不想管她,让她自行以毒攻毒,只因为她参与到这江湖是非中。她既无背景又无武功,我不愿她陷入太深。所以想这样留她在我身边,平安了却医生。现在你贵为一国王子,又肯既然如此待她,有你护她,倒让我放心下来。我这便去准备准备,早日为她医治。” 蝉西一听脸上露出喜色,说:“好,我就不耽误神医准备了。”说罢,他转身去找杜落落。 蝉西找到杜落落的时候,杜落落正拉着卜离和莫齐练习她“自创”的棒法。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发丝折射着淡金色的光,她双眸专注,嘴角微抿,好像自己在做什么时候不得了的事情。 蝉西看那套棒法招式如同孩子们练的基础棒法一样,但却她十分投入,脸上也严肃认真。他不由嘴角逸出微笑,心中想着:“好可爱”。 他不忍打断她,就静静地站着看她在那里一招一式地练着。 看了一会儿,他又发现了这棒法带着古怪。明明一些招式很简单很基础,可是那些招式连接起来的招式却令人匪夷所思,怎么会这样挥棒?这么会这样旋转?怎么会这样抬臂?为什么是这种步法?怎么感觉好像有舞蹈的姿势? 蝉西越看越觉得古怪,这是棒法么?这棒法能制敌么?可是这些动作又很奇巧,而且,重要的是,看起来还有点赏心悦目。 额,也许是因为舞棒的那人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那姑娘穿着一身绿衣,脚步轻盈、衣袂飘飘,她的发丝随着她动作飘扬,一缕发丝拂过她的脸庞。她莹润的小脸微扬,睫毛时而轻轻眨动,若展翅欲飞的蝶。黑白分明的眸中透着自信的光彩。 她是林中的仙,好似随时可以飘逸而去,远得让他看不着。想到这,他心中微痛。他要把她留在这凡尘。 “落落!”看她收势,他忍不住出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蝉西!”她看向他,目光中有喜悦。这喜悦是因为他么?还不等他来得及细想,她已经欢快地跑了过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过来,过来,看我练自创的棒法。”她语调欢快又透着殷切。他被她拉着,走到了刚才她呆过的地方。 他笑着低头看她,目光中全是宠溺,此刻她不是触不可及的仙子,她是一个献宝的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道:“看好了,这是我自创的呢。” 看杜落落那么看重这套棒法,还在人面前自得地表演,卜离和莫齐在一旁只有尴尬地笑。 蝉西无视了他们的笑,看着杜落落:“不错不错,开始吧。” 222.第222章 献宝的孩子(2) “一定不要在蝉西面前出丑。”杜落落心里暗想。她将那套棒法从头到尾又舞了一遍,动作比刚才放得慢了些,却添了几分古风古韵的感觉。 蝉西看着她再次舞起了刚才的棒法,明明还是一样的招式,可有什么不同了。他看着她腰肢柔软的后仰,手中的棍棒贴着身侧在空中转了个圈,右侧回身,棍棒亦用力向前劈去。前一秒还似舞蹈,弱柳扶风般,让人不由想扶住她的腰肢,后一秒就变成武功,没有虚招,凶狠凌厉索命!他心中也觉得有趣,手中便跟着她的样子比划起来。 杜落落一侧眼,正看到蝉西在学她,她觉得一定是自己自创棒法出色,才引得他跟着学。她心中十分得意,等棒法套路一完,就迫不及待地扬脸问向蝉西:“你要不要跟我学?” 卜离、莫齐一听这个,更尴尬地笑,心想:“这种棒法,还要教人?”可他们先前哄得杜落落,赞扬她天资聪颖,她自创的这棒法多厉害!此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蝉西也笑了,他看着杜落落,目光温柔,似有千言万语…… 杜落落看到他的目光,以为他被自己的棒法所惊艳,下一秒会毫不犹豫求着要学。没想到,蝉西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学!” 见此情景,卜离、莫齐心中憋笑。 杜落落不满意地说:“什么呀!你不觉得我练得很好看么?” “嗯,是很好看。”蝉西答得飞快,毫不犹豫。 “那就是了,可是……”杜落落正要追问,却被蝉西接上了话茬:“可是,我觉得这棒法只适合女子练。那些动作我做就不好看了。” 什么嘛!说到底还在嫌弃!什么只适合女子练?小瞧人!人家咏春拳男的还练呢!杜落落不高兴地哼哼:“哼,我一定收个男徒传我这套棒法,让你瞧瞧!” 因为这个,杜落落后来果真收了个男徒,也是丐帮的下一代帮主,这是后话。 “好好好,”蝉西笑着恭维,“杜姑娘这套棒法舞起来,风姿绰约,如御风引露的仙人,我是练不了那么好看,所以才那么说。” “一点诚意都没有。”杜落落撇了嘴,挑剔地说,“你平时可不叫我杜姑娘。” “落落这套棒法舞起来,风姿绰约,如……”蝉西又说了一遍,可还没等他说完,杜落落提着那棍棒跑远了。 “落落,你去哪?”蝉西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急切地高声问。 杜落落闻声扭头,却脚步未停,她笑着说:“我去找一个地方自己笑一会儿!” 蝉西呆了。 莫齐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说:“帮主就是这样,做事总是让你摸不着头脑。你习惯了就好。我们最近呆在她身边,都已经习惯了。” 卜离在一旁说:“这样不是挺可爱的吗?” 蝉西看着杜落落的背影,陷入沉思:什么时候她是这样的?虽然自己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并不短,但以前看到的她并不是这样的。自己被她吸引是因为那次吃饭冲突中,看到她的勇气与隐忍、果决和自爱。后来自己陪在她身边,看到她在凝香阁时,低调隐忍,因为容若,伤心欲绝;胸怀大义,进了丐帮,除奸铲恶。总起来,她看起来是个沉稳的姑娘。可现在他看到的并不是这样。 223.第223章 师傅是嫌弃她了 这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是因为他陪她走过的这一路并不放松,她才表现得性格好像很沉稳。而现在,在蝴蝶谷的这段时间,她是真正放松的……或许本来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的轻扬跳脱,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只是他自己不了解而已。 他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地在了解她,一点点地在看到她身上更多的东西。他现在爱的人并不是他最初喜欢她的模样。可此时,他并未觉得自己的爱弱了半分。他信他喜欢的东西仍存在于她的灵魂,只是现在他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这种发现,让他觉得欢喜。这种感觉好像一个小孩子,突然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积木,还可以摆成这样。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此时已是初春,可是谷里永远如四五月的天气,阳光温暖而不耀眼,一只半空中飘飞的蝴蝶,轻盈地在众人头上飞转,它多彩的蝶翼轻轻扇动,那蝶翼被阳光渡上一层温暖而发亮的光。美得不像话! 好像她…… 等他收回目光,没想到杜落落又跑了回来,看到他呆愣的目光,她奚笑着说:“傻样!一只蝴蝶都看出神!” 他被她嘲笑,不以为意,从蝴蝶身上拉回目光,微笑着看着她。 杜落落又一次看到了他这样的笑,虽然他不说话,可是她好像感到了什么。只是她不想面对那些复杂的感情,于是,她抬头对他说:“你喜欢蝴蝶么?我替你抓过来。” “不用了。”他回答说,垂了眼睑,扇子般睫毛掩住了他翡翠般的眼睛,也遮住了他静默的心事,他心中却暗自对她说:“我只要能拥有你就够了。” 下一秒,蝉西抬了睫毛,他的眼睛带着光亮,嘴角藏着笑意:“对了,我是要来告诉你,那师宗紫堇断肠草你不要再用了!” “为什么?”杜落落满面不解,“不是好不容易才找来,你要送给我的么?” “送给你是没错,只是不再需要了。你师傅说要帮你解毒,他的解毒方法比你的要好。”蝉西说道。 “可是,我还想试一试,我还……”杜落落带着犹豫和不愿放弃。好不容易她摸索了蝴蝶谷所有草药的药性,自己觉得也有把握了。现在师宗紫堇断肠草也好不容易有了,蝉西却不让她用了。 “没有什么可是!这件事情不行!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师宗紫堇断肠草送给你了,便是你的。除了治你自己的病,你可以随便用,否则,我就收回。”蝉西强调说。 “就是,帮主,还是薛神医看吧,他毕竟治病看人多少年了,精通医术。”莫齐也在一旁劝道。 “嗯,我也觉得。”卜离也表示赞成。 杜落落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蝉西的霸道。她虽然满心不情愿,可东西是人家给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呀!只能任人宰割! 于是,杜落落后来乖乖去跟着蝉西找薛神医看病。 等薛神医从诊室里走出来,对蝉西说已经看好杜落落的时候,蝉西的心才还落了地。他终于促成了此事,只是后面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来。 薛神医为杜落落驱完了毒,对她说:“好了,你以后,就不用以毒攻毒了。”顿了顿,他又叮嘱道:“只是这毒在你身上潜伏已久,还是要好好养着。你跟着我也有几个月了,基本的医术也当掌握了。给自己看些小病应该没什么问题!” 杜落落听师傅说起来行医,最近在薛神医旁边,耳濡目染,自觉得医术无敌,因此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吧!我可以的!徒儿不会给师傅丢脸!” 薛神医却没有接过她的话,鼓励她,他叹口气说道:“我们师徒一场,我也没什么送你的,只能送你些药。以后江湖险恶,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啊?!”杜落落感觉怎么薛神医的口气不对呀,话里话外听着那意思是他不要她了,要将她逐出师门呀!她忙问:“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些话。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是为师错了。这蝴蝶谷留不下你,你终是江湖中的人!最当初,我就不该收你为徒,我以为你是个女娃,只要留在蝴蝶谷,就会远离那些江湖是非。现如今,你既然已经卷入江湖中,只怕难以脱身。以后,你自由了,想去哪去哪,也不用跟我请假了。你自己便多多自保吧!” 杜落落终于听懂了,也因此呆住了! 师傅是责怪她卷入到江湖恩怨中了!师傅是嫌弃她了!师傅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成了这样?! “师傅,丐帮那些人都很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杜落落试图解释。这几个月来,她和薛神医相处,已经深深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他对外面的人带了些傲气和疏离,对谷里的亲人们却是很好说话,虽然他有的时候试图板着脸,好似很威严。可是他心底却是很和善的,会容忍他们的小错误。谷里众人都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在他板着脸的时候,众人也配合装作好像很怕他,但实际犯了各种错误的时候,可怜样子去求他原谅,他的心很软,很容易就放过了那人。 杜落落也了解了这点,所以她看杜落落对她的解释面无表情,便上前摇着薛神医的胳膊,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薛神医求道:“师傅呀,徒弟知错了。你已经是我的师傅了,是我一天的师傅,就是我一辈子的师傅呀。你不能像陌生人一样对我呀。师娘,小团子对我都很好呀,蝴蝶谷就是我的家。我不想走呢!” 薛神医被她拉着衣袖哀求,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曾深得他的喜爱,他低头看到她头上盘的双环发髻,明明是个小姑娘,把她推到江湖人中,他心中也有些不忍,于是他说道:“留下来也可以,那你可终身不能再离开我这蝴蝶谷!你须得发个誓。” “终身?!”听到这,杜落落心中跳了一下,眼下解救出来的孩子们还未能安置,丐帮人心不稳。容若,她还需要去澄清!还有蝉西…… 想到这些,杜落落犹豫了。 224.第224章 吃不到,亲一口也是好的 薛神医注意到了她那一时的犹豫,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还是走你自己的路吧。这种事情勉强不得。”说着,他叹气走了出去。 杜落落目送着薛神医的离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内心如波涛汹涌,闪过无数念头,挣扎着,最终还是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落落。”不知何时,蝉西出现在她的面前,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蝉西,”杜落落抬头看他,好像看到了可以倾诉的人,语调中带着纠结和难过说道:“师傅他不要我了。” 蝉西看她半扬着脸看着他,发丝在风中微乱,脸上神色也纷乱。她的脸上有浓重的困惑,亦有依恋和难过。蝉西看得心中不忍。他伸出手,拂过她额前的发丝,仿佛要替她整理清楚那些情绪,驱除掉她脸上的忧郁。他想安抚她,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这件事,是他做的。而他,只是希望她好。 最后,他的手将那缕乱发替她规整地拢在耳后,而后又用那手轻轻地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找了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安慰她说:“一切都是缘分。缘来相聚,缘去分离,你也不用太纠结。” 他语调低沉,那种声线的震颤仿佛暗夜里奏起的一首神秘的调子,却恰好落在了杜落落的心里,在她的频段里被接收。那话语便仿佛带了神奇而不可思议的力量。 “缘分……”她喃喃道,抬眼看到蝉西那翡翠色的眸,他的眼中有深深的关切。她的目光又转而看向随后而来,正站在蝉西身边卜离、莫齐,她心中突然想到一个事实:她的穿越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在这个异时空里,因为缘分,她有幸遇到了他们:蝉西、卜离、莫齐、风长老、谢长老……今天是师傅与他告别。是不是有一天,连他们也都会因为缘去,最终与她一一分离?再不相见? 想到这,她心中哀伤。 “不过,帮主,你能痊愈那太好了!可以回丐帮了!”卜离可没想那么多,他头脑里想到的只是帮主的毒完全治好了!可以回丐帮了。 “嗯,丐帮兄弟都等着你呢!丐帮好多事情都等着帮主处理呢!”莫齐也在一旁说。 “是呀,那些孩子们在我这寄养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蝉西也提醒她。 杜落落一想到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完成,还有很多人等着自己去帮助,整个人也突然一扫刚才的伤感,变得干劲十足起来。她看向大家,振作地说道:“我这就去跟师傅辞行,然后我们就回丐帮!后面,还得一起加油呢!” 蝉西看她如此,才终于放下心来。 杜落落去找薛神医辞行时,薛神医却不肯见她。师娘拿出来一堆瓶瓶罐罐,说道:“这是你师傅送你的。”她又附在杜落落的耳边悄悄说:“你师傅呀,人就是好面子!他不肯见你,你可别怪他!实际,刚才我还看到他偷偷抹眼泪呢。” 杜落落感激地握着师娘的手,深情对她说:“师娘,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可您和师傅一直把我当家人一样。师傅在医术上面更是倾囊相授,毫不留私。你们对我的好,我一生铭记。” 她又抬头对师傅的窗户喊道:“师傅呀!虽然你不肯再教我医术,可是,我有空还会来看你和师娘的!你们保重呀!” 薛神医听见杜落落在屋外的喊声,他没有吭声,默默摩挲着杜落落第一次相见后给他做的那个听诊器,心中难过。 小团子赶着小木头正远远过来,正听到杜落落对薛神医喊话。他走到她跟前,停了下来,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问:“你要走了?” 突然被师傅逐出蝴蝶谷,又被师傅拒而不见,杜落落一腔留恋和伤感无处宣泄。此刻看到长得圆圆糯糯的小团子用不谙事世的眼神看着她,那些感情再也压抑不住,迸发出来。她伸出双手抱住了小团子。 小团子突然被她抱起,吃了一惊,他大喊一声“大婶”,正要推开她,只听见她带着浓重的不舍和哀伤低声说:“是啊,我得走了呀。” 听到这个,小团子愣了一下,停了进一步的挣扎。犹豫片刻,他也伸出双手环过她的脖颈,头靠在她的脑袋边。像个小大人一样,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可真是个温暖的小人。 杜落落仿佛从小团子哪里得到了安慰,放开了他,转而看向他旁边的大白鹅小木头。大白鹅浑身雪白,正瞪着眼睛看着她。 杜落落伸出手,摸了一下大白鹅,也许因为它主人小团子今天对她友好的缘故,它竟然没有躲开,任她去摸。它的羽毛手感很好,光滑水润,一看就是平时的伙食不错。 杜落落突然弯腰,在大白鹅的脑顶上亲了一口。 小团子眼神忧郁地看着杜落落,心想:“这大婶,虽然平时总是垂涎他的小木头,有点讨厌。可是她会做好多好吃的给他吃,和他一起玩,他和她在一起吵架也很有趣。刚才她亲了小木头,看来,她对小木头也是很有感情的……今天,她就要走了!”想到这些,他心里难过。 可是,小团子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杜落落一扫脸上哀伤,坏坏地笑了,嘴里嘟囔着说:“吃不到,亲一口也是好的!” 原来,她脑袋里想的还是吃小木头的肉! “你这个坏人!”小团子气鼓鼓,突然觉得自己不用难过了!她完全不值得! 杜落落看到小团子脸上没了那种不属于他年龄的忧郁神情,才放下心,淡淡笑了。她扭过头,恭谨地对师娘说道:“师娘,那我走了!你们要多多保重!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最好永远都不用回来!”小团子气鼓鼓地跺着脚,还为刚才她愚弄他的感情生气,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是,为什么,他看那女人离去的背影,还是有些难过呢? 小团子索性赶着大白鹅向相反的方向走了,他决定,不去看她。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她,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225.第225章 江湖人生如大浪淘沙 杜落落再一次回到了丐帮的总舵。不过这次是卜离、莫齐和蝉西陪在她的身边,被众人簇拥而归。不似上次作为山寨帮主,独自一人带着目的初探丐帮,怀揣的是不安和忐忑。 时过境迁,她的身份和心境都已不同。 “帮主,你回来了!”守门的两个帮众热情地冲她打折招呼。 “嗯。”她应道,快步向内室走去。 风长老、谢长老、于长老都在,看到她出现。他们先是惊讶,然后是欢喜,也迎了过来。“帮主,你回来了!”“太好了,你的病好了呀!”“落落,快过来坐。” 杜落落乍一见他们,只觉得亲切。珈蓝寺一战之后,他们已经是她有过命交情的朋友。刚刚一路舟车劳顿,在他们的招呼下,她依言放松地坐了下来,而后不由四处打量。还是熟悉的房子,还是熟悉的摆设,还是熟悉的人,只是……缺了樊长老。 想到也是在这个房子里,那时初见,樊长老对她亲切的笑,他的笑容曾消融了初来时她的局促不安,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的心。想到这,她一时恍惚。又想到樊长老最后的结局,想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夜,她不由伤感。 她第一次觉得江湖人生如大浪淘沙,有的人,注定不会成为你的同道,被冲刷地不见踪影。只是,谁也说不清,最后被冲走的会是谁,被留下的会是谁。 现在,他们幸运地被留下了,活了下来,她更满含深情地看向众人,说了一句:“你们都在,真是太好了。” “今天我们都在,其实在商议帮里的难事!”于长老挠了挠头,说道。 “难事?帮里遇到什么困难了么?”杜落落忙问。她在蝴蝶谷里治病养病,着实过了一阵不问世事的悠闲日子,并不知道帮中的情况。 “落落刚回来,也没什么大事,”谢长老丢了个眼色给于长老,“这些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到底什么事情呀?”杜落落不放心地追问。 “没什么紧急的,帮主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休息,缓缓精神。”于长老收到了谢长老的暗示,也很快改了口。 “真的不紧急?”杜落落将信将疑地问,她说道:“你们可不能把我当外人呀!” “帮主,你就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们几个男人办就好。”一向沉默风长老也发了话。 在杜落落的印象里,风长老人冷傲,说话很少,但是说话做事一向很靠谱,所以,她相信了他。 “你还迫不及待要找事情做呀!”蝉西笑着看着杜落落,“正好,听说你中毒了,林函前几天还问到了你。等你方便了,我把他领来看到。” “林函和那些孩子们怎么样?”杜落落问。虽然她相信蝉西一定善待他们,可那些从恶人手里救回来的生命,因为残破,会变得脆弱。她其实很担心…… “身体上,吃饱穿暖是肯定的。至于心理上……”蝉西看出了杜落落的担忧,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说:“还是等我送过来,你来安抚他们吧。” —— 没过几天,蝉西果然把那些孩子们送了过来。林函在一群孩子里面,看到了杜落落,忙上前来,问她身体怎么样了?病彻底好了没有? “我好了。”杜落落笑着拉着林函,上下打量:“倒是你几个月不见,好像又长高了呢。” 林函笑了,随着笑意,他一只正常的眼睛带着光亮:“其实也长胖了。” “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可有什么难处?”杜落落不放心地问。 “我还好,四处流浪惯了。只是有几个孩子有些想家,不过换了环境,他们也不敢说。”林函回答。 “想家”杜落落才发现自己竟然疏忽了,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流浪儿,有一些是被骗走和抢夺的良家子弟。他们突然失踪,他们的父母一定十分想念他们。 是该送他们回家了! 杜落落低头看向林函:“这样孩子一共有几个?凡是想回去的,我都会让人带他们回家去。” “一共八个。”林函又随口报了几个孩子的名字。“有的是有父母,有的是跟着别的亲人。他们原来都有家,现在想回去。” “嗯,他们的名字、家乡和亲人你都了解么?”杜落落问林函。 “都知道了。原来帮主也说过要我帮助他们,所以我就留了些心。”林函回答说。经历了那一劫,他带着那些孩子们寻找救兵,最后被杜落落他们所救,更得到了那些孩子们的信服。现在林函俨然已经成了孩子们的头。 “那太好了,呆会你说一遍,我去记录下来。然后根据每个人的地址,再差人将他们送回到家里。”杜落落说道,而后人就去找记东西用的竹简和笔。 林函说着,杜落落在记录。没一会儿,就列好了要回家孩子的名单。杜落落用了现代表格的写法,开头了写了四列“姓名”、“年龄”、“亲属”、“住址”,后面,每个孩子写了一行,写出了那人的具体这几列项的情况。 “陈小丫”“10周”“爸爸妈妈”“象郡里水同翔胡同”…… 林函一面说着,一面认真地看着杜落落写字。 杜落落一抬头,正迎上他的专注看她写东西的眼神。她不由好奇问了句:“你认识字?” “不认识。”林函神色黯淡下来,小声说道:“我只是很羡慕,你一个女子,都会写字。” “这有什么!”杜落落微笑着看着他,目光柔和,“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找人教你呀!” 林函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开心的神情,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杜落落的身边,低头看她写字。 看了一会儿,他也觉出了一些字的不同。他伸手指着“10”问道:“这是什么?好像画画一样呢!” 杜落落听到他话笑了:“这个是阿拉伯数字。用来记数的。”她心情很好:“林函,你今年几岁了?对了,我记得丐帮的册子上好像写的是你八岁。”说话间,她抬头看了看林函。小团子也是八岁,可是林函看起来比小团子要高一些,也成熟一些。 226.第226章 不就出卖个色相(1)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林函有些尴尬地说。“因为我的眼睛,我从小就被我爹扔出来了。” 杜落落不由抬头看了看的他的眼睛。他的一只眼睛大而明亮,瞳仁漆黑,另外一只眼睛却是黯淡无光,近乎灰色。仿佛与上次看时有些不同,比上次更显透明些,内里有根根细小红色的血丝,如发晶的珠子般的丝。 带着妖异,但是很美。 “其实,你的那只眼睛也很好看。”杜落落说,“像一种水晶——发晶。” 林函笑了笑,说道:“如果我爹娘也这样想就好了。” “他们丢掉你肯定也会后悔的。”杜落落劝他说道,“没有谁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想他们也是一时被人说昏了头。对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们?” “不要。”林函拒绝得很快。 杜落落看他眼神认真,知道他心意已决,就没有再劝他。转而凝神看着自己刚才整理的东西,陷入思考中。 这些孩子,有哪些是被抢走的,有哪些是被丢弃的?她应该好好了解一下。在带他们回家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正思考间,谢长老和风长老进来了,他们没有注意到内室的杜落落,说话很大声,好像正在那里争吵。 他们两个不是一向很好么?为什么会吵起来? 杜落落带着疑问,注意力被转了过去,只听到风长老说:“你的法子不行,我们几个,还有要什么东西!” 谢长老笑嘻嘻:“今天不是有个姑娘送你香囊了么?” “香囊能吃呀!”风长老脸上带着怒意,“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里开玩笑!” “这种事情着急也没有用呀!你倒是凭空能变出些粮食来,给兄弟们吃!我们做乞丐的,不还得是靠乞讨。”谢长老正色说。 “可就我们乞讨,跟出卖容貌似的,还要让我表演。好吧,为了丐帮的兄弟,我都依你了!可人家都整天看见我们,快不给我们东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呀!”风长老忧心忡忡。 “帮里们的兄弟也没停过乞讨,可是这就是不行。帮里的粮食眼看告罄!我们不上,水上呀!”谢长老胳膊搭上了风长老的肩,“又没让你卖身,不就出卖个色相吗!至于么!” 杜落落听明白了,原来是丐帮的粮食又不够吃了,帮里的兄弟们快要饿肚子。所以谢长老、风长老他们出去乞讨了,估计此次收获极差,所以两个人争执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说话间,杜落落转身出了内室,林函跟在她的身后。 “落落,你也在!”谢长老露出吃惊的神色。 “帮主。”风长老行了个礼,却靠在一旁,脸上恢复了淡漠的神色,不肯再说话。 “刚才你们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杜落落不放心地追问。 “也没什么。”谢长老仍然不肯说,“风嫌我给他的乞讨安排上了表演,他心里不痛快。”他转而嘻皮笑脸地对着杜落落说:“帮主,你要不要去看?风长老风姿俊雅,吸引到的姑娘们可多呢!” 227.第227章 不就出卖个色相(2) 听到谢长老说的话,风长老冷着脸,他本就苍白的脸似乎更白了,此刻他站在在阴影下,抿起的薄唇里带着寒意。 杜落落心知肚明,知道风长老生气并不是因为让他去乞讨去表演,而谢长老嬉笑着说这些转移话题。而根本原因是,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帮里的危机。 “不用瞒我了,是帮里粮食的事情。”杜落落索性戳破,“粮食又不够吃了吧。” 杜落落第一次来丐帮总舵的时候,丐帮就出现了断粮的危机。那时候,她拿出了自己在凝香阁挣来的钱,分给了丐帮各堂,让堂主采买粮食。这才解决了丐帮的燃眉之急。可是丐帮人数增多,流民亦在增多。钱有限,可换的粮食有限,只怕已经难以维持。 谢长老看杜落落已经猜了出来,所以也就坦白说了:“是啊。帮里有那么多新进的帮众。乞讨不容易,要不上来东西。帮里粮食是入不敷出。兄弟们马上要挨饿。我们本打算自己解决这事。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原来,前几天我刚回来时,你们要办的事情就这件啊!”杜落落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风长老在一旁应声,鄙夷地看向谢长老:“你看你出的那破主意,什么用都不管!” 谢长老一脸坏笑:“别乱说啊,你不是还得了个荷包。” 他们笑闹惯了的,杜落落没太往心里去,只是丐帮的粮食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杜落落陷入了沉思…… 现代社会,粮食问题也是大问题,他们又是怎么解决的呢?总有可以借鉴的吧。 她极力想了想电视和书报上的内容,好像是两个办法:鼓励农民生产和从国外进口粮食。 可是,如果照搬过来,就要鼓励丐帮的人去种地。问题是他们一不会种地,二最根本的,他们连地都没有,又怎么种? 这条路,行不通。 再就是从国外进口粮食。国外对她来说,太遥远。不过从粮食富足的地区购买一些,还是有可能的。只是,买粮食要钱,他们连钱都没有,怎么买? 缺粮食的问题又变成了缺钱的问题。 怎么样让丐帮的人挣钱呢? 这真是一个难题,杜落落想来想去,脑中闪过无数种方案。 让他们去打工? 哪里有那么多工?如果有合适的工,他们只怕也不会想着加入丐帮。毕竟,乞讨,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让他们去经商? 经商需要本钱,现在他们连本钱也没有。更何况,他们也没做生意相关的锻炼,就算给了他们本钱,只怕很快也会破败吧! 不管他们,反正让交钱上来? 那他们不定会怎样铤而走险。丐帮就不是正常的帮派了,只怕会成为黑社会!那样的话,她可成黑社会大姐大了。 想到这,杜落落脑中闪过不靠谱的画面: 杜落落一身黑衣短打,手臂上纹龙画凤,背后绑着两把大砍刀,十字交叉。趾高气昂地在街面上。她身后跟着两位护法、三位长老和若干子弟。行人在背后悄悄指指点点,小孩子在背后冲他们吐口水。 那画面……不忍直视。 想到这,杜落落心中得出结论:这些都不行! 只是,那该如何呢? 228.第228章 刷脸乞讨流 想来想去,既然是丐帮,他们用的最多的,最擅长的,还是乞讨。 所以,挣钱,还是要从乞讨开始。 可是,杜落落不会乞讨。她不知道该如何乞讨才有最大的收获。 没有头绪中,她的眼光掠过谢长老和风长老。谢长老眯着桃花眼,也算艳若桃李;风长老冷着脸,人是冷若冰霜。这两个人,虽然风姿各异,气质不同,却都是帅哥! 他们正在关切地看着沉思的她。 杜落落突然得到了提示:这不是现成的两个乞讨小能手么? 想到她第一次见到他们乞讨来的战果,大包小包,还好多高档货。搞得她一度还以为他们出去逛街购物。 对了,那时谢长老还送了她一朵花,她一开始还以为他买来送她的,心中惊诧。结果他毫不在意地说:“反正也不花钱。” 敢情,连那花是乞讨来的! 杜落落叹息:唉,这两个人,乞讨全凭人长得帅呀。这就是典型的刷脸乞讨流吧! “刷脸乞讨流”想到这,杜落落感觉自己顿悟了一般:原来乞讨术可以分流派的!丐帮那么多弟子,她可以根据他们的特征,让他们修习不同的乞讨术。而自己这个帮主要做的,就是总结不同的流派,传授下去,督促他们修习和实战! 杜落落得了灵光,面带微笑,看过谢长老和风长老,脑子里继续无限延展: 他们两个方才也去乞讨了,听风长老抱怨,好像还卖艺了。那么靠卖艺去去乞讨,可以叫做卖艺乞讨流! 既然可以卖艺,那么也可以卖萌了。说道卖萌,杜落落不由想到小团子跟她要饭吃时,看着自己的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他鼓着肉嘟嘟的小肥脸,让人不由想掐一下。在这样娃娃的要求下,拒绝好难! 杜落落心中果断将卖萌乞讨流列了进去。 如果没颜、没艺、又不可爱呢?还有什么可以卖的?杜落落展开神思。 电视剧《天涯明月刀》、《盗墓笔记》为什么那么多姑娘看?叶开总是追在傅红雪身后,像个情人一样,不抛弃不放弃。吴邪和小哥之间,更是“我用一生换你天真无邪!”两人大男人,没有最深情,只有更深情! 对呀,还有卖腐! 杜落落心中忙将卖腐乞讨流列入自己脑中的列表。 可是卖腐也要有颜值。杜落落生平两大怕:老女人卖萌以及丑男人卖腐。所以,想了想,卖腐乞讨流应该属于刷脸乞讨流下面的一个分支。 好像变得复杂了呢,等好好整理整理。 杜落落突然转过头,走到桌案前,提起笔。“刷刷刷”笔下不停,将刚才想到的记录了下来。 两位长老好奇地凑过来看。 “刷脸乞讨流”“卖艺乞讨流”“卖萌乞讨流”,在“刷脸乞讨流”下面还画一道支线引到了另外几个字上“卖腐乞讨流”。 “这是什么?”风长老蹙了眉,这些字看着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卖艺他知道。别的就弄不清楚了。 杜落落用嘴咬着笔杆,陷入苦思:“我想总结一下乞讨的方法。快,你们看还有什么可卖的?” 谢长老眼睛一下看到“卖艺”两字上,一下联想到刚才风长老在街上卖艺乞讨的窘状,不由哈哈大笑,说:“这艺都卖完了,下面只有卖身了!”他又看了看杜落落原来写的那几个格式,xx乞讨流的格式,于是他追加了一句:“卖身乞讨流!” 杜落落没有细想,按他说的提笔就写,刚写了个“卖身”,才突然反过味来。 不对,什么嘛!太没有节操了! 她在刚才写的“卖身”两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有些圭怒地看着谢长老:“说正事呢,不要捣乱!” “可是,你写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谢长老亦看得不明就里。 “额,这是……”杜落落正要解释,却又想到,还是先弄清大家的乞讨方法比较好。于是反问道:“像我们丐帮的帮众,大家都怎样乞讨的?” 谢长老笑了,说道:“还有怎么样?举个碗,出门,见到看起来有钱人说行行好,赏口饭吃之类的话。” “那碗里放钱么?”杜落落问道。 “放钱?”谢长老面露诧异神色,“我们是向人家乞讨啊,为什么……”他话没说完,突然醒悟,桃花眼眯了起来,带着了然的笑看着杜落落,说道:“是应该放点钱呀!” “那乞讨时穿什么衣服呢?”杜落落突然冒出来一句。 站在一旁的风长老虽然觉得她问得奇怪,可还是耐心答了:“帮里兄弟们没什么好衣服,都是捡得破衣烂衫。风里来,雨里去,好看不了,也好闻不了。若是身边稍微有些资财,又怎么肯来丐帮?” 杜落落脑子里闪现电视剧里乞丐又脏又臭的样子,联想到宋磊的袜子,估计这是真的。好在,这几位身边长老还稍微注意一点,穿得虽然破旧,但都干净,没有异味。 想到这些,杜落落脑袋里一下想到了一篇穿越前看到的帖子,有关乞讨mba课。她的眼睛看过两位长老,若是在现代,他们这个级别,也应该都送出去读个mba了。 她回忆了下那帖子的内容,说道:“这样可不行。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出门在外,别人看的除了脸就是衣服了。人们对乞丐都很反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穿得太脏人太臭。” “我们是要饭的,又不是表演的,要穿那么好什么?”风长老提出了异议,他对谢长老诱拐他去卖艺表演始终耿耿于怀。 “不是要穿的好,头发可以很乱、衣服可以很破,但是衣服不可以脏,人不可以臭。”杜落落强调说,“你想一想,如果有这样的人给你乞讨,你会觉得他只是一时落魄,但如果又脏又臭的人去找你乞讨,你又会怎样觉得这人怎样?” “堕落,无可救药。所以,你也不会想去施舍给他,而是快步躲开,唯恐避之不及!”谢长老接下了她的话茬,说出了杜落落没有说出的内容。他的睫毛扬起,一双桃花眼凝视着杜落落,眼神复杂。 他的眼底里有惊异、有敬佩、亦有无限感慨:小落落,真的是长大了呀! 229.第229章 《乞讨专业指南》 杜落落看谢长老正好说出了她心中所想,愉快拍手道:“是了,是了!” 她忘记了手中还握着毛笔,拍手间,笔尖上的墨汁被震落掉在了衣襟上。“呀!”她惊讶,低头笨拙去用手搽拭墨汁,却晕得更大。 谢长老也凑过去垂了头,伸出自己的衣袖,自己帮她去擦,心中宠溺笑了:刚才明明还洞悉人心,智计百出。现在看,却还是个孩子一样。 他不知道,杜落落刚才的“智计百出”全是抄的人家帖子上的思路!她才没有那种“洞悉人心”的本事! 杜落落弄干了衣服上的墨迹,继续问:“如果对某一个人乞讨,他却不肯给你钱。要不到钱该怎么办?” “不要了呗!找别人。”风长老在一旁答得干脆,这种做法也十分符合他的个性。 “怎么可能不要?”谢长老瞪了一眼风长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死缠烂打,也一定得要过来!” 谢长老又转而对杜落落说:“看来落落对乞讨实在是很感兴趣呀!看在你如此求知好学的份上,我就给你演示一下我的绝技。” “风,过来配合一下。”谢长老冲风长老挥了挥手,风长老不知道谢长老又起什么古怪,带着老大不情愿走了过来。 “看好了,”谢长老卖弄地冲杜落落挤了挤眼睛,“现在风长老是我要乞讨的有钱人。”他又一把抄起桌上喝水的碗,说道:“碗先用一下。” 只见谢长老走上前去,对着风长老晃了晃手中的碗,脸上现出可怜的神色:“行好吧,给点饭钱。好久都没吃饭了。” “去去去,我哪里有钱!”风长老一脸冷淡,睫毛都不肯眨一眨,连语调都是冰的,真是拒绝得彻底,演得像极了冰冷的路人。 “我还有年幼的妹妹,几天没吃饭了。”谢长老冲杜落落眨了眨眼睛,又专注地看着风长老,脸上露出可怜的神色,央求道:“好心人你就发发善心,给点饭钱吧。” 杜落落看到谢长老冲自己眨眼,满头黑线:“年幼的妹妹”说的是我么?这招是装可怜呀!常见的台词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么? 风长老才不理会谢长老说什么,垂手用手背驱赶他:“去去去,离我远点。”扭过身不去看谢长老。 谢长老又不依不饶,转个圈又走到风长老的面前,说:“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个公子您相貌伟岸,举止不凡,乃是大丈夫,真君子。我和小妹沦落困境,只盼您出手相助。只要给我们点饭钱,我们一定铭记公子的大恩大德。像公子这样体面排场的人,一点点钱就是您花销的一个小零头,但对于我们,却是一笔关乎性命的钱。我只要您给施舍个饭钱,像您这样大仁大义的公子,像您这样体面排场的有钱人,不在乎那么点。……” 谢长老吹捧与装可怜双管齐下,更加上絮絮叨叨的威力,杜落落在一旁都感受到压力了。遇上这么个难缠的主,只要条件不是太差,就会给点小钱打发掉吧。 可是风长老演得更加到位,他面无表情,双手一摊,“没钱!我不是有钱人!” 谢长老一看风长老这拒绝得彻底,索性一把扑到风长老的身上,摸着他的衣襟说道:“你看看你这衣料,怎么可能不是有钱人?”他又搂上了风长老的脖颈,揪着他的衣领,说道:“你看,这领口的做工,这细致的针脚,一看您就是世家公子。” 谢长老上下其手,在风长老胸前身后摸来摸去,风长老被他弄得不胜其烦,忙说:“得得得,给你给你不行了!” 杜落落“噗哧”笑了,谢长老这都算流氓加无赖了。 “看,怎么样?”谢长老看杜落落笑了,也露出自得的笑。 “不怎么样。”杜落落打击他,而后说道:“谢长老这次乞讨一共用了四种方式,花费的时间还一次比一次更长。我倒觉得与其纠缠一个毫无施舍意图的人,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没有施舍欲望的人身上,还不如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因为他如果肯给钱,早就给了。就是死缠烂打纠缠,实际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小。” 杜落落说完这话,一向冷漠的风长老在一旁点头,谢长老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一下呆住,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只是没想到,小落落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来,他看向杜落落眼光就有些不同。 杜落落其实想到的是穿越前,她们单位里有个男人追女孩,就是那个死缠烂打的法子,可是追了半天也没效果。其实,杜落落也是女孩子,深深明白那种心思。女孩子们当有人来追的时候,虽然可能有一时慌乱,但是自己是不是喜欢对方?想不想和对方继续?其实自己的内心很快就清楚。如果不接受,往往后面死缠烂打也没有用。她看那人屡败屡战,怕人误解,也不好意思提示。 现在说到乞讨,她联想到这件事,还有这种心思,所以才说出了上面那些话。 杜落落说完,看他们都露出了肯定的态度,心里一动,干脆,写一本乞讨专业指南好了。 经过杜落落仔细琢磨并联系自己看的网文,晚上,她灵感迸发,写了一卷《乞讨专业指南》。 “乞讨一定要走专业化道路。 首先,要突出主营业务——乞讨。不要又乞讨又捡破烂,又乞讨又卖艺唱,只有把你的乞讨这个主业做大做强之后,才能多元化经营。又干这个,又干那个,品牌效应无法发挥。 其次,乞讨要创造品牌效应。 该如何树立品牌呢?比如,别人手里拿个碗,你可以手里拿个盘子,盘子里先放上个碎钱,在你面前立个牌子,上面写上“叫花张”。这样你就与其他乞讨人员不一样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品牌。 树立完品牌还要提高品牌的辨识度,让别人觉得你有个性,有特色,就是和别人不同。提高辨识度举个例子来说,比如,以后不管什么人给你钱,你只收人家五个币。若有人多给了你,你要退回去他多余的。如果少给了你,你拒收。 230.第230章 乞讨业其实是娱乐业 拒收时要礼貌,并且告诉他这里乞讨有最低消费,五个币,不多不少。” 写到这,杜落落停了一下笔,想到丐帮众人看到这里时肯定会不解地问:“为什么送上门的钱还不要?” 这种思路的确匪夷所思,这也是她当初吃惊地地方,想了想,她又加了几笔备注,详细写了要出来这么做的原因: “多给你钱地家伙当你找钱还给他的时候,那人肯定十分惊诧,没准手里拿着你找回来的钱,呆立当场:叫花子,还会给找钱?这是怎么回事?估计他一回家他就会跟亲戚朋友说:某某酒楼旁边有个叫花子,我给了他十个币,他还找我五个。” “而被你拒收家伙没准当时他就跟你翻脸,没准还会冲你喊:什么,你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叫花子啊?你这还有最低消费?但是,请保持礼貌,坚持原则,拒绝他。这样,他回去肯定会当成一个奇谈找别人聊:今儿个我可遇见一件怪事,某某酒楼旁边有个要饭的,有个性,我给他两个币,他还不收,告诉我最低只收五个币。” “这样,无论多给你的,还是被你拒收的人都当成奇事,茶余饭后会免费为你,没准还奔走相告,相当于免费为你做宣传,宣传你的乞讨品牌。这样,知道你的人就多了。很多闲人都会慕名而来,出于好奇便会施舍给你,只怕还要出去对人炫耀。人引人,人拉人,聚集了人,便不愁钱的事情。” 写到这,杜落落满意地回看了一下她写的内容,最后,用一行大大的文字,写下了结语:“乞亦有趣,乞亦有道。乞讨业其实是娱乐业。你在乞讨的同时,给大家带来新奇,带来快乐。带给人快乐,是乞讨挣钱的根本。” 杜落落放下笔,仿佛在眼前展开一副美好的画面: 丐帮一干帮众,面目沧桑但不猥琐,穿着破烂但不肮脏,态度谦逊但不卑微,站在街口路边欢快地向路人乞讨,并把这种快乐被乞讨的带给路人。 丐帮的帮众,要用他们自己告诉天下世人:无论有钱没钱,你都可以是快乐的,都可以是热爱生活的。 从此,天下没有愁苦的乞讨人。 想到这,杜落落很满意,她小心翼翼吹干了竹简上的墨迹,缓缓地卷起来竹简。明天,她要把这份简牍传到各堂,再让各堂传到各支,传到每位帮众。 扑腾腾,窗外有什么轻响。一个东西地阴影落在窗边,拍打着窗棂。 “谁?”杜落落喝问,警惕地看向外面。在外面房间的卜离和莫齐闻声连忙进来。卜离站在她身前,用自己护着她,莫齐小心翼翼地支起来了窗,向外探望。 一道熟悉地身影,莫齐看了却微笑了。 他伸出手去,口裹了起来,吹出一声轻哨。那灰扑扑地家伙落了下来,抓住了他的手臂上的衣服。莫齐曲臂将它从窗户打开的缝隙里带了进来,扭头对杜落落说:“帮主,是兔子。” 杜落落凝神去看,果然是樊长老的那只宠物,叫做兔子的猫头鹰。 卜离也看到了原来是那只猫头鹰,也放松了戒备。 杜落落伸出手,轻声叫“兔子”,兔子便从莫齐的手上飞杜落落的手上。杜落落低头细看,兔子翅膀上几根翎毛黏在一起,肚子上的白色的羽毛也灰扑扑的。显然经过长途的跋涉。 看到兔子,不由想到樊长老,想起那个雪夜,想起珈蓝塔的一战。 它的主人已去,虽说自作孽,但也死得悲惨,破寺古塔下,无人收尸。大雪纷飞,掩埋了他的尸骨。想到这,杜落落心中叹息。 它的主人死了,这小家伙一定孤零零的吧。不知道它后来又经历了些什么,是否它曾绕着主人的尸体盘旋,亦或是独自飞过那些曾经传信的路,不知该落于何处。 想到这,杜落落心中软软的地方被触动。 那时候,她曾怀疑过樊长老,怕他借兔子传信,所以向他要来兔子养了些时日,对兔子也很有感情。现在樊长老已经去了,就由她来替他养好兔子吧。 这样想着,她对卜离说道:“帮我准备盆水。我给它冲洗下羽毛。”卜离听他这么说,他本也是个大孩子,合他心性,开心地去了。 杜落落给兔子细细地冲洗了羽毛,看它湿漉漉地,又给它用布巾细细擦干。兔子守在暖炉旁边,恨不得身体整个贴过去。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盯着杜落落,带着好奇和探究,却并不排斥。 “兔子”她叫它,它乖巧向她身边靠了靠,“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杜落落轻轻抚摸兔子身上的羽毛,早些时,她也曾在玄武堂外一瞥见过过兔子为他们传信。那时候,它见到她叫它,还不肯落下来,站在她手上。只是飞得低了些。 后来,樊长老事发,玄武堂主果然是有牵连,而且还是主要参与人之一。 在杜落落于蝴蝶谷里养病期间,几位长老排查丐帮,把和樊长老勾结、参与残害孩子的相关人员都揪了出来。玄武堂主参与之事一被证实,正是首要受到惩罚之人。但因为耳目灵通,他却早闻信跑了。 这些事情,是杜落落后来知道的。不过,她却不甚太在意。 一个过去的玄武堂主,难成气候。 而且,人,最重要的是向前看,不是么? 那些被残害的孩子们的后续安置是问题!丐帮眼前的粮食危机是问题!丐帮因为动乱而惶惑的人心也是问题!还有这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她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可是她却不愿放下。 她已经不是刚刚穿越来的杜落落,满心的愿望是做个安静的白富美,沉溺于自己的小****,只盼逍遥自在的渡过一生。 现在,她已经踏入这江湖,已经看过这世间的苦难,领略这人间的正与邪,她就要救苦济世!她就要拨乱反正! 这是她感到身上担负的责任和使命。 既然穿越来,阴差阳错间她已经是这丐帮帮主,那必然有命运的召唤和自然的道理,那她便要在这帮主的位子上有一番作为,正如她珈蓝塔中对玄靖所说:“既然当了这丐帮帮主,我便当仁不让!” 231.第231章 他这个人,真的好暖 杜落落将《乞讨专业指南》交给谢长老,由他负责去转给各个堂。正说话间,门口的帮众过来报告说:蝉西来了。 杜落落脸上露出欢喜,说:“快叫他进来。以后,不必拦他。” 经过了珈蓝塔一战后,众人都看出来了杜落落和蝉西交情匪浅。他们之间的关系,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两位当事人没有更多表示,旁人便也都不说什么。 蝉西一进来,正看到杜落落跟谢长老交代去各堂的事情。蝉西听了几句,就避开了。等杜落落交代完毕,谢长老出门,蝉西关切地问杜落落:“怎么?你最近要出远门么?” “不是我,是谢长老。帮里的粮食不够吃了,我想了个法子写了出来,让他交给各堂主去试试,看看管用不管用。”杜落落毫不隐瞒丐帮的情况。 蝉西低头看杜落落。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衫子,简单清雅,头上没有首饰,只簪着他送的簪子。此刻她小扇子般的睫毛翘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看着他,眼中有熠熠的光彩,想来是对自己那个法子很期待。 不知道她又想了什么古灵精怪的法子。想到这,蝉西一笑:“真有你的。不过需要用钱的话,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 “先不用。”杜落落却没有完全拒绝他,“我想先试试我的法子。” 蝉西又说道:“嗯,你呆在这里可是有事情干了。”他最初是反对杜落落来丐帮的,因为充满未知和危险。如今,看她铲平了樊长老那伙恶势力,又张罗着丐帮的事物,倒似十分开心,他也放下心来。只要她觉得开心,他愿意倾力帮她。 “以后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可以找我。”蝉西说,顿了顿,他又说道:“你猜,今天我给你带来了谁?” “谁呀?”杜落落好奇而期待地问。她这两天想那些孩子和丐帮的粮食问题,头都大了,不知道蝉西给她带来的是什么。 “来,跟我去看。”蝉西拉起了杜落落的手,牵着她走出。 出了门,杜落落四处张望,并没有见有人的踪影,疑惑间,她抬头看向蝉西,蝉西微笑不语,抬手冲着门右侧栓马桩处一指。 杜落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期遇!”杜落落忍不住喊出声来,原来是她的马!原来是期遇! 期遇是她的第一匹马,是她误打误撞间买来的神驹。树林那一战,要不是是靠着它的灵性,她几次都可能会遇险身亡。期遇也是和她共历生死的伙伴。 此刻,她的期遇正静静站在蝉西的马旁边,此刻听她叫出它的名字,它扭头过来看她,乌黑的眼珠似也带着光亮。 杜落落高兴地跑了过去,用手轻抚着期遇背上的鬃毛。期遇也还认得它的主人,它低了头,用头颈温柔地蹭着她,回应着她的抚摸,仿佛在倾诉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心情。 杜落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期遇,心情激动。 那时去珈蓝寺时,在渡漳水河之前,他们把马寄存在附近寄养马匹的店里。经历珈蓝塔一战,众人在塔中全部中毒,生死垂于一线,杜落落也是昏迷中被墨森带到了蝴蝶谷。 后来大致听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但那时人都濒于生死危险,马只怕更顾不上了。所以,杜落落没敢问期遇的事情。 但每每想来,她总是带着遗憾。这么久没有去寻它,寄养马匹的掌柜看没人领,怕早已经打发掉卖给别人了。只怕,和它缘分已尽。 没有想到,当时同样中毒深重的蝉西,竟然想到了把她的期遇带了回来。 杜落落看向蝉西,目光中是感激,在那个他自身都危险的时刻,他竟然想到她的坐骑。他这个人,真的好暖呢。 “谢谢你,蝉西。”她再一次说出了这句话。 蝉西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客气,反而挑着眉,戏谑反问:“你要怎样谢我?你可欠我好多次了。” 杜落落一时语塞,她是欠他好多次。酒楼被挑衅那次,是他解围;凝香阁被拍卖那次,是他解囊;恶闻缠身那次,是他回护…… 他帮他好多次,她欠他好多次,多到她也几乎数不清。 “蝉西……”她露出为难的神色。 蝉西看到她认真而为难的神情,他觉得她的样子很可爱,不由笑了,他说:“不用为难,以身相许就好了!” 杜落落迟疑。他是说真的么?还是开玩笑呢?她心中似有千丝万缕情绪流过,却理不清头绪,最后犹豫开口说:“我……” 蝉西看出来她的犹豫,他没有再看她的脸,而是别过头看着期遇,摸着期遇用轻快地语调说:“我只是逗你了!那些不用放在心上。不用谢我,我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杜落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听他语调轻松,才放下心来,说道:“蝉西,你真好。” 蝉西听到这句心中一震。他以前无意中听到属下讨论恋爱的事情,他们说,如果一个女孩子说你好,那就相当于发好人卡,表明她对你没兴趣。 此刻,她说“你真好”。那他是收到她的好人卡了么? 想到这,他心中有些不快,看向她,重重强调说:“我一点也不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怎么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杜落落听出他生气了,可是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她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亦有担心地问:“蝉西,你怎么了?” 蝉西看到她一双纯净的眼睛里闪过慌惑不安,心中不忍,唇边又带起笑意来,掩盖住了内心真正的情绪,他轻声说:“傻瓜,逗你的了!” 原来,他是逗她的…… “哼,再也不要那样对我说话。”杜落落不满意地指责。刚刚蝉西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心中也感到害怕。 “嗯,不会了。”蝉西垂了睫毛,去弯腰解开期遇的缰绳。 三月的风吹过他的脸颊,带着些许凉意,如他心中隐约的失落。 杜落落看着他的玉石雕琢般的完美侧脸出神。他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隐藏在睫毛下,不露一丝情绪,她突然觉得有点看不透他。 “给,骑来试试。”蝉西直起身,伸出手,将期遇的缰绳递到她的手里。 232.第232章 刺客(1) 杜落落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骑着期遇悠闲地走了出去。 期遇与主人再次相逢,精神抖擞,脚步轻快,但走得却极稳。 杜落落时不时轻抚马背的鬃毛,期遇也有时扭头回看自己的主人。一人一马,享受着温馨的时光。 蝉西一看,也牵了自己马,追了上去。 杜落落与蝉西肩并肩并排骑马走在街上。 街上小贩叫卖着自己摊上的货物,几个姑娘被吸引,在摊位前驻足细看。路上有老人牵着孩子,小孩的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有夫妻两人相偕而行的,有说有笑。还有买菜的大婶挎着篮子,里面是新鲜的蔬菜。 街上很有生活气息,处处带着悠然自得的味道,好像一卷古老的民俗画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没有穿越前那种现代的水泥高楼,没有挤成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车,没有面目冷漠行色匆匆的白领们。 杜落落突然希望这条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就这样生活着,也很好。 想到这,她扭头看了眼身边的蝉西,却发现蝉西的眼睛看过路边,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 “怎么了?”杜落落忍不住问。 “没什么,走,我们去郊外走走。”蝉西回过头看着杜落落说,他面上已经神色如常。 此时三月的风虽然带着凉意,郊外枯草上已经有些微微泛青,放眼望去,视野开阔,如黄色的毯子缀了一片片青色的图案。期遇得了自在,恣意奔跑,蝉西亦打马追去。两人前追后赶,放松地玩闹,一路洒下阵阵欢笑。 —— 蒙将军府。 深夜,蒙恬端坐在一盏油灯下,桌上摆着兵法书卷,而他低头细细研读。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门“吱”地一声打开了。 这个时刻,经常出入他书房,是他的奶娘崔氏。她每夜看天色晚了,一定会准时来催促他早些睡下。估摸时候又到了。他的头抬也没抬,说道:“阿嬷,不用催我了,我呆会再睡。” 然而,阿嬷并没有说话。 所以,蒙恬惊异中抬头,却看到一个苗条纤细的身影已经晃至他的面前,一把匕首已经在他的脖子下。 “刺客!”他第一反应。他心中讶异,抬眼看向那人,只见她穿一件紧身夜行衣,身材来看是个女人。蒙了面罩,不知面目如何。 然而他久历沙场,见惯了刀光血影,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这样小小的刺客,虽然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但并未能在他的心里掀起波澜。他只是有些吃惊,将军府戒备森严,这刺客是如何悄无声息混进来的,又如何找到了他。 “把你的兵法秘笈交出来。”那女人威胁说,她的声音竟然有一些明媚娇蛮的味道,很好听。 “兵法秘笈?”蒙恬也诧异了,他还头一次听说自己有兵法秘笈,不由反问:“什么兵法秘笈?” “少装蒜了!”那女人口气冰冷:“世人传你屡战屡胜,乃是因缘际遇,得了一部《问鼎》的兵书,研读而成。” 233.第233章 刺客2他准备要丢弃我? 蒙恬笑了。这兵书他自己的没有听说过,更别提看过! 那女人看到蒙恬笑了,心中有些警惕,她看了看四周,将匕首向蒙恬的脖子上更递近了一些。 金属的凉意透过他的皮肤,传入他的脑中。蒙恬轻轻咳嗽一声,挥了挥衣袖,侧脸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我的兵书很多,我的五间屋子放的都是兵法,你若想看,我都可以借给你。只是,这个《问鼎》的书是世间谣传罢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书……我所得的兵法谋略,不过是靠熟读百家,融会贯通而已。” “别耍花样!”女人看了看他,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但她不相信。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他一双眼睛里是超脱的淡然,眸子清净明澈,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但想到这,她不知为何心里腾起淡淡的怒意,眼光转冷,语调也染了冰霜:“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不要跟我说那些!书,拿来,你活!书,留着,你死!” 蒙恬没有动,看她变得紧张,他却没有丝毫紧张,连睫毛也没有比平时多眨几次。他语调平静,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反手给自己杯中倒了一杯茶:“你确定给你消息的同伙,他们没有愚弄你?” “不可能!”非烟否定地飞快。墨森交给她的任务,她怎么可能怀疑他! 蒙恬将茶盏端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怂恿你入此险境,借刀杀人?要知道我这将军府可是里三层外三层都布着暗哨。要杀我的人多了去了!外族皇室、朝中异党、江湖盗匪,个个都想杀我。我这里,只怕不比大内戒备差!你来,便是送死!” 蒙恬语态悠闲,非烟却暗自惊疑,莫非蒙恬还有后手? 但相比这个,她心中更大的疑问来自墨森,难道墨森这次布置的任务实际真的是要借刀杀人?他准备要丢弃我? 非烟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的光,想到有那个可能,她心中亦随之莫名心痛。 蒙恬看似喝茶,实际借着茶盏的掩护偷偷观察她的神情,正好一丝不漏地捕捉到了非烟那眼中的那线犹疑。他放下茶盏,继续说:“你一个女人,听声音应该正年轻,正是如花似玉年纪。如何夜色,本应该与心爱之人,花前月下,两情相悦,却被推来送死,真是可悲!”说完,蒙恬轻叹一声,仿佛对方并不是时刻索他性命的杀手,而只是一个韶华年纪、美貌如花,但痴心错付的女子。 他这一下是攻心。他猜测对一个年轻女子最大诱惑与困挠,乃是一个“情”字。而做一个杀手,必须冷血,情上必有遗憾,所以他就故意说起这些扰乱她的心神。 可是他押对了!这正戳中了非烟最大的心事! 她喜欢她的教主墨森,却从未开口,本想默默守护在他的身边,做好他的属下,完成他的心愿。他是太阳,她便是月亮,行走在他的背后,追随者他的光,即使一生不言,又复如何?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杜落落。 234.第234章 心中情苦 墨森如高高的神,对谁都冷淡戒备,却待那杜落落如此不同,对她如对他自己一样,还要和她共掌神教! 非烟看得一时嫉恨,在珈蓝塔对杜落落暗自下毒。却还是被墨森发现,那天,他对她出手了!但终是没有杀死她。 后来,他派来她做这个任务……又怎知,他本意是否要借机杀她?也许,当初他杀她时停了手,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罢了! 非烟一时心动,神思飘忽,好在她自控很强,片刻又恢复清明。 但只在这片刻之间,蒙恬已经出手! 他本掀着茶盖的手,不露痕迹接近到非烟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间,反捏住了她的脉门。 右上脉上是他的手指,茶杯盖掉落在地上,碰上桌子,发出一声脆响,却并没有碎裂,又掉在地上,顺着厚地毯滚了出去。 非烟刹那回神,她失了先机,却并不放弃。她左手扬起,冲蒙恬拍去。手掌间夹了一枚银针,淬了奇毒。 蒙恬不意料她脉门被制,仍拼死反抗,眼看难以躲过,一抬手将右手茶盏向她掷来,同时侧身高喊一声:“来人!抓刺客!” 茶盏飞在半空,盏中的茶水也泼洒而出,茶水带着茶叶在空中。 非烟的手早已拍出。 看情势急迫,她不肯换招,手掌依旧直行向前。此时她手掌中夹着银针先打在飞起的茶盏上,“叮当”轻响。茶盏盏壁被银针戳破,茶盏在半空应声而裂。 随即,她的手掌也到了,穿过一片热茶水,拍中了茶盏。茶盏在空中碎裂成片片碎片,四面纷飞。 她不惧,不躲,手中的银针向前,穿透层层茶水,最后刺在蒙恬的肩头。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了。几位蒙府高手冲了进来,护住蒙恬,攻向了非烟。非烟慌忙迎战。 蒙恬见形势逆转,撤手去低头拔自己肩头的银针。 非烟与众人战做一处。众人持刀带剑,在家主蒙恬面前,更战意蓬勃。非烟腾挪跳动,挥舞右手匕首与左手银针,机巧攻出,却并无战意,只求速速离开。 因为,她已经得手,以后有的时间讲条件。 非烟手脚轻盈,武功走得是机巧诡谲路线。但她刚被蒙恬一番话折磨,此时心中情苦,动作间便比平时略滞后分毫。 但高手过招,分毫便是差距,更何况她是以一人敌数人? 没多久,她被他们团团围住,被制于刀剑阵中,不得动弹! “将军,此人已制住。该如何处置?”看刺客在家主面前被自己人生擒,护卫首领掩不住心中得意,邀功问道。 蒙恬已经拔出了自己肩头的银针,因那银针细小,所以伤口极小,倒不用包扎。此刻,他拿着那银针端详,心中沉吟。 护卫首领等候家主开口。 “那针有毒!只有我有独门的解药。”非烟却插话说。她淡淡笑起来,继续说道:“你放我离开,我便帮你解毒。对了,还有那书,也要给我。”她语调轻快,仿佛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你已经是阶下囚,哪配和将军谈条件?!”护卫首领恶狠狠训斥非烟。他转而躬身向蒙恬请示:“请将军交给属下来办,属下自有法子让她交出解药!” 蒙恬抬眼看过众人,未置可否,说道:“带她下去吧。” “将军的命,岂不比我的命金贵百倍?”非烟抬眼盯视蒙恬,语调带着戏谑。 蒙恬的目光却不肯在她脸上停留。 非烟目光转冷。 众人拖着非烟离开,眼看走到门口,蒙恬突然说道:“慢着。” 众人脚步一滞,那首领转身过来,恭谨问道:“将军,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蒙恬目光灼然,语调冰冷:“好好问清她的幕后主使是谁。” 等众人押着非烟走后,蒙恬陷入了沉思:想要兵书,还叫什么《问鼎》,只怕有心称王。这样的人,不知是谁?如果是外族人,倒还好说;如果查出是秦国人,只怕国内又会有纷乱。 争权之事,他一向远离。随着年纪渐长,他也渐渐明白:自己本就手握重兵,容易令皇帝忌惮,如果又卷入内政是非,只怕有一天自己会不能善终。 他平生,只想做一个战士,保家卫国而已。 他掩了桌上的书卷,重新把桌子简单清理,然后站起身,走到屋后的窗前,看着窗外浓重夜色。暗夜之中唯有一轮明月皎洁,向人间洒下无尽清辉。 这让他想起了边关的月,清冷又多情。 此时,戍边的战士们应该早已经睡下。他们虽然出入沙场,弥历生死,人却单纯可爱。他们亦深深思念的人,只是难得相见,只能遥望着月,默默祝福。这月亮,替他们传递着对亲人的思念。 万里江山,此间共月明。 再过半月,他的假期结束,又要出去征战了。 “恬哥,”身后屋外苍老却温柔的声音响起,“该去睡了。”门随后被打开,一个老妇走了进来。 他闻声扭过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自己的奶娘崔氏。 —— “竟然是个美貌的小娘子。”牢中,非烟遮脸的面巾被揭开扔在一旁。护卫首领盯着她的容光丽色,惊异又震撼。 非烟垂了眼睑,她长而卷曲的睫毛盖住了她大半眼睛。她不想说话。同这些小角色,没什么可说的。 “解药,拿出来吧,免得你受皮肉之苦。”那护卫首领看到她的真貌,非烟芳容不输于谁家大小姐。美女之前,他说话间不由变得温和了点。 “还有,谁派你来的,谁是你的幕后主谋。”他又补充了一句。 非烟没有吭声。 时间流过,那护卫首领的脸上便露出了怒意,他盯视着非烟,一字一字冷冷威胁:“快说!不要以为,你貌美,我便不会动你。” “就是,我们老大这样客气对你说话,是他怜香惜玉。兄弟们整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不怕你不开口!”旁边的属下助威说道。 “就是,这样漂亮的小娘子,落到我们手里,只怕到时候你生不如死!”另外一个属下邪里邪气地说。 他的邪念并未完全出口,但他的语调将那邪念表达得淋漓尽致。他挑出了男人原始的欲望,众人明了那意思,在一旁纷纷邪笑。 非烟也听懂了,她突然抬头,睫毛飞快轻眨。 235.第235章 墨森,你开心么?(1) 众人以为她眨眼因为害怕,却不知她是起了杀意,她要他们去死!当她想杀人的时候,她便习惯性地这样眨眼。 “幕后主谋,我可以说。但是我只跟蒙恬说。”非烟这样说,自然有她自己的盘算。她抬眼,看着那首领,目光中寒意凝冰,似有冰屑从目中射出,欲置他死地。 那人对上她目光,吃了一惊,他也被激怒:“牛什么牛?!不让你吃点亏,你就不知道谁是这里的老大!” 他顺手抽出挂着墙上的马鞭,递给了手下,恶狠狠地说:“给我打!打到她说为止!” 那人接过鞭,狞笑着扬起了鞭…… “等下,”那首领喝止住。属下停下了鞭,诧异地看着他。 那首领补充了一句:“不要打她的脸。” 一鞭狠狠落下,抽中非烟的背,在她身上留下深重的痕。她只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疼,咬着牙,忍受着,面上却不肯露出半分软弱。 又一鞭,很快落下。旧的疼仍旧如火般在身上烧,新的疼又叠加了上来。 一鞭又一鞭…… 非烟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可怖的血痕,血顺着那痕流了出来,浸透衣衫。疼痛,从皮肤已经渗入到骨髓,连带血都变得冰凉,那种凉一直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她的牙几乎要发抖。 她咬紧了唇,不让牙齿发出一丝发抖出声音。 她的唇也被咬破。 “说不说?”那人看她背上已经血肉模糊,担心再打她死了过去,停了鞭子问道。 非烟没有吭声。 她的牙齿已经深深地咬在自己的唇里,仿佛生在那里一样,她不肯移开。生怕一发声,就会抖个不停。 静默在空气中蔓延。 “还挺硬气!”那首领说,“继续!” 手持鞭子的人迟疑地说道:“这小妞花容月貌,再打人只怕要挂了。” “她不是硬气得很嘛!今天我就要让她知道和我对着干的下场。”首领手指另外一个属下,说道:“你换他,继续打!” 一鞭又一鞭…… 非烟感觉疼入到骨髓,又被抽离,仿佛自己的皮肤被割开,又被缝上,又再次割开,循环往复。她把嘴唇咬破出血来,好像嘴上的疼痛才能消解身上的痛,好像嘴上的痛才能凝聚住她逐渐飘散的意识。 籍着那丝虚弱的意识,她在心中呢喃:“墨森,我要死了。墨森,你开心么?” 每说一句,非烟的心中悸动而抽痛。相比这样的痛,那些鞭打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伤心最终凝成大滴的眼泪,静默地掉在了尘埃里。 —— 墨森此刻正在神殿,听玄靖报告说杜落落已经回到了丐帮。 他坐在宽大的玄石雕刻的椅子上,红衣如莲瓣展开,手肘支在椅背上,手背松松地支着自己的头,任一头乌发恣意倾泻而下。沉思半晌,他脑中的问题却全是关于杜落落:“要不要现在把落落弄回到自己的身边呢?” 那次蝉西来破坏他的大典,实在可恶!可珈蓝塔那次,杜落落却求着要让他把解药给蝉西。看出来他们的关系真是不一般……得找个合适的机会破坏他们的关系才是。 “妹妹,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墨森心中默念。 236.第236章 墨森,你开心么(2) 将军府内,郎中用手指轻轻搭着蒙恬的手腕,手指按下又抬起。仿佛不大确定,他的手指慢慢移动位置,最后缓缓说道:“将军,你并未中毒。” 蒙恬闻言不语,半晌,他抬头又问:“先生可确定?” “嗯,确定。我反复为将军查看,发现将军并无异常。”郎中拱手回道。 蒙恬又回忆起那刺客来发生的事情: 那刺客被拖走时还曾威胁他,让他交换解药,似乎对自己的毒很有信息。看来,她说她的武器上有独门奇毒,并不是骗自己的。 她那枚银针也确实扎在了自己的肩膀内,深入肉里,拔出来的时候,还带点血丝。 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中毒? 蒙恬将当时的情景再次在脑中回放。 是茶水! 他曾掷出茶杯,茶水泼洒在半空,而她的暗器是透过层层茶水刺过来的。 那时他已经叫人,那刺客没有时间,所以没有中途变招,只是,她算不到,那杯茶,却让她拼死一搏的结果化为乌有。那茶水刚好冲去了银针上的毒。 蒙恬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结,对郎中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不知他们幕后主使问得怎么样了?想到这,蒙恬起身,决定过去看看。 牢里,护卫首领看到蒙恬突然到此,忙上前行礼:“将军,您来了。”他心中也暗自惴惴不安:昨晚,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将军看到,不会不高兴吧? 蒙恬“嗯”了一声,目光投向那个刺客。 只间那女子手腕被绑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手腕被绑着的地方,黑色夜行衣的袖子被挽起,露出一段洁白纤细的手腕,看起来纤弱不堪。 背上红色的血痕交织在黑色的夜行衣上,血迹已经干涸,与衣服沾在一起,有的地方衣服已被打得破裂,露出白的皮肉与红的鞭痕…… 可见她昨夜没少吃苦头。 因为她的脸也朝下,蒙恬瞧不见她是生是死。 他看了看她的惨状,神色淡漠如常,转而问向旁边的侍卫头领:“还活着么?开口了么?” “经过我们一夜审问,她说要对将军您当面说出幕后主使,只是始终不肯交出解药。”那首领忙把非烟要说幕后指使的功劳算在自己的头上。 “嗯,我已经来了,叫起她来,让她跟我说吧。”蒙恬淡淡说道。 “是。将军。”护卫头领见家主始终没有怪他的意思,心中放心,一挥手,对旁边的属下说:“浇水,把她弄醒。” 非烟昨夜受刑,鞭鞭疼痛入骨,后来,她的意识开始飘散,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迷蒙中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八岁那年: 她擦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家里的花瓶。后娘闻声而来,一看那景象,抄起掸子。她知道后面又是一顿暴打,慌张夺门而出。 她跑,后娘拿着掸子追,她绕着院子追着她打,最终后娘还是撵了上来,按住了她。 后娘身材粗壮,她站在她的背后,挡住了阳光。狠狠地打她,一面打一面骂:“你个丧门星!这点小事还做不好!你个张嘴货,赔钱的小贱人!整日里光会吃白食,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237.第237章 你家祖坟没冒那个青烟 掸子一节一节的,仿佛带着刺,一下一下,打落在非烟的背上,疼痛入骨。她承受不住那疼,身体歪倒下来,又被后娘揪起来,继续打。 她无助地护着头,咬紧了嘴唇,只得默默的忍受着。 没有还嘴也没有辩解,因为她知道那只会换来更暴力的一番毒打。 即使她没有错,每过几天,后娘也会找个由头痛打她一顿。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让她的心情舒畅。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非烟抬头,期望有人来,能把她救出去。 只见她爹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斜着朦胧的醉眼睛看了一眼她们,突然发出一声暴喝:“干嘛呢?” 后娘被吓了一跳,而后气鼓鼓的指着非烟告状说:“这小贱人把花瓶打了!” 他爹瞪着眼睛看着她后娘,一脸嫌弃地说:“没本事生儿子,还光会凶!你看你那样!跟个母老虎似的。谁愿意要你?” “你说什么?!”后娘一听这话暴跳如雷,“喝酒泡肥了你的胆儿,是吧?!”后娘丢下非烟,抄着掸子,打向非烟的爹。 掸子一下打在他的胳膊上,他手里的酒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酒流淌在地上。 非烟的爹看着地上的碎酒瓶和酒,就愣住了。他楞了会儿,而后缓缓蹲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我的酒,我的酒呀……” 后娘兀自不解气,仍没头没脸地向那男人狠抽了几下,嘴里恨恨地说道:“让你说我,让你说我!我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嫁与你个穷鬼倒了霉!人穷罢了,你不务个正业!你还带着这个拖油瓶,一块气我!我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还敢怨我不生儿子,还不是你家祖坟没冒那个青烟!” 那男人吃了痛,酒吓醒了一半。一看那女人铁塔似的,手持掸子,一脸凶相,心里怕了,忙满脸陪笑道:“娘子,娘子,是我不好,是我家祖坟没冒那个青烟。” 他用手抱着那女人的腿,又恢复了平日的懦弱模样。 那女人虽然还带着一脸嫌弃,似乎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两个人,最终和好,有说有笑,上屋里去了。 屋里,亮起了灯。 非烟蜷缩在院里的角落里,独自抚摸背上的伤。 她已经被人遗忘…… “咚咚咚”有人敲院门。 非烟警惕地看了一眼,没有动。 “咚咚咚”敲门声更高,非烟看了一眼屋里。 灯火下,屋里那两个人抱在一处,没有听到院门的响声。 非烟装了胆子,站起身,走到门前,用脸贴着门板,从门缝里看到了外面的那人。 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跟她差不多年纪,他穿得也很好,好像是位教养很好的小公子。 还有他一双眼睛真漂亮,他眼角有着微挑的弧线,眼皮微双,眼珠很大,又那么漆黑,此刻他正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她问:“请问,有水么?我想讨口水喝。” 非烟一下子就没了戒心。 她费力地拨开了门闩,放他进来,又从厨房给他拿了一个家里最干净最漂亮的碗,从井里打了水,倒在碗里。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他从她手里接过水碗,突然问:“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关切的神色,非烟憋藏了好几年的泪,突然就流下来,再也止不住。 他放下了水碗,去用袖子帮她擦眼泪。她的泪和脸上的灰混在一起,他月白色织锦花纹的袖子被擦得脏兮兮。他的衣裳一定很贵吧,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心疼他的衣裳,只是在轻声安慰她:“别哭了。” 非烟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温柔对她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个陌生人。 后来她不哭了,他们坐在井旁,她给他讲了自己的身世。 他叹了口气,说:“都是可怜人。”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落寞,有着一种和他年龄不符合的成熟感。 非烟一下被吸引住了。 他跟她道谢并告别的时候,她是不舍的。看着他走出门外,她觉得仿佛人生中刚刚亮起的一道光,又黯淡下去。她挣扎着想把那道光留下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垂了头,缓缓地将那道门掩上。 没想到,他突然停了脚步,回头问她:“你,要不要跟我走?” “走?去哪?”她抬头看着他,惶惑地问。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虽然被毒打,被饿肚子,被罚干各种活,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家。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离开这个家,还能去哪? “去江湖!”他说,他脸上有一种骄傲的神情,“那里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他伸出自己的手,等待着她的回应,带着征服者的自信。 她不忍心让他失望,犹豫一秒钟,她的手拉上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 他说:“我叫墨森,你叫什么名字?” 他握住她的手,要带她去一个新的世界。她从此自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要用一个新的名字。 她想了想,他爹不是一直想要儿子么,可她后娘说他家祖坟没冒那个青烟。这真是个笑话呢!她说:“我叫非烟。” “非烟,真是好名字呢!总有一天,让害你的人都灰飞烟灭!”墨森看着她,想到的是自己同样悲惨的身世,他眼睛里燃烧着火,因着仇恨。 非烟并不明了,只觉得他看她的目光火热。她低了头,小声回应:“嗯”,她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下面我们要去哪里?”非烟不安地问。 “你就跟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墨森自信满满地说。 非烟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绽放着光彩,仿佛前路都被照亮,五彩缤纷。 拉着他的手,她突然觉得很安心。 “哗”一桶凉水浇下去,非烟只觉得彻骨的痛,好像谁要把墨森从他身边拉开。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可是有什么力量扯着他,她觉得就要拉不住他。 “哗”又一桶凉水浇下去,墨森消失了。非烟抬眼,看到了蒙恬。 238.第238章 她却偏要往死路上去! 蒙恬脸色无波,站在他身边的侍卫首领对着非烟说道:“幕后主使是谁?你不是要给将军说么?现在将军已经来了。你快说吧。” 两桶水浇下,身上所有的感觉都被唤醒。疼痛一阵阵袭来,刮骨敲髓般的痛,更合着水浇下的冰冷,非烟的牙咬破唇,勉强止住了牙齿的颤抖,但是身体却止不住颤栗起来了。 她看着蒙恬,目光中有怨毒。心中猜测他定是因为毒发所以来找她要解药,带着恨意问:“你的毒已经发作过了吧?” “并没有。”蒙恬淡淡地说。 “怎么可能?”非烟不可置信。 “那杯茶水恰好洗去了你银针上的毒。”蒙恬探身向前看着非烟,说道:“可惜了。” 说罢,他继续追问:“你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非烟呆住。她没有想到自己最后拼死一搏竟然成空……她再无胜算。 “我忽然不想说了。”非烟闭了眼睛,不去看他。 既然蒙恬没有中毒,那他就不需要自己的解药。丢了这个保命符,幕后主使是谁就是她的保命符。 “看来你的苦头还没受够!”那护卫首领看非烟突然中途变卦,恶狠狠地要挟。 蒙恬低头沉思,很快就想明白,他抬头再次看向非烟,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是奉命行事,你的命对我来说,无用。如果你能坦诚说清,究竟是谁派你来要那兵书?又是怀着何种目的来要?我倒不介意放你一条生路。” 他转而扭头对旁边的护卫首领说道:“去,给她找把椅子,扶她坐起来。” “不必了。”非烟冷冷拒绝,她晃了晃绑住她手的绳子,“先放开我。” 护卫首领看了一眼蒙恬,蒙恬挥手:“放了她。” 非烟的手被松开,她从地上撑着爬了起来,站在地上看着蒙恬问:“你说了,你便会放我走?” “可以。”蒙恬说。 非烟抬眼,仔细打量了他,缓缓说道:“幕后主使之人便是丐帮帮主——杜落落。” “丐帮帮主——杜落落?”蒙恬再次听到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心底吃了一惊,面上却不显露丝毫。他继续追问:“你说是她,又有何证据?” 非烟说道:“丐帮最近不断壮大,珈蓝寺中铲除异己,志向更是问鼎天下。他们花钱重金雇我来的,取那兵书。你不愿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其实,问鼎天下却是墨森的梦。墨森一直执着于自己的身份,他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和位置。非烟陪在他身边多年,深深知晓他的想法。所以,他派她来取兵书,她觉得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当时并没有多想。但是听蒙恬一番话分析得丝丝入扣,又加上墨森的确曾想杀死她,她便想到,也许一切只是墨森假手蒙恬,想要她死而已。 她伤心,伤心完后第一个想法是:夺走墨森心的那个女人,她要她,也不的好死! 所以,非烟就把这幕后主谋的黑锅推到了杜落落身上。 蒙恬听到非烟的话有点将信将疑。 杜落落那个小姑娘他在沙漠见过,执拗得很,他本有意让她走,她却不知变通,跑上来送死。后来在青楼见过,给了他封夹着她头发的信,倒像是表达好感。奇怪得紧。 现在听非烟“你不愿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她这种不十分配合的态度,倒让她的话变得可信了起来。经她这么一说,现在想来杜落落那时送他那封信,没准就是拉拢他的意思。拉拢他这个将军,她或许真有图谋天下的野心! 蒙恬又想到最后那次见面,他劝杜落落远离江湖是非,说“罔顾,则命难全”,那时她脸上露出不愉快的神情。现在想来,更是可疑。也许她心怀野心,那时根本听不下他的规劝,所以才露出那般表情! 蒙恬几番思索,决定相信非烟。 他心中叹息:这个杜落落,他去圣上面前筹谋后婉转为她说好话,他冒着风险给过她活路,可是,她却偏要往死路上去! 蒙恬倒是信守承诺,最后放了非烟。 非烟出了将军府,独自去疗伤。她不想回到墨森身边。 —— 杜落落将《乞讨专业指南》交给谢长老,由他负责去转给各个堂。这指南倒底怎么样,她不是十分放心,又想着去下面转转,看丐帮的帮众是否能领会里面的精髓。 这天,她在朱雀堂。朱雀堂堂主听说帮主来检查,把帮众们都聚集了起来。 杜落落提问说:“如果布店门口乞讨的时候遇到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选哪一个乞讨?” “姑娘。”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为什么呀?”杜落落问。她随手指了一个人,说:“你来说说吧。” 被杜落落指到的是中年大叔,他头发乱蓬蓬,额间扎着编织发带,此刻站了出来,看了看大伙,说:“姑娘漂亮呗!” 底下哄堂大笑。 “王五老光棍,光想着姑娘呢!”有人起哄说。 那大叔不爽地盯着声音地来源,是一个二十冒头的年轻人陈友问,他整天爱修饰自己,胡子刮得很干净,好像自己很和别的乞丐不同。王五早就看他不爽,反问说:“难道你不想啊!” 底下有人就附和王五,嘲笑陈友问的。 杜落落看场面乱糟糟,索性等他们说完,声音渐低,才摆手说:“静一静,静一静。大家喜欢姑娘也没什么,但不能影响我们乞讨。要记住,我们是专业的乞丐哦!” 她顿了顿又说:“我给大家说下答案吧。这个情况下呢,最有可能乞讨成功的选择呢,是去找那个公子。” “为什么呀?”有人问。 “帮主是女人,喜欢玉树临风的公子吧。”有人质疑。 杜落落等着他们质疑,等他们的疑问都无法解答,她才慢慢说道:“应该去那公子的那儿,他的身边就是美貌佳人,他好意思不给么?” “原来是这样呀!”众人恍然大悟。 杜落落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要去向那姑娘乞讨,她大可假装害怕你远远地躲开。这样,你就什么也讨不到了。” “真是这样!”众人听了,觉得就是这个道理,直觉得心服口服。 239.第239章 乞讨的目标群体 杜落落待众人恢复平静,又说道:“我再来考考大家。如果你在杂货店前乞讨,同时看到走出来三拨人。一个是年轻的姑娘,刚买完东西,手里提着包袱包着买来的东西。还有一对青年男女,买了吃的零食,边走边吃;第三个是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玉骨折扇。你会去找谁乞讨?”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杜落落出的题里,就纷纷回答说:“当然是那个年轻男子。” 杜落落沉默了。 就有人追问:“帮主,我们选得对吗?” 杜落落没有直接说出答案,之说:“刚才是孤身男子和女子同时出门,他们会格外顾及在对方眼中印象。现在三组人,情况又发生了改变。大家再思考一下。” 众人被弄晕了,没有人再说话。最后有人说:“帮主,你干脆告诉我们答案吧。” 杜落落这才缓缓说道:“要是我,就去找那个年轻姑娘乞讨。你们想呀,那对情侣,他们在边走边吃东西,手里油乎乎,肯定不方便伸手掏兜去施舍;那个男的看衣着就是有钱人家公子哥,这些人出门在外都是带着整张钱票,身上很可能没有零碎铜币肯施舍;而只有那个姑娘,她刚从杂货店买东西出来,身上肯定有些找回来的零碎铜币。而且她买了东西,多半心情愉悦,所以找回来那些零碎铜币很有可能就被她随手施舍给我们了。” 众人听了杜落落这一番话下来,觉得太有道理了,真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杜落落看众人信服,总结说道:“我们大家乞讨前应该定好目标群体,有针对性的乞讨。我们要去乞讨的人,就应该是最有可能施舍给我们的人。这样才能节省时间,提高效率,提高乞讨成功性。” “我们应该找什么人乞讨呢?”有帮众在人群中大声问道。 杜落落循着声音看了看那人,点头鼓励地说道:“问得好!看他已经在思索这个问题了。大家有什么想法?” “找有钱人乞讨呀。”有人底下说。 “有钱人才抠门呢!上次我看一个人穿着体面,去找他要钱,结果,求了半天,一个铜币都不给我。”另外一个人反驳。 杜落落看众人讨论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二三来。清了请嗓子说道:“那下面我来说说我们乞讨的目标群体。” 众人没有结论,都看向她,只听杜落落滔滔不绝地说:“我觉得我们乞讨的目标群体主要有三类:一是年轻有为的才俊们,他们有经济基础,出手大方。二是那些恋爱中情侣,恋爱中双方比较矜持,男人为了在姑娘家面前不丢面子,往往也会大方施舍。三是独自一人的漂亮姑娘,她们孤身在外,害怕纠缠,所以多数会花钱免灾。” 杜落落说道这里,看向众人,观察他们的反应。 看众人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杜落落又说道:“另外,我们在对男人乞讨时,也应该根据他们的年龄段有所选择,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钱。要知道年龄太小,往往自己手上没钱;而如果年龄太大,很可能已经成亲,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他娘子手中,找这类人要钱,没戏!他们还恨不得反过来找我们要钱呢!” 听杜落落说这个,众人哈哈大笑。丐帮众穷苦,没成亲的居多,对惧内的故事倒是很喜闻乐见。 杜落落等众人笑完,又接着说道:“我们在乞讨时,除了要定下目标群体,还要分清潜在的目标群体和不可能施舍的群体。目标群体,只要我们去乞讨,有七八成能成功;潜在的目标群体,我们去乞讨,有四五成能成功;不可能施舍的群体,就算我们上去缠半天,也不肯给半个铜币。弄清这些不同的群体,将时间尽可能花在成功性较高的人群中,我们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乞讨到最多的钱。” 众人经历了今天这事,听了杜落落这番谈论,对这个帮主无限信服。更回去认真研究杜落落写的那卷《乞讨专业指南》。 且说杜落落在朱雀堂的这段时间里,墨森一人去了趟丐帮总舵,准备把杜落落弄回神谕教。没想到他却扑了个空。 扑空不路上遇到蝉西,墨森一时起疑,怀疑是蝉西弄走了杜落落,于是对蝉西出手。蝉西莫名其妙又和墨森打起来,两个人打斗中,嘉佑和穆赫出现了,两人过来相助蝉西。墨森也没占到便宜。 后来穆赫说了句杜落落出远门了。才知道正主根本就不在。 墨森带着一肚子怨气回到了神谕教。 玄靖看着墨森带着一脸怒意回来,远远地躲开,只听见墨森怒气冲冲,问道:“非烟呢!叫非烟过来。” 玄靖不知道墨森什么意思,正打算避开。 就听见墨森又喊道:“玄靖,去把非烟给我找回来。” —— 杜落落在朱雀堂“视察”和“科普”完毕,在街上逛逛,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非烟姑娘!”杜落落热络地叫她!珈蓝寺她们也算曾经并肩作战,那次之后,她还没有见到过非烟。此刻一见,觉得十分亲切。 非烟装作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她,闪开来,继续向前走。 “非烟!非烟姑娘!”杜落落还以为她真没有看到,一路小跑到她跟前,拦下了她,“好巧呀,你也在逛街吗?” “我们很熟么?”非烟冷冷地问。 “啊?”杜落落没想到她会如此问,还表情冷淡,她吃了一惊,呆立在当场。 “我还有事,让开!”她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杜落落,径直走了。 “为什么她很讨厌我的样子?难道什么时候得罪她了么?”杜落落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来。 眼看非烟已经走远,杜落落想了想,拔步追了过去。“非烟姑娘,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如果有的话,我跟你赔罪。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非烟嗤笑:“我告诉你,你身上的毒就有一份是我种下的?你还觉得我们是朋友么?” 杜落落再次呆立了,喃喃说:“为什么?” 非烟冷冷地说:“因为你蠢得令人讨厌!” 我很蠢么?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杜落落想不清楚。 240.第240章 原来自己甚是爱她 杜落落不知道非烟经历了些什么,所以也不知道非烟的讨厌因何而来。被非烟冷言一顿,杜落落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街逛得就十分无趣,所以,便扭头回朱雀堂去。 远远到朱雀堂门口,就看见帮众围着一个白衣男子,好似在争吵什么。 杜落落走了过去,那些帮众停了争执,扭头看她,纷纷叫“帮主”。杜落落点点头,看向那白衣男子,这一眼,惊得下巴要掉下来。 容若! 白衣胜雪,气质若仙。却不是容若是谁? “容……容若,”杜落落因为激动,结结巴巴的说,“你怎么找来了?” 容若看着杜落落,目光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说道:“我来了,可是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杜落落急急地反驳和解释:“那天在珈蓝塔我中了毒,昏迷了过去。”她看了看周围的帮众,对容若说道:“进去坐,我慢慢说给你。” 两人单独相对,多时不见,气氛却有一点尴尬。 杜落落把珈蓝塔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容若,后来说道自己在蝴蝶谷等着解毒。 容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问:“你的毒,最后去除干净了么?” “师傅说治得有点晚了,应该没大碍了。”杜落落想了想薛神医的话,如实说。 容若点点头,看她眼底并无喜悦解脱的神色,又暗暗揪心,问:“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丐帮最近情况比较愁人。大家乞讨不上来东西,要断粮。我想了个法子,过来看看用得怎么样。”杜落落说了近况,看向容若。 他虽然仍是那般俊美无双,气质轻逸出尘,眼底却似憔悴不少。 杜落落忍不住问:“容若,你呢?最近过得好不好?你是怎么找来的?” 容若避开了她第一个问题,回答说:“那天我在客栈等你,久久见你不来,也十分担心你的安危。次日,我便去了珈蓝塔。虽然已经没有了人,但地上仍有血迹。我担心你遭遇不测,却没有看到活人。” 容若说着,思绪拉到了那天。 外面还飘着雪,他独自一人走去了珈蓝寺。珈蓝寺里面空无一人,推开门,一楼关着窗,内里烛火也灭了,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中摸索到二楼,二楼他曾呆过,倒也熟悉,只是此刻没有人声。他继续向上,三楼门大开,窗户都被暴力卸去。雪花从窗外飘进,已经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地面中间有滩血,已经干涸,触目惊心。他又登上四楼,这是帮主和禁脔所在之地,昔日他从未去过。只见四楼层层叠嶂凌乱,衣柜门大开,一片狼藉,不见帮主和那两位护法。 容若心中惊疑,从塔上向下望去,一片白雪皑皑,雪地之中似有一人形凸起。 “不会是落落吧?!”一念及此,他乍然心惊,狂奔下来,走到那片雪地里。用手将那人身上的雪清理开来,露出那人的脸,却是一个男子,他并不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珈蓝寺里的丐帮帮主,那帮主整天带着面具遮面,是以,他并不知道那帮主的真容。 “反正不是落落”,他放下心来,但迅速又升起一个疑问:“只是落落又去了哪里?” 既然她让他等,那他便等她。 容若又回到了他们之前约定见面的那客栈,一住就是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靠在栏杆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象着她从人群中走来,他叫她,她跑向他的样子。 夜晚的时候,他也不得安睡,在自己的屋子里留了一盏烛灯。他将那灯放在窗前,期待着能照亮她归来的路。 每天醒来,总是失望。 可是在失望中,又忍不住期望着。 在失望和期望交替中,他突然才明白,原来自己甚是爱她。 只可惜,自己原来并不够明白。否则的话,即使她弃他伤他,只要她肯回头,他也要极力挽回她。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那日在珈蓝塔里,看到蝉西站在落落的身边,露出那种关切的神情,他突然就没来由紧张。 当他看到杜落落看他的眼神,惊讶过于欢喜,他就知道,自己来得太晚了。 可是,他愿意等,就如当初等她一样。 容若怀着这样的心情,在那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后,他觉得她不会出现。他便留下一封书信托付店家,如果杜落落找来,让店家把这书信交给她,里面有他要说的话。 他决定去找她,不管天涯海角。 他知道她在丐帮之后,一直留意各种乞丐。他也曾办成乞丐的样子,找别的乞丐搭话探听内部的情况,可是并不成功。 因为杜落落,他看到乞丐后,就会施舍。 他辗转了几个地方,身上的盘缠也不多了。自从杜落落走后,他再也没有弹琴,他也没有别的生存技能来赚钱,渐渐囊中羞涩,最后只剩了十个铜币,连次日的房钱都没有着落。 那天,他迫不得已计划找个工做,先支付下面的房钱。结果走到街角的路边,又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乞丐在要饭。 那孩子小小年纪,穿着单薄,人也单薄瘦弱,估计没吃过饱饭,看起来甚是可怜。容若虽然身上钱少得很,但看那孩子可怜,忍不住又施舍了他几个铜币。 那孩子一番感激,容若就随口和那孩子聊了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偶然从那个孩子嘴里得知他们的帮主要来朱雀堂。据说是要给帮众们讲如何乞讨。 听到这个消息,容若是又惊又喜又觉得好笑。她现在竟然教起人如何乞讨来!这和那时活泼单纯的她多么不同!完全想不到那时的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里也有一丝莫名伤感。也许,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如意。无论是在青楼,还是在丐帮,她都是挣扎在底层的人。他恨她,怨她,又怎知,她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 想到这些,他决定不再计较那些过往,就由他来温暖她,保护她吧! 像那些事情在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是爱她的。 这就够了。 241.第241章 我们还是做朋友 容若看着杜落落,把自己的经历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那些困苦,那些心情他却并没有讲。 杜落落听着容若讲他找她来的事情,他很平静地在叙述,没有露出情绪,可她听的出来他所经历困苦。 她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容若,心里却是千般滋味。他曾狠狠地把她推开,任她一个人在冷夜里哭泣。如今,他却又千山万水寻她来,其中的艰辛他却不说。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用如何的面目面对他。 她曾爱过他。 从被吸引到想接近,到依恋,再到许终身。她曾经以为他便是她的人生的未来,她被抓去凝香阁,****夜夜、心心念念都是他。 可是当她去找他,亲眼看到他和李锦瑜成双成对地站在一起,他冷淡地拒绝她,不肯听她解释,任李锦瑜驱赶她。 她的心彻底碎了。 她以为离开他,她的人生不再有欢乐。 可是在蝉西,在丐帮众人的呵护下,时间轮转,她还是慢慢地把自己的心拼了起来。 她带着残破又拼好的心,此刻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那高挺的鼻翼,那曾经近在咫尺的唇。看着他,她心里似乎还有动,可是一动也会疼。 最后,她决定压住这种动,那样也便不会疼。 容若,我们还是做朋友。她心中暗想。 杜落落想到这里,心情已经淡然,像个朋友一样对他说:“容若,你一路奔波,必定累了,先在这里休息吧。” 她没有再追问他李锦瑜的事情。 容若却抬头看她,问她说:“那次去叶榆找我,你要同我说的是什么?” 那次她找他原本要解释一切,但他不肯听。 现在他问起,杜落落又想到那次神伤,她不愿回忆,不愿提及,也不愿解释了,于是她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容若听她这么说,他何等聪明敏锐,立刻明白她的心思。他心中隐隐失落,可是面上却维持了平静,说:“是了,那些都不重要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决定,以后的日子都陪在你身边,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杜落落听他这么说,心里震动了,他这是在想她表露心迹么?她不由惊诧地看着容若的眼睛。只见,他眼神坚定又认真,瞳仁里有大大的她的影子。 “容若……”她叫他的名字,可是更多的,她没有说。 —— 听说杜落落回总舵,蝉西一早去驿站迎她。 看杜落落跟在卜离和莫齐身边,从马车上跳下来,蝉西忙上前扶她。他低头,注意到她脸上露着些疲惫,拉着她的手关心地问她:“怎么样?一路顺利吧?” “嗯,我还好。”杜落落说完,抬头犹豫地看了眼马车。 蝉西顺着她目光看其,看到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男子,白衣胜雪,气质雅然,却不是容若是谁? 蝉西这一眼,心里立马拉起了警报。 他怎么和落落一起回来了? 他们两个,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曾经让她那样伤心?她又原谅他了么? 蝉西心中实际有不满,但却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用充满疑虑的目光询问杜落落。 杜落落指着容若介绍说:“容若,我的朋友,珈蓝寺你见过的。” 她又指了指蝉西,对着容若介绍说:“蝉西,也是我的朋友。” 两个男人表面上十分客气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实际上都在暗自打量对方,研判对方的实力。 蝉西听杜落落说容若是他的朋友,他才心情稍稍放松。可听杜落落介绍自己也是她的朋友,心中又有些不甘。 容若听蝉西说杜落落介绍自己说是她的朋友,他心中隐约失落。可听杜落落又介绍蝉西也是她的朋友,心中又燃烧起来希望。 卜离和莫齐跟了一路,大约也知道容若的身份,蝉西他们早就见过,此刻看着两人聚在一起,也觉得有些尴尬。 倒是蝉西颇为大度地说:“走吧,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入席,怎么坐是个问题。 蝉西和容若一左一右,杜落落感觉自己好像又添了两个新护法。卜离和莫齐倒被挤到一边去了。 可她有意让蝉西和容若坐在一起,于是杜落落招呼谢长老过来,谢长老一看那场景心知肚明,笑嘻嘻替她解了围。最后,杜落落身边最后是丐帮的长老、护法,对面坐了蝉西和容若。 喝到后来,众人微酣。有人提议玩游戏,规则是一人用筷子在盘子里转,筷子尖转到谁时,被指到的人就要回答转筷子人的一个问题。如果答得满意,就过;不满意,就喝酒。然后被指到的人可以接下来再转,继续这个游戏。 经过了几个轮回,筷子到杜落落那里,该由她转了。杜落落随手一拨,筷子在盘子里转圈,最后指到了蝉西和容若的中间。 众人嬉笑,“这下谁回答问题?” “不算不算。”杜落落说道,手又拿上筷子。 于长老喝多了,拍上杜落落的手,把她的手压在筷子上,说道:“怎么能随便不算呢?挑一个吧。” 众人起哄。 杜落落看看蝉西又看看容若。 容若看着她,目光殷切。蝉西却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这样的情景,最后,杜落落还是叫了容若。蝉西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们,目光中了无情绪。 “落落,你要问我什么?”容若问。 众人怀着看八卦的心情,也都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杜落落其实内心最想问的是李锦瑜和他是怎么回事?她心中一直有一个不大光明的疑问,是不是他在李锦瑜那里碰壁才回来找她?可是,她又觉得说不出口来。 杜落落想了想,最后问道:“容若,你吃饱了么?” “唉,这是什么问题!”众人看八卦的心被打击了,纷纷嘘道。 蝉西面上露出淡淡微笑。 容若端起了酒杯,说道:“这个问题,无论我怎么答,想必大家都不满意。所以,我干脆自罚一杯吧。”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口苦辣,却抵不过他心头的苦辣。 242.第242章 他什么都不是(1) 酒阑灯灺,夜色深,蝉西招呼大家便先在此间客栈住一宿。 杜落落喝里几杯,也觉得有点不胜酒力,便应下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水洗脸,准备睡下。洗脸时低头,看到脸盆中的清水晃动,却仿佛映照出两张人脸来,一个是容若,一个是蝉西。杜落落凝神去看,仿佛两张脸慢慢合在一起,却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子,冲着她淡淡地笑。她心中烦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醉了,用手伸入盆中,搅乱了盆中的水,才用手掬水,清洗脸颊。 正洗着脸,听见“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她抬头说道:“进来吧。”转身去毛巾架上擦脸。 等她擦干脸,看向来人,却是容若。 “容若,你怎么来了?”她有些吃惊。他此刻来访,是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话在席间不好说? 容若看向杜落落,眸光幽深,说道:“我是有事来问你。今天在席间,你问我吃饱了吗?我想问你的是,除了这件,你没有别的要紧的事想要问我么?”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杜落落,似在急切地等着她的回答。 可是,这个回答,实在太困难。 杜落落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更一时语噎。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杜落落和容若双双看向门口。 “进来吧。”杜落落说道,心里小小庆幸,这人正好来解围了。 结果门开了,推门进来的是蝉西。 蝉西看了看杜落落又看了看容若,诧异地说:“都在呀。” “蝉西,找我有事么?”杜落落依样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看看你最近这次出门怎么样?还顺利么?一直没来及问你。”蝉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看着杜落落说道。 “你们有事谈,那我便出去了。”蝉西说道, “不,没什么。”杜落落忙出言挽留。虽然三个人比较尴尬,但让她去面对容若的那个问题,更尴尬。 杜落落对着两人随便聊了一些她在朱雀堂的经历,气氛倒也轻松。 看天色不早,蝉西起身告辞,又说了句:“如果需要帮助,找我就行。” “嗯。”杜落落应声。 容若听在了耳朵里,却没有说什么,也随着起身告辞了。他走出来,看着走在前面蝉西高大的背影,潇洒的姿态,心中突然就有一点羡慕和嫉妒的情绪。 对于杜落落,他没有能力帮她分毫。 他只是一个无用的琴师而已。 而且,没有了琴,他什么都不是。 第二天,杜落落起来后,再见到容若,相处之下,便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她同他几次说话,他却有点心不在焉。大家闲聊的时候,他却静默的可怕,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杜落落想想回来的路上,容若还不是这样。那么,昨天他和蝉西双双离去后,他们之间又发生什么了么?她暗自猜疑,却不知道答案。 杜落落和蝉西告别,和容若以及丐帮众人回到丐帮总舵。刚刚到了总舵,就听见一个弟子跑来报告说:“不好了,不好了。两拨兄弟闹起来了,在长吏街面上混战呢。” 杜落落蹙了眉,忙问详情。 243.第243章 他什么都不是(2) “因为争乞讨地盘。”那帮众回道:“现在大家用了帮主的乞讨法子,乞讨的收获渐渐多了。长吏街那块店铺云集,行人又多,是个好地方。原本李逢春经常在那片,后来鲁信越也来了。兄弟们一开始是谁先到,谁先在那乞讨。现在看到收成好,又稳定,都想把那占下来。两拨弟兄们,一拨支持李逢春,一拨护着鲁信越的,都想在那里讨个便宜,这不,就打起来了!” 杜落落知道了来龙去脉,更陷入沉思。 这两拨人相争,若护着一边,另外一边肯定不干。若置之不理,任他们闹大,等官府把他们押去,借官府惩戒,只怕又被指责不敢出头,无力回护兄弟。如今之计,只能自己亲自出面惩罚! 当然,罚之前,她更想听听众人的意见。丐帮三位长老,都是眼看她长大的,她想知道他们的心声,是否和她统一? “大家看,此事该如何办?”杜落落看向长老们,问道。 “竟然敢拉人私自斗殴,自然要重重地罚!走,我们去!”于长老为人率直冲动,火气也大。一听这话,恨不得马上去制止。 风长老双手交叉,面容冷峻,分析说:“打架滋事,罪魁祸首理应惩处。便是跟风的众人,也不能轻饶。 谢长老眯着桃花眼,不以为意地说:“一切听落落的。” 容若并未说话,静静地看着众人。 看众人思想一致,杜落落忙带着人去长吏街。此时,容若突然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好。”杜落落忙答应。 其实,看他一直沉默寡言,她还有暗自担心,这时看他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她心里盼不得他能同来,能转移注意力。 长吏街上,两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住手!”杜落落高喊。 有的人听见她的喊声,停手望了过来,却被对方一拳打中。那人吃了亏,不再理会杜落落,忙抬手复又打了回去。 “住手!”杜落落再次高喊。“住手!”几位长老也出声助威。但众人打得热火朝天,他们的喊声已经被人群无视。 “哪个是李逢春?哪个是鲁信越?把他们拿下!”杜落落扭头对卜离、莫齐吩咐。 卜离和莫齐应诺,飞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把那两人押着带了过来。两个人一看杜落落和诸位长老都在,心下知道捅了大篓子,一下蔫了。 “帮主在此,自有公断。快停下来。违令不从者重重责罚!”于长老在一旁高喊。 杜落落看众人纷乱,不好统一,他们都已经惹事出来,此刻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更不愿吃亏收手。想到众人心思,杜落落缓缓喊出:“此刻停下,便既往不咎。若敢继续滋事,重杖惩戒。” 众人听见帮主这样说,忙收了手,一起看了过来。 李逢春刚才空档,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告状说:“帮主,不是我想闹事,实在是鲁信越他占了我乞讨的地方。帮主,这乞讨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鲁信越一听这话,也急忙为自己辩解,并且反告说:“李逢春说这长吏街是他的地盘,不让我来。这又哪里是他的地盘?我说这是帮主的地方,丐帮的弟子都能来乞讨。他就对我出手了。” 244.第244章 她已经不一样了 杜落落一看,众人闹事,堵了路上,商家侧目,行人绕路,却敢怒不敢言。 这不成黑社会了么? 丐帮不应该是这样! 她心中愤怒,不理两人说些什么道理,只望向众人呵斥说:“对自己兄弟大打出手,实在不像话!再敢如此生事,我必不轻饶!你们先都散了吧! 众人忙散去。 杜落落这才看着李逢春和鲁信越,面上仍有怒意:“你们两个,回去再说。” 一行人带着李逢春和鲁信越两个闹事的主谋到了丐帮总舵。卜离和莫齐放开两人,两个人仍是各执一词,均是指责对方不对,妨碍了自己。向杜落落告状。 杜落落听得心中烦乱。 她低头不语,此时突然抬头开口说:“你们来来回回都在说对方的不是,有没有想过自己做得又如何?利益当前,连兄弟情谊都不要了么?” 她的话一出口,李逢春和鲁信越都住了声。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那么多兄弟反目,互相出手,搞得帮里乌烟瘴气,你们两个都难逃其咎!”杜落落带着怒意训斥。 李逢春和鲁信越没有吭声,知道这次只怕谁也讨不到好处,看来帮主要罚他们两个! 李逢春带着敌意看了看鲁信越,心想:我在长吏街乞讨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他眼红插来一脚,要分些羹食,也不会闹出这些。他才不是兄弟。 鲁信越带着敌意回望李逢春,心想:这小子好地方他要独占,食要独吃!又什么时候想过当兄弟的?又什么时候把自己当过兄弟? 杜落落正在思索该怎么罚他们。她来丐帮还没有罚过人,也不想用酷刑,可是他们做得太令人生气,不罚又不好立威! 她正思索间,一抬眼刚好看到两人敌视的神情,心中一震,想到一个问题:这两个人心愿难解,只怕就是用酷刑责打惩罚他们,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越重的惩罚,只怕会让二人之间嫌隙更大! 该怎么罚才好呢? 杜落落略一凝神,想到一个思路:得要找一个必须让两个人协作的事情来惩罚他们。这样,既惩罚了他们,又增加了他们之间的协作精神,增进他们的感情。 曝室。 原来卜离和莫齐她被人劫走,没有保护好她曾被樊长老罚去曝室。她后来去找他们,看到那院落的结构。想到这,杜落落心中已有主意。 她看着李逢春和鲁信越缓缓说道:“因为你们不重兄弟情谊,聚众生事。就罚你们去曝室搬重山石,经过九孔桥,堆到后山,整齐码起来。什么时候摆够八十块,你们便回来吧。” “谢长老,人事这块你的事情,还你盯着他们去吧。”杜落落看了看风长老,说道。 重山石需要两人齐力才能搬动,九孔桥之容一人经过,再加上堆积山石,也靠一人之力无法完成。若无谦让及配合之心,这件事他们便做不来。 杜落落想的这个法子惩罚他们,就是让他们学会谦让和配合。 事情解决,众人散去。 容若一直默默跟在杜落落的身边。丐帮出了乱子,他本来也十分担心。看到杜落落蹙着眉,他不知道该怎么养安慰她,帮助她。但后来看她面对丐帮帮众时,威势却不严苛;处理掉这些事情时,智慧又果决,容若心中十分惊讶。 今日的杜落落,已经远不是昔日那个只会痴痴看着他,偶而做些好笑又傻气的事情,那个简单的小女孩。 她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快速成长起来。 但看她从青楼到丐帮,在这些地方呆过,只怕也经历了一番困苦吧。 想到最初冲着他痴心傻笑的那个姑娘,他有一些心痛:落落,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看向杜落落,眼神中又带了几分怜悯。 对于容若的目光,杜落落丝毫未察觉,她眉头紧锁,还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经历了今天的事,她突然明白,虽然她的《乞讨专业指南》让丐帮帮众物质上问题得到了缓解,但是精神上,她并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 因为物质上利益,带来了对立和纠纷。这是今天事情的本质。而今天的冲突,只不过是一个看到罢了!她也说不准,是否别的地区的帮众,以后也会为这样那样的利益之争,对兄弟们出手的。 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警示! 利大于情! 帮里充斥这样的风气可不行! 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杜落落沉思中抬头,看到容若在看她,她无奈地笑了笑,对他说:“你看,丐帮都是这些烦心事。今天你怕也累了吧。” “我不累。只是,既然这么多烦心事,你为什么又要留在丐帮呢?”容若好奇地问。 杜落落突然就想到了珈蓝塔里玄靖也曾经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她告诉他,她所恃者:纷扰乱世,直道而行。淡泊明志,不失本心。她告诉他,她既然当了这个帮主,她便当仁不让! 可是,此刻,她却并不想向容若再说那些。 她微笑,回答说:“因为,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呀。” 容若低垂了睫毛,心中已然明了:“原来,她是为了情而留。”他又想道:“我又何尝不是,为了情留在她的身边?” 他抬眼时,看到杜落落脸上又挂了愁容。杜落落还在想怎么从根本上解决帮里风气的问题。 但容若的心里却有了一些变化:“我没有能力帮到她,那我就陪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让她开心,也是好的。” 想到这,他心中释然,看向愁眉不展的杜落落,说道:“落落,你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我弹琴了吧?” 杜落落听他这样问,心中一喜,说道:“容若,你的曲子,真是好听呢!你又肯弹了么?” “嗯。”容若点头。 杜落落忙找人备琴。 匆忙买来的琴并不好,但容若坐于琴边,仍是一派风姿雅然,仿佛他手下是最好的琴。他的手抚过琴弦,一串熟悉而动听的乐声倾泻而出。 他弹的仍是那首《落花流岚》。 熟悉的音乐声中,杜落落仿佛恍惚中回到了他的小院,回到了初听他弹琴的那次。 蓝是纯粹的蓝,风很轻柔,天上雪白的云聚在一团,轻轻飘,像被微风追赶的棉花糖。 那个时候,他们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她只是单纯地暗恋着他。 她看着他,心里只有欢喜。 真好。 245.第245章 这世间最难控制的是人心 蝉西听说丐帮在长吏街打起来了,等他赶去,人已经散了。他心中担心杜落落,跑到总舵来看她。 结果一进门来,却看到容若在弹琴,杜落落趴在桌子,侧脸倾听。 蝉西心中难过。但他很快压住了那种难过,走了过来。 容若听到蝉西的脚步声,他的乐声止了,他心中隐藏的情绪像被陌生人撞破,他抬眼看着蝉西,这个不速之客。 蝉西亦用他翡翠色的深眸看着容若。他没有说话,却用眼神对容若说:“放马过来吧,小子!要知道,落落是我的。” “蝉西,你来了。”容若乐声一停,杜落落抬头也看到了他,她起身,语调轻快地说。 蝉西这才收回自己看容若的目光,看向了杜落落,温和说道:“听说长吏街那里出事了,我过来看看你,一切可好。”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只是我心里还有别的困惑。丐帮今天打这个架,明天保不齐打别的架。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抢利益,争地盘。如果能让他们不起这样的争端就好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杜落落看到蝉西,像是看到亲人,一股脑把自己的烦恼都说了出来。 “哦,这种事。”蝉西看了看容若,径直坐在了杜落落的身边。 “你有办法么?”杜落落扭头追问。 “这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心。”蝉西说道,叹了口气,他说:“可惜,这世间最难控制的是人心。” 说话间,他站起身,走到了容若跟前,径直低头把他面前的琴拿了起来,才抬头对他说道:“借用一下啊!” 容若吃惊,一时呆住了。 杜落落看着他的举动,不明所以。 蝉西抱了琴走回来,把琴放在他和杜落落面前的桌子上,随手拨弄,说道:“这人心便如琴。” 他按了一个低音的弦,又继续说:“琴弦松的时候,便低沉不易闻。”他又挑了一个高音,说:“崩得紧了,便声声如催命。” 杜落落看他抚琴按弦,了然于胸,不由惊奇问:“蝉西,你也懂琴?” 蝉西不以为然微笑:“略懂。” 杜落落突然想到他亦是王子,在宫廷之中会从小被培养吧。通六艺,懂音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想着,只看蝉西随手拨乱琴弦,发出一串噪杂的琴音,她看向他,只听见他又说道:“各持己音,五音噪杂,众心纷乱,便需要调。” “调?”杜落落不由重复他的字眼。 只见蝉西低了头,在琴上对每根弦几乎都扭动调弦的把手,唯独略过了一根弦的。扭完之后,他再次拨动琴弦,一串声音倾泻,但这次不同弦奏出来的声音就趋于相同。 蝉西用手按琴,停了琴音,说道:“好了。调就是高亢者松其弦;低哑者紧其弦。但首先,你要有一个准音。”说话间,他拨动其中一根弦。 杜落落回忆,他刚刚调琴弦松紧把手的时候,唯独略过那根,原来,他是照那个弦的音调调的。 只听见蝉西又说道:“你定准音,让众人从之,便好。”说完,他扭头看着杜落落,微笑说:“明白了吧?” 蝉西用琴弦比喻人心,将一番道理,剖析得生动又形象。杜落落不光听明白了,而且心中若有感悟。而且,困扰她的问题一下得到了解决,她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也看向蝉西,微笑说:“嗯,我明白了。” 他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一问一答间,流露一种了然的默契。这种默契,外人插不进去。 容若坐在一边,看到了眼里,心中就觉得堵得慌,竟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蝉西又坐了一会,后来起身离去。临走的时候,他还拍了拍容若的肩膀,意味深长。 杜落落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以为他们单纯在打招呼告别。 等蝉西走后,容若走到蝉西和杜落落坐的那个柱子,抱回来刚才被蝉西拿走的琴。他低了头,将蝉西弄乱的弦又重新校正。 他认真校正琴弦,并没有说话。 杜落落这才注意到蝉西刚才讲人心的时候,把琴弦都调乱成他的样子。她不由歉意地对容若说:“容若,抱歉啊。” 容若心下明白,夺琴走,弄乱琴弦,蝉西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说。 更让他心里不痛快地是:明明是蝉西弄乱琴弦,杜落落却来跟他道歉。 落落,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已经成了外人了么? “不用跟我道歉,没什么。”容若心中难过,但面上却不露一丝,他云淡风轻地说。他的手抚上恢复好的琴弦,一串琴音流畅而出,似在自语小声说道:“这样,才对。” 杜落落来看,他说的是琴,其实他也是说给自己听,要这样态度,不要去显得计较。 他这番毫不在意,杜落落却更加歉疚了。因为毕竟,蝉西拿了容若的琴,弄乱了他的弦,为的是讲给她听道理。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蝉西看到容若和她弹琴的那一刻,是有一丝怒意闪过的。 于是,她小声解释了一句:“其实,蝉西他是生气了。你别介意呀。” 听她这么说,容若弹琴的手,突然就顿住了。 他心中思潮涌动:蝉西生气了,落落看到了。落落替他去辩解。可是,为什么,落落你没有看到我也生气了呢? 有一种嫉妒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垂了眸,看着自己在琴弦上的手。 在他的人生里,他一向对众人态度亲切实际内心疏离,在他的心里几乎没有关注过什么人,什么事,更别提会为其嫉妒。 可是,因为杜落落,他今天几次感觉情绪要失控。 “这,是不对的。”他心里默念。 他的手合拢来,指甲掐在手心里。半晌,他的手又松开来,重新抚上了琴弦。 “我没事。”他抬头看着杜落落,眼睛里的情绪已经消退。 容若伸手挑动琴弦,琴音叮咚。 杜落落仍旧回到自己刚刚坐的桌子边,用手支腮,看他弹琴。 一切又恢复如常。 好像蝉西的到来只是一阵风。 他们之间还是同以前一样。 他偶尔抬头她一眼,心里的喜悦若琴音流动。 真好。 246.第246章 你们的人生梦想是什么? 蝉西的一番话,令杜落落茅塞顿开。蝉西说人心如琴心,要调。而调之前,需要定主调。 杜落落觉得,在定主调,在统一思想之前呢,首先要做的是了解大家。只有明白大家的想法和需求,才能更好的制定方向呢! 所以,这天杜落落聚集了帮众数百人,打算要调查一下丐帮众人的想法和需求。她站在高台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的是一呼百应。 杜落落高声问除了自己的问题:“你们的人生梦想是什么?” 群情激昂,都踊跃发言。 杜落落用手指着一个黑脸大汉,“你说。” “娶个媳妇,生个娃!”他嘿嘿傻笑着说。 “踏实,过日子的人。”杜落落点评。 一个又瘦又小的帮众在远处奋力高喊,杜落落看他如此热情,忙点他说:“你来说说吧。” “打倒土豪,分田地!”那人壮志踌躇。 “有志气,阶级斗争思想超前啊!”杜落落称赞。 杜落落一低头,看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个胖子,随手一指,说道:“你也来谈谈吧。” “天天都能吃烧鸡!”胖子吧嗒着嘴说。 “据科学家研究,吃货的人生幸福感都比较强!不过,食谱太单一不好。”杜落落分析。 “帮主,帮主,我也要说。”有人高喊,态度十分积极。 杜落落忙叫众人静一静,鼓励那人发言。 “做个高帅富!”那个麻脸矮子很自信地喊道。 “这个……”杜落落看了看他的身高和相貌,犹豫下最后说道:“富还是可以奋斗一下的!” 看来大家的人生梦想还都不一样呀。不过呢,还都是往好的方向有所期待。这种心态很好嘛,这点还是令人欣慰的。 只是不知道,当遭遇不顺时大家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大家会不会仍然保持良好的心态呢?想到这点,杜落落觉得应该再调查一下大家在逆境中又是如何应对的。 于是她又问众人:“你们在乞讨的时候,可能会遇到各种个样的情况。比如,下雨天,有一辆马车从你们身边飞奔过去,溅了你们一身的水。你们会怎么办?” 杜落落看了看众人,目光停留在一个虽然衣服破旧,但那身破衣服却穿得却十分整齐讲究的乞丐身上,他的派头十足,在众乞丐中看起来如此不同。于是,杜落落对他说:“你来说说吧。” 那人说道:“我会冲那马车的车主喊‘牛什么!我过去和你一样有钱!’” 杜落落心想:额,原来过去是个有钱人,难怪一身乞丐服也穿得那么讲究! 她目光又移动,停留在另外一个乞丐身上。这个乞丐穿着破旧,但目光中却露着坚定的神色,看起来很有精气神。杜落落指着这乞丐说道:“你来说说吧。” 这乞丐说道:“我会冲那马车的车主喊‘牛什么!我以后肯定比你有钱!’” 这两种说法,都有点不依不饶的味道。杜落落并不满意。转眼看向众人,问道:“还有别的说法么?” 只听到前排一个乞丐缓缓说道:“我也遇到过,不过我什么当时也没说。” “哦?”杜落落惊异,这个人够隐忍大度,看来丐帮还是真是藏龙卧虎啊!她看向那人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赞赏。 那人看到杜落落投来赞赏的目光,心中得意,又开口说道:“后来我跟踪了这个车好几天。然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偷偷把那车的轱辘上的轴钉给卸了。哈哈哈!” “厉害,厉害!”“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佩服!佩服!”众人纷纷夸奖。 那人也得意非凡,双手抱拳,对夸赞他的众人说道:“承让!承让!” 杜落落只觉得满头黑线! 看来顺境下大家还都有着美好的期待,可是在逆境里,大家的心态就不那么美好了。 针对这个问题,接下来她应该想个办法,帮助大家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中都保持良好的心态。这也就是用来统一思想的洗脑大法。 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帮派,就要有一个伟大的目标。这个目标,说得好听又玄乎点,也叫愿景。 杜落落穿越前是公司人事岗职员,深深明白公司管理方式。在统一思想方面,大致是企业使命、宗旨、愿景、企业精神、核心价值观之类的。 丐帮也就需要定这些!而且除了帮派的愿景,个人的愿景也十分重要。 个人的愿景,是个人要到达的理想境地。设立愿景,主要是帮助人们度过艰苦的环境。当个人遭遇打击,又内心不够强大时,就要靠这种愿景来安慰人的心灵。 在宗教里,信佛的话会讲“舍身成佛”,信道的话会讲“虚空无为”,信上帝会讲“生来有罪”。这些都是用来帮助人度过困苦时光,解脱心灵的。在艰苦情况之下这样想想教义,仿佛困难也就度过了! 应该帮个人弄个怎样的愿景呢? 杜落落想到在穿越前的现代社会,很多人的梦想是成为有钱人,成为有权人。金钱、地位、名誉,追求这种东西虽然会鼓励个人前进,但也会让人变得浮躁。 更巨大的问题是,丐帮本就穷苦,追求物质也并无优势。那如何让人在平凡和苦难的日子中感到幸福呢? 杜落落思来想去,想到了海子的那首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感觉很不错。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听起来是多美好的人生境界呀!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诗后面写道:“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后面的内容都是忘掉小我祝福他人高尚境界呀! 这个不错!当作丐帮帮众个人的愿景和行为规范不错!!杜落落想。 就是这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不好解决呀! 房子,上哪里给大家分房子呀?! 唉,不管了,反正这问题现代社会也不好解决。 嗯,决定了! 杜落落按着那首诗拼凑摘抄,刷刷刷提笔写下: 丐帮的愿景:“做一个幸福的人” 247.第247章 姐姐搞不定你?! 丐帮愿景详细地来说内容是: “关心粮食和蔬菜,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待丐帮兄弟如亲人, 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然后祝福他们!” 杜落落写完后,仔细端详,觉得几近完美!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应该强调下在逆境下该如何渡过。杜落落又想起了一首诗顾城的《一代人》,里面最经典的句子,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提起笔,在刚才写的东西后面又添了一句: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杜落落仔细端详自己所写的东西,“真是完美极了!” 容若看杜落落在那里一会沉思,一会儿奋笔疾书,也好奇她写了些什么,于是凑过去看。只见杜落落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丐帮愿景》。 他细细看她写的内容,好像诗句,可是有颇有深意,带着穿透和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些竟然都是她写出来的。想不到,她竟然如此聪慧。 容若内心惊讶赞叹,看向杜落落,眼光中带了欣赏。 此时杜落落和容若一同再看了一遍自己所写的东西,自己心里也觉得非常满意。只是有一点,她很不满意。 就是她的字! 她的毛笔字实在写得难看! 她看向容若,突然心中了有了主意。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现成可以代笔的! 容若的字像他的人一样,俊秀脱尘。曾经,她每次看到他写的字都会想到他的样子,怦然心动。 想到这,杜落落将笔向容若手中一塞,说道:“容若,你帮我誊抄一份吧!我的字实在太难看。” 容若听她这么说,其实心底也是欢喜的。因为,他能帮到她。 他故意看了眼毛笔,对杜落落说道:“抄倒是没问题。只是,这没墨了。写不好。” 杜落落一看他肯答应,忙狗腿地说:“我这就去给你研墨。” 说动就动,杜落落手持墨块沾了水,在砚台里开始随意地转着圈。 容若忍不住看向杜落落,她低垂着头,她长长的睫毛卷曲,一双黑瞳盯着砚台,微抿着嘴唇,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但手上的动作就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墨块在她手里恣意地划来划去,不像是磨墨,倒像是在砚台上随意画画。看她研墨的姿势,根本没有方向和轻重感,一看就是外行人。可是那种活泼的态度,又很是可爱。 容若看着她,心中爱意涌现。 杜落落初时磨墨倒觉得新鲜有趣,但后来弄了半天,看也没有出来多少墨汁,而她手都酸了,不由大为沮丧。 “小样,还搞不定你!”她一生气,向砚台里倒了很多水,使出蛮劲,在砚台里狠狠敲打墨块,恨不得它立马碎成渣渣。 容若在一旁看得心里发笑。他知道她没了耐性,不由说:“还是我来吧。” “不用。”杜落落忙扭头摆手拒绝,另外一个手中不停,墨块恶狠狠敲砚台,心中吐槽:“我还不信了,21世纪来的姐姐搞不定你?!” 容若扭过脸,决定不去看她,他怕他再看,会忍不住笑出声。 杜落落刚刚单手狠狠墨块砸着砚台,砚台里的墨水被她砸得飞溅了出来,飞到桌子上,也溅到她脸上一滴。 她扭头看容若,看到容若正在低头看她写的东西,心中庆幸:还好他没看到,要不然他一定会笑话我!她慌忙拿着桌上的抹布擦拭桌子的墨汁,又伸手胡乱迅速抹去自己脸上的痕迹。然后,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低头继续磨墨。 鼓捣了好久,终于弄出来很多墨汁。虽然磨墨的过程比较枯燥,令人抓狂,可是现在弄出来墨汁,杜落落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她端着砚台,献宝似得放在容若跟前。 “容若,看,我弄好了。你试试!” 容若抬头,眼睛还没来得及细细看墨汁,倒先被杜落落的脸吸引了注意力。她右脸的脸颊上,从一点展开,三条长长的墨痕,倒像是猫咪的胡子。 容若最后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柔声对杜落落说道:“你的脸上,弄上墨汁了。” “啊?”杜落落先是吃惊,继而尴尬。还是被他发现了!看来刚才自己没有擦干净…… 杜落落正呆愣尴尬时,容若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又柔声说道:“我来帮你擦吧。” 杜落落还没来得及羞涩,容若已经靠了过来,他身上有早春青草上露珠的气息,好闻得很。此刻他低垂了头,发丝也自然地垂了下来,掩住了他一半的脸。可是露出俊颜却清逸出尘,他的睫毛低垂,眸光温润,看向她,神色温柔。 那温柔是为她。 离这么近,杜落落看得见发丝半遮盖隐隐间他脸上露出的那一道红痕。 看到那道红痕,她一滞。 这一道伤痕,还是因为她留下的。那个时候,她还曾摸着他的伤痕,害羞但是勇敢地对他说过:她要对他负责的。 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现到脑海中: 雨中初遇,惊为天人; 抱琴上台,解她困厄; 乐歌合拍,心驰神往; 小院静坐,透漏身世; 商演登台,金童玉女; …… 杜落落突然变得很安静,她半仰着脸,任他轻柔地用手绢擦试自己脸上的墨痕。 这个谪仙般男子,曾是她此生要追的梦。如果没有后来那些意外,她的已经抓住她的梦,和他共度一生。 此刻,她愿停在梦中,不要醒来。 就这样。 脚步声打破了这个梦。“咳咳,你们?”蝉西的声音响起。 杜落落放佛突然被叫醒,她看着蝉西,带着尴尬和歉意解释:“刚才研磨时,我脸上弄上了墨汁。容若帮我擦呢。” “给,你的手绢。”蝉西从怀里掏出手绢,放在桌子上,口气有些冷硬。他的潜台词没说:你自己来擦。 杜落落拿起自己的手绢去擦脸。 容若一眼看到那手绢上绣的歪歪扭扭的三朵小花,他登时认出这正是杜落落的手绢。 可是她的手绢,为什么会在蝉西哪里? 248.第248章 好像在哪里见过 容若不知道蝉西和杜落落之间故事。那方手绢自从蝉西发现杜落落被绑架,追踪营救,到后来经历种种,但一直没有还给她。 他看见那手绢,暗自猜想他们竟然亲密到互赠信物了么?想到这,他心中刺痛。 杜落落擦着脸,蝉西不语,看着她。看她猜不到位置,他伸手夺下了她手中的手绢,说着“这么笨,我来。” 说话间,蝉西替她擦了起来。 杜落落呆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知道蝉西必是有些生气了。他的心思,她懂,只是她无法回报,因而心生愧疚。此刻因为这愧疚,她任蝉西擦着自己的脸。 这一切看在容若的眼里,他更是难过。 蝉西擦干净杜落落的脸,又把手绢顺手揣到自己的怀里。 “我的手绢,弄上墨脏了,我去洗洗。”杜落落说。 “不用,早就是我的,我会洗干净的。”蝉西没有丝毫要还的意思,还不等杜落落开口再说什么,他又问道:“你研墨要做什么?” 杜落落一下被转移注意力,想到自己的大作,忍不住向蝉西得瑟说:“我写了个《丐帮愿景》,你瞧瞧。”说着,她从桌前拿起她写的那个东西。 “愿景?”他可从没听过这词!蝉西微微皱眉,接过杜落落递来的简牍。他带着疑惑展开那竹简,看到上面的内容,一行行读过,那些文字如水流淌,浸润人心。 杜落落在一旁邀功地说:“不错吧?不错吧?” “还凑活。”蝉西回答。这时,他已经看到了结尾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他心中微微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说话。 “只是,这和研墨有什么相关?”蝉西突然看向杜落落,目光灼灼。 “啊,我写字太丑了。想让容若帮我誊抄一遍。”杜落落看他目光中似有威势,不由如是说道,只是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样呀。”蝉西说话间,拿眼看过容若。刚刚从蝉西进来后,他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容若。 容若也不想说什么,杜落落刚才的态度,倒好像他们在偷情似的。这让他不开心,他迎向蝉西的目光,目中有着执着,像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蝉西却很快转走了目光,不再看容若。他走到桌边,将杜落落写下《丐帮愿景》的竹简放在一边,径直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另外一卷空白的竹简上笔走龙蛇地写了起来。 杜落落不明所以,凑过去去看他在写什么。 容若也跟着凑了过去。 这一看,却十分吃惊! 原来,他在写她的那《丐帮愿景》!可是,她的那原文版的竹简明明被他卷起来放在桌上。他看都没看!他只刚才看了一遍她写的东西而已…… 蝉西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就是容若也吃惊了。 “蝉西,你怎么能记得这么快?你是怎么做到的?”杜落落忍不住八卦地求解。 蝉西抬头看了一眼她,微笑,却并未回答。他手下未停,片刻写完了。 他停了笔,低头小心地吹了吹尚未完全吸收墨迹,然后将竹简仔细地卷了起来。然后,向杜落落怀里随意一丢。 方才卷得那么仔细,现在丢得又那么随意,杜落落哭笑不得,拿起那卷竹简,重新展开来,细细看。 这一看,她又吃惊了! 蝉西的字峻逸高古,遒劲有力,观之静如古松盘卧亘古映日,动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动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 但这并不是杜落落吃惊的重点! 她吃惊的是,后面的两句被他改了! 蝉西改成:“无论黑夜给了我什么颜色的眼睛,我都要用它寻找光明!” 刚刚她只惊讶于他的记忆力超群,并没有来得及看完他写的全文,此刻,杜落落捧着竹简,目光停在他改的那两句,吃惊地问:“你改了?” “你写得时候竟然没有想到我,所以,我就改了。”蝉西用他那双翡翠色的眸子注视着杜落落,嘴中带着一丝责怪的口气。 阳光从窗户投了过来,照在他的侧脸上,打在他的眸子上,他的瞳中有很多种颜色,深的绿,浅的蓝,折射着淡淡的金色的阳光,这些颜色碰撞而又协调地糅合在一起,潇洒恣意,剔透玲珑,粹成一件大自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杜落落看呆了。 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 蝉西的眼睛是翡翠色的,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夸他眼睛的颜色很美。但他却的神情却带着落寞。 虽然不说,但蝉西他其实很在意自己眼睛的颜色,在意和别人不同。比如,现在,他又在强调说他自己的眼睛。 杜落落猜测,他的在意,大约和他生母相关。他的父亲是羌王,他的眼睛十有八九是来自他的母亲。 他在意的不开心的过往,她也不想深究。 蝉西看杜落落低头不语,并没有想到她的思绪已经飘远,还以为她因为自己的修改生气了,忙问:“怎么,你不喜欢这么改么?大不了,我再给你重写一份。” “不,我喜欢。”杜落落回答说。 他那么在意自己的眼睛,那她就不在意这个事情,这样,会让他舒服一些吧。 蝉西听杜落落说“我喜欢”,他是舒服了。可是容若却不舒服了。 自从蝉西进来,先是掏出杜落落的手绢,让她自己擦脸,后来干脆他自己来了。然后又不客气地提笔,替他完成了抄写的事情。还擅自把杜落落文里的内容也改了。 偏偏杜落落说:“我喜欢。” 这让容若心里堵得慌。 容若暗暗打量蝉西。这个男人五官深邃,脸上的线条犹如上好的雕刻,一双翡翠色的眸里蕴着光。他很有进攻性,霸气又自信。和他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看着蝉西,容若突然心中有一些羡慕。 羡慕他的性格。 羡慕他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毫不掩饰的那种霸气和自信。 这种感觉让容若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他将自己的目光从蝉西的脸上又转向杜落落。 杜落落正把那书简放回到桌子上。她轻手轻脚地挪动砚台,腾出地方。做这些动作时,她动作轻盈,嘴角微翘,带着飞扬的神采。 容若忍不住被她所吸引。 249.第249章 他是她的神 看着这个快乐的姑娘,想想即使单纯守着她,这样也是好的。 容若这样想着,心下释然。 杜落落让谢长老代她向各堂帮主传达《丐帮愿景》的内容,组织大家学习。 因为前面杜落落写的那份《乞讨专业指南》,让大家增加了不少乞讨收益,所以帮众格外信服,拿到《丐帮愿景》之后都认真研读学习,这是后话。 且说次日,杜落落刚刚醒来,就听见门口喧哗。 她走出去,看到帮众正在阻拦外面的人进来。 她看向来人。 只见,外面站着十几来人,每人手里托着两个罐子,为首的一人却是熟人,是穆赫。 “穆赫?”杜落落吃惊地看着他身后的众人,问:“这是要作什么?” 穆赫看到杜落落,嘿嘿笑了,说:“少主嘱咐我来给姑娘送墨汁。没想到他们拦下我,非要一一检查。” “墨汁?”杜落落又吃惊了,“干嘛要送我墨汁?” “少主说这样姑娘写字时,就不用自己研墨了。”穆赫挠了挠头,说道。其实送这么多,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可是蝉西非让他送来,他也不好什么。 “哦,这样呀。”杜落落一下明白过来,蝉西一定还在计较昨天的事。 “那姑娘,这些我们给你放哪?”穆赫看杜落落沉思不语,生怕她不肯收,局促地忙问。 杜落落不忍让穆赫为难,手指着屋里,说道:“都进来把,放在墙边就好了。” 看门的两个帮众这才放行。 杜落落看着众人鱼贯而入,依次将手中的罐子放在墙边。一个罐子看起来能盛下两三斤的液体。十几个人,目测得有三十来个罐子。不一会,墙边贴满了,她有些不敢相信,问蝉西道:“这些都是墨汁?” “是啊,少主说让姑娘慢慢用。”穆赫看东西都已经送到,这才松了口气。这不靠谱的任务,他算是完成了。 杜落落一听那话,满头黑线。 这么多墨汁,是让她用到下辈子么?看来,她这辈子都不用研墨了。 众人向屋里送墨汁的时候,容若也闻声出来了。 他静静地走到了杜落落的身旁,也听到了后面她和穆赫的对话。大致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容若虽然一直没说话,但心里却是透亮:蝉西他在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警告吧!……不过,他可真是幼稚呢。 这样想着,容若突然觉得昨天自己对蝉西的忌惮和羡慕都没了道理。 穆赫送去墨汁,便向杜落落和容若告辞了。他回到蝉西的住处,向蝉西说禀告东西都已经送去。 蝉西饶有兴趣地追问穆赫:“落落是什么反应?” “杜姑娘很吃惊。”穆赫回忆说,“她问我送墨汁做什么?还问我这些是不是都是?” “那你看收到这些时,她开心么?”蝉西忍不住追问。 “杜姑娘好像就是很吃惊。”穆赫想了想回答,他又忍不住劝说:“少主呀,送姑娘不都是送衣送裳钗环首饰,您送这一堆墨汁,有点奇怪呀。” 蝉西了然微笑:“那个不打紧。”他想了想又说:“只不过她不欢喜……”他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穆赫内心暗想:“送这个,姑娘们欢喜才怪。” 蝉西又追问另外一个他很关注的事情:“还有,那个叫容若在不在?他有没有看到?” “他看到了。杜姑娘先出来,他后出来,出来后就在站杜姑娘身边,看我们搬东西。他应该听到我和杜姑娘的谈话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说话。” 蝉西点点头,心中满意。 穆赫跟蝉西说完出来,正遇到嘉佑。 嘉佑看到穆赫,他知道穆赫去送墨汁了,笑问道:“搞定了?” “嗯,送去了。”穆赫露出无奈的神色,叹道:“也不知道少主怎么想起这出?” “你想说冒傻气吧?那就对了!”嘉佑挤了挤眼睛,轻笑:“恋爱中的人不都是有点这样子吧。少主年纪轻轻,冷静自持,现在能看到他这个样子,不是很不错么?” 穆赫憨笑:“那倒是。” —— 杜落落送走穆赫,想到最近好久没有去看林函那些留在丐帮的孩子们,决定出去看看他们。 上次救回那些被残害的孩子们。杜落落将那些家中尚有亲人的孩子们都送回到家里,将剩下的那些孩子们送去了总舵旁的一处宅院,先安排他们读书。想着等他们成人之后,能够自己决断,再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将来的路。 最近忙着解决丐帮粮食的问题,后来又闹出打架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此刻,风波稍歇,杜落落就想到去看看那些孩子。 杜落落对容若说了她的想法,容若表示他也要跟着去。 春风和煦,杜落落和容若并排走着,卜离和莫齐在身后跟着。 容若抬眼,看到街上的柳树已经开始冒芽,不由想到和杜落落最初在一起表演时,小何因为要扮演观音,让他们去摘柳枝。 他试了几次没有成功,最后倒是杜落落爬树折柳去了。看她将裙子在腰间随意一别,动作轻捷地爬上树去,那时容若心里满是惊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礼节和拘谨,她好似浑不在意,可是人又那么明朗,那么让人一见难忘。 结果她折柳枝的时候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他吓坏了,忙上前接住她。还好,他接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抱女孩子。 她分明还是惊魂未定,在他怀里紧紧贴着他。他感觉她像只受伤的小鸟,身体轻轻柔柔的,紧紧地依着他,眼神里带着慌张和困惑,连语气都是柔软的。看她那么柔弱无助,那一刻,他真的想一直保护着又精神振奋地反击。 想到这些过往,容若忍不住笑了。 杜落落注意到容若的笑,问他:“怎么了?” 容若指着刚刚冒芽的新柳,对杜落落说:“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以前我们表演,就是那次演扮金童玉女前一起排演节目。还记得么?那时候你折柳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会不记得?杜落落心想。 她掉落在容若的怀里,仰望着他,他的额际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宛若天神。 他是她的神。 250.第250章 原来,她还是爱他 两人一同看着新发的柳芽,都在暗自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往。 那些时光,如清澈甘甜的泉水般,在心间流淌,浸润了他和她的心。那些单纯的笑着闹着的时光,那些曾经一起携手走过的日子,任谁也无法忘记。 杜落落侧头看向容若,看陷入回忆中的他眉稍嘴角带着笑意,如初融的新雪。朝阳照在他的脸颊,为他的发边额际染上了淡淡的金光,就像那天一样。 他宛若天神。 看到这的一瞬间,杜落落的心有一种震颤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挣扎着要涌动而出。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似曾相识。 原来,尽管她的心碎裂了又拼接来,但其实她的心并没有死。 原来,她还是爱他…… 杜落落突然明白了。 她收回看容若的目光,低头静静走路,好像静静在看自己的内心。 是时候,好好看看了。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走到了那些孩子们所在的院落。院子不小,一共三重,但是里面布置十分简单。现在后面的两重院落是孩子们的住处,前面的一重就留给他们日常学习和锻炼所用。 刚一进院,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 杜落落走到近前,却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静静地听着里面他们在念些什么。卜离、莫齐看帮主如此,也在一旁静默站立。 容若看杜落落没有动作,也便陪在她身边,静静倾听屋里的声音。 “予子冠履,而断子之手足,子为之乎?’必不为。何故?则冠履不若手足之贵也。子天下,而杀子之 身,子为之乎?’必不为。何故?则天下不若身之贵也。争一言以相杀,是贵义于其身也。故曰:万事莫贵于义也……” 听了半晌,容若小声问杜落落道:“这是墨子?” “是呀。”杜落落请了先生来教墨子的思想给这些孩子。她其实并不懂里面的段落。此刻看容若一下说出来源,倒是惊讶地看着他,心中不由佩服。 她又小声对容若解释说:“这些孩子被恶人残害,身体们受过伤,只怕心灵上亦受了创伤。我请人来讲墨子,是希望他们能够接受里面兼爱非攻的思想,放下那些过往,做个仁爱的人。我想,这比让他们学知识更有用的多。” 容若看向杜落落,也不由敬佩她的心思细腻。 两个人互望间,发现屋里听了读书声,很快夫子的声音响起:“先念到这里,大家先休息一下。呆会儿,我们继续。” 原来到课间了呢…… 杜落落又等了会,这才推门进去。 孩子正准备出门玩耍片刻,一抬眼看到杜落落,忙喊:“帮主来了。” 孩子们一听,雀跃地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跟杜落落讲这里的事情。那夫子刚刚坐下,闻声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帮主,你来了呀,我们刚刚学墨子呢!” “这些天我们学了好多东西。” “是呀,我们还有学写字。” “还有学算术。” …… 杜落落听着孩子们说话,看大家的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倒是比原来在蝉西那时还更好些,不由心下宽慰。她转头看向夫子,心下感激。 “老朽不知道帮主来了。”夫子摸着胡子,笑呵呵,又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学生,满心得意夸奖说:“这些孩子虽然以前遭遇坎坷,不幸身有缺陷,但学东西却极快。” 杜落落恭谨地说:“其实我刚才来了一会了,看到夫子在授课,不敢打扰夫子。”“我在门外听到夫子的讲解和孩子们的朗读。‘万事莫贵于义也’讲得真好!他们能遇到夫子,也是大家的福气!” 杜落落接着又询问了一些日常授课的情况。 夫子一一作了解答。 杜落落想起来现代社会学习里面一个重要的事情“考试”。各种周考、月考、年考、小考、大考……几乎要把人烤糊。 一时好奇心重,她问夫子说:“夫子,他们学得怎么样?你检查的时候会考试么?” “考试呀。”夫子手摸着胡子说,“那自然是有的。” “原来秦朝就有考试了!”杜落落心中暗暗吐槽。 “通常,我会给他们一些文里句子的含义和解释,让他们找出书中相对应的段落。”夫子解释说。 “那他们是要背过么?”杜落落好奇地刨根问底。 “不用背过,在书上找出来,抄下前后的字句便好。”夫子接着回答。 原来是开卷考试!杜落落心里想,这些孩子们可真幸福~不过,这样也就避免了小抄的事情,到也促进了他们学习的积极性呢。 了解了孩子们的情况,告别了夫子,杜落落满意地回到丐帮总舵。 路上,她忍不住回忆,想到自己在表演的时候,其实还曾用过小抄。“容若,你有没有记得,那次上台前你还给我小抄。” “嗯,知道你会忘词。”容若不以为意地说,仿佛他做得没有什么不合道理,他全是为她好。 “啊?”杜落落惊讶了,他难道会未卜先知?对了,上次他还说他知道她喜欢他。该不会他会读心术什么的,那她在他面前可就是悲催的小透明了。 她吃惊又担心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又不是第一次忘词了。”容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揶揄说道,“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在台上表演,不就是忘词了。还是小何叫我上去救的场呢。”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杜落落义正言辞地纠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雨廊下避雨!我还借你手绢来着!” 容若这个脸盲,第一天见到他,第二天又忘记。“看看,到底是谁记性差!”面对这个脸盲,杜落落突然觉得自己终于挽回了点自尊。 你用得可真是巧妙。我可从来没见过偷看小抄动作都那么优雅的人。”回忆起杜落落那时台上偷看小抄的那个动作,真是惊艳! 她不光蒙混过了小何和台下的观众,还让小何夸奖她表演的好。真是个聪明的坏孩子,想到这,容若不禁轻笑。 “你又在笑我!”杜落落嗔道。 251.第251章 我接你回去 想了想,杜落落问容若:“你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拆穿我,还帮我掩护?” 她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容若帮她遮掩看小抄的事情,她曾心中窃喜,觉得自己和容若之间终于有共同的秘密。可他为什么这么做?看他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像是爱操心管别人闲事的那种人。 也许,她对他来说并不是别人,她在他心里早有位置。她那时也曾自恋地想过这种可能。现在,一有机会,她更开口问容若。 “因为你比较笨。”容若微笑, “啊?什么嘛!”杜落落内心暗暗吐槽,她一点都不满意这个说法,亏她自己还暗自期待,也许容若对她早有心思。 容若又悠悠说道:“笨得可爱。” 两人说说笑笑,肩并肩前行,语态亲密,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以前。 容若说到原来的一些趣事,杜落落扭头笑着,回头时,却看到一人衣袖翻飞,如巨鸢般从天上飘降下来,落在路上,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杜落落定睛一看。只见那人乌发低垂,红衣委地,身形时候眼熟。他转过头来,是墨森。 “墨森!”杜落落吃惊地叫出来。自己在珈蓝塔中毒后就是被墨森送到薛神医那里治病。但自蝴蝶谷一别,有些时日没见他了。 卜离、莫齐本全身戒备,但见到帮主说来人是墨森。因为他们在珈蓝塔曾见过他,知道墨森和帮主似乎交情匪浅,稍稍放松了警惕。 “嗯,你回来了。怎么没有去找我?”墨森目光从杜落落身上移到容若的身上,带着冷然地笑意,“这个又是谁?” “是我疏忽了。”杜落落说。其实她没有去找他,更多的是他令她感觉害怕。他对她的感情,偏执又可怕,想控制她,想把她留在他身边。上次若不是蝉西,只怕她还无法回来。 她看墨森后来又问起来了容若,忙介绍说:“这是容若,是我的朋友,他是琴师,是个很好的人。” “那些我没有兴趣。”墨森收回了他看向容若的目光,转而用一双凤目看向杜落落,说道:“既然你疏忽了,现在你就跟我回去罢!” “回去?”这下杜落落吃惊了。他是要来带她走?去他那里做什么?她想到上次,墨森抓她过去,非让她一起举行那个什么仪式,心中充满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是她哥哥,虽然他的经历让他变得古怪,冷酷又多疑,偏执于追求皇权,可是他还是她哥哥。 但他也仅仅是她哥哥。 他对她的执着心,她无法理解,也不愿接受。 于是,杜落落连忙说:“既然你来我这了,先歇一会再走吧。” “那倒不必了。”墨森拒绝,他上前拉起她杜落落的手,拽着她说:“咱们这就走吧。” 杜落落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容若原来一直静静地看着墨森和杜落落。刚刚,他被墨森目光盯视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墨森看他的目光很冷,他很明显地就感觉出来:这个男人讨厌他。然而除了冷,他的目光里还有一种阴枭的感觉。这让容若想到了他师傅病危弥留的时候,他伤心的跪在师傅身前,低声哭泣。突然听见外面一种奇怪的声音,好似人的笑声,却又带着怪异。他抬眼看去,看见后窗外面树枝上落着一只猫头鹰,那声音正是从那只那里猫头鹰发出。他看着猫头鹰,而那只猫头鹰也正看着他。那目光,就像现在墨森的目光。 但是容若看他们说话,觉得两人必定很熟悉,所以决定安安静静在一旁听他们交谈就好。 但他现在又看到墨森没说两句话,要强拉杜落落走,杜落落脸上又露出不情愿的神情。这是什么情况? 容若求助地看了下卜离和莫齐,却发现两人精神紧绷,密切关注着墨森和杜落落的行动,似乎等杜落落一声令下,随时出手。 容若一下明白了。 只怕这人要对杜落落不利!不过他是一介琴师,不会武功,只怕打起来更麻烦! 于是,他开口和墨森攀谈说:“你是墨森吧,杜落落她还提到过你呢!” “哦?”墨森回头看。他有点好奇,他妹妹和这个男人说了些什么?她对着这男人又是怎么评价他的? 容若自作主张又继续说:“她说好久不见你,很想念你。她在丐帮总舵还准备了很多东西,寄托了对你的思念之情。” “是吗?”墨森凤目流转,看向杜落落,“他说得可是真的?” 杜落落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回答。实际上,她没有为墨森准备东西呀。可是容若这么说,也一定有他的深意。她与容若也算曾经相知相爱,深深明白容若的为人,他一向朗朗如皎洁明月,不会骗人。此刻,他这样说,肯定有他的打算。 杜落落没有说话。 容若却又接上来说道:“这些婉转心思,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反正丐帮总舵离这里也没有多远。不如你一起过去坐坐,不就亲眼看到了么?” 墨森听容若这样说,笑了起来:“若是这样,我倒要亲自看看了。”他手仍拉着杜落落,没有放开,扭头对杜落落说道:“那我们走吧。” 杜落落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卜离和莫齐看墨森没有再要强拉走杜落落的意思,这才稍稍放松。但仍不敢完全掉以轻心,跟在墨森和杜落落的身后。 容若也紧紧跟着。 一路无话。 到了总舵的门口,墨森说道:“我上次来过一次,你没在。早就想说,你这地方太破落,怎么符合你尊贵的身份,应当好好装饰装饰才是。” “自然比不上你的神殿。”杜落落说着她不由想到墨森住的地方,地势偏僻险峻,建筑宏伟,光他神殿的大门就有她这里的几倍高远远望去,气势非凡。那是他喜欢的风格吧,可惜她不感冒。丐帮这样不就很好么?” “所以,我接你回去。”墨森又强调了来意。 杜落落正要回绝。 容若一看他又扯到这个问题上了,不愿他们闹僵,忙岔开说:“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252.第252章 因为舍不得他? 墨森拉着杜落落踏进了丐帮的门口。 乌发红衣,雌雄莫辩,魅惑而危险。 门口的帮众不由看向墨森,他们为墨森的气势所震慑,又为他的容貌所倾倒,呆呆看着他。等到注意墨森拉着他们的帮主进去,那种气势和态度反倒像丐帮是他的地盘,不由暗自惊讶。 墨森进到内室,看了看空旷旷的屋子,里面有张桌子和几把简单的椅子,不由说道:“你这个地方,实在不像样。” 他往主座位上一坐,拉着杜落落坐在他的一旁,俨然一副此间主人的态度。 卜离和莫齐在一旁看得生气,可是杜落落没有发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落落,方才说,你准备了很多东西?那是些什么?”墨森扭头看向杜落落,目光中全无他人。 杜落落哪里有准备什么?此刻呆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容若指着墙旁边的蝉西送来的一坛坛墨汁说道:“就是这些了。” “这是?”墨森问。 “这是墨汁。她摆这么多,是念着你的名字,墨森。”容若说。 杜落落一听这话哭笑不得。容若明明知道这是蝉西送来的,为什么送容若也知道。可他今天却解说,这些墨汁是杜落落摆了用来思念墨森的。 这话真是太离谱了。 可是墨森听到这些却有些相信。他松了杜落落的手,信步走了过去,打开一个罐子上面的盖子,细细看里面的东西。轻摇间,黑乎乎流动的不是墨汁是什么?杜落落将这么多罐墨汁摆在墙边,密密围绕,不像森林一样么? 墨森看着一罐罐的墨汁,感觉很满意。 他放下手中的那罐,而后转身,一双凤眼看着杜落落,目光中带着认同与嘉许:“没想到你如此用心,我果然没有看错。” 他再看向容若时,敌意也少了不少。 “落落,我已经说过,神谕教的一切我愿与你共享。此刻,就盼你回到我的身边。我来接你了。”墨森伸出手掌,一步一步走向杜落落。 “墨森,我并不想去。”杜落落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丐帮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解决。我离不开这里。” “这有什么?我说过会帮你来解决。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还用分彼此么?”墨森被杜落落拒绝,但仍不放弃自己的想法,伸手过来,眼看就要再次握上杜落落的手…… 杜落落突然缩回了自己的手。 “墨森!我说过我还有自己的事情!”杜落落再次拒绝说。 刚刚,墨森在等着她搭上他伸来的手,他一步步靠近的时候,目光里是灼热的,带着占有的意味。她注意到那目光,却不敢看他。 她的哥哥对她露出那种执着的目光,让她害怕。 她虽然害怕,但是却并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所以,她再次拒绝。 墨森看她藏了自己的手,不肯拉他,他突然就笑了。 “不听话的小姑娘。”他说着,微笑着,他唇边的那抹笑意味不明,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屋内气氛怪异。 容若听出了墨森话里对杜落落的执着,心中猜想他是落落的另外一个追求者,只是他感觉墨森比蝉西的气息更危险更可怕。就连落落也对他带着畏忌。 既然落落不喜和他去,气氛又如此紧张,容若决定以退为进,继续又说:“墨森,落落她在丐帮也思念你,她心想着你,她的人在哪里,又有什么重要的么?既然她想留在这里,你便让她留在这里,成全她的心意不是对她更好?” 听他说话,墨森突然扭头,目光再次汇聚到容若的身上。 这男子容貌绝佳,气质清雅,一袭白衣,俊逸脱尘。刚刚与杜落落并肩而行,两个人有说有笑,态度亲密。看到这些,他本已经不喜这人。 但看这男子刚才话里话外说着杜落落对他的惦记和思念,他才对这人的敌意稍稍消减,把他当成路人。 可现在,这人又不知死活来插手他和落落之间的事情,处处护着落落。 莫非,他和落落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莫非,杜落落想留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 一念至此,墨森嗖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容若,将他揪在自己身边。 容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被墨森揪着领口,拽到了墨森的身边,又被他的手扼住了脖子。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容若被制住,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墨森的侧脸,这男子脸上有女人般柔和的线条,凤目流转,鼻子高挺,唇间一点朱红,生得妖艳倾城,魅惑无双。这人是雌雄莫辩,邪气的紧!这行事也是邪气的紧! 杜落落一见容若被制,吃惊了,失声焦急说道:“快放下他!” 卜离和莫齐也吃惊了! 卜离和莫齐刚刚在路上看墨森透漏出非要让帮主跟他走的意思,而帮主却不大乐意,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只怕下面就有一场恶战。他们在珈蓝塔见过墨森的身手,可以说是高深莫测。他们虽然作为丐帮两护法,勤苦练功,虽然也称得上高手,但看到墨森这样高手中的高手,他们没有太多胜算把握。 好在这是自己人的地盘,所以莫齐刚刚趁墨森进门的时刻,故意落在后面,趁机暗暗令一名帮众通知几位长老并召集高手。有众人支援,想必这个墨森不敢轻举妄动。 在屋里,刚刚杜落落明白地拒绝了墨森,一时气氛紧张怪异。 卜离和莫齐本已经全身戒备,准备墨森如果敢去抓帮主,他们就出手救人。结果没想到墨森没有抓杜落落,抓的却是容若。 他们就呆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墨森一手扼住容若的脖子,如铁石般凝止不动;一手却轻轻摸过自己的发丝,如女人般动作柔媚,一双凤目斜斜看向杜落落,问:“你可是因为舍不得他?” “不是,墨森,你快放了他。”杜落落忙说。 墨森看着容若,他的脸向容若的脸凑去,唇几乎要贴到容若的脸上。在容若耳边说,“这副皮囊倒是好。” 253.第253章 动手! 容若觉得就墨森的脸几乎就贴在自己脸边,墨森呼吸出来热气吹在他脸庞耳边,可是,却有一种阴森寒冷的感觉。 容若用言语引墨森来丐帮总舵,是因为想着这里自己人多,能帮助杜落落脱困。 可是墨森来了之后,仍旧要拉杜落落走,落落又拒绝。眼看两人闹僵,而丐帮援军未至,容若忍不住再次出声,为的是让墨森放走杜落落。 可是,没想到,墨森却突然冲他出手了! “墨森,你放开他,没他什么事!”杜落落慌忙说。容若被制,他却全无武功,墨森行事诡异,她担心他的安全。 “还说和他无关,你现在紧张什么?”墨森并不放手,反而笑着看向杜落落。 杜落落因为墨森的笑心中更加惊惧。上次她被墨森抓去神谕教,她曾和他独处些日子,也多少有些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他若面无表情,冷言冷语跟人说话到也罢了,他若是在笑着,那时可是危险的紧。 现在容若被他扼住咽喉,他又露出这样的笑来,只怕容若随时有生命之忧! 杜落落忙说:“我跟你走,你放了他吧。” 卜离和莫齐眼看杜落落为着容若要跟墨森走,却无办法。帮主未下令,他们也不敢动。 这时,门口又进来了些人。 杜落落一看,于长老、谢长老、风长老带着几位高手进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于长老一看屋里的景象,剑拔弩张,不由怒斥墨森。 墨森却没有理会他,他跟刚才一样,仍然伸出左手去,等着杜落落走过来拉上他的手。 他心中十分有自信。 杜落落一看丐帮的众人来了,墨森又不肯放容若,只怕一言不合,双方会打了起来,搞不好还会两败俱伤。这样的情况,是她不想看到的。于是,她看向墨森说:“我跟你去。” 墨森不语,又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 众人一脸狐疑地看向杜落落。风长老忍不住发问:“帮主,这是怎么回事?” “我跟墨森去他那里呆些时日,诸位不要挂念了。”杜落落说道。 谢长老试探问:“你要去多久?昨天交待的《丐帮愿景》我正准备要送到各堂,丐帮还有很多事情要等你处理。你不会去太久吧?” 去多久?杜落落答不出。 墨森这样子,搞不好要关她一辈子!可是她若说出来,势必双方大打出手。无论是丐帮的人受伤,还是墨森受伤,她都不想。 于是杜落落想了想说:“我也说不清。大家不同担心我,好好做事吧。我不在,丐帮也应该好好的。” 谢长老这是听出来,落落受人要挟,这一去只怕不好回来。 他看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动手!” 几位长老心有灵犀,同时出手。跟随众人看长老们出手,也都纷纷拔出武器,攻了过来。 墨森低头避开于长老的一棍,身形微转,又躲开谢长老的剑,看众人一道攻来,他突然组足尖点地,身体也拔高腾空跃起。 容若被他扼着咽喉,也被墨森牵着,被迫拔地而起。他一阵窒息,手脚胡乱挥舞挣扎,白衣随着他动作在空中翻飞,与墨森的翻飞的红衣交相辉映。 一红一白。 一自负一垂死。 墨森在空中俯视众人,毫无惧意,笑说:“落落,这帮人不听你话呢!实在没有规矩!让我代你管教管教他们吧!” 他五指伸张,俯冲向刚刚出声动手的谢长老,挟风带势。 “墨森,不要伤了他们!”杜落落一脸焦急,她担心谢长老不敌墨森受伤,更担心容若生死。 谢长老一看势头不好,忙出剑抵挡。 墨森空手夺过他的剑,反握着剑尖,向他劈下! 杜落落突然出身,挡在谢长老身前:“墨森,我跟你走。” 突起变故,墨森预料不及,他手中的剑未有收势,眼看就刺向杜落落! 他在空中落下并不好收力,只好努力错开。锋利的剑尖划过杜落落侧脸,错过她头顶要害。但也划破了她的皮肤,从颧骨到鬓边划出一道血痕,血滴迅速从伤痕中渗出来。 “落落!”墨森惊诧,他含着戏谑笑意的凤目中转瞬变得冰冷。不解地看向杜落落,却看到她看着他,目光焦急。 他心中微动,凑到她跟前,低头检视她的伤口。 “帮主!”丐帮的人看杜落落受伤,也惊诧!但旋即又动手攻向墨森! “都住手!”杜落落高喊。 丐帮的人看帮主发令,住了手。 “我只不过代你惩戒一下他们,你又何苦?”墨森的手抚过杜落落的伤痕,不像是看伤口,却好似在欣赏艺术品。 疼,杜落落皱眉。 她眼睛没有看着墨森,却看向他右手中的容若。他刚刚被墨森扯到半空,又扯了下来,此刻双手捂着咽喉,咳嗽不止。虽然咳嗽得说不出话也,说不出话来,目光却望着杜落落,满是关切。 “放了他!”杜落落看向墨森,“你这样做,我不开心!” 墨森没有答话,他再次向杜落落伸出了手,示意她来拉他…… 这次,杜落落走上前,伸出手来,搭上了墨森的手。 墨森一双凤目斜睨众人,缓缓说道:“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胜我。在我眼里,你们不过如蝼蚁一般,便是再多,又有何用?我不伤你们,是因为她。” 他说话间,拉着杜落落的手一用力,杜落落被他手力控制,贴过来,到他的身边。 杜落落不满地看着墨森。 冷不防他出手环了她的腰,松了容若,挟着她几个纵跃,飞了出去。 门口两个帮众试图阻拦,可他们哪里是墨森的对手,被他随手一挥,倒在地上。 丐帮众人慌忙追了过来。到了门外,只见街上行人济济,穿行而过,却哪里还见得到墨森的身影? 于长老犹不甘心,带领众人一路盘问追查。 风长老回身,进屋去察看门口帮众和容若的伤势,细问当时的情况。 谢长老想了想,决定去找蝉西。上次,落落被劫走,是蝉西带了杜落落回来。他和落落关系那么近,一定知道些什么。 254.第254章 相携伴谁归? 谢长老孤身走在路上,不由回想刚才的情景,一想到杜落落脸上的伤痕,他心中难过。 只怕要留疤吧……而她是因为他!如果那时她不出身护在他的身前,她便不会受伤。 先是蝉西,后是容若。那个和他一起玩闹着的小落落长大了,她不再粘他,她的追求者可不少。 想到这,谢长老苦笑。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是失落还是该为她骄傲? 现在她的脸上受了伤,破了相,他们会不会不喜欢她? 他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期待,竟然希望这样是真的。如果那样的话,就让他来照顾她的一生。她不接受他的话,就让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那样也是好的。 谢长老望着远处的天空,出了会神。 不知不觉,到了蝉西住的客栈。 敲了敲门却没有人。 谢长老坐在楼下大堂里等着蝉西的时候,一个老叟拉着一个姑娘上了台。那老叟手中抱着三弦琴,姑娘却不过杜落落般大小的年纪。 原来,是表演。 不一会,弦乐声响起,铮铮综综,低哑有力,别有一番味道。那姑娘的也开口唱起来。她的嗓音清润,声音一出,若水中开出来朵朵花,高低错落,摇曳多姿。 “犹记西窗月影浓,郎骑竹马妾弄梅,笑许长相随。……明月照君还乡来,流光抛却人已非,相携伴谁归?”这是一首思人的歌,她声音的高处揪人心弦,低处又温婉哀落。 众人听得呆了。 谢长老看着那个姑娘,透过她却仿佛看到杜落落的身影: 她还是个小小姑娘的时候,曾经抱着他的脖子笑闹,他问她以后长大怎么嫁人?她说她不要嫁人,她就要呆在他的身边。她用她的小脸蹭着他的脸,亲昵极了,她说:“长大后,你还陪我玩好不好?” 他想了想,他说好。 可是她长大了。 可是她身边却环绕了别的男人,她已经不愿意和他玩,和他亲近了。 谢长老心中难过,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他抬头一看,却是经常在蝉西身边的人,他叫不出那人的名字。 “我是嘉佑。”那人自我介绍道,接着他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对谢长老说:“不知道谢长老找我们有什么事?过来说吧。” 谢长老随着嘉佑来到楼上,进了房间,落座后,把今天的来意说清。 当听说杜落落受伤被劫持的时候,嘉佑心中担忧。这次蝉西不在,他匆匆回国,因为羌王在考虑立太子的事宜。二王子铎显娘亲受宠,在羌王极力吹风,她母家背后又有宗族势力,一力支持。蝉西虽是长子,但娘亲是异族,身份低贱,又死得早,所以,这次蝉西地位十分被动。蝉西这次紧急回去,正是为此。 没想到这边杜落落却出事了,又闹出了被劫持和受伤的事情。 嘉佑心知蝉西对杜落落的感情。但这事情发生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也在犹豫:此事要不要告诉蝉西?如果告诉他,他会不会因担心而立马要赶回来?那样的话前面的努力只怕都白费了!可是不告诉他,如果杜落落被伤,他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嘉佑左右为难,沉吟不语。 想了想,他最终有了决定。 江山事大,女人事小。 更何况蝉西的利益并不是单单是他自己的利益,他身后还有一众人,那些追随他诸多谋士、勇者,都曾经为他殚精竭虑出谋划策乃至出生入死,怎么可以寒了他们的心? 这件事不能告诉他! 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刻,让他分心半点。 如果蝉西回来,杜落落已经不测,那就由他来担受蝉西的惩罚吧! 这样想着,嘉佑说道:“我们少爷已经回到羌国,要事在身,一时半会只怕难以折返。落落姑娘有难,我们定会全力相助你们营救。” 谢长老听嘉佑这么说,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们丐帮不缺高手,缺的是对墨森了解的人。 想了想,他又说道:“上次珈蓝寺里那个墨森,你们知道吧。你们可知道他在哪里?” 嘉佑曾经追随着蝉西留下的印记去到神谕教里救杜落落。此刻见谢长老问起,他登时醒悟。“那地方诡异的很,在一片迷雾森林里,当时我们顺着标记进去。此刻虽然没了标记,但我们人多,分头去探路,倒也可以一试。” 谢长老一听这话,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一双眼睛熠熠生辉,“那最好了。我这就回去召集人手,一个时辰后,我们找个地方碰面?” 嘉佑答应说道:“好,就约在城南醉风楼后面吧。” —— 杜落落被墨森带着,如乘风般,她不由伸手紧紧抓住他,怕一不小心被甩下来。 墨森行事诡异,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清。 为什么,他非要带她走? “我们去哪?”杜落落忍不住问。 墨森却没有回答。 他几个纵落,两人已经身在一处院落。 院子里一棵树,一个老妇人坐在树边的椅子里正在用针线做鞋垫。 她看到墨森带着杜落落从天而降,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 杜落落猜她可能会喊出声。 然而她并没有喊出声,下一刻,她走了过来,对着墨森行礼,恭敬说道:“教主。” 这下,轮到杜落落吃惊了。原来这老妇人竟然是墨森的教众! 墨森随意地点了点头,一掀红衣,坐在她刚刚坐的那把椅子上,对她说道:“帮我去准备些姑娘们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都要最好的。” 说话间,他拿出一锭金子。 那老妇人忙上前接了,应诺“明白”,转身出门。 杜落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切诡异非常。 “买那些做什么?”她再次开口问。 他用手支着头,乌黑的发在手边低垂,斜脸看着她,不语。 杜落落被看得发毛。 半晌,墨森才说:“把你装扮起来。” 装扮起来……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装扮一棵圣诞树,或者装扮一个洋娃娃呢? 杜落落内心恶寒。 她的脸上带着上,还流着血,他没有想治她的伤,却想到的却是怎么把她装扮起来? 她的哥哥好奇怪。 255.第255章 墨森是个妹控 “我的伤再不治会落疤了。”杜落落忍不住提醒墨森。 墨森看了看杜落落,从怀里摸出一盒药膏,扔给了她。“每天早晚擦一次。” 杜落落忙伸手接了。药膏放在一个桔红色的圆木盒里,她打开来,里面是奶黄颜色的膏体,有股淡淡的清香。 看起来像是个化妆品。 她伸手抹了里面的香膏,擦在了伤口处。 没想到一股清凉劲爽的感觉,好像清凉油,伤口处却是火辣辣地疼,辣得她眼泪要呛出来。 她忍住要跳脚的感觉,看向闲适地坐在椅子里的男人,喊:“墨森!你这是治伤的药么?!” “不用啊,就给我,不要浪费!”墨森伸出手去。 他若说别的,她还考虑他是不是给的她毒药!可看他那种随意散漫的态度,她倒信了这是疗伤的药。于是,杜落落忙缩回拿着药的手,说:“不,我要用。”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墨森凤目流转,目中若有幽潭,深不见底。 杜落落怎么感觉自己像入了他的局…… 她看了眼他。老院古树,墨森静静坐在那里,乌衣红发,像副画。 墨森这个人,实在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还好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劳费这些心思。”杜落落自己宽慰自己说:“反正腰都已经抹上去了,等等看效果再说吧。” 杜落落等着看效果,在院子里不安地转着圈,墨森静静地坐在树下的椅子里。 过了段时间,她脸上那种热辣辣的感觉消失了,后面是纯粹的清凉。她摸了摸,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 “看来,还是有点用的。”杜落落心想。 杜落落对那个药膏放了心,心思就跑到别的事情上,她开始追问墨森:“你让我来干什么?” “陪着我。”墨森淡淡地说。 “你不是有好多帮众么?”杜落落奇怪地问,“那么多人可以陪你呢。” “他们不是你。”墨森淡淡地说。 “我有什么好?”杜落落忍不住问。 “你是我妹妹。”墨森淡淡地说。 杜落落无语了。她终于明白了。墨森是个妹控呀! 杜落落绕着院子又转圈,抓破脑袋想一个问题:哥哥是个妹控,我该怎么办? 还得去找根本原因。 杜落落想了想,记得上次在神谕教,墨森说过:“我们本是同源同枝,被这世间遗弃。我背负那些往事,茕茕孑立,然如孤鸿照影,你便是这世间的另一个我。我曾遍寻你不着,此刻终于再见到你。你便是如我,我便是如你,以后我们共同进退。” 由此推断,他妹控的原因,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影子,把自己当成世间另外一个他。 想到这点,杜落落停了脚步,看着墨森,认真问道:“墨森,你有没有想过,经过这么多年,我们都不在一起长大,我并不像你了。也许,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期望中的妹妹,你怎么办?” “杀了你。”墨森淡淡地说。 杜落落住了嘴。 真是败了!她继续围着院子转圈,思考对策。 等了一会,她又忍不住说:“墨森呀,我在江湖呆了这么久,只怕也会有些仇家,我呆在你身边,把他们招过来,只怕对你不利呀。” “杀了他们。”墨森淡淡地说。 杜落落不知如何接下去。 正这时,门开了,原来是那老妇人回来了。她带了墨森让买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还有一套衣裳。 那是一套繁琐的礼服。 墨森看了,倒是很满意。 “你,穿起来。”墨森对着杜落落说。 “我不会穿。”杜落落一看那层层叠叠的样子,就傻了眼。更何况,她也不想穿。 “你去帮她收拾好。”墨森对那老妇人说。 “墨森,我们商量下,这衣服我穿不惯。走起路来很不方便。这衣服是富贵人家闺阁小姐聚会穿的礼服吧。太华丽了!我在丐帮待习惯了,衣服简简单单就好,不习惯这样的。”杜落落说道。 “慢慢你就会习惯的。你本来身份也算是公主。穿着件华服又怎么样?”墨森不以为意地说。 “算了吧,我不想穿。”杜落落干脆挑明,她双眼看向墨森,态度坚决。 墨森一双凤目回看着她,说道:“随便你……” 杜落落如遇大赦! 结果他悠悠地又说道:“你不穿,那我帮你穿。” 杜落落一听这话,提起衣服就跑屋里去了。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她不是俊杰,可她犯不着为这件衣服冒险。 老妇人跟在她身后进了屋。一番梳妆打扮…… 等杜落落再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真得像棵被装饰好的圣诞树,树上挂了好多小礼物。她小心地迈着步子,生怕一迈大了,身上挂得配饰会叮当作响。 墨森看着她,不语。 杜落落郁闷得要死,把她搞成这样,要干啥? 还不说话看着她。 看猴么? 墨森突然站起来,缓缓地拍起手来。“很不错。”他说道。 不错? 你确定? 杜落落心里吐槽。 只听见旁边的老妇人说道:“教主,我是按宫里出席大典的样子给她装扮的。姑娘年轻貌美,气质脱俗,这样打扮起来,比宫里的娘娘们穿起来都好看百倍呢。” 真的假的? 宫里的样子? 杜落落忍不住低头看了下来,裙摆拖地,她不自觉地拉了拉自己的裙摆,这一拉身上的配饰们就叮当作响。 原来这个时候宫廷流行这种搭配呀! 她这一套收拾下来,不止一个时辰。要是每天这么穿,不得累死。 而且她后面的这些东西,自己根本都带不上去。 难怪宫里的人要配人服侍。 墨森走了过来,围着杜落落转了两圈,低头看她,好像在检视成果。 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突然伸手,从杜落落的头上拔下一根发钗。 杜落落慌忙去看,那钗上有红色的珠子,不正是蝉西给她的那只? 墨森手中把玩那只钗子,看向那个老妇人:“怎么给她戴这个?” “姑娘原来的钗子,她想留下。”老妇人恭谨地说。 “不要也罢!”墨森随手一扔,钗子飞了出去,飞到了草木里。 256.第256章 看她能挺多久? 杜落落心中难过。 这钗子是蝉西给她的,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吧。在容若离开她后,她旧的钗子被甄大小姐打落在街上,被马车压坏。后来蝉西给了他这支。这钗子这些日子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她是个念旧的人。 可她不敢去捡,怕惹怒了墨森,他会把那个钗子彻底毁掉。 杜落落再看向墨森,眼中已经是浓浓的怒意。“你把我弄成这样要做什么?” “参加一个重要的聚会。”墨森说。 “我不想去。”杜落落拒绝。 “由不得你。”墨森身体前倾,向她逼压了过来。他一双凤目盯着她,眼神是冷的。 杜落落被迫身子后仰,眼睛却看着他,眼神坚定,不肯放弃自己的立场:“你让我离开丐帮到你身边,我已经来了。但是别的,我不去。” “你没有选择。”墨森突然一把揪住杜落落胸口的衣领,狠狠要挟说。她身上的钗环随着他的动作而左右晃动,叮当作响。 杜落落生气了。她不喜欢被人要挟! 之前在丐帮,她曾被他要挟,那是因为他控制的是容若,不是她自己,她不会用别人的命冒险。 但是,这次,她已经没了顾忌! 杜落落一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几个发簪,狠狠摔在地上。“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墨森低头看她摔下来的发簪,碧玉的簪子已经断裂成几截……他也恼了。 他一挥手,把将杜落落摔到了对面墙上! 她的身体撞在墙上,那一刻她背上剧疼,皮肉若裂开,脊椎若被砍斫,她疼得弯下腰去。 然而不等她放松,下一刻,墨森已经飞身过来。他伸手扼住她的咽喉,将她上身强拉了起来,又推逼在墙上,冷冷地说:“我给你的东西,你怎么敢这样任性处置?!” 杜落落被他扼住脖子,她说不出话来,却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倔强。 看她没有服软的意思,墨森的手上便一分一分地加了劲。 他看着她,他要看看她能挺多久? 脖子上一点点收紧,杜落落背靠墙,无处遁形。呼吸困难,身体里空气变得稀薄,她的意识逐渐有点虚飘,但她勉强睁着眼睛,保持了自己姿态,她要用眼神告诉墨森:“我的心不可改变!” 那老妇人早已经躲进屋里,怕若祸上身。 墨森和杜落落两个人就这样坚持着!对峙着! 墨森低头看着杜落落,看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呼吸变得吃力,每一下呼吸都像与世告别。但她的眼睛却睁着,但她眼神的倔强却没来有变过…… 仔细看,那双眼睛里有他的影子。 她的眼神,好似幼年他的。 一念之间,墨森松了手。 那一刻,他真的想杀了她! 杜落落突然被松开,她像在生死一线间突然被拉了回来,她低着头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她浑身虚软,没有一丝力气。 墨森甩了下衣袖,背过了身,决定不去看她。 他突然又转过身,疾风般出手,点了她的穴,把她抱了起来。 杜落落一脸诧异和惊恐,不知道他又想出什么折磨她的法子? 墨森抱着杜落落径直进了屋,把她放在了床上,扭头对躲在一旁的那个老妇人说:“你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落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老妇就坐在她旁边,又拿起了针线绣鞋垫。 “你在绣什么?”杜落落攀谈。 那妇人却不理她。 “墨森和你什么关系?”杜落落打探,“你也是神谕教的么?” 那妇人却不理她。 杜落落得了个没趣,只好不说话。 —— 墨森回到了神谕教。 非烟看到墨森带着怒意推门而入,忍不住出声喊他:“教主。” “你回来了。”他好像刚刚看到她的存在,但他的眼光却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眼,而是继续走路。 突然想到什么,墨森的声音响起:“我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他问。 非烟低头说:“失败了。” “失败了?”墨森蓦然回身,他宽大的衣袖和也随动作飘动,若一朵天边的红云。只是他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失败了为什么还敢活着?” 非烟看着他,心中苦涩。 她艰难地说:“只是有一个疑问,我只是想问一问……” “什么也不要问了。”墨森打断了她的话,他正在气头上,不想听什么解释。 他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凤目盯着非烟,上下打量,眼中突然升起奇异的光,仿佛第一次发现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他对她说道:“你过来一下。”说完,他转身默默地继续向前走。 非烟楞了一下,不知道墨森为何没有继续责怪她。她然后快速地跟了上去。 “这些衣服和首饰,你试试吧。”墨森从他的屋里拿出一堆女人的衣服钗环首饰,往她怀里一塞。 非烟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呆立当场。 她心中若有无数种声音嘶吼,拉扯她的心,最后却汇成一句美妙绝伦的心声: “他终于注意到我了!” 她看着墨森,突然心中被浇灭的希望又腾了起来。 她的手细细抚摸那些衣服,每一件都是上好的料子,做工精湛。她随意拿起其中一样首饰,宝石璀璨,精致无双,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 “墨森!”她看着他!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去试试。”他说,然后他走开了,空留她一个人呆在他的房间。 她终于回了神。 她的心里是无限的欢喜。 她将自己那身外衣脱了下来,小心地挑了一件米色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对着镜子欣赏,镜中的女人皮肤吹弹可破,娇俏可爱。 她拿起来一串绿松石的项链,戴在自己的脖颈里,镜中人脖颈修长优美,她的手忍不住滑过自己的脖子,侧着头看镜中那个漂亮的女人。 她美貌,她优雅,她娇媚,如花朵一般绽放,她就是她自己。 转身看了一会,她似乎不大满意。匆匆忙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又拿起来一身粉色的裙装,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对着镜子中的人看得出神…… 257.第257章 暗恋了近十年 这衣服的料子极轻薄,隐隐约约露出她身上美好的曲线,如月笼纱。衣料那三月桃花花瓣般由浅及深的颜色,粉嫩得恰到好处。而花瓣中的那个姑娘,此刻烟眉轻锁,似有未解的婉转怅然,她的睫毛卷曲浓密,如小扇子,轻轻掩住了眼中含羞带怯的期盼,唇间红润,微微嘟起的嘴唇,又似要为谁绽放? 非烟望着自己,两颊飞上粉霞,这样的自己,墨森会不会喜欢? 出神间,房门开了,墨森走进来,他蹙了眉:“怎么还没好?” 非烟转过身,用她最美的姿态看着他。 他看到非烟,似乎也一愣,然而不过片刻,他脸色如常地走了过来。手翻过桌上的首饰,从里面选出了一串珍珠项链,递给她说:“戴上这个。” 非烟接了过去,听话地戴在自己的脖颈上。她的头发散在后面,几缕夹在珠子的缝隙里。她伸手到背后吃力地去整理几缕头发,却整不太好。 “你的手脚是该练练了!”奚落间,墨森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的手帮她理出那些头发,他的指尖碰到她脖颈背面的皮肤,微凉,带起她阵阵颤栗。 她的颤栗,与其说是因为他指尖的凉意,不如说是因为她心中的激动。 这样的场景,是她在梦中才有的。 可是,现在,这是真的! 她轻轻阖上眼睛,感受着墨森身上那股独有的草木般的气息,感受着他对她的耐心和照顾。 这多像一场美梦。 她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这个梦就会破碎。 整完她的项链,墨森又展开了打量了下她,挑剔地说:“你的头发改好好弄弄。” 他的手不由分说拉上她的,拽着她出了门。 非烟在后面任他拽着,她心中小鹿乱撞,没来由的紧张,她杀人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她紧张得什么都看不到。帮众们悄悄投来诧异的目光,她看不到。玄靖靠在门边,冲着她投来意味不明的笑,她也看不到。 她眼睛里只有那只握着她的修长有力的手,她眼睛里只有那只手的主人,那个黑发如墨,红衣似血的男人,那个她心中暗恋了近十年男人——墨森。 下一刻,墨森带她到城镇里的梳妆店铺,坐在那里看着她盘头发。 盘头发的老妪一边帮她梳理头发,一边偷偷打量墨森。她絮絮叨叨地在非烟的耳边说:“你这个男人长得可真是好看。” 非烟两颊飞红,心下欢喜,却担心地透过镜子看墨森,她生怕墨森听见这人言语,一着恼,出手杀了这个老妪。 还好,墨森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目光望着这边,似在看着她,又似在想心事。 他的心思,她从来都猜不懂。 记得她八岁那年他,把她从自己的那个不算是家的家里解救了出来。她问他:“我们要去哪里?”那时墨森自信满满地说。“你就跟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她跟着他四处流浪,他说这是“行走江湖”,两个人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风餐露宿,可是她看到他呆在自己的身边,便觉得甘之若怡。 有一次,两个人饿了好久,挖到两个红薯,正坐在在吃。有几个流浪汉也围了过来,四下里打量她。 她被看得不舒服,躲在墨森身后,仍低头吃。 几个流浪汉悄悄嘀嘀咕咕,然后站起身来,向他们走过来。 一个流浪汉走到非烟跟前说道:“小女娃,有好地方去,吃得好,穿得好,给我们去不?” “不去。”非烟拒绝,拉了拉墨森。墨森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她不去,你走吧。” 那人被拒绝了,却并不恼,扭头看看旁边的几个人。 剩下的那几个流浪汉露出心知肚明的神情。 那人一把抱住非烟,非烟手脚挣扎,手中的红薯掉在地上,却挣不开那人的控制。 看来这小女娃也没啥力气,那人抱着非烟,直接向同伴那里走去。这小姑娘,卖到青楼里,能换不少钱,够他们哥几个吃好的了…… 墨森站起来,挡住了他,他冷冷地说:“放下她。” 那人低头一看,原来是刚刚那个小男娃。没哭鼻子竟然还敢拦他,这点小娃,他哪里当回事?那人飞起一脚,向墨森踹来。 墨森从腰间抽出匕首,冲着他的腿上边砍去! 这一刀,深入那人腿肉,直至白骨,顿时他腿上血如泉涌。那人只觉得腿疼得要死,低头一看,白肉反裂,血还在喷着…… 这一眼,吓得他胆颤心惊!她忙撒了非烟,手忙脚乱低头给自己包扎,一面还不忘向同伴喊:“弄死这个小子!给我报仇!” 墨森被那人腿上的血喷了一脸,扭头看向众人,格外鬼煞! 但众人看他是个小孩,还是围了过来,准备逮住这个小子,弄死他给那人报仇。 非烟惊惧地缩成一团,看墨森落入险境,颤抖开口:“你们不要伤害他,我跟你们走!” 这些人算他们两个小孩也难以逃脱,早已经视非烟如囊中之物,又哪里肯收手?更围了过来,胆子大的,便准备伸手去扭墨森的胳膊! 墨森戒备地看着众人围了过来,还弯腰准备对他出手,他瞅准那个空档,突然跳了起来,用那老头书里的功夫,挥着匕首,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等他落地,那几个围过来的流浪汉已经身首异处! 腿被墨森砍伤的那个已经用腰带包扎好了腿,他此刻正坐在地上,准备看兄弟们逮住这个小子,好好凌虐!没想到看到眼前这可怖又血腥的一面! 他呆了。 下一刻,只见墨森扭过头来,手持匕首看着他! 他登时醒悟,不顾伤腿,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小公子,小少爷,我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冒犯,您放过我吧!” 他一面磕头一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墨森脸上的表情。 可是墨森脸上面无表情。 那人心思一动,又转向非烟:“大小姐,您放过我吧!这些天我们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家里还有小女儿再挨饿。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我吧!” 他拉着哭腔,脸上扮出可怜的神情。非烟就有些信了。 258.第258章 你在乎过我么? 反正她也没有受伤,非烟看向墨森,问:“墨森,他家还有小孩子,要不然我们放过他?” 墨森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让他的脸更可怖,他没有说话,看着那人。 那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继续冲着墨森磕头求饶。 在他磕头低头的那一瞬间,墨森突然扬起了匕首! 身首异处! 非烟看着墨森,她看不懂,明明那人已经道歉,她疑惑问:“墨森,为什么不放过他?” 墨森擦拭刀上的血迹,收起了刀,淡淡说道:“这样的人渣给人做爹,只怕那孩子也好遭殃,放他回去也是祸害!更何况,斩草不除根,危险得很!” “斩草不除根”非烟不懂那意思,只觉得淡然自若说出这些的墨森高深无比! “他们怎么办?”非烟慌乱地指着那几个死人。此处荒郊野外,没有人看到。若是被官府看到,只怕他们都要被抓走! “找个地方处理掉。”墨森说话间有着和他年龄不符合的成熟。 “啪啪啪”身后突然响起了鼓掌的声音,两个孩子吃惊回头。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双手鼓掌,正带着笑看着他们。他们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看着墨森称赞道:“不错,不错!年纪虽小,行事却果决狠辣!” 墨森不语,看着他。 那人继续说道:“帮我杀个人,我会给你很多钱。敢干不干?” 墨森仔细地看着他,小心问道:“多少?” “一百个半两。”那人说道,“事成之后,你城南来找我。” “好。一言为定”墨森说道。 那人又细细给墨森说了要杀那人特点,而后才离去。 待那人走远,“你真的要去杀人?”非烟问,“刚刚那个人是坏人吧?他去让你去杀人呢。” “这世间哪有善恶?唯有活下去,才是真道理!”墨森说道。 非烟看着他漂亮的眸子,闪着光芒。 她不懂,但她愿意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 “好了。”梳头的老妪说道。 非烟的回忆被打断,她收回思绪,先是透过镜子看了看身后的墨森,只见他看正抬着头着着镜中的自己,非烟在镜子里和他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眸仍是那么漂亮,却比原来复杂了百倍千倍,连那里闪着的光芒,她也也看不懂。 但她愿意相信,此刻,那光芒的绽放是因为着她。 她低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并无纰漏。 这才放心地转过身,看着墨森,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墨森没有说话,他伸出手,示意她走过来。 她快步迎了上去,搭上了他的手。 …… 等看到聚会的宾客,非烟才知道今天为什么墨森会一反常态,把她装扮起来。 可是,这种场合,他带她来了,带不是那个杜落落。想到这,非烟心中欢喜。她仪态万方的招呼着宾客,也赢得了宾客们的赞叹。 走过的时候,也曾听到有人低声议论:原来神谕教的这个教主还是喜欢女人的。他的女人还挺漂亮。 他不想让别人议论他不是个男人,这是他带她来的目的吧。她心中隐约猜出。 可是她不在乎。 她走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神态亲昵,这一刻,仿佛他们是真正的情侣。 这样,就够了。 今天晚上,墨森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及至宴会结束,众人离席告别,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墨森也跟着大步出去,他头也未回,留下了脸上兀自挂着笑的非烟。 非烟呆了片刻,追了过去。 “不要跟着我。”墨森冷冷地说。 非烟顿住了脚步,看着他远去,她终是忍不住,大声喊:“墨森,你在乎过我么?” 没有回答,两三个纵跃间,他已经消失不见。 —— 杜落落被点了穴躺在床上,已经过了两顿饭的时间。 中间,那个老妪自己煮了粥,守在一旁吃得很香。杜落落在一旁直看得羡慕嫉妒恨。 一个姿势呆得久了,身体僵硬;背上的疼仍然如刚刚被墨森摔时,不减分毫,再加上此刻又饿着肚子……诸般滋味,真不好受! “让我也吃点吧。”杜落落扛不住馋虫发作,厚着脸皮向那老妪要吃的。 虽然是人质,但人质也不能待遇太差吧! “教主没有说,你忍忍吧。”那老妪从碗口上方抬了头,看了她一眼,态度温和但坚定的拒绝,然后,又低头去吃了。 “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那粥闻起来有稻米的清香,看起来米已经被熬得柔软粘糯,上面一层淡青色的米浆。看那颜色,一看就是用新鲜稻米熬出来的。 杜落落更饿了…… “这样下去我会饿死的。”杜落落一脸苦相,充分发挥了丐帮的技能,哀婉求道:“给我点吃的吧。” 那老妪没有理她。 一脸两顿饭都是这样的剧本,杜落落开始期待墨森早点回来。 他再不回来,只怕她要被饿死了。 还好,在她饿死之前,门终于响了,乌衣红发的男子没有进来,却站在门边,看着里面的情形。 杜落落顾不上欣赏美男依门而立的美好画卷……墨森再好看,此刻,她都恨不得他变成两根鸡腿,跑过来,被她吃掉。 老妪看见墨森来了,走了过去,行礼说:“教主。” “她吃饭了么?”墨森看着杜落落,又低头看问那人,问道。 杜落落听见了,她几乎要热泪盈眶:你终于想起我来了!终于知道问我吃没吃饭了! “没有,教主没有吩咐,我不敢擅自做主。”那老妪恭谨答道。 “我要吃饭!”杜落落忍不住高喊,喊出了心中的愿望。 这句话凝聚了她两顿饭不吃的期待和悲愤,所以喊得格外有力! 这一声挺大,墨森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杜落落,又转头对那老妪说:“很好。你做得很好!”他声音很大,好像说给杜落落听。 杜落落一下被打击了。 接着,墨森走了过来,他低头俯视着她,一双凤目带着灼然的光彩,唇边浮起一抹邪魅笑意来:“妹妹,要想好好的活下去,你就得听我的。” 259.第259章 头回生,熟 杜落落看墨森人靠近了过来,又带上那种笑意,却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法子对付自己,心中惊疑。 这时,墨森却突然出手,解了她的穴道。 杜落落刚一恢复自由,还有点吃惊。但屋子里饭菜的香味飘来,她已经顾不得多想。 她要吃饭! 这样想着,她突然起身,下床,准备冲着吃的奔去。 可是她一个姿势呆得太久,身体有些僵硬,手脚不便。刚一踩到地上,腿上一阵酸麻。她又走得急,一个站不稳,就华丽丽地摔倒在地上。 此刻,墨森就站在她身边,可是他没有伸手拉她。他静静地看着她摔下去,又爬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去舀饭吃,在那里大口大口吃着饭,好像在看一件有趣的事情。 杜落落一边吃一边胆颤心惊地不时偷看墨森的反应,生怕他突然冲过来,抢了她的饭碗。还好,她终于吃饱了,放下饭碗,仿佛觉得天地间都没什么可怕的了。 吃完饭,杜落落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她看着墨森,看在他让她能好好吃顿饭的份上,决定不去计较他摔她的事情,如果他再求她去参加聚会,她也可以考虑配合一下。 “说吧,什么聚会?”杜落落走到墨森对面,坐了下来,口气很托大。 墨森看她露出要配合的意思,心中得意,但嘴上却说:“我改主意了。我又不想让你去了。” 杜落落一脸迷惑地看着墨森。 墨森却粗鲁地一把揪起杜落落,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让你去做。”说着,将她拖了出去。 —— 非烟坐在神殿里,呆呆等着那个人……她不知道墨森何时会回来。 但是那个问题一出口,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为了那个答案,她愿意等着。 直至深夜…… 等她再次看到墨森的时候,只见他手里牵着一个盛装的女人,远远看,那女人身上的华服比自己还隆重百倍。 他换人了!他选了别人! 非烟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等两人走近了看,她发现那个女人是杜落落。 非烟一下明白了……也许最初,她不过是那女人的替身而已! 杜落落是被粗暴地拽进来的,她远远看见一个美人神殿站在门口,粉红色衣衫,像三月的桃花。墨森身边,什么时候又添了个如花似玉美人? 等她走得近了,却发现那美人是非烟。她不似平时模样,此时装扮起来倒是格外柔媚,秀色可餐呀! “非烟!”杜落落冲非烟摆手打招呼,她想问非烟上次说得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自己蠢?还有那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墨森没有给她机会,径直把她拽到自己的房间。 非烟看着墨森从自己身边经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被他拉着杜落落倒扭着头笑着冲自己打招呼,好似一副胜利者姿态。 她心中恨意涌现。 她低了头,眼睛快速地眨了眨,卷曲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冰冷,嘴角却微笑了,心中默念:杜落落,你等着! 杜落落被墨森拽到了他屋里。 折腾了一天,此时都已经深夜,杜落落被墨森拽到他房间。 空落落的房间里焚着不知名的香气,一张大床格外显眼。 这是要做啥? 她哥哥不会对她有啥奇怪的想法吧?! 虽然这么想不对,但她哥哥实在行事诡异,杜落落正心中惊疑……墨森却拉着她从门边绕开床,走到角落的那口箱子那里。 箱子里是秘道,她曾经去过。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拉她去做什么? 墨森纵身跳了下去,伸出手来,等着杜落落进来,他说道:“来吧,妹妹。” 他的声线低沉魅惑,他的手洁白如玉,纤长柔美,指尖涂了红色的寇丹。那样的手,任谁看了会都不由被锁住目光,被动摇了心神。此刻那手正伸在箱子边,冲杜落落轻摆。 这一刻,让杜落落想到初次见墨森。 那时候,他也曾这样,在箱子里冲她招手。 这次,杜落落想都没想地拉着他的手跳了进去。 真是头回生,二回熟。她心里暗暗吐槽。 墨森在下面接着她。看她这次如此配合,他心中满意。 杜落落一跳进去,墨森还站在旁边,入口窄小,两个人就又紧紧挤在了一起。她感觉到了墨森身上的温热,也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上有淡淡的草木的气息。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情况,那个时候,她觉得虽然他的人看起来魅惑又危险,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并不让人讨厌,还让她仿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现在想来,那种感觉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血亲。 墨森走在前面,杜落落在后面跟着。 在夜明珠的淡淡柔和的光辉下,墨森的背影仿佛带着淡淡的光华。 他乌黑如瀑布的发顺滑地垂在身后,宽大的红衣逶迤拖地,行走间自有一番味道,让人无法移目。 若是他生在一个正常的人家,自幼有着父母的疼爱,习一技之长,以他这般天人之姿,只怕是无数姑娘们的梦中人吧。 可是,他生在宫闱之内,出生即为世俗所不容,他命运多舛,更是经历常人未尝之痛。这样的环境,他性格变得乖张冷酷,视人命如草芥,却又生出了偏执和仇恨,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抱持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占有之心,对夺取自己东西的人,恨不得剥皮敲骨…… 这样的他,只怕心里也不幸福吧。 杜落落看着他的背影,就有些伤感。 他毕竟,是她的哥哥。 她希望,他能走出来,像正常人一样,拥有一段美好的人生。 想着,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穿过长廊,走到地下内室。 墨森从一侧书架里,拿出一轴卷起锦帛,递给杜落落,说道:“从今之后,这些,我要你好好地看,好好地记住,烂熟于胸!” 杜落落展开看了前面的部分,只见里面写的却是一些宫内的情况,向后翻去,竟然还有夹有一些宫廷秘事。卷轴厚厚一卷,她只展开了前面的部分来看。 里面介绍了宫里的人际关系,还有一些事件佐证,那些事件应该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应该是宫里核心的秘密吧。不知道墨森怎么拿到的。 杜落落忍不住问:“墨森,这些是宫里的事情?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260.第260章 错的并不是他 看杜落落问起,墨森目光中露出怨毒,低沉说道:“如果不是嬴政,那皇位我也有份,你也是公主。现如今,你我落至这样的境地,我如何甘心?” 杜落落听他又提到这个事情,心中哀叹,却知道只怕也一时无法扭转他的想法。只好想着,以后有机会徐徐劝导他才是。 墨森蓦然抬头,看向杜落落,一双凤目中闪着光辉:“这里宫廷秘闻,朝野人脉关系,是我多年倾注心血打探而得。你好好研究,我会同你徐徐商议,我们必将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他狂傲说道:“更何况,以后等我荣登大宝,这些宫里的人际关系和事情,你总要知道。” 杜落落明白了。 他是要她读这些,帮助他夺皇权! 她刚刚看过卷中的内容,那些佐证事件得来只怕颇费功夫,杜落落内心暗自惊叹:没想到,墨森早就筹谋这些,而且,他功课做得如此之细! 执念深至此,谋划远如是!可见,他只怕这些年无时不刻不在琢磨夺权和复仇的事情! 左右摇摆的人,好劝。 可是,对于墨森这样,打从一开始就想一路走到底的人,劝他难于上青天! 她看向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起…… 她看着墨森,一时语塞。只听墨森又说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研究这些吧!我会每天来看你,和你讨论。”他指了指案几,示意她呆在那里看卷轴。 不等她有所表示,他已经扭头走了。 “哥哥!”她叫他。 他闻声突然停住脚步,扭过头来。 “不要太执着。我希望你过得开心点!”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作用。 “哼。”他冲她冷哼一声,眉间嘴角带着不屑,转身又走了。 地道上面的箱子盖被盖上。 她被囚禁了这里。 杜落落低头看着手中的卷轴,一时出神。 墨森刚刚拉她来之前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让你去做。”她还担心他又想出什么法子要逼她。原来他找她是做这个。 他把这么辛苦获得的秘密而重要的东西交给她看,他对她应该是格外信任的吧! 他曾说过,要和她共掌神教。 他一意要夺回皇权,那么在意权势的人,却轻易地肯与她共享他苦心经营多年的神谕教的权利。 他对她,真的是视同自己一般。 如果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能够视同自己。那还有什么样的情感,能够超越这种感觉呢? 那时候,当想明白这些,她亦深深感动。 墨森是行事狠辣、杀人无数、偏执皇权,但不论他对别人来说是怎样的人,他对她来说,都是很好的。 所以,即使那时他扼住她的咽喉,想要杀死她的时候。她也决定原谅他。 毕竟,是那些悲惨的经历,才使得他性格偏颇。 错的并不是他。 是命运。 杜落落出了一会神,手拿着卷轴坐在了案几旁边的垫子上面。她将卷轴展了开来,细细研读…… —— 谢长老和嘉佑交谈后,对解救杜落落又升起了希望。 他回去联系剩下几位长老,一同商议后,订出了计划:让丐帮的人和嘉佑那边的人一共分了十队,地毯似地探索空之森。 容若自杜落落被墨森挟持而走后,失魂落魄。 他以前只是个琴师,且他的性子简淡,不爱与人结交,那里会接触这些江湖人士?又哪里曾见过这罗刹般妖异魅惑的高手? 出手迅捷,一招索命! 他被墨森扼着脖子,拽在半空时,一时窒息,觉得也许这样自己就死了! 那个时候,他在空中看着杜落落。 看着她担心地望着他。 一个自私的念头曾占据他脑海:他就这样死了也是好的,这样他和她最后的回忆,便是一同望着新柳,回忆那些属于他们的往事。这样,她便永远带着遗憾和愧疚,记得他…… 可是,他并没有死去。 他却成了人质,成了墨森要挟杜落落的把柄。最后,被带走的却是落落。如今,不知流落何处,生死未卜的也是落落! 每每想起墨森推开他,带走杜落落的那一幕,他都无法释怀! 每每想到墨森容貌雌雄难辨,行事诡异冷血,不知道会怎样对待落落,他都坐立不安! 此时听他们商议要去找杜落落,他更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要一同前去。 谢长老起初并不同意容若前往。因为据嘉佑说,墨森手下高手无数,且冷血无情。此行只怕十分凶险!而且容若毫无武功,万一有意外情况发生,只怕他是前去送命!而且,还有可能拖累大伙! 可是他最终还是耐不住容若多次恳求,应许了他。 这个男人,对落落的关切之心溢于言表,一次次请求,他眼睛里黑白分明的眸中露出坚定的光芒,让谢长老明白了他的执着。 这个男人,也许和自己一样,爱着那个姑娘吧。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让他最后答应了容若。 一群人,搜索了近一个月,终于探出了空之森。 巍峨险峻的高崖,山势如刀削,只间半山白云,却不见上去的路…… 谢长老一行再次陷入了踌躇不前的困境。 —— 杜落落所在的地方是地下暗室,屋里只靠夜明珠照亮,不知岁月时光。杜落落读了半晌书,觉得有点乏了,抬头间,听见远处箱子门在响,她循着声音望去,却是墨森。 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穿过台阶走廊,漫步走了过来。 他人未到,饭菜的香味却早已经飘了过来,钻到杜落落的鼻子里。 杜落落连忙站起身,欢快向墨森迎了上去! 因为,她又饿了! 跑到他身边,她伸手准备接他手中的食盒。 墨森却手腕一转,将食盒背在身后,躲开了她的手,一双凤目斜睨,问杜落落:“看得怎么样了?” “先吃饭再说。”杜落落此刻馋虫大动,哪有心思讲那些。她又转到墨森的身后,准备去掀开食盒,看看他都给她拿了点啥。 墨森手一动,食盒飞到他另外一只手里,提得高高远远,他声音冷淡,说:“先说再吃饭。” 杜落落露出失望的神情。 只听见墨森又说道:“若你这次说得好,下次可以先吃饭再说。” 261.第261章 这是挑衅呀! 杜落落看了看墨森,缓缓说道:“皇家关系,还是从秦异人说起吧。 秦异人的父亲为安国君,娘亲为安国君的一个姬妾,人称夏姬。夏姬在安国君那里并不受宠爱,她生下了秦异人。但是安国君有孩子二十多个,而秦异人是属于中间生的孩子,享受不了长子的威仪,也得不到如弱息子的宠爱。而且,秦异人资质平平,性情懦弱,所以也不受安国君重视。安国君为了巩固和赵国之间的国家关系,他将异人送往赵国邯郸作为质子。 那时秦、赵两国关系交恶,不时发生战争,所以异人倍受冷遇。那种情况下,人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自然吃穿用度都是问题。异人哪里受得了那种苦,只觉得人生灰暗呀。 卫国大商人吕不韦在邯郸做生意,知道了异人的情况。主动来结交,并提出合作计划,他说会帮助异人拿到王位。异人自然是大喜,答应成事之后,将国家权利分给吕不韦一半。吕不韦给了异人五百金,任他随意花销,还将自己府中赵姬送给了异人。异人得了金钱又得到美人,喜出望外。 赵姬实际已经刚有了吕不韦的身孕,跟了秦异人,过了一段时间,她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嬴政。 而后,吕不韦又用了五百金买珍奇玩物,自己带着那些宝贝们去秦国游说,重点找的是华阳夫人。找华阳夫人是因为她在安国君那里很受重视,而且,她无子。吕不韦在华阳夫人面前大大夸赞了异人的才能,说他结交的诸侯宾客,遍及天下。又说他性格重情重义,将华阳夫人看作亲娘一般,十分惦念不舍,一想到便****哭泣。吕不韦除了找华阳夫人本人,还去找了华阳夫人的姐姐,给了她很多好处,让她也帮着劝说华阳夫人。 一个夫人无子,地位可危。吕不韦这一番话,其实也正投和华阳夫人的心意。再加上自己姐姐从旁劝说,华阳夫人也想收异人为儿子。于是,她找了个机会,去找安国君吹风,说自己身下无子,想求异人为自己的儿子。安国君答应了,就和夫人刻下玉符,正式宣告了异人的新身份。因为华阳夫人是安国君的正室夫人,异人是她儿子的话,意味着也就是安国君的重要继承人。 后来,秦赵两国关系更加恶化,秦国派大将攻打赵国,赵国便想杀掉质子异人来报复。吕不韦收到消息,帮助异人贿赂守城官员,异人跟着秦国的部队逃回了秦国。他虽然逃回了秦国,但是赵姬和那孩子没能跑走。但赵姬娘家本来在赵国也很富裕,想办法隐藏住了赵姬和那个孩子。嬴政为了避难,跟了母亲的姓,叫了赵政。” 杜落落说道这里时,不由想起了小王爷赵胡。那个娇纵的小王爷,搞了半天还真是个王爷,还是胡亥!原来他化名赵胡,姓赵,还和嬴政曾经的经历相关呢。那次凝香阁他参加拍卖她的初夜,结果被他舅舅寻来,人吓得跑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墨森看杜落落停了不说话,还以为她在思考这些内情,震惊于嬴政的身份,他不由强调给她说:“瞧见了吧!这赢政的身份也比我们高不到哪去!他的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王!就这样的人,还要对我们痛下杀手,赶尽杀绝!他又有什么资格?!” 杜落落听墨森这样说,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沉默不语。可是她懒得给他解释了,问他:“哥哥,我说得还行吧?可以吃饭了吧?” 墨森没有说话,却把身份的食盒提了过来,放在了案几旁边。 杜落落开心的凑了过去,打开食盒,一阵香味冲鼻。竟然是一饭一荤一素还一汤!这伙食可比蝴蝶谷好不少呢! 杜落落将卷轴收起来,将饭菜摆在案几上,拿了筷子,夹了一口菜就往自己嘴里塞。 墨森突然往她对面一坐,也从食盒里面拿了一双筷子,拿筷子却过去抢她筷子上的菜。他一出手,迅疾又准确…… 杜落落淬不及防,筷子上的菜已经被抢走,她悲愤地看着墨森:“你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墨森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筷子上的菜递到他自己的口中,慢慢咀嚼着。 杜落落一看,墨森抢了她的菜,还在那对着她大吃特吃,这是挑衅呀! 她才不理他,她又伸出筷子,直戳中一个肉丸子。丸子被牢牢穿在她的筷子上,她收回手,准备将丸子送到自己嘴里。 墨森又伸出筷子,直冲着杜落落的肉丸子而去! 杜落落早就料到他会使坏,筷子转了个半圈,躲开他的筷子。反正丸子是插上去的,不容易掉下来,她得意洋洋! 墨森的筷子一下扑空,他亦转动筷子,再次截住杜落落的肉丸子。 杜落落怒了! 丸子吃不到,他也甭想! 她故意将筷子一会上,一会下,使得是大起大落,穿着肉丸子的筷子如蛟龙出水,又如双龙戏珠……话说,那肉丸子还蛮像珠的。 墨森也不示弱,一双筷子使得是出神入化,偏偏每次截到杜落落筷子的前面,最后更是如兵刃一般,从杜落落的筷子上生生将那个肉丸子撸了下来,递到自己的口中。墨森缓缓嚼着那个肉丸子,香味四溢。 杜落落出离愤怒了! 她将筷子向桌子上一拍,愤然起身,问他:“你到底想要怎样?” 墨森不为所动,等吃完,才严肃地对杜落落说道:“为什么你都不问一问我吃没吃?自己就先吃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杜落落的一腔恼意几乎要尽数转成笑意。 原来,墨森在为这个生气? 嫌她没有问他吃没吃,恼她,所以跟她抢吃的? 这是赌气呀!这跟小孩子有什么两样? 她不知道,她这个看起来暴虐冷酷、阴晴莫测的哥哥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决定不计较,主动把菜夹在他那边,说道:“哥哥,吃吧!” 她低头夹菜的那一刻,没有注意到,墨森的眼中竟然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墨森心中自得,他的妹妹,果然还是乖巧的! 262.第262章 又有人给你送情书 吃完饭,杜落落识趣地去收拾食盒。墨森又问了她一些卷轴中的问题,看她应对流畅,才满意地走了。 杜落落又开始低头看卷轴里的文字。 权当看古代的八卦。这样想着,觉得卷轴里的东西都变得有趣起来。 杜落落继续看秦异人的那段历史: 秦异人逃回秦国,因为华阳夫人是楚国人,吕不韦事先叫回国后的异人穿楚国服装面见夫人。华阳夫人看到身穿楚国服装的异人大为感动,举行仪式正式收异人为义子,并赐给异人新名字——子楚。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昭襄王去世,太子安国君继位为王,称为秦孝文王,而他的夫人华阳夫人顺利诚征为王后,子楚也就异人便为太子。 赵国看异人当了太子,为送人情,放了异人的老婆孩子赵姬和嬴政,还派人护送回到秦国。 安国君正式即位,吕不韦和华阳夫人暗中行动,使得安国君在王位上呆了不过三天,就突然病亡! 这样,在吕不韦的帮助下,异人真正拿到了王权,他成为秦庄襄王。 异人继位后,下令大赦天下,按功表彰先王功臣,优待宗族亲属,笼络天下人心。 异人拿到了天下,也兑现了承诺。除了让他自己的亲娘夏姬当上太后外,他将扶他上位的养母华阳夫人也立为太后,人称华阳太后。对吕不韦这个帮他谋取天下的人,他也很是大方。他任命吕不韦为丞相,封文信侯,食洛阳10万户,并执掌朝政大权,荣宠至极。 异人在位期间还曾经四处征战,抢来不少土地,他曾令蒙骜伐韩国,使得秦国地盘变大。因为东周国想灭掉秦国,于是他命吕不韦率军攻打东周国,反而灭掉了东周。他后来又令蒙骜攻打赵国和魏国,蒙骜极其有军事头脑,骁勇善战,取得了不少胜利,得了不少地盘。这些都为嬴政后来一统天下铺路。 可是异人在位时间并不长,总共三年而已,然后他病死了。 在墨森搜集的内情里,并没有详细谈异人的死因。但是他死得还是诡异。 杜落落心中猜测,这件事情是否和吕不韦、赵姬相关? 墨森没有整理这些,是因为这些过于隐秘,他没有机会探察出来?还是他有意隐瞒? 杜落落不知道。 她想不出来,更想一窥究竟。 于是杜落落展开卷轴,前后翻找线索。 这样看看看着,她头脑发胀,眼睛也不舒服起来。 真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想一个人在这里埋头看书,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了。 杜落落她揉了揉眼睛,决定不去想那个费神的问题。先去看看着卷轴里有没有写她认识的人,这样看起来会更有趣味一点,也就不那么容易犯困了。 穿越过来,她都遇到过那些人?那些又可能是出现在这卷轴里的名人呢? 对了,蒙恬! 蒙恬可是杜落落穿越来遇到的第一个人。 想当年她在从沙漠里爬起来,一度还以为自己到阎王殿了。可是怎么看又不像!直到后来她遇到一个人! 那个骑白马带斗笠的帅哥,那个不帮她指路毫无同情心的冰山,那个最后又奇怪地甩给了她一袋钱土豪,那个人竟然是蒙恬! 秦朝名将蒙恬呢! 于是,杜落落翻了翻卷轴,直接转到有关蒙恬的部分看了起来: 蒙恬祖上原来是齐国人。他的爷爷就是名将蒙骜。 杜落落看到蒙骜的名字,眼前一亮。这不是秦异人攻打地盘的那个大将么?这块和前面串起来了呢! 杜落落继续低头细看: 蒙骜本是齐国人,在秦昭襄王时就投靠了秦国,他帮过秦昭襄王,还帮过安国君,还帮过秦异人。但他主要的战功都是在帮秦异人期间立下的。他帮着异人攻打韩,夺取中原要地成皋、荥阳,置三川郡。又攻打赵国,拿下了榆次、新城,狼孟等地共三十七城池;又攻占赵重镇晋阳,合置太原郡,因为战功赫赫,最后官至上卿。 蒙武是蒙骜之子,自幼习武,常随蒙骜出军作战,也是战功显赫。 蒙恬和蒙毅是蒙武之子…… 看到这里,杜落落想到那时在沙漠初见,远远看到蒙恬骑在白马之上,他带着斗笠,远远看不清相貌,但看到他的人腿型修长,上身匀称,裹在一件白色的袍子里。白色袍子随马的行走轻轻摆动。 就看他在马上的坐姿闲散舒适,那种优雅的姿态应该是打小训练出来的,那时她心中猜测他幼年就教养良好,见过世面,非贵即富。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猜对了! 蒙恬家爷爷是将军,爹也是将军,他也是将军,他弟弟蒙毅也是将军,这就是将军家庭!能不富贵么?!能不家教良好么?! 只是,最近那次遇到他,他那次可真奇怪! 想想那还是在凝香阁,紫玥自作主张用了她的头发给蒙恬稍信,请他来欣赏她们阁里的歌舞表演。 对,不光是头发,还有红唇印!也是紫玥干的! 杜落落想起,只觉得一阵恶寒! 蒙恬不知道心中会误会成什么样,他八成以为她勾引他了吧! 只是那次他说的话,并不完全是斥责她无耻,或嫌弃勾引他的意思。她还记得,那时他看着自己,神色凝重一字一顿说道:“蝼蚁重生,当自珍重。远离朋党,检点自我,是行修远。罔顾,则命难全!” “将军您什么意思?”杜落落没听明白,她追问。 蒙恬把那拜帖甩在杜落落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你好自为之吧!”然后,扭头对蒙毅说道:“我们走!” 现在想来,她都没有弄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远离朋党?”朋党?她一个穿越女,那时还在青楼,和朝堂有什么交集? “罔顾,则命难全!”这明明是威胁警告的意思! 想来想去,杜落落只觉得头都大了。 她索性卷上了卷轴,不看也不想! —— 蒙恬将军府。 蒙恬正在擦拭手中的剑,蒙毅坐在一边,无聊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时,守门人拿着一封书信进来,禀告道:“将军,有人送了封书信,说要将军您亲启。” 淡粉色的锦帛,一看像女子用的。 蒙毅一下来了精神,他不由想起了凝香阁那出,笑嘻嘻对蒙恬说:“哥,又有人给你送情书!快看看!” 263.第263章 我很想你 蒙恬皱着眉打开,只见上面简短地写道:“空之森,神谕教,商大事。落款是杜落落。” 蒙毅好奇地凑了过去,看到落款的名字,惊奇问道:“这不是上次凝香阁的那个姑娘?看起来好像还是在约你呀!神谕教又是什么?” 蒙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低头沉思间,突然想起上次抓住的那个刺客,记得她交代说指示她来盗取兵书的正是杜落落。这样想来,没准神谕教就是那个刺客所属的组织,杜落落正是通过这个组织来找到他的。 兵书的事情也倒罢了,现在,又和那组织在商议什么? 这个小姑娘,倒越发胆大包天了!这样想着,他用两指夹着那****帛拍在桌子上,而后又惦着手指在上面敲击几下。 蒙毅看蒙恬脸上露出不愉快的神色,看八卦的心情更盛。那个小姑娘,从青楼出来又跑去什么神谕教,不简单呀!搞这么大的动静,不就为了引起他哥哥的注意么? 而且,她也成功了。 蒙毅一本正经地煽风点火说:“哥哥,此人千里送此锦帛,真是用心良苦呀,我们要不去看看?” “用心良苦”四个字戳中了蒙恬的心思。这锦帛是杜落落送来给他?还是她的敌人获得了她的锦帛,转给他看?杜落落不是丐帮的新帮主么?那她怎么会和神谕教又扯上联系?这个神谕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最关键的,这一切,会不会是个圈套? 这样想着,他就面色凝重问向身边的蒙毅。“此事,你怎么看?” 蒙毅不像他整日在外征战,他更多的时间会留在朝中,所以蒙毅思辨才能不在他之下,阅人心思更胜他一筹! 蒙毅想了想,说道:“哥哥担心这是个圈套?可是随便看看去,又并不妨碍圣上,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他的潜台词很多。 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三世重臣,立于朝堂,相比尸骨成堆的战场,相比杀人不见血的朝堂,一个区区的神谕教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和皇权无关,他们的确没有可怕的。 更何况,他迫不及待等着看哥哥的八卦。那个姑娘和哥哥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好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 太子之争,终是未能成功。铎显被立为太子。 蝉西从羌国回来,从马车下来,看到收到消息早已驿站等待他的嘉佑,满脸写满焦急和期待。看到他,蝉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这些人陪他出生入死,对他寄予厚望。 他没说,但嘉佑看了看陪在蝉西身边的穆赫脸色,也便明白了。只怕是没成!要不然,以穆赫飞扬的性子,早就喊出来了。 明白了结果,嘉佑虽然失落,但还是关切说道:“少主一路奔波,早些回去休息吧。” 蝉西回到下榻的酒楼,吃饭之时,他觉得得要给众人一个交代,将回去争太子的过程说了起来: 羌王在皇宫召集诸子,比的是文智武功。 文上对答史书国策,蝉西应对如流,羌王赞许。 武比得是猎兽。羌国万兽园内,自由捕猎,一个时辰内,看谁猎得兽多。 左将军负责组织,给的蝉西是却一把劣弓,那弓手脚做得极为巧妙,外观一看,和正常一样,但准头不对。蝉西试用之后,便觉出了弓的问题,说要换弓。 结果铎显的娘亲歌琴斯陪在羌王的身边,她提出要看一看。等那弓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好的。她随手拉弓,射中仆人放下的一只兔子。 与铎显娘家交好的重臣在一旁也纷纷要查看,最后说这弓没有问题,乃是蝉西多疑。 羌王生气地指责蝉西无事生非。 蝉西明知被人设计,也无可奈何。只好拿着那个破弓与诸子比试。但他看出了那弓偏差的角度,在搭弓射箭时,尽量弥补。 但最后还是和铎显相差一只猎物,而输掉。 这下,文采武功,蝉西与铎显一胜一负,算是平手。 但因为前面的事故,与铎显娘家交好的重臣此时站出来说蝉西性子多疑,难堪大用。 羌王略沉吟,决定立铎显为太子。 穆赫在猎手比试的时候也在场,当时情况,他明白的很。此时听蝉西再次提起,眼中也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他说道:“王上太相信歌琴斯的话,那些臣子们也都倒向那边,他们之前是做足了功课!” 嘉佑明白了前后的原委,劝慰道:“目前只是太子,王上身体康健,铎显即使当了太子,离真正王位还有很大的距离。我们不必气馁,有此前车之鉴,以后更吸取教训,尽心竭力,辅佐少主。” 太子之争失利,蝉西心中也难过;但看这些人对他不离不弃,蝉西心中感动。席间,他频频举杯,喝到最后,便醉了。 嘉佑和穆赫也知道他的心情必不大好,搀扶他回房中休息。等他平稳躺下,嘉佑和穆赫便离开了。 蝉西鲜少沾酒,更别提喝醉。半夜他略略酒醒,想着这些年的经历,隐忍和努力竟似化作空,一腔苦闷,悲从中来,暗自掉了些眼泪。 想起了那个姑娘,仿若心中一点温暖被唤起,好似黑暗的生命中一盏灯。 落落,我回来了,我很想你。 蝉西次日起床,准备去丐帮见杜落落。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却看到嘉佑站在自己面前,拦住了自己。他神色担忧地问:“少主可是要去找落落姑娘?” “是。”蝉西回答。 “落落姑娘被墨森带走了。这段时间内我已经派人和丐帮的人去寻她,只是遭遇瓶颈。”嘉佑说道。 “带走了?!”蝉西震惊,“是怎么回事?” 嘉佑简要地说了一下谢长老描述的当时的情况。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蝉西焦急地说。 “因为少主有要事在身,嘉佑便自作主张。还请少主责罚!”嘉佑解释。 “唉!”蝉西深深叹气,他知道他们都是为他好。而他又辜负了他们的期望。看着他们积极营救的份上,他决定不去追究。 但蝉西忍不住追问:“遭遇瓶颈,到底是怎么回事?” 264.第264章 滚得离墨森远远的 嘉佑把众人去到了空之森外,但是无法登上山的事情,大致说了下。他又说道:“上次,我们上山,便是在那里有条吊索,吊着篮筐,拽人上去。可是,现在吊索都没了。” “吊索都没了?”蝉西沉吟。“难道神谕教的人不用下山?不大可能。又或者他们换了别的下山的路?” 嘉佑说:“我们在山前守着,也派了一小队人四处搜探,看看是否有其他的路径。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现。” “走吧,一起去看看。”蝉西说。 蝉西去的时候,看到容若也在山边。他看了一眼容若,容若也看到了蝉西,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期待是因为知道蝉西很有办法,希望他能救出杜落落;失落是因为因为自己落落被抓住走,在这里许久自己没有能力救出她,反而又要靠这个男人。 蝉西问了问最近的情况,谢长老告诉他,正派了两队人去后山探索。可山的那面是湖,这地方看起来倒是孤山。 蝉西想到了自己幼年的时候,常常独自去爬的那座山。也是孤高险绝,和这山相比倒又几分相似。他小的时候经常去爬那座山,对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眼前这座山,和那座也又相同之处吧。 这样想着,蝉西细细凝视这山一会,眼光停留在山腰间的树上。这些树这样的走势,除了因为阳光,往往还有一个原因——风。 而有风的原因,则因为有山洞! 如果他是山主人,独占这山,那暗道密室就往往与山洞相连,因为这样因地就势,节省人工。而且山洞采光通风都是多年自然环境下形成的,是经过时间考验的。 可是山洞也非在山脚,都在山中,攀爬不易。 蝉西想起来兵书上古代人攻城的法子,可以用楔钉加吊绳来帮助攀爬。嗯,就这样。 于是,蝉西蹲着拿树枝在地上绘制了一副山的侧面图,重点标出了几个看起来有可能是山洞的地方。转身与几位长老商量,看看如何分配人去探探山洞。 等商量妥当,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分了两队,一路在前探索,一路在后接应。起身准备上山。 蒙恬带着人,在一旁静静地看。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些什么。自从拿到书简,他已经带人来,正看到丐帮众人在此聚会。却没有看到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却说丐帮众人在山上开凿山壁,每隔一段放入木钉,再绑上绳子,向上攀爬,终于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洞口却有一扇门。 众人推门,突然内里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怕是露了行踪。蝉西犹豫了一下,看山洞窄小,万一动起手来,反而不利,干脆招呼众人退出了山洞,重新在山脚下汇合。 墨森正与杜落落刚刚吃完饭,坐在一起谈论锦帛的内容。此刻听到巨响,他神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杜落落问。 “有人来了。你等着,我去看看。”说罢,墨森起身出去。 杜落落留在这里,转来转去十分不安。墨森说有人来了。是有人来救她的么?会不会是丐帮的人?会不会是蝉西?如果是他们,万一和蝉西打起来了……杜落落不敢想象。 “墨森,墨森,我也相去!”杜落落高声喊。 没有人理她,看来墨森已经走远了。 杜落落无心再看那锦帛,站起身来,走到了暗道入口处。上面漆黑一片,目测箱子还是盖着。 她伸手试图推一推,但是身高够不着。往常时,她现在的高度应该能够到箱子的底板,看来刚刚墨森走得匆忙,竟然没有拉起箱子的底板。 她折了下来,又走到暗室的中心,左右张望,找垫脚的东西,这时看到案几旁的一块玉石,半尺高,倒也方正,于是索性把那玉石搬到了洞口。 踩在玉石上,她再次伸手,终于够到了箱子,用力一推,竟然打开了一个小缝。 墨森没锁住箱门! 她屈膝半蹲,用力从玉石上跳了起来,将全部力气将箱门板推开。再次落下时,玉石被她踩偏,咕噜噜滚到了下了台阶,摔碎了。她则摔在了地上。 怎么爬出箱子,是个问题。杜落落想了想。又返了回去从案几上拿来了毛笔,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将腰带拴在毛笔上。她拉着腰带的一端,向箱子口投掷去。扔了几次,毛笔的笔杆终于牢牢卡在了箱子的一角。她拉了拉腰带试了试,卡得很结实。于是,杜落落顺着腰带向上爬,爬出了箱子。 她急急忙忙跑出蝉西的卧房,远远在走廊里看到一个女人向这边走过来,正是非烟。 杜落落焦急大喊问她:“外面怎么样了?打起来了么?” 非烟显然也看到了杜落落。但她懒得理她。 杜落落见非烟没有理她,只好继续向前跑,亲自去看一看。 非烟心想:丐帮的人来,神谕教留在教中的帮众都跑出去应战。此刻这女人跑出来,应该是想逃走。 “走吧,走吧,滚得离墨森远远的!”这样想着,非烟装作没看见她,侧了身,任杜落落从她身边跑过。 杜落落从她身边跑远,非烟扭头看她身影微愣,好像想到了什么,也转身追了过去。 杜落落已经穿过了神谕教的长廊,跑到了正门。 只见正门的山石紧闭,侧门也关着!杜落落胡乱推动,门却丝毫未动。 这时,身后脚步声已近,非烟走了过来,她的手拂过墙上的一个机关。侧门被打开了。 杜落落扭头感激地冲肺炎说道:“非烟,谢谢你!” 非烟面色冷淡。但杜落落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她的神情。一道完谢,杜落落早已经跑出门去。 门外,是山顶的草地。此时正值春天,草色初落枯黄,夹着新绿。杜落落无心细看,踩着草地,按照印象,她跑到了上次来时有吊索的崖边。 崖边已经没了吊索! 这该如何下去? 杜落落探头查看,只发现下面一群人,一簇一簇战在一团。一袭红衣飘飞,正是墨森。和他对战的,是玄衣男子,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软兵器,那是龙筋,那男子是蝉西!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杜落落看了两眼,只觉得惊恐担心。 她无奈再次低头细细查找吊索,或许她记错了位置,或许那吊索被他们藏在隐蔽的地方。 突然,背后一掌,杜落落踉踉跄跄被推了出去,从崖上坠下! 265.第265章 要挟那个小姑娘 “啊!”杜落落惊叫。 这样摔下,只怕小命不保……她终于要穿越回去了么? 墨森听到了杜落落的喊声,抬头一看,杜落落正从崖上坠下。“救人!”他简短地号令教众,顾不得蝉西,一个纵身飞跃冲出,准备去抱杜落落。 蝉西也听到了杜落落的喊声,抬头一看,杜落落正从崖上坠下。他撤了攻击墨森的龙筋,手一挥动,龙筋换了方向,从空中飞去,却是准备缠上杜落落,助她平安落下。 谢长老也听到了杜落落的喊声,看到她坠下,冲帮众高喊:“别打了,先救人!救人!” 本来坐山观虎斗的蒙恬和蒙毅也看到的杜落落的险境,她突然出现,没准会让争斗的众人言和。那他们就没办法坐收渔翁之利。 蒙恬看此刻众人都准备救杜落落,无暇顾忌周遭,蒙恬瞅准那个空挡,指挥弓箭手,挥手说道:“放箭!” 无数箭矢破空而来,在空中形成一片箭雨! 丐帮和神谕教众人很多措手不及的,便有中箭了。容若肩上也中了一箭,他轻哼一声,捂住受伤的地方,血迅速渗了出来,染了他袖子。 谢长老忙挥起武器,罩住了容若,防止他再次受伤。 蝉西听见箭声,下意识移动身形避开,手中龙筋便走得歪了,龙筋一偏并没有如意料中接住空中杜落落。蝉西一惊,慌忙抬头,却看见墨森正身在半空,在杜落落身下半尺的位置,双手伸出,不由稍稍放心。 墨森此时伸出双手,眼看就要接住杜落落,却听见箭声从身后而来。他身在半空,又不敢换位,怕失手使杜落落坠下。 “墨森!”杜落落惊叫,她也看到此时的惊险。 墨森双手终于接住了杜落落,身形才微微变换。 但已经晚了! 一根箭矢射中他后脑,他虽然闪避,消掉了些力道,但那箭还是扎在他的头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在空中向前扑栽了下来。但手中下意识的,还是死死抱住了杜落落。 杜落落虽然被墨森接住了,但看向下两下俯冲下来。不知道刚才那箭是不是伤到他,她焦急问:“墨森,你还好吧?” 没有人回应,墨森抱着她栽下来…… 陡然生变,蝉西失手,他抬头向天空一看,又看到墨森中箭,抱着杜落落向下栽来。这样下去,杜落落会第一个被栽在地上。 他忙一个健步冲去,准备接下杜落落。 但两人俯冲惯性太大,蝉西一下被压倒在地上,他上面是杜落落,杜落落上面是脑后中箭,手中犹抱着她的墨森。 杜落落推开墨森爬起来,却发现墨森一动不动,脑后中箭,正在流血,她起先吓呆了。“墨森,墨森!”她叫着他的名字,探了探墨森的鼻息。 还好,有气,只是晕了过去。 杜落落冷静了下,蹲下身,从身上拿出薛神医给她的药,准备帮墨森做简单的治疗。 “什么人暗算我们?”谢长老反应过来,领着教众冲着放箭处冲去! 看第一波箭矢得手,而对方有所察觉,蒙恬面色淡然,对着弓箭手挥手示意:“再放!” 无数箭矢再次破空而来,在空中形成一片新的箭雨! 蝉西方才也已经从两人身下爬出来。此刻看到情势危急,忙挥起龙筋。龙筋化作一片光影幕布,挡住箭雨,罩住杜落落和墨森两人。 杜落落一腿蹲跪着,检视墨森的脑后创口。箭尖深入后脑,不知道是否伤到脑子,危险得很。若贸然拔出,会不会大出血,杜落落心里没有谱。但拖得时间长,估计也会不治。 怎么办? 这个地方没有办法消毒,也没有合适的器具,也只能做简单的治疗。杜落落想了想,把箭柄折断,倒了些药粉,细细敷上。暂且如此。 杜落落敷药中,空中箭矢不断,只听见有人不断惊喊,似乎又有人中箭。 于长老怒意中带人继续向放箭的方向冲,冲得近了,已经看到那些弓手的身影,没想到突然围来一圈弓手,搭弓指向众人。 这一下,他们却落入蒙恬设置的包围圈。 “不要动!不然放箭!”低沉的威胁声。 于长老知道落入人家的圈套,无力地放下武器…… 等杜落落包扎完墨森的伤口,一抬头发现众人被困。弓手已经停止了放箭,都包围在众人身旁。 杜落落向那块走了过去,只见一群士兵簇拥中间两个人,那两人卓然不凡,一看是众人的头领。 她仔细看了一眼那两人,一人身材高挑,脸若削成,但神色冷淡,一望让人感觉到如冰山般的凌冽之意,却是蒙恬;一人比他略矮,面容和那人很有些相似,但他的眼睛却比蒙恬略大,嘴唇也略厚一些,嘴角和眼角都有着笑意,显得活泼不少,他此刻随意抱着肩,好奇地看着杜落落,却是蒙毅。 都是见过几面的人,为何此刻却来找茬?杜落落不由吃惊地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蒙恬淡淡说道:“我警告过你,你不听!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竟然敢私自聚会生事,这次我带人来只是小惩大诫!你还是安分一点,散了这丐帮,否则,以后便不是这样了!” 蒙毅听他哥哥这样说,顿觉得无趣。他不辞辛苦,过来帮忙,为的就是看热闹来着!看看他哥哥和这个小姑娘之间到底怎么发展的。 他哥哥这么大张旗鼓,劳民伤财的调了部下来,还设巧计,引蛇入洞、瓮中捉鳖,这番费功夫,不是为了要挟那个小姑娘,让她从了他么? 没想到他得手了,顺利困住那小姑娘的人,竟然说这么寡淡的话!什么王土?!什么王臣?!无趣,无趣极了!还真把自己当来此地平匪了! 杜落落也被蒙恬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他们丐帮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呀?都是穷人聚在一起而已。一没反对政府,二没横街霸市,三没占山为王,怎么就被这将军盯上了?! 想他一开口先说“我警告过你”,杜落落想起了凝香阁那一出,早在凝香阁,蒙恬就曾经警告过他,可那时他的话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想来想去,估计蒙恬屡屡找茬,就是他对她有成见! 可是,她又和他不熟…… 266.第266章 快住手,我能救他 “其实我大哥的意思,应该是说,以后让你听他的,不要乱生事。”蒙毅补充了一句。 这一下,说得杜落落更不明白了。 他是要收丐帮为己用么? 她听不明白,但不妨碍她对他们说:“放他们走!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谈。” 要谈了!蒙毅准备支起耳朵细听。 “没什么可谈的。”蒙恬冰冷地说,“这丐帮不适合你!” 他给过她生路,可是她偏要往死路上去! 蒙毅听到这话,却是另一番领会:他嫌弃她去丐帮了……也是,哪个男人想让自己的姑娘去丐帮。 杜落落想了想,先低头吧,要不然,人还被他押着呢。 “嗯,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她说,“这下,你放了他们吧。” 蒙恬见警告的目标已经完成,他一扬手,弓箭手们随着他的动作,听从号令收了弓。他一夹马腹,催马前行。 这就完了?蒙毅本来还等着看后面剧情,没想到蒙恬骑马扭头走了,他慌忙跟上。 见两位主帅出发,众士兵亦归队跟随其后。 “帮主!”于长老一见他们撤了包围圈,忙向杜落落这看了过来,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追上去?反杀一番?” 杜落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想的是:蒙恬虽然这次带的人不多,但他背后是朝廷。而且她学过历史,知道他的阳寿还长着呢,这样的人,最好现在不要招惹。 被困的众人得到了解救。杜落落又奔回到蝉西身边,他正守着墨森。 刚刚和丐帮战在一处的神谕教的教众没了箭雨的威胁,也早已经围了过来,准备抢走他们的教主,正和蝉西战作一团。 “快住手!”杜落落高喊,“我能救他。” 众人不听。杜落落无奈继续喊。 这时,远远一个紫衣女子从半山飞奔而来。等到走得近了,杜落落看到,那人却是非烟。 杜落落所不知道,其实一切皆是非烟所为。 那天,墨森将她盛装打扮,带去宴会,她本是满心欢喜,以为墨森终于注意到了她,终于有一点明白她的心意。 但宴会一散,他便仿佛无视她的存在,弃她而去。 她坐在那里神不守舍地等他,却见他带回来了一身盛装的杜落落。偏偏,杜落落还冲他打招呼! 那天,她对着杜落落的背影恨恨说道:“杜落落,你等着。” 然后,她筹划了一切,从送信到蒙恬将军府到引他们来,都是她暗中行动。 她原本唯一担心的就是暴露神谕教。可是想到墨森上次那样待她,多年的委屈涌了上来,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反正墨森武功高强。 她这样想着,在暗中推动一切。 只是没有想到,杜落落竟然也趁乱要逃出神谕教,而且还笨到站在了山崖边,四处打量,找吊索。既然人都站到悬崖边了,那她干脆送那个笨蛋一程好了! 她冲着杜落落背后推了一掌! 非烟推落了杜落落后,人就站在崖边,本来想等着看她摔下去,尸首碎裂的惨状。 就让她死在爱她的男人面前吧!让她死得丑陋不堪!非烟恨恨地想。 但是后面的事情,非烟完全没有预料到。 原本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个男人,竟然都不约而同,停手去救杜落落。 墨森为了救那个女人,竟然中箭!坠落下来! 而他的手中还死死抱着那个女人! 非烟看到这些,心中震惊、愤怒,转而担心、害怕……她拔腿向墨森跑去。 等非烟跑了出来,只见众人围攻蝉西。 杜落落在一旁喊着“快住手,我能救他!” 绕开人群,她终于远远看到了墨森。 他此刻软倒面朝下趴在地上,双臂摊在身体的两侧,头上有杜落落刚刚绑的绷带,脑后已经被染上鲜血,他一动不动地趴着,毫无生气,整个人如一只被射杀的鸟,落在地上,摊开昔日翱翔天际的翅膀,却不能动了。 他那样充满气势的一个人,那样光彩夺目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毫无生气趴在土地上…… 而一切,因为她自己犯的错。 如果她没有设计引来蒙恬的人,他就不会这样,不会伤重至此! 非烟一腔悲愤、后悔和心痛化作一声凄厉高喊。“墨森!” 她喊出来他的名字。 这一次,她没有叫他教主。 神谕教众人听到非烟的喊声,俱是一惊,才注意到她的人。 非烟喊完,仿佛明悟,对众人喊:“住手,放她进去救墨森。” 非烟平日完成任务出色,颇得墨森重视,本在教众中地位较高。此刻,见她这么说,倒是住了手,让开一条路来。 杜落落奔到墨森的身边,对非烟和神谕教众人说道:“带他回去,准备热水和手巾,还有夹子,我要帮他把断箭取出来。那箭在他头中留的时间越久,越危险。” 非烟一挥手,命令神谕教众人:“照她说的做。” 蝉西和杜落落再次回到了神谕教的墨森的房间。这里却被杜落落当成了临时的手术室。 墨森趴在床上,头上半截断箭,杜落落小心揭开他断箭周围绷住的纱布,拨开他的头发,查看那个伤口的形状。因为下坠剑柄活动,伤口比箭尖要略宽。 仔细观察后,杜落落有了信心,加上她跟着薛神医接触过一些受了外伤的病人,她现在见着伤口和流血已经不再慌乱。 “夹子”她伸手,非烟递过来她要的夹子。她看了看,竟然是他们生火夹木炭用的,想来是着急拿来的,上面带着灰土。她摇了摇头,重新吩咐,“用热水烫下再拿来。” 夹子被烫过后,重新递过来,杜落落拿着夹子,夹住断箭露在外面的部分,看准了伤口的位置,用手压着周边的头发,咬了咬牙,用力将断箭拔了出来。 一拔出来,血亦跟着流出。杜落落小心在伤口周围洒了些止血药粉,麻利拿起随身带着的针线,一针一针缝了起来…… 非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杜落落救治墨森,直看得心惊肉跳。杜落落拔出断箭,疼痛若落在她心中。 此刻,看杜落落敷药后缝合,非烟没见过这样的治法,没想到杜落落肉上走针,却如此轻捷准确!灵巧之处,犹若她使用暗器。只不过她用暗器是杀人,而杜落落此刻,是在救人! “看来这个笨蛋,并非一无是处。”她想。 267.第267章 让我来照顾你 杜落落缝合好最后一针,长长舒了口气。她看了看自己缝合的地方,很成功,要比第一次给蝉西治疗好多了。 她又细细包扎上伤口,说道:“七日后拆开缝合线,他的伤口就应该长合了。” 她低头看了看墨森。 墨森还在昏迷中。他的睫毛遮住了平日发着凌厉光芒的一双凤目,没有了平日的冷酷表情,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不少,看起来很安详。他本就长得极美,此刻更是安静美丽。 他的哥哥,如果平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就好了。 “每天要给他用什么药?”非烟挡在了杜落落的面前,问道。 杜落落从兜里拿出两瓶药粉,摊在手心给非烟看,说道:“这是化瘀的,这是止血的。”说着,她又把两瓶药收了起来,说道:“我会留在这等到他醒来,给他拆线。喝药的事情我会记得。” 非烟的目光一下转冷,她看着杜落落,目光中带着敌意,说道:“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我来照顾他就好。” “为什么呀?”杜落落不明就里,“他的伤还要拆线,再说,我学过医术。” “不为什么,”非烟觉得杜落落的反问像是质疑她,她不快地说道:“神谕教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回你改呆的地方去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话说得极为无情,杜落落楞了一下,旁边的蝉西却大约猜出了怎么回事,他转脸对杜落落说:“这次来的众人受伤不再少数,既然你已经救治了墨森,他又有人照顾,你也就不必在这里多留了。回去看看大家的伤吧。” 杜落落看蝉西这么说,想到刚刚箭雨之中,不少人受伤,好像容若也受伤了,还不知道伤得怎样? 刚刚墨森救她,倒在她的面前,她一心里只有墨森,只想着尽快为他治疗。现在听蝉西一说,又担心容若和帮众。 容若,不会有事吧? 想到这,她坐不住,霍然站起身,扭头对蝉西说:“对,我们赶快走。” 众人自觉地为他们两人让出一条道路。 刚走出两步,杜落落想起什么,从怀里将两瓶药掏出来,递给非烟,细细叮嘱说道:“这个青瓶里是化瘀的,这个棕瓶里是止血的。一天一次,别弄混了。七天后,你把他的线剪开,轻轻拆出来。” 非烟收了那两瓶药,神色复杂地看着杜落落,没有说话。 “好了,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他。”杜落落说道转身走了。好像想到什么,她又说了句:“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他。” 而后,她快步追上蝉西,走得远了。 “再来”非烟心中默念这种两个字……杜落落还想来么?但她不准备让这种情况发生! “封住大门,教主痊愈前,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神谕教。”非烟吩咐道。 “是。”众人应诺。 看到门口的巨石大门缓缓闭上,非烟面色平静,心中也似切断了外面的联系。那些闲杂人,她不想见到,不想他们干扰神谕教,不想他们干扰墨森。 大门一闭,她转身拔步向墨森那里跑去。 墨森仍旧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非烟跪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平静安详的脸,他不是叱咤江湖的神谕教教主,他只是墨森。她突然觉得这一刻,自己无比接近他。 她的手抚摸上他的脸,轻轻说道:“墨森,让我来照顾你。” 一天一夜,墨森一直没有醒来。 非烟守在他的身边…… 次日,当窗棂透来一缕清晨的阳光,照在床上,墨森眨了眨眼睛,接着,他睁开了双眼。他只觉得自己后脑十分疼痛,于是侧头,下意识地摸了摸疼痛的地方,一摸发现脑袋上扎着纱布。原来自己受伤了呀! 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谁? 墨森脑袋昏沉沉,想要回忆起前面发生了些什么,但自己的前生如蒙上了一层纱障,什么都看不清。 他愈发头疼,正侧着头摸着伤口,手突然就停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一张姑娘的脸!一个姑娘趴在他床边枕侧睡着了。 他细细打量,那个姑娘面若凝脂,嘴唇嫣红,唇瓣微微翘起,好似含着娇嗔,一看就是个美人。她的睫毛长而浓密,遮住了阖着的双眼,瑶鼻中喷着温热的呼气……睡得正香。 一醒来,就是一副美人春睡图! 她虽然趴睡在床边,但头凑得离他很近,应该是很亲密的人吧,她的胳膊还压着他一缕头发。 他轻轻地把自己的头发从她身下拉出来,不忍心打断她的睡梦。 但是非烟出于杀手本能,睡得很轻,墨森一动,她已经醒来。 “你醒了呀!墨森!”非烟一抬眼看到墨森正在看自己,满面欢喜,激动地去摸他的头,看他的伤。 墨森没有避开,只是看着她,惊讶问:“你是谁?” “我是非烟呀。”非烟突然停住了动作,一脸惊诧地看着墨森。转念间,她突然就明白了:他,是失忆了吧。 “非烟,非烟”墨森口中轻轻念着,这名字听起来很熟悉,他抬头问她:“你是我什么人?”他问她时,的眼睛看着她,眼睛里如初生婴儿般的纯净,不染一丝杂质。 非烟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悸动,这样的墨森,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照顾他,一生一世。她脱口而出:“我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那你是我的爱人么?”听到这个回答,墨森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单单她守在他的床边,守了一夜。 听他这么问,非烟楞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边轻吻一下,她的脸觉得热辣辣,有羞有愧,但很快转过身,不去看他,走开来说:“我去给你拿药,你该吃药了。” 墨森一下愣住了。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刚刚吻他了……那么说,她真的是他的爱人。她没有直接承认,也许只是因为女孩子的羞怯。 可是,为什么,他好像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 他心中迷茫,四处打量周围。这间卧房看起来很大,但是空荡荡,屋里熏着香,是一种熟悉的味道。这里,应该是他曾经呆过的地方。 熟悉的房子,漂亮的女孩子,奇怪的伤……还有什么,是他的?抑或不是他的?他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268.第268章 还算数么? 非烟借着拿药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情。墨森失忆了!她一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看他如懵懂孩童,往时之事都已不记得了。她震惊、慌乱,看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她鬼使神差地亲了他,然后跑掉了,羞愧中好似还有些欢喜。 可是,这不是上天的安排么?也许,是上天可怜她,给她机会。让墨森接受她,让她接近墨森。 非烟想了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要帮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只不过,她要帮他认识的世界,是她想要的世界。 …… 杜落落和蝉西再次回到众人之中,嘉佑向蝉西禀告了他们的人受伤的情况,谢长老也说了丐帮的受伤情况。容若跟在谢长老身后,他的箭伤已经简单包扎过,白衣上的血迹斑斓。 容若再次受伤,仍是因自己而起。想他一介琴师,本应飘脱凡世外的一个人,却跟自己卷入到这江湖争斗中。差点被墨森杀死,此时,又身上受伤,流血不止。杜落落看得心中难过。 “容若,我看看你的伤。”杜落落眼光移不开他那片斑斓的血衣。 容若坐了下来,杜落落走过去,垂了头细细查看。 她的侧脸近在咫尺,她的呼吸轻细可闻。容若看着杜落落,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关切,不由想起了过去: 他和她演出结束后,本欲上马车离去,偏偏一脸骄纵的小王爷非要让杜落落陪他喝酒。小何推出杜落落,她无奈要拉了他来陪她。席间,一言不合,小王爷发难,扭住杜落落,他去帮他解围,一碗热茶砸了过来…… 他被烫伤,也被飞起的瓷片割破了脸颊。 那个时候,她天天来为他煮药,照顾他。 可是,伤好之后,他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一道红痕。 那个时候,她也曾像现在一样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伤。 那个时候,她还对他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现在,感觉到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伤口的周围,像那时一样,过去的时光如浮光掠影般闪过心头,好像两个人又置身自己家的小院,一切未曾改变。容若心中一动,不由侧头问她:“落落,你那时说的话,还算数么?” “什么话?”杜落落关心容若的伤势,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你凑过来,我悄悄跟你说。”容若看了眼周围的人,对杜落落说道。 杜落落带着诧异,将耳朵凑了过去,只觉得耳朵边有软软的风,是容若的呼吸。容若的声音轻柔得向随时要消散,可是她听见了,他在问她:“记得以前我受伤,你曾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我想问那个,还算数么?” 杜落落一时呆住了。 她看向容若,他已经别过脸去,神情羞涩。 她想了想,正要对他说…… 蝉西正在检视自己属下们的伤情,一眼看过来,正看到刚刚杜落落和容若两个人亲昵的靠着一起,说着悄悄话,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可她是给容若治伤,他又不好直接说让两人保持距离。 于是,蝉西快步到两人面前对杜落落说道:“这么多受伤的人,你一个也治疗不过来。我知道附近有几家医馆,大家一起去吧。” “嗯,这样最好。”杜落落看向蝉西,回答说。她方才要回答容若的话被蝉西打断了,便没有说出口。 —— 等众人到了医馆,医馆里一下热闹起来。 从来没有一下来过这么多病人,连郎中的家眷们都被叫来帮忙,秤药、上药。 等众人有秩序地看起病来,瞅了个空挡,蝉西走到杜落落跟前,跟她聊起天来。 自从上次分开,他还一直没有机会和她私下说会话。 蝉西关切地问杜落落。“我回来才听嘉佑说你被墨森带走了。在神谕教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吧?墨森他有没有为难你?” “墨森倒没有太为难我。”杜落落想了想说道,她不由回忆起在神谕教的那段日子。 她在神谕教的日子里,除了墨森最初让她参加宴会,因为被她拒绝他对她发过一次狠之外,其实他后来对她一直都很好。 在密室呆着的时候,墨森有空时会和她一起坐在案几前读卷轴里的内容。更多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是在吃饭时顺便过来看她读得怎样。 他会跟她讨论卷轴里将的宫廷内的事情,会询问她的想法,他会认真听她说她的看法,他会说他自己看法,有时也会反驳纠正她的说法,有时候也愉快的表示赞同她的。这种时候,她会觉得他不是那个狠绝凌厉的杀手组织的教主,而是她的良师益友,是她同窗共读的学伴。 他也会和她一起吃饭,甚至会帮她夹菜。那个时候,他更像她的家人,她的哥哥。她看到他偶尔露出的温暖的表情,会不由自主想:如果他只是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如果他没有那些遭遇,那么,现在的墨森,应该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 这期间,其实她也见过他生气,也见过他发狠。 但是,她好像慢慢在了解他,她甚至明白他易怒的点在那里,她已经不再怕他,而是试着去接受现在这样子他。 这个人,始终是她的亲哥哥。 无论他是怎样的人,她和他之间,始终有割不断的血脉情。 “怎么说,他是我哥哥。”杜落落轻声说,她并不想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继续说道:“而且他这次受伤也是因为救我。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杜落落抬眼看了下医馆里等待救治的帮众,不由想到她离开的时候,墨森还没有醒来,暗暗担心。 “有非烟姑娘照顾她,他必定会早日康复。我看非烟姑娘对他也颇为有情,你就放心吧。”蝉西安慰她说。 “有情?”杜落落惊讶问,“难道,你是说她喜欢墨森?” 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话一脱口,她不由去想,回想到非烟对墨森的种种细节,和对自己的种种细节,这些回忆联系起来,她突然明白了。 原来这是真的!非烟喜欢墨森,而她讨厌自己,也是因为她喜欢墨森! 想到自己因为墨森被她嫉恨,也算是躺枪了。 杜落落她无奈的笑了下,心想:可惜非烟不知道,墨森对她的执着,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罢了。 269.第269章 你是你,那便够了 “你呢?回去顺利么?”杜落落问蝉西。 “不顺利。”蝉西的目光看向远方说道,想了想,他又说出了实情:“其实,这次回去是争太子之位,我算是出局了呢。” 说完,他扭头看向杜落落,问道:“知道这些,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不想理我了吧。” 杜落落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蝉西会说这样的话,他一向做事给人游刃有余的感觉,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不自信的神情。看来,这次失利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 她看着他,认真地说:“你是不是太子,又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你是你,那便够了。” 蝉西低头看着这个姑娘,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神情坚定,但目光却是格外温柔。 这个姑娘,他失意的时候满脑子想的是她。她就像照亮他黑暗人生的一盏明灯。 他离开很久,他经历了失败的打击。 但她在那里,还在那里,真好。 蝉西心中一动,一把抱住了杜落落,喃喃低语:“落落,我很想你。” 杜落落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她低了头,任他抱着…… 被困在神谕教的时候,她何尝不想他? 上一次,也是墨森将她抓到神谕教,却是蝉西将她救了出去。 那次,他为了她多处受伤,他身上那道长长的伤口,还是她帮他缝合的。那是她第一次动手帮人缝合伤口,她下不了手,是他拉着她的手,在他自己的身上刺下了第一针。她只觉得眼内泪水氤氲,一时眩晕,感觉自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颤抖着完成了那次缝合。 如果不是蝉西的信任和鼓励,她做不到。 这一次,她又被墨森抓到了神谕教,被困在神谕教看书的日子里,她时不时会回忆上一次蝉西救她时的情景。她知道蝉西回去羌国办事情,只怕他这次不能赶来救她。 密室里无日无夜,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幽闭空间里,她会想蝉西: 不知道他在羌国过得怎么样?他曾约略提到过自己的身世,讲的多是幼年早期欢乐的部分,他后来的遭遇好像很惨。他很在意他眼睛的颜色。不知道是不是在羌国,他会因为这个被歧视? 他帮过她很多次,可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却一直在自己扛,不肯露分毫给她看……蝉西,就是这样骄傲的人呢。有时骄傲得让人心疼。 —— 容若看完伤,他用眼光在人群中寻找杜落落,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杜落落。却发现她身边站着蝉西,而下一刻,蝉西伸手搂住了她,杜落落依偎在他的怀里,并没有推开。 容若的目光停留在两个人身上,心中苦涩。他心中想到刚刚来时他对杜落落的那个提问。那个提问因为蝉西走来而被打断,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现在想着,如果她会回答,是不是答案是“不”呢?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空落落的。 他不想再看那两个人,于是收回了目光,低头整理自己伤口处的衣襟,他想弄得平整一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整不好。 容若,你真是笨蛋!他心中低低地骂自己。 杜落落和蝉西说了会话,走到众人间,查看治疗的情况。众人看帮主亲自询问,热情高涨,七嘴八舌地和她聊着。 容若呆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杜落落越过众人,看到在一旁呆着的容若。他背对着人群站着,一袭白衣,背影颇显寥落。 杜落落有些愧疚地看着他,他为她而来,又因她而受伤。她刚刚顾着和蝉西聊天,却忽视了他。他此刻远离众人,想必是心中不快吧。 “容若。”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叫他。 他转过身来,却冲着她微笑了。 那一笑如春花绽放,灿烂无暇,又如光风霁月,扫除了她心中的纠结和疑虑。原来他并没有难过,却是她想多了。 杜落落这样想,心下释然。 “我的伤好多了。”容若主动说。 杜落落想到刚才他问她的话,却被蝉西打断了,她又说道:“刚刚你问我的话……” 容若打断了她,说道:“那些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杜落落困惑,难道容若不关心她时如何想的么?难道容若不想知道她是否还想和他继续么? “不重要了……”容若心中默念,因为他看到了她对蝉西的情,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在他离开的日子,他们之间一定经历了很多。如果他现在给她压力,逼她舍弃蝉西跟他在一起,也许会达到目标,让她留在自己一个人的身边。 但她会不快乐吧? 而他,不想她不快乐。 他会陪在她身边,看她开心幸福,因为,这就是他要的幸福。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是要占有呢。 而他只想,让她幸福。 “因为,还有丐帮等着你呢。”容若笑着说道,“我怎么能把你自私地留在身边呢?” 杜落落听他说丐帮,一下子便接受了他的说法,笑着说:“容若,你也留在丐帮帮我吧。” 她没有想到的是,容若的退让不仅仅是因为丐帮,容若的退让甚至包括蝉西。容若心怀至此。 —— 等众人回到丐帮,谢长老、于长老、风长老说起蒙恬之事。 为什么大将军会注意到丐帮?又提出解散丐帮? 没有人能说出来原因。 但是,大家商量说前任帮主成立了丐帮,将诸位贫苦兄弟们聚在一起,经过最近的努力,帮里的情况正往好的方面发展。收入也增加了,人心也统一了,帮里的风气也好很多。丐帮不可能解散!但是,既然朝堂已经注意到丐帮,最近大家还是低调行事。 可是,树欲静风不止。 没过两天,清晨,一个属下举着一片锦帛慌慌张张的跑来:“帮主,大事不好了!” “啥事?这么慌!看着脚底下,别绊倒了。”杜落落慢悠悠地说道。 “五岳盟主给您下了战书!说要和帮主您约战华山之巅!还请了少林、武当、峨嵋、仙音门、龙藏寺等一干帮派帮主做见证!” 270.第270章 女神的微笑 “五岳盟主?我又和他不熟,干嘛找我打架?”杜落落不满意地嘟囔。 “拿来吧,我看看。”她接着说。 只见那战书上写着“一年之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约丐帮帮主与我在华山之巅切磋武艺。”后面龙飞凤舞跟了三个大字的签名:“武求云”。下面又一行小字备注“此行拟邀请少林、武当、峨嵋、仙音门、龙藏寺等一干帮派帮主做个见证,以示公平。” “武求云,武求云……”杜落落默默念叨了几次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不过听起来好像“吾求晕”嘛,上杆子找打架,等着哪天被人一闷棍打晕吧。 “你要找我比武,我就得去比武啊!你会武功我又不会,我才不去!”杜落落心中暗想。 “可是这五岳盟主我又不熟。他是第一次给我写信,直接断然拒绝不太礼貌吧。那我该回个什么呢?”她一阵思量。 “既要让他领会我不想去的意思,又让他不觉得太难堪,这可真难啊!到底,回个什么好呢?”她满屋转圈。 “有了!” 杜落落提起笔,在纸上快速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拿了个她喜欢的熏过香草的粉色的信封,把那片锦帛装了进去,又仔仔细细地把信封好。 “唉,好歹你是个五岳盟主,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给我来信,连个信封都舍不得用,这得多抠啊!我看这五岳盟也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杜落落自己在那念叨。 闻言,旁边的属下忍不住笑。 “给,去给他们送过去,不要偷看啊!”杜落落叮嘱道。 “是,属下遵命。”那属下恭敬地带着信一溜烟跑走了。 泰山峰顶,云蒸霞蔚,让人无法分辨人间还是仙境。一幢辉煌的金殿架于云海之上,气势恢宏。 金殿屋檐下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上面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五岳盟”。这三个大字显然出自名家之手,金钩银划,遒劲有力,卓然不凡。 金殿里正中一把虎皮椅,侧面两个铜象香炉,正袅袅地冒着烟。下面两排八仙椅,只在英雄会的时候才会坐满老少英雄,此刻并没有人。 金殿空荡荡,此刻只有一个头戴金冠,身穿鸦青长袍的中年人正在大厅里踱着步。 这人正是五岳盟主武求云。 这几天天气有点躁,他感觉鼻子有点痒痒的,刚才连打了几个喷嚏,估计有人在背地里说他坏话。 自从送了战书,武求云心里有点不安的感觉。 这么多年,他出生入死,挑战武林前辈,凭着一己之力,从一个平凡少年一直走到纵横天下,着实不易。直到坐稳了这五岳盟主的位置,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付出过什么。 他沾过血,他杀过人,不止一个……他也曾被人刀架在脖子上,生死垂于一线……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境地,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不安过。这次,没来由的,他感到不安了。这种不安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盟主,丐帮帮主回信了!” “回信?”武求云一惊。 什么回信?江湖约战,不是应该直接说同意的吗?不敢应约的话,那就像个孙子一样溜走躲起来。怎么会有回信? 下战书还有回信,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他接过信,一股闺阁馨香铺面而来。信封是粉色的,粉嫩得像三月的桃花花瓣。他不由地皱了皱眉,这丐帮帮主的爱好……还真是特别。 他展开信,里面的纸还是他写战书的信纸,只是那张纸的下面多了娟秀的两个字: “呵呵” 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不说应战也不说不应战,就这么奇怪地笑着。 这两个字像两个巨大的嘲笑,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恶意铺面而来。 还有那熏了香的粉红色信封! 粉红色! 这是嘲笑他像个娘们一样!所以这样写了回信来折辱他吗? 武求云怒火中烧,啪地一掌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这边,丐帮总舵。 四大长老听说了战书消息,忙不迭地都赶回了总舵,此刻,正齐聚在杜落落身边。 “听说五岳盟主向帮主下了战书?!要一年之后约战华山之巅?!”风长老忍不住率先发问。 “是啊。”杜落落回答。“我又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约我打架做什么?” “你还回他信了。”谢长老把他听到的事情问了出来。 “对啊。”杜落落不以为意的回答。 “这件事情重大,事关丐帮的荣誉。敢问帮主你回他什么了?”于长老不放心地问。 “没什么啊?你们放心!我也是思考了半天,用词很得体的!绝对的标准官方外交辞令!”杜落落说。 她又继续说道:“你想啊,他约我打架,我跟他不熟,我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怕他难过,就回他一个女神的微笑呗。” “女神的微笑……”谢长老一听只觉得头疼,这个丫头说不定又搞了点什么烂摊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还没等众人来得及展开想象,就听见一个属下慌慌张张跑来。 “帮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属下举着一****帛喊道。 “何事如此惊慌。”风长老训斥地说。 “五岳盟主又下战书了!”那个属下解释说。 这下战书大家都听过,可是一天之内下两次战书,大家可都是从没听过,真是前所未闻啊! “写了什么?快快拿来。”于长老一伸手。 那人将那封锦帛递给了于长老,于长老又转给了杜落落。几位长老担心出岔子,都凑过去看那里面的内容。 只看到上面却仍用的是刚刚发战书的锦帛。以前写的字迹还都历历在目。“一年之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约丐帮帮主与我在华山之巅切磋武艺。”后面龙飞凤舞跟了三个大字的签名:“武求云”。下面又一行小字备注“此行拟邀请少林、武当、峨嵋、仙音门、龙藏寺等一干帮派帮主做个见证,以示公平。” 只不过下面又添加了八个大字,笔迹潦草张狂,看起来是恨恨中写出来的。 “生死大战!一决生死!” 271.第271章 女神的拒绝 几位长老一看呆住了。这可怎么办?生死战,而帮主不会武功,这应约不是去送死么?不去应战躲起来,又灭了丐帮的威风…… 众人焦急讨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杜落落随便看了看那****帛,说道:这多大点事?你们别管了! 说罢,她回去提起笔,刷刷地在后面写了几个字,将锦帛一折。然后,再次拿出个她喜欢的熏过香草的粉色的信封,把那片锦帛装了进去,又仔仔细细地把信封好。 “唉,好歹你是个五岳盟主,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给我来信,连个信封都舍不得用,也就罢了!我装了信封,你还把我上个信封都扣下了,这得多抠啊!”杜落落自己在那念叨,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你喜欢,我就再封一个给你好了。” 闻言,旁边的属下又忍不住笑。 “给,去给他们送过去,不要偷看啊!”杜落落叮嘱道。 “是,属下遵命。”那属下恭敬地带着信一溜烟跑走了。 “帮主,你给他写了什么?”长老们反过神,不安地问。 “没什么啊?你们放心!我用的是绝对的标准官方外交辞令!”杜落落说。 ‘绝对的标准官方外交辞令’,又是这个,三位长老一听只觉得头都大了,连忙问:“到底是什么呀?帮主你不会要应约吧?” “怎么会?我哪有那么笨!于公,他会武功,我又不会,这摆明就是找事嘛!于私,他一个臭男人,找我出去我就要去么?所以,我回了他女神的拒绝。”杜落落振振有词道。 ‘女神的拒绝?’几位长老一听,感觉又不是什么好话!只是不知道到底他们这个帮主写了点啥? 可是,信已经送出去了,此时也无法收回,只能静静等待结果吧。 武求云自从第二次送出战书,心中更为烦躁。这个丐帮帮主,竟然用一封粉红的信封来回应他的战术,一看也不是什么好鸟!碰上这种怪胎,还真令人生气! 不知道,这次战书送的顺利不顺利? 丐帮最近发展迅猛,帮中人数众多,势力不可小觑,已有隐隐压住五岳盟之势。他这个盟主,怎么又能坐观其壮大?所以,他对丐帮下了战书。 这个丐帮的帮主,他从未见过。外间对丐帮的帮主是众说纷纭,有说是男人,有说是女人,有说是老头,又有说是小孩。这丐帮帮主,实在是个神秘莫测的人物,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就是这人武功不大好! 武求云对自己的武功倒是颇有一番自负。他本是泰山派非玉长老座下的一个小弟子,如今能从泰山旁支的小弟子登上这五岳盟的盟主之位,也是一路比试拼杀过来的。他的武功,至少在五岳盟里,是绝对拔尖的。 而现在,对着这个身份不明的丐帮帮主,他烦躁不安。 “盟主,回信到了。”一个身材修长,干练的年轻人将一封信笺递到了他的手里。 又是粉色的! 武求云强忍住怒意,打开了信封,取出来里面的信帛,只见还是他原来发战书的锦帛,内容还是原来的内容,只不过后面又添了几个小字:“不约!不约!” “不约!不约!”没有任何原因,却又强硬地拒绝,这是什么道理?! 武求云再一次将锦帛“啪”地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丐帮帮主,很任性呀! 他倒要看一看,这丐帮帮主凭什么这么任性! 一个乞丐们凑一块聚成的帮会,一个乞丐头子,有什么资格任性! 丐帮,他要亲自去看一看! 丐帮帮主,他要亲自去会一会! 他扭头对随从陆喜说道:“去,给我多备些盘缠。我要去一趟丐帮。” “是。”陆喜闻声去置办。 “慢着!”武求云叫住了陆喜,“给我买两身衣服,怎么奢华怎么来。还有我的玉佩、扳指和手杖,都带去。盘缠也要多多的带!” 武求云平时其实也不怎么在意钱财身外之物,穿着打扮也很普通。 但这次,丐帮帮主惹恼了他! 他就要怎么有钱怎么打扮!他要让那个穷帮主知道,他这个五岳盟主,派头很大,不是他们那些臭乞丐能无视的! 等陆喜置办好东西,武求云一身光鲜,身穿金丝蟒袍,腰挂青玉佩,手带白玉扳指,手里还拿着黄金手杖,派头直逼皇子王爷。他领着几个随从,坐着奢华的大马车,就上了路。 一路,众人翻山越岭,直奔丐帮而去。 眼看就到丐帮总舵的地盘,大家都略略放松了警惕。可没曾想,野外住客栈的时候,遇上家黑店。 今年流民太多,住店的多是穷人,这黑店快一年都没开张做成一单黑买卖,倒像是个正规的客栈。此刻黑店主人看武求云一副富人打扮,还有那奢华的大马车,不知带了多少盘缠,他们感觉遇到了一只大肥羊。 于是,他们用了迷香,将武求云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一看那包袱里的盘缠,够他们吃两年,这群人店也不要了,赶着武求云的奢华大马车走了,走的时候,把武求云身上那身看起来不错的锦缎外衣都卷走了。 武求云一起床,发现自己的外套都没了,店空了,连马车都不见了。 堂堂五岳盟的大盟主却着了道上小毛贼的手,连衣服都被卷走了,这要传出去——丢人!还丢人丢大发了! 武求云是又羞又恨! 没奈何,他要了身随从的衣服,算是继续上了路。 没有了马车,又荒郊野岭徒步走了四五个时辰,众人皆是疲惫不堪,又累又饿…… 好不容易走到了镇子的郊外。正是饭点,包子摊上的包子飘着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可是,没有了盘缠。 堂堂的五岳盟主,总不能当街抢人包子吃吧! 可是,武求云听见自己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声音巨大,更是又羞又恨! 要不要稍稍用点武功,抢个包子吃呢? 只要一伸手,拿几个包子,然后轻功一跃,就会跑得无影无踪。对付这些没有武功的平民,看起来,并不难。 要节操还是要温饱?武求云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272.第272章 大盟主,果然很穷 这时,突然发现远处支着一个棚子,有很多人在排队领吃的。棚子下面站着一个小姑娘还有一个白衣男子,小姑娘轻喊:“大家慢点,别挤,人人都有粥喝!” 这是在施粥? 武求云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亮光。他伸手招呼随从说:“走,过去要粥喝!” 走得近了,粥味飘了过来,香糯的气息,充满了诱惑,好似一个邀请。 武求云和几个随从排到了后面。 等轮到他们的时候,武求云看到前面施粥的两个人。 一个小姑娘,肤光胜雪,巧笑嫣然,一个白衣男子,风华绝代,轻逸出尘。这两个人物都长得极其标致,气质无双,不似这里的山野村夫。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不凡的人物? 然而,让他更为震惊的是,他看到了他们身边竖起来的一面布旗子,白色的旗子面上用红色的字写着几个大字——“丐帮施粥处”! “丐帮还会施粥?”武求云不可置信,心中想:“丐帮他们不就是一个要饭的帮派!不给别人要饭就不错了!还会给人饭吃?” 他走到前面,问那个施粥的小姑娘:“这是丐帮组织的?” “是呀。”杜落落点点头,看着这个中年的人。此人气宇轩昂,虽然看起来穿着普通,甚至两眼饿的要冒绿光似的,但是他身上隐隐有一种气势,那是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不过,对她来说,不管他是什么人,站到这队里,只是一个讨粥人。于是,杜落落接过容若舀好的一碗粥,递到了武求云的面前。 武求云道声“多谢”,一仰脖子,将那碗粥很快地喝完了。 杜落落看他喝得那么快,必然很饿,轻轻问道:“要不要再来一碗?” 武求云犹豫了一下,又伸出手去。 “你慢点喝,别着急呀。不够我再给你盛,管够的。”杜落落看这人第一碗粥一下喝光,猜他不定多么饿呢!她也担心,这人吃这么快,不会噎着吧,所以,递第二碗粥的时候,她柔声地细细叮嘱这人。 武求云听见她的柔声叮嘱,看了一眼这小姑娘,对她的好感上升。等第二碗粥到手,武求云喝得慢多了。 “你还要不要喝一碗?”杜落落接过武求云递来的空碗,轻声问道。 “不了,多谢!”武求云擦了擦嘴,看向杜落落又多了几分好感:“小姑娘,我想问个讯,这丐帮帮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杜落落呆住。 只听见容若凑过来说:“是个长得漂亮、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姑娘?”武求云吃了一惊,传说中丐帮帮主,乞丐头子竟然是个姑娘!据说还是个漂亮姑娘! 他还是不太能相信,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你找她做什么?”杜落落忍不住问了。 “我是武求云,想见贵帮帮主一面。”武秋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武求云?武求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那个五岳盟的盟主!”杜落落一想到这差点笑出来,心中暗暗吐槽:“五岳盟的大盟主,果然很穷!都跑过来吃粥了!还吃得那么快!” 杜落落看着武求云,感慨说道:“原来你就是五岳盟主呀,你是要找我打架?还是要找我信封?” “打架?要信封?”武求云疑惑地看向杜落落,突然他明白了,指着杜落落一脸震惊地说:“原来,你就是丐帮帮主!” 丐帮的帮主是个姑娘已经够匪夷所思,还是个小姑娘天方奇谈! 武求云终于有点明白了,带着迟疑,他问杜落落,他想要求证一件事:“那你给我寄那个粉红色的信封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粉色是我喜欢的颜色呀!”杜落落不以为意说道,“信笺放在这样的信封里不是很可爱么?” 粉红色的少女心,告诉你打打杀杀多么煞风景! 知道了真相,武求云有一种深深挫败地感觉。 只听见那边杜落落一脸无邪地问:“你这么远找我来做什么?你问起那个信封……莫非,你还想要那个信封么?” 武求云被雷得风中凌乱了! 他一个中年大叔,实在跟不上这个小小姑娘的思维逻辑,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觉得我想要那个信封?” “因为我给你装了信封,结果你回信过来的时候,没有把信封给我呀。我猜你一定是喜欢那个信封,所以留了下来。”杜落落说道。 武求云几乎要吐血! 他可不是喜欢那个信封,当他看到那个粉红信封时,他已经被激怒了,又看到“呵呵”这个意味不明的笑时,他愤怒地将那个粉红的信封扯烂了! 没想到,第二次下战书,那信被转回来,又是被封上了那样粉红色的信封! 他当时已经出离愤怒了! 此刻听杜落落这么一说,倒真是哭笑不得。 “我不喜欢那个信封!”他强作镇静说道。 “哦。”杜落落回应,心中暗想:还好不是。看你一个中年大叔,喜欢粉红色的信封,如果真的那样,好奇怪呢! 他不喜欢信封,这么大老远来不是要信封,杜落落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会是来找她比武的吧!她忙问:“那你找我来是做什么?” 武求云被她提醒,才记起来意,心中庆幸,终于回到一个比较正常的话题上。他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我的战书,想必你也看了。我这次跟你来,就是要说说这件事。” 他这次来就是要和这丐帮帮主说说不敢接战书是怎么回事?! 不敢接战书还装个粉红的信封嘲笑他是怎么回事?! 不敢接战书还“呵呵”“不约不约”这样的怪话搪塞他是怎么回事?! 其实相比第一个疑问,他更在意的是后面两个。现在看到丐帮帮主原来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的一切不靠谱的做法好像都能解释通了。 一个小孩子,她懂什么?! 武求云低头看着杜落落,已经和颜悦色不少,带了些长者教导的口吻说道:“江湖上规矩,对方下了战书,要么接战书,要么不敢接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273.第273章 这姑娘很真诚 容若在一旁递过来一碗粥,说道:“武盟主要不要再喝一碗粥?” 武求云一下愣住了。 只听容若接着又说:“这些难民们还在排队等粥喝,帮里的事情,还请诸位回帮里再商量。” 武求云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杜落落找了几个凳子,对立在一旁的武求云和随从说道:“要不,你们先在这里等会。” 武求云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两人继续施粥。 等了半天,队伍虽然在缓慢地向前移动,但是后面的人又不断站了进来。等待喝粥的人不光没有少,反而在增多。 一个妇人牵着两个孩子站在了前面。杜落落端过来一碗粥,那妇人千恩万谢地接过来,扭头先给身边的一个孩子喝。这时,那妇人身边另外一个没喝到粥的孩子急得哭闹了起来。 容若忙又盛粥,杜落落从容若手里接过来。 武求云等得无聊,又听见孩子哭,心中烦闷,站起身来,从杜落落手里拿过那碗粥,递到了饿着的那个孩子的嘴边。 那孩子一喝到粥,停止了哭声。 妇人本看孩子哭闹,心中焦急,此时一看这人出手相助,忙向武求云道谢,“大人真是好心肠,菩萨保佑你多福多禄,多子多孙。” 山野村妇,说话也不是多讲究,但是祝福却是内心的,她看武求云人已经中年,祝福中便说出了很多中年人的愿望,开子孙兴旺。 可武求云他这种江湖人还没结婚,哪里有子有孙?“多子多孙”武求云听得哭笑不得,却也心中冒出一种莫名的温暖。 这时,被他喂粥的那个孩子已经喝完了粥,此刻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道:“谢谢叔叔。” 又是感谢!真诚的感谢。 杜落落本想自己给那个孩子把粥端过去,没想到武求云刚刚从抢了那碗粥,更没想到他自己去喂了那个孩子。此刻,看着武求云对着两人的感谢露出尴尬和微笑。杜落落笑着招呼武求云说:“你也来帮忙吧。” 武求云愣了一下,也站了过去,从容若的手里接起一碗粥,递给后面排队的人。 “老大,我们也过来帮忙吧。”武求云的随从看他过去帮忙,也有些坐不住了。 “你去盛粥,你把这几个板凳搬过去,给那几个年纪大的坐。”武求云指挥着他的手下。 杜落落看着他的手下在他的指挥下,也忙前忙后。不由冲着武求云莞尔一笑,说道:“你们五岳盟在这里贡献这么多人来施粥,这棋子上也该写上五岳盟的名字。我看武盟主也是个心念穷苦百姓的人,以后再施粥的时候,不如丐帮和五岳盟一起来,怎么样?” 武求云看向杜落落,只见这小姑娘语笑晏晏,目光却是清澈明亮。 他想了想问:“丐帮为何想起施粥?” “不瞒你说,丐帮遇上件难事,就是饭不够吃。这些年连年征战,又赶上天灾饥荒,流民增多,加入丐帮的人也剧增。可是人多了,但要饭要不上来,帮里开了粮仓。但很快吃得都快见底。”杜落落一面施粥,一面同武求云聊着天。 武求云看她毫不避讳提及自己帮里的惨淡状态,感觉这姑娘很真诚,心里不由对杜落落多了几分好感。 只听见杜落落继续说道:“所以,大家才一起想办法,先解决怎么吃粮食的问题。丐帮,主要琢磨的就是怎么要饭,后来想了些更好的要饭法子,现在,帮里的状况改善了。可是,外面好有好多吃不饱的人。我们吃不饱的时候,找人要饭;现在我们吃饱了,还有剩余的,就可以让大家来吃饭。这就好比好朋友一起吃饭,总不能只让对方请客吧。” 杜落落说的话非常简单浅显,可是在武求云这样的中年人耳朵里听了又别有一番意思: 在自己穷困的时候,向富人乞讨;再把自己乞讨的,分给更穷困的人。这种事情,就促进天下的财富从有钱人向穷人那里流动。古之劫富济贫为之侠。而丐帮所做的,不是靠打劫获取财富,而是靠乞讨,但也实现了财富从有钱人向穷人那里流动的目标。也是一番侠义所为呢! 乞讨不好听,但比之打劫,折损的个人的颜面。不像打劫,强迫对方拿出钱物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丐帮的做法其实更令人容易接受。 而且,她说“这就好比好朋友一起吃饭,总不能只让对方请客吧。”可见,这个姑娘是个仗义的人,心中有情义呢。 和这样侠义的帮派打交道,这样有情义的人共处,武求云还是比较放心。所以,他说道:“好啊。” 杜落落看他同意,露出雀跃的神情,她觉得武求云肯答应施粥,心肠必定不坏。虽然他之前无缘无故找她比武够讨人厌,但看他今天的表现,杜落落对武求云这人的印象也大大改观。 想到比武,杜落落侧头问武求云道:“武盟主为什么非要要找我比试武功呢?” 武求云没有想到她问出这样天真的问题,看在她是个小姑娘,而且把丐帮的困难和盘托出的份上,他说出了心底真正的想法:“丐帮最近迅速崛起,势力已经渗入到我五岳盟周边。迟早我们会因为人手和地盘的事情出现冲突,与其这样,不如我们两个早些一较高下,免生事端。” 杜落落听明白了,沉默了。 武求云也沉默了。他看到那粉红色信封和那回信,本满怀怒意,一定要找丐帮帮主算账。但这次真的见到杜落落这个小姑娘之后,才发现一切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坏。和这个真诚、善良的小姑娘接触下来,他甚至对她有些好感,心底也不想与她为敌。 可是战书已下…… 杜落落突然扭头,对武求云说道:“我觉得,帮派就好像两个人一样。两个人相处,出现问题不一定打打杀杀就能解决。你瞧,向我们这样一起施粥不也很好么?两个很大的帮派,为什么非要提打打杀杀呢?为什么不能一起合作,一起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呢?” 274.第274章 你的名字仿佛咒语 杜落落的话落在武求云的心里,在他的心里产生了阵阵涟漪。 在他年轻时,何尝未曾想过梦想过自己去仗剑天下,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但随着年纪越长,他接触的东西越多,最初的梦想离他越遥远。五岳盟的盟主之位是靠武功的比试成为第一才拿到的。他为了盟主之位,****勤修武功,为了保住五岳盟的地位,铲除异己,慢慢竟然忘了最初自己的梦想——侠义! 丐帮的帮主,这个小姑娘,她的身上还没有世事的洞明学问,但她却怀有他最初的梦想——侠义。看着这个小姑娘,他仿佛看到最初的自己。 这样想着,武求云说道:“嗯,以后五岳盟和丐帮可以一起做些施粥这样的事情。” “那太好了。”杜落落扭头看了看这个武盟主,说话间,他正在给一个老人家递出满满的一碗粥,看起来他不是那么不好相处呀。 想到了什么,杜落落问:“那么,那个战书,你能不能收回?” 收回战书?这更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武求云楞了一下。他个人倒无所谓。只是他现在是五岳盟主的位子,事关五岳盟的颜面,他要好好想一想…… 可是,正在他犹豫间。杜落落也看出他的为难,她又说道:“其实,不收回也没事,要不我们改改内容。” 改改内容?武求云正要问杜落落怎么改,却看见她伸手招呼下一个讨粥喝的人。想了想,这些事情,还是回去坐下来再说吧。 —— 那战书最后还是回到了杜落落的手里。 杜落落看着那战书,心中感慨万千!这战书简直就是像穿越前网络论坛帖子,充满了两个人的对答,还有修改: 最初武求云工整地写在帖子上的是“一年之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约丐帮帮主与我在华山之巅切磋武艺。”后面龙飞凤舞跟了三个大字的签名:“武求云”。下面又一行小字备注“此行拟邀请少林、武当、峨嵋、仙音门、龙藏寺等一干帮派帮主做个见证,以示公平。” 后面杜落落娟秀的小字回道:“呵呵” 再后面是武求云带着怒意的笔迹写道:“生死大战!一决生死!” 然后下面是杜落落云淡风轻的回复:“不约!不约!” 经过杜落落和武求云的一番协商,这战书被改了。“一年之后,八月十五”其中“一”字被杜落落加了一道竖线,改成了“十”字,她这才在后面签了自己同意的字样,签了自己的名字。 “如期再战。杜落落。” 正是那次一同施粥后,杜落落提出要把时间改一改,想了想这个“一”改成“十”字,时间长。而且,十年后,谁说得清呢?没准她都穿越回去了呢! 武求云同意杜落落修改战书。其实他同意时,已经对她没了什么敌意,十年之约,也不过是个幌子,显示这战书还在,谁也并未退缩,给双方都留足了面子。 但是,丐帮的长老们并不这么想。 这封战书,又带给了杜落落的忧愁。 依照风长老的说法,要“未雨绸缪”,谢长老说要“积蓄实力”,于长老的要求就更直白“学武功”! 为了不负三位长老的厚望,不辱没丐帮的威风,杜落落被迫去学武功! 唉,真是愁啊! 想想她毫无武功根基,此时被迫要跟在于长老身后,从基本功练起,还要跟卜离、莫齐去拆招。杜落落感觉自己正与自己穿越最初梦想“做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背道而驰,这是要“做个上窜下跳的女汉子”的节奏啊! 她每次一练完武功,看到容若一袭白衣、翩然若仙地坐在一旁弹琴,就感到深深的挫败。 她和他的差距,就是体育女汉子和文艺男青年之间深深的差距呀,杜落落仿佛悲哀地看到,两人之间正在产生一道深深的鸿沟…… 男神,你好!男神,再见! 但是容若并不这样想。 他看到杜落落进屋,脸颊因为运动染上了一层红晕,还带着汗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隔着雾气看着他。这样的杜落落让他不由想到了以前在他院子里的一出情景: 那个时候甄大小姐准备掌掴落落,结果被她一拳打倒了花池里,染了一身泥。甄大小姐气急败坏,追着落落要打。因为他还在病中,落落怕扰他休息,就跑着撤出了他的小院,甄大小姐不肯罢休,在她后面追个不停。 他在院子里等了好久,不见落落回来,心中担心,怕她吃亏,出门去等她。 那个时候他看到她时,她也像现在一样,她脸颊因为运动染上了一层红晕,又似娇羞时的颜色,明丽动人。她的额间还带着汗珠,有汗珠缓缓流下,划过她的眼睛,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隔着雾气看着他。 她不说话,看着他,眼睛里面好像有千言万语。 那时候的她,让他悄然心动。 这个时候的他,看到现在的她,又回忆起那时的感觉,他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转不开。 他忍不住说:“落落,你还记得你那次被甄大小姐追出去么?” “记得。”杜落落不由也陷入回忆,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个时候,容若因为她受了伤在家闭门休养。 甄大小姐来探望,她是容若的爱慕者,猜测容若的伤因为杜落落而起,所以对她恶言恶语,后来发展到上手打人。 杜落落其实也带着气,因为看到那甄大小姐对容若的纠缠。她用了穿越前健身房里学的美女搏击操,狠狠给了她一下。 甄大小姐哪肯善罢甘休。 她逃甄大小姐追,后来遇到赵胡总算脱围。 她心中惦念容若,一脱围就回来找容若。 她回来时远远看到。容若站在一棵榕树下。微风拂着他的发丝,吹动他的衣袖,他仿佛随时会飘然离去。但他却静默的立着,等待着,发间落上粉红色榕花,也丝毫没有察觉。 这真是一幅极美的画。 那画中的男子等待的却是她。 那一刻,她的心中若瓶塞开启,“砰”的一声,是心跳的感觉。伴着莫名的欢喜,她奔向他,叫他的名字,叫她无数次在心间叫过的名字——“容若”。 你知道么,你的名字仿佛咒语,一念我就会心动…… 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其实那些心动都是真的。 原来我曾这样喜欢你! 275.第275章 我们过去的一切 再次看到那时的自己,杜落落却取笑容若道:“甄大小姐追着打我,还不是因为她喜欢你,丢了面子。话说,你的爱慕者可真多呢!送你水果的那个姑娘,你后来都不认识人家。还有甄大小姐,人家都找****了,对,还有……” 李锦瑜的名字卡在了杜落落的嘴里,她没有说出来。原来她还是在意…… “你说锦瑜么?”容若接下话。 “锦瑜”杜落落心中学着他的强调,酸酸地想:“叫得可真亲切!” “没有,我说还有好多别的姑娘。”杜落落眼神飘过,她不想谈论李锦瑜的事情。 在那个雪天,她心中带着残破的希望去找他,她一身单薄,又被抢了荷包,还在雪地摔了一跤,狼狈地出现在他院里,心中期待会有温暖他,可是她看到的却是谈笑的两个人。 李锦瑜拉着容若两人姿态亲昵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对李锦瑜笑得温暖,但面对她的时候,脸上却凝了冰霜。 他的冰霜将她心中残存的希望瞬间冰冻。 后面的事情更为不堪,她不愿回忆…… 看他和李锦瑜关上了房门。 她的心为着他一片片碎裂。 李锦瑜,她不想提起。 这样想着,杜落落说道:“我先回屋了。” “落落,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谈谈。”容若伸手拉住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杜落落脚步一顿,看着他的手。 “关于李锦瑜么?”杜落落反问,“其实,我不想听了。” “不,是关于我们过去的一切。”容若目光坚定。 杜落落的目光犹豫在他的脸上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停在了他的眼睛上,她与他对视,神情哀伤。 容若看到了她此刻的表情,他知道她还是难过的,他有些的难过,然而,仿佛脑中突然闪过明亮,他的难过转瞬又变成了欢喜。 她会难过,说明她的心还在,她介意,说明她还在爱他。 他抓着她的手更不肯放松,他说:“有些事情,我一定要说清楚。” —— 杜落落和容若相对独坐,她静静地听着他讲的过去: 七月初七那天,他本来想着和她如何一起渡过这个特殊的日子。然而,快到中午,左等她不来,右等她不来。往些时,这个时候,她会回来给他做饭。他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耽搁了。甚至,他在想,不会是那个王禄升截住落落了吧?上次的事情他一定记恨在心,他不会想着找机会报复落落吧? 这样想着,容若便再也坐不住。他身上的伤很重,郎中嘱咐他不要下床。可是,他实在担心杜落落,他强撑着身体挪下床来,他要出门找她! 每走一步,他觉得自己的伤口都要被撕裂开一样。但是他忍着疼痛,他担心她,他要出门去打听她的情况,他要找她! 肋骨里伤疼得若扯着内脏,身上的伤口裂开,他的血顺着伤口流下来,一滴滴染红他的衣服,可是他不管,他要去找她,要亲自接她……可他最后还是体力不支,倒在了院子里,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李锦瑜在他的床边照顾他。他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来了?她告诉他,自己听说他病了,不放心过来看看,却发现他倒在地上,身上还是血。 她救了他,找郎中帮他医治。后来的日子,她不放心他,****陪着他的身边,服侍他的日常起居,伺候他吃饭喝药。 “她是个好姑娘。”容若这样说。 容若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四处打探杜落落的消息。李锦瑜帮他打听来的消息,都是杜落落那天向承华路走去,后面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为什么向承华路走去?是不是要找什么人? 有人说她像是要找人的样子。 容若不信,他也不放心,等能自己走到院子里,就自己去四处托人打听。然而回来的消息都是杜落落失踪了,不知所踪。 他很怕,她被王禄升抓去。 李锦瑜通过他哥哥的关系查到了王禄升最近的情况,听说他最近和一个歌姬打得火热,似乎没有可能注意杜落落。 王禄升没有了嫌疑,但一天看不到杜落落,容若仍是心神不宁、度日如年。他每晚都不能安睡,夜夜子时之后才肯休息。 他睡时也在窗前留一盏灯,只为等她回来,怕她看不清回来的路。 李锦瑜看他心焦,安慰他,她说:“杜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杜姑娘一定没事的。你好好的养伤。万一哪一天,她回来,你的伤却好不了,她该多难过?” 在她的劝说下,容若的作息时间才稍稍正常了些。 他在幻想她回来找他,所以他好好的喝药,正常的睡下。 可是,他的心,还是被甄大小姐带来的消息打碎了! 那天,甄大小姐来看他。 她来时还带着一个憨厚的汉子。一进门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一个是听说容若因为杜落落又受伤了,所以来慰问一下他。她刻意强调了那个“又”字。一个是来告诉他,这个人男人对她很好,她现在过得很好。 容若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客气地让他们两人进来坐。 当时谈起了杜落落的失踪,甄大小姐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你们竟然不知道?!七月初七她那天约了人,她一定跟那人走了!” 然后甄大小姐把被杜落落打,追着杜落落跑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包括她们后来遇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帮着杜落落欺负她,他们还当着她的面约好七月初七一起放河灯。这些事情,甄大小姐说得有模有样。 “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容若问。 “他自称王爷”,甄大小姐想了想,又详细描述了他的外貌:“唇红齿白的,皮肤很好,笑起来这样的”甄大小姐学了学赵胡的笑容,又继续说:“人自恋的很,说什么多少女人都想爬上我的床。” “多少女人都想爬上我的床”这话这么耳熟,容若一下听明白了,这不是上次用热茶砸他的那个男人么?小王爷赵胡! “那落落没有拒绝他?”容若带着不可置信追问甄大小姐。 276.第276章 冰释前嫌 “没有啊!她还问了他地址,好去找他。”甄大小姐想了想说,“对了,他说他住在承华路最大的宅子里。” “承华路……”容若的心中仿佛被重锤敲下,这和他前面得到的消息对上了。她在承华路附近失踪了。看来,她去找他了! 送走了甄嬛和那个男人,容若只觉得天地昏暗。 她竟然抛下他,去跟那个王爷在一起了么? 他不肯相信!他最后又找人去承华路问那个宅子主人的一切消息。 最后听到的消息却是:七月初七,那宅子的主人匆匆走了。 而杜落落,也在那一天,消失不见…… 容若终于信了。 杜落落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说道:“不是那样的,容若!” 容若还陷入在回忆的伤心中,被她打断,诧异地看着杜落落,听她说什么。 杜落落将她七月初七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自己被他们绑架,最后送到凝香阁。 被那两个男人撕毁了房契,被那两个人像动物一样逗弄,最后被他们下了迷药,终日昏睡躺在黑暗的车厢地板上,记忆里只有无尽的车厢颠簸。 她没有讲,在那些没有日,没有夜的时间里。他们看到她清醒过来,又会在给她喂下迷药,让她沉沉睡去。但是在她偶尔清醒的间隙,抬眼看看,仍然是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地前进。她会看着乌黑的车顶发呆,想到容若,大滴眼泪默默掉下来。 容若,你可安好? 容若,我很想你! 容若听杜落落讲被绑架被卖到青楼的事情,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他看着杜落落,心怀愧疚说道:“落落,我竟错怪你了。” 杜落落看着他,目光灼灼,却问:“我在青楼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难道你不计较?” 她犹记得,她回来找容若时,容若对她冷若冰霜,连最后他对李锦瑜说“给她钱”,都不肯正眼瞧她一眼,仿佛她是瘟疫。 杜落落在凝香阁****夜夜思念的都是容若,等她一得到自由,就派人给容若稍信。但那时慕容昕给她带来的消息,却令她深受打击。 那时慕容昕带来了容若的亲笔书写的字笺,上面写着“当日一别,前尘若梦。梦断时分,各自珍重!” 另外就是慕容昕的传话,他说:“好像,容公子早已经听闻了你在青楼的事情。想他心中必是有些芥蒂。这些事情虽然他嘴上不说,心中必然是会计较。我是男子,也多少了解他的心情。还请你不要太怪他。” 杜落落听了他这番话,心下明白:容若早就知道她在青楼了。他不来找她,只是因为,他觉得她不再是干净的女人,他嫌弃她了! 此刻,杜落落直接将这个问题抛向容若,她曾混迹青楼,这在她看来其实也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 容若说道:“我那时冷淡地对你,是因为觉得你弃我而去,选择了小王爷。后来,传闻你被他抛弃,后来混迹青楼,等这样的时候你又来找我。我生气的是这些。青楼的事情,并不怪你。我并没有因为那个生气。” 杜落落听容若这样说呆了一呆,听说古代的观念还是很保守的,她在凝香阁呆过,容若竟然能不计较。 带着不可置信,她又问了一句:“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计较?” “最初也是有些在意的,因为,感觉我就不能得到完全的你了。”容若说道,“可是我来找你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是你。你经历过什么,身边曾有过什么人,这些都不重要,只因为是你,所以我便想寻你来,共度余生。” 见容若这样说,杜落落沉默了一会,她后来也坦诚说道:“其实我在凝香阁,只是做杂役,再就是帮着筹备歌舞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别的。” 其实她的心下也曾暗暗想过,如果容若在意她在青楼的事情,那她根本没有必要解释,她是否在里面卖身。因为,他不值得她去解释。 可现在看容若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他的在意,他的释然,他的话朴实无华却又真诚动听。 这是她听到的最好听的情话。 杜落落心里也有些被打动,她不由回忆过去叹道:“那时候,我看到你和李锦瑜在我面前关上了房门。我听见屋子里传来你们的说笑声……我以为,我们永远结束了!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来找我。” 容若说:“那天你走后,其实我心中也很难过。我心中烦乱,琴弦被我弹断了,后来便一直没有再碰过琴。” “至于锦瑜姑娘,”容若又转到杜落落关心的问题上,他说道:“她在我病中一直照顾我,她的心意我也明了。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后来说服了她的爹爹,要嫁我。只是,在那一刻,我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我拒绝了她,来找你。” 杜落落没有想到后来竟然是这样的故事,她一下呆住了。 她也曾阴暗地想过,是否是李锦瑜不要他了。所以,容若来找她。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们之间,原来全都是误会。 这次深谈,两个人终于冰释前嫌。 精神上虽然放松了,可是杜落落的身体上正饱受摧残。 她现在每天就被于长老监督练功!练功! 有一天,她突发奇想,丐帮应该有绝世武功吧!她的养父兼师傅叫苏灿,听起来好像很会武功的样子嘛! 如果能得传绝世功法,会不会事半功倍呀,就不用每天在这里辛苦地扎马步练基本功了。 这样想着,杜落落便下令帮众,四处打探她师傅苏灿的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帮众传回消息,说有人曾在三十里外一个村子里见到过苏灿。 杜落落照着帮众的描述直接寻师傅而去。在他师傅出现过的田间野地里守株待兔似的呆了十几天,终于遇到了她传说中的师傅。 杜落落仔细打量那人,上前探问:“请问您是苏灿师傅么!” “小老儿正是苏灿,你是何人?”那人问道。 277.第277章 他真是仙风道骨 杜落落一看那苏灿面色清瞿,目若朗星,留着三绺长髯,身穿穿着白金袍子,衣摆上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仙鹤,他真是仙风道骨。 原来她师傅这样,看起来很有本事,混得不错哇!杜落落心里十分欢喜。 “师傅哇,我是您徒儿杜落落啊!你不认得我了么?”杜落落忙说。 “哦哦,女大十八变。”苏灿应付似地点点头,却紧张扭头向后面看去。 杜落落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老头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高喊:“贼人,快把我的衣服还我!” 苏灿扭头一看那人气势汹汹追了过来,他一把拉起杜落落,高喊:“快跑!” 杜落落不明就里,被师傅拉着在田地间狂跑,只觉得春风呼呼在耳边刮过,她没想到师傅竟然能跑这么快~ 在绕过n道田埂,越过n道沟渠后,那老头终于被甩掉了。 “师傅啊,您传授点徒儿绝技吧。咱们丐帮不是有降龙十八掌,不是有打狗棒法,您快教教我,让我出门在外不给您丢人啊。” “啥降龙十八掌,啥打狗棒法,为师也不会啊!” “那师傅您会什么绝技?” “为师穷极一生苦修莲花落音功。这是我毕生绝技。” “莲花落音?”杜落落心想:听名字好像是音波功一类的,听起来不错哇!打起架来都不用动手,言语之间,取人性命,干净利落,适合她这样的美女。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良技! “好啊,徒儿就要学这个啊!” “那你看好了。”苏灿盘腿一坐,从怀中拿出一个破碗。那破碗颜色不辨,一看就是很有年纪的古物。 “去,帮我折俩树枝来。”苏灿命令杜落落。 “是。”杜落落不敢怠慢。 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两个大树枝。 “这是让你打狗那!这么大的两个树枝!快去,换两根小的,筷子大小的。”苏灿训斥。 杜落落忙又去折了两根小的。 “这莲花落音是从吃饭悟出来的,所以,这手里拿的,需得是筷子。经过为师多年领悟,已经不用拿筷子,可以随地取个树枝,也能施展了。”苏灿解说。 “哇,看来师傅您已经化有形于无形,已经神功大成了!”杜落落一番赞叹。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灿闻言乐呵呵:“好,你看着。” 他将那破碗一扣,拿起树枝有节奏地敲起碗来,同时口中吟唱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杜落落一听更是吃惊!这是诗经啊!这是《诗经国风魏风》里面的句子! 她心中赞叹:师傅不愧是师傅,不愧是前任丐帮帮主,这诗经都背得这么溜,完全不是一个普通乞丐所能做到的!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 正念着,苏灿突然停了,扭头问她:“这个诗经,对你是不是难了点?” “师傅,这个我倒是能记住。”杜落落心想,幸亏我熟读诗经,看来多学点传统文化好处很多! “你这徒儿倒是聪明。”苏灿笑呵呵。 她又忍不住好奇问:“您这是心法口诀吗?” “别瞎问,学着就好。”苏灿教训她。 “是。”杜落落乖乖回答。 苏灿继续边敲边唱: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敲完唱罢,他停在那里了。 杜落落等了许久,仍是忍不住问:“师傅,这就是莲花落音功?好像有点简单吧?” “简单?”苏灿生气地瞪了她一眼。“下面才是绝技。” 杜落落忙目不转睛看着。 只见苏灿把碗翻了过来,树枝放在碗右边。他腿上也换了姿势,双膝并拢,膝盖着地,同时双手前伸,头着地。 “这姿势?不是磕头吗?”杜落落心中疑惑,她转而又想:“必是师傅从乞讨中悟出的功夫,要攻敌不备!” 结果苏灿真是磕头如捣蒜,同时口中哭喊:“大爷大奶奶,给赏点饭钱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已经三天都没吃饭了!” “恩,示敌以弱,让其放松警惕,师傅做的真是逼真!”杜落落不由内心赞叹。 她大气也不敢出,静观师傅此后如何发功致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灿哭嚎完,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对杜落落说道:“看到没?为师厉害吧。当年,就是凭着这一绝技,我才攒下万贯钱财,还娶了你师娘。” “额……”杜落落只觉得脑门上有乌鸦飞过。 “这就是师傅您毕生的绝技?”她忍不住问了。 “啊,不对,我还有一式,十分厉害。”苏灿像想起什么。“这不过这一式我刚刚用过,气虚体耗,现在无法全力施展。” “还有啥?快教我,师傅!”杜落落急急请求,她想“这个会气虚体耗,看起来是真正内功哇!” “诺,你看好。”苏灿说。 他又将那破碗一扣,拿起树枝有节奏地敲起碗来,同时口中吟唱起来,只不过这次吟唱的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还是诗经!不过经过刚才那段,杜落落已经淡定了,就等看他下面会是啥。 只见他突然起身,长身扑出,一下拽住杜落落的领口。 “师傅!”杜落落吓着了,她惊慌失措喊。 “算了,男女有别,这不好施展。”苏灿又坐了回去。 “到底后面是什么嘛?”杜落落看他那一扑迅猛异常,估计后面就是真正的绝技。 她狗腿地把水袋递过去。“您喝口水,慢慢细细给我讲。” “后面就是要高喊!要气势凶猛!”苏灿喝口水,慢悠悠继续说。 “嗯,嗯。”杜落落连连点头。 “喊什么呢?需不需要手上有什么动作?”她化身为勤学好问的好学生。 “高喊‘把你的衣服借给我穿吧!’,然后趁其不备,快速上手,扒下对方衣服!”苏灿喝了口水,继续说。 “扒下衣服?!”杜落落震惊了! “对,刚才追来那货,就是中了我这招!”苏灿得意地说。 难怪那老头光着膀子,狂追师傅……原来师傅身上这身光鲜亮丽地衣服,还是从刚才那老头身上扒来的! 杜落落彻底风中凌乱了。 278.第278章 除了劫道的,就是卖药的 “乖徒儿,走,跟为师回去,为师还有好多技能。”苏灿突然拉住了杜落落的胳膊。 “啊?”杜落落已经不大相信他了,这老头看起来不咋靠谱呀。 可此刻被他拉着,他又是她名义上的师傅,她也不好硬挣脱开,索性看他要去哪。 走了半个时辰,两个人走到一个道观里。 道观黄墙围绕,绿柏丛生,看起来倒是个样子。圆拱门上面立了个牌匾,写着“清虚观”。 苏灿得意地指点着招牌说:“乖徒儿,来看看为师的新地盘。” “这道观是师傅您的?”杜落落不可置信地问。 她师傅不是乞丐么?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道士了? “当然。”苏灿手捋胡须,带着杜落落绕过袅袅生烟的铜香炉,走到了正殿。店里竟然还有两个小男孩,道童的打扮,一见苏灿纷纷行礼,说:“师尊,您回来了。” 还有模有样的,要说师傅在演戏,这还真下本了。看起来,不像作伪呀! 杜落落不由狐疑地问:“师傅,您转行了呀?真的改当道士了?” “乖徒儿,你可知道道士最厉害的技能是什么么?”苏灿一脸得意地考起来杜落落。 杜落落想了想说道:“修仙!” “错,是炼丹!”苏灿纠正。 “炼丹,那怎么了?”杜落落不明所以。 “丹者,药也。我做道士,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练丹药。你没听说过那句话?”苏灿故弄玄虚问。 “什么话?”杜落落一脸茫然。她这个师傅,实在是爱出人意表。 苏灿压低了声音,凑在杜落落耳边道:“这世上最发财的,除了劫道的,就是卖药的。”而后,他冲着杜落落露出一副你知我知的微笑。 杜落落头顶若有天雷滚滚,她突然明白了。他师傅转行当个道士,是为了发财的。 可师傅真会炼药么?杜落落表示怀疑。不会给人乱开药吧。 不过想想,这坑蒙拐骗那么容易么?她心下释然。 杜落落正四处打量,看着道观里的三清上神,心中哀叹,可怜上神们却被师傅用来坑人。 就听见小道童清朗的声音响起,他冲着说道:“师尊,有人找您。要找您求药!” 杜落落一下愣住了,还真有人来呀! 苏灿一听小道童的话,轻咳两声,说道:“知道了。”他随手抄起供桌一侧的拂尘,整了整衣衫,迈着方士步就走了出去。 杜落落紧跟了出去,她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傻子才来这买丹药? 等她站到门口,一下惊呆了,着被忽悠来的可不是什么没文化的村夫村妇,而是浩浩荡荡、气势非凡的一群人,这群人目前正站在道观门口,屏气凝声,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家丁们。在这一群人中,为首的一个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气质儒雅,面皮白静,嘴唇红润,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他一身锦衣华服,一看就是谁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只听那人开口,问道:“听说老神仙您会练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丹药?我们不远万里而来,是求老神仙赐药。” 杜落落在苏灿身后站着,此时不想那人被骗,忍不住出声劝道:“我看你还年轻,用不着喝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自己多注意锻炼才好。” “姑娘不知,我这丹药是给我父上求的。”那男子看了一眼杜落落,没想到这道观之中还有如此青春灵动的姑娘,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杜落落正要再劝。 苏灿一听杜落落出来砸场子,忙截住她的话对那男子说:“年轻人一片孝心,实在是值得嘉奖。须知百行孝为先。你孝敬爹娘,这也是为自己积累福泽呀。”说话间,他看了一眼杜落落:“落落呀,你也学着点。记得,孝为先。” 杜落落知道他什么意思,不好再开口。但又实在不放心这年轻人,只要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想后面怎么办,悄悄思量对策。 说话间,苏灿已经将那年轻人引入道观里,杜落落静静地跟着他们,只听见师傅跟那年轻人在侃侃而谈,扯什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那年轻男子不断点头附和,看来已经被她的师傅绕得不轻。 杜落落心下也是佩服,自己师傅一个乞丐,懂诗经还懂道德经,也不是一般人弄得了的。就算当江湖骗子,也是专业的。 那年轻人问起来丹药的价钱,师傅又是一顿忽悠,从人生谈到金钱,扯到人生的意义与金钱的关系,点出人生中重要的东西是多少金钱都买不到的。又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高人姿态。 那年轻人最后露出一副被提点,顿悟了的神情,乖乖地递上了几锭金子,感恩戴德地神情中换了苏灿的几颗丹药。 杜落落惊呆了,眼珠都要掉下来,这钱,忽悠得也太快太容易了吧! 送走了那个年轻人,苏灿关上道观的们,迫不及待把刚才那人给他的金子拿出来,在袖子上蹭了蹭,又在嘴里咬了咬,脸上绽出笑来。他心情大好,脸上更笑得跟朵花一样,说道:“这有文化的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样。” 而后看向杜落落,笑着说:“乖徒儿,你就是我的福星,你瞧,你一来,就来了这么一个大主顾。” 杜落落可没那么高兴,她担心地问:“师傅,您那丹药,到底是什么呀?不会把人吃坏吧!” 苏灿心情好,压低声音对杜落落说道:“不会,狗尾巴草和了点泥,口感是差点,”他顿了顿又说道:“但不至于吃死。” “啊?!”杜落落一下呆住了。 她师傅做得可真不地道呀!还以为好歹给了人家一点补气益中的药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些! “乖徒儿,今天就留下来跟为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苏灿大方地说,他又抬头看了眼道观兀念叨:“这观也可以再修一修,更增些仙气。想当初,我从那老道手里盘下这观,可是真值呀!” “不了。”杜落落谢绝了她师傅的挽留,“我有点急事,得走了。” 她不忍心任师傅坑骗人,留下恶名,她想要追那男子去…… 279.第279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杜落落追了许久,终于追上了那队人马。 但是并不见那男子。 只见车队里有一辆异常华丽的马车,她猜测那个男子定是坐在那马车里,于是驱着自己的坐骑期遇,截在了那辆马车前。 见有陌生人出现,侍卫一下将杜落落围了起来,亮出兵刃! 杜落落高喊:“公子,我还有些丹药。” 那人走了出来,诧异地看着杜落落,他认出来了她是刚才那个道士旁边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追来说还有丹药是什么意思。他侧头看着杜落落问:“姑娘?” 杜落落想了想,说道:“师傅说,公子甚有仙缘,所以派我又送些秘传丹药过来。” “原来如此。”那男子面上露出喜色。 杜落落拿出一个小瓶,这是薛神医给她的药“凝雪丹”,是萃取了多种珍贵药草炼制而成,伤重可以延气,正常人吃则强身健体,这才是真正能延年益寿的丹药。 她把这药给了这个男子,为的是弥补师傅的过失。 那男子看着丹药的瓶子,略一沉吟,收入怀中。 “敢问姑娘的姓名?”男子转而看向杜落落。 “我叫杜落落。”杜落落毫不隐瞒。 “嗯,那谢过杜落落姑娘了。”男子拱手行礼。 杜落落才想到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问了自己的名字,好歹也要问人家的名字一下,表示尊重,于是她问:“怎么称呼公子?” 男子微微一笑,说:“人称我苏公子。” “原来你姓苏呀!”杜落落没心没肺地说了句。人家自称苏公子,却不肯说名字。不过她也毫不介意。 “苏公子不用客气。”杜落落继续说道,“那苏公子,再见了!”她摆了摆手,和那人道别。 说罢,翻身上马,驱马而去。 那男子看着杜落落潇洒而去的身影,神情渐渐转为凝重。 “公子,上车吧?”一个亲信凑过来,欲准备扶他上车。 “找个郎中看看这药。”那公子将药瓶递给那人。 “公子是怕这其中有诈?”那亲信小心翼翼地探问。 “虽然这清虚观久有仙名,但这姑娘却处处与那观里的道士不搭。她单身前来,又怎知道抱着怎样的目的?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今,想要害我的人也不少。但愿我是想多了。无论如何,献给父皇的东西,我必须要十分谨慎。”那男子抬眼看向远方,目光变得不可捉摸。 那亲信收过药,一脸佩服地看着自家公子,说道:“公子思虑深远。属下这就去办。” 杜落落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她送出去了药,感觉为师傅积累了件功德,心情大好。纵马狂奔,准备回丐帮。 原来想着师傅可能还能有些绝学,没想到原来师傅只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江湖骗子,唉,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呀。 要不然还得每天去练武功! 杜落落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放马奔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城边郊外。几只野狗围着打架,占住了路。 杜落落在马上看到,一个小白狗被一只黄狗、一只灰狗和一只黑狗围着撕咬,小白狗伤了腿,却不肯退缩,不输阵势,还冲着大狗吠咬,只是叫声显得凄厉。 “占着路打架,还敢以大欺小。”杜落落看不下去,翻身下马,从旁边折下一根粗长的树枝,挺身上前。 她这次却是用的武功。却是在蝴蝶谷里,卜离和莫齐教过她,又被她自己改造过的那套棒法。 这套棒法还是她第一次真正使用,既然不是对人,那么用起来就毫无顾忌。加上前段时间于长老押着她练基本功,身体又轻盈了不少。腾挪回转间,树枝被她舞得呼呼生风! 一招正中黑狗背,黑狗本来正咬着小白狗,此时被杜落落打中,松了嘴,发出一声哀鸣,连连后退! 再一招,横扫黄狗腿,黄狗摔翻在地上,四肢朝上。杜落落趁机补了一招,直指它咽喉! 不对,狗不懂被自己威胁了! 她手中树枝,绕过它咽喉,敲在了狗头上。 黄狗被打懵了,缩头不敢吭声。 杜落落再次使出一招,这一招又快又猛,连打灰狗侧身三下! 灰狗被打的呜呜叫,最后夹着尾巴跑了。 杜落落哈哈哈大笑,冲着灰狗跑走的身影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需再欺负小白了。” 她随随便便就给小白狗起了个名字,叫小白。 看首战告捷,杜落落把她自创的那些连招也都使用了出来,心中颇为得意,好像自己真的是武林高手一般。 这样,不一会把另外两只恶犬打走了。只剩下了瘸腿的小白狗。 小白狗看着她,用它一双眼睛里面大大的黑眼珠望着她。 “好啦,给你解围了。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走了。”杜落落对小白狗念叨完,又恶搞地冲小白狗挥了挥,回去牵马。 没想到那小狗拖着残腿过来,蹭着她的裤脚,似乎依依不舍。 杜落落又低头看了看它一眼,发现它正用依恋的眼神看着她。 “不会把我当妈妈了吧?我救了你,可我养不了你。我呆在丐帮,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杜落落别开脸,不忍心再看,她上了马。 她催动期遇,期遇跑了起来。 跑了一会,她扭头去看,只见那小狗拖着残腿追在她的马后,但速度明显不及她。 她可没养过狗,捡回来也不一定养得活。杜落落回过头,不想去看。 身后的小狗被甩得远了。 它好像也明白追不上杜落落,远远发出几声哀鸣,叫得杜落落心里挺难过。 杜落落骑马奔驰了一会儿,脑海中总是忍不住回想刚才那只小狗看她的眼神,可怜又带着依恋,好像人的眼神。 它刚刚在她的裤腿绕来绕去,显然很想跟她走。它追不上她的马,还有那几声哀鸣。 唉,怎么越想越可怜呀! 不会呆会她走远了,它再被那些大狗们欺负吧! 看它的毛脏兮兮的,饿得瘦瘦的,就那双眼睛大,黑眼珠看着她…… 杜落落脑中又浮现了小狗看她的眼神。 受不了了! 杜落落调转马头,冲原路返回去。 280.第280章 他一直在等她 却看到那只小白狗仍在路边,呆呆坐着。它看到杜落落骑马向它而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冲着杜落落跑了过去。 等快到小白狗面前,杜落落下了马,弯腰将小白狗抱了起来。 它真的好小,她两只手掌托着它,它不过长出来一点而已,难怪会受欺负。此刻被她手捧着,它似乎也十分欢喜,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掌。 “你可真是个招人疼的小家伙。”杜落落摸着它身上的毛,说道:“小白,这次跟我走吧。” 她决定叫它小白,不论是它的小小的样子,还是可怜的样子,都这个名字感觉好合适呢。 杜落落想了想,将小白放在自己衣服的口袋里,又翻身上马了。现在,她要带它回丐帮。 随着马的奔驰,小白在她的口袋里颠来颠去。她不放心地时不时低头去看它,只见它探着头好奇地扒在口袋口,看着外面。 看到帮主去找老帮主,结果竟然带着一只残腿的小流浪狗回来。几位长老都觉得好奇,过去打探怎么回事。 当听到杜落落用那套棒法打败一群大狗的时候,众人都哈哈大笑。 谢长老调侃说:“你这棒法打狗很好,叫打狗棒法好了!” 杜落落一想:不错不错,这棒法使出来,打的都是狗~就叫这个名字,打狗棒法,简直威武霸气拉风炫酷拽爆天! “我以后连武功就连这套棒法了。”自从这棒法施展开来,成功打退三条恶犬,杜落落心中得意非凡。看来自己创的这套棒法还是 丐帮众人一下石化,谜一般沉默。 杜落落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霎时间变得诡异,她喜滋滋地又接着说:“以后,我们丐帮的所有帮众都练这套棒法。” 丐帮众人只觉得脑顶有乌鸦飞过…… 杜落落没有理会众人,开心地抱着小白去给它洗澡。容若跟着过来,给她帮忙。 杜落落心情很好,一面洗一面唱歌: “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1234no,冷啊冷,疼啊疼,哼啊哼,我的心,哦~” 容若本来默默听着,突然听到最后一句,他一脸诧异,关切问道:“落落,你的心怎么了?” 杜落落一听容若的问题,要笑哭,她扭头看着容若一袭白衣,说道:“其实,我觉得小白这个名字挺适合你的。” 小白在她手下被洗得舒服,呜呜叫了两声。 容若听杜落落那么说,楞了下,听到小白叫,忙说道:“看,它都在抗议。这是它的名字。” “好吧,你叫大白。”杜落落笑了,伸手冲容若道:“大白,来,手巾。” 容若将干手巾递了过去,杜落落接过去,给小白的身上擦洗干净。 在杜落落手下,小白身上的毛发渐干,从湿漉漉的一片变成一绺一绺…… 容若突然一脸凝重地对着杜落落说:“那你叫二白。” 杜落落楞了一下,突然笑了:“大白呀,你的反射弧可真长……” 容若扭头问杜落落:“你刚才唱的歌,我还以为你有感而发呢。对了,你原来说,想弹给我听,你还记得么?” “那个呀,我得想想。”杜落落搪塞道。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那时喜欢他,一颗少女心只为他一人跳动。 但只是默默的。 在一同去李功曹家表演后,李功曹的掌上明珠李锦瑜差人独独给容若家里送来琴和香。杜落落当时也在场,她把玩着那香盒子,无意间看到李锦瑜写给容若的小笺,心中不快。 没想到容若竟然宠溺地笑了说:“你喜欢,这些礼物都给你。” “不了,那个琴我又不会弹。”她赌气嘟嘴。 结果,容若却说要教她弹琴。乍一听容若这样说,她心中欢喜,忙乖乖地坐好,等他教她。 容若的手拂过琴弦,一串琴音倾斜而出。她也试着弹。 后来,容若的手臂环过她,轻轻拉着她右手的手指在琴上纠正她。 那时候,她点着他的喜欢龙诞香,弹着他的最爱的凤尾梧桐琴;他的胳膊环着她,他的身子依偎着她,他细细教她如何奏出美妙的音。 “这里的调子弹高了。”他按住了杜落落右手的手指,拉着她的手向下移了一个位置。 他的手修长,手指有力,掌心却温润柔软。 他身上那种男子清朗的气息和着龙诞香好闻的味道,包围着杜落落。杜落落觉得自己好似坠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他是她梦。 他是她最美丽的少女梦。 那些往事再现,杜落落仿佛能听见自己那时的心跳声,她看了一眼容若。他正低头,细细地帮小白梳理背上的毛,他的发垂下来,半遮着他的脸。 俊美出尘,宛若谪仙。 一如最初她在廊下避雨时看到的那样。 对人温和,做事细致,琴艺高超。 他没有变。 那些一起度过的岁月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一幕一幕,如电影画面一样展开。 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容若。”杜落落低声叫他的名字。 “嗯?”容若没有抬头,还在弄小白。 杜落落轻轻说道:“那件事我其实一直都记得。只是好久没有摸琴了。我会弹给你听的。” 听到这,容若的手停了一停。片刻后,他又缓缓的梳理起小白的毛来。他低声说,仿佛自言自语:“其实,我不怕等待,等多久都不怕……只是怕等不来。” 听到他的话,杜落落突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他一直在等她。 其实,即使有误会,他心里也一直在等她。 只是她太胆怯,看到他的冷漠和拒绝,就畏缩地躲了起来,暗自哭泣。 假如,当时她再勇敢一点点…… 假如,当时她再坚持一点点…… 也许他们早已经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他还是来找她了。 他拒绝了李锦瑜,抛开了他在叶榆的名气和荣耀,来找她了。 命运安排,让他们绕了这么一个圈。 从即将成亲的爱侣变得陌生和疏远。无数隔阂丛生,巨大的缝隙横亘在两人心中,似乎两人再无可能。所幸的是,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他们谈开了往事,发现一切不过是误会。而他们心中,仍然有回忆,有心动…… 281.第281章 我们回到从前吧 只是,她害怕受伤,害怕面对过去,所以,并不想和他变得亲密。 她更愿意和他停留在好朋友的阶段,像对蝉西一样。 信任、亲密、甚至可以生死相托,但是不会像爱侣一样互相伤害。 只做好朋友,这便够了。原来她这样想。 但是,容若的话“其实,我不怕等待,等多久都不怕……只是怕等不来”萦绕在杜落落脑海,阵阵回响…… 杜落落心被牵动。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疏离让容若变得如此不自信。 这个她喜欢。 又一直等她的男人。 因为她变得如此不自信。 她呆呆看着容若,他仍在低头梳理小白的毛,没有看他。小白的毛已经光滑可鉴,完全没有梳理的必要,他只是在掩饰自己的心情吧。 她一阵心疼,伸手从侧面抱住了容若。 她感觉到容若的身体僵了一僵。 她抱得他更紧,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背上,轻轻说:“容若,如果可以,我们回到从前吧。” 容若向后扭头,看到她的脸藏在发丝间,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他任她抱着,这样温暖妥帖的感觉真好。 回到他们的从前,何尝不是他的愿望? 容若说:“好。” 小白“汪汪”两声,仿佛在抗议这两个人只顾自己谈情说爱,把它晾在一边。 杜落落回到小白身边,看了看它的瘸腿。 不知道是被那些野狗咬的,还是被马车轮子压的,它的一只后腿软软的,站不起来。杜落落想了想,人的腿如果骨折,需要上夹板。现在,应该给小白也上个夹板。 这样想着,她对容若说道:“大白,去找两根直直的树枝。我要给小白的腿给它固定住。” “好的,二白。”容若这次回答的很是利落,想也没想,就把杜落落叫成了“二白”。 杜落落听他这样叫自己,看向他,发现容若也正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有甜蜜的感觉流转,却都没有说什么。 容若走后,杜落落轻轻抚摸着小白,看着它发呆。 小白被洗干净,又被擦干,此刻它身上的毛已经有些干起来,毛绒绒的,雪白雪白的一团。这样一看,它还真是只漂亮的小狗呢。 可惜,它这么小,就不见了狗妈妈。小小的一只,独自在外流浪,被大狗们欺负。 不过,我们可真是有缘呢。 杜落落看着小白感慨:捡到了小白,现在又有了大白、二白,现在可是你可是有伴了! 想到这,杜落落暗自傻笑。 容若找完树枝回来,正看到杜落落对着小白傻里傻气地笑着。 他心下明了,他刚刚捡树枝的时候,何尝不是笑得傻傻的。此时看到杜落落这样,觉得可爱。 “给。”他蹲在她的身边,递给她一根树枝。“你看这个怎么样?” 杜落落正端详长短,只见容若右手从身后变魔术一般,又拿出一把树枝来,说道:“还有这些。” 一把树枝,长长短短,但都被折去了旁枝,此刻正在容若的右手里。 “这么多呀!”杜落落笑着说:“你不会把树都砍下来了吧。” “折柳枝我不在行,捡树枝还是可以的。”容若笑着看向杜落落。 折柳枝…… 他是在说原来的事情呀! 那时候两个人要表演金童玉女,小何演观音,让两个人折柳枝。容若没折成,最后还是杜落落爬到树上去。 柳枝太韧,她也没折下来,反而从树上掉了下来。是容若接住了她。 “哼,你取笑我。”杜落落拿着手中的树枝,冲容若的头上敲去。 容若侧头躲开了她敲来的那下,晃着右手中一把树枝,笑着说道:“不要挑衅我,我可是手中有一把树枝的人呢!” “我好怕呀!”杜落落笑了笑,没有理他,低头拿树枝跟小白的腿比了比,树枝有些长。 容若在一旁看着,忙从手里挑了一个长短合适的递过去。杜落落伸手接了过去,低头将树枝给小白绑在腿上。 看杜落落专心的给小白上夹板,却没有说话。容若小心地问:“生气了?” 杜落落没吭声,突然拿着树枝扭头冲着容若的头敲去。容若没有防备,被她敲中了脑袋,是轻轻的一下。 杜落落笑得得意:“哈哈,我敲中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容若“哗”地一下,把手中的树枝都扔在了地上,扭头不去看杜落落。 杜落落吃惊。容若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她敲他这一下?这不像他呀!可是,他的表现分明生气了……她试探问道:“生气了?” “你看小白。”容若伸手一指。 杜落落低头,小白的腿刚刚被她绑好,没有什么异常啊!“小白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问。 她突然觉得身体离地。原来是容若偷偷转到她的身后,一把抱起来她。她一下明白了……他刚刚的生气是在演戏! “大白,你这是偷袭!”杜落落不满意嚷嚷。 小白瞪着乌黑的眼珠,不明所以看着两人。 “我看看你比原来胖了没有。”容若笑着,环着她的腰,在原地转起圈来。 “才没有。”杜落落争辩着。她随着他的转动,眼睛不自觉地看着四周的景色。 庭院中的草叶已经长出来,叶子嫩绿,如一层绒毯,墙角的报春花开得正旺,黄得绚烂。树上的两只小鸟正低头婉转啁啾,仿佛在说春色来了…… 转得晕了,两人倒在地上。杜落落摔在容若的身上,容若的一只手仍然搂着她的腰,他另外一只手指着天空,对她说道:“落落,你看,那天空,多像在叶榆的时候。” 杜落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天空正中是干净剔透的蓝,天边还氤氲一点点淡青的颜色,像新雨后的天。几朵云,悠然地行走在天上。在太阳阳光的照射下,云边折射淡淡金辉,还染着红色的光晕。 不知道这样的云朵上是否有仙人的宫殿。 容若这样的人,是否也曾住在仙人的宫殿里。 她侧头看了看容若,看他抬头看着天空,阳光在他鼻翼投下一道完美侧影,他睫毛的尖端也有阳光染上的淡淡的金点,她一时怔仲。 在叶榆,她尴尬忘词了,无措地站在台上。 在小何授意下,容若抱着琴从台下缓缓走来,白衣翩然,姿容雅然,若九天外的仙。 那一刻,台下因他掌声雷动,众人为他欢呼倾倒。 而现在,他就在她身边,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他是温暖而真实的。 “容若。”她低语。 282.第282章 她不会轻易松开他 “嗯?”容若扭过头看着杜落落。 “容若,我很喜欢你。”杜落落看着他,虽然羞怯,但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感觉。 容若笑了,杜落落觉得春日微风细雨都不及他一个微笑。只听容若说:“我也一样。”顿了顿,他又补充说:“我也很喜欢你。” 说着,他环着她的腰的手伸了出去,拉住了她的右手,他的右手与她的五指交叉。 杜落落得到了回应,心中甜蜜。 她头靠向他的,心中再无惊慌。她仰望天空,天上云卷云舒,有轻云被微风拉得细长。她的思绪也拉长: 入了丐帮,便入了江湖。虽然说要回到过去,但是其实两个人永远回不到过去那种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日子。她现在是丐帮的帮主,有了地位,也有了责任;有了权力,亦有了义务。 纷纷扰扰江湖事,几时休? 容若,你能一直陪我走下去么? 杜落落望着天上行走的云,随着风的推动会变化成不同的形状,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是怎样?是否像那云,也在不停的变化。 他拉她的手,会不会因为外面的力量,而松开? 她紧了紧自己的手指,更感觉到容若,无论如何,她不会轻易松开他。 她对未来充满期待…… 小白汪汪两声,似乎在抗议,这两个人忘了它的存在。它是洗了澡,治了伤,可还饿着肚子呢! 被小白一叫,杜落落才突然想到,这只被她捡来的这只可怜的小家伙还饿着。于是,她翻身起来,去前厅给小白找吃的。 容若也起了身,却跟在杜落落身后。 杜落落听见他也跟来,突然停步回头,调侃说道:“大白,你跟过来,也要找吃的么?” 容若本站在她的身后,此刻一伸手环住了杜落落的腰,笑着说:“是呀,二白。” 他的头低下去,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发丝间。每一下呼吸都告诉她,他是真实的。 她靠着他,抬头看着他,看着这个她心心念念爱慕着的男子,眉尖心上都是笑意。 他的头更低下去,脸贴着她的,双手环着她,轻轻摇着,好像她是一个被呵护的小婴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抱着。 —— 兰池宫内,一池湖水,远望无际,烟波浩渺,恍若仙境。这里,是嬴政休憩的地方。他羡慕仙人,将这兰池宫修建得如仙境一般。湖中造有仙山,绿植遍布,云雾氤氲。 此刻,嬴政长亭石凳上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天边的夕阳,叹了口气。 朝堂稳定,边关战捷,可他处理政事时却常常烦躁,夜里也不能安眠。只有在这仿若仙境的兰池宫,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他的心情才舒缓一些。 “公子扶苏求见,说求了上好的丹药,欲献给圣上。”内官禀告。 嬴政眼睛亮了一亮,沉声说道:“叫他来吧。” 内管得令去通传。不一会,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样貌儒雅的青年,他身穿一件灰蓝色的长袍,腰里挂着一块白玉佩,看穿着简朴大方,人长得是面若凝脂,唇若涂朱,眉目间隐隐有些尊贵之气。 他此刻手中托着一个白玉盒,行走间看着那白玉盒,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它飞了去。 扶苏手里托着白玉盒,里面锦缎垫着,并排放着九颗丹药,却是从杜落落给他的小瓶里倒出来的。 他远远看到秦皇,脸上现出孺慕神色,脚下加快了脚步,及待走得近了,大声说道:“父皇最近可安好?儿臣甚是思念。” “你最近游学,可还顺利?”嬴政看着扶苏,目光中带着期待。 “儿臣最近听了一些鸿儒的讲解,颇有体会。”扶苏恭谨地回答。 “哦?说来听听。”嬴政神色不动,负手而立。 扶苏回答说:“儒家讲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为三纲。君为天,如父,臣若子。君叫臣死臣须死,父叫子亡子得亡。” “嗯。”嬴政微微颔首。 扶苏见得了鼓励又说道:“五常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五种人伦,取忠、孝、悌、忍、善为行事准则。君臣之间有礼义之道,故应忠;父子之间有尊卑之序,故应孝,兄弟手足之间乃骨肉至亲,故应悌;夫妻之间挚爱而又内外有别,故应忍;朋友之间有诚信之德,故应善;这是处理人与人之间伦理关系的道理和行为准则。” “看来这儒家理论还有可取之处。”嬴政评价道,又问:“他们还讲些什么?” 扶苏侃侃而谈,将自己听到的儒家相关的核心见解一一说出:“儒家尊崇德政、礼治和人治,主张以礼治国,以德服人,为政以德,修己治人。体现在三纲上,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嬴政初听“德政”时,心中冷笑,想这帮酸儒,只会读书,还敢讲什么政见治国。及到后来,听说“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不正,民起攻之”的时候,心中升出一股怒意。但他面色神情不变,待扶苏话语刚落,便说道:“这些为政的事,做臣子的还是少议。” “是。”扶苏回答,他不知道父皇心中恼怒,还以为是父皇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于是,他将手中锦盒双手递出,说道:“清虚观久有仙名,此次儿臣出去,为父皇求得一些丹药,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难得你一片孝心。”嬴政说着,接过了那玉盒。玉是上好的羊脂玉,九枚淡紫色丹药在玉盒锦垫里排成一排。刚一开盒子,有股淡淡药香,铺面而来。 一看是下了心思的。 嬴政心情略略舒缓,说道:“听闻清虚观前朝曾有仙人飞升,很有雅名。朕还未曾拜访过。不知那里风景如何?” 扶苏回忆了一下清虚观里的景色,向嬴政回禀道:“那清虚观很小,不及父王一间宫殿,只种了些修竹和松柏,看起来绿意盎然。那管事的道长颇有仙风道骨,而且谈吐非凡。谈及仙道,他给我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颇有出尘之意。” “无名,天地之始”嬴政低声重复,自语道:“看来小地方也出神仙呀。” 283.第283章 内心不安的感觉 嬴政目光放远,看向湖中仙山,仿佛透过仙山,看到仙风道骨的清虚观道人,他沉声说道:“这药我若喝得好了,倒要亲自见他一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见父皇如此说,扶苏心下暗暗考虑:要私下再见那道人一面,还有那个姑娘。有些事情,该跟他们事先交代清楚…… 杜落落对九天宫阙上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晓,其实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当回事。其实,就算天塌下来她估计也不会当回事。因为,最近,她天天跟容若黏在一起。 两个人仿佛真的回到了在叶榆的时光。 容若弹琴,杜落落倾听。有时容若教杜落落弹琴,杜落落手指抚在琴弦上,乐声流动,她心中畅快,不时和容若交流弹奏的心得。在容若的指点下,杜落落的琴艺精进了不少。在杜落落自己的时候,也会偷偷练习要弹给容若的曲子,想着等练得熟练,就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弹给容若听。 小白是他们之间另外一个联系。闲暇的时候,他们一起逗逗小白。小白自从有两个人的照顾,变得干净多了。因为吃的好,也长得胖多了,像个胖胖的白毛球。只是它的伤腿一时半会并没有好。但是比当流浪狗的时候,已经好太多。 仿佛,再没有别的,值得去想的事情。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走过。 这一天,杜落落正低头给小白洗澡,她把它腿上的夹板都拆开来。等给它洗完后,她扭头冲容若喊:“大白,把小白的手巾拿过来。” 容若拿着毛巾过去,在杜落落身边蹲下身来,正伸手准备递给了杜落落。 “什么大白小白?”只听有人问道,说话间,那人已经走进屋里,却正看到容若和杜落落两个人亲昵地靠在一起的背影。 来人正是蝉西。 最近他争储失利,嘉佑他们正在积极筹谋,商量布局。蝉西不是在和自己的谋士们在一起,就是跑出去办事情。所以好久没来看落落。 他心中十分想念落落,但又深知自己身上背负的众人的愿望,不敢有丝毫懈怠。好不容易,得了个空,他便来看杜落落了。 可是,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 蝉西一愣,心中腾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几时,他们竟然这么好了? 杜落落听见蝉西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站了看蝉西过来,雀跃地迎了过去。 “蝉西,你来了!”她又指着容若解释:“他是大白。”又有指了指旁边的小狗说道:“这是小白。” 蝉西凑了过去,看到容若手中的小狗。 那只被叫做小白的小狗正泡在水盆里,白毛都湿了,一缕一缕地挂在小狗身上,现出了肉肉的身形,还有圆鼓鼓的小肚子。此刻,小狗那一双黑黑的眼珠骨碌碌地看着自己。 滑稽又可爱。 原来,他们靠在一起,是在给这小狗洗澡呀……蝉西心下释然。 他笑着无意中向杜落落问道:“它是小白,你又是什么?” 容若站起来,看着蝉西,目光灼热,说道:“她是二白。” 蝉西又是一愣。 大白,二白,小白…… 还有此刻容若说话的口气和态度…… 仿佛都像在向他透漏着什么。 他略一思索,挥去心中不安,无视了容若,却笑着冲杜落落说:“你们都有称号了,那我该叫什么?” 杜落落上下打量,只见他今天身穿的一身黑衣,笑着说道:“大黑”。 蝉西听了这个名字,似乎很是满意,低头揉了揉杜落落的头:“还算你聪明,没有叫我小黑。”说话间他眼神瞥向了容若。 杜落落没心没肺,没有注意到那些,只对着蝉西调侃道:“你和容若一黑一白,正好是黑白无常。”一下黑了两人,说完,她笑的得意。 蝉西不以为意,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看手臂下杜落落脚步踉跄被圈着靠了过来,笑着说道:“黑无常正是来拘小鬼来了。走,跟我走吧。” “干嘛?”杜落落不明所以。 容若看在眼里,心中不快,但忍住并没有说话。 “带你去见那个穿红衣服的大鬼呗。”蝉西说。 “红衣服的大鬼?”杜落落不明所以。 “莫森。”蝉西说话间,搂着杜落落的肩膀向外走去,将容若晾在一边。 “墨森呀!好。”杜落落连连应道,她看向蝉西,说:“难得你还放心上了。” “嗯,记得你上次对他说过。”蝉西虽然不喜墨森,但他知道杜落落和墨森的关系。而且,上次墨森受伤正因为杜落落,若不是非烟阻拦,杜落落本来想留下来陪他。 所以,他一得空,便想着过来陪她去一趟神谕殿探望墨森。 “容若,我和蝉西去一趟神谕殿。”杜落落扭头冲容若辞行。 莫森也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 容若走了过来,对着杜落落柔声说道:“嗯,你去吧。路上小心。”说完,他突然低头轻轻在杜落落脸颊轻啄一下。 杜落落楞了下。 蝉西也愣了。 只听容若说:“我会等你回来。” 他亲她了!以前没有过!此刻,还是在蝉西面前! 这是为什么? 杜落落心中百感交集,抬眼看容若,探寻地看向他的眼睛,却看到他眼底有一抹深沉的哀伤。虽然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可那哀伤的感觉却若铺面而来。 容若气质出尘遗世,仿若周围人都无法影响他,很少见他生气,笑的时候好像也都是淡淡的。可此刻,他竟然会露出这样浓重哀伤的神情?! 杜落落心下震惊。 她只有一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那是很早,刚认识他不久,他提起自己敬爱的师傅的时候。 杜落落似乎突然明白了,那是因为他的在意。 想要责备他唐突的话,便咽了下去,她看着他,温柔说道:“嗯,等我回来。” 蝉西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有种内心不安的感觉了。他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是?” 杜落落犹豫了下,迎向蝉西的目光,说道:“我们决定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回到最初在叶榆的时候。” “回到叶榆的时候?”蝉西重复着,咀嚼着这话里的含义。 “嗯,在一起,不再分开。”杜落落缓慢而坚定地说。 284.第284章 要走一起走 容若听杜落落那样说心中温暖,他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 蝉西看着两人手牵着手,他的目光从杜落落的脸上落到容若的脸上,又从容若的脸上最终回到杜落落的脸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心中如有锤击。 他终于明白了那种不安的感觉来自何处——原来,真的是这样!他们真的再一起了! 落落,他伤你那么深,你竟然还是要跟他再一起! 想到这,蝉西胸中若有火焰燃烧,烈烈地灼着他,残忍而痛,可眼中却有阵阵水雾腾起,难以控制。 真是的! 他睫毛垂下,掩住了眼中的情绪,淡淡说道:“嗯,我知道了。” 他没有再说话,背转身走了两步,终是停了下来,回过头,再看杜落落时似乎已经面上平静无波,问道:“墨森那里,你今天去么?” “去。”杜落落说话间,跟了过来。 —— 此时已经是春暖花开。 天空明媚,时有小鸟鸣啼飞过,草色青翠,间或有紫色、白色的小野花,被暖暖的春风一吹,摇曳多姿。一片春光灿烂,处处欣欣向荣。 杜落落骑着期遇,蝉西也骑着他的坐骑,两人一路走着。 男人俊美,女人秀丽,两人气质出众,此刻两人并肩驱马前行,一路上时不时引得路人看过来。 多以为两人是结伴而行的爱侣。 可是与众人的猜测无关,与明媚的春光不搭的是,并排骑马的两个人却并无多话。 最后杜落落终是忍不住,开口对蝉西说道:“蝉西,你是不是生气了?” 蝉西淡淡说道:“我为什么生气?” 杜落落一时语噎。 蝉西的心意她知道。 她夹在蝉西和容若之间,是她也不想面对的情况。现在明明她喜欢容若,想和容若在一起。如果她不说,会觉得对不起容若。可是说了,又怕伤害蝉西。 今天,当看到容若的受伤眼神,她还是说了出来。这话由她说出来,蝉西一定难过吧。 可是她现在自以为是问他是不是生气,又仿佛在可怜他。他一定会更受伤。 杜落落突然觉得自己很笨,也很讨厌。 她只是想要关心他! 可是,脱口而出的话,又显得可笑。 她伤害了他吧,她明明知道他喜欢她,她还问他生气不生气。这真残忍。 杜落落垂了头,自责地不想说话。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只有马蹄的声音,和风吹过衣服的声音。 呆了半晌,就听见蝉西轻声说:“有点难过吧。”那声音仿佛被春风卷走,很快消散不可闻。 如预想般的,杜落落看了看蝉西,“蝉西”她叫他的名字。 “别难过,你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其实我没有那么好。” “谢谢你会喜欢我。” 这些话都涌入到她心间,却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觉得这些话听起来都很自恋,令人讨厌。 她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眼光温柔地看着他的侧影。这个曾守护他的男人,高大,英俊,有着如同战神般的气势,一双翡翠色的眼睛熠熠生辉,仿若这世间最好的宝石。 蝉西突然侧过头,看着她,低声警惕地说道:“落落,有人追来了。” 杜落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一扭头已经看到远远有队人马出现,马蹄上腾起一片黄土烟尘。在这城外的荒路上显得格外注目。 什么人?如此兴师动众来追二人? 杜落落自认没有认识这样的人。 “是谁?”她问蝉西。 她不认识的话,那极有可能是敌人。蝉西一念至此,高喊:“走”,在他的催促下,杜落落也跃马狂奔。 后面的马队一看两人跑远,追得更紧。 一阵驰骋,杜落落和蝉西两人拐入森林之中。 在春天,空之森原来尽是枝桠的树上也布满了绿意,一片片树叶挂在树上。阳光从树叶间向地上投落下斑驳的影。 杜落落跟着蝉西仓皇地在树影之中穿梭,马蹄敲打地面,腾起片片灰尘,尘粒在阳光下清扬飘舞,久久不散。 后面的马队紧追不舍! 期遇的身上跑出了汗珠,鼻孔粗重地喘着气,那喘气的声音越来越重。杜落落在马上听得心焦。 他们两人,对方众人,这样下去只怕他们的两匹坐骑会先体力不支。 现在好在空之森地形复杂,他们胡乱穿梭,后面的那群人追他们也颇费力气。 可是,只怕坚持不久。 于是,她扭头对蝉西说道:“蝉西,我们分开走,我引开他们。” “不行。”蝉西断然拒绝,“要走一起走。” 他伸手拉住杜落落的缰绳,将期遇并了过来。他长臂一伸,将杜落落抱在自己的马上。 “期遇!”杜落落看着自己的马,她突然被蝉西抱了过来,两人共乘一骑,现在不忍抛下期遇。 蝉西觉察出来她的担心,说道:“马有灵性,它会跟着走。” 蝉西的跑了起来,穿过树林,带着林中的风。他们跑得很快,若飞过海洋般的林,身后的人影渐渐不见。 他们终于甩掉了后面的人。 但是刚才一番乱跑,两个人已经在林子里丢失了路。 “落落,你还认路么?”蝉西看着杜落落御马向前走去,感觉不对。 “神殿是这个方向。”杜落落手指着她认为神殿的方向。 “不,是那边。”蝉西指着另外的方向说道。 “那走吧,去那边。”杜落落指了指蝉西说的方向。 “为什么没有坚持你的?今天你冲我说要和容若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坚定么?”蝉西问道。 “我觉得你的方向感应该比我强,所以我就听你的了。”杜落落很快回答,“而且这不是一样的事情。” “那么,如果我让你也放弃那个决定呢?”蝉西突然停住了马步,“你会不会也听我的?” 杜落落在他的身前,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此刻在密林之中,在甩开追踪后,他终于还是开口跟她提出了那个问题。之前,他一直回避她对他说的要和容若在一起的话,回避那些情绪。 现在,他却主动问她。 “蝉西,对不起。”杜落落垂下头,复又扬起头:“这件事情,我不能听你的。” 285.第285章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因为两人共乘一骑,杜落落坐在前面,所以蝉西的手本来环在杜落落的身前。此刻,当蝉西听到杜落落说“这件事情,我不能听你的”时,他的手缓缓松开了她,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落落,你拒绝的,竟然如此彻底?我陪你这么久,我们一起经历这么多,你对我没有一些留恋么?! 蝉西内心翻滚,如沸水煎熬五脏六腑,心腔里被熬空了一样,他眼中水雾又起,手在身侧不知不觉握拳,抑制住那要涌出的泪。 杜落落觉出了他的手松开自己,身体变得僵硬。她感觉到他的异样,却垂头不敢去看他,只低声说:“蝉西,对不起,对不起……” 蝉西没有搭话。 两人陷入无边沉默中。 林中只有清风穿过,间或小鸟鸣啼。虽然声音清脆动听,却无人欣赏。 在沉默中,仿若万物凝滞。两个人都纠缠在情绪里,无法解脱。 最后,蝉西声音压抑,开口问道:“在你心里,你究竟是怎样想我的?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杜落落说出了她心里的话:“你一直对我很好。从叶榆、临沅、吴县,你陪着我、帮助我、守护我。最初酒楼相遇,如果不是你帮我解围,后果不堪设想。凝香阁里,如果不是你屡屡现身相助,只怕我早沦落风尘。我被墨森绑架到神殿里,是你冒死救的我,为我深受重伤。珈蓝塔一战,如果没有你,丐帮帮众和我只怕都会遭遇不测。还有救出来的那些被残害的孩子们,也都受你照顾。” 她顿了顿,又说:“蝉西,你对我做的一切,你对我的好,我都深深记在心里。我把你当成朋友一样,亲人一样。” “朋友、亲人……”蝉西重复着她的话,“原来你这样看我”他语调中带着自嘲和不甘。 杜落落扭过头看着他,忙解释说:“是很亲近很信任的那种,”仿佛自己表达得还不够,她又强调了一句:“是可以把性命都交付到对方手里那种。” 蝉西看着杜落落,她的衣襟被风轻轻吹起,人看起来单薄柔弱,让人不由想拥她入怀。她抬头望着她,说话间眼神也有些慌乱。 可与柔弱、慌乱一切不符的,偏偏她话语是坚定的。 该死的坚定! “你确定?”蝉西看着她,眼睛里水雾升腾,似乎被挥发尽,又仿佛有火焰在烧。 “嗯。”她声音轻柔,并不多话,但却带着不可回转的意味。 蝉西垂下的手突然伸出,伸臂环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在自己的胸前。 “你的性命都肯给我,你的情你的心却不肯给我么?”蝉西带着悲伤的怒意,用似乎要将她勒死的力气,双臂收紧,似乎要逼问她,让她妥协。 杜落落感觉到他双臂收紧,明白他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折磨。她心中想:既然我选择和容若在一起,就不能让蝉西留有希望,否则,只怕会伤他更深。倘若这样他能发泄出怒意,也许他就不会难过了吧。蝉西,对不起…… 杜落落选择默默忍受,没有说话。 蝉西本来还残留着一些期待,以为她会再说些什么。哪怕是曾经心动也好,哪怕是对他的一点点留恋之情也好。她只要说些什么,哪怕是假的安慰他的话。 可是,杜落落再没有说话。 她看似柔弱随和,实际心如铁石一般!心如铁石! 想到这,蝉西不知哪里生得一股邪火,抱着她摔了下去。 他要让她疼!让她知道他心中的疼! 杜落落突然被他卷着从马上坠下,吃了一惊。她印象中蝉西一直很能控制自己,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似乎要毁灭两人,她反抓着蝉西,惊问:“蝉西,你要做什么?!” “你的性命不是都可以给我么?”蝉西带着她在地上翻滚,最后压住了她,看着她在他身下,露出惶惑的眼神。他悲怆一笑:“你不能给我心,便给我你的身体吧!” “啊?!”杜落落没回过味来。 他的手顺着她的脖颈,滑到她的领口,向外狠狠一拽。 他竟然说真的! 肩头露在空气中,杜落落一下明白了。她惊慌说:“蝉西,这样不对!你放开我!” 蝉西不说话,亲吻上了她的肩颈,吻一个个,混乱落下,仿若他此刻凌乱的思绪。 杜落落躲避着他,伸手奋力推着他。“蝉西,你不要这样!”“蝉西,你走开!”“蝉西,我生气了!” 他力气大得很,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他的吻,如雨点,却又带着灼热。他要他的吻,透过她的皮肤,烧到她的心里,烙下他的印。 专属于他的印。 “蝉西!别让我讨厌你!”杜落落看无法阻止他,她带着怒意爆发高喊。 他的唇仍亲吻着她的皮肤,但他的动作一下停了。 凉凉的一点掉落在她的皮肤上。 是一滴泪。 他的泪。 杜落落愣了。她停止了反抗,不再去推他。 他却从她的身上起来。 他站起来身,远远走开,背对着她,不再去看她。他说:“我错了。”而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杜落落站起身,整理衣襟,看着他。阳光从蝉西身前照过,在他背后投下修长的影子,因为树叶的遮挡,那影子破碎得不像样子。 他不说话,静寂无声地站在那里。 一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无比落寞。 这样的情景,好像,以前也见过。 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那个曾经一直守护他的男人,那个为她受伤的男人,是否要离她而去了…… 杜落落觉得,其实是她错了。 她贪恋他的温暖和庇护,却最终又舍弃了他,选择了容若。 “蝉西,对不起!”她对着他的背影说。 他转过了头,对她说:“不要说对不起,我不喜欢听。我宁可要你永远欠着我。” 说话间,他走了过来。 杜落落看着他,他已经没有泪,但是脸上也没有表情,看不出他一丝心绪。 蝉西利落翻身上马,动作中有一种潇洒的姿态,像他平常一样。 “走吧。”他说。 “干什么?”杜落落疑惑。 “去见墨森!”蝉西回答,语调中平静无波。 286.第286章 我不会见她 墨森睁开眼睛,看着帐子顶发呆。 “你醒了。”清脆女声响起,带着欢欣。 原来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女孩站起身,轻盈地走到一旁,如一只蝴蝶般飞开,拿了手巾,递在了他的手上:“给,擦擦脸。” 他接过她递来的手巾,仔细地在脸上擦拭,擦完后,又交给了她手上。看着她的脸,长长卷曲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粉嫩的薄唇,因为着他而笑容洋溢。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好像是很自己熟悉的人,但又好像全然不对。 就好像这周围一切给他的感觉。 他想不起来,只觉得头疼。 非烟放下手巾,转身过来,只看到墨森盯着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心中“咯噔”一下,害怕他是找回了记忆。 他脑后中箭之后,被杜落落治疗,后来昏迷了几日,醒来全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她初时担心害怕,但后来发现他也没有别的异常,心中倒十分欢喜。 这样的话,她就能呆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以及爱着他。 杜落落那个女人虽然讨厌,但治疗伤口的功夫倒是不错,也给她留下的药也是管用。七天后,她按照杜落落说的方法,帮墨森拆了线。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墨森的伤一天天好起来。她自然是欢欣无比。 只是,最近他常常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不说话,让她心中担心他想起了什么。 如果,他能一直忘却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一直这样亲近他。 她带着怀疑,可还是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墨森,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墨森回答,说话间他伸出手来,冲她一笑。那一笑如春花绽放,如晓月霁云,让周围一切都失掉了颜色。 非烟的心跳了一跳,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温柔地说:“你没事就好。我们吃饭去吧。我今天给你煲了汤,是你爱喝的。” “你对我真好。”墨森感慨地说。 虽然他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但这个姑娘在他醒来后,对他细致的照顾、诸般耐心、眼底柔情,他却一一看在眼里,感动之下,他伸手握住她的一双柔荑,望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非烟,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听他这么说,非烟眼眶一热,有泪要涌出。 她从八岁,跟他从自己的那个冰冷的家里逃出来,渡过了多少不得饱餐的日夜,面对过多少生死的边缘。他成为了神谕教的教主,她只他手下的一个杀手,她终日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却很少看到他为她笑一笑。 今天这样的场景,她心中暗暗盼了多少年,现在终于发生在她的眼前。她怎么能不感动?! 但是墨森接下来一句,就让她如坠冰窖:“为了你,为了我们的过去,我会努力回想,找回我的记忆的。” 非烟呆了一会,回过神来,柔声劝他说:“记不起来也没什么,我们现在就很好了。我倒觉得我们这样,就好像脱胎换骨,新的人生一样,不是很好么?” “不好。”墨森眉头紧锁,回答的坚决,“我感觉自己过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占据我心和灵魂。我活着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现在,我却都不记得了。” 非烟听得心惊。 他竟然还有对过去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他嘴里所说“重要的事情”,是他要夺回王位的事情,还是那个叫杜落落的女人! 想到那个女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道有什么优点,却偏偏被墨森护在手里,放在心上,而她自己好像还很嫌弃墨森。 那女人不知道,她有的,她不珍惜的,却是非烟自己求都求不来的…… 想到这,非烟心头有恨意迸发。 她压住了那股烦躁的感觉,为墨森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又扭身去盛饭。 “好香啊!”墨森对着非烟放在他面前的汤赞叹道。 看他因为她做的汤露出开心满意的神情,非烟刚刚那股子烦躁的感觉好像一下被抛在九霄云外。她温柔对他说道:“那你就多喝点。” 两个人安安静静吃着饭。 这时,只听见有教众跑来禀告,说道:“教主,非烟姐,有一男一女在我们山下入口处,说要探望教主病情。那姑娘自称杜落落。” 杜落落?! 真是阴魂不散啊! 听到这个名字,非烟心里一下不痛快起来。“教主身体不舒服,不见外人。”她冲着挥了挥手,示意他赶走来人,口气中带着不耐烦。 “杜落落”三个字也传入墨森的耳中,他心中震动。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牵动着他的神经。好像是他内心在意的人,可是他记不起来…… 想着过往,又是头疼,心中带着浓重的疑惑。墨森扭头对那教众说道:“慢着,我要看看她!” 听墨森这样说,非烟心突然缩紧,看着墨森。 这是他病中第一次主动提要求,要做主做什么事情。以前神谕教教务虽然请示他,但实际都交给了她决断,他从未插话。 而这次,他要做主,却是为了要见那个女人! 非烟心下不快,皱眉,出声拦阻道:“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墨森,你还是不要见她了。” “为什么?”墨森去看非烟,看她脸上带着厌恶的神情。想想非烟面对他的时候,她一直很温柔很开心,这样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忍不住问:“你不喜欢她?” “非常讨厌。”非烟强调说。 “嗯,那我就不见了。”墨森说道,说完扭头冲着仍在一旁待命的教众说:“让她走吧,说我不会见她。” 非烟看着墨森如此,她满脸不愉快和紧张的神情舒缓了开来。她心中惊喜,说道:“墨森,你改主意啦……” “你不喜欢她,她让你不愉快,我便不见她。”墨森坚定地说。 说罢,他低头继续吃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非烟听得心下暖暖的,她伸出手,将墨森爱吃的菜夹在他面前的碗里,柔声说:“多吃些吧。” 287.第287章 对自己是真爱吧 杜落落和蝉西到了上次他们去神殿的入口,正遇到神谕殿的教众,喝止住了他们。 “我们要见墨森。”杜落落对那人说道,“帮我们传一下,就说来探望他的伤势。对了,我叫杜落落。” “好。你等着。”那帮众于是起身去告诉教主。 非烟姑娘正在陪教主吃饭。对于见不见来人,两个人意见相左,但最后教主说的是:“让她走吧,我不会见她。” 于是,他把话传到了。 杜落落心中仍然不放心,关切地向那个帮众打听问道:“那墨森他怎么样?伤好了没有?” “教主已无大碍,刚刚正在和非烟姑娘一起吃饭。”那教众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欲走。 非烟啊……杜落落仿佛有些明白。 “等等,”杜落落叫住那人,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递给他:“把这个药交给你们教主,是活血化瘀、强身健体的。我从薛神医那里拿的药,很有效。记得早晚各一次服用。” 那教众接过杜落落手中的药,打量了一下,带着狐疑,但还是把那药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说道:“知道了。” 那人扭身走了。 杜落落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发呆。 “用不用硬闯进去?”蝉西在一旁问。 “算了。”杜落落说道。想到真的见到墨森,没准又会被他用强留了下来,不得解脱。 那样,不如不见。 “有非烟陪着他,照顾他,就够了……”杜落落说道。 听杜落落这么说,蝉西心下明了。上次非烟对蝉西流露的表情,他看着眼里,那应该是积累已久、未能吐露的爱吧。 如今,那姑娘当时得偿心愿。 不由联想到了自己,蝉西看了眼杜落落,心中无限失落。 —— 等那教众回去,墨森和非烟已经吃完了饭。 非烟去收拾碗筷,墨森仍坐在桌子边,正用手巾细细擦嘴。 “教主,我已经按您说的让那姑娘走了。她走的时候留了这个药瓶,让我把这药给您带过来。说是活血化瘀、强身健体的。她说她从薛神医那里拿的药,很有效。还叮嘱说要早晚各一次服用。” 墨森接过来药瓶,细细打量。那是一个一寸多高淡青色的药瓶,做成了葫芦的形状,葫芦顶端一个木塞子。拔开塞子,一股淡淡草药味飘出,里面是滚圆的丹药。一颗颗静静躺在葫芦的内壁里。 墨森盯着丹药若有所思,他抬头问道:“那个叫杜落落的姑娘长得什么模样?” “那个姑娘……”那教众陷入回忆中,“对了,她头发是卷的。皮肤挺白,眉毛有点淡,睫毛长,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很有特点,嘴角微微翘……” 他将杜落落容貌细节一一说出,没有浮夸,就是在描绘一个人的长相。 墨森听着,仿佛觉察自己脑中有那么一个恍惚的影子,和刚才他说的那个形象渐渐贴合…… “在说什么呢?”非烟收拾完碗筷,又走了过来,正听见二人在说着话。 “没什么特别的。”墨森转身看她,脸上露出笑意,拿出手中的瓷瓶,对着非烟说:“他说刚才那个姑娘给我留下了这个药,说对身体好。” 他看了看非烟的脸色,又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喝?如果你说不喝,我就不喝了。” 非烟接过那个小瓶,打开塞子看了看,又递到墨森的手里,说道:“喝吧。” 墨森手里把玩着那个药瓶子,没有再说话。 他心中闪过疑虑:那个叫杜落落的姑娘,非烟不喜欢她。看起来她们之间颇为敌对。可是,她给他的药非烟却不犹豫地让他喝。说明,杜落落也并非是他的敌人。非烟和杜落落究竟是什么样的嫌隙?而杜落落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莫森抬眼看着非烟,看她正含着深情看着自己。从自己醒来,这个姑娘就一直身前身后,对自己百般照顾,关怀备至。 这个姑娘,对自己是真爱吧。 无论那个杜落落究竟是谁,他决定无视。因为,现在,他眼前就有值得珍惜的人。 “走吧。”非烟笑着搀上了他的胳膊,说道:“我们去散散步,你要多呼吸些新鲜空气。” 墨森站起身,跟在非烟的身后,两个人穿过常常的走廊,穿过大门,走到外面的草地上。非烟站在墨森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两人如爱侣般并肩而立。 地面上是连绵的青草,像绒毯一样。踩在上面,四周都是青草的气息。抬头望远处天空清澈的蓝,有白云悠悠飘过。 。。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就好了。 非烟看着远处的天空,心中默念。 “非烟,我们再走走。”莫森说道。 “好。”非烟笑着应答。 她陪他走着,却看他径直向悬崖边走去。非烟心中担忧,阻止说道:“墨森,别往那里走了,那边是断崖,很危险。” “我想去看看。”墨森说着,人已经自顾自走到了断崖边,站定了,看向下面。 非烟来不及阻止他。忙跑到墨森身边,也伴着他站定了。但她看得却不是崖下,而看得是墨森的脸。 他不会,想起什么了吧?她担忧,又想从他的脸上捕捉出蛛丝马迹。 “我好像对这边有印象。”墨森看着郁郁葱葱的空之森对非烟解释说。 非烟听见那话心里一惊,但看莫森神色却是淡淡的,跟平常一样,她稍稍宽心。 墨森的目光在空之森间流转,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收回,转而看向崖下。 “我们走吧,这里风大。”非烟劝道。 墨森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好想有什么事情在这里发生过。 —— 杜落落和蝉西此时正在空之森里并肩驰行。繁密茂盛的森林掩住了他们的身形。 她没有回头看向神殿的方向,否则她应该能看到悬崖上,有两人正俯视此方土地。而那男子,正是墨森。 一路上两人并无多话。在沉默中,杜落落仿佛感觉到蝉西的疏离,她暗暗担心难过:经过今天的事情,蝉西,是不是要离她而去了? 她心中难过,而又无力。 甚至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打破僵局,来挽回他。 288.第288章 只怕很有来头 这种感觉她曾有过,她在蝴蝶谷被师傅薛神医赶走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是这般,难过又无力。 那时她曾悲哀地想过:她的穿越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在这个异时空里,因为缘分,她有幸遇到了他们。今天是师傅与他告别。是不是有一天,连他们也都会因为缘去,最终与她一一分离?再不相见? 这次,不会是蝉西吧? 想到和蝉西一起走过的时光。凝香阁里,蝉西多次相护。在她最难过伤心的日子,是蝉西陪伴在她的身边。她说来丐帮,蝉西便陪她一路来到了临沅。面对柳越,两人一起出生入死,共历患难。珈蓝塔里,蝉西助她铲除恶党,挽救丐帮。 经历那么多,两人间终究变得无话了么? 杜落落心中难过。 两个人慢慢走着,各自想心事。不知不觉到了空之森外面。出了森林,是青翠的草地,视野一下开阔起来。杜落落抬头一看,呆住了。 一队人马正候在外面,正是来时追着他们的那队。 蝉西也注意到了,但已经晚了,现在与那队人马正面相对,避之不及。 “你们要做什么?”蝉西抬头沉声问向对方,气势不减。 他心中忖夺:大不了就是拼一场。此时他先顶一阵,再用信号招呼他们的人来,应该能护杜落落周全。 他甚至悲怆地想:如果自己不能全身而退,就为她而死,这样,她便永远无法无视他。 这时,对方人马中站出来一个领头人,他疾驰两步,跑到了两人跟前,翻身下马。对着杜落落躬身行礼,而后言辞客气地说道:“杜落落姑娘,我家公子有事邀您相商,希望您能移步去见我家公子一趟。” 见人客气相待,估摸着并没有恶意,杜落落不由好奇地问:“你家公子是谁?” 那人说道:“我家苏公子,上次姑娘曾以丹药相赠。不知道您还记得么?” 原来是上次被她师傅忽悠重金买丹药苏公子,杜落落一下想起来那人的形象。记得那人气质儒雅,面皮白静,嘴唇红润,她还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看起来并不想是坏人。于是,杜落落正准备答应要跟他们而去…… 只听蝉西突然说道:“是你家公子要来见杜姑娘,为何他不亲自来,却要让杜姑娘过去。这是什么道理?不合礼数啊!” 那人一怔,脸色微微有些不愉快,没看向蝉西,却看着杜落落说道:“杜姑娘,我家公子身份尊贵,向来都是别人去见他,还望姑娘体谅。而且,他现在正在清虚观,也不方便过来。” “清虚观”三个字钻入杜落落的耳中,这不是她师傅呆的地方么?不会,是他师傅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一念至此,杜落落忙应声回答:“好,我去。” 她扭头又对蝉西解释:“我师傅在清虚观。” 蝉西看她说话间神情紧张,看来是担心她师傅出事,心下明了。于是对杜落落说道:“好,我陪你去。” 为首那人看了一眼蝉西,似乎要说些什么,终于是没有说。 “我给你们带路。”他最后说道,说完,转身带着那队人马走了。 蝉西和杜落落骑马跟在那队人的身后。 蝉西关切地问杜落落:“那个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怎么认识他的?” 杜落落讲了讲她去她师傅那求学武功,结果在清虚观里遇见这个苏公子买药的事情。包括看他被自己的师傅忽悠,于心不忍,追出去送他丹药的事情也一并说出。 蝉西听了以后,沉吟片刻,说道:“能一出手就是金锭的人,只怕非富即贵,这个苏公子,只怕很有来头。” 杜落落答道:“看他像是世家公子哥,教养很好。” 蝉西又说道:“你这次估计惹上麻烦了。如果那丹药没有效,只怕他来找你师傅和你讨说法。如果那丹药很有效,只怕他以后都要求那些丹药。你可给得了?” 杜落落一听他如此分析,垂了头,自怨自艾道:“那丹药一共有三瓶,都是我师傅炼的。我自己也没有炼过。本来还想剩下两瓶万一有什么情况,给自己人留着用。这样他若来求药,还真是令人为难。我也没想到,自己当时怕师傅背上欺人的骂名,一时出手,会招来这些后续的麻烦。” 蝉西说:“你心肠仁厚,也不必自怨,该来的自然会来,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去了再看看怎么解决吧。” 杜落落听说蝉西要帮她想着怎么解决,心中又欢喜起来。在她眼中,蝉西做事一向游刃有余,有他在身边,她信心大增。 而且,她更高兴地是:经过这件事,他又同自己推心置腹说起话来。气氛还像他们原来一样。 这种毫无芥蒂的感觉真好! 杜落落心情好转,仿佛感觉什么都不再是问题,对苏公子来找她和她师傅的事情也不紧张了。 这样,不知不觉间,两人跟着众人到了清虚观。 进了观里,只见两个小童迎在门口,很像模像样。 杜落落心中焦急,问道:“苏灿师傅呢?” “师傅正和苏公子在观里清谈甚欢,他让我们来迎着师姐。”那两个小童乖巧地说道。 “清谈甚欢”四个字传入杜落落耳朵里,看来没有什么为难事,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杜落落扭头对蝉西说道:“走吧,我们去见见他们。” 两人走进观里内室,只看见苏灿正冲着那苏公子在谄媚地笑。苏灿一看到杜落落走过来,忙起身说道:“乖徒儿,你总算来了。快来,快来。” 及待看到她身后的蝉西,苏灿又带着怀疑问:“这位是?” “我的朋友蝉西,是信得过的朋友,不是外人。”杜落落说道。 原本坐在一旁的苏公子看向蝉西,只觉得此人气度非凡,只是一双眼睛如翡翠般的颜色,异于常人,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心下惊异。 蝉西看向苏公子,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既然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苏灿看向苏公子,满面带笑,说道:“这位苏公子是来圣上求丹药的。这可是我清虚观天大的荣耀落!落落呀,这件事还要你一起来帮忙。” 289.第289章 公子扶苏 “圣上?”杜落落重复了一句,心想:“莫非是秦始皇?看来这苏公子的确大有来历。这下,可麻烦大了。” “是,此药是为圣上而制。”苏公子说道,说话间带着一种优越感。 “为圣上做药,本是极为荣耀,只是丹药不够,只怕有心无力。”蝉西说道。 苏公子看向蝉西,目光中似乎带着不愉快:“圣上问起,我已经禀明这丹药出自清虚观。对清虚观炼丹之事,圣上视乎十分感兴趣。万一某日圣上亲临你观,来索要这丹药。看你们怎么办?要知道,我只是来好心提点。” 杜落落听出了那苏公子的怒意,不备不亢答道:“多亏苏公子特意来提点,只是这丹药是我偶遇一名世外高人所赠,的确有限。” “乖徒儿,”苏灿看杜落落这么一说,忙不迭把她拉到一旁,低声询问:“这可是大好机会呀,你有药一定要献出来。否则,万一皇上怪罪起来,只怕我们都逃不了呀。” 苏灿的声音虽低,也被坐在一旁的苏公子听得七七八八。他面无表情,听他们对话。 只听见杜落落说:“师傅呀,不是我不给,的确是没办法给呀。” 苏灿一听,露出无奈的表情,走回来转而扭头看向苏公子,问道:“这这,珍贵的丹药的确有限,还盼苏公子给指条明路。” 苏公子听见刚刚他们私下议论,见杜落落也这么说,料想这情况属实,口气稍稍缓和,说道:“你们清虚观很有仙名,我看道长也颇有仙风道骨。仙家圣地,怎么可能不懂丹药?难道你们自己不会炼制么?” “是,是。苏公子说得极是。”苏灿一看这情形,只怕对着干没什么好处,眼下只有把这事揽下来再说。 “师傅?”杜落落对着苏灿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却被苏灿连连使眼色制止。 还没等杜落落开口,只听那苏公子不疾不徐说道:“我献给圣上的药是清虚观炼制,圣上如若哪天突发奇想,来造访贵观,看贵观炼制丹药,贵观还要好好招待才是。这对你们来说,也是福泽,也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是,是。”苏灿忙不迭点头,他听说“一步登天”,更是脸上笑得如花绽放。 听到这里,蝉西心下剔透。他明白这苏公子来,其实是要逼清虚观认了这丹药是出自观里。以后,如果皇帝来访,也统一口径。若是寻找丹药,当奉上。 这样看来,落落上次自作主张,贸然把薛神医送她的丹药给了这苏公子,真是惹出了麻烦…… 眼下,也只有先认了再说。丹药的事情再想办法。 否则,这事捅破,苏公子和清虚观都不好下台。若这苏公子上皇帝那里把欺君的责任都推到观里。只怕清虚观和杜落落都要遭殃。 苏公子此番来,其实来统一战线,统一口径来了。 只是这个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与皇帝,又是什么关系? 想着,蝉西便问出来:“苏公子原来嘱咐,是一片好意。我们心下明了。只是,不知苏公子是圣上身边何人?如此明了圣意?” 蝉西的话其实也带了玄机。他的潜台词是:我们又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能信你的话? 苏公子那样的人物,怎么能听不出蝉西话里质疑的意思。他一笑,看向蝉西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友善:“不瞒诸位,我便是公子扶苏,是当今皇帝的长子。” 他此话出口,屋里的剩余三人都震惊了。 苏灿就差没有冒星星眼了。这眼前就是皇帝的长子,哪天说不定当皇上的料,攀上不光是用不完的金山银山,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 蝉西也惊呆了。虽然感觉这苏公子来头不小,气质出众,没想到竟然是秦国皇长子。蝉西本也是羌国王的长子。此刻,他看向扶苏,就有一种打量同类身份人的眼神,研判对方的实力。秦朝屡屡开拓疆土,说不定,与这位日后还会战场上相见呢。 杜落落就更吃惊了。扶苏呀!名人!秦始皇的长子,但是根据她对历史的了解。这扶苏还是没当上皇帝,好像还英年早逝了。倒是那胡亥,被扶了上去。 难怪看这人眼熟,原来他是胡亥的哥哥。他们有血缘关系! 胡亥她见过,脾气娇纵,心肠其实倒也不坏。那天凝香阁里,他本来答应要替她出头,买下她初夜,结果人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扶苏道明了以及的身份,看众人露出或惊喜或讶异的神情,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微微一笑:“言尽于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苏灿一看扶苏要走,忙极力挽留他吃饭。被扶苏拒绝后,又让杜落落去送扶苏。 蝉西也跟着去送。 一回来,苏灿把杜落落拉到一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跟她悄悄说:“落落呀,刚刚干嘛让那小子陪着你?我让你送扶苏公子,是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时间,这可是攀龙附凤的好机会。你可得抓紧了。弄得好了,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 杜落落微微一笑,看向蝉西的方向:“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愿意让他陪着我。” “好朋友又能怎样?还能当饭吃?”苏灿看了一眼蝉西,一脸鄙夷的眼神:“这小子也就长得高点帅点,哪里比得上扶苏公子?人家长得好,还是皇子,皇长子,那是将来要当皇帝的!帅不能当饭吃,上点心吧,你这个蠢丫头!”说话间,他点着杜落落的脑袋。 杜落落笑着,反驳说道:“朋友便是朋友,我哪里在乎他是帅是丑,是高是矮,是胖是丑,是有地位还是没地位?只要谈得来便是朋友。” “服了你了。”苏灿数落道:“你这丫头,讲义气又执拗,早晚得惹麻烦!那丹药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可不管了,反正是你捅出来的。” 说罢,苏灿转身愤愤走了。 “啊?”杜落落还没反过味来!却看她师傅带着怒气走开了。 蝉西见状走了过来,刚才苏灿拉杜落落去私聊,他都看在眼里,包括苏灿那不愉快的表情,还有看向自己那种嫌弃的眼神。他猜测杜落落被师傅骂了一顿,也怀疑和自己有关,于是关切地问:“你师傅怎么了?” 290.第290章 药药,切可恼? “师傅将炼药的事交给我。”杜落落略显无奈回答。 蝉西问:“那你对炼制此药可有把握?” “没有。”杜落落说着:“我只能尽力试试。” “那试完之后呢?”蝉西问道,目光中带着担忧。 “如果能成那是最好的,等皇帝来了,就把药献上。实在炼不成的话,我去找薛神医师傅,看看能不能给我配方。”杜落落想了想答道。 蝉西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得未免太简单。” 杜落落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且不说薛神医肯不肯给你这配方。若你成功,到时候皇帝留你为他炼制丹药,你又该如何自处?”蝉西看向杜落落,忧心忡忡。 去给皇帝专职炼药?做他的药童? 杜落落不想。 看来的确进退两难。 “那该怎么办?”杜落落也没有主意,求救地看着蝉西。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蝉西看着杜落落,下决心似地说道:“我会想办法护你周全。” 杜落落听了蝉西的话,心中一喜,他说要“护她周全”,那他就不会因为容若抛她而去了。杜落落抬头看他,试探问:“蝉西,这么说你会陪在我身边?” 蝉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捅这么大的篓子,我还能怎样?” 当杜落落和蝉西一同回到丐帮的时候,容若早就等得焦急,一看两人出现,忙迎上前去,向杜落落问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 “没有能见到墨森,不过听人说他还好,我们便回来了。后来又遇到点小麻烦,不过现在没事了。”杜落落看向容若,见他脸上关切的神情溢于言表,心下暖暖的。 她看向容若,又看向蝉西。一个是她爱慕的男子,一个是她挚友。 我何其荣幸,穿越来能遇到你们? —— 嬴政看向身旁方士,问道:“徐福可有消息?” 那方士躬身说道:“回禀圣上,尚无消息。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古传有之,必然有道理。想那仙山袅袅,凡人只怕不好接近。徐福乃是鬼谷子徒弟,颇有仙名。圣上福泽隆天,用人有道,此次派徐福前去探访仙山,必将处处逢凶化吉,为圣上取回仙药。圣上只需要静候佳音。” 嬴政的眼睛掠过湖中的仿制的仙岛,神思飘远。 那方士察言观色,已经知道嬴政等徐福早已得不耐烦,听他话里意思,忙献策说道:“如今天下已定,圣上何不四处巡游一番?自古仙山多在海边。圣土辽阔,巡海以行,以陛下之圣德,当有所遇。” 嬴政听得心动。半晌,他低语说道:“神州多奇景,朕的天下,朕还没来及好好看看。” —— 杜落落回来后,整天就是研究如何炼丹。说是炼丹,其实说白了就是做草药丸子。 既然扶苏已经给了信,保不定什么时候皇帝心血来潮,到清虚观求药。所以,为今之计,她只有先照着手中剩下的那些药丸仿制出来。 好在她中毒期间,曾经遍尝百草,对各种草药的味道倒是了然于心。她切开手中的药丸,细细观察,又小心地闻它的味道,已经大致猜测出里面有哪些药材。怕弄出差池,她又跑去了城里,找了几位知名的郎中帮忙来看。最后确定了都有哪些药材制成。 确定了有几味药材,可是更麻烦的是,还要确定都要用多少,要确定它们之间的配比。做这个,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杜落落一面制药试药,一面抱来医书看恶补知识。好在她跟着薛神医学了一段时日,也算通晓医理,看起医书来不算太吃力。结合书中的方子,她按照君臣辅佐、寒凉温热的搭配不断调整药材的比例。 这段时间容若也跟着忙坏了。采买草药、研磨药粉、熬煮药材、搓制药丸他都在一旁帮忙。杜落落一扭头,正看他那双本该抚琴的手如今操着药刀,在那里砍着药材,心怀歉意又感动,说道:“容若,我来吧。” 容若抬起头来,却不肯放下手中的药刀,说:“这种活哪里是女孩子做的!还是我来吧。” 他额际沁出薄薄的汗,被阳光照射,仿若有淡淡金光。 杜落落一愣,这情景似曾相识。 “药药!”只听容若突然说。 “切克闹!”杜落落下意识和道。 容若伸出手来,指向她身后:“落落呀,药煮滚了。” 杜落落忙扭头一看,炉火烧得正旺,上面架着的药炉冒着水汽,药汤也翻涌了上来! “啊!”杜落落慌慌张张过去,七手八脚向灶里添柴,压住了火势。 “切克闹是什么?”只听后面容若声音悠悠响起。 杜落落一滞,没想到自己一下说出了现代歌词,只好胡乱说道:“切可恼?我问那药被你切了可恼?” “原来你在吟诗。”容若突然明白了。 杜落落哭笑不得,随口说道:“药药,切可恼?为谁辛苦为谁熬?” 背后切药声一下停了,只听容若清润的声音响起:“落落,能陪在你身边,便是整日让我切药,我也是甘之若饴。” 杜落落听得心里甜蜜,笑意不知不觉攀上她的眉眼,她垂了头,掩住了小女儿般的娇羞。轻轻说道:“你在我身边,我也是欢喜的。” 这样过了约半个月,在不断制药和试药后,终于做出了和上次给扶苏很相似的丹药。新的丹药出炉,无论是色泽、味道还是效果上,都极其出众。 杜落落喜滋滋地拿着第一批丹药骑着期遇亲自去找清虚观找她师傅。 清虚观里,苏灿坐在桌子后面,装模作样地给一个妇人解签。他一看杜落落来,冲她摆手招呼。 杜落落等了会,看苏灿走了过来,行走间步态虚盈,此刻他一身道袍,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师傅,药做好了。我给你带来了。”杜落落直接说明来意。 “太好了,太好了。”苏灿一看她手中的药装在葫芦药瓶里,十分精致。他引着杜落落到隔壁丹室小坐,嘴上还仍不住夸奖:“我的徒弟就是聪明伶俐。” 291.第291章 丫头,别傻了 “药我已经反复试过,肯定是无虞的。方子借用了几种医书古籍,的确有补气补血的养生作用,长期服用,可延年益寿。这下如果皇帝来求药,师傅可以放心地把药交给皇上了。”杜落落解释道。 “不错,不错。你会了这门做药的法子。到时候皇帝来,他要多少咱们有多少。”苏灿捋着胡子,掩不住一脸的兴奋。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灿灿的大道,正从自己眼前铺开,通向帝王身边,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完的金银财宝! 这感觉,爽! “是。”杜落落应道。 “不对,不对。”苏灿突然出言反驳。杜落落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能要多少给多少。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延年益寿的仙丹,可不是一下能出很多的。我们一点一点的给。”苏灿倾倒药瓶,轻轻从里面划拉出一粒丹药,托在手心里,笑得洋洋得意。 “一切全凭师傅安排。”杜落落听话地说。 苏灿收起药,看向杜落落,满脸笑意说:“对了,落落,你也要抓住机会呀!趁献药的时候多多亲近扶苏公子,扶苏公子人中龙凤,倘若他看上你,我们小落落就一下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杜落落听苏灿说道这里,正好提出了她心中所想的要求。“师傅,我正要跟您说,这次献药,我不想露面了。一切只说是师傅的功劳,丹药都是师傅所做。” “啊?为啥?”苏灿不解。能亲近皇帝、皇子,这大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可就摆在她眼前,她还要推开!唉,这丫头,可一点都不像他! “若皇帝龙颜大悦,引入宫中为他做药,皇宫内苑,终日陪伴皇帝身边,这样的日子,我可不愿意。”杜落落说出了她的顾虑。 她现在身处丐帮,虽身在江湖,但潇洒自在。虽然丐帮穷些,可是在她和众人的一同努力下,情况正一步步改善,丐帮正变得更好。想到丐帮众人,想到容若,想到蝉西,这些伴她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这些可爱的人们。纵使给她滔天富贵,她怎么可能陪在皇帝身边? 为解师傅危难,她会继续炼药,但是她不会自己露面给皇帝提供丹药,因为她不希望皇帝知道她和这药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上次蝉西提醒她后,杜落落深思后得出的结论。 “陪伴皇帝身边怎么了?没准还会被尊个天师什么的。像这种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苏灿脑中浮现画面:自己身穿大典华服,站在皇帝身边,一干众臣对着皇帝恭谨行礼。而皇帝转而恭谨地向自己行礼,说道:“天师,敢问仙人怎么说?” 想想就爽啊! 这样的机会这丫头怎么就不懂珍惜呢! 苏灿想到这里,更不解地打量杜落落,突然想到上次陪她来清虚观的那个小子,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个小子?丫头,别傻了!那小子虽然帅点,可帅又不能当饭吃!看人扶苏公子,皇帝长子,将来没准即位呀!人长得也不差,那气质那风范!哪一个外族的小子比得了,你可不能犯傻!” “师傅,可是我心意已决。这点你不用再劝我。”杜落落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 苏灿看她的神情,料想她心思难以回转。 想当年,他在路边捡来这奄奄一息的小丫头,看她可怜,养起来。和她一起度过了十几年,他早已经熟知她的脾气秉性。这丫头孝顺懂事,不挑吃穿,也好养活,唯一就是脾气执拗的很。 那时丐帮稍稍发展得有些起色,江湖上一个叫吴秉胜指名道姓地跑过来要跟丐帮帮主单挑,约生死战。他哪里会什么武功?去也是找死,本来打算脚底抹油,悄悄溜走得了。可是小落落却代他去赴约,说不能让丐帮无法立足江湖,不能让兄弟们被看轻…… 唉,这丫头! “罢了,罢了。”苏灿说道:“你不想露头,那就算了。一切我来出面。” 听师傅答应,杜落落脸上露出喜色,说道:“那太好了!” 292.第292章 唯愿时光静好,你我长伴 告别了苏灿师傅,杜落落回到丐帮。一回来就看到容若,身后跟着小白。 小白经过了这些时日,伤腿渐渐变得好了起来,更在两个人的照顾下,吃肥了一圈,看着毛绒绒,如雪球一般。 “大白,小白!”杜落落看见他两个,高兴地跑了过去。 “一切还顺利吧?”容若看她,脸上微笑着问。 “嗯,丹药我已经给了苏灿师傅,他很高兴,也答应以后不用让我露面。”杜落落说话间,将小白抱了起来,逗弄小白。 小白许久不见杜落落,此刻亲昵地舔着她的手。 容若听杜落落这样说,心里也觉得松了口气:“这下好了。这件事情解决好,能安安静静过段日子了。” “是啊。”杜落落应道,心中也十分感慨。 自从她来入主丐帮后,一直面临着各种问题,状况不断,被残害的孩子、叛出的长老、粮食危机、抢夺地盘的事情……现在,好像终于可以平静下来。 而且,和容若也是如此。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本准备成亲,结果她被绑架,她去找他,两人却因为误解而分开。等他弄清自己的感情再次找来,她身边却有密友蝉西,而且经历了前面的伤心,她只肯把他当朋友。机缘巧合下两人说清往事,冰释前嫌,再后来决定回到原来,继续牵手相偕,两人间感情也算是经历各种波折。现在,终于可以静下来相守。 她看着容若。 这个风姿雅然,气质脱俗的男子,他也正看着她,眸光温柔。 唯愿时光静好,你我长伴。 她心中默念。 “落落,你说过要弹给我的曲子练得怎么样了?”容若突然问。 杜落落没想到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可自己却没有能全心地练习,有些羞愧说道:“我弹得不熟。”她很快又补充说道:“不过我想,我可以弹给你听了。” …… 琴音响起。 这次是杜落落在弹给容若听。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还没有经历那些曲折,她对他芳心暗许,而他又对她表露感情的时候,她曾经对他说,她以后要弹一首曲子给他听。 这个许诺,因为他们之间的误会也蹉跎至今。 此刻,琴音在杜落落的手下流淌: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 吞没我在寂默里 …… 我愿意为你 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 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为你 她弹的是一首现代的曲子《我愿意》。杜落落没有唱出来歌词,也没有解释这曲子的来历,容若不知道她弹的什么内容。但容若精研琴曲,能听懂琴中之意,此刻听到这曲子的曲风哀婉,缠绵多情,颇有痴恋之意。 尽管她练习不多,弹奏带着生涩,可那曲子中的情他听得出。 他已经明晓她的心事,知道她喜欢她,只是不知道她对他的爱恋竟然如斯深情……那是一种肯为对方低到尘埃里的爱。 今天听了这曲子,他突然明白了。 原来她是这样的爱着他。 在她心里,他是神坻,她是尘埃。 想当初他推开了李锦瑜,千山万水地来找她。她站在蝉西身边,两人如一对璧人一般。而她,只肯把她当朋友。 他觉得自己甚是爱她,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他心中情苦。 今天听了这曲子,他突然明白了。 原来她是这样的爱着他。 不比他对她的爱少一分一毫。 容若伸出手,拉住了杜落落正在抚琴的一只手。 琴音停了下来。她吃惊地看着他。 他握着她的手,说道:“这个曲子,我也会了。”说话间,他走了过来,站到她身后,环着她,用另外一只手弹了起来。 杜落落愣了一下,只听见琴音响起,奏得是她刚刚弹过的曲子,却更流畅的多,她的心神被音乐吸引过去。 容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弹琴,未免照顾不到所有的弦音,她回过神来,伸手与他配合。 容若侧过头来,冲她会心一笑。 杜落落微笑回应。 两人没有说话,专注地弹奏着曲子。有一种默契在二人间流动。 再没有比这样更好的事情了。 唯愿时光静好,你我长伴。杜落落心中默念。 —— 醉人的春风徐徐吹暖了人心,杨柳枝妖娆,随风摆舞,堤外是望不到边的河水,水面被暖阳照射,揉碎了,洒落了片片金色银色的光。 嬴政的銮驾沿着河边慢慢行走,他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美景,只觉得心情舒畅,好像头疼也好了不少。 看来那方士建议他出来走走,还真是对了。 如此美好的河山,都是朕的。想想就令人心情愉悦呢。 沿着河堤不知走了多久,嬴政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对车外的随从摆手。那内官忙跑了来,问道:“圣上有何吩咐?” “去城里,吃点东西。”他徐徐说。 “是。”内官领了令,去通知车马领队,向城内驶去。 这是内陆的一个小城,虽然小,但乌木城门、青墙城郭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还是十分惊讶。 城虽小,修得很是讲究。 单那巨石墙郭便不是一般小城所有的。护城河静静流淌,似乎在诉说岁月变迁,这里曾是历史里一所重镇。 城里官员早已经迎了出来,见到秦王车驾,上前行礼。为首的吴县令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面色较常人稍深,留着短短的胡须,一双眼睛有些凹陷,但却很明亮,他躬身对嬴政说道:“圣上,请去官驿吧,属下已经备好了一切,只等您来。” “不去了。我想尝尝这民间的菜色。”嬴政拒绝了。 “这……”吴县令一下犯了难。之前打探过,皇帝一路来,吃的都是官驿,所以他也早做了准备。官驿歌舞酒馔早已备好,且精致无比,为得就是迎接这位。 没想到,皇帝突然要吃民间菜。 虽然意外,但他怎么改违逆皇帝的要求。 “那敢请圣上移驾春风酒楼,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楼。”吴县令转念间已有了主意,继续说道:“而且,本地菜色,他家是做得最好最地道。” 293.第293章 闹了乌龙 “嗯。那就去尝尝。”嬴政点头。 吴县令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改决定改得仓促,但这春风楼也是有多年的老招牌,招待了不少达官贵人,不至于出差错。 席间,君臣吃得欢畅。 嬴政问起县里的情况,吴县令如实道:“小人治下本是座古城,这城中多旧时建筑,留下了不少历史文化的印记,所以引来不少文人骚客居住。只是少农耕,所以城内粮食不多,多靠从外边买。商人倒是也跟着来了不少。” 嬴政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吴县令又讲了讲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菜肴来源。嬴政听得兴味十足。 一顿饭众人吃得尽兴。 吃完饭,嬴政坐车准备去官驿休息,路上听见巷口一个小儿在唱歌,还喊了一句“丐帮在南郊施粥了!” “丐帮”两字传入他耳朵,嬴政细细倾听,听清那孩子反复所唱的是:“跟着丐帮有粥喝,丐帮施粥仁义多”。 他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远远看见了那唱歌的小孩,只见那个小孩不过六岁的样子,正在踢着毽子,衣衫倒是整洁,并不像个小叫花子。 他伸手示意,内官急急跑来,说道:“把那个小孩叫过来。”内官闻令而去,不一会带过来了那个孩子。 吴县令也听见了那句,又看见皇帝的车驾停了,内官去带路边的孩子。他慌忙下车跟上前来。 小孩正在玩耍,突然被一身隆重宫装的内官带走,又听说自己面前就是皇帝,露出些害怕的神情。 嬴政和颜悦色地问:“刚刚我听见你唱歌,很感兴趣。丐帮是要施粥么?” 吴县令知道丐帮施粥的事情,他也见过几次。但年景不好,城内饥荒,施粥做的是善事,他平时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皇帝突然把那小孩带来,想到传说圣上喜怒无常,天威难测,吴县令不免一时紧张。等看嬴政脸上并没有恼怒之意,这才稍稍放心,对那个孩子说道:“你不要怕,如实说来。” 小孩子得了鼓励,虽然说话间仍有些颠三倒四,但也将事情起末断断续续讲了出来。 原来,丐帮的人施粥前几天,会有乞丐在城里唱这些。孩子们跟着就学会了。每次唱的前面都是“跟着丐帮有粥喝,丐帮施粥仁义多”这两句。只不过后面施粥的地点会变。 嬴政知道了前因后果,让人放走了小孩,现在他更想看看他们丐帮到底是打着怎样的心思做施粥的事情。所以,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他扭头对身边内官说道:“走,去南郊看看去。” 车队调转了方向,向城南而去。出了南门,嬴政挑起车帘,只见郊外草色青碧,间或有三三两两的野生林木,姿态各异,颇显造化神奇。郊外景色很美,只是他无心欣赏,远远望去却并没有看见施粥的人。 于是嬴政放了车帘,任车马前行。走出约有五里,仍旧不见有人施粥的样子。嬴政有些烦躁,喝令停下了马车,下车出来透透气。 吴县令忙上前探问皇帝的意思。 赢政踱着步子,目光有些阴郁,见到吴县令,吩咐道:“去查查是怎么回事。丐帮有没有施粥?到底在哪里施粥!” 吴县令忙令手下去办。不到半个时辰,他的手下就来了回报,说丐帮已经施过粥了,是昨天下午,就在南郊城门外三里地。 原来那个孩子听到有人唱歌,就学了去,却并知道施粥具体是什么时间。所以,明明丐帮已经施过粥,无知小儿仍在那里胡乱唱。 得到这个消息,知道闹了乌龙,吴县令战战兢兢地去给嬴政禀报。 嬴政听了吴县令的言辞,目光更阴郁了几分,他半晌没有说话。 吴县令便在一旁提心吊胆地候着。 皇帝最后还是发话了,却没有谴责,也没有再提这事,只是说道:“走吧,回去吧。” 吴县令陪着小心,总算看皇帝上了车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车马向官驿驶去。嬴政在马车里,心里念叨地却是“丐帮”。 西北征战,南方天灾,丐帮发展很快,已经有些规模,他曾担心这帮派权势范围过大,会影响他自己的政权。而且这些流民浪子聚在一起,极有可能生事。只是目前他们说起来也是穷苦人而已,也没有做什么违法的大事,他这个皇帝也不好直接出手铲除丐帮。 所以,权衡下,他派出蒙恬化为江湖人士吴秉胜去挑战丐帮帮主,约战生死,来借机除掉丐帮帮主。这样,丐帮群龙无首,自然会成鸟兽散,对他也就没有了危害。 结果老帮主已除,新帮主即位,新帮主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当蒙恬将这事情报告给他,并隐约间建议他留着这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实际也曾怀疑过,蒙恬是不是和这个小姑娘有什么私情。 不过,几番聊下来,他感觉蒙恬倒是忠心,而且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的确不可惧。而且,这样的小姑娘,应该是最好的傀儡吧…… 所以,他决定用蒙恬的建议,留她观察,看看她是否能安分守己,又稳住这些流民。这样的话,她也算为自己所用吧。 自从怀疑蒙恬,他也曾安插探子,探探蒙恬所说是否属实。上次探子回报,说这小姑娘上任后带着丐帮的人查了件残害孩子的案子,还铲除了匪首。听到那个回报,看来丐帮还是做了些于国于民有利的好事,他对丐帮感觉有些放心。 前段时间来,他身体有恙,更觉得天下已为自己所有,只可惜身体不能如年轻般精力旺盛,所以最近他一直在关心养生和延年之道,对丐帮的担心倒是抛诸脑后了。 今天,偶然遇到那个唱歌的孩子,丐帮再次回到他的视线中。 丐帮原来最近都在施粥,连乡野孩童都记得他们的仁举。 只是,这到底是单纯的做好事?还是收买人心别有用心? 他要看一看。 但他以九五至尊,驱车跑出五里之远,却没有看到丐帮施粥的场子。 虽然最后弄清这是一个乌龙,不是丐帮故意的,但这次看起来却是他们放他鸽子一般。想到此,嬴政心中有些烦闷,胸口有气堵着的感觉。 他冲内官挥手,内官忙不迭跑来。 嬴政对内官说道:“药!” 294.第294章 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 内官心下明了,知道皇帝是要扶苏献给他的药,最近他常喝此药。于是,他忙去取来药和水,侍候皇帝喝药。 嬴政喝完药,似乎觉得气顺了不少,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内官问道:“清虚观在何处?离此处可远?” 内官也不清楚,跑去问了车队的管事,而后一脸喜色地回来向皇帝禀告说道:“圣上您真是问着了。清虚观离此地不过三十里,城西门出去,约半天车程。那观就建在仙灵山的半山上,路也好走。” “仙灵山……清虚观……”嬴政口中默念,目光转向城西,露出向往的神色,他又向内官吩咐道:“先不用回官驿了,我们现在就去清虚观。” 吴县令在随行的马车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一面心中感慨皇帝果然如他人传说般圣意难测,另一面也暗自庆幸皇帝终于不追究丐帮的事情了。 他对身旁下属吩咐道:“快马去通知清虚观,准备迎驾。” 苏灿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喝着茶,心中悠然自得盘算:“买下这观真是发财了。这一开张就挣了好几锭金子,还把皇亲国戚都引了来,通天的路都铺好了。” “喂,死鬼!你说这皇帝什么时候来呀,我也想看看这皇帝长啥模样。活了大半辈子,一说咱也见过皇帝,值了。”旁边一个身材微胖但面皮白净、保养得当的妇人捅了他一下,嗔道。 苏灿用胳膊碰了一下那妇人,看她脸上露出期盼神色,说道:“不会看上皇帝吧?他肯定没你夫君这般玉树临风、潇洒不羁。” 说话间,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佛尘像模像样的在空中一抖,佛尘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他另一侧的手臂上。 “皇帝不如你?”那妇人佯装恼怒,“呵呵,你这可是编排皇帝的坏话呀!小心我告那皇帝说。” 苏灿脸上堆着笑,对那妇人说道:“别闹,乖,不要砸我的场子,以后不但让你见了皇帝,没准还封你个夫人的称号。” 说罢,他演戏一般,对着妇人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不知道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妇人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他。 两人演戏间,正看见门口童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说道:“有人来了,带口信说皇帝要来,要师傅准备接驾。” 苏灿夫妇两人俱是一惊。 不一会,一个男子牵马走来,头戴官帽,身穿官袍,见到苏灿和他媳妇两人相对,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苏灿忙请了清嗓子说道:“我是这观中道长,这位是来求签的妇人。不知贵客远来,所为何事?” 那人听他解释,露出释然神情,昂首说道:“皇帝御驾正向清虚观而来,你速速准备迎驾吧!我是先行来通知。估摸此时,大约在山下了。” “是是,多谢官爷!”苏灿说话间,递出一个竹筒。“这里面是观里的收集的无根水,取自天地精华,有养生健体之效,还请官爷笑纳。” 那人打量了下竹筒,伸手接下,面上带了笑意,叮嘱道:“皇帝随行的约有三十来人,还有县里的老爷陪着,你小心伺候着吧!这可是通天的路。我先去了。” 苏灿闻言,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叫上两位道童,郑重说道:“都好好收拾收拾,打起精神来,待会随我去迎驾。” “那我呢?那我呢?”妇人一时着急,生怕错过了这见皇帝机会。 “你拿这支签上一边侯着。”苏灿从签筒摸出一支签子,塞到他媳妇手里。 仙灵山,多山石,远远看去,山体仿若有一块块淡青色的巨大山石堆彻而成,在暮色中清冷神秘,不知何等神力才能完成此等杰作。在山石间隙,有松柏破石斜生,让人不由不感慨天地造化,鬼斧神工。 嬴政在马车上透过车窗远望仙灵山,心中暗自感慨。 山名仙灵,颇多灵验,山中有观为清虚观,相传春秋时期,曾有仙人自观中飞升,清虚观仙名远扬。只是历七国征战的战火,观也破落了。待到自己一统华夏,清虚观也重新恢复修建,有了新的道士住进来。只不过,自己并未关心过这清虚观。 上次扶苏从清虚观得来的丹药倒是很有效。每次他心烦意乱之时,喝下一颗,顿觉得灵台清明,心绪平和。据说这丹药还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能不能延年益寿他不知道,不过单就这药能对他的症来看,这清虚观并非浪得虚名。所以,他此次有心来拜一拜观。 远远看到一个清瘦白胡子老头,留着三髯美须,手持佛尘,一身仙风道骨站在路口迎接。他身旁站着两个小道童,皆梳着双髻,穿着道袍,双手合十。 嬴政停了车。 只听那道人躬身朗声说道:“圣上大驾光临,令我清虚观蓬荜生辉,小道有生之年得以瞻仰圣颜,真是三生有幸。” 他一把年纪还自称“小道”,却把皇帝称为“大驾”。嬴政被叫得舒爽,又高兴苏灿那番话措辞用句说得有水平,走下车来,褒奖说道:“我看道长是世外高人。” 苏灿得了夸赞,微微一笑,并未搭话。 嬴政更觉得这人能淡看赞扬,而且是他这皇帝的赞扬,很有风骨,心中不由对他更多几分认可。 只听苏灿徐徐说道:“道者,修心养性,增益其所不能。修心者,不拘外物。老庄曰‘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贫道怠慢之处,还请圣上谅解。” 这番话,既解释了他为什么对皇帝的赞扬不为所动,又提出了老庄的名言来衬托自己的高逼格,最后还提前点出如果有伺候不周到的问题不要怪我,因为我是修道之人。 这话,真是很有水平! 苏灿常混市井,多年乞讨拐骗为生,人情人心了然于胸。 嬴政身居皇位,座下群臣无数,各怀心思,人情人心也了然于胸。 他看向苏灿,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 这老道,上道! 295.第295章 奉道长为天师 两人边走边说,相见甚欢,聊得也是畅快。 从道聊到养生聊到丹药,苏灿无不对答如流,还能引经据典,很中嬴政的心思。 等两人走到道观,嬴政抬眼打量四周。只见道观不大,种了些修竹,还有些松柏,都是常绿的植物,倒是很有清朗之意。两人踩着碎石小径,穿过竹林夹道,来到正殿。 三清上人的雕像高高耸立,描金披霞,颇有道风。雕像前是八宝香炉,擦得铮亮,里面香烟袅袅。 看来这道人对观的大小装饰不怎么上心,但对供奉的道祖却十分恭敬。嬴政心目中苏灿的形象更好了些。 嬴政无意中一扭头,发现大殿一侧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手里捧着根签子,正带着怯懦和欣喜偷偷摸摸打量他。 嬴政有种被人偷窥了的感觉,微微有些恼,冲苏灿喝问道:“这是何人?” 苏灿不慌不忙,解释说:“附近人家妇人,前来求签,还未来及解签。不肯离去。不知道圣上您远来,惊扰圣驾,原是我安排不周,还请圣上恕罪。”说罢,他向皇帝施礼。 嬴政听他这么一说,倒感兴趣起来,也想趁机看看这苏灿的本事,对那妇人说道:“来,我看看你求的是什么签,让师傅帮你解一下。” 妇人递过签来,嬴政接了过来,低头细看,只见那签首上写着:“上签王道真误入桃源”,后面写着签词“枯木逢春尽发新、花看叶茂蝶来频、桃源竞斗千红紫、一叶渔舟误入津。” 他只看懂“上签”两字,知道应该是不错的签,却并不明了签文的含义,于是他将那签递给了苏灿,说道:“道长帮她解解吧。” 苏灿接过签,看了一眼,问她道:“你要问什么?” “我本长居此地,最近新寡了夫君,”那妇人嫌苏灿让她站在角落里,刚刚被皇帝责问,心里老大不高兴,于是作弄苏灿说道。 “新寡了夫君”苏灿知道他媳妇折腾他,心中一阵臭骂她,脸上却不敢露出异常。 只听那妇人又继续说:“我心中难过,打算搬离此处,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外面发展。久闻道长仙名,问卜想来很准,所以我想求问下我出行好不好。” “好得很,快走,快滚!”苏灿心中生气他媳妇关键时刻来砸场子,心中默念。却接过那签文装模作样看了会,缓缓说道:“桃源,即晋代陶渊明所述的世外桃源。传说中,这位有缘人王道真亦曾顺水行舟,无意间到达桃源,看见一群逃避战乱的先秦遗民,快乐无忧的生活在一个百花争妍,万紫千红,花香蝶舞,枯木逢春的境界。 求得此签,有一种否极泰来,枯木逢春、时来运转、快活无忧的征兆,而且,又暗示,一切佳景,不必刻意去强求;顺其自然,尽力而为,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若问出行,世外桃源有避乱世之象,请把握机会。出行可意外遇贵人。” “这么说,我出去倒有可能枯木逢春了?”妇人握着签,一脸喜色。 突然扭头直直看向嬴政,上下打量:“出门遇贵人!可不是吗!皇上您九五至尊,我这次能遇到您,真是不虚此行!” 她心中想:总算将皇帝看得十分清楚了,不虚此行! 说完,她满脸感激地神情向苏灿道谢:“道长您测得真准!我那老头子也留下些财产,我愿意将我一半身家供奉贵观!” 苏灿心中这才落了地,总算这婆娘还是靠谱的,临了还是知道当个托。他还是推辞:“这怎么好呢?还是妇人留着用吧!” “这些不是我给你的,是供奉仙人的!还请道长不要辜负我对仙人的心意。”苏灿媳妇演得像模像样。 苏灿这才勉为其难地表示接受了。 嬴政看在眼里,心下觉得这道长果然还是有些道行。两个人聊着,话题又回到丹药和长生不老的问题上。 “朕天下已平,四海归心,唯一遗憾地就是虽是君主,难免有终时。不知道道长所知,是否有法子能延续人命,使得永生?”嬴政看着苏灿,目光中露着殷切,俨然已经将苏灿看作了得道高人。 “永生之法……”苏灿嘴中重复,心中却想到:坏了!合着这皇帝老儿,不是想延年益寿,却是要永生啊!那这些丹药,不是白瞎了么?!那之前设想的通天道,只怕不好走呀。 苏灿在这边沉吟,嬴政就越发尊敬地看着他,以为他有什么法子,但是心存顾虑所以不说,于是嬴政说道:“道长有什么法子,但请直言。朕求道心切!殷切之情,一言难表!若道长可有什么妙法使我得永生,道长荣华富贵不再话下,我当重塑三清金身,奉道长为天师。” 他每每许诺一句,苏灿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荣华富贵”“金身”“天师”!这是多大的诱惑! 苏灿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说道:“不瞒圣上,我给你的丹药,常服就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可是,朕要的不是延年益寿,是不破不灭!”嬴政说道。 苏灿心一横,说道:“只要这丹药用法得当,配以我道家吐纳之法,当能永生。” “哦?!”嬴政面露喜色:“请道长快快说来!” 苏灿一时哪里说得出来,只好抬头看了看天,推搡说道:“时辰有偏差,这法子要过了子时才能说。”为自己争取胡编的时间。 嬴政一心求长寿之法,不怀疑有其它,反正子时也不远,他说道:“嗯,一切听道长安排。” …… 离开了清虚观,嬴政心满意足地上了路。这次周游,真是收获颇丰,他手里拿着丹药,想着与道长的一番彻夜长谈,更觉得自己长生有望。 不知道徐福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也能顺利从海外仙山带来仙丹,自己服下。那时双管齐下,只怕作用更好。 心情愉悦下,他的头痛症也好了很多,一路游历山水。看江山美景,欣赏自己的天下,满心的成就感。 一天,行至锦州城城外,他却看到很多衣衫褴褛之人,面色枯黄,搀扶而行。 296.第296章 丐帮是邪教! “这是怎么回事?”嬴政挑着车帘问道。 内官看皇帝闻讯,差人前去打探,回来后禀告说:“是流民,因为饥荒,逃难至此。” “饥荒?难道粮食不够吃么?朕明明有拨下粮食。难道让那些官员吃了不成?!”嬴政语调中带着怒意。 “回圣上,虽然开了国库,但这些年征战,各地余粮都先供养军队行军……”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嬴政已经明白了。 现在是真的缺粮! 嬴政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看了一眼那些流民。那些流民人数众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唉声叹气的。有些病弱的,被搀扶而行,走路晃晃悠悠。还有孩子被抱在女人的怀里,嘬着手指,瘦弱得脸上仿佛只剩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很是可怜。 他缓缓地放下了车帘,不愿再看,说道:“走吧。” 马车声碌碌,渐渐将那群人甩在后面。 突然,听见人群中爆发起一阵骚动,远远听见有人喊:“城西丐帮在施粥!大家快去呀!” 人群乱了起来,有哭有笑的,有吵嚷的,但都开始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城西。 等身后恢复了平静,流民已经走得远了。 嬴政坐在车里,心里越想越不是个味道,冲内官喊道:“停车。” 车停了下来,内官侍立在嬴政车侧,不知道圣上是什么意思。 呆了一会儿,只能车内低沉地声音响起:“去城西施粥那看看。” 朱雀堂风支的陈管事正领着几个弟子在城西施粥。 原来有些城里的流浪汉早就听说了施粥的事情排了几队正等着领粥。没想到那些流民来了,站在队伍后面,后面又不断有新的流民涌了过来。等待喝粥的队伍在缓慢前移,只是队伍并没有变短的趋势,反而越来越长。 陈管事看着不断涌入的流民,为排在最前面那人递上了一碗粥,感慨地叹了一句:“唉,真是造孽呀!” 这话被那领粥的人听见,说道:“可不是嘛!皇帝连年征战,只顾得开拓地盘,哪里管得上我们的死活。这么多人,若不是丐帮仁义,我们怕早就饿死了。” 他这话一说,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说皇帝不是的,有说丐帮仁义的。 嬴政下车行来的时候,正听到众人在议论纷纷。他心中恼怒,大声说道:“我看这丐帮也是沽名钓誉之辈!这施粥只怕也不光为了施粥!” 他这么一说,声音很大,被很多人听去。 这些流民一路上没少吃丐帮施舍的粥,没少得丐帮的恩惠,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更激起众怒。众人群情激昂纷纷反驳:“说什么呢!人家给我们粥喝,做得就是好事!”“一看就是公门人,光会跟官府说好话,没看大家都饿着!”“就是,就是!自己不施粥,吃饱了没事干,还说别人!”还有个书生模样的讥讽说:“丐帮沽名钓誉,你倒是沽名钓誉一个!” 嬴政听了这话,脸色更变得铁青。 可这没有完,众人的吵嚷早已经惊动了前面施粥的丐帮人。陈管事挥手,两个年轻的帮众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只听嬴政不满说道:“妖言惑众,我看是丐帮是邪教!” 这样一说,两个年轻人也不干了,年轻人火气正大,登时口下讥讽说:“先生正派人士,不要来邪教吃饭!”“对,看也不要看!”另外一个附和道。 人群中爆发一阵讥笑,纷纷对嬴政指指点点。 嬴政先前对这些流民的同情登时变得荡然无存,恨不得将这群人都拖出去斩了,特别是为首的那几个丐帮的。“闭嘴!” 但是没有人理他,众人笑得更厉害。 嬴政的脸色变得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他压住怒气,决定先不和这帮人一样见识,转身向自己的马车处走去。 “看看,灰溜溜走了吧。”“喝不到粥,讨不到便宜走了!”丐帮的那两个年轻帮众还在他后面得意地嘲笑。 嬴政尽数听到了耳朵里,他的心里怒意滔天。 丐帮,你等着! “圣上!”内官迎了过来,刚刚皇帝说要亲自去查看丐帮施粥的事情,令他们远远地躲在一旁侯着,此时皇帝面色难看走了过来,内官只心下感觉不安。 “走。”皇帝上了车,吩咐说。 “去哪呀?”内官陪着小心。 “官驿。”嬴政手抚着额头,只觉得头上好像带了一个箍,一紧一紧地疼痛。 他的头痛病又犯了。 自从在清虚观见到高人道长,和那道长一番畅谈后,他的头痛症本来已经很久没有再犯过。结果,在他刚刚被那群人反驳、被那群人笑的时候,刺激得病痛又复发了起来。 内官看皇帝又露出痛苦的神情,知道他头疼病又犯了,忙递上丹药和水。 嬴政喝着水,将扶苏献给他的丹药一饮而尽。但这次,他的头疼却并没有立马减弱。 他抚着额头,忍受着头上的疼痛与混乱,跟着马车到了锦州城的官驿。 锦州城的曾县令早已经带着众位官员早早在门口迎接。锦州是小城,像县令这等级别的官员正常来说一辈子都可能见到皇上。自从听说皇帝巡视要来锦州,他们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皇帝一到,隆重接驾。心中想得是,伺候得好了,没准还能得些封赏,还能一步登天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此刻他们一听说皇帝已经到城边,马上到来,忙欢天喜地接驾。 盼望着,盼望着,皇帝的车驾终于来了! 嬴政从马车一下来,却是黑着脸的。他看了一眼毕恭毕敬行礼的众位官员,直接对为首的官员说道:“去,派人把城西施粥的那几个丐帮人抓起来,打入地牢!” 曾县令带着惊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惹皇帝如此大的怒气,看皇帝至今脸色黑着。一听说事情是锦州城外西郊,算是自己的治下,不免提心吊胆。此刻又不好追问打探,只能恭谨地应声说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297.第297章 把他们抓起来! “什么?陈管事和几个兄弟被抓起来了?”谢长老听到这个消息,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来报告的属下将陈管事带着兄弟们施粥那天的情形一一说出来。当日在场施粥的几位兄弟都被抓到牢里,具体情形还是听喝粥的人们说的,是拼凑而成。 “被惹到的是什么人?难道那人是什么厉害人物?”谢长老沉吟。 “是皇帝啊!”属下一脸慌张。 “皇帝!”谢长老听到这个内心如掀起巨浪,此刻桃花眼眯了起来,看着那属下不语。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抓人的是皇帝!只怕救人很难! 更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搞不好丐帮已经被皇帝记恨在心。 这件事情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告诉落落? 如果落落出面,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被落落知道,以她的仗义,必然要亲自出面解决。但是她以丐帮帮主身份去上皇帝那边求情,如果皇帝本来已经对丐帮心存忌惮,只怕更弄巧成拙……没准她去就是送死! 一念至此,谢长老决定先自己出面把这件事情解决。 既然自己是管人事的长老,帮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出面,落落也无法说什么。 这样想着,他对属下说道:“我随你去锦州城走一趟,解决此事。” …… 等谢长老到了锦州城,和那报信的属下打探到大牢所在,却听到另外一个震惊的事情——陈管事和那几位兄弟都已经被杀了! “罪名呢?”谢长老暗暗握紧了拳,胸中情绪翻腾,问守门的狱卒。 “妖言惑众。”狱卒不以为意地说,“冲撞了皇上,还想有什么好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下次托生要有一双好眼睛!” “胡说!”丐帮的属下率先反驳。 “你休得妄言!”谢长老听了这话心中愤懑,知道跟这小小的狱卒说什么也没用,努力压下情绪,问道:“他们的尸体在哪?” 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那狱卒却把谢长老的神情尽收眼底,包括刚才他的愤懑,他的对立。 什么玩意?也敢来给官爷甩脸? 那狱卒带着讥诮,如俯视蝼蚁般看着谢长老,说道:“还想要尸体?我看你们倒像是乱贼同党!快走,快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们不是乱贼。我只是想要他们的尸体。人死了,我收尸总可以吧!”谢长老藏了恼怒的神色,桃花眼中带着凌厉看向那狱卒。 丐帮属下也在一旁助威说道:“对,我们收尸。” 狱卒被谢长老那一瞥看得不舒服,更居高临下说道:“不是乱贼?!我看就是!圣上说是,县大爷说是,你还敢说不是?”他伸手推搡谢长老:“走走走,别挡着爷们公干!” “尸体在哪,你还没跟我说。”谢长老纹丝不动,面上神情不变。 “呀,还赖这里了!信不信我把你也抓走!乱贼同党!”狱卒“刷”地拔出了腰刀,在谢长老面前晃了晃,威胁说道。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他们的尸体在哪。”谢长老瞄了一眼他手中的刀,神情淡淡地说。 “你不说,我们就不走。”丐帮属下也在一旁助威说道。 狱卒看出谢长老是领头的,他一把拔出腰刀架在谢长老的脖子上,怪声怪气地说:“哎呦,我还拿你没辙了!快滚!要不官爷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牢头吃完饭,踱着步子从牢里走出来,远远听到门口在争执。 探监的亲属哭闹,和狱卒冲突,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所以,牢头也没当回事,继续迈着方步,闲适地走了过来。 直到走到门口,牢头看到自己属下拔刀架在一个年轻人的脖子上,才知道闹得厉害了,他不满意地问道:“什么事吵吵嚷嚷?” “这人要收尸,我说没有,非赖着不走。”狱卒一看上司来问,忙收起了刀,脸上堆着笑着说。 “收尸?什么人的呀?”牢头斜眼问。 “就是那几个冲撞圣上的丐帮人。”狱卒恭恭敬敬地说着。 牢头绕着谢长老二人转圈,上下打量二人,一脸研判的味道,走到两人背后时,突然指着二人说道:“把他们抓起来!” 狱卒一听,正合心意,提刀就上。 谢长老没料到他们说动手就动手,忙施展武功,抵挡起来。他虽然空手,但武功高强,很快将那门口的那狱卒制住。他看向狱头,目光中带着威压。 牢头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一队狱卒从房里应声很快跑了出来,将谢长老和丐帮弟子围了起来,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刃,一时剑拔弩张。 “快把他们拿下。”牢头看自己的人已经到了,得意发令。 一人首当其冲,持刀向谢长老劈下,谢长老伸出双指,夹住了刀刃,就势向前一带。那人收势不及,被带得向前扑去。 谢长老就势头扭身一踹,那人便跪在了地上。 “都上啊!一起上!”牢头一看自己属下出师不利,没有讨到便宜,还出了个洋相,忙挥手催促剩下的人一起行动。 余人一听,持着兵刃一起扑上。 这么多人,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谢长老不敢怠慢,冲身撞向一人,用肩膀抵住他的肩,扭转身体,将那人手中大刀夺了下来。他挥舞大刀,舞得生风,愣是劈倒两人,杀出一条退路来。 他手中一把提起跟在自己身边的丐帮弟子,施展轻功,跳上屋顶,飞一般逃走了。 牢头看那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飞快逃走了。而自己人不但没有得到便宜,还被那人砍倒了两个。虽然用的是刀背,但看起来身上青紫一道伤痕,深入皮肉,也受伤不轻,他们“哎呦哎呦”地躺在地上。 牢头心下恼火。他本来盘算抓住这两个人,邀功请赏,没想到却落得如今模样…… 他整天教训犯人,在自己的地盘是说一不二、威风八面,当老大当惯了,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想了想,他已经有了主意。 298.第298章 拨动了我的心弦 牢头跑到曾县令衙门里,报告说:“老爷,有人要劫狱,刚刚已经被我们打跑了。那些人是丐帮的同党!专门来救上次冲撞圣上的那些人!” “竟有此事?!真是胆子太大了!”曾县令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实在火大! 上次本来想趁皇帝来此地巡游,借机讨好一下皇帝。没想到那帮丐帮的人却惹恼了皇帝,在自己治下捅出篓子来。 结果自从他见到皇帝,皇帝一直是黑着脸的,没有好脸色。那场他精心筹好久的官宴,也因为皇帝说自己头痛身体不适,推掉了。 他原来想的亲近皇帝、加官进爵都没有戏,还被皇帝的内官骂了一顿,说他疏于管理,应该好好检讨反省。 为此,他心头一直窝着火! 此刻听到牢头报告的情况,他更觉得这些乱贼简直反了天! 他不着他们的茬也就罢了,他们还敢找上门来生事! 真是反了! 曾县令心头火气,怒气冲冲对牢头下令,“去,把那闹事的几个人的画像画出来!全力追捕!敢反抗者,杀无赦!” 牢头一听,正合心意,心中暗笑:几个毛贼已经大祸临头了呀!看你们还敢惹我? 曾县令出手,正好出了牢头心中恶气。 那牢头面上神情恭谨,对曾县令拍着马屁说:“县老爷正直威风,除恶扬善,实在是锦州城百姓的福气!” 曾县令心里听得舒爽,摆了摆手,谦逊了两句。 等牢头走后,曾县令暗自盘算:这些丐帮贼人冲撞皇上,想必皇上也十分不喜!若趁机将这件事上奏,将自己抓捕他们的决心表述一番,再要求其他地区一同配合抓捕,显得自己对这件事情非常认真上心。皇上一定会另眼相看吧! 这样想着,曾县令写了一封简牍,里面痛述了几个贼人的恶行,准备将这简牍奏到上面去。 —— 自从上次一起去了清虚观之后,杜落落很久都没有见到蝉西。上次她炼成丹药时,也曾高兴地找他想分享这个事情,却被他的属下告知蝉西已经回去。 杜落落听说这件事,不免怅惘。 不过好在丐帮的粮食事情已经解决,人心也都稳定,丹药的问题也解决了,师傅答应她不再露面,有容若陪在她的身边,仿佛又回到叶榆时的旧日时光,她心态渐渐平和宁静。 这一天,杜落落和容若正在吃饭。容若突然提起:“落落,我还出去表演弹琴好不好?” “出去弹琴?”杜落落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 “呃,其实我想挣点钱。”容若低了头,说道;“总不能一直靠着你。而且,我想,攒点钱,买处宅子。” 说到宅子,正戳中了杜落落的伤心事。那时她说要买宅子,容若曾经把全部积蓄交给她,结果房契却被绑架她的那伙人撕毁了。 一切转成空。 “都怨我。”杜落落停了筷子,自责地说:“如果不是那时我拿出房契,那宅子应该还在。” 容若从盘中夹起一著子菜来,放在杜落落面前的碗里,说道:“那些都过去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重新开始么?我想过了,等我挣够钱买了宅子,咱们就成亲。”说话间,他看向杜落落,目光灼然。 杜落落心中温暖,却笑闹着说:“我现在头号大乞丐,什么都没有,只怕配不上你呢。” “我也是穷琴师,我看我们两个倒是天作之合。”容若也笑着看向杜落落。 “我可不会弹琴。”杜落落继续胡乱说道:“万一哪一天你遇到知音怎么办?” “可是你拨动了我的心弦。”容若说道。 杜落落的话也有些担心的意味,看容若如此回答,她心里暗暗甜蜜。 只听容若又说道:“你弹给我听的那首曲子可真是好听呢。” “那首曲子叫做《我愿意》”,杜落落轻轻哼唱起来: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形 …… 我愿意为你 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 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为你” 上次杜落落只是弹奏曲子的调子,却并没有唱给容若听。容若对歌曲已经的理解都是凭自己多年的乐感。 此刻,杜落落轻声将歌词唱了出来。 当听到“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什么都愿意为你”时,容若便听得痴了。 “不如我们去表演这个,你弹我唱。”杜落落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样,我们又可以同台演出了。” 容若飞快拒绝:“可是,我不想别人听到,只想你唱给我一个人听。” “那可麻烦了,我们该表演点什么好呢?小何又不在。”杜落落歪着头想。 “那些慢慢再说,下午,先陪我去看看场地吧,我们先找个能表演的合适的地方。”容若说道。 “嗯。”杜落落应道。 两个人吃完饭,一同走了出去看场地。 今天天气晴朗,天空是浅淡的蓝,正午的太阳,日正光明亮,照在人身上,让人有股暖洋洋的感觉,好像在泡温泉一般。 两个人朝着城里人多的地方走去。路过街市上,商人很多,此时正值中午,平时往来的买东西的人很少,商人也都懒懒的。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看到两人,殷勤地跑了过去,对容若说道:“这位姐姐长得真漂亮,如花似玉,哥哥给她买朵花吧。” 容若付了钱,含笑着接过那小姑娘手中递来的花,为杜落落簪到了发间。他轻声说:“你真美。” 杜落落笑着,容若的手抚过她的发丝,只觉得花朵的甜香钻入鼻孔中。 在这个下午,暖暖的阳光、轻柔的风、甜蜜的花香、情人专注的眼眸,仿佛世间最美好的事情集于此刻,这一刻,她是最幸福的姑娘。 就这样,到天荒地老。 “大中午的,还不让人休息!”有人大声地抱怨着。两人循声望去,只间一队官兵正走过来,抱怨的正是为首的那位。他们手里还拿着些木板。 眼看众人走来,两人忙避让开,在马路一旁站着看他们走过。杜落落无意间看到那些人手里木板刻着画像,她凝神看了过去,十分面熟。 299.第299章 圣上找你 杜落落心中带着疑惑,紧紧盯着那些人的动作。只见他们走到街市告示板处,有人掏出腰间别的锤子“叮当叮当”几声,将几片木板钉在了告示板上面。 “好了,好了,下一条街。”为首看已经钉好,挥了挥手,指挥着属下继续走去。 “怎么了?”容若决出了杜落落的异常,不解地问。 “走,看看去。”待那些人离去,杜落落拉着容若向告示板走去。 告示板处早已经围了几个闲人,杜落落拉了容若挤到了里面,看到了木板上各个画像,标题都是“悬赏缉拿”。其中一个人的画像,赫然是谢长老! 杜落落吃了一惊,看一旁还有文字,细细读来。只见那一侧文字写道:“丐帮乱贼,冲撞圣上,人人可诛,报官重赏!” 谢长老怎么冲撞皇上了?!他们八杆子打不着呀! 杜落落满心震惊!不敢相信! 可这通缉令都发到临沅,只怕别处也有呀! 她只听谢长老说要去朱雀堂风支处理点事情,一直没见他回来,莫非那里出了什么大事情? 杜落落心绪不宁。 容若也看到了木板画上的谢长老,扭头问杜落落,担忧地问:“落落,这是?” 看旁边闲人在指点议论,杜落落已经呆不下去,对容若说道:“我们走吧!” 两人急匆匆地往回赶。 当街一人远远骑马疾驰而来,一身宝蓝色的衣服,身侧佩戴着宝剑。头上还带着斗笠,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杜落落看了一眼,觉得那人身形有些眼熟,这种打扮倒是过路江湖客的常见装扮。她没多想,拉着容若继续向前走。 那人驰马奔到两人前,突然收住缰绳,马长嘶一声,停住了。 杜落落一脸吃惊。 只见那人沉声说道:“丐帮帮主杜落落,同我走一趟吧。” “你是谁?要我去那里?”杜落落压住吃惊,抬头看向那人,细细打量。他的斗笠盖住了大半快脸,仅仅露出如刀削般的下巴,十分眼熟。 露在斗笠外面的薄唇开合间说道:“我是蒙恬,圣上找你。” 蒙恬?圣上? 两个连续的炸弹炸在杜落落脑中。 可她跟皇上没有半点关系呀!找她去做什么? “皇上找我何事?”杜落落问道。 “你见到圣上亲自问他吧。”蒙恬冷淡地说。 电光火石间,杜落落想到刚刚看到谢长老的通缉令,“冲撞皇上”四个大字闪现在她的脑海。 这样看来,皇上找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而且,当今皇帝是嬴政,她学历史时知道,这可是焚书坑儒的主,惟我独尊,对妨碍自己的,只怕杀人不眨眼呢! 我才不去!杜落落心想。 容若拉她的手紧紧的,似乎在传递他的紧张。蒙恬他是见过的,那次在空之森外,在丐帮和神谕教混战时,他带人围剿丐帮和神谕教,时机恰当,作风凌厉。 那次,蒙恬就威胁过杜落落。 这次,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想着,容若挺身而出,将杜落落护在身后,说道:“她不能去。” 蒙恬坐在马上,低头看了看容若单薄的身体,正要威胁容若不闪开就动手。 杜落落心下感动,正要说什么,她抬眼一看,发现刚刚那队官兵又折返过来,正晃晃悠悠走过来。 杜落落略一沉思,说道:“我跟你走。” 容若没想到杜落落开口同意,扭头看她,担心地说:“落落,不可。只怕此行凶险。” 杜落落说道:“没事,我相信蒙恬大将军行为磊落,圣上英明神武。” 她连说了两句好话,蒙恬觉得她倒是爽快,不由赞了一句“爽快。” 他伸出手,等着杜落落主动来拉他的手,准备拉杜落落上马。 杜落落从容若身后站了出来,没有理会对面的蒙恬,而是转身看着容若。 她挤了挤眼睛,对容若说道:“你快走吧。” 容若不明所以,结果杜落落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说道:“快走,快走。” 想她必有深意,容若只得离去。 蒙恬看她催促容若离去,心下明了。杜落落答应得痛快,只怕是想让自己的情人先走,以自己换那男人。不过他此行也不是为了一网打尽,那个男人本来也不是他的目标,他只是要带走杜落落,带她一人面圣而已。 至于那男人,走就走罢! 所以,蒙恬淡定地看着容若走到了街角,消失在视线外。 他这才对杜落落说道:“这下,可以跟我走了吧。” 他再次从马背上伸出手来。 杜落落走过去,慢吞吞地伸出手来。 眼看她要搭上蒙恬的手,她突然化掌为拳,一下打在马身上。 马吃了一惊,一声嘶鸣,向前奔驰。 蒙恬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中计,扭转身子,低下腰去拉杜落落。 杜落落哪里肯让他碰到自己,放声高喊:“非礼啦,非礼啦!”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群已经干完活收工的官兵,正晃晃悠悠往回走,心情愉快,突然听见有人高喊“非礼”…… 放眼望去,只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边喊边逃。而一个江湖客打扮的人骑着马,正伸手准备去抓那女子。 这是英雄救美的好时候,为首的官兵立时来了精神,气势十足大喊:“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说话间,他一挥手,其余人向蒙恬围了过来。 “姑娘,你别怕。”他对那个仓皇逃跑的女子说道。 可那女子理都没理他,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唉,这小美人一定是被那贼人吓破了胆!可怜!”为首的官兵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那个骑马的江湖客。 只见他已经被自己的手下团团围住,还桀骜地训斥众人:“闪开!” 说话间,那江湖客提起缰绳纵马而行,前面围住他的官兵,因为害怕被马践踏,不由让开来。侧面的两人没有来得及避开,就被他冲倒在地上。 “还反了天了?!”为首的官兵吐出一口痰,冲了过去,拉住了马尾。“快快,放到他!” 众官兵见头领都出手,一时拉马腿的拉马腿,推马腹的推马腹。马一个失衡,向一侧倒了下去。 蒙恬眼看摔在地上,就地一滚,避开了下坠之势,而后站了起了。 他跌落于众人包围之中,原本当狼狈不堪,但他此刻缓缓站起身来,傲然看地向众人,身姿挺拔,浑身却散发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气势。 令人胆寒! 300.第300章 脱身的法子 官兵首领被那人气势所威摄,有些忌惮地看了看他腰侧的佩剑,自己不肯动手,对众官兵发令说道:“把他拿下。” “慢着!”蒙恬冷冷地声音响起。他摘下斗笠,露出自己的面孔。又从手中拿出一个腰牌,提着腰牌向那首领晃了晃:“我是蒙恬。奉皇上旨意来办事。” 蒙恬,如雷贯耳的名字!这官兵首领只是个维护地方治安的小官,平素并无缘得见大将军,但蒙恬带兵征战,屡屡胜利,他的名声实在是极大,对他们这些官兵来说更是无人不晓的神一般的人物。 而此刻,这江湖客自称蒙恬……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有人凑了上去,细细看那腰牌,而后爆发出一声惊叹:“您果然是蒙恬大将军!” “蒙恬大将军!”接着有人欢呼。 官兵首领见属下如此,知道他必是蒙恬无疑,想他刚才抓那女子,却是办皇上交代的差事。如今,被自己搅了局。 官兵首领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心惊胆颤,忙凑上去,对着蒙恬可怜说道:“蒙恬大将军还请赎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实在不知道是将军公干。那女子也甚是狡猾,竟然污蔑将军,混淆视听。” “算了。”蒙恬淡淡地说。“本来这次任务,我也不想声张。所以,你们知道该怎么样吧?” “是,是。属下等人什么都没有看到。”官兵首领心思活泛,他在官衙也干了多年,早已经领会蒙恬的意思。 “嗯,你们忙去吧。”蒙恬不耐烦地挥手。他再抬眼看去,发现杜落落已经不知所踪。 这女子,竟然当街说自己非礼她,真是无耻! 为了逃跑,不惜抹黑自己名声,果然是青楼呆过的做派! 那些官兵听到这些,表面像是明白他是在为皇帝办事,私下也不知道他们会怎样想……想想就令人心中郁结! 其实,杜落落其实并没有跑太远。 看到那些官兵远远走来,她很快想到了这个脱身的法子。她催促容若先走,他走了,她才会无所挂念、无所顾忌地想办法脱身。 这条街很长,容若走得那方向离街口比较近,而她跑走的方向则离街口很远。 刚刚杜落落那一喊也就是个缓兵之计,她知道他们会很快弄清误会,知道拖延不了太长时间。这段时间内,她并没有把握跑出这条街。所以,她跑了一阵,拐进了街边一家成衣店。 成衣店老板靠在一张淡青色的竹木躺椅上,正趁着中午人少的时候休息。看见杜落落进门,他忙站起来:“姑娘,要看看做什么衣服么?” 杜落落看了一眼他圆圆胖胖的脸,注意到他身后二楼的入口,问道:“好货色都藏楼上了吧?” “是啊,”老板答话间也打量了一眼杜落落,看她衣着很是简朴,并不像是有钱人,说道:“只是那些都很贵……” 言下之意只怕你买不起。 “还没有什么我买不起的。”杜落落夸口说,“去看看。” 老板听她口气很大,便带着杜落落走向二楼。 杜落落跟着老板到了二楼,看到很多华美的衣物。若是一般女子来逛街,只怕会被深深吸引,目光再也移不开。 而她只是随便拿起来一件,转而走向二楼临街的栏杆。 “姑娘这是……”老板也觉得她行为怪异。 “屋里太暗,我在这里好看颜色。”杜落落随口一说,却从栏杆上看向街下的情况。 远远看去,只见蒙恬对那官兵首领说了些什么,而后那队官兵散开了。他从人群里昂首骑马走了出来。 好像蒙恬已经解开了误会,果然是如她意料,没用多久。 杜落落正观察他下一步行动,就等看蒙恬离去,她再逃开。 蒙恬抬眼向街这面望过来,似乎在寻找她的踪迹。 找不到了吧。杜落落心中暗暗得意,面上不由露出微笑。 没想到他目光也向上扫向两面的楼台。杜落落差点与他目光相对! 她心中一紧,忙举高手中的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脸,同时下意识的往后撤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房檐下的阴影里,稳住心绪。 突然,身边大声响起,吓她一跳:“姑娘,这衣服的颜色可是漂亮的很。你也看过了吧。” 原来是那老板等得不耐烦,正催促她。说话间,他也向前走了几步,向栏杆这块走来。 见此景象,杜落落扭身向那老板处走过去,说道:“料子是好料子,颜色也很正,不错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老板追问。 “只是这针线做工,我刚才没来及细看。”杜落落接着说,“稍等下,我在光亮处再看看。” “你看吧,看吧。这做工绝对是上好的。”那老板明白她为什么看那么长时间,也不再追着她催促。 杜落落又把那件衣服拿到栏杆处,借着看衣服,打量下面的情况。蒙恬骑着马已经走过了铺子这块,还在向前走。 看来是没有发现她,所以向前追去。 她目送着他走出了街口,这才慢吞吞回转身,手拿着衣服向成衣店的老板走去。 那老板看她已经看好,知道慢慢挑选的才是买衣服的人,不由问道:“这做工不错吧!姑娘要不要再穿上试试?” “的确做工不错,针脚细致平整。”杜落落夸赞说,“只是……我刚刚发现没有带钱,就不试了。” “啊?没有带钱。”老板心想:这不是耍我么?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发作,杜落落已经将那件衣服原样放在架子上,扭头对他一笑:“谢谢你,我改日再来!” 看她笑靥如花,老板楞了一下。杜落落人已如一阵轻盈的风,跑了出去。 路上已经看不到蒙恬的影子。看来已经摆脱他了。 也不知道容若走了没有,有没有去回去丐帮总舵? 杜落落担心着容若,心绪不宁。 成衣店距离蒙恬离开的街口最近,杜落落不敢从那边出去,她转身向容若离开的方向走去。 此时街面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出来逛街买东西的人,杜落落混在人群中,心里感觉踏实了不少。 直到她走到街角…… 301.第301章 你此刻在哪里? 白马上,穿着宝蓝色衣服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走吧,别耍什么花样了。” 杜落落一脸震惊:“你不是走了么?” 蒙恬淡淡说道:“愚不可及。你是要我绑你走,还是乖乖跟我走?” 眼看逃不掉,杜落落只得乖乖地爬上马来…… “将军呀,皇帝找我什么事呀?”杜落落忍不住打探。 “要称圣上。”蒙恬说。 “好吧,”杜落落撇了撇嘴,“圣上找我什么事啊?” “等你见圣上自会知道。”蒙恬淡淡说道。 “什么呀!说了等于没说。”杜落落暗暗吐槽。 走了一阵,可又忍不住再问:“是好事?还是坏事?” 蒙恬没有答话。 杜落落满腹狐疑,一路猜测。 半晌,蒙恬突然说道:“丐帮之事,只怕你难辞其咎。” “丐帮人冲撞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杜落落突然想起抓捕谢长老的招贴,忍不住又问。她还没来及查问此事,就被蒙恬抓走了。 蒙恬听她这样问,心下也有些吃惊。 他不知道她是在装傻不承认,还是真的清楚此事。想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也有可能被手下架空,并无实权。皇上接到属下层层奏本,直指丐帮生事。加上不久前皇帝巡行,似乎也和丐帮发生了冲突。皇帝沉思后,找到蒙恬,令蒙恬仍然用武林人吴秉胜的身份去抓回丐帮帮主。 他如今,奉命行事而已。 想当初,他曾误杀这个小姑娘,所以心中愧疚,在她奇迹生还后,也曾试过皇上前保她一命。 只是她不懂珍惜,不知收敛。 现如今,皇令如山,他也再无它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至于皇上会如何对付她,会去如何对付丐帮?蒙恬其实也猜不出来。 也懒得去猜。 这是他的智慧。 所以,面对杜落落的提问,他只是沉默。 蒙恬的一再沉默,彻底让杜落落闭了嘴。 这个男人,想当初她刚穿越来就遇到了他,只是陌生人求助,而他真是淡漠!那时的他就冷冷得跟座冰山一样。 此刻,他又沉默不言,料想也如当初一样,很难再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消息。杜落落也懒得再费口舌。 她心中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大不了,就再穿越回去。 可是,想到容若,心中竟有千般不舍。 他说:“我想过了,等我挣够钱买了宅子,咱们就成亲。” 他们历经艰辛,误会和原谅,终于在一起了。 他们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在上一刻,暖暖的阳光、轻柔的风、甜蜜的花香、情人专注的眼眸,仿佛世间最美好的事情集于此刻,在那一一刻,她是最幸福的姑娘。 蒙恬却突然出现,抓她去见皇上。 这种情形,多么像七月初七那天。那天她买完他们未来的宅子,兴冲冲地准备回去见他。结果,路上却遇到了绑匪,将她卖入青楼…… 曾经多么亲密的关系,却敌不过旁人的嘴,内心的结。 而后,人散心离! 如今,又会被拆开么? 甜蜜的回忆夹杂着暗暗的担忧,杜落落一时柔肠百转。 容若,容若,你此刻在哪里? 你可安好? 我欲与君共连理,奈何命运多蹉跎! 唯愿君心似我心,此情相契穷碧落。 —— 巍峨的秦皇宫已经在不远处,淡青色的轮廓隐现,高大的宫楼影影绰绰,虽然不能清晰看见全貌,但远远望去,楼台相衔,连绵不断,带给人的那种震撼难以言表。 及待又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宫殿前的引路上,得见秦宫真容。 抬头仰望,只见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宫殿绵延,气势非凡,偏又匠心巧运。 “这就是皇宫啊?”杜落落忍不住惊叹,露出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情,东看西看。 带刀的侍卫穿着重甲,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行走在宫殿一侧。行走间刀面偶尔会反射太阳的余辉,一刹那的冷暖交映。 三五带着峨官的宫人,穿着繁重的宫服,弓腰敛衽而行,行色匆匆。 只是,没有人交谈,连咳嗽声都听不见。 偌大的皇宫,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却充满着迷一般的静默。 沉默的宫殿,仿佛静静地在昭告着皇权的威严。 置身于在这庞大的宫殿群里,杜落落也忍不住充满了敬畏。她快步追上蒙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生怕跟丢了。 蒙恬进宫门时,亮了亮身上的腰牌。 那两位守门的宫人忙齐齐冲他行了个礼。虽然礼数恭谨,神色中对蒙恬也很尊敬,但还是仔细地对他身上一番搜索。 杜落落跟在他身后,也是被一阵搜身。 她心里老大不爽,又不能当场发作。等过了宫门,她对着蒙恬嘀嘀咕咕抱怨:“你不是大将军么?怎么进个宫门还要被搜身?” 蒙恬转身看向她,眼光有些冷:“这是天子脚下。” 杜落落识趣地又闭了嘴。 无声中,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到了偏殿。宫人通传后,杜落落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秦始皇嬴政。 “丐帮帮主杜落落?”嬴政扭过身,看了着她,眼前这个姑娘不过十五岁年纪,脸上还显稚嫩,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很干净。 “是,民女在。”杜落落偷偷打量嬴政,看他有些年纪,留了长的胡子,微胖的身材,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黑红色的长袍里,显得人有些笨重。他的眼睛很有特色,狭长,黑眼珠很重,带了些阴郁。 原来这就是秦始皇呀! 这次穿越,她也算见过历史名人了,值了! 也不知道这个年代该行什么礼,杜落落弯腰抱拳算行了个礼。江湖人,应该这样就行了吧! 只听低沉声音响起,嬴政厉然看向杜落落:“你可知罪?” 杜落落心中惊了一下,果然是问罪来了……“民女不知何罪?” 嬴政仔细看了她一眼,徐徐说道:“私自聚众,坐大势力,与朝廷作对,还不算大罪?” 他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含混不清,但字字句句缓缓说来,带着一种帝王威势! 这两句震得杜落落有点懵。 302.第302章 她在说那个吻 自从杜落落接任丐帮帮主以来,虽然也干了几件大事,可那件也算不得与危害朝廷呀! “可是,我没有与朝廷作对。”杜落落为自己辩解。 嬴政没有说话,气氛压抑。 蒙恬在一旁忙说道:“未经圣上授意,集结帮众,已属大过,应早日悔过。” 杜落落听明白了,是说她“非法集会”呢,蒙恬提醒她让她悔过。 杜落落不卑不亢地说:“未经圣上授意聚集丐帮之众,是民女的过错。但自民女接管丐帮以来,并无与朝廷对抗。民女所见到的是众人饥饿却无法果腹,寒冷但没有冬衣,因为战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他们不过抱团取暖而已,所做的事只是乞讨这样的可怜事。圣上英明,应该知道众人的艰难。” 嬴政沉吟不语,半晌突然发问:“所以,你倒是怪我了?怪我无视这些?怪我连年征战?” 蒙恬深深地看了一眼杜落落,目光中充满担忧。 “民女不敢。”杜落落行了个礼,“丐帮的帮众有多少,并不是我所决定的,而是圣上所决定的。” 她的话音一落,嬴政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没有离开。 杜落落被嬴政盯视着,神情自若。她说出了真话,其实委婉劝皇上为民着想。至于嬴政听进听不进,她无法操控,所以她脸上十分平静,内心也十分平静。 嬴政内心是认同杜落落的话的,只是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通透,只怕她人并不像外貌那样单纯。这样的人,带着那些帮众,只怕真的会做出些什么大事。 想到那天施粥处听到的话,只怕她还很会得人心。 这姑娘看起来不简单! 因为不简单,所以,更不能任她留在丐帮! “大胆!”嬴政突然喝斥,“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把她押下去,打入死牢!” 杜落落猛得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不接受她的说法没什么,可是怎么突然就要她去死牢! 天威难测,大抵如此。 看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似乎被吓傻了。蒙恬心中掠过一丝不忍。毕竟,这个小姑娘曾被他杀死,又奇迹复活。也算和他有缘吧。 他想了一下,迈出一步:“圣上,……” “你要为她求情?”嬴政的目光扫向他,带着一丝阴沉。 蒙恬接触那目光,突然心中一震,暗自出冷汗:不对。自己手握兵马重权,本就容易引皇上猜忌。丐帮又是一股势力,这小姑娘在皇上眼里就如丐帮,若自己贸然护她,别说救这个小姑娘,只怕连自身都不保! 这样想着,蒙恬很快转了话:“圣上英明!我只是想到军粮之事。” 提起军粮,杜落落想到见到初入丐帮那些流民的脸:“皇上连年征战,可曾想过百姓之苦?疆土固然重要,可人不是更为重要!” “还不用你教我治国的道理!”嬴政冷冷地说。 门口的侍卫很快听令而入,拖住杜落落的手。 杜落落甩开了侍卫,喊道:“走开!我自己走!” 嬴政深深地望了一眼杜落落。 杜落落跟着两个侍卫走出了两步,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对嬴政说道:“民女的话,还请圣上三思。” “少废话,快走!”一旁侍卫生怕皇上因此责罚他们,猛在一旁拉扯她,杜落落踉跄一下,向前扑去。 大殿右侧走来两个年轻的男子。一个穿着华贵,面若冠玉,唇若涂朱,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另外一个穿着就朴素得多,身上穿的是随从的款式。但他容貌极美,那是一种雌雄莫辩的美,行走顾盼间风情万种,不用锦衣华服,就轻易地让旁边的男子失去了颜色。 冷不防两拨入遇上,杜落落正撞上对方那个穿着华贵的那位。 “什么人,走路不长眼睛呀!”娇纵的声音响起,十分耳熟。 杜落落抬眼一看,吃惊说道:“赵”…… “赵”字微吐她又急忙收声,说道“……胡,胡亥!” 杜落落吃了一惊,但对面的人比她更吃惊! 胡亥呆呆地看着杜落落,一时无法接受,这不是杜落落么?不是那个还曾经亲过他的女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她在青楼才是! 那天本来约好他要救她出去,可是没想到他舅舅追来了,吓得他从后门溜了…… 他惊讶问:“你怎么在这?” 杜落落无法说话。她总不能说你爸把我抓过来的吧! 她身后的秦皇听到了,说不定一不高兴,当场就把她咔嚓了!她张嘴,用口型缓缓比出“救我”,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胡亥愣了。 在他看来,杜落落“救我”两字无声慢慢地说出来,嘟着嘴倒像是说…… 吻!她在说那个吻! 想到那天,他以为自己死了,一睁开眼睛,嘴唇上是却软软的触感。 胡亥唰地一下脸红了。 嬴政也看到了两人相撞,注意到押杜落落的人没有动,他轻咳一声。 两个侍卫一下回过神来,忙伸手押着杜落落走了。杜落落此刻被两人扭着,回过头,用目光求助的看着胡亥。 刚才两人贸然相撞,杜落落比口语,胡亥一时搞不清状况。但他看到两人将杜落落扭押走,这才是明白了。她是被押走了!看来是囚犯! 可是她怎么会在皇宫?自己的父皇怎么会见她?又让人把她押走? 胡亥满脑子都是新的疑问。 他带着疑虑走向自己的父皇,突然脑中跳出来一个想法:不会是因为自己吧!不会是父皇知道自己贪玩,跑去青楼,要给这个姑娘赎身,所以觉得她是红颜祸水,把她抓了起来…… 这样可真麻烦!少不了得救她! 胡亥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蒙恬,行礼躬身道:“父皇安好。”他虽然平素娇纵傲慢,但对长辈却很恭谨。 贪玩但是真性情又孝顺,这是嬴政对胡亥的评价。 为此,嬴政对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胡亥心里压不住事,行完礼便向嬴政问道:“父皇,那个女子怎么了?” “你们认识?”嬴政不答反问,他早已经把大殿门口的一切看在了眼里。看起来自己的小儿子胡亥竟然和那个女子相识,这是他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情。 303.第303章 不救。 “是。”胡亥如实回答。 想起最初和杜落落相识的那一幕,他脸上有些忸怩:“她救过我。嘴巴虽然坏点,人还是不错。父皇,她怎么了?” 嬴政看了一眼蒙恬,说道:“你给他说吧。” 蒙恬解释说:“这姑娘是丐帮帮主,私自聚集帮众,形成势力,还冲撞圣上。” 蒙恬的解释和胡亥刚刚自行想象的答案为完全不同。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去青楼为她赎身的事情被父皇误会,所以她被抓走。 “丐帮帮主”四个字钻入胡亥的耳中,他一脸不可置信:“丐帮帮主?不可能呀!就她那样!上次我见她的时候,她明明还是被人卖到青楼里了。她自己都搞不定,还怎么可能是丐帮帮主?” 胡亥的惊讶十分自然,说话也很坦率。 嬴政用目光扫了一下胡亥,并没有说话,心中暗暗排除了胡亥和丐帮之间有联系的可能。 蒙恬在一旁说:“她的确是。圣上一直令我关注丐帮,所以不可能弄错。她无法自救,或许是她有段时间失忆了,又或许是丐帮的人还没有找到她。” “这样呀……”胡亥相信了蒙恬的话,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父皇,听说扶苏哥给您介绍了个清虚观个世外高人,炼丹药十分厉害,您把他请到宫里了。我也想去看看。” “小小年纪,研究什么丹药!”嬴政训斥道,“多习武,多读书才好。” “可是,我也想让父皇长生不老。这样,以父皇英明神武,打理国事,我就可以不用长大,操心这些。”胡亥笑嘻嘻说道。 “胡闹。怎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嬴政嘴里训斥,眼睛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孩子,十分像自己年轻时的模样,目光中不由带着笑意,想要呵护他,随他任性。这个孩子最是玩闹,可心思也最是单纯。 “父皇,”胡亥带着些小孩子撒娇的腔调,“那高人就让我看看去吧!儿臣着实好奇!” “得了,去吧,去吧!”嬴政摆了摆手,“在兰池宫里。” “谢谢父皇!”胡亥一脸雀跃,他得了消息,忙不迭扭头对身旁的绝色随从说道:“小笼包,我们走。” 小笼包默默地向嬴政行了个礼,跟在胡亥身边走远了。 嬴政看了看胡亥身边的小笼包,若有所思。 胡亥得偿所愿,准备去兰池宫见那个世外高人,脚步轻快了不少。 他带着小笼包走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收步,侧头问小笼包:“刚才那个姑娘,你看到了吧!你说,她刚刚噘嘴但是没有声音是要给我说什么?” 小笼包神色淡淡,说道:“我觉得她是在说‘救我’。” “救我”“救我”,胡亥默默地说了两遍,用嘴形比划着,一面回想当时杜落落的口型……他突然一拍小笼包的肩膀,说道:“你怎么这么聪明!果然是这个!”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搞得我还以为她要亲我。” 小笼包久呆在胡亥身边,对自己主子自恋的性子十分了解。此刻听到胡亥说这些,也不觉得什么,只微微笑了一笑。 他那一笑,若春花绽放,如明月露颜。饶胡亥是男子,看见他那一笑都不由一愣,呆呆说道:“你长得可真美。”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得近皇子身边?”面对自家主子的夸奖,小笼包悠然应对。 他听多了别人对他容貌的夸赞,早已经由最初的得意变为淡然。他也深知自己容貌优势为自己带来的好处,也坦然地享受这种好处。 他本出身低微,能够作为亲随留在胡亥这皇子身边,皆是因为这个皇子奇怪的“收藏癖”。胡亥喜欢收藏极致而有特点的东西。在胡亥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容貌极美的家伙,跟他宫殿里摆放的异域冰晶、凤羽翎没什么两样。 绝色的容貌除了为他带来接近皇子的好处,也为他带来坏处。有人嫉妒他,说他是“以色事人”,说他不是个男人。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他并没有靠男色去和胡亥有苟且或暧昧之事。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只是一个活的花瓶,摆在那里,令人赏心悦目而已。 仅此而已。 作为花瓶,他很有花瓶的自觉,就是既满足主子说话有人搭腔的需求,又从来不真正关注这些宫廷是非。见胡亥提起那个求救的姑娘,他开口随意搭话问:“主子是要救那个姑娘?” 胡亥想了一想,说道:“不救。” “走,我们先去看看那个世外高人。”提到那个世外高人,胡亥兴致勃勃。 他本就玩心极重,听说自己的父皇从外面请了个老神仙般的人物来,那老头很玄,会炼仙丹。这样的趣人,他怎么能不去围观呢? —— 两个侍卫押着杜落落穿过了一重又一重宫门,越往后面走,后面的屋宇也渐渐显得破败。 直到一座大殿,外墙看起来灰扑扑,殿上面并无牌匾,两个同样侍卫打扮的男人站在门口。远远看到侍卫押着杜落落,搭话问道:“又来新人了?” “是啊!”押送杜落落的一个侍卫搭话说道。 及待走得近了,门口那两人打量杜落落,脸上有点惊讶:“不像我们宫里人。” “本来就不是。”押送杜落落的另外一个侍卫说道,却并没有肯多说别的。 门口守门的侍卫倒是了然,推开门让路说道:“进去吧。” “这是什么地方?”杜落落忍不住问。 “你说呢?”侍卫并不多说,却反问她道。 走到宫殿里,正中摆着一张案几,案几后面一个男人双手抱头,懒洋洋地靠着背后的垫子,将一双脚交叠地摆在案几上。 听到有人进来,他收了双脚,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目光转向杜落落。 杜落落也打量他。这是一个精瘦的男人,穿着宫里的服装,头发都梳了起来,没有一根乱发,头上戴着玄色发冠。人看起来简洁利落,只是眼睛…… 他的一只眼睛是灰色的,另外一只眼睛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眼神太冷。瞄了她一眼,她只觉得心里升起一阵寒意。 304.第304章 越有个性的,死得却快 那男子看向杜落落,随意问道:“姓名?” 杜落落回答:“杜落落。” “哪几个字?”那男子又问。 “杜鹃的杜,落花的落,两个落字。”杜落落说。 那男子抄起案几上的一只毛笔,摊开一卷竹简,在上面匆匆写下了她的名字。又继续问:“年龄?” “不清楚。”杜落落回答得干脆。 那男子看向杜落落,就有些不高兴:“赶快说,对抗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是真不知道啊。”杜落落有些无奈。 她是穿越来的,她也不清楚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具体年龄是多少。在这个时空,她是师傅捡来的,而她的师傅,只和她见过几面而已,两人从来没有聊起来她的年龄。而且,以她师傅平素浑不在意的样子,就算她问,估计他也说不出来。 那男子抬眼看着她,又问:“家住何处?” “我没有家。”杜落落说。 她穿越来身份是丐帮的人,自小被人遗弃,哪里会有家? 那男子深深看了一眼杜落落,在竹简上写“无家”。写罢,他把笔往案几一放。沾了墨汁的毛笔,随意被扔在桌子上,桌子上洒下点点墨痕。 “陈绍!”那男子扭头冲殿后面一喊,声音很大,他的声音在空落落的大殿内回响。 不一会,闻声跑来个年轻的男子。 案几边的男子懒洋洋说道:“又来了一个,死牢!”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了,抬头看向押着杜落落的两个侍卫问道:“对吧?” “梁大人英明,未卜先知。圣上让将此女子打入死牢。”一个侍卫拱手说道。 “从你们那来的不都是这个去处!”案几旁被叫做梁大人的男人撇了撇嘴,不以为意说道。 “去死牢然后会怎么样?”杜落落抱着希望探问。 那梁大人发出一声冷笑,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陈绍的男子扭住杜落落,拉着她要走。杜落落看了看陈绍,温和但是坚定地说:“放开我,我跟你走。” 陈绍看了一眼梁大人,梁大人摆了摆手,意思是随她去了。 陈绍便向牢房走去,杜落落默默跟在后面。 “这女娃很有个性。”两个押送的侍卫随口说道。梁大人看着陈绍和杜落落两人的背影,悠然地说:“这越有个性的,死得却快!” 两个侍卫对望了一眼,皆都明白里面的意思。他们差事已完,便懒得管其他的,向梁大人行了礼,告辞走了。 杜落落跟在陈绍身后,穿过走廊,七扭八拐,到了牢房。 金属的大门隔绝了内外。几个侍卫正在门口转来转去,看到陈绍过来,打了个招呼,有两个人上前,一同给他开门, 杜落落站在门口,才看清,大门上是一柄大铜锁,长约半米,两个人分别掏出把钥匙,在两把钥匙合力下,锁才打开。 看来,就算在古代,想越狱也不容易! “走吧!”陈绍迈出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后边的杜落落,看她跟上,才放心地继续向前走。 屋子里很暗,飘着股旧饭菜的陈酸味。用金属的栅栏分割出一间间牢笼。杜落落用眼睛余光好奇地打量着关在牢笼里的人。有的牢笼是空的,有的牢笼里有人,那些牢里关押的人或坐或卧,对他们走过并无反应,仿佛对外界已经淡漠。 杜落落心里有点难过。 “作孽啊!作孽!”有个老女人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她的喊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向前扑来。 杜落落下了一跳。 好在栏杆挡着,那女人出不来。她的身体紧紧靠在栏杆上,乱发间瞪着一双灰白色眼睛看着外面。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指甲挠抓着栏杆,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令人听到后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以后就要呆在这个地方,杜落落心里难受。 当她看见周围牢里的人只是扭头看了看那个老女人,又淡漠地保持着自己的姿态,好像已经********,现出麻木不仁的状态。 她心里是深深的凉意。 她不知道秦朝打入死牢是什么概念。如果是有一天被杀死,那种刀砍在人肉上的痛苦和恐惧她无法想象。又或者是被活活的关一生。那她是不是也最后会慢慢地变得和他们一般,对周围的一切变得麻木,若如行尸走肉? 无论哪一种下场,她都不想要。 “别闹了!还没闹够!”陈绍扭头训斥那个老女人,打断了杜落落的思路,他扭头对杜落落说道:“快走。” 杜落落紧紧跟了上来,站到了陈绍的身边。 又转过几个回廊,两边都是这样的牢房。陈绍终于走到一间牢房前,伸手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了牢笼,对杜落落说道:“进去吧。” “我会被处死么?”杜落落最后忍不住还是问了。 陈绍看了看杜落落,说道:“这地方不是人呆的。你最好还是祈祷自己早点死,还少受点罪!”说完,他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牢门。 门“咣当”关上,锁“嘎达”落下,陈绍做完这些,便转身走了。 在走廊里他越走越远,脚步声也越来越轻,直到最后没有了声音。 杜落落感觉自己仿佛坠入无尽黑暗…… 她在牢笼里呆立了半晌,才打量一下牢里的情形。里面是一张石床,上面有一床粗布被褥。她用手摸了摸,被褥很薄,还带着潮意。 床边有个盆,还有一双筷子。看起来也不干净,这是吃饭的吧。 还有个容器,她看了看,只觉得一股臭味钻鼻。 “那是夜壶。”旁边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杜落落一惊,手里的夜壶掉在地上,砸到床边,滚出去好远。 “习惯了就好。”那男子负手而立。 杜落落打量他,屋内黑暗,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看到他留着长髯,觉得那人有些年纪。 “你也是死囚?”杜落落忍不住问。 “嗯。”那人回答说。 “死囚会被处死么?还是会被关在这里等死?”杜落落忍不住问。 “当然会被处死。至于什么时间死,怎么死就不是你所能决定了的。”那人盘腿随意坐在地下,透过黑暗,看向杜落落。 杜落落只觉得他的目光很明亮,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明亮。 “怎么死?还有很多死法么?”她忍不住问。 305.第305章 死法多样,任君选择 “当然。死法多样,任君选择。”那人淡淡解说道:“弃市:带到闹市中当众杀死;戮:先羞辱后斩杀;阬:坑杀,挖土后活埋;定杀:将患疾病的罪人抛入水中或者生埋;绞刑,绳子缠脖子上勒死;腰斩:从腰间斩断;枭首:割下头悬在木头上示众;磔:割裂肢体,支解分尸而杀;车裂:用马车拉扯,将罪人身体扯裂四分五裂;族刑:夷三族,将罪人三族以内的亲属全部一同处死的酷刑;具五刑:是罪人同时施以黥刑、劓刑、斩趾等肉刑后再处死。” 杜落落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这么多残酷的刑罚,光听听就令人不寒而栗,此刻从这人嘴里说出来,他口气平淡。不定是怎么样的怪人,更奇怪的是,他对这些刑罚了若指掌。 杜落落忍不住问:“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 “仆射淳于越,再之前是齐国博士。”那人说道。 “博士!”杜落落吃惊了。这词现代也听说过,应该是很有学问的人了。“仆射”应该是个官名,是什么官不清楚,不过应该也是个大官吧,毕竟战国齐国时人家都是博士了。 “仆射应该是个大官吧?你怎么会被打入死牢呀?”杜落落好奇地问。 “我建议圣上即位后,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圣上觉得我读儒书过头,太循古道,妖言惑众。”淳于越说道。 “妖言惑众”杜落落心中暗想,怎么感觉和她这个丐帮帮主犯的事有点相似。 “皇上说要怎么让你死了么?”她忍不住探问,想窥视自己的命运。 “圣上已经坑杀很多儒生。”那人的语调渐渐有些悲凉,“想必我的下场,和他们也会一样吧,只是早晚的事情。” “焚书坑儒”突然冒入杜落落脑海中,还没等她细想,就听见那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进献忠言,总容易有牺牲,我死不足惜。只可惜被焚烧的那些前朝书籍。那是多少人心血呀!历经多少朝代来流传下来,可惜尽数被一把大火烧尽。”那人越说语调越悲切,带着捶胸顿足的惨痛,已经全然没有最初的淡然。 杜落落看他在那里哀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略带沙哑却洪亮的声音在死牢里回响,带着一种绝望的情绪,仿佛一根无形的绳索,将杜落落缠绕在其中,令她不得解脱。 “妖言惑众”这种,她也会被坑杀吗? 被人向扔在坑里,然后土被劈头盖脸的撒上来,面临着绝望,却无法逃脱,直至身体全部被掩埋。不能动弹。土盖到脸上,氧气一点点消失,胸闷,气虚,憋窒,最后到不能呼吸。这是她的死法么? 杜落落满身寒意…… —— 却说那天,容若回到丐帮,把蒙恬将杜落落带走的消息带给了个风长老,还说了谢长老被通缉的事情。 风长老听说之后十分吃惊,急忙带着丐帮兄弟前去阻拦蒙恬,营救杜落落。等他们带人去了那条街以后,早不见了蒙恬和杜落落的身影。 风长老扑了个空,只得带人回去。叫于长老来,一同商议,一方面去帮助谢长老躲过通缉,另一方面组织人手营救帮主。 容若见风长老他们已经行动,默默收拾了行李,向他们辞行。风长老诧异他这个时候离开,问:“容公子为何要离去,不如和我们一起营救帮主?” “我不会武功,留在这里对大家也没有什么帮助。我打算自己上都城,想想办法。”容若说道。 “容公子在京城可有认识的人?”风长老眼中放出光芒。 “没有。”容若摇了摇头。 “那只怕此行不易。”风长老说道,“我看不如你还是留在这里,我们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再不容易也要试一试,倘若有一线希望也是值得努力的。”容若看了看,说道:“这些时日谢谢你们的关照。小白暂且留在这里吧,拜托大家照顾。只是我心意已决,不用再挽留我了。” 风长老看了看容若,看出来了他的决心,也便不再挽留,说道:“那你一切保重。” 他看着容若迈步而出的背影,带着潇洒决绝的味道。这段日子,他和杜落落的事情他多少也看见听见了一些。他对她是真心的吧,所以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去寻她。 他看着容若的背影,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是商人,但极有能力,也曾经多次救过杜落落…… 容若一路车船颠簸,终于来到都城咸阳,已经是傍晚时分。 咸阳城在暮光之下,青灰色的外墙,带着无尽的庄严肃穆。远远望去连绵的宫阙,似乎在昭告皇权的威严。 经城门踏步咸阳城内,国都的道路果然比他去过的任何一座城池更宽阔平整。城内人也很多,这个时刻都在匆匆忙忙回家,提着鱼的,挑着担的,挎着篮子的,抱着孩子的,每个人脚步匆匆,似乎都有自己的方向。 唯独他置身于人流中,不知何去何从? 落落此刻,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皇宫里?要找到她,救她出来,该从哪里下手呢? 容若在人群中呆立了一会儿,想到去皇宫附近探探风。于是,他踏上了去皇宫的路。等他到了皇宫附近,暮色已深。来往皇宫一路上的行人很少。他步行过去,经过皇城正门,只见几人高的大门向两侧开着,隐约能见到里面宏伟的宫殿,大门口穿着盔甲带着长刀的侍卫分列两边,看起来戒备森严。 容若继续向前走,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如果能进皇城就好了!想了想,容若又转身回来,打算向守门的侍卫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有这么样的一个姑娘被带了进去。 容若走到正门前,感觉那些侍卫的目光早就看了过来。也是,这么晚,一般人谁在这皇城边走来走去呢? 他鼓起勇气,准备走过去,找个侍卫探听一下消息。刚向城门的方向走近了十来步,只听见一个侍卫大声喝道:“停下!” 306.第306章 那个姑娘叫杜落落? 容若一愣,抬头看去,只间一个那侍卫举起了刀摇晃,同时冲着他高喊:“呆在那里,不许靠近!什么人?干什么的?”他身边两个侍卫还拉起了弓箭,直对着他。 估计他再向前,就会射箭! 容若一看这阵势,他没想到自己皇城大门连近身都不得,只好站在那里,大声说道:“我想打听一个人,有个姑娘是不是去宫里了。” “这里是皇城,哪里是你想打听什么就可以打听的?!”那人怒斥说道:“快走!快走!否则别怪刀箭无情!” 容若碰了钉子,没奈何,只好往回走。 繁华的咸阳城,华灯初上,夜色下皇城外酒肆也满是喧嚣。容若心不在焉地走着,穿过热闹的人群,走过宫灯下的明亮处,想着该如何去救杜落落,却全然没有头绪。 正走着,突然一人拍他的肩膀。容若扭头一看,却是熟人——小何。 “我还说看身影真眼熟,试试看是不是你,没想到你还真跑到这来了!”小何笑着说,语调欢欣。 容若看到小何也很是欢喜。他记得小何被送来国都学习,以为他过段时间就会回去叶榆,没想到他还在都城这里,更没想到自己一人来国都,毫无方向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小何。 “你在太好了。”容若说道。 “怎么样?这是来干嘛了?”小何自顾自问话间,想起了什么,向容若身侧张望,却没有像预料中那样看到杜落落的身影,不由问:“你和落落没在一起?” 提起杜落落,容若一路上积蓄的心酸和憋闷仿佛一下被戳破,他深深叹了口气,压抑住情绪说道:“她被蒙恬将军带走了,说要带她去见皇上。” “见皇上?”小何一脸吃惊,“难道她被皇上看上了?” 小何走时,容若和杜落落还在一起搭档演出,所以,他想到了这个。 “没有,是因为丐帮的事。”容若说道。 “丐帮?她和丐帮怎么有纠葛?”小何一脸疑惑,他不等容若细说,拉着容若胳膊,说道:“走走走,我跟几个朋友吃饭喝酒,一起去吧,慢慢说。” 席间,容若知道小何在都城咸阳也混得风生水起,经常带人为达官贵人们表演。同座的都是他的几个同行好友。大家一面喝酒,一面胡扯一些官员家的八卦事情,十分欢畅。 散席后,小何为容若安排了住处。两个人聊了很久。有关叶榆,有关过去,有关后来,有关杜落落。 当弄清杜落落被抓走的来龙去脉时,小何面上露出了难色,说道:“皇上最忌惮的就是结党营私,虽然落落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但是皇上肯定会防她呢。只怕,这罪并不好免。只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罚她?” 小何担心的也正是容若所担心的。容若问道:“你说,她不会被处死罪吧。” 小何心里也说不准,但看着容若一脸焦急的模样,不忍心让他担心,安抚说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等一有机会接近那些高官,我会想办法来救落落。” 容若心下感激,看着小何,说道:“真谢谢你了。” “有什么要谢的,若不是你们,我也不能来这里。”小何说完,看着容若,半晌说道:“我目前主要是演出主持,会在表演间穿插介绍,所以虽然也有机会混迹达官贵人家,但却并不算多么重要的角。我看不如你也来表演。以你的资质,就算在这咸阳城,也能当得数一数二的琴师。若你也来参加表演,估计会很快名躁国都,以你的弹奏水准接触那些上等官员们的机会更多。这样,你出面求情,救落落就更有希望一些。” 小何一番话,说得容若十分心动。 容若本来对救杜落落毫无把握,纯粹是一腔热血,如今却仿佛看到可以触摸到的希望,近在咫尺,他忙答应:“行,以后我就跟你一起去。” “不用说以后,眼下就有个机会。你先试试手,我也帮你宣传宣传。”小何说道。 “什么机会?”容若问。 “悦风楼就是我们昨天去的那个酒楼,后天要办个表演,我帮你临时加个节目。悦风楼,你别看这是个酒楼,可也是京城第一家,达官贵人经常出没。你呀,要好好准备,把握机会呢。” “太好了。”容若一听机会近在眼前,神采焕然,说道:“那我一定好好准备准备。” —— 胡亥带着小笼包去了兰池宫。在这座仙宫一般的地方见到了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只见那老头身穿淡青色的长袍,须发皆白,站在湖边,三绺白髯被微风吹起,衣袖飘然,真有些仙风道骨! 胡亥吵着要去看那老头炼仙丹。结果老头讲了半天五行八卦,真太阳时间,最后仰头看天,细细掐算,告诉他“不行!” “怎么不行?”胡亥不满意了。 “天时有偏差。若贸然炼制只怕有损无益,便是观看的人也有极大损伤,搞不好炉毁人亡。”那老头说完这个,又念念叨叨说了很多玄而又玄的话,什么“应天时,行人事”“罔顾天时,逆天难行”。 反正,胡亥只听懂了那一句,就是时辰不对,他不能炼丹。 胡亥有点想让他炼一炉看看,反正自己也不怕炉崩。可想了想万一炉真炼崩了,被父皇知道了,只怕会责怪自己胡闹。 而且这老头唠唠叨叨,讲得都是听不懂的玄机法门,吵得他好烦,头都大了! 这看炼丹,一点都没意思!胡亥藏不住话,他这样想着,便说了出来:“唉,真是好生无趣。早知看炼丹这么无聊,还不如我去看看那大牢里的姑娘。” 苏灿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庆幸这小祖宗终于不耐烦了。他巴不得把话题转到炼丹以外的事情,忙凑着搭话说道:“想必是那姑娘长得天资绝色,所以令公子念念不忘。” “才不是。”胡亥否定地飞快,“想多少貌美如花的姑娘巴不得上我的床?我怎么会看上她呢?” 小笼包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性,在一旁附和夸赞说道:“我家公子身份尊贵,风华绝代,乃是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郎君。” 胡亥被捧得心里舒服,说道:“就是。那个杜落落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但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怎么配入本王的眼呀!” “杜落落?”苏灿惊问,“你说那个姑娘叫杜落落?!” 307.第307章 生死何惧,壮志未酬 “是呀,怎么了?”胡亥不以为意地说。 “那是我不成器的徒……”苏灿刚想说徒弟,一想说出师徒关系,那自己在丐帮的身份估计会被发现,他忙转而说:“养女呀。” “她是你养女?”胡亥一听来了精神。 “是啊,是啊。”苏灿忙搭腔,“她怎么坐牢了?是什么罪啊?” 胡亥却不搭话,奚落说:“难怪,原来是养女,她那么难缠,像你!” 刚说完,胡亥像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你姓苏,她姓杜,她怎么会是你养女?” 苏灿解释说:“公子不知道,我捡她回来的时候,有只杜鹃在她旁边飞,我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胡亥点了点头,也没深究。 而苏灿更关心杜落落怎么样。一方面因为她是他养大的,还是很有些感情。另一方面,自己给皇帝的丹药还指望她来给做呢! 她出事了,这个怎么办? 苏灿突然想到不会自己这个冒牌货让杜落落做丹药被识破了吧,所以皇帝先把杜落落抓了来。 想到这个,苏灿一阵胆战心惊,忙问:“落落到底怎么样?她犯了什么事啊?怎么被抓到了这里?”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她肯定是得罪了我父皇。刚刚我从父皇那出来,他们正要押她进大牢呢。” “拜托公子帮帮忙,在圣上面前为她求求情吧!我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养女呀!”苏灿求道。 “我可不能保证。”胡亥说道,他看苏灿倒是一副可怜样子,心中想:看来这世外高人也不能免俗,对自己孩子不过还是担心要命,于是胡亥又说:“不过,我正准备上牢里看看,不如你也跟来吧。” 苏灿一听,十分高兴,他现在知道了这些,就算呆着这兰池宫里,也觉得坐立不安。眼下胡亥说去牢里看杜落落,他正好借机去探视下落落,了解下情况。 胡亥扭头对站在一旁的小笼包说道:“小笼包,那咱们走吧。牢房里可是又黑又臭,见到你这样的美人,他们肯定会觉得眼前一亮。” 小笼包笑了,这样的对话他早已经烂熟于胸,他轻轻说道:“论姿容,我哪里及得上公子风采之万一。” 听了小笼包这话,胡亥满心得意,迈步走了。 小笼包和苏灿忙跟了上去。 胡亥出了兰池宫的门,找人打探了杜落落所在的牢房,便让马车载着众人去宫牢里去了。 —— 这是杜落落的第三顿牢饭。黑糊糊一团饭放在盆子里,盆子本来就带着一股剩饭菜的酸臭味,让人没有胃口。 她看了看饭,想像上次一样,不吃,可是肚子却咕噜噜叫了起来。 好饿……可是,看见这饭就没有了胃口。 她闭着眼睛靠在角落里,暗暗回想原来吃过的饭菜,跟眼前这份一比,简直就是色香味俱全。那卖相,那香气…… 想着,想着,却觉得更饿了。 看来画饼充饥不是个办法。她又端起了那份饭,看来看去,却难以下筷子,又将它扔在了一边。 她又缩回了角落里,因为饥饿,肠胃好似痉挛一般,空空地摩擦着,她用手按着肚子,以免叫出声来。 却听见牢房一边声音响起:“吃吧,不吃你就会饿垮的。慢慢你就会习惯的。” “先生,”她已经习惯叫淳于越为先生,毕竟人家有是博士,“你曾贵为朝廷大官员,现在沦落在牢里,是怎么习惯的?” 她好奇。黑暗的环境、酸馊的味道、潮湿的被褥,呆了一天,她感觉要崩溃。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熬? 看淳于越在淡定地吃着馊饭,还心态平和地来劝她吃。她不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多久。像他这样的大官,突然被抓到这样的死牢里,好比从天下掉在地下吧,想必他比她还难受。 他又是怎么适应的?难道他有什么好法子克服眼前这一切? 只听淳于越边吃边说道:“我只相信一点:活着,你才有希望。”说话间,他暂时放下碗筷,对着杜落落说道:“越在艰难的环境里,死去反而是相对容易的,活下来却更难。可是人死之后,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要你多活一天,你还有希望,就有希望改变这一切,甚至改变这个世界。”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那是杜落落不懂的信仰。 改变世界什么的她不懂,不过他说的第一句,还是深深触动了她的心。“活着,你才有希望。” 杜落落重新捡起来碗,端了碗,拿着筷子,闭上眼睛正准备吃饭。 远远听见了脚步声。她睁开了眼睛,放下了碗筷,走到了栅栏边,向远处望着。 一天了,她还没有见过新的人,也没有听过人往来的动静。 现在脚步声响起,是有什么人来了?会不会是有救她的人? 她靠着栏杆静静地看着,心底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等脚步声近了,她看到了来人,是两个侍卫,她心里稍稍有点失落。 可是,也没准有人化妆成侍卫来救她呢?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么? 杜落落向他们来的方向移了移。 他们走了过来,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有人掏出了钥匙,锁被打开,门“咣当”一下也被打开。 杜落落充满希望凑过去,只见却是隔壁的门被打开了,并不是她的。 “淳大人,吃完饭,我们就该上路了。”一个侍卫躬身,文邹邹说道。 淳于越停下了筷子,看着他们,一时呆愣。 “快点吃,吃饱了送你走,我们好交差。”另外一个侍卫粗鲁地喊。 “哐当”饭盆掉落在地上,淳于越突然哭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悲凉。一声声地,回荡在黑暗的牢狱里。 杜落落震惊了。虽然只有一天的接触,她也对这位昔日的仆射也多少有些了解。他给她讲那些各种各样的死刑时,语调平静无波。他开导她早些适应这里生活时,云淡风轻。 但现在他却哭了。 哭罢,只听见他喃喃念道:“生死何惧,壮志未酬啊!”而后一声悠长的叹息。 两个侍卫带着淳于越走了,囚房里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声叹息声如弥留在杜落落的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这一夜,格外冷清,孤寂。 308.第308章 有了软肋亦有了盔甲 杜落落忍不住困,迷迷蒙蒙中睡了一觉。 梦中却总有无数的影子,错乱的、残破的影子。 她仿佛经过了一段常常的旅行,终于回了家,一进门看到了她的妈妈,从厨房里出来,手中还端着饭对她说:“落落,过年了,我们就等你回来呢。” 她放下行李,去接过妈妈手里的饭。碗却掉在了地上,一股刺痛,扎着她的手,又仿佛灼烧着身体,延伸到四肢百骸。 痛让她看不清,等她从浑身痛里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乌发红衣的墨森。他抱着她,动情地说道:“妹妹,我们再也不分开。”他抱得她极紧,勒得她要喘不过气来。 她好不容易推开墨森,一转脸看到薛神医站在一旁和蔼地笑着,看着她。他说:“你的病好了。你可以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也不再是你的师傅。” “师傅!”她泪流满面。 “你还有我们。”谢长老和于长老在一旁说道。她跟着他们走,却总觉得失落了什么。一边忍不住要回头看。 官道上三人疾驰而去。最前的那匹马背上,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蝉西”她张嘴大声喊,却喊不出声音。 “蝉西!蝉西!”她继续高喊。 那人听见了她的喊声,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她,却是容若的面容。容若笑着对她说:“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 她是要走么?可是她记不起来?她是要去哪里? 她向前望去,前面是迷茫的白雾,一旁的谢长老和于长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连身边容若也消失不见。她无助喊:“容若,容若……” 突然身边出现两个侍卫,粗鲁地拉着她向前走。他们没说话,她却知道他们是要带她去什么可怕的地方。 “起来了,起来了。”不耐烦的声音催促。杜落落睁开眼,看到送饭的来了。 梦境消散,人清醒了过来,肚子却饿得厉害。 昨夜的饭还留在了饭盆里,动都没动,她把饭盆磕了磕,将陈饭倒了出来,走到栅栏前,伸出手去。 那人给她舀了一勺不知是什么的饭。 杜落落端着饭,看了看,拿起了筷子。 淳于越劝她的话犹在耳边,而他的影子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下一个要死的人,会不会是她? 她一面吃着,心里没来由紧张着,生怕会出现昨天的情景。生死无惧,那是大丈夫的情操。而她,始终是个小女子罢了。 被土活埋的场景,想想就可怕。这样想着,她肠胃忍不住一阵痉挛,筷子掉在了地上。 难过中,她却想到了容若。 容若,你在哪里? 容若,你可安好? 想着容若,有一种甜蜜的感觉充溢心间,心仿佛变得安宁而柔软。同时,又有一种坚强的希望腾起:为了他,我也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也许,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吧。 变得软弱却又坚强,如有了软肋亦有了盔甲。 杜落落弯腰一一捡起来两个筷子,重新握拢在自己的手上,夹上了看起来令人毫无胃口的饭菜。 突然,听见牢门又打开了。 杜落落看了一眼,又埋头吃自己的饭。 几个人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牢门前。 杜落落鼓起勇气抬起头,却看到苏灿、胡亥还有一个不认识绝色男子。 “师……”她正要叫苏灿,却听见苏灿说道:“女儿啊!听说你被打入牢里,我拜托这位公子来看来你了!”说罢,他指了指胡亥。 胡亥点了点头,一脸得意洋洋的神色。 只听见苏灿继续说:“我现在在皇上身边,为他炼药。你放宽心,我求这位公子救你出去。”说罢,他又看向胡亥。 胡亥又点了点头,脸上得意的神色更盛。 “靠他?”杜落落嗤笑,对着胡亥说道:“上次,在凝香阁,说好的帮忙呢,也不知道谁半截跑走了。害得我差点出事……” 这小王爷太不靠谱了! 胡亥脸上被说得就有点挂不住,说道:“怎么能怪我?那还不是因为我舅父!” 杜落落撇嘴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胡亥被她的表情弄得心里不爽,摆谱着说道:“若不是我这次大发慈悲来看你,你就等死吧!” 杜落落一听这话,知道又惹上他的别扭脾气。 她和胡亥以前也多次接触了。因此深深知道他的为人,这小王爷心眼倒是不坏,只不过人自恋点,另外就是脾气实在不大好。平时他人其实也还好说话,但如果惹到他恼头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他是皇上的小儿子,身份尊贵又颇得皇上宠爱。这脾气自小被娇纵出来的。所以,跟他对着干也没什么意思。 杜落落安抚道:“是啊,是啊,小王爷最厉害了。” 胡亥兀自不满地说:“知道就好。” “落落啊,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被抓到死牢里了?”苏灿在一旁早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问了起来。 自打他听说胡亥派出去打探的人回说杜落落是被抓到了死牢,就更坐立不宁。生怕是和自己有关,一不小心脑袋搬家,所以,急急来打探。 杜落落把被抓前后的事情以及和皇上的对话向他们说了说。 听完之后,苏灿才稍稍放心。看来,是因为丐帮的事情,一时半会还牵扯不到他那里去。 他眼下就是担心杜落落。她是他养女是真的,毕竟也是多年的感情。而且,如果杜落落真得被处死,他献给皇上的药从哪来? 这样想着,他腿一软,双膝着地,向胡亥跪倒,嘴中求着:“公子,我知道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你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救救小女啊!” 杜落落惊了。她穿越来后,和她这个养父接触不多,感情也算不上深厚。她帮他,更多的是念着他是她养父这种名义的情分。 没想到,他一把年纪,竟然在这牢里跪着求胡亥,求胡亥帮她救她! 她忙隔着栅栏去搀扶他。 而苏灿则拉着胡亥的衣服,不肯起来。 胡亥一下也被弄得手足无措,看着苏灿喊道:“喂,喂,你起来呀!” 309.第309章 有了光,有了笑语 “还请公子答应我。”苏灿抱着胡亥的大腿不放。 胡亥本来对杜落落感觉不坏,也想过要帮她。不过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太麻烦就算了。现在腿被苏灿抱着,倒不答应帮忙不行了。 胡亥一脸嫌弃,又挣脱不开苏灿,只得说:“好好好,我尽力帮忙就是,你快放开。” 小笼包在一旁看了心中暗笑:这仙风道骨一样的老人,竟然也有这种无赖的招式。真是呆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啊! 看自家主子已经答应,他忙出声相助:“公子已经答应,你快放开他吧。这也太不成体统!” “对,不成体统!”胡亥仿佛得了提示,训斥苏灿道。 “小老儿也是爱女心切,迫不得已呀!”苏灿拉着哭腔,怕胡亥因此怪罪,正准备来个二次求情。 胡亥眼看他又要抱上自己的大腿,忙向后跳开。没想到撞在了在一旁看热闹的小笼包的怀里。他一撞,小笼包一个没站稳,两人双双倒了下去。 杜落落“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胡亥一个翻身,推开小笼包,站了起来。看着杜落落,不满地说:“还不都是为了救你。再笑!再笑不管你了!” 说罢,胡亥气呼呼走了。 “公子,公子。”苏灿爬起来,一看这事要弄巧成拙,忙追过去。跑了一会,扭头看了眼她,叮嘱说:“落落,保重啊!” 小笼包自己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着杜落落微微一笑,风华绝代。而后,也追着两人离开了。 黑暗和沉寂的牢房里,因为他们的到来,一时有了光,有了笑语。 杜落落的心里不那么暗了。 只要活下去,真的会有机会呢! “气死了。你看她那个态度,让我怎么帮?”胡亥出了牢门,兀自指着牢里的方向对着苏灿抱怨。 小笼包在一旁轻笑。 “她这孩子不懂事,实在是她不对。公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苏灿又说了半天好话。 “算了,本王不和她一般见识。”胡亥说道。 “那皇上那边?”苏灿试探地问。 “父皇那边,我自会跟她求情的。”胡亥说道,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苏灿得了胡亥的许诺,心里稍稍放心。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胡亥这人年轻说话靠不住,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扶苏。 —— 辞别了胡亥,苏灿又去拜访扶苏的府邸。 苏灿见到扶苏的时候,扶苏正在喝茶赏花。墙角桃花开得正艳丽,他令下人摆了案几,坐在树下喝茶。 见到苏灿的时候,扶苏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说到底苏灿是他举荐到父皇身边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苏灿平时不怎么找他,但他相信,苏灿有事的话会来找他。 所以,他放下茶盏,看着苏灿,淡淡问道:“何事?” 苏灿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情况:“是有关我爱徒,其实是我的养女,她被抓到牢里了。” “牢里?你是让我救她?”扶苏将桌边的茶推了过去一盏,示意苏灿喝茶。 苏灿跑了半天,早已经口干舌燥,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皇上因为她是丐帮的帮主将她打入死牢。但制造丹药还要多靠她,所以,还望公子出手援助。” 苏灿一句话,把事情因何而生、情况的严重程度、里面的利害关系毫无隐瞒地都直接说出来。 经过几次打交道,苏灿早已经知道扶苏是怎样聪明的人物。所以,苏灿在聪明人物面前说事情也就不用遮掩铺垫,因为这样反而显得不美。 扶苏听了那话,用手摸索着茶杯的杯盖,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他问道:“这丹药你自己不能做?” 苏灿说道:“不瞒您说,上次她给您丹药,就是她自作主张送的。丹药做法,我也一直没有学会。” “哦?”扶苏回想起那天,那个姑娘拦在他的马车前头,清秀的脸扬起同他说话的样子。 她的样貌看起来如此单纯无害,却让他更加疑心。 他向来觉得越是看起来单纯的人,其实越可能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她一走,他就转身让人去查验她给的药。 现在看来,那药是没有问题。可是她主动给他药,莫非是想和自己拉近关系,别有所图? 相比杜落落这样的人,扶苏更愿意和苏灿这样的人打交道。苏灿这样的人,图得不过是钱和名两样,所以做起事来,更上道一些。 这样想着,扶苏已经有了主意,一个更好控制苏灿为自己驱使的主意。 “你很担心她?”扶苏问道。 苏灿又恳求道:“她是小老儿的养女。我膝下也无子女,就这么一个。我总不能眼看她去送死吧!” 扶苏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跟你去看看她去。只是以后,丹药的事情还要你自己来弄。” 苏灿知道这是有戏,对着扶苏千恩万谢。 扶苏看他的样子,愈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站起身,说道:“那我们走吧。” —— 梁曲延在案几上架着双腿,背靠着靠垫哼着小曲,突然听到属下报告,说扶苏公子又来了。 这不,前脚胡亥公子刚走,不过两个时辰,这扶苏公子又来…… 他掌管个死牢而已,也不是什么宝地。一天之内来了两个皇子,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知道这次扶苏公子又是来看谁? 这样想着,梁曲延慌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一出门看到了扶苏公子,扶苏身边还站着个老道人。这道人不是刚刚来过的那位,梁曲延心中有了猜测。不会又是看那个姑娘的吧? “听说你们这新关了个死囚叫杜落落。”扶苏开门见山。 “是。”梁曲延忙恭谨回答,一面心中暗想真是猜对了,想啥来啥。 “我去看看她,说几句话就走。”扶苏神色淡淡地说,“不会不让看吧?” “这死囚是皇上让人送来的,小人关系重大。不过既然公子说要看,那我这就带您去。”梁曲延心里透亮。这面前是皇长子,没准哪天会登基,得罪不得的主!不过他担着风险,也要说给他听。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扶苏说道,他不想让别人听他说些什么。 310.第310章 我有心助你 梁曲延一听心里也高兴,这些皇子们的事情,他也不想去听,还是少知道为好。他比了个请的姿势,说道:“那,您请。” 扶苏点点头,苏灿引着扶苏向牢里走去。 而杜落落呆在牢里正回想着刚才的情景,突然牢门又打开了。 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靠在了栅栏前面,向着来人的方向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一个还是她的养父苏灿,另外一个却是只和她有两面之缘的公子扶苏。 一定是养父又说动扶苏来救她了! 想到刚才苏灿为了她苦求胡亥的样子,她的心中暖暖的。 “女儿啊!”苏灿来到她的牢房前,“我把扶苏公子请了过来。” 扶苏打量了一下牢里的情况,只见石台为床,被褥脏薄,旁边还有个同样脏兮兮的饭盆,看来这地方不好呆。他的目光从牢里的物什最后落在了杜落落的身上。“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扶苏公子。”杜落落点了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扶苏继续说:“这死牢想必杜姑娘住的也不舒服。我有心助你,只是,你还有什么想法和愿望?” “什么想法和愿望?”杜落落弄不明白,面带疑惑看着扶苏说道:“我如果能从这里出去已经万幸,又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和愿望?” 扶苏面上带着微笑,神情十分和蔼,缓缓说道:“杜姑娘上次给我送丹药,我十分感谢。如果姑娘有什么愿望,尽可能一并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满足?” 苏灿在一旁听了扶苏的话,心中激动。原来这扶苏公子是念着杜落落送他丹药的旧情,不光说要去救她,还说要满足她的愿望。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这样想着,苏灿便忙劝说杜落落:“女儿呀,你看扶苏公子这么尊贵的人,还念着情谊,问你的想法和愿望。你呀,有什么愿望就直说!别藏着!” 杜落落看苏灿这么说,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为自己,可是她也没有什么别的愿望,需要劳烦这位皇子。于是她说道:“我并没有其他的愿望。如果公子能救我出此牢狱,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杜落落先谢过公子了!” 扶苏问杜落落的愿望哪里是真的要帮她。只不过是他始终觉得这女子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她主动送药,又不肯把制药的法子给苏灿,估计她是有所图谋。而他这一问,只是想试探她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 可目前从试探的结果来看,她的确是没有目的。 扶苏感觉有点看清楚了杜落落,这才真正进入正题,接着她的话说道:“你若谢我,怎么谢?” 还没等杜落落来及细想回答,只听见扶苏又说道:“我倒有个主意。如果我能救你出来,那炼丹药的法子,你要写出来,还要完完整整地教给你养父。你说这样可好?” 苏灿看了看扶苏,又看了看杜落落,目光中有些担心。 扶苏说过丹药的事情让他以后自己弄。但是他没想到现在扶苏把丹药当成一个条件在跟杜落落谈。落落,不会有什么抵触吧? 杜落落却想都没想,说道:“好。” 苏灿把炼丹药的事情交给她,却从来没有说自己要学。早知道他自己学,她巴不得教他呢。 至于那药方,虽然药是仿照薛神医的药做出来,但是药方是她自己研究写出来的。所以,把药方交给他们,也不算违逆薛神医的想法。 扶苏看杜落落答应得爽快,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嘴上却说道:“不过,救你出死牢,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你出来。我会尽力去试一试的。如果需要配合的地方,还要你来配合。” “嗯,知道了。”杜落落答应着。 扶苏看她说话爽快,倒觉得这小姑娘还不错,心里对她的印象好了点。 “好吧,那我们走了,你保重吧。”扶苏看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便准备要走。 苏灿看了一眼杜落落,说道:“女儿,你要好好的,等着我们好消息。”说罢,他急忙跟上了扶苏。 —— 悦风楼。 十六位美貌的舞娘扭动着腰肢,若春日里的柳,承着风,满是情。 食客们边吃边叫好。 在这一阵热热闹闹的开场舞蹈后,酒楼里的气氛一下热烈了起来,众人翘首以盼,都等着看下面的节目是什么。 和先前的热烈奔放不同,这次来的却是一个清雅俊极的男子,抱着一把琴,一袭青衫,飘然若仙。 虽然座下多为男子,但也有不少女眷。此刻容若露面,男男女女均都看向他,心神均是一震,席间便有一时的安静。 这样的人物,不应当在凡尘中出现! 男人为之赞叹,女人为之心醉! 那男人在舞台上落了坐,风姿雅然。台下的众人皆为他心神迷醉,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到众人的目光。他低头拨弄起琴弦,看着琴的脸上现出温柔的神色,仿佛那琴是他的最亲密的爱人。 随着他手中动作,一首琴曲倾斜而出。那琴曲带着众人如游仙境,清雅处若逢仙人论道,华贵处若观九天仙阙。一路行来,只觉得处处佳境,风光醉人,方外之物,光华夺目,令人不可直视。众人皆跟着容若的琴音,期待看下面是什么样的景色。 琴声停止了。 众人只觉得还没有听够。纷纷要求再弹一曲。 小何站了出来,解释说道:“谢谢各位捧场,只是这容若公子,一天只弹奏一曲。下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如果想听容若公子弹奏,请大家以后再来捧场。” 容若也站起身来,向大家道歉。 众人虽然不满,但在容若这仙人一般的人物面前,还是没法发起火来。 在小何的安排下,后来的节目很快上演了起来,众人都转而去看节目。 但是今天容若和他的琴曲。无不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这里面有一个人,便是公主嬴诗曼。她偷偷跑出来,听说悦风楼是皇城最大的酒楼,过来看热闹,却正好看到了这场表演。 容若谪仙般的人物,在公主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311.第311章 曲径可通幽 华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几年越发出落得如花似玉,如年幼时自己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欣慰,她柔声问:“诗曼,你的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女儿没有什么想要的。”诗曼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绫罗上绣着华丽的金丝,她因为自己娘亲华夫人得宠的缘故,自小吃穿用度都是不凡。那些个珍珠财帛,钗环首饰于她都是不甚在意的,所以她看着华夫人,像小孩子一样靠在她胸前撒娇似说道:“女儿唯愿娘亲平安喜乐,与父皇恩爱地久天长。” “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华夫人摸着诗曼的头发,心中感慨:好不容易女儿长大懂事,但也快该许配人家,离开娘亲了。 想到这些,华夫人一时心中有些忧伤。 诗曼抬头说道:“对了,听说都城有个很厉害的一个表演班子,不如我生辰也办一个表演吧,娘亲也跟着开怀一乐。” “难为你一片孝心,你去弄吧。我跟你父皇说一下。”华夫人应允。 “那女儿就自己开始筹划啦!”得到华夫人的准许,诗曼开心地笑了。脑中却浮现了一个仙人般的影子。 …… “容若,看。”小何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抽出一张丝帛,上面还有文字。 “什么呀!”容若看了一眼,并不伤心。 “邀请函。”小何故弄玄虚,展开丝帛,看着上面的文字。 “什么邀请函。”容若淡淡地擦着琴,却并没有凑过去。 小何只觉得好生无趣,将那信帛拍在了容若的桌子上,说道:“这可是好事呀!公主生辰宴,还指明要你去。自己看吧!” 容若展开信帛,细细看上面的文字,一个都不肯漏掉,越看到后面,他脸色越欢喜。 容若放下笺帛,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带着焦急问小何:“这样,我就有机会接触那些皇帝身边的人了吧!没准还能亲自看到皇上?!” 小何对这种表演早就是身经百战,此刻他找了个座位坐下,带着故弄玄虚的意味用老练的语调说:“一般呢,这种宴会……只要你奏得好,在宴会结束的时候,宴会的主人,也就是公主呢,就会打赏你。这样,你就可以找机会去谢公主的打赏。后面怎么办,你就看着吧!” 容若听小何一番话,喜出望外。他没有经验,刚刚拿到笺帛,一时狂喜,又一面担心就算见到皇帝也没有机会开口。而小何刚刚那番话,恰好给他指出了明路! 通过公主来求皇上! 曲径可通幽! …… 几天以后的公主生辰宴会上,容若跟着小何和表演队伍早早到来。 小何指挥着大家合奏着欢快的背景乐,在乐声中,皇亲国戚们渐渐入席。 坐上的诗曼公主正是韶华年纪,出落得清雅秀美,此刻珠翠环绕、云鬓霓裳,身上又散着皇家的贵气。她大部分时间拉着身边那个年纪稍长的美艳夫人在悄悄说着话。有时也会起身,招呼一下宾客。 等宾客们都已经到齐。主人却并没有让开始表演。公主和那位夫人都在向着一个方向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容若也忍不住看过去。 远远看去,水榭旁,一个身着玄色华服,身形微胖的男子刚刚穿过月门而来,他身后簇拥了一大群内官。原来他们等的正是来人,是始皇帝! 容若看着那皇帝由远及近地走来,逐渐看清那人的样貌,及至更近都能看清那人的眉眼,他心中十分激动。 他好想冲上去,向他求情,求他放过杜落落! 身旁的小何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稳住气。” 容若这才突然惊醒般,敛了心神。 若他贸然出去求皇上,皇上也肯能放走杜落落那是最好的。但他是个琴师而已,这种可能性,低得很!搞不好,他自己也别想活! 小何昨天已经来来回回叮嘱他,稳住稳住,只有通过公主去求皇上才最有戏最明智的做法。 而且,就算这次不成,下次还有机会找别人来说。 所以,今天小何一说“稳住”,就像在他脑袋上敷上了冰块。他一下冷静了很多。 乐曲照旧奏着,皇上落了座,坐在了那个美艳夫人的身边。 那夫人脸上带着笑,若春花绽放一样。她从案几前拿起了酒壶,起身为皇上斟上了一杯酒。 皇上站起身,端着酒杯,向他们这边摆了摆手,小何忙指挥大家停了演奏。只听皇上举杯对众人说道:“今日是诗曼公主的生辰,小诗曼又长了一岁,我们先来祝福她平安喜乐。” 众人一看皇上起身,早已斟酒执杯纷纷起身,听皇上如是说,都在一旁附和说道;“祝诗曼公主平安喜乐!” 诗曼更端着杯子,微笑对着皇上说道:“父皇能来为我庆生,诗曼高兴的很。也祝父皇平安喜乐!”她语调清亮,而尾音中带些几分娇糯,十分特别。容若不由深深看了一眼。 只看见皇上似乎也十分高兴,看向那诗曼公主的眼中带着疼爱,“诗曼一片孝心,”他又举着杯子对群臣说道:“好。我们一同饮了这杯。” 群臣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好,”皇帝赞叹,转而看向身边的公主,问道:“听说诗曼安排了表演?” 诗曼站起身,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说:“是啊,父皇也来看看,这表演好不好?”说话间,她一挥手,示意小何表演开始。 小何看了一眼容若。 容若忙略略整理了衣襟,抱着琴上场。 今天,容若是第一个出场的表演者,他这次奏了一曲《岁岁年年》,却是专门为这次生辰准备的,下了不少功夫。琴曲曲调清丽,又不是热闹,带着祝福的含义。 容若琴技高超,人也风姿出众,一曲奏完,果然赢得了不少赞扬声。连皇上都向这边多看了几眼。 公主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肯离开。 表演大约进行了一半,皇上又领众人喝了一杯告别酒,就先起身离开了。 小何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表演的不够好。而比小何更忐忑的是容若。他一看皇上离开,心中又再挣扎:要不要迈出去求皇上放过杜落落? 312.第312章 视线在空中交错 容若的目光一直看着皇上,不小心就碰到了公主的目光。仿佛感觉到公主在看自己,他隔空回望了一眼诗曼公主。 却看到公主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庞又挪开了,看向旁边的人。 容若无心深究,一心都在皇上身上。他准备起身,刚刚离开座位不过几寸,却被旁边的小何发现,一把按住。 “不要毁了我。”小何语调焦急地说。 容若人又坐了下来,心却悬着,如在沸水中煎熬,一直挨到表演结束。 表演结束,意味着宴会就要开场,他们这些表演者也就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 容若手上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又暗自期待,却又心中忐忑:今天怎么还不说打赏的事情?不会没有打赏了吧?那么,就没有机会接近公主!救杜落落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容若心中正在纠结犯愁,只听公主叫了他的名字。 她轻声缓慢地说道:“容公子琴技高超,曲调清雅,很有古风。华夫人和和我都很喜欢,赏。” 容若一心欢喜,抬头望去。只见诗曼公主面露微笑,正仪态万方地指着一个内官,示意他将早备好一些赏赐交给自己。 内官的托盘上放了一枚玉佩并一个罐子。 容若忙上前接着,向公主道可谢。 而后,公主又赏了众人,有的多些,有的少些。表演的众人得了赏赐,也都十分欢喜。 只听见公主又说道:“今天我的生辰,大家也不用拘礼。留下来,一同赴宴罢。” 这个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这些表演的人,在达官贵人家表演时,向来都是演完就走。如今公主挽留,倒有机会吃这皇亲国戚的宴。所以,众人欢呼。 众人的酒席摆在回廊的另外一侧,回廊隔开了众人和贵人们。可是这有什么?能吃上公主的生辰宴,说出去都觉得荣耀万分,够他们吹一阵子了! 大家尝着酒席上的酒馔珍馐,这才是正宗的皇家货!每端上一盘,众人纷纷举箸,生怕自己抢得晚了,错失一道。 只有容若心思完全不在饭菜上,他拿着筷子,眼睛现在又看的是诗曼公主。小何原来跟他出主意,让他在临走的时候私下求公主恩典。 可是,看到皇上半路离席,他生怕这公主也半路走了。 他看着公主,心里打着草稿,想着该怎样说。可是心里越想越忐忑不安,紧张无比。 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刚才宴席中举止优雅淡然,很有大家风范,带着那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尊贵。 如果,他去求她,被她直接拒绝了该怎么办? 他该说些什么? 容若眼睛一直盯着公主,举止奇怪,他这样子很快被坐他对面的人发现。 “容公子,诗曼公主与你年龄相当,又长得那么漂亮。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那人举着杯笑着说。 “就是就是。看你眼睛就没离开人家!”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公主容貌美丽,气质清雅,天人一样,我们容公子也天人之姿。只是坐得距离有点远……”一旁还有人打趣,带着意味不明的嘲笑。 “哈哈哈!”众人哄笑。 公主听见众人的笑声,向这边看了过来。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不着痕迹地落在容若的身上。 那男子似乎被正被众人笑着,他脸上现出些羞怯的神情,乌黑的眼睛却带着纯净剔透的光。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正打量间,容若也向她看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羞怯的窘意。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诗曼公主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她心中在想:刚才他们笑的,是和我相关么? 容若也看到了诗曼公主的目光。心中更为紧张:不知道刚才公主发现自己的异常了没?呆会,该怎样去面对她? 酒过半巡,公主走来他们这边,礼貌性地招呼众人吃好喝好。 她走过来,正站在容若的身侧,看着众人,举杯邀请众人。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几乎幽不可闻。然而容若闻到了,此刻他正在她身边,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衣襟。要求情的话张口欲出。 容若心神不属,好不容易等到喝完这一杯,眼看公主要转身走去。他迈上前了两步,站在公主的前面,行了一礼,说道:“刚刚公主的赏赐,十分贵重。容若技艺粗鄙,多谢公主恩赐。只是容若斗胆,想向公主换个赏赐。” 众人看容若果真出去跟公主搭讪,谁也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心仪公主也就罢了,竟然拦到了公主前面! 众人全都停下了筷子,扭头看这边的进展。 诗曼公主突然被这男子拦下,吃了一惊,她抬头细细看这男子。却是那个琴师! 刚刚隔着楼台,隔着众人,只看见他今日穿着一袭白衣,雅淡如天边的云,举手投足间,风姿雅然,在众人间如白鹤立于鸭群。 如今细看他乌黑的发束了起来,带着银冠,露出俊秀的颜,哪个角度都似一幅画。额际眉间一点朱砂红,为他清冷的容姿平添了几分亲近和魅惑。 他此刻拦在她面前,说完那些话,脸上带着羞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却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的同意。 她心中跳得厉害,却勉强做镇定地姿态问道:“不想要这些赏赐,你倒想要些什么?” “我想求公主帮我救一个人。她被皇上带走了,我相信她是无辜的,希望公主能救救她!”容若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求。 众人一听容若不是去冲公主示好,却是为了别人求情,一下觉得没趣!收起了看八卦的心情,一个个又开始专注地吃酒馔,品佳酿,没人再理会他们。 众人没了兴趣,但公主的兴趣却被挑了起来,她看着容若,问道:“那人是男是女?是你的什么人?” 容若听公主一问,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下,原来心里打的草稿都乱了套,其实自己什么都没说清。他忙回公主说:“这人叫杜落落,是个姑娘,是我心爱之人。如果失去她,容若心中痛不可当,还希望公主能施以援手。” “心爱之人”传入到诗曼公主的耳朵里,她感觉自己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313.第313章 若他是她的 “如果失去她,容若心中痛不可当”这句话戳中了诗曼公主的心。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跟她说话间还带着一丝紧张和窘意,看来他涉世不深,没有怎么求过人。可是他却贸然跑出来为那个姑娘求情。 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一番纠葛?她有些好奇。 “正好,你陪我走走消消食,顺道讲讲你们的故事吧。我听听再做决定。”诗曼公主一伸手,身边的丫鬟跑来搭上她的手,搀着她。她昂著头,迈步向前走去。 容若慌忙跟了上去。 后面的一段时间里,容若向公主讲起了他和杜落落的一切…… 诗曼听完了他讲的故事,久久不语。 怎么会有这样的爱情,曲折动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深情至斯? 发现自己心中的爱后,拒绝了爱慕者,丢下自尊,不远万里去找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后,他还是愿意默默守着她。 还好,他们在一起。 那个叫杜落落的姑娘,还真是幸运呢! 诗曼看着容若,眼睛里多了一份复杂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 她也渴望拥有这样爱情,她发现自己也喜欢眼前的这个男子。若他是她的,那便好了……可她眼下,她想成全他们。 “容公子风姿出众,却用情至深,真是令人慨叹。”诗曼似乎自言自语般说道,说罢,她扭头看向容若,微微一笑,若霁月微风,轻言安慰他道:“容公子不必忧心,我会替你向父皇求情。不过,至于求得成求不成,那就得看杜姑娘的造化了。” 容若忙不迭地感谢。谢完之后,又从身边拿出刚才公主的赏赐,递了过去,说道:“公主肯帮忙,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赏赐,这些还请公主收回。” 诗曼公主看了一眼他拿出来的物事,伸手轻推,说道:“既然已经赏赐你了,你便收着吧。” 容若不好再让,刚刚诗曼公主把那些东西又推过来,公主的手指无意触到他的手上,她的手指微凉。 容若没有多想,他说道:“那容若谢谢公主的恩情。”而后,拜别离去。 容若退回众人中去,大家都忙着吃东西,顾不上他,只有小何扭头看过来,问道:“成了?” “嗯,等消息。”容若想起刚刚和公主的谈话,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并没有端着架子,她说话十分平和轻柔,让他不由敞开心扉,将过往一一说出。最后,她又将那些赏赐又推给了他。 他摸了摸拿到的那些东西,心中对公主升起一丝好感。 —— 蝉西带着人马踏入咸阳。 都城里建筑巍峨连绵,是青色的主色,仿佛沉默不语的山,和羌国彩色的建筑完全不一样。 他的心情如同这城的颜色一般,沉重又压抑。 太子之位已定,羌国连年征战,但最近几次都是败退,国力不支,父王也无心再战。所以,父王此次令他这个儿子来咸阳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和亲。 为什么选他?因为他是长子,能更好代表羌国的诚意。但他身份地位,又不是太子。 蝉西的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 他心里念着杜落落。虽然她拒绝了他,选择和容若再一起,但他不能忘掉她。 从最初的相遇,她面对威胁她的那些恶人,忍让却不畏惧。到后来在凝香阁,她在风尘中竭力自保,靠自己的力量,不仅保持了清白,还得到了幺娘的青眼和重用。再后来,她听说残害孩子的事情,毅然入主丐帮,在诸多困难下当仁不让,铲除了恶势力,还解决了丐帮一系列难题,带着丐帮走向光明的坦途。 他不能忘记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有着不一样的灵魂。她在那里就如浑身发着温润的光芒,光明,但不刺目。 这样的她,让他无法移目。 偶然中,他知道她来自未来,他更觉得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希望她是他的。 而命运却是如此弄人,她选择了容若,而父王令他来咸阳和亲。 他虽然心中不愿意,但父王的重托,属下的求肯,让他无法丢下自己的担子。如果杜落落没有选择容若,他还要尽力争取。可是,现在,他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 马蹄声中,秦王城近在眼前…… 羌国早已经派出过先遣的使者,秦国也早已经收到消息,同意了和亲。目前,就等正主到来,指配公主。 所以,秦王宫外,早就有人列队欢迎,将蝉西一行人迎入到宫中。 蝉西带着嘉佑和穆赫走在宫道上,身后还有几名随从。只看到道路两边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气氛。然而,透过主道,看向两边,更远处,侍卫行走有序,宫人敛声屏气,却是一片气氛肃穆。 蝉西心中暗暗赞叹秦都的管理。 他们一行人行过官道,终于走到殿前,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的秦始皇嬴政。 嬴政身材微胖,穿着玄色的锦袍,头戴冠冕,珠串挡住了前脸,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他看到众人来,徐徐抬了手,手心向着半空,摆出迎接姿势,对他们一行人说道:“你们来了。欢迎诸位来秦都。” 蝉西弯腰行礼,客套说道:“久闻秦国始皇帝英明,乃千古一帝,今日一见,当真不凡。” 秦始皇心中愉悦,招呼众人进殿落座。 皇帝做了主座,蝉西坐在他的对面。随从们和几位皇子在两边分列而坐。 扶苏目光看了过来,他认出了蝉西。这人曾经在清虚观见过!当时蝉西站在杜落落身旁,那时候自己却透漏了自己的皇子身份。没想到这人却是羌国的王子。 想到这,扶苏心中有些后怕。幸亏,当时没有多说什么! 蝉西注意到扶苏审视的目光,对他淡淡一笑,算是相认,并无多话。 席间,众人相谈甚欢。说了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却独独躲开了征战这块敏感的话题。 和亲的事情,先前派来的使者已经传达了羌王的意思,得到了秦王的应允。今天,其实走个过场,大家心知肚明,所以都抛开了战争,避而不谈。 秦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容貌俊美,皮色偏白,鼻梁较高,翡翠色的眼睛,十分独特。虽然不似秦国人,却仍能看得出是个美男子。 他听蝉西谈论事情,只觉得这人条理清晰,思路深远,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物。听说又是羌王长子,应该仅次于太子的身份吧。 他打量着蝉西,心中却在暗想:该给他配那个公主呢? 314.第314章 和亲的人选 前几天过生辰的诗曼公主一下进入嬴政的脑中。 想她年纪正合适,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她又是华夫人第二的女儿,华夫人还有一个长女和一个幼女。就算让她远嫁走后,华夫人也不致于太孤单。 而且,这个姑娘性情温和,对富贵繁华有种淡然的姿态。这样的孩子嫁过去应该不会嫌弃荒蛮之地的艰苦,应该不会和羌过那边闹得太不愉快。 嬴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嫁过去应该十分合适,只是他还没有和华夫人以及诗曼打过招呼。 所以,他在席间看着蝉西,心中虽有了嫁去和亲的人选,却并没有透漏分毫。只是把酒言欢,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宴席散后,嬴政便去找华夫人商量此事。 华夫人心中不愿,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拒绝。又加上嬴政劝慰她说:“你身边还有两个女儿,能守你终老。”倒让她更无法反驳了。她只得带着不舍答应此事。 见华夫人已经同意,嬴政又去公主诗曼那里。 进门的时候,嬴政只见诗曼正在低头整理花瓶中的花,她见到他过来,脸上露着惊喜,说道:“父皇怎么过来了,我还想去探望父皇呢!” 嬴政坐在案几旁,看向自己长大的女儿,不答反问:“前几天的生辰宴你可还满意?” 见父皇还记得自己生辰的事情,诗曼回答说:“父皇能让女儿做主操持,女儿不胜欢喜。” 能给她自由,让她自己办这场生日宴,能见到那个男子,听到他的故事,这些对她来说是最难忘的生日经历。 嬴政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她眉眼间继承了华夫人,生得十分美貌,还如此温婉懂事,心中很是满意,说道:“对了,你过生日,朕还没有给你礼物。说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诗曼本来无意要任何礼物,只是上次容若拜托她的事情她一直还记在心里。本来说找机会去向父皇求情,现在看父皇倒主动来找她,还提起要给她礼物的事情。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呢。 “父皇,我想求您个恩典,算作诗曼的生辰礼物吧。”诗曼柔声说道。 “哦?什么恩典,说来听听。”嬴政好奇,不知道这小女儿心中有何事。 他平时更多心思在朝堂、在疆土上,并不太关心自己这些孩子们,而且他的子女众多,个个关心,他也关心不过来。 诗曼看父皇问道,趁机开口为杜落落求情:“听说父皇最近关押了一名女子,叫杜落落。女儿的朋友拜托女儿,女儿想她求情,求父皇放过她。希望父皇能够成全,就将这份恩典作为女儿的生辰礼物吧。” 嬴政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是为那个杜落落求情。但他对那个女子心存戒备,并不肯放过她。 所以,嬴政缓缓说道:“这个礼物父皇暂且不能送给你。” 诗曼脸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嬴政看向诗曼,又接着说道:“但是,父皇还有一份别的大礼要送给你。” “父皇要送什么礼物给女儿?”诗曼抬起头,脸上露出好奇神色。她这些年来,虽然也过了不少生辰,也会不时收到父皇的礼物。但难得父皇一本正经地对她说要送给“一份大礼”。 她的好奇盖过了刚刚被拒绝的失望:“父皇快说吧,女儿好想知道。” 嬴政看到自己女儿露出那种小女孩的神态,好像要糖吃一样,充满期待,心中开怀,一古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看诗曼也长大了,朕许你一桩好亲事。羌国长子近日来我都城求亲。朕细细观察过,他是一表人才,不光人长得俊美,才华也十分出众。朕看了看我的女儿们,你最是合适。将来嫁过去,一国长子长媳,身份也是尊贵无比。这门亲事可不是大礼么?” 原来却是要她嫁人!还是远嫁羌国!嫁给样貌、风俗习惯都与他们不同的外族人! 听父皇这样说,诗曼心中一下浮现出一个浅浅淡淡的影子,想到他,她更没有一点开心。 所以,诗曼回到:“父皇是为女儿着想。可是这份礼物,女儿并不愿意接收。” “为何不愿意?”嬴政一看被拒绝,他反问诗曼,口气中带着几分凝重和不快。 “女儿不想远嫁,女儿想一生守着父皇和娘亲。”诗曼说道。她本应该娇嗔地说,向平时求父皇一样,那样更有效果。但这次,她却意外地声音有些颤抖。 因为,她的心慌乱了。 远嫁,去羌国,和异族人成亲生子,一同生活。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不愿意! 她曾一直混混沌沌不知爱为何物,但是心里最近有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风姿雅然,激活了她心中少女的梦幻。那个人讲述的爱情故事,唤醒了她最美好的愿望。 是那人让她一下明白了自己心中的隐藏的期待。 他出现后,她的世界里就好象变得明晰而生动起来。 他就好像是个模子,她要他,或者像他那样的人。只有那样的人,她才肯与之共度余生! 嬴政知道自己突然给这女儿说嫁人的事情,还是远嫁的事情,她必定一时不好接受。他没有强压迫她当场改变主意,同意远嫁,只是淡淡说道:“你呢,再好好想想。其实,你的娘亲,我已经同她商议好了,她也已经同意了。” 他说这话一方面是给了诗曼时间,让她能慢慢想通接受;另外也是告诉她,这件事情是已经商议好的,不容再变。 说完了正事,嬴政略坐了一会,也就走了。 诗曼公主刚刚过完生辰,正开心。她又接触到了那个她暗自有些倾慕男子,听到了一段曲折而唯美的爱情故事,心中留了念想。少女心事,一时甜蜜,一时忧伤。 淬不及防,被父皇一个嫁人的说法全给击碎。 而且,父皇说,娘亲也同意了…… 她心中难过,决定找华夫人求她向父皇收回成命。 她去拜访娘亲华夫人的时候,华阳公主元曼正在一侧。听到诗曼说了自己的事情,又听到她恳请华夫人求情。元曼笑了:“父皇能将你嫁给年纪相当的男人,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你不要不珍惜!只怕惹恼了父皇,会给你指个更差的婚事!” 华夫人看了看华阳公主,若有所思。 华阳公主韶华年纪时却因为皇上攻打楚国需要,被迫嫁于了大将军王翦。而那王翦,却是个老头子! 想到此间,华夫人拒绝了诗曼,说道:“女儿,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你父皇那边,我是断断不能替你去求情的!” 315.第315章 喜欢她 另一边,胡亥和扶苏自从探监以后,都在相机而动,准备劝说父皇放过杜落落。 最近羌国王子入宫,来求和亲。大约是因为羌国终于低头,他们都看出父皇最近心情大悦。看准这个机会,两位皇子便准备行动了。 胡亥性情最是急躁。所以,这天一早,他就来求嬴政。 请过安后,胡亥直接说起了他所求的事。“父皇,上次被你打入大牢的那个姑娘,你放过她好不好?” 诗曼为那个姑娘求过情,现在胡亥又来了,怎么都是为她求情? 嬴政眉头皱起,问道:“你为什么要替她求情?” 胡亥说:“她救儿臣一命。所以,我想救她一次,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胡闹,她的命怎么能与你的命相比。”嬴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胡亥露出为难的神情,说道:“可是……” 河边的那一幕出现在她的脑海: 溺水少年睁开眼,看到少女俯身在他唇上轻吻,那姑娘看他醒来,神色有些慌张,脸上有一丝忸怩,黑白分明眼睛眨着,但说话间嘴上却不饶人,若掩盖她的慌张。 后来,她同他接触也都是打打闹闹,好似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他觉得这样的感觉也不坏。 他见过了很多别有心机的女人,为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接近他,讨他欢喜。他不喜欢她们。 比起她们,这个杜落落简直就是个独特的存在。 他不想让她死,可是父皇已经拒绝。 这件事情似乎看起来已经难以回转。 说话之间,胡亥情急生智,说道:“父皇,我想求您个恩典,因为我喜欢她。求您饶了她!” “喜欢她?”嬴政吃惊地问。自己这小儿子,原来只是胡闹,什么时候也学会喜欢姑娘了。 “嗯,我喜欢她!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善良,真诚,虽然嘴巴有点坏,可从来不因为我是皇子就刻意接近讨好我。她其实很单纯,不会带着丐帮做那些事情!我猜是父皇误会了!” 胡亥的一句话说出来,好似得到了释放,似乎说“喜欢她”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滔滔不绝地接着说了很多。最初想着说这话是为了救人,可是说得多了,他心中也闪过一丝想法:好像也许自己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他不去想自己,只是说完了,抬头看着嬴政,一脸恳求的神情。 嬴政还没有从那个“喜欢她”里面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胡亥,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 “你下去吧。我再想想。”最后,嬴政还是发话了。 看自己求了父皇半天,最终还是没有什么结果,胡亥心中失落。可是他又不敢违逆父皇的意思。只好告了安,退下去了。 胡亥走在路上,回想到刚才的场景,自己也是一惊。 刚才情急之下竟然对父皇说自己喜欢她。真是奇怪了! —— 此刻,扶苏也在来找嬴政的路上。 他也是为杜落落求情而来,只不过的心里又有另外一番打算。 苏灿这人的确是个好用的工具。只是,他现在已经攀上了父皇。他从自己这里获得的,他从父皇那里也能获得。所以,这工具他觉得用得并不够安心。眼下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只怕有一天苏灿势力壮大,终会不受自己控制。 现在,苏灿因为养女被打入死牢去求他,他就看到了一个机会。他要从身体上控制住杜落落,这样就能思想上控制住苏灿。 这样想着,扶苏已经迈入了宫殿的前门,打过招呼后,静静等着侍卫通传。 “皇上请你去。”内宫说道。 “父皇,近日身体可好?苏道长给您炼的丹药可还好用?”扶苏问道。 “嗯。”嬴政听他说起苏灿和丹药,心情有些缓和,说道:“服了那些丹药,我感觉好多了。也亏你一片孝心。” “父皇身体安康,国家有支撑,我们做子女的也才能安心,百姓们也才能安居乐业。”扶苏一脸真诚地说。 “你为我的事情劳心劳力,自己可有什么愿望?”嬴政看着自己的这个长子,目光中藏着探究。 但这话正投中了扶苏的心思:“为父皇做事,做儿子的又怎么要回报?只是眼下,我的确有一事来求父皇。”扶苏说道。 “说来听听。”嬴政说道。 “有个叫杜落落的姑娘,最近被父皇打入大牢,不知父皇是否还有印象。” 嬴政心想怎么可能没有印象?!你的弟弟胡亥刚刚来替她求情,你又来了! 可他脸上不动声色,看自己这个儿子怎么说。于是,嬴政只简单回应:“嗯,有点印象。” “听说父皇关押她是因为她是丐帮的帮主。论理说儿臣应该远离这种帮派是非。但儿臣相信她只是被人利用而已,她只是个小姑娘。丐帮那些人混迹市井多年,个个老练油滑,她怎么肯能真能管得动他们。她只是被人利用啦!”扶苏说来,情真意切,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 “哦?那你是想?”嬴政问道。 “儿臣希望父皇能放过这个姑娘,将她交给儿臣!不瞒父皇,儿臣对这个姑娘情有独钟!”扶苏说了出来。这里面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样啊!”嬴政听明白了。 自己这儿子跑来为杜落落求情,冒着混入帮派是非的危险也来求情,是因为他喜欢她。 嬴政本来不喜皇子与势力结合,但他一副情动模样,倒一下打消了他对扶苏的猜忌。毕竟小孩子,不懂事,被这个女子所惑…… “还请父皇成全!”扶苏再次求道。 “如果只是这件事,你先退下吧。”嬴政并没有表态,只淡淡说道。 待扶苏也走后,秦皇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胡亥因为那个姑娘来求情,扶苏也因为那个姑娘来求情。都来求情也就罢了,还一个个都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这个姑娘究竟有什么好?不光自己的女儿为她求情,还迷得他两个儿子都为她张口!个个说喜欢她! 幸亏他当时没有答应胡亥,要不然扶苏这边又怎么办? 杀了她,两个儿子只怕都心怀怨念。不杀她,放她出来也是个祸水!搞不好会弄得自己两个儿子为她争闹…… 唉,该怎么打发这个杜落落呢?! 316.第316章 该拿这个祸水怎么办 嬴政正在犯愁间,内官报诗曼公主求见。 嬴政一下想到诗曼也求过让自己放过杜落落,只是自己还没有问她原委。正好诗曼找上门,他也想细细问她,上次求情到底为何。 于是嬴政看向内官,说道:“让她进来吧。” 诗曼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哀伤,一进门就说:“父皇,求您不要把诗曼远嫁。” 嬴政正在为自己两个儿子头疼,一听这女儿也来说这话,心中烦闷,断然拒绝,口气不善说道:“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 诗曼一听这个,心中隐约的期盼也一下破碎,泪便要奔涌而出。 那个幻想中的影子,才刚刚成形,便被打得灰飞烟灭! 如果不能拥有他,不能靠近他这样的人,就让她为他办件事情吧。 她强忍住泪,说道:“倘若父皇一定要诗曼远嫁,女儿也求父皇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嬴政好奇她的女儿有着怎样的心愿,究竟是什么事情,她看得那么重?用远嫁来换。 “女儿求父皇放走那个杜落落。”诗曼说道。 又是杜落落!嬴政一下提起了兴趣,和颜悦色问道:“你和她可是很熟悉?” 诗曼摇了摇头,表示不是。 嬴政好奇更甚:“是谁让你为她求情?” 诗曼将遇到容若,容若求她,以及容若和杜落落之间的故事和盘讲出。讲完之后,她说道:“女儿只是觉得,如此感人的爱侣,不忍拆散。” 嬴政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也在他的小公主讲到容若的时候,捕获到她那明亮的眼神。他心中有些猜测。而诗曼的表现似乎正在印证他的猜测。 那个叫容若的小子,一定很有魅力吧! 这样想来,这个杜落落还真是祸水呢!她不光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为她沉迷,还让那个容若痴恋如斯。 该拿这个祸水怎么办? 他看向诗曼哀伤的眼,突然心中有了主意。 —— 杜落落呆在监牢里,不知不觉过了好些天。 最初胡亥和扶苏的到来,都说要救她出去,也曾为她燃起希望。但她等啊等,久久没有结果,她心中残存的希望也一点点破灭。 看来是他们求情没有作用,一时半会她是出不去了…… 她渐渐不再抱有希望。 但无论她是怎样想,牢门每天都会定时开启,会有人送来牢饭。牢饭也依旧是那种黑糊糊一团,从未见过正常的饭出现。杜落落最初还嫌弃厌恶、难以下咽,现在已经变得习以为常,捧着盆子很快吃完。 她的眼睛也逐渐习惯了牢狱里黯淡的光线,仿佛黑暗不再可怕。她的身体也逐渐适应和简陋的石床和潮湿的被褥。 可是她一面适应,各种感官变得麻痹而粗糙,而一面也会为自己的变化感到悲哀。 有时候牢门开启,杜落落甚至会疑神疑鬼觉得是不是她的死期终于到了,来人是不是来送她去死的? 杜落落有时也会想,在这里关得久了,最终变得不像自己,还不如早点死去,在最美的年华。 黑暗而静寂的环境,最容易产生各种幻想,人也容易变得精神脆弱。 然而,不管她变得粗糙,还是变得脆弱,她仍旧是被关在那里,没有被救出来,也没有被处死。 时光一天天流逝,她已经渐渐没有时间的概念。 这一天,牢门响动,有牢卒进来,她习惯性地将饭盆推了出去。 那人却站在她的门外,没有舀饭的动作,对她说道:“杜落落,你可以出去了。” “出去?”杜落落震惊地看着那个熟悉的牢卒,“什么意思?是要放走我?还是要处死我?” 那狱卒回答说:“圣上要见你,宫里的侍卫正在外面等着带你走。至于圣上的意思是放你走,还是处死你,我们也不知道,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杜落落明白了。她仍是生死未决,只是究竟是生还是死,决定的这一刻马上就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看牢卒打开了牢门,她走出来,安静地跟着他向前走去。 熟悉的,黑暗的路。 她来时惶惑,走时平静。 既然最终还是要面对,就让她走得从容些吧。 走到死牢大殿,梁大人看了看她,并未多余,他身旁两位穿着铠甲的侍卫已经等在那里。 看她出来,一名侍卫对她说道:“杜姑娘,那我们走吧。” 他们口中说话客气,可还是上来准备拉扯她。说到底,还是把她当成了囚犯。 “放手吧,我会好好跟你们走的。”杜落落尽量平静地说,可她内心却如波涛翻涌。 这也许是她人生中最后的一段路。 跟着侍卫,穿过长长的宫道,终于到了大殿,见到了秦始皇。 秦始皇打量了一下杜落落,她被关到死牢这么多天,此刻被带来时,穿着囚服,面色萎黄,头发脏乱,但脸上却是神色平静,并没有一丝慌乱。 嬴政心中暗暗赞赏。 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丝毫赞叹的神色,而是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威压,问道:“杜落落,你可知罪?” “民女不觉得自己有罪。”杜落落不卑不亢应对。死都要死了,还怕说真话么? “看来你还没有改过的觉悟啊!”嬴政缓缓说道。谴责的话说完,他看着杜落落,带着俯瞰蝼蚁的神情,却并没有说话。 不言而喻的意味,和着帝王的威势,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向杜落落罩来。杜落落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一般人在面临威压的时候,大致会有两种常见的反应。一种是感到害怕而妥协,一种是感到愤怒而反抗。 而杜落落只是平静地看着嬴政,并没有说话。 嬴政也有些意外她的表现,他慨叹两声“很好”,“很好”。 杜落落不知道他的“很好”是赞赏还是讥讽,还不等及她细想,就听见嬴政又说道:“你想活么?” “想,我当然想活。”杜落落答得飞快。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让你活。只是看你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嬴政说道。 有机会让自己活下去,这是天降好事。可是好事的后面,往往是有代价的。 所以,杜落落并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而是审慎地问:“什么机会?” 317.第317章 祸水就应该物尽其用 只听见秦始皇缓缓说道:“羌国人来求和亲,我要你作为公主去和亲。” “作为公主去和亲?”这逆转太大,杜落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你要作为公主,用诗曼公主的身份去和亲。”嬴政说道,他看着杜落落,带着一种玩弄棋子的心态。 刚刚胡亥和扶苏两个人都来求他放过这个女孩,还一个一个都说喜欢她。他心中恼怒,却又不得不考虑两个儿子的心情。 接下来,诗曼又来找他,求他把她嫁给羌国人。他不允,她就请求用放过杜落落来交换自己远嫁。 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让嬴政坚定一个想法:这个杜落落可真是祸水! 怎么处理这个祸水呢? 嬴政看着诗曼,心中有了主意。 那时后来是这样的: “诗曼,你可以不嫁那羌国人了。我已经想到更合适的人选。”嬴政低声有力说道,他目光看向远处。仿佛透过重重宫帷看到了另外一个国家,它在秦国西南,它是羌国。 正好,羌国长子不是来求和亲了么? 像杜落落这样的祸水就应该物尽其用呢! 既然她能惑乱我秦国的皇子,那么必然也能惑乱羌国的皇子们,将他们搅得不得安宁! 诗曼看着父皇,她本心中已经绝望,不敢相信父皇突然同意了她不去远嫁。似乎突然反省过来,她忙拜谢道:“多谢父皇恩典。” “你求的那件事,我也答应你。那个叫杜落落的,我也会放她出来。”嬴政接着又说道。 诗曼听父皇如此说,心中惊喜。她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为何今天突然如此开恩,件件都允了她。 还没等她再谢,只听见父皇说道:“我准备让她代你去嫁那羌国的王子。只是,这样她会用你公主的名分嫁过去。只是以后,你便不再是公主了,眼下你用后的公主尊贵日后便化为乌有。你可愿意?” 诗曼听父皇这样说,突然一下明白过来。她心想:定是父皇还在考验我的决心。如果不远嫁,就会失去公主的尊贵。他还是希望我能嫁过去。 容若的影子牵着她的心。不做公主了,就能拥有平凡人的爱,像那种传奇一样的爱情…… 父皇让杜落落代她去嫁,拆散了他们,容若一定很伤心吧。虽然觉得这样想不道德,可她的心还是没来由动了一下。 她不远嫁,变作平民。他心爱之人,得以保命,只是与他永无可能。现在,她是不是离他更近一些呢? 仿佛被心底的想法诱惑着,诗曼抬起头,对父皇说道:“我愿意丢弃公主的身份,只要父皇不让我远嫁。” …… 这次,杜落落听见“和亲”两字,更觉得这里面应该有阴谋。更何况,她已经有了容若,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不要才不要去和亲,才不要嫁给别的人! “如果我不同意呢?”杜落落问。 “丢掉这个活的机会,那你只有死路一条。”秦始皇不以为意地说道,“而且,就算你同意,还要打扮好去见见羌国的人,看对方同意不同意。如果对方也不答应,你还是死路一条。” 秦始皇的意思很明确,要么接受,要么死。 杜落落想到了容若。如果自己不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生活,变成皇上的一个工具嫁给陌生的人,那么就算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杜落落说道:“这个机会,我不愿意接受。” 嬴政愣了一下,她不同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给了她机会,当公主嫁过去,这是个听起来不错的机会。一面是这个机会,一面是死,想一般人都会接受这个机会,可她却放弃,她的选择竟然是死! 嬴政略一思索,说道:“给你三天考虑的时间,如果三天后你还是这个答案,就等死吧。”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还把她押走。 侍卫们又一次把杜落落送入死牢。牢狱长梁大人看了看她,口中打趣说:“呦,又回来了。”却并没有多问。 听狱卒在自己身后关上了门,杜落落一下坐在自己刚刚离开又回来的牢房里。 仿佛周身的力气一下被抽光,她眼下要面对一个事实:她的生命还有三天时间。 而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容若,你在哪里? 容若,你可安好? —— 诗曼公主听父皇说了他和杜落落交谈的情况。 父皇说已经给了杜落落活命的机会。让她代诗曼远嫁,但是她拒绝。他给了杜落落三天时间思考回转。如果她不同意,那么她去死,诗曼嫁羌国。 当诗曼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她便再也坐不下。她去找了容若。 “有消息了么?”听说是和杜落落相关的事情,容若一脸着急。 诗曼公主说:“父皇同意放她,只是要她代我嫁去羌国。如果同意,就让她生,不同意,让她死。可是她不同意。” 容若低了头,半晌没有说话。 他突然抬了头,看着诗曼说:“公主,恕我直言,她莫名其妙被抓起来,已经很不幸。可是您,还要利用她,才肯救她。你们皇家用这个换那个的手段,我着实不喜欢。” 诗曼公主一惊,她没有想到容若会误会她。 不过她想了想刚才自己的话,也的确很容易被误会。她去求父皇放过杜落落,她去求父皇不要远嫁。结果父皇说让杜落落代她远嫁,就放过杜。 任谁都会误解吧!都会以为她在这里用了心机,借着为杜落落求情,实际为自己远嫁开脱。逼迫杜落落李代桃僵! 可是,不是这样的! 若是一般人这样说她,诗曼只怕早就拂袖而去,懒得去管,不再理会。 可是面前的是容若,她不想让他误会她。 所以,她还是解释了,诗曼缓缓说:“容公子,你想错了。我的确不想嫁羌人,但我并没有以此胁迫杜姑娘,让她代我。” 说罢,诗曼将那天和嬴政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她自己表示可以接受远嫁,但是希望有个愿望父皇能满足,那就是放过杜落落。 说完,她的一双美眸看向容若。 容若这才明白自己先入为主,误解了这位公主。 他心下惭愧,又带着感动:她竟然在自己的危难的时候,还不忘记去求皇上放过杜落落。这样的人,实在是善良仁义。 “适才是容某不对,还请公主见谅。”容若很快道歉。 “父皇这个人,为人决断,他子女众多,我也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所以父皇其实我也很难劝动。”诗曼看了看容若,他脸上露出些凄然的神色,显然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利害。 诗曼顿了顿,又说道:“我能做到的只是把父皇的意思尽快说给你。抱歉!” 318.第318章 我谁也不嫁,我只嫁给你 “还有三天时间……”容若喃喃地说。 他一时只觉得命运弄人。 他和杜落落之间正准备成亲,杜落落却被人绑架,他并不知情,只当她拿了钱财与那王爷走了,弃他而去。两人误会丛生…… 后来他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不远万里追她过来。经历一番困苦后,两个人终于尽释前嫌,互许终身。没想到蒙恬出现,将杜落落带走,囚于死牢…… 而现在,皇上让她远嫁羌国和亲,不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想让她嫁给别人,也不想让她死。 他心中如有荆棘丛生,纠缠着,扎破他的心。 “为什么会是这样?”他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脸苍白。 诗曼公主看到他的伤心,她心中不忍。她想要说些什么劝他,却觉得言语无力。 她知道了他们的故事,知道他们之间的曲折和不易。在经历这些之后,两个人琴瑟和鸣,却无法在一起,这是怎样的一个悲剧…… “容若。”她轻吐他的名字。 他却沉浸在自己的悲哀里,浑然不觉。 “吃点蜜饯吧。”她把手边桌上的食盘向他那边递了过去。 她难过的时候,就会吃些甜食,仿佛这样心情就会好点。看他悲哀,她无措,只能将那盘蜜饯递过去。 蜜饯的盘子递在半空,他却没有伸手去接。她略有些尴尬,又叫道:“容若。”声音高了一些。 仿佛被她叫醒,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我要去看她!” 他一起身正撞到诗曼递来装蜜饯的盘子,盘子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蜜饯飞出,有的碰上了他和她的衣裳,最后滚落了一地。 容若这才惊觉,忙道歉。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公主绣着碎花的淡青色的衣裳染上了杨梅蜜饯的红汁。这件衣服,已经被弄污了。 公主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衣服。 容若忙不迭道歉,他想只怕公主会发脾气,没想到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并没有说他一句,只说:“我去换件衣服,陪你去牢里走一趟吧。” 说罢,公主和侍女回屋里去换衣服。 容若坐立不安,只觉得十分愧疚。 等了一会,公主出来了,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更衬得她端庄秀美。“走吧。”公主招呼着,容若慌忙跟上。 到了牢狱,公主向牢狱长说明情况,那梁大人放了他们两人进去,派了一个狱卒领着他们去看杜落落。 等容若踏入到牢房里时,只觉得黑暗的环境令人心情压抑。他跟在狱卒后面,和公主一面走一面打量两边关押的犯人。 那些犯人或坐或卧,但大多神情麻木,目光呆滞。 他的落落,也会成这样子么? 容若想到这个心里就难过。 一阵“滋拉滋拉”,指甲挠着金属栅栏的声音响起。一个蓬头垢面地女人贴在栅栏口,冲着公主哈哈哈怪笑,还一面伸出手去想要抓她的衣服。 吓得公主慌忙向容若身边躲去,容若下意识地护住了公主。 杜落落一听见牢门响动,就看了过去。 她远远看到容若的身形,一阵惊喜!只觉得自己仿若在梦中。 等他们走得近了些,她注意到容若的身边还有一个身材窈窕,穿着紫衣年轻姑娘。后来,那个老妇人的怪声响起,这个姑娘靠向容若,而容若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杜落落心中如受重击,只觉得又回到了刚去叶榆时的那般场景,容若身边站着娇艳明媚的李锦瑜。 可是,因为那次的误会,他们才经历了这么多挫折,这次,她愿意相信他。尽管她心里有些难过。 是呀,她心里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 杜落落蜷缩在床上,盖上了棉被,偷偷擦去不争气的眼泪。 容若一行人走来的时候,正看到杜落落躺在石床上。她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面向墙里面,蜷缩着。露出杂乱的发。她身上穿着宽大的囚服,乱发下露出纤细幼白的一截脖颈。仿佛提示这也曾是一个年轻美貌、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而现在,这个姑娘躺在这垃圾窝一样的地方。 容若看到这个场景,心一下揪起。 “落落。”他喊着她的名字,泪就下来了。 “杜落落,公主来看你来了。”旁边的狱卒一本正经地大声说。 杜落落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偷偷哭着了几声而已。此时,她一平复了情绪,立马站了起来,神色自若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看了看容若,又看了看那个姑娘,最后对着那个姑娘说道:“原来是公主啊!” 诗曼公主倒没有太理会她的情绪,只淡淡说道:“你的事情,我已经跟容公子说过了,他想见见你,所以,我带他来了。” 说完,她扭头对容若说道:“你们好久不见,想必有很多话说,我们就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你。” 她对杜落落点了点头示意打个招呼,而后就跟着狱卒离开了。 容若一直看着杜落落,他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她的脸。仿佛他一移开目光,她就会消失一样。 他伸出手,伸到栅栏里去拉她的手。杜落落伸出手拉着他的。 “怎么瘦成了这样。”容若慨叹,“这才没有多久。”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手,似乎想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容若,你什么时候来的都城?怎么能认识公主?进到这死牢里?”杜落落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你被抓走以后,我就自己赶来都城了。于长老他们估计还在四处找你。靠着表演琴曲,我得到了诗曼公主的帮助。我求她救你,多亏她,所以才能见到你。”容若将杜落落被抓走后自己的经历简要说出。 “诗曼公主?!”杜落落听到这个名字,手僵了一僵。 她还记得秦始皇对她说,要她“用诗曼公主的身份去和亲”,这么说,皇上是她要代刚才那个姑娘远嫁了。“原来我是代她远嫁。”杜落落轻轻叹息说。 “你的事情我都听到了,诗曼公主都已经转告了我。”容若说着,他将杜落落拉了过来,他的脸贴了过去。想要紧紧拥抱她,想要亲昵相依偎,可是隔着栏杆,他的脸贴不到她的脸上。 “容若,我已经决定拒绝了。”杜落落从他怀里腾开手来,伸手摩挲着他的脸。这个在她梦中千百遍出现过的男子,他的轮廓已经被她记在了心里。她要好好地记住他,直到来世。 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与他初遇的惊艳,再见的欢喜,误会的心痛,释然后的幸福,相许后的安宁,往日如浮光掠影一般涌上她的心,她轻柔但却坚定地在他耳边说:“我谁也不嫁,我只嫁给你。倘若这也不行的话,我宁可去死。” 容若听了这誓语一般的话,震了一震。 他搂得她更紧,恨不得要将她揉碎在自己的怀里。再靠近一些,倘若能再靠近一些…… 可是冰冷的栅栏始终静默地隔在他们中间。 容若最终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319.第319章 我喜欢上了别人 静了半晌,容若艰难地说:“你还是去嫁给那个羌国王子吧。” “不。我不愿意。”杜落落说着,抬头看他的眼睛。“你不用为我考虑。我虽然怕死,但并不愿意背叛我的心。” 容若低了头,说道:“你这样送死是没用的。”片刻,他又说道:“其实,我喜欢上了别人。” “不可能。”杜落落拉得他更紧,“我相信你。” 虽然她这样说着,但李锦瑜,诗曼公主的身影在她脑海浮现。 最后,她仿佛安抚自己一样说:“这不是真的,你不可能这么快喜欢上别人。” 容若突然推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可惜这是真的。” “我不相信!”杜落落只觉得心中有些发虚,却又不肯相信,反问道,“你喜欢上了谁?” “诗曼公主。”容若从栏杆里抽回了自己的手,退后了一步,看着她。 刚刚杜落落看到了他们进来时亲昵的动作,此刻听容若这么一说,仿佛那动作就在揭示着什么。想到这,她心中若有什么牵扯着,隐隐地难过。 她抬头看着容若,脸上却维持了平静,说道:“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是不想让我死。” 容若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认真又倔强。知道她始终不肯相信。 可是不相信她就会死! 他最初说话时还有些心虚,可现在看着她,看着她和他一样黑白分明的眸,他的心硬了起来,反驳说道:“对,我是不想让你死。但是,我也没有必要骗你。” “刚才你看到诗曼公主了,她人美貌自然不用说,难得举止优雅,气质轻逸,出身皇家,却丝毫没有架子。”容若想着,他本对诗曼充满感激,此时将诗曼公主的优点都说了出来,语调真诚有心,显得他十分欣赏诗曼。 杜落落听他夸别的姑娘,心里有些难过。 容若接着又把自己求公主的事情又讲了遍,只不过添油加醋地讲了些自己见到公主如何一见倾心,公主又如何肯帮忙。 杜落落一面有些暗暗猜疑两人之间或许有些情愫,不然公主不会轻易帮他;但另一面又不肯相信容若是这样的人,不肯相信他会喜欢上别人。她心里两种情绪在交战,纠葛下,她看着容若说:“你说你喜欢她?可是我不相信!再说,公主又不可能喜欢你。你不过是骗我罢了。” 没想到杜落落仍然不肯相信,容若愣了一会,说道:“你想错了。我也会喜欢上别人的……更何况,她是公主。你呢?……你是乞丐。” “我不相信!我绝不会相信!”杜落落声音有些激动,但音调里已经透漏出软弱。 容若看着她,他何等聪明人物,知道她有些受伤,已经有些信了。 他狠了狠心,知道必须伤她彻底,断了她的念。他更一股脑说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良禽择木而栖。诗曼于我有情,我于她有意。这几天我思来想去,我们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 他的话杜落落全都听到了,她如被雷击中,呆呆地不说话,并不肯接受他所说的事情。 这不是容若! 他不是这样的! 她相信他不会如此绝情! 可他站在离她半尺开外,一面平静地说着那些绝情的话,一面冷漠地看着她的反应。她明明虚弱地要倒下,可他连一个拥抱都不肯给她。 杜落落只觉得脑子混乱极了,胸中若被丝丝缕缕牵扯着,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扯偏了位置,扭曲而压迫。那种难受得怪异,并不完全是疼,她说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 她宁可死去,也不要这样。 她宁可自己被容若嫌弃讨厌,也不希望他爱上别的女人! 可现在他既爱上了别的女人,又对她露出嫌弃的神色…… 半晌静默,她似乎变得意外地平静,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你叫公主,你让她来给我说。” 容若突然抬头看了看她,用更冷地语调说道:“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 “不敢了吧?哈哈。”杜落落笑起来,笑声有些凄然,自己也觉得有些像小孩子赌气。 容若没有动。 他用那双她熟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杜落落抢白说:“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焦急地跑了牢里看我?刚刚你还抱我那么紧?你始终还是在意我的,你没有喜欢上别人。” 她说得很急很快,仿佛也要让自己相信,这才是事实。 沉默,容若突然说道:“你想错了!我抱你,不过是因为看你现在如此可怜,念着旧日情分,同情你罢了!我念着旧日的情分来看你,希望你也念着旧日的情分,成全我。” 顿了顿,他用力说道:“拜托你赶快去成亲吧!这样,公主不用远嫁,我和公主才能在一起。”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杜落落摇着头,一直重复,跟个孩子一样。不过是一个伤心的孩子。 容若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总会相信的。” 说完,他抬步转身走了。 他走得那样急,仿佛多呆一刻都是罪过! 他走得那样决绝,仿佛回头一眼都是浪费! 杜落落看着他的背影,仍然不肯相信,他就这么走了…… “容若!”她叫他。 他没有回头。 牢里那老女人开始“咯咯”的笑,为一切染上了一层奇诡的气氛。 牢门打开,容若走出去了。 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杜落落最终颓然地坐了下去…… 她难过,但她仍然不肯相信。 这不是容若! 他不是这样的! 她相信他不会如此绝情! 可是她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有泪水涌了出来,止不住。 这样混乱和难过中,她却奇怪地想到了两人最初相识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他们还是搭档,曾经一起上台表演吃喜面。她被他拉着,穿过拥挤的人群,赶赴表演的场地。她身上穿着喜服,偷偷看着穿着喜服的他的背影,心跳的厉害。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这一切是真的,她真的是她的新娘…… 熙攘众人的噪杂声音掩盖了她的心跳,可是盖不住她的心声,带着隐隐约约的期盼与惴惴不安的欢喜: 希望他是她的! 320.第320章 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过他 不知不觉,容若和她已经开始了吃喜面的表演。在小何的主持下,两人嘴里各自咬着一根长面的两端。 台下围观的众人欢笑喧闹打趣,热闹无比,可她的眼中只看得到他,只看到那个令她动心的男子。 这样吃下去,最后嘴唇会碰到吧。 望之情怯,不敢视君。 她垂了眼睑,不敢看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面条已经被吃的非常短了,两人相距不过半尺。正看到容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直视着她! 她心中一惊,嘴上不小心就用了力,她嘴上面条就断了,那根面条顺着她的嘴滑落下来。 容若抬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一切,他用背轻轻抚过她的面庞,同时借机将面条重新递到了她的嘴边。 那时她心中困惑,不知道容若抚摸她脸的动作是单纯为她遮掩,抑或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情动?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 也许,她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过他…… 就像那次,吃面吃到了最后,在两个人的嘴唇将碰未碰的那刻。 容若却并没有亲她。 他独自吃掉剩下的面,侧过头,伸手抱住了她。 两个人头靠在一起,耳鬓厮磨。那时,任台下众人谁看起来,他们都像一对深情的爱侣。 可是,他没有亲她! 他抱住了她,可是也巧妙地把她推开。 也许,她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过他…… 此刻,黑暗的牢狱里,杜落落扶着栅栏,流着泪回忆那些过往,只觉得心中一时甜蜜,一时忧伤。 在这个世界,她活不了太久。 她还只剩两天的时间。 “可是这两天,都不能让我好好爱你么?容若。 我不想相信你喜欢什么公主,我宁可相信你是为了让我活下去而编造的谎言!” 外面的牢门“咣当”一声又打开了。 杜落落猛然抬头,看到容若又站在了门口。 他回来了?!她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然而,在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是那个诗曼公主。 杜落落看他们走过来,她忙擦干了眼泪。 等两人走来,杜落落看着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男的轻逸出尘,女的华贵端庄,两种不同的气质,然而很互补。 杜落落呆呆地看着他们,向容若说:“容若,你是来告诉我,刚刚说的不是真的。” 却听见容若说道:“我说的话你不信,所以这次我拜托诗曼跟你说。” 只听见诗曼公主不疾不徐说道:“我知姑娘情有独钟,只是这世间仍要讲究缘分。诗曼拜托杜姑娘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不要缠着容若。你若死了,他必定良心不安,一辈子自责不已。知道姑娘得大体,必然会成全。” 诗曼公主一字一句说来,声音轻柔,情绪婉转,然而里面的内容却令杜落落如坠冰谷。 她只字未提和容若来两人的情谊,可这话在杜落落听来,比说容若爱的是她更有杀伤力! “这世间仍要讲究缘分”是说容若和她缘分已尽…… “你若死了,他必良心不安”容若不爱她,但诗曼说出这些,她便是连寻死都没了道理! “知道姑娘得大体,必然会成全。”成全二字,更昭示他们之间关系。 没有蛮横,没有威压,却让她透不过气来…… 诗曼公主的话对杜落落才是重创,她有些绝望地看着容若,希望能从他那里看到些什么。她仍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容若别开了脸,眼睛并不看她。 “容若!”杜落落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我要听你说。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容若终于转过了头,他说:“我刚刚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完,他拔步转身走了。 杜落落望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 诗曼公主看着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的话,还请姑娘三思。” 说完,她也转身走了。 杜落落扶在栅栏上,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牢门,直到牢门紧锁,直到一切重归寂静。 无边的黑暗笼罩了她,她颓然地倒在地上。 她不要想。 也不要哭。 就这样躺在地上。 仿佛,自己已然死去。 杜落落这样昏睡了不知多久,等她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那双眼睛也撤了回去。 杜落落想到,也许自己已经死去了。 这是阎罗殿吧?抑或是异时空? 还没等她细想,只听到一个老迈的声音说道:“姑娘醒了。还有不到半天时间,姑娘好好想想吧。” “想想什么?”杜落落正要开口,只觉得肚子里咕噜噜在响。好饿呀…… 她会感到饥饿,这说明她没有死! 她睁开眼睛左右打量,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宫装的老妇人,此刻正坐在石床上看着她。她那熟悉的石床,饭盆,四周仍然是栅栏,光线暗淡。 原来这里仍旧是牢房…… “和亲的事情。”那个老妇人看她醒来,继续说道:“姑娘是花一样的年纪,有活着的机会,为什么去送死?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而且,就算姑娘执意送死,你喜欢的男人还是会和别人在一起,不能娶你。” 她一下戳中了杜落落伤心敏感地地方,她如被踩中尾巴的小兽一样,抗拒叫道:“住声!别说了!你是谁?” “我是公主的内官。公主担心姑娘,派我来劝劝姑娘。”那人说道。 “我不需要她的人关心。”杜落落一脸抗拒。“你走吧。” 那人被杜落落驱赶,却并不生气转身走开,反而走到她身边慢悠悠说道:“姑娘不用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虽然我是公主派来的,但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是个老人了。风风雨雨见多了,姑娘的故事我听了,老身深深感动姑娘的痴情,不过想倚老卖老地跟你说几句体己话罢了。姑娘要觉得听得,你就听。姑娘要觉得听不得,你也不用理会。” 她看杜落落并没有出声反驳,就自顾自继续说道:“生与死应该是世间最难的选择。有人说,敢于慷慨赴死,那是最大的勇气。然而,老身在宫里,经历过诸事后,却并不样觉得。” 321.第321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其实,人们不知道很多时候,活下去比死了更难,更需要勇气和担当。而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份担当。 死了,你一个人倒是一了百了,永远清净了。可是你的亲人呢,你的朋友呢?那些爱你的人,和那些需要依靠你的人呢?你想过他们么? 所以,其实贸然送死,不是勇气,而是鲁莽,而是不负责任。 那位容若公子,他对姑娘应该也是一片真心。可眼下情势如此,可见上天注定,你们的缘分已尽。若姑娘死了,姑娘自己倒是一了百了,心里痛快了。而他只怕会一生愧疚,无法再获得幸福。姑娘,可曾为心爱的人着想?” 这句话再次戳中杜落落的心。 她死了,是她自己痛快了。 可是容若呢? 容若虽然喜欢上了公主,但他之前对自己是的确一片深情,并无作伪。 而且,无论容若对她怎样,重要的是她喜欢他,她不想他不快乐,不幸福! 她爱他,爱得认真又用心,就像那天她为他弹唱的《我愿意》那首歌里说的一样: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所以,与他分散,她愿意慷慨赴死,而不愿意去嫁别人。 可是,如今想到他,想到他的将来,想到他的幸福。 她宁可用自己的幸福,换容若的幸福。也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孤苦和内疚地追怀她。能和公主开心地在一起,应该是他很好的选择吧! 就像《我愿意》那歌里: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如果为了容若,为了他,为了他的幸福,她愿意,放逐自己到天际,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那位老宫人说完话以后就看着杜落落,看她的神情从迷惘痛苦,到纷乱无助,脸上神情不断变幻,最后再渐渐转回到平静,知道她已经有了决定。 “姑娘可是想明白了?”那人在一旁平静地问道。 “嗯,带我出去吧。我要求见皇上,我要和亲。”杜落落坚定地说道。 —— 三天之期眼看就到,却并没有见到杜落落来请求和亲,嬴政暗自忖夺:杜落落那个看来小姑娘是一心赴死了。想到这,他心中也有些感慨,这个小姑娘,脾气倒是倔强。 但他的心思并没有在杜落落身上多停留一秒,他很快就在想,也该是时候通知诗曼公主,让她早做准备去和亲。 他招来身边内官,正准备吩咐下去,让那人通知诗曼公主,早做准备。结果门口侍卫来报,说杜落落求见。 嬴政看了看天色,此时有些入暮,夕阳从窗棂上投射到桌子上,为桌上的竹简染上一层的玫瑰色光。 这么晚了,没想到杜落落她竟然又来了。 不过来了也罢,且看她怎么说。 他已经给过她求生的机会,她不选的话,他的两个儿子也不能再说什么。 在他的眼里,她和诗曼,其实不过都是棋子一般的人物罢了。选谁去和亲,全在他一念之间,看他心情。 他透过殿门,看着远处的绵延的宫殿,有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终究会有黄昏。 他出神间,宫人已经领了杜落落从一侧偏门进来。 “民女杜落落拜见圣上。”杜落落看到嬴政行礼。她进门的时候正看到这位叱咤风云的秦始皇在看着远处出神,脸上是带着遗憾的忧思。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无法办到的烦心事呀! 杜落落的声音打断了嬴政的出神,他收回了目光,俯瞰向她,问道:“你见我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杜落落语调平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民女想通了。民女求圣上赐我诗曼公主身份去和亲。” “可是,有些晚了呢……”嬴政慨叹。 “晚了?”杜落落吃了一惊,不明所以。 难道诗曼公主已经嫁过去了?还是对方不求和亲了? 杜落落正在乱想,只听嬴政指着外面的天色,说道:“你看,这天色已然有些晚了。” 杜落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入暮,她知道自己来的时辰不早。心里猜测大约皇帝是恼怒她最后一天才做决定,还拖得这么晚才来。 她并不知是嬴政是因为刚刚感慨完人生年华易逝,难得永恒,心中不足,所以来刁难她一下。 杜落落针对天色回答说道:“天色虽晚,但距离黑夜仍有很长的时间。一切仍有机会。” 她没有反驳嬴政,也没有求他,只是随性回答,天色的说法,顺道暗示自己来得并不晚。 她不知道,她的话却正中了嬴政的脾胃。 嬴政正在感慨时间流逝,自己的年华亦飞渡,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很有些年纪,却无法阻拦时间继续前行,剥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杜落落的话,正强调了时间虽然流逝,但还有很多时间,在这些时间内,一切仍有机会。 而这话,正燃起了嬴政心中的希望:他还有时间,只要有时间,有就有机会,逆天长存。 所以,嬴政看向杜落落的目光柔和了不少,说道:“你既然如此有心,我便成全你吧。” “谢圣上。”杜落落行礼谢道。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宜早做准备,呆会侍卫带你去芝兰殿,让宫人替你梳洗装扮吧。近期我就会安排你和羌国那边人见面。至于他看不看上你,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杜落落行礼告别,随后有侍卫领令带她去了芝兰殿。 听了侍卫转达皇上的话,芝兰殿里的两个宫人上来向她行礼问了个好。杜落落照样回了礼,抬头只见两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年纪,都穿着宫里内官的衣服,一个脸稍圆一些,一个子稍高。 “我是负责装扮的内官,我叫王嫣。”脸较圆的那个自我介绍说道。 “我是负责教养的内官,我叫唐蛾。”个子稍高的那个自我介绍道。 “我叫杜落落,这段时间就拜托两位姐姐帮衬了。”杜落落忙说。 她趁机四处打量。只看到芝兰殿和皇帝朝政的宫殿又大大不同。芝兰殿有很多衣柜、妆台上也放了许多梳妆之物,更有种闺阁之风。 这里,就是她这几天要呆的地方了。 322.第322章 没事,我没事 杜落落正打量间,只听见唐蛾说道:“杜姑娘来此,会学一些宫廷的礼仪和一些化妆的技巧。此外,我们还会负责将杜姑娘装扮的飘飘亮亮的。礼仪和化妆,内容繁杂,我们会倾囊相授,只是这期间,还要姑娘自行配合。至于学到多少,就要姑娘自己了。” “知道了。”杜落落回答说,“多谢姑娘不吝指教。” “那姑娘收拾梳洗一下,我们就开始吧。”王嫣说道,“右面衣柜的衣服,你先随便选一件吧。”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杜落落身上的囚服,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等杜落落简单梳洗收拾了一下,脱下囚服,换上了一件衣服,又出来见她们。 只听王嫣说道:我朝发式大多是平髻,髻上不梳裹加饰,从顶发向左右平分,下面我会传授你一些常见发式。不同的发式适合不同的场合。我先教你一些用的比较多的发式。今天先学望仙九鬟髻、凌云髻、垂云髻这三种吧。” 杜落落走了过去,王嫣站在她的身后,准备为她梳头发。 她的手抬起来,看到杜落落的头发黏在一起,有些嫌弃地说:“算了,这半日你还是先好好洗个澡吧。” 杜落落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的样子,这三天她在牢中心力憔悴,又哭了好久,面色愁苦,眼睑下面有浓重的黑影。加上前段时间也一直被关在牢里,根本没有好好收拾自己的机会,头发也很脏了。 此刻,真是连本来涵养很好的宫人都嫌弃她的形象,可见此时她形象实在糟糕。 “嗯。”杜落落应道,并无多话。 想到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她兴趣索然,暗暗叹了口气。 在几个小宫女的帮助下,洗澡水准备好了。 热腾腾水冒着蒸汽,杜落落泡在里面,似乎全身的每个毛孔都被蒸发开来。这种感觉真是舒畅,她的神思渐渐飘散。 好像容若和诗曼公主相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好像她要嫁给陌生的外族人是很远很远以后的事情。 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一尾鱼,好像游累了,终于游到了自己的家。脑子防空了。 这种感觉太舒服,杜落落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她好像回到了自己现代的家里,躺在自己家里床上睡觉,那感觉又舒服又安心。她沉沉睡去,却觉得身上有些凉意。而且,越来越凉……好像没有盖被子。杜落落伸手去抓被子,撩起来一片水花。 她一下醒了来,发现自己还泡在洗澡的木桶里,只不过水已经冰凉了。 她趴着桶沿翻了出来,寻找擦身体的毛巾,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上,身上的水珠经外面的空气蒸发,变成凉凉的冷意。 “阿嚏!”杜落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此刻初夏,可天气还带着凉。 杜落落忙侧头擦着头发。一面擦一面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阿嚏!阿嚏!” 这样下去的结果是杜落落第二天直接感冒发烧病倒在床上了。 王嫣和唐蛾一看杜落落真的病倒了,面面相觑。 送来兰芝殿的女人,都是要装扮和训练好出去伺候皇上和贵人的。这下可好了,人病倒了! 这样的情况,还是兰芝殿第一次出现。 王嫣和唐蛾心中郁闷。 她们早都看出来杜落落从囚房出来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们心底其实有些酸。昨天又看她形象不佳,估计就算伺候完贵人也没什么前途,所以她们对杜落落是面上还是恭谨,但实际没太把她当回事。 因此,在杜落落洗澡的时候,王嫣和唐蛾就偷了个懒,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那些小宫女一看自己的上司都各忙各,更没尽职,没人伺候着,杜落落自己洗了澡。 不过,杜落落早己习惯自己洗澡,所以也没觉出有什么情况不对。 但现在情况就是,杜落落病倒了。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大事! 王嫣和唐蛾想着该怎么免除罪责,尽量不让人发现…… 所以,即使杜落落病着,她们也没有为她请宫里的大夫来看。想着就是,把这件事情压下去,能拖几天拖几天。 好在杜落落经常锻炼,从小体质不错,两天之后,她烧退了不少,不那么热了。 只不过她的礼仪一点没有学。 王嫣和唐蛾一看她身体好转,心中也欢喜,都凑过来问她:“杜姑娘,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能不能学习了?” 杜落落虽然还是有些发热,但自己感觉好多了,看两人如此殷切,心中猜测估计是自己没学东西,她们会交不了差,于是答应说:“我感觉好多了,我可以学习了。” 王嫣和唐蛾一听这话,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十分欢喜。 当天早晨,吃过早饭,杜落落就开始跟王嫣学习上次说的那三种发式。本来一上午教三种发式就够了,但王嫣看她学得尚可,又感觉前面耽误了时间,于是多教了她两种妆容。下午,杜落落跟唐蛾学了一些基础的礼仪,行、走、站立、坐姿、行礼。 但是,因为杜落落病刚好就一阵折腾,第二天,她的病又变得严重了。 王嫣和唐蛾看杜落落迟迟不来学习,就去看她。没想到一见杜落落,只看她脸上潮红,发热得更为厉害。 王嫣和唐蛾一看傻了眼,暗自怨恨不该急于求成,把小姑娘又给弄病了,更不好交代。她们想着,这次她好了,可要徐徐渐进来教她。 然而,更让她们傻眼的是,还没等她们有下次徐徐渐进教她的机会,皇上那边通知安排今天晚上就带杜落落走!就要带她去和贵人见面! 接到通知,王嫣和唐蛾一上午一下午就寸步不离守在杜落落的床边,不断嘘寒问暖,只盼着她能好一点。 杜落落看两个人如此关怀她,心中很是感动。 后来又听说要自己晚上去见那羌国的人,她看到王嫣和唐蛾担心地问她:“你行不行呢?”脸上神情忐忑不安,猜想自己不去,她们会受重责。 杜落落感觉她们对自己那么好!教东西时还不遗余力,生病了那么担心她,她不忍心让她们为难,强挺着说:“没事,我没事。你们放心。我能去。” 323.第323章 这不是我的东西 王嫣和唐蛾一听这话,感激地一人握住杜落落一只手,真诚说道:“姑娘,你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就给你好好化妆,让你最好的姿态出现在那位贵人面前。” 杜落落倒不以为意,她病中,斜靠在床上,任他们摆弄。 两人先帮她画了妆。杜落落本发烧,脸颊酡红,两人给她上妆之后,遮住了病容,借那天然的酡红,更显得她姿容妍丽,媚态百生。 而后,她们又帮她梳了一款漂亮的高髻,高髻是只有贵族少女才可以用的一种发式。在发间簪上了繁复的钗环之后,更显格外尊贵。 最后,为了和发型妆容搭配,她们为杜落落选了一身大红百蝶服,下身是洒金百褶裙。 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杜落落装扮停当。若不是她在病中,时候更长。 此刻唐蛾扶着杜落落,王嫣上下打量她,看是否装扮完美。 看了一会,王嫣突然说:“杜姑娘,你那钗子呢?” 她说的钗子是杜落落随身的一根钗子,那还是蝉西送她的钗子。 当时,容若和她分开后,她的钗子被甄大小姐一掌打到了街上,坏掉了。蝉西看她头上素净,送了这个钗子给她。记得他说是他家人的,很郑重地交给了她。 只是后来,杜落落还是选择容若,在她告诉蝉西自己选择的时候,她没有当场直接把钗子还给蝉西,也怕伤了他太狠。本来说过段时间再说还他,没想到后来久久不见他,听说他已经回去羌国了。 所以,杜落落就把那钗子装在荷包里,她想的是何时见到蝉西后就可以直接还给他。没想到还没见到蝉西,她自己人生又遭遇了无法预测的变化:她被抓来了都城,又被打入死牢,又被迫要嫁给外族人…… 这钗子便一直没有机会还回去,静静躺在她的荷包里。 她发烧刚好那天上午王嫣教她梳头,用到了一枚钗子。杜落落感叹了一句,这钗子的样子有些眼熟。后来,她从荷包里拿出蝉西的那根钗子比对看,和王嫣用的那只造型倒真有几分类似,只是颜色不同,用料也不同。 王嫣看到杜落落从荷包里掏出来的那只钗子。她负责教人装扮,久接触这些首饰,眼睛毒得很,一眼就看出来蝉西那钗子是上佳的东西,所以,她对那钗子十分有印象。 此刻,王嫣一看杜落落的装扮,突然就想起了那枚钗子,那颜色那造型和这衣服正搭。 “收起来了。”杜落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拿出来,拿出来。”王嫣伸手要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杜落落解释说。 “那又有什么要紧,先戴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再说,那钗主人把它放你这里这么久,早就是送你了吧!”王嫣催促加调侃。 杜落落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她内心是拒绝的。 “拿出来呗,那么小心眼做什么?”王嫣说着,帮她拿出来了那个钗子,就簪在了她的发间。 “不要。”杜落落伸手去拔。 “别动,”王嫣按住她的手,“一动就弄歪了头发了。拜托了!姑娘你就这次去一趟一会工夫,让它在呆一呆呗。” “这有那么多钗子,换一个不好……”杜落落不满地说。 “你就留着吧,就用一会而已。瞧你病成这样,还不把你收拾好,她可是担不起这个罪呢。”唐蛾在一旁替王嫣说话。 正说话间,只听到外面通传皇帝身边内侍来接她赴宴,催促快点出发。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王嫣和唐蛾大声应道。 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杜落落跟着内侍到了皇上招待宾客的大殿。 迈步走上台阶,杜落落早已经听见殿里隐隐传出的一片欢声笑语。 她一时想到,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什么样? 杜落落想起了古装电视剧里外族人,通常长着一张大叔脸,脸上有浓密的胡须,身上有古怪的装饰。 正想着,杜落落的脚已经迈入了大门。 内官通报说:“诗曼公主到。”众人一下止了声,看向她。 杜落落烧得晕晕沉沉,被两个宫女扶着,进了殿。她走得很慢,很轻柔。 众人看到诗曼公主双颊绯红,娇妍若一朵花,随风轻舞,她走路轻柔,似弱柳扶风。身上一身繁复的丽装,衬托了她的尊贵身份。 这是一朵养在深宫里的名贵娇花,难得一见。 众人都已经看呆。 杜落落觉察大家的静寂,她以为是因为她顶着这个公主身份,别人敬畏的缘故。她趁机看向殿内,看到右侧离她较近的地方是几位秦朝打扮的大臣,左侧则有几位穿着怪异服装的人,想来是来和亲的外族人。 只是,不知道她要嫁的是哪位? 被宫女扶着,她坐在指定的案几后面,等着看皇帝的出现。 “诗曼公主国色天香,今日有幸见到公主芳容真是三生有幸。”外族人里面有人说着赞美她的话。 她本发着烧,坐了一会,有些坐不住,更懒得搭话,只是礼貌地冲那人笑了笑,算是回话。 她这么一笑,秦朝大臣看了,只觉得公主性格内敛含蓄,姿容雅韵,实在是和亲的上好人选。这边本朝的官员也开始称赞了。 杜落落昏昏欲睡,好似一切和她无关。 这时,内官说:“皇帝驾到!” 和嬴政及侍卫同时出现的,还有三位男子。杜落落抬眼看过去,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双方同时呆住。 原来那三位是嘉佑、穆赫和蝉西。 直到蝉西他们落了座,杜落落还没有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 只听见嬴政指着杜落落说道:“蝉西王子,这就是我朝的和亲人选,诗曼公主。” 蝉西站起身,冲杜落落行了个羌国的见面礼。此时,他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仿佛两人初见一般,官方而又客气地说道:“诗曼公主好。” 杜落落也站起身,冲着他行了一个唐蛾最近教过的标准的见面礼:“欢迎蝉西王子远道而来。” 嬴政在一旁看了眼杜落落,再扭头对蝉西夸赞了几句诗曼公主,大致说她品行好,有孝心,有爱心。 杜落落坐在那里,静静听着,心里想的却是:“这说的是谁?” 嬴政赞完杜落落之后,又说几句话,大致意思是剩下的时间让他们接触接触,像朋友一样互相了解一下,合适不合适,回头再说。说完这些,他就离席了。 324.第324章 你相信命运么? 众人起身恭送嬴政离开。 等皇上走了,这时席间最大的就是公主和羌国的王子。 蝉西站起身,冲着杜落落走了过来。 杜落落带着熟人乍见的欢喜和不可置信,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走来。 她对蝉西说她要和容若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害怕过,害怕会永远失去他这个朋友。当她和容若后来再去找蝉西的时候,他们说他已经回国了。其实,她也曾经暗暗担心,怕他永远不肯再回来,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他。 曾经那样亲近和默契的关系,最后还是会因为她身边出现了爱人,而终如云烟般消散么? 她苦恼过,但又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容若,无法再自私地把蝉西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对他不公平。 可是,她的确深深地依恋过他,以及,也曾经有过一点点心动。 而现在,阴差阳错间,她要去和亲,而和亲的对象却是他——蝉西。 她选择和亲其实是因为容若,本来她人都心如死灰,对自己嫁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他,竟然和亲的对象是他! 她心潮激荡,正胡思乱想间,蝉西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他躬身行礼,而后对她伸出一只手,礼貌说道:“公主,你相信命运么?” 杜落落看了看他,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说道:“开始相信了。” 蝉西拉着杜落落,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甩开了席间的众人,两人独自走在大殿前的官道上。两人走得很慢,一时没有说话,在两侧宫殿的辉映下下,两人间便了有了种庄严的气氛。 本来以为天各一涯,没想到冥冥有一只巨大的手,又将他们聚在了一起。而且,他们还被安排着要结为人生中最亲密的关系。 这也许就是命运。 他们感受到了,而心存敬畏;他们体会到了,而心态平和。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均为这个叫做命运的神奇存在而震惊不语。 蝉西拉着杜落落,夜风有些凉,然而她的手很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也和自己一样内心沸腾,不能自已? 他扭过头,问她:“你是什么来到京城的?诗曼公主。”他新奇她的新身份。在他离开后,她竟然成了诗曼公主! 杜落落看着蝉西解释说道:“我不是诗曼公主,我还是杜落落。”于是,她把自己怎么来京城,自己为什么和亲这些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包括因为容若的部分也都说了出来。 蝉西初时听得神采奕奕。因为发现杜落落成为公主也是一个巧合,那他们之间真是巧合中的巧合! 后来听到容若那一部分的时候,他眼神有些暗淡。夜光掩住了他的眼神,却没有遮住他的声音,杜落落只听到蝉西语调突然变得生硬,简短地说:“原来是因为他啊。” 她终究爱的爱是容若吧。 见她时的狂喜夹杂着听她故事后的嫉妒,蝉西心中绞着,开口都变得困难。 半晌,两人无话。 两人静静走着,杜落落头上钗子的微光反折在蝉西的眼中。他注意到,这是他送她的。她已经许久没戴了。现在要和亲之际她戴起来,是不是有别样的含义呢? 也许,她心中还是有我。 “这钗子你还喜欢吗?”蝉西问道。 杜落落听他提起钗子,心中一窘,伸手摸到头上说道:“本来说还你的。”说话间,就要把钗子拔下来。 “你留着吧。”蝉西止住了她。 他看向杜落落,认真问出了一个从刚才就横亘在他心间的问题:“你还要嫁容若么?”他的脸上带着担忧,仿佛是可怜的孩子,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糖果被别人抢走。 杜落落心中哀叹。 怎么嫁? 她不能嫁蝉西是死!就算她不死,容若选了真正的诗曼公主…… 杜落落觉得自己如被命运捆绑,一步步走到这里,再无回头之法。 现在蝉西却要问她这个问题,她心中虽然难过,却只能如实说:“我没办法再嫁给他了。” 蝉西脸上溢出笑意,温和的笑里搀着得意。 杜落落看着他的笑,愣了下,突然一下明白了! 他在算计她! 她明明把刚才的情况都说得很清楚,可他还要问她……为的,就是要听她亲口说出那句话。“我没办法再嫁给他了。” “蝉西!你怎么能这样?!”杜落落心情激荡,甩开了他的手。 他温暖地笑着,一脸无辜说道:“我怎么样了?”坚定地又拉上了她的手。 杜落落再次甩开,他又再次拉上。 “落落,跟我回羌国。”蝉西的语调里有种依恋的情绪,“我需要你。”他仿佛露出片刻的软弱,言语中带着些乞求的味道,那味道被夜风吹散,带着模糊的不真实感,如泛着柔光的羽毛飘落而下,轻抚在杜落落的心间。 “你太聪明。”杜落落叹了口气。 他对她很好,一向很好,他们不是没有过机会……只是他那王室复杂的背景和洞悉人心的敏锐,却阻挡了她对他的进一步靠近。 蝉西猜她是还因为刚刚他逼她说出那话,她心中仍存芥蒂。他停下身,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说道:“你也不差呢。你不是刚刚看穿我了么?” “可是那样太累。”杜落落叹了口气,说道。 她虽然也有洞悉人心的本事,但并不愿意去看那些复杂的人和事,不愿意置身其中,她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一如她刚刚穿越来想法。 也许,正是她这种骨子里的疏懒阻碍了她向蝉西的靠近。虽然她与他也有默契,也有信任,也有欣赏,也有感动,但她选择的是容若。那个仿佛不问世事般,性格简淡的男子。 蝉西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她,他翡翠色的眼睛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看着她,说道:“可是你在丐帮不是也做得很好?” 杜落落低头不语,只觉得他气魄压人,夜色中建筑恍惚。 她深思飘远,出任丐帮帮主并非她所愿,却忍不住有了责任感和牵挂。这时听蝉西提起她想到丐帮众人不知道怎么样了。谢长老被抓住了没有?她走之后,帮里是不是还在找她? 她一时头疼,心中更乱,她本发烧中,几欲摔倒。 突然觉得身上一暖。却是蝉西伸手抱住了她,他在她耳边说:“这次,你没得选择,你跑不掉了。落落,嫁给我!” 蝉西怀着失而复得的心情,抱着心中日思夜想的姑娘,等她答案…… 325.第325章 最无语的表白 可是,蝉西没有等到回应! 在发烧外加心神激荡、心力憔悴后,杜落落晕倒了! 所以,他后面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进去…… 这真是一场最无语的表白。 蝉西只觉得怀中小人温暖不语地软软地靠着他,似乎也带着依恋,如同他一般,她也心中有他吧。 但后来她却始终没有回声…… 起先他还以为她羞涩,而后他叫她,去看她,才后知后觉发现杜落落是晕倒了!一摸,她原来还在发着烧。难怪,会晕倒! 蝉西慌忙把杜落落抱了起来,向宫里走去,一面担心她,一面又哀叹自己。 这真是一场最无语的表白。 羌国王子和“诗曼公主”第一次见面,结果那次结束羌国王子就抱着“诗曼公主”走在宫道上,这件事也被很多宫里的侍卫和内官撞见。 第一次见就抱上了,还抱回来了! 这是稀罕事! 这件事成了宫里八卦的一个热点,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脑补了不少情节。有关这次相亲,后来,秦王宫里暗地流传着多种版本: 一种版本是羌王王子英俊帅气,诗曼公主一见倾心,不惜舍身勾引,最终促成了姻缘…… 一种版本是诗曼公主娇艳动人,羌网王子一见起了色心,不由勇猛扑到,最终促成了姻缘…… 一种版本是羌王王子英俊帅气,诗曼公主娇艳动人,两人相见,无法抑制体内洪荒之力,干柴烈火,纠缠在一起,最终促成了姻缘…… 然而这些版本都不能撼动杜落落半根神经,因为她压根还没听说,人就已经离开了秦王宫。 此刻,她和传说故事里的男主正坐在马车里,驶往羌国的土地。 前方是彩虹还是雷雨,她并不知道……她只是知道,她的人生,自此将不平凡。 车里的男人,在谈笑着说他失败的表白故事,最后不无得意地总结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最后秦王还是把你送来了。” 杜落落斜睨他一眼,对他那份吃定她的神情十分不满,说道:“我还可以跑。” 蝉西从对面走了过来,撩起她身侧的车帘,指着外面马上的甲士对她说:“瞧,这里不光有我的护卫,还有秦王的。” 杜落落知道他话里是要告诉她:她想跑也跑不掉,只能乖乖跟她回去。 被他堵住去路,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杜落落生气,扭过头,不去看他,也不去理他。 蝉西绕在她看的那一旁,看着她说:“我真的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边。”他半蹲在她的身侧,目光留在她的脸上,语调中带着些软弱乞求的味道,很缓慢很认真地说:“落落,留在我身边,嫁给我吧!” 这,是求婚么? 明明上一秒还强硬又得意。 哼哼。 杜落落突然一掀车帘,对着车外大声喊道:“我要喝水。” 蝉西石化。 只见外面随行的秦宫侍卫闻声跑了过来,听杜落落说渴了,端了水来。 在蝉西目光的注视下,杜落落旁若无人地喝完了水。而后,一扭头,发现还半蹲着仰视她的蝉西,目光还保留着刚才的神色。她不以为意地将水碗递了过去,问道:“你要喝水么?” 蝉西愣了下,笑了,接了过来,站起身来抬头喝水。正喝着,突然听见杜落落悠悠地问:“你刚才说啥了?我刚才光顾着口渴了,没有听到。” 蝉西又愣了。 片刻,他笑着说:“原来你是想听我说,那我就继续说给你听。” “落落,嫁……”蝉西说道。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已经被杜落落打断:“别吵!”杜落落身体斜靠在车厢上,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说道:“突然觉得困了,我睡着了啊,什么都听不到。” 蝉西觉得哭笑不得。 “落落,”他叫她的名字,走到她跟前戳了戳她,她不动。萌萌的,懒懒的。 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蹲在她身边,又戳了戳她。 不动。 又戳了戳她,又戳了戳她。 杜落落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可是她没有吭声,也没有睁开眼睛,还在装睡。 蝉西几乎要笑出声。然后,他没有再戳她。 杜落落本来以为他会继续戳下去。结果半天没有动静,也没有听见蝉西离开的脚步声。她心中也在暗自嘀咕,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此放弃了,还是又在想什么别的法子对付她。 见他一直没声响,杜落落按捺不住了,她偷偷睁开了一条眼缝。 却看到他的脸都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他要亲她!! 杜落落向外一滚,侧开了身,避开了蝉西,带着吃惊问道:“你要干什么?” “看看你睡着了没有?”蝉西没有得逞,站起身不以为意地说。 “啊,我刚醒。”杜落落仿佛刚刚明白自己刚才在作什么,伸着懒腰掩饰。 蝉西一笑,却并不戳破。 杜落落后知后觉,才明白他刚才不过是捉弄。正想着说他些什么,却看到蝉西走到车窗边,撩起车帘,看着车外。 “快到羌国境内了。”他看着车外说道。 “羌国呀?是什么样的?”杜落落忍不住好奇问。 等蝉西转身看向车内,面色似乎有些阴郁,但他却耐心地跟杜落落解释说:“羌国土地多地势陡峭,很多森林和山。人们住的比较分散,多是靠养饲养牛羊为生,在马背上生活,逐水草而居。” “那应该是山清水秀,牛羊成群吧。”杜落落猜测说道。 “那里人是怎样的?”杜落落忍不住又问。 “长歌善舞。”蝉西说道。 杜落落一听来了精神,看着蝉西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说:“那你一定也会唱歌了?蝉西,给我唱首歌吧。” “我不会唱歌。”蝉西说道。 “骗人!明明刚才说你们那里人都长歌善舞,你怎么可能不会?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吧!”杜落落不肯相信,执意想让他唱歌。 “可我是真的不会。”蝉西有些无奈地说,“我本来就和他们不同。” 杜落落含笑看着他,反问:“怎么不同?我看你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326.第326章 繁华的背后(1) 还未等蝉西回答,只听见车壁“咚咚咚”的响声。蝉西掀开了车帘,只见嘉佑策马而来,“少主,”他看起来有事儿来。 蝉西凑过去,嘉佑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蝉西眉头微皱,说道:“父王呢?他知道么?” “王知道,但并没有说什么。”嘉佑说道。 蝉西静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了,就按他们说的做吧。” “是。”嘉佑得了命令,便离开了。 杜落落看到他们小声嘀嘀咕咕说话,明显是不想让她听到。所以,等嘉佑离开,她也没有去问蝉西他们说了些什么。 车子继续向前走了,蝉西没怎么说话。 杜落落掀开车帘,望外面的景色。 越过鲜衣怒马的甲士,看到了旁边的山野,被大片的绿色覆盖,间或开着花。此时正值初夏,外间吹来淡淡的暖风,懒洋洋得如让人浸泡在温泉里。 杜落落看得心情舒畅,前几天还在大牢里,生死未卜。因为容若,又觉得人生灰暗。没想到峰回路转,能这样安详地看着窗外,仿佛这样的日子是捡来的。 “落落,委屈你了。”蝉西在身后说着。 杜落落闻声扭过头来,不知道他所说的委屈是指什么。 也许,是说和亲的事情,杜落落自顾自地想,便说了出来:“你说嫁给你么?说起来,我还算是为此起死回生了。没有什么委屈的。而且你这么帅,又是王子,说起来,还是我赚到了呢!” 蝉西的脸色变了一变:“倘若我不是王子呢?” “我也不是什么真的公主。”杜落落不以为意地说道:“纠结那些做什么。你是蝉西,是你自己,这样就很好啊。” 她想说的是,自她同意和亲,其实本来都准备放弃自己,随便嫁给什么人都好。可是和亲的对象竟然是蝉西,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也是让她觉得幸运的。 是你,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这样也不坏。 毕竟,蝉西也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过的情谊。 毕竟,她和他也有着难得的默契。 “难得你能这样想。”蝉西看着杜落落,目光转为柔和:“只是后面宫廷诸多事,只怕并不容易。” “唉,想想就头大。”杜落落一声哀叹。 “可惜,你后悔也跑不掉了。”蝉西也发出一声哀叹,似乎在附和她。 “是呀,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杜落落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蝉西。 蝉西笑得好看的眼睛眯起来,“终于肯说嫁我了。不错。” 又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杜落落撇了撇嘴,说道:“我只是随便想想。”说罢,扭过头继续看窗外,不肯去看他。 蝉西这个人,以前她是曾觉得他聪明,可是没怎么觉得他如此聪明……现在,和他相处有一种被牢牢吃定的感觉,感觉不好翻身呀! 杜落落心中郁闷。 只听见蝉西凑了过来,问道:“在看什么?”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她一想到这是她要嫁的人,此刻忍不住想要跳起来躲开他。 可还没等她动,下一刻,只听见蝉西说道:“这边是五云沟了,前面就应该到落霞寨了。这是通往羌国的一个大寨。你还没见过寨子吧?” “寨子?那是什么?”杜落落一下好奇了起来。 “羌人虽然多是游牧为生,但单独行动不易,所以经常一伙人凑在一起,在水美草肥的地方定居时扎成寨子。以寨子为营地,出门狩猎。根据聚集人数的多少,这些寨子有大有小。落霞寨里大约有五百人,算个大寨了。”蝉西细细讲解。 “羌人的习俗和我们大不相同吧。”杜落落听着,心生神往。 车走了不过半个多时辰,路过了落霞寨。杜落落只看到寨子周围用泥土和木桩扎成的围墙,泥土上用红色绿色颜料画着繁复的花纹,木桩上则削出了尖刺。 寨子里还有几个碉堡一样的高楼,对望耸立,隐约看到上面的人影。 “我们能进去看看么?”杜落落盯着大门,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问蝉西。 蝉西看了一眼杜落落,看出来她十分感兴趣,说道:“那我们进去休息会吧。” 说罢,他探头冲车外穆赫喊道:“在落霞寨休息整顿。” 穆赫得了命令,喝止了车队,先行驱马区寨里通信。 不消片刻,原本禁闭的寨门大开,一个老人身后带着一队年轻人走了出来。那老人有着灰白的头发,穿着领口袖边都有着刺绣图案的蓝色的长袍,带着银色雕刻图案的项圈和臂环,面目和中原人也不大相同。他的眉目更深邃一些,面色却更黑黄一些。。 他向着蝉西的车队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朗声说:“落霞寨族长欢迎尊贵的蝉西王子和诗曼公主远道而来。” 他说完,后面一群人跟着他呼啦啦都行礼。 在众人的瞩目下,蝉西下来马车,又转身接住了下车的杜落落,拉着她的手向寨子里走去。 族长迎了过去,陪在两人边走边介绍寨里的情况。众人也一下簇拥了过来,跟在两人后面,形成一种众星拱月的样子。 杜落落一面听着族长的介绍一面打量着身边的年轻的男女们。他们都穿着民族的服饰,面容比汉人更五官深邃一点,眼睛却都是黑色或深褐色,皮肤也没有蝉西那么白。 杜落落忍不住看了一眼蝉西。 蝉西正在微笑着倾听那老族长说话,他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耀着,浓密如扇子般的睫毛下一双眸子被洒下的阳光穿透,浅浅的蓝绿色清澈见底,带了淡淡金色的光晕。 “他的眼睛果然和一般的族人不一样。”杜落落心中暗想,“可是很美。” 杜落落的目光从蝉西脸上转到了寨子里的建筑上。 这里人们居住的房子多是木头建成,房屋底部用木桩高高撑起,所以,房子实际是建在半空。有的房子挨着山坡,就这山势而起,一侧露出的木桩长些,另一侧则短一些。无论什么样的建筑,都用红绿的颜料画了古怪的花纹在底部的木桩上,大约是他们独特的风俗吧。 杜落落正打量间,耳边传来身后姑娘的小声议论:“瞧这秦朝的公主可真是漂亮呢。”“蝉西王子真是英俊非凡。”“两个人看起来好般配。” 327.第327章 繁华的背后(2) 杜落落听见了议论,扭头冲声音的来源笑了笑。她看到了那几个正低声说话的姑娘。 她们的年纪也跟她差不多大,一看到她扭过头来,却不像汉人姑娘那样害羞躲开,反而迎向她的目光,冲她笑着。 爽朗大方,是杜落落对他们的印象。 虽然只是短暂的停留和休息,但众人的热情感染了他们,寨里的人们给了他们很高的礼遇。 跟在蝉西后面,杜落落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告别了寨中众人,又上路了,一路上停停走走,最后到了羌国都城。 在一片山野中,一座恢宏的城。 不同于秦都城,这座城建筑的砖石是黄色和红色的,带着明艳的色彩,在一片青山绿草中仿佛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等车队进入城中,杜落落看到城里的面貌。城里立有高耸的塔楼,也有低矮的平房。而王城是高低错落的建筑群,仿若一个巨大的城堡,不过建筑多呈方方正正的形状,并非如欧洲城堡那般圆形尖顶。 王城里人也很多,有摆摊叫卖的商贩,也有行走匆匆的路人。偶尔还有赶着成群牛羊的人走过,这在秦都城很少见。这里的人们人们穿着层层叠叠的民族服饰,颜色艳丽,领口袖边都有繁复的花纹,男女都佩戴这颈环等配饰。不同的是,男子和女子头上的布冠款式并不相同。女子除了颈环,还带了臂环等更多的配饰,行走间叮叮当当作响。 车队途径城中广场,只听见一片歌舞欢腾。杜落落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广场侧面有人弹奏着乐曲,而高台处一队男女正在在载歌载舞。他们一会儿一对一相对而跳,一会儿手牵手转成圆环,伴着婉转洪亮的歌声,齐齐摆臂舞足,个个面上洋溢着笑,见之令人欢欣。 “今天是什么特殊节日么?”杜落落忍不住问蝉西。 “不是,平时也是这样。不过今天隆重些。”蝉西说道。 联想到秦国连年征战,又逢灾年,路上经常看到流民,就是丐帮也多是新进的流民,令人头疼。杜落落忍不住感慨地说:“真好!看来你们这边的人生活得很无忧无虑啊!” 蝉西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仿佛想到了什么,杜落落接着问蝉西:“你说今天隆重些?是因为你么?” 蝉西又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杜落落猜想是因为和亲的缘故,但蝉西低调不肯张扬,所以没有说话。她也便没有再问下去。 车队穿过广场,缓缓驶向王城。 王城戒备森严,有卫兵把守。看到蝉西等人而来,卫兵开了侧门,将众人引入王城中。 进入王城,杜落落只见王城四周张灯结彩,挂了彩旗和布扎的花朵,喜气洋洋的样子。她心中暗想:看来,羌王也早早收到消息他们归来的消息,十分重视呢。 有行走的内官看到两人,远远避让在两侧,躬身行礼说道:“恭迎王子回城。”而后屏气凝神,再不敢高声。 这些内官有男有女,有的年纪比她还大不少。 杜落落只是一个平凡的姑娘,生在现代社会,何曾收到过这些礼待?现如今站在蝉西旁边,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杜落落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走了一会儿,正殿就在眼前,拱门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羌国的王与后了,也就是蝉西的爸爸和妈妈了,杜落落突然有一种没来由的紧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她,不知道她的假公主身份会不会被识破。 心怀忐忑,在蝉西的牵引下,杜落落迈入了正厅的拱门。 “冷静,冷静,保持仪态。”杜落落听见自己对自己说。 两个人一进入正厅,顿时有无数道目光投了过来。 在这座大厅里,竟然有很多人。杜落落放眼打量过去,只看到正中坐着一男一女。男人旁边还坐了几个女子。旁边站了几个男子女子。还有一群少年、少女,站在众人身前。 这是家庭大聚会么? 看起来好多人啊!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扫在杜落落的身上,只看得她一阵不自在,因此更十分小心,生怕一个乌龙成为众人笑话,让蝉西也跟着她丢人。 在众人的注目下,杜落落按着在秦朝芝兰殿里学的礼仪,稳稳地迈着小巧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去。 “你回来了。”座上的男子看着蝉西说道。 “是,父王。”蝉西应声答道。 杜落落看向那人,只见他带着金冠,身上穿着白色织锦的长袍。那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留着浓密的胡须,面色红润,但额头上和眉间都有深深褶皱。看得出他平时应该是一个严肃的人。 但他此刻微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杜落落和蔼说道:“诗曼公主,远道而来,想必劳累了吧?” 看他对蝉西说话还带着威严,却对自己露出随和的表情,杜落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回了个礼,说道:“多谢王上惦念,我一切都好。我一路行来看羌国百姓安居乐业,载歌载舞,脸上现出快乐的神情,可见王治国有道,实在厉害。” 人家对她有礼,她也多说人家好话。 羌王听了很高兴。 王旁边的女人微微笑着,发话道:“你以后嫁来这里,就把羌国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就可以跟王和我说。初次见面我备了小礼物,你且看看,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她一挥手,一个宫人打扮模样的人端了一个盘子过来。盘子里放的是一枚羌国的发饰,做工精巧,想必是上品。 杜落落接过那发饰,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她看那女人坐在王的身边,忖夺这人的身份非凡,想必是一国之后,忙谢礼道:“多谢王后。” “王后?”那女人掩嘴轻笑,而后看向王,声音带了几分娇嗔:“看人家误会了呢。” 羌王乐呵呵地安抚道:“迟早的事情,迟早的事情。” 杜落落偷偷看了一眼蝉西,蝉西面无表情。 羌王看向杜落落,又说道:“幅谛殿已经收拾好了。公主你就暂时住在那吧。回头选个好日子,给你们成婚。” “说到成婚,今天太子纳侧妃,咱们也该回去看看去了吧。”下面一个打扮妖娇的女子说道。 328.第328章 繁华的背后(3) 杜落落看向说话那人,带着吃惊。 “太子纳侧妃”是今天么?她这样说出来,是让大家都走呀!这是完全无视蝉西和自己呢!而且,这女子在王之前说话这么随便,只怕和王的交情匪浅。 杜落落满腹狐疑看了眼蝉西,蝉西面色如常。 只听羌王说道:“是了,我们该去看看太子了。你们一路劳顿,先休息休息,晚些时候也过来吧。” 羌王发话,蝉西应诺,杜落落也跟着答应了一声。 而后,一屋子的人跟着羌王走了…… 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杜落落本来以为是他们是为欢迎自己和蝉西和亲而隆重相聚,她本来以为下面是会是蝉西七大姑八大姨的见面会,她担心了半天,又暗暗费气力做足了心理建设,设想着呆会该如何礼貌又不失真诚地应对众人,该如何圆满回答众人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 但是这些人聚过来就围观了一下他们两个,就说了两句话,而后突然都走了!! 刚才这还热热闹闹,现在很快冷冷清清只剩下蝉西和杜落落两个。 这是什么个情况?! 杜落落只觉得风中凌乱。 杜落落犹带着不可置信,看向蝉西:“蝉西,他们……”她刚要说出口,突然觉得蝉西肯定对这个事情更敏感,所以她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她和蝉西四目相对。一时气氛古怪。 蝉西早明白她的意思,他看了眼杜落落,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说道:“落落,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个话。 “啊,我没什么。就我们两个也挺好的。”杜落落忙说,她要让他不注意这些。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蝉西缓缓说道,说完他笑了。 两人相视而笑,均已释然。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杜落落也觉得心情轻松不少,她四处打量,细细观察羌王的正殿。 之间羌王座位上方房顶上挂着巨大的兽角,下面用他们的文字写了些什么。杜落落看不懂那文字,好奇问蝉西,蝉西解释说那是巫师写下的辟邪求福的话。与秦王宫里层层的台阶隔开众人不同,羌王的座椅距离众人更近些。杜落落刚刚注意到,羌王的身前两侧站着四名侍卫,而秦王则身前并无侍卫,身后站着宫女,这是两国用人的不同吧。 羌王的座椅鎏金溢彩,有着独特的花纹,座椅上面铺着白虎的皮毛,扶手右侧是嵌在里面的一颗圆圆的珠子。珠子比手还大些,看色泽像巨型珍珠,又比珍珠偏透明。 杜落落刚刚就注意到那珠子,只是人多不好意思问。此刻两人相对,杜落落问蝉西这是什么珠子。 蝉西解释说:这是祖传下来的宝贝。传说羌国原来水土丰饶,国内东面有一汪大湖,叫东湖。东湖内有鲛人,鲛人滴泪成珠。山海桑田变换,东湖消失,鲛人上岸。老羌王曾帮助过他们,所以,鲛人王感激涕零,化泪为珠,送了羌王这颗泪珠。这珠子时候神奇,烦躁时摩挲,会让人心情平静。所以,王后来就令人将这枚珠子嵌在王位里。防止后辈的王心浮气躁、意气用事,冲动做决定。” 蝉西说出了这珠子的来源和用途,杜落落更觉得好奇。 她在现代时也见过不少珠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质地的东西。鲛人她没有见过,只听过相关的传说。而现在,鲛人的泪就摆放在这里,据说还能让人心情平静…… 好想去摸摸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让人心里平静的作用! 杜落落心思被珠子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珠子,忍不住问:“蝉西,我能不能去摸摸它?” “我都没有摸过,这个只有王才可以……”蝉西迟疑说道,似乎不忍心拂杜落落的意,他突然微笑起来,很轻快的口气怂恿杜落落说:“去吧,去吧,反正他们都不在。” 杜落落好像要干坏事,又被得到鼓励的孩子,看着蝉西,露出心意相通的坏笑,几步跑到了王座前,伸出手去,摸了摸那颗珠子。此时夏天,那珠子入手沁凉,手摸在上面,珠子表面和手摩擦的地方有种柔柔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得到心理暗示的缘故,似乎心情有点平静安详。 “蝉西,你来试试!真得有感觉哦!”杜落落像发现了一个宝一般,带着兴奋叫蝉西也来摸一摸。 蝉西笑着摇了摇头。 “你来摸摸,反正他们都不在!”杜落落一面怂恿蝉西,一面又摸了上去。刚才的感觉还不错呢! “咳咳。”门口有咳嗽的声音。 杜落落和蝉西俱是吃了一惊!双双扭头看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妇人走进殿里来,她看起来比蝉西大不过十岁的样子,圆脸盘,面色白净,容貌很美,打扮华贵。若论样貌,她看起来比刚才那两个女人都更漂亮。 杜落落愣了一下,她不知来人身份,只觉得自己做错事被人撞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杜落落正发呆间,只听见蝉西对那妇人说道:“三姐,我们知道错了,还请你不要告诉王。” 杜落落一听这话,猜测这人是蝉西的姐姐呀,她知道自己捅了篓子,忙说:“姐姐,不****的事,是我没有见过这珠子,一时好奇。” 那女子看了看蝉西又看了看杜落落,说道:“我过来是给王拿东西,若是王来,看到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她转到王座后面,拿起来一件玉器,走了。 这女子的出现,让杜落落陷入到深深的懊悔中。她真不该一时好奇去摸那珠子!鬼知道那女人会怎样,会不会把这事情告诉羌王呢?! “蝉西,对不起……”杜落落没想到这宫廷不比民间,一个不留神就犯了大错。麻烦不小心已经种下,此刻她忧心忡忡……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蝉西收回看那女人背影的眼神,转而劝慰她。 “她是你三姐姐吗?她会不会告诉羌王?你会不会跟着受罚?”杜落落一连串闻出她担心的事实。 “她不是我三姐姐。我们风俗称呼你们那里的娘为姐姐。她是我父王的第三个女人。”蝉西解释说道。 听了这个,杜落落感觉更不好了。 329.第329章 繁华的背后(4) “第三个女人?”杜落落忍不住吃惊问:“那前面还有两个?” “是啊。我的姐姐是王的第一个女人,可惜她早已仙去。王身边送你礼物的那个是王第二个女人,也是目前最宠爱的女人,是太子的姐姐,称作蒂妃。” “羌王一共几个女人?”杜落落忍不住好奇追问。 “四个。还有一个就是今天催促王去太子大典的那个,称作鄂妃,是羌王的第四个女人。”蝉西回答说,缓了缓他又介绍说:“别看王有这些女人,事情可不少,她们之间关系也挺复杂,你回头自己看吧。” 后宫女人是非多,里面不定会有怎样的冲突,这个蝉西的三娘会不会把刚才的事情告诉谁呢?而且,现在她知道的,羌王已经有四个女人了。将来蝉西呢?他会有几个女人? 杜落落看了一眼蝉西,既担心他又担心自己。 初入羌王宫的新奇与兴奋一下荡然无存,她心情一下沉重起来。 杜落落突然一下沉闷起来,蝉西也看出来她的担心,他安抚她说道:“没事。她当面已经说我们了,估计不会对父王说。走吧,我带你去幅谛殿。收拾收拾,我们去看看太子娶回来的新人。” —— 羌王宫正门大开,宫内侍卫分列两侧,因为太子娶妃的特殊日子,都换了喜庆颜色的新衣。太子坐在马车,掀开车帘看着车外,外面建筑上和树上都挂着五彩缤纷的装饰,在暖风中招摇,若向他挥手。 可是他无心欣赏,只觉得烦躁。 这车走得太慢了! “你在看什么?”清脆的声音响起,是旁边的女人在说话。梓珠就是他今天要纳的侧妃。 这个小妮子,是将军的女儿,出身是极好,身上也没有娇纵气,年龄比他还要小三岁,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人很活泼。用他姐姐的话来说,这孩子美貌天真活泼可爱,十分完美,想必他会喜欢。 只是……这小妮子太活泼了吧! 路上一直她找他说话,问他们以后要住在哪里?问羌王宫里平时吃什么?还巴拉巴拉自顾自说了很多她自己家的事情,话这么多,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完全没有矜持呀。 太子头疼。 他先前娶的那个女人,是他老师的女儿,名唤娉桐,也是他姐姐给他选的。姐姐说娉桐温柔贤淑,知书达礼,端庄娴静,是正妃的好人选,让他娶她。 他点点头就应了下来。 随便吧!娶哪个女人不都一样?只要事少就好。 娉桐娶回来,果然人如他姐姐所说,算得上温柔贤淑,知书达礼,端庄娴静。他心里烦闷的时候,就去看看娉桐。她长得貌美,性子又温和,呆在一起很舒服。他不在的时候,她也不来找他事,也不过问他。他也不在乎她怎么打发时间的,只觉得挺开心。 所以,他对他的正妃还是很满意的。 只可惜,他姐姐让他娶女人回来,是等着给他生子嗣。娉桐一年多没动静,所以她又逼他娶今天的梓珠。她说梓珠天真活泼,不似娉桐那么寡淡,他必定会喜欢。 娶梓珠他是不愿意的。 他还不知姐姐的用意么?这次她故意选个活泼的女人,来主动靠近他。 他又不感兴趣,而且女人多了事多! 可是抵不住姐姐一脸惨痛去讲她的苦难史。她讲她如何一步步活下来赢得王的盛宠,讲她如何费劲心思为他争取到太子之位,讲娶到将军家的女儿也是获得一个很大势力。讲她的一生步步都是为他,她叹她愁她心累,他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 说道惨痛处,她撕心裂肺,他无动于衷。 可是,扛不住他姐姐这么一遍一遍的说,他烦啊……所以,娶就娶吧! 而且,梓珠这个名字好,让他想到心中的一个人,名字和她名字两字相反——竹子。 —— 等杜落落和蝉西赶到太子迎娶侧妃的大殿时候,典礼已经结束了,众人正准备去另外一间宫殿吃喜宴。 梓珠刚刚参加繁复枯燥典礼,正是觉得不耐烦,一抬眼看到蝉西和杜落落,立马来了热情。她早听说羌王的长子蝉西去秦国求和亲。 如今这个汉人打扮的姑娘,一定是他娶来的人吧。 梓珠向杜落落靠了过来,看着她,好奇地说:“你这头发真漂亮,怎么梳的?” 杜落落笑了笑,讲了讲头发的梳法,她一面将一面用手比划了几下,伸手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 梓珠看见了镯子,好奇说:“这是你们秦人的配饰吧!好漂亮!”她一伸手摸了过来,摩挲镯子上的花纹。 太子斜眼看了一眼梓珠,一面心里叹这小妮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面庆幸她终于不缠着自己问来问去了,巴不得把她甩到杜落落身上。 杜落落伸着手腕,任梓珠看自己手上的镯子。看梓珠一副喜欢的样子,她干脆把那副镯子褪了下来,递给梓珠,口中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知你今天大婚,仓促间也没准备礼物。姑娘这么喜欢它,这副镯子我便送你吧,就当是今天的贺礼。” “真的?”梓珠脸上露出雀跃的神色,说道:“那我可就收下了!” “咳咳,”走在前面的羌王身边的蒂妃听见了这话,轻咳两声,看向太子。 太子明明看到了他姐姐的目光,却故意错开来,装作看风景。 蒂妃最后还是没忍住,扭头对梓珠说道:“这镯子是诗曼公主的随身物件,想来是十分珍视。梓珠你初次见面就要人家这样大的礼物,有欠妥当。” 看蒂妃发话制止,梓珠有些畏缩,她将镯子递给了杜落落,说道:“这个,谢谢你一片好意,太贵重了,我不收了。” “没事。一副镯子而已。”杜落落不以为意,这镯子是秦王宫带来的,虽然是精致名贵的饰品,但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向来对东西的贵贱并不上心,所以就算是名贵的镯子,不是有独特意义的,送人她也不心疼。 梓珠带了些犹豫,看看杜落落,又看看蒂妃。 “公主这样送礼也是仓促,我们还是回头给太子和梓珠侧妃一起送份大礼吧。”蝉西突然出声了。他是阻止她。 “是啊。”杜落落附和着收了镯子,心中却一片迷茫。不知蝉西有何用意。 330.第330章 繁华的背后(5) 大约是因为人多,蝉西并未解释。 梓珠后来被太子拉走了。杜落落默默地跟在蝉西身边走着,带着困惑。 到了婚宴的宫殿,只见一张白色石质长桌占据了大殿的中央,长桌一直从殿首延伸到大门处。在长桌两侧是供客人们坐椅子,椅子铺着松软的垫子,垫子上有着红绿的织锦花纹,金边的流苏,浓浓的外族风情。 杜落落跟着蝉西进门,蝉西向左侧走去,蝉西为她向右面一指,说:“你坐那侧。”她抬眼一看,左侧坐的都是男子,于是,她跟上女宾,向右侧走去。 杜落落跟在梓珠的身后,梓珠伸手拉着她。经过刚才送镯子的事情,她对杜落落印象很好。 今天梓珠是主人公,但由于一些长辈也在席,所以梓珠的位子并不是最好。最上面是几位长辈,而后才是梓珠。等梓珠坐下,杜落落也要跟着坐下…… “让开,这是我的座位!”一个刁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杜落落扭头看向那人,只见是一个小姑娘,虽然是小姑娘,但目测比自己现在穿来的身体年纪还要大一些。她长得漂亮,一头乌黑头发披散下来扎成一个一个的小发辫,发辫间缠着五彩的串珠。发型像个孔雀,人也骄傲地像个孔雀。 杜落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只从她发型打扮看出来是个未婚的姑娘。她目光下意识投向左侧男宾的位置上,看到蝉西已经在自己这个座位的对面坐了下来。 “可是,你们的蝉西王子,已经坐在对面了呢。”杜落落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她虽然不懂这边的规矩,但她也注意到太子和梓珠隔着桌子相对而座。她省略了后面的话:既然蝉西坐在太子旁边,她作为蝉西的和亲对象,当应该坐在这里。 “这里就应该是我的位子。”那姑娘一点也不解释,说话间向前抢出一步,便径直向杜落落身后的那把椅子坐去。 一旁的梓珠看不下去,拉着杜落落,也向那椅子上一按,说道:“你也坐。” 一张椅子被两个人挤坐在一起! “你干嘛!快让开!”那姑娘一边拿身子挤着杜落落,一边冲着她命令道。 “为什么要让你?谁先站在这谁坐!你再找个椅子呗。”旁边的梓珠在一旁抢白。 杜落落半坐在椅子上,感觉梓珠在挤她。 她本来是不在意坐哪里的,可这姑娘偏要来抢,还如此不讲理推挤她,她心中也有些不痛快。杜落落便坐着,没有吭声,不过也没有相让的意思。 梓珠看推不动杜落落,有些着恼,“让开!” 这边的争吵已经成功引起了几位长辈的注意。 王身边的蒂妃看了过来,淡淡说了句道:“思熙这孩子就是淘气惯了。” “诗曼公主,思熙是蒂妃的女儿,太子的亲妹妹,这位子应该她来坐。你还是让开吧。”是刚才那位“三姐姐”突然在一旁发话说道。 思熙有人撑腰,得意地对着杜落落说道:“明白了吧,这位子是我的!” 思熙扬起下巴,露出她脸侧面的曲线,带着骄傲的挑衅,看着杜落落。 她是美丽的,但她也是骄纵的。 杜落落没有看思熙,她看向发话那人。 那三姐姐刚刚回去替羌王取东西,自己摸王座宝珠的事情被她看在眼里。有这个把柄在这人手中,杜落落担心如果自己不听她的话,不让座位,她一生气把那事情当着羌王说出来。 这样,只怕连蝉西也跟着遭殃。所以,杜落落站了起来,准备把座位让出来。 “别动呀!王还没说话呢!”另外一个女声响起,杜落落诧异看去,却是刚才在大殿里说话催促去看太子的女人——鄂妃。 杜落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刚才在大家都在欢迎蝉西和杜落落的时候,是鄂妃催促众人快去看太子纳侧妃。她把众人赶走,看起来倒像是不给蝉西和杜落落两个面子,对他们两人并不友善。 但现在思熙跟杜落落抢位子,杜落落本来都打算放弃妥协,鄂妃又出言相护,不让杜落落让位子,看起来倒又像在维护她。 杜落落不清楚鄂妃的立场。 杜落落疑惑看着鄂妃,而席上其余人则都因为鄂妃的话望向羌王。 鄂妃将这事情的决断权推到了羌王身上。 羌王本来不愿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这时被鄂妃一说,被众人一看,好像不发话也不行了。 羌王看了看蒂妃和鄂妃,正要想一想这事情该怎么处理。只听鄂妃又说道:“王,您看蝉西王子已经坐下了,总不能让诗曼公主一直站着。让她从秦朝远道而来,看这笑话吧。” 羌王一听,的确如此。蝉西都坐下,让杜落落坐对面得了,总站着不是个事。 “坐吧,坐吧,你就坐那。”羌王随口说道。 杜落落一听羌王发话,也不客气,复又坐了下来。 一旁本欲落座的思熙一下不高兴了。 “父王!”她带着不满,用撒娇的口气叫羌王。“这座位本来是女儿的。” “你找别的地方坐吧。”羌王摆了摆手,目光却没有看过来,似乎不想理会这些事情。 思熙吃了个钉子,却是来自自己父王,她没有办法违逆王的命令,只能一脸不满地看着杜落落:“哼,跟我抢。” 当着这么多人,座位还是这个女人抢了。真丢人! 杜落落并不跟她针锋相对,面带微笑冲她点了点头,说道:“劳烦公主再找位子了。” 她初来乍到,并不想树敌。 可思熙把杜落落的微笑看在眼里,却当成了得胜后的含着心机的嘲笑,把那句“劳烦公主”更听成对她的讽刺! 这个女人,抢走了她的蝉西哥哥不说,还当众给她难堪! 一定也让她尝尝难堪的滋味! 思熙带着怒意转身,裙子转了旋,裙子上细碎的配饰被带得哗啦啦作响。 看着思熙扭身去找新的座位,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杜落落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目光转过来,看向对面的蝉西。 蝉西正冲着她微微笑着。 他这是……鼓励抑或是夸奖? 331.第331章 复杂(1) 宴席终于正是开席了。盛装的宫女们端着饭菜款款而来,躬身将饭菜放在桌上。席间多珍馔,看得出这里的饭菜肉类较多,有很多没有吃过的飞禽走兽。华丽的宫殿,美貌的宫女,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这是一场盛宴。 可是杜落落没有胃口,刚刚争座位一事已经完全破坏她的心情。在这个复杂的羌王宫里,她借着吃饭更多的是在低调地看着众人,听他们说着话,猜想着他们是怎样的立场。 这一场宴席,杜落落吃得心力憔悴。 宴席过后,新人回殿,众人散去。 因为着蝉西和杜落落并未成亲,所以蝉西将杜落落送到了幅谛殿。身后还跟着宫女,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杜落落想起抢座位时,蝉西的三姐姐是向着太子妹妹的,担心地问:“你的三姐姐跟太子他们很亲近吧?她看见的那件事怎么办?” 蝉西感慨地说:“你说甄妃啊。”他目光看向远方,夏日的暖风吹在他的发间,他的发丝招摇轻舞,他的眼神却深邃如平静的深潭。 半晌他说:“顺其自然,你不要担心。” 夜色深沉,杜落落躺在幅谛殿的床上,床很松软,也很奢华,可是她睡不着。 在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一角,木纹折射窗外透过的微光,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但这里的家具和房屋摆设又全然不同,这带个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一天,她本来会以为是她和蝉西见家长的见面会。所以,路上做好了各种准备,为的就是如何完美应对这一天。 可是结果还是出乎意料,她并没有受到期待中的热烈的欢迎和关注。 而她在这一天里接触到的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复杂。 这一天之内,她一不小心就犯了错,惹了两次麻烦。她摸了王座上的宝珠,被那女人看到。又莫名其妙卷入到争座位的事件里。 而后,她只敢小心翼翼地听别人说话,再不做任何出格的举止。这些后宫的女人们说话做事间似乎都暗含玄机,她们背后有着不同的心思和立场。 杜落落在来羌国的路上也去过羌人的寨子,见识过羌人女孩子们爽朗大方,心直口快。她曾经以为羌人比较淳朴,羌王宫里估计不会有电视里看到汉人的后宫那样的复杂,互相动心思。 可是她错了。 这个王宫比她想象中更为华美,但也更为复杂。 她终于见识到了蝉西生活的背景。 她刚来一天,而他已经在这里生活十多年。 她终于明白为何初见他时,他看起来人畜无害,谦卑和顺;而深入了解后,才知道他心思缜密,极有决断。 能在深宫里活下来的都不是简单人。 蝉西人虽然不简单,但他与她是共度过生死的交情,她仍然愿意相信他。 只是,羌王有那么多的王妃。蝉西呢?他会有多少女人? 杜落落对自己的未来产生深深的迷茫。可是命运的齿轮已经旋转,将她推至到这样的境地,她不可逃,只能面对。 她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不成眠。 心好似无处寄托,浮在半空,上上下下。 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容若。想到他站在榕花树下,肩上落了榕花他丝毫未觉察静静等她的那个画面。 那时她是那样单纯的欢喜着,幻想着,期待有一天和所爱的人平安喜乐地过完简单的一生。 可是,那些梦幻的回忆,甜美的期待已经如烟尘般远去,再也不可能。 不知道他和真正的诗曼公主在一起怎么样? 332.第332章 巫祝 想到容若,杜落落有泪从眼角缓缓滑落了下来。 …… 然而杜落落已经身在羌王宫,一切仍在继续。 她次日醒来,天色还早,困意未消。却早早有宫女来通知说:王令诗曼公主与蝉西王子今日同去合泽殿。巫祝将为两人卜算黄道吉日,看何时成亲为佳。 杜落落梳洗完毕,简单吃完早饭,便跟着宫女来到了合泽殿。 合泽殿四壁画着驾云而行的神,已经持法器的神,正中设有一个大的祭坛,殿侧挂着幔帐,两边摆有几张古香古色的桌子,上面放了一些法器。殿里有很大熏香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做法事的缘故。 只见八位巫祝穿着红色的袍子已经在那里等着。而蝉西也早到了,他正在和其中一个巫祝在闲谈中。只是羌王还未至。 看杜落落走来,蝉西迎了过去,柔声问道:“你昨夜睡得可好?” 杜落落“嗯”了一声。她昨夜担心蝉西,亦担心自己,也想到容若,并没有睡好,可是她不想说。 蝉西看向杜落落,看她眼下明显还有浓重的黑影,应当是昨天睡眠不足,想必她睡得并不安稳。可是她不肯说,他便不戳破。 两人闲聊了两句,正这时,殿门来了人,却是蒂妃。她今天穿着件蓝色镶绿边的袍子,梳着一个斜髻,手中拿着一个宝盒,看到杜落落和蝉西两人,她冲他们点头微微笑着。 “蒂妃晨安。”蝉西行了一个礼,杜落落学着蝉西的样子,也行了一个礼。 “王有要事在身,不来了,今天的事情就由我来主持。”蒂妃缓缓说道。她看了一眼杜落落头上,笑着说道:“我送的那件发饰你不喜欢么?” 杜落落一愣,突然明白她是在问昨天初次见面蒂妃送自己的发饰,她并未戴着。 “蒂妃送的东西都是万里挑一的宝贝,她怎么会不喜欢?她是忘了戴了。”蝉西在一旁掩护说。 “瞧着还没成亲,就已经护上了。”蒂妃轻笑说道。 因为蒂妃言语轻笑,并无责备之意,反而显得十分亲切,杜落落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蒂妃在大殿正面座位上坐下,看向杜落落解释说道:“我羌族成婚,需要找巫祝来卜算一下选个黄道吉日,或有妨克需要补偿,此番是为的趋吉避凶。今日公主和蝉西王子成亲,仍是如此规矩。” “一切全凭蒂妃安排。”杜落落说道。 “好,那咱们开始吧。”蒂妃说道,说完扭头冲巫祝首领吩咐道:“端公,请开始吧。” 巫祝首领受命后转身对众位巫祝下令开坛,宣布迎神。 巫祝们本各持法器,此时听到首领命令后,手执法器嘴中喃喃而舞,时而贴地,时而飞旋,动作幅度很大,手中还不断变换着手指姿势。杜落落跟看大戏一样看着他们,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看了一会,杜落落只觉得无聊,看向对面坐着的蝉西。 他好像已经习惯,两眼平视场中的表演,并无特别的表情。 迎神后巫祝首领宣布开始拜神。接下来又是一大段跳大神的表演。不过巫祝们舞蹈的姿势和刚才略有些不同,更多是以祭拜的姿势在舞蹈,一时分列而舞,一时又聚在一处,形成一个圆圈,拜天跪地,口中仍是喃喃有词。 杜落落初识还觉得新鲜,看了一会,摸清了他们的套路,就不怎么想看了。 她的眼光看向蝉西,蝉西仍是刚才的模样,她心中暗叹,这人定力真好。 她无聊中又扭头看向蒂妃,蒂妃仍然端坐着,面带微笑看着场中。杜落落心想,看来这王族的人定力都好。似乎是察觉到杜落落的目光,蒂妃向杜落落看了过来。被她撞见自己出神东张西望,杜落落有些不好意思, 拜神后才是问卜。几人端着骨头模样的东西,杜落落后来才知道那是羊髀骨,跪在神坛前。巫祝首领手持一把干艾草,用神坛上的香火点着,而后,用艾草逐一熏烤各个巫祝手中所持骨头。 艾草烤着骨头,冒起青烟。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骨头上被烤出来裂缝。大殿里是一种混合着香烟、烧艾草和烧骨头的味道,奇怪地紧,却也神秘的紧。 这是第一次见这种占卜,杜落落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生怕错过了什么有趣的场面。 烤完第一根骨头,开始烤第二根……烤到最后,也并没有见想象中神灵出现,或者附身的场景。 巫祝首领看了看所有的骨头,并未说话,而是一挥手。巫祝们将那些骨头整齐地摆在了祭坛前面。 巫祝首领扭过身来宣布说,下面是送神。接下来又是巫祝们的舞蹈。 杜落落等着结果,可是这一场舞蹈下来也没见说结果。 直到最后,巫祝首领宣布法事完毕。 算下来这一场法事下来足足做了三个时辰,中间还不能吃东西。杜落落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就是在现代社会看电影都没有耗过这么长。 法事一结束,她只觉得又累又饿,也不知道那些巫祝们又唱又跳这么些个时辰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心中不由同情了一下他们。 等法事结束后,巫祝首领才躬身对蒂妃报告:根据神灵的指示,新人合礼,适合在七月初二。因诗曼公主当日适合穿黄色袜子,趋吉避凶。 杜落落感慨了一下,连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管,这占卜好奇怪! 她还在感慨,蒂妃从宝盒里拿出些赏赐之物,赏赐了诸位巫祝。转而对两人说:“巫祝已经算过了时辰,你们大亲的时间就定为七月初二。我会同王说清。”她又看向杜落落叮嘱说道:“诗曼公主宜遵从巫祝指示行事,切记切记!” 这都能算出来?杜落落才不信这些! 不过穿就穿吧,穿什么不是穿呀! 杜落落点了点头,应声说道:“是。” 蝉西冲她看过来,脸上都是笑意。也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笑。 唉,不管他了。 后面蒂妃又说道:“距离你们成亲,也就还有半月。这些时日斋戒敬神为宜。诗曼公主这段时间可以多参加参加王族的活动,熟悉熟悉这里。” 333.第333章 重臣的投诚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杜落落过得很是轻松。跟在羌王的子女后面,看他们赛歌会,看他们打马球。婚礼什么的,自然有王族张罗,她一点都不用操心。 蝉西这边过得也是很开心。倒不单单因为他要娶喜欢的姑娘,还因为他最近还得到了一位重臣的投诚,那人就是哈克相国。 哈克相国深得羌王重视,可谓是权倾朝野。昨天他来找蝉西,说道蝉西王子年少稳重,深得人心,才华横溢,以后朝中的事务,愿意与王子多多相议,共同进步。 话虽然说得婉转,其实内里就是共同进退的意思。 这是乍然而来的欢喜!蝉西忙表明:自己年轻经验少,不如相国见多识广,如相国肯,那自然是很好的。 哈克相国点点头。 两人已经都表示愿意共同进退,虽然没有明说结为联盟,但两人心照不宣。 蝉西心下虽然欢喜,但也心存疑虑。 哈克相国已经位极人臣,权重如此,为何还要甘愿冒着风险,来卷入王子之间的夺位之争?而且还放弃已被羌王明立的继承者——太子,选择加入他这个目前并无优势的王子的阵营? 为何舍太子而选自己,蝉西当时便问了出来。 哈克相国微笑着,似乎对他有这个疑问毫不感到意外。他并未明说原因,但也回答说道:“臣老矣。看蝉西王子下对幼子,上对耄耋,无不恭谨仁爱,令人心怀暖意,着实让人钦佩。” 蝉西听出来了,哈克相国是赞自己爱护老人。联想到最近的一些听闻,他心中已然明了。 最近传闻说,太子携亲随打马出城,路上遇见老臣博克齐。博克齐下车拜问太子,太子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言。博克齐当众吃瘪,坐回车上。及待车马错过的时候,听见太子说了一句:老匹夫! 博克齐心中郁闷,回来后喝酒散心,酒席上和几个相交较近的臣子说了此事。众人也对太子颇有微言。主要平日因为在朝堂之上,太子盛气凌人,言辞咄咄,自以为年轻可创造一切,并不尊重老臣们的意见。有一次辩论,更曾对博克齐说出来“跟死脑筋说话真是费劲”这种话来…… 众人忧心,虽然口中不说,但暗流涌动。 这些事情,却是嘉佑手下打探而来的情报。 而哈克相国,也想必听闻了这一切,所以才有自己的打算。 哈克相国今年也有五十,在朝中也算老人。虽然太子在朝中还算给他面子,并未曾当众顶撞过他,但是一个人的习惯,也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太子爱结交年轻人,身边也有几个得力助手,一旦他的助手上位,只怕自己相国的位子不保。 不保还是其次,若那几个毛头小子抢了自己的位子,只怕自己还要被那些毛头小子们吆来喝去! 哈克相国执权多年,又自负自己乃多年相国,是朝中老人,已经习惯俯视众人说话,如何能忍得下这种气,而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蝉西王子,联手他,为自己留条后路。 因为蝉西不像太子,对他们这些老臣态度不错,而且,他是羌王的长子,论理说也是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所以,哈克决定押着个宝,赌一把。 蝉西想通了前因后果,心下释然。朝堂之上若有哈克相国的相助,则有逆转的可能。这真是意外之喜! 因为着还未嫁娶,所以杜落落和蝉西按规矩是不单独见面的,但王族的活动中两人也常常都会出席。隔空相望,杜落落只见蝉西面露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到他开心,她亦安心。他是羌王宫里她唯一熟悉的人,是她的挚友。 成亲的事好像还远得很,杜落落就每天沉浸在王族的活动中,也不肯多费心思,只觉得乐不思蜀。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时常会遇到思熙。而思熙每每看到蝉西,就会凑上去,拉着他胳膊,哥哥长哥哥短地说个不停。而她一面亲热地和蝉西说着话,一面拿眼光瞥着杜落落。 杜落落一切都看到了眼中。 你说话就说罢,叫哥哥就哥哥吧,亲近就亲近吧!可是拿那样挑衅的眼神看我是怎么回事?!可笑!幼稚!她暗自腹诽。 —— 昭和殿,殿西侧窗户透出夕阳淡淡的光,洒落在临窗的绿檀木书案上。书案前,一个淡紫衣衫的少年低头持笔在案上的锦帛上似乎画着什么。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锦袍金环束发的少年,正静默地看着画画的少年。 看了一会儿,这人说道:“每次看到,总是令人心醉。” “太子谬赞了。”那画画的少年扭头看向身后金环束发的少年。在逆光中,那少年的两侧脸颊若被染上淡淡的金色,人五官俊秀,实在是一个美少年。此刻,他正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太子。 “什么时候了,还有工夫心醉!”一个女子愠怒地声音响起,随着声音,一人迈步而入殿中。那人穿着一件松绿色的上衣,一件秋香色的裙子,衣服边上绣着各色图案,更趁得那人皮肤白嫩。她一头乌发用方巾束着,露出光洁的额头,薄薄的双眼皮下一双杏眼美目灵动。如今,那杏眼甩出凌厉眼光,却是看着太子和那少年。 “姐姐!”太子抬起头看向那女子,对她露出些敬畏的神色,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来人正是蒂妃。她没有回答,却看向太子身后的美少年,眉头皱了皱,口气不善地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那少年轻轻搁下了笔,默然低头,准备离开。 “姐姐,用不着吧,竹子他是自己人。”太子似乎不忍见那少年被驱赶,为那少年辩护。 “哼。”蒂妃没有吭声,只默默地看着那个叫竹子的少年躬身离去。等他人走出殿外,她才又继续说道:“今日你父王跟我赞扬蝉西,赞不绝口。” “赞就赞呗!”太子拧眉,有些焦躁地说,“父王又不是没有夸过我。” “可朝堂上赞蝉西的不仅是你父王,你父王说:连哈克相国都不吝惜赞扬!我知道哈克相国他可是寡言有资历的老人呢。但一出口,影响非凡!” “我看呀,那老家伙也就是拍父王马屁!”太子不以为意地说。 “依我看,只怕这件事并不简单。”蒂妃目光凝重,隐隐有担忧。 334.第334章 赶快生个孩子出来 一字一句地,蒂妃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蝉西迎娶秦国公主,如说是和亲,可那秦国公主毕竟有秦国撑腰,蝉西势力又增。只怕是哈克相国看蝉西这边有利可图,欲有意结交,也有这种可能。” 太子暗地里撇了撇嘴:只是“可能”而已,姐姐就是喜欢疑神疑鬼。 蒂妃说完自己心中猜疑,却看向太子,痛心疾首道:“我好不容易得你父王荣宠,将你推至太子之位。你却如此不珍惜!整天和那个竹子混在一起!” 她目光掠过太子,定格在书案的锦帛上,上面却是一副画像。画中少年一袭青衣,站于一片竹林之中,似乎与竹林溶于一体。他手扶青竹而立,一双点漆黑瞳看向画外远方,目光不可捉摸,似等待,又似期盼。 蒂妃看出来了,这是一幅字画像,而画中的少年正是刚刚画画的那人——竹子。 “哼!”看到此画,蒂妃愠怒更添了几分,语调中带了训斥的味道:“你同他整天混在一起,不务正业!你父王的臣你不去结交拜会,冷了那些老臣们的心,这个暂且不说,好歹你已经是太子。可是娉桐你娶了一年多了,到如今,你连个子嗣都没有!” 太子自觉理亏,也知道姐姐都是为他好,低了头并不吭声。 蒂妃正在心焦气头上,更口若悬河说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那怎么成?!眼看那蝉西就要成亲,若他和那公主先弄个孩子出来。你这里又迟迟没有动静。王统无后继子嗣,没准你父王一变心,这太子之位就不是你的,就成那小子的了!” 太子点点头,也不敢反驳,并不吭声。 蒂妃看他低眉敛目,知道他也多少听进去了,心想:这孩子虽然不争气,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自己很是了解。他虽然没有大才干,但也不是大废物,难得他听自己的话,也知道孝顺。 这就够了。 “还愣着说什么,快去找梓珠,赶快生个孩子出来!”蒂妃不由推了一把太子,催促。 太子蓦然抬头,惊问:“现在?” 这可是大白天呀! “快去!快去!”蒂妃连连催促,话语中的意义十分明显。 太子心中老大不情愿,但又深知他的娘亲一旦认准某事开始说教后就没有完的时候,他多说只能更挨骂,所以他只得拖着步子,被赶鸭子上架一样,往梓珠的寝宫方向走去。 走出去殿门几步,太子暗暗回头,远远看见蒂妃一脸满意的神情,人却并没有跟来。他不由舒了一口气。 “要不要改道去找竹子?”太子心念一动,可是想到如果被蒂妃发现,只怕又被唠叨个没完。“算了,还是看看那个梓珠去吧。反正,好些天也没见她了。” …… 梓珠正在和宫女们捉迷藏,没想到一抬头看到了太子。“你怎么来了?”她脸上带着惊讶。 大婚那天,太子喝了很多酒,后来醉醺醺地来到她的房里,再后来就睡着了。 害得她白白紧张了一晚上。 他睡着,她低头看着他的脸,在烛光下,他眉目俊秀,很好看。 想到出嫁前家中老女仆跟她讲的那些羞羞的事情,她看着他,一时羞涩。 她出了会神,又一个人坐了一会,百无聊赖,再去低头看他。 怎么能睡这么死? 她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感受他脸上的皮肤在她的指尖下凹下又弹起。看到他吃痛般皱了皱眉,却不醒来。 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有种恶作剧成功的爽快感。 不醒来,正好! 她麻利地躺了下去,蒙上被子,自顾自呼呼地睡大觉去了。 这一夜,安心无比。 清晨的时候,照例是该拜见太子的娘亲。 去见蒂妃的时候,太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如捧珍宝,一副恩爱的模样。她只觉得心里好笑,不过也按照教养嬷嬷教给的规矩,同他一样演着戏,演着懂规矩的新妇的戏。 只是,拜完礼一回来,太子就说有事要办,人就走了。然后,就好些天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梓珠心中暗暗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他不喜欢。也许,他去找娉桐去了。 为这个,她心情低落了一阵子。 不过,她是少女心性,虽然没有太子,但顶多是换了个环境,好吃好玩的一点不少,梓珠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每天在自己的宫殿里,跟小宫女们吃喝玩乐,一样开心得不得了。 没有太子,不见他,也没什么。 此刻,看着太子突然出现,她只感觉到吃惊,不由问道:“你怎么来了?” 太子一进门,就看到梓珠活泼地跑着。 看到他进来,她问他“你怎么来了?”她脸上有着运动后的红晕和薄汗,身上是一种少女的青春和活力。 她是漂亮的,可惜…… 太子看着梓珠清亮的眼珠露出疑惑,还带着一些警惕和抗拒,突然起了戏谑之心,说道:“我是找你生孩子来的。” 一旁伴着梓珠做游戏的宫女都已经听到了这话,掩着嘴吃吃笑着,躲在一旁。 太子紧紧盯着梓珠,得意地看到她脸上震惊、生气、羞怯等无数种神情变幻,最后眼睛圆睁,化为一声娇喝,斥责他道:“你这个坏蛋!” “我不坏,你怎么会喜欢我。”他施施然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她。 “谁说我喜欢你?!”梓珠有些恼羞成怒,这个人太自恋了!她生气中扭头对宫女说道:“小樱,小兰,我们继续玩。不要理他!” 小樱,小兰早就听见刚刚太子所说的话,此刻害羞低头,躲在一边动都不动,哪里敢再凑过来。 “算了。”太子拍了拍椅背,站起身来,冲梓珠走过来说道:“她们不陪你玩,我来陪你玩。” 虽然他口气并不暧昧,可这话语中带着暧昧,梓珠不由后退两步,警觉说道:“干嘛?” “玩捉迷藏呀。可是,我虽然陪你玩,你别爱上我。”太子看了看梓珠说道。这姑娘很漂亮,当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女孩子……他扭头对两个宫女说道:“小樱,小兰,你们也来吧。” “真自恋!”梓珠嘲笑太子说,但并没有拒绝他玩游戏的提议。 大家一起玩起游戏来,梓珠发现他还是不错的玩伴。太子侧妃宫殿笑声连连…… 蒂妃没有想到梓珠这边是这样的场景,她脑中想到的是另外一副场景,亦出神微笑着。 335.第335章 假王妃,真间谍 蒂妃看自己成功把太子这小子轰到了太子侧妃的寝宫,心里有些放松。 她脸上微笑,深思飘远,思量不知何时,能造个子嗣出来,****的事定了,自己也就安心了。 她发呆间,思熙进来,走到了蒂妃身边,靠着她说道:“姐姐,我今天听见我的宫女说了一个事情。” “什么事?”蒂妃问道。 “很重要的事情。”思熙并没有直说,故意卖了个关子。 蒂妃一听心下了然。她知道这个女儿古灵精怪,又来拿消息换东西。她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问道:“说吧,你又想要什么了?” “听说北国王夏邪来拜见父王,给父王带来了一只玉狸猫,还能夜里发光,父王赏给您了。”思熙一脸笑,拉着蒂妃的胳膊,撒娇地说。 那狸猫雕工非凡,栩栩如生,通体温润,难得还能夜里发光,真是一件好玩意。她和鄂妃当时都看上了,去求羌王,她是费了一阵子工夫才拿到手。 蒂妃看思熙一开口就要最好的,心知这个女儿被宠上了天,也心知自己最后还是不忍心拒绝她。可她还是要为难她一下,挫挫她性子。 这种喜欢的一定就要搞到手,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性子。 于是,蒂妃佯装冷淡说道:“可那也是我的心爱之物,我可不肯轻易让人。” “好吧,那我先说说这个事情。”思熙贴上去,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带着一副胜利的口吻:“这个消息可是爆炸性的!我相信姐姐肯定会感兴趣,就是对铎显哥也会十分有帮助。” “哦?”蒂妃被勾起了兴趣,说道:“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蝉西哥娶的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公主。她是从死牢出来的囚犯呢。看她那样,没准还是秦王派来的间谍呢!”思熙带着笑意,看着蒂妃的脸上,直接把最震撼的部分说了出来。 “不是公主”“死牢囚犯”“间谍”传入蒂妃耳中,如脑中爆炸,带着嗡嗡的回音,她久久不能平静。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许久,蒂妃才平静下来,看向思熙问:“真的?着消息可靠么?” “应该可靠吧。是我那宫女新认识了一个相好告诉她的!”思熙跑到桌子上拿了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快说,快说。怎么回事?”蒂妃已经反过味来,只觉得这消息如上天带给她的一份惊喜,她强压着心中若爆炸的喜意,追问道。 首先,她要确认这是不是事实。 思熙嘴中一边嚼着桂花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知道我宫里有个叫骆喜宫女,长得有点姿色,她最近老偷偷跑出去,有一次还被我抓到偷偷用我的花粉。哼!” 说道这,思熙好看的眉毛挑了起来,眼睛里带着不屑的光芒,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准备罚她。不过我也好奇,时不时偷跑出去,还这么臭美……我猜她是有了相好。然后就逼问她,看看那人到底是谁?让她这么神魂颠倒的,还这么胆子大!” 她咽了一口桂花糕,带着鄙夷说道:“她是承认有个相好,可是她不肯说那人是谁。任我逼问威胁,也不肯说那人名字,倒是硬气得很。” “可是我偏不信我问不出!我就令人把骆喜关起来了,还让人打她。对外也放出消息,说她正在受责罚。我倒要看看,她相好的那个男人出现不出现。她那么护着他,他会不会护她?!”思熙声音清脆畅快,带着一种算计后的得意。 蒂妃不由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只见她说话间脸上漾出甜美笑容来,酒窝隐现。 蒂妃一直把她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平时也就看她要要东西,耍耍小性子。没有想到思熙实际已经长大,内心冷酷又有手腕。 思熙骨子里流淌着王室的血,她一出生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或许她比自己还更适合在后宫里生存。 蒂妃心中暗暗感慨,就听见思熙带着些讽刺的口气继续说道:“后来,那男人果然出现了。他是王的近臣呢,真没想到骆喜还有这样的本事!竟然勾搭上了一个有权势的男人。那男人说他喜欢骆喜,求我放过她,还说想用一条消息来换骆喜的安全。” “姐姐你这里的桂花糕真好吃。”思熙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残渣。 蒂妃正听得出神,不料思熙她插了这么一句,她忙说:“好吃你就拿走吧。” 思熙继续说道:“我问他什么消息。他说自己的一个兄弟在秦王狱里工作,他那兄弟曾经见过来和亲的这个‘诗曼公主’。那人还说,这诗曼公主不久前还曾是个阶下囚,根本不是公主!” 蒂妃听得心中吃惊又狂喜,追问:“那你说她是间谍怎么回事?” “姐姐你想啊!秦王和亲为什么不派真正的公主过来,而派了一个阶下囚过来呀!”思熙说着。 “你是说……这个假的诗曼公主是他们找的棋子,可以随时放弃。而她过来的目标,就是来窃取羌国的情报。”蒂妃思索着说道。 “是呀!都说秦王的祖先是我们羌人。不过呀,我看那秦王也没安什么好心。”思熙拍手而笑。 “这件事情,你跟你父王说了没?”蒂妃谨慎地问。 “没有,我想先给姐姐说。我想姐姐一定十分感兴趣。”思熙脸上又露出那种小女孩似的顽皮的笑,似乎在邀功,全无城府的样子。 “嗯,你做得很好。”蒂妃从乍听这消息心中狂喜,到心跳已经渐趋平静正常。她摸了摸思熙发辫间的小珠子,带着宠溺说道:“你不是喜欢那只玉狸猫么?我现在就拿给你。” 说罢,她起身转向自己床边,在床一侧的架子上,拿走了那只她最近一只把玩的玉狸猫。她走了过来,将玉狸猫递到了思熙的手上。 思熙伸手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而后用手轻轻抚摸着猫背上的纹理,露出甜美欢喜的笑。 她一面把玩着那只玉狸猫,一面抬头不经意般问蒂妃道:“姐姐,你现在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王么?” “现在?”蒂妃摇了摇头,“不,这样会毁了她和蝉西的婚事。” “毁了不正好么?!”思熙不知不觉攥紧了那只狸猫,抬头看向蒂妃,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追问。 “不好,我要把这件事情用到最好。”蒂妃看着自己的女儿,温柔地笑道:“在这王宫里,拿到独特的消息是一种技术,而如何将这消息的作用发挥极致才是艺术。你呀,慢慢学着吧。” 336.第336章 婚前:她他(1) 思熙拿着蒂妃给她的玉狸猫,轻轻把玩,并不说话。 她原想着蒂妃得到了这个消息会立刻出手发难。 哼哼,让她跟自己抢位子!让她敢跟我争! 这下那个假公主只怕会砸在地底,永世不得翻身了吧!蝉西和那个假公主也就成不了亲了! 可是……思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心中怨气未消,盘算着该怎样再用些法子让那个假公主先吃吃苦头。 …… 对蒂妃和思熙之间的算计,杜落落一无所知。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她和王族成员一起开心地参加各项活动时,在她没心没肺地混日子的时候,危险和算计也暗暗逼近,如一把利剑般悬挂于她头上,等待时机落下! 剑,可毙命! 此刻,杜落落正在幅谛殿,悠哉悠哉喝着奶茶,八卦地问身旁的宫女榴黛:“羌人成亲都什么规矩?要不要送男方什么礼物呢?” 宫女笑着回应杜落落:“姑娘金枝玉叶,生在王宫里,着可省事多了。姑娘又是秦人,选个称心的礼物送给蝉西王子就好。” 杜落落捕捉到她话里提到“王宫里”,想着民间是不是有独特的风俗,她带着好奇问道:“那么民间不一样么?” 宫女回道:“是呀。民间从订亲到成亲,时间一般比较长。自己做双方已经正式吃过订婚酒后,待嫁的姑娘就开始准备种植女儿麻了。” “女儿麻?那是什么?”杜落落不由问。 “苎麻。苎麻的杆特别长,里面有很多丝。等苎麻长成后,就可以把苎麻杆割下来,劈成丝,晾干,用苎麻丝做衣服。一般呢,姑娘开春后就找块土地上种下麻,待到秋季收获后将麻织成布,然后缝成新衣或织成腰带。把这衣服和腰带作为成亲前的送给自己的男人呢。”宫女看向远方,一派向往地叙述。 “啊?这样呀!种地,劈丝,织布,做衣服腰带……好多事情呀!”杜落落可一点都不向往!这事情听起来好复杂,她不由问道:“这些事情是要成亲的姑娘自己弄?还是很多人帮忙一起弄?” 宫女榴黛笑着解释说:“这种事情哪能让别人插手帮忙,当然是要成亲的那位姑娘亲手完成啦!如有他人帮忙耕种就会被认为姑娘对爱情不忠诚。” 杜落落惊呆了。这种地,劈丝,织布,做衣服腰带……简直是十项全能!她不由对古代的姑娘们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还好,她顶着一个秦国公主的名头,不用做这些! 不过蝉西娶了本国姑娘,就会得到这样的赠礼吧,现在看来,他娶自己还是赔了呢! “不行,我也要送他点什么。”杜落落心中暗想,“可是送什么好呢?” 做件衣服?她怀疑自己这些天不吃不睡都不可能掌握这项技能。 做个腰带?她没有信心。就怕做得难看还要人家绑在腰间,围在外面,可就是人见人笑了。 杜落落思来想去,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做枕套! 不错不错!枕套是成双成对,寓意也好!好像汉人有这种习俗。而且,最关键的是,就算做得难看,基本就是他们两个人在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丢人丢到家……人。 可是做什么样的枕套呢? 刺绣她又不在行!想起来自己在去叶榆路上,在手绢上歪歪扭扭绣的三朵小花,杜落落真是内心充满挫败感! 该怎么弄呢?杜落落踱来踱去想着这件事情。宫女看着她突然变得焦躁的样子,不明所以。 杜落落突然收住脚步,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对了,可以贴布!用纯色的布剪出图案,再缀在底布上,这样要简单多了。 说干就干,她对榴黛说道:“帮我准备各色布料,不用太多,笔墨、剪子、针线。我要给蝉西王子做个礼物!” 榴黛一听原来是做礼物,也变得雀跃!她也满心期待,不知道这秦国公主会做什么样的别致东西,会不会是秦国姑娘们嫁人时的特色用品?她也想看一看。 “好,我这就去准备。”说罢,榴黛一阵风似地走了。 —— 蝉西这几天在陪乌孙国的王夏邪。 乌孙国,西接楼兰,东林月氏,地处羌国正北,是与羌国邻交的一个国家,所以羌人也简单将乌孙国成为北国。乌孙国国境没有羌国辽阔,但有着独特的地理优势,地势较高,且多山坡,环境险峻,有俯瞰四周之势。 上个月,老王宣布年岁已高,决定退位,其子夏邪登基,为北国新王,统领一方。 夏邪登基后,整饬了国内的一些事务,而后带着一些护卫和使臣过来访问周边国家。而第一站就是羌国,足见他对羌国的重视。 为了表示对夏邪的尊重,羌王令一干王子和朝廷重臣都到场迎接。这是一场关系两国未来走向的重大的国事访问,所以,王子和重臣们都打足了精神。 阳和殿里,在礼节性的交换礼物之后,两位王坐在那里聊起来天,最初聊的是两国的风土人情。聊着聊着,气氛渐渐热络起来。聊到了两国可以合作的领域。北国多产高粱,羌国产麻,两国的王聊到让民间自由贸易,交易资源,都表示很感兴趣。 只是通商的栈道一直未修。如何修?谁来修?聊这些的时候,两国王意见有些不合,气氛有些僵持。 有老臣出来打哈哈,气氛略略缓和。 蝉西献策说道:“如今虽无商道,却有官道。可以暂时借用官道。我曾以商人身份出入秦国,对秦国商贾行为也有一些了解。商人借用官道行走,并无特殊费用,但若运输大量货物,则按货物价值比例交一定费用。获得的费用,既可以拓宽官道,又可以拓宽新道,如此一举两得。初期发展时可以少交免交,等商人们渐多,生意发展起来以后,则以商养路。” 夏邪看向蝉西,目光中有赞赏之意。 哈克相国也站出来说:“蝉西王子的计策倒是可行。这一下,既然解决了商人用道的问题,后续的费用也解决了。真是不错!不错!” 他连连说了两个不错,对于很少夸赞人的哈克相国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褒奖。 羌王看着自己这个儿子,面上也不免露出得意的神色,扭头冲夏邪说道:“夏王怎么看?如此可行?” 337.第337章 婚前:她他(2) “嗯,不错。年纪轻轻,思虑周全,又懂变通,前后几步一一想到。羌王有此人,可见坐下人才济济,令人羡慕呀!”夏邪目光从羌王转向蝉西,目光中满是赞赏。 赞赏之下,压住了他心中的探究。为何,此人双目是翡翠般的颜色,不同于别的王子? 羌王听到夏邪的赞赏,心中舒坦,介绍说:“这是我的长子,蝉西。” “果然虎父无犬子。”夏邪不吝赞美。 “哈哈哈”羌王爽朗大笑,殿内气氛又变得融洽。 仿佛刚才的不快不存在一样。 到正事说完,眼看交谈结束,羌王对夏邪说道:“王既然原来,也来逛逛我们这里,尝尝羌国的美酒美食吧。”说罢,他指着蝉西说道:“这几天就让我这个儿子带你四处走走。你们年轻人之间相处,说话也有意思。” 他话里有一种倚老卖老的味道。夏邪是刚刚登基,他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说起来,他的年龄更接近蝉西这一辈的。 夏邪听出了羌王话里的味道,并不戳破。他转而扭头对着蝉西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劳烦蝉西王子了。” 这些是两天前的事情,也是现在蝉西在王宫花园里陪夏邪四处溜达的原因。 夏邪看着蝉西,似乎无意般说道:“王子的眼睛甚是独特,如上好的翡翠宝石。想必王子的娘亲是位眼睛同样漂亮的美人。” 蝉西本轻快走着,听他这么一说,身形滞了一滞,转瞬恢复,平静对答说道:“我的眼睛的确是从我娘亲那里遗传来的。她不是羌人。” 夏邪觉察出他那一瞬的不自然,却装作并未发现,一副轻松姿态说道:“我们乌孙人也有这样颜色的眼睛,她不会是乌孙人吧。倒想拜见一下,不知道方便可否?” “她已经去世了。”蝉西说道。 “啊!这真不好意思。”夏邪道歉:“无意提起,令你伤心了。” “已经很久前的事情了。”蝉西闷闷地说:“我已经没事了。” 夏邪看出了端倪,转了话题,但他心中却有了一个想法。下面呆的几天,他想一点点印证着这个想法。 两人闲聊了一阵,气氛又渐渐热烈。这时,夏邪又似无意般提起:“我看蝉西王子才干非凡,也是治国之能,身为长子,却不能继承王位,我都替你惋惜呀。” 蝉西没有说话。 夏邪察言观色,又继续说道:“我与蝉西王子说话投缘。我比你年纪略长,你若不嫌弃,尽可以把我当作个哥哥。若蝉西王子有什么想法难处,尽可以来找哥哥相商。” 蝉西何等聪明人物,早已经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夏邪已经从他的眼睛猜测出他的身世,也猜测出他虽未长子却无法得到王位,心中必有一番坎坷和想法。 而夏邪刚刚婉转地说出的这些话,意思是告诉蝉西:他可以帮蝉西夺嫡。 只是蝉西深深懂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夏邪如今贸然想他投递出这么一个橄榄枝,必然,有他自己的思量,有他自己想要获得的利益。 夏邪是诚心地想帮助他夺嫡来从他这里换取好处?还是只是让搅乱羌国让它变成一滩浑水从而做收渔翁之利? 蝉西不知道。 他暂时也不想知道。 他知道的是:这个乌孙国的新国王登基不过一月有余,就已经把老国王权利事务交接清楚,还在国内大刀阔斧地宣布了一些新政,顺利推行。 他知道的是:这个乌孙国的新国王国基初稳,就想到要拜谒周围邻国国君,借把臂言欢来为消除不稳定因素互通有无,为乌孙国未来铺路。 他知道的是:这个乌孙国的新国王来羌国访问也呆不过几天,就已经分析猜测出他和太子之间必然有纠葛,还敢向他暗地招手示好,表示襄助之意。 这样的人,有勇有谋,有野心,也敢行动! 这个夏邪,他不简单! 正因为蝉西觉察到这一点,他并没有贸然对夏邪的提议有所表示。 他不能贸然表示同意。因为他并不知道夏邪所抱的目的是什么?是真心襄助,还是乐见其乱。还因为他不知道夏邪所求的利益是什么?他是否能满足这人的胃口? 他也不愿贸然表示拒绝,因为这也是一条路,虽有危险,但也有可能通行的一条路,一条通往王位的路。 所以,当夏邪提出刚才的说法时,蝉西并没有直接回答,也只婉转地说:“夏国君年纪较长,论年龄自然是我的哥哥。君贵为一国之君,能欣赏我这些小儿的见识,这让我十分荣幸呀!” 言辞之下,他认了夏邪这个哥哥,却并不愿进一步说,只是表示景仰之意。 夏邪亦是聪明人物,也明白蝉西的顾虑。 夏邪说出这话,本也没想过蝉西会出口就答应。若真是那样,他倒要思量要不要选这个无脑的人做盟友。现在蝉西没有表态,对他来说,却是最顺利的一种进展。 至少,蝉西没有拒绝。 这说明,他的猜测并不错。蝉西和太子之间并不一派,只怕还会有嫌隙。 夏邪哈哈笑着,说道:“蝉西王子不必妄自菲薄。”他口中和蝉西继续聊着天,脑中却想着接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探探太子那边。 招待完夏邪,蝉西向自己的宫殿里走去,他一面走着,一面忍不住忍不住回想今天的事情。 夏邪已经向他投出了一只橄榄枝,不过他并不打算接下。目前,他还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来夺回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而且,他最近又得到了哈克相国的投诚,如此,胜算更大。 不过,如果遇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夏邪这也是一条后路。 他望着重峦的王宫,一直在思来想去,等一抬眼发现各殿已经稀稀落落地掌上了灯。 不知道杜落落怎么样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陪着夏邪,根本没有和她见面的工夫。 他看向了幅谛殿的方向,虽然看不到,但他遥望间,心思飘远,想着自己心爱的那个姑娘。想着这几天她过得是否顺心?想着她此刻在做什么? 想到她,他心中涌起一番柔情,刚刚还筹谋算计不停的心变得空白而柔软。 过几天,他们就要成亲了!她就是他的人了。 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既然他将她带入到了这样复杂的环境里,他一定要护她周全!他会努力,总一天让自己站在这羌王宫最高的位子上,不再受人牵制。他要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女人!给她最好的一切! 338.第338章 太子又没和我一起 随着成亲的日子一天天迫近,最近,杜落落一下忙了起来。 先是王宫里派来了人为她量体裁衣。 蒂妃领着裁缝亲自而来。杜落落听说蒂妃来后起身相迎,只见蒂妃身后跟着四十多岁的一个女人,她默默行走跟着蒂妃的身后,静悄悄的不发出脚步声来,就好像蒂妃的影子。 蒂妃向杜落落介绍说这人是羌国最好的裁缝。 那女人对着杜落落行了礼。她脸盘圆润,面色平和,人也有些丰腴,看起来生活得不错,却始终保持着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在跟杜落落测量身体的时候,因为量脖颈的尺寸,需要杜落落撩起头发。在杜落落心里,这种事只要随手撩起头发去量就好,可那女人却小心翼翼地先问:“给主子测量脖颈,需要扶起来一下头发,您看现在小人是否可以弄?” 她一把年纪自称“小人”,将杜落落称作“主子”,做足了低声下气地姿态。 杜落落从这个人身上,仿佛看到了王室贵族们骄奢的日常。 因为她是秦国公主的身份,又是要嫁到羌国,所以蒂妃说这次要为她多套衣服,既要准备秦国款式的礼服,又准备羌国款式的礼服。 蒂妃打趣地说蝉西能娶这么尊贵又美丽的公主真是他的福分。她还夸杜落落皮肤白嫩,眼睛漂亮,比羌国女人更有味道。还说要把她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去成亲。 杜落落前一刻被蒂妃夸奖得心花怒放,后一刻又被她说得害羞起来。因为蒂妃露出对她的关心,而且态度很亲昵,杜落落心中却不由对蒂妃又添了几分好感。 杜落落脸上的神情尽数被蒂妃捕捉在眼里,蒂妃心中暗笑。她在这深宫里已经混迹多年,获取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好感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就是要把她捧在天上,然后,再狠狠地打在地底! 谁让她恰恰跟了蝉西! 心中恶念闪过,蒂妃脸上却始终带着亲切地笑意,对杜落落说:“落落,你还有什么需要,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你远嫁而来,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吧。” 她一番话说得很暖,杜落落心下感动。 过了几天,衣服已经做好,那裁缝又来了,让杜落落试装。杜落落正试着衣服,听见外面通传说,太子侧妃梓珠来了。 杜落落迎了过去,梓珠正好看到杜落落穿着一身新制作的礼服。 梓珠看到杜落落一身漂亮的秦朝的礼服,好奇又艳羡。她凑了过去,用手细细摸着衣服的料子和腰间的饰品,说道:“公主你的衣服真好看。这就是你们秦国的衣服么?这腰身的设计跟羌国的衣服可大不相同,你穿起来真是妩媚又端庄呀!” 说话间,她又自来熟拉住杜落落的袖子,说道:“我看看这袖子。” 杜落落展了袖子,长长的袖摆几乎要落在了地上。 梓珠左看右看,突然说:“这长长的袖子好像蝴蝶翅膀一样呢!还有这裙子,穿上也像蝴蝶一样美丽呢。” 她一点也不吝惜说出赞美,虽然是赞美,却没有那种刻意讨好的感觉,杜落落倒是很喜欢她的直爽劲。 “你的喜服也很漂亮呀。”杜落落不由会想到那天初见梓珠,正是她和太子的大婚之日。她一身羌族的淡蓝色喜服,衬得她清爽又可爱,身上无数配饰,很有羌族特色。 “是吧。我也很喜欢那天的衣服。”梓珠说道。 她看了眼杜落落,突然笑说:“你这只蝴蝶就要飞到蝉西王子那里了。马上要成亲了,你紧张不紧张?” 对要成亲的事情,杜落落其实从来都没有深入进去想,现在听梓珠提起,想着自己要和蝉西同榻而眠,心里还是没来由紧张了。 虽然心中紧张,杜落落嘴上却不肯认,反而笑着对说:“你那时不也都经历了?说说,你那是什么心情?” 梓珠有点失落,说道:“我不一样呀,太子又没和我一起睡。” 杜落落一下吃惊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见梓珠又接着说:“不对,他跟我一起睡了,不过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杜落落十分惊讶,忍不住追问:“你们成亲也好些天了,他一直没和你发生些什么?” “有一次,”梓珠回想到太子许久都没找过她,但有一天白天他突然来了她的寝宫,“那次,我问他怎么来了,他竟然说我是找你生孩子来的。” “哈哈哈。”杜落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太子说话好不靠谱。“看来他还是对你有意思的。”她安抚梓珠说道。 “可是他后来就和我玩游戏了,天刚黑人又走了。这个人好奇怪!”梓珠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虽说她不想主动和他怎么样吧,但总感觉他上门来调戏了她,然后又拍屁股走了,就像他是特意来耍她一样。搞得梓珠心里很不爽! 杜落落没想到梓珠看起来人这么可爱,太子却好像不喜欢她的样子。杜落落也暗暗为梓珠惋惜,安抚说道:“太子没准忙于政务,最近没时间而已。” “你不用安慰我了。”梓珠看着杜落落,目光清亮,说道:“他一定是喜欢娉桐,去她那里了。不过我也没什么,这里吃得玩得都不差,我也就够了。”她一向快语连珠,像个心里藏不住事的简单姑娘。杜落落没想到她竟然能对这事情有这般洞明豁达。 “不说我了。”梓珠转了话题,开始八卦杜落落:“说说你的蝉西王子吧。你被你父王指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那时候你们见过面了么?” 杜落落笔削春秋地讲了讲当时的事情,只是没有讲她被关在牢里的事。 梓珠听了杜落落的故事,满足了自己的八卦心,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来,说道:“和亲,和亲。你们这也算是天作之合呢。” 杜落落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梓珠来本来是想看杜落落准备的怎么样了,是为凑凑热闹而来。如今新衣服见了,八卦也听了,就向杜落落告辞准备回去了。 梓珠前脚走没有多久,杜落落就听见宫人通传说:太子正妃娉桐来了。 339.第339章 他并没有找我 杜落落有些吃惊,她和娉桐并无私交,不知道她今日为何而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她还是客气地把娉桐领了进来,请她坐下。 娉桐坐下来,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说道:“听说公主大婚,娉桐特地过来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还用不用帮忙?” 杜落落谢道:“我这边都准备的很好,烦劳太子妃挂心了。” “不用叫我太子妃,你我年纪相仿,唤我娉桐即可。”娉桐柔声说道。 杜落落看她皮肤很白,容貌美丽却不妖娇,说话细声细气,实在看起来是个温柔的可人。 “你也别叫我什么公主了,就叫我落落吧。”杜落落也忙说道。她没敢把自己的姓说出来,要不嬴政家的女儿姓杜,只怕很快露出端倪。 “落落,这是姑娘的闺名呀!”娉桐微笑颔首,表示理解。 而后,娉桐又说:“其实这次来,我也备了点小礼物做为贺礼,送给姑娘,不知道姑娘喜欢不喜欢。” 说话间,她从旁边的宫女身边拿出一个东西,却是一个香囊,她手里拿着香囊对杜落落说道:“听说汉人会用此物熏香,我做了一个,送给公主,是一点小心意。杜姑娘思乡之时,也可以看看此物。” 说完,将那个香囊递了出去。 杜落落接了过来,只见那香囊上面绣了一对交颈鸳鸯,那鸳鸯五彩线细细密密绣出来,细腻又灵动,杜落落忍不住摸了摸,丝线光润,一层层绣线使得鸳鸯身体凸起,更添神韵。 这绣工这么好,真是好过她自己的千倍万倍!而且绣得如此复杂逼真,又是念着她思乡之情准备的,这礼物一看是花了心思的。 杜落落心里欢喜,不由赞叹说:“娉桐手又巧,人又贴心,真如解语花一般。难怪太子会那么喜欢你,娶了新妇还天天找你。” “太子天天找我?”娉桐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 “对呀,梓珠跟我说过了呀!”杜落落笑着说道,“你就不用掩饰了。” “可是,其实他并没有找我。他是……”娉桐欲言又止,“梓珠一定很伤心吧。算了,我还是亲自找梓珠解释清楚吧。” 她的话说了一半,却藏住了剩下的信息,似乎并不想对杜落落说。可这却勾起了杜落落的好奇心。 太子是什么? 为什么娉桐张口欲说,却又止住,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想太子正妃和侧妃那里都没去,那他大婚后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 这和娉桐那句“太子是……”是不是又有着关系? 杜落落一时满腹疑问。 娉桐却好像刻意避开这方面的事情,转移话题,向杜落落提问道:“落落和蝉西王子是和亲,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娉桐成功地转移了杜落落的注意力,杜落落为这这个问题又想了想蝉西。初见蝉西的时候还是她遇困的时候。 那时候,没有人肯帮忙,更多是看热闹的姿态,看她如何面对那帮恶人的刁难,是他挺身而出,成功的帮她解围。 而后,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注意到杯中潋滟的酒映照着他翡翠色的眼睛里,他的眼睛真得很美。 340.第340章 前拥后簇 “他很好。”杜落落回答说道。 “蝉西王子为人亲和,待人谦逊有礼,在羌人里很有威望呢。”娉桐也连连夸赞道。娉桐又看着杜落落说道:“落落姑娘貌美如花,性情又好,你们这和亲,还真是天作之合呢。” 她夸完蝉西又夸杜落落,虽然知道人家是礼貌性地说好话,可是杜落落听了以后还是觉得美滋滋的,心里畅快。 娉桐又闲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接下来几天,宫里的内官陆陆续续送来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是为了她的大婚所用。漂亮的发饰,美丽的项链,做工精巧的鞋子……她的宫殿简直成了五彩缤纷的魔法化妆间,里面都是订制的顶尖货,贵重而精致,设计不落凡俗,她可以随时用里面衣物们打扮出一个新的造型。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公主的奢华生活呀。 杜落落接下来又试穿一套新衣,四个宫女围着她,帮她整理头发搭配发饰,两个宫女还给她摇着扇子,生怕夏天她热了。裁缝在一旁躬身候着,时不时帮她整理一下衣角。 她摸了摸衣服的肩部蓬松的设计,说道:“这个肩……”她本来想说像欧洲公主们衣裙肩部的设计,可是想了想这些人都没有听说过欧洲,大约会奇怪地看着她,而她还要再解释,于是便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裁缝会错了意,她还以为公主不满意肩处的设计,陪着小心,低声下气地问:“诗曼公主对肩这里可还满意?需不需要小的去改么?” “没事呀,挺好的。”杜落落随口一说。 抬头照镜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裁缝脸上露出大松一口气的神情。 她没想到,自己的无意间的一个举动,竟然如此被人重视,竟然带给人如此大的心理压力。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上位者的特权和力量吧。 换好衣服,梳妆完毕,杜落落在大殿里随意走两步,感觉一下新衣服、新鞋子和这些配饰都穿着身上的效果。结果众多仆人一下跟了过来,前拥后簇,搀扶的搀扶,领路的领路,拉衣摆的拉衣摆,仿佛生怕她会摔倒。 杜落落心中只觉好笑。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贵族的威风八面呀! 这短短一会,杜落落就拥有了公主、上位者和贵族多重身份的体验。 感觉还不赖! 只是,她们一群人绕着她转,有点太夸张了。不会以后都这么夸张吧?! 杜落落想着,就说了出来:“你们,不用这样吧。这也太隆重了!” 一个老嬷嬷对杜落落说:“诗曼公主,这只是开始,以后你嫁给蝉西王子,那不是天天要享受这种生活。不过公主您贵为秦国公主,秦国比羌国土地更辽阔,国家也更富裕,您以前的生活排场更大吧?” 她最后忍不住问起杜落落以前在秦国的公主生活。 其实她们这些仆人都十分好奇。她们都知道秦国的强大,也都想知道一个秦国的公主在宫里究竟是过着怎样的奢华日子。 可杜落落是冒牌货。 看到众人齐齐看向她,露出羡慕而好奇的眼神,杜落落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也没什么,我过得很简单。”她语焉不详,却是堵住了众人进一步的好奇探究。 她不知道她这么随口搪塞,众人却理解:难怪诗曼公主这么平易近人,一点都不端架子,因为她在秦国一点不骄奢。人家有资本,却不乱用,却不显摆得瑟,这样的公主,真是难得! 341.第341章 大婚 (1) 半个月转瞬即逝,还有一天就要到蝉西和杜落落的大婚的日子。 按照羌国的习俗,大婚前头一天夜里要有酒会和歌会,其实是为婚礼的预热。杜落落向身边的宫女了解了今天夜里酒会和歌会的规矩,一早开始准备。 不知不觉,天色已然有些入暮。杜落落在宫女的陪伴下去了开谢殿。 她今天又换了一身新衣。因为是歌会,羌人通常会载歌载舞。为着跳舞方便,杜落落身上这身衣服轻巧得多,上面短褂,下面长裤,一律翠蓝的颜色,云纹勾边,脚上也穿了一双孔雀蓝色的云纹鞋。 羌人似乎偏爱蓝色,所以,她衣服的颜色也是按照羌族的风俗选的,其实这身衣服又暗含玄机。 这次大殿里已经摆放了桌椅,和上次太子大婚时桌椅摆放形式差不多。杜落落来的时候有些王族已经坐在了席间。 杜落落刚一进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向了她。因为她也算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所以她的一言一行必定格外引人关注。 当众人看到她一身翠蓝的衣衫,衬托得她人容颜娇好,气质不俗,在烛火下她衣衫的边缘闪着星星点点的银光,行走间若一尾美人鱼。 众人打量杜落落的时候,杜落落也看了一眼众人,她注意到思熙也已经来了。不过思熙这次安安静静坐在她上次坐的位置上,并没有抢杜落落的位子。 杜落落心想,思熙一定是受了上次的教训,所以变乖了,自己选了一个靠外的位置坐着。 她心中暗笑,也不想谦让,径直走到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蝉西也来了。他今天也穿了身蓝色衣衫,杜落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心中调侃:还挺像情侣衫。 蝉西手里还拿着一个乐器,一端好似号角,另一端是很多竹管高低错落在绑在一起。杜落落记得在现代电视剧里曾经见过这个乐器,只是想了好半天,她记不得这乐器的名字。 看杜落落看向他,蝉西微微一笑。 杜落落突然觉得暖暖的。 每次参加这种正式聚会,她还是不习惯。屋子有太多人,而且大都不是她的熟人,这种感觉并不好。 但蝉西走过来,就像一道光,照亮周围,那些晦暗不清的大众脸们,突然不重要了。 这里她熟悉的人,有他,就好。 蝉西走进席间,坐在了长桌的左面,杜落落的对面的位置。 杜落落看着他,有种心安的感觉。 随后,几位王妃都来了,杜落落已经能够清楚分清她们,只是,除了蒂妃以外,她并没和其余几位打过交道。 因为蒂妃给她留下的印象挺好的,所以,杜落落看到蒂妃过来落座,杜落落冲她微笑。 蒂妃看到杜落落的微笑,冲她点头示意。 甄妃看到注意到了她们之间的交互,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杜落落看到了那个笑,不明所以。 还没等她细想,王也来了,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杜落落也站了起来,看向羌王。羌王今天头上带了羌族特有的头巾,并未戴上次的王冠,杜落落猜想他会不会加入歌舞中。 就听见羌王说道:“今天是蝉西王子的婚前宴,大家齐聚一堂,一起欢乐一下。开场的调子,就蝉西来领唱吧。” 蝉西拿起来那个乐器,放在嘴边,准备吹起。杜落落满心期待,等着听会吹奏出什么样的曲子。她还从来没有听过蝉西吹曲子呢。 没想到蝉西突然停下,问道:“落落,这是什么乐器?你知道么?” 众人目光一下聚集了过来。 杜落落心下奇怪,却也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刚刚快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乐器的名字。 “这是笙。可要记住呀!”蝉西笑着说道。 杜落落应声“嗯。” 众人笑了起来。 杜落落被笑得有些尴尬,心中想众人一定在取笑她的无知,看来还是要多学习羌族的知识呀! 蝉西却并没有接着说什么,而是拿起那笙,吹了起来。 悠扬的调子响起,在大殿里婉转回旋。笙的音色非常独特,韵律若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盘旋成长。杜落落的心思一下被那调子吸引了过去,忘记了刚刚被众人笑的苦闷。 接着蝉西唱了起来:“ 而后,众人齐声跟着唱。 杜落落从宫人那里了解开场要唱羌族人流传已久的民间小调,虽然是王族成亲,但这是成亲前夜的聚会,主要是开怀相聚的意思,所以也遵循古人的规矩,众人齐唱。杜落落虽然不会唱,但她轻轻跟着哼唱。 合唱之后,就是开席。席间觥筹交错,酒喝了几巡,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羌王端着杯子唱了一首歌曲。蒂妃就站出来和了一曲。 鄂妃没有抢上这次对歌,心中有些不快,对着王撒娇说道:“王,再唱一首,这次我要跟你对。”羌王听得美人要抢着跟他对歌,心中得意,又唱了一首。鄂妃忙对上,她声音如出谷黄鹂,很是动听。 众人纷纷称赞,鄂妃美目流转扫过众人,心中得意。蒂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王的目光落向目光绞在他身上的甄妃,说道:“还有甄妃,我们也对一首。这次甄妃先唱,我来对。” 这是极大的荣宠,甄妃露出欢喜的笑,她轻启朱唇,唱了一段,声音甚是柔美动听。王待她歌声一落,对唱了起来。 “我们几个呀,看王还真是宠甄妃妹妹,惦记着让她先唱呢。”蒂妃打趣地说,口中有些捻酸的味道。 王听得哈哈笑。甄妃也带着些羞涩般的笑,说道:“蒂妃就会取笑人家,王不是和你先唱的呀,可见王还是最重视你的。”鄂妃脸色就有点难看,端起一杯酒,接着喝酒掩饰。 羌王并没注意鄂妃,他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几个美人为他争宠,他是春风得意。他转而对席间众人说:“接下来,你们就随便唱吧。” 梓珠见王和妃唱得好听,她年轻喜欢热闹,早就跃跃欲试。此刻听王发话,她就站起来,对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你敢不敢接我一首?” 342.第342章 大婚(2)思熙的发难 太子向来自负,此刻听到梓珠主动挑战,也站起来说道:“有何不敢?快唱来。” 梓珠带着戏谑地笑,唱了一个很刁钻的调子。 太子略一思索,也对了上来,只不过歌尾的调子更为古怪刁钻。大家哈哈哈大笑。 太子看着梓珠,问道:“你能对上我的么?” 梓珠想了想,对了上来,只是唱道结尾,唱得更高扬古怪。梓珠歪头看向太子:“你来对,你来对。” 因为这两个较起劲来,旁边的人觉得好玩,纷纷起哄。调子越唱越难,两人对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这时,思熙突然站出来说:“哥哥,你总在这里唱,今天是蝉西的大婚呀,应该让他唱一首,让他的新娘子来对。”说完,她的眼光看向了蝉西,又转向了杜落落。在看杜落落的时候,思熙嘴角挑起一个得意的笑,目光中也有挑衅的味道。 杜落落一下明白了。 思熙知道,自己又不是羌人,哪里会对歌? 她这么明着是为自己的太子哥哥解围,让众人关注蝉西,但实际目的只怕还是来找自己麻烦。 思熙对上次两人争座一事只怕还心怀怨念吧! 杜落落想到今天早晨宫女为她讲解歌舞会的时候说道过对歌的阶段,杜落落当时听到就很担心。 宫女当时安抚她说:虽然歌会有对歌的环节,但是对歌都是情侣对唱。如果蝉西王子不找公主,公主就不用唱。而且,众人皆知公主是秦国人,想必不会主动为难公主,让公主先唱。 杜落落听了宫女的话,才稍稍放心。因为她了解蝉西,她知道蝉西不会把自己置于尴尬之中,他肯定不会主动向自己提唱对歌的要求。 结果,蝉西果然如她所料,并没有找她唱对歌。 只是没想到,思熙却来发难!思熙主动要求蝉西来唱。 众人一下齐齐看向蝉西。 蝉西看了一眼思熙,却推辞说:“我不会唱,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羌国儿女,蝉西哥哥怎么能推说你不会唱歌?”思熙说道:“记得小时候还在唱呢。” “就是,就是,别推让了。”太子也在一旁附和,他正想抓蝉西甩开梓珠的纠缠。“你这样子还是不是羌人?” 他这话说得有点重,自己却浑然不觉。 蝉西听了心里有点不舒服,脸上却不露痕迹,说道:“还是太子对歌厉害,还请太子继续。” 太子一听,也尴尬了。 他已经继续不下去了,但是又不想被梓珠这小姑娘嘲笑。此刻唯有继续逼蝉西唱歌。 他转过来,这次是对着众人说道:“准新郎说自己不会唱歌,大家信不信啊!” 席间人本就喝多正等着看热闹,结果蝉西想用“不会唱歌”打发掉,大家都不满意了,齐声说道:“不信。” 太子得了众人附和,心中得意,又继续对众人说道:“那现在我们要不要让准新郎给我们唱一首呀?” “要。”众人再次齐声回答,一下全都指向了蝉西。 “快唱快唱。”太子说道。众人也纷纷附和,催促蝉西唱歌。 杜落落心情紧张看着众人和蝉西。 她不愿意蝉西被众人催促围攻,但也怕蝉西开口唱歌后,她自己对不下来,给他丢人。 她心里紧张,却又乱想不停。 只听蝉西说道:“可是,我的确不会呀。”说着,蝉西做出无奈的表情。 “什么呀!”“还是不是羌人呀!”“怎么可能不会呀!”…… 众人不满,纷纷指责蝉西。 杜落落看蝉西为了护她,屡屡被众人逼,心中感动。 她沉默中,又不忍心看他被众人嬉笑。只恨自己不是羌人,不会唱对歌,却让他跟着受罪…… 但贸然跳出来,自己又的确不会对歌。 杜落落正难受。 只听见思熙又说道:“蝉西哥哥不会对歌,那跟着太子哥哥来唱一句好了。” 太子一听这个主意妙。 思熙这下成功替他解围,他不用续对梓珠刚刚那个刁钻的歌,又去教不会唱歌的蝉西唱一句,赚足了面子。 太子也不等蝉西说话,便自顾自唱了几句,而后看着蝉西说道:“来,你唱。” 仿佛怕蝉西说自己不会唱,太子刻意又追加了一句:“别说这么简单的调子,你都不会呀!” 这下真正是把蝉西逼到了绝境。 他若再说自己不会,显得他也太愚钝,只怕那些追随他的人都会感到齿冷。 杜落落也知道蝉西的尴尬,她急中生智,已经想好了对策,对蝉西说道:“你唱吧。” 蝉西看了眼杜落落,知道她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于是放下负担,学着太子的样子,把刚才的那几句曲子唱了出来。 他声线前音清澈后音却低沉有磁性,此时将刚刚太子唱的几句完美地诠释出来,反而比太子唱得好听不知千倍万倍。 众人齐齐喝彩。 “现在该诗曼公主对歌了。”思熙说道。 她看了看杜落落,又一脸傲慢地说:“思熙公主不会对不出来吧?” 杜落落知道思熙会来刁难。她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情,却不说话。 众人有跟着思熙起哄的,也有看杜落落为难,不欲逼她的。 杜落落还是沉默没吭声。 蝉西看她的目光有些担忧。 在杜落落的沉默中,众人的声音逐渐就分为两派,一种叫嚣“唱啊!唱啊!”一种说道:“人家是秦国公主,不会羌国的对歌。也是正常,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杜落落心中早有思考,她借机暗地打量,将两派发声的人都是哪些暗暗看眼里。 思熙看杜落落迟迟不唱,知道杜落落也对不出来。她给足时间,就是为了享受杜落落被众人嘲笑的时光。 此刻,思熙觉得达到目的,发声说道:“蝉西哥哥的歌你对不上来,我看实在为难,要不我帮你对吧?” 思熙的话十分有心机。 她这番话既羞辱了杜落落,又抢了和蝉西对歌的机会,还落得帮人的名义。 因为她算定,这个女人不会对歌! 更何况,在众人起哄下,这个女人还迟迟不开口,早就暴露了一切! 思熙看向杜落落,她笑着看着她,如俯视玩弄鼓掌中的猎物,她是发自心底的得意的笑。 她是真正的公主,自负与算计与生俱来。 而她算好,这个假公主必然会开口求她帮忙。因为她,别无选择! 343.第343章 大婚(3)她会唱什么 “不用了!”杜落落突然开口说话了。 众人齐齐看了过来,看她要怎样接招。 杜落落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不慌不忙说道:“我虽然是秦人,也懂咱羌人对歌的规矩。对歌,对歌,爱侣来对。太子唱的歌,自然要太子妃来对。既然蝉西王子跟唱,那我跟唱就好了。” 听杜落落这么一说,大家觉得的确如此。 太子发声唱歌,蝉西王子跟唱,对歌的话的确应该太子妃来唱,诗曼公主再来跟唱。 就算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思熙公主来! 被杜落落带着,众人一下明白过来这个逻辑。 思熙就被晾在一边! 思熙本来还站着,心中得意,准备抢白完杜落落自己就一展歌喉。她等着收获大家的赞美,对她歌声的赞美,对她“照顾”诗曼公主的赞美。 结果大家直接无视思熙了!众人全看向太子妃,等太子妃唱歌。 思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杜落落眼光似乎无意间瞥了一眼思熙,看到她的尴尬劲,心中暗笑。 她却不想帮思熙,不想给她台阶下,而是看向太子妃坐的位置,说道:“拜托了,太子妃。落落不才,还需要你来帮忙呢!” 刚刚众人逼蝉西,杜落落早已经想清了对策。她要让太子妃来帮她对歌。她知道娉桐人性格温柔,必然不会断然拒绝,不歌给她难堪。就算退一万步,娉桐不大会对歌,对不上来太子的歌。不是还有梓珠么?梓珠的本事刚刚她也见过了。 娉桐在杜落落的请求下,笑着站起身,对唱了起来。 她的歌声如她人一般,带着浸润人心的温柔劲,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众人纷纷叫好。 等她唱完,杜落落也跟着娉桐的调子唱了起来。她的嗓音偏于清冷,却唱着热辣辣的对歌,因为反差很大,却有一种独特的风情。 如果说娉桐嗓音唱出的歌声给人的感觉好像邻家姑娘对爱的回响。那杜落落的嗓音唱出的歌声就好像平日高冷的女神对表白的认同。 邻家小妹固然可爱,可高冷女神则可望而不可及。 征服邻家小妹让人心中温馨舒畅,而获得高冷女神的青眼则让人欣喜若狂。 席间的男宾在听了杜落落的声音后,突然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一种感觉。 有这样声音和你对唱,实在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等杜落落唱完,众人发出阵阵赞叹,只觉得自己并没有听够。 有人不由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杜落落胸有成竹,微笑着说道:“上次是太子领着我们对歌。这次,我们自己来唱。我要请蝉西王子来对一首呢。” “好!” 刚刚杜落落的沉默,让众人以为这秦国公主并不会唱对歌。 没想到,当她被迫开口,唱出声音却如此好听。更没想到,她还主动要求唱歌。 这是出乎意料的节目。 不知道她会唱什么样的调子?是不是秦国的歌曲呢?蝉西王子又对得出来对不出来? 众人满怀期待。 只听见杜落落再次开口,用她清冷的声音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蝉西一下就听明白了,他常在秦羌两地走动,而这首诗经里的歌是秦人婚嫁时常唱的,总会有意无意听到。于是,他用磁性的声音接着杜落落唱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歌羌人听得并不多,只觉得新鲜有趣,座上众人纷纷叫好。 只听到杜落落又唱道:“桃之夭夭,有蕡其实。”蝉西接着对唱:“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杜落落而后又唱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蝉西接着对唱:“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他们往复对唱,正如秦人对歌的样子。更是配合默契,连声音都搭配。 众人纷纷叫好,夸赞公主一副好歌喉,夸赞她与蝉西王子配合得美妙绝伦。 杜落落看了看众人,露出微笑。 思熙本想打击杜落落,让她下不来台。没想到她竟然能对歌,还唱得这么好,让众人纷纷赞叹,这让思熙更不爽了。 她又想到了一个由头,站在那里说道:“诗曼公主歌唱得果然不错。不知道跳舞如何呀?想必舞姿一定更为动人吧。不如,我们一起跳舞。” 她这提议一说,众人纷纷附和。虽然附和,却目光都看向羌王。 羌王点头说:“去吧,歌会大家总要唱歌跳舞一番才显得热闹。咱们现在就去隔壁大殿一起活动活动。” 开谢殿连着开复殿,众人早就跃跃欲试,一听王发话说要唱歌跳舞,便跟在王的后面一起去了。 众人行走间,蝉西凑在杜落落的身边,低声叮嘱说道:“思熙曾拜舞师学艺,舞技颇精,不要义气相争。” “放心吧。”杜落落看蝉西,知道他一片好心提醒,担心她吃瘪,说道:“我明白。” 果然,等众人都到了开复殿里。思熙便迫不及待地等着看杜落落吃瘪,她看向对杜落落说:“诗曼公主刚刚的歌唱得那么好,舞姿一定更动人,不如你先来跳一曲吧。” 杜落落早就料到她会说这些,却直接无视了思熙,微笑看向羌王和蒂妃,说道:“王和妃都在,开场的舞应该让最尊贵的人来跳。” 众人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开场舞应该王和妃来跳。于是,众人纷纷请求王和妃跳一曲。 这下,思熙又被晾在了一边。 更有三王子一旁暗暗数落思熙怎么不懂规矩。 王听杜落落说让他和王妃先跳,又见众人纷纷请求,于是颔首同意,伸手邀请蒂妃。 蒂妃站了出来,随着王的脚步跳起舞来。她舞步轻盈,配合王的脚步同时保持了自己女性舞步的独有风韵,前进后退间,自有一份从容和优雅。 蒂妃表面专心地随着王的脚步跳着舞,实际却在旋转间暗暗观察众人,特别是自己的女儿。 思熙脸上带着怒意。 蒂妃早就看出来自己的女儿准备对付那个“秦国公主”让其难堪。她也猜测思熙到是因为上次争座的事情还心中不满。 思熙爱对付她就对付她吧,反正她也是蝉西的新娘。而且,蒂妃本就打算过些时候让她和蝉西一起坠入深渊。 蒂妃只是没想到女儿挤兑那假公主的时候娇纵如此,连王族规矩都不注意。这不,活活让人抓了个把柄……落个笑话! 不过,她决定帮助自己女儿扳回一局。 344.第344章 大婚(4)想看我跳舞 待王和蒂妃的一支舞跳完,众人纷纷喝彩。 蒂妃脚步站稳,已经想好了措辞。她看向众人最后目光在杜落落身上说:“今天是蝉西王子和诗曼公主的婚前庆典,下面,我们的王子和公主也该献跳一曲。久闻秦国文化集各国之长,料想诗曼公主的舞蹈必然不一般。” 她要把杜落落抬到最高处,然后等着狠狠地摔她! 杜落落哪里知道蒂妃的心思,在之前接触中,她觉得蒂妃人还不错。此刻看蒂妃提起跳舞,以为她只是想看秦国的舞蹈。 可是她对自己的舞蹈并没有特别大的信心,她也想趁机化解和思熙之间恩怨,于是推说道:“秦国民间舞蹈虽然集百家之长,但我并未涉猎。倒是听闻思熙公主舞艺卓绝,还是请思熙公主来跳一曲吧。” 看杜落落将思熙捧了一番,蒂妃笑了笑,她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息。 思熙听到杜落落让她来跳,更是得意。 她五岁就开始跟随宫廷舞师学习跳舞,不过三年间,就学会了常见的舞蹈套路,而且舞师看她小小年纪,韵律感很强,身体协调性也很好,在学舞蹈上天分极高。为了不耽误思熙的发展,她推荐自己的老师来教思熙。 她十岁那年,楼兰国主带着王妃来访问羌国,羌王举办了隆重的宴席。席间众人跳舞,唯有思熙一曲狐步舞,惊艳了四座,连楼兰国主都赞不绝口。从此,她的舞艺惊人远传到楼兰。 这些事情,都让思熙对自己的舞艺颇为自负。 此刻听杜落落让她来跳,思熙心中正想要借此机会重拾荣耀,获得众人的关注,同时打压羞辱杜落落,所以她愉快地就答应了。 思熙开始跳了起来。她容貌娇美,舞步轻盈,动作妩媚,一动一静之间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舞中高手。 众人爆发出阵阵热烈的赞叹。 思熙一曲舞跳完,听见众人对她的赞扬,心中更为得意。她的目光掠过众人,有意地看了看蝉西,最后落在杜落落的身上。问道:“诗曼公主觉得我这舞怎样?” “思熙公主舞艺当真了得!”杜落落也不吝赞美。 思熙虽然获得赞美,但并没有完全达到她的本意,她本意跳舞就是打压杜落落。此刻笑着说道:“诗曼公主一定是谦虚藏着,不肯让我们看看秦国的舞姿。还是诗曼公主来跳一曲吧!” 她这样一说,众人也想,一国公主不可能一点都不会跳,这诗曼公主必然是不欲展示,所以才推辞说自己不会。 此刻思熙开头让杜落落去跳舞,众人也被挑动了兴趣,纷纷请求她跳上一曲。 蝉西担忧地看着杜落落,正想该如何帮她解围。 却听到杜落落说道:“大家既然那么想看我跳舞,我跳一小段便是。”她其实早已经想好,大不了就去跳一小段。 虽然她不算舞姿卓绝,但之前和容若也曾配合表演过,在凝香阁还组织过歌舞,也算临场经验丰富。 今天,让她跳,她就准备跳一段之前容若教她的《无双》。 那时候,要准备去李功曹家表演,她却毫无思路,而容若想了一曲舞蹈,一点点地手把手教给了她。 她还记得在容若的小院里,容若第一次跳起那舞步的样子。 想着容若,如今杜落落抬手,好像容若那时的样子,好像被他的魂操控着,跳了起来: 她左手袖子一扬,头也向上抬起,看向袖子。左手袖子刚落,右手举起,亦挥动袖子。两手交替挥舞,袖筒上下翻飞,同时,躬身小步后退。退了五六步, 她右腿后倾,支着身子,左手高举,右手执左手袖子下摆,侧头掩面,露出侧脸那么美好的线条。 她顿了一顿,突然右手袖子甩出,身体回旋。而后,脚步轻盈飞转,衣摆也上下飘飞。手里捏着个诀,上身做攀花折柳之姿,下身转个不停。 众人看着她在场中旋转不停,忍不住惊叹。 此刻的杜落落一身蓝色,衣角有银色的亮片,她轻盈旋舞,如一朵水莲花缓缓绽放,然经久不衰。 美丽得让人夺目,清雅却又令人无法亵渎。 这是一种令人仰止的美,却偏偏不是静的,而是摇曳多姿,醉人心神。 众人看得痴了。 突然之间,杜落落脚步一顿,停住了旋转,如那水莲花乍然闭合,化作一个美人。而那美人此刻回身折腰,对着众人回眸一笑。 众人爆发出更热烈的赞叹,还有默契的掌声。这赞美比刚刚思熙公主得到的更热烈! 蝉西终于放下心来,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杜落落。 羌人没见过秦人舞蹈,只觉得新颖,而且杜落落跳得的确不凡。这种外来和尚会念经的心理,让众人觉得这诗曼公主的舞艺比思熙公主更胜一筹!更难得的是人家还不显摆! 众人这样想,各种赞美如潮水般涌来传入杜落落的耳朵中: “原来这就是秦国的舞蹈,果然名不虚传!”“诗曼公主跳得这么好,人美舞更美!”“舞艺纯熟,还有很美的意境!真是厉害!”“惊为天人!惊为天人!” 更有重臣家女儿,约莫十岁年纪,走到杜落落面前,拉着她的手,一脸仰慕地说:“你的舞跳得真好看,教我好不好?” 竟然有孩子主动上门求艺来了,这是杜落落万万没想到的。 她低头耐心说:“好,你想学,我便教你。” 那小姑娘看她肯答应,一脸欢喜,好像得了大宝贝一样,拍手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鄂妃早就猜出了蒂妃的心思,此刻看杜落落得了众人赞扬,蒂妃算计落空。鄂妃心里有些幸灾乐祸,故意在一旁对蒂妃说道:“蒂妃啊,你看这诗曼公主跳完大家都在夸奖她呢!你觉得她的舞蹈怎么样呀?” 蒂妃如何不明白鄂妃的心思,她听了这话,是一种吃了老鼠屎的心情,却不得不说道:“嗯,跳得不错。” 思熙公主脸色难看得很。她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留着一手!她会跳舞!还能跳这么好!! 345.第345章 大婚(5)王族齐跳兔子舞 杜落落却无视了思熙,对仍在赞扬她的众人说道:“谢谢大家的谬赞。我们秦国有句古话‘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其实,我们秦国也有很多众人一起跳舞蹈。既然大家如此感兴趣,不如呆会,我教大家一些基本的舞步,大家一起跳。” “好好。”羌王看气氛热烈,众人兴趣高昂,心里也觉得开心,倒率先发话赞同。 羌王都发话了,众人本来就对秦国舞蹈十分感兴趣,如今更是纷纷表示愿意参加。 杜落落哪里懂什么秦国人的众人舞蹈。她是突然奇想,想到了现代的广场舞,以及上学时大家曾经一起跳过的集体舞。所以,就想到叫这些王族的人们一起来跳。 那舞曲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杜落落用力回忆,突然想到那叫《兔子舞》! 哈哈!如果哪天她还能穿越回去,还可以显摆地对大家讲一讲,想当年她组织羌王族齐跳兔子舞的光辉事迹! 想想就有趣! 杜落落看向众人,讲解说道:“我们跳个简单的吧!我先教大家几个基本的舞步!” 羌人本来就能歌善舞,更何况这次杜落落教的兔子舞都是基本的脚步伸出和跳跃的动作,不一会大家就都学会了。 在杜落落的组织下,大家跳了起来。 杜落落唱着,就听见羌王宫里回想着这样的歌声:“left,left!right,right!go!go!go!……” 随着杜落落的指挥,众人齐齐伸左腿,再伸左腿;伸右腿,再伸右腿;然后和兔子一样蹦蹦蹦! 羌族众人只觉得这舞蹈简单又新奇,还扮演兔子,充满了孩子般的童趣,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连羌王都跳得无比认真! 一片欢乐的气氛~ 跳舞中,蝉西蹦跳着凑到杜落落的身边,对她说:“公主,你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可真让人惊艳!”语调里是满满的欣赏。 杜落落歪头跳舞,一边俏皮的姿势看着他回答说:“我不是公主呢?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她并不是公主,她只是杜落落而已,一个穿越来,混过青楼和丐帮的普通现代人。 蝉西知道。 蝉西也学着她的样子,歪头跳舞,笑着对她说:“在我的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是独一无二的,再也没有比这更高的赞美! 杜落落心满意足地笑了。 在欢乐的气氛中,这场大婚前的夜宴结束了。 杜落落跟着宫女又回到了自己的幅谛殿。 随同的宫女虽然没有资格亲自参加这场盛宴,但他们私下也都听到了很多事情,一路上对杜落落也是赞不绝口,带着崇拜的眼光看着这位来自秦国的公主! 等杜落落洗簌完毕,躺在床上,她的那种还兴奋不已。 这五光十色的秦王宫里,她刚刚和蝉西一起对歌,和众王族一起大跳兔子舞。真是欢乐!她想到刚刚蝉西对她的赞美,一时心中舒畅;一会又想到了容若那时教她跳舞,想到和容若缘分已尽,又一时怅然。在欢乐和怅然交替之中,她的脑子终于不堪负荷,变得混沌,她觉得眼皮很累睁不开,最后沉沉睡去。 杜落落在夜里做了奇怪的梦。 她梦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成了女侠。然后遇到了容若。容若站在山边峭壁处,风吹着他一袭白衣烈烈,听到她从身后走来,他回头深深地望着她一眼。那一眼,让杜落落失去了心神。 从此青松明月间,她伴着他。疏云朗日时,他伴着她。他们结伴行走江湖,已经被公认为一对。 白墙灰瓦小院里,他们在石桌旁相对而坐,容若弹着琴,她托着腮倾听。 有敲门声,是他们熟悉的友人来访。 杜落落起身将那人迎了进来,围桌而坐,宾主相谈尽欢。 突然,她只觉得背后一疼,失去了知觉。 迷蒙中,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怀抱有一种让她心安的力量。她耳畔还有一个男声响起,他告诉她:“你会没事的。”那声音有如魔咒,让她内心不由放空。 她沉沉睡去。 不知睡到何时,她翻了个身,伸手搂住身边的男人。他轻轻拍了拍她,好像轻拍一个孩子。她只觉得温暖而安详,又辗转睡去。 一直到她醒来,外面的阳光照耀在她的眼睛上,热而辣,她逐渐在阳光下睁开眼睛,熟悉了略显黑暗的四周。这是一个山洞,阳光正从洞口投射过来,照在她的身上。 而她身旁还有一人,她正枕在那个人的腿上。 那人好像很熟悉,充满了安全感,她并不觉得吃惊。 她抬头看他,却发现是蝉西的脸。 蝉西? 容若呢? 容若去哪里了? 杜落落沉浸在梦中,心情起伏…… “公主,公主!……”声音渐渐变大,打断了她的梦。 杜落落惊醒,发现却是宫女看时辰不早,将她唤醒。 榴黛笑着说:“公主不能再睡了,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得早早梳妆完毕,等着蝉西王子来迎娶呢!” 原来,她就要成亲了。 杜落落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眉毛被宫女手持眉笔一笔笔描成远山含黛的样子。脸颊的扑粉,唇间的朱红,鬓间的花黄……她看着镜中人的脸庞慢慢变得更为精致和美丽起来。 一群宫女围着她梳妆打扮,她们手中忙个不停,互相传递眉笔、胭脂、唇膏、发饰、首饰……却几乎没有声音,仿佛在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 这让杜落落有一种自己仍然身处梦中的错觉。 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个华美的梦。 她是异国的公主,而她要嫁给王子。公主与王子的结合,好像童话一样。 她不知道这个梦会不会也突然醒来? “公主,请您起身,下面要穿您的喜服了。”这时,宫女笛钰躬身对她说道,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杜落落仿佛一下抓到了一些现实的感觉。她站起身,伸开双手。 几位宫女拿着喜服站在她的身边,帮她穿上。这是第一身喜服,是羌国的款式,衣服由黄绿蓝金这些颜色组成,上面绣有独特的图腾图案。和羌人日常的衣服并不相同,喜服的前衣襟有打结的布扣,后衣襟有长长的飘带。她们帮她一一仔细弄好。 346.第346章 大婚(6) 等穿戴整齐,她们又细细在杜落落盘好的一头青丝上结上无数簪卡,固定好一顶镂空雕花,镶珠嵌玉、做工繁复的银冠,银冠四周还有很多珠串的垂坠。 这冠很美,只是戴起来好沉! 一戴上这银冠,杜落落登时觉得头上有了重担,心中有些不爽,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但是等宫女们将镜子推转过来让她看时,杜落落望着镜中的人,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可真是个美人呀! 真美! 看着最终出现在镜子中的自己,杜落落一下心情愉悦了。她突然只觉得只要整体效果好,头上的那点负担算不了什么了。 她有些臭美地在镜子前面转了个圈,看自己喜服后面的飘带也跟着轻轻飞舞,轻巧若仙子。她兴致高昂,扭头问身边宫女道:“咱们就该出发了吧?” “公主,您的袜子和鞋子还没换。”一旁有宫女小心提醒。 杜落落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还光着脚穿着室内的鞋子。因为镜子略高,刚刚并没有看到。 说起袜子,杜落落想到了什么:“对了,上次那个巫祝说让我穿黄色的袜子。” “早就给姑娘您准备好了。”宫女荷梗在一旁说道,说话间,她从桌子边拿出来了一双黄色的袜子。而后,走到杜落落跟前,说道:“公主,您坐下,我来帮您穿。”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虽然最近杜落落被伺候得有点习惯了,但让人给穿袜子杜落落还是觉得怪怪的,所以,她果断拒绝了。 她从荷梗手边抢过袜子,自己在梳妆台边穿了起来。 说是袜子,实际是用布做的一个筒,虽然也缝了袜子脚,但是穿起来还是十分宽松,袜口处需要系带。 杜落落弯身低头,正准备好好看看该怎么系好这袋子。 不成想她头上银冠垂坠不小心扫在桌上,将桌子上的一盒胭脂打落了下来。 杜落落忙错身,怕弄到喜服上。可是躲过头,没有躲过尾。 那盛胭脂的陶瓷小罐子掉在地上,罐子碎了,里面胭脂飞了,落在她另外一只脚的袜子上,跟袜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黄色的袜子被染上了红红的一片。 “呀!”周围的宫女见此变故,均大惊失色。 特别是负责伺候杜落落穿鞋和袜子的宫女荷梗,更是吓得慌了神!“公主,你的脚……” 杜落落抬起来看了看,是胭脂。不过红红的一片,很容易被误认为碎瓷片割伤流血了吧。 她对着宫女说道:“没事,没事,就是胭脂。” “可是,这……袜子子怎么办?”荷梗仍是一片慌乱,结巴说道,“上面交代说说让您穿……这个。” 杜落落没想到一点小事,荷梗害怕成那样。这就是宫里人与人之间阶级差距呀。 杜落落不忍心看她难过,安抚荷梗道:“就是染色了,还能穿。反正穿到鞋子里,他们也看不到。” “这样行么?”荷梗仍然不放心追问。 “没事,又没人看得到。”杜落落不以为意。虽然说难看了点,但是她不想让这些小宫女感到为难。 “可是蝉西王子呢?他会看到的呀。”荷梗毕竟年幼又较真,各种担心。 这小姑娘想得真远,杜落落一下笑了出来:“没事,他看到应该没事的。” 毕竟,她更形象不佳的时候也被他看到过。 “公主您真是好人。”荷梗听杜落落这么说稍稍放了心。她也知道里面肯定是有安抚她的成分。 正说话间,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锣鼓喧天的响声。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说道:“诗曼公主,蝉西王子他们快过来了,还差两道门,就到您的殿了。” 这边宫女一听,一下慌了。这公主还没穿好。她们呼啦啦一下围住了杜落落,穿袜子的穿袜子,穿鞋的穿鞋。 杜落落毫无反抗机会,被她们收拾停当,而后搀坐在床边。 这时,门外的锣鼓声已经临近,门口又响起了歌声。 那嗓音初调清澈,后调低沉,带着磁性,正是蝉西,唱的却是羌族的调子。 杜落落一阵惊喜,又心中暗暗吐槽。哼,在路上她曾让他唱,他却说自己不会唱歌,现在他却唱出来。 随着歌声,一身喜服的蝉西出现了。 他的衣服和杜落落的样式十分搭配,也都是蓝绿黄金的颜色组合。他一双翡翠般的眼睛,在这身衣服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光彩照人。 杜落落看着蝉西唱着歌,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心中没来由紧张了起来。 这是她的婚礼呀! 他是她的新郎呀! 以后,就要一生一世了吧! 蝉西一步步走了过来,跪在杜落落的身前,看着她的眼睛,将那首歌唱完。 杜落落低头看着他,那个高大的男子,如今卑微地俯身在她的腿前,对着她唱情歌。他眼睛里是满满的真诚。 她知道他的心。从叶榆一直到羌国,他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他亦为她做过很多。 她突然没来由的感动起来。 “落落,嫁给我吧。”蝉西唱完歌,对她伸出了他的手。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搭上了他的。他的手温暖而令人心安,一如梦中的感觉。 她脸上带着傻气地笑,说道:“嗯。” 蝉西英俊的脸上突然绽放了笑容,他拽着她的手,不肯撒手。自己却转身过去,蹲在床前。他的手一用力,杜落落被拽得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背起了她,在她耳边霸气说道:“既然同意了,就要跟我走。” 杜落落之前也听过,知道这是羌国的风俗,带着抢亲的味道,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现在她伏在他的身上。他用力托着她,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她听见他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罢,他背着她就要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杜落落殿里的宫女们一下围了过来,堵住蝉西不让他出去。她们用红色的锦带,缠在蝉西和杜落落的身上,拉住带子的尾端,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开。 而蝉西带来的宫人们,则过来扔珠宝,趁机抢带子。 你争我夺,气氛热烈。 347.第347章 大婚(7)我要你伴我一生一世 杜落落在蝉西的背上,感觉蝉西在众人中灵巧地突围解困,向大殿门口奔去。 虽然奔跑中颠簸,但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护着她。 他的背很暖,带着令人心安的热度,好像在这里,她什么不用想,不用做。 这一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的,曾经,在西风胡同的丁号院,在生死时刻间,蝉西曾这样托着她的腰,腾挪旋转,躲避防不胜防的暗器。 那时候,他也曾这样护着她,试图突出重围。 他还曾经为她放弃掉了生的机会。 缘来是他么? 杜落落在蝉西的背上,突然有一种要掉泪的感觉。 她看见宫女们互相争夺,有的倒在地上,爬了起来,她们欢乐的笑着,为他和她。 她看到门口的马车,马头上戴着大花,车厢上装饰着喜庆的流苏,这是为他们准备的婚车,为他和她。 她看到外面的阳光明媚,投射在大殿里的影子。 一切喜乐不那么真实,却又实实在在发生着。 “落落,我跑得快不快?”蝉西已经跑出殿门,他的声音响起,带着邀功的味道。 她贴在他的背上,听见他的声音从后背带着胸腔的回音传了来。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快”她说。 下一刻,蝉西已经背着杜落落跑到了马车附近。 跟着蝉西过来迎亲的几个小伙子,帮忙打开了车门。两人坐到了车上。 等两人一座稳,赶车的人已经扬鞭催马而行了。 杜落落和蝉西并排而坐。 蝉西看了看杜落落头上的银冠,笑着问:“沉么?” “沉。”杜落落撇了撇嘴,“要不你戴上试试?” “不要,还是你戴最漂亮。”蝉西看着杜落落,眼睛里都是笑意。 他说话间伸手拉住她的手,说道:“我要你伴我一生一世。” 杜落落笑了。 为他那种孩子气的神情和口气中霸占的味道。 可是,因为蝉西话,也会有一种甜蜜的感情升起来,好像这个人既是冲你撒娇索取宠爱的孩子,又是对你霸道宠溺的男人。 看她只是笑,却不答话,蝉西追着说道:“快说好。” 又是那种口气,杜落落笑了,说道:“好。” 不一会,马车已经到了蝉西的宫殿正阳殿。蝉西拉着杜落落走下车来,王子和公主们早就在门口站了一圈。 看两人过来,众人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花瓣,洒了过来。 杜落落被蝉西拉着,穿过众人,众人先是笑着,突然散出漫天花雨。 杜落落措手不及。花瓣就在半空中飘扬,落在两人的头上和肩上,仿若一个梦幻的梦。杜落落扭头看着蝉西,他的完美的侧脸神采奕奕,现出喜悦的神情。 看到杜落落看他,他扭头冲她一笑,沉声说道:“走吧。” 羌王和几位王妃早已经坐在殿里等候。 此刻看蝉西和杜落落出现,他们也站起身来,迎了过来。 羌王看向一对新人,率先发话说道:“今天是你们成亲的大喜日子。以后呢,要共结同心,相互扶助。” 蝉西说道:“是。” 杜落落跟着说:“是。” 羌王又挥了挥手,立在一旁的司仪忙站了出来,羌王对他说道:“典礼开始吧。” 司仪躬身应声说:“谨尊王意。”而后,他站出来宣布:“奏乐!” 宫廷乐师们早已经在殿一侧拿着乐器等候多时,只等一声吩咐。此刻听司仪发话,一下鼓乐齐鸣,演奏了起来。先时如宏钟大吕,后是喜庆的小调,均是羌人的乐曲。 奏了一会乐,乐声渐弱,另一侧歌声响起。却是殿另外一侧的早有几排宫女站好,正待乐声落下,一展歌喉。 她们合唱中,但声音听起来轻盈柔美,并不像刚刚乐曲那般震人心魂。 在歌声中,司仪又说道:“新人给王和王妃敬酒。” 司仪话音刚落,早有宫人倒好了酒,将酒杯端至杜落落和蝉西的面前。 蝉西手执银杯,向羌王和王后敬酒,“蝉西和诗曼祝王与后身体康健,共享荣华。”杜落落学着他的样子,也端着杯子,说着祝酒词。 羌王接过了蝉西手中的酒杯,蒂妃站在羌王身边,冲杜落落笑了笑,接过了她手里的酒杯。甄妃和鄂妃坐在蒂妃的一侧,并没有表示。 羌王看向杜落落和蝉西,说道:“也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说罢,将杯中酒一引而尽。 蒂妃持着酒杯迟迟不饮酒,她看了一眼杜落落,戏谑说道:“蝉西王子,今天必然十分欢喜。诗曼公主也得遇良人,也是喜事一桩。我便祝你们能一直开心走下去吧。” 蒂妃心中所想和话里的潜台词却是:且让你们今天高兴高兴,但愿你们能一直笑得下去。 杜落落哪里知道蒂妃的心思。她觉得蒂妃说这话是在拿他们两个打趣,蒂妃完全不似羌王般威严古板,杜落落听了这话心中更觉得蒂妃亲切。 敬完酒,只听司仪又说道:“新郎送新娘礼物。” 说到送礼物,杜落落一下想起了她做的那两个枕套。 因为羌国的风俗是在大婚一天新郎送新娘礼物。而新娘送新郎的礼物则在前两天就送了出去。所以,在两天前,杜落落将那枕套包了起来,由宫女转交送给了蝉西。 她至今都还不知道蝉西见到那礼物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可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不知道,现在蝉西要送给自己什么礼物。 只见宫女拿着一个盘子过来,一方锦帕盖住了盘中之物。但能依稀看出盘里的东西个头不小,是长的,形状也不太规则。 这会是什么? 杜落落胡乱猜测。蝉西已经揭开了那盘子上的锦帕,将盘中之物拿到了手中。 啊!这个呀! 杜落落有些失望:送我这个干什么?我又不会吹? 她正内心吐槽中,只见蝉西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对她说道:“落落,我送你这个礼物。这叫什么,你还记得么?” 考我?这不是昨天刚刚见过的乐器。 杜落落不假思索,回答说:“笙。” 殿内众人哄然大笑。 杜落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笑,这次他们笑她,就跟昨夜说这个乐器时他们笑她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杜落落满眼迷惑,看向蝉西,蝉西却笑而不语。 348.第348章 大婚(7)给蝉西生猴子呀 只听司仪朗朗说道:“蝉西王子送诗曼公主礼物,诗曼公主欣然收下,已答应要生。” 众人笑个不停。 杜落落一下明白了。“笙”乃“生”的谐音,这是让她自己说出来,表示要去给蝉西生猴子呀! 难怪他们笑成那样! 原来昨夜的婚前歌舞宴,蝉西拿出那笙问她是什么乐器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他们就等着她说这个。 杜落落低头思考,却被大家看作了害羞。 鄂妃笑着说道:“新娘子都答应了,咱们王室就等着添新人了,好久没添娃娃了,这可真是大喜。” 鄂妃说话间扫了蒂妃一眼,她话里有话,其实借蝉西他们暗讽指太子一直未有子嗣。 杜落落哪里体会到这一切,她还沉浸在刚刚被众人戏弄的情绪之中。 虽然有点小生气,可是看他们笑着,她还有融入大家的小开心。 众人笑了一会,笑声渐落,只听司仪又说道:“下面呢,请大家和新人一同欢乐共舞。” 欢快的乐曲又响了起来。 殿里的王族各自找了舞伴跳起舞来。 蝉西伸手拉着杜落落。 杜落落有些尴尬地说:“蝉西,我不会跳。” “别担心,跟着我就好。”蝉西说道。 他伸手环住了她,引领着她,她信赖着他,跟随着他,像那时在西风胡同一样,很快他们就已经配合默契。 蒂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舞池中的众人。 今天羌王邀请的是鄂妃。她心中有些不快,面上却不显露,仍然带着微笑,打量过场中跳得开心的众人。用目光与他们示好。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杜落落的脚踝处……停留了很久,她才移开。 而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想法。 杜落落哪里知道那些,她跟着蝉西跳舞渐入佳境,正跳得开心忘我。那感觉好像幼年时坐着旋转木马一样,在音乐里,她打着旋,看到大殿四周华丽的帷幕,仿佛这样的快乐不能停。 她的短靴露出了一截袜子,一片红色。而她全然不知。 直到中午时分,司仪才宣布歌舞暂停,喜宴开始。 杜落落已经饿得不行,随着众人移到另外一间宫殿,殿里早已经摆满了各种珍馔。这是喜宴的正宴,比昨夜的婚前宴排场还大,菜肴十分精致。 这次因为是成亲宴,唯有杜落落和蝉西无视男女宾分坐的规矩,坐在了一起。 “想吃什么?”蝉西拿起筷子,扭头问杜落落。 杜落落笑道:“饿了,什么都是好吃的。” “那我给你推荐一道菜。”蝉西起身,去夹两人较远的菜。 若是杜落落自己再吃,她估计会嫌远放弃去吃,此刻看蝉西为她夹菜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种暖暖的感觉。 这个男人,是可以依靠的呀…… 喜宴结束后,又是歌舞聚会;而歌舞之后,又是喜宴的晚宴。 在晚宴的时候,杜落落换上了秦国的那件礼服。大红的颜色,坠着金色的丝线;仿若蝶翼一般的长袖,举手投足间更衬托得飘逸。而裙子则包裹着身子,勾勒出她窈窕的曲线,人一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蝶。 而如今,这只蝶飞入了蝉西王子的家。 众人只觉十分惊艳,倒无视酒宴,纷纷重新打量起这个诗曼公主来。 此时,夜色微浓,灯烛已上,众人看着杜落落,只觉得更有一副灯下看美人的美妙感。 原来,这就是秦国的公主! 可惜,这秦国公主已经是蝉西王子的人。 349.第349章 大婚(9) 夜色已深,晚宴与歌舞也接近尾声。 眼看时候不早,羌王说道:“咱们就散了吧。给他们两个留点自己的时间。” 众人称是,而后散去。 正阳殿里只剩下了杜落落和蝉西。宫女上前来问:“时候不早了,蝉西王子和诗曼公主是否要休息了?” 休息? “不!”杜落落摆手说道。 她虽然喝了点酒,脑袋有点晕晕的。可一听“休息”两字,心中明白是两人要睡一张床上的意思了,她又感觉犯怵。 蝉西虽然也喝了酒,但心中清楚。他猜出来杜落落的心思,但并未戳破,对杜落落说道:“那我们出去走走?” “好啊。”杜落落忙不迭答应。 “你们先收拾着吧,我和公主出去走走。”蝉西转而对在一旁的宫女吩咐道。 “是。”宫女回答。 —— 夜色中的羌王宫,已点燃盏盏灯火,远远看去,仿若夜中的点点星子。 两人人漫步王宫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走着,像一对老夫妻。 夏日的夜没了午时的炙热温度,夜风仍暖暖的,吹得人懒洋洋,通体舒畅。 好像什么都不用想。 这样的时光,真好呀。杜落落心中暗自感慨。 “落落,”蝉西突然叫她的名字,杜落落扭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不清。 “今天我很高兴。”蝉西声音有些欢快,转而坚定说道,“以后这条路,有你陪我走下去。” 杜落落听着他喜气洋洋的口气,反而觉得蝉西一直一个人在这样互相算计的王宫里生长,必然是很寂寞吧。所以,一和她成亲,他才有终于找到伴的欢喜吧。她突然对他生出一种可怜的感觉。 想到这些,杜落落说道:“这几天,我看这王宫也并不是表面那样平静。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蝉西没有说话,静默了一会儿,他说道:“都已经习惯了,不说这些了。明天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杜落落忍不住问。 “我以前经常自己去的地方。“蝉西说道。说完后,仿佛怕杜落落追问,他又说:“让我卖个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透漏一点嘛!“杜落落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很高的地方。“蝉西说道。说完,他扭头看向杜落落,带着吃惊,说道:“咦,你的那个钗子去哪了?我给你的那只!” “啊?”杜落落一听也吃惊了。她明明戴了来,不会刚刚跳舞丢了吧?她慌忙伸手去摸。 明明还在呀?? 这时候蝉西的手也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还在摸发钗的手,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拦住了她的腰。在她还发呆和淬不及防时,在她的唇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发钗流苏被晃乱了,叮当作响,杜落落脸上腾起了红云。 他很快地放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语调好似很平静,说:“走吧,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杜落落脸色更红,在暗夜里独自害羞。蝉西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拉她往回走。 回到正阳殿里,宫女们已经将晚宴的东西收拾干净。看见蝉西和杜落落走进来,有宫女青荷迎上去说道:“蝉西王子和公主回来了。寝宫已经收拾好,请就寝吧。” 350.第350章 大婚(10) 青荷退了出去,大殿里只剩下蝉西和杜落落两人。 桌子上一对红烛在燃烧,床头挂着大红锦帐,烛光投在锦帐上,照出一派旖旎气氛。 杜落落忍不住忘了一眼床,感觉有点不大妙。她慌张问:“那个,蝉西,你累了么?要休息了么?” 说完以后她立马又觉得后悔,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勾引! 果不然其然,蝉西望着她,步步走来,眼底嘴角都是笑意:“累了呀!我们去休息去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这笑又是什么意思? 杜落落一边想这个一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突然猛然警醒她在往床的位置后退着。 这,更是赤果果的勾引呀! 嗷,杜落落猛跳起来,斜穿出去,绕到一边,抱起一张椅子,好像抱上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撒手。 她坐在椅子上,还手抱着椅子,说道:“我不困,我不睡呢。你先睡,你先睡。” 蝉西看出来她的窘态,不由笑了,说道:“来吧,又不会吃了你。” “真不用!”杜落落使劲摆手,转而拉着椅子:“我不困,我坐会,你先睡吧。” 蝉西早就看出来她的紧张,看她死死拽着椅子明明在掩饰又要摆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他心里好笑,怎么能笨得这么厉害!可是也好可爱! 他没有再理杜落落,径直走到了床边,而后淡定地脱了喜服的外衣,将外衣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杜落落盯着他的背影,看到蝉西脱下了喜服,她忍不住看了两眼。 他现在只着中衣,身材的线条隐约可见。 身材好好呀! 这个人是和她成亲的男人呀! 噗,想哪里去了。 杜落落别扭地转过头,抱着椅子,继续保持一副树懒的形状。 蝉西脱完外衣,转身过来准备上床,看了一眼杜落落这边,他看到杜落落紧紧抱着椅子,扭着头,连看他都不敢看的样子,心中笑不可抑。 “那我先睡了。”蝉西故作自然地说道。 “哦,你睡吧。”杜落落看着蝉西一眼,答了一句话,却发现他正站在床边跟她说话,而杜落落这一眼正好看到他的正面。 正面身材也好好呀! 杜落落一僵,不自在地解释说:“原来你还没睡呀。” 蝉西笑着说道:“嗯,这就睡了。” 杜落落这次却不好意思再去看他。 蝉西自己躺床上,拉过薄丝被,睡去了。 杜落落无聊地抱着椅子,看着桌上默默燃烧的红烛,背对着蝉西,静静地听他的呼吸。 蝉西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沉重,杜落落猜测他睡着了。她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他。 蝉西好看的睫毛已经闭上,烛光透过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了一排黑影,浓浓淡淡的。就像他背后的故事,他经历过什么?又如何在这深宫里生长的?是什么造就了今日的他?总是让人看不清楚。 烛光照在他俊美的五官上,他睡得很平静,没有了白天的神采飞扬,脸上的线条都舒展开来,安详得像个孩子一样。 睡着的蝉西,没有醒着时的王者般气势,没有站着时的身高优势,杜落落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安详的睡脸,仿佛在看一个孩子,心中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升起。 351.第351章 大婚(11)这么主动抱着他 心底的柔软让杜落落嘴角不由勾起了一弯微笑。 看了一会安睡中的蝉西,杜落落身心放松,晚宴喝的酒意上涌。她只觉得头脑发晕,眼皮发涩,忍不住一阵意识放空,几乎睡去。 可是不能睡。她强忍着睡意,睁着眼睛,看着桌上的红烛。 烛火在欢快地跳跃,不断变换出各种形状。 杜落落看了一会儿,眼睛更迷蒙,意识也渐渐变得涣散…… 突然,头向下一点,差点嗑在椅子背上,人却一下醒了。 睁眼看去,不知何时,桌上的红烛已经燃尽,而窗外的夜已深沉,听不见行走的人声,可谓万籁俱静。 唯有窗外月光透了过来,在屋子里投下一道淡淡的白影,月色凉如水。 借着那光线,杜落落扭头看了一眼蝉西,他在床上的阴影之中,人一动不动,显然在沉睡中。刚刚她打量过那喜床,看起来被褥蓬松,应该睡起来很舒服。他一定睡得很香吧。 他身边空出一个位置,是他为她留着的。他想让她和自己睡在一起吧。 可是,她对和他睡在一起还是心存忌惮,担心会发生什么。 算了,还是睡椅子上吧。 可是又凉又硬! 杜落落天人交战了一会,最后抵不住松软的床的诱惑,心想反正蝉西也睡着了,她决定还是爬上床睡觉。 她拔掉了头上的发饰,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走到了床边,轻轻坐到床上,小心翼翼地一只一只脱掉了鞋子,用手肘撑着身体,轻巧地蹭到了床上。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肘压着蝉西的被子。 杜落落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蝉西,蝉西盖着薄薄的锦缎,被子一端已经被她压住。还好蝉西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显然没有被吵醒的样子。 杜落落心里松了口气。 她伸手按在自己的扣子上,准备脱喜服。 身边的蝉西突然动了。 他不会醒了吧!正看到她宽衣解带! 杜落落脑中警报连连,一下停了动作。她忙扭头去看蝉西。 才发现蝉西只是翻了个身,眼睛仍是闭着的。 杜落落心下松了口气。她想了想,没有敢再脱衣服,也不敢去拽蝉西身上的锦被,就这样躺了下去。 躺在软软的床上,杜落落不一会就睡着了…… 最近这几天吃得穿得好,唱唱歌跳跳舞,日子真是轻松,杜落落连睡梦里都露出微笑来,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蝉西睡着,只觉得自己身上一沉。他迷蒙中醒来,却看见杜落落挂着笑的睡脸,近在咫尺。她胳膊压着他,腿也压了上来,一副熊抱的姿势。 蝉西内心笑个不停。她刚刚拘谨成那样,好像上床睡个觉他都会吃了她,自己在那里抱着一把椅子不放。而现在自己又跑到了床上了,还这么主动抱着他……还抱得这么紧!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她的轮廓。 她正面对着他,睡得正酣。她发丝乱了,月光投了过来,为她隆起的发丝间染了盈盈絮絮的光亮,耳廓上的绒毛亦清晰可见。 她的脸隐藏在背光的阴影里。她此刻眉毛舒展,好看的睫毛阖上,遮住了平日闪着灵动光芒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安静乖巧,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鼻子下嫣红的唇上挂着一个甜蜜的微笑。 这是一个无忧无虑,单纯而甜蜜的笑。 不像最近一阵子,自从他在秦王宫再次与她重逢,她虽然也时常笑着,但眼底又有遮不住淡淡地哀伤。他知道她是因为容若,只怕她心结一时难解。 她在梦到了些什么,会有这样的微笑? 和他成亲,她是不是也同他一样开心?这是不是一个关于他的梦? 他心中一喜,伸手欲抚上她耳边的发丝。 却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她是因为容若?她梦中的是容若?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蝉西便心中一窒,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 在她心中,仍是爱着容若的吧。 他低头看着杜落落,看着她唇间的笑,一想她的笑竟然是因为那个人,他心中涌起了一种不甘。 想要她梦里的人是自己! 想要她心心念念的人是自己! 他凑了过去,迎着她温热的呼吸,避开她小巧的鼻翼,在她唇间印下一吻。 蝉西吻了下去,他的唇摩挲在杜落落的唇上,唇齿相依间,只觉得落落动了动嘴唇,反吻住了他的。她是在回应他么? 他心中狂喜,却不及细想,只感觉她唇齿微动间溢出香甜的气息,仿若格兰山上早春最美的花散发的迷人香气,更引得他不愿离开。 他想要更多…… 杜落落做梦笑得开心。 可她并不是如蝉西所想,梦见蝉西或者容若,她没有梦见他们中任何一个。 她梦见自己刚刚穿越来走出了沙漠,又渴又饿又累,但好在一袋银钱在手。她迈步酒楼,点了丰盛的菜肴。看着饭菜一道道上来,她拿着著子,正大快朵颐,吃得很香。 菜不错,只是感觉有点口渴,正看见店小二托着盘子而来,口中说道:“客官,您点的马奶酒来了。” 酒壶放下,酒香就飘了出来。 杜落落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将嘴中的菜吃完,怡然自得地抬手给自己倒一杯酒,递到唇边,徐徐品尝,而后一饮而尽。 酒液在唇齿间流转,那滋味美妙得很。 入口湿润,香甜,一饮而尽之后,有升起一股热辣辣的感觉。 她觉得脸上似有火在烧,脑袋晕晕的,却又有些飘飘然,那种香甜的感觉却有些远了,她脑中不禁回忆刚才酒液入口时的味道。 她又端起了一杯,又饮了下去。 嘴唇不干涩,好像不渴了;可是,毛孔中又蒸腾着热辣辣的感觉,好像又更渴了。 她又端起了一杯,一杯接一杯,想把那种渴意压下去。 喝下去的结果却是感觉手脚无力,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虚软,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不受控制。可是胸中却热热的,脑中却晕晕的。 也许,这就是喝醉了吧。 她想出去散散酒,吹吹风,可是却抬不动手脚。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子凑了过来,他对她说:“我看姑娘很热,我来帮帮你吧。” 352.第352章 大婚(12)不要说对不起 杜落落只觉得胸前一凉,衣襟被人掀开,她伸手去推那人,却手脚无力,毫无办法,反被那人牢牢捉住。 她又羞又怒,大声呼喊:“走开!” 人也突然醒来,眼睛却正对上蝉西。 蝉西正意乱情迷间,突然被她一声大喝,抬起头,一双眼睛迷茫地看着她,问道:“落落,你不喜欢?” 杜落落仍留在刚才噩梦的阴影中,她心中抵触亲密的接触,用力挣开蝉西,说道:“你放开我。” 蝉西认真地看了看杜落落,却看到她目光坚决:她不想要他碰她。 他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颓然地翻身让到了一边,一股挫败感也油然而生。 为什么她拒绝得那么坚决? 难道她一点都不喜欢他? 从叶榆第一次相遇,他默默地一路追随,为她做了那么多。为她出生入死,难道她没有一些感动,心动,而喜欢上他么? 想到这里,蝉西憋闷苦涩。他扭过了身子,背对着杜落落。 “蝉西,对不起。”杜落落看出来他的伤心,轻声在他身后道歉。 她声音轻柔,若羽毛拂着他的紧绷心,可给他带来的却是另外一番触动: 不对,她是感动的,她对他也有感情。 可她给他的只有感动吧,没有爱…… 只是她的心在容若身上。 容若…… 那个容若一次次那样对她,背叛她,伤害她,她却始终忘不掉他么? 她宁可承受容若给她的伤害,也不肯来接受他的爱么? 落落,他究竟有什么好?有什么魔力?让你这样念念不忘。 蝉西心中,更是苦闷,还夹杂有一些嫉妒。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他背对着她说道,语调艰涩。 他不想接受她的道歉,道歉意味着她做不到。她的心还是不在他身上,她在残酷地揭露这个事实。而他的大婚夜,他不想听到任何这样的话。 空气凝结了。一时间两人静默。 杜落落看蝉西背对着自己,想来他一定是生气了。 她在噩梦中醒来看见自己的衣襟半露,蝉西低头亲吻她的肩窝,两人间气氛旖旎,她吃了一惊。带着噩梦残留的可怕回忆以及本能的羞怯,她喝止了他。 明明偷偷被吃豆腐的是她。 她喝止了他而已。 可他在生什么气! 可看蝉西背过了身,语气中露出的冷淡和疏离,明显是受伤的样子。她怎么感觉做错的好像是她? 真是的! 杜落落悄悄伸手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蝉西的吻还残留在身体的皮肤上,温热渐消,仿若一个幻觉。 她不讨厌他,可是内心好像并没有走到更近一步的程度。 她看了看他,仍是刚才背对自己的姿态,好像没有要缓和的样子。 这是他的新婚夜,拒绝他,说到底,还是自己做错了吧。 他因为在意,才会这样生气吧。 想到他为自己所作的一切,杜落落心底变得柔软,她伸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说道:“别生气,给我一些时间。” 蝉西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杜落落有些无措。 353.第353章 大婚(13)我好想咬你呀 “蝉西……”杜落落轻声叫他。 他没有回应。谜一般的沉默。 沉默片刻,杜落落忍不住问:“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蝉西的声音终于响起,却比刚才的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有精神很多。杜落落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那原因,却听见他又接着一字一顿说道:“我是非常生气。” “啊?”杜落落蒙了。 蝉西突然转过身来,头抵着她的,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仿若审视她的内心。 两个人如此近,他的呼吸喷出的热气就落在她的唇边。他的强大气场包裹住了她,她无法承受,在他的目光下垂下了眼睑。 虽然垂下了眼,她仍能感觉到他还在看着她。 他说他很生气。 她看见他在这宫里的生活,并非如表面般繁华美丽,这么多年走来,他肯定很孤单。他肯相信她,他一心爱着她,她却推开了他。 如果换作是她,也一定很不开心吧。 愧疚感升起,杜落落忍不住问:“要怎样你才不会生气?”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了。两个人新婚夜,床上相对,如果他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她是不是要答应他? 杜落落内心忐忑间,只听见蝉西闷声说道:“你亲一下我。” 原来是这个呀…… 杜落落的心一下放了下来,还有一些好笑,为他孩子气般的“补偿”要求。“好吧。”她答应说道。 蝉西的头离开了她,转而仰躺着,似乎等她来亲。 似乎怕她害羞,他体贴地闭了眼睛。 杜落落撑起身子,低头凑近他,看着他的五官轮廓,他英俊不可方物,可她心中却起了犹豫。 亲哪? 嘴巴?额头?脸颊? 杜落落犹豫不定,撑着身子呆看着蝉西,那个吻迟迟没有落下。 蝉西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翡翠般的眼睛璀璨若星子,灼灼地看着她,杜落落一惊,下一刻,她人已经被他拉到了怀里,唇上是温暖柔软的触觉。 他的吻落了下来。 蝉西在她唇边印下了一吻,然后抱着她,嘴角笑得十分得意:“这么没胆!” 杜落落感觉又蒙了。 他在笑? 他在笑话她? 那刚刚的生气是怎么回事? 那刚刚可怜兮兮地索吻又是怎么回事? 杜落落突然明白了过来。她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恼羞成怒地大声喊他的名字:“蝉西!” “嘘,小声点。”蝉西不以为意地笑着,“新婚夜,你喊得这么大声,会把他们都招过来的。而且,第二天,只怕要传王宫里都是八卦。” 蝉西笑得洋洋得意,继续说道:“其实,只要娘子你不在意,这种事情我是不大在意了,还说明我骁勇善战……” 杜落落一下明白他话中暧昧的含义,心中更为羞恨,什么“新婚夜”“骁勇善战”,杜落落看他一脸坏笑,又不能高声发作,简直恨得牙齿咯咯响,她压低声恶狠狠说道:“蝉西,我好想咬你呀!” 他一听她的话扑哧笑了,真是孩子气,忍不住取笑她说:“你是属狗的么?”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354.第354章 大婚(14)传说中的滚床单? 前一刻,他明明那么可怜,搞得她母性发作同情他来着……杜落落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碾压,被取笑得真是抓狂! 仿佛看出来她的抓狂,他伸出左手的胳膊来,一副大义凛然的脸,对她说道:“来,咬吧。” 杜落落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用目光打量着他的眼睛,不无得意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呀!” 蝉西一副视死如归地神情,催促说道:“咬吧,咬吧。” 杜落落低头作势便要咬下去,却听见蝉西又说道:“娘子,你轻点咬,为夫以后还要留着这胳膊抱你呢。” 杜落落一下笑了,有一种暖暖的甜蜜在心间流转,可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秘密,低着头,还是继续咬了下去。 牙齿咬在他胳膊的皮肉上,感觉到他胳膊皮肤下蓬勃的生命力,柔韧而温热。 咬人的感觉竟然不坏~ 杜落落一点点用力,抬起眼睛促狭地看着蝉西的表情。 “哎呀呀……疼疼疼!”蝉西夸张地喊。 看他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翡翠般的眼睛半挤半睁着,一副吃疼的样子,杜落落有一种报复得手的得意感,不由眉开眼笑起来。 “小点声。”杜落落松了口,提醒他道。她可不想被别人听见。 “咬够了?”蝉西一副紧张地样子问道。 “嗯。暂且放你一马。”杜落落感觉找回了平衡,笑嘻嘻地说。 “那现在换我来咬你了。”蝉西说着,作势伸手去拉杜落落的胳膊。 “才不要。”杜落落连忙躲闪。他的手就呵到了她的胳膊下面,痒得她笑了起来。 蝉西看她笑着,自己也笑得开心。 杜落落哪里肯让他笑得得意,趁他不备,她也伸手去呵蝉西的痒。 蝉西在床上侧身躲开,反手去呵她的痒。 杜落落笑着滚了开,脑中脱线地想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滚床单? 还没等她细想,蝉西笑着又扑了过来。 杜落落眼看无处遁形,伸手抄起一个枕头冲他丢了过去。 蝉西抓住了枕头,却没有反掷过来,他低头认真看向枕头套的正面,说道:“娘子,我一直想问,你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杜落落看都没有看,就知道这是她那婚前一针一线,一心一意准备给蝉西的“礼物”。虽然手艺确实差了点,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所以聪明地选择了拼布的方式绣在了上面。 她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呀,惟妙惟肖。 而且,她绣了好几个美女送给蝉西,她够有诚意了吧!够贤惠大方了吧!这样的娘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呀~杜落落自恋地想。 “怎么,送你美女你不喜欢?”她反问,口气不善。 蝉西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哭笑不得。他的手摸过一层层的拼布做出来的女孩子的脸,手指落在那人奇怪的大眼睛上,没有凸起来的感觉,这是杜落落画出来的。他奇怪她的脑中出来的这些是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她们是谁?为什么发型和衣服都这么怪?” 其实他还想问为什么她们的眼睛都这么大?正中的那个女孩子头发为什么还是黄色?眼睛还是蓝色? “这些就是——美少女战士!”杜落落自豪地抄起了一个枕头,冲着蝉西扬了扬手,指着上面的美女无比认真地说道。 “美少女战士?”蝉西吃惊地问。 “是为了爱与正义拯救世界的美女们!看到这个了么?”杜落落指着月野兔发带中的月牙图案,面容严肃地讲解道:“很多年后,这片土地上,也会出现一个黑脸的男人,他的头上也会有这样的月牙,不过是开口朝侧面的。他也会为了爱与正义拯救无数冤魂,破获无数迷案……” 看蝉西一脸认真地样子在听,杜落落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 蝉西一下醒悟了过来。 前一刻,他还以为她必然是在讲她来自的那个未来的故事。现在,一看她笑成那样,就知道她没有说什么好话。 “那个黑脸的男人,是编来骗我的吧?”说话间,蝉西又去呵杜落落的痒。 杜落落笑着滚开,一面解释:“不是,不是,真的有。我没有骗你,那个人叫包拯,可出名了!” “包拯?”蝉西看她的神情不像在骗人,她说那个人很出名,她满眼亮晶晶,他看她心中又升腾出来新的疑问:“那个叫包拯的男人不会是你在现代的爱人吧? 杜落落哪里想到他会这样问,笑得满床打滚。“哈哈!怎么会?” 蝉西看她笑得弓着腰,露着肚子的样子,也不禁笑了,伸手去戳她的肚子,笑着感慨道:“滚来滚去,像只刺猬一样。” “你才是刺猬。”杜落落忙躲开,伸手反去戳他的肚子。 蝉西却没有躲,任她戳了上来。 杜落落成功得手,戳上了他的肚子,自己倒觉得意外,不由问道:“这次你怎么不躲了?” 蝉西双手抱着头,面朝着帐子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悠然问道:“你见过刺猬么?” “见过呀。”杜落落不知道他问刺猬是什么意思,凑了过去,她露出好奇的神情,回想着以前电视上看到的小刺猬的样子,描述说:“嘴巴尖尖的,有个黑鼻头。背上有刺,是灰灰的;肚子上没有刺,白肚皮,很可爱。” 蝉西突然翻身,侧身对着她,眼睛看着她,目光灼灼,说道:“刺猬呢,遇到敌人的时候,会露出刺来。而只有对最亲密的人,才肯露出自己肚皮。” 杜落落一下子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心下感动。 被人无条件相信着,她也想回报他同样的信任。想要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她说:“我也可以做刺猬,肚皮露给你。” “是么?那可不要反悔。”他看着她,笑吟吟。 月光照过来,仿若为他脸的轮廓上渡了一层银光,他翡翠色的眸子染上了冷凉光,仿若天神,令人惊艳。 杜落落一下看呆了。 蝉西伸手过来,趁机在她肚子上摸了过去。 杜落落一阵痒,笑个不停,一下醒悟,他又趁机偷袭了。她伸手去摸向他的。 屋子里一片笑声…… 355.第355章 诬陷(1) 夏邪不容小觑 晨曦的光从窗棂透了过来,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蝉西看着枕在自己胳膊上的小人,她睡得安详。 昨夜僵持着不肯去睡觉,后来又笑闹了半夜,她肯定很困吧。 看她小扇子般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仿若蝶翼,一碰就会飞走。 而现在,这只蝶正沉睡在他的臂弯间。 回想那一吻的甜美,以及被推开那时的不甘,蝉西心中暗暗说:落落,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终有一天,我希望你真正把自己交给我。 等杜落落醒来,发现外面的太阳高照,身边没了蝉西。 “坏了!”杜落落匆匆忙忙整理衣襟,起身来,问宫女道:“蝉西王子呢?是不是去给王和王妃请安了?” 宫女说道:“蝉西王子早晨被嘉佑大人叫走了,并没有去请安。” 杜落落迷糊了,电视里演的不是新婚后第一天都要给王和王妃请安么?他怎么走了? 疑惑间,杜落落问向身边的宫女,宫女回说:“羌王宫里并没有这样的规矩。蝉西王子看您还睡着,吩咐我们不要叫醒您,说让您多睡会。” 听说不用请安,杜落落一阵高兴。想到蝉西那般体贴,杜落落心下暖暖的。 只是,大婚第一天嘉佑就叫他走了,是不是他们遇到什么难事呢? —— 却说蝉西接到嘉佑的禀告,匆匆而来。 嘉佑拿出来一份东西,是夏邪送来一份贺礼,并书信一封。 蝉西接了那书信,拆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略备薄礼,贺蝉西王子新婚。我乌孙国随时欢迎王子和王子妃前来畅游。” 蝉西看了看信,又将目光移动到那礼物上。礼物是乌孙国的特产,紫晶矿石。 只见一块上好的紫晶矿石被切割了开来,表面仍然是椭圆的石头形状,外面灰黑的外壳,而切平的一面露出无数棱柱形的晶体,在阳光下璀璨耀眼,仿若仙人的洞府。 蝉西看出这东西不凡,眉头更为蹙起,问道:“太子那边,可听说收到礼物?” 嘉佑回道:“以太子张扬的个性,若有好的礼物,早就会迫不及待给周围人看。这次并没有听到我们的耳目说什么,我猜测要么是太子没有礼物,要么就是礼物并不起眼。少主若关心此事,我去再打探一番,看看确切消息。” “嗯。你再去细细问来。”蝉西吩咐道。 “少主担心夏邪国王只给您送这礼物是别有用心?”穆赫在一旁也看出了些端倪,忍不住发声问。 蝉西点头说:“嗯,我担心他是有意为之,若父王或太子知道,这又是一趟浑水。” “这个夏邪真是坏!明着送礼,实际为少主挑事!”穆赫为蝉西抱不平,脸上现出愤愤神色。 “他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用意。一是专门拉拢我,二是借这个机会出个难题。若我无法很好应对,他正好搅乱这边的关系,同时放弃我。若我能很好处理,说明我才有争取价值。”蝉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从做君主来说,这样做倒也不错。夏邪这人不容小觑。” “少主已经想好了办法?”嘉佑看蝉西神情悠然,似乎已经想好了对策。 “嗯。”蝉西看向嘉佑,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说道:“这件事你去办吧。” 356.第356章 诬陷(2)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嘉佑派线人探出太子那边的消息,的确夏邪君未给太子送礼。 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这边也得知了蝉西这边收到了礼物,而且是贵重的紫晶矿。 太子听说之后,不屑一笑,讥讽说道:“这夏邪未免太不会做人!那蝉西不过来时招待他两日,他就把蝉西当宝了,上杆子去笼络!” 侍立在他一旁的美少年竹子听到此话,应和说道:“就是,他未免太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虽有不满,未曾入心,乍听竹子这话倒愣了一下。 正巧蒂妃迈步进来,她在外间听见了话尾,一进门便扫视殿内一周,眼睛看过一一看过回禀的内臣,殿内服侍的宫人,竹子,沉声问道:“哪个敢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竹子自知失言,躬身退在一边,并不答话。 太子知道如果自己姐姐知道了事情真相,她必然一顿小题大做,惹一片麻烦是非不说,只怕又少不了对他的训斥和教育。因此,他并不愿多说,只安抚说道:“姐姐,哪有人敢这样,我们只是说来玩闹。” 蒂妃的目光看着太子的眼睛,带了仔细的审视,见他脸上并无愠怒的神色,她才有些信了,转而又将目光移开,落在了他身后竹子的身上。 她直觉不喜此人,但看他一副恭谨模样,双臂垂敛,低眉顺眼地站在太子身后,不言不语,又无法揪出他的过错。她看了他片刻,只得作罢。 蒂妃收回了目光,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看向太子说道:“玩闹也要有个度。梓珠那边怎么样了?” 太子知道她又催问子嗣的事情,有些赌气道:“哪有那么快!” “可是我今日听梓珠那边的宫人说,你近些日并未宿梓珠的殿里。”蒂妃逼问道。 太子心下了然,这恐怕才是他姐姐今天来找他的目的。 他只觉得一阵头大,一转眼看到身边的宫人还在,倒让他们听笑话去了。他心中烦闷,挥了挥手,吩咐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竹子早就被蒂妃一阵打量看得不自在,瞅准这个机会,忙也跟着众人退了下去。 姐姐又盯上他子嗣的问题。 为今之计,只有抛出问题,转移她的注意力。用个小麻烦,盖住大麻烦。 这样想着,等众人一退去,太子就敛色郑重说道:“姐姐刚才不是问谁不把我放在眼里么?刚才怕姐姐着急,并未如实相告。其实,确实有一人。” “哦?”蒂妃一下被挑起了兴趣,“是谁如此大胆?” “夏邪。”太子沉痛模样说道。 太子随即把夏邪拉拢蝉西,送他礼物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顿,又故意添了些夏邪来时就有意蝉西的话来,主要是为了加重效果,来吸引住蒂妃的注意力。这样,蒂妃就顾不得再问梓珠的事情了。 果然,蒂妃听完前前后后的事情,一时不语。 太子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暗暗舒了口气,继续推波助澜说道:“姐姐,儿子愚钝,实在想不出来办法,还要你来帮我看看该如何对付他们。” 看着蒂妃陷入沉思,太子心下略有得意,却露出苦恼的样子,央求说道:“姐姐慢慢帮我想想。” —— 杜落落一个人梳洗完毕,吃完早饭。 大婚的第一天,她的王子夫君就被属下喊去“上班”去了,连个婚假都没有,还不如现代呢。 独自待在偌大的正阳殿,她百无聊赖。 坐了一会,站了一会,她走到一侧的书架旁,翻看蝉西的藏书。 他的书并不多,但片片竹简被摩挲得十分光滑,浸润了书主人皮肤油脂,可见翻看得厉害。书里面倒有一半是汉人的典籍。汉人典籍中有两卷翻得松落几乎要脱线,一看就知道是他常看的。 杜落落拿起其中被翻得厉害的一本,只见起始简牍上面写着《孙子兵法》。她随手翻看间,发现一行字被用朱砂重点标出“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她阖上书卷,又去翻开另外一本翻得厉害的汉文书。这本却是《庄子》,她随手翻了翻,也看到了蝉西标注之处:“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故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则,杂之以处而观其色。” 眼看日头节节高升,屋外光亮刺人,时间已近正午。宫人几次来问,午膳已经备好,王妃是否要传膳? 她总说“等等”,她想等蝉西回来,她想问他今天究竟是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她在窗户边望呀望,始终看不到蝉西的身影…… 她突然发现外面的太阳很好,自己在宫殿构筑的阴影里,百无聊赖又忧心忡忡等人。 这种感觉有点像笼子里的金丝雀。在叶榆,在凝香阁,在丐帮,她是自由的,她和他是平等的。在这里,她是王妃,却好像成了他的附属物,丝毫帮不上他,甚至对他在做什么都一无所知。 杜落落心情一下低落了下来。 她正难过间,不知不觉,蝉西走了过来,手中还托着一物。他隔着窗户远远看到了屋里的她,冲她挥手。 杜落落看见了蝉西,高兴地迎了出去,却看见蝉西手里托着一个灰扑扑的石头。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得了一个好东西,忍不住想让你来看看。不过还要交上去的。”蝉西说话间将手中的石头转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石头的一面被削平,灰扑扑的石头表皮下里面是一颗颗紫色璀璨的晶石,晶石在阳光下反射着深深浅浅的光线,深的紫淡的紫,交相辉映,美丽至极。 “真好看!”杜落落忍不住赞叹。 “就知道。”蝉西笑了,托着那石头放在了里屋,说道:“这是乌孙国的国宝特产——紫晶矿。你先看会吧,傍晚我还得拿走。” 357.第357章 诬陷(3)怎么也没送你一个 “这是赏赐么?”杜落落用手摩挲着紫晶矿。 “不是,”蝉西略一思索解释说道:“是王的东西。” 杜落落想到这东西不是他的,可他还是迫不及待捧来给自己看,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看到会喜欢。蝉西真的很在意自己,很想让自己高兴呢。 想到这里,她心中微动。 等梓珠过来看杜落落的时候,蝉西刚刚离开。 “你呀,昨天晚上怎么样?”梓珠绕着杜落落转了个圈,看了看她的脸色,好奇地问。 “没怎么样。”杜落落猜出来她指的什么,可是含糊其辞。 “蝉西王子不会和太子一样吧。”梓珠笑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你们不会没圆房吧。” “小姑娘家,问这个,羞羞羞。”杜落落笑着,没有正面回答。 梓珠却不甚在意答案,她发现了摆在桌子上的紫晶矿,已经被那个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好漂亮!”梓珠赞叹地说,“上次来还没有看到。这是蝉西王子送你的么?” “不是了,是王的。”杜落落说道。 “这东西真好!”梓珠羡慕地说。 —— 蒂妃听了太子说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中。 半晌,她抬头说道:“这件事情,我同你舅父商量一下。” “舅父不过是个将军,打打杀杀他行,这朝中的事情……他又能有什么高明见解?”太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哼,你以为没有你舅父做这个将军,你能安安稳稳上来到你这个太子的位置么?”蒂妃看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这个弟弟不甚尊重,教训他道,“你要承他的情,以后朝中有什么重大为难的事情,都要同你的舅父多商量。” “他这个大将军的封号,还不是因为姐姐你得到王的荣宠?”太子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看他是要承姐姐的情。” 蒂妃看了看自己儿子露出天之骄子一般的神情,本来准备出口责备他的话便咽了回去。 她这个儿子,被她一路安排好了,因为她被王宠爱,他得以一生顺遂,更登上太子之位。未免有些不识宫中未能乘风发达的疾苦,不够懂那些为了上位的各种不择手段。但是,她会帮她的儿子当王的,以上位者的身份来说,他本应该有这样的一番目空一切的气度。 蒂妃从自己儿子身上仿佛看到了他未来即位时的威风,心中宽慰,苛责地话便没有继续说出去,转而温和说道:“一家人本当互相扶助,才能走得更远。” 太子也不想激怒自己的娘亲,更巴不得她赶快离开,忘记梓珠的事情,所以在一旁忙不迭应诺兼催促说道:“是是,姐姐快去同舅父商议吧。” “嗯。”蒂妃点头转身,向殿门口走去。 太子望着蒂妃的背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得畅快,只见蒂妃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过来说道:“不急。” 太子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提醒催促她说:“这可一等一的大事,怎么不急?” “还有个更一等一的大事。”蒂妃说着,已经转身再次向太子走来。太子心中隐隐猜出她要说什么,暗叫“不好”。 果然不出所料,蒂妃说道:“子嗣的事情,是更一等一的大事!刚刚说道梓珠那边的宫人说,你最近都没有上她的宫里,可是如此?” 太子没有奈何,知道躲不过,也推不掉,只能如实回答说道:“嗯。”等着蒂妃后面一顿暴风骤雨般地唠叨。 然而,想象中暴风骤雨并没有如期而至,蒂妃反而温和地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不喜欢梓珠?”还没等太子回答,蒂妃自顾自又说道:“我最近看,梓珠这个小姑娘话多了点,性子也太活泼冲动,的确不是传皇嗣的上佳的人选。要不然,姐姐为你再选几个妃子?” 他有娉桐和梓珠,却不去她们宫里,这件事已经够他麻烦的了,太子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看梓珠就挺好的,她就够了!” 蒂妃抬了头,仔细审视太子的脸,仿若不相信,反问道:“真的?那你怎么不去她的宫里?” “儿臣只是……只是心情不好。”太子想着,胡扯了一个理由,继续说:“而且,夏邪来了,我最近心思也没在那边。” 他故意把话题又扯回到夏邪那边去,期望转移蒂妃的注意力。 蒂妃微微蹙了眉毛,带着些怨气说道:“夏邪那边,我定会帮你想法子找回来!只是……”她话锋一转,“子嗣这块,你也要加紧努力。” “是,是。”太子忙答应着。面对蒂妃,为了免除唠叨,嘴上答应飞快,实际上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已经是他的惯例。只要态度好,蒂妃一般都不会跟他继续在一个事情上纠缠下去。 太子正想蒂妃应该满意了,准备松口气,没想到蒂妃说道:“走吧。这次,我要亲自看你去梓珠那边。” 太子无奈,跟在蒂妃的后面,走去梓珠的宫殿。 两人来到梓珠的宫殿,意外的是,梓珠却并不在宫中,听宫人说梓珠去诗曼公主那里。 蒂妃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她们这么好了? 太子松了口气,看向蒂妃,劝道:“我会呆在这不走,姐姐尊仪贵重,就不用等她了,先回去吧。” “不急。”蒂妃说道,“反正无事,不如等会。” 两个人正说话间,梓珠回来了。看到太子和蒂妃双双在她的殿里,她十分惊讶。太子并不常来,蒂妃来得更少,现在两个人一同出现,这简直是奇景。 “找我有事么?”她向蒂妃行了礼,眼睛却看向太子。 蒂妃冲她点了点头却没有直接回答,说道:“听说你去诗曼公主那里了。” 梓珠活泼的性子也不藏话,听蒂妃提起,便一连串地说道:“是啊,我觉得她人不错,这不她新婚,我去看看她怎么样。王给了他们个好东西呢,一个紫晶矿,真是漂亮。” 蒂妃和太子都听到她提起夏邪送的紫晶矿,不由对视了一下,蒂妃心中疑虑,不清楚梓珠为什么说是王给他们的。蒂妃试探问道:“你喜欢么?怎么知道是王送的? 太子却关心那紫晶矿的模样,在一旁问道:“是什么样的紫晶矿?” “王送的自然是听诗曼公主说的。”诗曼说着,扭头看向太子,“那东西可漂亮了。王怎么也没送你一个?” 358.第358章 诬陷(4)今天好好伺候着吧 “哼,这哪是……”太子正要说出那紫晶矿的来源,却被蒂妃悠然打断,问梓珠道:“你觉得那紫晶矿好看,也想要一个吧?” 梓珠直性情,说道:“是啊!” “那不如去求王。”蒂妃美目流转,怂恿梓珠说道:“既然已经给蝉西太子,你去求他要,定然也会给你们。” “姐姐诶……”太子在一旁说话。 “难道你不想要?”蒂妃冲他看去,目光咄咄,楞是将他没出口的话逼了回去。 对自己的娘亲,太子多少也了解点蒂妃的心思。 梓珠却全然不知,她看向太子,有些奚落说道:“看,你想要还不敢说,还是我来吧。” 蒂妃微笑不语,太子欲言又止。 “太子就是不够积极争取,很多事情还要你来帮忙。”蒂妃笑看着梓珠话里有话说道,“今天晚上太子就留在你宫里了。他也老大不小了,你们早日有个子嗣才是正道。” 梓珠明白了蒂妃的意思,两颊飞红。 太子没有料到蒂妃如此直白果断地替他们做了决定,一时也有点尴尬。 蒂妃却扭头冲梓珠身边的宫女说道:“你们今天好好伺候着吧,我明天来问,谁若做得不好,定然重责。” 宫女们齐声应诺。 太子明白蒂妃的意思,知道他是借宫女说给他们两个听。看来这一晚,自己是难以逃走了。他看了眼梓珠,梓珠却转开了眼睛,去看别处。 蒂妃看目的已经达到,起身说道:“好了,你们呆着吧。方才说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陪你们多坐了。”说完,她走了出去。 太子跟在蒂妃的后面,走了两步,蒂妃转身过去,说道:“怎么做,你自己知道吧?” 太子苦了脸,点了点头。 蒂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太子一扭头,看向梓珠,却发现梓珠人正在看他,看他看来,她又转过了目光。 太子心中觉得有趣,他印象中梓珠一向活泼,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时候?他起了戏谑之心。 于是太子笑着摆出一副大爷模样,说道:“听懂了么?今天晚上,你要好好伺候我。” 梓珠身边的宫女早都明白那意思,此刻听太子这样说,纷纷掩嘴轻笑。 梓珠本来有些小女儿心态,此刻被太子一刺激,反而激发出她娇纵的心来,她不屑说道:“哼,谁要伺候你。” “这可是你说的。”太子内心巴不得,嘴上却激将道:“别到时候又跑来。” 梓珠被说得恼怒,嗔道:“你才跑来呢!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宝一样。” —— 却说蒂妃去了她弟弟安平将军那里,提到了夏邪之事。 安平将军听完蒂妃的话,略略思索,说道:“蝉西王子的和亲已经为他得到了秦的支持,秦王和羌王看在和亲的份上,都会忍让一些,不会令战争发生。但这其实也给了蝉西一张护身符,助长了他的势力。一定是夏邪看到了这点,所以才有意拉拢蝉西。毕竟,秦现在势头正旺,谁也不想得罪秦王。” “可是就没有办法了么?如今太子倒让那蝉西抢了风头。”蒂妃不甘心地说,“如今,这乌孙国新任的国王就干这样明里拉拢蝉西,若别的国君主也一跟风如此,那我儿太子的位子实在危险呢。” “羌王那边才是决定一切的。”安平将军看向蒂妃,“与其担忧别人,为何不先稳住王?” “这个我自然知道。”蒂妃对自己还是十分有信心。 “若王知道了蝉西与乌孙国君亲近,只怕也心生不喜吧?”安平将军用指节轻轻敲着桌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个我自然也早有安排。”蒂妃莞尔一笑,并无多说。 后宫之事,她还颇有几分自信。只是前面朝堂派别国家势力,她就不清楚了。于是,她继续问道:“我只是担心太子的势力。” 只听安平将军点头附和说道:“蒂妃明鉴。哈克相国如今常为蝉西发声,只怕他们之间也有关联。哈克相国提拔官员弟子诸人,在朝堂上颇有威望。如今国外夏邪又向蝉西递橄榄枝。蝉西的确风头正劲。” “所以我才着急。”蒂妃再次强调了自己心中的结。 “我倒觉得为今之际,需要为太子立威。”安平将军说出了心中所想。 “立威?”蒂妃不解追问。 “让众人关注太子,认可太子,为太子立威,最好的办法就是——军功战绩。”安平将军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楼兰与我羌国相邻交,时有盗匪出没。楼兰自大,屡次发兵于交界处,自戕盗匪。” “这不是好事么?”蒂妃听得更不明白,追问。 “这倒是一个机会,让太子领兵剿匪,趁机驱逐楼兰士兵,以正国威。这样既可被称颂于朝堂,又可以扬名于外邦。是为太子立威的好机会。”安平将军解释道。 “我不想让他冒险。”蒂妃拒绝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威还没立,人不都没了。” “不用那么担心。我会护太子安全。”安平将军说道。 “这件事我还是再想一想。”蒂妃并没有一下同意。 “若是能送那个蝉西去战场也不错。”蒂妃突然说道。 蒂妃怎么可能去送蝉西一个建功扬威的机会,安平王隐约猜出了蒂妃的心意,带着不确定问道:“你的意思是……” “刀剑无眼。”蒂妃微微一笑,表明心中所想。 “这……”安平将军没有料到蒂妃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她最近嫉恨蝉西得厉害,都想痛下杀手了,只是王子并不是想动手就可以动手的,搞不好反倒把自己断送了。于是他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要从长计议。” 蒂妃有些不满意,她踱来踱去,转而问道:“难道,目前就这样放任他坐大?” “也不是啊。”安平将军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双目间蕴含光芒,说道:“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蒂妃催问。 “夏邪的事情,你不是想好出手了么?就是朝堂之上,我会找些老臣帮你推一把。”安平将军眉飞色舞说道,声音转低:“我想找……” 359.第359章 诬陷(5)归省准备 蒂妃听了安平将军的话,细细思量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你就多费心些。” “嗯。太子的事就是我的事。”安平将军拍着胸脯说道,“我定会不遗余力。” 蒂妃微微一笑。 从安平将军那里离开,蒂妃坐在车上,随着马车前行,车厢一晃一晃,她脑中回想安平将军今日所说的一番筹谋,心中略感宽慰。又想到目前另外一个担心——太子的子嗣问题,也不知道太子和梓珠那边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不过,她既然已经叮嘱过梓珠殿里的宫人们,料想她们也不敢拂逆她的意思。只需要明天,按她自己所说再去确认问问那些宫人们。 是夜,太子和梓珠两人被迫睡在了一张床上。但是因为之前太子故意说的那些话,梓珠和太子赌气,所以,睡觉时梓珠离太子老远,几乎贴在墙里,完全不理太子,更别提行夫妻之实了! 太子倒是乐见其成。 而蒂妃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愿望落空。她次日照例去询问宫人,听到宫人均都回禀说两人睡在了一处。 蒂妃心中忍不住欢喜自得,无论是安平将军那边,还是太子这边,一切都在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只是现如今,她还要再做一件事…… —— 那一夜,太子和梓珠两人未行夫妻之实,与此同时,杜落落和蝉西也再次一起渡过了一晚,他们也没有发生什么。 当夜,听蝉西说要睡觉,杜落落起初还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办:是跟昨日一样抱着椅子?还是坦然自若上床睡觉? 她还在犹豫不决,而蝉西已经很自然地去脱衣上床,一如大婚之日。等蝉西躺在床上,他冲着杜落落挥手。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他说道:“过来吧,不会再碰你,我会等你。” 杜落落看他神情自然,放下心来,便不再忸怩,也到了床上睡下。 两人躺在床上,说了会儿闲话,等困意袭来,杜落落便睡了去。 这一觉便已经是天明。 次日,杜落落清晨起床,梳洗完毕,心中有一事盘旋,再过十几日,她便需要和蝉西回秦国一趟。这算是大婚后的归省。 “带什么回去好呢?”清晨吃饭间杜落落和蝉西商量,她想着他接人待物,经验丰富,所以想着他来帮忙做决定。 蝉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说道:“你来做决定吧。”,说话间他递给她一串钥匙:“这个是我仓库的钥匙。里面放了我做王子以来得到的一些赏赐,还有我四处经商时得到的一些佳品。你看想用哪些,自己去拿。不好拿的让番喀宫人带人帮你。” 杜落落拿着钥匙,点了点头。 蝉西又说道:“若没有什么看上眼的,出去买一些也行。” 杜落落又点了点头。 等杜落落打开蝉西仓库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她曾想过蝉西作为王子,必然有很多赏赐,再加上这些年,他以商人的身份东奔西跑,必然攒下来不少东西。 可等她真得看到他的仓库的时候,里面东西很多,琳琅满目,看起来真真都是佳品。等她走了进去,细细一件一件看去,才又发现一个事实。 360.第360章 诬陷(6)蒂妃心意 蝉西的赏赐放在最里面的架子上,架子上的铭牌格外标注了出来。而王给他的赏赐,其实只有几件。 杜落落细细查看架子上那几件赏赐,倒有很多有些年纪,看起来是给小孩子的。其中有一个婴儿的福牌,一面雕刻着一个胖胖的男娃娃,手中抱着一条巨大的鱼;另一面写了蝉西的名字。 杜落落低头看着那刻娃娃的一面,男娃娃鼻尖和脸蛋的地方已经被磨得光滑可鉴,可见这牌子曾经常常摩挲佩戴。她也用手摩挲过那个男娃娃,心中暗想不知道这娃娃是否就是蝉西小时候的样子。 放下牌子,还没来及细细挑选,听见门外传报说道:“蒂妃娘娘来了,去殿里了。” 杜落落忙退出了仓库,重新锁上,走了出去,去迎见蒂妃。 蒂妃看到杜落落出来,脸上带着笑,拉着她的手亲热问道:“这两天可还睡得习惯?” 杜落落忙躬身冲蒂妃行礼,却被蒂妃拦了下来,她开口回说道:“是我疏忽了,该我去看蒂妃娘娘您,却让您跑了来。这里一切都好,让您挂念了。” 蒂妃笑着说:“你不要蒂妃娘娘这样叫着,倒显得生份,依照羌人的习俗,叫我姐姐好了。” 杜落落笑着点了点头。 只听见蒂妃又说道:“我是过来看看你过几天准备归省,东西开始准备了么?” 杜落落正为这个操心,一听她问起,只觉得暖心,回说道:“姐姐,我这也是刚刚开始准备。” “蝉西王子肯定也攒了不少宝物。”蒂妃轻笑说,“你想必有看上眼的吧?” “我还没有来及细看。”杜落落回答说,接着她说出了心中犹豫,“他的东西虽好,但肯留下来,必然有一番意义,我却不想随便送了去。” “这才成亲多久就为他想着了!蝉西可真是好福气。”蒂妃打趣地说,“王城东有家古董市场,很多行脚商人出没,倒是经常有些好东西。你若愿意逛逛,去看看那些民间的玩意也好。” “那太好了。我也想出去看看!”杜落落听蒂妃这样说,眼中露出光彩,这倒是个好机会,既可以去亲自选择礼物,又可以去羌王城逛街。而且蝉西也说过,仓库里的东西若没有什么看上眼的,出去买一些也行。 蒂妃看杜落落被说动了,她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带着微笑,伸手在衣侧拿出个小袋子,递给了杜落落,体贴说道:“你去省亲,我做姐姐的,原当替你准备些东西。只是选不对合口味的,怕入不了你的眼。这几片金叶子,算我的一片心意吧。” 杜落落忙推辞,但蒂妃却硬要给她,这样推让了几次,杜落落接了过来。王的几个妃子,只有蒂妃跟她说些打趣的私密话,也只有蒂妃记得她归省的事情,主动来看她。杜落落对蒂妃心中更为亲近。 蒂妃给完了金叶子,和杜落落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等蒂妃离开,杜落落想着,左右无事,趁天气不错,不如去王城看看。 在的陪伴下,杜落落选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出了王宫,踏上了王城的路。 虽然上次和亲的时候也走过这条路,但那时毕竟坐在车里,走马观花一般,看得不清楚。如今真的站在王城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身而过,又是另一番感受。 杜落落一行人径直向蒂妃所说的东城古董市场走去。 此时已近中午,夏天的太阳高升,空气中是一种干燥的热。远远看见那古董市场在一个低洼的大坑里。坑里拉拉杂杂长了几棵树,每棵树边一圈早都有商贩摆了摊子。他们在地上铺了布垫子,垫子上摆了贩售的东西,人则或站或坐,靠在树边。摊子外面也都围了些围观的人。还有些商贩,没有抢到树边的位置,就坐在露天的地上,也摆了摊子,周围也围了不少人。他们多头上带着斗笠,手上还拿着干叶子做的大扇子扇来扇去。 及待走得近了,杜落落就听见市场里的人声,询问的,讨论的,砍价的,声音不绝。 天气热,市场看起来更热闹。 杜落落来了兴致,走得很快,扭头对身后随行诸人说道:“走,看看去。” 她随便走过了几个摊子,看到上面多摆了一些古代的玉石、钱币,有一些还带着泥浆,难辨真假。不过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看了两眼,便走过去了。 又走过一个摊子,看到上面摆了几个做工古朴的香炉,她想了想:嬴政对长生不老很感兴趣,要不要给他买个香炉回去?这样想着,她低下头,拿起一个做工精美的香炉细细看着。 正看着,就听见一个沙哑的说道:“我看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杜落落抬头一看,发现那摊主在冲她说话。那摊主头上也带着个斗笠,正盘腿坐在摊位前,刚刚低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她拿着香炉,他就醒了,冲她搭起话来。 杜落落觉得有趣,笑了起来,她看那摊主好似三十几岁的样子,眼睛藏在斗笠下面,一副慵懒相,她随口恭维说道:“先生的目光真是锐利。” “做这一行,目光当然要锐利。我看姑娘还是大富大贵之人呢,是宫里的吧。”那人摇晃着身子,继续说道。 杜落落惊奇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人却笑而不答,反身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卷玉简来,说道:“姑娘是要买宝物吧,来看看这个能入你眼么?” 一卷空白的玉简,玉质虽好,杜落落看不出里面的奥妙。她将玉递给身边的老宫人,那人摇了摇头,表示也没什么,杜落落说道。“这玉虽然不错,可也不算是特别突出。有什么讲究么?” 那摊主也不说话,从杜落落的手里拿过那玉简,一边拿起身边喝水的水壶,拔开水壶塞子,对着玉简浇了下去。 水落玉简上,而后从玉简上面滑下,顺流落在地上,裹着燥热的图,混成片片湿润的泥坑。 杜落落不明所以,看着那摊主。周围亦早聚拢来一些看热闹的闲人,看着那个摊主。 361.第361章 诬陷(7) 飞来横财 众人看着,皆不知其奥妙之处,少倾,却见那玉简上渐渐显出字来。那摊主得意地将那文字展示出来,却是几行祝福的话。 杜落落觉得这倒有点无字天书的样子,想来秦皇必然喜欢,她心动了,询问那摊主价钱。 那摊主看了看杜落落,却反问:“你看这个值多少价钱,你来给吧。” 杜落落一下陷入踟蹰,不知道该出多少钱合适。 旁边围观的人就有也看上这宝物的,有个男子就在一旁自顾自报起价钱来:“老板,这东西我要了,三十银。” 那摊主笑着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杜落落心里有点底子,说道:“我出五十银。” “好,”那摊主出口答应。 突然听见旁边的有人说道,“我出六十银。”说话的却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 “我出七十银。”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在一旁又加价喊道。 “我出八十银。”方才喊三十银的男子也加入了抬价。 杜落落没来得及插嘴,就听见那个有年纪的妇人又说道:“我出一百银。” “我出一百一十银,”杜落落说道,她手中的钱还宽裕,也想着试着拿下那个。 可等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中年男子说道:“我出一百二十两。” 旁边妇人又加价喊道:“我出一百三十两。” 起先喊价的男子亦加价喊道:“我出一百四十两。” 三个人喊价不断,杜落落倒想起在其凝香阁拍卖自己的那夜。她插不上嘴去,就决定放弃,扭身准备去别处摊位看看。 “我不卖了。”那摊主突然发话。 喊价的三人皆是吃了一惊,不清楚那摊主为何 杜落落忍不住回身去看,是怎么回事。 “姑娘,”那摊主趁机叫住了她,“我看姑娘样貌非凡,这东西只赠有缘人。我就送给你好了。” “啊?”杜落落惊呆了。 这下连喊价的三人也惊呆了! 这摊主,有钱不赚,却免费送给她! 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不太好吧。”杜落落反应过来,对那摊主说道。 “我的东西,我想卖就卖,我想送就送,我想送谁就送谁。”那摊主笑了笑,将那玉简递了过去。 杜落落带着犹豫,接了过来,心中犹不可置信,说道:“那就谢谢先生了。” 看那玉简被杜落落收入包袱中,原本想买这玉简的三人不免怀着埋怨,唠叨几句,方才散去。 “姑娘真是有福气,人家一看就知道贵人呢。”杜落落身边的老宫人在一旁感慨道。 “就是,竟然不花一分钱得到了这个宝物。”年轻的宫人也在一旁附和。 杜落落本来中意这玉简,但看到估计无法拿到已经准备放弃。如今再次得到,还不费一点力气,真是满心欢喜。 她又在别的店铺里买了些小礼物,准备送给在秦宫里教她梳妆的两位宫女。 等杜落落回了宫,她将自己买的东西摆到了桌子上,看着自己今天的收获,也是满满的成就感。想想该送的礼物都已经准备了,只是……还有两个人。 这次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见到?是不是也应该给他们带去礼物? 容若,你和那真正的诗曼公主生活得可好? 这一次,我们还会不会相见?还是应该彻底避而不见呢? 杜落落托着腮,看着桌上的礼物,深思飘远,心情起起伏伏……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的时间,蝉西却迟迟没有回来。 看夜色渐深,杜落落不由有些担心,便派了一个年轻的小内官去找嘉佑他们去问。没想到,得来的消息却是:蝉西王子出事了! “怎么回事?”杜落落一脸急切,声音也有些拔高。 那小内官是个小男孩,一看公主说话声音高昂,吓得说不清楚,只支支吾吾说出蝉西是因为朝中的事情,被关到了王室宗祠。 杜落落问了半天,也没问清具体情况。只是搞清楚嘉佑并没有跟这孩子详细说,想来是朝中事情不好乱传,有避讳所以才没说。 怎么刚成亲,就出事了! 蝉西是她在这羌王宫唯一的亲人。他却被抓走了。 杜落落心中忐忑,立马换了外衣,亲自去找嘉佑。 杜落落去找到嘉佑的时候,他们正在议事。“嘉佑,蝉西是怎么回事?”杜落落一见到嘉佑,迫不及待地问。 嘉佑解释说道:“王恼了蝉西,把他关到王室宗祠反省。” “是王?为什么?详细怎么回事?”杜落落心中着急,一连串追问。 “我也不知道详细,好像是因为紫晶矿,可是那件事少主明明处理得很好了。”嘉佑有些焦急说道,“现在知道的都是宫人的传闻,却不尽不实,真是让人担心。” 杜落落想了想,问道:“那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这些可知道?” “好像是因为太子,太子侧妃求紫晶矿而起。所以,当时在场的肯定有太子、太子侧妃,我们猜测蒂妃估计也去了,没有她只怕蝉西王子也不会被降罪这么快。”嘉佑说出了听到的消息。 “蒂妃?”杜落落带着不可置信反问,在她的印象里,蒂妃人不错,怎么会针对蝉西。她有些不能相信。 只听嘉佑继续说道:“蒂妃的在场不过只是推测。听说是太子侧妃开口求的王,那时太子侧妃肯定在场。” “这样呀!”杜落落心中有了些底,说道,“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这……”嘉佑还有些犹豫。 “你等我消息吧。”说话间,杜落落便急匆匆向梓珠的宫殿走去。 等杜落落到了梓珠的宫殿,派人通传,却听回报说梓珠并未在宫中。 杜落落想了一想,心一横,对回报的小宫女说道:“知道了,我便在这里等着,等她回来。” 那小宫女看杜落落一脸决绝的样子,心中惴惴不安,忙跑回了殿里,去找梓珠禀告。 梓珠一下愁坏了。 她去求王要紫晶矿,却害得蝉西被关了起来,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她也不想。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刚刚喝了口水平复下郁闷的心情,却突然听人禀告说诗曼公主找上门来了! 362.第362章 诬陷(8) 责罚 梓珠心中愧疚,不想见正主,于是让宫人向诗曼公主假说自己不在殿中,想着她估计找不到人也就回去了。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诗曼公主如此执着! 见还是不见? 梓珠犹豫了片刻,就决定出殿门亲自去见杜落落。 杜落落见到梓珠的时候也有几分意外。 她虽然说要在殿外等梓珠回来,其实也摸不准梓珠是真的不在宫殿,还是只是推说自己不在。以她对梓珠的了解,这个姑娘性子直,也爱玩,真没准是不在宫殿。所以,当她亲眼看到梓珠反而从殿里走出来的时候,杜落落突然有种挫败的感觉。 也许是她识人不明。 梓珠能让蝉西被关进去,或许梓珠并不像她自己理解的那么简单。 等杜落落看梓珠从大殿里一步步走来,她赶快地迎了上去。不论梓珠究竟是怎样,杜落落已经顾不上了,她还是最直接地开口问了:“蝉西被关进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梓珠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回殿里说。” 杜落落跟在梓珠的身后,走到了梓珠的宫殿里,等她刚刚坐下,就听见梓珠开口说道:“这件事是因为我而起的。可是,落落,你要相信我,我也不想害蝉西王子关进去!” “我也很后悔。”梓珠懊恼地说道。 杜落落更关心蝉西,催促说道:“你把当时的情形说一下吧,我很着急。既然发生了,就看如何补救吧。” 在梓珠的描述下,杜落落仿佛看到了当时的情景: 梓珠去和蒂妃去见王。 当时太子和蝉西都在,王和几位朝臣说着话。看蒂妃和梓珠过来,王笑着招呼她们,问她们有什么事情。 蒂妃冲梓珠笑了笑,于是梓珠上前径直说道:“父王,我看蝉西王子有个紫晶矿,很漂亮。你能赏我一个么?” “哦?紫晶矿?”王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蝉西,问道:“你的紫晶矿是哪里来的?” “是夏邪国君送的。不过并不是儿臣的紫晶矿,而是父王的紫晶矿。”蝉西低头回禀。 “不是王给的呀。”梓珠的脸上现出些失望的神情,说道:“我还想求王也赏我一个呢。” 却听见旁边蒂妃对着梓珠轻笑道:“这紫晶矿是乌孙国的特产,夏邪国君没有给你们,只给蝉西,这定然是看蝉西人才非凡,愿意结交呢。” 蒂妃转而又看向王,带些撒娇的意味说道:“夏邪国君眼里看来只有蝉西,没有我们铎显,还真是的。” 王显然将蒂妃的话听进了耳朵里,面上阴晴不定。 太子在一旁突然跪下,冲羌王说道:“是儿子愚钝,未能得夏邪国君看重,还请父王责罚。” 羌王突然脸色沉了下来:“我羌国何必仰人鼻息,受人看重!” 只听旁边几个朝臣说道:“王所言极是。是太子仁孝,唯恐不能顺王意,为国丢威。”“蝉西王子私相授受别国国君的物件,倒是不妥。”…… 羌王听着那话,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对着蝉西说道:“跪下!” 蝉西脸上神情变换,终是跪了下来。 “去王室宗祠反省。”羌王看着蝉西,脸上带着失望,“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回来。” …… 梓珠说到这里,懊悔地对着杜落落:“我真的是没有想到有这些事情!我只是看那紫晶矿很喜欢,以为求王,没准会给我。早知道会让蝉西王子受罚!要知道这样,我宁可不去问那个紫晶矿,不去求王了。” 杜落落听了梓珠说当时的情景,回想过去,倒是问题出在那紫晶矿和夏邪身上。可是,蝉西那天带紫晶矿来,明明说是王的,还明明说傍晚要还回去。 难道,这里出了什么差池? 再就是那几位臣子,说话肯定也增加了羌王的不快。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杜落落问道:“那几位臣子,你还记得是谁么?” 梓珠说道:“我可认不得那么多。只记得有位眉山少将军。” 杜落落点头,说:“嗯,谢谢你能尽数相告。我就先告辞了。” 杜落落离开梓珠的宫殿,立马回去找嘉佑。 一见到嘉佑,杜落落冲他说清了当时的情形,又追问:“你知道那紫晶矿石到底怎么样了么?我记得蝉西说是王的?又说傍晚要拿回去。” 嘉佑听了杜落落的话,也十分诧异,说道:“少主明明将那紫晶矿石交给了王。王应该知道少主心意才是。这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杜落落突然想起朝臣在一旁煽风点火的事,她忧心说道:“是不是因为朝臣的推波助澜?听梓珠说,有位叫眉山的少将军当时也发话了。他是不是平时与蝉西政见不和?” “政见不和倒算不上,不过眉山是太子的派系,这件事看起来倒像是有意操控。”嘉佑明悟一般,感慨说道。 “那怎么办?该怎样救蝉西出来?“杜落落追问。她去打探蝉西为什么被关起来,但她最关心的却不是原因,而是如何应对情况,如何解救蝉西。看嘉佑并没说救蝉西的法子,她忍不住担心地说起:“王说,没有他的命令不让蝉西回来呢。不会一直关下去?” 嘉佑说道:“少主早就猜测到可能会有此劫,所以主动安排,早就将紫晶矿献给王。料想王即使一时生气,也不会长久为难。王妃还请放心。我们定会积极想对策,救少主出来。” 杜落落听他这么说,也略略觉得安慰。只是不知道蝉西怎么样了? 他一个人被关到王室宗祠,也不知道吃过晚饭了没有? 看夜色渐深,也不知道他晚上有睡觉的地方没?能不能睡得安稳? 是夜,蝉西在王室宗祠,想着白天的事情。紫晶矿石他已经亲手交给了父王,当时父王并无异样,如他意料中一样。只是如今父王为何发难?他不知道自己被关究竟为何? 蝉西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却听见外面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 蝉西回头,看见那人,惊诧叫出:“王!” 来人正是羌王,他只身一人,信步走了过来,站到蝉西身边,仔细看了看他,说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关起来。” 363.第363章 诬陷(9) 他心中寒凉 蝉西心中不解,看着他的父王,看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羌王说道:“你把那紫晶矿石拿过来给我,是因为猜出早就会有这样的情况吧?” 蝉西沉默……这样的话是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所幸的是羌王料想到了蝉西的沉默,自顾接下来说道:“那你可想过为何有这样的情况呢?” 看蝉西仍然没有回答。 顿了顿,羌王加重了口气说道:“今日我让你思过,就是让你想明白。太子之位已立,你就应该约束自己,不要妄想。看来你还并没有反省清楚。” 蝉西一听这话,忙为自己辩解道:“儿臣怎敢妄自僭越?一得到那东西,儿臣立马就送给了父王,还请父王不要听那些朝臣的乱语。” “乱语?”羌王回看着蝉西,口气更重了,他说道:“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如果你没有什么想法,她们就纷纷来指责你么?” 此时芮苒正值盛夏,听到这话,蝉西只觉得心里泛起一股凉意。 他的父王时时念着蒂妃,偏着太子,他主动交出紫晶矿澄清,可谓谨小慎微,可是父王仍然在偏向太子说话。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父王却觉得错在他。 他心中寒凉。 想到自己母亲的死,父亲又何曾真正在意过?追查过? 想到自己年幼时屡遭陷害,父亲又何曾注意过?伸手过? 可是如今,他千万防备,太子没事,错的又是他! 既然父亲这样想他,他争辩又有什么用? 蝉西抿了唇,不愿说话。 羌王看蝉西脸上倒露出不平的神色,心中更为不愉,又继续放狠话说道:“除了他们,其实我也听到今日一些朝臣对你的参奏。别以为和秦和亲你就翅膀硬了。我可以让你成得了亲,也可以让你散得了亲。” 蝉西听得这话,只觉得背后冷意升腾,浸入骨髓,反倒吓出冷汗来,脖领冷汗涔涔的。 他虽然见到有人帮太子说话,并没有想到太子的势力早在这之前已经在暗中积蓄力量,布局只等这次发难。也没有想到父王将和亲看做对他羽翼的助长,用散亲来威胁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他和亲开始准备的么? 无论如何,事态严重已经超乎他的想象…… 蝉西心念转动时,人已经跪了下来,哭泣道:“儿臣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多想。可百般谨慎,也没有儿臣的活路么?太子猜忌儿臣,就连父王您也嫌弃而儿臣么?” 他没有急着申辩,却哭得可怜,只是示弱求饶。见此,羌王神情略略有些放松。 蝉西察言观色,见羌王神情放松,心念一动,开始诉苦般解释道:“这么些年来,不过因为儿臣长子的身份,多少事情莫名其妙直指儿臣。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儿臣也怕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早将那紫晶矿献给父王,就是怕落下罪责,难以澄清。” 他的声音转为悲切,说道:“儿臣唯恐惹上这些是非,深知沾染就是罪责深重,会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儿臣也只是想苟活。” 364.第364章 诬陷(10) 等着布下一步棋 人在自己的权威感受到威胁的时候,最容易感到愤怒。而对方的服软的时候,则会心气平和,甚至会放过弱者。 羌王也是如此。 他听蝉西言辞悲切,言语间透漏着深深的无助与无奈。顺带再次想了想蝉西所做的事情,想蝉西拿到那紫晶矿马上给了自己,的确也没有太大的错误。 或许,是自己苛责过度了。 这样想着,羌王的态度缓和了下来:“这些事情,我看的明白,你的苦衷,我自然也知道。”他说话的口气已经变缓和了很多。 但蝉西并不敢放松,他甚至自己父王为人刚愎自用,最喜用权利拿捏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羌王虽然态度缓和,但并不想说自己错了,他还打算再帮太子立下威,于是他继续说道:“虽然你是无心,但朝臣会针对你。你也确实该反省反省。”说到反省,口气加重。 “是,儿臣知错了。”蝉西一副恭谨模样。 “既然知错了,你便先在这里好好反省两天吧,过两天再回去。”羌王说道,口气已经平和。 “是。”蝉西低着头回话,心中却暗暗感叹,看来这次渡过了一劫。 —— 蝉西被王当着众人斥责,最后抓走扔到了宗祠反省,这件事令蒂妃心中得意非凡: “哼,那些个臣子,尤其哈克相国,看蝉西和亲,就觉得他有了力量,想着他是王长子,去投奔他。 她就要让他们看看,这蝉西到底有没有本事? 她就要让他们看看,是她儿子厉害还是蝉西厉害? 她不过稍稍下些工夫,就让蝉西被投到王室宗祠。 那蝉西和秦王的公主和亲又怎么样?刚和亲还不是被羌王送去吃冷饭思过! 那蝉西得到乌孙国君的青眼又怎么样?她就让令人艳羡的青眼变成屠戮的刀! 这下借羌王的手,大大地打了蝉西一巴掌,真是令人爽快!” 蒂妃心中想着,停了下脚步,摘下来路边的一朵格桑花,拿着花细细端详,笑容满面,脑中却想着:“ 呵,蝉西,不过是第一步…… 而且,她还捏着那个假诗曼公主的把柄,呵呵…… 她早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布下一步棋。 她要让他们永无出头之日!” 蒂妃将手中的花攥紧,心中升起一种掌控一切摧毁一切的快感!而后,她将揉皱的残花随手一抛,只觉得一扫前几日的憋屈,行走都觉得如风。 她正往自己的宫殿里走着,突然听见身后一声音响起:“蒂妃慢些,等等妹妹我!” 她停了脚步,扭头去看,发现跟来人是甄妃。她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衫子,正匆匆赶来,耳饰还在左右乱晃。 蒂妃心中诧异,暗想不知道甄妃是否刚刚在后面看到了自己方才的样子。 她心中疑虑,脸上却带着如春风般的微笑,问道:“妹妹怎么今日想起我来,可有事么?” 甄妃在她面前立定,恭谨行礼,而后开口说道:“我听说羌王罚了蝉西王子。那蝉西王子实在也不自量力,还想着私自受乌孙国王的东西,也不看看他的身份。” 蒂妃看向甄妃,知道她说这些无非是在向自己示好:“嗯,你明白就好。”她淡淡地搭话,面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心中却更为得意。 看来,这消息传得很快呀。 这样,大家很快都会明白谁才是羌王宫未来的主人吧! 甄妃笑了笑,继续若无无意般说道:“我早就觉得,他行事哪有太子妥当,真是羡慕您呢,有这么好的儿子!其实,那蝉西王子大婚前和他的那个秦国公主还一起做过另外一件不合适的事呢!唉~真不像话!” “哦?什么事情!”蒂妃一下被引起来兴趣。她正需要他们的把柄,现下,这甄妃可就送上门了! 甄妃却不直说:“这种话照理说,我是不该说。可您是太子的母亲呢。”她特意点出“太子”,暗示这消息对太子有帮助,又捧蒂妃说道:“我看您呀,也是这羌王宫未来的女主人呢!”继而话锋一转,说道自己的难处:“我没有您的命,也没个子女撑腰,这要乱说话,王怪罪下来,可是麻烦呢。” 蒂妃在这后宫久居,心思剔透,早已经明了甄妃的意思。 在这羌王宫,甄妃虽然年轻貌美,但没有子女,羌王又有了新妃鄂妃,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甄妃定是听来蝉西被罚消息,知道太子这边终会坐大,她是来表明立场,用消息换同盟的。 在这王宫之中,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甄妃这样选择,在蒂妃来看,也是合情合理。甄妃的担心,其实就是想要索要太子的庇护吧。 看到自家势力壮大,更是何乐不为,蒂妃笑说道:“我知道妹妹对我们的一番好意,妹妹但说无妨,大家都是一家人。” 甄妃看到蒂妃许允,这才说道:“那天太子娶侧妃,蝉西王子和诗曼公主刚来拜见王,他们在王殿里留了一会。我本来也随大家一起离开了王殿,后来王令我去取他常用的那件玉耳刮,却看到那诗曼公主摸着王座上的宝珠,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而且,她还喊蝉西王子来摸。” “啊?还有这样的事!”蒂妃发出惊叹,“这可是觊觎王位的大罪呀!” “那蝉西王子摸了么?”蒂妃忍不住追问。 “还没有,但那诗曼公主叫他摸呢。我估计呀,若不是我进来,没准就去了。”甄妃回答说。 蒂妃没有想到,甄妃给她的八卦消息更是这样的重磅消息,而且,她正在布局,这消息,对她十分有用呢。 蒂妃心下开心,忍不住说道:“这诗曼公主也不是个什么守规矩的人呀!大婚那天我看到她……唉,算了。” 蒂妃心中光顾着欢喜,差点把那诗曼公主的另外一个过失说出来。及至嘴边,还好她突然反省住嘴,这件事,她也要到时利用呢! 甄妃本来静静听着,蒂妃却突然不说了。她看向蒂妃,心中带着些猜忌:她还是不肯太信任自己呀! 蒂妃猛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微微笑着,又安抚甄妃说道:“妹妹这番话,真是体己话。妹妹的情,我领着,太子也领着。妹妹放心便是了。日后,我们还要互相扶助才是。” 甄妃看蒂妃这样说,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日子还长,结交不在一时,她不急。甄妃微微笑着说:“嗯,我们还要同心才是。” 365.第365章 诬陷(11) 重要的一个棋子 蒂妃将甄妃请入殿里,两个人闲话了一会。甄妃看时候不早,要走。蒂妃也没有太留她,她起身去送甄妃,拉着她的手亲昵地说:“只怕最近还有些事情需要妹妹帮忙。” 甄妃心中明了,回首一笑:“但听姐姐吩咐。” 待甄妃离去,蒂妃回到殿里。她遣散了宫里伺候的人,独自一人坐在殿里的雕花的梨木椅子上,悠然地喝着茶。其实,她也在等一个人。 这个人,是她的局里重要的一个棋子。 不一会儿,从殿的侧门进来了一人。她穿着女装,走路间可窥见身形窈窕。只是此时正值是夏天,那人的脸上蒙着头巾,不见面容,只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她左边眉毛的眉头里隐有一点细小的黑痣。 那人进门,看到坐上的蒂妃,径直走了过来,对蒂妃行礼。“给蒂妃娘娘请安。” “嗯。”蒂妃将茶杯放在一旁,看向那人一双美丽的眼睛,问道:“她拿到玉简了吧?” “禀娘娘,是。”那人恭谨回道。 “不错。”蒂妃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她可曾把那玉简收起来?” “放在了她自己的柜子里。”那人回答。 “哦?锁起来了么?”蒂妃问道。 “那人本来是个大大咧咧不防人的性子,一开始并没有锁,不过遵照娘娘您的吩咐,我劝她锁起来了。”那人言辞谨慎,抬眼看着蒂妃。 “那就好。”蒂妃心下满意,又继续问道:“我跟你说的那些,你也做到了吧?” “是,娘娘。”那人回道。 蒂妃神情转而严肃:“就在这几日,字迹会放在秋廊旁边第三棵树下围挡碎石下的枯叶上。你常去查看,拿到东西后,照我们先前所说的去做就是。” “是,娘娘。”那人回道。 “这件事,你好好去做。”蒂妃神情凝重,叮嘱:“不要出一点差错。否则,你知道后果……若你做得好了,你想要的,我会给你。”说道后面,她的脸上已经完全不见平日的微笑和亲切,取代那些的是上位者无上的尊严权威,她低头审视那人,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那人看了看蒂妃的眼睛,而后柔弱地低下了头,应声说:“是,我知道了,娘娘。” 蒂妃又盯了一会那人,沉默中,空气似乎停滞。 看了一会儿,仿佛看够了,蒂妃感觉也给那人压力够了,才开口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路上小心些,别被人看到了。最近这些时日,我不找你,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事成之后,你去那枯叶上留个消息便是。” “谨遵娘娘吩咐。”那人答道,而后告别转身离去。 —— 对于蝉西和蒂妃那边发生的一切,杜落落毫无所知。 一天已经过去了,她自己呆在偌大的正阳殿里,不见蝉西的身影,心中也觉得空落落的,始终是放心不下。 想那王室宗祠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蝉西呆在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受到责罚。他被关在里面的日子,何时才是头? 虽然说嘉佑他们说要解救蝉西。杜落落感觉自己身为他名义上的妻子,不应该一味空等,也该为蝉西做些什么。 蝉西既然是被王关押的,需要找王求情才是。只是,她是秦国公主,只怕王也会有所防备,若能找到王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替蝉西求情才是。 杜落落想着,脑中过了一遍最近认识的和走得比较亲近的人物: 梓珠,年纪太小,也是臣子之女,身份还是低微。 几位皇子女,年纪更小,更是帮不上忙。 对了,蒂妃! 杜落落一下想到蒂妃。 想到自己初来羌王宫,人生地不熟,蒂妃和颜悦色,还赠她首饰;想到巫祝替蝉西和她算和亲日子,蒂妃主持还细细叮嘱她不要忘记巫祝的规矩,关切备至。想到自己大婚的前夕,蒂妃亲自带裁缝来,安排给自己裁衣;想到自己要准备省亲的物事时,蒂妃专门来探望慰问,还赠她金叶子。 独有蒂妃为人亲切,又在王那里十分有地位。 而且,她又是太子生母,这件事多少也牵扯些太子,若蒂妃肯去王前为蝉西求情说话,那一定事半功倍。 杜落落想清楚了这些,仿佛突然感觉到一下有了方向。 她现在就要去找蒂妃,找她为蝉西求情! 杜落落说行动就行动,急匆匆地就出门去找蒂妃。 她走得焦急,刚出殿门,她殿里的一个宫女也从外面迎面正进门,两人差点撞上。那宫女似乎吓坏了,感觉自己冲撞了公主,畏畏缩缩地在那里跪下来请罪,声音颤抖。 杜落落没心理会那些,她摆摆手,示意那人起身,又继续走出门去往蒂妃殿里了。 蒂妃坐在殿里熏着香,心情大好地继续喝着茶,突然听宫人来报,说杜落落来了。她嘴角暗暗撇出一个笑来,心中想:“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得可真快。” 杜落落见到蒂妃,行礼过后,径直说明了来意,说道:“如今蝉西被关,我想只有蒂妃娘娘能够帮忙。蒂妃娘娘人善良心地又好,这件事就拜托你多上王前美言几句。” 蒂妃看着杜落落,起身微笑说道:“这件事,我自然是会帮你的。其实早晨我还向王提起。只是王看起来余怒未消,说是有朝臣参告过蝉西呢。估计呀,王真正生气的是因为那个。” “参告?说什么了?”杜落落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呢。这朝政事,我怎么有机会了解。看王这次十分生气,蝉西王子只怕少不了苦头。王室宗祠,那是死人呆的地方,他这样的王子,一下被关那里,何曾受过那样的苦?”蒂妃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杜落落。 杜落落听在了耳朵里,心里十分难过。 想前几日大婚,蝉西还同自己嘻哈笑闹,亲昵无间的感觉,而后他又带那紫晶矿献宝似地给自己看,哪里想到会惹出那么多麻烦,而如今他因那紫晶矿之事身陷囹圄,他一人担当,一人受苦。 想着蝉西,杜落落心中牵挂,竟是难过万分。 蒂妃察言观色,继续说道:“不过,若是知道那些朝臣说什么的话,倒是可以有针对性的劝劝王,估计还能解救蝉西王子。” 366.第366章 诬陷(12)明天中午她要 杜落落听了这话,心中微动,又想到王的那些奏章,蒂妃都无法接近,只怕自己更无法了解确切消息,不无感慨地说:“可是王的事情,谁才能知道?” “你若愿意,倒是可以找个机会自己去看。我会帮你看下王何时不在,叫你过去。只是,这件事责任重大……”蒂妃看她入彀,缓缓说道。 杜落落听说她愿意帮自己,心中大喜,听蒂妃没有接着说下去,她也知道蒂妃的担忧,蒂妃肯定是怕把自己卷入其中,于是说道:“那太谢谢蒂妃娘娘了。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对别人说!我保证!我可以发誓!” 蒂妃看着她微笑不语。 杜落落发誓道:“蒂妃娘娘助我去王处之事,我若泄漏半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蒂妃拉着杜落落,脸上带着亲昵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你一心为蝉西。蝉西这孩子,自幼失母,我也算见他长大,也是心下不忍。他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呢!” 她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另外一番言语:“臭鱼配烂虾,蝉西和你成亲,真是三生倒霉,我正好送你们双双入地狱。” 杜落落哪里知道蒂妃的心思,她听蒂妃一番话,只觉得暖心。刚刚蒂妃让她发誓的事情,她也觉得能够理解,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那就谢过蒂妃娘娘了。”杜落落只觉得满心感激。 “不用客气。早说过了,叫我姐姐就好。你先回去,别着急呀,等我的信。我去王那,最近看到方便时,就会通知你。”蒂妃拉着杜落落的手亲昵说道。 “嗯,那我就等姐姐安排。”杜落落点头说道。 送走杜落落,蒂妃目送着她的离开,看她转到回廊外,再也看不见。蒂妃这才扭头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请甄妃娘娘过来喝茶,便说我有一味新茶。” 宫女点头应诺,然后去甄妃殿里传话去了。 不一会,甄妃来了,一入殿边笑说:“听说姐姐得了新茶,我也凑过来尝个鲜。” 蒂妃笑着起身说道:“想请你喝茶,也想请你闲话家常。” 等茶端上来,两人闲话了几句,聊到王,蒂妃这才挥手示意宫女离开。 看宫女离开,蒂妃才扭头对甄妃说:“眼下,就有件事要麻烦妹妹了。” “什么事呀?”甄妃问道。 蒂妃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诗曼公主的一些不好的传闻,更听说,明天中午她要去偷看王的奏章。” “啊?!”甄妃大吃一惊,“竟然这样胆大包天!” “可不是呀!” 想了想,甄妃又悄声问道:“不会这公主是间谍吧?” 蒂妃说道:“我也是有这样想。为了王,为了我朝,我们一定要揭露出她的真面目!” 她这样喊这大口号,甄妃倒一下醒悟了过来,这蒂妃不会把自己当枪使吧?可是,要加入******,又不得不去做些什么。 她应和道:“就是。”然后谨慎追问:“姐姐想要怎么办?” 蒂妃说道:“我看等她去的时候,你派个宫人过去,装作去请王,看看是不是这样的事,回头我再找机会告诉王。” 甄妃一听,这个主意真是不错。按这样来,既可以帮到蒂妃,又不用把自己卷到里面,最不济还可以推脱到那宫人身上,于是她忙应承了下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而后散去。 杜落落自从回殿之后,就不敢出殿门半步,唯恐错过了蒂妃通知。 然而,一夜过去了,蒂妃那边仍然没有什么消息。 这是蝉西被抓走的第二个晚上,杜落落睡得极不踏实。 迷迷糊糊入梦后,杜落落却梦到自己偷偷绕过众人去看蝉西。王和诸妃在把酒言欢,她偷了王的钥匙悄悄跑了出来,提心吊胆一直怕被人发现,终于接近了关押蝉西的地方。蝉西被关在一间幽暗的密室里,门上有着自己在秦王宫死牢里一样的铁栅栏。她隔着栅栏探望,却看见他披散着头发,背对着自己躺在一张破石床上,一动不动。 看到那个背影,她的心一下跳了起来,“蝉西,蝉西”她低声喊他。 他终于动了,起身向她走了过来。她见此,慌张而惊喜地去拿钥匙开锁,说道:“蝉西,我拿到们走。” 他一脸的疲惫不堪,说道:“我不能走,我走了,便真的有罪了。” 她终于打开了牢门,迎向他走去,拉着他手说道:“可是,你不走,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放你?难不成要在这里关一辈子?” “总有一天会出去的。”他仰头看天说。 她突然看见他翡翠色的眸子,灰暗无光。 “蝉西!”她惊惧。 “咣当!”一声,背后声响。她惊讶回头,却发现有人不知何时进入,将牢室的门锁了上去。紧接着,王带着他的妃走了进来,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以为那钥匙这么好拿么?” “王英明睿智,一切不过是一个局而已!”蒂妃在一旁轻笑。虽然是轻笑,但在杜落落眼里,平日亲切的她显得是如此面目狰狞…… “你们……”杜落落愤怒地看着他们。 “哈哈哈!”王得意地大笑着,“你们就好好在这里呆过下半生吧!”说完,他们一伙人走了出去。 牢房又变得黑暗而静寂。 蝉西呆呆的,不说话。 她和蝉西呆在这个密闭的牢房里,怎么也出不去,怎么打不破…… 直到次日醒来,阳光从窗棂外照了进来,洒了一室的温暖。杜落落看着窗外的阳光,看着自己熟悉的宫殿,才醒悟到那些不过是一场噩梦。 昨夜的噩梦残留的阴冷犹深入骨髓,杜落落看向这阳光,心情略略放松平静些。 可是今天,她还要等羌王消息,等机会去偷看羌王的奏章。 昨夜的梦好像暗示着什么,想到这里,她有些心烦意乱。 正在这时,听见外面的笑语声,细听正是蒂妃的声音。 “是蒂妃来了!”杜落落想着,一下起身,走到大殿门前迎接她。 蒂妃一进门,看了看四周说道:“我有个好消息,要悄悄告诉你。” 367.第367章 诬陷(13)放过我一次吧! 杜落落明白蒂妃的意思,她挥手遣散了宫女,带着紧张和期待问道:“蒂妃娘娘您说吧!是不是有机会了?” 蒂妃点头说道:“嗯,今天午时,王会去我那里休息,那时打扫的宫人也会休息,王的勤政殿就会空出来,约莫半个时辰,你要快。” 杜落落一听这个消息,一脸喜色,说道:“好,谢谢蒂妃娘娘。” “午时,只有半个时辰,你要记得呀!你可以快到午时的时候派个宫人来我那里看着,看到王来了就让她去给你回信,然后你就行动。”蒂妃细细叮嘱着。 一听蒂妃连具体的方案都帮自己想好了,杜落落忙不迭点头,一身紧张和兴奋:“嗯嗯,我记得。” “好了,就这事,我也就不多留了。我还要回去准备准备呢!”蒂妃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杜落落满心的激动:现在是辰时,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她一定要做好,一定要想办法帮到蝉西! 她不安地在殿里踱着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双成,你去准备些蜜饯果子,呆会巳时末近午时的时候送到蒂妃宫殿里,说是我的谢礼。你在她的殿里呆会,若是看到王去,你就赶快回来。明白么?” “是。”双成点头应诺。 待一切安排妥当,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了巳时,将近午时的时候,双成拿着准备好的蜜饯出发了。杜落落看着她的背影,心跳不已。 她无心做别的事情,只在殿门前徘徊。 午时过了一会,只见双成远远走来,杜落落跟着迎了过去,双成说道:“诗曼公主,我看到王去蒂妃殿里,我便回来了。” “嗯。”杜落落点了点头,对双成吩咐:“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出去走走。” 说完了这些,杜落落脚步不停,急匆匆向羌王的勤政殿走去。 她心跳如雷,却走近胆子越大了起来,心中还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悄悄推开虚掩的门,勤政殿果然没有人。杜落落蹑步一下迈入,而后在自己身后虚掩上了门。她径直走到王的桌子前,查看他桌上卷起来的奏章。 竹简被片片打开,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内容却是讲宫里财物分配的,和蝉西丝毫无关。她于是又匆匆将那卷轴合拢了上来。 “吧嗒!”桌上压着竹简的玉犊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杜落落吓得魂飞魄散,忙低头去看。 索幸那玉犊没有碎裂。 她连忙弯腰捡起来,同时隐身躲在桌子下面,一动不动,偷偷查看外面的情况,生怕那响声引人进来。 没有人闻声进来。 看来正像蒂妃所说,此时午时,就连打扫的宫人们也都休息去了。 杜落落藏了一会,才觉得心安。她再次出来,转身去旁边的架子上,翻看架子上的奏章。 翻开一卷,却又讲的是近日和乌孙国交往之事。因为乌孙国,杜落落不由多看了两眼,却并没有提蝉西的名字。这次,杜落落看了下那奏章尾部的日期,正是今天。 她又陆陆续续翻了几个奏章,都是今天的。她渐渐有些失望,转而把目光放在了架子的高处,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昨天的奏章。 她伸手垫脚,抽了出来一个,打开正要看。 “吱呀”门开了。 杜落落大吃一惊,扭头过去,却看到一个小宫女,也正探头看了过来。 “你!”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我……”杜落落方要张口辩解,却听见那小宫女突然对着外面喊起来:“来人呀!来人呀!” 杜落落吓死了,丢下手中的卷轴,飞奔地跑了出去。 她跑得飞快,将自己平生的力气都用了上来。 还好她穿越前就体育细胞发达,她跑得太快,竟然还没人发现。 杜落落就这样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宫殿,扭身发现并没有人追了上来,心下稍安,这才整了整衣襟,装作没事人一样,缓缓走入殿里。 “诗曼公主,您回来了。”自己殿里的宫人看她回来,打着招呼。 “嗯。”她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心中却是害怕又憋闷:东西没有看到,却又被人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追查过来!! 在极度忐忑不安中,杜落落在自己殿里过了一个时辰,快到申时的时候,一个宫人过来通传说:“王要见诗曼公主。” 杜落落心里咯噔一下,猜想只怕是她去的事情都被王知道了。 她没有办法,只得跟在那宫人身后去见王,一面走一面想:呆会王要是问起,自己该怎样回答。 如实地说出来,然后乞求王的原谅。如果王通情达理,没准会放过自己一马。杜落落这样想着。 可是转念又一想,如果自己承认说是为了蝉西去偷看奏章,只怕王会更加迁怒于蝉西身上,那蝉西的罪责更大! 思来想去,杜落落决定自己编个理由,把这件罪责一人揽下来。 这一路漫长又短暂,下一刻,杜落落又站在了案发地点,自己一个时辰前还来过的勤政殿。 勤政殿里并不仅仅是王,还有一群人,蒂妃,甄妃,思熙等等,阵势宏大。 王一见杜落落进来,看向她,脸色阴沉,问道:“刚刚,你在我这殿里,乱翻些什么?” 杜落落看终究是来了,她跪了下来,回禀说:“我只是路过王的殿,一时好奇。” “路过?!好奇?!”王脸上忍不住的怒意,“不要装小孩子了!偏偏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路过了?!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么?!” “我知错了!但我的确没有恶意!我可以对天发誓!请王放过我!”杜落落继续求饶。 “放过?若是一开始,考虑你和亲的身份,我的确可能会放过你。”王说道,半晌不语。 杜落落一听这话,以为是王口气松动,听他说到“和亲”,她忙就着这个话题求饶,说:“请王念我初犯,念我是秦国公主,放过我一次吧!” 没想到羌王刚刚的停顿只是压抑怒气而已,此刻王听了她的话,更是怒气迸发,连珠炮似说道:“你还想骗我!我已经知道一切!李内侍,你跟她说!”他怒气冲冲,看着旁边的人群。 杜落落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人群里站出来一个精瘦的汉子,目测就是那个“李内侍”。 只是,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又有什么可说的? 368.第368章 诬陷(14)百口莫辩 李内侍在王的命令下站了出来,指着杜落落说道:“这位诗曼公主并不是真的诗曼公主,她在秦王那里曾经入过死囚。” “啊?!”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就听见后面有人在说:“不是公主,是死囚,还上王这里偷看东西,不会间谍吧!” 这话一说出口,得到了很多赞同,最后众人皆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杜落落。 思熙在人群中露出得意地笑,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了自己的姐姐蒂妃。 蒂妃收到了她的暗示,会心一笑。 杜落落则是完全懵了! 虽然这是事实,可这人从哪里听到! 如今自己又跑去勤政殿偷看羌王的奏章,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 羌王看向杜落落,厉声问道:“杜落落,你还有什么话说?今天有宫女亲眼看到你跑去我勤政殿偷看奏章,还有你这真实的身份。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你就是秦派来的间谍!” “间谍”这顶大帽子落下来,杜落落只觉得犹如遭受千斤的锤击,耳朵嗡嗡作响,都在回响着羌王方才的那个声音:“间谍”“间谍”…… 然而,这重击也令杜落落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间谍之事,不光关系她个人生死,还关系秦羌交好,这是个大事,料想羌王此时只是气头而已,处理上不会太过武断。为今之计,只有继续争取辩解。 于是,杜落落抬头,看着羌王求恳道:“我确实因为一些事曾被关入死囚,也确实偷看了王的奏章,不敢隐瞒,只是我从未对羌国有半分恶意。而且,秦王亲自赐我诗曼公主的封号,让我嫁来,这是真的,我也不敢撒谎。如果因为我今日之过失,就说我是间谍,这实在是冤枉呀,还请羌王三思!” 羌王听了这席话,怒意更盛,“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盯视着杜落落:“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杜落落心中一惊,却不知道他这话的含义所在。 只听羌王扭头对宫人吩咐,说道:“去,把她殿里那个双成叫过来,把东西也带过来。” 双成?双成怎么了?东西?什么东西? 杜落落满心疑惑,对上了羌王怒意冲冲的眼睛。他的面庞倒有几分像蝉西,可是这双眼睛,却是棕黄的颜色,在阳光下亮如虎豹的眼睛,一点都不像蝉西的。 想到蝉西,想到他用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深情地注视着自己,杜落落心中酸楚。 他未被救出来,她却又趟到浑水里去,如今不知如何自处。 不一会,双成被带了过来,她手中还拿着一件物事。杜落落定睛一看,那是自己从王城东捡漏的宝贝,准备归省带回去送给秦王的那个玉简。 “这玉简是从你箱子里翻出来的,听说你归省要带给秦王,可有此事?”羌王拿着那玉简问道。 “是。”杜落落应道。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过错,所以只是拿着眼睛看着秦王。 “拿水来。”羌王吩咐道。 杜落落心想,不知道这羌王怎么知道这玉简的奥妙。 只见一名宫人手执高脚的铜壶走了上来,将壶中的水小心翼翼地喷洒在玉简上,水流顺着玉简一串串地落在地上。最终一壶水浇下,水滴挂着玉简上,滴答滴答。地上的盆里已经蓄满了水。 杜落落看向那玉简。 不出意外,玉简上显出字来。 “还有什么话说?”羌王手持玉简,厉声问道。 杜落落不明所以,说道:“怎么了?那是祝福的话呀。” 话音刚落,杜落落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哼!”羌王冷笑着,将玉简递到了杜落落的面前。 杜落落看了上去,已经吓得嘴巴张大,只见上面写着:“羌王与乌孙国王结交,共修通商之路。拟定于……” 这…… 这是今天她翻看到的奏章中提到过一部分,还有昨天的一部分。只是奏章的内容怎么会出现在玉简上?! 杜落落第一感觉就是被坑了。 只听羌王说道:“这奏章上的内容,你就打算传出去,还说自己不是间谍?” 杜落落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她脑中反反复复:“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到底是谁换了上面的字?她锁上的玉简是怎么被动手脚的?这玉简又是怎么被发现的?还是那卖给她玉简的人早有筹谋?可为什么偏偏和她偷看奏章凑到了一处? “你还在怀疑怎么被发现的吧?须知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看着杜落落,带着审视。 杜落落脑中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只能辩解道:“王,我是被陷害的!我真的是被陷害的!” 王没有理她,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畏畏缩缩的双成,厉声问:“你说今天她让你去干什么了?老实说,要不然,杖责!” 双成抬眼看了下杜落落,小声怯懦地说道:“诗曼公主让我去给蒂妃送蜜饯,顺道看王什么时候过去,然后通知她。” “哼,还说你被陷害!这主动探听的事情,是被陷害的人做得出来么?”王对着杜落落厉声问。 蒂妃在人群中看向双成,眼光掠过她左眉头一颗浅浅淡淡的痣,嘴角溢出一个几不可闻的笑。 杜落落完全懵掉了。 双成做的事情的确是自己吩咐的,这些事情连起来自己是百口莫辩呀! 虽然觉得无法改变,杜落落仍然开口解释,为自己继续争取:“我没有向秦王传递消息,我不是间谍!” 以思熙为首,周围人发出嗤笑声,仿佛谁都不相信她。 杜落落只觉得自己如坠深井中,看着井口,众人指点嗤笑毫无相助之意,更觉得茫然无助。 这时在一旁畏畏缩缩地双成突然站了出来,说道:“我自知探听王的行踪犯了错。我愿将功赎罪。” “哦?”王看向双成,“怎么个将功赎罪法?” 双成指着杜落落说道:“大婚的那天,她弄污了巫祝要求穿的黄色袜子,可是还是穿着去成亲。这是对王室的亵渎!” 众人的目光看向杜落落,纷纷指责说道:“果然是这样!”“分明就是不守规矩!”“没准还是有意为之呢。” 369.第369章 诬陷(15)明日处斩! “我不是的,真的是不小心。”杜落落解释说。 可是她解释的声音太微弱,被淹没在周围的声音里。 王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 杜落落的眼睛看向周围那些曾和她走得亲近过的王族的人们,现在他们正在肆意诋毁她。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她看向蒂妃,眼睛里带着求救的目光。 蒂妃看她看向自己,上前了一步,说道:“原来你是这样,竟然是间谍,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甄妃看蒂妃也发话了,也走出来,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王,有次我还看到她要摸你王座上的宝珠呢,还怂恿蝉西王子去摸。当时想着她是孩子心性,没有说出来,现在看来,真是别有居心啊!蝉西王子跟她混在一处,也是奇怪。”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羌王听得这个,更是目光转冷:“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杜落落只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今只有不要拖累蝉西,她说道:“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我不是间谍!而且,蝉西王子只是和我和亲而已,我们也不是混作一处。” 羌王看着杜落落,说道:“你说什么也没用了。”他转而扭头看向宫人,喝道:“来人,把她押到宗室地牢!明日处斩!” 听到这个消息,蒂妃心中暗笑:这小姑娘临死前,估计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解决了她,下一个就是蝉西! 而思熙则脸上乐开了花:敢跟我争?看谁笑到最后! “我不是间谍!”她申辩,然而这申辩已经毫无意义。 几名壮硕的宫人上来,不由分说架住杜落落,拖着她往地牢里走去。杜落落惊惧,看着王,看着众人,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却又冷漠的面孔,正带着嘲笑看着她…… 眼光掠过众人,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而此刻杜落落心中念着却是蝉西。 蝉西,蝉西! 在这羌王宫里,他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唯一可信赖的人,也是唯一给过她依靠和爱的人。 可是,他现在也被关在王室宗祠,受苦受难! 被宫人押解着前行,杜落落悲凉而无奈地看向天空,高耸的王城,上空有飞鸟掠过,身形如箭,黑色的一点,转瞬即逝。她目光追随那飞鸟,希望能传递自己的心声: 蝉西,蝉西,你知道么? 我无法救你出来,因为我太笨了,中了人的圈套,如今我也要死了! …… 蝉西已经被关了两天,所以在杜落落这场闹剧发生完一个时辰,在傍晚时分,蝉西从王室宗祠被放了出来。 蝉西人一被放出来,照例是先去拜见羌王,表示悔过。 羌王神色淡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要牢记教训,重新做人。但蝉西却敏锐地注意到羌王身边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只觉得古怪,但又不明白那原因,所以满心的疑惑。 带着这个疑惑,他回到了自己的宫殿。见到了闻讯赶来的嘉佑等人,以及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杜落落被关起来了!而且明天就要被处斩! 这怎么回事? 蝉西追问知情的人,等他听说杜落落是因为被当作间谍关起来的时候,一下子呆住了。 这不是真的! 这背后一定有黑幕,而落落肯定是中了局! 蝉西听到详细的信息,左思右想,只觉得很有可能是太子背后的势力在捣鬼,而且,极其有可能是蒂妃出手推动的! 只是,她做得太巧妙,没有留下痕迹。虽然条条线索多和她相关,但他却无法拿到确切的证据。 因为没有证据,他无法张口确认说就是她干的。搞不好,还被反咬一口。 就算他派人细细去调查清楚,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出来的事情,但落落却危在旦夕…… 远水解不了近渴! 怎么办?明天就要处斩! 蝉西想了一下,便决定起身去求羌王。 蝉西去找羌王的时候,羌王正和蒂妃坐在一起闲适地吃着葡萄。蒂妃看到蝉西到来,微微一笑。 蝉西无视了那个颇有含义的笑,而是径直拜倒在羌王身前,说道:“父王。” 羌王似乎早就有预料,他看蝉西皱了皱眉,说道:“你若是为那个间谍求情而来,就回去吧。” 蝉西哪里肯走! “还是请父王听我一言。落落她不可能是间谍。”蝉西看了眼羌王继续说道,“我去和亲的时候,秦王亲自将她作为诗曼公主引荐给我。秦王的确赐给了她诗曼公主的封号。她怎么会是间谍?” “公主的封号?”羌王冷笑一声,“封号还不是随口一封。秦王派她来,就没安着好心。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早就很清楚了!你回去吧,这事别提!” 蝉西仍然不放弃,说道:“儿臣觉得一定有隐情,恳请父王给我点时间,我去查清这件事情。” 羌王“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带着怒意:“我告诉你,不可能!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怂恿你摸王座的宝珠。你屡屡为她求情,我倒看你是被这女人迷了心窍!看来你反省得还不够!” 蝉西一听这话呆了,看来甄妃已经将那天的事情告诉了父王,看来在父王的心里,肯定为杜落落罪加一等。 而摸王位宝珠这事情,想必父王对他也有猜忌。 多说无益,蝉西闭了嘴。 “王英明睿智。”蒂妃娇笑着,纤指递过来一颗剥好皮的葡萄。 蝉西看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进展,只得告退。 他落寞地走在羌王宫的石板路上,夕阳将他的身子拉出长长的影。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杜落落被斩的时间日益临近,蝉西却毫无办法。 想着分别前她的笑靥,如今却要生死两隔,蝉西心情沉重,不由地握紧了拳,怎么办? 劫狱?! 蝉西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可是这意味着和自己的父王,和自己的在这里的过往,彻底决裂。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他根本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成功。 他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殿里,看到嘉佑他们在担心地看着他。 370.第370章 共患难(1) 他的心已乱 “少主,怎么样?”嘉佑还是出声问道。 “我去求父王,但父王对我成见未消,所以我的话毫无用处。”蝉西说道。 “如今少主打算怎么办?”嘉佑不无担心地问。 蝉西凝目沉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想办法把她救出去……最下策,就是劫狱!” “少主,难道要舍弃多年的根基?”嘉佑脸上现出不赞同的神情,“就为了一个女人。” 蝉西扫视了一圈众人,将众人的神情全部都收入眼底,但没有说话。 本来劫狱他并无太大把握,但眼下看身边众人的神情,倒都是反对的样子。这样的情况下,只怕成事更难…… 可是,难道就这样看着落落她死去么? 蝉西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无法会散去,他挥手对众人说道:“先散了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运筹帷幄,讲究得是心静如水,不起波澜,方可洞悉身外一切,棋无错着。 可是,因为她,他的心已乱。 失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随时有性命之虞。 该怎么办? 月亮初升的时候,蝉西还在屋里踱来踱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晚饭早已经照例端了上来,只是他没有心思去吃,所以箸子还是原样架着,但饭菜已然凉了。宫人踟躇进来问他要不要热一热。他摆了摆手,说道:“撤去吧。” 这时,门口的宫人通传说道:“蒂妃娘娘到了。” 蝉西听见这话吃了一惊:她怎么会来找他?这种时刻,她又来做什么?虽然心怀疑虑,他还是让宫人将蒂妃领了进来。 蒂妃进来殿里,眼睛扫了一眼殿里的情况,看到殿里摆着的未动的饭菜,感觉窥到了蝉西心底的秘密,她心中得意,暗自猜测自己此行应该不会毫无收获,而且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虽然她心中得意,面上却未显露出来,神色平静地对蝉西说道:“你一定在猜想我为什么这么晚来访。” 蝉西点头称是。 蒂妃看了看周围的宫人,蝉西明白她的意思,挥手让人退下。 蒂妃接着说道:“你的王妃出了事情。你不是想救她么?如今倒是有一条路。” 顿了顿,蒂妃又说:“放弃你这里的一切,跟她走。我在这里的势力你应该知道,我会帮你安排,帮你们逃出去。” “为什么?”蝉西看向蒂妃,带着审视的目光,问:“蒂妃娘娘为何突然要帮我?” 他心中不信,蒂妃是太子的生母,屡屡害他,怎么可能突然转性,大发善心地去帮他? 蒂妃笑了笑,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以后大家就知道蝉西王子为了救那个间谍而去……而这王城,你便不好回了。” 蝉西听明白了,蒂妃的意思是让他们走,但走后救杜落落的罪责就落在他的头上。他将会成为这王城的叛徒,也将会丢弃他在这里的一切。 蝉西垂眸不语。 顿了顿,蒂妃神色淡然模样继续说道:“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你若想救她,便有这么一个机会。你若舍弃她,我也无法。一切还是看你,你若有兴趣,便来找我吧。”说完,蒂妃转身欲走。 蝉西本来在顾虑,蒂妃这次是不是又是一个骗局,但看她一副请君入瓮,悉听尊便的模样,蝉西倒信了。 明知是火坑,如今为了落落,他也要跳一跳。 “慢着。”他出声拦下了正打算出门的蒂妃,说道:“详细说说你的计划吧。” 371.第371章 共患难(2)逃命鸳鸯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蒂妃正欲迈步出门,被蝉西拦下,她微微一笑,转回身来,说了她的一些安排。 蝉西静静听着,等蒂妃说完,他又问了几处细节,才应了下来,说道:“好,就按你说的。” —— 杜落落被关在牢里,看牢门关闭,再次陷入黑暗空间中,她心中不解而坠入沉思。 这明明是一场暗算,可是太天衣无缝,她不知道破绽在哪里。 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她? 她不过是秦国来的外人而已,在此并无仇人,这又是为何? 难道是思熙? 可是这些局太复杂,思熙看起来不过是娇纵了些,她能有这么深的心机和手段么? 还是因为蝉西? 因为反对蝉西的势力想把他们两个全部打入深渊? 想到这种可能,杜落落无法轻松起来。 她不过嫁来不到一个月,就看到他被人坑害,被关到了王室宗祠。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蝉西是不是也常常被各种陷害,他又是如何活过来的? 脑中仿佛浮现最初遇到蝉西的样子,他对别人一向是和善谦卑,这样的表像下到底隐藏了多少苦难? 联想到那时她无意中问起蝉西他小时候是怎么样的,蝉西最初时还是兴致勃勃,但后来讲到他自己身体越来越好了以后,却惨遭变故,而娘亲也永远离去……再后面的事情,他却不肯再说。他究竟隐藏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那个失去母亲的小孩子是如何在这个深宫中,一次次被坑,却又一次次站起来,坚强走下去的? 想到这个,杜落落仿佛透过现在思虑深远,让人觉得强大到无所不能的蝉西看到了那个深宫之中孤单而又无助的小男孩的样子,心中有母性般的柔情泛起,想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 蝉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平安地逃脱此难? 杜落落担心着蝉西,于自己的生死倒看得淡了。连明日的处斩也仿佛是远得不相干的事情。 她手摸着牢房里的栏杆,只感觉命运有一些啼笑皆非。上次被关到秦王宫的死牢里,现在又被关到羌王的死牢里,她这是要坐遍所有的死牢么? 她溺水穿越而来,真如闹剧一般。如果真的这次被处斩,不知道会不会穿越回去? 可是蝉西怎么办?他不会一直被关下去吧?名义上是个王子,实际却如同一个被王室抛弃的孤儿!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还没有来得及还其万一。而且,她在大婚也还拒绝了他……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杜落落想着这些,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她正暗自懊恼间,仿佛突然听间有人再叫她名字“落落,落落”,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是蝉西。 带着不可置信,杜落落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牢房外面正在用钥匙打开牢门,看身形真的是蝉西。 “蝉西?”杜落落带着不可置信,试探地问了一句。 “是我。”这时,他已经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天窗上微弱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一双翡翠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带着冷静的光。“跟我走。”他伸手拉住她。 “你怎么进来的?”杜落落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们放了我了么?” “先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蝉西回答说。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杜落落点了点头,说道:“嗯。” 她随着蝉西走出了牢房,出门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守卫。杜落落心中疑惑,正想要问些什么,她张口说道:“蝉西,” 蝉却拉着她,走得飞快,此刻听她发声,小声回她说:“先不要说什么,注意隐藏身形。” “注意隐藏身形”落入杜落落的耳朵里,她心中嘀咕,为什么不要让人看到,难道……难道是偷偷逃出来?! 他是怎么来的?是王放出来的么?他们为什么要逃?又怎么逃? 她心中有很多疑问,忍不住再问:“我们是……” 话刚出口,却被蝉西再次打断,他轻声说道:“嘘。” 杜落落没有说出口的话便生生咽到嘴里。 她跟着他,被他拉着,在夜色的掩映中,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路。他不说,她变便不问,因为她信他。 没过多久,王宫的围墙已经近在眼前,杜落落看了下他们行走的方向,心中猜测:这难道是要出王宫? 然后,她心中腾起了另外一个猜测:不会是蝉西偷偷跑出来,然后把她也救出来吧。 看着王宫的城墙渐次清晰,杜落落跟在蝉西的身后飞快地跑着,却有一种很开心的感觉。 他们就像一对逃命鸳鸯,远离王宫,丢弃身份,扔掉是是非非,终于可以抛开一切,变成普通人了么? 然而,还没等她开心多久,从旁边的角亭里闪出了几条人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杜落落吃了一惊,而与此同时,蝉西的吃惊更不在她之下。 等她定睛看清来人,只听蝉西已经低声说道:“嘉佑、穆赫,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劝少主回头。”穆赫说道,“放弃这个女人。” 他一字一顿将这话说出来,显得格外认真。杜落落看着穆赫,盯着他方正的脸,知他一向忠心于蝉西,没想到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回去吧。不用劝我。”蝉西沉声说道。 杜落落稍楞了一下,才想明白,蝉西肯定是因为她而偷偷跑出来。 “你离开这里,少主还能谈何江山?多年心血也会毁于一旦。杜姑娘,你也不想他这样吧?”嘉佑转而看向杜落落,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杜落落突然完全明白了,蝉西要带她走,就是要丢弃这里,丢弃他所拥有的一切。 即使他愿意,可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他的这些部下,丢下这些,跟她离开,这些他能真正释怀么? 夜风带着微微凉薄,吹动她的发丝,她的目光拉长看着不远处的宫门,并无人影,猜想蝉西一定做好了安排。杜落落在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她甩开了蝉西的手,对他说道:“蝉西,你回去罢。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后面的路,就要我自己来走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372.第372章 共患难(3)你执意要走? 嘉佑说道:“你就是此刻独自一人走出王城,少主也会落人口实,会有人跳出来说是他放你走的。” “那我该怎样?”杜落落听说这话,停住了脚步,疑惑了。 她看了一眼嘉佑和穆赫,突然醒悟来:“我只有原样呆在牢狱里,这样蝉西才不会出事吧。” 也许,这就是一切的结束吧? 她回到牢里,静静等待她的死期,然后羌王会彻底抹杀掉她在这里的存在,而蝉西仍然回去做他的王子,就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像他们从未相遇,他从未帮她,他们也从未成亲。 也许,多年以后,蝉西还会成亲,娶一个羌国的女子,过上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这样想着,杜落落心中竟然有些酸楚。 然而,她忍住了,这样才是对蝉西最好的结局。 他跟她逃掉,会变得一无所有,而留在这里,他虽然还会面临王室的争斗,但他始终是羌王的长子,他还有的是机会。 于是,杜落落锁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深深看了一眼蝉西,平静说道:“蝉西,你跟他们回去吧,我还回到牢里,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一直沉默的蝉西看了一眼她,却将目光移转到嘉佑和穆赫两人身上,说道:“这件事我原不想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拦我,可是你们还是知道了。我是仔细思考过,我并不想舍弃她,目前只有这个下策。现在,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说完,他对两人拜了下去。 嘉佑和穆赫一看这情形,也忙拜了下去。 嘉佑说道:“少主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知道你对杜姑娘一片深情,可是这么些年你都忍下来了,这样走了,这算什么?那以前的努力那不都是白费了?” “我也不想,可是现在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走出这一步,再来筹谋。”蝉西解释说。 “可是兄弟们呢?你一走,是不要我们了么?”穆赫问道,他一脸悲愤地说:“你若真不在意我们,那你走!我们不拦着!我们也拦不起!” 蝉西听他这样说,反而无法迈步。 杜落落看如此的局势,已经深深明了蝉西带她走要背负什么,她甩开他的手,说道:“现如今,我回去才是最好的。” 可是经历了刚才,蝉西怎么再肯松开她的手,他握得紧紧的,她甩也甩不开。 四个人就僵在了这里。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蝉西唯恐拖下去大家都会被发现,到时候担罪的可就不是一个人。 “你们保重吧!赶快回去,别被发现了,只怕会跟着受累。”蝉西躬身告辞,欲走。 “你都打算走了,我们呆在着还有什么意思。”穆赫拦在了蝉西的前面。“别发现也好,要死大家一起死。” 嘉佑倒是恢复了冷静,拉住了穆赫,转而问向:“少主,你执意要走?” “我得走了。时辰不早,呆得越久越容易被发现。”蝉西无奈说道。 “那你走吧。”嘉佑拉着兀自愤然不平的穆赫,为二人让开了道路。 蝉西拉着杜落落向宫门走了去,走出几步,又回首看了一下嘉佑和穆赫两人,只见的两人也匆匆离开中,这么一会儿,他们的背影已经溶入苍茫的夜色中…… 这一眼,令蝉西感慨万千,他心中混合着无奈、愧疚、不舍,各种不是滋味。唯有手中的温热和柔软的小手,提示着他现在有个重要的等待她保护的人,给了他一些安慰。 他握紧了那只手,拉着杜落落迅速向宫门跑去。 出了宫门,早已经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徘徊走在外面,见二人出来,那马车停在了二人身边。蝉西拉着杜落落迅速地上了那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一套褐色的葛布衣衫,有一双精明的眼睛。待蝉西和杜落落二人上车,他催促身下的坐骑,向城西走去。 杜落落被蝉西一路拉着狂跑,惊魂未定,此刻和蝉西紧挨着坐在马车里,才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一开口问道:“蝉西,是不是羌王已经放你出来了?” 蝉西点点头。 “所以,你一出来就私自把我救了出来?” “是私自,不过不是我一人所成。”蝉西说道。 “还有人帮你?是谁呀?”杜落落忍不住追问。 “敌人,但是现在在帮我。”蝉西冷笑了一下:现实就是这么可笑,这次帮他的却是他的敌人,不过他的离开,这正是他们喜闻乐见的结果。 “敌人?”杜落落忍不住问了一句。而后,她就醒悟了过来:是敌人的话,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相助,敌人的帮助一定令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吧。 “蝉西,”想要谢谢他的话涌动在口边,却无法说出来。他一次次的帮她,这次,他为她舍弃那么多,岂是一个“谢谢”所能轻易表达的? 他的爱和那些感动她都记得,她宁愿留在心间,所以杜落落转而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出城,再说。”蝉西说话间看了看车窗外,此时夜色深沉,路上行人已经不多。此刻已近子时,父王应该还在沉睡中,等他发现这一切估计已经是第二天了,不知道那时会是怎样的狂怒。 他第一次感觉无暇顾及那么远,眼下,先过一刻算一刻。 王城有东南西北四个门,此刻王还未知消息,若是蒂妃未曾使坏的话,出城应该并不难。 蒂妃这次倒的确帮了他,帮他和杜落落逃出了宫里。但他却并不肯全信她,所以出门的马车上的赶车人是他自己的人,而且,虽然仓促准备,在马车上他也花了些心思。他派了四辆一样的车,分别从四个城门出发,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蝉西看了看车厢一边的沙漏,对杜落落说道:“到子时就会关城门,若拖到明天我们就不好出去了。所以,现在我们先要尽快出城。” 杜落落听蝉西回答的简短而有力,他的解释又很周详,这让她从他那里获取到一种信心和力量。她相信,跟着蝉西,他会安排好一切。 “嗯。”她应声。 马车疾驰,车内却很稳,没过多久马车就行到了西城的甬道附近。 城门尚未关,隐约就在眼前,门口当值的士兵并未见多,蝉西见此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们靠近到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士兵却伸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373.第373章 共患难(4)深夜出城 守城门的人拦下他们,问道:“什么人深夜出城?” 杜落落在车中,听到这情况,心中惊惧,她看向蝉西。蝉西一副思考的模样。 只听驾车的车夫回答说:“我家主人家中有事,要急着赶回去。” “我们刚刚接到命令,任何人此刻一律不得出城,明天再说吧。” 驾车的车夫掏出些钱财,递了过去,说道:“两位通融下,通融下,确实急事。” 守门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率先说道 “这…我们不能收,不合规矩,而且,责任重大。” “是王妃娘娘的命令么?”蝉西听到这,在车内搭话问道。 守城门的两人看他提起王妃,料想此人有些关系。他们只是听到命令,说让今晚不再放人出城,至于为什么不让放,谁下的命令,这些上面的事,其实他们也是不知道的。 “叫你们守卫统领赫罗大人来吧,我有话跟他说。”蝉西又继续说道。他的声音悠然,带着种上位者的优越感。 “这?”守门两人面面相觑,更判定此人是贵人无疑,所以老实回答说道:“赫罗大人没在。” 蝉西是知道的,赫罗因家中老母病危的事,暂时离开王城,他这样问自然有自己的用意。 收到意料中的回答,蝉西对驾车的那人说道:“跟他们实说吧。” 驾车人说道:“我家主人是蝉西王子,现在要出城办案,需要赶快出去,耽误了可是重罪。”说完,递给他们一卷锦书。 两人打开那锦书,只见上面写着“出城令”,后面是扣着王印的。 看到这锦书,两人才忙说道:“王子殿下,您请行。” 马车这才顺利地出了城外。 杜落落舒了一口气,对蝉西说道:“我们终于平安了吧。” 蝉西此刻却皱眉担忧说道:“虽然侥幸出门,但估计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所以,那锦书,我本来不想用。” “可惜那个守门的赫罗大人没在,要不然,我们也就能顺利出来了吧。那赫罗大人是你的人么?”杜落落忍不住问。 “赫罗其实是太子那边的人。”蝉西平淡说道。 “啊?”杜落落吃惊了,不由脱口问道:“如果赫罗在,我们岂不是被发现了么?” 蝉西笑了笑,说道:“可是我知道他不在。” 杜落落略一思索,已经心中明了。 蝉西当时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迷惑守门人,让他们认为他和赫罗熟悉。更也许,他是想拉赫罗入局,让对方以为他们是一伙的。这个家伙,心思如此缜密。 杜落落看了眼蝉西,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只能躲着了,走得越远越好,别被追上来。”蝉西神情中有几分无奈。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越过官道,走入乡间路上。道路不似官道那般平,车一下颠簸起来。 此时已然子时,紧张感初褪,加上行路中的颠簸,杜落落变得昏昏欲睡。蝉西看出来她的倦怠,说道:“困了吧?你靠着我睡会吧。” 杜落落点了点头,依言向他身边靠了靠,头也靠在蝉西的肩上。他的身上散发着令人安详的暖意,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沉香的味道。 杜落落靠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皮打架,头就有点想往下跌。 蝉西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用手臂撑住了她。杜落落睡眼迷蒙地看了眼蝉西,向他的怀里钻了钻。 374.第374章 共患难(5)还好有你 夜色静谧,唯有乡间草丛中啾啾的虫鸣声。 蝉西搂着睡着的杜落落,在经历刚才的惊心动魄地劫狱出逃之后,他心情却出奇平静。在平静之中回想刚刚的一切,剩下的唯有是一番遗憾和歉意,对未完成的愿望的遗憾,对嘉佑穆赫这些曾经追随过他的人的歉意。 想到刚刚穆赫的愤怒,蝉西心中难过。 他向来不怕敌人的凶狠,怕的是亲人的伤心。 他这匆匆一走,相当甩下一个未完成的摊子在那里。那些他的故旧们,他还没有来得及一一打招呼,就走了。只怕,还有很多压力留给了他们…… 想到这,蝉西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听见杜落落在睡梦中轻轻嘀咕。 他低头去听,只听见她模糊地说:“蝉西,对不起。”她在为他着想,所以对这件事也心存愧疚吧。 他心中一下变得柔软,搂她肩的手紧了紧,心中默念:落落,这一走,我是一无所有了。不过,还好有你。 他的目光转向车外,浓重漆黑的夜,心想:以后,我再不是王子了,我们先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再做打算吧。若能忘却那些烦恼,倒也是一桩美事。只是,只是母亲的仇,往年被算计的积怨,我立志所夺取的一切,只怕都成空了……唉,算了,先不想这些。 他的目光转向杜落落,将头依靠到了她的头侧,与她安详而宁静的靠着。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蝉西刚迷蒙起来,似乎听见远远的有马蹄声。 “少主!有人追来。”驾车的冯秋扭过头来喊道。 蝉西和杜落落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两人扭头从车窗向外面看去,外面是黑夜,看不见人影,只听见远远的噪杂的马蹄声。然而,这更加令人心慌。 “你们坐稳了,我要再快些了!”冯秋说话间,一样马鞭。 马扬蹄疾驰,车也跟着跑得更快了些,车身左右颠簸,杜落落紧紧握着蝉西的手。“蝉西,怎么办?” 蝉西沉声分析说道:“此处还不算偏僻隐秘,虽是乡野,但地势开阔。我们弃车而逃,更容易被追上。但马车的速度始终比不上骑手的速度。听马蹄声,来处人数不少,只怕这样下去,我们最终还会被追上。” 杜落落一听会被追上,急急说道:“蝉西,逃狱的人是我,他们要抓的是我,你就将我放下,你们先走。他们抓到我,自然就会回去交差,你们就可以走了。” 蝉西看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傻姑娘,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羌王始终是你的父亲,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就算抓到你,最多也就惩罚你一下,也就过了。不要管我。”杜落落说话间站起身来,就要挣开蝉西的手,同时扭头对驾车的冯秋说道:“停车,停车,我下去。” “不要停。”蝉西对冯秋沉声厉喝,同时站起身伸出另一只手环住了杜落落,阻止了她的动作。 马车一个疾驰颠簸,车厢晃动,两个站起的人跌在一处。 蝉西护着杜落落,肩膀撞在了车壁上,最后跌坐在地上。 “蝉西,你没事吧?”杜落落伸手去摸他撞到的后肩,一脸关切。 蝉西却没有回答,苦笑一下,说道:“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呢?追来的只怕是太子的人,他们要做的就是杀——人!” 他“人”字话音刚落,只听“当”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落在后车壁上。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只见后车壁上已经被一物穿透,一枚箭尖露在外面。 “他们开始放箭了,应该在不足一望的距离。我们不要起来了!”蝉西说着,他就势伸手环杜落落俯身趴在了车厢上。 杜落落心中想了下,他们这里一望也就是二三百米,看来很近了!她配合地趴了下去。 很快,更多的箭矢射了过来,“当当”落在车厢上,在黑夜中那一下一下的响声简直如催命的符,令人胆战心惊。 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准哪个箭矢就会穿破车厢,扎在他们身上。 杜落落正这样想着,突然一柄箭穿透了车厢,落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 “蝉西,”她惊叫了一声,“我们该怎么办?” “冯秋,小心些!”蝉西高声提醒驾车人,却伸长胳膊护住了她,这才看向她,缓缓开口:“也许,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落落,你怕不怕?” 听他这么说,杜落落倒生出一种无畏来,她用黑白分明的眸深深地看着蝉西,看到他眼中缱绻的柔情,如今却只是将死前的遗憾,她叹道:“我今天不逃,明日也是死,只是害你也死,我心中不忍。” “如今还分你我么?”蝉西低头看着她。 她的眸中有他的影,还有深深的担忧,为他。 “当当当”箭矢越来越密集射来到车壁上,声声催人心弦,马蹄声也转瞬如奔雷般响起。 “梆”的一声,是大刀砍在车壁的声音。 敌人已近。 他心中怦怦而跳,却不为敌人,却为她注视他的眼神。 他低下头,在她眼眸上印上温柔一吻。 他会力战,也许会不敌而死,但他会护她撑到最后一刻。 若能死在一起,也算一种幸福。 这样想着,他对她说道:“落落,你躲在车座下。”说完他站起来,从腰间抽出了龙筋…… 杜落落听话地在长车座的空位下,也开始浑身摸索掏出她从薛神医那里带来的药瓶。她的手微抖,可她极力稳住了,手指摸过瓶子,像点兵一样,伤药、毒药……马上你们也要上场了! “啊!”一声惨叫。 本已经躲在车座下的杜落落下意识惊惧抬眼看着声音的方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蝉西手握龙筋,扶着马车的车壁,在颠簸中保持这身姿,警惕地看着车后方穿透来的箭矢。挥手,将那箭矢卷走。箭矢从他身边被龙筋卷着飞过,他看了眼那箭簇的羽毛,带着怀疑道:“这是?” 他伸手接过那箭,仔细检视,突然说道:“落落,我们有救了!” 杜落落手里还捏着药瓶,正准备拼死一搏,突然听他这么说,不明所以。 375.第375章 共患难(6) 救兵 “我们的救兵来了。”蝉西面带微笑解释说,“这乌翎白尾箭是我的师傅用的。” 说话间,只听见外面响起来了厮杀声。蝉西没有再继续解说下去,他抬起手,撩起车帘透过车窗看后面的情况。 杜落落则看着蝉西,只见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而后蝉西扭头对她说道:“呆在这,我先下去了。”顺完他迈着大步,避开车尾的箭簇,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杜落落手里正握着药瓶,准备拼死一搏,帮助蝉西。没想到救兵到了,而蝉西又自顾自跳下了车去。她哪里放心让他独自一人去,见他下了马车,她也立马起身,带着那些瓶瓶罐罐,跟在他身后跳了下去。 刚一落地,只听得耳边有呼啸过的风。却是被打翻落马倒地的一个敌人又爬起来,抽出后背上的刀向杜落落砍去。 杜落落方才落地时正对上那人的眼睛,只见那人头一侧还流着血,血染了他的眉毛,那人大瞪着眼睛,样貌甚是可怖,更带着一种好似死里逃生的恶鬼的气势。 她呆了一下,只在这片刻那人的刀已经到了眼前。 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侧头闪身去躲。心底也不是很有把握能躲过。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的身子已经腾空反扯了回去! 原来是蝉西操纵着龙筋,卷走了那人。 他带着急切对杜落落说道:“你怎么出来?不是说让你躲好吗!”语气中带着责怪! “我不放心你。”杜落落见此刻蝉西已经走到自己身边,这才向周围打量了过去。 两伙人马已经短兵相接,战在一处,厮杀激烈,分不清敌我。 但是有两张面孔是她格外熟悉的…来人竟然还有嘉佑!穆赫! 刚刚羌王宫分别,他们和蝉西搞得很僵。杜落落能感觉得到蝉西为这个事情十分难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呢!杜落落一下明白了蝉西看向车外时绽放的惊喜!一定是因为他们两个! 杜落落正打量间,突然看到一流矢冲蝉西飞来。她忍不住大喊:“蝉西,小心!” 蝉西听见她的提醒,忙扭身挥舞手中的龙筋,及时地将那箭打落在了地上。 还好,有惊无险! 这时,嘉佑和穆赫已经向他们靠了过来。最后,聚在了他们身边。 “你们过来了。”蝉西对两人说道,他语调里有难掩的开心。 “嗯,想到你们可能会遇到追杀,我们集结了人手,追了过来,摆平此事!”嘉佑说道。 看场内厮杀胜负大势已明,蝉西对嘉佑说道:“能有你们,真好。” 他的话很简单,但听者都感受到了他的一番真诚深情。有一种经年累月养出来的默契在三人间暗自流动。 穆赫一挥手中的刀,豪情万丈地说:“走,咱们去大杀他们一番!看哪个龟孙子,还敢盯着你们不放。” 他的建议很快得到了另外两人的赞同。三人一同冲入敌群中,并肩作战。 杜落落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们三人的身影。虽然嘉佑和穆赫曾经让蝉西放弃过她,但她一点也不记恨他们。因为他们的确是在全心全意为蝉西着想。 此刻,看他们并肩杀敌的默契与豪情,杜落落感觉更理解他们了。也更明白在蝉西的心里,他们是怎么样的份量。 376.第376章 共患难(7)也让我来保护你 在众人合力之下,很快敌方的骑手已经被消灭殆尽。这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血搏,最后没有留一个活口。 杜落落在车边看着那些人带着凶悍搏命厮杀,失败的到最后被斩落倒在地上。在胜负已分,大局已定后,他们的人将敌人受伤和垂死挣扎的人再补上一刀,最后又检视有没有真正死掉。 虽然残忍,可是便是换作敌人也会如此对待他们吧。更何况如果留下活口,更会有人循路追来,那样,死的还是他们。想到这些,杜落落便没有说话。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王权的战斗,暗夜中的搏杀,染血的草地,无声又残忍。 但引子是她。 她静静看着一切,愧疚又纠结。 待到清理完痕迹,蝉西和嘉佑穆赫他们聊了起来。杜落落走了过去,隐约听见他们说“太子”,“蒂妃”什么。“蒂妃”两字落入她的耳中,好像有一片迷雾,挡在她的眼前,待看过去,那雾气又薄似蝉翼,仿佛昭然若揭。 杜落落陷入到沉思中,连他们的讨论也没有听进去。 听见蝉西对她说道:“我们走吧”,她才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嘉佑和穆赫,问道:“一起走么?” 嘉佑和穆赫尴尬地笑了下,他们刚刚说完这个事情,她又问了起来。 蝉西在一旁解围对杜落落解释说道:“他们不跟我们一起了,毕竟是逃亡的路,我们能自保就不错了。” 杜落落这才反应过来,这次嘉佑他们只是出来帮蝉西一次,而以后还是靠蝉西和她自己走了。 “哦。”杜落落跟在蝉西身后,转身欲走。 只听得嘉佑他们在身后说道:“以后山高水远,少主保重。” 原来他们是真的要分别了。 蝉西回过头,对他们微笑着说:“嗯,你们也要保重。”说完,他回头很自然扶着杜落落去上车。 听着他们上马,马蹄声渐远。 杜落落忍不住感慨说了句:“他们走了啊!” 蝉西扭过头,“嗯”了一声,可杜落落却看见他眼边暗自滑下的泪。 看他如此,明明很在意,却又压抑着,而这一切,而他失去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 杜落落心里难过。 “蝉西。”她叫他,她伸手拉住他。 “嗯。我们先继续向前走。”他声音压抑,硬生生藏住了自己的情绪,却仍对着车窗不去看她的脸。 她猜他在暗自流泪。 杜落落心中更为愧疚。 她叫他,不是要勉强他跟她说话,不是要他在她面前还装作平静无事的样子。 她是想告诉他害他丢失这一切,她很抱歉。 可是这样的话到嘴边却变得空洞无用,而且没有诚意。 她想要去安慰他,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所以,伸出来拉他的胳膊的手就尴尬地停在那里,她坐在他的身边,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 蝉西他过去都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变得如此隐忍呢? 杜落落望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幼年的蝉西背对着她坐在偌大的宫殿里,那种孤单和隐忍,是一种习惯性的自我保护吧。想到这里,看着他的背影,杜落落有一种仿若母性般怜爱的柔情升起。 “蝉西,昔日都是你来帮助我,保护我,以后也让我来帮助你,保护你吧。”她心中默默对他说道。 377.第377章 共患难(8) 懒得看你呀 夜色渐渐褪去,两侧的树木和远处的房屋,由暗黑的轮廓渐渐得变得色彩和细节丰富起来。眼看天色渐明,三人已经行到了一个小镇。蝉西透过车窗看了看东方泛着鱼肚白的天色,担忧说道:“快到父王要起床的时间,接下去很快他就要知道我带你出逃的事情。只怕后面我们的路就更难走了。” “不如我们先买身衣服乔装打扮一番。”杜落落想到以后没准会满城被追捕,想到电视里看的法子,建议道。 “嗯,我也正有此意。”蝉西看了看两人的衣服,“现在太招摇了些。” 蝉西转而对驾车人说道:“冯秋,呆会在镇上的成衣铺帮我们买两身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 “是。”冯秋应道。 过了盏茶的工夫,车行经过一家成衣铺,冯秋停下车来,跳下马去,人去成衣铺去买衣服。不一会,他手中捧着两件灰蓝色的粗布衣衫走到车厢来。 “少主,您要的衣服。”他将衣服递了过来。 蝉西接过衣服,杜落落这才有机会细细看了眼冯秋。昨夜半夜出逃,一直被蝉西拉着奔跑,现在倒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 冯秋人瘦高,脸也瘦长,眼眶周围有些凹陷,眼睛却分外明亮。他穿着一件皂色的短衫,同样皂色长裤下是一双黑色的鞋。黑色腰带边别着赶车的长鞭。 “这一路劳烦你了。”杜落落客气招呼道。 “不敢当,王妃。”他微微躬身,对杜落落行了个礼。 杜落落忙还了个礼。 蝉西在一旁说道:“这一夜的确多亏你出生入死。赶了一夜路,想来你也倦了,我们呆会在镇边找个地方休息下。” “是。”冯秋应道,见蝉西无事吩咐,他便退出了车厢。 蝉西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了杜落落,说道:“来,换上吧。” 杜落落翻开了那衣服,样式非常简单,是羌人传统的服装,一身肥大些,是男子的衣服。一身瘦小些,是女子的衣服。 她将那身男子的又递到了蝉西的手上,说道:“那我们各换个了。你转过身去换。” 蝉西愣了一下,而后明白她是羞涩,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换衣服,所以令他转过身,背对她去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戏谑说道:“看都看过了,又没什么看头,还害羞什么。” “看都看过了”蝉西将这句话说出来,杜落落不由想到新婚那夜,自己醒来之后只觉得胸前寒凉一片,大吃一惊,如今回想更觉得羞涩尴尬,却又听他嘲笑说什么“没什么看头”,脸上红晕未褪,又添恼羞成怒,也反嘲道:“好,你有看头,来,让大家看看。” 蝉西一脸淡然地脱了上衣,听她这话,又笑着低头去脱自己的裤子。 他的手利落地裤带解开,用手提着裤腰,说道:“那我可脱了呀!娘子,你好好看看,到底是有看头还是没看头?”他笑得得意,作势去脱裤子。 杜落落却先撑不住了,连忙背过身去,羞窘地不敢去看他。 只听见背后西西嗦嗦衣料摩擦,换衣服的声音。 “笨蛋啊!还有中裤,中裤!”蝉西语气中带着戏弄。 杜落落只感觉被戏弄,好生气,忍不住扭头不忿地说道:“我是懒得看你呀!” 那一回头正看见蝉西弯腰用手向上穿着新裤子,感觉不妥,杜落落忙收回目光。 “啊!”蝉西闻言抬头看一眼,却对上杜落落刚刚那一次扭头,他立马夸张声音说道:“你竟然偷看!嘴上还说不看,早都偷偷看够了!” 杜落落一下被说得无语。她没想偷看,可是她的确因为生气没多想回头了,还被他抓到现行了……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无力地辩驳。 “嗯,没事。”只听背后蝉西说道。 听他这么说,她心情略好。 只听蝉西又继续悠然说道:“你现在看我换衣服,呆会你换的时候我看你,这样,我们也就扯平了。” “啊?!才不!”杜落落愤怒拒绝。她打定主意,他要盯着她,她就干脆不!换! 沉默了片刻,不见蝉西说什么。 只听见蝉西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可换好了呀,下面该你了。你快点!” “我不!”杜落落拒绝地坚决彻底。 “你转过头来看看我,再做决定。”蝉西在她身后说道。 杜落落带着好奇和探究再次转过头,却发现蝉西已经换好了衣服,此时人正坐在车座上,一身朴素的布衣,穿在他的身上,却没有邋遢之感。等她的眼睛落在他的脸上,却不由噗哧笑出声来。 羌人包头的头巾此刻正被他系在眼前,完全挡住了眼睛,人倒是像玩 “够有诚意吧!”蝉西听见她的笑声,故意煞有介事地摸了摸绑眼睛的头巾,邀功似地说道。 “嗯,还算有诚意。“杜落落忍俊不禁。 见此情景,杜落落也不再心存顾忌,开始脱下衣衫,换上新买的那身粗布衣裳。她将头发也散了下来,重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发布包上。整理完自己,她对蝉西说道:“好了。” 闻言,蝉西解下蒙眼的头巾,打量了一下杜落落,觉得十分新奇。她往昔一头乌丝尽数用灰蓝色的头巾包着,只耳边露些碎发,做羌人妇人的打扮。身上华裳已尽,朴素的很,这衣服倒有些肥大,却更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这样穿对么?”杜落落有些忐忑,怕自己扮得不像。 “像。”蝉西答话。说话间,他站起身来,走在她的旁边,两人肩并肩,他伸手揽住了她,柔声说道:“现在,我们就是平民的羌人夫妻了。” 杜落落和他并肩站着,心中温暖。 她扭头看了眼蝉西,见他绑头发的布巾还在脖子间挂着。 “只是你这双眼睛太夺目。”她不无感慨地说,伸手帮他将那头巾解开,准备重新绑在他头上。 蝉西任她在他脖颈间解开那发巾,她靠近来,有她身体的味道,他说道:“其实,我什么都看到了。” “什么?”杜落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虽然,刚才蒙着眼睛,其实我什么都看到了……”蝉西嘴角带着戏谑的笑。 378.第378章 共患难(9)你快回去吧 “那布很薄,我换衣服呢,我看得很清楚。”看杜落落还没反应,蝉西又补说了一句。 杜落落登时明白了,她又羞又恼,“你……”一时说不上话更多来。 她将蝉西脖子上的头巾解开后,本欲要为他系在头上,此时生气却拿了下来。她顺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比划了一下,发现其实什么也看不到,这才明白他是在戏弄她。 “蝉西!”被戏弄到的感觉很不爽,她大喊他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说道:“在外面叫我的名字不好,万一被别人听到了。” 杜落落一下闭嘴,她反应过来,他们还在逃亡,这样叫会被人听到。“那怎么办?你要用化名么?”杜落落想到电视剧里的桥段。 只听蝉西悠然回答说道:“不用那么复杂,以后在外面,你叫我夫君就好,我呢,便叫你娘子。” 杜落落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来。 看杜落落还在那里想着什么,蝉西指了指她手中的头巾,说道:“娘子呀,快给为夫戴上。” 想到蝉西刚才借头巾逗弄她,杜落落将那头巾向他怀中一甩,说道:“自己戴去!” 蝉西笑着接过了头巾,倒也没有再反抗,而是乖乖地戴到了自己的头上。戴好之后,他像小孩子似看着杜落落,亟待肯定般问道:“怎么样?” 杜落落看过去,发现头巾被他戴得有些偏了,她忍不住伸出手,帮他重新系正。蝉西低了头,乖乖地配合着她。 杜落落正系着,只听见蝉西的声音响起:“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感觉又被戏弄了,她抬眼看他,却对上他低头看她。 他一双翡翠色的眼睛里,是她的身影,眸子里是从深沉的温柔。 她愣了一下。 “若是刚刚嘉佑他们没有过来,只怕见不到你现在的样子呢。”他看着她,感慨地说了一句。 杜落落看了一眼蝉西,心中一动,若不是刚刚死里逃生,只怕已是永别。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杜落落问蝉西道,“羌王要是知道了你带我跑走,一定震怒吧。” 蝉西避开了回答,却看了看车窗外,说道:“我们也是多年父子,应该也会放我一码吧。” “不说这个了。”说话间,他对着赶车的冯秋说道,“我们找个城郊客栈先休息一下。” 他们一行三人找了个地方休息,吃了点东西。 “我们要去哪?”杜落落在吃饭时问蝉西道。 “我想去乌孙国看看,他们的国王曾经对我示好过。”蝉西回答说。 “我觉得倒不如去秦。毕竟这件事情弄崩,我们的和亲也会受到破坏,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更关系秦国和羌国。想必,羌王也只是在国内发难,不会真得追了过来。”杜落落说道。 蝉西何曾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他又自己的担忧,他说出来了自己心中的顾忌:“可是你的身份本来也不是真的受秦王那么重视,只怕去了以后一不小心触怒秦王,更会令你置身生死之地。” 杜落落笑了笑:“我们可以先躲在一旁,静静观察,不去秦王宫。” “这倒也是个办法。”蝉西应道。 稍事休息之后他们又启程了。 这一天,格外平静,然而蝉西知道,只怕这是暴风雨前面的一点平静而已。 即使羌王放过他,太子的人只怕也不会放过他。只不过第一批派出来的人还没有消息,所以他们还在等消息而已。 等到傍晚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一座大城名唤十渡附近。蝉西远远望了一眼十渡巨大的砖石城墙,心下感慨。但他并没有进城的打算,所以让车辆绕城而行。 行至城郊,突然斜刺里出现一波人马,挡在车前。 冯秋吓了一跳,然而沉声问道:“何人挡路?” 人马中走出一个穿青衣的中年人,说道:“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我是十渡百鸣客栈的掌柜邹百易。少主,还请上前一叙。” 蝉西在车中听的清楚,这时答话说道:“自己人,过来吧。” 邹百易趋身上前,凑到车窗边说道:“少主,我们接到嘉佑先生的飞鸽传书,说您可能会经过这里,所以便在这里等你。” 杜落落听了心中一惊,嘉佑竟然能猜到他们的路线,那么,没准别人也能猜到。看来,他们还是很危险呀。 只听蝉西淡淡“嗯”了一声,反而问道:“城中形势怎么样?” “我们正是来跟您递消息的。听说王听说您跟王妃走了,十分生气。现在主城散出消息,要您早点自己回去,说会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蝉西继续问道,“那王妃呢?” “在十渡这边还没有听到王妃相关的消息,想来是王还不想让人知道。但王城那边说的是,要追捕王妃,不要放过。” 蝉西听了这话心中已然明了。 杜落落在一旁听得,也是心中透亮。 邹百易又继续说道:“嘉佑先生还说,您可以从咱们的人这边听消息。他会一有消息就放出去。还说,太子那边,他也会仔细打探,让您一切小心。” “嗯,我知道了。你跟他回说壮志未酬安敢弃,各自珍重别后期。”蝉西回话说。 “是,您的话我一定带到。”邹百易回答说。 “你们也都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了形迹。”蝉西叮嘱道。 “是。”邹百易回到。 “我们走吧。”蝉西对冯秋说道,冯秋得令正欲驾车前行。 “蝉西,”杜落落叫住了蝉西,劝他说道:“你还是回王城吧。王和你是父子,总会原谅你的。你父王要杀的人是我,你不用跟我跑的。” 蝉西看着杜落落,反问道:“到现在,还用说你我么?我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在外面逃亡?” “可是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跟我走只是会害了你而已。我已经想好了。”杜落落说道,说话间,她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你快回去吧。” 蝉西一看这情况也跟着跳了出来,一把拉住她,厉声说道:“搞什么?快点上车!” 杜落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目光中有留恋,但是嘴角却挂着笑意:“放手吧,蝉西。我若想走,你是拦不住我的。” 379.第379章 共患难(10)分开走? “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么?”蝉西一把抱住了杜落落的腰,将她扛了起来。“可惜,我现在已经救你出来了。想抛下我不可能了。” 说话间,他不顾杜落落的挣扎,将她抱进车厢里。 冯秋看到了这一幕,暗自发笑。这位少主刚刚在邹百易一行人面前,正襟危坐,看起充满了君主的风范;一转眼和杜落落在一起又执拗任性像个孩子。 “你这样也没用的。”杜落落说道,“我和你在一起,只会让你添更多罪。” “走吧。”蝉西没有理她,而是扭头对着冯秋说道。 “好的。”冯秋得令扬鞭驱马前行。 杜落落看马车前行起来,而蝉西仍然拉这自己的胳膊,没有放开的意思,忍不住继续劝说道:“嘉佑和穆赫他们都等着你回去,他们离不开你,还有你这些部下们。你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可是,我就不想回去。”蝉慵懒地向后靠在车壁上,无赖地口气说道。 杜落落无奈地说道:“逃亡这种事情我自己就够了。你回去,还能做你的王子。” 蝉西突然从靠着车壁直起身来,看着她问道:“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办?难道你要回去找……?” “找什么?”杜落落睁着迷惑地眼睛,不明所以地问。 蝉西其实想问的是找容若,可是他不想让她想起那个男人,所以只是试探杜落落,并没有全部说出来。等他看听她表情一脸迷茫,完全没有找谁的意思,便嬉笑着说道:“一个人回去找虐呀!” 杜落落听他虽然态度嬉笑,言辞上却是担心一回去受苦,所以回他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还可以回去丐帮躲一躲。就算被秦王发现了,还有师傅,有容若。” “所以,你是要离开我回去找他?”蝉西听到那个名字,心中不快地问道。 杜落落并没有理会他,只自顾自继续说:“既然羌王已经放出话来,他必定不会太为难你。若你此刻回去,跟他道个歉,态度好些,没准还能免除责罚。这样,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不好,一点都不好。”蝉西赌气般说道。 杜落落无奈,继续苦口婆心劝说他:“你便是陪在我身边,只是让我们被围追的目标变得更大了了,我自己走可以的,我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蝉西以吻封緘。 蝉西居高临下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动弹不得。那个吻突如其来,蛮横霸道,杜落落睁大着眼睛,搞不清状况。 却见他低垂着眼眸,看不见眼中的情绪,鼻梁挺立,蹭着她的。 她感到他的唇边却带着几分凉意,碰到她的,渐渐生出暖来,她头脑发晕,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半晌,他的唇离开了她,却拿一双翡翠色的眸子看着她的脸,声音有些暗哑问道:“说你不会离开我。” 杜落落有些哑然,她看着他,当看到他目光中的认真和探究,她突然有些明白他的心意。 “蝉西,我只是从客观的情况上说我们分开走更好些。”她解释。 380.第380章 共患难(11) 我明白了 蝉西突然俯身再次吻上了她。 杜落落吃惊了,看着蝉西,内心吐槽说道:“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半晌,蝉西离开了她的唇,却抱着她,他轻声说道:“可是我不想听。”顿了顿,他又说道:“说你不会离开我。” 杜落落没有说话,车厢里静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可闻。 外面是踢踏的马蹄声和碌碌的车轮声。 终是无语。 得不到回应的蝉西最终松开了拉她的手,他神色颓然,转身坐在了一旁。 静默的气氛,让空气仿佛都凝滞。 沉默半晌,蝉西终是艰难说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她虽然嫁给他,虽然她跟着他,可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始终还不是他吧。 不论他前进还是后退,主动出击还是被动等她,他得不到她的心。 所以,得不到她的承诺吧。 蝉西心中有些怨恨她的心肠硬,却又舍不得她,说道:“你放心,等我把你送到秦国的边境,我就回去。” 杜落落在听到他那句“我明白了”,却是刺痛,看他的颓然,她心中呐喊:“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 可是若能让他知难而退,让他回去,他还能做他的王子。所以当她听到蝉西说要送她到秦国的边境,然后回去的时候,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蝉西看到杜落落柔顺的点头,心中却没有一丝高兴,他恨不得她跳起脚来跟他作对,吵嚷无论如何都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这个硬心肠的女人偏偏此刻垂着头,一副恭谨柔顺的模样,听他说送她去秦就回去,她欣然点头,再无半点言语。 蝉西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无名怒意,恣意捅破了他心里的那个隐秘的伤,他愤怒地喊:“你还是念着容若,是不是?你回去是要找他,是不是?” 她看了一眼他,目光温柔,带着怜悯的样子,说道:“蝉西……” 她怎么能找容若?容若只怕早已经和公主在一起了!而她也许婚给了蝉西。 她和容若,还有什么可能? 可是她不能说,一说出来他就会放弃这里的一切,同她一起去逃亡吧。 所以杜落落说道:“那些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 只是逃避这个话题罢了! 蝉西听她这么说,却更加愤怒,可是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马车依旧向前,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落落开口轻声说道:“蝉西,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就可以。” 久蓄的怒意终于爆发,蝉西愤怒地喊:“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我?” 车里突然爆发出大声,这也吓了赶车的冯秋一跳。 杜落落暗自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淡然却决绝地应道:“嗯。” “冯秋,停一下。”蝉西因为混杂着怒意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冯秋依言停下了车。 “你走吧。”蝉西打开了车门,看着杜落落。 杜落落看了看蝉西,也看了看外面,此地正处于郊外,青翠碧草连天,草中有小虫啾啾,却唯独四周都没有什么人。不知何地,不辨方向。下车这样走下去,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看到人烟…… 杜落落知道他将她抛在这荒郊野外,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是想让她求他一起走。 可是,她还是跳下车来。 蝉西用一副不可思议到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杜落落的背影,手张了张,想要伸出去挽留她,却最终没有动。 想要离开他,她竟然决绝如斯?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什么都不怕么? 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心肠和勇气? 他狂暴地热情不能感化她,他低声的请求不能打动她,她一心执念,说是靠自己,实际却是推开了他。 果然还是那个容若么?! 既已嫁我,却对他念念不忘如斯! 嫉妒啃噬,令蝉西的心逐渐变得冰冷而硬起来,他退了回去坐在了刚才的座位上,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沉声对冯秋吩咐说道:“走,回宫。” 冯秋驾车,前一刻看到少主将那姑娘抱了起来,态度亲昵,如今他却又放她一人在这荒郊野岭,语调冷硬。他不免带着疑惑地问了声:“少主,那王妃?” “不用管她,她自己愿意。”蝉西态度冷淡疏离。 杜落落下车后在车旁站稳,并没有看到蝉西探头看她与她道别,此刻又听见他这话,她知道蝉西心中必然恼了她。可是,只有他恼了她,才会回去找羌王,才会回去找嘉佑穆赫,才会回去继续当他的王子。 想到这,她却有些释然。 求仁得仁,如此。 看马车在她身边再次走起,车轮扬起的轻尘飞过她的衣裳,她忍不住还是对着那车的背影说道:“蝉西,保重。” 蝉西本正襟坐在车中,收敛住情绪,仿佛无事,仿佛车厢中她身上残留的香气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此刻听到她道别的话,他还是心中紧了一紧。 终是要分开了么? 还是他主动放弃的? 他的手摸着衣襟,摸过那普通不过的平民衣衫粗糙的布料,她身上也是穿着同样的衣裳,前一刻,她还在同他笑闹着,算计着对她说“以后在外面,你叫我夫君就好,我呢,便叫你娘子”。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是分别,他们的以后,就是各走各路……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透过车窗看了眼窗外车后面的杜落落。她的身形已经随着马车的远去,变为小小的一点。 她仍在走着,只不过,他和她要走不同的路了。 杜落落下车后便故作淡定地头也不回走着,知道看蝉西的车离开,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这才没有底气的四处打量。 这是什么地方呀!刚刚坐车那么久,还没有吃饭。瞧现在的样子,半天也看不到户人家,吃饭还是个问题呢。不过,好在蝉西已经回心转意,听他吩咐冯秋说要回宫去。这让她心中稍稍放心。 她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想着羌在秦的西边,如此,向东走便是。这样杜落落略略辨了一下方向,迈步走去。 行不过两里,她腹中饥饿,偏偏太阳很烈,照得她有些头昏眼花,几乎要摔倒。 这时,她支撑抬头,却突然看到远处似乎有升起的炊烟。 381.第381章 共患难(12)路人 等杜落落走得近了,却看到三个羌人打扮的男子正在聚在火堆边烧兔子。而刚刚她远远看到那烟正是从火堆冒出来的。他们的马匹系在一旁的树上,看起来倒是路过这里的行人在歇脚。 看杜落落向他们走了过来,那几人抬眼打量她。杜落落也趁机看清了那几人的样貌。一人年纪较长,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两人比较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冒头。 杜落落继续走上前去,在离他们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站定问道:“请问最近的城离这里有多远,怎么走?” 听她问路,一个带着头巾的年轻人语调欢快地说:“还有段距离呢,骑马得要一个时辰。姑娘是走过来的么?” 他这么一问,他旁边的两位都带着探究的目光也看向杜落落。 见大家都看过来,她此刻不回答倒不是了,所以杜落落便回说道:“嗯,我是走过来的。” 问她的年轻人感叹说:“那可真远呢。” 旁边另外一个年轻人招呼她,说道:“姑娘,过来坐坐吧。” 杜落落看他们态度友好,便走了过去,坐到了一旁。 火上烧烤着兔肉,兔肉上的油滴落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同时溢出阵阵香气。杜落落忍不住向那兔肉多看了两眼。 先前的那个青年人好奇问她:“吃东西了么?” “早晨吃了。”杜落落如实回答。 此时已经是午时,杜落落又独自走了几里地,肚子早就有些饿。 那年轻人听她这么说,说道:“那等烤熟了,给你些,一起吃吧。” “那我就先谢过了。”杜落落冲那人笑了笑。 那中年人本来一直低头看着架子上的兔肉,这时听她说话,才抬头问她:“姑娘怎么自己一人在这荒郊野岭行走?” 杜落落怎么能说自己逃亡,只得胡乱编了一个说道:“我和家里人走散了,所以想先到附近最近的镇子里,等他们来找我。” 那个年轻人一阵唏嘘感慨。 中年人问道:“你的家人什么模样?或许我们路上看到了还能替你说一声。” 见那中年人发话,另外一个年轻人也附和说道:“对呀,我们若是遇到他们,就替你说一声,让他们去找你。” 杜落落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哥哥,他是个子很高,”她描述着,便想到了蝉西,不由将他的一些特征说了进去。只是没有说他的眼睛。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实在是太夺目,太引人注意。 等她说完,那中年人没有说话,沉默一会,他突然说道:“拿下她!” 杜落落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何会有此情况!刚刚明明还看起来很友善,说话很好…… 她一反映过来,拔腿边跑。 两个年轻人也愣了一下,但还是跟在杜落落的身后,跑了出去。他们本来年轻,跑得又快,不一会伸手拉住了杜落落。杜落落挣扎着,努力要挣脱他们,可还是不敌那些人的力气。“放开我!”她愤怒地喊。 那两个年轻人虽然是制住了她,看在对方是个小姑娘的份上,动作倒并不粗鲁。他们并不明白那中年人的意图。 “救救我。”杜落落高声大叫。 382.第382章 共患难(13)蝉西王子去哪里了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这样的荒郊野外,又哪里有人的影子? 杜落落叫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就放弃了,转而问那中年人道:“为什么抓我?” 两个年轻人也不解地看着那中年人。 那人咧嘴一笑,说道:“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看着站在杜落落左边的年轻人,训斥道:“光看是个姑娘就跑去献殷勤了,都没有注意到她就是上面要我们抓的人么?” 那年轻人被训,脸色微变,探问道:“您是说,她就是那个王妃间谍?” “正是!”那中年人起身向他们走了过来,带着得意向着那年轻人扭头贬损道:“这都没有看出来,愚蠢!” 杜落落一下明白了,只怕他们也是宫里派出来的人,要抓她回去。 只听她右边另外一个年轻人陪着小心问:“老大,你怎么知道的?” 中年人得意洋洋走到杜落落面前,托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打量说道:“看样貌,不像我们羌人。说话还很文雅,不似平民。她嘴上说的那个哥哥,有些像蝉西王子。综上,我看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老大英明。”那个年轻人拍马道。 杜落落扭头从那中年人手上挣开自己的脸,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看你们是抓错人了。” “别装了!说吧,蝉西王子去哪里了?”那个中年人又前进了一步,他本来身材高大,此刻更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杜落落。 “我不认识什么蝉西王子。”杜落落继续否认。 “还不承认?”那中年男子面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总会有法子让你说出来!”他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说道:“你们想个法子让她说吧。” 他依旧在火堆边坐下,看戏一样的神情看了过来。 杜落落右边的年轻人率先发话,说道:“我们老大不会看错人的。宫里已经派人抓你了,你知道回去是什么结果么?死!” 对这个结果,杜落落并没有特别意外,所以听到这些,她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 那个年轻人说完,他看了看杜落落脸上的神情,发现并没有成功吓到她,他转了恐吓的策略,继续用哄骗加诱惑说道:“任谁都不想死。你只要说出蝉西王子的下落,我们呢也只是为了找到王子。我们和王子有些渊源,看在王子的面子上,没准还放你一马。” 听了这句话,杜落落倒是起了沉吟:他说“看在蝉西王子的面上”——莫非他们是蝉西的人?但是如果是蝉西的人为什么又要抓她? 杜落落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说话继续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人等了半晌,看杜落落仍然没有说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一时不好变脸,继续游说说:“王妃,你不说,对你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蝉西王子若一直不能回去,王也不能原谅他。” 杜落落看他是从蝉西的立场上在说,而且他们问的主要是蝉西的去向,这才感觉他们可能是蝉西的人,她有些想开口告诉他们蝉西已经回去。但还是心中带有一些犹疑,决定再观察一下,所以,她依旧没有开口。 那年轻人看她仍然没有说话,有些无奈地看了杜落落身边另外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刚刚因为讨好杜落落,结果被他们的老大训斥,本来心中就有些不耐烦,此刻看自己同伴在她那里吃瘪,更为不痛快,说道:“跟她废话干什么。我看,让她吃点苦头,她自然会说的。” 杜落落看了一眼这年轻人,前一刻他还热情地给她搭话,邀请她吃烤兔肉,没想到,现在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弯。不过,他的话一出口,她也立刻明白,他们一定不是蝉西的人。如果是蝉西的人,怎么会来让她吃苦头?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宫里派来的人还是太子的人。看他们一直在追问蝉西所在之处,倒十有**是太子的人。这样的话,如果告诉他们蝉西的下落,只怕大大不妙。 想到这些,杜落落更推脱到底说道:“只怕你们真的是认错人了。蝉西王子,我哪里能够认识他?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那中年人在火堆边已经撕下了一块兔肉,边吃边看过来,跟看戏一样。 刚刚那年轻人瞄了一眼中年人,更发狠对杜落落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话间,他从腰间抽出一根麻绳,将杜落落绑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杜落落心中惊惧,挣扎着,却抵抗不过他的力气。 “你还是早点说罢,省得呆会吃苦头。”最初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温言劝道。 “别跟她废话。”绑她的年轻人态度粗鲁,语言中透漏这不耐烦。 那火堆边坐着的中年人又撕了一块兔肉,好整以暇地扬了扬手中兔肉,说道:“搞定了过来吃兔肉。” 杜落落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响了一声,她想到这两个年轻人也都没有吃东西,只怕更想逼问她出来,早点收工吃上东西。想到这点,她心中更为惊惧,不知他们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此处荒郊野岭,前后不见人烟,真是毫无办法。想到刚刚强硬地要与蝉西分开走,结果是让他抛下了自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情况,倒底是自己逞强了。 蝉西,若你现在在多好! 她正想着,那年轻人突然弯腰扛起她来。 杜落落身子腾空,吓了一跳,却感觉他伸手脱下了她的鞋。“放开我!干什么!”她大叫。 挣扎着,她人又被扔到了地上。 那人用绳子扯着她,她被拉着,手脚并用的勉强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被拽着向前走。 那人拉着她走到树旁系着的马匹的树旁边,将绑她的绳子一端系在了马鞍上。而后马放了出来,催马前行。 马放步奔跑,杜落落则被绑着,跌跌撞撞地跟在马后极力跑着。 粗嘎的绳子随着晃动磨着她的皮肤,她的手被绳子勒出深深的印痕。她光着的脚踩地面上,踩过地面上的碎石子,也踩过野草根茎,只觉得脚上被扎得刺疼,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每一步宛若走在刀锋上。 她顾不上那些疼痛,因为她知道她若是跌倒了,没准还会被拖着走。所以,她只有使劲跑着。 “放开我”她徒劳地喊。然而,那年轻人更扬鞭催马。杜落落被拉得险些跌倒,连声音都变了调子,等勉强平衡住,两条腿却更被迫加快速度,快得若轮子。 “哈哈,有趣,有趣。”一旁看戏的中年人笑得开怀。 383.第383章 共患难(13)蝉西王子去哪里了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这样的荒郊野外,又哪里有人的影子? 杜落落叫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就放弃了,转而问那中年人道:“为什么抓我?” 两个年轻人也不解地看着那中年人。 那人咧嘴一笑,说道:“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看着站在杜落落左边的年轻人,训斥道:“光看是个姑娘就跑去献殷勤了,都没有注意到她就是上面要我们抓的人么?” 那年轻人被训,脸色微变,探问道:“您是说,她就是那个王妃间谍?” “正是!”那中年人起身向他们走了过来,带着得意向着那年轻人扭头贬损道:“这都没有看出来,愚蠢!” 杜落落一下明白了,只怕他们也是宫里派出来的人,要抓她回去。 只听她右边另外一个年轻人陪着小心问:“老大,你怎么知道的?” 中年人得意洋洋走到杜落落面前,托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打量说道:“看样貌,不像我们羌人。说话还很文雅,不似平民。她嘴上说的那个哥哥,有些像蝉西王子。综上,我看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老大英明。”那个年轻人拍马道。 杜落落扭头从那中年人手上挣开自己的脸,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看你们是抓错人了。” “别装了!说吧,蝉西王子去哪里了?”那个中年人又前进了一步,他本来身材高大,此刻更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杜落落。 “我不认识什么蝉西王子。”杜落落继续否认。 “还不承认?”那中年男子面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总会有法子让你说出来!”他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说道:“你们想个法子让她说吧。” 他依旧在火堆边坐下,看戏一样的神情看了过来。 杜落落右边的年轻人率先发话,说道:“我们老大不会看错人的。宫里已经派人抓你了,你知道回去是什么结果么?死!” 对这个结果,杜落落并没有特别意外,所以听到这些,她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 那个年轻人说完,他看了看杜落落脸上的神情,发现并没有成功吓到她,他转了恐吓的策略,继续用哄骗加诱惑说道:“任谁都不想死。你只要说出蝉西王子的下落,我们呢也只是为了找到王子。我们和王子有些渊源,看在王子的面子上,没准还放你一马。” 听了这句话,杜落落倒是起了沉吟:他说“看在蝉西王子的面上”——莫非他们是蝉西的人?但是如果是蝉西的人为什么又要抓她? 杜落落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说话继续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人等了半晌,看杜落落仍然没有说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一时不好变脸,继续游说说:“王妃,你不说,对你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蝉西王子若一直不能回去,王也不能原谅他。” 杜落落看他是从蝉西的立场上在说,而且他们问的主要是蝉西的去向,这才感觉他们可能是蝉西的人,她有些想开口告诉他们蝉西已经回去。但还是心中带有一些犹疑,决定再观察一下,所以,她依旧没有开口。 那年轻人看她仍然没有说话,有些无奈地看了杜落落身边另外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刚刚因为讨好杜落落,结果被他们的老大训斥,本来心中就有些不耐烦,此刻看自己同伴在她那里吃瘪,更为不痛快,说道:“跟她废话干什么。我看,让她吃点苦头,她自然会说的。” 杜落落看了一眼这年轻人,前一刻他还热情地给她搭话,邀请她吃烤兔肉,没想到,现在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弯。不过,他的话一出口,她也立刻明白,他们一定不是蝉西的人。如果是蝉西的人,怎么会来让她吃苦头?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宫里派来的人还是太子的人。看他们一直在追问蝉西所在之处,倒十有**是太子的人。这样的话,如果告诉他们蝉西的下落,只怕大大不妙。 想到这些,杜落落更推脱到底说道:“只怕你们真的是认错人了。蝉西王子,我哪里能够认识他?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那中年人在火堆边已经撕下了一块兔肉,边吃边看过来,跟看戏一样。 刚刚那年轻人瞄了一眼中年人,更发狠对杜落落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话间,他从腰间抽出一根麻绳,将杜落落绑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杜落落心中惊惧,挣扎着,却抵抗不过他的力气。 “你还是早点说罢,省得呆会吃苦头。”最初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温言劝道。 “别跟她废话。”绑她的年轻人态度粗鲁,语言中透漏这不耐烦。 那火堆边坐着的中年人又撕了一块兔肉,好整以暇地扬了扬手中兔肉,说道:“搞定了过来吃兔肉。” 杜落落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响了一声,她想到这两个年轻人也都没有吃东西,只怕更想逼问她出来,早点收工吃上东西。想到这点,她心中更为惊惧,不知他们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此处荒郊野岭,前后不见人烟,真是毫无办法。想到刚刚强硬地要与蝉西分开走,结果是让他抛下了自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情况,倒底是自己逞强了。 蝉西,若你现在在多好! 她正想着,那年轻人突然弯腰扛起她来。 杜落落身子腾空,吓了一跳,却感觉他伸手脱下了她的鞋。“放开我!干什么!”她大叫。 挣扎着,她人又被扔到了地上。 那人用绳子扯着她,她被拉着,手脚并用的勉强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被拽着向前走。 那人拉着她走到树旁系着的马匹的树旁边,将绑她的绳子一端系在了马鞍上。而后马放了出来,催马前行。 马放步奔跑,杜落落则被绑着,跌跌撞撞地跟在马后极力跑着。 粗嘎的绳子随着晃动磨着她的皮肤,她的手被绳子勒出深深的印痕。她光着的脚踩地面上,踩过地面上的碎石子,也踩过野草根茎,只觉得脚上被扎得刺疼,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每一步宛若走在刀锋上。 她顾不上那些疼痛,因为她知道她若是跌倒了,没准还会被拖着走。所以,她只有使劲跑着。 “放开我”她徒劳地喊。然而,那年轻人更扬鞭催马。杜落落被拉得险些跌倒,连声音都变了调子,等勉强平衡住,两条腿却更被迫加快速度,快得若轮子。 “哈哈,有趣,有趣。”一旁看戏的中年人笑得开怀。 384.第384章 共患难(14)她突然就懂了 那笑声对杜落落来说已经远到不可闻,她耳边有风声,眼睛里只能看到马上那个年轻人的后背。 她盯着他的后背,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人却被迫着跟着他的马后狂奔。好几次她险些跌倒,幸亏靠自己天生运动神经发达,稳住了身形。 她的手腕被勒出了血红的印子,绳子在上面每磨一下都痛入心间,她的脚上如有刺芒,每跑一下就刺痛难当。 但她毫无办法,她只能被拽着跑着…… 那年轻人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放缓了马步,回过头,带着得意问:“你说还是不说?” 杜落落早已经跑得精疲力尽,此刻马步稍缓,她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放开我。” 那人看她没有要说的觉悟,更一扬手中的马鞭,甩在了马身上。 “驾”他高声催促。 马突然受痛,一下从放缓的状态改为狂奔。杜落落淬不及防,被扯着跌掉在地上。 可是马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在地上被拖着前行,身上的衣服被地上的沙石杂草翻裂开来,手腕感觉要被拖断掉。她用双手紧紧握着手腕上的麻绳,企图缓解一部分拉扯的力量。麻绳在手心搓过,手上的皮被搓掉,溢出血来。 她勉强梗着头,使脑袋未能着地,已经无法顾及自己身上在路面上跌跌碰碰所带来的伤。她手上的力气几乎要用光,渐渐撒开了绑她的麻绳,任自己的手腕被拖着…… “我受不了了。”她用力气喊。 “这就受不了了,后面还有你受的。”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从马上传来,戏谑地语调里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姑娘,你快说吧。”另外一个年轻人远远地喊过来。 一面是虐待,一面是招降,犹如一面是冰,一面是火,对浇着杜落落的心。然而,杜落落已经没有什么感觉,她意识都已经飘远。她只觉得自己像只抹布一样,用身体在地面上擦来擦去,浑身不止一处疼,手腕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了,好似没了感觉,什么都思考不了…… “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落地了。 杜落落仍然被拖在地上前进,她顾不了管不上。那马跑得飞快。 她的眨眼间好像看到有个人掉在地面上,但是那人很快被甩在了她的身后,马仍在奔驰前行。 “哒哒哒”对面有马蹄声过来,越来越响。 疼痛得彻骨,反而麻木远去,脑袋中却仿佛有了一丝清明:他们这是看她始终不回答蝉西的下落,准备放马来踩死她么? 杜落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马却停了,她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杜落落睁开眼睛,叫出了他的名字“蝉西!” 她的泪便下来了。 蝉西挥着匕首,割开了杜落落手腕上连在马上的绳子。她的手仍被绑着,他低头去看,看见了她的手腕上被麻绳勒出的血痕,也看到了她无法合拢的手掌,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你忍着点。”说着,他低头用匕首缓缓地去挑断她手腕间绑着麻绳。 有马蹄声响起,更加近了。却是刚才远远看热闹的那两位,看到惊起变故,自己的同伴被蝉西用龙筋扫下马来,蝉西又去救了杜落落,一下都起身牵马赶来援助。 蝉西仍低头割着杜落落手腕间的麻绳,他很小心,所以割得很慢。 杜落落看到了马上那两人越来越近,便是先前被甩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也爬了起来,拔出身上的匕首,向他们两人靠近。 “蝉西,小心。”杜落落忍不住出声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冲着背对他的蝉西挥出匕首! 蝉西也快速转身,看方向挥出匕首,正好用匕首格挡上了那人的匕首。两个人的匕首在空中僵持一阵,只听那人匕首被刮裂的声音。 蝉西用的匕首乃是一件宝器。 那人一看自己手上沾不着便宜,抬起一脚飞腿踹来。而这一腿却不是冲向蝉西,而是冲着瀛弱的杜落落。 蝉西见势转身,说“抓住我。”拉住杜落落带她换了位置。同时一腿扫出,向那人踹去。 但杜落落却并没有他期望般的抓住自己。不过好在他当时率先抓住了她,所以他们刚才成功对调了位置,他替她挡住了那下攻击,并将那人踢翻。 这一踢带着他看到杜落落被折磨的愤懑,所以十分用力,那人滚了出去,老远才停下来。 蝉西却无暇顾及那人,他带着后怕和心惊,看了一眼杜落落的手。 刚才他并没有来得及完全割开绑她双手的绳子,她的手仍然被绑在一起,但即使被绑着,她应该也能抓住他。 而现在那双手,无力地垂着。 杜落落无奈苦笑:“我的手腕出问题了,手动不了了。” 蝉西心中焦急,然而他无暇分心多看一眼,另外两人已经驰马近前。 他提着杜落落的手臂,将她被绑着的手臂套进自己头上,在杜落落负在了自己的身上。“躲在我身后。” 他重新拔出了龙筋,看准两人奔来的方向,手中龙筋出手。龙筋携风带势,飞卷而出,变为横扫,向两人马下攻去。 马跑得正急,马蹄下却是漏洞!蝉西看一眼他们的方位,算计无差,这一扫,同时将两匹马绊倒。 马失前蹄,一个猛栽,马上握着兵器的骑手被狠狠地摔了下来。 这时,先前被蝉西踢飞的那个年轻人却又爬了起来,手持着匕首向蝉西飞扑而来。蝉西转身向他,甩动龙筋,将那人卷起,再次甩开来。 此刻,先前从马上被甩下的那两人已经站起来,举起刀再次飞奔过来…… 蝉西转身腾挪避让,杜落落被他背着负在身后,跟着他动作。一动间,先前身上被马匹拽着拖在的各种伤被触动,无一处不疼。但是她贴着蝉西,身上传来他身上的暖意,暖融融的,仿佛在被治愈一般。 明明刀光就在眼前,随时都可能毙命,可是靠着他,却那般安心,仿佛此生再无所求。 先前她逞强让他走,可他真得走了,她的心里又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她被马拖在地上,来回拖行,直到奄奄一息,可是一想到他的回到王城做他的王子,想到他的平安,又觉得值得的,甚至心中开心。 此刻刀飞砍了过来,蝉西伸出左手匕首再次挡格。“当。”匕首和长刀碰在一起,发出金石交击的声音,而后是“吱啦”的兵器对峙纠缠声,格外刺耳。 她贴着蝉西的后背,感觉到他猛力的心跳声“砰砰。”他正挥着兵器正全力抵挡那人进攻,下一刻也许就是你死我活。 “砰砰。”她的心也跟着狂跳。 在生死间,她突然就懂了。 385.第385章 共患难(15) 她是爱他的 原来,她是爱他的。 在生死博命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这时,那中年人在另一侧也挥刀而上。而此刻,蝉西的匕首正与那年轻人的长刀对峙。 眼看那一刀就像蝉西劈来…… 杜落落突然奋力抬起了双臂,紧闭眼睛,迎向那一刀。 她要替他挡下,而不是一味地躲在他的身后,让他替她挡。 “噗”那一刀恰好砍在杜落落手腕间的绳子上。她只觉地手腕间一紧,又再次松开。那刀锋因为陷入麻绳绳子的纠葛绵软中,便一滞,而后破开绳子继续向前。 这一空当,为蝉西赢得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左手的匕首发狠逼退了那个年轻人,右腿同时伸腿踢开了那中年人。 “不要命了。”蝉西焦急大喊!“你不用管我。” 杜落落被他训斥了,可是她却很开心,因为她情急之下,替蝉西挡下了那凶险的一击。她扬起胳膊,兴致高昂地说:“我不会看你危险。” 蝉西看到她的手已经挣脱了束缚,不能再套在他身上,大声说:“躲我后面,别再出来了。”说话间,他挥舞龙筋,将那几人逼退了开来。 杜落落依言躲在了蝉西的后面,看他施展武功,将那几人屡屡逼退,不得近身。她心中也担忧,蝉西以一敌三,还要护着她,僵持得久了,只怕对不利。 杜落落正暗自担心,只听远远车马声而来,她不由紧张地抬头看去,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并没有想象中的一群人,只见是一人驾着马车而来,只是离得尚远,看不清是何样的人。她抬眼凝望,同时低声提醒蝉西,“蝉西,有人来了。” 这时远处的来人渐渐近前,人未到,只听“嗖嗖嗖”几声破空之声响,三支箭矢如流星飞来。 看到箭矢远射而来,杜落落下意识护住蝉西,这时箭矢从他们身边飞过,却是射向对面。 “啊!”只听一声惨喝,杜落落看到对面那个年轻人被射中脑门,直接倒地。还有一个年轻人被射中眼球,穿了过去,亦倒在地上。那中年人挥刀格挡,恰好躲过。那一支箭矢落空,但将他的刀震飞了出去。 杜落落在蝉西身后看到如此情景,心中也不由惊诧:这人将箭远远射来,竟然能将他的刀震开,有如此的力气,真是了得!还好这箭并不是射向他们两个。 这时马车奔得近了,杜落落看清了射箭之人,是冯秋。 蝉西似乎早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他并未回头去看冯秋,而是径直趁那中年人丢掉武器的时候,那中年人拿下。 等冯秋走近下马而来,对蝉西说道:“少主,我来晚了。” “你来得正好。”蝉西将那中年人推给了冯秋,说道:“问问他,谁是幕后主使。” 冯秋提着那中年人去一旁讯问。 蝉西转过身来,伸手拿住杜落落的手,低头仔细检视。 看情况已定,杜落落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和冯秋怎么没有一起?” “不放心你,我回来找你。马车行得慢,我先骑马来的。”蝉西低着头,轻轻摸过她手腕的腕骨,回答说。当再次看到她手掌上的伤,被绳索磨得血肉模糊,他心中更难过。“你的手腕骨头好像脱臼了,这些伤一定很痛吧。” “没事,你不用担心。”虽然现在刚刚经过了战斗中紧张,疼痛一下子都回来了,手掌刺痛,而手腕无力,感觉要废掉一样,但杜落落安慰蝉西,并不想他难过。 蝉西小心翼翼托着她的手腕,不敢去碰触她的伤口,抬头看她,目光里是深深的懊悔和歉疚:“早知道这样,不管那时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 他张开手,拥抱了一下杜落落。杜落落却忍不住“啊”地喊出声来。她刚刚跌倒被马拖在地上,拖出去很远,身上不少刮蹭的伤口,虽然有被划破的衣服遮盖着,内里已经是千疮百孔。 蝉西突然明白了过来,他放开了杜落落,指了刚才被射中眼珠倒地而亡的年轻人:“是那个小子干的吧?” “嗯。”杜落落轻声回答。 “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蝉西走过去,伸出脚去向那人身上狠狠踹去。那人的尸体被踢得飞离地面,又摔落了下来。先前冯秋射出的箭本刺破那人的眼睛,此刻那人又摔在地上,震得伤口的周围的血四溅,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蝉西兀自不解气,拿出匕首对着那人的手腕砍去。 蝉西平时是很冷静沉稳,而此刻却怒对着一具尸体大加报复,完全不像他平时模样。杜落落知道他的出离愤怒是因为她,有些触动亦感到温暖,她走到他身边,柔声劝说:“算了,蝉西,他死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冯秋那边问得怎样了。” 蝉西在杜落落闻言劝说下,才放开了那人的尸体。 这时冯秋也带着那中年人过来回禀说:“是太子的人。” “说,你们为什么对她出手?”蝉西逼问那人。 那人只一个劲求饶,却并不肯说出原因:“我们……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如此!” “他们想知道你的踪迹。”杜落落在一旁解释,她看向蝉西感慨说,“我还猜是什么人一直针对你。没想到太子竟然这样。” 蝉西一下明白了过来,杜落落受的苦皆是因他而起。定是他们威逼她说出他的踪迹,她不肯说,才下此毒手。 他再看向那中年人,目光中带了戾气,厉声指责:“你们怎么能对一个姑娘下这样的手?” 那人一看蝉西变脸,心知不好,忙不迭求饶。 蝉西冷冷挥手对冯秋说:“送他去死。” “是。”冯秋低头应道。 那中年人见此,突然变得情绪激动起来:“可是你们刚刚明明说如果我说了,就放我一条生路。” 蝉西冷冷地说:“你们做了这些,还想活么?没有让你死得太难过,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说罢,他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转身扶着杜落落,向马车走去。 杜落落走出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边。 只见冯秋拖着那中年人向远离他们的地方走去,那人见蝉西铁心要杀他,突然挣扎着要脱开冯秋,他一扬手,一道白光飞射而出。 386.第386章 共患难(16) 再也不离开你 杜落落恰好回头望向他们,看到了那人狗急跳墙的一下。 她惊叫了一下“蝉西!”那时她本走在蝉西右前方,此刻无法一时绕在他的背后替他挡下,下意识伸手去环住了他后背和脖颈,护着他要害的地方。 蝉西听她惊叫,被她护住,一下就反应过来,回身戒备。 然而,已经晚了。“刺”入肉的响声。 蝉西低头看去,只看到一柄银光色袖箭恰好扎在了杜落落的胳膊上,血汩汩流了下来。蝉西心一紧缩,他伸出手去,按住她伤口附近,再回头看向那中年人,目光中已经是烈火熊熊般的怒意,他牙齿间透出冷到骨髓的话,对冯秋命令道:“杀了他。” 说完,蝉西低头看着杜落落的伤,伸出手在自己腰间摸出一瓶伤药,对她沉声说:“这箭得赶快拔下来,我还有伤药,能帮你止血,你忍一下。害怕就闭上眼睛。” 杜落落想到薛神医给她的药她随身还带着些,说道:“我身上还有伤药。” “哪里呢?”蝉西打量了一下她,看她并没有背包袱。 “腰带左侧。”杜落落说,刚刚被马在地上拖拉,她的手脱臼已经完全无法动弹,自己没有办法拿。 蝉西靠近了她,依言伸手去她腰间去找。 杜落落本因为疼着咬着唇,此刻蝉西靠近,伸手去摸她的腰带。两人挨得极近,又姿势暧昧,她不由脸上有些飞红,一时倒有些忘记疼痛。 蝉西已经翻过她的腰带,看见腰带里面果然包裹着几个小药瓶。他全部取了出来,拿着手掌心给她看。 “那个绿色的瓶子。”杜落落说道。 “嗯。剩下的我先放回去了。”说着,蝉西再一次靠近,小心地将那几瓶药再次塞回到杜落落的腰带间。他动作轻柔,很怕碰伤她。 蝉西放好了药,用手按着杜落落的伤口,说道:“忍着点,我要拔了。” “嗯。”杜落落点头,蹙眉。 蝉西看了一眼杜落落的表情,知道她怕痛,伸出自己一只胳膊对她说道:“要不,痛的时候你咬着。” 咬着?…… 杜落落噗哧被逗笑起来,倒一时忘记自己的痛:“不用。我又不是狗!” “真不咬呀!可是送上门的。”蝉西开着玩笑。 “我又不是狗!”杜落落说话间,蝉西突然伸手将那袖箭拔了出来。 杜落落“嘶”得吸了一口凉气。 袖箭拔出来,血流得更凶。蝉西一手按着她的伤口,一手将绿瓶的药粉敷了上去。他将腰间的系着布带解了下来,为杜落落细致缠上。 缠上伤口,血止住了些,蝉西仔细端详刚才自己包扎的地方,感觉没有纰漏,才说道:“血是暂时止住,得赶快上附近镇上找个郎中,给你把手腕接上去才是。还有这些伤,我也怕治不大好。”他用双手托着她的手腕,看着她。 杜落落点了点头。 冯秋此时已经过来,垂手说道:“少主,人已经解决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蝉西摆了摆手,说道:“不去了,让他这么快死,也是便宜他了。我们走吧。” 蝉西扶着杜落落上了马车,一行人再次上路。 没有了争斗,杜落落一下放松起来,困意袭来,她靠在蝉西肩上睡着了。睡梦中,手上的疼还不时隐隐传来,杜落落睡得并不踏实。梦中好似有蝉西的声音,他轻声在她耳边说:“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不知走了多久,睡了多久,最后,蝉西叫醒了她,他说:“我们已经到医馆了。” 杜落落在蝉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车外那医馆金字招牌,看起来规模也不小,只怕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医馆。她心存顾忌地说道:“可是,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没事。你的伤要紧。”蝉西安慰着她,“而且,这里离王城很有些距离,不会那么巧。”说着,他不由分说扶着她走进医馆里去。 医馆里一侧是药堂,另一侧是诊堂,诊堂正中有一方木桌,一个五十多岁的布衣男子正坐在桌后为人号脉。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看病,看来这医馆的大夫医术应该了得。 蝉西一看那么多人,排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他等不及,便径直绕过众人走木桌前对着看病的郎中说道:“我娘子受了伤,她的手腕不能动了。还请您早些帮她看一下,我怕拖得久了,手便不能用了。诊金的话,我愿意多付三倍诊金。” 听他对人称自己是他的“娘子”,这个称呼十分陌生,但杜落落听到却羞怯又欢喜。 郎中正为前面的病人号着脉,听蝉西对他这样说,倒抬起头,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他两人。郎中还没有说话,后面一个头戴灰色帽子,脸色蜡黄的病人却急冲冲说话了:“你的病急,我的病就不急么?” 郎中看了一眼那病人,转而对蝉西说道:“这凡事总要讲一个先来后道,否则只怕有失公允呀。” 杜落落看了一眼那人,并无外伤的样子,明显是个刺头。她虽然痛得难受,但想到自己和蝉西本是逃亡,不愿意惹麻烦被人瞩目,所以她正打算上队伍后面排队。这时却听蝉西对着郎中说道:“人由先来后到,但病有轻重缓急。医者仁心,您看看她的手。”说话间,他将杜落落的手摊开,凑了过去。 那郎中看到了桌子上蝉西手中捧着的一双小手,那双手皮肤光滑如玉温润,但掌心处已经皮反翻肉烂,手腕处也勒出血来,而且随着蝉西的动作,这双手才能动一下。 那郎中似乎被她手上的伤吓了一跳,抬头又看了一眼他们俩。说道:“这得早点接骨,要不然这姑娘真有可能手就废了。” 得到郎中的认同,蝉西对刚刚找事那人婉言说道:“兄台能让我的娘子先看病,也是救人高义,兄台的诊资我愿意双手奉上。” 那人听说这人会替自己付诊资,又说话很客气,把他抬得很高,这才不再计较,做出大方的姿态挥挥手说道:“你们的病严重,你们先看吧。”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蝉西,当看到蝉西眼睛时愣了一下。趁两人看病,他又扭过头偷偷看了一眼蝉西,还仔细打量了一下杜落落。 蝉西毫无察觉,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杜落落的伤上…… 387.第387章 共患难(17) 背水一战 “你来得还算早,”郎中摸着杜落落的手骨,找准位置而后一下用力正上,一边念叨:“若是晚了,只怕你的手就算接上去也经常松掉下来。ksany8uncsu复制网址访问 ” 那郎中沿着杜落落的手腕轻轻捏了一圈,说道:“好了,你试试。” 手腕当时被马拉着麻绳来回勒着,早就破了皮肉,渗着血。郎中虽然动作很轻,但每按一下杜落落疼得很,她忍痛让他捏着。 听郎中说好了,她忙动了动手腕,感觉自己的一双手又能随心所控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郎中,她手掌的伤还需要你给看一看。”蝉西担心地说。 “不急,不急,先把手腕治好。”郎中指了指她手腕的红印子,感慨说:“怎么能伤成了这样?” “我们遇到匪人,还好死里逃生。”蝉西解释说。 “那真是万幸。”郎中又低头帮杜落落诊治起来…… 杜落落手上的伤,还有手臂上的伤,本都流着血,如今将药粉洒在上面,有一种酸痛而麻麻的感觉。待收拾好伤口,这些伤重新被包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郎中最后包完了她的手掌,说道:“好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注意点,不要再碰尖利的东西。下一个吧。” 蝉西低头问杜落落:“你怎么样,觉得好点了么?” “好多了。”杜落落迎上他关切的目光,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蝉西正待掏出钱囊结诊费,这时突然听见门口一阵喧哗。 蝉西和杜落落扭头看去,门口好像聚集了不少人。蝉西心中暗叫不好。这时,只见一个人进门,高声指着他们喊道:“就是他们!”他身后还跟着涌入很多官兵。 “蝉西……”杜落落担忧地看了一眼蝉西。 “没事。”蝉西摆了摆手,还是镇定自若地把诊金交了上去。郎中战战兢兢接了诊金。他早看出这人器宇不凡,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出来这么多官兵,不会是什么盗匪头子吧? 这时为首的官兵已经走到近前,对蝉西行礼说道:“蝉西王子,王找您,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王子?郎中听傻了眼,原来这人竟然是王子,难怪虽然穿着朴素,却气度非凡,出手三倍诊金,又很快摆平了闹事的那位。 那官兵又看了一眼杜落落,“这位姑娘,也请跟我们走吧。” 蝉西看了一眼那官兵,说道:“那走吧。”说话间,他拉着杜落落,也用手护着她向外走去。那官兵看蝉西并没有反抗,便默默跟着。 当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冯秋停在那里的马车。蝉西看了一眼坐在车边冯秋,两人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蝉西突然一脚踢向那官兵首领,同时伸手抽出腰间的龙筋挥甩出去。在一片惊呼声中,周围的官兵被摔倒在地。冯秋驾车跑动,马车驰经两人面前。蝉西拉着杜落落,一个纵身跳到了车厢上。 冯秋催马狂奔,官兵怕被马踩踏,纷纷让开路来。 官兵首领爬起来,气急败坏喊道:“追上去,围住他们,拿下他们!重赏!” 这下,原本避让马蹄的官兵又追向马车,不怕死地包抄了过去。这样,马车前面人多了起来,虽然有撞飞的,但又有人围了上去。 蝉西透过车窗,眼看前面有人阻挡,周围也不断有人逼近。他知道如此下去不好前行,沉声说道:“放箭。” 冯秋听令从车厢下拿起弓箭,搭弓上弦,几道箭矢飞射了出去。 箭矢所到之处,许多官兵倒下。 官兵首领见此情景,急得直跳脚。上面的命令,安全带回王子,至于女人,则是死是活都无所谓。考虑王子在车上,他不敢派人硬杀,怕误伤了这王子,没想到他却让那驾车的人对这边的官兵们下手了。 官兵首领从旁边属下手上夺其缰绳,上马远远追在马车后面,对着蝉西大声喊:“王子殿下,王叫您回去,我们并没有恶意。” 蝉西听到过嘉佑他们递来的消息,早知道王不会杀自己,只是若跟他们回去,杜落落只怕性命难保。他咬牙狠心,说道:“让路。否则,我们大开杀戒。” 官兵首领见劝说他无果,但又不能在自己看到他的时候放他走掉,这是失职,所以只能指挥手下人继续围上去,同时令人回去报告上级,请求增援。 马车在官兵的包围圈中艰难冲行,却又被官兵继续追上围了过来。蝉西见围来的官兵越来越多,不由心中烦闷:他们若真的不敌被押回去,杜落落只怕难逃一死。 落落若死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如今之计,只有背水一战。 蝉西看向杜落落,说道:“我给你的那个引信还在么?” 杜落落想到以前蝉西给她的一个很小的信号弹。她一直藏着。如今她拿了出来,说道:“要用这个么?” “不用,我这里还有。以后若我不在,在紧要关头,你还能用下。”蝉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他掀开车帘,他扔了出去。 一枚小小的信号弹带着声响飞入半空,炸开了一朵火花。 冯秋看到了那信号,心中十分吃惊,没想到少主会动用这些力量。 官兵首领也看到了那信号弹,心中也是吃了一惊,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更挥手指挥属下包抄过去。 过了一会,一群人带着兵器而来,与官兵斗在一处。 杜落落听见外面的打斗声,掀开车帘看了出去,看到一些穿着如平民的人正在和官兵械斗,不由问蝉西道:“你的人么?” 西点头,“我们先想办法冲出去,应对过现在。”说完他面上带着忧心的神情说:“动用了他们,只怕以后行路更难了。” 有蝉西部属在附近的人手帮忙对抗官兵,他们的车马前行顺畅了许多。还有一些人手跟着他们的马车前行,沿途护送。很快,他们马车走到了城东,准备出城。 可是,守城的士兵早已经接到了消息,所以此刻城门紧闭,守城门的士兵排成几排戒备森严。远远见此情形,冯秋忍不住出生提醒,“少主,城门紧闭,戒备森严,怎么办?” 388.第388章 共患难(18)拔其党羽 蝉西的声音从车中传出,缓慢但坚定地说道:“破门!” 聚集在马车周围的他的属下们听到他如此吩咐,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在带队的指挥下,向守城的官兵冲去。 守城的官兵一看这群人冲来,纷纷拿起兵刃,迎了上去。上面的命令不能动王子,可是没有说不能伤到这些人,所以,他们全无顾忌。 双方在城门处发生一场激战。杜落落看到他们刀光剑影,在她眼前受伤倒地,心中惊惧。 她忍不住看向身边蝉西问道:“蝉西,就这样打下去么?” 蝉西远望,仿佛透过车厢看到外面的厮杀,看到更远处的王城,他心中知道后果,却也做出了选择,淡淡说道:“如今只有如此。” 这一场对战足足有两个时辰。最后,伴随着厮杀呐喊,东城巨大的门闩被打开,东城门大开。 冯秋趁机策马驾车而出…… —— 发生了这样的事,羯城城主再也坐不住,连夜亲自赶往王城,向羌王禀报一切。 “禀王,我们在羯城发现了蝉西王子,但是他不肯回来。”羯城的城主一见到羌王,忙说请情况,说明是蝉西不肯回来。 王带着不满责问:“不是传令一发现他,让你们把他带回来么?” “下官的确是遵照王意,派人手围住他又锁住城门准备带他回来。只是,蝉西王子他的人和官兵打了起来,最后连城门也打破了,他从城东门跑走了。” “跑走了?!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么?”王眉毛挑起,已经有些不耐。 “是有个女人,和王子同坐于一车。下官的属下看到,她是那画像中的女子。”城主觉察出了王的情绪,一面回答,一面暗自察言观色。 “哼,反了他了!”王怒气冲冲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城主在一旁低眉敛手,不敢多说半句,唯恐这怒意浇到自己身上……这差事他原本也没办好。 “我看这事还有蹊跷。”站在王一旁原本沉默的蒂妃突然发话了,她看向城主问道:“你说蝉西王子的人和官兵打起来了?还把城门打破了?” “是主连答两个“是”字,只盼自己态度诚恳,能让这位妃子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没想到蒂妃突然细眉高挑,厉声斥责:“我看你们是愚弄王,推脱责任!蝉西王子在外面出王城的时候,哪里有带那么多人?” 没有料到这位妃子突然发难,还直指自己,忙惶恐解释:“小人哪里敢愚弄王?是蝉西王子放出信号,从城中不知哪里就调来了那么多的人手。” 蒂妃听到这句,暗自冷笑。 果然,羌王听到,怒目而立,“在暗处养着这么些人,果然是野心勃勃。让他去宗祠反省还是便宜他了!” 蒂妃装作一副为羌王着想的样子,趁机添油加醋说道:“臣妾担心,这蝉西王子和那大秦派来的间谍女子一起,关系甚密,抗逆王意,不肯回来,只怕更有隐情呀!” 羌王听了果然怒意更甚,“这逆子,既然不想回来,就干脆永远不要回来好了!”他转而看向他手下的传令官:“传我的命令,蝉西私自聚集党众,其心叵测,拔其党羽,令其永不入王城!” 羯城城主在一旁默默听着,冒了一身冷汗。看来羌王是真怒了,这女人煽风点火的本事也真是了得!幸亏这把火没有烧到自己的头上。他垂了头,唯恐再引他们注意。 —— 几日后,羌王的命令已经传遍整个羌国。 冯秋驾着马车拉着蝉西和杜落落经过霖城的时候,蝉西听到他在霖城部下人手所传来王城的消息。 在调集人手强硬出城的时候,他就想到后果必定十分不利,只是没有想到实际的后果比他想象得更严重! 杜落落在一旁听到了,只觉得内疚无比,如果不是她的拖累,蝉西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她一边听那人汇报,一边悄悄看着蝉西。蝉西抿紧了唇不语,她知道他露出这样神情的时候,是心情沉重。 听完了来人的报告,蝉西对那人叮嘱说道:“你们最近小心点。” 人领命告别蝉西等人,向回城方向走去。 蝉西等人继续东行,然而没走多久,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蝉西回头一看,那人已被弓箭射穿,死在路上。 后面有人马追来。 蝉西见此情形心知不好,催促冯秋快行。后面的那些人马见他们渐行渐快,也开始对着他们张弓射箭。 又是追兵! 只听身后众人呼喝:“蝉西王子势力,务必铲除干净。”随后马上骑士如乘风奔雷般而来。 冯秋驾车狂奔。 但这次的骑士,仿佛又比上次的追兵更为骁勇。一路放箭,紧追不舍。箭矢叮叮当当落在车厢壁上,如雨打芭蕉一般,声声落在杜落落的心上,令她心焦。 蝉西看向外面,这一对有二十余人,只怕他们三人难以敌过,因此大声叮嘱冯秋:“全力驾车,你自己小心。” 冯秋大声答道:“是。” 他心中也明了,定是对方人多,所以少主没有让他放箭,而是让他全力驾车。他扬鞭驱赶身下的坐骑,在路上狂奔。马车被拉着跑得飞快。一路颠簸,杜落落在车里随着马车上下颠动,她的心也随着车的颠簸而狂跳不停。 这样疾驰出几里地,身后的骑士们渐渐逼近。 一声,从冯秋那里传出,蝉西和杜落落同时心下暗叫“不好”。 蝉西掀开前面的车帘,看到驾车的冯秋左肩上中了一箭,血正顺着他的肩头留下,浸润了他的衣衫。他身形略歪,仍然策马驱车,手中扬鞭不停。 蝉西猜他伤得不轻,只是在忍痛驾车,所以身形与平时都不同。 “冯秋,我来驾车。”蝉西说道。 “少主,不妨事。”冯秋回头回答时顺道看了一眼后面越来越近的追兵。这样的时刻,两人都知道换骑手会耽误很多时间,极有可能就会被敌人占了便宜,追了上来。所以,冯秋更愿意独立支撑。 然而,即使这样,追兵也到了,马蹄声近在马车后面。“咚”的一声,是马上的骑士用长刀砍斫在车厢的后门上,直如催命的符。 杜落落用她的伤手紧紧牵着蝉西的衣服,感觉心也要“咚”地跳出来。 有了第一下,便有第二下、第三下,砍斫声接连不停。明晃晃的刀片穿透马车的车壁,刀尖在木板中穿出,让人看到便觉得胆战心惊。 而更不妙的是,冯秋那边传来虚弱的声音:“少主,我对不住了。” 389.第389章 共患难(19)还撑得住不? 冯秋中箭,起初勉力支撑,现在失血过多,抱了要死的心才说出此话。kanshu58他说完话同时伸手去车下拿出了弓箭,对着车周围的敌人搭弓射箭。 他一下射倒了几个围在车侧的敌人,剩下的敌人为他的箭术所威慑,不敢再包抄过来。情势一下倒略有缓解。 但缓解不过片刻,敌人在落后的那段时间商量好战术,而后突然加速跑来,众人的箭如雨点般都射向了冯秋。 冯秋发疯般搭箭飞射,但难敌众人,最后身中数箭,倒在了地上。 马车仍在奔驰,这时敌人的刀剑再次砍向车厢后门,犹如催命。蝉西在车内见此变故,准备推开车厢门,跳出车迎战。杜落落在一旁一把拉住了他:“再等等,让我试一试。” 杜落落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突然用力一把推开车门。 车门大开,本来正砍门的敌人刀随着车门被拍在两边,不由都愣了一下。敌人首领见此催促问道“怎么了”策马上前查看。 杜落落一扬手,手中粉末飘散而出。 前面的紧随在马车后的几个敌人正错愕的张嘴,一下吸入不少粉末。 那首领一下察觉到异样,忙喊:“闭住口鼻。”后面的骑士听话地闭住口鼻。然而已经晚了,他自己倒已经吸入不少。 杜落落笑道:“你们已经中毒了。现在你若是杀我们,只怕你自己死得会更难看。” 离他们最近的那几名骑士也感到手脚有些发软,知道自己中招,因此面面相觑。但那首领却露出强硬的姿态,说道:“拿下他们,不怕他们二人不交出解药。” 后面的骑士得了鼓励,突然开始射箭。这时车门大开,没有门板的庇护,更毫无防范的方法,蝉西索性抱着杜落落冲了出去,同时挥舞手中龙筋,格挡飞来的箭。 一时箭如雨落,掉在他们身前几尺。 他们落在车厢前站定,面对敌人。杜落落突然想起蝉西给他的那个信号弹,拔出来仍在半空。 “没用的。”蝉西叹了一声。 对方也看到了那信号弹,以为他们呼叫援军,更不停放箭。蝉西也并敢不停手,挥动龙筋左右格挡。一时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但杜落落知道,如此下去,只怕自己这边最后还会抵挡不住。想到这,她说道:“你们刚刚中的毒,最初会四肢无力,是毒入四肢百骸;倘若不赶快喝下解药,则毒入血流脏腑,到时候,便是解药都难以医治。”她夸大那毒药的效果,为的是扰乱敌人们的心神。 果然,在她煽动之下,有几个敌人停下了攻击,看向那首领说道:“老大,我们还是先解毒吧。” 那首领磔磔一笑,说道:“我吴天风做的就是这刀头舔血的买卖,若是怕死,早就死了。”他说话间,突然从身后拔出一把大刀,向蝉西冲了过来。 蝉西正挥舞龙筋扫落箭羽,不意料那敌人首领不退反而提到直冲了上来。他忙挥龙筋扫向吴天风,去阻挡他。这一分神,便有了破绽,箭矢便飞落了过来,一枚扎在了他的腿上。 “落落,躲我身后。”他大喊。虽然觉察自己腿上中箭,蝉西却不露声色仍然全力对抗。 吴天风被蝉西的龙筋扫过,他骑术高明,一低头,湛湛避开那一下,却仍纵马奔驰。 杜落落没有想到自己那招虽然让那些人中毒,但这首领却性格狠厉,完全不管不顾自己中毒,就要先拿下他们,打马横刀直冲而来。眼见不过片刻,那吴天风已经近在眼前。 “蝉西。”杜落落忍不住提醒正在挡箭的蝉西。 蝉西也早已经注意了吴天风的动向,但他不能妄动,用龙筋每一次攻击意味着他无法全力抵挡那些箭矢。无法抵挡那些箭矢,他和落落都会受伤。 因此,他要等那吴天风靠得更近…… 他在冒险一赌,但唯有这样这样他才有机会用另外一只手里的宝器匕首和吴天风对上一对。 近了,更近……吴天风出手了!他冲着蝉西劈头便是一刀! 蝉西也在那一刻出手,用匕首格挡住了那一刀! 这一下,无论是从时间,还是从角度上,都拿捏得十分精准。 吴天风用的虽然是长刀,但他的刀碰在蝉西的匕首上,便被匕首砍出了缺口。 虽然同是铜器,但锋利程度完全不在一个等级,这是宝器和凡器的不同! 吴天风在挥出的兵刃上没有占到便宜,但他并没有撤回兵器换招再做攻击,而是突然扬手锥马。 马吃痛,发疯冲向蝉西和杜落落。 这下完全出乎意料,蝉西反身搂过杜落落慌忙躲闪,但他腿上受了箭伤,行动不便,还是一下被撞倒了地上。杜落落和他一下倒在一处。 下一刻,吴天风的刀已经架在了蝉西的头上……不一会,众敌人也围了上来,将蝉西擒住。 吴天风跳下马来,对着杜落落说道:“快点交出解药。” “不要交给他,交给他,我们就得死。”蝉西在一旁说道。 杜落落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眼下蝉西受制,她不知道他们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你,放箭。不要弄死了。”吴天风指着一人,命令道。 那人冲着蝉西腿上又是一箭。 “噗哧”箭入肉里的声音,那声音令杜落落心中一紧。只见蝉西腿一软,跪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腿上流了出来,顺着裤腿流下去,流下了一道血痕。 “交不交?”吴天风扭头问杜落落。 杜落落还没说话,蝉西替杜落落回答了:“不交。”他声音坚定。 “还挺硬,看我先把你射成个刺猬,你还撑得住不?”吴天风看着蝉西,面目狰狞。 他又指向一人,对他说道:“放箭。” 看那人搭弓,杜落落忍不住叫道:“蝉西……”他要撑,可她撑不住,她不能看他受苦。 可是,那一箭已经射出,再次落在蝉西的腿上。又一道血痕顺着他的裤管流了下去,最终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在地上染出一朵朵血花。 蝉西摇晃了一下,撑着那只伤腿,却没有让自己倒下去。他微笑着,冲她故作轻松摆摆手说:“不妨事,我撑得住。” 杜落落眼眶里有泪在转,她咬住了唇。 他身上痛,她心里痛。 她知道他的心思:他假装轻松,不过是为了让她坚持撑住。他选择撑住,那她便陪他撑住……她扭过头不去看他。 “这就对了。”蝉西说道。 吴天风也看出来他们两人已经心意相通,两人同心,这样撑下去说不定会拖多长时间,没准他们还没死,他真毒发身亡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左右看了一圈周围的地形,发现不远处有条小河沟,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这样太慢了。”他说。 390.第390章 共患难(20) 劫难 吴天风将蝉西的头按在了水里。 蝉西最初还在水中闭气,时间久了,一串串气泡冒了上来。 吴天风将蝉西的头从河边掀开来。蝉西的头发湿淋淋的,如落汤鸡一样,人也因为呛水不断咳嗽着。 杜落落被绑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蝉西受难,心痛如刀绞。 “交不交出解药?”吴天风看向杜落落问道。 “不要交。”蝉西边咳嗽边说。 “很好。”吴天风再一次将蝉西按到了河里。蝉西挣扎,反手打了吴天风一拳,但吴天风身边的几个人却一起按住了蝉西。 蝉西再次被泡入水里,不一会水里又咕嘟嘟冒起了泡。但他却没有再挣扎。 押着杜落落的那人将杜落落的头按低,让她仔细看清了这一切。 这一次蝉西被浸泡在水里的时间格外长,但是他在水中却一动不动。 杜落落知道他忍着,是怕她看到难过,可是时间久了,他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是吓坏了她。 他不会真的被淹死了吧! “蝉西!”她用力挣扎,想要挣开双手,想要拉他出来。她的手腕随着她的挣扎再次被麻绳勒入肉中,她旧伤未愈,又开始渗出血来。 蝉西在水中,感到四面的水都压迫了过来,他的心开始咚咚狂跳,他觉得呼吸困难,意识也飘远,只听到自己心跳声。可是杜落落的声音传来,她焦急的呼唤唤醒了他的意识。 “我没事”蝉西挤着牙说出这三个字。可是他一张口,又有水灌了进去,他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 杜落落在一旁看得真切,她急得落泪,发疯挣扎,语无伦次对蝉西说道:“你不要说话,你不要说话。” “还没喝够,让他再喝点。”吴天风继续按着他的头,又向下按了几分。 蝉西被几人迫着又低向了河水更深处,他咕嘟咕嘟喝了不知道多少的水。冒上来的气泡最终越来越少……他真的不说话了…… “快放开他!快放开他!”杜落落疯了似的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捆绑的桎梏,一边嘶喊一边止不住落泪。 吴天风扭过头,看杜落落焦急的表情,更带着悠然说道:“放不放他那要看你。”他故意顿了顿继续说道:“那要看你交不交出解药。” “我交,我交。”杜落落忙不迭答应。 吴天风满意地笑了…… 杜落落交出解药,吴天风赶快结果喝下。他的手下也围过来要分解药。 趁那个空档,杜落落跑向蝉西那边。 蝉西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如游丝一般,好像随时都要去了。见此情形,杜落落用以前救人的法子,双手按压他的胸口。蝉西吐出一些水来,“咳咳”咳嗽不停。杜落落看有效,又 吴天风喝完解药,一扭头看到这边,看到杜落落趴在蝉西的身上,正亲着蝉西。 他被这姑娘折腾的不轻,见此一幕,心中倒腾起一股邪火来。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从蝉西的身上把杜落落拉起来,推到在地上。 “干什么!”杜落落被摔在地上,加上原来的伤浑身刺疼,但她却丝毫没有胆怯,抬头对吴天风谈判说道:“解药已经给你们了。你杀了我们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相信你也是受人所托,你放了我们,我们可以重金相酬。” “哦?”吴天风挑了挑眉毛,而后却笑了,“金子,我是想要,不过眼下,我却想要——你!” “什么?”杜落落有些慌了,忙着爬起来。 “这小子都快死了,你亲着还有什么意思?”吴天风突然再次推到了她,俯身压住了她,伸手去拉扯她的衣服,嘴上说道:“要亲,你便亲我吧。哈哈……” “滚开!”杜落落用力挣扎,但是她的手还被绑着,更无法推开吴天风。她拳打脚踢,然而却无法推开他。她突然伸手冲他脖子上抓去。 一阵刺痛后,转眼一道血痕鼓起。 吴天风怒极,“啪”得扇了杜落落一巴掌。 杜落落突然又抬手对他劈头盖脸抓了一道。 吴天风更怒,没想到她还敢出手,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背上的刀拔了出来,用刀贴着她的 杜落落头发被他扯掉了很多,被扯得生疼,不由叫出声来,又因为恐惧,声音有些发抖。 吴天风的手下闻声凑了过来,见此情形都站在一旁看戏。 吴天风一瞅自己被手下人围观了,他训斥说道:“走开,走开!你们呆会再来。” 他的手下众人被训斥,不情愿地散开走远了。 吴天风又看向杜落落,发现她不挣扎了,他有些惊讶,但又想估计是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他反手将刀仍在一边,说道:“早乖乖的,不就很好么?” 吴天风的伸手去撕开杜落落的衣领,杜落落因为紧张和恐惧而颤抖,但她没有挣扎,她双手正悄然移动靠近被扔在地上的那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她的眼睛却不敢看向那边的刀,而是看着吴天风,嘴里说着求饶示弱的话,转移他注意力:“我不挣扎,你不要伤害我。” 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她的话都有些颤抖。不过,这样的话,应该更容易迷惑到他吧! 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在她手指尖已经触摸到那刀的时候,吴天风突然笑了起来! 吴天风突然停下了动作,截住了杜落落的手,在她之前抄起那拔刀!他子她面前晃着刀,笑得诡异:“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这么不老实,我该怎么办?” 他突然伸出刀指在她的身上。 刀片的凉意,狰狞的吴天风,令杜落落恐惧加倍。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法子折磨她! 下一刻,吴天风突然软倒了下来。他手中的刀还贴在她身上,他圆睁的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 杜落落脑中一片空白。 呆怔中,一人将吴天风从她身上推下去,而后拔出了吴天风背后的匕首。杜落落这才回过神来,是蝉西! 他头发披散着,带着水,沾着泥,脸上五官散发着一股几近癫狂的怒意。他拔出匕首,复又向吴天风身后狠狠戳了几下,在吴的身上戳出一个个血洞。 杜落落起身抱住了他,她的泪流了下来。 391.第391章 共患难(21)相对傻笑 被杜落落抱住,蝉西才停下了动作。他温柔地抱着她,伸手帮她理了理衣襟。杜落落的泪更如雨下。 “我们先离开这里。”蝉西看了看远处吴天风的属下们,低声说。杜落落明白他的意思,她搀着腿上带着箭上的蝉西,去解开了吴天风拴在一旁树下的马。 杜落落扶着蝉西上面,蝉西说道:“你坐我前面。”两人刚一上马,蝉西忙催马前行。 马放蹄狂奔,马蹄声哒哒。 吴天风的手下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跑了过来。当他们发现自己的首领已经倒地身亡,而那两人则乘马奔逃,也都各自牵马,追了过去。 那些人一面骑马,一面冲着二人放箭。箭声“嗖嗖”,破空而来! 杜落落瞬间明白:蝉西刚刚要坐在后面,是为了替她挡箭! 敌人的残虐,蝉西的爱护……对冲之下,杜落落心情激荡!泪如雨下! 她流着泪,又担心蝉西,探头向后查看。发现追兵离得还有些距离,所以那些箭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落下。 “快点,快点”她只有心中默念,多希望上天能听见自己的求救愿望改变这情况! 马在奔驰,风声在耳旁呼啸…… “抓紧!”蝉西语调紧促,提醒她。她忙抓紧,突然感觉身体腾空起来。 却是他驱马跳越过了一个小河沟,继续前行。 她看向后面,那些追兵一面放箭一面驱马,过河的时候不似蝉西这般顺畅,所以又拉开了些距离。 但不一会,他们又追了上来。 箭再次落在两人身边,杜落落紧张地手心都是汗。 那些人因为靠近猎物带着兴奋的吼叫。 蝉西回看那些追兵,更觉得危险迫近,他一刻都不敢放松,策马前行。 突然,马失前蹄! 杜落落只觉得身体再次悬空了,这次是真的悬空!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蝉西。蝉西也紧紧地抓住了她。 耳边是风,他们在坠落! 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人竟然逃到了一处断崖处。 眼见那马摔了下去,落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杜落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蝉西,来世再见吧!”她眼角有泪滑下。 突然她觉得自己下落的势头变缓了,而且变了方向。 杜落落睁眼一看,原来蝉西抽出龙筋甩开,龙筋缠上了崖边长出的一棵树,两个人借着势头不再下坠向树边荡去。 “拉住。”蝉西伸手抱住了那树,而杜落落也挂在了树上。 杜落落看了一眼蝉西。他完全不似平时整洁的模样,一头长发披散,又有水又沾了泥,伸臂抱在树上的样子,倒让她想起了人猿泰山。 杜落落突然“扑哧”笑了。 蝉西看着杜落落,她衣衫不整,带着泪却又看他笑着,此刻看起来十分滑稽。他也笑了。 两个人吊在树上,相对傻笑, 刚才真的是惊险。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现在还活着!这不是很好么? “蝉西,看。”杜落落指着树不远处的一个洞口。 只是这洞口离他们的所在还有一些距离。 “你拉住我。”蝉西抱着树的粗枝,缓缓向洞口处移动。杜落落抱着蝉西,像只树袋熊一样。在蝉西的努力下,两人终于踩上了洞口的地面。 踩在实地上的感觉这么美好,杜落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杜落落和蝉西向洞里面探查了一下,见后面越来越窄,还分了几个小洞口,看样子倒不像野兽的居所,倒像是什么战事用的隧道。 蝉西和杜落落对望了一眼。 蝉西感慨说道:“我久居于羌,却不知道有这样的所在。看里面深邃,我们还是回头再看。先度过这段时间想办法出去。” 杜落落也十分认同,“我先给你治疗伤口吧。”她看到蝉西的腿上还流着血,忙又将他搀扶到洞口附近, 他腿上一共中了三箭,迟迟没有处理,原本血在周围有些凝结,刚刚又纵马奔跑伤口又活动开裂。此刻看去,裤子的布料被染得血红,十分可怖。 翻开浸染血布料,她低头检查他的伤,不由又哽咽了。刚刚那番死里逃生的经历,若犹在眼前。若不是他处处护着她,后果不堪设想。 而他,受了这样的伤,却一直忍着…… 蝉西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没事,你尽管治,我一点不疼。” 不疼? “骗人!”她很快戳破他的谎言。 “好吧,我很怕疼,所以你要小心点。”蝉西转而说道。 杜落落破涕而笑,她擦了一下眼泪,认真为他一处一处地处理了箭伤,仔细上药,然后准备包扎。 她伸手摸向腰间,才醒得刚刚自己的腰带被吴天风扯了下来。她愣了下,转而撕下衣服前摆一块布料,为他包扎伤口。 蝉西看她为自己扯下布料,衣服变得长短不齐,逗她道:“这样看起来可是衣衫不整。” “衣衫不整”四个字触动了她的神经,杜落落愣了一下,吴天风那一幕回来,触动了她的神经,她忍不住哭起来。 蝉西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温柔抱住她,安抚说道:“落落,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他转移话题说道:“你说我们掉下来,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死了呢?” “希望吧。”杜落落想了想刚才侥幸逃生,实属命大,不应该再想那些不好事情。 她平静了下情绪,继续为蝉西包伤口,最后在伤口用布片打了一个结,一抬眼看到蝉西的头发凌乱。 她站在他的身侧,用手为他轻轻梳拢着头发。蝉西静静坐着,任她的手指穿梭他的发,那是一种温柔和亲昵的感觉,他将头靠近了她的身子,柔软而温暖的小人。 她任他靠着,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杜落落一点点地帮蝉西清理下了发间的乱泥,将头发重新拢在了一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做完了这一切,却发现蝉西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她不忍叫醒他。只低头看着他放松的睡颜,平静又安详,像个孩子一样。 想到他刚才因为她露出的从未见过癫狂,只觉得好像不是一个人一样。 可是,他们就是一个人,就是蝉西,是她的男人。 她轻轻坐下来,抱住了他…… 392.第392章 共患难(22)想喝呀?排队! 刚刚紧张和疲惫之后,如此放松,困意向杜落落袭来,她抱着蝉西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落落迷糊中只觉得肚子咕噜噜空响,这才醒来。她抬眼看向洞外面,已然暮色深沉,她又转眼看向旁边的蝉西,发现蝉西还睡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找点食物和水。 可是这是高崖半腰,除了洞口的一些杂草,也没有什么果腹的东西。杜落落想了想,打算装着胆子去洞内探查看看。她走到洞口,看到里面伸手黑黢黢,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会有什么毒虫猛兽,她只觉得恐怖,又退了回来。 坐了一会儿,她觉得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去洞里看一看吧。 她想着先告诉蝉西一声,所以轻轻摇晃他,等他醒来。可是摇了两下,蝉西仍然闭着眼睛。 杜落落心中恐惧,忙伸手去摸他。却发现蝉西头上滚烫。 他发烧了! 受了那些伤,流血,还被泡在水里,而后又骑马奔驰。任是怎么样的人,都扛不住吧? 只是,在这样的地方,连食物和水也没有,蝉西又发起烧来,她该怎么办? 不会是夏天又没有干净的布包扎,那些伤口发炎吧。她想起来以前看报道说,有人感冒却病毒感染,后来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蝉西,蝉西!”她又摇着叫了叫他。 可是他全无回应。 杜落落心里坠入更深的恐惧。蝉西不会有事吧? 这种恐惧盖住了她对洞内黑暗的恐惧。再怎样恐惧,只能向洞里探查。 杜落落起身,在地上留了几个字,向洞内走去。面前三个洞口,选哪个洞口好呢? 杜落落看向左中右三个洞口,大小稍稍有些差异,但是并不明显。“男左女右”,杜落落心中默念,她选择了右边的洞口走去。 里面是黑黢黢的,地上长着茸茸的草,她靠手摸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墙壁摸起来并不潮湿,这应该不是什么野兽的洞穴,这让她稍稍放心了点。 走着走着,前面有盈盈虚虚的光,这里竟然有萤火虫。 借着荧光,她能看到地上有一些陈旧的兵器,再向里走,七扭八拐,来到洞的深处。洞的深处却是一个死胡同,左侧靠着墙壁摆一个个坛子,右侧一些腐烂的堆在一起的物品。 杜落落废了半天力气,打开那坛子的封口,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是酒? 她用手沾了一点,放在唇间尝了尝,有点辣,倒真的是酒。 这真是意外的发现! 靠这些酒他们也能撑一段时间,而且酒精可以消毒。蝉西发烧更有可能是因为夏天伤口感染。这些酒也可以帮蝉西处理伤口。 杜落落想到这些,欣喜若狂! 她抱起来一坛酒,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地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等她回去,发现蝉西还睡着。她将那个坛子放在蝉西的身边,将自己衣摆后面的部分扯了下来,倒出酒一些来,沾着酒,为他擦拭额头。 擦完了额头,又帮他擦四肢和背。随着酒的挥发,他身上渐渐不那么烫了。 “落落,”蝉西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蝉西!”杜落落听他说话,呆住,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太好了,你醒了!看你发烧,我好担心,好怕你醒不过来。” 她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心中是失而复得的感动! 她说她很担心他,她说她怕他醒不过来,她是不是也很在意他?蝉西任她搂着,脸上却不禁笑起来。 “对了,我在那个洞口里找到了这个。”杜落落指着旁边的酒自豪说道。 “酒?”蝉西问道。 “嗯,还有很多。我呆会用酒帮你处理下伤口,这样就不会发炎了。”杜落落说着,又低头重新解开他伤口的绷带。 蝉西摸了摸她的头,像褒奖孩子似地夸她:“你真能干。不过下次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要叫上我。” “刚才我叫你了,叫半天你都没反应。我好怕你死,当时要吓死了。”杜落落低着头重新擦拭他的伤口,一面说道。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给我立个墓碑,上面写上夫君蝉西之墓,然后每年来拜扫。”蝉西半试探半逗她说道。 “不要乱讲,会折寿的。”杜落落不开心地说。 蝉西故意说道:“啊呀,看来我的坟以后没人扫呀。” 杜落落打断了他,“你呀,一定要好好活着,这样我才有依靠。”她抬起头,认真看向蝉西。 她的话落入蝉西的耳中,看她那副认真的模样,他只觉得开心。 他心中真情流动,但嘴上却还是逗她,说道:“那个,我当然要好好活着了。万一我死了,你去找容若了……” “怎么可能。”她正低头再次为他缠上伤口,听他这么说想也不想地就否定了。 等她包完他的伤口一抬头正看到他促狭而得意地笑着,她有一种被人算计到的感觉。杜落落忙反口说道:“那也没准。到时候我就去找容若,和他双栖双飞……”她语塞,自己也编不下去。 蝉西听她这样说,抬头忧伤地叹道:“唉,说得我好伤心呀,只有借酒浇愁了。”说话间,他伸手去提酒坛,凑在嘴边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口酒。 杜落落看他喝个不停,一下急了,伸手去躲他手里的酒坛,蝉西躲开,她没有夺下。杜落落急匆匆辩解说道:“所以,你自己要好好活着,和我双栖双飞。” “真的?”蝉西听到这话,心花怒放,放下了酒坛,哈哈大笑。 杜落落又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唉,好忧伤,好郁闷。 杜落落没有说话,默默地抄起了蝉西放在地上的酒坛,自己喝了起来。 蝉西一看她跟自己刚刚喝酒的样子一样,吓了一跳,忙伸手去夺,嘴上却说:“别喝了,别喝了,给我留点。” 杜落落灵巧地躲开跳出两步,冲着蝉西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逗他道:“想喝呀?排队!” 蝉西做势要起身,“呀呀,”他皱眉,伸手去摸自己腿上的伤。 “怎么了?”杜落落一着急,跑过来搀扶他。 他却一把搂住杜落落,另一手抢过她手里的酒坛,说道:“不知道好东西要分享么?” 杜落落愣住了,感觉到自己又被算计了。 蝉西坐下,却拍了拍他地上,示意她坐下。杜落落坐了下来。 他喝了两口,将酒坛又递了给她。杜落落本又饿又渴,便接过来,喝起来。 这酒不知放了多少年,酒味甘醇,辣意倒不是那么浓,入口有些绵软,好似没有酒劲。杜落落不由多喝了两口。 两个人靠着,传着酒坛,你几口我几口,边喝边聊…… 393.第393章 共患难(23)真是喝多了 第二天阳光射入洞口,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大约昨夜喝多了,杜落落感觉手脚都没有力气,眼睛也困得睁不开。手臂痒痒的,好像被小虫咬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抓,衣服却掉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着衣服,她突然坐起身,惊叫起来。“啊!” 蝉西揉着眼睛看着她,犹带睡意问道:“怎么了?”等他看向杜落落,看到胸前她的春光,指着她笑了起来。 杜落落又急又羞,忙抓起掉落的衣服,挡在自己的胸前。 蝉西也坐起身来,他的衣服也掉了下来。他吃惊地看着地上的衣服。 杜落落看了看蝉西,又看了看自己,一下明白了…… 杜落落抓起衣服匆匆忙忙穿着,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蝉西倒是很淡定,慢慢悠悠地穿着衣服,而且嘴里哼着小调,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怎么回事了? 杜落落一面穿衣服一面努力回想昨天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只记得他们一边聊一边喝,兴致高时,她还给他跳了一段舞。可是后来呢?她想不起来。 看来真是喝多了! 她偷偷拿眼看向蝉西,不知道这个家伙记得多少。 蝉西穿好衣服,问杜落落道:“饿了么?” 他这么一提,杜落落还真觉得挺饿的,于是她点了点头。 蝉西将那坛酒向她面前一摆,促销地笑了。 “我不喝。”杜落落如洪水猛兽般跳开。 蝉西摇了摇酒坛,用手举着坛子,坛口给她看,说道:“就是想喝,也没了。看来只能吃草喽。”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洞口处的草上。 “兔子不吃窝边草。”杜落落接茬说道。 “说得好有道理。所以,我还是再去搬坛酒吧。”蝉西说着,撑起身子向右面的洞口走去。 昨天喝酒时杜落落曾跟他聊起来她进入右边的山洞看到的一些情形。他说估计里面是个小仓库。听她说道里面还有很多这样的坛子,他眼睛一亮,至少他们短期不愁渴死饿死了。 杜落落看他撑着起身,忙搀扶他,说道:“你的腿没好,里面也不好走,还是我去吧。” “嗯。”蝉西答应,说道:“你一个人小心点。” 杜落落搀着他又坐下,这才起身向右边洞口走去。其实刚刚她搀他的时候,他身上独有的那种男性气息包围着他,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想起了昨夜的什么。 那个时候,她也用手这样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 哎呦,好羞。 红晕染上了她的脸颊,好在蝉西看不到,她的身形已经没入到右边的洞穴的黑暗里。 过了一会,杜落落再次拎着坛子出现了。 不过这次,她一手拎着一个坛子。 “蝉西,你看这是什么?”杜落落将两个坛子放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指着其中一个坛子里的东西给蝉西看。 在液体里,泡着一个圆圆白白的东西。看起来倒像是蛋。 但是这蛋占满了坛子的大小,要比寻常的鸡蛋大上很多倍,就是比她在现代见过的鸵鸟蛋还大上两圈。 “这个好像是……蛋?”蝉西也说道。 “你说会不会是恐龙蛋?”杜落落带着兴奋问道。 “什么是恐龙蛋?”蝉西迷惑了。 杜落落才想到他这样的古代人估计根本没有听过恐龙。该怎么解释好呢,杜落落想了想说道:“就是一种龙。” “龙啊,”蝉西恍然大悟,“其实羌传说是有龙的,不是有那颗龙牙么?” “嗯。”杜落落点点头,看向那蛋眼睛里亮晶晶闪着光彩,“你说,能不能吃呀?” 蝉西扑哧笑了,说道:“你说那洞里一侧的堆放的东西都腐烂了,可见这些东西应该年代久远了。就是能吃,现在也早就放坏了。” 杜落落露出失望的神情,仍带着不甘心说道:“可是,它被泡在这里面,又密密地封着坛口,没准能保存很好呢。” 蝉西看她脸上神情变幻,只觉得好笑又可爱,安抚她说道:“我们先拿出来看看吧。” 他伸手去拿那蛋,竟然拿不出来。看来倒像是专门为这蛋做的坛子,而后才倒入这些液体。 “看来只有打碎了。”蝉西说道。 “你可千万别把蛋也打碎了。”杜落落叮嘱道。 “嗯。”蝉西小心地磕开罐子,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等他拿出那蛋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蛋也裂了一条缝。 “磕坏了。”蝉西看着那裂缝惋惜说道。 杜落落却发现那裂缝正在增大,“你看,蝉西!不会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那蛋继续裂开,过了一会,一个大号的黑泥鳅模样的东西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这是?”蝉西看着那东西的模样,沉吟。 杜落落看到那泥鳅上还有小小的脚,一下想到了十二生肖画里的动物,虽然没有胡须和鳞片,但这样子是个小小的龙呢。“这是龙呀!”她惊奇地说。 小龙破壳而出,却扭着四肢爬到蝉西的手上。 蝉西看了看手上龙,感慨地说:“小家伙住在蛋中呆在那个坛子里这么久还能活着真是奇迹,只可惜它生不逢时。我们现在人都吃不饱,怎么喂养它?” 杜落落伸手去摸那只小龙,它头上软软的,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她看着它说道:“这几天我们也只有酒了,你也只能跟着喝酒了。” 蝉西噗嗤笑了:“你这样也只能养条醉龙。” “醉龙也比死龙好。”杜落落看蝉西笑她,不满地驳斥他说。说话间,她从另外一个坛子里倒出些酒液来,伸手捧到那小龙面前。 “别闹。”蝉西摸着小龙幼嫩还未长鳞片的身子,俨然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可是令蝉西没有想到的是,那小龙竟然摇摇晃晃爬到了杜落落手上去喝酒。 “不带这样的。”蝉西对着小龙说道,因为它先爬到他的手上去找他,蝉西已经把它当成自家宠物。 “也不看看人家从哪生的。”杜落落指了指碎掉坛子流出的液体。 蝉西一下明白了。他转而忧心说道:“不过,我们本在逃亡,带着它始终不方便。” 杜落落看着在自己手中喝酒的小龙,它的尾巴高兴地扫来扫去,那种痒痒的感觉好棒,她不舍问蝉西:“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394.第394章 共患难(24) 到此一游 “等我们能走出去再说吧。”蝉西看出来她的不舍,说道。 过了几天,那小龙长得很快,已经大了一圈。蝉西的腿伤也渐渐好了,自己行走也没有大碍。这天早晨,他神采奕奕对杜落落说道:“我们去探探别的洞穴吧。” 杜落落指了指两边的洞穴,问蝉西道:“这次要选哪个?” 蝉西随手一指,落在左边的洞穴处,说:“这个吧。” 蝉西拔步向左边的洞穴走去,杜落落跟着他的后面。一进去仍然是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蝉西一手摸着洞壁,一手拉着杜落落前行。杜落落因为走过一次这样的路,所以倒有些习惯。 一路走去,似乎有风从洞口深处吹出来。蝉西伸手感觉风的方向,惊喜地说:“有风的话应该是通的,这条路应该有另外还有一个出口。” 杜落落听他这样说,突然感觉月明云散一样,也是喜出望外。 这一路黑暗曲折而蜿蜒,然而怀着对未来的期待,两个人走得很快。 这样,没过多久,两人走到了另一侧的洞口,洞口处有几块石头垒着,但并没有完全封死。两个人搬了一会石头,将那几块堵在洞口的石头移开,外面是如茵的青草地。这是一个山坡,阳光照射在草地上,草绿色带着油亮的光,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重见天日的感觉…… “太好了!”杜落落拉着蝉西的手,尽情欢呼。 蝉西看着她,也露出了笑容。 呆了会,蝉西对杜落落说道:“看来我们出去没有问题了。你想不想去再中间那个洞里探一探,看看那里有什么?” 杜落落有些想去,但是看了看蝉西的伤腿,说道:“好是好,只是走这么久,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走吧。”蝉西神采飞扬说道。 两个人又折回了洞里。这次,两人选择中间的洞口走去。 这条路却并不大一样,杜落落感觉这路却向深入地底,越走越低,越走越阴暗潮湿。她心中有点害怕,紧紧拉着蝉西,说道:“不会有什么毒虫猛兽吧。” “没事,有我呢。”蝉西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再走深下去,却渐渐见到了前方有模糊的亮光。等杜落落他们走近到亮光处,发现竟然洞口有水光潋滟。更奇特的是,时而有鱼群游过,悠哉悠哉,仿佛活的一样。 “这是……”两个人都呆了。 杜落落摸了上去,一块仿若玻璃的东西格挡在了洞口。她心中惊讶:怎么会有玻璃? 蝉西的手也摸到那挡住海水的东西,惊叹道:“这是水晶!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块,这么通透的水晶!”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明白:原来,外面真的是水,那些鱼也是或的,而且很有可能是海底! 蝉西抚摸着那块水晶,正在感慨造物神奇,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在那一侧凹凸不平,而且颇有规律,他凑上前几分,惊讶说道:“这里好像有字!” 杜落落也忙凑了过去,那里是有字,但是那一个个字形更像是画,她看不明白。 蝉西看来看,说道:“这是古老的羌文呢。上面记述的是……” 他看了几个字,突然一脸兴趣,没有再说话一直读了下去。 杜落落等不及,催促他问:“写得什么呀?” 蝉西扭头看向她的时候一脸兴奋,说道:“这记述的是龙的故事。原来以前真的有龙!这里以前是海,人们开凿这个洞来诱捕龙。” “那怎么样?成功了么?”杜落落追问不停。 蝉西解释说:“母龙被人逮了去,留下了一枚龙蛋,公龙战死了。这里还有讲龙蛋共三枚,一枚进献给了王,一枚不小心打碎了,还有一枚就是这只,留在洞里。” “难怪那坛子里会有龙蛋!”杜落落称奇,“不过这龙的命也太惨了些。” “嗯,谁说不是呢。那个时候,大家都把征服龙作为强者的标志,所以想尽办法屠龙。那三枚龙蛋,送给去王的那只,我都没有听说过,看来早就没有了。估计只有这条小龙是幸存的了。”蝉西摸了一下手臂上的小龙,感慨万千。 “你要养下去么?”杜落落看他的模样,不由问。 “不,我给它想到了一个好去处。那文字还记载这个地方若干年前是大海,这山洞原来就在海面处。沧海桑田变换,我猜是后来海水少了,海面降了不少,这地方才变成了陆地。但是我知道羌国海还有,不过离这里比较远。我打算把它放归。” “嗯,这也是个办法。”杜落落点头赞同:“我想你原来说的也对,我们毕竟还是在逃亡。” “那我们快走吧。”杜落落催促道。 “不急。”蝉西看了看那块水晶,掏出匕首,说道:“我也想留几个字。” 杜落落一下笑了,吐槽说道:“不会写蝉西到此一游吧。” 蝉西眨眨眼,说道:“不能光写我呀,还要写上你,写蝉西和杜落落到此一游!” “啊!”看蝉西说话间将匕首轻轻划了上去,这次轮到杜落落吃惊着急了,“你不会真写着个吧。” “我写完你自己看。”蝉西说着,他手腕轻转,已经在那块巨大的水晶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行字:“庚寅年八月乙酉,坠入此间,**成欢;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杜落落看前面半阙,脸上一红,看后面,却有感慨感动。 蝉西写完,用一双翡翠色的眼睛笑看杜落落说道:“便是后人万一闯来,也能看到我们的故事。” 杜落落垂头不语,半晌说道:“那个……我觉得后面不错,只是前面,能不能去掉?” 蝉西哈哈大笑,拉着她催促道:“快走吧,莫要走得迟了,那打开的洞口被追我们的那些人发现。” 杜落落一听忙点头称是。 两人匆匆退出这个洞穴,再次走到左边的洞穴里。一回生二回熟,虽然洞内仍是漆黑,但这次走路轻巧了很多,仿佛这条路变短了一样。 感觉不一会,两人便走到洞口附近,再次看见外面透进来的天光。洞口的石头仍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杜落落舒了口气,拉着蝉西走出了山洞…… 395.第395章 共患难(25)一切都是因果 却说追杀蝉西和杜落落的那群人追到崖边目睹了蝉西和杜落落两的人坠崖,他们也就离去了。 他们的首领吴天风已经死了,跑出来追蝉西和杜落落两个纯粹也是为捉弄猎物。见猎物坠崖,没了乐趣,谁又肯大老远专门跑去检查,也就回去了。 等若干天后,雇佣他们的主顾亲自来询问他们情况,交谈后,这几人得知逼下悬崖的人并不是便蝉西的党羽,而是蝉西王子和王妃。 蝉西王子和王妃坠崖身亡的事情传到了宫里。蒂妃听说之后,心下十分满意。只是,这件事还是要传到王的耳朵了。 不过,这已经不是难事。 几天后,羌王听属下官员报告了蝉西和王妃双双坠亡的消息。他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蝉西和杜落落对这些并无所知。他们走出了洞口,走在山坡上的草地上,夏日阳光明媚,经历生死之后,仿佛重生了一般。 蝉西说过,这里向北有一片海,两人决定先把这条小龙放归海里,再去秦。一路上,两人相携而行,经历此番生死,又有洞中的那次,更比原来添了几分亲昵。 大约走了两日,两人到了泗海边。海边凉风习习,海水很干净,深的蓝,浅的蓝粹在一起,若上好的玉。 蝉西将小龙从自己的手臂上放了下来,将它放入了水中。 那小龙在水里,似乎很享受,身姿灵活地游了个圈,而后游走了。 蝉西看那小龙直接游走了,心中还有些遗憾。没想到不一会,它又游了回来,爬到岸上,蹭着他的腿,不想离开的样子。 杜落落扑哧一下笑了。都说小动物刚出壳的时候会把第一眼见到的动物当作自己的妈妈,这小家伙该不会把蝉西当成自己妈妈了吧? 杜落落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那条小龙,蝉西也似乎很留恋,把小龙捧在手里,细细摩挲。 半晌,他还是对它说道:“你要去海里,那里才是你的家。”小龙眼睛骨碌碌看着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蝉西说完,他重新将它放到了水里。 那小龙在水里游了一会,打了个旋,游远了一些。 蝉西摆摆手,示意它继续游下去。小龙抬着头看过来,目光亮晶晶的,又低头游了开来。 杜落落看着那小龙的目光,心中也颇为不舍。 然而,终究会有分别。 海面有微风拂过,杜落落的目光拉长,极目远眺,远处海水上有水雾的薄烟,水色浅淡,若与天相接。不知海的那一面是什么,这小龙终将去往何处,命运如何… 杜落落眺望出神间,有什么想法好似在她心里要破土而出。 这情形这景色有些似曾相识。 那时,她也曾静静远眺着这样的湖水。后来,因为女孩的呼救,她跳入湖中。本来游个来回对她来说是游刃有余的事情,可是她遇到了一条龙。 那是一条通体黑色的年轻的龙,它的眼睛里露出很熟悉的目光。 一瞬间,杜落落突然想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有因果!原来,她穿越来这里并不是偶然! 396.第396章 共患难(26) 三桩怪事 杜落落望着小龙游去的身影,突然想到她穿越前溺水时带她来到这里的龙,很有可能就是这一条。那这条小龙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呢? 她心中暗自惊疑,扭看向旁边的蝉西,想着要不要跟他说一声。正看到他举目凝望远处的海面,海风吹动他的头发,他俊美的侧脸如雕刻一般,在飘动发丝对比下,更反衬出一种沉静的气质。 杜落落突然心中一跳,会不会是因为他? 上天仿佛已经为她打开了一扇门,让她看到了自己穿越来的前因后果,但是还有真相若被迷雾遮盖,于她仍然是未知。 “走吧。”蝉西看那条小龙消失不见,扭头对杜落落说道。 “嗯。”杜落落应道。 “这一路,我们须更小心些。”蝉西看了看前面的路,上次侥幸躲过生死劫难,接下来还不知道什么等着他们。 杜落落想到这次的经历生死,能逃出生天简直运气好到家。可这样的运气不肯一直有,于是她对蝉西说道:“我们这副样貌已经被发现,还是再乔装一番上路吧。” 蝉西点头称是。 入暮的时候,两个人走到一个小村子。杜落落在村子里买了些衣服和杂物。两人换了一身新的衣裳。杜落落又按着以前自己在凝香阁里的法子,再次在脸上点上了黑痣。 她把自己的头发用匕首割下来一些,为蝉西粘上了胡子。杜落落为蝉西一根根地细细地粘着胡子,终于粘完了,她本和蝉西面对面站着,此刻后退一步打量着蝉西,半晌不语。 “怎么了?”蝉西问,“有什么不妥么?” 杜落落轻笑:“我在想你年纪大了留了胡子是什么模样。现在倒提前看到了,原来是这样的。” 蝉西听她说得带着痴气,不由笑了,伸手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胡子,对杜落落招手道:“小杜姑娘,快过来。” 杜落落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也配合他演戏,款款走过来福了一福,行礼道:“这位大爷有什么吩咐?” 蝉西看她有趣,笑着搂上她的肩,低头去用胡子蹭她的脸,闹道:“来香一个,看看扎不扎?” 杜落落笑着推开他,摸着他的胡子说道:“这手感,好熟悉。唉,还是熟悉的手感,还是自己的头发,现在长到了别人的嘴上。” 蝉西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不错,摸起来,像摸你的头发一样。” 笑闹了一会,两个人互相打量了一番,这次看起来倒真的改头换面了。 等收拾停当,就近休息了一晚,两人仍然向秦的方向去了。 这一路走得顺畅,并没有人出来追杀。这样一直走到秦与羌的边境。 边境处一片平和景象,有赶着马车的商人,牵着孩童的妇人,闲适地从秦国城门走过。边境倒是相安无事,没有战乱,这倒是托他们和亲的福。 杜落落看了一眼蝉西,蝉西低头看杜落落,伸手拉住她,说道:“走吧。” 只是走过城门的时候,秦国卫兵伸手说道:“通关腰牌。” 这几年以商人的身份行走在秦羌两地,蝉西身上一直带着腰牌,听他们要,他忙掏了出来递了上去。 “你的。”那官兵斜了一眼杜落落。 杜落落哪里掏的出来?她正呆愣间,蝉西上前跟那官兵解释说道:“官爷,这是内人,走得匆忙,忘了带来。”说话间,他递上了一个小包,“这是点茶资,还请通融通融。” “不行,上头让我们查得紧些。”那人拒绝了。 蝉西愣住了。以前也有蝉西的下属没有带腰牌的,给点钱也就过去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行,他小心翼翼打探:“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么?” 那官兵伸手拿了蝉西手中的小包,这才说道:“听说最近有天上有石头掉下来,上面还有字。是不吉之兆,说有乱党想要害圣上。所以,上面叮嘱我们都加紧严查。你还是回去先拿腰牌,再来吧。” “是是。”蝉西忙应道,他拉着杜落落向回走去。 杜落落还在低头想刚刚那官兵说的话:“天上的石头”那不是陨石么?上面还有字,说乱党要害圣上?秦时还有陨石坠落的事情,令杜落落一下子想到以前看到的历史故事。说秦始皇那年曾出现过三大怪象……然后,秦始皇死了。 这么说的话,难道秦始皇要出事? 杜落落想清楚了这些,她沉浸在震惊中。 蝉西还以为杜落落在担心出关腰牌的事情。他安慰她说道:“不要急,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嬴政要死了。”杜落落喃喃地说。 蝉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看向不远处的官兵,说道:“不要乱说话。” 杜落落这才回过神来,是自己唐突了。 等两人走得离秦兵驻扎的岗哨处远了,蝉西才问道:“落落,你说秦王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那个时代书里记载秦始皇死前曾经出现三桩怪事,一个是天上陨石坠落,上面还写了字;还有记录出现过异常天象,有荧惑守心的天象;另外一桩就更离奇了。”杜落落说道此处,有意卖了个关子。 蝉西带着惊讶和探究的目光看向她,果然继续追问:“那更离奇的是什么事情?” 杜落落得意说道:“有位使者行夜路的时候,被一人拦下,那人献出一块玉璧,让使者转交给秦王,还拜托使者传话说‘今年祖龙死’。而那块玉璧竟然是秦王十年前他巡游渡江时,祭祀水神而投到江水中的!你说这事情神奇不神奇?” “神奇!”蝉西又夸了杜落落“你来自未来,可知未来,是神女呀。” “神女?!”听这个,杜落落哈哈大笑起来。 蝉西看她笑的时候眼睛半眯起来,像半月一样,贝齿露出来,虽然是大笑,模样甚是可爱。想这独一无二的姑娘独独成了自己的娘子,他心中微动,伸手挽住了她。 杜落落看着他,目光明亮。 他感受着她的体温,心下安然,随口便说出了自己的另外一个猜测:“其实,这种事情,也许是人为呢。” “人为?”杜落落好奇地问。 “王权觊觎者众,本多是非,有人故意策划的一切,假借天意,也未可知。”蝉西低头柔声为她解释。 “嗯。”杜落落点点头,“管他呢!反正秦王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眼下,我的出关腰牌该怎么办?” 397.第397章 共患难(27) 通关腰牌 蝉西悠然说道:“别急,基尔额城里有我的人。实在搞不定出关腰牌可以找他们去办。” 杜落落想到他在秦的那些据点,不由会心一笑,问道:“这次也是在哪个酒楼么?” “那倒不是”蝉西顿了顿,看了一眼杜落落挑眉说道:“这次是在青楼。” “青楼!……”这次轮到杜落落吃惊了。难道他在青楼有什么红颜知己不成,在那里为他做卧底?想到这里,杜落落有点闷闷不乐。 “逗你的了!基尔额城的文书就是我的人。”蝉西看出来杜落落的神情变换,有些好笑,他指着前面的花坛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家在绕过这边两条街的巷子里。” 杜落落转而变得神采奕奕,说道:“那我们走吧。” 两人相携而行,穿过两条街后,在蝉西的指引下来到一条巷子里。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两扇金属包边的大门,门楣上做着雕花的牌楼,看起来是十分气派。杜落落开玩笑地说:“这文书每年拿你多少钱呀?家里看起来挺高档。” 蝉西笑了笑,说道:“你猜。”说话间,他叩响了门。 “也没个看门通传的。跟这气派不符合呀。”杜落落在一旁念叨说道。 蝉西敲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伸手转而拉住杜落落,说道:“快跑!” 杜落落不明所以,被他拽着一路狂奔,跑到了街上。两个人躲在一个卖扇子的摊子后面,杜落落兀自喘着气,问蝉西道:“怎么了?” “看看扇子。”蝉西随手从摊子里抄起一把蒲扇,挡着自己的脸,暗地里对杜落落使了个眼色。 杜落落凑过去头装作两个人在看扇子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看向刚刚他们跑出来的那个巷子。 不一会,巷子里跑出几个官兵打扮的人,他们在巷子口张望了一会,看到没有什么异相,又回去了。 杜落落心中一下明白了,暗自后怕。 蝉西此时掏钱已经买了两把扇子,拉着她继续向街的另一侧走去。 见走得远了,周围没有什么人,杜落落这才小声问道:“那文书被人抓走了?” “嗯,看来是。”蝉西目光拉长,看向王宫的方向,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我在羌的人都被抓走了。只是不知道穆赫和嘉佑他们怎么样了?” 杜落落看他落寞地神情,也心中沉重:一切由她而起。在蝉西选择救她逃离王宫的时候就知道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吧。他忍辱负重,多年积累,才建立起来的势力,看来已经被王和太子拔除。而她害他丢掉一切! 她愧疚难当,伸手去拉着他的手,安慰他说道:“相信他们吉人自有天相,能躲过此劫。” “希望吧。”蝉西叹道,口气中是不肯定。 “至少你还有我。”杜落落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夫妻同心,我一定会帮你夺回这一切。” 蝉西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意味不明。 他是嫌弃自己的话说得太大了吧,还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想到这里,杜落落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声音变小,说道:“蝉西,我知道相比你丢掉的一切,我说的话太不自量力。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不,我很庆幸我还有你,娘子。”蝉西笑了,搂住她,说道:“现在我们还是去看看怎么搞定通关腰牌的事情吧。” 杜落落带着忧心说道:“我们现在去哪里找通关腰牌?” “边境之处也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处。虽然官方上不能解决,但必定有人私下能做这腰牌。我们只要找到能帮我们做腰牌的人,也就不难解决了。” “你是说……伪造?”杜落落小声问道。蝉西点了点头。 杜落落听他这样说,想来蝉西是知道来路,她还是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可是我们去哪里找给我们做这腰牌的人?” “这就要看你的人了。”蝉西笑着卖了个关子。 “我的人?”杜落落不解。 “乞丐。”蝉西笑着,指着那边不远处游荡的一个穿着百结衣的乞儿,“瞧,那不就有一个。” 给了些钱财,在那乞丐的指引下,两个人顺利地找到了造通关腰牌的人。拿到腰牌,杜落落不由赞叹那造腰牌的人手艺精湛。明明是刚做出来,却做旧成像是用了一段时间。边角都磨的有些圆滑,木纹也透着老旧的深色。 蝉西付了钱,两人走了出来。 杜落落有了通行的凭证,心情很好,扭头问蝉西:“刚才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乞丐有做腰牌的人的地址?你认识他么?” “我不认识。不过我猜出来他知道。你看他游来荡去,没有固定的地点,这些人乞讨收入不固定,往往都是靠收些信息费活呢。”蝉西说道。他转而看着杜落落,带笑调侃说:“看来你这个帮主也不太了解行情呀。” “这里是羌,我可管不了这么远。”杜落落嘟嘴说道。 蝉西看她样子好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杜落落忙躲开,正色说道:“不过,你倒真的是提醒了我,我对丐帮下面的事情很多都不了解。现在,我们去秦国,也不能去见秦王,不如先去丐帮总舵吧。他们还都以为我被王抓走了呢,肯定很担心。”杜落落想到了谢长老,风长老,于长老等人,一别之后,不知大家如何,心中十分感念。 “行。”蝉西笑着应道,“你走哪我跟哪。” 两人再次通过城门,那官兵检视了腰牌,又有之前蝉西递给他的茶资,所以,这次他们很顺利地就出了关,到了秦国的境内。 踩在秦国的土地上,两人都觉得大松了一口气,这次不用再担心大批的追兵追杀他们了。两人找了家驿站买了马匹,向丐帮总舵临沅而去。 这天,两人打马行在官路上,走得有些乏了,看到路两边有河,杜落落便提议去河边洗个脸。 两人牵马走道河边,却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看那马车样式十分气派,旁边还有两人不愿惹麻烦,所以躲开那马车准备走到河的另外一侧。 正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翠蓝衣衫的公子哥,一边扇着折扇一般嚷嚷道:“这是什么破地呀!热得要死!” 杜落落听那声音颇有几分耳熟,不由扭头去看。 没想到那人也正看过来,他目光落在杜落落的脸上,惊诧地伸着手中的折扇指着她,大声说道:“咦,你怎么在这!” 398.第398章 共患难(28) 跟着他们 杜落落凝目注视那人。 只见那人穿一件翠兰色的外袍,金丝勾边,腰间玉带,也挂着一个金色的香囊,他手中拿着一柄玉骨的折扇,此刻正用折扇指着自己,那折扇下的吊坠还随着他刚刚的动作正在左右晃着。 那人长得是面若冠玉,唇若涂朱,一看这副面皮就是长期吃好喝好,养尊处优的主,此刻他一双好看的眼睛圆睁,脸上毫不遮掩惊讶的表情,大大咧咧继续问道:“听说你嫁到羌了,怎么这么灰头土脸的跑回来了?” 这人不是胡亥是谁! 想他是秦王的儿子,杜落落不想露了行踪,径直低头回身背对着他淡漠说道:“你认错人了。” 胡亥听她说“认错人了”,他愣了一下,自认并没有看错,转而变得激动嚷嚷:“喂喂,我可是救你出来的,别翻脸不认人啊!” “这位公子实在认错了。”杜落落说道,“小人还有其他事,先行一步。”她不想和胡亥纠缠,所以连洗脸也放弃了,伸手拉着蝉西就走。 胡亥生气地跺足,转而跑了几步,追了上去。他伸手搭上了杜落落的肩膀,要把她转过来,看个仔细。 他的手刚搭上杜落落的肩,却被蝉西伸手移走。 胡亥吃惊地看着蝉西,盯着他翡翠色的眼睛,说道:“你……” 蝉西看了一眼他,温言说道:“她已经说不认识你。你就不应该再纠缠她。” “你就是那个羌王家的孩子,我认得你。”胡亥指着蝉西说道,又转而对杜落落说:“还说你不是,喂,杜落落,你这可不对了,我可是为你在父王面前求过情的。” 杜落落见再无法躲开,于是只得说:“你帮我我自然都记在心上,只是现在我有些急事,就得走了。” 说完,她拉着蝉西,示意离开。 胡亥见她打完招呼就走人,心里很不痛快,问道:“喂,你什么时候回宫呀!” “晚些时候。”杜落落扭头说道。 胡亥看着杜落落和蝉西离去的背影,心里有股烦闷的感觉:以前那些女子,见了他无不都争先恐后贴上去,唯独这个杜落落,对他态度冷淡,现如今成了亲,倒有点避之不及的样子。可是,想当初……她那时又为什么亲他? 胡亥想到那时自己刚一睁眼见到的情景,唇上是软软的触觉,那姑娘低头正吻着自己,她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正焦急地看着他,眼神露出来的是一种真切的关心。 那时他只觉脸上热辣辣的,心间却暖暖的。 想到那些过往,胡亥呆立住,脸上神情变换。 车的另一侧他身侧的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看着他,提醒说道:“主子,他们已经走远了。” “哦。”胡亥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男人,说道:“小笼包,你去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里,回来跟我报告。” “我?”小笼包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问道。 他呆在胡亥身边,一直被当成花瓶一样的装饰品,胡亥很少去派他办大的差事。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被当成花瓶,没想到胡亥却差他去跟着这姑娘。 “快去快去。”胡亥催促,“该****的时候****,别跟丢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小笼包完全搞不清楚自家主子是什么用意。只是感觉他见了这女子十分反常。 “可是,为什么要****她呢?”小笼包忍不住问。 “快去快去!”胡亥并不解释,反而催促,“看人都走没了,办不好回来问你罪!” 小笼包无奈,只得跟去。 看小笼包跟着两人而去,胡亥露出一抹得意坏笑,心中想:“你不是不理我么?我派个绝色的男人过去,看你怎么办?还有那个蓝眼睛的家伙……”胡亥脑中想象了一下杜落落被小笼包美色所惑,蝉西为此跟杜落落吵吵嚷嚷的情景,顿时感觉一扫刚才被无视的郁闷,心情大爽。 “胡亥呀,胡亥,你可真是聪明!”胡亥笑着上了马车…… 蝉西和杜落落与胡亥分别后纵马上路,并不知道身后多了一个尾巴。 小笼包也没有紧跟两人,他的武功不行,盯得紧了只能被人发现。但是他有他自己的法子。 —— 杜落落到了丐帮总舵,仍然是那间外面看起来相当普通,甚至有些破落的房子,此刻重新看到,却充满了亲切感。 她和蝉西一进门,守门的两位惊喜出声:“帮主,你回来了。” 杜落落笑着回道:“嗯,我回来了。大家近来都好吧。” “好,我们都很好。帮主回来了!”一人高兴地进去通传。 于长老闻声而至,后面紧跟着是风长老。于长老站在一旁,上上下下打量她,看人没有变瘦,仍是脸颊红润目光灵动,这才笑着说:“你终于无恙回来了,大家都担心地很!” 风长老注意到杜落落穿着破烂,一身风尘仆仆,说道:“帮主一定很累吧!快进去说吧。” 杜落落拉着蝉西走了进去,坐了下来,她抬眼打量四周,仍然是旧时的模样,原来在丐帮的点点滴滴回忆不由涌入心头。那时,容若也在,在这桌后弹琴,伴在她的身侧,两情相悦。蝉西也常常来看她,朋友一样的。而现在再看,颇有点物是人非的味道。 风长老和于长老也都坐定,杜落落看了看他们,问道:“谢长老呢?” “谢长老出去办事了。”风长老解释说。 听说谢长老安然无恙,杜落落这才放下心来。 于长老挠了挠头说道:“帮主,自从你被抓走了,我们去皇宫打探。结果,一次次派出去的人却如石沉大海,后来再也你的消息。还以为你被那皇帝老儿杀了,当时还想了个损招替你报仇呢。” “什么损招?”杜落落好奇地问。 “是兄弟们气愤不过,于是谢长老想了个妙计,我们一起办了,也整了那皇帝一番。”风长老在一旁解释说道。 “哈哈,听说把他吓得不轻呢!”于长老想到那事情实施后丐帮兄弟们传过来的皇帝那边的消息,又看小落落此刻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面前,更觉得十分爽快。 杜落落好奇心更被激发起来,连蝉西也露出探究的神色:“什么妙计?” 399.第399章 共患难(29) 心安处 “谢长老令兄弟们弄了一块大石头,刻上始皇帝死而地分,连夜搬到了临沅最繁华的那条街上。然后一清早派人高喊散播消息,说是天石坠落。这一早开市,果然好多人在那里围观,指指点点。连那些大官们也都闻讯骑马坐轿地纷纷赶来,看那石头,个个大惊失色。又派人把那石头保护起来,后来据说搬走,运给那皇帝看了。料想他看了,肯定不爽得紧!肯定会担心上天什么时候找他索命。” 说到这里,于长老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围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杜落落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说道:“我也听边境守城的士兵说到有天石降落,皇帝很忧心,还以为真的有天石落下呢,没想到原来是你们搞的!” 蝉西微微笑着,心想果然和自己所猜无二,此事不是天定,而是人为。 大家又随性聊了一阵子,说了些别后的经历。当听说杜落落被皇帝作为公主的身份派到羌国和亲的时候,大家都是惊奇不已,连连追问为什么。 杜落落想到了容若的努力,却又故意避开去提他,转而说道:“当时师傅也在那里,去牢里探望我。他已经当上了大国师,肯定动用了不少关系去游说皇帝。” 听杜落落这么说,丐帮众人一副了然的神情。 于长老颇有些兴奋地说道:“瞧咱丐帮也是人才辈出。老帮主当了国师,现在的帮主又当了公主!谁说咱丐帮都是乞丐!” 这句话令众人听在耳中,都觉得精神振奋。 风长老又问道:“帮主去了羌国,这次回来是省亲么?” 杜落落跟着讲了讲在羌国的一番遭遇,众人都是唏嘘不已。当听说蝉西为了救杜落落出来,放弃了自己在羌国的根基时,众人看向蝉西目光中多了几分尊敬。 于长老看向蝉西,说道:“你为了救帮主出来牺牲这么多,我们丐帮一定全力帮你恢复你在羌国的地位。” 这句话也说出了杜落落的心声,她感激地看着于长老。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快意恩仇,我们江湖人原当如此。”风长老在一旁说道。 众人都点头称是,表示愿意帮助蝉西。 蝉西向众人行礼,道谢。 于长老看着蝉西和杜落落站在一起,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大家知道他在指杜落落和蝉西已经成亲的事情,都笑了起来。 风长老说道:“帮主他们一路走来,肯定很累了,还是早点休息一下吧。” 他转而看着杜落落说道:“帮主,您的房间我们一直保存原样,我们觉得帮主一定会回来的。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 “嗯,好。”杜落落应道,她对风长老说道:“帮蝉西也准备一间房间吧。” 蝉西笑了笑,说道:“不用劳烦了,其实我住她那里就好。“ 风长老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两人已经结为夫妻,住在一起自然是理所当然,所以他微笑说道:“原当如此。” 杜落落明白蝉西话的意思,有些羞怯,却也不愿在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所以并没有再说什么。 她迈步走入后院,看着原来自己住过的房间,看着熟悉的摆设,杜落落有种到家了的感觉。 这次再次回到丐帮,回到这些她熟悉的、从小看她长大的亲人身边,再也不用提防勾心斗角,再也不用担心被追杀。虽然她在丐帮的房间不过一床一被一桌一椅而已,非常简朴,但对杜落落来说,真是心安处是我家。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这狗窝。 看被褥干净,桌子上也没有灰尘,杜落落心下感动,扭头对风长老说道:“你们一直打扫着这里呀,又回到这里我真高兴。” 风长老看杜落落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来,在这暗室里有种若春光般的明媚,仿若一时看到小时候的她笑着跟他说话的样子,暗自感慨说道:“你喜欢就好。” 等风长老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蝉西和杜落落两人。杜落落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蝉西,问道:“蝉西,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才踏入这屋没多久,你就要赶人了呀。”蝉西接过水杯,没有喝水,却用一双眸子笑看着杜落落反问:“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住一间屋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杜落落其实是想正正经经问他今后的打算,看他对拿回羌的一切有什么计划没有,没想到他却故意扯到同住屋子上面。杜落落窘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说,你不是不愿意跟我住一间屋子,也就是说你愿意喽。”蝉西笑得得意。 杜落落无言以对,郁闷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说话间,蝉西将手中水杯的水一饮而尽,径直走到床边,斜躺了上去,用手拍了拍床上的垫子,感觉说道:“你这床看起来虽然是朴素点,可躺起来也还算舒服。” 此刻两人相对,说话倒比刚才更自在了不少。杜落落看他态度随意,占上了自己床,便呛口说道:“自然是比不上你那王子家大宫殿里的床。”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蝉西在外面风光,看着是王子,可内里的情况她十分知道的。如今,他又因为她丢了这王子的身份。她话一出口又担心她这么说会刺激到他。 但蝉西似乎完全不以为意,戏谑说道:“其实我也没那么讲究,比这更差的环境也不是没睡过。而且,我觉得睡得比我那宫殿还好。” “什么时候呀?”杜落落正端着水杯喝水,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跟他接触这么久,怎么没有听他说过这一出。 “那个山洞呀!你不是也睡过。”蝉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那个山洞……杜落落含在口中的水“噗”地一下喷出来。 想起那一夜,她大窘。 蝉西侧身支着下巴看她的窘态,悠然自得。 突然,杜落落一下明白了,他是有意引到她来说这些……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杜落落只觉得词穷难以相对,只好故作正色说道:“讲真的,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400.第400章 共患难(30)荧惑守心 “我想拿回来一切。”蝉西缓缓说道,“可我也知道太难。这个还是再做打算吧。” 杜落落看着他,目光中不忍。 蝉西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却不想被她同情,笑着说道:“别这样看着我,眼下,我还有件事要办,以前我在临沅有一些故交,我也想趁机拜访拜访他们。” 杜落落猛然醒悟:是了,他虽然在羌的势力被******铲除,但他这些年行走在秦羌之间,在秦一定还有不少结交。 想到这层,她看着蝉西,嘴角扬起,说道:“老友相逢,最是令人开怀,去吧去吧。” 蝉西伸手拉住她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成亲,他们还不认识你呢。” —— 秦王嬴政在看着奏章,突然发呆,“啪”地一声,将那奏章甩出去老远。 “荧惑守心!”“荧惑守心!”他叹道,语调悲愤沧桑又带着无奈。 “父王。”正走到殿门外的胡亥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走了过去,看了看地上的奏章,毫无心机地问道:“父王何事如此生气?” 嬴政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心中浮现刚刚星官奏章所述的内容:“天呈异相,荧惑守心。荧惑者,火之精,赤帝之子。方伯之象,主岁成败,司宗妖孽,主天子之礼,主死丧、主忧患,主饥荒,主惑乱。心为二十八星宿之心宿,为三星。其一为太子,其二为天王,其三为庶子。荧惑近于心宿二,则妖祸或将降于君王。长子,庶子失守,天下乱相。” 嬴政看着胡亥,心中暗自盘算:“这星象显示今年我有生死之忧,不会是他干的吧?“ 胡亥被他看得不自在,问道:“父王可在忧心朝中大事?那儿臣先告退了。” 嬴政看自己样子是吓到了他,想这小儿子平时不像有心机的样子,这才神情略略放松,说道:“不提那些了。你找我何事?” “父王,我路上看到你嫁到羌的那个公主了,还有那个驸马……啊不,那个羌国的王子。”胡亥得了新鲜有趣的事,忍不住兴致勃勃提起。 “哦?他们可是要回来省亲?”秦王推想到,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自言自语说道:“怎么没到礼官提前报告呢。” “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像省亲,倒像是逃难逃回来了。”胡亥说道。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嬴政眉头皱起,问道:“他们可发生了些什么?说要几时回宫?” “儿臣倒是问了。可是她支支吾吾没说。儿臣其实担心他们根本就不想回宫见父王您。”胡亥推断说。 “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嬴政问道。 “想来父王会有此问,我派小笼包跟着她了。”胡亥得意地说道。 “嗯,做得不错。”嬴政颇为嘉许地点头称赞。 却说小笼包奉命去跟着杜落落和蝉西,他不擅长跟踪,又怕走得近了被发现,他武功不行,没准还吃亏。所以,他干脆守在他们行走大路所经过的城里,等着他们路过。他人长得好看,出手又大方,路人很愿意给他透漏消息。这一路走走停停,辗转问来也收获不少消息,所以一直跟着蝉西和杜落落到了临沅。 只是到了临沅,他故计重施却不顶用了,还出了事情。 401.第401章 共患难(31) 跟着我们? 小笼包正在酒楼打听杜落落他们的消息,一扭头看到了蝉西和杜落落。 原来蝉西带着杜落落去见他以前的故交,约在酒楼。蝉西向那人介绍了杜落落。席间那人问到了嘉佑和穆赫,蝉西一时语塞,杜落落看在眼里,心中歉疚。 小笼包喝着茶,看两人进去酒楼里找人,默默地等两人出来再行跟踪。 他等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这看杜落落与蝉西两人与人道别,而后走出酒楼,他忙结了茶钱,远远地跟了上去。 杜落落和蝉西边走边聊,完全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突然打横里穿出一个人来,却是常在酒楼乞讨的乞丐冲了出来。他看到有人跟踪帮主,装模作样伸手冲杜落落他们要钱,却暗地里告诉他们被人跟踪了。 听到这消息,杜落落十分吃惊,蝉西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有办法。 小笼包对此全不知情,继续跟着两人,只见两人转入一条小巷。他不敢跟得太紧,看两人走了一会,忙跑步跟上,没想到刚跑两步,背后有人拍他。他吃惊转头,蝉西微笑着看着他。 “你……”小笼包看着蝉西神出鬼没,吃惊地合不拢嘴,只看到蝉西身后杜落落也缓步走来。 “这是一个圆胡同,没想到吧。”杜落落看他吃惊的表情,不由笑了,笑后问小笼包道:“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小笼包急中生智,说道:“我看姑娘有些面熟,想来好像在哪里见过。” “面熟?”蝉西打量着小笼包,一脸怀疑。 “对对,姑娘长得像我儿时的一个故交。”小笼包忙撇清,他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甚是想念。刚才不小心将姑娘错人成了她,所以不由跟了过来。” 小笼包说完这段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理由编得很是圆满。 故交?莫非是暗暗喜欢的人?杜落落不由多看了小笼包两眼,只觉得这男子样貌俊美超凡,带着些纤纤弱质,倒是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她突然想到以前在秦王宫里被打入死牢的时候,她被人押着出门正巧撞见胡亥和此人进殿门,她指着小笼包说道:“你是胡亥的人!” 小笼包没想到杜落落一下子认出了他,呆立当场。 蝉西一听,却一下明了,他用手压住小笼包,逼问:“说吧,你的主子派你来跟着我们做什么?” 小笼包没想到杜落落认出了他,一下慌了神,他本来也不想与这两人正面接触对敌,忙摆手说道:“我没什么恶意,没什么恶意,快放了我吧。”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杜落落在他身边绕了一个圈,上下打量他问道。 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小笼包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向来想法天马行空,他也猜不出来,也懒得去猜。 反正就是胡亥临时起意让他跟着他们,还说“该****的时候****”,让他回来报告杜落落他们的行踪。可“让他回去报告”这样的话要是说出来,他就更别想走了。 “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小笼包的脑中,他掩饰住内心的慌张,冲杜落落微微一笑。 这一笑如晓雨初霁,又如春花绽放,杜落落愣了一下。便听小笼包声音响起,启唇说道:“刚才其实说的也是真的,我与姑娘一见如故。想与姑娘聊一聊罢了。” 402.第402章 夺回(1)同一星空下 杜落落呆住了。蝉西也呆住了。 这摆明是在撩妹,可是当着蝉西的面撩她真的好么? 杜落落看了看蝉西,对小笼包摆了摆手,说道:“其实我们不熟,没什么可以聊的。” 小笼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叹道:“啊,那这样呀。那我该日再来拜访姑娘,只是姑娘住在哪里呢?”他冲杜落落微笑着,神情温暖而儒雅。 “我住……”杜落落刚刚开口,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什么跟什么呀!明明是来打探的,说得自己好像跟搭讪似的。还准备等她主动说出自己在哪,被人抓住还想转身就走了…… 杜落落反过味来,没再顺他的话说下去,而是一下截住了小笼包:“你不许走!” 蝉西看了一眼小笼包,看了看杜落落。 小笼包正了正发冠,掸了掸衣袖,一本正经地说道:“姑娘愿意让我陪在身边,我自然是却之不恭。”说完,他却用眼角看着蝉西。 蝉西收到小笼包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杜落落也看到了小笼包的目光,她初时不明所以,后来突然醒悟,“我才不要你陪!不过,你也别想走!” 小笼包眉头微蹙,面上染上淡淡愁容,若远山升起薄雾,轻叹一声,说:“不让我走,又不让我陪,这真是令人两难。唉,说到底,我还是走吧。” 他犯愁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让人不由都想依了他。 杜落落怔了一下。 蝉西却一把拉住他,嘴角噙着笑,说道:“你留下来,不用陪她,陪我。” 小笼包目光流转,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从蝉西的笑容中感到了杀气,所以对蝉西说道:“我怎么能陪你呢?这个不大合适吧。我看还是算了吧。” 蝉西突然伸手拉住了他,脸上现出促狭的表情:“不要。你要不喜欢陪我,就让我来陪你好了。” 小笼包无奈,知道跑不了,被蝉西拉了回去。 蝉西一路上横提竖拽,小笼包被扯着前行,一脸苦相,叹气求饶。他本容貌姣好,衣着又是华贵,此刻被蝉西扯拽着,路人纷纷侧目,向小笼包投来同情的目光。 蝉西不管不顾周围的目光,他本来也有点恼小笼包的大献殷勤。 杜落落有些过意不去,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小笼包。 回到住处,将小笼包关了起来,蝉西对杜落落说道:“如今胡亥派人来,只怕秦王也会早晚知道我们的动向。这个人我觉得不可留。” “不可留?你的意思是?”杜落落一脸惊诧。 蝉西比了一个杀的姿势。 “不要吧。他毕竟也没做什么坏事。”杜落落不忍心地说。 蝉西低头,伸手为她拢了下刚才出门风吹散的乱发,说道:“你还涉世不深,不知若对敌人仁慈,却是对自己的残忍。” 杜落落没有说话,突然说道:“我们关着他,一直关着他也好,这样他也送不了信息。” “你真得要留他在你身边?”蝉西问道。 杜落落没有吭声。 “还是你想他陪着你?”蝉西突然狠狠看向小笼包所在的房间。 杜落落被他指责,心中不舒服,反击说道:“那你呢?杀他真有那个必要?还是因为他留在这里,你不舒服。” 蝉西看着杜落落,露出失望的神情:“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你又怎么能说我想要他陪着我?!”杜落落说道。 沉默一会,蝉西说道:“算了,这件事便是我的不对。你愿意留着他便留着吧。” 杜落落听蝉西虽然道歉,但是口气并没有软下来,想来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不过他既然已经道歉,她也不想太过纠缠这个问题,解释说:“其实我只是不想随意处置人命,对他没什么的。” 蝉西也不再纠缠,转而问道:“如果秦王真的知道了我们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杜落落语调轻松地说。 蝉西轻叹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 “传羌国蝉西王子和王妃已经死了。”探子首领伏在阶下,对皇帝报告说道。 嬴政正是前些日子听到胡亥带来消息,说路上遇到了蝉西和杜落落,他心下起疑,派人去羌国探查。 “什么?”嬴政深深震惊,乃至他直接问了出来,“怎么死的?” “对外说是暴毙。不过属下想到这样暴毙的蹊跷,所以属下又派人详细探了,其实是王室夺权,被追杀坠崖而亡。而且,王妃曾经被当成间谍,关在王室的牢房里,蝉西王子就出来了他,两人所以奔逃。”那人伏在阶下,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那王妃是诗曼公主,正是秦王的孩子。这个消息,必定令秦王失色。 嬴政听了这个消息,虽然倍感意外,但并不哀伤,毕竟杜落落这诗曼公主是个冒牌货。所以,他的注意更多别处。他沉声问了句:“谁做的?” “******,只怕羌王本人也知晓,否则不会对全国都瞒天过海说两人暴毙。”那人谨慎推测说道。 “嗯。我知道了。”秦王挥手,示意那人下去。 等探子首领离去,秦王独自在偌大的宫殿里踱着步子,他走得很慢,脑子转得却很快: 没有羌王授意,太子敢动手么?这件事只怕是羌王在幕后操作也不可知。 羌王竟然敢把和亲的人杀掉,这说明他不在乎秦,至少不是很害怕秦。那他的底气究竟在哪里?莫非他找到了合作的对象?还是,他也知道了荧惑守心的事情?所以对自己才无忌惮?! 荧惑守心!荧惑守心!!秦王默念着,不由心中烦躁。此时正值八月,他更觉得殿里闷热无比,快走了几步,走到店门口透气。殿外,夜色低垂,月亮被薄雾似的云遮住,但星星依旧闪烁。 嬴政抬头看向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处,一个巨大明亮的星正守在心宿不远处,威慑着帝王星。而那颗火红而明亮的星就是荧惑,那颗灾星!在这浩瀚的天际,显得格外刺眼! 再次看着这星空,突然,一个想法闪现到嬴政的脑中:这天下任其如何广袤,不还是在同一片星空下么? 他突然开解,伸出双臂,直指天空,哈哈大笑了起来。 403.第403章 夺回(2)嬴政的心思 “同一星空下,王又何其多? 他是大秦的王,羌有羌王,乌孙有乌孙的王,月氏有月氏的王……王这么多,荧惑守心也许说的并不是他。 现如今羌王家长子和太子内乱,如果在这个机会推一把,让羌王在这场灾祸中死掉,不正应了荧惑守心的星相么?那就可以转移可能落在他身上的灾难!” 一念至此,嬴政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舒心,他长长舒了口气,又回到了大殿里,坐在桌子旁。 宫女斟上了茶,轻轻地端了过来。 他仿若不觉,脑中还在轻快地想着:自己小儿子胡亥还是聪明伶俐,幸亏他令人跟上了杜落落和蝉西两人。明天,就让他去派人把那两个人叫回来。剩下的就都好办了! 杜落落和蝉西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把小笼包关在了离丐帮总舵不远的一间房子里,派人去给他定时送吃的喝的,不虐待他,但是也不放走他。 小笼包被关了起来,最初几天心中惴惴不安,生怕他们一时起了歹意,杀他灭口,那他小命不保。所以,他整日求见杜落落,等着从她身上下手,扮可怜也好,卖色相也好,反正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杜落落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又或者是被那个蝉西阻挠,她就是不肯出现。 再后来,小笼包得不到回应,又看迟迟都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放松了不少,倒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他的主子胡亥找不到他,自然会想办法来找他。这倒还省得他费尽心思逃跑,还得千山万水跑回去向胡亥报告。所以,他住得还是相当自在。 只是有一点,这里的饭菜不好,跟胡亥府中的那些饭菜相比,不但算不上精致,简直粗陋之极。 小笼包躺在榻上对着窗户吹风,又听见门响,料想又是送饭菜的过来,他都没有起身,躺在那里抱怨道:“你们的饭菜呀,有的时候也要多一点油水。就是油水不多,那火候和颜色也应该多注意,人要善待自己。” 小笼包正在悠然分享他吃饭心得,却听那人说道:“走吧,主子来了。” 他吃了一惊,忙扭头,那人已经来到他的床塌前。 小笼包却看到来人并不是送饭的,而是胡亥身边的一个侍卫——孙耀。带着不可置信,他看着那侍卫,连连问:“你是来救我的?怎么找到我的?” “快走吧,回去再说。”孙耀催促。 小笼包一想的确如此,万一他们来送饭正看到他跑了,可是不妙,于是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小笼包跟着孙耀走到不远处,马车上胡亥正等着他。 小笼包上了车,忙向胡亥解释说:“属下无能,不是跟踪的料,千万小心,还被他们发现了。” 胡亥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你也不一定行,不过你也有个好处。好找到。”说完,他看向孙耀,说道:“现在就让我们去会会他们吧。” 孙耀说道“是”。 小笼包语调带些迟疑,说道:“他们似乎在这里很有势力,主子还是做好准备再去。” 胡亥不屑说道:“她还敢对本王爷动手不成?”说罢,指挥着他的属下去往杜落落所在的地方。 胡亥一进门,便被守门的两个乞丐拦了下来。他哪里肯吃瘪,一挥手,示意自己的人上,就打了起来。丐帮总舵的弟子一听门口闹了起来,一下出来十几个人,和胡亥的的属下打得难分难解。 杜落落和蝉西听到门口不太平,也便走了出来,远远站在门口阴暗处看那边打成一团。 胡亥老远看见了她,大声嚷嚷:“杜落落,你给我出来。” 杜落落只听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路边。马车车帘掀开,一人探头正大声喊她。她细看那人,是胡亥! “这是你的人?”杜落落指着门口打得热闹的一群人说道,“快叫他们停下来。” “你先叫你的人停下来。”胡亥的声音传来,带着赌气。 杜落落心想明明是你找上门打架的,可她也知道胡亥那脾气。所以率先说道:“大家都先停下来吧。” 等人都停下,胡亥才慢悠悠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那个姿色无双的小笼包。 杜落落看了一眼小笼包,明白肯定是胡亥救了出来他,救走就走了算了吧,没想到胡亥还带着他找上门来,她问胡亥道:“你要做什么?”蝉西站在她的身边,也看向他。 胡亥和他的目光对视,心中有些不爽此人,伸手指着他说道:“你,有个好消息。我要跟你说声。” 蝉西看胡亥态度桀骜,却并没有针锋相对,微微一笑问道:“敢问小王子找我什么事?” 胡亥打量四周,不满指责:“站在门口怎么说话?” 蝉西知道杜落落不想让他们进丐帮总舵,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这里的情况,转而说道:“是我们疏忽了,看这时辰也到吃饭的点。临沅这里有家醉风楼酒菜十分出色,不如我们去那里边吃边谈。小王子意下如何?” “好吧。”胡亥看他言语恭敬,这才觉得心下受用,不与他去计较。 “主子,这醉风楼只怕有他们的人。”小笼包听到了醉风楼,想到自己被抓的那幕,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怕。”胡亥扇着扇子,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抬脚上了马车。 等他在车厢坐稳,掀开车帘,看到杜落落和蝉西也双双牵马而来,他说道:“你们快些前面带路,别让我等你们。”说罢,他自顾自放下了车帘。 小笼包又回到胡亥身边,感觉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胡亥这豪华的马车也是他熟悉的。他伸手端过来车后侧摆着的一盘冰镇葡萄,熟稔地剥开一颗,递给了胡亥,而后很自然地自己也吃了一颗,心中暗想:这样的生活才像话嘛! 较之胡亥和小笼包的悠然不同,杜落落和蝉西都是满心的疑问。 杜落落在马上随着马的颠簸,思绪也起伏不定,扭头问蝉西道:“蝉西,你猜他们找你有什么事呀?” “他是王子,只怕找上我们会和秦王有关。他说是好事,但愿是好事吧。”蝉西看了一眼后面的奢华的马车,慢慢说道。 404.第404章 夺回(3) 两难 等三人在酒楼的包厢里坐下,胡亥端着蝉西斟上的酒,细细品了一口,放下酒樽,这才说明了来意:“我父王找你,是知道了你们在羌国的遭遇,想帮你一把。” “怎么帮?”蝉西蓦然抬头,看着胡亥。 胡亥感受到蝉西灼热的目光,却摇晃着酒樽,看那里面的酒水波光潋滟,慢悠悠地说道:“父王知道你们在羌国被说已死,他会帮你夺回在羌国的地位。至于细节,你如果想知道,见了他自然就知道。” 杜落落看向蝉西,脸上露出热切神情:“我们去吧,这是个机会。” 蝉西却低了头,拒绝道:“我不去。” 胡亥本来扇着扇子悠然地听他们说话,听蝉西这样说,他的扇子一下停住了。 来之前,他想这样好的事情,蝉西肯定巴不得去,所以他猜测自己一张口,他们定会热络贴上来。没想到蝉西却拒绝了! “为什么?”杜落落在一旁问道。这也问出了胡亥的心声。 两人一同看向蝉西。 蝉西说道:“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王给我这么好的事情,必定要用其他所交换。”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杜落落,说道:“我担心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杜落落不明所以,“我很好呀。” 蝉西徐徐说道:“我还不知道王要同我换什么,不过不论换什么,我担心他会以你为质。” 蝉西将这话说出来,胡亥也是一愣。 他只是奉父皇命令而来,感觉只是传个话,并引他们回去,并没有深想其中利害关系。如今听蝉西这么一说,再结合他对父皇平时行事的理解,倒的确有可能如此。 胡亥不由深深看了一眼蝉西,这一眼带了敬佩。可他来的任务毕竟是要带他们回皇宫见秦王。所以,他见此情形只能说道:“我父皇怎么可能为难杜落落?她这诗曼公主的身份不是还是他给的,他又没有针对她有什么恶意。我看这点倒不用担心。” 杜落落见胡亥也这么说,也劝蝉西说道:“是呀。我觉得秦王不会拿我怎样。你同他先好好谈谈,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胡亥趁机在一旁附和,说道:“是呀,只要你不违背你们谈下的约定,我父皇怎么会对她动手。他也没有理由呀!” 蝉西听到这话,想到只要他不违背谈下的约定,秦王应该不会对杜落落动手,他心中微动。不过,他还是谨慎说道:“我先考虑考虑。” 胡亥看情势逆转,又朝自己期待的方向而去,便又得意说道:“那你可快点考虑,我就等你两天。” 与胡亥分别后,蝉西和杜落落回到丐帮。等两人单独相对,杜落落不禁问起蝉西如何打算。 蝉西说道:“秦王乃是一代英明的王,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如果他要用城池土地来换,我若答应了,只怕便是羌的千古罪人。如果不答应,他必定以我身边重要的人来威胁。”他说话间看了一眼杜落落。 杜落落知道他在说自己,只是他的忧心她也没有办法解决。 但是,他可以抛弃自己的一切来救她,她当然也可以不顾个人安危来帮他拿回他失去的一切。 一念至此,她劝蝉西说道:“我觉得秦王说出来帮你自然有自己的意愿在里面,他借要你的名号,也必定不肯轻易与你决裂。这件事,可以一试,我没事的。” 蝉西思索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杜落落有些着急,从身上摸出来一枚秦半两,说道:“我们干脆掷铜币解决,听天而定。若是半两在上,那你就去见秦王吧。若是无字的一面冲上,我们就不去了。” 蝉西看了一眼。 说话间,她将那铜币扔向天空。圆圆的铜币在地上旋转,最后停了下来。“半两”两个字赫然在上。 杜落落一脸惊喜,拾起硬币,向蝉西亮了一亮“半两”两字,亮完便伸手将那铜币收入怀中。 蝉西叹息道:“便依你吧。” “什么依我,这是听天。”杜落落抢白说。 “让我看看你那半两。”蝉西伸出手来,说道。 “呃,”杜落落愣了一下,转而伸手摸索了一阵,掏出来一个半两。 蝉西手指夹着那枚半两翻转过来看了看,并无异样。 “怎么样!天意吧!”杜落落一脸热切地说。 蝉西又叹了口气,将铜币递给了杜落落,说道:“明天,我们便去找那胡亥吧。” 是夜,虽然夜色已然深沉,但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的热浪的暖意,蝉西站在窗前,心也如这夏天空气一样,燥热而难以平复。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半弯月亮在星空中散发着清辉,月色如水,仿若为这空气带来了一些凉意,也为他的思绪带来一点清静。 想到杜落落白天抛铜币的那一幕,他嘴角挂上一抹笑,心念道:“傻瓜,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了双面字的铜币,等我查验时,你又换了。” 他叹气又叹气,最后还是选择跟着胡亥去见秦王,不过是因为太明了她的心意罢了。 他决定去见秦王,只是因为她一心想要他去见。 早晨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胡亥还没有起床,没想到蝉西和杜落落已经来见他,催促他上路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胡亥心中怨念,张口便说了出来,因为他们扰了他的大梦。 “也不知道谁巴巴地等着我们的。”杜落落针对他说道。 小笼包重新回到胡亥身边,现在再见蝉西和杜落落,他已经不是昔日阶下囚的身份,因为着胡亥,他也颇有优越感。听杜落落指摘胡亥,他站出来说道:“见到王爷,怎么可以如此不懂规矩。” “这是我的事。”杜落落白了他一眼,心下想着:才不过几天,原来说要找我聊聊,一副仰慕的模样。现在回到胡亥身边,立马横眉冷对起来。哼,我可记住你了。 小笼包不知道,自己这次狐假虎威,结果却为自己后来埋下了一场祸事。 却说十几天后,蝉西、杜落落跟着胡亥回到了咸阳,再次见到了秦王。 405.第405章 夺回(4)面圣 秦王看到二人,露出舒心的笑容,缓缓说道:“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情,”他转而目光落在蝉西的身上,“我会帮你向羌王施压要回一切。 ” “谢谢王的关心,可是我不想那么做。”蝉西看着嬴政,谦恭说道。 他的话一出口,嬴政吃惊了,连杜落落也吃惊了。 “羌王对外说你们已经死了,我知道这是太子一党的所为,你难道不想再当回你的王子?”嬴政犹带不可置信探问道。 “我虽然想要洗刷清白,当回王子,但却并不想假手于旁人。”蝉西不卑不亢地说。 嬴政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他,叹说道:“你难道还有选择?” “我虽然没有办法,但我可以选择什么也不做。”蝉西神色平淡,“羌国既然不认我这个王子,我便当个平民好了。” 嬴政听他这么一说,感觉倒真的不好让蝉西却做什么,可是他又迫不及待等着羌国内乱,转嫁荧惑守心。 嬴政沉默片刻,终是慢慢说道:“你便是忍下这口气,我秦国怎么能忍?说好的和亲,最后却是将你们双双置于死地,诚意何在?” “那王您的意思是?”蝉西故作不解问道。 “我要帮你们讨回这个公道。”嬴政说道。 “既然王有此意,我等当竭力相助。”蝉西说。 嬴政说到这里,感觉到和他最初的设想有些差距。可是,又有什么关系,他所要的,就是羌的乱,而现在正是一个机会。荧惑守心,他一定不会让这个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次会面,全身而退,杜落落见嬴政竟然没有为难蝉西,心中也十分庆幸。只是,蝉西明明是想找回他的一切,可是他在秦王面前为什么就说要当平民呢? 她不解,就问蝉西。 蝉西微笑着看她,叹道:“我若是积极表明要恢复自己的身份,那于秦王便是借兵,他必然会狮子大开口,说不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让我接受。” 杜落落这才明白他的机智,笑着说道:“所以,你这是在试探他,是以退为进呢!” 蝉西没有回答,说道:“我只是没想到秦王想要攻打羌的愿望这么强。”他看向秦王宫殿方向,说道,“秦王需要的只是借一个出兵的由头罢了。” “这样最好了。他也出手了,你也不需要答应他任何条件,只是借用你的名义。”杜落落一想到实际情况远远好于他们最初的想象,不禁笑容灿烂。在她的眼里这是最好的结局,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只是我还担心,一旦起兵,嘉佑他们……”蝉西的声音低沉下去。 杜落落听他未说完的话,已经明白他在担心嘉佑他们在羌王那边,很有可能因为秦王借蝉西的名义出兵而被迁怒。 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看蝉西眼睛里的光华都敛住,一脸神色黯然。一瞬间突然有点明白他的心情: 他想要拿到他应得的,他想要一洗儿时所受的委屈,他想要为母报仇,但是他又顾忌她,又顾忌他身边的亲信们,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是举棋不定,心情煎熬吧。 其实,刚刚她会错了意。他说“羌国既然不认我这个王子,我便当个平民好了”是他的真心话。 她看着他,她最初见到那个谦卑和煦如春风的男子只是表象,那个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男人也是表象。这个男人是复杂又心思深沉,因为他心底有那么多要考虑的人,又埋藏着那么多的悲哀。而这些,因为他骨子里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杜落落看着他,作为一个想过简简单单人生的姑娘,她最初不想和他在一起,其实心底是有些忌惮他的王室身份,他复杂的背景的。可是在一起越久,她越懂他,就越会被他吸引,为他的智计而倾服,为他的挣扎而难过。 前种感觉,如小女孩倾慕成熟睿智的男人;后种感觉,如成熟的女人呵护苦难受伤的孩子。而如今,这两种感觉,集中在这个人的身上,所以,才会如此被吸引。 她伸手抱住了他,说道:“我会帮你的。” 甚至,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可她只是不想让他难过。 蝉西低头注视着她,目光亮了…… 半月后,秦王出兵攻羌。 羌王收到边境的报告有些慌神。在得知杜落落是秦朝的间谍后,他本来也打算和秦撕破脸面。只是没想到,这战争来得这么快,超过他的想象。 他该选谁去迎战? 蒂妃看到羌王露出忧愁之色,趁机献策请求派出蝉西原来的顾旧去做副帅。蒂妃的本意是送他们去做炮灰,彻底铲除蝉西党的余孽。但她嘴上的话却说得委婉漂亮:蝉西王子已死,战事却因他而起,他们那些个做属下的原有责任去尽忠,为蝉西王子洗刷清白,为羌国效力。 羌王点头称是。派了个得力的人做主将,将嘉佑蝉西派为副将,前去迎战。 当蝉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心中焦躁。他起身说道:“我要去战场,去会会他们。” 杜落落跟在他的身后,说道:“我也去。” 两人再次面见秦王,请求去战场。当秦王听说对方的副将是蝉西的部下时,心中也希望他们能去,忙点头应允。 就这样,蝉西和杜落落拿着王令,追随那些兵士,准备出西关,踏上了去战场的路。 此时已经入秋,虽秋风渐起,但西部地势高,日光足,杜落落下意识的向下拉了一下头纱,挡住了炎炎烈日。 她的眼睛扫了一下这边城,昔日人来人往的边城已经完全换了景象。大队的士兵排着整齐队伍行走着,城里一片肃穆。 自从秦王下令,大大小小的仗已经打了十来场,边城临近的村庄都已经成了秦军的地盘。只是最近的羌国主城廖城仍僵持不下,而他们正随着军队赶往廖城附近的营地。 “渴了么?”蝉西说话间递过水囊。 落落扬起头,咕嘟咕嘟连喝了十几口。 “再过会就到了。”蝉西指着远处已然能看见轮廓的军营。 406.第406章 夺回(5) 劝降 到了军营,主帅张铎听说公主和驸马前来助战,忙出门相迎。 杜落落见过了张铎。此人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一张方脸大约因常年在外已经被晒得皮肤发黑,下巴上长着浓重的胡子。他说话带着西北的口音,“我军已经攻打到廖城,正好公主驸马前来,且看末将怎么取下廖城。” 杜落落笑说道:“将军好本事,只不过这次有个讨巧的法子。相传羌人的主帅是驸马的两位顾旧,若是不战能屈人之兵,岂不更好?” 张铎听杜落落这样一说,面带疑惑看向蝉西,心中暗想:这人看起来衣着轻裳,好像养尊处优惯了,人又年轻得紧,行不行啊? 蝉西捕捉到了张铎眼中的一抹怀疑,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还望将军扶助。” 张铎听蝉西如此说,反问道:“不知道驸马爷有什么需要在下配合的?” 杜落落也望向蝉西。虽然说嘉佑和穆赫是敌军的副帅,但毕竟还有主帅在。而且,一时之间,该如何牵线搭桥,说明他们已经到这里。这些,她并没有细想过。此刻听张铎问题,便也看向蝉西。 蝉西微微一笑说道:“听说羌王主帅是罗儿书,他识得我,直接行动劝降还有些不便。” 杜落落听得此言,心里明白蝉西是因为他两人在羌国官方上已经是死人了,他目前还不想让自己活着的事情被那主帅和羌王知道。 不见面该如何隔开主帅去劝降? 杜落落更加困惑。她突然想到一事,便说出来:“主帅识得你,却未见过我。而嘉佑穆赫也当认得我。要不,我去出面。” 却听蝉西继续说道:“不用犯险。两军以城池相隔为战,我方一走到城下,估计他们就会放箭。若不走到城下,距离甚远,就算嘉佑穆赫他们恰好城楼督战,只怕也看不清你的本尊。” 张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发现蝉西还算懂点战场的规矩,要比他想象的老练得多。 只听蝉西继续说道:“还请张将军明日带些兵马出战,佯作攻城,但不需实战,只要击鼓扬威,摇旗呐喊,令敌方十二分注意便好。” “这个简单。”张铎这次答应得很是干脆。 “然后呢?”杜落落忍不住追问。 蝉西说道:“待敌方注意,我军则远远避开到一侧,偃旗息鼓。后面,我自然有办法。”说罢,他笑了。 张铎看向蝉西,这人年纪很轻,长着连男人都无法移开眼睛的一张英俊的脸,此刻窗外的阳光射在他的脸庞上,他翡翠色的眼睛若渡上了一层金光,目光里是一种自信和傲然。 他虽然年轻,但此刻身上散发着一种气势,令人无法小觑,很容易去听从他的指挥。 张铎发现其实这人不简单。 杜落落看蝉西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明白他的性格不肯说更多,然而想到这样的人是自己的男人,也有些骄傲。她笑了笑,在一旁帮腔说道:“那还请张将军多多配合。” “公主和驸马放心,末将一定做到。”张铎行礼应道。 次日,旭日高升,张铎将军已经披挂完备,端坐在战马上,一身银甲闪耀着太阳的光辉。他一手稳稳牵着缰绳,一手扬起喝令道:“击鼓。” 震天般的鼓声突然响起,是后方军士齐齐敲动战鼓,鼓声带着呐喊声,代表征战的开始。 杜落落正在军营帐中观望,只觉得那鼓声大得吓人,声声犹如雷鸣。 敲了一会鼓,果然见到廖城城头又多了不少士兵,一副森然戒备的模样。 张铎也看到了对面的情形,却再次扬手,对着身旁的骑兵队说道:“上马。” 虽然有的手握长矛,有的手持旗杆,但一听到命令,一干骑兵同时上马,动作整齐划一。杜落落第一次见到行军前的准备,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精炼,一看就是长期训练的结果,不由又是震惊又是赞叹。 还没等她赞叹完,只听得张铎又下令道:“走。” 这些骑兵兵士拍成一长排,开始缓慢向前推进,虽然慢,但却稳,如一道坚硬的墙,不断向廖城方向。在骑兵之后,是鼓手队,鼓手门敲出阵阵鼓声,摄人心魄。 杜落落看向远处的城池,有些人聚在一起,向这边指指点点,她猜测,这里面一定有敌军的将帅。 张铎的部队一面行进,一面摇旗呐喊,做足了气势。眼看他们的队伍已经很接近对面的城池,而且对方似乎在搭设弓弩。杜落落不放心地看向自己四周的营帐,今天一早不见了蝉西的影子,听说他是去做准备了,可倒底准备得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实在令人担心。 杜落落正在左右观望,希望能找到蝉西的身影,突然听见鼓声停了。 她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定是他们已经距离廖城很近了,到了约定的地点。 突然,一阵破空声,一个物事冲天而起。 杜落落看了去,那东西飞上天的姿势,有点像…… 她忙又循着那物事出来的方向看向张铎的军队,看刚刚是谁放出了那东西。 这时一个穿着铠甲带着头盔不辩面目的军士,从张铎的鼓手队里冲了出来,绕着骑兵跑过,他身上绑着一张巨大的战鼓,此刻,他用鼓锤敲击着战鼓,发出阵阵鼓声。那人用布巾围了脸,然而从他在马上骑行的身姿,却是杜落落非常熟悉的,她一下看出来那人——正是蝉西! 认出来蝉西,杜落落心里又激动又有些终于松一口气的感觉。她听见蝉西敲着鼓,那鼓声远远传来,很有气魄,但却和先前的鼓声又有所不同。这鼓声,仿佛乐声,有长有短,有连奏,也有断奏。 “蝉西原来这么会敲鼓,”杜落落不禁微笑,“他若是在现代社会没准还成明星鼓手了。他怎么跑到阵前去表演去了?敌军本来以为打仗,没想到成了看个人秀了,肯定惊呆了吧!” 杜落落胡思乱想中,不觉笑出了声。 等蝉西表演完了,张铎带着他们就又回来了。杜落落飞奔迎了过去,看到蝉西揭开自己面上的布巾,冲她一笑。她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 “蝉西,你的鼓敲得真好!你去请张铎吸引地方注意力,然后自己蒙面敌军阵前表演,是因为嘉佑和穆赫熟悉你的鼓乐吧,他们借这个一下就认出了你!” “只猜对了一部分。”蝉西下马,拉着她宠溺地笑道。 407.第407章 夺回(6) 太子的秘密 “啊,不全对呀?那是什么?”杜落落叹息地问。 “那鼓声又有玄机。”蝉西笑了笑。 经他这一提醒,杜落落突然明白了,感慨而崇拜地看着蝉西说道:“原来你是借鼓声传递信息。” 蝉西没有搭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果然,是夜,廖城城门大开,嘉佑和穆赫押着主帅罗儿书向秦营而来。 敌军的副帅绑了主帅来投诚了!张铎听说这个消息,十分开怀。他忙令人将他们三人放进来。 经历此事,他对蝉西更加刮目相看。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果然说道做到了!而且,没有耗损一兵一卒。 蝉西再见嘉佑和穆赫,三人相聚,自然是十分欢喜。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羌王宫,羌王接到边境的报奏勃然大怒! 两名副帅竟然绑了主帅去投诚秦军!这次不仅自己这方输了一仗,而且军中主帅也被折损!而且还没打就输了! 真是令人羞耻而愤怒的一战!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那个儿子竟然还活着,而且正是那蝉西拐走了的旧部副帅,顺道绑架了主帅。羌王想到这里,只有怒气冲冲地跺着脚,说道:“逆子!逆子!” 蒂妃看到王发怒忙添油加醋说道:“此子联合秦王来攻打羌,看来根本就不把羌当成他自己的家!” 羌王本心中怒意蓬勃,扭头看向蒂妃,愤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也有你一份功劳。” 蒂妃看他目露凶相,心中砰然狂跳,暗想:羌王难道知道陷害蝉西的事情有她的份?不对不对,他不应当知道。他一定是迁怒自己,嫌自己当时献策让蝉西的旧部当副帅。 这样想着,蒂妃忙跪下,委屈解释道:“我的确是留些私心,怕他们害我的儿。可怎知蝉西竟然活着,将他们拐了去,这我实在也不愿看到……” 羌王看蒂妃珠泪盈盈,一副可怜模样,他余怒未消,又不好再冲她发泄,“哼”的一声甩袖走了。 目送羌王走出了殿门,蒂妃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羌王和随从远去的背影,暗想羌王年事已高,越发刚愎自用。派那两个副将前去明明是他也同意了的,是他自己的手下作战不利,却要迁怒在她这一个女人的身上,真是可笑。可惜自己的儿子虽然当了太子但并没有真正掌权,她始终还要处处看这人脸色行事。 想到这里,蒂妃看向远处羌王的宫殿,想要太子早日即位的心却更加强烈了。“走,去太子处看看。”她扭头对身后的宫女说道。 往日这个时辰,太子应当在书房读书。可是当她来到书房的时候,门窗紧闭,帷幕低垂,倒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蒂妃娘娘。”太子身边的宫人琉遄和巳师本在书房外站立,看她一行迎了过来,忙向她行礼。 “太子在做什么?”蒂妃有些不悦。 “太子看书乏了,在休息,说不让我们打扰。”琉遄垂手回禀说。 “可有人伺候着?”蒂妃审慎地追问了一句。 “伴读竹子大人在。”巳师在一旁低声答道,仿佛不敢惊扰室内的人。 蒂妃颔首,挥手示意身后的宫女:“你们先呆着。”说罢,她径直推门进去。 殿内二门门楣上的一串串铜铃装饰因为大门的开合,气流的涌入,叮叮当当轻响。蒂妃抬头皱眉看了一眼那串铜铃,伸手掀起来二门的门帘。 “大白天的,你怎么……”她训斥的话突然停住,因为眼前的一幕让她吃惊地难以再说下去。 两个少年在匆忙地整衣。她的儿子脸颊还带着红晕,看着她结结巴巴说道:“姊姊,你怎么来了?” 一室靡靡的气息…… 她突然就明白了。 震惊!愤怒! “跪下!”她冲太子怒喝,急恼中一脚踹向他。太子被踹得踉跄一下,趴在了地上。 竹子本躲在太子后面,见此情形,也忙跟着跪了下来。 蒂妃恨意未消!刚刚羌王那里受了气,本满心指望自己儿子有一天能执掌羌国,令她扬眉吐气。如今乍然看到这一幕,她寒意直接冲刷心底,真是失望透顶! 她一双凤目看着太子,又看向竹子,一时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太子被撞破,更不敢说话,只是垂了头。竹子看太子不吭声,更不敢吭声。 蒂妃缓过神来,手指着竹子,怒道:“你这伴读就是这样伴的!你把太子带到哪里去了!” “还有你!”她又指向太子。太子知道后面便是暴风骤雨般的训斥,忙道:“我知错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蒂妃并没有再次训斥他,而是冷冷地说:“今日起,竹子再不是伴读。你晚上乖乖地去你妃子们的宫里。我会着宫人跟着你,如果我发现你没有去, 说罢,她扭头走了。 太子愣在那里,半响才回神。他的母亲如此反常,必然是恨极了他们。他看着竹子俊美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忧心忡忡地说道:“该怎么办?以我对她的了解,只怕她要对你下手了。” 竹子一听更为惊慌,无助地看着太子。太子也是愁眉不展,他踱来踱去,最后咬牙说道:“今天,我就送你出宫!我们走!” “铎显,那你的太子之位……”竹子担心地看着他,说道:“我不能耽误你。” “那你怎么办?”太子看着竹子,目光中带着浓浓地不舍和担忧,“我不能让你自己走,我姊姊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可以去秦。”竹子想了想说道,“如今秦羌正在打仗,去那里倒更安全。” 太子看着竹子,叹了口气说:“那如今也只有如此。你先去躲一躲,等我即位做主,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依依惜别。 蒂妃当晚得知太子放竹子出逃,十分生气,令人去追杀竹子。 —— 蝉西和穆赫嘉佑再次团聚,杜落落心里也替他们欢喜。张铎将军拿下廖城,首战大捷,消息传到秦王嬴政那里。靠蝉西召回旧部副帅,副帅又绑了主帅,不费一兵一卒,这一场仗,赢得实在漂亮。羌国内讧,嬴政亦大喜,下令继续攻城。 羌王听说廖城失守后,也急急调兵迎战。 408.第408章 夺回(7) 放下心事去攻城 太子蝉西和杜落落随着秦王的军队前进。kanshu58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但是蝉西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更多喜悦的神情。 杜落落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蝉西才说出心事:同意秦王来攻打羌其实是期望他的父王知道了自己并没有死去。若一直这样打下去,攻打羌,父王一定怨极了我。 杜落落在他苦闷的神情中,才发现,虽然蝉西因为自己娘亲的事情怨恨父王,但是其实他并不能真正抛弃他的父王。 杜落落安慰并出谋划策说:“你若不愿意,不如我们与大军分开而行。你可以回去再见见羌王。” 蝉西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她正想着该怎样劝慰他。他却扬起了脸,说道:“算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要走下去。” 两人正说话间,听见营外有人喊:“放了我,放了我。” 蝉西出了营门,探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押着一人,远远立定了回答说道:“回禀驸马,抓住了一个羌那边的探子,正要送到将军营帐。” “我不是探子,不是探子!我只是被人追杀,不小心闯到这里了。”那人忙辩解说道。 蝉西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不由走近了些,只见那人虽然是一身普通羌人的打扮,却难掩其美好姿容,等细看到那人的脸,蝉西微微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对方也是错愕,错愕片刻喊道:“驸马!啊不,蝉西王子!我不是探子!我真是被人追杀而来……” 杜落落此时也跟了出来,看到那人和蝉西相识,还有故事的样子,在一旁对押解那人的士兵说道:“先把他带我过来吧,将军那边,我呆会亲自去说一声。” 那士兵犹豫,还在想是不是应该先送到将军那里,“这……” 蝉西在一旁说道:“公主乃是皇帝之女,千金之躯,她都说话了,你难道要违抗不成?” 那士兵这才醒过神来,将那人押到了公主帐下。 等单独相对,蝉西问向那人:“你不是太子伴读?为何被人追杀?” 那人正是竹子。 竹子说自己宫里和太子走得太近,被太子信任,被蒂妃不喜,所以被驱逐出宫,但并没有说他和太子之间发生的事被蒂妃撞见。 蝉西和杜落落细细听了。听完,蝉西心存疑问,只觉得他说得不尽不实。 但竹子却一口咬定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蒂妃,并不肯说他和太子之间的苟且。 杜落落虽然没有见过太子伴读,也没见过他和太子怎么个亲密的法子,但随着亲眼见到竹子这俊美人物,又听他自己说跟太子走得亲密,被蒂妃不喜,使得她原来在羌王宫的一些回忆也突然被再次唤醒: 大婚前,梓珠探望她时,说道圆房的感受,她问梓珠说:“你那时不也都经历了?说说,你那是什么心情?”梓珠有点失落,说道:“我不一样呀,太子又没和我一起睡。” 等到他们成亲后,有次梓珠来探望她时,也曾随口说过说过:“蝉西王子不会和太子一样吧,你们不会没圆房吧。” 梓珠是太子的侧妃,在他们成亲前就和太子成了亲,但是太子一直都没有碰过梓珠。 当时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心下以为太子只是对正妃不能忘情,并没有深想。 如此想来,婚前娉桐来送她礼物的时候,她曾经赞叹娉桐说道:“娉桐手又巧,人又贴心,真如解语花一般。难怪太子会那么喜欢你,娶了新妇还天天找你。” “太子天天找我?”娉桐那时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 但她那时丝毫不觉,笑着说道:“对呀,梓珠跟我说过了呀!你就不用掩饰了。” “可是,其实他并没有找我。他是……”娉桐欲言又止,“梓珠一定很伤心吧。算了,我还是亲自找梓珠解释清楚吧。” 现在再次想来,娉桐的那个“他是……”却有着令人深思的意蕴。 见识过现代腐女的杜落落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莫非,太子真正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他喜欢的正是眼前这位? 这些想法一冒出来,似乎又是那么合理,和以前的那些场景十分吻合。 杜落落再次细细打量着竹子,突然发问:“太子喜欢的人是你?” 竹子乍然听到这句,神情中闪过慌乱,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斩钉截铁的否认:“太子是男人,怎么会喜欢我?” 他那一抹慌乱的眼神被杜落落尽收眼底,而他的话更再次印证了杜落落的想法。一般人听到喜欢,会平淡解释下,但竹子却着意强调“太子是男人不会喜欢我”,却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落落心中已经有些底,令人押走了竹子,她对蝉西说出来了心中的猜测。 蝉西听到这个结论以后也颇为吃惊。但听杜落落结合以前在羌王宫和那些太子内眷们的接触,一条条分析下来,蝉西不由感慨说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隐情,我竟然不察呢。” “你和那些女眷们呆得少。”杜落落笑道,“不察也是应当的。不过,这次,我倒想了个法子帮你在父王面前正名。” “怎么办?”蝉西问道。 “攻打羌虽然不对,你不好洗白,但是我们可以将太子拉黑呀。两黑相比,取其白!”杜落落笑得狡黠。 蝉西有些明了,虽然不知道杜落落打算怎么做,但他还是看着杜落落宠溺地笑了:“娘子是如此的贤内助。”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要一起做坏事的两个孩子。 “这次,你能放下心事去攻城了吧!”杜落落笑完正色说道。 西应道。 他看着杜落落,心中感慨:能得斯人相伴,若解语花,真是幸甚! 蝉西放下心中负担,又加上嘉佑穆赫相助,这一战,连拔十座城池! 羌王胆魄俱飞,忙请求停战。 对方却放话出来,说让羌王派羌国太子来秦求和,以表诚意。 蒂妃听说要太子出行秦国,也又急又忧,一急这蝉西如此本事,竟然拿下了这么多城。二忧太子出行,此行遥远,不会有什么差池吧。一念至此,她去找羌王求他换其他王子前去。 409.第409章 夺回(8) 逆转 羌王听说蒂妃的请求,断然拒绝。是秦那边提出条件,点名要太子去谈和,羌王受制于人,本就上火,如今听蒂妃委委屈屈的样子来求他,更是无名火起,他在外受到的憋屈悉数发到了蒂妃身上:“不行!这次必须太子去!” 蒂妃见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得退下,但心中却充满了怨念。 蝉西和杜落落随着张铎将军回朝面见了嬴政。这次他们是凯旋而归,一番大张旗鼓回去,不止见到嬴政,也见到了胡亥以及位居天师的师傅苏灿。苏灿见到二人,看两人站在一处,男的英俊女的貌美,一对璧人一般,也不由捋着胡子笑着赞叹了一番。 苏灿私下问了两人一些近况,了解秦王借两人之事发兵羌,两人也去助战,他眼神飘离,若有所思。杜落落察颜观色,问他。苏灿想了想,低声告诉了他们荧惑守心的事情,还叮嘱两人不要说出去。 听苏灿如此说,蝉西陷入沉思,他抬起头,正碰上苏灿的目光。电光火石间,两人若心念相通,都想到了一件事情。也许,秦王这次攻打羌正是为了转嫁荧惑守心之祸。 —— 羌国太子不远万里来到秦,面见了秦王。 秦王见到太子,却提出要求,让蝉西回国,并让蝉西来做羌国新的继承人,由太子去给羌王说,说他自己愿意让出太子之位。太子听到这个说法,满是震惊。这样的事情让他自己给父王去说,他怎么肯? 不出意料,太子拒绝了秦王。秦王放走太子,却继续攻打羌。 羌王见太子谈和不成,秦又来战,烦恼至极。问及原因,太子却害怕成为羌王的牺牲品,骗说秦王谈和全无诚意,只怕要得羌王人头才肯罢休。 然而秦王开出的条件还是传到了羌王的耳中。知道了太子的隐瞒和欺骗,羌王再看太子,眼光中不免多了不喜。朝廷的危难,羌王的喜好传递到周边人那里,众臣子便有了换太子之说。羌王虽然压住了众人的提议,却不免对太子屡屡露出不满。 鄂妃本年轻得宠中,与蒂妃分庭抗礼,此刻看太子吃瘪,更愿意添乱。枕头风一吹,羌王对太子成见更深,真的对太子有了嫌隙。 蒂妃近在羌王身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羌王心思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更急在心里,若长此以往,只怕太子之位不保。而自己的儿子若丢了太子之位,自己又不如鄂妃得宠,只怕到时大祸临头。 思来想去,夜不成眠,蒂妃下了狠心,决定趁自己势力未衰时,早日送羌王归西,扶自己儿子上位。蒂妃最后决定用投毒的方式来悄悄进行,她虽然下手,但是终被羌王察觉。羌王将蒂妃囚禁于皇室地牢。太子不忍心其母受罪,起兵救母…… 秦王听说这些,他们兄弟争夺,父子相残,正中了他的下怀。他不再担心荧惑守心的事情,只令人全力攻打羌。 羌王内忧外患,最后决定叫回来自己的长子,缓和关系,也算是釜底抽薪,让秦那边失去针对羌国的理由。 蝉西和杜落落出发了,和蝉西等人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小笼包。临行前,杜落落向胡亥借来了此人,有所筹谋。 等他们一行人再次回到羌国,杜落落发现羌王仿佛一夜衰老。遭遇了他最信任的女人和最寄予厚望儿子的双双叛变,他精神上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又因为吃了一断时间掺毒的食物后来才发觉,身体也变得十分孱弱。 他看着蝉西,说道:“你回来了。”羌王语调平淡干枯,却不肯再多说些什么。 蝉西知道羌王心中怨恨他,怨恨他借秦王的手来与羌对敌。可是,自从他母亲莫名去世,他的父亲放任而不做追查,他的女人被诬陷为间谍,他何尝对他的父亲不是心存怨恨? 只是如今,他看羌王那一夕衰老的模样,倒不忍心再去落井下石继续苛责。他垂手答道:“是。” 经历此番变故,羌王心灰意冷,自此不理朝政,朝中事物倒都交到了蝉西手中。蝉西虽然回宫并掌权,但太子仍然在皇城外领兵造反。蒂妃的娘家在王廷颇有势力,借剿除逆子蝉西的名号,更汇聚了不少人手。两子争位,虽然风险很大,但若能辅佐上未来的储君,那功劳也极大。不少冒险之徒争相参与其中。所以,这场围绕王权的争夺战也是非常激烈。 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蝉西再次回到自己的宫殿,想来羌王和太子恼怒他带兵攻羌,他殿内一片凌乱,旧物已然不再。他抬头看了一眼杜落落,所幸运的是她还在身边。杜落落看了眼蝉西,两人心意相通,紧紧握住了手。 接连几日是紧张的梳理,杜落落重新整理了蝉西的宫殿,而蝉西则令嘉佑总管一切朝中情报事务,穆赫负责朝中他旧部兵力,重新整理了朝中的各方势力和关系。两个人忙得脚不沾地,一天内唯有晚上的时候睡觉时见到对方,这短暂的相聚,却显得弥足珍贵。 时不时有羌王宫城冒出******刺客的事件,在这羌王宫中人心惶惶。鄂妃收敛了恃宠而骄的姿态,经常来蝉西的殿里与杜落落套近乎。而甄妃则开始几乎寸步不离守着羌王,连别家的宫门都不去。不光后宫如此,朝中人也各怀心思,有刻意讨好的,有抱团取暖的,并不好一时明辨个人心思。蒂妃在羌王宫势力庞大,深入到宫门内外,此刻她并没有全部带走她的势力。某人是真的臣服,还是假作亲近,一时难以辨识。 虽然四面仍然是处处危险,而杜落落和蝉西两人相对时,心中泛起的是刀光剑影间的一缕柔情,更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情谊。 周围的人不辨敌友,但他们却是彼此最信任的人,而这一路他们要相携走下去…… 然而,更大的考验来了。 秦王见双方争夺已经到白热化,达到了自己让羌国内乱的目的,就撤走了外围的秦军。太子没有秦军的牵制,突然松了一口气。这天,蝉西收到报告,秦王已撤军,而太子集结十万兵马,团团围住了羌王宫的皇城。 410.第410章 夺回(9) 皇城争夺 太子在城外将皇城团团围住,却不急着攻城,大有围堵消耗等着皇城内的他们自己投降的意思。 蝉西令人死守皇城,心底却明白,这城不能久守。如果没法突破围城的军队,没法挫败太子,城中的物资会渐渐耗尽,只是等死而已。可是目前,城中不过万余人,其中还不乏妇孺老迈,又如何能对抗太子的十万大军? 硬攻不能,只能智取。 这时恰好一名小将请命说道:“臣兄长风泊在东周任城守,我愿带兵前去求救班兵。” 他的提议为危在旦夕的王城带来了一线曙光。蝉西仔细考量,打算声东击西,一面佯装出战,趁太子部队集结,一面再派出他外出求救。 杜落落在一旁提议说道:“还有兔子,让它也去,我们可以多一重保险。” 这次他们从丐帮回来,带了原来樊长老养的那只叫做兔子的猫头鹰。这只猫头鹰原来在丐帮负责传递信息。樊长老叛帮死后,杜落落接管照料兔子,也变得熟悉起来。这次来羌国,因为忧患很多,前路未卜,杜落落带了兔子出来,就是为了应对特殊的情况。没想到,现在倒可以用上。 蝉西沉吟了下,说道:“只是怕风泊不识得兔子。不过,若兔子也去,我们更多一份胜算。” 最后,还是依照计划行事,蝉西派人佯装西门出战,掩护那小将从东门而出,他带了兵马去找风泊求救。而与此同时,杜落落放飞了兔子,看它身影在天空中渐渐变小。 虽然躲开了和太子大规模的交锋,但太子也发现了那小将的队伍。他知道蝉西他们定然去派人拉救兵,也改变了策略,不再围城,改而立即攻城。 十万大军对一万余皇城守备、官员及百姓。一场艰苦卓绝的攻防战打响了。 蝉西每天在城楼上观察情势,指挥众人防务,几乎吃睡在那里。杜落落忧心他,也跑去城楼守着他,同时用自己在薛神医那里学到的医术,救助战场上送下来的伤员。 两个人各自忙得晕头转向,偶而见面,说话的时间也不多,几乎只用眼神交流,但好像比之前更加心意相通。 在这场战争中,羌王却始终不露面,只是躲在自己的宫殿里,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再和自己无关。 蝉西亦无暇顾及羌王在做什么。眼下城内的箭矢不够都用了。便是百姓家的烧柴都被做成了箭矢送了过来。这样下去,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太子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箭矢都是临时做出来的,更是加紧了攻势。清晨天还蒙蒙亮,下面的号角吹得呜呜直响,攻城的士兵搭着长梯不断攀爬。守城的士兵忙放箭,后方的箭还没运过来,蝉西紧张地看着那边的形势。 突然听见下面一声巨响,却是南城门被攻城巨木打开了…… 紧接着一阵欢呼声。 杜落落也听到了那声巨响,只见到城下面的太子士兵已经涌进,城中的士兵还在手执武器抵抗。她担心地看向蝉西,却发现蝉西手执武器向城楼下面跑去。 见此情景,杜落落着急了,跟过去向蝉西跑去,边跑边冲他喊道:“蝉西,你不要过去了,他们的目标就是你!” 411.第411章 夺回(10) 我呢? 蝉西看了一眼她,喊道:“你呆在这。”他脚下却没有停。 杜落落也跟在他身后跑下去,看他冲下城楼,上了马。和想象中不一样,他并没有和入城的士兵们对抗,而是直接绕过了那些对抗的士兵冲出城门,手持龙筋,竟然向太子营帐所在冲去。 杜落落呆了。 但是很快也明白了蝉西的心思,城破,士兵进来只是早晚的事情。蝉西这是搏命一赌,去擒贼擒王。她也要跟在蝉西的身后,却因为武功太差被士兵们所阻挡。 眼看蝉西冲得远了,太子的士兵跑过来围住他,他手舞着龙筋,在士兵中横扫出一条通路,却有更多的士兵围了过来。 蝉西简直是将自己置身于死地之中,杜落落看得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太子的士兵却向后方撤去。 杜落落听见城楼上的卫兵喊:“援军到了!”,她心中升起一线希望。 没过多久,援军杀了过来,与太子的士兵杀得难分难解。穆赫看此情形,放出城中一些士兵,前去接应。 杜落落看到双方在战场上厮杀,蝉西的身影显得格外骁勇。 好在援军慢慢靠向了蝉西,这下他的身边聚拢了自己人。杜落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皇城的士兵和援军渐渐汇聚在一起,越战越勇,形式向好的方向发展。 等到日暮的时候,太子的军队已经呈现败像。蝉西指挥着两部人马向太子的营中冲杀。嘉佑在城楼上指挥着人们击鼓助威。 最后,蝉西生擒太子。而蒂妃见大势已去,哪里敢逃入乱兵中,乖乖地也被蝉西带过去的人抓了回来。 这一战,十分惊险。 但是,最后却是大获全胜。 杜落落远远看到蝉西在士兵的簇拥下骑马回来,心里激动万分,她拔腿跑了过去,到了蝉西的身边,拉着蝉西的衣襟,喜极而泣。 蝉西下马,拥住了她,伸手为她擦干眼上的泪,低声说道:“傻丫头,我没事。” 太子战败,被横绑在后面的马上,一路颠簸,此刻看到来这两人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秀恩爱,心中不爽,呸地向地上吐了一口。 杜落落和蝉西谁都没有理会这些细节。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走吧。”蝉西拉着杜落落上马。两人行走到皇城边,远远向城楼挥手,城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在嘉佑指挥下,城门大开,迎接他们入城。 太子被抓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羌王的耳朵里。他再也坐不住,从他的宫殿里走出来,在甄妃和鄂妃的搀扶下,去向蝉西的大殿。 蝉西和嘉佑穆赫等近臣正聚在殿中,商量着后面该如何处置。 这时,只听见宫人通报,说“羌王到了。” 殿门被推开了,羌王站在了殿门口,看向蝉西。 蝉西也扭头看向羌王,两个人对视良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就听见羌王说道:“你要怎么样对显铎?” 蝉西没有吭声。 羌王见他不说话,径直大声说道:“这次是你胜了,可是他毕竟是你亲弟弟。我要你留他一条活路。” 蝉西没有说话,一殿的人也都沉默。嘉佑和穆赫对视了一眼。 羌王看蝉西不语,语调有些生气,逼问道:“难道你还非要把他杀了才不成?你倒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 蝉西抬了头,看着羌王语气平和却掩不住眼中的热切,问道:“父王,我一直想问,如果今天显铎和我易地而处,你怎么样,你会为我求情么?” 412.第412章 夺回(11) 王权变动 “你觉得我会怎样?”羌王有些生气的反问说道,“我难道不会管你?” 蝉西不无郁闷的说道:“我不知。.. 。←79↘3.o ” 羌王带着怒气说道:“你和显铎都是我的儿子,若你在此境地,我自然也会救你。” 蝉西深深地看了羌王一眼,说道:“父王,我信你。” 羌王还带着怒意,看了一眼蝉西,关上‘门’走了。 等羌王走后,嘉佑问蝉西说:“少主,我们就这么放了显铎?只怕后患无穷呀。” 蝉西收回看羌王背影的目光,看回众人道:“没事,只要去其羽翼,他便也不足为患。” …… 历月余,整饬宫廷。羌王让位,蝉西即位,为新羌王,杜落落为王妃。太子为庶人,蒂妃依旧伺候羌王,但经此一事,已经无嚣张气焰,老羌王后宫实际由鄂妃统领。鄂妃因为蝉西为新王,所以,对杜落落也格外看重。杜落落不理后宫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好看的 禅位册封这天,昭阳殿,杜落落摘下了刚刚册封仪式的顶戴,笑看着仍是一身庆典朝装的蝉西,打趣说道:“这下你该松口气吧,王。” 蝉西摘下了头上的冠冕,走了过来,执着她的手,柔声说道:“站到这羌王宫的顶端,只是因为我小时候的一口气。其实,在我心里,为众人的王,不及为你的夫。” “说得漂亮,真会哄我。”杜落落嬉笑着,伸手为他整理因摘下发冠而变‘乱’的发丝。 蝉西却低头‘吻’了上来。 羌王宫高处如入青云,此时雾气初散,昭阳殿窗外投‘射’来暖暖的阳光,微风拂过,菡萏‘花’香气幽远,阵阵飘来。 可对蝉西来说,再好闻‘花’香也不及她身上的味道。他沉醉在其中,不愿起身…… 几度缠绵。 之后,杜落落托着腮看着蝉西,描摹着他好看的眉眼,深情地说道:“你是我的夫,也是我的王。” 蝉西本双手背在头后,欣赏佳人云鬓下掩着的‘花’颜,欢情后更填几分妍丽,此刻听她那若誓言般的话,伸手揽住了她,动情地说:“这江山,我只愿与你共有。” 杜落落笑了,俯身轻轻亲了他一下。 —— 远处秦王宫,听到了下人带来羌王宫王权的变动消息,秦王负手看向远方,沉‘吟’不语。 他没有动,但他头上冠冕的珠绺晃动轻轻发出微响,如他心中一般并不平静:荧‘惑’守心之灾事看来已经成功转嫁,但攻打羌后的撤兵只是为了让他们能成功内‘乱’,并非他的本意。如今羌王新立,根基不稳,而上一战已经探出羌国原来朝中兵将空虚,这正是他扩张土地,实现宏图霸业的好机会。 他要做那万古一帝。 他想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翌日上朝,秦王令将军‘蒙’恬领军二十万,不日启程,攻羌。 ‘蒙’恬接了命令,垂手称是。 —— 蝉西下来朝会,杜落落迎了上去,问道:“今天都顺利吧?” “不顺利,”蝉西故意皱着眉说道,“俗话一朝天子一朝臣,选谁来换掉原来的那些老人,要梳理各种关系,又要以贤则尊,真是头痛得紧。” “我帮你‘揉’‘揉’吧。”杜落落拉着他的手,让他躺坐在紫‘玉’榻上,伸手给自己拉了一个小‘花’凳,坐在一旁,替蝉西按摩额头。 蝉西闭着眼睛,享受这时光,感慨地说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无忧了呢。” 杜落落笑着说:“尽会说好听的。我知道,那些事对你不算什么的,就是来骗按摩的。” “是呀,我就是要你来按摩。”蝉西睁开眼睛,翡翠‘色’的眼睛看着她,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杜落落玩心大起,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蝉西忙闭上了眼睛。 杜落落看那翡翠宝石般的眼睛隐藏在眼皮之下,带着遗憾‘摸’到他的睫‘毛’,感慨:“这样的睫‘毛’,当生在‘女’人的脸上。” 蝉西突然伸手去‘摸’她的,杜落落笑着躲开。 两个人正笑闹间,听见‘门’口一阵吵嚷。却是有人跑来,被大殿‘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那人吵嚷现在要见王。 蝉西微微皱了皱眉头。 杜落落拉他起身,说道:“那人宁可惊扰你也要来,定然是急事。” 蝉西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站起身,对‘门’口的守卫说道:“放他进来吧。” 那人是军士的打扮,还未卸掉身上的甲胄,跑了过来,远远跪下报:“王,边境急报。”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秦军打来了” 蝉西一听,不免有些吃惊。 杜落落也带着不可置信,反问了一句:“秦军?”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蝉西叮嘱问道。 那人将秦军将领‘蒙’恬率二十万大军而来以及当前的情势说了一遍。 蝉西脸上逐渐由惊讶变成震惊,再变成忧虑,最后陷入了沉默,半晌,他挥手对那人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等那人离去,蝉西穿上外装准备去找嘉佑他们议事。 杜落落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充满了担忧:羌国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上次跟着秦一起攻打羌,后来和蝉西一起对抗太子,现在她又自己住在了羌王宫里。现在羌国本来根基不稳,秦退而又战。羌如何会是秦的敌手? 她明白的蝉西肯定更为明白,所以虽然蝉西刚刚没有说出来,她却很明白蝉西的担忧。 此时她抬眼望去,见蝉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宫殿的远处。她走到窗前的桌上,默默为他收拾他清晨看过的书卷,心中在盘算这件事该怎么办。 傍晚时分,蝉西回来的时候,眉目间担忧的神‘色’已经不那么重了。 杜落落忍不住问他,打算怎么样对付秦军。蝉西说道,这次他打算派穆赫带人先去顶一阵子,再派嘉佑去乌孙国那里谈谈,看是否能从他们那里借兵。杜落落听他有条不紊地讲这些应对之策,也稍稍觉得有些安心。 次日,穆赫带大军出发前去边境迎敌。蝉西亲自送行,他站在高台上鼓励了几句穆赫,又说着壮军心的话。杜落落站在蝉西的身边,微笑着看着台下羌国的大军,却暗自出神:这一战是否可以取胜?这是蝉西为羌王的首战,如若不胜,只怕后患无穷…… 413.第413章 夺回(12) 对策 杜落落的担心是有理由的。 没过多久,边境传来失守的消息。虽然穆赫领兵前去,但羌国并无出色的将领,且兵力也有限,所以并不能抵挡蒙恬。这些消息传来后,蝉西忧虑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嘉佑那边还在路上,能不能说服乌孙国国王相助还是未知数,但秦国的大军却气势高昂,一路高歌猛进,这样下去可不妙。 蝉西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杜落落看着他,也心下担忧。 杜落落她说出来自己的一个想法:“蝉西,我想去秦,回丐帮。虽然不能直接攻打秦军,但是可以通过丐帮的势力来牵制秦王。” “边境正在打仗,战事紧,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去?”蝉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正是因为战事紧,我才要去。”杜落落看着蝉西,目光中带着担忧说,“这几天我大致想了些对策。” “不行。”蝉西拒绝了,他又转而语调温和,劝诱般说道:“这些日子,我正需要你,不要离开我。”说着,他伸手拉住了她。 杜落落听他这样说,倒真得是舍不得离开他,只是丐帮那边,如果她亲自去指挥才更得力。眼下她走不开,只能找人传信给谢长老他们,让他们代为斡旋。所以,她看了看蝉西,应声道:“那好吧。” 蝉西伸手抱着她,头说道:“我知道你是忧心我。虽然眼下的情形不利,但依照我的计算,羌还是能撑一段日子的。那时乌孙国的救兵就会到了。”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乌孙国定然会派兵?若他们不肯相助,岂不就糟糕了?”杜落落头靠在蝉西的肩上,迟疑地问。 “乌苏国王夏邪早前曾经来找我示好,我相信以他的精明,必然此时会出手。只是不知道他的条件是什么。”蝉西说道。 杜落落听到这里,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蝉西一定得接受乌孙那的条件,他也是不得已要受制于人,不过,她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所以,她索性不再去问。略微感慨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真正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你跟我受苦了。”蝉西低头带着歉意说道。 杜落落反身抱住了他,说道:“怎么会呢?有你在身边,就够了。” “我也希望这些战事早日平静下来。到时候,我们两个就可以安安心心睡觉,再生它一群宝宝。”蝉西说着,笑了起来。 杜落落羞涩,用手捶着他说道:“才不要,我又不是母猪。” 蝉西用手捉住了她的手,说道:“你是王妃,要生小王子小公主的。” 还不等杜落落回嘴,说话间,他低头,吻落了下来。 在蝉西安排下,派人去了秦国联系丐帮,带去了杜落落的授意。 在这段时间里,羌国又丢了几城,蝉西却没有了最初的慌张,只是问了穆赫的平安。 几天后,嘉佑带回来了好消息,乌孙国的国王夏邪同意出兵相助。 听到这个消息,羌王宫上下一扫阴霾之相,蝉西脸上也露出喜色,说道:“嘉佑回来,有他镇守宫里的局势,我也是时候去会会蒙恬了。” 414.第414章 夺回(13) 会会这人 秋风飒飒,天高云淡,蝉西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军。虽人数众多,但整齐划一,气势高昂。大军行走之处,草地被纷纷踏倒。他亲自带兵而来,也算是御驾亲征,正是群情鼓舞,斗志高昂的时刻,占足了气势。 蒙恬带大军一路上已经取了六城,继续西上,大有尽收天下的势头,也是风头正劲。 蝉西怎么可能任他继续? 他一面行走一面观察地势,决定在这平凌关处围堵蒙恬,与其一战。平凌关多丘陵,地势复杂,他要借此处先挫挫蒙恬军的锐气。 杜落落和蝉西并驾齐驱,她不时打量蝉西,看他目光中由四处探索到露出坚毅神色,知道他心中已有结论。 “这里不错吧。”杜落落问。 蝉西冲她微笑点头。两人虽然都未点破,但自然听懂了对方的话。 蝉西摆手叫传令官来,让他传下命令大军驻扎此地。 不过半个时辰,所有的营帐已经摆好,蝉西步入主帐之中,杜落落跟在他的身边走了进去。待两人入了主帐,蝉西这才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蒙恬距此地大约还有几日路程,等他来了,我想用一队兵士先引他入平凌关内,他士气正旺,又一举入关,必定士气骄纵。但入此丘陵地带,地势复杂,不若秦国,他们行军一定受阻。此时,我派人干扰追击,使其散乱。敌军不熟悉地形,在此必定陷入困境,先挫其锐气;如是反复,则他们的大军必然军心溃散。然后,” “然后,你再出来,去与那蒙恬一战?”杜落落负手踮脚望着他轻笑,知道他早就想与那蒙恬一战,他的心思她如何不知。 “猜得不错。”蝉西侧过头,用他漂亮翡翠色的眸子盯着她精灵般漆黑的眼珠,笑了。 停了停,蝉西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哪里会!我倒觉得你是攻敌攻心,英明神武!”杜落落看到他眼中的那抹担忧,俏皮回答。 蝉西被她一番话说得愉悦起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杜落落听蝉西将自己的计划对她和盘托出,本来她还有些担忧蝉西这边兵力不如蒙恬,而夏邪派的兵还未至此,蝉西会大大不利。但此刻听他的缜密安排,她倒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 她的男人,本来就是极优秀的人呀。 怀着自豪,她看向蝉西,他此刻正坐在桌上写着什么。帐外的阳光通过帐门照射过来,为他的额发、眉毛、睫毛染上了淡淡金光。就连他翡翠色的眸也仿佛被镀上琥珀般的颜色。 这是她的男人。 三天后,蒙恬果然带着大军到了平凌关附近。 蝉西则依照先前的计划,派一队士兵将蒙恬引了过来。 蒙恬虽然也猜疑其中有诈,但他事先估算过羌国的实力,而且,他对于领兵打仗也颇为自信,所谓艺高人胆大,他便跟了过来。 后面的情况则果然如蝉西所料。 蒙恬的部队被冲散,又屡屡受挫,士气大受打击。蒙恬心中大呼上当,又暗自猜测对方主帅是谁,这一战用的计策真是十分巧妙,他也暗自叹服。 这时,只见敌军鼓声大震,两军分列,队伍里冲出一名将军模样的人,身着青铜铠甲,外披黑色斗篷,座下一匹良驹,奔腾而出,指名道姓地喊要与他单挑。 蒙恬猜测是敌军主帅,他也正要会会这人,于是也越过众军士,骑马孤身上前。 及待走得近了,两人在战场上对视,蒙恬看到来人,不由惊讶出声:“咦,是你!” 蝉西微微一笑,对蒙恬简单自我介绍说道:“蝉西。” 蒙恬仍是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凝香阁的那个?杜落落呢?” 在他的印象里,蝉西是凝香阁的人,好像还罩着杜落落。当时他带着蒙毅去凝香阁给那个姑娘一点警醒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过此人。当时印象颇为不凡,感觉身上隐约有王者之气,没想到此刻在这里见到这人。 蝉西听他问起杜落落,以为他对她仍然有所惦念,说道:“她已经是我的内人。” “这样呀。”蒙恬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多关注这些,战场上可不是认亲聊天来的,所以他一举手中的剑,说道:“还是兵刃上见分晓吧。” 蝉西听他这么说,也抽出来身上的兵器,道:“如此甚好。” 两人在马上拼杀,斗做了一团。 两方的士兵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主帅,为之呐喊助威。杜落落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她紧紧盯着蝉西和蒙恬的身形。 两个人都是才绝卓艳之人,这一场对敌是高手之间的较量,惊险不断。 只见蒙恬挥出一剑,直刺而出,带着力压万钧的气势,向蝉西胸口劈来,蝉西向后低腰,人几乎贴在了马背上,湛湛避开了这一剑,不待蒙恬收回,却向他持剑的手腕刺去。长剑再手,蒙恬眼看手腕难以收回,他却将剑掷出,换作左手持剑,右手轻松躲过,反而使左手剑向蝉西发起进攻。蝉西执剑策马,借马势与剑势压制蒙恬的左手剑。蒙恬左手受到压制,却撤马后退,借马势卸去这一剑之势。趁与蝉西分开一段距离,他又换作右手,再次策马杀来! 杜落落看着他们你来我往,蒙恬的红袍与蝉西的黑色斗篷在风中被吹起,仿若两面旗帜,时而腾空纠缠,时而分散两处。 他们斗得难分难解,杜落落紧张看着,耳畔是隆隆战鼓助威的声音。 他们战了约莫一个时辰,却始终胜负难分。杜落落一直不错眼在看着,睁眼睛睁得眼睛都酸痛了,她伸手揉了揉眼睛。 一时惊起变故,只听众人哗然。 杜落落心中狂跳,忙睁眼看向场中,只见蒙恬已然落马,蝉西用剑指着他。 转而听见己方营中军士欢呼声如雷动,杜落落脸上漾出笑来。 “杀了他!”有人带头喊了起来。这声音渐渐汇聚。 杜落落看向场中,蒙恬虽然倒落在地,但面上并没有失色,仍是一副沉静。蝉西缓缓举起来剑,看着蒙恬,最后却并没有落下。 “你走吧。”他说。 415.第415章 夺回(14) 试用版呀 听到蝉西放他走,蒙恬看着蝉西脸上有些吃惊,他没有说话,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上马离去。 蝉西看了眼蒙恬离去的背影,也转身向自己这方走来。 众军士看自己的王得胜回来,人群中响起来雷鸣般的欢呼声。杜落落远远迎了过去,看着蝉西他的披风在风中飘扬,心中充满了自豪感。 等迎了蝉西入帐,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当时你怎么放过了蒙恬?” 蝉西说道:“即使他死了,秦王也会派别的人来。其实也有一瞬犹豫,他可是个人物,让人感到危险,也让人敬佩。” 蒙恬虽然输了,但大军在握,仍然对羌是巨大的威胁。蝉西虽然在战场上胜了蒙恬一局,挫了秦军的锐气,但并没有从数量上清减秦军。 接下来几场,虽然秦军士气下降,而羌军士气高昂,但毕竟人数相差很多,勉强打了几个来回,各有胜负。 乌孙国的援军迟迟未能来,蝉西有些坐不住。他知道羌国的部队首胜在于气势,但若是长耗下去,并没有什么优势。 果然,果然如他担心的,而后连输两场。军队里气氛有些压抑。蝉西感觉到了这种气氛,他在营里转了个圈,安抚了几句众人,又忙着回去研究下一场战事的策略。 杜落落掀开帐门,正看到蝉西面上严肃,正紧紧盯着步兵的地形图,怕扰到他的思考,她退到了一边。看他一直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看着。 战败的事情,杜落落在一旁也看得忧心。她看着蝉西发呆,心中却暗自盘算,也不知道丐帮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秦王嬴政是否已经受到了影响。 心中有这些事,她起身出门,想去私下问问去丐帮带消息的那个人,也顺道看看兔子,它也该回来了吧。 杜落落走在营中,去找那人,等去了那人所在的营帐,她掀开帐子,却发现屋里坐着几个人。那几个人一脸错愕。杜落落也一脸错愕,因为她无意中听到那几个人正在讨论,说上次蝉西不应该放过蒙恬。 见杜落落突然出现,几人慌忙起身。 杜落落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要找的那人,她又缓缓看过众人,最终目光落到年长的那位身上,说道:“王所做的一切,自有打算。要知道即使蒙恬死了,秦王也会派别的人来。如今敌军在侧,你们却在这里议论王的是非,而不是众人一心。这样岂非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她说道后面语气重了些,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心中则是深深为蝉西抱不平。他在拼力想办法,但这些人却并没有完全站在他的战线上去想事情,甚至还在背后议论他。 那些人看杜落落脸上露出不愉的神色,忙应着说:“是我们错了。” 杜落落没有在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无意中听到这些,可见将领间也有些军心涣散,杜落落不由更添了几分担心。 等她办完自己想做的事情,走回到蝉西的营帐里,看到蝉西还在凝神盯着布兵的地形图沉思,他的眉间打着结,用手来回比划推演着。看他倒现在都没有结论,想来下一战极难。 杜落落看到他忧心的样子,心中也难过,她很想伸手帮他抚平眉间的忧虑。 可是,她藏住了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他知道她看到的一切,不想让她知道她明白他的心情,更增加他的忧心。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去桌边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轻声对他说道:“蝉西,喝点水吧。” 蝉西伸手接过来她端过来的杯子,胡乱地喝了几口,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中是柔情一片,说道:“这些日子,让你跟着我奔波受苦了。” 看他本陷入忧虑苦恼中,还在关心自己,杜落落心中是暖暖的感动。 虽然没有把握,但是下一战还是不可避免。 不日,蒙恬又带兵攻来,蝉西亲自带着军士前去迎战。因为前面两场败仗,杜落落担心局势,她不希望蝉西亲自去,可眼下也拦不住他。见蝉西带人冲了出去,杜落落心弦绷了起来。 战场上的厮杀,冷酷无情,血溅当场,满是惊心动魄。而更揪心的则是无法深入战场,只能在后方等消息的杜落落。 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蝉西被蒙恬围困的消息。杜落落再也坐不住,恨不得自己冲过去救他。可是穆赫拦住了他,告诉她,她去了并没有办法解决蝉西的困境,只能为他更增烦恼。 杜落落怎么不懂这个道理,她只是担心他。 穆赫组织军营里剩下的兵士,准备去营救蝉西。但凑来凑去,不过几百人而已。这样的人数,就算去也是送死。穆赫打定主意,为营救蝉西打算牺牲自己拖延敌军,若能分散一些秦军的注意力也是值得的。 杜落落不赞同,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羌军里面一片愁云惨淡。 正当穆赫带人决定去拼死一战的时刻,前方又传来消息。乌孙国的援军来了。 这消息令众人振奋不已。 穆赫带着人还是按照原计划出发了,而乌孙国的援军来得正是时候,将包围蝉西他们的秦军一举击散。这一仗令羌军又扳回了一个胜局。 等杜落落看到蝉西等人顺利得胜归来,她心中有种云开月明的感觉。和蝉西一同而来的还有乌孙国的主将,墨脱贴。 蝉西请乌孙国的将军进了主军帐,双方坐定,畅谈甚欢。乌孙国军队的到来如同为羌军打了一针强心剂。大家都感觉,两军合战应该离胜利不远了。 两军合战,果然连连胜场,将蒙恬军队驱逐退却了好几城。 羌军众人欢喜,就等着打完这一仗,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 然而,眼看战情一边倒时,后面却陷入了拉锯战的阶段。而原因,则是乌孙国的军队并不出全力迎战。 蝉西看此情形心中有些明了,怕是乌孙国夏邪正要等着给他开条件。 杜落落也感觉出来最近的战事仿佛十分奇怪,胜一场负一场,还如此平均。晚上她忍不住和蝉西私底下讨论这件事情。听蝉西说了他的推断后,杜落落忍不住吃惊:合着夏邪派来的援军这是试用版呀,不付费不给正常服务。 只是不知道夏邪他的条件是什么。蝉西不无忧心地说。 “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杜落落说道。 蝉西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翌日,蝉西和墨脱贴直接说出了他心中的疑虑。墨脱贴则说出夏邪的想法:“乌孙国的国君是愿意与羌国永结同盟。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互相扶助。” “那为何感觉贵军并未肯全力相助?”杜落落替蝉西问出了不好说的刁钻话。 墨脱贴看了一眼杜落落,说道:“乌孙国的国君希望我们的联盟更为巩固。” 蝉西知道后面才是他们要提的条件,不由正色问道:“那依贵国君所见,如何才更为巩固呢?” “联姻。”墨脱贴这次是看着蝉西郑重说出来了他们国君的意思。 416.第416章 夺回(15) 横也二,竖也二 杜落落看着墨脱贴,眼神复杂。 墨脱贴却无视了她的目光,继续看向蝉西说起联姻的话题:“我乌孙国的夏邪国王有一个妹妹,和您正当年纪,生得也是花容月貌,不知道羌王是否有意与我乌孙国联姻?” 蝉西怎么想到是乌孙国的条件竟然是夏邪的妹妹要与他结亲?他不愿意,并未直说。 “两军阵前谈论这些儿女之事岂不是不大合适。”蝉西转移话题,对墨脱贴说道,“若乌孙国倾力相助,我倒愿意以后在经济上多与乌孙国互通有无。” 墨脱贴笑了笑,状似无意地摸了摸自己铠甲,说道:“乌孙国的国君只是向我这样交代,我也便与王您这样转达王的意思。想来经济上的互通有无,不如联姻更是渗透到姓宗族上,更亲密无间吧。” 他这才又看向杜落落,说道:“只是,也许王妃不乐意。不过,你们羌人男人不都是娶几个女人么?老羌王亦是如此。我想王妃也会从大局出发。” 杜落落面色如常地看着墨脱贴,心里却早已经骂他和那乌孙国国王夏邪几百遍。 趁着羌国内忧外患,为了给自己谋算,却要给蝉西塞个女人过来,来破坏她的婚姻幸福。还那么堂皇地说什么“从大局出发”,好像她若不让蝉西娶就是刁妇。 可是她真想做刁妇!她暗暗捏紧了衣襟,怕自己张口去斥责那墨脱贴!……只是却又忍不住担心蝉西无法应对现在的局势。所以,墨脱贴虽然看着她,但她却并没有吭声。 这时,蝉西插话朗声说道:“这个恐怕我无法接受。” 墨脱贴本看向杜落落,此刻他出声,墨脱贴和杜落落都看向了他。 只听蝉西继续不卑不亢说道:“既然是两国合作,那一切都应该以商谈为基础。若夏邪国王一意已决,只是要让我去按他的路子来,这事情又怎么谈?这又怎么能算得上合作?” 墨脱贴并未反驳,干笑两声,说道:“这件事,还是望羌王三思。” 这次谈事情,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杜落落回到住处,心中兀自愤愤不平。 她拿起桌上的笔,想着墨脱贴的模样,匆匆画了几笔,脑后梳着大辫子,翘着胡子的墨脱贴形象便跃然纸上。她提起笔来,在画的墨脱贴脸上画了两个喷气的大鼻孔。还是气愤难消,又在他额头上提笔写了个“井”字。看着自己笔下变得怪模怪样的墨脱贴,她不由笑了起来。 蝉西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在笑着,忍不住好奇地凑了过去,就看到杜落落笔下的墨脱贴样子。也不由觉得好笑,哈哈笑出声来。 他指着画中墨脱贴的额头问杜落落:“这又是什么意思?” 杜落落撇了撇嘴,说道:“横也二,竖也二。” 蝉西仍是不解,杜落落说道:“在我们现代社会,说一个人二就是二货、二愣子、二百五的意思。反正就是说一个人愣头愣脑、性格倔强、认死理、喜欢抬杠、做事考虑不周、不计后果。” 听杜落落一番解释,蝉西忍不住再次笑出声,说道:“这个形容墨脱贴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个“井”字真是奇思妙想。”他又低下头看着杜落落,柔声说道:“你不用担心,他的那个建议我是不会同意的。我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杜落落听他说出这话,一时倒是呆了。 记得她还未嫁他的时候,在羌王宫里,看老羌王的几个妃子明争暗斗,也曾暗自忧心。虽然她嫁他之后,琴瑟和鸣,但这种疑虑却如同一团黑云萦绕在她心间,从来没有消散过。如今,他主动这么明确的说出了自己的态度,是杜落落不敢想的。 但是,好感动。 感动之余,杜落落感觉自己刚才的所做所为未免太孩子气,她伸手起来自己画的墨脱贴的画像,扔到了一边,感慨说道:“很可笑吧。” 蝉西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很有趣。” 杜落落看他的手又要下来,忙躲开,腿却一下却撞在了桌沿上,疼得“哎呦”叫。 蝉西拉她坐在一旁,低头去看她的伤势。 杜落落撞得并不重,便是淤青,也会几天消掉,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她看蝉西低头看仔细翻她裤腿察看她伤势,一时恶作剧心起,伸手去揉他的头。这一下,便被她完全得手了。 想蝉西经常仗着身高的差距,去揉她的头,她期待这反击的时刻已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忍不住哈哈笑着。完全一扫刚才被墨脱贴带来的阴郁心情。 蝉西任她揉着,竟然也不反抗。 等她玩得无趣,他看她伤口并无大碍,这才站起身来。他的胳膊圈在了椅子扶手两旁,威压地看着她:“很有趣吧?” 杜落落笑嘻嘻:“很有趣。” “很好玩吧?”蝉西一脸严肃,又问道。 杜落落依旧笑嘻嘻答:“很好玩。” 蝉西:“……” “现在该我玩了吧。”蝉西突然蹦出这句。 啊?杜落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穿过了她的发,灵活地绕了过去,她头上的钗环叮叮当当掉了一地。杜落落讶然地抬着头,对上他的眸子。 他漂亮的翡翠色的眸子此刻染上了一层迷醉的光,看她抬头看他,他的吻落了下去。 一夕狂乱。 天未亮,杜落落却早已经醒来。她侧身看这睡梦中的蝉西。他如玉石雕刻般的脸上,长长的睫毛紧闭着,不知在怎样的梦里?梦中可有她的影子? 她无法安眠,因为着当前的形势,因为着墨脱贴的话,也因为蝉西的态度。 蝉西说他不会同意墨脱贴的,他只要她一个就够了,杜落落相信他说出来一定会做到。他全心为她着想,不惜将自己陷入到险境中。可是她,又如何能自顾自己,放任他处于这险境? 可是,若让她与乌孙国的那位长公主一起分享蝉西的爱,她却不愿意。 她看着蝉西,目光描摹他好看的眉眼。看他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簇起。她心中虽然是万般难过,可理智却告诉她,是她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她悄悄地翻身起床,拿起桌上的笔,在他的书案上留下了一张卷帛,写道:“娶公主,珍重!” 寥寥几字,在她心中是千回百转,等落笔的时候,她有泪在眼眶打转,忍不住又去看了一眼睡梦中的蝉西。 蝉西,今生遇你,何其幸运。只是命运坎坷,有来世,再会吧! 417.第417章 夺回(16)愿你保重! 翌日蝉西醒来却发现杜落落不见了。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走出营门去找她。营门的士兵告诉她,王妃一早出去了,说不要惊扰了王。 蝉西大怒:“你怎么可以放她自己出去?现在正在打仗!外面就是蒙恬的军队!”他不敢想像,万一她被那些无知的军士们捉了去…… 那士兵嗫嚅道:“见是王妃,我们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蝉西余怒未消,厉声问道:“王妃什么时候走的?往哪个方向去的?” 士兵战战兢兢回答,“天还没有亮,应该是卯时。我卯时当值,当值不久,王妃就出来了。我看王妃是牵马出门向南走去。” “向南?”蝉西心中暗想:秦国在东,王城再北,敌军在西,她向南走。这是不去秦国,不去王城,这是要去哪里? 不过想到她并没有向敌军西方所在而去,他的心里才略略有些放心,看来杜落落并非是要寻死。 他心念如电转间,人已经牵上一匹马,向南追去。 “王!”那士兵看王也冲出军营,单枪匹马向王妃去的方向追了去,不由愣神。他愣了一下,觉得这事情太重大,忙跑去跟穆赫汇报。 穆赫听了那人的汇报,心下也十分着急。他打算追去,又恐敌军此时攻来,自己却先乱了阵脚,所以忙组织一队士兵,向蝉西离去的方向追去。 蝉西驱马追出去几里,不见杜落落,回头却见自己身后又追来一队人马,看服饰是羌军。于是,他勒住了马,等那些人近前。 领队的人追到了跟前,下马对蝉西他说道:“王,您还是速速回营吧。穆赫大人十分担心您。如今两军交战,正在紧要处,穆赫大人说还需要您去镇守中军。” 蝉西怎么不明白这道理?只是他心中担忧杜落落,所以对那人吩咐:“你们快去寻找王妃。” “是,寻找王妃的事情交给我们好了。王,您还是请回。”领队之人再次恳请到。 “我还是同你们一起寻找看看。”蝉西坚持地说。 正在这时,远远传来敌方出兵的号角声。蝉西脸色微变,他扭头对那人说道:“你们分两队,一队继续寻找王妃的下落,一队跟我回去迎战。” “是。”那人遵令说道。 —— 杜落落离开了蝉西一路向南,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她担忧蝉西,也舍不得他。可眼下情势所迫,乌孙国的将军又处处紧逼。她只有忍痛与他决绝。 她一路奔驰,往日与蝉西相处的日子便如浮光掠影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他救她于凝香阁,他与她同探丐帮,他陪她战于珈蓝寺,他因她流连蝴蝶谷,他为她去踏破神谕殿……在她失恋伤心欲绝的时候,是他陪在她身边;在她深入险境的时候,是他挡在她面前;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他替她排忧解难;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是他让她重新看到了人生的方向……他们一路患难到相知相守,历经坎坷曲折。 而如今,却被迫要分开。 不知道那封信他看到了没有,又是怎样的表情?她想象着他平时垂头看着桌上书简的模样,他近日里常常蹙眉,在她刚刚睡醒的时候,他便已经早早起身,站在那里书桌前面沉思。 他好看的睫毛低垂着,若展翅欲飞的蝶,翡翠色的眼睛,被晨曦的光浸染,带着琉璃般的暖色。静默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 可是,她再也看不到。 杜落落脑中想着这些,只觉得忍不住泪水决堤,眼前的路都模糊了。 蝉西,蝉西…… 穿越到此间,能够遇上你,何其幸运。奈何情深缘浅,只能愿你保重! 杜落落思来想去,精神恍惚,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态度,任胯下马匹狂奔。突然却感觉马蹄一绊,她摔了下来。她从马上毫无防备地滚落,这一摔浑身酸疼,她撑起手脚站了起来,只觉得手掌也疼得厉害,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皮已经被磨破。出行不顺,心中更为酸楚。 她又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闯入到一片不知名的树林中。而马蹄被绊,正是因为林中纵生的麻葛草。 在树林中不辨方向,杜落落试着想要退回去,却完全找不到来时的路。此刻已是秋季,树叶变红,一些叶子已经枯落了下来,阳光透过树林照在地上,有一种潮湿而腐烂的气息。 她在偌大的树林里转来转去,却不得头绪,难道要困在这树林中? 一念至此,杜落落更加沮丧。 这索性下了马,将马系在一旁的树上,人则靠着树干坐在地上。 她觉得很孤独,很想回到现代社会,想回家,想找自己的爸爸妈妈。她仰望着树林上方的天空,恨不得有什么奇迹发生,让她穿越回去。 仿佛这样,她就 不会再心痛。 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远远听见有人声响起。杜落落站了起来,循着人声走了过去。 十几步开外,她与那发声的几人相遇了。来者三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都做羌人的打扮,背着包袱,倒像是过往的商旅。看到杜落落,他们脸上都露出惊诧的神色。大约是想不到在这里还会有女子出现。 杜落落看对方商人模样打扮,想来是熟悉道路,她于是上前问道:“敢问几位大哥,该如何穿过这树林?” 那三人见她发问,互相看了一眼,那个头戴蓝色包巾,穿土色袍子,留两撇胡子,三人中看起来年纪较长的人才张口说道:“姑娘可是迷了路?难道姑娘是一个人在这里行路?” 杜落落回答说:“是呀。你们知道出去的路吧。” “我们倒是知道。”另外一个男子发话说道,这男子脸型瘦长,一双眼睛略略凹陷,但十分有神,“正要从这里穿过。不如你就跟我们一起走。” 另一个身材微胖、圆脸面色红润的男子在一旁附和道:“嗯,我看姑娘不如随我们走。” 杜落落想他们必然要穿过树林,反正自己只是为了离开蝉西旁边,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与其自己在里面乱钻,还不如跟着他们一道,于是痛快地答应了。 三人见杜落落痛快答应,互相又对视了一眼。杜落落扭身去牵马,对他们之间的暗暗的互动并未察觉。 418.第418章 夺回(17) 不会亏待你的 等杜落落牵马回来,几个人已经不再交谈。倒是那个年长的羌人,看着杜落落问道:“看姑娘的打扮,可是嫁人了?” 杜落落随蝉西出战,穿的是羌人的衣服。羌人的少女和妇人打扮还是很好区分,她此刻头发挽上,不再是散落的发辫,羌人一看自然知道她是妇人。杜落落也不隐瞒,回道:“是啊。” 那人继续问道:“那恕在下冒昧,姑娘为何没有和你的夫君同行?” 杜落落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下去,想到蝉西,她心中难受,强忍着难过说道:“出了点事情,他不会和我一起。” 几人察言观色,看这姑娘提到夫君心情低落,又说这样的话,于是猜测她估计是和夫君吵架跑出来的。 那身材微胖的人笑起来,一脸红光更加灿烂的样子。 杜落落有些诧异。 只听那人说道:“姑娘也是孤身一人,旅途寂寥,不如跟我们做个露水夫妻,大家更好照应。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那瘦长脸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杜落落一听这个,脸色大变,说道:“不。”说话间,她看向那年纪稍长的人,希望他能说点正常的话。 没想到那人一笑,露出半颗黑牙,说道:“我认为他们这个提议挺好的。” 杜落落有些慌神,忙说道:“道不同,那我还是告辞了。”说完,她牵马准备上马。 这时听见那胖子拍拍包袱说道:“别怕,我们有的是钱财,跟了我们,委屈不了你。”说话间,他掏出一个玉镯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杜落落看到了那镯子,款式倒是秦国之物。可她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了那么多,此刻只想打马走人。 她催马前行,但是却发现,她的马却动不了! 她惊慌看过去,只见那个瘦长脸控住了马缰绳,眼睛亮光闪烁,说道:“都嫁过人了,还要这么矜持做什么?不如陪哥哥们乐一回。” “放开手!”杜落落怒斥。 瘦长脸手执缰绳,一脸嬉笑:“我偏不放,你又待怎么着?这个地方偏僻无人,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 杜落落恐极怒极,伸手扬鞭冲那瘦长脸打下。 这时本来在一侧看热闹似的那个年纪大些的羌人突然出手,如闪电疾风般恰好抓住了她的鞭子,顺势一扯。 杜落落淬不及防,被他扯下马来,摔在地上。 三人将她围在了中央,那年纪大些的羌人手摸着鞭子俯视着杜落落说道:“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生得漂亮。” 杜落落面露惊恐神色,那三人见此却更为得意,哈哈哈笑了起来。 趁他们大笑的当口,杜落落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推开那个看起来危险性比较低的胖子,破开了他们的包围圈,拔步就跑。 那年长的羌人先反应过来,伸手就甩出了一鞭子,正打在杜落落的肩上。 杜落落只觉得肩上火辣辣地疼,可是她顾不上,借着自己天生运动细胞,拼命奔逃。那三人紧紧追着,毫不放松。 杜落落在树林中狂奔乱窜,慌不择路,一刻也不敢懈怠。 跑了一阵子,那些人却始终跟在身后,杜落落一扭头,发现他们越追越近,她感觉胸口闷得慌,心却要跳出来一样,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继续狂奔。 只觉得背后风生起,然后随风而过,身上一阵火辣辣疼。 想想便是那个年长的人见追她不上,甩出来鞭子。鞭梢又打在了她的身上。杜落落吃疼,却更不敢稍稍放松,只能继续向前跑。 然而林中草木丛生,杜落落脚下一绊,摔倒了。三个人见势围了过来,拖起她来。“放开我。”杜落落高喊并挣扎着。 “你们在做什么?”这时有人出声说道。 随后几个人围了上来,将那三人扭住,杜落落这才脱困。 她站起身来,正要向那些道谢。突然听见那人语气惊讶地说道:“是你!恩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杜落落看向那人,是个青年,穿着羌人的服饰,身材偏瘦,相貌清秀。杜落落抬眼看着他的脸,只觉得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却想不大起来这人究竟是谁。 只听那人语调热切地说道:“我是陆随远啊!两年前,您买了宅子,要卖些家丁,当时我去卖身,周围人都笑我买回去没用,可是您却出钱资助我,让我能自由发展。那时您曾经帮过我!” “陆随远!”杜落落听这个名字想起来了。 那还是她在叶榆,那还是她和容若两情相悦的时候,她一心一意要嫁给容若,容若把自己的积蓄都交给了她,她买了一处豪宅,兴冲冲地去市场上去买些家丁护院。 那个时候的陆随缘像一只流浪猫,羸弱但却倔强。被那些壮汉嘲笑着,他努力想要争取让她买走自己,可她却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心思。 一半是感念他年纪幼小却要卖身为奴还被众人排挤,一半是被他眼神里的东西所震撼,杜落落升起要帮助他的心。她想要给他钱,却看出来这孩子心思倔强,于是随口说要借钱给他,让他十年还。 而她内心却从来没有想让他还过,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这次再见他,倒是一下子没认出来。 想到那个时候陆随缘还是个瘦弱的少年,目光单纯而倔强,心思很容易被人看到。现在人却长高了不少,也长壮了不少,虽然外表仍有些稚嫩,但已经露出青年人的模样,眉目间也多了不少沉稳。 想那时候她还对未来满怀希望,那么单纯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一心爱着容若,而如今却物是人非。她不由叹气。 陆随缘看向众人扭住的那三个羌人,也有些吃惊:“是你们!”他扭头对剩下的几人吩咐道:“把他们绑起来。” 其余几人按照陆随缘的吩咐将原来追打杜落落的三个羌人绑做了一团。 陆随缘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势,又扭头关切地问杜落落:“恩人,您可还好?” 杜落落背上仍然很疼,但她此次得救,已经是意外惊喜,所以对陆随缘说道:“这次真是多亏你们了。谢谢!” “恩人哪里话!”陆随缘忙挥手,“能帮到你,我是求之不得。” 听他张口恩人,闭口恩人,杜落落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要叫我恩人了,怪别扭的。叫我杜落落好了。” 陆随缘口中默念了“杜落落”两遍,感慨说道:“原来这是恩人的名字。直呼名字总是不适合,不如我叫你姐姐好了。” “那也好。”杜落落应道。 她看陆随缘一身羌人装扮,忍不住问陆随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由又看向刚刚制住那三个的羌人的周围那些人,问道:“他们是?” 419.第419章 夺回(18)陆随远 陆随远看着杜落落,目光明亮,说:“姐姐给我的钱,我没有敢乱花,走南闯北做些生意。初时不经事也被骗过,后来生意渐渐有些起色。如今秦羌打仗,虽然危险,但越是战争时期,两国间的商机和利润越多,所以我就行走在两地之间,做些买卖,也想早日报答恩人。这些伙夫大哥们,是我雇来帮忙的。虽然我年纪尚幼,但大家对我都很照顾。” 杜落落了听他这样一说,才知道为了自己随口一说的还钱,他竟然这么拼。 她看着昔日的少年指挥着众人,已经俨然成长为一个青年,内心也有些感慨:“那些钱不用还的。其实我的本意就是想帮你。现如今你又救了我,你不用再为那个着急冒这些风险了。” “那些我必须得还。”陆随远语气坚定而执着。 杜落落看他的眼神,知道一时一难以劝过他,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不知道姐姐打算去哪?”陆随远说道。 打算去哪?她是突然离开蝉西,并没有打算自己的将来,一路只是伤心着,想要自我放逐。如今被陆随远突然问起,杜落落露出些迷茫的神色,想了一会,而后说道:“我想回秦。” 她的神情尽数落入陆随缘眼中,他担心说道:“如今正在打仗,姐姐孤身一人没人做伴也是危险。不如我们一起吧。” 杜落落看了看被绑的那三人,心中仍有余悸,点头答应。 陆随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三人,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景象,本来以为是偶然救下的路人竟然是他的恩人,这几个人刚刚的所做所为真是该死。 他走了过去,接过手下人从那个年长羌人手中夺下的鞭子,走到那几个人面前,说道:“方才是你们鞭打我姐姐。现在也该你们自己尝尝这个滋味了。” “不要啊。”三人哀求,“英雄你放过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陆随远完全无视了他们,伸手扬起了鞭子,扬手准备落下。 “方才是他打的。我可没动手。”胖子突然发话,他伸手推出来了那个年长的羌人。 “对,对,是他打的,我也没动手。”瘦脸在一旁附和。 那个年长的羌人一看自己的同伙出事后先把自己推了出来,满脸不忿,指着另外两人:“刚才他们两个可是说要和她做露水夫妻的。” “你血口喷人。”胖子马上反驳。 “你才颠倒黑白。”年长的羌人说道。 三个人骂骂咧咧互相揭短,推卸责任。 陆随远却不理会他们,鞭子向那三个人抽去。一鞭,一鞭…… “哎呦,哎呦!”三个歹人发出哭爹喊娘的声音。鞭子在他们身上落出一道道血痕。 杜落落看陆随远用力抽打他们,倒有些不忍,劝他说道:“算了。放了他们吧。” 那三人听到杜落落为自己求情,忙顺势说道:“是呀,是呀,放了我们吧。看这个姑娘都题我们求情了。” 陆随远无视了那几人的话,兀自带着气愤不平看向杜落落说:“姐姐心善,不能放过他们。他们敢这样对姐姐你,要让他们好好吃个苦头。” 420.第420章 夺回(19)忠犬 杜落落自己受了鞭伤,还险些被害,却是陆随远帮她出了这口恶气。他比她自己更在意这些人让她受伤的事情,所以使劲鞭打他们。他身上有着孩子气的报复心,站出来,硬要维护她。 杜落落看向陆随远,心中涌起感动。 那三个恶人一看这形势,知道陆随远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一面哀嚎,一面连连对着杜落落道歉:“姑娘,不,姑奶奶,我们已经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杜落落看陆随远打了一会,额头都沁出汗来,她伸手拉住了路随远扬鞭的手,阻止说道:“算了吧,陆随远。” 陆随远感受到了她的手停落在他的手臂上,他呆愣了一下,这才停了手。 再看杜落落时,他脸上有隐隐的红晕,他语调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道:“姐姐,我们怎么处置他们?” 杜落落的目光落在那三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都随远此刻的神情,听他问起,她说道:“现在兵荒马乱,报官太麻烦。不如就绑在这,看他们运气吧。” “不要啊!不要啊!”那三人一听连连求饶。这里过客稀少,如果没有遇上个善心人,绑在这里就是死路。 路随远听杜落落这么说,却露出开心地笑来,说道:“姐姐,这个主意好。让他们听天由命。若是他们平素积德,会有路人搭救他们。若是他们一直在行坏事,只怕上天也会惩罚他们。” 说罢,他看了看那三人。 那三个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然后开始纷纷求饶。想来是平常做的恶事不少。 但陆随远和杜落落都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扬长而去。 这边森林很大,他们也走了很久,好在陆随远经常从这一带走过,熟悉地形,所以走得顺畅。 每次路过草木丛生容易磕到绊倒的地方,陆随远会伸出手来小心地搀扶杜落落。等走过的时候,他又恭谨地放下手。好像两人手臂的那下接触是不好意思的事。杜落落看出来他的窘态,笑说:“你不用扶我,搞得我倒像老太太一样。我能走的。” 可是眼看前面又不好走,陆随远一脸认真地说:“可是你受了伤,一定要小心。这里路不好走,还是让我来扶你。”说着,他又伸出来手去搀扶杜落落的胳膊。 等众人走出了林子,到了附近的镇子里。陆随远便雇了一辆马车,令车夫驱车直奔镇子里最大的那家医馆,给杜落落看背后的鞭伤。 看诊的是位老郎中,因为杜落落的鞭伤在背上,所以让她去内室除掉外衣。 陆随远有些紧张,问:“你们这里没有个女郎中么?这——有些个不便。” 老郎中一瞪眼睛,气呼呼说:“你想什么呢?医者父母心,难道我还能有什么歹意不成。爱看不看,你们上别家去。” 这老郎中来着镇里最大的医馆,又有些年纪,脾气很大。他对着陆随远说这些话时,口气冷厉,眼神带着不屑。 “您误会了。”杜落落忙出言安抚,“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来这里,还是听了您医术高明,医者仁心才慕名而来。” 被老郎中挑衅地看着,本来想出言反驳的陆随远,听到杜落落发话,硬是收住了自己的话。 陆随远看了眼杜落落,垂了眼睑,目光转而柔和。 421.第421章 夺回(20) 忠犬 在现代社会,去游泳还穿比基尼,露背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杜落落的伤本来就在背上。 看陆随远一副担心的模样,所以,杜落落转头安慰他说:“你要是担心,要不然一起进来吧!” 陆随远远闻言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跟她后面进去了。 这几道鞭子的伤痕若不是在背上,杜落落自己也能治好。 等她除了外衣,那老郎中给她上药包裹。药粉清凉的感觉,敷在了伤口上,疼痛的感觉到被这清凉感觉所替代。杜落落穿好衣服,一扭头看到站在一旁的陆随远。 陆随远看杜落落看过来,神情有些扭捏,避开了她的目光。 杜落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孩子怕是在害羞,为了不惹他尴尬,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老郎中治疗好了杜落落,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陆随远,说:“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没做什么吧!” 路随远倒没有在意那郎中的目光,而是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杜落落,担心问道:“姐姐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 “我的伤口不太疼了。这郎中医术高明。”杜落落觉察出来他的担心,冲着陆随远笑着说。 老郎中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得意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陆随远本来对郎中还有一些不信任,听杜落落这么一说,他看向郎中的眼光已经多了一些恭敬佩服,对着郎中说道:“多谢。” 那老郎中见陆随远的态度由最初的怀疑转而恭敬,他心中得意,笑了。 告别老郎中,他们一行人再次上路。 秦羌两地仍在争战,路上并不太平。陆随远雇了一辆马车,然而出发了没多久又遇到了一队秦兵。那些秦军,看到他们的马车走了过来。 车夫忙驾车奔逃。因为目标大,他们弃了车,一队人奔跑在乡野土路上。杜落落原本华美的衣衫被草木划破,带上了泥土,然而她却顾不上这些。路随远拉着她,时跑时躲,总算绕开了那队秦军。 “原来你们这样做生意,真是危险。”杜落落跑得气喘吁吁说道。 “让姐姐也跟着受苦了。”陆随远满脸的歉意。 他的目光从杜落落的脸上转下,看到了她的裙角上的破损和污渍。他低下身去,伸出袖子为她擦拭裙角的泥。 “陆随远,”杜落落脸上是震惊,“不用理会那个。把你的袖子都弄脏了。” “我的袖子没事,只是姐姐的衣服……跑了这许久,都被弄脏的不成样子。到下一个城里,给姐姐买身新衣服。”陆随远仍旧半跪在那里仔细的擦拭着。 杜落落看着他的头顶,看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裙子,想着他这种低到尘埃里的态度,她心下明了。她也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陆随远,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如果你觉得感激我,就把我当朋友好了。” 陆随远抬头,他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看向杜落落近在咫尺的脸,目光中有情绪闪过,却语调平静而认真地说道:“我愿意这样。姐姐你就让我做。只是姐姐要跟我做朋友,又为什么老叫我的名字?陆随远,陆随远,听起来怪生分的。” “那我便叫你小远吧!”杜落落想想说道,她伸手拉住陆随远的胳膊,“不过你得起来,别再管那裙子。” 陆随远被她拉着,不愿违逆她,跟着她站了起来。 这件事过后,他们在附近村落又找了一辆车。陆随远搀扶杜落落到车上,大家一路说笑,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刚才遁逃的不愉快。 行了许久,到了一座大城,大家准备在客栈住下。陆随远给杜落落要最好房。可惜一号客房已经被订下。 “我出两倍的价钱,看能不能让他们让出来这房间。”陆随远一面同掌柜说着,一面将钱放在柜台上。他知道掌柜看到现钱,更容易被诱惑。 掌柜本来看他年轻,口气托大,也没当回事。但真的钱财放在他眼皮底下,他立马态度认真了起来。 “这个,住一号房的肯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得问问,就怕人家先住下不肯让。” 杜落落不预料陆随远上来就要最好的房,还要让人让,劝他说:“小远,不用那样。普通客房就好。打扰人多不好。” 陆随远转过头看着杜落落温声说道:“姐姐,你要是怕麻烦,我们就去换一家。” “不用了,这家就很好。”杜落落忙说。 陆随远的手向前推了推掌上的钱财,那掌柜听说他要换别家,又贪婪看了眼柜台上的钱,说道:“你们先等等,我去问问。” “不用麻烦了。”杜落落忙上前劝阻。 他们正在这讨论着让客房的事,旁边的楼梯上走下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英姿挺拔,气宇轩昂,身后还跟着几个跟班。 那掌柜老远看见了这些人,说道:“这不是蒙壮士,他们住一号房。” “蒙壮士”这让人想到的是狼牙山五壮士,杜落落险些笑出声。 因“蒙壮士”三个字出口,引得杜落落忙向那边看去。看看这壮士究竟是何许人? 那边的“蒙壮士”是听见掌柜在叫他,也向这边走来。 几个人打了个照面,杜落落一下认出了来人。 “你?” 这边的“蒙壮士”也一脸吃惊的看向杜落落,说道:“你不是我哥哥那个……” 来人却是蒙毅。 他认出来杜落落,但却因为之前阴差阳错的误会把杜落落当成她哥哥的相好。 “你怎么来这儿了?”蒙毅的话刚说出口,却随即醒悟过来,她定是和自己一样,因为哥哥在战场,所以不放心而来。 “哦,原来你是因为他呀!”蒙毅随即自顾自说道。 杜落落本来还不想说蝉西的事情,还在思考该怎样回答蒙毅,现在却听他好像已经心知肚明的话,不由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的?” 蒙恬捕捉到了杜落落脸上的迟疑和吃惊,以为她是羞怯而不愿意被人撞破心事,不由促狭一笑,说道:“走,我带你去见他。” 杜落落听到这话更为吃惊,她本就是从蝉西那里故意躲逃出来,又怎么肯去见他? 她忙拒绝说道:“我不去。” “你都来了,还不肯见他吗?”蒙毅笑着,更起了捉弄之心,一步步走向杜落落。 422.第422章 夺回(21) 令牌 这时,陆随远站了起来,挡在了杜落落的前面。他看着蒙毅,目光警惕,一字一句说道:“她说过,她不去。” 路随远虽然比两年前长高了不少,也长壮了些,但在成人蒙毅的前面还是一个少年。蒙毅有些惊讶,这少年正望着他,是毫不相让。 这情景有些怪异。 蒙毅止住了脚步,看了看陆随远又看了看杜落落,最后手指陆随远问杜落落说道:“他这是要干嘛?” 杜落落也不禁笑了。 她知道蒙毅也不会怎样她,却未曾想陆随远一脸警惕,却是十足防范。然而,她总是站在陆随远这边的,所以对蒙毅说道:“自然是要防着你这莽夫。” “防着我?哈哈。”蒙毅干笑两声,一脸尴尬,忍不住吐槽,说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对你还挺好。” 他随口把陆随远称作小孩子,陆随远瞪了一眼他,却并没有反驳。 杜落落也没有解释,却是探问蒙毅道:“你这次又是要去做什么?”她看到蒙毅出现,怕秦又有怎样的大行动,忧心蝉西。 “自然是找我哥。”蒙毅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你没带兵来?”杜落落不放心地追问。 “我哥又不会败。”蒙毅一脸自豪。 杜落落听他这么说,略略松了口气。 蒙毅也看到了杜落落的神情,还以为她听说蒙恬不会败才神情放松,所以他心中暗想:”看来她还是担心我哥的。“这样想着,他不由又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去秦。”杜落落倒是没有隐藏。 蒙恬皱眉,说道:“这里打仗,秦羌不好走,羌人都不让过了。” “啊?”这次陆随缘吃惊了,他本想着用自己的经商令牌过关,没想到有这样的情况,因此急急忙忙问道:“商人也都禁了么?” “是啊。“蒙毅斜了一眼面上露出急色的陆随远,却绕过他,目光又落在杜落落的脸上,对杜落落说道:”我倒有个令牌,你先拿着,过关好用。” “这真是太感谢了!”杜落落道谢着,接过来蒙毅递过来的令牌。 一番阴差阳错遇到蒙毅,竟然得到了通关令牌,可以畅通无阻行走在秦羌,这真是意外的收获! 杜落落低头摩挲着那令牌,心中暗想,最好还是早日离开此地,免得蒙毅突然反悔。等她抬头,人已经面向陆随远说道:“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免得耽搁了。” 本来是来住店,本来是打算要一号房的,但杜落落却提出来要走。路随远听这话一愣,可他也不想和这蒙毅在一起呆着。所以杜落落说走,他也是十分乐意,便马上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 他们达成了一致要走,那些伙夫本来就是雇来的,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那客栈掌柜尚不肯罢休。 明明说好要用两倍的价钱换这一号房呢。眼看两拨人还认识,这换房的事十分有戏,这钱看来也赚得容易。可是这一转眼,怎么就又要走了? 客栈掌柜忙上前拦下,说道:“客官,您不是要这一号房?” 他这话一说出口,蒙毅不由再次将目光投向杜落落,说道:“你们要在这住店呀,怎么这就走了呢?不会不想见我吧?” 423.第423章 夺回(22)丐帮 杜落落立在当场,有些尴尬,说道:“那倒不是不想见你,听你这么说,只是想早点赶回去。”说完,她求助地看向陆随远。 陆随远忙附和说道:“早日回到秦,也就早点平安了。” 蒙毅一想,原来是他们因为听到自己说边关限制更紧,担心在这边不太平,所以紧张起来要走,他心下理解,说道:“那如此,我便不再挽留了。” 杜落落他们与蒙毅告辞,却意外得到了通关令牌。因为怕蒙毅发现真相再收回这令牌,所以他们这一路上市马不停蹄,向亲过而去。 杜落落随着陆随远回到了秦。她心中忧心蝉西,所以一到秦就只想丐帮而去。她要回到丐帮,是希望能帮助蝉西牵制秦王。陆随远担心杜落落,便陪她一同到了临沅。丐帮诸人看到杜落落回来,都是开心非常。倒是几位长老看了看这次陪杜落落回来的不是蝉西,担心他们在羌国有变。 于长老首先问出来:“帮主,羌国那边战事可好?这次蝉西王子怎么没跟你回来?”他一脸关心,却正问到杜落落的伤心处。 杜落落内心波涛汹涌,还是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于长老说:“战事吃紧,所以,我回来看看这边能不能帮忙。前段时间要牵制秦,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 “我们派了兄弟们去偷偷破坏运粮草的车。”谢长老说道。 “这个倒是不错。”杜落落点头。 “还成批带人去城中商铺闹事,说买不起东西,要罢战。”于长老说。 “动乱呀。”杜落落想了想,说道:“这种太扰民,而且你们也危险。” 风长老原本靠在墙边,此刻站了出来说:“帮主这次专程回来,可是想好了法子?” 杜落落其实在路上一直在担忧蝉西,在想如何帮他牵制秦军。 此刻听风长老问起来,她解释说道:“我想牵制秦军,最主要的,还是应该从秦王身上下手。秦始皇虽然离我们比较远,但我们可以抓住他的弱点,在远处也能来影响他。” “可是他的弱点是什么?我们都没接触过他,实在不知道呀。”于长老挠了挠头说道。 “落落曾经在秦王宫呆过,肯定知道。”风长老拍了拍于长老。 杜落落点了点头,说:“嗯,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要好好想想,计划周全,晚些时再给你们说怎么办。” 她转眼目光落在陆随远的身上,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安排你的人现在这边住下。你说呢?” “听姐姐的吩咐。”陆随远笑着点头。 等杜落落为陆随远安置好房间,杜落落看了一眼屋内,觉得应该住着没问题,这才对陆随远说道:“你先在这住下吧,有事情叫我,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想不到姐姐竟然是一帮帮主。”陆随远又钦佩又感慨地说。 “我们也算不得什么帮派,都是些要饭的穷苦人聚在一起而已。”杜落落说道。 陆随远两眼熠熠生辉,说道:“姐姐能将这些穷苦人聚在一起,可见姐姐仁义。” 424.第424章 夺回(23) 要让你冒险 杜落落笑着说道:“可惜现在在和朝廷对着干。” 陆随远皱眉说道:“朝廷……灾民众多,朝廷却忙着打仗。姐姐让他们罢战,本也是好意,只是姐姐要多小心。”他说完,又忍不住问道:“刚刚他们所问的蝉西是?” 杜落落听到他又问道蝉西,虽然心中还有触动,但已经比刚才众人初次问起来的时候平静很多,她如实说道:“他是我的夫君。” “可是他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陆随远忍不住追问,“从羌到秦,一路上多危险,他怎么放心姐姐独行?”说到这里,陆随远脸上有愤愤不平的神色。 “不怪他,我们间已经过去了。”杜落落看他如此顺蝉西,忙为蝉西解释说道。 我们间都过去了,陆随远听到这句,愣在当场,心中念头转动:“姐姐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说…他们分开了,不再是夫妻?”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陆随远看着杜落落,语调中更是打抱不平的味道,说:“姐姐这么好,他怎么舍得放弃姐姐?” “是我要离开他的。”杜落落轻声说道,脑中不由回想到离开蝉西的那天,前一刻她还睡在他的身边,同他笑闹着,但是下一刻,看他熟睡,她心中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他,她强迫自己要离开他。她看着他的睡脸,有那么的不舍,几次想伸手去摩挲他的脸,却怕弄醒了他,再也走不成。那样留恋地看着他,多想在他的身边多呆上一刻,看着他的眉眼,守着他的温暖,就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然而天色渐渐转亮,仿佛一遍遍在催促她。她抱着心如刀割的心情,还是决然地俩开了。 她默默离开后,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是否也像她一样深深地想念着他。还是已经忘记了她,准备娶乌孙国的公主? 她心下百转千回,垂了眼睑,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说道:“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嗯。”陆随远这些年经历坎坷,早就练出来观察人的情绪入微的本事,他见杜落落不愿意再提,忙应声,继而人换了神采飞扬模样,说道:“姐姐,我是初次来临沅,你明天带我逛逛,我们去尝尝这里的好吃的,可好?” 杜落落看他一脸兴趣盎然的期待模样,不忍心驳了少年的期待害他失望,所以答应他说好。 陆随远看她答应,露出孩子一样开心的笑来。 看到陆随远的笑,杜落落被他感染,也觉得心情放松不少。看天色不早,她告别了陆随远回自己的房间。 杜落落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处,见到这里的一切如初,心中感慨万千。 曾经,容若和蝉西都在这里找她,三个人之间有争斗,有欢笑。而现在,她还在这里,他们则一一离开了她。那样热热闹闹的情景已成往事。 她坐在椅子边,看着窗外清冷的月,想着同样月亮下,远在边关的蝉西,不知道他可平安?旧日的点点滴滴拼凑起来,连争吵都变得梦幻而甜蜜,她托着腮,一时便痴了。 等她醒悟过来,看天色更暗沉,心中想着计划的那件事,出门去找风长老。 风长老正在房中看书,听见敲门声起身开门,却看见杜落落站在门外,他心中有些吃惊。杜落落从小就喜欢粘着谢长老,有什么事情喜欢找他,很少来找自己,不知道这深夜前来又是什么事情? 风长老虽然吃惊,但脸色淡漠如常,将她迎了进来。 杜落落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一盏油灯,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十分简单。但是桌子上摆着一排造型各异,颇有艺术感觉的石块。椅子上用草珠串成有造型的椅垫子。可见主人虽然朴素,但十分有品位。 风长老将椅子推给她坐,看着她等她说话。 杜落落并没有坐,看着风长老径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想拜托你去秦王宫里找我师傅一趟,拜托他帮我打听一件事。秦始皇出巡时曾经向河中投过一枚玉璧祭拜河神。那玉璧是什么样子的?你让师傅他不漏痕迹打听此事,最好不要让人发现。得到回报后,你回来。” 风长老默默倾听,等他听明白了她的来意,说道:“行,我这就去。” “帮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也越少越好。”杜落落又叮嘱道,“于长老为人热情直爽,但容易冲动;谢长老嬉笑人间,但怕会太过招摇。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最好。” “嗯,我定然不会辜负帮主的信任。”风长老点了点头,看向杜落落应声道。 往常,他也跟着他们笑闹着,在私底下相对时叫她小落落,现在,看向她,虽然是和前两年变化不大年轻的面貌,但她处事已经谨慎老练。不知不知觉,他们的小落落已经长大了。 他内心感慨,称呼上也不由改口叫了帮主。 “其实,不想让他们知道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这件事倒是要让你冒险了。”杜落落望着他英俊而略苍白的脸,带着歉意解释。 风长老他面容上很少用表情将自己内心露出来,他通常一脸淡漠,站在离众人较远的地方,看起来冷漠疏离。可她知道他的内心却是温暖强大的。她也不想他陷入危险,但如今来看,这件事交给他最可靠,成功性最大。 “嗯,知道,这件事交给我就好。”风长老淡淡说道。 杜落落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方式,见他如常,反而更觉得放心,她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一切小心,我便遥祝你平安归来。” 说话间,她站起身,推开了房门。临走的时候,仍然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风长老。 借着屋内的火烛的微光,她看到风长老冲她点了点头。 杜落落放宽心,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休息。 此夜,她竟然一宿安睡。 第二天醒来,杜落落找谢长老了解了下帮中日常的事物,并格外问了下那些解救出来孩子们的情况。听了听谢长老讲了些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正聊着,门口报告说陆随远来了。杜落落让人放他进来,也转身去迎接他。就看到陆随远脚步轻快走了过来,一脸阳光,室内也仿佛被他的照亮。 他说:“姐姐,你答应的要跟我出去。” 425.第425章 夺回(24)谁家少年郎? 一旁谢长老轻笑,对着杜落落说道:“谁家少年郎?站如青松骄似阳。” 听谢长老评论自己,陆随远这才注意到杜落落身边的人,他看了看谢长老和于长老,问道:“你们在谈事情?那是我打扰了。” 谢长老笑说:“不打扰,不打扰。” 杜落落知道谢长老爱开玩笑,也便笑着指着陆随远说道:“看人家年轻,你这老家伙发此感慨是嫉妒了吧。” 陆随远本来一进门说完话被谢长老一番评判还有些尴尬,此刻听杜落落为自己说话,神色自然起来。 谢长老听杜落落损他,却不以为意,假意说道:“哼,只怕你们这些小孩子还要嫉妒我聪明睿智、人生历练、成熟练达、魅力非凡呢。” “前辈态度从容不迫,言语游刃有余,本就值得敬仰。”陆随远此刻插话道。 “那是。”谢长老伸手理了理头发,故意摆出一脸自恋的神情。 于长老知道他一贯的做派,只是在一旁笑。 “得了,你也不用恭维他了,我们出去吧。”杜落落对着陆随远说。 “嗯嗯”,陆随远应声,跟在杜落落身后转身欲走,临走时不忘向谢长老和于长老打招呼说:“各位前辈,我们先走了。” 两个人礼貌地点了点头。 等杜落落和陆随远走出门,谢长老嘴中默念“前辈”若有所思,转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于长老问道:“于呀,你说我老了吗?” “你说呢?”于长老憨憨地笑。 “你觉得你老了么?”谢长老心有不甘,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觉得。”于长老哈哈大笑。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谢长老转而神采飞扬地说道。 杜落落带着陆随远在临沅逛街,陆随远看到路边好看的吃食上都去买了一份,却递到杜落落的手上。不光是吃食,好看的小玩意,漂亮的日用品,都一件件买来。当他的手摸上一件花瓶,杜落落说道:“年轻人,不要乱花钱,以后留着娶媳妇。” 陆随远笑着回看杜落落,说道:“我不呢。” “你买个花瓶做什么用?”杜落落一副老气横秋地语气教育他说道:“你现在又用不到,买来也是乱花钱。还不如存钱,以后成家。” “可是,这个真得很有用。”陆随远抱着花瓶不撒手。杜落落看他样子肯定十分喜欢这花瓶,也不好再劝,便放弃了。 中午托陆随远的福,杜落落在临沅大吃了一顿。想着初来丐帮的时候,还是在破庙里随便吃的饭,杜落落忍不住又说陆随远太浪费。 下午回来的时候,陆随远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放在了杜落落那里。 杜落落看这种架势傻了眼,说道:“这些不是你要买来吃的。” “买来给你吃的。”陆随远在一旁轻声说道。 最后,陆随远格外把那个花瓶放在她窗前的桌子上。 “还有那个……”杜落落用手指了指那个花瓶。 “买来给你插花用的。”陆随远说道。 “可是我没有花……”杜落落刚说到一半止住了。她看到陆随远从身后变魔术般的拿出一束小野花来,这才想到陆随远路上落在后面,摘花花草草,她当时还以为他孩子心性玩耍,却原来竟然是送给她。 “这些我不要。”杜落落忙拒绝,送花多少有些意味。 “难道姐姐是因为路边的野花不够漂亮么?”陆随远看着杜落落,目光单纯明亮,“那下次我买种的花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杜落落忙摆手,心想一定自己有些多想了,他送花可能单纯就是觉得野花漂亮,“野花我就很喜欢。” “那姐姐是喜欢了?”陆随远满脸欢喜说道。 杜落落笑着接了过来,数落说:“以后可不要买这些给我。” “知道了。”陆随远乖巧地应道。 话虽这样说,可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手里又带着一捧野花。“总不能让姐姐的花瓶空着。”他笑着说。 杜落落看他笑着,一脸阳光,没有原来初见时的孤单冷傲,心里也替他高兴。 后来,隔三差五陆随远来时,带着一捧野花。 过了些日子,风长老回来了。 杜落落见到他人,心里已经踏实了一半。她将风长老迎到自己的房,两人相对风长老开口说道:“帮主,你吩咐的那件事办妥了。我已经找到苏灿老帮主,在他的帮助下找到了当年做玉璧的师傅,拿到了玉璧的图样。回来的路上,我找人照样做了一枚。” 说话间,他解开胸前的包袱结,将身后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托起来,放在了桌子上。而后,打开了包袱。 一枚半尺直径花纹古朴繁琐的白色玉璧静静地躺在灰色的包袱里。 杜落落忍不住伸手摩挲那玉璧上的花纹,陷入沉思。 “帮主,还有什么吩咐的?”风长老看她半晌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问道。 杜落落说道:“这玉璧放流水里泡着,水里加些石渣。” 风长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也应诺是,照办了起来。 “对了帮主,我这次去找老帮主,见到了一个熟人,他几次问起了你。”风长老忍不住说了起来。 熟人,杜落落心里有隐约的猜想,忍不住问:“是谁?” “容若。”风长老一脸平静,说道:“他问了你好多次,只是我有些也不清楚。他后来又说,不要告诉你。不过我想了想,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容若的名字在杜落落的心里掀起了波澜,她却压住了心中的情感,问道:“你看他过得怎么样?” “瘦了不少,经常去老帮主那里,谈论些道。”风长老如实说道,“容公子好像对什么事不太上心呢。只是问了你好多次。” 杜落落听风长老重提旧人,知道他过得不是很好,心下也是难过,沉默了了会,终是忍不住问道:“那公主呢?有没有见她和他一起?” “公主?”风长老愣了下。 以前容若和杜落落在丐帮一起,大家都把他们看成了一对。可是后来惊起变故,谢长老在外地消失,杜落落也被抓走去了王宫。容若去丐帮报信后,他自己说去王宫救杜落落,离开丐帮。丐帮众人大家忙着解救帮主,却屡屡无功而返。这两个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请输入正文 426.第426章 夺回(25)你是落枕了么 等杜落落再次在丐帮总舵现身的时候,她已经嫁给了蝉西,而容若已经不知所踪。 大家私下猜测其中必然出了什么变故,使得爱侣一般的一对最终分道扬镳,但不敢问她。现在听杜洛洛提起“公主”,倒看来可能有个公主在里面搅和。 风长老聪敏过人,在她提到公主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些,心中仔细回想和容若的对话,发现并没有听他提到过公主,而且也没有见过那公主出现在他身边。 风长老对杜落落如实说了。 杜落落“嗯”应了一声,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期盼还是失落。 至少,他是平安的。杜落落心里安慰自己说道。 眼下,她更担心的是蝉西。蝉西还在边关和秦军艰难对抗,乌孙国国王却趁机要挟。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是不是和乌孙国联姻,共同对抗秦军? 她得加快脚步实现自己的计划。 接下来,杜落落几天足不出户,天天守着那玉璧。看那玉璧上面一天天被水中石块磨损,周边有深深浅浅的痕迹,她不着急,反而脸上露出笑来。 陆随远来了几次,见杜落落都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跟她聊天,见她人也有些神情恍惚,不在状态,有时有呆笑。他十分担心杜落落,眉目间染上忧郁,心中暗想定是姐姐和那蝉西分离,不能忘情,该找个什么法子安慰她才好。 治疗失恋的法子……陆随远坐在河边想来想去,觉得最好的法子是让她爱上别的人,这样她就不会再沉浸在旧时的恋情里。 可是让姐姐爱上谁呢? 他先想到的是自己雇的几个人,只可惜那几个要么五大三粗,要么样貌丑陋,要么言语无趣,都十分不配她。丐帮的那几个长老倒是看起来不错,就是年纪大了些。 若是有个人又年轻又英俊又对姐姐一心一意的好,她必然能早日走出失恋的境地吧。可是,上哪里找这样的人呢? 陆随远低头看着河水,河水随微风荡漾出褶皱,最后水面又平静了下来,如镜的水面上映出自己的脸…… 杜落落看着那玉璧一天天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心中欢喜,再过两天,她就可以出发了。 蝉西,你要坚持住。杜落落摩挲着玉璧,突然听到敲门声,她忙将那些东西藏了起来,起身开门。 推开门,陆随远站在门外,“小远,你来了呀。”杜落落因为那玉璧心中欢喜,所以笑得格外灿烂。 陆随远“嗯”了一声,靠在门框边,用右手撑着头,45度斜望看着杜落落,目光灼热。 杜落落看他没进门,有些吃惊,看向他,终于明白了。 她最近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但是心思完全放在那玉璧上,也没有去多想。现在看到陆随远这站姿,这目光,终于明白了…… “你是落枕了么?”她关切地问道。 没想到她会这样问,陆随远的嘴抽动了两下,中气十足说道:“我很好。”他话音里面带着委屈和怨念。 “可是,你最近头老是那样扭着。头还托着头。那眼光让人害怕。”杜落落摆了个他的姿势,继续说道:“我猜想你一定是落枕头疼,所以这样扭头托着。一定很疼吧,所以你才露出这样目光。” “我……”陆随远一时语塞,人一下恢复了原样。 “你好了!”杜落落发出惊叹。“太好了!怎么做到的?” 陆随远带着一脸尴尬说道:“吓的。” “可是,这有什么可怕的么?”杜落落左看右看,感觉也没发现什么吓人的东西。 陆随远说道:“姐姐,我好了,我们就不要理会那些了。看这些天你一直都关在屋里,要不然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这几天,我发现有处景致不错,正要介绍给姐姐看。” “也好。”杜落落想这些天的确都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了,没有看到过外面的太阳,眼看那玉璧要成,自己也要离开了,所以她便一口答应下来。 陆随远和杜落落一同走了出去。在陆随远的引领下,两人走到了郊外的一处小山之上。此时已是入秋,山上树叶黄绿红色混杂,远远望去,那山却若花开一样。 两人踩着草叶而行,空气中是清新的草木气息,杜落落只觉得神清气爽。随着山势而上,不多久,两人走到了山顶,山顶上倒有一个凹陷处,因积雨形成小池塘,太阳斜照,池塘反射出粼粼微光。四处静谧,从山上可以俯视下面的景色,倒是一处很好的休闲所在。 “这地方真不错。”杜落落感慨地说,“别看我在临沅住了些时日,却不怎么四处逛,倒不如你更知道哪边风景好。”她说着,用一双美目看向陆随远。 陆随远不知道是日光所晒爬山还是别的原因,脸颊上现出红色,他垂了眼睑,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姐姐,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老想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低头说完,等着杜落落回答,却听见她远远的声音说:“小远,你来看。” 陆随远忙抬头,却看到杜落落不知何时已经走远到山边处,此刻她正凝神看着山下的大路,一脸迷茫地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红衣男子?” 他这才凝神向下望去,有一个老婆婆拉着孩子,手里挽着篮子,还有个年轻的樵夫背着柴,穿的却是一身灰衣,还有几个商贾模样的人,穿着褐色、蓝色的衣服,赶着马车,车上还拉着货物。哪里有她说的披散着头发的红衣男子? 男子谁会没事着红衣?还披着头发?这样的打扮在人群中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呀。为什么姐姐要叫他来看? 穿红衣……难道是姐姐那个已经分开的夫君,她还执念,所以想着他穿红衣的模样。或者,姐姐是要用这个来拒绝他? 虽然满腹疑问,陆随远还是如实回答说:“我没有看到。” “那难道……是我看错了。”杜落落喃喃自语道。她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的影子,用轻功飞快掠过,一眨眼便不见。 好像是墨森。 可是陆随远说没有看到,墨森想来应该还在他的神殿里。杜落落想着也许是突然出现的幻念也没准,她转过身看向陆随远,说道:“不管他了。话说,你刚刚在对我说什么?” 她对着陆随远说话,并没有看到此刻山下又跑过一个紫衣的女子。请输入正文 427.第427章 夺回(26)他真的来了! 陆随远听她这么问,更为尴尬,原来她刚刚没有听到! 此刻看杜洛洛一双眼睛凝视着自己,黑白分明,他心中更为惶惑不安,最后还是想了想最近所学,摆出老练的态度,开口说道:“姐姐不用老惦记那个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姐姐,你看我也是一个好草吧?” 杜落落噗嗤笑了出来,在她眼里,陆随远是认真倔强的小孩子,不料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由边笑边说:“小远,去哪里学得这幅油嘴滑舌的样子。” 陆随远被她笑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可又感觉自己表达得不够明白,所以说了出来:“姐姐要觉得难过,还有小远,我愿意一直陪着姐姐。” 杜落落听明白了,她说道:“其实,我正要与你辞行呢。过两****就要去凝香阁了。这些天你陪着我也耽误了不少自己的事情……” “我可以陪姐姐去凝香阁。”陆随远一脸认真。 “凝香阁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孩子去。”杜落落说着,伸手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那是青楼。” “青楼?”陆随远一脸震惊。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姐姐怎么会去青楼?莫非她……可是,他无法问出口。他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往。 只是相比那个,他更介意她把她当小孩子的事情,明明他要比她高出不少,他抱怨说:“姐姐,我已经不小了。” “去凝香阁我不带你的。”杜落落微笑着,语调却很坚持。“你还是赶快去赚钱,记得你还欠我钱呢。” 陆随远听了她的话,内心挫败:“是啊,我还欠姐姐的钱,自己还负债,又怎么能给她安全感?我要趁这些时间,继续努力,长成男子汉来见她。” 杜落落见陆随远不说话,以为自己向他提钱的事情,令他难过,安抚说道:“没事,你慢慢还。可是,你要记得哦。” 陆随远已经下了决心,要闯荡出一番模样再来见她,听她这么说,抬头看着她说道:“嗯,姐姐,你等我。” 杜落落看着陆随远笑了笑,并没有搭话。微风拂过,将她脸上的笑意赋予山林中。她抬头看了看天,微眯眼睛,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陆随远不知道的是,杜落落本没有想她远还钱,她这次重新向他提醒他还欠钱却是有她自己的原因。明天,她马上就要去凝香阁,并非只是为了见见旧人,却是在谋划一件事。 而她,不愿意陆随远跟来,不愿知道太对,是不愿意他陷入到危险中。 两人走了一阵,终于回到丐帮总舵,却见到几位长老齐齐聚在一起,面目凝重。当他们抬头看到杜落落和陆随远进门,一脸惊喜,问:“帮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杜落落一脸茫然,而后醒悟追问:“怎么了?帮里出什么大事了么?” “刚刚帮主离开的时候墨森来了,他闯了进来,说要帮主跟他回去。”于长老说道。 “听说不在,怕是弟子们隐瞒你的行踪,他还打伤了几名弟子。”谢长老在一旁补充。 “墨森……他真的来了!”杜落落想起来自己的在山上看到的一抹红色身影,才知道那时自己并没有看错。 “我们还担心帮主被他再次劫走。”风长老说道,“帮中弟子只知道你们两人出去,却并不知道你们去哪里了。” “嗯,我没事。”杜落落应道,担心地问:“那几位弟子伤得严重么?” 她也有好久没有见到过墨森,还以为他在神殿里好好的当他的教主,不再惦记她。没想到,隔这么久他又出现了。她也知道他一贯出手狠辣,定然是逼问那些弟子她的下落又不得结果,所以才下的手,只怕那几位弟子要跟着遭殃了。 果然谢长老一脸惋惜说道:“伤得很重,我们没在,要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墨森再次出现,只怕还是想带她走,这样这里更不能久待了。杜落落就势说道:“还请几位长老多多费心照顾他们,我有要事,要马上离开这里。” 几位长老对望了一眼,谢长老笑嘻嘻说道:“小落落不会怕我们几个靠不住,想着自己去见墨森吧。”他担心杜落落,却并不想让她觉察到。 “不是,是有别的事。”杜落落回道,“此间一切都要拜托各位长老。” 谢长老看她不是为了丐帮牺牲自己主动去找墨森也放心了,领头应道:“好。” 对丐帮诸人交代完,杜落落扭头看向陆随远:“小远,情势有变,我今天就得走了。你也早些出发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陆随远没想到这告别来得如此淬不及防。那个墨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要跑来找她姐姐,还打伤人?为什么姐姐听到他来,就慌忙要走了? 陆随远满肚子疑问,但更多的是担心,“姐姐,你有危险,我陪你。” 杜落落笑了,说道:“没事,我自己一个人上路,更方便些。” 陆随远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她不想带他一起。 他看向丐帮的各位长老,他们并没有说要和她一起走。他们都武功高强,她尚且不要他们陪她,自己在她身边必定更是碍手碍脚。 陆随远内心敏感,一下想到这些,虽然心中有些自卑,又不愿意给杜落落添麻烦,点头应道:“那姐姐一路小心。” “嗯,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杜落落对他说道,她转而回房间去收拾行囊。 陆随远看着她利索转身的背影,心中第一次体会到怅然若失的感觉。 —— 告别了众人,杜落落带着那枚玉璧出发了。知道墨森在找她,她有意乔装打扮,而后雇了马车,向凝香阁而去。 一路倒也平安,杜落落终于到了凝香阁。站在凝香阁外仰望阁楼,看到楼外熟悉的彩绘又被重新描了花样,颜色格外鲜艳。红绸的花朵下新缀了铃铛,在风中叮叮当当,仿佛在招揽着南来北往的客人。 一切如旧,却一切又有了新的生机。 她正看着楼阁出神,一人迎了过来,“这位客官……”那人的话语在看到她的正脸时一下断掉了,停了片刻,带着薄怒微嗔说道:“绛云你这小蹄子,可回来了。”请输入正文 428.第428章 夺回(27)今年祖龙死 来人正是幺娘。 杜落落虽然脸上带着伪装,但幺娘曾与她朝夕相处,一下便认了出来。 她看见杜落落既欢喜又惊讶,欢喜是因为久别重逢,惊讶是那个人竟然没在她身边。一番寒暄问候,幺娘忍不住问道:“蝉西呢?你没和他在一起?” “出了些事情。”杜落落不愿多说。 幺娘眼波流转,心中已有结论,却并没有多说相关的话题,热络说道:“你来了就好,我们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面,不如住下多呆几日。” 杜落落欣然应下。 听说杜落落回来,往昔阁里的姐妹也都跑来见她。 紫玥手持团扇,掩面轻笑说:“我还当是谁呢。那阵风把咱们的副阁主吹回来了。” 白素仍是一脸温柔,说道:“在外面受苦了吧,人看着黑瘦了些呢。” 樱花樱草说道:“姐姐,你回来了真好。” 杜落落目光一一看过众人,笑着:“这次回来要住几日,也和姐妹们坐一坐。许久不见,我想今晚请各位姐妹一同畅饮,我们不醉不归。” “好呀好呀!”众人欢呼。 是夜,凝香阁歌舞晚宴,杜落落和众姐妹开怀畅饮,叙离别之情。杜落落感觉仿佛回到了往昔在凝香阁一同准备歌舞的日子。 次日,酒醒之后,杜落落看向外面的太阳,不知道现在蝉西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已经娶了那乌孙国的公主,还是在苦苦支撑和秦对战。无论想到哪种情况,她心里都不好受。 杜落落洗了一把脸,起身去幺娘的房,她要和幺娘开诚布公谈一谈。 “其实,我此次来除了探望阁里姐妹,还想拜托幺娘一件事。”杜落落说道。 幺娘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一般,说道:“什么事?说吧。” “这件事需要阁里的姐妹帮忙,我想了下,还是先告诉幺娘知晓比较合适。”杜落落说道。 见幺娘点头同意杜落落将嘴悄悄凑在幺娘耳边说了几句。 “他的行踪?”幺娘听到杜落落的话楞了下,眼睛打量她带着审慎问:“老实说,你可是和他有什么梁子?” “没有。”杜落落回答地坚定又干脆。“我回头具体要做什么不方便说太多,不过,我绝对不会对他出手的。” 幺娘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相信你,我会帮你安排。” —— 几日后,秦王派来的廉风使在从凝香阁半夜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件怪事。 有一位盖着头巾,看不清面貌,身穿鸦色长袍的人在半路上拦住了他。当时夜已深,廉风使心中惊惧,他以为那人是歹人,却见那人并没有挟持他的意思,而是从身后掏出一枚巨大的玉璧,看起来非比寻常。 “你要做什么?”廉风使惊讶问。 那人对他说:“还请你替我把这块玉璧送给滈池君。” 镐池君不是河神?廉风使问出口。 那人却没有回答,对他说:“还请劳烦您帮我送个信,今年祖龙死。” 廉风使更加莫名其妙,急问他什么意思。但这个奇怪的人留下玉璧,没做任何解释,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廉风使回到住处,在等下仔细地看了看这玉璧,体型巨大,玉质上等,玉璧上花纹精细,一般的贵人家只怕拿不出这样的好玉壁来。他翻来覆去看那玉璧,发现上面有水冲刷的纹路,也有石子磕碰出来的划痕。 一个想法突然在他的脑子中浮现:这玉璧像是长期在水里的!那位镐池君难道真的是河神?!可是把这个玉璧送给河神是怎么回事? 廉风使心中疑虑,却不得解,看这玉璧贵重无比,必非凡品,索性将此事向圣上禀告。 嬴政听到廉风使的报告,看着呈上来的玉璧,沉默不语。 这玉璧看起来十分眼熟,自己十年前巡游渡江时,曾祭祀水神而投到江水中这样的玉璧。镐池君是河神,那这神秘人可是要河神带话的意思?那句话才是重点。 “今年祖龙死”几个字重重击打在他的心上。难道是说,今年是他的死期么? 他惊疑,脸上却不动声色,沉声对廉风使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等廉风使离开,嬴政派人将他捎回的玉璧令人送御府去察验。 而查验的结果是:这块玉璧正是宫里那老玉璧,十年前他祭祀水神将这块玉璧投入到了江中。 嬴政听到祖龙二字本来就有些怀疑莫非一切真的是河神所为。因为祖龙是他暗自称呼自己的称号。而现在又得到了御府中人的验证,看起来果真是通知他的死期。 嬴政想通了,心中却更为不甘不忿。他渴望长生,渴望在自己的统治下看到帝国一天天壮大,所以,四处求问仙丹灵药及长生之法。 然而上天似乎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正当年,却告诉他死期已经到了! 嬴政垂手颓然靠在椅子上,半晌沉默。 天外飞石,荧惑守心,接下来又是这玉璧……一桩桩一件件怪事,都仿佛要告诉他,这是一个不详之年,他要命丧此时了。 他不甘心,他要躲过!他可以开疆拓土,一统天下,说明他是天命之人,他不可以这么早死去!对,他是天命之人,有什么他做不到?! 嬴政霍然从椅子上立起来,对下人吩咐道:“去找国师。” 苏灿闻皇上宣召匆匆忙忙赶来。廉风使带着玉璧回来,他多多少少听到些消息,小落落竟然谋算成功了。按照小落落的猜测,下一步,皇上就会宣召他吧。 苏灿在心里打好了应对的底稿,整好了衣襟,默默等待。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宫人带来消息:皇上召国师去御殿议事。 虽然早就猜测到了皇上要商议的是何事?苏灿还是装作惶惑而好奇地向宫人打听:“敢问圣上召我所为何事?” “我们哪里知道,国师大人去了便知道了。”宫人的回答中规中矩。 苏灿老练地点了点头,他本意也不是真的要问出来什么,只是要让他们知道他在问而已。一路无话,他随着宫人走到了大殿门前。 通传之后,里面的宫人迎了出来:“国师快去吧,皇上找你好像有急事。” 苏灿走进殿门,看到正不安踱来踱去地秦始皇,他拜了下去,随心知肚明仍一副恭谨模样躬身问道:“臣一听圣上宣召便急忙赶来。敢问圣上召臣何事?”请输入正文 429.第429章 夺回(28)天师之法 嬴政看到苏灿,如看到救星,感觉定心了一般,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行礼的苏灿说道:“不用多礼。我有一事相问。今年似乎颇多不祥之兆……”说着,他简单地把使者带来河神玉璧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灿听完,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说道:“这个,看起来的确是不妙呀。” 两个人隔空交换目光,都心知肚明这些不详事指向皇上自己,却没有挑明来说。 嬴政接着急急问道:“依照天师所见,该当如何破解?” 苏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自己准备好的言辞娓娓道来:“天之怒,虽难违逆,或可行善消弭。臣且算算,今年灾年,偏生征战连绵,余粮充军,百姓饥饿,流离失所,灾民众多。此为战之殇,止战为首。百姓在灾荒之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迁徙百姓,可免民怨。再者,皇上您出巡,体察民情,安抚天下,巩固根基,才是顺应天意。所以,止战,迁民,出巡乃化解之法。” 秦始皇一听感觉也很有道理,说道:“就依照天师之法。” 即日,皇帝下诏:体恤众民,着将军蒙恬领兵回朝,息战。着令灾地官员迁徙安置百姓。而他也准备出发巡视全国各地情况。 杜落落自从在凝香阁趁夜拦住廉风使者,送出玉璧,每天心中忐忑不安等待,而这一天,终于等来这止战的消息。 这意味着远在西北的蝉西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虽然,他和她之间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夏邪家的公主,但是,她惦记着他。 只要他安好,她方能安心。 杜落落看了看窗外,秋色静美,想此间事情已经了却,心中暗念:“我也该走了。” 于是,她转身去找幺娘,说明要走的意思。 幺娘听了十分吃惊,问道:“你不在这里多呆呆么?却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杜落落自己也不知道。 秦军息战,蝉西那里会解围,他应该就没有忧患了。而他也再与她无关。想到这,杜落落心里有些难过。 可是,只要他好,那也就够了。 她唇边噙着笑,若云淡风轻般说道:“去哪里都好,我现在也没有牵挂的事,正好四处走走,看看大江南北的风光。” 幺娘拉着她的手,不放心挽留道:“你一个人出去,外面哪里有想象中安平快乐,不如就在凝香阁住下。凝香阁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杜落落手拍了拍幺娘的手,推辞:“我知道幺娘关心我,我也把凝香阁当自己的家,可是我现在一个人,了无牵挂,也正有机会外面走走。” “你一个人……”幺娘沉吟,接着说道:“要不我让樱花樱草陪你。” “不了,我一人足够了。”杜落落坚持道。 幺娘看杜落落如此坚持,没有了办法,只得同意她离去。凝香阁众姐妹听说杜落落要走,也都一一来见她叙旧,幺娘见此,更提出来办酒会为她送行。 这样,虽说要启程,可这些事情一拖,就晚了好些天。杜落落也没有什么急事,所以也不太在意耽搁的这些时日。 虽然出发的日子滞后了,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杜落落终是踏上了自己的路。 目送杜落落离开,幺娘回到阁中,径直走向她自己的房间。 屋里,一个男人正站在那里,见幺娘走来,向她行礼说道:“不知幺娘还有什么吩咐?” 430.第430章 夺回(29) 跟我回去 幺娘转过身,看着那人。那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身形瘦削,穿着一身劲装,看起来一身江湖打扮,眉毛浓黑,眼睛略有些凹陷。 这张脸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 “她已经走了,你呆会跟上她,记得时常汇报她的行踪。”幺娘看着那人的脸,认真吩咐道,“去吧,别跟丢了。” “是。”那人回答,转身欲走。 “等一下。”幺娘叫住了那人。“看着她些,别让她受伤。” 目送那人的离去,幺娘转身走到梳妆台旁边坐了下来,在台子上的匣子里,抽出一方小笺,提笔在上面写起字来。 写完,她将那小笺卷成卷状,放在一个小铜管中,用蜡将铜管封好。而后,转身走到她房间后面的暗格里,从那里取出一只鸽子,将小铜管放在鸽子腿上的卡扣处。 她打开屋子的后窗,左右看没有人,伸手将那鸽子放走。鸽子展翅飞入云空。幺娘望着那鸽子。 看着那鸽子飞走,她关上了窗。 一切好像未发生一样。 杜落落离开了凝香阁,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此时秋意正浓,风有些寒,天空是湛蓝湛蓝的,一朵云慢悠悠地飘着,如同她。 师傅,容若,蝉西,他们一个个曾经那么和她亲近,却一个个都离开了她。最后还是剩下她一个…… 杜落落暗暗叹了口气,现在她只想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回到现代社会。她格外想家,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可是,该怎么回去呢? 她走进了一家店,点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看水杯上袅袅的热气飘起,如同她自己一样不知飘向何方,她试图从混乱中整理思绪。 她想到自己在穿越前溺水而亡,穿越后却是在一片沙漠。这点很诡异,不过也许那个沙漠就是一个契机。 她还想到她在这异世空间里遇到的第一个人——蒙恬,也许他的出现也有些关系。 她还想到了她溺水前的那条龙,想到了自己和蝉西一起放生的那条小龙,那条小龙没准就是什么线索。 她捧着茶杯思来想去,脑子的想法却渐渐清晰起来。这些,她要一一试过,没准就能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 就从那个沙漠探索开始吧。 杜落落脑中的想法确定,心胸也觉得开阔起来。她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结账出门。 她不知道,一个人正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杜落落出门雇了辆车,向着自己穿越来的沙漠走去。 一路无事,这样走了两天。这天,杜落落正在一家客栈歇脚,突然楼下一阵喧闹。杜落落听见热闹,从楼上栏杆看下去。 只见楼下一个乌发红衣的男子正在和掌柜说什么,语气好像不善。他身边围了几个姑娘,花痴一般看着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当看见那人的脸时,杜落落的脸上现出吃惊的神色:“墨森?” 她的声音很轻,但墨森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他猛地转身抬头向楼上望去。 两个人正好目光对视。墨森审视地看着她。 还没等杜落落来得及细想,墨森已经飞身上楼,站在她的面前。他刚一立定,不由分说拉住杜落落的手,说道:“走,跟我回去,去我那里。” 本来站在杜落落身边一同围观看热闹的客人此刻看到墨森飞一般地上来,跑到他们旁边。更不肯错过这个近距离看八卦的时机。 “回去要干什么?”杜落落紧张而不解地问,努力挣开墨森的手。她的这个哥哥是找她因为有事,还是要抓她走,她也不太确定。 “回去再说。”墨森并不说原因,他的手握得很紧,仿佛怕她会跑开。 见他什么都不说,杜落落推辞说道:“我不回去,我还有事情。” 墨森突然一笑,一双凤目里有促狭地亮光闪耀:“你还在负气不肯回去么?” 众人看这样子,还以为是吵架的夫妻。女子负气跑出来,男子追来,正纷纷散开。连先前因为贪看墨森美色而围在他身边的女子,都一听这话,准备闪人。 杜落落直觉感觉不妙。 这次墨森来找她,只怕不是有什么事情商量,而是要把她抓回他身边。 她用力挣了挣被墨森钳制住的手,说道:“你弄疼我了,咱们有话慢慢说。” 这时,从楼下飞身上来一个穿紫衣的姑娘,站在了杜落落和墨森的中间,对着墨森说:“墨森,你放开她吧。” 墨森看到那个姑娘脸色变了一变,“你怎么来了?” 正待散去的众人一看又来了一个女子纠缠,又好事的走近了几步,围观这边的状况。 杜落落看那女子的身形,已经猜测到来人的身份。“非烟。”她叫道。 听见杜落落叫她的名字,非烟却并没有转身看向她,对她的话也仿佛未闻,非烟仍背对着她看着墨森继续说道:“我自然是来找你的。” 墨森没有说话,跨出去一步,拉住杜落落便向外面走去。 杜落落被拉着踉跄前行,喊:“墨森,放开我。” 非烟又飞身过去,挡在了墨森的前面,说道:“放开她吧。她又不想跟你走。” 墨森一双凤目挑衅地看着非烟,说道:“不关你的事,还有,不要老跟着我。”说着,他继续拉着杜落落前行。 非烟愣了一下。她突然扬手,对着墨森后背银针扬出。 墨森忙错身躲开,还不忘护着毫无武功的杜落落,惊怒道:“你敢阻挠我,你敢管我的事情?” 非烟一声冷笑,手下不停攻击,说:“我今天就是管了,你又怎么样?” 见她招式凌厉,全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墨森一面招架,一面更怒道:“别以为我曾放过你,就毫无收敛。你是我的教众,怎敢以下犯上,还不快停手。” 非烟身子似弱柳扶风,轻轻旋过,手夹银针再次挥出,一面动手,一面冷冷说道:“教众?呵呵……你以为你要我怎样,我便会怎样么?若不是我心甘情愿去听你指挥,你又怎么差得动我?你那个教众,我不当了!从此,我只听我自己的。” 请输入正文 431.第431章 夺回(30)一个幻觉? 围观的众人见冲突升级,在一旁看得兴起,碎碎低声讨论“这样呀。”“这小姑娘原来是教众。”“不听他的了吧。” 墨森本听到非烟的话就怒火升腾,如今又听的众人议论纷纷,恼怒至极挥手向围观众人劈去,掌风所至,众人哭爹喊娘,倒下一片。 “墨森,你干什么。”杜落落看他殃及无辜路人,不由怒喊,并伸手去拉住他。 这一下,非烟趁机银针划向墨森。 她的针上有毒,墨森和杜落落都知道。 墨森自恃百毒不侵,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她的动作还是激怒了他。 “非烟,你变了。”墨森摸着颈后的划痕,语调里带了冷意:“你竟然真对我动手。” “是你先变了。这些年我为你做得越多,你却越来越看不见我。”非烟一击得手后远远退开,若避蛇蝎。她指着杜落落说道“她又是从哪里来的?你却要那样对她。” 杜落落就算是傻子此刻也明白了,非烟所爱之人是墨森。她终于明白了那时非烟眼中对她的恨意为何而来,非烟把她看做了抢墨森的女人。 “墨森,我觉得你们两个挺配的。”杜落落劝解道,但她的话此刻显得不合时宜。 墨森却没有理会她,松了她,一步步走向非烟,脸上冷得可怕。“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你以为你的毒毒得死我?!” 非烟看他走来,看着他的眼睛,脸色带着悲哀说道:“我的毒自然毒不死你。我自然也知道你百毒不侵。所以我改了针上的配方,这个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眼看墨森一步步逼近,她突然飞身跳下了楼。 墨森看她打算跑走,也提起从楼上纵身追下,落在地下是只觉得腿脚发软,他以为是幻觉,抬头看非烟在不远处站定,一双眼睛带着怜悯望着他。他不服气又跑去追她,却觉得非烟虽然站定,而自己眼中的非烟若有重影,他脑中一片混沌。 “你做了什么?”墨森惊怒不甘地问,走向她的脚步已经有些踉跄。 “我要你变成傻子。”非烟的眼中蕴有泪,却忍住了流下,用淡漠的口气说道:“这样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离不开我。” 墨森走着走着,倒在了地上。 杜落落看那情形,忍不住从楼上跑下来。墨森虽然性格怪癖,又非要拉她把她关到神殿,可他毕竟是她的哥哥。她不能眼看他出事而不管。 她跑下来,蹲到墨森旁边,用手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试图摇醒他:“墨森!墨森!” 墨森没有反应,他长长的乌发垂在她的衣襟上,嘴唇抿着,嘴角惯有的嘲讽的笑已经消失,一双冷厉的凤目闭着,宛若睡着了一样。 可是杜落落担心他永远睡过去。 她见摇不醒墨森,自己伸手从衣袋里掏出原来薛神医给她一些护身的药,对着墨森嘴边忙一阵乱喂。 非烟上前,伸手将她手中的解药打落。 “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不是喜欢他么?干嘛把他弄成这样?你快救救她!”杜落落抬头,惊恐和愤怒地指责非烟。 非烟眼睛一刻不转地看着墨森,嘴中却对杜落落说道:“你很担心他?你喜欢他?” 杜落落看墨森呼吸微弱,又唤不醒,毫无办法,着急地去捡地上的丹药,看墨森的头垂下来,又将他的身体拉起来靠着自己,心急如焚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他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 非烟一脚踢开她手边的丹药,将杜落落一把推开,“我知道。可是他对你像妹妹么?”她眼中的杜落落本来就是祸水,此刻看杜落落抱着墨森,一副着急的样子,更令她怒火中烧,“你对他像哥哥么?既然你说我错了,今天我便一错到底!” 说话间,非烟好看的眼睛闪了寒光,她手中银针扬起,对着杜落落扎下。 杜落落凭借着天生的运动神经发达,错身,躲过了这一下。 非烟本来以为她毫无武功,加之刚刚墨森的事令她心神激荡,所以扎向杜落落那一下并未用心,才被她险险避开。 一下不得手,而非烟心中的杀意已经凝聚,再次出手,已经带着势在必得的姿态。 杜落落看她面目狰狞,忙连连躲避,心中却也有预感,这下只怕躲不开,她接下来只怕也会和墨森一样。 在那瞬间,杜落落脑子竟然出神想到了蝉西:战事已歇,他和那乌孙公主结婚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不会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而她就要死了…… 不过若他能安好,她也就心安了。 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跳跃着倒退着勉力去躲避非烟的连环攻击。 这时,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格挡住了非烟的攻击。 杜落落一瞬间有些晃神,“蝉西……” 等她定下目光看清楚那人的身形,却发现来人并不是蝉西,而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一瞬间,那人已经护着她,和非烟过了好些招。 看她还在发呆,那人着急地大喊道:“快跑。” 这一声惊醒了杜落落,她忙趁着两人对战,拔步向客栈外跑去。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替她出手。她也不知道墨森现在怎么样。她也不知道非烟和那人孰胜孰负。 她只有向前跑,一直向前跑,用尽力气一直向前跑……她穿过青石蜿蜒的弄堂,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场,穿过面目各异的众人,穿过十月的风,穿过飘落的叶,穿过秋的寒凉,一直跑着,拼命跑着…… 直到最后腿脚一软,她仰面倒在了地上。 她看着湛蓝而空旷的天,蓝中透着绿,没有一丝云,像一块巨大的玉璧,更像她穿越来时的那个湖。那那么静谧,那么安详。 她的眼角有泪痕划过。 容若,蝉西,墨森,还有陆随远,薛神医,苏灿师傅,谢长老,风长老,于长老,胡亥,幺娘,凝香阁的众姐妹,蒙恬…… 那些曾经和她如此接近的人们, 那些和她人生各种纠葛的人们, 他们最终都远去了…… 像他们不曾在她生命里出现一样, 如果说穿越就是一场荒诞, 犹如幻觉, 那么,人生本身又何尝不是一个幻觉?请输入正文 432.第432章 夺回(31)他要找她 朝臣已经散去,古朴恢宏的大殿中,两樽香炉袅袅生烟,为殿里笼罩一层神秘威严的气息。一名金冠束发,眉目俊朗的男子斜靠在大殿正中椅子椅背上,手摸着椅子上把手上流光溢彩的宝珠,正出神。 如今秦军已退,父王也不理朝政,******受挫,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经历一番风云变换后,他实际上已经成为俯视众臣的新王,再不是原来那种内忧外患的格局。 但他的身边却没有她。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想当初两人十指相扣,她笑靥如花伏在他身畔耳语呢喃,而如今,他指尖微凉,她残存的温度已然不在。 他要找她。 蝉西站起身,却看到门口的内官跑了进来,禀告道:“秦国使来了。” “叫他进来。”蝉西说道。 来人梳着秦人的发辫,眼光明亮,身材结实,穿着一身紧窄的劲装。见到蝉西行君臣礼,一张口却带来了一个噩耗“王妃找不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蝉西只觉得头发发晕,“什么?怎么回事?不是凝香阁的幺娘令你们去跟着了么?”他一连串追问。 “跟着王妃的冯君出一直没有回信。后来我们去找,才知道他出事了。据说是一个漂亮姑娘干的。而王妃在两个人出手对战中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们沿路去查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王妃的踪影。” “漂亮姑娘?”蝉西蹙起了眉毛,“冯君的小情人?” “禀王,据我们后来打探的消息,他是出手为了保护王妃,才被那个漂亮姑娘杀了,两人并无关系。” “她不可能有漂亮姑娘的仇家。那姑娘什么背景?你们可查过?”蝉西思路渐渐清晰,追问道。 那人脸上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未尽之言。 “快说。不说才是有罪。”蝉西逼问。 那人细细说道:“那姑娘后来被一个乌发红衣的男子带走了。我们听说当时的情形是那个乌衣红发的男子先被这漂亮姑娘打倒在地,人事不省,王妃很着急,她去……去抱着那男子,然后,这漂亮姑娘就对王妃出杀手了。后来,我们的人就出手保护王妃,王妃趁机得以跑走。但是后来,这男子不知道怎么又醒了过来,反而将那个漂亮姑娘制住,把她带走了。” 那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偷偷看蝉西的侧脸。 蝉西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人所说的“乌衣红发的男子”令他想到了一个人——墨森。 想当初他困难地从神谕教里把杜落落就出来,墨森那人会留下杜落落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现在杜落落找不到,那么很有可能和墨森有关。 想到这里,蝉西眉目间愁云已散,变得疏朗,他已经想清楚了。 接下来,他就要再去神谕教,找墨森要人! 但是当他找来嘉佑和穆赫向他们交代羌国之事准备离开的时候,却遭到了他们的一致阻挠。嘉佑劝说他如今王位在身,不应该轻易远行,派人去就好。穆赫也在一旁赞同。 派属下的人去找杜落落,蝉西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墨森的神谕教戒备森严,又在那迷雾一般的空之森后面,一般人若没有两下子是很难进去的。 他不放心。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33.第433章 夺回(32)哥哥 嘉佑似乎看出了蝉西的犹豫,以他在蝉西身边多年的经验,凭借他对蝉西脾性的了解,他猜到这位好不容易坐上王位的少主只怕想趁他们不备自己出行。 所以,嘉佑索性摊开了说道:“王,臣下知道我们劝你,你还是想去找王妃。王担心王妃,心情急切,臣下都了解。只是你若走了,以臣下之力只怕无法应对老王和原来的太子,臣下也有危险。而且王带人行入秦国找秦人生事,两国刚刚罢战,这万一被秦国国君知道,这只怕这也会令羌国再入动荡之中,后果不堪设想。孰轻孰重,王觉得呢?”说罢,嘉佑一双睿智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蝉西,等他发话。 一边是出生入死属下,一边是自己的女人,蝉西只觉得难以选择。 嘉佑看蝉西的神色有些动摇,继续劝说道:“穆赫和我都曾去过神谕教,如今,我们愿意代王分忧,替王去找王妃。” “这样也好。”蝉西看了看自己信任的属下,“” 就这样,嘉佑带人出发去秦国找杜落落。 历经千险万难,嘉佑等人冒着巨大风险终于用计谋混入了神谕教,却发现教中并没有墨森,也没有杜落落…… 却说半月前,神谕教内,杜落落坐在乌木雕花的榻上,一脸迷茫看着墨森一步步向她走来。 “墨森?你没事了?”她问道,“这里是哪?非烟呢?” 墨森看着她,脸上却是冷峭,说道:“她要杀你,你还问她做什么。这里是神谕教。” 神谕教?杜落落又仔细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四周,才肯定这是墨森的房间,难怪之前看的有些眼熟。 不过他的房间增加了不少的家具,像她身下的这榻就是新添的。而且房间还增加了不少装饰,这使得这屋子里显得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而墨森自己住的时候,有种冷冰冰的感觉,不像人住的地方。 “你不是晕过去了吗?我又怎么来这里的?”杜落落确定了这里是神谕教,不由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哼,她虽然了解我,费尽心思按照我的体质改进了那药的配方,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理解我当时经历过什么。虽然那药的确对我有效了,但我以前是被那老怪物拿来试药的,药效在我身上很快就会过。”墨森嘴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他接着说道:“她还以为我晕倒中,却不知道我早已经醒来,所以被我拿下。至于你,你是我亲妹妹,我又怎么可能让你流落在外?” 杜落落这才明白她是被墨森带回来的,只是中间为什么她记不得?估计墨森是怕她跑掉,对她也用了药。 杜落落看着墨森一步步冲她走来,脸上又换上了笑意,她的心里却越发不安。 他停在她的面前,爱怜地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如同抚摸他自己的脸,他柔声说道:“妹妹,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杜落落忍不住向后靠了一靠,身子却碰上了榻边,人又跌坐在榻上。 墨森垂下头看着她,他头一侧的乌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掩映他俊俏的眉眼。杜落落慌张地看着他,正与墨森目光对视,她不知道他下面要做什么,惶然叫道:“哥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34.第434章 夺回(33)历史的推动者 墨森伸出手,却是将杜落落拉了起来,“走,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杜落落被他拉着,穿过空旷的大殿,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到了议事大厅里。 此刻,大厅了已经聚集了一群群的人。那些教众看到墨森出现,同时行礼道:“恭迎教主。” 杜落落看着众人聚集,模样隆重,更是一脸吃惊,不知道墨森要说什么事情。 这时候墨森一举手,众人同时起身,纷纷看向他,就听到墨森说道:“如今接到可靠的情报,那皇帝已经出巡。他不在深宫之中,却是给了我们机会。除掉皇帝,神谕教掌管新朝,诸位便是开朝功臣。” 说话间,他的眼光扫向众人,只见众人神情肃穆,都在认真倾听,墨森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探听到了那狗皇帝的行程。接下来,你们可以分组也可以个人,须……” 杜落落听他言语间倒是要杀皇帝,心下更为吃惊,无心再听下去。她看着墨森,只看到他的脸上燃烧着狂热,带着一种要摧毁一切的**,他一面将一面挥着手,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说道:“凡斩杀嬴政者,重赏!” 众人欢呼声如潮水涌动。 “墨森。”杜落落忍不住出声了。 墨森扭过头看着她,目光不再是平常的冷厉,带着熠熠的光辉,说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是不是很开心?” 杜落落只觉得惊心,“为什么要杀他?” 此时众人的欢呼声渐渐消失,她的话一出口,在大厅里引起古怪的反响。教众纷纷看过来,一时气氛奇怪。 墨森的脸上带着愠怒,大声说道:“皇帝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杜落落正要再说什么,却被他伸手一拂,点上了哑穴。只听墨森继续带着蛊惑地语调对众人说道:“皇帝无德,天降灾石,星成异相,我们此举是顺应天命,千古流芳之举。斩杀皇帝,千古流芳!” 大厅中的教众们见教主发话,齐声大声呼喝:“斩杀皇帝,千古流芳!”“斩杀皇帝,千古流芳!” 杜落落看着他们被蛊惑起来的狂热模样,心中知道:对于这群杀人无数的亡命之徒来说,他们并无道德规则的约束,若能杀死皇帝,无疑是他们杀手生涯里最值得吹嘘的一件事情。所以,他们的热切是真的。 她扭头看向墨森,看他脸上露出的发自内心笑意,更觉得心寒。让众人杀嬴政,这是他最得意的事情吧。 杀死皇帝的想法,他以前就曾经对她说过。但她以为时间能渐渐消解他的怨念,以为他并不那么容易得手就会放弃,没想到他从未放下过这个念头,而且更是一有机会就抓住,趁嬴政离开都城巡视的时候下手。 嬴政出巡,这件事本是她用计谋促成的。杜落落没有想到的是,这后来会带来墨森追杀嬴政的效果。她脑中突然一个想法闪过:根据历史记载,嬴政是在出巡的时候死掉的,难不成这次嬴政会被墨森杀掉? 这个想法令杜落落后背一阵寒凉。 难道她会成为历史的推动者?那么,历史是否会因此而改变?墨森会继位么? 她看着墨森,他正一脸笑意对着教众挥动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中却捏着她的手臂,令她无法动弹。他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上,侧脸美得不像话。请输入正文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435.第435章 夺回(34)何方高人 他若是能放下旧日的恩怨,做个正常人,该多好。 杜落落正在心中乱想,墨森突然扭头看向杜落落,口气中是不允质疑,说道:“你跟我也去。” 杜落落口不能言,又被他制住,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一个时辰后,杜落落被墨森拉着坐在了马车里,和教众们一起出发去刺杀秦始皇。等两人上了马车,墨森这才解开了杜落落的哑穴。 杜落落早一路盘算该如何劝说他,此刻她一被被解开哑穴,看着墨森,小心地说道:“墨森,我觉得秦始皇身边的守卫又多,个个都高手,你去刺杀他冒风险,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墨森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声音放柔和了,说道:“原来,你是担心我。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杜落落看劝说无果,又继续换了角度劝道:“你现在已经是一教之主,统领那么多人,手下又都是杀手,江湖人人不是敬畏忌惮。你已经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了,当皇帝在朝内还得听臣子们劝诫,还得带兵打仗抵御外敌,你现在这样不比做皇帝还好?” 墨森冷然说道:“我只是要夺回应当属于我的东西。” 杜落落仍要劝解,只听墨森说道:“妹妹,你我同气连枝,难道还不理解我?这是我的夙愿,你不用劝我。多说无用。”他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杜落落看劝他也没有用,只怕劝下去,自己先遭殃。既然不得不跟着他去刺杀嬴政,不如在关键的时刻看看能不能救人。这样想着,杜落落便没有再劝他。 一路不多言,两人向着嬴政所在而去…… 却说嘉佑他们闯入神谕教之后,却发现神谕教并没有往日的戒备森然,死寂的好似一座空城。嘉佑穆赫带人小心地探入到神殿中,却发现偌大的宫殿里并没有人,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却想:“难道这里突发什么事故?这神谕教空了?那杜姑娘又去哪里去了?” 两个人惊疑之间,突然地下仿佛传来微弱的声音。 “去,看看去。”嘉佑一挥手,令属下诸人查找地下的入口。 经过众人的一番细细探索,最后在最豪华的一间宫室角落一口箱子下面,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一个士兵掌着火炬,进入到地下查看,却看到这地下面的房间也犹如迷宫。他又爬向来,向嘉佑他们报告一切。 嘉佑听说后,又派出更多人,一同探查地下的迷宫。 走了一阵,听见有人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此地?” 循着声音,他们看到了那人。那人头发披散,不辨面貌,坐在一块石头上,正扭头看着他们。 听声音倒是女的。 在这个邪气的宫殿里,在地下迷宫中,却有这样的人,怕是什么世外高人。众人纷纷屏气凝神戒备。 嘉佑说道:“我们只是为了寻人而至此。敢问姑娘是何方高人?” “寻人?”那人听到此话略一沉吟,突然抬头看向他们,目光灼灼:“你们说的可是杜落落?” 嘉佑和穆赫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只觉庆幸,看来能不负少主所托,杜姑娘的下落有戏了。 “正是。”穆赫答道,“还请姑娘能为我们指路。” “你们找她做什么?”那姑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激动。 “带她回去,有人在找她。”嘉佑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所以并没有说杜落落是王妃,而蝉西要带她回去这些背景。 那人听到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杜落落回去,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她笑得畅快,女声的高亢尖细在地底回荡,而众人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只听笑完,她慨然说道:“天自有眼,不负我。” 众人在心中暗自猜测这人身份,却不知道她和杜落落之间有什么纠缠,一听到说要“带她回去”,便如此激动。 只听那人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去刺杀嬴政了。神谕教教主行踪诡异,但我却有些找到他的法门。这样吧,我带你们去。” 说完,她站起身来。 只听一阵铁索摩擦地面的声音,众人这才发现她裙裾之下,一双脚却是被铁链锁住。 “先帮我弄掉这些。”她指着脚下的铁链说道。 嘉佑等人这才明白这人只怕是神谕教的仇人,所以被关押在此。只是不知道那教主为什么没有杀了她。也许是为了留着折磨她。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念至此,嘉佑挥手吩咐手下的士兵帮她去除脚链。 脚链去除,那姑娘低头揉了揉脚腕,说道:“等上去我换件衣服收拾一下,带你们出门。” 穆赫心直口快,说道:“你可别想跑。” 那姑娘走了过来,冲他一笑,“我若想跑,又怎么会主动说要带你们去?” 地下黑暗,那姑娘一笑却如暗夜花开。近距离看,却是个年轻的姑娘。 “我们相信你。走吧。”嘉佑安抚说。 那姑娘率先走在前面,嘉佑暗自却派人紧紧跟着她。 她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地底迷宫被她轻易破解,很快就走到了入口处。人一个纵越翻出箱子掩护的入口。 穆赫忙也纵身跳出,紧跟其后,防止她冲出此间宫室,夺门而逃。 不过令他吃惊的是,那姑娘跳出来后却是悠闲走向宫室里面,打开了一件衣柜。 穆赫跟上去,怕那衣柜里有什么机关。却见她在衣柜中拿出来一件红色绣花的锦袍。那锦袍针脚细密,颜色鲜艳,缎面流光溢彩,一看就是上等货。 她提着那锦袍,凝视了一会,说道:“好了,我要梳洗打扮了。” “就在这里吧。”穆赫要求。 “呵呵,信不过我。”那姑娘嘲笑一声,却并没有反驳。“背过身去。” 梳洗,换衣,化妆,戴上发饰,当她最后插上一根梅花簪子的时候,回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好了。” 众人回过头,看到那姑娘正穿着刚刚那身红色的锦袍,长长的裙尾拖在地上,华美异常,而她的人娇艳明媚不可方物,完全没有被这锦衣华裳的风头抢去。 嘉佑内心也忍不住称赞:“好一个标致的人物。”他面上却如常,淡然问道:“姑娘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那姑娘声音清脆,回答得也利落。 “该如何称呼姑娘?” “非烟。”请输入正文 436.第436章 夺回(35) 车中是谁? 嘉佑和穆赫跟着非烟去寻找杜落落和墨森的踪迹,因为想到杜落落她们是刺杀秦王,事情重大,所以决定飞鸽传书向蝉西汇报。 蝉西远在羌王室,接到报告,当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墨森挟持去刺杀秦王,他再也坐不住…… 却说杜落落和墨森一路坐着马车,根据情报追着秦王嬴政的巡视路线而来。 路上秦军戒备森严,将皇帝所行经的官道封闭,一律不许其他人进入。虽然知道嬴政从这附近走过,墨森他们却难以有机会靠近,便一路在民间小道远远跟着,寻找机会下手。 这一天,官道打开,驶出来一辆豪华的马车和若干侍卫。 墨森看那情形,猜测是嬴政要光临附近治下某地,所以终于从官道中出来。尾随着那辆马车,看它离官道有些距离,瞅着这个时机,墨森的一些杀手们出手了。 但车中的对方似乎也察觉了杀手们的行动。面对飞身而上包围而来的杀手,那人坐于车中纹丝不动,指挥周围的士兵,布局,以弱博强,将墨森的杀手折损很多。 看周围胜券在握,车中那人缓步出来查看。 墨森受伤的杀手教众这才发现这车中的人哪里是皇帝,竟然是蒙恬! 墨森得到这消息有些恼羞成怒。 为了一个蒙恬折损了自己那么多杀手!而且还武功而返。 墨森有心要报复回去,但想到蒙恬是个硬骨头,带过兵打过仗,直觉比狼还灵敏,却又被战场练出临危不惧的沉稳,只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杀掉蒙恬,而自己的人没准会损失,而且会打草惊蛇。 此刻还是杀皇帝要紧,这是墨森的夙愿,所以,他暂时忍下了这口气,叫****众,没有再继续追杀蒙恬,而是令他们继续探听官道中皇帝的动向。 墨森也再次回到官道,仍旧像原来那样民间小道远远跟着皇帝的车驾们。他相信,皇帝总要离开官道,去进入城中,而那时就是自己的大好机会。 跟了很久,墨森发现官道再次打开,又有车辆驶了出来! 这次,墨森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并没有贸然派人动手。而是派人设下了马绊,打算拦下那辆马车,先来一探虚实。 果然,开路的马被绊倒,马上的士兵滚落了下来。后面的车队也跟着受惊,引起了一阵骚乱。车中的人掀开了车帘,一阵抱怨:“怎么回事,你们吵吵什么!” 杜落落远远听着那个声音只觉得很有几分而熟,只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车中那人的面貌。 但是,她已经从声音上可以肯定,车中坐着的人肯定不是嬴政! 她曾经近距离接触过嬴政,嬴政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惜字如金,语调中略微有些含混不清,而这人说话的声音则明显年轻,中气十足,带着情绪,语调中抱怨的味道很明显。 “这不是嬴政。”杜落落扭头用肯定的口气对身边的墨森说道。 墨森凤目斜睨了她一眼,反问道:“你确定?” “嗯,我确定。”杜落落点点头,将自己所想说出来。 墨森眼中仍然带着狐疑,深深地看着杜落落的眼睛,说道:“你不会是要护着那嬴政,怕我杀他吧。那你说这车中的人是谁?”请输入正文 437.第437章 夺回(36) 父皇生病 杜落落脑中再次回想刚刚的那个声音,抱怨中带着骄纵的味道,可见身份也十分高贵,难怪墨森起疑。会是谁呢? 骄纵……杜落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脑中一下清晰起来,激动说道:“是胡亥!” “胡亥?”墨森嘴中低声念了下这个名字,没有多少印象,在他来看胡亥并不是他的目标,所以他打算无视胡亥,继续去跟着官道中的皇帝车驾。 这时,只听到胡亥没有发现找茬的对手,生气地嚷嚷:“父皇生病,我去为父皇请大夫,哪里宵小还敢在这里滋事,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生病”两个字传入杜落落的耳朵了,她突然想起来了,在历史上,传说秦始皇出巡时得了重病,死在了途中。难道,这一次,竟然真的是秦始皇的死期? 又或者传说中的秦始皇病死实际更有内因? 也许是墨森? 想到这里,她惊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墨森。 墨森却全然未觉察她心中的想法,他一心只在杀死嬴政取而代之上面,一看不是嬴政,忙着令属下驾车改道。 他看着属下众人,煽动说道:“这狗皇帝病了,迟早要露面,要么请大夫来,要么进附近城中。我们且守住他们,时机近在眼前,大家都抓住机会!” 群情激昂。 墨森说完略带得意看了杜落落一眼,杜落落不免担心说道:“墨森,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 墨森神采飞扬,说道:“这次,你看我的。” 眼看离胡亥的车驾越来越远,他们又追到了官道附近,远远跟着皇帝的车驾前行。 临近傍晚的时候,风起来了,在林间呼啸,卷起落叶无数。随着风起,不多久,大片大片乌黑的云压在天空,很快将尚白的天色染得如墨般漆黑。 突然,天上一道闪电,撕裂开了黑色的天幕,照得人眼前一亮,而后响起了隆隆的雷声,如金戈铁马万军踏行般,声势浩大。 杜落落在马车里感受到了那闪电雷鸣的威力,心中震颤,微微缩了缩。坐在一旁的墨森拉住了她的手,起身探头向车窗外看去,感慨道:“皇帝的车驾停了,呆会要下雨了。真是天赐良机。” 杜落落被他握着的手透着寒意,是从心底传来的凉。 墨森他终于还是要行动了。 不一会,天上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本来寒凉的郊外野路,此刻更不见人,都被笼罩在漆黑的天色和雨水中。 墨森飞身出来,站在车顶,一挥手。“去吧。” 他手下的教众本就蠢蠢欲动,此刻得了命令,三两成群,几次起纵,消失在暮色夜雨中。 墨森站在车顶,他的乌发已经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长发落在红衣之上,红衣的绸光上泛着水光。他如雕塑般,看着远方帮众而去的方向。 杜落落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雨,忧心忡忡…… 秦王嬴政的车驾正停在途中,等待这场雨过后继续向驿站行驶。 突然一辆马车边有飞箭而过,马受惊而起,骑马的人惊诧四顾,刚刚发现雨幕中似乎有人影!那人正待叫喊,却被一刀割喉,倒底而亡。 他身边的人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扭头看过来,还没等看清这边的状况,只觉得冰凉刀锋滑过脖颈。他还没来及吭声,就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切快如闪电。 438.第438章 夺回(37) 谁敢拦我?! 秦王的卫兵如被收割的韭菜,一个个无声地倒下。 最后还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在倒地前艰难发出了警告:“刺客!有刺客!” 那人的声音十分微弱,在大雨中似乎声音被吞噬。 然而,那人倒地的时候,一粒机关却腾空而起,在空中爆出一声响哨般的声音。 “有刺客。”士兵们听到那响哨纷纷警觉地拿起来武器,自觉聚集,一副戒备的状态。 神谕教的教众们在暗地见此情形,忙藏匿身形。 远在一边车顶上观望的墨森也听到了空中的哨起。“不好。”他口中说道,说罢飞身而下,对着车中的杜落落说道:“情况有变,我要去稳住他们,抓住这个机会,你等着我”。 说完,他急匆匆向官道飞身跳跃而去。 杜落落在车里也听到了那声哨响,心中知道定然是秦军的守卫发现了墨森他派去的刺客们。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们已经暴露,但墨森竟然不顾危险一心要达成杀死秦王的愿望,径自独闯过去。 虽然墨森武功高强,但秦军守卫定然人数众多。她虽然讨厌墨森控制自己,但毕竟血脉相连,不能看他去送死。下意识地,看墨森飞身离开,她跳下马车,追跑过去,想要拦住他。 “墨森,快回来!你这样太危险!”杜落落在雨中边跑边喊。 然而,她哪里赶得上墨森的速度,很快被墨森甩远。 她奋力跑着,摔倒在地上,溅了一身泥水,喊着墨森的声音也断掉了。墨森闻声回过头来,看她倒下,向她奔过来,将她一把拉起“这样,你便同我一起去吧。” 雨中,秦王的大部分士兵聚集起来,围向中央最华丽的那辆车驾,一部分士兵发现了神谕教的教众,正在奋力搏斗。 神谕教的教众见行迹已露,而周围士兵正源源不断围了过来,面面相觑间已经暗自达成共识,边战斗边撤退。 这时,一人乌发红衣从天而降,手上还牵着一个宫装的女子,正是墨森。他落地间,身形旋转,如一朵摇曳绽放的罂粟花。随着这罂粟花开的时刻,无数银光色暗器如箭雨般被放出,身边秦军倒下一片。 待墨森优雅落下,他清声说道:“如今机会难得,但进无退。”他的话语带着魅惑、又带着冷厉,浸透人心。 神谕教众看教主出现,带头发声,不由精神振奋。秦军士兵也听到此话,看此人面容娇美,雌雄莫辨,更觉诡异,带着十二分戒备远远围住墨森,缓缓收缩包围圈。 墨森仰头大笑:“我以后便是你们的新帝。今日,谁敢拦我?!” 笑完,他手上不停,一群暗器如流光般射出,周围秦军士兵还未靠近,就已经惨死当场,而他们的身子还保持着戒备靠近的模样,一时并未倒下。 神与教众看教主如此大发神威,个个如吃了定心丸一样,纷纷向墨森投来倾慕的眼光。 在教众的瞩目下,墨森飞身而起,运用轻功掠过秦军士兵,向着中间最华丽的那驾马车冲去。神谕教众见此情形,也尾随着墨森向那架马车冲去。 秦军士兵心惊胆战地上前阻拦着,却被这些江湖高手迅捷而残忍杀死。 墨森最后冲到了那家马车车顶之上,杜落落被他拉着,在空中飞奔,感觉自己如纸鸢一样,如今终于落地,仍觉得头晕目眩。 在夜幕中,大雨哗哗地下着,那辆华丽地马车静静地停在当场。墨森拉着她,站在雕金嵌碧的车顶,傲视众人。周围,秦军如水般涌来。 杜落落只觉得一切像梦境一般,毫不真实。但这时,她耳边开始有流矢飞过,带起凌厉的风,令她一下惊醒。 这一切是真的!秦军他们放箭了! 杜落落的惊呼声未落,下一刻,墨森已经带她飞身进入到那架马车的车厢里。 车厢里,玉锦金箔,装修奢华,熏着暖暖的香,乌木雕花案几上的青铜酒樽却倒落在地上,洒落在地毯上一地酒液,但案几背后明黄色的锦缎软垫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两道垂下刺绣绸缎车帘的隔开了车厢里面的情景。 墨森一掌挥出,掌风所到处,车帘纷飞。 就看到车帘边,一个人华服之人畏缩地躲在车角落,背对着他们,衣襟在微微发抖。黑龙修纹,黄金顶戴,琉璃珠串,看那服饰模样,此人正是当今皇帝! “你们要……”那人感觉背后发凉,终于开口。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墨森已经松了杜落落,飞身过去,伸手掐住了那人的脖颈。 墨森乌黑色的手套边手指露出的地方,在那人的脖颈上立马现出了几个血洞,血流如柱喷射出来。淡青色的绸缎车帘被染上了可怖的红色。 墨森的手收紧,再收紧……那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墨森这才松了手,华服之人趴跌在车厢地上。血从他的脖颈上流了出来,在地面上染出大片的嫣红,触目惊心。 杜落落只看得手脚冰凉,四肢发软。 墨森手中扬起匕首,在那人腹背处又狠狠地戳了好几下,血溅当场,那人的手脚扭曲,最终再也不动。 “哈哈哈哈!”墨森一边戳一边狂笑,“你也有今天!” 杜落落看那人身上血肉模糊,死状惨烈,只觉得一阵难受,远远躲开。又抬眼看墨森,见他凤目异常闪亮透着仇恨的光,俊颜上的五官几近扭曲,却又笑得特别开心,几近癫狂的样子,更觉得可怕。 她的哥哥,不会疯了吧?! 得手了还不快逃,周围都是秦军,他这不是报仇,这是自我毁灭! “墨森,走吧!”杜落落靠在车厢边,忍不住出声提醒“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正要继续劝说,只觉得自己所在的马车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一阵剧烈的气流带着猛烈的摇晃将她的身体冲飞。 在她被冲飞的那刹那,她只在眼前烟雾一片中看到一双手努力地伸出来要拉住她的,她的手也极力向那只手伸去…… “墨森!”杜落落最后喊道。 第439章 夺回(38)惊起变故 等杜落落再醒了的时候发现了自己躺在地板上,不远处是躺在地上的墨森,他闭着眼睛,漂亮的脸上一半都是血,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也都焦烂。 “墨森,墨森!”杜落落伸手拉住他,抱着他,摇着他。 “他还没死。”身边一个声音响起来,冷冷的。 杜落落抬起头,看到了说话的那人,那人身材微胖,颇有气势,周围还围着几个官员模样的人。等她看清那人面貌,她不由惊呼起来:“嬴政!你没有死!” 嬴政也早已经认出来了她,见她醒来,一脸阴沉问道:“我送你去当诗曼公主,助你去当羌王妃,你却跑过来指使此人杀我,是何道理?!” 杜落落抱着墨森,呆呆地看着嬴政,脑袋一片混乱: 他们应该的手了才对!为什么嬴政好好得立在这里,毫无受伤的样子!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墨森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时,她身下的墨森发出一声轻轻的吸气。杜落落忙低头看他,却见他张开了眼睛,他一只眼睛被流下的血浸染,带着疯狂,异常可怖,他的目光从杜落落的身上转向周围,最后落在嬴政的身上。 “你没有死!”他因为受伤,说话声音很轻,但并无法掩盖他语调的惊讶和失望。 “死的只是我替身。”嬴政好整以暇地回道,脸上平静无波审视着墨森。 而墨森用一只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位当今的皇帝,他看嬴政锦衣华服,居高临下的样子,并没有一些慌张,口气中凌厉不减,“我们为什么要杀你……大约你都忘了你做过什么了吧!” “哦?我做了什么?”嬴政缓缓反问道。 “十几年前,国父嫪毐是怎样死的?还有那两个孩子又是怎样死的?” 嬴政警觉问:“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事?” 墨森说了几句,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将目光看向杜落落,已然带着深深的温柔,说道:“妹妹,告诉他,我们是谁?” 杜落落看了一眼墨森,又看了一眼嬴政,将她以前从墨森那里听到的身世说了出来。 当她再次提到赵姬和嫪毐的两个孩子,嬴政已经完全明白了。 “原来是贱贼淫夫之子,还妄图弑君窃国……这样说,我更不能留你们。”嬴政看向他们的目光已经渐渐变冷,如同看死人一般。 杜落落见双方对话,知道墨森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此刻局势无法回转。他们的下场估计只有一死! 终于要死到这里,一了百了了么? 她低头望着墨森,一瞬间脑中却想到蝉西,心底又甜蜜又悲伤。 下一刻秦皇嘴里的话也许就是他们的死期,时间仿佛凝固。墨森伸手拉住她的手…… 但嬴政却许久没有再说话,等杜落落诧异看去,只见他手捂着腹部,身子正缓缓倒下,手仍指着身旁的那个官员“你……” 这下惊起变故,杜落落看呆了。 而身边的墨森也是一惊,然后瞬间醒悟,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墨森笑声未落,那官员看着墨森和杜落落,一口官腔大声指责:“大胆刺客,竟然敢刺杀皇帝!当死!” “分明是你!”杜落落还未从他竟然敢以下犯上,刺杀皇帝的惊讶中缓过神来,直觉出口指责。 还未等她继续说什么,就看见皇帝身边的侍卫纷纷高举手中之剑……但是却并不是逼向那弑君的官员,而是向他们冲杀过来。 杜落落心中瞬间明白:这人早已经串通好皇帝身边的侍卫,只怕密谋弑君已久。而这次墨森和她来行刺,他正是要借刀杀人,却要她和墨森李代桃僵!! 刚刚以为脱险,又要死! 耳畔响起那官员的声音,带着装腔作势:“尔等宵小刺杀圣上,还不快快伏诛!” 眼见那些侍卫逼近,杜落落却毫无武器和武功抵抗。她想逃,但怀中抱着墨森,逃跑意味着她要放弃受了重伤的墨森。她不想。 马车的周围都是秦军士兵,就算打得过这些侍卫,冲出去,仍然是在劫难逃! 她低了头看着墨森,“这次只怕我们要死了……不过,你的愿望好歹实现了一半了!” 墨森扭过头,不去看她,仿佛在嫌弃她的丧气话。 他一侧头,还在流血的那半张脸就完全露在了她的眼前。 他虽然为人阴沉可怕,却是个爱漂亮的人。本是崇尚强权,此刻临死,却虚弱得无力去擦自己脸上的血。 杜落落垂下眼睑,看着墨森,伸出袖子轻轻而专注地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外面还有厮杀声音,大约是神谕教教众在和秦军对战,负隅顽抗,但在杜落落的耳中却仿佛远得在天际。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突然,门被劈开,随着门板倒下,烟尘四散,一个人影逆光站在那里。 “落落。”来人焦急地说。 熟悉的声音……杜落落蓦然抬头,看到的却是萦绕她心间的一个人。 带着不可置信,杜落落说话都不利落了:“蝉西,你怎么在会在这里?” 蝉西抬眼看了一眼她。她的手还放在墨森的脸上,正在为他擦拭血痕。蝉西一瞥很快收回来目光,他没有说话,抿嘴握紧了兵刃,高高扬起手中的剑,向着对面的侍卫冲了过去。 蝉西很快与众人战作一团。 虽然说要忘记,可还是梦境中千百次出现的人真的出现在眼前,杜落落再也移不开眼睛。她担心地看着蝉西,看那个午夜梦回后令她纠缠难忘的身影,看他英勇力敌众人。 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对面秦皇身边的侍卫也都是个个精锐,此刻他以一敌多,几次都是湛湛避开敌人的剑,不免险境频出,看得她手中沁出冷汗。 墨森感觉到杜落落放在他脸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努力扭过头,看到了场中的形势,最后目光定在正在拔剑奋战众人的蝉西身上,嘴角撇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这时,门口又冲进来几个人。 杜落落的眼睛一直在蝉西的身上,直到那几人加入战圈,才看了过去。 第440章 夺回(39)是谁指使 来人是蝉西身边的亲信,他们帮着蝉西对抗秦王的侍卫们,蝉西才不像刚才那么困难。 看到这种情况,杜落落有些定心。 先前杀死秦始皇的官员见此情景,默默地退到角落,悄悄沿着车壁边缘向车门逃去。 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墨森早已经觉察到他的动向。只是他伤得很深,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发声喊道:“喂——” 他一发声,蝉西也觉察到了那人动向,他一扭头,身边的亲信知道他的意思,撤身离开战斗圈,扬刀向那人扑来。 本来等待悄悄逃离的官员发现被人追上,惊恐抬头看向劈来的那一刀,下意识伸出手臂去护自己的头脸,却被那凌厉携风的一刀砍断了胳膊。刀势不减,伴随着“啊”地一声惊呼,那刀刺入他的胸膛,他倒了下去。 杜落落眼见那官员在不远处倒下,胳膊断了两截,飞了出去,血溅当场,不免心中害怕,手抖得更厉害。 墨森默默看着一切发生,目光阴鸷。 随着侍卫被一一斩杀,蝉西向着杜落落和墨森走来。 杜落落抬头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从刀光剑影中,在浴血杀敌后向自己一步步走了过来,心中满是激动。他最近过得好不好?怎么突然跑来找她?那乌孙国的公主……?千言万语似乎要喷薄而出,却梗塞在喉咙里,无法张口。 她只有定定地望着他,看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跳如雷。 “你胆子够大。”墨森突然对着蝉西半带讥讽说道,打破了平静。 蝉西看了看墨森,没有吭声,他又把目光落在杜落落身上,说道:“我带你们出去。”说着,他伸出了手。 杜落落伸手拉住了蝉西的手,这手掌温暖宽厚,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他伤得很重。”她仍然用另外一只手扶着墨森,说道,“不能动。” “死不了。”墨森有些没好气地说。 “看怎样把他救出去。”杜落落抬头仰望蝉西,满满的都是信任和依靠。 “嗯。”蝉西沉声应答。 他挥手示意手下用掉下的车门做木板,将墨森放到了上面,抬走。他拉着杜落落的手,这才向车外走去。 外面的雨仍然下个不停。 刚跳出车门,只听到外面嗖嗖一阵放箭的声响。随着箭雨落下,一些兵士高喊“抓刺客!抓刺客!” 蝉西拉着杜落落飞身回撤。杜落落被蝉西刚一带到车中,落在地面,她惊魂未定,却看到外面抬着墨森门板士兵有一个中箭倒了下去。门板掉在地上,墨森的身体顺着门板滚了下去,被乱箭射中了一箭。 “墨森!”杜落落在车厢中刚好看到墨森身上发生的一切,忍不住惊呼,下意识想要往外扑出去。 “我会救他。”蝉西拉着杜落落的手紧了紧,阻止了她的行为。 蝉西一声哨呼,一阵箭雨向对面射去。无数士兵纷纷倒下。 黑暗中传来对面带兵将领有些气急败坏地声音,如洪钟响亮:“贼子竟然胆大如斯,是谁指使,可敢报上名来?” 第441章 夺回(40)她是我的 蝉西没有吭声。 墨森刚被蝉西的士兵救了起来,听到这话,声音嘶哑带着仇恨答:“他该死。” “只怕你们也跑不了。”对面将领的声音在风雨中送来,带着如风雨的凉意。 杜落落抬眼看着蝉西,知道今夜从这里走出去只怕还要一番苦战。她目光中是探询:“怎么办?” 蝉西懂她的心意,拉紧了她的手,说道:“放心,一切有我。” 嘉佑在一旁献策道:“如今情势,贸然突破只怕不容易,擒贼擒王才是正道。” “我愿意领兵夜雨偷袭,擒住那将领。”穆赫在一旁请命。 “嗯,去吧。”蝉西点点头。 穆赫领兵前去,嘉佑在此处指挥士兵对抗冲来的秦军士兵,一时僵持不下。 情势稍缓,蝉西低头看着杜落落,目光是深沉的思念和殷殷的关切。 车内的烛光摇曳,在风雨中几次要灭到,杜落落抬头迎向他的目光,移不开。两个人对望着,没有说话,千言万语却都在不言之中。 一旁的墨森眼看到两人情意绵延的样子,想着自己妹妹不与自己一心,却与此人仿若心意相通的爱侣,气血郁结,他本伤重,又中箭,气血翻涌,发出阵阵“咳咳”的声音。 墨森的声音令杜落落回过神来,她身上没准还有薛神医的伤药,如今墨森重伤,能先勉强医治一下也是好的。于是,她忙过去俯身去查看墨森的伤势。 墨森看她靠了过来,翻看自己的伤势。他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却最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做。 墨森的身上有很多破碎的小口,皮肉灰焦。想来那一声巨响是爆炸。杜落落记得炸药的发明时间比较晚,不知为何秦朝也有这种爆炸的物质。或许炸药早就存在,只是秦朝焚书,史书没有记载。杜落落看那细小的口子在流血,她没有时间细想,在身上一番搜寻,找到薛神医给他的丹药,准备给墨森涂上。 “我来吧。”蝉西看她准备给墨森上药,出声要帮忙。“你看看他箭伤。” 杜落落将药瓶递给了蝉西,去看墨森箭伤之处。墨森看蝉西过来替他医治伤口,眼睛盯着他的手许久。 杜落落低头检视墨森身上的箭伤。这一箭斜刺在他的胸口,只怕是伤了肺部。所以,他才容易咳嗽。只是墨森受伤本来很重,不好贸然拔箭,只怕失血过多,肺部又供气不足,难以度过这一关。 杜落落这边看着墨森的箭伤迟迟不能下手,那边蝉西却是替墨森洒了不少伤药。墨森的衣服被炸得破破烂烂,皮肤大片露在外面。除了露在外面的皮肤,蝉西掀开他破烂的衣服,在他皮肤上涂上伤药。 墨森戒备心很强,平素不喜欢让人碰自己的身体,如今身受重伤,只能看着蝉西,目光阴骘。 蝉西感觉到他的目光,却并不看他的眼睛。他不想让落落去碰这个人裸露肌肤,所以,还是他自己来。 正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呼喝喧哗,却是穆赫擒了对方的将领过来。蝉西站起了身,在烛光下,大家相互对视,杜落落才看到那人的模样,竟然是蒙毅。蒙毅也看清楚了他们,疑惑说道:“你们……”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要说与你,我来时秦王已死,我是为了救她。”蝉西说着指向杜落落。 “嗯,他是为了救我。秦王是被你们那个官杀的。”杜落落忙在一旁解释,说话间指向那杀死秦王后又被羌军杀死的官员。 蒙毅狐疑地看了过去,只见那官员双臂落在一边,被刀贯穿身体,死状凄惨。看面貌是朝中重臣,平日与扶苏公子交好。 一个重臣再篡位又不能称王称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倒似是直指扶苏公子。 他家与扶苏公子也算近交,他兄弟二人私下也常见扶苏公子,只觉得扶苏为人谦恭和顺,深得人心,极有可能是下任的秦皇人选,不可能做出这种谋逆的事情。所以,蒙恬断然说道:“这不可能……” “蒙小将军如今已是阶下囚,我们又何必要骗你呢?”嘉佑在一旁轻笑说道。 蒙毅心思回转:的确如此,自己落入他们手中,他们大可一刀结果自己灭口,又何必要大费周折骗自己? 左思右想,他正迟疑。却听见地上有人费力地说:“嬴政是他杀的,他怕两族交恶。”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话,那人一阵咳嗽。 蒙毅这才注意到躺着的那个人。 杜落落听闻这话很是心惊,恼怒地看着墨森,呵斥:“墨森!不要乱说!” 蝉西转眼看了下墨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说,心中暗自揣测,定是墨森不死心,想离间两国,伺机作乱。 墨森一番话令蒙毅若找到思海明灯,一下领悟。是了,必是如此。 杜落落见蒙毅脸上现出了然神色,怕是他信了墨森的话,对蝉西不利,一时焦急,解释道:“蒙将军,其实是这样的……” 她为了帮蝉西撇清,将神谕教之事一一说出。 蒙毅听了这些话,倒是丝丝如扣,只是未免还有不少不可预想之处。 墨森听到杜落落为了蝉西不惜将自己的事全部说在一个外人敌将面前,脸色更加不好看。他一声惨叫,在地下翻滚,仿若伤痛巨发。杜落落听他痛苦的声音,不免诧异回头,走过去底下身看他伤口情况。 等杜落落一靠近,墨森突然出手捏住她的脉门,手指压紧。他一双凤目盯视着她,是愤怒。 杜落落的汗涔涔下来,觉得心脏仿佛被他捏住,憋闷透不过去来。 蝉西突然察觉身后异像,抽身过来,见墨森捏着杜落落的手,而杜落落脸上只有痛苦的神色。他嗖地拔出剑,把剑架在墨森的颈上,“快放开她。” “她是我的。”墨森笑了,却并不松手,在几声咳嗽声中,他断断续续又说道:“死也要在一起。”他手中更加了力气。 杜落落倒了下去。 蝉西看杜落落身子软到,焦急中一剑斩下! 墨森的头掉了下了,乌黑的长发,漂亮的面容,邪魅的笑,鲜红的血……诡异异常。 蝉西一眼也没有再看他,他跪下来抱了杜落落,摇着她,情深而焦急呼喊“落落,落落……” 这番变故,让饶是身经百战的蒙毅也看得目瞪口呆。 嘉佑看到蒙恬的表情,云淡风轻般反问:“疯子的话能信么?” 第442章 夺回(41)秦二世 蒙毅看了看身首异处的墨森,又看了看焦急抱着杜落落的蝉西,看过场中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对面嘉佑身上,说道:“我信你们。” 嘉佑继续说道:“我们也不想为难将军,贸然来此也只是我王深情担心王妃,并不想为此令两国交恶,使无辜百姓受涂炭。我相信将军也不愿见征人骨肉分离,战死沙场,妻儿日夜恸哭。” “好,今日之事我当不知。”蒙毅说道。 “既如此,我们马上速速离开,只是委屈将军了。”嘉佑说着向穆赫递了一个颜色,穆赫心意相通,一个手刀冲蒙毅的后脖颈打去。 蒙毅晕倒了下去。 杜落落终于醒来,当她睁开眼,看到是蝉西焦急的双眸,感慨说:“我还活着。” “嗯。”蝉西说道,“我不会让你去死。” 她一清醒,犹记得墨森狂笑,一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架势。那邪魅的笑容只觉得令人毛骨悚然,带着惊慌杜落落扭头去看墨森。却看到他的头垂倒在地上,身首分离,脸上还挂着那邪气地笑容,她吸了口冷气:“他死了!” “嗯,我杀的。”蝉西说道。 自己还活着!墨森竟然死了! 在她的印象里,他冷酷狠戾,却又喜怒无常,对昔日的仇恨,对王位的执念,令他变得无所畏惧,仿佛是永远不会死亡的。 可是现在,他死了。 杜落落别过头去不看墨森,最后还是忍不住又看了过去。 他毕竟是她的哥哥,有着血缘的亲哥哥。 她跪在他身旁,伸手轻轻拂过墨森的脸庞,为他拢上了双目,心中默默说道:“如今秦王已死,你也可以瞑目了。下一世,愿你没有那些苦难。” 蝉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杜落落的动作。 等杜落落情绪稳定,转过身来,蝉西看着她,说道:“皇帝暴毙,皇子们必然有番争斗。我们先去通知谁,谁就能拿到这继位。”他的目光定定看入她的眼睛,问道。“落落,你想让谁当秦二世?” 他突然这么问,杜落落呆了。 “对了,你是未来穿越过来的,应该知道这些历史。”蝉西笑吟吟看着杜落落说道,“这次,你来选择。” 杜落落内心陷入震惊之中。 她知道中国的历史,最后是胡亥当上了秦二世,但是好景不长,秦朝很快也灭亡了。现在,蝉西让她选择创造历史。 她不知道,历史的车轮是否会因为她今天的选择而改变。 她不知道,自己该是遵从已知的历史,还是改变已知的历史。 看她为难的样子,蝉西仿若了然她的心思,爽朗一笑,说道:“不用想那么多,你喜欢谁,就选谁好了。” 杜落落沉吟了一会,说道:“扶苏看起来仁厚温和,心思却深沉狠戾。胡亥看起来骄纵任性,做人却不失本心。”她顿了一顿,说:“我选胡亥吧。” 其实除了这点,她心底还有一点点私心。 蝉西为了救她卷入这场皇室之乱,见证秦始皇之死。虽然秦始皇并不是蝉西所杀,但说到底,蝉西带羌兵而来卷入此番祸事,只怕以后会为秦羌两国埋下不少祸事。而蝉西这个新羌王,只怕日后危险重重。 而如果胡亥继位,念着她之前一点交情,也许会换回两国的平安,令蝉西少很多烦恼。所以,她带着这点私心,令人通传胡亥并说明前后原委。 …… 是年,公元前210年,胡亥即位,为秦二世。对外称承秦始皇帝遗愿,与羌人世代交好,永不起干戈。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赵高 胡亥正在正在附近的镇子里,为父王寻医,却接到了父王驾崩的消息。这条消息是杜落落的那边传来的,她告诉了自己父王驾崩的真相。 父王死了! 一个叫墨森的刺客刺杀了他,刺客也死了,而这个刺客的真实身份竟然是皇帝的血亲!算辈分还是自己的叔叔! 这可是大事! 胡亥一下慌了神儿。他带着刚找到的郎中,忙令人驾车赶回到秦王的车驾栖息处。 迎接他的是自己的师傅赵高,嬴政曾指派赵高教习他写字和狱律法令。所以,胡亥一看到赵高,吊着的心才有点落下。 “小皇子,你可来了!你来的太好了!”赵高迎了上去,将胡亥引入到车厢里。 胡亥看到自己父王惨死的模样,想起父亲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宠爱,不由放声痛哭。他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恨恨地说:“那刺客呢?我一定要把他鞭尸,枭首示众!” 胡亥咬牙切齿,伸手就去抓车内悬挂地剑,打算去找那个刺杀自己父王的刺客,就算他死了,也再捅他十个八个窟窿。 赵高一看胡亥这模样,忙伸手拦住了他,“小皇子节哀呀!”说着,赵高跪了下来,涕泪交流:“如今皇上驾崩,朝臣不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小皇子有幸伴驾出游,在此关键时刻,还望小皇子主持大局呀!” 胡亥被赵高握住了手,阻拦住拔剑,又看到赵高一副忠臣的模样,跪在自己面前痛哭,脑袋突然清醒下来。临出发时杜落落派人传来的消息也如在耳边响起。 “如今皇帝已死,无可逆转,十八位皇子若听到消息,必然会蜂拥而至。争储之争,就在眼下。你我也算旧识,所以我第一时间派人来,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只希望你为自己多做打算。” 想到这些,他心里烦烦的,又不知如何处理,眼下听到赵高要他主持大局,慌得后退了一步:“我上面还有一众哥哥,怎么能主持大局?” “小皇子呀!”赵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站了起来,拽住了胡亥的袖子,劝诱道:“如今皇帝已死,未留遗诏。十八位皇子闻讯而来,必然会为争储拼得你死我活。若你此时不站出来,当仁不让,必然是各位皇子相争相杀的局面,你可忍心?” 胡亥听他这么说,脸上现出来一些犹豫,“师傅,可是我资历有限,扶苏哥哥倒是很厉害的很,又是皇长子,我猜父皇一定是想立他为……” “住口!”赵高突然脸色变了,语气十分凌厉地打断了胡亥的话。“老臣曾教小皇子读过一些书,忝为小皇子的师傅,就冲这小皇子叫的这一句师傅。有些话,老臣不得不说。” 胡亥被赵高弄得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所措,忙说:“您快说!” 赵高放开了胡亥,义正言辞说道:“古往今来,皇位之争,向来都是刀头见血,没有任何骨肉亲情之说。你又是皇帝最疼爱的幺儿,虽然面上不说,明里暗里嫉妒你的皇子可不少!原来有皇帝的庇佑,他们虽然心里不爽,但也不能拿你怎样。但是如今皇帝一死,倘若那些人继位,你还能有现在的吃穿用度吗?你还能有现在的享乐自由吗? 就算不考虑你,你可曾为胡姬夫人着想?胡姬夫人身份卑微,能得此时的荣宠,早已经是众矢之的。你不争,一定会和你生母被人一起逐出皇城,好的能赐个封地留一条命,若是坏的,那真是不可想象!” 赵高的一番话替胡亥一层层剖析了当前的局势,可以说是非常替他设想了。 胡亥听到以后可能没有现在的吃穿用度,没有这样的享乐自由,心里不由难受的很,他是个浪荡奢华惯了的,不想被别人管,也不想管别人。所以听到这些,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当他听赵高分析道,不出头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甚至他的生母胡姬也会难免,更是脸色苍白。他可是个怕死的人! “依照师傅看,我该怎么办?”胡亥拉住了赵高的手,犹如拉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矫诏!说始皇帝早有诏书,打算传位给你!”赵高胸有成竹地说道。 “矫诏?!”胡亥听到这个吓了一跳,松了我赵高的手,连连摇头说,“矫诏可不行,矫诏是死罪!” “小皇子都不肯冒这风险,以后岂不更是没活路!这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臣我可能去害皇子?老臣在后宫中的侍奉这些年,也有些地位,只需要再拉上宰相李斯,李斯德高望重,在群臣中颇有威望。由我们两个出面来说这诏是真的,众人定会不怀疑!”赵高将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李斯?可是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啊,这个人很古板,又固执,很难搞!”胡亥提出了疑问,其实心里也已经默默的赞同了赵高的提议。 赵高伴君那么些年,早已经是深谙人心,即刻毕恭毕敬模样跪下提议说:“这个小皇子不用操心,交由老臣来办就好。老臣愿为小皇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胡亥一看赵高如此表态,心中不由感激万分,忙上前双手扶起了赵高:“师傅如此为我着想,我永远记着师傅的好。” 赵高虽然站起来,仍然手上保持着行礼的姿态,说道:“老臣只求小皇子能安稳喜乐,老臣也就放心了。而接下来需要小皇子出面的地方,希望小皇子不要退缩。” 胡亥是个小孩子心性,一听有人帮自己出面解决各种烦恼事,当然十分高兴。又一听赵高这番言论,只觉得赵高这人忠心无比,处处为自己着想,忙不迭的答应了。 “只要小王子信得过老臣,一切就交由老臣来办。”赵高说完,看到胡亥露出兴高采烈的模样,他告辞,转身离去。 背着胡亥,赵高露出了一个老狐狸的微笑。 这小皇子还真是个小孩子,这样的人当皇帝,最好不过了! 那个小姑娘选胡亥,想必也有这样的考量吧。人死不能复生,其实相较于眼前的利益,谁还在意到底谁杀的皇帝呢! 下一步就是劝说李斯了,这李斯自恃甚高,劝说起来怕是有儿费劲儿。不过这对于在宫中二十余年,见惯各种争斗和不同人心的他来说,也不难。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斯 胡亥见赵高走远,一扭头看到父皇的尸体,他的头斜靠在车铺枕头上,一双眼睛竟然像盯着自己。 难道他没死? 他吓了一跳,又因为刚才和赵高商量了半天即位的事情,做贼心虚,“啪”地跪了下来,向着始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父皇儿臣不孝,儿臣来晚了!”胡亥带着哭腔说道,见始皇帝没有反应,他爬起身来,走上前去,伸出手探他的鼻息,的确是死了。 等胡亥走近靠近秦始皇,才发现他身上的伤痕,往日父皇对他的疼爱的时刻仿佛历历在目,胡亥不由悲中从来,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等胡亥哭完,扭头看到那个身首异处的刺客。那人的黑发披散着,脸英俊而柔媚,有一种让人触目惊心的妖异感。 听说,他和父皇是同一个母亲所生,那他是自己的叔叔呀。 父皇和他一个人身居尊位,一个人流落民间。他是抱着怎样的执念,非要把自己的哥哥杀死呢?为了皇权吧?都是为了皇权! 现如今,自己不是也是在走他的老路吗? 胡亥想到这些,再看看尸首,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来人,快把它给我扔掉!”胡还大声呼喊。 几个内官,闻声而至正要抬起陌生的尸首,胡亥却又摆了摆手,阻止道:“放下吧,你们先退下去。” 看诸人退下,胡亥他对着墨森的尸体,带着咬牙切齿地恨意说:“你不是想当皇帝吗?我就带你回都城,让你看看我做皇帝的模样!” 却说另外一边儿,赵高匆匆忙忙去见李斯,看到他正在提笔写书信。 赵高当下把他的想法对李斯和盘托出。李斯本来是正在写信通知诸位皇子,听赵高如此露骨,直接说要做个遗诏拥立胡亥当皇帝,李斯立马板起了脸,将手中的笔一摔说:“我不同意。” 李斯的反应也早在赵高的算计之中,赵高也不生气,当下笑眯眯地问李斯:“那么以丞相之见,当奉立哪位皇子当皇帝?” 李斯引经据典,侃侃而谈:“长幼有序,男女有别,依我之见当然是要拥立皇长子扶苏,而且扶苏处事果决,赏罚分明,有一代明君的风范。在这种情况下万不能废长立幼,乱了纲常!” 赵高依然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说道:“丞相果然是饱学之士!那我想问一下丞相,皇子扶苏最亲近的人之人可是何人?倘若皇子扶苏当上这皇帝,丞相是否能在这相位之上?” 李斯微微愣了一下,还是义正言辞地说:“皇子扶苏最亲近的人是蒙恬,此事是朝中皆知。就算扶苏即位将这丞相之位给了蒙恬,我也总不能为这些浮名就做着违背祖宗法治的事情!” 赵高哈哈大笑,口气中有讥讽之意:“既然丞相提到法治,必然是对历朝历代的法治颇有研究。那你看看,可有身居丞相之位,换帝废相后能全身而退的?” 李斯听到这句话,心里已经有了寒意。 听见赵高继续又追问道:“别说是全身而退,能不株连九族的又有几个?就是丞相不担心自己,那你可有想过你的家人,你的宗族?你们李家的荣耀?还有上下几代的人口?” 李斯听到这里,只觉得后背阵阵寒意,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他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赵高看他的样子,知道此事已成了一半,继续劝说道:“你看小皇子胡亥,向来尊重我们这些老人,他年纪还幼,倘若你我加以辅佐,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你若帮他,他领情于心,必然给你们李家满门的荣耀。” 李斯虽然已经承认了八九分,但是心里总是有道坎,慨叹着说道:“可是,始皇帝对李斯不薄,李斯愧对始皇帝呀……” 赵高拍了拍李斯的肩膀,笑着说:“这是丞相拘泥了!小皇子胡亥也是始皇帝最疼爱的一个儿子,这不,你看他出来巡游,不带别的皇子,单单带了这一个。始皇帝的心意,你应该也知道几分。我们要是离他最喜爱的皇子为皇帝,想来始皇帝地下有知也不会责怪你,反而会称赞你懂他心意。” 李斯此时已经完全被赵高说服,只是担心这件事儿都有谁知道,怕泄露了出去,事情不成,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他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赵高胸有成竹的保证着:“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皇子虽知,他是个局外人。” 赵高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斯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件事儿胡亥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不方便露面,如果自己真正参与,胡亥是念他的恩情的。于是,他当下应道好。 是年,公元前210年,在杜落落通知后,在赵高和李斯的策划下,胡亥即位,为秦二世。胡亥顺利继位后感念杜落落的帮助,对外称承秦始皇帝遗愿,愿与羌人世代交好,永不起干戈。 十一月的野外,风将枯黄的野草吹得时起时伏。 一名穿着紫衫的女子踩着野草走来。她的紫衫随风轻拂,在一片苍茫天地间若一只孤单蝴蝶。 她走得很慢,最后停在一抔土丘边。她从袖中拿一朵小野花,弯腰,将那花朵随意地插在那土丘边上,轻声说道:“混蛋!”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那句“混蛋”不是她说的一样。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伤心。 而后,她只静静地看着那土丘,再无一言。 这人正是非烟。 彼时,墨森挟持杜落落去刺杀嬴政,她听到消息气急败坏又心急如焚,一路追踪赶去。然而,等她赶到时,秦军已经控制了形势,神谕教早已溃败,一个受伤濒死的帮众告诉她,教主选择与嬴政同归于尽。她拉着那人的手,犹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一路尾随嬴政的车马队伍,想找机会混进去打探情况,却没想到他们戒备地格外森严,她根本没有近身王驾的机会。她只好日夜观察,果真发现嬴政再也没有露面,也从未见下车休憩方便,更不见墨森身影。她又跟了十天,皇帝的车上散出隐约的臭味。几名大臣模样的人在皇帝车架挂上了鱼干。 鱼干的腥气压住了车上臭味,可是却瞒不过她这个多年的杀手……那是尸臭的味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思熙 ?嬴政果然死了,墨森看来也没有幸免…… 非烟停下来,呆立片刻,放声恸哭。与墨森相处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候他们都是个孩子,她是那么信赖他,依靠他。他冲自己伸出手,她答应跟他走的时候,就心里暗暗发誓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等他们长大了,他吩咐她做的事情,她向来都尽心尽力的帮他办好。墨森喜怒无常,时常对人冷酷无情,甚至有时当着众人苛责她,她都默默的忍受了下去。 只有她知道他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他那些乖张的表现,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她懂他。 她要守护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可是一辈子太短了,他却先离她而去了,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非烟最后连墨森的尸骨都没有见到。 那时候非烟是哭着回到了神谕教的。教里人去楼空,只留下空空的大殿,高耸的柱子,威严的大门,记忆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非烟去到墨森的卧室,看到墨森的床,不由想到了墨森那时卧病躺在床,等着她喂饭的样子。他看着她的目光是纯粹的欢喜,等他吃完一勺饭就会侧过头,脸轻轻地靠着她的手,那时候的墨森是那么柔软那么安静,像个孩子,那么单纯的依赖着她。 在墨森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似乎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好的时光。 非烟把手放到枕头底下,掏出墨森最爱戴的一根簪子,她看着那根簪子,愣了许久,而后把那根簪子葬在了空之森里。 这是她替墨森选择的栖息地,在这里,墨森将永远活着…… 时隔两个多月,非烟此时站在墨森的坟前,再去回想过去的那一幕时,心情竟然是格外的平静。 而远在羌国的杜落落最近心情却并不那么平静。她最近常常梦到墨森,梦见他过往的种种。昨夜,她要起身下床,一睁眼看到他站在她的床前,一袭红衣,乌发遮住了半边面容,眼睛里带着笑意,说道:“好妹妹,你竟然忘了我么?如今,要和杀我的人睡在一处么?” “哥哥!”杜落落一身冷汗,人惊醒过来,方才知道是一梦。 蝉西被吵醒来,伸出手拉着她,问:“你怎么了?” “做了噩梦。”杜落落并没有说出梦中的情景。 蝉西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杜落落向他靠过去,摸着他的胳膊,感觉十分温暖,噩梦不那么可怕,但是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地感觉。 第二天,蒂妃一反常态地来见她,而且说话间十分亲热。 自从太子谋逆,老羌王不理朝政之后,蒂妃这个太子的生母蒙老羌王的眷顾,并未获罪,但她着实消停了不少,很少出门。在诺大的羌王宫殿里,这些时日,杜落落竟然没见过她几面。 没想到,她自己主动来找她,必定有所图谋。对于蒂妃平白而来的热情,杜落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心中是十分警惕。 果然在一阵亲热探问,闲话家常之后,蒂妃开始切入了正题。原来这次她来,是为了他的女儿思熙。 “思熙渐长,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因为太子所做的事情受了牵连,我到想给她找一门好人家,不太容易。可我这做母亲的怎么能放心自己的女儿错过这大好年华,或者随便嫁一个人家?” 蒂妃垂首顿足,一脸哀怨。 杜落落再回羌王宫这几个月来,倒是时长听到思熙最近的情况。 这小姑娘最自小被娇养惯了,自己的母后和哥哥失势,看杜落落当了王妃,嫁给了她最喜欢的蝉西哥哥,不能服气,当时着实闹了几趟,但是都被她的母亲蒂妃给压了下去。 而且自鄂妃接管后宫以来,她本来与蒂妃互相看不上眼,自然明里暗里对他们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克扣不少。蒂妃是多少年宫里大风大浪过来了,忍了,但是思熙年轻气盛,又闹了起来,还告到了老羌王那里。 老羌王听思熙哭诉,着实生气,将鄂妃狠狠地训了一顿。鄂妃虽然表面上算是改正了错误,给他们补上了一些吃穿物品,但暗地里却记下了仇,明里暗里修理了思熙几次。 思熙哪里受过这个气。她久居宫中,自然也有一些暗里坏人好事的手段,逢着老羌王去找鄂妃,思熙便想法儿把她父王拉开。 鄂妃知道了,自然愤恨不已,这两人的梁子也便结上了。 这些事情杜落落都知道,如今蒂妃来找她说要把思熙嫁出去,看来思熙和鄂妃必定闹得水火不容了,这个女儿是实在不太让蒂妃省心,所以她要为思熙谋个后路了。 杜落落心里明镜一样,但是对思熙这个小姑娘确实没有什么好感,并不愿意出手帮她,所以推辞说:“这后宫的事情都是二飞在管,要说公主嫁人,我又怎能插得上手呢?你来找我,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帮你。” 蒂妃来的时候就想过肯定会遭到杜落落的拒绝,毕竟自己的女儿也是给杜落落找过不少茬。可是他在后宫这么多年也擅长察言观色、识人辨物,看得出来杜落落心地善良,不像鄂妃是恩仇念到底,看别人可怜,她多半不会痛打落水狗。 所以蒂妃用可怜的神色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鄂妃和思熙的过节,以姑娘的冰雪聪明定能知晓,她怎么肯帮我女儿找个好人家?我年纪大了,膝下只有这一儿一女。儿子做的那些事我已经深深悔过,他如今已被囚禁深宫,我见一面都难。我这女儿却实在让我放心不下。我不想人到后半生,飘零无依,儿女全无。”说到后来,她用手帕擦着眼睛,泪水竟止不住地流着,打湿了帕子,鼻尖泛红。 蒂妃本来是个雍容端庄的模样,如今哭起来,说到伤心处,形象全无,竟跟那普通的母亲一般无二。 杜落落升起了几分可怜之心,但是她并没忘记蒂妃他们一家对她的所作所为,所以依旧拒绝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没想到蒂妃扑通地跪了下来,拉着杜落落的衣袖,说道:“只需一句话,只需姑娘给羌王带句话。”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择婚 蒂妃拉着杜落落的裤腿哭哭啼啼,杜落落也觉得十分难看,“你要我跟他说什么?” “思熙该嫁人了。你帮我问问他十二岁那年在我宫里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蒂妃说道。 十二岁?在蒂妃的宫里?杜落落的心里转了几个圈,不知道当时蝉西可曾应允过她们什么。 她也不确定这个忙,她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正在这时,蝉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蒂妃哭泣着拉着堕落的裤腿,他一脸惊诧,问:“这是在做什么?” 杜落落满脸尴尬,看着抱着自己的蒂妃,说道:“那正主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自从太子被废,蒂妃曾数次找蝉西求情,她是一个妇人,又辈分高于蝉西,拉下脸来哀求,搞得蝉西不胜其烦,后来去跟老羌王说,老羌王不允许蒂妃去找蝉西。她这次来找杜落落,也算是曲线来找蝉西。 这时,帝妃终于看到了蝉西,于是松开了杜落落,站起身来,道出了她来的原委是为思熙找个好亲事,又提到了十二岁那年蝉西的允诺。 蝉西听到蒂妃提到“十二岁那年在我宫里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一时脸上阴晴莫辨。 杜落落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的心情一定很难受。半响蝉西看向杜落落,说:“这件事交给你办吧,你去跟鄂妃说一说,要给思熙找一个好人家。” 杜落落没有问他。他心中有结,若不想讲,她便不问,等到他想讲的时候,自然会对她说。所以便直接应允“好。” 蒂妃一听他说这话,如释重负,千恩万谢地走了。 等蒂妃走远,蝉西看向杜落落,一脸温柔的问道:“难道你不想打听我十二岁的时候在她宫里说了些什么?” 杜落落笑着说:“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蝉西感觉到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感激地拉着她的手:“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只不过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承诺。” “哥哥对妹妹的承诺”这几个字钻入杜洛洛的耳中,不知为何,她的心陡然跳了起来,联想到今天早晨的那个梦,有关墨森的那个梦,心中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感觉并不太好,但是杜落落还是依照蝉西的意思,下午去拜访了鄂妃。 自从蒂妃失宠,鄂妃执掌后宫,鄂妃布置她的宫殿格外奢华。 一盏盏乌孙国运来的香灯吊在廊下,杜落落穿过上好羊皮铺垫的小路走到了蒂妃悬着珍珠宝帐的暖阁附近,侍女拦下了她,说:“老羌王在鄂妃娘娘宫中吃茶。” 杜落落愣了一下,后来心想,若是老羌王在,那这事儿就更好办了。鄂妃不喜欢思熙,可能听说要给她找亲事会从中作梗,但老羌王是心疼女儿,肯定想为思熙找个好人家。现在他们两人都在,她若说出来,鄂妃不好阻止,她还少费些口舌。于是杜落落昂首说:“无妨,请通传一下。” 不一会儿侍女过来说老羌王已经同意,带她入内。等杜落落走到暖阁里,看见鄂妃和老枪王正并排坐在暖垫上,中间摆着小小的茶桌,上面是茶具和各色点心。 老羌王笑着看着她,而鄂妃看她眼神明显带着吃惊,杜落落也不在意,直接说明了来意。 老枪王听杜落落是为了思熙的亲事,笑着说:“是件好事儿,也该办了。”又提到蝉西,颔首说:“也难得他这个做哥哥的,还为这件事而上心。” 鄂妃听到杜落落的来意,却并不是那么开心,她眼睛看向一处,好像在想着什么,等老羌王说完话,她说道:“王妃倒是好意,只是这仓促之间,只怕难有合适的人选,而且思熙姑娘呢还有些年小,不如多在宫中留一段时间,多和父母相守,让他这个做父王的也可以多享些人伦之乐。”说着她撒娇地看向老羌王:“您说呢?” 老羌王看向鄂妃,目光中带着宠溺,笑呵呵的说道:“你说的是。” 杜落落思量鄂妃的意思是想拖延时间,估计下次再说给思熙找亲事的时候就要面对鄂妃一个人了,只怕那个时候再想给思熙找个好人家并不容易。 看到老羌王又同意了鄂妃的提议,怕辜负蝉西托付,心中有些焦急,她忙说:“思熙公主也到了嫁人的年纪,都说女大不中留,若留得久了,怕又出些闺怨来。给公主说个好亲事,带个驸马来,老羌王更能乐享人伦呢!” 老羌王听杜落落说的这番话也是在理,乐呵呵的说:“说的也好。” 鄂妃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说道:“王妃,这么急着要把思熙公主嫁出去,莫非是有些容不得人?就不怕最后万一思熙找不到好人家,过来怪罪?” 老羌王一听她言语之间有刺儿,知道她心里估计是不高兴,他没想到是因为鄂妃不想思熙那么快嫁人,她还要留下思熙慢慢整她,老羌王以为鄂妃这不高兴是因为杜落落要张罗这件事,逾越了,所以一副和事佬的姿态说道:“公主迟早也嫁人,这事儿就早点儿张罗吧,蝉西托王妃来说是一片美意,你是后宫之首,我看还是你们两个一起做主,把这件事儿办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杜落落和鄂妃便只好应承了下来,一起张罗思熙公主嫁人之事。 蝉西在朝中昭告群臣,要为思熙公主择亲,令家中未订婚的适龄青年递上来自家儿郎名帖。 思熙听说要为自己找亲事,自然坐不住了,她跑去质问蝉西,结果蝉西却说是她母亲的意思。思熙跑到蒂妃的宫殿闹了一趟,蒂妃好言安抚,并为她分析了利弊。思熙虽然自幼出生在宫里,听母亲一分析,知道母亲是处处为自己打算,若不是母亲的尽力争取,只怕以后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也便不再闹了。 因为太子失势,很多臣子见风使舵,虽然家中尚有适龄未成亲的男子,却借口已经订婚,推脱了出去。所以,最后报上名来的,大底都是官位不高的人家。 杜落落和鄂妃一起看着名册,一边翻一边发现了这个问题。鄂妃也早看出了门道,她合上名册,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官员家虽然身份较低,但配公主的性子,却是合适,未尝不能成一段佳话。你说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愿望 杜落落自然也不希望思熙找个有势力的人家,没准最后还成了太子的势力,为蝉西的王位埋下祸根,所以在一旁点头道是。她心想:蝉西只是说要为思熙找个好人家,若能好好待思熙,那便是好人家。这些人家里虽然官位不高,但也算是有身份有面子的,不至于辱没了她。 杜落落看向鄂妃接着问:“这名册中也有十一名子弟,依鄂妃娘娘看,那下一步怎么选?” 鄂妃刚才看名册的时候也已经注意到其中一些个别子弟。她虽然人在王宫,也听过一些子弟家的八卦。比如其中世家子弟柳如雪,年十七,据说相貌很美,人也风雅有才名,颇得王城女子们追捧喜欢。只是听说爱拈花惹草,爱流连美色中。比如曹副将的二子曹虎,年十八,已经跟随父亲多次上战场,武艺出众,相貌不行。其余的一些也听说过,但都是各方面平平,所以这两个人成了她心目中的人选。 在鄂妃经验里,各方面平平的人往往能力不突出,这样的人娶了一个公主,很可能最后被公主驾驭,加上思熙的美貌,没准还能两人过上不错的日子,妇唱夫随。 而那却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所以,鄂妃心中早就有了主意,此刻又看看杜落落来问她,一合名册,便缓缓说出:“既然是羌王提出,又是公主大婚,自然大意不得,不如就这些子弟来一番选拔考试,最终留下来的,就能迎娶公主,也不负羌王嘱托,又能满老羌王的爱女心意。” 杜落落虽然看了一圈名单,但只能从名单上看出他们的宗族品阶官位和简介。既然是各家呈上来的名单汇聚而成,那断不会有自己拆自己台的情况,不会有自己把自家儿郎的缺点写出来的事。加之杜落落在王城不久,并没那么多八卦消息来源,所以对这些子弟的真实情况并不知晓。 如今看鄂妃说考试选拔,倒是很公平,于是附和说:“鄂妃娘娘说得极是。” 鄂妃心中的算盘打得很响,端了旁边的茶,抿了一口,脸上带着悠闲的神色说道:“既然是选拔,那选出来的就应该能文能武,方才是好儿郎。” 杜落落听着有道理,点了点头。 “那就让他们去拟下考题,我们来考较一下。”鄂妃说着抬起手,招呼内官来。 内官闻讯而来,对着漆雕座椅上对坐着的鄂妃和杜落落行了个礼。 鄂妃将她说的选拔之事吩咐了下去,又扭头问杜落落,征求她有什么想法。 杜落落听鄂妃吩咐的也很详细,便叮嘱道:“我也没什么说的,公平便好。” 入夜,蝉西回到寝殿来,看到杜落落托着腮,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桌边的烛光暖融融地映着她半面脸庞,她浓密睫毛轻轻眨动着,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有一种孩子气。 蝉西悄悄地向杜落落走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杜落落猛然回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坏蛋!走过来都不吭声。” “看你在想事情,想什么?”说着,蝉西伸手从背后揽住了她。 杜落落转过身来,开始帮蝉西脱朝服外套,边说道:“在想思熙的婚事。鄂妃说要从入选的子弟里面再进行考试选拔。” 蝉西抬起头,眼睛的余光看着正凑在他胸前,给他解领口纽扣的小人,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嗯,可是太顺利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杜落落此时已经开始解他胸前的扣子。 蝉西低下头,在她的小鼻子尖一勾,说道:“你这是跟着我过担惊受怕日子多了,总爱思前想后的。” 杜落落垂了头,露出些许疑惑:“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蝉西点点头,自己把外衣的袖子拽了下来,搭在旁边的衣架上:“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好。” 杜落落看他对自己如此信任,心里更有些压力,但她不想把这压力分给蝉西。 她走过去,靠在蝉西旁边,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今天怎么样?” “月氏国来人了。”蝉西伸手从桌子边端了杯水,递给了杜落落,“估计是听说这边朝局变动,所以来示好来了。” 杜落落接了过来水杯,斜睨着蝉西,娇嗔笑道:“你这倒是八方来臣服的样子。” “他们倒是很谨慎,这一趟,我看呀,主要是在打探我的喜好。”蝉西看着杜落落,他很喜欢她眉目间生动,一副坏样子。 只见杜落落抬起头喝了几口水,将杯子又递给了蝉西,笑说:“那下次就要送大礼喽。嘿嘿,我们又可以有好东西入账了。” “嗯,让他们挑最好的来。”蝉西琥珀色的眼睛也露着狡黠的光,若一只猫,他接过她的杯子,将杯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扭头看着杜落落:“王妃呀,你喜欢什么?让他们送过来。” 杜落落靠着蝉西,用手玩弄着他的发梢,声音中都带着慵懒:“送什么都好,就是别学乌孙国那样,送个美女来。” “哈哈哈……”蝉西听见这个笑了起来,“你不会再逃走吧!” “哼,”杜落落冷哼一声,“再送个美女来,我就给打包原样发回去。” 蝉西看她吃醋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极了。 他身子转过去,用手拂动着床边烛台上的烛,光焰陡然亮了,暖暖的烛光照出一室旖旎。 “我们成亲那天,烛光就是这样。”他贴了过来,语音低哑带着诱惑。 杜落落解开了他的挽发的金环,他的发披散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烛光的影子,里面映出她的样貌。 “那时候你是这个样子。”杜落落的手顺着他的发滑了下来,勾勒过他侧脸的线条,捧着他的脸,端看着。 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有个小小的人,是她。 她在心里有个霸道的愿望:管他什么老羌王的三妻四妾,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能是她的。 蝉西凑了过来,他的唇在杜落落的上面轻啄了一下,笑着看她说:“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躲了我那么久。”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选拔 杜落落探身出去,主动亲上了蝉西。 他的眼睛惊讶的睁着,而后又变成了半眯着,好看的眸子在烛光下里面有光彩潋滟。 吻毕,杜落落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一脸得意:“现在我可不会了。” “不会什么了?”蝉西故意装作不懂问她。 杜落落攀上他的脖子,一脸霸气地宣示主权说:“我,杜落落,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因为你是我的男人!” 蝉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有这样的觉悟,我觉得很好。所以,我该怎么奖赏你呢,我的小女人?” “要不?以身相许怎么样?”蝉西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 一夜缱绻,不觉黎明。 早晨,蝉西去上朝,杜落落接到内官的通报,说选拔的题目已经初步拟了出来,一共六道题,三道文试,三道武试,分别递送到她和鄂妃那里,随即递上了考题,请她过目。 看来这些官员还挺有效率,杜落落接过他们递来的考题,看了起来。 武试有骑马、射箭和投壶,规则也写得很明了。文试有书法、诗词和字画,取优者为先。一般来说十一人很难达到两人平分秋色,要真是如此,那就加赛由公主背投绣球,得着为驸马。 杜落落合上记录考题的简牍,扭头对垂手听令的内官说:“就这样吧。给鄂妃看看,她要没有意见,就按这样来。” 内官那里不久就传回来了消息,说鄂妃那边也没有意见,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几天后,选拔如约进行。 蝉西在应对月氏国的使者,而老羌王后宫的几位妃子、杜落落、废太子的两个妃子和当事人思熙都去了这场选拔。 传融外殿,杜落落挨着鄂妃,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杜落落的旁边是蒂妃,下面就是思熙。鄂妃的身边坐着梓珠等人。 两列仪仗对奏着鼓乐而来,而后开场是羌族特有的舞蹈。一场鼓乐下来,众人纷纷鼓掌,梓珠忍不住站起来鼓掌。自从羌王宫事变、秦朝攻打羌国这些事情之后,人人自危,宫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梓珠年纪小,更是看见这欢乐场景想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样子,忍不住和身边的人谈笑。 一时热闹非凡,气氛很融洽。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纯粹来看热闹的,只有蒂妃担心女儿的命运,不动声色,暗暗紧张,而思熙则面色潮红,内心涌起无数波澜。 鼓乐声毕,鄂妃站起身来,说明了这场选拔的用意。杜落落站起身,介绍了选拔的形式。然后一切就交给了主持和考官。 主持接过来介绍了一下今天应试人的名单,随着他每念出一个名字,一个世家子弟走了上来,向着杜落落她们所在的位置行礼,简要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 第一名应试者入场,蒂妃和思熙很快对方了一眼,然后都看向了那个应试者。 等到念到第十一名,那人也依照模样上来介绍自己,却不小心打起了结巴。大约是等待的时间太长,而他心里又太紧张。 蒂妃摇了摇头,思熙攥紧了手绢,一脸嫌弃模样。 索性主考官并没有现场淘汰的意思, 这十一名世家子弟并排站在一处,个个年少风发,锦衣华服,倒也赏心悦目。 主持人接下来宣布第一场笔试的内容,是文试“书法”,让应试者需要用约定的三种字体写出一段事先给出的吉祥话,以最快最好者入选前三名。 十一名子弟进入席间,坐下的早已经分配好的坐垫上,拿起长几上的卷牍。 “开始!”主考官宣布考试开始。 这时子弟们翻开卷牍,看到了里面夹的一片锦缎,上面写着考试要写的内容。 有位长相英俊的子弟反应迅速,抓起旁边的毛笔准备书写,却发现毛笔上并没有墨汁!他还以为给他准备的东西出了纰漏,不由失声大声喊了一声:“这笔没有墨!” “每位考生身边都有墨条和砚台。”主持人不急不慌地说道,“请各位自行研墨。” “这怎么研墨?在家这应该都是书童的事。”那人摊了双手,一脸不满。 原来这书法不光考的是书写的工夫,还有研墨的本事。 他无法研墨,抗议又无效,只能看着别人奋笔疾书。 思熙见那人失态,用手绢闪了闪脑袋边的风,露出个鄙视的眼神,扭头对蒂妃说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蒂妃的神情里带着担忧,扭头对思熙小声说道:“这还没考试,就有两个上不来台面的,只怕这批世家子弟,没有什么好的呀。” 思熙扭头对蒂妃挑着眉低声说道:“姊姊,方才我还担心这事来着,不过我现在已经想通了。若真是如此,就干脆不认,不嫁了!” 蒂妃的脸阴晴变幻,暗暗说道:“这是老羌王的意思,只是怕这箭在弦上……” “先看看再说。”思熙昂起头,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此时书法的比试已经进行了一会,刚才那个不会研墨的子弟看了看座位上面的思熙公主,被她的美色吸引,忍气吞声坐了下来,笨手笨脚地看着旁边人的模样去磨着墨,也开始写起来。 不一会,已经有人搁笔站起身来,原来他已经写完。 而后,又有两个人几乎同时放下笔,站了起来。此后,其余几人也纷纷表示写完了。 几名内官记上了完成的先后顺序,将试题收了起来,呈给前面的五位考官。 考官评断的时候,也休息片刻,鄂妃拉着杜落落指着下面的几个子弟说道:“不知道王妃觉得谁能胜出?” 杜落落将眼睛投在刚才第一个交卷的那名子弟身上,“他第一个交卷,若是字不太丑的话,自然也占尽优势。” 鄂妃笑了笑,说道:“王妃倒是谨慎。” 杜落落的话自然被身边的蒂妃听去,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她暗自捅了捅思熙,低声暗指那人说:“喏,那个!” 思熙放眼望去,见那人长得风流倜傥,对他的样貌倒是很满意。 这时,主持人宣布,主考官已经看完了所有子弟的书法,就要宣布第一场的成绩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选 ?众人全都向着主考官望去,主考官缓缓说道:“本次评定综合顺序和打分。其中有三人未能完成金文部分字体的撰写。剩余七人中取前三名,分别为:柳氏世家三代子弟柳如雪,副将曹男通之子曹虎,文吏大人录球度之子录达达。” 这三个名字喊了出来,鄂妃点点头,说:“让他们依着名次站过来,我们也好好看看。” 那三个被提到的子弟便依次上前来答谢。 鄂妃看向杜落落,说:“你看怎么样?” 杜落落看向下面站着的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就是第一个交卷的男子,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锦缎外套,腰间挂着香囊,人是很有几分风流韵味。 第二名是个红脸膛的小伙子,是并列第二个交卷的人,方鼻大口,人长得不算好看,此刻站在第一名身边就更显逊色,听说是副将之子,想必是名武才。 第三名穿着褐色的衣服,中人之姿,行礼时规规矩矩,看起来就很是有些平庸内敛。但这样的人往往也最令人琢磨不透。 杜落落见前两名至少在速度上都很快,觉得应该也算公平,点了点头:“有五位考官们出题监考,必然是错不了的。” 鄂妃瞟了一眼她,似乎对她的说辞并不赞同。 杜落落正好逮住了那个眼神,就问向鄂妃,“不知道鄂妃觉得如何?” 鄂妃抬头看向旁边的蒂妃和思熙:“不知道蒂妃娘娘和思熙姑娘觉得是否公平?” 蒂妃很是谨慎,说:“不如请把他们的试卷拿来看看,我们也学习观摩一下。” 内官们看了一眼鄂妃,鄂妃点了点头。 不一会,内官门把试卷呈上来传阅,果然前三名书法都出色,用笔各有风采,一时难分伯仲,但柳如雪交卷最快,自然占了先机,唐虎第二交卷,应该也是占了写字速度快的光。第三名看来是以文字优美上位的。 蒂妃一一仔细看过,正要点头,这时思熙突然出声说道:“慢着!我要看看和他并排第二的那位的书法,一比高下,这样方算公平!” 内官有些迟疑地看向鄂妃,征求她的意见。 思熙看内官犹豫,又看他唯鄂妃的马首是瞻,心中很是不忿,若不是羌王宫事变失败,鄂妃那里本来是她姊姊的位置。她忍不住刁难问道:“莫非这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鄂妃眉毛跳了跳,明显对思熙的说辞不满,呛口说道:“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赶快把试卷拿来,省得有人怕嫁不好。” 蒂妃见两人口角,她知道自己女儿此刻被鄂妃捏着,不是逞强的时候,忙出言安抚打圆场:“思熙这孩子,年轻着急呀,倒不是怀疑什么。这第三能反超第二,必有过人之处,我们也正好看看考官们判据如何。” 其实不光蒂妃和思熙关注,其余的几个后宫女人看两人呛口起来,也都十分感兴趣,想看看这超过并列第二交卷的第三名是否真的比第二名厉害。 等试卷呈了上来,众人传阅,无不发出感慨,原来并排的第二名金文竟然写错了个生僻字,难怪被第三名刷下。 鄂妃见众人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不无得意地说:“这下都瞧见了吧,考官们都看着呢。” 她扭了头,略带挑衅地看着蒂妃和思熙,最后目光落在思熙的身上,问:“公主可还觉得公平?” “公平!”思熙被她一赌,心里难受,索性去看向场下,柳如雪玉树临风,风姿雅然,若能嫁给此人,也当是佳配。 有了这一场比试的风波在前,后面几场进行得是格外顺利。最后前三名虽然没有确定,但这柳如雪和曹虎两人却每场都是第一或是第二,看来发展下去胜者必然从这两人中决出。 场上的众人都看出了这种势头,所以对后续的比赛少了几分期待,多了几分疲惫。 只有蒂妃和思熙一如既往全身贯注,第五场仍是这样的结果下,蒂妃悄悄地拉住思熙的袖子,凑在她的耳边说:“女儿,你看今日,只怕要选这两人之一,你要心里也有一个准备。” 思熙正当花一样的年纪,女儿爱俏,怎么可能看上曹虎那样的容貌,眼睛看向柳如雪,悄悄说道:“我看这个就不错。”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蒂妃叹了头气,说:“可是为娘在宫中这许多年,也听到些消息,这小子性格轻浮,爱在外面沾花惹草。倒不如选那个,虽然样貌一般,可到底是个军官,未来称据一方,也是逍遥自在,没准还能帮你哥哥,拿回本来属于他的。” 思熙听自己的母亲这样说,满心不悦,对柳如雪的那些风评也不想到脑中:“姊姊!你净想着哥哥,为何我看上的我却不许。我要真和那柳家的在一起,未来还能留在王都,伴在姊姊身边。” 蒂妃被思熙呛了一口,心中也很懊恼,只后悔自己以前把这女儿惯得恣意惯了。若是得势的时候,她这样自然没有什么,还很有威严;但现在失势,却屡次添乱。” 蒂妃知道,只怕拗不过思熙的想法,忍不住又提醒了句:“那柳如雪,只怕你婚后无法驾驭。” “爹爹给我的野骏马,我都能驾驭,他一个书生,我怎么不能约束他?”思熙自信满满地说。 思熙和蒂妃在讨论,杜落落和鄂妃也在交换意见,“这两个一直这样比下来,都不分伯仲,看来公主的夫婿会是他们中的一个。” 鄂妃一脸笑意,问道:“不知道王妃希望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杜落落心中也有计较。崔虎在外行军,他父亲虽然是个副将,说到底也手握兵权,不好管控,倒不如将思熙嫁给柳如雪,留在王都,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怕他们能发出乱来。而且看那个柳如雪,虽然颇有文采,武功也不错,但言语间并无大志,看出来是个只爱享受的人,倒是令人放心。而且,这柳如雪样貌也不错,思熙公主也是个美人,外人看起来自然觉得两人还算般配,不会觉得她有什么陷害的心思。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落选 杜落落想着便说道:“我看这柳如雪玉树临风,想来和公主容貌般配。” 鄂妃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等第六场比试出来,结果虽然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却又出乎预料。 最后的比试果然在柳如雪和唐虎之间决出,但最后投壶胜出入选的却是唐虎。 柳如雪手中拿着自己的箭,脸上呆滞,带着不可置信。投壶本来是他的长项,没想到竟然落败在唐虎手下。 他虽然是世家子弟,但是他不务正业,这几年家境萧条,空有祖上留下的虚名,正需要娶一个公主,用名声和嫁妆填充一下家业。 他五场中胜了三场,本来以为稳操胜券的事却被唐虎撞破,如今只有一半的几率。 唐虎此时抱了双拳头,对柳如雪说道:“承让承让。” 柳如雪脸色难看,也抱了拳还礼,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如今两人柳如雪三胜,唐虎三胜,谁能娶公主,倒不好说了。 “你们二人都表现优秀,实在超乎意料。来人,取绣球。”鄂妃一一看过场中两人,又扭头内官吩咐。 场中人加赛,看八卦的后宫是格外开心,蒂妃见此,心里也是高兴。“女儿,就看你的了。” 思熙撇了撇嘴,她收起了手绢,走上场去,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往自己中意的人那里扔。 杜落落对着思熙点了点头,思熙装作没看见,径直去内官手里取过了绣球,在自己的手里颠了颠。 柳如雪和唐虎已经听从内官的指示在思熙后面五米外站好。思熙手里拿着绣球,看了一眼两人,背转了过去。 观看的女眷们全都屏气凝神,看着思熙手中的绣球。 只见思熙扬起手,绣球向身后两人飞去。 绣球飞到半空却明显偏了,向着柳如雪的方向。 看八卦的众女眷心思也都一样,知道这是公主的心意。 柳如雪这种情场老手,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心中大喜,看来老天待他不薄,公主心中竟然人选是自己,他忙跳起来,向着绣球处接去,只等抱得美人归。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却斜穿了过来,跳得高过了他,一只手在半空将那绣球拦在下来。 柳如雪这一手捞了个空。 众人发出“咦”的惊呼声。 思熙听到这声音,忙转过身去,正看到呆愣着的柳如雪和在一旁手中拿着绣球,看着柳如雪的唐虎。 柳如雪心中不甘,对唐虎说:“你抢我绣球!你知不知道这绣球为什么飞到这边?” 唐虎憨厚地说道:“公主扔偏了呗!” “才不是,公主是要投给我!”柳如雪气急败坏,“你碰到我的手,所以我才没有接住。” “本来就是公平地抢绣球,自然是谁抢到谁赢。”唐虎口气很冲,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你这个莽夫,怎么不照照镜子,公主怎么会选你?”柳如雪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公主这么美,自然英雄才能配得上。”唐虎人虽然看起来憨厚,但拌起嘴来却丝毫不落下风,他手里举着绣球,向众人晃动展示。 “公主!”柳如雪看向思熙,一脸委屈。 思熙仍旧陷入在震惊之中,她明明想投给柳如雪,没想到这样也被唐虎截到了。更可气的是,这个柳如雪还不知好歹,非要说出自己是有意将绣球扔给他的。 这下,她要承认的话,不但柳如雪成了笑话,她也成了笑话。 而看台上的众后宫此刻都盯着她,看她要怎么说。 算了,枉你生个好皮囊。 思熙一咬牙,恨恨地说:“自然按规矩来。” 蒂妃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就希望思熙能够选唐虎,只是思熙不愿意。如今遂了她的愿,觉得这结果也不坏。 鄂妃端起茶抿了一口,将幸灾乐祸地笑容隐在了茶杯之后。 “哼,跟我玩。这些题目他们两个都知道。卖他们个人情,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婿。”鄂妃心中暗暗地说。 杜落落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她虽然心里希望思熙能嫁给柳如雪,但如今选了唐虎,也是天意。 就是看蝉西那边,提防不提防唐虎他们家了。 想到蝉西那天说的他和思熙的十二岁的约定,虽然不知道确切内容是什么,但杜落落很怕蝉西会有妇人之仁,最后会害到自己。 “如今选拔结果已经揭晓,公主也已经认定这比赛公平。那主考官,你就来宣布吧。”鄂妃发话。 主考官依照官话宣布了唐虎是比赛获胜之人,将能够迎娶思熙公主。 这一场选拔风云变幻,前面大家看得有趣,后面有些乏了,没想到结局还挺精彩。后宫之人整日无聊,听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开心。众人纷纷去向思熙道贺。 思熙心中憋闷,却不得不强忍住性子接受众人的祝贺。她可不想众目睽睽下沦为这后宫众人的笑柄。 她扭头看向唐虎,他正看着自己憨憨地笑着,仿佛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人,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到他那方鼻大口咧嘴的模样,思熙心中恨意更生。 终于等到了比赛结束,思熙径直跑到了蒂妃的宫殿,一进她的宫殿,就解开了自己的礼服,气急败坏地说:“姊姊,我不喜欢这个驸马,我要父王给我重选。” “乖女儿,方才你明明在场中说了同意的。”蒂妃拉住思熙的手,安抚说。 “你看给我挑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那十一个人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就柳如雪还勉强看得过去,没想到脑袋都是草!”思熙愤怒地连珠炮抱怨说,“这个驸马,那眼睛,那鼻子,那嘴,我还不如去嫁头牛!” 蒂妃拉着思熙的手,也跟着委屈起来,“若是从前,这天底下的男子还不任你挑选。可是你哥哥他事情没成,我们如今能在这羌王宫里呆着已经不容易了……” 思熙本来好强,听母亲这样说,满腹的愤怒都化作了委屈,哭了起来。 蒂妃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心疼,她将思熙搂在了怀中,目光看着远方,轻柔说道:“长得不好看没准反而是好事,很多有才能的人并不好看,他肯定会好好待你的,没准他日,我们还能借他的手重新清理这鬼地方。”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担心 “姊姊,我一定会帮哥哥!”思熙恨恨地抬起了头,“那个鄂妃!那个杜落落!她们一开始就没有安着好心!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好过!” “思熙,”蒂妃的手抚摸着思熙的长发,又去擦干她的眼泪,她缓缓地用诱惑地声音说:“你的想法是对的,只是不要让人看出你的恨意来。你毕竟年轻,时间会证明一切,笑到最后的人才最好看。” “可是我眼下就咽不下这口恶气!”思熙突然从母亲的怀抱里直起身来,跺着脚发狠说:“只有报复,只有让她们也不好过,我才能舒坦。” 她原本精致漂亮的五官被恨意扭曲,显得十分恶毒。 杜落落在自己的宫殿里正为了却了一桩大事而开心,她对思熙的怨念毫不知情,也完全想不到思熙会对这桩婚事如此不满,并如此地恨到她头上。 杜落落还满心盘算,等蝉西回来,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最近她又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米虫生活了。 蝉西回到宫里,看到杜落落一脸喜气地哼着小调,不觉好奇问:“这是怎么了?” “把你妹妹嫁出去了。”杜落落起身,走到他跟前,伸手去帮他解他的大披风。 蝉西恍然大悟,定然是选拔出了结果,随口问“最后选定的是谁家?”说着,他变戏法一样从披风里提出一个小锦袋,“给你。” “是什么?”杜落落接过他手里递来的递过来的小玩意,打开袋子,好奇地用手拿出来。 蝉西将披风挂在衣架上,说:“月氏国送的玲珑珠,我让人配了些宝石给你做成手环,你看喜欢不?” 杜落落打开了袋子,看到里面一个手串,一些宝石间有一颗如玉似骨的大珠子,那珠子上面雕花,更神奇的是,珠子里面还有可以转动的小珠子,小珠子上面也雕着花朵。杜落落一层层转动里面的小珠子,这一颗珠子内竟然有九层小珠子。 设计精巧,做工精细,就是现代的工艺也无法达到!难怪叫玲珑珠。 杜落落拨弄着小珠子,感慨:“这珠子真是巧夺天工!费劲了玲珑心思!” 蝉西走过来,说:“月氏国的使者说这珠子是平安吉祥的意思,九层含义取天长地久,我当时就想着,这东西送给你做个手串最好。”说着他伸出手,将那手串拿了过来,“来,我给你戴上。” 杜落落看他低着头仔细地给自己戴上那手串,心下感动。 自从蝉西入住羌国,其实内里矛盾纷争不断,原来的太子派由于有老羌王的庇护,并未连根铲除,许多朝臣如墙边草,事事等着他这主君。秦朝趁着羌国内乱,攻打羌国,虽然嬴政已死,算暂且平息,但周边的各国都在成观望状态。老羌王依然在世,废太子仍旧活着,他这个新君能不能坐稳位置,能坐多久,其实还都未知。 蝉西如今在朝堂上励精图治操劳着,还惦记着送自己礼物,她怎么能不感动? 杜落落用手抚摸着手上的手串,看向蝉西说道:“对了,我方才要说思熙定的夫婿是曹副将之子曹虎。最后选拔有两人曹虎、柳如雪战平,其实我更中意柳如雪,看起来没有志向的世家子弟。不过在最后抢绣球的时候曹虎抢到了。” “那思熙呢?”蝉西拉起她的手仔细端详,问道。 “思熙倒是认了,没有说反对。”杜落落抬起头看着蝉西的眼睛,带着忧虑说,“不过我担心曹虎毕竟是带兵之人。”她没有说下去。 杜落落没有说下去,但蝉西与她心意相通,已经捕捉到她担心的内容。他伸过手,环住了她,下颚顶着她的头顶,轻声说:“没事,你担心的,我不会让它发生。” 杜落落的脸上露出了笑,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身上传递来的温暖,这温暖让她有一种心安的力量。 这一刻,这么美好。在经历一切动乱、战争、分离之后,两个人仍然平安地在一起,已经是最好的事情。 “希望你我都能安好。”杜落落轻声说,不忍破坏这气氛。 蝉西拉起来杜落落的手,拨弄着她手腕上的玲珑珠:“月氏国的人说了,戴着这颗珠子就可以心愿达成,长长久久。” “等到思熙真的嫁出去,这羌王宫里可要宁静不少。”杜落落垂着头,想到了什么说,“明天我就去派人准备她的嫁妆。” 蝉西将她拉转了过来对着自己,他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睛如宝石般闪着神秘的光,他的目光里是深情款款:“现在我们两个人,不谈别人的事。” 说罢,他在杜落落的额头落下一吻。 杜落落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蝉西搂着她,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侧着脸,那吻便一路向下。 次日,杜落落起床时太阳已经高照,她发现身边的蝉西早就不见踪影。他每日忙得很,天天不到天亮就起。杜落落往往都在酣睡中,他却从来静悄悄地走,不肯弄醒她。 杜落落起身,简单吃了早饭,心想着这亲事一定,就要帮思熙张罗嫁妆了。蒂妃是思熙生母,必然给思熙备了不少好东西。她打算去看看蒂妃那边怎么准备的,还缺些什么,好回来相应补上。 等杜落落走到蒂妃宫里的时候,发现思熙人也在,两个人在说着什么。见杜落落进屋,蒂妃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冲还站在那边的思熙挥手,“来,给王妃行礼。” 思熙拿眼睛瞥了一眼杜落落,却并没有动。 “这孩子……”蒂妃端着笑,笑得有点尴尬。 杜落落自从进宫,思熙处处找她岔,原来更借宫人诬陷她是间谍,害得她几乎丧命。思熙看不上杜落落,杜落落也不喜欢思熙,所以思熙对她甩脸,基本是她的出场标配,杜落落心里倒也不计较。若思熙反而对她满脸带着笑,她倒真得要琢磨琢磨了。 反正她要出嫁了,赶快打发走最好。杜落落心里想。 但嫁妆的事她不能甩手,因为毕竟还有蝉西这一层。 “我是来看看思熙的嫁妆。”杜落落径直说明来意。 第一百五十章 小样 杜落落不提嫁妆还好,一提嫁妆,思熙将手中的正吃着的绿豆糕重重地砸在盘子上。 杜落落知道她肯定心里不满,也有些恼她把自己的好心当恶意,索性故意问:“怎么?思熙公主觉得这选拔出来的驸马不公平?” 这话差点没把思熙噎死。 思熙明明想选择柳如雪,却无奈选上了唐虎,还有口难言,不好反悔,她一口恶气在心中盘桓已久,刚刚还在蒂妃这边诉苦,不料就来了个杜落落,好似看笑话的。 她伸手抄起桌子上刚刚吃的绿豆糕,向杜落落身上砸来。 蒂妃发现苗头不好,要出言阻止,已经晚了! 那块绿豆糕直冲杜落落飞来。 杜落落说话间一直看着思熙,看她的脸由愤怒变为出奇愤怒,而后她伸手去抓盘子里的东西,一扬手。 杜落落一个躲闪,那块绿豆糕落在她身后的蒂妃身上。 她掸了掸擦过自己身边的渣子,惋惜地看着蒂妃的一身粉色华服,胸前一片挂满了四溅绿豆糕沫子。 “唉……”杜落落摇摇头,“公主有话就说,干嘛乱发脾气。这脾气得好好收敛一下了,要不然嫁了过去,只怕会令夫家长辈生厌呀。” 蒂妃看着自己身上的绿豆糕渣子,只觉得十分恶心,也十分生气。她以前三番五次对思熙说要忍,思熙却偏偏听不进去,如今,看着自己的新衣裳被污,浑身狼狈,又生气思熙不长记性,蒂妃不由对思熙呵斥:“你这脾气,是改收敛收敛,发作也要看看时候!” 思熙扔中了自己的母亲,看蒂妃身上污浊一片,心中歉然,忙走过来帮她擦拭,吩咐内侍官给打水清理。 杜落落看着思熙整自己不成,却令蒂妃丢人,两人忙做一团,心里暗爽:“小样!敢砸我!吃瘪了吧!” 她天生运动神经发达,跟着蝉西也算身经百战,躲过了多少险境,对危险早就有一种敏锐的预知。思熙一动手,她就知道她要干什么,怎么可能让她得手?! 杜落落看两人忙着收拾残局,料想今天思熙在,和蒂妃也没法正常交流,就说:“看今天是不太方便,我改天再来。” 听她这么说,思熙停了下来手上的动作,望了过来:“听说月氏国来人了。”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语调带着已往的傲然。 杜落落本来正要转身离开,听见这话人就收住了脚步,看向思熙的眼睛,问:“公主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莫非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思熙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得意:“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吧。月氏国前来示好,不知道打算给蝉西哥哥献些什么来巩固两国的邦交?是金钱呢?还是美人呢?” 杜落落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思熙的心思,思熙就是为了恶心她来了。 杜落落脸上不动声色,话里却带了钉子,说:“两国邦交,自然有王来看着办,只怕还轮不到公主操心。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只是说这些,那我就走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 “呵呵!”思熙的冷笑声从身后传来,“就怕他们跟乌孙国一样,再送个公主过来。” 这话杜落落不爱听,她加快了脚步。宫人掀起了门帘,杜落落穿过门帘,正要走出蒂妃的大殿。 就听见思熙刻意大声地在背后阴阳怪气地说:“哦,我忘了告诉你。月氏国的小公主小时候还在羌国住过一段时间呢。蝉西哥哥对她可是相当照顾呢!” 这话杜落落全都听到了耳朵里,但是她并不想和思熙纠缠,人便不回头地走了。 月氏国的小公主,在羌国住过,这是怎么一回事?杜落落的心里带着疑问回到自己的宫殿。 屋里的熏香暖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杜落落抬手叫人来撤了。打开窗户,她望过去。 如今她站在羌王宫最高的一层,下面依山而建是一间间宫殿,宫殿间用石台阶相连,道路错综复杂。每一栋宫殿是一块独立的个体,在一步步台阶的引导下又可以通向多个方向,宫殿相连的有大路,也有小径。 就像这羌王宫里的人。看似每一个人都各怀心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又错综复杂。看错哪一步,少注意哪条线,都可能走错路,搞得一团糟。 本来想开窗想透透气,没想到却令自己心烦意乱。 杜落落叹了一口气,准备关上窗。这时,一只大鸟飞了过来,杜落落定睛一看,却是兔子。 自从她被墨森抓取刺杀秦王,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兔子出现了。 杜落落逗弄着兔子,摸着它头顶的羽毛。它缩着脑袋,瞪着眼睛看着她,呆萌呆萌的。 “这么久,你去哪里了?”杜落落一见到兔子,仿佛烦心事都没有了。 兔子叫了两声,抖了抖翅膀。它翅膀上的绒毛都已经完全褪去,羽毛漂亮又闪亮。 杜落落看它的动作,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摸兔子脚上的信管。信管中果然有一封信,她打开一看,竟然是师傅的笔迹! 杜落落展开那信帛,逐字逐句看了过去:“小皇帝上台了,我当了护国天师。不久前回丐帮看了看,大家都很好,不用记挂。你这王妃当得可舒心?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你?不开心咱就回家,当个逍遥的乞丐头。苏灿书。” 杜落落不由失笑,师傅写信跟说话一样,还是老风格。她隔着信都能想到师傅在丐帮写信时的模样,定然是先揪揪毛笔,吹两口仙气,煞有介事的开始,还一定会让几位长老环绕着他。 师傅的话虽然粗糙,但格外温暖,若春风一般将她心底的那点阴霾一吹而散。 杜落落走到了书桌边,提起笔,在锦帛上面写了一些字,将那条子又卷好放到了信筒中。 做好这一切,她又去逗弄着兔子,对身边的宫人说:“给它那块肉吃。” 宫人应诺转身离去。 蝉西回来的时候又是很晚,外面宫殿的灯火通明。 杜落落正一心逗弄着兔子,倒不觉得无聊。蝉西一进门看到兔子,伸出手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说清 兔子飞过去落在蝉西的手上,杜落落见状哼哼两声,对着兔子不满地喊:“喂,刚才是谁喂你肉吃!谁是你主人?眨眼就跟别人跑了!!” 兔子眨了眨眼睛,仿佛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又飞了回来。 蝉西不由笑了,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块肉,走过来喂给兔子,扭头看杜落落说:“你这是在吃醋!” 杜落落嘴一撇,一脸不满地说:“我准备吃更大的醋!” 蝉西捏起了她的下巴,他的脸凑了过来,左右打量她的脸,“来,说说,什么事让你吃醋了?” 杜落落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说道:“来给我讲讲月氏国的事。他们的小公主怎么还和你一起长大过?” “这个呀……说来话长了。”蝉西收回来了手,故意扭头不去看她,去脱衣服。 杜落落竖起耳朵去听,却听他半天不说话,反而人在那里用慢动作一样脱着外套。 她性急,忙催促:“怎么了?快说呀!” 蝉西慢悠悠地脱了外衣,伸出手,内侍宫人双手接过了他的衣服,将衣服挂在衣架上。 “喂!不会真有什么吧!”杜落落看他迟迟不回答,态度可疑,没准在拖延时间,想说词。 “就是那么回事呗。”蝉西整了整内衣,向杜落落走过来。 听起来更可疑了! 杜落落像炸了毛的猫,警惕性很高地向后跳了一步,躲开了蝉西张开的双臂:“不说清不给抱!” 旁边伺候的内侍宫人见状扑哧笑了。 蝉西挥挥手:“下去,下去。” 那内侍宫人知道自己失笑,忙掩了嘴退了出去。 屋子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蝉西自顾自坐到了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杜落落看他在那自斟自酌,只觉得更可疑了。 本来思熙说那些,她是觉得思熙在挑拨离间,可是乌孙国公主的事在前面,她心底毕竟还是有些在意,所以回来后心情并不好。没想到蝉西也开始迟迟避而不答。 杜落落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蝉西悠然的声音:“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紧张我呢。” 他的语调里的这点得意是怎么回事? 杜落落突然有点明白。她也走到他的身边,从桌上的托盘里拿出来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蝉西看着她,他嘴角挑起一个笑,伸出右手敲着桌子,说:“月氏国的王后领着小公主曾经来我羌国拜访蒂妃。就是那种后宫外交,本来是走走程序就会走的。等临近归国,却碰上了乌孙国很有势力的一群匪寇攻打月氏国,企图挑起两国战争。月氏国的国王担心王后在归国的路上被乱兵所伤,就让他们在这里躲了一阵子。所以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 杜落落心里已经有些释然,也学他的模样用左手手指的关节敲着桌子。 蝉西冲她一笑,目光里尽是宠溺,他继续说:“那段时间我大约十二岁吧,那小公主六七岁的样子,比思熙小一些,经常跟思熙一起玩。因为见到思熙找我玩,所以她也常跟着来找我玩。” “两个女娃娃,哥哥来哥哥去叫着,你很得意呀!”原来是孩提时的事情了,杜落落听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担心,口中却不依不饶地挤兑蝉西。 “是不错,毕竟是两个小美女。”蝉西顺着她的说话的口气说了下去,“全都崇拜地看着我,让我带她们玩,相当有成就感呢!” 杜落落敲桌子的手突然停了,眼睛一瞪,蝉西敲桌子的手停了下来,他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对,就是这个表情!”蝉西露出邪魅一笑,他脸颊的线条微微挑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薄唇微勾,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狡黠。 杜落落就苏了。 这人也太好看了。 没想到蝉西神情变化,突然也学她的样子瞪大眼睛,伸长脖子看着她:“这样一看,原来你的眼睛可真大。” 这个坏蛋!可恶的表情! 杜落落伸手就想去拍他!她的手只挪了挪,因为她的手早已经被蝉西紧紧攥着,动弹不得。 这家伙,早就算计好了! 杜落落的手扭来扭去,脸板着,看起来火气很大。 蝉西脸上笑嘻嘻,另一只手将自己跟前的茶杯端了起来,献宝似地送到了杜落落嘴边:“娘子,请喝茶,别气着了。” 杜落落哭笑不得,她只得伸出右手端起茶杯。 就听见蝉西又说:“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们那时候都是小孩子,你就不用担心了。” 说着,他的右手拉起来她的,手指穿过她的手指,紧紧握住,语调里带着感慨:“我们经历那么多才好不容易在一起,算来也是天定的缘分,我又怎么会放开你?” 杜落落被他语调中的真情所感染,她放下水杯,看向他,蝉西低着头,大约是因为害羞。他说这话时肩部一抖一抖的,仿佛很吃力。 杜落落听了这些话,心里暖暖的,目光中已经带了感动。 只听蝉西继续说道:“毕竟,像你这么笨的女人不多了。” “什么?!”杜落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蝉西已经抬起头,笑得露出了牙齿,眼睛眯成了月牙,他笑得很剧烈,肩也一抖一抖的。 杜落落的手还被他紧紧拉着,杜落落板起脸:“哼!” 蝉西松开了她的手,用纤长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画着圈圈:“你刚才问我月氏国公主的事情,虽然看起来脸上生气,可是你心里早不计较了,对不对?” 杜落落看着他的手指,手痒痒的,在自己心里挠得痒痒的,她没有说话,只听见蝉西继续说道:“你跟这一路来,你是什么脾性,我早知道了。所以,笨女人!”说着,他伸出手,在她的脑门上一点。 杜落落飞快地躲开,撅起了嘴:“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我知道你聪明,不要揭穿嘛!” 蝉西两手一摊,说:“我也配合演出了呀!” “演得不够好!”杜落落突然站起身,趁机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她得手后,得意地笑起来。 蝉西扬起头,看着她笑了。烛光下他周身被染了一层暖金色,连睫毛上似乎都带着淡淡的金光,令大理石雕刻般的面庞里带了生动的温暖。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门 杜落落只觉得这样的蝉西,怎样也看不够。 几天后,杜落落已经选定了思熙的嫁妆,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思熙出嫁的日子定在了两个月后,而思熙因为蒂妃的约束,变得深居简出,很少能见上。 月氏国的使者已经回国,蝉西那边的事情也稍稍放松,多了陪她的时间。 杜落落只觉得一切安好。先前的那个噩梦所带来的不安随着和蝉西一天天的甜蜜厮守已经逐渐消弥。 这一天,早晨醒来,阳光从窗棱里透了过来,照得杜落落眼睛有些蒙蒙地亮。 杜落落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吃惊地发现身边蝉西穿着睡袍,用胳膊撑着下巴,正在定定在看着她。 他宽大的睡袍露出了好看的锁骨,乌黑的长发顺着脖子垂了下来,睫毛低垂,美得像幅画。 杜落落伸手去缠住他垂下的发丝,在指尖卷来卷去,看着他俊美的容颜,眼睛舍不得离开他,问:“你今天没去上朝?” “休息一天。”蝉西探身过来,俯视着她,“最近朝政顺了很多,一些事情我就交给了他们,我也要给自己放个假。” 杜落落还躺在床上,看他身子半压过来,他的脸距离自己不足一尺。他的发垂到了她的身上,周围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杜落落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说话也不利落了:“你要……干什么?这……还是大白天。” 蝉西噗嗤笑了,杜落落看着他的玉雕般的面庞,薄唇嘴角勾起笑容,她心里做着斗争,又有些妥协了。 她眼睛又闭了上去。 蝉西突然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他笑着起身,长臂一撑坐起来,转身伸手拉着杜落落,说:“快起来,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听到好地方,杜落落忍不住来了精神,拉着他的手坐了起来。 “见到你就知道了。”蝉西推着她去换衣服。 杜落落拿起长架上昨日脱掉的那件,准备再穿上那身翡翠色宫装,蝉西一把夺过来,“好不容易透透风,穿个轻便的。” “嗯。”杜落落点了点头,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索性也不去深究,从衣柜里翻出她以前在秦国常穿的那件鹅黄色的衣裳。这件衣裳袖子不像秦国那些贵妇们的袖子那样肥大,也不像羌国贵妇们的袖子那般窄小,也没有缠绕繁琐的装饰,对她来说最是轻便熟悉,所以还一直保存着。 她去换上了衣服,让宫女帮她梳了个简便的发型,等她打扮完毕,走出侧屋,看到蝉西也已经梳洗完毕,换好了衣服。 他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便装,腰间扎着玄色的腰带。他的头发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用金环束着,而是将全部头发盘了一个发髻,戴了一顶银丝盘造的发冠,更衬得人英俊干练。 两人手牵手出了宫殿,已经有内官牵了马在门口候着。 蝉西扶杜落落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来。 两人出了王城,向南疾驰了半个时辰,到城外一个山坡下,蝉西停了下来。 “要拉你爬山了。”蝉西看着杜落落。杜落落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一大片平地上。临着山壁,大片大片的格桑花,开得正艳,在风中摇曳多姿。 “好美。”杜落落忍不住赞叹。 “格桑花是幸福的意思。严寒无法让它凋零,而阳光则让它更美艳。”蝉西看了一眼她,拉着她踏入那片花的海洋。 他们在花海中追逐嬉戏,像两个孩子,仿佛忘却了一切俗世的身份和琐事…… 玩了许久,不觉有些累了。 蝉西坐在地上,双手在背后撑着地,扭头看向杜落落,问:“还有个好东西,想让你看。” 杜落落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在背后撑着地,靠在他身边,眼睛笑得月牙般弯弯,问:“什么好东西?” “来。”蝉西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站了起来。 两人走到山体的另一侧,杜落落发现石壁之下凿出了一个巨大的石台。 “喏,就是这个。”蝉西指着石台。 杜落落跑了过去,好奇地绕着石台看了一圈。 石台底下内部是空的,一侧开了一个圆口,只看到里面有柴火,烧得正旺。 这是什么? 杜落落摸着石台的周围刻着的花纹,不明所以。 “你看这像什么?”蝉西扭头,一脸兴奋地看着杜落落发问。 “这倒有点像个灶台,不过也太大了吧!”杜落落感受到石台侧面暖暖的温度,不敢用手去摸台面,她脑袋里完全想不出来在这么风景优美的地方,怎么会有个古怪的石台,扭头问蝉西:“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蝉西笑了笑,也没有回答。只见他低头伸手从在石台一侧一拉,竟然里面有个小小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青铜勺子和一个青铜铲子,勺子和铲子的手柄处用皮革缠绕。 蝉西伸手,右手将小铲子拿起,在石台上转了转。 杜落落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他,语重心长地说:“蝉西,人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是对我来说,有你就够了。” 蝉西笑着伸手去捏她的脸颊,说:“我知道。” 说完,他放开手,低下头去找什么,又搬出来个罐子,打开里面是白乎乎的东西。蝉西兴致勃勃继续往外掏东西。 杜落落看他没听明白,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铲子。 蝉西只觉得手中一空,吃惊地看着她,就听见杜落落继续说:“炼丹术不能信呀。现代科技已经研究过来,古代那些银丹里面是加了汞,吃了不会长生不老,还是有毒的!” 蝉西愣了一下,笑了,将一旁的罐子推了过去:“你看这是什么?” 杜落落仔细看了看罐子里的东西,粘稠的,白色带些黄色,“这是……” “这是面粉呀,傻女人!”蝉西大笑,变戏法似地又变出两个鸡蛋。 杜落落更吃惊了,她的眼睛眨呀眨:“你这是要野餐?” 蝉西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来那边青铜铲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问:“眼熟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唱歌 看杜落落还在发呆,蝉西忍不住说出了真相:“记得你说在你们的那个时代可以吃煎饼果子,我答应过要做给你吃。” 杜落落想了很久,好像是有这样的事情。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她还在凝香阁。那个时候,她不过是馋虫上头,随口一说。蝉西当时说以后会做给她吃的时候,她没太当回事,毕竟古代根本没这种条件。没想到蝉西真的上了心。 他竟然始终记得。 记忆若被唤醒,前尘往事纷纷浮现在杜落落脑海中。 他最初就将自己视为一生之人吧,而自己完全不知,虽然他多次帮助自己,虽然他们也曾出生入死,但偏偏在感情上一次次交错,等她放开旧爱,人也变得无心,直到命运般地重逢…… 在羌王宫她被诬陷的时候,明明是死路一条的境地,他却冒死站了出来带着她逃亡。 这个男人,他那么聪明又曾那么孤单,他遇见了她,便认定了她,肯为她遮风挡雨,也肯将她捧在手心。 杜落落扭过头看到蝉西勺子将面糊舀到石台面上,小心翼翼地摊开。 此时的他与幼小的独自在山崖上张望的那个他仿佛重叠在一起。 我何德何能遇到你? 杜落落伸出手,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她的脸贴着他的背,眼泪就要出来。 “饿了吧?”蝉西的声音从他的胸腔发出,从背部传到她的耳朵里,温柔又浑厚。 他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在全身关注地给她做着 “蝉西”杜落落低声说。 “嗯?” “我很喜欢你。” 蝉西这才觉察到她情绪的异常,他扭过头去看她。 杜落落却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在流泪,死死地抱着他,头低了下去,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像一只树獭。 蝉西扭了扭头,发现她窝在自己背上,贴得紧紧的,还缩着头,只露了一个小脑袋顶,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腾出一只手爱呢地摸了摸她脑顶的头发:“我也喜欢你。” 杜落落听到他的爽朗的回应,本来还滴泪的脸不由笑了出来。 就听见蝉西说:“想不想听我唱歌?” “你不是没有唱过歌吗?”杜落落带着期待,又有些好奇地问。 蝉西手中不停,一边说:“我小的时候,睡觉前母妃都会给我唱歌。后来她死了,我就特别讨厌歌声,所以我也就不唱歌了。羌人本来能歌善舞,我不唱歌,更算个异类。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他们早就因为我的眼睛嫌弃我呢。” 杜落落抱着蝉西,听他说这一切,他语调很平静,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她知道,他所说的一切,曾经是他心中过不去的坎,是他最深痛而隐秘的伤口。 杜落落静静地倾听着,他能说出来,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说明他已经能直视那段过去了。 她贴着他,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静地倾听着。 蝉西打了一个鸡蛋,摊在了饼上,继续说:“我曾经怨恨,为什么父王他这么讨厌这样的眼睛,却又把我母妃娶进来,还要生了我,让我成了这王宫里的笑柄。那些宫人们表面上叫我大王子,对我一副尊敬的模样,背地里去暗暗嘲笑我的失宠。我的弟弟,他一出生,就得到了父王的宠爱。我不明白,明明我很努力,读书最好,骑射最好,但我的父王爱的却是他。” 杜落落好像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蝉西,努力做好一切,为了博取父王的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眼。 只听见蝉西又说:“其实,有母妃在的时候,一切还不那么明显,我虽然感觉得到,但是母妃很爱我,还有个母妃带来老宫人对我也很好,父王虽然偏心,我还不是很放在心上。但是后来,母妃她走了,最疼我的那个老宫人也走了,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一切。我加倍努力,却发现一切差距在出生的时候早已经注定,童年敏感的那个时期,我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看他们欢乐的唱着歌,我就会想到母妃,就好像失掉了声音。那是我最灰暗的一段时间。” 说道这里,蝉西的声音顿了一下。 虽然隔着那么久的时空,杜落落仿佛还能感同身受,明白他当时的心情。 那个可怜的小男孩,独自无助地面对着这个对他不善意的世界。在努力无果后,他选择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蝉西,”杜落落忍不住唤他的名字。 “嗯。”蝉西低声回答。 “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蝉西扭过头,正对上杜落落亮晶晶的眼眸,她看着他,目光里是望不尽的深情。 蝉西笑了,目光里尽是宠溺,他伸长脖子,杜落落探过头,踮起脚尖。 两人轻轻一吻。 “都过去了。”蝉西回过头,淡淡地说。他一面说一边将煎饼卷了起来,装在了盘子里。 “好了,来尝尝。”他说着将手上的工具放在一边,端起来了盘子。 杜落落这才松开了手,绕到了他身边。看他盘中做出来的食物,全凭自己几年前的不太详尽的描述,他竟然做得有七八分相似。而且蛋香味萦绕在鼻尖,让人馋虫大动。 杜落落忍不住凑上前去,伸手准备掰下一块。 “让我来,小心烫。”蝉西替她掰了一小块,拿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杜落落嘴边。 酥酥脆脆的。 “真好吃!”杜落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叹,“蝉西看来你做饭也很有天赋!” 蝉西学着她的样子,伸出大拇指,“这是什么意思?” 杜落落一边吃一边说:“在我们的那个时代我们国家里,伸出大拇指表示很厉害的意思!” 她心里暗暗想:因为有他过去那样的努力,才有今天这样优秀的蝉西。 说着,杜落落将盘子的煎饼撕了一块,递到了蝉西唇边:“你尝尝。” 蝉西低头咬住了,细细嚼起来:“唔,这味道果然不错。” 杜落落又递给了他一块,自己也拿起来吃着。 风吹着格桑花,仿若在他们身边翩翩起舞。杜落落站在那里,风吹着她的裙摆,宛若一朵行走的格桑花。 蝉西触景生情,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很想唱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楠嘉 杜落落满脸期待地点了点头,催促说:“快唱快唱。” 他的声音宽广浑厚,声音唱到高出,仿佛在宽广的草原里盘旋的鹰,有着潇洒不羁,声音落到低处的时候又带着磁性。他的歌声中有一种魔力,仿佛要将人的心神攫取。 一曲唱闭,杜落落听得痴了。 “原来你唱歌这么好听。”杜落落拿着手中饼,看着蝉西,心中有一种我的男人什么都会,好厉害的骄傲,“如果你在我那个时代,都可以当歌星,开演唱会了。你肯定会有好多好多的粉丝。” 杜落落想了想那样的场面,只觉得自己能穿越到古代遇到蝉西这样的人实在不可思议。 “粉丝?那是什么?”蝉西侧过脸去,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一双眸子在阳光的半明半暗处,有着别样的璀璨。 “就是喜欢你追随你的人呀。”杜落落咬了一口饼,望着他的俊颜,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的粉丝数目后面又添了几个0。 想到那个场景,她摇了摇脑袋,露出有些不甘心地表情:“到时候我不定被挤到后面多少排了,使劲挥手你都看不到。” 蝉西嘴角扬起了一个微笑:“不会的。依你的本事,一定会紧紧地抓住我。” 杜落落吃完饼,拍了拍手,豪气万千地说:“算你了解我。跑到天涯海角都会把你抓回来。” 说着她伸出小油手,勾起了蝉西的下巴,笑嘻嘻地探头凑了过去,打量着他俊美无双地脸,说:“谁让你是我杜落落看上的人呢!” 蝉西就势低头凑了过去,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他伸手环住了她,在她耳边说:“小油嘴,不要嘴上说得好听,又偷偷溜走。” 杜落落知道他指的是乌孙公主那件事。她那时一心为他,没想到他会在那样的险境下也拒绝了公主,跑来找她。 杜落落心里感动,情绪在目光里转动,她知道他的心意。她仰起头明媚地笑了,顺道不客气地加了筹码:“那你要唱歌给我听。” 蝉西的头靠着她,低声许诺说:“你若喜欢,我以后常唱给你听。” 杜落落点了点头。 “以后我常陪你来这。”杜落落柔顺地靠着他。 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襟,杜落落的裙摆与蝉西的衣角纠缠飞舞。阳光在格桑花地上投射二人的身影,仿佛是一人。 思熙出嫁的日子已经近在眉睫,这时羌王宫却迎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月氏国的王后和小公主来了,说是接到了思熙的邀请,参加她的婚礼。蝉西听到这个消息后,神色淡然,只是叮嘱杜落落一起好好去接待。杜落落听到之后,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杜落落想到去问思熙嫁妆那时候她的模样,只怕她会借着婚礼又来生什么是非。此时又来了月氏国的王后和小公主,只怕她更搅和她们进来。 杜落落怀着这样的担心见到了月氏国的王后和小公主。 月氏国的王后看起来四十有余,肤白貌美,因为保养得当,远远看去倒像二十多岁的女人,她自幼出身高贵,更十几岁就嫁给了月氏国王,一生顺风顺水,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族的优雅与闲适。 小公主十五六岁模样,正是花朵一般年纪。她遗传了母亲的美貌,个子不高,是娇小玲珑的女孩子,此刻她很安静坐在母亲身边听母亲和杜落落在说话。小公主有一双灵动的眼睛,薄薄的双眼皮,一双眼珠若游鱼,四处张望,一回看看蝉西,一会看看她,一会眼睛又去看下面站着的侍卫。 据王后介绍,身边这位小公主叫楠嘉,是她的第三个爱女,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亲。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很得大家喜欢。 “她还小,去哪都要赖着我,”月氏王后的口气里带着宠溺,说:“这不听说思熙结婚,早就嚷嚷着要过来。说错过蝉西哥哥的婚礼,总不能再错过思熙姐姐的婚礼。” 说到这里,月氏王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楠嘉看着她笑了起来。 蝉西说了些欢迎的话,杜落落也在一旁表示有空就来玩。 月氏王后将目光落在杜落落的身上,说道:“早就听说蝉西娶到了一个美貌又贤惠的娘子。如今来看,人比传闻更生动更美貌呢。” 杜落落听了这话,只觉得客套,并没有全盘接收。她心里想的却是,她听到过羌国外界的一些传闻,说自己美貌异常身份不明,魅惑住了羌国王子,还曾经拐走羌国王子,还弄得羌国和秦国交恶。坊间百姓如此传说,月氏离羌国远,只怕更不明真相,月氏王后没准听到的传闻会更离谱些。如今用“美貌”“贤惠”这样的字眼来恭维她,有些突兀和虚假了。 杜落落笑着,眼睫毛遮盖了眼睛里的真实情绪,嘴上也客气回话说:“您看起来真是年轻优雅。小公主和您十分相像,长大一定十个十足的美人呢!” 杜落落又介绍了这几天的婚礼安排,说起来以后主要自己负责带着她们来转转后宫和羌国周围。月氏王后点了点头,“那就最近都麻烦王妃了。”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座位上的小公主突然站起身来,“我什么时候能见思熙姐姐呢?” 月氏王后拉着小公主的手,扭头冲杜落落说:“这孩子,坐不住的,你别见怪。她从小的时候跟我一起在羌国呆了一些时日,所以见你们都觉得亲切。” 杜落落笑着说:“王后不用多礼,跟在自己家一样最好了。我这就带你们去。” 为着思熙公主即将举办的婚礼,宫里处处都在张罗摆放花朵,杜落落带着月氏王后和公主穿过庭院和长廊,走到了思熙的宫殿。 杜落落带着月氏王后和小公主进去的时候,思熙正在伸着手臂任宫女服侍她,试穿新制出来的礼服。她的母亲蒂妃也在一旁坐着。 看杜落落带着月氏国的王后和公主进来,蒂妃忙站了起来,起身相迎。 楠嘉小公主看到思熙,一下从月氏王后的身后跑了过去,拉住思熙的胳膊。“姐姐,你穿这个真漂亮。” 思熙嘴上笑了笑,目光扫过杜落落和月氏王后,落在楠嘉小公主的脸上:“你们到了呀。” “收到姐姐的请柬,当然要来了呀。”楠嘉小公主绕着思熙转来转去地看。 杜落落敏锐地捕捉到楠嘉的那一句,她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了看思熙。 第一百五十五章 鼓动 “记得原来还是那么一个小人,现在也要大婚了。”月氏王后一面说一面笑着伸出手比了比初见面时思熙的高度。 “可不是嘛!这年不见,楠嘉也是大姑娘了。”蒂妃笑看着月氏王后。 两位年长的女人在一旁寒暄,并没有把方才楠嘉的话题延续下去。 杜落落看了一眼思熙,思熙倒是一脸坦然。这时她已经试好了衣服,放下手臂后又伸出手亲昵地捏了捏楠嘉的脸。 楠嘉捂着脸,跺了跺脚,抱怨地叫喊:“哎呦,会捏成包子的!” 她声音里带着少女声音的稚嫩,有一种天然娇美呆萌,十分好听。 声如其人。 月氏王后抿嘴微笑,蒂妃跟着一旁笑着打趣说:“这孩子,就是个小精灵。瞧这模样,我见犹怜呢。许了人家了没?” “还没有。”月氏王后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我倒是有心给她早点张罗,不过她却不要,说要陪这我们。” “公主正是你们的掌上明珠,她要想找,你月氏全国最优秀的男子不都排着队。”蒂妃掩嘴笑着。 “思熙公主许得不也是羌国最优秀的青年才俊。我听说早前还为公主的婚事专门进行选拔,可见蝉西这孩子对这个妹妹也是爱护的紧。”月氏王后眼睛看着思熙,跟蒂妃感慨地说。 “姐姐的夫婿长得什么模样?”楠嘉拉着思熙的手,好奇地问。 思熙的脸呆滞了片刻,崔虎傻大三粗的样貌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想措辞,却只觉得心中憋闷。 还没等她说什么,月氏王后已经出口责备楠嘉:“这孩子怎么能去问姐姐夫婿样貌?不懂个规矩,真是被我惯坏了。” “人家只是好奇嘛!”楠嘉撅着小嘴,睫毛轻轻眨动,一脸委屈模样。 “反正大婚你就见到了。”月氏王后继续扭头说着楠嘉。 思熙听到这个,心中又是一梗,崔虎始终还是要见人的。到时候,不知道她们还怎样想呢。 蒂妃在一旁早就看见女儿的神情,知道她心里委屈。又听月氏王后随口说的这句,心中暗暗盘算,大婚的时候,可得想法子叮嘱那崔虎家把他好生装扮起来,不要丢人。 思熙心中虽然委屈,但自己的盘算可没有丢,她目光转到了楠嘉的身上,说:“楠嘉妹妹,冰雪可爱聪明伶俐,是王和王后最宝贝的女儿,以妹妹这的身份容貌,必然得配个人中龙凤。” 楠嘉见她把话题又说到了自己身上,脸上飞起两朵红云。这些年她年纪渐长,情窦已开,知道父母想为自己张罗嫁人的事情。如今听思熙又当众提起,不由害羞地埋怨,“讲这个干嘛!” 众人见她的窘迫模样,都觉得十分可爱,又不忍心戏弄追问,全都笑了起来。 杜落落看楠嘉的神态,完全还是小姑娘,可爱又看起来并无心机,她心中稍稍放心。 思熙仍不放过楠嘉,仍然悠悠说:“依我看,那些凡人怎么配得上妹妹,妹妹得配个王,方才不辱没。” 她这话一脱口,场中的气氛陡然变了。 众人眼光看向楠嘉和月氏王后,刚才的笑声未停仍在延续,却变得有些尴尬。 蒂妃有些埋怨女儿,在这里乱说话。 因为她的话,使得众人在心中暗暗思量如今这各国的王都是谁,又有谁适合娶这小公主。 月氏王和王后如此偏爱小女儿,定然不会将她嫁给那些老头子和大叔们。除去那些年长的,周边的国王好像也就三个。一个是秦国的王,胡亥;一个是羌国的王,蝉西;一个是乌孙的王,夏邪。 若月氏真有意将女儿嫁给一个王,那只怕不仅仅是一桩婚事,更是一场联姻,将意味着周边国家形势的变动。 月氏是想与哪国联姻吗? 众人想到的,杜落落也想到了。最近,月氏国频频来人,难道他们真有此意?是试探还是已经有意向了呢? 月氏王后敏锐地感觉到了,她和自己的丈夫并肩处理国事多年,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微妙? 所以,月氏王后忙笑着岔开说:“这小女儿可是我心尖宝,说着要打发她让她嫁人,只怕我还舍不得她走远呢。” 她这一番话,令人一解刚才的疑惑。 “光顾着说话呢,都忘了给公主带来的礼物了。来人,”月氏王后又一摆手,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红樟木的箱子令人抬了过来,放在了思熙屋里。 她走在箱子边,打开了箱子上面的金栓锁,推开箱子,箱子里的东西现了出来。 箱子里金光灿灿,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由金色丝线和银色丝线钩织的衣服。 月氏王后伸手指着箱子内的衣裳,脸上带着些自豪说:“我月氏国多巧匠,如今我就令他们用黄金和白银拉丝,织成这身嫁衣。知道得晚,时间赶得紧,国内的好丝匠全都叫来了。我也是看过思熙公主小时候,觉得亲近,所以,一定送她份有心意的礼物。” 众人目光被这衣服所吸引。女人都爱漂亮,宫里的人又爱奢华,这样又奢华又漂亮的衣服令大家眼前一亮,她们瞬间忘却了刚才的话题,纷纷凑到了衣服前面,细细看去。 杜落落的目光也忍不住被那衣服所吸引。 那衣服织造精巧,图案秀美,更难得的是丝线粗细使得图案富有层次,真是巧夺天工!就算放在现代,也是工艺上乘。难得古代人竟然有这般技术、手艺和耐心,将金银拉丝做出这么华美的服饰。 看众人的模样,月氏王后嘴边挂上了得体的微笑,眼神中的一抹算计一闪而去。 众人又聊了半天,围绕着女人结婚衣裳服饰之类的话题,月氏王后便说告辞了。 蒂妃在一旁说:“月氏王后和小公主长途跋涉,必然累了,快去休息吧。我和思熙改天再去看你们。” 杜落落领月氏王后和小公主到王宫的一间空殿住下,给她们安排了伺候的宫人。又令人给她们带来的随从安排了住处。 蝉西从朝中回来,推门进寝殿的时候,杜落落正摊在床上。见他回来,杜落落翻身爬了起来,迎了过去,两眼亮晶晶。 “累了?”蝉西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后 “不累。”杜落落接过他的外套,相比蝉西,接待完月氏的使者又跑去听了一天那些老臣各种心思和争辩,她干的这点活简直太轻松,“不过,那些女人好能聊。” 蝉西笑了笑,接话说:“我猜女人的话题估计都是衣服、珠宝那些吧,后宫的人闲得无聊,又看到月氏国的精美特色服饰装扮,肯定更爱说这些。不过,这些年没见,楠嘉看起来倒安静了不少。” 杜落落一边挂上他的外套,一边扭头说:“楠嘉呀,她刚才在大殿没说话,到思熙那看起来活泼不少呢,就是一个可爱小姑娘的模样,感觉她父母很宠爱她,她和思熙很亲近。” 蝉西走过去,伸手揽住了她,低头用脸颊蹭着她脑顶的头发说:“小时候,她和思熙都是父母掌心的宝贝,出身相似,又都小姑娘,两个人玩得好的时候是真得很好。有的时候两个也互相攀比,晒父王母妃给自己的东西。因为嫉妒对方,最后总有一个闹得不愉快。其实,他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最嫉妒她们的,是我。” 杜落落转过身去,双手捧住蝉西的脸颊,仔细端详他的模样,捕捉到他眼下的一点阴影,估计是早起没有睡好,她感慨地说:“聪明的娃最心累。” 蝉西的嘴角挑起来一个好看的微笑,他低头,用鼻尖碰着杜落落的鼻尖,宠溺地说:“小机灵鬼。” 他的薄唇近在咫尺,嘴角的轻笑,仿佛一个甜蜜的邀请。 杜落落毫不客气地接受了邀请。 她用手攀上了他的脖颈,一面亲他,一面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以后不许你嫉妒了,你有我,也不许再看她们。” 蝉西的眉头蹙了起来,“亲我的时候可不可以专心点。”他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还给她一个深深的吻。 杜落落被他吻得呼吸困难,面色潮红,蝉西眼睛里张开一条小缝,看着她的样子,眼睛里都是慢慢的笑意。 另一边,月氏王后和小公主那里,殿内服侍的宫人已被王后驱退,王后搂着自己的小女儿,感慨地说着悄悄话:“这么多年,一晃而过。转眼蝉西成亲了,思熙嫁人了,下一个就是你了。” 楠嘉娇羞,不开心地说道:“母后,你提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想把我马上嫁出去赶走!” 月氏王后松开楠嘉,站起身来:“你是母后的小宝贝,我倒是不想让你嫁出去,可是我更不想把你拖成大姑娘,耽误你。”她转身走到窗户边,眼望着羌王宫层层宫殿,灯火通明,叹了口气。 “母后今天老提这个做什么?莫非是受了那些人的蛊惑?”楠嘉想到今天在思熙那里,她们都说她嫁人的事情,以为一定是这个令自己的母后担心起来。 “我觉得思熙说得也有道理。我的女儿,怎么是那些凡夫俗子配得上,你的夫君应该是一代王,而你,应该像我一样,站在王的旁边,成为王后,一统统领着国家,这才不负父母对你的疼爱和期望。”月氏王后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地说。 楠嘉一听有点傻眼,果然母后被那些人洗脑了,还真想让自己嫁个国君。 眼下年轻的国君只有三个呀! 虽然她有些喜欢蝉西哥哥,但是他已经娶妃了,而且一嫁国君就要远离父母的宠爱,所以,她并不想嫁给他。 真不知道母后怎么想的! “母后,难道您真要一场结盟的婚姻,我不嫁,我要守着您!”楠嘉走到窗边,拉着月氏王后的衣角说。 月氏王后转过身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其实,这次思熙叫我来,信中还提到还有别的话要说,看她今天的语气,我心下揣摩,估计是你的婚事相关。” “母后怎么先前没有跟我说?”楠嘉一脸震惊和疑惑。 “若是说了,你还肯乖乖地跟我来?”月氏王后低头,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看她活脱脱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心想:知女莫若母呀。你经过的,母后早都经过明白了。 楠嘉听见这话,小嘴一嘟,翻了个白眼:“思熙她爱嫁就嫁,干嘛要拉上我!女儿还小呢。” “她要说什么,我们先随便听听吧。”月氏王后看着女儿,眼底有些忧虑,一闪而过,脸上又变得优雅淡然。 楠嘉见母后不再说自己结婚的事情,心想看起来母后只是今天被那些人影响了,母后并没有强要把自己嫁出去的样子,她舒了口气,乖巧地模样点了点头:“嗯。” 次日,杜落落照例来拜见月氏王后和小公主。她们初来乍到,她按理是要先领她们到羌王宫四周转转。 她进门的时候,王后已经梳洗完毕,起身迎了过来。小公主正靠在桌子边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冲着杜落落打了个招呼:“早呀,王妃!”声音脆脆的,满满的元气。 杜落落笑了起来:“我比你长几岁,叫姐姐就好!” “姐姐,今天我们去哪玩?”楠嘉说着,将刚才把玩的东西别在了腰间,杜落落的目光看见她拿的是个玲珑珠,外面雕成一个小兔子的模样。 “今天我们去羌王宫后宫各处转转吧。离开这么久,看看王宫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不。”杜落落说道。 “王妃想得周到。”月氏王后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杜落落带着两人走出去,穿过走廊,来到了羌王宫的一处亭台,两面种着花树,绕着亭台一弯流水,衬得此地很是雅致。 “这是听风亭,”杜落落指着亭台介绍说,“落花流水听风起,是个夏季纳凉的好地方。” “嗯,这边有棵树。”楠嘉走了过去,绕着花树转了一圈,最后用手扶着一棵,她抬头看着那棵树,说:“以前我还爬过这棵树,不小心摔了下来,把思熙姐姐和蝉西哥哥吓坏了。” 杜落落看去,那棵树已经亭亭如盖,想当年,楠嘉能爬上去,应当还是棵小树。这羌王宫里有她的回忆,她和蝉西、楠嘉的记忆。 杜落落有些羡慕。 第一百五十七章 花朵 月氏王后看向那棵树,脸上带着吃惊:“这孩子,竟然没有跟我说过。” 楠嘉用手拍了拍树干,说:“那时候还是棵小树,反正也没事,而且蝉西哥哥接住我了。” 月氏王后听见这话,眼睛看向了杜落落,看到她正仰头看着那棵树,若有所思,问:“蝉西当上羌王后,看起来很忙。王妃可还适应?” 她听外界传闻蝉西曾为这女子抛弃王子身份跑出王城,照理来说他们感情应该很好,但蝉西看起来每天在忙,所以想试探问下。 杜落落从树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回答说:“谢王后关心。蝉西新王上任,周边也格局大变,自然是事务繁多。我的事情倒不多,不过平时各忙各的,每天能见到他,我就很开心。” 她说得很诚恳,但这话落在月氏王后的耳中,就理解成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每天能见到他,我就很开心。”看来她要求不多,把自己放得很低。 看来跟外界传说一样,这女人靠狐媚手段迷住了羌王。 所以她是攀附在他的身上,而并不是和他并肩的那个女子,不敢、也无法要求的多。 也是,一个冒牌的公主,秦国派来的身份可疑的女子,再得宠爱,只怕也是一时风云。 月氏王后印证了心中所想,唇角挂起微笑,点了点头,称赞道:“王妃贤淑。” 杜落落不明白她为什么再次用“贤淑”这样的字眼描述自己,以她的个性,离“贤淑”差得有十万八千里。 在她心里,爱蝉西所以两个人并不用计较。更何况,蝉西也很爱她。 杜落落微笑了下,并没有搭腔,指引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在杜落落的指引下,月氏王后和小公主去见到了老羌王和鄂妃。 老羌王坐在椅子上吸着水烟,鄂妃扶着他的胳膊,一脸娇笑。 月氏王后在羌国的时候,蒂妃正风头最强,和老羌王恩恩爱爱,所以月氏王后那时和蒂妃较为交好。结果谁想到几年后,风云变幻,鄂妃在一旁扶着老羌王,面带得色地接见了她们。 月氏王后扫了一样两人的模样,目光停留在鄂妃身上,心里暗想,到底是个狐媚子上位的,现在还要攀着老羌王来秀恩爱。 但她脸上却露出端庄的微笑,迎了过去,跟两人寒暄了起来。 “瞧瞧这小模样,跟朵花一样。”鄂妃拉着小公主的手,无比亲切地说。 月氏王后面色沉静,微笑说:“她哪里是花朵。倒是王妃您,真如一朵美丽的行走的解语花。” 鄂妃见她赞自己,不由骄傲地笑了。 几个人胡乱打趣,聊了些宫中的事物,月氏王后通过聊天感觉到鄂妃似乎与杜落落交好,与蒂妃疏远,这更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啊。 见过老羌王,在他那里吃了午饭,又见了其他的老羌王的其他妃子和子女。不知不觉一天下来,杜落落送月氏王后和小公主回到她们暂住的大殿,叮嘱她们可以休息几天。自己则回到自己的寝殿,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蝉西还没回来,为了应付月氏国随王后来的使节,他最近好像又忙起来。 另一边,月氏王后和楠嘉回到宫殿。楠嘉在一旁嚷嚷累坏了。月氏王后叫自己随行的宫女来按摩。母女两人一边享受着宫女的按摩,一边讨论今天见到的新鲜事。 月氏王后闭目靠着椅子,感慨地说:“这些年,羌王宫后宫风云变幻,格局竟然大不同。” “没有多少不同呀。”本来也闭目享受按摩的楠嘉小公主睁着大眼睛有些不赞同地说:“听风亭,赏月阁,九曲连环廊,这些地方都还在呀,里面的装饰也没变,就是树长大了些,花换了些。” 月氏王后听见女儿这么天真的说法,嘴角不由露出一个笑,仍旧闭目语重心长地说:“说得就是这些花呀。毫无根基,所以才不断变动。”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问:“女儿,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把你比作花朵?” “我猜母后是让女儿不要太关注容貌,更关注自身,多读诗书,多学本事。”楠嘉回答。 月氏王后伸出手,拉住了女儿的手,说:“其实并不是的,女儿貌美,自然是让我骄傲的事情,我并没有让你忽视容貌,我只是不想让你活得像花朵。 楠嘉感受到从母后手心传递过来的温暖,知道母后爱着自己,只是并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她忍不住追问:“活得像花朵?” “对花朵来说,它活着、它被人称赞仅仅是靠美貌,所以,只有靠美貌,花朵才能很好生存。但是我的女儿,你的美貌应当是你生存中一个陪衬,是你的一个武器,你应当让自己拥有更多,而不是靠美貌,不是靠取悦于人去活着。”月氏王后缓缓却坚定地说。 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期望。 楠嘉冰雪聪明,瞬间读懂了这个期望和背后隐含的意思。 “我明白母后的苦心了。”她点点头说道。 次日下午,月氏王后和小公主正在自己的地那种用点心,蒂妃和思熙来拜访了。 蒂妃让人抬了些珠宝,作为送给月氏王后的回礼。 月氏王后谦让说:“公主大婚,我们自该送些礼物,你们这倒是客气了。” 思熙目光从箱子移到王后的脸上,看着她的双眼,说道:“我的婚礼邀请王后和小公主来参加,因为我们这些年都没见,十分想念,想见见你们。另外,我也的确有话想同王后说一说。” 蒂妃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她看向思熙,不知道这女儿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楠嘉前天刚听母后提起,所以对她说的并没有初听时那么吃惊,但还是很感兴趣她到底要说什么。 只有月氏王后优雅地笑着,静静地准备听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距离我们在羌王宫见面,一晃八年过去,蝉西都已经结婚了,我也马上要结婚了,只有妹妹还是一个人,她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了。”思熙说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最配 思熙环顾四周,发现很多宫人还站在身侧,说:“有些话,我还是想私下说比较好。” 月氏王后心领神会,对着周围伺候的宫人说道:“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看众人已经退下,思熙目光转到楠嘉的脸上,又回过头继续说:“楠嘉妹妹是王和王后的掌上明珠,想必王和王后对她的婚事必然会慎重考量。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何尝不是如此,希望妹妹能嫁个好人家。” 楠嘉看她的话题又往自己的婚事上面拉扯,一脸不情愿,插嘴说:“我知道姐姐好心,不过我们还是聊些别的吧。” 月氏王后脸上挂着微笑,说:“说下去。” 思熙心领神会,继续说道:“眼下年轻的王有三个。秦国的胡亥,乌孙国的夏邪,还有就是我蝉西哥哥。论年龄论实力来说,胡亥应该是最好的人选。” 她说到这里时,蒂妃惊了一下,看了一眼思熙。 月氏王后脸上不动声色,微笑着说:“你这主意出得倒也奇怪。若月氏和秦国有了联姻之谊,秦国边境的羌国岂不是在里面夹得难受?哪里有自己给自己国家挖坑的?” 对她的质疑,思熙笑了,没有做任何解释,继续说:“不但羌国,乌孙国也会面临这样情况。而乌孙的国主夏邪必然不会想见到这样的场面。夏邪年轻有为,高瞻远瞩的一代国君,所以,只要月氏稍稍露出这个意思,他必然会阻止、破坏、甚至自己去求娶楠嘉妹妹。” 楠嘉听她说到这里,有些目瞪口呆。八年没见,思熙姐姐长大了,谈起国事和周边,她言语从容不迫,还带着些逼人的气势。她明明在谈论自己的婚事,却显得那么运筹帷幄。 月氏王后仍是谜一样微笑着,追问:“那么,不知道羌国是怎样的态度?” 思熙侃侃而谈:“我代表不了羌国,但根据我对蝉西哥哥的了解,他也必定会出手去破坏这件事。月氏国土疆域小,兵力有限,妹妹若真能嫁过去与胡亥接亲,月氏若真能和秦国交好,倒也是美事。怕只怕,胡亥和楠嘉妹妹缘分不够,月氏反而深受其累。况且,秦国和月氏向来并无交情,妹妹就算上嫁,表明风光,内里如何,也不好说。” 蒂妃听见思熙当众说“月氏国土疆域小”,只觉得这话显然冒犯了月氏这两位,又听女儿在扯几国格局这些隐晦的东西,怕王后不爱听,扭头训斥女儿说:“乱讲什么!” 月氏王后脸上却毫不在意,她听思熙分析鞭辟入里,不由转头对着蒂妃赞赏说:“小的时候没有看出,你家思熙倒是个人才,可惜生为女儿身,不能继承羌王位。” 她一面褒奖,话中暗里也有刺。 你说得再好,王位和朝政也和你没关。 思熙笑了笑,傲然说:“我所说的,王后和王眼光和历练是我千倍万倍,必然早也想到了,只是没有说出口去。” 月氏王后收了她的捧赞,心下受用,刚才的不悦被扫除,笑着说:“依你看,倒是应该怎样?” 思熙点了点头,继续说:“楠嘉妹妹要想嫁王,在夏邪和我蝉西哥哥中二选一是最稳妥。两人都年轻英俊,都精明才干,有贤君风范。但唯一遗憾的是,两人也都娶妃了。不过这两个人还是可以比一比的。论年纪,论娶来的人的资历背景,我哥哥似乎更有优势。而且,楠嘉自小熟悉羌王宫,蝉西哥哥这人的人品,王后从他小时就能看出来,他对楠嘉妹妹一向也很照顾呢。” 说到这里,楠嘉算是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绕了一大圈,是让她嫁蝉西,她又羞又恼:“别说了!我谁也不嫁!” 可是她的母后,却并没有把她的反驳当回事,继续笑着跟思熙寒暄:“这样看来,你是想让楠嘉嫁蝉西了。不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蝉西的意思?” 思熙嘴角撇出一个笑,反问:“这重要么?这是最好的选择。” 月氏王后见问不出什么,垂了眸,拉着气鼓鼓地小女儿,安抚她说:“思熙姐姐是为你考虑,才说出真心话。我们呆着这里还是先看婚礼吧。” 蒂太妃没想到女儿说了这些。 她刚才在旁边听着,心中渐渐有些明白,思熙她估计还是嫉恨那个杜落落,所以想把这月氏国的公主弄到羌王宫。 但是蒂妃后来没有出言反对。若真是蝉西取了楠嘉,楠嘉又和思熙交好,只怕这宫中格局一变,又更加对自己这边有利。 所以,她决定帮女儿一下,在一旁说:“王后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这孩子就是替妹妹操心。我们身为父母的,自然都想给女儿最好的。若前几年,我最风光的时候,还能令思熙嫁得更好些。唉,可惜了……” 她的话犹如芒刺,扎在了月氏王后心里。 月氏王后母家地位高,背景庞大,她人又聪明得体,所以在王面前盛宠不断,并没有什么担心的。但近年来,次妃所生五王子渐渐长大,人是聪明争气,很得月氏王的喜爱,竟然和自己的儿子比肩。若真有一天王子变换,没准会有羌王宫这样的情况。 这样看,还是提早安排好女儿的婚事,对女儿对自己都是好事。 为了说服她,蒂太妃亮出了自己的弱点。她悲悯地拍了拍蒂太妃,说:“您和思熙公主的心意,我记下了。” 送走了蒂妃和思熙,楠嘉满是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母后:“母后,您难道真的要听那思熙说的,把女儿嫁给蝉西哥哥?他已经有王妃了呀!” 月氏王后转身走到花瓶,从里面拿出来一朵花,在鼻尖轻嗅,而后抬头说:“母后只是在考虑,这毕竟对你来说是一门好亲事。至于那王妃……” 月氏王后脑中浮现出杜落落的样貌,说:“在我看来,她面上是秦国派来的所谓公主,后来又被怀疑成间谍,说明她这公主并不是什么正牌的秦国公主。秦王嬴政已死,新王胡亥继位,认不认这个都难说,她背后并无背景依仗。” “而且,我昨日也与她谈过,”月氏王后说着,左右打量着手中的那朵花。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对 “她虽然有美貌,但在蝉西的面前姿态很低。依我看,她就是一朵花。” 月氏王后随手将花扔中了地上,说:“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 楠嘉看了看地上的那朵花又看了看自己的母后,脸色变了变,她弯下腰,拾起那朵花,把它放在花瓶里:“可是这朵花已经有自己的花瓶了,我不想再插进去。” “你说错了,”月氏王后宠溺地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走了两步,拿起来放在桌子对面的插着一只花朵的花瓶。 楠嘉不解地看着她,伸手要帮忙:“母后,我来吧。” 月氏王后摆了摆手,自己将花瓶落在这个花瓶的旁边,这本是一对瓶,图案一左一后,一模一样。月氏王后打量着花瓶,满意地说:“和这个花瓶最配的是另外一个花瓶,它们才是一对。” “你一直都是个乖孩子。”月氏王后目光从花瓶移到楠嘉的脸上,说:“没有思熙那般狡黠凌厉骄纵,是父王母后的骄傲。这样的好孩子是受上天祝福的。你的婚事,我会替你安排的。至于成不成,自有上天的指示,我也不会强求。” 楠嘉听母后这么说,眼中露出些似懂非懂的神色。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踏实,做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梦。 梦中思熙不断说着话,她只觉得头疼。母后好像在身边也说着什么,人却有些模糊遥远。蝉西哥哥好像是个小孩子的样貌,对她很好,她心里有些暗暗的甜蜜。一转眼他又成了一个英俊的男子,伸出手来,说要娶她回家。她心中小鹿乱撞。这时一个面目狰狞地女子出来抓走了他。她追着那个女子,要救回来蝉西哥哥。蝉西却摆着手,说让她回家。 另外一边,杜落落醒来,蝉西还将她搂在怀里。 她低头看着他的模样,他乌黑的发披散着,和她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梦中的他眉目嘴角都舒展开来,干净清爽地像个孩子,惹人怜爱。 她伸出手,隔着空气在他的眉上描摹。 这样的眉眼,怎样看都不够。 蝉西醒了过来,他眼睛惺忪,看见杜落落在看着自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嘴里嘟囔着:“你醒这么早。” “是你醒得晚,太累了吧。”杜落落往他的怀里贴了贴。 “思熙明天要大婚了,我先给自己放了个假。”蝉西伸手圈住了她,“说起来,我们结婚也两年了。等到我忙完这阵子,思熙也出嫁了,宫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了,我们要个宝宝好不好?” 杜落落听他这么说,心中暖暖的,说:“嗯。” 转眼到了思熙成婚的日子,羌王宫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人人脸上挂着笑容,喜气洋洋。 老羌王、鄂妃等人都出席了婚礼,月氏王后带着小公主盛装也参加了婚礼。 这是蝉西即位后,羌王宫举办的第一场大盛事,杜落落前后张罗,安排人的工作,不敢怠慢一分。 她推敲了很多次每个人的时间和任务,并在安排时有意让那些内侍互相监督。这些管理技能,很大得益于她跟着幺娘那段时间的锻炼。后来当凝香阁阁主的时候,她负责过很多大型的活动,知道如何去安排组织。 所幸,这场婚礼十分成功。思熙虽然不满,但婚礼上因为自己面子,还是顺利地出嫁了。 婚礼结束的时候,老羌王满脸笑意,显然对今天的情况十分满意。 杜落落舒了一口气,就听见旁边的蝉西凑了过来,伸出手举着酒杯,脸上带着些得意说:“我的娘子,真能干。” 杜落落伸手端起自己的酒杯,在他的酒杯上碰了一碰,笑着:“我的夫君,也是相当厉害呢。” 两个人你来我往,贫舌地又喝了几杯,直到酒席散去。 杜落落搀着蝉西,他今天喝得有些多,微醺。此刻扭头目送远去的新人,又看着杜落落,弯下腰去,在她耳边说:“好久没有做新郎官了。” 杜落落暗暗掐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说:“你还想娶多少老婆?” 蝉西疼得呲起牙来,“你误会了。我是说,”他附在杜落落的耳边,轻轻地说:“好久没有当你的新郎官了。” 他鼻中呼着气带着嘴里的酒气,在她耳边弄得痒痒的,声音低哑暧昧。 杜落落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升起两朵红云。 蝉西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只觉得酒后的她仿佛比平时更妍丽,可爱。怎么爱都不够。他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啊”杜落落没想到他突然这样,一声惊呼。 等她回神,忙闭住了嘴,一回头,看见后面跪着的内官们,还有些宫里地位低的王子公主们都在惊讶看着他们。 他们都在等着他两人离开才能走。 坏了,明天只怕要给这王宫里又添八卦了。 连着三天,蝉西下午才上朝。 后宫果然八卦风起,就连做客的月氏王后和小公主也听到了人们的小声议论。 “瞧,人家恩爱着呢。母后你就不要想把我嫁给他那些了。”楠嘉有些埋怨地说。 自从那天思熙到来,引出的话题,倒搅得她这几天睡不好觉。 月氏王后同样也没睡好,婚礼之日她听到了有关新郎的介绍,看到了新郎的样貌,虽然为了婚礼新郎是精心修饰过,但仍然看出来这新郎长得不好看,加上身家也不过如此,月氏王后不免深深叹息。 以思熙的美貌和才智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各方面看起来都不强的人。 她有点明白原来为什么一提到新郎,思熙就神情僵硬,脸色不好看起来。 思熙必定对这个婚事并不满意,但又无法选择。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这样。 月氏王后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心中有无数念头转过,半晌说道:“母后为你操心,也不知道是对的错的。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试上一试。” “母后,你要试什么?”楠嘉只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不明白母后在想什么。 “其实,来之前,我和你父王也已经商议过了。”月氏王后爱怜地摸了摸自己女儿。 月氏王后今天的表现令楠嘉感到恐慌,她看着自己的母后,突然发现看不懂。 第一百六十章 提亲 月氏王后说:“我们准备向蝉西提亲。” 楠嘉听到这个,一脸惊诧不可置信,说:“怎么母后没有跟我说过。” “你们小时候我是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思,母后又不是不知道。”月氏王后看了看女儿,满脸的怜爱。 “我不愿意。”楠嘉抬头看着自己的母后,“他已经成婚了,所以我不愿意。”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人共享一个夫君,所以亲自来看看了,这个女人不足为惧。”月氏王后背着双手,看向窗外远处的风景。 “他们明明很恩爱,昨夜宴席后的事情母后你不是也见了吗?”楠嘉生气地辩解,拉着月氏王后的袖子,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的意见。 月氏王后这次却没有扭头去看她,她仍然望着窗外,淡淡地说:“如果没有意外,我们的使节现在在大殿上已经说这件事了。一切,便看天意。” 她嘴里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昨天蝉西竟然不顾礼仪,看似两人情浓,更证明这女子不过是以色侍人,蝉西是一时迷恋而已。 她不想同女儿说太多。 楠嘉还小,认准的事情必然要争辩不休。 而只要促成了这门婚事,她会帮楠嘉扫平那个女人,证明这一切。 另一面,在王宫议事大殿上,月氏使者再次请求接见。 蝉西心中诧异。想着或许思熙婚礼结束,他们是要准备启程告别的,又觉得婚礼刚结束就走似乎仓促了点,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召见了他们。 月氏使者上到大殿里,开头祝贺了思熙公主婚礼的圆满,话锋一转,提到了几国的格局,并提出他们公主愿意与羌国的国君永结连理,以世代交好。 这个提议令蝉西十分吃惊。 他上位之后,急需要稳定周边国家。 羌国和乌孙未完成联姻,夏邪又是位很有野心的明君,虽然双方现在合作,但是也需要留意夏邪会调转方向。 而秦国,新君即位,虽然现在胡亥看起来忙着自己国内事务,又有先前嬴政死亡的暗自约定事件,两国交好。但毕竟秦国强大,远超周边国家,将来强秦是否会有所行动,还未可知。 这种局势下,稳定月氏是很重要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稳定。 这话由月氏使者一说出口,便令蝉西陷入沉思。 月氏王后和小公主就在羌国后宫,若不能妥善处理,会令她们陷入尴尬,稍有不慎,就会弄得两国不和。 月氏使者既然能提这个事情,必然是出自王和王后的授意,如今王后和小公主尚在羌国,似乎也是他们的提前布局,想借机令他感受到这份提议的诚意和压力。 这件事他要拒绝,但是又不能由他在大殿当着群臣来拒绝。而应该私下去跟他们沟通,由月氏国的人来提出拒绝。 想通这点,蝉西面上露出了微笑,说:“使者提议为两国交往提出了新方向,一片心意,我感到十分荣幸,我羌国也铭记在心。月氏王后和小公主仍在宫中,我会征求王后和小公主的意见,再做打算。” 他的话是拖延。 但是朝臣听在耳中,是羌王已经接受对方的提议,只是如何进展,需要跟月氏王后和小公主商议。 这也是蝉西想要的效果。 他需要由王后或楠嘉来出面拒绝这个婚事。 这天蝉西下朝,夜色已深,他回到大殿。进门来,看到杜落落在殿角落桌前描着什么,在等着他。 烛火明灭,她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眼睛几乎要合上,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是困极了。 呆萌可爱。 蝉西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宫侍不要出声退下,他悄悄地走向她。 他伸出双手抱住了她。 她明显吃了一惊,抬头看向他,看到是他,她笑了起来,迷蒙的目光里露出了光彩,清亮的眼睛里也带着笑意。 他低下头,在她的眼皮上轻轻亲了一下。 她的眼皮轻颤,睫毛扇动。她放下了手中的笔,伸手攀住了他的脖颈。 蝉西低下头,将她凌空抱了起来。 杜落落只觉得迷迷糊糊中蝉西归来,他突然将自己抱起,身体一轻,已经落入到他的怀中。 她下意识圈着他的脖子,闻见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觉得心安,她的头锁了锁,向他的怀里贴了过去。 隔着衣物,她仍然能感觉到他的胸口暖暖的,心跳有力,她喜欢的声音。 “蝉西,”她轻声喊他的名字。 他低头侧耳贴在她的唇边,她看见他好看的下巴,俊秀的线条如刀刻出一般,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想我了没?” “小东西。”他嘴里轻轻嘟哝着,带着怜爱将她抱到了床上。 一夜缠绵。 次日清晨,杜落落已经醒来,看到蝉西穿着衣服准备上朝,她躺在床上看着他。 日光已经斜斜地透过窗棂照来,早晨的雾气渐次散去。 他的身影由黑色逐渐变得生动起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如一幅画。 杜落落在被子里静静地看着他,这是她的男人。 蝉西扣上胳膊上最后一颗扣子,转身发现她已经醒来,他冲她一笑。 “昨天回来晚了,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月氏使者提出联姻的事情。我想这个事情还是由我来说给你,别让由别人把消息传到你的耳中让你生疑。” 杜落落心里吃了一惊,仍然静静地看着蝉西,听他继续说:“我不会娶她的。不过,月氏王后和小公主还在宫里,需要给我时间,我来解决这个事情。” “嗯。”她应了一声,鼻音中带着慵懒。 他说他不会娶她的,他说他会解决的。 她相信他。 蝉西看她一副早晨未醒的样子,连应声都带着呆萌,只觉得可爱极了,转身凑过来,在她的鼻尖轻轻一吻。 她从锦被中伸一只胳膊抓住了他的衣襟,回吻了一下。 “不要让我失望呦。” 他帮她收回了胳膊,掖好了被子:“不会的。也许会需要你配合,到时候再说。” 杜落落看着蝉西,目光锁定他,“哼,我不管,你只许是我的男人。” 蝉西笑了:“这就对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桃花 楠嘉听母后说要向蝉西提亲的事情,更加睡不着了。 这天晌午的时候,本来是她平时午睡的时间,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索性起身,走出宫殿转一转。 走出大殿,一路信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听风亭。亭外的花开得正好,可是她还是怀念它们还是小树苗的模样。 她顺手摘了一枝花,坐在亭中,静静地看着栏杆前面浅浅的一弯流水。 流水倒映出她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面容中有着少女的娇艳和烦愁。原来如今的自己竟然是这幅模样。 她心中烦闷,伸出手中的花枝,探出身想要将那水搅乱。 “楠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出。 她一惊吓,顿时失了平衡,身子向前撞去。 一只手臂从后面伸出来,将她揽到了怀里,她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那人面貌英俊,肤色很白,琥珀色的眼珠倒影着她的影子。 “蝉西哥哥。”她直起身,脸色红了,下意识要后退。 “小心点。”他的手臂刚一松开又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过来。 她的手臂被他拽着,楠嘉心里更窘迫,甩了不是,退也不是。 蝉西将她拉到亭中,很快放下了她的胳膊。 他背负双手,笑着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毛手毛脚的。” 小时候摔下被他抱住的光景仿佛如昨天,楠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长身玉立,长着好看的眉眼,周身已然有一种王者的气息。 他长大了,长大这么好,但他不是她的。 楠嘉看着他光彩夺目,不由低了头,她不想心事被他发现,等她又抬起头,脸上已经挂上了正常的笑:“谁让你突然出现,吓人一跳。” “是我鲁莽了。”蝉西笑着走到方才她呆的栏杆旁边,低头看着那一弯清溪。 一枝粉色的桃花正斜插在溪水间。 他躬身伸出手,将那枝桃花捞了出来,转身递给楠嘉:“给。” 楠嘉呆了呆,犹豫要不要伸手去接。 仿佛联想到什么,她开口问说:“蝉西哥哥,月氏的使者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蝉西看她没有接那桃花,就将花枝放在亭边的椅子上,说:“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找你。本来说去你们殿里去,不曾想在路上,在这里看到你了。” 他看了看楠嘉的眼神,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跟她说更合适。 他还没有说话,楠嘉听他这么说,倒先神情谨慎试探地问起来:“不知道那月氏使者跟你说什么了?” 蝉西看她的模样,似乎并不肯定月氏使者已经在大殿上提出了联姻的请求。看来这件事她并没有直接参与,多半是王后的意思。不过也不排除是楠嘉要求王后去提。 他心中一动,若是第一种情况,这倒是个回转的机会。他要试探看看。 蝉西没有直接回答楠嘉,靠着栏杆看着水流貌似无意地向她发问:“楠嘉啊,依你看蝉西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楠嘉不知道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可她觉得这正是表明自己态度的机会,于是她说:“蝉西哥哥是很好的人,小时候很照顾我,你娶了王妃我还没来得及祝贺你。我看王妃也是很好的人,希望哥哥能和王妃幸福快乐地过一生。在我心里,蝉西哥哥就和亲哥哥一样。” 她垂头看着溪水,眼波里遮住了内心的波澜。 蝉西听见这话,心中惊喜,他抬起头,扭头看向楠嘉:“你能这样想最好了,方才我还在想不知道怎样跟你说。” 楠嘉心里分成了几个声音。 一个声音告诉她:“看吧,幸亏你没有表露喜他的心意,他果然不喜欢你。”一个声音告诉她:“他喜欢他的王妃,我这样一个人人称赞的公主,在他心里竟然不如那个人。”一个声音告诉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喜欢他,也许一切会不同。” 楠嘉心中声音繁杂,静默着没有出声。 只听见蝉西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侧,顺着她的眼光望向下面的那条小溪。 他轻轻说道:“我和王妃之间的故事,你还不知道吧。我可以讲给你听。我始终觉得,遇到她,是我这一生的幸运。”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楠嘉听到了蝉西和杜落落之间的纠缠。 原来他们相识那么久,共同度过了那么多苦乐。原来他们曾多次同生共死,他们早已经好如一个人。 楠嘉静静地听着,每多听一分,心中的蝉西哥哥似乎又远离自己一分。 他还站在那,态度温和,语调不疾不徐地跟她讲着故事,他的胳膊扶着栏杆,衣料和她的裙摆碰着,她伸手就能碰触到他。 可是这个蝉西哥哥早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傲娇又孤独的小男孩,不是那个偶尔笑起来又很温暖很会照顾人的小男孩。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成为一国之君,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女人,并且只有那个女人。 蝉西依旧站在她的身边,可是她觉得她不能再碰触他。 不等他讲完,楠嘉走开来,伸出手去捡起那枝放在亭子座位上的桃花,她抚弄着手中的桃花,说:“你和王妃的故事,好生令人羡慕呢。” 她看着他,暗自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蝉西并没有走过来,他看着她,真诚地说:“楠嘉,你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我希望你以后也能遇到这样的爱情。遇到一个一心一意只对你好的男子。” 楠嘉低了头,说:“嗯,我明白了。” 蝉西见她丝毫不拖泥带水,心中也暗暗赞叹,望向她的目光里有着单纯的喜爱。“羌国和月氏不联姻,我也会永远把你当做妹妹。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开口便是。” 楠嘉抬起头,将手中的桃花递了过来。“谢谢蝉西哥哥,这花就算我送给王妃的贺礼,祝你们白头偕老。联姻的事情本来是我母后突然的意思,至于我母后那边,我自然去劝说。” 蝉西接住了那只桃花,说:“我代她谢谢你。” 楠嘉笑了笑,说:“我出来久了,母后必然会派人找我。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她躬身行了个礼,自顾自扭转身走向亭外。 她鹅黄色的裙摆在亭角消失,只留下亭边的报春花开得绚烂。 蝉西目送她离开。 春天要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静好 两天后,月氏王后和小公主来拜访杜落落,并提出她们准备明日回国的消息。 这么快?杜落落心里吃惊,记得蝉西说他要楠嘉亲口拒绝这门婚事,估计还要花些时间。 月氏王后伸手握着杜落落的手,说:“你们的故事我已经听楠嘉说过了。这就是天赐良缘吧,祝福你们。” 杜落落知道她话后面的意思,她已经放弃让楠嘉和蝉西结婚。 她看向月氏王后,目光落在楠嘉的身上,真诚地说:“随时欢迎你们再来。” 待送走了月氏国的人,蝉西在朝堂上宣布,私下已经与月氏王后和小公主聊天,因楠嘉小公主意不在他,而月氏王后尊重女儿的意见,所以两国联姻搁置。 朝堂众人不知道为何月氏国提出联姻,又放弃联姻,但看王的脸上神色淡淡,似乎对这事也不愿深究,便也无人追问下去。 等蝉西下朝后,两个人坐着吃葡萄的时候,杜落落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跟他提起:“这次月氏王后和楠嘉走得好快。” “楠嘉不要我。”蝉西靠在杜落落的腿上,对她解释说。 杜落落看着蝉西眉目舒展,好像处理掉了一桩烦心事。他眼睛轻轻眯着,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时光。 她知道他的话不完全是真的,但她也不想去细想。她剥了一颗葡萄,塞在他的嘴里,“那最好了。” 他吃着葡萄,抬起手拉住她的手,用手绢帮她擦着手指:“我现在已经别无所求,只想和你一起度过余生。” 杜落落低头看着他,她眼底是掩不住的笑意:“不想娶侧妃了?” “不想。”蝉西的手指绕过她的手指。 “可是我听说羌王一般娶四个妃子呢。”杜落落用手指不安分地夹了一下他的手指,“你不后悔?” “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蝉西用手握上了她的手,眼睛眯上。 阳光穿过窗户,斜照在屋里,室内的龙涎香缓缓地升腾着轻烟,他的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静谧而安详。 杜落落伸出另外一手,滑过他的头发,他漂亮的额头一角被阳光照得亮亮的,长长的睫毛闭着,遮盖住了宝石般的眼睛。 她手中感觉到他头皮的温度,发丝的缠绕。 穿越到异世,她遇到了这样一个男人,经历的一切像梦境一样奇特,但他却又如此真实地躺着她的怀里。 唯愿时光静好,你我常伴。 半晌,他闭着眼睛轻轻地说:“你跟我讲过你的来历,其实,我很担心,我很怕哪一天你会突然离开,离开这个世界,我再也找不到你。” “我不会的。”杜落落将手落在他的胸口。 “答应我,不论你去哪里,一定要和我在一起。”蝉西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自进入羌王宫,杜落落多了很多忧虑,她怕自己也陷入后宫几个女人争宠的局面。但她没有想到,原来一直更担心的是他,哪怕两个人安静相处,他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告而别。 她低下头,在他的眼皮上轻轻一吻,认真地说道:“不论我在哪里,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他听了她的话,满意地笑了。 “前些日子忙着政事,陪你的时间少。以后我每年至少都会陪你出去远游两次。等我们有了宝宝,我也会耐心地教导他,不论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我都教他骑马、射箭、读书、唱歌……我到时候会带你们一起去我小时候呆过得那个山峰,告诉他们我小时候的故事,告诉他们我已经不再孤单……”蝉西絮叨地说了很多对未来的规划和设想。 杜落落拉着他的手,听得入迷。 “你呢?”他说完,看向杜落落问,“可有什么心愿?” “我想去神殿祭拜下墨森,毕竟他是我的哥哥。我想要做一个好妻子,也想做一个好母亲……”她顿了顿,抬起头望向远方,喃喃说:“其实,我还想做一个好女儿,我把你带给我爸爸妈妈看,告诉他们女儿遇到了对的人,过得很好。我也想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能安度晚年。” 说到后面,杜落落的语调有些飘忽,这些愿望看起来好难,“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蝉西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他感觉到他害怕的东西,他方才没有说出口。他怕她离去,他也怕她的心还会割成两半。 “我会帮你寻找回去的办法。但是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他起身,揽住了她。 “嗯。”杜落落靠在他的身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件一件的来,把这些愿望一一实现。”蝉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像拍着一个小婴儿。 杜落落点了点头,抱住了他的腰,她听见他胸膛心跳的声音,有力而规律,在他的身边,总是让人这样温暖安心。 三个月后,蝉西陪着杜落落重返空之森的时候,正值夏日。相必起一年前,这个森林的树木更加郁郁葱葱。巨大的树盖交错,遮蔽了夏日的烈阳,空之森还是那么交错复杂,阴翳静谧,如同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冒险踏足这里一样。 凭着记忆,他们穿过了空之森,来到了神谕教往日的神殿。墨森已死,神谕教的教众们早已经如鸟兽般散去。而神殿因为缺少人维护,以前高大雪白的石柱已经被雨水腐蚀出斑驳的痕迹。 带着怀念和错综复杂的情感,杜落落推开了神殿的大门。 殿内地面竟然格外干净,好像有人打扫过一样。在深长不见对面的走廊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谁?” 竟然还有人? 杜落落吃了一惊,蝉西已经跨出一步,挡在她的身前。他朗声说道:“一个故人,过来看看这里。” 一道紫色的人影很快闪过,等来人立定在他们的面前,却是熟悉的老面孔。 那个女子穿着一袭紫衣,如同谁家大小姐。她有着一排小扇子浓密卷翘的睫毛,一双明丽的眼睛。 她的眼睛从蝉西身上转到杜落落身上,静静地看了他们片刻,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情绪。 那个人已经去了,一切围绕他的情仇恩怨都已经烟消云散。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探望 来人正是非烟,她看向杜落落二人,说:“进来吧。” 蝉西和杜落落跟着非烟走到了大殿深处,墨森的房间依旧是他生前的模样,桌椅用具都十分干净。 非烟走到乌木桌前,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杜落落正四处打量,蝉西接过来了那杯水,说:“她想回来看看,祭奠一下她哥哥。我们以为这边空了,没想到你还在。” “这是他呆着的地方,我自然会在这里一直呆下去。”非烟语调平静地解释,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 但蝉西和杜落落明明听出了里面的无尽深情。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 蝉西说:“你这样念着他,他若泉下有知,也是欣喜的。” 非烟没有接他的话,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端起来杯子时目光落在杜落落的身上,带着探究问:“我一直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落落垂了眼睑,说:“那天他刺杀秦王,没想到中计了。车里有火药,将我们都炸了出去。我晕了过去,后来便不知道了。是蝉西带人来救了我。后来听说秦王死了,想来是他和秦王同归于尽了。” 她半真半假的将那天的事实遮了过去。 她不想非烟和蝉西之间发生什么冲突。 非烟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听她说完,好像逻辑上并没有什么漏洞。 杜落落抬起眼睛,正对上非烟审视的眼神。 她迎上了那个眼神,继续说:“前几个月,我还梦见了他,想着回来看看。” 非烟看杜落落的眼神并无畏缩,才缓缓地说:“嗯,见到你,我心中本来有个疑团。为什么他死了,你却活着。如此看来,倒是人各有命。” 杜落落见她不再追究那事,又见非烟将墨森的卧室打理得一尘不染,如他生前一般。 见到这般光景,杜落落先前对墨森的各种不放心和纠结仿佛云开雾散一般消失了。 “我原是不放心。如今看来,有你陪着他,帮他打理这神殿,他地下一定很欣慰。”杜落落忍不住说。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蝉西,继续对非烟说:“一个人在这里难免寂寞清苦了些,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羌国找我们。” 她将墨森原来给她的那枚簪子拿了出来,说:“这是他心爱之物,据说是我们母亲的东西。现在,我觉得由你保管最为妥当。” 非烟接过了那枚簪子,在手中摩挲良久,说道:“我将他常带的一枚簪子和一些常穿的衣物埋在了空之森,也算他的衣冠冢。既然你们来了,我领你们去看看吧。” “好。”杜落落点了点头。 在空之森的一个小坡上,杜落落看到了非烟为墨森做的坟墓。 一个鼓起的土包,上面是一块白色的石碑,上面用利刃刻着“安息吾爱”四个字,没有名字,也没有落款。 “就是这了。”非烟指着那坟。 杜落落点燃了随身带来的香烛和纸钱。 火光熊熊,烟雾缭绕,纸钱纷飞。 在烟火中,杜落落默默地说:“哥哥,我来看你了。你一生感到不平,希望超过他,可是他做了皇帝,也有那么多烦恼,最终也一样化作尘土。希望你不再有怨恨,不再有烦恼。” 蝉西跟着杜落落对着墨森的墓拜了几拜。 拜别了非烟,杜落落和蝉西又顺道去了一趟丐帮。 谢长老不在去了分舵,是风长老迎接的他们。 风长老看蝉西和杜落落两人并肩而立,男俊女美,行止间极有默契,显然感情很好。 他看着杜落落,目光里带着宠溺和骄傲,说:“你小的时候,我们还都担心你,怕你在这乞丐窝里待久了,嫁不出去。现如今,啧啧,竟然也是一国正妃了。” 杜落落笑了笑,指着蝉西打趣地对风长老说:“谁让这位放着正经公主不娶,偏看上我这小乞丐了呢。” 蝉西在一旁摸了摸她的头,说:“公主可没有你这么有趣,这么特别。” 风长老摸着胸膛,不无感慨地说:“还是丐帮的风水养人呀。” 杜落落笑了起来,蝉西也跟着笑起来。 听风长老描述,最近她的师傅在秦王宫混得风生水起。因为胡亥年幼,朝政大事都依仗权臣,特别是帮他上位的赵高。而琐碎小事,出行起居则多半问师傅,靠他占卜吉凶。 杜落落心里不清楚师傅根本什么不懂,他怎么能一次次完成“占卜”任务的。但依师傅的舌灿莲花,想必也不是难事。 胡亥还是太喜欢依靠相信别人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于长老从外面走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孩子,杜落落看着那孩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于长老一看到杜落落和蝉西,便高兴地大步走了过去,将杜落落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 风长老在一旁说:“于长老还是把你当小孩子一样,都忘了你都是王妃了。” 于长老放下杜落落,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帮主,你回来了,太好了。”于长老身后的少年走上前来,对着杜落落行了个礼。 杜落落看着他,那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一副沉稳的气派,只是她想不起是谁。 于长老指着那少年说:“这是林函,这几年了,是不是变高了不少。” 杜落落听于长老这样一说,恍然大悟,原来是林函。 那时候他帮着他们解救那群被迫害的孩子,后来事情告一段落,那些孩子们被杜落落安顿在丐帮里学习生活。 几年过去了,此时的林函已经不是当年豆芽菜的男孩模样,长成了一个清隽的少年。 “不光变高了,还变壮了。”杜落落看着林函感慨地说。 “是呀,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主意不少。现在是我的得力帮手呢。”于长老拍了拍林函的肩膀。 “当年您救下来的那些孩子都长大了呢。现在他们有的已经在帮里任职,大家都十分感谢帮主救下来我们。”林函对着杜落落恭恭敬敬地又拜了一下说。 杜落落摆摆手,“是上天让我遇到你们。现如今你们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蝉西看着杜落落,目光带着骄傲。 他的王妃,果然是独一无二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追寻 杜落落和蝉西在丐帮呆了些时日。 这天,天气炎热非常。杜落落和蝉西坐在他们以前在丐帮带过的院落里乘凉。 葡萄架下,蝉西斜靠在竹木椅子上,扭头看着杜落落:“转眼几年过去了,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好似跟昨日一样。” 杜落落也躺在他旁边的衣架竹木躺椅上,她扭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在想,等我们老了,也坐个摇椅天天在这藤架下休息。” 蝉西唇边勾一抹迷人的微笑。“嗯。”他轻声应道。 葡萄架下有凉风吹过。 风声沙沙,葡萄叶子倾向一侧,阳光从叶子间隙投落下斑驳的影子。 蝉西双手交放在胸前,闭目凝神,突然说:“你曾说你是从那沙漠里穿越过来的。我这几天细细想来,这沙漠倒是个线索,不如我们借这个机会再走一遍沙漠。” 杜落落听他提起自己穿越的事情,知道他把自己的心愿全都放在心间,胸中有暖意涌动。 她侧着身,伸手拉住了蝉西的手,说:“我也这样想过。” 蝉西的手很暖,他握着她的手说:“你可想想,还有什么线索。” 杜落落顽皮地在他的手心画着圈圈,说:“其实我也很奇怪,我是溺水而亡,但穿越来的地方却是一片沙漠。” 蝉西索性摊开手掌,任她画着,“几千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变幻,沙漠变湖泊也是有可能。” “嗯,这样讲也就说得通了,沙漠本来就可能曾是水流冲刷而成,可能现在是沙漠只是水眼暂时干涸。”杜落落听蝉西的分析,她的手指在他的手心点了点。 蝉西突然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指,问:“有关你穿越,可还有什么细节?” 杜落落的手指在他的手里扭来扭去,一边说:“我在溺水的时候,意识涣散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条龙。” “龙?”蝉西张开了眼睛,惊讶地望了一眼杜落落,他摊开了手掌。 杜落落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我原来也想过,龙是不是真龙天子的意思。你当上羌王的时候,我也曾暗自把它和你联想到一起。只是……” 她抬出手,摸向蝉西的眼睛:“颜色并不一样。” “真龙天子?”蝉西顺着她的思路展开了联想,“胡亥也登基为皇帝,可是和他有什么关联?” “眼神跟他不像。”杜落落摇了摇头,一口否定。 这个问题好像无解,两个人看着对方,同时陷入到沉默之中…… 两个人对视半晌,突然同时说道:“那条小龙?” 在他们逃生路上,那条被他们救起又放生的小龙。 因为小龙放生的地点是在羌国,远离秦国那个穿越来的沙漠,所以杜落落并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沧海桑田须臾改,今天蝉西提到的那点打破了她心中的一个壁垒,她心中一下敞亮了起来。如今来看,很有可能他们放生的那片湖海和沙漠那里是联通的,几千年后,都是一片汪洋。 蝉西拉着她的手,沉声说:“我们接下来一起去那边看看,想必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杜落落看着他的认真地眼神,点了点头。 心中却有些丧气地想:那么大片的湖海,又如何能找到那条小龙呢?而且上次他们回去,见到那条小龙的时候,它却并不能与人对话,又怎么能从它身上问出些什么。 蝉西看出了她眼中的疑虑,她想到的,他又何曾想不到,他拍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也许,我们只是欠缺一个机缘。如果一次寻访不出结果,我们下次还去。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上天一定会为我们指出答案。” 杜落落看着他,男人英俊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目光中有不可捉摸的光,仿佛天下万物皆被掌控。这是一个王者的风姿。 他面对她的时候,有时促狭,有时温柔,他与她说笑,也会捉弄他,他让她觉得他是自己的男人,却很少让她想着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王。 他有许多面,然而始终让她觉得安心又妥帖。 杜落落望着他,温柔地笑了。 月亮高上枝头的时候,杜落落已经将第二天出发的行囊准备完毕。蝉西放下床被,唤她早点休息。 杜落落脱了外衣,躺到床上。 蝉西伸手揽住了她,在旁边轻声说:“去的路线,我已经派人描绘好了。沿途会我的人接应。那地方偏僻,我让他们备好粮食帐篷,到时候在那里住几天。” “嗯。”杜落落看着他的薄唇上下开阖,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洁白,好像一朵暗夜绽放的花。 她头靠在他的肩窝,闻着他好闻的味道。 “睡吧。”蝉西搂紧了她。 迷蒙中,杜落落好似梦到二人已经坐车出发。 车行了不久,马突然收住脚步,杜落落掀开车帘,只见一个青衣男子背着手站在马路中间,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见她望过来,那人转过身来,“我已来,你们不要找我了。” 那人迎向他们两人走来,他长着一张俊美的脸,眉间一点朱砂,一头银白色的须发,而头顶竟然有两个龙角。 杜落落打量着那人,目光从他的外貌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突然醒悟,问:“你是那条小龙?” “正是。”那人说着,在车前几步外停了下来。 蝉西拉着杜落落走下车,站在那人的对面,他说:“我们正要找你。” 那人缓缓地说:“我乃上古神龙,名唤桓。昔年颛顼和共工大战,我曾为共工主战将,力战颛顼,以大水倾布桑野。不料颛顼觉醒轩辕氏,将我杀死。我昔日洞府,也被镇住水眼,变成一片荒漠。” 风吹着他的淡青色的袖袍,飘逸得好似仙人。周边的景色隐了去,换成一团团雾气。 只听那人继续说:“我肉身已死,魂魄被困镇压于那半山洞穴之中。几千年来,我借着那些酒中残留水汽努力修炼,肉身终于成雏型,就是你们见到那小龙的模样。但我要恢复往日风姿,还需要继续修炼数千年。我的法术未精,尚不能开口与人言,所以只能托梦而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二人救我之恩,我心中感念。所以,你二人生死危难,我也会帮你们化解。” “危难?我们?”杜落落紧张地看了看蝉西,伸手拉紧了他。 蝉西的手也紧紧地拉住了她的,两人十指交缠,不肯放开。 “对,十五年后,你二人将会经历一场灾难。而她,将会死去。”桓说着,伸手指了指杜落落。 蝉西紧张地看了一眼她,又看向那男子:“什么样的灾难?还望龙神给出破解之法。” “天机不可泄,天命不可违。就算她死去,我也不能将她救活。”桓神色淡淡地说着。 蝉西皱紧了眉头,站出来一步:“如果可以,我来代替她,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杜落落拉着他的手,紧张地说:“不要。” 桓笑了,看向两人,目光最后落在蝉西身上,他缓缓地说:“听我说完。到那个时候,你再来放生我的地方找我,唤我的名字。我会用我的一件法器带你与她去异世相逢。” 蝉西听到这话,紧紧皱起的眉头才放松开来,他舒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杜落落目不转睛地盯着桓,他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很是熟悉,她突然问道:“那么,是你把我带来的吗?” 桓笑了笑,并没有答话,他的身体渐渐消隐于雾团中。 在一片混沌里,只听见他遥远的声音传来:“记得!十五年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