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爱,反正也来不及》
第1章 命运的狰狞面孔
黄昏的光线里,她的面目渐渐模糊不清。
西边天空中最后一抹血红的晚霞,正一点点黯淡下去,刺骨的河风吹过,她踉跄着脚步跪到桥面上,脚下和耳边都是汹涌的波涛声,原本握住冰凉铁链的手,最终无力的垂落下去,整个人趴倒在了木板桥面上。
“惩罚,就这么来了吗……”
她望着桥的一端,那棵在小寺庙里生长了千年的神树,蔓延伸展开的巨大枝桠,正在夕阳的余辉下泛着一片片碎金似的光泽。
那本是她要去的地方,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身后桥的另一端,有双阴鸷的目光正像等待狩猎的猛兽,死死紧盯着桥面上再也无法前行的人。
她吃力的用牙齿咬裂了指尖,血水渗出,一滴滴顺着手指落到了桥面上。
浑浊的泪水顺着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滚落,探进怀里还想往外拿什么的那只手,在冰冷的河风中瑟瑟发抖,最后静止在了紧紧攥着的动作上。
“晚了,来不及了。”
她仰面,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似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真的有人从神树所在的小寺庙里走出来,正朝她再也站不起来的这个地方走过来。
唤着她的名字,渐渐靠近。
十几年未见的儿子,兴高采烈陪她买了旅行箱送她上飞机的孙女……都在即将被夜色吞噬的天空中,正看着她。
桥面震动晃悠起来,谢华却再也支撑不下去,闭上了眼睛。(.无弹窗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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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的最后一天。
陆心俞裹着蓝绿色的登山服,走进了高原古镇迦绒的派出所。
所里好像是刚抓了十几个聚众吸毒的,男人诡异的哭嚎声时不时就突兀的响起来一下,到处都是一片喧闹。
在一间日照充足的房间里,陆心俞拿到了奶奶留下来的遗物。
崭新的亮蓝色旅行箱,手机,背包,戒指,还有一个装在透明塑料文件袋里的半旧笔记本。
陆心俞觉得眼角很痒,她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这些熟悉的物件,最后把装着笔记本的塑料文件袋抓到手里,紧紧握住。
“这是出事后,我们从谢华身上,还有她住的客栈里拿到的,你确认下咧,没有问题的话,签个字就可以拿走咧。”一个操着生硬普通话的本地警察说着,把一张单子推到陆心俞面前。
四天前,陆心俞的奶奶谢华,猝死在迦绒的一座铁索木板桥上。
接到电话的陆心俞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分开才两天的奶奶,那么开心的出门旅行,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原本陆心俞是想陪着奶奶一起来迦绒,可奶奶坚持说要体验一把年轻人的背包客,她要独自旅行一回,陆心俞想着年轻时就爱到处走的奶奶身体还很硬实,也就没多想。
可惜命运残酷,你和亲人一次并不特殊的分别,有可能就成为了永别。
看着奶奶留下来的东西,陆心俞吸了吸鼻子,嘴角不易觉察微微抖动了一下,她轻声问警察:“我奶奶,最后还说过什么话吗?”
警察摇摇头,“现场不是我出的,不清楚咧。”
才说完,警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让陆心俞等一下,自己快步走出了房间。
没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进门就对陆心俞说:“那天,发现你奶奶的人正好在这儿咧,我让人带过来,你问问咧。”警察话音刚落,一个黑衣黑裤的高瘦男人,就被另外一个警察带进了屋里。
黑衣男人双手被反铐在背后,身上黑色帽衫的帽子扣在头顶,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大清楚他的长相。
警察指着黑衣男人,跟陆心俞解释:“吸毒刚被抓进来,那天就是他和桥头庙里的老主持,一起发现你奶奶咧。”
陆心俞听完一怔,一个吸毒的男人和庙里的喇嘛发现了倒在桥上的奶奶,这听上去总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黑衣男人始终垂着头,轮廓分明的下颌上冒着淡淡的胡茬,听到警察让他抬起头回答问题,也只是把头略微抬起一点点,唇线紧抿,视线回避着面前的陆心俞。
陆心俞舔了下还没适应高原干燥气候的嘴唇,对他说:“你好,谢谢你救了我奶奶,我有点事情想麻烦问一下。”
黑衣男人动了动身体,依旧垂着头回答:“我没救你奶奶,发现时已经没呼吸了,不必谢。”
陆心俞有些尴尬的哦了一声,这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干净,单凭这个声音,真的很难把他跟吸毒者联系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后,陆心俞接着说:“那也要谢谢你。还有,我是想问问,我奶奶最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话,她最后是什么样子,痛苦吗?”
黑衣男人嗤的一声笑了起来,“都说了发现时已经没呼吸了,死人还会说话吗?那个老主持比我先到一步,他有没有听到什么,我不知道。”
陆心俞原本刚从心里冒出来的一丝好感,在黑衣男人这一声笑和揶揄的回答后,烟消云散。
“谢谢警官,我问完了。”她不再看黑衣男人,低头在单子上签好自己的名字交给警察,开始整理奶奶的遗物。
黑衣男人却在这时主动开了口,声音依旧好听,甚至懒懒的口气里还带着些性感的意味。
他说:“你奶奶那天仰面躺在桥上,一只手伸到怀里死死攥着你现在拿着的那个东西,我看到的,就这些。”
陆心俞握着封在塑料文件袋里的笔记本,转头去看黑衣男人,可他已经被警察带出了房间,最后看到一眼,只有他被反铐在背后的那一双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干净。
这么漂亮干净的一双手,却是用来碰毒品那种肮脏的东西。陆心俞不禁唏嘘,这世上每个人的皮囊之下,究竟包裹着什么样的灵魂,太难看清。
或者,压根就是看不清的。
用了二十分钟整理好遗物后,陆心俞走出派出所,重新站在了刺眼的午后阳光下,她拿出墨镜戴上,朝远处被白雪覆盖山顶的雪山眺望,连绵的山脉把她的视线拉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正看得有些晃神,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从她眼角余光里迅速晃过,陆心俞下意识追着那道身影去看。
是他。
“钱你拿着,等休息我去找你。”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紧跟在他身边,手里攥着一把钱塞到了他的衣兜里。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拒绝女警塞给他的钱。
他那双漂亮的手,分开揣在黑色帽衫的两侧衣兜里,已经没了手铐的束缚,步子迈得很大,一句话也没跟女警说,一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陆心俞的视线范围内。
女警站在浓烈的高原阳光下,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时看到陆心俞,脸色难看的小跑着回了派出所里。
陆心俞心里狠狠别扭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决定照着原来的计划,去奶奶出事的那座桥看看,还有桥头的那座小寺庙。
从现在开始,有些事情需要她陆心俞,独自去做做了。
第2章 一语成谶
高原的气候真是变幻莫测。(.好看的小说)
陆心俞坐上这辆脏乎乎的中巴车时,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她头靠着窗玻璃闭眼眯缝了一阵,再睁开眼时,天空已经是乌蒙蒙的一片了。
天气预报说,迦绒今天傍晚会有一场小雪降临,看来真是要下了。
中巴车摇摇晃晃开了一阵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上车。
连在一起的破旧车座陡然一沉。那个中年男人坐到了陆心俞旁边的空位上,陆心俞下意识抱紧搁在胸前的背包,把身体往里靠了靠。
中巴车又一次停下来时,三个吵闹嬉笑着的男孩子上了车,没了座位,他们挤在一起站在过道上,一直说个不停。
陆心俞睁开眼,看到三个男孩就站在她坐的前排位置旁,他们说的是迦绒本地话,她听不懂,茫然地看着他们的表情。
身旁位置上的中年男人,扭头看看陆心俞,笑着开了口:“他们在说,村口的杂货店里新来的姑娘好漂亮,他们都喜欢呢。”
陆心俞讶然转头,那三个男孩依旧继续说笑着。
中年男人的普通话里带着明显的东北口音,陆心俞莫名心头一热,也开口说:“是东北人吗?”
“哈哈,听出来啦,好多年没回过东北了,乡音还在而已,你也是东北来的?”
一来一往,似乎拉进了两个陌生人的距离。[]
陆心俞点了下头,“是。”
“一个人啊?”
陆心俞把头转向了车窗外,“嗯。”
中年男人的眼神阴郁起来,觉察出陆心俞无心深聊,也闭上嘴不说话了。那三个男孩却仍然兴高采烈的大声说话,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还时不时朝着陆心俞瞟上两眼。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中巴车终于到了目的地。
陆心俞站起身背上背包,中年男人也站起来走到过道上,他稍微往后让了一下,示意陆心俞先走。
陆心俞笑了一下,低头站到了中年男人前面,等着下车。
那三个男孩,就站在她前面,还是不停嘴的说着话,陆心俞也听不明白,只觉得都是噪音。
随着人流马上走到车门口时,前面的三个男孩突然挤搡着吵了起来,陆心俞下意识往后一躲,后背撞到了身后的中年男人。
“对不起啊。”陆心俞冲身后道歉,感觉背后的背包似乎被拉了一下,中年男人的手落在陆心俞肩头轻轻拍了下,随后大声冲着前面的三个男孩吼了一句迦绒话。
陆心俞听不懂,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很严厉。
前面三个小男孩听到了,齐齐回头看,愣了几秒后都闭上嘴了,转回头紧跟人流,再没了动静。
很快顺利下车,陆心俞紧了紧背包带子,回头看一眼,那个走在她身后的中年男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的踪迹全无了。
陆心俞笑了一下,旅途上遇到的过客大抵如此,前一秒还聊得投机像是故旧,下一秒已经各奔前程,今生不见了。
跟路过的人打听了一下,陆心俞很顺利的爬上山,走到了通往小寺庙的那座铁索木板桥前。
这里,就是奶奶出事的地方。
零星的雪花,开始飘了起来。
桥上来来回回走着几个游客打扮的人,看到下雪了,都有些兴奋的掏出手机相机拍照,看来都和陆心俞一样没见过六月飞雪。
陆心俞无心拍照,她看到一对满头灰白头发的老人,手挽手互相搀扶着站在桥边,头挨头朝桥下面的汹涌河水看着。
眼睛一湿,就想到了奶奶。
不知道奶奶在她人生最后的时间里,究竟在这座桥上做了些什么,是不是也像这对老人一样,站在桥边看着河水。
奶奶孤独的身影,出现在陆心俞虚幻的视线里。
几天前送奶奶上飞机时,她还开玩笑问奶奶要不要打算回来时等她去接,正好也让她能看看会六月飞雪的高原古镇。
一语成谶。
她真的来接奶奶了,也看到了雪,却再也不能把活生生的奶奶带回家。
陆心俞尽力克制着情绪,使劲眨眨眼睛,深呼吸之后,快速从桥上通过,直奔桥头的那座小寺庙而去。
沿着石阶走了一段,就看到了小寺庙的后门,脚一踏进庙门,丝丝缕缕的佛香就开始萦绕在口鼻之间。
再往前,就看到了那棵矗立在院落一脚的“神树”。
陆心俞走到树下,把背包拿下来放在地上,双手合十于胸前,闭眼跪了下去。
额头贴地。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第3章 神树之下,隐约梵唱
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走到陆心俞身侧,站住。(.好看的小说)
陆心俞缓缓睁开眼睛,侧头去看,视线停驻在他的下颌上,讶然一愣。
她没想到,在派出所见过的吸毒者,又在佛门的神树下面,再次相逢。
他那双干净漂亮的手里,正拎着一个黑布袋子,对于陆心俞的注视毫无反应,微微阖眼面对神树,站得脊背挺直,嘴唇翕动默默念叨着什么,一点也听不清楚。
雪在这时,渐渐下得大了起来。
一个极年轻的小喇嘛,正从前院走了过来,他手持念珠走到跪在神树下的陆心俞身旁,看见站立不跪的黑衣男人,就用半普通话嘟囔了一句,“咧,他又来了呢。”
陆心俞转头看小喇嘛时,黑衣男人动了起来。
他仰头看了一眼神树伸展开的枝桠,动手解开了手里的黑布袋子,从里面陆续拿出一个个不大的小纸包,蹲下身子,摆到了神树下面。
陆心俞和小喇嘛,一跪一站,都静静看着他。
隐约的诵经梵唱声,不绝于耳。
黑衣男人从地上拿起一个纸包,打开,左手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一块白色小石子样的东西,静默端详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拿着那东西走向了神树粗大的树干。
黯紫色的神树干上,有着许多道因为年代久远风吹日晒形成的自然裂纹,如果你走近了仔细看,每道裂纹里几乎都镶嵌着数量不等的白色石子样的东西,和黑衣男子此刻拿在手上的一样。
黑衣男人仰头看着树干,他踮起脚尖,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高处的一个裂纹缝隙里,用手指确认不会掉下来之后,转身又回到地上那些小纸包前,重复之前的动作。
觉察到陆心俞他们的视线,他慢慢抬起头,看了过来。
不过匆匆一瞥,黑衣男人就低下头继续去做他的事情,陆心俞却觉得自己被他那道清冷的目光穿透了身体,那双犹如深潭般的深黑眸子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震慑之力,让人看了就觉得心寒。
他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见过陆心俞,眼神陌生至极。
陆心俞把视线从黑衣男人那里移开,手伸进了登山服胸口处的小兜里,她取出一个红色的丝绒小口袋,打开,从里面也拿出了一个白色小石子样的东西。
这是死人的牙齿。
奶奶被送去火化前,陆心俞亲手从她嘴里敲下来的。
五年前,奶奶告诉陆心俞,如果将来有一天她死了,一定记得要把她的牙齿敲下来一颗,送到迦绒的这座小寺庙里,放到神树上的那些裂缝里。
陆心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奶奶解释给她听,说是生前罪孽深重的人,如果有人在他们死后敲下他们的牙齿放进神树上的裂纹里,牙齿只要不会掉下来,那就表示不论牙齿主人生前犯下怎样的罪恶,神树都会代替佛主,免除牙齿主人来世所要遭受的惩罚。
即得解脱。
她不知道奶奶究竟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会早早就准备好死后要如此获得解脱,她问过奶奶却没有得到答案。
陆心俞并不相信这么做就真的能解脱,她来神树,只为了尽自己该尽的孝道。
她站起身拿着奶奶的牙齿,走到了黑衣男人放牙齿的对面一侧,找了一处空着的缝隙,把奶奶的牙齿,嵌了进去。
等了一阵,牙齿没有掉下来。
陆心俞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代表奶奶得到了解脱,她只知道自己算是完成了老人家的遗愿。
对面的黑衣男人,依旧沉默着继续往神树干上放牙齿,一颗又一颗。
陆心俞突然想起,自己并没看到他跪拜在神树下。
他,为何不跪拜?
这问题还没想出答案,陆心俞看到,又有喇嘛从前院走了过来。
这一次来的,是个老喇嘛。
“师傅。”
陆心俞身旁那个小喇嘛已经叫着迎了过去,老喇嘛的视线依次落到陆心俞和黑衣男人身上,最终面含淡笑走向了黑衣男人。
比小雪还要小的雪,停了下来。
黑衣男人刚刚把带来的第九颗牙齿,塞进了神树干上的缝隙里,这也是他今天带来的最后一颗。
可是这最后一颗,却在他转身时从树缝里掉了下来,悄无声息的坠到地上,跳了几下,滚到了老喇嘛的脚边。
黑衣男人走过去,俯身拾起牙齿。
老喇嘛看着他,低声说:“年轻人……还是不跪不拜,这一次……带了好多。”
黑衣男人用手指拂去牙齿沾上的一点泥土,嗤笑一下,“上师不是知道,我自认罪孽深重,从不奢望得到救赎,所以从不拜佛求神,来这里只为帮人完成心愿。”
老喇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黑衣男人拿着牙齿,再次走向神树,又试了一次,牙齿依旧很快掉了下来。
他弯腰捡起牙齿,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底的晶亮之光,“盛海,我尽力了,可惜佛祖不肯给你解脱的机会……那就认命吧。”
说完,他把那颗牙齿随便的揣进了衣兜里,然后迅速把地上用来包牙齿的那些纸片往一起敛,有两张没来得及下手,已经被风吹着飘到了半空中。
陆心俞抬头,跟着被吹飞的纸片看。
黑衣男人也抬起头,很快又垂下眼,把剩下的纸片都塞回到黑布袋子里,等他站直身子看向老喇嘛时,那两片被吹飞的纸片在空中打着旋儿,忽的落到了神树蔓延伸出的一根巨大枝桠上。
阳光透过渐渐散去的阴云落在纸片上,泛着淡淡的光。
陆心俞去拿放在地上的背包,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拉开背包的拉链,往里面一看,脸色随之一变。
她放到背包里的遗物,不见了。
第4章 一眼万年
陆心俞就地把背包里外翻了个遍,确定那件遗物真的不见了才发觉,黑衣男人和庙里的两位喇嘛,都在神树下看着她。
她的脚边,背包里翻腾出来的东西散落一地,一包未拆封的卫生护垫,半盒安全?套都赫然在列。
陆心俞心头一慌,赶紧把这两样东西先拿起来塞回到了背包里,她继续整理其他东西时,装作无意的抬头看看,正好撞上了老喇嘛注视的目光。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老喇嘛开口问。
陆心俞把背包拉好站起身,双手合十,鞠躬回答:“是,有件东西找不到了。”
“坐中巴车来的吧,车上有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那个小喇嘛看着陆心俞,用标准的普通话插嘴问道,同时还抬起持着佛珠的那只手,朝自己头顶比划起来。
“是。”被小喇嘛这么一问,陆心俞眼前突地跳出了中巴车上那三个一直说不停的男孩样子。
心,往下狠狠一沉。
陆心俞觉得,小喇嘛是在暗示她在车上遇到小偷了,那三个男孩难道是小偷?是小偷的话,自己在车上并没跟他们有过什么接触,背包里的东西他们怎么偷走的?
老喇嘛看陆心俞一副沉思的模样,又问:“不见的东西……很贵重?”
陆心俞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了。
不见的东西是不是贵重……这个判断的标准,在她和其他人眼中,一定差距很大,她懒得多解释,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要赶紧把东西找回来。
可是……陆心俞抿了抿嘴唇,她连什么时候丢的东西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找。报警吗,她不想。自己去找,又无从下手。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陆心俞转头看看神树,也许她离开派出所把奶奶的遗物送回客栈时,根本就没把那样东西放进背包里带出来。
她最近睡眠特差,脑子糊涂,太有可能犯这种错误了。
这么一想,心情多少好了一些,陆心俞迅速作出决定,她要赶紧下山坐车返回镇上的客栈。
念头一起,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来小寺庙的另一个目的,正要开口和喇嘛告别离开,那个黑衣男人却看着她,忽然开口。
“上师,她是在桥上出事那人的孙女,我们几个小时前刚在派出所见过。她来,是有话想问上师。”
老喇嘛听了他的话,看向陆心俞的目光依旧沉静,掩在绛红色僧服下的双脚,却朝着陆心俞紧走了几步,手上捻着的念珠,突地发出珠子被用力挤压才会发出的咯吱声。
这话也等于告诉陆心俞,面前的老喇嘛就是那个发现奶奶的老主持,提醒了她差点忘干净的此行目的。
她瞧了一眼黑衣男人,他已经垂下眼睛,似乎很不愿与人对视。
老喇嘛口中轻声诵念起来。
陆心俞听不懂,等他诵念完,马上把在派出所里向黑衣男人问过的话,又对老喇嘛重复了一遍。
老喇嘛摇了摇头,“我叫了她的名字,可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没跟我说过话,就走了。”
陆心俞皱眉,老喇嘛的回答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她上下仔细打量着老喇嘛,慢慢开口问:“上师,认识我奶奶吗?”
她的问话,让小喇嘛纳闷的转头,盯住师傅的脸看着。
黑衣男人,依旧垂头站在原地,只不过在陆心俞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上多出了一部手机。
“谢华,年轻的时候,我们曾经是……朋友。”老喇嘛给出了回答,声音里多出几分莫名的沧桑。
小喇嘛不明所以,听完师傅的话又转头看向陆心俞,眨巴着晶亮的眼睛。
陆心俞想起来了。
盛京的家里有一本相册,那里面有一张奶奶二十几年前拍下的老照片。照片的背景据奶奶说就是过去的迦绒,是刚下过雪的一座庙门口,一个眉目清俊的年轻僧人,站在那里,眼神平静中蕴着一丝笑意。
二十年后已经老去的年轻僧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奶奶来迦绒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见他?陆心俞再去看老喇嘛,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她隐约记得,每年奶奶生日的那天,都会有一个长途电话打到家里,有一次是她接听的,那声音……很像老喇嘛说普通话的口音。
每次奶奶听完那个电话,都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很久不出来。等她出来时,陆心俞总能感觉到奶奶心情格外的好。
奶奶离开这个世界时,最后在她身边的人,是老喇嘛。
每年能让奶奶发自内心高兴一把的那个人,应该也是……老喇嘛。
陆心俞忽然觉得,也许孤独了半生的奶奶,最后离开时并不孤单。再多问什么,似乎多余。
她朝老喇嘛看过去,淡然一笑,“谢谢你们救了我奶奶,我还有事先走了,有机会再来。”
陆心俞特意加重了“你们”两个字,眼神瞥向黑衣男人,他漂亮的手指正在手机屏幕上忙活着,压根就没瞅过陆心俞。
老喇嘛也未作挽留,他和小喇嘛只是默默跟在陆心俞身后,送她出了小寺庙的后门。
陆心俞很快从桥上走过,回望小寺庙门口,看到他们并肩站在桥头,朝她看着。
夕阳的余晖下,两位僧人的身影被拉长成很大的剪影。
一眼万年……陆心俞把背包挂到胸前,心底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感觉。
回到山下,她很快坐上了返回迦绒镇上的中巴车,这回一路上都没敢闭上眼睛,下车后就直奔自己住的归来客栈。
客栈前台的小麦见陆心俞回来,乐呵呵的跟她打招呼,可陆心俞没心思理他,蹬蹬蹬快步顺着楼梯上楼,直奔自己住的205号房间。
到了房间门口,陆心俞反倒放慢动作,她拿出钥匙小心的开了门,一根很长的白色头发从门缝里掉落,陆心俞弯腰捡起头发,推门进屋。
第5章 黑暗之下
陆心俞离开的时候,把房间里的窗帘都拉上了,屋子里现在一片昏暗。她没开灯,就站在门口耐心的等着,等待眼睛适应屋内的光线。
房间里的物体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陆心俞拿眼睛扫了一圈,又低头看看捏在手里的白头发,发丝很硬很粗,这是她出门在外时必带的物件,就算忘了带换洗的内衣,也不会忘了它。
虽然在奶奶离开之前,她独自出门的经历总共也没几次。
她放进房间里的东西,都在原地,确认之后,陆心俞开了灯,把背包扔到床上,径直走到那个亮蓝色的旅行箱前蹲下。
打开箱子,陆心俞绷紧焦虑的心情终于一松。
她确认了一件事情,奶奶的遗物的确是丢了一件,不过并非她担心的那个。看来自己最近的精神真是差的可以,着急赶着去小寺庙,恍惚间只拿了奶奶的戒指放到背包里,另外一样本来要带上的东西,还好好地躺在箱子里。
不管怎样,它没丢就好。
她疲惫的靠着床边坐到地板上,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陆心俞盯着房门没出声,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客栈前台那个小麦的声音,“陆小姐,我是小麦啊。”
“什么事啊。”陆心俞从地板上站起来,走到门口。
“陆小姐,我是想告诉你一下,客栈的水泵出了点问题,今晚热水过了晚上八点就没有了,要是洗澡的话抓紧吧。”小麦在门外说明来意。
陆心俞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了,“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有事情就喊我,我一直在前台。”
听着小麦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陆心俞开始脱衣服,脱完后点着了一根烟叼在嘴上,赤着脚走进了浴室里。
打开热水放着,陆心俞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吸烟的样子,热气随着水流声一点点在浴室里蒸腾起来,她慢慢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是来迦绒以后,她第一次哭,之前见到奶奶的遗体,处理后事的时候她都没哭,只是脑袋空白的忙碌着,忙到让自己没时间去哭。
现在听着水流声,悲伤终于袭来。
陆心俞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始哭,越哭声音越大,叼在嘴里的烟,因为嘴唇的颤抖掉在了手盆里,她转身站到淋浴头下,热水劈头盖脸的淋下来。
眼泪混杂在热水中,陆心俞使劲抹了把脸,低下头开始洗头发,糟糕的心情随着洗发水的泡沫被一点点冲净。
等她开始冲身体的时候,热水突然就降低了温度,没多久就彻底变凉了。
擦!还说八点才没热水,这才洗了几下就没了啊!陆心俞骂着从淋浴头下跳开,抓过浴巾刚要擦身体时,浴室里的灯也突然就灭了。
朝外面看,也是一片黑暗。
这下好了,客栈不光没了热水,还停了电,陆心俞无奈的站在浴室门口用浴巾擦头发,很快就听到外面响起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门外的走廊里开始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开始有男人大声骂起来,中间夹着像是小麦的解释声,热闹极了。
陆心俞刚裹上浴巾,小麦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他拍着门,“陆小姐,刚才停电了,估计今晚来不了了,我来给你送蜡烛。”
陆心俞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她可不想裹着浴袍去开门拿什么蜡烛,就口气不好的冲着门口喊:“知道了!我一会儿去前台自己拿!”
小麦没再和她说话,门外有男人在大声喊,小麦应该是去应付其他客人了。
陆心俞擦干身体换好衣服,拿着烟和打火机开门,走到了走廊上。
客栈是特色木结构房间围成的四方形两层建筑,中间是露天的天井院子,白天下的那点雪,还能在一楼院子里种的树顶上看到些残迹,陆心俞扶着栏杆往下瞅,看到原木桌子上点着好多根蜡烛,很多人围在桌子周围,或站或立,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时不时就能听到女人的笑声。
应该是因为停电,客栈里的住客聚到一处排解漫漫长夜呢。
陆心俞看着下面,伸手掏出一根烟点着,刚吸了一口,透过淡淡的烟雾,似乎感觉到楼下的一群人里正有人抬头看她。
陆心俞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仔细盯着楼下得那桌人看,一个人的目光正直直的对着她。
烛光闪摇,桌子周围的人脸都破碎不整,那道目光很快就隐藏起来找不到了。
陆心俞站直身子,不知为何,眼前却突然出现了那个人的样子。
黑衣黑裤,有双漂亮干净的手。
她狠狠吸了两口烟,转身下楼去前台找小麦拿蜡烛。
第6章 客栈老板
前台的电脑旁边点着一根蜡烛,有人坐在影影绰绰的烛光里。
陆心俞还没走近就确定,坐在前台的人,不是小麦。
果然,小麦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来,“陆小姐你下来啦,洗上澡了没有啊?真是不好意思,迦绒这里很久没大晚上停电了。”
陆心俞在昏暗里冲着小麦翻了个白眼,小麦没看见,乐呵呵的走到前台那里给她拿蜡烛。
坐在前台的那个人没看他们,依旧低头在看什么东西。
“全哥,这光线看书眼睛受得了吗,过去跟大伙坐坐吧,刚才大伙正聊自己在路上遇到的有趣事呢。”小麦拿起两根蜡烛,凑近这人身边说道。
全哥抬起头,冲着小麦一笑,他的样子在烛光下清晰起来。
“我这么多天没在家,你表现不错啊!这停水停电的,挺有气氛。”全哥呵呵乐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伸手拍拍小麦的肩头,目光移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陆心俞身上。
“哥,这真是意外,也奇了怪了……咱们这儿好久不停电了,咱家水泵又跟着凑热闹……”小麦尴尬的笑着解释,他跟着全哥回头看,发觉看的是陆心俞后,正打算开口介绍,全哥倒先开了口。
“哈哈,老乡,咱们还真有缘分,你怎么就住到我店里来了!叫我全哥吧,这客栈是我开的。”全哥扒拉开有点发愣的小麦,朝陆心俞走过去。
陆心俞也认出来了,这个全哥就是下午在中巴车上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东北老乡。
还真是够巧的。
“全哥你好,我在客栈住了几天了,听小麦说老板出门去收珠子了,原来就是你。”陆心俞握住全哥伸过来的手,想起小麦主动跟住店客人说起老板不在家的事情。
全哥微笑着点头,“是啊,我每年都去寨子里转转收点东西,今天在车上……”全哥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他看看陆心俞身后院子里那群围坐的客人,咳了一声才又接着说:“今天在车上,你没……不见什么东西吧?”
陆心俞心头,咯噔一下。
正想着该怎么接话,一对儿年轻的男女突然从客栈门外走进来,进门就是一通大喊小叫,小麦赶紧迎上去解释客栈停电的事情。
全哥没怎么在意,继续看着陆心俞说:“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今天车上那三个本地小孩,是小偷。”
陆心俞想着放在背包里不见的那枚奶奶的戒指,她看不太清楚全哥此刻的眼神,跟人打交道经验也并不丰富,犹豫一下,最后决定不把自己还真是丢了东西的事情讲出来。
她避开全哥的注视,看着小麦和那一对儿男女说:“没有,全哥怎么知道他们是小偷啊?”
“常年呆在迦绒的,都知道。没丢东西就好,他们老早就盯上你了,小姑娘自己出门在外要提高警惕啊,财不外漏。”全哥观察着陆心俞的神色变化,语气蛮平静。
“哦,谢谢,我知道了。”陆心俞垂下头,财不外漏这个她知道,她一时间还没想出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漏了,怎么就被那三个孩子盯上了。
身后的院子里,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全哥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朝那边看,招呼着陆心俞一起过去。
那边的小麦刚把那对男女应付完,听到全哥这么说,也跟着说让陆心俞过去跟大家一块坐坐,还把两根新蜡烛交给陆心俞。
“姐,咱们客栈里住的人都挺有意思的,反正没电回房间就只能睡觉,凑个热闹吧。“小麦自来熟,已经把对陆心俞的称呼,从陆小姐切换到了姐上。
陆心俞原本只想跟小麦拿了蜡烛就回房间,现在被他们这么一说,觉得不好表现得太不合群,就跟着全哥朝院子里走了过去。
小麦忙活着搬了两把椅子放到桌子那边,全哥和陆心俞挨着坐下,桌前的十几个人都瞅着全哥和陆心俞。
“还没跟大伙介绍呢,这是我们客栈老板,全哥,晚上才回来的,这位也是咱们客栈客人,对啦,姐你是做哪行来着?”小麦跟新闻发言人似的介绍完毕,抻头看着陆心俞,摸摸头顶。
众人的目光刷的都聚到了陆心俞脸上。
桌上虽然点了很多根蜡烛,可是光线依旧挺暗,陆心俞向来不习惯在人前说话,被大家这么盯着看,让她实在紧张。
“我们刚才都自我介绍过了,从哪来的,做什么的,你先说我们再跟着说一遍。”坐在陆心俞对面的一个姑娘,声音爽朗的开了口,边说边冲着陆心俞笑起来。
周围几个人跟着附和,全哥也看着陆心俞说出来玩经常会在客栈里这么聚聚,他的东北口音,这时候恰到好处的让陆心俞缓解了紧张的情绪,她的一只手插在衣兜里握着打火机,转过头看着小麦说:“我从盛京来的,画画的。”
“呀,画家啊,好浪漫的职业!”对面那个姑娘听完陆心俞的话,带着明显的羡慕语气喊了起来。
“那来迦绒是为了采风吧?”一个高个子的男生问陆心俞。
小麦跟着说:“对啦,你也是学艺术的是吧,去年来也住在我们这里,我头一次听说采风这词儿就是从你那呢!”
高个男生点点头,语气有些倨傲的说:“我是搞摄影的,这回来想拍个神树的特辑,参加一个国际比赛。”
“国际比赛啊!你们都好厉害,不像我就是个小白领。”对面的姑娘再次羡慕的说话,高个男生很受用的嗯了一声,眼神却朝着另外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看了过去。
“神树……是姻缘山那个庙里的神树吗,你要去拍那个啊?”小麦好奇的追问着。
高个男生牵了牵嘴角,视线继续看着那个长发女孩,回答小麦的问题,“就是那个,外国对咱们这些神秘文化感兴趣,投其所好。”
陆心俞垂下头笑了笑,她很讨厌这种带着明显功利心的所谓搞艺术,可惜现在这样的人,有点太多。
大家把话题自然转到了神树上,有人念叨着正准备去看看,已经去过的几个人就开始讲起来看到有当地人在神树下跪拜的事情,大家的注意力从陆心俞身上渐渐转移开。
听着高个男生拽着好多专业名词在那里谈论艺术,陆心俞站起来,打算找个地方抽根烟就回屋里。
起身的功夫,猛地想起之前从二楼往下看时感觉到的那道目光,陆心俞朝周围的人看,想找到那道目光的主人。
一圈下来,没任何发现。
陆心俞觉得心烦,她拿着蜡烛想跟身边坐着的全哥打个招呼就离开,这才注意到全哥正跟几个人在聊收珠子的事情,听到陆心俞跟他说要回去睡了,就微笑着点头说了句晚安。
等陆心俞上楼进了房间关上门,全哥这才抬起头瞥了一眼她的房门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一天折腾下来,陆心俞躺到床上,听着门外院子里众人的喧闹声,不知不觉很快睡着了。
夜里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几声好大的吼声把她从梦里惊醒。
等她睁开眼睛时,就觉得自己的房门被猛地打开,几道黑影冲到床边,不等她做出反应,一个带着金属冰冷触感的东西,已经抵上了她的额头。
有人拿枪,对准了陆心俞。
第7章 忘不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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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
随着一声大吼,几道刺目的手电光束在屋子里到处晃着,陆心俞不能动弹,心里瞬息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这是怎么了。
自己被人抢劫了?有人要半夜入室绑架她?
“集中光源搜!别拉下任何东西!”拿枪顶着陆心俞的黑影发了命令,其他人开始在屋子里动起来。
陆心俞仰面躺在床上,只能看到天花板上跳动闪着的手电光影,耳边听着屋子里各种翻动东西的声音。
很快就有人在黑暗中喊起来:“她的行李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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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会儿,再次有人大喊:“我这儿也没有!”
抵在陆心俞额头的枪口移开,按住她胸口的那只手却丝毫不动,手的主人在黑暗中发出低沉的声音:“去问问隔壁什么情况。”
“是!”回答的人还没来得及行动,门口就有人冲进来喊道:“找到了!”
陆心俞感觉到按住自己胸口的手稍微松了松,她刚要转头去看门口,就被喝住了,“别动!”
两个黑影从屋外走进来,直奔陆心俞床边站住,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几袋东西,另一个对按住陆心俞的人说:“找到了,六袋,跟给的消息对上了。”
尽管陆心俞看不到这人的脸,可他的声音还是在开口的一瞬间,就让陆心俞下意识朝他转过头。
好听的声音,让人听过就忘不掉。
“你去再检查一遍这里的东西,其他人都去隔壁。”按住陆心俞的人终于松了手,他用手里的枪指了指说话的黑影下达命令,说完看向陆心俞。
陆心俞也看着他,一个面孔方正的男人脸出现在面前,他个子很高,像个巨大的柱子杵在床边上。
他面色冷峻的盯着陆心俞,说:“我们是警察,有人举报归来客栈有人藏毒,刚才搞错了,你现在可以起来了。”
他说完,也不等陆心俞说话,大步流星的拎着枪就走了出去。
陆心俞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扯住被角,望着这个自称警察的男人。他说的还真是轻松,一句搞错了就完了?就这么走了?
刚才被人拿枪指着脑袋的恐怖感觉实在太过强烈,陆心俞的心跳得一砰一砰的,这会才感觉到自己被吓得浑身都是汗。
屋子里的灯,突然就亮了。
敞开的屋门外有人在喊来电了,蹲在地上翻陆心俞东西的那个人也站起来,他空手,沉默着直接朝门外走。
“你……站住。”陆心俞看着他瘦长的背影,冲口而出,人也从被子里坐起来,露出光洁的肩头。
她习惯裸睡,此时被子下的身体,只穿着底裤。
眼看着黑影还在继续朝外走,陆心俞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的场景,抿抿嘴唇又冲着他喊:“警察……就可以这么大半夜闯到单身女人屋里,一句搞错了就没事了吗?”
他在门口站下来,并没回头瞧床上的陆心俞,只是语调平常的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警察。”
第8章 还是丢了
陆心俞皱了下眉头,还没想到要怎么继续说下去,就听到了全哥说话的声音,“你们队长呢。[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人随声到。
全哥从陆心俞屋门口一闪而过,可很快又退了回来,他快速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马上转头看着床上的陆心俞。
“小陆,吓到你了吧?”
陆心俞勉强冲着全哥笑了笑,眼神盯着门口那人的后脑勺,“当然吓死了,有人拿枪顶着我脑袋,他说自己是警察,我还以为做恶梦要被人杀了呢。”
全哥尴尬的笑起来,门口的人趁着这功夫迅速走了出去,再没给陆心俞跟他说话的机会。
全哥转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沉默了几秒后,转回身走进屋里。
他来到床边看着陆心俞说:“老乡对不住啊,你不知道迦绒这地方……这边,”全哥说着压低了声音,“这边不是靠着边境了吗,那东西多,特么谁知道那帮人敢住客栈里来啊,警察来的时候也没跟我们打招呼就直接冲进来了,我一看是奔你这来了就知道,你肯定得被吓坏了。”
说话的时候,全哥朝被翻得人仰马翻的屋子里看了看,视线刚停到被翻开的行李箱上面,之前那个用枪顶着陆心俞的高大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根本不看床上的陆心俞,低声直接对全哥说:“跟我回队里做笔录,抓了两个,你那个前台怎么回事,居然没登记身份证,想关门了是不!”
全哥的手哆嗦了一下,冲着陆心俞抖了抖嘴角,转过身走到门口,“索队长,抓到了就好,抓到就好!那个身份证的事,我慢慢跟你说……”
全哥说着走了出去,顺手把房门给陆心俞带上。
陆心俞缓缓松开捏着被角的手,听到门外走廊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她蹭的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连穿衣服都没顾上套,直接光着身子冲到了地板上。
睡觉时散开的乌黑长发,凌乱的披散在陆心俞白皙的后背上,她直奔奶奶留下的那个亮蓝色的行李箱,动手快速扒拉开被翻乱的一堆衣服杂物,乳白色的蕾丝文胸因为用力过猛,被她摔到了房门口那里。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陆心俞移到其他地方继续翻找,时不时就有什么东西被她猛扬到半空里,发出闷响后,再重新落回到地板上。
几分钟后,陆心俞颓然的坐到了地板上,手里握着一个塑料透明的文件袋。
文件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惊天动地的动静过后,客栈里此刻渐渐安静下来,隐约能听见有车子发动的声音。
陆心俞从地板上站起来,跑着冲到了窗户门口,她记得这扇窗户能看到归来客栈门前的那条街。
往外一看才知道,原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用手指挑开窗帘一角,陆心俞低头往外看,两台黑色的越野车正从街面上开过,陆心俞心里起急,扬手哗啦扯开了窗帘,身子贴到窗玻璃上使劲往外看。
像是这样就能让目光一直追着离开的车,就能看到,原本在透明文件袋里的那个笔记本,究竟是被谁拿走了。
第9章 那个东西
从归来客栈离开的黑色越野车里,全哥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扭着身子扬着头,眼神阴郁的朝客栈二楼的某个窗口看。(.无弹窗广告)
直到车子在街角拐了弯,全哥这才坐正,他扭脸瞪了开车的人一眼,口气有些不满的说:“索队长,干嘛不自己动手!”
开车的索南多杰目不斜视,不答反问:“那个东西,真的能回到过去?”
全哥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这个就没必要再说了吧,索队长不信的话,我们今晚就可以先试试,说好了拿到这东西可以让你用两次。(.)”
全哥说完,冲着开车的索南多杰一伸手。
索南多杰面无表情,“东西先放我这儿,晚上给你,晚上你到我家。”
“你不信我?我总得确认下你拿到的是不是真的吧,不给我你能确定吗?那个丫头别看表面上没啥,等她发现东西不见了,马上就会联想到今天这一出的,我可不想打草惊蛇!”全哥的目光在索南多杰身上来回打量着,猜测着从女住客房间里拿到的东西究竟在哪里。
索南多杰转头看看全哥,眼里泛着冷笑和不信任的意味,“晚上,去我家,要是弄错了我再想办法。(.无弹窗广告)”
全哥想了想,没再开口,他太了解这个迦绒缉毒大队长的脾性,只好等晚上再说了。
车子开进缉毒大队办公点院子里停下,索南多杰看同事押着从归来客栈带回来的一男一女两个毒贩走进了楼里,这才沉声对身边的全哥说:“今晚八点去我家。”
他说完就开门下车,全哥也跟着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缉毒大队的办公楼里。
两个人一进楼里,索南多杰就发觉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男人倚着墙站在角落里,正看着他。
“你先去走程序吧,我还有事。”索南多杰推了一把全哥,又冲角落里已经站直身子的黑衣男人招了招手。
走到近前,索南多杰表情严肃的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他抬手刮了下自己的嘴角,伸手进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起来。
黑衣男人沉默着,直到索南多杰的烟抽得剩下没多少了,才慢吞吞开了口,“那女的,认出我了。”
索南多杰狠狠吸了一口烟,把剩下的烟头往脚下一扔,“怎么回事!”
黑衣男人一耸肩,幽深的眸子习惯性地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周围来回走动的几个人,“师傅,我几天前碰上一个游客猝死在桥上,这女的就是那死者的家属,在派出所里我们见过,刚才在房间里,她应该认出我了。”
索南多杰骂了一句,脚尖死劲碾踩着脚边的烟头,“别叫我师傅,你什么时候彻底把那玩意戒掉了,再喊我。”
黑衣男人垂下头,嘴角淡淡浮起一丝笑意。
“你别到处晃了,要么去格丹那里,要么去我家呆着……今天客栈这事,你不问,我也会给你个交待。”索南多杰心烦,抬起手用力在黑衣男人肩头上,拍了一巴掌。
黑衣男人嗯了一声。
第10章 神秘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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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哥回到客栈的时候,陆心俞正用冰凉的手指扣好了衬衫上最底下的一粒扣子。【愛↑去△小↓說△網.aixs】
等她套上毛衣外套开门走出来时,在楼梯上正好看见全哥被几个经历了半夜惊魂的客人拦住,大家七嘴八舌的打听昨天半夜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全哥嘿嘿乐着应酬,眼神很快就扫到了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陆心俞。
"小陆,你没事吧,我正想去看看你呢!"全哥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楼梯口等着陆心俞下来。
"没事,就是没睡好头疼,我正想问小麦哪里有药店呢。"陆心俞说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头疼啊,客栈里有药,你等着,我让小麦去拿。"全哥说着,转身就去喊正在前台看电脑的小麦。(.无弹窗广告)
陆心俞望着他的背影,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起伏。
发现奶奶的那件遗物不见之后,陆心俞在房间整理了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寻找能帮助她找回那件东西的蛛丝马迹。
她独自经历了几番情绪起伏,从最开始的惊惶无措,到后来渐渐冷静下来,去卫生间里用凉水洗了把脸,一开始点点仔细回忆着自己从派出所出来后发生的每件事情,陆心俞直觉那件东西的不见,一定和这位客栈老板脱不开干系。
虽然没有什么丰富的社会阅历,可她还知道这时候不能直接去问全哥,不能直接跟他说,自己丢了东西,就在那些缉毒警误闯她的房间之后。
出身于陆家这个神秘家族,陆心俞从十九岁考上大学时就知道,自己和那件东西,早晚有一天会联系在一起的。
她只是没想到,一切开始的这么快,根本就没给她多少准备的时间。对于那件东西要如何用,如何继续隐藏它的存在,奶奶甚至都没在离世前,留给她任何相关的只言片语。
她更没想到,会在奶奶的遗物里看到那个东西。她一直都知道,那件东西被奶奶隐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并不在身边。她觉得,奶奶这次来迦绒,一定和那个东西有关。
也许,那件东西这么多年,一直就被存放在迦绒这个高原古镇上的某个地方,奶奶这次来就是为了拿走它,可惜东西拿到后却猝死在了这里。
现在东西在她手上还没过一天就丢了,陆心俞不会天真的以为是小偷误拿了看起来并不值钱的物件,她记得奶奶说过,这世上知道那东西存在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陆家。
想利用那东西的,也大有人在,只是他们隐藏在暗处,一直按兵不动。
"如果有一天奶奶不在了,那些人可能就会出现,奶奶会在那天到来前替你处理好一切的,不用怕......"
奶奶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可惜她老人家说了谎,她没处理好一切就这么走了,扔给陆心俞一个不知从哪里下手的烂摊子。
陆心俞看着拿了药走回来的全哥和小麦,目光因为情绪的起伏而动荡不定。
看着她的全哥,同样也是心绪波动。
他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个东西,也知道了以家属身份拿回谢华那件遗物的这位小姐叫什么,可他并不相信这一切。
这个陆心俞,不可能是那个陆家的人。
在他的记忆中,谢华唯一的孙女早就在很多年前走失了,那孩子后来死了,在七岁的时候。
全哥看着拿了药转身往楼上走的陆心俞,他暗中下定决心,今晚去索队长家里拿到东西,一定要赶紧去办那件事。
重新回到房间里的陆心俞,一进门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床上不停地响着,她拿起手机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听电话,"喂,你好。"
手机那头,缓缓传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喂,是陆心俞小姐吧,我是和你在神树下面见过的......"
第11章 可以动手了
随着电话那端的说话声,陆心俞很快就知道是谁打电话给她了,是小寺庙里那个老喇嘛,奶奶认识的那个喇嘛。[]
老喇嘛说明完自己的身份后,沉默下来,陆心俞能听见他那边有隐隐的诵经声在耳边。
她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握紧手机回答:“你好,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号码是你奶奶留给我的,她来迦绒前,我们通过电话。”老喇嘛的回答声里夹着几声咳嗽,他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这在迦绒的僧人里并不多见。
陆心俞深吸一口气,想了下才说:“那我奶奶……出事前,还没见到您吗?奶奶为什么要来见你?”
手机里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没见到,她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我们约好的见面时间她没来,我送人离开时,就看到……你奶奶躺倒在桥上了。(.)”
陆心俞怔了一瞬,眼前晃过奶奶最后的遗容。
“你奶奶是带着那个东西,来找我的。她跟我说,你要用那个东西去解决一些事情,她不希望你那样做,就带着东西来了我这里,可惜……”话还没说完,老喇嘛突然停了下来,陆心俞听到他那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很快,老喇嘛的声音再次出现,“庙里突然有事,陆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能再来庙上走一趟吗,带着那件东西一起,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当面说。(.)”
陆心俞微微眯起眼睛,“那我今天就过去。”
她挂断电话,并没把那件东西已经不见的事情,告诉老喇嘛。
半个小时后,陆心俞背着包离开了归来客栈,她坐到客栈对面一家小吃店里,点了份迦绒特色的鸡豆凉粉,慢慢吃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一直紧盯着客栈门口的动静。
陆心俞直觉,客栈的老板全哥应该会盯着她,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是被他拿走了的话。
她很清楚,虽然奶奶并没跟她说过具体要怎么操作才能启动那个笔记本,可是却说过想让那个笔记本发挥神秘作用,还需要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陆家人的血。
真是全哥做的,他应该知道还需要血,摆在他面前的陆家人,只有陆心俞。
对于陆心俞来说,眼下她能找到的线索,也只有这个全哥了。陆心俞出来前已经盘算好,先从他这里排除,如果不是的话,那再想办法去找到那个说是缉毒警的男人,还有……陆心俞咬着送进嘴里的勺子,眼前出现黑衣黑裤的那个人。
还有他漂亮的手。
他为何几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都有不同的面貌?
他是谁?
他的出现,也是为了自己手上的那个东西吗?
陆心俞就这么默默想着,很快东西就吃没了,全哥一直也没出现。陆心俞付了钱站起身,想起看的那些美剧里边跟踪人什么的情节,不由得自嘲一笑。
就算全哥要跟着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自己觉察到吧,为了拿到她手里的笔记本他们还费了那么大力气,应该就是不想随便暴露自己的目的和身份,又怎么会摆在明面上跟着自己呢。
她有些烦躁的往汽车站走,一次也没回头看过身后。
十几分钟后,归来客栈里。
坐在门口沙发上喝茶的全哥接听了一个电话,对方在一片嘈杂声里告诉他,那个女孩已经买了去姻缘山的车票,十分钟后出发。
全哥抿了一小口热气腾腾的茶水,举着手机走到客栈门口,他眼神阴鸷的朝汽车站的方向望着,嘴角牵出一丝笑,对着手机说:“庙里,可以动手了。记住!干净利索,别给我找麻烦。”
第12章
再次来到姻缘山上的小寺庙,陆心俞走了庙里的正门。
刚踏进庙门,就看到几个当地人抱着装满酥油的暖壶从眼前走过,见到陆心俞都和善的冲她笑笑。
陆心俞也不由得跟着笑了回礼,等这几个人走过去,一个年轻的喇嘛走了过来,他脚边还跟着一直步态慵懒的黑猫。
通身全黑,只有一双猫眼在诵经声里闪着绿幽幽的光,它和喇嘛的目光都停在了陆心俞身上。
陆心俞看了眼黑猫,向喇嘛说明自己是来庙里见老主持的,打听下要怎么走。
年轻喇嘛打量着陆心俞,忽然在阳光下明媚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齿说道:“汉话,我听不大懂,找人来,等一下。”
说罢,他转身朝院里一侧的经堂里走去,那只黑猫没跟着他,蹲在原地盯着陆心俞看。
陆心俞也看着这只黑猫,她并不是爱猫之人,此刻却莫名生出了一丝想要亲近这种灵物的念头,她蹲下身子,冲着黑猫轻轻学了声猫叫。
原本矜持模样的黑猫,听到陆心俞的叫声,竟然马上就喵了一声作为回应,之后摆动着尾巴,径直朝陆心俞靠近过来。
又连着叫了几声,黑猫陡然扬起猫头,闪着幽光的眸子瞪着陆心俞,身子靠住陆心俞穿着牛仔裤的腿,一副亲昵的样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黑家伙的反应,完全出乎陆心俞意料之外,她不养猫,可是听过别人说猫是有些高冷的,不大会主动和陌生人亲近。
可小寺庙里的这只黑猫,却在和陆心俞遇见后短短的时间内,就主动靠近过来,实在是没想到。
陆心俞正想伸手去摸猫头,一个绛紫色的身影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看到蹲在院子里的陆心俞就用标准的普通话叫了她。
抬起头,陆心俞认出叫她的小喇嘛,正是在神树下见到,跟在老喇嘛身边叫师傅的那个。
她随意在黑猫头顶摸了一下,站起身,小喇嘛快速走了过来,他笑着看了眼黑猫,念着手里的念珠对陆心俞说:“师傅说了你会过来要我等,这是师傅养的,已经马上二十年了,你们那里有活了这么久的猫吗?”
小喇嘛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他指着小寺庙里一排转经筒后面的地方说:“师傅在那里等你,我带你过去。”
脚边的黑猫,不等陆心俞说话,喵呜叫了一声,自己朝着小喇嘛指的地方先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它停下来,回头看着陆心俞,喵了一声,像是在喊快点走啊。
小喇嘛看一眼陆心俞,脸上露出稚嫩的笑意,他忽然换了陆心俞听不懂的迦绒本地话,冲着黑猫唤了一声。
黑猫听了,转头继续走起来。
陆心俞和小喇嘛跟在它身后,没多久就从高原的艳阳下走进了有些阴暗的大经堂里。
隔着不远的距离,陆心俞已经看到有三两个脸部裹得严实的游客,正站在昏黄的酥油灯下,朝殿内四下好奇的张望着。
一个独行的背包客,在昏暗的殿内还带着墨镜,和陆心俞还有小喇嘛擦身而过时,低垂着眼角迅速走进了殿外的阳光里。
一直领路的黑猫进来后,撇下陆心俞和小喇嘛,轻车熟路的朝经堂深处的一个方正屋门口走去。
小喇嘛引着陆心俞也朝那里走,两个人还没到门口,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就从屋门内骤然响起。
殿内的几个背包客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这边看过来,陆心俞和小喇嘛也被惊到,小喇嘛更是很快变了脸色,撇下陆心俞自己跑着冲进了那道门里。
经堂外,那个独行的背包客背对日光,掌心反握着一把匕首,疾步朝小寺庙的后门而去。
有一滴血,正顺着匕首锋利的刀刃,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