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都是宝PART2》 楔子 生命,重新开始; 希望,就在眼前。 一点残星、一抹晨曦、一片朝露、三两个早起晨运的人,沉睡的社区慵懒地打着呵欠,徐徐醒转。老旧的社区、新建的大厦,或许老者已逝、幼者翩然长成,却依然是当年生命的延续。 在l型建筑顶层华丽多彩的空中花圃间,一个女人拿着花剪缓缓地走动着,打算在倾听世界梦醒的那一刻,撷取早晨的第一朵灿烂,并想象着要如何用盛开的色彩妆点出一室的幽雅。 一名身材高挑瘦长的男人沿路和邻居们打着招呼慢跑回来,汗湿的漂亮脸孔上刻画着细微的岁月痕迹,却也更增添一份成熟的丰采。他与女人同时回到顶楼住处,两人亲昵地互啄了一下。 “快去冲澡,免得着凉了。” 女人吩咐着,并在餐桌上数个花瓶间放下一捧花。男人应了一声进入主卧室,女人随后跟了进去。 “小伦是今天要回来吧?”问话在水声中显得有点模糊不清。 女人在衣橱前挑捡衣物,随口应道:“是啊!” “这回他要待多久?” “错,应该是他以后要多久去一次。” “他要搬回来了?”男人惊讶的问,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欣喜。 “对,他说,既然要拿的都拿到了,还留在那儿做什么?别忘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可以,当然是要尽量待在你身边看着你-!”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围着浴巾踏出浴室,女人连忙走过去帮他拭发、擦身、穿衣。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男人颇感安慰的说。 “是喔!”女人翻翻白眼。 “就是鬼得跟什么似的,小凯和琉璃都是被他教坏的呢!” 男人忽然暧昧地笑了,双臂很自然地搂住了她。 “说到孩子们,我就想到……” “什么?”女人不解的睁大眼睛看他。 “我还欠你一个女儿……”他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回笞。 半个钟头后,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漂亮帅气的年轻人拖着两箱行李走了进来,并拉开喉咙惊天动地的囔囔着,“我回来了!老爸,赶快从吗咪身上下来,你儿子回来了,赶快来欢迎啊!” 几乎是同时,从主卧室里隐约传来两声惊呼和慌乱的——声,年轻人不由得失声大笑。 “还真的被我猜中了哩!” 不一会儿,两张涨红的脸蛋同时出现,衬着凌乱的衣衫,使得男人极力摆出的庄重神情看起来实在不太具有说服力。 “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年轻人说着,还暧昧地朝男人挤挤眼。“不好意思啊!老爸,打断你和妈咪的‘好事’了,希望不是在重要关头,听说紧急煞车很伤身的……” “闭嘴!”女人老羞成怒地大吼。“你说你拿到了,在哪里?” 年轻人一语不发的从大旅行袋里捞出两尊奖座、两张证书、一张聘书交给女人,继而向男人伸出手。 “什么?”男人诧异地问。 “最近一次的检验报告。”年轻人的神情蓦地转为严肃。“从今天开始,老爸,你的身体就全交给我了。” 第一章 失恋情殇 寻寻觅觅,就为了寻找, 一生一世,不变的爱侣。 “对不起。” 井晓晨默默的睇了一眼交往仅数月的男友,再移向他身边那位美丽大方的女孩,然后,她沉默地暗叹着,嘴角撑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 “没关系,我了解。” 是的,她了解,她当然了解,她怎能不了解呢?又不是第一次了,虽然理由不一样,但是,结论是相同的-- 她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地了解到这一点,因为,撇开对方的私心不论,她曾经交往过的四位男友都是相当出色的男孩,会找上不起眼的她交往,实在是令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跌破眼镜。 也曾有看不过去的同学提醒她,说他们四个人都只是在利用她而已,因为,温柔娴雅的她,浑身充满了一股特殊的安详宁静味道,更有一种令人心灵自然平静下来,并发挥出内在潜能的奇异力量。 两位同样高大英俊的男友分别在国三和高三时主动追求她,打算靠着她独有的影响力,压抑下活泼外向的性子,好静下心来准备参加联考,同时在缺乏信心时,期待着她的温柔鼓励。 结果,第一位男友考上高中一年多后,在两人不同校,聚少离多的情况下告诉她-- “跟-相处实在太累了,因为-什么都不说,每次我都要拚命猜测-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真的好累耶!” 就这样,他们分手了! 而另外一位男友的理由则是-- “-太安静了,安静得彷佛不存在;让我实在没有和女友交往的真实感。” 至于高二时交往的男友最夸张了,只因为和父亲打赌,所以,就硬拉着她陪着他k了两个月的书,等期末考考进前五名后,立刻潇洒地和她挥挥手道再见。 “我可以买摩托车了,真是谢谢-啦!不过……嘿嘿!老实说,带-出去玩实在很没意思,所以……抱歉啦!” 说到最后一位男友,也就是眼前亲昵地拉着前女友的这一位,他也相当坦白。 “我的硕士论文通过了,怛是,我也发现我们实在不大合得来,我想,还是以前的女友和我比较合适,真是对不起。” 他当然要说对不起-!因为他的证书拿到了嘛! 当初,就因为他的论文卡在原地不动,在拖了几个月后找上她,甜言蜜语地半哄半骗拐她作女朋友,现在目的达到了,就立刻露出庐山真面目!唉!原来他也不是人,同样是个自私自利的斯文混蛋! 其实,她早就知道会这样了,要不是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根本不会找上她,因为,他们不但个性不合,外表更不相配。 但是,即使早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即使她对四位男友都算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即使这四段称不上恋情的恋情的开始和结束她都觉得很莫名其妙、即使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然而,在她默默退开的同时,她还是感觉到被伤害的痛苦与无奈。 因为,她觉得被利用、被背叛! 因为,同学怜悯的眼光让她觉得很难堪…… 她只是内向,并不是亳无感觉的死人呀! 她或许比其它人安静得多,却仍是个拥有正常七情六欲的平凡人啊! 望着前方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是如此登对,她心中更觉苦涩黯然。 记得不到一年半前,她和前任男友还庆幸着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可不过半年,因为同系而避免不了经常碰面的两人,在分手的尴尬与无论走到哪就碰到哪的同情目光下,她至少有四、五个月的时间,走路时都只能低头数地砖,结果就这样养成了这种“坏习惯”。 新学期一开始,是刚刚与她分手的男友将她带离那种难堪的处境,然而,仅是短短的四个月,她竟然再一次面临同样可笑的景况,而这一回,更是在许多“期待”的看戏眼光下,上演这一出笑闹剧的最后一幕。 有人羡慕她能这么早就开始交男朋友,却又同情她男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她不禁要怀疑-- 她不会是一辈子都只能担任这种“临时装备性质”的女人吧? *** 连门也没敲,任育凯径自打开门进入大哥的卧室,嘴巴一张就想说些什么, 可一瞧见眼前的景象,到喉头处的话又吞了回去,心中那种熟悉的怪异感又不自觉的浮了上来。 任家三兄妹中,十七岁的任琉璃是长相、个性最肖似母亲甄吟情的一个,而十九岁的任育凯则介于父母亲之间,不但兼有父母双方的优点,也不忘将父母双方的缺点一并淋漓尽致的发挥一下。 至于二十五岁的老大任育伦,外表虽然和父规任沐霖一模一样,可他的热情开朗和幽默风趣却完全承袭于母亲,再加上他个人独恃的魅力,还有将近二十年的耕耘,他的成就甚至比父亲更好。 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他那几近于恐怖的惊人毅力,谁也料想不到,像他如此活跃的人,居然也能乖乖地坐下来苦心钻研学问。 就如同此刻,即使再熟识他的亲朋好友,都还是不太能接受他这种紧蹙起眉盯着原文书思考,与他的形象大不相符的严肃模样。 蹙眉不该属于他,严肃正经也不该属于他,甚至连沉思都不该是属于他的,不是吗? 任育凯瞪着他片刻后,忍不住摇摇头,然后慢慢走近他,他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来。 “大哥,哈利说下个月乐队就要过来了,请把你的时间表快快交出来,我要排定练唱和录音的时间了。”哈利是德斯的小儿子,也是他们兄妹的经纪人。 “不行,研究小组人员已经召集得差不多了,还差几个助理而已,下个月应该就要开始进行会议讨论,也不晓得会进行多久,”任育伦立刻否决。“还是叫他们下下个月再来吧。” “下下个月?”任育凯略一思索,随即摇头。“不行,小妹要参加学校的校外教学旅游。” “那就隔两个月后再来好了。”话落,任育伦又将视线移回到原文书上。“还有,叫老爸曲子做慢一点好不好?他要是真的觉得太无聊的话,叫他去找妈咪做做床上运动,消磨一下精力嘛!” 任育凯失笑。“这话要是被妈咪听到,你肯定要被她的口水淹死了!” 任育伦耸耸肩。“我又没有说错。”顿了一下,他又抬起头,“或者……”他沉吟着。“老爸这几年的检验报告都很正常,也许可以让他们出国去逛逛,时间不要太长就行了。”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任育凯蹙起眉抓了一下脑袋。“妈咪的书好像才写到一半,她肯就这样扔下不管吗?” “放心好了,”任育伦又看回书上的蝌蚪字。“只要是为了老爸,妈咪什么都能放弃的。” “也对!”任育凯说着,转身准备走出去。“那我去告诉老爸和吗咪了。” “最多一个月,不要太久。”任育伦的交代随后追来。 “知道了啦!”他背对着任育伦挥挥手。 *** 井晓晨像逃难似的在校园中奔跑,不时紧张兮兮地往后瞄几眼,仓皇得差点将手上的书掉了满地。 不要了!她在心中哀嚎着,不要再来了啦! 或许她心中始终渴望着能和同学们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但内向瞻怯的她,却是绝对的被动,被动得让人觉得很累,也被动得令人几乎要忘了她的存在。即使她有一副极为细致柔美的五官,也在那又长又浓密的刘海和羞怯的态度下被忽略了。 因此,同学眼中的她,是那么平凡,平凡得毫不起眼,功课也平平,运动更是平平,她的一切一切,好像都是如此的平平淡淡。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有她这么一个“类似”哑巴的同学,却都没有人有兴趣去接近她。 再加上因为她不懂得如何说不,也没有深入研究过拒绝的艺术,所以,当历任男友要求与她交往时,她抗拒的声音总是显得太过无力,最后只能懵懵懂懂,又莫名其妙地被半强迫似的开始与他们交往。 但是,伤害太多还是会畏缩的。 所以这一回,当那个考了好几次托福都考不上的学长郭尚谦找上她时,她心里不由得暗自埋怨,不晓得是哪个鸡婆帮她做这种无聊的宣传,同时也下定决心要鼓起勇气坚决抗拒再一次的伤害。 问题是,人家真的很想出国留学,又不想浪费时间先去念什么语言课程嘛! 所以,郭尚谦一直不肯死心,三不五时就来找她、缠她,希望有幸能担任她第五任男友兼伤害者。他听说,只要她成为他的女朋友,静静的守在他身边,再大的难关也能迎刃而解。 既然拒绝不了,那她逃总可以吧? 这就是此刻她为何会匆忙地奔逃在校园中的原因了,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郭尚谦态度越来越积极,积极得令她害怕,因为他就快毕业了…… 正当她第n次往回看时,前方一个更快速地迎面而来的人也同时朝后望,在这种情况下,两方会撞个人仰马翻实在不奇怪。 不过,在一-那间,在地上一堆散乱的书本和纸张中,晓晨一脸痛苦的坐在地上揉着脑袋,她疼得差点掉下眼泪,而另一边的人也是坐在地上,可他捂着的却是胸口。 “炸弹开花、脑袋开花、我的胸膛也开花了!”他苦着脸喃喃道:“-可好,顶多变傻瓜,我就惨了,这下子内伤严重了,说不定肋骨还全断了呢!” 揉着脑袋的手突然愣住,晓晨不可思议的瞪着前方哪个即帅又漂亮的年轻人……他真的长得很漂亮,混血的深邃五官极为迷人,但此刻却边滑稽地对着她挤眉弄眼,边咕哝着一些可笑的话。 “-没事吧?”帅哥说着,径自爬起来伸手要扶她。 没有变白痴,所以,应该算是没事吧……呃!不,就对方字面上的意思来讲,即使她变白痴了,也是小事一件。 她瞥了那只修长的手一眼说:“没事。”然后便羞涩的别过眼自行起身,并开始弯腰捡拾课本。 帅哥似乎很讶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继而凑近鼻子闻了闻,接着搔搔脑袋、耸耸肩,蹲下来帮她捡好课本后,才开始收拾自己散落在四处的纸张。 晓晨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就动手帮他捡。 上面全都是非常潦草的英文,她一个字也看不懂。 即使她一直把脑袋黏在胸前,避免与他面对面,却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好奇的眼光始终逗留在自己身上。 她不安地站起身,当她看着他的胸膛并把捡到的纸张全交给他时,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盯视着她的视线。 “谢谢。” 晓晨的脑袋垂得更低,“不客气。”话落,她正想转身离开,不远处就突然传来一声,“别走”! 如果是男生的声音,她可能会立刻跳上火箭冲向宇宙,但那声音是女的,所以,她很自然地停下身子,转过头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叫她…… 不,事实上,来人是在叫他! 因为,她并不认识出声叫唤的女孩,但是,眼前的帅哥却立刻脸色一垮,旋即一把亲昵的搂住她的肩头。 “拜托,帮个忙!” 晓晨还来不及害羞,帅哥又追着问:“你的名字?” “嘎?”她还搞不太清楚状况,只能傻傻地招供,“井……井晓晨。”想也知道,像她这种人,绝对不适合去从事间谍那一类的工作。 她一说完,就见好几个女人一块儿冲到他们的面前,从二十出头到年近三十的都有。 “任育伦,你干嘛溜得这么快嘛!说好要一起去吃午饭的,不是吗?” 任育伦闻言,不自觉的翻个白眼。“一直是-们在说,我根本没答应啊!” “反正都要吃午饭的嘛!一起去吃有什么关系咧?” “no、no!”任育伦摇着食指。“我要跟我的女朋友一起吃甜蜜午餐,才不喜欢有专人伺候呢!” “女朋友?!”几个女人一起惊叫出声,好几十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同时射向晓晨。 晓晨瑟缩了一下,又习惯性的垂下脑袋。 “骗人,她会是你的女朋友?” 任育伦紧了紧搂着晓晨的手,“没错,她叫井晓晨!”说着,还俯首在晓晨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晓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本能的就想挣扎开来,但他却搂得更紧。 “早告诉你们我有女朋友了,你们就是不信,现在应该没话说了吧?” 几个女人狐疑地打量晓晨片刻,而后窃窃私语了半天,接着又瞧了瞧他们,最后终于定下结论。 “下午你还是会回来开会吧?” 任育伦暗叹。“当然。”看样子,她们若不是不相信,就是还不肯死心,女人真是麻烦啊! 直到她们的背影完全消失,任育伦才放下手,并歉然的对晓晨说:“对不起,她们实在很……呃……”他突然噤声,硬生生的吞回差点脱口而出的“不良语言”,他总不能在女人面前说女人的坏话吧?尤其是这个女人刚刚还帮了他忙呢! “呃……很有毅力。”这个形容词应该很贴切、很恰当吧? 很有毅力? 晓晨眨了眨眼,随即忍不住掩口失笑,他明明是想讲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说。 看她笑了,任育伦也跟着咧出一口又白又整齐的牙齿。 “-很美,笑起来更美,为什么老是要藏着不让人欣赏呢?” 晓晨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换成一副尴尬不知所措的神情,且不由自主地又垂下了脑袋。 任育伦不禁大叹一声,随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那双羞涩的黑眸。 “才刚说呢!-怎么又来了?”说着,任育伦用另一只手拨开她长长的刘海,露出一张白皙秀丽的脸庞,他赞赏地点了点头。 “真的很美啊!而且,-还有一种现代女孩子少见的恬静韵味,很迷人,嗯!真的很迷人!” 闻言,晓晨的脸蛋更红了,她慌乱地挣开他的手,转身就想逃开,可是才踏出半步,她就惊呼一声,又把脚缩了回来,旋即飞快地转身,紧张地瞟他一眼,而后盯着地面嗫嚅道:“这……这回换你帮我忙了,可……可以吗?” 任育伦诧异地朝她后方望去,瞧见一个挺斯文的年轻人正急匆匆地跑过来, 他收回目光,俯视着她的小脑袋瓜子。 “一样吗?” 小脑袋点了点。 任育伦立刻把手臂又放回晓晨的肩头上。 “没问题,交给我了。” 郭尚谦气喘吁吁地停在他们的面前。 “井晓晨,拜托-别再躲我了好不好?” 晓晨还在考虑自己该怎么回复才好时,蓦地惊觉肩头紧了紧,接着就听到任育伦严肃的声音。 “晓晨是我的女朋友,你找她有什么事?” “你的女朋友?”郭尚谦呆了呆,随即不信地凝睇着晓晨羞红的脸蛋。“不可能!我探听过了,她从上学期被医学院的男友甩了之后,就没有再交过其它男朋友了。” 任育伦连眼也不曾眨一下。 “那是你探听得不够清楚,我和晓晨交往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忙,所以见面的机会少,因此才没人知道吧!不过,即使约会再少,她还是我的女朋友喔!” 郭尚谦和任育伦相互瞪视片刻,才又嗫嚅的开口,“可是她……她都没提过。” 他努力地作着最后的挣扎。 “她是怕人家觊觎我这个男朋友嘛!”任育伦大言不惭地说。 郭尚谦又瞪了他半晌后,眼神突地浮现诡谲之色,而且,以一种同谋似的神情靠向任育伦身边,神秘兮兮地耳语道:“到什么时候?” “嘎?什么什么时候?”任育伦愣了愣。“哦!你是问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大慨是三个月前吧!” 郭尚谦蹙紧眉头,随即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问你,你需要她帮你到什么时候?” “帮我?”任育伦满头雾水地瞄了一下晓晨。“帮我什么?” “少装了吧你!”郭尚谦不耐烦地低声道:“谁不知道‘追求’井晓晨的人都是别有居心的,否则,谁会顺意和这么无趣的女孩子在一起啊!” 任育伦闻言,脸色倏地沉下来。 “我不是这所大学的学生,所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事实上,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只要记得晓晨是我的女朋友,请你以后别再来骚扰她就是了。” 郭尚谦倏地瞠大眼,这才发现事情似乎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紧皱眉峰考虑了片刻。 “那……能不能请你把她借给我两……不!一个月就够了?拜托!我真的很需要她,我可以保证,等我的目标达成后,就立刻把她还给你。” 任育伦一听,顿时愣住了,旋即困惑地俯视晓晨,这才发现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苦涩与无奈,这下子,他更加不解了。 但是,以目前的状况看来,他并不需要了解太多,只要尽好他身为“男友”的责任就行了。 “没问题。”他板起脸孔,正经八百地说。 郭尚谦露出惊喜的表情,晓晨则是讶然的抬起眼看着任育伦。 “只要你笞应等你结婚后也把你的老婆借我一个月就行了,我也可以保证绝对不会用坏的。” 三秒的静默后,晓晨再次忍俊不住的噗嗤失笑。 郭尚谦张了半天嘴,最后狼狈地挡下一句“我不会放弃的!”,便立即愤然的转身离去。 原来男人也是很麻烦的! 任育伦嘟嚷着慢慢收回手臂,他默默地瞟一眼晓晨,随即掏出纸笔来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她。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打给我。”将心比心,他的麻烦不会就此结束,相信她的情形也是一样。而他有把握自己能够解决,但这个羞怯的女孩却可能要喊“老天爷”了! 晓晨只是悄悄地觑了他一眼,便默然地收下,她并没有想到要拒绝,虽然她根本没打算用它。也许是她觉得拒绝这个幽默男孩的好意是件很残忍的事、也许是因为他是头一个注意到她,而非她的“附属作用”的人、也许是因为他对她毫无企图,也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是一个让人无法不喜欢的漂亮年轻人…… 其实,她也不太明白,只知道,就算往后彼此再也不会碰面,她心灵的一隅仍会被他占据一个秘密的角落。 “我叫任育伦,-还记得吧?” 晓晨半垂着脑袋点头,任育伦好笑地又伸手顶起了她的下巴。 “我知道-内向害羞,但千万不要忘记,-是生存在人群中的,所以,-必须学习适应人群、融入环境、展开真实的生活,更要学习如何争取-想要的,而且拒绝-不需要的,否则痛苦的人就是-自己,享受孤独是一回事,被孤立可又是另外一回事,-的眼神很温柔,所以,-应该不是个孤僻的人,-只要有信心的抬头挺胸,刚开始时可能很吃力,可是等到-习惯之后,-就会发觉那实在不算什么了。相信我,试试看,嗯?” 原本垂眸看着地上的晓晨,悄悄地抬起眸子瞥了他一眼。 “我……我试试看。” 任育伦满意地放下手。 “老实说,我见过的女孩不算少,可就没见过像-这么娴静柔雅的呢!”而且又羞怯得让人不由自主地要为她担心,他在心中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其实,这一点他自己也感到相当奇怪,过去无论是多美艳动人或高贵典雅的女孩,他的视线或心思都未曾多驻留过一时半刻,然而,眼前老是低着脑袋的她,却一再让他有想要再看一眼的冲动。 晓晨咬着下唇没说话,任育伦轻摇头,又拍拍她的肩头。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真像!望着他颀长的背影,晓晨暗忖。 他这就是所谓的明星脸吧? *** 郭尚谦又观察了一段时间,再经过“名师”--晓晨的上一任男友的指导后,他再次拦截了晓晨。 “请你不要这样,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的。”晓晨鼓起勇气小声的抗议。她以为他早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死缠活赖的! “不要骗我了,”郭尚谦嗤之以鼻。“如果他真的是-男朋友的话,他应该要守在-身边才对吧?井晓晨,不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就帮帮忙不行吗?这样吧!我们也不必正式交往,只要-陪着我,让我顺利考上托幅,我一定会好好感谢-的。” 井晚晨不懂得如何拒绝人,所以,你只要软硬兼施的硬赖着她,她就没辙了! 但是要记住,千万不能用电话,因为,只要不是面对面,她就不会太紧张、害羞,要是不好意思拒绝,她会干脆直接挂你电话! 这是“名师”的“名言”,郭尚谦谨遵指导,当面去“抓”人,而且将“名言”彻底执行,又是哀兵政策,又是死皮赖脸的。 “好啦!井晓晨,帮一下又不会死,我家很穷的,实在没有多余的能力让我多耗一年在语言学科上了!”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需要帮忙哩! 晓晨差点就要脱口答应了,可就在那一-那,任育伦的话第n次浮现脑海- 必须学习适应人群、融入环境、展开真实的生活,更要学习如何争取-想要的,而且拒绝-不需要的,否则痛苦的人就是-自己。 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他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他的“忠告”自然也常常自动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拒绝-不需要的…… 她想着,也一再重复地告诉自己、鼓励自己。好半晌后,依然半垂着脑袋的晓晨深吸了一口气。 “对……对不起,我知道你家并不穷,而……而且,你的英文如果真……真的不行,最好……最好是先去念一下语言课程,否……否则等到你上正课时会……会很吃力的!” 郭尚谦的脸色蓦地垮下来。“反正-就是不愿意帮忙是吧?”看样子得使出“名师”的最后一招--硬赖了! 晓晨还是不敢抬头看他,只是盯着地下猛点头。 郭尚谦耸耸肩,继而胸有成竹地笑笑。 “不管-答不答应,反正以后我就当-是我的女朋友了,所以,只要-没课,-就必须陪我念书,知道吗?” 晓晨闻言,吃惊地猛抬起头。 “-还有两堂课,我只剩下一堂,不过,我会等-的,然后一起到我家去念书,ok?” 当然不ok! 但是,郭尚谦没有给晓晨任何抗议的机会,便径自转身离去了。 *** 一堂课过去,晓晨忐忑不安地转头看着教室外,郭尚谦和同学相伴来到教室门口,而且一副准备等到地老天荒的样子。 她咬牙考虑半晌,终于掏出手机,按下那个她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用到的电话号码。 “任育伦,哪位?”那头依旧是明朗爽快的声音。 “我……我……我……”晓晨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跳加快、手心汗湿,甚至连话也全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只要不是面对面,她一向都很正常的呀! “……晓晨?井晓晨?”电话那端传来微带惊喜的声音。 晓晨小心地咽下一口唾沫。“是……是我……” 任育伦爽朗的笑了。“都一个多星期了,我以为-不会打来了说。需要帮忙了吗?” 晓晨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那股莫名的紧张与兴奋情绪。 “嗯……你……能不能……” “没问题!”任育伦很阿沙力的答应了。“可是我这边比较远,-在在学校吗?” “我……我还有一堂课,可是他……晓晨偷瞄着外面。“他在外面等……” “还有一堂课?那应该来得及,-在哪栋大楼上课?” “我是工商管理学系二年级,现在在c2o4教室上课。” “ok!你等着,我立刻赶到!”话一说完,任育伦就挂断电话了。 晓晨睁大眼瞪着手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电话给他了,也不敢相信他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赶过来帮忙! 当郭尚谦看到任育伦出现时,他的脸色还真是有够瞧的。而且,不单是他,其它同学也都满脸惊讶地围拢过去,几十双诧异、疑惑的眼睛直盯着他看个不停。 “你是谁?”向来看到漂亮男孩就忍不住要贴过去流口水的大花痴杜鹃鹃脱口问:“你不会刚好和jr兄妹有亲戚关系吧?” 任育伦笑了,开朗又顽皮的笑了。 “好像有喔!听说他们的姨妈的舅舅的外甥女是我的外婆的侄儿的内侄孙女喔!不过,她自嫁到台湾来之后,就已经和美国那边的娘家断了联系,而且又去世很久了,所以,请不要叫我帮你们要jr兄妹的亲笔签名什么的,因为我也不认识他们。”这种事他碰过太多回了,早就有一套“标准”的答案。 “真的有亲戚关系喔!难怪……”杜鹃鹃喃喃道:“难怪你长得那么像jr兄妹,可是,你怎么不想和他们拉一下关系呢?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谁吧?” 任育伦耸耸肩。“不过就是一个合唱团嘛!” “不过就是一个合唱团!?”杜鹃鹃不敢置信地惊叫。“拜托你有常识一点好不好?jr兄妹是you&me退休之后,最受欢迎的当红乐团耶!要是有谁不知道裘依、凯依和璐璐是谁的话,简直是落伍的怪胎,可以被社会淘汰啦!” 任育伦失笑。“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一向骚包的杜鹃鹃难得如此正经。“尢其是主唱裘依,听说他和当年的you&me主唱路克长得一模一样,也和他父亲同样是世界一流的超级巨星、偶像中的偶像。老实说,你跟裘依长得真的好像耶!”她说着,还把丰满的身子黏了上来。“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倒追你吧?” 任育伦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我没注意到,不过……”他伸长手拉来晓晨,将她搂在怀里。“就算有也没用,我已经有女朋友啦!” 家人顿时愕然。 “她!?井晓晨!?她是你的女朋友?不会吧?你有什么问题需要她帮你吗?” 为什么又是这么奇怪的反应和问话? 任育伦疑惑地瞥了晓晨一眼……有机会再问问她好了。 “我没什么问题需要她帮忙,我只是很纯粹的喜欢她,所以和她交往,不可以吗?” 众人面面相觑,眼光没有一对是相信的,但是,既然这个漂亮的帅哥需要井晓晨的帮忙,就算再有野心,也只能等他的问题解决之后再说了。 “好了,各位,”任育伦潇洒地行了个军礼。“我要和晓晨去看电影了,拜拜-!” 看着他们“亲热”地走远后,郭尚谦的同学状似同情他地拍拍他的肩膀。 “看样子,你是慢人家一步了,放弃吧!” “不!”郭尚谦断然道:“她那个男朋友出现得太突然了,我猜可能是她以前的男朋友,现在被临时哄来帮忙的而已。只要多发生几次这种状况,那个男的也会厌烦的,到时候我就有机会了。” 他的同学无奈地耸耸肩。 “随便你啦!可是,你不觉得把这些时间拿来用功还比较稳当吗?” “一点也不!”他语气坚定地说。 第二章 温馨接送 是天注定,让我们今生相遇, 共谱一段,感人的、诱人的、动人的, 温馨接送情。 连续好些日子,任育伦都出现在校园里接送晓晨,这是他主动提议的。不只是因为他看得出来郭尚谦尚未死心,最重要的是他对晓晨很感兴趣。 第一次见面时,他并不太确定,可是当他接到晓晨的电话时,他就知道,其实自己下意识里一直在等待她的来电。 还真是没见过像她这样羞怯的女孩,每回他请她去咖啡厅坐坐,想多了解她一点,结果从头到尾几乎都是他在说话,而她只是闪着一对兴致勃勃的大眼睛偷觑着他。他感觉得出来,她很想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但就是说不出口。 明明是个很清丽的女孩,要是换成其它时下的新新女孩,早就去拍本写真集来炫耀一下了,但她却似乎很不喜欢人家注意到她。 她彷佛一柔羞怯的紫丁香,清雅幽香,却只愿在暗处绽放。 凝视着她姣美的容颜,任育伦决定要把这株羞怯的花移植到阳光下接受自然的洗礼,不过,首先要搞清楚一些令他颇为困惑的事才行。 他把下巴放在交迭在桌上的双臂上,以一副可爱的好奇宝宝神情盯着她。 “我能不能问-一件事?当然,如果-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晓晨很自然地垂下眼眸,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事实上,她还很佩服他能忍耐这么久才开口询问呢! “你不必问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我还很奇怪你居然会不知道呢!” 晓晨盯着桌下因不安而交缠的双手。 “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这事要从我国中时开始讲起比较容易了解……” 聆听着晓晨吞吞吐吐的叙述,任育伦的神情显得越来越不可思议,好似正在听“天方夜谭外一章”似的,等她说完后,他仍然难以接受地搔搔耳朵、抓抓头发,一副不甚理解的模样。 “等等、等等,先让我搞清楚,-是说……你是说,只要跟-在一起,无论多难通过的考试或比赛,就都能顺利的pass,所以那些……那些混蛋就因为这样,才找-做他们的女朋友?然后等事了之后,再一脚把-踢开?” 晓晨神情黯然的垂下头默然无语。 “搞什么鬼!”任育伦不自觉的脱口诅咒声,随即不甚相信地斜睨着她。“-真有那么神?” “我也不太明白,”晓晨仍然扭绞着双手。“我只知道,无论他们有多坐不住,静不下心,只要我在他们身边,他们就会很反常的一坐数个钟头认真用功。如果他们心浮气躁、耐心用尽,我只要软言鼓励安慰几句,他们似乎就能重新加足马力再接再厉了。” 任育伦怔愣地瞧了她半晌。 “我怎么不觉得-有这种神力?” 晓晨淡淡一笑,却不知道这抹带着无奈的微笑有多令人心动。 “也许是因为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她苦涩的说。 任育伦眨了眨眼,倏地笑了。 “对喔!反而是-需要我帮你咧!-想我是不是也有什么神力呢?” 晓晨飞快地抬眸瞟他一下又垂下。 任育伦立刻伸手越过桌面抬起她的下巴。 “看着我……好,告诉我,-刚刚想说什么?” 晓晨欲言又止地蠕动着嘴唇好半晌,却始终没发出半点声音。讲述事实比较容易,若是要把心中的想法坦白的表达出来,似乎就有相当的困难度了。 任育伦耸耸肩。“好吧!那咱们就先来比一比,看谁比较有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就这样对峙着,晓晨垂眸盯着那只顶着她下巴不放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任育伦则盯着她的脸猜测她到底一在想些什么。 终于…… 晓晨先摇晃着小小的白旗投降了。 “你……你不需要神力,因为……你本身就是一股神奇的力量。” “看着我!”任育伦命令道,等那双羞涩的瞳眸与他对上后,他才露出调皮的笑容问:“就是说,我比-更厉害-?那-对我还有其它的看法吗?喂!眼睛别掉下去,看着我回答!” 勉强自己继续看着那双溢满风趣的温和眼睛,晓晨——地道:“真……真的好像。” “呃?”任育伦呆了呆。“好像?什么好像?” 晓晨又垂下了眸子,但在他警告性地咳了咳后,马上又扬了起来。 “你和……和jr兄妹的裘依好像!” “耶?”任育伦吃惊地放下手。“不会吧?你也知道jr兄妹?-?这么内向的人也会迷流行乐团?我以为-是那种只听古典音乐、念念古典文学的女孩子哩!” 晓晨不满地蹶起嘴,“我……”她咬了咬下唇,才又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人相处而已,其实……其实我跟其它的女孩子都一样啊!我……我很迷jr兄妹的,偶尔听听爵士或重金属,最爱科幻动作片和恐怖片,也喜欢看小说漫画,喜欢逛街吃汉堡,买小饰品,我还……还喜欢跳迪斯科,可是……可是我只敢躲在房里偷偷的跳,所以跳得不怎么好……”她越说越小声,任育伦却是越听双眼睁得越大。 “mygod!”他惊呼。“怎么跟我想的差这么多?” 晓晨轻叹。“我只是个很平凡普通的女孩子,有跟别人一样的嗜好是很正常的嘛!” 片刻后,任育伦才收起惊讶之色,又凝注了她半晌。 “你应该让自己放开一点,和朋友在一起,你会更快乐的。” 晓晨再叹一口气。“我……我试过,但是……但是我就是放不开……” “为什么?” 晓晨蹙眉片刻才回答。“我……我怕得罪人。” 好奇怪的答案喔! 任育伦讶异地搔搔脑袋。 “这个……其实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也没有一件事能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的地步,所以,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不是吗?” “我知道,可是……”不能往下看,她只好抓着果汁直盯着。“可是我就是……就是……” “好、好,我明白了、明白了!”任育伦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其实,我也说过,这种事只要习惯就好了,虽然刚开始比较困难,所以,就让我来帮-到底吧!” 帮她到底?! 晓晨诧异地望着他突然掏出手机。 “喂!琉璃啊?我是大哥,小凯回来了吗……回来了?那叫他来听……” 他等待着,并朝晓晨绽开一柔大大的笑容,让晓晨不由自主地跟着傻笑起来,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小凯……哦!我是想确定一下他们什么时候要过来……不行、不行!再往后延,我这边的会议开完后,还要先做一些实验,以便撰写实验预程表和评估报告,之后才是各组的研究实验,至少要再多一个月吧……我管你!反正我没空就是了……来不及?那就把七月的活动往后挪吧……对!45天也可以,两个月可能就有点赶了,不过……应该还是来得及吧……好,那就这样了,bye!” 他收起手机,对着晓晨说:“ok,行了!” 行了?什么行了? 两个大问号在晓晨的双眸中亮灿灿地闪烁着,小嘴儿还微微张着,一副小白痴的模样,看得任育伦不由得失笑。 “我说过我很忙,所以,时间都要东挪西移才能配合好。现在我安排好了,我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的教-体会一下生活的真相,让-明白如何才能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我保证等-了解之后,-这种龟毛畏缩的个性就可以慢慢纠正过来了!” 晓晨不是听得很懂,但至少她明白一件事--任育伦要帮她!至于要帮她什么,还有,什么叫帮到底?她都不太了解,然而,最令人费解的是…… “为什么?”他们又不是很熟,为什么他愿意这么费神的来帮她呢? “为什么?”任育伦盯着晓晨那张疑惑的小脸蛋重复,同时也是问自己。 但是,心中那种飘忽得难以捉摸的陌生情绪到底是代表什么意义?还有,自己为什么要从已经很紧迫的日程中硬挤出时间来“帮”她呢?唉!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是要他跟她解释! 他倏然一笑。“因为我想见。”这是目前他唯一抓得到的明确感觉。 小脸蛋又飞出两朵云彩,晓晨的小脑袋又黏到了胸前。 任育伦只能看见她乌溜溜的发顶和两粒红通通的细致耳垂。 真迷人!他在心里赞叹着。 看多了作风大胆的美女,像它这种如香坠似的秀致女孩还真是别有一股动人的韵味,怯生生得教人心疼;偶尔无助的一瞥,就彷佛能揪紧人心;淡淡的一抹微笑,便能让人陶醉失神;当她绯红着双颊时,更令他情不自禁的兴起一股…… 亲吻她的冲动?! 任育伦一时惊诧地愣住了。 他想亲她?! 啧啧,不简单哪!以往都是在女孩子诱惑他时,才会有这种感觉,这可是他头一回“主动”有这种冲动呢! 不过……她一样也在诱惑他,不是吗? 瞧,那双躲在睫毛下偷觑他的大眼睛、那微微蠕动的两片唇瓣,彷佛正无声地在引诱着他,不断的对他说:来尝尝我的味道吧!来吧…… 该死! 他猛地甩了一下脑袋,他是疯了不成?她可不像那些死缠在他身边的女人,只要他稍有妄动,她肯定会立刻一溜烟地逃到地球的另一端去! 他忙振了振精砷,然后朝那双似平有些困惑的黑眸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喜欢跳迪斯科是吗?那我们晚上就去跳迪斯科吧!” *** 要让人放开心胸疯狂起来,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跳迪斯科了,当然,先决条件是要喜欢跳迪斯科的人才行。 在拥挤的人群中、在狂野的节奏里,每个人都忘我地沉浸在恍惚中,没有人管你会不会跳,或跳得好不好,在这个疯狂的小小世界里,没有人会寂寞,但在人群中的每个人,却也都是独立且孤独的。 晓晨闭着双眼,尽情地舞动着,感觉到所有的束缚都在疯狂的音乐中慢慢消失,她不自觉的漾起一脸陶然之色,唇边的笑容是如此的自在愉悦。 将她所有的欢愉模样全看在眼里的任育伦满意地笑着,为自己展现在她身上的成就而感到得意,虽然是一次又一次耗费了不少日子,才让她呈现出这种最自然开放的表情,虽然只有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刻。 不过,总也算是个开始吧! 当下一首曲子响起时,他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舞起炫丽的吉鲁巴。身材高挑的他带领着娇小的她,一圈圈、一转转、一抛手、一顿足,甚至将她举起来甩出去,由舞蹈老师特别调教出来的舞艺,还真不是盖的,两人的舞姿灿烂华丽得彷佛在表演一般。 晓晨也实在是个很好的舞者,拥有非常美妙的韵律感,只要带过她一次,再复杂的舞步都难不倒她。 他们狂野的舞着、放肆的笑着,直到近十点,两人才手拉着手跑出舞厅。 晓晨捂着胸口喘息着,脸上依然带着笑,那么甜美、那么诱惑人…… 突然,任育伦情不自禁地在她微扬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令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晓晨呆呆地抚着自己的唇,似乎一时之间被吓傻了,任育伦则若无其事地拖着僵硬的她继续往停车场走去。 “真不想就这样回去。”任育伦喃喃道:“晓晨,-的门禁是几点?” “嘎?哦……门禁……”昏眩的脑袋似乎还未清醒,晓晨花了一点儿工夫才搞清楚他问了些什么。“呃!我没有门禁,他们……不太管我的……事实上,我……”她迟疑了一下。“我只有在领零用钱和学费时,才会见到他们。” 任育伦蓦地停下脚步,诧异地回过头来看着她。 “-在开玩笑吗?哪有这种父母?” 晓晨又垂下了脑袋。“我爸妈已经去世了,我现在住在爷爷家里,他们……不太喜欢我,所以……所以……” 任育伦蹙了蹙眉,而后继续往前走。 “过两天,如果-愿意的话,把-家的事告诉我吧!” 他有预感,她这种闭塞的个性,铁定跟她的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联。 *** 课堂间的空堂,晓晨仍旧孤独地一个人躲在校园里看书--电子漫画书。 “晓晨。” 突然一声呼唤,让晓晨忙不迭地盖上超小型计算机,同时抬眼望去,继而微微一愣,是她的第三任男友叶超群和郭尚谦。 “呃……有什么事吗?” 晓晨不太自在地问。一个是虚情假意的“前任男友”,一个是不安好心眼的“现任追求者”,她实在不知道该朝他们扔去一颗核子弹,还是各给他们一枪就行了? 叶超群和郭尚谦在她前面的大石上坐下,叶超群注视她片刻,眼神中有着些微的讶异与遗憾。 在任育伦的劝诱下,晓晨开始将所有的头发往后梳,让整张秀气雅致的脸蛋毫无遮掩地袒露在阳光下,如此的清丽动人,尤其是那双如诗如幻的大眼睛,更是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如果他早点注意到她的美貌,或许他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她了!叶超群有些扼腕的暗忖。 “-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唉!当初不要她实在是可惜啊! 晓晨脸色微赧,下意识的摸摸头发。 “呃!是伦……他说我这样比较好看。” 任育伦说,不能连名带性的叫他,要叫他伦,这样人家才会相信他是她的男朋友。 “是很好看!”叶超群仍然紧盯着她。“而且,-似乎……胆子大了一点,以前-都不太敢看我的。” 晓晨习惯性地又垂下脑袋,但立刻又勉强自己抬起来。 “伦说……说讲话的时候不看着人家是很不礼貌的。” 叶超群赞同的颔首。“看样子,-现在的男朋友对你的影响很大。” “他对我很好,”晓晨诚心地说:“而且,真的很关心我。” “呃……那就好。”叶超群有点惭愧地转开眼,谁知道刚好对上郭尚谦催促的眼神,他只好又转回来。 “那个……晓晨,是这样子的,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陪郭尚谦一起看书?他的托福再考不过就来不及了。” 晓晨快速的瞟了郭尚谦一眼。“可是我没有时间啊!在学校里,我的课间空堂顶多只有一堂,上完课后,伦就会来接我,我想,他不会愿意我去陪别的男生念书吧!”她默书似的把任育伦教她的话背诵出来。 “那……”叶超群皱起眉。“能不能跟-的男朋友商量一下。” “好啊!”晓晨眨着大眼睛。“你去跟他商量。” 叶超群猛然一窒,不太自然的望向郭尚谦,见郭尚谦对他摇摇头,并无声的说了一句“不可能!”,叶超群咬了咬牙。 “-不能帮我们说说看吗?” 晓晨又低下头。“他会生气的。”这也是任育伦交代的,把一切都推给他就是了。 “试试看嘛!” “他会生气的。”她为难的摇摇头。 “晓晨,试一次就好了嘛!” “我不敢,他会生气的。” “可是……” 叶超群正想使出一级赖功,下课铃声却适时响起,让晓晨逮着借口落跑。 “对不起,我下一堂有课,先走了。” 背着背包,抱著书,她匆勿忙忙地跑了。 真棒!有人担待一切的感觉真好! *** 一打开大门,任育伦便惊讶地发现全家人居然都还醒着,而且一个个全都很不开心地板着脸守在客厅,守着一个…… 大蛋糕?! “咦?谁生日啊?” 没有人回笞,只是一起把像要吃人的眼神定在他身上。任育伦呆了呆,随即指着自己的鼻子。 “不会是我吧?!” 四个人互觑一眼,唇边同时扬起一抹贼兮兮的冷笑。 “好了,都这么晚了,蜡烛也不必点了,寿星请来切蛋糕吧!” 吟倩挂着一脸夸张的虚假笑容直向他招手,招得任育伦全身寒毛直竖,感觉比看见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还恐怖,害他连上前一步都不敢,只能远远地、戒备地瞪着他们。 “说!有什么阴谍?” “哪会有什么阴谋嘛!”吟倩活像巫婆似的尖声笑着,手里还抓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挥舞着。“不过是叫寿星来切蛋糕啊!” 任育伦-箸眼往其它三张无辜的脸瞄去,再回到“贞子”的睑上。 “妈咪,我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吧?” 任育凯、任琉璃不约而同的噗嗤一笑。 任沐霖则喃喃道:“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任育凯和任琉璃顿时爆笑如雷,吟倩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即又笑咪咪地对着大儿子奸笑。 “别理他们,小伦,你是妈咪亲生的,所以放心的来切蛋糕吧!妈咪怎么可能会害你嘛!” 才怪!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了!他不相信的在心里咕哝。 任育伦又瞪了吟倩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接过刀子,再看看蛋糕四周是不是有埋伏什么机关。一步一小心,一步一谨慎,好不容易切好蛋糕,还每个人一盘的端在手里,但蛋糕居然没爆炸,刀子也不会自己乱乱飞,天地更没有变色…… 嘿!真是奇迹耶! 可是,就在他才刚吁出半口气时,蓦地瞧见那四个奸臣的脸上突然出现诡异的神色,他警觉心刚起,便已被四人团团围住。 “谁教你忘了自己的生日!” “谁教你把手机关掉!” “谁教你这么晚回来!” “谁教你这么蠢!” 任育伦不敢置信地呆立着,胸前的衣襟敞开,连裤头拉练都被拉开了,四盘蛋糕刚刚好分别塞进他的前胸、后背,还有前后裤裆里。 大口没得吃,小口吃不完! “谁教你不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妈咪的最终赏赐--剩余的蛋糕全都堆到他的头上了! *** 翌日清晨,任育伦一大早便冷笑着溜出大门,半个钟头后,任家轰然的爆炸声响在早晨的天空中传得老远。 “啊~~死老鼠!是谁把死老鼠扔到我床上来的?!恐怖的尖叫。 “完了,完了!我的学期报告毁了啦!”绝望的哀嚎。 “该死!那个兔崽子,我非亲手宰了他不可!”愤怒的咆哮。 最后是…… “哇哈哈哈哈~~”巫婆的狂笑。 *** 校门口,晓晨不安地频频察看手表。 任育伦从未迟到过,而且还迟到这么久,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他是病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啐、啐、啐!怎么可以这样诅咒他呢!他一定是忘了时间,或者被什么工作拖住了……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又疑惑起来。是工作吗?他从来没告诉过她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从他的年纪看来,他应该是……咦? 她又愣住了!她居然连他几岁都不知道?!只能从他的外表判断他或许是还在念书的年纪……要做实验、要作研究,所以,应该是学生吧?但是,有时候听他和人讲电话时,又谈到什么把工作时间往后挪的……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他的穿得虽然很“青菜”,总是衬衫、t恤、牛仔裤随随便便地套上,但一看就知道全都是名牌,还有名牌手表、名牌太阳眼镜、名牌运动鞋……他全身都是名牌,再加上法拉利跑车……这人肯定是个名牌拥护者! 不过,最名牌的应该是他那张脸--名牌明星脸! 然而,令她越来越眷恋与他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的,却不是以上种种因素,而是他的幽默、他的顽皮,他每一次温柔的睇视,每一回爽朗的大笑,他体贴的关心,固执的叫她要看着他说话,还有那……总是突如其来的轻啄,教她忍不住心悸、禁不住屏息。 从来每有人真正关心过她心中的苦涩,也每有人能让她勇于老实地吐露心事,她早已养成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习惯了。 但他就是有无止尽的耐心,一点一滴的从她嘴里挖掘出她内心深处所有最机密的档案,他用尽心机,软硬兼施,努力地把她从羞怯中带领出来;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越来越抗拒不了他的要求,无论是命令、哄骗、软劝,甚至是耍赖。 她实在觉得很困惑,虽然她先后交过四个男朋友,却从未有过这种复杂得难以解析的感觉。有时甜蜜喜悦,有时紧张害怕,又有时痛苦莫名,还有时沮丧懊恼,一颗心彷佛坐云霄飞车似的,一下子飞至云端飘扬,一会儿又掉落至地心深处煎熬,胸腔里一下子涨得满满的,一会儿又无力地萎缩。 她简直就像是个疯子、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任育伦若是知道她有这种疯狂的症状,不知道是否会吓得逃之夭夭,从此不见踪影,令她的世界再也没有此号人物? 她蓦地用力甩了甩头。 她想到哪里去了啊?不是在担心他的吗?怎么又中途改行成为医生,开始诊断起自己的“症状”来了? 希望他只是忘了、希望他只是一时走不开、希望他只是弄错时间,千万不要是生病,也不要是出了什么麻烦,更不要是发生意外了…… 正当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着时,背包里的手机遽然叽哩叽哩的叫了起来,吓得她立刻把背包甩出去,可中途又马上拉了回来,急急忙忙抓出手机按下通话钮。 “喂!伦吗?” “晓晨,对不起、对不起!我做实验做得忘了时间,阶段完成后,才想到时间超过了,真的很对不起,晓晨,真的!”他忙不迭的道着歉。 晓晨一听,立即放心地笑了。“没关系,只要你没出什么事就好了。” “别乱想些有的没有的!”任育伦在那头笑骂。“晓晨,我现在还走不开,-能不能来找我?” “好,你告诉我住址,我叫出租车……” “不用了,晓晨,到-们大学右边的附属医院来,我就在这里。你找研究部门的血液肿瘤科实验室,我会交代部门人员和楼层警卫,-只要告诉他-的名字,他就会通知我,-再稍微等一下就行了。” “哦……明白了。” 晓晨切断通话,同时往右边那栋号称全国最先进,最庞大,设备最完善的复合式医院望去。 真夸张、好意外,他居然就在那里耶! 晓晨的心里真的有够紧张的,她不知道光是研究部门就占了一整栋大楼,一走进去,那种沉闷肃杀的气氛彷佛会让人窒息似的,那个长得凶神恶煞般的警卫一开口问她话,吓得她差点被自己的回答噎死在当场。 她战战兢兢地上了十二楼,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位笑咪咪的笑面虎,他正在和一位身穿白色实验袍的…… 咦?宋宇天?!他怎么会在这里? 啊~~对喔!他是医学院硕士班毕业的,当然会优先被附属医院聘任。不过,这儿是研究大楼,不是吗? 正在疑惑间,宋宇天--晓晨的第四位前任男友也发现她了,他讶异地看着她叫道:“晓晨,-怎么上来的?”就算是要找他,她也不可能通过一楼的警卫上楼来呀! “搭电梯上来的。”晓晨傻傻地回道:“你……你又怎么会在这儿?这儿不是研究部门吗?” 宋宇天一时颇讶异晓晨的改变,不只是外表,她似乎不再那么羞怯、内向,话也多起来了,甚至还会主动问他话呢! “我本来就想从事研究工作,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儿的研究助理,这儿的每一组研究小组都是由国内外医界的菁英所组成的,能够成为他们的助手,无论是对我的学习内容,或者未来的前途发展,都有莫大的帮助。” 怎么就没想过对广大的病患有所助益呢? “哦!”晓晨应了声,再说话,毕竟分手才几个月,她也没有像任育伦那般豁达开朗的个性,当初那份尴尬还是依稀存在着,让她又不自在地垂下了脑袋。“-呢?-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我是来找……”晓晨嗫嚅地道。“找我现在的男朋友。” 她最近运气真的“很好”,不但前后三任男友全碰上了,还外加一位追求者,只是…… 任育伦算是她的男朋友吗? “-又有新男朋友啦?”宋于天似乎毫不意外。“说说看他是哪一组的研究助理?说不定跟我同组喔!” 这下子可问倒她了! 晓晨呆了呆,“呃……呃……我不知道耶!”倏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对了,这位先生,”她转向笑面虎警卫。“呃……我叫井晓晨。” “原来是井小姐啊?”笑面虎立即颔首,并抓起内线电话。“任博士交代过了,我立刻通知他,请您稍待。” “任博士?”宋宇天眨了半天眼。“晓晨,-……-的男朋友不会刚好是任育伦任博士吧?” “咦?”晓晨惊讶地张大眼。“你认识他啊?他真的是和你同一组的研究助理吗?” “老天,-……”宋宇天顿时傻眼了。“-真的是任育伦任博士的女朋友?” 晓晨又被他弄胡涂了。“有什么不对吗?” 宋宇天呆了半晌,这才慢吞吞地说:“任博士不是研究助理,而是第二组研究计划的主持人。他是世界血液肿瘤的权威专家,尤其在钻研血液疾病方面更有独特精辟的见解,撰写的几篇研究报告也成为医学院学生的必修教材,当初他一接受医院的研究聘请,就不知有多少人排队抢着要担任他的研究助理,可是……” 他的眼神突然转为怪异。“他一口就回绝了我,甚至坚持不让我加入他的研究小组。晓晨,-……-跟他提过我吗?喂、喂!晓晨,-跟他提过我吗?” 听得目瞪口呆的晓晨蓦然回神,“嘎?哦!那个……算是……算是没有吧……”晓晨犹豫地说:“至少我……我没有跟他提过你的名字啊!” 宋宇天翻翻白眼。“他如果真想知道,稍微问一下就知道了嘛!看看你,都是-害我……” “晓晨!” 三个人,包括笑面虎,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去。 心中的震惊还未完全消退的晓晨满眼的好奇,她是头一次看见任育伦穿着实验白袍的样子,他甚至还戴着一副斯文的金框眼镜呢!看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以前瞧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即使明知他很忙,还是会觉得他像是一个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富家浪荡子似的。 却没料到他居然是个什么什么博士、是个什么什么专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晓晨,很抱歉,-一定等很久了对不对?”任育伦一脸愧疚歉然地揽住她。 “真的很对不起,今天的实验比较麻烦,结果一时太专注就给忘了,等我想起来时……嘿嘿!这样吧!晚上我们去跳舞,我教-伦巴,-不是想学吗?我保证教到-会为止,ok?” 在两双诡异目光的注视下,被任育伦亲热地搂住的晓晨不自觉的又绯红了一张小脸蛋。 “不……不要紧啦!还是你的……呃!工作比较重要。” “我就知道-最体贴了。”任育伦开心地笑了,继而转眼瞄向一旁的宋宇天,欢愉的笑容倏地转为嘲讽。“我想,不用我帮你们介绍了吧?” 果然! 宋宇天遮掩似的干咳两声。“呃……不用了,我们……呃!早就认识了。” 任育伦冷笑着。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加入我的研究小组了吧?” 这就叫现世报吗? 宋宇天无话可应。 第三章 阵亡 是你的眼神,是你的笑容, 是你的声音,是你的一切一切, 让我无法克制的, 沉沦在你的爱情海里。 不远处传来阵阵的浪涛声,海浪拍打着岩岸,敲击着不安的心,近午夜时分的滨海大道上,除了俪影双外渺无人烟。 反常的沉默、偷觑的眼、教人心慌的凝思、凉恻的心;手牵手漫步在清幽的月色下,两人各有心思,久久未发一语。 歌曲终了,要画下终止符了吗? 双唇抖颤、眼角润湿,晓晨按捺着心中的惶恐与酸楚,等待最终判决的宣布。 越是习惯和他相处,越是眷恋和他在一起时的满足感,她心中的恐惧也就越是深刻,不过短短三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没有他的日子了。 但是,郭尚谦终于宣告放弃了,她的害羞胆怯也有明显的进步,任育伦已经做到当初的承诺,应该是可以功成身退,回复他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的时候了。 所以…… 她再次偷觑他沉凝的侧脸一眼,他准备要告诉她该是分手的时候了吗? 分手? 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又哪来的分手呢?从一开始,他就只是纯粹帮忙性质的,不是吗? 所以,她没有拒绝的权利,更没有怨责他的借口,只是……她的心好痛,光是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爽朗的笑容、再也不能享受他温柔的呵护、再也不能聆听他独特的幽默,她的心就觉得好痛好痛! 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只是心痛,好痛好痛,一颗紧紧揪住的心闷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以后她该怎么办? 他们往回走到了车旁,任育伦突然跳上引擎盖上坐着,深邃漂亮的双眸怪异地盯住她好半晌。 一想到可能有好些日子见不到她,他就不由自主地心情浮躁起来,他实在很想告诉她一切,然后把她带在身边时时看着,但是…… 还不够,他还不够确定! 他一直渴望的是父母之间那种生死相随的感情。 然而,他虽然知道自己被晓晨吸引,他的视线总是情不自禁地驻留在她那轻柔的笑容上,被她羞赧的红颊牵引着心神,为她双眸里闪烁的星星而悸动,但他就是还不能肯定她就是那个他能为她生、为她死的女人。 他也没忽略她深情的凝视,虽然总是悄悄地在他不注意时才梢作停歇,可是他更没忘掉她是jr兄妹的歌迷。 只有他最深切了解jr兄妹的歌迷疯狂到何种地步。 有人要把自己献给他、有人挡在他疾驶的车前,只为求取他一吻、有人为得到他的签名,排队等待三天三夜、有人依他的五官整容,只为这样女友才肯嫁给他、有人抓着刀子告诉他,如果不爱她她就要死给他看…… 他必须确定在她的心中、眼底下他只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偶像的替身。 轻轻的抬起手,修长的手掌在她的脸颊上温柔地抚掌着,他依然紧盯住她。 “从明天开始,我会有好一段时间很忙,忙得没有时间跟-见面。” 长长的睫毛颤巍巍地垂下,遮住了痛苦与泪光。 “我明白。”不是现在…… “我甚至没有空到医院去。” “我明白。”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能哭……她不断的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 “我的手机也会暂时关机。” “我明白。”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能哭,回去以后她才能…… “我想,那个家伙应该不会再来烦-了,-可以放心。” “我明白。”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能哭,回去后她才能挖出自己淌血的心来痛哭。 片刻的静默…… “等我这段忙碌过后,-也该放暑假了,要不要到南部去玩几天?” “我明……” 她陡地顿住,旋即愕然地抬起眼,全然没发现到一点晶莹的亮光从眼角悄然滑落。 任育伦微笑着,食指一伸,接住那滴水珠放进嘴里舔了一下。 “嗯!咸的。”他笑道,随即抬起她的下巴。“让我猜猜-在想什么,唔……-以为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是吗?” 晓晨抖着唇无法出声,只是无助地让泛滥的泪水盈满眸眶。 任育伦好笑地摇摇头,继而又凝注她片刻,然后缓缓俯下脑袋,细细地吻去每一颗饱满的水滴。徐徐的,健壮的双臂将她揽进怀里,紧密地偎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温暖湿润,还带点咸味的唇瓣也顺势覆上了她屏息多时的红唇。 更多的泪水溢出,晓晨叹息着将双臂绕上他颈项。 有期待,却有更多的惊慌,这是她首次尝到亲吻的滋味,以为只是浅浅轻触,却没料到会有一小段温暖滑腻的舌头溜进她的嘴里,若不是任育伦有先见之明地用手捧住她的脸颊,恐怕她早就一口狠狠的咬下去了。 任育伦不愧是个“训练有素”的亲吻高手,他熟练的先却除她的恐惧,再慢慢带领她进入激慵忘我的境界,最后,她轻吟着,陶醉地承受他逐渐狂野热情的深吻。 直到任育伦警觉自己快要失控时,他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衣服内,正分别抓在她的胸脯和臀部,而她却浑然未觉自己的豆腐快被他吃光光了! 好,下一步呢? 趁她此刻头晕晕、脑钝钝之时,先把她抓进车里解决“下面”的问题,之后再来考虑上面的问题? 不!他应该先给她几巴掌让她清醒过来,然后征求她的同意,接着再重头来一遍,让她头晕晕、脑钝钝,再把她抓进车里…… 不、不!怎么能用打的呢?他应该先把她摇醒,然后征求她的同意,接着再重头来一遍,让她头晕晕、脑钝钝,最后再把她抓进车里…… 不、不、不!这样一点也不够尊重她,他应该先把她摇醒,然后和她谈清楚未来在一起的可能性,再征求她的同意,跟着才能重头来一遍,让她头晕晕、脑钝钝,届时才可以把她抓进车里…… 不、不、不、不!他应该…… 任育伦突然失笑。 天哪!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紧绷的身躯慢慢放松了,任育伦让依然头晕晕、脑钝钝的晓晨瘫在他的胸前,脸上带有自嘲意味的笑容仍未消失。 真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失控的一天,只不过是一个吻,竟然会搞到自己差点让小头控制了大头,险些一发不可收拾。他从没有想过要这样,晓晨和他过去那些上床比吃饭还熟练的女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他对她是非常认真的,男人必须尊重心爱的女人,这是妈咪教他的。 他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 “或许我们的开始比较奇怪,但是我相信,经过这三个多月后,-和我都有相同的感觉,都希望把我们的关系从客串性质升级为正式主角,同意吧?” 趴在他胸前的小脑袋惊喜地仰起,旋即忙不迭地点个不停。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会有好一阵子要忙,也不太方便和-联络,不过,我会留给-我家的电话,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可以跟我联络的。” “我……我不会去吵你的。”晓晨乖巧地说。 “等我这阵子忙完后,我们可以到南部走走,或者-想出国去逛逛也行。” 任育伦柔声道:“你可以先征求一下-爷爷的同意。” 沉默了好一阵子后…… “我爷爷不喜欢看见我。” 任育伦蹙起眉,随即用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把她往后拉,以便俯首对上她下垂的双眼。 “看着我,晓晨。” 犹豫了一下,晓晨才慢慢抬起眼睑。 “告诉我,-家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说他们不管-又不喜欢-?” 晓晨可怜兮兮地瞅着他许久。 “因为我爸爸杀过人,他是死在监狱里的。” 任育伦倒抽一口气,震惊地瞠大了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晓晨又垂下了眼,垂下了脑袋。 “我家在土城是个非常保守的望族,我爷爷更是个严肃、一丝不苟,在他眼里,财富不重要、权势不重要,只有家族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而我爸爸年轻时却是个很叛逆的年轻人,他非常讨厌那种死板严肃的家庭,所以,老是违背爷爷的意,不是打架闹事,就是逃家、逃学,爷爷常常被他气得暴跳如雷,直到爸爸碰见我妈妈……” 她飞快地瞟他一眼。 “我妈妈并不是我爷爷心目中门当户对的好对像,所以,爸爸就离家和妈妈结婚了。但是,之后爸爸就改变了很多,他不再飞扬跋扈,还乖乖的找工作安定下来;等我出生后,爸爸更是努力的工作,在我上了幼椎园后,为了攒钱买房子,妈妈也开始出去工作。虽然不是很富裕的生活,但是,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她轻叹一口气。 “可惜好景不常,妈妈的老板很喜欢找妈妈的麻烦,有一次还想强暴妈妈,爸爸知道后,火爆的脾气立刻就发作了,马上冲去和妈妈的老板理论,结果,在争吵中,他竟然……竟然错手把对方杀死了!” 她不安的扭绞着双手。 “爸爸被判意外伤人致死,妈妈独力抚养我,三年后,爸爸因为在狱中保护狱友,同样在争执间,这回却是他被人错手杀死了。一个月后,妈妈也出车祸死了,目击者说妈妈是自己闯红灯跑到马路上被车撞死的。” 任育伦猛一下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晓晨哽咽地依偎着他。 “我爷爷很讨厌我,因为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他本来就很气爸爸了,但若不是为了维护我妈妈,我爸爸也不会坐牢,这对爷爷来讲,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井家的名声也全都因此而被糟蹋了。” 晓晨吸了吸鼻子。 “当我被大伯接回井家时,爷爷就当面告诉我,如果不是怕人家说闲话,他根本不想让我进井家的门。之后,我被安排住在佣人房和佣人一起生活,爷爷说他不想看见我,也不想管我,但若是我做出有辱门风的事,他就会立刻把我赶出去!” 她悄悄的拭去泪水。 “我家堂表兄弟姊妹很多,虽然我都尽量躲在房里,但他们就是很喜欢来找我麻烦,而只要我不服气地稍稍反抗一下,或是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大伯就会罚我跪在大厅里一整天,让所有的人来骂我、嘲笑我……” 任育伦轻叹着接下去。 “所以,到后来-就养成凡事不敢反抗,连话也不敢说的个性了。” “至少……”晓晨——地道:“至少他们提供了我一切生活上所需,我……我的房里还有一台小电视……呃!还有小表哥换手机时,也把他的旧手机给我了,那个……那个cd音响虽然是大堂姊不要的,但还是很好用,而且……而且我的零用钱也跟堂妹她们一样多喔!” “那是因为他们怕人家说他们对你太刻薄吧?”任育伦喃喃道。 晓晨又低着头不说话了,任育伦再次抬起她的下巴。 “怎么了?” “你……”晓晨咬了咬下唇。“你不在意我爸爸的事吗?” “有什么好在意的?”任育伦又将她拉回怀里。“其实,我注意到的是-爸爸和-妈妈之间的那份深情,虽然-爸爸的确是太冲动了,但他是为了保护-妈妈,他的基本心态并没有错。即使他杀了人,他也不是有意的,何况,他也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他撇撇嘴,又加了一句,“虽然这代价付得一点也不值得,要是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可是……”晓晨犹豫着。“可是你的家人也不会在意吗?” “我家人?哈!”任育伦嗤之以鼻。“你认为会把蛋糕塞进我内裤里的人会在意这种小事吗?” “呃?”晓晨错愕地眨了眨眼。“把蛋糕……塞进你的……你的……” “内裤里!”任育伦恨恨地道:“他们一人塞一盘,我妈妈还直接从我的胸口砸下去,我妹妹在我背后抹了一大块,我爸爸塞在我的屁眼里,我老弟最可恶了,他居然扔进我的内裤里,还用力搓了好几下。” 他咬牙切齿地说:“真该死!那么油,害我用洗发精洗了好几遍呢!” 晓晨张口结舌的无法作声。他弟妹没话说,尚可归咎于年幼无知又好玩,可是怎么连他爸妈也掺一脚了?难道是父母“教导有方”,儿女青出于蓝,更上一层楼? “不过啊……”任育伦冷笑一下。“我也不是好惹的,隔天就整得他们鸡飞狗跳的!” “嘎?”他们是整人家族吗? “告诉-喔!我呢!就……” 任育伦得意的叙述着,没多久,夜空中蓦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爆笑声,夹杂着男性的爽朗笑声。 星星在眨眼,月儿也在微笑,伴着潮起浪落,依稀又传来几句说话声,紧跟着又是另一阵爆笑…… *** 如同往常一般,晓晨将耳柔贴在侧门上聆听半晌,等确定没有人了,她才以最快的速度开门进入、关门、冲向自己的房间、开门、闪进、关门…… 耶!安全上垒! 她吁了一口气,背包、课本随手扔上书桌,整个人就往床上一躺,随即又翻身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相片--jr兄妹主唱裘依的相片。 和任育伦在一起三个多月,他们却没照过半张相片,所以,她只好拿裘依的相片来“止饥”一下。 裘依仍然是她最迷的偶像歌手,但是,任育伦才是她最爱的人。 她趴在床上仔细端详着相片,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除了头发和瞳孔的颜色不同之外,他们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嘛! 不过也难怪,他们是亲戚嘛!虽然一表三千里,关系远得很,但血缘总是相连的,基因多少也会作点怪,而且,再看详细一点,他们还是有些地方不太一样的。 譬如裘依的头发比较长又厚实,他的脸颊比较削瘦,鼻梁也此较高挺,还有,他俩迥异的气质,一个是热情爽朗、顽皮风趣,一个却是神秘优雅、斯文大方。 如果任育伦是火,那裘依就是水。 盯着瞧了半天,她突然跳下床跑到书桌前,从笔筒里找出一支细字签字笔,跟着小心翼翼地把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珠子涂成黑色的,然后,她满足地把相片贴在胸口。 她终于拥有任育伦的相片了!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打开来,晓晨反射性地把相片塞进胸口的衣服内,动作轻巧迅速,完全不落痕迹。 从小到大,她的房间便是众人突击玩弄、避祸藏匿、发泄情绪、打发无聊、偷鸡摸狗的最佳地点。 一般来讲,猴子、猫猫狗狗的多训练几次都能玩把戏了,更何况是她,自然是在“久经训练”之下,培养出随时备战的状态,只要稍有动静,完全毋需经过大脑思考,她的反射细胞就会立即做出最适当的反应! 谯教她是井家最好欺负的一个,而且,她的房间又“恰好”位在整栋建筑最偏僻的一角。 若无其事地抬眼望去,原来是堂姊井小荷和堂妹井小菊,她暗叹,她俩来只会有一个目的!! “jr兄妹上一支专辑cd买了吗?借一下吧!” 因为爷爷坚持“小孩子”给太多零用钱会“学坏”,所以,拟出的零用钱数目当然是寒酸得可怜,结果大家自然是能用借的就用借的,而且,必定是有借无还的。 晓晨满心不舍的把cd交出去了,可她们才离去不到一会儿,又一ㄊㄨㄚ人进来了,是双胞胎堂姊井小玫、井小瑰和堂哥井承仁、井承义、井承信,晓晨一声不吭的立刻转过身去背对他们。 他们是来换衣服的。 脱下朴实的便服,套上劲爆的彩衣,两位堂姊还猛往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叮叮咚咚的饰品能挂多少就挂多少,模样能多骚包就多骚包。他们有的是要去打工多赚点零用钱,有的是要去约会泡哥哥、把妹妹的。 堂弟井承平和井承礼是第三梯次,晓晨担忧地看着他们阴沉着脸从衣橱的角落里拿出他们藏匿的上锁小铁箱后就出去了。她从来没看过,也不敢问里面是什么,但是,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那里面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晓晨叹息着在书桌前坐下。 物极必反,爷爷管得越严,反弹的幅度也就越大,只是大家都很聪明的躲在爷爷背后看不见的地方弹来弹去而已。所以,忙着掌理家族玉器连锁店的爷爷,只看得到他想看到的,真正该看到的却半点踪迹都看不见。 有人课余作“公关”打工、有人吸食毒品、有人勒索同学,听说小堂弟最近还打算加入帮派给他威风一下…… 这些爷爷都没看到,因为,他们都懂得在爷爷面前装扮出最乖巧良好的假像,学校课业方面不是扰等生,就是在运动上有什么特殊表现,再差的也有中等以上。 丈夫出轨,老婆一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孩子出问题,父母也是是最后一个察觉的。 其实,能及时醒悟儿女的偏差行为就算不错的了,很多时候,都是被叫到了警察局之后,还拚命跟警察争执那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子女所干的好事! 她真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爷爷发现,他严格管教的孙子女们居然各个都是双面人时,爷爷会不会口吐白沫的当场被气死? 最后一个出现在她房里的,是看起来最纯洁无辜的堂妹井小兰,一个貌似天使的十六岁小恶魔。 “六堂姊,我跟你说喔!我刚刚在网上看到一个消息,这次jr兄妹出新专辑的同时,也会有六百张亲笔签名的海报赠送,世界各地区限量分配,听说台湾只分到三十张,所以六堂姊,-要把握机会才抢得到喔!” 晓晨沮丧着脸凝瞧小堂妹那张天真的笑脸,心中不由得悲鸣不已,若是经过翻译之后,小堂妹这番话的原意应该是--- 最好给我抢到一张,否则-就会死得很鸡看! 苦着脸、苦着心,晓晨欲哭无泪地看着小堂妹消失在门后,她立刻掏出藏在胸前的相片,委屈地瞅着照片中的人。 “我好想你喔!伦,真的真的好想你喔……” *** 随着实际需要,任家在阳明山后山阳金公路附近的别墅早已扩建为两倍大,还增设了一些运动设施,如健身室、网球场、游泳池等。为了防范闲杂人等随意入侵,四周还设有完善的保全设施,特别是在任家兄妹录音、录像工作期间,更有一整队的保全人员日夜巡逻。 此刻,在录音室外面,几个人在那儿吵吵闹闹的。 “二十四场来不及啦!”任育伦叫着。 “对啊!那样太累了啦!”任育凯附议。 “这样一来,我就没时间到巴黎去买衣服了耶!”任琉璃咕哝着。“妈咪说,我可以先去买衣服的说。” 已经有点秃头的哈利双眼一瞪。 “是谁说延后行程也来得及的?” 任育凯和任琉璃不约而同的往大哥那边瞧去,任育伦毫不畏缩,下巴高高的一扬。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本来是只要录三张专辑而已,又是谁说要多录两张单曲,还要拍两支mtv、三张海报的?” 两颗头颅立刻转向对准了哈利。 “拍mtv时顺便拍海报,又花不了多少时间。”哈利反驳道。 任育伦冷笑。“哦!我懂了,录专辑时顺便录单曲,录单曲时顺便拍mtv,拍mtv时顺便拍海报,right?” 哈利窒了窒。“是……是你拖慢了日程的啊!否则,我原本都算好了,时间一定足够的嘛!” “放屁!”任育伦怒骂道:“我早就说过我会以医院的工作为主,演唱只是副业,如果有冲突时,自然是牺牲演唱了。为了录音和演唱会必须放开医院的研究实验将近两个月,我已经很不爽了,你还想怎么样?要不我干脆放弃演唱好了!”他的声音显得越来越火大。 一听到他说要放弃演唱,哈利立刻缩成一只可怜无辜的小狗,两耳下垂、双眼含泪,尾巴还夹得紧紧的。 “不要这样说嘛!裘依,这样太伤感情了啦!” 任育伦怒气腾腾的朝他一瞪眼。 “那要怎么说?说他妈的我不唱了?还是狗屎的你自己去唱?或者是天杀的老子就是要退出,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说到后来,他几乎是用吼的了,两手还高高地挥舞着。一时之间,除了咆哮的余音之外,四周是一片窒人的静默,哈利和任育凯、任琉璃都以惊讶的神情望着他,就连闻声而来的任沐霖和吟倩也同样是满脸诧异之色。 这个家伙在抓狂了! 可是……为什么呢? 吟倩和任沐霖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缓缓走过去。 “小伦……” 任育伦猛然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的暴怒,吟倩却恍似没见,依然镇定地靠过去,然后纤手温柔地轻抚他的脸,并柔声呢喃道:“冷静一点,小伦,冷静一点,有什么心事告诉妈咪,妈咪会帮你的,嗯?” 任育伦怒目瞪着吟倩片刻,而后,他的神情开始转变、转变……最后,令人啼笑皆非的,狂暴的狮子居然成了一只沮丧无助的小猫咪。 他泄气地坐了下去,有气无力的说:“我没事,妈咪。” 吟倩继续抚挲着任育伦的头发,依然柔声道:“真的没事吗?你自己没有发现你越来越暴躁了吗?是太累了吗?可是,你以前再累也不会发飙的,不是吗?” 任育伦忍耐着一句一个“吗”,觉得母亲好像是在警告他--别忘了他是在和谁说话。 “我真的没事,妈咪。” “可是你最近真的很失常喔,我跟你老爸都感觉到了喔!小凯和琉璃也和我提过喔!你好像接近失控的边缘了喔!” 真厉害,这次是一句一个“喔”!任育伦咬紧了牙根。难怪她可以出书! “妈咪,我真的没事。”他的声音又开始转硬了。 “不要这样啦!告诉妈咪啦!简单讲一下也可以啦!只要让妈咪能了解就够了啦!妈咪是会想办法帮你解决问题的啦!” 唉!老母鸡又在拉肚子了! “我、没、有、事!”任育伦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 除了不知死活的吟倩之外,其它人都看得出来任育伦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又开始冒上来了。 “可是啊!小伦啊!妈咪是关心你啊!你怎么……” 任育伦再也忍不住了,“啊你个头啦!”他猛然跳起再次放声怒吼,每个人都被他吓了一大跳。 “该死的我没事你听不懂吗?他妈的我……” 他蓦地顿住,跟着怒容倏地消失,神情突然怪异地瞪住吟倩片刻。 “我不信,我不信,才半个月……”他开始喃喃自语。“不过半个月……仅仅半个月……”为什么才半个月而已,他就想见她想得快疯了呢? “小伦?”吟倩小心翼翼地轻唤。他不会是真的被工作压迫得精神分裂症了吧? 任育伦把视线放在她脸上,却似乎是视若无睹。 “只有半个月而已……” 啥?吟倩怔愣地望着他。 精神恍惚、答非所问,还会自言自语,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儿沮丧得要死,连他老妈都好像不太认得了……是躁郁症吗?这下子可严重了,想当年他老爸也不过是忧郁症而已,就搞得半死不活的整整一年才好,这个儿子想玩多久? “真的只有半个月而已……”任育伦犹在喃喃的重复着。 吟倩斜眼打量他。 半个月、半个月、半个月……难不成是偏执狂? 可是为什么是半个月?为什么不是半分钟、半小时、半年或半世纪? 突然,任育伦正眼盯住吟倩。 “妈咪,我认输了!” 嘎?吟倩还没搞清楚状况、诊断好病情呢!就见任育伦抓起车钥匙遽然转身离去,飞也似的差点撞翻哈利。 剩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任沐霖若有所悟地盯着儿子飘逝的背影,有趣的笑容悄悄绽放。 这小子上战场啦! *** 晓晨考虑、迟疑、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来到同系学妹的教室,探了半天头,发现她的目标正在和同学聊八卦。 悄悄的,她走进教室,静静的,她来到学妹身旁,默默的,她扯了学妹的衣袖一下。 学妹似乎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 “吓死我了!学姊,-干嘛老是这样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无声无息呀?”她拍拍胸脯抱怨着。 “对不起、对不起!”晓晨连忙道歉。“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学妹耸耸肩,而后好奇地打量她。 “学姊,难得喔!-很少主动找人说话的说,有什么事吗?” 晓晨又迟疑了一下,随即吸了口气鼓足勇气。 “我……我记得你爸爸是雷射光唱片公司的副总,对吗?” “是啊!怎么样?” “我想……我想,能不能请你爸爸帮一下忙,jr兄妹下次出专辑时……” “哦~~”学妹恍然大悟。“海报是不是?抱歉,我比你更想要呢!可是只有二十张,而且,不是爸爸的公司负责的,我都有可能拿不到呢!” 说着,她指指身边的同学。 “哪!她们也都是来叫我帮忙的,但我真的没办法,就算我爸爸去要,也不一定能成功,更何况,即使要到了,也顶多一张而已,那当然是我的,怎么可能给你们呢?” 晓晨一听,顿时失望地垮下脸,神情真可说是有多惨就有多惨,学妹看了也很不好意思。 “对不起啦!学姊,你难得来拜托我一次说。不过,听说学姊的男朋友有张酷似裘依的明星脸,看过的人都说像毙了,那学姊还要海报作什么呢?看-男朋友就够了嘛!”她调侃道。 闻言,晓晨不禁小脸一红,匆匆的说一声,“啊!我要回去上课了。”,旋即一溜烟跑掉了。隐约的,她听到身后传来-- “真的有那么像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过,不过,看过的人都说像极了,听说是因为他们有点亲戚关系,所以……” *** 闷热的午后,晓晨凝望着窗外艳阳下慵懒的校园,耳际飘来国文老教授无力的、宛似走调的催眠曲,冷气送风的呼呼声,笔尖抓刮着纸页的——,偶尔几声喘气鼾声,还有邻桌的窃窃私语…… “暑假-打算干嘛?” “到日本去-,你呢?” “打工-!我家又不像你家那么有钱,不打工就没学费啦!” “嗤!没学费就不要念了嘛!像我,只要找到有钱的大帅哥,我就会马上休学去给他养!” “要是毕业了还找不到呢?” “就让家里养-!” “我可不行,一毕业就得工作,连想进修都不行,我家里啊……” 那她呢? 她毕业后又该如何? 虽说还早,可两年也是一晃眼就过去了,爷爷在她考上大学时就告诉过她,一毕业就得搬出去吃自己。要找工作、要租房子、要吃自己……她那微薄的积蓄够吗?或许这次暑假打工时,她应该要放弃过去做惯的超市生鲜处理员,改找一份与将来工作有关的行业实习一下,这样应该比较好吧? 可是……工商管理……她怎么会跑到这一系来的呢?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啊!如果只是为了现实生活而把时间耗费在一份毫无兴趣的工作上,这种生命也太可怜了吧? 即使打算将来婚后专心做个家庭主妇,可若是把生命重心完全集中在老公和孩子身上,肯定不用多久就会变成一个唠唠叨叨的黄脸婆,言语乏味、粗俗野鄙的怨妇了。 完全依附在男人身上过活的女人,不但会让自己变得很凄惨,也会教男人承受不了那种被束缚住的压力。 当她低垂着脑袋来到学校侧门口,打算去搭捷运回家时,她还在思考这个重大的问题。突然,一双铁臂蓦然出现,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连惊呼都来不及,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被紧搂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炽热的呢喃在耳旁吹拂。 “好想你,晓晨,好想-喔!” 嗯、嗯!她也好想他,可是下回能不能不要先吓掉人家的命,再来说这些甜书蜜语拉回人家的魂? 黑亮的跑车内,任育伦喘息着放开几乎要窒息的晓晨,临分开前,还不忘在那双被热吻侵袭得略微红肿的唇瓣上依恋地舔了一下。 “好多了!”他满足地叹道。 “你……你的工作结束了吗?”晓晨开心地问。 任育伦无所谓地耸耸肩。“还没有。” “哦……”晓晨一听,脸蛋顿时垮了下来。“那……那你怎么会跑来呢?你不是说没时间吗?” 任育伦又贪心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我想见-,所以就来啦!-不想我吗?” “当……当然想啊!可是……”晓晨嗫嚅道:“我没办法啊!是你说没时间见面的啊!” 任育伦轻叹。“我原本想尽快把工作赶完,好在七月底出国前,有时间和-到处去玩玩的。” 一听,晓晨立刻“啊!”了一声。 “对了,伦,你不是说你这次出国是要到美国去吗?那……那你有没有空帮我找一样东西?” “要礼物啊?”任育伦点了点她的鼻子。“好吧!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吧!我一定帮你买到。” 闻言,晓晨立刻兴奋得笑了起来。 “真的?谢谢你,伦,不过我不是要你帮我买什么,而是……是八月时,jr兄妹要配合演唱会推出新专辑,这次他们有限量的海报赠送,伦,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要到一张?” 任育愉双唇微启,神情怪异,直眼盯着晓晨瞧了好半晌。 “怎么,看我还不够吗?我以为有了我,-就不会再去迷那个什么乐团了!” 看他的脸色实在不太漂亮,晓晨连忙解释。 “不是啦!是我小堂妹要的啦!我要是不帮她拿到的话……”她瑟缩了一下。“她恶作剧起来是很恐怖的耶!” 任育伦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是说,-不再迷那个什么乐团了?” 这回换晓晨的脸色不对了,她为难地偷觑着任育伦。 “这个……不一样嘛!他们的歌唱得真的很棒啊!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呢?” 任育伦-起了双眼。 “好,-可以喜欢听他们的歌,但是,你不会再把裘依当作偶像了吧?” 晓晨想了想。“西德女明星派持西翠雅也是我的偶像,还有日本剑道家小村太郎,苏俄体操选手娜塔雅都是我的偶像,为什么裘依就不行呢?” 因为我不想作裘依的替身!任育伦暗忖。 这是所有身为影歌星、富豪、权势家族等出名人物的悲哀,因为,你实在很难搞清楚自己的恋人爱的到底是你的人,或是你所拥有的一切,甚至可能只是一种愚蠢的崇拜。 “算了,”任育伦叹道:“慢慢来吧!反正日子还长得很,好不容易见了面,不要再说这些来扫兴了。”说着,他就戴上太阳眼镜,而后启动引擎,慢慢地将跑车驶向车道。 晓晨小心翼翼地凝瞒着他。“你生气了?” 任育伦瞄一眼后视镜,“没有。”跟着转动方向盘变换车道:“我饿了,先到凯悦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踩踩地板吧!” “凯悦?”晓晨蹙起眉。“不要啦!在那边吃东西很不自在耶!” “是吗?”任育伦略一思索。“那到金蒂好了,那是一家网球俱乐部,附设餐厅酒吧,相当清雅宁静,因为是会员制的,所以没什么闲杂人等。” “是那种很高级的地方吗?”晓晨担忧地问。 任育伦笑笑。“没错,但是,那儿的环境布置很高雅,不会让人感到拘束。” 晓晨这才点了头。 “那就去那儿吧!” *** 大门开启,众人看着任育伦摇着钥匙、吹着口哨,一脸爽歪歪的晃进来,甚至还愉悦的踩着舞步呢! 一见到客厅里满满的都是人,老爸、妈咪、弟妹、哈利,还有录音师、化妆造型师和部分乐队成员,任育伦不禁诧异地停下脚步。 “咦?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还没睡?” 家人相觑一眼,在十几双眼神的“投票”下,吟倩高票当选首席埋怨师,于是,女主人趾高气昂地挺起胸膛开讲了。 “你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吗?” “等我?”任育伦更讶异了。“等我干嘛?” “等你干嘛?”吟倩提高了声调。“大少爷,别忘了你是在工作半途给我跷头的喔!而且少爷你不但说溜就溜,居然连通电话也没有,甚至手机也给我关掉!大少爷,我们怎么知道你到底打算如何?出去遛一圈就回来?还是像这样三更半夜才给我冒出来?” “那是你们笨嘛!”任育伦满不在乎地说:“既然我出去了,你们就可以休息了嘛!” “喂、喂!你以为你是谁啊?”吟倩怒道:“说要赶工的人是你,无缘无故发飙的人也是你,半途开溜的人更是你,你就这么-吗?大家都尽量在配合你,结果你却让大家跟着你上下不得,难道就因为是和你这个超级大歌星在一起工作,他们就活该倒霉受罪吗?!” 任育伦的视线扫过一张张不甚爽快的脸,接收到所有怒冒的抗议后,这才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然后,他沉思片刻。 “妈咪,我……我真的想退出了!” 此言一出,在数秒的消化讯息时刻后,结果当然是吸收不良,客厅里顿时变成池塘边,一只只青蛙活像触电般乱跳起来,嘴里还呱呱乱叫着。 “你在开玩笑?!” “大哥,你吃错药啦?” “你疯了!” “裘依,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好、好!随便你、随便你!你爱什么时候开工就什么时候开工,爱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都随便你,就是千万别讲那种会吓死人的话,我的心脏差点停摆了,你知道吗?” “演唱会太多场是吧?好,想减多少你说吧!都听你的。” “海报一张就够了……” “……” 一群青蛙叫着、跳着,只有任沐霖依然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他和儿子远远地互望着,交换着只有彼此才明白的眼神。 于是,任育伦知道老爸了解了。 于是,任沐霖知道儿子壮烈成仁了! 真是英年早逝呵! 第四章 交心 只有你才懂,懂我的心,懂我的情, 所以,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 你~~ 暑假一开始,晓晨便在麦当劳上早班的工读。 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考虑这种需要面对众人的工作,但实际上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很适合她的工作,环境单纯,而且可以训练她抬起头来面对众人和开口说话的胆量。 每天下班后,任育伦都会来接她去约会,他的工作进度虽然因此而减缓下来,可也因为这样他才能安心工作,不会唱两句就跳脚起猜,或者没事就一脸郁卒地自言自语。 他的退出宣言,大家一概假装没听到,很有默契的当鸵鸟不去追究,希望那只是他脑袋里哪颗螺丝一时松脱所说出的秀逗之言。 这日里,任育伦一见到她就感觉不对,她的眼神布满担忧之色,笑容勉强,所以,他二话不说的就把她抓到一家幽静的咖啡厅里审问。 “说!怎么了?” 晓晨觑他一眼,已经很习惯他霸道的拷问了。每当两人坐下来聊天时,他就很喜欢一点一滴的挖掘出她的不快乐,而她的不开心大部分都是亲人引起的。几个月下来,她早就明白最好一开始就招供,以免承受没完没了的疲劳轰炸。 “三堂姊昨晚来找我,她……又来叫我陪她去妇产科了。” 任育伦闻言,不由得大皱其眉。“不是三个多月前才去过一次吗?” 晓晨无语的默认了。 “没试过叫她不要再去做那种工作吗?” 晓晨苦笑。“在家里,本来就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但我还是想办法试过劝她了,可是我才一开口,她就把我轰回来,我什么也没机会说啊!” 任育伦握住她的小手。“虽然她已经成年,应该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让她的父母知道比较好,否则,将来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麻烦,你很有可能会成为代罪羔羊喔!” “我知道啊!”晓晨更忧愁了。“可是我要是和二伯说了,我那些堂姊弟妹们肯定要整死我了,因为,他们也有很多事怕我说出来。伦,你不知道他们真的很可怕耶!” “嗯……”任育伦沉吟着。“这个的确很麻烦……” “还有我堂哥,他……”晓晨犹豫了一下,双颊倏地飞上两抹嫣红。“他暑假后,常常带女孩子到我的房间去,说是为了省钱……” 任育伦闻言,脸色一沉。“搞什么鬼!-怎么可以让他这样?难道-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啊!但是……”晓晨垂下脑袋。“他很凶嘛!” 任育伦受不了的翻个白眼。“是喔!他要是想过夜,那-怎么办?去睡客厅吗?” “我……我会去跟阿珠挤一晚。”阿珠是井家的佣人,对她还算不错。 “老天!”任育伦不敢相信地喃喃道。“-还真的由着他了!” “人家……人家是真的很怕他嘛!” “怕他?”任育伦冷哼一声。“-有没有想过,将来他要是把哪个女孩子搞大了肚子,自己又摆不平,到时候事情闹到-家去,倒霉的可又是-这个知情不报的人了。” 晓晨长叹,“我也有这么想过,可是……”她再叹。“还有呢!我听说承智加入什庆少年帮派了;小桃说想作明星,所以偷偷跑去拍裸体写真集;小堇也开始交男朋友了,她才十七岁耶!而对方却已经快三十了。” 任育伦沉默片刻,而后叹息。 “在这种事里,夹在中间的-是最难做人的了,为了他们好,你应该告诉他们的父母,可是,这样又会被他们认为-背叛了他们;但不说出去,将来要是出了事,不要说难以面对他们的父母,-自己的良心更过意不去。” 晓晨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就是现在,我都已经为他们如此糟蹋自己而感到很不安了。无论现在如何,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肯定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而感到懊悔不已的。” 任育伦伸臂揽住她。 “先不要问结果,只问-自己的心,-觉得应该要怎么做比较好?” “我想把事实告诉大伯、二伯和四叔!”晓晨毫不犹豫的说。 “好!那就去说。”任育伦猛一点头。“如果-因此在那个家待不下去,还有我啊!我会照顾你的。重要的是,-必须要能心安理得,只要真的是为他们好,应该做的事就得去做,若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懊悔,那是他们应该要自行承受的,没道理要-为了他们的胡涂而烦恼。晓晨,记住,一切都只要-问心无愧就是了!” 乌黑的大眼睛闪烁着单纯的信任,晓晨也用力的点了一下脑袋。 “好,我会找机会去说的,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们如此糟蹋自己了!” 任育伦赞许地啄了她一下。 “好女孩!” 一听,晓晨立刻蹶起了小嘴。 “人家上个月已经满二十岁了,法律上算是已经成年,才不是小女孩了呢!” 任育伦有趣地笑了。 “是、是,-是大女孩了!” 晓晨瞪他一眼,随即又垂眼默然了,任育伦挑挑眉。 “又怎么了?不会真的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晓晨欲言又止地踌躇片刻后。 “伦,你……你觉得我将来做什么比较好?” 任育伦不解地看着她。 “这个……我想,-不用太急,慢慢来就好,人的一生都在寻找;寻找人生的意义;寻找终生的伴侣;寻找快乐幸福;寻找满足……不停的寻找,无止尽的寻找,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的未来就是在-一路走来时形成的,所以,静下心来,让生命自然地往前走,只要-不放弃那份寻找探索的心,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十年后,终有一天,-会寻得你所期待的一切的!” “可是……” 才说两个字,晓晨又停下来思索着该如何确切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可是,没有哪一个生命能够那么顺遂的让我们慢慢去……我是说,生活是 要努力去……” 任育伦终于懂了,“我明白-的意思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我想,人生就是一场生存奋斗的过程,既然最终目标是美好的生命,当然必须经过考验,通得过考验,就会变得更坚强,通不过就会被淘汰,这是自然法则,重要的是……” 他停下来,在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咖啡后,才又继续下去。 “重要的是-够不够坚强的去面对考验,并且打败它;有没有足够的毅力在重重的挑战中锲而不舍地追寻-理想中的目标!所以,不要去担忧即将来临的困境,而是要告诉自己,即使再多的考验也没问题,并且保持一颗梦想的心,-会发现,当-难正面临挑战时,它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虽。” 他突然顽皮地挤了挤眼。 “而且,中国古人也说过了,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一些贵人相助,-不也有我了不是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晓晨蹙眉。“我知道我并不能干,但是,我还是想尽量靠自己的力量嘛!” 任育伦叹了口气,“-这个小脑袋怎么这么爱乱想呢?”他摇摇头。“-要知道,人是属于群体的动物,单独一人是无法生存的,今天-帮助人家,明天人家来帮助-,这是很正常的啊!” 晓晨眨了眨眼。“唔……也对喔!” “我说的当然对-!”任育伦大言不惭地说:“别看我这样,我也是经历过许多考验才活过来的呢!” 晓晨立刻摆出一副怀疑到底的神情。“真的?”看他的样子,明明就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知人间忧愁,享尽荣宠的富家子嘛! 任育伦淡然一哂。 “我老爸跟妈咪是在孤儿院里相识相恋的,你应该可以想象当他们刚开始奋斗时有多困难吧?然后,当一切似乎开始顺利的时候,我老爸居然病倒了,还差点翘辫子呢!虽然熬了三年终于没事了,可是往后的十年间,老爸的病又复发了两次,动了两回手术,还从……呃!工作岗位上退下来。” 晓晨一脸的惊讶,随即又化为满脸的同情。 任育伦耸耸肩。 “我啊!就是因此才进入医学院专研血液疾病的。”他无意识地摇晃着咖啡杯。 “其实,人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爱的人面临生死关头,当-想到-可能会失去这个人时,那种漫长的心理折磨真是该死的要人命,而我竟然还连续经历三次呢!所以说啊!比起这个,其它的问题都不算什么了!” 晓晨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虽然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我还小,而且,他们都是猝逝的,所以,我一直没有经历过-这种感受,但是……” 她突然停住了,想到一个多月前,当她以为他们就要分手时,心中那种害怕听到他说要分手的深沉恐惧、那种尖锐到难以承受的酸楚、那种几乎让整颗心爆开来的痛苦……光是想象,心中就开始郁闷起来了。 彷佛能看见她心中所想的似的,任育伦拥紧了她。 “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在你身边,不是吗?过去的还理它做什么?白费工夫和精神嘛!” 晓晨依赖地靠在他胸前,软软的嗓音幽幽地传至任育伦的耳朵里。 “你会一直在我的身边吗?一直一直吗?” “只要-希望。” “我希望!”好用力、好拚命的语气! “那我就会一直在-身边。”他温柔的允诺。 “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他肯定的点头。 晓晨满足的叹息了。 *** 想要逮到大伯、二伯和四叔都在的时候并不容易,但是,晓晨又担心她若是不一次全部说出来,恐怕以后就不敢,甚至没机会说了,所以,她只好耐心的等待着。 直到那一夜,井承智躲到她房里来包扎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吓得她一夜不敢睡。 翌日一大早,她就直接去找爷爷,把一切都吐露出来,觊着爷爷恐怖的脸色,她真担心爷爷会先拿她开刀出气。 还好没有,但是,那天井家的状况说是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一点儿也不为过,她一步也不敢踏出房门,连午饭、晚餐都不敢出去吃,直到晚上,她正打算去洗澡时,井承智突然撞进她的房里,阴森森地告诉她-- “-死定了!” 她真的吓坏了!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宰了她! 他真的会宰了她! 他真的会! 晓晨惊恐地看着随后追来的大伯和二伯把一脸狰狞凶恶的井承智抓回房去,她连忙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一些重要的束西,随即头也不回地逃出了井家! *** 夜深时分,犹在赶录单曲的任育伦突然中断录音,疑惑地拿起手机……这么晚了,不可能是晓晨吧? “喂……咦?晓晨?!怎么这么晚了-还……”他的脸色倏变,“怎么了?晓晨,-……-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他噤声,而后逐渐的,他的神情也慢慢凝重了起来。 “好,我明白了,-现在在哪里……嗯!我知道那里。晓晨,-看看对面是不是有一家网吧……有吧?好,你到里面去等,我立刻就过去接-……好、好,我会小心的,-不要乱跑喔!” 跟着,一票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工作中途堂堂正正地开溜,而且,半句话也没有交代。 老毛病又犯了! *** 晓晨一直以为任育伦的家应该是那种高级住宅区里独门独院的大宅邸,却没料到竟然只是一般住宅区里的大楼住户,虽然他家特别大,占了整层顶楼,将近一百五十坪,家具布置也完全摒除奢侈豪华的风格,看上去是那么的清雅大方。 任育伦打开客房内的浴室,“洗过澡了吗?如果没有,可以先洗,我去替-弄点东西来吃……”继而蹙眉瞪着她那个小旅行袋。“-有带换洗的衣物吧?” 晓晨苦着脸摇摇头,任育伦不由得翻了个大白眼。 “居然……算了!我先拿琉璃的给你,明天再带-去采购。”他还盯着旅行袋,眼神充满了好奇。“连衣服都忘了带,那-到底一带了什么?” 晓晨倏地抓紧了旅行袋。 “当然是很重要的东西嘛!譬如我爸妈的结婚证书、照片,我的小学、中学毕业证书,还有存折、证件和……”她戛然而止,旋即心虚地垂下脑袋。“呃……大慨就是这样。” 是吗?任育伦怀疑地斜睨着她。 一等喂饱了晓晨,任育伦立刻把从琉璃那儿搜刮来的衣物放进她的怀里,然后将她推进浴室中。接着,水声一出现,他立刻干起“暗小人”勾当,迅速拉开她的旅行袋拉练,开始寻找“可疑事物”,以表示一下他的“关心”。 证书、照片、证件、存折……咦?小村太郎的自传、娜塔雅的新闻剪报和比赛录像带、帕特西翠雅的写真集,还有……jr兄妹的cd、海报和…… 他错愕地瞪着手中的相片,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相片,jr兄妹主唱裘依的相片,可是…… 怎么头发和眼瞳都是黑色的? 愣了半晌,他忙又翻出其它相片和海报,发现除了jr兄妹的合照之外,所有裘依的个人照以及海报的头发和瞳孔全都被涂上了黑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晓晨从浴室里出来时,任育伦立刻把手中的相片递到她面前,默默地、询问地看着她。 晓晨开始一愣,旋即脸蛋涨红,同时抢过相片往背后藏。 “呃……真……这个……”她倏地噤声,不知所措地看着任育伦才转个身,手中又冒出更多的相片和海报。 完了!她知道他很讨厌她崇拜偶像,所以,她才不敢说出她连贴身衣物都没带出半件,偶像的纪念品却一件也没漏掉。 她心虚地瞪着地下,嗫嚅的道:“那个……那个很多都是……都是有钱买不到的,所以……所以……” 任育伦知道她会错意了,“不!我的意思是这个……”他指着影像上的头发和瞳眸。“怎么变色了?” 只瞄了一眼,晓晨就更羞赧地把下巴黏在胸前。 “那……那阵子都见不到你嘛!人家好……好想你又……又没有你的相片,所以……所以只好……只好那样……” 任育伦的双眸越睁越大,看看她,又瞧瞧手中一张张“变装”过后的相片和海报,狂喜之情在心头迅速酝酿,原来…… 他不是裘依的替身! 裘依才是他的替身! 所有大张小张的影像纸,顿时飘散一地,换来可爱人儿抱在怀中,任育伦欣喜欲狂地紧搂住晓晨喃喃道:“我爱-,晓晨,我爱-!” 晓晨同样惊喜地猛然抬起了脑袋,不敢置信地凝视着他,这是他头一回以言语确切地表达出他对她的感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立刻相信,还是应该要先怀疑一下自己的耳膜是否出了问题? 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思考,任育伦已然狂野地攫住了她的双唇,贪婪、放肆地吮吻着,教她一下子便落入了性感的漩涡中,成为激情的俘虏。 最后一个心结骤解,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的任育伦让理智暂时挂睥公休,欣然的任情欲放纵,特别是当温馨舒适的床铺就在身边,刚沐浴过的怀中人儿又散发出诱人的幽香时,脑海里飘摇不定的“尊重”二字也仅够让他在她的唇边硬挤出几个字-- “可以吗?晓晨,可以吗?” 而被压在床上的晓晨脑中却早已迷糊成一片。 “呃……啊……唔……嗯……” 呃?啊?唔?嗯? ㄝ~~应该够了吧? *** 一醒转过来,全身上下传来的酸痛就立刻让晓晨不由自主地蹙眉呻吟出声。 她挣扎着坐起身,发现窗廉全被体贴地拉上了,幽暗的室内安宁静谧,教人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动,也几乎让人忘了昨夜的疯狂。但是,不曾间断的酸痛却提醒她那不是作梦,光裸身躯上的点点红印也在在告诉她那是事实。 赧红着双颊,晓晨缓缓的下了床,一看到大腿上的血迹,她更是匆忙地抓了一条浴巾就逃进浴室里。 她不后悔,但是……她以后该怎么见他? 浴罢,她穿上一套休闲服,正犹豫着是该继续躲着,还是出去打个招呼,免得任育伦以为她睡死了!突然,隐约的咒骂声从房门外传来,迟疑了一下,她走到门后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细缝,咒骂声立刻升高至顶点,硬是从缝隙里钻进来。 “你这个混蛋,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把那种女人带到家里来吗?” “拜托!妈咪,-不要随便乱讲好不好?晓晨不是那种女人,她是正正经经的好女孩耶!” “那就更混蛋了!既然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女孩子,你居然还敢随随便便的就这样毁了人家?” “妈咪呀!早晚的事嘛!” “什么意思?” “等我们结婚以后,还不是会做这档子事,-最清楚的不是吗?-跟老爸还不是到现在都还在致力于‘做人’大业!” 结婚?! 他要跟她结婚?! 门后的晓晨又惊又喜地咬住下唇,险些脱口欢呼起来。 “闭嘴!我们结婚了,你呢?如果真想和人家结婚,就等结婚后再‘办事’呀!真等不及了,就早点结婚嘛!” “我是那么想呀!可是……有的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嘛!老爸不也是那样?” “你老爸才不是那样呢!”怒吼外加冷哼。“控制不住?想要就了上人家,你是狗啊?” “那妈咪不就是母狗了?”喃喃自语声。 “你说什么?”尖吼声。 “是妈咪自己说的嘛!我是狗,那妈咪不就是生我的母狗了?而老爸呢!就是那只控制不住上了妈咪的公狗,还有小凯和琉璃是……” 晓晨再也忍不住的噗啡失笑,忙又-住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晓晨?” 门一推开,任育伦就看到晓晨涨红着脸杵在那儿,想笑又不敢笑,一脸的尴尬羞赧,此刻,她简直想立刻躲进浴室里去,还好任育伦及时一把抓住了她,让她作不成乌龟。 “对不起,是我们吵醒-了吗?” 垂苍脑袋,晓晨猛摇头,没注意到跟在任育伦后面进来的女人。 “妈咪,她叫井晓晨,-叫她晓晨就可以了……晓晨,这是我亲爱的妈咪。” 晓晨只敢偷觑一眼美丽大方的吟倩,随即又深深的垂下眼。 “伯母。” 吟倩却是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羞怯清秀的女孩,她立刻扯开任育伦的手,硬是插进他们中间,爱怜的环住晓晨,两颗眼睛还不停地在晓晨身上打量,心中是越看越爱。 “啧啧!好个清灵的女孩子,现在要见到这种含蓄的女孩子可真不容易啊!” “是吧?妈咪,”任育伦得意地说:“我就说晓晨是个好女孩吧!否则我怎么会把她带回家里来呢!” 吟倩斜瞟他一眼。“是喔!带回来方便欺负人家对不对?” “妈咪呀!”任育伦受不了地叫道:“我都说了我要跟她结婚的嘛!” “那又怎么样?”吟倩冷哼。“告诉你,平常我不管你,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便乱来,过去你那些风流事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别去招惹正经女孩子就行了。但是现在,既然你打算跟晓晨结婚,就应该更谨慎一点才对,还没结婚就不准碰人家,这叫尊重,你懂不懂啊?” 任育伦不自觉的翻了个大白眼。“妈咪啊……” “别叫我!”吟倩怒叱。“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的盯紧你,除非你们结婚,否则,你连手也不准碰人家一下,听到了没有?” “连手也……”任育伦顿时愕然,而后愤然的抗议,“妈咪,-这是什么意思嘛?我可以尽量忍耐不和她上床,可是没道理连碰她也不行吧?至少应该可以抱抱她、亲亲她什么的吧?” 吟倩轻蔑地瞥他一眼。“是喔!抱抱、亲亲,然后就又控制不住了对吧?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去作梦吧!只要你们没有结婚,你就远远的看着她解渴吧,让你拐到一次就很该死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第二次!” “妈咪呀!-……”知道吟倩向来说到做到,任育伦不由得气急败坏地伸长手想把晓晨从吟倩的手里抢回来。“晓晨,你跟我……” 哪知道,吟倩却立即把晓晨拉离任育伦的“势力范围”。 “想都别想!” 而且,还把晓晨直接带出房里来到客厅。吟倩笑吟呤地让晓晨坐下,“来,-乖乖坐着,伯母去弄点束西给-吃。”说着,她还宠爱地拍拍晓晨的手。“还有,别再让那个小子骗了,他要是再拐-进房,千万别听他的呀!” 临进厨房前,她还警告性地狠狠瞪了任育伦一眼。 “小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她乱来,小心我扁你!” 任育伦危险地-起双眸,从眼缝中透射出来的目光中,是不容错认的不服气与不认输。 十五分钟后,吟倩回到客厅,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敞开的阳台吹来阵阵微风,飘起的白纱窗帘翻飞,卷进渺无人烟的客厅,在吟倩身边绕了一圈后,兀自吹向洞开的大门…… 吟倩铁青着脸抓起电话…… *** 数个钟头后,任育伦打开大门,一眼就看见同样神情不善的任沐霖,不禁笑开了嘴。 “我就知道妈咪一定会把你给搬来,老爸。” 而在吟倩冲过来想抢回任育伦身后的晓晨时,他更是满不在乎地伸臂挡住,同时将一份证书塞进她的怀里。 “好了,妈咪,现在晓晨已经归我掌管,你少来鸡婆了!”他得意洋洋地说。 吟情狐疑地打开一看…… “咦?”她惊叫。“你们去公证结婚了?!” 任育伦闻言,立刻以胜利之姿揽住晓晨,而且还很嚣张地重重吻了她一下。 “没错,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嗯?以后我爱怎么碰她就怎么碰她,爱什么时候跟她上床就什么时候跟她上床,就算要在-面前和她做爱做的事,-也管我不着了,现在-搞清楚状况了吧?” 吟倩和任沐霖不可思议地对视片刻,然后两人同时忍俊不禁。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做这种事!” “男人嘛……”任沐霖端详着新上任的媳妇。“偶尔是会做一些幼稚脱线的事。” “不过……”吟倩好笑地看一眼也在拿眼偷瞧任沐霖的晓晨,再不怀好意地睨着任育伦。“她知道了吗?” 果然,任育伦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刻跑到吟情的脸上去,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吟倩乐不可支的指着他。 “看、看!笑不出来了吧?我嬴了,还是我嬴了!” 任沐霖无奈的摇摇头。 “你们母子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宝啊!” 吟倩益发的狂笑不已。 “我羸了、我赢了!我就不信嬴不了你这小子!哈哈哈……” *** 静谧的夜,两间卧室里却都不太安静,父子俩都很拚命的做着同样爱做的事,但不同的是,任沐霖完工后,就伴着爱妻入眠,而任育伦却抱着晓晨欲言又止。 “晓晨,-……” “嗯?” 晓晨心不在焉地应着,心中还在怀疑这一整天是不是都在作梦?实在是太突然、太快了,一切都是在她迷迷糊糊中经历过去,感觉上好像是在赶戏,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直到现在,她都还搞不太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 她真的和他结婚了吗? “晓晨,我……”又一次叫个名字就停了,任育伦懊恼地抓抓头发。 他是有原因才瞒着她的,她应该不会生气吧?可是如果换了是他…… 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终于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晓晨不由得担忧地瞅着他。 “你……你后悔了吗?” “呃?”任育伦大大的一愣,继而失笑。“-怎么会这么想?” 晓晨无意识地抚拿着他的胸膛,时而偷觑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大慨是看你这么不安,我想你是在后悔吧!” “怎么可能!”任育伦啄了她一下。“我只是……只是感到对-有点过意不去,就这样匆匆的结婚,没有那些求婚、订婚、婚礼、宴客什么的,连白纱礼服也没让-穿到,好像强行把应该属于-,女性最幸福的那一刻给剥夺了似的。” 他不好意思地瞄着她。“不过,请-相信我,虽然我是在和妈咪赌气没错,但其实我早就有和-结婚的打算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么匆促可笑的情况下完成而已。我想,等这阵子忙完后,我们再补行婚礼、宴客、拍结婚照,-认为如何?” 晓晨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不在乎,真的,只要……只要你不后悔就行了。” “真傻!”任育伦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不会后侮,而且,该有的我都会补给-,我想,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就一起到美国去吧!我要带-去选结婚戒指,还可以顺便……” “那我的工作呢?”晓晨打岔道。 “当然是辞了啊!”任育伦理所当然地说:“如果-怕交代不过去,我可以帮你找接手的人,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晓晨顺从地点点头。“只要有人能接手就可以了。” “放心,接手的人很好找的,不过,先要替-去买些衣物,够穿就行了,等到美国后再购置齐全,还有……”他垂眸凝睇着她。“礼物,-想要什么结婚礼物?” 晓晨笑笑。“都可以啊!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不行!”任育伦坚持道:“至少这个一定要选-喜欢的!你说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满足。” “什么都可以吗?”晓晨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还是你决定就好。” 任育伦瞪大眼,“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他固执地说:“我说了,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的!” 晓晨瞧着他,又犹豫片刻后还是摇头,任育伦-了-眼。 “-是怕我满足不了你吗?快!告诉我,你心中最渴望的东西是什么?-再不说我就要生气了喔!” “我……”晓晨为难地瞅了他半晌。“好嘛!我说,可是你要答应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可以生气喔!” 任育伦疑惑地蹙了蹙眉。 “好,我答应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晓晨这才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双眸下垂紧盯着他的胸膛。 “我啊!最最希望的是能够听一场jr兄妹的现场演唱会,然后……然后能够跟裘依握一下手,送我两张海报,再请他替我签个名,或许……或许他还可以为我唱一首歌……” 任育伦啼笑皆非地撇着嘴。 握一下手?整个身体都给她了,她却只想握一下手? 签名?连结婚证书都签给她了,她还想要签什么更了不起的东西? “我……我知道你讨厌我拿裘依当偶像,可是……可是你要了解,虽然我喜欢裘依、崇拜裘依,但是,我并不爱他啊!而且……而且就算你不介意了,就算你愿意让我去听他的演唱会,那也是不太可能的,因为票早就卖光了,海报也不太可能要得到,请他签名也不容易,为我唱歌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所以……” 任育伦真的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但是…… “放心,晓晨,如果这就是-最想要的结婚礼物,我一定会满足-的!” 晓晨愣了两秒,随即仰起脸,神情显得有些错愕。 “呃?你你真的愿意?而且办得到?怎么可能?” 任育伦朝她神秘地眨眨眼。 “当然办得到,如果连我都办不到,这世界上就没有人办得到-!” 第五章 惊喜 为了你,我愿意, 付出一切的代价, 只为换得,你的笑容和幸福。 为了要给晓晨一份足够惊喜的结婚礼物,任育伦暗中和吟倩“勾结”,在演唱会之前,不打算让晓晨见到任育凯和任琉璃,否则,再愚蠢的人,也猜得出结论是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三兄妹在台湾时,除了在家之外,从未同时出现在任何地方的原因。 当然任育伦也不能否认他暗中打着如意算盘,希望晓晨在“惊喜”之下,能“忽略”被欺瞒的不满。 所以,在办晓晨的护照、签证期间,任育伦白天到别墅去作最后的赶工,晚上再独自回家和新婚妻子欢度两人世界,而仍留在别墅的吟倩和任沐霖却被一群好奇宝宝烦得快花轰了! 只一天,任育伦就找到接手的人,于是,晓晨转眼间就成了无业游民,只好带着任育伦塞给她的钻石副卡自行去购置一些衣物用品。 虽然钻石卡无额度限制,但一向习惯朴实的晓晨还是专找一些小家小店去逛,在那种店家用钻石卡实在有点可笑,结果卡没用到半次,倒把自己多年来的积蓄用得差不多了。 几天逛下来,虽然知道任育伦有工作要完工,她还是觉得有些寂寞,毕竟他们才结婚而已,可除了刚结婚的头两天外,他们只有晚上才能见得到面! 买了几本准备在飞机上看的书,晓晨来到麦当劳闲坐,无聊地透过玻璃望着来往的人群,暗忖着为什么任育伦还是不肯告诉她--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晓晨?” 晓晨闻声愕然的转过头。 “大堂姊、堂姊夫。” 一对三十上下,衣着入时的夫妇迎着她惊讶不安的视线快步走来,一人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人端着一盘汉堡、薯条和可乐。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呢!” 井小竹说着,就和丈夫、女儿一起坐下,她的丈夫专心伺候女儿,井小竹则仔细审视着晓晨。 “-看起来改变了不少呢!晓晨,听爷爷说,前几天-莫名其妙的逃出井家,然后隔天就打电话回家说-结婚了,这是不是真的?” 晓晨颔首。 “为什么?”井小竹似乎不太能谅解。“-难道不知道你在家里引起多大的风波吗?竟然就这样逃掉,这样一来,爷爷就认为-告诉他的那些事都是捏造的,因为担心谎言被揭发,所以就逃之夭夭了。尤其-又没有征求爷爷的同意就私自结婚了,爷爷更以为-是被那个男人拐骗,存心撒谎找借口离家的。” “大堂姊,我是因为害怕啊!”晓晨轻叹。“大伯、二伯都有听到承智对我的威胁,所以,我才吓得连夜逃走嘛!” “是吗?好像没听爸爸和二叔提到啊!”井小竹皱起眉。“不过,追根究柢还是要问-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那是事实啊!我没有说谎,那真的都是事实啊!”晓晨委屈地道:“其实大堂姊-也明白的,不是吗?” 井小竹沉默片刻。 “我知道,但是,-恨本毋需多事,现在他们只是一时年少荒唐而已,将来总会找到她们该走的路的。” 晓晨摇头。“不,大堂姊,-嫁出去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他们改变得多可怕,我说的那些都是事实,特别是承智不晓得加入了什么帮派,那天他被砍了一刀回家,我真的很怕他哪天会连命都没了,因此才向爷爷坦白一切的,没想到他……他竟然……”她打了个寒颤。“他竟然特地来跟我说我死定了,所以……所以……” 井小竹一听,眉宇立刻皱了起来。“真有这么严重?” 晓晨猛点头。“是真的,大堂姊,-最好去劝劝爷爷,让他多注意一点。” “如果是真的……”井小竹沉吟着。“其实,据我所知,从那天之后,虽然-逃跑了,但那些小鬼就乘机把所有的罪归咎在-想报复他们才撒了一堆谎上,既然死无对证,爷爷只好相信他们了。但是,爷爷也有所警觉了,他好像定下了更多的规矩来约束他们,我想,应该能有点用吧!” 恐怕是一点用也没有! 晓晨暗叹。“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堂姊能再去提醒爷爷一下,我……在电话里就听得出来爷爷好像很气我,所以,我不敢回去。” 井小竹笑笑,“我会的。”她突然拍拍晓晨的手。“说说-自己吧!你怎么会突然结婚了呢?” 晓晨颇感意外地迎向井小竹关怀的眼神,在井小竹未出嫁前,她同样也是一天不欺负晓晨一回不爽的人之一,结了婚之后,却彷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和善。 “呃……其实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没告诉家里而已。” “哦!”井小竹点头表示了解。“那他是做什么的?不会还是个学生吧?” “他在我们大学的附属医院里工作,是研究部门研究小组的主持人。” “咦?”井小竹意外地瞠大了眼。“那么厉害?那他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不,他很年轻,才二十五岁而已。” “耶?”井小竹更意外了。“那么年轻?” “嗯!”晓晨忍不住骄傲地猛点头。“他真的很厉害,等我办好手续后,他还要带我到美国去呢!他说他那边也有工作,直到这边开学后才会回来。” 井小竹怔了一会儿。 “那……他的家人呢?对你如何?好不好?” 一提到任育伦的家人,晓晨就想到那个有趣又有点幼稚的婆婆!吟倩,和那个老一号的任育伦,其实,她也只认得他们,她还没见过他的弟妹呢! 她不禁开心地笑了。“妈咪非常疼爱我,也很幽默,爸爸就比较稳重,但是也很亲切。” “那就好。”井小竹又沉默了一会儿。“晓晨,爷爷他……他只是固执古板了些,还有那些小鬼,大家都是被压制得受不了了,才会那么过分的,等他们长大成熟后,就会懂事了,希望-能谅解。” “我知道,大堂姊。”晓晨感动地说:“不过,大堂姊,有些情况可能等不及他们自己懂事了。譬如小堇,你最好叫四叔特别注意一下,她可能会……会逃家私奔!” 井小竹一惊。“真的?” “真的,大堂姊,”晓晨严肃地猛点头,以表示事情的严重性。“有几次她躲在我房里打电话,我听她的口气的确有这种打算……” “老天!” “还有承智,他加入帮派的事不能再姑息了,要是拖到他逃家去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就来不及了;小桃拍写真集想要当明星,我怕她被骗;三堂姊已经堕过好几次胎了……” 随着她娓娓的叙述,井小竹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 再怎么样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坐私人客机到美国去的! 对jr兄妹来说,这当然是必须的,可是对晓晨来讲,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还有点莫名其妙! 然而,无论她如何追问,任育伦却总是神秘兮兮地岔开话题,只告诉她,客机送他们到美国后,会再回台湾接来他的父母和弟妹。 至于任家到底是从事什么行业的,竟然富有到能够购置翼架私人客机闲置着偶尔用用,和为什么要用到私人客机,还有,为什么一家人要分开来走的事,任育伦却是只字不提。 直到jr兄妹举行第一场全球巡回演唱会时,任育伦才告诉她是送她结婚礼物的时候到了。 “不过,已经没有票了,所以,我只能为你设一个特别座。” 经过重重的警卫,满头雾水的晓晨莫名其妙地被抓到演唱会后台,在那儿,任育伦把她交给吟倩和任沐霖。“老爸、妈咪,交给你们了。”然后就径自离去了。 吟倩同样神秘兮兮地挽着她往前来到演唱会后台的场边,从那儿偷偷看出去,台下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感觉上不像是人群,反倒比较像是蚂蚁窝。 “至少有几万人吧!”吟倩喃喃道:“每一回都这样,那些女孩子简直是疯狂到家了!” “可是……”晓晨不可思议地看看台下,再望向吟倩。“我们怎么能到这儿来呢?听说jr兄妹的演唱会后台一向是警戒最森严的地方,能进来的没有几个,我们为什么能进来呢?” 依然是神秘的眼神,吟倩始终笑咪咪的。 “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不久,乐团就位,雷射、干冰开始活动,工作人员最后一次测试麦克风,满眼好奇的晓晨盯着他们猛瞧个不停,台下也开始兴奋地骚动起来。 突然,吟倩轻轻的拍了拍她。 “晓晨,-的礼物来了。” “呃?” 晓晨愕然的转眼,旋即倒抽了一口气,瞪着不信的眼几秒,随即揉揉眼再看去,只见眼前的景象依然不变,她蓦地张大口,整个人顿时傻住了。 当今世上最红的乐团,人气最旺的超级歌手jr兄妹一列排开在她面前,同样金发蓝眼的三兄妹全都笑嘻嘻地,特别是裘依……老天!他的笑容跟任育伦实在是有够像的! 晓晨呆呆地看着裘依往前走几步靠向她,彷如身处梦境中的她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他突然伸手拥住她,她才惊慌的回过神,正想推开他时,他却在她耳边温柔地吐气。 “晓晨,我爱-,这场演唱会我是为-而唱的。” 晓晨的下巴猛一下落到胸前,她震惊、不敢置信地瞪着语毕随即转身出场的裘依的背影,凯依和璐璐紧随在后,并不忘顺口调侃两句。 “大嫂,老鼠跑进去了!” “大嫂,够惊喜吧?” 惊喜?! 应该说是吓死吧! 悄悄的,吟倩环住了她。 “不要怪他,为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平静,这是不得已的,除了和jr兄妹有关的高级人员之外,没有人知道jr兄妹的真面目。在这里,他们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偶像,但真实的他们,却只是平凡的普通人而已,我们都不想被剥夺这份真正的自我,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应该能了解吧?” 哦~~难怪……晓晨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任育伦有事瞒着她,大概是因为她太崇拜jr兄妹,一直到他能确定她不是把他当成裘依的替代品后,他才愿意让她知道一切。 蓦然,她想到……她倏地转眼盯住任沐霖。 “爸爸,那你……你不就是……就是……” 任沐霖倏地一笑。 “you&me的路克,十多年前因旧疾复发而退出歌坛的路克。” 晓晨再次愕然。 天哪!她到底嫁到什么样的家族里来了?! 正在惊愣间,她又听到台上传来-- “各位,我要郑重的宣布,今天这场演唱会,我要献给我的新婚妻子……” 话还没讲完,台下就顿起鼓噪声,惊天动地得彷佛天地即将崩裂。吟倩和任沐霖老神在在的依然故我,而从未经历过此种阵仗的晓晨却吓得差点拔腿开溜。 “……我深爱着她,如果你们爱我,希望你们能给我祝福……”几乎是同他父亲当年一模一样的宣告之词。 因为这个意外的宣布,演唱会至少延后了半个钟头才开始,而之后的每一首曲子开唱前,任育伦总是会先朝她这边送来一个深情的笑容,教她不能不感动、不能不兴奋、不能不回以更眷恋的微笑。 然后,演唱会一结束,他立刻来到她身边拥住她热吻,问她-- “开心吗?” “开心。” 晓晨满足地回答,接着就目送他在安可声中回到台上,等到安可曲完毕,他又回来搂着她亲个不停。 “我唱得好吗?” “超级棒!” 晓晨诚心的称赞道,跟着又看见他在持续不断的安可声中又一次回到台前…… *** 是夜-- “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瞒了-那么久。” “你有必须要那么做的理由,不是吗?” 任育伦满足地叹息,再次将晓晨压在身下,热情地释放他的感动与爱恋,直到天色将明,任育伦才倦极睡去。但是,感觉似乎只-了一下眼,就有人拿着槌子来猛敲房门了。 “醒了,裘依,别睡了,快点起来准备了,要出发啦!” 睡眼惺忪的新婚夫妻俩就这样被人硬从床上挖起来,在家人的耻笑声中零零落落地爬上飞机去睡回笼觉,直到私人客机到达全球巡回演唱的第二站…… 紧凑的行程需要的是惊人的体力,还好三兄妹年轻得很,虽然有些累,还是能应付得过去。可是,任沐霖就无法承受如此辛劳的奔波了,所以,吟倩就陪同他先回台湾,只由晓晨陪着他们转战各处。 不过,能看见闻名全世界的jr兄妹幕后的邋遢真面目,实在是有够值回票价的!譬如此刻,披头散发的任育凯搔着乱发、抓着背,从卧室晃出来的形象就够让歌迷的梦幻彻底破灭。 “早餐送来了吗?” “来了,不遏……”晓晨恳笑又不敢笑。“我想,你最好先去洗脸、刷牙再来吃比较好吧!”这就是歌迷口中的星星王子。 还有睡衣掉一边,短发冲天直竖的可媲美剌猬,一面张着大嘴打呵欠,一面探头出来的任琉璃。 “哈利来催了吗?” “他说再一个钟头就要出发了。” “shit!”脑袋又缩回去了。“我还要洗澡呢!”这就是月公主。 当然,还有把整颗脑袋埋在枕头下作鸵鸟的裸身太阳王子。 “伦,该起来了。”晓晨按着他的肩头轻轻摇晃着。“快点,哈利说只剩一个钟头了!” 任育伦蠕动了一下,“再五分钟嘛!”埋在枕头下的咕哝声不清不楚的传了出来。 “不行啦!这已经是第四个再五分钟了,你再不起来准备就来不及了。” “那……再三分钟。” “我们这样就已经过一分钟啦!” “还有两分钟。” “伦……啊~~” 一声惊呼,还是老样子,她又被压在他健壮的身躯下了。热情不减的亲吻、熟练的撩拨,迅速将她从羞涩的小新娘化为脑中只剩空白一片的烂泥小姐。 “大哥,”微开的房门突然探进来一颗小头颅。“哈利打电话来叫我转告你……” 任育伦不情不愿地挪开嘴,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他说……”一声忍俊不住的轻笑。“时间快来不及了,请你不要再赖在晓晨的身上了!” 小脸迅速涨红,晓晨却也忍不住失笑,任育伦似乎努力的想板起脸来制造点威严,但是一个光着身子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基本上除了不要脸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尊严可言,所以片刻后,他就正式宣告失败。 “该死!他就会泼人冷水。”他笑骂道。 “你自找的咩!”小头颅幸灾乐祸地说:“每次会迟到都是因为你老是赖在晓晨身上嘛!所以……” “闭嘴!”任育伦喝叱着,却还是忍不住笑意。“去准备你的去吧!少来唠唠叨叨的。” “是!”小头颅迅速的响应,“大哥有令,小妹不得不从!”话落,小头颅就立刻缩了出去,可不过半秒,又探进来了,“大哥,你知道……”她迟疑了一下,“算了,待会儿再找机会告诉你好了。”这回她真的出去了。 “什么嘛!”任育伦冷哼一声。“古古怪怪的也不晓得在搞什么?” 晓晨忙从他的身下钻出来。 “伦,快点起来吧!真的快来不及了啦!” “再亲一下……” 三个钟头后,大家匆匆忙忙的上了飞机,哈利不满地瞪着任琉璃。 “你没有转告他吗?” “有啊!”任琉璃双手一摊。“没用啊!” 哈利似乎想爆发,然而转眼一想,就算整颗地球都爆炸了,也拿任育伦没辙,那他的爆炸岂不白搭了? 还是搬出百忍金牌来挂上吧! 两个钟头后,晓晨终于打起盹来了,悄悄的,任琉璃推了推任育伦,同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意他跟她到另一头去谈。 任育伦狐疑地跟着她来到吧台,顺手倒了一杯果汁给她,并弄杯琴酒给自己。 “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 一屁股坐上高脚椅,任琉璃无奈地摇摇头。 “大哥,你呀!真是爽胡涂了,你忘了下一站是哪里吗?” “记得啊!马德里嘛!” “马德里?”任琉璃的双眼往上一瞧,“他这样算记得?!”而后又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任育伦。 “是喔!大哥,你忘了马德里有某位特殊人物的存在吗?” 任育伦蹙眉想了想。 “你是说美姬?” “宾果!”任琉璃弹了一下手指。“原来你没忘掉嘛!好,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任育伦似乎有些困惑。“什么怎么办?” “喂、喂!你别忘了她一直说要嫁给你的喔!” 任育伦耸耸肩。“小鬼说的话早晚会变的。” “小鬼?”任琉璃-了-眼。“少爷,人家已经跟晓晨一样二十岁了,还小鬼啊?是你自己跟人家说等她满二十岁就……” “等等、等等!”任育伦放下酒杯,警告地指着她。“你别乱讲话喔!当初她十六岁就吵着要跟我结婚时,是你们大家警告我说,她是西班牙公主,不能得罪,所以,我只好敷衍她说等她满二十岁再提这件事,并不表示答应她喔!” 任琉璃叹了一口气。 “是没错,可是美姬一直认为她满二十岁就可以和你结婚了啊!所以,你在纽约的新婚宣告一传到她耳里,她立刻打电话来追问是不是真的,不过,她的口气倒比较像是认为那只是宣传伎俩而已。” 任育论端回酒啜了一口。“那你怎么回答?” “还能怎么回答?”任琉璃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更重要的是大哥你的幸福,我当然是照实讲-!不过,她好像还是不太相信,所以……”她往晓晨那边瞟去一眼。 “你最好赶快想办法,我不希望晓晨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这样说也许很奇怪,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第一次见到她,就有一种想保护她的感觉,虽然我还比她小两岁呢!” 任育伦沉思片刻。 “为了将来的平静生活,我不能让她在大众面前曝光,而如果她不出现,的确是很难让人相信我真的结婚了……”他不自觉的叹气。“真是麻烦,我说要退出,你们偏不让我退出,现在好了吧!有麻烦就要我自己解决……” 他哼了哼。“或许在这次的巡回演唱结束后,我干脆宣布退出歌坛好了,这样就没有那么多-唆了!” 任琉璃一听,脸色就不赞同地皱起来了。 “你不喜欢唱歌了吗,大哥?” “不是不喜欢,只是太多伴随而来的麻烦,实在令人厌烦!” 任硫璃的眼珠子突然贼溜溜地一转。 “没关系,大哥,我和二哥会帮你的,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你?”任育伦怀疑地瞟她两眼。“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心了?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了?” “阴谋?还阴毛呢!”任琉璃咕哝。 任育伦双眼一瞪。“-说什么?信不信我跟妈咪说,女孩子居然讲那种话!” “好嘛、好嘛不说就是了嘛!”任琉璃蹶着嘴道:“反正我和二哥可是会帮你的,都说了不希望晓晨受到伤害的嘛!” 任育伦半信半疑地哼了哼。 “老实说,我实在不太敢相信你,现在只希望你大了一岁,有稍微给我成熟一点了。”任育伦把空酒杯放回吧台,转身要回座。“不过,算了,你们不必多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任琉璃看他要走,目的却还没达到,忙一手扯住他。 “不行啦!大哥,你自己一个人不行的啦!还是让我和二哥来帮你啦!” 任育伦更是怀疑地侧脸过来看她。 “喂!-干嘛呀?都说我自己行了,-干嘛还要参上一脚?” “你没听说过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吗?我们三兄妹想的办法一定比你一个人想的妥当多了!”任琉璃摇头晃脑地说道。 任育伦无奈的摇摇头。“好、好,到时候我会找你们商量,这样可以了吧?” 任琉璃立刻满意地笑了起来,并放开手。 “当然可以!” 任育伦终于得到自由可以回座了,任琉璃则对着他的背部装了个鬼脸,继而与一旁静观的任育凯相互一笑--诡诈的一笑。 这回他们非整到大哥不可! 谁教他偷偷摸摸的结了婚,都不给他们作伴郎、伴娘的机会! *** 足以和英国的白金汉宫及法国的凡尔赛宫媲美的东方之宫,一栋位于马德里的马约尔、巴连路口的花岗岩建筑,是西班牙历代国王的王宫。按照十八世纪最流行的建筑格式所建造,具有典型的法国风格外型,雄伟壮观,内部装潢则是道地的意大利情调,豪华绝伦。 在jr兄妹到达马德里的翌日晚上,也就是演唱会结束后,一场盛大的化妆面具舞会在王宫内的加斯巴尼大厅召开,国王最疼爱的三女美姬公主是舞会的主人,客人大部分是皇家亲族及西班牙上流阶层的年轻人,主客当然是jr兄妹。 西班牙人用餐的时间特别晚,晚餐通常从晚间九点到深夜,但此次舞会是以年轻人为主,而且主客也不是西班牙人,所以采取不定时的自助式进餐。 席间,客人随时可以随音乐翩翩起舞,表演一下脚下的功力,还可以依个人需要自行取餐进食,并相互自由寒暄聊天。 然而宴会一开始,美姬就失去作主人的风度,时时刻刻缠着jr兄妹的裘依,就连一向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裘依都有些不耐烦了。 “公主,请别忘了您主人的身份,千万不要冷落其它客人。” 脸上罩着妖姬式面具的美姬,将自己丰满诱人的娇躯紧贴住裘依,更加热情大方的挽着他的手臂不放。 “没关系,他们知道你是主客,不会在意的。”她用卷舌音特重的英文不在乎地说着。 戴着苏洛式蒙面巾的裘依,勉强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并暗中使力想要挣脱开她的桎梏。 “他们不在意,我在意啊!”该死!这个女孩子还真有一股蛮力,不会是她也有参加斗牛吧? “公主,我已经结婚了,这样不太好吧?” 美姬还是不愿放手,反倒不屑地撇唇轻笑道:“不用骗我了,那只不过是某种手段而已对不对?”他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杜绝女人的纠缠,但是,不包括她在内。 抬眼瞪着十八世纪奢侈艺术的杰出代表作--洛可可式仿瓷泥灰的屋顶,任育伦终于了解中国古人为什么会无语问苍天了! 同一时刻,在大厅的入口处,又进来了几双男女,其中一对拉拉扯扯地进入,甫一出现,就避到角落的隐蔽处窃窃私语。 “这样不好吧!小凯,伦会不高兴的。”其中身穿白纱仿希腊古式晚礼服,云鬓高挽,金线带伴着几绺发丝垂落在颈边颊旁,脸蒙着狩猎女神黛安娜月牙面具的晓晨紧张不安地嗫嚅道。 “哪会?”任育凯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倒是很成熟,可惜眉梢眼角的诡谲之色却又显得那么顽皮幼椎。 “晓晨,安啦!老婆来陪他参加这种无聊的舞会,他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虽然整个人缩在角落的大型盆景后,可晓晨那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却还是忍不住从叶缝间直往那头溜去,偷觑着那双郎才女貌的俊男美女。穿着高雅白西装的任育伦俊美帅气,着紧身黑缎礼服的美姬公主年轻性感,看得晓晨心中酸水泛滥,阵阵的刺痛感无情地作祟,眼眶里也情不自禁地湿润了起来。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通知他就这样跑来了,他会……” “会很惊喜!”任育凯接口道:“晓晨,其实我们也是为-好啊!你瞧瞧,那个美姬公主缠了大哥四年,偏偏她又是个皇家公主,我们不能对她太失礼,所以……”他耸耸肩。“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 晓晨困惑地瞄着他,满眼的不解,任育凯不由得大大叹了一口气。 “反正啊!交给我和小妹就是了,我们必须让美姬公主明白,大哥已经是名草有主了,请她看开一点,而大哥呢……”他狡诈地瞥过去一眼,注意到任育伦有多么想甩开美姬,而相对的,美姬又是多么拚命地缠住他,就差没有整个人攀上他的身子巴住了。 “他竟敢在-的背后和美姬公主那么亲热,我们当然要给他一点警告-!” 他幸灾乐祸地说着,同时暗中向不远处的任琉璃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微微颔首,而后悄然朝任育伦那边靠去,沿途还和不少看起来相当出色的年轻人低语,并指向这头。 任育凯看了忍不住窃笑不已,接着,他把脸上的恶魔面具戴正,然后朝晓晨做了个绅士礼。 “大嫂,我有幸请你跳支舞吗?” 晓晨一听,更往盆景后瑟缩。“不……不好吧?” “为什么?”任育凯俏皮地歪着脑袋。“大哥说-很会跳的啊!” 晓晨神情惶然地拚命摇头。“不、不好,我……我不习惯……” 好戏才要上场,怎能容许她怯场?! “没关系啦!一回生两回熟,多跳两支舞后就会习惯的啦!你只要注意在这里只能说英文,不能说国语,兔得被人家怀疑,懂吗?ok!来,我们下去跳吧!” 不容她抗拒,任育凯硬是把她拖进场,抓住她的手便开始踏起诗情画意的blues舞步…… 而另一头的美姬正拚命劝诱着任育伦下场去跳舞。 “对不起,我刚刚吃过东西,现在不想动。”任育伦尽量保持温和的口气。 “怛这是blues啊!很慢的,不会让你不舒服的,好嘛!一支就好了啦!” 美姬娇嗔道,拉丁人特有的异国风情教人忍不住心跳不已。 然而,不解风情的任育伦连看也不看一眼,只是盯着手里的酒杯。 “晚一点好吗?我现在真的不想跳。”在那个不幸的时刻来临之前,他一定要想到办法溜走! “晚一点?”美姬不情愿地蹶着嘴。“好吧!那你说要什么时……” “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啊!” 任育伦闻声转眼一瞧,就见面戴魔女面具的任琉璃噙着诡异的微笑紧贴在他身边,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窜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一直都在这儿啊!”他没好气地说。 “真的啊,”任琉璃夸张地嚷嚷,“我都没注意到耶!那你知道二哥在哪里吗?” 任育伦的双眸随便往场中一扫,“谁知道,明明大家是一起到这儿来的,可是一晃眼,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他继续垂眸啜酒。 “我也是耶!”任琉璃紧盯住场中远处的一双俪影,脸上诡谲之色益发浓厚,嘴里却仍语气夸张地说着。 “可是,他说要跟人家跳第一支舞的说,怎么可以这样……呀!他在那儿。咦?他在跟谁跳舞啊?奇怪,那女人的身材很熟悉耶……大哥,你认得吗?啊!那个女的换舞伴了,是唐明尼爵士……” 她的口气实在诡异得很,令住育伦不由自主地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锵!任育伦手上的酒杯陡地失手落地,溅起一片清凉,还好是无色的,否则他那身白西装肯定要毁了。 “晓晨?!” 他不敢置信的双眼正好对上她那对委屈哀怨的大眼睛,就算有再大的面具遮住她整个人都没用,单单那双眼就足够教他认出她来了。 “她……她怎么会来了?” 任琉璃当作没听到,继续夸张地数着,“哦喔~~又换了,她可真抢手啊!那是马德里最负盛名的斗牛士亚里阿得耶!” 任育伦的脸色开始发黑,任琉璃则窃笑不已,依然忙着煽风点火。 “现在轮到西班牙电影界新秀佛朗哥了,他长得真俊,不是吗?啊!后面那位排队等候的好像是……” 任育伦的神情已经郁卒到了极点。 “哇~~伦巴,换伦巴了耶!大哥,你看,她的个子虽然很娇小,但是跳起伦巴的那股子柔媚神态真是迷人得很哪……啧啧!塔米拉也真是的,彼此又不认识,干嘛跳个花步就把人家抱得那么紧……” 任育伦怒哼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他用力将美姬缠住他的手扯开,继而大步穿过舞池中的人群往那头走去。 忍住出拳的冲动,他拍了拍那个正专心吃他老婆豆腐的男人,意思他换人,然后也不等对方有所响应,就直接抢来老婆的娇躯揽在怀里,跟着就开始跳起缠绵浪漫得令人脸红的劲热伦巴。 “你怎么来了?”一个左曲转步后,他低声问,通常像他们如此熟练的搭档,是不会因为谈话而影响舞步动作的。 “我……我本来没想到要来的嘛!是……是小凯和琉璃硬拉我来的呀!”晓晨委屈地嗫嚅道,而后往美姬那边看过去,发现脸色铁青的美姬正抓着任琉璃追问着什么。 “对不起,破坏你和公主的舞会了。”她垂首咕哝,心头的苦涩酸楚再次清晰地浮上来。 任育伦双眉一挑,然后一个纽约步两人单手牵分开,当回复面对面时,在众目睽睽下,他乘机俯首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晓晨双颊刷地一下红了,四周的人则惊呼连连,美姬更是当场愣住。 “其实你来得正好,我快被她缠疯了,你没注意到吗?我根本没下场跳过舞,今天头一个就是和你跳,而你呢……”他孩子气地嘟起嘴。“居然和那么多男人跳过了!这叫恶人先告状!” “对不起啦!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啊!”晓晨连忙忏悔,且不知所措地往两旁偷觑一下。“我又不认得他们,谁知道他们干嘛来找我跳舞,我都快吓死了呢!” 音乐停止,任育伦仍抓着晓晨紧盯住她。 “我原谅-,但是,-不准再跟别的男人跳了,只能跟我跳,知道吗?”瞧见晓晨温驯地点头,任育伦这才满意地颔首。“好,我们继续跳吧!看看我们过去练习出来的成绩能不能让他们羡慕一下。” 音乐再起,蓝色多瑙河的乐章牵引着维也纳华尔兹的爱好者,滑入宛如古代贵族般的洒脱流畅,舞池中俪影翩翩,亲昵的贴身旋转花步、华丽的高级反切步,令人飘飘然如临仙境。 踩着急切不安的脚步,美姬放弃跟任琉璃玩鸡同鸭讲的游戏,打算直接寻求答案--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裘依会跟她那么亲密? 在舞曲又休止时,美姬也恰好来到他们身边,她瞪着娇小的狩猎女神,隐约感到狩猎女神的猎物正是裘依,只是不知女神这回是否已有收获? “裘依,你已经跟她跳过两支舞了,是不是该陪我跳了?” 任育伦瞄着晓晨微微一笑,同时紧紧地揽住她。 “对不起,公主,我已经先答应这位女神今晚只能陪她跳了。” 美姬一愕,继而冒火。 “为什么?难道你忘了今晚的主人是我吗?” “我没忘记,但是……”任育伦又俯首温柔地亲了亲晓晨。“公主,她是我的妻子啊!” 在美姬震惊的目光中,晓晨不安地用手肘顶了顶任育伦,他瞄她一眼,而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知道公主喜欢跳曼波,待会儿我陪公主跳一曲好了。” 接着,重节奏的迪斯科乐音倏起,任育伦拉着晓晨离开呆若木鸡的石雕公主美姬两步,劲味十足的八步捷舞在两人充满青春朝气的舞步中生动活泼地展开。 纺车转、甜心、蝴蝶、右左换步、跳跃步、啄木乌、滑步、扭步…… 第六章 幸福生活 日子有你,显得灿烂美丽, 每一天、每一夜,都只想写在你的怀里, 享受爱的奇迹 “琉璃,七点啦!还不赶快起床啊” “唔……七点……嘎?七点??啊~~” 砰!达、达、达、达…… “完了,完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我死定了!” 任琉璃慌慌张张地抓了一片土司就冲出大门,任沐霖看了直摇头。 “都高三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真不像个女孩子!其它人呢?” 吟倩在士司上抹着果酱,“小凯和晓晨还没开学,小伦也打算晚两天再去医院,他说要跟晓晨多休息两天。”抹好递给任沐霖后,她继续抹乳玛琳,“别担心他的实验,他似乎都有透过计算机与影像电话和组员及助手联络。” 任沐霖喝了一口牛奶,正想说什么,另一扇门就打开了,任育凯伸着懒腰,拖着一声长长的呵欠走了出来。 “咦?你不是还没开学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以前不都是要睡到中午才起床?”吟倩讶异地问。 任育凯站在餐桌旁看了看又往回走。 “早上跟同学约好要去打篮球,然后,中午和一票女同学去吃皈看电影,晚上要替在餐厅打工的学长代班。”人影消失在房门后,最重要的两句话才钻出来。 “妈咪,帮我弄个火腿蛋炒饭好不好?我早上要打球,吃那个比较够啦!” “喂!你妈咪我又不是你的奴才,为什么你说什么就得帮你弄什么?” 吟倩白眼一翻,大声嚷了回去,一边却又起身准备去替儿子炒饭。 “小伦他们不是打算睡一整天吧?” “嘿嘿!大慨是昨晚太累了吧?”吟倩暧昧地说。 任沐霖失笑。“-喔!真的不像个做妈咪的!” 吟倩顽皮地挤着眼。“我尽量-!” 看着爱妻消失在厨房里,任沐霖摇摇头,随即将注意力放回报纸上。半晌后,又一扇门开启了,他闻声抬起头,是一脸清爽的晓晨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爸爸早。” “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不习惯睡太晚。”晓晨解释道,并在一旁坐下。“妈咪呢?” “在帮小凯炒饭。”任沐霖说着,一手挡住正要起身的晓晨。“她应该快好了,不用去帮忙了,尽管吃-的早餐吧!小伦还在睡吗?” 晓晨颔首。“要我去叫他起来吗?” “不必了,过去几个月他也忙坏了,让他多休息一下吧!”任沐霖翻了一张报纸,漫不经心地说:“有空叫他陪-回家去看看吧!” “哦!嗯!”晓晨有点无措地应了一声。 任育伦早把她的事告诉过父母了,也私底下转告她,任沐霖认为她最好能早点找机会和家里沟通一下,无论如何,双方家长早晚都是要见面的。 但吟倩却恰好相反,她怒气冲冲地“命令”儿子一定要告诉媳妇,说什么那种势利的家人不要也罢,反正她嫁到任家来就是任家的媳妇,井家再也管不着了! 任育伦则要她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就好了,只叫她记得她现在已经是他任育伦的妻子了,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独自忧心,任家的每一份子都很乐意分担她的烦恼。 这一家子人让她享受到自从父母去世后,便未曾品尝过的幸福滋味,有时午夜梦回,如果不是任育伦总是爱占有性地搂住她,她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了。 看着可爱的婆婆端着炒饭出来,看着小叔埋头狼吞虎咽,看着帅气的公公笑骂他像条狗似的,看着老公睡眼惺忪地出现和大家道早安,热闹的餐桌上不到三分钟后,就开始了如往常般的斗嘴笑闹…… 晓晨还没有足够的功力能插进嘴,但是,她笑得好开心、好幸福,尤其当任育伦作势要舔去她唇边的果酱时,包括任沐霖在内的任家人,居然全都开始瞎起哄了。 “要舔干净啊!”任沐霖笑嘻嘻地说。 “加油、加油!”任育凯则是瞪大了双眼死盯着看好戏。 “唉~~真笨哪!不会先抱住她再舔吗?”吟倩一面帮忙抓着不让晓晨逃一面提醒道。 这家人……这家人真的是疯了! *** 猝然惊醒,晓晨讶异地看看床头柜上叫个不停的手机,再困惑地转头瞧瞧身边熟睡的任育伦,又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一点半! 奇怪,这支手机只有任育伦会打,尤其是在这种夜半时分,到底是谁打来的呢? 她迟疑地坐起来拿起手机。 会不会是打错了? “喂?” “六……六堂姊吗?”话筒那端传来的是带着哭音的嗫嚅叫唤。“我……我……是……是……” “小堇?!”晓晨倏地抓紧了手机惊呼。“是小堇吗?你怎么了?你在哭吗?” 一旁的任育伦被她的惊呼声吵醒了,有点茫然地看了她片刻,然后慢吞吞地坐起身来,询问地望着她。 晓晨没理他,径自对着手机焦急地劝慰着。 “别哭呀!小堇,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告诉六堂姊,六堂姊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我……我被爷爷……赶出来了!” “嘎?-被爷爷赶出来了?”晓晨惊诧地叫道。“为什么?” “我……呜呜……我……呜呜……” “别哭啊!你……”晓晨无措地拿眼向任育伦求救。“那伯父、伯母呢?他们不管吗?” “呜呜……他们叫我……叫我先去找大姊,但是大姊……大姊他们到南部去了,四堂姊说……呜呜……说她才不想管我……我的闲事,我……呜呜……我没地方去了……” “这样……”晓晨看见任育伦向她点了点头,忙感激地笑了一下,而后迅速地对着手机问道:“-现在在哪里?” “我在……在四堂姊家巷子口那家……那家小吃店。” “好,-不要离开,我立刻去接-喔!” 一说完,她马上关掉手机,偕同任育伦迅速起身洗脸更衣。临出门前,任育伦还去敲了父母的房门,不晓得和吟倩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吟情一脸关心之色地频频点头。 半个钟头后,晓晨一看到井小堇,就明白她为什么会被爷爷赶出来了。但是,她并没有多问什么,仅是牵着两眼红肿的井小堇上车,跑车又迅速往回家的路上奔驰着。 “别担心,小堇,六堂姊会照顾你的。”晓晨温柔的抚慰着。“来,先帮你介绍一下,在前面开车的是-六堂姊夫,他叫任育伦。” 怯怯的目光飞快地扫了后视镜一眼。 “堂……堂姊夫。” 任育伦点点头没说话。 “小堇,我想-最好先向学校请假休息几天,”晓晨不落痕迹地瞟了井小堇隆起的腹部一下。“等-平静一点,再考虑其它的问题此较好。” “已经……已经请过假了,”小堇低头嗫嚅道:“爸爸说……最好是休学。” 晓晨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她的肚子,臆测大概是已经超过堕胎的时机了,她暗叹着拍拍井小堇的手。 “不要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井小董才——地道:“我……我真的好傻!” “就算是天才,偶尔也会做点傻事的,”晓晨怜惜地撩起井小堇散落的头发。 “只要能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以后不再犯相同的错误就好了。” 井小堇抬眸凝睇她片刻,而后偎进晓晨的怀里。 “六堂姊,我……对不起。” “对不起?”晓晨诧异地重复。“为什么?” “我以前也常常欺负-,可是,现在-居然是唯一愿意帮我的人。” “-是我堂妹啊!”晓晨紧了紧环抱着她的手臂。“是亲人啊!亲人之间没什么好记仇的嘛!而且,现在最方便的人是我,我不帮-,又要谁帮-呢?” 又是好一阵子的静默。 “谢谢-,六堂姊。” *** 刚一走出电梯,晓晨便讶异地唤住任育伦。 “伦、伦,错了啦!我们家还要再上一层楼吧?” 提着行李在出电梯的左户前停下,“没错,就是这儿。”任育伦说着,按了一下门铃。“这儿是老爸特地买下来专供想独处的人暂住的,出门前我有请妈咪先来整理一下。” 门一打开,果然见到笑咪咪的吟倩,她伸手一把就将畏畏缩缩的井小堇给拉了进去。 “哎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哭成这样呢?”吟倩怜惜的摸摸井小堇憔悴的脸蛋,连一眼也没去瞧一下井小堇极力掩饰的腹部。“这样不行喔!来、来、来,我煮了一些蛋粥,-多少先吃点,然后去洗个澡,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即使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都明天再说吧!” 还没进门,堂妹就被抢走了,晓晨愣愣地看着吟倩抓着不知所措的井小堇进了客房。任育伦提着行李跟在后面,几秒后又出来了。 “妈咪叫我们先回去睡,明天我们都还要上班、上课呢!”他揉了揉晓晨的脑袋。“放心,交给妈咪准没问题的。” 想到吟倩开朗的个性,晓晨明白他说的没错,而且…… “恐怕小堇跟妈咪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还要好呢!”她喃喃道。 任育伦笑笑的牵着她走出大门。 “怎么?不服气啊?” “才不是呢!”晓晨皱皱鼻子。“我是想,虽然我是她的亲人,可是,毕竟我也才刚满二十岁,人生经验实在不够,像这种状况,除了安慰之外,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妈咪就不同了,妈咪可以开导她,避免她钻牛角尖,她还这么年轻,等这件事情过后,她还是能有光明的未来的,而且……”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依我的懦弱个性,说不定在听她发泄时,自己都会跟着哭起来了,又怎么有资格去安慰她呢?” 两人进了电梯,任育伦按下顶楼的按钮。 “-不必妄自菲薄,其实,-已经改变很多了,只是-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有吗?”晓晨怀疑地斜睨着他。 任育伦笑着捏捏她的鼻子。 “还说没有!以前-连看着人说话都不敢了,哪还有用这种眼神斜眼看人的时候?” 晓晨一听,忙趁着出电梯的机会收回“不正”的目光。 任育伦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又说:“还有啊!-现在也不会将大堆不敢说出来的话憋在肚子里了,甚至还会开点小玩笑,不是吗?” “唔……好像是耶!”语毕,晓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过,这都是被你们传染的啦!尤其是你,老是这么不正经!” “是、是,都是我不好,可以了吧?” 任育伦笑着推她进门,反手关上大门后,就拉着她直接往卧室走去。 “我在想啊!明天要不要晚一点出门?小凯的暑期报告好像写好了,也许我们可以在上面补充一点,譬如一只唐老鸭,或来两幅漫画什么的……” *** 两天后,晓晨一下课就直接到井小堇那儿,吟倩一见到她,就指指阳台,顺便给她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她现在平静多了,你可以和她好好谈谈了。” 晓晨闻言,感激地握住吟倩的手。 “谢谢-,妈咪。” 吟倩笑笑。“好了,-去和她聊吧!我要上楼煮饭去了。” 送吟情出去后,晓晨悄悄地来到阳台,学井小堇一样靠在栏杆上望着远方,也不出声,只是伴着她。良久后,井小堇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根本不爱他,但是……”她又叹气。“我想,我是下意识希望能靠他早点离开井家吧!” “那为什么是他呢?他大你那么多耶!”晓晨轻声问,似乎怕说重了又会伤害到井小堇似的。 “就是因为他比我大很多,所以,我想他应该很懂得如何照顾女人才对,而且,他也有足够的能力结婚养活一个家庭了。”井小堇苦笑了一下。“事实上都没错,他是很体贴,也有能力结婚了,问题是,他打一开始就只想和我玩玩而已,我却以为只要有了他的孩子后,他就会急着和我结婚了。” “他……”晓晨迟疑了一下。“他没有叫-拿掉孩子吗?” “有啊!”井小堇椎气的脸上布满了淡淡的哀怨。“但是我太傻了,以为只要拖到不能拿掉孩子,他就算再不想,也会为了孩子和我结婚的。”结果却是对方躲得不见人影。 晓晨沉默片刻。 “-没有想过,即使他为了孩子而勉强和你结婚,像这种婚姻,可能也维持不久吗?” “没有……”井小堇淡淡地道:“或者该说是我刻意不去想这种事,当时,我只是急着要找个脱离井家的机会而已,并不想考虑太多。” 她自我嘲讽地笑笑。 “其实,我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的离开井家了,不是吗?” 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 “那孩子怎么办?”晓晨突然问。 “我也不知道。”井小董老实的承认。“爸妈说最好是送人。” “难道-自己都没有想过吗?” 井小堇似乎有点奇怪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老实说,我对他……”她蹙起眉头。“对他实在没有什么感觉,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想。” 唉!可怜的小生命! 为了一个愚蠢的目的而产生,即使顺利诞生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应该拥有的正常人生。 晓晨暗叹着拍拍她的手。“没关系,慢慢来,我跟大堂姊联络过了,她说会尽快赶回来,然后,她会和你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先照顾好自己,心情放轻松一点,你还这么年轻,度过这段阴霾之后,只要你愿意,一定有美好的未来等待你去撷取的。” “或许是吧!”井小堇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 晓晨见了,不由得心疼地揽住她。 “不要想太多了,小堇,-……” “不要说我了,六堂姊,”井小堇打岔道。“还是说说-吧!-结婚后好像很幸福喔!” “啊?呃!这个……呃……”晓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说是嘛……怕剌激到井小堇。 说不是嘛……明明是谎言。 那就……说还好,应该就可以了吧? 井小堇歪着脑袋,有趣地瞧着神情困扰的晓晨,不自觉的噗嗤失笑。 “六堂姊,-真的是……”她笑着摇摇头。“其实,就算-否认,也没有人会相信吧?看就知道堂姊夫好疼-的,-的婆婆又那么幽默风趣,-也变得比以前开朗许多,我就不信-说得出‘不幸福’这三个字。” 晓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呃……这个……还好啦……” 井小堇翻翻白眼,“算了、算了!不问你这个了,倒是……”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进她。“六堂姊,堂姊夫长得那么好看,有没有人说他很像jr的裘依呢?” 晓晨老实的点头。“有,大家都这么说,不过,他也说过那是因为他和jr兄妹是远房亲戚的关系。”她不敢保证井小堇能够守口如瓶,所以,只能先瞒着她了。 “远房亲戚?真的啊?”井小堇闻言,惊讶地叫了起来。“难怪会这么像呢!” 晓晨知道如果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恐怕她要扯的谎就更多了。她并不喜欢说谎,即使是不得已的也一样,所以,她赶紧岔开话题。 “啊!对了,大堂姊跟我提过,今年-大慨是要休学了,但是,明年还是要回学校去喔!” “我会回去重读的。”井小堇乖乖的应允。 晓晨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原先还猜想可能要费不少情神才能说服一向不爱念书的井小堇回学校去呢! “六堂姊,还有几件事……”井小堇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诡异。“我想,我最好先告诉-一下比较好。” 一看井小棰的神情不对,晓晨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哦?什……什么事?”她胆战心惊地问。 “那个……”井小堇吞吞吐吐地瞥了她一眼。“五堂姊她……她可能不久也会被爷爷赶出来了。” “嘎?!”晓晨顿时目瞪口呆。“怎……怎么会?” 井小堇轻叹。“因为她拍的三点全露写真集就快要上市了。” “老天!” “还有,听说被四堂哥搞大肚子的女人硬吵着要结婚,已经闹到二伯那边去了,如果还不能解决,恐怕四堂哥也会被赶出来。” “天哪!” “三堂姊早就被赶出来了,可是,她毕竟都大学毕业了,应该有能力养活自己,所以,没有人替她担心。” 晓晨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但最糟糕的是……”井小堇迟疑着。 晓晨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 “是什么?” 井小堇咬了咬牙。 “承智在半个多月前已经加入帮派了,他在离家前要我们转告你,说要-小心一点!” 双腿一软,晓晨差点栽到阳台外面去。 老天爷!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 井小竹果然很快就赶回来接井小堇,晓晨承诺会常常去看她,井小堇才依依不舍地随大姊离去了。 那一夜,晓晨伫立在窗边,呆呆的凝望着星空,心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刚洗完澡的任育伦来到她身后,边用浴巾擦拭着头发,边学她望向夜空。 “你在看什么?” “钻石。” 任育伦轻笑,“谁也摘不到的钻石是吧?”他随手扔开浴巾,从后面抱住她。 “那-又在想什么?” “爷爷。”晓晨喃喃道:“我在想爷爷他……他就是在那种严格教导下成长的,所以,他就一直想用同样的方法来教导我们,这应该不奇怪才对,可是……” 她顿了顿。“可是为什么他能接受,我们就无法接受呢?” “时代的变迁太大了,”任育伦说道:“前后年代的环境、思想、道德规范的差异明显可见,所以,能接受同样教导的程度当然也就不同了。简单来讲,现在的人恐怕再也无法接受单一皇帝的统治,以及那种完全没有反抗权利的生活吧?” “那爷爷他……” “-爷爷太自以为是,而且,既固执又不知道变通,简直是个退化的人类!” 任育伦轻蔑地哼了哼。“人应该要往前看,必须随着时光的流动而进步,也要配合社会的变迁而改变,这才是有进化的世界。但是,-爷爷完全不顾周围世界的变化,只是顽固地守着单一的旧式观念,随时期待新鲜变化的年轻人当然无法接受-!” 晓晨蹙眉无语。 “我想,-那些堂兄弟姊妹们也不是真的本性都那么恶劣,但是,人类一旦被太过压抑,总是会下意识地想办法纡解,而他们只是很不幸地找错了方法罢了。” 晓晨沉默片刻。 “小堇告诉我,她是想逃离井家才会那么做的,我想,其它人也都是这样想的吧!” “真是白疑!”任育伦的语气更不屑了。“而且懦弱!如果真想离开,为什么一定要靠别人,而不能靠自己呢?即使知道要靠自己,用那种出卖自己的手段更是愚蠢的作法。” 晓晨又无话可说了。 当然,她也早有离开井家的想法,但即使像她这么懦弱无能(她自己认为)的人,都知道要老老实实的忍耐到大学毕业后,再找个普通的工作自行独立生活。 何况,就算他们再怎么忍受不了井家的严格管教,也不会像她的处境那般艰难吧? 她长叹。 “不应该是这样的。”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任育伦不以为然地说:“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不过,只要他们能够领悟到自己的愚蠢,不再犯相同的错误,还是有机会重来的。” “可是……”晓晨——地道:“可是小堇说,三堂姊早已被赶出来独立了,我想,她应该是没问题才对,但没想到大堂姊却偷偷的告诉我,三堂姊她……她是被人包养的……的……” “情妇?”任育伦帮她说出答案。 晓晨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是她自甘堕落吧?只想要过好日子,却不愿意脚踏实地的去辛苦赚钱,就算她将来有多凄惨落魄,那也是她自找的。”任育伦冷酷但实际地说:“像她这种人,你就算再怎么劝她,再怎么想帮她也是没有用的。” 又是好一阵子的沉寂后,晓晨突然回身过来拦腰抱住任育伦。 “还有承智,他……他已经加入帮派了,还……还要小堇转告我,叫……叫我小心一点……”她颤抖地嗫嚅道:“我不懂,真的不懂,我是关心他呀!而且……而且我是他的堂姊,是亲人啊!他怎么会……会……” 任育伦闻言,神色蓦地沉下来。 “那小鬼,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愤然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晓晨,以后除了上课之外,-绝对不能单独一个人,懂吗?” 晓晨偎在他胸口上点着脑袋,任育伦倏地收紧了双臂。 “如果那个可恶的小子真的敢来找你的话,哼哼!我绝对会让他后悔莫及的!” 晓晨一听,忙仰起小脸焦急地问:“伦,你想干什么?承智他……他才国中而已,还不懂事啊!” “是喔!才国中而已,还不懂事!”任育伦冷哼。“这么小就学会混帮派、耍流氓、搞报复,要是就这样放任下去不管他,他不是早早就被人砍成好几段,就是变成黑道大尾流氓,你觉得这样就好吗?” 晓晨顿时哑口无言。 “所以,最好就是趁现在还没陷得太深时,赶紧给他一个足以警惕的教训,否则再久一点,或许就真的没救了。”任育伦果断地说。 “可……可是……”晓晨挣扎着。“他……他也是被逼的……” “那是他没用,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就只会逃避。”任育伦轻蔑地说:“不过,我也不会忘了始作俑者的。” “始作俑者?” “就是那个古板、固执的罪魁祸首,”任育伦冷冷地说道:“那种人啊!一定要有人去点破他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否则,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神呢!” “我……我爷爷吗?”晓晨——地道:“可是他……他好严肃的,而且,当他生气发火时,更是凶暴可怕,常常骂着骂着就开始拿藤条鞭打人,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的!” 任育伦嗤之以鼻。“-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他吗?” 晓晨凝睇他片刻,而后悄悄地泛起一抹微笑。 “我想……大概没什么人能吓到你吧!” “知道就好!”任育伦亲亲她的额头。“好了,该睡了,-明天第二堂就有课,不是吗?” “嘎……啊!” 晓晨陡然僵住了。 “怎么了?”任育伦看她神情不对,忙问。 “完了,完了!”晓晨哭丧着脸喃喃道:“明天第一堂要交的报告我连动都还没动呢!” “什么嘛!”任育伦啼笑皆非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是报告而已,拖两天不行吗?”害他以为发生了什么大条代志,真的被吓了一大跳说。 晓晨看起来快哭了。“教授说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怎么……”任育伦皱眉。“那就……” “而且,那是要当作期中考成绩的耶!” 片刻的静默后…… 任育伦突然转身去到衣橱前,“快,把资料准备一下,我来帮你!”他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并迅速套上衣服。 “两个人做会比较快。” 翌日清晨,直到将近迟到的前一刻,两只熊猫才慌里慌张地从书房跑出来,各自顶着两个黑眼圈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 第七章 忠告 有你的世界,分外美好, 天气晴朗,鸟语花香, 爱情,也悄悄的在滋长。 只要这个世界是由人类所主导的,那么,无论世界多和平、社会多进步,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消失的。 譬如说苍蝇和蚊子、蟑螂和老鼠;譬如说贫穷和乞丐、贿赂和贪污;还有金权挂勾和黑道流氓。 因为人类是贪婪的,生命是不公平的,所以,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世享尽荣华富贵,有的人却劳碌一生依然毫无所得,也有人以强取豪夺为生存手段,更有人自甘堕落,毫不反抗地任由剥削。 只要这个世界是由人类所主导的,便没有真正的和平可言。 最可怕的是,在这种变态的杜会成长富裕化,和虚假的无虞生活环境下,受到最大影响的却是无辜的青少年。自私、功利、爱现、崇拜偶像、赚钱快花钱也快,而且缺乏人生价值,没有是非道德观念,偏激的思想和行为,脑子里永远只有一句--只要我想,为什么不可以? 井承智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从家庭的压力,让他开始羡慕起同学们的轻松自由起,到追随他们寻求认同与快乐,以及被洗脑灌输一些灰色观念为止,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的就“水到渠成”了。 因为爷爷只关心他的名声,对他的内心世界根本无意去探究。 因为爸爸妈妈只关心工作与应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注意他的人格发展。 因为家多堂兄弟姊妹都只愿自扫门前雪,从未曾考虑要去顾及他人瓦上霜。 他把一切都怪罪到别人头上之后,然后心想:既然没人关心他,那他就自己关心自己-! 所以他认为--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我想离家就离家,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轻松就好了,不是吗? 我想和“兄弟”们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快乐就好了,不是吗? 我想砍人就砍人,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能藉此发泄郁闷的心情就好了,不是吗? 我想报复就报复,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我爽就好了,不是吗? 于是,在“兄弟们”的鼓噪起哄下,就算井承智原本无意报复什么,可好胜的他却不愿在众人面前“认输”,否则就太没面子了! 因此这一天,他在几位凑热闹的“兄弟”们的“陪同”下,真的堵住了六堂姊晓晨的路。 “井晓晨,既然-敢出卖我,就该有所觉悟了!”井承智流利的说出兄弟们惯用的词语。 惊恐万分的晓晨不敢相信,她也只不过是走出校门去买本杂志,竟然就这么好死不死的撞上煞星。 无助的双眼慌张的朝四周放眼望去,除了学校围墙外,就是老旧的公寓,就算有再多的人,在这种时候也大都出门上班、上课去了,只留一些老弱妇孺在公寓里。 她可以瞧见虽然有人注意到她的危险了,却反而立刻缩回去躲着偷看,深恐多管闲事的后果是惹来杀身之祸。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后,她挣扎着开了口。 “承……承智,我……我是替你担心才……才告诉爷爷的啊!你……你不要和那些人在一起了,他们……他们对你没有好处的。” “你太-唆了,井晓晨,”井承智冷冷地说:“我才不管你是为谁担心,我只知道你出卖我是事实,这样就够了!” 一颗急遽跳动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了,晓晨用双手抱着自己,下意识地想给自己一点温暖和安慰。 “你……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啦!”井承智耸耸肩。“只是,我几位兄弟好久没玩女人了,所以,想麻烦你陪他们玩玩-!” 晓晨倒抽一口冷气。“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拜托!你耳聋啊你,这种话还要我说第二遍吗?”井承智不耐烦地叫道:“我说我几位兄弟很久没玩女人了,他们哈得要死,所以,想麻烦-陪他们玩玩……” 他蓦地噤声,和同伴们不约而同地盯着一辆急驶而至的跑车“叽!”一声煞在他们的旁边,一位很面熟的年轻人迅速跳下车跑向晓晨。 面熟自然是因为那个年轻人和一位名人长得非常相似,除了眼睛和发色不同之外,其它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这个笨蛋!”任育伦怒骂道:“不是叫-不要一个人出来吗?” 晓晨又开心、又畏缩地躲进他的怀里。 “人家只是出来买本杂志而已嘛!” 居然还有话说! 任育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喔……”算了!训老婆的话还是回家关起房门来再说就行了,这种时候实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最佳时刻。“哪个是-堂弟?” 他锐利的眼神在前方那几个不良少年身上来回梭巡着。 “看起来最小,最幼稚的那个吗?” “嗯、嗯!”晓晨连忙点头。“他叫承智。” 任育伦颔首,并将晓晨护到身后去,然后毫不畏惧地独自面对那几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小鬼。 “要动人家的老婆,至少该先通知一声吧?” 井承智微微色变。“你……我想动就动,为什么要通知你?”他紧张的叫道:“我警告你,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倒霉的可是你,我是会砍人的喔!” “是吗?”任育伦一脸满不在乎的嘲讽笑容。“你们最好不要乱来,否则搞不好倒霉的是你们喔!” 年纪越轻越是受不了挑衅,也不是什么一言不合,只是语气听起来让人很不爽,那几个少年互觑一眼,随即很有默契地同时扑过来开打了! 晓晨才刚惊呼半声,就被任育伦推到墙边去,然后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手脚利落的和对方展开一场斯杀……呃!说斯杀似乎有点夸张,因为那实在不太像是两军对打,根本就是一面倒嘛! 不过片刻工夫,除了被踩在脚底一下的井承智外,其它鼻青眼肿的少年全都一溜烟地逃掉了,晓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怎么会……会那个……”她比着手脚。“呃……那个那个?” “那个那个?”任育伦失笑。“-在说哪个呀?” “伦!”晓晨很生气地蹶起小嘴,随即愤然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说拉倒!” “好、好、好!”任育伦立刻全面投降了,他忙俯首在她耳边悄声道:“名人都嘛怕被挟持绑架,又不喜欢让一大堆保全包围着,当然就只好自己学点防身功夫来预防-!” “哦!”晓晨恍然大悟,随即又扯扯任育伦踩人的那只脚。“喂!你到底还要踩着他多久啊?” “踩到他愿意乖乖听话为止。” 说着,他的脚还用力地往下压了压。 “小子,如果我放了你,你大慨又会跑回去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一起混;若是送你回家嘛!恐怕你爷爷也会再次把你踢出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带回我家去好好修理一下了!” “我才不要去你家呢!”还趴在地上吃灰的井承智含糊不清地说。 “恐怕由不得你了,小子。”任育伦嘿嘿冷笑。“别忘了,你还在我的脚底下喔!你要是再这么嚣张下去,小心我把你脱光了扔到大马路上去裸奔!”井承智噎了一声。 “你……你敢!” 又用力压了两下。“干嘛?是不是想试试看啊?” 尽管井承智咬牙切齿的暗恨在心,却真的不敢再回嘴了。 任育伦这才满意地挪开脚,顺手一把将他拎起来扔进车里,接着还从前面的杂物箱里摸出一个几可乱真的手铐将井承智铐在车门上,这才回身吩咐晓晨。 “你快回去上课吧!你堂弟交给我和妈咪就行了。” 话落,他就兀自开车离去了,晓晨却仍担忧地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 他不会是想拆了承智的骨头吧? *** 餐厅里,浑身叛逆味道的井承智朝对面的吟倩怒目而视,一脸的不肯妥协。 吟倩却当作没看到般,径自一面削着苹果,一面滔滔不绝地细数着任家的规矩。 “只要没有那些令人想海扁你一顿的过分行为,虽然你暂时还不能出去,这是你堂姊夫吩咐的,可至少在这屋里,你是完全自由的,想干嘛就干嘛,一切都随便你,甚至想整人也可以,但是你要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任,懂吗?” 井承智怀疑地斜睨着对面那个随时都笑咪咪的女人? “我想干嘛就干嘛?” “对,只要不走出这个屋子,不做逾矩的事,而且能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爱干嘛就干嘛。” 井承智倏地-起双眼。 “想整人也可以?” “可以!”吟倩肯定地回答。 “捉弄-也行?” “行!”吟倩仍然笑嘻嘻的。“只要你捉弄得到我,而且不怕我整回去,欢迎你来向我挑战!” 井承智狐疑地审视着她,似乎想从她那可疑的笑容里找出一丝阴谋诡讦的痕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吟倩失笑道:“我哪有什么目的?这个家里的人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啊!既然你要暂时住在这儿,我当然要把这个家的习惯告诉你嘛!” “你家的人都是这样?”井承智不可思议地问:“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吟倩用大拇指往琉璃的房间一比。“你堂姊夫还曾经扔一只死老鼠到他妹妹的床上陪她睡了大半夜,害他妹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尖叫声差点震破玻璃。”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井承智脱口问道。 吟倩耸耸肩。“因为我们把他的生日蛋糕全扔到他身上了。” 井承智忍不住又问:“你们又为什么要那样?” “谁教他也不说一声,就惦惦的自己跑去约会了,害我们等他一个人等到半夜,我们当然要报复一下嘛!”吟倩理所当然地说。 这家人……真的很与众不同耶! 井承智惊奇地看着吟倩。 他知道别人的家里绝对不会像他家那样严厉沉闷,但也想象不到会有这么自由开明的家庭,简直是……让人羡慕死了! “我想,你大概不爱念书吧?”吟倩把切好的苹果推到井承智前面,同时问道。 井承智稍稍犹豫了一下,旋即大方地拿起苹果来啃。 “我恨死念书了!” “我想也是。”吟倩说:“那你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吗?” “特别的兴趣?”井承智停下吃苹果的动作,蹙眉思索着。“你是说像看武侠小说、打电动这类的吗?” “呃……”吟倩抓抓脑袋。“类似吧!” “那就很多了,还有打撞球啦!保龄球啦!篮球啦!不过……”井承智又停了一下,继而降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我最喜欢的是打鼓。” “打鼓?”吟倩惊讶地叫道:“你喜欢打鼓?那你打得怎么样?” 井承智难得羞赧地垂下脑袋盯着苹果盘。 “我也不知道自己打得好不好,可是,教我打鼓的学长说我很有打鼓的天分,叫我试着往这条路走走看呢!” “那你试了吗?” “我想试,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打鼓,但是……”井承智又开始咬牙切齿了。 “我爷爷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我买来的鼓具全都给扔掉了,虽然那不过是中古货,而且只有基本的几样,但那是用我辛苦存了好久的零用钱买的,他居然说打鼓是没出息、没前途的行业,连当作休闲时的娱乐都不够格,就这样扔了那些鼓……我真的好恨、好恨……” “别这么说!”吟倩打岔道:“你还这么年轻,不要说那么激烈的话。”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打鼓啊!” “好了,好了!”吟倩指指苹果,示意他再继续吃。“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打鼓,我们在阳明山的别墅里有一整套鼓具,随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甚至你还可以叫小凯……呃!就是你堂姊夫的弟弟教你,虽然他只是业余玩玩,但他真的打得很不错哟!” 井承智似乎愣住了。 “你是说,在这儿我可以……我可以打鼓?” “可以啊!不过我有个条件。”吟倩伸手抓来一瓣苹果咬着。“你要给我回到学校里去,至少给我念完高中才行。无论你将来要从事什么行业,基本的学识修养是一定要有的,明白吗?” 井承智有点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回去……念书?” “没错,你考虑考虑吧!只要你肯回去念书,其它时候,你可以随意做任何你爱做的事,没人会管你。” 井承智沉吟着没说话。 “你有特别喜欢的鼓手吗?”吟倩闲聊似的又问。 说到这个,井承智的精神立刻又回来了。“有!凯依。” “凯依?”吟倩呆了呆。“jr的凯依吗?可他不是鼓手啊!” “我知道,可是我看过他两年前圣诞节特别节目的录像带,他破例表演了鼓枝,老天!那真是令人震据极了,”井承智兴奋地说:“那华丽的技巧,扣人心弦的鼓奏,简直是神乎其技,我就是看了凯依那次的表演之后,才迷上打鼓的。” “是吗?”吟倩突然绽开一柔诡异的灿烂笑容。“我想,这下子就是叫你去念博士,你也会心甘情愿的听命了。” 当然,叫他远离那些帮派的不良生活更是没问题-! *** 那天下午,放学时间一到,吟倩就带着井承智上了顶楼的家里,叫他坐在面对大门的位置上等候。 “等什么?” “呃……这个嘛……呵呵!既然你要住在这儿,当然要先认识一下家里的成员-!” “住在这儿?我不是住楼下吗?”井承智诧异地问。 吟倩笑得很诡异。“这儿还有一间客房,我想,你住客房比较方便。” “哦!” “那你先看看电视吧!”吟倩说着,就进厨房里去了。 井承智不自在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想着这家人奇怪归奇怪,却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突然,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一个身着高中制服的女孩横冲直撞地闯进来。 “妈咪、妈咪,快饿死了啦!有没有什么可以先让我……咦?你是谁?” 吟倩从厨房探头出来,“别吵,你老爸在孵豆芽。那是晓晨的堂弟,他暂时要住在我们家。”简单说完,脑袋又缩了回去。 “哦!你好,我叫任琉璃。”任琉璃打完招呼后,就把书包往自己的房里扔进去,然后一头钻进厨房里了。 奇怪,真的好奇怪喔!这个任琉璃怎么也那么像…… 又是“砰!”的一声,一个抱着篮球的高个子同样粗鲁莽撞的洒着满头汗水冲进来,大脚往后一踢,大门又“砰!”一声关上。 “妈咪呀!你儿子快饿死了啦!我要……咦?你是谁?” 瞪着面前的男孩,井承智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喂!你是白疑,还是哑巴啊?”任育凯挪揄道。 吟倩第二回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 “他是晓晨的堂弟啦!要暂时住在我们这儿,还有啊!他迷上你的鼓技了,有空教教他吧!” 当任育伦和晓晨回来时,只见早上还叫嚣着要砍人的不良少年,这时却一脸呆相的傻坐在那儿,疑疑地望着那对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兄妹粗鲁的抢小点心吃。 一看见他们回来,井承智立刻跳起来迎向他们。 “呃!六堂姊、堂姊夫,你们回来了。” 对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感到相当意外的晓晨猛眨眼。 “呃!我们回来了,你……你还习惯吧?” 一看到井承智出现在家里,任育伦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只不过,还不知道他的偶像是他们三兄妹之中的哪一位就是了。 “想问什么是不是?” 井承智闻言拚命点头。 任育伦笑笑。“不必问了,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你猜想的都没错。” 他猜想的都没错? 那不就意谓着这家人就是…… 老天!他要昏倒了。 之后不久的晚餐桌上,井承智捧着饭碗低头——地道:“伯母,我……我会回学校念书,就算你要我念到大学去也没关系,我……我一定会很听话的,所……所以……” 吟倩朝任育伦使了个眼色,任育伦会意地点了点头。 “小智,我想以后就叫你小智吧!如果你课业都跟得上,鼓技也达到某一个程度,我可以考虑让你加入jr作鼓手。” 捧着碗的手震了震,但是,井承智始终没抬起头来,过了许久之后…… “我会的,我的功课一定会很好的!”他哽咽着说:“我也会拚命练习打鼓,而且……而且我也会很乖、很听话,真的,我会很乖的……” 井承智的问题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解决了,但这只是冰山的一隅。从晓晨仓皇逃出井家之后,第一个被赶出井家的是井小曼,外后是井小堇,接着是让人家大肚子闹到家里去的井承义,还有拍写真集的井小桃,最后是井承智。 井家的孙辈将近有一半都被赶出来了! 而井家老太爷却彷佛上了瘾似的继续他的赶人活动,谁也劝不动、说不听。 终于,当晓晨再次在夜半时分接到井小兰哭哭啼啼的电话,特别是她被赶出井家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太崇拜偶像”这种荒谬原因时,任育伦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抓着晓晨和井承智直接闯进井家,面对那位高大威严、固执顽劣的井家老太爷,在井家众人惊讶的眼光环伺下,他傲然卓立,丝毫惧意也没有。 “我叫任育伦,”连声招呼也没有,任育伦就直接切入重点。“和晓晨结婚的就是我,现在我要告诉你,无论你怎么看待晓晨,在我眼里,她是一个最美好的女孩子,还有……” 他拉来井承智。 “小智也是被你赶出去的,他现在住在我家,正在补习班补习,成绩非常好,我打算让他接受检定后,直接报考高中,他向我保证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公立高中。他也很乖、很听话,会帮忙家事,和我们兄妹也很亲近,总而言之,他是个乖孩子。” 话落,他放开井承智,握紧了晓晨的手。 “小堇,她虽然一时走岔了路,怛她也幡然悔悟了,明年她也会复学,我相信她跟小智一样是个乖巧的孩子。其实,你的孙子们应该都不坏,为什么你一定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自甘堕落呢?” 脸色铁青的井老太爷闻言怒喝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来跟我说这种话?!”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孙女婿。”任育伦沉声道:“就凭这一点,我就有资格来提醒你的错误。” “真是不懂礼貌的小子!”井老太爷轻蔑地冷哼。“我还不需要你这个无知晚辈来教训。” “即使你犯下多大的错误也要任由你去胡搞瞎搞吗?”任育伦反驳道:“你难道不知道人家谈论的已经不再是井家的子孙出了多少糗、惹了多少麻烦吗?告诉你,他们现在最有兴趣的是井家那位霸道无理的老太爷是多么顽固、孤僻,而他这回又是要赶走哪一个孙子或孙女了呢?” “你……”井老太爷怒极的说:“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任育伦否认。“他们甚至还下注打赌呢!” “我没有什么值得人家谈论的!”额际青筋暴露,井老太爷急促的喘息着。 “我管教晚辈又有什么不对?” “观念不对、手段不对,而且,不知变通、顽固保守,”任育伦一一数落着他的缺点。“你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会乘叛亲离,没有半个亲人愿意留在你身边了!” 井老太爷的表情开始有点狼狈了。 “我是为了井家的名声……” “什么叫名声?名声又有什么了不起?真要论起名声,我的名声比你们井家累积百年的名声还要大呢!井家在土城是望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我的名气却是响遍全球,全世界的人众所皆知。然而,我一点也不希罕,我甚至极力在逃避,你难道不觉得平凡才是福吗?” 井老太爷-了-眼。 “是吗?我好像没听过任育伦这个名字吧?” 任育伦撇撇嘴。“我有另一个名字,我相信,就算是你这个老古板也不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因为据我所知,你的孙辈们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我的歌迷……” “歌迷?!”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裘依?!” “裘依?!真的是他?!” “不会吧?裘依是我的堂姊夫?” “难怪会像得那么离谱!” “老天,我要昏倒了!” “……” 望着满脸惊愕的井老太爷,任育伦笑了。 “我就说你也一定有听过我的名字吧!”他轻叹。“不过,太有名气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一直很小心的保持我的双面生活,因为我宁愿拥有我的自由。怛是,或许对你来讲,井家的名声和我的名气并不相同,然而,它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他搂住了晓晨。 “一样是由人们传诵出去的,而人类是最不可靠的动物,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于这种虚幻的荣耀呢?” 井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盯视他片刻。 “你就是那个红遍全球的名歌星?” “我是。”任育伦点头承认。“同时我也是大学附属医院研究部门的小组负责人,和血液肿瘤科的客座医生。” 井老太爷再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你到底几岁了?” “二十六。意外吧?”任育伦轻笑。“我老爸、老妈对子女的管教态度相当放任,一切都由孩子们各自发展,从不刻意勉强。我弟弟是t大物理系二年级,我妹妹打算考计算机相关科系,这些志愿都是根据兴趣而决定的。我想,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下,只要能找到正确的目标,反而会有更好的表现,看看我们不就明白了吗?” 井老太爷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我想,作晚辈的最需要的是长辈的支持与鼓励,而不是强求或压抑。小智差点走入黑道不归路,怛是,他现在却是个最听话的好学生,我相信他将来也会走出很漂亮的路来。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关切方式,却有如此巨大的改变,你不觉得该思考一下自己的管教方法了吗?” 井老太爷徐徐的抬起眼。 “歌星……实在不算是一种正职。” 任育伦眨眨眼。“你是说平剧演员或歌仔戏演员都不是正职-?” 井老太爷窒了窒。“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任育伦反问:“不就是时代不同的关系吗?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文化,你不能因为个人不喜欢而任意否决吧?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改变,因为人类实在是太善变了,所以,如果不能随着时代进步,就只有等着被淘汰的份了!” “改变吗?”井老太爷喃喃道。 任育伦重重的点头。“是的,要改变!如果发生错误了还不懂得要要反省、要更正,那这个人就只能永远失败下去了。” “我……”井老太爷锐利的双眸突然显得有些脆弱。“我失败了吗?” “你说呢?” 他说? 或许他真是失败了,但是他能承认吗?能在所有的晚辈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吗? 不,他做不到! 所以…… “不,我没有错!”井老太爷严肃地说,随即赶在任育伦脱口反驳之前又加了一句。“但是,我可能真的太苛求他们了。” 任育伦愣了愣,旋即领悟地笑了,他知道这是井老太爷最大的让步了,其它的就只能等待时间的悔悟了。 一个钟头后,在回程的车上,井承智以崇拜的眼光凝视着任育伦。 “姊夫,你真的很厉害耶!连我大伯都不敢那样跟爷爷讲话喔!”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学着点儿吧!小子。”任育伦得意地说。 “这就是年龄的差距了,懂不懂?” “是喔!讲得好像真的很成熟、很有学问似的,”晓晨喃喃咕哝。“也不晓得昨天是哪个人为了一杯冰淇淋和小凯打架的?” 短暂的静默…… “不是我!”井承智憋笑道。 “我好像记得也不是我。”晓晨慢吞吞地说,同时转眼朝司机望去。 “呃……听说那是……” “听说?” “是的,听说。听说那是一桩误会……” “误会?” “是的,误会。听说那是一桩误会,所以才不小心……” “不小心?” “是的,不小心。听说那是一桩误会,所以才不小心引起双方的纠纷……” “纠纷?” “是的,纠纷。听说……你在笑什么,小智?你这样笑不会太夸张了点儿吗?” “请节制一点,小智。”晓晨也正经八百的提醒井承智,随即转向任育伦严肃地说: “还是让我来吧!呃!说到昨天嘛……小智,不要笑了……” “说到昨天嘛~~应该说那是一桩很幼稚的误会,所以,才能如了大家的愿引起一场世纪大战,武器是冰淇淋炮弹,战场是从餐厅到客厅,再延伸到厨房,然后不小心波及爸妈的卧室,琉璃和小智的房间也受害了,就是你们两人的房间都好好的没事。结果是任家兄弟被罚扫一个礼拜的厕所,但大家对这种结果并不是很满意,所以任家婆婆决定追加处罚……” 瞧着晓晨贼兮兮的笑容,任育伦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什……什么处罚?” 晓晨抿了抿唇。 “这个嘛……嘿嘿!听说妈咪要你和小凯……” 不晓得晓晨到底一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在一声“什么?!”的惊呼的同时,车子也严重地偏向一边。 “让我死了吧!” 终曲 爱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因为,只要全心全意的付出, 就会有美满的结局。 看你、听你、想你…… 任家客厅里好不热闹,除了任家原班人马之外,井家后辈也挤了不少年轻人进来。 任沐霖和吟倩避到餐厅去闲聊,并有趣地望着客厅里笑闹成一团的那堆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好像是每两、三天就轮流来一次嘛!”任沐霖喃喃道。 “没错,从一开始就是轮流的了。”吟倩笑嘻嘻地颔首。“你觉得太吵了吗?” “当然不会,”任沐霖笑道:“倒觉得像是多了好多孩子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吟倩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我们两个孤儿居然能拥有这么多亲人,有时候都会觉得再多幸福一点,就会遭天谴了呢!” 任沐霖伸臂揽住她纤细的肩头。 “-很幸福吗?” “嗯!”吟倩温柔的笑了。“从四岁那年得到我的洋娃娃之后,就很幸福了,累积到现在,我的幸福已经数不尽了。” “我也是。” 吟倩懒懒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窝上。 “想想再两个月后晓晨就要生了,到时候,我们就要升格为祖字辈的了,感觉很不可思议哩!” 任沐霖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没想到我能活到这一天呢!” “不只这一天,以后我们还能听到孙子叫我们爷爷、奶奶,甚至看着他们上学,然后……”吟倩笑笑。“如果你累了,我们就一起走,我们早就说定了,不是吗?” “是啊!我们早就说定了。”任沐霖抱紧爱妻。“我爱-,倩倩。” 吟倩仰起脸蛋深情地凝视着他。 “我也爱你,霖。” 任沐霖温柔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希望孩子们都能像我们一样幸福。” 吟倩闻言,下意识地转眼望向客厅。在一群年轻人当中,最醒目的任育伦始终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晓晨,不让人有任何不小心伤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的机会。 时而与大家一起开怀畅笑、时而俯首在晓晨耳边低语,幸福同时在他们小夫妻俩的笑容里闪烁着。 刚考上大学的任琉璃兴致勃勃地抱着井小堇刚满三个月的女儿;任育凯在桌上散了一大堆女孩子的照片,嘻嘻哈哈得叫大家帮他选一个最好的出来;井承智也上了理想的高中,并且决定继续念完大学…… “会的,他们会的。” 吟倩肯定地说。 “他们一定会像我们一样幸福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