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狼绅士》 序言 当当当~~圣诞节又到了!! 可是今年的圣诞节超惨的,以往还有“行宪纪念日”可放假,现在连纪念日都没啦!不过想想也是,连蒋公都已经退休了咩! 除了一些基督学院和一些跟国外的节庆比较有关连的学校之外,一般的学校还是没有放假的,所以啦!圣诞节那天大家还要上课,我还记得24号下午英文课时,老师要我们写一个感想,题目是:“what will you do if tomorrow have no ss?” 小狸的开头第一段就写: tomorrow is christmas day, but we still have to go to school. oh!that''s a bad news!! 刚好老师走过我旁边,看了一下我写的,就忍不住开始偷笑…… 不过,虽然圣诞节当天我们要上课,下课后小狸还是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逛饶河夜市,也算是有节目啦!结果,没想到下课回到台北没多久,哇咧!为什么外面在飘毛毛细雨?真是天公不作美! 不管他了,我们冒着秃头的危险,硬要去逛夜市。因为她们是从香港来的朋友,虽然她们讲的国语还算标准,可还是会有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语言冒出来,这时候仅能以小狸的机智去猜测她到底要说什么啦!不过…… 很抱歉,小狸对语言实在没什么天赋,听了半天再加上比手画脚,我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最后没办法,讲的不行,比的不行,那就用写的吧! 然后,我就看她在纸上写了“芭乐”两个字,搞了半天,原来她是想要买芭乐汁啊?! 可是很奇怪的,这个夜市有满多卖水果汁的,番茄汁、柠檬汁,甚至香蕉汁都有,就是没有卖芭乐汁!后来在我们快要逛完夜市的尽头,总算发现了一个有卖芭乐汁的摊子,买好了芭乐汁,大家就准备要回饭店了。 真的快累垮了,小狸上了一整天课,下课后直奔她们居住的饭店,而且,我还背了一个足足将近十公斤重的背包耶!当然,小狸没背着那么重的累赘去逛夜市啦,不然我可能会直接挂在夜市中间吧! 可是我回家时,背上除了我的千斤顶之外,手上还提了她们送的礼物,外加今天逛夜市的战利品,那可是要包回去跟老妈交差的哩! 哦!忘了说一件很白目的事情。今天坐火车回家时,因为小狸习惯了坐北上的车,所以很自然的我就带着她们坐往基隆的电车,可一路上大家都觉得怪怪的,怎么好像方向跟我们刚来的时候都一样?后来有个路人甲看我们疑惑了半天,就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说台北。 她就说:“你们坐错了喔!这班车是往基隆的,你们应该是坐往南下的电车才对喔!” 小狸那时才恍然大悟:对喔!我们是在松山,不是在桃园…… 接着,我们在下一站赶紧下车,之后就到对面搭往新竹的电车,还在月台吹了好久的风才搭到车,真是有够猪头的……今天晚上还要去烤肉,希望别又坐错车了吧! 呜~~明天还要上课~~ 一 幕启 随着季节的转变,阳明山上的凄风苦雨逐渐远去,在人们尚未嗅到春的气息时,大多数的植物早已悄悄绽放出新芽。二月中,山上的樱花、梅花、桃花、茶花以及杏花便已怒放,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与满山遍野姹紫嫣红的杜鹃花交织成一幅生动盎然的美景,等待蜜蜂和蝴蝶来为她们传粉,以便延续香艳的生命。 于是,台北市政府又可以利用阳明山花季大赚一笔了,只是不知道这笔钱到底都用到哪里去了? 之后自三月初开始,清晨天尚未亮,就有许多民众摸黑上山在晨曦中快乐的赏花,而那个挺拔卓然的俊朗男人就是其中之一,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不得不来的。 那个他早就忘了名字,也忘了是他前几任的女友,天知道她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四年多不见,竟突然打电话来要求他替她拍几张阳明山花季的相片给她,还说什么一定要晨曦时分沾着露水的茶花,艳阳下灿烂缤纷的玫瑰,还有在夕阳下“泣血”的杜鹃。 他还想吐血呢! 真是笑死人了,他在阳明山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赏过什么花了,现在居然要他摸黑爬上山给花照什么相? 不过……算了,谁都嘛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绅士,特别是对已分手的过去式女友,他更需要保持最好的风度以弥补他的亏欠,毕竟是他先追求对方,然后又突然提出分手的,虽然理由很正当:彼此不合适,而事实上也的确不合适,但无论怎么说,他都脱不了令对方伤心的责任。 所以,拍就拍吧! 于是,颈子上挂着数位相机,在朦胧的雾光中,男人悠闲地顺着湖山路缓步朝公园而去,沿途拍摄下摇曳生姿、盈满一片优雅风情的吉野樱,还有摊开一季春光的花书,以及缀满晶莹水珠的……的……管它是什么花,总之,是花就对了。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光了。 不过,也许就是他太过悠闲了──比乌龟还悠闲,也或许是阳明山的花粉有魔力,迫使人们迫不及待地来欣赏它们,等他走到阳明山公园最热闹、人气最旺盛的花钟区时,赏花人潮已络绎不绝的涌现了。 不多时,喧嚣的欢笑声便打破公园内原先的静谧与祥和,嬉闹声充斥整座山头,爸爸妈妈追着小鬼们跑,老师吼着学生们集合,搔首弄姿的女人在阳光下摆出自认最耀眼的波士,男人们嘴里言不由衷的称赞自己的女友,两只眼睛却忙着瞄向其他女人。 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吗? 男人无奈地暗忖,同时瞟一眼最后一个目标。 差不多了吧?再照一张龙马雕塑之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至于泣血的杜鹃,就在他家的花园里随便吐两口血给她好了。一经决定,男人即举起手中的相机对准前方的雕塑,然后盯着相机上的小萤幕徐徐往后退,直到整座雕塑和花坛都挤入那个小小的液晶萤幕内为止。 就在这时,一群便衣高中女生突然闯进他的镜头内,而且恰好排成一列挡住龙马的身躯,有的同样拿起相机为龙马照相,有的指住龙马叽叽喳喳个不停,有的却只顾对着身边的男孩子傻笑。 耸耸肩,男人觉得这些青春少女倒比那只笨马好看多了,于是决定不在意她们地继续按下快门,反正有拍到那颗马头就够了。 然而,就在他按下快门前的一刹那,一阵奇怪的风骤然刮来,不大不小,可恰好足够将前面那些高中女生之中那三位穿洋装的女孩子的裙子给掀翻了,三件裙子同时舞起三道诱人的圆弧,令人心跳一百的飞扬而起,就像“七年之痒”中的玛丽莲梦露一样,下一秒,那三个女孩子不约而同惊叫着背过身去双手压住前面的裙襬,唯恐裙里春色和公园里的风光一样成为众游客们的观赏焦点。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她们没有第三、第四只手可以压住背后的裙子,于是,微微一声喀嚓轻响过后,那最精采的一幕便停留在翟仕禹的镜头内,同时,他也看得笑开了嘴。 差点忘了,高中女生就是这么纯真可爱呀! 瞧,粉红色的心型花纹加上白色蕾丝边的小裤裤,看样子,她准备今天晚上要让某位幸运儿享有脱下那件小裤裤的权利了。至于另一个……噗哧!居然是两只达拉胖达在那两瓣浑圆的小屁屁上对着他笑咪咪,真是太可爱了!然后是…… 蓦地,男人的两颗眼珠子惊讶的猛然瞪大,旋即又眯起双眼贴近小萤幕仔细察看。片刻后,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饥渴的唾沫,并喃喃低语,“天哪!好诱人的……”令人恶心的咕哝声中,他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却旋即愕然。 啊咧,人呢?! 二 第一章 咕咕!咕咕!咕咕…… 老旧的布谷鸟钟在五斗柜上尽责地探头叫了六次之后,就悠然地回去睡牠的回笼觉了,床上蒙头蒙脸的人儿却始终一无动静。 直到恰恰好五分钟过后,毫无预警地,被子倏掀,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茫然地连眨了两下眼之后又猛然坐起来并拚命揉着眼睛,此时若是正好有人在旁边看着她,肯定会被她吓死。 片刻后,床上的人才慢条斯理地起身下床,并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进入浴室,双手撑在洗脸盆上对镜子里的人倏地龇牙咧嘴的笑了一下,这才俯下脑袋去刷牙洗脸。 她叫夏婵,今年十七岁,是个很普通的高中女生,圆圆的脸又甜又可爱,宛如她的个性一般,憨钝得很甜,耿直得很可爱。 夏家共有六口人,事业狂的爸爸、精明的妈妈、虚荣的大姊、狡猾的二姊、任性的小妹和她,但每天早上,总是她第一个起床,因为一大早只有她爬得起来,并为大家做早餐。 将全家人的早餐都准备好之后,夏婵才咬着一片土司逐个敲门唤醒大家,然后回房去换衣服。待她换好制服,背著书包踮手踮脚地溜出来,餐桌上已是一片杯盘狼籍,不像人类的用餐景象,倒比较像是一群饥饿的野兽过境般凌乱。 她瞄了一下时钟,七点整,刚刚好,现在出门既不会早到,也不会迟到,恰恰好进校门不会被门夹到。可是就如同往常一样,当她偷偷摸摸又鬼鬼祟祟地好不容易成功的潜行到了大门口,才刚打开门,连脚都没来得及跨出去,一只有力的手便搭上了她的肩头。 “阿婵,放学回家时顺便去超市买菜。”夏妈妈在她手上硬塞进菜钱和菜单,然后像狂风一般地从她身边卷出去。 那a按呢?!夏婵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的钱和菜单。为什么又是她?不,是一直都是她! “阿婵,我今天要‘加班’,晚上会晚一点回来,帮我洗衣服。”夏家大姊夏瑜继之像春风一样从她身边飘然而过,只留下一阵浓郁的香味。 “咦?”夏婵更是目瞪口呆。拜讬,她已经连洗一个多月的衣服了耶……呃,还是两个月?唔……也很像是三个月…… “阿婵,我要赶报告,晚餐麻烦你啰!”夏家二姊夏恬也仿佛暴风似的从她身边飙过去,啪哒啪哒地差点撞翻门边的雨伞架。 “嗄?但……”她也有一大堆功课呀!譬如上星期就该交的实验报告,还有拖了四天的数学考卷,加上大前天的历史作业,昨天的英文讲义……啊!对了,差点忘了上上礼拜的…… “三姊,我快迟到了,拜讬,餐桌帮我整理一下。”夏家小妹夏枫更似超级飓风横扫过境,丰满诱人的身材不但比她高,也比她更像高中生。 “欸?等等、等等,我也要迟到了啊!你怎么可以……”一把没抓着人,只捞到一束风尾,夏婵顿时傻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刚明明是她跑第一的不 是吗?怎么她才停下来一步,大家就全都跑光了呢? 呆了好半晌,夏婵才哭丧着脸,慢条斯理地把钱和菜单塞进书包里再放下书包,然后走向餐厅,并卷起衣袖…… 不用说,她又要迟到了! 夏家四姊妹虽说各分配有其家务,身为公司仲介部门经理的夏妈妈只负责买菜,其他一概不理,在自家公司上班的大姊则负责下班回来后洗涤全家人的衣物,唸大二的二姊负责晚餐;老三夏婵负责早餐,小妹负责饭后的餐桌整理,星期六或星期日再动员全家清扫屋里屋外,将累积一个星期的垃圾废物清理出来。 然而,无论工作事先安排得多美好、多令人感动,最后所有的家务事总会全都丢到夏婵头上来,宛如夏家的佣人一样,她没有一天不是从早忙到晚的,甚至连功课都没时间写。 为什么? 对,因为她总是慢人家一步! 如果说每一锅粥里都一定有一粒坏米,那她肯定是夏家粥里的坏米了。因为夏家的人是出了名的精明又霸道,绝不吃亏是天理,占人便宜是道理,以牙还牙是至理;可却只有夏婵既不精明也不霸道,凡事慢人一拍,吃了亏也不会真的生气,只会埋怨自己动作太迟钝。 三 “啊!夏婵,下节课要考生物,笔记先借我看。” “欸?等等,我也还没看呀!”而且,笔记是她的不是吗? “别吵,等我看完就还你嘛!” 结果,考完之后笔记才回到她手上。 “夏婵,下节课要交的数学考卷你写完了没有?借我抄答案吧!” “正在抄……啊!你干嘛?”强盗抢劫? “先借我抄!” “可是我还没抄好呀!” “我抄好了就给你嘛!” 结果……她再也没有看到那张考卷的影子。 就是这样,先抢先赢的成果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因为最后还是会演变成慢人一步,所以,她的成绩永远都是第一名──倒数第一名,能考上现在就读的这所三流高中就已经是洪福齐天了。 “夏婵,星期天老师要找几个志愿出公差的人,算你一份!” “不行啦!星期天是我家大扫除的日子,我不能……喂!你怎么把人家的名字记上去了啦!画掉,画掉,人家真的不行啦!那天……喂喂,不要跑,先画掉我的名字啦!喂、喂、喂……” “抱歉,名单交出去了。” “欸?!怎么可以这样……” 鸭子又在架子上呱呱乱叫了! “咦,夏婵,你擦完玻璃要回家啦?正好,我今天有约会,帮我扫除一次,谢啦!” “耶?不要啦!我还要去买菜,没时间……呀,怎么跑得这么快?!” 夏婵只好又把书包放回去,摸了支剩下没几根毛的扫把无奈地扫起地来。三分钟后抬头一看,整个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居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其实,她也不是不懂得拒绝,更不是不好意思拒绝,自然也不是逆来顺受,人家也无心故意要欺负她,可由于她无论是反应或动作,总是慢人家一步,一副明摆着请人去占她便宜的模样,不去占一下也实在太对不起她的慷慨了。 拖着白菜丝瓜,提着鱼和肉,还背著书包,夏婵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夏妈妈已经坐在客厅里跷脚看报纸,夏恬的房里则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夏婵毫不怀疑二姊早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准备晚上溜出去来个通宵夜游,这就是夏恬所谓的赶报告;至于夏枫不知道在和谁讲电话讲得眉开眼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她的班导师。 根据侧面消息指出,夏枫正和她的导师进行一场偷偷摸摸的师生恋,一来是为了追求刺激,二来是为了炫耀她半生不熟的女人风貌,这已经是夏家之间公开的秘密了。 但夏妈妈却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只要能上一流高中,随便她要和谁谈恋爱都由她,反正这种幼稚的乱乱爱维持不了多久的,保证她国中一毕业就会分手,我就是……啊,对了,不准给我上床喔!” 原来是遗传,可是……这样讲有用吗? 夏婵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经过客厅。 “回来啦!怎么这么晚?赶快去煮饭,我快饿死了。”夏妈妈头也不抬地说。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慢人家一步呢? 孙成麟潇洒地转动方向盘,将大红的法拉利跑车驶进地下停车场内,下车、锁门,再摇着钥匙圈进入直达顶楼的电梯内。 出了电梯,踩在无声的绒毛地毯上,他笔直地往副总裁办公室走去,中途只稍微停下来和那位超过三十不到四十,而且老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的专务秘书周小姐打一下招呼。 “他在吧?” “在。” 于是,他啪一下就自行推开办公室门,才刚踏进去一步,就开始向办公桌后那位留学时代的好友发出诘问。 “为什么?”每一回那家伙和女友分手时,孙成麟就忍不住要跑来质问一次。“为什么又要分手了,翟大少?你这回的女友又是哪里不合你的意了?”他都快哈死了,那家伙却拚命往外扔,这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四 办公桌后的人闻声抬起头来,一见是他,便露出悠然自得的微笑。“又来啦?你真的很关心我耶!孙二少。” “少臭美了,谁关心你啦!”孙成麟嗤之以鼻地否认,“说,”并不悦地捶了一下办公桌。“你这回的女友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办公桌后的人往后靠向椅背,并有趣地瞧着孙成麟,而后者则忿忿地反瞪回去,一脸恨不得咬对方一口的表情,却又无法不承认对方的确够出色,出色到令他嫉妒得想上吊的程度,特别是对方极受女人青睐这一点,因为── 翟仕禹是个教女人又爱又气的男人。 爱他,是因为他不仅外表英挺洒逸、器宇轩昂,又有优雅迷人的举止,以及翩翩的风度,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帅哥,而且处事练达、精明强干,家世背景显赫,最重要的,他还是个既体贴又有礼的彬彬绅士──剑桥大学调教出来的堂堂英国绅士。 气他,是因为他虽然温和体贴又彬彬有礼,那颗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交过的女友不但可以论打计,而且对象千奇百怪,大胖子、瘦竹竿、美女、丑女,甚至还有侏儒、残废、白痴和疯子,天知道他选择女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可只有一件事能确定:他每一次和女人交往都是真心诚意的,无论对方有多矮胖、多丑陋,或者多畸形、多变态,但却没有一个女人能抓住他的心超过三个月。 说实话,孙成麟实在很不甘心,为什么他追个女人上天下海死命的追还不一定追得到手,而对方却只要随便哼两声就可以把上马子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哼的? 所以,即使明知道根本得不到任何明确的答案,他还是忍不住专程跑来问上一问,这家伙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可恨的是,翟仕禹总是千篇一律的耸耸肩,再回答他最简单的两个字。 “不够。” 不够?!” 啥米不够?不够漂亮?不够富有?不够聪明?不够娴静温柔?不够女性化?不够洒脱?不够性感?不够飘逸??不够高?不够矮?不够胖?不够瘦?不够黑?不够白?不够……该死的他为什么不说明白一点? “你嘛好心一点,大少爷,每一次你都这么说,这样吊人胃口很缺德耶!”孙成麟已经快被自己的好奇心杀死一百万次了,这个谜底再不能揭开,他真的想去撞墙了!“能不能麻烦你多施舍一点口水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不够,我会很感激你的!” 可惜没人在乎他死不死,或者他感不感激,翟仕禹一如往常般拒绝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仅是神秘地一笑──很顽皮又诡异的笑容,随即转动椅子面对电脑,自顾自忙碌地打起键盘来了。 欸?不理他?“喂喂喂!翟大少,你这是……” “你太无聊了是不是?”翟仕禹突然挺身推过来一叠卷宗夹。“无聊的话就帮我处理一些公事吧!我快来不及回报总公司了。” “啥米?”孙成麟不敢置信地惊叫,看看卷宗夹,再看看翟仕禹,又瞪回卷宗夹。“有……有没有搞错!翟大少?咱们是对头公司耶!就算你不怕我偷你们公司的机密,或泄漏你们的……” “你不会。”翟仕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十分笃定。 孙成麟呆了呆,继而沮丧地抓抓头发。“好吧!我是不会。”谁教他欠这王八蛋两次救命大恩呢!“但凭什么要我帮你的忙?要是让我老爸知道了,他肯定会剥了我的皮、拆了我的骨,再……” “笨,”连多瞄他一眼都没有,翟仕禹又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啊!” 孙成麟窒了窒,“我……我当然会尽量啊!可若是运气不好让他知道了呢?”他更大声地反驳。“妈的!自从那次到瑞士滑雪被你救了之后,我的运气就没有好过!上山被雪埋,那我下海总行了吧?没想到下海潜个水还是要被你救,我他妈的真是犯贱,谁不好救我,偏被你救了!” 翟仕禹哈哈大笑着按下传真键,然后转过身来。“你要是真这么不爽被我救,那下次就不要找我一起去登山潜水什么的,这样就算你死上一千次也没有人会救你啰!” 孙成麟僵了两秒,“妈的!”而后忿忿地在办公桌前坐下,并打开卷宗夹。“我上辈子欠你的!” “不,是这辈子。” “shit!” 孙成麟诅咒着埋入卷宗夹里,翟仕禹依然笑哈哈的回到他的电脑萤幕,于是,偌大的办公室里暂时归于平静。可是不过片刻后…… “副总裁,总裁电话。”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周秘书沉稳的声音。 翟仕禹眼也不眨一下。“告诉她我死了。”打死他也不会去接这通电话,否则,包管对方不唠叨到他抓狂起来跑到街上去跳裸舞就绝不罢休。 五 “我告诉她了,”周秘书也很平板的回道。“所以,总裁要我等你回魂的时候告诉你,最后期限是……” “我知道,在她六十岁生日那天一定要把老婆带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否则就要把我从继承人候选名单中剔除掉,”翟仕禹不耐烦地接着说完,适才的洒脱自在与轻松诙谐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告诉过我一千万次了。” “总裁还要我提醒你……” “四个候选人之中只剩下我还没有结婚。”翟仕禹叹道。“你有没有告诉她,我对继承她的财产和总裁位置根本没兴趣?” “有。”周秘书的声音更形冷漠。“总裁要我警告你,不许你没兴趣。” “女暴君!”翟仕禹不满地咕哝。“你干脆告诉她我不能人道,所以没有人肯嫁给我好了!” 孙成麟噗哧失笑,没想到对讲机那头还是很冷静。 “总裁要我告诉你,如果副总裁不能人道,那她会帮你找一个不在意能不能嘿咻的女人和你结婚。” 翟仕禹愣住了。 孙成麟失声爆笑。“老天,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恶人有恶人制,真是太爽了! “老狐狸!”翟仕禹咬牙切齿地道。“告诉她,我不会为了她的财产就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的,叫她早点放弃我吧!” “总裁说,她哪一个都不打算放弃。” “哦,拜讬!”翟仕禹受不了的抚额哀叹。“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总裁说……” “闭嘴!”翟仕禹低吼。“以后总裁说什么都不用再告诉我了!” 停了一下,周秘书冷冷的声音又传来。“不肖子。” 一听,翟仕禹的脸色骤变。“你说什……” “总裁说的。”周秘书泰然自若地补充。 翟仕禹倒噎了口气。 孙成麟已经笑倒在地上了。“天哪、天哪,怪不得你妈妈会指定周秘书来做你的秘书,这世界上除了你妈妈之外,也只有周秘书治得了你了。” 啪一下关掉对讲机,翟仕禹暗暗发誓再也不打开了。“当初妈妈应该让我饿死在路边算了!”他恨恨地道。 “那多可惜呀!”孙成麟呛笑着慢慢爬起来。“这样她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乐趣了。”翟仕禹横他一眼,孙成麟缩了缩脖子又坐回椅子上。“不过,我实在不太了解,她为什么这么急着催促你结婚呢?你那三个哥哥都结婚了还不够吗?” 翟仕禹先叹了一大口气给他听,“因为她不能生育嘛!偏又特别喜欢孩子,因此才会一口气收养了我们四个孤儿。”然后无可奈何地看回电脑萤幕,却已经没有心情处理公事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所以才希望我们能尽快结婚,全部,”他强调。“再多生几个……不,几十个孙子给她玩。告诉你,以前我们四个的确是她的亲亲宝贝儿子没错,但现在已经沦落为婴儿制造机了。” 孙成麟不禁又失笑,“真惨!不过……”他耸耸肩。“想抱孙子也是人之常情啊!我老爸老妈还不是老催我大哥结婚,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的啦!何况你妈又那么疼你们,为什么你就不能满足一下她的心愿?” 翟仕禹沉默了会儿。“妈妈确实是很疼爱我们,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不是真的把我们几个当亲生儿子看待,所以,我也很想完成她的心愿,但是……”他苦笑。“不可能真的要我为了生小孩就随便娶个女人吧?” “喂!拜讬,翟大少,你交过的女朋友那么多,真的没有半个能满足你的条件吗?” 翟仕禹瞟他一眼。“我说过,不够,否则我就不会和她们分手了。” 孙成麟唉了一声。“那你就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不够嘛!说不定我能帮你找一个‘够’的给你呀!” 翟仕禹又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 “如果我能找到这个女孩子,或许我会考虑结婚也不一定。” 啪一下,孙成麟长手一伸,立刻迫不及待地抢过去,可一瞥之后,却又马上傻了眼。“什么女孩子?”什么时候三个小屁屁可以凑成一个女人了? “那个穿圆点内裤的。” “穿圆点内裤的?”孙成麟傻傻地重复,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好不好?这个……这个只照到背部而已耶!脸呢?对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翟仕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不重要。” “不重要?!女人的长相不重要?!”孙成麟满脸的诧异错愕,仿佛听到他说男人的小弟弟不重要似的。“难怪你两年前会挑上一个其丑无比的女友,我还以为你受到什么刺激了呢!不过……”他困惑地盯回相片。“真是抱歉喔!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副点点屁屁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既不性感,也不撩人;没有多一瓣,也没有少一瓣;不奇怪,也不特别,走在马路上有八成都是这种屁股,叫我看我都懒得看,或者是……” 他往下瞄。“这两条腿……也不怎么样啊!不长不短、不胖不瘦,就是很普通的两条腿嘛!连丝袜都没有穿……喂!大少爷,你到底看上这位点点屁屁什么地方了?”不会是喜欢她那件点点裤裤吧? 又现出那种奇怪的笑容了,“总之,在我见过的女人当中,她已经是最高分了,所以……”翟仕禹慢条斯理地收回照片。 “最高分?”好奇宝宝马上伸过头来追问:“几分?” “四十分。” “哇靠,才四十分!”孙成麟怪叫。“那以前那些女人呢?” “最多三十分。” 六 “不是吧?最多才三十分?!”好像看着八爪外星人一样瞪住翟仕禹,“请问你的标准到底在哪里啊?”孙成麟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那个瑞典名模,还有义大利女星叫什么娜什么兰的,她们至少也该有八十分吧?” “no、no、no,”翟仕禹摇摇食指。“她们都只有十分。” “十……十分?!”孙成麟结结巴巴地惊叫。“你到底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袋瓜子有毛病?”搞不好是心理有毛病! “就说……”翟仕禹缓缓靠向椅背。“我有比较特别的喜好吧!” “特别?臀部?腿部?你喜欢女孩子的臀部或腿部?这也不算特别吧?可是……”孙成麟两眼拚命往上翻,努力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点点屁屁。“刚刚那位好像真的没什么嘛!如果说是……” “少在那边乱猜了!”翟仕禹摇摇头。“如果刚刚你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话,那么你现在再怎么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个所以然来的。” “那也不一定啊!如果你肯给一点提示的话……”看翟仕禹嗤之以鼻地转开脸,孙成麟便住口了。“算了,不想了,白白浪费我的脑细胞。”他咕哝着又瞧向翟仕禹。“不过只靠刚刚那张照片,想找到那个女孩子根本就没可能嘛!” “这你就错啦,”翟仕禹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并驳回他的结论。“我就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嘛……当然是……嗯哼……不告诉你!” “……shit!” “我不能待太久喔!顶多两个钟头我就要回去写功课了,明天要打扫家里,如果我说要赶功课的话,我妈和姊会生气的。”因为联谊人数不够硬被抓来凑人头的夏婵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你都不知道,刚刚我要出门时,我妈的脸色有多臭,千叮咛、万叮咛要我赶回去做晚餐。说到这个,最诈的就是我二姊了,她居然……” “好啦,好啦!别再啰唆了啦,又没有叫你出钱,只不过叫你来凑人数而已说,哪来那么多话呀!”拉着夏婵快速走向聚会地点的康乐股长也嘟囔回去。“要不是k高的男生说,要是女生不够的话就不来了,我才懒得找你呢!” 其实夏婵自己也不是不想和大家一块儿活动,可是她根本没有空,拒绝几次以后,大家就习惯不勉强找她一块儿玩了,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硬抓她去临时插一朵塑胶花。 闹烘烘的pub里,夏婵抱着一杯果汁紧张兮兮地躲在角落里东张西望,边扯着身边的同学低问:“这是地下pub吧?” “我们还未成年嘛!”同学a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只有这种pub才会让我们进来。” “对啊!如果不是k高的男生有门路,我们也不晓得有这种地方呢!”另一位同学b也附和道。“老实说,我还真想去成人的pub看看,我想一定很高级,才不会像这边这么嘈杂混乱。” “说的也是,江同学c也凑过一嘴来。“等我满十八岁以后,一定要到阳明山或大直的pub逛逛,那才够高级,才够看……啊,k高的男生过来了!” 几个女生立刻很用力的装作没看到,而且兀自大声聊天,两个k高男生招呼了好几次她们都当作没听到,片刻后,那两个男生就很不高兴地走了,几个女生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大口气。 “今天的男生真没品,一看就知道是专门来找人上床的,早知道就不来了!”同学c不屑地咕哝。 “少来,你早就跟男生上过床了不是吗?” “喂!那是跟我前任男朋友耶!又不是随便哪一个都行。” “哼!要是我,不结婚的话,打死不上床,免得让人家说我是公共汽车。” “喂喂!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 “拜讬,不要在这边吵架好不好?很难看耶!”眼看两人就快吵起来了,同学a忙打圆场。“夏婵,说话呀!别光看,你几乎从不参加这种联谊,没有什么想法吗?” “欸?我?”只顾着吸果汁左顾右盼的夏婵吓了一跳,差点呛着。“想……想法?什么想法?”说实话,在这种地方她根本不太敢想。 同学a未语先叹。“男生啦!对男生的看法啦!” “男生啊……”夏婵抓抓头发。“我又没有和男生交往过,哪会有什么特别看法,不过……”她瞄向场中的男孩。“我觉得他们跟我们学校的男生一样,都好幼稚喔!不是说我不幼稚啦!只是他们都不懂得要温柔呵护女生,我想,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成熟吧?” “对咩,对咩!男孩子就是要玩的时候很会玩,该体贴温柔的时候就要体贴温柔,不过,这种男孩子好像不多耶!” “那就得找成熟的男人,不过,成熟的男人通常都不会喜欢找我们这种小女生。” “我倒觉得那个不重要,男孩子只要外表够炫就好了咩!” 七 “是喔!外表越炫的男孩子越是花心你不知道吗?只要玩腻了就会甩了你,我才不爽那样呢!” 听着听着,夏婵突然插进一句话,“要是我,我喜欢温柔体贴,而且老实一点的男孩子,外表出不出色不重要,有没有钱也无所谓,甚至很丑、很难看又很穷也没关系。” “那你就错啦!”同学c马上大声表示出她的不赞同。 “咦?我错了?为什么?” “有没有钱是很重要的,”同学c很认真的说。“我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因为太穷,只好逼着女儿去嫁给有钱的老头子。” 闻言,大家不由得互觑一眼。 “你是在说……”同学a迟疑了下。“七班的杨美婷?” “对啊!”同学c更大声了,语气里满含轻蔑与不齿。“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不知道有多少人生意失败或者失业没头路,又不是只有她家很惨,居然用女儿去换钱,这样未免太差劲了吧?” “人家杨美婷也是无可奈何的嘛!”夏婵辩驳。“听说她爸爸不但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而且还出车祸瘸了腿,找工作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她妈妈要照顾弟妹,就算她休学出去工作也不够养活一家人,何况债主还天天上门去催债呢!” “不,不管什么原因,打死我也不要嫁给老头子!”同学c拚命摇头,语气非常坚决。“告诉你,人家才不会管你是有什么abc的苦衷或者碰上什么def的困难,只会拿轻蔑的眼神盯着你做的事,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讥讽你,你知道那种感受有多可怕吗?” “好吧!就算大家都能同情体谅,甚至佩服你的牺牲好了,那又如何?对方就会返老还童了吗?老头子耶!连说出去都不好意思,也不能陪你玩、陪你闹,陪他出门更痛苦,拜讬,还有代沟呢!”她越说越是愤慨。“说的再露骨一点,和老头子做那种事更是恶心,光是用想的就快吐了,你总不会要我一结婚就开始诅咒他快点完蛋大吉吧?” 其他人听了频频点头,个个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想到要和老头子做那种事,真的是很恶心。然而,夏婵轻轻一句话就堵得她哑口无言。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一家人死?” 同学c顿时窒住了,其他人亦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对啊!你死我活,到底要谁死谁活? 片刻后;同学a才无奈地叹道:“说的也是,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只顾自己吧?可是我看杨美婷也很认命,她说只要能继续唸书就好了,等她将来出人头地之后,看还有谁敢嘲笑她!” “她还真是坚强,换了是我,早就转学了。”同学b闷闷地说。“不过说老实话,杨美婷已经比三年级的张若瑶好了,她居然跑去做人家的小老婆,而且还得意得很呢!” “得意什么?” “得意她现在过的是高档生活啊!” “天哪!就为了过好日子?真不晓得她是怎么想的。”同学c摇头叹道。“不过,那也比十三班的叶慧玉,还有一年级那个叫什么云的好了,她们在做援助交际,还有人拍全裸写真集哟!” “哇咧!!!” 大家再一次面面相觑,半晌后…… “至少不是拍色情录影带。”同学b喃喃咕哝。 “你怎么知道学校里一定没有人拍色情录影带?” “欸?这……这……我没听说过呀!” “我就有听过传闻,不过不知道是谁就是了。” “拜讬,学校怎么都不管啊?” “不景气啊!学校自己都不好过了,哪有时间管到你家是不是快死光了?何况像那种事要是认真追究起来的话,除了退学,也只剩下休学了,少个学生就少一份进帐耶!倘若有问题的学生全都要踢出校门的话,那学校要少多少收入呀?学校也不想关门倒闭啊!所以只好睁一眼闭一眼,等将来时机好了,再来好好整顿一下学校啰!” 原来学校也是很现实的。 一个多钟头后,夏婵就和同学b悄悄先行离开了,两人一块儿走出pub步向捷运站,背后不远处,一个背靠着保时捷的颀长男人皱眉思索片刻后,随即扔掉香菸转身进入车里,然后发动车子缓缓尾随着那一对高中女生…… 八 第二章 经济不景气虽然是全球性的,但并不表示大家都赔钱,能赚的还是照样赚,特别是美国波朗特集团的亚洲分部,因为早在中国大陆建设起步之初,它就拔得头筹第一个抢占进中国大陆的开发计画之中,那是一块吃不完的大饼,因此,在一片乌黑的惨嚎声中,美国波朗特集团的亚洲分部是少数几个能拉出长红的得利财团。 所以,美国波朗特集团的亚洲分部负责人,外号绅士狼的翟仕禹虽然最年轻,责任却最重大,因为在过去十年里,整个波朗特集团里就属他负责的亚洲分部最赚钱了,其他分部──包括总部在内──不是持平,就是小红而已,因此,在经济复苏之前,非洲分部的亏损也只能靠他来弥平了,因此,他都嘛需要很辛苦的拚命工作。 然而,即使他这么认命地把美好的青春时光都浪费在这间小小的监牢里,却得不到丝毫该有的报偿,不仅可怜兮兮的没人来慰劳他一下,连那个可恶的秘书也老是找他的碴,没事就摆脸色给他这个上司看;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个超级无聊的闲杂人士老是晃到他这边来找乐子,喝杯酒哈拉两句也爽,叫他帮忙他却跑得2谁都快,那家伙就是…… “周秘书,他在吗?” “在。” “咦?在呀!真不简单。”原本只是想随便来碰碰运气的说,没想到真的给他撞上了,孙成麟立刻兴奋地一头撞进翟仕禹的办公室里。“喂!老兄,最近很难找得到你喔!听周秘书说,你最近常常跷班,又交到新女朋友了吗?” 伫立在玻璃帷幕前的翟仕禹徐徐回过身来。“你又来干什么?” “喂,你这样说很伤感情喔!”说着,孙成麟满不在乎地自行到吧台倒酒。“人家是关心你咩!”他最喜欢到这边喝两杯,因为翟仕禹的酒都是最高级的。 “少恶了!”翟仕禹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还不是太无聊了,才跑来看有什么热闹,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我是公关经理,外出也嘛素很正常的呀!”孙成麟端着酒杯晃到翟仕禹身边。“如何,最近究竟在忙什么,说来听听吧?” 翟仕禹沉默片刻后,才慢条斯理地说:“我找到她了。” “她?”孙成麟一脸茫然。“who?” 横瞪他一眼,“那张照片!”翟仕禹不悦地提醒他。 “啊!那个点点屁屁啊……”孙成麟恍然,随又愕然。“咦?你真的找到她了?就靠那一张照片?怎么可能!” 翟仕禹以“你是笨蛋吗?”的眼神斜睨着他。“这世界上有一种工作是专门替客户找人的,你不知道吗?” “咦?啊!”孙成麟再一次恍然大悟,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喔!我怎么没想到。那么……”换上另一副兴致盎然的神情、他暧昧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身边的人。“她到底长得好不好看,嗯?” “这个嘛……唔……”翟仕禹摸着下巴沉吟。“凭良心说,她的五官算是相当平凡,但整体来讲却很可爱,像个洋娃娃似的,虽然个子不高,但眼睛很大很圆,就像猫眼一样,表情非常丰富,整个脸蛋也是圆圆的,鼻子有一点扁,也有一点圆圆的,几颗雀斑也是圆圆的,还有她的头发,因为长度只及肩膀而已,又蓬蓬松松的往内卷,所以看上去也是圆圆的。” “不是吧?全部都是圆圆的?不会……”孙成麟听了很想笑。“不会连身材也是圆圆胖胖的吧?” “她不是胖,是圆,”翟仕禹很不高兴地驳斥回去,“而且圆得很可爱,事实上……”他忽地停了嘴,也不知道给他想到些什么,不但微微漾起愉悦的笑容来,话再说下去,竟然有点像在作梦般的感觉。“她的个性更可爱,又纯真、又有点迟钝,明明不笨,却常常表现得像个笨蛋,做事也是不莽撞,却常常出糗。告诉你,她出糗的时候虽然很矬,但是很可爱喔!嗯,没错,真的是太可爱了!还有,当她……” 眼见翟仕禹白痴白痴的自说自话,好像即将陷入魔界幻境中,而且打算没完没了地说到天荒地老,孙成麟连忙打断他的自我陶醉拯救他一命,“喂喂喂!怎么听起来好像……”并狐疑地问。“她的年纪不太大?” “没错,她才十七岁,是高二学生,而且……”翟仕禹还没说完,就听到孙成麟夸张的怪叫。 “哇~~拜讬,十七岁?你这明明是老牛吃嫩草嘛!” “哪来的老牛?我才二十六岁耶!”翟仕禹抗议。 “可是她才十七岁,足足小了你九岁喔!” “那又如何?我大哥还大我大嫂十一岁呢!” “说的也是,不过……”孙成麟一口喝干酒,然后慢吞吞地说:“至少你大嫂结婚时也是个满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可是你的小娃娃不过是个半生不熟的十七岁少女,她会喜欢你这种奇怪的欧吉桑吗?” “胡扯,我哪会奇怪!”翟仕禹断然否认,可随即又攒起了眉宇,“可是……”他略一迟疑。“好吧!老实说,我也在担心她会认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因为她还只是个纯真的高中生,而我却早已脱离学生生活几百年了……” 九 “你不是两年前才拿到经济学博士学位的吗?”孙成麟忍不住插嘴问。 “可是我高中三年都在妈妈的美国总部学习,大学四年也在大哥的欧洲分部打工,大学一毕业就开始遥控亚洲分部的业务,一边修习博士学分,”翟仕禹仔细地把流水帐算给他听。“而且,因为切除过部分胰脏,所以回台湾之后也不用当兵,总之,我不做乖乖牌已经很久了。” “的确,都快变成大老奸啦!”孙成麟赞同地喃喃道。 翟仕禹先狠狠地瞪他一眼,才继续说:“所以,从我知道她是谁之后,就试着想去了解她是怎么样的女孩子,希望能知道该如何和她那种女孩子相处。你是知道的,上大学后,我就不再和高中女生交往了。可是……”他越说越是愁眉苦脸。“知道的越多,我就越担心,因为她真的很单纯。” “哦?你和她认识了?怎么认识的?搭讪?或者是假装认错人?” “哪是,我只是……咳咳!从侧面去了解而已。” 侧面?孙成麟微微一愣,随即双眉一扬,错愕地飞成八字型。“喂!拜讬,你……你不会是去跟踪她吧?”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个性和生活嘛!”愁眉苦脸不见了,翟仕禹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解。“这是最快的方法呀!” 闻言,孙成麟不禁以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好友半晌,而后摇摇头,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做这种事,因为,只要他一招手,不知会有多少女人抢到他面前来膜拜他,可他却为了这个点点屁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那位点点屁屁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吸引他呢?真是令人纳闷。 “我说啊!翟大少,你不会真的打算就这样和她结婚了吧?连交往过程也要省略?” “当然不是!”翟仕禹否认。“没有交往过又如何知道我们合不合适?” 幸好,他的脑袋还没有完全糊成一团烂泥。 “这就对啦!”孙成麟转身踱回吧台,翟仕禹漫不经心地尾随在他身后。“那就一步一步来,我们先想个办法去和她认识,之后的事之后再来研究,你认为如何?” “想办法和她认识嘛……唔嗯……”翟仕禹略一沉吟。“她有个很可爱的毛病倒是可以稍稍利用一下……” 孙成麟一边倒酒一边问:“什么可爱的毛病?” 翟仕禹轻轻一笑。“她的反应总是慢人家一步。” 夏明义是个标准的事业狂,意思就是说,只要是为了事业,他连老婆孩子都可以出卖。只可惜他的能力赶不上他的野心,而且运气也一直不怎么好,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他太过于谨慎了,所以总是晚了人家好几步。 当建筑业正兴盛时,他左观望,右评估,直到百分之两百确定建筑业这一行的确能赚大钱时,他才一头栽下去想跟着捞一票,可惜他迟疑得太久,起步得太晚了,所以赚不到两年,建筑业便逐渐走下坡,再过两年,他就开始亏损了。 接着,因为台湾经济持续的不景气,大家纷纷转移阵地到大陆去求取发展,而我们的夏总经理却又开始龟龟毛毛的在那边观望评估了,左看看呀右瞧瞧,好不容易他终于又能确定到大陆去发展是百分之两百最正确的选择了。 于是乎,他又一头栽了下去,三不管就收了台湾建设公司所有的业务,只剩下老婆负责的仲介部门──她才不会闲闲没事干去讨“客兄”,然后就跑到大陆去开设工厂了。 很不幸的,他又晚了人家好几步,土地的租金提高了,贿赂费也跟着水涨船高,政府关卡更是多到烦不胜烦,几乎每走一步路就有人伸手要钱,连工厂守卫都要给红包他才肯帮你找工人来开工,最重要的是,内销打不进去,外销又没订单,钱花得比谁都快,却没有半点进帐,这样他还有什么搞头? 到大陆去了半年多的夏明义终于回来了,而且当天晚上便紧急召开家庭会议讨论公事,除了夏妈妈赵初惠心里有数之外,其他人全都是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什么时候开始,爸爸会把公事拿出来和大家一起讨论了? “我决定设立资讯电子工厂是对的。”夏明义打死不肯认错。 那很好啊!为什么还要向她们报告呢?四姊妹不解地面面相觑。 “决定要到大陆去设厂也是对的。”父亲的威严怎么样也要维护。 既然都对了,那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可是……” 十 真正的问题来了! 四姊妹警戒地互觑一眼,见状,夏明义和赵初惠也谨慎地沉默对视,以眼神交换着只有他们夫妻俩才懂的讯息。片刻后,终于敲定由赵初惠为女儿们解释父亲的困境。 “那个……”赵初惠犹豫地又瞥了丈夫一眼。“说太仔细你们可能不懂,总之,在大陆做生意并不太容易,而且,你们爸爸对这一行完全不熟,所以,虽然好不容易把工厂成立了,但完全没有订单,现在几乎已经走投无路了。” 原来老爸的决定全都是错误的!四姊妹不禁相对翻白眼。 “既然做不下去,那就回台湾重新来过嘛!”夏瑜提出良心的建议。“也许再过两年,台湾的经济就会回升了也说不定。” “不行,”赵初惠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先前在建筑业你爸爸已经亏了不少钱,现在又把剩下的钱全都砸下去,如果就这样收了的话,我们家就一无所有了,不但公司没了,房子没了,甚至还会负债,到时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跑不掉,大家都要一起想办法还债和维持生计。” 四姊妹不觉大吃一惊。“这么惨?!” 也就是说,她得另外找工作,不能像现在这样打混过日子了吗?夏瑜懊恼地暗忖。 她得休学找工作吗?夏恬惴惴不安地心想。 她得去打工了吗?夏婵不知所措地猛抓头发。 她得开始分担家务了吗?夏枫更是一脸沮丧。 四姊妹四副苦瓜脸,赵初惠很满意自己所见到的。“没错,所以,现在只能硬撑下去了,可是我们需要帮忙,特别是财务方面。” “爸爸找不到人帮忙吗?”夏瑜问。她才不想辛苦的工作呢!而且搞不好未婚夫一知道她家垮了,就会立刻和她解除婚约也说不定。 赵初惠又和丈夫对视一眼。“有是有,但是……” “有条件?”夏恬问。她不想休学工作呀!男朋友一定会嫌弃她的。 赵初惠点点头。 “那就快说呀!”夏枫催促道。她才不想负担家务呢,好累的耶! “这个……”赵初惠突然把眼睛望向别处。“简单的说吧!你爸爸有个大他一岁的学长……呃,就是那个住在美国的苏伯伯,每次他回台湾的时候一定会带一大堆礼物来,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我记得!”夏婵脱口道。“苏伯伯每两年就会来一回跟爸爸喝酒聊天,他总是很慈祥的和我们打招呼,而且,他带来的礼物都是要给我们的,不过,每次他都只来一天而已。” “因为他还有其他朋友要去拜访呀!”赵初惠解释,“总之,苏伯伯他年轻丧妻后就没有再娶,只顾着专心在事业上打拚。现在虽然事业成功了,却没有老伴,也没有孩子,孤伶伶的一个人很寂寞。虽然有很多女人愿意嫁给他,但他怀疑那些女人都是在觊觎他的财产。所以他……”她轻咳两声。“他希望你爸爸能把一个女儿嫁给他,他相信你们都还很单纯,不会有那么丑陋的思想。他还说……呃、说只要你们之中任何一个愿意嫁给他,他保证会好好疼爱她的。” 她一说完,客厅里便突然陷入一种窒人的静默之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移动,更没有任何意外惊讶的反应,甚至没有人抗议,大家只是瞪大了眼,光只转动眼珠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她们早已料到可能会是这种条件了。 其他人她是不知道啦!可是当爸爸一提到苏伯伯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夏婵想起杨美婷的老公,然后便隐约猜到可能是这种状况了。只不过…… 她是老三,还轮不到她来表现伟大的牺牲奉献精神吧? 这么想着,夏婵心情也不禁稍微放松了些,可抬眼一看,却发现三姊妹不约而同的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心头一惊一紧,这才大声抗议了起来。 “我?为什么是我?应该是大姊……” “我有未婚夫了!”夏瑜理直气壮地一句话打回来。 “咦?那……那二姊……” “我有男朋友了!”夏恬也毫不退让。 “啊!那……那……”夏婵不觉瞄向妹妹。 十一 “总不可能要我嫁吧?”夏枫更是笃定。“未满十五岁不能结婚喔!” “你上个月满了!”夏婵立刻驳回不实言论。 “喂喂,我才国中而已耶!” 夏婵窒了窒。“但……但……”不会吧?那天才在说别人,现在就轮到她了? 赵初惠好似也早就料到会是三女儿高票当选了。“阿婵哪!你刚刚自己也说苏伯伯人很和蔼慈祥的不是吗?我保证他一定会很疼爱你的。” 和蔼?慈祥?老公很和蔼慈祥? 这种话说出去不被同学笑死才怪!夏婵咬着下唇不语。 “阿婵,爸爸就靠你了。”夏明义这才说出会议开始之后的第三句话,还有第四句。“全家人都靠你了。” 哇哩咧,这顶帽子一压下来,她还有出头的机会吗? 苦着脸好半天之后,夏婵才呐呐地道:“那我还可以继续唸书吗?” 好吧!就效法一下杨美婷的牺牲精神吧!等她将来出人头地了,看看还有谁敢嘲笑她! 是谁?凶手究竟是谁? 上个星期四夏家才公推她为本世纪第一号活人祭品,这个星期一,全校同学就都知道她跟杨美婷一样要和一个老头子结婚了,一大早就围过来一大堆无聊人士缠着她问是不是真的?问得她差点翻脸。 究竟是谁那么大嘴巴? 夏婵恼怒地走向公车站牌,一路恨恨地踢着小石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a和b。 “就是她?” “对。” “是很可爱,但是也没什么特别呀!” 可疑人物a──翟仕禹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她的特别我知道就够了。” 可疑人物b──孙成麟耸耸肩。“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其他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 “因为大家都把打扫工作丢给她一个人。” “真驴!”孙成麟咕哝着,同时注意到夏婵已经快走到公车站牌了。“好了,该我们出场了,再不出场,她就要坐公车走了。” 于是,两人加快脚步向前,十秒钟后就一左一右夹住夏婵了,后者一察觉便惊讶地左瞧右看,一边是俊逸潇洒的帅哥,一边是吊儿郎当的俊男,一个就够养眼了,两个凑在一起简直是想害人眼睛抽筋。 “小妹……呃,不,小姐,请问你叫夏婵是吧?” “你怎么知道?”夏婵惊愕地停住了脚步。“我应该认识你们吗?” “我们认识你,而且……”两句话没说完,孙成麟就一把拉住她的书包往马路对面扯过去。“我们有话要跟你说。” “咦?可是我又不认识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想诱拐良家少女吗? “我说过我们认识你呀!再说……”孙成麟指着公车站牌对面的咖啡厅。“我们只是要和你到那边谈一谈,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 没有吗?“但……但……” 她还没但完,三个人已经来到马路对面了,孙成麟偷觑着那张圆圆脸蛋上不知所措的矬样,心中不禁窃笑不已。 真的很可爱呀,这小女生! 咖啡厅里的靠窗雅座里,夏婵紧张兮兮地抱紧了书包,仿佛把书包当成盾牌似的。面对两个陌生男人,又是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任是哪个女孩子也免不了会紧张。 待服务生送来饮料后,她才不安地开了口。 “到底是什么事麻烦你们赶快说,我还要赶回去煮饭耶!” 孙成麟大拇指一比比向那个一直用奇怪眼光盯住夏婵的人。 “他叫翟仕禹,他有话想请问你。” 十二 一对上那双温和又专注的视线,夏婵心头就没来由地窜起一阵奇妙的悸动,柔嫩的双颊不觉飞上两朵红云。“哦!那……”她又瞄了翟仕禹一眼,发现他还是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更热了。“要……要问我什么呢?” “我想请问……”翟仕禹才起了一个头,眼角突然瞥见一旁的孙成麟贼兮兮的拉长兔耳朵要窃听国家机密,他忙噤声,考虑一下后才又说:“这个问题比较隐密,我能不能到你身边去说给你一个人听就好了?” 他一开口,夏婵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好听,就跟他的眼神一样,非常温和柔软,也跟他的人一样,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她不自觉地想再多听一点。 “呃……可以啊!” 于是,翟仕禹便起身来到她身边弯下腰,打算凑在她耳边问她,可当他不经意地从上往下一瞥,却不小心给他瞥见了她的胸部,虽然他原本是不应该看得到的,但夏婵因为太紧张而抱紧了书包,无意间把衣服也给扯了下去,甚至扯脱了第一颗釦子,恰恰好让他自掀开的领口内瞧见了不应该看到的地方。 瞬间,翟仕禹的双眸猛然大睁,直瞪着她的胸脯,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天哪,好迷人哪! 孙成麟立刻注意到他的异样,发现前一刻犹是彬彬绅士的翟仕禹竟然在刹那间便转变成天字第一号大色狼,而且瞪着一双流口水的眼珠子盯着人家的胸部拚命喘息。 这太离谱了吧?他不是绅士吗? “喂喂!翟大少,有什么要问人家的赶快问呀!”正解:你是人,不是狗,赶快清醒过来呀! 问?问什么?……啊! 翟仕禹一惊回神,连忙用力拉回视线,用力呼吸好几次以镇定下心神,接着先对好友悄悄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然后再次准备开口,可蓦然间,他的眼睛又一次骤然瞠大了,而且比先前睁得更大,神情也更夸张地瞪住她的颈部,然后竟失态得流出口水来了。 天哪,好性感哪! 孙成麟看得目瞪口呆,连忙赶在翟仕禹做出那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暴女高中生的举动之前,他用力拍拍桌子──担心不这样就叫不回那只色狼的魂。 “喂喂喂!你你你……拜讬你镇定一点好不好?”那家伙好像真的不太对劲了。 敲桌子果然有效,翟仕禹又一次惊然回神,可这一回他就没能那么快的收回视线了,他好似拚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目光移开,甚至闭上眼不敢再看,又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他才在夏婵耳边问了一句话── 一听,夏婵立刻尖叫着反手摸向屁股。“你怎么知道?!” 翟仕禹在听见她的反问之后,双眼一亮,情不自禁地脱口道:“和我结婚吧!” “欸?!” 这话不但夏婵听了错愕不已,孙成麟也张口结舌,然而,更令他诧异的是,夏婵在一愣之下,竟然没有矢口拒绝或者破口大骂翟仕禹神经病起肖,更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噗哧失笑。 “一向都是我慢人家一步,没想到我也有告诉人家‘你慢了一步’的时候。” “什么意思?”翟仕禹忙问。 夏婵又笑了,这回笑得有点无奈。“我要和别人结婚了!” “耶?!” 孙成麟焦急的在翟仕禹的办公桌前走过来走过去,时而瞄一眼仍在接电话的翟仕禹。半晌后,翟仕禹终于放下话筒了,孙成麟即刻冲过去,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桌面上。 “查到了?” 噙着一抹满意的微笑,翟仕禹悠然靠向椅背。“查到了,而且已经和对方谈妥了。令我惊讶的是,对方竟是我认识的人,虽然不算很熟,但他欠我妈妈一笔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大人情,他的公司也是总公司的下游厂商之一,最近状况好像也不是很好,如果我们公司不和他续约的话,他就得开始担心了,所以,他不能不听我的。” “这样啊……”孙成麟眨了眨眼,往后退到椅子上坐下,眼神怪异地盯住对面的人。“那么……你是真的打算和那个小女生结婚啰?” “那当然!”翟仕禹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因为那天我发现她有一百分了……唔……”沉吟了下,翟仕禹又改口道:“或许应该说有两百分吧!”这个加上那个,是有这么高分了。 “咦?真的,可是……哪里?她究竟是哪里值得你打上两百分了?”一想到那天翟仕禹的失态,孙成麟就有满肚子惊讶与好奇。 翟仕禹但笑不语。 “喂喂!你不是这么小气吧?”孙成麟不满地抗议,“我帮了你一个大忙耶!这样你还……”话说一半他就自动噤声,因为翟仕禹已迳行起身走开了,他忙追到吧台去。“好嘛,好嘛!不问这个,那问你打算怎么办可以吧?” “简单,苏总想要一个老婆,我就另外找一个跟他比较合适的好女人跟他交换,而夏家所需要的资金也由我来支付,这样他就不算吃亏了。”翟仕禹先倒了一杯酒推给孙成麟。“至于夏婵的婚礼,会照样举行,只不过地点从美国改到欧洲,新郎也换了人而已。” “你要瞒着夏家?” 十三 “对。” “什么理由?” 端起自己的酒来轻啜一口,翟仕禹笑得顽皮。“我要给夏婵一个惊喜。” “惊喜?” “对啊!想想那天她的表情,我看她也不是很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吧?举行婚礼时,再让她发现新郎不是老头子,这样不算惊喜算什么?” “惊死?” “去你的!”翟仕禹捶了好友一拳,然后仰首喝干了酒。“无论如何,大她九岁的我,总比那个大她三、四十岁的苏总好吧?” “说的也是,那你妈妈那边不用通知吗?” “不用,”翟仕禹又倒了一杯酒。“这点她就很体谅我们,只要我们时间一到,把老婆带去给她看就好了。” “那你哥哥那边……” “那就更不必了!”翟仕禹更是断然否决。“我不想通知妈妈,就是担心她会不小心让他们知道了,如果让他们掺一卡的话,他们肯定会闹到我一年后还会作噩梦!” 孙成麟失笑。“谁教你要在他们的婚礼上恶作剧,害你大哥整整拉了三天肚子,白着脸干瞪着新娘子没办法过新婚之夜;你二哥婚礼进行到一半竟然掉裤子,虽然他还是很镇定地再把裤子拉上来穿好,但那张脸可比关公还要红;还有你三哥……”他突然停住,继而爆笑。“天哪!你到底在你三哥脸上涂了什么东西?居然那么黑,而且要隔天才洗得掉,观礼的宾客都以为新娘想不开,竟然嫁给非洲黑人。” 翟仕禹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三哥是非洲分部的副总裁了吧?” “啊!说到这个,有个问题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妈妈是美国人,又是波朗特集团的总裁,所以,她自己坐镇美洲总部是很自然的;而你是中国人,理所当然被分配到亚洲分部来做老大;至于你大哥是德国人,担任欧洲分部副总裁也不奇怪,你二哥则是纽西兰人,故而总管澳洲分部;但是你三哥,他明明是白人啊!为什么会在非洲呢?” 翟仕禹耸耸肩。“因为二哥的亲生母亲是黑人,虽然看不太出来。”他缓缓转动酒杯,双目无意识地凝住在微微晃动的粉红色液体上。“而且,在他十岁之前是在南非长大的,所以,那儿本来就是他的家乡,也是他的地盘;也因此,即使非洲分部始终处于亏损的状态──肇因于他常常做白工,他也不愿意放弃开发并建设非洲的企图心。” “原来如此。”孙成麟恍然颔首,随即又顿住,眼底忽然冒出一丝警戒之色。“不过,照你这么说……你不会去找他们任何一个人帮忙啰?” “当然不会!”翟仕毫不犹豫地证实好友的猜测。“我可不想在自己的婚礼上被他们整得惨兮兮的。” “这样啊……”目光连闪,“那么你……”孙成麟突然放下才喝了一半的酒杯,“应该要开始忙着筹办婚事了?”说着,他悄悄退了一步。 “没错,还要抽空去看夏婵,让早点她习惯我,再多探问一点她的喜好兴趣之类的。”这个最重要,公事可以暂时撇一边,女人不能不跟紧一点。 “要办婚事,公事也不能放一边,还要去看她……”孙成麟喃喃道,又退了一步。“我看你会忙死喔!” 翟仕禹点点头。“的确。” 再退一步,“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想被抓公差的话……”孙成麟继续往后退,“最好赶快溜之大吉啰!”说罢,他就转身一溜烟地逃出办公室了。 翟仕禹呆了呆,继而失笑。“笨蛋,我本来还想说,如果你自愿帮忙的话,我就好心告诉你为什么我会看上夏婵的说,居然溜得这么快!”他哼了哼。“算了,不想知道就拉倒。” 孙成麟要是听得到翟仕禹此刻说的话,他肯定会自己从顶楼跳下去了! 午休时间,夏婵自己一个人躲到校园里去吃便当,免得再被那些闲杂人等追问一些有的没有的,可没想到班长也跟过来了。她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热心的班长是真的在关心她。 两人坐在草地上默默吃了会儿后,班长才谨慎地问:“真的决定了吗?” “都已经在进行了,还会有假的吗?”夏婵叹道。 班长沉默了会儿,而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有办法的话,真想帮你脱离这个困境,但我问过几个可能拿得出那一大笔钱来的同学了,她们有的说她家没有人家想像的那么有钱,有的说景气不好,家里已经不是那么宽裕了,有的则说她爸爸不可能毫无缘由地拿出那一大笔钱来帮助陌生人,更何况,你家并不是生活陷入困境,而是你爸爸的生意有困难,所以……” 夏婵顿时扬起一脸惊讶。“你真的帮我问了?”没有想到班长热心到这种程度! “问了,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忙,”班长歉然摇头。“你爸爸需要的数目实在太大了……” “没关系,班长,真的没关系,”夏婵感激地握住班长的手。“这样我已经很感激了,至少你想过办法要帮我了,不是吗?” “可是没能帮上,真的很抱歉。” “不要紧的,班长,”夏婵忍不住反过来安慰她。“反正我也已经能够接受这种结果,这样就够了。” 十四 “你真的能接受?” “真的,至少苏伯伯是我爸爸的朋友,而且人很和蔼,我想,他一定会对我很好的。” “那么……”班长稍稍犹豫了下。“你要办休学吗?” “我也不知道耶!”夏婵抬起困惑的脸。“照理说应该要办休学了,因为苏伯伯住在美国,所以,就算要继续唸书,我也是得到美国去唸才对,可是苏伯伯却叫我不用办休学,唔……我想,或许他要搬回台湾来往也说不定吧!不然,他也不会回台湾来找老婆了。” “这样啊……”班长心不在焉地搅着便当盒里的饭。“那……什么时候要结婚?” “苏伯伯说,一放暑假就到欧洲去结婚,顺便度蜜月。” “欧洲啊……”班长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那你家人会陪你去吧?” 夏婵泛出苦笑。“因为苏伯伯说,婚礼交给他一个人来筹备就可以了,所以我爸爸在签好父母同意书换来资金之后,就立刻回大陆了,我妈妈唯恐他又凸槌,也跟去了,什么时候会回来不知道。至于我姊姊和妹妹,她们担心到时候要是临时出个什么问题,搞不好把她们抓去代打也说不定,因此,就算她们多么想顺便去欧洲玩一玩,也不敢真的跟去。” “那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苏伯伯会带我去。” “真没良心,把你卖了之后就落跑,”班长咕哝。“至少也要参加一下婚礼呀!” “我想……”夏婵轻叹。“他们是不好意思吧!” 班长静默片刻。“听说蒋仪文她家也不太好。” “咦?怎么会?”夏婵惊呼。“她家不是开金店的吗?” 班长叹了口气。“被抢啦!而且一年之内连续被抢两次,老本都抢光啦!她爸爸气得脑中风住院,她妈妈早就去世了,她大哥又在当兵,家里只剩下她大姊一个人在苦撑,很辛苦的。” “现在时机不好,大家好像都很惨呀!”夏婵低喃。 “没错,所以……”班长踌躇了下。“希望你能稍微忍耐一点,如果听到什么刺耳的闲话,就当作没听到。既然你说你要嫁的人不陌生,人又很和蔼,我想,他一定会很宠你的,这就是嫁给年纪大的人的好处,虽然他不能陪你玩啊闹的,但一定能够包容你的任性。就像杨美婷,她丈夫虽然严肃了些,可是只要不过分,杨美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喔!” “我知道,”夏婵露出感激的笑容。“这些我都早就明白了。” “那就好,”班长鼓励地拍拍她的肩。“我会尽量帮你的。” 夏婵无奈地阖上便当,已经没有心情吃下去了。为了安慰班长,她话说得很好听,然而事实上,虽然苏伯伯不是陌生人,也的确很慈祥、很疼爱她,但是…… 老天,一想到要和长辈上床,真的很恶心耶! 十五 第三章 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当夏婵走出校门时,学生都已经差不多走光了;而且跟过去一个多礼拜以来的每一天相同,当她走到公车站牌时,翟仕禹也早已背靠在保时捷旁等候了。但见他一袭米色休闲衬衫,米色休闲长裤,蛇皮细腰带,两手插在裤袋里,修长的腿笔直的向前伸,并在脚踝处交叉,看起来率性洒脱中又带着一份迷人的慵懒。 “你怎么又来了?” 翟仕禹笑着离开车身。“请你吃饭呀!” “可是我要结婚了耶!” “我知道啊!”翟仕禹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做个朋友不可以吗?” “是可以,但是……”夏婵咕哝着。“我觉得这样很奇怪耶!” “没什么好奇怪的,苏总忙,所以他委讬我来替他来照顾你,这样很自然啊!” “欸?你认识苏伯伯?”夏婵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 “认识啊!他和我妈妈是老朋友了。” “哎呀,早说嘛!”夏婵立刻把书包扔到后座,再坐上乘客座,等他也坐进驾驶座之后,她忍不住又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才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防着你嘛!” 的确,他应该一开始就跟她这样解释,过去一个礼拜以来,她才不会一吃完饭就急着要回家,连多谈两句都不肯。现在,既然她不再对他存有戒心,他们应该可以好好聊一聊了。不过……这小女生是不是太好拐了一点? “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应该猜到我和你的亲戚朋友认识,”翟仕禹熟练地发动车子驶入车道。“所以,我才会知道你的名字,不是吗?” “我哪会去想到那么多呀!”夏婵咕哝。 翟仕禹笑笑,“你想吃什么呢?中餐?西餐?泰国菜?或日本料理?”他转开话题,免得她真的想太多,不小心给她想到不该想到的地方。 “牛肉面。” “咦?” 半个钟头后,两人已然坐定在一家川味牛肉面馆里,面前是一大堆小菜和卤味,还有一罐纸盒果汁。 夏婵毫不做作地大吃特吃,“我最喜欢吃这个,”她用筷子指指芹菜干丝,“还有这个。”再指向另一盘芹菜鹅肠。 这边立刻捧场地夹起一筷子鹅肠放入口中。“你现在好像都不用赶回去做晚餐了。” “因为我妈要跟爸爸一起到大陆,所以就收了仲介公司,反正也是不赚钱的公司嘛!不过,这样大姊就失业了,最近忙着找工作几乎都不在家。”夏婵又吃了一口干丝。“至于我二姊,因为妈妈不给零用钱了,所以她忙着打工,也都很晚才回去。还有小妹,因为妈妈不在,她就肆无忌惮的到处乱跑,大概都跑到她导师那里去了吧!” “这样你应该可以轻松一点了。” “的确,”夏婵说着吃了一口小鱼干拌豆干,“现在我只要准备早餐、洗衣服和打扫就……哇,这个好辣!”她赶紧喝一大口果汁,但好像还不够,“我刚刚是不是吃到辣椒了?”咕哝着她又喝了好几口。 看她辣得眼泪鼻涕直流,翟仕禹赶紧拿几张纸巾给她。搞了半天,夏婵终于好多了,眼一转,立刻把那盘小鱼干拌豆干推得远远的,然后开始进攻那盘卤味。 “其实,我家以前也有请佣人的,可是爸爸的公司亏损了两、三年之后,妈妈就说,女孩子应该学点家事,然后就把佣人辞掉,而且也不再让大姊、二姊出国了。我想,那时候爸妈应该已经臆测到这次不景气可能会持续很久,所以尽量把钱省下来,这次才有钱到大陆开工厂,可惜还是不太顺利……嗯,这个很好吃喔!你吃吃看!”她指指牛肚。 翟仕禹马上又很捧场地吃了两块牛肚。“那你呢?你都没有出国过吗?” “我和小妹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爸妈不喜欢出国去玩,他们出国都是为了公事,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出国去玩。可是那时候我和小妹都还不够大,爸妈不放心让我们自己出国,后来我们够大了,却没有机会出国了。不过,二姊也只出去过三趟而已,大姊就比较多回了……啊,我们的面来了!” 忙着吃面,他们也没有机会再聊下去了。 直到他们走出餐馆── “要不要去看电影?” 夏婵双眸一亮,立刻开心地大喊,“古墓奇兵!” 翟仕禹不禁有趣地笑了。没想到戒心一除,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天真,如此毫无防备。 在等待进场时,翟仕禹又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来,随即发现夏婵不断伸长脖子好奇地往马路外探头张望。 “你很久没有出来玩了吗?” 十六 “从家里辞去佣人之后就没有了。”夏婵心不在焉地回道。“这里真的变好多耶!” 翟仕禹深思地凝眸注视她片刻,突然问:“你真的愿意和苏总结婚?” “不然怎么办?”夏婵的回答来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快,仿佛是一种自然的反射性动作。说完又过了一会儿后,她才徐徐回过头来,圆圆的脸上挂着一抹苦笑。“其实这种问题我早就和同学讨论过了,结论是如果不想看着一家人死,就只好把自己送出去啰!” 翟仕禹点点头。“我懂,可是为什么是你?” 夏婵叹了口气。“老实说,如果苏伯伯是那种看起来已经进棺材一半的老人,大姊肯定会抢第一个,可是苏伯伯不论怎么看,都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年好活,所以,倘若逼着大姊和苏伯伯结婚,我敢保证大姊一定会立刻离开家里啥也不管。” “真自私。”翟仕禹低喃。“那你二姊呢?” “二姊?”夏婵叹得更大声。“她呀!她会先表明她是爱情至上主义者,所以打死她也不和她不爱的人结婚,如果你逼她,她会先给你来个一哭二闹三耍赖,再送你一句‘我死给你看’,让你吓得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了。” 翟仕禹一脸“我不信”。“假的吧?” “我也知道是假的呀!可是万一她做戏做得太过火弄假成真了怎么办?” 翟仕禹窒了窒,而后叹息。“好狡猾。” “至于小妹就更不用说了,她才十五岁耶!” “所以只剩下你了?” 夏婵耸耸肩。“可不是嘛!” “你甘心吗?” “废话,当然不甘心!”夏婵脱口道。“到现在我还常常自问: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因为爸妈养我这么大,我就得牺牲一辈子来报答吗?可是……”她又苦笑了。“总之,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我不想牺牲,却又不能不管家人,两者只能选择其一,那我只好选择多数的那边啰!” “难道你没有想过,就算你不愿意,他们也不会怎么样吗?” “当然有啊!事实上,就算夏家真的垮了,爸妈也不会要死要活的,他们不是那种人。可是夏家一定会很惨,现在工作不好找,讨债公司一大堆,还是合法的呢!到时候,我们不是被债务逼死,就是活活饿死,那倒不如现在牺牲我一个,至少其他人还能好好的过。” 翟仕禹若有所思地颔首。“你想的很多。” “从我们学校出现第一个嫁给老头子的同学后,我就开始在想啦!”夏婵无意识地喝了一口果汁。“刚开始我是想:她为什么愿意那么做?后来我又想:换了是我碰上那种境况,我会怎么做?” “结论就是你刚刚说的?” “不,最终结论是……”她突然停了一下,而后迟疑地说:“其实我也不是想怪苏伯伯啦!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他们那种上了年纪的男人为什么不去娶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女人呢?或者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也可以啊!为什么偏偏要找十几岁的少女呢?不可能全都是变态吧?”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翟仕禹颇意外地愣了愣,继而认真地想了一下。“我想……变态应该只是少部分吧?”他仔细斟酌着该如何用最简单浅显的解释来说明男人的想法。“据我所知,有些是担心年纪太大的女人生不出孩子,或者是生出的孩子会有问题;还有些是考虑到倘若孩子还小,父母就全死光光了,那孩子不就没人照顾了?” “啊……”夏婵恍然大悟。“我倒是没有想到这种原因。” “至于二十几三十的女人思想比较复杂,作风也比较大胆,搞不好生出来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也对。”夏婵想到大姊。 “或者就算结了婚,钱到手人也跑了,结果人财两失。” “的确有可能。”夏婵想到二姊。 “而少不更事的少女思想单纯,容易调教,也比较好控制。” 夏婵眨了眨眼。“也就是说……苏伯伯一开始就是要我了?” 翟仕禹点点头。“没错,他猜想你大姊和二姊有八成会拒绝,所以有八成最后是你答应和他结婚。” “原来如此。”夏婵沉默片刻。“好吧!既然苏伯伯也是不得已的,那就这样吧!” “你甘心了?” “还是不甘心,不过……”夏婵耸耸肩,不经意瞄了一下手表,旋即惊跳起来。“天哪,时间过了耶!讨厌啦,人家最讨厌看不到开头啦!” “欸?真的?”翟仕禹忙抬腕看表,“真的!”他也跳起来匆匆忙忙拉着夏婵就跑。 “啊,等等,我的烤玉米!”跑一半,夏婵又掉回头去拿忘在桌上的塑胶袋。 翟仕禹也跟着跑回来再次抓起她的手又往外冲。 “快,跑快点应该赶得上开头。” 十七 “啊,等等!” “又怎么了?” “我要买鸭舌头!” “……” 挥手向翟仕禹道别后,直到银亮的保时捷消失在视线之中,夏婵才带着满面笑容转身开门进屋,打算先回房换下制服再去洗衣服,可是在经过客厅时,她就讶异地停住了。 “咦?大姊,怎么是你在家?” 斜倚在沙发上修剪指甲的夏瑜瞟她一眼。“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逛夜市了。”夏婵缓缓走进客厅。“而且现在也不算太晚,还不到九点半啊!” “不算晚?”夏瑜冷哼。“请问你晚饭煮了没有?衣服洗了没有?” “喂!拜讬,大姊,洗衣服明明是你的工作说。”夏婵抗议。“而且,你和小妹也不晓得回不回来,我要是煮了一大堆菜却没有人回来,谁吃啊?就像上个星期六中午,我做了午餐,可是没有人回来吃。晚上我把中午的菜热一热,你们就说什么青菜变色了,鸡肉变硬了,猪肉变老了,居然给我拒吃,还要我倒掉重做,拜讬,那样很浪费的耶!” 夏瑜细长的柳眉一挑。“咦,你很嚣张喔!告诉你,阿婵,不要以为你帮了爸妈的忙就很了不起,别忘了那是你自愿的,我们可没有逼你喔!” “如果你愿意,轮得到我吗?”夏婵咕哝。 “为什么我要愿意?”夏瑜反驳。“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怎么可以对不起他?” 夏婵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又咕哝,“藉口!”倘若苏伯伯是像翟仕禹那种年轻帅哥,保证夏瑜立刻甩了未婚夫一号,掉头倒追未婚夫二号。 夏瑜双眼一眯。“你是什么意思?” 实在憋不住满肚子委屈了,夏婵不顾一切地大声说:“意思就是说,不管有没有未婚夫,你都不会答应和苏伯伯结婚!” “你……”夏瑜下颚一紧。“好,既然你这么不服气,那现在打电话去拒绝苏伯伯还来得及呀!反正到时候要死大家一起死嘛!” 夏婵两眼一翻:还说没逼她! “去呀,怎么不去?啊,我知道了,其实苏伯伯那么有钱,你自己也不想拒绝对不对?而且,他一向就对我们很和蔼,跟他结婚后他一定会更疼你,所以你也很想让他宠一宠,对吧?”夏瑜还在说风凉话。“哼哼!被我说中了吧?既然如此,你就不要那么嚣张,要是我说要和苏伯伯结婚的话,你就没好康a了告诉你!” 懒得再跟她说了,夏婵掉头就走。 “喂!你到哪里去?” “换衣服。” “记得洗衣服啊!” 闻言,夏婵蓦然止步回身,“我才不管!”并愤怒地指责。“你明明闲得要死,为什么不洗?” “欸!我是你大姊,叫你做点事就这么不爽?” “那是妈妈分配给你的工作呀!” 夏瑜气呼呼的跳起来。“现在妈妈不在家,我就是老大,你就得听我的!” “你……” 夏婵正待再顶回去,蓦地听见门锁开启声,两人同时望向大门……原来是春风满面的夏家小妹。 “咦?你们怎么全站在这里?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她才刚说完,后面有人猛推她,回头一看……夏家二小姐也回来了。 “喂!你到底进不进去啊?你不进去就让我进去,我累得快趴下了。”走几步进来瞧见夏婵,夏恬又问:“还有剩饭吗?我快饿死了!”没想到打个工也这么累,还要受一肚子窝囊气,真想不干了。 “我也还没吃晚饭。”夏瑜也说。没工作的人就没资格出去吃大餐挥霍,爸妈寄来的生活费也不多,她只好乖乖等人家煮给她吃。 自己煮? 哪有这种事,夏家大小姐是天生的少奶奶命,怎么可以下厨呢? “我也要,”夏枫跟着附议。“我也好饿喔!”在男人面前要吃得比蚂蚁还少,想泡男人就必须谨记这一点,可是这一点也害得她每次约会都饿肚子。 夏婵啼笑皆非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终于无可奈何地走向厨房。“好吧!我煮饭、我洗衣、我打扫,你们尽管吩咐吧!反正再煮再洗再打扫也没有多久了,等我结婚后,看你们怎么死喔!” 十八 一听,三姊妹同时愀然色变,继而不安地面面相觑,似乎现在才想到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夏婵结婚之后,谁来帮她们洗衣煮饭? 将刚批阅完的最后一份卷宗放到办公桌旁那一大叠卷宗的最上面之后,翟仕禹才放下笔,疲惫的捏捏颈后,然后起身到吧台倒杯酒慰劳一下自己。没想到连酒香都还没有闻到,周秘书的声音就从办公桌上那个方盒子里追杀出来了。 “副总裁,现在已经三点半了,别忘了你和璐西安小姐约好四点要喝下午茶。” “这里是台湾,台湾人不喝下午茶。”翟仕禹喃喃道。 “副总裁,是你自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翟仕禹忙道。“所有的文件都批好了,你可以进来把文件拿出去送到各部门去。”这个老处女肯定是上天有意降下来克他的! 周秘书进来时,翟仕禹兀自端着酒杯站在玻璃帷幕前望着外面沉思,当她抱着卷宗要出去时,他才突然出声。 “周秘书。” “副总裁?” “以后除了公事以外,任何女人找我,能挡就替我挡掉。” “是。” 四点整,忠孝东路六段某家私人俱乐部里,翟仕禹正为一位美丽的金发美女斟倒锡兰茶。 “你真体贴,蓝斯,竟然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茶,”抑扬顿挫的纯正英国口音,听起来就是比美式英语优美多了。“真令我开心。” “我的荣幸,璐西安。”同样含蓄优雅的纯正英国腔调,温和的微笑,有礼却慢条斯理的举止,此刻的翟仕禹看上去就是一位高雅的典型英国绅士。“来,尝尝这个,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这就是他在外人面前所显现出来的绅士外貌,冷静有礼得令女人咬牙切齿。 接下来,他们便轻松悠闲地一边喝茶吃点心蛋糕,一边聊文学作品、聊印象派大师、聊歌剧、聊时尚、聊……所有最无聊的事。如果他们都是女人,还可以聊一些有趣的东家常西家短,可是他们是一男一女,所以只能将就这些无趣的话题消磨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璐西安将话题转入正事。 “蓝斯,你知道我特地来台湾找你的原因吗?” 废话,她没说他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呢!”翟仕禹慢吞吞地说。 璐西安垂下金色的睫毛。“我要结婚了。” 上帝保佑!“恭喜你。”翟仕禹的神情平静如故。 “可我还是忘不了你。” 饶了他吧!“我很抱歉。”脸上无波无纹。 “那么,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吧!这样我才能死心呀!”璐西安柔声央求。 为什么每个女人都喜欢追根究柢呢?“恐怕不太方便。”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隐私。” “可是与我有关呀!” 只有一点有关吧?“你一定要知道?”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英国绅士多的是耐心,可惜他不是正牌英国人。 “我要知道!” “我说了你就会死心?” “你说了我才能死心。” 翟仕禹考虑片刻。 “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虽然我们交往不到三个月,蓝斯,但你应该已经可以了解到我不是一个嘴巴不紧的女人才对。” “的确。”翟仕禹赞同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于是,翟仕禹在璐西安耳傍低声说了几句话。 璐西安听完后,仿佛有点困惑。“这个……抱歉,请你再说一次好吗?” 翟仕禹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有这种反应,立刻又对她耳语了一次。 而璐西安这次听完后,仍然微张着嘴愣了好半天才弄明白他所说的话,之后便不可思议地瞪住了翟仕禹。 “就为了那个?” “那对我来讲是很重要的。”翟仕禹解释。 “可是……”璐西安依然满脸的不敢置信。“就为了那个?” “那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翟仕禹强调。 “但是……”璐西安似乎难以理解地一直喃喃重复着,“就为了那个?” “对我,那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翟仕禹更强调地强调。 “可是……”璐西安好像想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话了。“就为了那个?” 翟仕禹不觉叹气了。“璐西安,我不需要拿这种事来骗你呀!” 十九 “但是……”璐西安还是无法接受地摇摇头。“就为了那个?” 翟仕禹不禁两眼往上一翻──正统英国绅士绝对不会这么做。 所以说,他才不想让人家知道嘛! 也许是因为传闻太久,却一直没有实际状况出现──譬如像杨美婷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之类的,所以,同学们开始怀疑夏婵是不是真的要做个悲剧新娘嫁给老头子了?然后,另一个更新鲜更劲爆的消息传出,大家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杨美婷怀孕了。 “杨美婷真的怀孕了?!” 午休时间,大家又围在一起客串三姑六婆了。 “真的,真的,她的肚子都看得出来了!” “喂,是不是她老公的啊?” “是啦、是啦!她老公也不过五十五、六而已,听说男人六十岁还可以生呢!” “哇塞,那她老公还真‘能干’啊!她才结婚不到一年耶!” “大概是她老公有够打拚吧!” “可是……干嘛现在就生啊?至少等高中毕业之后再说嘛!” “听她班上同学说,杨美婷和她老公达成协议,只要她替他生下两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以后他不但不再碰她,也不再监控她外出后的行止了。而且,倘若她都乖乖的没有乱来,譬如交男朋友或养小白脸给他戴绿帽子之类的,她老公过世后还会留给她三分之一的财产哟!” 闻言,众人互视一眼。 “那就难怪了,早点生完早点解放嘛!” “也对,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不过……原来专车接送的真正目的是监控她的外出行动呀!我还以为是她老公体贴,还小小的羡慕了那么一下下呢!” “羡慕被监控?” “哪里会知道她老公那么奸诈呀!” 从头至尾,夏婵始终默默无言埋头吃她的便当,只有耳朵向外翻。以她的立场,实在没资格说什么话,但她却把所有的对话都听进去了,而且放在脑海里认真思考…… 放学后,夏婵一上车,翟仕禹就问:“今天不用赶回去煮晚餐?” “我告诉过她们了,要回家吃晚饭就得先报备,否则我不煮。” “今天没有人报备?” “没有。” “那好,”翟仕禹立刻发动引擎。“你想吃什么?” “蒙古烤肉!”夏婵回答得也很俐落。 车子滑入快车道后,翟仕禹又闲聊似的问:“你大姊找到工作了?” “还没有,她的标准太高了,职位要高,薪水要高,工作要轻松,还可以让她打混,亏她定得出来这种标准,也不想想这种时机能找到工作就算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还有我二姊啊!”她顺便抱怨一下其他人的状况。“打工换了几百种,不是嫌那个太脏,就是嫌这个太辛苦,不脏不辛苦的又说打工费太少。至于小妹,没有人管得住她,因为我妈说只要她上得了好高中,随便她爱干嘛都行,可是我看她能上得了我们学校就可以偷笑了,到时候看我妈怎么唸她喔!” 翟仕禹有点忍俊不住。“到时候再唸也没用了不是吗?” “那倒是。”夏婵喃喃道。“就像现在,大姊整天闲闲没事干在家到处晃,看她明明无聊得快花轰了,可就是不想动根手指头去做点家事;二姊则是爱跷课就跷课、爱打工就打工,把家里当旅馆啥也不管,连自己的房间也不整理;小妹更夸张,偶尔冒出来拿衣服回来给我洗,然后又不见人影,我忍不住劝她几句她都给我装作没听到。将来等我结婚后,真不知道她们会搞成什么样子。” “不用说,只有一个惨字了得!” “就是说咩!”夏婵认真地拚命点头。“短时间还好,可是日子一久,她们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生活在垃圾堆里,没有衣服可以穿,而且快要饿死了。如果我还住在台湾的话,搞不好她们还会赶紧叫我过去洗衣煮饭打扫也说不定。” 翟仕禹闻言,脸色蓦沉。“不准!” 夏婵微微一愣。“什么不准?” “不准你婚后还回娘家去做佣人!” 夏婵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喂!先生,这种事不是归你管的吧?” 二十 翟仕禹双眉一挑,旋即又回复原来神色,“吃过晚餐之后,有没有特别想到哪里去玩?还是一样聊天、看电影或逛街?”他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了。 “特别想到哪里去玩啊?”夏婵蹙眉想了老半天。“我一直没有时间玩,所以,除了看电影之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不过,结婚后若是苏伯伯不在意的话,我倒是想每一种有趣的事都去尝试看看。” 翟仕禹轻轻一笑。“他不会在意的。” “是吗?”夏婵斜眼瞄着司机。“你跟苏伯伯到底有多熟啊?” 翟仕禹耸耸肩。“够熟了,否则他就不会委讬我来照顾你了。” “说的也是,那……”夏婵欲言又止地垂下双眸,娇靥微赧。“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想要我……呃、生几个小孩?” 车子停在红灯前,翟仕禹飞快地瞟她一眼。“怎么?你不喜欢生孩子?或是不喜欢太早生?” “不是啦、不是啦!”夏婵连忙摇头否认。“我喜欢孩子,可是不喜欢太多,一男一女刚刚好,所以,要是苏伯伯希望我多生几个,那我就要先做好心理准备。至于早生晚生都无所谓,但早一点生也有早一点生的好处,孩子早一点长大,我也可以早一点轻松,对吧?”最重要的是,早一点生完之后,说不定就能像杨美婷那样,苏伯伯也不会再要求她做那种事了,听说年纪大的人做那种事也是很辛苦吃力的。 翟仕禹笑了,“也对。”他踩下油门继续前行。“那你有特别希望你未来的老公为你做些什么吗?” “为我做什么啊?”夏婵苦思半晌。“应该没有吧?除了让我继续唸书之外……啊!对了,我知道苏伯伯很有钱,但我并不喜欢那种太过奢侈的生活。譬如住那种上下几十间房的豪宅啦!或者请一大票佣人伺候,甚至专车送我上下学之类的。我喜欢过一般高中女生的生活,不想做特级份子。”特别是她不希望也有人监控她的一举一动。 翟仕禹暗暗记下了。“还有呢?” “还有嘛……”夏婵沉吟着。“啊!苏伯伯喜欢抽雪茄,但我不喜欢那种味道,我宁愿他抽普通的香菸就好了。” “喝酒呢?” “只要他不会发酒疯就没关系,”夏婵爽快地说。“有些男人喝酒的时候还特别性感撩人呢!” “哦?”翟仕禹右眉微扬。“你看过哪些男人喝酒特别性感吗?” “有啊!周润发呀!” 翟仕禹呆了呆。“……哦!” “啊!对了,对了,这个很重要,我希望苏伯伯不是跟我爸爸一样穿四角内裤,那好矬的耶!” 噗哧! 车子突然歪了一下。 “喂喂,你干嘛呀!小心开车嘛,吓死人了啦!” “对不起,对不起!”翟仕禹硬吞下爆笑声。“那你对到欧洲度蜜月有什么意见吗?” “哪会有什么意见,高兴都来不及了!”夏婵毫不犹豫地回道,“只不过……”她略一迟疑。“如果苏伯伯只想去参观什么建筑啊艺术展博物馆的,那我就惨了。” “为什么?” “那还用说吗?”夏婵噘着小嘴儿,“那种静态的活动我只能保持一、两个钟头的兴趣,我比较喜欢的是动态的活动,但我想苏伯伯可能不喜欢吧?”随即又毅然的甩甩头。“不过,能到欧洲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姊姊和小妹她们都哈得要死呢! “虽然大姊、二姊也到美国去玩过几次,大姊还去过一趟巴黎呢!不过因为她们花起钱来都毫无节制得好像抓狂一样,每次都挥霍得宛如家有亿万财产似的,所以爸爸就不准她们再到欧洲了,因为欧洲的名牌高档货比美国还多还贵。之后公司开始亏损,爸爸就干脆都不让我们出国了。因此,光就能到欧洲这点来讲,已经够让她们嫉妒死我了。” 她说了一大串,翟仕禹却只听见前面两句。 “你喜欢动态活动吗?譬如什么呢?” “嗄?啊,譬如滑雪啊、潜水什么的嘛!还有观赏红磨坊的表演、赛车、赛马、苏黎世拍卖场之类的也是啊!” “苏黎世拍卖场?”翟仕禹有点怔愣。“你想买什么吗?” “不是啦!”夏婵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只是想看看拍卖场的实况而已。” “哦!”翟仕禹再次记下了。“可是你不想采购点衣服什么的吗?”她现在的便服似乎都不太适合她,太成熟,也太大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想啊!我也是女孩子嘛!当然也想要穿漂亮的衣服呀!不过不用太多,够穿就好了,我不喜欢太浪费。可是……”她怀疑地斜睨着翟仕禹。“听说欧美人的身材都特别高大,我想,在欧洲可能不太好买到适合我穿的衣服吧?” “那就订做吧,”翟仕禹在嘴里咕哝着。 “嗄?你说什么?” “没什么。”翟仕禹潇洒流畅地把保时捷停在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内。“到了,我们先吃饭再说。” “啊!等等,翟仕禹。”见他要下车了,夏婵忙唤住他。 翟仕禹停下开车门的动作回过头来。“什么事?” “我们刚刚说的……”苹果般的双颊又泛起酡红,夏婵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你……你是不是要帮我转告苏伯伯呢?” 翟仕禹又扬起唇角,并转回去继续开车门,以便隐藏住顽皮的笑容。 “啊!是的,你未来的老公一定会知道这些的。” 二十一 第四章 当你不希望时间过得太快时,时间通常都消逝得特别快,转眼间,期末考开始了,再眨个眼,结业典礼也举行过了,然后夏婵就不得不出发了。 “告诉爸爸妈妈,说我会常常写信回来的。”视线恋恋不舍地从大姊、二姊、小妹脸上依序滑过去,夏婵咬紧牙根强抑住心头的慌惧和悲苦,还有逃回房里躲在被窝里的冲动。“你们……你们不要什么都不做啊!太脏了隔壁的老鼠会跑过来的,煮饭也可以轮流煮,晚上家里尽量不要唱空城计,最近闯空门的特别多,还有……还有……” “好了,阿婵,该走了,会赶不上飞机的。”苏总在门外频频看手表并催促。 “嗄?啊!好,那……那……大姊、二姊、小妹,再见了!”说完,夏婵毅然转身,眼眶早已红透了。 呆呆望着夏婵跟随苏伯伯离去,剩下的三姊妹一句话也没吭,只苦恼着:今天的午餐谁煮? 虽然已经充分作足了心理准备,但是临上飞机前,夏婵还是差点效法茱丽亚罗勃兹扮演一出落跑新娘,幸好这种事她也是慢人一步,所以,当她心中的天使和恶魔还在打得难分难解之际,苏伯伯就一把将她扯上了飞机,她这才死心,准备乖乖做她的祭品新娘。 直到下了飞机后,一见到闻名全世界的塞纳河,她更是下定了决心:既然逃不过,就好好享受苏伯伯所能提供的一切吧!然而,她怎么也没料到,当她身着浪漫得不可思议的新娘礼服站在赛纳河畔的教堂内时,翟仕禹竟然也出现了,而且紧伴在她身边。 “咦?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惊讶地问。可不等翟仕禹回答,她立刻又自己回答了自己。“啊!我知道了,你是伴郎对不对?” 反应真快! 翟仕禹但笑不语,她正想再问,神父已开始唸那些冗长又没有人听得懂的祷词,她只好暂时闭上嘴。 可只不过一会儿而已,她就忍不住扯扯翟仕禹的礼服悄声问:“喂!你是不是站错位置了?”她朝另一旁的苏伯伯那边瞄了一下。“伴郎应该站在新郎那边,还有,那个有点老的伴娘应该站在我身边才对吧?” 翟仕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还是不说话。 “算了,反正现在交换也来不及了,可是待会儿你可别又搞错什么步骤了喔!那很糗的耶!”语毕,陡然发现神父白眉下的咖啡色眼珠子正狠狠地瞪住她,夏婵赶紧低头装作不知道,也不敢再说话了。 在她头上,翟仕禹和苏总互觑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底发现同样深浓的笑意。感觉得出来,苏总很喜欢翟仕禹介绍给他的新娘──那个温柔又娴静的中年新娘的确非常适合他,也很高兴翟仕禹邀请他一起举行婚礼。 终于,神父呻吟般的祈祷证婚结束了,然后,他们在教堂的婚姻记录簿上一一签下名字,接着…… “欸?”夏婵两眼错愕地瞪着翟仕禹替她戴上戒指,“怎么……怎么是你帮我戴戒指呢?”回眸一瞥又瞧见苏伯伯替“伴娘”戴戒指,她更是疑惑。“法国的婚礼习俗跟一般的不同吗?”她茫然地问,并不断来回观察两边的情况,又被动地替翟仕禹戴上戒指。“真的好奇怪耶!居然要新娘和伴郎互戴戒指,新郎和伴娘互戴戒指,这样不是……咦咦咦?你……你想干什么?” 夏婵瞪大两颗又黑又圆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翟仕禹缓缓俯下脑袋来,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直到他温暖潮湿的唇瓣覆上她,她顿时倒抽了口气,瞬间冻结成一尊雕塑艺品。待他放开她的双唇之后,她立刻发出愤怒的惊叫。 “你怎么可以亲我?我……欸?等等,等等,苏伯伯,等等我啊!那……那是伴娘耶!你怎么带伴娘走了?” 挽着新婚妻子正待离开教堂的苏总闻声回过头来,看得出来他有多努力才能忍住笑意。“阿婵,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嗄?” “我是和她……”他瞄一眼他的新娘,“结婚,而你则是和他……”再望向翟仕禹。“结婚。”他已经快要憋不住笑了。“这样你明白了吗?” “欸?!”又圆又甜的脸蛋上顿时呈现一片痴呆样。“你……她……结婚?我……他……结婚?这……这……怎么……怎么……” 翟仕禹再也禁不住地轰然爆笑。 原来他的新娘子不只会慢人家一步,“厉害”一点的话,一百步、一千步都有可能! 塞纳河畔罗浮宫旁靠近丽弗里街有两个小喷泉广场,与歌剧院大道相望的罗浮宫饭店,从1855年拿破仑三世下令创立至今,不知迎接了多少各国皇室政界的要人,可以说是巴黎顶尖级的旅馆之一。 在罗浮宫饭店的两百间客房里,每间都可看到不同的巴黎古迹美景:歌剧院、皇家宫殿花园、罗浮宫等,坐在房间里就可以看到罗浮宫雄伟古朴的雕像,怪不得毕沙罗会在此流连忘返了。 但此刻,翟仕禹全然没心情去欣赏那劳什子景物,夏婵更没有,她也看不到,因为她把自己锁在更衣室里了。 “小婵,别这样,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呀!”翟仕禹隔着门对里面低声央求。 夏婵很用力的先哼一声给他听,再控诉,“你在戏弄我!” “没有哇!我真的只是想让你惊喜的嘛!” 二十二 “刚刚真的很糗耶!” 何止糗,那时她好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似的。“对不起嘛!”说对不起,翟仕禹脸上却仍忍不住笑意。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呆喔!” 何止呆,她简直是白痴到家了!“对不起啦!”他差点笑出声来。 “我真的很讨厌那样!” 都怪孙成麟那张乌鸦嘴,惊喜真的变成惊死了! “我发誓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好不好?” “……真的不会了?” 不可能再来一次婚礼吧?“我发誓!” “……好嘛,那……那就原谅你一次好了。” 听她的口气应该是没事了,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出来,翟仕禹正感疑惑地想再问一下,却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但她依然没有出现,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自行打开门,却见她低垂着脑袋坐在行李箱上,从她鲜红的耳垂上,可以想见她的脸有多红艳。 他悄然进入蹲在她面前,然后轻轻抬起她的脸蛋──果然像火一般艳红。 “怎么了?” “我……”她羞赧地瞟他一眼,而后嗫嚅道:“我没想到是你,所以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这样……真的很不好意思耶!” 翟仕禹爽朗的笑了,并双手一托将她抱起来,她惊呼一声,急忙圈住他的脖子。 “干嘛这样啊,我又不累。” “这是外国人的习惯,新郎都要抱着新娘过门槛的。”说着,翟仕禹抱着她走出更衣室,“虽然这不是大门,不过一样是门。”而后将她轻放在古雅的大床上。“我就是担心你会太紧张,所以过去一个多月来都天天去找你,这样还不能让你习惯一点吗?” “不是不习惯你啦!只是很意外嘛!”令人惊喜的意外。夏婵偷觑他一下。“不过,苏伯伯他……” “苏总同意那位佟小姐比较适合他,至于你……”翟仕禹扯开领带丢到化妆台上。“则比较适合我。” “但是……”夏婵担心地瞅着他。“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可以?”翟仕禹再脱下外套扔到小沙发上。“苏总拿父母同意书给你父母签的时候,也曾经暗示你爸爸和你结婚的人不一定是他, 但你爸爸却说……”他停住,神情迟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着该不该对她说实话。 看出他的踌躇,夏婵也迟疑了下才问:“爸爸说什么?” 眉头攒了半天,翟仕禹终于决定了:老实告诉她吧!“你爸爸说,对象如果不是他认识的人,那么‘聘金’就要加倍。”意即熟人半价,转介的客户全价。 也就是说,夏明义不管女儿嫁猪嫁狗或嫁癞虾蟆,只要价钱谈得拢就行了。 夏婵呆了呆,继而哦一声,然后就没声音了。片刻后,她才低喃,“难怪爸爸拿了钱就回大陆,连妈妈也跟着去了,原来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我解释。”对象是认识的长辈已经够委屈的了,陌生老头子更悲哀,爸爸妈妈怎么说得出口呢? 翟仕禹注视她半晌,而后在她身边坐下。“你不生气吗?”他轻声问。 “生气?”夏婵微微一愣。“为什么要生气?不管对象是谁,无论爸爸拿了多少钱,情况不都一样吗?” 颇意外她竟然这么想得开,又深深凝视她好一会儿后,翟仕禹才温柔地抚挲着她的脸颊喟叹道:“你很善良,也很孝顺。” “我尽量。”夏婵随口应道,跟着又问:“那么……”她双眸一眨。“那笔钱是你拿出来的?” 翟仕禹颔首。目光顺着手悄悄移动的方向往下移,心神也随之开始分散了。 没注意到他的手在干什么,夏婵兀自再问:“比苏伯伯答应爸爸的数目加倍?” 翟仕禹再次颔首,注意力几乎完全不在她的问话上了。 惊叹地哇了一声,“那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耶!”夏婵喃喃道。 修长的手流连在她细白的颈项上,犹豫着不知道该继续往下或往上。“对我来讲,那只是零头小数。”翟仕禹心不在焉地说,两道有所企图的视线悄悄溜进她被衣服遮住的胸部。往下? “哦!”想了想,脸上又浮起不解的神情,“可是……”夏婵微微倾斜着脑袋,一双圆圆的眼珠子困惑地盯在他脸上。“你又是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结婚呢?” 还是先往上吧!“这个嘛……”翟仕禹忽地探手将毫无防备的夏婵拥入怀中。“以后再告诉你,因为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二十三 够了,他已经忍耐得够久了!每一次见面,他都得费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的眼光避开他不该注意的地方。现在,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谈话上,否则,没等她问完,他就会因为欲求不满而抓狂了! 表面斯文的大野狼已经开始在流口水了,小红帽却仍是满眼纯真地堆满一脸好奇。 “什么事?” “唔……老实说,我啊!一直想……”大野狼轻语,并将小红帽的脑袋轻轻转过去,再拂开头发,双眸同时朝她的颈后侧面,靠近耳后的下方凝注过去,“……再看看……”声音蓦地消失,大野狼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气。“天哪!好性感。” “嗄?!”小红帽诧异地想扭过头去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却被他硬扳着不能动。“你在说什么呀?” “实在是太性感了!”大野狼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作梦般的低喃,并轻抚着她柔细白嫩的颈项。 “你……你到底在看什……啊!” 猝不及防之下,小红帽又被大野狼扯开了上衣,露出戴着蕾丝胸罩的胸脯。咕哝一声,大野狼双目暴睁,垂涎欲滴地盯在她的胸脯上,并无法自制地喘息起来。 “天哪!真是太美了。” “欸?” 大野狼终于撕下和善的假面具露出野兽般的狰狞面孔了,小红帽却犹浑然不觉地只顾低头瞪着自己的胸部错愕不已。 美?哪里美啊?她的胸部不算大,也不太丰满,更没有什么优美的曲线,到底美在哪里啊?难不成是她的胸罩很美? 正当她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出答案时,一阵拉扯,她不由自主地又脱口惊呼,“啊~~你又想干嘛?”小红帽终于开始觉得不太对了,本能地一手护住胸部,一手拚命抵抗魔手的侵袭。 但是,大野狼全然不理会小红帽的抗拒,兀自迫不及待地又拉又扯,一心只想尽快除去小红帽的衣服以逞兽欲。可怜的小红帽,无论她如何挣扎抵抗,终究还是敌不过大野狼蓄积多时的欲望。 “喂!喂!”她不禁惶恐地大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嘛?”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竟然还搞不清楚状况?! “我要……我要你!”大野狼满嘴口水,连话都讲不“轮转”了。 小红帽大吃一惊。“耶?你怎么可以……” “我们结婚了!” 也对,可是……“现在是白天耶!” 根本没听到她的抗议,大野狼兀自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瞪大眼睛在她身上搜寻着。 “老天,这里也……太美了!太美了!”他轻抚过她的肚脐侧上方。 “喂喂喂!你……拜讬你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他的嘴巴好像饥渴得快要流出口水来了。 “该死,这里也……哦!太迷人了。”他轻抚过她的小腹。 “你你你……你真的很恐怖耶!”他的眼睛也好像饥渴得快要流出口水来了。 “这里竟然也……”他轻抚过她的大腿内侧。“不行,我受不了了!” “咦?”他不是真的想吃了她吧?“啊?你想干什……啊~~” 两个钟头后,心满意足的大野狼宝贝兮兮地抱着筋疲力尽的小红帽,又宠又爱的在她的娇靥上又啄又吻。 “上帝,简直不敢相信,两百五十、不、三百分!” “呃?!” 大野狼窝在饭店里整整吃了小红帽四天之后,才决定剩下的以后慢慢吃,现在先带小红帽到处去逛逛,免得她不肯再让他吃了。 听歌剧、看红磨坊的表演,在高级pub的派对里大声欢笑,到舞厅教她跳舞,大野狼……不,翟仕禹还带小红帽……不,夏婵去罗纳河亚尔卑斯山滑雪,又带她到勃根第教她品尝美酒,接着跑到弗瓦去逛中世纪市集,然后就离开法国到其他国家去。 二十四 在西班牙看斗牛,到维也纳参加欧罗夫斯基亲王的社交晚会,在爱琴海五大岛之间徜徉遨游,到义大利看中古世纪竞技比赛,还跑到苏黎世拍卖场去跟人家乱喊价,结果不小心买到了一幅谁也看不懂的印象派画作。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夏婵苦着一张圆脸,可怜兮兮地瞅着翟仕禹。“没有破产吧?” 翟仕禹不禁莞尔。“放心吧!你再买一百幅,我也破不了产。” 夏婵惊讶地眨了眨眼。“咦?真的吗?那你不就比苏伯伯更有钱了。” “大概吧!” 夏婵双眼一亮,旋即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那我可不可以买一些礼物给我姊姊和妹妹,还有同学和老师?” “可以啊!你爱怎么买就怎么买,随便你。” 于是,夏婵便兴高采烈地拉着翟仕禹到处去采买购物,奇怪的是,她很少为自己买东西,也没有看到翟仕禹为她买什么,可是,她的服装首饰配件之类的东西却越来越多,多到她开始怀疑这辈子穿不穿得完。 然后,翟仕禹带她到德国去见了一位特别的人,一位金发金眸的德国人,那是个非常温和稳重的男人,跟翟仕禹一样高,但比翟仕禹稍微多了一点点肌肉,乍见之下似乎是个冷漠刻板的人,可再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眼底总是荡漾着一抹诙谐的笑意。 他们一见面,就热情地相互拍肩搭背拍得辟哩啪啦响,同时以流利的德文戏谑地调侃对方,并哈哈大笑,彼此似乎都很高兴见到对方。直到翟仕禹看着她对那男人说了几句话,那男人才注意到她,并惊讶地问了一句什么,翟仕禹点点头,那男人顿时冒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之后!他们就改用中文交谈了──那个德国男人的中文居然非常标准。 “你这小子,真奸诈,居然瞒着大家偷偷结婚了!”那男人狠狠地揍了翟仕禹一拳。 翟仕禹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却还得意洋洋的笑着。“嘿嘿嘿!我这不叫奸诈,叫聪明。” 那男人双眉一挑,冷冷一笑。“哼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们三个一定会想出一个最好的点子整死你的,你等着接招吧!” “来就来嘛,谁怕谁呀!”翟仕禹满不在乎地接下战帖。 忍不住又揍了他一拳,那男人才转而对她绽放出亲切的笑容。“我叫柯伦夫,是这混蛋小子的大哥,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家族。另外先报备一下,那小子欠我们三位哥哥一笔债,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讨回来,届时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 他还没说完,夏婵已经笑得不可遏抑了。“不会,不会,只要不整到我头上来就不要紧,请尽量,不过,如果可以让我掺一卡的话那就更……更好!”她早就听翟仕禹提起过他和三位哥哥的“恩怨”了,在爆笑之余,实在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有够顽皮恶劣的。 “好过分喔,小婵!”翟仕禹立刻抗议过来了。“我是你老公耶!居然帮别人来欺负我。” 夏婵顽皮地皱皱鼻子,模样可爱透了。“你自找的咩!” “没良心的女人!”翟仕禹忿忿地道。 “恶劣的男人!”夏婵马上还以颜色。 “残酷的女人!” “奸诈的男人!” “无情无义的女人!” “狡猾下流的男人!” 翟仕禹双眼徐徐眯了起来。这个老是慢人一步的小女生,这种时候反应居然这么快?好,那就…… “任性的女人!” “霸道的男人!” “……最性感的女人。” “最勇猛的……啊!”骤然一声低呼,夏婵慌忙捂住嘴,满脸通红、尴尬无比。“讨……讨厌啦,你好诈喔!” 翟仕禹朗声大笑着俯身在她高高噘起的红唇上啄了一下。“你真可爱,小婵。” 夏婵不依地别开头,翟仕禹忙低声求饶,一旁的柯伦夫看得暗暗惊讶不已。 就像他在外人面前一迳是个冷漠刻板的德国人一样,除了在养母和兄弟间之外,翟仕禹在外人面前也总是表现得像个标准的英国绅士,温文体贴又彬彬有礼。特别是面对女人之际──即便是交往中的女友,他更是一板一眼,而且相当顽固地保持一段令人又爱又气的距离,教人既爱他的体贴尊重,也气他的尊重体贴。 但此际,在他的小妻子面前,他全然抛开了所有的精美包装,率性地袒露出所有的真性情,甚至比和兄弟之间更亲昵。这个小女孩到底…… 柯伦夫蓦地长臂一伸抓来小弟质问,“小子,过去你最爱的就是游泳,夏天游、春天游、秋天游,连冬天也游,只要有空就去游泳,对吧?”他意有所指地问。 二十五 翟仕禹倏地咧嘴一笑。“没错。”对自己的兄弟,他毫不隐瞒自己特殊的癖好,但在美国的养母却毫不知情,因为他不认为女人能了解男人某些奇特的习性,即使那女人阅历再丰富也一样。 “可是以后你不会了?” 翟仕禹摇摇头。“不需要了。” 柯伦夫朝一脸茫然的夏婵瞄了一下。“她几分?” 翟仕禹慢条斯理地比出三根手指头,柯伦夫见状,不由得大大一愣。 “才三十分?那你怎么……” “错,是三百分!” 柯伦夫又是一愣,继而大吃一惊。“三……三百分?!” “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有四十分,认识更深一层之后,增加到两百分,”翟仕禹慢吞吞地说。“婚后才发现她有三百分,我自己也很意外。” 柯伦夫张口结舌地呆了片刻。“真没想到你居然找得到,原以为这世上不可能会有那种能完全符合你的标准的女人说。” 翟仕禹洋洋得意地将夏婵拥入怀中。“耐心啊!柯伦夫,因为我有耐心啊!” 柯伦夫一听,双眉讥讽地一耸,正待开口反击回去,可瞬间后又攒了起来。“可是这么一来……”他停住,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以后再说吧!现在,先回我家见见妮娃再说。” 妮娃是柯伦夫的妻子,一个很有趣的女人,有点迷糊,有点健忘。 请她递酱油给你,她会端给你又松又软的蛋糕,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宣扬这种蓝莓蛋糕的美味──明明是黑森林蛋糕说,或者正在倒茶,可她一开口说话就忘了,然后倒得满桌都是茶水,甚至还流泄到她的裙子上了,她仍一无所觉,人家拚命喊停,她还莫名其妙的问:“停什么?” 真奇怪她的手怎么不会酸? 乍见之下,妮娃非常像似中国人,不仅黑发黑眼,皮肤也是东方人的肤色,可仔细一瞧,她的五官又比中国人深邃多了,也很像印度人,但又不像印度人那般黝黑,而且她不太会讲中文,不过,夏婵还是勉强听得懂,虽然有时候需要做一点猜谜游戏。 最特别的是,妮娃是个看上去有点粗俗土气的小女人,怎么看都配不上英挺威武,拥有帝王般架式的柯伦夫,但柯伦夫凝视她的目光却是那段深情、如此挚爱。 “告诉你,柯伦夫和妮娃的相识相爱过程很爆笑喔!”在柯伦夫忙着收拾妮娃闯下的第n百次祸时,翟仕禹悄悄向夏婵透露。“四年前我大学毕业,在正式接手亚洲分部之前,我特别要求四兄弟一块儿去做一次探险旅行,因为以后恐怕大家都会忙得没有机会相聚了……” 他低低叙述着,边瞧着妮娃欲帮忙却越帮越忙,柯伦夫想叹个气都要别开头去偷偷叹气。“……所以说,柯伦夫真的很可怜,虽然是妮娃救了他一命,但随后他就差点被妮娃的迷糊给活活整死了;而且,明明自己都快断气了,还要安慰哭得惨兮兮的妮娃说他不会死,就算他死了也不是她害死的,而是……而是……” 他憋不住地呛笑一声。“他……他随便一指就指住了三哥,老天,你真该看看三哥当时的表情,既惊愕又莫名其妙,而且非常委屈无奈,还得顺着大哥的心意拚命点头承认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天哪!我看了都想替他哭。” 可以想像得出来。“真可怜。”夏婵欣羡地注视着柯伦夫软声安慰沮丧的妮娃,跟着又挤眉弄眼地想尽办法要让妮娃破涕为笑。“不过,他们俩真的好恩爱呢!” 拥紧了怀中的小妻子,翟仕禹轻轻一啄她诱人的脸颊。 “我们也会的,”他低低呢喃。“我保证,我们也会的。” 一般人游览德国总不外呼波昂、汉堡、柏林、慕尼黑等这些如同德意志的通衢大道般光鲜亮丽的大城,可是当我们悠游在目迷十色的灯火辉煌中时,却也同时失去了深入德意志内涵的机会。只有德国人自己才知道在那些呈现真实生活的乡村小镇和自然的山区流域中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德意志风情,所以,柯伦夫暂时抛下了工作,带着妻子和小弟夫妻俩深入探索德意志的迷人风貌。 缤纷灿烂的石楠花之路,多脑河畔的罗曼蒂克大道,生气勃勃的阿尔卑斯山、一畦畦向日葵和小麦田构成了秀色可餐的田野风光,星罗棋布的漂亮小城、黑森林的温泉、柠檬黄和薄荷绿的古堡,以及散发绿色健康气息的浓密森林,安祥浪漫的气氛,如诗如梦的情境,令人无法自己的深深赞叹并沉醉于其中。 虽然德国历经两次大战,饱受战争贫穷之苦,却因此保留了大部分的田园景观与古老建筑,在这里,仿佛走过时光隧道,回到了古老的过去…… 二十六 这日,他们经过枫树浓郁的山路来到一座昔日古老盐道的中途小镇,这是一座位在自然保护区内,完全拒绝机械文明,必须转乘马车前往的迷人小乡镇。小镇清新可人,围绕着充满古意的露明木造式房舍以及18、19世纪的山墙式建筑,邻近是充满湖泊的小森林,景色自然淳朴。 古朴的小旅店中,夏婵与妮娃仍在努力奋斗,又刀又叉的进攻满桌的德国传统佳肴,巴伐利亚烤猪脚、煎猪排配香菇鲜奶油酱汁、烤鹅腿和醋腌过的紫叶甘蓝、猪肝作的火腿片、煎鲑鱼排和马铃薯粉作的qq小面团,光是看着就够令人垂涎三尺,一经开动,更是停不下赞叹不已的咀嚼声。 至于翟仕禹和柯伦夫,则早已各端着一大杯满是泡沫的麦芽啤酒跑到外面去了,两个男人相偕伫立在清纯的小湖泊旁,静静享受安宁恬淡的气氲。 “你那些小鬼们又被抓到美国去了?” 柯伦夫闻言,自我解嘲地笑了一声。“错,是他们一直没有回来过。” 翟仕禹不禁也笑了。“妈妈不放他们回来?” 柯伦夫无奈的轻叹。“所以,我只好有空就带妮娃去美国看他们了。” “真可怜,我好同情你,真的!” 翟仕禹的语气似乎相当有诚意,可是他脸上那一大朵幸灾乐祸的笑容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柯伦夫看了不禁心头火起。 “你别太得意,你的麻烦才大呢!” “我?我会有什么麻烦?”翟仕禹不以为意。 柯伦夫眼神怪异地注视他片刻,而后转过脸去凝视着波平如镜的湖面,先喝了一大口啤酒,留下满嘴泡沫后才徐徐开口。 “你知道妈为什么要催促你结婚吗?” “因为你们都结婚了呀!”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柯伦夫顿了顿,嘴角突然奇异的扬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妈真的以为你不能人道吗?” 翟仕禹微微一愣,继而惊叫,“欸?为什么?” “因为你交往过那么多女友,却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上过床。” “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办法挑起我的性欲嘛!”翟仕禹辩驳,继而眉峰一皱,“等等,这种事妈怎么会知道?”他疑惑地问。 “茱迪告诉她的。” “茱迪?”翟仕禹更是不解。“她又怎么会知道?” “她……”柯伦夫有点忍俊不住地咳了咳。“一个一个去问的。” “什么?!”翟仕禹惊呼,随即愠怒地沉下了脸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柯伦夫霍然转过身来面对他。“因为她喜欢你。” 翟仕禹愣了一下,旋即拚命摇头否认。“不可能,我们俩一见面就吵,她讨厌我,我也讨厌她,这是非常明显的事实,你不要胡说八道!” 柯伦夫微微一叹。“老实说,我也很意外,但她是真的喜欢你,可是因为她自尊心太强,又太骄傲,所以不想在你面前示弱,因此才会一见面就和你吵,免得被你看出来她喜欢你,这是妈告诉我的。事实上,她也的确只和你一见面就吵,不是吗?” 翟仕禹顿时呆住了。 二十七 茱迪是他养母至友的孤女,虽然没有正式领养,但也是他养母一手带大的,也可以算是他们的小妹妹,从小一块儿玩到大,他们之间也的确像兄妹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茱迪与三位哥哥相处得相当自然,独独对他很感冒,每次两人一见面,不超过三分钟就开始互轰炮火,所以,他都尽量避免和她碰面,没想到她居然…… “更糟糕的是,妈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以为你和茱迪一样,因为不想让她知道你喜欢她,所以也故意和她吵。” “喂!这……这未免太离谱了吧?”翟仕禹啼笑皆非地抗议。“我要是真的喜欢她,不会直接跟她说吗?反正妈妈本来就希望我们其中之一能和茱迪结婚,虽然不勉强我们,但她总是这么说,不是吗?” “可是,如果你不能人道的话,”柯伦夫诙谐地眨着眼。“那你怎么好意思要茱迪和你结婚呢?” “咦?这……”翟仕禹呆了呆,继而白眼一翻。“shit,原来妈是说真的!” “妈说过什么了?” 翟仕禹苦笑。“妈说,如果我不能人道的话,她会帮我找一个不在意能不能办事的女人和我结婚。” 柯伦夫哈哈一笑。“肯定指的是茱迪了!” 翟仕禹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又朝柯伦夫瞪眼过去,目光充满了埋怨的意味。“你为什么不替我跟妈说明一下?” 柯伦夫耸耸肩。“这是你的隐私,没有你的同意,我怎能随便说出去呢?更何况,以妈那种顽固的个性,既然她已经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了,想拿你那种荒唐的癖性去说服她,你以为能有几成机会让她相信?” 翟仕禹窒了一下。“三……三成?” 柯伦夫双眉一扬。“三成?” 翟仕禹张了张嘴,继而泄气地叹了口气。“半成都不到。” “答对了,你真聪明!”柯伦夫眉开眼笑地称赞他。“值得嘉奖!” “shit!”翟仕禹沮丧地诅咒。“这下子只好等小婵怀孕之后再让妈知道我已经结婚了,否则,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用,搞不好还会以为小婵是被我拿来当牺牲品做样子给她看的。” “可是你老婆才十七岁,她愿意那么早生孩子吗?” “她自己都说了,宁愿早点生,这样她就可以早点轻松了。” “这样就好。”柯伦夫搭上他的肩。“总之,妈虽然希望你能和茱迪结婚,但她绝不会勉强你,所以,只要你能让她明白小婵的确是你自己想要的女人,这样她自然会替茱迪另做安排了。” “真希望那两个女人不要那么可笑。”翟仕禹叹道。 “这种话你最好不要让她们听见,”柯伦夫警告。“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翟仕禹嗤之以鼻地翻了一下眼珠子。 “不是就好。那么,希望你老婆尽快怀孕,”说着,柯伦夫举起啤酒杯。“干杯!” 翟仕禹也举起胖胖的啤酒杯和他的轻碰了一下。“干杯!” 两人一块儿把那杯足有五的啤酒一口饮干,然后满足地拭去唇边的泡沫。 “真香!”柯伦夫赞叹。 “真胀!”翟仕禹咕哝。 “走!回去找我们的老婆吧!” “好,找我那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亲亲老婆去也!” “唔……很抱歉我这么说,但是,我认为我老婆比较可爱。” “哪是,我老婆更可爱!” “不,不,你老婆的确是很可爱没错,但还是没有我老婆那么可爱。” “你眼睛有毛病吗?怎么看都是我老婆比较可爱嘛!” “蓝斯,我是你大哥,阅历比你丰富,看人方面当然是我比较准确。” “笑死人了,你交往过的女人有我那么多吗?” “你这小子……” 于是,兄弟俩为了可爱的老婆一路吵回旅店,然而不过片刻后,从旅店中便爆出两声愤怒的大吼。 “你们这两个女人真是疯了,居然想把这些菜都吃光!” “白痴啊你们,你们不怕把肚子撑爆吗?” 二十八 欧洲虽然尚不及亚洲的四分之一,但它丰富的神话传说、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却也不是三天两头就可以欣赏完的,而且这是度蜜月,不是作秀赶场,就是要慢慢的来,好好的看,尽情的享受,有时候窝在床上过一整天,这才是真正的甜蜜时光。不过这样一来,他们是不太可能在开学之前就把整个欧洲给走透透了。 终于,到了他们不得不回台湾的前一天…… 在可以俯视莱因河绮丽风光的别墅套房里,随风飘扬的缇花窗帘外,莱因河徐徐蜿蜒而过,那些青翠的山丘、灿烂的葡萄园和浪漫的古堡宛如一幅幅裱框的幽美风景画,令人心动、教人着迷,可是夏婵却趴在床上看电视,白白浪费了那片璀璨的旖旎美景。 然而,按键一个个按过去,竟然没有一台她看得懂的──她不懂德文咩! 片刻后,她终于放弃了。 “老公。” 一旁,翟仕禹盯住电脑萤幕察看公司的状况。“嗯?” “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那就不要唸啊!我又不要求你一定要唸大学。”他要的是她,又不是文凭,文凭他自己多的是,看是要小学、中学、大学,还是硕士、博士,任君选择。 “可是……”夏婵沮丧着脸四脚爬到他身边。“人家想唸嘛!” 翟仕禹不以为然地瞟她一眼。“你的成绩很烂耶!”这已经是很客气的说法了。 “我知道嘛!所以说……嘿嘿,”夏婵忽又咧出满脸的讨好笑容。“你帮我补习好不好?” “补习?”翟仕禹又瞥她一眼。“你真的很想唸大学?” “对啊!” “非常非常想?” “非常非常想!” “好吧!我可以帮你补习,反正你又不笨,应该没问题的。可是……”翟仕禹终于把全副注意力从电脑萤幕转移到夏婵身上了。“我是有条件的喔!” 夏婵立刻翻身爬起来,正经八百地跪坐在他身边,“只要你能让我考上大学,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话落,她随即摆出一副聆听指示的模样。 “不只一个喔!” “没问题,你说!” 翟仕禹满意的笑了。她老是慢人家一步,所以他就得快人家一步。 “好,那就……唔……”他略一思索。“首先,不准让你姊姊和妹妹们知道你不是和苏总结婚,而是和我。” “咦?为什么?” 翟仕禹哼了哼。“根据你的描述,我可以想像得到你那些姊妹们有多么任性自私,一旦让她们知道你是和我结婚的话,她们肯定会天天跑到我们家来骚扰,搞不好还会赖在我们家不走了,那我可受不了。” “哎呀!”夏婵惊讶地弹了一下手指。“你没见过她们,居然还这么了解她们啊!”翟仕禹猛一皱眉,见状,她脖子一缩忙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她们的,我也不喜欢那样啊!别人我不敢说,可小妹若知道了,保证她会直接搬到我们家来住。”想了想,她傻笑着又说:“呃……说不定二姊也会耶!还有大姊可能也……” 翟仕禹脸一沉。“绝对不许!” “好嘛,好嘛!”夏婵赶紧换上另一副安抚的笑容。“我保证不会告诉她们嘛!” 入眼她娇憨的笑容,翟仕禹不觉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拿你没辙。好吧!那第二个条件我要你答应我……” 二十九 第五章 老实说,夏婵原是打定主意要把整个欧洲都玩透了再回来的,但是时间不允许,所以,当她走出中正机场时,那张脸还是苦哈哈的,直到翟仕禹好笑地捏捏她的脸颊,并允诺她翌年暑假还会再带她到欧洲去一趟,她才绽开喜悦的笑容,欢欣雀跃的跟他回家。 翟仕禹的家实在不能算小,足足有四大房三大厅和三套卫浴设备,特别是主卧室,更是大的惊人,可整体来说还是比夏婵想像中小。她一直以为如他那般富有的人,住的必定是那种豪宅别墅之类的房子,没有料到他的家甚至比夏家还要小。然而,小归小,屋内的装潢摆饰却非常温馨舒适,舒适到令人进去之后就不想出来了。 后来她才知道,翟仕禹原本是住在阳明山上的豪宅里,这屋子是不久前他才特地为她购置下来的,并且配合她的喜好而重新装潢过。 “你开学以后,除了假日之外,我们出门后就会有一位钟点佣人来打扫屋子,中午之前一定会离开。”翟仕禹一面整理自己的行李,一面告诉她这项特别的安排。“你要是有什么特别指示或需要,譬如买菜什么的,可以写张纸条留在餐厅桌上,她会照单处理。所以,你不必辛苦的整理房子,也不用担心佣人会来打扰到我们。” 闻言,更衣室内的夏婵两眼蓦然睁大,圆滚滚的好像两颗弹珠,正待挂上吊杆的衣服在空中停了两秒,而后垂下,“你是说……”她徐徐转过身来。“我早餐吃完之后,不想清理厨房和餐桌也没关系?” “佣人会清理。” “也可以不必洗衣服?” “佣人会洗。” “放学后不必赶着去买菜或回来煮饭?” “你可以叫佣人买菜煮好,等我们回来后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或者你想出去吃也没问题。” “周末不必大扫除?” “假日前佣人就会把所有的清洁工作全部处理妥善。” “在我们亲热的时候,不会有一颗人头突然冒出来问我们她可不可以去睡觉了?” 翟仕禹笑了。“不会,我们出门后她才会来,我们回来之前她也一定会离开。” “这样啊……”夏婵点点头,“很不错嘛!”语毕,她便若无其事地回身继续把衣服挂上吊杆。 翟仕禹有点困惑地蹙了蹙眉,随即耸耸肩继续整理自己的衣物。然而片刻后,他却突然听到她兴奋的低呼。 “耶!天堂!” 他不禁失笑。 真是的,连这种事也要慢人家一步! 休息三天后,翟仕禹就回公司上班了,虽然公司里还有总经理在,但有些决策还是必须由他亲自决定,所以也不能丢下公事太久不管。其实已经很久了,因此,翟仕禹常常在晚上趁着夏婵睡觉时偷偷爬起来挑灯夜战处理公事。 老公一出门,夏婵马上拎着、背着、提着、抱着、吊着、挟着大包小包回娘家。 在预计中,夏家即使没有变成垃圾场,肯定也整洁不到哪里去,这她早就料想到了,可是,她完全没有在门一打开之后,竟然会看到一个只穿着一件运动短裤的男人在客厅里晃来晃去的心理准备。 于是,在尖叫声中,她手里的东西全辟哩啪啦的掉到地上去了。“你是谁?!” 那男人也被她的尖叫声吓得连退三大步差点摔倒。“你……你又是谁?” 夏婵正想再叫回去,蓦而又一愣。“咦?你……是简大哥?” 对方也愣了愣。“阿婵?” “耶?真的是简大哥啊!你好像……”夏婵上下打量对方。“剪了长发,又剃了胡子,而且……胖了,难怪我一时认不出来。” “不对,是壮了!”对方不悦地反驳,并举起臂膀来炫耀他的山东馒头。“瞧,这是肌肉,不是肥肉!” 夏婵噗哧笑了。“是,是,是肌肉。不过,你怎么会穿这样在我家晃呢?” 对方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地方住,所以你二姊就叫我搬来住你的房间,然后负责打扫来代替房租。” 三十 夏婵再次忍俊不住,同时蹲下去捡拾地上的大包小包。“你又被赶出来啦?” 对方忙过来帮她拿。“这哪能怪我,不过是打几场麻将而已咩,房东就把我赶出来啦!”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半夜打,对不对?” “我白天要上课嘛!” “少来,二姊说你上课时都在打瞌睡。” “哈哈!被你知道了。”对方有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然后低低埋怨。“小恬就会掀我的底。” “怕人家掀你的底,就不要留底给人家掀咩!” 没想到那么小声的嘟囔也会被听到,对方不觉更尴尬了,忙转开话题。“阿婵,你好像变漂亮了喔!所以刚才我一下子没认出是你。” 把大包小包全放到客厅里后,夏婵才转过身来面对二姊的男朋友简兆幸。“简大哥,麻烦你睁大眼睛看好不好?我没有变,是我穿的衣服变了。” 听她这么一说,简兆幸这才注意到她果然没变,最多就是头发长了一些而已,然而,她身上穿的不管是上衣或七分裤,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精品,而且好像订作似的合身,不像以前总是将就姊姊们不要的衣服来穿──因为她没有时间去买新衣服,虽然少说也有八成新,却不太合身,也不合她的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真的耶!”简兆幸惊讶地仔细端详她,发现她宛如洋娃娃般可爱。 夏婵哈哈一笑。“大姊、二姊和小妹呢?” “你大姊和未婚夫出去了,听说他们在讨论结婚的事。至于你二姊和小妹,还没开学嘛!她们说太无聊了,所以决定要买菜回来自己煮,天知道她们煮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搞不好会食物中毒也说不定。”简兆幸嘀咕。 夏婵不禁莞尔。“放心啦!小妹我是不敢保证啦!但二姊也能煮几样菜的。倒是你,你说你负责打扫?” “对啊,” “那……”夏婵环顾四周。“这就叫打扫过了?你是用什么打扫的,毛笔吗?” 简兆幸自己也环视一圈,然后耸耸肩。“我整理的当然没你那么干净啰!不过,你要是看过我刚搬来那时候的惨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夏婵想了想。“说的也是,她们一定根本懒得整理,所以……” 话说一半,陡然一声惊呼,夏婵和简兆幸不约而同地转眼望去。 “阿婵,你怎么回来了?”拎着鱼和肉的夏恬后面是同样惊讶的夏枫。 夏婵也很惊讶,惊讶她们竟然这样问她。“我要开学了嘛!” “可是苏伯伯不是住在美国的吗?难道……”夏恬把鱼和肉交给简兆幸。“难道他真的搬回台湾来住了?不过,爸爸怎么没提过呢?” “管他有没有提过,”夏枫也把菜头和芥兰菜交给简兆幸。“这样不正好吗?假日的时候,三姊就可以回来替我们打扫整理和洗衣服了呀!” “啊,对喔!”一语惊醒懒惰人,夏恬恍然顿悟:这个不重要,那个才重要。“苏伯伯和爸爸是老朋友,一定不好意思反对让阿婵常常回娘家来,说不定还会让她天天回来帮我们煮晚饭,甚至……” “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等夏恬的白日梦作完,夏婵就断然拒绝。 夏恬和夏枫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随即不高兴地板起了脸。“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高三了,我也想唸大学嘛!”夏婵理直气壮的说。 “你?”夏恬和夏枫互觑一眼,再一起看回夏婵。“你行吗?” “我知道我的成绩不好,可是我老公会替我补习。”夏婵一脸的自信。“他是剑桥毕业的,还是经济学和企管博士,帮我考上大学一定没问题的。” “剑桥?”夏恬错愕,夏枫惊讶,两人再次错愕又惊讶地相觑一眼。“苏伯伯是剑桥大学毕业的?”苏伯伯是老爸的大学学长,那……那老爸也是剑桥毕业的啰? “不对,老爸是交大毕业的!”夏恬脱口道。 三十一 夏婵耸耸肩,继而神情坚决地扬起下巴,“总之,我不可能再回来帮你们做家事,因为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她说着,还猛点头,以强调她的决心。“所以,我今天只是拿礼物回来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缠着我要我做这做那,因为……因为……”她倏地停住,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拚命眨眼,眼珠子转了几转后,蓦然绽开一朵恍悟的开心笑容。“哎呀,对喔!你们不能再随便把工作丢给我了,因为我已经不住这里了嘛!” 她说得兴高采烈,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可媲美夏日艳阳,相对的,夏恬和夏枫两人却臭起了两张大便脸,乌漆抹黑得比阴沟里的水沟还臭。 “所以,就算你们再丢,我也不必特地跑回来帮你们做得要死要活的,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我的监护人是我老公,我要听的也是他的话。事实上……”她越说越兴奋。“我现在几乎什么事都不必做喔!因为我家有钟点佣人会负责一切的工作,只要我老公不在家,我随时都可以出去玩,就像现在,待会儿我还要去买参考书,再去看场电影,然后回家唸书,怎么样,很棒吧?” 夏恬和夏枫听得哑口无言。 的确,以前大家可以耍赖的把家务事全都丢给她去做,或者快一步先落跑,跑输的人就得做,抑或是碎碎唸得她抓狂只好乖乖去做,甚至大家就都不做,看谁先受不了谁就去做,从以往辉煌的纪录上来看,那个率先受不了的人永远都是夏婵,更正确的说法是:只有夏婵会受不了,其他人都嘛早就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了。 不过现在不行了,耍赖耍不到她头上,唸也唸不着她,也没办法跟她比赛跑,家里就算变成核废料堆弃场,她也不痒不痛,因为她根本就不住家里,癌症、畸形儿或短命鬼都与她无关。甚至想用姊姊的身分去压她也压不死她,因为她的监护人早就换人了。 哇咧,这样不是完全拿她没辙了吗? 见她们两张脸色彩丰富的连连变换不已,好像万花筒似的令人叹为观止,夏婵险些失笑。“哪!那些礼物上面都有写名字,”她努力憋住笑意指指堆在沙发上的礼物。“我是按照你们的需要挑选的,保证是你们哈了很久的东西,所以你们别拿错了哟!” 若是以往,管他有没有写名字,先拆开来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再说,后到的只有捡包装纸的份。可是此刻,那两位大姊头却依然呆若木鸡,只有眼珠子忙着骨碌碌乱转,想必是正在苦思该如何把卖掉的菲佣再抓回来做免费劳工的对策。 警钟立刻在夏婵脑海里匡当匡当地响了起来!“好了,我也该走了,否则会赶不上中午的电影。”谨记老公的交代,任务结束后,夏婵背起背包就要赶紧落跑。 夏恬夏枫两人一惊,相对两一看眼,刹那间就产生了共识,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边一个抓住了夏婵。 “等等,等等,阿婵,不要这么快就走嘛!至少……至少先帮我们煮餐饭再说呀!”夏恬忙道。“我们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慰劳一下我们嘛!”说着,姊妹两人就同心合力的把夏婵往厨房那边推。 “欸欸欸?可是……”夏婵身不由主地被推着走,想抗拒,却抵抗不了两人的力气。 “就一餐也不行吗?你不是这么自私的吧!三姊?有了老公就不要姊妹了吗?”夏恬也帮腔道。“你有好日子过,让我们轻松一天也不可以吗?” 她们早就轻松过十几二十年啦!而且……“但……但……”她早就答应过老公绝对不再回来客串佣人了呀! “就这样,一餐就好了啦!”夏恬硬把夏婵的背包扯下来扔在一边。 “对啦!就这一餐咩!”夏枫抓起围裙就往夏婵身上套。 “我……我老公……”会生气的! “你不是说苏伯伯不在家吗?”夏恬抓起菜头塞进夏婵右手里。 “就算苏伯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啊!你是回娘家来嘛!”夏枫也把菜刀塞进夏婵的左手。“ok!快点煮,我们连早餐都还没吃,快饿死了耶!” 她们说完后,就迅速退场离开厨房,连下台一鞠躬都忘了,只剩下主角夏婵一手菜头、一手菜刀地愣在厨房中间好半天,终于,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大口气,然后慢吞吞地把两手的菜刀和菜头交换过来。 好吧,一餐就一餐吧! 而在外面客厅里,夏恬正急吼吼地跑去打电话。“快,快,大姊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呃……我想想……啊,对了,是09xxxxxxxx!” 一旁看了半天戏的简兆幸直摇头叹息。“你们到底在干嘛呀?” “笨!”夏枫白他一眼。“找大姊回来压制三姊嘛!”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白痴啊你,这种事还要问,否则三姊不肯回来帮我们做家事嘛!” 简兆幸不可思议地来回瞪着她们姊妹俩。“为什么她要回来帮你们做家事,她已经结婚了耶!” “因为我们不想做嘛!”夏枫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她结婚了又怎么样?结婚了就不能回娘家帮忙吗?”刚放下电话的夏恬更是理直气壮。“大姊她根本什么事都不做,事实上,她也不太会做,特别是妈跟爸到大陆去之后,她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神气得不得了,整天只会发号施令,还嫌这嫌那的,真希望当初和苏伯伯结婚的是她,这样我们现在就不必忍受她的气了!” 三十二 “你也差不多呀!”夏枫咕哝。“虽然会做菜,可就那几样菜,天天吃一样的,不要说别人,你自己都吃腻了;洗衣服也不会洗,我的黑色外套都被你洗成白花布了;洗三个碗打破五个碗……” “那你呢?”夏恬老羞成怒地叫道。“你还不是什么事都不做!” “我有啊!”夏枫反驳。“可是人家不会做菜嘛!而且,做家事很累人的耶!所以,我才一个星期洗一次衣服──不然没衣服穿了,半个月打扫一次──否则屋子里臭得要死,虽然是久了一点,但至少有做啊!” “半斤八两,你们姊妹俩真是半斤八两。”简兆幸喃喃道。“自己不想做就推给别人做,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做。” “可是我才十五岁啊!本来就不应该叫我做家事的嘛!”夏枫辩解道。 “是喔!”简兆幸嘲讽地斜睨着她。“可是阿婵开始做家事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很多,不是吗?” 夏枫窒了窒。“是又怎么样?我是老么,老么没有特权吗?” “有,有,有,好让你有时间和老师拍拖。” “我们已经分手了啦!”夏枫大叫。 简兆幸两眼往上一翻。“都在人家家里过夜了,居然说分手就分手,你这个女孩子简直是……” “喂喂!就算我在老师家里过夜又怎么样?我也没有和老师睡觉啊!”夏枫更大声否认。“我都嘛是和他妹妹一起睡。” 闻言,简兆幸颇讶异。“咦?真的?” “对啊!不然老妈怎么会那么放心?”回答他的是夏恬。“老妈就是知道小妹的导师和三个妹妹一起住,所以绝对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否则,要是教坏了妹妹,哪天也跟他做同样的事,他那个做哥哥的不就没立场干涉了?而且跟导师交往,导师也会格外指导她的功课,这样对她不是也有好处吗?” 简兆幸听得愣了半晌,而后摇摇头。“真是被你们这一家的人打败了,竟然……算了,那你呢?你又凭什么把一切都推给别人做?” “我做不好嘛!” “是你不肯认真做呀!” “我为什么要认真做?做家事很烦很累的耶!” 简兆幸张了张嘴,瞬即阖上,然后低低咕哝。“这样谁敢和你结婚啊?” 夏恬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地翻了脸。“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简兆幸忙道。“我是说,既然你大姊快要结婚了,这样你就不必再受她的气了吧?” 夏恬与夏枫当对一眼,继而同时翻了翻白眼。 “才怪!”夏恬嗤之以鼻地讥讽道。“她是一直在肖想早点和那个富有的未婚夫结婚,好去过过少奶奶的瘾没错啦!可是人家肯不肯都还是个问题呢!” “为什么?”简兆幸立刻又浮上满面困惑之色。“都已经订婚快两年了不是吗?” “因为大姊不肯和公公婆婆一起住,硬要人家婚后就搬出来住,可是人家是独生子,怎么可能这么做?而且,对方的父母喜欢的是另一个比较乖巧的女孩子,所以啊!哼哼,你看着好了,如果我大姊不肯让一步,又这么苦苦逼迫对方的话,最后对方不要求解除婚约才怪。”夏恬耸耸肩。“搞不好刚刚就已经解除婚约了也说不定。”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刚刚大姊一打开手机,我就听到大姊在吼着: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有什么了不起!”夏恬冷笑。“所以啊!你看着好了,待会儿大姊回来肯定是满肚子火,那种气势一定足够压倒阿婵了。” 果然,夏瑜回来时的那张脸比白雪公主的后母还要凶恶,声音更是尖锐得仿佛杀猪刀横划过鸡脖子。 “她在哪里?” “厨房。” 复仇者立刻冲向厨房,见着背叛者劈头就大吼。 “要你偶尔回来帮一下忙是会怎样?” 正掀开锅盖来检视排骨菜头汤的夏婵顿时被吼得吓了一大跳,锅盖匡当一声掉到地上去。“大……大姊?”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太嚣张了,你居然还敢得意洋洋的回来炫耀,而且拒绝回娘家来帮忙?”夏瑜正好把刚刚在未婚夫那里憋的一肚子火满脑子气一古脑儿全往出气筒那儿扔过去。“不要忘了,是我把和苏伯伯结婚的机会让给你的哟!” 从来没见大姊这么生气过,夏婵一时之间不由得吓傻了。“大姊,我……我是……” “不用再辩解了!”夏瑜低吼着打断夏婵的解释。“总之,既然你家有佣人,那你就不用赶回去做饭了,所以,以后你放学之后就先回娘家来煮晚饭,煮好之后再回你家吃饭。还有,星期六回来洗衣服,星期天回来打扫,就这样!” “不行啊,大姊,我……” 三十三 “还敢说不?告诉你,我……”夏瑜忽地停下,“那是什么?”并东张西望寻找那阵奇怪的音乐铃声。 “啊!是我的手机。”夏婵忙过去拿出背包里的手机。“喂……啊!是你呀……不,我还在这里……为什么啊?”她先瞄了大姊一眼,而后对手机嗫嚅道:“我……我在做饭……啊,不要生气嘛!人家只是做一餐而已嘛!不是……咦?才不要……可是……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只是……不要这样!我……欸?” 夏婵突然冒出一脸慌张。“可是你不帮人家补习,人家一定考不上的嘛……但……好嘛,好嘛!人家听你的就是了嘛……现在?可是我煮一半……好好好,我现在就走,这样可以了吧……我要去买参考书,再去看哈利波特……中午在凯悦等你?干嘛……咦?真的?你要陪我去?好啊,好啊……嗯!那就这样啰,掰掰!” 一收好手机,夏婵就赶紧脱下围裙,并对那三个神情惊疑的姊妹们说:“你们也听到了,我老公在生气了,他说,以后没有他的允许就不准回娘家来。还有,我现在就得离开,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她背好背包,指指炉上的汤。“那个再熬个十分钟就可以了,剩下的我都洗好切好,你们下锅炒一炒就ok了。”见三姊妹个个为难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又掏出手机作状要拿给她们。“还是你们谁要自己跟我老公说,叫他让我留在这儿把饭煮好再走?”三姊妹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并争先恐后地拚命摇头。“那我走啰!” 眼见夏婵扬长而去,三姊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什么?”简兆幸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不敢跟那位苏伯伯说?他很凶吗?” “他很和蔼,不过……”夏瑜与夏恬和夏枫相觑一眼。“如果他都不说话就不要紧,可是他都生气了,我们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希望他让他老婆回来继续做我们的佣人呢?” “就是说咩!”夏恬也叹息着赞同大姊的话。“而且,当初是爸爸主动去请他帮忙的,所以,我们就失去了大声说话的立场了,他又是爸爸的朋友,要是他跑去跟爸爸抱怨的话,你看着好了,老妈肯定会立刻杀回来,到时候我们就会死得很难看啰!” 原来一山还有一山高呀! 高中生一旦升上了三年级,就代表可以享有很多特权,其中之一就是免除打扫公共区域,至于各班级内的扫除工作自然还是必要的。 所以,开学的第一天,在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夏婵就跑去请班长帮忙,于是,当各人在抽签分配打扫工作之前,连任三年的班长就特地先向所有同学发出警告通布令。 “各位同学,以后我都会留到大家扫除完毕之后才回家,所以请各位同学务必亲自负责自己的工作。无论是中午或放学后,除非得到我的同意,否则,以后若是有人把工作扔给别的同学做的话,请各位同学要有心理准备,满三次之后家长就会接到训导处的记警告通知单。钦此,跪,拜!” 全班顿起哄然。 “拜你的头啦!”那些纪录最差的同学率先大加反对。“如果我们真的临时有要紧事怎么办?” “我说过,要经过我的同意。如果是事实,而且真的有必要的话,卫生股长或是我会代替你们扫除一次,所以,请各位同学千万不要自己硬性强迫别的同学交换,否则,还是要列入纪录之内,这样才公平,ok?” “我还ko呢!”另一位同学也抗议了。“如果我是负责放学后打扫的,这样要赶去补习班根本来不及呀!” “怎么会来不及?补习班六点才上课不是吗?” “可是……可是我上的补习班比较远啊!” “那简单,请你家长和补习班各自写张证明来,我就会把你和负责中午打扫的同学交换过来。所以,以后负责中午打扫的同学也不能再蒙混过去了,我会检查,如果不合格的话,请你放学后再留下来清理一次!” 又是另一阵哄然。 “不然你们说要怎么办?”班长冷冷地问。“把所有的工作统统扔给某些听话的同学做吗?凭什么她要那么辛苦,就因为她们倒楣和你们同班吗?” 大家顿时无话可说,总不能自己承认说和自己同班的人很倒楣吧? “好,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各位同学就可以轮流上讲台来抽签了。” 不久,夏婵惊喜地扬起自己抽到的字条向卫生股长大声报告。“中午擦黑板!” 卫生股长迅速记录下去了。 之后,当她在校园里偶遇夏枫时,差点笑出来。“你……真的跑到我们学校来了?” 夏枫一脸苦瓜。“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是……”夏婵轻咳两声。“妈知道了吗?” 夏枫咬住下唇好一会儿。“不知道,”她低低地说。“我不敢跟她讲。” “她没有问吗?” 三十四 “怎么问啊?”夏枫闷闷地咕哝。“爸妈根本就很少打电话来,好像很忙的样子,每次打来也只是匆匆几句,什么‘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啦!或者‘生活费收到了吗?’之类的。我真不懂,苏伯伯不是给了爸爸一大笔钱吗?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小气的汇一点点生活费过来而已,才刚刚好够生活,我想买件新衣服都没办法了咩!” “可能是妈妈比较谨慎,所以还不敢太浪费吧?等爸爸的工厂稳定之后,妈妈应该会多汇一点生活费给你们的,我想。”夏婵猜测。“那么大姊呢?她什么时候要结婚?” “不结啦!他们早就解除婚约啦!” “欸?!”夏婵一听,不由得惊诧莫名。“为什么?” “我哪知啊!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她才懒得解释一大堆呢! “我问?呃……”夏婵迟疑了下。“还是算了吧!那……她还没有找到工作吗?” “她考到营业员执照了,现在在证券公司上班。” 夏婵想了想。“可是证券公司的底薪不高,大姊又没有客户,她怎么肯去做营业员?” “她说要去拉爸爸那些有钱的朋友开户。” 夏婵皱眉,“这样啊!”又想了一下,她突然掏出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钱塞到夏枫手里。“哪!这个你拿给大姊。” 夏枫赶紧算了一下。“哇~~一万耶!” “每次我说要去买书啊什么的,我老公就会塞给我一大堆钱,我又不用那么多说。” “苏伯伯对你真慷慨。”夏枫羡慕地说。“那你怎么买书?” “没关系,我有信用卡。” 夏枫蓦然双眼一亮。“信用卡?”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嗯,他的副卡嘛!”夏婵说着突然笑了。“告诉你喔!我的信用卡有贴照片的,他说这样就不怕搞丢被人家盗用了。” 呿!原来是不能“借用”的信用卡,夏家四姊妹四个样,很难冒名顶替的。不过……夏枫眼珠子贼兮兮地溜溜一转。 “三姊,你今天要去买书吗?” “对啊!” “那我陪你去。” “你要陪我去?为什么?”小妹一向不喜欢逛书店的呀! “嘿嘿!我帮你提书嘛,书都嘛很重的不是吗?” 夏枫买的东西更重! 翟仕禹不敢置信地瞪着刷卡单,扯领带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四万八?!一次就刷了四万八?!她到底买了什么鬼东西?” “她买了什么啊?呃……”夏婵心虚地觑他一眼,然后举起手指头来数。“三套衣服,两双鞋子,一套化妆品,还有内衣裤,就这样。”她不敢说出是夏枫抢了她的信用卡不还,不断地去刷刷刷,人家都已经刷好卡了,她能不签吗? “这样就四万八?!” “那些……”夏婵抓抓耳朵。“都是名牌货,所以……所以……” 冷峻的视线缓缓从刷卡单移到夏婵脸上,后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那你又买了多少?” 夏婵立刻堆满一脸讨好的笑容。“放心,放心,我只买了六百块的书,不多,不多!” “见鬼的不多!”翟仕禹终于忍不住怒吼了。“如果是你刷的卡,一次给我刷上一百万我也不会吭一声,可是……”他愤怒地挥着刷卡单。“为什么是那小鬼?她不过才刚上高中而已,跟人家买什么化妆品?唸书不唸书,只会到处卖骚,她……”他蓦然停住,旋即把手一伸。“把卡还给我,以后你不需要了,要买东西我陪你去买就够了。” 夏婵不敢多说,连忙把卡还给翟仕禹,翟仕禹板着脸收回,然后继续唠叨。 “拜讬你偶尔也给我用一下脑子好不好?你这样疼爱她,她不但不会感激你,还会食髓知味,越来越贪婪,更糟糕的是,你这是在帮她学坏呀!” 三十五 “怎么可能?我只是……” “怎么不可能!”她回不到两句,翟仕禹马上喷一大口口水淹死她。“你把钱给她,以为她会乖乖拿去给你大姊吗?告诉你,不会,她会藏起来当作私房钱!然后你又买一大堆衣服什么的给她,她就可以穿那些衣服拿那些钱到外面交一些狐朋狗友疯狂,要是那些朋友再骗她、诱拐她,甚至强迫她去做一些不好的事,这不就是你害她的吗?” 夏婵垂首无语,她无法否认夏枫的确有可能那么做。 “还有,”翟仕禹继续往下叨唸。“她们现在并不是过不下去了,只是不能像以前那么奢侈而已,你就想拿钱去给她们贴补生活,简直就是不准她们学习勤俭的生活方式,断绝她们学习吃苦的机会。怎么,你是能保证将来她们每一个都能嫁给富有的丈夫,然后提供她们一辈子的富裕生活吗?” 怯怯地瞅他一眼,夏婵嗫嚅地想为自己辩解。“人家只是想说……想说人家过得很快乐嘛!所以……所以……”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翟仕禹不觉心软了,心一软,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小婵,我不是反对你对家人好,但是你要搞清楚,每一个人的个性都不同,你要对人家好,就要找对方式,否则,你不是对她好,而是害她,懂吗?” “现在我懂了,真的懂了!”夏婵拚命点头。“那我该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翟仕禹冷漠地说。“除非她们付不出学费,或者生活上出了问题,否则不要管她们,必须让她们有机会好好了解一下真正的现实,学习一下如何自己生活。如果她们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学不会,那么你再如何帮她们也是枉然,反而会加速她们坠入堕落的深渊,最后她们只会痛恨你,绝不会感激你!” 听他说得如此残酷,夏婵不禁打了个哆嗦。“那……那如果她们不小心走错了路呢?” “很简单,通知你爸爸妈妈,让他们来处理。”说着,翟仕禹两眼又发出警告的光芒。“千万不要以为劝劝她们,然后帮她们隐瞒你爸妈就是帮她们,告诉你,对某些人来讲,这样做或许是对的,可是对你那些姊妹而言,那百分之百是大错特错。因为,如果她们真的走错了路,你是劝不了也帮不了她们的,只有你父母才有希望拉回她们的理智。” “那如果我爸妈都劝不了她们回头呢?” “那她们就完蛋啦!” “欸?!” “欸什么欸,我问你,如果你大姊说一定要嫁个有钱人,而且要不择手段去找,甚至不惜出卖肉体、出卖自尊,出卖一切,那你怎么办?帮她找个倒楣鬼来娶她吗?而那个倒楣鬼就活该倒楣吗?” “这……那……”夏婵窒住了。 “别这呀那的了,”翟仕禹不耐烦了。“总之,你不要管她们了,越管越糟糕而已,真有事情就通知你爸妈,你不要好心反而害了她们,明白了吗?” 夏婵无奈地瞅他一眼,这才叹了口气说:“明白了。” “明白就好。”翟仕禹转身用力扯开领带、拉出腰带,背后仍然写着四个大字:我很不爽! 夏婵默默地凝注他的背影片刻后,才忐忑不安地轻轻唤了一声。 “老公。” “干嘛?” 果然,翟仕禹语声中的不悦很明显的犹未消褪,夏婵不由得瑟缩了下。 “你……你还在生气吗?” “那还用说!”好似在证明他的确仍在生气似的,翟仕禹的口气特别冲。 “哦~~”夏婵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口了。“老公。” “又干嘛了?”翟仕禹开始扭开衬衫釦子。 “那……那我给你看这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看什……天!”翟仕禹一转过身来,啪的一声,衬衫的釦子全被硬拉了下来,他的双眼更是瞪凸了。 绅士下台一鞠躬,大野狼在热烈的掌声中又出场了! 小红帽低头看看自己敞开的胸脯。“很美对不对?” “对!对!对!”大野狼拚命吞咽口水。 “还有这个……”她掀开衣服,露出肚脐。“也很美对不对?” “……”大野狼开始喘息。 “当然,这个……”她撩起裙子露出大腿。“更美对不对?” 唰的一下,大野狼的口水流泄满地。 再转过身来对着他摇了摇浑圆的小屁屁,小红帽诱惑地眨了眨眼。“这个就更不必说了。” 大野狼立刻发出狼嗥扑上前,可惜被她一手及时挡住了。 “等等!” 大野狼只能用燃烧着熊熊欲火的红眼瞪住她。 “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是什么东西?” 小红帽妩媚的笑了,她徐徐收回手。“那就来吧!” 大野狼又开始狼吞虎咽了,小红帽则得意的窃笑不已。 不过,她还真是不明白,她的身材真的是只能用尚可见人这四个字来形容,个子不够高、胸部不够大,虽然没有小腹,但腰太粗,大腿也胖胖的,可是每次大野狼一瞧见她那些部位就会开始昏头,看得越多,他就越失控,最后就开始拚命流口水,不给他“吃”一下他就会抓狂,大野狼的口味真的很特别耶!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身材也有吸引人,甚至令人发狂的地方,她就禁不住窃喜的心,这就是女人的虚荣心呀! 三十六 第六章 开学一个多月了,大家似乎都已经忘却上学期时曾经有过夏婵要嫁给老头子的“传闻”,直到夏枫故意把事情大肆渲染开来…… “三姊,你今天有要去买书什么的吗?” 午休时,当夏婵正忙着拿湿抹布擦黑板时,夏枫突然跑来这么问她。 “没有这个计画耶,干嘛?” “我要买参考书嘛!” “我用过的可以给你用啊!”其实她用的也是二姊用过的。 “但是我们老师有指定的参考书嘛!”夏枫大声抗议,随即压低了声音。“那我自己去买好了,你身上有没有钱?” “只有两百块。” “只有两百块?那能干嘛呀?”夏枫脸臭臭地地嘟囔,可刹那间后又咧开了笑脸。“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有信用卡咩!你陪我一起去买就可以啰!”就像上次一样刷她个痛快……不,这次至少要刷个十万以上! 夏婵两手一摊。“早就没啦!我老公把信用卡收回去了,也不给我现金,他说要买东西他会陪我去买。”老实说,她还比较喜欢这样呢! “欸?”夏枫顿时傻眼。“为什么?” 夏婵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还敢说,要不是上回你一次就刷了将近五万块,他也不会那么生气。” “不是吧?”夏枫怀疑地斜睨着夏婵。“苏伯伯那么小气?”明明好像很疼三姊的说,以前不也总是大包小包的送给她们四姊妹吗?难道是老婆娶过门了,亲戚就可以丢一边? “他才不是小气呢!他说那样对你不好嘛!” “哪里不好啊?”夏枫不以为然地白眼一翻。“帮我买两件衣服是会怎样啊?” “那你买那些衣服,又买化妆品的又是打算怎样?”夏婵反问。 “当然是要穿得美美的出去玩啰!” 夏婵不由得大叹一声。“小姐啊!为什么你只想到玩呢?你才高一耶!现在的责任是把书唸好,要玩等你进了大学再玩好不好?” “我有唸啊!” “还真敢说!”夏婵两眼一翻。“真有唸书会进这所三流高中?” 夏枫有点老羞成怒。“那你到底给不给钱嘛?” “我说过我没钱了呀!”夏婵无奈地说。“如果你真要买参考书的话,我就叫他陪我们去买,这样可以了吧?” “叫苏伯伯陪我们去买?”夏枫不敢置信地重复。那还能买什么?参考书?笑死人了,她买参考书干嘛呀?“算了!算了!不买了!” 夏枫气呼呼地走了。没想到三姊这么小气,真令人不爽,好,看她怎么整三姊! 于是,不过两天后,就有人跑来追问夏婵。“夏婵,你真的跟你爸爸的朋友结婚了?” “咦?”夏婵不禁吃了一惊。她们怎么会知道?班长不小心露出口风了吗?还是教务处那边传出来的?“啊!我……我是结婚了,可是他并不是……”毫无心理准备地突然被问,事实差点脱口而出,可眼一眨,不小心给她想起她已答应翟仕禹不会让夏家姊妹知道实情,只好舌头一缩,再把事实给硬吞了回去。 “呃……是啊!我是结婚了。”只要有一位同学知情,夏枫很快就会知道了。 一听,那位同学的神情立刻变得很奇怪,有点恶心、有点不屑,还有点不知所措。 “真……真的?那……什么时候?” “暑假。” “这样啊……”那位同学勉强笑了一下。“那……恭喜你了。” 于是,就如同夏枫所期望的,当夏婵已婚的事实在校园内传播开来后,有人鄙视,也有人同情,但相同的是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好像怕被她传染上什么致命生化病菌似的。 除了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之外,熟识的同学见了面,有的是急忙避开眼装作没看到,有的则是远远的勉强笑了一下,连打招呼都省略了,更别提和她一起上厕所、一起吃便当,或者一起上福利社,甚至也没有人向她借笔记了。 除了班长,她一如往常般看待夏婵。“不要怪她们,对她们而言,结过婚的人就已经和她们有一段距离了,偏偏你结婚的理由又不是很正常,对象更特殊,所以她们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甚至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了。” “我了解。”夏婵是真的了解,因为她也曾经是那种一见到杨美婷就急忙避开的人,理由就是如此,她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杨美婷,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总觉得无论是同情的话或安慰的话都不是很恰当,甚至可能会得到反效果,以至于连普通的对话她都可能会因为害怕讲错话而说得很不自然。 譬如在杨美婷结婚前,大家可以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谈论男孩子如何如何,可是现在适合吗?是要提醒她现在的老公有多差劲,还是鼓励她外遇?或者假日里大家呼朋引友的去逛街看电影钓凯子,现在还可以找她去吗?她老公看她看得那么紧,她又去得了吗? 既然不方便,那就只好避开了。 三十七 “那就好。”语毕,班长的视线往教室靠窗那边扫过去一眼,迟疑了下又说:“呃……那个,夏婵,我想请你帮点忙好不好?” “好啊!”对于最关心她,也帮她最多忙的班长,夏婵很高兴能有机会回报她。 班长拉回视线。“你先别答应得太快,等我说完再考虑一下,我不勉强你。” “哦!那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蒋仪文她家的情况不太好吧?” “记得呀!” “嗯!她要休学了。” “咦?”夏婵惊讶地朝坐在窗边的蒋仪文望过去,后者愁眉苦脸地呆坐在位置上。“为什么?” 班长叹了口气。“虽然她可以办助学贷款继续唸书,但她家有五个兄弟姊妹,父亲行动不方便需要人特别照顾,所以,她大姊一个人实在撑不过来,特别是听说她大姊的公司要裁员,她大姊也在名单之内,所以我想……”她又犹豫了。“你能不能请你老公帮点忙?譬如帮她大姊找个薪水高一点的工作之类的?你知道现在景气这么差,工作真的很难找,而且,她大姊只有二专的学历,要跟人家大学毕业生抢工作真的很难啊!” 毫不犹豫地,“好啊!我会跟我老公说的。”夏婵立刻应允了。 晚上睡前,翟仕禹总是习惯半躺在床上处理在公司里没看完的公事,夏婵则在一旁复习晚饭后翟仕禹教她的功课。之后无论是谁先停下来,两人都会各自把手边的事尽快处理告一段落,然后开始边看电视边聊天。 但这天,在彼此埋头于各自的事物上经过好长一段静默之后,突然…… “老公……” “嗯?” “我们班上有个同学近况很不好,好像要休学了,班长说,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替那位同学的姊姊找一份工作?” “可以啊!叫她到公司人事部报到,我会吩咐人事部经理的。” “哦!”停了停,夏婵又问:“老公,最近台湾的景气没有好转一点吗?” “完全没有。” “这样啊……”夏婵蹙眉想了一下。“可是爸爸有那一笔比他原来预计中更多的钱去周转,他的工厂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大概吧!”翟仕禹漫不经心地说,注意力仍有百分之九十九留在公事上。 “那为什么妈妈寄去家里的生活费并没有增加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 “你想,会不会是爸爸那边又出什么问题了?譬如说和大陆政府沟通不良,或者工人罢工之类的?” “或许。” “还是仍然接不到订单?” “也有可能。” “……老公……” “嗯?”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有啊!我有认真……啊!!!”蓦然一声惨叫,企画书飞到床下了,翟仕禹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瞪着四平八稳地坐在他肚子上的夏婵。“你……你在干什么呀!”差点把胃从嘴巴里吐出来了! “谁教你不认真听我说话嘛!”夏婵不满地嘟高了嘴。“人家都已经停下来,而且收拾好了说。” “所以你就突然跳到我肚子上来?”翟仕禹哭笑不得地叹道。“也不先警告一声?” “哼!”夏婵脑袋一撇。“你活该!” 翟仕禹叹息着摇摇头。“你真的想知道你爸爸的情况?”他原先并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才会装傻,结果肚子却差点被压爆掉了。 “废话!” 翟仕禹想了想。“好吧!那我就老实告诉你,你爸爸过于自信了,我想,这是他的老毛病吧!一旦认定目标就勇往直前是很好,但至少要先认清自己的能力,评估一切的状况,定下最适合自己的计画之后才能开始起步,特别是在我们不熟悉的地盘上,这样才是稳扎稳打的方式。然而他不是,他三不管就一头栽了下去,所以才会碰上那么多困难。” “可是……可是爸爸不是有你提供的资金了,这样还不行吗?”夏婵双手支在翟仕禹胸膛上,支得翟仕禹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那也只能解决他资金周转上的问题呀!”翟仕禹忙握住她的腰部将她提到他身边放下,再环臂揽住她。“在通行政府关卡方面我也拜讬人帮了他一点忙,甚至还委讬波朗特在大陆分公司的总经理转介他一些外销订单。” 三十八 夏婵靠在他的肩窝上仰起脸蛋对上他下望的视线。“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问题才大条呢!”翟仕禹苦笑。“所以说我不该帮他的,因为我的插手,所以你爸爸这一趟回大陆好像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而且,他的周转资金还剩下一半,因此,他的自信心就自动膨胀了,又开始肖想内销订单,可是人家告诉他他的工厂太小,还不够资格做内销,于是,在第一张订单都还未完成的情况下,他又三不管地开始进行扩厂行动。” “欸?扩厂?!”夏婵不敢置信地惊呼。“拜讬,爸爸到底在想什么呀?”连她都知道这样很不妥当的呀! “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翟仕禹喃喃道。“你看,这就是我所说的帮人要帮对方法,否则就是害了对方,我根本不应该插手你爸爸的问题。” “也不能这么说吧?”夏婵忙安慰他。“如果你不帮他的话,搞不好他现在还在那边团团乱转,既得不到大陆政府的官方许可,又拿不到半张订单,这样不是更糟?” 翟仕禹沉默了会儿。 “实在很难说哪种状况比较糟糕,不过,我倒是可以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爸爸根本不适合做生意,”翟仕禹断然道。“没有做老板的能耐与魄力,他只够资格去吃人家的头路,做个主管之类的。”停了一下,他的眉峰突地皱起,又改变想法了。“不对,他也不太适合做主管,我看他只适合听人命令行事。” 哇咧,怎么越贬越低了!“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嘛!”小嘴又噘起来了,夏婵不满地斜睨着他。“我爸爸觉得他自己做得很好呀!” “做得很好会了钱?”翟仕禹嗤之以鼻地反问。 “景气不好嘛!又不是只有我爸爸一家公司了钱。”乖女儿当然要为爸爸说话。 “我们公司就不了钱。”翟仕禹的神情颇为自豪。 “你们公司不一样嘛!” “你又知道了?”不过一个高中生而已,能知道什么? “我猜的!” 翟仕禹愣了愣,继而失笑。“你喔!每一次斗嘴不斗赢我你就不肯罢休。好吧!我认输,行了吧?” 夏婵得意地笑了,依偎在他胸膛上,脸上溢满浓浓的幸福。“老公。” “又怎么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耶!”这个问题是她至今为止的幸福生活中唯一的不满足,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期待某种特别的答案吧! 惨了,怎么又问到这个了?“啊……”平均每半个月她就会心血来潮地问一次,她怎么不干脆忘掉呢? “啊什么啊,人家都问过你好几次了说。” “这个嘛……”这回该如何蒙混过去呢? “喂喂喂!”夏婵敲敲他的胸膛。“这次不准再给我哈拉过去了喔!” 好像蒙混不过去了! “其实原因很多啦……” “原因很多?这样啊……”夏婵搔搔头发。“那……那就讲最主要的好了。” 笑嘴一咧,“那当然是因为你很可爱啰!”翟仕禹笑咪咪地说。 看他嬉皮笑脸的,这个理由实在很值得怀疑,夏婵狐疑地觑着他。“可爱?” 会有人因为女孩子长得很可爱就要娶她的吗?他又不是那种变态欧吉桑,一见到可爱的幼齿小妹妹就流口水。而且,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的话,他就不需要每次问他他都支支吾吾地想尽办法搪塞过去了吧? “对,可爱。”包括可爱的人、可爱的个性、可爱的反应、可爱的动作…… 夏婵蹙眉想了一下。“算了,那讲次要的好了。”不太可靠的言论当然要自动跳过去,免得吃亏上当。 笑容瞬间冻结。“次要的啊……”这个反应总是慢一步的小女人为什么在不该反应太快的时候总是该死的特别敏感呢? 三十九 “对,次要的。”瞧他的脸色,看来,这个次要的原因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翟仕禹不禁叹息了。“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是真的啊!” “不后悔?” “打死不后悔!”语毕,夏婵便屏息以待。 “好吧!那我告诉你,就是……”在夏婵满怀期待的眼神下,翟仕禹突然掀开她的睡衣,在她白嫩的胸脯上亲了一下。“这个……啊,天哪!真是美啊……”一声赞叹的呢喃犹在嘴里翻转咕哝,大野狼就偷偷冒出来将绅士一脚踢下台了。 小红帽呆了呆。“咦?!” “还有……”大野狼的唇瓣贪婪急切地往下移。“这个……嗯!实在太迷人了……” 盯着大野狼濡下一摊口水的地方,小红帽更是错愕不已。“嗄?” “……和这个……哦!好性感……”大野狼在小红帽身上淌下更多恶心的垂涎。 “欸?”小红帽目瞪口呆。 “……然后是这……” “卡!”小红帽蓦然尖叫一声,同时粗鲁地一把揪住大野狼的鬃毛将他的脑袋硬扯离她的小腹──大野狼惨嗥一声,身受重伤狼狈地退场了,然后不可思议地对上他那两道求饶的视线。“等、等等,等等,很抱歉打扰你的雅兴,真的,但是麻烦你,请让我先搞清楚好吗?你……你当初要和我结婚的理由是因为这……这个?”她指着自己的小腹。 翟仕禹那张原是很英俊的脸庞,此刻却龇牙咧嘴得有够窝囊,“痛、痛、痛……”他握住她揪住头发的手却不敢用力抓开,担心一扯开,他的脑袋就会变成蛮野荒地了。“次……次要的,小婵,次要的原因啦!” 管你是吃药还是吃屎! 夏婵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跪坐起来,再次尖叫。“骗人,因为这个?” 可怜的翟仕禹头发还抓在她手里,只好被她扯着爬坐起来,龇牙咧嘴的表情更严重了,还拚命吸气。“真……真的很痛啊,小婵!” 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凄惨状况,夏婵继续尖叫。“你当我白痴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要和我结婚?” 翟仕禹苦着脸两眼往上想了想,然后再往下对她露出悲惨的笑容。“可是这是真的嘛!不过,是次要的理由,次要的啦!” 脑部的晶体程式自动排除多余的赘言,夏婵只听到第一句,可爱的脸蛋瞬间垮了下去,表情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因为这个?” 翟仕禹想点头摇头都不能,只好猛眨眼。 “不是骗我的?” “真的没有骗你呀!小婵。”翟仕禹可怜兮兮地说。他干嘛骗她来自讨苦吃呢!对不对?“拜讬你放手好不好,小婵?” 仿佛没听到似的,夏婵依然傻着眼喃喃道:“因……因为这个?”好像在问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翟仕禹那张脸更苦了。 夏婵又呆了半天,揪住他的手突然一放,再哭笑不得地颓然跌坐下去。“笑死人了,你居然因为这种理由要和我结婚?!” 难怪他每次一看到她这些部位就疯狂了,原来是因为……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她这些部位只有一种相同特征而已,可是,她实在无法把男人的性欲和这种平凡无奇的特征联想在一起,她一直告诉自己他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喜欢她的身体,即使她的身材并不好。 现在既然经他亲口证实,她想不信都很难了,事实上,她一开始就信了,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如此荒谬的原因──这么可笑又令人沮丧的原因! 四十 自结婚那一天起,她就以为他会坚持要和她结婚,必定是喜欢上她的某种个性,譬如她很勤劳、很乖巧什么的,或者她的温柔她的体贴之类的,甚至一见钟情也说不定,当然,这个可能性很渺小,因为她没什么地方值得人家一见钟情的,不过,由于他非常疼爱她,所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啦! 总之,任何理由都比娶她来生小孩的理由更让人高兴,也更教人心甘情愿。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那个? 这简直比娶她来生小孩更看不起她嘛!难道她的价值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吗?难道她对他唯一的意义只是激起他性欲的工具而已吗? 但最令人伤心难过的是,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察觉到就算他不是真的喜欢 她,但她却已经好喜欢好喜欢他了! 他原本就是个容易得到女性青睐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她就难以克制的对他产生好感,之后无论是婚前或婚后,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幽默风趣,还有他的宠溺疼爱,甚至是他的专横霸道,不仅使她一天比一天更觉得能和他结婚真是美好,更让她悄悄地陷入爱恋中而不自觉。 可是,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是喜欢她,而她却早已收不回自己的感情了! 呜呜……真想哭! 而一边拚命揉着头皮,一边忙不迭地躲开老远的翟仕禹眼见她脸色又红又黑又白又灰地变幻莫测,不禁提心吊胆地又拉开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担心不小心又沦落在魔女掌中。 “就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才不想告诉你的嘛……”他委屈地咕哝。男人就不会在意这些,管他多丑陋、多渺小,只要性能力足够让女人满足,每一次都能让女人得到高潮,男人就会自以为很了不起,认为是世界第一了! 但是,女人偏偏就爱计较这种小细节,明明腰很粗,你还是得昧着良心赞美她腰细如柳;或者你喜欢的是女人的脚踝,却还是得心口不一地说你爱的就是她那种荷包蛋;总之,倘若你不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最喜欢的就是她那种身材,她就会认为你嫌弃她,然后,总有一天你就会变心了。 女人就是不喜欢听真话! “……明明是你自己说打死不后悔的说!” 闻言,懊恼沮丧的目光突然又拉过来凝注在他脸上,翟仕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里直犯嘀咕,就在他忍不住想问她要干什么时,蓦地,满肚子窝囊的母老虎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惊叫着被她压倒在床上,她又坐在他的肚子上了。 “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衣服开始满天飞舞。 “人家也要找找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得我和你结婚的地方嘛!” “欸?!” “啊咧,这个是什么呀?” “咦?这个……这个不是你最爱的……” “天哪!你身上竟然会有这么丑的东西!” “可是……可是男人都……” “呕~~真是越看越恶心!” “抱……抱歉,它天生就……” “耶?居然还会自己动……” “请……请你轻一点好吗?” “……真是太不听话了!” “这……这……饶……饶了我吧,小婵!” “哇~~旁边这两个东东更畸形!” “会……会吗?” “不晓得掐爆它们是什么感觉?” “……” 他这个异常的癖好总有一天会害他死于非命的! 在高中校园里看见大肚子的老师是司空见惯的事,可若是出现大肚子的学生可就相当诡异了,大家免不了对她身体上微妙的变化,以及一举一动感到好奇得很。 这可是实体研究生物学生殖器篇,以及健康教育生育篇的最好教材! “杨美婷的肚子好大喔!不会是双胞胎吧?” “才不是,听说是孩子大一点而已。” “孩子大一点?ㄏㄡ~~听说那样生起来会很辛苦耶!” “对喔,对喔,我妈说,我姊姊也是因为孩子太大,所以要剪开那边喔!” “天哪,剪开?!好可怕!” “可是听说不会痛啊!” 四十一 “乱讲,剪开肉耶!怎么可能不痛?” “因为生孩子的痛比剪开那边的痛还要厉害呀!” “……那我以后要嫁个不想要孩子的老公!” 大家纷纷附议。 “管你们以后要嫁猪,还是出家当尼姑,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是杨美婷到底什么时候生呀?每天看她挺着大肚子来来去去,她不累,我都替她累了!” “听说是期末考那时候。” “咦?那她期末考怎么办?” “大概是补考吧?我是听老师们这么说的。”说着,眼看夏婵又开始咬第三个面包的班长终于忍不住叫过去了。“喂,夏婵,不是吧?你不是才刚吃了一个特大号的便当吗?怎么又吃那么多面包?” “人家饿嘛!”夏婵口齿不清地说。 “就算饿也不用吃那么多呀!干嘛,你也怀孕了不成?”班长顺口揶揄道,一说完,才惊觉不该这么说,不禁懊恼不已。难怪大家都不敢随便和夏婵说话,原来就算她已经很小心了,还是会像这样一不小心说错话!她不断谴责自己,同时想转个话题带过去, 没想到夏婵却惊讶地反问她一句:“咦?你怎么知道?” 一句话惊死吃饭人,有的人呛到咳个不停、有的人喷了满地饭粒、有的人嘴里嚼了一半的食物又掉回便当盒里。 “真真真……真的假的?”班长结结巴巴地问。 眼见大家都直眼盯着她看,夏婵不由得微微泛红了脸。“四……四个月了,我的预产期也不太恰当,刚刚好是五月中毕业考那时候。” “天哪!是真的?”这个厉害,人家杨美婷结婚快一年才怀孕,她却结婚不到三个月就怀孕了。“那……那你老公一定很高兴吧?”这句话不晓得该不该这样说? “我老公啊?”夏婵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耶!我一告诉他,他就摔破饭碗了,然后就急着送我去妇产科检查,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又说元旦过后他就要从公司里调部车子来送我上下学,唉,干嘛这么麻烦呢!” 她麻烦她的,班长却忍不住盯着她的肚子看个不停,这才发现夏婵的制服上衣是拉出来放在外面的,所以看不出里面玄机如何。“可是你……你不是该穿孕妇装了吗?” 夏婵低头看了一下,随即反射性地把外套拉拢来遮住腹部。“现在是还好啦!可是下个月大概就不能不穿了。” “还是……还是穿孕妇装比较好吧?”班长劝道。“免得伤到孩子了。” “我会小心的。”其实她也不必多小心,翟仕禹已经替她小心到令她感到有点厌烦的程度了。 “以后我会帮你做中午清洁工作。” “不用了啦!班长,只不过是……” “对,只不过是擦黑板而已,所以帮你擦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啊!” “可是……” 她们俩光顾着在那边忙着抢工作,却没注意到其他同学早把诡异的目光齐聚在夏婵的小腹上,并且相互以眼神传达着讯息。 又出现另一个研究生物学生殖器篇,以及健康教育生育篇的实体研究物了! 第七章 耶诞夜是情人的夜,翟仕禹却在厨房里忙得半死,只因为夏婵说要吃圣诞大餐。 他说要到外面吃,她却说她不要到外面和人家挤;他说要叫外送,她就说外送的不好吃,她要吃自己做的,于是,可怜的男人只好躲在厨房里奋战,摊开琳琅清目的菜单,他顿时傻眼。 耶稣上帝,这些菜她是从哪里抄来的?有的他都没吃过呢! 好吧!带球跑的老婆最伟大,她下的命令就是圣旨,不过二十几道菜而已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做就做,但是,他可不保证味道如何喔! 至于夏婵,则舒舒服服地窝在特制的圆弧型沙发上看dvd,边啃啃瓜子。 其实那张菜单本来是她自己要做的,想说多炒几样菜,然后从中挑选几道比较好做的来试试看。可是老公大人坚持要表演一下伟大的厨艺,菜单抓了就走,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不需要统统都做,听他在厨房里铿铿锵锵忙得不亦乐乎,看来,他说自己的手艺有多高明并不是自吹自擂的,那就让他做到爽吧! 于是,翟仕禹从下午一点就跷班回来,卷起衣袖、穿上围裙进入厨房开始战斗,至于夏婵,则放学回来洗过澡后就开始等呀等的,等到厨房开始溢出香味时,她也已经在点头打盹了。可才刚过了片刻,一阵悦耳的门铃声骤然响起,夏婵迷迷糊糊地被吓了一跳,随即踉踉跄跄地跑去应门──差点开错了厕所门,不意门甫打开,门外的人就一头撞了进来,并慌慌张张地抓住夏婵。 “三姊,三姊,给我钱,快,给我钱!”夏枫满头满脸的惊惶。 看她如此慌张,夏婵不由得也跟着慌张起来了。“咦咦咦?怎……怎么了?” “不要问我怎么了?”夏枫气急败坏地叫道。“快给我钱就是了啦!” “可……可是……”夏婵手足无措地反手扶住她,因为夏枫好像在发抖。“你……你要多少?” “多少?”夏枫似乎愣了一下。“这……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一万吧!” “一万?!”夏婵惊呼。“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哎呀!”夏枫猛跺了一下脚。“告诉你不要问了,快给我钱嘛!” “但……但是我没有那么多呀!” “喂喂,三姊,咱们不是亲姊妹吗?妹妹有急用,你干嘛那么小气啊?你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吗?”夏枫似乎已经惶急得口不择言了。 死?!夏婵不禁吓了一大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妹?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帮得上忙呀!” “我、我……”夏枫欲言又止地嗫嚅道。“我不能说,反正你给我钱就会没事了啦!” 真是这样吗?那…… 四十二 夏婵迟疑了会儿,“好……好吧!”她转身,本想去看看翟仕禹的皮夹里有没有那么多钱,可一想到翟仕禹的皮夹,就想到他曾经告诉过她的话,一阵强烈的不安立时笼罩住她,使她不假思索地又回过身来。“不行!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小妹被勒索或恐吓? “我告诉你不要……” “你不说我绝不给!”夏婵神情坚决地断然道。 姊妹俩眼对眼地相互对瞪了片刻,夏枫终于输了,输在她早已乱了心神。 “好,我告诉你,我……我怀孕了!”夏枫神情惨然。 “欸?!”夏婵很捧场地掉了下巴。 夏枫苦笑。“要是让大姊知道的话,她一定会立刻通知妈,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你绝不能告诉妈喔!” “我……我……等等,等等……”夏婵一时无法接受地猛抓头发,随即拉着夏枫到沙发上坐下,又抓了半天头发才稍微理出点头绪来。“你……你……是国中那位老师的?” “不是,”夏枫更沮丧了。“我……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耶?!” 双重震惊! 夏婵简直快吓死了。“怎怎……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你……你又不是死人,那种……那种事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难道你是被被被……被强暴、被被被……被迷奸?一 “也不完全是那样啦!是……”夏枫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拚命扭纹的双手。“刚开学时不久,我跟同学去参加新生联谊,然后有人在吃一种药丸,那……那人家只是一时好奇,所以才吃吃看的嘛!没想到……没想到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就已经全身光溜溜的躺在旅馆的床上了,所以……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是谁……” “天天天……天哪!”夏婵抚着额头不知如何是好,脑袋里已经只剩一片狂风暴雨,乱七八糟的了。“天哪!天哪!”她只记得这两个字该如何发音。 “三姊,我……我需要钱去把孩子拿掉,你给我好不好?”夏枫低低央求。 堕堕堕……堕胎?!终结孩子的生命?!谋杀孩子的未来?! 三重震惊! 夏婵两手抓着自己的脑袋差点抓狂! 谋杀要判多少年? 不对,未成年要进少年感化院! 全然没有发觉到姊姊的狂乱,夏枫仍在幽幽地诉说自己的困扰。“虽然我知道堕胎不好,可是连是谁的孩子都不知道,总不能教我把他生下来吧?” 这这这……这……说说说……说的也是,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父不详”,而且小妹才……才……她几岁? 夏婵按着自己的胸口拚命叫自己镇定!镇定!镇定!“你你你……你还未成年,哪……哪一家医院敢帮你做……做那种事?” “嗄?这、这……”夏枫似乎这才想到这种问题。“我也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夏婵喃喃道。“不行,不行,光靠我们两个不行,得找个成年人……成年人……啊,对了!”她蓦然跳起来冲向厨房。“你在那里等我,我找人求救!” 找人求救?找苏伯伯吗?也好啦!如果三姊哀求他的话,也许他不会告诉爸妈吧?总之,靠她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处理这件事的,靠三姊更不行,那就只有找人帮忙了。 夏枫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地动来动去,好像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坐姿,直到自厨房传来一串怒吼。 “what?!shit!居然搞出那种纰漏……狗屁,我又能怎么样?她应该找你爸妈……不敢?敢做那种事就不要说不敢告诉父母……又来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有的人可以这样帮,有的人不可以,而她就是不可以的人其中之一,你若是这么做,就等于是在害她呀……都听我的?这是你说的喔……好,那现在马上去通知你爸妈,这种事你没有资格承担,也承担不起……” 夏枫蠕动的身躯蓦然冻结住。 “……搞屁啊我,我干嘛……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以为现在帮她处理过这个难关之后就没有问题了吗……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学不乖的,告诉你,你这次帮她解决了一个纰漏,她就会以为,反正有你这个笨蛋在帮她擦屁股,她就不怕再惹出更多纰漏,然后你就会发现她惹的纰漏越来越大条,到最后,她的一辈子就这样毁在你手里了,这就是你要的吗?” 夏枫的脸上渐渐泛出愤怒之色。 “对,没有错,必须有个人压制她,并警告她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自己说,除了你爸妈之外,还有谁压制得住?……很好,既然你也同意我说,那就听我的话,立刻去通知……” 再也听不下去了,夏枫猛然跳起来冲向厨房,一头撞进去劈头就喊,“给我等一下!太过分了,苏伯伯,我……欸?!!!”怒吼声猝然噎了回去,她目瞪口呆地望住站在流理台前的年轻男人。“你……你是谁?” 夏婵和翟仕禹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旋即互视一眼,继而又看回夏枫,翟仕禹有点懊恼,夏婵却显得相当扭捏。 四十三 “这个嘛……老实说,他……他就是……是……” 是什么? 夏枫狐疑地来回望着他们两个人,眼见夏婵的脸色尴尬无比,再见那年轻男人围着围裙,好像正在做饭,脑际中蓦然灵光一闪。“啊,我知道了!”她骤然大喊一声。“你……你……三姊,真没想到啊!你居然……居然养情夫!” 欸?!情夫? 夏婵错愕地一愣,下意识的转过眼去看住翟仕禹: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情夫了? 翟仕禹更是啼笑皆非。“谁是情夫呀?” “你啊!”夏枫食指伸得直直的指向翟仕禹。“啧啧,长得还真不赖呀!又高又俊,说长相有长相,说身材有身材,连气质都是一流的,还真看不出来居然是个被女人包养的小白脸咧!”话说到这儿,她忽地拉下脸去。 “这样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三姊,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大家都以为你有多乖、多闭俗,原来骨子里大胆淫荡得很,居然还有脸说我!一个奸夫,一个淫妇,三姊,搞不好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对不对?真不要脸,拿老公的钱倒贴男人还不够,还让老公戴绿帽子做乌龟……” 哇你咧,她的想像力还真丰富耶! 夏婵眼角忐忑地偷瞥向翟仕禹,发现翟仕禹的神情越来越显阴沉了,心中不禁暗暗叫糟。 “……不过,这样刚好,三姊,你最好乖乖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样我就会把嘴巴闭紧帮你保守秘密,否则别怪我到处帮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多下贱的女人,不仅养情夫,还要拿情夫的小孩来谋夺丈夫的财产……” 突然,脸色铁青的翟仕禹霍地几大步上前,在夏婵甫始惊觉不对,而夏枫则滔滔不绝地越说越溜嘴之际,便扬手一挥,啪的一声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任性幼稚的小鬼!”他怒叱,然后忿忿地脱下围裙扔在一边,在夏枫惊愕得犹未回过神来之前就一把锁住她的手腕。“小婵,去穿上你的大衣,顺便拿我的外套和车钥匙来给我!” “你……你要干嘛?”夏婵战战兢兢地问。 “少啰唆,快去!”箍住夏枫的手依然紧锁,翟仕禹硬是拖着她去关瓦斯炉、烤箱,“拿宾士的那一副!” “好……好嘛!”自结婚……不,自认识以来,她未曾见过翟仕禹如此震怒,如今赫然见识到所谓男人的怒气,还真是恐怖得很,夏婵的本能告诉她,这种时候最好乖乖听话,千万别顶嘴多啰唆,否则台风尾就会扫到她身上来吹一吹了。 眼见夏婵匆忙离开厨房,夏枫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本身的危机了。“你……你想干什么?”她一边恐惧地尖叫,一边又抓又踢奋力想甩开翟仕禹。 “想干什么?”翟仕禹冷笑着把她拖出厨房。“当然是做我该做的事,把你带回去交给你大姊,要她马上通知你的父母!真不晓得你和小婵怎么会差这么多,才十六岁,讲话居然那么毒!” “不要!”夏枫失声尖叫。“你不可以这样,我……我……我会告诉她们三姊养情夫,三姊……三姊会比我更惨的!” 轻蔑嘲讽的眼神不屑地拂过她色厉内荏的表情。“随便你!”翟仕禹实在懒得跟她多啰唆了。“不过,小鬼,你还真是行啊!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惹我发火,你还是第一个呢!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尝尝我飙火的后果了。” 当夏婵和拖着又叫又撒泼的夏枫的翟仕禹前后进入夏家时,夏瑜、夏恬和简兆幸正在客厅里争执谁该负责晚餐,蓦见一串人毫无预警地冲进来,而且气势汹汹的好像复仇者似的,不禁脱口齐声惊呼。 “咦?小婵,你回来干什么?小妹,你又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你是谁?” 夏婵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回答,翟仕禹已上前一步粗鲁地将夏枫拽到沙发上。“她怀孕了,立刻通知你父母!” “欸?!”那三人顿时吃惊得险些跌成一堆唐俑。“小妹,你你……你怀孕了?怎么会?” 夏枫瑟缩在沙发里,倔强地绷紧下巴一声不吭,或者说她是惶恐害怕得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夏瑜见状不对,马上叫夏恬打电话给母亲,然后又盯回夏枫。 “小妹,你……你真的怀孕了?是谁,到底是谁让你怀孕的?” 夏枫还是不吭声,但翟仕禹替她回答了。“你问她也没用,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好奇吃了人家给她的药丸,结果让人家上了也不知道。”说着,他露出冷笑。“要是一个还好,搞不好还是好几个轮流上,那可就好玩了!” 夏婵在一旁扯着他的手臂。“不要这么说嘛!这样太刻薄了啦!” 四十四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这是实话呀!”翟仕禹大声反驳。“告诉你,她太愚蠢了,任性幼稚又自以为是,一天到晚只想要玩,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跟人家玩,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家给玩掉了,简直是白痴再加三级,可是现在敲醒她的脑袋还来得及,再晚两年就真的来不及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恐惧到极点就会不顾一切了,只见夏枫突然跳起来大叫,“那又怎样?那也是我家的事,关你屁事?而且,大姊还不是早就和男人玩过了,我为什么不能和男孩子出去玩?还有,也是二姊说吃那种药丸好像很有趣的,那我当然也想试试看到底是怎么个有趣法呀!” 没想到会扯到她头上来,夏瑜不禁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还真是白痴耶你,就算我玩男人我也不会玩出问题来,哪像你,连被谁玩了都不知道!” 刚打完电话的夏恬更是一脸不可思议。“拜讬喔!我说吃那种药丸好像很有趣,并不表示说我也吃过啊!没错,看别人吃那种药丸好像是很有趣,但也很危险呀!那样能试吗?要是我告诉你玩俄罗斯轮盘手枪游戏很好玩,你也敢去玩吗?真是笨蛋!” “你大姊够精明,你二姊够狡猾,”翟仕禹紧跟着火上加汽油。“但是你呢?任性有余,智力不足,所以她们够资格玩人家,你却只有被玩的份。” “你你你……那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还不是被女人养的小白脸一个!”夏枫被骂得直跳脚,不思反省,只想反击。“还有三姊,她居然敢养情夫!是喔!就是要像她那样够淫荡、够无耻才有资格玩,对吗?好,这样我就懂了!可是你还是没有资格说我,你只不过是三姊养的情夫而已,去舔三姊的脚趾头吧你!”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欸?你是阿婵的情夫?!”夏瑜不敢置信地来回瞪着夏婵和翟仕禹。 这么出色的男人竟然甘于做女人的小白脸,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呀?而阿婵居然养情夫?这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夏枫更大声了。“我亲眼看到他在三姊家里帮三姊做饭的!” “耶?!”刹那间,所有惊疑的视线全都聚集到翟仕禹身上去了:为什么不到这里来帮她们做饭? 翟仕禹冷冷一笑,“没有错,因为小婵肚子理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才替她下厨做饭,而且……”轻蔑地斜睨着夏枫得意的神情,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父亲拿去的那笔钱也是由我支付的,最重要的是……”夏枫的得意线条僵住了,他探臂将夏婵拥入怀中。“和小婵结婚的人更是我……” 欸?!三女一男很有默契地四张下巴全掉了! “……现在,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们家的闲事?” “什么?”窒息五秒后,夏瑜便发出宛如杀鸡般的尖叫。“和阿婵结婚的是你?那……那苏伯伯……苏伯伯他……” “他和另外一位小姐结婚了。” “嗄?!怎么……怎么……”怎么天翻地覆了?“那爸……妈妈……他们……” “他们知道小婵不是和苏总结婚,但不知道她是和谁结婚,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要钱,只要我肯付出双倍的价码,他们就把小婵卖掉了。” 真难听! 但却是事实……这是哪一朝哪一代的鬻女戏码呀? 三姊妹面面相觑,三张脸三种难堪的神情。 “好了,既然我把小妹交给你们,你们也通知你们的父母了,我的责任已了,要回去继续做饭了,我不想饿着小婵,她现在可是个大胃王呢!” 语毕,他旋即带着夏婵扬长而去,留下三姊妹犹愣在那边。 现在到底是怎样? 少年时代热血奔腾,元旦时就喜欢半夜跑到总统府前去静候,待黎明曙光初起时给它来一声精神灿烂的口号。然而,一旦过了那种冲动的年岁,元旦时不是呼朋引友去疯狂,就是躲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 翟仕禹就是这样,因为昨晚饥饿许久的大野狼卯尽全力把小红帽吃了个痛快,连绅士的精力也顺便透支光了,所以,就算他想起床也爬不起来,即使门铃仿佛空袭警报似的拉个不停,他也只是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就继续睡他的。 可是,当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儿有动静时,他立刻压住她欲待起身的姿势,“我去开。”自己一翻身坐起来了。 “诅咒这个一大清早就扰人安宁的家伙不得好死!”随便套上睡袍,他咕哝咒骂着去开门,然后破口大骂,“该死的我就知道是你这家伙,只有你这种无聊家伙才会做这种无聊事,你……” 门外的人却若无其事地自行进屋,自行晃入客厅,自行打开隐藏在饰品柜后的小吧台,并自行倒酒,仿佛在自己家中一般惬意。 四十五 “……你该死的为什么不留在新加坡不要回来算了?” 孙成麟嘻皮笑脸地举杯向他敬了敬。“我想念你呀!” 翟仕禹白眼一翻,随即愤然的转身欲待回房。 “你要去哪儿?” “睡觉!” “哎呀呀呀!陪亲亲小老婆睡觉是吗?” “谁理你!” 孙成麟啧啧有声地摇摇头。“真没良心啊!亏我出差才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警告你,你居然这样对待我,唉~~我脆弱的小小心灵哪堪如此摧残呀!” 翟仕禹猝然止步,并狐疑地半回过身来。“警告?警告我什么?” 孙成麟眨了眨眼,继而嘿嘿笑着倒了另一杯酒给翟仕禹。“我想你最好先准备好。” 翟仕禹两眉一皱,但还是顺手接过来。“准备什么?” 贼兮兮的笑容在孙成麟脸上幸灾乐祸地跳跃着。“茱迪来了。” “咦?”翟仕禹果然变色了。“她说打死也不到台湾来的呀!现在又来干什么?” “我想,那大概是在吵架时说的吧?而且……”孙成麟悠哉悠哉地啜饮着美酒。“往年你都会回美国过圣诞节,直到元旦后才离开,从没有像今年这样讬人把圣诞礼物交给她们之后就算了,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吧?” 翟仕禹窒了窒,“我……忘了。”他懊恼地说,随即又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孙成麟唉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翟大少?跟你说茱迪来台湾了嘛!她现在在你阳明山的宅邸,因为找不到你,所以打电话去问我,我就马上赶来通知你啰!” 翟仕禹沉着脸色思索片刻,而后一口饮尽酒,再离开吧台去打电话。半晌后,他又回来端起空酒杯朝孙成麟举了一下,后者立刻为他斟满。 “如何?你干了啥好事?” 翟仕禹横他一眼。“我刚刚通知妈妈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老婆也怀了孕,春节时我会带小婵回去过旧历年,所以拜讬她快把茱迪叫回去,不要让她再留在这边穷揽和了。” “哦!那她怎么说?” 轻啜一口酒,“她不太相信,”翟仕禹淡淡道。“不过,如果我说的是事实的话,她也不希望让茱迪扰乱了我的生活,所以她会先把茱迪叫回去,然后等着看过年时我有没有真的把老婆带回去。” “你妈妈满通情达理的嘛,不过……”孙成麟暧昧地挤了挤眼。“茱迪真的肯就这样回去吗?连见你一面都没有?你不是说她喜欢你吗?” “不,她不会这样就回去,不过,这儿只有你和周秘书知道,你不敢说出去,至于周秘书,除非得到我的同意,否则她连总裁那边也会保密。”翟仕禹神情非常镇定。“所以,茱迪只会找到公司去和我大吵一架──如同往常一样,之后再回美国。” “哦哦哦!那么你是打算装作不知道她喜欢你这件事啰?” “不然你有更好的对应之策吗?” 孙成麟想了想,然后两手一摊。“没有。不过,既然你打算要装作不知情,那么老实告诉她说你已经结婚了不是更好吗?” “现在不行!”翟仕禹不假思索地否决了。“以我对茱迪的了解,她一旦知道实情之后,倘若没有妈妈在一旁压制她的话,她必定会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去欺负小婵,把小婵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那我可受不了!” “会吗?她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这个跟那个无关,大嫂、二嫂、三嫂在婚后第一天都已经领教过她的泼辣了,她的理由是,她们三个抢走了她的哥哥。幸好我大嫂比较迟钝,听不懂,两人讲话老是牛头不对马嘴,听起来爆笑得很,至于我二嫂,跟她是针锋相对,两人同样凶悍,谁也强不过谁,要是决斗的话,包准是两败俱伤;而我三嫂只是静静的听,从不顶回去,弄到后来茱迪自己都感到无趣,只好算了。” 孙成麟忍俊不住失笑。“高招!” 四十六 “总之,这种事若不想弄得太复杂,就得装傻装到底,至于我已婚的事实,也最好由妈妈来转告她比较妥当,免得她火山爆发熔岩乱喷。而且,在这之前我也不能让小婵知道茱迪来台湾的事,免得她吵着要见茱迪,甚至自行偷跑去见茱迪,那问题可就大条了,搞不好茱迪还会亲手掐死她也说不定。”翟仕禹说着朝卧房那儿瞄去一眼。 “特别是最近小婵对我不太满意,我正在尽力讨好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耶?为什么?”孙成麟一听不禁讶异万分。“你那么宠她,她还不满意?她好像不是那种女孩子吧?” “这也不能怪她,”翟仕禹苦笑道。“只能怪我对女人有奇怪的癖好。” “欸?”孙成麟惊叫得更大声了。“你告诉她了?” 翟仕禹颔首。“对。” “对你个头啦对!”孙成麟更是怪叫。“有没有搞错啊你?我跟你朋友这么多年你都不告诉我,她才跟你结婚多久你就告诉她,你太重色轻友了吧?” “你在说什么呀?”翟仕禹哭笑不得。“她是我老婆耶!就算我不告诉她,她迟早也会自己发现的嘛!” “那我不管!”孙成麟耍赖地说。“既然她都知道了,那我就一定要知道,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翟仕禹双眉一挑。“你一定要知道?” “非知道不可!” “好!” “咦?”孙成麟大喜过望。“真的?” “对,等你嫁给我做小老婆那天我就立刻告诉你。” “嗄?!” 穿着孕妇装,夏婵几乎不敢踏入学校里,无论这件孕妇装有多可爱,高中生还是不太适合穿孕妇装,如果不是班长拉着她进去,她可能会在校门口站到大门关上,然后再敲门拜讬学校守卫开门让她进去,那就更丢脸了。 之后,一瞧见她的孕妇装,导师便主动免除了她的体育课,班长也乘机免除了她的扫除工作,更不必做值日生、不必出公差,转眼间,她变成了班上的特权学生。 中午,夏婵特地跑去一年级找夏枫,从她口里得知赵初惠在圣诞节翌日就回台湾来了,在臭骂她一顿之后,便带她去把孩子堕掉,然后命令课业轻松的夏恬负责接送妹妹上下学,免得她又到处乱跑。夏恬虽然满心不愿意,可是面对正在火头上的老妈,谁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好委屈客串一下小妹的保母了。 “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妈妈?”小小老婆乖乖请示老公大人。 “你妈妈正在火头上,你想回去做她的出气筒吗?” 哦!那就只好过些时候再说了。 收好手机,顺便收好空便当盒,她准备再去买几个面包来吃。再这样下去,无论有多可爱的孕妇装都会变得不可爱了,她叹息地暗忖。可是她就是会饿嘛!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某同学在叫她。 “夏婵,你老公……你老公可不可能来学校接你?” 夏婵讶异地瞧着那位发问的同学,发现对方的脸色很不自然。“不太可能吧!他已经调派车子来接送我了,而且快过年了,他公司也很忙呀!” “哦!”急急忙忙地,那位同学一听到答案就回头跑了,然后跑去和那些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同学们会合,接着更密切地说着悄悄话。 真没礼貌! 不过,夏婵立刻明白了,难怪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话的同学会突然找她说话,其实,她早就该想到同学们会这么做了,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可以说她们实在是太无聊了,也可以说是她们的好奇心实在强烈得太过火又扭曲得很畸形,虽然明明知道一个老头子实在没什么看头,但她们就是想看看让她怀孕的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她又怎么受得了那种老头子? 就如同去年校庆时,杨美婷班上的同学怂恿她叫她老公来参观一样,不知有多少人闻风跑去看,就是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头子想让杨美婷为他怀孕生孩子,一见之下,果然大失所望。 因为杨美婷的老公既没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也没有长者的温和与包容,无论怎么看,远看、近看、随便看、仔细看,他都是顶着一头类似日本河童那种滑稽半秃发的严肃老古板,看上去有点可笑,又有些令人生畏。 真是超失望的! 四十七 之后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大家就如同杨美婷刚结婚时一样,在杨美婷背后指指点点的,奇怪她怎么忍受得了让那种老头子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夏婵实在不明白她们到底在想什么?是希望能看到足以令她们惊奇的意外呢?还是存心幸灾乐祸?抑或是庆幸她们不是那个必须忍受老头子在她们身上为所欲为的可怜虫?甚至耻笑人家活该? 或者只是纯粹想看戏? 茱迪是个典型的美国女人,二十二岁,高鼻子深眼睛,脸上的雀斑比芝麻糊里的芝麻还多,而且身材很高大,手脚又粗,凭良心说,她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优点。 因为除了善于针对自己的外型做最时尚的打扮之外,她并不特别漂亮,身材也没什么迷人之处,脾气反倒格外好胜倔强,样样都想赢人一着,事事都要争第一,偏偏她也不是那么能干,又不喜欢认输,所以常常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野蛮不讲理。 而翟仕禹对任何女人都很有耐心、很体贴,独独对茱迪无法容忍。虽然刚开始他也是极力容忍,但忍到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干脆就不忍了。 当然,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茱迪故意找他吵架只是为了遮掩她自己的真正感情,另一方面又想逼他说出喜欢她的话,只是她没想到这种方法根本是大错特错,而且翟仕禹根本不喜欢她。 “你现在到底住在哪里?”每回一见着翟仕禹,茱迪劈头就这么问,也不管他是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或者是在电梯门口,更不管有多少偷觑的眼神集中在她身上,或者有多少人拉长了好奇的耳朵在听。 希望他的职员不是个个都精通英文,翟仕禹无奈地暗忖。“妈妈不是叫你回去了吗?”他实在不想创下第一次在公司里吵架的纪录。 “你现在到底住在哪里?”如同往常一般,茱迪固执得令人生厌。 翟仕禹没有回答,直到他的专用电梯门开,他走进去,茱迪也跟了进去,他按下顶楼按钮,门关上。 “我不想告诉你,ok?” “为什么?” “因为你太烦人了!” 茱迪咬了咬牙。“那你圣诞节为什么不回去?” “你回去问妈妈,我已经告诉她了,所以她才叫你回去。” “我不回去,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翟仕禹忍耐地闭闭眼。“拜讬你,茱迪,乖乖回去不要来烦我了好不好?我还在上班耶!” “我不管,你说了我才要回去。”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嘛?” “说你现在住在哪里,还有,圣诞节为什么不回去?” “我叫你回去问妈妈了不是吗?” “我要你告诉我!” “你……”电梯门开,翟仕禹愤然踏出去。“不可理喻!” 茱迪立刻追上去。“我不管,你今天非告诉我不可!” “周秘书,明天开会的文件准备好了吗?” “蓝斯,不准你不理我!”茱迪的声音提高了。 “周秘书,这样不够,市调的资料和一年估计额的表单呢?” “蓝斯~~” 眼见翟仕禹完全不理会她,气得茱迪拉开嗓门尖吼,她的肺活量本来就大,这样扯开喉咙使尽全力一叫效果还真是惊人,不但翟仕禹被吓得手上的文件散了一地,连秘书桌上的花瓶都出现裂痕了。 “嗯哼!我想……”只有周秘书依然镇定如恒地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茱迪小姐应该去唱歌剧。” 翟仕禹与茱迪不约而同转眼瞪住她: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哎呀!午餐时间了耶!你们不去吃饭还杵在这边干嘛?罚站啊?” 刚从电梯里出来,孙成麟就夸张的叫过来,恰好被翟仕禹拖来一块儿死。 “走,我们一起上厕所。” 欸?!什么时候开始男生嘘嘘也要找伴了?要比谁大吗? “我要打电话给小婵。”翟仕禹耳语道。 “哦!” 四十八 篮球的紧迫盯人是为了阻拦对方,茱迪的紧迫盯人是为了追索答案,目的虽不同,却同样令人厌烦。 而且,茱迪大胆狂妄,几乎没有一个地方她不敢跟去的,除了一处男性私人重地…… “喂!小婵,我是仕禹……呃……没错……不要生气,小婵,我也知道这是第五天了,但是我真的……不是,不是,我都是睡在公司里的……你怎么这么说,小婵,我……”坐在马桶盖上,翟仕禹捂着额头唉声又叹气。 “我不是有意的呀!但这是公事……不要这样,小婵……我已经尽量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了,但……是是是,我知道……对,问题一解决就回去了……唔!那你自己要小心照顾你自己哟!用钱不用省,我在你的户头里汇进一百万了,需要就去提款,小心金融卡不要遗失了,还有,你的副卡放在……好好好,不用就算了,那掰掰了。” 收好手机,他又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打开门,一出去,就很倒楣地对上双手抱胸靠在洗手台边的孙成麟那一脸揶揄的笑容。 “挨骂了?” 翟仕禹忍不住又叹了一大口气。“挨骂还好,我倒宁愿她大声骂我,可是她不是,她偏偏用那种委屈又可怜的语气说,既然我不是喜欢她才和她结婚的,那么我会不想回家也不奇怪,见鬼的她那种想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 “你告诉她的呀!” 眉峰一皱,“你在说什么鬼?我怎么可能那样说?”翟仕禹不悦地否认。 孙成麟眨眨眼。“可的确是你自己告诉她,你是因为那什么鬼原因才要和她结婚的不是吗?” “可是我也说了那只是次要的原因啊!我不太可能真的只因为那种原因才和她结婚吧?”翟仕禹辩驳。“未免太荒唐了!” “是吗?”孙成麟斜睨着他。“也许她不是那么想的吧?” 翟仕禹怔了怔。“不是那么想?那是……” 一阵砰砰乱响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他的话。 “喂喂!你们还没好吗?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进去了喔!”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惊恐地瞪住盥洗室的门,唯恐那个疯女人真的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进来。 “那个丫头,她到底想怎样?”翟仕禹又气又急的低骂。“她这样紧跟住我,害我连回家换衣服都不敢,更别提回家睡觉了,就算小婵不生气,我也会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问题呀!” 孙成麟想了想。“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向你妈妈求救!” 向妈妈求救? 又不是小学生! 不过……已经没辙了,求救就求救吧! 四十九 第八章 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孩子连续一个星期的垂头丧气,看得班长快没气,实在不明白少个老头子丈夫陪伴真有差这么多吗? “你老公还在加班?” “对啊!他说公司出了问题需要他紧急处理,都已经一个多礼拜睡在公司里没回家了呢!”夏婵愁眉苦脸地诉苦。 “咦?他都没回家吗?那周末呢?”班长满眼惊讶。 “也没有。” “那你回家不都自己一个人了?” “就是说咩!”夏婵无奈地叹了口气。“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白天还好,晚上有时候还满可怕的哩!” 难怪她要哀声叹气。“那这样吧!星期六是我大妹妹生日,我答应过要请她去好好疯狂一下,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好吧?”老公正在出卖青春赚取生活费,老婆却只会花老公的钱玩乐,这样好像很没良心耶!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老公又不在家管你,你担心什么?” “可是……” “不用可是了,星期六早上十点半,我们先去看七夜怪谭早场,就这么说定了,好,掰掰!” 班长一说完就走人,不管夏婵怎么呼怎么叫怎么挥手都唤不回来:她又慢一步了! 算了,就去轻松一天吧! 星期六,班长带着两个妹妹还有夏婵开开心心地看完电影,又跑去吃寿司,再逛百货公司。班长姊妹三个小心翼翼地计算自己的零用钱,看看她们买不买得起百货公司里面的……的……任何东西,或者是她们只够钱呼吸里面的免费空气。至于夏婵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但是她却没有什么想买的,因为她不缺。 “夏婵,你穿的衣服样式都是最流行的,而且看起来好像很昂贵呢!” “我的衣服都是我老公帮我在巴黎订做,然后再寄到台湾来的。” “哇塞,巴黎订做的?好奢侈!”班长惊叹道。“杨美婷她老公都没有这么宠她耶!” “啊!说到杨美婷,她快要生了吧?” “对啊!听说是女儿。” “咦?我怎么听说是男孩?” “……不会是双胞胎吧?” 下午五点多,四个人筋疲力尽地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我饿了!顺便吃晚餐吧,待会儿再去ktv!” “到哪儿吃?” “ㄝs~这个嘛……” 四人八只眼睛开始到处乱转,突然,其中一双眼停在凯悦大饭店。 “真希望能够到里头享受一次高级派头。” “可以啊!我请客。”夏婵慷慨地说,那里她不晓得去过几百次了。 “真的?”三姊妹惊喜交集,可是不过刹那间后,三人又同时垮下了脸。“不要!” “为什么?”夏婵不解地来回看着她们三人。 三个女孩子互相看看对方的衣服,再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又一次摇头。“不要,我们穿这样才不敢进去呢!” “有什么关系,有钱付帐就行了咩!” “我们会很别扭的啦!至少……”班长的大妹妹游目四顾。“啊!至少穿的要像那个女孩子一样吧?” 四双眼睛同时聚向同一个方向。 “哇~~那种衣服……很贵的吧?” “废话!” “仿冒的可不可以?” “仿冒的?哼哼!你有吗?” “没有。” “那你还说!” 大家哈哈笑着说着,突然,班长发现夏婵脸色很难看地盯着另一个方向。 “咦?夏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怎么好像快哭了?” “没有啦!可是……” “什么?” “我想回家了!” “欸?” 五十 “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茱迪狐疑地问,并紧跟在翟仕禹身后进入电梯。 “来见某个人。”翟仕禹若无其事地按下十二楼的按钮。 见人不奇怪,但是他的表情很奇怪。 太镇定了!茱迪心想。“见谁?” “见一个要见你的人。” “到底是谁嘛?” “你见了就知道。” 照例,明明马上就可以见到了,但茱迪就是不肯放过翟仕禹,拚命追问个不停,直到他们来到1206号房门前,翟仕禹轻轻敲了两下,未待里面有所回应,便自行打开门,旋即在茱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将她推了进去──真重,然后关上门迳自离开了。 他不怕茱迪追出来,也不怕再有人像背后灵似的紧贴在他身后了。 翟仕禹愉快地走出凯悦饭店,脚步轻快得仿佛飘行似的,心情更是轻松得有如翱翔于天空的小鸟。 他终于自由了! 以最快的速度飞车回到家里;一打开大门,才想起夏婵告诉过他要和同学出去玩,满脑子的兴奋立刻降温到谷底,酝酿多时的雄性激素马上变成多余产物。翟仕禹无精打采地关上门,有气无力地回到卧室,一进去,却发现小妻子窝在床上不晓得在干什么,男性贺尔蒙立即又超载。 “小婵,原来你在……啊……你……你怎么在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翟仕禹惊慌失措地跪在床边,价格高昂的贺尔蒙瞬间又化为馊水。“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还雪耻咧! “你……”夏婵以同样惊讶的眼神望回翟仕禹,一边胡乱地用手背拭去泪水,一边坐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刚刚才见他要和女人进凯悦饭店,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事了?以她的经验来说,他好像都要拖很久的嘛! 每次他都嘛是一嘿咻、二嘿咻、三嘿咻,然后突然在人家正迷乱的时候问这样好不好?跟着又一嘿咻、二嘿咻、三嘿咻,再一次在人家正晕晕然陶陶然的时候问舒不舒服?接着又一嘿咻、二嘿咻、三嘿咻,又一次在人家…… 搞屁啊!气都喘不过来了,还要人家怎么回答嘛! “快?”唔……的确是很快,从凯悦回到家里只花了五分钟,而且一次也没有闯红灯,虽然超速了,可也没有撞倒猫猫狗狗垃圾桶什么的,蟑螂蚂蚁就不知道了,但至少没有被警车追逐,他也有点佩服自己呢! 不过,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吧? “不管这个了,告诉我,”翟仕禹紧张地双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你为什么哭?” 夏婵垂下脸想了一下,然后悄悄抬起双眸从长长的睫毛下觑着他。“其实……其实你可以不用骗我的……”这种事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吧? “呃?”骗她?骗她什么? “……我知道你只是需要我的身体来诱发你的性欲,况且,我又是你用钱买回来的,实在没有资格说什么,再说你已经对我很好了,倘若我再多做要求就未免太贪心了……” “嗄?”伊咧讲啥米? “……因此,以后你若是要和你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的话,你可以老实告诉我没关系,甚至你也可以把她带回家里来,反正……反正家里还有空房间,我……”夏婵咬了咬不唇,神情泫然欲泣。“我不会介意的……” “欸?”有没有人来帮他翻译一下啊? “……你不用掰籍口掰得这么辛苦,或者你若是不想回来,就不用勉强回来,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的,所以……” “卡!”真爽,终于轮到他来叫这一声了。“小姐,很抱歉打断你自言自语的雅兴,但是麻烦你,先让我搞清楚一点好吗?”翟仕禹耐心地说。“你以为我在外面有女人吗?” 夏婵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不是吗?” 翟仕禹吁了口气,索性坐到地上去。“好吧!让我们慢慢来。小婵,你……是听到或看到什么了?” 垂眸注视着他握住自己的手。“我……我今天去看电影……”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了,然后呢?” “我……我是到好莱坞电影院看的……” “我懂了,”不必再听下去了,他已经知道她看到什么了。“你看到我和我妹妹进凯悦饭店了?” 至少十五秒钟之后,夏婵才猛然抬起头来诧异地大叫,“你妹妹?可是……可是她是外国人呀!” 翟仕禹轻叹。“你忘了吗,小婵?领养我的妈妈是美国人,茱迪虽然没有经过正式领养手续,但她也是我妈妈带大的,我们就像兄妹一样长大,像兄妹一样嬉闹在一起、像兄妹一样吵架,本质上虽然不是,但实质上她却和我妹妹没什么不一样啊!” 五十一 “啊!”夏婵呆住了。“我……我没有想到,因为……因为你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嘛!” “我没有提起过她是因为我和她不太对盘,”翟仕禹苦笑。“我们每次一见面就吵,吵得我实在很烦,所以我都尽量避免碰上她,也不太愿意去提到她。” “这样啊……”夏婵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可是既然是你妹妹,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呢?” 翟仕禹叹得更大声了。“因为她很恐怖,如果让她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你就惨啦!” “咦?为什么?” “茱迪憎恨任何抢去她哥哥的女人。”翟仕禹厌烦地说。“妮娃婚后第二天就被她骂得体无完肤,幸好妮娃听不懂,二嫂黛敏婚后翌日也和她扎扎实实地对战了一场,二嫂左兰最厉害,她由着茱迪骂,完全不顶嘴,骂到茱迪口干舌燥,她还很体贴地问茱迪要不要先喝杯果汁润润喉再继续骂,所以茱迪也骂不下去了。后来,我还特别跑去问左兰,难道她都不在意茱迪的蛮横吗?” “她怎么说?她怎么说?”夏婵好奇地追问。 翟仕禹轻笑。“她说三哥的火爆脾气她都不怕了,怎么会怕一个女孩子呢?” 夏婵轻眨眼。“怎么你三哥的脾气很不好吗?” 翟仕禹耸耸肩。“其实三哥的脾气也不是不好啦!而是他比较没有耐性,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一生气就发飙。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喔!其实在我们兄弟之中,就数三哥的心最软了,他是那种看到猫呀狗死掉都会掉眼泪的人,有时候还满爆笑的呢!” “爆笑?” “是啊!你看过一个大男人捧着一只小鸟哭得唏哩哗啦的吗?”说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他都极力避免让我们瞧见,但是每次看他眼睛红红的,大家就知道他又哭过啦!” 夏婵也笑了。“真的?” “不盖你,他真的是个爱哭鬼,泪腺比女孩子还要发达,周年我会带你去见妈,到时候再找机会让你瞧瞧三哥的真面目,保证你会笑死!”翟仕禹承诺道。“好了,题外话到此为止,总之,如果让茱迪知道你的存在,你看着好了,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而你呢……”翟仕禹上下瞥她一眼。“请问你应付得了吗?” “我?”夏婵怔了怔,继而抓抓头发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大概不行吧!我最不会吵架了,我跟大姊、二姊和小妹吵架从来没有赢过。而且……而且人家指着鼻子骂我我也不可能听不懂,更不可能不在意。” “所以说啦!”翟仕禹以胜利的口吻说。“我不想让她知道,除非有妈妈在场,因为只有妈妈压制得住她;我也暂时不想让你知道,因为我怕你吵着要和她见面。我是想说,春节再带你到美国去和所有家人见面,只要妈妈看紧茱迪,茱迪就找不了你的碴了。” “原来是这样。”夏婵不好意思地猛抓头发,眼睛盯住地上不敢看他,感觉很丢脸。 “没错,就是这样。还有……”翟仕禹用力一拉,将她拉下床偎在他怀中。“我一直以写你的不开心纯粹是由于能激起我的性欲的竟然是你身上的特征,而不是你的身体本身所引起的不满,没想到你的误解竟然这么大。” 他状似颇无奈地摇摇头。“小婵,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我只是为了你身上的特征而娶你,何必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宠爱你呢?倘若真是那样的话,既然你已经是我的老婆了,只要当我有需要的时候随时把你拿来发泄一下欲望就够了不是吗?但是我很疼爱你,因为你值得我疼爱嘛!” 他抬起她的娇靥亲了一下。“在我们尚未结婚之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爱得一塌糊涂,可爱得令人好笑又好气,真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憨钝又率直的女孩子了。所以,你身上的特征的确是能诱引出我的性欲的因素,但你那种可爱的个性才是令我又爱又疼的主因,明白吗?” 夏婵静默好半晌之后,才轻轻地叹息一声。“原来你是真的因为我很可爱才娶我的?” “是啊!你的个性太可爱了咩!我不是说了那才是主要原因吗?你不相信我吗?” “是……个性啊……”夏婵轻轻呢喃。原来个性也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吗?不过他说得对,如果他只是为了发泄性欲才“买”下她,他就不需要那么疼爱她,也不需要顾忌她的心情,更不需要瞒骗她了。 “当然,你长得也很可爱呀!但是可爱的女孩子也不只你一个,满街都是啊!要是我每一个都要和她结婚的话,我早就累死啦!然而,你可爱的个性却是独一无二的,就是这一点吸引住了我,而且促使我和你结婚的,了了吗?” 羞赧地笑了一下,夏婵不好意思地把脸蛋埋在他怀抱里。“了了啦!” “真的了了吗?” “真的了了啦!” “没有误会了?” “讨厌啦,”夏婵轻轻捶了他一下。“没有了啦!” 翟仕禹包住她的小馒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害我吓死了,看你满脸都是泪水,我好心疼的你知道吗?” 悄悄把小手伸进衬衫内在他的胸膛上抚挲着,“对不起嘛!”夏婵低喃。 “以后有什么疑问要直接来问我,不要自己掉眼泪了,知道吗?” “知道了啦!” 五十二 “好,既然我的解释你都了解了,那就……”他突然使力一扯扯开了她的衣服,旋即把脸埋进她胸脯上,“我好想你,换你来纾解我的欲望了!”他模糊不清地说。“憋了一个星期,我快憋死了!” 夏婵惊叫一声,又笑又叫地欲迎还拒。“讨厌啦,这样很痒的耶!” “没关系,待会儿就舒服了!” “不要啦,到……到床上去啦!” “我等不及了!” “咦?你……你在干什么?……欸?不要啦,到床上去啦!就在旁边说,这样很……啊!” 过年前,每一家公司都特别忙碌,即连翟仕禹也得加班,因此,夏婵放学后就到翟仕禹的公司报到。两人吃过晚餐后,他办他的公事,她准备她的期末考,不懂还可以马上问,累了就在套房里眯一下。 “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必唸得这么辛苦了嘛!” “为什么?” “因为大学录取率已经超过百分之百了,我随便唸一唸都可以蒙上一间大学吧?” “哦!你是说到南部也可以吗?” “南部?!我唸!” 她期末考结束后四天,翟仕禹才开始放假,翌日就出发到美国去了。 翟仕禹的妈妈希望全家每一年至少在圣诞节、元旦时能团聚一堂,但这一年翟仕禹无故……不,有故缺席,看在他新婚的份上,她特地把团聚的时间延后。 “中国人春节可以多休息几天,那妈妈就可以和你老婆多相处几天了。” 翟仕禹小心翼翼地抱住眯眼打盹的夏婵。“那茱迪……”已经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所以,她也不再像上回旅行那般兴奋,几乎一上飞机没多久她就开始打瞌睡了。 “放心,”卫星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他妈妈语气笃定的声音。“我带她回来之后就告诉她你结婚了,她马上要冲回去找你,我警告她说,如果她敢去打扰你,我一定会生气,她一气之下,就和朋友跑去落矶山脉攀岩,这一去至少会有一、两个月不会回来了。” “谢谢妈妈。”翟仕禹感激地说。“不过,这回为什么要改在洛杉矶团聚呢?” “因为你老婆呀!我考虑到她一定不太习惯下雪这么冷的天气,而且她又怀孕了不是吗?所以,我才特地改到洛杉矶来,因为这里比较温暖嘛!怎么,有什么意见吗?” “哪敢呀!妈妈,不过……”他在夏婵娇靥上啄了一下。“小婵有点失望,她想看看雪的说。” “这样啊!那明年元旦还是在华盛顿聚会吧!” “那就太好了。”他把脑袋往后靠。“大家都到齐了吗?” “到了,到了,就等你们两个了。” “好,那我到机场前半个钟头会再和你们联络,看他们谁要来接我们。” “可以,那就等你们啰!” 来的是翟仕禹的三哥卡德修! 夏婵很惊讶,因为卡德修是个非常耀眼的银发蓝眼的白人,跟她想像中的非洲人完全两样,豪迈爽朗的性情更不像翟仕禹所形容的爱哭鬼。再见到卡德修的妻子,她就更惊讶了,因为左兰的皮肤在非洲艳阳的曝晒下显得相当黝黑,比卡德修更像非洲人,虽然左兰完全没有黑人血统。 紧跟着再瞧见卡德修和左兰的孩子,夏婵简直是傻了眼,黑人、白人和黄种人,好像民族大融合似的,最最夸张的是他们竟然是三胞胎! “卡德修的父亲是南非白人,母亲是非洲某部落的公主,左兰的爸爸是台湾人,妈妈是南非白人;”见她惊讶得合不拢嘴,翟仕禹悄悄向她解释。“而柯伦夫是德国和瑞典的混血儿,妮娃是尼泊尔和中国人的混血儿,至于二哥亚墨则是西班牙和澳洲的混血儿,他老婆是中日混血儿。” 夏婵听得张口结舌。 “波朗特是世界性家族。”翟仕禹又补充道。“事实上,我也是混血儿,我的亲生母亲是加拿大人,是我父亲到加拿大留学时认识的。” “欸?!”夏婵顿时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你也是混血儿?!” “没错,看不出来,对吧?”翟仕禹满脸得意之色。“所以,我们的孩子若是出现金发或蓝眼,你可千万别太吃惊哟!” “难怪你的五官比一般中国人深邃得多,但是……真的没想到呀……”夏婵喃喃道,然后呆了半天,再突然说:“那我也是混血儿。” “咦?” 夏婵的表情非常严肃。“我是浙江和广东的混血儿。” 翟仕禹怔了怔,继而失笑。“是是是,你也是混血儿,行了吧?” 然而,一见到翟仕禹的养母,夏婵更是惊愕不已。“那……那又是谁?” “我妈妈呀!” 五十三 “你妈妈?!”夏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她的惊讶了。“可是……可是……可是她究竟几岁了?” “即将迈入堂堂六十大关啰!” “骗人!”夏婵再也忍不住尖叫。“她看起来最多三十多岁而已呀!” 自华宅里迎出来的女人闻言,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娇媚至极,但见她精致亮眼的五官妩媚动人、风情万种,虽然只是淡施脂粉,却完全看不出半丝皱纹,而且胸部坚挺、臀部结实,丰满浑圆的身躯依然散发出无尽诱人的气息。 打死夏婵也无法相信翟仕禹的养母玛丽乔已经是花甲年岁了! “小婵是吧?”玛丽乔一近前来,便亲热地抱住夏婵左亲右吻。“我喜欢你。” 她的中文腔调很奇怪,但至少夏婵都听得懂,不习惯的是要面对一个年轻得像大姊姊的婆婆,还有她热情的招呼。 注意到夏婵不知所措的神情,翟仕禹忙道:“妈妈,慢慢来啦!小婵不习惯的啦!” “是是是,”玛丽乔调侃地瞄了小儿子一眼。“她只习惯让你抱她亲她,特别是在床上,对吧?” 夏婵小脸蛋瞬间通红,翟仕禹白眼直翻。 “妈妈!”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先进去吧!”玛丽乔关心地看看夏婵的肚子。“小婵一定累了,先让她休息休息再说。” 这是夏婵所经历过有生以来最热闹,也是最天翻地覆的年,玛丽乔领养的四个孩子都很孝顺,一结婚后就拚命生孩子让养母开心,柯伦夫和亚墨各两个孩子,卡德修的三胞胎,还有翟仕禹未来的宝宝,另外他们还各自领养了两、三个孩子,嚣张的幼儿哭叫笑闹声充塞了整个屋子。 特别是那几个已经会自己走路的孩子,只会乱跑到处捣蛋,但玛丽乔似乎就喜欢他们这个样,整天就看她心满意足地一个孩子抱过一个孩子,再喜孜孜地摸摸夏婵隆起的小腹。 “我很快乐!”她叹息似地说。“真的很快乐!” 四个儿子因为她这句话也跟着快乐地笑了,玛丽乔用所有的爱心来抚养他们这四个与她没有一丝半毫血缘关系的孩子长大,所以,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回报养母对他们的恩与爱。 “我想……”夏婵悄悄地对翟仕禹说。“多生几个孩子也不错吧!”她自动推翻了自己原先只想生两个孩子的说法。 翟仕禹瞬即感动地拥紧了她。“谢谢。” “而且……”她沉吟着。“我想,我们应该也可以跟他们一样领养几个孩子吧!” 翟仕禹不禁叹息了。“我爱你,小婵。”在她耳边,他情不自禁地悄然呢喃。这是他头一回以言语道出他对她的情意。 夏婵心头一震,旋即狂喜又激动得泪水溢眶而出。“我……我也爱你。”她哽咽地说。虽然他早已清楚地说明白他并不是因为情欲而娶她,但少了这三个字总觉得有所缺憾。可是现在…… 终于完整了! 翟仕禹俯首吻去她的泪水。“真好,不是吗?” 不惊动任何人,他们依偎着离开那一群混乱,却还是被玛丽乔瞥见了,她微微一笑。 “我想,蓝斯那小子是真的很喜欢他的老婆吧!” “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了,妈妈,”一旁的左兰温柔低语。“而他的小妻子也同样爱他。” 玛丽乔满意地颔首,“这就够了。”随又蹙眉。“可是茱迪那丫头,是我宠坏她了吗?我怎么觉得她越来越令人受不了了!” “不是的,妈妈,”左兰接手抱过来婴儿,让玛丽乔稍微休息一下。“您也同样宠爱他们四个呀!但他们四个都长成好男人了,不是吗?我想是茱迪本身的问题吧!我听卡德修说,当她十岁母亲去世时,已经是个蛮横跋扈的小丫头了,依我个人想法,我认为是她母亲的问题,或者她本身的个性也有关系吧!” “那倒是,”玛丽乔喃喃道。“她的个性很像她母亲,骄纵不讲理又好强,我真担心她的未来呀!” “妈妈,中国人有句俗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需要再操心了,让她自己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未来吧!就像蓝斯,你替他担心那么多,不也都是多余的吗?” “说的也是,”玛丽乔点头赞同,同时又抢回婴儿。“那我就好好享受做祖母的乐趣吧!” 于是,周围的混乱持续着,不久,几对年轻人都先后失踪了,只剩下玛丽乔和四位保母以及六个仆人在应付那十几个孩子,但是玛丽乔一点儿也不在意,不能生育的她能有儿孙绕膝的这一刻,就是她最大的满足了。 五十四 比佛利山庄的每一幢华宅虽然大小不一、形状不同,但千篇一律都是包围在绿色森林中,林中还散落着一些木屋、凉亭之类的小建筑,渴望独处的人们都会避开人群躲到那儿去享受一下孤独的滋味。 此刻,下午两点多,正是小鬼们睡午觉的时候,翟仕禹自林中匆匆而出,进屋内拉出夏婵之后又急急跑回林中去。 “干嘛啦!人家正在和妈妈聊天的说!” “嘘~~” 见他神秘兮兮地要她噤声,她也只好狐疑地闭紧了嘴巴,未几,当他们开始听到咒骂声时,两人开始蹑手蹑足地前进,片刻后,翟仕禹拉着夏婵避在一株高大的铁树后,然后指着前方的欧式凉亭顽皮地拚命挤眼。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示意,夏婵早就看到了,她早就看到是谁发出那么激烈的咒骂声了,是亚墨的老婆黛敏,众所周知脾气火爆的黛敏又在喷岩浆了。 而翟仕禹的二哥,那位银发蓝眸的冷静男人亚墨却始终无动于衷地翻阅他的报纸,尽管黛敏又跳脚又踢椅子,甚至还捶他、打他,他依然若无其事地再换另一张报纸来看,又聋又哑的好似全然没察觉到暴烈的妻子正在发飙。 直到黛敏失去理智地大吼“离婚!我要离婚!”,亚墨才有如窥伺猎物多时的猎豹一般,一手扔开报纸,一手宛如闪电般将妻子攫入怀中,并又重又狠地吻下去,虽然黛敏拚命挣扎抵抗,但怎争得过高大健壮的亚墨。 片刻后,当黛敏停止反抗,并反搂住亚墨的脖子更热情、更激烈地反吻回去,甚至急切地拉下亚墨的裤裆拉链,并把手伸进去时,翟仕禹才拉着夏婵悄悄离开,留下他们那一对欢喜冤家去品尝争吵后和好的乐趣。 “黛敏一天至少要喊上两次离婚,可是大家从来不当一回事,因为每个人都嘛知道她不是真的想离婚,她爱死亚墨了!”翟仕禹笑道。“我保证如果亚墨反过来说要离婚,她肯定会立刻亲手杀了亚墨再自杀。” 他们原本想绕到花房去,没想到花房里早已有人了,是柯伦夫和妮娃,一个蹲在地上捡拾碎了一地的花盆,一个傻呼呼地噙着泪水泫然欲泣。 翟仕禹和夏婵相对一笑。 柯伦夫又在收拾妮娃闯的祸了。 到了他们要回台湾的前两天,翟仕禹再次拉着莫名其妙的夏婵跑到离宅邸后有一段距离的小屋外偷偷窥向屋内,只见烈火熊熊的壁炉前,左兰温柔地抱着卡德修的脑袋呢喃安慰着,而坐在床铺上的卡德修则靠在左兰胸前哭得唏哩哗啦的好不悲惨。 “你知道怎么了吗?”翟仕禹耳语问。 “不知道。”看他哭得那般伤心欲绝,到底是死了爷爷,还是奶奶? 翟仕禹低咳一声,“那个……卡德修他……”又咳了一声。“他不小心踩死了一只小青蛙。” 夏婵愣了一下,旋即惊叫,“欸?!” 翟仕禹慌忙捂住她的嘴巴,同时拉着她迅速离开,直到快抵达大宅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然后无语对视半晌。 夏婵眨了眨眼。“小青蛙?” 翟仕禹点点头。“很小,差不多只有你的手掌三分之一大小。” 夏婵又眨了眨眼,“哦!”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漫步回大宅,翟仕禹则走在她身边默默等待着。片刻后,她才突然轰然爆笑出来。“天哪!小青蛙。” 这一家人真的好可爱喔! 翟仕禹也跟着大笑。 这个小女孩依然慢人一步! 回台湾的客机上,夏婵眷恋不舍地趴在机窗上痴痴凝望着洛杉矶机场大楼。 “老公。” “嗯?” “大家会常常这样团聚在一起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 闻言,夏婵猛然转过身来攫住翟仕禹的手臂,“希望!希望!”她迫不及待地大喊着,仿佛最好是明天就能再来一次似的。“最好一个月一次!” 翟仕禹笑了。“一个月一次是不太可能的,不过,每一季一次的话倒是可以。” 夏婵有点失望,但还是拚命点头。“好,一季就一季!” 翟仕禹立刻拿来卫星电话按下号码,然后递给夏婵。“那你自己跟妈妈说吧!” 毫不犹豫地,夏婵马上抢过去。“哈啰!妈妈吗?我是小婵啦!我是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再到你那儿玩?我是说不要等到元旦,譬如说我放春假那时候……” 欸?春假? 翟仕禹愣住了。 可是……那不是下个月底吗? 五十五 第九章 “听说隔壁班的周如娟也结婚了!” “咦?真的?是跟她那个j大的男朋友吗?她还差几个月就毕业了,为什么要急着现在结婚呢?” “因为她也怀孕了,又察觉得太晚来不及拿掉,所以只好赶紧结婚啰!” 下学期一开学,夏婵就听到这桩惊人的消息,令她讶异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然而,另一项消息更令她震惊到心惊胆跳。 “上学期结束时,杨美婷都还没生,现在到底她是生了没有?”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子,可惜是个兔唇!” “欸?怎么会?” “我捺a知,听说不是染色体异常,而是环境因素什么的,超音波也没检查出来,就这样傻傻地生下来才知道是兔唇。” “那杨美婷一定伤心死了!” “想当然尔,但幸好那种畸形还可以用手术慢慢矫正,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环境因素?! 双手保护性地扶着自己的肚子,夏婵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发誓再也不莽莽撞撞的随便乱来了!换了是她生下一个畸形儿,必定会哭到不行,翟仕禹也会很难过,玛丽乔就更别提了,每个星期夏婵都会接到她的电话,嘱咐她要小心这个、小心那个。 然后,她发现夏枫居然没有来上学,一问之下才知道夏枫转学到南投去了,她立刻打手机回家问详情。 “大姊,小妹为什么转学了?” “还说呢!老妈急着要回大陆,没有办法盯着小妹,所以就先把小妹送到外婆家,老妈说那儿交通不方便,而且有人可以随时盯住她,就算她想乱来也没辙。” 真惨!不要说小妹了,就连她也不喜欢外婆家,出门不是稻田就是山林,而且没有公车,想到市区去就得劳烦舅舅开车接送,而且,外公外婆是那种很老式的种田人,除非晚餐后,否则不能凉凉没事干。 他们最喜欢的乐趣就是吩咐一大堆工作让你做到死,要是做不死,就会嫌你动作太慢,动作够快了,就说你是青菜做,仔细做好了,又说次序弄颠倒了,总之无论你怎么做他们都有话说。 当然你不做也可以,反正手长在你身上,他们也奈何不了你。可是“不做事就没饭吃。”这是外公说的,只要你挨得了饿,尽管跟他们卯上了,管你三天还是一个礼拜,他们就是不给你饭吃;所以,如果挨不了饿,还是乖乖认命做奴隶吧! 老实说,她并不认为把小妹扔到外婆家去就可以没事了,可是既然妈妈觉得工作比孩子重要,那她也无可奈何。 “那大姊你怎么没去上班?” “辞了。” “耶?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去拉爸爸的朋友开户吗?” “他们都嘛早就开户了,我又抢不过来,有什么办法。” 夏瑜满不在乎地说她没办法,实在让人很怀疑她到底尽了多少力。 “倒是你,你可好命了,没想到居然能捡到那种超级牌老公,早知道当初我就自愿上阵了!” 夏婵没说话,她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大姊会相信翟仕禹一开始就只想和她结婚吗? “所以说,你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才对,因此为了报答我,阿婵,你是不是应该叫你老公也帮我找个英俊的富家老公呢?” 夏婵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真让翟仕禹给说中了,现在她该如何回答呢? “喂!阿婵?干嘛,说话啊!你以为装作没听见就算了吗?我警告你,你别以为有老公做靠山就什么也不怕了,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我的慷慨赐予,想忘恩负义吗?你要是这么不识好歹,小心我把你老公抢过来!” 夏婵终于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啊!大姊,你听到了吗?上课铃响了,我要上课了,有空再聊,挈掰!”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急忙断线关机,免得大姊三不管的打过来骚扰她上课──这是一定的。 现在她可学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绝不能再随便打电话回家了! 为了赶在春假前办完堆积的公事以便挪出时间再到美国一趟,翟仕禹没日没夜的工作,在公司里忙,回到家里躲进书房里同样忙,忙得几乎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了。所以,夏婵尽量不去打扰到他。但是这天晚上,她突然莽莽撞撞地闯进书房里去。 把一张学校通知单放在翟仕禹面前,“老公,帮我签一下这个。”她要求。 “哦!”翟仕禹头也不抬地顺手就要签下去,可才画了一横就停止了。“咦?这个……” “你不用去啦!我爸妈他们也从不去的,都嘛签一下回条就可以了。” “是吗?我可以不去吗?”不晓得为什么,翟仕禹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股笑意。 “是啦,是啦,你不用去啦!”同样不晓得为什么,夏婵好似急着要他赶快签好名,好把这件事赶快结束掉。“快签啦!” 翟仕禹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去,迅速在通知单上签好名并交还给夏婵,唇边那抹笑意已然扩大为欢乐的笑容了。夏婵不觉狐疑地接过来一看……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个我来打勾就可以了嘛!” “我要去。” “欸?!你要去?!你去干嘛?”夏婵气急败坏的叫道。“这样很丢脸的啦!” 翟仕禹却是一脸无辜。“我怎么可以不去,要讨论你考大学的问题呀!” “那个人家自己决定就好了嘛!” 五十六 “不行,这是我身为丈夫的义务,”翟仕禹又换上一脸义正辞严,眉毛却跳呀跳的看上去滑稽得很。“还有监护人的责任!” “哪里是什么丈夫、什么监护人的责任义务呀!这明明是……明明是……是……”夏婵看着手中的通知单,脸色越来越别扭。“不要去啦!你……你不是工作很忙吗?这样会浪费你一天时间耶!所以你专心工作就好了,这个就不用管它了啦!” “那怎么可以!”翟仕禹语气断然,可眉梢眼角却很明显地又快惩不住笑意了。“工作可以撇一边,老婆的事最重要,就这么决定了,我一定要去!”说罢,他又低头回到公事上了。 夏婵不禁呆住了。 不是吧?他真的要去?! 天哪,这下子可糗大了! 自眼睫毛底下偷觑着夏婵沮丧地离开书房后,翟仕禹才又徐徐地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朵大大的笑容。 亲亲老婆的家长恳亲会他怎能不参加呢? 一般来讲,恳亲会都是选择在假日举行,而且,除了少数被抓公差的学生以外,学生也不必到校。但这一回的恳亲会,校方却例外的要求学生也要到校,理由很简单,也是煞费苦心:校方终于开始正视学生的操行问题了。 仍是未成年的高中少年男女,应该是唸书最重要的时刻,交男女朋友还可以忍受,但未婚怀孕、援助交际、吸毒、夜游不归、拍写真集、聚众打架等等,这些就难以容忍了,再这样下去,新学年度开始恐怕就没有父母敢让子女来这所高中就读了。 所以,校方决定来个三方会谈,大家要把所有已发生、即将发生或可能发生的问题全部摆上枱面来沟通,期望能遏止情况更加恶化。 这个是没问题啦!夏婵也觉得校内的风气越来越令人不敢领教,是该整顿一下了。可是……可是人家都是老师和父母讨论子女的问题,她的状况却是老师和老公讨论老婆的问题,太畸形了吧? 而且,人家家长聊起天来是:“我儿子怎么样怎么样……”或者是:“我女儿怎么样怎么样……”,但她可以想像得到她老公必定是,“我老婆怎么样怎么样……”,然后一大堆家长错愕地瞪着他,而她老公却还得意洋洋地笑着…… 天哪!光是想像她就觉得尴尬得要死,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上天保佑,保佑杨美婷和周如娟的老公也都会去,这样至少不是她一个人糗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当初结婚后,她也只是先到教务处更改了联络地址和电话,之后也不晓得是作业上的疏忽,或忙得根本没时间顾及到她这件小事,所以,教务处和老师也都没有通知她去办理更改监护人资料登记等等,因此到现在为止,连老师也不知道她的新任监护人到底是谁,届时…… 老师不知道会不会很失望她的新任监护人竟然不是老头子呢? 通常出席恳亲会的家长都不多,但这次要谈论的是有关学生的操守行为和未来发展问题,因此,有五分之四的家长陆续签到。如此一来,教室的空间就显得非常拥挤了,所以,三年级学生就全部转移阵地到最舒适的大礼堂会谈,而一年级学生就把椅子搬到草坪上请父母上座,至于二年级则自行分散在二、三年级的教室。 夏婵是偷溜到学校来的,她不敢叫醒天亮前才入睡的翟仕禹,蹑手蹑脚地跷出家门,往学校的途中更是一路祈祷他一觉睡到中午,最好是等她回家了再醒转,那就更完美了。 “哎呀!夏婵,怎么你老公没有陪你来吗?不会是还在睡吧?” 回眸一瞧,原来是隔壁般的周如娟和她老公,夏婵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有人陪她一块儿出糗了。不过,另一方面她也有点羡慕,因为这学期一开始,周如娟的老公就天天骑机车接送她上下学,可以感觉得到她老公是很疼她的,而且,她老公才大二,既年轻又活泼,长得也很不错,所以大家都有些嫉妒。 “他处理公事处理到早上才睡,所以我没有叫醒他。”夏婵不好意思地说。 “哎呀!真不体贴,我老公就很关心我的事,今天早上还是他叫醒我的呢!”周如娟更加亲热地抱紧了老公的手臂,一眼可知她炫耀自己老公的目的。“就连杨美婷她老公也陪她来了,而且,她老公看起来也比去年校庆时体贴多了,大概是要慰劳杨美婷生产的辛劳吧!不过你的……”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及时插进来了。 五十七 “咦?夏婵,你老公没有陪你来吗?”班长大声问,边从草坪上直接穿行过来。 “他处理公事处理到早上才睡,所以我没有叫醒他。”夏婵转过头去又重复了一次。 “哦!无所谓啦!反正今天来的家长已经够多了,”说着,不管周如娟话说一半,甚至连招呼都省略了,班长挽着夏婵的手臂就往另一头去。“幸好三年级改在大礼堂举行恳亲会谈,否则教室里真的太挤了。” 一路走着,夏婵也注意到了,来的家长还真不少,甚至很多都是夫妻俩一起来的,可见他们不是不关心,而是没有空,或者是不知道自己的子女已经堕落到哪种程度了。然后在大礼堂外,她看见了杨美婷和她老公,圈在杨美婷肩上的手臂很明显地表现出她老公强烈的占有欲,那张老脸上更是写满了有子万事足的得意,压根儿没注意到杨美婷的尴尬与不愿意,还有四周眼光中的不自在。 是因为他无法体会年轻人的想法吗? 一瞧见夏婵,杨美婷就急忙唤住她。“啊!夏婵。” 夏婵很意外,虽然她和杨美婷一年级是同班,但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可以说只是认识而已。二年级分班后,她们更没有任何交集,现在杨美婷却主动突然叫住她,不知道是为何? “呃……杨美婷,有事吗?”即使是现在,她还是不晓得该如何面对杨美婷,因为她依然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或者要如何选择措辞才不会在无意中伤害到杨美婷,大概是因为她仍然很幼稚吧! “你老公没有陪你来吗?”杨美婷的态度殷勤得很奇怪。 “他处理公事处理到早上才睡,所以我没有叫醒他。”夏婵机械性地又说了一次。 “真辛苦。”杨美婷言不由衷地说,然后朝身边瞥一眼。“你还不认识我先生吧?他姓陈,是大桥机械的总经理。”跟着转对丈夫别有含义地说:“群保,夏婵的先生也跟你一样喔!或许你们可以成为朋友,在生意上互相帮助呢!” “真的吗?”陈群保好像很意外,也很高兴,顶上的光头似乎也越加闪闪发亮了。“不知你先生是哪家公司的老板?” 不晓得为什么,夏婵总觉得杨美婷的话好像怪怪的,却又摸不着头绪。“他……他在波朗特集团亚洲分部工作。” “波朗特亚洲分部?”陈群保一听便愕然瞠大了双眼。“是亚洲地区连续保持六年营业绩效第一的波朗特亚洲分部?”他这一惊叫,立刻把周围一些家长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 从未曾见过一向严肃沉稳的丈夫流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那家公司很了不起吗?”杨美婷忍不住好奇地问。 “何止了不起!”陈群保显得相当兴奋。“自从绅士狼蓝斯副总裁接任负责人以来,在一片不景气当中,尽管百业萧条,可唯有波朗特亚洲分部始终保持业绩长红,不管多少公司赔钱,它就是能赚钱,而且是大把大把的赚翻了,只要跟它沾上一点边的下游公司也跟着赚,总之,在现在的亚洲,它可以说是商界的龙头,它怎么走,大家就跟着它怎么走,只要跟得上它的脚步,保证稳赚不赔了!” “那位副总裁为什么叫绅士狼?是因为他是个狡猾奸诈的人吗?” “那倒不是,众所周知蓝斯副总裁是个光明磊落的正派人,”陈群保立刻驳回杨美婷的说法。“之所以会有绅士狼的外号,是因为他外表虽然像个温吞吞的英国绅士,保守拘谨又温文有礼,连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好像快睡着了,可是一旦他进入办公室里,坐上副总裁的宝座判断商机做规画决策之际,便活脱脱像一匹凶狠勇猛的狼,以超乎常人的冷静思考与判断力先一步攫取最好的商机,以最强悍的手段抢占所有最佳市场,在亚洲商场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聪颖悍野的经营者了!” 夏婵听得目瞪口呆,她从不知道自己那个有时候顽皮得像个孩子似的丈夫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那么厉害?”杨美婷喃喃道。 “的确是。”陈群保应道,同时转向夏婵。“请问你先生是在波朗特亚洲分部哪个部门呢?”看样子,他似乎真的打算和这边套套交情,以便在工作上有所帮助。 犹豫了下,夏婵发现周围有些男性家长也似有所图地靠过来了,令她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个……应该算是决策部门吧!” “决策部门?难不成你先生是……总经理?”陈群保的神情语气似乎难以相信。波朗特亚洲分部的总经理不可能像他一样需要用这种无可奈何的方式娶老婆吧? 夏婵慢吞吞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他是担任什么职位?” “什么职位啊?”夏婵再次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她老公就是那匹绅士狼? 见夏婵迟疑不决,一旁的班长立刻想到她是否有什么不方便启齿的地方,当下就决定替夏婵解围是她的责任。“夏婵,该走了,你还没去签到呢!”话落,便假装没有注意到陈群保的阻止,硬拖着夏婵离开了。 “用心可憎。”进入大礼堂内之后,班长才咕哝了这么一句。 “嗄?”夏婵听不懂。 班长叹息地摇摇头。“你还真是迟钝啊你,难道你没注意到杨美婷叫你过去的用意吗?她是想把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来呀!” “啊……”夏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杨美婷表现得那么奇怪。 “你老公会来吗?” “希望不会。”夏婵低低咕哝。 “呃?” “啊!我是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等老师和你的家长谈过之后就可以了,或者老师和所有的家长都谈过了,而你的家长却还没有来,老师就会认为你的家长临时有事不能过来,那时你也可以回家了。” 哇你咧,要等那么久啊? 五十八 算了,等就等吧!只要老公不要突然出现,要她等多久都没关系。 令她哭笑不得的是,翟仕禹还是赶来了。 即使挤进了十三个班级的学生和家长,偌大的礼堂内依然不显拥挤,只是有点嘈杂。夏婵的班级就在礼堂门口附近,她坐在那里无聊地听着家长埋怨儿女越来越不听话,学生则反驳说父母管得太严格,老师只好客串中间仲裁人。 其他家长则相互交换管教子女的心得,或者同声一叹景气萧条所带来的困难,学生们三三两两坐成一堆聊天,说的内容恰好相反,全都是抱怨父母如何如何的言论,大家嗡嗡嗡的听得夏婵都怏睡着了。 就在这时,礼堂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出现,门口附近的说话声便迅速地消失了。 那是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身长卓然挺拔,米白色t恤外套着宽大的格纹棉质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紧裹住瘦削结实的臀部和修长有劲的双腿,虽然俊逸的五官上隐隐流露着一丝焦急,额头上缀着几许汗珠,还有点喘息,但看上去依然既帅气又率性、随意又洒脱,迷人得教人舍不得移开双眼,难怪女学生们个个流露出赞赏仰慕的目光,连家长们都暗暗赞叹不已。 可是已经在点头流口水的夏婵却浑然不觉,直到一声熟悉的呼唤硬钻入她耳际。 “小婵!” 小婵……欸?!不……不会吧? 猛然抬头,骤然回首,夏婵旋即发出一声惊叫,“你怎么来了?” 翟仕禹迅速走到她面前,“你还敢说,都跟你说我要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他恨恨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这个不乖的小孩,害我匆匆忙忙的赶来,又不知道你们在哪里,还要到处跑到处问,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居然凉凉的给我在这边打瞌睡!” 夏婵立刻涨红了脸,因为她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们了。“可是……可是人家说了不要你来的嘛!” “我为什么不能来?”翟仕禹大声反驳。“我是你的家长啊!我不能关心你到底上不上得了大学吗?也不能关心你在学校听不听话,有没有跟同学吵架,或者在老师上课时捣蛋吗?” 哦!拜讬,她是不是要叫他一声爸爸呀? “你……你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嘛?这样很丢脸的耶!”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想要把他拉下来坐下。难道他都没发现到大家都瞪着他吗?老天,居然还有人追在他后面进来! 翟仕禹却硬是站得直挺挺的。“哪里丢脸啊?做家长的不都是这样吗?我……” 也许是他太出色亮眼了,也或许是他真的很丢脸,总之,老师撇下正在谈话的家长过来了。 “我是夏婵的导师,请问这位是?” “啊!原来是老师,”翟仕禹立刻秀出他的招牌绅士笑容。“我是夏婵的家长,请多多指教。”他一说完,便听到夏婵的呻吟声。 “夏婵?”老师愣了愣。“可是……我没听说夏婵有哥哥呀!” “哥哥?我也没听说过,”翟仕禹依然笑容满面。“我不是她的哥哥,是……呃……啊!对,应该说是监护人。” “监护人?但是……”老师似乎更困惑了。“但是夏婵的监护人应该是……” “我姓翟。”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翟仕禹打断了老师的话。 “哦!翟先生,我是说……” “我是特地来关心一下小婵在学校里的状况,看她是不是很乖,如果不乖的话,请老师告诉我,我立刻回去修理她的小屁屁!”翟仕禹正经八百地说。 修理她的……小屁屁?“呃?这……”老师有点困扰地瞄了夏婵一眼。“不,夏婵很乖,她是个很听话的学生,不过……” “我知道,我知道,”翟仕禹神情严肃地直点头。“也许老师不赞成体罚,但是,不乖的小孩就是要处罚,否则她会越来越嚣张的,因此适当的体罚是……” 眼见翟仕禹竟然开始洋洋洒洒地来上一篇驯子论,既装疯又卖傻,夏婵实在看不出来他绅士在哪里?不过听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她终于搞清楚翟仕禹究竟想干什么了。一经想通,她立刻愤然的跳起来挡在老师和翟仕禹中间,然后用力戳着他的胸口。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让我不好意思的对不对?” “哪有?”翟仕禹一脸无辜地否认。“我是……” “还说不是!!夏婵生气了。“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还说要打人家的小屁屁,你又不是我爸爸!” “好嘛!是就是,”翟仕禹耸耸肩。“谁教你不叫醒我还自顾自跑掉,害我找得你半死,这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五十九 夏婵闻言,不禁心虚地红了脸,“可是……可是你真的没有必要来嘛!”她咕哝着回身,然后对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老师,他才不是什么家长,也不是我哥哥,他……他是我老公啦!” 她的老公?! “欸?!”周围顿起一片错愕的惊呼声。 “他是你老公?骗人!”有人这么尖叫着。 “你老公不是老头子吗?他哪里像老头子了?”他是驻颜太有术?还是采阴补阳的功力太深厚?或者是不小心吃到什么能青春永驻的灵芝仙果了? 就连老师都冲口而出地问:“对啊!你不是和一个老头子结婚的吗?” “老师是说苏伯伯吗?”夏婵往后瞟了一下,继而绽出一抹赧然的笑容。“那个……他另外找了一个比较适合苏伯伯的女人和苏伯伯交换,然后……然后……” “然后他就自己和你结婚了?”老师哭笑不得地问。“难道这也是你父母同意的?” 夏婵羞赧地点点头。“没有他们的同意,我就不可能结婚呀!” “这……荒唐!真是荒唐!”老师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新郎新娘居然可以换来换去?他们以为这是在玩办家家酒吗?“可是……”他朝笑眼眯眯的翟仕禹看过去。 这个决定她父母就做对了!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放眼朝四周望去,果不其然,周围的每一张脸上都是同样不敢相信的吃惊表情,而远远的那一头,杨美婷的神情更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嫉妒、有无奈、有苦涩,还有一些愤恨。 为什么相同的遭遇,却有如此相异的结果呢?老师叹息地暗忖。 “好吧!那请你先坐一下,翟先生,我待会儿再和你谈谈。” “请慢慢来,老师,不过,我早上匆匆出门没来得及吃早餐,想先和小婵出去吃点东西,可以吧?” “可以,可以。” 得到老师的同意,翟仕禹便拉着夏婵要出去吃早餐。“走吧!小婵,我快饿死了。”不意才刚走到门口,便有人追上来唤住他了。 “请等等,翟先生!” 翟仕禹狐疑地转回身,却只见一位半光头的老头子。 “老公,”夏婵扯着他的衣袖低语。“他是杨美婷的先生陈总经理。” 翟仕禹恍然地向老头子身边的少女瞟一眼,随即又看回陈群保。“有什么事吗?” “听翟太太说,翟先生在波朗特亚洲分部的决策部门工作是吗?” “决策部门?”翟仕禹似笑非笑地瞄了夏婵一下。“不,我不是在什么决策部门工作,事实上,敝公司并没有什么所谓决策部门。” 陈群保呆了呆。“咦?可是翟太太说……” 翟仕禹倏地咧嘴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我是做最后决策的人。” “呃?” “怎么,这样还不懂吗?”翟仕禹更是笑吟吟。“好吧!我的英文名字是蓝斯,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语毕,他搂着夏婵再次转身,走不到两步,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绅士狼!” 吃个早餐再慢也不过一个钟头左右,然而,当翟仕禹带着夏婵回到校园里时,立刻便发现气氛不一样了,许多家长都盯着他们窃窃私语。 “他那么年轻,不可能吧?” “是他自己说的啊!” “说不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嘛!” “那如果是真的呢?” “这……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不过片刻后,不晓得从哪儿传来了一段话,“的确是他!陈总打电话证实过了,蓝斯副总裁的确姓翟,而且只有二十七岁。” 就这么一段话,刹那间,一大堆家长全围挤过来了。 “副总裁,请帮帮忙,我的工厂再接不到订单就要倒了!” “我先生下个月就要被裁员了,这样我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我的公司已经倒了,但是付不出员工的资遣费……” 六十 “我……” 在一连串的央求声中,轻松顽皮的翟仕禹消失了,高雅稳重的绅士狼挂着温和的微笑冷静地面对所有人。“各位,今天是我太太的恳亲会,请先让我结束这件事再来处理其他事好吗?” 然而,一进入大礼堂后,又是另一波攻击,而第一位上场的竟然是…… “翟副总裁……” “咦?”翟仕禹困惑地打量眼前陌生的白发老人。“请问您是……” “老公,”夏婵又扯着他的衣袖低语。“他是我们学校的董事长,旁边那位是校长。” 翟仕禹眨了两下眼表示他明白了,然后很绅士地对白发老人颔首为礼。“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个……我们能到那边谈一下吗?”白发老人指着角落。 待翟仕禹回到夏婵身边时,董事长和校长也离开了。 “老公,董事长找你干嘛?” 翟仕禹耸耸肩。“他邀请我加入董事会。” “欸?!” 不待夏婵有机会问个清楚,紧接着又是那位半秃头,还有几位看起来满有身分地位的中年男人笔直向他们走来。 “天哪,又来了!”翟仕禹低低呻吟。 “活该!”夏婵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窃笑不已。“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咩!” “没良心的老婆!”翟仕禹咕哝。 “翟副总裁……” 搞屁啊!他干嘛来参加这什么恳亲会嘛! 六十一 第十章 自恳亲会过后,在学校里,夏婵不再是形单影只了,她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同学,兴致盎然地追问她一些有的没有的。 “你们是到哪里度蜜月?杨美婷她老公带她去日本呢!不过,听说他们都嘛是去逛逛古迹民俗博物馆什么的,好像挺无聊的。” “我们去欧洲。”夏婵笑眯眯地说。“而且,我们不逛古迹民俗博物馆,我们是去逛赌场、参加上流社会的派对,还有欣赏歌剧、红磨坊的歌舞表演、看斗牛、中古世纪竞技比赛,他还教我滑雪、潜水、品尝美酒、交际舞、打高尔夫,啊!对了,我们还有参加奥地利的欧罗什么亲王所举办的社交晚会喔!” “哇~~好羡慕喔!”大家齐声赞叹。“有照片吗?拿来看看嘛!” “好啊!” 翌日,看到夏婵在欧洲拍的照片,同学们更是惊叹。 “喂喂!你们看,夏婵穿晚礼服耶!天哪,这件晚礼服一定很贵,好漂亮喔!” “美金七千元,贵得好离谱,因为上面还缀了一些碎钻,”夏婵喃喃道。“而且,只穿一次就没有机会再穿了,真的好浪费喔!” “哇~~游艇耶!” “那是他家的游艇,我们坐游艇在爱琴海玩了十天。”她就是在那时候学会潜水的。 “欸?你这是在干什么?” “什么?”夏婵忙凑上去看了一眼,随即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啊,那个啊!我们去看斗牛嘛!那他就问我要不要和死牛合照,我就说好啊!可是一走近去看见那条死牛,我就……咳咳,吐得满地了。” “那这个呢?” 又凑上去瞧了一下。“嘿嘿!我不晓得把高尔夫球打到哪里去了,我们在找球。” “还有这个……天哪,真的很爆笑耶!夏婵居然穿这种欧洲中古世纪的盔甲。” “还说呢!为了拍那张照片,我差点被压死了。”夏婵咕哝。 “夏婵,你老公真的很疼你耶!” 夏婵幸福地笑了。“嗯!他真的很疼我。” “杨美婷她老公也算是很疼她了,但是……”同学没有把话说完,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要讲的是什么:这样的丈夫跟那样的丈夫毕竟差太多了! 夏婵自己有时候都很怀疑,为什么她的运气这么好呢? 是上天早已注定的吗? 春假从美国回来后,翟仕禹就不再那么忙碌了,于是,他开始亲自接送老婆上下学,因为夏婵的预产期近了。没有多久,他倚着法拉利车身在校门口等候的身姿就成为校园美景之一。 每当放学时刻,老是有一大群女同学,甚至女老师围着他聊天,而他也总是噙着优雅迷人的微笑,以温和有礼的态度与她们闲聊,那种慵懒洒逸的翩翩气质实在令人倾倒不已。直到夏婵一出现,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护着夏婵进入车内,然后挥手离去。 然而这一天…… “提早回家?耶!万岁!可是……为什么?” “因为学校旁边那条马路在挖路换水管,但不小心挖到了瓦斯管,好像有漏气现象,为了安全起见,校方才决定让大家提早离开学校。” 于是,大家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而夏婵也掏出手机欲待通知翟仕禹,就在这时候,班长来到她身边。 “夏婵,你爸爸妈妈在校门口等你哟!” “欸?真的?”夏婵一喜,急忙收回手机并匆匆忙忙整理好书包赶到校门口。“爸爸,妈妈,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夏明义和赵初惠对视一眼,随即打开后车门对夏婵说:“先上车再说。” “哦!”上车后,待车子驶上车道后,夏婵又问了一次。“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今天中午。”赵初惠回道。 “咦?今天中午?”夏婵更惊讶了。“那你们是……一回来就来找我了?” “对,因为……”赵初惠瞟一眼专心开车的夏明义。“我们需要你带我们去找翟副总裁。” “哦……”夏婵若有所思地看着父母的后脑勺。“很急是吗?” “非常非常非常紧急!”赵初惠语气沉重地说。 “我懂了。”难怪他们连等到晚上再到她家找翟仕禹的耐心都没有。 到底又出了什么问题呢? 翟仕禹瞄了一下手表,嗯!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决定看完这一份评估报告后就准备离开公司去接回老婆大人。 六十二 “副总裁。” 冷峻的眼神立刻戒备地盯住对讲机,“我的下班时间快到了!”翟仕禹重重地说。 可是周秘书似乎全然没有感受到他警告的语气。“有客人请求见您。” “我的下班时间快到了,”翟仕禹咬紧牙根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别想再塞给我什么工作,或叫我见什么人,告诉你,打死我也不见!” “很抱歉,副总裁,这些客人您不能不见。”周秘书的语气却相对的很平板,让人听了更是火大。 “除非我死!”翟仕禹更是咬牙切齿。 “那就请您死吧!” 一听,翟仕禹不禁气结,正想破口大骂,冷不防地对讲机却传出另一个声音。 “老公,是我啦!” 愤然出口的语言瞬间由震怒转为惊愕,“咦?小婵?你怎么……周秘书,还不快让小婵进来!”翟仕禹意外之余忙吩咐周秘书放行,同时起身离开办公椅。没想到门一开,他不但见到大腹便便的夏婵,还见到两个陌生中年男女紧随在夏婵身后,他不禁眉峰一皱。“小婵,这是怎么一回事?” “学校提早放学嘛!”夏婵让翟仕禹扶着在沙发上坐下。“还有,那是我爸爸和妈妈,他们有事想请你帮忙。” 双眉微微一扬,再淡淡扫过去一眼,翟仕禹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声便迳自转向吧台。“我不想帮。” “欸?为什么?”夏婵错愕地惊呼。“你连他们要你帮什么都不知道,怎么……”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要我帮什么。”翟仕禹倒了一杯牛奶给夏婵,而后才对夏明义夫妻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请坐。” “可是,老公……” “喝你的牛奶!”翟仕禹冷冷地说,同时在她身边坐下。“既然你把他们带来见我,那么就交给我,你不需要多问了!” 立刻察觉到他声音中的不悦,“哦!”夏婵只好乖乖地喝她的牛奶。 徐徐地,翟仕禹转向神情局促不安的岳父岳母,脸色更是冷漠。“我老实告诉你吧!我不会帮你,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实:你根本没有做老板的能力!” 夏明义的不安迅即转为震怒。“你在胡扯些什么?我做老板这么多年了,你凭什么说我没有做老板的能力?不要以为你是波朗特的副总裁就可以这么侮辱我,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岳父!” “岳父?”翟仕禹冷笑着上身微向前倾。“老实说吧!在我心里,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我的岳父,因为你是把女儿卖给我的!” 夏明义的脸色倏地转为深红,一种羞愧的深红。“我不是把她卖给你,我只是……只是……” 翟仕禹并不打算听他的辩解,他又靠回椅背,并探臂揽住夏婵。“但是,看在小婵的份上,对你我还是会维持某种程度的礼貌。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你不适宜做老板的事实,你是做老板很久了,但你成功了吗?” “我……我的运气不好……”勉强想出这个理由,但夏明义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 “藉口!”翟仕禹冷叱。“事实是,你没有高瞻远瞩的眼光,也没有大刀阔斧的魄力,更没有正确的经营理念,而且,双眼没有识人之明,做事瞻前顾后又虎头蛇尾,为了小节斤斤计较,在应该小心谨慎的地方却反而莽莽撞撞,你根本没有做老板的本事,无论我再帮你几次,你还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你天生就是个失败的经营者!” “住口!”夏明义老羞成怒地跳起来指着翟仕禹咆哮。“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靠家族的力量才能坐到副总裁的宝座,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有没有做老板的能力?” 翟仕禹反倒温和地笑了。“绅士狼并不是我自己叫出来的,这点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吧?打一开始,进军中国大陆就是我的策画,那时候我才高中而已,也是因为那个策画,波朗特才有亚洲分部的设立,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能力也是众所皆知的,所以,我得到了成功。而你呢?苦干了二十几年,你究竟得到了什么?” 夏明义窒住了。“我……我……” “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到我的公司来工作,”翟仕禹心平气和地望着既难堪又无措的夏明义。“但是我绝不会帮你继续做老板的痴梦,因为你只会一再的失败,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人要能认清自己的能力与极限,这才是成功的第一步,你自己衡量吧!” 夏明义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双拳紧握,脸孔因为内心的挣扎而显得有些扭曲。 良久后,他才猛然一甩头。“不,创立一番事业是我生平最大的野心,没有成功我绝不退缩。而且,我可以从失败中撷取经验,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 六十三 怜悯地摇摇头,“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就继续去品尝失败的滋味吧!”翟仕禹平板地说。 夏明义踌躇半晌,“可是……”他的声音沙哑。“好,我不再要求你帮我把工厂拿回来,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再资助我一次。” “很抱歉,我说过我不会……”翟仕禹突然打住,继而望向夏婵的书包。“你的吧?” 夏婵一声不吭,忙将牛奶放到桌上,再从书包里掏出叫个不停的手机。“喂……哦!是大姊,干嘛……有啊……”她突然瞥向夏明义和赵初惠,“对,还在……欸?!”平静的神情蓦然消失,夏婵换上一脸惊诧之色。“什么时候?好,我会告诉他们!”手机一断线,她立刻转告赵初惠:“妈,外婆打电话来说小妹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赵初惠震惊地与夏明义互视一眼。“什么时候?” “昨天,外婆说,小妹可能自己跑回台北来,可是她不知道你们回来了,所以要你们回家等她,免得让她知道你们回来了之后又逃掉了。” “那我先回去,”赵初惠急急起身,却还不忘对夏明义说:“你留下来把问题处理好。” “不用,”翟仕禹也起身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资助岳父了,你们还是一起回去吧!不过,岳母,我也想劝告你一句,在子女成年之前,都是父母的责任,请你不要因为自私而放任他们不管,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莫及的。” 闻言,赵初惠的脸色也跟夏明义一样难看了。“我怎么做母亲是我的事,不用你来多管闲事!”愠怒地说完后,她便偕同夏明义忿然离去了。 叹息地坐回原位,翟仕禹若有所思地凝注夏婵好一会儿。 “刚刚你都没有抗议,也没有插嘴,为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心在担忧小妹的夏婵不由得怔了怔。“嗄?啊!为什么啊?”继而蹙眉抓了抓头发。“我想……是因为我相信你吧!” 翟仕禹笑了,“谢谢。”他怜爱地将她拥入怀中。“为了回报你的信任,所以我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你吧!老实说,你父亲已经一无所有了。” “耶?”夏婵惊讶地仰起脸蛋。“一无所有?可是……他的工厂呢?” “被中国政府没收了,”翟仕禹叹道。“他太愚蠢了,为了成功,不惜铤而走险,也许很多人都那么做也没事,可是他究竟不像别人那样已经在那边耕耘很久了,所以,事情很快就败露了。如果不是我叫波朗特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帮他说项,恐怕他已经在中国监狱里吃牢饭了,而且,这一吃大概要吃个二十年上下……” “天哪!”夏婵惊恐地捂住嘴。 “放心,放心,”翟仕禹忙柔声安抚她。“虽然不敢说呼风唤雨,但波朗特在中国政府眼里还是有点分量的,所以他们没收了你爸爸的工厂之后,就把他驱逐出境,只是他不能再妄想回大陆做生意了。” 夏婵怔愣地和翟仕禹温柔的眼眸对视片刻,而后垂下脸低低呢喃,“我想,你说我爸爸不适宜做老板应该是正确的,毕竟你是个成功的经营者,你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我爸爸也不会那么快就甘心认命的做个上班族,那他们的生活……” “你家的贷款我会负责,”翟仕禹毫不犹豫地一口承担下来。“不过,我不会一次付清,免得你爸爸又把它贷出来。另外,每个月我也会给你妈妈一笔生活费,直到你爸爸找到工作为止,这样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一掀,夏婵瞅着他扬起一抹感动的微笑,然后叹息地偎进他怀里。“我好爱你喔!老公,你对我真的好好喔!” “我也爱你,小可爱,”翟仕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否则我也不会心甘情愿为你承担这些麻烦了。” “那你……”夏婵怯怯地仰起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愿意再为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现在陪我回家去等小妹好吗?”夏婵央求地瞅着他。 翟仕禹无奈轻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那我们现在先……”他蓦然停住,并与夏婵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地方:一个莫名其妙突然湿淋淋一大片的地方,而后两人茫然地默然相对片刻。 “你没有感觉吗?” “没有。” “一点也没有?” “完全没有。” 又沉默了会儿。 “即使如此,我想,现在还是去医院比较合适吧?” “我同意。” 六十四 终曲 五月,清风徐徐吹拂着火焰般的凤凰木,扬起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本该是个悠闲的春日,然而,一对男女却慌慌张张地跑出k大礼堂,匆匆忙忙地冲向停车场,辟哩啪啦地破坏了整个校园内的静谧气氛。 “还有多少时间?”那个一边脱下毕业礼服,一边跑得踉踉跄跄的女孩子问。 高瘦的男人匆匆瞄了一下手表。“不到一个钟头!” “天哪!一定来不及了。” “我会飙车!” 于是,不到三分钟后,一辆拉风的法拉利呼一声驰出k大奔向凯悦饭店。 在农民历上,今天是个黄道大吉日,所以翟氏夫妻俩才会这么凄惨,因为夏婵的大学毕业典礼就在这一天,孙成麟的婚礼也在这一天,夏恬的长女满月酒也挑在这一天请,甚至连夏枫的订婚也是在这一天。 “你……你在干什么?!” “换衣服啊!” “笨蛋,到饭店再换!” “你当然可以这么讲,你不用化妆嘛!可是人家到饭店还要化妆耶!” “那你先化妆!” “爱说笑,你开这么快,人家怎么化妆嘛!” “你你你……还不快把身体放低一点,你想害人家出车祸吗?” “怎么可能?谁要看我这种……” 嘎~~砰!!! “……我到饭店再换。” 两个钟头后,两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婚宴,躲到新娘休息室里哈两管菸。 “新郎可以这样中途落跑吗?” “为什么不可以?”孙成麟打了一个酒嗝。“有我那些大小舅子在,还怕没人出风头吗?” 翟仕禹深深吸了一口菸,然后陶醉似地眯上眼。“天哪!好久没有抽菸了。” “你家小鬼多嘛!说到这个,你家到底几个了?” “四个,小婵生了两个儿子,所以我就领养了两个女儿,这是小婵要求的。” “哇靠!已经四个孩子了?她才刚大学毕业说……啊!对了,今天也是你老婆戴学士帽的日子吧?” “对啊!所以才这么惨,一大早出门就开始赶场,先去参加小婵的毕业典礼,再跑来你这里,待会儿还要赶去参加小妹的订婚派对,晚上再去吃她外甥女的满月酒。”翟仕禹苦着脸。“搞不好我会醉死在赶场途中也说不定。” “少来,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的!”孙成麟整个人都横躺在沙发上了。“不过,我记得你小姑好像才十九岁吧?怎么已经要订婚了?” “有什么办法,两人都同居了,只好由他们去了,幸好她这次挑上的男孩子还算不错,只要她不再那么任性,我想应该可以有个好结果吧!”翟仕禹又吸了口菸。“看来,她们四姊妹里应该算她二姊最聪明了,结婚对象是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对她很痴心又忠实,对她二姊来讲,这样就够了。” “那她大姊呢?”孙成麟阖着眼好似快睡着了,话说得模模糊糊的。 “她大姊?”翟仕禹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也把自己的身体歪在单人沙发里,再把两条长腿挂在扶手上。“夏瑜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自以为找到一个英俊又多金的少爷,结果孩子生下来之后,才发现对方早就结婚了,可是孩子都生了还能怎么办?只好认命做对方的小老婆了。” “你岳父岳母一定气炸了。” “哪会!”翟仕禹鄙夷地嗤了一声。“只要夏瑜的男人肯一直拿钱出来给他做资金,他什么都好!” 孙成麟蠕动着换了另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怎么你岳父还是雄心万丈吗?” “这还用问吗?”翟仕禹捻熄了菸屁股,再拿出另一根菸点上。“这四年来他不晓得失败过多少次了,但他就是不肯认输,每一次都说他学乖了,可每一次也都几乎是失败在同一个毛病上。连小婵都说可以不用理会他了,等他筋疲力尽,没有野心再做这种痴心妄想之后,我们再来照顾他的下半辈子就可以了。” “真辛苦啊!你这个女婿。” “只要是为了小婵!我心甘情愿。” 话落,翟仕禹也闭上了眼,孙成麟亦不再出声,整个新娘室里悄悄地沉入睡眠般的静默中。好半晌后,原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孙成麟却又突然开口了。 “翟大少,你睡着了吗?” “嗯!” “嗯你个头啦!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什么事?” 六十五 “喂喂喂!”孙成麟愤慨地猛然坐起来。“别告诉我你已经老年痴呆了喔!在你家大小子满月那天,你说,如果我结婚的话,你就会把那个秘密告诉我当作结婚礼物,忘了吗?” “……你真的想知道?”翟仕禹徐徐睁眼。 “想疯了!”孙成麟还握紧了拳头强调他的渴望。 翟仕禹笑了。“好吧!看你可怜,就告诉你吧!”他也收回脚来慢慢坐正了。“记得我第一次拿给你看的照片吗?有三个小屁屁那张?” “记得!记得!” “好,那么你记得其中一个的后大腿根部有一个红点吗?” “红点?这个嘛……”孙成麟攒眉苦思。“好像是有吧!而且满大一颗的,至少也有黄豆般大小,大概是一颗红痣吧!我想。” 翟仕禹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就是那个。” 孙成麟神情有刹那间的空白,然后是一片茫然。“嗄?” “你知道我看过那么多女人里,后大腿根部有一颗红痣的有多少个吗?六个。有那么大颗的有几个?两个。而且颜色刚刚好是那种红中又带点橙色的有几个?没半个,除了小婵之外。” “……”依旧茫然。 “不过,在乳沟中间的痣就必须是鲜艳纯净的红,而且只能像半颗米粒般大小,那样才够性感。你知道我看过那么多女人里,乳沟正中间有一颗红痣的有多少个吗?三个。有那么小颗的有几个?一个。而且颜色刚刚好是那种鲜艳纯净的红的有几个?没半个,除了小婵之外。” “……”还是茫然。 “至于在肚脐下耻毛上方的痣就更讲究了,一定要比米粒大,比黄豆小,而且微微有点凸,让你在摸耻毛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不过,最重要的是它的颜色,要在红中带点诡异的紫,这样才能带出视觉上的刺激感。你知道我看过那么多女人里,在肚脐不耻毛上方有一颗红痣的有多少个吗?没半个,除了小婵之外。” “……”拚命眨眼。 “再说到大腿内侧,就在蜜穴旁边的红痣……” “卡!”孙成麟突然举起双手大喊一声。“等~~机咧!” “呃!”翟仕禹越讲越兴奋的滔滔不绝终于卡回去了,而且很扫兴似的斜睨着孙成麟。“干嘛呀?” “干嘛?”孙成麟啼笑皆非地重复道。“请问翟大少,你是要告诉我说,你对女人的容貌身材都不感兴趣,只对她们身上的痣有兴趣?” “红痣。”翟仕禹补充道。 “红痣?”孙成麟又出现瞬间的茫然。 “对,红痣,”翟仕禹很正经地点点头。“而且位置也要刚刚好。” 孙成麟两眼往上看了看,再翻下来。“位置?” “还有每个位置上的红痣也要有不同的大小和色泽,”翟仕禹神情更是严肃。“这是非常重要的。” 孙成麟开始冷笑。“大小?色泽?重要?”他现在是在说钻石,还是宝石? “对,只有条件都符合了,才能引起我的性趣。” 孙成麟漠然瞪视他片刻。 “请问你老婆身上有几颗红痣?” 翟仕禹蓦然双眼一亮,“九颗!”他兴奋地说,仿佛他现在讨论的是举世无双、霹雳无敌的超级钻石。“整整九颗喔!” “统统符合你的要求?我是说位置、大小、色泽上的要求?” “只有八颗,有一颗是在背部,色泽大小都不错,但我很少看女人的背部,所以不算。”翟仕禹似乎有点遗憾。“不过,这样已经很多了,只要有三颗符合我的要求,就能激起我想做爱的性欲,而小婵足足有八颗,所以,每次我都忍不住一做再做,明明很累了,但是只要一看到她身上的红痣,我家的小弟弟便又振奋起来了,直到……” “你变态!”这是孙成麟的最后评论。 翟仕禹脸上的得意蓦然僵住,继而神情一沉,立刻反击回去,“你性无能!”他咧出森森白牙泛着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一定要看一个钟头以上的色情录影带才站得起来!” 孙成麟脸色顿时涨成了青紫色。“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翟仕禹嘿嘿笑着。“你不用笑我,我也不会糗你,ok?” 孙成麟张了张嘴,继而沮丧地掉了脑袋。“ok。” “很好,那现在……”翟仕禹立刻又扬起一脸兴奋的神情。“告诉你喔!小婵颈后耳下的那颗红痣真是诱人到不行,那种色泽简直是……” 孙成麟两眼有气无力地注视着那个兀自沉醉在点点世界中的人,真想大笑三声给他听! 不过…… 翟仕禹真的是只迷恋在那种种条件下存在的点点红痣吗? 抑或是因为迷恋老婆,所以迷恋上她身上那种条件下的点点红痣呢? 唔……真是耐人寻味的问题…… 序 狸狸 当当当~~圣诞节又到了! 可是今年的圣诞节超惨的,以往还有“行宪纪念日”可放假,现在连纪念日都没啦!不过想想也是,连蒋公都已经退休了咩! 除了一些基督学院和一些跟国外的节庆比较有关连的学校之外,一般的学校还是没有放假的,所以啦!圣诞节那天大家还要上课,我还记得24号下午英文课时,老师要我们写一个感想,题目是: “whatwillyoudoiftomorrowhavenoss?” 小狸的开头第一段就写: tomorrowischristmasday,butwestillhavetogoetoschool。 oh!thatsabadnew! 刚好老师走过我旁边,看了一下我写的,就忍不住开始偷笑…… 不过,虽然圣诞节当天我们要上课,下课后小狸还是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逛饶河夜市,也算是有节目啦!结果,没想到下课回到台北没多久,哇咧!为什么外面在飘毛毛细雨?真是天公不作美! 不管他了,我们冒着秃头的危险,硬要去逛夜市。因为她们是从香港来的朋友,虽然她们讲的国语还算标准,可还是会有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语言冒出来,这时候仅能以小狸的机智去猜测她到底要说什么啦!不过…… 很抱歉,小狸对语言实在没什么天赋,听了半天再加上比手画脚,我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最后没办法,讲的不行,比的不行,那就用写的吧! 然后,我就看她在纸上写了“芭乐”两个字,搞了半天,原来她是想要买芭乐汁啊?! 可是很奇怪的,这个夜市有满多卖水果汁的,番茄汁、柠檬汁,甚至香蕉汁都有,就是没有卖芭乐汁!后来在我们快要逛完夜市的尽头,总算发现了一个有卖芭乐汁的摊子,买好了芭乐汁,大家就准备要回饭店了。 真的快累垮了,小狸上了一整天课,下课后直奔她们居住的饭店,而且,我还背了一个足足将近十公斤重的背包耶!当然,小狸没背着那么重的累赘去逛夜市啦,不然我可能会直接挂在夜市中间吧! 可是我回家时,背上除了我的千斤顶之外,手上还提了她们送的礼物,外加今天逛夜市的战利品,那可是要包回去跟老妈交差的哩! 哦!忘了说一件很白目的事情。今天坐火车回家时,因为小狸习惯了坐北上的车,所以很自然的我就带着她们坐往基隆的电车,可一路上大家都觉得怪怪的,怎么好像方向跟我们刚来的时候都一样?后来有个路人甲看我们疑惑了半天,就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说台北。 她就说:“你们坐错了喔!这班车是往基隆的,你们应该是坐往南下的电车才对喔!” 小狸那时才恍然大悟:对喔!我们是在松山,不是在桃园…… 接着,我们在下一站赶紧下车,之后就到对面搭往新竹的电车,还在月台吹了好久的风才搭到车,真是有够猪头的……今天晚上还要去烤肉,希望别又坐错车了吧! 呜~~明天还要上课~~ 幕启 随着季节的转变,阳明山上的凄风苦雨逐渐远去,在人们尚未嗅到春的气息时,大多数的植物早已悄悄绽放出新芽。二月中,山上的樱花、梅花、桃花、茶花以及杏花便已怒放,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与满山遍野-紫嫣红的杜鹃花交织成一幅生动盎然的美景,等待蜜蜂和蝴蝶来为她们传粉,以便延续香艳的生命。 于是,台北市政府又可以利用阳明山花季大赚一笔了,只是不知道这笔钱到底都用到哪里去了? 之后自三月初开始,清晨天尚未亮,就有许多民众摸黑上山在晨曦中快乐的赏花,而那个挺拔卓然的俊朗男人就是其中之一,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不得不来的。 那个他早就忘了名字,也忘了是他前几任的女友,天知道她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四年多不见,竟突然打电话来要求他替她拍几张阳明山花季的相片给她,还说什么一定要晨曦时分沾着露水的茶花,艳阳下灿烂缤纷的玫瑰,还有在夕阳下“泣血”的杜鹃。 他还想吐血呢! 真是笑死人了,他在阳明山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赏过什么花了,现在居然要他摸黑爬上山给花照什么相? 不过……算了,谁都嘛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绅士,特别是对已分手的过去式女友,他更需要保持最好的风度以弥补他的亏欠,毕竟是他先追求对方,然后又突然提出分手的,虽然理由很正当:彼此不合适,而事实上也的确不合适,但无论怎么说,他都脱不了令对方伤心的责任。 所以,拍就拍吧! 于是,颈子上挂着数位相机,在朦胧的雾光中,男人悠闲地顺着湖山路缓步朝公园而去,沿途拍摄下摇曳生姿、盈满一片优雅风情的吉野樱,还有摊开一季春光的花书,以及缀满晶莹水珠的……的……管它是什么花,总之,是花就对了。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光了。 不过,也许就是他太过悠闲了──比乌龟还悠闲,也或许是阳明山的花粉有魔力,迫使人们迫不及待地来欣赏它们,等他走到阳明山公园最热闹、人气最旺盛的花钟区时,赏花人潮已络绎不绝的涌现了。 不多时,喧嚣的欢笑声便打破公园内原先的静谧与祥和,嬉闹声充斥整座山头,爸爸妈妈追着小鬼们跑,老师吼着学生们集合,搔首弄姿的女人在阳光下摆出自认最耀眼的波士,男人们嘴里言不由衷的称赞自己的女友,两只眼睛却忙着瞄向其他女人。 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吗? 男人无奈地暗付,同时瞟一眼最后一个目标。 差不多了吧?再照一张龙马雕塑之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至于泣血的杜鹃,就在他家的花园里随便吐两口血给她好了。一经决定,男人即举起手中的相机对准前方的雕塑,然后盯着相机上的小萤幕徐徐往后退,直到整座雕塑和花坛都挤入那个小小的液晶萤幕内为止。 就在这时,一群便衣高中女生突然闯进他的镜头内,而且恰好排成一列挡住龙马的身躯,有的同样拿起相机为龙马照相,有的指住龙马叽叽喳喳个不停,有的却只顾对着身边的男孩子傻笑。 耸耸肩,男人觉得这些青春少女倒比那只笨马好看多了,于是决定不在意她们地继续按下快门,反正有拍到那颗马头就够了。 然而,就在他按下快门前的一刹那,一阵奇怪的风骤然刮来,不大不小,可恰好足够将前面那些高中女生之中那三位穿洋装的女孩子的裙子给掀翻了,三件裙子同时舞起三道诱人的圆弧,令人心跳一百的飞扬而起,就像“七年之痒”中的玛丽莲梦露一样;下一秒,那三个女孩子不约而同惊叫着背过身去双手压住前面的裙摆,唯恐裙里春色和公园里的风光一样成为众游客们的观赏焦点。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她们没有第三、第四只手可以压住背后的裙子,于是,微微一声喀嚓轻响过后,那最精采的一幕便停留在翟仕禹的镜头内,同时,他也看得笑开了嘴。 差点忘了,高中女生就是这么纯真可爱呀! 瞧,粉红色的心型花纹加上白色蕾丝边的小裤裤,看样子,她准备今天晚上要让某位幸运儿享有脱下那件小裤裤的权利了。至于另一个……噗哧!居然是两只达拉胖达在那两办浑圆的小屁屁上对着他笑咪咪,真是太可爱了!然后是…… 蓦地,男人的两颗眼珠子惊讶的猛然瞪大,旋即又眯起双眼贴近小萤幕仔细察看。片刻后,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饥渴的唾沫,并喃喃低语,“天哪!好诱人的……”令人恶心的咕哝声中,他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却旋即愕然。 啊咧,人呢?! 第一章 咕咕!咕咕!咕咕! 老旧的布谷鸟钟在五斗柜上尽责地探头叫了六次之后,就悠然地回去睡它的回笼觉了,床上蒙头蒙脸的人儿却始终一无动静。 直到恰恰好五分钟过后,毫无预警地,被子倏掀,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茫然地连眨了两下眼之后又猛然坐起来并拚命揉着眼睛,此时若是正好有人在旁边看着她,肯定会被她吓死。 片刻后,床上的人才慢条斯理地起身下床,并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进入浴室,双手撑在洗脸盆上对镜子里的人倏地龇牙咧嘴的笑了一下,这才俯下脑袋去刷牙洗脸。 她叫夏婵,今年十七岁,是个很普通的高中女生,圆圆的脸又甜又可爱,宛如她的个性一般,憨钝得很甜,耿直得很可爱。 夏家共有六口人,事业狂的爸爸、精明的妈妈、虚荣的大姊,狡猾的二姊、任性的小妹和她,但每天早上,总是她第一个起床,因为一大早只有她爬得起来,并为大家做早餐。 将全家人的早餐都准备好之后,夏婵才咬着一片上司逐个敲门唤醒大家,然后回房去换衣服。待她换好制服,背著书包号手踮脚地溜出来,餐桌上已是一片杯盘狼藉,不像人类的用餐景象,倒比较像是一群饥饿的野兽过境般凌乱。 她瞄了一下时钟,七点整,刚刚好,现在出门既不会早到,也不会迟到,恰恰好进校门不会被门夹到。可是就如同往常一样,当她偷偷摸摸又鬼鬼祟祟地好不容易成功的潜行到了大门口,才刚打开门,连脚都没来得及跨出去,一只有力的手便搭上了她的肩头。 “阿婵,放学回家时顺便去超市买菜。”夏妈妈在她手上硬塞进菜钱和菜单,然后像狂风一般地从她身边卷出去。 那a按呢?!夏婵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的钱和菜单。为什么又是她?不,是一直都是她! “阿婵,我今天要‘加班’,晚上会晚一点回来,帮我洗衣服。”夏家大姊夏瑜继之像春风一样从她身边飘然而过,只留下一阵浓郁的香味。 “咦?”夏婵更是目瞪口呆。拜托,她已经连洗一个多月的衣眼了耶……呃,还是两个月?唔……也很像是三个月…… “阿婵,我要赶报告,晚餐麻烦你罗!”夏家二姊夏恬也彷佛暴风似的从她身边飘过去,啪哒啪哒地差点撞翻门边的雨伞架。 “嗄?但……”她也有一大堆功课呀!譬如上早期就该交的实验报告,还有拖了四天的数学考卷,加上大前天的历史作业,昨天的英文讲义……啊!对了,差点忘了上上礼拜的…… “三姊,我快迟到了,拜托,餐桌帮我整理一下。”夏家小妹夏枫更似超级飓风横扫过境,丰满诱人的身材不但比她高,也比她更像高中生。 “-?等等、等等,我也要迟到了啊!你怎么可以……”一把没抓着人,只捞到一束风尾,夏婵顿时傻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刚明明是她跑第一的不是吗?怎么她才停下来一步,大家就全都跑光了呢? 呆了好半晌,夏婵才哭丧着脸,慢条斯理地把钱和菜单塞进书包里再放下书包,然后走向餐厅,并卷起衣袖…… 不用说,她又要迟到了! 夏家四姊妹虽说各分配有其家务,身为公司仲介部门经理的夏妈妈只负责买菜,其他一概不理;在自家公司上班的大姊则负责下班回来后洗涤全家人的衣物;念大二的二姊负责晚餐;老三夏婵负责早餐:小妹负责饭后的餐桌整理,星期六或星期日再动员全家清扫屋里屋外,将累积一个星期的垃圾废物清理出来。 然而,无论工作事先安排得多美好、多令人感动,最后所有的家务事总会全都丢到夏婵头上来,宛如夏家的佣人一样,她没有一天不是从早忙到晚的,甚至连功课都没时间写。 为什么? 对,因为她总是慢人家一步! 如果说每一锅粥里都一定有一粒坏米,那她肯定是夏家粥里的坏米了。因为夏家的人是出了名的精明又霸道,绝不吃亏是天理,占人便宜是道理,以牙还牙是至理;可却只有夏婵既不精明也不霸道,凡事慢人一拍,吃了亏也不会真的生气,只会埋怨自己动作太迟钝。 “啊!夏婵,下节课要考生物,笔记先借我看。” “-?等等,我也还没看呀!”而且,笔记是她的不是吗? “别吵,等我看完就还你嘛!” 结果,考完之后笔记才回到她手上。 “夏婵,下节课要交的数学考卷你写完了没有?借我抄答案吧!” “正在抄……啊!你干嘛?”强盗抢劫? “先借我抄!” “可是我还没抄好呀!” “我抄好了就给你嘛!” 结果……她再也没有看到那张考卷的影子。 就是这样,先抢先赢的成果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因为最后还是会演变成慢人一步,所以,她的成绩永远都是第一名──倒数第一名,能考上现在就读的这所三流高中就已经是洪福齐天了。 “夏蝉,星期天老师要找几个志愿出公差的人,算你一份!” “不行啦!星期天是我家大扫除的日子,我不能……喂!你怎么把人家的名宇记上去了啦!画掉,画掉,人家真的不行啦!那天……喂喂,不要跑,先画掉我的名字啦!喂、喂、喂……” “抱歉,名单交出去了。” “-?!怎么可以这样……” 鸭子又在架子上呱呱乱叫了! “咦,夏婵,你擦完玻璃要回家啦?正好,我今天有约会,帮我扫除一次,谢啦!” “耶?不要啦!我还要去买菜,没时间……呀,怎么跑得这么快?!” 夏婵只好又把书包放回去,摸了支剩下没几根毛的扫把无奈地扫起地来。三分钟后抬头一看,整个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居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其实,她也不是不懂得拒绝,更不是不好意思拒绝,自然也不是逆来颐受,人家也无心故意要欺负她,可由于她无论是反应或动作,总是慢人家一步,一副明摆着请人去占她便宜的模样,不去占一下也实在太对不起她的慷慨了。 拖着白菜丝瓜,提着鱼和肉,还背著书包,夏婵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夏妈妈已经坐在客厅里跷脚看报纸,夏恬的房里则静俏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夏婵毫不怀疑二姊早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准备晚上溜出去来个通宵夜游,这就是夏恬所谓的赶报告:至于夏枫不知道在和谁讲电话讲得眉开眼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她的班导师。 根据侧面消息指出,夏枫正和她的导师进行一场偷偷摸摸的师生恋,一来是为了追求刺激,二来是为了炫耀她半生不熟的女人风貌,这已经是夏家之间公开的秘密了。 但夏妈妈却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只要能上一流高中,随便她要和谁谈恋爱都由她,反正这种幼稚的乱乱爱维持不了多久的,保证她国中一毕业就会分手,我就是……啊,对了,不准给我上床喔!” 原来是遗传,可是……这样讲有用吗? 夏婵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经过客厅。 “回来啦!怎么这么晚?赶快去煮饭,我快饿死了。”夏妈妈头也不抬地说。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慢人家一步呢? ※※※ 孙成麟潇洒地转动方向盘,将大红的法拉利跑车驶进地下停车场内,下车、锁门,再摇着钥匙圈进入直达顶楼的电梯内。 出了电梯,踩在无声的绒毛地毯上,他笔直地往副总裁办公室走去,中途只稍微停下来和那位超过三十不到四十,而且老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的专务秘书周小姐打一下招呼。 “他在吧?” “在。” 于是,他啪一下就自行推开办公室门,才刚踏进去一步,就开始向办公桌后那位留学时代的好友发出诘问。 “为什么?”每一回那家伙和女友分手时,孙成麟就忍不住要跑来质问一次。“为什么又要分手了,翟大少?你这回的女友又是哪里不合你的意了?”他都快哈死了,那家伙却拚命往外扔,这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办公桌后的人闻声拾起头来,一见是他,便露出悠然自得的微笑。“又来啦?你真的很关心我耶!孙二少。” “少臭美了,谁关心你啦!”孙成麟嗤之以鼻地否认,“说,”并不悦地捶了一下办公桌。“你这回的女友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办公桌后的人往后靠向椅背,并有趣地瞧着孙成麟;而后者则忿忿地反瞪回去,一脸眼不得咬对方一口的表情,却又无法不承认对方的确够出色,出色到令他嫉妒得想上吊的程度,特别是对方极受女人青睐这一点,因为── 翟仕禹是个教女人又爱又气的男人。 爱他,是因为他不仅外表英挺洒逸,器宇轩昂,又有优雅迷人的举止,以及翩翮的风度,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帅哥,而且处事练达、精明强干,家世背景显赫,最重要的,他还是个既体贴又有礼的彬彬绅士──剑桥大学调教出来的堂堂英国绅士。 气他,是因为他虽然温和体贴又彬彬有礼,那颗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交过的女友不但可以论打计,而且对像千奇百怪,大胖子,瘦竹竿,美女、丑女,甚至还有侏儒、残废、白疑和疯子,天知道他选择女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可只有一件事能确定:他每一次和女人交往都是真心诚意的,无论对方有多矮胖、多丑陋,或者多畸形、多变态,但却没有一个女人能抓住他的心超过三个月。 说实话,孙成麟实在很不甘心,为什么他追个女人上天下海死命的追还不一定追得到手,而对方却只要随便哼两声就可以把上马子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哼的? 所以,即使明知道根本得不到任何明确的答案,他还是忍不住专程跑来问上一问,这家伙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可恨的是,翟仕禹总是千篇一律的耸耸肩,再回答他最简单的两个字。 “不够。” 不够?! 啥米不够?不够漂亮?不够富有?不够聪明?不够娴静温柔?不够女性化?不够洒脱?不够性感?不够飘逸?不够高?不够矮?不够胖?不够瘦?不够黑?不够白?不够……该死的他为什么不说明白一点? “你嘛好心一点,大少爷,每一次你都这么说,这样吊人胃口很缺德耶!”孙成麟已经快被自己的好奇心杀死一百万次了,这个谜底再不能揭开,他真的想去撞墙了!“能不能麻烦你多施舍一点口水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不够,我会很感激你的!” 可惜没人在乎他死不死,或者他感不戚激,翟仕禹一如往常般拒绝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仅是神秘地一笑──很顽皮又诡异的笑容,随即转动椅子面对电脑,自顾自忙碌地打起键盘来了-?不理他?“喂喂喂!翟大少,你这是……” “你太无聊了是不是?”翟仕禹突然挺身推过来一叠卷宗夹。“无聊的话就帮我处理一些公事吧!我快来不及回报总公司了。” “啥米?”孙成麟不敢置信地惊叫,看看卷宗夹,再看看翟仕禹,又瞪回卷宗夹。“有……有没有搞错!翟大少?咱们是对头公司耶!就算你不怕我偷你们公司的机密,或泄漏你们的……” “你不会。”翟仕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十分笃定。 孙成麟呆了呆,继而沮丧地抓抓头发。“好吧!我是不会。”谁教他欠这王八蛋两次救命大恩呢!“但凭什么要我帮你的忙?要是让我老爸知道了,他肯定会剥了我的皮、拆了我的骨,再……” “笨,”连多瞄他一眼都没有,翟仕禹又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啊!” 孙成麟窒了窒,“我……我当然会尽量啊!可若是运气不好让他知道了呢?”他更大声地反驳。“妈的!自从那次到瑞士滑雪被你救了之后,我的运气就没有好过!上山被雪埋,那我下海总行了吧?没想到下海潜个水还是要被你救,我他妈的真是犯贱,谁不好救我,偏被你救了!” 翟仕禹哈哈大笑着按下传真键,然后转过身来。“你要是真这么不爽被我救,那下次就不要找我一起去登山潜水什么的,这样就算你死上一千次也没有人会救你罗!” 孙成麟僵了两秒,“妈的!”而后忿忿地在办公桌前坐下,并打开卷宗夹。“我上辈子欠你的!” “不,是这辈子。” “shit!” 孙成麟诅咒着埋入卷宗夹里,翟仕禹依然笑哈哈的回到他的电脑萤幕是,偌大的办公室里暂时归于平静。可是不过片刻后…… “副总裁,总裁电话。”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周秘书沉稳的声音。 翟仕禹眼也不眨一下。“告诉她我死了。”打死他也不会去接这通电话,否则,包管对方不唠叨到他抓狂起来跑到街上去跳裸舞就绝不罢休。 “我告诉她了,”周秘书也很平板的回道。“所以,总裁要我等你回魂的时候告诉你,最后期限是……” “我知道,在她六十岁生日那天一定要把老婆带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否则就要把我从继承人候选名单中剔除掉,”翟仕禹不耐烦地接着说完,适才的洒脱自在与轻松诙谐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告诉过我一千万次了。” “总裁还要我提醒你……” “四个候选人之中只剩下我还没有结婚。”翟仕禹叹道。“你有没有告诉她,我对继承她的财产和总裁位置根本没兴趣?” “有。”周秘书的声音更形冷漠。“总裁要我警告你,不许你没兴趣。” “女暴君!”翟仕禹不满地咕哝。“你乾脆告诉她我不能人道,所以没有人肯嫁给我好了!” 孙成麟噗哧失笑,没想到对讲机那头还是很冷静。 “总裁要我告诉你,如果副总裁不能人道,那她会帮你找一个不在意能不能嘿咻的女人和你结婚。” 翟仕禹愣住了。 孙成麟失声爆笑。“老天,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恶人有恶人制,真是太爽了! “老狐狸!”翟仕禹咬牙切齿地道。“告诉她,我不会为了她的财产就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的,叫她早点放弃我吧!” “总裁说,她哪一个都不打算放弃。” “哦,拜托!”翟仕禹受不了的抚额哀叹。“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总裁说……” “闭嘴!”翟仕禹低吼。“以后总裁说什么都不用再告诉我了!” 停了一下,周秘书冷冷的声音又传来,“不肖子。” 一听,翟仕禹的脸色骤变。“你说什……” “总裁说的。”周秘书泰然自若地补充。 翟仕禹倒噎了口气。 孙成麟已经笑倒在地上了。“天哪、天哪,怪不得你妈妈会指定周秘书来做你的秘书,这世界上除了你妈妈之外,也只有周秘书治得了你了。” 啪一下关掉对讲机,翟仕禹暗暗发誓再也不打开了。“当初妈妈应该让我饿死在路边算了!”他恨恨地道。 “耶多可惜呀!”孙成麟呛笑着慢慢爬起来。“这样她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乐趣了。”翟仕禹横他一眼,孙成麟缩了缩脖子又坐回椅子上。“不过,我实在不太了解,她为什么这么急着催促你结婚呢?你那三个哥哥都结婚了还不够吗?” 翟仕禹先叹了一大口气给他听,“因为她不能生育嘛!偏又特别喜欢孩子,因此才会一口气收养了我们四个孤儿。”然后无可奈何地看回电脑萤幕,却已经没有心情处理公事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所以才希望我们能尽快结婚,全部,”他强调。“再多生几个……不,几十个孙子给她玩。告诉你,以前我们四个的确是她的亲亲宝贝儿子没错,但现在已经沦落为婴儿制造机了。” 孙成麟不禁又失笑,“真惨!不过……”他耸耸肩。“想抱孙子也是人之常情啊!我老爸老妈还不是老催我大哥结婚,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的啦!何况你妈又那么疼你们,为什么你就不能满足一下她的心愿?” 翟仕禹沉默了会儿。“妈妈确实是很疼爱我们,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不是真的把我们几个当亲生儿子看待,所以,我也很想完成她的心愿,但是……”他苦笑。“不可能真的要我为了生小孩就随便娶个女人吧?” “喂!拜托,翟太少,你交过的女朋友那么多,真的没有半个能满足你的条件吗?” 翟仕禹瞟他一眼。“我说过,不够,否则我就不会和她们分手了。” 孙成麟唉了一声。“那你就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不够嘛!说不定我能帮你找一个‘够’的给你呀!” 翟仕禹又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 “如果我能找到这个女孩子,或许我会考虑结婚也不一定。” 啪一下,孙成麟长手一伸,立刻迫不及待地抢过去,可一瞥之后,却又马上傻了眼。“什么女孩子?”什么时候三个小屁屁可以凑成一个女人了? “那个穿圆点内裤的。” “穿圆点内裤的?”孙成麟傻傻地重复,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好不好?这个……这个只照到背部而已耶!脸呢?对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翟仕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不重要。” “不重要?!女人的长相不重要?!”孙成麟满脸的诧异错愕,彷佛听到他说男人的小弟弟不重要似的。“难怪你两年前会挑上一个其丑无比的女友,我还以为你受到什么刺激了呢!不过……”他困惑地盯回相片。“真是抱歉喔!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副点点屁屁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既不性感,也不撩人;没有多一瓣,也没有少一瓣;不奇怪,也不特别,定在马路上有八成都是这种屁股,叫我看我都懒得看,或者是……” 他往下瞄。“这两条腿……也不怎么样啊!不长不短、不胖不瘦,就是很普通的两条腿嘛!连丝袜都没有穿……喂!大少爷,你到底看上这位点点屁屁什么地方了?”不会是喜欢她那件点点裤裤吧? 又现出那种奇怪的笑容了,“总之,在我见过的女人当中,她已经是最高分了,所以……”翟仕禹侵条斯理地收回照片。 “最高分?”好奇宝宝马上伸过头来追问:“几分?” “四十分。” “哇靠,才四十分!”孙成麟怪叫。“那以前那些女人呢?” “最多三十分。” “不是吧?最多才三十分?!”好像看着八爪外星人一样瞪住翟仕禹,“请问你的标准到底在哪里啊?”孙成麟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那个瑞典名模,还有义大利女星叫什么娜什么兰的,她们至少也该有八十分吧?” “no、no、no,”翟仕禹摇摇食指。“她们都只有十分。” “十……十分?!”孙成麟结结巴巴地惊叫。“你到底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袋瓜子有毛病?”搞不好是心理有毛病! “就说……”翟仕禹缓缓靠向椅背。“我有比较特别的喜好吧!” “特别?臀部?腿部?你喜欢女孩子的臀部或腿部?这也不算特别吧?可是……”孙成麟两眼拚命往上翻,努力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点点屁屁。“刚刚那位好像真的没什么嘛!如果说是……” “少在那边乱猜了!”翟仕禹摇摇头。“如果刚刚你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话,那么你现在再怎么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个所以然来的。” “那也不一定啊!如果你肯给一点提示的话……”看翟仕禹嗤之以鼻地转开脸,孙成麟便住口了。“算了,不想了,白白浪费我的脑细胞。”他咕哝着又瞧向翟仕禹。“不过只靠刚刚那张照片,想找到那个女孩子根本就没可能嘛!” “这你就错啦!”翟仕禹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并驳回他的结论。“我就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嘛……当然是……嗯哼……不出口诉你。” “……shit──” ※※※ “我不能待太久喔!顶多两个钟头我就要回去写功课了,明天要打扫家里,如果我说要赶功课的话,我妈和姊会生气的。”因为联谊人数不够硬被抓来凑人头的夏婵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你都不知道,刚刚我要出门时,我妈的脸色有多臭,千叮咛、万叮咛要我赶回去做晚餐。说到这个,最诈的就是我二姊了,她居然……” “好啦,好啦!别再罗唆了啦,又没有叫你出钱,只不过叫你来凑人数而已说,哪来那么多话呀!”拉着夏婵快速定向聚会地点的康乐股长也嘟囔回去。“要不是k高的男生说,要是女生不够的话就不来了,我才懒得找你呢!” 其实夏婵自己也不是不想和大家一块儿活动,可是她根本没有空,拒绝几次以后,大家就习惯不勉强找她一块儿玩了,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硬抓她去临时插一朵塑胶花。 闹烘烘的pub里,夏婵抱着一杯果汁紧张兮兮地躲在角落里东张西望,边扯着身边的同学低问:“这是地下pub吧?” “我们还未成年嘛!”同学a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只有这种pub才会让我们进来。” “对啊!如果不是k高的男生有门路,我们也不晓得有这种地方呢!一另一位同学b也附和道。”老实说,我还真想去成人的pub看看,我想一定很高级,才不会像这边这么嘈杂混乱。” “说的也是,”同学c也凑过一嘴来。“等我满十八岁以后,一定要到阳明山或大直的pub逛逛,那才够高级,才够看……啊,k高的男生过来了!” 几个女生立刻很用力的装作没看到,而且兀自大声聊天,两个k高男生招呼了好几次她们都当作没听到,片刻后,那两个男生就很不高兴地走了,几个女生下约而同的松了一大口气。 “今天的男生真没品,一看就知道是专门来找人上床的,早知道就不来了!”同学c不屑地咕哝。“少来,你早就跟男生上过床了不是吗?” “喂!那是跟我前任男朋友耶!又不是随便哪一个都行。” “哼!要是我,不结婚的话,打死不上床,免得让人家说我是公共汽车。” “喂喂!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 “拜托,不要在这边吵架好不好?很难看耶!”眼看两人就快吵起来了,同学a忙打圆场。“夏婵,说话呀!别光看,你几乎从不参加这种联谊,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只顾着吸果汁左顾右盼的夏婵吓了一跳,差点呛着。“想……想法?什么想法?”说实话,在这种地方她根本不太敢想。 同学a未语先叹。”男生啦!对男生的看法啦!” “男生啊……”夏婵抓抓头发。“我又没有和男生交往过,哪会有什么特别看法,不过……”她瞄向场中的男孩。“我觉得他们跟我们学校的男生一样,都好幼稚喔!不是说我不幼稚啦!只是他们都不懂得要温柔呵护女生,我想,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成熟吧?” “对咩,对咩!男孩子就是要玩的时候很会玩,该体贴温柔的时候就要体贴温柔,不过,这种男孩子好像不多耶!” “那就得找成熟的男人,不过,成熟的男人通常都不会喜欢找我们这种小女生。” “我倒觉得那个不重要,男孩子只要外表够炫就好了咩!” “是喔!外表越炫的男孩子越是花心你不知道吗?只要玩腻了就会甩了你,我才不爽那样呢!” 听着听着,夏婵突然插进一句话,“要是我,我喜欢温柔体贴,而且老实一点的男孩子,外表出不出色不重要,有没有钱也无所谓,甚至很丑、很难看又很穷也没关系。” “那你就错啦!”同学c马上大声表示出她的不赞同。 “咦?我错了?为什么?” “有没有钱是很重要的,”同学c很认真的说。“我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因为太穷,只好逼着女儿去嫁给有钱的老头子。” 闻言,大家不由得互觑一眼。 “你是在说……”同学a迟疑了下。“七班的杨美婷?” “对啊!”同学c更大声了,语气里满含轻蔑与不齿。“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不知道有多少人生意失败或者失业没头路,又不是只有她家很惨,居然用女儿去换钱,这样未免太差劲了吧?” “人家杨美婷也是无可奈何的嘛!”夏婵辩驳。“听说她爸爸不但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而且还出车祸瘸了腿,找工作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她妈妈要照顾弟妹,就算她休学出去工作也不够养活一家人,何况债主还天天上门去催债呢!” “不,不管什么原因,打死我也不要嫁给老头子!”同学c拚命摇头,语气非常坚决。“告诉你,人家才不会管你是有什么abc的苦衷或者碰上什么def的困难,只会拿轻蔑的眼神盯着你做的事,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讥讽你,你知道那种感受有多可怕吗?” “好吧!就算大家都能同情体谅,甚至佩服你的牺牲好了,那又如何?对方就会返老还童了吗?老头子耶!连说出去都不好意思,也不能陪你玩、陪你闹,陪他出门更痛苦,拜托,还有代沟呢!”她越说越是愤慨。“说的再露骨一点,和老头子做那种事更是恶心,光是用想的就快吐了,你总不会要我一结婚就开始诅咒他快点完蛋大吉吧?” 其他人听了频频点头,个个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想到要和老头子敞那种事,真的是很恶心。然而,夏婵轻轻一句话就堵得她哑口无言。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一家人死?” 同学c顿时窒住了,其他人亦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对啊!你死我活,到底要谁死谁活? 片刻后,同学a才无奈地叹道:“说的也是,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只顾自己吧?可是我看杨美婷也很认命,她说只要能继续念书就好了,等她将来出人头地之后,看还有谁敢嘲笑她!” “她还真是坚强,换了是我,早就转学了。”同学b闷闷地说。“不过说老实话,杨美婷已经比三年级的张若瑶好了,她居然跑去做人家的小老婆,而且还得意得很呢!” “得意什么?” “得意她现在过的是高档生活啊!” “天哪!就为了过好日子?真不晓得她是怎么想的。”同学c摇头叹道。“不过,那也比十三班的叶慧玉,还有一年级那个叫什么云的好了,她们在做援助交际,还有人拍全裸写真集哟!” “哇咧!!!” 大家再一次面面相观,半晌后…… “至少不是拍色情录影带。”同学b喃喃咕哝。 “你怎么知道学校里一定没有人拍色情录影带?” “-?这……这……我没听说过呀!” “我就有听过传闻,不过不知道是谁就是了。” “拜托,学校怎么都不管啊?” “不景气啊!学校自己都不好过了,哪有时间管到你家是不是快死光了?何况像那种事要是认真追究起来的话,除了退学,也只剩下休学了,少个学生就少一份进帐耶!倘若有问题的学生全都要踢出校门的话,那学校要少多少收入呀?学校也不想关门倒闭啊!所以只好睁一眼闭一眼,等将来时机好了,再来好好整顿一下学校罗!” 原来学校也是很现实的。 一个多钟头后,夏婵就和同学b悄悄先行离开了,两人一块走出pub步向捷运站,背后不远处,一个背靠着保时捷的颐长男人皱眉思索片刻,随即扔掉香菸转身进入车里,然后发动车子缓缓尾随着那一对高中女生…… 第二章 经济不景气虽然是全球性的,但并不表示大家都赔钱,能赚的还是照样赚,特别是美国波朗特集团的亚洲分部,因为早在中国大陆建设起步之初,它就拔得头筹第一个抢占进中国大陆的开发计画之中,那是一块吃不完的大饼,因此,在一片乌黑的惨嚎声中,美国波朗特集团的亚洲分部是少数几个能拉出长红的得利财团。 所以,美国波朗特集团的亚洲分部负责人,外号绅士狼的翟仕禹虽然最年轻,责任却最重大,因为在过去十年里,整个波朗特集团里就属他负责的亚洲分部最赚钱了,其他分部--包括总部在内──不是持平,就是小红而已,因此,在经济复苏之前,非洲分部的亏损也只能靠他来弥平了,因此,他都嘛需要很辛苦的拚命工作。 然而,即使他这么认命地把美好的青春时光都浪费在这间小小的监牢里,却得不到丝毫该有的报偿,不──可怜兮兮的没人来慰劳他一下,连那个可恶的秘书也老是找他的碴,没事就摆脸色给他这个上司看;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个超级无聊的闲杂人士老是晃到他这边来找乐子,喝杯酒哈拉两句也爽,叫他帮忙他却跑得比谁都快,那家伙就是…… “周秘书,他在吗?” “在。” “咦?在呀!真不简单。”原本只是想随便来碰碰运气的说,没想到真的给他撞上了,孙成麟立刻兴奋地一头撞进翟仕禹的办公室里。“喂!老兄,最近很难找得到你喔!听周秘书说,你最近常常跷班,又交到新女朋友了吗?” 伫立在玻璃帷幕前的翟仕禹徐徐回过身来。“你又来干什么?” “喂,你这样说很伤感情喔!”说着,孙成麟满不在乎地自行到吧台倒酒。“人家是关心你咩!”他最喜欢到这边喝两杯,因为翟仕禹的酒都是最高级的。 “少恶了!”翟仕禹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还不是太无聊了,才跑来看有什么热闹,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我是公关经理,外出也嘛素很正常的呀!”孙成麟端着酒杯晃到翟仕禹身边。“如何,最近究竟在忙什么,说来听听吧?” 翟仕禹沉默片刻后,才慢条靳理地说:“我找到她了。” “她?”孙成麟一脸茫然“who?” 横瞪他一眼,“那张照片!”翟仕禹不悦地提醒他。 “啊!那个点点屁屁啊……”孙成麟恍然,随又愕然。“咦?你真的找到她了?就靠那一张照片?怎么可能!” 翟仕禹以”你是笨蛋吗?”的眼神斜睨着他。“这世界上有一种工作是专门替客户找人的,你不知道吗?” “咦?啊!”孙成麟再一次恍然大悟,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喔!我怎么没想到。那么……” 换上另一副兴致盎然的神情,他暧昧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身边的人。”她到底长得好不好看,嗯?” “这个嘛……唔……”翟仕禹摸着下巴沉吟。“凭良心说,她的五官算是相当平凡,但整体来讲却很可爱,像个洋娃娃似的,虽然个子不高,但眼睛很大很圆,就像猫眼一样,表情非常丰富,整个脸蛋也是圆圆的,鼻子有一点扁,也有一点圆圆的,几颗雀斑也是圆圆的,还有她的头发,因为长度只及肩膀而已,又蓬蓬松松的往内卷,所以看上去也是圆圆的。” “不是吧?全部都是圆圆的?不会……”孙成麟听了很想笑。“不会连身材也是圆圆胖胖的吧?” “她不是胖,是圆,”翟仕禹很不高兴地驳斥回去,“而且圆得很可爱,事实上……”他匆地停了嘴,也不知道给他想到些什么,不但微微漾起愉悦的笑容来,话再说下去,竟然有点像在作梦般的感觉。“她的个性更可爱,又纯真、又有点迟钝,明明不笨,却常常表现得像个笨蛋,做事也是不莽撞,却常常出糗。告诉你,她出糗的时候虽然很矬,但是很可爱喔!嗯,没错,真的是太可爱了!还有,当她……” 眼见翟仕禹白疑白疑的自说自话,好像即将陷入魔界幻境中,而且打算没完没了地说到天荒地老,孙成麟连忙打断他的自我陶醉拯救他一命,”喂喂喂!怎么听起来好像……”并狐疑地问,“她的年纪不太大?” “没错,她才十七岁,是高二学生,而且……”翟仕禹还没说完,就听到孙成麟夸张的怪叫。 “哇~~拜托,十七岁?你这明明是老牛吃嫩草嘛!” “哪来的老牛?我才二十六岁耶!”翟仕禹抗议。 “可是她才十七岁,足足小了你九岁喔!” “那又如何。我大哥还大我大嫂十一岁呢!” “说的也是,不过……”孙成麟一口喝乾酒,然后慢吞吞地说:“至少你大嫂结婚时也是个满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可是你的小娃娃不过是个半生不熟的十七岁少女,她会喜欢你这种奇怪的欧吉桑吗?” “胡扯,我哪会奇怪!”翟仕禹断然否认,可随即又攒起了眉宇,“可是……”他略一迟疑。“好吧!老实说,我也在担心她会认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因为她还只是个纯真的高中生,而我却早已脱离学生生活几百年了……” “你不是两年前才拿到经济学博士学位的吗?”孙成麟忍不住插嘴问。 “可是我高中三年都在妈妈的美国总部学习,大学四年也在大哥的欧洲分部打工,大学一毕业就开始遥控亚洲分部的业务,一边修习博士学分,”翟仕禹仔细地把流水帐算给他听。“而且,因为切除过部分胰脏,所以回台湾之后也不用当兵,总之,我不做乖乖牌已经很久了。” “的确,都快变成大老好啦!”孙成麟赞同地喃喃道。 翟仕禹先狠狠地瞪他一眼,才继续说:“所以,从我知道她是谁之后,就试着想去了解她是怎么样的女孩子,希望能知道该如何和她那种女孩子相处。你是知道的,上大学后,我就不再和高中女生交往了。可是……”他越说越是愁眉苦脸。“知道的越多,我就越担心,因为她真的很单纯。” “哦?你和她认识了?怎么认识的?搭讪?或者是假装认错人?” “哪是,我只是……咳咳!从侧面去了解而已。” 侧面?孙成麟微微一愣,随即双眉一扬,错愕地飞成八字型。”喂!拜托,你……你不会是去跟踪她吧?”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个性和生活嘛!”愁眉苦脸不见了,翟仕禹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解。这是最快的方法呀!” 闻言,孙成麟不禁以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好友半晌,而后摇摇头,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做这种事,因为,只要他一招手,不知会有多少女人抢到他面前来膜拜他,可他却为了这个点点屁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那位点点屁屁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吸引他呢?真是令人纳闷。 “我说啊!翟大少,你不会真的打算就这样和她结婚了吧?连交往过程也要省略?” “当然不是!”翟仕禹否认。“没有交往过又如何知道我们合不合适?” 幸好,他的脑袋还没有完全糊成一团烂泥。 “这就对啦!”孙成麟转身踱回吧台,翟仕禹漫不经心地尾随在他身后。“那就一步一步来,我们先想个办法去和她认识,之后的事之后再来研究,你认为如何?” “想办法和她认识嘛……唔嗯……”翟仕禹略一沉吟。“她有个很可爱的毛病倒是可以稍稍利用一下……” 孙成麟一边倒酒一边问:“什么可爱的毛病?” 翟仕禹轻轻一笑。“她的反应总是慢人家一步。” ※※※ 夏明义是个标准的事业狂,意思就是说,只要是为了事业,他连老婆孩子都可以出卖。只可惜他的能力赶不上他的野心,而且运气也一直不怎么好,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他太过于谨慎了,所以总是晚了人家好几步。 当建筑业正兴盛时,他左观望,右评估,直到百分之两百确定建筑业这一行的确能赚大钱时,他才一头栽下去想跟着赚一票,可惜他迟疑得太久,起步得太晚了,所以赚不到两年,建筑业便逐渐走下坡,再过两年,他就开始亏损了。 接着,因为台湾经济持续的不景气,大家纷纷转移阵地到大陆去求取发展,而我们的夏总经理却又开始龟龟毛毛的在那边观望评估了,左看看呀右瞧瞧,好不容易他终于又能确定到大陆去发展是百分之两百最正确的选择了。 于是乎,他又一头栽了下去,三不管就收了台湾建设公司所有的业务,只剩下老婆负责的仲介部门──她才不会闲闲没事干去讨“客兄”,然后就跑到大陆上开设工厂了。 很不幸的,他又晚了人家好几步,土地的租金提高了,贿赂费也跟着水涨船高,政府关卡更是多到烦不胜烦,几乎每走一步路就有人伸手要钱,连工厂守卫都要给红包他才肯帮你找工人来开工,最重要的是,内销打不进去,外销又没订单,钱花得比谁都快,却没有半点进帐,这样他还有什么搞头? 到大陆去了半年多的夏明义终于回来了,而且当天晚上便紧急召开家庭会议讨论公事,除了夏妈妈赵初惠心里有数之外,其他人全都是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什么时候开始,爸爸会把公事拿出来和大家一起讨论了? “我决定设立资讯电子工厂是对的。”夏明义打死不肯认错。 那很好啊!为什么还要向她们报告呢?四姊妹不解地面面相观。 “决定要到大陆去设厂也是对的。”父亲的威严怎么样也要维护。 既然都对了,那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可是……” 真正的问题来了! 四姊妹警戒地互觎一眼,见状,夏明义和赵初惠也谨慎地沉默对视,以眼神交换着只有他们夫妻俩才懂的讯息。片刻后,终于敲定由赵初惠为女儿们解释父亲的困境。 “那个……”赵初惠犹豫地又瞥了丈夫一眼。“说太仔细你们可能不懂,总之,在大陆做生意并不太容易,而且,你们爸爸对这一行完全不熟,所以,虽然好不容易把工厂成立了,但完全没有订单,现在几乎已经走投无路了。” 原来老爸的决定全都是错误的!四姊妹不禁相对翻白眼。 “既然做不下去,那就回台湾重新来过嘛!”夏瑜提出良心的建议。“也许再过两年,台湾的经济就会回升了也说不定。” “不行,”赵初惠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先前在建筑业你爸爸已经亏了不少钱,现在又把剩下的钱全都砸下去,如果就这样收了的话,我们家就一无所有了,不但公司没了,房子没了,甚至还会负债,到时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跑不掉,大家都要一起想办法还债和维持生计。” 四姊妹不觉大吃一惊。“这么惨?!” 也就是说,她得另外找工作,不能像现在这样打混过日子了吗?夏瑜懊恼地暗忖。 她得休学找工作吗?夏恬惴惴不安地心想。 她得去打工厂吗?夏婵不知所措地猛抓头发。 她得开始分担家务了吗?夏枫更是一脸沮丧。 四姊妹四副苦瓜脸,赵初惠很满意自己所见到的。“没错,所以,现在只能吃撑下去了,可是我们需要帮忙,特别是财务方面。” “爸爸找不到人帮忙吗?”夏瑜问。她才不想辛苦的工作呢!而且搞不好未婚夫一知道她家垮了,就会立刻和她解除婚约也说不定。 赵初惠又和丈夫对视一眼。“有是有,但是……” “有条件?”夏恬问,她不想休学工作呀!男朋友一定会嫌弃她的。 赵初惠点点头。 “那就快说呀!”夏枫催促道。她才不想负担家务呢,好累的耶! “这个……”赵初惠突然把眼睛望向别处。“简单的说吧!你爸爸有个大他一岁的学长……呃,就是那个住在美国的苏伯伯,每次他回台湾的时候一定会带一大堆礼物来,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我记得!”夏婵脱口道。“苏伯伯每两年就会来一回跟爸爸喝酒聊天,他总是很慈祥的和我们打招呼,而且,他带来的礼物都是要给我们的,不过,每次他都只来一天而已。” “因为他还有其他朋友要去拜访呀!”赵初惠解释,“总之,苏伯伯他年轻丧妻后就没有再娶,只顾着专心在事业上打拚。现在虽然事业成功了,却没有老伴,也没有孩子,孤伶伶的一个人很寂寞。虽然有很多女人愿意嫁给他,但他怀疑那些女人都是在觊觎他的财产。所以他……”她轻咳两声。“他希望你爸爸能把一个女儿嫁给他,他相信你们都还很单纯,不会有那么丑陋的思想。他还说……呃、说只要你们之中任何一个愿意嫁给他,他保证会好好疼爱她的。” 她一说完,客厅里便突然陷入一种窒人的静默之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移动,更没有任何意外惊讶的反应,甚至没有人抗议,大家只是瞪大了眼,光只转动眼珠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佛她们早已料到可能会是这种条件了。 其他人她是不知道啦!可是当爸爸一提到苏伯伯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夏婵想起杨美婷的老公,然后便隐约猜到可能是这种状况了。只不过…… 她是老三,还轮不到她来表现伟大的牺牲奉献精神吧? 这么想着,夏婵心情也不禁稍微放松了些,可抬眼一看,却发现三姊妹不约而同的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心头一惊一紧,这才大声抗议了起来。 “我?为什么是我?应该是大姊……” “我有未婚夫了!”夏瑜理直气壮地一句话打回来。 “咦?那……那二姊……” “我有男朋友了!”夏恬也毫不退让。 “啊!那……那……”夏婵不觉瞄向妹妹。 “总不可能要我嫁吧?”夏枫更是笃定。“未满十五岁不能结婚喔!” “你上个月满了!”夏婵立刻驳回不实言论。 “喂喂,我才国中而已耶!” 夏婵窒了窒。”但……但……”不会吧?那天才在说别人,现在就轮到她了?。 赵初惠好似也早就料到会是三女儿高票当选了。”阿婵哪!你刚刚自己也说苏伯伯人很和蔼慈祥的不是吗?我保证他一定会很疼爱你的。” 和蔼?慈祥?老公很和蔼慈祥? 这种话说出去不被同学笑死才怪!夏婵咬着下唇不语。 “阿婵,爸爸就靠你了。”夏明义这才说出会议开始之后的第三句话,还有第四句。“全家人都靠你了。” 哇哩咧,这顶帽子一压下来,她还有出头的机会吗? 苦着脸好半天之后,夏婵才呐呐地道:“那我还可以继续念书吗?” 好吧!就效法一下杨美婷的牺牲精神吧!等她将来出人头地了,看看还有谁敢嘲笑她! ※※※ 是谁?凶手究竟是谁? 上个星期四夏家才公推她为本世纪第一号活人祭品,这个星期一,全校同学就都知道她跟杨美婷一样要和一个老头子结婚了,一大早就围过来一大堆无聊人士缠着她问是不是真的?问得她差点翻脸。 究竟是谁那么大嘴巴? 夏婵恼怒地走向公车站牌,一路恨恨地踢着小石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a和b。 “就是她?” “对。” “是很可爱,但是也没什么特别呀!” 可疑人物a──翟仕禹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她的特别我知道就够了。” 可疑人物b──孙成麟耸耸肩。”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其他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 “因为大家都把打扫工作丢给她一个人。” “真驴!”孙成麟咕哝着,同时注意到夏婵已经快定到公车站牌了。“好了,该我们出场了,再不出场,她就要坐公车走了。” 于是,两人加快脚步向前,十秒钟后就一左一右夹住夏婵了;后者一察觉便惊讶地左瞧右看,一边是俊逸潇洒的帅哥,一边是吊儿郎当的俊男,一个就够养眼了,两个凑在一起简直是想害人眼睛抽筋。 “小妹……呃,不,小姐,请问你叫夏婵是吧?” “你怎么知道?”夏婵惊愕地停住了脚步。“我应该认识你们吗?” “我们认识你,而且……”两句话没说完,孙成麟就一把拉住她的书包往马路对面扯过去。“我们有话要跟你说。” “咦?可是我又不认识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想诱拐良家少女吗? “我说过我们认识你呀!再说……”孙成瞵指着公车站牌对面的咖啡厅。 “我们只是要和你到那边谈一谈,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 没有吗?”但……但……” 她还没但完,三个人已经来到马路对面了,孙成麟偷觑着那张圆圆脸蛋上不知所措的矬样,心中不禁窃笑不已。 真的很可爱呀,这小女生! 咖啡厅里的靠窗雅座里,夏婵紧张兮兮地抱紧了书包,彷佛把书包当成盾牌似的。面对两个陌生男人,又是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任是哪个女孩子也免不了会紧张。 待服务生送来饮料后,她才不安地开了口。 “到底是什么事麻烦你们赶快说,我还要赶回去煮饭耶!” 孙成麟大拇指一比比向那个一直用奇怪眼光盯住夏婵的人。 “他叫翟仕禹,他有话想请问你。” 一对上那双温和又专注的视线,夏婵心头就没来由地窜起一阵奇妙的悸动,柔嫩的双颊不觉飞上两朵红云。”哦!那……”她又瞄了翟仕禹一眼,发现他还是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更热了。“要……要问我什么呢?” “我想请问……”翟仕禹才起了一个头,眼角突然瞥见一旁的孙成麟贼兮兮的拉长兔耳朵要窃听国家机密,他忙噤声,考虑一下后才又说:“这个问题比较隐密,我能不能到你身边去说给你一个人听就好了?” 他一开口,夏婵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好听,就跟他的眼神一样,非常温和柔软,也跟他的人一样,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她不自觉地想再多听一点。 “呃……可以啊!” 于是,翟仕禹便起身来到她身边弯下腰,打算凑在她耳边问她,可当他不经意地从上往下一瞥,却不小心给他瞥见了她的胸部,虽然他原本是不应该看得到的,但夏婵因为太紧张而抱紧了书包,无意间把衣服也给扯了下去,甚至扯脱了第一颗扣子,恰恰好让他自掀开的领口内瞧见了不应该看到的地方。 瞬间,翟仕禹的双眸猛然大睁,直瞪着她的胸脯,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天哪,好迷人哪! 孙成麟立刻注意到他的异样,发现前一刻犹是彬彬绅士的翟仕禹竟然在刹那间便转变成天字第一号大色狼,而且瞪着一双流口水的眼珠子盯着人家的胸部拚命喘息。 这太离谱了吧?他不是绅士吗? “喂喂!翟大少,有什么要问人家的赶快问呀!”正解:你是人,不是狗,赶快清醒过来呀! 问?问什么?……啊! 翟仕禹一惊回神,连忙用力拉回视线,用力呼吸好几次以镇定下心神,接着先对好友悄悄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然后再次准备开口,可蓦然间,他的眼睛又一次骤然瞠大了,而且比先前睁得更大,神情也更夸张地瞪住她的颈部,然后竟失态得流出口水来了。 天哪,好性感哪! 孙成麟看得目瞪口呆,连忙赶在翟仕禹做出那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暴女高中生的举动之前,他用力拍拍桌子──担心不这样就叫不回那只色狼的魂。 “喂喂喂!你你你……拜托你镇定一点好不好?”那家伙好像真的不太对劲。 敲桌子果然有效,翟仕禹又一次惊然回神,可这一回他就没能那么快的收回视线了,他好似拚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目光移开,甚至闭上眼不敢再看,又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他才在夏婵耳边问了一句话── 一听,夏婵立刻尖叫着反手摸向屁股。“你怎么知道?!” 翟仕禹在听见她的反问之后,双眼一亮,情不自禁地脱口道:“和我结婚吧。” “-?!” 这话不但夏婵听了错愕不已,孙成麟也张口结舌,然而,更令他诧异的是,夏婵在一愣之下,竟然没有矢口拒绝或者破口大骂翟仕禹神经病起猾,更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噗哧失笑。 “一向都是我慢人家一步,没想到我也有告诉人家‘你慢了一步’的时候。” “什么意思?”翟仕禹忙问。 夏婵又笑了,这回笑得有点无奈。“我要和别人结婚了!” “耶?!” ※※※ 孙成麟焦急的在翟仕禹的办公桌前定过来走过去,时而瞄一眼仍在接电话的翟仕禹。半晌后,翟仕禹终于放下话筒了,孙成麟即刻冲过去,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桌面上。 “查到了?” 噙着一抹满意的微笑,翟仕禹悠然靠向椅背。”查到了,而且已经和对方谈妥了。令我惊讶的是,对方竟是我认识的人,虽然不算很熟,但他欠我妈妈一笔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大人情,他的公司也是总公司的下游厂商之一,最近状况好像也不是很好,如果我们公司不和他续约的话,他就得开始担心了,所以,他不能不听我的。” “这样啊……”孙成麟眨了眨眼,往后退到椅子上坐下,眼神怪异地盯住对面的人。“那么……你是真的打算和那个小女生结婚罗?” “那当然!”翟仕禹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因为那天我发现她有一百分了……唔……”沉吟了下,翟仕禹又改口道:“或许应该说有两百分吧!”这个加上那个,是有这么高分了。 “咦?真的,可是……哪里?她究竟是哪里值得你打上两百分了?”一想到那天翟仕禹的失态,孙成麟就有满肚子惊讶与好奇。 翟仕禹但笑不语。 “喂喂!你不是这么小气吧?”孙成麟不满地抗议,“我帮了你一个大忙耶!这样你还……”话说一半他就自动噤声,因为翟仕禹已迳行起身走开了,他忙追到吧台去。“好嘛,好嘛!不问这个,那问你打算怎么办可以吧?” “简单,苏总想要一个老婆,我就另外找一个跟他比较合适的好女人跟他交换,而夏家所需要的资金也由我来支付,这样他就不算吃亏了。”翟仕禹先倒了一杯酒推给孙成麟。“至于夏婵的婚礼,会照样举行,只不过地点从美国改到欧洲,新郎也换了人而已。” “你要瞒着夏家?” “对。” “什么理由?” 端超自己的酒来轻啜一口,翟仕禹笑得顽皮。“我要给夏婵一个惊喜。” “惊喜?” “对啊!想想那天她的表情,我看她也不是很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吧?举行婚礼时,再让她发现新郎不是老头子,这样不算惊喜算什么?” “惊死?” “去你的!”翟仕禹捶了好友一拳,然后仰首喝乾了酒。“无论如何,大她九岁的我,总比那个大她三、四十岁的苏总好吧?” “说的也是,那你妈妈那边不用通知吗?” “不用,”翟仕禹又倒了一杯酒。“这点她就很体谅我们,只要我们时间一到,把老婆带去给她看就好了。” “那你哥哥那边……” “那就更不必了!”翟仕禹更是断然否决。“我不想通知妈妈,就是担心她会不小心让他们知道了,如果让他们掺一卡的话,他们肯定会闹到我一年后还会作噩梦!” 孙成麟失笑。”谁教你要在他们的婚礼上恶作剧,害你大哥整整拉了三天肚子,白着脸乾瞪着新娘子没办法过新婚之夜;你二哥婚礼进行到一半竟然掉裤子,虽然他还是很镇定地再把裤子拉上来穿好,但那张脸可比关公还要红;还有你三哥……”他突然停住,继而爆笑。“天哪!你到底在你三哥脸上涂了什么东西?居然那么黑,而且要隔天才洗得掉,观礼的宾客都以为新娘想不开,竟然嫁给非洲黑人。” 翟仕禹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三哥是非洲分部的副总裁了吧?” “啊!说到这个,有个问题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妈妈是美国人,又是波朗特集团的总裁,所以,她自己坐镇美洲总部是很自然的;而你是中国人,理所当然被分配到亚洲分部来做老大;至于你大哥是德国人,担任欧洲分部副总裁也不奇怪;你二哥则是纽西兰人,故而总管澳洲分部;但是你三哥,他明明是白人啊!为什么会在非洲呢?!” 翟仕禹耸耸危。“因为三哥的亲生母亲是黑人,虽然看不太出来。”他缓缓转动酒杯,双目无意识地凝住在微微晃动的粉红色液体上。“而且,在他十岁之前是在南非长大的,所以,那儿本来就是他的家乡,也是他的地盘;也因此,即使非洲分部始终处于亏损的状态──肇因于他常常做白工,他也不愿意放弃开发并建设非洲的企图心。” “原来如此。”孙成麟恍然颔首,随即又顿住,眼底忽然冒出一丝警戒之色。“不过,照你这么说……你不会去找他们任何一个人帮忙罗?” “当然不会!”翟仕毫不犹豫地证实好友的猜测。“我可不想在自己的婚礼上破他们整得惨兮兮的。” “这样啊……”目光连闪,“那么你……”孙成麟突然放下才喝了一半的酒怀,“应该要开始忙着筹办婚事了?”说着,他悄悄退了一步。 “没错,还要抽空去看夏婵,让早点她习惯我,再多探问一点她的喜好兴趣之类的。”这个最重要,公事可以暂时撇一边,女人不能不跟紧一点。 “要办婚事,公事也不能放一边,还要去看她……”孙成麟喃喃道,又退了一步。“我看你会忙死喔!” 翟仕禹点点头。”的确。” 再退一步,”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想被抓公差的话……”孙成麟继续往后退,“最好赶快溜之大吉罗!”说罢,他就转身一溜烟地逃出办公室了。 翟仕禹呆了呆,继而失笑。”笨蛋,我本来还想说,如果你自愿帮忙的话,我就好心告诉你为什么我会看上夏婵的说,居然溜得这么快!”他哼了哼。“算不想知道就拉倒。”孙成麟要是听得到翟仕禹此刻说的话,他肯定会自己从顶楼跳下去了。 ※※※ 午休时间,夏婵自己一个人躲到校园里去吃便当,免得再被那些闲杂人等追问一些有的没有的,可没想到班长也跟过来了。她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热心的班长是真的在关心她。 两人坐在草地上默默吃了会儿后,班长才谨慎地问:“真的决定了吗?” “都已经在进行了,还会有假的吗?”夏婵叹道。 班长沉默了会儿,而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有办法的话,真想帮你脱离这个困境,但我问过几个可能拿得出那一大笔钱来的同学了,她们有的说她家没有人家想像的那么有钱,有的说景气不好,家里已经不是那么宽裕了,有的则说她爸爸不可能毫无缘由地拿出那一大笔钱来帮助陌生人,更何况,你家并不是生活陷入困境,而是你爸爸的生意有困难,所以……一 夏婵顿时扬起一脸惊讶。“你真的帮我问了?”没有想到班长热心到这种程度! “问了,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忙,”班长歉然摇头。“你爸爸需要的数目实在太大了……” “没关系,班长,真的没关系,”夏婵感激地握住班长的手。“这样我已经很感激了,至少你想过办法要帮我了,不是吗?” “可是没能帮上,真的很抱歉。” “不要紧的,班长,”夏婵忍不住反过来安慰她。“反正我也已经能够接受这种结果,这样就够了。” “你真的能接受?” “真的,至少苏伯伯是我爸爸的朋友,而且人很和蔼,我想,他一定会对我很好的。” “那么……”班长稍稍犹豫了下。“你要办休学吗?” “我也不知道耶!”夏婵抬起困惑的脸。“照理说应该要办休学了,因为苏伯伯住在美国,所以,就算要继续念书,我也是得到美国去念才对,可是苏伯伯却叫我不用办休学,唔……我想,或许他要搬回台湾来住也说不定吧!不然,他也不会回台湾来找老婆了。” “这样啊……”班长心不在焉地搅着便当盒里的饭。“那……什么时候要结婚?” “苏伯伯说,一放暑假就到欧洲去结婚,顺便度蜜月。” “欧洲啊……”班长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那你家人会陪你去吧?” 夏婵泛出苦笑。“因为苏伯伯说,婚礼交给他一个人来筹备就可以了,所以我爸爸在签好父母同意书换来资金之后,就立刻回大陆了,我妈妈唯恐他又凸槌,也跟去了,什么时候会回来不知道。至于我姊姊和妹妹,她们担心到时候要是临时出个什么问题,搞不好把她们抓去代打也说不定,因此,就算她们多么想顺便去欧洲玩一玩,也不敢真的跟去。” “那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苏伯伯会带我去。” “真没良心,把你卖了之后就落跑,”班长咕哝。“至少也要参加一下婚礼呀!” “我想……”夏婵轻叹。“他们是不好意思吧……” 班长静默片刻。“听说蒋仪文她家也不太好。” “咦?怎么会?”夏婵惊呼。“她家不是开金店的吗?” 班长叹了口气。“被抢啦!而且一年之内连续被抢两次,老本部抢光啦!她爸爸气得脑中风住院,她妈妈早就去世了,她大哥又在当兵,家里只剩下她大姊一个人在苦撑,很辛苦的。” “现在时机不好,大家好像都很惨呀!”夏婵低喃。 “没错,所以……”班长踌躇了下。“希望你能稍微忍耐一点,如果听到什么剌耳的闲话,就当作没听到。既然你说你要嫁的人不陌生,人又很和蔼,我想,他一定会很宠你的,这就是嫁给年纪大的人的好处,虽然他不能陪你玩啊闹的,但是能够包容你的任性。就像杨美婷,她丈夫虽然严肃了些,可是只要不过分,杨美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喔!” “我知道,”夏婵露出感激的笑容。“这些我都早就明白了。” “那就好,”班长鼓励地拍拍她的肩。“我会尽量帮你的。” 是喔!要怎么帮?能帮她结婚吗? 夏婵无奈地阖上便当,已经没有心情吃下去了。为了安慰班长,她话说得很好听,然而事实上,虽然苏伯伯不是陌生人,也的确很慈祥、很疼爱她,但 老天,一想到要和长辈上床,真的很恶心耶! 第三章 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当夏婵走出校门时,学生都已经差不多走光了;而且跟过去一个多礼拜以来的每一天相同,当她走到公车站牌时,翟仕禹也早已背靠在保时捷旁等候了。但见他一袭米色休闲衬衫,米色休闲长裤,蛇皮细腰带,两手插在裤袋里,修长的腿笔直的向前伸,并在脚踝处交叉,看起来率性洒脱中又带着一份迷人的慵懒。 “你怎么又来了?” 翟仕禹笑着离开车身。“请你吃饭呀!” “可是我要结婚了耶!” “我知道啊!”翟仕禹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做个朋友不可以吗?” “是可以,但是……”夏婵咕哝着。“我觉得这样很奇怪耶!” “没什么好奇怪的,苏总忙,所以他委托我来替他来照顾你,这样很自然啊!” “-?你认识苏伯伯?”夏婵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 “认识啊!他和我妈妈是老朋友了。” “哎呀,早说嘛!”夏婵立刻把书包扔到后座,再坐上乘客座,等他也坐进驾驶座之后,她忍不住又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才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防着你嘛!” 的确,他应该一开始就跟她这样解释,过去一个礼拜以来,她才不会一吃完饭就急着要回家,连多谈两句都不肯。现在,既然她不再对他存有戒心,他们应该可以好好聊一聊了。不过……这小女生是不是太好拐了一点? “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应该猜到我和你的亲戚朋友认识,”翟仕禹熟练地发动车子驶入车道。“所以,我才会知道你的名字,不是吗?” “我哪会去想到那么多呀!”夏婵咕哝。 翟仕禹笑笑,“你想吃什么呢?中餐?西餐?泰国菜?或日本料理?”他转开话题,免得她真的想太多,不小心给她想到不该想到的地方。 “牛肉面。” “咦?” 半个钟头后,两人已然坐定在一家川味牛肉面馆里,面前是一大堆小菜和卤味,还有一罐纸盒果汁。 夏婵毫不做作地大吃特吃,“我最喜欢吃这个,”她用筷子指指芹菜干丝,“还有这个。”再指向另一盘芹菜鹅肠。 这边立刻捧场地夹起一筷子鹅肠放入口中。“你现在好像都不用赶回去做晚餐了。” “因为我妈要跟爸爸一起到大陆,所以就收了仲介公司,反正也是不赚钱的公司嘛!不过,这样大姊就失业了,最近忙着找工作几乎都不在家。”夏婵又吃了一口干丝。“至于我二姊,因为妈妈不给零用钱了,所以她忙着打工,也都很晚才回去。还有小妹,因为妈妈不在,她就肆无忌惮的到处乱跑,大概都跑到她导师那里去了吧!” “这样你应该可以轻松一点了。” “的确,”夏婵说着吃了一口小鱼乾拌豆乾,“现在我只要准备早餐,洗衣服和打扫就……哇,这个好辣!”她赶紧喝一大口果汁,但好像还不够,“我刚刚是不是吃到辣椒了?”咕哝着她又喝了好几口。 看她辣得眼泪鼻涕直流,翟仕禹赶紧拿几张纸巾给她。搞了半天,夏婵终于好多了,眼一转,立刻把那盘小鱼乾拌豆乾推得远远的,然后开始进攻那盘卤味。 “其实,我家以前也有请佣人的,可是爸爸的公司亏损了两、三年之后,妈妈就说,女孩子应该学点家事,然后就把佣人辞掉,而且也不再让大姊、二姊出国了。我想,那时候爸妈应该已经臆测到这次不景气可能会持续很久,所以尽量把钱省下来,这次才有钱到大陆开工厂,可惜还是不太顺利……嗯,这个很好吃喔!你吃吃看!”她指指牛肚。 翟仕禹马上又很捧场地吃了两块牛肚。“那你呢?你都没有出国过吗?” “我和小妹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爸妈不喜欢出国去玩,他们出国都是为了公事,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出国去玩。可是那时候我和小妹都还不够大,爸妈不放心让我们自己出国,后来我们够大了,却没有机会出国了。不过,二姊也只出去过三趟而已,大姊就比较多回了……啊,我们的面来了!” 忙着吃面,他们也没有机会再聊下去了。 直到他们走出餐馆── “要不要去看电影?” 夏婵双眸一亮,立刻开心地大喊,“古墓奇兵!” 翟仕禹不禁有趣地笑了。没想到戒心一除,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天真,如此毫无防备。 在等待进场时,翟仕禹又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来,随即发现夏婵不断伸长脖子好奇地往马路外探头张望。 “你很久没有出来玩了吗?” “从家里辞去佣人之后就没有了。”夏婵心不在焉地回道。“这里真的变好多耶!” 翟仕禹深思地凝眸注视她片刻,突然问:“你真的愿意和苏总结婚?” “不然怎么办?”夏婵的回答来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快,彷佛是一种自然的反射性动作。说完又过了一会儿后,她才徐徐回过头来,圆圆的脸上挂着一抹苦笑。“其实这种问题我早就和同学讨论过了,结论是如果不想看着一家人死,就只好把自己送出去罗!” 翟仕禹点点头。“我懂,可是为什么是你?” 夏婵叹了口气。“老实说,如果苏伯伯是那种看起来已经进棺材一半的老人,大姊肯定会抢第一个,可是苏伯伯不论怎么看,都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年好活,所以,倘若逼着大姊和苏伯伯结婚,我敢保证大姊一定会立刻离开家里啥也不管。” “真自私。”翟仕禹低喃。“那你二姊呢?” “二姊?”夏婵叹得更大声。“她呀!她会先表明她是爱情至上主义者,所以打死她也不和她不爱的人结婚,如果你逼她,她会先给你来个一哭二闹三耍赖,再送你一句‘我死给你看’,让你吓得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了。” 翟仕禹一脸“我不信”。 “假的吧?” “我也知道是假的呀!可是万一她做戏做得太过火弄假成真了怎么办?” 翟仕禹窒了窒,而后叹息。“好狡猾。” “至于小妹就更不用说了,她才十五岁耶!” “所以只剩下你了?”夏婵耸耸肩。“可不是嘛!” “你甘心吗?” “废话,当然不甘心!”夏婵脱口道。“到现在我还常常自问: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因为爸妈养我这么大,我就得牺牲一辈子来报答吗?可是……”她又苦笑了。“总之,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我不想牺牲,却又不能不管家人,两者只能选择其一,那我只好选择多数的那边罗!” “难道你没有想过,就算你不愿意,他们也不会怎么样吗?” “当然有啊!事实上,就算夏家真的垮了,爸妈也不会要死要活的,他们不是那种人。可是夏家一定会很惨,现在工作不好找,讨债公司一大堆,还是合法的呢!到时候,我们不是被债务逼死,就是活活饿死,那倒不如现在牺牲我一个,至少其他人还能好好的过。” 翟仕禹若有所思地颔首。“你想的很多。” “从我们学校出现第一个嫁给老头子的同学后,我就开始在想啦!”夏婵无意识地喝了一口果汁。“刚开始我是想:她为什么愿意那么做?后来我又想:换了是我碰上那种境况,我会怎么做?” “结论就是你刚刚说的?” “不,最终结论是……”她突然停了一下,而后迟疑地说:“其实我也不是想怪苏伯伯啦!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他们那种上了年纪的男人为什么不去娶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女人呢?或者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也可以啊!为什么偏偏要找十几岁的少女呢?不可能全都是变态吧?”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翟仕禹颇意外地愣了愣,继而认真地想了一下。“我想……变态应该只是少部分吧?”他仔细斟酌着该如何用最简单浅显的解释来说明男人的想法。“据我所知,有些是担心年纪太大的女人生不出孩子,或者是生出的孩子会有问题;还有些是考虑到倘若孩子还小,父母就全死光光了,那孩子不就没人照顾了?” “啊……”夏婵恍然大悟。“我倒是没有想到这种原因。” “至于二十几三十的女人思想比较复杂,作风也比较大胆,搞不好生出来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也对。”夏婵想到大姐。 “或者就算结了婚,钱到手人也跑了,结果人财两失。” “的确有可能。”夏婵想到二姊。 “而少不更事的少女思想单纯,容易调教,也比较好控制。” 夏婵眨了眨眼。“也就是说……苏伯伯一开始就是要我了?” 翟仕禹点点头。“没错,他猜想你大姊和二姊有八成会拒绝,所以有八成最后是你答应和他结婚。” “原来如此。”夏婵沉默片刻。“好吧!既然苏伯伯也是不得已的,那就这样吧!” “你甘心了?” “还是不甘心,不过……”夏婵耸耸肩,不经意瞄了一下手表,旋即惊跳起来。“天哪,时间过了耶!讨厌啦,人家最讨厌看不到开头啦!” “-?真的?”翟仕禹忙拾腕看表,“真的!”他也跳起来匆匆忙忙拉着夏婵就跑。 “啊,等等,我的烤玉米!”跑一半,夏婵又掉回头去拿忘在桌上的塑胶袋。 翟仕禹也跟着跑回来再次抓起她的手又往外冲。 “快,跑快点应该赶得上开头。” “啊,等等!” “又怎么了?” “我要买鸭舌头!” “……” ※※※ 挥手向翟仕禹道别后,直到银亮的保时捷消失在视线之中,夏婵才带着满面笑容转身开门进屋,打算先回家换下制服再去洗衣服,可是在经过客厅时,她就讶异地停住了。 “咦?大姊,怎么是你在家?” 斜倚在沙发上修剪指甲的夏瑜瞟她一眼。“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逛夜市了。”夏婵缓缓走进客厅。“而且现在也不算太晚,还不到九点半啊!” “不算晚?”夏瑜冷哼。“请问你晚饭煮了没有?衣服洗了没有?” “喂!拜托,大姊,洗衣服明明是你的工作说。”夏婵抗议。“而且,你和小妹也不晓得回不回来,我要是煮了一大堆菜却没有人回来,谁吃啊?就像上个星期六中午,我做了午餐,可是没有人回来吃。晚上我把中午的菜热一热,你们就说什么青菜变色了,鸡肉变硬了,猪肉变老了,居然给我拒吃,还要我倒掉重做,拜托,那样很浪费的耶!” 夏瑜细长的柳眉一挑。“咦,你很嚣张喔!告诉你,阿婵,不要以为你帮了爸妈的忙就很了不起,别忘了那是你自愿的,我们可没有逼你喔!” “如果你愿意,轮得到我吗?”夏婵咕哝。 “为什么我要愿意?”夏瑜反驳。“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怎么可以对不起他?” 夏婵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又咕哝,“藉口!”倘若苏伯伯是像翟仕禹那种年轻帅哥,保证夏瑜立刻甩了未婚夫一号,掉头倒追未婚夫二号。 夏瑜双眼一眯。“你是什么意思?” 实在憋不住满肚子委屈了,夏婵不顾一切地大声说:“意思就是说,不管有没有未婚夫,你都不会答应和苏伯伯结婚!” “你……”夏瑜下颚一紧。“好,既然你这么不服气,那现在打电话去拒绝苏伯伯还来得及呀!反正到时候要死大家一起死嘛!” 夏婵两眼一翻:还说没逼她! “去呀,怎么不去?啊,我知道了,其实苏伯伯那么有钱,你自己也不想拒绝对不对?而且,他一向就对我们很和蔼,跟他结婚后他一定会更疼你,所以你也很想让他宠一宠,对吧?”夏瑜还在说风凉话。“哼哼!被我说中了吧?既然如此,你就不要那么嚣张,要是我说要和苏伯伯结婚的话,你就没好康a了告诉你!” 懒得再跟她说了,夏婵掉头就走。 “喂!你到哪里去?” “换衣服。” “记得洗衣服啊!” 闻言,夏婵蓦然止步回身,“我才不管!”并愤怒地指责。“你明明闲得要死,为什么不洗?” “-!我是你大姊,叫你做点事就这么不爽?” “那是妈妈分配给你的工作呀!” 夏瑜气呼呼的跳起来。“现在妈妈不在家,我就是老大,你就得听我的!” “你……” 夏婵正待再顶回去,蓦地听见门锁开启声,两人同时望向大门……原来是春风满面的夏家小妹。 “咦?你们怎么全站在这里?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她才刚说完,后面有人猛推她,回头一看……夏家二小姐也回来了。 “喂!你到底进不进去啊?你不进去就让我进去,我累得快趴下了。”走几步进来瞧见夏婵,夏恬又问:“还有剩饭吗?我快饿死了!”没想到打个工也这么累,还要受一肚子窝囊气,真想不干了。 “我也还没吃晚饭。”夏瑜也说。没工作的人就没资格出去吃大餐挥霍,爸妈寄来的生活费也不多,她只好乖乖等人家煮给她吃。 自己煮? 哪有这种事,夏家大小姐是天生的少奶奶命,怎么可以下厨呢? “我也要,”夏枫跟着附议。“我也好饿喔!”在男人面前要吃得比蚂蚁还少,想泡男人就必须谨记这一点,可是这一点也害得她每次约会都饿肚子。 夏婵啼笑皆非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终于无可奈何地走向厨房。“好吧!我煮饭、我洗衣、我打扫,你们尽管吩咐吧!反正再煮再洗再打扫也没有多久了,等我结婚后,看你们怎么死喔!” 一听,三姊妹同时愀然色变,继而不安地面面相觑,似乎现在才想到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夏婵结婚之后,谁来帮她们洗衣煮饭? ※※※ 将刚批阅完的最后一份卷宗放到办公桌旁那一大叠卷宗的最上面之后,翟仕禹才放下笔,疲惫的捏捏颈后,然后起身到吧台倒杯酒慰劳一下自己,没想到连酒香都还没有闻到,周秘书的声音就从办公桌上那个方盒子里追杀出来了。 “副总裁,现在已经三点半了,别忘了你和璐西安小姐约好四点要喝下午茶。” “这里是台湾,台湾人不喝下午茶。”翟仕禹喃喃道。 “副总裁,是你自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翟仕禹忙道。“所有的文件都批好了,你可以进来把文件拿出去送到各部门去。”这个老处女肯定是上天有意降下来克他的! 周秘书进来时,翟仕禹兀自端着酒杯站在玻璃帷幕前望着外面沉思,当她抱着卷宗要出去时,他才突然出声。 “周秘书。” “副总裁?” “以后除了公事以外,任何女人找我,能挡就替我挡掉。” “是。” 四点整,忠孝东路六段某家私人俱乐部里,翟仕禹正为一位美丽的金发美女斟倒锡兰茶。 “你真体贴,蓝斯,竟然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茶,”抑扬顿挫的纯正英国口音,听起来就是比美式英语优美多了。“真令我开心。” “我的荣幸,璐西安。”同样含蓄优雅的纯正英国腔调,温和的微笑,有礼却慢条斯理的举止,此刻的翟仕禹看上去就是一位高雅的典型英国绅士。“来,尝尝这个,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这就是他在外人面前所显现出来的绅士外貌,冷静有礼得令女人咬牙切齿。 接下来,他们便轻松悠闲地一边喝茶吃点心蛋糕,一边聊文学作品、聊印象派大师、聊歌剧、聊时尚、聊……所有最无聊的事。如果他们都是女人,还可以聊一些有趣的东家常西家短,可是他们是一男一女,所以只能将就这些无趣的话题消磨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璐西安将话题转入正事。 “蓝斯,你知道我特地来台湾找你的原因吗?” 废话,她没说他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呢!”翟仕禹慢吞吞地说。 璐西安垂下金色的睫毛。“我要结婚了。” 上帝保佑!“恭喜你。”翟仕禹的神情平静如故。 “可我还是忘不了你。” 饶了他吧!“我很抱歉。”脸上无波无纹。 “那么,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吧!这样我才能死心呀!”璐西安柔声央求。 为什么每个女人都喜欢追根究柢呢? “恐怕不太方便。”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隐私。” “可是与我有关呀!” 只有一点有关吧?“你一定要知道?”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英国绅士多的是耐心,可惜他不是正牌英国人。 “我要知道!” “我说了你就会死心?” “你说了我才能死心。” 翟仕禹考虑片刻。 “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虽然我们交往不到三个月,蓝斯,但你应该已经可以了解到我不是一个嘴巴不紧的女人才对。” “的确。”翟仕禹赞同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于是,翟仕禹在璐西安耳傍低声说了几句话。 璐西安听完后,彷佛有点困惑。“这个……抱歉,请你再说一次好吗?” 翟仕禹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有这种反应,立刻又对她耳语了一次。 而璐西安这次听完后,仍然微张着嘴愣了好半天才弄明白他所说的话,之后便不可思议地瞪住了翟仕禹。 “就为了那个?” “那对我来讲是很重要的。”翟仕禹解释。 “可是……”璐西安依然满脸的不敢置信。“就为了那个?” “那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翟仕禹强调。 “但是……”璐西安似乎难以理解地一直喃喃重复着“就为了那个?” “对我,那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翟仕禹更强调地强调。 “可是……”璐西安好像想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话了。 “就为了那个?” 翟仕禹不觉叹气了。“璐西安,我不需要拿这种事来骗你呀!” “但是……”璐西安还是无法接受地摇摇头。“就为了那个?” 翟仕禹不禁两眼往上一翻──正统英国绅士绝对不会这么做。 所以说,他才不想让人家知道嘛! ※※※ 也许是因为传闻太久,却一直没有实际状况出现──譬如像杨美婷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之类的,所以,同学们开始怀疑夏婵是不是真的要做个悲剧新娘嫁给老头子了?然后,另一个更新鲜更劲爆的消息传出,大家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杨美婷怀孕了。 “杨美婷真的怀孕了?!” 午休时间,大家又围在一起客串三姑六婆了。 “真的,真的,她的肚子都看得出来了!” “喂!是不是她老公的啊?” “是啦、是啦!她老公也不过五十五、六而已,听说男人六十岁还可以生呢!” “哇塞!那她老公还真‘能干’啊!她才结婚不到一年耶!” “大概是她老公有够打拚吧!” “可是……干嘛现在就生啊?至少等高中毕业之后再说嘛!” “听她班上同学说,杨美婷和她老公达成协议,只要她替他生下两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以后他不但不再碰她,也不再监控她外出后的行止了。而且,倘若她都乖乖的没有乱来,譬如交男朋友或养小白脸给他戴绿帽子之类的,她老公过世后还会留给她三分之一的财产哟!” 闻言,众人互视一眼。 “那就难怪了,早点生完早点解放嘛!” “也对,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不过……原来专车接送的真正目的是监控她的外出行动呀!我还以为是她老公体贴,还小小的羡慕了那么一下下呢!” “羡慕被监控?” “哪里会知道她老公那么奸诈呀!” 从头至尾,夏婵始终默默无言埋头吃她的便当,只有耳朵向外翻。以她的立场,实在没资格说什么话,但她却把所有的对话都听进去了,而且放在脑海里认真思考…… 放学后,夏婵一上车,翟仕禹就问:“今天不用赶回去煮晚餐?” “我告诉过她们了,要回家吃晚饭就得先报备,否则我不煮。” “今天没有人报备?” “没有。” “那好,”翟仕禹立刻发动引擎。“你想吃什么?” “蒙古烤肉!”夏婵回答得也很俐落。 车子滑入快车道后,翟仕禹又闲聊似的问:“你大姊找到工作了?” “还没有,她的标准太高了,职位要高,薪水要高,工作要轻松,还可以让她打混,亏她定得出来这种标准,也不想想这种时机能找到工作就算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还有我二姊啊!”她顺便抱怨一下其他人的状况。“打工换了几百种,不是嫌那个太脏,就是嫌这个太辛苦,不脏不辛苦的又说打工费太少。至于小妹,没有人管得住她,因为我妈说只要她上得了好高中,随便她爱干嘛都行,可是我看她能上得了我们学校就可以偷笑了,到时候看我妈怎么念她喔!” 翟仕禹有点忍俊不住。“到时候再念也没用了不是吗?” “那倒是。”夏婵喃喃道。“就像现在,大姊整天闲闲没事干在家到处晃,看她明明无聊得快花轰了,可就是不想动根手指头去做点家事;二姊则是爱跷课就跷课、爱打工就打工,把家里当旅馆啥也不管,连自己的房间也不整理;小妹更夸张,偶尔冒出来拿衣服回来给我洗,然后又不见人影,我忍不住劝她几句她都给我装作没听到。将来等我结婚后,真不知道她们会搞成什么样子。” “不用说,只有一个惨字了得!” “就是说咩!”夏婵认真地拚命点头。“短时间还好,可是日子一久,她们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生活在垃圾堆里,没有衣服可以穿,而且快要饿死了。如果我还住在台湾的话,搞不好她们还会赶紧叫我过去洗衣煮饭打扫也说不定。” 翟仕禹闻言,脸色蓦沉。“不准!” 夏婵微微一愣。“什么不准?” “不准你婚后还回娘家去做佣人!” 夏婵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喂!先生,这种事不是归你管的吧?” 翟仕禹双眉一挑,旋即又回复原来神色,“吃过晚餐之后,有没有特别想到哪里去玩?还是一样聊天、看电影或逛街?”他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了。 “特别想到哪里去玩啊?”夏婵蹙眉想了老半天。“我一直没有时间玩,所以,除了看电影之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不过,结婚后若是苏伯伯不在意的话,我倒是想每一种有趣的事都去尝试看看。” 翟仕禹轻轻一笑。“他不会在意的。” “是吗?”夏婵斜眼瞄着司机。“你跟苏伯伯到底有多熟啊?” 翟仕禹耸耸肩。“够熟了,否则他就不会委托我来照顾你了。” “说的也是,那……”夏婵欲言又止地垂下双眸,娇靥微赧。“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想要我……呃、生几个小孩?” 车子停在红灯前,翟仕禹飞快地瞟她一眼。“怎么?你不喜欢生孩子?或是不喜欢太早生?” “不是啦、不是啦!”夏婵连忙摇头否认。“我喜欢孩子,可是不喜欢太多,一男一女刚刚好,所以,要是苏伯伯希望我多生几个,那我就要先做好心理准备。至于早生晚生都无所谓,但早一点生也有早一点生的好处,孩子早一点长大,我也可以早一点轻松,对吧?”最重要的是,早一点生完之后,说不定就能像杨美婷那样,苏伯伯也不会再要求她做那种事了,听说年纪大的人做那种事也是很辛苦吃力的。 翟仕禹笑了,“也对。”他踩下油门继续前行。“那你有特别希望你未来的老公为你做些什么吗?” “为我做什么啊?”夏婵苦思半晌。“应该没有吧?除了让我继续念书之外……啊!对了,我知道苏伯伯很有钱,但我并不喜欢那种太过奢侈的生活。譬如住那种上下几十间房的豪宅啦!或者请一大票佣人伺候,甚至专车送我上下学之类的。我喜欢过一般高中女生的生活,不想做特级份子。”特别是她不希望也有人监控她的一举一动。 翟仕禹暗暗记下了。“还有呢?” “还有嘛……”夏婵沉吟着。“啊!苏伯伯喜欢抽雪茄,但我不喜欢那种味道,我宁愿他抽普通的香菸就好了。” “喝酒呢?” “只要他不会发酒疯就没关系,”夏婵爽快地说。“有些男人喝酒的时候还特别性感撩人呢!” “哦?”翟仕禹右眉微扬。“你看过哪些男人喝酒特别性感吗?” “有啊!周润发呀!” 翟仕禹呆了呆。“……哦!” “啊!对了,对了,这个很重要,我希望苏伯伯不是跟我爸爸一样穿四角内裤,那好矬的耶!” 噗哧! 车子突然歪了一下。 “喂喂,你干嘛呀!小心开车嘛,吓死人了啦!” “对不起,对不起!”翟仕禹硬吞下爆笑声。“那你对到欧洲度蜜月有什么意见吗?” “哪会有什么意见,高兴都来不及了!”夏婵毫不犹豫地回道,“只不过……”她略一迟疑。“如果苏伯伯只想去参观什么建筑啊艺术展博物馆的,那我就惨了。” “为什么?” “那还用说吗?”夏婵噘着小嘴儿,“那种静态的活动我只能保持一、两个钟头的兴趣,我比较喜欢的是动态的活动,但我想苏伯伯可能不喜欢吧?”随即又毅然的甩甩头。“不过,能到欧洲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姊姊和小妹她们都哈得要死呢!” “虽然大姊、二姊也到美国去玩过几次,大姊还去过一趟巴黎呢!不过因为她们花起钱来都毫无节制得好像抓狂一样,每次都挥霍得宛如家有亿万财产似的,所以爸爸就不准她们再到欧洲了,因为欧洲的名牌高档货比美国还多还贵。之后公司开始亏损,爸爸就乾脆都不让我们出国了。因此,光就能到欧洲这点来讲,已经够让她们嫉妒死我了。” 她说了一大串,翟仕禹却只听见后面两句。 “你喜欢动态活动吗?譬如什么呢?” “嗄?啊,譬如滑雪啊,潜水什么的嘛!还有观赏红磨坊的表演、赛车、赛马、苏黎世拍卖场之类的也是啊!” “苏黎世拍卖场?”翟仕禹有点怔愣。“你想买什么吗?” “不是啦!”夏婵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只是想看看拍卖场的实况而已。” “哦!”翟仕禹再次记下了。“可是你不想采购点衣服什么的吗?”她现在的便服似乎都不太适合她,太成熟,也太大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想啊!我也是女孩子嘛!当然也想要穿漂亮的衣服呀!不过不用太多,够穿就好了,我不喜欢太浪费。可是……”她怀疑地斜睨着翟仕禹。“听说欧美人的身材都特别高大,我想,在欧洲可能不太好买到适合我穿的衣服吧?” “那就订做吧!”翟仕禹在嘴里咕哝着。 “嗄?你说什么?” “没什么。”翟仕禹潇洒流畅地把保时捷停在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内。“到了,我们先吃饭再说。” “啊!等等,翟仕禹。”见他要下车了,夏婵忙唤住他。 翟仕禹停下开车门的动作回过头来。“什么事?” “我们刚刚说的……”苹果般的双颊又泛起酡红,夏婵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你……你是不是要帮我转告苏伯伯呢?” 翟仕禹又扬起唇角,并转回去继续开车门,以便隐藏住顽皮的笑容。 “啊!是的,你未来的老公一定会知道这些的。” 第四章 当你不希望时间过得太快时,时间通常都消逝得特别快,转眼间,期末考开始了,再眨个眼,结业典礼也举行过了,然后夏婵就不得不出发了。 “告诉爸爸妈妈,说我会常常写信回来的。”视线恋恋不舍地从大姊、二姊、小妹脸上依序滑过去,夏婵咬紧牙根强抑住心头的慌惧和悲苦,还有逃回房里躲在被窝里的冲动。“你们……你们不要什么都不做啊!太脏了隔壁的老鼠会跑过来的,煮饭也可以轮流煮,晚上家里尽量不要唱空城计,最近闯空门的特别多,还有……还有……” “好了,阿婵,该走了,会赶不上飞机的。”苏总在门外频频看手表并催促。 “嗄?啊!好,那……那……大姊、二姊、小妹,再见了!”说完,夏婵毅然i转身,眼眶早已红透了。 呆呆望着夏婵跟随苏伯伯离去,剩下的三姊妹一句话也没吭,只苦恼着:今天的午餐谁煮? ※※※ 虽然已经充分作足了心理准备,但是临上飞机前,夏婵还是差点效法茱丽亚罗勃兹扮演一出落跑新娘,幸好这种事她也是慢人一步,所以,当她心中的天使和恶魔还在打得难分难解之际,苏伯伯就一把将她扯上了飞机,她这才死心,准备乖乖做她的祭品新娘。 直到下了飞机后,一见到闻名全世界的塞纳河,她更是下定了决心:既然逃不过,就好好享受苏伯伯所能提供的一切吧!然而,她怎么也没料到,当她身着浪漫得不可思议的新娘礼服站在赛纳河畔的教堂内时,翟仕禹竟然也出现了,而且紧伴在她身边。 “咦?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惊讶地问。可不等翟仕禹回答,她立刻又自己回答了自己。“啊!我知道了,你是伴郎对不对?” 反应真快! 翟仕禹但笑不语,她正想再问,神父已开始念那些冗长又没有人听得懂的祷词,她只好暂时闭上嘴。 可只不过一会儿而已,她就忍不住扯扯翟仕禹的礼服悄声问:“喂!你是不是站错位置了?”她朝另一旁的苏伯伯那边瞄了一下。“伴郎应该站在新郎那边,还有,那个有点老的伴娘应该站在我身边才对吧?” 翟仕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还是不说话。 “算了,反正现在交换也来不及了,可是待会儿你可别又搞错什么步骤了喔!那很糗的耶!”语毕,陡然发现神父白眉下的咖啡色眼珠子正狠狠地瞪住她,夏婵赶紧低头装作不知道,也不敢再说话了。 在她头上,翟仕禹和苏总互觑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底发现同样深浓的笑意。感觉得出来,苏总很喜欢翟仕禹介绍给他的新娘──那个温柔又娴静的中年新娘的确非常适合他,也很高兴翟仕禹邀请他一起举行婚礼。 终于,神父呻吟般的祈祷证婚结束了,然后,他们在教堂的婚姻记录簿上一签下名字,接着…… “-?”夏婵两眼错愕地瞪着翟仕禹替她戴上戒指,“怎么……怎么是你帮我戴戒指呢?”回眸一瞥又瞧见苏伯伯替“伴娘”戴戒指,她更是疑惑。“法国的婚礼习俗跟一般的不同吗?”她茫然地问,并不断来回观察两边的情况,又被动地替翟仕禹戴上戒指。“真的好奇怪耶!居然要新娘和伴郎互戴戒指,新郎和伴娘互戴戒指,这样不是……咦咦咦?你……你想干什么?” 夏婵瞪大两颗又黑又圆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翟仕禹缓缓俯下脑袋来,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直到他温暖潮湿的唇办覆上她,她顿时倒抽了口气,瞬间冻结成一尊雕塑艺品。待他放开她的双唇之后,她立刻发出愤怒的惊叫。 “你怎么可以亲我?我……-?等等,等等,苏伯伯,等等我啊!那……那是伴娘耶!你怎么带伴娘走了?” 挽着新婚妻子正待离开教堂的苏总闻声回过头来,看得出来他有多努力才能忍住笑意。“阿婵,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嗄?” “我是和她……”他瞄一眼他的新娘,“结婚,而你则是和他……”再望向翟仕禹。“结婚。”他已经快要憋不住笑了。这样你明白了吗?“ “-?!”又圆又甜的脸蛋上顿时呈现一片疑呆样。“你,…她……结婚?我……他……结婚?这……这……怎么……怎么……” 翟仕禹再也禁不住地轰然爆笑。 原来他的新娘子不只会慢人家一步,“厉害”一点的话,一百步、一千步都有可能! ※※※ 塞纳河畔罗浮宫旁靠近丽弗里街有两个小喷泉广场,与歌剧院大道相望的罗浮宫饭店,从1855年拿破仑三世下令创立至今,不知迎接了多少各国皇室政界的要人,可以说是巴黎顶尖级的旅馆之一。 在罗浮宫饭店的两百间客房里,每问都可看到不同的巴黎古迹美景:歌剧院、皇家宫殿花园、罗浮宫等,坐在房间里就可以看到罗浮宫旺伟古朴的雕像,怪不得毕沙罗会在此流连忘返了。 但此刻,翟仕禹全然没心情去欣赏那劳什子景物,夏婵更没有,她也看不到,因为她把自己锁在更衣室里了。 “小婵,别这样,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呀!”翟仕禹隔着门对里面低声央求。 夏婵很用力的先哼一声给他听,再控诉,”你在戏弄我!” “没有哇!我真的只是想让你惊喜的嘛!” “刚刚真的很糗耶!” 何止糗,那时她好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似的。 “对不起嘛!”说对不起,翟仕禹脸上却仍忍不住笑意。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呆喔!” 何止呆,她简直是白疑到家了! “对不起啦!”他差点笑出声来。 “我真的很讨厌那样!” 都怪孙成麟那张乌鸦嘴,惊喜真的变成惊死了! “我发誓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好不好?” “……真的不会了?” 不可能再来一次婚礼吧?“我发誓!” “……好嘛,那……那就原谅你一次好了。” 听她的口气应该是没事了,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出来,翟仕禹正感疑惑地想再问一下,却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但她依然没有出现,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自行打开门,却见她低垂着脑袋坐在行李箱上,从她鲜红的耳垂上,可以想见她的脸有多红艳。 他悄然进入蹲在她面前,然后轻轻抬起她的脸蛋──果然像火一般艳红。 “怎么了?” “我……”她羞赧地瞟他一眼,而后嗫嚅道:“我没想到是你,所以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这样……真的很不好意思耶!” 翟仕禹爽朗的笑了,并双手一托将她抱起来,她惊呼一声,急忙圈住他的脖子。 “干嘛这样啊!我又不累。” “这是外国人的习惯,新郎都要抱着新娘过门槛的。”说着,翟仕禹抱着她走出更衣室,“虽然这不是大门,不过一样是门。”而后将她轻放在古雅的大床上。“我就是担心你会太紧张,所以过去一个多月来都天天去找你,这样还不能让你习惯一点吗?” “不是不习惯你啦!只是很意外嘛!”令人惊喜的意外。夏婵偷觑他一下。“不过,苏伯伯他……” “苏总同意那位佟小姐比较适合他,至于你……”翟仕禹扯开领带丢到化妆台上。“则比较适合我。” “但是……”夏婵担心地瞅着他。“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可以?”翟仕禹再脱下外套扔到小沙发上。“苏总拿父母同意书给你父母签的时候,也曾经暗示你爸爸和你结婚的人不一定是他,但你爸爸却说……”他停住,神情迟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着该不该对她说实话。 看出他的踌躇,夏婵也迟疑了下才问:“爸爸说什么?” 眉头揽了半天,翟仕禹终于决定了:老实告诉她吧!”你爸爸说,对象如果不是他认识的人,那么‘聘金’就要加倍。”意即熟人半价,转介的客户全价。 也就是说,夏明义不管女儿嫁猪嫁狗或嫁窃虾蟆,只要价钱谈得拢就行了。 夏婵呆了呆,继而哦一声,然后就没声音了。片刻后,她才低喃,”难怪爸爸拿了钱就回大陆,连妈妈也跟着去了,原来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我解释。”对象是认识的长辈已经够委屈的了,陌生老头子更悲哀,爸爸妈妈怎么说得出口呢? 翟仕禹注视她半晌,而后在她身边坐下。”你不生气吗?”他轻声问。 “生气?”夏婵微微一愣。“为什么要生气?不管对象是谁,无论爸爸拿了多少钱,情况不都一样吗?” 颇意外她竟然这么想得开,又深深凝视她好一会儿后,翟仕禹才温柔地抚挲着她的脸颊喟叹道:“你很善良,也很孝顺。” “我尽量。”夏婵随口应道,跟着又问:“那么……”她双眸一眨。“那笔钱是你拿出来的?” 翟仕禹颔首。目光颐着手悄悄移动的方向往下移,心神也随之开始分散了。 没注意到他的手在干什么,夏婵兀自再问:“比苏伯伯答应爸爸的数目加倍?” 翟仕禹再次颔首,注意力几乎完全不在她的问话上了。 惊叹地哇了一声,”那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耶!”夏婵喃喃道。 修长的手流连在她细白的颈项上,犹豫着不知道该继续往下或往上。”对我来讲,那只是零头小数。”翟仕禹心不在焉地说,两道有所企图的视线悄悄溜进她被衣服遮住的胸部。往下? “哦!”想了想,脸上又浮起不解的神情,“可是……”夏婵微微倾斜着脑袋,一双圆圆的眼珠子困惑地盯在他脸上。”你又是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结婚呢?” 还是先往上吧!”这个嘛……”翟仕禹匆地探手将毫无防备的夏婵拥入怀中。“以后再告诉你,因为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够了,他已经忍耐得够久了!每一次见面,他都得费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的眼光避开他不该注意的地方。现在,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谈话上,否则,没等她问完,他就会因为欲求不满而抓狂了! 表面斯文的大野狼已经开始在流口水了,小红帽却仍是满眼纯真地堆满一脸好奇。“什么事?” “唔……老实说,我啊!一直想……”大野狼轻语,并将小红帽的脑袋轻轻转过去,再拂开头发,双眸同时朝她的颈后侧面,靠近耳后的下方凝注过去,“……再看看……”声音蓦地消失,大野狼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气。“天哪!好性感。” “嗄?!”小红帽诧异地想扭过头去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却被他硬扳着不能动。“你在说什么呀?” “实在是太性感了!”大野狼彷佛没听见似的继续作梦般的低喃,并轻抚着她柔细白嫩的颈项。 “你……你到底在看什……啊!” 猝不及防之下,小红帽又被大野狼扯开了上衣,露出戴着蕾丝胸罩的胸脯。咕哝一声,大野狼双目暴睁,垂涎欲滴地盯在她的胸脯上,并无法自制地喘息起来。 “天哪!真是太美了。” “-?” 大野狼终于撕下和善的假面具露出野兽般的狰狞面孔了,小红帽却犹浑然不觉地只顾低头瞪着自己的胸部错愕不已。 美?哪里美啊?她的胸部耳算大,也不太丰满,更没有什么优美的曲线,到底美在哪里啊?难不成是她的胸罩很美? 正当她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寻答案时,一阵拉扯,她不由自主地又脱口惊呼,”啊~~你又想干嘛?”小红嘬终于开始觉得不太对了,本能地一手护住胸部,一手拚命抵抗随手的侵袭。 但是,大野狼全然不理会小红帽的抗拒,兀自迫不及待地又拉又扯,一心只想尽快除去小红帽的衣服以逞兽欲。可怜的小红帽,无论她如何挣扎抵抗,终究还是敌不过大野狼蓄积多时的欲望。 “喂!喂!”她不禁惶恐地大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嘛?”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竟然还搞不清楚状况?! “我要……我要你!”大野狼满嘴口水,连话都讲不“轮转”了。 小红帽大吃一惊。“耶?你怎么可以……” “我们结婚了!” 也对,可是……”现在是白天耶!” 根本没听到她的抗议,大野狼兀自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瞪大眼睛在她身上搜寻着。 “老天,这里也……太美了!太美了!”他轻抚过她的肚脐侧上方。 “喂喂喂!你……拜托你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他的嘴巴好像饥渴得快要流出口水来了。 “该死,这里也……哦!太迷人了。”他轻抚过她的小腹。 “你你你……你真的很恐怖耶!”他的眼睛也好像饥渴得快要流出口水来了。 “这里竟然也……”他轻抚过她的大腿内侧。“不行,我受不了了!” “咦?”他不是真的想吃了她吧?“啊?你想干什……啊~~” 两个钟头后,心满意足的大野狼宝贝兮兮地抱着筋疲力尽的小红帽,又宠又爱的在她的娇靥上又啄又吻。 “上帝,简直不敢相信,两百五十、不、三百分!” “呃?!” ※※※ 大野狼窝在饭店里整整吃了小红帽四天之后,才决定剩下的以后慢慢吃,现在先带小红帽到处去逛逛,免得她不肯再让他吃了。 听歌剧、看红磨坊的表演,在高级pub的派对里大声欢笑,到舞厅教她跳舞,大野狼……不,翟仕禹还带小红帽……不,夏婵去罗纳河亚尔卑靳山滑雪,又带她到勃根第教她品尝美酒,接着跑到弗瓦去逛中世纪市集,然后就离开法国到其他国家去。 在西班牙看斗牛,到维也纳参加欧罗夫斯基亲王的社交晚会,在爱琴海五大岛之间徜佯遨游,到义大利看中古世纪竞技比赛,还跑到苏黎世拍卖场去跟人家乱喊价,结果不小心买到了一幅谁也看不懂的印象派画作。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夏婵苦着一张圆脸,可怜兮兮地瞅着翟仕禹。“没有破产吧?” 翟仕禹不禁莞尔。“放心吧!你再买一百幅,我也破不了产。” 夏婵惊讶地眨了眨眼。”咦?真的吗?那你不就比苏伯伯更有钱了。” “大概吧!” 夏婵双眼一亮,旋即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那我可不可以买一些礼物给我姊姊和妹妹,还有同学和老师?” “可以啊!你爱怎么买就怎么买,随便你。” 于是,夏婵便兴高采烈地拉着翟仕禹到处去采买购物,奇怪的是,她很少为自己买东西,也没有看到翟仕禹为她买什么,可是,她的服装首饰配件之类的东西却越来越多,多到她开始怀疑这辈子穿不穿得完。 然后,翟仕禹带她到德国去见了一位特别的人,一位金发金眸的德国人,那是个非常温和稳重的男人,跟翟仕禹一样高,但比翟仕禹稍微多了一点点肌肉,乍见之下似乎是个冷漠刻板的人,可再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眼底总是荡漾着一抹诙谐的笑意。 他们一见面,就热情地相互拍肩搭背拍得辟哩啪啦响,同时以流利的德文戏谵地调侃对方,并哈哈大笑,彼此似乎都很高兴见到对方。直到翟仕禹看着她对那男人说了几句话,那男人才注意到她,并惊讶地问了一句什么,翟仕禹点点头,那男人顿时冒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之后,他们就改用中文交谈了──那个德国男人的中文居然非常标准。 “你这小子,真奸诈,居然瞒着大家偷偷结婚了!”那男人狠狠地揍了翟仕禹一拳。 翟仕禹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却还得意洋洋的笑着。“嘿嘿嘿!我这不叫好诈,叫聪明。” 那男人双眉一挑,冷冷一笑。“哼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我们三个一定会想出一个最好的点子整死你的,你等着接招吧!” “来就来嘛,谁怕谁呀!”翟仕禹满不在乎地接下战帖。 忍不住又揍了他一拳,那男人才转而对她绽放出亲切的笑容。“我叫柯伦夫,是这混蛋小子的大哥,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家族。另外先报备一下,那小子欠我们三位哥哥一笔债,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讨回来,届时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 他还没说完,夏婵已经笑得不可遏抑了。“不会,不会,只要不整到我头上来就不要紧,请尽量,不过,如果可以让我掺一卡的话那就更……更好!”她早就听翟仕禹提起过他和三位哥哥的“恩怨”了,在爆笑之余,实在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有够顽皮恶劣的。 “好过分喔,小婵!”翟仕禹立刻抗议过来了。“我是你老公耶!居然帮别人来欺负我。” 夏婵顽皮地皱皱鼻子,模样可爱透了。“你自找的咩!” “没良心的女人!”翟仕禹忿忿地道。 “恶劣的男人!”夏婵马上还以颜色。 “残酷的女人!” “奸诈的男人!” “无情无义的女人!” “狡猾下流的男人!” 翟仕禹双眼徐徐眯了起来。这个老是慢人一步的小女生,这种时候反应居然这么快?好,那就…… “任性的女人!” “霸道的男人!” “……最性感的女人。” “最勇猛的……啊!”骤然一声低呼,夏婵慌忙捂住嘴,满脸通红、尴尬无比。“讨……讨厌啦,你好诈喔!” 翟仕禹朗声大笑着俯身在她高高噘起的红唇上啄了一下。“你真可爱,小婵。” 夏婵不依地别开头,翟仕禹忙低声求饶,一旁的柯伦夫看得暗暗惊讶不已。 就像他在外人面前一迳是个冷漠刻板的德国人一样,除了在养母和兄弟问之外,翟仕禹在外人面前也总是表现得像个标准的英国绅士,温文体贴又彬彬有礼。特别是面对女人之际──即便是交往中的女友,他更是一板一眼,而且相当顽固地保持一段令人又爱又气的距离,教人既爱他的体贴尊重,也气他的尊重体贴。 但此际,在他的小妻子面前,他全然抛开了所有的精美包装,率性地袒露出所有的真性情,甚至比和兄弟之间更亲匿。这个小女孩到底…… 何伦夫蓦地长臂一伸抓来小弟质问,“小子,过去你最爱的就是游泳,夏天游、春天游、秋天游,连冬天也游,只要有空就去游泳,对吧?”他意有所指地问。 翟仕禹倏地咧嘴一笑。“没错。”对自己的兄弟,他毫不隐瞒自己特殊的癖好,但在美国的养母却毫不知情,因为他不认为女人能了解男人某些奇特的习性,即使那女人阅历再丰富也一样。 “可是以后你不会了?” 翟仕禹摇摇头。“不需要了。” 柯伦夫朝一脸茫然的夏婵瞄了一下。“她几分?” 翟仕禹慢条斯理地比出三根手指头,柯伦夫见状,不由得大大一愣。 “才三十分?那你怎么……” “错,是三百分!” 柯伦夫又是一愣,继而大吃一惊。“三……三百分?!” “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有四十分,认识更深一层之后,增加到两百分,”翟仕禹慢吞吞地说。“婚后才发现她有三百分,我自己也很意外。” 柯伦夫张口结舌地呆了片刻。“真没想到你居然找得到,原以为这世上不可能会有那种能完全符合你的标准的女人说。” 翟仕禹洋洋得意地将夏婵拥入怀中。“耐心啊!柯伦夫,因为我有耐心啊!” 柯伦夫一听,双眉讥讽地一耸,正待开口反击回去,可瞬间后又揽了起来。“可是这么一来……”他停住,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以后再说吧!现在,先回我家见见妮娃再说。” 妮娃是柯伦夫的妻子,一个很有趣的女人,有点迷糊,有点健忘。 请她递酱油给你,她会端给你又松又软的蛋糕,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宣扬这种蓝莓蛋糕的美味──明明是黑森林蛋糕说;或者正在倒茶,可她一开口说话就忘了,然后倒得满桌都是茶水,甚至还流泄到她的裙子上了,她仍一无所觉,人家拚命喊停,她还莫名其妙的问:“停什么?” 真奇怪她的手怎么不会酸? 乍见之下,妮娃非常像似中国人,不仅黑发黑眼,皮肤也是东方人的肤色,可仔细一瞧,她的五官又比中国人深邃多了,也很像印度人,但又不像印度人那般黝黑,而且她不太会讲中文,不过,夏婵还是勉强听得懂,虽然有时候需要做一点猜谜游戏。 最特别的是,妮娃是个看上去有点粗俗土气的小女人,怎么看都配不上英挺威武,拥有帝王般架式的柯伦夫,但柯伦夫凝视她的目光却是那股深情,如此挚爱。 “告诉你,柯伦夫和妮娃的相识相爱过程很爆笑喔!”在柯伦夫忙着收拾妮娃闯下的第n百次祸时,翟仕禹悄悄向夏婵透露。“四年前我大学毕业,在正式接手亚洲分部之前,我特别要求四兄弟一块儿去做一次探险旅行,因为以后恐怕大家都会忙得没有机会相聚了……” 他低低叙述着,边瞧着妮娃欲帮忙却越帮越忙,柯伦夫想叹个气都要别开头去偷偷叹气。“……所以说,柯伦夫真的很可怜,虽然是妮娃救了他一命,但随后他就差点被妮娃的迷糊给活活整死了;而且,明明自己都快断气了,还要安慰哭得惨兮兮的妮娃说他不会死,就算他死了也不是她害死的,而是……而是……” 他憋不住地呛笑一声。“他……他随便一指就指住了三哥,老天,你真该看看三哥当时的表情,既惊愕又莫名其妙,而且非常委屈无奈,还得顺着大哥的心意拚命点头承认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天哪!我看了都想替他哭。” 可以想像得出来。“真可怜。”夏婵欣羡地注视着柯伦夫软声安慰沮丧的妮娃,跟着又挤眉弄眼地想尽办法要让妮娃破涕为笑。“不过,他们俩真的好恩爱呢!” 拥紧了怀中的小妻子,翟仕禹轻轻一啄她诱人的脸颊。 “我们也会的,”他低低呢喃。“我保证,我们也会的。” ※※※ 一般人游览德国总不外乎波昂、汉堡、柏林、慕尼黑等这些如同德意志的通衢大道股光鲜亮丽的大城,可是当我们悠游在目迷十色的灯火辉煌中时,却也同时失去了深入德意志内涵的机会。只有德国人自己才知道在那些呈现真实生活的乡村小镇和自然的山区流域中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德意志风情,所以,柯伦夫暂时抛下了工作,带着妻子和小弟夫妻俩深入探索德意志的迷人风貌。 缤纷灿烂的石楠花之路,多脑河畔的罗曼蒂克大道,生气勃勃的阿尔卑斯山,一畦畦向日葵和小麦田构成了秀色可餐的田野风光,星罗棋布的漂亮小城、黑森林的温泉、柠檬黄和薄荷绿的古堡,以及散发绿色健康气息的浓密森林,安详浪漫的气氛,如诗如梦的情境,令人无法自己的深深赞叹并沉醉于其中。 虽然德国历经两次大战,饱受战争贫穷之苦,却因此保留了大部分的田园景观与古老建筑,在这里,彷佛走过时光隧道,回到了古老的过去…… 这日,他们经过枫树浓郁的山路来到一座昔日古老盐道的中途小镇,这是一座位在自然保护区内,完全拒绝机械文明,必须转乘马车前往的迷人小乡镇。小镇清新可人,围绕着充满古意的露明木造式房舍以及18、19世纪的山墙式建筑,邻近是充满湖泊的小森林,景色自然淳朴。 古朴的小旅店中,夏婵与妮娃仍在努力奋斗,又刀又叉的进攻满桌的德国传统佳肴,巴伐利亚烤猪脚、煎猪排配香菇鲜奶油酱汁、烤鹅腿和醋腌过的紫叶甘蓝、猪肝作的火腿片、煎蛙鱼排和马铃薯粉作的qq小面团,光是看着就够令人垂涎三尺,一经开动,更是停不下赞叹不已的咀嚼声。 至于翟仕禹和柯伦夫,则早已各端着一大杯满是泡沫的麦芽啤酒跑到外面去了,两个男人相偕伫立在清纯的小湖泊旁,静静享受安宁恬淡的气氲。 “你那些小鬼们又被抓到美国去了?” 柯伦夫闻言,自我解嘲地笑了一声。“错,是他们一直没有回来过。” 翟仕禹不禁也笑了。“妈妈不放他们回来?” 柯伦夫无奈的轻叹。“所以,我只好有空就带妮娃去美国看他们了。” “真可怜,我好同情你,真的!”翟仕禹的语气似乎相当有诚意,可是他硷上那一大朵幸灾乐祸的笑容却完全个是那么一回事,柯伦夫看了不禁心头火起。 “你别太得意,你的麻烦才大呢!” “我?我会有什么麻烦?”翟仕禹不以为意。 柯伦夫眼神怪异地注视他片刻,而后转过脸去凝视着波平如镜的湖面,先喝了一大口啤酒,留下满嘴泡沫后才徐徐开口。 “你知道妈为什么要催促你结婚吗?” “因为你们都结婚了呀!”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柯伦夫辕了顿,嘴角突然奇异的扬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妈真的以为你不能人道吗?” 翟仕禹微微一愣,继而惊叫,“-?为什么?” “因为你交往过那么多女友,却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上过床。” “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办法挑起我的性欲!”翟仕禹辩驳,继而眉蜂一皱,“等等,这种事妈怎么会知道?”他疑惑地道。 “茱迪告诉她的。” “茱迪?”翟仕禹更是不解。“她又怎么会知道?” “她……”柯伦夫有点忍俊不住地咳了咳。“一个一个去问的。” “什么?!”翟仕禹惊呼,随即愠怒地沉下了脸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柯伦夫霍然转过身来面对他。“因为她喜欢你。” 翟仕禹愣了一下,旋即拚命摇头否认。“不可能,我们俩一见面就吵,她讨厌我,我也讨厌她,这是非常明显的事实,你不要胡说八道!” 柯伦夫微微一叹。“老实说,我也很意外,但她是真的喜欢你,可是因为她自尊心太强,又太骄傲,所以不想在你面前示弱,因此才会一见面就和你吵,免得被你看出来她喜欢你,这是妈告诉我的。事实上,她也的确只和你一见面就吵,不是吗?” 翟仕禹顿时呆住了。 茱迪是他养母至友的孤女,虽然没有正式领养,但也是他养母一手带大的,也可以算是他们的小妹妹,从小一块儿玩到大,他们之间也的确像兄妹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茱迪与三位哥哥相处得相当自然,独独对他很感冒,每次两人一见面,不超过三分钟就开始互轰炮火,所以,他都尽量避免和她碰面,没想到她居然…… “更糟糕的是,妈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以为你和茱迪一样,因为不想让她知道你喜欢她,所以也故意和她吵。” “喂!这……这未免太离谱了吧?”翟仕禹啼笑皆非地抗议。“我要是真的喜欢她,不会直接跟她说吗?反正妈妈本来就希望我们其中之一能和茱迪结婚,虽然不勉强我们,但她总是这么说,不是吗?” “可是,如果你不能人道的话,”柯伦夫诙谐地眨着眼。“那你怎么好意思要茱迪和你结婚呢?” “咦?这……”翟仕禹呆了呆,继而白眼一翻。“shit,原来妈是说真的!” “妈说过什么了?” 翟仕禹苦笑。“妈说,如果我不能人道的话,她会帮我找一个不在意能不能办事的女人和我结婚。” 柯伦夫哈哈一笑。“一定指的是茱迪了!” 翟仕禹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又朝柯伦夫瞪眼过去,目光充满了埋怨的意味。“你为什么不替我跟妈说明一下?” 柯伦夫耸耸肩。“这是你的隐私,没有你的同意,我怎能随便说出去呢?更何况,以妈那种顽固的个性,既然她已经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了,想拿你那种荒唐的癖性去说服她,你以为能有几成机会让她相信?” 翟仕禹窒了一下。“三……三成?” 何伦夫双眉一扬。“三成?” 翟仕禹张了张嘴,继而泄气地叹了口气。“半成都不到。” “答对了,你真聪明!”柯伦夫眉开眼笑地称赞他。“值得嘉奖!” “shit!”翟仕禹沮丧地诅咒。“这下子只好等小婵怀孕之后再让妈知道我已经结婚了,否则,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用,搞不好还会以为小婵是被我拿来当牺牲品做样子给她看的。” “可是你老婆才十七岁,她愿意那么早生孩子吗?” “她自己都说了,宁愿早点生,这样她就可以早点轻松了。” “这样就好。”柯伦夫搭上他的肩。“总之,妈虽然希望你能和茱迪结婚,但她绝不会勉强你,所以,只要你能让她明白小婵的确是你自己想要的女人,这样她自然会替茱迪另做安排了。” “真希望那两个女人不要那么可笑。”翟仕禹叹道。 “这种话你最好不要让她们听见,”柯伦夫警告。“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你以为我是白疑吗?”翟仕禹嗤之以鼻地翻了一下眼珠子。 “不是就好。那么,希望你老婆尽快怀孕,”说着,柯伦夫举起啤酒杯。“乾杯!” 翟仕禹也举起胖胖的啤酒杯和他的轻碰了一下。“乾杯!” 两人一块儿把那杯足有五的啤酒一口饮乾,然后满足地拭去唇边的泡沫。 “真香!”柯伦夫赞叹。 “真胀!”翟仕禹咕哝。 “走,回去找我们的老婆吧!” “好,找我那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亲亲老婆去也!” “唔……很抱歉我这么说,但是,我认为我老婆比较可爱。” “哪是,我老婆更可爱!” “不,不,你老婆的确是很可爱没错,但还是没有我老婆那么可爱。” “你眼睛有毛病吗?怎么看都是我老婆比较可爱嘛!” “蓝斯,我是你大哥,阅历比你丰富,看人方面当然是我比较准确。” “笑死人了,你交往过的女人有我那么多吗?” “你这小子……” 于是,兄弟俩为了可爱的老婆一路吵回旅店,然而不过片刻后,从旅店中便爆出两声愤怒的大吼。 “你们这两个女人真是疯了,居然想把这些菜都吃光!” “白疑啊你们,你们不怕把肚子撑爆吗?” ※※※ 欧洲虽然尚不及亚洲的四分之一,但它丰富的神话传说、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却也不是三天两头就可以欣赏完的,而且这是度蜜月,不是作秀赶场,就是要慢慢的来,好好的看,尽情的享受,有时候窝在床上过一整天,这才是真正的甜蜜时光。不过这样一来,他们是不太可能在开学之前就把整个欧洲给走透透了。 终于,到了他们不得下回台湾的前一天…… 在可以俯视莱因河绮丽风光的别墅套房里,随风飘扬的缇花窗廉外,莱因河徐徐蜿蜒而过,那些青翠的山丘、灿烂的葡萄园和浪漫的古堡宛如一幅幅裱框的幽美风景画,令人心动、教人着迷,可是夏婵却趴在床上看电视,白白浪费了那片璀璨的旖旎美景。 然而,按键一个个按过去,竟然没有一台她看得懂的──她不懂德文咩! 片刻后,她终于放弃了。 “老公。” “旁,翟仕禹盯住电脑萤幕察看公司的状况。“嗯?” “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那就不要念啊!我又不要求你一定要念大学。”他要的是她,又不定文凭,文凭他自己多的是,看是要小学、中学、大学,还是硕士、博士,任君选择。 “可是……”夏婵沮丧着脸四脚爬到他身边。“人家想念嘛!” 翟仕禹不以为然地瞟她一眼。”你的成绩很烂耶!”这已经是很客气的说法了。 “我知道嘛!所以说……嘿嘿,”夏婵又咧出满脸的讨好笑容。“你帮我补习好不好?” “补习?”翟仕禹又瞥她一眼。“你真的很想念大学?” “对啊!” “非常非常想?” “非常非常想!” “好吧!我可以帮你补习,反正你又不笨,应该没问题的。可是……”翟仕禹终于把全副注意力从电脑萤幕转移到夏婵身上了。“我是有条件的喔!” 夏婵立瓤翻身爬起来,正经八百地跪坐在他身边,“只要你能让我考上大学,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话落,她随即摆出一副聆听指示的模样。 “不只一个喔!” “没问题,你说!” 翟仕禹满意的笑了。她老是慢人家一步,所以他就得快人家一步。 “好,那就……唔……”他略一思索。“首先,不准让你姊姊和妹妹们知道你不是和苏总结婚,而是和我。” “咦?为什么?” 翟仕禹哼了哼。”根据你的描述,我可以想像得到你那些姊妹们有多么任性自私,一旦让她们知道你是和我结婚的话,她们肯定会天天跑到我们家来骚扰,搞不好还会赖在我们家不走了,那我可受不了。” “哎呀!”夏婵惊讶地弹了一下手指。“你没见过她们,居然还这么了解她们啊!”翟仕禹猛一皱眉,见状,她脖子一缩忙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她们的,我也不喜欢那样啊!别人我不敢说,可小妹若知道了,保证她会直接搬到我们家来住。”想了想,她傻笑着又说:“呃……说不定二姊也会耶!还有大姊可能也……” 翟仕禹脸一沉。”绝对不许!” “好嘛,好嘛!”夏婵赶紧换上另一副安抚的笑容。“我保证不会告诉她们嘛!” 入眼她娇憨的笑容,翟仕禹不觉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拿你没辙,好吧!那第二个条件我要你答应我……” 第五章 老实说,夏婵原是打定主意要把整个欧洲都玩透了再回来的,但是时间不允许,所以,当她走出中正机场时,那张脸还是苦哈哈的,直到翟仕禹好笑地捏捏她的脸颊,并允诺她翌年暑假还会再带她到欧洲去一趟,她才绽开喜悦的笑容,欢欣雀跃的跟他回家。 翟仕禹的家实在不能算小,足足有四大房三大厅和三套卫浴设备,特别是主卧室,更是大的惊人,可整体来说还是比夏婵想像中小。她一直以为如他那般富有的人,住的必定是那种豪宅别墅之类的房子,没有料到他的家甚至比夏家还要小。然而,小归小,屋内的装潢摆饰却非常温馨舒适,舒适到令人进去之后就不想出来了。 后来她才知道,翟仕禹原本是住在阳明山上的豪宅里,这屋子是不久前他才特地为她购置下来的,并且配合她的喜好而重新装潢过。 “你开学以后,除了假日之外,我们出门后就会有一位钟点佣人来打扫屋子,中午之前一定会离开。”翟仕禹一面整理自己的行李,一面告诉她这项特别的安排。“你要是有什么特别指示或需要,譬如买菜什么的,可以写张纸条留在餐厅桌上,她会照单处理。所以,你不必辛苦的整理房子,也不用担心佣人会来打扰到我们。” 闻言,更衣室内的夏婵两眼蓦然睁大,圆滚滚的好像两颗弹珠,正待挂上吊杆的衣服在空中停了两秒,而后垂下,”你是说……”她徐徐转过身来。”我早餐吃完之后,不想清理厨房和餐桌也没关系?” “佣人会清理。” “也可以不必洗衣服?” “佣人会洗。” “放学后不必赶着去买菜或回来煮饭?” “你可以叫佣人买菜煮好,等我们回来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或者你想出去吃也没问题。” “周末不必大扫除?” “假日前佣人就会把所有的清洁工作全部处理妥善。” “在我们亲热的时候,不会有一颗人头突然冒出来问我们她可不可以去睡觉了?” 翟仕禹笑了。”不会,我们出门后她才会来,我们回来之前她也一定会离开。” “这样啊……”夏婵点点头,“很不错嘛!”语毕,她便若无其事地回身继续把衣服挂上吊杆。 翟仕禹有点困惑地蹙了蹙眉,随即耸耸肩继续整理自己的衣物。然而片刻后,他却突然听到她兴奋的低呼。 “耶!天堂!” 他不禁失笑。 真是的,连这种事也要慢人家一步! ※※※ 休息三天后,翟仕禹就回公司上班了,虽然公司里还有总经理在,但有些决策还是必须由他亲自决定,所以也不能丢下公事太久不管。其实已经很久了,因此,翟仕禹常常在晚上趁着夏婵睡觉时偷偷爬起来挑灯夜战处理公事。 老公一出门,夏婵马上拎着、背着、提着、抱着、吊着、挟着大包小包回娘家。 在预计中,夏家即使没有变成垃圾场,肯定也整洁不到哪里去,这她早就料想到了,可是,她完全没有在门一打开之后,竟然会看到一个只穿着一件运动短裤的男人在客厅里晃来晃去的心理准备。 于是,在尖叫声中,她手里的东西全辟哩啪啦的掉到地上去了。“你是谁?!” 那男人也被她的尖叫声吓得连退三大步差点摔倒。“你……你又是谁?” 夏婵正想再叫回去,蓦而又一愣。“咦?你……是简大哥?” 对方也愣了愣。“阿婵?” “耶?真的是简大哥啊!你好像……”夏婵上下打量对方。“剪了长发,又剃了胡子,而且……胖了,难怪我一时认不出来。” “不对,是壮了!”对方不悦地反驳,并举起臂膀来炫耀他的山东馒头。“瞧,这是肌肉,不是肥肉!” 夏婵噗哧笑了。”是,是,是肌肉。不过,你怎么会穿这样在我家晃呢?” 对方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地方住,所以你二姊就叫我搬来住你的房间,然后负责打扫来代替房租。” 夏婵再次忍俊不住,同时蹲下去捡拾地上的大包小包。”你又被赶出来啦?” 对方忙过来帮她拿。“这哪能怪我,不过是打几场麻将而已咩,房东就把我赶出来啦!”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半夜打,对不对?” “我白天要上课嘛!” “少来,二姊说你上课时都在打瞌睡。” “哈哈!被你知道了。”对方有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然后低低埋怨,“小恬就会掀我的底。” “怕人家掀你的底,就不要留底给人家掀咩!” 没想到那么小声的嘟囔也会被听到,对方不觉更尴尬了,忙转开话题。“阿婵,你好像变漂亮了喔!所以刚才我一下子没认出是你。” 把大包小包全放到客厅里后,夏婵才转过身来面对二姐的男朋友简兆幸。”简大哥,麻烦你睁大眼睛看好不好?我没有变,是我穿的衣服变了。” 听她这么一说,简兆幸这才注意到她果然没变,最多就是头发长了一些而已,然而,她身上穿的不管是上衣或七分裤,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精品,而且好像订作似的合身,不像以前总是将就姊姊们不要的衣服来穿──因为她没有时间去买新衣服,虽然少说也有八成新,却不太合身,也不合她的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真的耶!”简兆幸惊讶地仔细端详她,发现她宛如洋娃娃般可爱。 夏婵哈哈一笑。“大姊、二姊和小妹呢?” “你大姊和未婚夫出去了,听说他们在讨论结婚的事。至于你二姊和小妹,还没开学嘛!她们说太无聊了,所以决定要买菜回来自己煮,天知道她们煮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搞不好会食物中毒也说不定。”简兆幸嘀咕。 夏婵不禁莞尔。“放心啦!小妹我是不敢保证啦!但二姊也能煮几样菜的。倒是你,你说你负责打扫?” “对啊!” “那……”夏婵环顾四周。“这就叫打扫过了?你是用什么打扫的,毛笔吗?” 简兆幸自己也环视一圈,然后耸耸肩。”我整理的当然没你那么乾净罗!不过,你要是看过我刚搬来那时候的惨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夏婵想了想。”说的也是,她们一定根本懒得整理,所以……” 话说一半,陡然一声惊呼,夏婵和简兆聿不约而同地转眼望去。 “阿婵,你怎么回来了?”拎着鱼和肉的夏恬后面是同样惊讶的夏枫。 夏婵也很惊讶,惊讶她们竟然这样问她。“我要开学了嘛!” “可是苏伯伯不是住在美国的吗?难道……”夏恬把鱼和肉交给简兆幸。“难道他真的搬回台湾来住了?不过,爸爸怎么没提过呢?” “管他有没有提过,”夏枫也把菜头和芥兰菜交给简兆幸。“这样不正好吗?假日的时候,三姊就可以回来替我们打扫整理和洗衣服了呀!” “啊、对哦!”一语惊醒懒惰人,夏恬恍然顿悟:这个不重要,那个才重要。“苏伯伯和爸爸是老朋友,一定不好意思反对让阿婵常常回娘家来,说不定还会让她天天回来帮我们煮晚饭,甚至……” “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等夏恬的白日梦作完,夏婵就断然拒绝。 夏恬和夏枫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随即不高兴地板起了脸。“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高三了,我也想念大学嘛!”夏婵理直气将地说。 “你?”夏恬和夏枫互觑一眼,再一起看向夏婵。“你行吗?” “我知道我的成绩不好,可是我老公会替我补习。”夏婵一脸的自行。“他是康桥毕业的,还是经济学和企管博士,帮我考上大学一定没问题的。” “康桥?”夏恬错愕,夏枫惊讶,两人再次错愕又惊讶地相觑一眼。“苏伯伯是康桥大学毕业的?”苏伯伯是老爸的大学学长,那……那老爸也是康桥毕业的罗? “不对,老爸是交大毕业的!”夏恬脱口道。 夏婵耸耸肩,经而神情坚决地扬起下巴,”总之,我不可能再回来帮你们做事家,因为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她说,还猛点头,以强调她的决心。“所以,我今天只是拿礼物回来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缠着我要我做这做那,因为……因为……”她倏地停住,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拚命眨眼,眼珠子转了几转后,幕然绽开一朵恍悟的开心笑容。“哎呀,对喔!你们不能再随便把工作丢给我了,因为我已经不住这里了嘛!” 她说得兴高采烈,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可媲美夏日艳阳,相对的,夏恬和夏枫两人却臭起了两张大便脸,乌漆抹黑得比阴沟里的水沟还臭。 “所以,就算你们再丢,我也不必特地跑回来帮你们做得要死要活的,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我的监护人是我老公,我要听的话也是他的话。事实上……”她越说越兴奋。“我现在几乎什么事都不必做喔!因为我家有钟点佣人会负责一切的工作,只要我老公不在家,我随时都可以出去玩,就像现在,待会我还要去买参考书,再去看场电影,然后回家念书,怎么样、很棒吧?” 夏恬和夏枫听得哑口无言。 的确,以前大家可以耍赖的把家务事全都丢给她去做,或者快一步先落跑,跑输的人就得做,抑或是碎碎念得她抓狂只好乖乖去做,甚至大家就都不做,看谁先受不了谁就去做,从以往辉煌的纪录上来看,那个率先受不了的人永远都是夏婵,更正确的说法是:只有夏婵会受不了,其他人都嘛早就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不过现在不行了,耍赖耍不到她头上,念也念不着她,也没办法跟她比赛跑,家里就算变成核废料堆弃场,她也不痒不痛,因为她根本就不住家里,癌症、畸形儿或短命鬼都与她无关。甚至想用姊姊的身份去压她也压不死她,因为她的监护人早就换人。 哇啊,这样不是完全拿她没辙了吗? 见她们两张脸色彩丰富的连连变换不已,好像万花筒似的令人叹为观止,夏婵险些失笑。”哪!那些礼物上面都有写名字,”她努力憋住笑意指指堆在沙发上的礼物。“我是按照你们的需要挑选的,保证是你们哈了很久的东西,所以你们别拿错了哟!” 若是以往,管他有没有写名字,先拆开来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再说,后到的只有捡包装纸的份。可是此刻,那两位大姊头却依然呆若木鸡,只有眼珠子忙着骨碌碌乱转,想必是正在苦思该如何把卖掉的菲佣再抓回来做免费劳工的对策。 警钟立刻在夏婵脑海里匡当匡当地响了起来!”好了,我也该走了,否则会赶不上中午的电影。”谨记老公的交代,任务结束后,夏婵背起背包就要赶紧落跑。 夏恬夏枫两人一惊,相对两一看眼,刹那间就产生了共识,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边一个抓住了夏婵。 “等等,等等,阿婵,不要这么快就走嘛!至少……至少先帮我们煮餐饭再说呀!”夏恬忙道。“我们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慰劳一下我们嘛!”说着,姊妹两人就同心合力的把夏婵往厨房那边推。 “——?可是……”夏婵身不由主地披推着走,想抗拒,却抵抗不了两人的力气。 “就一餐也不行吗?你不是这么自私的吧!三姊?有了老公就不要姊妹了吗?”夏恬也帮腔道。“你有好日子过,让我们轻松一天也不可以吗?” 她们早就轻松过十几二十年啦!而且…… “但……但……”她早就答应过老公绝对不再回来客串佣人了呀! “就这样,一餐就好了啦!”夏恬硬把夏婵的背包扯下来扔在一边。 “对啦!就这一餐咩!”夏枫抓起围裙就往夏婵身上套。 “我……我老公……”会生气的。 “你不是说苏伯伯不在家吗?”夏恬抓起菜头塞进夏婵右手里。 “就算苏伯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啊!你是回娘家来嘛!”夏枫也把菜刀塞进夏婵的左手。“ok!快点煮,我们连早餐都还没吃,快饿死了耶!” 她们说完后,就迅速退场离开厨房,连下台一鞠躬都忘了,只剩下主角夏婵一手菜头、一手菜刀地愣在厨房中间好半天,终于,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大口气,然后慢吞吞地把两手的菜刀和菜头交换过来。 好吧,一餐就一餐吧! 而在外面客厅里,夏恬正急吼吼地跑去打电话。”快,快,大姊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呃……我想想……啊,对了,是09????????!”一旁看了半天戏的简兆幸直摇头叹息。“你们到底在干嘛呀?” “笨!”夏枫白他一眼。“找大姊回来压制三姊嘛!”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白疑啊你,这种事还要问,否则三姊不肯回来帮我们做家事嘛!” 简兆幸不可思议地来回瞪着她们姊妹俩。”为什么她要回来帮你们做家事,她已经结婚了耶!” “因为我们不想做嘛!”夏枫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她结婚了又怎么样?结婚了就不能回娘家帮忙吗?”刚放下电话的夏恬更是理直气壮。“大姊她根本什么事都不做,事实上,她也不太会做,特别是妈跟爸到大陆去之后,她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神气得不得了,整天只会发号施令,还嫌这嫌那的,真希望当初和苏伯伯结婚的是她,这样我们现在就不必忍受她的气了!” “你也差不多呀!”夏枫咕哝。“虽然会做菜,可就那几样菜,天天吃一样的,不要说别人,你自己都吃腻了;洗衣服也不会洗,我的黑色外套都被你洗成白花布了,洗三个碗打破五个碗……” “那你呢?”夏恬老羞成怒地叫道。“你还不是什么事都不做!” “我有啊!”夏枫反驳。“可是人家不会做菜嘛!而且,做家事很累人的耶!所以,我才一个星期洗一次衣服──下然没衣服穿了,半个月打扫一次──否则屋子里臭得要死,虽然是久了一点,但至少有做啊!” “半斤八两,你们姊妹俩真是半斤八两。”简兆幸喃喃道。“自己不想做就推给别人做,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做。” “可是我才十五岁啊!本来就不应该叫我做家事的嘛!”夏枫辩解道。 “是喔!”简兆幸嘲讽地斜睨着她。“可是阿婵开始做家事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很多,不是吗?” 夏枫窒了窒。”是又怎么样?我是老么,老么没有特权吗?” “有,有,有,好让你有时间和老师拍拖。” “我们已经分手了啦!”夏枫大叫。 简兆幸两眼往上一翻。“都在人家家里过夜了,居然说分手就分手,你这个女孩子简直是……” “喂喂!就算我在老师家里过夜又怎么样?我也没有和老师睡觉啊!”夏枫更大声否认。“我都嘛是和他妹妹一起睡。” 闻言,简兆幸颇讶异。”咦?真的?” “对啊!不然老妈怎么会那么放心?”回答他的是夏恬,“老妈就是知道小妹的导师和三个妹妹一起住,所以绝对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否则,要是教坏了妹妹,哪天也跟他做同样的事,他那个做哥哥的不就没立场干涉了?而且跟导师交往,导师也会格外指导她的功课,这样对她不是也有好处吗?” 简兆幸听得愣了半晌,而后摇摇头。”真是被你们这一家的人打败了,竟然……算了,那你呢?你又凭什么把一切都推给别人做?” “我做不好嘛!” “是你不肯认真做呀!” “我为什么要认真做?做家事很烦很累的耶!” 简兆幸张了张嘴,瞬即阖上,然后低低咕哝。”这样谁敢和你结婚啊?” 夏恬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地翻了脸。”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简兆幸忙道。“我是说,既然你大姊快要结婚了,这样你就不必再受她的气了吧?” 夏恬与夏枫当对一眼,继而同时翻了翻白眼。 “才怪!”夏恬嗤之以鼻地讥讽道。“她是一直在想早点和那个富有的未婚夫结婚,好去过过少奶奶的瘾没错啦!可是人家肯不肯都还是个问题呢!” “为什么?”简兆幸立刻又浮上满面困惑之色。“都已经订婚快两年了不是吗?” “因为大姊不肯和公公婆婆一起住,硬要人家婚后就搬出来住,可是人家是独生子,怎么可能这么做?而且,对方的父母喜欢的是另一个比较乖巧的女孩子,所以啊!哼哼,你看着好了,如果我大姊不肯让一步,又这么苦苦逼迫对方的话,最后对方不要求解除婚约才怪。”夏恬耸耸肩。“搞不好刚刚就已经解除婚约了也说不定。”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刚刚大姊一打开手机,我就听到大姊在吼着: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有什么了不起!”夏恬冷笑。“所以啊!你看着好了,待会儿大姊回来肯定是满肚子火,那种气势一定足够压倒阿婵了。” 果然,夏瑜回来时的那张脸比白雪公主的后母还要凶恶,声音更是尖锐得彷佛杀猪刀横划过鸡脖子。 “她在哪里?” “厨房。” 复仇者立刻冲向厨房,见着背叛者劈头就大吼。 “要你偶尔回来帮一下忙是会怎样?” 正掀开锅盖来检视排骨菜头汤的夏婵顿时被吼得吓了一大跳,锅盖匡当一声掉到地上去。“大……大姊?”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太嚣张了,你居然还敢得意洋洋的回来炫耀,而且拒绝回娘家来帮忙?”夏瑜正好把刚刚在未婚夫那里憋的一肚子火满脑子气一古脑儿全往出气筒那儿扔过去。“不要忘了,是我把和苏伯伯结婚的机会让给你的哟!” 从来没见大姊这么生气过,夏婵一时之间不由得吓傻了。“大姊,我……我是……” “不用再辩解了!”夏瑜低吼着打断夏婵的解释。“总之,既然你家有佣人,那你就不用赶回去做饭了,所以,以后你放学之后就先回娘家来煮晚饭,煮好之后再回你家吃饭。还有,星期六回来洗衣服,星期天回来打扫,就这样!” “不行啊!大姊,我……” “还敢说不?告诉你,我……”夏瑜匆地停下,“那是什么?”并东张西望寻找那阵奇怪的音乐铃声。 “啊!是我的手机。”夏婵忙过去拿出背包里的手机。“喂……啊!是你呀……下,我还在这里……为什么啊?”她先瞄了大姊一眼,而后对手机嗫嚅道:“我……我在做饭……啊,不要生气嘛!人家只是做一餐而已嘛!不是……咦?才不要……可是……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只是……不要这样!我……-?” 夏婵突然冒出一脸慌张。“可是你不帮人家补习,人家一定考不上的嘛……但……好嘛,好嘛!人家听你的就是了嘛……现在?可是我煮一半……好好好,我现在就走,这样可以了吧……我要去买参考书,再去看哈利波特……中午在凯悦等你?干嘛……咦?真的?你要陪我去?好啊,好啊……嗯!那就这样罗,掰捌!” 一收好手机,夏婵就赶紧脱下围裙,并对那三个神情惊疑的姊妹们说:“你们也听到了,我老公在生气了,他说,以后没有他的允许就不准回娘家来。还有,我现在就得离开,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她背好背包,指指炉上的汤。”那个再熬个十分钟就可以了,剩下的我都洗好切好,你们下锅炒一炒就成了。”见三姊妹个个为难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又掏出手机作状要拿给她们。“还是你们谁要自己跟我老公说,叫他让我留在这儿把饭煮好再走?”三姊妹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并争先恐后地拚命摇头。“那我走罗!” 眼见夏婵扬长而去,三姊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什么?”简兆幸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不敢跟那位苏伯伯说?他很凶吗?” “他很和蔼,不过……”夏瑜与夏恬和夏枫相观一眼。“如果他都不说话就不要紧,可是他都生气了,我们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希望他让他老婆回来继续做我们佣人呢?” “就是说咩!”夏恬也叹息着赞同大姊的话。“而且,当初是爸爸主动去请他帮忙的,所以,我们就失去了大声说话的立场了,他又是爸爸的朋友,要是他跑去跟爸爸抱怨的话,你看着好了,老妈肯定会立刻杀回来,到时候我们就会死得很难看罗!” 原来一山还有一山高呀! ※※※ 高中生一旦升上了三年级,就代表可以享有很多特权,其中之一就是免除打扫公共区域,至于各班级内的扫除工作自然还是必要的。 所以,开学的第一天,在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夏婵就跑去请班长帮忙,于是,当各人在抽签分配打扫工作之前,连任三年的班长就特地先向所有同学发出警告通布令。 “各位同学,以后我都会留到大家扫除完毕之后才回家,所以请各位同学务必亲自负责自己的工作。无论是中午或放学后,除非得到我的同意,否则,以后若是有人把工作扔给别的同学做的话,请各位同学要有心理准备,满三次之后家长就会接到训导处的记警告通知单。钦此,跪,拜!” 全班顿起哄然。 “拜你的头啦!”那些纪录最差的同学率先大加反对。“如果我们真的临时有要紧事怎么办?” “我说过,要经过我的同意。如果是事实,而且真的有必要的话,卫生股长或是我会代替你们扫除一次,所以,请各位同学千万不要自己硬性强迫别的同学交换,否则,还是要列入纪录之内,这样才公平,?” “我还ko呢!”另一位同学也抗议了。“如果我是负责放学后打扫的,这样要赶去补习班根本来不及呀!” “怎么会来不及?补习班六点才上课不是吗?” “可是……可是我上的补习班比较远啊!” “那简单,请你家长和补习班各自写张证明来,我就会把你和负责中午打扫的同学交换过来。所以,以后负责中午打扫的同学也不能再蒙混过去了,我会检查,如果不合格的话,请你放学后再留下来清理一次!” 又是另一阵哄然。 “不然你们说要怎么办?”班长冷冷地问。“把所有的工作统统扔给某些听话的同学做吗?凭什么她要那么辛苦,就因为她们倒楣和你们同班吗?” 大家顿时无话可说,总不能自己承认说和自己同班的人很倒楣吧? “好,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各位同学就可以轮流上讲台来抽签了。” 不久,夏婵惊喜地扬起自己抽到的宇条向卫生股长大声报告。“中午擦黑板!” 卫生股长迅速记录下去了。 之后,当她在校园里偶遇夏枫时,差点笑出来。“你……真的跑到我们学校?” 夏枫一脸苦瓜。“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是……”夏婵轻咳两声。“妈知道了吗?” 夏枫咬住下唇好一会儿。“不知道,”她低低地说。“我不敢跟她讲。” “她没有问吗?” “怎么问啊?”夏枫闷闷地咕哝。“爸妈根本就很少打电话来,好像很忙的样子,每次打来也只是匆匆几句,什么‘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啦!或者‘生活费收到了吗?’之类的。我真不懂,苏伯伯不是给了爸爸一大笔钱吗?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小气的汇一点点生活费过来而已,才刚刚好够生活,我想买件新衣服都没办法了咩!” “可能是妈妈比较谨慎,所以还不敢太浪费吧?等爸爸的工厂稳定之后,妈妈应该会多汇一点生活费给你们的,我想。”夏婵猜测。“那么大姊呢?她什么时候要结婚?” “不结啦!他们早就解除婚约啦!” “-?!”夏婵一听,不由得惊诧莫名。“为什么?” “我哪知啊!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她才懒得解释一大堆呢! “我问?呃……”夏婵迟疑了下。“还是算了吧!那……她还没有找到工作吗?” “她考到营业员执照了,现在在证券公司上班。” 夏婵想了想。”可是证券公司的底薪不高,大姊又没有客户,她怎么肯去做营业员?” “她说要去拉爸爸那些有钱的朋友开户。” 夏婵皱眉,“这样啊!”又想了一下,她突然掏出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钱塞到夏枫手里。“哪!这个你拿给大姊。” 夏枫赶紧算了一下。“哇~~一万耶!” “每次我说要去买书啊什么的,我老公就会塞给我一大堆钱,我又不用那么多说。” “苏伯伯对你真慷慨。”夏枫羡慕地说。“那你怎么买书?” “没关系,我有信用卡。” 夏枫蓦然双眼一亮。”信用卡?”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嗯,他的副卡嘛!”夏婵说着突然笑了。“告诉你喔!我的信用卡有贴照片的,他说这样就不怕搞丢被人家盗用了。” 哇!原来是不能”借用”的信用卡,夏家四姊妹四个样,很难冒名顶替的。不过……夏枫眼珠子贼兮兮地溜溜一转。 “三姊,你今天要去买书吗?” “对啊!” “那我陪你去。” “你要陪我去?为什么?”小妹一向不喜欢逛书店的呀! “嘿嘿!我帮你提书嘛,书都嘛很重的不是吗?” 夏枫买的东西更重! ※※※ 翟仕禹不敢置信地瞪着刷卡单,扯领带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四万八?!一次就刷了四万八?!她到底买了什么鬼东西?” “她买了什么啊?呃……”夏婵心虚地觑他一眼,然后举起手指头来数。“三套衣服,两双鞋子,一套化妆品,还有内衣裤,就这样。”她不敢说出是夏枫抢了她的信用卡不还,不断地去刷刷刷,人家都已经刷好卡了,她能不签吗? “这样就四万八?!” “那些……”夏婵抓抓耳朵。“都是名牌货,所以……所以……” 冷峻的视线缓缓从刷卡单移到夏婵脸上,后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那你又买了多少?” 夏婵立刻堆满一脸讨好的笑容。”放心,放心,我只买了六百块的书多,不多!” “见鬼的不多!”翟仕禹终于忍不住怒吼了。“如果是你刷的卡,一次给我刷上一百万我也不会吭一声,可是……”他愤怒地挥着别卡单。“为什么是那小鬼?她不过才刚上高中而已,跟人家买什么化妆品?念书不念书,只会到处卖骚,她……”他蓦然停住,旋即把手一伸。“把卡还给我,以后你不需要了,要买东西我陪你去买就够了。” 夏婵不敢多说,连忙把卡还给翟仕禹,翟仕禹板着脸收回,然后继续唠叨。 “拜托你偶尔也给我用一下脑子好不好?你这样疼爱她,她不但不会感激你,还会食髓知味,越来越贪婪,更糟糕的是,你这是在帮她学坏呀!” “怎么可能?我只是……” “怎么不可能!”她回不到两句,翟仕禹马上喷一大口口水淹死她。“你把钱给她,以为她会乖乖拿去给你大姊吗?告诉你,不会,她会藏起来当作私房钱!然后你又买一大堆衣服什么的给她,她就可以穿那些衣服拿那些钱到外面交一些狐朋狗友疯狂,要是那些朋友再骗她,诱拐她,甚至强迫她去做一些不好的事,这不就是你害她的吗?” 夏婵垂首无语,她无法否认夏枫的确有可能那么做。 “还有,”翟仕禹继续往下叨念。“她们现在并不是过不下去了,只是不能像以前那么奢侈而已,你就想拿钱去给她们贴补生活,简直就是不准她们学习勤俭的生活方式,断绝她们学习吃苦的机会。怎么,你是能保证将来她们每一个都能嫁给富有的丈夫,然后提供她们一辈子的富裕生活吗?” 怯怯地瞅他一眼,夏婵嗫嚅地想为自己辩解。”人家只是想说……想说人家过得很快乐嘛!所以……所以……”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翟仕禹不觉心软了,心一软,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小婵,我不是反对你对家人好,但是你要搞清楚,每一个人的个性都不同,你要对人家好,就要找对方式,否则,你不是对她好,而是害她,懂吗?” “现在我懂了,真的懂了!”夏婵拚命点头。“那我该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翟仕禹冷漠地说。“除非她们付不出学费,或者生活上出了问题,否则不要管她们,必须让她们有机会好好了解一下真正的现实,学习一下如何自己生活。如果她们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学不会,那么你再如何帮她们也是枉然,反而会加速她们坠入堕落的深渊,最后她们只会痛恨你,绝不会感激你!” 听他说得如此残酷,夏婵不禁打了个哆嗦。“那……那如果她们不小心走错了路呢?” “很简单,通知你爸爸妈妈,让他们来处理。”说着,翟仕禹两眼又发出警告的光芒。“千万不要以为劝劝她们,然后帮她们隐瞒你爸妈就是帮她们,告诉你,对某些人来讲,这样做或许是对的,可是对你那些姊妹而言,那百分之百是大错特错,因为,如果她们真的走错了路,你是劝不了也帮不了她们的,只有你父母有希望拉回她们的理智。” “那如果我爸妈都劝不了她们回头呢?” “那她们就完蛋啦!” “-?!” “-什么-,我问你,如果你大姊说一定要嫁个有钱人,而且要不择手段去找,甚至不惜出卖肉体、出卖自尊,出卖一切,那你怎么办?帮她找个倒楣鬼来娶她吗?而那个倒楣鬼就活该倒楣吗?” “这……那……”夏婵窒住了。 “别这呀那的了,”翟仕禹不耐烦了。“总之,你不要管她们了,越管越糟糕而已,真有事情就通知你爸妈,你不要好心反而害了她们,明白了吗?” 夏婵无奈地瞅他一眼,这才叹了口气说:“明白了。” “明白就好。”翟仕禹转身用力扯开领带、拉出腰带,背后仍然写着四个大字:我很不爽! 夏婵默默地凝注他的背影片刻后,才忐忑不安地轻轻唤了一声。 “老公。” “干嘛?” 果然,翟仕禹语声中的不悦很明显的犹未消褪,夏婵不由得瑟缩了下。 “你……你还在生气吗?” “那还用说!”好似在证明他的确仍在生气似的,翟仕禹的口气特别冲。 “哦~~”夏婵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口了。“老公。” “又干嘛了?”翟仕禹开始扒开衬衫扣子。 “那……那我给你看这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看什……天!”翟仕禹一转过身来,啪的一声,衬衫的扣子全被硬拉了下来,他的双眼更是瞪凸了。 绅士下台一鞠躬,大野狼在热烈的掌声中又出场了! 小红帽低头看看自己敞开的胸脯。“很美对不对?” “对!对!对!”大野狼拚命吞咽口水。 “还有这个……”她掀开衣服,露出肚脐。“也很美对不对?” “……”大野狼开始喘息。 “当然,这个……”她撩起裙子露出大腿。“更美对不对?” 唰的一下,大野狼的口水流泄满地。 再转过身来对着他摇了摇浑圆的小屁屁,小红帽诱惑地眨了眨眼。”这个就更不必说了。” 大野狼立刻发出狼嗥扑上前,可惜被她一手及时挡住了。 “等等!”大野狼只能用燃烧着熊熊欲火的红眼瞪住她。“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是什么东西?” 小红帽妩媚的笑了,她徐徐收回手。“那就来吧!” 大野狼又开始狼吞虎咽了,小红帽则得意的窃笑不已。 不过,她还真是不明白,她的身材真的是只能用尚可见人这四个字来形容,个子不够高、胸部不够大,虽然没有小腹,但腰太粗,大腿也胖胖的,可是每次大野狼一瞧见她那些部位就会开始昏头,看得越多,他就越失控,最后就开始拚命流口水,不给他”吃“一下他就会抓狂,大野狼的口味真的很特别耶!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身材也有吸引人,甚至令人发狂的地方,她就禁不住窃喜的心,这就是女人的虚荣心呀! 第六章 开学一个多月了,大家似乎都已经忘却上学期时曾经有过夏婵要嫁给老头子的”传闻”,直到夏枫故意把事情大肆渲染开来…… “三姊,你今天有要去买书什么的吗?” 午休时,当夏婵正忙着拿湿抹布擦黑板时,夏枫突然跑来这么问她。 “没有这个计画耶,干嘛?” “我要买参考书嘛!” “我用过的可以给你用啊!”其实她用的也是二姊用过的。 “但是我们老师有指定的参考书嘛!”夏枫大声抗议,随即压低了声音。“那我自己去买好了,你身上有没有钱?” “只有两百块。” “只有两百块?那能干嘛呀?”夏枫脸臭臭地地嘟囔,可刹那间后又咧开了笑脸。“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有信用卡咩!你陪我一起去买就可以罗!”就像上次一样刷她个痛快……下,这次至少要刷个十万以上! 夏婵两手一摊。“早就没啦!我老公把信用卡收回去了,也不给我现金,他说要买东西他会陪我去买。”老实说,她还比较喜欢这样呢! “-?”夏枫顿时傻眼。“为什么?” 夏婵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还敢说,要不是上回你一次就刷了将近五万块,他也不会那么生气。” “不是吧?”夏枫怀疑地斜睨着夏婵。“苏伯伯那么小气?”明明好像很疼三姊的说,以前不也总是大包小包的送给她们四姊妹吗?难道是老婆娶过门了,亲戚就可以丢一边? “他才不是小气呢!他说那样对你不好嘛!” “哪里不好啊啊?”夏飒不以为然地白眼一翻。“帮我买两件衣服是会怎样啊?” “那你姐买那些衣服,又买化妆品的又是打算怎样?”夏婵反问。 “当然是要穿得美美的出去玩罗!” 夏婵不由得大叹一声。“小姐啊!为什么你只想到玩呢?你才高一耶!现在的责任是把书念好,要玩等你进了大学再玩好不好?” “我有念啊!” “还真敢说!”夏婵两眼一翻。“真有念书会进这所三流高中?” 夏枫有点老羞成怒。“那你到底给不给钱嘛?” “我说过我没钱了呀!”夏婵无奈地说。“如果你真要买参考书的话,我就叫他陪我们去买,这样可以了吧?” “叫苏伯伯陪我们去买?”夏枫不敢置信地重复。那还能买什么?参考书?笑死人了,她买参考书干嘛呀?“算了!算了!不买了!” 夏枫气呼呼地走了。没想到三姊这么小气,真令人不爽,好,看她怎么整三姊! 于是,不过两天后,就有人跑来追问夏婵。“夏婵,你真的跟你爸爸的朋友结婚了?” “咦?”夏婵不禁吃了一惊。她们怎么会知道?班长不小心露出口风了吗?还是教务处那边传出来的?“啊!我是结婚了,可是他并不是……”毫无心理准备突然被问,事实差点脱口而出,可眼一眨,不小心给她想起她已答应翟仕禹不会让夏家姊妹知道实情,只好舌头一缩,再把事实给硬吞了回去。“呃……是啊!我是结婚了。”只要有一位同学知情,夏枫很快就会知道了。 一听,那位同学的眼神立刻变得很奇怪,有点恶心、有点不屑,还有点不知所措。 “真……真的?那……什么时候?” “暑假。” “这样啊……”那位同学勉强笑了一下。“那……恭喜你了。” 于是,就如同夏枫所期望的,当夏婵已婚的事实在校内传播开来后,有人鄙视,也有人同情。但相同的是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好像被她传染上什么致命生化病菌似的。 除了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之外,熟识的同学见了面,有的是急忙避开眼装作没看到,有的则是远远的勉强笑了一下,连打招呼都省略了,更别提和她一起上厕所、一起吃便当,或者一起上福利社,甚至也没有人向她借笔记了。 除了班长,她一如往常般看待夏婵。“不要怪她们,对她们而言,结过婚的人就已经和她们有一段距离了,偏偏你结婚的理由又不是很正常,对象更特殊,所以她们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甚至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了。” “我了解,”夏婵是真的了解,因为她也曾经是耶种一见到杨美婷就急忙避开的人,理由就是如此,她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杨美婷,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总觉得无论是同情的话或安慰的话都不是很恰当,甚至可能会得到反效果,以至于连普通的对话她都可能会因为害怕讲错话而说得很不自然。 譬如在杨美婷结婚前,大家可以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谈论男孩子如何如何,可是现在适合吗?是要提醒她现在的老公有多差劲,还是鼓励她外遇?或者假日里大家呼朋引友的去逛街看电影钓凯子,现在还可以找她去吗?她老公看她看得那么紧,她又去得了吗? 既然不方便,那就只好避开了。 “那就好。”语毕,班长的视线往教室靠窗那边扫过去一眼,迟疑了下又说:“呃……那个,夏婵,我想请你帮点忙好不好?” “好啊!”对于最关心她,也帮她最多忙的班长,夏婵很高兴能有机会回报她。 班长拉回视线。”你先别答应得太快,等我说完再考虑一下,我不勉强你。” “哦!那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蒋仪文她家的情况不太好吧?” “记得呀!” “嗯!她要休学了。” “咦?”夏婵惊讶地朝坐在窗边的蒋仪文望过去,后者愁眉苦脸地呆坐在位置上。“为什么?” 班长叹了口气。”虽然她可以办助学贷款继续念书,但她家有五个兄弟姊妹,父亲行动不方便需要人特别照顾,所以,她大姊一个人实在撑不过来,特别是听说她大姊的公司要裁员,她大姊也在名单之内,所以我想……”她又犹豫了下。“你能不能请你老公帮点忙?譬如帮她大姊找个薪水高一点的工作之类的?你知道现在景气这么差,工作真的很难找,而且,她大姊只有二专的学历,要跟人家大学毕业生抢工作真的很难啊!” 毫不犹豫地,”好啊!我会跟我老公说的。”夏婵立刻应允了。 ※※※ 晚上唾前,翟仕禹总是习惯半躺在床上处理在公司里没看完的公事,夏婵则在一旁复习晚饭后翟仕禹教她的功课。之后无论是谁先停下来,两人都会各自把手边的事尽快处理告一段落,然后开始边看电视边聊天。 但这天,在彼此埋头于各自的事物上经过好长一段静默之后,突然…… “老公……” “嗯?” “我们班上有个同学近况很不好,好像要休学了,班长说,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替那位同学的姊姊找一份工作?” “可以啊!叫她到公司人事部报到,我会吩咐人事部经理的。” “哦!”停了停,夏婵又问:“老公,最近台湾的景气没有好转一点吗?” “完全没有。” “这样啊……”夏婵蹙眉想了一下。“可是爸爸有那一笔比他原来预计中更多的钱去周转,他的工厂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大概吧!”翟仕禹漫不经心地说,注意力仍有百分之九十九留在公事上。 “那为什么妈妈寄去家里的生活费并没有增加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 “你想,会不会是爸爸那边又出什么问题了?譬如说和大陆政府沟通不良,或者工人罢工之类的?” “或许。” “还是仍然接不到订单?” “也有可能。” “……老公……” “嗯?”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有啊!我有认真……啊!!!”蓦然一声惨叫,企画书飞到床下了,翟仕禹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瞪着四平八稳地坐在他肚子上的夏婵。“你……你在干什么呀!”差点把胃从嘴巴里吐出来了! “谁教你不认真听我说话嘛!”夏婵不满地嘟高了嘴。“人家都已经停下来,而且收拾好了说。” “所以你就突然跳到我肚子上来?”翟仕禹哭笑不得地叹道。“也不先警告一声?” “哼!”夏婵脑袋一撇。“你活该!” 翟仕禹叹息着摇摇头。“你真的想知道你爸爸的情况?”他原先并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才会装傻,结果肚子却差点被压爆掉了。 “废话!” 翟仕禹想了想。“好吧!那我就老实告诉你,你爸爸过于自信了,我想,这是他的老毛病吧!一旦认定目标就勇往直前是很好,但至少要先认清自己的能力,评估一切的状况,定下最适合自己的计画之后才能开始起步,特别是在我们不熟悉的地盘上,这样才是稳扎稳打的方式。然而他不是,他三不管就一头栽了下去,所以才会碰上那么多困难。” “可是……可是爸爸不是有你提供的资金了,这样还不行吗?”夏婵双手支仕翟仕禹胸膛上,支得翟仕禹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那也只能解决他资金周转上的问题呀!”翟仕禹忙握住她的腰部将她提到他身边放下,再环臂揽住她。“在通行政府关卡方面我也拜托人帮了他一点忙,甚至还委托波朗特在大陆分公司的总经理转介他一些外销订单。” 夏婵靠在他的肩窝上仰起脸蛋对上他下望的视线。“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问题才大条呢!”翟仕禹苦笑。“所以说我不该帮他的,因为我的插手,所以你爸爸这一趟回大陆好像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而且,他的周转资金还剩下一半,因此,他的自信心就自动膨胀了,又开始肖想内销订单,可是人家告诉他他的工厂太小,还不够资格做内销,于是,在第一张订单都还未完成的情况下,他又三不管地开始进行扩厂行动。” “-?扩厂?!”夏婵不敢置信地惊呼。“拜托,爸爸到底在想什么呀?”连她都知道这样很不妥当的呀! “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翟仕禹喃喃道,“你看,这就是我所说的帮人要帮对方法,否则就是害了对方。我根本不应该插手你爸爸的问题。” “也不能这么说吧?”夏婵忙安慰他。“如果你不帮他的话,搞不好他现在还在那边团团乱转,既得不到大陆政府的官方许可,又拿不到半张订单,这样不是更糟?” 翟仕禹沉默了会儿。 “实在很难说哪种状况比较糟糕,不过,我倒是可以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爸爸根本不适合做生意,”翟仕禹断然道。“没有做老板的能耐与魄力,他只够资格去吃人家的头路,做个主管之类的。”停了一下,他的眉峰突地皱起,又改变想法了。“不对,他也不太适合做主管,我看他只适合听人命令行事。” 哇咧,怎么越贬越低了!“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嘛!”小嘴又噘起来了,夏婵不满地斜睨着他。“我爸爸觉得他自己做得很好呀!” “做得很好会了钱?”翟仕禹嗤之以鼻地反问。 “景气不好嘛!又不是只有我爸爸一家公司了钱。”乖女儿当然要为爸爸说话。 “我们公司就不了钱。”翟仕禹的神情颇为自豪。 “你们公司不一样嘛!” “你又知道了?”不过一个高中生而已,能知道什么? “我猜的!” 翟仕禹愣了愣,继而失笑。“你喔!每一次斗嘴不斗赢我你就不肯罢休。好吧!我认输,行了吧?” 夏婵得意地笑了,依偎在他胸膛上,脸上溢满浓浓的幸福。”老公。” “又怎么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耶!”这个问题是她至今为止的幸福生活中唯一的不满足,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期待某种特别的答案吧! 惨了,怎么又问到这个了?“啊……”平均每半个月她就会心血来潮地问一次,她怎么不乾脆忘掉呢? “啊什么啊,人家都问过你好几次了说。” “这个个嘛……”这回该如何蒙混过去呢? “喂喂喂!”夏婵敲敲他的胸膛。“这次不准再给我哈拉过去了喔!” 好像蒙混不过去了! “其实原因很多啦……” “原因很多?这样啊……”夏婵搔搔头发。“那……那就讲最主要的好了。” 笑嘴一咧,“那当然是因为你很可爱罗!”翟仕禹笑咪咪地说。 看他嬉皮笑脸的,这个理由实在很值得怀疑,夏婵狐疑地觑着他。“可爱?” 会有人因为女孩子长得很可爱就要娶她的吗?他又不是那种变态欧吉桑,一见到可爱的幼齿小妹妹就流口水。而且,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的话,他就不需要每次问他他都支支吾吾地想尽办法搪塞过去了吧? “对,可爱。”包括可爱的人、可爱的个性、可爱的反应、可爱的动作…… 夏婵蹙眉想了一下。“算了,那讲次要的好了。”不太可靠的言论当然要自动跳过去,免得吃亏上当。 笑容瞬间冻结。“次要的啊……”这个反应总是慢一步的小女人为什么在不该反应太快的时候总是该死的特别敏感呢? “对,次要的。”瞧他的脸色,看来,这个次要的原因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翟仕禹不禁叹息了。“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是真的啊!” “不后悔?” “打死不后悔!”语毕,夏婵便屏息以待。 “好吧!那我告诉你,就是……”在夏婵满怀期待的眼神下,翟仕禹突然掀开她的睡衣,在她白嫩的胸脯上亲了一下。“这个……啊,天哪!真是美啊……”一声赞叹的呢喃犹在嘴里翻转咕哝,大野狼就偷偷冒出来将绅士一脚踢下台了。 小红帽呆了呆。“咦?!” “还有……”大野狼的唇瓣贪婪急切地往下移。“这个……嗯!实在太迷人了……” 盯着大野狼濡下一摊口水的地方,小红帽更是错愕不已。“嗄?” “……和这个……哦!好性感……”大野狼在小红帽身上淌下更多恶心的垂涎。 “-?”小红帽目瞪口呆。 “……然后是这……” “卡!”小红帽蓦然尖叫一声,同时粗鲁地一把揪住大野狼的鬃毛将他的脑袋硬扯离她的小腹──大野狼惨嗥一声,身受重伤狼狈地退场了,然后不可思议地对上他那两道求饶的视线。“等、等等、等等,很抱歉打扰你的雅兴,真的,但是麻烦你,请让我先搞清楚好吗?你……你当初要和我结婚的理由是因为这……这个?”她指着自己的小腹。 翟仕禹那张原是很英俊的脸庞,此刻却龇牙咧嘴得有够窝囊,“痛,痛、痛……”他握住她揪住头发的手却不敢用力抓开,担心一扯开,他的脑袋就会变成蛮野荒地了。“次……次要的,小婵,次要的原因啦!” 管你是吃药还是吃屎! 夏婵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跪坐起来,再次尖叫。“骗人,因为这个?” 可怜的翟仕禹头发还抓在她手里,只好被她扯着爬坐起来,龇牙咧嘴的表情更严重了,还拚命吸气。“真……真的很痛啊,小婵!” 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凄惨状况,夏婵继续尖叫。“你当我白疑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要和我结婚?” 翟仕禹苦着脸两眼往上想了想,然后再往下对她露出悲惨的笑容。“可是这是真的嘛!不过,是次要的理由,次要的啦!” 脑部的晶体程式自动排除多余的赘言,夏婵只听到第一句,可爱的脸蛋瞬间垮了下去,表情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因为这个?” 翟仕禹想点头摇头都不能,只好猛眨眼。 “不是骗我的?” “真的没有骗你呀!小婵。”翟仕禹可怜兮兮地说。他干嘛骗她来自讨苦吃呢!对不对?“拜托你放手好不好,小婵?” 彷佛没听到似的,夏婵依然傻着眼喃喃道:“因……因为这个?”好像在问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翟仕禹那张脸更苦了。 夏婵又呆了半天,揪住他的手突然一放,再哭笑不得地颓然跌坐下去。“笑死人了,你居然因为这种理由要和我结婚?!” 难怪他每次一看到她这些部位就疯狂了,原来是因为……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她这些部位只有一种相同特徵而已,可是,她实在无法把男人的性欲和这种平凡无奇的特徵联想在一起,她一直告诉自己他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喜欢她的身体,即使她的身材并不好。 现在既然经他亲口证实,她想不信都很难了,事实上,她一开始就信了,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如此荒谬的原因──这么可笑又令人沮丧的原因! 自结婚那一天起,她就以为他会坚持要和她结婚,必定是喜欢上她的某种个性,譬如她很勤劳、很乖巧什么的,或者她的温柔她的体贴之类的,甚至一见锺情也说不定,当然,这个可能性很渺小,因为她没什么地方值得人家一见锺情的,不过,由于他非常疼爱她,所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啦! 总之,任何理由都比娶她来生小孩的理由更让人高兴,也更教人心甘情愿。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那个? 这简直比娶她来生小孩更看不起她嘛!难道她的价值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吗?难道她对他唯一的意义只是激起他性欲的工具而已吗? 但最令人伤心难过的是,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察觉到就算他不是真的喜欢她,但她却已经好喜欢好喜欢他了! 他原本就是个容易得到女性青睐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她就难以克制的对他产生好感,之后无论是婚前或婚后,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幽默风趣,还有他的宠溺疼爱,甚至是他的专横霸道,不仅使她一天比一天更觉得能和他结婚真是美好,更让她俏俏地陷入爱恋中而不自觉。 可是,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是喜欢她,而她却早已收不回自己的感情了! 呜呜……真想哭! 而一边拚命揉着头皮,一边忙不迭地躲开老远的翟仕禹眼见她脸色又红又黑又白又灰地变幻莫测,不禁提心吊胆地又拉开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担心不小心又沦落在魔女掌中。 “就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才不想告诉你的嘛……”他委屈地咕哝。男人就不会在意这些,管他多丑陋、多渺小,只要性能力足够让女人满足,每一次都能让女人得到高潮,男人就会自以为很了不起,认为是世界第一了! 但是,女人偏偏就爱计较这种小细节,明明腰很粗,你还是得昧着良心证美她腰细如柳;或者你喜欢的是女人的脚踝,却还是得心口不一地说你爱的就是她那种荷包蛋;总之,倘若你不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最喜欢的就是她那毽身材,她登会认为你嫌弃她,然后,总有一天你就会变心了。 女人就是不喜欢听真话! “……明明是你自己说打死不后悔的说!” 闻言,懊恼沮丧的目光突然又拉过来凝注在他脸上,翟仕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里直犯嘀咕,就在他忍不住想问她要干什么时,蓦地,满肚子窝囊的母老虎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惊叫着被她压倒在床上,她又坐在他的肚子上了。 “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衣服开始满天飞舞。 “人家也要找找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得我和你结婚的地方嘛!” “-?!” “啊咧,这个是什么呀?” “咦?这个……这个不是你最爱的……” “天哪!你身上竟然会有这么丑的东西!” “可是……可是男人都……” “呕~~真是越看越恶心!” “抱……抱歉,它天生就……” “耶?居然还会自己动……” “请……请你轻一点好吗?” “……真是太不听话了!” “这……这……饶……饶了我吧,小婵!” “哇~~旁边这两个东东更畸形!” “会……会吗?” “不晓得掐爆它们是什么感觉?” “……” 他这个异常的癖好总有一天会书他死于非命的! ※※※ 在高中校园里看见大肚子的老师是司空见惯的事,可若是出现大肚子的学生可就相当诡异了,大家免不了对她身体上微妙的变化,以及一举一动感到好奇得很。 这可是实体研究生物学生殖器篇,以及健康教育生育篇的最好教材! “杨美婷的肚子好大喔!不会是双胞胎吧?” “才不是,听说是孩子大一点而已。” “孩子大一点?ㄏㄡ\~~听说那样生起来会很辛苦耶!” “对喔,对喔,我妈说,我姊姊也是因为孩子太大,所以要剪开那边喔!” “天哪,剪开?!好可怕!” “可是听说不会痛啊!” “乱讲,剪开肉耶!怎么可能不痛?” “因为生孩子的痛比剪开那边的痛还要厉害呀!” “……那我以后要嫁个不想要孩子的老公!” 大家纷纷附议。 “管你们以后要嫁猪,还是出家当尼姑,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是杨美婷到底什么时候生呀?每天看她挺着大肚子来来去去,她不累,我都替她累了!” “听说是期末考那时候。” “咦?那她期末考怎么办?” “大概是补考吧?我是听老师们这么说的。”说着,眼看夏婵又开始咬第三个面包的班长终于忍不住叫过去了。“喂,夏婵,不是吧?你不是才刚吃了一个特大号的便当吗?怎么又吃那么多面包?” “人家饿嘛!”夏婵口齿不清地说。 “就算饿也不用吃那么多呀!干嘛,你也怀孕了不成?”班长顺口揶揄道,一说完,才惊觉不该这么说,不禁懊恼不已。难怪大家都不敢随便和夏婵说话,原来就算她已经很小心了,还是会像这样一不小心说错话!她不断谴责自己,同时想转个话题带过去。 没想到夏婵却惊讶地反问她一句:“咦?你怎么知道?” 一句话惊死吃饭人,有的人呛到咳个不停、有的人喷了满地饭粒、有的人嘴里嚼了一半的食物又掉回便当里。 “真真真……真的假的?”班长结结巴巴地问。 眼见大家都直眼盯着她看,夏婵不由得微微泛红了脸,“四……四个月了,我的预产期也不太恰当,刚刚好是五月中毕业考那时候。” “天哪!是真的?”这个厉害,人家杨美婷结婚快一年才怀孕,她却结婚不到三个月就怀孕了。“那……那你老公一定很高兴吧?”这句话不晓得该不该这样说? “我老公啊?”夏婵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耶!我一告诉他,他就摔破饭碗了,然后就急着送我去妇产科检查,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又说元旦过后他就要从公司里调部车子来送我上下学,唉,干嘛这么麻烦呢!” 她麻烦她的,班长却忍不住盯着她的肚子看个不停,这才发现夏婵的制服上衣是拉出来放在外面的,所以看不出里面玄机如何。“可是你……你不是该穿孕妇装了吗?” 夏婵低头看了一下,随即反射性地把外套拉拢来遮住腹部。“现在是还好啦!可是下个月大概就不能不穿了。” “还是……还是穿孕妇装比较好吧?”班长劝道。“免得伤到孩子了。” “我会小心的。”其实她也不必多小心,翟仕禹已经替她小心到令她感到有点厌烦的程度了。 “以后我会帮你做中午清洁工作。” “不用了啦!班长,只不过是……” “对,只不过是擦黑板而已,所以帮你擦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啊!” “可是……” 她们俩光顾着在那边忙着抢工作,却没注意到其他同学早把诡异的目光齐聚在夏婵的小腹上,并且相互以眼神传达着讯息。 又出现另一个研究生物学生殖器篇,以及健康教育生育篇的实体研究物了! 第七章 耶诞夜是情人的夜,翟仕禹却在厨房里忙得半死,只因为夏婵说要吃圣诞大餐。 他说要到外面吃,她却说她不要到外面和人家挤;他说要叫外送,她就说外送的不好吃,她要吃自己做的,于是,可怜的男人只好躲在厨房里奋战,摊开琳琅满目的菜单,他顿时傻眼。 耶稣上帝,这些菜她是从哪里抄来的?有的他都没吃过呢! 好吧!带球跑的老婆最伟大,她下的命令就是圣旨,不过二十几道菜而已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做就做,但是,他可不保证味道如何喔! 至于夏婵,则舒舒服服地窝在特制的圆弧型沙发上看dvd,边啃啃瓜子。 其实那张菜单本来是她自己要做的,想说多炒几样菜,然后从中挑选几道比较好做的来试试看。可是老公大人坚持要表演一下伟大的厨艺,菜单抓了就走,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不需要统统都做,听他在厨房里铿铿锵锵忙得不亦乐乎,看来,他说自己的手艺有多高明并不是自吹自擂的,那就让他做到爽吧! 于是,翟仕禹从下午一点就跷班回来,卷起衣袖、穿上围裙进入厨房开始奋斗,至于夏婵,则放学回来洗过澡后就开始等呀等的,等到厨房开始溢出香味时,她也已经在点头打盹了。可才刚过了片刻,一阵悦耳的门铃声骤然响起,夏婵迷迷糊糊地被吓了一跳,随即踉踉跄跄地跑去应门──差点开错了厕所门,不意门甫打开,门外的人就一头撞了进来,并慌慌张张地抓住夏婵。 “三姊,三姊,给我钱,快,给我钱!”夏枫满头满脸的惊惶。 看她如此慌张,夏婵不由得也跟着慌张起来了。“咦咦咦?怎……怎么了?” “不要问我怎么了?”夏枫气急败坏地叫道。“快给我钱就是了啦!” “可……可是……“夏婵手足无措地反手扶住她,因为夏枫好像在发抖。 “你……你要多少?“ “多少?“夏枫似乎愣了一下,”这……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一万吧!“ “一万?!“夏婵惊呼。”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哎呀!“夏枫猛跺了一下脚。”告诉你不要问了,快给我钱嘛!“ “但……但是我没有那么多呀!“ “喂喂!三姐,咱们不是亲姊妹吗?妹妹有急用,你干嘛那么小气啊?你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吗?“夏枫似乎已经惶急得口不择言了。 死?!夏婵不禁吓了一大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妹?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帮得上忙呀!“ “我、我……“夏枫欲言又止地嗫嚅道。”我不能说,反正你给我钱就会没事了啦!“ 真是这样吗?那…… 夏婵迟疑了会儿,“好……好吧!”她转身,本想去看看翟仕禹的皮夹里有没有那么多钱,可一想到翟仕禹的皮夹,就想到他曾经告诉过她的话,一阵强烈的不安立时笼罩住她,使她不假思索地又回过身来。“不行!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小妹被勒索或恐吓? “我告诉你不要……” “你不说我绝不给!”夏婵神情坚决地断然道。 姊妹俩眼对眼地相互对瞪了片刻,夏枫终于输了,输在她早已乱了心神。 “好,我告诉你,我……我怀孕了!”夏枫神情惨然。 “-?!”夏婵很捧场地掉了下巴。 夏枫苦笑。“要是让大姊知道的话,她一定会立刻通知妈,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你绝不能告诉妈喔!” “我……我……等等,等等……”夏婵一时无法接受地猛抓头发,随即拉着夏枫到沙发上坐下,又抓了半天头发才稍微理出点头绪来。“你……你……是国中那位老师的?” “不是,”夏枫更沮丧了。“我……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耶?!” 双重震惊! 夏婵简直快吓死了。“怎怎……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你……你又不是死人,那种……那种事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难道你是被被被……被强暴、被被被……被迷奸?” “也不完全是那样啦!是……”夏枫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拚命扭绞的双手。“刚开学时不久,我跟同学去参加新生联谊,然后有人在吃一种药丸,那……那人家只是一时好奇,所以才吃吃看的嘛!没想到……没想到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就已经全身光溜溜的躺在旅馆的床上了,所以……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是谁……” “天天天……天哪!”夏婵抚着额头不知如何是好,脑袋里已经只剩一片狂风暴雨,乱七八糟的了。“天哪!天哪!”她只记得这两个字该如何发音。 “三姊,我……我需要钱去把孩子拿掉,你给我好不好?”夏枫低低央求。 堕堕堕……堕胎?!终结孩子的生命?!谋杀孩子的未来?! 三重震惊! 夏婵两手抓着自己的脑袋差点抓狂! 谋杀要判多少年? 不对,未成年要进少年感化鲩! 全然没有发觉到姊姊的狂乱,夏枫仍在幽幽地诉说自己的困扰。“虽然我知道堕胎不好,可是连是谁的孩子都不知道,总不能教我把他生下来吧?” 这这这……这……说说说……说的也是,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父不详”,而且小妹才……才……她几岁? 夏婵按着自己的胸口拚命叫自己镇定!镇定!镇定!“你你你……你还未成年,哪……哪一家医院敢帮你做……做那种事?” “嗄?这、这……”夏枫似乎这才想到这种问题。“我也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夏婵喃喃道。“不行,不行,光靠我们两个不行,得找个成年人……成年人……啊,对了!”她蓦然跳起来冲向厨房。“你在那里等我,我找人求救!” 找人求救?找苏伯伯吗?也好啦!如果三姊哀求他的话,也许他不会告诉爸妈吧?总之,靠她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处理这件事的,靠三姊更不行,那就只有找人帮忙了。 夏枫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地动来动去,好像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坐姿,直到自厨房传来一串怒吼。 “what?shit!居然搞出那种纰漏……狗屁,我又能怎么样?她应该找你爸妈……不敢?敢做那种事就不要说不敢告诉父母……又来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有的人可以这样帮,有的人不可以,而她就是不可以的人其中之一,你若是这么做,就等于是在害她呀……都听我的?这是你说的喔……好,那现在马上去通知你爸妈,这种事你没有资格承担,也承担不起……” 夏枫蠕动的身躯蓦然冻结住。 “……搞屁啊我,我干嘛……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以为现在帮她处理过这个难关之后就没有问题了吗……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学不乖的,告诉你,你这次帮她解决了一个纰漏,她就会以为,反正有你这个笨蛋在帮她擦屁股,她就不怕再惹出更多纰漏,然后你就会发现她惹的纰漏越来越大条,到最后,她的一辈子就这样毁在你手里了,这就是你要的吗?” 夏枫的脸上渐渐泛出愤怒之色。 “对,没有错,必须有个人压制她,并警告她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自己说,除了你爸妈之外,还有谁压制得住?……很好,既然你也同意我说,那就听我的话,立刻去通知……” 再也听不下去了,夏枫猛然跳起来冲向厨房,一头撞进去劈头就喊,“给我等一下!太过分了,苏伯伯,我……-?!!!”怒吼声猝然噎了回去,她目瞪口呆地望住站在流理台前的年轻男人。“你……你是谁?” 夏婵和翟仕禹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旋即互视一眼,继而又看回夏枫,翟仕禹有点懊恼,夏婵却显得相当扭捏。 “这个嘛……老实说,他……他就是……是……” 是什么? 夏枫狐疑地来回望着他们两个人,眼见夏婵的脸色尴尬无比,再见那年轻男人围着围裙,好像正在做饭,脑际中蓦然灵光一闪。“啊,我知道了!”她骤然大喊一声。“你……你……三姊,真没想到啊!你居然……居然养情夫!”-?!情夫? 夏婵错愕地一愣,下意识的转过眼去看住翟仕禹: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情夫了?” 翟仕禹更是啼笑皆非。“谁是情夫呀?” “你啊!”夏枫食指伸得直直的指向翟仕禹。“啧啧,长得还真不赖呀!又高又俊,说长相有长相,说身材有身材,连气质都是一流的,还真看不出来居然是个被女人包养的小白脸咧!”话说到这儿,她匆地拉下脸去。 “这样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三姊,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大家都以为你有多乖、多闭俗,原来骨子里大胆淫荡得很,居然还有脸说我!一个奸夫,一个淫妇,三姊,搞不好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对不对?真不要脸,拿老公的钱倒贴男人选不够,选让老公戴绿帽子做乌龟……” 哇你咧,她的想像力还真丰富耶! 夏婵眼角忐忑地偷瞥向翟仕禹,发现翟仕禹的神情越来越显阴沉,不禁暗暗叫糟。 “……不过,这样刚好,三姊,你最好乖乖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样我就会把嘴巴闭紧帮你保守秘密,否则别怪我到处帮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多下贱的女人,不仅养情夫,还要拿情夫的小孩来谋夺丈夫的财产……” 突然,脸色铁青的翟仕禹霍地几大步上前,在夏婵甫始惊觉不对,而夏枫则滔滔不绝地越说越溜嘴之际,便扬手一挥,啪的一声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任性幼稚的小鬼!”他怒叱,然后忿忿地脱下围裙扔在一边,在夏枫惊愕得犹未回过神来之前就一把锁住她的手腕。“小婵,去穿上你的大衣,顺便拿我的外套和车钥匙来给我!” “你……你要干嘛?”夏婵战战兢兢地问。 “少罗唆,快去!”箍住夏枫的手依然紧锁,翟仕禹硬是拖着她去关瓦斯炉、烤箱,“拿宾士的那一副!” “好……好嘛!”自结婚……不,自认识以来,她未曾见过翟仕禹如此震怒,如今赫然见识到所谓男人的怒气,还真是恐怖得很,夏婵的本能告诉她,这种时候最好乖乖听话,千万别顶嘴多罗唆,否则台风尾就会扫到她身上来吹一吹。 眼见夏婵匆忙离开厨房,夏枫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本身的危机了。“你……你想干什么?”她一边恐惧地尖叫,一边又抓又踢奋力想甩开翟仕禹。 “想干什么?”翟仕禹冷笑着把她拖出厨房。“当然是做我该做的事,把你带回去交给你大姊,要她马上通知你的父母!真不晓得你和小婵怎么会差这么多,才十六岁,讲话居然那么毒!” “不要!”夏枫失声尖叫。“你不可以这样,我……我……我会告诉她们三姊养情夫,三姊……三姊会比我更惨的!” 轻蔑嘲讽的眼神不屑地拂过她色厉内荏的表情。“随便你!”翟仕禹实在懒得跟她多罗唆了,“不过,小鬼,你还真是行啊!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惹我发火,你还是第一个呢!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尝尝我飙火的后果了。” ※※※ 当夏婵和拖着又叫又撒泼的夏枫的翟仕禹前后进入夏家时,夏瑜、夏恬和简兆幸正在客厅里争执谁该负责晚餐,蓦见一串人毫无预警地冲进来,而且气势汹汹的好像复仇者似的,不禁脱口齐声惊呼。 “咦?小婵,你回来干什么?小妹,你又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你是谁?” 夏婵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回答,翟仕禹已上前一步粗鲁地将夏枫拽到沙发上。“她怀孕了,立刻通知你父母!” “-?!”那三人顿时吃惊得险些跌成一堆唐俑。“小妹,你你……你怀孕了?怎么会?” 夏枫瑟缩在沙发里,倔强地绷紧下巴一声不吭,或者说她是惶恐害怕得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夏瑜见状不对,马上叫夏恬打电话给母亲,然后又盯回夏枫。 “小妹,你……你真的怀孕了?是谁,到底是谁让你怀孕的?” 夏枫还是不吭声,但翟仕禹替她回答了。“你问她也没用,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好奇吃了人家给她的药丸,结果让人家上了也不知道。”说着,他露出冷笑。“要是一个还好,搞不好还是好几个轮流上,那可就好玩了!” 夏婵在一旁扯着他的手臂。“不要这么说嘛!这样太刻薄了啦!”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这是实话呀!”翟仕禹大声反驳。“告诉你,她太愚蠢了,任性幼稚又自以为是,一天到晚只想要玩,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跟人家玩,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家给玩掉了,简直是白疑再加三级,可是现在敲醒她的脑袋还来得及,再晚两年就真的来不及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恐惧到极点就会不顾一切了,只见夏枫突然跳起来大叫,“那又怎样?那也是我家的事,关你屁事?而且,大姊还不是早就和男人玩过了,我为什么不能和男孩子出去玩?还有,也是二姊说吃那种药丸好像很有趣的,那我当然也想试试看到底是怎么个有趣法呀!” 没想到会扯到她头上来,夏瑜不禁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还真是白疑耶你,就算我玩男人我也不会玩出问题来,哪像你,连被谁玩了都不知道!” 刚打完电话的夏恬更是一脸不可思议。“拜托喔!我说吃那种药丸好像很有趣,并不表示说我也吃过啊!没错,看别人吃那种药丸好像是很有趣,但也很危险呀!那样能试吗?要是我告诉你玩俄罗斯轮盘手枪游戏很好玩,你也敢去玩吗?真是笨蛋!” “你大姊够精明,你二姊够狡猾,”翟仕禹紧跟着火上加汽油。“但是你呢?任性有余,智力不足,所以她们够资格玩人家,你却只有被玩的份。” “你你你……那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还不是被女人养的小白脸一个!”夏枫被骂得直跳脚,不思反省,只想反击。“还有三姊,她居然敢养情夫!是喔!就是要像她那样够淫荡、够无耻才有资格玩,对吗?好,这样我就懂了!可是你还是没有资格说我,你只不过是三姊养的情夫而已,去舔三姊的脚趾头吧你!”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你是阿婵的情夫?!”夏瑜不敢置信地来回瞪着夏婵和翟仕禹。 这么出色的男人竟然甘于做女人的小白脸,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呀?而阿婵居然养情夫?这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夏枫更大声了。“我亲眼看到他在三姊家里帮三姊做饭的!” “耶?!”刹那间,所有惊疑的视线全都聚集到翟仕禹身上去了:为什么不到这里来帮她做饭? 翟仕禹冷冷一笑,“没有错,因为小婵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才替她下厨做饭,而且……”他轻蔑地斜睨着夏枫得意的神情,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父亲拿去的那笔钱也是由我支付的,最重要的是……”夏枫的得意线条僵住了,他探臂揽夏婵拥入怀中。“和小婵结婚的人更是我……”-?!三女一男很有默契地四张下巴全掉了! “……现在,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们家的闲事?” “什么?”窒息五秒后,夏瑜便发出宛如杀鸡般的尖叫。“和阿婵结婚的是你?那……那苏伯伯……苏伯伯他……” “他和另外一位小姐结婚了。” “嗄?!怎么……怎么……”怎么天翻地覆了?“那爸爸……妈妈……他们……” “他们知道小婵不是和苏总结婚,但不知道她是和谁结婚,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要钱,只要我肯付出双倍的价码,他们就把小婵卖掉了。” 真难听! 但却是事实……这是哪一朝哪一代的鬻女戏码呀? 三姊妹面面相觎,三张脸三种难堪的神情。 “好了,既然我把小妹交给你们,你们也通知你们的父母了,我的责任已了,要回去继续做饭了,我不想饿着小婵,她现在可是个大胃王呢!” 语毕,他旋即带着夏婵扬长而去,留下三姊妹犹愣在那边。 现在到底是怎样? 少年时代热血奔腾,元旦时就喜欢半夜跑到总统府前去静候,待黎明曙光初起时给它来一声精神灿烂的口号。然而,一旦过了那种冲动的年岁,元旦时不是呼朋引友去疯狂,就是躲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 翟仕禹就是这样,因为昨晚饥饿许久的大野狼卯尽全力把小红帽吃了个痛快,连绅士的精力也顺便透支光了,所以,就算他想起床也爬不起来,即使门铃彷佛空袭警报似的拉个不停,他也只是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就继续睡他的。 可是,当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儿有动静时,他立刻压住她欲待起身的姿势,“我去开。”自己一翻身坐起来了。 “诅咒这个一大清早就扰人安宁的家伙不得好死!”随便套上睡袍,他咕哝咒骂着去开门,然后破口大骂,“该死的我就知道是你这家伙,只有你这种无聊家伙才会做这种无聊事,你……” 门外的人却若无其事地自行进屋,自行晃入客厅,自行打开隐藏在饰品柜后的小吧台,并自行倒酒,彷佛在自己家中一般惬意。“……你该死的为什么不留在新加坡不要回来算了?” 孙成麟嘻皮笑脸地举杯向他敬了敬。“我想念你呀!”翟仕禹白眼一翻,随即愤然的转身欲待回房。 “你要去哪儿?” “睡觉!” “哎呀呀呀!陪亲亲小老婆睡觉是吗?” “谁理你!” 孙成麟啧啧有声地摇摇头。“真没良心啊!亏我出差才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警告你,你居然这样对待我,唉~~我脆弱的小小心灵哪堪如此摧残呀!” 翟仕禹猝然止步,并狐疑地半回过身来。“警告?警告我什么?” 孙成麟眨了眨眼,继而嘿嘿笑着倒了另一杯酒给翟仕禹。“我想你最好先准备好。” 翟仕禹两眉一皱,但还是顺手接过来。“准备什么?” 贼兮兮的笑容在孙成麟脸上幸灾乐祸地跳跃着。“茱迪来了。” “咦?”翟仕禹果然变色了。“她说打死也不到台湾来的呀!现在又来干什么?” “我想,那大概是在吵架时说的吧?而且……”孙成麟悠哉悠哉地啜饮着美酒。“往年你都会回美国过圣诞节,直到元旦后才离开,从没有像今年这样托人把圣诞礼物交给她们之后就算了,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吧?” 翟仕禹窒了窒,“我……忘了。”他懊恼地说,随即又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孙成麟唉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翟大少?跟你说茱迪来台湾了嘛!她现在在你阳明山的宅邸,因为找不到你,所以打电话去问我,我就马上赶来通知你罗!” 翟仕禹沉着脸色思索片刻,而后一口饮尽酒,再离开吧台去打电话。半晌后,他又回来端起空酒杯朝孙成麟举了一下,后者立刻为他斟满。 “如何?你干了啥好事?” 翟仕禹横他一眼。“我刚刚通知妈妈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老婆也怀了孕,春节时我会带小婵回去过旧历年,所以拜托她快把茱迪叫回去,不要让她再留在这里穷搅和了。” “哦!那她怎么说?” 轻啜一口酒,“她不太相信,”翟仕禹淡淡道。“不过,如果我说的是事实的话,她也不希望让茱迪扰乱了我的生活,所以她会先把茱迪叫回去,然后等着看过年时我有没有真的把老婆带回去。” “你妈妈满通情达理的嘛,不过……”孙成麟暧昧地挤了挤眼。“茱迪真的肯就这样回去吗?连见你一面都没有?你不是说她喜欢你吗?” “不,她不会这样就回去,不过,这儿只有你和周秘书知道,你不敢说出去,至于周秘书,除非得到我的同意,否则她连总裁那边也会保密。”翟仕禹神情非常镇定。“所以,茱迪只会找到公司去和我大吵一架──如同往常一样,之后再回美国。” “哦哦哦!那么你是打算装作不知道她喜欢你这件事罗?” “不然你有更好的对应之策吗?” 孙成麟想了想,然后两手一摊。“没有。不过,既然你打算要装作不知情,那么老实告诉她说你已经结婚了不是更好吗?” “现在不行!”翟仕禹不假思索地否决了。“以我对茱迪的了解,她一旦知道实情之后,倘若没有妈妈在一旁压制她的话,她必定会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去欺负小婵,把小婵吃得连骨头都下剩,那我可受不了!” “会吗?她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这个跟那个无关,大嫂、二嫂、三嫂在婚后第一天都已经领教过她的泼辣了,她的理由是,她们三个抢走了她的哥哥。幸好我大嫂比较迟钝,听不懂,两人讲话老是牛头不对马嘴,听起来爆笑得很;至于我二嫂,跟她是针锋相对,两人同样凶悍,谁也强不过谁,要是决斗的话,包准是两败俱伤;而我三嫂只是静静的听,从不顶回去,弄到后来茱迪自己都感到无趣,只好算了。” 孙成麟忍俊不住失笑。“高招!” “总之,这种事若不想弄得太复杂,就得装傻装到底,至于我已婚的事实,也最好由妈妈来转告她比较妥当,免得她火山爆发熔岩乱喷。而且,在这之前我也不能让小婵知道茱迪来台湾的事,免得她吵着要见茱迪,甚至自行偷跑去见茱迪,那问题可就大条了,搞不好茱迪还会亲手掐死她也说不定。”翟仕禹说着朝卧房那儿瞄去一眼。 “特别是最近小婵对我不太满意,我正在尽力讨好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耶?为什么?”孙成麟一听不禁讶异万分。“你那么宠她,她还不满意?她好像不是那种女孩子吧?” “这也不能怪她,”翟仕禹苦笑道。“只能怪我对女人有奇怪的癖好。” “-?”孙成麟惊叫得更大声了。“你告诉她了?” 翟仕禹颔首。“对。” “对你个头啦对!”孙成麟更是怪叫。“有没有插搞错啊你?我跟你朋友这么多年你都不告诉我,她才跟你结婚多久你就告诉她,你太重色轻友了吧?” “你在说什么呀?”翟仕禹哭笑不得。“她是我老婆耶!就算我不告诉她,她迟早也会自己发现的嘛!” “那我不管!”孙成麟耍赖地说。“既然她都知道了,那我就一定要知道,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翟仕禹双眉一挑。“你一定要知道?” “非知道不可!” “好!” “咦?”孙成麟大喜过望。“真的?” “对,等你嫁给我做小老婆那天我就立刻告诉你。” “嗄?!” ※※※ 穿着孕妇装,夏婵几乎不敢踏入学校里,无论这件孕妇装有多可爱,高中生还是不太适合穿孕妇装,如果不是班长拉着她进去,她可能会在校门口站到大门关上,然后再敲门拜托学校守卫开门让她进去,那就更丢脸了。 之后,一瞧见她的孕妇装,导师便主动免除了她的体育课,班长也乘机免除了她的扫除工作,更不必做值日生、不必出公差,转眼问,她变成了班上的特权学生。 中午,夏婵特地跑去一年级找夏枫,从她口里得知赵初惠在圣诞节翌日就回台湾来了,在臭骂她一顿之后,便带她去把孩子堕掉,然后命令课业轻松的夏恬负责接送妹妹上下学,免得她又到处乱跑。夏恬虽然满心不愿意,可是面对正在火头上的老妈,谁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好委屈客串一下小妹的保母了。 “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妈妈?”小小老婆乖乖请示老公大人。 “你妈妈正在火头上,你想回去做她的出气筒吗?” 哦!那就只好过些时候再说了。 收好手机,顺便收好空便当盒,她准备再去买几个面包来吃。再这样下去无论有多可爱的孕妇装都会变得不可爱了,她叹息地暗付。可是她就是会饿嘛!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某同学在叫她。 “夏婵,你老公……你老公可不可能来学校接你?” 夏婵讶异地瞧着那位发问的同学,发现对方的脸色很不自然。“不太可能吧!他已经调派车子来接送我了,而且快过年了,他公司也很忙呀!” “哦!”急急忙忙地,那位同学一听到答案就回头跑了,然后跑去和那些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同学们会合,接着更密切地说着悄悄话。 真没礼貌! 不过,夏婵立刻明白了,难怪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话的同学会突然找她说话,其实,她早就该想到同学们会这么做了,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可以说她们实在是太无聊了,也可以说是她们的好奇心实在强烈得太过火又扭曲得很畸形,虽然明明知道一个老头子实在没什么看头,但她们就是想看看让她怀孕的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她又怎么受得了那种老头子? 就如同去年校庆时,杨美婷班上的同学怂恿她叫她老公来参观一样,不知有多少人闻风跑去看,就是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头子想让杨美婷为他怀孕生孩子,一见之下,果然大失所望。 因为杨美婷的老公既没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也没有长者的温和与包容,无论怎么看,远看、近看、随便看、仔细看,他都是顶着一头类似日本河童那种滑稽半秃发的严肃老古板,看上去有点可笑,又有些令人生畏。 真是超失望的! 之后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大家就如同杨美婷刚结婚时一样,在杨美婷背后指指点点的,奇怪她怎么忍受得了让那种老头子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夏婵实在不明白她们到底在想什么?是希望能看到足以令她们惊奇的意外呢?还是存心幸灾乐祸?抑或是庆幸她们不是那个必须忍受老头子在她们身上为所欲为的可怜虫?甚至耻笑人家活该? 或者只是纯粹想看戏? ※※※ 茱迪是个典型的美国女人,二十二岁,高鼻子深眼睛,脸上的雀斑比芝麻糊里的芝麻还多,而且身材很高大,手脚又粗,凭良心说,她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优点。 因为除了善于针对自己的外型做最时尚的打扮之外,她并不特别漂亮,身材也没什么迷人之处,脾气反倒格外好胜倔强,样样都想赢人一着,事事都要争第一,偏偏她也不是那么能干,又不喜欢认输,所以常常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野蛮不讲理。 而翟仕禹对任何女人都很有耐心、很体贴,独独对茱迪无法容忍。虽然刚开始他也是极力容忍,但忍到最取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乾脆就不忍了。 当然,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茱迪故意找他吵架只是为了遮掩她自己的真正感情,另一方面又想逼他说出喜欢她的话,只是她没想到这种方法根本是大错特错,而且翟仕禹根本不喜欢她。 “你现在到底住在哪里?”每回一见着翟仕禹,茱迪劈头就这么问,也不管他是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或者是在电梯门口,更不管有多少偷觑的眼神集中在她身上,或者有多少人拉长了好奇的耳朵在听。 希望他的职员不是个姻都精通英文,翟仕禹无奈地暗忖。“妈妈不是叫你回去了吗?”他实在不想创下第一次在公司里吵架的纪录。 “你现在到底住在哪缨?”如同往常一般,茱迪固执得令人生厌。 翟仕禹没有回答,直到他的专用电梯门开,他走进去,茱迪也跟了进去,他按下顶楼按钮,门关上。 “我不想告诉你,ok?” “为什么?” “因为你太烦人了!” 茱迪咬了咬牙。“那你圣诞节为什么不回去?” “你回去问妈妈,我已经告诉她了,所以她才叫你回去。” “我不回去,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翟仕禹忍耐地闭闭眼。“拜托你,茱迪,乖乖回去不要来烦我了好不好?我还在上班耶!” “我不管,你说了我才要回去。”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嘛?” “说你现在住在哪里,还有,圣诞节为什么不回去?” “我叫你回去问妈妈了不是吗?” “我要你告诉我!” “你……”电梯门开,翟仕禹愤然踏出去。“不可理喻!” 茱迪立刻追上去。“我不管,你今天非告诉我不可!” “周秘书,明天开会的文件准备好了吗?” “蓝斯,不准你不理我!”茱迪的声音提高了。 “周秘书,这样不够,市调的资料和一年估计额的表单呢?” “蓝斯~~” 眼见翟仕禹完全不理会她,气得茱迪拉开嗓门尖吼,她的肺活量本来就大,这样扯开喉咙使尽全力一叫效果还真是惊人,不但翟仕禹被吓得手上的文件散了一地,连秘书桌上的花瓶都出现裂痕了。 “嗯哼!我想……”只有周秘书依然镇定如恒地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茱迪小姐应该去唱歌剧。” 翟仕禹与茱迪不约而同转眼瞪住她: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哎呀!午餐时间了耶!你们下去吃饭还杵在这边干嘛?罚站啊?” 刚从电梯里出来,孙成麟就夸张的叫过来,恰好被翟仕禹拖来一块儿死。 “走,我们一起上厕所。”-?!什么时候开始男生嘘嘘也要找伴了?要比谁大吗? “我要打电话给小婵。”翟仕禹耳语道。 “哦!” 篮球的紧迫盯人是为了阻拦对方,茱迪的紧迫盯人是为了追索答案,目的虽不同,却同样令人厌烦。 而且,茱迪大胆狂妄,几乎没有一个地方她不敢跟去的,除了一处男人私人重地…… “喂!小婵,我是仕禹……呃……没错……不要生气,小婵,我也知道这是第五天了,但是我真的……不是,不是,我都是睡在公司里的……你怎么这么说,小婵,我……”坐在马桶盖上,翟仕禹捂着额头唉声又叹气。 “我不是有意的呀!但这是公事……不要这样,小婵……我已经尽量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了,但……是是是,我知道……对,问题一解决就回去了……唔!那你自己要小心照顾你自己哟!用钱不用省,我在你的户头里汇进一百万了,需要就去提款,小心金融卡不要遗失了,还有,你的副卡放在……好好好,不用就算了,那掰掰了。” 收好手机,他又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打开门,一出去,就很倒楣地对上双手抱胸靠在洗手台边的孙成麟那一脸揶抡的笑容。 “挨骂了?” 翟仕禹忍不住又叹了一大口气。“挨骂还好,我倒宁愿她大声骂我,可是她不是,她偏偏用那种委屈又可怜的语气说,既然我不是喜欢她才和她结婚的,那么我会不想回家也不奇怪,见鬼的她那种想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 “你告诉她的呀!” 眉峰一皱,“你在说什么鬼?我怎么可能那样说?”翟仕禹不悦地否认。 孙成麟眨眨眼。“可的确是你自己告诉她,你是因为那什么鬼原因才要和她结婚的不是吗?” “可是我也说了那只是次要的原因啊!我不太可能真的只因为那种原因才和她结婚吧?”翟仕禹辩驳。“未免太荒唐了!” “是吗?”孙成麟斜睨着他。“也许她不是那么想的吧?” 翟仕禹怔了怔。“不是那么想?那是……” 一阵砰砰乱响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他的话。 “喂喂!你们还没好吗?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进去了喔!”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惊恐地瞪住盥洗室的门,唯恐那个疯女人真的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进来。 “那个丫头,她到底想怎样?”翟仕禹又气又急的低骂。“她这样紧跟住我,害我连回家换衣服都不敢,更别提回家睡觉了,就算小婵不生气,我也会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问题呀!” 孙成麟想了想。“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向你妈妈求救!” 向妈妈求救?又不是小学生! 不过……已经没辙了,求救就求救吧! 第八章 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孩子连续一个星期的垂头丧气,看得班长快没气,实在不明白少个老头子丈夫陪伴真有差这么多吗? “你老公还在加班?” “对啊!他说公司出了问题需要他紧急处理,都已经一个多礼拜睡在公司里没回家了呢!”夏婵愁眉苦脸地诉苦。 “咦?他都没回家吗?那周末呢?”班长满眼惊讶。 “也没有。” “那你回家不都自己一个人了?” “就是说咩!”夏婵无奈地叹了口气。“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白天还好,晚上有时候还满可怕的哩!” 难怪她要哀声叹气。“那这样吧!星期六是我大妹妹生日,我答应过要请她去好好疯狂一下,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好吧?”老公正在出卖青春赚取生活费,老婆却只会花老公的钱玩乐,这样好像很没良心耶!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老公又不在家管你,你担心什么?” “不用可是了,星期六早上十点半,我们先去看七夜怪谭早场,就这么说定了,好,掰掰!” 班长一说完就走人,不管夏婵怎么呼怎么叫怎么挥手都唤不回来:她又慢一步了! 算了,就去轻松一天吧! ※※※ 星期六,班长带着两个妹妹还有夏婵开开心心地看完电影,又跑去吃寿司再逛百货公司,班长姊妹三个小心翼翼地计算自己的零用钱,看看她们买不买得起百货公司里面的……的……任何东西,或者是她们只够钱呼吸里面的免费空气。至于夏婵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但是她却没有什么想买的,因为她不缺。 “夏婵,你穿的衣服样式都是最流行的,而且看起来好像很昂贵呢!” “我的衣服都是我老公帮我在巴黎订做,然后再寄到台湾来的。” “哇塞,巴黎订做的?好奢侈!”班长惊叹道。“杨美婷她老公都没有这么宠她耶!” “啊!说到杨美婷,她快要生了吧?” “对啊!听说是女儿。” “咦?我怎么听说是男孩?” “……不会是双胞眙吧?”下午五点多,四个人筋疲力尽地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我饿了,顺便吃晚餐吧,待会儿再去ktv!” “到哪儿吃?” “ㄝ~~这个嘛……” 四人八只眼睛开始到处乱转,突然,其中一双眼停在凯悦大饭店。 “真希望能够到里头享受一次高级派头。” “可以啊!我请客。”夏婵慷慨地说,那里她不晓得去过几百次了。 “真的?”三姊妹惊喜交集,可是不过刹那间后,三人又同时垮下了脸。“不要!” “为什么?”夏婵不解地来回看着她们三人。 三个女孩子互相看看对方的衣服,再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又一次摇头。“不要,我们穿这样才不敢进去呢!” “有什么关系,有钱付帐就行了咩!” “我们会很别扭的啦!至少……”班长的大妹妹游目四顾。“啊!至少穿的要像那个女孩子一样吧?” 四双眼睛同时聚向同一个方向。 “哇~~那种衣服……很贵的吧?” “废话!” “仿冒的可不可以?” “仿冒的?哼哼!你有吗?” “没有。” “那你还说!”大家哈哈笑着说着,突然,班长发现夏婵脸色很难看地盯着另一个方向。 “咦?夏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怎么好像快哭了?” “没有啦!可是……” “什么?” “我想回家了!” “-?” ※※※ “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茱迪狐疑地问,并紧跟在翟仕禹身后进入电梯。 “来见某个人。”翟仕禹若无其事地按下十二楼的按钮。 见人不奇怪,但是他的表情很奇怪。 太镇定了!茱迪心想。“见谁?” “见一个要见你的人。” “到底是谁嘛?” “你见了就知道。” 照例,明明马上就可以见到了,但茱迪就是不肯放过翟仕禹,拚命追问个下停,直到他们来到1206号房门前,翟仕禹轻轻敲了两下,未待里面有所回应,便自行打开门,旋即在茱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将她推了进去──真重,然后关上门迳自离开了。 他不怕茱迪追出来,也不怕再有人像背后灵似的紧贴在他身后了。 翟仕禹愉快地走出凯悦饭店,脚步轻快得彷佛飘行似的,心情更是轻松得有如翱翔于天空的小鸟。 他终于自由了! 以最快的速度飞车回到家里,一打开大门,才想起夏婵告诉过他要和同学出去玩,满脑子的兴奋立刻降温到谷底,酝酿多时的雄性激素马上变成多余产物。翟仕禹无精打采地关上门,有气无力地回到卧室,一进去,却发现小妻子窝在床上不晓得在干什么,男性贺尔蒙立即又超载。 “小婵,原来你在……啊……你……你怎么在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翟仕禹惊慌失措地跪在床边,价格高昂的贺尔蒙瞬间又化为馊水。“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还雪耻咧! “你……”夏婵以同样惊讶的眼神望回翟仕禹,一边胡乱地用手背拭去泪水,一边坐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刚刚才见他要和女人进凯悦饭店,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事了?以她的经验来说,他好像都要拖很久的嘛! 每次他都嘛是一嘿咻、二嘿咻、三嘿咻,然后突然在人家正迷乱的时候问这样好不好?跟着又一嘿咻、二嘿咻、三嘿咻,再一次在人家正晕晕然陶陶然的时候问舒不舒服?接着又一嘿咻、二嘿咻?三嘿咻,又一次在人家…… 搞屁啊!气都喘不过来了,还要人家怎么回答嘛! “快?”唔……的确是很快,从凯悦回到家里只花了五分钟,而且一次也没有闯红灯,虽然超速了,可也没有撞倒猫猫狗拘垃圾桶什么的,蟑螂蚂蚁就不知道了,但至少没有被警车追逐,他也有点佩服自己呢 不过,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吧? “不管这个了,告诉我,”翟仕禹紧张地双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你为什么哭?” 夏婵垂下脸想了一下,然后悄俏抬起双眸从长长的睫毛下观着他。“其实……其实你可以不用骗我的……”这种事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吧? “呃?”骗她?骗她什么? “……我知道你只是需要我的身体来诱发你的性欲,况且,我又是你用钱买回来的,实在没有资格说什么,再说你已经对我很好了,倘若我再多做要求就未免太贪心了……” “嗄?”伊咧讲啥米? “……因此,以后你若是要和你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的话,你可以老实告诉我没关系,甚至你也可以把她带回家里来,反正……反正家里还有空房间,我……”夏婵咬了咬下唇,神情泫然欲泣。“我不会介意的……” “-?”有没有人来帮他翻译一下啊? “……你不用掰藉口掰得这么辛苦,或者你若是不想回来,就不用勉强回来,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的,所以……” “卡!”真爽,终于轮到他来叫这一声了。“小姐,很抱歉打断你自言自语的雅兴,但是麻烦你,先让我搞清楚一点好吗?”翟仕禹耐心地说。“你以为我在外面有女人吗?” 夏婵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不是吗?” 翟仕禹吁了口气,索性坐到地上去。“好吧!让我们慢慢来。小婵,你……是听到或看到什么了?” 垂眸注视着他握住自己的手。“我……我今天去看电影……”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了,然后呢?” “我……我是到好莱坞电影院看的……” “我懂了,”不必再听下去了,他已经知道她看到什么了。“你看到我和我妹妹进凯悦饭店了?” 至少十五秒钟之后,夏婵才猛然抬起头来诧异地大叫,“你妹妹?可是……可是她是外国人呀!” 翟仕禹轻叹。“你忘了吗,小婵?领养我的妈妈是美国人,茱迪虽然没有经过正式领养手续,但她也是我妈妈带大的,我们就像兄妹一样长大,像兄妹一样嬉闹在一起、像兄妹一样吵架,本质上虽然不是,但实质上她却和我妹妹没什么不一样啊! “啊!”夏婵果住了。“我……我没有想到,因为……因为你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嘛!” “我没有提起过她是因为我和她不太对盘,”翟仕禹苦笑。“我们每次一见面就吵,吵得我实在很烦,所以我都尽量避免碰上她,也不太愿意去提到她。” “这样啊……”夏婵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可是既然是你妹妹,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呢?” 翟仕禹叹得更大声了。“因为她很恐怖,如果让她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你就惨啦!” “咦?为什么?” “茱迪憎恨任何抢去她哥哥的女人。”翟仕禹厌烦地说。“妮娃婚后第二天就被她骂得体无完肤,幸好妮娃听不懂;二嫂黛敏婚后翌日也和她扎扎实实地对战了一场,三嫂左兰最厉害,她由着茱迪骂,完全不顶嘴,骂到茱迪口乾舌燥,她还很体贴地问茱迪要不要先喝杯果汁润润喉再继续骂,所以茱迪也骂不下去了。后来,我还特别跑去问左兰,难道她都不在意茱迪的蛮横吗?” “她怎么说?她怎么说?”夏婵好奇地追问。 翟仕禹轻笑。“她说三哥的火爆脾气她都不怕了,怎么会怕一个女孩子呢?!” 夏婵轻眨眼。“怎么你三哥的脾气很不好吗?” 翟仕禹耸耸肩。“其实三哥的脾气也不是不好啦!而是他比较没有耐性,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一生气就发飙。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喔!其实在我们兄弟之中,就数三哥的心最软了,他是那种看到猫呀狗死掉都会掉眼泪的人,有时候还满爆笑的呢!” “爆笑?” “是啊!你看过一个大男人捧着一只小鸟哭得唏哩哗啦的吗?”说着,他尾不住笑出声来。“虽然他都极力避免让我们瞧见,但是每次看他眼睛红红的,大家就知道他又哭过啦!” 夏婵也笑了。“真的?” “不盖你,他真的是个爱哭鬼,泪腺比女孩子还要发达,过年我会带你去见妈,到时候再找机会让你瞧瞧三哥的真面目,保证你会笑死!”翟仕禹承诺道。“好了,题外话到此为止,总之,如果让茱迪知道你的存在,你看着好了,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而你呢……”翟仕禹上下瞥她一眼。“请问你应付得了吗?” “我?”夏婵怔了怔,继而抓抓头发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大概不行吧!我最不会吵架了,我跟大姊、二姊和小妹吵架从来没有赢过。而且……而且人家指着鼻子骂我我也不可能听不懂,更不可能不在意。” “所以说啦!”翟仕禹以胜利的口吻说。“我不想让她知道,除非有妈妈在场,因为只有妈妈压制得住她;我也暂时不想让你知道,因为我怕你吵着要和她见面。我是想说,春节再带你到美国去和所有家人见面,只要妈妈看紧茱迪,茱迪就找不了你的碴了。” “原来是这样。”夏婵不好意思地猛抓头发,眼睛盯住地上不敢看他,感觉很丢脸。 “没错,就是这样,还有……”翟仕禹用力一拉,将她拉下床偎在他怀中。“我一直以为你的不开心纯粹是由于能激起我的性欲的竟然是你身上的待徵,而不是你的身体本身所引起的不满,没想到你的误解竟然这么大。” 他状似颇无奈地摇摇头。“小婵,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我只是为了你身上的持徵而娶你,何必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宠爱你呢?倘若真是那样的话,既然你已经是我的老婆了,只要当我有需要的时候随时把你拿来发泄一下欲望就够了不是吗?但是我很疼爱你,因为你值得我疼爱嘛!” 他抬起她的娇靥亲了一下。“在我们尚未结婚之前,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爱得一塌瑚涂,可爱得令人好笑又好气,真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憨钝又率直的女孩子了。所以,你身上的特徵的确是能诱引出我的性欲的因素,但你那种可爱的个性才是令我又爱又疼的主因,明白吗?” 夏婵静默好半晌之后,才轻轻地叹息一声。“原来你是真的因为我很可爱才娶我的?” “是啊!你的个性太可爱了咩!我不是说了那才是主要原因吗?你不相信我吗?” “是……个性啊……”夏婵轻轻呢喃。原来个性也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吗?不过他说得对,如果他只是为了发泄性欲才“买”下她,他就不需要那么疼爱她,也不需要顾忌她的心情,更不需要瞒骗她了。 “当然,你长得也很可爱呀!但是可爱的女孩子也不只你一个,满街都是啊!要是我每一个都要和她结婚的话,我早就累死啦!然而,你可爱的个性却是独一无二的,就是这一点吸引住了我,而且促使我和你结婚的,了了吗?” 羞赧地笑了一下,夏婵不好意思地把脸蛋埋在他怀抱里。“了了啦!” “真的了了吗?” “真的了了啦!” “没有误会了?” “讨厌啦,”夏婵轻轻捶了他一下。“没有了啦!” 翟仕禹包住她的小馒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害我吓死了,看你满脸都是泪水,我好心疼的你知道吗?” 悄悄把小手伸进衬衫内在他的胸膛上抚挲着,“对不起嘛!”夏婵低喃。 “以后有什么疑问要直接来问我,不要自己掉眼泪了,知道吗?” “知道了啦!” “好,既然我的解释你都了解了,那就……”他突然使力一扯扯开了她的衣服,旋即把脸埋进她胸脯上,“我好想你,换你来纡解我的欲望了!”他模糊不清地说。“憋了一个星期,我快憋死了!” 夏婵惊叫一声,又笑又叫地欲迎还拒。“讨厌啦,这样很痒的耶!” “没关系,待会儿就舒服了!” “不要啦,到……到床上去啦!” “我等不及了!” “咦?你……你在干什么?……效?不要啦,到床上去啦!就在旁边说,这样很……啊!” ※※※ 过年前,每一家公司都特别忙碌,即连翟仕禹也得加班,因此,夏婵放学后就到翟仕禹的公司报到。两人吃过晚餐后,他办他的公事,她准备她的期末考,不懂还可以马上问,累了就在套房里眯一下。 “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必念得这么辛苦了嘛!” “为什么?” “因为大学录取率已经超过百分之百了,我随便念一念都可以蒙上一间大学吧?” “哦!你是说到南部也可以吗?” “南部?!我念!” 她期末考结束后四天,翟仕禹才开始放假,翌日就出发到美国去了。 翟仕禹的妈妈希望全家每一年至少在圣诞节、元旦时能团聚一堂,但这一年翟仕禹无故……不,有故缺席,看在他新婚的份上,她特地把团聚的时间延后。 “中国人春节可以多休息几天,那妈妈就可以和你老婆多相处几天了。” 翟仕禹小心翼翼地抱住眯眼打盹的夏婵。“那茱迪……”已经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所以,她也不再像上回旅行那般兴奋,几乎一上飞机没多久她就开始打瞌睡了。 “放心,”卫星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他妈妈语气笃定的声音。“我带她回来之后就告诉她你结婚了,她马上要冲回去找你,我警告她说,如果她敢去打扰你,我一定会生气,她一气之下,就和朋友跑去落矶山脉攀岩,这一去至少会有一、两个月不会回来了。” “谢谢妈妈。”翟仕禹感激地说。“不过,这回为什么要改在洛杉矶团聚?” “因为你老婆呀!我考虑到她一定不太习惯下雪这么冷的天气,而且她又怀孕了不是吗?所以,我才特地改到洛杉矶来,因为这里比较温暖嘛!怎么,有什么意见吗?” “哪敢呀!妈妈,不过……”他在夏婵娇靥上啄了一下。“小婵有点失望,她想看看雪的说。” “这样啊!那明年元旦还是在华盛顿聚会吧!” “那就太好了。”他把脑袋往后靠。“大家都到齐了吗?” “到了,到了,就等你们两个了。” “好,那我到机场前半个钟头会再和你们联络,看他们谁要来接我们。” “可以,那就等你们罗!” 来的是翟仕禹的三哥卡德修! 夏婵很惊讶,因为卡德修是个非常耀眼的银发蓝眼的白人,跟她想像中的非洲人完全两样,豪迈爽朗的性情更不像翟仕禹所形容的爱哭鬼。再见到卡德修的妻子,她就更惊讶了,因为左兰的皮肤在非洲艳阳的曝晒下显得相当黝黑,比卡德修更像非洲人,虽然左兰完全没有黑人血统。 紧跟着再瞧见卡德修和左兰的孩子,夏婵简直是傻了眼,黑人、白人和黄种人,好像民族大融合似的,最最夸张的是他们竟然是三胞胎! “卡德修的父亲是南非白人,母亲是非洲某部落的公主,左兰的爸爸是台湾人,妈妈是南非白人。”见她惊讶得合不拢嘴,翟仕禹俏悄向她解释。“而柯伦是德国和瑞典的混血儿,妮娃是尼泊尔和中国人的混血儿;至于二哥亚墨则是西班牙和澳洲的混血儿,他老婆是中日混血儿。” 夏婵听得张口结舌。 “波朗特是世界性家族。”翟仕禹又补充道。“事实上,我也是混血儿,我的亲生母亲是加拿大人,是我父亲到加拿大留学时认识的。” “-?!”夏婵顿时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你也是混血儿?!” “没错,看不出来,对吧?”翟仕禹满脸得意之色。“所以,我们的孩子若是出现金发或蓝眼,你可千万别太吃惊哟!” “难怪你的五官比一般中国人深邃得多,但是……真的没想到呀……”夏婵喃喃道,然后呆了半天,再突然说:“那我也是混血儿。” “咦?” 夏婵的表情非常严肃。“我是浙江和广东的混血儿。” 翟仕禹怔了怔,继而失笑。“是是是,你也是混血儿,行了吧?” 然而,一见到翟仕禹的养母,夏婵更是惊愕不已。“那……那又是谁?” “我妈妈呀!” “你妈妈?!”夏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她的惊讶:“可是……可是……可是她究竟几岁了?” “即将迈入堂堂六十大关罗!” “骗人!”夏婵再也忍不住尖叫。“她看起来最多三十多岁而已呀!” 自华宅里迎出来的女人闻言,不禁笑得花枝乱颠、娇媚至极,但见她精致亮眼的五官妩媚动人、风情万种,虽然只是淡施脂粉,却完全看不出半丝皱纹,而且胸部坚挺,臀部结实,丰满浑圆的身躯依然散发出无尽诱人的气息。 打死夏婵也无法相信翟仕禹的养母玛丽乔已经是花甲年岁了! “小婵是吧?”玛丽乔一近前来,便亲热地抱住夏婵左亲右吻。“我喜欢你。” 她的中文腔调很奇怪,但至少夏婵都听得懂,不习惯的是要面对一个年轻得像大姊姊的婆婆,还有她热情的招呼。 注意到夏婵不知所措的神情,翟仕禹忙道:“妈妈,慢慢来啦!小婵不习惯的啦!” “是是是,”玛丽乔调侃地瞄了小儿子一眼。“她只习惯让你抱她亲她,特别是在床上,对吧?” 夏婵小脸蛋瞬间通红,翟仕禹白眼直翻。 “妈妈!”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先进去吧!”玛丽乔关心地看看夏婵的肚子。“小婵一定累了,先让她休息休息再说。” 这是夏婵所经历过有生以来最热闹,也是最天翻地覆的年,玛丽乔领养的四个孩子都很孝顺,一结婚后就拚命生孩子让养母开心,柯伦夫和亚墨各两个孩子,卡德修的三胞眙,还有翟仕禹未来的宝宝,另外他们还各自领养了两、三个孩子,嚣张的幼儿哭叫笑闹声充塞了整个屋子。 特别是那几个已经会自己走路的孩子,只会乱跑到处捣蛋,但玛丽乔似乎就喜欢他们这个样,整天就看她心满意足地一个孩子抱过一个孩子,再喜孜孜地摸摸夏婵隆起的小腹。 “我很快乐!”她叹息似地说。“真的很快乐!” 四个儿子因为她这句话也跟着快乐地笑了,玛丽乔用所有的爱心来抚养他们这四个与她没有一丝半毫血缘关系的孩子长大,所以,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回报养母对他们的恩与爱。 “我想……”夏婵悄悄地对翟仕禹说。“多生几个孩子也不错吧!”她自动推翻了自己原先只想生两个孩子的说法。 翟仕禹瞬即感动地拥紧了她。“谢谢。” “而且……”她沉吟着。“我想,我们应该也可以跟他们一样领养几个孩子吧!” 翟仕禹不禁叹息了。“我爱你,小婵。”在她耳边,他情不自禁地悄然呢喃。这是他头一回以言语道出他对她的情意。 夏婵心头一震,旋即狂喜又激动得泪水溢眶而出。“我……我也爱你。”她哽咽地说。虽然他早已清楚地说明白他并不是因为情欲而娶她,但少了这三个字总觉得有所缺憾…… 翟仕禹俯首吻去她的泪水。“真好,不是吗?” 不惊动任何人,他们依偎着离开那一群混乱,还是被玛丽乔瞥见了,她微微一笑。 “我想,蓝斯那小子是真的很喜欢他的老婆吧?” “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了,妈妈。”一旁的左兰温柔低语。“而的小妻子也同样爱他。” 玛丽乔满意地颔首。“这样就够了。”随又蹙眉,“可是茱迪那丫头,是我宠坏了她了吗?我怎么觉得她越来越令人受不了了!” “不是的,妈妈,”左兰接手抱过来婴儿,让玛丽乔稍微休息一下。“您也同样宠爱他们四个呀!但他们四个都长成好男人了,不是吗?我想是茱迪本身的问题吧!我听卡德修说,当她十岁母亲去世时,已经是个蛮横跋扈的小丫头了,依我个人想法,我认为是她母亲的问题,或者她本身的个性也有关系吧!” “那倒是,”玛丽乔喃喃道。“她的个性很像她母亲,骄纵不讲理又好强,我真担心她的未来呀!” “妈妈,中国人有句俗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需要再操心了,让她自己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未来吧!就像蓝斯,你替他担心那么多,不也都是多余的吗?” “说的也是,”玛丽乔点头赞同,同时又抢回婴儿。“那我就好好享受做祖母的乐趣吧!” 于是,周围的混乱持续着,不久,几对年轻人都先后失踪了,只剩下玛丽乔和四位保母以及六个仆人在应付那十几个孩子,但是玛丽乔一点儿也不在意,不能生育的她能有儿孙绕膝的这一刻,就是她最大的满足了。 ※※※ 比佛利山庄的每一幢华宅虽然大小不一,形状不同,但千篇一律都是包围在绿色森林中,林中还散落着一些木屋、凉亭之类的小建筑,渴望独处的人们都会避开人群躲到那儿去享受一下孤独的滋味。 此刻,下午两点多,正是小鬼们睡午觉的时候,翟仕禹自林中匆匆而出,进屋内拉出夏婵之后又急急跑回林中去。 “干嘛啦!人家正在和妈妈聊天的说。 “嘘──” 见他神秘兮兮地要她噤声,她也只好狐疑地闭紧了嘴巴,未几,当他们开始听到咒骂声时,两人开始蹑手蹑足地前进,片刻后,翟仕禹拉着夏婵避在一株高大的铁树后,然后指着前方的欧式凉亭顽皮地拚命挤眼。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示意,夏婵早就看到了,她早就看到是谁发出那么激烈的咒骂声了,是亚墨的老婆黛敏,众所周知脾气火爆的黛敏又在喷岩浆了。 而翟仕禹的二哥,那位银发蓝眸的冷静男人亚墨却始终无动于衷地翻阅他的报纸,尽管黛敏又跳脚又踢椅子,甚至还捶他、打他,他依然若无其事地再换另一张报纸来看,又聋又哑的好似全然没察觉到暴烈的妻子正在发飙。 直到黛敏失去理智地大吼“离婚!我要离婚!”,亚墨才有如窥伺猎物多时的猎豹一般,一手扔开报纸,一手宛如闪电般将妻子攫入怀中,并又重又狠地吻下去,虽然黛敏拚命挣扎抵抗,但怎争得过高大健壮的亚墨。 片刻后,当黛敏停止反抗,并反搂住亚墨的脖子更热情、更激烈地反吻回去,甚至急切地拉下亚墨的裤裆拉链,并把手伸进去时,翟仕禹才拉着夏婵悄悄离开,留下他们那一对欢喜冤家去品尝争吵后和好的乐趣。 “黛敏一天至少要喊上两次离婚,可是大家从来不当一回事,因为每个人都嘛知道她不是真的想离婚,她爱死亚墨了!”翟仕禹笑道。“我保证如果亚墨反过来说要离婚,她肯定会立刻亲手杀了亚墨再自杀。” 他们原本想绕到花房去,没想到花房里早已有人了,是柯伦夫和妮娃,一个蹲在地上捡拾碎了一地的花盆,一个傻呼呼地噙着泪水泫然欲泣。 翟仕禹和夏婵相对一笑。 阿伦夫又在收拾妮娃闯的祸了。 到了他们要回台湾的前两天,翟仕禹再次拉着莫名其妙的夏婵跑到离宅邸后有一段距离的小屋外偷偷窥向屋内,只见烈火熊熊的壁炉前,左兰温柔地抱着卡德修的脑袋呢喃安慰着,而坐在床铺上的卡德修则靠在左兰胸前哭得唏哩哗啦的好不悲惨。 “你知道怎么了吗?”翟仕禹耳语问。 “不知道。”看他哭得那般伤心欲绝,到底是死了爷爷,还是奶奶? 翟仕禹低咳一声,“那个……卡德修他……”又咳了一声。“他不小心踩死了一只小青蛙。” 夏婵愣了一下,旋即惊叫:“-?!” 翟仕禹慌忙捂住她的嘴巴,同时拉着她迅速离开,直到快抵达大宅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然后无语对视半晌。 夏婵眨了眨眼。“小青蛙?” 翟仕禹点点头。“很小,差不多只有你的手掌三分之一大小。” 夏婵又眨了眨眼,“哦!”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漫步回大宅,翟仕禹则走在她身边默默等待着。片刻后,她才突然轰然爆笑出来。“天哪!小青蛙。” 这一家人真的好可爱喔! 翟仕禹也跟着大笑。 这个小女孩依然慢人一步! ※※※ 回台湾的客机上,夏婵眷恋不舍地趴在机窗上疑疑凝望着洛杉矶机场大楼。 “老公。” “嗯?” “大家会常常这样团聚在一起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 闻言,夏婵猛然转过身来攫住翟仕禹的手臂,“希望!希望!”她迫不及待地大喊着,彷佛最好是明天就能再来一次似的。“最好一个月一次!” 翟仕禹笑了。“一个月一次是不太可能的,不过,每一季一次的话倒是可以。” 夏婵有点失望,但还是拚命点头。“好,一季就一季!” 翟仕禹立刻拿来卫星电话按下号码,然后递给夏婵。“那你自己跟妈妈说吧!” 毫不犹豫地,夏婵马上抢过去。“哈罗!妈妈吗?我是小婵啦!我是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再到你那儿玩?我是说不要等到元旦,譬如说我放春假那时候……”-?春假? 翟仕禹愣住了。 可是……那不是下个月底吗? 第九章 “听说隔壁班的周如娟也结婚了!” “咦?真的?是跟她那个j大的男朋友吗?她还差几个月就毕业了,为什么要急着现在结婚呢?” “因为她也怀孕了,又察觉得太晚来不及拿掉,所以只好赶紧结婚嘛!” 下学期一开学,夏婵就听到这桩惊人的消息,令她讶异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另一项消息更令她震惊到心惊胆跳。 “上学期结束时,杨美婷都还没生,现在到底她是生了没有?”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子,可惜是个兔唇!” “-?怎么会?” “我捺a知,听说不是染色体异常,而是环境因素什么的,超音波也没检查出来,就这样傻傻地生下来才知道是兔唇。” “那杨美婷一定伤心死了!” “想当然尔,但幸好那种畸形还可以用手术慢慢矫正,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环境因素?! 双手保护性地扶着自己的肚子,夏婵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发誓再也不莽莽撞撞的随便乱来了!换了是她生下一个畸形儿,必定会哭到不行,翟仕禹也会很难过,玛丽乔就更别提了,每个星期夏婵都会接到她的电话,嘱咐她要小心这个、小心那个。 然后,她发现夏枫居然没有来上学,一问之下才知道夏枫转学到南投去了,她立刻打手机回家问详情。 “大姊,小妹为什么转学了?” “还说呢!老妈急着要回大陆,没有办法盯着小妹,所以就先把小妹送到外婆家,老妈说那儿交通不方便,而且有人可以随时盯住她,就算她想乱来也没辄。” 真惨!不要说小妹了,就连她也不喜欢外婆家,出门不是稻田就是山林,而且没有公车,想到市区去就得劳烦舅舅开车接送,而且,外公外婆是那种很老式的种田人,除非晚餐后,否则不能凉凉没事干。 他们最喜欢的乐趣就是吩咐一大堆工作让你做到死,要是做不死,就会嫌你死动作太慢,动作够快了,就说你是青菜做,仔细做好了,又说次序弄颠倒了,总之无论你怎么做他们都有话说。 当然你不做也可以,反正手长在你身上,他们也奈何不了你。可是“不做事就没饭吃。”这是外公说的,只要你挨得了饿,尽管跟他们卯上了,管你三天还是一个礼拜,他们就是不给你饭吃;所以,如果挨不了饿,还是乖乖认命做奴隶吧! 老实说,她并不认为把小妹扔到外婆家去就可以没事了,可是既然妈妈觉得工作比孩子重要,那她也无可奈何。 “那大姊你怎么没去上班?” “辞了。” “耶?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去拉爸爸的朋友开户吗?” “他们都嘛早就开户了,我又抢不过来,有什么办法。” “夏渝满不在乎地说她没办法,实在让人很怀疑她到底尽了多少努力。 倒是你,你可好命了,没想到居然能捡到那种超级牌老公,早知道当初我就自愿上阵了!” 夏婵没说话,她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大姊会相信翟仕禹一开始就只想和她结婚吗? “所以说,你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才对,因此为了报答我,阿婵,你是不是应该叫你老公也帮我找个英俊的富家老公呢?” 夏婵不禁无声地叹口气,真让翟仕禹给说中了,现在她人如何回答呢? “喂!阿婵?干嘛,说话啊!你以为装作没听见就算了吗?我警告你,你别以为有公老作靠山就什么也不怕了,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我的慷慨赐予,想忘恩负义吗?你要是这么不识好歹,小心我把你老公抢过来!” 夏婵终于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啊!大姊,你听到了吗?上课铃响了,我要上课了,有空再聊,掰掰!”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急忙断线关机,免得大姊三不管的打过来骚扰她上课──这是一定的。 现在她可学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绝不能再随便打电话回家了! ※※※ 为了赶在春假前办完堆积的公事以便挪出时间再到美国一趟,翟仕禹没日没夜的工作,在公司里忙,回到家里躲进书房里同样忙,忙得几乎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了。所以,夏婵尽量不去打扰到他。但是这天晚上,她突然莽莽撞撞地闯进书房里去。 把一张学校通知单放在翟仕禹面前,“老公,帮我签一下这个。”她要求。 “哦!”翟仕禹头也不抬地顺手就要签下去,可才画了一横就停止了。“咦?这个……” “你不用去啦!我爸妈他们也从不去的,都嘛签一下回条就可以了。” “是吗?我可以不去吗?”不晓得为什么,翟仕禹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股笑意。 “是啦,是啦,你不用去啦!”同样不晓得为什么,夏婵好似急着要他赶快签好名,好把这件事赶快结束掉。“快签啦!” 翟仕禹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去,迅速在通知单上签好名并交还给夏婵,唇边那抹笑意已然扩大为欢乐的笑容了。夏婵不觉狐疑地接过来一看……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个我来打勾就可以了嘛!” “我要去。” “-?!你要去?!你去干嘛?”夏婵气急败坏的叫道。“这样很丢脸的啦!” 翟仕禹却是一脸无事。“我怎么可以不去,要讨论你考大学的问题呀!” “那个人家自己决定就好了嘛!” “不行,这是我身为丈夫的义务,”翟仕禹又换上一脸义正辞严,眉毛却跳呀跳的看上去滑稽得很。“还有监护人的责任!” “哪里是什么丈夫、什么监护人的责任义务呀!这明明是……明明是……是……”夏婵看着手中的通知单,脸色越来越别扭。“不要去啦!你……你不是工作很忙吗?这样会浪费你一天时间耶!所以你专心工作就好了,这个就不用管它了啦!” “那怎么可以!”翟仕禹语气断然,可眉梢眼角却很明显地又快憋不住笑意了。“工作可以撇一边,老婆的事最重要,就这么决定了,我一定要去!”说罢,他又低头回到公事上了。 夏婵不禁呆住了。 不是吧?他真的要去?! 天哪,这下子可糗大了! 自眼睫毛底下偷觑着夏婵沮丧地离开书房后,翟仕禹才又徐徐地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朵大大的笑容。 亲亲老婆的家长恳亲会他怎能不参加呢? ※※※ 一般来讲,恳亲会都是选择在假日举行,而且,除了少数被抓公差的学生以外,学生也不必到校。但这一回的恳亲会,校方却例外的要求学生也要到校,理由很简单,也是煞费苦心:校方终于开始正视学生的操行问题了。 仍是未成年的高中少年男女,应该是念书最重要的时刻,交男女朋友还可以忍受,但未婚怀孕、援助交际、吸毒、夜游不归、拍写真集、聚众打架等等,这些就难以容忍了,再这样下去,新学年度开始恐怕就没有父母敢让子女来这所高中就读了。 所以,校方决定来个三方会谈,大家要把所有已发生、即将发生或可能发生的问题全部摆上台面来沟通,期望能遏止情况更加恶化。 这个是没问题啦!夏婵也觉得校内的风气越来越令人不敢领教,是该整顿一下了。可是……可是人家都是老师和父母讨论子女的问题,她的状况却是老师和老公讨论老婆的问题,太畸形了吧? 而且,人家家长聊起天来是:“我儿子怎么样怎么样……”或者是:“我女儿怎么样怎么样……”,但她可以想像得到她老公必定是,“我老婆怎么样怎么样……”,然后一大堆家长错愕地瞪着他,而她老公却还得意洋洋地笑着…… 天哪!光是想像她就觉得尴尬得要死,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上天保佑,保佑杨美婷和周如娟的老公也都会去,这样至少不是她一个人糗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当初结婚后,她也只是先到教务处更改了联络地址和电话,之后也不晓得是作业上的疏忽,或忙得根本没时间顾及到她这件小事,所以,教务处和老师也都没有通知她去办理更改监护人资料登记等等,因此到现在为止,连老师也不知道她的新任监护人到底是谁,届时…… 老师不知道会不会很失望她的新任监护人竟然不是老头子呢? ※※※ 通常出席恳亲会的家长都不多,但这次要谈论的是有关学生的操守行为和未来发展问题,因此,有五分之四的家长陆续签到。如此一来,教室的空间就显得非常拥挤了,所以,三年级学生就全部转移阵地到最舒适的大礼堂会谈,而一年级学生就把椅子搬到草坪上请父母上座,至于二年级则自行分散在二、三年级的教室。 夏婵是偷溜到学校来的,她不敢叫醒天亮前才入睡的翟仕禹,蹑手蹑脚地跷出家门,往学校的途中更是一路祈祷他一觉睡到中午,最好是等她回家了再醒转,那就更完美了。 “哎呀!夏婵,怎么你老公没有陪你来吗?不会是还在睡吧?” 回眸一瞧,原来是隔壁般的周如娟和她老公,夏婵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有人陪她一块儿出糗了。不过,另一方面她也有点羡慕,因为这学期一开始,周如娟的老公就天天骑机车接送她上下学,可以感觉得到她老公是很疼她的,而且,她老公才大二,既年轻又活泼,长得也很不错,所以大家都有些嫉妒。 “他处理公事处理到早上才睡,所以我没有叫醒他。”夏婵不好意思地说。 “哎呀!真不体贴,我老公就很关心我的事,今天早上还是他叫醒我的呢!”周如娟更加亲热地抱紧了老公的手臂,一眼可知她炫耀自己老公的目的。“就连杨美婷她老公也陪她来了,而且,她老公看起来也比去年校庆时体贴多了,大概是要慰劳杨美婷生产的辛劳吧!不过你的……”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及时插进来了。 “咦?夏婵,你老公没有陪你来吗?”班长大声问,边从草坪上直接穿行过来。 “他处理公事处理到早上才睡,所以我没有叫醒他。”夏婵转过头去又重复了一次。 “哦!无所谓啦!反正今天来的家长已经够多了,”说着,不管周如娟话说一半,甚至连招呼都省略了,班长挽着夏婵的手臂就往另一头去。“幸好三年级改在大礼堂举行恳亲会谈,否则教室里真的太挤了。” 一路定着,夏婵也注意到了,来的家长还真不少,甚至很多都是夫妻俩一起来的,可见他们不是不关心,而是没有空,或者是不知道自己的子女已经堕落到哪种程度了。然后在大礼堂外,她看见了杨美婷和她老公,圈在杨美婷肩上的手臂很明显地表现出她老公强烈的占有欲,那张老脸上更是写满了有子万事足的得意,压根儿没注意到杨美婷的尴尬与不愿意,还有四周眼光中的不自在。 是因为他无法体会年轻人的想法吗? 一瞧见夏婵,杨美婷就急忙唤住她。“啊!夏婵。” 夏婵很意外,虽然她和杨美婷一年级是同班,但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可以说只是认识而已。二年级分班后,她们更没有任何交集,现在杨美婷却主动突然叫住她,不知道是为何? “呃……杨美婷,有事吗?”即使是现在,她还是不晓得该如何面对杨美婷,因为她依然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或者要如何选择措辞才不会在无意中伤害到杨美婷,大概是因为她仍然很幼稚吧! “你老公没有陪你来吗?”杨美婷的态度殷勤得很奇怪。 “他处理公事处理到早上才睡,所以我没有叫醒他。”夏婵机械性地又说了一次。 “真辛苦。”杨美婷言不由衷地说,然后朝身边瞥一眼。“你还不认识我先生吧?他姓陈,是大桥机械的总经理。”跟着转对丈夫别有含义地说:“群保,夏婵的先生也跟你一样喔!或许你们可以成为朋友,在生意上互相帮助呢!” “真的吗?”陈群保好像很意外,也很高兴,顶上的光头似乎也越加闪闪发亮了。“不知你先生是哪家公司的老板?” 不晓得为什么,夏婵总觉得杨美婷的话好像怪怪的,却又摸不着头绪。“他……他在波朗特集团亚洲分部工作。” “波朗特亚洲分部?”陈群保一听便愕然瞠大了双眼。“是亚洲地区连续保持六年营业绩效第一的波朗特亚洲分部?”他这一惊叫,立刻把周围一些家长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 从未曾见过一向严肃沉稳的丈夫流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那家公司很了不起吗?”杨美婷忍不住好奇地问。 “何止了不起!”陈群保显得相当兴奋。“自从绅士狼蓝斯副总裁接任负责人以来,在一片不景气当中,尽管百业萧条,可唯有波朗特亚洲分部始终保持业绩长红,不管多少公司赔钱,它就是能赚钱,而且是大把大把的赚翻了,只要跟它沾上一点边的下游公司也跟着赚,总之,在现在的亚洲,它可以说是商界的龙头,它怎么走,大家就跟着它怎么走,只要跟得上它的脚步,保证稳赚不赔了!” “那位副总裁为什么叫绅士狼?是因为他是个狡猾奸诈的人吗?” “那倒不是,众所周知蓝斯副总裁是个光明磊落的正派人,”陈群保立刻驳回杨美婷的说法。“之所以会有绅士狼的外号,是因为他外表虽然像个温吞吞的英国绅士,保守拘谨又温文有礼,连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好像快睡着了,可是一旦他进入办公室里,坐上副总裁的宝座判断商机做规画决策之际,便活脱脱像一匹凶狈勇猛的狼,以超乎常人的冷静思考与判断力先一步攫取最好的商机,以最强悍的手段抢占所有最佳市场,在亚洲商场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聪颖悍野的经营者了。” 夏婵听得目瞪口呆,她从不知道自己那个有时候顽皮得像个孩子似的丈夫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那么厉害?”杨美婷喃喃道。 “的确是。”陈群保应道,同时转向夏婵。“请问你先生是在波朗特亚洲分部哪个部门呢?”看样子,他似乎真的打算和这边套套交情,以便在工作上有所帮助。 犹豫了下,夏婵发现周围有些男性家长也似有所图地靠过来了,令她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个……应该算是决策部门吧!” “决策部门?难不成你先生是……总经理?”陈群保的神情语气似乎难以相信。波朗特亚洲分部的总经理不可能像他一样需要用这种无可奈何的方式娶老婆吧? 夏婵慢吞吞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他是担任什么职位?” “什么职位啊?”夏婵再次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她老公就是那匹绅士狼? 见夏婵迟疑不决,一旁的班长立刻想到她是否有什么不方便启齿的地方,当下就决定替夏婵解围是她的责任。“夏婵,该走了,你还没去签到呢!”话落,便假装没有注意到陈群保的阻止,硬拖着夏婵离开了。 “用心可憎。”进入大礼堂内之后,班长才咕哝了这么一句。 “嗄?”夏婵听不懂。 班长叹息地摇摇头。“你还真是迟钝啊你,难道你没注意到杨美婷叫你过去的用意吗?她是想把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来呀!” “啊……”夏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杨美婷表现得那么奇怪。 “你老公会来吗?” “希望不会。”夏婵低低咕哝。 “呃?” “啊!我是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等老师和你的家长谈过之后就可以了,或者老师和所有的家长都谈过了,而你的家长却还没有来,老师就会认为你的家长临时有事不能过来,那时你也可以回家了。” 哇你咧,要等那么久啊? 算了,等就等吧!只要老公不要突然出现,要她等多久都没关系。令她哭笑不得的是,翟仕禹还是赶来了。 即使挤进了十三个班级的学生和家长,偌大的礼堂内依然不显拥挤,只是有点嘈杂。夏婵的班级就在礼堂门口附近,她坐在那里无聊地听着家长埋怨儿女越来越不听话,学生则反驳说父母管得太严格,老师只好客串中间仲裁人。 其他家长则相互交换管教子女的心得,或者同声一叹景气萧条所带来的困难,学生们三三两两坐成一堆聊天,说的内容恰好相反,全都是抱怨父母如何如何的言论,大家嗡嗡嗡的听得夏婵都快睡着了。 就在这时,礼堂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出现,门口附近的说话声便迅速地消失了。 那是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身长卓然挺拔,米白色t恤外套着宽大的格纹棉质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紧裹住瘦削结实的臀部和修长有劲的双腿,虽然俊逸的五官上隐隐流露着一丝焦急,额头上缀着几许汗珠,还有点喘息,但看上去依然既帅气又率性,随意又洒脱,迷人得教人舍不得移开双眼,难怪女学生们个个流露出赞赏仰慕的目光,连家长们都暗暗赞叹不已。 可是已经在点头流口水的夏婵却浑然不觉,直到一声熟悉的呼唤硬钻入她耳际。 “小婵!” 小婵……-?!不……不会吧?” 猛然抬头,骤然回首,夏婵旋即发出一声惊叫,“你怎么来了?” 翟仕禹迅速走到她面前,“你还敢说,都跟你说我要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他恨恨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这个不乖的小孩,害我匆匆忙忙的赶来,又不知道你们在哪里,还要到处跑到处问,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居然凉凉的给我在这边打瞌睡!” 夏婵立刻涨红了脸,因为她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们了。“可是……可是人家说了不要你来的嘛!” “我为什么不能来?”翟仕禹大声反驳。“我是你的家长啊!我不能关心你到底上不上得了大学吗?也不能关心你在学校听不听话,有没有跟同学吵架,或者在老师上课时捣蛋吗?” 哦!拜托,她是不是要叫他一声爸爸呀? “你……你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嘛?这样很丢脸的耶!”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想要把他拉下来坐下。难道他都没发现到大家都瞪着他吗?老天,居然还有人追在他后面进来! 翟仕禹却硬是站得直挺挺的。“哪里丢脸啊?做家长的不都是这样吗?我……” 也许是他太出色亮眼了,也或许是他真的很丢脸,总之,老师撇下正在谈话的家长过来了。 “我是夏婵的导师,请问这位是?” “啊!原来是老师,”翟仕禹立刻秀出他的招牌绅士笑容。“我是夏婵的家长,请多多指教。”他一说完,便听到夏婵的呻吟声。 “夏蝉?”老师愣了愣。“可是……我没听说夏婵有哥哥呀!” “哥哥?我也没听说过,”翟仕禹依然笑容满面。“我不是她的哥哥,是……呃……啊!对,应该说是监护人。” “监护人?但是……”老师似乎更困惑了。“但是夏婵的监护人应该是……” “我姓翟。”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翟仕禹打断了老师的话。 “哦!翟先生,我是说……” “我是特地来关心一下小婵在学校里的状况,看她是不是很乖,如果不乖的话,请老师告诉我,我立刻回去修理她的小屁屁!”翟仕禹正经八百地说。 修理她的……小屁屁?“呃?这……”老师有点困扰地瞄了夏婵一眼。“不,夏婵很乖,她是个很听话的学生,不过……” “我知道,我知道,”翟仕禹神情严肃地直点头。“也许老师不赞成体罚,但是,不乖的小孩就是要处罚,否则她会越来越嚣张的,因此适当的体罚是……” 眼见翟仕禹竟然开始洋洋洒洒地来上一篇驯子论,既装疯又卖傻,夏婵实在看不出来他绅士在哪里?不过听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她终于搞清楚翟仕禹究竟想干什么了。一经想通,她立刻愤然的跳起来挡在老师和翟仕禹中间,然后用力戳着他的胸口。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让我不好意思的对不对?” “哪有?”翟仕禹一脸无辜地否认。“我是……” “还说不是!”夏婵生气了。“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还说要打人家的小屁屁,你又不是我爸爸!” “好嘛!是就是,”翟仕禹耸耸肩。“谁教你不叫醒我还自顾自跑掉,害我找得你半死,这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夏婵闻言,不禁心虚地红了脸,“可是……可是你真的没有必要来嘛!”她咕哝着回身,然后对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老师,他才不是什么家长,也不是我哥哥,他……他是我老公啦!” 她的老公?! “-?!”周围顿起一片错愕的惊呼声。 “他是你老公?骗人!”有人这么尖叫着。 “你老公不是老头子吗?他哪里像老头子了?”他是驻颜太有术?还是采阴补阳的功力太深厚?或者是不小心吃到什么能青春永驻的灵芝仙果了? 就连老师都冲口而出地问:“对啊!你不是和一个老头子结婚的吗?” “老师是说苏伯伯吗?”夏婵往后瞟了一下,继而绽出一抹赧然的笑容。“那个……他另外找了一个比较适合苏伯伯的女人和苏伯伯交换,然后……然后……” “然后他就自己和你结婚了?”老师哭笑不得地问。“难道这也是你父母同意的?” 夏婵羞赧地点点头。“没有他们的同意,我就不可能结婚呀!” “这……荒唐!真是荒唐!”老师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新郎新娘居然可以换来换去?他们以为这是在玩办家家酒吗?“可是……”他朝笑眼眯眯的翟仕禹看过去。 这个决定她父母就做对了!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放眼朝四周望去,果不其然,周围的每一张脸上都是同样不敢相信的吃惊表情,而远远的那一头,杨美婷的神情更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嫉妒、有无奈、有苦涩,还有一些愤恨。为什么相同的遭遇,却有如此相异的结果呢?老师叹息地暗忖。 “好吧!那请你先坐一下,翟先生,我待会儿再和你谈谈。” “请慢慢来,老师,不过,我早上匆匆出门没来得及吃早餐,想先和小婵出去吃点东西,可以吧?” “可以,可以。” 得到老师的同意,翟仕禹便拉着夏婵要出去吃早餐。“走吧!小婵,我快饿死了。”不意才刚走到门口,便有人追上来唤住他了。 “请等等,翟先生!” 翟仕禹狐疑地转回身,却只见一位半光头的老头子。 “老公,”夏婵扯着他的衣袖低语。“他是杨美婷的先生陈总经理。” 翟仕禹恍然地向老头子身边的少女瞟一眼,随即又看回陈群保。“有什么事吗?” “听翟太太说,翟先生在波朗特亚洲分部的决策部门工作是吗?” “决策部门?”翟仕禹似笑非笑地瞄了夏婵一下。“不,我不是在什么决策部门工作,事实上,敝公司并没有什么所谓决策部门。” 陈群保呆了呆。“咦?可是翟太太说……” 翟仕禹倏地咧嘴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我是做最后决策的人。” “呃?” “怎么,这样还不懂吗?”翟仕禹更是笑吟吟。“好吧!我的英文名字是蓝斯,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语毕,他搂着夏婵再次转身,走不到两步,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绅士狼!” ※※※ 吃个早餐再慢也不过一个钟头左右,然而,当翟仕禹带着夏婵回到校园里峙,立刻便发现气氛不一样了,许多家长都盯着他们窃窃私语。“他那么年轻,不可能吧?” “是他自己说的啊!” “说不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嘛!” “那如果是真的呢?” “这……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不过片刻后,不晓得从哪儿传来了一段话,“的确是他!陈总打电话证实过了,蓝斯副总裁的确姓翟,而且只有二十七岁。” 就这么一段话,刹那间,一大堆家长全围挤过来了。 “副总裁,请帮帮忙,我的工厂再接不到订单就要倒了!” “我先生下个月就要被裁员了,这样我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我的公司已经倒了,但是付不出员工的资遣费……” “我……” 在一连串的央求声中,轻松顽皮的翟仕禹消失了,高雅稳重的绅士狼挂着温和的微笑冷静地面对所有人。“各位,今天是我太太的恳亲会,请先让我结束这件事再来处理其他事好吗?” 然而,一进入大礼堂后,又是另一波攻击,而第一位上场的竞伏i是…… “翟副总裁……” “咦?”翟仕禹困惑地打量眼前陌生的白发老人。“请问您是……” “老公,”夏婵又扯着他的衣袖低语。“他是我们学校的董事长,旁边那位是校长。” 翟仕禹眨了两下眼表示他明白了,然后很绅士地对白发老人颔首为礼。“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个……我们能到那边谈一下吗?”白发老人指着角落。 待翟仕禹回到夏婵身边时,董事长和校长也离开了。 “老公,董事长找你干嘛?” 翟仕禹耸耸肩。“他邀请我加入董事会。” “-?!”不待夏婵有机会问个清楚,紧接着又是那位半秃头,还有几位看起来满有身份地位的中年男人笔直向他们走来。 “天哪,又来了!”翟仕禹低低呻吟。 “活该!”夏婵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窃笑不已。“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咩!” “没良心的老婆!”翟仕禹咕哝。 “翟副总裁……” 搞屁啊!他干嘛来参加这什么恳亲会嘛! 第十章 自恳亲会过后,在学校里,夏婵不再是形单影只了,她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同学,兴致盎然地追问她一些有的没有的。 “你们是到哪里度蜜月?杨美婷她老公带她去日本呢!不过,听说他们都嘛是去逛逛古迹民俗博物馆什么的,好像挺无聊的。” “我们去欧洲。”夏婵笑眯眯地说。“而且,我们不逛古迹民俗博物馆,我们是去逛赌场、参加上流社会的派对,还有欣赏歌剧、红磨坊的歌舞表演、看斗牛、中古世纪竞技比赛,他还教我滑雪、潜水、品尝美酒、交际舞、打高尔夫,啊!对了,我们还有参加奥地利的欧罗什么亲王所举办的社交晚会喔!” “哇~~好羡慕喔!”大家齐声赞叹。“有照片吗?拿来看看嘛!” “好啊!” 翌日,看到夏婵在欧洲拍的照片,同学们更是惊叹。 “喂喂!你们看,夏婵穿晚礼服耶!天哪,这件晚礼服定很贵,好漂亮喔!” “美金七千元,贵得好离谱,因为上面还缀了一些碎钻,”夏婵喃喃道。“而且,只穿一次就没有机会再穿了,真的好浪费喔!” “哇~~游艇耶!” “那是他家的游蜒,我们坐游艇在爱琴海玩了十天。”她就是在那时候学会潜水的。 “-?你这是在干什么?” “什么?”夏婵忙凑上去看了一眼,随即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啊,那个啊!我们去看斗牛嘛!那他就问我要不要和死牛合照,我就说好啊!可是一走近去看见那条死牛,我就……咳咳,吐得满地了。” “那这个呢?” 又凑上去瞧了一下。”嘿嘿!我不晓得把高尔夫球打到哪里去了,我们在找球。” “还有这个……天哪,真的很爆笑耶!夏婵居然穿这种欧洲中古世纪的盔甲。” “还说呢!为了拍那张照片,我差点被压死了。”夏婵咕哝。 “夏婵,你老公真的很疼你耶!” 夏婵幸福地笑了。“嗯!他真的很疼我。” “杨美婷她老公也算是很疼她了,但是……”同学没有把话说完,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要讲的是什么:这样的丈夫跟那样的丈夫毕竟差太多了! 夏婵自己有时候都很怀疑,为什么她的运气这么好呢? 是上天早已注定的吗? ※※※ 春假从美国回来后,翟仕禹就不再那么忙碌了,于是,他开始亲自接送老婆上下学,因为夏婵的预产期近了。没有多久,他倚着法拉利车身在校门口等候的身姿就成为校园美景之一。 每当放学时刻,老是有一大群女同学,甚至女老师围着他聊天,而他也总是噙着优雅迷人的微笑,以温和有礼的态度与她们闲聊,那种慵懒洒逸的翩翩气质实在令人倾倒不已。直到夏婵一出现,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护着夏婵进入车内,然后挥手离去。 然后这一天…… “提早回家?耶!万岁!可是……为什么?” “因为学校旁边那条马路在挖路换水管,但不小心挖到了瓦斯管,好像有漏气现象,为了安全起见,校方才决定让大家提早离开学校。” 于是,大家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而夏婵也掏出手机欲待通知翟仕禹,就在这时候,班长来到她身边。 “夏婵,你爸爸妈妈在校门口等你哟!” “-?真的?”夏婵一喜,急忙收回手机并匆匆忙忙整理好书包赶到校门口。“爸爸,妈妈,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夏明义和赵初惠对视一眼,随即打开后车门对夏婵说:“先上车再说。” “哦!”上车后,待车子驶上车道后,夏婵又问了一次。“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今天中午。”趟初惠回道。 “咦?今天中午?”夏婵更惊讶了。“那你们是……一回来就来找我了?” “对,因为……”赵初惠瞟一眼专心开车的夏明义。“我们需要你带我们去找翟副总裁。” “哦……”夏婵若有所思地看着父母的后脑勺。“很急是吗?” “非常非常非常紧急!”赵初惠语气沉重地说。 “我懂了。”难怪他们连等到晚上再到她家找翟仕禹的耐心都没有。 到底又出了什么问题呢? ※※※ 翟仕禹瞄了一下手表,嗯!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决定看完这一份评估报告后就准备离开公司去接回老婆大人。 “副总裁。” 冷峻的眼神立刻戒备地盯住对讲机,“我的下班时间快到了!”翟仕禹重重地说。 可是周秘书似乎全然没有感受到他警告的语气。“有客人请求见您。” “我的下班时间快到了,”翟仕禹咬紧牙根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别想再塞给我什么工作,或叫我见什么人,告诉你,打死我也不见!” “很抱歉,副总裁,这些客人您不能不见。”周秘书的语气却相对的很平板,让人听了更是火大。 “除非我死!”翟仕禹更是咬牙切齿。 “那就请您死吧!” 一听,翟仕禹不禁气结,正想破口大骂,冷不防地对讲机却传出另一个声音。 “老公,是我啦!” 愤然出口的语言瞬间由震怒转为惊愕,“咦?小婵?你怎么……周秘书,还不快让小婵进来!”翟仕禹意外之余忙吩咐周秘书放行,同时起身离开办公椅。没想到门一开,他不但见到大腹便便的夏婵,还见到两个陌生中年男女紧随在夏婵身后,他不禁眉峰一皱。“小婵,这是怎么一回事?” “学校提早放学嘛!”夏婵让翟仕禹扶着在沙发上坐下。“还有,那是我爸爸和妈妈,他们有事想请你帮忙。” 双眉微微一扬,再淡淡扫过去一眼,翟仕禹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声便迳自转向吧台。“我不想帮。” “-?为什么?”夏婵错愕地惊呼。“你连他们要你帮什么都不知道,怎么……”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要我帮什么。”翟仕禹倒了一杯牛奶给夏婵,而后才对夏明义夫妻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请坐。” “可是,老公……” “喝你的牛奶!”翟仕禹冷冷地说,同时在她身边坐下。“既然你把他们带来见我,那么就交给我,你不需要多问了!” 立刻察觉到他声音中的不悦,“哦!”夏婵只好乖乖地喝她的牛奶。 徐徐地,翟仕禹转向神情局促不安的岳父岳母,脸色更是冷漠。“我老实告诉你吧!我不会帮你,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实:你根本没有做老板的能力!” 夏明义的不安迅即转为震怒。“你在胡扯些什么?我做老板这么多年了,你凭什么说我没有做老板的能力?不要以为你是波朗特的副总裁就可以这么侮辱我,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岳父!” “岳父?”翟仕禹冷笑着上身微向前倾。“老实说吧!在我心里,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我的岳父,因为你是把女儿卖给我的!” 夏明义的脸色倏地转为深红,一种羞愧的深红。“我不是把她卖给你,我只是……只是……” 翟仕禹并不打算听他的辩解,他又靠回椅背,并探臂揽住夏婵。“但是,看在小婵的份上,对你我还是会维持某种程度的礼貌。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你不适宜做老板的事实,你是做老板很久了,但你成功了吗?” “我……我的运气不好……”勉强想出这个理由,但夏明义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 “藉口!”翟仕禹冷叱。“事实是,你没有高瞻远瞩的眼光,也没有大刀阔斧的魄力,更没有正确的经营理念,而且,双眼没有识人之明,做事瞻前顾后又虎头蛇尾,为了小节斤斤计较,在应该小心谨慎的地方却反而莽莽撞撞,你根本没有做老板的本事,无论我再帮你几次,你还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你天生就是个失败的经营者!” “住口!”夏明义老羞成怒地跳起来指着翟仕禹咆哮。“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靠家族的力量才能坐到副总裁的宝座,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有没有做老板的能力?” 翟仕禹反倒温和地笑了。“绅士狼并不是我自己叫出来的,这点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吧?打一开始,进军中国大陆就是我的策画,那时候我才高中而已,也是因为那个策画,波朗特才有亚洲分部的设立,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能力也是众所皆知的,所以,我得到了成功。而你呢?苦干了二十几年,你究竟得到了什么?” 夏明义窒住了。“我……我……” “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到我的公司来工作,”翟仕禹心平气和地望着既难堪又无措的夏明义。“但是我绝不会帮你继续做老板的痴梦,因为你只会一再的失败,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人要能认清自己的能力与极限,这才是成功的第一步,你自己衡量吧!” 夏明义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双拳紧握,脸孔因为内心的挣扎而显得有些扭曲。 良久后,他才猛然一甩头。“不,创立一番事业是我生平最大的野心,没有成功我绝不退缩。而且,我可以从失败中撷取经验,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 怜悯地摇摇头,“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就继续去品尝失败的滋味吧!”翟仕禹平板地说。 夏明义踌躇半晌,”可是……”他的声音沙哑。“好,我不再要求你帮我把工厂拿回来,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再资助我一次。” “很抱歉,我说过我不会……”翟仕禹突然打住,继而望向夏婵的书包。“你的吧?” 夏婵一声不吭,忙将牛奶放到桌上,再从书包里掏出叫个不停的手机。“喂……哦!是大姊,干嘛……有啊……”她突然瞥向夏明义和赵初惠,“对,还在……-?!”平静的神情蓦然消失,夏婵换上一脸惊诧之色。“什么时候?好,我会告诉他们!”手机一断线,她立刻转告赵初惠:“妈,外婆打电话来说小妹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赵初惠震惊地与夏明义互视一眼。“什么时候?” “昨天,外婆说,小妹可能自己跑回台北来,可是她不知道你们回来了,所以要你们回家等她,免得让她知道你们回来了之后又逃掉了。” “那我先回去,”赵初惠急急起身,却还不忘对夏明义说:“你留下来把问题处理好。” “不用,”翟仕禹也起身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资助岳父了,你们还是一起回去吧!不过,岳母,我也想劝告你一句,在子女成年之前,都是父母的责任,请你不要因为自私而放任他们不管,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莫及的。” 闻言,赵初惠的脸色也跟夏明义一样难看了。“我怎么做母亲是我的事,不用你来多管闲事!”愠怒地说完后,她便偕同夏明义忿然离去了。 叹息地坐回原位,翟仕禹若有所思地凝注夏婵好一会儿。 “刚刚你都没有抗议,也没有插嘴,为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心在担忧小妹的夏婵不由得怔了怔。 “嗄?啊!为什么啊?”继而蹙眉抓了抓头发。“我想……是因为我相信你吧!” 翟仕禹笑了,“谢谢。”他怜爱地将她拥入怀中。“为了回报你的信任,所以我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你吧!老实说,你父亲已经一无所有了。” “耶?”夏婵惊讶地仰起脸蛋。“一无所有?可是……他的工厂呢?” “被中国政府没收了,”翟仕禹叹道。“他太愚蠢了,为了成功,不惜铤而走险,也许很多人都那么做也没事,可是他究竟不像别人那样已经在那边耕耘很久了,所以,事情很快就败露了。如果不是我叫波朗特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帮他说项,恐怕他已经在中国监狱里吃牢饭了,而且,这一吃大概要吃个二十年上下……” “天哪!”夏婵惊恐地捂住嘴。 “放心,放心,”翟仕禹忙柔声安慰她。“虽然不敢说呼风唤雨,但波朗特在中国政府眼里还是有点份量的,所以他们没收了你爸爸的工厂之后,就把他驱逐出境,只是他不能再妄想回大陆做生意了。” 夏婵怔愣地和翟仕禹温柔的眼眸对视片刻,而后垂下脸低低呢喃,“我想,你说我爸爸不适宜做老板应该是正确的,毕竟你是个成功的经营者,你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我爸爸也不会那么快就甘心认命的做个上班族,那他们的生活……” “你家的贷款我会负责,”翟仕禹毫不犹豫地一口承担下来。“不过,我不会一次付清,免得你爸爸又把它贷出来。另外,每个月我也会给你妈妈一笔生活费,直到你爸爸找到工作为止,这样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一掀,夏婵瞅着他扬起一抹感动的微笑,然后叹息地偎进他怀里。“我好爱你喔!老公,你对我真的好好喔!” “我也爱你,小可爱,”翟仕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否则我也不会心甘情愿为好承担这些麻烦了。” “那你……”夏婵怯怯地仰起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愿意再为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现在陪我回家去等小妹好吗?”夏婵央求地瞅着他。 翟仕禹无奈轻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那我们现在先……”他蓦然停住,并与夏婵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地方:一个莫名其妙突然湿淋淋一大片的地方,而后两人茫然地默然相对片刻。 “你没有感觉吗?” “没有。” “一点也没有?” “完全没有。” 又沉默了会儿。 “即使如此,我想,现在还是去医院比较合适吧?” “我同意。” 终曲 五月,清风徐徐吹拂着火焰般的凤凰木,扬起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本该是个悠闲的春日,然而,一对男女却慌慌张张地跑出k大礼堂,匆匆忙忙地冲向停车场,辟哩啪啦地破坏了整个校园内的静谧气氛。 “还有多少时间?”那个一边脱下毕业礼服,一边跑得踉踉跄跄的女孩子问。 高瘦的男人匆匆瞄了一下手表。“不到一个钟头!” “天哪!一定来不及了。” “我会飙车!” 于是,不到三分钟后,一辆拉风的法拉利呼一声驰出k大奔向凯悦饭店。 在农民历上,今天是个黄道大吉日,所以翟氏夫妻俩才会这么凄惨,因为夏婵的大学毕业典礼就在这一天,孙成麟的婚礼也在这一天,夏恬的长女满月酒也挑在这一天请,甚至连夏枫的订婚也是在这一天。 “你……你在干什么?!” “换衣服啊!” “笨蛋,到饭店再换!” “你当然可以这么讲,你不用化妆嘛!可是人家到饭店还要化妆耶!” “那你先化妆!” “爱说笑,你开这么快,人家怎么化妆嘛!” “你你你……还不快把身体放低一点,你想害人家出车祸吗?” “怎么可能?谁要看我这种……” 嘎~~砰!!! “……我到饭店再换。” 两个钟头后,两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婚宴,躲到新娘休息室里哈两管菸。 “新郎可以这样中途落跑吗?” “为什么不可以?”孙成麟打了一个酒嗝。“有我那些大小舅子在,还怕没人出风头吗?” 翟仕禹深深吸了一口菸,然后陶醉似地眯上眼。“天哪!好久没有抽菸了。” “你家小鬼多嘛!说到这个,你家到底几个了?” “四个,小婵生了两个儿子,所以我就领养了两个女儿,这是小蝉要求的。” “哇靠!已经四个孩子了?她才刚大学毕业说……啊!对了,今天也是你老婆戴学士帽的日子吧?” “对啊!所以才这么惨,一大早出门就开始赶场,先去参加小蝉的毕业典礼,再跑来你这里,待会儿还要赶去参加小妹的订婚派对,晚上再去吃她外甥女的满月酒。”翟仕禹苦着脸。“搞不好我会醉死在赶场途中也说不定。” “少来,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的!”孙成麟整个人都横躺在沙发上了。 “不过,我记得你小姑好像才十九岁吧?怎么已经要订婚了?” “有什么办法,两人都同居了,只好由他们去了,幸好她这次挑上的男孩子还算不错,只要她不再那么任性,我想应该可以有个好结果吧!”翟仕禹又吸了口菸。“看来,她们四姊妹里应该算她二姊最聪明了,结婚对象是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对她很疑心又忠实,对她二姐来讲,这样就够了。” “那她大姊呢?”孙成麟阖着眼好似快睡着了,话说得模模糊糊的。 “她大姊?”翟仕禹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也把自己的身体歪在单人沙发里,再把两条长腿挂在扶手上。“夏瑜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自以为找到一个英俊又多金的少爷,结果孩子生下来之后,才发现对方早就结婚了,可是孩子都生了还能怎么办?只好认命做对方的小老婆了。” “你岳父岳母一定气炸了。” “哪会!”翟仕禹鄙夷地嗤了一声。“只要夏瑜的男人肯一直拿钱出来给他做资金,他什么都好!” 孙成麟蠕动着换了另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怎么你岳父还是雄心万丈吗?” “这还用问吗?”翟仕禹捻熄了菸屁股,再拿出另一根菸点上。“这四年来他不晓得失败过多少次了,但他就是不肯认输,每一次都说他学乖了,可每一次也都几乎是失败在同一个毛病上。连小婵都说可以不用理会他了,等他筋疲力尽,没有野心再做这种疑心妄想之后,我们再来照顾他的下半辈子就可以了。” “真辛苦啊!你这个女婿。” “只要是为了小婵,我心甘情愿。” 话落,翟仕禹也闭上了眼,孙成麟亦不再出声,整个新娘室里悄悄地沉入睡眠般的静默中。好半晌后,原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孙成麟却又突然开口了。 “翟大少,你睡着了吗?” “嗯!” “嗯你个头啦!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什么事?” “喂喂喂!”孙成麟愤慨地猛然坐起来。“别告诉我你已经老年疑呆了喔!在你家大小子满月那天,你说,如果我结婚的话,你就会把那个秘密告诉我当作结婚礼物,忘了吗?” “……你真的想知道?”翟仕禹徐徐睁眼。 “想疯了!”孙成麟还握紧了拳头强调他的渴望。 翟仕禹笑了。“好吧!看你可怜,就告诉你吧!”他也收回脚来慢慢坐正了。“记得我第一次拿给你看的照片吗?有三个小屁屁那张?” “记得!记得!” “好,那么你记得其中一个的后大腿根部有一个红点吗?” “红点?这个嘛……”孙成麟攒眉苦思。“好像是有吧!而且满大一颗的,至少也有黄豆般大小,大概是一颗红痣吧!我想。” 翟仕禹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就是那个。” 孙成麟神情有刹那间的空白,然后是一片茫然。“嗄?” “你知道我看过那么多女人里,后大腿根部有一颗红痣的有多少个吗?六个。有那么大颗的有几个?两个。而且颜色刚刚好是那种红中又带点橙色的有几个?没半个,除了小婵之外。” “……”依旧茫然。 “不过,在乳沟中间的痣就必须是鲜艳纯净的红,而且只能像半颗米粒般大小,那样才够性感。你知道我看过那么多女人里,乳沟正中间有一颗红痣的有多少个吗?三个。有那么小颗的有几个?一个。而且颜色刚刚好是那种鲜艳纯净的红的有几个?没半个,除了小婵之外。” “……”还是茫然。 “至于在肚脐下耻毛上方的痣就更讲究了,一定要比米粒大,比黄豆小,而且微微有点凸,让你在摸耻毛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不过,最重要的是它的颜色,要在红中带点诡异的紫,这样才能带出视觉上的刺激感。你知道我看过那么多女人里,在肚脐下耻毛上方有一颗红痣的有多少个吗?没半个,除了小婵之外。” “……”拚命眨眼。 “再说到大腿内侧,就在蜜穴旁边的红痣……” “卡!”孙成麟突然举起双手大喊一声。“等~~机咧!” “呃!”翟仕禹越讲越兴奋的滔滔不绝终于卡回去了,而且很扫兴似的斜睨着孙成麟。“干嘛呀?” “干嘛?”孙成麟啼笑皆非地重复道。“请问翟大少,你是要告诉我说,你对女人的容貌身材都不感兴趣,只对她们身上的痣有兴趣?” “红痣。”翟仕禹补充道。 “红痣?”孙成麟又出现瞬间的茫然。 “对,红痣,”翟仕禹很正经地点点头。“而且位置也要刚刚好。” 孙成麟两眼往上看了看,再翻下来。“位置?” “还有每个位置上的红痣也要有不同的大小和色泽,”翟仕禹神情更是严肃。“这是非常重要的。” 孙成麟开始冷笑。“大小?色泽?重要?”他现在是在说钻石,还是宝石? “对,只有条件都符合了,才能引起我的性趣。” 孙成麟漠然瞪视他片刻。 “请问你老婆身上有几颗红痣?” 翟仕禹蓦然双眼一亮,“九颗!”他兴奋地说,彷佛他现在讨论的是举世无双、霹雳无敌的超级钻石。“整整九颗喔!” “统统符合你的要求?我是说位置、大小、色泽上的要求?” “只只有八颗,有一颗是在背部,色泽大小都不错,但我很少看女人的背部所以不算。”翟仕禹似乎有点遗憾。“不过,这样已经很多了,只要有三颗符合我的要求,就能激起我想做爱的性欲,而小婵足足有八颗,所以,每次我都忍不住一做再做,明明很累了,但是只要一看到她身上的红痣,我家的小弟弟便又振奋起来了,直到……” “你变态!”这是孙成麟的最后评论。 翟仕禹脸上的得意蓦然僵住,继而神情一沉,立刻反击回去,“你性无能!”他咧出森森白牙泛着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一定要看一个钟头以上的色情录影带才站得起来!” 孙成麟脸色顿时涨成了青紫色。“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翟仕禹嘿嘿笑着。“你不用笑我,我也不会糗你,ok?” 孙成麟张了张嘴,继而沮丧地掉了脑袋。“ok。” “很好,那现在……”翟仕禹立刻又扬起一脸兴奋的神情。“告诉你喔!小婵颈后耳下的那颗红痣真是诱人到不行,那种色泽简直是……” 孙成麟两眼有气无力地注视着那个兀自沉醉在点点世界中的人,真想大笑三声给他听! 不过…… 翟仕禹真的是只迷恋在那种种条件下存在的点点红痣吗? 抑或是因为迷恋老婆,所以迷恋上她身上那种条件下的点点红痣呢? 唔……真是耐人寻味的问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