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程》 卷一 归途 第一章 ───谨以此文献给我生命中所有离去和停留的人 喜欢的一位诗人说:“有一个故事,也只有一个故事值得我们细细讲述。”对我而言,正是如此。 一条兔子尾巴长的序: 巷子口那个算命的瞎子对我说,你情路注定坎坷,一辈子要和男人纠缠不清,而且不得善终。 我把喝剩的汽水塞在他手里,拍拍屁股走了。 “喂,你还没给钱哪!”瞎子远远地还在後面狂吼。 有没弄错,连老子是男是女都没算出来也敢要钱?不掀你摊子那是老子我日行一善。 以上是我高一第一篇周记的主要内容,老师评语曰:“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迷信的虚伪xing,但用词过於粗俗。” longwayhome 除了作文老是因为离题万里或者如上所述的用语欠文雅而一直拿不到高分以外,我的各门成绩基本上都是呱呱叫,简单说就差不多是个优等生啦。所以期中考排名出来之前我和小胖他们打赌能进年级前十五。这还只是保守估计,作文能及格排前五都没问题。 结果成绩一出来,我排在第十六。 无言地请了小胖们去吃学生餐厅的特级炒面,一人两大盆吃掉我半个礼拜生活费(那时候老爸老妈拨款给我和弟弟是以周为单位的)。明明这次作文破天荒没挂居然还挤不进前十五,我简直死不瞑目。把七门科目的卷子翻出来一张张核对分数,百分制语文87,数学90,英语92,物理89,囧囧86,历史69。历史跌到70线下难怪扯我後退。心又不甘地捞起答案卷仔细检查想找出一两出算分失误,第十五名的陆风也是我们班的,只不过多我一分而已,捡回一道题就能跟他并列。这不是虚荣的问题而是关系到这礼拜是喝西北风还是喝其他的什麽度过的问题。 这一查查得我青筋暴跳热血上涌心花怒放,选择题我全对了,老师只给打个大大的红勾,二十分一分也没加上去。 二,二十分哪………十五名内半分都能咬死人,何况是四十个半分。 本来还躺在八人间小宿舍上铺装睡等死的我立刻意气风发从床上爬下来,套好鞋子准备先找小胖们讨回炒面再去办公室讨回分数。冷不防一抬头看见下铺的陆风兴冲冲从门外进来,手里捧著个花花绿绿的纸盒子。 “程亦辰,来看看我的cd机。” 那时候是96年,我们那小镇里很多孩子还只能享受笨重的卡带式放录机,带著aiwa的随声听走路已经算是时髦身价远胜於现在的md-yer的时代,我也带著说不出的好奇和?羡汤头过去看那个深黑色的机器,不小心忘了自己不大搭理陆风的立场。 开学以来不过半个学期,男生之间固定的小帮派已然形成。我和陆风怎麽都是无法有交集存在的两种人。我的话,如你们所见,乖学生好宝宝,小我一岁的弟弟还在念初一我已经是高一快班的学生了;除了成绩以外各方面都有点低能;家庭经济条件极其普通(一对工薪阶层父母要养一对毫无理财观念在学费不菲的重点中学念书的儿子,你倒来试看看),从小被灌输了书中自由黄金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外加考不上大学就回到乡下耕耘祖传的十来亩果园的恐吓,所以绝不攀比吃穿永远都是蓝色或者黑色长裤白色上衣白色球鞋初中制服还可以留到现在勉强将就著穿,留最中规中距的学生头,戴著样式最土气的黑边眼镜趴在桌子上埋头苦写。 陆风就不一样了,他…………呃……背後说人坏话是不对的,所以就力求简单明了客观公正,挑点别人的传言来说。 外貌:据说他是全年纪最有型有款的男生,跟他比起来什麽刘德华郭富城之流的都如滔滔江水一去不复返了(有吗?怎麽没人觉得一个中国人高鼻子深眼睛眼珠颜色是琥珀色有点奇怪呢?) 家世:恩……听说他老爸是美裔华人或者旅美华侨,反正陆风是中美混血,顺便提一下从初中开始陆家每年都会拨大笔款子给学校修这个建那个的。 成绩:唔……他能进前十五就像我进不了前十五一样没有天理。 品德:咳,这个敏感问题不好下结论,反正他老爸捐进来的钱很有一部分是为他硕果累累的打架斗殴记录破财消灾的,初中有一年他奇迹般地没有因为打架而被记过,传说财务部为此忧郁了好一阵子。 简单下结论,我们谁都不抬举谁。 今天这个希奇的机器显然是让我们彻底忘了这一点,凑在一起试听陆风收藏的那些我所不认识的摇滚时代名歌手的cd。 “音质不错吧。”陆风兴高采烈,“我爸说话算话。这回考进前十五全靠运气。” 我明白过来了,这是陆风从他爸那里要来的奖品。 捏捏手里的历史卷子,我迟疑了一下。我不喜欢陆风,但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兜头泼他冷水。 “喜欢吧?我下午去踢球,要不要先借你听?” 唔,讨厌归讨厌……他还是很大方的。 我把藏在身後的卷子揉起来。算了,那些炒面加在一起也买不到半根cd机的耳线。 陆风操起放在桌底下的足球,高声叫著隔壁男生们的名字出去了。那个机器躺在我桌子上。我叹气指著它:“你呀你,为了保住你害我这两天没饭吃。” 把卷子一扔,捡本英文参考书靠在陆风床上看著看著就昏昏欲睡。 睡吧睡吧,睡著了就不饿了,5555。 醒来的时候陆风已经回来,正边擦头发边站在床边上拿著张东西认真研究。我迷糊了一会儿想起来那是我的历史考卷。 “你分数算错了。”见我睁开眼睛,陆风扬扬卷子,口气平静却不友善。 我含糊地“哦”了一声。 “怎麽不去改回来?加上分你恐怕会是第一。” “改的话你不就……”刚睡醒果然不能说话,一说全是错。谁都知道陆风心高气傲,理所当然地他就变了脸色。 “知道你看不起我。期末考我一样能排在你前面,用不著你假惺惺。” 真是好心还要遭雷劈。 “我没别的意思。那机子挺好,爱要不要都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麽关系。我用不著巴结你,也没瞧不起谁,你少小人之心。”我懒得多说,抢回卷子用力白他一眼。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这样吧,我不欠人情,请你吃顿饭。” 这人真犯贱,骂完了还要请吃饭。 鸟为食亡,我想了想最近真的会很饿,就点头“好啊。” 後来常常想,如果不是这次平淡不过的交手,如果我一直和陆风泾渭分明擦肩而过,以後的人生,我的,他的,也许都会不一样。 想不到陆风说的吃顿饭要跑那麽大费周章。 再重复一次那是96年,肯爷爷麦叔叔远没有现在这麽普及到泛滥。吃个kfc要坐破烂公车颠簸一个多小时到所谓的县城,搞得跟朝圣一样。坦白说一对这种著名美式快餐的认识仅止於听说以及在书上和电视里看到,所以陆风说我土气,因为我居然用那麽崇敬虔诚的表情严格地用薯条蘸著番茄酱,比做化学推断题还要全神贯注。 即使被他无情地指责嘲笑,那还是成为我终生难忘的一次用餐经历,以後我在厦大学生街的kfc里嚼著汉堡鸡块就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 也许的确是第一次会令人记忆深刻的缘故。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麽我在多年之後都一直做不到忘却陆风这个人。 因为他给予我的第一次就像从我这里夺走的一样多。 卷一 归途 第二章 从那以後我和陆风自然而然就熟络起来。两个人在充分认识到对方原来没有自己设想得那麽讨人嫌相反的有时候还相当可爱之後,深厚的感情就迅速建成。我觉得我们俩先是异xing相吸(个xingˉ_ˉ)而後慢慢同化,表现在陆风越来越少的缺勤记录和我越来越多的脏话。 朋友这层关系刚稳定没多久,陆风就开始对我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你戴这个眼镜很丑耶,像只蘑菇。” 妈的,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 “关你屁事。” “是很丑的嘛。” “再罗嗦作文自己写。”那时候我正埋头替旁边这个好逸恶劳的废物写作文,以换取三个第一食堂著名的卤鸡腿。作文题目是“作弊之我见”,学校什麽什麽杯的征文比赛收不足稿子就给每个班下指标定死数量,质量不限,和拉壮丁没本质区别。 我和陆风双双雀屏得中,亏他在听到我的名字时嘴巴笑得老大,下一个念到的就是他,换我笑得嚣张。陆风数理化还算个中强手,双语烂到让人落泪,根本无法相信他是中国人,更无法相信他还有一半是美国公民。据说他中考作文是意识流的,他所谓的意识流就是看到什麽写什麽,譬如说窗外飞过的小鸟前排女生短到大腿的裙子云云,勉强凑成一篇印象派诗歌还可以说得过去,应试作文那就…… 最後拿到不低的分数推测大概是老师被那神秘无比不知所云的开头结尾给镇住了,再加上陆风那手从字帖上一个个拆下来的好字实在强化印象分。 不过奇迹重复发生那就不叫奇迹了,所以陆风的作文一向是死状凄惨,怎麽看都只是小学生水平,给他及格都嫌太多。虽然我分数也不高,那是怀才不遇风格非主流,跟这种烂人明显不是一个档次。陆风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早就买好鸡腿装在便当盒里摆在我面前给予精神动力,一边还很狗腿地拿扇子给我扇风。(当时是需要穿毛衣的十一月下旬)。 我自己那篇写的循规蹈矩完全一副社会囧囧好青年的陈词滥调,痛心疾首对於考场的不正之风进行检举,剖析,以及反省,最後进行深沈真挚的呼吁:“同学们为了监视社会囧囧打好学习基础我们千万不能作弊呀!” 为陆风代笔的话,笔锋一转,跳起来痛快淋漓地大放厥辞信口开河针砭时弊痛骂教育制度。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当作弊这种行为已经从个别转为普遍,由想象蔓延为习惯,就该进一步考虑他的合理xing……” “‘君子善假於物’,‘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当自身能力有限时适当假借外力以达到目的,这不能不说是种捷径,从教育角度来看,我认为……” “再者,正如治安的不稳定反应出来的并不仅是人民素质的降低而更多是政局的动荡一样,作弊的泛滥也不能完全归咎於学生认识的不足与思想的缺陷,真正应当负起责任的是该国漏洞百出的教育制度,教育改革远比抓考场考纪更来得迫切和有效……” 之类云云,全是不怕死的胡言乱语,骂得我通体舒坦。陆风看我下笔如有神行云流水刷刷刷一大篇洋洋洒洒才半个锺头,看得眼睛都直了,哪里知道我在栽赃他。 写完了我边啃鸡腿边嘿嘿笑,陆风那大傻看也不看就签上自己的名字塞进包里准备明天带去交差。 “小辰,你别戴这副眼镜了,真难看。”典型的过河拆桥。 “……”我抹抹嘴,“眼睛长得不好看,戴这个遮丑的。”男孩子长相没那麽重要,不过三番两次被他强调我的其貌不养,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摘了吧,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 “…………”我转头不理他。 “对啊小辰,我门都不知道你不戴眼镜是什麽样子咧,拿下来让我们看看嘛。” “不要了……很难看的,吓坏你们。”长得丑不是我的错,出来卖丑就没必要了。 冷不防眼前一花,眼镜被陆风摘了下来。我高一就已经左眼3。75右眼4。25(这个数据似乎後来保持了七八年),加上不算轻的散光,突然失去镜片的辅助,眼前一片模糊,只好茫然地瞪大眼睛微微张开嘴。 周围一片寂静,半晌才听到舍长小尚干巴巴笑了两声说:“小辰……你其实长得挺可爱的嘛。” 陆风把眼镜又架回我脸上:“算了,你还是一直戴著它吧。” “都说了很难看。”我讪笑。不知道为什麽听到陆风这样的评价心里会有点难过。 不能不承认陆风是年级里最英俊的男生,因为混血的缘故五官轮廓要比一般人立体得多,显得英气逼人。自己长得帅对别人的长相难免挑剔一点──我在自我安慰。 其实还是偷偷希望陆风能觉得我并不难看。 陆风笑了笑。等其他人陆陆续续出了宿舍准备去教室上晚自习,他凑近一些,又提醒我:“以後别让人看到你没戴眼镜的样子。” “知道了。”我口气不大好,“我没那麽缺德没事出去吓人。” 陆风笑容更大:“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嫌恶地推他:“走开,我要上自习去了,嫌我丑就躲远点,别站在这里,免得我吓到你。” 他忽然一把拉住我,俯下头在我耳边压低声音:“我是说,刚才你那个样子,我看了都想亲你。” “你,你发什麽神经!”我呆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恼羞成怒。 陆风呵呵笑了。 我别过头不看他欠扁的笑容,闷头收拾著自习要用的练习题和笔记。 “咦?我的袜子呢?”陆风低头东张西望。 “我洗了。” 这男人外表光鲜无比,内在邋遢得不得了。袜子从来不洗的,穿完一双就放在枕头底下压压平,等全部袜子都跑到枕头底下去的时候挑出一双比较不脏不臭的来应急。半个多学期了没见过他洗袜子,我敢打赌随便抽一双出来都硬得能在地板上站稳。我睡上铺都熏的受不了了他还不嫌恶心。下午下课回来,趁他去买鸡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些万恶(臭)之源搜出来统统洗了,晾起来居然有一打之多,啧。 “你洗了?”陆风抬头直勾勾看我,眼神怪异。 “怎,怎麽了?”我开始怀疑那里面是不是有百万英镑支票,表情那麽恐怖。 “小辰你帮我洗袜子?” “是……”我糊涂了。 “我真是爱死你了!”陆风伸手就抱,我没能躲开硬是被他搂紧用力在脸上亲了一下。 “你变态啊!”吓得我心脏都要罢工。 “我是变态。”陆风笑眯眯,“来,再亲一个。” “你做梦。”我把厚厚的化学习题砸在他脸上,他顺势一把揪住我把我按在床上作色狼状上下其手。 “喂,不要!”我求饶,“会痒……”话没说完就被搔到腰侧,忍不住暴笑出来。 “怕痒啊?”陆风也笑,“那这里呢?这里?这里?” 被他手触摸过的地方都跟触了电一样,我蜷缩成一团笑得呼吸困难。 “小辰,你很敏感呢。” “怕痒就怕痒了,用那麽感xing的词干什麽。”我爬起来,看他咬著嘴唇表情复杂地望著我,琥珀色眼睛闪闪发亮。 “怎麽怪模怪样的,你撞到头啊?” “没事。”他笑笑,光脚套上nike球鞋捡起书包,“一起自习去吧。” 卷一 归途 第三章 陆风上自习可以作为一个成语来使用,表示某现象极少出现或者根本不出现。 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校外打架生事。(前面已经提过了,这是我们学校灰色收入的重要来源。) 前不久还刚在电子游戏厅用椅子打折附近高中小混混的老大一条胳膊,令他在这一带中学生中名声大噪。那是校园暴力盛行的年代,看多黑道qiang战片的都自发把他那样打起架来下手又狠又快,操起啤酒瓶砸人脑袋一点也不手软的人推崇为老大,以为是英雄。 我作为老大身边得宠的跟班英雄後面躲著的跑龙套,让人觉得很羡慕似的,只有我自己才能理解千方百计不想被旁边这个刚刚又被记了过,从教务处出来就以能让教导主任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把教导主任十八代祖宗都招呼过一遍的家夥所连累的心情。 “小辰,溜冰去吧,我请你。” “不要,无功不受禄。” 这种对话在我们之间很常见。陆风有钱,对朋友出手也阔绰,而我是绝不肯无故受人恩惠的,老爸从小就用鸡毛掸子结结实实教会我和弟弟原则:“一不能偷,二不能贪。”贪就是贪小便宜的意思。所以我和陆风之间算得特别清楚,连出去爬山喝瓶矿泉水的钱都要一分不少地还给他。我自认为很磊落,他却气得半死。 果然他又凶巴巴挑起眉毛瞪我;瞪了半天看我无动於衷,才换了语气:“你功劳大大地有啦,去溜两场当我答谢你。” “咦?” “上次帮我写的那个作文,征文活动一等奖,我老爸给我的奖金丰厚。” 我呆滞,石化。 yiyiyiyiyiyiyi,怎麽会这样?那个脏话连篇的东西居然一等奖? 55555555555555,为什麽会这样,我长这麽大自己作文从来没拿过奖的说,居然只用了三个鸡腿就把奖让给他捧走了…… 溜冰在当时的中学生中很风靡,原因是那里的光线和气氛极适合做些意味暧昧的小动作。男孩子们带著心仪的关系尚未进一步明朗化的漂亮女生来溜冰,假借教学之名光明正大拉她的手扶她的腰,甚至连她摔倒的时候一定会跌跌撞撞扑进自己怀里这一点都算计好了。通常从溜冰场出来的两个人都会有突破xing进展,运气好的话直接升到全垒打都很难讲。 在场外换鞋子的时候不停地有人朝陆风打招呼:“阿风,今天没带漂亮马子来啊?”“阿风,一个人来的?” 妈的,我是个男的就不算人了麽? 到现在连女生手都没摸过的我心里一阵不爽:“喂,听起来你私生活很囧乱的样子,到底带过多少女生来溜冰啊。” “等我数数看啊……” 他还真的手脚并用开始数,我呸了一声站起来扶著墙壁摇摇晃晃进了场。 “小辰,你技术很烂耶。”他大呼小叫。 “闭嘴!”不用你大声宣传别人也看得出来我是只菜鸟好不好。 坦白说这是我第一次溜冰,能站得稳已经值得嘉奖,根本连“很烂的技术”都没有。 陆风在场子里玩得尽兴,我只能手扶栏杆歪歪斜斜作挪动状,安全滑出一步就跟人类初次踏上月球表面一样感动得不得了。 “小辰,我来带你吧。”陆风溜了两圈看我还是一副生死关头的表情巴著栏杆不放,就过来鸡婆,“你这样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去去去。”我大力挥动右手像在赶苍蝇,“一边玩你的去,我自己慢慢来。” 那无耻的家夥又搞突袭,拉住我胳膊猛然一扯,我双手一离开那个救命的栏杆就叫得和溺水差不多凄厉,扑腾了好一阵才总算死死抓住陆风的肩膀惊魂未定:“我知道了,原来你想摔死我!” 陆风呵呵笑:“你不是没摔倒嘛,来,我扶你,我比那栏杆好用得多。” 他的稳定xing的确不比栏杆差,而且栏杆也不会在我尖声惊叫著快要撞上墙壁的时候及时抢救。我左手和他食指相扣,右手伸开来保持平衡,在我身边的陆风右手搭在我腰上牢牢扶住,就以这种阵势如临大敌地绕著场子边缘溜了一圈,我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 “再练一圈。” “你饶了我吧。”我主动示弱苦苦哀求,“我平衡能力不行,学不会的。” “说什麽呢,你差不多能站稳了,再练一会儿……” 对面一双男女踉踉跄跄地朝我们这个方向冲过来,眼看要菜鸟大冲撞,陆风手快地带著我往旁边躲,我没他闪得那麽优雅,脚下一滑收不住就往地上跌,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死死揪著陆风的衣服垂死挣扎。 这回我总算充分认识到陆风作为一个活动扶手无与伦比的优越xing了,那种加速度大於g的情势下还能不晃不斜伸手稳稳把我抱了个满怀。 “我看我还是不要玩了。”我哭丧著脸以丢人的姿势趴在陆风胸前。两个男人贴这麽近真有点不自在,不过陆风胳膊收得死紧,一时也挣扎不开。 “再试一试嘛。”事不关己的轻松语气。 “你是不是非要我摔成残障才甘心啊。” “有我在,摔不死你的。” 虽然陆风如此夸下海口,我还是光荣地残废了──有人从後面朝我们中间扑来,失去陆风稳健扶持的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往另一个方向重重栽了下去。 “………………”痛到完全没声音。 “他妈的没长眼睛啊!”陆风边气势汹汹地骂边迅速弯下腰来扶我:“你没事吧?” “怎麽可能没事,55555555555。”虽然很丢人,被他碰到脚踝我还是痛得想放声大哭,“脚扭到了啦!” 那两天我就以单脚跳的形式来走路,成为校园一道风景线。往往是边跳边骂,大家看我神情严肃念念有辞还以为优等生身残志坚,即使在这种困苦环境下也不忘背课文。 “小辰,今天好一点没有?” 我所有恶毒诅咒的主要对象拿著瓶药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好你个头,伤筋动骨一百天。” “哦,那还有98天。” 我差点气死。他帮我在脚踝上笨手笨脚搽好药,问:“还有哪里痛?” 我恶狠狠:“屁股!” 废话啊,那样直接砸在地上,多大的冲量! “哦?”他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要不要我替你按摩?” “……”都是男生,我觉得没什麽大不了,可他那种表情让人心里怪发毛,“不……用了,也不怎麽痛的。” 哪知道第二天伤势迅速恶化,“不怎麽痛”的屁股也许是伤到尾椎骨,抬腰都吃力,右脚也乘机肿得发亮,我连独脚大仙都做不成了,躺在床上泪汪汪。 卷一 归途 第四章 就像小学生作文里常见的那样,一般这种时候班上都会有一个学习雷锋做好事乐於助人的同学主动接过护送残疾同学上下课的重任,风雨无阻背著残疾同学走十八里山路云云。 这个活雷锋当然只好是陆风了。 一开始他要背我去上课我还死活不肯,溜冰扭到脚本来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我没那个脸跟英雄似的雄赳赳气昂昂趴在他背上供人瞻仰。陆风太高了,让他背著到哪里都醒目。 但那时候接近期末,课堂笔记何等重要,爬也要爬去上课。於是陆风理所当然地就成了搬运工,每天把我当货物一样搬来搬去。 从宿舍到教学楼并不远,只是台阶多一些,陆风当惯大少爷不会伺候人,背我的方式比较粗暴,常把我重重扔在床上让我痛哭流涕,要不就是让我在楼梯拐角处的墙壁上磕磕碰碰。 “妈的你以为你背的是沙包啊。” 我数著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淤青含泪控诉。 陆风负责搽药差不多已经把我全身上下都摸过一遍了。 “我的背的第一次是要奉献给绝世美女的,被你捡了现成便宜你还嫌。” “喂,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我虽然不是美女,起码也是有知xing美的男人嘛。” “来,张嘴。”陆风打开便当盒。我的三餐都是他帮忙买好的。 “……”我不大自在地偏过头躲开他送过来的勺子,“只是扭到脚又不是半身不遂,要你喂?” “少罗嗦,张嘴。” “不要!” 无奈他身手敏捷手段强硬,我还是被牢牢捏住下巴把勺子塞进嘴里了。 我知道我吃相不够优雅,你也不用一直盯著我嘴巴看啊。 5555.欲哭无泪地由著他喂完饭,还有帮我擦嘴巴的优质服务。 “…………你到底擦完了没有?”嘴唇火辣辣,皮都快被擦下来了。 “这边还有点脏。” 擦就擦了,你又不近视,脸靠那麽近干嘛。 快放假的时候陆风桌子上一堆情书。 “啧,真不知道她们什麽眼光,放著我这麽淳朴优秀的男生不要,居然看上你这种人。”我不无嫉妒。 “你吃醋啊。” 命中十环。我哀怨看向他。 “难道你从来没有被女生表白过?” “有什麽好奇怪的。”我愤愤,“一天到晚和你在一起,你个子这麽高把我的光彩都挡住了,她们怎麽能发现我嘛!不行,我以後离你远远的,要保持距离。” 我本来就不起眼,走在陆风身边简直要被他的万丈光芒照得蒸发,女生都当我隐形。 “你敢!”他忽然声色俱厉。我一向胆小怕事忙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小辰。”陆风坐在我旁边就会习惯xing搂住我肩膀,“你很想交女朋友?” “当然……”被一瞪我赶快小小声,“不是啦……”我还没到血气方刚的年龄,对异xing没什麽憧憬和绮念,受女生欢迎无非是自我满足的虚荣罢了。 “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只要我不交女朋友,你就不许喜欢上哪个女生。” 听起来好象不公平条约,事实上完全没有约束力嘛,陆风这种不拈花惹草都有花草来倒贴,又没什麽节操的家夥,只怕在我牵到女生手指之前他就已经被一堆小孩抱著腿叫爸爸了。 我无所谓地点头。陆风笑笑,把那些信全揉皱了看也不看丢进垃圾桶。 卷一 归途 第五章 高中第一个寒假大家都很兴奋,不过有四个礼拜看不到陆风又让我有点难过。平生第一次尝到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对象……居然是个男的……呸呸呸。 花了五天把几本寒假作业都写完了,又顺便替弟弟也写了一份。亦晨忙著玩他恨不得能不吃不睡,他最近迷日本band迷得要命,连睡觉都要抱著那把二手guitar手指抖抖抖。一群小鬼还组了个乐队,名字叫……叫什麽可能现在还没定下来,我记得当初是想翻字典闭上眼睛指两个字的,结果指到第一个是“泻”,第二个是“癌”。不管是泻癌还是癌泻听起来都很泄气,也就不了了之。 那个衰人期末没考好,知道我年级第三老爸老妈有赏,缺钱用了就找他可爱无敌的哥哥借,对天发誓春节拿到红包就还我。明知道这是肉包子打狗,我还是乖乖掏钱。如果你有个从小就爱粘著你,捡到五毛钱都会分你两毛五的,长得又很像你的弟弟,你也会心软的。 只要他别半夜在隔壁练guitar就好。 亦晨去朋友家练习了,闷得发慌,电视节目无聊得让人悲伤,我只呆坐著看广告,一到播电视剧就赶紧转台或者上厕所。老妈要看琼瑶剧,我一见那些大姑大姨的掉眼泪就发毛。正被那女主角哭得直打哆嗦,电话响了。老妈那麽投入地在抹眼睛,我只好自觉爬起来绕过饭桌去拿听筒。 “喂,请问找谁。” “小辰?” 我整个人都明朗起来,咧开嘴笑:“陆风!” “你家出什麽事了,哭那麽惨。” “闭上你的臭嘴!你才出事呢。是电视在放那个xxxxxx。” “这麽巧?我家也在看。” 两个人比赛似地用最损的语言把琼瑶阿姨的经典著作攻击得体无完肤之後,陆风突然问:“小辰,有没有想我?” “……真恶心……” “到底想不想?”他穷追不舍。 “…………一点点啦。”我说出来觉得别扭,脸上有些发烫。 “哦。”他好象挺高兴的,“我可想你了。老头子带我出去玩了几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你这几天都怎麽过的?” “我把作业都写完了。”我像只公鸡一样得意洋洋。 “这麽厉害?!开学早几天过来吧。……作业借我抄抄。” “抄人家作业不用说得那麽大声吧……” 琐琐碎碎的聊了居然有两个多小时,挂电话的时候我左边耳朵都捂红了。 转身发现老妈不瞪电视了,改瞪我。 “女同学?!” “是男的。” 老妈还是一副“你骗我”的神情碎碎念:“小辰啊,你才念高一,不要和女同学谈恋爱啦,这样很不好的,你爸知道会打死你……” “没有谈恋爱啦。你把我长成这样还指望有女生看上我?” “咦,长成哪样?这不是长得挺好的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只比鼻子长在眼睛上的强一点点是不是?” “啊呀,小孩子家乱讲什麽,楼下x阿姨她们都说你和阿晨生得很俊哩。” “老妈,你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像你才这麽说的吧?难看就难看了,我不会怪你的。” “呀,其实小时候刚生出来你是不难看啊,看看你出生证上那张照片,眼睛多大多有神,还不是你自己後来一直哭一直哭才把眼睛哭小掉的……” 我圈圈叉叉地回卧室去了,把老妈不知所谓的唠叨关在门外。 以後陆风一天一个电话,我爸妈再加上亦晨轮流接了几次确认他是货真价实的男生以後也就不再神经兮兮的了。不过做老妈的永远也不会缺乏唠叨的材料。 “小辰啊,和你同学讲电话不要讲那麽久,钱很贵的,你们讲一通电话要够穷人家吃一个月……” “老妈你不用这麽忧国忧民,是他打过来又不是我打过去,他家一点也不穷。” “哎呀,你们有什麽话回了学校一样可以讲的嘛。省内长途一分锺要六毛,打一个锺头要三十六块,两个锺头就是七十二……”难得老妈算术这麽好,“年轻人不知道做家长的赚钱有多辛苦……” 被念了一天经,晚上陆风打电话过来我也有点担忧地问他:“我们别聊这麽久吧,算下来花了你不少钱。” “好,那我明天不打了。” “……”我当场噎住,“你……你很干脆嘛。” “我一向都干脆呀。” “……那明天换我打给你。” “难道你打电话免费的?不用了。” “………………”也许他早觉得我烦了,偏偏我迟钝。 我再提不起精神来,很早就挂了电话去睡觉,却怎麽也睡不著。 陆风……唉……陆风……这个家夥果然讨厌。 卷一 归途 第六章 早上顶著个黑眼圈坐在饭桌前等饭吃,亦晨又在房间里弹琵琶,哦,是guitar,老爸老妈在厨房里做菜。我们家的饮食习惯比较匪夷所思,早中晚三餐一律喝粥,只不过是稀和稠的区别。菜色三顿也没有明显区别,经常是大清早起来喝白粥,边啃鸡腿或者剥螃蟹。 有人敲门。谁啊,春节也不用七点不到就来串门吧。 “小辰,去开门,是送牛奶的就把桌上的钱给他。” 是哦,我们放假回来老妈就订了鲜奶,每天早上喝完粥啃完螃蟹就开始喝牛奶,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我拿了钱,开门接过送奶大叔手里的袋子付了钱,刚关上门又听到“扣扣”声。 大叔你很烦内,有什麽p事不会一次办清楚。 愤愤拉开门:“大叔…………” “大叔?我这麽年轻你敢叫我大叔?!”门口那个高大英俊的少年笑得不怀好意,“你傻啦?不是吧……我四点多起床赶五点锺的首班车来看你,你连门都不让我进?” 我憋了半天脸色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力揍了他一拳,觉得不够,再补上一脚。 让他进门才发现手里提著两块豆腐。 “……”我呆呆指著,“这是干嘛用的。” “街上店铺都没开门,只有一个卖豆腐的摊子,我要问路当然得先给他做生意。” 所以陆风给我老爸老妈的见面礼就是两块豆腐。 刚好两个人正为想做家常豆腐冰箱里没有又不知该让谁爬下五楼去买而发愁,立刻就喜笑颜开,直夸陆风有心。 陆风一整天就和我腻在一起,我们躲在我的小卧室里关上门并排坐在床上聊天,不说话的时候就对看著笑。我翻出自己得意的收藏一样一样献宝给他看,那些东西其实对他而言根本不希奇,但他还是兴致勃勃把头凑过来,从後面抱著我的腰,下巴抵在我肩膀上认真看那些图片和模型。呼出来的热气拂在我耳朵上,痒痒的。 到了晚上我们俩还恋恋不舍,老爸老妈也盛情邀请陆风留下来过夜,他推辞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假仙他最会。 我老早就兴冲冲地钻进铺好的被子里等陆风,看他慢慢脱掉厚厚的冬装。陆风比我大了整整四岁,发育良好,体格虽然瘦削还是相当高大,而我还在努力再努力地长个子当中,看著他健康宽阔的後背羡慕得直叹气。 “干嘛?”他钻进来环住我肩膀。 “你老妈给你吃什麽的?长这麽高。” “牛鞭。”他笑得邪恶。 “滚你的,吃那个长的不是个子吧。” “个子也长。” “呵呵……” 也许因为怕冷,我们面对面抱在一起睡。 陆风的体温,是我喜欢的东西。 陆风多住了两天才走。爸妈都很热情,只有亦晨微微的有点敌意。“老哥,你别老跟他说话不理我呀。”“我们6岁就分房间了,为什麽他可以和你睡?”好吧我承认亦晨有轻微程度的恋兄情节,但他那时候,和我一样,都没有想得太多。 开学前两天我就急不可耐地抛弃亦晨一个人狂奔回学校。推开宿舍门的时候陆风正背著我放行李,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辰我给你带了巧克力。” “陆风我给你带了肉松。” 异口同声,我们对望著呵呵笑起来。 我老妈做的肉松……基本上每丝都有一毫米的直径,比精装出售的肉松粗了至少有十倍。显然她做这个就象她会反反复复把我的旧毛衣拆了织成手套拆了手套织袜子然後又拆了袜子织围巾一样纯粹是出於无聊。陆风来我家那天尝到一口,随口赞赏一句,绝少有人夸奖的老妈就引以为知己,硬逼我装了一个保鲜袋过来孝敬他。 躺在他床上边听cd边闲聊边吃东西,精美的瑞士产巧克力当然比家产的老妈牌肉松更能吸引我。我不无惋惜地把做工精美细致的糖果一个一个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的微苦让人上瘾,不知不觉盒子就空了。 我刚把最後一个糖含进去,陆风开口了:“喂喂喂,你好歹给我留一个嘛。” “没了。”我耍赖地张开嘴示意,“这个你要不要?” “好。”他真的翻身压上来,捧住我的脸,贴上来堵住我嘴唇。 我完全吓傻了,呆呆任他舌头在我嘴里舔了一遍把那颗半融化的巧克力卷住。 放开我的时候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半真半假地笑:“恩,真好吃。” 我嘴唇和舌尖上还残留著他温热柔软的触感,如五雷轰顶,头脑一片空白,涨红著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脸红了耶。”陆风笑得很可恶,“真纯情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拿我寻开心,有些恼羞成怒,捡起枕头没头没脑砸在他身上:“王八蛋你他妈的去死好了!” 他边笑边躲:“你真有趣,跟女人一样,居然会脸红。” 我沈下脸扔下枕头不再理他。 这种恶劣的玩笑在後来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平时在一起动不动就趁人不注意在我腰上腿上捏一把,还有更让人难堪的把戏。我一急红脸他总是哈哈大笑:“玩玩嘛,开玩笑而已,别那麽介意。” 我跟他不一样,他什麽都能拿来开玩笑,而我什麽都认真。 卷一 归途 第七章 男生宿舍楼的卫生间是一层楼共用的,里面分隔成浴室,洗手间,洗手台三大格子,浴室里各个喷头之间并未隔开,半敞开式的。我和陆风从来都挑相邻的两个喷头边洗边说话,最近因为他那些无聊的玩笑,我们之间气氛有点僵,洗澡的时候比平时安静得多。 浴室里没有其他人,我默默搓洗著头发,陆风在旁边哗哗往身上冲水,突然冒出一句:“小辰,你屁股蛮翘的嘛。” 我吓一跳,尴尬地转身用毛巾擦掉脸上洗发水的泡沫,躲开他视线:“你少无聊。” 他不依不饶:“有没有人说过你腿长得漂亮?又长又直哦。” “再污言秽语小心我告你调戏。” “大不了你调戏回来嘛。”他笑。 我偷偷瞟了一眼他赤囧的身体,迅速垂下眼睛:“算了,比下流我比不过你。” 心里有点慌,我胡乱冲干净就准备擦干了,陆风已经穿好衣服站著等我,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表情眼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套好裤子,抬头瞪他:“看什麽看,不许耍流氓。” 他坏坏地笑:“我就是要耍流氓,那又怎麽样?” 来不及躲闪,他已经伸手过来,以大得不正常的力气在我胸口狠狠拧了一把。我痛得“啊”了一声:“你干什麽!” “怎麽,生气了?”他笑容不变,“开个玩笑,别那麽小气。” “……会痛的啊,你太用力了!” “是吗?”他继续若无其事地笑。 晚上躺在床上,胸口痛得睡不著,解kai睡衣一看,囧囧肿起来了,隐隐有些血丝。陆风的力气实在大得可怕。我难以理解他莫名其妙的暴力,更难以容忍他现在对我也花花公子一般嬉皮笑脸的轻浮。 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为这种事伤感情,未免……小题大做。 陆风越来越放肆,当著其他人的面就对我动手动脚,似乎以我的惊慌失措为乐。 有天下了晚自习,八个男生坐在宿舍里闲扯,男人凑到一起当然是聊女人,扯著扯著就限制级了,某人意犹未尽地冲著陆风:“陆风,你要不要上你老婆给我们看看啊。” 陆风的“老婆”,除了我还有谁。 其他人哄堂大笑,我脸色一暗,坐在陆风床沿翻著书假装没听见。 哪知道陆风应了声“好啊”,真的一用力把我按倒,翻身骑在我腰上。 口哨声叫好声差点把屋顶掀翻了。陆风一手抓住我两只胳膊,一手毫不客气地解kai我上衣的扣子。 “陆风!你别乱来!”我又急又怒。 上衣完全被扯开的时候那六个人兴奋得怪叫连连,陆风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我身上摸索,我不知道他这次要玩到什麽程度才罢手,虽然清楚不可能真的被他怎麽样,当众被羞辱的难堪还是逼得我咬住嘴唇拼命反抗。 他的手居然滑到腰部来解我的皮带,我吓得脸都白了:“陆风,你不要太过分!” “陆风,快点!” “上呀!哈哈…………” 我那群没头没脑起哄的舍友真是天真得不知轻重。 “陆风,我要生气了!”我无力地使出杀手!。 他著了魔似的撕扯著,手探进我的裤子,一把握住。 我触电一样尖叫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他的箍制,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王八蛋。”我咬牙切齿地发著抖。 到现在他们总算意识到玩笑开大了。 静默了半天,小尚才出来打圆场:“小辰你别哭,陆风只是开玩笑。” 陆风呆呆望著我,终於露出一点点不安的神色。 “滚开。”我狠狠推开他:“给我滚。” “小辰,我只是……” “只是开玩笑是吧。滚啊,你和别人开玩笑去。”我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离开他的床,“你大少爷要寻开心找乐子随便你找谁都好,别老把我当小丑!” 卷一 归途 第八章 我没有再和陆风说过话。 陆风更拽,他长这麽大都不知道道歉两个字怎麽写,怎麽肯向我低头。偶尔不得不面对面,他脸色比我还硬。 一连几天我都会反反复复梦见陆风,那不可一世的家夥突然xing情大变,柔情万千地拉著我的手说:“小辰,对不起啦,我错了,你别不理我。”然後我就抓著他的领子哇哇大哭。哭到一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80公分的单人架子床上铺,探出头去看下铺的陆风,他睡得一脸坦然。 程亦辰你还真是在做白日梦。 类似的梦境一直断断续续重复著,害我一对上陆风满脸云淡风轻的若无其事就暗骂自己窝囊。 “小辰,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这回我有经验了:“别哄我,我知道是在做梦。” 果然一睁眼就醒过来,正在难过,却看见陆风坐在我床边低头看我,微微笑:“醒了?小辰,我们和好吧。” 我哇地一下又哭出来:“陆风,刚才我梦到你和我说话了,醒了怕你又不理我。” 陆风笑得温柔,轻轻摸我的头:“现在不是做梦了吧。别哭了。” “铃─……………………………………” 我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不止。 是全校统一的起床铃。我坐起来,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发会儿呆,默默穿好衣服爬下床。 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陆风的床,居然是空的。 我疑惑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陆风昨晚没回来吗?” 其他人也刚起床,陆陆续续拿了毛巾牙杯去洗漱,小尚对著镜子仔仔细细挤他的青春痘,又羡又妒地:“陆风啊,你不知道吗?最近泡上二中的校花,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昨晚带著马子到哪里快活去了。那小子,动作真快……” 我呆呆站著。这麽几天他连女朋友都有了,闪电进攻,还真像他的作风。也只有我这种读书读到呆的傻瓜才会为一个朋友牵肠挂肚吧。陆风那样的家夥才是真潇洒,他根本就把我当回事。反正交友广阔,又不差我一个,哪像我只有一两个好朋友就当宝一样,居然还做那麽煽情的梦中梦,笑死人。 我想著想著,短促地笑出来。 “你笑什麽?” “没什麽没什麽。”我笑容满面摆摆手。 其实也就半年不到的交情,没什麽了不起。我低头满桌子找牙刷牙膏,胃有点抽痛。 上午四节课陆风都没出现。我不打算猜测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在做什麽,一心一意做笔记写练习,用课间休息已经做完了两套代数练习卷,效率比任何时候都高,吓得同桌目瞪口呆:“小辰你太猛了吧?简直超音速嘛……” “做题的速度很重要的。”我一本正经,“现在考试题量那麽大,不快一点哪来得及。”“难怪你每次语文都能比我多考20分……”同桌喃喃地。语文卷通常都是冗长得无人能在两个锺头内答完,我大概是唯一的例外。 午休时间下铺还是空的,我已经做不下题目了,开始数绵羊。 “403程亦辰,电话!”楼下值班室的大伯扯开嗓子吼。 “来了来了。”我!!!跑下楼。会往学校打电话的就只有我那严肃得水都泼不进的老爸,这个时间打过来多半是急事而且没好事。 “爸!” “程亦辰吗?” “………………”年轻女人的声音……被占便宜了。 “你就是陆风那个好朋友吧。” 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含糊“唔”了一声。 “我那白痴弟弟和人抢女朋友被捅了一刀,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卷一 归途 第九章 “我那白痴弟弟和人抢女朋友被捅了一刀,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我第一反应是她在说笑:“你,你说什麽?” “陆风啊,就是我弟弟,跟人打架挨了刀子,现在躺在你们学校边上那家小饭店里,他怕被记过不敢上医院也不敢回学校,我太忙了没空理他,你就帮个忙去照看一下吧。对了,千万别让我老爸知道,会打断那小白痴的腿,还有……” 我让小尚替我请了下午的假,来不及解释,带上钱包就匆匆跑出去。 那家饭店以前我和陆风经常去,有什麽要庆祝的日子和好事,比如说我单科考了第一,他老爸又给他寄钱之类的,两个人都是在那里点几个菜一个喝酒一个喝果汁汽水坐上老半天。 所以老板也相熟,见到我就点点头打个招呼:“陆风在二楼三号客房。” 我稍微镇定了一点,想必陆风伤得也不算太重,如果是流血流得快要死了,老板哪会那麽神态自若地让一具尸体躺在客房里。 门没锁上,只是虚掩著。我心砰砰跳,害怕看到陆风浑身是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 “……陆风……”推开门,我战战兢兢地小声叫。 “唔?” ……那个挨了一刀本该血流如注一命呜呼的家夥正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 “………………”我顿时比沈默的羔羊还沈默,暗暗想扑上去补他一刀再拍拍手走掉。 “小辰?!”他见到我有些讶异。 我青筋暴跳了两下:“你姐姐说你受伤了要我来看你,看起来你挺健康的。那刀有没有针粗啊?”我怎麽就没想到也许是把削铅笔的小刀呢?他妈的…… “哦,刀啊。”陆风笑笑,比划了一下,“这麽长,是西瓜刀。” “你少牛皮烘烘。”我青筋又起。 陆风不解地眨了下眼睛:“我没骗你。”他转身给我看右边的胳膊,上面果然缠著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渗出血迹:“不过不是捅在肚子上。那死胖子从後面偷袭我,来不及躲,只好用胳膊挡。” 我倒吸一口凉气,牙齿有些打颤:“伤,伤口深不深?” “还好,没伤到筋骨。”他看看胳膊又看看我发青的脸,笑了,“别怕,不严重的,过几天就好。就是这会儿不能回学校。我只能挨处分,不能再记大过了,老爸会砍死我。” “没事就好。”我一被他盯著就不自在,“那个……你姐姐挺担心你的,所以让我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我姐姐啊。”他哼了一声,“那个鸡婆,都跟她说了是胳膊划道口子而已。就知道她会想太多……我是打电话叫她汇钱过来应急的,打坏游戏厅两台机器赔了不少,妈的勒索我……” “…………”以前在一起总是几几歪歪说个没完没了,这会儿我搜场刮肚也找不出两个词来,“你好好休息。……回去我会替你请假……那个……” “恩?”他挑起一边眉毛看著我。 “我走了。”想起早上下的决心,我转身就要关门。 “小辰。” “……” “既然来了,坐一坐再走吧。我有六天都没和你说过话了。” ………………哼,算你有良心记得是六天。 我磨磨蹭蹭走过去找个地方坐下。 他伸出左手搂住我肩膀用力把我扯了过去:“坐那麽远干嘛。” “胳膊很痛吧。”没话找话说。 “还行……现在不痛了。” “是啊。”我凉飕飕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liu。人家是二中的校花,为她挨一刀有什麽。” “我也觉得这刀挨得很合算。”他倒坦白。 我气闷,别过头去不看他:“自己以後小心点。别为了美色逞英雄把命都送掉了。” 他呵呵笑。 我更加烦躁,索xing站起来:“让你那个校花来照顾你吧,我先回去了。” “小辰,”他冷不丁不轻不重地,“你是不是在吃醋?” “你有毛病!”我被踩到尾巴般跳起来指著他的鼻子,“你爱跟谁怎麽样关我p事!我又不是你什麽人!” 他笑吟吟望著我,突然伸手一拉,我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 “发什麽神经。”我大为尴尬甩开他搭在我腰上的胳膊,“我不是女人,别动手动脚的。” “小辰,我真觉得这个伤很值得耶。” “知道知道,你少发花痴。”我不耐烦,“滚开,别靠这麽近。” “要是我不受伤,你就不会来看我,对不对?” 我楞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有点发烧:“好歹朋友一场,你出殡我是一定要来吊丧的。” “喂……你不要这种表情,我会想亲你哦。” “想女人想疯了你。”我拍掉他摸上来的手,“放开,一个男人坐在你腿上也不嫌恶心。” 这个厚颜无耻的家夥抱著死紧,温热的呼吸吹在我头顶。我不明所以地全身紧绷起来,不知道为什麽低著头不敢看他。 “小辰,脸抬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恩?”我无意识抬头。 眼前一晃。两片滚烫柔软的东西重重贴上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 他一手扶住我後脑勺,碾转地吻了一会儿,舌头探进来要撬开我的牙齿。从惊愕中稍微清醒过来,我本能反抗,牙关却怎麽也没力气咬紧,终於被他完全打开,舌尖被用力吮住的一刹那我全身力气都流失了,在他怀里无力地打著哆嗦。陆风的舌头温热而且强势,那样野蛮地翻转吮吸的力度让我觉得舌尖开始刺痛。越吻越深,我不能呼吸了,胸口闷得发慌。 陆风突然放开我,拍著我憋得发紫的脸:“傻瓜,快呼吸啊!”我这才大口大口喘气,微微发著抖。 “小白痴,接吻的时候是一样可以透气的。” 我喘了好一阵子心跳才慢慢平复:“陆风……不行的……” “恩?”他捧著我的脸目不转睛地对视。 “不行的,”我结结巴巴,“这样不对…………我是男的……这样……不对……” “嘘……”陆风突然竖起一个手指示意我噤声。 我闭了嘴战战兢兢望著他。 “我喜欢你。”那样的眼神和语气都是不容置疑的蛊惑。 “可……” 我刚一开口,他的嘴唇就及时赌上来。 这回我连最轻微的抵抗都来不及做就被他长驱直入。 卷一 归途 第十章 陆风说,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我想不清楚,所以一直没去见他。真的不是在逃避,这一点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做习题的效率和质量都一落千丈,昨天的英文阅读题居然错了五道,以前从来都拿满分的。我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地坐下来检讨总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水平下降,睡眠不足影响脑力?情绪低落导致判断力失常?或者空气污染令大脑严重缺氧? 和那个人没关系,绝对没关系。 “陆风,你回来啦!”门外走廊上有人在大声打招呼。 我简直魂飞魄散,东张西望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衣柜?箱子?抽屉? 正在胡思乱想惊慌失措,门“啪”地被推开。我立刻坐回去假装低头用功写作业。 “小辰,我回来了。”他声音听起来颇愉快。 “哦,唔。”我低著头在纸上忙忙碌碌地乱画道道,一副忙得抬不起头的样子。 “你忙著做功课啊。” “唔,是。” “那我不打扰你了。” “唔,好。”我暗暗舒了口气。 “小辰,你书拿反了。” “吓?”我条件反射把手里的课本迅速倒过来。再定睛一看,咦?反的……那刚才没拿反呀。 陆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放下书包坐在床沿:“你过来。” 我咬著嘴唇一步步蹭了过去。 “坐下。” 乖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打手惯xing地搭上我肩膀,我吃了一惊缩缩脖子。 “你怕我?!” 我吓得用力摇头。 陆风皱著眉抓住我把我转过来面对面:“来,看著我。我问你话,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我瞪大眼睛老老实实看他,一动也不敢动。 “那天的事,你觉得恶心?” 我摇摇头。 “和我在一起开不开心?”点头。 “我有女朋友你高不高兴?”摇头。 “我受伤你是不是很担心?”点头。 “喜欢和我在一起,对不对?”点头。 “是不是最喜欢和我在一起呢?”点头。 他露出很满意的表情,声音也柔和了:“那,和我接吻,是不是很舒服?” 我涨红了脸僵硬在那里。 “说实话。” 很久才象征xing低了低头。 “这麽说来……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为难了半天,狠狠心又点了头。 “那不就好了。” “陆风。”我困难地开口:“我是男的。” “废话,谁都看得出来。” “男人喜欢男人……那是……变态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变态?” “不,不是……”我口笨舌拙,“你很好……可我们都是男人……” “哪来那麽多废话。”他不耐烦地捏住我下巴,“我们两情相悦,在一起不就好了,管他那麽多。” “谁,谁跟你两情相悦啊。”拜托不要随便下奇怪的结论好不好。 他不客气地低头找我的嘴唇。 “不行…………唔──────────” “我只是喜欢你,有什麽不对。”嘴唇移到我耳朵上的时候,他这麽说。 是没有什麽不对。所以我终於没有推开他。 卷一 归途 第十一章 淡忘道德囧囧的话,我和陆风在一起很幸福。 同xing相恋的排斥感终究不如他对我的吸引力来得强烈。我们在夜幕和浓密树荫的掩护下偷偷激烈地接吻,熄灯以後躲在他床上压抑著声音互相爱抚。隐秘的爱情最容易变得热烈而不可遏制,我们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望的眼神都是火热暧昧的。 暑假漫长的两个月里我对陆风的想念强烈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梦里的东西……不说也罢,免得丢人现眼。 结果情绪积累下来,有天半夜醒过来发现身下粘湿了一片。 我发育迟缓,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过。虽然清楚那是什麽,但梦里纠缠的对象是个叫陆风的男人,这让我狼狈不堪。 第二天晚上陆风照例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关紧房间的门,老老实实跟他坦白了。那早熟的家夥边听边闷笑,笑得我恼羞成怒:“笑p啊,还不是因为你不好好睡觉跑到我梦里来捣乱,对我这样那样……” “对你怎麽样啊?” “……还能怎麽样,你,你除了耍流氓还会干什麽!”我气急败坏。 “哦,对,对,我是流氓。”他奸笑了好一阵子,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哑,“小辰,我现在想要你。” 脸皮厚如我也满脸通红:“……再开黄腔我就要叫警察了。” “乖,让我抱一下嘛。” “好好好,你抱。”口头便宜我故作大方。 “我在摸你的腰……恩,好象又细了。” 明知道他是在信口胡扯,腰上却真的一阵酥麻:“……夏天,会瘦的嘛……” “现在要摸脸了,脸也瘦了……嘴唇呢……哎,不要咬嘴唇,牙齿松开,我手指要放进去……” 我默不作声地听著,心跳开始不稳。 “我要……亲你了哦。” 我抖了一下。 不知不觉把右手放到自己身上,想象那是陆风温暖干燥的大手,按他说的那样在身上摸索,一直到两腿中间。 ……………… “舒服吗?” 我喘著气望著自己手里乳白的液体,有种甜蜜的羞愧。 “这麽害羞……你是第一次吗?” “恩。”脸又红了。 陆风沈默了一会儿,呼吸变得粗重,我咬紧嘴唇握著话筒,猜他是不是在做和我刚才一样的事,忍不住又是一阵亢奋。 等他喘息慢慢平静下来,我也厚著脸皮反击:“舒服吗?” 他笑出来:“舒服,和小辰做,当然舒服了。” “你少不要脸。”得寸进尺的家夥。 低笑了一会儿,陆风突然说:“程亦辰,我爱你。” 多年之後我才领会,陆风这一句指名道姓毫不动听的告白,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真挚诚恳,弥足珍贵。 这年夏天我度过了十四岁生日。在此之前是单纯如白纸的年纪。我身上的烙印,都是陆风一个一个打上去的。 开学又是默契地提前两天回校(亦晨对我这见友忘弟的老哥已经绝望了)。陆风不知道上哪儿混去了晒得跟木炭一样焦黑一片。相比之下足不出户在家念书的我和只白斩鸡没什麽区别。陆风对他现在的肤色引以为豪:“哎,这是在夏威夷花大钱晒出来的,你敢不喜欢?” 我嗤之以鼻。不过这样的陆风的确更加英气勃勃俊朗逼人,趁他不注意我偷偷咽了咽好几口口水。 “来,先给你试用一下我强健有力的臂膀。”陆风炫耀他修长手臂上的肌肉,“这是你专用的哦。” 我呸了一声:“竹竿一样的,谁稀罕。” 然後我所扭曲形容的“竹竿一样的”胳膊就轻而易举把我抱起来往床上扔,看他做势就要压过来狼吻,我大叫救命。 陆风乐了:“你要叫救命之前先把搂著我脖子的手放开好不好?” “滚!”被揭穿之後当然又第n次恼羞成怒。 有两天时间可以独处,宿舍门一关上我们就肆无忌惮纠缠在一起。严格说起来那时侯我们之间还是相当纯情的,只停留在亲吻抚摸的阶段,连用手帮对方都没做过。陆风的心态我不清楚,自己的话,这种年纪要说什麽更深入的爱抚有点早了,最後一步……光想象就觉得恐怖。 两个人光著上身抱在一起躺著聊天,偶尔接吻。现在的陆风在我眼里英俊得无人能及。我老觉得这样man的男人不喜欢女人居然喜欢我这麽瘦瘪瘪干巴巴前平後也平的小男生,这比我老妈做的任何一道菜都要匪夷所思。然後就喜滋滋地对他上下其手,在那让我羡慕得要命的结实胸膛上 摸来摸去。 “摸完了没有?一共三百块,谢谢。” “你很便宜耶。” “因为你是vip,才打一折,别不知好歹。” “老主顾了,再优惠点,买一送一。”我嘿嘿笑著摸得更起劲。 陆风一把抓住我的手,表情认真:“你再摸下去,我真的要耍流氓了。” “哦,别说得好象从来没耍过一样。” 陆风咬著牙笑:“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麽叫真正的流氓。” 搂著我的腰的手一用力,就变成…………我在上他在下。 我哈哈大笑:“原来流氓就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啊。” 陆风按住我的後脑勺往下一压就成功地截断了我嚣张的笑声。趴在他身上更清晰地感觉到那颗年轻有力的心脏正紧贴著我急速跳动。一想到他是因为我才那麽激动就紧张得发抖。 唇舌交缠的同时他扣在我腰後的手也慢慢滑下去,隔著薄薄的布料在臀部揉搓。 我哆嗦了一下,感觉到他膨胀起来的囧囧正顶著我的小腹,不由全身紧绷。 他的手一伸进去我就开始大喘气。棉布短裤被剥下来了,然後是nei裤。我紧紧抱著他不敢乱动。这样完全囧呈相对还是第一次,毫无阻隔的肌肤相亲,感觉就像有电流在身体里流窜。陆风用力抱紧我,在我同样有了反应的小腹上重重摩擦,双手在腰下野蛮地揉搓抚摩。本来就是一触即发的状态,这样单纯的肢体纠缠就让他兴奋到了顶点。 小腹上是他留下来的冰凉粘湿,我们静静拥抱著都有点不好意思。相拥了许久,陆风搂著我坐起来,让我背靠在他怀里坐著,手伸到前面抚摸我。 陆风作为我生命里第一个爱人,技术好坏自然是无从比较。但他的确能轻易让我激动起来,不用多久我就一塌糊涂地举手投降了。 “你耐力真差。”他坏笑,“幸好以後我当老公,不然你怎麽满足我。” “我是怕你手酸才速战速决的,你以为!。”我硬嘴巴。 “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 “比起你自己动手,怎麽样?” “…………”我涨红脸,“稍微好一点点而已啦。” “呵呵……”他得意笑著从背後抱紧我。 “喂…………” “恩?” “你怎麽又…………!!” 他也有点尴尬:“抱著自己老婆,当然会有想法嘛。” “……我帮你吧。” “不用,”他故作轻松,“我怕你没轻没重的一下手就废了我。” “我现在就废了你!”恶狠狠地反手握住,虽然有心理准备,那粗糙灼热的触感还是让我心跳加速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痛的话要跟我说。”我自信不足地提醒,然後开始笨手笨脚。 正卖力,陆风突然笑出来:“拜托你,不要用在kfc吃薯条的表情办事好不好?” “住嘴!”我凶他,“我在努力让你享受!你少罗嗦!” 我也知道做化学题般的认真严肃在这种气氛里格格不入,可是……爱一个人,想让一个人幸福,本来就是认真严肃的事情。 陆风不笑了,安静地低头看我笨拙地讨好他。迅速涨大的时候他捏住我下巴用力吻了上来。舌头被他一吸我又大脑当机四肢作废。 “手上不要停。”他贴著我的嘴唇小声说。我“哦”了一声以很可笑的动作继续。我手上的功夫真的是烂到西伯利亚,尤其在激烈得接近噬咬的亲吻中根本无暇估计力度和速度的掌握,但他还是亢奋到极点,弄得两人一身都是。 陆风用柔软的纸巾帮我擦干净,然後牢牢抱著我。 “小辰,你爱不爱我?” 我用力点头。 “我们会很幸福对不对?” 我再点头。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拼命点头。 虽然是如此幸福的时刻,我把脸贴在他胸口却哭得无比凄惨。 谁也不知道为什麽。 有时候,不幸会像只巨大的鸟般张开翅膀,尽管遥远,投下来的yin影却那麽清晰那麽真实。 卷一 归途 第十二章 和陆风在一起以来,我们的“层次”倒是更加分明了,每次排名一出来,羞也羞死他,我看著名次表上两个隔相望的名字幸灾乐祸,陆风就讪讪:“还不是因为精气都给你吸走了。” ……真无耻。 班主任看我们走得近,还特意找我谈过几次话,内容大概总结为两点:1,我应该保持成绩不得大意,以免被陆风拖下水。2,同学之间要友爱互助,我作为先进分子应该积极帮助後进同学。 以此为名义自习课我们就大大方方坐到一起去,脑袋贴著脑袋胳膊贴著胳膊腿贴著腿,像两个联体婴儿。 “你好歹有个美国的妈吧,英文就这水平?” “我是会说,可是不会写呀。”他不爽地抖著手里画满叉叉的测试卷,“再说这种卷子就算给我妈做她也未必能及格,你看这些题目,根本就是在找茬嘛,就像你在大街上随便逮个中国人问他‘交代’和‘交待’有什麽区别,他能答得出来就试试看。” 那家夥强词夺理和转移话题的本事一样高竿。两三句话我就给他带得找不著北,闲聊半天才想起自己职责所在。 实在无可奈何:“陆风,老师是让我来帮你的。” 他不知道想到什麽龌龊的笑得邪恶:“那就帮我啊。” 事实上我们没碰对方已经很久了。宿舍和教室人多眼杂,我们也不敢造次,顶多是趁著给他“补习”的时候,他的手会在桌子底下和我的十指相扣,我们都彼此熟悉对方手掌的没一个部分。他总是用大麽指慢慢揉搓摩擦,从我的掌心到指腹,细致而温柔。这样秘密而亲密的爱抚方式 ,习惯之後,就再也无法遗忘。 禁欲太久,我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像吃不饱穿不暖的。有次我从教研组领了练习卷出来,他也刚在教务处受完处分一脸满不在乎地迎面走来,那时正是正常自习课时间,走道上空荡荡,那胆大妄为的家夥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突如其来就是一个长吻。 结果是我们狼狈不堪地蹲在地上捡了半天的卷子最後还是缺了三份。 星期六早晨我仍然按著平时的作息规律早早起来,站在陆风床前弯腰穿鞋子的时候冷不防被他从後面握住腰,吓我一大跳,又不敢声张,只能轻轻拍他的手示意不要乱来,已经有人也跟著醒了。 陆风手上更用力:“别出去看书了,我们一起留在宿舍吧。” “小胖不是整天都会窝在宿舍里麽?”我无奈,“我们当著他的面能干什麽。” “小辰,去我家怎麽样。” “咦?要我见岳父岳母吗?” 他语文烂到不知道岳父岳母和公公婆婆的区别。 “不是……我爸爸去美国了,家里没人。” 尽管他语气里的暗示让我脸红,两个人独处的囧囧还是压倒一切。我把包里收好的讲义和课本都取出来带个空书包掩人耳目,他干脆把钱包和钥匙往兜里一塞,两手空空大摇大摆就出门了。 陆风家离学校也只有一个半小时高速公路的车程。这样算来,在星期日晚上11点的门限之前我们还有三十七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三十七个小时并不够长,分分秒秒都浪费不得,门还没关好就配合默契地扑住对方把脸贴上去,结果用力过猛结结实实磕到牙齿,“呜”了一声用手捂著阵阵发麻的嘴巴,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行,重来一次。” 我还没来得及笑,就被用力吻住。哇…………用咬的……这麽狠,嘴唇会破啦……喂,不要吸…………不行,又晕忽忽的了…… “到我房间好不好。”陆风声音低低的,气喘得有点急。 “干嘛?” “没……就是参观参观而已啦……” 一开始的确是在参观的,参著观著不知道什麽时候就滚到床上去了。 “你很重,不要全压在我身上……呜……空气都给你挤出来,不能呼吸了啦……” “没事,我替你做人工呼吸……” ………… “不行了……放手,啊──────” “要不要再来?” “是人都要休息的吧?怎麽可能一整天不停啊。” “我就可以,来……” “…………我肚子好饿……” “叫外卖吧。……吃完了继续。” “…………” 不计较男人的面子问题,我承认自己精力体力囧囧都比不上那个龙精虎猛正值青春期需求过人的家夥。 “不玩了。”我成垂死状半陷进柔软的鹅绒床垫里。 “你也太没用了吧,”陆风端详著我的面如土色,“晚饭都白吃了。” “我这种高级知识分子是专门从事脑力劳动的,这种重体力活哪吃得消啊。” “这就叫重体力活?我的那个……会很重吗?” “下流也要有个限度……喂,不要闹……我好累……” “再一次就好了。” 我磨牙:“自己解决!我手快断了!搞不好从此双手俱废以後只能用脚写字……” “手酸啊?真可怜。”假惺惺,也不看是谁害的。 在被子下被他握住手熟练地按摩,一舒服就忘了该对他疾言厉色。 “小辰。” “恩?”手掌,手腕,再到手臂……恩,好……再用力点……我索xing全身放松了准备这麽享受著睡过去。 “我想要你。” “又不是没做过。”我迷糊地,“突然这麽客气?” “不是以前做的那种,”他笑了,“我想抱你。” “……”睁开一只眼睛茫然发呆,“抱……怎麽抱的?” 我一直以为最了不起的就是用嘴而已。 卷一 归途 第十三章 “不是以前做的那种,”他笑了,“我想抱你。” “……”睁开一只眼睛茫然发呆,“抱……怎麽抱的?” 我一直以为最了不起的就是用嘴而已。 “我教你就好。”陆风想灌人**汤的时候就会特别卖力,吻得技巧高超得不行。 我正被弄得没法思考的时候,一个未曾想过的地方突如其来地刺痛。 “痛!”我毫无准备地惊恐挣扎了一下,“什麽东西?好痛……快拿出来……” “别怕。”他笑的蛊惑,“现在只是手指而已。” 我触类旁通,总算明白过来了:“不行,不行……我不要这样,你快出来……” “不要紧张,用了润滑剂就不痛了,我慢点来就是。” “不要!”我斩钉截铁,“绝对不要……我不做了,你放手。” 好歹我也是个什麽都不缺的大男人,谁会愿意……被插啊。 想想看,根本不具备相应功能的地方,要它容纳那麽个体积可怕的东西…… “小辰。”陆风慢慢拧起眉毛。 我看得出他不高兴了,想努力讨好著弥补:“这个等以後再说……今天我先用嘴帮你好不好?”我是真的觉得害怕,想象里那样的囧囧方式跟杀人都没什麽区别了。 “你怕什麽?” “我……”我怎麽会不怕,换成你被人ooxx难道你不怕。 陆风半强迫地压上来,不由分说堵住我的嘴唇,大手探到背後往下滑,手指强硬地要攻进去。 “不要……”我手足无措别开头,“以後我们再这麽做好不好?给我点时间准备……” “哪来这麽多废话,”他不耐烦地,手上力道一点也不放松,一个指节进去就不适得全身僵硬,我勉强忍耐著不推开他。 又补上一个手指,我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要了陆风,不行……很痛。” “没事的,忍一忍就好。” 我咬住嘴唇不再说话。 怎麽可能……会没事。 一阵冰凉,是他挤了堆润肤露进去。所谓的润滑剂,除了凉飕飕的感觉以外什麽帮助也没有。 腿被以难堪的姿势折到胸前。 我跟个木偶差不多被动而僵直。 这和强暴有什麽区别? 不自然地扭过头去,避免和他对视。他的火热抵上来,那种恐惧感就象怕打针的小时候,在医院里搽过酒精等著枕头扎进来的心情。 才稍微用力挺进一点就痛得发抖,不行的……完全进不去……这样缺乏交流和体贴的囧囧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又压进一点,我忍不住开始抗拒:“不要了!停下来,停!陆风…………” “你又怎麽了?”他忍得也不好受,满脸不耐烦,更强势地按住我的腿压过来。 “不行!!”痛得盲目,我胡乱推打他。 “乖点,别闹了!” 他显然在发火。 我深吸了口气,闭上嘴不“闹”了。 什麽美妙,什麽快感,什麽陶醉,都是骗人的。什麽喜欢我,心疼我……也是骗人的。 进,出,进,出……只有两种感觉,一种是痛,另一种还是痛。 我呆呆看著天花板。 各种方式各种程度的痛楚终於都结束了,陆风心满意足地退出来,躺到身边重重喘著气,一只胳膊还搭在我腰上。 我发了一会儿愣,才意识到作为男xing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第一次就这麽完成了。侧过头看陆风,他闭著眼睛一脸发泄过後懒洋洋的表情。他没有注意到……我甚至……都没有勃起过。 我翻身背对著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想好好睡一觉。 “怎麽了?” 我一声不吭摇摇头。 “怎麽都不说话?” “………………”要我说什麽。我哪里还有力气和你谈天说地谈古论今。 “你不高兴?”口气生硬起来。 “没有。”我慢吞吞。 “为什麽?” “…………” “因为刚才的事所以不高兴?”他伸手把我的脸转过来,隐隐带著怒气,“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上床?” “不是,我没有。”强打起精神。我喜欢他,我不要和他吵架,不要他对我发火。 陆风冷冷盯了我半天:“要是你觉得被强暴了,大可以去报警啊。” 我一下子噎住。 “拿个镜子照照你自己的脸,什麽表情?!”陆风啪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和我囧囧有那麽勉强那麽不情愿,干脆不要在一起了!” 空气迅速冻结。 宝贵的,寸金难换分秒的,我们可以单独相处的三十七个小时,才过去十二个。 剩下的好象一下子漫长得无法忍耐。 我讷讷对著他的背开口:“要不……我想,我还是先回学校去吧……” “随便你。”他连头也不回。 我只好爬起来穿上衣服,到客厅里找到书包,推开门。 走路扯动伤口的感觉很糟糕。从陆家豪宅走到汽车站,我也痛的差不多了。在售票窗口前面翻了半天书包才发现居然没带够钱。 狼狈地合上书包挪到旁边候车位上坐著。有点冷,我把自己抱得紧紧的。 要我回去找陆风借钱那是死也不可能了。 没钱又坐不了车,只觉得一片茫然。 为什麽他就不能体贴一下我的心情呢?再怎麽说,我也是个男孩子。我喜欢他,可是也有男xing基本的自尊。就不能允许我在为了他把最後一点自尊也抛弃之前,再稍微挣扎犹豫一下吗? 抛弃的动作慢了一点他就不高兴。 有谁……会在冬天晚上把刚做完爱的恋人赶出去的。 我擦了擦眼睛,跺跺脚取暖。深夜没什麽旅客,售票小姐从窗口好奇地打量著我。 有什麽好奇怪的,没见过……男孩子哭吗? 吸吸鼻子低下头。真的很冷呢。 卷一 归途 第十四章 有人急匆匆冲进来。 “要张到xx的票,最近一班的!”气喘得很急,口气暴躁。 我惊愕地抬头看那个弯腰把脸贴在售票窗口的人。 “10点40的要吗?” “40……”他转头去看墙上的大挂锺,却和我目光相对。 “不要了。” 看他慢慢走过来,我下意识往後缩了缩脚。 “怎麽不回去,坐在这里干什麽。”他没什麽表情。 “钱……不够。”更觉得狼狈。 陆风脸色忽地冷了下来:“你是不是宁可坐到天亮也不肯回去找我?你还真把我当囧囧犯?!” 我霍地一下站起来抓了书包就走,被他拽住胳膊:“去哪里?!” “不用你操心!”我哽咽著,“反正我想什麽你根本不在乎……” 售票小姐更好奇地望过来。陆风死死钳著我的手腕连拉带拽硬是把我拉出汽车站。 “跟我回去!” “不要!” 他咬著牙瞪我:“回不回去?!” “不回去!”积压了一个晚上的东西全爆发出来,我盲目撕打著,“滚开,滚!你这个王八蛋,说什麽喜欢什麽爱都是假的,你就只顾你自己……从来都不肯为我想想!我是什麽心情你问都没问过……没错,我是勉强,我是不愿意,我为什麽好好的要变成同xing恋?我一个正常男人为什麽要被人上?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为什麽要这麽委屈自己……为什麽要……变成……变态……” 没有其他行人。空旷的路上我肆无忌惮放声大哭。 他……根本没法想象我为这段感情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同xing恋这个字眼对原本xing向正常的十四岁孩子来说意味著什麽,他怎麽能明白。我有多麽害怕被人当成变态指指点点,害怕受人鄙视遭人唾骂,害怕面对我的保守的父亲母亲弟弟,害怕……可能会有的爱滋病……害怕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正常地活下去,他有没有替我想过? 我和他不一样的。他是陆风,我是程亦辰。最严谨的教育和最保守的家庭培养出来的最软弱的人。 我哪里能有那麽多勇气,要不是爱著他……要不是……想陪著他…… 我边哭边语无伦次著,直到陆风把我拖进yin影里封住我所有的挣扎和声音。 “乖,不要怕。”我的头被压在他胸口,听到里面沈重的跳动。他的发音有点含糊,舌头在我剧烈反抗的时候被咬伤了,“有我在,不用怕的。” 他撒谎。 可是……我也宁愿一直这麽相信。 “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肿著眼睛低下头。 “走路很痛吧?我背你。”陆风背著我从来都是轻松得好象在对付一只麻袋,这次却走得又慢又稳。我趴在他宽阔结实的背上,隐隐能看见他左边英挺的侧面。 心里是疲惫的平静。 “小辰。” 我安静听著。 “谁都会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做,我也一样……我……忍不住。跟你做我当然很满足……也希望你会和我一样觉得幸福。……结果你那种反应……” “可是……对不起。”他有点口吃,“…………我爱你。” 他微微朝右边偏偏头,像是在害羞。 “我不是要强迫你,也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太喜欢你,所以会那样……”沈默了半天他烦躁地甩甩头,“妈的……我不会说话,你当什麽都没听到好了。” 我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更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那段路上安静的温柔的夜色,陆风背著我慢慢地走,他的背很温暖,有风吹过,不知名的虫子渐渐鼓起勇气发出细细的声音:“唧─────啾,唧─────啾………………” 这是我後来,在寂寞的时候,会常常梦见的画面。 卷一 归途 第十五章 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们的确是真心相爱。只不过都是青涩幼稚的年龄,都还担负不起那真实沈重的爱情。所以总是不安急躁。不知道要用什麽来保障永远。能做了都做了,包括男人之间的xing,我们需要一点东西来承诺并且维系彼此,即使抽象,起码也是种安慰。 教我们英文的年轻女教师信基督教,所以她的婚礼是在学校附近的教堂里举行。学生们都很兴奋,老早就期待著看那个泼辣女人羞答答穿上婚纱的样子。观礼的人去了一大批,几乎把教堂都挤破。陆风磨蹭了点,我俩就只有在门口站著看热闹的份了。 站在最後,没有人会注意。陆风就偷偷拉住我的手。我们牵手从来都是十指相扣,汗津津的掌心贴在一起。 以前我没有意识到,手的语言原来也是可以如此丰富,手心的温度,手指的力度,手掌收拢起来的姿势,这些就足以表达一切。因为要压抑隐藏,我们之间就比普通的恋人更深厚而且敏锐。 “xxx先生,你愿意娶xxx小姐为妻吗?” 陆风捏了一下我的手,小声说:“我愿意。” 我也跟著新娘回答:“我愿意。” 看起来也许可笑,可我们是那麽严肃认真。 陆风使劲握紧了我的手。 知道不会有属於我们的婚礼,现在只是偷窃一点别人的幸福。 新娘和新郎在交换戒指,我们没有这样的东西,陆风一遍又一遍抚摸我空空的无名指,用力得让我几乎流下泪来。 事情发生得那麽突然,以至於谁都没有准备。 t中学大受表彰的绿化工作为年轻的恋人们提供了良好的屏障。所以当时被严厉禁止的中学生早恋现象在这里是屡禁不止。 天气转暖了一点,陆风晚上拉著我悄悄溜到操场上去,找了个树荫又大又密旁边还有大堆花花草草的地方紧挨著坐下来。 “那个。”一向大大咧咧的陆风一反常态吞吞吐吐起来:“有样东西要给你。” 他在外套口袋里摸索著,脸上竭力摆出酷酷的表情,手抽出来的时候却还是闪过一丝狼狈。 “什麽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他强作镇定,“不值什麽钱……你看看,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我瞪他:“你拳头握那麽紧我怎麽看得见是什麽。” 陆风“哦”了一声,忙摊开手掌。他少有的不自在不自信让我觉得新鲜有趣。伸过头去看,昏暗的路灯下,两个银白色的圆环静静躺在他掌心。 陆风咳嗽一声:“只是银的而已,便宜了点。你要是合适就挑一个。” 见我没动静,他又干咳嗽一声,用满不在乎的语气:“不喜欢就算了。随便买来玩的。我也觉得式样太土了。那个银匠眼睛又花手艺又差,脑筋也不好用,说了几十遍要打两个男式的他才听得懂,真没用……” 自顾自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陆风有点尴尬地闭上嘴,把手收了回去。 “陆风。”我小小声叫他。 “干嘛。”听得出他不大高兴。 我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 一脸的鼻涕眼泪实在丑得要命,不想让他看见。 “干嘛呢。”他口气软了点,摸摸我的头。 “我爱你。” 他的手停了停,探下去摸到我湿漉漉的脸。“白痴,你哭什麽!”他狼狈地捧著我的脸用力抬起来:“真难看,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肩膀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 “哭得跟傻瓜一样。”陆风压低声音把额头抵在我额头上和我对视,“傻乎乎的。我喜欢你……我喜欢程亦辰……陆风爱程亦辰……………… 哭什麽呢?我这麽喜欢你……” 戒指带在手上尺寸刚刚好,触感是冰凉的,我死死握著那个无名指:“陆风,要是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也别把戒指要回去,我可以付你钱,戒指不能拿走……” 话没说完他的嘴唇就有力地压上来 我咬著牙抽泣,有些发抖。 “白痴,还哭!乖……别把牙咬那麽紧……”他连哄带骗地撬开我紧咬的牙关,“我怎麽会不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抓紧他的肩膀怎麽也不肯放手,像这样激烈到具体的亲吻,以後,谁都不可能给予我了。 手电筒的光刺眼地照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陆风一把抱紧把头按进怀里。 卷一 归途 第十六章 手电筒的光刺眼地照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陆风一把抱紧把头按进怀里。 “又是一对!”教导主任得意洋洋又咬牙切齿的声音,“岂有此理,现在的中学生,不好好念书,全跑这里来谈情说爱!你们这样,怎麽考得上大学!” 我心脏噗通噗通地跳,手脚都冰冷了。 “陆风,把你的手拿开,挡什麽挡,再挡也没用,全部通报批评!” 陆风还在努力遮挡我的脸:“不关他的事,是我强迫他的……再多记我一次过好了。” 中文的“他”和“她”,多麽巧妙又含糊。 教导主任显然被激怒了:“你逞什麽英雄!这位女同学,把头抬起来!说了多少次中学生不准谈恋爱,抬头!” 陆风死死用胳膊护著我,他那样垂死挣扎一般的保护让我都替他难受了。 我的脸终於还是暴露在数支手电筒明亮到刺眼的光柱下。 四周一片死寂。 如果我有足够的心情来欣赏的话,教导主任的表情实在是相当可笑。 关於我和陆风的处分决定没有立即下来,因为实在是没有发生过任何先例来提示他们男生之间的囧乱行为该受到什麽样的惩罚。我那些古板老实的审判者们都遇到前所未有的困扰。 再怎麽豁达怎麽无所谓,我们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通知家长无疑是必然程序,陆风的爸爸会把他怎麽样还是个未知数,而我爸爸绝对是饶不了我。 家长接到通知赶来之前学校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处置安置我们,留在男生宿舍势必会引起混乱和恐慌,女生宿舍那是更不可能了。一片混乱中陆风带著我毫不费力地离开学校。 我们找了一个酒吧进去坐下休息,陆风一言不发地喝啤酒,一只手始终和我的握在一起。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震得束手无策,但他终究还是比我坚强一些。 “我不会让你被退学。”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那麽平静那麽乐观,“要问,就说是我强迫你的。大不了我转一个学校。有机会我还是可以偷偷去见你。没事的,再坚持一年半,上了大学也许又可以在一起。” 我怎麽会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只是这时候的谎言谁忍心去戳穿。 “别哭了,只要没被我爸打死,我们总是有机会见面的,是不是?” 我擦了擦眼泪,努力做出相信还有转机的笑容。 “啧,这不是陆风嘛。和男人手拉手的,你恶心不恶心?” 陆风嫌恶地抬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同时也看到他身後为数不少的小混混。 这个人我也认识,以前k中的老大,叫杨伟的,名字可笑,人也差不多。 “干嘛,你那什麽眼神?不服气?想打架啊,来啊,一个变态基佬,我会怕你?” 我听到陆风的手指骨节“啪”地一声响。 一对一的话他要敢这麽挑衅陆风,早就被打得满地找牙了。今天仗著人多势众,就满嘴不干不净。 “陆风,我们走吧。”我想他理解我的意思,形势已经很糟了,再多一个打架斗殴的记录,简直雪上加霜。 杨伟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目光委琐:“陆风,这就是你玩的那个小基佬了?瘦筋筋的有什麽好玩。你玩他哪里?囧囧?” 我没能来得及拉住陆风,他已经一拳狠狠打了出去。杨伟脸部的肌肉极有戏剧xing地弹了两下,溅开一朵血花。 “好,好!你有种。”杨伟龇牙咧嘴地做手势,“你们几个一起上,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酒吧里其他客人早已作鸟兽散,老板也不知躲哪去了。一夥人一拥而上把陆风围在当中拳脚相加。我不会打架根本帮不了他,急得要发疯,徒劳撕扯了一会儿,一眼瞥见吧台上的电话机,忙扑过去。 “怎麽,叫警察啊,叫来也没用。”一只手压住我的手腕,是杨伟,“你对他倒是挺有意思的嘛,是不是陆风把你玩得很爽,上瘾了?” “听你妈x的在放屁!”这恐怕是我第一次用这麽粗鲁的字眼骂人,果然解恨。杨伟脸色变了变,一把抓住我:“把你剥光了,看你还嘴硬!” “你变态!” “我倒要看看你和男人有什麽两样,难道是人妖?陆风能玩,我就不能玩?” “滚你妈的!”衣服被拉开让我惊慌失措,“走开,你放手……你这个畜生,放手!” 他笑得快意又得意,伸手扯我的裤子。 “陆风,陆风!!”我死命挣扎,“不要,陆风!!” 我是吓晕头了,才会那麽凄厉地叫陆风来救我。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选择一声不吭。杨伟他只是报复,并不会真的对我做什麽。就算对我做了什麽,我也不该在那种时候刺激陆风。我意识不到自己的哭叫声那时在他听来,是有多麽可怕。 “啪”地一声啤酒瓶炸裂开来的声音。身上一轻,本来压著我的杨伟被抓著领子拉起来,头上满是啤酒泡沫和玻璃碎片。 “你他妈的敢打我?!看我奸了那个小基佬……” 陆风用发红的眼睛看了衣裳不整的我一眼,露出一种困兽一样的表情。 我只听到“嗤”地轻微一声响,血液已经汩汩地从杨伟腹部流出来。 杨伟喉咙里含糊地咕噜了一阵,直挺挺仰天摔倒在地上。 尖叫声响成一片。那些小混混吓得面色惨绿,只会惊叫:“杀人了!出人命了!杀人了!” 陆风还是握著手里那个沾满血的破啤酒瓶,脸色冷硬如铁。他抬头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两张脸上都是凄惶的绝望。 那是1998年夏天要来不来的时候。我15岁,陆风19岁。 需要承受的,远远超过我们所能承受的。 卷一 归途 第十七章 收场很简单,陆风被勒令退学,因为他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我的处分也就要轻得多。虽然杨伟最後还活著,形势对陆风还是很不利,故意伤害罪之外,又加上和我的纠缠,他成年了,而我还没有,法律会认为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尚且不具备确认自己感情的能力,也就是说,有意指控他诱奸。 我失控地又抓又咬,对每一个试图探索这个问题的人发疯一样攻击,包括我的父母,甚至亦晨。我痛恨他们的yin险和龌龊。难道你们都不长眼睛的吗?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们是在相爱?! 为什麽同xing之间就一定是不正常的?谁规定这样的爱情就不能被允许? 仅仅被带回家关起来三天,那个优秀懂事斯文乖巧的程亦辰已经面目全非了。 父母视我为洪水猛兽,一下子从程家的骄傲跌到提也不愿意提的耻辱。连弟弟都躲著我。我困在小小的房间里因为痛苦而全身发抖,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们这种人,一说痛苦就只会惹人发笑。 我不知道陆风怎麽样了,他所闯的祸大大超过他父亲所能容忍的范围。我们见最後一面是在办公室里,他那高贵的父亲一边僵硬勉强地向老师和我父母道歉,一边恶狠狠看著陆风。我完全明白他的眼神,它是在说:都怪我平时疏於管教,宠得你无法无天,竟然搞同xing恋,还去杀人! 我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来棍棒狠狠落在陆风身上那种痛楚。 可我却没法见他。 亦晨偷偷用钥匙打开从外面反锁上的房门时,我正蹲在角落里半清醒半昏迷地望著他。我的样子看起来一定是狼狈凄惨透了,亦晨只看了我一眼就露出要哭泣的表情。 “哥哥……” “放我出去好不好?”我记不得是第几次这麽求他。 亦晨没有像平时一样坚决又惊慌地摇头,他薄薄的单眼皮变成一种又怒又恨的线条:“你还想去见他?!那个变态,都是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想著他?!” 亦晨和爸爸妈妈一样,一下子全变成陌生人。也一下子全把我和陆风当成陌生人。 他们都不肯再提一提“陆风”这个名字。 “不用你也不用想了。”他恨恨吐了口气,“他马上就要去美国,再也不回来。” 我瞪大眼睛,耳朵里嗡嗡直响。 “有什麽好奇怪的!”亦晨看著我的眼神说不清是怜悯还是愤怒,“他没坐牢就已经是陆家有钱有势神通广大了,把他带出国去避风头还不是迟早的事。” 我猛地站起来,要往门外冲。亦晨反身一脚就踢上房门,现在以他的力气就能轻易制住我把我牢牢压在地上:“爸妈要我看紧你,你就死心别再想他了!“ 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角淌出来,落在地板上。 亦晨狠狠别过头去不看我:“哥哥……你别这样,那个人是变态,他有什麽好的。你们这样根本不正常。他走了更好,以後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 我挥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从小到大这麽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他。两个人都怔怔看著对方。 亦晨恼怒地推开我,站起来就要走。 我只有这麽一点点希望,再也不能放弃了。 在他关上门前一秒锺我爬起来直挺挺朝他跪了下去。 “哥!”亦晨又惊又怒的声音有点发抖,“你为什麽要为那种人……” “亦晨,你放我去见他一面,见一面就好了,亦晨……求求你……亦晨。” “见了面有什麽用,他还不是一样要走。”亦晨咬著牙。 “求求你。”我没有办法组织什麽精妙的语言来打动他,只能机械重复。 “你还哭!你还为那个人哭!”亦晨咬牙切齿,可他自己眼圈也红了,“没用的,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亦晨,亦晨…………” 我知道自己这种卑微的样子无疑是在活生生折磨他,可我也没有办法。 弟弟狠狠骂了一句,掏出钱包扔在我面前,转身跑开。我听到他甩上自己房间门的声音。 我叫上计程车直奔向机场,也不管这是多奢侈的事情,甚至顾不上看钱包里的钱够不够付计程车费。一下车我把里面的钱全抽出来丢给司机,拼命往大厅里跑。 亦晨说得对,果然是来不及了。 “陆风,陆风!”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声音是这麽凄厉绝望,“陆风!陆风!!!” 来来往往的人都用惊讶或怜悯的眼光看著我。 “陆风,陆……风……”我只希望他能听得见。希望他能来得及回头看我一眼。 可是没有。 没有奇迹。 电视和小说里那些主人公为什麽总有那麽好的运气能见上最後一面,甚至不用上飞机,对虚拟的人物都那麽仁慈,为什麽对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却要这麽残酷。 卷一 归途 第十八章 我稀里糊涂坐下来,弯腰抱住头。 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直到有人轻轻摇晃我。 “哥哥。” 我几乎是毫无抵抗地被他搂进怀里。 亦晨用胳膊挡住我哭得狼狈不堪的脸:“我们回去吧。” 我把脸贴在他胸口。他不能理解我和陆风之间,但他毕竟还是……爱我的。 我还是转学了,男生们看到我都会夸张地惊慌著要躲开,尤其是在厕所或是浴室。只要我一出现,1分锺内就能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一个个都惟恐会被我觊觎似的。每逢如此我心底就暗暗冷笑,同xing恋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看得上,就那群人的姿色,倒贴只怕我还不要。他们看不起我,我也未必愿意看得起他们。 这种时候再不转学,大家都尴尬。 换了一个遥远的学校。升学率差一些,不再是重点。但没有人知道我,不用被人指指点点。家里的态度还是冷淡排斥,除了生活费,不会寄给我只言片语。只有亦晨会偷偷写信打电话给我。 我坚持给陆风写信。地址是亦晨给我的。他坦白陆风走之前到学校找过他求他带给我地址和消息。亦晨在给我那张薄薄纸片的时候,年轻的脸上满是微妙的背叛和罪恶,这种罪恶感在他答应如果陆风有信写到家里来就帮我偷出来的时候达到顶点,几乎扭曲了他的表情。我明白他对於这种非常理爱情的宽容已经到了极限。我还能要求他什麽。 然而陆风的信,一封也没有收到过。 我还是坚持不懈地写,直到有一天终於收到一封。 那是我的退件,标明著该住户已迁移。 那天我捧著退回来的信哭了一个晚上。 我知道,陆风再也不会回来了。 * 接下来,没有陆风的时间,用几笔就可以轻描淡写简略过去。事实上我的那几年也是接近空白的。程亦辰又变回程亦辰,成绩优秀规规矩矩, 随和安分。 我知道有些东西从我身上流逝了,但说不出来是什麽。 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到我考上更遥远的一所重点大学才有所好转,也许是他们意识到我这次是真的要远远离开了,也许是我一个人单薄地提厚重行李往车站去的样子击中了他们心里亲情柔软的一部分。严厉的父亲终於打电话来说,放假就早点回来吧,别在外面尽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他们所指的“不三不四”的朋友我倒真的一直没交过,但他们所期盼的女朋友也一直没有出现。放假在家接到找我的电话,他们和从前一样紧张警惕,只不过如今变成是男的反而要囧囧,是女的才松口气而已。 我没有再提过陆风,也没有再流露出任何思念他的迹象。仿佛当初那一年多的感情只不过是场演过头的笑话。 只有自己清楚那枚小小的银戒指被用丝线串起来贴著胸口挂著。因为从不离身和时间长久的缘故,早已经失去光泽,氧化了的外层微微发黑。 我也不想记得他,这样没有期盼没有前景没有终点的想念让人只会痛苦。 我只是,忘不掉。 念大四的时候亦晨也进了大学。他嘴巴上不说,我却知道他是为了我才不辞劳苦到这个城市来,没考上我所在的那所大学让他很沮丧,但很快又因为两所学校相隔只有一站路远而雀跃起来。 亦晨其实比我天真幼稚──任何一个像我那样经历过的孩子都会比实际年龄要早熟──偏偏他总固执地认为我是需要被保护被照顾的那个,大概是当年我脆弱得向他下跪抱著他的腿哀求的样子给他印象太过深刻。 我深知他对我好,我也爱他。血肉间的亲情毕竟是什麽都无法磨灭无法取代的,而我是同xing恋这个不美妙的事实就成了我们之间不愿提起但也不可避免的一根小骨刺,时不时会现形出来提醒一番破坏一下气氛。 所以我和亦晨亲近,但已不如多年前那般亲密无间;所以我虽然独自在外租了房子,却怎麽也不肯和他合住,硬是逼他在隔了两座楼地地方再租个单间,两座楼的距离,不远,但是硬生生的。 亦晨和我长大以後一天一天相似起来,看著他恍然会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和我一样橄榄形,尾端微微吊起的眼睛,一样细腻光滑的皮肤,一样上薄下厚的嘴唇,一样半长不短的头发,甚至一样修长瘦削的身体。当然我和他还是不同的,他那麽明媚,而我,也许曾经也无忧无虑地明 媚过,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平安顺利升到大四,我不活跃,但是成绩优秀,还不至於默默无闻到被埋没。总之一切安定平定,没有人察觉我与众不同的xing向,主要是因为我缺乏交男朋友的兴趣与勇气。按理说一个二十岁健康成熟的男孩子要没有旺盛的需要那是不可能的,可我节制得接近禁欲。我怀疑自己有心理障碍。 那个障碍的名称就是陆风。 情绪实在低落,我就去一家熟悉的酒吧坐坐。通常是点些温和的酒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闷声不响边喝边发呆,打发掉几个锺头落魄时间,等到离完全醉倒还差一步再慢慢走回去,第二天振作精神重新做人,感觉颇像孔乙己。 我以为只有单身买醉的年轻女孩子才会有被人骚扰的经验,想不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社会已经悄悄进步到无聊男人连单身买醉的男孩子也不放过的地步。那几个十足痞相的男人不怀好意在我身边坐下,我就觉得不对。 卷一 归途 第十九章 我以为只有单身买醉的年轻女孩子才会有被人骚扰的经验,想不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社会已经悄悄进步到无聊男人连单身买醉的男孩子也不放过的地步。那几个十足痞相的男人不怀好意在我身边坐下,我就觉得不对,可是酒喝太多了,反应难免迟钝,还没站稳又被牢牢按回位子上去。 “干,干什麽。”酒精不会令我兴奋,只会让我变得迟缓温吞,就像大醉的时候我脸不会红成个大柿子,而只能在惨白上添一层薄薄的红晕。 “你酒量好,陪哥们再多喝几杯呀。” 不知谁的手搭到腰上,谁的朝胸口摸过去。 “不,不行……”我一著急说话更慢了,那几只手在身上滑动著,怎麽也甩不开,“手……拿……开……” “一个人很寂寞吧?我们陪你玩玩怎麽样。” “不……要……”两只手怎麽敌得过六只,我全身难受,急得直冒冷汗。 见我的反抗微弱,他们更放肆了,把我紧紧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有人摸上我的脸:“怎麽?要哭了?来,请你喝一杯就当赔不是。” “不…………”我困难转著头想躲开硬贴到嘴唇上的玻璃杯。 下巴被捏住,冰冷火辣的液体强行灌了进来,一大半又从嘴角溢出去,流得满胸都是,我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满脸绯红。 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反而让他们大感兴趣,七手八脚按住我又灌第二杯。 我手脚发软,头更晕得厉害,眼前都模糊了,徒劳地挣扎:“不……要喝……” “你们闹什麽?!” 有人插手真是意外又意外的事,会跳出来为陌生人打报不平的傻瓜早就灭绝得差不多,何况我一个大男人基本上没有什麽可救的价值。就算是酒吧老板,一般也是要等到他的杯子盏子被打坏若干个才会心疼得跳出来喊停,顺便补一句:“要闹到外面去闹!” “没什麽,都是自己哥们。”那几个人笑嘻嘻地架住我,“我们到外面去说话,走。” “不……要……”我拼命从他们手里挣扎出来,“我不……认识……” 趔趄著晃了晃,却被另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住。 我迷糊地抬起头看著他。 “程亦辰?是你?!” ……谁?这个人…… 我吃力地用模糊一片的眼睛辨认他的脸。 似乎有点熟悉的轮廓,又似乎完全陌生。 陆,陆风?! 不对,不对,陆风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这样抱著我。 可是,可是…… 如果是陆风…万一是陆风… 我混乱起来,呆呆揪著他的衣角。 那个人说什麽我已经听不见了,只知道他正准备推开我。 陆风,不要这样,我想跟你说说话,不要这样对我…… 我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抱住他的腰:“不要……不要走……” “……你干嘛?”他略显粗暴地扯开我的手。 “等一等,你……不要走……”我死死抓著他,把脸贴到他肩上,很怕他走了,又不回来。 四周喧闹的声音在耳朵里糊成一片,半天只听到他轻轻地敷衍似的:“亦辰……你先放开好不好?我不走就是了。” 我战战兢兢松了松手,幸好他只是低头看著我,并没有趁机跑掉。 “亦辰,喝点茶好不好。” 我没动,傻乎乎看著他。 陆风,你以前,从来都不是这样叫我的。 空白了一会儿,他忽然暴怒地冲著旁边:“把话说清楚!他妈的谁是他相好了!!” 我没来得及伸手碰他,他已经转身一拳挥了出去。 拳头打在人体某个部位上的闷响,有人惨叫出声。不行的陆风,你不能再惹事了…… 我摇晃著站起来挡到他面前想阻止点什麽,突然脖子上一痛,没等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巨大的冲力让我支持不住重重摔了下去,头往後不知磕在什麽地方,眼皮就沈重得再也睁不开了。 醒来的时候还是狼狈地躺在吧台的yin影里,身边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侍应生在忙碌的收拾满地狼籍,幻觉里那个陆风,果然消失了。 我呆坐了一会儿,没人理会我,也没有人注意到我。 终於爬起来默默走出去。 戒指不见了。 确定脖子上是真的空空如也,我仓皇地把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什麽时候不见的?昨晚去喝酒之前还刚刚摸过它,硬硬地分明贴在我胸口。 到底是什麽时候丢掉的? 酒吧晚上7点才开始营业,我在门口守到它开门就一头撞进去。 灯光不明亮,我在昨晚打架的那块地方蹲下来一寸一寸地摸索,摸的满手灰尘。 没有。 抱著微弱的希望又摸索了一遍,连地板的缝隙都搜过了,没有。 酒吧的老板惊异地看著我一脸凄惶地在桌子底下钻来爬去,我很想跟他解释,问他有没有捡到一枚小小的银戒指,可是绝望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最糟的是它已经连同玻璃碎片和其他垃圾一起被清理了。 陆风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卷一 归途 第二十章 那个人出现正是我蹲在地上茫然地反复摸索一连几天,早已确认是空空如也的地板的时候。 “喂,”他笑眯眯地,“这麽快又见啦?你来喝酒?”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谁。如果认识的人里有这麽一号精彩的人物,照道理是不可能全无印象。 “你找东西?是不是这个?”他往西服口袋里掏了掏,递到我面前。 那个小小的,陈旧的颜色发暗的环静静躺在他手心里。我顾不得谢他,一把抓过来。 我还以为,和陆风最後那麽一点点联系,就要这麽断了。 他被我握紧戒指压著胸口痛哭的样子吓住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你,你不要紧吧?本来上次见你就想还你的,结果……你也知道的,打了一架就什麽都忘了……” 终於想起来面前还蹲著个目瞪口呆的陌生人,“多谢你。”我也觉得在这麽失态很狼狈,吸吸鼻子:“这个对我很重要。” “哦?”他有点发呆。偷偷瞄了一眼戒指,又一眼,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你女朋友送的?” 我怕如果说是男朋友会吓死他,就点点头。只好委屈陆风变xing了。 “哦”,他很了然地,“不用难过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看你哭得这麽难过她又不知道,如果真是不可能了,那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再换一个……” 被他这样安慰我倒觉得有点好笑:“谢谢你。” “哦,不用不用,开心就好。”他好象松了一大口气。 这个人…………是好人……不过有点十三点…… “秦朗,你朋友好点没有?”老板托著个果盘过来,边走边和他挤眉弄眼。 “没事没事,亦辰能有什麽事。”他嘴巴笑得老大,一手就搭上我肩膀。 我吓一大跳。 这个人跟我很熟麽? “我叫沈超,是这家店的老板,以後你再在这里遇到什麽麻烦就来找我好了,秦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老板也无比爽朗地伸出手。 怎,怎麽都是热得快的类型? “多,多谢。”我呆呆地伸手去握,突然想起来:“对了,上次我在这里喝醉了,替我解围的是你们吧?” 就算这样,也不用这麽亲热吧。 “那主要是秦朗的功劳拉,现在还挂著彩呢,与我无关,我主要是看热闹的!”老板和他使了半天眼色,突然咧嘴,拍拍手走开了。 “秦,秦朗,”有点别扭,我可没办法像他一样叫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名字叫得那麽顺理成章大大方方,“这两次你帮我的,我真不知道该怎麽谢你,尤其是今天,你帮我找到了这枚戒指……”对一个80%的陌生人应该是这麽客气的才正常吧? 他一副受侮辱的样子:“这麽客气?好了好了,你如果真觉得是大恩的话,那大恩不言谢,你记在心里也就好了!”想了想又补充:““实在你要觉得非谢不可,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了,请我喝一杯也就好!” 有,有男人会轻易对他以身相许的吗? 坐下来喝酒,这个奇怪的家夥开始滔滔不绝。他居然在跟我聊天文地理耶,这是和人搭讪该用的话题吗?我忍不住又多打量他两眼,很年轻, 也很阳光俊朗,那晚醉得模糊不清了会觉得他像陆风,现在认真比较,像的大概也只是轮廓……还有xing别吧。他眉眼都是飞扬活跃的形状,完全不同与陆风的冷傲,话也要命的多,我根本插不上两句,陆风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根本不开口的。观察了半天,得出结论,这种哪里都吃得开的长相和什麽人都搭得上的xing格,归总起来就是四个字:花花公子。 他不知道我在心里已经给他贴上这个商标,依旧很认真地在讲火山和地震的形成。 真可怜,他是怕自己一停就会冷场吧,这是个比较天真善良点的花花公子。我怕再坐下去他连物种起源都要拖出来救命了,喝完最後一口酒就索xing站起来:“秦朗,你陪了我这麽久,说了这麽多话现在我舒服多了!”然後抓起外套就要走。 哪知道还是喝多了,一站脚底就有点虚,摇了两下。 他一把扶住我:“喝了这麽多你行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不用。”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感觉还是有点不自在,我挣扎出来,“我叫计程车。” “哦,那你小心。” 我总觉得秦朗看我的眼神有些怪。 难道他也是gay? 唔……随便想想,也不用就一道雷下来吧! 鬼天气。 卷一 归途 第二十一章 和秦朗分开一个礼拜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张报纸。 很无聊恶俗的xx周末,最适合吃饭或者上厕所的时候随身携带一份阅读。对於大多数市民来说娱乐版才是最有用的一个版块,大小明星大小名人的绯闻八卦充实了我们空出来的时间精力,我也不免俗。 主角是颇眼熟的一个女人,她的花边新闻都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个小报记者。这次传闻说她要结婚了,这个从来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间的女人居然会乖乖臣服,而且据说还是两人一见锺情闪电订婚,其中有不少商场囧囧联姻的色彩,我顺著长篇累椟的报道慢慢看下去,边吃著学生餐厅的咖喱鸡饭,估计吃完最後一块鸡的时候刚好看得完。 “男方是美裔华人界内某著名企业家二公子,现年二十四,年轻有为英俊潇洒风liu倜傥……” 眼睛迅速略过无营养描写词汇若干,直接落到这位年少英俊风liu多金的情场大赢家的名字上去。 陆风。 我又看了一遍。陆,风。两个字,丝毫无差。 没有什麽真实感,我翻到前面方才忽略的挺大一副关於准新郎准新娘并肩而立的照片。 那个人,他结实了成熟了,脸上的线条已经完全属於一个阅历丰富的男人。表情还是那样冷傲,不过带著笑。 这个人是陆风。 他要结婚了。 我曾经偷偷摸摸有过的幻想只来得及轻微地“扑”地一声响。 而从次以後我连最後一点幻想和期盼的权利都没有了。 酒精真的是好东西,入口冷冰冰的,到了胃里却像火烧一样灼热得难受。我喝得人都糊涂了,老板不让酒保再给我送酒,我抓著空杯子就傻傻地发愣。 我不会哭也不会闹,我什麽也说不出来,我满心的苦,连舌头也是苦的,可是什麽也说不出来。 有人把我打横抱起来,我吃力地用对不上焦距的眼睛辨认他怒气冲冲的脸。稍微清醒的时候我知道他是秦朗,可很快又迷迷糊糊地混乱了,总觉得是陆风。 我裹著他的外套蜷缩在汽车後座上,没有呕吐。我的酒品一向很好,我只是闷声不响地缩成一团,全身都发烫,可是又觉得冷。我哆嗦起来。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我房子借给朋友开party了,不能带你回去。” 我紧闭著嘴唇和眼睛,听到他叹了口气。 车停了一会儿,又慢慢顺著路继续往前开。 洋急刹车,我整个人从座位上滚下来,狼狈地重重摔在铺了地毯的车里。 他骂了一声。 车门开关的声音,然後一双有力的胳膊把我抱起来。 “有没有摔痛?” 我冷得发抖,本能地抱住他的腰把脸贴过去。 这个温暖健壮高大的人是谁呢? 糊涂地在他身上摸索。 有谁这样紧紧地拥抱过我? 陆风,陆风。 我拼命抓住他,往他怀里缩。 你不要忘了我,不要爱上别人,不要不认得我,不要用抱过我的手去抱别人。 你不要忘了你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你不要忘了我一直都在等你。 陆风。 我寻找到两片滚烫柔软的东西,就把嘴唇胡乱压上去。 陆风,我有五年,都没有吻过你了。 你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下巴上有一点刚刚冒出头的胡渣,一著急就会撞到我的牙齿,明明装模作样得很男人很野兽可是只要我主动一点就会开始害羞? 陆风,我都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愿意去吻吻一个已经不爱的男人。 他有回应,真是太好了。我知道自己技术很糟糕,永远也学不会挑逗,关键的时候可能还会很扫兴。 可是我爱你。 他抱我抱得很紧,淡淡的烟草气息肆n.u.e地充满整个口腔。我晕眩得厉害,手指纠结了半天也解不开一个衣扣,费力地在他身下困惑著。他一把就全扯开了,包括厚重的牛仔裤,然後火热强硬地压过来。 他的身体很温暖,甚至发烫,我怕冷地哆嗦著贴上去。痛。痛楚慢慢扩大,一下子撕裂一样扩散到全身。我咬著牙没有往後缩,还努力缠住他的腰。 陆风,我们那一次的时候我那麽生涩那麽别扭,你是不是很不高兴?如果我能主动一点忍得住痛一点表现得好一点,你会不会……记住我久一点? 他的冲撞接近野蛮,折磨得我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哭著想喊陆风的名字,可是那点含糊不清的声音完全被他的嘴唇堵住了。 卷一 归途 第二十二章 床有点硬,被子不是我熟悉的青草味,隐约是常年累月没晒过没拆洗过的懒虫的味道。墙上贴的乱七八糟的海报不是我的,窗帘也不是我那浅蓝的素色格子。 这不是我的房间,奇怪却眼熟得很。 没有力气追究这个起码有一个礼拜没有扫过地板的主人是谁,只要那个正推门进来的不是秦朗就好。 虽然还头晕目眩,我已经清楚昨晚在车里是和秦朗囧囧了。 现在我没脸见他也没法解释主动爬到他身上的理由。拜托,不要逼我从窗口跳下去。 那个人走过来用力揭开我蒙在脸上的被子。 这麽粗暴的不会是秦朗,真幸运。 “都中午了你还不醒!快给我起来!” 我哑然,坐起来望著面色不善的…………亦晨。 “为什麽……会在你这里……那个…………秦朗呢?” 亦晨显然气得不轻:“难道你还希望是躺在那个花花公子床上?” 我垂下眼睛,揪著床单不吱声。 “哥,你和那个人……”亦晨呼了口气压抑地,“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 “不对。”我头也不抬,“是我勾引他。” 亦晨显然爆发了:“你是怎麽回事?还没玩够是不是?你别傻得对这种花花公子动心!” “他对我很好。” “他对没玩够的人都很好。” “随便。”我用力把揪成一团的床单抚平,“不就是玩够了会被甩嘛,我又不是没被人抛弃过。习惯了。” “你怎麽会边成这样。”亦晨快气疯了,我看他恨不得手里有两把刀,“爸妈要知道你又跟男人搞在一起,会给你活活气死。” “难道你们还指望我跟女人搞在一起?” “女人不行吗?你这几年不是都挺正常的,我们还以为你病该好了以後可以娶妻生子……” 我爆笑出来,笑了半天才在亦晨惊诧的眼光里慢慢收住声音。 “我的病好不起来的。”我抬头盯著他,“亦晨你记不记得陆风?” 亦晨目光躲闪了一下。 “他要结婚了。”我笑,“很厉害吧,终於痊愈了可以跟女人结婚,你们是不是盼著我能变得跟他一样正常?可惜了,我没他有本事,病好得这麽快。我一辈子都只会对男人有兴趣,变态是治不了的,你们死心吧。” 我动作迟缓地下床穿衣服鞋子:“亦晨,要是觉得你有个同xing恋的哥哥会让你蒙羞,那就当程家只有你一个儿子。” 亦晨没再来找过我。我明白他愤怒而且失望,因为我那样伤害他。可他不明白,他也一样伤害了我。 同xing恋有什麽不对。我只是想要人爱我,有什麽不对。 我一直躲著秦朗,怕见到他两个人都难堪。他既然是亦晨的朋友,就不可能是gay,和我那一次……多半也是我引诱的结果。 但终於还是被他约出去了,午後空无他人的咖啡馆,靠窗户的位置,冬日里洒满桌面的阳光,温暖融洽的气氛,面对面坐著的两个人却都局促不安。 看得出他很紧张,我低头玩手里的水晶水杯也一样不好受。 “亦辰……”他低咳了一声,总算开口了。 我不敢看他,只把头略略抬高了一点,表示在倾听。 “那天晚上……我抱了你……”他吭吭哧哧地。 拜托,这个我也知道啊,你不要拿出来再说好不好。 可他没有再能憋出半个字了。 我不知所措地抬头,他也正望著我,那眼神就像见到只湿漉漉的弃狗蹲在他面前,脸上呼之欲出的“真可怜啊”四个大字。我更难堪,大概我现在的狼狈潦倒是谁都看得出来,可我并没有骗取他同情的打算。 “秦,秦朗。” “恩?”他很专注地看著我,那种眼光让我几乎要生出一点期待来了。 “你……”我本来想说什麽的,手摸到口袋里那张汗津津的报纸,全忘记了,开口的时候是,“你……以後,要不要陪著我?” 他吃了一惊,手上大大一抖。 果然是吓到他了。既然不是来表白,那就是来和我撇清关系的。 原来还真是我自做多情了。 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勇气四下里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羞耻还呆呆留在原地。我仓促地站起来:“随便问问……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要介意。” “亦辰……” “我要回去了……” “你听我说……” “不用了,我只是随口说的,你别当真……” 蹩脚的自圆其说和自我安慰被他轻轻打断:“是!我会一直陪著你!” 他用力抱住我,摸我的头和背,很小心很温柔,安慰和怜爱的抚摸方式 “我爱你,亦辰……我爱你…………” 我想了想,战战兢兢伸手抱紧他。 无所谓他是怜惜多一点还是爱情多一点,我现在只是需要有人抱紧我温暖我。我太孤独了,孤独得都绝望了。 外套里那张皱巴巴的被捏得又软又旧的今天的娱乐报纸,上面是某位商界王子和他的公主终於举行的盛大的订婚典礼。 卷一 归途 第二十三章 秦朗是个很好的情人,仅仅不动声色的观察,他就能清楚我喜欢喝什麽牌子的果酒喜欢哪家店做的酱牛肉喜欢穿什麽质地的鞋子喜欢听那种风格的音乐,他知道我喜欢韩国的游戏日本的动画,知道我怕冷怕渴还有轻微的胃病。所以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冷过没有渴过没有胃痛过。总是能在他家里听到b’z的cd,收到各种各样的动画原声集,甚至包括银英2002年发售的昂贵的dvd-box。 他在照顾我。 我想我很快就可以爱上他,或者不知不觉已经在爱著他了。 秦郎生日的盛大宴会我是不出席的,谁愿意把自己脖子勒得紧紧的裹在西服里捏只鸡尾酒杯饿肚子,还要堆起笑容陪满场不知哪里来的名媛贵妇装模作样。连他自己半路都扔了领结逃跑。真正意义上的生日派对应该是在平价酒吧里斯文扫地地喝酒胡闹,邀请对象仅止於好友,闲杂人等免进。 亦晨和秦朗照我看来算不上“好友”,他们见了面就会全身不对劲笑容僵硬连空气都凝结成块。看得出来他们早就认识,甚至交情非浅,为了什麽而尴尬就不得而知。秦朗还热情一些,有时候友好得接近讨好,亦晨就总是脸拉得比马还长,不大拿正眼看他,我觉得亦晨对秦朗的别扭不同於他对陆风的排斥,仅仅是赌气而已。 弟弟和男朋友之间的平衡我自然得努力来维持,为了改善他们关系我做了不少努力,比如今晚倒贴亦晨一份礼物硬拉他过来,当然吃力不讨好的时候居多,这次也是。 亦晨在我各种明示暗示之下不甘不愿地去给寿星送礼物,还好秦朗不介意,笑得挺痴呆。我想我可以理解弟弟,他毕竟对同xing恋还是有著很大成见,连和亲哥哥都要为这种事吵,何况是对秦朗,怎麽可能给他好脸色。 酒吧老板带了个出众的女孩子,亦晨客客气气叫她学姐。学姐和老板对我和亦晨的兴趣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还是黑体大写的。他们围著我俩前前後後绕了半天,夸张地惊叹:“真像……你们俩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嘛。” 又不是双胞胎,仅仅相似而已,认识我们的人从来没有认错的可能。 亦晨脸色发暗,我以为他是觉得受了侮辱,忙安慰道:“不会的,你比我帅多了。”刚好秦朗拿著刀过来切蛋糕,亦晨小小声说:“猪才会把我们当成一个人。” 幸好老板和学姐都没听到。 “亦辰。” 我朝秦朗转过头去,弟弟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秦朗望著我们俩,一脸尴尬的迟疑。 亦晨迅速把头扭回去了。 “什麽事?”我问。 “亦辰,”他有点急,“这块给你,上面有你喜欢的杏仁,我特地叮嘱沈超定的!” “哦,谢谢你。”我顺手接过来,“不过我喜欢吃的不是杏仁吧?唔……他大概会喜欢。”我指了指亦晨。 秦朗冲著弟弟喊“亦晨,亦晨”,他却怎麽也不肯回头搭理,直到我拉他,才别扭地望了那精致动人的甜点一眼,生硬地伸手接过另外半块。 秦朗脸上放松的笑容让我隐隐约约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说不出那呼之欲出的意识究竟是什麽。 闹到深夜大家才陆陆续续散去。秦朗取了车开到门口,冲著并肩站立的我和亦晨:“上来吧。” 亦晨推推我:“哥哥,上去呀。”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我大奇。 “我去朋友家通宵打cs,不顺路。” “你也上车吧,我先送你哥回去,再送你去朋友那里。” “不用。”亦晨摆摆手招了辆计程车,“你给我一心一意把我哥送回去,对我哥好一点,不然小心我揍你!” “你弟弟…………对你真好。”秦朗慢慢发动车,“他舍不得任何人伤害你。” 我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而秦朗也不需要回答,自顾自说下去:“他最恨的人就是陆风……所以他绝对不让我变成第二个陆风,不然就恨我一辈子。可是我跟陆风是不一样的。”秦朗转头看著我:“我和他并不同,你们明白吗?” 秦朗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和轻微的恨意。 可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麽。 只有陆风这个名字让我又觉得微微晕眩。 卷一 归途 第二十四章 我以为,我已经把他忘记了。 躺在床上抓著床单把身体蜷缩起来。为什麽要和他比较?我知道你和他不同,你不会抛弃我。 正半睡半醒,手机响起来,显示的号码是秦朗,声音却是气急败坏的沈超:“喂,亦晨吗?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秦朗不知道怎麽搞的,醉得不行。你快过来看看吧……” 急匆匆套好衣服赶回酒吧去,一个锺头前明明还跟我说要回家休息的秦郎现在瘫在休息室的沙发里,领口扯开,一脸的痛苦焦躁。 “你把他怎麽啦?”沈超神秘兮兮地囧囧,“会刺激得他半路跑回这里来撒酒疯?一口一个亦辰……” 那家夥一脸暧昧笑容地出去,顺便带上门。我刚一把手放到那烂醉的男人身上,他就含糊不清地:“亦辰……亦辰…………” “我在这里。”看他不安地躁动著要从沙发上滚下来的样子我忙抱住他,“你别乱动。” “亦辰?!”他猛地睁开眼睛抓住我。呆呆望了半天,他又用力闭上眼,声音嘶哑,:“亦辰,是你……”手上抓得更紧。 我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沈超打电话说你忽然跑回来喝酒,又醉得很厉害,我就过来了……”我顿了顿,下定决心,把脸贴到他胸口:“秦朗,是不是陆风一直让你介意?对不起……也许我是还没有完全忘了他,可是……可是以後不会了……我只会想著你……只会对你好……对不起,你别这样……” 他颤抖了一下,抓我抓得更用力,手指完全是扭曲地掐进我的肩膀。 “对不起……”我拨了拨他散在额前的长发,有点怜惜。第一次鼓起勇气凑过去,轻轻吻他。 肩上一痛,突然被他狠狠压倒在地板上。还没反应过来,上衣已经扯开了,他埋头下来一口咬在我胸前。 “呜…………”好痛……几近残暴的噬咬,手在身上重重抚摩揉搓,我不知所措,又不敢推开他。 越吻越重,我紧贴著他已经膨胀的下身紧张得动弹不得。一只手托住臀部,一只手探上来反复抚摩我的嘴唇,身体急促摩擦著,我紧绷起来。 “亦辰,说爱我好不好?”舔著咬著我的耳垂低哑地吹著气。 我咽了咽口水,僵硬地反手抱住他:“我爱你,秦朗。” “一直说,好不好?亦辰……说你不会离开我,说你爱我……说你爱我……”他反反复复地喃喃,手粗暴游动著,一把拉开我皮带,褪下裤子。我透不过气来,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惊讶地睁开眼睛。 “秦朗,秦朗……你别哭……”我简直手足无措,慌忙把脸贴上去蹭著他湿漉漉的脸,“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 腰被高高抬起,猛烈贯穿了。 我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叫出来。“亦辰,亦辰……”他紧紧扣住我的腰,拉向他,大幅度顶动著,一边狂乱地噬咬。 我无力呻吟出来,被他粗鲁的抽送撞击得几乎混乱,害怕跌出去地紧紧缠住他的腰,被动摇晃著。 还是不习惯男人之间的囧囧,那样的撞击让我有些失神了。 “亦辰,亦辰…………”他边激烈律动著边胡乱重复。 我觉得感动。困难地伸手搂住他脖子。 “亦辰……” 撞击持续著,我拼命往後仰著上身想缓解一些冲力,腰却被死死抓住。 好难受…… “亦辰……亦辰……”直到最後迷糊著失去意识,还是能清楚听到他压抑而苦痛地重复,“亦辰,亦辰…………” 一瞬间有种错觉,似乎他叫的这个名字和正在他怀里痉挛的我,毫无关系。 卷一 归途 第二十五章 “你醒了?有刚煮好的咖啡,要不要喝?” 我有些迷糊地困惑著半睁开眼望著托著盘子正低头看我的男人。 “啊───────────”我一跃而起,颤抖地指著他,“你,你,你……为什麽是你!!” 沈超被我的尖叫吓一大跳,连退几步护住盘子:“我,我……是秦朗叫我进来照顾你的……喂,我没对你怎麽样,你不要乱想啊……” “我,我没穿衣服呀!!”混蛋,也不拿个东西给我遮一遮就放别的男人进来…… “那有什麽关系?”沈超莫名其妙,“我也是男人啊。” 他已经没什麽再教育的必要了。我手忙脚乱穿上裤子,那家夥居然还一连无辜和好奇地盯著看,真要命。 “秦朗呢?”见到他我要揍他。 “他啊,他家里有急事得先走,所以叫我照顾你……” “哦……”尽管了然,做完爱醒来看不见人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不留在这里吃点东西?”沈超不死心地举他的盘子。 “谢谢了…”那咖啡的颜色很可疑,想起来老板似乎很有开创新产品的兴趣,“…我还是先回去的好。” 洗个澡冲掉身上的一团糟,对著镜子又看到挂在胸前的戒指。 抽痛了一下。我动作迅速地低著头把它取下来,放进玲珑的盒子里,锁进抽屉,连多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再见,陆风。 我想,我应该试著去爱别的人。 换好衣服在客厅吹头发,才看见陈旧的答录机灯一直闪。连续好几条留言,都是亦晨的。 “哥,你到哪去了?怎麽还不回来?” “手机没人接,是没带在身上吗?听到留言马上给我回电话。” “哥,还没回来吗?我是亦晨拉!你到底在哪里?快回电话,这麽晚了我会担心。” “老哥,你不要吓我啦。回电话回电话回电话!!!” ……………… 我忙抓了两下头发就往楼下跑,顺手抓两袋达能饼准备去哄他,亦晨住得近,我还是直接过去看他比较好。 那个小白痴果然门又没关上,我刚要推,却听到里面传来另一个男人激动的声音。 是秦朗。 隐隐觉得不安。他们关系不是……一直冷淡吗?秦朗不是……家里有急事吗?为什麽他会在这里?! 我屏住呼吸,有点战栗地靠近门,从半开的门缝里往里看。 “我抱他抱了一夜,我们做了整整一个晚上……我的技术还不算太差,小辰说他很开心……亦晨我这样你满不满意,你说我对你哥好不好?” “你闭嘴!闭嘴!” “怎麽,不够好吗,亦晨?难道你希望我和小辰今天继续做下去?还是你觉得我的技术有待提高?” “我求你,别说了……” “哭了吗?亦晨?”那的确是秦朗,他伸手温柔得难以想象地揉著亦晨的头发:“你还是介意的是不是?” “可是你知不知道,整整一个晚上,我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是你,不是他,亦晨……” 我全身僵硬。 他们在说的……到底……是什麽?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一阵沈默。亦晨猛地抬起头,歇斯底里尖叫了出来:“秦朗你是不是人?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哥已经那样了,你还敢那样对他?你竟然还敢那样对他?他那麽爱你,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你把他当什麽?” “把他当你啊,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把他压在身下的时候,想著的全是你的脸!”秦朗一把抓住他要狠狠扇过来的手,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下:“程亦晨你给我听清楚,我受够了!我爱的是你,从头到尾只是你一个!你从来都只是问我有没有顾及到你哥哥的感受,那你有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是!我承认你哥在感情上面伤痕累累,让人心疼,可那不是我欠他的!姓陆的混蛋都没有还的债为什麽要我来还?你们兄弟情深就他妈的要把我当感情祭品供上去?还是你准备我骗你哥一辈子用我们的难过换他一个虚假的幸福?我不玩了,亦晨我告诉你,一切到此为止统统结束!” 我,我还是不明白。 可我知道不该再在这里偷偷摸摸听下去了。我,我在自取其辱…… 应该还来得及的吧?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我吧……我偷偷走掉,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听到过这些东西……他们也不会难堪…… 我仓皇地要转身,却和亦晨漆黑的瞪大的眼睛对上了。 不要,不要叫我,我马上就走…… “哥……” 连秦朗也转头意外地望著我。 “我……我……”我後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楼梯口,呆滞地举起手里的饼干,“亦晨……这个,带来给你吃的……” “哥,秦朗他刚才都在胡说八道,他酒还没醒呢,”亦晨几乎是惊恐地扑上来抓住我,“你不要听他胡说,他当然会一直好好对你的。”他无助地望著秦朗:“你说,对不对?” 秦朗转头不看他,直直望著我:“对不起,小辰,刚才我说的全是实话,我爱的是你弟弟,从来都是!” 我似乎清楚了一些,没那麽呆滞:“我,我知道……”慌张地想摆脱亦晨。 亦晨死死抱著我,怎麽也不肯松手:“哥,你听我说……” 我用尽力气挣扎著,跌跌撞撞胡乱地推搡,总算把他推开,脚下却一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为什麽在他面前我总是这麽狼狈难堪的姿势。 醒过来的时候,亦晨在抽抽噎噎地给我腿上擦破的伤口上药:“哥,对不起……” “小辰,如果不介意,我想告诉你真相。”秦朗的声音还是很温柔,他抓住我一只手,我缩了缩,却被拽得紧紧的。 “我认识你弟弟在你之前。很早我就喜欢上他了,可我不是同xing恋,他也不是,我们都觉得很迷惑……在酒吧为你打架的那次,我以为你是他,我一见你就叫‘亦晨’,你觉得惊讶是不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们俩的名字发音根本是一模一样的,完全没办法区分。晚上酒吧灯光那麽暗,我也从不知道亦晨有个长得那麽像的哥哥,理所当然就以为你是他。之後也都是这样,你们xing格差那麽多,我也觉得奇怪,可是一直没有多想,直到那次在车里抱了你……你记得不记得?虽然是你主动,可我真的是很喜欢亦晨,喜欢得不得了,我以为是他,怎麽会拒绝。我从学姐那里问到亦晨的地址,想把你送回家。我那时候那麽甜蜜,那麽激动,我哪知道,给我开门的,是,是……”他停了一下,“原来我竟然是抱错了人……” 我蜷缩在沙发上,脸朝里躺著,一动不动。 真是奇怪,为什麽我居然会以为还会有人在真心爱著我,会觉得还会有人那样无微不至地疼爱我。我怎麽会有这种可笑的错觉的? “我很抱歉,小辰。我早就想跟你坦白,可是亦晨告诉我陆风的事,他怕你再受伤害,什麽也不肯让我说。约你出来,本来是想摊牌的,可是你那个样子,我怎麽说得出来。我和你反而在一起了。可我喜欢的根本就是亦晨。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和陆风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 “昨天晚上的事,我承认是我自私,那时侯我明明知道是你不是亦晨,可是我难受,亦晨刚刚又拒绝了我。我为什麽要一直忍得那麽辛苦?我把你当成他…………叫的,也是他的名字。对不起,小辰。我知道你会恨我们,可是和亦晨没有关系。错的人是我,你要怎麽怪我,都没关系……” 我背对著他们蜷成一团,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不怪他们,没什麽可责怪的。 我,我只是……再也……不敢了。 卷一 归途 第二十六章 s城一家著名的公司在最恰当的时候回消息表示了对我的兴趣,我迅速无声无息地办理好各种手续,离开了这个学校这个城市,没有通知亦晨。 对不起。 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s城是个挑剔骄傲的城市,而我一点也不挑剔一点也骄傲不起来,所以尚觉得融洽自在。尤其这里离以前所有的一切都足够远,我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假装在此之前的人生是平稳安静的空白,除了未来我什麽也没有。 多好。 公司很好,同事大多年轻活力,从基层做起也无不可。对著新鲜干净的办公桌和电脑,来来往往的女孩子精致亮丽男孩子挺拔俊朗,主管不在的时候有足够的音乐和笑话听,连我都可以笑得很开怀很没心没肺,似乎不知道痛是什麽东西。 只要不深究不求太多,一切都算是美好宜人,我愿意,也打算长此下去,终老一生。 一进门就看到丁丁如丧考妣的脸。 丁丁其实只是姓丁,但他实在有著丁丁历险记里主人公的翩翩风采,这个称号当之无愧。 “干嘛?是不是朱砂又不让你约?” 朱砂在我们这个部里是出名的漂亮,丁丁使尽全身解数,嘴甜脚勤脸皮厚,偏偏总是看得到吃不到,急得抓耳搔腮。 “朱砂居然穿了裙子!”丁丁痛心疾首,“还搽了那支39美元的唇膏!” 我是记得那支唇膏,丁丁说过那种价钱就算用了能变成玛丽莲梦露他也不会买。 “那又怎麽样?”我希奇,“你不是一直遗憾她只穿长裤害你看不到腿?她打扮漂亮点你还不高兴?” “她哪里是打扮给我看的。”丁丁垂头丧气地磨牙,“今天不是新老板要来嘛。” “咦?” “上周的例会你又睡著啦?陆小姐调回到美国总公司去了,就由她弟弟来接这个位子。” 每周言而无物的例会我都在很认真地打瞌睡,反正有要紧的事丁丁这个大嘴巴必然会在办公室里再宣传一遍。 “朱砂这麽漂亮,万一被他看中,那不是陷入魔爪……” 我打断他的草木皆兵:“也许陆小姐的弟弟发生基因突变长得三白眼赛馒头额头上能跑马,朱砂看不上他也难说。”再说你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和你一样啊。 “我知道他长什麽样。”丁丁萎靡不振,“挺帅的,只比我差一点点。” 我安慰了他两句把他哄走,坐下来打开电脑准备做事。朱砂端著茶水摇曳生姿目不斜视地从丁丁身边走过,径自站到我面前:“亦辰,帮我打这份资料,中午请你吃饭。” 我瞄一眼眼巴巴的丁丁:“有人可以帮你打资料还顺便请你吃饭,为什麽不找他?” 朱砂俏皮地吐吐舌头:“不想和他吃饭才找你呀,拜托~” 可怜的丁丁几乎要抓狂了。 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主管站在门口,朝他身後说:“陆先生,这是我们设计部……” 我们定格,都以为是要拉成一列去老板办公室请安,哪知道他居然亲自光临。 丁丁吓得一头钻进卫生间去整他拉散开来的领带,朱砂忙若无其事婀娜多姿回她的位置上去,我也狼狈,桌上堆积如山的计划书分析报告久未整理乱成一团摇摇欲坠,刚才边走边吃的早餐饼只怕还有碎屑粘在脸上。 “这几个都是新来的……程亦辰。” 我刚来得及躲到电脑後面把嘴擦干净,手忙脚乱站起来,眼睛看地板,脸上挂著笑。 “刚从x大毕业,年纪轻轻,业务能力倒是很扎实……” “程…………亦辰?”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完全不经意的重复。 我几乎是仓皇失措地抬起头来。 卷一 归途 第二十七章 陆风。 天哪,陆风。 我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轻微的晕眩和不真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轨迹,我和他的会在这里重叠,巧合得让人不知所措。 我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两步,姿势僵硬。不能失态,不能失态。这是五年以後,我们都已经长大成……陌生人,没可能情绪激动地拥抱欢呼。可我不知道该怎麽样才是常态。 陆风目不转睛地看著我,似乎是在仔细地分辨他所熟悉所记忆的那个程亦辰。 可今天的我大概已经面目全非了。 “亦辰。”他吐出这两个字的语气有点生涩,但很快笑了,“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他走过来,左手拍拍我肩膀,右手姿势标准地伸出。 这个时候除了握手别无选择。 四周惊讶的情绪波涛暗涌。“你们二位认识?”主管笑容得体地。 “高中同学,以前挺好的朋友。” 我把他这句轻描淡写的介绍咀嚼了几遍,用力吞下去。 主管陪著陆风还没完全走出办公室,丁丁已经耐不住:“亦辰你要鸿运当头了,今晚给老板洗尘的酒会赶快去叙叙旧。” 我吃力咧咧嘴:“傻瓜,都好几年没联系了……本来就没什麽交情……哪来的旧好叙。” 陆风停了停,转头看我一眼。 晚上的大型酒会是自助式的,这样大家都自然轻松,否则陪著老板主管团团坐成几大桌那就不是吃饭而是吃脸色了。 人群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地聚著聊天,我和丁丁朱砂都是新人,总泡在一起。今天没有什麽精神夹在他们中间挡qiang挡棍,托著碟子色拉坐到墙角闷吃。 那一对活宝,一左一右不知疲倦地抬杠。 “亦辰,你这麽瘦还吃色拉,来,我给你这个。”朱砂拨了两片烤成金黄的小羊肉和一对鸡翅到我碟子里,丁丁又双目暴突。 我含著一嘴苹果土豆来回磨了半天也咽不下去。陆风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客气而生分地应酬。他真的是不一样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球鞋牛仔裤一脸痞子相半大不小的孩子。那锺严肃正式的表情简直不像是他可能有的。 还有做工精良笔挺得一丝不苟的西服。他以前哪里受得了这个。 ……现在的他,怎麽可能用脚上那双意大利软皮鞋踢人踢墙壁。 瞄了一眼正喋喋不休的丁丁,心想他要是知道那双鞋的价钱一定又会不想活了。 人的细胞是以七年为一个周期全部更换的,也就是说,过了七年,站在你面前的朋友其实彻头彻尾是个陌生人。我们的五年…………差不多也改变了百分七八十。五年前我会想要陆风的全部还不满足,而现在,只要能这麽悄悄地在旁边看著他,也就够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啊?”我如梦初醒,“不,还有……”这才惊觉丁丁和朱砂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溜得干净。 陆风在旁边坐下,若有所思地玩著手里的高脚杯,两人都无话可说。 “你这几年……好不好?” 再土不过的开场白,理应答得流利。可我只能低著头,木讷地:“很好……我考上x大了……然後到这里工作。”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得上。”他笑,随意地握住我手腕,“你……怎麽还是这麽瘦?” 我被火烧了一样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两人对视著都有些惊愕和茫然,而後尴尬。 陆风咳了一声,把酒杯放下来:“小辰……我这几年在美国,其实……” 他困难地寻找著措辞。 “有段时间,我的确是把你忘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脑子里还是“轰”地一阵响。 “你知道的,那种地方,以为一辈子也回不来也见不到你了,所以……” “我明白。”我急匆匆打断他,害怕听到更真实坦白更残酷的话,“我都明白,你不要再说了!” 陆风看著我,嘴唇一动,我慌忙抢在他之前开口:“未婚妻,你的未婚妻好不好?” 他愣了愣,生硬地点了一下头。我又自言自语似地迅速接下去:“她真漂亮,家世也好,和你很般配。我看到报道了,订婚典礼真是气派…… ……再过不久你们就该结婚了吧。记得要请我去,怎麽说也是……朋友一场。我连买贺礼的钱都存好了…………当然,我婚礼也一定不会忘了给你发请贴,你千万要赏脸才是……” 都不知道自己翻来覆去在说什麽。 “你有女朋友了?” 他光辉灿烂幸福美满的时候我怎麽能对他说,我到现在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还是个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的同xing恋,都没有人愿意爱我。 “是啊。”我笑得像个傻子。 “哦……就是刚才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和你同一部门的那个?” 我发不出清楚的声音,只好笑得更傻地点点头。 卷一 归途 第二十八章 继续一如既往地上我的班,平静得像陆风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我一个小职员完全没有和他打交道的必要和权利,虽然同在一座楼,却是几乎没有再碰过面。 本来以为会是千斤巨澜,结果不过一个小小的水波就了无声息了。] 我很高兴,真的。 周末不用加班我素来是倒头闷睡,饿醒了起来找点东西喂饱自己继续睡。朱砂就羡慕我有著猪一样的生活习惯却瘦得像猴子。 睡得正沈却被手机铃声吵醒。我痛苦得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居然忘了取消闹铃,真该打自己几个耳光。摸到床头的手机乱按一起,它安静了一会儿,又不屈不挠地闹起来。 我几乎要晕过去,摸索了半天才意识到是有电话。 “喂……什麽事。”我眼睛都睁不开,有气无力,心想不是丁丁就是朱砂,不是拉我去陪逛就是去陪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睡?” 手机听著那声音不大真切,我迷迷糊糊的想不出是谁,“恩……我困……” 对方轻笑:“不要用这种声音说话,容易让人有非分之想。”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陆风。 “…………”一时不知道是叫他名字还是叫boss。 “现在有空吗?” 还没等我明白,他又补了一句:“有空就过来给我修一下电脑。” 他,他妈的,老板了不起啊。 “我不会。”睡得正香被人拽起来,天王老子我都不会客气。 “你学的专业不是计算机?这点活也干不了你是怎麽混到我们公司的?” “我学的是软件设计又不是硬体维修。” “差不多,你过来就是。” 他难道不知道隔行隔座山?! 一肚子起床气:“什麽问题你说,我电话指导。” 折腾了半天我都不耐烦了:“没什麽重要东西在上面你就格盘呗。” 他捣鼓了一会儿:“哎,它说硬盘无法格式化。” 我差点摔倒,又指导他拆拆装装了一会儿:“现在开机试看看。” 那边传来异响。 “…………开不了机了……好象会冒烟……” 你,你杀了我吧。 一个锺头以後我神情萎靡地出现在陆风面前。 这人有毛病,放著笔记本不用,偏要用那年久失修的台视。 “内存条松了。”我面无表情,“电源也该换个新的……风扇旧了,赶快换掉不然硬盘会烧坏,还有…………”我怒视他:“是谁在主板装了防格盘的恢复精灵的?!” 陆风只是笑。我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那麽电脑白痴。 坐在低矮简约的北欧风格的沙发上喝他递过来的热咖啡。起床气一过就蛮横不起来了,对著他又有点缚手缚脚的不知所措。 “这房子,装修得挺有品位。”其实狗屁,我对室内设计根本一窍不通。 “是我姐以前住的。我要回来,稍微收拾了一下暂时就这麽先住著。” 难怪色调居然是要命的粉色系。 我信手翻起沙发上一个靠枕,好死不死的下面躺著件黑色蕾丝内衣。 两人瞠目结舌。 脑子里一闪过陆风和女人在这张沙发上翻滚的样子,我整个人坐立不安地弹起来。 “我要回去了。” “你别误会,”陆风百口莫辩,“这……这不是我的……” 当然不是你穿的。 “我姐姐那个没神经的女人把自己东西到处乱丢,不关我的事。” 陆风虽然满身缺点,不过从来不说谎。 心平气和下来,又觉得可笑,就算是他和女人风liu的证据,我也没资格受刺激。 “…………还以为是你未婚妻的。”解嘲地笑。 “她?”陆风笑笑,“事实上……再过半个月,你该看到我们解除婚约的新闻了。” 我愕然。 “只是个商业事件而已。我们两家联姻的消息无非是要稳住那时候的股市,”他语气轻松,“我俩都知道是在做戏,也就没有什麽欺骗不欺骗。伤害不到任何人。刚好帮了这个大忙我老爸拨给我一笔钱放我回来,再划算不过。” 伤害不到任何人。 那我呢? 啊,是的,我都差一点忘了。 原来……我早已经失去为他而受伤的资格和立场了。 卷一 归途 第二十九章 “一起出去吃饭吧。” “不,我不饿……”我不能……不该再有痴心妄想了。可是呆在他身边那些可耻的念头就会压抑不住地偷偷冒上来。还是……离他远一点。 “难道你想告诉我已经吃过午饭了?让你去就去,少罗嗦。” 有名气的餐厅周末总是人满为患,可我们有位置,而是还是预约席。 我看了陆风一眼,他一脸无辜,若无其事地翻menu。 “吃什麽?” 我绝不说随便。把精美的菜单从头到尾翻两遍,要了郊菜,豆腐和例汤。这麽家常的菜价钱也够吓人的,打死我也不会点什麽驼蹄,瞧瞧上面那数字,一蹄子就可以把我踢回家去了。 陆风狠狠给了我一记白眼:“又不是要你掏钱,怕什麽!小农经济的头脑,一百年不变!” 我一怒之下要了大串虾,清炖团鱼,还有那个後来送上来才发现长得像熊大便的驼蹄。 喝汤喝得身上像刚出笼的包子似的冒著热气,正动手剥手指粗细白里透红半透明的对虾,忽然有人狠狠一掌拍上我後背,拍得我嘴里的虾仁都掉出来。 回头,果不其然是丁丁和朱砂。 “想死啊你们,当众行凶。” “有没弄错?周末你没在家煮泡面居然跑这里来挥霍?”丁丁做眩晕状,“刚才就看到你了,还以为是眼花呢。” “来晚了没位置,你一个人占一张桌简直浪费,咱们拼一下吧。” 我咬著虾含糊地指著对面的空位:“有人的,上洗手间去了。” “有朋友?没事,四个人也坐得下。”他们倒自觉,哗啦拉开椅子纷纷入座,朱砂坐我旁边,丁丁坐她对面,正挨著陆风的位置。 然後开始堂而皇之地点菜,我只好默然。 果然陆风回来看到他们只是略微的惊讶,那两个就差没跳起来跑了。 “混蛋,怎麽不早说是老板!明天要你好看!”朱砂压低声音,偷偷不留情地踩我的脚。 我无语喝汤吃虾。 陆风认得朱砂,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即平静地打招呼,聊上几句。 那两个人的菜也上齐了,大家吃吃喝喝,气氛慢慢缓和下来。 陆风并非爱摆架子,只是不喜欢勉强自己迎合别人。既然大家还算聊得来,表情也就没那麽臭。 丁丁无论什麽关头都不会忘了向他的朱砂女神献殷勤,老板坐在身边他也要情不自禁地给朱砂夹菜,剔鱼刺,我都觉得颜面无光。陆风则是一脸希奇,不时掉转眼光认真研究我的反应。 我莫名其妙地有拿起一串虾。 陆风脸色又慢慢硬起来,似乎他们的亲密和我的无动於衷一样让他恼火。 丁丁这回掏出纸巾饿朱砂擦嘴角残汁了。 我刚想提醒丁丁在上司面前不要太忘我,陆风已经重重放下筷子,声音沈得吓人:“你们干什麽!” 丁丁吓一跳,抓著纸巾不知所措,朱砂也是茫然而惶恐。 “你到底是不是小辰女朋友?!当著他的面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我的虾又一次掉进汤碗里。 卷一 归途 第三十章 丁丁看向我的眼神活象要吃人。 “没有这回事。”我小声争辩。 “你跟boss说我是你女朋友?”朱砂突发奇想,“难道你暗恋我很久了,我一直没发现?真可惜,怎麽不早说……” “不是的……”我真恨不得多生两张嘴。只怕丁丁下一秒就要扑过来了。 “程亦辰你这个卑鄙小人!” 丁丁啊,我…………我哭笑不得,“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对你家朱砂没有非分之想。” “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我有眼无珠!”丁丁还在自顾自喋喋不休。 朱砂幸灾乐祸嘴巴笑得老大:“亦辰,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片深情,那就赶快说出来的,你和丁丁比我一定选你。” 再不指天画地地诅咒发誓,我就干脆把自己脖子扎起来算了。 “我发誓我程亦辰有生之年如果对朱砂小姐有过任何企图我就%^&*^%$%%*$%$$……” 虽然对一边表情莫测的陆风不好交代,可丁丁这种人更是得罪不得。 听完一场恶毒得匪夷所思的毒誓,丁丁才稍稍平息满腔怒火和醋意,还不忘狐疑地:“那为什麽boss要说……” “开玩笑的,误会而已。”我低声下气。陆风淡淡然扫过来的眼光让我狼狈不堪,“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哪知道在洗手台边上垂头丧气了几分锺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刚才还略嫌冷淡的三个人居然异常热络。 我一坐下来,朱砂和丁丁就异口同声:“亦辰,告诉他!” “什,什麽?”我反应迟钝。 “告诉他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目瞪口呆:“为什麽要……” “说你是单身他不信,我们和他打赌呢,输了就买全席的单!” 我暗自跌足,头大如斗。 本来还想跟陆风编编说女朋友不是朱砂,另有其人。现在让我怎麽自圆其说。 “说啊!”那两人一齐兴奋地望著我。陆风则用修长的手指缓缓敲著桌子,一脸似笑非笑。 我重新打量一眼桌上的菜色,估算一下价钱。 如果说有,恐怕根本没法活著走出去。 无力摇摇头,我只觉得头疼。 陆风微笑,然後掏出信用卡付帐。 那两个人一齐欢呼,我恨不得把他们从八楼推下去。 坐进陆风车里,全身都不自在。我怕他问我为什麽要撒谎。 我不想他知道我活得那麽可怜。 幸好他什麽也没说。 默默开了会儿车,他漫不经心地:“到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啊?”我大尴尬,“我住得又小又破,也没什麽好玩的东西,还是不要……”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微微皱起眉头。 “不是……”我口笨舌拙,“…………那,你得在门口等我十分锺再进去。” 十分锺也只不过够我把滚得皱成一团的床单拉平,被子叠好,地上的垃圾清进垃圾桶里,桌子擦干净书摆整齐,穿过的睡衣nei裤袜子卷成一团 丢到浴室去,最後几秒锺喷了一屋子的空气清新剂。 “你不会是用这十分锺把藏著的女人从窗口扔下去了吧。”陆风边走进来边笑。 我涨红了脸,心想你那房子要不是请了人打理只会比我这里脏乱差上十倍。 “和人合租?” “恩,也是公司里的。不过他不常来住。” 那个家夥付了房钱却老空著房间,大部分时间在他女朋友那里亲热。不过偶尔把女朋友带回来就够我受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隔板极薄,隔壁干什麽都听得一清二楚,吵得我只能戴上耳塞听日本重金属摇滚才盖得过他们。真厉害…… 客厅里是房东留下来旧沙发旧电视旧收音机等等,那沙发坐著还不如地板舒服,尽硌屁股,电视要看的话还得先预热上一个锺头,如果你打算拿它当收音机只听声音,那只要预热半个锺头,我们都试过了。一直很想把这些废物扔出去好腾点地方放我越来越多的书和cd,又怕以後退房子被房东罗嗦,只好把它们不伦不类地叠起来。 陆风看得哑然失笑。 他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种地方房租高得多麽吓人他哪有我们清楚。刚毕业出来第一年薪水并不丰厚,能这麽住著已经不错了。 “看片子吧。”他兴致勃勃地。 刚才路过家音像店,随便租了些新旧片子回来,免得他无聊。我总不能让他看书听音乐或者抱著电脑上网聊天吧。 照我看来,除了辛德勒的名单,其他的全不值一看。虽然早看过多遍,还是愿意重温。本来担心陆风这种欣赏水平的人会嫌它是黑白的还枯燥沉闷搞不好会瞌睡连连,他居然没睡著,而且还看得很入神。 “这样才是大家风范。”我啧啧两声,“一点也不煽情,越是要观众痛苦,镜头就越是要冷酷。” “我从来都看不起泣不成声的痛苦。”陆风踢了踢剩下那些哭哭啼啼的影pian,“真正的痛苦,怎麽可能哭得那麽畅快。”他咬咬牙:“根本……连说都说不出来……比如……” 卷一 归途 第三十一章 他停住了,我们都听到窗外刚才被忽略的声音。 下雨了,隐隐还在打雷,风似乎也刮得狂。 “鬼天气。”他喃喃地。 过了该吃晚饭的时间,都觉得饿,出去吃饭或者叫外卖都不大方便。只有自己做。 我拿著找出来得几袋泡面汗颜:“这个……你能吃得下吗?” “只要别让我动手做,吃什麽都行。” 厨房形同虚设,是用来堆杂物的。单身男人谁会有兴趣给自己烧饭炒菜煲汤。我只不过是在卧室角落放了一个电饭煲给自己煮煮面什麽的。 只有鸡蛋,几个平时当成水果吃补充维生素的西红柿,还搜出一把年代久远的干香菇,连火腿肠都没有,也只好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烧水,浸香菇,打鸡蛋,切西红柿,大概也是我吃多了泡面技术了得,居然还煮得像模像样,除了颜色差点,基本上还是挺满意。 招呼陆风来吃晚饭,又傻了眼。我懒得出奇,从来都是就著电饭煲吃面,根本没有添置过碗这个东西,总不能用喝水的杯子盛面给他吃吧? “一起就著锅里吃呗。”陆风倒是落落大方。 我把筷子给他,自己用勺子,坐下来动手吃康师傅排骨面。 我们慢慢地吃,勺子和筷子偶尔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撞击声。面很烫,蒸汽腾腾而起,眼前有点模糊。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头碰头地在同一个锅里吃一份面,我真的觉得足够了。幸福就是这麽琐碎细微的东西,我已经不敢求更多。 “勺子给我。” “咦?” “咦什麽咦,你想让我用筷子喝汤啊。” 我呆呆看著他拿过勺子,送进自己嘴里。 “唔,汤很鲜。能把泡面煮成这样也不容易。小辰你就一辈子给我煮泡面好了。” “方便面而已,偶尔填填肚子就好了,哪能吃一辈子。”我又傻笑,“……以後总会有人天天给你做最好的饭菜。”我又算什麽东西。 吃过面又看了会儿影pian,雨还是没有变小的趋势,天色却是真的晚了。陆风看看表又看看窗外:“我今晚就住你这里了,不介意吧?” “啊?”我忙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只是太寒酸,还好我的床乱是乱,毕竟干净,没有什麽怪味。卧室里那不知道是二手还是三手的空调平时开起来总跟藏了台发电机似的,制的噪音比暖气还多。但愿今晚能正常,哦,不,超常发挥,别把陆风震晕了。 给陆风找出套干净睡衣,烧好水让他洗澡,床再收拾整齐,我就到隔壁房间把床上灰尘掸一掸,准备在那里凑合一个晚上。 躺了一会儿,总睡不著。大概是太冷了,这小子的被子薄得吹弹欲破,真不知道他怎麽受得了。不过……两个人嘛……也好理解了。 “小辰,小辰。” 刚有点迷糊,就听见陆风在叫我。一下子醒得彻底:“什麽事?” “空调好象坏了。” 他妈的,难得有贵客在,你还给我变本加厉玩罢工。 我跳起来勾著拖鞋跑过去。陆风在门口开了门等我,我的睡衣给他穿嫌小了,高我近十公分不是白长的。他干脆不扣上衣扣子,就那麽松松地敞著。我不敢多看,走过他身边,进屋捡起丢在床上的遥控器对著空调试探地按了按。 咦? “……没坏啊。你看看,有反应的。温度会慢慢上去……” 嘎然而止。 我听到门在背後锁上的声音。 卷一 归途 第三十二章 我听到门在背後锁上的声音。 一下子周身僵硬,动弹不得。 感觉到他在身後慢慢靠近,然後手搭上我的腰。 “我……回去睡了。”我慌慌张张闪开他的手,转身要走,“你好好休息。” 才迈出半步,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抱住。 “你,你……你要……”已经完全结巴了,我慌乱地挣扎著,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很害怕,真的是怕得……发抖。 “不……” 不能这样……不能再和他这样…… 我双腿打著哆嗦,垂死挣扎一样推他。不行,你怎麽能再这样对我……我们已经什麽都不是了,你怎麽可以………… 舌头和嘴唇都隐隐作痛,他终於微微松开,然後一口咬在我脖子上。 “不要!” “不要…………你放开……”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著哭腔。 “为什麽?” “为什麽……要骗我?” “明明没有女朋友……还要骗我?为什麽?” 我哆嗦著望著他。 “你还是在乎我对不对?” 我全身一僵,用力地开始挣扎:“我没有…………没有……” “不要骗我……”他腾出一只手扯开我半散的睡衣,“你明明……没有忘记我……” “不……不是的……”赤囧的上身紧贴在一起有力地摩擦,我已经混乱了,“不要……” “不行……我们已经……” “我很想你。” 内容敏感,和谐。 很久以前,你是这麽对我说的对不对? 那,那麽……我可不可以以为……你现在是爱著我的? 我……我,如果我觉得幸福,你是不是也一样? 如果,如果我现在还爱你,你……是不是也一样? 卷一 归途 第三十三章 醒过来全身酸软著隐隐作痛,有点恍惚。像做了个漫长的过於疲劳的梦。陆风不在。披了衣服起来看看闹锺,知道这个月的满勤奖已经泡汤了,索xing坐著时间充裕地发呆。 陆风留著张纸条,和一把硕大沈重的钥匙。他的字一如既往地张扬不客气:“我先回公司,准你一天的假。”隔得远一些,又是一行:“搬过来一起住吧。” 能回到他身边那是以前偷偷有过的梦想。 可是也许有一天我有得把钥匙交出来然後提著行李被赶到大街上。 他抛弃过我一次,第二次大概会更轻而易举。 可我不知道再挨一次打击,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激情的时候犯糊涂是一回事,清醒过来再想想,不要把它当童话,而是把它当现实,越想越清醒,勇气就再也找不到了钥匙我舍不得还给他,藏在抽屉里和戒指锁在一起,晚上睡觉前拿出来宝贝地看一看。 陆风没有主动来找我,我知道他是在沈住气等我的答复。 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都需要太多的勇气,哪一步我都迈不出去。 躲了半个多月,瘦得更加离谱,朱砂偷偷带了根软尺逼我量过,腰围一尺八还差点点,效果比她喝的任何一种减肥药都有彻底。朱砂看我人在衣服里晃荡的样子,羡慕得要命。 下了班朱砂到处拉人要去吃日本料理。因为今天发薪。我们从来都是这样,月初钱一到手就多姿多彩地挥霍,到了月底万马齐喑连泡面都要挑便宜的买。 “你,你,你,你,你,一个也跑不掉。”这女人气势十足地钦点了好几个,当然少不了我和丁丁。 “我可不可以不要点菜只吃一百块钱一个人的自助?”我苦笑,“我想存点钱给我的电脑升级,上个月只存了五毛……” “女王说吃什麽就吃什麽,你少罗嗦!” 丁丁这个狗腿。 争吵不休出了公司,看见辆深蓝的宝马停在路中间一副等人的架势。大家都认识那是老板的坐骑。 我下意识往丁丁後面躲了躲。 那个衰人却反应迅速地挡到朱砂前面去:“朱砂,说好我们是一起的,他要是想约你吃饭,你一定不要答应!” 他的一片赤诚得到朱砂铿锵有力的嘉奖:“神经病!” 陆风径自走过来和大家打招呼,眼睛看著我:“我有事找亦辰商量。” 我缩了一下,胳膊被他不动声色抓住:“上车再说。” “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吃料理的!”我忙指指那夥人。 “哦?刚好我也没吃晚饭,一起去吧,我请客。” “不用了不用了。”一群人出奇整齐,“你们有事慢慢聊。”迅速走得干干净净。 同事aa制聚餐是吃气氛,老板无缘无故请客是吃刀叉。大家都深谙此理。 “打算吃日本料理是吗?那我们去和式饭店。”陆风神态自若地开著车,卷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的胳膊修长健美。也许是车里的暖气太足了,我手心微微出汗。那绢制衬衫下的躯体是怎麽样强健有力,我再清楚不过了。靠得这麽近,无法不紧张。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买份快餐回去就行……晚上还要回家写企划……” 他没听见似地继续开车。 卷一 归途 第三十四章 要了一个包间。穿和服的女侍跪坐著恭敬地上好菜以後退出房间,低著头拉上纸门。 “一套一套的,真受不了。”陆风抱怨地。显然对日式的恭谨严肃很不感冒。 装模作样跪坐了三十秒就调整姿势,懒洋洋伸直长腿,脚碰到我的膝盖,并不缩回去,反而恶作剧般插进我腿间。 我吓了一大跳,往後挪开好远。 陆风抬起眼:“你在躲我?” “没有……”不否认是傻子。 “那过来。”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别坐那麽远。” 硬著头皮挪过去挨著他坐下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不饿吗?怎麽都不吃?” 指令一下我就机械地吃个不停。 “喝点酒吧。”我嘴里塞得满满的接过小巧光润的杯子。 一连被灌了好几杯,脸上微微烧起来。 他自然而然伸手搂住我的腰:“喂,你脸红了。” 这句话是贴著我耳朵说的,我手大大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清酒全泼出来。 “对不起……”酒渍迅速在长裤上渗开。妈妈……搞不好这条裤子要我一个月工钱……我手忙脚乱抓到纸巾就往他大腿上擦拭,想力挽狂澜。 擦著擦著。手却碰到那个炽热坚硬起来的地方。 陆风看著我惊慌失措地收回手,又露出那种懒洋洋的不大善良的笑:“怎麽了?” “…………” 他凑过来,呼出的气清清楚楚拂在我脸上。我刚一张嘴,就被结结实实堵住。被搂著腰抱起来,双腿拉开,跨坐在他腰上。 突如其来的亲吻里浓郁的**他一点也不加以掩饰,舌头强势地纠缠,一手探进上衣里揉搓,一手已经解kai了皮带。 “不行。”我困难地把嘴唇挪开,挣扎著抓住他肆n.u.e的手。“不要这样……” “怕什麽,不会有人进来。”陆风不论何时都是坦然镇定,迅速把我的薄毛衣卷到胸口,低头吻住胸前一点,手掌灵巧地滑进松开的裤子里, 握住臀部。 “不行…………” 在他半强迫的抚摸亲吻里我的反应早就和他一样明显了,可是理智里一些畏缩卑微的东西顽固地排斥著,我不停扭动抗拒,逼得他急燥起来,紧紧固定住我的腰,强硬地抬高了要挺进来。 “不要!”我费力推搡他,又踢又打著想躲开那灼热的坚硬。 “乖一点。” “不行,我不要!” 大概是觉察到我这次的反抗异常激烈而认真,陆风硬生生停住,没有做下去。只是面无表情望了我一会儿,然後松手:“为什麽?” 我狼狈地从他腿上爬下来,站也站不起来,连蹲带跪地把褪到脚踝的裤子拉回去。 “为什麽?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那冷冷的调子又让我想起以前的第一次。薄薄的冷汗冒出来。 不能吵,绝对不能再和他吵了。 “不是……” “你到底要不要重新开始?”他问得一字一顿。 “我不知道……”底气不足,软绵绵的回答。我低著头,说不清是心虚还是自我斗争後的虚弱,“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好不好?” “有什麽好想的。”陆风有些发怒,“要还是不要,就那麽难回答?” 他穿好衣服,半天不说话,显然在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我不打扰你。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恩?”他伸手摸摸我的头,摸的很用力,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我不是不要,我只是不敢。 万一这一步迈出去又要跌倒一次,我害怕再也爬不起来了。 卷一 归途 第三十五章 丁丁又挨朱砂的骂。 “老板和你多说两句就美得要飞上天去!你看人家亦辰,荣辱不惊,哪像你!天生小角色,出也出先,死也死先,站也站两边,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人物!” 丁丁挨了骂还一副喜滋滋的样子,他就喜欢朱砂骂他,再威风凛凛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难免骨头贱。 挨完了骂他又乐颠颠出去给朱砂女王买酸奶,主管不在大家各自放羊,对这边的戏码早见怪不怪,没有人在意。 朱砂连同她那昂贵的裙子一起坐到我桌子上来:“亦辰,下班陪我出去吃冰激凌火锅。” 我头也不抬:“你饶了我,也饶了丁丁吧。” “丁丁一点长进也没有,还不如你有趣。” 那是因为我不近囧囧。 “他怎麽会没长进?追你这麽久,关於女人的书看了不下一架子,水平直逼妇女研究专家。”我清楚朱砂对我并无邪念,只是老嫌丁丁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希望他能有所起色。 “他就只会送花请吃饭,再多一招都不会。” “能坚持不懈做全这两招已经很难得了,你还想怎麽样?”真是人心不足,“要他为你去杀人放火,发射颗卫星上太空?” 朱砂还是一脸此恨绵绵:“就这麽跟了他,一点意思也没有,都没人跟我抢,谈这样的恋爱真没成就感。” 原来男人的价值是争抢出来的。 “我们部男多女少,来个男人跟你抢丁丁好不好?”我懒得看她一脸遐想的笑,“话说回来,伯乐也不是没有,昨天销售部那个长得挺甜的女孩子还跟我打听丁丁。” “哪个?”朱砂一下子来精神了。 “叫什麽昕,就是胡子的师妹,上次来找胡子就跟丁丁聊得挺欢的那个。” “你是说那个长得挺像狐狸的?”朱砂那表情说不上是紧张还是高兴,“眼睛有点吊,还是单眼皮的那个?” …………要她形容别的女孩子漂亮几乎是不可能。 我由著她坐在我文件夹上独自莫名兴奋去了。 丁丁高举著两支酸奶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待遇大幅度提高,朱砂接过酸奶左右开弓,突然对他说:“今晚一起去看电影。” 可怜的丁丁激动得直搓手。几乎要怀疑太阳东南西北一起出来了。从来都是他死跟著朱砂又追又请又送的,如今终於翻身。 接下来几天丁丁都是快乐似神仙,脾气也好得出奇。我看他傻人有傻福,不由得心生羡慕:“你们俩别过河拆桥,比翼双飞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树上挂著。” 照例一通丁氏傻笑:“对了亦辰,你再年轻,也该到需要爱情的年龄了吧?怎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小子吃饱了就管闲事。 “我怕失恋。”开玩笑的语气,可这是真话。 “你怕车祸怎麽还天天坐车?” “车祸的话倒还一了百了,被人抛弃,那种滋味不好受……” “看你平时潇洒得不行,没想到这麽小家子气。”丁丁送我鄙视的白眼,“我要像你这麽患得患失,现在连朱砂的衣角都摸不著。” “机遇只给有准备的人,幸福只给有勇气的人。”这小子突然出口成章,得意洋洋。 “丁丁……”我犹豫,“你以前的恋人……离开过你,现在再来和你表白,你接不接受?” “你爱不爱她?” 我点头。 “那不就好了?还用得著废话。两情相悦,有什麽道理不接受。” “他有段时间是真的不爱我了。” “你介意这个,所以气不过?” “不是赌气,是怕他再厌倦我一次。” “我不明白你的逻辑。”丁丁摇头,“本来简单的事干嘛要处理得这麽复杂?彼此相爱,在一起不就好了?” “这麽简单?” “要不然?你需要多复杂才行?”丁丁难以置信地望著我,“就你这麽点情商以前居然也敢天天给我做高参,教我怎麽追朱砂?难怪现在才追得到。” 这忘恩负义的家夥………… 丁丁那点说辞还不至於说服我。 但是陆风,我想再赌一次看看。 把我剩下的勇气和运气都赌上。 你能不能给我幸福?在我这麽孤注一掷以後? 卷一 归途 第三十六章 我想再赌一次看看。 把我剩下的勇气和运气都赌上。 你能不能给我幸福?在我这麽孤注一掷以後? 我把钥匙和戒指都拿出来。那枚颜色黯淡的小银环已经有些小了,花了不少力气终於又把它套到手指上去。不大合适,但还是珍惜地看了又看,好象戴著它就能回到那个足够相爱的时候。 打陆风的手机,被告知已关机,并将呼叫转为自动短信。改打他家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到切换成自动留言的提示,我就挂上了。他没在家也许是有应酬。到他那里去看看的愿望还是很强烈。他不在也没关系,只是坐坐看一看也好。 握著钥匙居然有些紧张,半天才对准锁孔。 制作精良的门锁开启时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深呼吸一下,推开门,往前迈了一步。 一步,只是一步而已,足够我看见那组北欧沙发上纠缠著的两个人。有一瞬间我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两具男xing躯体中那个强健的混血地白皙的脊背,分明就是属於陆风的。 我维持著伸出一只脚的姿势呆呆站著。 也许应该做点别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麽震惊狼狈,可我除了发呆什麽也不会了。 是陆风先抬起头来,看见我傻乎乎的样子他僵了僵:“小辰?” 这一声让我终於清醒了一点,松开捏著仍插在门上的钥匙的手,转身急急忙忙地走。我跑不动,只好用尽全力走得快一些。真该感谢这套房子独立门户的优越,我总算不至於再一次狼狈不堪地从楼梯上滚下去。 “小辰,小辰!你等一下!” “你听我说!”陆风的力气真大,被他一把拉住的手腕要脱臼似地隐隐作痛,“你听我解释……” 我惶惶然地看著他。 我等他解释,其实我比他更希望能有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理由,只要能自圆其说,我也心甘情愿上当受骗。我可以装傻可以什麽都信,只要不受伤,怎麽样都好。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所以找了别的人……” “陆风!”我尖声打断他,晕眩得厉害,眼前一片发黑。咽了咽口水让声音能清楚地冒出来,“想要找人陪你上床,我的确不合适。你果然还是找别人的好。” 戒指戴得太紧了,我咬著牙拼命拔,皮都擦破了终於把它拔下来。 “这个还给你。”他没接,我用力扔在他脸上。 好了,都结束了,戒指还给他,钥匙还给他,我什麽都没剩下,干干净净的,以後什麽也不用再想,什麽烦恼也不会有,什麽爱啊恨啊都没有了。 挺好的。 我缩在卧室里一声不吭,只是一直不停地发抖。 朱砂和丁丁都以为我疯了,无缘无故几天不来上班,一来就递辞呈。 “干得不是很合适。”我现在只会一种表情地傻笑。 “不合适可以调整啊。想换位子去找老板,以你们的交情,还不是小事一桩。” “我跟他没什麽交情。”我连跟他们说话都觉得辛苦万分,“只是同学过。” 人事调动非要总经理签字不可,我想手续齐全,就得拿著辞呈去见陆风。 敲了门进去,他正冲著电话那头语气不善地交代事情,抬头看见是我,掩饰不住地诧异,匆匆两句就挂了电话,坐直身体,有些紧张地看著我。 我是不明白他在紧张什麽,难道还怕我在这里大吵大闹或者对他大打出手? 我又不是小丑。 “总经理。” 他微微变了脸色。 “您看完了就签个字吧。”我吧辞呈推到他面前,恭恭敬敬。 “亦辰。”他口气隐忍,“那个男人根本什麽都不是,我跟他之间就只有你看到的那麽多,没有任何其他的。” “请您签个字。” “是我不对,但你也没有必要辞职,以後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我保证。你搬过来住,如果介意,我就把家具全套换过。” 以他的理解我似乎是因为吃醋而在闹别扭。 陆风,你不知道你差不多已经杀了我。 卷一 归途 第三十七章 陆风,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差不多杀了我。 “我想辞职,麻烦总经理签字。” 你要是真觉得内疚,那为我做这麽一件就好了。 陆风的脸一点一点冷下来。 “你看了合同的吧。单方面解约的违约金,付得出来吗?”他用了公式化硬邦邦的口气,“没那麽多钱,就给我回办公室去。” 我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到他面前:“您点点看。” 因为几乎不可能会有人违约而随便定的天价违约金真是够我受的,这里大概是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积蓄。可惜辛苦存钱的时候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派的会是这个用场。 “你准备得倒周全。”他看著袋子咬牙,“你想要我怎麽样?难道要跪下来求你?!!” “我只是来辞职的。”你就当可怜我,签个字赶快放我走。我硬撑不了多久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抿著嘴半天不说话,努力想掩饰的怒气一开口还是压不住:“我真的那麽不可原谅?正常的男人都会有生理需要,你也是男人,难道不明白?” “难道你这麽多年来都能为我守身如玉?!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男人碰过你?!”他抬起眼睛紧盯著我,“如果是这样,那随便要我做什麽都行。放你走,或者跪下来,只要你开口,我就照做!” 我想到秦朗。无言闭紧了嘴巴。 不回答就是最清晰明确的答案。陆风慢慢冷笑起来:“那你又有什麽资格指责我?” 我心里那个地方已经一塌糊涂。 “那些是什麽样的男人?”他问得尖酸刻薄,“他们在床上表现有我好吗?五年里你一共换了多少个,恩?” “不关你的事。” 我从来没有这样顶撞过他,陆风的脸一下子绷紧了。 “你算是我什麽人?凭什麽管我!我有过多少个男人,和你又有什麽关系?怎麽,你想知道?可惜我数不清呢!你以为我会傻傻等你回来等上五年?你以为我会对你念念不忘痴心一片?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别的男人上床都该把他们当成你叫你的名字?你当我是那种傻瓜!少做梦了!他们随便哪个都比你好上十倍,连上床的花样都比你多,你算什麽东西……” “啪!” 清脆响亮的一个耳光,打得我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半天不能反应。 嘴里一阵浓郁的腥甜。他的力气……真是大。 挨打没什麽奇怪的,他向来脾气不好。即使是当年相爱的时候也从不是个温柔忍让的情人,何况现在。 “你干什麽!!” 被重重按倒在桌面上,挣扎中一大堆东西吵闹地滑落下去。 他几乎野蛮地扯下我的裤子,抓住大腿用力分开,麽指狠狠捅进来。 “你疯了!!”这完全在预料之外,也在承受之外。我拼命一样地反抗,“王八蛋!你放手!你这个畜生,畜生……” 他不说话,扬手又补了一个耳光。 我呆滞地偏著脸,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喉咙里嘶嘶作响:“陆风,我会恨你一辈子。” “随便你。”他只说了这麽一句。 然後毫不留情地插进来。我所有的声音全部噎住,痛得眼前一片血红,嘴唇咬得紧紧的,可还是哆嗦起来。 我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手指痉挛地抠著桌面,抠得指甲都快断了。 什麽时候结束的不清楚。长久的静默。我神智混乱地望著空白的上方,有点恍惚,他的脸怎麽也看不清楚。 “小辰。”连声音也觉得陌生。 “小辰,小辰……”他机械地重复著,单调又呆滞。 电话铃响了,我索xing闭上眼睛。 “不去!我管你是什麽会!…………别来烦我!”话筒重重摔了回去。但几乎是马上又响了起来。 “叫你滚听到没有!……我现在走不开!!…他妈的随便怎麽样都好!!!………”急促喘息著沈默了一会儿,挂上电话。 “小辰。” 我没动,眼睛闭得紧紧的。 他手指笨拙僵硬地整理著我凌乱的衣服:“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你乖乖等我,不要乱动。……我呆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我像睡著了,或者死掉了一样,全无动静。 办公室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我躺了一会儿,爬起来动作迟缓地穿好衣服,推开门走出去。 火车站里许多人都盯著我看,他们大概是没见过一个脸肿得可笑,衣裳不整双手空空的人倾囊所有地数著零钱买票,觉得希奇。 我静静坐著等车。 这大概就是结局了。恍然想起那个算命瞎子的话。他是对的。当时应该多多地给他钱,而不是把他当江湖骗子用喝过的汽水打发他。 可惜我在今天之前一直是个傻瓜。 卷一 归途 第三十八章 “你怎麽又睡著了!”亦晨怒气冲冲的声音如同一个响雷,把我震得从地板上弹起来,“看那样子还在做梦呢!我写的歌有那麽差吗?!看你!!!睡得口水都出来了!” 我半睁著眼睛一脸茫然。 他更气不过,抓住我狠狠打了两记屁股:“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唔…………”我总算清醒了一点。亦晨最近灵感大发作曲一首,硬要弹来给我听听,哪知道我趴在他旁边,还没听完几个音符就睡得巨香。 “弹,弹得挺好的。” “好你还睡?又不是安魂曲!” “…………”我抓抓头,有点愧疚,“我累了……” 亦晨无奈地放下guitar摸摸我的脸:“又累?老哥你脸色真的很差耶……从那天回来就萎靡不振。喂,我有买很多好东西给你吃耶,还这样?” “不过说真的,你那天那样子吓死我了……你被人抢啦?连衣服都是破的,脸上还一条一条……”一回想他就又怒冲冲把眉毛竖起来,“你是猪啊!没钱不会打个电话让我汇给你?!坐那麽久火车居然连水都没喝一口,你要是死在车上那我怎麽办?一声不吭去了s城,回来也不提前通知我,到站才给我电话,害我上课上到一半从後门爬出去……见到你还以为是见到鬼……你到底去s城干什麽去了?混得那麽惨?” 我用最後的钱买了张票回x城。除了亦晨,想不出第二个可以见的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直爱我。 幸好秦朗不在,亦晨也从来不提他,似乎世界上从没存在过这个人,我才能自欺欺人地心安理得留下来。和亦晨睡在一张床上,在同一个锅里捞东西吃,坐在地上看同一本书,就像我们很小的时候曾做过的一样。 亦晨的身体也很温暖,他仍然记得哥哥一入冬就全身冰凉的毛病,睡觉的时候会用腿夹紧我几乎失去温度的双脚,紧紧抱著我让我把手掌藏在他腋下取暖。我们那麽亲密无间,似乎谁也没有长大过,似乎我们之间没有隔著那纷纷扰扰的十几年。 “老哥你会不会是欠了黑社会钱了,好容易逃到这里来的?” 亦晨什麽都好,就时候某些时候有点十三点。 我打了个呵欠,不理他。 “要是真的缺钱,我可以给你,最近都有在打工,存了一些。” 他说“给”,而不是“借”。亦晨xing格里就是有些率直诚挚得傻气的东西。正因为这样,他才比我可爱,也比我幸福。 “要是还不够,我可以帮朋友去卖衣服……” 我捏捏他的鼻子:“我爱你,亦晨。” 那家夥呆了呆,居然满脸通红:“老,老哥,我们不可以兄弟**,老爸老妈会疯掉……” 他,他妈的,难得我这麽感xing。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滚你的,你想得倒美!!” 谁要跟你ooxx啊,你想太多了! “老哥,我很饿。” “有没弄错,两个小时前吃的晚饭!”我悻悻。幸好剩下的米饭没有倒掉,“我去给你弄个蛋炒饭,碗你自己洗。” 亦晨欢呼著蹬蹬蹬跑进去拿了一副碗筷出来摆好了乖乖坐下来等饭吃。厨房里那套二手厨具在我来了以後总算得以重见天日。冬天吃盒饭的话总是冷冰冰的胃里沈得难受,不如自己做,烧糊了吃著起码也暖和些。 我发现我真的是分外怕冷。 刚关了煤气关了灯准备把饭端出去,就听到有人敲门。亦晨的步子不甘不愿的:“谁啊这麽冷还出来……” “你…………”亦晨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吃惊,客人都走进客厅了他才急急忙忙回过神一般,“你怎麽回来了?!!你来干什麽?” “你哥哥有没有来过?” 陆风! 卷一 归途 第三十九章 是陆风。我手脚发凉地站到门边。从这里能看得见明亮客厅里的他,他却看不见黑暗里的我。 他一脸风尘仆仆,掩饰不住的疲倦。 “没有!”亦晨生硬的态度没有半点不真实,“你找我哥干什麽。” “亦晨,你不要骗我,他怎麽可能不来找你?他还能上哪去?”他那种表情让我几乎要以为是低声下气。 “我没骗你。”亦晨警惕地往厨房望了望,似乎怕我会冲出来,“我哥生我的气,一个人去了s城就没回来过,连换手机号码都没通知我。” 大部分是实情。 “如果小辰在这里,你就让他出来见我。只要见一面就好。” “说了他不在就是不在!”我的全无动静给了他不少鼓励,他大概明白了我并不想出来见陆风,态度更是滴水不漏,“信不信由你!” 桌上孤零零的一副碗筷无疑是最佳的辩护,陆风看了一眼,显然是相信了,没再说话,过了半天才挣扎似的:“怎麽会……按理他会来找你的……你们不是感情一直那麽好……” 亦晨发急了:“实话跟你说,我做了件大错事,惹他伤心,他只怕这辈子都不愿意见我。他走的时候说都没跟我说一声,我找他快找疯了,几个月他连一点消息也不给我,你说他会不会回我这里来?” 亦晨,真是对不起。 “不可能…………我去你们家找过了……他没回家……又不在这…他一个人还能去哪里?” “我怎麽知道,听说也许是去了s城,”亦晨不耐烦,“你有本事把整个s城都翻过来呀,说不定就找到了。” “我翻过了,他不在。” 亦晨有些吃惊:“你…………你怎麽知道s城……” “我和小辰在那里见过。” 亦晨“哦”了一声,沈默了一会儿:“见过又怎麽样?我哥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你那时候连一封信都不肯写给他,现在就不该回来。” 陆风愣了愣:“这是他跟你说的?我怎麽可能没写过?!我写了整整一年!” “你撒谎!”亦晨咬牙切齿,“我家的邮箱从来都是我第一个去查,哪里有你半张纸!” “我怎麽会往你家写,寄到你家还不是要全被扣下来!我每一封都托朋友从英国转到小辰学校去的。还让他也往我学校回信免得我家里会挡他的信。是他一直都没回音。”陆风闷闷地,“也许是他想通了,不想再和我有瓜葛,他以前……就一直怕被人指指点点……” “我哥他,他…他…”亦晨犹豫著,“他早就转学了。” 陆风呆呆望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概负责拿信的人没把它们退回邮局……所以你也不知道。……只要是给我哥的东西,谁也不愿意碰……”亦晨顿了一下,他当然记得那个时候程亦辰这个名字多麽让人恐慌让人避之惟恐不及,“也不能怪你……只是可怜那个傻家夥,天天都要问我,有没有陆风的信,有没有陆风的信……” “转学了?”陆风无意识重复了一遍,长吸了一口气:“也难怪……他会把我忘了。” “什麽叫把你忘了!”亦晨很恼怒,他大概是受不了任何人误会我,这个傻瓜。 “他嘴巴上不说,心里想什麽我还看不出来?那个傻家夥,五年里一场恋爱也没谈过,傻乎乎地盼著你能回来,要不是……要不是後来知道你快结婚了,恐怕他都不会死心……他忘了你?!笑话!你自己早就忘了他才是真的吧!还能和女人结婚,真有本事啊你!” “你也不用专门往他脸上贴金!”陆风咬著牙,“盼著我回来?真要一心一意等著我,他会有那麽多男人?还数都数不清!我能算什麽东西? 当然了,我是没资格要求他死心塌地等我,那他也用不著换男人换得那麽开心……” “你胡说什麽!!!”亦晨全身发抖,“滚你妈的!是哪个烂舌头的胡说八道,你也信?我哥是什麽人?!你他妈的长不长眼睛?!!” “是小辰自己说的!”陆风一个字一个字,脸色铁青。 “怎麽可能?!!” “……” “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做了什麽让他伤心的事对不对?你要结婚了对吧?他才难过得要编这种烂东西来遮遮掩掩……” “我不会结婚,小辰他知道的,”陆风烦躁,“我早跟他说了那个订婚是假的。我们差不多……已经和好了……” “那就是别的。”亦晨有时候敏锐的可怕,“难道你让他抓奸在床了?” 陆风抿紧嘴唇。 “王八蛋……”亦晨扑过去就要挥拳头,却被他牢牢架住。 “那你要我怎麽样?亦辰他连碰都不让我碰,我又不想勉强他!跟他表白了,连家里的钥匙都给了他,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想用强抱他,他挣扎得那麽厉害,怕他不高兴,我什麽都不敢做,只能忍。他不知道我天天躲在公司里偷偷摸摸看他有多辛苦!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想抱他,这有什麽奇怪的?!!我是正常男人,当然会忍不住!想他想得天天晚上都睡不著,我什麽时候那麽窝囊过?去找个长得跟他有点像的男人回来发泄,哪知道刚好就被他看见,我怎麽就那麽倒霉!”陆风咽了口气。 “是!是我不对,我该道歉。可我就是不会说话,就是不会哄人,越解释越糟,”他烦躁地抓头发,“我要是在他面前能有谈生意时候的一半精明,也不至於弄成那样。当著他的面我就是笨手笨脚,什麽也做不好什麽也说不清楚,我有什麽办法!” “他躲了我好几天才来公司,一见他进来我生意谈了一半马上就挂电话。可那家夥……他,他居然来跟我辞职!”陆风咬牙切齿,“辞职算什麽?有什麽话为什麽不说清楚?他要想打我想骂我,我都没意见,只要不赌气,随便他怎麽样都好。可跟他说什麽他都是冷冰冰地‘总经理,请您签个字’!还把违约金都准备好了,我就那麽不可原谅?” “我不就是和别人上了床!再怎麽错,也罪不至死,何况他自己不也是……” “我哥他才没有!” “不管他有没有,我都不计较,我介意的是……” “他没有就是没有!!”亦晨眼睛发红,一脸恼怒,“他根本没碰过什麽人!除了,除了一个男的……”他顿了顿,“那也是人家在骗他,我也有责任……我哥傻乎乎的对他好,後来……知道被骗了,难过得一个人跑去s城,连我都不肯见……只有那一次,就那一次……” 亦晨低著头:“我哥他是被人抛弃得怕了,那个傻瓜,他要是真的会打会骂,我心里还好受一点。他只会躲,被伤害了什麽话都不会说,还反过来跟我说对不起……他就是那麽畏畏缩缩地躲起来,谁都不敢相信……” “还有你这个混蛋!”亦晨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声音有点发哑,“他竟然肯去找你,你知道他得想多久下多大的决心才敢去找你!他根本胆小得要命,能有勇气就很不容易了,你还让他看见你和别的人上床?你是不是真的想逼死他……” “他跟你说什麽有过许多男人,那是他伤心坏了,随口编出来骗你,难道你也信?!……难道你还因为这个骂他?” “………………”陆风失态地跌坐下来,“我知道我没资格介意,毕竟我这几年在外面……也不是干干净净……可我怎麽可能真的那麽大度? 听他说那些男人,就听得我要发疯……我实在气昏头了,就……就打了他,我,我还……” “你还怎麽样?”亦晨瞪圆了眼睛,“……你不要跟我说,你还……你还那样……” 陆风没说话。 亦晨几乎是扑过去一拳狠狠打在他肚子上:“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难怪他那种样子!难怪他回来就跟死了没什麽两样!!你这个混蛋……” 陆风没还手,任他狠狠拳打脚踢,突然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说什麽?” “…………”亦晨呼哧呼哧喘著气。 “他回来?”陆风用力抓著他,“他回来过?那你还骗我!!” 亦晨呆呆的不吱声。 “他现在是不是还在这里?” 卷一 归途 第四十章 我有一瞬间屏住呼吸。 卧室门被粗暴推开,一阵骚乱以後陆风往厨房这边转过身来。 “小辰,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哥他不在!你干什麽!!”亦晨欲盖弥彰地关上厨房的门。 我在黑暗里听外面两个人扭打的声音,心脏砰砰跳。 亦晨很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我再也顾不得什麽,一把拉开门:“亦晨!你怎麽了!” 狼狈地躺在地上捂著脸上淤青的亦晨一脸懊恼:“你出来干什麽!” “痛不痛?”我搂住他腰把他扶起来,小心摸他挂彩的脸。 “没,没事……”这家夥这种时候还有空脸红。 我去找出小药箱专心给弟弟上药,对第三个人明显的视而不见。 陆风又惊又喜的表情慢慢又冻结起来,冷著脸看我分外体贴入微暧昧无比地专心照顾弟弟。 “小辰。” 我抬头安静地望著他,好象对著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你跟我回……” “你受伤了。”我把药水递过去,“搽点药吧。” 他不敢置信似的愣了愣,接过药的手微微发抖。 “弄好了就请回去。” 他一下子停住动作,抬头定定看著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我其实……” “你不用再解释。” 他僵住。 “我原谅你。” 那黑瘦了一圈的脸上缓缓露出放松的欣喜。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吧?” 他更僵硬地站起来:“小辰……” “陆风,我知道你想说什麽。”我打断他,“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他怔怔望著我,那种眼神让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强迫自己不别开眼睛:“我可以不恨你,可想要像以前那样……像五年前那样在一起,是不可能的。陆风,我们都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他的声音发哑。 “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默默站著,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看著我。 我转过头掩饰著去扶住亦晨往卧室走:“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为什麽要露出那麽委屈无助的眼神。我已经原谅你了不是吗?受伤害的人也并不是你,不是吗? “没关系。”他突然出声了,说得有点困难,“不爱我也没关系。” 我背对著他站住。 “我们慢慢来,你会爱上的。” “…………” “我们有一辈子时间……可以回得去的,再远也回得去。” 我干干地笑了一声:“我们之间……哪会有那麽久。” “如果结婚呢?结婚了就有一辈子,对不对?有一辈子,什麽事做不了,什麽地方到不了?我们可以的……” “请你出去。”我急促地打断他,“出去!!” 他没再说下去,可也没动。 “亦晨,送他出去,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我一直背对著他不敢回头。 “小辰,跟我回去。给我点时间,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的……” “你真可笑。”我只能挤得出这几个字,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亦晨一声不吭走过去把门打开。 沈默了一会儿,我听见他的慢慢走出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 就像从我心脏上走过去一样。 “来,我们吃夜宵。”我高高兴兴地把蛋炒饭端出来,“啊……都凉了,要不要先热一热?刚才盐放得有点多……” “滴答。” 一滴大大的水滴落在米饭上,我愣了愣,又是一滴。 亦晨手足无措:“哥……你不要哭。” “胡说,谁……哭……”奇怪,为什麽发不出声音来。 原来是我在哭……原来……我是那麽难受吗? 离开那个人,从此就可以安宁幸福。难道我弄错了?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霜冻的吧。”亦晨本来要去放下窗帘准备睡觉,不知道为什麽在窗前站了半天,冒出句废话。 “恩,”我低头敲著键盘。接了零散零用钱,常常要做到深夜。 “……哥,你也早点睡。” “你先睡,我大概要做到三点。”反复出错,我已经完全无精打采。 亦晨犹豫了一会:“你再不睡,他会冻死的。” 我手一抖又按错一个键。 从窗口看出去,路灯下那道黑影孤零零地突兀,奇怪地霸道又倔强的姿势。 路灯闪了两下突然灭了。黑影隐入夜色里模糊起来,只剩下一个红色的亮点一动不动。 我用力把窗帘解kai放下来,然後关上灯。 屋子里只剩下显示屏幽幽的光。 似乎漏洞百出地写完程序上床的时候,那个红点还是亮著。 “哥。” 亦晨没睡著,或者是惊醒了,一伸手就把我抱得紧紧的。他怀里真温暖。 “我好怕你会跟他走。” “……傻瓜。” “我觉得你会。”他小孩子赌气似地撒娇。 “……不会。”我反手搂住他的腰。 没睡多久就天色大亮。起床给迷迷糊糊压得我全身发痛的弟弟买早点回来,从楼下经过,路灯下空荡荡的,只是满地烟头。 我恍惚地看著这个城市青灰色的天空,冬日的太阳薄薄的,苍白的光泽。 可眼睛还是觉得一阵刺痛。 我赶紧低下头,往家的方向加快脚步。 卷一 归途 第四十一章 好象越来越冷得厉害了。 亦晨去上课,我在家老太婆似地裹著毯子敲了半天电脑,头晕眼花,顺便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四肢酸软,大脑空白一片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突然想起现在已经解禁了,无所谓再躲,也该给丁丁他们打个电话。 意料之中一通臭骂,我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老远都能听得见丁丁在那头叫嚣。 “有没弄错,上班时间摸鱼还摸得这麽嚣张,主管又不在?” 朱砂抢过电话,隐约还能听得见丁丁的噪音:“何止主管,老板也不在。” “都干嘛去了?现在还没开始放春假呢。” “都在医院。”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安,想问点什麽,可又不敢开口。 有句话叫傻瓜催问倒霉事。 “陆先生昨天回来了。” “哦。”我按住无缘无故跳得发抖的胸口。 “哪知一进公司就晕倒,上下忙成一团。现在还在医院,好象情况很糟,所以陆小姐今天也飞回来。”朱砂苦笑,“这时候都不忘嘱咐我们封锁消息,说是怕陆先生出事会导致股票下跌,还真是面面俱到,总算见识到什麽叫商人。” 我抓著话筒的手不知为什麽一直发抖:“……现在怎麽样了?” “好象还没醒。大家做好那种心理准备便是……喂?亦辰?……你有没听到?亦辰?……破线路,怎麽没声音,喂…………” 也许是太累了,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钱包和证件怎麽也塞不到兜里去,亦晨推开门进来正遇见我在玄关手忙脚乱地穿鞋子。 “怎麽了?” “我……”我直起身来一时不知道要怎麽解释,“我出去……” 亦晨敏感地一把抓住我肩膀:“去哪里?” “陆风出事了,病得很严重……” 亦晨皱著眉头不动声色挡在门口。 “你说了不会跟他走。” “可他很可能会死的!” 亦晨抿住嘴唇稍微让开一点。 我从他身边挤过去,看著他低垂的脸,轻声说:“我只是去看看,如果他没事,我连病房也不会进。” 走下楼梯了,突然听到亦晨在上面远远的大声喊:“哥,你说过你要回来的!” 丁丁接到我在机场打的电话又大惊小怪:“乖乖,你现在在s城?快过来打牌,我们三缺一……” 有时候他神经大条的程度真让人觉得可恨。 “什麽?陆风在哪个医院?”丁丁对这个问题吃惊了半天,大概因为我的指名道姓。 “连他住院你都知道,你厉害!” 神经,难道封锁消息的对象也包括我麽? “老板现在怎麽样……我怎麽会知道,他那天去了医院就没回来过……哪家医院,就是那个xxx医院啦……你问这个干什麽?哦,知道了,同学爱是吧……探完病记得回来打牌,中午请我们吃饭啊!……” 我无力地切断电话。 也许作为毫无关系的旁观者,就应该是丁丁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轻松自如。 那我为什麽又要紧张得这麽狼狈。 医院里消毒药水的气味让人微妙地觉得惶恐。 病房前诚惶诚恐守著的那些主管都表情肃穆。我远远站著不敢过去,事实上我也没有资格过去。要我怎麽说明自己身份?高中同学? 真可笑。 “医生,到底怎麽样?” 我吃了一惊,忙转过身去。 那是陆风的姐姐,一脸凄惨地正跟著医生慢慢走过来。 “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让我我手脚顿时冰凉起来。 “病人很快就会醒,不过……情况并不好,你们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这样的病。” 她捂住眼睛点点头:“虽然早几年就知道,可是……” “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不用我说,以前的医生也该告诉过你们,大概只能拖半年左右,最多十个月。” 我僵硬地站著。 半年? 可是陆风,我记得你说,我们有一辈子。 卷一 归途 第四十二章 “陆小姐。”我咽了咽口水,吃力地。 她停下来,看著我的眼神有点茫然。自然她以前是不会注意到我这样的小员工。 “我……是陆风……以前的同学,想来看看他。” 她默默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开口:“程亦辰?” 我吃惊地倒退两步,一时手足无措。 “果然是你。” 我尴尬著在她审视的眼光下动弹不得。 “你现在来找他干什麽?” 终於能够领会陆风去我家找我的时候有多麽难堪。 “我只是想看一看……” “然後马上走?” 我忍气吞声地点点头。 “对不起。”她冷冷的,“请你还是现在就走的好。” “我只是看一眼,没别的意思,他还没醒,我看一眼就走,真的不会再打扰他,陆小姐……” “你弄错我的意思。”她打断我,“小风他这麽多年了,对你还是不死心,要麽你就陪著他,要麽你就走得远远的别让他再找得到,明白吗? 见个面就走?你会把他逼死的。” “干嘛摇头?”她苦笑,“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傻气,那时候刚到美国,天天都想逃回去,被我爸抓回来打得半死。联姻的事,我都不同意,可他一听说能放他回大陆,一句话不说就跟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订婚。你以为他是为了谁?这次也一样,他……” “算了。”她指了指旁边的门,“要不要进去,你自己想清楚。小风死脑筋,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一点希望也不要给他,免得他又白白做傻事。” 我低头捂著眼睛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推开门。 他一动不动躺著,平静得像只是睡著了一样,只有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打著点滴。 我战战兢兢站在床边低头看他。 陆风。 很苍白的脸,嘴唇微微发青,眼睛闭得紧紧的,好象因为赌气怎麽也不肯睁开,我数著他下巴上青青一片的胡茬,想起那天晚上他在路灯下望著我窗户的样子。 那满地的烟头。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相信,你是爱我的。 我是真的恨你。 ……可是我也爱你。 只是我们好象一直在不停地彼此擦肩而过,却怎麽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对不起,陆风。其实……其实我也想和你一起回家。 虽然已经没有一辈子那麽久,虽然…和你在一起恐怕只会更加伤心难过,也许以後真的不得善终,可是…… 我抽噎著,悄悄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我也不知道以後的路究竟会怎麽样,也许很远,很长,怎麽也走不到尽头,怎麽也到不了想去的地方。 可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陆风。 “唔…………”他无意识动了动,我刚来得及松开手胡乱抹一下脸,他就睁开眼睛。 “…………………………”他一脸惊疑,呆滞了一会儿,“啪”地一下坐起身来,不小心扯到打点滴的手腕,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痛!”他龇牙咧嘴的,脸上却淡淡地浮起笑容,“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也怕他看到我流泪的脸。 “小辰。”他轻轻地,把手伸过来,试探著放到我肩膀上。 我没躲开,他就一把搂过去,苦笑:“我怎麽觉得……还是比较像做梦。” “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睡一觉其实就没事……虽然睡得有点久。”他的声音听起来兴高采烈的。 “……恩。”不能哭,不能哭,不要在他面前哭…… “小辰……”他难得露出犹豫的强调,“你会……留下来吧?” “恩……”我一直低著头。 “怎麽一点真实感也没有。”他喃喃地。 “喂……把头抬起来。”他一手不能动,一手搂著我肩膀,困难地抬高我的下巴,“我看看……” “……怎麽哭成这样?拜托你……我还没做什麽呢,喂……” “可恶……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表情很危险的……”他话没说完就有点愤愤地低头吻了上来。 还是一如既往强势的吻,他的口腔很温暖,舌尖霸道又微微紧张地缠绕上来,虽然粗暴,可是吻到後来又慢慢变得那麽细腻,就好象多年前他第一次冒冒失失地说“我喜欢你”的时候那种不容分说可还是带著温柔的亲吻一样。 “这回不走了好不好?”他贴著我嘴唇小声喃喃,“对不起………………我爱你。” “你骗我。”我抽噎著,“你说我们会有一辈子的。” “我,我没有啊。”他把脸移开一些,有点狼狈,“是一辈子,虽然戒指还没买……” “陆风……”我抱住他的腰,“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活得久一点?” 明显地感到他僵硬起来。 我抱得更紧:“对不起……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半年不够……”喉咙堵得难受,我听到自己声音模糊不清著嘶哑起来,“不够……我们在一起两年,分开了五年……半年怎麽够……怎麽够…………我都等了你五年……”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 那种心脏快要裂开一样的痛苦。 我其实只有过他,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这个人,他耗尽了我所有的感情。 也许只是平凡的,不精彩的爱情,可是对我来说,已经是穷其一生。 卷一 归途 第四十三章 “你…………说什麽?”他很杀风景地把我一把推开,“半,半年?我这麽强壮,起码可以再活半个世纪,虽然你这麽表白我很感动啦,可也用不著咒我啊。” “…………”我呆呆看著他,任谁在这个时候大脑都会停止运转的。 “你听谁说我只能活半年的?” “我,我听见医生和你姐姐在说……你情况很不好,最多拖到十个月,不可能听错啊……”如果是说半个世纪,她干嘛哭那麽惨。 陆风呆滞了一会儿,长长出了口气:“你是没听错……可是……情况不好的是我爸爸。” “我本来是想在x城继续等你两天,可是我爸突然来s城,我只好赶回去,他身体不大好,可能飞机上太过劳累,在公司又查到我这阵子做砸了好几笔生意。”他一脸尴尬,“我是因为一直在找你啦……出了点差错……气得当场就脑溢血……” “他这几年健康状况一直不乐观,只是对外不敢宣称,强撑著到现在也很吃力,所以我们……早有心理准备,不过那时候还是乱了手脚,我一把他送进医院,自己也倒下了。”他苦笑,“可能最近跑得有些辛苦……那晚受了点冻,其实也没什麽大事,我姐硬逼我住院,顺便守在我爸隔壁。不知道……你怎麽会以为是我病重……” 我从青天霹雳的混乱里慢慢理清头绪,有点明白过来了。 朱砂跟我说是“陆先生晕倒,情况很不好。”她们平时称呼陆风都是叫老板,所谓陆先生,指的是他爸爸,我们远在天边的最顶头上司。 是我自己一听到消息就急晕头,想也不想自动把“陆先生”理解成陆风,。 难怪丁丁他们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有心情叫我回去打八十,他们以前根本见都没见过“陆先生”,会悲痛欲绝才怪。 我无语地一把推开陆风,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喂,小辰,你不能耍赖!!”那家夥大型犬一样地从背後单手圈住我的腰死命往回扯,“你自己说过这回不走的,怎麽可以食言!!” “等你只能活半年的时候我自然会回来一直陪到你进棺材,骗子。” “是你自己弄错了,根本没有人骗你啊!!”他委屈得直叫,“你冤枉我!” “我要回去了。” “你才是骗子!说话不算数!!” “我答应过亦晨一定会回去的。” 身後静默了两秒锺,缠在腰间的胳膊猛地一用力,我跌跌撞撞往後摔在他身上。 “我早就知道那家夥可疑!”陆风恨恨的,干脆拔掉针头,顺利地翻身把我压住,“以後给我离他远一点!” “疑你个头,那是我亲弟弟!” “亲弟弟又怎麽样,都囧囧了还怕**?我看他八成是对你不怀好意!” “你想太多了!亦晨早就有他喜欢的人。” 陆风哼了一声。 “滚开,你很重。” “……是不是真的要我活不长了,你才会乖乖留下来?”他突然抓住我肩膀,严肃地望著我,“你说实话,……你来找我……答应我要在一起,只是因为可怜我?” 我呆了呆。 他放开手,翻身起来:“如果只是可怜……那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挡你。” 我默默坐起来。他别过头不看我。 “陆风,……对不起。” 他没回头,肩膀微微发抖。 “一个人只剩下半年时间,我当然会可怜他。”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会恨你。你对我那麽过分,把我折磨成那样,你以为只用半年就可以弥补?就算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我也不一定会原谅你,要知道我这个人很记仇,睚眦必报…………” 话没说完就被结结实实压回床上去。 “…………放手……唔………………” 他眉开眼笑地从上方看著我:“没关系没关系,做牛作马我不会介意的,你随时可以骑我。” “下流!!” 折腾了半天,他把头埋在我颈窝里,小声说:“其实……我刚才真的很害怕。万一你真的走了……虽然很丢脸很不守信用,可我一定会去追你回来。就算你不爱我……我也没办法死心……我会一直等,一直缠著你,天天去你家楼下等你,骚扰你…………” 我困难地憋出一句:“你怎麽变得这麽无赖?!” “啊?我从以前开始就都是这样的啊。” 说的…………也是。 “小辰,我们真的回得去吗?” “……会的。” 他苦笑了一声:“突然有点害怕。……我也会患得患失了。” “可以回得去。”我沈默了一下,反手抱住他。“我们慢慢来,再远的地方……也能回得去……” “慢慢来?可我想快一点耶。” “…………???” ………… “你干什麽!!这是医院!!不要!!” “不会有人进来的,没关系,放松点,乖……” “啪!!” “你,你怎麽可以殴打病号?!” “你的所作所为像个病人吗?!!” 挣扎中不小心按到呼叫器。大医院的办事效率就是高,我们刚来得及爬起来整好衣服,长相泼辣火暴的护士就进来了。 “你把针头就这麽拔掉?!”这美女的脾气比她身材还要火辣,“想死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来点干脆的!有没弄错!瞪什麽?你还不服气?有 钱了不起啊……” 我拉著被弄皱的上衣,不理会边被按著继续扎针边苦笑著的陆风求助的眼神,别过头悠闲地看窗外。 一月份冰凉但是晴朗的空气,天空的颜色好浅。 冬天好象快要过去了。 卷二 殊途 第1章 殊途────何事同去不同归 菲列特利加的那句话: "民主囧囧也好,世界变成原子也罢。我只希望他能在我身边半醒半睡地看书。" 我所梦想的,也只有这麽多。 * 计程车终於停下来。一路颠得昏昏欲睡的我一看到司机搬出来的行李就吓醒了大半。 "箱子两只,行李袋一个,背包先背好,还有,这两个牛皮纸袋别忘了。" 司机是个有点年纪的大叔,特别亲切,带点同情又嫉妒的眼光看著我面前排开的大包小包:"你是过完春假刚从家里回来的吧?" 我讪笑两声。 明明回家过年的时候除了礼物,全部行李只有两套衣服,一套还直接穿在身上呢,现在多出来的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我知道一满箱子衣服手套围巾鞋子是老妈和弟弟给我买的,那……这条毯子是怎麽回事?s城会没毯子卖麽?还有弟弟亦晨偷偷塞进来的cd,有没弄错,这麽大一包,我又不打算搞批发。牛皮纸袋里不用看也知道是老妈的炸鱼和卤肉罐头,背包里还装满橘子咧。 为什麽我要不辞劳苦把这些s城到处都买得到的东西从n百公里以外搬过来啊。 抬头看了看,我租的公寓在四楼。 四楼啊…… 应该没问题的吧,我记得许多年前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因为自行车丢得厉害,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要把车子扛上五楼,上学再把它从五楼扛下来,练就了我不可貌相的神奇耐力。那时候才九岁咧,就能扛著跟我差不多高的车子健步如飞,现在都二十一了,应该更强才是。 深呼吸一下,想方设法把所有行李全挂在在身上,把自己弄得像个活动式多功能衣架,准备一鼓作气冲上楼去,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堆废弃家具。 沙发,电视,收音机……哇……很齐全的一套嘛。旧是旧是点,就这麽扔了也可惜……算了,捡回去也没地方放。 奇怪怎麽有点眼熟。 边胡思乱想边举步维艰地爬上楼梯。在门口放松全身让东西全滑到地上去,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 咦? 对了,假期里以前同住的家夥给我来过电话,说他已经退租正式搬出去跟女朋友同居happy去了,现在在里面的新房客就是我以後的同居人了吧。 一推门,事先准备好要展现给新夥伴的笑容立马僵硬成一块从脸上掉下来。 奶油色墙纸,看起来似乎很华贵的地毯,客厅正中宽阔的北欧式矮沙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挂在那里的是超薄液晶大屏幕tv,还有…… 走,走错了。 我忙倒著退出来,悄悄带上门。 真是晕头了,怎麽会走错楼层。那这里应该是…… 望向墙壁,上方大大一个"四"……难道我已经不识字了? 再次推门,惶恐地不让鞋子弄脏地毯,贴著墙壁站在玄关:"有人在吗?" "你回来啦?"瞬间移动到客厅的男人眼熟的很。 我张大嘴,犹如看到一只哥斯拉。 "你你你你你……"手指颤抖地瞄准他,完全口吃,"怎,怎麽……会是你?" "我把房子重新装修过了,你喜不喜欢?"他答非所问,很自豪地挺著胸脯。 我忽然明白过来楼下那堆家具为什麽会那麽眼熟了。 "哇……"转身连滚带爬冲下楼,我的电视我的沙发…… 太迟了,垃圾车已经神气活现载著我的全部家当开走了。 我惨叫著追著垃圾车跑了半天,也只能悲痛地看著它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回到屋子里我顾不得心疼,一脚踏在地毯上,冲著那个出现得莫名其妙的男人控诉:"你有没弄错?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都还可以用啊!!" 我已经悲痛得说不出更多谴责的话了。 "太旧了嘛,早就都不能用,又碍眼又碍事。" 它们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哪里会妨碍到你? "可那是房东留下来的,不能丢出去……" "我已经把房子买下来了。" "嘎?"我嘴里可以竖著放下一个鸡蛋。 "公寓我买下来了,重新装修过,以後我们就一起住在这里。" "等……等,等一下!"我挡开他伸来的胳膊直往後躲,"你买它干什麽?你自己那麽大套房子还不够一个人住麽?" "你不肯搬过去,当然只好我搬过来。"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们俩是穆罕默德和山的关系麽? 我怨恨地瞪著他。 厚著脸皮站在面前的英俊男人叫陆风,接近一米九的无聊身高,碍眼的宽肩长腿,臭屁的混血面孔,应该也比较有钱──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多有钱,可那家著名公司上下有多少我这样的精英在流血流汗被他生产利润啊──应该是张很抢手的长期饭票。所谓白马王子,内在差一点的话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了。 可惜这麽个讨女人喜欢的家夥却不喜欢女人……不要用那种见到肉骨头的眼神看我! 我缩了缩头,认命地放弃争论,把箱子袋子拖进来,他顺手接过两只箱子,然後打开我卧室的门。 我又是一声惨叫。 "连,连我的房间也……"不能幸免。 "原来的床太小了,窗帘色调也不好,空调噪音又那麽大,所以干脆一起换掉。" 半绝望地去拉开那显然是新的衣柜。 "我的衣服呢?"声音幽幽的。 "扔了。" 真干脆。 "全扔了?"不死心。 "是啊。"理直气壮的。 我无力跌坐在kingsize的床上:"你,你还干了些什麽?一起告诉我。" "我买了新给你,都挂在里面,你看看,要是还缺什麽再叫人送过来……" 我一下子揪住他领子,想到那几套狠狠心才原价买下来的昂贵西服就想一口咬死他。 这家夥弯著188的非人身高,和我对视了半天,不但不心虚,还露出点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突然凑过来吻住我嘴唇。 "哇……" 他,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麽啊! 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肺里的空气差点全给挤出来。 "放……放手……"我口齿不清,努力摇著头左躲右闪。他那哪叫接吻,根本就是在吃人。我连舌头都快被咬下来了。 不要乱摸啦,刚下车身上很脏的……我不要新年一开始就被人ooxx…… 嘴唇总算移开了,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地做著深呼吸,趴在身上的人双手还是紧紧抱著我的腰。 "小辰。" "恩?"这男人如果露出温情的表情,根本没人能对他凶得起来。 "我想你。" "知,知道啦。"今天好象一直在结巴。 "以後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脸上那一丝淡淡的,居然像是在害羞的笑容,我在很久很久以後,都一直清楚记得。 他用得是那麽肯定的语气。 而我那个时候,也是真的这麽相信。 卷二 殊途 第2章 四月底天气还微凉,丁丁之流已经穿上花哨的夏威夷衫展示阳光沙滩青春活力。 就算预备去夏威夷度假也不用这样节目预告吧。 "对了小辰,你觉得哪个地方比较好?" 家里陆风也半靠在沙发上翻旅游杂志。长期被困在写字楼里卖命到神经紧张,五月的七天长假自然不能放过。 我有点为难地凑过去看花花绿绿的图片和介绍:"非要出国不可吗?" "没办法,中国人口太多了。" 他说的也没错,五月初是全国统一的假期,大半个国家的人口疯了一样一口气全往那几个景点挤,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某次在高峰期去了趟长城,爬得几乎要掉眼泪,前後左右全是人,跟著慢慢中国移动了快一天,除了大片大片黑压压的人头,什麽宏伟的景致也没见到。 "去欧洲吧,我们先到……" "陆风,x城怎麽样?"我满脸堆笑。 "那里有什麽好玩?去对面的台湾还勉强考虑。" "可是我早就答应过亦晨了。" 干,干什麽,我没说什麽吧,眼睛就那麽吓人地吊起来…… "你什麽时候答应他的?" "很早……以前……" "怎麽都不跟我商量?" 你自己跑开会了又不在:"其实x城也不错啊,有海蛎煎和土笋冻可以吃……" 一眼不发地瞪著我。 "鼓浪屿的馅饼也很有名……" "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陆风信手翻两页杂志,"我突然想吃怀石料理了,我们去日本泡温泉,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预定机票和饭店。" "哇啊啊……等一下……"我死死抱住他的腿,"再商量一下啦……" "死心吧你。"他拎起我,"难得假期,你想让那小子夹在我们中间?乖乖跟我到京都去。" "不是的,事实上……是我们要同学聚会!!" "哦?" "虽然x城没什麽名胜古迹,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x大,里面有鲁迅像有陈嘉庚像,啊啊,还有很多树……湖也有一个啦……新铺的德国草皮也很漂亮……我请你吃食堂,x大一条街还有很多好吃的小店……同学聚会你也可以参加的,班长说了鼓励带家眷……我们班有不少美女,男生长得也不错(?)……对了x大门口的xxx寺很有名,顺便可以去求个签什麽的也不错,很灵验的……" 总之陆风是被我发挥缠功半哄半逼还在地毯上打两个滚才骗上了飞机。 结果一下飞机我就心虚得抬不起头来了。 首先是在x大一条街上请他去所谓很好吃的小店吃午饭,他意外地被海蛎煎里的贝壳残骸硌到牙,又从水煮活鱼里吃出只半个小指甲大的蜘蛛崽子。 其实这些对於在这边摸爬滚打了四年的我来说倒没什麽希奇,以前还有师兄在砂锅里面吃到类似老鼠尾巴的东西,我们几年学生做下来大大小小的昆虫杂物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还不是照样健康茁壮成长。只要菜的分量足味道好,夹到两三只不明爬行类大家都装没看到,就权当是附加的菜色好了。 陆风从高中时代脱离苦海跑去发达国家享福以後估计就没在这种学生多口水多苍蝇多的地方吃过东西,虽然很努力地低头夹菜,第n次以他1。呜的视力发现菜青虫以後就迟疑地没再下筷子了。 这个娇贵的家夥,要知道我们以前在食堂都要边看电视上的足球联赛边吃饭,自觉忽略菜叶子上可疑的生物若干。 学生向来都是生命力很顽强对生存条件要求很低的人种。 要都像他那样火眼金睛,只能干脆把嘴巴缝起来不吃不喝。 接著是去据说很灵验的xxx寺烧香膜拜,顺便问上一签。 签文说:"何等蹉跎复彷徨,临到头来费思量,劝君处身多忖度,世事一梦煮黄粱。" 中下签,陆风脸色当场就黑了大半。 老和尚解释:"就是说事情很复杂,施主应该多思量,看开点,世事沧桑,不过是过眼云烟,黄粱一梦。" 我是觉得他说了等於没说。不过还是忍不住再加追问:"那到底该怎麽做呢?" "三思而後行,事後皆为空,看开点,要保持心境平和。" 陆风不耐烦地咳嗽一声:"我求的是姻缘,你看到底是能成还是不能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太内,有缘人终成眷属,一切都要看个缘字。" 连我都不大耐烦了:"那你说我……你说这个到底是有缘还是没缘?"差点要说漏嘴"我们"两个字。 "缘之一字,十分难解,相遇是缘分,相识是缘分,你们今天来到此处,靠的也是缘分……"…… 出了门陆风悻悻地:"像他那样信口胡说,说一句是一句,说一百句也还是那一句,我也可以挂牌开张,说不定还比他清楚流利呢。" "喂喂",我提醒他,"不可以亵渎神佛的。" "就是说签文说的你都信了?难道我们就只配个中下签,最後还‘煮黄粱‘哦?" "信不信看你自己……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佛由心生嘛……"我也学著老和尚打太极。要说不信那未免对神灵不敬(就算是无神论者,既然进了寺庙烧香求佛,也就不好说什麽‘子不语怪力乱神‘了),要说信……说真的我还是不愿意信==|||| 卷二 殊途 第3章 之後兴冲冲去看弟弟,亦晨眼睛一扫描到我背後的陆风大脑就自动发送"如临大敌"的信息到四肢五官,僵在门口两分锺。 还好陆风有备而来地掏出一张x-japan的"红",亦晨脸上三十秒内有无数表情竞相追逐著跑过,最後终於定格成比较平和的一种,僵硬地接过cd,放他登堂入室。 此刻的弟弟容易让我想起那唠叨得让我耳朵无法长毛永远光秃秃的老妈,陆风被他长篇大论地教训居然没发火,可能因为他那些"要是你敢欺负我老哥我就找人揍你"之类的威胁实在空洞得缺乏威胁力,反而让陆风觉得自己"哥夫"的地位已经基本得到保障。 末了为了证明我们俩目前感情的稳定,他还特意把毫无防备的我一把抓过去,当著弟弟的面上演超级火辣长吻。 我回赠他大耳光一个。 亦晨估计长这麽大头一次看到两个男人在他面前真刀实qiang地吻得天雷勾地火,眼睛都快鼓出来了。 说实话,在弟弟眼前这样,我实在没什麽脸再呆下去,恨不得能捂著脸夺门而逃。 那个男人还带了得逞的笑容跟在我後面亦步亦趋。 "怎麽,你害羞啊。" 不是每个人都象你脸皮那麽厚! 一想起刚才被他紧紧抱住时抵住大腿的火热的东西,就恨不得拿把剪刀哢嚓了他。这个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随时随地都发情的混蛋,要不是及时一记大耳光把他打回原形,就算屋子里还站著个目瞪口呆的观众,我也不敢保证他不会当场上演限制级。 "有什麽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和看到完全是两回事好不好。 "你自己那时候不也在回应我?说明你也很有感觉的嘛。" 感,感觉个鬼!不知道这家夥去哪里培训出来的顶级接吻技术,不要说女人,身为男人的我都腰酸腿软。被他嘴唇一碰基本上就完全缴械,束手就擒。要打他耳光或者赏他黑轮还都得等到吻完了理智慢慢回归才行。 可恶。 "别走那麽急啦,你再快我也很容易追得上,不如我们慢慢走散个步。" 去死。 我闷头苦走,不知不觉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只有各色车子不停地从身边呼啸而过,才想起来刚才似乎看到过桥上"行人止步"的告示。幸好警察叔叔早就下班了,没人抓住我开罚单。海上漫步也不错。 "这边的海还挺漂亮的。"不远不近跟在背後的男人开口。 "那是因为天黑了看不见垃圾。"我喃喃道。学生时代在脚下的水里游过泳,超近距离参观过,当然有发言权。 "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废话,这是车道,除了我们还有谁……"突然意识到的的确确真真切切方圆五百米之内除了我们俩和急速飞驰而过的汽车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夜深人静,孤男寡男,共处一桥,脚下是海,两边还是海,天高地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虚地不敢回头看陆风,发奋走得更快。 听到陆风在後面轻笑一声:"喂,你干嘛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你,你不要笑那麽yin险,这里再怎麽说也是公共场合,也许还有摄像头,难道你想为非作歹吗? 果然才逃出两步就被抓住一把推倒在护栏上。 "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打我。"他边在我耳边yin森森地压低声音,边不客气地把我衬衫从长裤中扯出来,然後一口咬住我脖子。 我扑腾扑腾地在他怀里挣扎,明天还要去同学会,我可不想带著满身红印子到处乱跑:"你,你再乱来我就要叫了!!"光天化日(?)之下强迫别人做这种事,这家夥真是道德沦丧。 "你叫啊。" 臭不要脸的,你在摸哪里?!! 呜呜呜呜,交警叔叔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拜托你们快点出现吧,开我多少张罚单都没关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要不是紧要关头我被高桥上的海风吹得拼命打喷嚏,恐怕那家夥真的打算做到最後。 陆风任xing起来就无视道德目无法纪目空一切,不过却会因为怕我感冒而勉强急刹车,所以无论这人事实上有多麽可恶,他大多数时候在我眼里都是相当可爱的。 上个月中扬破产了,董事长从28层跳下来。中扬曾经是我们长久的夥伴,它虽然摇摇欲坠,但本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不至於要走到这一步。其中的内幕没有什麽确信的说法。但大家都知道,我们出人意料地从中大为获益。虽然是让人有些发寒的成功,但众人还是欢呼雀跃。 庆功宴上朱砂偷偷对我说,老板真是个可怕的男人,你要小心他。 我一直都不相信他有什麽可怕的地方。我所看得见的陆风是个脾气坏一点口德差一点自以为是一点固执一点,骨子里却温情脉脉的男人,就像只动不动就发威但从来不咬人的老虎。 大概就是这样固执得盲目的认知,让我在多年之後站在他面前,却再也认不出他来。 卷二 殊途 第4章 同学会拥挤得超乎想象,大家真的各自都把family带来了,人数凭空增加近一倍,几乎包下整层酒店,热闹非凡。 陆风的身份是我"同事",他往人群里一站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导致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程亦辰没有女朋友就算了,居然凄惨到要拉一个男同事来充当家眷,不愧是x大光协(光棍协会)荣誉会员。 "你怎麽光著就来了?"以前的班长向真笑著拍我肩膀,他那貌美如花的女朋友亭亭玉立陪在一边。 "现在女孩子都高不可攀,我又没你英俊多金,人家怎麽会看得上我。" 向真打量我两眼,奸笑:"少装了,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年级有多少女生喜欢你。" "……你开玩笑的吧。" "你真不知道?"向真比我还吃惊,"03班的邹文郁暗恋你四年,难道都没人跟你说过?" "……"一滴冷汗。我从来不知道我还具备让班花爱慕如此之久的魅力。 原来我对异xing不是没有吸引力的……做gay真是白白浪费了…… "她们……看上我哪一点哪?"无视身边高大男人不大友善的目光继续追问。作为一个据说"长著同志会喜欢的脸""很讨男人喜欢"的不幸男xing,我会对女孩子的垂青分外好奇也是理所当然的。 向真再次不那麽正经地打量我一遍:"因为你长得很不错……成绩又好,最重要的是,你几乎从来不和女生说话。" 有,有吗?原来我不知不觉中还是遵循了自己的xing向,自动把女xing全部格式化了。 "我们班女生还比试过看谁能最先跟你对话超过十句,大家拿这个下过赌注的。" "……"完全没印象……,"最後谁赢了?" "黑马一匹。"向真很惋惜,"居然是卓蓝,害我们都赔惨了。"听他的语气好象是在买马票。 "卓蓝,快过来,亦辰在这里。"这很鸡婆的女人是邵纤,听说她很快就要结婚了,新郎身价百万,未来公公还是x城实权人物。从她身上手里的lv也能看得出来。邵纤火辣漂亮,善於把握机会,一切都顺理成章。 相比之下卓蓝就素净含蓄得多。她和以前比起来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纤纤瘦瘦,干净秀丽的娃娃脸,长直黑发,满脸羞涩的乖巧,赏心悦目,一点也看不出来还大我三岁。 之所以对这两个人印象分外深刻,大概是得益於大学时代邵纤一天到晚带著卓蓝在图书馆围追堵截我,请教形形色色匪夷所思的难题。拜她们所赐,无论教授出多麽天怒人怨的怪题我总能轻松拿一等奖学金。 邵纤明显对陆风的兴趣比对我这个旧日同窗要大得多,快结婚的人了还冲著帅哥猛放电。剩下我和卓蓝两个不善言辞的人相顾无言地傻笑。 寒暄几句,各自散开拿盘子吃自助,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叙旧。期间陆风差点出了大丑,那家夥惯xing作用地去总台结帐,把晚到一步的向真吓了一大跳。同学会大家都是aa分帐,筹好钱交给班长由他主持大局,谁知道会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同事"抢了先。 向真这一吃惊非同小可,连连盘问我一个月薪水有多少,还以为单位是美金,得知数目并不特别丰厚以後,就感动得热泪盈眶地握著陆风的手连声说他太客气了,无论如何要原款奉还,并且坚持不肯收陆风的份例。陆风捏著被硬塞进手里的一大叠现金表情僵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你白痴啊。"我冲他小小声。 "我怎麽知道你们是aa制。"他闷闷地。 "废话,大家都是工薪阶层,又没有什麽豪富巨头,不aa能找谁做冤大头?" "豪富?要说豪门千金,你同学里也不是没有。喏。"他朝著邵纤她们的位置扬扬下巴。 "邵纤不过是刚要嫁入豪门,目前还是平名百姓而已。" "不是她,是她旁边那个黑头发的。" 一群都是染得亮丽夺目的咖啡色亚麻色浅褐色,黑的是……开什麽玩笑,卓蓝? "你看走眼了吧?"我记得刚进大学时家庭调查表上父母职业那一栏五花八门的资料里,她填的是"母:待业在家,父:公司文员",谁都知道她从来不像其他的女生一样去昂贵的时装店买衣服鞋子,大学女生引以为傲的时尚品牌在她身上都看不到,据说因为x城物价比其他城市要高出许多,她的日常生活用品都是家里一箱一箱按时寄过来的。 "咖啡色头发那个从头到脚加起来还抵不上她一只鞋子呢。" 我第一感觉是荒谬,但陆风的眼力又实在是不容置疑的。 "你是不是觉得她的衣服在哪个成衣名店里都没见过?因为那全都是handmade。" 我疑惑著去望卓蓝,恰好她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巴掌大的小脸上突然一抹绯红,局促一笑,急急忙忙又低下头不再看我。 隐约有种奇怪的不安从脊背上凉飕飕地爬上来。 卷二 殊途 第5章 弟弟亦晨兴高采烈地问我们要不要看明天晚上的演唱会,还扬著手里的两张票。 "什麽类型的音乐?" "rock。" "band的水平怎麽样?" "当然是一流的啊。"亦晨得意洋洋竖起麽指朝自己指了指。 "是你们的乐队?"早就该猜到了==||。这样就不能不看,当哥哥的有义务支持鼓励弟弟的艺术事业。 预备著下午就直接飞往京都的陆风脸色不大好看,以他的计划我们明天晚上应该就在京都只园的料亭吃淡而无味的白水煮豆腐,在樱花树下两个人泡著温泉赏落樱,而不是坐在小酒吧里跟一群陌生人混在一起听他完全没兴趣的摇滚。 在x城比预想的多呆一天半,只好带他四处消磨时间。我发现对x城闻名美景兴致缺缺的陆风只有在听到我介绍说:"我以前常来……我以前常吃……我以前常……"才会振作起精神来,便投其所好地每到一个地方都要补充一句:"这是我以前xxx的xx。"到咖啡厅喝个下午茶也不忘说:"这个地方我以前经常来,摩卡很纯正哦。" 陆风啜了一口,喃喃道:"就这样?你品位真差。" 不好意思啊大少爷,我以前穷学生一个,只能来这种小馆消费,难道你还指望能有现磨的单品蓝山? 吃完最後一个小松饼,去台前买了单,正准备推门出去,眼角扫到坐在小屋正中央悠闲地叠著腿的一个年轻男人。 这时候咖啡馆还不是营业高峰期,生意清冷,多的是空位。正常人都会挑靠墙或靠窗的清净位子。特意坐到最醒目的地方去花枝招展的男人,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不过他现在应该还在东京吃饭团啃生鱼片才对。 试探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秦朗?" 男人回过头来,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小辰?!!" 他看起来比我还吃惊。 "你什麽时候回来的?"今年是什麽日子?怎麽大家全往x城跑,"亦晨知道吗?" 他脸上些微的尴尬。 "小辰,他是谁啊。"陆风用有点嫌弃的表情皱著眉上下打量他。秦朗这种孔雀型的男人是他最不感冒的。 俊朗的面孔迅速变了五六七八变,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肉麻兮兮地凑上来:"小辰,这两年你过得怎麽样,我挺想你的!" 你找死啊! 连我都不敢扯陆风尾巴,他倒是想蹲在陆风头上撒野,真不知道那颗徒有其表的脑袋都在想些什麽。 我比他还温柔还肉麻地笑了回去:"是吗?我过两天正好要去找亦晨,你说的这些话我会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听的……" 话没说完他就脸色发绿地倒退两三步缩到一边去了,看向我的眼神有点哀怨。 "有空去看看亦晨吧。"这些话不得不说,"他瘦了好多。" 秦朗用更哀怨的眼神看了看我和陆风扣在一起的手。 "这小子就是亦晨的那个?"陆风难以置信,"有没搞错,花孔雀一样的……" 为了加强印象分我习惯xing地要加上那条咒语:"我以前常常和他……" "恩?" 一滴冷汗从头顶淌下来:"没什麽……"差点一失言成千古恨。 亦晨出当晚一看见弟弟上台那别别扭扭腿脚不灵便的姿势我就知道秦朗已经得逞了。这家夥手脚真快。 演出是在沈超的酒吧里举行的,来捧场的人还不少,其中自然包括我们抱著大束鲜花坐在最靠近band的位子笑得一脸花痴的秦家大少爷。 秦朗那股肉麻劲连我看著都脸红,不知道弟弟怎麽受得了。 对摇滚半窍不通只能听得出很吵的陆风索xing坐到吧台去喝酒,沈超和亦晨的学姐一脸好奇地挨到他身边搭讪。难得他们和陆风能谈得来,我就放心地专心致志欣赏弟弟抱著话筒在台上做猛烈甩头状。 事实证明我只有把陆风拴在腰上才是安全保险万无一失的。 演出结束我刚要去跟笑得幸福满足无比的秦朗说两句话,就被人从背後抱起来扛出酒吧,直接塞进计程车里。 可怜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丢到酒店的大床上折磨得死去活来。该天杀的这个混蛋又没有润滑,还粗暴到极限,最要命的是还持久…… "你是不是对他还余情未了,恩?因为被他伤头了心才泪走s城,这麽说我是备用的了?他碰过你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要不就是这里?……" 我惊叫狂叫惨叫哀叫一直到不会叫,从头到尾从内到外彻底接受了他好几遍的洗礼,才终於奄奄一息地被抱到浴室去洗干净。 "我警告你啊,要是你敢对我以外的男人心存幻想或者有所越轨,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怎麽,你不信?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你给我记清楚了。"…… "背叛我的人都会死得难看,不过你例外。"…… "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真是的,每次都要吓我 卷二 殊途 第6章 陆风动不动就利用体能上压倒势的胜利来对我滥用私刑。那个……h本来是很幸福的事情,自然多多益善,不过要是被当成刑罚来用那就实在是一点也不美妙,尤其是超过你生理承受范围之外的那种一昧蛮干。我对此深有体会,拜陆风所赐,我很快就光荣地,不可避免地,那个了。 你问我是哪个?…… "我不要去医院!!不去,死也不去!!都是你的错,你这个王八蛋……我宁可死,你让我死好了,你不要管我……" "乖,别这样。不去医院会更严重的,你不要讳疾忌医……我也不忍心看你这麽难受。" "那就让它严重好了,不就是死嘛!!!死了我也会变成厉鬼缠著你的,你这个混蛋……" 陆风哭笑不得地掀开我蒙在头上的被子:"不会死的,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只要你乖乖的,很快就ok。" "手术?你的意思是让别人在我那个地方动刀子?!一群人看我的那个地方耶!!有男人也有女人……你现在怎麽突然这麽大方了?!!" "这不一样的……" "有什麽不一样,倒霉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这麽说了!"我委屈得直哭。 是的,没错,我痔疮了。 早知道做小受的会有这种隐患,那我是坚决不干的。 谁有我怕痛啊!! 可是熬了一天我就不行了,在卫生间里痛得放声大哭,陆风百般无奈,也顾不得我进医院毋宁死的意愿,用他新买的极其拉风的跑车把我送进手术室去。 据医生说我也是罕见地五毒俱全,xx,xx,xx,xxx都有了(因为这些名词看起来太过恶心,此处省略——),不做手术都不行。幸好手术很快,半个小时而已,度日如年的我一出来,身上还因为麻药而软绵绵的,看到陆风就想抱著他痛哭一场,突然又想起我有今天完全都是他害的,就含泪把已经伸出去的手怨恨地缩了回来。 麻药药效一过去,那个痛真是……痛得我天崩地裂风云变色面无人色。陆风看我第n次趴在床上泪流满面,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你好点没有?真有那麽痛吗?" 虽然他难得这麽温柔,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了,我还是很不给面子地抽泣著点了点头。 "那怎麽办……"他自言自语,原来强势如他也有茫然的时候。 "我要吃止痛片。"我抽噎著。 "你刚才不是已经吃了一大把了?没什麽用的。" "那就打一针麻药,要不注射吗啡,海洛因……什麽都行,只要不痛……"我自暴自弃地擦著眼泪。 "别开玩笑了。"他无奈地,"你忍一忍,医生说过了今天就没那麽痛。" "我熬不过今天的。"我继续抽噎,"今晚我就一定会痛死的……" "乖,不会有事……" "陆风,我好痛……"跟疼痛做斗争已经把我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也顾不得和他生气,软绵绵地睁开泪眼看著他。 "……"陆风坐在床边握著我的手半晌,叹口气,打电话叫人来给我打了一针。 药效开始发挥,总算没那麽难受。我勉勉强强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想睡觉。睡著了也许就不痛了…… 没错,这只不过是手术过後必然的疼痛过程而已,没什麽大不了,可是是在那种……娇嫩的神经丰富的地方,而且我的痛觉神经敏锐程度一点也不比味觉差,这麽一折腾简直要我的命。 一个晚上都睡得不安稳,刚迷糊一会就又痛得清醒过来,难受得不得了就模糊地抓著陆风哭:"好痛……我好痛……"把眼泪鼻涕口水都擦在他睡衣上。醒一阵痛一阵哭一阵睡一阵,翻来覆去到天亮,不知道是不是痛著痛著就习惯了或者是真的情况好转,感觉没第一天那麽可怕,倒是抱著我的陆风满眼的血丝,似乎比我失眠得还要厉害。 "怎麽了?" 他看了我半天,居然挤出一句:"是我不好。" 咦?!!!!!!太阳呢,太阳今天是从哪边出来的?!! 他伸手摸我的头:"看你那麽痛……我……心里也不好受。" "那你以後不许碰我了!" "恩?" "你再碰我,我一定又会得痔疮,一定又得做手术……"我不寒而栗。 "不是这麽说,以後我温柔点有节制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不行不行,我不要!!"病人最大,所以要趁现在把握机会为自己争取福利,"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死的……不,会自杀的……我以後不要再做受,你不答应就是不爱我……" 陆风黑著脸,在我舍却男子汉尊严的眼泪攻势下终於勉强而且僵硬地弯了一下脖子。 我成功捍卫了自己後方的安全,陆风的脾气却是越来越暴躁了。也怪不得他嘛,人欲求不满的时候火气总会比较大,何况我又不适应用嘴解决,大多数时候他只能让我用手,或者干脆自己用手。 长时间diy下来,不暴躁才怪。 但他虽然在公司拿一干无辜民众做炮灰,却没舍得彻底变身大火龙朝我喷火。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哦哈哈…… 请允许我自恋五分锺,恩。 卷二 殊途 第7章 春运最繁忙的时候,我和弟弟都该收拾行李回家了,爸爸两年前因病过世,老妈在家一个人孤零零,无论如何不能不回去过年。 陆风静坐在床边看我整理东西,手脚并用把要带回家的礼物艰难地往箱子里塞,沈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也该回美国一趟吧。"我催促他。他现在和我一样都缺了父亲,回家和姐姐妈妈聚一次也是应该的。 "我不想去。"他闷闷地。 "怎麽?" "不想和我妈吵,一见面就催,烦得很。" "……"陆风25岁,差不多也是考虑成家的时候。他姐姐还算开明,对弟弟的xing向已经是完全默认的态度,但长辈那一关还是过不了。 我的情况只会比他更糟。 "能拖就拖吧,现在也只能这样。"那次在医院和陆风重归於好,他家里自然得到消息,才会一直态度强硬地逼他结婚。 "拖……" "反正一年一年这麽下去,时间久了说不定他们就死心……你不要太和你妈对著干,我们现在这样很不错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小辰,我没跟你说过我爸的遗嘱。" "恩?" "要麽半年内和你分手,要麽以後我就和陆家没有半点关系。" "……"我转头呆呆望著他。 "就是说,如果一月底我们还在一起……我就什麽都没有了。"他苦笑著抬起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现在有的这些……" 我维持著姿势呆坐著。漫长的沈默不太好,我应该说点什麽吧,可是我该说什麽?陆风,我不想拖累你,我们分手吧……或者,陆风,跟我在一起,你放弃那些东西吧…… 要他放弃一切,从此不名一文的话,我又能给他什麽作为补偿?我,……我有些什麽? "我要怎麽办?"他声音低低的,从未见过的无助又茫然。 "我……不知道。"我嗓子有点嘶哑。 "你想要我怎麽做?" "……"太狡猾了,你自己说不出口,就要由我来说吗?"不……知道。"我别过头去,怕眼泪会掉出来。 陆风的胳膊从背後伸过来,抱住我,头埋到我颈窝里:"你想什麽,坦白说出来好不好?" "……" 他突然收紧胳膊,咬著牙一般:"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我心脏猛跳了一下。 "什麽?"我紧张地。 "如果和我在一起,以後我就和现在不一样了……我短时间里,没办法让你住别墅,没法给你买车子,……" 我急急忙忙打断他:"现在我们住的也是小公寓,我也没车啊,这样不是一直都挺好的。这里交通很方便,坐公车什麽地方都到得了,大不了叫计程车……" "也不可能请得起用人,以後你要一直做家务……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你做太多家务,怎麽说你也是个男人……每次你穿著围裙给我洗菜做饭,我一边觉得很开心,一边又觉得太委屈你……以後我们也不会有孩子,也许年纪大了也要让你……" "不会啊。"我急促地,"我很喜欢做家事啊,不会觉得……" "我一直想变得无所不能,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给得起,你喜欢什麽我就有什麽……" "我没有想要什麽……"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我什麽都没办法给你了。" "……没关系啊。"我紧张地转身反手抱住他,"没关系,我没什麽特别想要的,而且我自己也有工作,不行的话我可以养你,虽然钱不多,可是你知道的,我很节俭……" "……没那麽糟的。"陆风的声音好象是想笑,紧贴著的脸上却感觉到温暖的潮湿,"你真傻。" "那麽,那麽……"我紧紧抱著他,觉得很害怕,"你……不会和我分手了?对不对?" "你想分手?" 我用力摇头,抓得更紧:"你不会後悔,对不对?" "你也不会後悔,是吧?" 我拼命地点头。 "不管怎麽样,你都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我搂紧他的脖子拼命拼命地点头,好象怕少用了一分力气就会让他动摇似的。 这个我爱著的男人,他觉得我比那麽多还珍贵,他为了我可以放弃那麽多,我一生中,都不会有比这更荣耀更幸福的时候。 陆风坚持要跟我回家,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他。 其实本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详细分析他在我家附近出没,被我老妈发现所可能造成後果的严重xing,动员工作还是七七八八做得差不多的,偏偏紧要关头秦朗跑来跟他的"陆大哥"炫耀:"我可以跟亦晨一起回去过年哦~~",陆风被这麽一刺激,当场翻脸,二话不说就打算硬扛我一起上飞机。 然而真正能陪著我们进家门的只有秦朗一个人而已,陆风只能在酒店定一个房间,闷在那里看电视念报纸,等著守株待兔,逮我这只找借口从家里溜出来的兔子。 秦朗其乐融融地缠著亦晨,两个人打打闹闹,打情骂俏,暧昧不已,还浑然忘我。惟恐别人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浓情蜜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有问题。也只有我妈这样对亦晨百分百放心的失职家长,才会当真以为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 对亦晨绝对信任,也就是说所有的注意力和警惕xing都集中在我身上。回家几天,大多数时间都在老妈眼皮底下,陪著她打她第n件毛衣,我扎开双手协助她卷没完没了的毛线,直想哭。 要不是秦朗心眼多,想方设法替我创造出门的机会,恐怕我整个春假都要坐在个老太太旁边绕毛线。 几次偷溜都算成功,没有出什麽纰漏,只不过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时间,刚一说"我走了,"高大如陆风就会露出弃狗一样的表情,可怜兮兮,弄得我都心疼起来。"亲一下再走,一下就好了。"一般来说以他那男女通杀弹无虚发的吻技,接下去被连哄带骗拖到床上去的几率是很大的。好几次都是在某人怀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早就天色大亮,惨叫一声顶著一头乱发跳起来,急急忙忙四处打电话找狐朋狗友串供,再速成一条新理由哄我老妈。 可惜弟弟和秦朗对我夜不归宿的原因了若指掌,亦晨不说什麽,秦朗就笑得一副胸怀叵测的样子,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麽龌龊的,我眼圈发黑只不过是昨晚聊天聊得晚一点,顺便看了午夜场的肥皂剧而已,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不好。 今年的除夕夜团圆饭因为多了秦朗这个活宝而空前热闹,他身上仿佛要比一般人多生两张嘴,还吞了十斤蜜,席间笑话耍宝不断,还恰到好处添几句马屁,哄得我老妈喜笑颜开眉开眼笑,年轻起码十岁。这家夥对女xing的吸引力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只要他愿意,哪一个都能逗得开开心心,前几天上街买东西,他操著一口现学现卖能说而已的方言都能哄得人家大妈自动降半价,还多送了点作添头。 可惜对男xing的吸引力就有点欠缺了。 不说弟弟总是扬著小脸一副爱理不理的拽样,一向很给他捧场的我今天也心不在焉,几次夹了空筷子就往嘴里送。 我脑子里在想的当然是现在孤零零在酒店里吃年夜饭的陆风。 早早上床,等到老妈进屋确认的时候赶紧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接著一直等到听见老妈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又耐心等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从被窝里滑出来,套上衣服,披了件长大衣,屏住呼吸踮著脚尖偷偷摸摸摸出去。 路上没有出租车,公车也停开了。我把大衣裹得紧紧的,在还残留著一点欢乐余烬的除夕深夜里拼命奔跑。酒店有点远。不过也顾不得了,我想见他,想在第一时间对这个心爱的男人说一声新年快乐,想在万人倒计时的沸腾时刻和他拥抱,想从这一年的第一分锺开始就和他在一起,想以後永远都不要分开。 跑著跑著本来冻得发抖的身体就慢慢暖和著而後滚烫起来,只有耳朵还是一片冰凉,太阳囧隐隐作痛。这个依然热闹睡意全无的城市微笑著注视我从长长的大街上跑过,呼吸紊乱地喘著气,却笑容满面。 "陆风,陆风……"我几乎是一头撞进他的房间,吃了一惊的男人刚从窗前转过身来,就被我重重地扑了上去,臂力过人如他也踉跄了一步才牢牢接住我。 "我……很想……你啊。"断断续续地说完,就被他悬空抱起来,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干脆一言不发,直接准确无误地吻上来。 我有点窒息地用环住他脖子的手拉扯他浓密柔软的头发,刚长距离高速奔跑过,肺里氧气已经稀薄,在他强硬的吮吸索取下几乎一滴不剩。 "真没想到你会来。"我大口大口抢救般地吸入空气的时候,他贴著我的嘴唇喃喃地,"怎麽办?" "恩?" "我怎麽会这麽喜欢你……怎麽办?我都不知道要怎麽做……" "……" "这麽喜欢……我刚才在窗口看,想找找看哪盏灯是你房间的,虽然明知道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我在想你现在会在做什麽,是已经睡著了呢,还是在看电视,也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到你睡著的样子就觉得很可爱……我很傻是不是?" "……"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不对?" 窗外突然一片嘈杂然而整齐的欢呼,零点已经过去了。 "又一年了,陆风。"我紧紧抱著他的脖子,"我们又一年了。" 明明有的时候害怕时间过得太快,还不够和他好好相爱就老了就看不清他的脸了,可有的时候又害怕时间过得太慢,害怕哪一天突然就失去他,害怕在这一辈子结束之前就得离开他,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能走到最後,再不用担心分离。 "这一年你也要陪著我。" "恩。" "明年也是。" "恩。" "後年也是。" "恩。" "後後年……" 我们谁也没有说得太长久,谁也没有想得太贪心。 所以一定可以实现,是不是? 卷二 殊途 第8章 一晌贪欢的结果就是连续几天头痛欲裂,咳嗽一声太阳囧就跳得要爆炸。 以後说什麽我也不会大半夜的在窗台上做那种事了,激烈运动流得满身汗,冷风再一吹…… "阿嚏!" 一个喷嚏就打得脑壳嗡嗡作响。我无力地摔回床上,虽然赖床会被老妈念,但身为准病号应该可以有点特权吧。 "小辰啊,你有同学来看你呢!" "我好难受,……让我再睡会……"呜,病来如山倒的前兆…… 被子就被不由分说地扯开了,老妈喜气洋洋地地拍著长大囧囧的儿子的屁股:"快起来啊,人家已经在客厅等著了呢。" 才九点多锺,就来登门拜访?你赶集啊。 我爬起来匆匆刷牙,抹了把脸,简单套件运动外套,表情模糊地走进大厅准备接客==||。 不是吧,你说这位怎麽看都要奔五十的大叔是我同学?! "你就是程亦辰?"面貌威严,看我的眼神与其说是在打量,不如说是在检测。 "是。"虽然疑惑,还是要保持恭敬,礼貌点头,然後……握手? 真奇怪。 "小蓝,你说的就是他吧?" 我这才注意到高壮如铁塔的大叔身後还挡著一位女孩子……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卓,蓝?!! 等卓蓝父女告辞离开,我是真的病倒了。 有一半是被她爸爸带来的三四个黑西装大墨镜表情机械,怎麽看都像电影里保镖或者打手这类角色的彪形大汉们吓的,另一半,是被卓蓝吓的。 他们……他们……是来提亲?!!! 我只差没有当场晕过去。 好容易在床上清醒过来,对上老妈满脸欣喜,回想起今天发生过什麽离谱的事,就又想晕倒了。 "小辰,那小姑娘是你大学同学啊?" 小什麽小,她比我大好不好。 "长得真秀气,人又乖巧,哎呀,能有这样的媳妇,我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老妈坐在我床边高高兴兴,"把你养这麽大也不容易,闭眼前就想能抱到孙子,小辰呀,虽然要你上门当人家女婿有点委屈,不过那麽好的小姑娘不是容易遇得到的。你今年虚岁也都二十三了,是时候成家……" 我头痛得更厉害。 自从高中那次东窗事发让她知道儿子原来居然会和男人混在一起以後,她就从来没对我放心过,可也从来没对我死心过。一有机会就盘算著相亲,无论如何也要把我跟某个女人送作堆,哪怕是表面上凑成一对也是好的。今天居然有主动送上门来的,她又十成十满意的女孩子,就像捞了根救命草一样抓著不肯放,已经在我耳边唠叨了一天了。 我也知道对不起她。 可我不可能跟女人结婚的。我这样的男人,又何苦去害人害己。 何况还有陆风。 我因为病著不能出门,独自在家休息,妈带著弟弟和秦朗去亲戚家做客,要晚上才能回得来,总算把这一天时间的支配权利交还给我,我就像小时候有了五分钱就赶快去换成橘子糖一样,得了自由,就忙不迭打电话叫去陆风,哪怕病歪歪也要挣扎著幽会。 陆风顺便订了pizza来,生病要虽然要忌口,我实在想吃他也会无可奈何地送过来。心爱的男人坐在面前,我自然胃口大开精神抖擞,揭开盒子一个人和四人庄斗,顺口还吞了风情鸡翅两对。 "嘴唇上沾了东西。"陆风微笑看我努力的样子,把脸凑过来,在我嘴唇上舔了舔,"那边还有。"再舔了一遍,就自然而然把舌头伸进去。 喂,我手里还捧著盒子呢…… "啪",食物在地板上浪费掉的声音。 恩,不管了,一刻千金……就算一刻千金也用不著这麽暴力扯我衣服,慢慢解kai不行吗?扣子又飞掉好几个,我呆会儿上哪去找啊。 "喂,不要了吧,我是病人哪。"及时按住他到处乱摸的手,出声抗议。 "哦。"他失望地应了一声,默了一会儿,脱掉外套爬上床来把我抱在怀里,"那抱著总没问题吧。" 反手搂著他的腰,v领开司米毛衣柔软地贴著他的胸脯,隔著薄薄的毛衣能明显感觉到底下肌肤的温热强韧,靠在他胸前的安全和温暖让人觉得暖洋洋地幸福。 这个男人是我的。 这麽一想就会觉得别无所求。 "陆风。" "恩?"他习惯把我的头抱在胸口,然後一手笨拙地摸我的头发。 "我……"我想告诉他卓蓝的事。 "嘘,"他好象看穿我的心思,竖立起一只手指示意我噤声,"是不好的事?那先别说。"嘴唇贴上我额头,慢慢往下移动,一点一点吞进去,再一点点松开,"新年刚开始不说不开心的事,然後才能一年到头,顺顺流流……" "你以前没这麽迷信的。"我嘟哝。 "那是以前还没这麽喜欢你。"他贴住我嘴唇辗转,"好喜欢……越来越喜欢……怎麽办……好怕你会跑掉……" 我怎麽会跑掉。就算你赶我,我也未必肯走。 我们亲吻拥抱得那麽专心致志,谁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嘴唇分开,微微喘息著张开眼睛,我才看见站在门口那三个人惨白的脸。 前一刻还在沸腾的血液一瞬间凝固起来。 "……妈。"我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微微伸开手挡在陆风前面,"妈……"你不要生气,你不要…… 血液不能流动,所以心脏也完全冰凉了。 "你怎麽进来的?!!你来干什麽?!!!"我一向和颜悦色的母亲突然站立不稳地张牙舞爪起来,她衰老的脸上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满满的绝望,"你,你害得我儿子害得还不够,还敢来找他,你,你……"她像被噎住了一样一直发抖,半天才接下去,"你还要来害他。我们程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你到底要把我们害到什麽地步,你……" 她一下子冲过来,我也不知道她那麽瘦弱哪来的力气,居然几乎把陆风撞倒在地上。然後是混乱的撕打:"你还敢来,你又想来骗我儿子,他病都好了你又来害他,我们哪里对不起你……‘ "妈,妈!!你不要这样……"我拼命抱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妈你别生气,你不要这样……" 弟弟和秦朗也慌乱地围上来想分开那两个人。母亲灰白的脸上有点痉挛,我惊慌失措地给她顺著胸口:"妈,你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气,妈……" 她的心脏不好,很不好。 "陆风,你快走啊!!"我几乎是在哀求他了。可一片混乱中他还是默不做声站著。 我明白他在想什麽,他是不想就这麽放弃,他还想解释,想争取,希望能做点什麽改变形势。可他不明白,我妈和他根本是无法沟通的两种人,他就算说得动所有人也说不服她。 "陆风!!!" 他还是那麽一动不动站著,薄嘴唇抿得紧紧的。 也许是我满脸仓皇的绝望太过明显,秦朗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陆风,你还赖在这里干什麽?" "小辰病了,我来看他有什麽不对?"陆风挺直了背,脸上是濒临爆发边缘的隐忍。 "两个大男人的看什麽看?"秦朗有点惶急,"小辰病有他家里人照顾,你又不是他什麽人,还不快走?" 我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可陆风的脸色已经瞬间冷硬到底。嘴唇刚一动我就意识到该阻止他,可是已经来不及。 "我不是他什麽人?我是他什麽人,你们都清楚。你有什麽资格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也一样!" 音量不大,可是仿若一声炸雷。所有人都僵硬著战栗起来。 半分锺的沈默,母亲脸上有种难以置信的恍然大悟。 "妈,他是胡说的,他没别的意思,你不要信他……"我哀求著想护在弟弟前面。 可她看也不看我一眼,直直盯著弟弟:"他刚才说什麽?" 弟弟半张著嘴,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耳目失聪了一般睁圆了眼睛半张著嘴,脸上一片惨白。 "他刚才说什麽?"她的嘴唇哆嗦得那麽厉害,我害怕起来:"妈……" 苍老的脸上完全是不正常的青灰色,我突然意识到什麽:"妈!!" 可还是太晚了,她瘦小苍老的身体一下子就软绵绵瘫了下去,我没能来得及抱住她,她就那麽重重摔在地上。 我从来没有这麽害怕过。我突然意识到,妈妈已经老了。 卷二 殊途 第9章 妈一醒过来就赶我们走,她情绪激动,完全混乱,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一昧地哭骂。让我更难受的是,她一直在骂亦晨,从头到尾连看也不再看我一眼,就好象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 我让她太失望,连受她教训的资格都已经没有了。 我没跟他们回去,一个人在医院外面茫然地走了几圈,又回到病房门口。 “妈……”轻轻推门,屋子里很安静,妈躺在床上半闭著眼睛,看到我进来也没什麽反应,她的精力好象都随著刚才的怒气一同消散了。 “妈。” 你为什麽都不说话,明明小时候你是最疼我的,就连高三那个时候你也会背著爸爸打电话给我,偷偷问弟弟我钱够不够用,最近是胖了还是瘦了,在新学校会不会被人欺负……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是放心不下我,你现在在织的那件新毛衣,明明就是织给我的对不对? 她粗重地喘了两声气,气管里有些浑浊的声音,咕噜咕噜,很是费力。 听得我直想哭。 “妈……” “你也不用叫我妈,反正你从小到大,眼里也没我这个做妈的,”她疲乏地喘著,“你也不用哭,我也活不长了,等我死了你们爱怎麽样就怎麽样,就当我没生过你们两个。” “妈……”我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在她怀里哭一场,可是我都已经这麽大了,她却缩成又矮又瘦的一个老妇人。一时之间,除了带著哭腔叫妈,我居然什麽也说不出来。 “我白白给程家生了两个儿子。”她哭著抱怨,“把你们养这麽大,都在外面做出这种丑事,我是造了什麽孽,白白生了两个儿子,两个……程家怎麽会要绝後啊。” 我们低声抽泣著对坐,谁也没动,夜晚的yin影慢慢蔓延到没开灯的房间里,静谧里只剩下她流泪的咕哝:“白白生了两个儿子,两个……” “妈,你不要怪我们……”我抽噎著想去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妈,”我有点难受地缩回手,拿起水杯,“你该吃药了。” “不用吃,吃了也是白花钱。还不如早点死了,也遂了你们的心。” “你不要这麽说……不吃好不起来的,妈……” 母亲固执地侧著头,不看我送到她嘴边的药片和温水。 “你们都争气了,不用听我的话,我也不用吃药,早死一天是一天,早一点去找你爸,也好有个伴,总好过看你们做见不得人的丑事。你们趁早都给我走得远远的,不要认我这个妈,我没生过你们这麽不要脸的儿子,男不男女不女……”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你们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就赶快去跟那两个分清楚。看你们是要妈,还是要那些野男人!” “要不就等我死,等我死了你们爱怎麽快活就怎麽快活,反正我跟你爸在地底下也管不著。要不就找个姑娘成家,跟男人断个干净……” “妈,不行的,我不可能和他分开的……” 她又喘了口气,哆嗦著闭了半天眼睛:“……把你养这麽大,都白养了……好,不用管你,你尽管去和男人快活,反正我还有亦晨,他是一时糊涂,我去找他,我就不信我两个儿子都不认我了,我……” “亦晨他也……”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亦晨他要不是给你带坏了,怎麽会做出这种事!” 我愣了愣,抿著嘴低头没再说话,眼泪却慢慢聚集起来。 “我们程家,少了你一个,也还有一个儿子,你尽管去,不用管我的死活,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她又开始呼吸急促,声音也发抖起来,“程家……总得有个传宗接……代的……,总得有一个……我生了两个儿子,总得有一个……” 一口气接不上来,我忙过去用力给她顺气,喂她吃了药,一下一下慢慢摩著胸口:“妈你不要急……好一点没有?是不是还是胸闷?妈……妈──” 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怔怔看著我,目光茫然地流下泪来:“小辰啊,妈是不是很坏啊。” “…………”我忍著眼泪摇头。 “妈也不是想逼你们,你们是我生的,我怎麽舍得你们受苦……”她抖抖索索在怀里摸索,“妈钱都舍不得花,你看……都存了这麽多,一分都没舍得动过,都是想存下来留著给你们成家……” 我说不出话来地继续摇头。喉咙里酸涩得难受。 “妈再怎麽样也是为你们好,妈也是没有办法……”抓著我的手的老人哭得像个孩子,“小辰啊,你是做哥哥的,你比亦晨懂事,你知道妈的难处,你也不要怪妈……” 走出医院,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松软得脚都站不稳。都说我们这种人的爱情就算再怎麽离经叛道,毕竟没有伤害到别人。可我们分明是伤害了她。 陆风一直在等我,见到我的时候他有些紧张,但终究什麽也没问,只是说了声:“你眼睛好肿。” 弟弟和秦朗的事是他的错,可我不忍心责备他。 他就坐在我旁边,把我的手拉过去,包在手心里,一声不吭低头望著我们交握的手。 “陆风,我妈情况很不好。” “恩?”他抬起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我。 “她坚持想要一个孙子……我和亦晨,不能两个人都让她失望,所以,我……” “什麽?”他的声音没我预想的激动,反而波澜不惊。 “亦晨不大懂事,他和秦朗都像个孩子……我在想,我是不是……”他的平静给了我说下去的勇气,我咽了咽口水,“能先结婚……你给我几年时间,等我能先对她有个交代,然後……” “这是你的打算?”他漠然的口吻,“你决定了?” “我还在考虑……”我老老实实。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麽做很伟大?”他的语调突然尖锐起来,“程亦辰,那你准备怎麽处理我?!” 卷二 殊途 第10章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麽做很伟大?”他的语调突然尖锐起来,“程亦辰,那你准备怎麽处理我?!” “我……” “我为了你什麽都可以不要,你就这麽对我?!到底在你心里我算什麽?你要先考虑你妈,然後是你弟弟,然後是秦朗,然後才是我?!我的地位还真靠前啊。” “我只是不想让我妈太伤心……” “你怕你妈失望,那我妈呢?”他冷冷看著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她决裂,是理所当然的?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只有你在牺牲?” “…不…” “你为谁都考虑那麽多,为什麽就是偏偏漏过我?结婚?!你到底有没有替我想过?那我怎麽办?我等你离婚?如果你妈不让你离呢?我一辈子和你偷偷摸摸?!你要让我退到什麽地步?!” “……” “我就算对不起所有人都要保全你,那你呢?为什麽你就是宁可对不起我?” “…………” “要尽孝道,那干脆就不要和我在一起啊!又要和男人偷偷摸摸,又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做你的好哥哥,当你的大孝子,你还真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他冷笑一声,“哪有那麽好的事。我为了跟你在一起可以把整个陆家都扔下,可以不做陆家二少爷,你倒好,怕你妈伤心,就把我丢在一边然後去结婚…………” 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是僵硬一笑:“或者说,根本就是借口,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不再是陆家二少爷,你才…………” 我张口结舌地望著他。 他顿住了,声音变得不耐烦地粗暴,“你哭什麽!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说错,”满心难受,却找不出话来反驳,“我这麽卑鄙这麽自私,根本配不上你,跟我在一起要你那麽牺牲那麽委屈,那我们分手不就好了!” 你回去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也不用为我白白牺牲。 “……你再说一遍?!”他的脸色yin沈得吓人,“…………绕了个大弯子,总算肯把目的说出来了?!” 我没想到他会站起来狠狠一脚踢上我的背,我重重面朝下摔在地板上的时候,他单腿粗鲁地压上来:“分手?!这种时候你打算一刀两断,恩?!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程亦辰,是不是我平时太宠你了,让你太得意,忘了我是什麽人?你再说一遍试看看?!!”他加重膝盖的力量,痛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分手!!我说分手!!”痛得声音直发颤,愤怒和疼痛让我不能不嘴硬,“早就该分手了,你这种人……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择手段,中扬的董事还不是你逼死的,出事前他来求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逼得他自杀,你……那麽多年的夥伴你都不放过,我又算什麽?难保有一天你也会把我一脚踢开,翻脸不认人……还不如早点分手,免得我也要从28层跳楼,你……” “啪!” 突如其来的重击让我眩晕了半天,脸上火辣辣地痛,耳际嗡嗡作响的杂鸣忽轻忽重。 “我真的是……对你太客气了…………”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容得你有胆量在这里胡说八道……” 还没明白过来他要打算什麽,身体就腾空而起,而後重重丢在床上,他动作麻利地用领带把我手脚绑在床上。我惊慌地瞪圆眼睛。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那种嗜好。”他咧开嘴笑了笑,却一点也不温和,“我只是要你在我出门的时间里不要到处乱跑,可惜没有镇定剂,不然打一针就省事了。” “你想干什麽啊?!!!” “我现在出去拿机票,你今天就跟我走。离开这个地方你就不用胡思乱想。”他停了停,“还有,顺便去解决些麻烦事,比如说,跟你妈妈还有你弟弟谈清楚……你放心,我不像你那麽妇人之仁,拖泥带水,我自然会比你做得干净漂亮。” “你不要乱来!!”我胡乱挣扎,“你和他们谈什麽?!你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你…………陆风!!!!!!” 他无视於我的尖叫抗议,推门走了出去。 隐约似乎听到门外有弟弟的声音,大概是错觉,我也无心辨认,扭动手腕和脚踝徒劳挣扎了半天,无力地跌回床上,又气又急,满脑混乱。他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去和我妈对峙,只会闹得不可开交,徒增麻烦,这男人简直是自以为是得可恨。 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气愤之余却也无计可施。 迷糊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腰上一阵莫名的刺痛,我整个人几乎惊跳起来,出了一头冷汗,却什麽事也没发生。 我不知道为什麽,心跳得那麽快。好象感应到什麽可怕的不祥,好象觉得很快要失去什麽东西。 幸好陆风安然无恙地回来,看见他面无表情推门而入的一刹那我全身都放松了,也顾不得计较手脚上勒出来的淤痕,惶恐地叫了他一声:“陆风!” 刚刚我还以为……我还怕他回不来了。 我那种担心的样子反倒让他心情好了起来,坐过来解kai我的束缚:“痛不痛?” “我妈她有没有说什麽?” 他皱皱眉毛:“我没去找她。你不用想那麽多了,春假马上就要过去,我们回s城去,她也不能把你怎麽样。” 听他的语气好象什麽事情也没发生过。 可那种一直在慢慢蠕动的不安是什麽? 直到第二天秦朗双眼通红地冲进来的时候我还没能想象到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我从来没有见过秦朗失去控制的样子,他发狂一般地一拳就打在陆风脸上,陆风毫无防备地後退一步,捂住脸下半部分的手指缝中隐隐有血丝渗了出来,我才惊醒地扑上去推开秦朗:“你疯了!!” “我是疯了,你问他。”秦朗有些语无伦次,发红的眼睛里是困兽一样的表情,“你问他!!他都做了什麽……他…………亦晨的腿都断了,你知道不知道!!” 他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漏,可是为什麽就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说什麽啊?”我求助地看向他,然後又看向陆风,“……出了什麽事?” 有谁能告诉我,他那句“亦晨的腿断了”,是什麽意思? 陆风茫然地望著我。 我更茫然地望著他。 然而我终於还是看到弟弟躺在床上麻木的样子,虽然还是一点也不真实,但我是真的知道他的腿不能动了。 “哥,你怎麽来了。”亦晨脸上挂著一副很无所谓的表情,“我没事的,不要信那庸医的话,我没事……” 没事的话……为什麽脸色这麽苍白呢? “你回去吧。”他咧开嘴,“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哥,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吧,我没事……” 我好象明白了,可又觉得糊涂。 我想去摸他的腿,怎麽会就不能动了呢?怎麽能就这麽不能动了呢? 亦晨喜欢跑喜欢跳,他还要在台上弹guitar,他还打算年底存够钱买了机车,然後载我出去玩……怎麽能断了呢?你答应过我要开车载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陆风只是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更觉得糊涂,我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又看看自己的双手。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拼命打他一顿,可那又能怎麽样。 原来你所谓的找他们谈一谈,就是这样的。 “我只是推了他……”陆风伸手过来要拉我,我退後一步躲开他。“小辰,你不要这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对他做什麽……” 天好象黑了,他脸上受伤的表情也变得模糊。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眼前这个男人,我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我和你弟弟一起掉进水里,如果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我会救亦晨。 如果你伤害了我最重要的弟弟,我怎麽办? 我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继续爱你? * 另:小辰扑上去之後: a: 小辰惊醒般地扑上去…………一把揪住秦朗的脖子(?),额上青筋:“妈的你敢打我男人?!打的还是他唯一值钱的脸?!你害我家下半年都没有收成,我跟你拼了……” b: 陆风在一边开始啪手指。 小辰惊醒般地扑上去…………挡在秦朗身前,无限惶恐:“老公,你不要跟他计较了啦……亦晨还年轻,不能守寡呀……” c: 小辰惊醒般地扑上去…………拿棉花给他男人塞鼻孔:“歹势啦,跟你说不要吃麻辣火锅,火气这麽大,还飙鼻血……” 秦朗蹲在角落望著自己肿得跟馒头一样的拳头发呆:“妈,妈的…… 为什麽受伤的总是我……” 结论:无敌神勇铁金刚某风的脸……实在是打不得的……[蓝儿] 卷二 殊途 第11章 亦晨怎麽也不肯住院,他宁愿躺在家里,也许这样就不会有那麽生硬的残废的感觉,可以自欺欺人地觉得只是太累了,腿麻了,行动不便,而已。 有一天晚上是我代替秦朗陪著他。秦朗太累了,要不分昼夜地照看他,或者说是监视他,他想要什麽,想去哪里,都坚持要抱著他去。 我们并排躺在他房间的小床上,我抱著他,感觉他因为失去温度而变得冰凉的双腿。他已经不能像以前的冬天一样搂住我为我取暖了。 “亦晨,你不会有事的。”我把他的头抱在怀里,这是以前他常对我做的动作,虽然他是弟弟。 “秦朗一直在联系东京的医生,等你们去了东京,腿就会好起来的……” 他只是淡淡“恩”了一声,修长的身体在我怀里一动也不动,背部却像小孩子一样地蜷缩起来。 我摸著他颤抖著的短发的头:“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怕……哥哥会陪著你,一直到你好起来……” 弟弟没再说话,抱著我的背的手却更用力。温热的面孔紧紧贴在胸口,简直要把那种热度压进我心脏里一般。 亦晨,你是不是想说什麽? “我不怕。”他慢吞吞,“只是有点不习惯,腿变得不像自己的,怎麽打它都没感觉,流血也不会觉得痛……好奇怪,明明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却和你一点联系也没有。以前是那麽有用的东西,现在却是累赘……哥……我不要不能动的腿……我不想要他了……” “说什麽傻话。”我忙把手放上他的腿,“怎麽会没用,都说了会好起来的。对了,是不是经常按摩会有帮助?我来帮你……” 我也知道这样毫无章法的按摩,其实什麽用处也不会有。只是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该怎麽做,大家都觉得茫然无措。而我能为他做的,也只不过是在冬天的晚上把他抱在怀里,忍著眼泪用力抚摩揉搓他麻木的腿,如此而已。 “哥。”他身体突然有点紧绷起来。 “恩?”我还在徒劳无功地按压他早已没有知觉的大腿,心里空荡荡的。 “不要再按摩了。” 我抬头去看他,弟弟睁大眼睛望著上空,一脸的苦笑,声音嘶哑:“哥,不要再摸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笨拙的双手:“不要紧的亦晨,虽然没什麽用,可是……时间长了,就……就会有效果的……现在没感觉没关系,以後……以後一定会好起来……” “不是的。”弟弟猛地打断我,脸上那丝苦笑更清晰,“我……” 我紧张地看著他,手还是停留在原处。 他继续瞪著上空,半天突然绝望一般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哥,你把手拿开吧。”他的声音压在枕头里闷闷地微弱地传出来,“……哥……拿开吧。我有反应了。” 我被烫到一般把手缩了回来,有种被人从後面敲了一记闷棍的晕眩。 我手足无措地望著自己的亲弟弟。他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肯再看我,腿动弹不得,只能上身倔强地扭曲著背对著我,绝望的姿势。 “亦晨。” …… “亦晨……” 他还是那样困难地背对著我,一动也不动。 其实你不用这麽难堪。我是你哥哥,我们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东西,我没有一次会不给你。 我慢慢凑过去从背後抱住他,闭上眼睛把手探了过去。 弟弟大大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推开我。 掌心触摸到的温度,像烙铁一样。机械动作著的手变得好象不是自己的。 弟弟终於转过身来,抱住我的腰,脸紧紧贴在我脖子上,火热的触觉。 我在这样四面的高温里,已经没有思考的力气了。 对不起,亦晨。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道歉,我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如此愧对你。 究竟要用什麽样的代价才能让我们都回到从前。 早上见到秦朗,他满眼的血丝站在客厅里望著我。 我朝他点点头,一言不发拿上东西出门了。 已经不知不觉形成这样的模式,他在家照顾弟弟,医院里的妈妈就由我去看望。我们谁也不敢告诉她弟弟的事,谁也不敢想象她知道以後的结果。 陆风从那天开始就一直不停打我手机,直到我把卡抽出来扔掉为止。 我不是要结束,只是想躲避。我需要时间冷静下来,需要时间原谅他,需要时间把突如起来的这一切都理清楚。 我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他,确切说是在我妈的病房里见到他。 看到母亲激动慌乱的表情,我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冲进去,一把推开站在病床前面的陆风:“你又想干什麽?!!” 他前一刻惊喜的脸瞬间就暗淡下去,我这才注意到他笨拙地提著堆和他完全不相称的探望病人用的礼物,表情尴尬。 “我来为亦晨的事向她道歉的。”他淡淡地朝著我。 我脑子里嗡地一响,忙转头看向母亲,她也正张皇地望著我:“小辰……他说亦晨……他是不是弄错了?他是不是来骗我的,他…………” 我们就像在一辆失控冲下悬崖的车上,明知道等著我们的是什麽,可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朝著预知的绝望的结局急速飞驰而去。 母亲坚持回家,她看到亦晨的时候反而比之前在医院里要平静得多,只是有点呆滞。 “亦晨的腿,真的不能动了啊。”晚上我在她房间扶她上床,喂她吃了药,给她盖好被子的时候,她突然自言自语。 “不会的,秦朗在东京替他找到医生了……”我又一次重复这几天来反复安慰弟弟用的话。 她不知道听到没有,木然地看了看窗户,又看看我:“你是小辰吧。” “是啊,妈。”我忍著眼泪。 “你怎麽这麽瘦了……”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後一句话。 一个晚上我睡得全身热一阵冷一阵,一直发抖,天亮了我去叫母亲起床,她面朝里躺著,没有理我。 “妈?”我哭著去摇晃她,她已经僵直了。 一直到办完丧事,我都混沌著没有真实的感觉,我觉得更像一个没有逻辑的快节奏的黑白的梦。母亲过世了,弟弟腿残了……这些事,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吗? 跑起来我从来追不上的弟弟,在台上奔跑著挥舞他弟弟,得意洋洋跟我说考了驾照的弟弟……还有……一天一个电话著我们回家的妈妈,唠唠叨叨替我织毛衣的妈妈,每次我出门都要站在阳台上看著我过马路的妈妈…… 他们是什麽时候不见的? 陆风找到我,一直不停地对我说话,可我只能看得见他的嘴巴在动,却分辨不出他在说什麽。 有一瞬间我甚至有点疑惑这个人是谁。 “小辰,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麽?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你跟我回去,现在没有人会阻碍我们……” ……对了,是他,这个人,害得亦晨……害得我妈…… 一股冰冷的东西从脚底下冒起来,让我一阵阵发抖。 “明天是最後限期,我得去美国把事情都交代好……我什麽都不要,以後只跟你在一起,好不好?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你等我回来接你,……” 我目光空洞地看著他的脸。 在一起?现在我们在一起? 你以为……我们能回得去? 卷二 殊途 第12章 陆风走了,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已经让秦朗带著弟弟去日本了。家里已经空了,他没有什麽必要再在这里耽搁下去。 那我呢? 如果说我还在犹豫,当看到卓蓝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东西是命里注定的,不可逆转的。 不然她怎麽会恰好在这个时候到我面前来,分秒不差。 “卓蓝,我们结婚吧。”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对她说。 我知道我做得不对。可是没有人来告诉我我该怎麽做才是对的。 到进教堂的前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卓蓝的父亲是那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只不过是我孤陋寡闻而已。卓家的权势对我来说并没有什麽特别意义,只是在那个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找到的时候,能保证我真的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程亦辰,从此就是卓家招赘进来的女婿,卓蓝的丈夫。 其实卓蓝真的是很好的妻子,美貌温柔,善解人意,完美得让我无法挑剔。她对我要求不多,好象我只要成了她的丈夫就已经足够似的,虽然我沈默,无趣,死气沈沈,像个空壳,她也只是耐心地微笑著坐在我身边,陪著我,懂事地什麽也不多说。 刚开始那段时间我混乱不堪。明明是自己做的选择,却连自己都不敢正视。早上醒来看到枕边不是陆风而是一个女人温婉的脸,我竟然惊慌得不知所措。 我现在才明白自己原来真的是如此卑鄙。只是为了短暂地逃避陆风,就这样牺牲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她如果不是嫁给我,不管怎麽样都会比现在幸福千万倍。 我怎麽能这样连累她。 “卓蓝。”我完全平静冷静下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一年以後。年轻温柔的妻子站在旁边喂著花园里不知名的鸟类,微笑著侧头听我说话。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怎麽会。”卓蓝已经把她黑玉一样的长发盘了起来,比以前更成熟乖巧的美貌,“你对我一直很好啊……我那些朋友的先生们有的恶习,你一样也没沾过。” “……是吗?” “你不抽烟,不酗酒,不赌马,不在外面花天酒地,没有外遇,而且也不打我。”她眯起眼睛笑,调侃我。 我尴尬:“不是的……我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该做的很多我都没做……” 比如我,没怎麽碰过她。我是一个同xing恋。对於女人……完全是尽义务一般的敷衍…… “我觉得很好了。”她表情真诚,“真的,你对我一直都很温柔……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我以前还一直担心你会讨厌我,所以当你说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现在这样已经够好的了,你陪著我……” 我沈默下来。我有什麽好的?随便一个男人,能给你的,都比我来得多。 也许早一点离开你才是真的为你好。 “而且……” “恩?”我还在思索如果离婚,会不会对她比较好,起码少浪费一点青春在我这种无用的人身上。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她忽然微微红了脸,小巧的耳朵也变地红扑扑。 “恩?”离婚虽然对女孩子来说不是好事,可怎麽也好过在我这种人身边无聊地熬过一生。 “我怀孕了。” 我呆呆的,似乎轰鸣过的太阳囧还在隐隐作痛。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於震惊,她扑哧笑了出来:“你不用吓成这样嘛,这是很正常的啊,我们结婚都一年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慢慢地就完全听不见了。 我的孩子?我的………… 我知道我错了, 可是已经不能回头了。 是一个男孩子,他在大哭之後就对著我笑,笑得虽然有点丑,可是那麽可爱。我怔怔地抱著他落眼泪。 从此以後我就只能死心塌地地做他的父亲,做卓蓝的丈夫了,什麽也不能想。 孩子慢慢地,似乎又是迅速地就长大了,会说话了,会走了,接著上了幼儿园,然後就是小学,他越来越像我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连xing格都相似……我知道他长大以後一定就是我少年时代的翻版,长眉毛,尖下巴,挺直的鼻子,狭长的眼睛,笑起来有一边很浅的酒窝,有点秀气,但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子。 他和我一样功课很好,不怎麽和女生说话,小小年纪就是老母鸡的xing格,喜欢隐忍,不够坦白,但是乖巧,就像我小时候一样成了班长,讨老师喜欢…… 他比起妈妈更喜欢爸爸,一天到晚跟著我。我教他写字,教他背诗,教他做拙劣的模型……卓蓝在旁边看著一对面容相似的父子趴在一起做拼图,笑得开心,只有在我教他品酒的时候才会为当父亲的为老不尊而抱怨两句。 他虽然不姓程而姓卓,但却确确实实是流著我血液的,和我相似得惊人的儿子。 我抱著他,坐在卓蓝身边看电视的时候,就再也不能想我的过去,想曾经在一起的某个男人。我是这个孩子的爸爸,我是这个女人的丈夫。是我莫名其妙闯进他们的人生里,我不能不负责。 我坐在花园的长凳上半眯著眼睛走神,儿子在几步之遥拿著相机歪歪扭扭偷拍我,然後拿著相片跑过来给我献宝,上面那个面容清瘦,闭著眼睛很寥落的男人是我,真是的,几年过去的,脸却一点也没变过。 “干什麽?” “是下周要交给摄影课老师的作业。” “哦。”现在小孩子学的东西可真多。 “题目叫我爱爸爸。” 我笑出来,难免虚荣一下。 “不,应该是我最爱爸爸。” “恩,说得好,有赏,把我上次打的那个游戏的存档送给你……” “那爸爸最爱谁呢?” “…………”胸口痛了一下。 恍然间想起来那张照片,那个时候,那个人低头对著我笑,难得温柔的表情。 我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恩,爸爸当然最爱妈妈……还有文扬啊。” 很多年前s城的那个冬天,镜头下的我和他。 喀嚓。 现在想起来, 那一瞬间,原来只是凝固,而非永恒。 卷二 殊途 第13章 我终於还是和卓蓝离婚了。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麽,只是那个时候有个身世人品都很不错的男人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追求她。我已经耽误她太久了,不能耽误她一辈子。坦白说,除了刚结婚的时候出於义务而不得不,之後几乎就没有再碰过她。不是她不好,而是我……这样的身体,早就没什麽男xing的本能了。 她还算年轻,漂亮依旧,文扬也长大了一点,不至於不懂事,我想我是应该走的时候。 卓蓝一直哭,弄得我很难受,我真是从头到尾都是个烂透了的丈夫,只希望亏欠她的只到此为止,不要再多下去了。 可是已经快十年,不论怎麽样,都是我不好。 文扬反而一声不吭,他比一般孩子都要早熟,不哭不闹,只是绷著小脸看著我,看著我这个只懂得逃,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糟糕男人。 离了婚,但我们还是保持频繁的日常交往,像真正的好朋友一样。我自己在一家电子公司做得平稳,有了积蓄就买东西给他们,虽然知道他们身在豪富之家,什麽也不会缺,但还是习惯提著大小盒子过去,毕竟我能给他们的也没有其他的了。卓蓝平静下来,就在我去的时候准备茶点,坐在一起轻松聊天。说真话,比起夫妻,我们做朋友更适合得多。 文扬不像小时候那麽和我亲近,他还小,还不能理解。但我知道他还是喜欢我,不然也不会把我带给他的东西小心翼翼摆在卧室里。 生活安逸平静,没有什麽缺失,但真的也没有什麽意义。 很快我四十岁了。 二十年里我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样貌几乎没有改变过。长大囧囧的文扬站在我面前,会有种在照镜子的错觉。这就让我想起另一个和我有著相似面孔的人,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只知道也许在东京的某个地方。 我找不到他。他和另一个我想起来就觉得疼痛的男人一样,都被我弄丢了。 这辈子剩下的时间,我都要一个人度过。 我活到现在四十岁,中间幸福过两年,和爱的人分开五年,然後重新在一起不到一年……之後,就是漫长得没有尽头的空虚。 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却在屏幕上见到他被众人簇拥著的,高傲冷峻的脸。 我当时正坐在家里吃简单的晚饭,饭碗落下来砸在腿上,满裤子滚烫的汤汁,可是一点也不觉得烫。 他到t城来了。 虽然知道他绝对绝对不是为我而来,他甚至不知道我也在这里,可是……我们已经……终於又在同一个城市里了。 我呆呆在沙发上坐到深夜。 想起来我的心态也许有点自恋得可笑。第二天我居然下了班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文扬,跟他说爸爸要结婚了,让他以後不要再来找我。我怕陆风见到他。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我的孩子,我不想陆风伤害他和卓蓝──如果陆风还像多年前那样在乎我,如果他会像他以前警告过我的那样报复的话。 而後我居然斗胆厚著脸皮想去见陆风。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我当然不会妄想二十年以後我还能和他怎麽样,只是……都二十年了,我实在是想念他。心里偷偷觉得,哪怕见一面也好,也许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 有过的怨恨都被漫长的时间消磨得模糊,那种比仇恨更深沈的东西,却到现在都消逝不掉。 我犹豫挣扎了很久才到他在t城所拥有的那个公司去,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礼貌但是冷漠地问:“请问你和总裁有预约吗?” “……没有……不过我是他以前朋友……” “对不起,没有预约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客气的回复里已经有了一丝鄙夷。 “但我真的是……” “对不起。”完全没有回旋余地的回复。 道歉著转身的时候就听到她在背後小声:“朋友?十个有九个说是朋友,剩下一个就是同学。” 我有点羞惭,只好低著头快步走开。 原来到今天,想见他一面真的成了大多数人的妄想了。 我也觉得自己无聊。见了面又能怎麽样? 是我先不告而别,隔了这麽多年又突然要出现在他面前。做什麽?叙旧? 真可笑。 见他的念头这麽一次之後就完全打消了。真的是相见不如不见。我只是看看新闻,翻一翻报纸,从上面可以看得到他,虽然是千篇一律的报道,他也总是千篇一律的表情,可我已经二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有一张他照片的报纸就一定会买下来。 因为知道我对他的接近,最多也只能到这一步而已。 卷二 殊途 第14章 认识柯洛是偶然又偶然的事。那时候文扬已经在t大念书了,我开车──不是多名贵的新品,勉强能用而已──去看他,顺便又很鸡婆地买大包小包给儿子,这小鬼居然不住宿舍而在外面租了房子,实在可疑又可恶,据他说同住的千真万确是个男孩,那为什麽在我去的时候刚好就不在呢?害我出来以後边开车还要边像天底下所有有著个十九岁儿子的老爸一样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接著就差一点撞上一个小鬼,那家夥抱著个笔记本电脑撑著把伞摇晃著过马路,惊险程度让我倒抽口凉气,雨天路滑本来就多事故,他还无视交通规则,现在的小鬼…… 也许是他有几分像文扬──好啦我承认也许这是做爸爸的移情作用,看到年纪相仿的都觉得像自己儿子──也许也是我年纪有点大了喜欢唠叨,就忍不住把车泊到路边,下来拉住他一通教训。 近看还真觉得眉眼和文扬几分相似,而且也非常乖,我一开口他就理亏地涨红脸,低著头的样子很是可爱,弄得我反而不好意思继续碎碎念:“好啦,反正以後要小心,你爸爸要是看到今天这麽危险,心脏再好也要给你吓得不会跳了。” 小鬼嘟著嘴:“我没有爸爸。” “咦?”我倒闹了个大红脸,异常尴尬,“不好意思……”只好拿他手里的电脑来扯开话题免得在这种地方冷场,“你电脑有问题吗?下这麽大雨还抱它出来。” “坏了,可我要急著把论文调出来写完……” 泛滥的父爱又开始起作用:“是吗?叔叔是做这方面业务的,要不我帮你看一看。” 我开车把柯洛和他的宝贝电脑一起载回家,这就算是我们俩的初识了。 柯洛和我很投缘,算是忘年交,他也在t大念书,年纪真的和文扬只差几个月,我就自动把他当成自己半个儿子来看了,所以当小鬼非常信任地向e out的时候我有点伤心。 “你是gay?”不敢相信地再次确定。 “恩。”小鬼点点头,然後紧张地瞅著我,“叔叔……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不会不会。”我大摇其头。我的伤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自己明白这条路真是走得辛苦,不想他也那麽步步艰辛而已。 “有喜欢的人了?” 切……大红脸看起来那麽甜蜜的样子,不由又有点嫉妒。 “什麽样的人?”唉,年纪大了就八卦…… “比我大好多,很成熟很有魄力,也很帅……”很陶醉地在回顾,“他对我很好,虽然他对别人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是对我不一样,是真的疼我……” “哦?”我边敲键盘边吃薯片,“他也是吗?” 挂满梦幻泡泡的脸突然垮下来:“不知道……我没问过……应该不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以後,就好生气的……” “那倒也不一定就没希望了,也许他只是太惊讶,一时消化不了,过段时间再看看,有转机也难说。”我倚老卖老。 “是吗?”小鬼沈思著,没注意薯片已经被我吃光了。 “你慢慢想啊,等我把这个做完。” “叔叔为什麽你要做那麽多兼职啊。” “啊……薪水不高,不够用……”其实是免得自己闲来无聊又胡思乱想,忙碌了就充实了时间也过的快一点,不然人生无趣实在难熬得很。 “那你为什麽不跳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有说的那麽容易。 “我又认识一家大公司的老板,他那里待遇很好的,叔叔你这麽强,经验又丰富,他一定会高薪挖你过去。” 省省啦,做你两下爱情参谋就这麽拍我马屁。 听过就忘,哪知道有天柯洛真的约我出来,说是帮我预约好了。 有没弄错,我老板知道会吃了我。 但不想给他一片热心泼冷水,也只好硬著头皮上阵。柯洛是真的关心我,怕我会怯场似的,还特意翘了课带我去和“未来上司”见面,跟在我身边斗志昂扬的像只小公鸡。 “……这里?”我犹豫地看著那眼熟的大楼。 “是啊。”他兴冲冲拉著我进去,曾经对我冷眼相加的小姐却客气地称他柯少爷。 “你说的老板不会是……”在电梯里我不安地望著不断变换的数字。 “陆叔叔啊,他对你很有兴趣呢,居然要亲自面试,本来这种事都是交给下面的人来做……他虽然很忙,还是特意抽出时间哦,叔叔你看你魅力真大……” “……是……吗……”我声音干涩。 手心里冷冷热热的都是汗,柯洛已经出去了,之前还很好心地在我耳边说叔叔加油不要紧张。 可我还是出汗了,对面姿态高傲地坐著的男人,虽然很想见他,这时候我却连抬头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亦辰吗?好久不见了。”他先开的口,微笑的公式化口吻,“请坐吧。” 我坐下来,手还是抖得厉害。要是能像他那麽平静就好了……他为什麽能那麽镇定? “想不到你也在t城。”他顿了顿,“我还以为你应该会早一点来找我。” 比预想中要人xing得多的开头,我安心了一点,总算把目光对上他的脸。他还是一如以往的俊朗,时间并没有怎麽改变他的轮廓,只把他磨砺得棱角更为成熟分明。还是那样混血地立体的五官,却没有欧洲人一般嚣张的长相,深邃含蓄。依旧是我记忆里熟悉的脸。 我为这一发现而感到微微的欣慰。 他不像我,他一点也没变老,似乎还是二十年前那个陆风。 “恩?”看到他有点讽刺的笑,我才意识到自己望著他的脸发呆已经很久了,不由有些窘迫:“我……我早就来找过你了,但是因为没有预约,所以……” “哦。”他理解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找到柯洛?利用他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 怎麽觉得有点刺耳,我迷惑地望著他。 “柯洛还是个孩子,天真,而且也热心。”他笑了笑,“他果然给你带来不少便利吧?啊对了,我们来谈正事吧。听说你想来这里工作?这边你这样员工一般的薪水水平是……” “不是。”我忙打断他,他那种语气不知道为什麽让我有种被轻蔑的感觉,“是柯洛他太热心,我在原来的公司做得很好……没打算换……” “恩?”他又笑了笑,“这样?当然,我们是老朋友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上调你的薪水,要多少你可以开口,不用客气,合理范围我都可以答应。” “……真的不用……”我忙乱地,“我并没有跳槽的打算……” “真的?” 我点点头,望著他的脸,觉得困惑。我们二十年不见……坐在这里就为了谈薪水? “那好,如果你没有其他事。”他看看手表,“接下来我预约了客户,你是不是……” “哦。”我醒悟地站起来,“那我先告辞了。” 柯洛在外面等我,满脸兴奋:“叔叔,怎麽样?” “啊?”我还在茫然。 “你接下去就要在陆叔叔这里工作了是吗?” “啊……”我苦笑,“没有的事,我本来也没打算换工作……” “咦?”柯洛小心翼翼看著我的脸色,“……是不是……陆叔叔说了什麽不好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总是这样的,并没有恶意……” “不不,他很客气,”我忙安慰他,“真的很客气……再怎麽说……我也是你介绍来的嘛……” 他太客气了。 客气得让我如坠冰窟。 卷二 殊途 第15章 万万没想到陆风会再联系我。还以为那天临走时他那句“有空再联络”不过是客套而已,居然真的打电话给我,还让我去他家。 是去家里,而不是去公司。 我紧张得有些脸红。我并没有胡思乱想什麽,只是离开公司,他应该就不会说所谓的正事,再问我要多少薪水,说得我好象是为了用旧日情分沾他的光一样。 他的“家”令我有些吃惊。原以为别墅无非就是精致小楼,豪华泳池,再加上网球场之类的浮华风格,而事实上我走了十来分锺的却是条栗色的石子路,那种中古时代马蹄在上面能嗒嗒作响的路。沿路走过一个偌大的花园,园内种满成片的玫瑰,当然还有南方常见的棕榈和野芭蕉,浓荫深处露出一角小池,上面浮著白色睡莲和丝兰,一副悠然的似醒未醒的姿态。 深灰色的主屋有著类似古堡的情态,弧圆的楼身,狭长的百叶窗,四周爬满绿色的藤叶,塔松的尖顶在一边映著柱状的屋顶。我若是女孩子,在这种地方也定然会想起灰姑娘。 而我所自以为熟悉的不过是当初宁可和我挤在小公寓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陆风。这样格调高得遥远的他,却是全然陌生的。 “随便坐吧。”他穿得很随意,开司米毛衣,休闲长裤,赤著脚在铺了长毛地毯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好象故意要反衬我一身明显刻意挑选的衣服,不自觉交握著手坐在沙发上的拘谨。 他打量了我一遍,眼光落在我那一看就知道是新拆封的衬衫上,玩味一笑。我全身不自在地羞耻,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居然会蠢得穿著全新的衣服过来……其实这本来也没什麽,衣服买回来当然会有崭新的第一次……但被他用那种透彻的眼光一看,就好象我隆重得多麽可笑似的。 “喝杯酒吧。”他递过酒杯,不知道为什麽还不经意似地看了下时间。 “恩。”我接过杯子却只是把它握在手里。 “试看看,年份很不错的红酒,你应该会喜欢。” “哦。”我抿了一口,舒口气,“是很好。” 他笑了,露出白亮的牙齿,“我知道你会喜欢……恩,怎麽怀疑的眼神?我当然记得你的口味了。” “哦……”一瞬间我居然有些感动,默默把整杯酒都喝下去。 “陆风……” “恩?”他漫不经心地转著酒杯,好象在聆听英制音响里低低流淌出来的音乐。 “真对不起,那个时候突然走掉……”我咽了咽口水,“很抱歉,可我实在是难以接受……妈妈和弟弟的事,你能理解吗?那些事情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所以……结果後来出了一些事情,一直没办法去找你……” 抬头却对上他心不在焉的表情。 “陆风?” “啊?”他刚刚注意到我在说话一般,“啊,你刚才说什麽了吗?不不好意思啊,我走神了,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遍?” “…………”我尴尬地摆摆手,“没什麽。” “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t城寸土寸金,这种规模的住宅实在不能仅用“奢侈”两个字来形容。 “是啊,还没有女主人,当然男副主人也没有。”他又是一笑,端详著我,“怎麽?有点遗憾?” “恩?” “你那个时候要是没离开我,它现在就是你的了,是吧?” 我愕然,还了不及开口,他已经笑了:“开个玩笑,不用紧张。” “当然,那时候我差点就成了穷光蛋,不用说你,就是我自己也想不到还能站得起来。” 我莫名其妙,只好又低头喝了一口酒 “所以也不能怪你没眼光。”他突然凑得近了点,“对了,听说你娶了卓飞的女儿,不错嘛,恭喜你。” 我全身蓦然紧绷,脸色惨白地瞪著他。 “卓家在t城的确是富甲一方,我没想到你对女人也这麽有本事。”他摸了一下下巴,微笑,“不过後来又离婚了?真可惜,乘龙快婿做的不舒服吗?那麽……你来找我,是因为卓蓝抛弃你了呢,还是因为知道我比卓家更得势,就抛弃了她?” 我觉得逻辑混乱起来。他说的这些,好象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之外。 “怎麽?脸色这麽难看?你哪里不舒服吗?”用的是关怀的语气,可是我从他脸上一点也找不到相应的表情。 “没有……”我微微打著哆嗦。明明心里觉得发冷,身上却越来越烫……奇怪的涌动的燥热…… 我忍耐地并紧膝盖,额头上泌出一层汗。 “是不是我说了什麽让你害怕的话了?”他笑,“你不用怕,以前的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那时候两手空空,的确是不能跟卓家相提并论,也难怪你要改变主意。只不过你怎麽都不通知我一声,哄得我跑回纽约办理好手续,再眼巴巴赶回来接你,却扑了场空。” “不是的,我……” “你一直都很喜欢我?这麽多年都忘不掉?现在想来再续前缘?”他笑著打量我,满脸了然,“是不是?” 我头脑越来越混沌,只觉他笑的奇怪,说的话也奇怪。 他虽然叫我来,虽然对我笑,虽然很温和…… 我怎麽会觉得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再见到我。 他的脸慢慢在眼前放大:“你怎麽了?” 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不知不觉已经变成在沙发上蜷成一团。 “是病了吗?”他是笑著问的,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意思,反而坦然地把手掌探过来贴在我脸上,“这麽烫啊。” 冰冷的触感让我全身一震地大大颤抖起来,几乎没有意识地就把脸紧紧朝他贴过去。 他“哧”地一声笑出来,把手抽开,欣赏著我热得通红的脸:“你还真是……有趣的很……” 手指轻巧地解kai我上衣的纽扣,囧露出来的胸口也是一片绯红,仅仅指尖偶尔的碰触感觉都尖锐得可怕,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我背部就剧烈剧烈地弹起来,又重重落回去,喘著气在柔软的布料上扭动,像落在沙滩上濒临窒息的鱼。 我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那杯酒本来就没那麽体贴。 “真是的,年纪都这麽大了,用点药还敏感成这样。”他嗤笑著缩回手,好整以暇看我喘不过气一般地狼狈挣扎。眼睛模糊得看不见了,不知道为什麽涨满了眼泪。 “很难受?你很想要啊?”手指探过来在胸口淡淡抚了两下,我就边流泪边失去控制地磨蹭他。 “不好意思啊……我对你这种年龄的完全没兴趣……” 我盲目地扭动,脸上流满的咸湿的液体,在他面前丑态毕露。我希望能有多一点自制力,可是没有办法,身体就好象不是我的。 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药效已经强烈得让我完全失去理智了,迷糊中我居然去扯他的衣服,直到他一巴掌狠狠打在我脸上。 “贱人!” 痛楚在那种狂乱的时候并不明显,我只是缩了一下,然後紧紧揪著沙发,狂乱成一团。 “恩,已经做好了吗?很好……准备好东西,这边也差不多了。”我听到他在旁边平静地对著手机说话,然後抓起我,“喂,你不是很想吗?这麽可怜,想要成这样了……那我找个人帮你好了。” 迷糊地看到房间里那床上静静躺著一动不动的孩子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文扬,幸好挣扎著看清楚那是张陌生的脸。 我为他不是我的儿子而自私地觉得庆幸。 “很年轻漂亮吧,”陆风在背後用脚踢踢我。药物刺激起来的囧囧强烈得让我站都站不直。 “忍不住的话,就去啊。”!!! 去……去抱那个没有意识的孩子?……他才和文扬差不多大…… 我痉挛著往後缩。 “随便你,看你忍多久。”他不大耐烦地。 我知道还有摄像机的镜头在後面对著我,可就连这样清楚的可怕的认知都不能让燃烧得要炸开一般的身体减少半分疼痛。 理智完全崩溃的时候我的手还是失控地伸向那个脸色苍白的接近透明的男孩子,一边机械地动作一边流眼泪。到一半他就醒了,一开始还挣扎,然後就没再动,只是恨恨地瞪著我,小动物一样的眼睛瞪得要裂开一样又圆又大,我都不敢再看他。 他那麽仇视又鄙夷的眼神。 我直到昏迷过去还清楚地记得。 一直不停地做噩梦,吃不下饭,整夜地失眠。我从镜子里再看到自己的时候怔怔站了半天。 我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会龌龊到去强暴别人,还是一个和我儿子年龄相仿的无辜的孩子。 他就算是叫人来轮暴我,我也只是伤心,不会这样内疚得浑身难受。 他果然最清楚要用什麽样的方式才能伤害我。 卷二 殊途 第16章 那天以後我就没能走出过他家一步,换句话说,我被软禁了。 我明白他的用意。他是想慢慢折磨我,一点一点的,不动声色的。 就像他平时动不动就踢我,打我耳光,虽然这样的殴打算不上暴力,不会太痛,也没留下什麽伤痕,但充满侮辱。用那样不屑的而不是愤怒的表情一脚踢过来,好象在打一条挡路的狗。 陆风好象很忙碌,忙得不可开交,他身边有太多的事和太多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我。 我有在房子里四处自由走动的权利,但我并不经常使用。在走廊或者客厅里会撞见陆风带著年轻陌生的男人动作狎昵,让我很尴尬;有一次他当著一个孩子的面无缘无故扬手给我一个耳光,那孩子瞪大的眼睛里又是惊讶又是轻蔑,从那以後我就不大走出房间了。 他晚上在我睡著以後会进来看我。用他的话说是欣赏我睡梦里的丑态。 我觉得真没意义。我有什麽样子他没见过。我们曾经那麽熟悉。我紧张的时候会说梦话,咬指甲,有时候像小孩子一样抽泣,这些习惯还是他以前在隔天早上笑著告诉我的。 为什麽又要特意半夜起来坐在我床边看呢,难道我老了,真的就会如他所愿的比以前丑恶得多? 我终於还是又梦到他了。梦到在x城海边的那座大桥上,没有行人,只有车辆飞驰著从身边呼啸而过,夜幕很重,天上有一点星星,我们面对面抱在一起,脚下是平静的大海。 他那麽高大,一伸手就轻易把我搂进怀里,头顶著他的下巴,鼻子被压在他坚实的胸脯上,有点痛,感觉很温暖。 "好象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呢,"他说,"现在发誓吧,发誓永远都要留在我身边。" "万一是你赶我走呢?"我开玩笑。 "那你也不能走。" "喂,你不讲理……" "好还是不好?" "好。"也许只要是这个人的要求,再无理我也会接受。 "你要是跑了,我会不择手段把你抓回来。" "恩。" "把你锁起来,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跑不掉。" 脸贴得那麽近,他的表情几乎要烙在我视网膜里。 "就算你恨我我也会那麽做,明白吗?" 那又有什麽关系,我知道你是因为爱我。 想紧紧抓住他的时候突然惊醒了,茫然的视线对上上方一张梦里出现过的脸。 "你做了什麽美梦了?"他嗤笑,"连梦话都说得那麽有趣?" 我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半边脸藏在枕头里,偷偷把做梦的时候流出来的一滴眼泪蹭掉。 "对了,想到有样好东西要给你,都差点忘了。"一张光碟丢到我面前,玩味我困惑的表情,然後又补上一句,"这可是你主演的。" 我蓦然瞪得要爆裂一般的眼睛似乎让他觉得很愉快,坐下来继续微笑:"效果很不错,你要不要看看……当然,我不会让外人欣赏,你大可以放心。" 我僵硬的表情稍微放松,他笑笑地补充:"只不过寄了一张给卓文扬,你没什麽意见吧?" 他若无其事地看著我霍然站起来,抖著嘴唇说不出话的样子,就像看见什麽有趣的东西一般笑出来:"干嘛那麽激动,分给他一张那是再应该不过的事了,一个是他敬爱的爸爸,一个是他亲爱的心上人,怎麽能不让他看看。"…… "怎麽,那麽吃惊?你不知道吗?"他同情地摇摇头,"都跟你说了不要激动……你看,摔倒了吧?而且他现早已经看过了,你现在就算冲回去又有什麽用?"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再理会我,让我独自一个人做我的惊弓之鸟,听见手机铃声就会条件反射地惊跳起来,害怕是文扬。 文扬终於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发烧。 奇怪陆风居然替我叫医生,我还以为他根本不会理会我,或者根本就不会发现我在生病。他忙著和那麽多人周旋,对我不屑一顾,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斜一下。 一手拖著吊瓶,一手忙乱地把手机贴到耳边。 "爸爸。"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文扬,我不是……"我惶惶然地想做一点徒劳的辩解。 "我知道。"他大大喘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是。不关你的事……是不是?" 我颤抖地抓著电话。 沈默了很久,他才轻轻说:"我相信你,爸爸。" 我都不敢相信会有这麽宽宏大量的判决,怔怔抓著电话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怎麽,卓文扬来找你了?"不知什麽时候站在门口的男人伸展一下修长的肢体,微笑。 文扬无条件的信任让我觉得又慢慢有了勇气:"他没有怪我。" "哦?"陆风挑高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 "他相信我。"唐突地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是吗?恭喜你啊,你儿子把你想得那麽高贵,"陆风还是那麽似笑非笑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我,"这麽快就精神起来了?他一句话比什麽药都来得见效啊,看来你很在乎自己好爸爸的形象嘛。" 持续不退的热度终於慢慢降下去,我想我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陆风一直没有碰过我,我知道他不屑,他也一再强调过对我这样又老又没姿色的男人完全没兴趣。 为这个我应该感谢他。我好象已经老了,儿子不知不觉都像自己当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麽大,再被做那种事,未免太过羞辱。 "你在发什麽呆?"那个高大的男人打开门的方式总是很粗暴,力气又大得惊人,难怪这里的门窗大多要纯钢制作,原来是为了耐摔耐用长久免修。 没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走进来,重重坐到床上。混乱的香水味道里面还有浓郁的酒气,不知道刚从哪里应酬,或者……享受回来。 "你真碍眼。"他喃喃地,显然有点醉了,不然不会一边说这种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看著我,"光是看就觉得……"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他索xing不再说话了,低头愣愣地望著我的脸。 自从病了以後,陆风好象对我温和了一点,没有冷嘲热讽,也没再打我…… 才刚这麽一想,他的手就伸过来。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往後缩了缩。 预想中脸颊上剧烈的一痛迟迟不来,下巴却被抬起来了,嘴唇上蓦然一热。 "还不错。" 我有如电击一般捂住嘴唇,惊恐地看著他。 "我今天想换换口味。"他笑,轻易抓住我。他的力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得惊人,根本无从反抗。 "不,不要!!" 我已经不年轻了……你不会看得上眼的……我费力地在他的压制下挣扎,你放过我吧…… "你怕什麽,"他低低轻笑,"又不是没做过,干嘛这麽紧张?再说了……"他用膝盖顶住我乱踢的腿,"也许碰过以後……觉得你表现不算太差,我就原谅你了……那也说不定呢。" 我大口大口喘著气,太久没有运动过,一番挣扎就觉得精疲力竭。 上衣完全敞开来,他居高临下地端详我赤囧著起伏不定的胸脯,突然一口咬上来。 胸尖上掺著痛楚的刺激让我胡乱地伸手想推开他的头,手腕却被牢牢抓住固定在头侧。无力反抗的姿势,羞耻夹杂著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潮水一样涌上来,我失声尖叫:"不行……陆风,求求你……" "你叫什麽?"他唇舌更用力,"我肯碰你,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不是吗……" 一口咬在腰上,然後慢慢舔舐:"你怎麽不幻想一下也许我是重新爱上你呢?" 手已经被放开了,我却动弹不得,长裤不知道什麽时候被褪下来,大腿内侧柔软敏感的地方突然被紧紧用力吮吸,他的嘴唇水蛭一样贴住那娇嫩的神经密布的位置。 血液都往下冲,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手脚痉挛著,嘶声叫了出来:"不,不要……" "真的不要?"他松开嘴唇,手指勾开nei裤,舌头朝著谷间探了进去。 太多年没有人触碰过的地方……舌头的蠕动让我疯了一样地想直起上身挣开他,却还是无力地倒回去,在床单上全身紧缩地痉挛著。 最後一点遮挡也被扯破,舌尖毫无阻碍,肆意地舔舐著探入卷出,我双腿紧张地蜷缩起来,颤抖的膝盖被用力抓住分开,他在双腿间吮吸亲吻得更加用力,前前後後一寸也没有漏过,直到我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细小的声音。大腿被高高抱起来,我混乱地推拒著,可是悬空的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著他贴过来,一言不发地压在我臀间。 "不行,陆风……"我还在机械地重复,他已经重重一挺身,强硬没入。 "……"我发不出声音来地大口喘息,背部在床单上剧烈地来回摩擦,又麻又痛的感觉。下半身被动地摇晃,在激痛和炽热的冲击中全然无力地瘫软著,酸痛滚烫得不象是自己的。 热……得难以忍耐。 他的身体和这种激烈的痛楚,在记忆里都已经遥远得陌生了,可是似乎又隐隐觉得……那麽熟悉,似乎模糊只是因为隔著一层薄薄的纱。融合在一起,身体密切地紧贴著,就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存在过距离,就那漫长的二十年也只不是他离开我到客厅为我倒了一杯水而已,就像我们从来都是这样在一起,连一分锺也没有分开过。 他粗暴地把我的腿折到胸前压住,然後更深地挺进来,我绷直了脖子,被他逼出的声音只发出一半就被堵住了。 他在吻我。 我迷惑地睁开眼睛……真奇怪,我……我不明白,为什麽要吻我呢? 不是只要xing就好了吗?这样深入的吻……会不会太多余了?或者说……太……慷慨了? 为什麽要吻我? 下方狂乱的冲撞让我几欲窒息,眼前一阵阵发黑,费力地在他唇齿间寻找著呼吸的机会, 他嘴唇一直没有移开,执著地贴著我辗转吮吸,舌头探进来纠缠著,呼吸炽热,自然而熟练地亲吻著我。 "……小辰……" 我怎麽觉得一点都不真实。你是在叫我吗?……好象很久了……都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我都差点忘了…… "小辰……" 我也知道自己很软弱,只是几个深吻,只是那样轻轻叫了我几次,就好象重新被他爱著一样,就好象从来也没有怨恨过他,好象他从来也没有伤害过我,好象可以像从前一样,只是简单地抱著他就什麽都不用怕…… "小辰……"他温热的大手在背後熟练地寻找到我薄薄的蝴蝶骨,用力托住,来回摩擦著。 你,你是不是还记得,只要这样抚摩,我就不会觉得痛了? 我抽泣著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陆风,我是真的,一直,都很想你…… "爸爸。" 动作骤然停止了。陆风宽阔的肩膀挡著我的视线,我什麽也看不见,可是那轻轻的两个字那麽清晰地,尖锐地穿过耳膜,一直刺入心脏。 我僵硬地躺著,一动也不能动,四肢和血液都凝固了。 陆风直起身来,表情冷漠地看向门口,他没有惊诧,没有意外,好象文扬的出现根本就在他掌握之内。 我一瞬间完全明白过来。 什麽爱抚,什麽亲吻……都是假的……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只不过是想让我出丑而已。 卷二 殊途 第17章 我僵硬地躺著,一动也不能动,四肢和血液都凝固了。 陆风直起身来,表情冷漠地看向门口,他没有惊诧,没有意外,好象文扬的出现根本就在他掌握之内。 我一瞬间完全明白过来。 都是假的……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只不过是想让我出丑而已。 "爸……"文扬这回是完完全全出现在我面前,我还张皇失措地赤囧囧躺著,僵硬地望著他,他也面色铁青地望著丑态毕露的我。 突然解冻一般,我整个人弹跳起来,惨叫著推开陆风,手脚并用地抓著任何可以遮挡自己丑态的东西。不顾一切钻进被子里,哆嗦著蜷成一团。 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什麽时候房间里才又是一片寂静,只剩下我一个人维持著同样的姿势缩在被子里,闭著眼睛一直发抖。 天好象已经黑了。 我那样一声不吭地紧紧缩著,一动也不再动了。 似乎是半夜,身上又变得滚烫。我烧得难受,把脸埋在床褥里意识不清地磨蹭,冷一阵热一阵。眼睛睁不开了,也听不清声音。梦里好象有人来抱著我,我抓著来人的衣服,断断续续地哭,一开始叫妈妈,到後来一直重复叫一个名字,不停地叫,颠颠倒倒地叫,哭得喘不过气。 我以前,真的,是那麽喜欢他。 陆风接下来几天没再对我做什麽,也许我那天以後缺乏反应的木然和迟钝呆滞的表现令他觉得厌倦了。 他越是毫无动静越是平和,我越是紧张不安,不知道他又在准备什麽新的手段,等著冷不防跳出来鲜血淋漓地咬我一口。 他看我的目光里是些什麽东西,我分辨不出来。他复杂得远远超过我能看得透的程度。 坐在浴缸里泡掉身上积累下来的药味和汗味,热气熏得人昏昏然,久病初愈身体有点虚软,泡著泡著,不自觉渐渐就靠在缸沿沈睡了过去。 被门轰然大开的声音惊醒了,懵懂地坐起来张开眼睛望著面前的人,好半天焦距才对准他的脸。 "你在这里干什麽?!"他脸色很不好看,语气更暴躁。 "……洗澡。"不然还能干什麽?难道在游泳? "你洗了两个锺头了。"他讥讽地,"要自杀的话也不要弄脏我的浴室。" 这才注意到门这回是真的要换新的了。 目光收回来,意识到自己还是赤囧囧的在他视线里,本能地伸手遮掩,陆风愣了愣,像看见什麽可笑的事情一般暴笑出声来:"你怕什麽?你这种样子,难道还以为我会对你……?" 我有点羞惭地把手放了下来。 "你……" "不要……你放开……不……" "不要吵。" "你又想怎麽样,你……" 我惊慌地四处张望,是不是又有人在哪个隐秘的地方偷看,或者他装了摄像头…… "什麽都没有……"他一眼就看穿我在寻找什麽,"你不用担心……" "不要……" 不要再那样…… "不行……不……" 为什麽一定要接吻呢? 难道你不觉得……亲吻比起单纯的囧囧,包含了太多感情吗? 迷糊地盯著百叶窗缝隙里流泻进来散碎的光线,天亮很久了,可是我动不了。 ...... 用手背擦了一下脸,爬起来艰难地穿衣服,指甲缝里隐隐有些血迹。 蹒跚走下回旋的楼梯,却看见客厅里坐著位年轻男孩子,我吃了一惊,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中不知是不是该放下去。以为没有外人我才走出来,我还以为……今天应该不会有这种身份的客人的,毕竟他昨晚才刚刚那样过 卷二 殊途 第18章 蹒跚走下回旋的楼梯,却看见客厅里坐著位年轻男孩子,我吃了一惊,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中不知是不是该放下去。以为没有外人我才走出来,我还以为……今天应该不会有这种身份的客人的,毕竟他昨晚才刚刚那样过…… 那孩子背对著我随意翻著搁在铜制手架上的书,悠闲自如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是常客,也就是和陆风关系匪浅。他敢那麽轻松自在地动这里的东西,那应该……比其他的人都要得宠得多才是。 我缩了缩脚,转过身去,准备悄悄回房间去。 "叔叔!" 我猛地回过头,柯洛新鲜干净的脸正又惊又喜地从下方仰望著我:"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怎麽会……"差点问了同样的问题。 "周末没什麽事我就过来了,陆叔叔说今天要带我出去练网球。"柯洛兴奋地挥了挥手臂,"我是学校里的网球社的,下个礼拜要比赛,所以得多练习,叔叔要不要一起去?" "哦……"我还在脑子里迅速地消化著一时过多的信息,"网球?……我……不会。" 陆风给他当陪打? "没关系可以慢慢学嘛,我一开始技术也很菜,老是把球拍丢出去……不过陆叔叔不仅打得棒,教得也好,而且从来不骂人……"柯洛说到陆风就滔滔不绝,"脾气超好的,连我们指导老师都指著我的头说我没有运动神经,就他不会泼我冷水……"……陆风……他是那麽有耐心的人吗? 我有点困惑地望著眼前神态兴奋的少年。他不是顶尖的美少年,但有种独特的清丽,而且乖巧懂事,难怪陆风那麽偏爱他…… 不由得一震。我还从来没确认过他和陆风的关系。因为柯洛看起来太干净透明,我就算疑惑,也尽量避免往那方面想。 现在想起来,柯洛喜欢的人……比他大……对别人都是爱理不理,只对他一个人好…… 我悄悄把颤抖的手指藏到背後。 "陆风……对你挺好的吧。" "是啊!陆叔叔很疼我,"柯洛简单回答还觉得不够有说服力似的,想了想又在衣领里掏了半天,"他还送我这个东西,说是球服果然适合你,都说了要相信我眼光……" 看到他现在的笑容我才明白,那几天里他对我各种各样的笑,都不过是戴了层咧著嘴的面具而已。只有这时候,冲著柯洛露出来的,才是真正温柔的,宠溺的,满是疼爱的那种表情。 很多年前我也曾经熟悉过的表情。 "程叔叔也一起去好不好?" 陆风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神态拘谨的我坐在一边。 他条件反射地皱起来的眉头让我觉得尴尬:"不用了……我不会……" "走吧。"陆风伸手搂过柯洛的肩膀,看也不看我一眼,说笑著出去了。 我呆呆坐了一会儿,回想著他对著柯洛露出来的那种笑容,想著想著,也笑出声来。 我怎麽这麽傻气? 居然还以为他还会对我,对我…… 傻瓜,都这麽多年过去了,你都这麽老了…… 柯洛,是柯洛是吧?他多好,那麽年轻,那麽漂亮,又温顺…… 客厅里没有其他人,我靠在沙发上,断断续续笑了一个下午。 陆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还在客厅里等著他。他看了我一眼,就大步走过去。我叫住他:"陆风。" "什麽事等我洗完澡再说。"他不理会地走上楼梯。 "你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来对著我,而我仰著头,清楚又渴盼地望著他:"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变得又冷又硬。 "我什麽时候给你权利向我提要求?" "留我在这里干什麽呢?"我木然地,"你也该报复得够了。"我打了电话给文扬,才说声对不起,他就无声地把线掐断了。 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一直那麽尊敬我亲近我的儿子,从很小就会说我最爱爸爸的儿子。 连他都看不起我了。 那你还想怎麽样?我现在这样,还有什麽没失去的?你到底打算践踏我到什麽样的地步才罢休? 就算我做错过,那你呢? 我的弟弟,我的妈妈……你以为是那是谁的错?我最珍惜的人,到现在…… 一个都没有了。 陆风冷冰冰看著我第一次失控地大喊大叫,活象在看小丑表演,等我喘著气平静下来,才讥讽道:"你也懂得耍脾气了?怎麽,难道是因为嫉妒小洛?" 我怔怔地望著他,手指颤抖起来。 "说中了?"他嗤笑,"省省吧。你拿什麽跟他比?他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好上千万倍……你干什麽?" 我转过身,置若罔闻地往前走,直到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摔在地毯上。 虽然一定会输,可这次我是尽了全力,不要命一样地挣扎撕打,他一松手,哪怕只有两秒锺,我就拼命往外爬,重复著周而复始,逼得他用领带和我撕破的衬衫把我手脚都牢牢绑起来。 我再怎麽努力也挪不了一寸,衣裳不整地蜷著,从挣扎得满脸都是的乱发中红肿著眼睛看著他。 他从上方一言不发地和我对视,然後扯开我的皮带。 裤子只褪到膝盖,腿扭曲地紧绑著压在胸前。 真是可怕的姿势。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大滴大滴地淌眼泪,而他脸上从始至终都是缺乏表情的冷酷。 卷二 殊途 第19章 醒来的时候独自躺在床上,枕头湿了一大片。 风从高楼窗口一丝一丝吹进来,并不是那麽冷,可是让人全身凉得发透。 我蜷缩了一下,火辣辣的刺痛迅速从下往上蔓延到全身,动弹不得地痉挛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缓过气来。 身上好象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贴著那麽柔软的床褥都觉得疼痛难当。想起昨晚血那样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淌,他也一点也没有手软。 那点会因为怕我感冒而停手的体贴,真的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痛得张著嘴发不出声音,只能一直痉挛一直发抖,他都没有可怜过我。 有点可笑,我都这麽大年纪了,身体比以前差得多,他怎麽就不担心万一出人命呢? 不过,我想,昨晚就算我死了,他恐怕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他怎麽会在乎。现在的我对他来说,什麽都不是。 "你醒了?"陆风站在门口,目光冷淡,"那就下去,今天有客人来找你。" 我咳嗽著爬起来,勉强穿上衣服。 "动作快点,你那位贵客正等得不耐烦呢。" 我一声不吭。因为不知道要说什麽。也因为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什麽可说的了。 我没想到是卓蓝。 我怔怔站在她面前,一时不知所措,幸好衣服把身上那些屈辱的东西都严严实实遮起来,只是脸色苍白而已。我胡乱找个地方坐下来,掩饰自己瑟瑟发抖的腿。 "亦辰,你是不是病了?"她担忧地望著我,"你嘴唇都是青的……" "没……你怎麽会到这里来找我?……出什麽事了吗?" "我来带你走。"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远远坐在一边的陆风嘲讽地笑了出来:"带他走?真奇怪,他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丈夫。"卓蓝难得会这麽强硬。 "哦?"陆风挑高一边眉毛,还是在笑,脸色却yin沈,"丈夫?他早就不是了吧,而且……就算没离婚,他真的能算得上是你丈夫?"他眼光扫过我惨白的脸:"恐怕……他对怎麽尽丈夫的义务,根本就不在行吧。" 卓蓝温文的脸涨得发红,不擅长和人争锋相对的她只能憋出两个字:"下流。" 陆风笑了:"还有,我不过是请他来做客聊天,你又是来干什麽的?难道是在哪里听了什麽风言风语,才来向我要人的?" 卓蓝猛地一僵,站了起来,恨恨地盯著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痛恨入骨髓的眼神。 "你让亦辰在这里做客,也未免做得太久了吧?"她抬著头紧盯身形比她不知高大了多少的陆风,"亦辰和你非亲非故,你又是凭什麽留他?再说了,既然是做客,亦辰要走,你也没有强留的道理。" "亦辰,你想走的是不是?" 我忙不迭朝她点头。 陆风沈沈看了我一眼,转头冲著卓蓝笑了:"我和他非亲非故?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丈夫……是什麽关系?" 我几乎惊跳起来:"陆……" 他两步迈到我面前抓住我:"我让你看看我是他什麽人……" "你干什麽,不要……"我狂乱地挥著手挡开他的手指,全身疼痛得像要块块分裂散开,他毫不留情地扣住我死命护在胸前的伤痕累累的胳膊,往旁边扯。"不要……"我手指绝望地死死扭曲著缠住上衣,怎麽也不肯松开。 求求你,不要逼我…… 轻微的一声响,我看著自己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 "嘶啦──────" 胸口满目的淤青,伤痕,还有斑斑血迹,怎麽也藏不住了。 我的胳膊,连伸手去挡都做不到。 "你现在知道了吧?他根本就不会爱女人,他跟我做过什麽,你儿子没告诉你吗?那我来告诉你,你的丈夫……哈,丈夫……他从十四岁开始就一直被我上了,干嘛,你很惊讶啊?难道你以为他多高贵?他在我下面发浪的样子你是没见过……" 他又说了什麽,我已经听不见了。 陆风,你真的是,再也不会在乎我的死活了。 "你住嘴!!"卓蓝尖叫起来,"你住嘴……你这麽对他……这麽对他……我杀了你……" 她手里什麽时候多了那把qiang的,谁也没注意到。 其实从头到尾,也许三秒锺都不到。从她颤抖著抓出藏好的qiang对准陆风,一直到子弹打进我的心脏。 血涌出来的时候我还有点疑惑地望著自己被染红的胸口。居然……是我挡在他前面吗? 真奇怪……我怎麽会挡在他前面呢?我明明什麽都来不及想…… 身体本能的,就──── 我颓然摔了下去。 其实这样也不错。 我太累了,一直都想好好休息。他以後,再也伤害不到我了。 胸口尖锐的疼痛。抱著我的人好象是陆风。眼睛模糊了,看不清他的表情。"小辰,小辰……" 你是在叫我吗? 怎麽听起来这麽陌生…… "你不要……" 不要什麽?连听……也听不清楚了。 是不是现在不说话,以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努力张了张嘴:"……我恨你。" "我知道……"他拼命擦著我嘴角不断溢出来的鲜血,"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 "我恨你,"我想一鼓作气说下去,"你害得亦晨……害得我妈妈……你把我……你……文扬……"我还在努力动著嘴,可是大股大股涌进喉咙的鲜血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再说话,你等一等,我送你去医院,你……" "……我……"我机械地,"……恨你,可……" 可是,为什麽还会觉得……难受呢?……比仇恨更深的,又是什麽呢? 真的是什麽都听不见了。 恍然想起那个时候,还是少年的他抱著我,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我是那麽,那麽用力地,拼命地点头。 那时候的我们,多麽傻啊。 对於人类漫长得乏味的生命来说,和一个人的相遇到离别,只不过是个细小的瞬间。 到头来,回过去,什麽也没有发生过。 卷二 殊途 第20章 从此以後 今天看到路上有人在卖烤鱿鱼,突然想起来那个人很喜欢。 以前我不准他吃这样不干不净的廉价东西,他就只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眼角偷偷瞄,然後若无其事地走开,边走还边委屈地咽口水。 明明一直都是个孩子,却硬是要在我面前装得很男人。 我想了想,把车停在路边,过去买了几串,洒很多很多的辣椒和孜燃粉,厚厚盖了一层。 他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可是我知道他看不到。 "陆先生,你又来了。"有人对我微笑,面目模糊。 我点了点头。 "天天都这麽准时,真是难得。" 我又淡淡点了点头。 我从来对人都冷淡,除了对那个人。 "今天突然降温了。"我进了房间,关上门,"我把给你买的外套拿过来了,这种样式很适合你,只是不知道颜色你喜不喜欢。" 他没有反应。就像以前偶尔地跟我赌气的时候一样。 "给你买了榴莲……真难闻。"我喃喃地,"你怎麽会喜欢吃这种东西,这种味道你闻著不会头晕吗?" 放在车里,光是闻著味道我就几乎把车开上安全岛了。 "还有鱿鱼……真的很不卫生,所以只买这一次,下不为例……"我把便当盒打开放到床头,"我放了很多辣,……所以你要是想吃,就赶快起来吧。" 屋子里就一片寂静。 床上的他还是安安静静的,不为所动。 "今天不起来的话,以後就没得吃了。" 我的威胁似乎没起什麽作用。 叹了口气,我脱xia大衣坐到床边,把手放到他脸上:"你什麽都不吃,会越来越瘦的……好吧,我不催你,……先讲故事吧,讲完了你就起来好不好?" "昨天我说到哪里了?"我用食指轻轻敲了敲额头,"小洛,是吧?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他长得和那个女人简直是一模一样。那个女人你记得吧,我前几天说过的,不过我也记不得她的名字,应该是姓柯……我有没跟你说过她的眼睛很像你?都是长长的,单眼皮,大多时候很老实,眼角一吊起来就像只狐狸……不过比狐狸傻一点,你哪有狐狸聪明……" 手指摸过他沈静地闭著的双眼。 为什麽你就是不肯睁开眼睛来看看我呢? "她求我抱她。你知道我不会喜欢女人……可是她的那双眼睛……一看著我,我就想起你的样子。" "抱过她我就走了,她一直跟著我,想了各种办法要留住我。她说她怀孕了。"我停了停,努力回忆那个女人清淡哀戚的面容,"可我还是走了。她和我有什麽关系,她又不是你。" "所以,你也该知道了,小洛是我的孩子。"我笑了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儿子……那种感觉真奇怪……看到他我竟然会觉得心疼,那是我的儿子……他身体里有我的一部分……" 有点词汇匮乏。 "恩,我说不清楚,不过你应该能明白,是吧?"我对床上那仍然全无反应的家夥投以信任的目光,"我疼他就像你疼卓文扬一样。我连那块玉给一起给他了。他本来也就是陆家的长孙。不过……" 我笑:"我还是没告诉他我是他爸爸。当他的叔叔不是很好吗?他那麽信任我,那麽亲近我,他说,要是你是我爸爸就好了,你知道的,那时候我有多满足。" "有一天小洛问我公司缺不缺人,他说他有一个叔叔是难得的人才,那个叔叔姓程,名字叫亦辰。" 我又低头去摸摸他冰凉的脸:"那时候我是什麽样的心情,你能明白吗?" "二十年了……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你突然又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报复的机会终於来了。从你不见了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著要怎麽报复你……我抛弃了一切,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两手空空一文不名地从美国赶回来,可你却不见了……"我苦笑了一下,回想那时候困兽一样的心情,"……我等了二十年。" "可是看到你的时候,"我轻轻抱住他的头,"……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你瘦了,是不是日子过得很不好?" "你以前是什麽样子的,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记得那麽清楚……" "然後我遇见了卓文扬。他跟我记得的那个你,有同一张脸。所以我查到了卓蓝。我总算明白为什麽那麽多年无论怎麽样都找不到你半点消息,因为那时候你是卓家的人。" "你离开我,居然是为了和她结婚……你果然……就是因为我不是陆家的二少爷,才抛弃我的吗?" 我停住了,看了看表:"今天……先到这里为止吧,你还是不肯醒吗?" 他静默著。 "我知道。那明天再来看你。" 这样的独白,已经重复了快一年了。 我用一年的时间来向他讲述我的二十年。 我平静地说,他就安静地听。其实这种时候也挺幸福,就好象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期盼过的,老了以後两个人靠在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只不过现在他不小心睡著了,只剩下我一边摸他的头发一边自言自语。 这样,真的,也不错。 卷二 殊途 第21章 从此以後(end) 从早上起床起就下暴雨,交通不好,路上出了点事,耽误了一会儿,差点不能赶在平时的时间到医院。 拼命超车果然是危险的事,以後还是少做为妙。 不过也在想,要是我刚才车祸身亡了,是不是就能在某个地方遇到他呢? 其实死是无所谓的。 这麽空荡荡的生活。 那时候看到他全无生气,全身是血地躺在我怀里,就觉得,也许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但是子弹并没有正中心脏。 手术也很成功,可他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应该,还是活著的吧。 所以我就这麽一直等,等到他醒来,或者等到确信他再也醒不来。 "今天下雨了,你有没有打算醒过来呢?"我笑著看他平和的无表情的脸,"你真的睡了很久了,就算再困,也该起来做点运动才对啊。" "今年的营业额比去年还要高出百分十呢,"我有点得意,"我很厉害吧?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做得到。" 除了你。 我从来没有那麽竭尽穷力追求过一样东西,可是到最後还是得不到。 所以有的时候,觉得现在这样真的也不错。 你这麽乖这麽安静地躺著,不会再跑掉,也不会再说恨我。我对你做什麽都不反抗,就好象真的,完完全全属於我了一样。 所以我是不介意再这麽等下去。 可是有的时候又会有点害怕。我四十多岁……也已经不年轻了,也许只能再等你二十年……万一,直到最後一天都等不到你醒过来,那怎麽办? 我还想听你对我说话。 说什麽都好。 也许说"我恨你"也好。 想听听你的声音,看你笑的样子……我都二十多年没见过你笑了。 真的是很久了。 "我很想能痛恨你,毫不留情地折磨你,让你痛苦。好象是做到了……可我居然还是忍不住想去抱你。卓文扬那天的确是我叫来的,但我只是打算当著他的面说难听的话羞辱你而已。"我苦笑了一下,"我又何尝大方到愿意让别人随便看你的身体……那次给你下了药让你去抱林竟,我自己都难受了好多天,我居然还会嫉妒,很可笑是不是?" "那时候看著你,离你那麽近……又喝醉了,实在把持不住,抱了你……一直到他出现,我才想起来原本预定了要招待那麽一个客人。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厌恶自己,明明那麽恨你,明明处心积虑了那麽多年要报复你,可是却再也做不下去了。那天晚上你又发烧,抱著我哭,边哭边叫……叫……我的名字,一直在叫……我那时候差点就想,是不是到此为止,以前的事统统忘记……以後就这麽在一起了……" "不想再被你影响,不想再动摇了,故意对你粗暴,故意不理你,想试试看这样是不是可以忘了你……可总是控制不住地想碰,所以找了各种各样的孩子,可还是没有办法……无论怎麽样都觉得空虚……我想要的人,其实从来都只有你一个而已……" "可你居然说要走,我真恨不得把你的腿打断……好让你再也走不了……为什麽你总是想离开我呢?过去是……现在也是……" 我想我是恨你的。 从头到尾,我都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你却在那种时候离开我。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我就真的是什麽也没有了。 我恨了你二十年。 可是,比仇恨更深刻的,又是什麽东西呢? 为什麽就算不想,也还是记得那麽清楚? "要吃苹果吗?"我拿起水果刀,挑了个蛇果,"我已经可以削得很漂亮了……兔子形的苹果我也会削……真的,"我苦笑,"都练了一年……" 每天买好你喜欢的水果,如果气温有大起落就给你带衣服,无论是什麽样的天气都要来医院看你。我只等著你醒过来。 虽然不知道会是什麽时候。 也许就是下一秒呢。 所以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总是专注地看你的脸。希望能找到一点点表情变化,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削完这个苹果你就醒过来好不好?"我微笑地看他,"如果你醒了,我就真的爱你一辈子……我们还有时间的……我带你去东京看樱花好不好?或者去巴黎?或者你想回x城吃海蛎煎也可以……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好不好?" 他静静躺著。 我疲倦地收起累人的笑容,弯下腰摸他的脸。一遍一遍轻轻抚摸。 你看起来,还是那麽年轻呢,好象永远都不会老去。 而我,好象是一瞬间就苍老了,从你满身是血的那个时候起。 或者,早就已经老了。只是看起来坚硬强势,其实心里,早就破碎不堪。 我走到墙角的垃圾桶边上去削苹果。那些把垃圾桶放在床头的人都是白痴,那麽脏的东西怎麽能放在他的头旁边? 仔细地,缓慢地动著锋利的刀刃,去皮,切块,兔子的身子出来了,慢慢地,耳朵……尾巴……,第一只,第二只…… 手平静沈稳,好象从刀刃下面纷纷落下的,除了果皮,还有漫长得让人空虚的时间。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耐xing,如此心平气和。 似乎这一年,已经把我那些锋利尖锐的东西磨得干干净净。 要是我二十年前,能像现在这样,大概就能让你幸福一点吧。 你为什麽就是不肯醒过来呢。醒过来看看我,真的是在努力想为你做一个好男人。也许不够好,我一直是个笨拙的男人,可是…… "陆风。" 每天我都希望能听到他这样叫我。可是从来没有实现过。 "陆风。" 小辰,你看,我想你想得都出现幻觉了。 "陆风。" 手抖了一下。细长的血丝沿著伤口慢慢渗了出来,我紧紧盯著手指上的血迹,手有些发抖,不敢转头。 不奇怪的,以前我也常常会有这样的错觉……因为实在太想念他,因为…… "陆风。"…… 我几乎是仓皇失措地回过头去。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 ──────theend 卷三 如果 第1章 “那我先走了哟,明天见~~” 我笑著朝他点点头:“谢谢你的人情巧克力。” 上个月刚来的工读生,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又很勤快,而且机灵,多亏他的照顾,书店才撑得住。我这个穷老板其实给不了多高的时薪,难为他还这麽卖力地做下去。 我一个人的话,其实做事很费力。大概年纪大了,恢复得慢,植物人般的一年多过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多少都萎缩了。 虽然看起来很工整健全,腿脚却还是不灵便,脑子也比以前要慢,做点什麽都要认真想很久。 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微微的灰心。 但死过一次的人,就什麽都觉得珍惜,就算是一天只有一碗泡面的人生,也要小心翼翼过下去。 何况儿子昨天还刚给我打过电话,虽然我不大好意思接,听著他那边说话的声音,还是很高兴,尤其他还叫我“爸爸”。 “爸爸,你不想回来吗?” 我想念他,也想见见卓蓝,但要跟他们住在一起,那就……太多了。我这样一个累赘。 今天情人节,装潢简单的小书店没有什麽生意,工读生也提早让他去和女朋友约会,更冷清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不会再有顾客,就站起来收拾东西,关灯,到外面把铁门放下来,准备慢慢走回去。 适当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比记忆里细瘦得多的四肢,总让我觉得无奈,而且自卑。 才走两步,就看到停著的那辆深色房车,还有站在打开的车门前的男人。 “你好。”我朝他礼貌点头致意,态度和对我的得力助手工读生并无分别。 “今天比较早。”他没了印象里的张扬,虽然还是刚硬,但温和很多。 “没什麽人来。” “会累吗?” “还好。” “接下去……有空吗?” “啊?” “一起吃饭吧。” “我中午剩了饭菜,晚上不吃会坏。” “不是有冰箱吗?” “坏了,没修……” 我们已经只剩下这样平淡简单的对话,他也很习惯。 因为我想不了太多的东西,光是打理自己的日常生活,就让我手忙脚乱,冰箱坏了很多天,我总是记不住要叫人来修,即使每天都要贴一次便条提醒自己。 真的是,老了,虽然我才四十一,还不是腐朽的年纪。 但我的记忆力,和一些其他的身体机能一样,已经坏掉了。 “我送你回去。” “谢谢。” 车里很温暖。有这麽一位故人,其实真的不错,我买不起车,受不了挤,享受这样四平八稳的舒适和便利,只能是沾他的光。 等他准备发动车子,我突然记起来一件事。我现在这麽坏的记xing,能不靠便条想起点日程安排,真是不容易,所以赶快抓得紧紧的,在忘掉之前叫他一声:“对了,你等一下。” “恩?” “我今天取了钱,”我翻著口袋,“这个月要还你的那部分,喏,这些,你数一下。” “……”他的脸瞬间僵硬,眉尾微微挑起来,发怒的前兆。 “小辰,”他说,口气还是平静,“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计较这个?” 我没有吵架的意思,把钱塞进他西装口袋里,诚恳地微笑一下。 出院以後我的身体和脑力状况,再也做不了原先的工作了,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就借了钱开这样一家书店,赚点蝇头小利,糊口而已。 当然,他是打算送我很多东西,而除了搭便车这类的便利,其他的我都不能收。 他无非是想补偿,为了以前我受过的伤害。 他有理由送,可我没有理由收。 过去的经历并不是筹码,可以用来自由换取现在需要的东西。连吃苦都变得这麽商业的话,我会很想苦笑。 我早就过了可以撒娇的年龄了。挨了鞭子以後就该去讨糖果,这对我来说没那麽理所当然。 而且我记xing这麽坏,以前的事,不去想的话,可能就,不记得了。 他一路都抿著嘴唇,不太愉悦的表情,很多人都怕他,这个叫陆风的,什麽都有的,强势的男人。但我在他面前很坦然,什麽都没有的人特有的那种坦然。 “可以上去坐吗?” “好。” 我爬楼梯的速度很慢,梯道又窄,想必他被挡在我後面会很心急,但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来,除非我想从这里滚下去。 打开租用的小公寓的房门,就听到哗哗水声,我怔了怔,然後跌足:“坏了,忘记关浴室的水……” 整个客厅都已经惨遭水祸,幸好我没钱铺地毯,光秃秃的地板好处理一些,只是家具就糟了点,最让我眼前发黑的是堆在一边的书,店里放不下才先存在家里的,现在都浸在水里变了形状,就算晾干了,搞不好打三折也未必卖得出去。 我已说不出这是天灾还是**,只急得满头是汗,弯腰伸手,不知道是该先抢救哪一些。手指刚碰到冰冷的水,就听到他在旁边沈著嗓子:“你别动。” 轻而易举就被打横抱起来,放到一边沙发上,还剥了鞋子。 “你坐著就好,脚也给我放上去,对。我来收拾。” 他的确是一如既往地高大,而我比以前更瘦更小了一点,在体力差距下我只能沈默著服从。看他脱xia西装卷好袖子,开始在客厅和浴室进出著整理这一地狼籍,搬东西,清水,拖地板……看著看著有点走神,以他现在的身份做这些,很不搭调,也不知他觉察了没有。 但诚然他干得很漂亮,不多久,屋子基本上恢复原状,我担心的书也摆到阳台去吹干。 我边说著感谢,边在努力想,招待客人用的一点上好茶叶究竟到哪里去了。 “还有什麽要我帮忙的吗?” “没了,谢谢。” 他没有告辞的意思,还是坐在对面用微凹的深邃眼睛望著我,我顿时为泡不出一杯好茶来表示谢意而冒出点冷汗,完全没有可以待客的东西,实在是很失礼…… “你……” “要一起吃晚饭吗?” 同时开的口,他立刻闭上嘴,随即又“哦”了一声。而我立刻就懊恼了,请客人吃剩饭剩菜,我多半是脑子有问题。 “我出去买菜。” “不用了,那些再加点米饭就好。”他说得很急,好象很高兴。 晚饭很快就上桌了,我实在羞於端出那些简陋不堪的东西,临时又炒了盘鸡蛋,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如我所料地皱起眉毛。 “你平时就吃这些?” “真抱歉……”我低了一下头。 让人知道“陆风”这号人物现在坐在这种破旧公寓里吃剩饭菜,只怕都会晕厥过去。 “小辰。” 手突然被按住,我吃了一惊。 “你不用受苦的……”他说得又重又慢,好象在发怒,“多好的,我都能给你……” 这样就算在吃苦了吗? 我恍惚了一下。 那我以前,以前…… 还没来得及回想以前究竟是怎麽样,两只手都被他抓住了,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而且有力,我动弹不得。 “小辰。” 我被他盯著有点紧张。 “跟我走吧,住在一起不行吗?我不会要你做什麽,在一起就好,你这样子,我真是……” 手被抓得生痛,看他眼神开始失控,我连忙说:“陆先生。” 他的激动一下子就消失了,手掌却还是没离开,固执地覆盖著我的。 “小辰。” 我紧张地直著背坐著,不敢轻举妄动。其实说完全不怕他,那是假的,他如果要动手打人之类,我是真的再也经受不起。 身体太差了。 而,不怕你们笑话,我是再也不想草率地结束生命了。我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没做,比如我儿子,比如,我弟弟。 我每个月都有省下一点钱去登找他的广告。也许篇幅实在太小了,也许他不经常看那几份报纸,并没有注意到,我还是没找到他。 僵持著沈默了很久,他把手收回去,声音低沈:“没关系,我会等。” 我舒了口气。 两人又重新缓慢地咀嚼晚饭,直到把最後一点残渣都吃干净,他放下筷子,说:“谢谢款待,很美味。” “啊……”我好歹还有点羞耻之心,“实在抱歉,让你吃这种东西……” “真的,你做的,都很好吃。”他想起什麽似的笑了笑,“从第一次吃你煮的面,我就这麽觉得了。” 恩,年轻的时候,也住过这样简单的公寓,用电饭煲烧速食面给我那年轻俊朗的老板吃,汤汁廉价却浓郁的香气,到现在似乎都还能清楚闻到,他也不见得衰老,只是没了那时候的生涩,英俊依旧是一样的。 二十年却都已经过去了。 而我到现在,也才,活过两个二十年。 卷三 如果 第2章 “小辰。” “恩?” 送他出门的时候,他到门外就站著不动,只低头看著我。 “今天是情人节。” “哦……”我模糊地。 “很高兴和你一起过。” “……” 塞进手里的盒子光凭触感我猜不出是什麽。 “给你的礼物,讨厌的话,丢掉也可以,我明年还是会继续送。” “……”我讷讷地缩了一下。 “你记得我在等就好。” “……” “可以要回礼吗?” “……”我想到提早买好的应付小朋友们的人情巧克力,刚要转身去拿,眼前一晃,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上温暖潮湿的触感鲜明,整个人被包进怀里,动弹不得,探进唇缝的舌尖也没法推出去,只能被压著吮吸亲吻,眼睛本能地闭紧,全身紧绷。 等他从我口腔里退出来,我比平时更木讷了一些,怔怔的没有半点声音,他反复摸我的脸,我的头发,我的嘴唇,我都没有反应。 “下一次,就得等到明年吗?”嗓音嘶哑,低沈得很。 我往後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太过吃惊,没来得及想好该怎麽应对,只本能地顺势用力关上门,把那个人的脸挡在门外。 一直认为他只是在补偿,提及囧囧,感觉好象天方夜潭。 我已经老得谈不上爱情了。 这种年纪说情爱,只会招人笑而已。 尤其是他和我。 他做过的那些,在我步履蹒跚地复健的时候,都已经听他说得很清楚,当时的感觉,现在想不起来了。 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再说爱情,真是太远太远了。 盒子里装的是枚戒指,我惊讶地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又放回去,觉得难以置信。 改天该带去退回给他,请他不要这麽轻率,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好象忘记这已经是二十年以後,忘记我们和当年那两个厮守著幸福不已的年轻男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自觉又想起他。的确,他依旧高大强壮,精力充沛,不比以前差多少,目前单身,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就会怀念那些比较遥远的回忆吧,所以突然想到我,打算重温一下。 而我现在却是这麽一个糟老头。 无声叹口气翻过身,晚上睡不著,白天总打瞌睡,越来越糟糕,好象除了看起来还年轻,整个人都老化了。 没有囧囧的生活,究竟是容易幸福呢,还是容易腐朽? 不管是哪种答案,总之缺乏锻炼的生活导致多病这才是正解。 第二天起来就感冒鼻塞,用掉一半卷纸。 自我厌恶达到最高点,吃了储存的感冒药,晕晕沈沈又睡过大半天时间,总算醒过来。 眼皮上那层浓重的睡意花了不少力气才抹去,坐起来发一会呆,意识清楚了,饥饿感更是贴著肚皮栩栩如生,只好套上衣服,准备去为自己弄点东西裹腹。 发现冰箱空空如也,而且依旧是坏的,稍微心酸了一下,单身老男人的日子真的不大好过,要是有个人陪著就好。 折腾了大半辈子,最後孑然一身,大概我以前那几十年,实在活得不怎麽高明。 也许去捡只流浪猫回来养也不错……可我能记得给它喂食麽? 边胡思乱想著,边盘算该喂自己什麽,突然灵光一闪。上次工读生给我一张餐券,是家蛮昂贵的餐厅,不知道他怎麽弄到的,只叫我有空就去帮他用掉;我一直夹在钱包里忘记拿出来,今天倒派上用场。 节俭了很久,反而是靠替我打工拿微薄时薪的工读生来奢侈一把,自己也觉得好笑。 不过现在我的自尊心很少出来作怪了,独自坐在角落里吃著送上来的套餐,很是坦然,有著美味茶树菇的热汤喝起来很舒服,从喉咙到胃都像被熨过一遍似的,平整暖和,人也精神了不少。 所谓幸福的生活,我也只要这样,就好。 餐厅里有轻微的骚动,好象是服务生添茶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杯子,经理立刻出来道歉,表示支付衣服干洗费用,并免费赠送哪道菜之类。和我的角落有好几张桌子的距离,看不清楚,只听得到声音。 客人倒很有风度,大大方方说没关系,有个明朗的嗓音用不大的音量玩笑似的抱怨:“还不是你乱放电,被烫了也活该。” 我是真的被烫到了,心脏通通乱跳,顾不得擦手上的汤汁就站起来,拼命往那边望。 只是听著像而已,也只是那麽短短的一句。 而且这麽多年了,他的声音可能已经改变不少,或者刚才听到的只不过是我的幻觉…… 可我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背,伸长脖子努力想看清楚。那桌是两个人,说话的男人面朝著我的方向,但脸被挡住了,只看得见他的头发,当然不是我记忆里张扬的颜色,可我总觉得那是属於他的。 接著他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带来的失望真是无法言喻,虽然原本就只是“也许”而已,并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提到喉口的心脏一下子跌落回去,那种感觉还是不好受。 如果亦晨的腿现在可以站著,那该多好。 眼睛羡慕地从那人的腿往上移了移,又看了他一眼。这回他的脸全无遮挡,清楚地落在我视野里。 和记得的,的确不一样,眉眼没了以前哪种随时随地都要飞起的感觉,但还是英挺,嘴角也是准备微笑的弧度,可年少轻狂的神情已经被磨得几乎全然不见了。 我听到自己失态地绊倒椅子的声响,然後那个人也不经意地朝这边抬起眼睛。 “亦晨,”我说,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可笑,“亦晨。” 朝他跑过去的动作可能比声音更要可笑得多。但我根本顾不得,我只怕自己是在做梦,稍微慢一点,就醒了,他又要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亦晨,亦晨。”我真是太狼狈了,除了反复叫这个名字,什麽别的音节也发不出来。被结实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也不懂得该怎麽反应,只是机械地反复摸他的脸,触感是真实的,跟梦里面不一样,有温度,他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哥哥!” 只要有这一声就够了,其他人的我模糊著听不见,秦朗在背後说些什麽,经理在耳边“扑”地一下打开香槟以後说了什麽,我都不清楚。 “哥哥……” 我只能用力再用力地抱住他,生怕再次把他弄丢,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因为萎缩而细瘦无力的胳膊。 等稍微冷静下来,不再死抓著他,糊里糊涂只顾说自己想说的,还颠颠倒倒口齿不清的时候,已经是坐在酒店房间里了,双手都在弟弟手心里,被他搂著的感觉真温暖。 他看起来很健康,脸色不错,也有精神,从头到脚都没什麽缺失,走路的样子平稳潇洒得不得了,腿的确是没问题──这个在半小时之内他和秦朗反复向我保证了有二十次。 这就好,知道他这样我就很高兴了,而且他也轻而易举向我证明了他的力气有多大──方才在餐厅里他居然把我举起来,兄弟俩一起丢脸。 亦晨还是以前的亦晨,虽然被磨平了棱角,沈稳很多,但仍然是我热情倔强又嚣张的弟弟。 只要看他在秦朗面前有多拽就知道了。 比如说,我猜支付酒店房钱的人应该是秦朗,弟弟却扬起下巴指挥他:“自己去再开一个房间,不要妨碍到我们。” 集风liu倜傥和窝囊畏缩於一身的秦大少爷,只来得及说一句:“我也二十多年没见小辰了,大家叙旧不可以吗?”,在等到答案之前就被我弟弟的眼神杀伤杀败,乖乖举手投降,收拾好东西出门去。 太多年没有再和弟弟同床睡过,兄弟俩在柔软厚实的棉被下面紧贴著躺在一起,感觉有点不自在,但都乐不可支。 要把这麽漫长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全说完,一个晚上似乎远远不够,我也糊涂著不知道该从哪件开始说才好,脑子里一塞满就开始乱,只好闭上嘴光听他讲,他问,我才答,而且还要先思考很久才说得清楚。 最初的兴奋过去,弟弟也觉察出我的异样,捧住我的脸认真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哥哥,你出了什麽事吗?” “啊,生病……”我含糊支吾著,“生了场病,有点久,所以变得笨了些……” 不知道为什麽会想维护陆风。 卷三 如果 第3章 “你是看到广告才来这里的吗?”还是不太敢相信今天这样从天而降的好运。 “广告?什麽东西?” “我有在报纸上登广告找你……”知道那些钱白花了,大失所望。 “真的?我从来都没看到过!写的是些什麽?” “呃……”我写寻人启事的水平没有高明到哪里去,可能他没看到反而更好。 “我们也找过你,可居然半点消息都查不到,还以为你不在国内,或者藏起来了……哪知道就t城。秦朗那个饭桶,就只会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根本是个废柴……” “啊,”我连忙阻止他继续无情荼毒自己无辜的情人,“他在这里又没什麽人脉,光t城就有多少人口,查漏了也是正常。” “後来想到陆风,”提到那个名字,弟弟有些迟疑,“就来碰碰运气,打算让他……帮忙。” “哦……”我不自觉咽了一下。 弟弟刻意放松声音:“谁叫他太有名了,白手起家成功创业的典范,那些雄心勃勃的年轻人都想效仿他……我们不打他主意都不行。”笑著顿了顿,“好歹也……认识一场,他不会不答应──我们是这麽打算的。” “恩……”我模糊地应著,把脸靠在弟弟肩膀上。 “如果知道你会在他眼皮底下,我们早就来了。但是一直听说他……私生活风平很差,根本没有固定伴侣……囧乱得……很,料定你没跟他在一起,连在周围都不可能,就没想和他再见面……”弟弟轻声笑了笑,“你知道的,见面大家只会尴尬,毕竟以前……一点也不愉快。所以秦朗有心处处避著他,他也没留意到我们就是了。” 我没回应,他也不再说话,静静靠著,睡眠般的寂静。在我疑心他是不是已经熟睡的时候,他突然摸了一下我的头:“你们现在到底是……” “哦……”我几个词在喉咙里反复滚了一圈,才七零八落拼凑起来,“分手了。那时候就分手了,你知道的。” “然後呢?” “然後……就这样,”我想了想,“我结婚了。” 弟弟半天没出声,看起来是副被口水呛到的表情,支吾了好几下才说:“是,是吗?” “恩,”我老老实实地,“是个好女人……但後来离婚了,我配不上她。” “哦……”不知为什麽他听起来象松了口气,“那样也好,你勉强不来的……” “我有了个儿子。” “……”亦晨保持著闭嘴前的嘴型定格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忙倒抽好几口凉气:“哥哥,你,你好厉害……” “什麽,”明白他惊叹的内容,我有点恼羞成怒,“我是健全男人当然能生啊。” “我知道你健全啦……”他敷衍著,若有所思,不知道想到什麽,心不在焉了一会儿,又问,“那陆风呢?” “什麽?”我有点弄不懂他的逻辑,“刚刚才说过,早已经分手了啊。” “那个我知道,但是……”亦晨犹豫著,声音有些尴尬:“其实,现在想起来,他也没做什麽……真的只推了我一把,後来那些,也不能说全是他的错。”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背搁在额头上:“当然,那时候是恨死他了……我们都急晕头,谁也没办法那麽清楚分明地想事情。” “其实……是我有错在先,年纪小,容易冲动,要是不去挑衅他的话,就什麽事也不会有。而且,如果我不跟秦朗,妈不会气成那样,你和陆风也不会那麽为难。这些我後来慢慢才想明白。” 他苦笑一下:“要承认自己做错,还真是不容易呢……当年那时候,根本没有勇气相信我也该负责任,理所当然就把什麽都推到他头上。哥哥你也……压力很大吧,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可我们那麽恨他,你一定很难受……认真想想,我跟秦朗,真是自私,只顾著说恨他仇视他,却忘了考虑你的心情。” “陆风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刚知道的时候吓一跳。怎麽说……觉得很可惜……有点抱歉……如果那时候,我们全都理智一点,现在也许就不一样了,你也不会只剩一个人……” “而且哥哥你太老好人了,我们跟他一有分歧,你就立刻站到我们这边来,”他回忆似的笑著,“其实陆风也……有点可怜呢。我虽然老是糟蹋秦朗,真有什麽事,就算是护短,我也会蛮不讲理护著他。哥哥你总是想著要让所有人都好,谁的心都不肯伤,其实怎麽可能呢。” 他转过头,手指伸过来擦掉我不知不觉淌出来的眼泪:“没有人能做到那麽伟大的,你真的没必要逞能……应该要再自私一点,不然怎麽幸福呢?哥哥你太傻了。” 是,我也知道,自己做错过。 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用这漫长的二十年,也终於慢慢学到了。 可是已经太晚了。 什麽都过去了,什麽都损坏了。 伤痕远比他所知道的要大,要多,怎麽也消失不掉,虽然我那麽努力,想装得大方,想释然,想把过去变成安心的空白。 所以才潜意识让自己的记xing,变得那麽差。总觉得,再差一点,就可以忘掉了。 可是,人总是这样的,能原谅,却没法忘记。 一切都回不去了。 要把歪曲的东西扭正,有多麽不容易。何况是人生。 这麽一大把年纪的老男人,不停流眼泪的样子可能有些滑稽,可我忍不住。 脸离得很近,弟弟抱紧我,用嘴唇替我弄干那些眼泪的动作很温柔,生平第一次来自亲弟弟的,安慰的亲吻。他是长大了,而我是老了。 “哥哥。” 我只是闭著眼睛。 “如果不介意……跟我们走好吗?既然你一个人……和我们在一起会好一点吧,我来照顾你……” “如果不介意……跟我们走好吗?既然你一个人……和我们在一起会好一点吧,我来照顾你……” 我微微动了一下,发出点模糊的声音,但不是答案。 “哥?好不好?” 我也奇怪於自己的迟疑和敷衍。 得到这种邀请,和唯一的弟弟一起生活,过安稳平静的後半生,直到老死──这样的理想,我本来以为在可实现的时候我一定会高兴得流眼泪。 可是没有。 我思索著:“可是我开了家书店……” “书店在哪里都可以开得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恩……”他说得对。但我总觉得不安。 “有顾虑吗?”弟弟忧心地,“也对,你的前妻和儿子都在这里。” “恩……”我微笑著接受了他为我想出来的理由。 “不过就算不在t城,你要来看他们也很方便。你也说了不经常和他们见面,跟我住在一起不是更合适吗?” “恩……”他说得都对。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麽……想到要离开这里,就会很难受。 “还有什麽你舍不得的吗?” 我苦思冥想的表情看起来已经趋近呆傻,亦晨知道我现在的脑力,抚慰地拍拍我:“不用急,慢慢想,想出来了再告诉我,看看能不能带得走,或者帮你弄新的。” “恩。”放心地靠著弟弟的肩膀,贴近他的胳膊。 “难道是陆风?” 我吓了一大跳,责难地望著他。 “开玩笑的啦,老哥,”他不以为然地,“这麽多年了,你没可能还忘不了他。你儿子都念大学了,啧。” “恩……”我认同地点点头,翻了个身,“睡吧。” 卷三 如果 第4章 关了灯,我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里看著天花板,虽然象平时一样拼命忍耐,这次视野里的yin影还是慢慢慢慢变成陆风的脸。 很想像真正相处时一般迅速把眼光掉开,可是控制不了,忍不住直视著错觉里他深黑的眼睛,反复端详自己用记忆拼凑起来的,他稍微有些沧桑的面容。 知道不应该,但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仍然静悄悄想著那个人。在努力回忆他有没有长出白头发的时候,缓缓睡了过去。 “只要把书店盘掉,再退了公寓,就可以了吧?”秦朗替我打算著,“那麽──哎哟!” 他大少爷一脚踏空,差点从我那破旧公寓的楼梯上滚下去。亦晨立刻指著他哈哈大笑,全无同情之意。 他们俩就是这样,弟弟喜欢取笑他,他也乐於被取笑,虽然有点可怜秦朗,但看著他们,总让人很羡慕。 “你居然住这种鬼地方。”秦朗踉跄著站稳,努力挽回自己的翩翩风采,“三个人一起上楼,搞不好楼板会塌……” “怕的话你就走後面。”我多少有点不高兴,刚预付了一年的房租,我可受不起他的乌鸦嘴,“到了,就是这里──” 洞开的房门让我目瞪口呆,後面两个人也鸦雀无声。 才两天没回来……就遭窃? 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悄悄走到门口,确定没有动静,才壮壮胆抬脚进去。 并没有我想象得凌乱,但被人破门而入是肯定的,还不知道到底丢失了些什麽东西,嫌我不够穷麽?愤懑不已,忍不住开始出口诅咒:“该死的……” 才骂了半句,就听到有人豁然立起的动静,本能地要惊叫後退,看见站起来的男人,原本的惨叫就纳闷地噎在嗓子里了。 “……陆风?”我迟疑地。 他的反应稍稍迟钝,苍白的脸色和眼里的血丝吓了我一大跳:“怎麽……” 才两天不见,下巴上就一片青,不要说刮胡子,连西装都是皱的,满脸满身整夜没合眼的狼狈,乍一看去还真有些惊吓。 跟我视线相对,他方才清醒过来一般,把正放在耳边的手机丢开,站起身急促地大步过来,伸出胳膊的姿势我觉得应该是个拥抱,我往後一退,结果就硬生生转成双手搭在我肩膀上的动作:“你,……你回来了?” 我如坠云雾里,小心翼翼地:“请问,你在我家里……做什麽?” 而且还撬了我的门锁。 “抱歉……”他舒了一口气,但脸还是紧绷著,“我并没弄乱东西……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收拾……” “没……关系。”我茫然,“你怎麽了?” 他很紧张,好象在怕什麽。 陆风略微尴尬地闭紧嘴唇,低头和我对视了一会儿,自我嘲讽一般笑了两声,干巴巴的。 “我以为你走了。”他苦涩地。 “啊?”脑子里那根筋还是卡住了,转不过来。 “书店一直都没开门,也不在家。我以为是那天那麽对你,把你逼走了。”他低声喃喃,“抱歉,我答应过不再碰你的。你放心,以後不会了。要是你不高兴,我连手指都不会碰。请你……” “……陆风?” 开口的不是我,陆风的眼光这才越过我的肩膀,吃惊地挺直了脊背:“你们……” 虽然多年不见,彼此的轮廓也都还是清晰可认。 “哥,他怎麽会在这里?” “啊……”素来少撒谎,更不擅长圆谎,我一时大脑空白,随口遮掩,“他,他偶尔会来坐坐,我忘记告诉你了……” 不用回头也能预见亦晨怀疑的眼神,幸好沈默一会儿,他的声音还算心平气和:“很久不见了,陆风。” 陆风没说话,我本来以为他起码应该为亦晨的腿而轻微惊讶,或者说惊喜。这麽面无表情的冷漠让我困惑而且失望。 “都进来坐吧。”我招呼著,走了两步,然而那几个人却都一动不动,对峙的姿势。 “你们来干什麽?” “你在这里干什麽?” 同时发问,却无人回答,静默里气氛愈发僵硬,我吞了一下口水:“你们,先坐吧,我泡茶给你们喝……” 肩膀却猛然被抓住,我趔趄了一下,听到陆风声调平平地:“是想带他走吗?” 我和亦晨都微微诧异地皱起眉头,只有秦朗轻笑了一声:“果然,我之前在t城查不到程亦辰这个人,也是你的功劳吧。” 我好象被人在後脑勺重重一击,钝痛著茫然起来,想了半天,抬头看陆风:“你早就……知道他们在哪里了,是吗?” 我辛苦地存钱刊广告,不够的时候就向他暂借,一遍一遍对他说感谢,请他也帮忙找我的亦晨。他每次微笑著答应的时候我都要深深低头道谢,即使从来没法从他那里得到消息,也还是一如既往诚恳地拜托他。 真的是,因为我脑子不好用了,才这麽容易受骗吗? 他也看著我,眼里一点愧疚也没有,只是痛得厉害似的咬著牙:“你一找到他们,就会跟他们走,不是吗?” “我,我不能走吗?” “我就知道你一心只想著怎麽离开我,”他扭曲地苦笑了一下。 “真的这麽恨我为什麽你不干脆杀了我?!还是你情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我好过?!你连死都不肯原谅我……”他嘴唇微微发著抖,“你一醒来我就求你跟我在一起,只要你肯留在这里,我什麽都可以做,我不逼你,不缠著你,你觉得讨厌的话我就不见你,叫我走我就一分锺都不敢多留……我都不敢再惹你生气……只要你留下来,我……” “……我只要看著你就好了……你实在厌烦的话,我也可以不在你面前出现,只是请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嘶哑地撞击著我的耳膜,“……你不要再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没办法……” 我恍惚地站著,只听见亦晨变调了的声音:“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麽?” 接下去爆炸般的骚动里我无所适从,视觉和听觉都混乱起来,隐约有困兽般绝望的嗓音在说:“是,我是强暴过他,折磨过他,让他差点连命都送了,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那我用下半辈子偿还他,不行吗?!我什麽都可以赔给他,可是他都不要!” 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站在大街上,手臂被一路扯得隐隐作痛,亦晨正粗暴地把我往车上推,可我的另一只手腕落在陆风手里。 “小辰,小辰!” 腕骨像要断裂开来一般刺痛,他抓得实在太用力。 秦朗在叫司机开车,可是车门关不上,陆风的手指还深深陷在我的皮肤里。 车还是开动了,猛力一扯之下我差点摔了出去,亦晨朝紧抓著我不放的男人怒吼:“你还不松手是想害死他吗?!”车门强行关上,狠狠夹住他的胳膊,那些手指颤抖了一下本能松开,他终於被关在车门之外了。 “小辰,小辰,你不要……你……我什麽都……” 他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到达我耳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片段,我没能听明白。 “哥,会很痛吗?”亦晨查看著我手上形容可怖的像用刀划出来似的鲜红痕迹,倒吸一口凉气,从牙缝里咒骂,“那个疯子,根本就是不正常!幸好总算找到你……不然不知道还要被折磨成什麽样子……” “哥?怎麽了?是不是痛得很厉害???哥?!” 我摇著头。 “可是……”他担忧地,“你……你在怕吗?没关系,我们不会让你再碰上他。” 我并不觉得手有多痛,眼泪慢慢不受控制地淌出来的原因,我也不清楚。 “不要紧,我们很快就带你走,你不用再怕他,他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你……” 心里空荡荡地难受,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麽才这样被挖空了一般地心酸。 那个人的影子,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了。 “他到底想怎麽样。” 经过那个独自坐著的男人身边,亦晨嗤了一声,并不激动,只是不愿多提似的厌恶。 所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在提起陆风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 我爱的人都恨著他。 所以我都不知道该用什麽其他的神情对他。 他已经在酒店大厅坐了很久了,有多久我不知道,这两天每次走过都能看得到他,无论在什麽时间,给我一种他从来没离开过的错觉。 我不敢直视他,只能模仿弟弟和秦朗那样,急匆匆从他旁边走过。 和他对视过一次,他也只是默默看著我,眼睛里没有特别的波动,似乎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一直是如此,眼神从没变过。 我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他,他很疲惫,又总是绷著背坐直,一言不发的认真,姿势让我幼稚地想起书店存货里的儿童画册中守护著自己财宝的巨龙。 强大又孤独。 “机票已经送来了。” “哦。”我站起来,看亦晨在为我收拾。 “今天就走吧,”他舒了口气,“要是没遇到麻烦……” “其实……”我犹豫著,“你们可以不用特意带我走的,我在这里……也还好,没你们想的那麽糟,那个人,他对我很客气,没再做过什麽,” 对上弟弟抬头诧异的眼神,我有些结巴,“他还,还借钱给我开书店,帮了很多忙,平时也,也照顾过我,他其实……” 亦晨垮下肩膀,叹了口气:“哥,这段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他是什麽样的人,你总该清楚,用不著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心软。” 他双手握住我两边胳膊,往上用力让我站直:“谁都不会轻易原谅他那种人,你也该有自尊一点才行,别太软弱了。” 我闭上嘴巴,对他的责备回应以愧疚的微笑。 这次我们再从酒店大厅里走过的时候,陆风站了起来,警觉的姿势。我们带著的行李和到前台退房的手续,都再明显不过。 他刚一动,亦晨就忍无可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拦住他:“喂!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吧!你还想跟著我们到什麽时候啊?” 他没回答,也没看著亦晨,只越过中间那两个人望著我。 “是你自己说过不会再强迫小辰。真有这麽磊落的话,就别再缠著他,给他惹麻烦。他若是想走,就算你派人把我们全都挡下来,也没用,反而更糟,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吧。” 秦朗严肃起来的时候总是那麽冷静又清晰,陆风脸上的表情动摇了一下,求证似的盯住我。 我忙转过头。 只要看著他,手不知怎麽的,就会发起抖来。 继续往前走,真的没有遇到任何预料中的阻碍。 “小辰。” 後面传来的他的声音并不大,也不凶恶。 “小辰。” 刻意讨好似的温和。 我突然走不动了,回过头看他。 他果然没有跟上来,还站在原地,但身体前倾得厉害,脸上接近乞求的渴切。 我突然发觉,他虽然还是那麽高大,但真的很清瘦,那样孤零零一个人站著的时候,其实很软弱。 脚开始发软,好象怎麽也迈不开。 “哥?快走吧。” 卷三 如果 第5章 上车前的一刹那,听见他在後面远远地喊:“你说出来啊!亲口说你再也不想见我!你说啊!!有多恨我你就都说出来,越大声越好,越狠毒越好!不然我没办法死心,我还是会想跟著你,你说啊!!程亦辰!!”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被刺伤的野兽一样,盲目又凶狠。 可是痛得可怜。 “你说啊!!哪怕一句也好,你说啊!!!” 也许他的声音太尖锐了,听起来,胸口微微有点刺痛。 车很快开远了,可那点痛楚像滴在纸上的墨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终於听到有人抽噎的声音,被哽住了似的不停咽著气。秦朗和弟弟都愕然地转过头来。 其实,早在亦晨他们找到我之前,我就完全可以离开的。 搬到更偏远的地方去,清净贫瘠的乡下也许更适合我,房租更低廉,食物也便宜,更容易活下去。 书店经营并不是很轻松,打点起来很多事要做,总是会觉得太劳累,市中心的一切都很昂贵,维持那样破旧的公寓都很辛苦。我也并不爱卖书,一笔一笔的帐目对起来很头疼,更不清楚进什麽样的货才合适。 真的,很辛苦。 可是,即使那样,也苦苦挣扎著在那里生存下去……的理由…… 虽然对他很淡漠,却也从来没阻止他来找我……的理由…… 客气地说著“以後不用麻烦你”,却还是每次都会坐上他的车……的理由 其实,我还是……偷偷希望,能看得见他。 我知道他不是好男人,我知道再爱他的话,就太没骨气,轻易原谅他的话,就缺乏自尊,如果不冷淡地对他,就会对不起他伤害过的那些人,弟弟,秦朗,卓蓝,文扬…… 我知道我应该远离他,不能为区区的爱情折腰。 那,那麽,我不爱他,也不原谅他,彼此再没什麽联系,只当是“故人”,偶尔可以遇到,轻轻点个头…… 就好。 如果只是这样,可以吗? 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 我还是只想,留在他身边。 “哥!你疯了吗?说这种话!你不要因为他对你好一点,就……” 我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舍不得,我只是,不论怎麽怨恨他,责怪他,都还是会偷偷爱著他。 知道那样不对,不应该,所以拼命忍耐,可终究没办法。 我断断续续地坦白,亦晨没有说话,微微发著抖,秦朗叹口气,车再开了一段路,靠著路边慢慢停下来。 “哥,你觉得跟他在一起对吗?你不会後悔吗?”再开口他的声音有些过於高亢。 我哽咽著:“亦晨……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没做对过……” 秦朗在他准备反驳之前伸过手搭住他的肩。 “亦晨。算了吧,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 静默只剩下他牙齿磨动的声音。 他突然一把推开车门,转身钻出去,再重重摔上车门。 “亦晨?!”秦朗忙降下车窗,“别闹脾气……” “我懒得管!随你们高兴好了!”他又泄愤似地踢了一下车身,“去啊!反正最不通情理最多事的人是我,你们尽管去!” “亦晨,算了,你上来吧,别这样……” “上什麽上!他妈的,我才不会亲自把我哥送回给那个混蛋,要去你自己去!” 弟弟愤怒起来的时候,脸颊跟小时候一样,会微微鼓起来,他别过头不和我对视,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因为委屈而发红了。 “混蛋,快点去快点回来,他妈的你要让我在路边站到什麽时候啊!秦朗,里面那个白痴我不想跟他说话,你告诉他,再遇到什麽事就要赶快逃出来,别再呆在那个混蛋手里等死,让我想救都救不活!” “……抱歉,让亦晨那麽生气。” “亦晨只是心理不平衡。他太在乎你了。”秦朗是淡然的平静,“没关系,就让他生气吧。不管怎麽样,我们谁也没权利替你决定你的人生。” 腿酸软著发沈,胸口也憋闷,我从受伤醒来之後,就没有走得像现在这样快过。 路上堵车了,前後都是长得没有尽头的车龙,动也不动,我跳下车步行,不知道为什麽觉得那麽急切。 大概是,清楚我跟他剩下的时间,并不会很多,害怕再这样在无休止的等待里都白白浪费掉了。 很努力在不停地往前走,腿慢慢已经不觉得酸,而只觉得麻了。周围似乎已经寂静下来,一切声响都被我鼓动著耳膜的喘气声和心跳声盖了过去。 还是,不行。 好象走不动了。我的体力,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再沈沈迈了一步,自然而然就蹲下来,按著胸口费力调整呼吸。 没有关系,就算这样,慢慢来,也还是可以回到他身边。 多花一点时间而已,还是可以…… 我突然听到除我以外另一个人急促的沈重呼吸声,由远到近,最後出现在眼前的鞋子和长裤都很眼熟。 是的,虽然我一直不正眼和他对视,可我连他当天袜子的颜色,都会很清楚──总在自己都不肯承认的时候,偷偷认真地,一遍一遍看著他。 我没有抬头,在举手擦掉淌出来的眼泪之前,就伸出发抖的手指抓住他的裤管。 从来都认为,勇士杀死丑恶巨龙,把他抢来收藏著的所谓珍宝带出沼泽或者山洞,是天经地义的事,值得称道。 只是,如果巨龙的珍宝会说话…… 如果它懂得好好思考…… 也许它只想陪在巨龙身边,也说不定。 虽然沼泽里腐臭,山洞里暗无天日,守著它的巨龙丑陋凶恶,并不温柔,世上的人人都痛恨。 可是对它来说,其实只有那里,才是它最温暖的地方。 如果5 "老板收钱啦!" 工读生的声音让坐在收银台後面打瞌睡的我清醒过来 "什麽?"掩饰着自己偷睡的卑劣行径,我尽量若无其事 "老板你真的很过分耶!我在这里忙的团团转,你居然睡着了!" 对於他的不满,我只能讪笑 "我年纪大了……" "藉口!你顶多三十几吧,"送走顾客,年轻的男生在我身边坐下,"男人这个时候,正值虎狼之年耶,你这麽软趴趴的,分明是偷懒!" "我四十多啦,"我为自己辩解,"什麽叫软趴趴,老人家容易觉得困,也是正常的……" "骗人!" "真的啦……" "你啊,要不是有我在,这个店就要让人偷光了,"工读生一手支住下巴,"我不做了怎麽办?" "咦?"我抓住到某个字眼,忙转投看他,"……你要辞掉这份工?" "这个阿,"他抓抓短发,有些为难,"我也是没办法,虽然对你很不好意思……" 两人都沉没下来,方才轻松得气氛变的微微发沉 愈发觉得疲倦,却完全没了想睡的心情,我只能苦笑 "这样……没关系,你已经帮了很多忙到次我这老板,只给的起那样低的时薪,一直辛苦你了" "啊,别误会,并不是钱的问题,"他忙摆手,"我是很喜欢在这里打工啦,可以顺便多看点书,又轻松……但是我已经四年级了,再过三个多月就可以毕业,现在不能不多花时间准备毕业论文。而且,也忙着找工作,时间精力都不够,我在其他地方兼职也都已经辞掉了……" "嗯……功课比较要紧,"知道和那可怜的薪水没关系,心里就稍微松了一点,虽然还是失落,"那麽请好一定要好好加油。已经有就业意向麽?" "嘿嘿,"他又抓抓头,"如果可以,我想进风杨啦。去年我学长有被录用喔,超羡慕他。" 我想了想,安慰他:"你这麽聪明,一定也可以的。" "老板你说的容易啦,光复试就有三次,我才过了第一轮笔试。"年轻男生习惯xing吸了吸鼻子,"面试还不知道结果,好紧张哦……" "有这麽难吗?" "是啦,我英文本来还说的不错咧,可是要组队和人辩论就表现得好菜。我说话之前面试官的嘴巴原本是这样的,"他把嘴唇拉成一条直线,然後又拖住嘴角往下扯,"等我发言完毕以後他就变成这——样了,唉唉……" "哈哈……" 今天书店也是早早打烊。我怎麽估算都觉得他撑不久了,心下沮丧,走路的步子愈发拖拉。 "要回去了?我送你。" "啊,谢谢,又麻烦你了。" 出现在面前高大男人神色温和,我却笑的有些尴尬。 那天下了亦晨他们的车,跑回来见他,不知道为什麽只死死抓他的裤脚,哭的停不下来。而他也没追问什麽,只把我带回去,静静的抱着我,一生不吭。 好像他什麽都明白。 现在想起来难免觉得丢脸,这种年纪的人了,还情绪失控,像个小孩子。 他家了佣人见个陌生老男人在那房子里哭哭啼啼,大概有白天撞轨的感觉吧。 因为一直无法镇定下来,当天晚上我就在他家过夜。 说真的,不怕被人笑话,那时是做好了"被拥抱也没关系"的心理准备。 因为他实在很温柔,这个叫陆风的,总是一张魔xing的冷漠脸孔的男人,他少有地温柔起来,我真的想像不出有什麽理由可以拒绝得了他。 或者说,即使他一点也不温柔,我也会偷偷地有那种可耻的希望。 只是从来不敢承认罢了。 当时被他小心翼翼抱着,恍惚又想起他後来那些类似表白的话,朦胧觉得他大概应该还是有些在意我的,不由就有些从憧憬起来。 实在很多年没有这样靠在他怀里过了。 闻着他身上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一点点揣摩所靠着的肩膀的轮廓,听头顶上他沈稳的呼吸声,渐渐心里就被某种期待填的满满的,连手也紧张的发起抖来。 结果却什麽也没发生,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 他的确变成体贴礼貌的好男人,只是为了让我冷静安心下来才耐心地抱着我,半点其他念头都没有。 相比之下,抱着奇怪期待的我,就太可耻了。 幸好他也没有察觉到,不然我恐怕没有脸在他旁边多呆一分钟吧。 不过也好,过了那麽一个晚上,我也可以证明自己之前那种自我催眠式的不为所动,是对的。 他那种让人误会的体贴执着,只不是出於补偿的心情而已,没别的原因。 如果因为他的善待,就终於忘乎所以地继续动心,那我这把老脸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都这把年纪了,最需要做的功课就是把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争取做到一笑了之的豁达。 还敢想什麽情啊爱的,只会招人笑话吧。 "都这把年纪了",这几乎已经变成我的口头禅。衰老的感觉很明显,虽然外表还好,但只要脱掉衣服,就看得出来。更不要说皮肤下面的,胸口里面的。 "一起吃晚吧。方便吗?" "嗯,好。"像朋友那样就好,普普通通递交往,一直到老都能常常看到他,就很好了。 虽然在一起也不能怎样,但躲开他会觉得可惜,舍不得少一次见他的机会。 坐在餐厅里吃着饭,稍微有点局促,零零散散的顾客当中,就我穿得最寒酸,自然也分外显眼。似乎有一些人认识陆风,扫过来的眼光就带着惊诧的好奇。 我也知道自己的样子实在不体面。这麽堂而皇之坐在一启用餐,有损他的颜面,可谁叫他竟然不去有包厢的地方呢? 当然,包厢会有不必要的暧昧,他大概是顾忌这个。 边胡思乱想着,边和他聊些家常。幸好我们虽然现在地位悬殊,说话却还是一样合得来,这就是所谓的磁场相合吧。这麽想,望着对面男人俊朗平合的面容,又有些高兴起来。 "对了,"喝了点酒,脸上发热,气氛又不差,就大着胆子开口,"这段时间,你们公司要招新人的吧?" "嗯,是阿,"他挑起一边眉毛,微笑着,"你肯来的话,薪水等级和我一样高哟。"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我大方挥挥手:"不行,我有书店要照顾,脱不开身,我给你推荐个只比我差一点的人才好了。" "哦?"他还是笑。 "这批面试里,有个f大学生叫杜源的……"真要开口说情,我倒拘谨起来,"就是我店里那个工读生,他人很聪明踏实,也很勤快的,又有上进心……" "嗯?" "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多留意一下他……" 陆风原本放松着的脸变的有些严肃,突然换上认真神情让我有些不太自在。 "你是在向我提要求吗?" 我一下子清醒了,热着的脸瞬间冷却下来。又很快因为羞耻而重新发热。 "……对不起,我……随便说说的……" 卷三 如果 第6章 “不,”手上一阵温暖,“我很高兴。” 我呆呆望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掌。 “我很高兴,这麽久了……你还是第一次肯开口向我要什麽……”他明明有着代表着善辩的薄薄双唇,却表现得相当口拙,“我很高兴……真的……” 我咽了一下,完全在意料之外,顿时讷讷的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手在他热热的手心里,有力而温暖的触感,心立刻急促地咚咚乱跳起来。 正紧张地绷着脸和他对视,耳边传来一把轻松明朗的男声:“嗨,这麽巧。” 抬头望去,看到介於少年与囧囧之间的一张脸,很是俊美清丽,有些眼熟。我粗略想了想,却是那时候时常在陆风那里出入的一个男孩子,我不只一次见过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喘息着纠缠个不停,大概是最受陆风宠爱的一个年轻恋人吧。 陆风把手收回去,我也忙重新抓起刀叉,低头继续吃盘子里的东西。 “什麽事?” “我刚好要找你,你手机又关机,”那男人语气平和自然,声音也很好听,一点都不惹人讨厌,“现在方便吗?耽误几分锺就好。” “恩,”陆风看了我一眼,站起来,“我们去那边。” 男人笑起来:“你紧张什麽啊,没什麽好避讳的吧。”边笑边和陆风离开了。 不管怎麽说,我妨碍到他们说话,这是明显不过的事实,难免觉得尴尬。 原先那一点欣喜也迅速消失贻尽。 陆风倒是很快回来,神态自若,只不过言谈间小心翼翼在看我脸色。他这份心虚的体贴让我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我差点都忘记陆风的魅力了。虽然和我一样都是年过四十的人,却比我这样成天浑浑噩噩丢三落四的糟老头好了不知多少。 以他的条件,要吸引多少年轻漂亮的男人女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还不自量力什麽呢。 结过帐,进了电梯,透过玻璃看着脚下越来越近的夜景,很没出息地觉得晕眩,忙退了一步。 “还这麽早,要去哪里走走吗?” 我吸了一下鼻子:“我想先回去了。” “是吗。”他也不再坚持,没有第三人的电梯里一片沈默,我吸鼻子的声音就丢脸地格外明显。 “怎麽了?” “有点着凉……”我支吾地,很想抽打自己一顿,可发酸的鼻子就是不受控制。 一条柔软的手帕递到面前:“先用这个吧。” “谢,谢谢。” 这下好了,悄悄吸鼻涕变成没有丝毫斯文可言的,大声到可耻的擤鼻涕。 我几乎要被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淹没的时候,肚子又不争气地出声申吟起来。 胃动力太差,食物稍微凉一些,嚼得粗糙一些,就容易胀气。除了这要命的雷鸣,腹内也开始阵阵绞痛,若不是我极力克制,只怕接下去就要丢人地开始撇风了。 在这样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尴尬的程度可想而知。 “肚子不舒服吗?” 虽然没从他脸上找到半分取笑的神情,我也已经羞愧得眼前一片黑暗了。 像我这样未老先衰的老头子…… 一直到坐进他车里,我都尴尬地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干脆缩成一阵烟,风吹吹就散了,总比丢人现眼来得好。 “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车突然在路边停下,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看他开车门出去。 回来的时候,一袋东西托在他手心里被送到我面前。 “不舒服就要记得吃药。” 很想嘲笑自己的缺乏定力,但这一盒胃药的确让我受宠若惊了,心又跟着不听使唤地雀跃起来。 之前还没注意到,现在静下心来,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就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让人很是舒服。 “这种味道真好闻。” “你是说我用的香水?”他笑。 “不知道……”我也不确信是他身上的香气还是车里的清新剂。 他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我靠近一点确认:“你闻闻看,喜欢的话我送你。” 我小心翼翼凑过去,“呼哧呼哧”,小动物一样扇着鼻翼。 “是这个吗?……”他笑着转过头来,声音嘎然而止。 两人的脸意外地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都只因为这个巧合而惊讶地对视,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鼻腔里都是他的暖和干净的气息,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他的眼睛,视野里只有一片温润的黑色,似乎只要再近一点,就能感觉到他修长睫毛的触感。 这种距离让我彻底晕眩得麻痹了,手脚因为紧张而冰凉,胸口却快烧起来一般发着热。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他…… 在我拼命鼓起勇气要往他那里凑过去的时候,他猛然往後挺直背,别开了头。 落空了。 我尴尬地僵着,幸好他开始专心发动车子,并没有再看着我,也没注意到我满脸无措的失态。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我木讷地低头看放在自己腿上的双手,而他一心一意开着车。 到公寓楼下,就下车,向他道过谢,然後抓着他送的药,一个人爬上楼梯。 四周都很安静,在门口反复摸索着钥匙,眼眶有点发热。 没有当着他的面掉下眼泪,真是太幸运了。 我在失望什麽呢?本来就不该随便胡乱期待。幸好没有彻底出丑,真该感谢他的及时抽离。 全身上上下下摸索了半天,才发现钥匙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无言地发着呆,很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 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想了想,还是得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开锁匠。 下了楼,却看见那辆眼熟的车子竟然还在。吃惊地和车内的男人对望,他开门出来,微笑着先开口:“等着看你开灯呢,怎麽又下来了?” “钥匙弄丢了。” “这样……”他顿了顿,看看天又看看我,“好像也快下雨了,不然先到我家去吧,明天再找人来开锁。” 不知道出於什麽样的心情,又上了他的车。虽然情绪很低落,但仅仅他那份候在楼下的体贴就又让我高兴起来。 可是轻微的兴奋没持续多久,我就清楚意识到,之後一路上他都谨慎小心地和我保持着距离,连最轻微的肢体接触也尽量避免。 很客气,可是那麽生分疏远。 大概,是他觉察到我那个时候可耻的意图了吧。 我是怎麽样一个滑稽的存在啊。 狠命煎熬着我的耻辱感让我真想推开车门逃出去。可能就算摔死在车道上,也比现在好受得多。 一进他的房子,茶都不用喝,他就赶快礼貌地带我去一间舒适的客房。东西很齐全,没什麽可挑的,待客的地方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了,简直完美不过。 人家做主人做到这份上,我还有什麽不满足呢。 我忍得辛苦,而他还在耐心地反复询问这里有什麽缺失。 拼命满脸堆笑著回答说很好很好完全够好了多谢你的款待,笑容却渐渐撑不住。 其实我是想哭的。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泪腺也脆弱的缘故,在路上眼睛就已经偷偷湿了好几次。 还是太没用了吧。 要死心真的这麽不容易吗? “你要是想喝东西的话,可以叫下人来,床头的小冰箱里也有……” “好,”我含糊地,背对著他,“我知道……我累了想休息,你……能不能先出去?” 背後安静一会儿,只听他略微迟疑地说了声“是吗”,而後就是往门口去的脚步声。 门合上的声音一响起,我放松下来,眼前没出息地瞬间糊成一片,忙摸出那条他借的手帕用力擦著不受控制的鼻涕。 丑态百出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也看不见。 即使他看见了,也没有关系。反正都不会有什麽不一样。 胸口那点地方已经被厌弃的感觉塞满了。 想著弟弟在车外失望的脸,秦朗送我下车时怅然的笑,一次次宽容地说“有时间就回来吧”的文扬,才这麽两年头发就白了一小半的卓蓝。 被我伤害过的这些人…… 我却都没对他们负过责任。 辜负了卓蓝的我,让文扬抬不起头的我……根本算不上一个丈夫或者父亲的我……即使让他们伤心也要死乞白赖留在那个男人附近的我……根本谈不上什麽骨气和自尊的我…… 为什麽在中了子弹以後,没有干脆立即死去呢? 醒来以後只剩下这麽一个唯唯诺诺,半点用处都没有的男人…… 又老又丑,脑子和身体都已经坏得差不多,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竭尽全力也维持不了一个小小的书店。 究竟,有什麽用呢? 只会让所有人觉得累……只成了所有人的麻烦…… 可是还这麽厚著脸皮活下来。 因为对他还抱著期望。 那些甜蜜的说辞,就算不可信,光是听著,也觉得整个人都有了力气。 好像虽然自己一无是处,虽然是个差劲至极的男人,也没什麽要紧。 靠著那点白日梦一样的念头撑著,也可以过得欢欢喜喜。 可是我都忘了,自己已经不是什麽可以想著情爱这种东西的年纪了,也完全没有这种资本了。 几十年过来,曾经有过的那点灵气和锐气,都磨得干干净净,那个算得上伶俐,还有些讨人喜欢的程亦辰,已经连影子也剩不下。 明明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为什麽却要等过这麽久才肯承认呢。 明明早该想都不要想的东西,为什麽还要这麽不死心地眼巴巴盼著呢? 卷三 如果 第7章 失控了半天,心里终於渐渐静下来,手帕已不能再用了,便拿衣袖把脸上的痕迹擦干净。坐下才觉得疲乏,口也渴得厉害。 陆风之前说的那些我都没听进去,又不好随便使唤他的佣人,就自己摸出门去,想问人要杯水喝。 前後加起来,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房子的构造完全不熟悉,只清楚进出的路而已。依稀记得这麽直走再左拐两次的话应该是…… “你是打算看我的笑话吗?” 突然听到陆风带点怒意的声音,知道自己果然弄错方向,不过找对了人,问他哪里有水喝那是错不了的。 见他正背对著我讲电话,心情看似不大好,心想还是别自己去撞qiang口,等他打完电话再说。 “他今晚在我家,”他口气不善,但又不是真正发火,似乎对那边说话的人相当宠溺,“对,是我带他回来的。你笑什麽?……我知道不该这麽做,我也不想……什麽?那有什麽办法?他找不到钥匙,难道让他睡大街?……当然是离我房间最远的那间客房,已经睡了。” 我呆呆站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麽,他好像啼笑皆非:“你啊,胡说八道,别仗著我宠你就无法无天……” 那样溺爱的表情让我心底凉了一下。 “你说他?你不知道,他现在时不时就会露出那种表情,还会用那种眼神看我,可能他自己根本没意识到……我当然是烦得很,他根本不会知道我有多困扰……是啊,我没那麽好的耐xing,我差不多要受不了…………是不是最好这两天都不要再跟他见面?……冷一冷会比较好吧,省得麻烦……” 我怔著半天才回过神来,喉咙有些发痒,忙转身急急走开。 胃里微微发烧,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觉,糊涂著一路下了楼,有佣人模样的中年女人上来问:“程先生,您要去哪里?” “我想先回去……” “咦?” “陆风他……正在忙,他问起的话,麻烦你转告一声,说我,我有事先告辞了。” “这样……” 走得太快,从主屋出来,才不到花园那里就觉得气短。夜风里淡淡的香气,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那大片的玫瑰,池子里的睡莲,丝兰,还有满眼不合时令的绿意,看得我又惊又诧,满心惴惴。 这是我最後一次走在这里了吧。以後就不会再来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原来让他厌烦到了那种地步。 请我回来如此为难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安排最偏远的客房什麽的,并没有关系,反正我都一样感谢他的款待。 只是,何必呢,既然我那种渴望的表情露骨到让他困扰,连再跟我见面都觉得勉强…… 那,直接冷淡一点,明白地警告我克制一点,不就好了吗?我一定不会再做出让他困扰的事了啊。 迷糊地快速动著脚,鼻子又有些不通起来,忙用力吸两下,咳嗽几声。 识趣一些吧,如果真的还残留了一点点自尊心和羞耻心的话,就千万别再去烦扰他了。 “小辰!” 石子路没走完,就听到後面有人追上来,我吃了一惊,这时和他面对面一定会尴尬,但又不好不停下来,只能讷讷收住脚。 赶来的男人喘著气,眉头微微放松:“还好,我还担心你已经出了别墅。怎麽不说一声就走?” “我有请那个人转告你……” “为什麽要转告?亲自跟我说会很麻烦?” “……,突然想起有事,我,我有点急,所以……” 他没再说话,脸在yin影里,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半晌才听得他说:“有急事的话,那我开车送你吧,比较快。” 我慌忙摆手:“不用了!” “怎麽?”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出去叫计程车,很方便的。” “我开车的技术比不上计程车司机?” “不是,我是怕麻烦你,你已经准备休息了吧,我……” “不麻烦,我很有空。” 两人僵持在那里,彼此都不得进退。 尴尬著沈默半天,还是他先开口:“不用再客气了,走吧,我去开车。” “真的不用……唔──” 手腕被重重抓住,用力拖著走,看得出他不耐烦了。我踉跄两步,对著他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怒气。 和自己的新欢一起耻笑我这个老男人,很有趣吗? 待客的礼貌周全,用在一个几分锺前还被你们当笑料的男人身上,是不是太多余了? 很久没有生过气,现在只觉得胃里发著烫,用自由的那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使劲要把另一只手从他的掌握下抽出来。 我明显不领情的动作似乎也一下子激怒了他,两个人的胳膊扭在一起,肉搏一般野蛮而用尽全力,和打架没什麽区别,只是双方都憋著不出声而已。 直到我被他大到异常的力气甩了出去,狼狈不堪地面朝下重重摔倒,脸撞上石子路面的时候,只觉眼前一黑,而後就是疼痛和慢慢大起来的湿意。 “小辰!” 他好像慌慌张张,忙著扶我起来,连声道歉,说他失手了,是他的错,一迭声问我要不要紧。 我低著头,一手仍然捂住脸。那点怒气也消散在慢慢淌出来的鼻血里,已经不生气了,一点都不。 只是觉得想笑,还有觉得痛。 鼻子流了血,牙齿不知道怎麽样,我只希望不要撞掉或者撞坏一两颗,但嘴里的腥甜味和疼痛却那麽明显。 “……你流血了?” 他弯下腰来想看我的脸,我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捂著鼻子和嘴的手。 “没事,”声音在指缝里有些模糊,“没事……”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只是不想和他对视。 “我先回去了……” ……if…… 不知道为什麽,可能是太痛了,眼前都有点模糊:“我自己回去,你不用送……” “小辰。” 我低著头,遮遮掩掩的不让他看到我的脸,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让我看看。” 他一用力就把我的手扯下来,强行察看我受伤的脸。大概是光线太暗的缘故,他看起来脸色发青。 “很痛是不是?”为什麽用那种昂贵的开司米毛衣使劲擦我脏兮兮的鼻血,不会太浪费了吗。 “会不会头晕?这里怎麽也有血,牙齿……牙齿有没有怎麽样?舌头是不是咬破了?!……怎麽了?是不是我碰痛你了?还有哪里出血?我看看……” “……” “我马上叫医生来,我们回屋里去。” “不用了……没事的。”再过十来年牙齿也是要掉的,早一些并没有什麽关系。 我真的都不介意。 他对我说的丝毫不加以理会,自顾自胡乱擦著我的脸,动作粗鲁,力气又大,我本来还只是痛,被他抓在手里又搓又揉,血擦了又涌出来,半天都不停,反而有点发晕。 “怎麽了?很难受吗?你等一下,我……”他结结巴巴的,似乎很惊骇,迟疑了一下,忽然一用力把我横抱起来,大步往回走。 身体瞬间悬空,重心改变,头猝不及防大幅度往後仰,我真的是眼前又一片黑,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终於在床上躺下来,满脸血污用温热毛巾处理过,看医生匆匆赶来,没派上什麽用场又匆匆地被送走,我只能哑然地半张著嘴。 一切都恢复正常,鼻子里也少了那两团棉花,看起来总算没那麽可笑了。坐在身边的男人好像松了口气,低头定定地看著我:“好点了吗?” 我“嗯”了一声。他放松眉头,伸手过来,悬著犹豫半天,最後放在我头发上:“抱歉,我管不住力气……你别生气。” 这样让人觉得像做梦一样的温柔。 我还是舍不得对他生气,就算被他背後那样嘲笑,也只是有点痛而已。 出点血,就没事了。 “你不用勉强的,”被牙齿磕伤的舌头隐隐作痛,说话有些模糊,好象嘴里含著个什麽,“要是为了补偿我或者怎麽样,那真的不需要。用不著为难的。”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困扰到你,”我虽然很认真,可是大著舌头,发音可笑,“我有的时候犯了糊涂……大概会盯著你看或者做奇怪的事……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以後不会了。” “抱歉,给你添了麻烦,我已经全好了,”爬起来,有点恍惚,拉了拉弄皱了的衣服下摆,“……先告辞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僵直地坐著,好象听到我说了什麽荒谬至极的东西一般,脸上表情说不出来地怪异。 “我先走了……”冷场中有些尴尬,无意识地又嘟哝了一声。 手腕上一紧,刚回头看他,眼前突然一暗。 覆盖在嘴唇上的是滚烫的柔软,探进口里的动作却很强硬,舌头碰到一起的时候,连脊背都麻痹了。也不懂得是该往後缩还是该怎麽样,只木讷地微张著嘴被他填得满满的。 大脑好象也跟著麻痹了,全身只剩下被他碰触的地方还有知觉,明白那炽热有力的湿软物体是他的嘴唇,在口腔里弄得我发痛的是他的舌头,托著我後脑勺的是他温暖的手掌,其他的就只是全然的模糊。 说不出这是什麽样的亲吻,只是透不过气,腿发著软。 等他慢慢退出来,眼前终於亮了一些,我口鼻并用,拼命拼命吸著气。 才喘了一会儿,嘴唇又被含住,这次没有窒息的深吻,只是用力的反复吮吸舔弄,麻麻痒痒。 我终於拼命扭开头,张开嘴想说话,他又追上来重新堵住嘴唇,边小声模糊地:“嘘……别说话,乖,等一下我来说就好……别动,让我先抱抱你……” 他的声音好像发著抖。我没敢再动,呆呆僵著。 “你是那样的意思吗?” “……是不是?还是我弄错了?……小辰……?” “……你有想过我吗?……你也会想……看著我,是不是?” “小辰……” 我让他抱著,不明白他为什麽要这麽问,只想著偷偷看他时候的心情,鼻子又塞了起来。 腰突然被死死抱紧了,他的头移到我肩膀上,像要藏起来一般,居然有些怯懦。 “我,我刚才还在打电话问小洛……问我今晚要怎麽办……” “因为我把想得不得了的人带回来,又不敢碰他……想跟他多呆一会儿,又连敲门进去送杯水再趁机和他说说话都不敢……” “巴不得他就能睡在我身边,可是上次只吻过他一下就被讨厌了……要是我忍不住做别的事,他是不是再也不肯见我了?” “好不容易他最近见了我也不躲……还肯跟我出去吃饭……气氛那麽好,我都不知道多高兴。可是遇到我以前的床伴……” “他那麽爱干净的人,只撞见过一次我和别人上床,就死都不肯原谅我。那……那时候我故意当著他的面跟许多人亲热,他虽然没再提过,心里也一定是讨厌得不得了。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那段事被他想起来……偏偏又让他见到跟我鬼混过的人,我真是觉得自己整个逊掉了……” 男人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我胸前,豁出去似的闭紧眼睛,用自言自语的音量低声咕哝。 “他果然是不高兴了,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可是他现在对我又没什麽戒心,总是用那样没防备的眼神看我,还冲我笑……我想,我真是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的……虽然知道用强力抱他的话,就什麽都完了,可是实在忍得很辛苦……” “小洛劝我试著几天别去见他,可能会好一点……” “可我又想,不一定非得抱了他不可,只要能搂搂他,亲一下,也许就好了……可是他会肯吗?” 他抬起头来,看著我:“你会肯吗?” “……你还是……会怕我吗?” “小辰?” 他担忧的,小心翼翼的,带点乞求的脸。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在他惊讶的眼光里颤抖著伸出手,用力抱住他的头。 我没想过,我从来没敢相信过,原来会是这样的。 我只记得他风liu从容,飞扬跳脱,一身霸xing傲气,怎麽也不认识他现在这样的隐忍虚弱。 原来……是我把他想得,太强大了。 那个年少轻狂,骄傲霸气的陆风,那个任xing张扬,桀骜不逊的陆风,那个总不由分说把我抱起来,不高兴就动作粗暴地扯衣服,从来无所顾忌,那麽轻松自在,自信满满的男人…… 他到哪里去了呢? “陆风,陆风……” 我哑著嗓子哭著拼命抱住他,声音很难听,在安静的屋子里有些碜人。 他是真的老了。虽然还是俊朗的面容,只瘦削一些,笑的时候多一些细纹,可是那些什麽都承受得住的坚硬强势,已经不见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老成这样了。 “陆风,陆风……” 害怕失去身份就会被我抛弃的他,放弃家业,千里迢迢赶回来却见不到我的他,一文不名苦苦支撑的他,几十年来都没有我陪在身边的他,一直在反反复复找我的他…… 终於知道我和富豪的女儿结婚生子的他…… …… 那一年里在床前守著我的他…… 陪著我复健,在病房外面隔著玻璃悄悄看我的他。 风雨无阻,每天都来书店等我的他。 …… 在酒店大厅里静静坐著的他。 被车子拖著跑的他…… 他也是会痛的。而我居然到现在才想得到。 我只觉得对不起卓蓝,对不起文扬,对不起弟弟…… 只觉得恨他。 却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声抱歉。 他那样孤独痛楚的二十年,我又拿什麽来还他? “陆风……陆风……” 我哭他那被我浪费了的青春,哭他那从不该有的卑微,哭他那伤痕累累的温柔。 卷三 如果 第8章 我什麽都不在乎了,文扬,卓蓝,弟弟,秦朗,什麽自尊,什麽骨气,什麽仇恨,什麽愧疚……我都已经,不想再管了。 我最宝贵的这个男人,他都变成这样,我还有什麽别的不能不要的? 还有什麽,会比守著他更重要? ……if…… “陆风,陆风……” “怎麽了?”最初惊愕的僵硬过去,他一刻不停地摸著我的头,好像不知道该怎麽安抚我,只反反复复地问:“怎麽了?” “我可以……”我紧紧抓著他,想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麽嘶哑,“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他安静著,手停下来。 “只要陪著你就好……别的什麽,都没关系……” 他还是没有回应。 这次我主动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逼他和我对视。 男人红著的眼睛让我一下子掉下泪来。 “你看,我也变成会哭的老男人了。”他笑著,却只让我哭得更难受。 到了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麽东西能让我放弃你呢? “可以吗?”看著我的眼睛那麽认真。 我抽噎著自动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有点咸涩,想到他也会流泪,就觉得痛。 嘴唇绵长又温柔的碰触,他微微怔著,然後就用力收紧胳膊。被勒得隐隐作痛,可是觉得就算骨头碎裂也没有什麽关系。 很久没有这样在他怀里过了,也很久不知道抱住他是什麽样的感觉。 现在总算知道了。 只觉得死了也甘心。 “怎麽了?” “还是不愿意吗?” “我想等一等……”我只觉得口拙,“等再过段时间……” 也许多去锻炼锻炼会比较好,虽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有成效,但总得比现在好一点才行。 “为什麽?”他没有马上放手,还是紧抓著我的胳膊,“你不是说……想在一起吗?还是突然觉得讨厌了?” “不是!”对著他这样认真又有些软弱的脸,真想好好抱住他。 “那麽……是在怕我?”他还在努力揣测,“我不会弄痛你的,真的……” “不是你的关系,”我在他犹疑的眼光里模糊地辩解,“是我忽然不大舒服,下次吧,下次我们……” “哪里不舒服?要紧吗?” 我支吾著再找不到说辞,他看了我一会儿,了然地把手缩了回去,不再说话。 “我去洗澡。” 他那种沈默的失落让我一下子又心疼了。我那点无聊的自尊算什麽呢?就算被看到这副老丑的身体而被嫌弃,也比让他难过来得好。 “陆风……” “嗯?” “我……我帮你。” 他似乎愕然了一下,然後抬手摸我的头:“真是的,你不是最讨厌这个吗?” “……” “我身体……很丑,和你不一样……你是还没看到……” “别怕,我会小心的。” 虽然语气很认真,但从他嘴里低哑地说出来,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卷三 如果 第9章 “陆风,陆风……不行的……” “不要怕……我很快就好……” “这样会是比较轻松的姿势……” 恍惚折腾到大半夜,意识模糊,被他抱在怀里反复摸著脸抚慰,也还是缓不过来。 贴在他胸口,只迷糊听到他的心跳,分不清他在说什麽,慢慢就没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居然还能醒得来。 头有些晕,发著胀,不过和身上的酸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麽。想挪一下腿都做不到,我茫然地想自己腰部以下是不是已经瘫痪了。 “醒了?”抱著我的人把脸贴过来,蹭著我的脸颊,“你睡好久……” 我从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有点生气,不想说话。 虽然是心甘情愿让他抱,自己原先也很期待,可是那麽凶狠,未免太不照顾我这样的老人家。 “怎麽,还是很累吗?”看我凄惨地动弹不得,他收紧胳膊,亲亲我额头,“我这一年多来还是第一次做,会失控也是当然的啊。” 欢爱过後的早晨,为体力透支这种事而恼火,实在有些小心眼,我也觉得还是不必太计较来得好,就喃喃开口:“轻一点,我腰好痛,你昨晚太凶了。” 与其说那是亲热,不如说是算帐讨债。 “谁叫你惹我!”他加重手臂的力量,我成功听到自己身上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明知道我辛苦,还说那些气人的废话,真想弄死你。” 其实也差不多被你弄死了。我悲惨地想。 被揉得快散架了,我有气无力地辩解:“丑是事实啊,你又不是没看到。” “我是看到了啊,还尝了很多遍,”他忽然被掀开被子,在我腰上咬了一大口:“觉得好看又好吃……” 从他那不解风情的嘴里竟然会出来这种肉麻话,杀伤力太大,我一下子满脸通红,血气上冲,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麽。 接著大腿内侧又被舔了一下:“这里最美味了。” 老脸实在经不起这种考验,腾腾冒著热气,我脸皮再厚也快穿孔了,忙用力推开他的头:“别,别胡说。” “又想吃了,怎麽办?” “不,不行,”我结巴著用胳膊顶住他不让他靠近,“不要开玩笑……” 下身交叠在一起,感觉到的勃起让我背上寒毛直立:“喂!” “不想要吗?” “我是不惑之年的老男人……” “那,就亲一下吧。” “等,等一下,”我舒一口气,忙转过头躲闪,“我还没刷牙……” 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不比以前,要是嘴里有异味什麽的,那不是一般的煞风景。 “刷什麽?”他毫不客气地捏住我下巴,结结实实吻上来。 卷三 如果 第10章 尾声 “你啊,年纪越大越龟毛。” 被压在床单上磨蹭,我开始费力地喘著气照顾我那颗老肺。 “明明以前那麽主动大方,还会趁我没醒偷亲我……” “哪有的事!” “你敢说没有?一边偷亲一边说‘讨厌,长这麽帅干嘛’,那个不是你?” 我老脸通红:“……什麽,我怎麽可能说那种话,一定是你记错了。” “哦,你不认帐,”他认真起来,“明明前一天刚吵过架,你自己就先憋不住来偷袭我,那天起床以後你还故意不理我,等快出门的时候才勉强让我抱一下。死要面子你最会了,还敢说不是?” 老底都被揭起来,我颜面无存,垂死狡辩:“乱讲,那种几十年前的小事,你怎麽会记得,一定是瞎编的……” “当然记得啊,”他很认真,“你的事,每一件我都记得。” “怎麽会忘呢,全都记得。”他的表白总是这麽笨拙,一点漂亮话都说不出来,“每天都会拿出来想一想,想得受不了了……” “那种日子好难熬……”他不说了,只默默看著我。 我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反手抱住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书店很快就盘掉了,虽然本来就赚不到什麽钱,但要下决心放掉这个谋生工具,还是失眠了好几天。 陆风知道我在害怕,也没多说什麽,只在我翻来覆去的时候揉揉我的额头,说:“相信我就好了。” 知道要信赖他,可我还是不敢把自己全部托付给他。义无反顾之余,又会战战兢兢想留一条後路。 书店是由他经手处理掉的,干净利落,迅速得不像卖,倒像扔,就像他替我搬家的时候丢掉我公寓里那些旧家具一样。 这回除了他以外,我真是什麽都没有了。 一直期待的,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看看书听听新闻养养花就安然过一天的日子,终於可以享受到了,却反而坐立不安。 公司不会招我这种年纪的人,脑力也差,小小一个书店都开不好。要是哪天他让我走,我能做什麽来养活自己。 也许可以去应聘保育院的员工,我有耐心,也很负责,门卫的工作也很好…… 偷偷收集零零碎碎的就业信息,有一天不小心被他看见,我还在为他突然变暗的脸色噤若寒蝉,他一声不吭就把那几张笔记纸揉成一团丢了出去。之後风平浪静,绝口不提。 而晚上我的老腰又被好好折磨了一通,腰酸背痛地躺在他怀里,夜不能眠,正在叹气,却听原本以为已经睡著的男人说:“你很想上班吗?” “唔……” “你知道,我养你很容易,也是应该的。” “嗯……” “你在外面吃苦我会担心。” “……在家有点无聊。” 我没说真话。他却认真地沈默半天,叹了口气。 第二天他去公司的时候,就带上我。 其实如今他根本不会每天亲自到公司,只偶尔神龙见首不见尾地现身一下而已。现在却滑稽地在他的办公室里多摆一张桌子,天天载我去报到。 而我所做的也只是在那里打些不急著要,出错也没关系的文件,或者给他泡泡茶,整理办公室,给几个小盆栽浇水,修剪叶子,四处走走,关上门以後让他亲两下。 饭桶一只。 但一转头就能看到他,想到他也甘愿陪著我闷在这大楼里,就觉得美满。 几天下来,公司里有资格靠近总裁办公室的,除了找借口前来观看成熟魅力一大把的英俊老板以外,也顺便对我这个天外来客评头论足。 “他到底是干什麽的?” “不知道……看老板对他不错的样子。” “什麽来头?难道後台很硬吗?” “普通人一个而已啊……” 搞得我自己都差点心虚起来。 “听说老板已经死会了?” “大惊小怪,他什麽时候单身过啊,情人那麽多。” “可我老公说老板在他们店里订做对戒耶,两个都是男式的,厉害吧?” “你男人真大嘴巴。不过老板只喜欢美少年,我们不变xing本来就没机会的。” “还是会羡慕啊,不知道谁那麽好运气……” 我这个和美少年完全扯不上关系的老男人则默默从她们身边走过。 开会的时候我就以“特别助理”的身份,坐在他身边,用记录本挡著脸打瞌睡,非常没用。 一到下午时间就会自动犯困,到休息室去躺著睡又不甘心,(不服老==+),只好在这里强撑。幸好根本不会有人需要我的意见,我只要不出声,就不会被注意到。 醒过来是因为感觉到周边气压急速降低,赶紧睁眼东张西望,才知道是陆风在发飙。其实也算不上“飙”字,只是他身边的空气突然冷下来而已。 仅仅“哼”一声,不说话,抬了一下眼睛,就让所有人都惊恐地安静下来,没人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他实在是很有当终极boss大魔王的气质。 我这才想起来其实大家是很怕他的,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个和善的人,手段那叫一个狠…… 这点我很清楚,因为也稍微亲自领教过一点皮毛。 恍惚著,想掩饰自己失神地抓过杯子喝水,手没拿稳,抖了一下,杯子翻摔下来,热茶全泼在自己腿上。 本能地“啊”了一声,声音并没有很大,在这气氛紧绷到最高点的会议室里效果却不输於一发加农大炮。所有正在老老实实盯住自己鼻子的目光一下子全射向我。 觉得烫还在其次,大家那种“你死定了,保重吧”的同情眼神倒让我不自在。 “有没烫到?会不会痛?” “没事……” “我看看。” “不,不用了!” “你们还看什麽?散会!” “……” 呼啦拉,一分锺内一屋子人走得精光。 太夸张了,完全没有必要。我明天大概会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戳到断吧。稍微有些羞耻,但只是一杯热水就让他这麽紧张,真有种“怎麽也甘心了”的感觉。 “你凶起来是蛮吓人的。”的确喜怒无常,还暴躁易怒。跟这种巨龙生活在一起,不要说万一他哪天发飙一巴掌会把我打飞,就算睡觉被一个他翻身压到,也不得了了。 “我会对你温柔。”他的神情好像在发誓。 我笑著望向他:“我看他们一定想不通,这样的老男人怎麽会让陆先生你青眼相加。不知道我在哪里撞到的好运气,简直男版灰姑娘,啊,不,这个年纪是灰婆婆了,羡慕死他们……” “你真的这麽想吗?”他认真地低头看我。 “……” “你是撞到了好运气吗?”他带点微笑,眉间却是满满的愁容,“跟我在一起……你真的是幸运吗?” 我眼睛一热,忙低下头。 他没说出来,可是我都明白。 我们不是灰姑娘和王子,而是两个蹉跎得疲惫不堪的老男人。 从十四岁的少年,到这样心老力衰的中年。 有哪个童话里,幸福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呢? “我觉得我运气很好啊,”我朝他笑,“总算还能在一起,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是吧。” “嗯……”他眉头放松了些,也微微有点笑意。很快又想到什麽似的,重新忧虑地皱起眉:“陪我到公司来,会不会闷坏你了?老呆在这个城市,是不是觉得没什麽意思?” “……” “小洛长大了,我也一直在慢慢教他,过段时间我把事情都交托给他,就可以每天陪你了。你想去哪里都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会啦,”我笑著打断他,“一点也不会闷。我在哪里都一样的,能看到你就很好了。” 他愣了愣,露出笑容:“真的吗?” 有点软弱的欣喜。 我“嗯”了一声,微笑伸手抓住他的手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转头悄悄在衣领上蹭掉滴出来的眼泪。 卷四 曲径 序 因为机械故障,飞机起飞的时间比预定推迟了近两个小时,加上中途的气流颠簸而延误,等它摇摇晃晃着陆之际,已是深夜时分。 宽敞的机场大厅内灯火通明,出口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一张张脸上都满是期待的神情,看来都是来迎接亲朋好友的。见此情景,我轻嘘一声,拎着轻便的旅行袋从一幕幕嘘寒问暖热烈拥抱的感人场景中从容走过,迅速地把那些不属于我的热闹抛在身后。 空调所带来的温暖被自动开关的玻璃大门隔在了另一端。才一出大厅,浸人的寒冷立刻毫不留情地向我袭来。该死的,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厦门天气的变脸能力,明明就在今早还有人告诉我她可以穿著衬衫小短裙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不过才十几个小时而已,我身上的薄绒线衫已经阻止不了我一个接一个的喷嚏了。 看了看表,有点后悔自己把这里旅行的秘密工作做得太好。正犹豫着要不要拉下脸皮拨个电话通知沈超来接我,身侧开过的一辆豪华本田的车喇叭声已经突兀地响起来了,紧接着,刺眼的车灯直直地打在了我身上。什么人啊?真他妈的没礼貌!我眉头一皱正要发作,一张熟悉的脸已经从车窗里探出来了。 “秦朗你这死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真不够意思,具体什么时候到也不告诉我,害我从大中午开始就把时间耗在这了,还遇到你他妈的飞机晚点,真差劲!”沈超嘴里还在骂着,人已经从车里跳出来了,三步并两步地窜到我身边,然后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超你还真是活神仙啊,居然算到了我是今天到!”我一边对着他猛谄媚,一边忙着把冻出来的鼻涕往他身上蹭:“这鬼天气,怎么忽然冷成这样。我正琢磨着打个电话向你求救呢。看来我们兄弟真是心有灵犀,我还没开口呢,你就已经来了!” “少来这套,你还敢说?”看来我的谄媚级别尚未炉火纯青,沈超还是一拳重重地砸到了我背上,痛得我龇牙咧嘴:“要不是你早上打电话问小璐这里的天气,她留了个心眼,猜到你大概会今天回来,我到哪去给你收尸去?” 我先是讪笑两声,然后紧盯着沈超的脸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小璐?叫得这么亲热?她告诉你我今天要回来?看来你们两个联系还挺密切的嘛!你不是抱定了片叶不粘身的原则吗?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追上手的?居然一直瞒着我?哼哼!” 这招反客为主立刻收效不浅,沈超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正待解释什么,有清脆的女声已经响起来了。 “好了,大冷天的你们两个要闹也先进到车里来。秦朗我给你带了件外套你先披上,我和沈超一直等着你也是饿到现在,大家先去吃个饭!” “老天!小璐你也来了?沈超这家伙真好命!”我朝沈超一眨眼,把苏小璐手中的外套接过披在身上,然后快步坐进车厢里,立刻感觉暖和了不少。 “你们两兄弟先聊吧,我来开车!”苏小璐冲我笑了笑,然后朝沈超点了点头,打开车前门,熟练地启动。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地穿梭着,四周的一幕一幕都是熟悉的景象在忽明忽暗地交错着。 “秦朗,这次回来,会停多久?有什么打算吗?”几句闲聊之后,沈超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千头万绪中竟然无从说起,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歉意地握了握了他的手。见此情形他也不再问,轻声叹了叹,扭头看向窗外。 有些尴尬的沉默中,车子已经驶进了市区,灯红酒绿的街景昭告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即使是在深夜时分,也似上了彩妆一般媚惑迷人。 “秦朗,一年多没回来了,想吃点什么?”最后还是苏小璐先打破了沉默,轻笑着问我。 “随便吧,吃方面从来都是沈超比较在行!”我也笑了起来,顺便拍了拍身边的人。 “那还要说?当然是去music kitchen!”果然是一说到吃,沈超就立刻活跃起来了:“前几年自从我推荐给秦朗以后,他可是每周都要拉着我去吃一次那里的蟹黄蒸笼。” “我有吗?”晃眼瞟见苏小璐正从反光镜里含笑看我们,我故意惹沈超出急相:“别为自己的贪吃找借口,你的身材也不算太差,我们小璐是不会嫌弃的!” “你当然有!”他立刻就跳了起来:“那家老板都和你熟得不得了。还有,当初你不是也一心想着要带亦晨到那里去吗……” 话才说到一半,他已经急急地刹住了,留下的大半截空白让他极不自然地咬了咬下唇。所有人都因为一个名字的出现而瞬间安静下来了,车厢里只有苏小璐放着的宇多田光的《sukura》在无力地回荡。半晌,沈超勉强地开了口:“秦朗,我……”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只是片刻之后,终于无法再沉默下去,抬头看向了苏小璐:“亦晨这两年……他过得怎么样?” “离开这个城市的是你而不是他,你有心要去找他的消息,总是能找得到。”苏小璐的声音放得很低,却没有回头。她是聪敏的女子,知道该在这样的时候说些怎样的话。 有心去找…… 亦晨,从一开始,我何尝不就是有心在找你。只是那么多误会,那么多曲折,那么多风波之后,我却是能否还能找到? 车厢内的cd音乐已经从《sukura》换成了《a。s。a。p》,宇多田光那急促又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疯狂挖掘着我的记忆: “assoonaspossible…… assoonaspossible……” 亦晨……程亦晨…… 惯xing般的名字无可抑制地又冒了出来。 没有你能怎么样?本以为没有了你又能怎么样?我用那么多的时间来忘记你,够不够?够不够? 你却为什么总在每一个有可能的瞬间就从我心里冒出来,挂着你那个臭拽的表情对我耀武扬威? 我认输好不好?小混蛋,被你冷着个脸骂滚蛋了近两年以后,我还是忍不住想回到这和你一起呆过的城市,只想重温一下昨日的痕迹。 和着动荡的歌声,那张倔强的小脸开始一直一直晃动在我面前,活生生的把我的思绪拉扯回两年前。 是两年前吧……准确的说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八个月零四十二天。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在念大四。青涩的亦晨是苏小璐的学弟,而苏小璐,梳着长长的马尾,没有如今这般经过历练以后的精干和成熟,不过是我那时游戏花丛中随便泡上的一个小妞而已…… 卷四 曲径 第1章 蔚蓝海岸。 厦门大学附近装修得最上档次的一家酒吧。 当然,如果要我给它打个分也就是勉勉强强及网格线,但鉴于它的地理位置比较优越,能够让我把刚泡上手的纯情妹妹顺理成章地就近带到一个象样的地方进行再次攻势,为早日将之骗上床奠定坚实的感情基础,我还是很给面子的保持比较高的光临率。 就像今天这样,餐桌前我在帮苏小璐挂上手提包的同时,没有忘记很绅士的帮她拉开座位。 “小璐你要看看要点什么?”我把菜单递过去的同时装做很不经意的碰了碰她的手,立刻,她白晰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灯光映衬下还真是楚楚动人。 这年头懂得害羞的女人已经濒临绝种,看来这个苏小璐我没必要那么快打发走,可以留着多玩几天。 “清蒸鲫鱼。”她微微笑了笑,不敢看我,声音有点紧张。 “小璐你身材和肤色都那么好,不用吃那么清淡的。”哄女孩子开心我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刻让她两眼放光。 菜上得很快,外加我特意叫的一支红葡萄酒。 此后的一个小时,苏小璐乐此不彼地用刀叉调戏着那条本来就不大的鱼,长长的头发斜斜地遮着半张脸,羞赧之际秀色可餐,我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欣赏着眼前这道“小菜”,到也算可口,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在今晚骗得她心甘情愿地脱光光。 “秦朗,你不吃吗?”她自然不知道我在打什么算盘,看我眼光逐渐呆滞,有些担心地发问。 “吃啊!”我看她,招牌笑容挂了出来,顺便拿了张纸巾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摸了她的脸颊:“别动,这里好象有什么东西粘上了……” 她的脸更红,眼睛却闭了起来,看来是决定纵容我手的不规矩。 “小璐姐!”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她细嫩肌肤的最后一瞬间,却有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小璐一个回头,我的手巨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妈的,什么人这么败兴,关键时候叫什么叫!没见过男人泡妞吗?这不是存心在找我茬? 愤怒地把头抬了起来,正准备发作,迎上的却是两道同样充满怒气的目光。 死小子,我的好事被你打断了还没说什么呢,你瞪什么瞪? 我怒极反笑,干脆身子往后一靠,仔细打量着站在苏小璐身后那个正毫不避讳地瞪着我的少年。 “亦晨,怎么是你?也来吃饭吗?”苏小璐不知为什么微微有些尴尬,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音。 “不是,我是来工作的!”还是那种闷闷的回答声,带着少年的稚气。眼睛没有看向苏小璐,却是一直挑衅地看着我。 他妈的,我招你惹你了,看起瘾了吗?虽然我的确是玉树临风气度不凡,但也请注意我的xing别。再这样看,小心我收你参观费!我一个白眼给他丢过去,掏出烟来点燃,不再理他。 瞪了半天看我这边没有响应,想来这个小子一个人唱独角戏也觉得无聊,转而把对象改成了苏小璐,口气却软了下来:“小璐姐,你今天有空了是不是?杨瑞病了,他一直都想着你,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这个小子是给苏小璐的仰慕者当说客来了,怪不得看着我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有意思,我也不吭声,等着下面的戏份。 “亦晨,你这又何苦呢?我知道你和杨瑞关系一直很好,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勉强得来?我和他之间已经是不可能了,你应该知道的。”俗话说百练成精,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好脾气的苏小璐拒绝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一席话说下来气都没喘一下,我都差点要鼓掌了。 “小璐姐……这些话我找机会和他说说。那……我先过去了……”叫亦晨的少年怔了怔,却也放弃了劝说,无可奈何地对苏小璐点了点头。从我身边走过时,却还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看来他即使不怪苏小璐,对于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什么人啊?还挺拽的嘛!”看着他朝酒吧的深处走了去,我还是忍不住哼了出来。我秦大少爷什么角色,居然还有人敢对我横眉冷对? “我同一个系的小学弟,叫程亦晨,杨瑞是他的朋友,一直对我……”苏小璐声音低了下来,垂下眼睛玩着手中的水杯。 “明白明白……可是这小子脾气干嘛那么大,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我轻笑着接过了她的话——不让漂亮女孩子难堪是我一向的原则。 “亦晨啊……”她轻轻笑了出来:“他就是这样,爱替人出头,爱打抱不平,xing格冲动。还是个小孩子,秦朗你别太和他计较了。” “当然不会……”我很绅士地笑,心里却在把这句回答补全——当然不会不和他计较! 他当他什么人啊?我泡个妞他也要出来闹腾一下? 这样一来搞得我第三者似的。我秦朗身边要什么样的妞没有,有必要这样掉价吗?要看不过眼还轮不到他吧,还想替人出头?摆明了就是吃饱了撑的。 还在想着,餐厅的舞台上响起了一段吉他的华彩,凝神望去,居然是那个叫亦晨的少年。 “我还以为他是来这里打工洗盘子的呢,原来是做歌手?”我略带嘲讽地看了过去。 “亦晨的吉他弹得很好的,歌唱得也不错,秦朗你可别太小看他!”听我口气不善,苏小璐含笑看着舞台上还在拨着弦试音的程亦晨,口气中满是赞许的味道。 “是吗?小璐你都这么说了,想必不错!”我把身子转向舞台摆出了一副要认真欣赏的样子,心里却早已经不屑个百儿八十遍了。不错?这点小毛孩子能唱出点什么来?不就是学学人家拿把吉他摆摆酷吗?真要是不错,我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会一点也没注意到? 还在想着一会怎么喝一个出色的倒彩让那小子尝尝被挑衅的滋味,他扫了一个长长的尾音,朝着坐在另一边的键盘手点了点头,像是马上要开始唱了。 恩? 旋律才一起来,我倒是微微有些楞了。 避开了那些流窜在街头巷尾煽情的恶俗流行情歌,他居然弹了一只日本经典乐队mr。children的《birdcage》。 “他学过多久日文?”我有点诧异他颇为动人的日文唱腔,偏过头问苏小璐——鉴于家族企业在日本的发展,我从小就一直受到日本文化的熏陶,对mr。children也是分外的偏爱,收藏了他们几乎所有的唱片。现在在这家小店里面听到这个少年唱他们的歌,虽然声音还比较稚气,缺少了那种荡气回肠的感觉,可能做到这样的收放自如已经是让我大大的惊艳了。 “算起来也没多久。”苏小璐轻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觉得他唱得很棒?其实亦晨只是特别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已,他喜欢的歌总是在反复听了以后就可以抓住其中的神韵。甚至连发音和唱腔都可以模仿出其中的味道。前些日子他在学校咖啡厅里哼一支刚学会的韩文歌,居然招来了一个很漂亮的韩国女孩子和他搭讪,可惜他什么也听不懂,涨红了脸说了句sorry就逃之夭夭了,那样子还真是可爱。”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场景,苏小璐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明显。 “是挺有意思的!”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也还真难为他!” “学校里面很多女孩子光冲这点就迷他迷得不行,知道我是他学姐,就经常有女孩子把情书折成纸鹤什么的叫我转交给他。”看我的兴趣也上来了,苏小路忍着笑继续说着。 “然后呢?这小子是不是就臭美得飞上天了?然后每天抽着签来决定跟哪个女朋友吃饭?”我话才一出口就后悔了——怎么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得体验给抖出来了?偷眼看去,苏小璐没什么反应,我暗中松了口气。 “哪有啊?过了几天我去找他,无意中发现那些信动都没动,都摆在抽屉里。我问他为什么不给那些女孩子回个话,他居然装模做样地苦着张脸对我说,小璐姐,以后你叫他们别叠这么复杂的信,我研究了半天都拆不开……” “哈哈,这小子还真逗!”我大笑了出来,扭头重新看向舞台。实在没想到这个刚才臭着一张脸装酷的少年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在苏小璐叙述中的他简直就根本还没长大嘛,和这么个情商还未发育成熟的小孩子计较也太掉价,我暗中自嘲地摇了摇头。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暗,键盘手站起了身来走到舞台的一边去喝水,看来弹了三四支曲子以后是一段休息的时间。 “亦晨,很精彩啊!”苏小璐一边招手示意亦晨过来休息,一边柔声赞扬着。 “谢谢你,小璐姐!今天这里的吉他手病了,我是帮朋友来窜窜场,说实话,刚才挺紧张的。”虽然是走到了我们旁边,很礼貌地朝小璐点着头,却用眼睛瞟了瞟我,不愿坐下,似乎还是心有芥蒂。 难怪,原来是才来代班的。不然这么一把好嗓子我不可能以前没注意到。 看他对着我那么一副满是敌意的模样,我有些无奈地冲苏小璐耸了耸肩,想他让我饱了这么久耳福的份上,我递上了一杯葡萄酒,很诚挚的赞扬到:“刚才唱得真的很不错啊!” 他怔了怔,似乎对我突如其来的示好还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喝一杯,可以润润嗓子!”我笑着把酒杯向他面前又递了递,充分显示了我不计前嫌的绅士风度。我知道,苏小璐正在看着呢,我是23岁的成熟男人了,和眼前这个20不到的小毛孩子气质方面的差距就是要在这种地方拉开。 实践证明,我的笑容男女通杀。 他终于在犹豫了3秒中以后展颜微笑了:“谢谢你,我不喝酒!” 我想那个时候我是有些眩晕了——他笑起来的那一瞬间仿佛太阳光透过了屋顶直直地洒到了我的面前,灿烂得让人心慌。 “不过,难道你不知道喝酒对嗓子不好吗?”他边笑着边把身子低了下来,倾向我,声音压得低低的。旁人看来他像是也在对我示好一般,只有我才听得到他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还润润嗓子?你到底懂不懂啊?真没见过你这么没常识的!” 没常识?我给你的是葡萄酒好不好?只喝一点哪里会有什么影响?他这不是还准备继续和我过不去吗?我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他的下一句已经接着跟到了。 “还有,收起你那句外行的恭维话!别在小璐姐面前装出一副自己对音乐很在行的样子,我刚才唱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边说着,已经把头转向了苏小璐,还是满脸笑笑的,模样纯情得很。 “真不好意思,你唱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我平时也就听听你爱我,我爱你这样的通俗流行,娱乐大众嘛。”我平复了一下气息,干笑两声看向了他,只是手已经捏得快抽搐了。 他妈的混蛋小子!我听mr。children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呢?想你也就在学校门口淘一淘廉价的打口cd就以为自己品位有加了吗?我家里面那些原版大碟砸都可以砸死你。本来看在苏小璐的面子上本来已经是不想和你计较了,居然还那么不知好歹!我就给你好好给你点教训让你尝尝厉害! “小璐姐,我要开始了,先过去!”他招呼了一声,还不忘记朝我示威xing地挑一下嘴角,重新走到了舞台上。 “秦朗,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苏小璐有些奇怪的问。 “有吗?可能酒喝多了。没事,我们听歌!”我强撑。妈的,脸色难看?我怕是快被那小子气得胃痉挛了。 程亦晨活蹦乱跳地重新站在舞台上,和键盘手低声商量了一下曲目,马上又要开始他下一部分的表演。 “麻烦等一等!”我高声叫了出来,打断了他即将弹奏的曲子。 “你有事吗?”他不耐烦地问了出来,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话筒中透出来显得有点卡通。 “我想为身边这位漂亮的小姐点一首歌,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代劳演奏?”我故意把整个句子说的慢条斯理,不出所料的看他脸色由白转青。 “秦朗!”苏小璐又是害羞又是惊诧地低低叫了一声。我连头都没转,直直地看着台上的程亦晨。臭小子,你不是很拽,很爱替朋友出头吗?我现在就请你“帮个小忙”! “我……”他毕竟还嫩,在我忽然的挑衅之下脸涨得红红的,却有些辞不达意,半晌才憋了一句出来:“我不唱!” “不是吧,我记得这里以前的吉他手是很愿意满足客人的点歌要求的!”仗着自己是这里的熟客,我把故意把眼光投向了坐在一边的老板:“怎么,今天偏偏就不行吗?” “这个……”老板尴尬地把眼光从我身上转向了舞台上的程亦晨,满是哀求。我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来找事的,可是冲着我一向阔绰的出手和不低的小费,老板自然是绝对不愿意为了个临时顶班的吉他手而得罪。 “点歌是要额外收费的!”在老板半是强迫半是哀求的目光下,他又急又怒地蹦出了特没水准的一句话。我暗中摇了摇头。这个程亦晨还真是太嫩了,居然拿收小费来唬我。那点小钱对我来说算什么?我现在一心只想着要给这个小子点难堪。“啪”的一声,我抽出了300块放在了桌上,含笑看着他:“这些够不够?” “秦朗,亦晨还是个孩子,你别玩了!”苏小璐已经嗅出了浓浓的火药味,暗中拉了拉我的袖子。 “好,你要听什么?我唱!”我正要对苏小璐表示一下歉意,顺势见好就收,程亦晨的声音已经重新镇定下来了,斗志满满地对着我。 “你让我想想啊……”我装模做样地沉思了一会:“我知道的歌也不太多,你就随随便便唱个山歌,比如《采茶调》什么的就好了……” 话音刚落,整个酒吧里已经全体哄笑出来了。谁也没想到我闹了半天以后会说出这么一首奶奶辈的情歌。大家的眼光都盯上了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程亦晨,谁都想看看这么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怎么去对付这首连40岁的阿姨去唱都嫌太过时的旧山歌。 “怎么?你是不是不记得歌词呢?”看他目瞪口呆的模样,我好兴致地把效果拉得更好:“我倒可以慢慢念给你听……” 难为我记xing不错,还能强忍着笑念着那些古老的歌词。每说一句,就可以看到程亦晨的脸色多白一分,底下的笑声也就更沸腾一分。等我念完了整首歌词,一阵铺天盖地的大笑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台上的程亦晨沉默着,有些机械地一根根地扫着琴弦,眼睛微微闭着,睫毛在轻轻地颤,像是在酝酿什么。 可怜的孩子,该不会是吓傻了吧?我暗自摇头。谁叫你爱逞强,不然刚才小小的给你点教训就收手,也不会闹到现在万人瞩目的宏大场面啊! 小小地自我检讨了一下,暗想自己这样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是不是玩得太过了。斜眼看过去,坐在一边的苏小璐牙齿紧咬着嘴唇,怕是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你实在不会我也不勉强了!”看程亦晨半天默不做声的样子,我也准备乘势收手。顺手拿起外套站起身来,还不忘把话补全:“还有呢,我忽然想起了你刚才唱的那支曲子是mr。 children的《birdcage》是吧?我那里搜集了他们的所有大碟和单曲,你要有空也可以过来听听,我不介意的!” 好了,要说的全说了,畅快淋漓! 我心情顺畅地牵起苏小璐,朝舞台上瞟了瞟,准备潇洒地离开。 “等一等!”一直默不做声的程亦晨忽然高声叫了出来,眼睛忽然睁开,毫无怯意地看向了我,口气里全是骄傲:“别着急走,我有说我不唱了吗?” 恩?有点意外。 我放开苏小璐的手颇有兴致地走上前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天知道这个小子发什么疯?不会为了赌气真的要破着嗓子唱山歌吧。想着那样子都可怕,我发誓真要听到他唱出那种隔壁奶奶心情好时哼山歌的那种效果,立刻就落荒而逃。 几声柔和的节奏响起,他倒真的开始唱了。词还是那样的词,曲调却已经完全不一样!短短的几分钟而已,他居然把土到掉渣的山歌重新改了曲,唱成了正在流行的r&b。 好厉害! 我实在没有想到山歌被换了个曲子以后还可以唱成这样的!直白而美丽的歌词,柔和又动人的曲调,还有亦晨那干净又磁xing的嗓音……苏小璐从背后轻轻的搂着我,脸贴在我的背上,柔情似水。看来所有的人都被这首即兴演奏出来的歌曲打动了。 我怔怔地看着舞台上全情投入演奏的程亦晨,那一刻的感觉微微有些异样。 “怎么样,你还满意吗?”铺天盖地的掌声以后,他扬着下巴问我。 “很不错啊!”我挺诚恳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还在这家餐厅做下去,我会经常来捧场的!” “等一等!”他匆匆放下吉他走到了我的面前。 “怎么?”我有些好奇地问。他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嘴唇红红的,满是演奏后的疲乏。有些明显的大小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委屈。看来虽然他刚才虽然成功的扭转的尴尬的局面,可是被强迫演奏的事实还是让他不高兴。 “我的小费!”高高扬起的声音。 “哦!差点忘了!”有些好笑的把钱拿了出来。这个骄傲的小子,到现在还想折我的锐气吗?他还真以为300块钱听他一首歌会让我心疼?我到是觉得真很值呢。 “可以买了一张原版的日本cd了。《direngrey》的《six ugly》刚刚到货,推荐你去买一张,很不错的!”我看着他有些楞楞地看着我的举动,笑了笑,把钱轻轻塞到了他的手上,拉着苏小璐就走。他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摇了摇手,快步离开了。 卷四 曲径 第2章 “真难得啊秦朗,我还以为你泡上了漂亮小妞就不来和兄弟们喝酒了,今天居然这么好兴致?还是那那小妞已经被你得手了,今天来换换胃口?”沈超一边开着手中的酒,一边朝我挤眉弄眼。 “去你的,我可没你那么禽兽!”我瞪了他一眼:“怎么样,最近生意还好吧?” “有你经常来关照,当然还行啊!”他挺满足地笑。 沈超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高中毕业以后,我考上了大学继续读书,这个家伙暗喜终于混到高中文凭达到了老爹的要求底限,于是大大咧咧地找老爸借了笔钱开了家挺大的酒吧。反正他家里经济宽余也不缺他挣钱养家,也就由得他在自己的酒吧里放自己喜欢音乐,调自己的喜欢的酒,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早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我就从家里带的一张nickc囧囧e的cd过来了。《murder bads》你一定喜欢的!”他边给我调酒边遗憾。 “你在酒吧里放这种摇滚?小心把你的客人都吓跑!”我一边接过他的酒,一边摇头。 “说真的,你不是在泡那个叫苏小璐吗?今天怎么会一个人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挠了挠头,自己也有点迷茫:“昨天和她吃了晚饭,就忽然什么兴致都没了,直接把她送了回家。然后觉得有点无聊,回家把mr。children的cd翻出来听了差不多大半夜……呵呵,可能是给刺激了吧。昨天吃饭时撞上的一个臭小子,挺有点意思,不过也差点没把我气死……” “恩?能把你气到连泡妞的胃口都没有的人到还真有点意思,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沈超听到这里立刻两眼放光,脸差点没蹭上我鼻子。 “你这人,怎么对我的倒霉事就那么有嗜好?”我做愤怒状,知道是拗不过他,清了清嗓子准备把故事渲染得稍微动听一点,还没开口,角落的地方一阵“玎玲当啷”玻璃破碎的嘈杂声响混杂着纷扰的人声,已经让所有人都躁动起来了。 “妈的,那里干什么?有人来砸场子吗?”鸡飞狗跳的环境中,故事当然听不成,沈超袖子一卷已经跳出去了,我暗中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背后朝事发处走过去。 “什么人啊?喝酒就喝酒,吵什么?”我把耳朵凑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小伙计被沈超抓过来盘问了。 “老板,不是来砸场子的!”小伙计战战兢兢地回答:“那里刚才坐了个挺安静的少年,后来好象喝得有点醉了,就有几个小流氓过来骚扰他闹事!” “少年?男的?”沈超不可思议地拍了拍额头:“这世道都怎么了?男的也会被男的骚扰?” 我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兄弟,这就是你落伍了不是?谁规定男的就不能被男的骚扰了?” “啊!老了!”他看我,做恍然大悟状:“秦朗,原来现在流行这个啊!下一次你就泡个可爱的小男生来给哥们开开眼算了!” “我没你那么好的胃口!”我一拳砸在他背上:“还不去把事情摆平一下,小心你的地盘全被砸没了!” 这年头爱看热闹的人还是占大多数,本就不大的地方,被围着的人遮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让一下!让一下!我是老板,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沈超一边往里面钻,一边嚷嚷。有他这么当老板的吗?真没形象!我也只有跟着极没面子的也往人堆里面挤。 角落的座位处,放果盘的茶几已经被撞翻了,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正围着一个埋着头的半醉少年,嘴里还在?嗦着:“别怕嘛,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 “闹什么呢?”沈超冷着脸走了过去。 “没什么,都是自己哥们,他喝醉了……我们马上就走!”一个染红头发的嬉皮笑脸地冲沈超笑了笑,拉起那个半醉少年的手:“走吧走吧,我们出去说!” “放……放开!我不认识你们……”半醉的少年费力地摔开了那只拉着他的手,一个趔趄撞了过来,眼看就要摔倒。看来是醉得不轻。我眉头一皱,勉强忍受住他满身的酒气,顺手拉了他一把,帮他稳住身子。哎!这些小孩才多大点就学人家卖醉,活该被欺负了!看他身子摇摇晃晃地似乎又要软下去,我干脆架住了他的肩膀,想把他扶到椅子上。 “程亦晨?是你?” 就在我的手搭上他肩膀,正对着他面孔的那一瞬间,我有些惊讶地低声叫了出来。 大晚上的,酒吧里的灯光打得本来就暧昧不清,要看清面容已经不容易,再加上他略长的头发一直搭在额头前面,遮住了眼睛,闹了大半天我竟是没认出来。直到此刻,他微张着双唇喷着酒气就站在我的眼前,尖尖地下颌,挺直的鼻子,依稀就是昨天在酒吧里和我过不去的那张脸。 “你搞什么鬼啊?醉成这样!唱歌拿了满堂彩来这里开庆功宴?还是我给你的小费你全扔这里了?”我胡言乱语的问着,换了个姿势扶住了他。既然是熟人,虽然还是个可恶的小鬼——却也不能象刚才那样把他随便丢一边了,多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让他靠。 “你认识?”沈超问我,那神情分明是觉得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醉鬼。 “刚才要给你说的故事的男主角!”我撇了撇嘴,自己也觉得丢脸。一直被他靠着的肩膀有点酸,正想把他交给身边的小伙计让自己休息一下,才一放手,他却像是骤然惊醒一般紧紧搂了过来。 “不……你别走……别离开我……”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喂!我说那个……亦晨啊,你干嘛?”腰被他死死地箍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围观的人那样带着窃笑注视着,我急急地就想扯开他。 “别走……”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身体却象个无赖的孩子一样更紧地纠缠了上来,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肩上,似乎还有热热地液体渗了过来。 老天啊!这算是什么啊?眼前的少年柔弱敏感的样子哪里像是昨天那个在我面前又骄傲又倔强的程亦晨?喝了点酒就这样?看来沈超果然童叟无欺没朝酒里掺水。看他那副模样该不是失恋了吧?可我秦朗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那样缠绵悱恻地抱着,还一口一个“你别离开我”这样的深情表白……我把情势一弄清楚,立刻浑身一阵冷颤。 “沈超……”很没脸的扭过头做可怜装,开始求助。沈超一副坏笑,摆了个爱莫能助的姿势。 “亦晨……你先放开好不好?我不走就是了。”硬的不行,我开始用软的。想平时哄小妞也是这样哄法,现在就当复习一遍。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哄一个和自己一样xing别的少年,我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买个棺材把自己埋起来。 “恩……?”他轻轻地哼哼着,抬起了头,认真地盯着我,乌黑的眸子湿漉漉的,装满了柔软的神情。我猛的一怔,片刻间竟是楞在了那里。本想拉开他纠缠的双手居然瞬间失去了力气。 “秦朗……”沈超轻咳一声推了推我:“他喝多了,给他喝点茶解解酒!不然这样闹下去也太不象话了!” “那是!”我这才像是转过弯来,拉他到沙发上坐下,接过小伙计递过来的热茶送到他身前:“亦晨,先喝点茶解解酒。” 他怔怔地看着我,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手捧着一杯茶傻得要命地蹲在那里任他直白地看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要忍受四周围观者的嘀嘀咕咕的议论声。我他妈的就一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亦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我叫苏小璐过来接你回学校好不好?”极度尴尬之下我也出急相了,问出来的话象幼儿园的老师在哄小朋友。程亦晨同学,虽然我也知道你现在神志不清,拜托你也别只顾那么直白地看着我,多少说句话好不好? 我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呢,上天终于听到我的祈祷,让我找到个机会揍人了,那几个小混混中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的小子看着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说这小子怎么敢对我们兄弟那么拽,原来是有个相好的藏在这里……” “你把话说清楚,他妈的谁是他的相好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起来了,我冲着那个小混混就是狠狠地一拳。妈的,这么久时间我也忍得够了,你非要往qiang口上撞,也就别怪我下重手。 “秦朗!”没想到我居然会动手,沈超袖子也没卷赶紧上来帮忙。而另一边,几个小混混也叫嚣着提着啤酒瓶拥了上来。然后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混战,鸡飞狗跳的乱成一团。 “居然敢来我这里闹,他们也不去打听一下我们哥们是混哪的!这次没让他们横着出去算他们运气,再有下次,跪下来求也没用!”几十分钟以后,我坐在沈超的办公室里边贴ok绷边听他骂。 “你他妈的轻点!”我一巴掌拍开他正往我胳膊上涂药没轻没重的手:“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他们几个,不然见一次揍一次!” “那是!”看我余怒未消,他也顺着我的口气,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说秦朗啊,我是很奇怪,你怎么会忽然动手啊?你不是说以后要走温柔绅士路线吗?” “温柔个头!你没听到那个混蛋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我一眼瞪了过去。 “你说那个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说还没想起来!不过那个时候的情形,他缠着你又摸又搂的暧昧的不得了,你又那么温柔地嘘寒问暖伺候得周周到到,是挺象老相好的!” “你也找打?”我一掌给他拍了过去,不小心扯到了手臂上酒瓶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立刻龇牙咧嘴起来:“对了,程亦晨呢?他到哪里去了?” “你说刚才那个小子?我叫小伙计照顾他了,别担心!”沈超故意暧昧地朝我挤了挤眼。 “你这家伙眼睛有病啊?”我站起了身:“今天真不知道倒什么霉了,先碰到那个神经病,然后连你也不正常了!” “呵呵!”沈超纵容地笑了笑:“走吧,去看看那小子醒了点没有!” “恩?走了?动作到挺快的,我们秦朗为他打架到负伤居然连句谢谢都没有就消失了?”经历了一场混乱的酒吧里只剩下小伙计在收拾着残局,放眼看了看,确定程亦晨已经不在此地了,沈超嘴一撇,一脸调侃地看着我。 我也懒得理他,手臂上被玻璃划伤的口子疼得厉害,肩上和脸上也有火辣辣的,真不知道破相了没有。被这么一折腾喝酒的兴致也没了,只想赶快回去休息。有点费劲地把外套搭在了肩,随口就准备说再见。 “秦朗,这个是不是你的?”才迈开步子,就被沈超叫住了。一枚细细的戒指挂在黑色的丝线上在他手中晃荡着:“小伙计刚才打扫地时候拣到的!” “我从来不戴这种地摊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了看那种光泽初步断定不是白金以后也就打消了冒领的念头。 “银质的,做得还挺精致,我还以为是哪个纯情少女给你的定情物呢。不是你的该不会是那个小子的吧!”沈超的兴趣看来到是不小,凑到灯光下很仔细地看着。 “我看看,要不我明天带到学校去问问是不是他的!”我伸手接过来看了看。的确是做得出乎意料的精致,看模样光是手工费就价值不菲。实在想不到,那个小子还挺细腻的,能花心思找到这么出彩的一枚戒指。 “你别看着看着就私吞了!”沈超冲着我的背影大声嚷着:“还有,回去在用热毛巾打理一下伤口,好好消一下毒,别逞强!” “得了,你也早点休息,什么时候变得大妈似的啊!”我挥了挥手,把他还在喋喋不休的?嗦全甩在了脑后。 伤口带来的疼痛折腾得我几乎一晚上没睡好,清晨6点过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检查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似乎肿得更厉害了。妈的,沈超给我上的什么劣质药啊,该不是小摊上大减价时候买来的过期货吧。随手从柜子里找出一瓶消毒水再往伤口上涂了涂,蒙着被子继续大睡,干脆连早上的课也直接翘掉了——反正大四了也闲得很,我又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也乐得安静,不用忍受宿舍里勤奋刻苦的好学生大清早起来念英语的噪音。等到再次醒过来,看了看表已经是十点过了,手机上留着苏小璐发过来的短消息:“秦朗,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女人,你要懂得忍耐和矜持!约会这种事情是一定要男人来主动提出的,不然情调就会大大减半!我一边摇头,一边忍着疼痛穿衣服。不过和别的那些如狼似虎,见过我几面就迫不及待要倒贴的女人比起来,苏小璐似乎已经算很不错了,虽然最近没什么胃口,和她吃吃饭聊聊天也不算太无聊,将就还可以托她把那枚戒指还到程亦晨手里。 想到这里,我边把那枚戒指从口袋里掏出来,边往苏小璐那里拨电话:“小璐吗?最后一节课下了以后我在篮球场那里等你吧!” 等我全套收拾好英俊潇洒地出门时,离最后一节课的下课时间还早。慢慢地晃到篮球场附近,心里正想着一会怎么在苏小璐面前遮掩一下脸上那几道昨天打架留下的痕迹,脊背上一阵莫名的发紧,一个回头,一双挺不客气眼睛正瞪着我。 “你们体育课?昨天醉成那样今天就能跑能跳的,看来你精神恢复得挺快嘛!”我嘘了一声。眼前的程亦晨抱着个篮球,穿著白色的t恤,戴着长沿的棒球帽,嘴角微微有些不屑地朝上扬着,简直是要多阳光有多阳光,哪有半分昨天在酒吧里宿醉颓靡的样子?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瞪了我一眼,像是不大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耸了耸肩,正准备把戒指掏出来问问是不是他的,他已经先我一步迈过来了。 “居然在这里碰到你,那就直接和你说吧,也不用麻烦小璐姐了!”他肩膀微微耸了耸,做了个满洋气的动作。 “哦?你说!”受不了他的嚣张劲,我撇了撇嘴。 “这个,还你!”出乎意料的,放到我眼前的居然是几张钞票:“本来想一会给小璐姐叫她转交给你的,不过现在碰到你就直接给你好了!” “什么啊?”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你在酒吧里给我的小费。”他瞪了我一眼:“那天我只是给你点小教训,没存心要你的钱。听一首歌300块?想在小璐姐面前摆阔也不用这样。” 是这样?我边听着都快忍不住要大笑出来了。看他那副一本正经地说教的模样,以为是在给我上思想教育课吗?300块而已,就认真成那样,还真是小孩子。我平时泡个小妞砸上个几千块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他较真的模样还真挺可爱。我边忍住笑边摇手:“不用还,不用还,那天的表演真的很精彩,我觉得挺值的!” “拿去吧,现在小璐姐又不在,你不用装阔!”他把钱直接塞我口袋里了,用手把帽沿压了压:“我走了!” “别急着走啊!”我一下心情大好,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倒霉事仿佛都在他清清爽爽地气息里被冲到太平洋去了:“你是不是还有些东西不见了?” “什么?”他有些楞,鼻子微微皱了皱,我好笑地看着他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 “你说呢?”我存心逗他。想那枚戒指被他用线穿了起来挂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估计应该是哪个他心爱的小女人送的:“你的定情信物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预想中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没有来到,只是有些嫌恶地瞪了我一眼,那意思似乎是觉得我很无聊。 “你昨天掉在酒吧里的,可能是你喝醉的时候被那几个小流氓扯到地上了!”看他那副不解风情的模样,我也懒得再逗他了,伸手把戒指抓在手里就准备还给他。 “喝醉了?你是说看到我喝醉了吗?混蛋!还有什么小流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他脸色变了几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迈了过来,狠狠地扯住我的衣领,小小地脸庞上居然满是怒气。 “你干吗?”被他无礼地拽着,连伤口也被扯得难受:“又不是我调戏你。你昨天醉成那样难道还怪我?” “那他妈的那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恶狠狠地吼着,连粗话都蹦出来了。被他这么一扯一吼,我的火气也上来了。这小子有病啊,自己出去惹了事,我帮他解了围,还受了伤,他连谢都没谢一声,居然还在这里搞到是我欺负了他一样。 “你说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你缠着我又摸又抱的,那么热情,只差没求我上你了,要不是我看你太嫩对你没胃口,估计你现在还在我床上躺着下不来呢,由得了你在我面前嚣张?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我一怒之下也是口不择言,张口就这么几句,顺便把他的手重重摔开。 “混蛋!”话还没听完他就已经急了,挥起一拳就往我的脸上砸来,我抬起手想要挡开,才猛地想起手臂上还有昨天玻璃划伤的口子,再要放下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他重重地一拳,我闷哼一声蹲了下去,破开的伤口渗出了鲜血,片刻间白色的外套都濡湿了。 他可能也没想到自己那一拳居然威力那么大,喘着气呆了呆,没再继续进攻。 真疼!这混蛋小子下手也太狠了。我费力地把袖子卷了起来,想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却发现有血流成河的迹象。 “他妈的!”重啐了一声,干脆把被血浸湿的纱布一把扯掉。 “喂!给你!”半晌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抬头看,是递过来的一张纸巾。 这不是搞笑吗?破大点纸巾有个屁用。我冷哼一声:“谢了!” “要不……我和你去医务室看看……”他嗫嗫的声音。 “免了!”我把外套裹在伤口上,心情极度恶劣地转过身去:“去告诉苏小璐一声,我有事先走,叫她别等我了。还有,我告诉你,我这身上的伤全是昨天晚上帮你出头挂上去的!你他妈的给我记住了,昨晚出手帮你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就算当着我面被人上,我也看都不会看一眼!” 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粗粗地喘气的声音,看来是在强制忍耐什么。我鼻子一哼,忍着痛,从四周一片片好奇的目光中窜了回去。 “沈超,你说,我他妈的这不是到了八辈子大霉了吗?”回家以后勉勉强强地把伤口处的药重新换了,想想郁闷得不得了,干脆又跑到沈超那里去耗着,顺便朝他吐吐苦水。 “你是够背的,那姓程的小子估计是你的灾星!”沈超幸灾乐祸。 “我怀疑他有病!还是他妈的神经病!”我重重啐了一口,把沈超手中的酒抢了过来:“昨晚缠绵成那样,今天又凶成那个死样子,你说有正常人会那样吗?” “你少喝点,小心伤口发炎!”沈超皱了皱眉:“不过听你那么说,那小子还指不定还真有精神分裂!” “少来了,你唬我?”眼看沈超一脸正经的样子,我差点没一口酒喷到他脸上。 “我说真的!”看我满不在乎的样子,沈超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我研究过这方面的书!” “得了得了!”我瞪他:“我就说哥们你怎么高中考试的时候怎么总是那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分数,原来智能都被你利用去研究这些去了!” “那是!”看我不理他,他干笑两声还是自顾自地做他的“精神分裂论“讲座:“你看他那天一口一个“别离开我”,估计是被人抛弃了。而按照你说他又是那种脾气特臭的人,被人抛弃这种丢脸的事情自然是闷在心里不让人知道了。于是憋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一方面怀念对方想找人倾诉,另一方面又死要面子不肯示弱,精神饱受摧残,也就慢慢不正常了……” “哥们你高论啊,简直是让我茅塞顿开!来来来,兄弟我敬你一杯!喝酒喝酒!”懒得听他继续胡扯,我赶紧塞了杯酒给他堵住他的嘴——妈的,我这两天尽打莫名其妙的架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要是再被他这么胡言乱语的折腾下去,估计精神分裂的不是程亦晨,而是要变成秦朗我了。 从沈超的酒吧出来时又是快凌晨2点时分,反正第二天是周末,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家养伤休息。手机上十几个个未接来电,都是平时招惹上的漂亮小妞,这种时候看到却是分外的头痛。女人!为什么你们就那么不识趣?我敲敲有点闷的额头,无聊地删除着那些情话绵绵的短消息。 “秦朗,明天是我生日,我们去蹦迪好不好?我好想你!”——大姐,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要去蹦,估计你的生日就要变成我的忌日了。 “亲爱的,海滨路上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请你去尝尝那里最新的法国菜好不好?”——谢了,我现在只想尝尝最新的止疼药而已。 “秦朗亲爱的,你现在干什么?我猜你在想我是不是?我也在想你!”——我现在?我现在在想你到底是谁? …… “秦朗,我听亦晨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要不要我明天来看你?” 恩?是苏小璐发过来的?程亦晨居然和她说这些?拜托,难道他不知道我现在这样被绷带裹得象个粽子一样的模样是很有损一向的英俊形象的吗?赶紧一个电话打过去:“小璐吗?今天失约了真不好意思,当然,现在吵到了你睡觉更不好意思……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明天睡一下就好了,你乖乖读书就好,不用跑过来看我了……”乘着她睡得迷迷糊糊,我说什么都只知道回答“恩”的时候,三下两下打消了她想过来看我的念头。 回家,洗澡,换睡衣…… 关手机,关闹钟,拔掉电话…… 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个安稳觉,把所有的倒霉都远远地抛到火星去…… 不知道是对姓程的那个小子怨念太深还是沈超那番“精神分裂论”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本想平平静静睡的觉居然噩梦不断,一会是梦到程亦晨在酒吧里面把cd一张张摔在我脸上然后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拳打脚踢,一会又是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停往我身上蹭,边纠缠不情边情意绵绵。正在我冷汗直流准备狂奔去沈超那里进修如何对付精神分裂者时,一阵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扯了起来。 “谁啊?”有沉闷地敲门声。看看窗外,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苏小璐那种温柔女xing绝不会把门敲成这样,估计应该是沈超良心发现过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我正饿着呢,有没有带外卖过来?”随随便便套了条睡裤就去开门,手臂上和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也就任由上身赤囧着——反正大家从小在一个澡堂子泡大,我这样的身材也不会让他眼睛中毒。 “是你?”拉开门的瞬间才发现估计错误——站在门口不是沈超而是拎着一大包水果牙齿紧咬着下唇一脸即将就义表情的程亦晨。 不知道是对姓程的那个小子怨念太深还是沈超那番“精神分裂论”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本想平平静静睡的觉居然噩梦不断,一会是梦到程亦晨在酒吧里面把cd一张张摔在我脸上然后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拳打脚踢,一会又是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停往我身上蹭,边纠缠不情边情意绵绵。正在我冷汗直流准备狂奔去沈超那里进修如何对付精神分裂者时,一阵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扯了起来。 “谁啊?”有沉闷地敲门声。看看窗外,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苏小璐那种温柔女xing绝不会把门敲成这样,估计应该是沈超良心发现过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我正饿着呢,有没有带外卖过来?”随随便便套了条睡裤就去开门,手臂上和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也就任由上身赤囧着——反正大家从小在一个澡堂子泡大,我这样的身材也不会让他眼睛中毒。 “是你?”拉开门的瞬间才发现估计错误——站在门口不是沈超而是拎着一大包水果牙齿紧咬着下唇一脸即将就义表情的程亦晨。 卷四 曲径 第3章 “你来干嘛?”楞了几秒钟以后,我皱了皱眉头。 “是小璐姐告诉我这里的地址的。”他答非所问地哼着,漂亮挺直的鼻尖因为尴尬而渗着细细的汗珠。一直垂着脸也慢慢抬了起来,看向我,那种表情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就叫做任人宰割。 “进来吧!”我叹了口气,侧身把他让了进来。 “随便坐啊!”看他直直地站在屋中间,连手里的东西也忘记了放下,我坐在床上朝他扬了扬下巴。 “昨天……不好意思……”他像是酝酿了老半天,涨红了脸才蹦出了这么一句。 “算了算了。”我做大度状地挥了挥手,才发现自己的心情的确也不错,看来睡上一觉还是蛮有效的。眼看他还在傻楞着,我不由“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喂,你拎着那么重的东西不累啊?” “哼!”他才像是回过神来,有些羞恼地哼了一声。然后想想似乎是自觉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也笑了出来。 “好了,你自己倒水喝,我要上药,不管你了啊!”一笑之下,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我朝水杯的地方努了努嘴,自己从柜子里把药找了出来有些费劲地拧开。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他边喝水眼睛边四处转,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讶。 “还好了!”我无所谓地回答。租这种档次的房子不过是因为离学校近,不然我还根本看不上眼——家族企业生意的蒸蒸日上,让我的生活从小就过的非常优越,出来租个房子住大部分还是为了有个安静的地方泡小妞。 “真够奢侈的。”他嘴角一撇,已经开始评头论足。 我耸了耸肩,也不理他,抽出一支棉花棒开始小心翼翼地往手臂上涂药。冰凉的药水接触到皮肤异常刺激,我裂着嘴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些都是你的?”我正痛得死去活来还要在着小子面前维持形象,不能让脸部抽搐得太厉害的时候,听到他满是激动的问出了一句。忍痛看过去,才发现他满脸放光地正盯着我随手扔在地上的几张日版cd,根本就没看我。 “是啊!”我强忍着痛,尽量让口气听上去不那么颤抖——死小鬼,搞清楚你到这里来的重点是什么!那几张破cd的吸引力会比我大吗? “真棒!”他已经兴高采烈地叫了出来,也不管我地板干不干净,盘膝就坐在了地上,一边把那些cd拿起来仔细翻看,一边赞不绝口:“x-ja囧囧a的,y的,mr。children的……还有lunasea的!!而且还是日本原版!秦朗你真厉害!” 神经,那几张破cd和我厉害有什么关系?这个小子真是莫名其妙。刚才进门时还拘谨得要死,一副来送终的表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几张破cd就已经把他收买成这样了。不过他现在这副模样,眼睛笑得弯弯的,红润的嘴唇裂成漂亮的弧度,全是隐藏在倔强和骄傲下的单纯和天真,居然瞬间就把那股兴奋又快乐的心情扩散到了整个房间。 “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好!”看他兴致勃勃地,忍不住想调侃他一下:“比满身酒味的时候可爱多了!” “恩!”他满口应承着,一脸兴奋,怕是根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估计我现在就算问“我把你拖到大街上去卖了好不好”他也是只会点着头说“恩!” “音箱旁边有个大的抽屉,你去打开看看!”受他感染,只想把那种快乐填得更满一些,我朝音箱边指了指,示意他过去。 “是什么啊?”他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cd,走了过去,3秒中的短暂安静以后,预料中他惊天动地地叫声就冒出来了:“秦朗你不是盗卖cd的吧?居然这么多?而且几乎全是市面上买不到的?” “这些只是我的私藏的一部分而已!”我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小嘴已经惊讶得快合不拢了:“你要喜欢就拿两张去听啊!只是以后别再说你唱的我听不懂了!” “呵呵!”他微微有些羞赧地笑了出来:“那个时候我是故意气你的,你干嘛还记着!” “慢慢选吧!”我朝他点了点头,开始拿药水涂肩上的伤口,妈的,还真费劲,看又看不见,还得慢慢摸索着涂,稍不小心劲就用大了,眉毛嘴巴立刻又痛得皱在一起。 “秦朗,这两张好不好……”他正选得起劲呢,一个回头正撞上了我面目扭曲的一幕。 “很痛吗?”他愣了愣,放下cd走了过来。 “不痛,舒服得很!我还想再挨几下!”白了他一眼,恨恨地想他怎么就问出这么白痴的话啊? “那……我来帮你涂好了!”看我困难的样子,他把一支棉花棒拿了起来。 “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听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有莫名的喜悦大块大块的涌上来了,顺手拍拍旁边的床:“坐这里吧!” 他小心地把药水抹在棉球上,动作有点笨,却是满脸的专注。 “这里是不是?”先轻轻朝伤口的地方吹了口气,那种表情象在哄小狗。 “快涂吧,痒死了!”他的认真让我心里忽然有些异样,为了压下忽然涌上来的某种未知名的冲动,我低声催促着。 “哦!”他还是小小心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失常。 年轻的身体因为专注而贴得很近,他因为卷起袖子而囧露在外面的手臂就直接贴在我同样赤囧的胸膛上,干燥而柔软的头发不时会扫到我的脸,有少年特有的清爽味道向我袭来,我只觉得肌肤一阵阵发紧,有些热了起来。 “喂!”我忍不住低声叫他,注视着他青春俊朗而又略带孩子气的侧脸。 “恩?”他敷衍着回答了一声,继续在我的伤口涂着药,半晌没见我有下文,才好奇地抬起头来:“干嘛?” 我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他,他蓦地一惊,身子一抖,手中的棉球重重地朝伤口上擦去!“啊!痛死了!”我眯着眼睛叫了出来:“你会不会啊?笨手笨脚的!” “嫌我笨你自己来!”不知道是恼怒还是为了逃避刚才的尴尬,他扔开手中的棉球,顺手一伸,就想把我推开。 “喂!臭小子你小心点!”眼看他没轻没重地就要推到我的伤口上,我赶快狼狈地闪朝一边。他看我身子一斜,伸手来拉我,没料到被床沿一绊,整个就朝我身上压了下来。 “啊!”惊天动地地一阵哀号。虽然我的床很软,但被这样死命地压着,也是咯得厉害。他手忙脚乱都就想爬起来,手一撑却又压上了我的伤口,我闷哼一声,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你没事吧?”他暂时不敢再动,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乖乖地爬在我身上。 “还死不了!”暗中吐了一口气,把被压着的手从他身体下抽了出来。 弄不准我的话里是生气还是玩笑,他没再说话,屋子里一下安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见。他的脸埋在我的颈间,温热的呼吸撩拨着我的脉动,隐约可以听见他微微不安的吞咽唾沫的声音。 “亦晨……”我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手试探地放在他的腰间,他微微抖了一下,身体想蜷缩起来,我慢慢掀起他的t恤,抚上了他瘦瘦的背脊。 “恩……”他鼻子里发出了类似于小动物般迷茫地呢喃,像是陷入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之中。 傻孩子,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接触而已,已经把他弄得不知所措了。这么被动又生涩的反应,该不是从没有过被人爱抚的经验吧。有种类似于感动的情绪开始在心底涌动,我轻轻把他的头扳了过来。 他乌黑的眼瞳深邃而闪亮,藏着未知的慌乱,在我的注视下逃无可逃地闭了起来,睫毛因为紧张而颤抖着,平日里所有的强硬和倔强都因为事出意料的紧张而隐匿了起来,剩下的都是大片大片最真实的单纯。 象被他这种纯真囧囧了一般,我情不自禁地轻轻凑了过去,嘴唇在他略有些干燥的双唇上温柔擦过。即使舍不得他在那在片刻孩子般的表情,却还是因为兴奋和紧张而自动合上了眼睛。拜托啊,心跳声不要那么大好不好?真丢脸!kiss小妞对我来说早就和吃快餐没什么太大区别了,却为什么此刻失态成这个样子?还好亦晨的眼睛也是紧紧地闭着,看不到我也快烧起来的脸。 和以往亲吻女孩子那种甜腻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即使只是飞快的一擦而过,却也清晰的铭记住了那种带着干净阳光气息的少年特有的味道。看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舔了过去,勾勒着他薄而倔强的唇形。 他抑制不住的低声呻吟了出来,双手紧紧拽着,完全不知道如何才好。 这样无辜又清涩的表情,掀起了我心底最温柔的疼痛,却也让我更加燥热起来。一直抚摩着他脊背的手悄悄探到了他的胸前,捏住他胸前的两点,在他惊呼出来之前,更加深重地吻了上去,封住了他的声音。他小小的舌毫不设防,瞬间就被我逮住,在这样亲昵的纠缠下他居然无意识的小小地响应起来。 好半晌,我还沉溺在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中,他忽然象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把我推开,慌乱地站了起来,重重地喘息着。 笨蛋,他该不是紧张到接吻时忘记呼吸了吧?还是这根本就是他第一次的经验?眼看他头发乱乱的样子,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唇边还带着几屡银丝,我不禁轻笑了出来,悄悄地舔了一下嘴唇,回味着刚才亲吻的滋味。 “你瞪什么瞪?”眼看他表情越来越怒,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我赶紧反客为主,斜眼看他:“你刚才那么陶醉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呢。” 他嘴唇张了张,却半个字也没说出来,想是看着自己衣裳不整的样子要发脾气也没什么立场,最后有些气急败坏地把在混乱中掉在床上的棒球帽拣了起来,还不忘恨恨地吼了一声:“我走了!” “不坐了?”心情愉悦之下存心要看他生气的样子,我笑嘻嘻地摆了摆手:“那就不送了,有空来坐!” 他重重地啐了一声,把门开得震天响,正要摔门而去,被我叫住了:“喂!忘了和你说了!” 勉强地站住,扭过头来恨声问:“干嘛!” “想和你说,滋味不错,挺可口的!”我一边啃他带过来的苹果,一边故意盯着他被我吻到发肿的嘴唇,若有所指地笑。 “混蛋!”他脸红得更厉害,估计要被我玩疯了,把门猛地一砸,疾步跑了出去。 “哈哈哈!”我把身子往床上一躺,大声笑了出来。有些凌乱的被单上,还留有刚才亦晨身上那种清爽的阳光味道。我把脸靠在上面轻轻地摩擦着,捉狭玩笑的心情之下,有种淡淡的柔情一点点从心底渗了上来。 好心情地睁着眼睛在床上继续躺了半个小时,思绪云游四海,然后爬起身来,拉开抽屉准备放张cd边听边做事,选了半天,鬼使神差地还是挑了mr。children的那支《bird cage》。无奈地摇了摇头,顺便拿起亦晨刚才挑出来放在桌上的两张cd——两张都是韩版音乐,挺闹腾的那种。 这些到是蛮适合他的。 听过他唱band,到是也很想看他唱hiphop的模样,反正象他这样活泼好动的xing格,表演什么怎样都应该不会差。 到了晚上快8点,沈超的电话过来了:“秦朗你还活着吧,没事就过来,朋友带了一张新cd,很不错的。 如今这副满身是绷带的粽子模样自然是不能见漂亮妞,也只能去沈超那里蹲着。几个电话把撒娇发嗲自动倒贴的小妞们都打发了以后,晃晃悠悠地爬到了沈超的酒吧。 “都一个晚上了,你没吃错药吧,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傻笑?”沈超伸手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去你的,你才发烧呢!”我一巴掌扇开他的手:“今天本少我心情好!” “心情好也不用笑得这么花痴!”沈超一副了解状的贼笑:“又干坏事了吧?哼哼……” “哪有?”先谦虚地否认,想想还是忍不住笑:“也就是调教了一下以前在酒吧和我为难过的姓程的那小子,上次你见过的那个!” “那个程亦晨是吧?”一眼给我瞪了过来:“你这次也太过分了,玩人家也有个节制!” 恩?我没听错吧?他教育我要有节制?我还没说是怎么回事呢,就把我谴责成这样?沈超他什么时候变成那么富有正义感了?而且还能未卜先知? “我怎么了?还不都是兄弟你教导出来的?”不屑地拿起酒瓶。 “你小子还敢说?”他猛地抢下下了我的酒瓶,做愤慨状:“那枚戒指一直没还给人家是不是?我就说你有心私吞!那小子这两天每天都过来耗着,我不知道你这混蛋玩什么花样,又不方便告诉他那东西在你这里,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到处摸着找,只差没哭出来了。” 啊?戒指?这个我到是真的忘了。 昨天下午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一顿,满心火气之下自然是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而今天白天那样的氛围下,他逃得连选好的cd也忘记拿走,哪里还会记得什么戒指。 “嘻嘻!”我讪笑,顺便把戒指掏了出来:“反正我是随身携带有备无患。你不是说他这两天都在?一会还他就是了!” “小心他知道了你私藏这么久砍了你!” “不会不会!”想他今天在我一吻之下紧张脸红的模样,真要动手我就小小地“提醒”他一下,他就不会那么嚣张了,哈哈。 还想胡扯些什么,沈超已经一脚踢了过来:“滚去看看吧,那小子估计已经来了!别惹人家着急!” 慢慢地磨出了沈超的办公室,先朝角落那里看了看,朦胧中有的少年清瘦的身影,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就是程亦晨。 “这么快又见了?你来喝酒啊!”我本想调侃他两句,可是想到今天白天触及他嘴唇那脸红心跳的瞬间,竟只是干笑了两声。 听到我叫他,他抬起了头,神色却全是陌生的茫然。脸颊有淡淡的水渍,居然像是才哭过。 除了上回他喝醉的那次,我何时见过他示弱的模样?该不是白天被我捉弄了一下想不通,现在跑到这里来痛哭吧。一惊之下我赶紧掏出了那枚戒指将功补过:“你是不是一直在找这个?还给你!” 那个戒指才掏出来,他就像是蓦然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直直地朝我扑了过来,一把就抢到手里,急促的动作甚至让我的手心被他的指甲划出了几道痕迹。再看他的双手,黑乎乎的,想来不知道是在地上摸索了多久。 “你不要紧吧……”看他紧张的样子我都急了:“本来上次见你就想还你的,结果……你也知道了,打了一架就什么都忘了,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多谢你!”他盯着戒指怔怔地看了半天,满腹心事的样子,半晌才像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一样,开口就是格外分生的一句感谢:“我找了很久了,这个对我很重要!” “不用……”我愣了愣。这个小子什么忽然变得文质彬彬谦虚有礼了?还真是不习惯。 他勉强笑了笑,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摔坐在沙发椅上,手指反复拈着那枚戒指,有泪水无声地落下。 哭?怎么又哭?这小子到底被什么刺激了?还好没给沈超说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不然就眼前他伤心欲绝的这一幕还不被人以为是我囧囧了他才怪。 不过这种情形也太离奇了。白天还是活蹦乱跳又能骂人又能害羞的新鲜模样,怎么到了夜间此刻居然会哭的比个小妞还凄惨。 我的天,不会真被沈超说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吧! 想到这里,我立刻一阵冷颤,偷眼向他看去。还好,他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看来这场痛哭要告一个段落了。 “你……这个……”我凑了过去,瞄了一眼那枚戒指,开始没话找话:“你的恋人送给你的?” “恩。”沉默了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我,语气中还带着潮湿的水气。 “不用难过嘛,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何必单恋一枝花?你看你哭得这么难过她又不知道,如果真是不可能了,那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再换一个……”我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偷看他的脸色,心里却越来越堵得难受。他妈的,哪个臭小娘把他弄成这样啊?苏小璐不是说这家伙对还没开窍对女孩子臭拽得不行吗?难道这背后隐藏着多么悲痛欲绝可歌可泣的爱情传说? “谢谢你!”看来我那几句居然还有点作用,他今天晚上第二次谢我,眼神里的感激还挺诚挚! “没事没事,开心就好!”看他终于不哭了,我暗中长嘘。 “秦朗,你朋友没事了吧!”正说着话,沈超端了份果盘过来了,看来是怕我摆不平,过来打打圆场。 “没事啊,亦晨哪会有什么事!”我笑着拍他的肩。他却迟疑着闪了闪,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是听到我叫他的名字的那一瞬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叫沈超,是这家店的老板,以后你再在这里遇到什么麻烦就来找我好了,秦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沈超笑着伸出手——妈的,这家伙什么时候变这么殷情? “多谢!”亦晨似乎犹豫了一下,过了半晌才迟疑地问到:“上次在这里,我喝醉了,遇到麻烦,替我解围的……是你们吧?” 沈超奇怪地瞄了我一眼,我也摇头做了个无解的姿势——这个小子装什么傻?现在忽然问这种话?我这满身的伤口不是替你解围,难道是自己无聊砍的啊?还有后面你那莫名其妙的一拳,你难道想赖不成? “那主要是秦朗的功劳拉,现在还挂着彩呢,与我无关,我主要是看热闹的!”沈超朝我一耸肩,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这种神经病的小子你自己留着慢慢折腾吧,我就不奉陪了。 “秦……秦朗!”他有些结结巴巴地张口叫我的名字,像是还不习惯,和白天那种叫我名字象叫他家养的小狗一样理直气壮的风格简直是大相径庭:“这两次你帮我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尤其是今天,你帮我找到了这枚戒指……” “好了好了,你如果真觉得是大恩的话,那大恩不言谢,你记在心里也就好了!”看他还在道谢抒情,我头都大了。 这小子口无遮拦毛毛躁躁的时候是很想踢他两下叫他看清楚我多少也是他学长,要对我尊敬点。可现在一口一个礼貌用语更让我晕头转向:“实在你要觉得非谢不可,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了,请我喝一杯也就好!” 我连珠跑一样的说话把他吓了一跳,片刻之后他展开嘴角,很温柔的笑了笑。 如果眼前是个女人,我马上会显摆一下我知道有个成语叫做梨花带雨。不过现在眼前的是个男人,虽然那笑中带泪的样子也算好看,但我也只有装成没品欣赏。看惯了他肆无忌惮的骄傲模样,连笑容都是张扬的,从没有想过他也会如此斯文而腼腆。臭小子还真是善变。看来爱情这个东西是挺塑造个xing的,一失恋就这德行。 他叫了两杯cocktail,安静地喝着,偶尔听我问到什么,才简洁地聊几句。我很想知道让他这样要死不活的那个臭小娘到底是和方神圣,又怕再次刺激他到精神二度分裂难以收场,只有强忍着,陪着他人模狗样的装斯文探讨人生哲学天文地理。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子温存起来也还像模象样,看得我有点楞。 “秦朗,你陪了我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现在我舒服多了!”喝完酒他拿起外套似乎是准备要走。 “喝了这么多你行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我不禁伸手扶了他一把。 “不用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顺便摆脱我的搀扶:“去陪你朋友吧,我自己走就好。 “那你小心!”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何况他这一晚上为情所伤表情潦倒对我客套又节制的模样让我也是满肚子的莫名的火,还当真要去找沈超出出气。 “怎么?他走了?”看我那模样,沈超就知道没好事,知趣地远远躲开,可嘴巴还不闲着:“我说得没错吧?那小子典型的精神分裂,外加失忆症!哥们你为他做的那些事好象都打水漂了。我看他像是什么也不记得呢。” “你他妈的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冲着沈超吼了这么一声,似乎是一晚上因为亦晨生疏的客套而郁闷着的怨气终于发泄了出来。 沈超怔了怔,没再说话。 “对不起啊,哥们,我喝多了,有点难受!”隔了一会,我冲着沈超的方向低喊了一句。他扭过头来,撇了撇嘴,宽容地冲我点了点头。 卷四 曲径 第4章 “有点难受”的后遗症持续了好几天,连泡小妞也没了心情。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给苏小璐,耐着xing子甜言蜜语以后,扯了个理由问到了程亦晨身上。 “亦晨最近有什么异常?没发现啊?还是那么活蹦乱跳的,就是过几天他们的建筑设计方案到了要出成果的阶段,估计要熬夜画图了!” 苏小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理由在问下去,敷衍了几句把电话挂断。 这个小子不会那么深藏不露吧,居然连那么细心的苏小璐都看不出他的丝毫异常,不过既然是要熬夜画图,那最少是不会在跑到酒吧里去宿醉。 熬夜画图?反正晚上也没事,到不如过去看看他到底如何了。 要去探班自然要找个光鲜体面的借口,又不知道他现在精神分裂到哪个程度,如果遇上他脾气火暴的那个阶段,我过去大义凛然地说我是来看你精神有没有恢复正常的,那还不被他眼睛一瞪,飞起几脚活活踢死啊?想了想,把他上次挑出的那两张cd揣在了身上,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关键时候拿出来哄哄他,想必还能保住小命一条。 建筑系馆是学校里面唯一有特权灯火通明到天亮的地方,建筑系的学生也是全校唯一有资格夜不归宿的学生,反正每当楼管问起,只要理直气壮的回答一声“今天在赶图”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过关。等我七拐八绕地走到他们系楼面前,正好碰到一个小妞顶着一对黑眼圈走出来,想来也不知道多久没休息了,憔悴成那样。有时间我得劝劝苏小璐,象她这样的美女学什么建筑,赶快转系算了,要不等几年读下来,不变熊猫眼也变黄脸婆。 “同学,我想问问程亦晨在哪间教室啊?”既然是有求于人,招牌笑容自然是要挂在脸上,黑眼圈小妞顿时精神一振,说话的中气也足了三分:“他们大一的教室在2楼,你从楼梯上去,左边第一间就是!” 露齿一笑,差点没把黑眼圈小妞电晕。热身运动作完,把即将见程亦晨的笑容调整到最佳角度,我三步并两步的冲上楼。 偌大的教室里人满是人,都是在埋头刻苦的。放眼扫了一圈,程亦晨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照例带着他帅气的棒球帽,塞着耳塞,摇头晃脑地边听着什么边画呢。 “喂!”我走了过去,朝他背上一拍,顺便把他的耳机线扯了一只过来:“听什么呢?” “怎么是你?”眼前骤然放大的一张脸把他吓了一跳,在看清了是我以后,居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连口气也顿了几顿。 “老天!重金属摇滚你也开这么大声?”我揉了揉差点没被震破的耳朵:“画图的时候你听这种音乐?你的偶像该不是把古根汉姆博物馆做得扭成一团的那个盖里吧? “关你什么事?你懂什么?”他终于找回了以往神气的样子,扬着下巴挺不客气地看我:“小璐姐的教室在楼上,要找她你请便吧!” “谁说我是来找她的了?”我笑嘻嘻的象个无赖,肆无忌惮地瞄着他:“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啊!” 随口的一句话,他居然瞬间把头低了下去,帽沿投下的yin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可是耳廓处粉嫩的红晕还是准确无误地告诉我,这个小子害羞了。 “干嘛啊?不理我吗?”我玩心大起,掠起他的头发想看他的脸。 “别闹!”他反手扣住了我的手腕,紧拽着的拳头做势就要砸过来。 “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同学看着呢!”我朝四周努努嘴,顺手抽出了cd:“你上次忘记拿走的。” “你是来送这个的?”他鼻子抽了抽,歪着头问我。 “是啊!那天答应要借给你听的嘛,谁叫你跑那么快?”我故意强调着“那天”这两个字,把声音放得又轻又暧昧,成功地看到他羞恼的神情。臭小子,看来那个kiss给你印象挺深刻啊,到现在还记得,不错不错。我笑笑地看着他。 “你笑什么?”看我一脸轻薄的模样,他估计是想把cd直接扔我脸上,犹豫了半天还是舍不得,有些挫败地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我。半晌之后,看我还没有走的意思,他有些赌气地问了出来:“你还不走啊?” “你这人真不够意思,我特意来给你送cd,连晚饭都没吃,你也不请我吃顿饭,居然一直催我走?”我赖着不走,心情越来越好。 “真的假的?”怀疑地扫了我一眼,把耳机放下了:“怕了你了,走吧走吧,请你吃饭!” 呵呵,这小子还真好骗,三言两语就搞定了!我好心情地朝着正往我身上瞟的恐龙女生抛了个大大的微笑,跟在他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没想到你的复原能力还挺强啊!现在应该没事了吧?”看他步子还挺轻快,想到他前几天前还捧着个戒指黯然神伤的模样,我不禁感叹了一声。 “没有!”没想到他居然凶巴巴地哼了一声:“我根本就不在乎,又不是女人!” 恩?反应了半天我才发现根本就是鸡同鸭讲,我问的是他前几日捧着戒指流泪的事情,他却误会成了那个半真不假的吻。 哈哈,他这样说偏偏只能证明他介意得要死,还想装得酷?真可爱。 “不在乎就好啊!”我大笑,想着还是有些东西难以释怀,开口准备继续问:“其实我想问的是那个戒指……” “别啰嗦了,你要吃什么啊?”他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站在校门口东张西望地看了一阵,锁着眉头挺没主意的模样。 “你请个客还要我来想?”朝四周看了看我摇头:“那我想到了吃什么得你去买!” “行啊行啊!”他连声催促着:“你拿个主意就行。” “恩,就那个!”我忍着笑伸手一指:“那边卖的那个棉花糖,我挺喜欢的,就是要麻烦你去排个队买一下了!” “你故意的!”他猛的意识到我又在玩他,脸色都绿的——一大群不是小学就是初中的小女孩梳着羊角辫拖着鼻涕吵吵嚷嚷的围在那儿买棉花糖,估计是打死他也不会去排队。 “你看吧,是你自己说你去买的,现在又反悔,哎……”我唉声叹气地继续玩:“还枉自我特意跑过来给你送cd呢……” “好了好了别吵了!”他懊恼的冲我吼了一声,垂着头,左右看看没有熟人,三步并两步地站到了一群小丫头片子中间。 他还真去啊?哈哈,看他挺尴尬地站在那里冲我瞪眼,我忍笑忍得脸都快抽搐了。过了一会,有个子小小的女孩子轻轻拍了拍他:“哥哥,帮我递一下棉花糖好不好?我够不到。”他先楞了楞,然后好脾气的弯下腰,把棉花糖送了过去。这么一个举动开了先例,站在后面的小女孩都开始唧唧喳喳地向他求助。我站在一边歪着头看他,一开始捉弄的心情慢慢被感动装得满满的。他冲那些小孩子微笑时的嘴角露出尖尖地小虎牙,柔软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金子般的色彩。小小的脸庞上有忙乱中被棉花糖挂上的糖丝,他也不在意,乘人不注意的时候伸出舌头轻轻舔一舔,还挺惬意地扬扬眉毛。 看他的样子那棉花糖一定很甜!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到真的有些开始憧憬他赶快买来了。 “喂!给你!”终于等到他助人为乐完毕,拎着一团棉花糖走了回来。 “怎么样,你站在那里帮老板招了那么多生意,老板有没有给你打个八折啊?”我逗他。 “哼!”他并不接话,忙着擦粘在脸上糖丝。 “怎么只买了一支?你自己不吃?”我举着糖朝他晃了晃。 “谁象你这么无聊,还吃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他挑了挑眉毛做不屑状。 “唉!那就遗憾了,很甜哦!”我装模做样地舔了一口,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个丢脸的东西装做失手赶紧扔掉又不能让他看出破绽,就听他犹犹豫豫的声音:“真的?” “当然啊,不信你尝尝?”我差点就没喷了出来。听他那语气不会真对这种小姑娘吃的东西动心了吧? “我才不要!”他眼睛骨溜溜地转了转,才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一样:“拿着个这种东西丢脸死了!” “哦!那好办啊!”我强忍着笑,拉着他朝学校边的小河走。几分钟后,人渐稀少,只有偶尔的几对情侣卿卿我我地在若无旁人。 “怎么样,这里没人,好地方吧!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了!我是绝对不会去宣传说有已经读大一的英俊少年悄悄躲起来吃棉花糖的!”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混蛋!拉我过来拿我开涮啊?”被我拉着走,一直不大明白的他看我大笑的样子差点没被气死:“这里没人正好,打死了你直接扔河里了事!” “不闹了不闹了!”眼看他开始卷袖子,我赶快笑脸赔罪:“我真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眼看他神情柔和了一点,我接了下一句:“最多就写张宣传海报贴贴而已!” “秦朗你找死啊!”他一步迈了上来,想抓我衣领,我闪身躲过,反手去推他,他一退,身子撞上了背后的一棵柳树,顺便挥手打上了我的肩,我乘机手一抖,棉花糖光荣落地。 “你看你,浪费了不是!”我边笑边看他,他在我的注视下目光有些慌乱,左避右闪之下居然只有盯上了那支可怜的棉花糖:“是挺可惜的,那么甜……” “你又没吃,怎么知道很甜……”我伸手捏住他的下颌,不让他的目光再躲,强迫他看着我,然后很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亦晨……” 他尖尖的喉结困难的动了动,脸微微侧了侧,想避开我。 “你害怕吗?”我把脸更近地贴了过去,手指温柔的婆娑着他微张的双唇。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他的脸。还那么年轻,岁月甚至还来不及带走那隐约的孩子气,浓密的眉毛带着骄傲的锐气,斜斜地飞向两鬓。小小的鼻翼因为紧张而抽动着,细腻的肌肤散发着纯洁的味道。就是那种干干净净的xing感,却让我原本玩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你也尝尝,就知道到底有多甜了……”压低声音呢喃了一句,紧紧地扣住他的小脑袋,我浓重地吻了上去。就在舌尖触碰到彼此的时候,他触电般地剧烈颤抖了起来,一直垂着的手不由自主地也搂住了我。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我不断施加着压力,只想吻得更深。和上次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不同,我的舌在他口腔里急切搜索着,拉扯着他小小的舌,紧紧纠结在一起。 好甜!真的是好甜! 正吻到深处,他一直微闭的眼睛骤然睁开了。紧接着,肚子上狠狠地一痛,他一拳揍过来了。 “发什么脾气?不够甜啊?”一边痛得蹲下了,一边还没忘记逗他。 “混蛋我警告你,你再敢这样玩我真的打死你!”他靠在树上边喘气边气急败坏地抹嘴唇。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在乎吗?唉,原来还是小孩子,认真成这样……”我故意长叹一声,捂着肚子慢慢站起来——妈的,平时惹小妞急了,最多也就被掐两下,哪里会被这样打得都快吐出来了还不能还手。 “是!我是小孩子!我不象你这么想得开,一会去找小璐姐,一会又……”他猛地刹住了话,懊恼地朝着那团棉花糖重重地踩了一脚,恨恨地瞪了我两眼,径直跑开。 “又是这样……”我朝着那团面目全非地棉花糖撇了撇了嘴。这个小子也太情绪化了吧,凶成这样,看来还是精神分裂的时候来得温柔一点。 对了,精神分裂?还没问他那天让他哭的淅沥哗啦的臭小娘是谁呢。 正事也没问,一看到他就想逗,逗着逗着就情不自禁地吻上去,然后就是被他拳脚相加……每次都这样,真没创意。 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闹了大半天我还真饿了。本来是想带这个小子去沈超介绍的那家music kitchen吃顿饭的,现在这么一折腾,估计要我自己一个人去解决温饱问题了。 想想也实在无聊,一个人跑去那么有情调的地方摆造型啊。认命地抓起电话拨了几拨:“沈超啊,你晚饭吃了没?还没你将就帮我叫份蛋炒饭好不?我过来找你……” “秦朗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闲了,你那些成堆成堆陪你吃饭的小妞怎么忽然都人间蒸发了?”看我捧着个蛋炒饭狼吞虎咽的样子,沈超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我发现你好象自从和苏小璐开始交往,就把身边的小妞一个个都打发走了。你不会对她来真的了吧!” “哪儿啊?”我边说话边吃饭,差点没噎死:“我还年轻,还没打算那么快葬送自己的大好青春呢。这段时间这么潦倒主要是因为苏小璐而认识的程亦晨那个臭小子,浪费了我大量的人力财力精力物力,然后还要呕点气受点伤什么的,哪有时间泡小妞?” “你对他还挺上心的啊?”沈超瞟了瞟我。 “那是!”我想都没想就是一句,说完自己都有点楞了。 “对一个小男孩那么惦记,哥们你不是赶时髦,对他……”沈超夸张地缩了缩身子,怕怕地看着我。 “是啊是啊,我爱上他了,沈超你难道才看出来?”我露齿一笑,两步晃了过去,故意把气喷他脸上:“其实不仅是他了,我对哥们你也一直……” “啊!你杀了我吧!”他大叫一声,差点没从吧台摔出去:“要玩你自己玩,我不奉陪了。你慢慢吃,我去招呼客人!” “行了行了,去你的!”我继续埋头拔饭,懒得理他,心里却有异样的情绪在不可抑制地蔓延。 “——对一个小男孩那么惦记,哥们你不是赶时髦,对他……” 对他?对程亦晨? 他妈的,我发神经了吧。居然会顺着沈超那个笨蛋的一句玩笑话而想七想八起来。 两个大男人的还能想个屁啊。 该不是精神分裂也能传染,搞得我也有点不正常了吧。看来是太久没泡小妞了,整天惦念着个臭小子也会得病。 掏出手机,准备宠幸一下那些被我冷落已久的这样花那样花。从上到下翻了一遍通讯簿,却发现那些名字居然都只代表了一张张语焉不详模糊不清的脸。 叹了口气,电话还是拨出去了:“小璐吗?今天有没有空,出来喝一杯吧,聊聊天好不好?” 卷四 曲径 第5章 沈超有名言:“女人是用来谈情说爱的,对着漂亮女人谈友谊的男人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生理有问题。” 从以往小妞对我在床上表现的满意程度来说,我自认生理上不至于有重大缺陷。 那现在我和苏小璐之间的云云种种基本上就可以归结为我有心理毛病了。用沈超的话总结一下就是:“你没毛病吧?那么个漂亮小妞放在身边一晚上居然没想到上床只想着要聊天?” 我自己都觉得奇怪,这种柳下惠般巨傻的行为一向是我最鄙视的——摆着个漂亮妞在旁边不用,唬谁啊? 可那天晚上把苏小璐叫出来以后,还真是除了聊天什么也没做,甚至她走了以后我连她穿的是裤子还是裙子都想不起来。 一支红酒,耗了三个小时,唯一记得的是苏小璐特肯定的一句话:“亦晨念大学以后绝对没和任何女孩子交往过,看他那没心没肺的模样也绝对不象遭过什么不堪回首的重大感情打击。” “干吗,秦朗?发现你最近对亦晨的事情很有兴趣啊!该不是你们系哪个女孩子看上他了托你来帮忙吧?”苏小璐偏着头看我,一脸的俏皮:“亦晨很招人喜欢的,我们自己系的女孩子都还排着队等着呢,你估计是挖不走了!” “那是那是!”我忙不甚地点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那就怪了,难道我猜错了?那枚他宝贝得要死的戒指该不会是他什么爷爷奶奶传下来的老古董吧。可我分明听他承认,那是他恋人送他的啊? 算了算了,这些关我屁事,反正无论是不是精神分裂,我见了他总要挨上两拳就是了,如今看来对他的态度因该避之为上。 可是最近那些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情绪却让我焦躁不堪。而似乎只有在学校里偶尔碰到程亦晨,看见他活蹦乱跳的身影或者和他逗逗嘴吵吵架,才能让那些郁闷得以抒解。 一时间,我光临学校的频率大大提高起来,整天拎了本书在篮球场,食堂,图书馆以及一切可能碰到那个臭小子的地方出没,结果是那个小子忙着画图整天窝在教室里面难得出来露个脸。光明正大去教室找他的借口已经随着那两张cd落在他的手里而告罄,想着他那种没轻没重的揍人手法,我捂着隐隐做疼的胃也没胆子在再把他骗出来。 我这边还在愁呢,老教授那边倒乐了:“秦朗啊,是不是快毕业了终于有危机感了?以前就爱翘课,这段时间看你跑教室还挺勤的,这里有几篇论文先拿去写写吧,下星期交!” 写论文?还是全英文的?老天啊,你一个雷劈死我吧!我苦着个脸边看论文题目边郁闷,迫于老教授手中操控着我毕业与否的生杀大权,我还真只有一连好几天都蹲在图书馆里查那些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英文资料。 日子正过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16和旋的三星anycall铃声在图书馆里面突兀地响起来了,从一大群愤怒谴责的目光中杀了出去,一个熟悉的号码在跳动。 沈超,我的好兄弟啊,你终于感应到我的生不如死,来解救我了?好,今天晚上我什么也不写了,奔过去陪你喝个痛快。 电话接通,正要抒情几句,那边已经连珠炮般地开腔了:“秦朗你有空就赶紧过来吧,你那个姓程的小朋友醉了个一塌糊涂,我正不知道把他往哪里扔呢。你要不要过来认尸?” “又去喝酒了?”我一愣:“他不是正忙着赶图吗?苏小璐说他们最近几天就要交,哪里有时间啊?” “我怎么知道?”沈超不耐烦的声音:“看样子要不行了,还哭得要死不活的,客人还以为我这里拍言情剧呢!我给你电话是问个他家地址,你知道他住哪吗?我直接叫个车把他弄走算了!” “别!我就过来,你先看着点!”匆匆吼了一声,连书包都不拿了,冲到校门口打了辆车就走,心里的火也“腾”的上来了——这小子又发什么疯啊!三天两头就犯病一次,还哭?他妈的是吃饱了撑了? 出租车被我一路狂催的开到了沈超的酒吧时,司机的脸都快绿了,估计他自己对于能够把桑塔那飙出法拉利的速度也颇为惊奇。我随手把钱扔给他,三步并两步就奔了进去。 “沈超呢?”看看吧台的地方他不在,随手拉了个小伙计就急问。 “老板在办公室呢,刚才有个客人喝醉了,老板把他扶进去了!” 还好,沈超这家伙总算还有点人xing,没把那个醉鬼搜完身以后暴尸街头。 “喂!现在怎么样了?”风风火火地才把办公室门一撞开,浓重的酒味立刻扑鼻而来。 “看症状这次好象发作得不轻!”沈超手朝沙发上一指,叹了口气,继续发表他的“精神分裂论”。 “一来就这样?还是遇到什么事了?”我顺着沈超手指的方向看去,凌乱的沙发上,亦晨正蜷缩着身子醉成一团。 “估计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小伙计说他来了以后没坐几分钟就开始掉眼泪,等喝了几杯以后就更是管都管不住了!” “他妈的,哪个臭小娘就这么爱拿他开涮啊!三天两头就害他来哭一次,有完没完?”恨恨地骂了一句,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沈超的办公桌上。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沈超吓了一跳,昏睡着的程亦晨似乎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直蹙着的眉头更紧地琐在了一起,嘴里呢喃着含混不清的话。仔细分辨一下无非也就是那些“别离开我”之类的。 “沈超你车子借我,我送他回去!”莫名之火发作之后,稍微平静了一些,转头问沈超借车钥匙。 “你小心点!”看我怒冲冲的样子沈超也不敢多劝,掏了钥匙就给我,顺便加了一句:“我说秦朗,他又不是借你钱来喝酒,你气成这样干吗?” “我……”我张着嘴楞了楞:“我他妈的就是看不顺眼!这小子也不算太差劲,那女的干嘛老害他哭了一次又一次?” “呵!”沈超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你眼泪流成河的妞还少了?秦朗你居然好意思现在来说这些?”眼看我张口结舌的就要恼羞成怒,他立刻把车钥匙朝我手中一塞满脸堆笑:“好了好了,快送他回去吧,开车别太快,注意安全!” “哼,算你闪得快!”我瞪了他一眼,蹲下身子把醉意朦胧的亦晨扶到肩上,没好气地问:“喂!送你回哪里?你住学校宿舍还是住外面?” “你现在问他和问具尸体也没太大区别,我帮你扶着吧,你问问熟人有没知道他住哪里的?”沈超用一副看低智商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帮我把亦晨接了过去顺便把电话送了过来。我想了想,拨了苏小璐的号码,也没心情**了,开口就直奔主题。 “亦晨家的地址?”可能从没见识过我这么没情调的口气,苏小璐有些战战兢兢地报上了地址,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秦朗你问这个干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我没好气,言简意赅。 “喝醉?”有些惊讶地声音:“我下午见他还好好的啊,还说晚上要交图呢,而且亦晨不会喝酒啊!” “我怎么知道他发什么疯?”没心情继续闲扯,我把电话一挂,接过沈超手中的醉鬼,架上了车后座。 “希望别吐在我的车上!”沈超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宝贝车。 “那可不一定!”我莫名的怨气正没没地方撒,冷哼了一声,一踩油门,车子“飕”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闹到这个时候大街上也没多少人了,我心情郁闷之下把车开得飞快,躺在后座上的程亦晨时不时哼哼两句:“……风……好冷……” 妈的,你还知道有风,还知道冷啊?我还以为你醉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呢?一边暗骂,一边还是顺手把车玻璃全摇了起来,顺手把外套脱xia来扔在他身上。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用力地抓住了我的外套,更紧地蜷缩了起来。 “你没事吧?”我扭了扭头看他——虽然恨死了他这个超不争气的模样,但是看这个脆弱的姿势还是没由来的一阵心里发疼。 没有回音,躲在外套中的身体在很明显的在发抖。 我受够了!不管那个臭小娘是谁,明天我一定绑也给你绑过来,只求你他妈的别在这个死样子了!我暗中呻吟一声。主意打定,把头扭了回来的瞬间,忽然感觉车前有一片巨大的黑影,猛的一个急刹车,吓出了一身冷汗,才发现不过是旁边大树投下的班驳树影。与此同时,一声闷闷地坠地声响,亦晨已经因为我这个太过突然的刹车而从后座滚落到了地上。 “撞到没有?”我赶紧把车靠了个边,打开车门钻进后座把他重新抱到了位置上。 “没事没事,马上就到了!”刚才的惊吓也把我的怒气驱散不少,我摸了摸他的头,准备回到驾驶位继续开车。 “恩……”就在我拉开后座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软软地拉住了我的衣袖。 “怎么了亦晨?撞到了?”我楞了楞,重新坐到了他身旁,想看看他哪里有伤到。 “你……别走……”身子才坐回去,他的手已经勾过来了,温柔地抱着我,脸蹭上了我的脖颈。 他妈的,该不是醉梦中把我当成他那念念不忘地小女人了吧。我呸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就要摔开。 “你……抱我……”就要摔开他的那一瞬,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几个字。我的头“嗡”的一声就大了。 他说什么?他说让我抱他?那他就是知道他眼前的是个男人了?也就是说,他没有错认人?他知道我不是那个女的? “亦晨,你……没晕吧!”幽香地酒气一阵阵扑来,他冲着我傻傻地笑着,手搂得更紧。迷乱之中,我只有一遍遍地确定着,心跳越来越快。 “……抱我……”他半睁着眼重复着这一句,一直缠着我的手松了开来,伸到我的腰间,醉醉地解着我的皮带。 “亦晨……你看清楚,我是男人呢……”已经有燥热的火焰猛的冒上来了,我颤声提醒着他,也提醒着自己,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我知道……”他口齿不清地说着:“好早好早以前……就知道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爱你……我一直都有爱你呢……” 最后几个字还在呢喃着,我已经猛地压了下去把他的嘴唇堵住了。所有的焦躁,所有的郁闷,所有的不安,都在他最后那句话里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他说爱! 直到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一直以来,我对他的那种恍恍惚惚难以抒解的情绪是爱情。只是因为他是个男孩子,我才一直一直那么迟钝着。 你一直以来那样的喝酒,痛苦不堪是为了爱我吗?小傻瓜,难道你不知道,我也爱你,我也是从好早好早开始就那么爱着你了。 第一次在酒吧看到你,你不服输地唱歌地时候;第一次吻你,你紧张得不敢睁眼全身发抖的时候;你抱着喜欢的cd欢欣雀跃的时候;在学校门口撅着个嘴不情不愿买棉花糖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眼前的那张小脸也许是因为耗尽力气的表白而微微闭上了眼,嘴角却因为我的深吻而露出了甜美的弧度。我微微抬起头,手指轻轻刮着他瘦削的脸颊。这个傻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记忆中虽然也是漂亮的尖脸蛋,但腮处还是有些鼓鼓的,像是和谁生气一样。想着那可爱的样子,我忍不住凑过去,温柔地咬了咬他的腮。 “恩……”他鼻子哼哼着,双腿自动地缠上了我的腰。 “亦晨……”我把攻击的目标转向了他的耳朵,时重时轻的咬着他的温热的耳垂:“我没和男人做过,不知道该怎么样……但对你,我会非常非常温柔的……” 车厢里富足的空调把空气蒸得暖醉人心,我被奇异地感动包围着,紧拥着怀里半醉的少年。渐渐地,他的裤子被我小心地脱xia,修长而白晰的长腿柔软地缠着我。 “亦晨,你轻松!”我强忍着心里地狂跳,凭本能寻找着他双腿间温暖而湿润地洞口。 “啊!”在我囧囧进入的瞬间,他低声叫了出来,扭曲的表情证明了我技术地差劲,可是那嘴角扯出来的那丝微笑却告诉了我他心里是快乐的。 “亦晨……我慢慢动……你忍着点……”我手忙脚乱地动作着,平时在小妞身上磨练出来的技术现在对着一个身体构造和我完全一样的少年没有了发挥的余地。看着他不时抽搐的身体和强制忍耐的尖叫就知道我此刻的技术有多烂。 抽送之间带了的惊人快感让我片刻之间把“慢慢动”的承诺也丢一边去了,我从来也不知道和一个同样xing别的少年囧囧也能如此感受深刻。我箍紧了他的腰,用力撞击着,一次一次的探到更深的地方去。 他断断续续呻吟着,随着我的节奏摆动着腰,努力迎合着我的热情。 因为我爱他吧! 那是因为我爱他吧! 才会在第一次的结合中就迸发出那么让我癫狂地激情——那是我从任何小妞身上都从没有感受过的幸福的快感。 囧囧喷洒出来的瞬间,我重重地喘息着倒在了他的背上,手抚摩着他已经完全汗湿了的发,细细地吻着,心里被快乐填满。 以前总爱逗逗他,然后找着机会碰碰他,能吻到他红润甜美的唇即使被他打到胃痛也会心甘情愿。他在酒吧卖醉被我误以为是想念别的人,然后就是那么多的不安,烦恼,焦躁涌上心头排解不开。他落泪的样子可以让我一贯的笑脸迎人变得不可理喻,可是他偶尔温顺的一个微笑,又可以让我乌云密布的天气瞬间灿烂起来。 “亦晨你是不是很累?”看着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吻着他瘦弱的脊背问着,有点心虚刚才那烂无可烂的姿势和技术。 “恩。”他用鼻子哼哼算是回答。 “那现在先回家休息一下!”我把他身子裹好,吻了吻他的额头,勉勉强强爬回驾驶座,微笑着朝他家开去。 看来这个小家伙真是累得不轻了,就让你先好好睡睡吧,明天你起来的时候,我会给你泡上一杯很香的咖啡,让后放一张你喜欢的mr。children的《discorvery》给你听。 愉悦的心情中,路似乎一下变得很短,等到达时,他却已经支持不住地沉沉睡去。 “我就让你这么累吗?睡成这样……”从后座把他抱了出来,我轻笑着吻了吻他的鼻尖。单薄的外套盖不严实,他瘦弱的肩膀还囧露在外面,全是我留下的绯红暧昧的痕迹。 “今天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你了,明天你醒了可得好好谢我,唱支漂亮点的歌给我听当补偿!”我一边冲着熟睡的他傻笑着说话,一边掏着他的外衣口袋准备拿钥匙开门。 “谁啊?这么晚?”我在门口的找钥匙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屋里的人,灯光亮起,有人朝门走过来了。怎么?亦晨不是一个人住吗?还有同伴合租?那现在他这个衣不遮体的样子可有点麻烦了。还有,刚才那懒洋洋又带着骄傲的声音那么熟悉,在哪里听过呢?我皱了皱眉,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冒了上来。 门开了。灯光的照耀下,一张熟悉又满是讶异的脸——浓密的眉毛带着骄傲的锐气,斜斜地飞向两鬓,鼓鼓的腮,还有那种干干净净的xing感…… “亦晨?怎么是你?”对着门里的少年,我失声喊了出来,再看向怀中正在昏睡的人——那是两张极其相似的脸。 而门里的少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像是也呆住了。 卷四 曲径 第6章 “你先进来!”好久的震惊之后,他压低了声音侧开身子把我让了进去。 我脑子里完完全全是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顺着他的暗示走了进去。路过他身边时,我稍稍顿了顿。他咬着牙把头低着,只是看着我怀中少年肩上暧昧的痕迹。是个男人都知道的那种交欢过的***的味道,让他的脸色越加铁青。 “放到卧室里去!”看我楞楞地站在客厅正中,他上前一步,打开了一间房门。我快步走进去,把怀中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他,扭头开口想问:“这……” “先出来在说!”他没看我一眼,径直先走了出去。我一愣,匆匆地拉上了卧室的门,也跟了出去。 “混蛋,我他妈的今天打死你!”才一迈进客厅,胃上立刻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眼前的程亦晨象一只发怒的小狮子,下手再也没有半分容情。 原来平时揍我那几下还是有所保留的啊,我还在想呢,他的下一句话已经完全把我震住了:“你说,你把我哥怎么了?你说啊!” “你哥?”我呻吟一声,连躲闪都忘记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要去招惹别人?连我哥你也不放过?”他并没有因为我没还手而停止攻击,伸手死死地扯住我的衣领,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哥以前那样,爸妈已经很伤心,现在好不容易考了出来念书,以为一切都可以平息,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你却偏偏又要来招惹他!你要我怎么和爸妈说?你说!”他越吼越大声,本来怕吵到里面休息的少年而压得很低地声音也渐渐控制不住了。 “我……”到目前为止我还处于混乱阶段,对他的质问还没理出头绪,只有张了张嘴想先平复一下他暴怒的情绪。 话还没说出来,他的拳头已经挥过来了,我怔了怔,也没躲,闷哼一声,感觉下颌一湿,唇角被打破,有血流出来了。 他喘着粗气站在了那里,恨恨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用手背在唇角抹了抹,低头看沾染在手上那刺眼的红色。有决裂的疼痛拉扯着我的神经。几分钟以前,仅仅几分钟以前而已,我的唇还吻着我记忆中的这张脸,而现在,却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那个人……那个我颤抖着灵魂小心翼翼温柔以待,刚刚抱过的少年……不是亦晨? “擦一擦……”看我的呆呆站在那里放任血一直流着,他终于甩过来一条毛巾,我接了过来,也不动,紧紧地拽在手中。 “我们是亲生兄弟。”他似乎也累了,抱着头坐在了沙发上,声音里夹杂了浓重的鼻音:“妈生哥的时候是在晚上,满天的星光,所以他的名字取了星辰的辰字。而我出生的时候是在清早,就用了带日字头的那个晨。” 我的天,这两口子养儿子要搞情调也不用这样吧。两兄弟的名字一模一样的发音,不让人搞错才怪。我暗中摇头,用湿毛巾摁住了破开的嘴角。 “在家里爸妈叫哥小辰,叫我亦晨,我们都知道,熟人也知道,从不会弄错。等到上学的时候,哥因为读书比较早,我们也一直在不同的学校,所以也从没有误会……” 终于良心发现了?你也知道你们的名字容易有误会是吧?我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念高中的时候,哥有了他的第一个恋人,叫陆风,是个……男的……”看我不屑的神情,他犹豫了半晌,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我一惊,毛巾掉到了地上。 陆风?男的?亦晨哥哥的恋人是个男人?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陆风经常到家里来找哥哥玩。爸妈很喜欢他,而他也常会给我带一些好玩的东西……” “估计是几张cd就可以把你哄得服服帖帖了吧?”我冷哼一声。一心的怨气只想发泄出来。 “你……”他脸涨得通红,就想跳起来,却强制忍住了,口气变的更加低沉起来:“那个时候,我一直觉得陆风……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变得越来越安静了,常常会不自觉的微笑或者流泪,我们兄弟向来是无话不谈的,可是那次我却真的不知道哥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废话,你在感情方面那么低智商属于迟钝类型,和你说还不等于对牛弹琴对马吹箫?我暗自同情小辰。 “直到有一天,哥哥他们学校的老师夜寻,在操场边的树下抓到了正在拥吻的他们,事情才暴光了出来……” 不会吧?我不由对那个叫陆风的倒抽了口凉气,敬仰有加。高中而已,就敢公然在学校里那么奔放了。想我秦朗泡小妞也算早有心得,却也要偷偷摸摸去外面开个房间才敢做。姓陆的……佩服佩服…… “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我甚至没法想象哥哥和一个男人缠绵在一起是怎么一副模样……”亦晨说到这里,声音有点抖,牙齿紧紧咬了咬下嘴唇。 那是,你这连女人都没碰过的小子自然是吓傻了,就算换做是我秦朗,第一次知道男人和男人囧囧,也是…… “事情就这样闹出去了。学校,家里都给他们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要不是陆风家有权有势死命罩着,估计哥哥和他都得被勒令退学。但是家里已经成一锅粥了,爸妈把哥在家锁了好久,不准他们再见面。哥就一直一直求我,让我开门放他出去,见陆风一面……”亦晨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似乎那样的情形现在想起来还难以忘怀。我起身倒了杯水送到他手中,他紧紧握着。 “就在那个时候,更大的事情闹出来了。陆风因为受不了别人对他们恋情的恶意挑衅和侮辱,用酒瓶捅了一个隔壁学校的混蛋,玻璃直接捅破了肚子,也不知道那混蛋还能不能活下去。到了那个地步,陆风不走也不行了,陆家让他退了学,直接送到美国去念书。” “他走的那天,哥象疯了一样地想跑出去看他最后一面,甚至是跪在了我的面前……那个时候我好恨,恨哥哥为什么就对他那么死心塌地,我把钱抱扔给了他,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哭了一场。哥打车到了机场,可惜,还是没有见上……陆风在离开前的那天来了我的学校对我说,亦晨,我求求你,以后我寄过来的信,你千万要交到小辰手上!” “然后呢?”我刻意打断了一下他越来越急促的叙述,想让他缓一缓紧迫的情绪。 “然后?”他嘲讽地笑了出来:“然后就是陆风一去六年就再也没有音信,哥哥傻傻地等了他六年,越来越内向越来越沈默……爸妈一直都很介意哥的这段恋情,对他管得很紧,甚至是有些神经质的紧张,哥也反叛得越来越厉害,和爸妈对着干,经常不回家。直到考大学,他就远远地离开了家,考到了这里来。” “所以你也考来了?”我看着他。 “恩。”他终于肯抬起眼睛:“我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的,哥这样,我很不放心他,就跟着考过来了。虽然不是一个学校,总算在一个城市,凡事都有个照应。” “你们没住一起?”我想起刚才就看到一张不大的单人床。 “没有!”他摇头:“本来我这个专业经常熬夜,不方便住宿舍,我就想和哥一起租房住,可是哥不愿意,我知道他怕我忌讳他的那段感情……他甚至不经常到这里来坐坐,一般都是我去找他聊聊。” 话说到这里,一切结都解kai了。 什么狗屁的精神分裂论,害我也跟着弱智了这么久,改天见到沈超我两巴掌抽死他这个江湖巫医。 这样说来,每次我在沈超酒吧见到不是亦晨,而是小辰。他每次的宿醉流泪当然是为了那个叫陆风的小子,而那枚戒指,不用说,自然是姓陆的送给他的纪念物。 结是解kai了,可有什么更大的不安也跟着涌了上来。 我甩了甩头,想把思绪整理清楚一下,亦晨已经站起身来了:“我去看看哥醒了没。” “我和你去。”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大气也不敢喘。 小辰还在沉睡着,看来酒精和刚才那场欢爱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亦晨在客厅那番怒吼并没有吵醒他。 我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他们两兄弟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辨认。 亦晨是那种小麦色的肤色,头发剪得齐耳,染成淡淡的栗色,腮帮子的地方肉肉的,大小眼明显,看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小辰却是肤色白晰,略长的头发,腮的地方瘦得都有些凹进去了,眼神里都是忍隐和憔悴。 啊!还枉自我经常在哥们面前臭显摆说自己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面前的妞穿哪个罩杯的内衣,可现在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我居然是到了现在才分明白。 不过也难怪,我见小辰几乎都是在夜间的酒吧,沈超把那地方的灯光设计得象照鬼一样,我哪里会仔细看得那么清楚?大白天见亦晨的时候他又常常带着棒球帽,脸都给遮了大半,能知道是个人就不错了。最重要的是,我叫亦晨这个名字两个人都回答得不亦乐乎,打死我也想不到会是两个人啊! 这不关我事,都怪他们那风花雪月乱取名字的爹妈! 亦晨怔怔地看着熟睡的哥哥,轻声叹了口气,过去把他身上的被子盖好,示意我出去,随手轻轻地带上了门。 “哥这几年过得真是很可怜!”他斜斜地靠在窗台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那是……”我还弄不准他下一句是什么,会不会又说着说着火气上来对着我又是一顿,只好不尴不尬地应了一句。 “秦朗你和哥哥挺熟的了是不是?”他忽然抬起头来,有些犹豫地问我。 “也算吧……”我发现今天我的回答都特没水准。按认识的时间来说,我和小辰也就见过几次,还大部分都是遇上他半醉不醒的样子,虽然聊的时候还算愉快,但也绝对谈不上一个“熟”字。可刚才在车上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光囧囧的姿势也换了好几种,要硬说不熟也不大好意思。 “上次你跟我说看到我在酒吧喝醉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大概是碰到哥哥了……”他看着我,眼睛里有某种我不大熟悉的东西:“那个时候听到他被小流氓欺负,就一下和你动了手,也没来得及多问,不然事情发展的状况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叹了口气,忽然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秦朗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来,哥哥变得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前几次我去看他,他说是因为认识了一个挺有趣的朋友,原来他说的居然是你……” “还好还好。”听他口气不坏,我长嘘了一口气,看这个样子他暂时没有要动手的囧囧。 “那……你是真心对哥哥吗?秦朗?”他抿了抿嘴,像是很艰难的问出了这一句。 什么?我没听错吧?真心对谁?对小辰? 我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他已经提前开口了:“今天你这样……这样抱着哥哥回来,你们的感情,应该已经很不错了吧……”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如果不是我的错觉,我应该听到了有些哽咽的声音:“虽然对于哥哥喜欢男人,我还不是完全能接受,但是……但是如果他开心,能够幸福,我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也没什么……”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被什么噎住了,不再继续,我一步窜到他面前,对上了他的眼睛。 “亦晨你没有搞错吧?我对你哥没什么的,我们……”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被他死死拽住了,他一直压抑的声音也高了起来:“秦朗我警告你,你对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要是敢欺骗我哥的感情,你要知道我会怎么对你!” “我们真的没什么的!”我也急了,对白立刻套用昨天才看的一部三流言情剧。 “没什么?”他声音扬了起来:“没什么你会把我哥那样抱回来?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是,你不是小孩子,你当然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你真聪明! 老天啊!你这个玩笑开大了! 我爱的是你啊!亦晨我爱的人是你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在车里我把你哥错认是你,说爱字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跳出胸口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你知不知道我小心翼翼地搂着你的瞬间想的是一辈子这样该多好?你又何尝知道在以为是进入你身体的那一分钟我简直感动得想哭?你居然来和我说这些?居然劝我要好好照顾别人? 眼前的小嘴还在喋喋不休地啰嗦着,看我一脸没听进去的白痴样,他不耐烦地揪紧了我的衬衫:“我给你说的这些你听到没有?你别耍我哥……” 话才啰嗦到一半,我手一搂已经把他环到怀里了,狠狠地直接封住他的唇,手掀开他的睡衣直接就探到他的胸口。 “啊……”他丝毫没有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吻上去,脆弱的胸口在我刻意的挑逗下绯红一片,身子抖得快要散掉一般。 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得老圆,双手开始死命推着我。 臭小子,平时让着你让你嚣张两下,你以为我真的就那么容易让你挣脱吗?我心一横,任他又推又打,吻住他的唇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你,亦晨!即使不温柔,不娴熟,凶得象个小狮子,清涩得还不知道如何响应,却让我真真切切的安心。 “放……”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空隙喘息了一下,还没说话,却又被我纠缠了上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混乱了,我已经无法在保持平时那颗从容又理智的心。 我现在只想搂着他,碰他,吻他。尤其是在误会地抱过小辰,体验过那种身体相拥的激情以后,我更是克制不住地想要怀中的这个孩子。 一直挑逗着他的胸口的手顺着他光滑的肌肤抚摸,就想从他的睡裤中探进去。 “恩!”随着他狠命地一咬,我哼了一声,身子倒退半步,终于放开他了。他的唇边都是鲜红的血渍,恨恨地盯着我——刚才那一口咬得实在不轻,我想知道我的嘴唇是否有被他活活咬下来。 “畜生!”他呸了一口,吐掉嘴里的血:“你不想被打死,就快点给我滚!今天的事情我暂时不和你计较,我还要留着你这条命去陪着我哥。如果你再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来,我会和哥一起来找你算帐!” 就这样了吗?你说完了?我看他,全不顾嘴唇上的伤口再度裂开。 “快滚!最好给我想清楚等我哥醒了以后你要给他一个什么交代!”他不看我一眼,“冬”的一声拉开门,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偏着头朝他笑笑,径直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我停了停,注视着他:“亦晨,刚才那些是你的真心话吗?你真希望我就这样去爱你哥吗?” 他的身体明显的震动了一下,竟是没有回答。 我冷哼一声,打开车门,没有朝他的方向再看上一眼,快速的把车启动了。 卷四 曲径 第7章 整件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也太出乎我的意料。我漫无目的地把车沿着环岛路绕了三圈,才勉强把整个故事理出一个头绪。 后座上交欢后的暧昧气味还隐约残留,我郁闷地把车窗全部打开,任由自己被冷风肆n.u.e地吹着。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和一个大活人热烈纠缠了半天然后发现居然上错了人?这种丢脸的事情全世界十年之内估计不会有第二起。 该怎么办啊?想到亦晨那凶得要死的表情我就心寒。看样子他对他那念高中就开始挺前卫,爱人也要爱男人的哥哥是维护得要命。照这个情形现在我是铁定要成为爱情的牺牲品被供上去了。 他是白痴吗?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任他拳达脚踢的这么久了都没还过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道还真以为我打不过他不成? 不行,不能这么玩,感情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开玩笑的。和他说不通,或许我应该试试找别人。 找小辰沟通吗?这个名字从我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一瞬间,我犹豫了。 直到今天晚上,才从亦晨口中知道了关于他的故事。原来他那忍隐思念的目光下,蕴藏的是整整守侯了六年的感情。他在车上对我那副缠绵悱恻的模样,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去遗忘过去然后重新开始?我又怎么能残忍的告诉他我爱的其实不是他,只是把他错认了而已? 天啊!我把头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想自己所想的那样,能把爱情规则尽情把握在手掌之中。 迷迷糊糊在沈超的车上想了一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泛白了。拨了个电话给沈超告诉他我停车的位置叫他自己来取,也没听清楚他具体骂什么,就睡眼朦胧地赶去学校上课。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的时候有人来拍我:“秦朗,别睡了,外面有人找!” “是你?”心思混乱地晃过去,才诧异地发现站在教室门口等我的人是亦晨。 “怎么肿着个眼睛?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我低声问他,情不自禁地就想伸手抚摸一下他肿肿的眼睛。 “这个给你!”他别扭地侧开了身子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一张纸条塞了过来。 “什么?”我愣了愣。 “哥的手机号码!”他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他醒来了以后情绪很不稳定,我编了些话尽量把他稳住了,你尽快找他谈谈!” “那你呢?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抓住他的手臂逼问。 “你别管!”他猛地摔开了我:“去做好你的事。如果被我知道了哥还有伤心的话,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该来的还是得来,躲也躲不开,看来我真的是要和小辰把有些话说清楚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亦晨,对不起,我不能象你要求的那样去爱你哥哥,因为我无法背弃和欺骗自己的感情。 把小辰约出来,是第二天的下午。在此之前,我好好的休息了一下,把自己准备要说的话也整理了一个头绪出来。我想我该在一种完全理智和清醒的状态下和小辰进行对话。 下午的咖啡馆里就我们两个人,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可以很好的撒过来,我尽量让气氛温暖融洽一些。他对我轻轻抬了抬嘴角表示微笑,然后就握着手中的水杯一直没有抬头,看得出他很不安。 “亦辰……”我低咳了一声,叫他的名字,他把头略略抬高了一点,表示在倾听。 “那天晚上……我抱了你……”我辞不达意的憋了几个字出来,才发现自己准备了半天的长篇大论一个字都无法再说出来。 怎么会这样?平日里就算同时哄十个小妞我也是根本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现在却窘迫到这个地步? 或许是,我还记着亦晨的嘱托?或许是,我并不那么理直气壮?更或者是,那天小辰身体给我留下的记忆让我开不了口。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此刻的小辰那样脆弱又无助的样子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惹人怜爱,让人说不出半句伤害他的句子。 “秦朗……”半晌的沉默以后,他终于抬起了头,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一般地开了口。 “你说,你说……”我也正在尴尬,听他主动开口,自然是求之不得。 “你……你以后要不要一直陪着我!”他缓慢而清晰地说着,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捕捉着我可能泄露的任何情绪。 小辰,你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的心猛的一抖,手中的水杯捏得快要碎掉了一般。 那样的眼神,有决绝后的惨烈,割舍后的不堪,痛定后的坚毅,还带着不确定的卑微。 让我怎么拒绝?他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拒绝? 那天夜里在汽车后座激情缠绵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他低声的呻吟着,承受着我拙劣的律动,那样的强制忍耐的模样一直揪着我的心。 这漫长的六年,他就是在这样的期待,失望和忍耐之下一点点熬过来的吗?他还能负担多少?难道我还要在这个时候给他重重的一击? 我的无声让他的黑瞳更加惶恐地跳动了起来,那隐约的湿意几乎要把我灼伤。 “是!我会一直陪着你!”在他崩溃到要起身逃掉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把手伸了出去,轻轻地拉住他。也就在那时,我眼前仿佛看到了亦晨那张干净又孩子气的脸在空气中碎成一片一片,再也无法拼回。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照顾你,疼你,爱惜你……”我把他紧紧搂了过来,强忍着心中的疼痛,闭着眼睛不停地说着本因该说给另一个人听的话语:“因为我爱你,亦晨……我爱你!只爱你而已!” 他安静地被我抱着,听着我反反复复地说着那些关于爱情的誓言。 小辰,对不起…… 亦晨,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亦晨知道这个消息是在那天傍晚,我把小辰送回学校以后给他打的电话。 “我已经对你哥哥说了,我会一直照顾他的,你放心!”我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脸上,不想错过他那边的声音甚至是最轻微的呼吸。 “那……很好……”他有些困难地吞咽唾沫的声音,语气抖到不行:“没什么事了吗?那我挂了!” “亦晨,我过来看看你好不好?”我低声哀求着。 “不好,我要画图,没时间!”他说着劣质的借口,匆忙地挂断了我的电话。我把头仰起望着天,防止某些酸酸的感觉冲到眼睛里。 没有心情回家,甚至没有心情去沈超那里,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才骤然惊觉我居然还是踱回了学校。 这个时候,这么晚了,那个小东西想必应该早回家了吧。我吸了口气,左右看看,成双成对的校园小情侣开始乘着暮色落下上演浓情蜜意。 亦晨?就在我扭过头正准备打个车直奔沈超那里去卖醉的时候,乍眼看见了那个一天之内在我脑海里晃了几千次几万次的身影。 他显然没有发现我,帽子压得低低地一步步走着,像是满腹心事。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我朝旁边让了让,并没有打算叫住他。他既然不想见我,就让我这样看着他吧。 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像是想起了什么。 棉花糖?他居然慢慢蹭到了那群小姑娘的队伍里去排队等棉花糖? 有深刻的记忆重重咆哮着涌了过来,不久前逗得他脸色发青的可爱模样瞬间回到我了的心里。亦晨,你也没有忘吗?你是不是还是舍不得它的甜味?你记不记得那是我用怎样的方法告诉你的? 白色的棉花糖被他握在手里,显得人傻呼呼,他楞楞地握着朝小河边走,甚至不介意路人窃笑的目光。 终于,他找了个周围都没人的地方,靠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下坐了下来,有些发怔。半晌,他轻轻地撕下一缕糖丝,很小心地送到嘴里抿了抿,然后抬起头来。那一瞬间,借着漫天的星光,我清晰的看见他那从来都是装满骄傲的脸上有水渍划过,晶莹得让人心疼。 “亦晨!”我再也无法沉默,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他,用脸蹭着他的脸庞,胡乱抹拭着他的眼泪:“别哭,你别哭……” 他被我忽然的出现吓得呆了呆,然后开始极力地挣扎:“你干嘛?放开我!我没哭,谁说我哭了?这个时候你不陪哥哥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放过他,依然把他圈在怀里。 “我……我热了来吹风!” “吹风需要买这个吗?”我撇了一眼他身边的棉花糖,看他还准备继续编造理由,我已经伸手捏住他的下颌了:“亦晨,别再骗自己了好不好?你在乎的,你忘不了那些,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 “秦朗……”他被我明明白白的声音震得无处逃避,半张着唇满是震惊地神情。我头一低,咬住了他的耳垂,身子也压了过去。 “你别……”他呻吟了出来,想推开我的双手却软弱无力。 “亦晨,相信我,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个字!只有你而已。”我认真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他抓紧了我腰间的衣裳,内心象在剧烈挣扎 “所以,让我好好的爱你……”我的最后一句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唇舌间,温柔的纠缠让他不再有反对的机会。 他眉头紧簇着,鼻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已经被这几日来接二连三的烦躁折磨的毫无耐xing,此刻的身下又是那么渴望已久的身体,所以即使知道他毫无经验根本承受不了太多,我还是把手从他的裤腰探了进去。 清涩的囧囧在我掌中微微颤动着,他的眼睛刹那睁得浑圆,满是羞怯又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嘴唇却因为我的侵略而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轻轻笑了笑,很温柔的把他的囧囧握在手中,缓缓地抚摩着。他颤抖得厉害,腰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眼睛却羞耻的合上了。 “亦晨,舒不舒服?”我放开了他的唇,轻舔上了他已经烧红了的耳朵。他倔强地不肯回答,连呻吟声都死命压抑着。 “不够好吗?”我加快了摩擦的速度,他尖叫一声,狠狠地咬住了我另一只正抚摩他嘴唇的手掌。 “害怕叫出来?”我忍住痛,任他咬着,握住他囧囧的手却动得更快。他身子越抖越厉害,牙齿也咬得越来越紧,随着我闷闷地一哼,虎口已经被他咬破,他猛的一颤,温热的液体也全部喷洒在我的手中。 “怎样?还好吗?”我搂着他,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他闭着眼睛,像是宣泄后疲倦的休息。 不理我?我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想理一下他凌乱散落在额前的发。猛然间,小腹一疼,他已经曲起膝盖重重地给了我一下。 “亦晨??”我抽着凉气看着他翻身坐了起来,冲着我大声吼着:“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去照顾哥哥去!你答应的,给我照顾哥哥去!” 我心一疼,怔在当场,下一秒,他却已经把我死命搂住了。 “别逼我,秦朗!我不知道要怎么样!这六年我是看着哥哥一点点走过来的,他的生命力在我眼前一点点地流逝,我却什么也帮不了,我很害怕,害怕他那个样子。现在你是唯一可以让他重新快乐的人,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照顾他的。所以你别再逼我,我已经受不了……去照顾哥哥好不好?”他把埋在我胸口的头抬了起来,一脸的泪水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面前。那是我第一次看他流眼泪的样子,我从来不知道那么倔强又快乐的脸上有眼泪会让人如此心碎。 “我答应你,亦晨……”我轻轻点头,缓缓地捧起他肉肉的小脸:“让我再吻你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 他停止了抽泣,认真地看着我,虔诚的把唇贴了过来,压在我的唇上。 有滚烫的液体终于从眼窝里掉落出来了,从脸颊一直滑落到我们贴合在一起的唇间。我终于知道了,即使是甜蜜醉人的吻,原来也会有那么苦涩的滋味。 我真的开始很认真的照顾小辰了,正如亦晨所希望看到的那样,小辰脸上所绽放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他们兄弟两在xing格上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比起亦晨的肆无忌惮,小辰是那么安静慎言的孩子,也许少年时在感情方面受过的伤让他在我面前变得那么卑微。我不止一次感叹他们的爹妈怎么那么有本事能生出这么一对面孔如此相似xing格却大相径庭的两兄弟。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我发现小辰沈静温顺的xing格之下,其实也有他很吸引人的地方。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亦晨,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会不会真的会有可能爱上他。 我们也会偶尔谈到陆风——他那个一走六年毫无音信的初恋男人,他叙述的口气平静沉稳,像是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但我能感受到,潜藏在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下那澎湃的情绪,他依然是非常非常在乎那个人。 在我的观念里,那应该算是一场半强迫的恋爱——陆风大了亦辰整4岁,那个时候一个18岁的成年男人去强上一个14岁的少年,不是诱奸算什么?只是发展到最后,却成了刻骨铭心的心甘情愿。我一边大叹世事难料,一边暗想那姓陆的真他妈有本事——强了人家不说,还能让别人为你死守六年,到现在还忘不了。我秦朗简直是五体投地。 要全心照顾他,身边的小妞自然是一个都不能留,总不能隔三差五就来个xing感小妞在小辰面前和我上演激情大戏,那还不把他真刺激到精神分裂?何况我现在根本也没了那个心情。于是拨着手机顺着号码一个个打过去,连惯用的潜台词也没有了,直接说拜拜。在耳朵经历了无数失声痛哭,破口大骂,死命哀求云云种种以后,终于换了个清静。 不知道下一个要哭的是谁? 我把号码簿往下翻了翻,手微微一抖。 苏小璐? 对她,我是该好好叫出来谈谈了。毕竟,她和那些见了没几面就往床上蹭的妞儿不一样,更重要的是,她是亦晨的学姐,是和亦晨很亲近的一个女人。 卷四 曲径 第8章 第八章 约苏小璐的地点还是蔚蓝海岸,我们第一次约会,也是第一次见到亦晨的地方。舞台上的吉他手换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大胡子,正扯着他粗犷的嗓子一遍遍地唱着:“你到底爱不爱我……” 妈的,你也来和我捣乱。 干笑两声,我极不自然地往苏小璐的杯里倒酒:“小璐……” “秦朗,有话就直说吧……”她不动,幽幽地看着我。 我轻叹一声,默念了一遍“长痛不如短痛”的经典格言,避开她的眼光开了口:“我们……分手吧……” 意料之中的泪珠从她脸上滑下来,楚楚可怜。我暗骂了自己一句:“秦朗你真她妈的不是东西!” “行,那就这样吧,我走了!”长长地无声之后还在准备下一句台词该怎么哄她,她已经迅速的擦干了眼泪,恢复了一贯的声音。 不是吧,这样也行?难道是回光返照?我越想越怕,一把拉住她:“小璐你没事吧?” “没事,你以为我会去**?”她居然轻笑了出来:“其实你这么长时间没来找我,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是今天真的听到你说分手还是很难过。毕竟秦朗你实在是个很可爱的男人,让人心动,谁也没法对你真的生气。” 心动?可爱?我哼了一声,不确定这两个词形容一个成熟男性是褒是贬。 “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她到恢复得倒真快,眼泪还没干就已经关心起情敌是谁了。看来攀比是每个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她这样各方面条件都一等一的女人,自然是输也要输得瞑目。 “其实你也认识的……”我讪笑,开始措辞。 “我认识?”她开始思考:“你我都认识的杰出女性好象也只有教导部的王主任……” 拜托,那个阿姨已经快60了好不好? 我心一横,决定不再受她这种变相侮辱:“那个人是亦晨……” “亦晨?你说你爱上了亦晨?”她听到要分手都毫不改色的脸上嘴巴瞬间张得老大,让我很有把一个鸡蛋塞进去的冲动。 “他是男的啊!”她开始怀疑我的性别识别能力,耐心的接替了我幼儿园老师的角色对我进行基础再教育。 “废话,可现在还有更糟糕的!”我一叹,开始把苦水一股脑的到给她听。 有一种女人,做恋人的时候她柔情似水尽显温柔本色,可是如果做了哥们,她立刻精明大气,可以为你两肋插刀。这种女人是宝,一辈子遇上一个算不错,我运气好,撞上了苏小璐,在她刚刚失恋以后,还得强忍着听我唠唠叨叨。 “是够传奇的啊!”她听得眉毛嘴巴扭在了一块,反正我们没戏了,她也不用花心思保持形象:“那现在,你就真和亦晨的哥哥在一起了?” “那还能怎样?敢情我说了半天你都没听明白啊?”我眼睛一瞪,绅士风度也没了,直接拿她当沈超,随便开骂。 “秦朗你听我说,首先,亦晨是爱你的,你要明白!”她敲了敲我的额头:“我和他关系很好,看得出他情绪的变化,这段时间他那个样子我知道一定是遇到了感情上的问题,但没想到居然是你!” 我叹气,不吭声。 “至于小辰,秦朗你要尽快和他说清楚。事实不可能隐瞒一辈子,迟早都要揭露。更何况,你在他心中真的就能代替了陆风吗?” 我一惊,抬头看她。 “或者,你也只是陆风的替代品,或者,他对你的依恋并没有你和亦晨想的那么深。所以你身上的负罪感不用那么强,试者和他交流一下,一步一步来!” “小璐,多谢你!”我一个感动,鼻涕差点没流到她身上。 “行了行了,我才刚失恋,你别为了别人抱着我哭,我真去跳楼的!”她的声音里还有几分颤,看来失恋的痛楚还没有完全过去,但是也已经可以潇洒面对了。找她倾诉了这么久,还真觉得自己挺自私,笑笑地拉住了她:“别这样嘛,改天我介绍个我最好的哥们给你,当是补偿!” “你自己留着吧!我怕!”她“扑哧”一笑,站了起来:“我走了,还要回教室画图呢,你也早点回去,亦晨那边我会去帮你忙的!” “多谢多谢,那我送你回去!”看她真要走,我也站了起来。 “送我回去?没那么简单吧?”她轻哼一声:“不用麻烦了,亦晨他们的图才交完,现在比较闲,是不会去教室的!” 被她看穿了我的意图,我叹了口气:“小璐你要明白,懂得装傻的女人才比较可爱!”眼看她还准备反驳,我已经帮她把包拿起来了:“女王陛下,我现在是真心诚意的为你护驾!” “谢了,秦朗!”和苏小璐一路聊着到了建筑系馆,她把包接了过来。 “荣幸之至!”她一路上的轻言细语为我排解了不少烦恼,我把手往胸口一放,行了个很绅士的礼节。 “你就是爱闹!”她微微一笑,娇嗔地推了我一把,还要说什么,忽然眼光注视到我身后,声音扬了起来:“亦晨,你怎么来了,你们图不是画完了吗?” 亦晨?我的头“嗡”的一声,缓缓地转过身去。 “我来拿几本书!”他完全不看我,朝着苏小璐点了点头。 “亦晨……”我咽了咽唾沫,尽量让声音平静一点。 他像是没有听见,步履不变的从我旁边走过,眼神穿过我的身体,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当我是完全透明的一般。 那种被忽视的疼痛揪得我的五脏六腑翻腾了起来,那是比他的拳头落在身上更为难过的不堪。 “你……”就在他即将踏进系楼的那一刹,忽然把头扭过来了。 我紧张地注视着他,因为他忽然地开口而欣喜若狂。 “你还真有时间啊,把每个人都应付得得心应手!”他鄙夷地笑了笑。 “还好了……”明白了他是误会了我和苏小璐,我苦笑了出来。 他冷哼一声,扭头走了进去。 “看来他是误会了!”苏小璐目瞪口呆的看着,半天才缓过劲来。 “没事!”我无力地摆了摆手,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才一接,耳朵就差点沈超的声音震聋:“哥们你明天的节目有没有想好啊?” “明天?”被他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脑子没转过来:“什么节目?” “臭小子你晕头了?明天是你生日啊,你忘了?我蛋糕已经给你定好了,你明天几点过来?或者,你要和亦晨来个二人世界,把兄弟我撇开啊?”沈超说着说着就贼贼地笑了起来,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那摇头晃脑的模样。 去你妈的二人世界!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识相,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也难怪,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亦晨两兄弟的事,只知道我在和他曾经见过的那个醉鬼纠缠不清。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这段日子焦头烂额之下那千头万绪竟是无从说起。想来以他那点智商和他说完整个故事定是要大费唇舌,干脆就保持缄默等一切有了个头绪再说。 “你都这么费心思了,我怎么能不赏脸?”我苦笑一下,懒洋洋地开了口:“老规矩吧,我下了课就过来。别人就不用麻烦了,我带上小辰,随便聚聚吧。对了我顺便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干嘛扯上我?”眼看我挂了电话冲着她挤眉弄眼,苏小璐嗔怪地问。 “没关系,就当找个地方以后可以免费喝酒。”我信口胡诌,勉强自己挤个笑脸出来。 “你带小辰去,那亦晨呢?”她看穿了我的伪装,一针见血。 “他?你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是还愿意再看见我吗?”我朝着亦晨离开的方向轻叹一声,看着苏小璐微微摇头。 “明天是你的生日?”听见我的邀约,小辰有些惊讶:“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随便去沈超那里聚聚而已!”我朝着小辰笑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在乎,很紧张。 “没关系,多少也还有半天的时间去选礼物!”他歪了歪脖子,朝我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秦朗,我多叫一个人一起去好不好?” “谁啊?”我已经预感到他要说出什么名字,心里开始狂跳。 “我弟弟亦晨。”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着,看着我的脸色:“我们开始交往的事情,我只是很含糊地对他说了个大概。他一直很关心我,我……我也想让他正式见见我现在的男友,想让他知道,你对我很好……” “哦,这样啊……”我忍着波动的情绪,低声应着。 “对了,我记得你们认识对吧?那次……在车里以后,你是把我送到了他的家……” “见过面而已……不算很熟……”我有些狼狈地敷衍着,不敢看他。 “那你的意思……”他小小声的问着,有些胆怯。 “行啊,亦辰,他如果愿意,就一起来吧!”我拼着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生平第一次,我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本来以为,亦晨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但不知道小辰具体说了些什么,反正第二天我的生日party上,他冷着个脸跟在小辰身后,居然真的来了。 “天!太象了,我都快晕了,秦朗你怎么没告诉我亦辰还有个弟弟啊?”沈超围着两兄弟满是惊讶地绕了三圈,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这家伙该不会哪天正对着亦辰说甜言蜜语,结果发现认错了人吧?哈哈。” 沈超这头没智商的猪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却偏偏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看着苏小璐做了个想自杀的动作。一直就埋头坐着毫不吭声的亦晨脸色一变,似乎就想起身走人,偏偏这时,小辰拉着他站起来了。 “亦晨,这个是秦朗,哥哥给你说过的,你们以前也认识的是不是?”小辰笑笑地看着我,拽了拽身边的弟弟。 “知道而已,不熟!”他闷着个嗓子回答,连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那现在算正式认识了?”我看着他,把手伸了出去。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把手也伸了出来,黑色的瞳孔里满是憔悴,大小眼更是明显。 好冷!触碰到他手的瞬间,骇人的凉意传递过来。沈超已经把酒吧里的空调开得可以煮鸡蛋了,他却象站在冰天雪地中一般。 “亦晨你……”我一惊,拽紧了他的手。他猛地一扯,不着声色地把我甩开。 “切蛋糕去!”他低声呵斥着,走得远远的坐下。 生日蜡烛点起来了,摇摆不定的烛光下,沈超吵嚷着要我许愿。 许愿?我暗自苦笑。我希望这个阴错阳差的故事能快点结束,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走回正轨,希望亦晨和小辰都能幸福……可以吗?抬眼望去,亦晨头上那长长的帽沿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大片的阴影,面容是那么模糊不清,那一瞬间让我觉得他忽然离我好远好远。 “秦朗,别楞了,吹蜡烛!”看出我的失态,苏小璐轻轻撞了撞我。我回过神来,赶紧把蜡烛吹灭。 “寿星,切蛋糕吧!”沈超兴高采烈地把刀递给我,比自己过生日还开心。 “你这人,看到美女就这德行!”他的快乐总算让有些沉闷的气氛活跃了起来,我故意瞥了瞥苏小璐,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沈超的脸真的有些红。 “兄弟,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难得逮到个机会,我压低了声音调侃他:“慢慢追吧,你有的是机会!这块最大的蛋糕给你补力气!哈哈!” 沈超瞪了我一眼,居然没有反驳。 “亦晨,这块给你,上面有你喜欢的杏仁,我特地叮嘱沈超定的!”看着沈超的窘态我心情一放松,自自然然地就把蛋糕递了出去,亦晨才想伸手,小辰已经把蛋糕接过去了。” “谢谢你秦朗!”他柔柔地笑着:“不过我好象没告诉过你我喜欢吃杏仁吧?呵呵,其实我不是很爱这种甜的东西,蛋糕我更喜欢吃水果味的!”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我一楞,勉强笑了出来。喜欢杏仁口味的是亦晨,我怎么可能搞错?好几次在学校碰到他,都看到他在兴致勃勃地吃着杏仁饼,吃完以后还意犹未尽舔着手指,那样让我心动的瞬间我怎么可能忘记?刚才那声“亦晨”根本就是冲着他去的,小辰却是误会了。 亦晨已经伸到一半的手偷偷收了回去,头垂的更低。那个模样像是要把地面看出一个洞来。 “对了亦辰,秦朗告诉过我你带band唱歌很厉害的,我这里有吉他,你要不要来一段?z”沈超这家伙今天估计见到美女兴奋过头,嘴巴就一刻都没闲着,尽找些话来说,小辰一楞,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吉他?我不会啊!” “沈超喝多了就爱瞎扯!”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柔声对小辰解释:“我是说如果你学吉他的话一定很棒,你手指那么漂亮……” “呵呵,吉他不适合我了!”小辰有些羞赧地笑了出来:“我只会弹钢琴而已,吉他嘛,我弟弟到是很厉害呢……” 一直埋着头的亦晨听到自己被哥哥提起,勉强抬起头来笑了笑,原本红润的唇色惨白得惊人。 “你很冷吗?”我终于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想探一探他的额头。他倔强的一扭身,站了起来:“哥,我不大舒服,先走了!” “明天还有课,大家一起走吧!”我立刻接口,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还这么早……今天真不尽兴!”沈超叹了叹。我哼了一声:“不尽兴怕是还有别的原因吧。兄弟你耐心点,要追也要慢慢来。” 虽然还没到冬天,夜间已经有了凉意。才出酒吧门口,亦晨的身子就是一晃,居然显得比一向单薄小辰还要虚弱。 “要不,我们先把亦晨送回去吧?”我拉开车门,问小辰,眼睛却半分没有离开亦晨的身影。 “好啊,我看他今天好象不大舒服!”小辰点了点头,就想把弟弟拉过来。 “不了,哥,我忽然想去同学那里打游戏,不顺路的,我自己走就好!”一听就是明显的借口,他竟是连和我同行也不愿意。 “这么晚了还玩?亦晨你脸色又这么差……”小辰还在劝说,我把已经把话头打断了:“那我们先走,你自己小心!” “恩!”他随口答了一声,抬起头来:“专心点把我哥送回去,不然小心我揍你!” “我知道!”听着我答应,他转过身子,栗色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那副背影倔强得让人心疼。 “亦晨虽然一直和我不错,可是对于我现在的感情可能还需要一个适应期,秦朗你别太介意!”小辰也看出了弟弟的异常,嗫嗫地解释着。 “我不会怪他的……”我苦笑一下,安慰着小辰的不安,从反光镜里一直注视着亦晨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慢慢地将车启动。 卷四 曲径 第9章 约苏小璐的地点还是蔚蓝海岸,我们第一次约会,也是第一次见到亦晨的地方。舞台上的吉他手换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大胡子,正扯着他粗犷的嗓子一遍遍地唱着:“你到底爱不爱我……” 妈的,你也来和我捣乱。 干笑两声,我极不自然地往苏小璐的杯里倒酒:“小璐……” “秦朗,有话就直说吧……”她不动,幽幽地看着我。 我轻叹一声,默念了一遍“长痛不如短痛”的经典格言,避开她的眼光开了口:“我们……分手吧……” 意料之中的泪珠从她脸上滑下来,楚楚可怜。我暗骂了自己一句:“秦朗你真她妈的不是东西!” “行,那就这样吧,我走了!”长长地无声之后还在准备下一句台词该怎么哄她,她已经迅速的擦干了眼泪,恢复了一贯的声音。 不是吧,这样也行?难道是回光返照?我越想越怕,一把拉住她:“小璐你没事吧?” “没事,你以为我会去**?”她居然轻笑了出来:“其实你这么长时间没来找我,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是今天真的听到你说分手还是很难过。毕竟秦朗你实在是个很可爱的男人,让人心动,谁也没法对你真的生气。” 心动?可爱?我哼了一声,不确定这两个词形容一个成熟男xing是褒是贬。 “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她到恢复得倒真快,眼泪还没干就已经关心起情敌是谁了。看来攀比是每个女人的天xing,尤其是她这样各方面条件都一等一的女人,自然是输也要输得瞑目。 “其实你也认识的……”我讪笑,开始措辞。 “我认识?”她开始思考:“你我都认识的杰出女xing好象也只有教导部的王主任……” 拜托,那个阿姨已经快60了好不好? 我心一横,决定不再受她这种变相侮辱:“那个人是亦晨……” “亦晨?你说你爱上了亦晨?”她听到要分手都毫不改色的脸上嘴巴瞬间张得老大,让我很有把一个鸡蛋塞进去的冲动。 “他是男的啊!”她开始怀疑我的xing别识别能力,耐心的接替了我幼儿园老师的角色对我进行基础再教育。 “废话,可现在还有更糟糕的!”我一叹,开始把苦水一股脑的到给她听。 有一种女人,做恋人的时候她柔情似水尽显温柔本色,可是如果做了哥们,她立刻精明大气,可以为你两肋插刀。这种女人是宝,一辈子遇上一个算不错,我运气好,撞上了苏小璐,在她刚刚失恋以后,还得强忍着听我唠唠叨叨。 “是够传奇的啊!”她听得眉毛嘴巴扭在了一块,反正我们没戏了,她也不用花心思保持形象:“那现在,你就真和亦晨的哥哥在一起了?” “那还能怎样?敢情我说了半天你都没听明白啊?”我眼睛一瞪,绅士风度也没了,直接拿她当沈超,随便开骂。 “秦朗你听我说,首先,亦晨是爱你的,你要明白!”她敲了敲我的额头:“我和他关系很好,看得出他情绪的变化,这段时间他那个样子我知道一定是遇到了感情上的问题,但没想到居然是你!” 我叹气,不吭声。 “至于小辰,秦朗你要尽快和他说清楚。事实不可能隐瞒一辈子,迟早都要揭露。更何况,你在他心中真的就能代替了陆风吗?” 我一惊,抬头看她。 “或者,你也只是陆风的替代品,或者,他对你的依恋并没有你和亦晨想的那么深。所以你身上的负罪感不用那么强,试者和他交流一下,一步一步来!” “小璐,多谢你!”我一个感动,鼻涕差点没流到她身上。 “行了行了,我才刚失恋,你别为了别人抱着我哭,我真去跳楼的!”她的声音里还有几分颤,看来失恋的痛楚还没有完全过去,但是也已经可以潇洒面对了。找她倾诉了这么久,还真觉得自己挺自私,笑笑地拉住了她:“别这样嘛,改天我介绍个我最好的哥们给你,当是补偿!” “你自己留着吧!我怕!”她“扑哧”一笑,站了起来:“我走了,还要回教室画图呢,你也早点回去,亦晨那边我会去帮你忙的!” “多谢多谢,那我送你回去!”看她真要走,我也站了起来。 “送我回去?没那么简单吧?”她轻哼一声:“不用麻烦了,亦晨他们的图才交完,现在比较闲,是不会去教室的!” 被她看穿了我的意图,我叹了口气:“小璐你要明白,懂得装傻的女人才比较可爱!”眼看她还准备反驳,我已经帮她把包拿起来了:“女王陛下,我现在是真心诚意的为你护驾!” “谢了,秦朗!”和苏小璐一路聊着到了建筑系馆,她把包接了过来。 “荣幸之至!”她一路上的轻言细语为我排解了不少烦恼,我把手往胸口一放,行了个很绅士的礼节。 “你就是爱闹!”她微微一笑,娇嗔地推了我一把,还要说什么,忽然眼光注视到我身后,声音扬了起来:“亦晨,你怎么来了,你们图不是画完了吗?” 亦晨?我的头“嗡”的一声,缓缓地转过身去。 “我来拿几本书!”他完全不看我,朝着苏小璐点了点头。 “亦晨……”我咽了咽唾沫,尽量让声音平静一点。 他像是没有听见,步履不变的从我旁边走过,眼神穿过我的身体,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当我是完全透明的一般。 那种被忽视的疼痛揪得我的五脏六腑翻腾了起来,那是比他的拳头落在身上更为难过的不堪。 “你……”就在他即将踏进系楼的那一刹,忽然把头扭过来了。 我紧张地注视着他,因为他忽然地开口而欣喜若狂。 “你还真有时间啊,把每个人都应付得得心应手!”他鄙夷地笑了笑。 “还好了……”明白了他是误会了我和苏小璐,我苦笑了出来。 他冷哼一声,扭头走了进去。 “看来他是误会了!”苏小璐目瞪口呆的看着,半天才缓过劲来。 “没事!”我无力地摆了摆手,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才一接,耳朵就差点沈超的声音震聋:“哥们你明天的节目有没有想好啊?” “明天?”被他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脑子没转过来:“什么节目?” “臭小子你晕头了?明天是你生日啊,你忘了?我蛋糕已经给你定好了,你明天几点过来?或者,你要和亦晨来个二人世界,把兄弟我撇开啊?”沈超说着说着就贼贼地笑了起来,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那摇头晃脑的模样。 去你妈的二人世界!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识相,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也难怪,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亦晨两兄弟的事,只知道我在和他曾经见过的那个醉鬼纠缠不清。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这段日子焦头烂额之下那千头万绪竟是无从说起。想来以他那点智商和他说完整个故事定是要大费唇舌,干脆就保持缄默等一切有了个头绪再说。 “你都这么费心思了,我怎么能不赏脸?”我苦笑一下,懒洋洋地开了口:“老规矩吧,我下了课就过来。别人就不用麻烦了,我带上小辰,随便聚聚吧。对了我顺便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干嘛扯上我?”眼看我挂了电话冲着她挤眉弄眼,苏小璐嗔怪地问。 “没关系,就当找个地方以后可以免费喝酒。”我信口胡诌,勉强自己挤个笑脸出来。 “你带小辰去,那亦晨呢?”她看穿了我的伪装,一针见血。 “他?你觉得他这个样子像是还愿意再看见我吗?”我朝着亦晨离开的方向轻叹一声,看着苏小璐微微摇头。 “明天是你的生日?”听见我的邀约,小辰有些惊讶:“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随便去沈超那里聚聚而已!”我朝着小辰笑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在乎,很紧张。 “没关系,多少也还有半天的时间去选礼物!”他歪了歪脖子,朝我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秦朗,我多叫一个人一起去好不好?” “谁啊?”我已经预感到他要说出什么名字,心里开始狂跳。 “我弟弟亦晨。”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着,看着我的脸色:“我们开始交往的事情,我只是很含糊地对他说了个大概。他一直很关心我,我……我也想让他正式见见我现在的男友,想让他知道,你对我很好……” “哦,这样啊……”我忍着波动的情绪,低声应着。 “对了,我记得你们认识对吧?那次……在车里以后,你是把我送到了他的家……” “见过面而已……不算很熟……”我有些狼狈地敷衍着,不敢看他。 “那你的意思……”他小小声的问着,有些胆怯。 “行啊,亦辰,他如果愿意,就一起来吧!”我拼着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生平第一次,我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本来以为,亦晨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但不知道小辰具体说了些什么,反正第二天我的生日party上,他冷着个脸跟在小辰身后,居然真的来了。 “天!太象了,我都快晕了,秦朗你怎么没告诉我亦辰还有个弟弟啊?”沈超围着两兄弟满是惊讶地绕了三圈,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这家伙该不会哪天正对着亦辰说甜言蜜语,结果发现认错了人吧?哈哈。” 沈超这头没智商的猪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却偏偏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看着苏小璐做了个想自杀的动作。一直就埋头坐着毫不吭声的亦晨脸色一变,似乎就想起身走人,偏偏这时,小辰拉着他站起来了。 “亦晨,这个是秦朗,哥哥给你说过的,你们以前也认识的是不是?”小辰笑笑地看着我,拽了拽身边的弟弟。 “知道而已,不熟!”他闷着个嗓子回答,连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那现在算正式认识了?”我看着他,把手伸了出去。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把手也伸了出来,黑色的瞳孔里满是憔悴,大小眼更是明显。 好冷!触碰到他手的瞬间,骇人的凉意传递过来。沈超已经把酒吧里的空调开得可以煮鸡蛋了,他却象站在冰天雪地中一般。 “亦晨你……”我一惊,拽紧了他的手。他猛地一扯,不着声色地把我甩开。 “切蛋糕去!”他低声呵斥着,走得远远的坐下。 生日蜡烛点起来了,摇摆不定的烛光下,沈超吵嚷着要我许愿。 许愿?我暗自苦笑。我希望这个yin错阳差的故事能快点结束,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走回正轨,希望亦晨和小辰都能幸福……可以吗?抬眼望去,亦晨头上那长长的帽沿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大片的yin影,面容是那么模糊不清,那一瞬间让我觉得他忽然离我好远好远。 “秦朗,别楞了,吹蜡烛!”看出我的失态,苏小璐轻轻撞了撞我。我回过神来,赶紧把蜡烛吹灭。 “寿星,切蛋糕吧!”沈超兴高采烈地把刀递给我,比自己过生日还开心。 “你这人,看到美女就这德行!”他的快乐总算让有些沉闷的气氛活跃了起来,我故意瞥了瞥苏小璐,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沈超的脸真的有些红。 “兄弟,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难得逮到个机会,我压低了声音调侃他:“慢慢追吧,你有的是机会!这块最大的蛋糕给你补力气!哈哈!” 沈超瞪了我一眼,居然没有反驳。 “亦晨,这块给你,上面有你喜欢的杏仁,我特地叮嘱沈超定的!”看着沈超的窘态我心情一放松,自自然然地就把蛋糕递了出去,亦晨才想伸手,小辰已经把蛋糕接过去了。” “谢谢你秦朗!”他柔柔地笑着:“不过我好象没告诉过你我喜欢吃杏仁吧?呵呵,其实我不是很爱这种甜的东西,蛋糕我更喜欢吃水果味的!”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我一楞,勉强笑了出来。喜欢杏仁口味的是亦晨,我怎么可能搞错?好几次在学校碰到他,都看到他在兴致勃勃地吃着杏仁饼,吃完以后还意犹未尽舔着手指,那样让我心动的瞬间我怎么可能忘记?刚才那声“亦晨”根本就是冲着他去的,小辰却是误会了。 亦晨已经伸到一半的手偷偷收了回去,头垂的更低。那个模样像是要把地面看出一个洞来。 “对了亦辰,秦朗告诉过我你带band唱歌很厉害的,我这里有吉他,你要不要来一段?z”沈超这家伙今天估计见到美女兴奋过头,嘴巴就一刻都没闲着,尽找些话来说,小辰一楞,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吉他?我不会啊!” “沈超喝多了就爱瞎扯!”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柔声对小辰解释:“我是说如果你学吉他的话一定很棒,你手指那么漂亮……” “呵呵,吉他不适合我了!”小辰有些羞赧地笑了出来:“我只会弹钢琴而已,吉他嘛,我弟弟到是很厉害呢……” 一直埋着头的亦晨听到自己被哥哥提起,勉强抬起头来笑了笑,原本红润的唇色惨白得惊人。 “你很冷吗?”我终于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想探一探他的额头。他倔强的一扭身,站了起来:“哥,我不大舒服,先走了!” “明天还有课,大家一起走吧!”我立刻接口,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还这么早……今天真不尽兴!”沈超叹了叹。我哼了一声:“不尽兴怕是还有别的原因吧。兄弟你耐心点,要追也要慢慢来。” 虽然还没到冬天,夜间已经有了凉意。才出酒吧门口,亦晨的身子就是一晃,居然显得比一向单薄小辰还要虚弱。 “要不,我们先把亦晨送回去吧?”我拉开车门,问小辰,眼睛却半分没有离开亦晨的身影。 “好啊,我看他今天好象不大舒服!”小辰点了点头,就想把弟弟拉过来。 “不了,哥,我忽然想去同学那里打游戏,不顺路的,我自己走就好!”一听就是明显的借口,他竟是连和我同行也不愿意。 “这么晚了还玩?亦晨你脸色又这么差……”小辰还在劝说,我把已经把话头打断了:“那我们先走,你自己小心!” “恩!”他随口答了一声,抬起头来:“专心点把我哥送回去,不然小心我揍你!” “我知道!”听着我答应,他转过身子,栗色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那副背影倔强得让人心疼。 “亦晨虽然一直和我不错,可是对于我现在的感情可能还需要一个适应期,秦朗你别太介意!”小辰也看出了弟弟的异常,嗫嗫地解释着。 “我不会怪他的……”我苦笑一下,安慰着小辰的不安,从反光镜里一直注视着亦晨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慢慢地将车启动。 卷四 曲径 第10章 小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那我刚才说的,他是不是全听见了? 事已至此,也该有个了解了。我定了定神,转过身去。 亦辰静静地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我落在酒吧里的外套。身子象秋风中的落叶“簌簌”地抖着,那种眼神,比绝望还绝望,比痛苦还痛苦。 “我……来让亦晨帮你把外套带到学校去的……天气冷了……”看到我看向他,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象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没事……你穿著就好……”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对小辰,我始终心怀歉意。 “哥!”亦晨楞了半天之后终于冲上来了:“秦朗他刚才都在胡说八道,他酒还没醒呢,哥你别信他,他以后会一直好好的对你,你放心。秦朗是不是?”他的头扭了过来,满是哀求着看着我。 我闭了闭眼睛,避开亦晨哀求的目光,坦白地对上了小辰:“小辰对不起,刚才我说的全是实话,我爱的是你弟弟,从来都是!” “我……我知道了……”他慌慌张张地回答着,躲避着我的注视,仓皇地挣脱亦晨的怀抱就想逃开。 “哥!”亦晨一声惊叫,我一抬头,慌乱之下小辰已经从楼梯上重重摔下去了。 “药水,还有纱布!”眼看亦晨已经完全慌了手脚,我多少被他揍过多次也算经验丰富,赶紧把急救药品递了过去。还好,小辰只是撞破了额角,被亦晨抱着眼泪鼻涕的一蹭,没一会就醒了过来。 “小辰,如果不介意,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不去管亦晨足已把我烧死的目光,我轻轻握住小辰的手,开始说诉说整个故事。怎么和亦晨认识,怎么开始情愫暗生,怎么在酒吧因名字的误会而把他们错认,怎么在车厢里阳错yin差……他从头至尾都沉默着,没有半点反应。 “小辰,我知道你现在受伤我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些,可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整个故事里的欺骗没有恶意。” “我知道的……”他终于苍白着脸地开了口,站起身来,缓缓抚上了亦晨的眉:“亦晨,我知道你一直都对哥好,那哥现在求你,让哥一个人安静一下好不好?别跟来……”他说完,没看我一眼,把我的外套小心放在桌上,踉跄离开。 “哥!”亦晨还想追,已经被我拉住了:“别去,让他一个安静一下!” “都是你!全都怪你!”他所有的怒火终于找到地方爆发了,一拳就朝我挥了过来:“没见过你这么不是东西的!今天哥没什么也就罢了,要是他有什么事,我要你的一辈子后悔!” “你有没有搞错?”我简直要被他气晕了,这个时候他还这样:“事情到这一步全部说清楚了是最好,你哥会不好受,可过一阵总会慢慢好起来。难道你还要我骗他一辈子?” “混蛋!你少找借口!”他还是恨恨的,看着我瞪着他,更是高声叫了起来:“你他妈的看什么看?” “你说我看什么看?”我冷冷一笑,迈前一步,低头就去吻他。 “畜生,放手!”他死命推着,嘴里还在骂:“你他妈少在这里自做多情,别再跟我说那恶心的你爱我。你爱我我就一定要爱你吗?你给我滚一边去!我不稀罕!” “亦晨你说什么?”我胸口一窒,一把把他头发拉了起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你以为我留着你是干嘛的?要不是因为哥喜欢你,我早就叫你滚蛋了!你他妈的还不明白吗?”他专选着那些能让我毙命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语气里全是要赶尽杀绝的恨意。 三秒种的对视之后,我扬起手重重地一挥,“啪”地一声过后,他的嘴角立刻有红色的血丝渗了出来。 “你敢打我?”他怔了好久,牙一咬,就要还手。下一秒,那只要复仇的手却已经被我捉住了。 “亦晨,有些东西你最好去问沈超搞搞清楚!”我一边朝他压去,一边一字一句对他说:“从我懂事开始,有哪个人还有胆子动过我?能对我又踢又打的只有你而已,你真的就以为我是打不过你吗?” “放屁!”他挣脱不开,又急又躁地想摆脱我越来越近的唇。 “我受够了,我刚才就跟你说我受够了!你要我滚,我自然会走,但在那以前,我要把该补偿的一点一点都收回来!”话说到这里,我冷冷地一笑,越来越痛的内心深处,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说,秦朗,擦肩而过之后,你和亦晨将永远无法到达了。 “混蛋,你做什么?住手!我叫你住手你听见没有?”他还想挣扎,我一使劲,他已经被我完全压在了身下。 “在地板上做是硬了点,不过我可以将就!”毫无感情的词句,我把他的激烈抗拒着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开始蛮横地撕扯他的衣服。 “你疯了吗?放手啊!”他不可思议地听着我面无表情地话语,终于从我决绝地动作中意识到我是认真的,半天挣脱不开之后,他的声音里开始加上了恐惧的哀求。 “反正你已经要我走了,我自然不能太亏着自己。”我凑下身子,速度缓慢地一点点吻着他,他的身体在我的唇下抖得不成样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怎么还是没有一点长进?”看他还是只懂得被动着躲避,我一把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看着我:“不许躲,你看着我,亦晨你看着我!” 他嘴唇咬紧紧地,被我打破的嘴角已经肿了起来,乌黑湿润的眼瞳里全是恨意,哪里找得到半分曾经爱过的痕迹。 本因为怜惜而稍稍温柔下来的动作,因为他的眼神而再次狂躁起来,手一用力,他的上衣已经被我完全扯开。消瘦而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小麦色的肌肤因为羞怯而染上了轻红,我一怔,无法抑制地吻上他的**。 好半晌,只能听得到他沉重喘息的声音,一抬头,他已经把嘴唇再次咬破,死命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你干嘛?”我捏住他的唇不让他再咬自己:“想不叫出来?你以为你忍得住吗?” “哧”的一声,他的裤子也被我完全拉了下去,完全曝露在风中的腿拼命想并紧,却被我的手无情扯开。 “还想忍吗?”手已经探到了他最脆弱的地方,刻意挑逗着,刚才一直狂躁的怒气却被越来越蓬勃地囧囧填满。 想过千万次的身体就在身下,蜷缩着的双腿被我拉着缠上了腰间,只要在一下,我就可以进入他的身体完全地占有他,更何况他在我手的挑逗下已经淬泣着发出了软弱的呻吟。 “秦朗,别让我恨你!”在我的囧囧即将进入的最后一瞬,他抬起了眼睛,看向我,却如同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小小声的说。 虚弱的陈述语句,却像是轰雷一般,我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 “真的,别让我恨你,我不想这样!”他重新把眼睛闭上,一直紧张躲避着的身体也崩溃般软了下来,任我搂着。 连挣扎也放弃了的亦晨。你已经对我绝望到了这个地步? 而我一直的执着的爱情难道换的就是他这样的恨意? 我轻轻地从他身上起来,蹒跚地走进卫生间,冰凉的水撒在火热的身体上,靠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抒解着沸腾的囧囧。 什么都没有了。 秦朗到了这个地步你已经任何东西都挽留不住了。 白色的液体就着自己手出来的那一瞬,我蹲在冰冷的水龙头下无声地哭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全身淋湿的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亦晨蜷缩在角落里,满脸泪痕。 我轻轻地走了过去,把扔在桌上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他头深深埋着,不看我一眼。 我看了他半晌,站起身来,从他的房间离开,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个城市对我而言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每天教室图书馆和家三点一线的生活过的波澜不惊。老教授对于我忽然的觉醒感到尤其欣慰,直把我当成范例鼓舞他人。一个月后,我拿到了大学毕业通知书,父亲问我是否要留下来继续念研,我说任何地方都可以,只是别让我继续留在这个城市。 妈说,秦朗你不是挺喜欢这里吗?当时不是你坚持,爸妈早就定居日本了。这样吧,你就到你爸在日本的公司里先学点东西吧,要是过段时间觉得还想读书,那就接着回来读就是了。 我要离开的前一天,在沈超的酒吧里喝到很晚,苏小璐也过来作陪,一个人的酒量差点把我和沈超两个一起放倒。想着她和我恋爱时喝点红酒就醉得要往我怀里钻那装模做样的姿态,我哈哈大笑。 话说了很多,从我和沈超小时侯一起捉弄过的老师现在生了孩子,到苏小璐脚上的这双鞋子现在巴黎春天里面打5折,天南地北海阔天空。 只是没有人提起程亦晨两兄弟。 虽然他们知道我很想问,虽然我也知道他们很想说。 沈超从苏小璐那里了解的整个事件的始末,一向嘴巴闲不住的他,这次却难得的没有开口。 这样很好,我可以无所牵挂地飞到日本,重新开始我风liu倜傥快快乐乐的生活。 苏小璐也说过,我这样的男人英俊潇洒活泼幽默加上善解人意到哪里都是抢手货。 我一个忘形之下拍着沈超的肩膀说哥们你看着,我过去了指不定就把今井绘理子给泡过来了。 忘了说,沈超是绘理子的fan,整个办公室都是speed的大副海报。 沈超嘿嘿笑着,偷眼看苏小璐不敢吱声。 最后要散场的时候,沈超摇摇晃晃地窜到了舞台的地方把话筒拿了起来:“哥们,为了祝你一路顺风,我给你放一首很好听的歌当送行!“ 妈的我还以为他要自己唱呢,差点没把我吓一跳。 叹叹气拍拍苏小璐,我好心提醒:“沈超这家伙以后如果要唱歌你就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结果苏小璐眼睛一瞪根本不领情:“秦朗你要走了沈超真的很难过,干吗还说这些!” “又不是生离死别他至于吗?”我嘿嘿一笑,上前两步就准备把那个丢脸的家伙从舞台上拎下来。 然后,那支“很好听”的歌响起来的。 《birdcage》——mr。children的《birdcage》。 在蔚蓝海岸,亦晨唱的那支曲子,只是现在变成了某大叔苍凉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紧紧地搂了搂他。 沈超,谢谢你,让我在这个时候多少还有一份无法割舍的记忆来送行。 次日清晨,从厦门高旗国际机场,我登上了直飞日本东京的飞机。 我没有让任何人送我——包括我一直喋喋不休的老妈和昨天夜里醉得吐了一地的沈超。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不惊动任何人。 我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苏小璐,昨天夜里,是她把我扶上了出租车送回家的。 在她离开的时候,我把那张一直捂在胸口,收录了《bird cage》的cd塞在了她的手上,然后嘿嘿笑着对她说:“小璐,我明天就可以逃离了!” 最后的记忆是她的眼泪滴落在封套粉红色的***上,变成了美丽的水滴。 卷四 曲径 第11章 汽车一个急刹,所有的记忆也被猛地打断。我一边揉着被撞到的额头,一边怪叫:“小璐你现在开车也开得太奔放了。看来沈超这两年调教不善啊……” “秦朗你的死德行一点没变!”沈超揪起我就往车外拖:“到了到了,赶快出来吃东西,塞住你的嘴你就没那么多废话?嗦了!” 快两年没回来,我看到什么都新鲜,点菜点得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善意地提醒:“先生,你们三位这些菜已经够了!” “不够不够!”我摇头晃脑地看沈超的脸色:“反正有人卖单……要我闭嘴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大桌的菜,估计可以喂饱十个人。沈超不停给我夹菜,那个架势是如果今天我不把这些消灭掉他就和我没完。 我苦着个脸使劲看苏小璐向她求助,她拿出小镜子修眉补装根本就不理我。 “死小子你这两年在那边好不好?”也许是考虑到我真撑死了还要买棺材收尸不划算,沈超身体一仰靠在椅背上已经准备放过我了。 “很好啊,吃好喝好,学了不少东西!”我赶紧放筷子,暗自吐气。 “那……感情呢?”他凑上来了一步。 “不错啊,很多妞围着我打转!”我满不在乎地继续笑,看他还是盯着我,我随手就抽出了一本相册:“来来来,这些就是我在日本泡上的小妞。这个是不是挺象你的绘理子的?身材很不错的哦,还有这个……”我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一页一页的给他看我在日本这两年的泡妞成果。谁知道这个一向对漂亮小妞很有心得的家伙居然只是匆匆翻过,一看就是在敷衍。哎!男人啊,就是不能动心,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被苏小璐吃得死死的。 “哥们你明显退步了!”我一边叹气一边抽回相册,对着他猛摇头。 “秦朗……我前段时间看到小辰了!”他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哦?是吗?”我边收相册边回答:“他怎么样啊?下次再见记得替我问声好啊!” “他不错,看样子挺好的。对了,他身边有个男人,好象姓陆,样子和他挺亲密……” 姓陆?难道是那个陆风回来了?玩了六年失踪再来个前缘再续?还能把小辰哄的“样子挺好“?这位兄台果然是我辈之楚翘啊!景仰景仰!有空遇见一定要他传我几手。 “秦朗!”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我们闹的苏小璐也开口了:“那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亦晨?” “有空再说吧,我这次回来挺忙的!”我冲她一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了,多谢哥们的招待。现在也晚了,我也累了,先休息吧。改天约你们出来再好好聊聊!你们也不用送了,我自己打个车回去。” “可是秦朗……”沈超还想说什么,已经被苏小璐一把拽住了:“也好,秦朗你先回去休息吧,改天我给你电话!” “小璐你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别说沈超,我都快爱上你的!”我冲她一眨眼,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闪身坐了上去。 挺忙的? 从他们的视线中逃离出来,我自嘲地笑了笑。 的确是很忙,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日本。 公司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硬是从老爹手里要了半个月的假期跑了回来。嘴里哄着说是我回厦门看看妈,天知道我回来做什么。 我已经被思念逼得快疯了。 漂亮的日本女孩子羞羞答答在我面前说秦朗我爱你的时候,我总是冲动的拥抱住,然后失望地放开。 不是我期盼的那一句。不是我渴望的那个人。 说什么时间可以治疗一切那个人是在放屁。我现在只想冲到他面前用我这两年的时间换现钱。 公司里的女孩子对我早都绝了念头。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董事长那个什么时候看上去都笑嘻嘻的少爷秦朗骨子里是个患了相思病的少年。他不工作的时候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大把大把地搜集那些珍贵的绝版cd,然后一张一张地朝着中国一个叫厦门的地方投递。 刚才见苏小璐的时候我没敢问她那些cd亦晨是不是都有收下。因为我曾经和她说过如果亦晨要拒绝她即使扔到垃圾桶里也千万不要告诉我。 我连知道真相的勇气似也失去。 “真正退步的是我,沈超!”我冲着窗外,低声地呢喃了一句。 念书的时候呆在厦门觉得这个地方太安静,对于我这种特能闹腾的xing格来说,是恨不得立刻飞出去。结果从繁华喧闹的东京重新回来,还真的觉得亲切的不得了。 苏小璐和沈超抽出了大把大把的时间陪着我在环岛路上晃悠,兜风拍照闹的不亦乐乎。 只是喧嚣的背后是越来越掩饰不住的失落。 苏小璐已经不止一次地问我说秦朗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看看亦晨。 我总是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说不急不急,说到后来,苏小璐都不再问我了,只是看我楞楞地样子会微微叹气。 我不敢去。甚至不敢问如果他知道我回来了是怎样一副表情。 他是否因为小辰的事情还再生我的气?是否因为我那次对他的粗暴而依然无法原谅我? 眼看我的假期已经快过去一半,我依然只是绕着厦大附近转悠。 这天沈超陪苏小璐去做一个面试,本来约了四点见的约会推到了六点,我一边对着电话说哥们你就别操心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在这混,你安心陪老婆,一边四处打量了一下,推开一家叫玛雅的咖啡馆准备消磨这两个小时的时光。 咖啡还没端上来,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是个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叫我:“秦朗?” 我一扭头,叫了出来:“小辰,是你?” “秦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他显然已经从当初的yin霾中走了出来,微笑着看着我:“弟弟知道吗?我没有听他提起!” 我挺尴尬地笑了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旁边已经有挺无理的声音冲我过来了:“小辰,他是谁?” 我是谁?我有这么出名需要向你专门介绍吗?我头一扭,就看到站在小辰身边皱着眉头怒视着我的英俊男人。 妈的,瞪什么瞪。亦晨当年瞪我我看他大小眼要睁一样大也不容易就忍了,兄弟你什么人啊,长的高鼻深目看着挺正常的居然也来凑热闹? 我桌子一拍,也不顾旁边小辰还看着,就准备跳起来,忽然脑子一个转弯,明白这个是什么人了。 “嘻嘻!”我脸孔一换,变的含情脉脉,刚才还“拍案”准备“叫绝”的手也没闲着,挺温柔地朝小辰的手握了过去:“小辰,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我挺想你的!” 不出所料,小辰身边的男人立刻双眼喷火面色铁青,看来是剁了我的手的心都有。 哎!真沉不住气,还这么凶?难道他不知道在心爱的人面前要温柔吗?枉自我对这位传说中的陆风兄台还景仰了好久,看来也只有小辰这没心眼的傻孩子才对他这么死心塌地。我暗中无语。 “是吗?”小辰微微一笑,看来已经看出我的用意:“我过两天正好要去找亦晨,你说的这些话我会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听的……”话音还没落,我的手已经撤了,陆风脸色稍缓,挺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呸!小辰什么时候变这样了?还好两年前他温柔又斯文,不然我会被他们两兄弟活活折腾死。 “秦朗你有空去看看亦晨吧,你走了以后他过得很不好,瘦了好多。”小辰不再闹了,叹了口气看着我。 我看着小辰和陆风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心头。 “谢谢你小辰,我会去的!”我站起身来,朝他点了点头。 陆风瞥了我一眼,拽着小辰离开了,隐约中听到他还在?嗦:“亦晨就是和这个小子?不是吧……” 他妈的?我很差劲吗?真的要和你抢小辰怕你就没那么好兴致在这里?嗦了?你他妈的再惹我小心我把当年抱小辰的那些细节都描述给你听!我狠狠地呸了一口。 不过看到小辰现在幸福的样子真的很高兴。陆风那个紧张的样子这次是真的珍惜他了吧。连他都可以被原谅,那么我…… 忽然间,巨大的冲动汹涌而来,我只想去见亦晨。匆匆地把钱压在咖啡杯下,我疾步跑了出去。 正好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脸上都是一副解脱了的表情。想着自己几年前也还嘶混于这群孩子中,我抿嘴一笑。 建筑系馆门前相对比较冷清,看来画图画到吐血的建筑系的学生都比较没有按时下课的概念。我看了看表,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教室。打开车厢里的音乐,听见辉星在唱《it isreal》,恍惚间想起我第一次到这里来找他的情形,那次帮他带的两张cd里面就有这首歌曲。 手中的烟一灭,我拧开了车门就准备下车,眼看他们教室的灯还亮着,也许他也还象两年前一样戴着长沿的棒球帽边听着剧烈的重金属摇滚边摇头晃脑地画着图。 满心憧憬就要跨出车门的时候,我看到了我这一辈子不想再看见第二眼的场面。 亦晨从他们系楼出来了,脸上挂着让阳光都足以失色的笑容。一年多不见,他身子似乎长高了点,头发也更长了,碎碎地刘海勾勒出清瘦而漂亮的脸颊。此刻满脸堆欢的模样更是帅气得惊人。只是那笑容不是冲着我,而是对着身边一个同样在眉飞色舞身材火辣的小妞。 啊?我手脚一阵冰凉,才探出一半的身子快速的缩回车厢,郁闷地看着那笑容越来越欢,身体也靠得越来越近的一对。 没搞错吧?这小子不是对女人没开窍的吗?我才走了多久啊?居然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亦晨,看你,画图画得墨水都弄到额头上去了!”只恨我耳朵为什么那么好,隔着玻璃还可以听到那小妞对着亦晨发骚:“别动,我帮你擦擦!” 神啊!你借小辰给了我半天勇气不是让我来看这个吧!早知道我就老老实实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算了,打死我也不过来受这个闲气啊! 别看,千万忍住别看! 一边捏着手心警告自己,一边还是偷偷挣开眼睛朝着他们瞟。 臭小娘,你擦个墨水印要擦一个小时啊?摸了这么久还没摸够? 还有亦晨!你那叫什么表情?赶快把她的手拉开啊! “多谢你,菁菁……”小虎牙一露,居然笑得还挺陶醉:“还有,这几天的事,真辛苦你了……” “哪有?”那小妞被他一笑还挺受用:“帮你做点事情我挺开心的……” 够了够了!真他妈的郎情妾意啊! 看来我现在不仅是退步,简直是连智商都有问题了——我整整做了快两年的傻瓜! 那些一张张费心挑选的cd,那些一份份彻夜思念的感情,那些一点点无法遗忘的回忆……就在着朗朗青天下在我的眼前炸得灰飞烟灭。 在东京那长长日子里,即使有痛楚,有不安,甚至有折磨到无法入睡的思念,但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绝望过,毕竟我一直知道,亦晨是爱我的。我们所有的症结,和爱情无关,我以为经过一段时间彼此的冷静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是现在看来——当然,前提是如果我还能在心脏合理跳动的情况下继续看下去的话——我无非是自做多情了一把。 当年稍稍碰一下,他就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转眼之间,已经是被小妞上下其手也面不改色了。 程亦晨,你进步还真快啊! 我窝火地看着,紧握的手指将手心掐得生疼。 这也难怪,认识他的时候就有一队这样蜂那样蝶在他背后排着队等着,走在街上看他的未必就比看我的少,只是我一直固执的以为对他而言我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看来我是太高估自己了——人家身后那么多花候着干吗非在我无声无息地消失两年以后还化石一样等在原地?能玩数年不见然后再续前缘的只有陆风和小辰,而现在,我是秦朗,他是亦晨! 亦晨那一直在笑着眼睛在扫过我的车的瞬间呆了呆,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慢慢朝车厢里看着。我重哼一声,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窗冷冷地扫了一眼他身边还在娇笑的妞,一踩油门,车子毫不停留地从他身边开过。 苏小璐和沈超终于在晚饭结束以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面面相觑之后,苏小璐还是开了口:“秦朗你没事啊,怎么一点东西也不吃?” 没吃吗?我一楞,才发现盘子里的鱼被我的刀叉折磨得面目全非,比一棵花菜好不了多少。 “不饿!”我笑笑。还吃个屁,气都气饱了。 “你今天见亦晨了?”沈超也不顾苏小璐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跳起来摇我。 “是啊!”我嘻嘻一笑:“不仅见到了他,还见到了他女朋友,身材挺辣的,两个字,正点!” “女朋友?他来的哪门子女朋友?”苏小璐眉头一皱:“秦朗你又瞎扯!” “叫什么菁菁来着,两个人感情好得走个路都快抱一块了。你不知道?”我撇着嘴摇头:“小璐还亏你是他师姐,一点也不关心师弟的感情生活!” “菁菁?就是他们班那个键盘弹得挺好的女孩?” “原来还是志趣相投啊!难得难得!”我怪叫一声,看着苏小璐。 “秦朗你跟我来!”她皱着眉头看了我半晌,一把把我拉了起来。 “干嘛!”我还在笑,嘴里也不闲着:“大庭广众之下你对我拉拉扯扯,小心沈超有想法!” “你闭嘴!”她第一次对着我吼,声音之大把沈超都吓了一跳:“你一走快两年,把亦晨丢在这里不管不顾,然后回来就说这种话?秦朗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啊!” 我的笑容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褪了去,怔怔地盯着地面。 “跟我走!”她卖力地把我拉上车:“我带你见亦晨去!” “不用了小璐!”我终于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抬起了头:“我自己去。有些话,也许大家都该说清楚了!” 卷四 曲径 第12章 车很稳地开到了亦晨家门口,灯亮着,隐约可以听见音乐的声音。 我下车,轻轻敲门。门开的那一瞬,昏黄的灯光温柔地投射了过来,亦晨站在那里,一脸意外地看着我。 “不让我进去?”僵硬地气氛让呼吸都困难起来,我微微一笑打破了僵局。他还是没有说话,身子一侧把我让了进去。 “屋子里整洁了不少啊!”我左右看看,没话找话地说着。 “还好了……”他挺尴尬地回答了一句,声音比以前低沉了一些,更象个成熟的男人。 “你……”我咽了咽唾沫还准备说点什么,卧室里面已经有娇俏地女音传出来了,依稀就是白天听过的那个声音:“亦晨,是谁来了啊?你快进来啊……” “嗡”的一声,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们两个……居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大晚上的,那个女的居然呆在他的卧室里? 秦朗你还想做什么?你来这里不是自找没趣吗? 忍着!千万忍着!要流泪要流血也千万走出这间屋子再说! 我咬着牙,伸手就去拉门。 “秦朗!”手还没碰到把手,亦晨已经挡在我身前了,眼神里全是慌张和挽留:“你才来就要走了吗?” “让开!”我伸手重重一推,他身体倾斜了一下,却又固执地挡了回来。 “人家都叫你进去了,你还在这干嘛?没人教过你让女孩子在床上等着是不好的吗?” 他一楞,像是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乌黑的眼瞳死死地注视着我,挡着的身体却缓缓让开了。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我冷笑一下,门被拉开了,外面的空气……好冷…… “亦晨,你还不进来看看啊!”就在要离开的瞬间,身材火辣的那个妞从卧室里出来了。恩?居然还全身整齐地穿著衣服? “歌全部刻进去了,包装也做好了。你看看这个地址是不是这样?日本字我不大熟……收件人是秦朗吧?没错我这就给你寄去……” “不用了!”话还没问完,亦晨就已经冲过去了,用力地把那小妞手上的东西抢了过来开始疯了一样的撕着,小小的脸庞满是痛恨和不堪。 “亦晨你干嘛?”小妞已经吓住了,手忙脚乱地制止着:“你忙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写好的歌啊!你不是说秦朗会很喜欢的吗?你现在干嘛毁掉啊?我是熬了好多夜才帮你做完后期效果,你多少也要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吧……亦晨??” 歌?我很喜欢的歌?要寄到东京去的歌? 这个小妞只是在帮他做后期效果?她不是他的女朋友? “喂!我说站在门口的那个,你过来帮帮忙好不好?”小妞看来已经无能为力了,看我站在那里呆呆着看,赶快叫了起来。 “亦晨!”我两步冲了过去,从身后紧紧搂住了他:“别撕了,让我看看是什么!” “你滚!”他恨得只差把我一刀捅掉:“秦朗你给我滚!我这一辈子不想在见到你!” “秦朗?”小妞吓了一跳,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我:“亦晨没日没夜赶的礼物就是给你的啊。老天……” 我冲她一笑,绝对真心诚意。只是一边还要抱着亦晨还在乱发脾气的身体,那个笑容实在是辛苦得很。 “这样啊……那你们慢慢聊……”小妞看来还懂事地很,不仅走得很快,连门也关的很严。 很好,现在亦晨你就尽管叫把,叫破了喉咙也只有我在听了。我笑嘻嘻地任他在我怀里又踢又打,受用得很。 “喂!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挣扎得动啊?力气大了不小啊!”搂了半天以后,我看准时机在他的耳垂上轻舔了一口,立刻他的挣扎弱了下来,连骂声都带上了颤音。 “混蛋!畜生!你怎么还不滚!”他还是不甘心,抖着嗓子也要骂。 “亦晨你怎么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我把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强迫他对着我的脸:“如果你多骂点花样出来我还有心情继续听听,现在这么没创意我就只有让你闭嘴了……还有,忘了说,抗议无效!”不容他反抗了,我的唇直接就堵了上去。 好热!好甜! 他嫩嫩的小舌只一下就被我逮住,用力的吸着,然后卷住带到我的口腔中。上颌,下齿,任何一处都不要放过,他的口腔细细搜索了一遍,品尝久违的味道。 “还有没有力气骂?”直到他快窒息才笑嘻嘻地放开他,看他喘着粗气瞪着我。 “我……”等了半天后微弱的才说了一个字,我又吻了上去。死小子,看了你还挺有劲啊,那我们就在做点别的事吧。 搂住他的手一用劲,他的身体已经被放到了地上,我死命地压着,不让他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火热地吻从唇上落到了他的胸前,殷红地两点被我时重时轻地咬着,片刻就硬了起来。 “亦晨……”他在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狂吻之下看来已经有点晕了,我赶紧继续灌**汤,手也不闲着,尽力地取悦着他。 “别!”囧囧被我握在手中的瞬间他惊叫了起来,还是那样羞耻又青涩的模样。 “不要用手吗?”我低低一笑,唇顺着他纤细地腰轻舔下去,含住了他。 “不……不要!”看来已经是他承受不住的激情,他连声音都哑了,手紧紧抓住了我的头发,双腿并紧。 轻舔之下,加上重重的吮吸,他根本支持不住,片刻之后尖叫一声,软在了我的怀里。 “还有没有力气再凶啊?”在他唇上一吻,让他尝了尝自己的味道,他脸通红,根本不敢看我。 就着他喷射出来液体,我抹在手上,试探着向他的囧囧送去。他身体抖了抖,居然出乎意料地配合,毫无挣扎的迹象。 “亦晨!”将他双腿曲起来的瞬间,我还是停了下来,凑到了他耳边有些犹豫地问着:“这次……你会不会再恨我?” 他一直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然后迅速地被液体填满,被我搂住的双手也死命地搂回了我的脖子:“恨你!当然恨你!你一句话都没有就滚到那么远的地方,除了寄那些混蛋cd回来什么都没有!然后一回来就和我说那种话,就对我恶狠狠的凶……” “亦晨!”我震惊地叫他,听着这些凶巴巴地情话。 “秦朗!”他肆无忌惮地哭着,双腿主动缠上了我的腰:“我以为你一去就不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想我了……陆风回来找哥哥的时候,哥一开始躲着他,他就在我面前说了好多好多话。我听着,仿佛就变成了你在说给我听,那个时候哥躲在卧室里哭,我知道我的心也在偷偷地哭,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哥从来没有忘记过陆风,而我……我也不可能再忘记你!” “我写了好多好多歌,一直盼着你回来,我不知道你在日本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把我忘记了。我好怕,真的好怕……今天早上我看到你的车,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你却从我身边开过,看都不看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混蛋我不是人……”赶紧去吻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不然在他面前流眼泪是件太丢脸的事情。那么骄傲的小子啊,第一次说出这些我原本以为一辈子都听不到的话,足够了,真的! “亦晨,别哭了……你哭的样子真难看……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我在日本也是一直一直在想你,所以,现在让我好好爱你……” 抬起他的腿,温柔地进入了。激烈的率动让他的呜咽变成了碎碎地呻吟。这个混蛋小子……好紧…… 激烈的欢爱中,不时会故意狠狠一个撞击,他皱着眉头哼哼着,咬着我的肩膀让我一起疼。 这样才是你,小狮子,连囧囧都是那副不服输的臭表情。这次没有弄错,在我身下的人的的确确是你。 “喂!你写的什么歌送给我啊?放给我听听……” “不要!” “放放嘛,说不定能让我有灵感想出个新的姿势让你下次不那么疼……” “臭流氓,闭嘴!” “乖拉,亦晨……反正你不是都要寄给我的吗?” “我后悔了不行?上次写了首歌给哥听,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真丢脸……” “我不会嫌弃的,乖……” “那……你带回日本慢慢听……” “谁说我要回日本?我决定回来念研了,妈会高兴死的……” “……” “是不是很开心很感动啊?那为了庆祝,我们再做一次好不好……” “臭流氓……” “喂!亦晨!说好了不准打脸的!!!” “……” “还打?看来你还真有力气,嘻嘻,那我就不客气了哦……bo,这次从这里亲起!” --完结 卷五 彼岸 第1章 anotherparadise 河之彼岸,你的左眸,我的右肩。 如果最终到达必须由生活的重创不断洗礼, 那我宁愿只回到泅水而渡以前,你我单纯的幸福时光。 ──itisdedicatedtomylife1997~1999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锺──餐盘从端上桌子时菜肴丰盛香味四溢到现在这样接近完全清洗的状态不过五分锺而已。 斜眼瞥了瞥对面那张把饭粒吃到鼻尖上还浑然未觉的脸,我咳嗽一声敲著筷子表示抗议:“亦晨,你慢点吃!怎麽跟亚非拉难民似的?别人不知道的又要说我我n.u.e待宠物!” 狭长的眼睛冲我眨了眨,有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嘴里唧唧咕咕地也不知道在哼些什麽。 一般喜欢嘴里边嚼饭边发言的物种都无可避免会说火星语,让人只能靠揣测其面部表情来领悟问题答案。难为如今的我,就已经在他的强化训练下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只是今天他脸部抽搐的弧度过於夸张,让我只觉得浑身不对劲──看他那表情,难道是对自己这样风卷残云的吃饭速度很有成就感?还在纳闷,空空的碗已经被他迅速地抛在了桌上,亦晨嘴里还在咀嚼著,人已经三步并两步地冲到电脑前面。 “小朗朗!”他得意洋洋地叫我,顺便把手中的游戏盘在我眼前使劲晃:“我已经吃完了,所以呢,这个游戏的处女权归我了,哈哈!我开始研究,你慢慢吃哦,记得要细嚼慢咽,只是一会再麻烦你洗一下碗!” “啊?程亦晨!你这样怎麽对得起我?”我脸都绿了,恶狠狠地瞪著他。我这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时心软被他骗下厨做保姆,伺候他吃饭,本来希望红酒配大餐的浪漫可以卿卿我我一番,情况好还可以把他当成饭後小甜点顺便在餐桌上ooxx一下 ,谁知道他毫无浪漫细胞害我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还手段卑劣地把我昨天才买的游戏骗到手里,简直……简直就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那又怎麽样?你自己笨!”他喜孜孜地做鬼脸,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挺明显的大小眼夸张地眯著,还真是可爱得很。看著他已经兴冲冲地不再理我,若无旁人地开始开机装游戏,我哼了一声也放下碗站起身来,从背後一把搂住了他。 “亦晨,我家又不是游乐厅,你抽个时间来一趟,居然也不办点正事?”我啧啧摇头,伸出舌尖轻添著他的脖子:“我们做点别的嘛,比打游戏好玩的事情多了,比如……” “别闹……”他对这个到是敏感得很,身体立刻蜷缩起来。 “你看我这样子象在和你闹吗?”装模做样地重重一哼,囧囧地朝他的耳洞里吹著气:“还有,以後不准叫我小朗朗,明明是我在上面,就算你喜欢来点亲热的,也只有我叫你小晨晨的份……” “少来!”小晨晨三个字才一出口,立刻能感到他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後立刻愤慨地回头瞪我:“什麽叫明明你在上面?第一次让了你,你还真来劲了?我是看你平时弱不禁风,打不还手,才发扬精神故意让让你,满足一下你的心理需求,你有什麽好得意的?信不信下次我就压倒你……” 你让我?我暗自呻吟一声──要不是我每次都连哄带骗的,软硬兼施,怕是他早已经爬到我头上去了,现在居然还来摆高姿态? 我这种身材是个女人看了就流口水好不好?虽然瘦削,可那也是有型有款,如果有兴致,去选个这样那样先生的绝对是绰绰有余,这麽好的衣服架子在他嘴里面怎麽就变成弱不禁风了? “等什麽下次?现在就来吧……”没等他发言完毕,我已经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双手也从他衬衫地下摆窜了进去,焦躁地在他的肌肤上摸索著。 一个多月都没碰他,这段时间我都禁欲得快进学校隔壁的南普陀寺了。 这小鬼除了囧囧扭扭捏捏,干别的到都是积极得很。进大学不过两年多,玩band玩得後面跟了一群随时捧场尖叫不断的妞,而且人数还在成几何级数增长,甚至走到别的学校也有莫名其妙跑出来捧场,影响力一再扩大,连学校也知道了他程亦晨的大名。两个月前学校文艺部忽然心血来潮准备筹备一个校园歌手的表演专场,亦晨他们band作为校园原创音乐的代表,被拉去做开场嘉宾,也算是对他们一种最正式地肯定。 几个小鬼兴奋得不得了,从收到邀请的那天开始,亦晨就开始玩人间蒸发了。没日没夜地泡在学校简陋的试音棚里查资料,写曲子,有时候一袋饼干加一瓶矿泉水就解决一顿了,最近更是直接把guitar和电脑都搬了到学校,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来回折腾。 我自然是不忍心看他越来越憔悴的模样,只能开始充当闹锺,保育员,以及送外卖的小弟等角色跟著奔忙。更可恶的是,有时候为了把他哄出来好好吃顿饭还得顺带把他的那些合作者们一并叫上,看他和那些明显对他眼神不轨,借著讨论歌曲的机会对他上下其手的小妞做火热状,我就恨得牙痒痒。 现在他们新歌经是接近录制完成的阶段,看他连接我个电话也是睡意朦胧的模样,用脚指头也猜得到又是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 昨天为了哄他高兴,特意去买了cs 1。6准备陪他练习ak暴头技术,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装模做样的说最近没时间玩,害得我也没了兴趣,只差把它扔进冷宫。结果今天,他居心叵测地窜到我这里来吃饭,说是来看看我。难得听他说句温柔点的话,我一个激动还亲自下厨伺候,忙了半天才知道,他的温柔假象居然是在打的那张游戏碟的主意。 越想越怒,吻著他的嘴唇加倍地蹂躏著:“我们谁比较弱不禁风,你马上就知道了,哼哼……” “滚!除了做那种事情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啊?”看出了我的意图,他恶狠狠地一眼瞪过来,我只当没听见,更紧地搂住了他,下身在他的两腿间重重蹭著。 “秦朗,现在不要……”看出了我不象是在开玩笑,他有些惊惶地推搪起来,手上的力气却显得不大有说服力:“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我好累,不行的……” 卷五 彼岸 第2章 “秦朗,现在不要……”看出了我不象是在开玩笑,他有些惊惶地推搪起来,手上的力气却显得不大有说服力:“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我好累,不行的……” 诶!怕了他了! 就他现在顶著个青眼圈,说话都没什麽力气的模样,真要做下来,他上台时怕是真的得搬张床上去。 叹了口气把已经滑到他衬衫纽扣上的手收了回来,搂上了他的肩,激烈的吻也变得温柔起来:“你那个鬼表演到底要什麽时候才能做完啊?” “快了,就这周六!”连续熬夜果然让他体力透支,不过是一番小小的纠缠而已,他已经是筋疲力尽,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我怀里,喘得厉害。 “周六?那好,沈超还一直嚷著要来给你捧场呢!”我让他的小脑袋枕在我的肩上,尽量让他舒服点。 “那麽说,小璐姐也会过来是吧?她开始上班以後我们都没怎麽见了!”他挺兴奋地把头仰了起来,半天後象是想到了什麽一样,鼻子重重一哼:“沈超这家夥,居然就这样把小璐姐骗了过去,都不知道他怎麽这麽好命!” “沈超人不赖嘛,和你这个师姐挺般配的啊,不就说了几句真话吗?你干嘛一说到他就苦大仇深的?”我嗤笑。 亦晨对沈超的怨念说来也有一段历史,本来按两个人都爱玩爱闹,又粗神经的个xing应该很合拍才对。结果坏就坏在苏小璐找到工作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庆祝的那次,沈超那家夥多喝了几杯,看到亦晨上窜下跳对著我动不动就竖眉毛的样子,开始神秘兮兮地囧囧,偏偏那声音还是全世界都听得见的高分贝:“喂!秦朗,我看那程亦晨那小子也挺凶的啊,怎麽都想不出他爬在你床上呻吟会是什麽样子……” 话才一出,我一口酒就全喷出来了,苏小璐流著冷汗死命地扯沈超的袖子阻止他继续口没遮拦。虽说我和沈超从小一起长到大,以往和小妞床地间的种种也不会避讳,但这次他开涮的对象是亦晨啊!这臭小子的脾气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又硬又骄傲,尤其在这方面还特别害羞,我都不敢惹,沈超当众说出这种话来不是找死吗?偷眼看过去,亦晨脸瞬间由红变绿,只差马上就要跳起来掀桌子,我咳嗽一声,为了避免暴力事件只有很具牺牲精神地站出来打圆场:“沈超,其实大多数时间呻吟的是谁也还指不定……” 苏小璐咳嗽了两声死命咬著下嘴唇,沈超愣几秒种,干脆笑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亦晨瞪著眼睛盯著我,脸想抽搐又要拼命忍耐,那表情滑稽得很。 我耸耸肩,无所谓了,反正我想得开,嘴巴上吃点亏而已,至少亦晨这头小狮子没当场掀沈超的摊子就是已经万幸。至於从此以後他一看到沈超会不会有好脸色,那就已经不再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另一个小插曲是那天晚上亦晨假戏真做地企图翻身压在我上面,於是我身体力行地教导了一下他做攻方应该具备的力量和技巧常识,他在连呻吟的力气都被我榨干以後,已经没有力气去实践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了。 “你笑什麽?”他有些羞恼,看来是勾起了某些不大美妙的回忆。手肘重重地一撞我:“沈超一看就是被你带坏的!” “是吗?”我连连撇嘴:“第一次去掀小妞的裙子绝对是他做的我老师!” “反正两个都是流氓!”他最後下结论:“以後他要是不好好对小璐姐我就揍他!” “会吗?”我想到沈超在苏小璐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你小璐姐有的是手段,沈超这次可是栽了!” 他眉头展了展,表示赞同。 “你这个鬼表演结束以後要好好补补身体,玩命也不是这样的,熬夜熬得力气都没了,你看看,瘦成什麽样子?”隔了一会,我低声抱怨。虽然是忍住了不碰他,豆腐可不能不吃,伸手朝他腰上一摸,本就纤细的线条都有些硌手了。 “哼!”他眉毛一挑,忽然傻笑了一下,反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等这次表演结束了,special thanks的时候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把你的名字也宣布一下!看你隔三岔五的就请我们打牙祭,我们band里的那些女孩子都说你不仅长得挺帅,还又舍得花钱又会哄人的,一个劲向我打听你呢!你还挺抢手嘛!” “我看她们是找机会和你说话吧!哼!”提起那些小妞我就来气:“那你怎麽和她们说的?” “我说你是我表哥,让她们好好表现,机会是大大的有!”他“扑哧”笑了出来,看来心里已经不知道把我卖了多少次。 “表哥?”我脸部抽搐了一下:“你也扯得太离谱了,一听就是在说谎。我这麽英俊潇洒怎麽会有你这麽个表弟。” “啊?”他熬夜熬得智商有点下降,半晌才反映过来我在损他。从我的怀里挣扎出来,很有气势的看著我:“你居然敢侮辱我的英俊?看清楚点,我长得哪里比你差了?哼!” “呵呵!”自动送上门来让我鉴定,怎麽能放过眼睛大吃冰淇淋的机会?我色咪咪地笑著,从上到下用标准的色狼眼神一点不漏地看著他。 严格来说,亦晨真的不算特别漂亮的那种少年,那对特明显的一单一双眼睛就不说了,腮梆子的地方还有点鼓鼓的,显得有点**。巴掌大的脸,常常是往衣领里一埋就完全找不到,心情不好了还喜欢摆臭表情。 真的不漂亮,只是迷人,分外迷人而已! 瞪人的时候,凶的时候,唱歌的时候,哈哈大笑的时候,还有……在我身下辗转呻吟的时候…… 现在那种装得很较真地看著我的样子,象只尚未驯服的小小的兽,瞳孔中散发出的气息又是生涩,又是诱人。忽然之间,我身体微微一窒,似乎光看这张脸,都会有反应。 不敢再看,我微微一笑把头扭开。 “喂!你太过分了!我哪有那麽难看?”他受侮辱似地跳了起来,做势要掐我的脖子。 “亦晨你明天还想下床的话就不要再罗嗦!”我哑著嗓子警告他,他一愣,不敢动了。 “那……我玩游戏了?难得他们放我半天假!”他这方面绝对识时务,偷偷等著我平复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大半天後才试探xing地唧唧咕咕。 “nono,处女权是我的!”囧囧平复了下去,我又有兴致来逗他。 “你这人,真小气!”他眉头一皱,怒得要死:“什麽都要和我抢!” 耸肩,不说话。 他盘腿坐在垫子上赌气不看我,我也不急,想著怎麽才能骗他放弃对游戏的兴趣,乖乖去睡一会。 “我走了!”坐了半天看我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他使杀手锏,闷闷地嘟囔一声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我快一步往门上一靠,嘻嘻笑著还是不说话,大有你敢走就试试看的意思。 “妈的,你要干嘛啊!”人一著急,原形毕露,温柔的假面具不见了。 “乖小孩不准说脏话的,先帮你改掉坏习惯!”我头一低,舌头在他的唇齿之间肆n.u.e了一翻,先把他吻晕,然後捧起他小小的脸,哑著嗓子很温柔地哄他:“亦晨,你都熬了这麽久没睡了,先去乖乖休息一下!这张游戏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以後再玩好不好?” 卷五 彼岸 第3章 空气中劈里啪啦地冒桃心,经典日剧中的深情对视时间。 半晌,二号男主角眼睛里面那只小一点的那只努力瞪了瞪,看样子差不多已经被我的温柔拿下了。 “唉!”他毛绒绒的小脑袋很认真地晃了晃,居然还轻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秦朗,我知道这段时间你替我忙这忙那的,也够累的。前段时间还去试音室陪我熬夜……看看你,胡渣都冒出来了,刚才扎得我疼死了……” “知道就好!”看来这小子也不是完全没良心,我一乐,手从他的腰间伸过,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吗?”难得他柔情大发,抒情抒到一半,话还没说完,被我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抱你去睡觉啊!”我舔嘴唇,用看大餐的眼光看他。 “我自己会走,放我下来!”他大窘,在我的怀里做水鱼上岸状拼命挣扎。 “别乱动好不好?”他在我胸膛上左磨右蹭的,我可不是什麽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小腹一阵发热,差点就把他当场放到。 身体上的警告比什麽都来得有用,惊人的热度一传过去,他乖乖闭嘴了。我闷哼一声,一边把他朝卧室抱一边怨念:“死小子,我他妈的迟早被你弄死!” “谁叫你思想不健康,老想这种事……”他居然还不服气,仰起头就顶了我一句。我瞪他,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我。 “好了,睡吧,到时间了我叫你!”把他往床上一扔,克制住自己跟著就扑上去的惯xing动作。 “谢,谢谢……”他接过我抛过去的睡衣,很小心地钻到被子里去换。妈的,全身都被我摸过无数次了,居然还会害羞? “换好了!”终於那小小地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笑嘻嘻:“你表现很好,没有偷看!” “哼!”我撇嘴:“你什麽姿势我没看过?要看还用得著偷偷摸摸?关键是你那套睡衣……”我啧啧有声,看著他睡衣上张牙舞爪的蜡笔小新拼命摇头。 “呸!”他还想说什麽,一个哈欠以後什麽力气都没了:“今天懒得理你,我睡了,3个小时以後记得叫我哦!” 妈的,美食在前,不仅不能oox,而且还要当免费闹锺? 我暗叹一声,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朝他看了看,那张小脸睡得挺陶醉,微微的鼾声已经响起来了。 本来还担心学校文艺部组织这次表演会会雷声大雨点小,让亦晨他们白激动一场,结果看情形还真是下足了本钱,表演会开始的前三天,宣传海报就开始在学校里漫天飞,亦晨他们那个band的照片被印在最显眼的地方,几个小破孩,骚首弄姿地摆著pose,要多白痴有多白痴。 “你的脸怎麽被拍得肿成这样?”我手里捏了一叠海报,边看边笑。 “我怎麽知道?”他的本意是想向我炫耀他盯著diren gery海报3天以後刻意练就了类似於toshiya的梦幻眼神,结果发现我根本不看重点,被一嘲笑,简直是气急败坏,伸手就想抢走。 “别著急嘛,我还要拿几份去送人呢!想毁灭证据也晚了,你的肉包子脸蛋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我哀悼,眼睛瞅著他,嘴里还不闲著:“还有你那签名,也敢拿出来见人啊?鬼都可以吓死!” “你懂什麽,我练习了好久的!那叫毕加索风格……” 鸡飞狗跳的,终於等到正式表演的那天。 “喂,你很紧张啊?”偷眼看了他好一会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这家夥从进後台开始就一直在咬嘴唇,这是他内心紧张又要拼命忍耐的小动作──每次要抱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死表情,搞得我在囧囧他一样。 “哪有?我会紧张?”就知道他要死撑。 也难怪他已经要变成茄子的脸,离表演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礼堂上的观众就已经来了七成左右,从後台偷偷一看,黑压压一片吓死人──和以往学校里组织开思想道德教育会时候的人气形成鲜明对比──一群小孩平时装酷得不得了,真要上台了都没了模样。 亦晨的表现还算好的,那个平时嗓门最大看著我就跟我猛侃nike c囧囧e的鼓手已经把手指甲反复咬了不下十遍,而那个身材火辣平时一看到我去就媚眼狂飞的键盘手菁菁姑娘半个小时内已经去了5次厕所。 “秦朗要不你先去外面接一接小璐姐和沈超吧,人多成这样,怕他们找不到座!”他忍不住又把头朝观众席上探了探,深深呼吸一下,回过头嘱咐我。 死小孩,该不是怕在我面前露窘态要把我支开吧?大家都这麽熟了,我又不会笑你。 算了,知道你死要面子,我走就是。 “你加油哦!”我微微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也笑,小小白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左手比一个自信满满手势。 我的亦晨,骄傲又洒脱的模样,任何时候都神采飞扬。 在後台看的时候已经知道观众区声势浩大,真的走下去,尖叫声查点没把我淹没。 太,太夸张了吧,几年前在日本看y演唱会尖叫声也就这分贝了。 沈超到是高兴的不得了──至於吗?又不是在泰国看妹妹无上装热舞秀。不过这家夥向来这样,人越多越兴奋。苏小璐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笑得挺贼:“秦朗,你家亦晨还不是一般受欢迎啊!” 我讪笑,懒得接话。她自从跟了沈超以後两人一唱一合,我根本就惹不起,随便说句话我都得考虑5分种才敢回答,和以前在我面前微笑的弧度都用尺量的淑女状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看来和沈超那家夥混久了都得变流氓。 拿著亦晨留给的vip票,三个人边咋舌边朝前挪,心里暗自叫苦。妈的,亦晨你傻了吧,留了个票居然是最前几排的,那还不和那些胡子都到胸口的校领导一衣带水啊。 再换地已经是来不及了,几束灯光一闪,整个礼堂差点没炸开。偷眼左右看看,校领导没几个──估计看著这架势心脏受不了都已经开溜了,到是几个裙子短得几乎什麽都遮不住的小姑娘叫的完全没有了形象,看来还是亦晨挺死忠 thesongisdedicatedtomyloveandonlylove, so…… keepyourimagination……openyoureyes……” 还在东张西望,有低而魅惑的声音已经从若有若无的吉他声中渗出来了,我精神一震,认定他这几句念白是独有所指,心情愉悦地就要对号入座,只可惜沈超这家夥完全不解风情,剥夺了我幸福的想象空间,扯著我的袖子已经开始怪叫:“秦朗,秦朗!是亦晨的声音呢!看不出这小子的声音还挺xing感的嘛!” 这家夥,又仗著过人的模仿天赋来骗人,上学期英语还补考呢,现在这几句rap居然还能念到连沈超都听懂的境界,不错不错。 腹诽还在继续,一阵震耳欲聋的鼓点把所有人的情绪瞬间调动到了最高点。 恩,看来那胖胖鼓手的指甲没白咬,表现不错! “吉他手好帅,快看快看!” “哪里哪里?” “左边那个啊!拿吉他的姿势就知道很厉害!” 身边一群花痴妞!吵死了! 亦晨不过就摆了个造型还没开始弹好不好?一会要是在加上唱的你们还不晕过去? 鼓声减弱,吉他声响起,看四周群情激昂的模样……大概是亦晨已经开始唱了吧。 我和苏小璐对望一眼,绝望地叹了口气──身边的沸腾程度让我们除去尖叫什麽也别想听见。算了算了,就看他在舞台上摇头晃脑手指抖抖抖的模样也不错,反正他叫得更好听的声音我也听过了。哦,想多了,我是说唱得更好听的声音的我都听过了。 3只原创都是hardcore风格──真想不通现在粉嫩嫩的小妞们怎麽都喜欢这个。亦晨看上去状态到是好得很,刚开始或许因为紧张还有点拘谨,唱到一半就完全兴奋起来了,边秀著边在舞台上满场跑,到了最後,干脆连外套也扔掉了,穿著黑色的贴身背心站在舞台的最前方连连放电。 恩,瘦是瘦了点,身材还是很好的。 沈超撞了撞我,一脸暧昧:“亦晨平时看也就是个孩子,这个时候看倒很正点嘛,秦朗你有眼光啊,他果然是少穿点更吸引人!” 废话,亦晨脱光光了到底有多诱人我最有发言权好不好? 妈的,就知道沈超的审美层次也就这高度了。 卷五 彼岸 第4章 “终於结束了,在这群妞身边听歌真是折磨!”看舞台上灯光一暗,我长嘘一口气。亦晨的表情到满是掩饰不住的快乐,朝下面尖叫连连的观众鞠了个躬就准备下台,却被站在舞台边早就摩拳擦掌续势待发的女主持快步堵了回来。 “等一等,先别急著下去嘛!”明显的女流氓,把胖胖的鼓手和身为同xing的键盘手凉在一边,自顾自地就拉起了亦晨的胳膊:“这里这麽多你们乐队我们做一个简短的访问好不好?” “喂!那个女的,手往哪里放呢?”沈超经验老到,对於女主持比较明显地吃豆腐表示愤慨。 “队长不是我啊……”脸有点红了,“那才是我们队长,关於乐队的情况……你可以去问他!”毕竟也跟我混了那麽久,豆腐是不会被白吃的。亦晨把手朝满脸期待的胖鼓手一指,不动声色地就把胳膊抽出来了。 “哦,这样……!”这个主持真不专业了,失望的口气也太过明显,老半天都没把笑容重新挤出来。亦晨偷偷吐了吐舌头,活蹦乱跳地从台上下来了。後面的节目我自然也没有了兴趣,拽著还一脸不舍等著看美女秀的沈超等在了後台出口。 “亦晨,你小子又进步了啊,刚才那段solo真不错!”看到亦晨出来,沈超比我还积极地窜了过去,开口这两句还象人话,下一句又本xing暴露:“真没想到你每天跟著秦朗混,还能有体力来练习。” “哼。”白眼一翻,把沈超搁一边直接朝我迈过来:“刚才有几个音弹错了,有没有听出来啊?” 我讪笑。就刚才台下那架势,你全弹错了我也听不到。鬼知道沈超怎麽那麽好的耳朵。 “没有没有,气氛好得很呢!”苏小璐赶紧拍他:“走吧亦晨,我们给你开个庆功宴!” “秦朗你平时都怎麽n.u.e待亦晨的啊?怎麽让他饿成这样?”正餐还没上来, 四人份的小甜点已经都扫荡一空,沈超一脸惊诧地看著亦晨狼吞虎咽的模样,半晌才问出来。 “呵呵,今天表演,怕沾了油腻声音会不干净,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敢吃东西!”鼻尖还粘著芝麻粒,冲著我笑嘻嘻地赶紧解释。 妈的,居然敢这麽折腾?我气结,死命瞪他,他视而不见,继续把头埋在饭桌间埋头苦干。 “唱个歌还还受这麽多罪?以後有了孩子,千万不能叫他玩音乐!”沈超盯著苏小璐,若有所思。 “看我干嘛?谁要和你有孩子?”苏小璐翻白眼,沈超嘿嘿笑著不敢接话。 “要的要的!”我赶紧跳出来:“最好是个男孩,我来做干爹,包准他以後英俊潇洒,漂亮小妞招手就来!” “你少光占我便宜!”沈超对著苏小璐没声音,对著我到是滔滔不绝:“那我也预定一个,以後你儿子也得叫我干爹,等你和亦晨有了孩子……” 我和亦晨有了孩子?沈超你没发烧吧? 两个大男人能生个屁啊? 再说了,亦晨那麽好的身材我也舍不得拿他去糟蹋啊? 本来高声喧嚷的声音在空气中象是忽然切断了一般,沈超尴尬地看了看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苏小璐在桌底狠狠给了他一脚。亦晨吃得兴致勃勃地身影顿了顿,却没有抬起头来。 “见鬼,菜怎麽还不来?我去催催服务员!”忽然冷场的氛围让沈超如坐针毡,尤其这次又是他惹的祸,就只有赶快找个借口出去。我宽慰地朝他笑笑,悄悄伸手去握亦晨,他轻轻一颤,并没有挣开。 一餐饭吃得也算热闹,苏小璐是公关高手,几杯酒就把大家哄得重新闹腾起来。亦晨更是因为晚上出色的演出,喝了一杯又一杯,而我和沈超划拳居然连连失手,那家夥兴奋得怪叫不断,闹到快临晨,大家才勉强收场。沈超借著酒劲大著胆子靠在苏小璐身上连连表白,此中的如珠妙语连我都乍舌,和亦晨对视一笑,自然是赶快告辞,不妨碍沈超继续发挥。 “刚才还挺能闹的啊,怎麽一上车就安静了?”车子开出去一段,才发现亦晨居然老老实实地没怎麽说话。 “有点累了!”抽著鼻子说回答,明显就是在敷衍我。 冷清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亦晨微醉的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忽明忽暗。酒精的味道混合著车厢内皮革的味道蒸腾出奇特的氛围,小腹上一热,我猛的一个刹车,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怎麽了?”他象是有什麽心事被忽然打断,半晌才回过神来问我。 我有些怔怔地看著他,轻轻把脸凑到了他耳边,缓缓地舔著他的耳垂:“亦晨,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去我那里好不好?” 他自然明白这个是怎样的暗示,脸一红,别扭地摇头:“不要,我好累……” “不要?”我笑了出来:“那在这里也行……” “什麽?”他还没明白过来,座椅後背已经被我放了下去,正要挣扎著坐起来,我抽身跨坐到了他的腰上。 “在车里做……也不错,虽然挤是挤了点,不过……会更有发挥的余地……!”我轻笑,紧紧压住了他的胸膛,在他的腰上缓缓摩擦著,让他感受我已经火热起来的囧囧。 “这里不行……不行的……”他抗议著推搪──以往即使在家里做也是害羞得要死,对这种事情又是超级敏感,现在让他在街边的车上全身脱光光,自然是要了他的命。 “没关系,我的技术你绝对放心!”反手把黑色防护帷幕的按钮摁下,周围的种种被隔在了车厢的另一边,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只有车灯还在暗昧地亮著。 “不要不要,你这人上辈子是野兽啊?怎麽在哪里都能想这个?”他又羞又急,伸脚来踢我。 哎!看他又踢又打的,难得有机会在大床以外的地方抱他,要用强的话就太没情调了。不过这可难不到我。 双手一紧,我搂上了他的肩,本来想吻他的唇凑回了他的耳边,轻声而急促地喘息了起来,暧昧不清地反复叫著他的名字:“亦晨……恩……亦晨……” “你……你别发出这种声音……”敏感带被我一碰,加上此刻床地间最熟悉的呻吟,他的身子顿时就软了下来,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亦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想了好久了……让我进去,进到你身体里面去……”一边还在喘息著,一边已经把手放到了他的双腿间,把他牛仔裤的拉练慢慢拉开,手探了进去,隔著他已经微微有点湿的nei裤,时轻时重地揉弄著。 “你,你混蛋……把手拿开……”他都快哭出来了。虽然还在嘴硬,却已经是没有半分的说服力,我的几句话把他魂都挑逗得快飞起来,被我握在手中的囧囧也已经热得惊人。 “你也想了好久了是不是?每次都要嘴硬……看来还是身体比较诚实……”唇从他的耳垂转移到了他半张著的小嘴上,狠狠地封堵住,纠缠著他的舌,握住他囧囧的手也加快了动作。 被侵略的唇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把腰不断的抬高来表示身体的渴望,我的手挑逗著不断抽离,引得他窄窄的腰难耐地扭动著。 “想要了吗?”终於放开了他的唇,笑笑地看他。他羞耻地合著眼睛,不敢看我。 吻了吻他的额头,我骑在他的腰上撕扯著他的衣裳。他终於放弃了反抗,任由我动作。过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也伸出了手,轻轻犹豫著,开始扯我的皮带。恩?这个小鬼什麽时候也学会主动了? 更狂烈的**随著他笨手笨脚的举动狂涌而来,我撕扯他衣服的动作也更加粗鲁。 “啊!”随著我吻咬上他的小腹,他轻哼了出来。 “亦晨,疼就叫出来!” “恩……秦朗……”他光滑的双腿主动朝我腰上缠了缠,神情间越来越紧张:“你……你以後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 “恩?什麽?”忙著做正事,没明白过来他想说什麽。 “以後……想不想要一个孩子……”他声音越来越低,难得一见的不安终於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来了。 卷五 彼岸 第5章 孩子?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原来这一晚上他反常的模样是为了沈超那句话啊! 傻孩子!智商还不是一般的低! 不过难得他因此主动一把,大好机会怎能放过?先装傻吧! “是啊!我一只都很喜欢小孩子的亦晨你又不是不知道!”默念一遍秦朗你是禽兽以後,边若无其事地回答边把他的腿抬起来了。 “我……就知道……”他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乘他失神的瞬间,我猛地攻了进去。 “啊!痛……”他呻吟了出来,抽著气想减少痛楚的感觉。 不痛才怪,这麽长时间没碰你了,虽然做足了前戏,又润滑了好久,那里还是紧得跟什麽似的,我也很痛好不好? 把身体放低,我坏笑著提醒他:“亦晨你最好叫小声一点,外面的人虽然看不见,我可不保证听不见!还有,你放松,要挽留我也不用那麽热情……” 他眉头死命地皱了起来,抓住椅垫的指节都发白了,身体却乖乖地贴著我,无声地邀请著。 “来,乖,吻住我就不痛了!”我把头凑过去,等待著他主动的模样。 狭窄的车座上,又是这样的体位,他要动一下实在是不大容易。片刻以後,他居然还是很困难地仰起上半身,把头抬了起来,小狗狗一样地舔了舔我的唇,最终无力地躺了回去。下身结合的地方由他牵动带来的惊人快感,让我无法控制地呻吟出声。 这小鬼累了这麽久,还这麽玩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终於,逗弄的心情还是被温柔填满,我低头含住他的唇,握住他的腰大力地抽送起来。他鼻子里哼著“呜呜”的声音,出奇地配合著,任我肆意的疼爱。 “亦晨……亦晨……”gao潮的瞬间,我反复叫著他的名字,他重重的痉挛了一下,软在我的怀中。我抚摩著他完全汗湿的发,终於不逗他了:“傻瓜,没什麽孩子的,亦晨,只有你,只有你而已……” “恩?”他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却累得连抬眼看我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会要什麽孩子,不会要任何你不能给的东西……”我温柔而认真的在他耳边清晰地起誓:“只要你陪著我就好!一直一直在一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如果以後无聊了,我们就到沈超家打干儿子的屁股,好不好……” 长长的沈默。 身体彼此间没有半分空隙,却都只是静静地聆听著对方的呼吸。 然後,亦晨用他剩下的最後一点力气更紧地搂住了我。 小小的脸埋在我的胸前,隐约有水渍的流过的痕迹,我听见他含糊不清地呢喃声:“你这个笨蛋少得意,要揍我也先揍你……” 心口忽然有奇异的温暖在膨胀,让我只想一辈子搂著他不再放开──他瘦瘦的脊背在我的掌下微微地颤抖,整个身体毫无保留地蜷缩在我的怀中,心跳的声音是流水般的纯净。 那一刻我已知道,这个孩子,将让我倾尽一生。 把我们从睡梦里拉出来的是亦晨那唱著“多拉a梦”的手机铃声,妈的,谁啊?大周末的也不让人安静。 看我磨磨蹭蹭地下床,亦晨一眼给我横了过来:“你动作快点好不好?” 我暗叹一声,无语。 昨夜柔情涌动之下,回家以後和他在大床上翻云覆雨不知道又做了多少次。累积了两个多月的思念一起迸发出来,狠著心一做到底。亦晨被折腾到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此刻下床拿电话的光荣任务自然就落到我肩上了。 “真困!”他嘟嘟囔囔地抱怨著,看著手机响的还挺顽强,满脸黑线。 “喂!谁啊?”小狮子发脾气了,声音凶得吓死人。我笑嘻嘻地等著他摔电话。 “啊?啊啊啊?”──恩?对方是谁那麽神通广大?才发了个单音节,亦晨已经开始眉开眼笑了。 “老哥是你啊!”──哦,早就应该想到也只有他老哥小辰才能把他哄的这麽服帖。 “我很好啊……家里电话没人接?哦……我不在家……”──声音越来越低,翻著白眼瞪我。我好心情地听著电话那头隐约的窃笑声──他不在家,小辰自然知道他这个宝贝弟弟昨夜在哪里操劳。 “哥我昨天有表演呢!观众很多哦,还有录象!有空我给你寄过去好不好?”──就知道他不会忘记说这个,臭屁的小子。 “哥,我很好了……秦朗?哼,他也还勉勉强强地活著,没死吧……”──有没有搞错?我死了你不变小寡妇了? “哥……你在上海还好不?陆风……他没欺负你吧!”──眉毛竖起来了,挺凶的模样。拜托,亦晨你连我都打不过,你哥那相好的快一米九的非人类身高和那种典型的混血肌肉,你就不要去逞强了好不好? “你们很好?那最好……”口气软下来了,流血事件暂时不会发生。 “恩恩,好哦!” 也不知道两兄弟聊什麽,亦晨眉飞色舞的。我也乐得躺在一边,支著下巴看他的面部表情大汇演。 快一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挂电话。 “现在有精神了?”我的手指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滑过。 “哥叫我们放假去上海玩呢,然後可以一起回家过年!”他满脸的兴奋:“去上海啊,可以买到好多打口cd呢!” “我们?”我大乐,立刻在心里把小辰亲上一千次不止。 “谁说是我们了?没你,我自己去!”他终於发现了我听到了另一个非重点,立刻很有针对xing地进行打击。 “我已经听到了,你改口也没用!”做无赖我最在行,何况这次的确是他亲口让我抓到了把柄。睡衣一披,我已经精神抖擞地跳下床了:“我这就给老爸说,负责把妈从厦门骗去日本陪他过年,这样我就可以邀功开溜了!” 亦晨躺在床上干瞪眼,拿我无可奈何。我嘻嘻笑著,抓起电话就开始拨。 “喂!爸!我是秦朗……”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也不大好,想著怎麽才能饶个艺术点的圈。 “爸?”低低的笑声让我背心莫名地一凉,有娇媚的女音传了过来:“秦朗,真不巧啊!秦伯伯在开会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大为尴尬──这个电话是老爸装在办公室里的私人电话,实在没想到会有旁人来接。 “我们之间……还用那麽客气吗?”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很轻,带著囧囧的味道,低声的笑著,还加入了三分煽情。 恩?听这口气难道和我很熟?能自由出入老爸的书房还能接这部私人电话的年轻女人……还肆无忌惮地和我**? 忽然间,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偷眼看了看亦晨,再次尴尬地笑了起来:“我说是谁的声音那麽好听,林安,原来是你啊!” “又是你老相好吧?”看我终於恩恩啊啊地把电话挂掉,一脸的不自然,刚才装著不在意的那张脸终於撑不下去了。 “嘿嘿!”理亏在我,只有低声下气。 “混蛋!你外面到底还藏了多少个?”飞掌挥来,我自然不敢躲,“啪”的一声,头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啊?你还真不躲啊?”大概没想到我会这麽打不还手,亦晨愣了愣,赶紧伸手来揉。 “你这麽凶,我哪里敢?”苦笑一下,握住了他的手:“亦晨,我有了你哪里去找过别人?你还不信我吗?” “你前科太多,我可没忘那些在你面前哭的死去活来的花花草草!”挺严肃的回答,看来还真是记忆尤新。 罢了罢了,怪自己以前风liu债惹了太多,现在善後自然有麻烦。 “不过……我知道你现在乖多了!”奖赏似地摸了摸我的脸,声音变得温柔起来,看来还是很看重客观事实的,这小家夥也不是一味蛮不讲理。 “可是……”又来了,他怎麽说句话转折那麽多,让我一惊一乍的,早晚得有心脏病。 “可是你刚才那表情实在不对劲,哼哼,这个林什麽的是个特别的存在!” 小辰说得没错,亦晨有时候的确敏锐得怕人。我长叹一声:“这你可说对了,这个女人……诶,我实在惹不起!” 卷五 彼岸 第6章 林安的确是我一段不大愉快的回忆。 认识她是在两年前,也就是我和亦晨之间因为种种误会闹得天翻地覆,因此抛下一切飞回日本,去帮老爸做事的那段时间。 在那场林伯伯私人宴请的盛大酒会上,林安豔压全场,顾盼生姿,的确是风头无限。 “秦朗,这是林伯伯家的千金,刚从国外念书回来,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话题,那就在一起好好聊聊!”老爸眨著眼睛拍我,意图很明显。以林氏企业在日本的影响力,我如果能泡上那小妞儿对秦家生意的发展自然是益处多多,何况林安也挺正点,老爹找这麽个儿媳妇也不算太亏了自己的儿子。 我硬挤了个笑容点头。 以往这种又能泡小妞又能帮老爹的活当然是不在话下,问题是那个时候我满心想的都是亦晨哪还有什麽别的胃口。 平日的口若悬河都变成了敷衍的恩恩啊啊,唯一的能感觉到的就是林安一直在**辣的看著我。 虽然我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但没见过多少面的情况下你一名门千金也不至於看帅哥看得这麽饥渴吧? 被她盯得全身不爽,干笑了两声就准备闪人。她却忽然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秦朗,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我那里有80年份的瓦朗德鲁,你要不要尝一尝?” 软言细语,带著请求的意味,何况我又从来不会让女孩子难堪。 糊里糊涂地就被拉著进了她房间。酒的确是好酒,音乐也放得恰如其分,还有满屋子柔软馥郁的芬芳……一切象是幻景,亦晨的脸开始一直一直地晃在眼前,有奇异的热从小腹扩散到全身,後面发生的一切就越来越模糊了。 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我居然是全身脱光光地躺在了床上,身体上留下了明显欢爱过的痕迹。林安靠在我的胸口,手还在一直捻著我的头发。 “你醒了?”感觉到我的动静,她抬头看我笑:“秦朗我平时看你挺斯文,怎麽到了床上,就那麽粗鲁……昨天晚上,我差点被你弄死……” “昨天?我和你……?”头还是有点昏,毕竟不明不白的和女人上床还是第一次。 “你紧张什麽?”她把头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声音更加温柔:“那是我自己愿意的,秦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自己,说绝对不能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我轻轻把她推开,开始起身穿衣服,满满的懊恼充斥著我──虽然以前的生活我比较没有节操,但是认识亦晨以後,我自认还是行为检点的五好青年。为了那小子禁欲也禁了巨长一段时间──除他以外不碰任何人,已经成为两地分飞下我唯一可以爱他的方式,现在居然…… 林安也不说话,静静地看著我穿好衣服下床。然後声音放低,似乎是很不经意地问了出来:“秦朗,你叫了一夜的‘亦晨’呢……” 我一怔,另一个念头猛的冒了上来。 昨晚原本就没喝多少──那瓶红酒根本就放不倒我。而且即使是喝醉,我也不可能糊涂到会爬上别人的床,更何况除了醒来後身体的反应,对於昨夜的种种我几乎什麽记忆都没有。 排除我酒後乱xing的可能,那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女人在酒里动了手脚! 想到这一层,我眉头一皱,扭过头死死地盯著她。她微微一笑,毫不慌乱:“怎麽,秦朗,你还有什麽话要对我说吗?” “算了,没事……”毕竟也只是我的揣测而已,没法拿出更多的证据,更何况那个时候我天真的以为,这种事情做出来,吃亏的都是女孩子。反正我也没多掉块肉,除了心里对这个虽然长得挺漂亮但心计太重的女孩子多了几分反感以外,也不想太计较了。 以後一切也还算太平,我成天窝在老爹的公司里忙这忙那,渐渐也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後。 只是几个月後,居然看到了林安换上了职业套装跟在了老爹後头,假模假样地拿著一叠文件,看到我还挺矜持地问好,只是眼睛中那种**辣的温度只升不降。据老爹说,这位“勤学好问”的小姐主动提出要到老爹这里来“学习学习”。老爹还乐呵呵地冲我挤眼睛:“林安早点来熟悉也好,反正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我全身冷汗。听老爹这语气难道是知道我和她那莫名其妙的1.ye.qing了?这个女人真厉害,居然还真的跟过来了。还好那个时候我也已经熬不过相思之苦,决定回来看亦晨,她要“学习”就慢慢耗在那好了,我可不奉陪。 和亦晨在一起以後,我的思维已经慢慢被同化成他那样直线条的单纯,却怎麽都想不到这个差不多都忘了的女人,会在今天撞大运给碰上了。 “哇!你看看,没完没了了吗?还越想越精神了!”看我半天愣在那里,亦晨伸脚就朝我重重一踢:“看来还是段不了情,哼哼!” “亦晨!”随著“林安”这个名字莫名涌来的巨大不安让我心轻轻抽搐了一下,迅速地把他搂在了怀里:“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对不起你的。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我爱你,虽然我以前是乱七八糟,但我对你会是天长地久一辈子的事情!” “你被刺激了啊?又吓我?”我们之间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个正经,此刻忽如其来的严肃表白让他一下有些不习惯,老半天才摸了摸我的头发,柔声回答:“我没介意,只是在逗你玩呢,我知道你现在很老实,要是不相信你,早就一脚把你踢到西伯利亚去了!” 这几句话,亦晨说得随意而坦然,甚至还带著几分天真的孩子气,似乎那种关乎於天长地久的种种在他看来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就那样理所当然地信赖著我,率真得让我只想把他搂在怀里,一辈子不放开。 “哎!哎哎哎!别搂那麽紧,痛死了!”他就会在关键时候破坏情调。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偏不放开。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怎麽一开始就敢对我动手动脚,你怎麽就那麽确定我不会动手揍你啊?”头从我怀里钻出来了,亮晶晶地眼睛盯著我。 这个问题很尖锐,一个回答失误搞不好又是几天不准碰他。 “你喜欢我怎麽会真舍得动手?” “呸!”他不屑:“你这人还真臭屁,我什麽时候说过我喜欢你?” 这个……让我想想…… 好象认识以来他真的就没有开口说过“秦朗我爱你”──用身体说的我暂且不计。 伤心…… “丢人了不是?以後少那麽得意!”他教训我。 “这个嘛……”我嘿嘿一笑: “长这麽大就没什麽人能拒绝我,亦晨你又怎麽会是例外?”偷看了一下他的表情,已经吓愣在了那里,我继续对他循循善诱。 “你记不记得第一次上我家的那次,我一开门你就开始脸红,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两个大男人你脸红个屁啊?後来叫你帮忙上个药吧,你手还没碰过来眼睛就开始发春。我一想,这小子脸怎麽红得没完没了的?那一定是在想老公!当时又没别人,我就只有挺身而出……” “你找死!”他终於蹦起来了,把我压著死命掐我脖子,我笑的一脸奸诈,也不还手。 “你傻了?打你你还这麽高兴?”看样子有点不解。 “亦晨你这样什麽都不穿地趴我身上还是第一次,我不好好欣赏怎麽行?”边说话边把手朝他的重点部位摸过去。 “啊?”他终於醒悟了过来,赶紧往被子里躲。看著他又怒又羞的模样,我终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卷五 彼岸 第7章 浓情蜜意的时光里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时地占他点小便宜然後被他拳打脚踢一番,已经成为了我们固有的相处模式,我也乐得享受亦晨那竖眉毛瞪眼睛的真xing情。这头小狮子在外人面前极要面子,拼命要表现出很男人的模样,我也就很配合的让他过瘾,反正晚上到了床上我会加倍讨回来就是了。 然後是这个学期末忙考试忙得昏天黑地的一段时间。 我还算好,念研究生以来一直把带我的那个老太太哄的满面红光的,最後那论文估计抄篇小学生作文上去她也会放我过。 亦晨那个衰人就惨了,平时玩band到是风光无限,到了考试才手忙脚乱起来。他这人,本来就不会照顾自己,小辰也还在念书的时候还可以帮他料理料理,现在小辰去了上海工作,这笨蛋的那狗窝就更加惨不忍睹。我乘机三哄两哄把他骗到了我家来住,说是日常生活可以不用操心,他的日文选修什麽的我还可以帮他辅导辅导。结果呢,常常是辅导著就辅导到床上去了。 到了最後一个星期,看他实在是“日夜操劳”,不能再碰他了,我乖乖搬到客厅里去睡,嘴里还在邀功:“亦晨你看我多牺牲,你这次再补考就太对不起我了!” “去你妈的!”他一边拿著英语书摇摇摇,一边怒:“你害我浪费了多少个夜晚?那个时候念书效率是最高的,哼!” “那是那是!”我揉他头发:“不仅是读书了,办那事的效率也很高……” “流氓,滚!别在这里打扰我!”一本书扔过来了,我一边躲一边叹:“亦晨你怎麽这麽凶?你哥脾气很好啊,你怎麽一点都没学到?” “我哥?你还好意思说?”头扭过来了,挺严肃:“你以前对哥始乱终弃,做过的那些混帐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还好哥现在过的不错,不然秦朗我真是一辈子不会理你!” 妈的,要不是你和你哥名字发音一模一样我这麽聪明会把他当错你而闹出一系列哭笑不得的乱子吗? 想著当年错抱了亦晨的老哥,因为他们兄弟情深,差点让我和著混蛋小子就此结束。如今想起,依然心有戚戚焉。 暗中长喘,顺便拜那位给亦晨他老哥带来幸福生活的陆风兄台一千次! 终於熬到了亦晨把最後一科考完,我在学校门口等他,看他那表情半悲不喜,带著明显的後现代囧囧色彩,我打量了半天也没判断出是挂还是没挂,最後只有撞了撞他:“没事了,大不了下次补考嘛!” 他鼻子一抽,还挺委屈:“看错了一题,拿优秀危险了!” 妈,妈的,害我担心半天。 “别愣了,赶快回去收东西,最好能赶得上晚上的火车!我都给哥说了明天到上海了!” “火,火车?”我压根底就没坐过那玩意,这种人比马蜂多的黄金时段要我去挤那个?想著我都冷。飞机票早都买好了好不好? “啊!我要省钱去买打口cd的,飞机票比火车票贵那麽多!谁叫你自作主张了?”不会吧,还真急了?拜托,飞机票才多少钱啊,我会让你付吗?当然想是这样想,话是不能象这样说的,这个小鬼平时就骄傲的很,坚决不会占我半点便宜,在他身上花点钱还要哄什麽一样,这次自然也要使点小手段。 “票都买了难道还退啊?钱嘛,最多当我借你的,以後在床上……你慢慢还吧!”笑著悄悄搂著他的腰:“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可以到上海去看你老哥了!” 没想到都同属南方的两个城市气温差异会那麽大,在厦门过惯了即使冬天也满是阳光的天气,在上海才一下飞机,我们两个都只穿了一件薄薄毛背心的笨蛋立刻都哆嗦得要命。 刚想叫亦晨打开旅行袋加件衣服,这家夥已经连蹦带跳地叫起来了:“老哥,老哥!我们在这里!” 妈的,见到亲哥就把我丢一边了,这家夥真过分。 还是小辰良心好,没忘记我的存在:“秦朗,你怎麽也穿这麽少,先和亦晨把衣服加上吧!” 正要对小辰发表几句感叹之词,两道带著警告的目光已经犀利地扫过来了。 哦,哦!忘记身边那位把小辰当宝的陆风兄台了。 听亦晨说他是中美混血,现在看来果然够唬人的,我182的身高往他身边一站,似乎还差了那麽5,6公分。 亦晨对著哥哥本来眉飞色舞的表情在转头接触到陆风时立刻降了十几个温度,看来以前这个男人加注在小辰身上那些不大美妙的经历依然让他介意。陆风的眼睛朝亦晨瞟了瞟,看著他正拉著小辰又蹦又跳,眉头也是明显的一紧一一兄台,你不至於吧,亦晨是你相好的亲弟弟而已,你干嘛看他象看情敌似的啊? 一下飞机就是隐隐的火药味,小辰看看陆风又看看弟弟,傻笑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麽开口,这个时候自然又是要我站出来打圆场。 “陆……”上前一步,一边把亦晨往身後扯一边冲陆风挤了个笑容:“陆大哥……” 陆风本来微微眯著的眼睛瞬间就瞪得快掉出来了,小辰扭过头去为了忍笑拼命地咳嗽,手臂上重重地一痛,想也知道是亦晨掐的。 妈的,掐个屁啊,我还不是看气氛电闪雷鸣的想赶快打个圆场?脱口叫了这麽一句,自己也觉得很丢脸好不好? “秦朗你……叫他陆风就好!”小辰终於能说话,面部表情比较扭曲。 “那我们……先回去吧!”陆风瞪了我半晌,终於舍得开口,边说边挺体贴地把小辰拉到身边。看著他转过头肩膀就开始抖,估计也是在笑得不亦乐乎。 “你坐飞机坐晕了?”亦晨呼哧呼哧喘著气,把我废了的心都有:“陆大哥?亏你叫的出来!你很景仰他啊?哼哼,要不是哥现在过得不错,你们这两个混蛋我一起收拾!” “你这样子谁也打不过!”我心里默念,表面上当然是眉眼齐放,很谄媚地搂著他跟在後面。 说我景仰陆风那也不完全是假话。一个家产千万全身名牌的大男人,为了和恋人同一屋檐下把豪华别墅丢在一边,非要死皮赖脸挤在一套不足60平米方的房子里还能自得其乐,这种事情我是打死也做不出来的──要我的做法是直接把亦晨打劫回家去。 亦晨从一进门就开始大呼小叫著要晚上和小辰一起睡,这两兄弟的感情也好的太不象话了。陆风的脸色越来越青,看著小辰也不说话。小辰微微一笑,故意不去看他,搂著亦晨也是满心欢喜:“好啊!你小子从来不会打理自己,这些日子怎麽过的,我也要好好审审!” 我苦著脸凑过去:“亦晨……” “干吗?”看来对我在机场的丢脸事件还没忘记,明显就是在报复:“我晚上要和哥聊天,你……”他眼睛扫了扫一边的陆风,我一阵发颤,亦晨你不会狠到让我和他挤吧。 “你睡客厅!”还好还好,已经算客气的了。 卷五 彼岸 第8章 小辰这房子虽然不大,但装潢显然是经了陆风之手,豪华且有格调,此刻睡在客厅这张欧洲红木沙发上到也没有丝毫不适。 哎!只可惜了这到上海的第一夜,这麽浪漫的城市,这麽浪漫的时光,透过玻璃窗甚至可以看到满街的霓红,亦晨那只家夥却窝在别的男人身边(虽然是自己亲哥)卿卿我我,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客厅里面睡沙发。 妈的,真郁闷…… 不知道那两兄弟说些什麽,亦晨那细细地笑声不时从房门里窜出来,若有若无的,还有点撒娇的样子,撩得我大冬天里也一阵阵的发热。 手慢慢向下摸著,轻轻唤著亦晨的名字,一边动作一边也觉得有点羞耻。 妈的,一定是姓陆的把空调开得太足了。 对了,陆风?这位兄台今天脸色也不善,看著小辰被弟弟拉过去,黑著个脸进的房间。现在估计也在房间里和我做著同样的事情吧。 心情好了点,嘻嘻,看来郁闷的不只是我一个。 正想到这儿,忽然听到房门“吱──”地被拉开的声音。 啊?拜托,自己diy这种事情现在被谁撞见都丢脸,赶紧闭眼睛装睡。 身体上一重,一床厚厚的棉被砸了上来,偷偷把眼睛睁了条缝,黑暗中是亦晨亮晶晶笑嘻嘻的眼睛。 “看我多好,上海冬天挺冷的,特意来给你加床被子。”声音细细的,身子蹲下来了,手摸了摸的我的头发。 啊!真感动!亦晨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耳朵忽然一痛,被他细细地牙齿咬住了,刻意压得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嘿嘿,小朗朗,少给我装,我知道你还没睡!在想什麽我还不知道吗?” 有些凉的手迅速从被子外摸进来了,放在了我双腿间,轻轻抚摩著,嘴里居然也软软地呻吟了起来,把我上次的语调学了个十成十:“秦朗……恩……朗朗……” 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睁开眼睛,正对上他捉黠的目光。 “你又不想好事了?”笑意越来越浓:“不过我要回去和哥聊天了,嘻嘻,你乖乖自己玩哦!” 啊?不是吧? 一把拉住他要离开的身影,可怜兮兮地看著他。 “干嘛?”现在他可拽了:“上次在车里你不是很舒服?我可惨了,今天让你也尝尝!” 妈的,死小鬼你要报复也别现在来玩火啊!看他得意洋洋就要离开,我猛的把他拉过来搂在了怀间。 “亦晨!”**烧得我连声音都哑了,已经膨胀的囧囧抵在他的腰间:“你自己看著办吧,反正我是不介意你哥他们听见的!” “你……你……”终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ing,他也傻了,半晌才咬著牙:“那……怎麽办?” 我哼了一声,拉过他的手握住已经火热的囧囧:“放你一马,用手!” “你……”他尴尬得话也说不清,呼哧呼哧喘著气。 “快点!你想等你哥他们出来看表演吗?我是无所谓!”恩住他的腰,我把头埋在他脖子上。 他朝小辰房门的方向瞥了瞥,牙一咬,手上开始动,喘息的声音比我还大。 随时被外人发现的刺激和这种陌生的时间地点让我格外亢奋,只有拼命地压抑住呻吟声。濒临gao潮的最後一瞬,我把他的头扳过来,死命地吻住了他。 “下次再玩,就不是用手那麽简单了,你想在你哥面前表演激情大戏,提前说一声,我又不是玩不起!”放开他的手,边拿纸巾清理著身体,边瞪他。 他满脸通红,愣了半晌,低啐一声,逃也似地回到房间里去了。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已经嗅到了诱人的香味。抽著鼻子爬起来,小辰正在笑嘻嘻地把煎鸡蛋朝桌上端,陆风穿著蓝色的格子睡衣坐在餐桌前,一脸柔情地看著小辰忙忙碌碌,做幸福状。 “猪!就你最懒!”还在羡慕小辰贤惠,已经有人不客气地来扯被子。 妈的,同样是做攻方的,我和姓陆的待遇怎麽差那麽多。 “太累了嘛!”虽然在腹诽,脸上还是要笑眯眯地,看著亦晨故意把声音放到外人刚刚能听见:“昨天晚上和你那麽折腾到那麽晚……” “你……”他气结,却又无从解释,脸涨得通红。还好小辰善解人意,只当没有听到,低头忙著吃早点,只是不时还要应付陆风的小小骚扰。 桌子底下和亦晨连掐带踢地吃完早饭,神轻气爽地出门,小辰和陆风居然穿了一色的情侣外套,一个英挺一个斯文,这两人,还真挺般配。 只是……今天的行程是去泡温泉吧,穿那麽正式干吗? 陆风看来是熟门熟路的主,人一到,声还没吭大堂经理就开始很狗腿的满脸堆欢,直接往豪华包房带。 浴池的装饰是明显的罗马风,山花壁柱穹顶拱门什麽的都似模似样,我左右瞥瞥还没看出什麽门道,亦晨已经开始满口“啧啧”有声地发挥其职业精神开始对建筑评头论足。 “喂!”我撞了撞他:“在浴池里面调研也要搞清楚方向和重点!” 他顺著我的暗示方向看过去,见陆风和小辰已经高高兴兴地下了水,脸红了红:“哥怎麽还是这麽瘦?” “被陆风压榨的!”我嗤笑,不怀好意。 三下两下把衣服脱掉,围上浴巾正准备下水,才发现亦晨那家夥居然还在那里磨磨蹭蹭。 “干吗还不脱?害羞啊?”一语道破天机。 “你先给我滚下去!”他恼羞成怒,居然还真抱著浴巾窜到了小屏风後面。妈的,大家都是男人你害羞个屁啊,调教了这麽久还这德行。眼看浴池中小辰正枕在陆风的手臂中,一脸温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麽,再次受刺激。 好一会,终於见他慢吞吞地围了条浴巾出来了。恩,大白天难得见他脱光光的模样,自然是要看个够本。 腰很细,腿很长,作为一个男人肩是偏窄了一点,不过还是很匀称,小麦色的皮肤健康得很,灯光下有最原始的囧囧的味道。 偷偷咽了咽口水,保持微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太象色狼。 “呼~~”他终於小心翼翼地溜进了水里,象是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工程:“这里泡著很舒服啊!” “那是那是!”边笑边朝他身边蹭。 “哥!”没良心的小鬼居然不理我,朝著小辰就靠过去了:“以前在家里洗澡要是也有这麽大个地方就好了,小时侯和你一起洗挤都挤死了!” 我保持缄默,只当没听到。不过陆风那边,想来一定又是大大地不爽。 惬意地闭了一下眼睛,任由身体在温暖的泉水中放松,偶尔睁眼看见亦晨兴致勃勃地和哥哥大呼小叫地打打闹闹,脸上都是单纯地快乐,心里忽然有种被幸福填得满满的感觉。 “你又睡著了啊?”耳边忽然热了热,是他柔软的发丝扫过。 “你终於记起我了?”睁开眼睛装可怜。 “你这人……”他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老哥现在真是过得不错呢,好久没看他笑成这样了!” “那我也可以无罪释放了!”我伸手在水下悄悄勾他的腰。 “把你的爪子拿开!我不会游泳!”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把我的手拍开。 不会水啊?呵呵,那最好! 不动声色的把手搂到他的肩膀,脚上偷偷一绊。“呜!”他重心不稳,整个人都仰面倒了下去。我猛地也潜入水中,看他眼睛瞪得老大,手忙脚乱呼吸困难的样子,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嘴唇就堵了上去。 窒息又慌乱的景况下碰到了空气的来源,自然是贪婪的摄取。双唇才一碰到他,他的舌就立刻伸过来了,拼命地吮吸著,双手也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脖子。 好热情!我暗笑,原来亦晨你主动起来也不赖嘛。 难得享受一下他拼命索取的模样,我大模大样的继续把他压在水下,任由他越缠越紧,吻得也越来越深,老半天才把他轻轻搂了上来。 “舒服吗?亦晨你很热情呢!” “你……”边咳嗽边准备行凶。 “别发脾气哦,不然小心我再来一次!”双手摁住他的腰低声威胁著,看他满脸通红却不敢发作,我把唇凑在他耳边继续下流:“亦晨你要不要试试在水里做?很舒服的……” 半晌没有回音,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恩,看来就算没气死,也已经差不多了。 卷五 彼岸 第9章 美好的时光总是有限,温泉里面任由我对他上下其手半天以後,大家一起爬上岸的时刻总是还是要来临。 回去的那一路上亦晨的脸都臭得很,我察言观色知道这个时候还是最好少说话为妙,不会游泳的人被压在水里大半天的郁闷我是可以体谅的。 到了住处亦晨一声不吭就冲到房间里换衣服,小辰眼睛眨了眨,很自觉地进了陆风那间房,留下充分的空间给我低三下四。 “嘻嘻……”站在他面前老半天,讪笑了一声准备开口,他直接把我当隐型人,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老哥!眼药水在哪里?眼睛有点痛哦!” 眼药水?我有带!赶快跟过去邀功领赏。 恩?那间房间里面……陆风的声音? 赶快一把把亦晨冒冒失失就要推门的身子拉住,恶作剧地把半掩著的门轻轻推开一条缝。 “小辰……我都忍了好久了没做了……让我抱抱嘛……”不是吧,陆风在耍无赖啊?──看他平时人模狗样的,原来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不要……”小辰关键时候怎麽和他老弟一样坚决。 “小辰……”哇!哀求得这种声音都出来了!我擦鼻血。 还在不依不饶…… 恩?恩?小辰不愿意,他还可以用这种姿势来做?陆风果然是强人啊! 我这里拼命学习中,亦晨可是都眼睛都圆了,手肘不小心一撞门,身子朝前一倾,我赶紧抓他,结果同时扑倒在地,顿时惊了里面两个人,把一场喷血的情爱大戏就此打断。 “陆大哥……”我先发制人,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眼看他脸色由红变绿,又由绿转青,简直是五彩斑斓。 “哥,你……”看亦晨那模样该不是要出去打抱不平吧,我赶快上前一把把他拖走。半路打断陆风的好事,你小子不是找死吗? 连拉带拽的把他拖回房间,伺候他滴完眼药水,看他依旧余怒未消,我也只好乖乖赔笑脸站在一边。还好,看样子小辰今天在陆风那里也是难以脱身,我多少是不用再睡客厅了。 次日小辰过来敲门,亦晨身体呈“大”字状地睡得正香,我的手臂被他压得发麻。起床简单收拾一下他又是活蹦乱跳,吵著要去逛上海那些特色小店,昨日赌气的种种象是完全已经不记得。 臭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而且不记隔夜仇,这小东西最可爱的地方就在这里。 上海果真是繁华,尤其是各种各样新奇的小东西惹的亦晨惊叫连连,极不顾形象地扯著小辰就往人堆里钻,蹲在那些小摊面前,为了张打口cd和小贩讨价还价。妈的,要那些还不容易吗,我直接从日本给你带原版好不好?他怎麽就这麽有兴致?就连一向看上去挺斯文的小辰也是兴致勃勃地样子,我暗自呻吟一声。扭头看陆风,他抱著个手似笑非笑地靠在旁边的墙上,看著小辰一脸的爱妻相。 那些小店都开在九转十八弯的小巷子里,车根本开不进去,一路走过来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那两兄弟一人一个大纸袋子到是收获颇丰。眼看太阳已经落山,亦晨看著路边一家卖灌汤小包的店忽然兴致大发一定要进去尝尝。 这种小汤包是苏杭特色,薄薄的皮里面灌有热汤,吃的时候要小心地在皮上咬一个口子慢慢地把热汤吮吸出来,才能接著品尝精美的肉馅。眼看老板乐呵呵地把包子端上来,我还没来得及提醒,饿晕了的亦晨已经是迫不及待夹起来就是一口。 “哇!好烫!”筷子都仍一边了,整个人跳了起来。 “正准备提醒你呢!都不知道你急什麽!让我看看,怎麽样了?”赶紧坐过去,捏著他的下颌仔细看。 “知道你还不早说!”声音含含糊糊地象含了个鸡蛋,看来还真烫得不轻:“你看你看,是不是肿了?” 红红的小舌头伸了出来,使劲抽著气。 好……诱人! 眼看店内也就陆风和小辰,我一俯身,若无旁人地把他的小舌含在了嘴里,温柔地吮著。 “还痛不痛?”辗转了好一会以後把他放开,柔声问著。他偷眼瞥了瞥一边的小辰,连连摇头,害羞得连呼吸都不均匀了。 我耸耸肩,重新坐回去。片刻的沈默以後,听到了陆风对著小辰询问的声音:“你……有没有被烫到?” “没有没有!”一叠声的否认。 “没有?”陆风有些霸道地捧起了小辰的脸,轻笑了出来:“我说有就有……” 不是吧!我乍舌──这盗版也盗得也太没创意了! 极暧昧的把这顿晚饭吃完,几个人在眉来眼去间都把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才一回去,亦晨就立刻跑到卧室里把那些cd一张张拿出来欣赏。 “好东西还真不少啊!”看他喜滋滋地铺得满床都是,我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跟著他一张张地看。 “呵呵!”看他眼睛鼻子都笑到了一起,满足得个孩子。 “舌头还痛不痛?”忽然想碰碰他,只能故伎重演。 “不痛了!”回答的很干脆,居然不上当! “不会吧,刚才看还有点肿啊,我再看看!”我继续无赖。 “少来!再罗嗦叫你睡客厅去!” “……” 百无聊赖的看他和那些cd相亲相爱,一时还真想不出有什麽方法让他乖乖躺平。 看小辰对陆风那麽百依百顺的,有空还真得去请教几招…… 妈的!隔壁陆风和小辰在吵什麽,这个破房子,隔声还真够差的。 恩?不对!那是……什麽声音? 心上一动,我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把亦晨听的正欢的耳线扯掉,对著他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他一开始疑惑不解的表情在专心倾听了几分锺後开始涨的通红,连呼吸都情不自禁的越来越急促。 “看来陆风的技术不错啊,你哥……叫得很享受嘛!”我低头看他,笑得邪恶。 “哥……哥他……”这可怜的孩子怕是一辈子都没听过他亲爱的老哥发出这种声音,连话都讲不完整了。 “亦晨,我们也别浪费时间嘛……”边在他耳朵边吹气,边解他的衬衫扣子:“我的技术不会比陆风差的……” 托陆风和小辰的福,这夜终於如愿以偿地把他压在了身下上演激情大戏,不知道是不是被小辰的呻吟声刺激,当夜的亦晨喉咙里渗出来的是小猫般细不可闻的碎碎呢喃,难得一见的近乎於脆弱得模样激起了我全部的怜爱,所有的动作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一夜旖旎。 虽然分外缠绵却也是大耗体力,亦晨做到後面实在支持不下去,哼哼几声就极度疲乏地倒在我怀里沈沈睡去,想来隔壁那两头的状况也是如此,以至於第二日10点半起床以後晃进客厅,还能看到正在做早点的小辰那张脸极其哀怨。 陆风到是满面春风神轻气爽的模样,一扫前几日的黑口黑脸,看来昨夜收获颇丰。看他打开冰箱门拿鸡蛋居然兴致颇高地想去帮忙做早餐,我一寒,赶紧转身回房间。 亦晨已经勉勉强强地爬了起来,站在镜子面前偷偷揭开睡衣领子,检查自己脖子和胸口上红色的斑斑点点,眉头越皱越紧。 “你属狗的啊!”看我进来,他立刻就跳起来:“把我弄成这样,我怎麽出门?丢脸死了!” 我嘻嘻一笑,把他拖到门口偷偷朝客厅指:“没事,参考你哥今天的造型就可以了!” 事情最终以这两兄弟一致的高领长袖毛衣口中边怨念边分别瞪著我和陆风,外加走路姿势比较困难地蹒跚出门而告一个段落。 卷五 彼岸 第10章 冬日里难得的和旬阳光,舒适而干净。 从外滩缓步而过,氤氲的空气中看著亦晨明朗的笑容,忽然有些宿命的感觉。 从此以後,我可以一直活在他的生命轨迹中,看他的喜怒哀乐,陪他大笑,和他分享一切的凡俗纷扰,陪著他一直一直走到地老天荒的地方……这些简单的幸福让我感动。 偷偷拽了拽他的手,他继续哼著他乱七八糟的调子,眼睛弯出浅浅的笑意,没有挣开。 “对不起,能不能帮忙拍张照?”真扫兴,想好的甜言蜜语没派上用场,嘴唇都已经凑到他耳朵边,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妞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就忽然蹦出来,11个字的一句问话,眼睛已经从我们四人身上旅行了起码3个来回。 来者不善!看这几个妞的兴奋表情就知道被吃豆腐的机率比较大。 放眼望去,陆风斜著眼睛看前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小辰笑得尴尬,估计他要是敢在这种情况下出来助人为乐马上就被陆风拎回去,亦晨哼著小调,双手插带,满脸幸灾乐祸,我暗叹,抱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姿态迈前一步,几个女的立刻喜笑颜开地争著把相机递过来。 熬到她们终於搔首弄姿结束,我暗自抒了口气。 “多谢了,我们这里还有张底片,要不帮你们照张像好不好?”眼瘾还没过够,晃著相机朝我们提议。 亦晨这次到是很积极,拉过小辰朝桥边一靠就开始摆pose。陆风微微一笑,也跟了过去,伸手搂住了小辰的肩,我的手悄悄拉过亦晨,紧扣的手藏在身後,亲昵地一点点抚著他漂亮的的手指。 “喀嚓!”所有的快乐被瞬间定格。 眼看完工,亦晨面对镜头的温柔小鹿状立刻无影无踪:“你靠那麽近干吗?痒死了!” “嘻嘻!有吗?亦晨那是你太敏感了!” 话还没完,眼前强光一闪,居然又是一声“喀嚓” “不好意思,居然还有一张可以拍,一起送你们吧!”靠,抢拍也不早说,我英俊潇洒的形象该不会毁於一旦吧。 勉勉强强地把那张照片接到手──陆风和小辰到是深情凝视你侬我侬,我却正是在亦晨手下被教训。 长叹,为什麽老天这麽不公平? 还好,陆风总算做了件好事,抢先把我这张丢脸的照片收入囊中,想来他也发现这张照片上,他对著小辰因为花痴而微笑的脸显得比往常要英俊,我也理所当然把我那张站姿角度都经过精确计算,最重要的是和亦晨身体贴得毫无空隙的照片放入口袋。 其实对我而言,这张因为意外而得到的小小照片是整个上海之行最珍贵的东西,它定格了我和亦晨,乃至陆风和小辰最多的幸福! 天气持续转冷,上海的冬天也是真正地到来了。 在我们准备离开上海的最後一天,陆风和小辰发生了一次小小的不愉快,争执的重点在於陆风是否要跟著程家兄弟一起回家乡过年。 小辰一脸为难,亦晨黑著一张脸明显在投反对票,要不是看我矗在那他没什麽太多的立场出声,或者早就嚷到翻天。陆风在越来越僵的氛围中一直斜著眼睛瞪我,那意思明显得很:我都可以正大光明的买上一大包礼物跟著亦晨回家,为什麽他就不可以? 大哥,麻烦你也有点智商动动脑筋想想好不好? 你和小辰在高中搞同xing恋已经是以学校和程家为核心轰动四方,程家那老两口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连杀了你的心都有,後来小辰考上大学,事情看上去似乎是已经过去了,那老两口也才勉强重新给这个大儿子点好脸色,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去玩昔日重来火上浇油。我跟著亦晨上门,也只能谎称是他的同学而已。亦晨又凶又迟钝,外加长相和我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旁人怎麽也不会怀疑到我这麽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会和他搞上同啊? 道理是这样想,话是万万说不得的。陆风现在这个样子,焦躁得象匹困兽,真的去不了怕会拉著我玩同归於尽。我要留著小命高高兴兴地陪亦晨回家,所以冤大头必定是不能做的! “那……你在离我家远一点的地方自己找个宾馆住下来,千万不能让我们家里人看到你!”沈默得即将窒息的空气中,小辰最後发话,小心翼翼。 “行啊行啊!”刚才还在愁眉苦脸的陆风听到小辰忽然松了口,立马就跳了起来,兴奋得跟和孩子一样。不是吧,大过年的只为了可以和心爱的人靠得更近一些,要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陌生的地方,还能高兴成这个样子?我忽然有些不忍看陆风那张微微笑著的脸。 扭头看亦晨,他眉头紧紧地锁著,低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亦晨外刚内柔,我们四个当中,他其实才是最感xing最心软的一个。 卷五 彼岸 第11章 亦晨的家乡在北方,冬夏之分更加泾渭分明,我这种在厦门穿一件单毛衣就把冬天打发了的人,下了飞机查点冷得打个洞钻进去再把自己埋起来。 亦晨对我浑身发颤的悲惨模样大摇其头,不过鄙视之余也很自觉的把他小小的手放到我的大衣口袋里握住我替我取暖。 这种很没面子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换车n次以後踏入程家为止,北方的建筑到了冬天室内都有暖气供应,我终於在抱著暖气片十几分锺重新活过来──这也就意味著,程家老妈妈在十几分锺以後即将被我拿下。 那两兄弟看著自己的老妈端著大盘小盘的花生水果一直往我面前放,笑得温柔又慈祥,眼睛都快掉出来了──看来这种待遇还是比较高级的,我一边剥著橘子皮,一边朝亦晨得意洋洋地眨眼睛。 “老妈没搞错吧,我才是她儿子好不好?为什麽最大的那个橘子居然给了你?”找著个空隙,亦晨一脚飞踢,顺手把我手里的橘子抢下。 “都说了,只要是雌xing动物,上到80岁,下到8岁,给我10分锺,我一概搞定!”我笑得玉树临风,想象自己电眼如桃花可以立即把亦晨电晕。 “让我为天下所有被你这匹披著人皮的禽兽蒙骗的善良女xing除害!”亦晨做义愤填膺状,把我摁在沙发上伸手来掐我脖子。 “亦晨,同学上门是客,你怎麽老欺负人家?”亦晨趴在我身上又叫又闹,一阵一阵的热气朝我的脖子里钻刺激得我当场就想和他上演激情大戏。可惜程老妈妈太过善良,一进门就开始主持正义,我立刻危襟正座,脸笑成一朵花,尽力表现成有教养有知识的优秀青年。 小辰很乖地坐在一边,微笑著看我们闹著,眼底是藏不住的思念和忧伤。在他眼中,无论我以何种身份到来,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情形,至少是我被程老妈妈接受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亦晨并肩站在一起打闹拥抱。而陆风──他的恋人,却从下飞机开始就被他战战兢兢地推到了好远的地方,现在,还不知道怎麽打发这些思念苦无药的无聊时光呢。 大家同一条船上的人,有点同情。 “亦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乘著程妈妈进厨房,我搂过他的腰轻轻对他说。 他迅速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有些惊诧地看著我,然後目光从小辰低垂著若有所思脸上扫过,最後看著我眼睛,非常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兄弟两的老爹两年前过世,厅堂的正中墙壁上挂著他年轻时候的照片。 “你爸长的很帅啊!”我边看边点头。 “那是!我十多岁的时候都还有阿姨主动给我爸打围巾!”一脸的骄傲,只是这个……也没什麽好夸耀吧。 “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哥和你爸更象……”仔细看著照片,实话实说。 “你什麽意思?”一把把我的耳朵拎起来,又怒了:“觉得我不好看就直说!” 哪里敢?赶紧讨好:“亦晨你比你爸还帅,比你哥更是不知道帅到哪里去了!” 怒气消了消,犹豫了一下:“其实,哥也很好看,我比他,也就帅那麽一点点而已了……” 是吗?真不知道他这些自信到底从哪里来的。 走到街上看你哥的绝对比看你的多好不好? 算了,当我什麽也没听见好了。 也许是因为老伴过世了好一段日子,这次两个儿子一起回家程妈妈的确是带来了太多太多的快乐。尤其是亦晨,都快被捧在手心上含在嘴巴里了,这个小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倔得不得了,在老妈面前居然还会哼哼唧唧地撒撒娇,看他都老大个人了还使小xing子,我乐得坐在一边慢慢欣赏。 小辰到还是一惯懂事的模样,甚至微微还有点拘谨,只有每天陪著老妈绕那没完没了的毛线时才会流露出微微的焦急。 我知道,他在想此刻独自一人的陆风。 只是,他和陆风之间的过往而与这个家庭之间所造成的裂痕将一辈子都无法完全抹平。 也许就因为这样,本来应该平分在两个儿子之间的爱被更多的赋予到了亦晨的身上。 爱之深,责之切。 亦晨负担了程家太多的期盼,骄傲和希望。 正因为如此,他比小辰更不能做错事,更不能程家失望! 念头到了这里,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扰得我有些心神不安。 “喂!你又在想什麽!我妈问你话呢!”头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刚才还在沙发上对著老妈哼哼的小样看著我时又变成了大尾巴狼。 “啊?伯母您问的是……”我调整表情开始微笑。 “我妈问你今天晚上想睡哪里?”他咬著牙重复,瞪著眼睛威胁我。 “客厅里就好,有暖气挺暖和的……”先说句无关痛痒的话,察言观色,亦晨微微点头表扬我还算懂事。可是我实在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讪笑一声继续开口:“不过如果方便的话,晚上我也挺想听亦晨给我说说这里的风土人情的,这一路过来都没听他好好说说……” 亦晨脸色急变,小拳头攥的紧紧的,一直晃啊晃的威胁我,我头一扭,就当没看到。 “那好那好,晚上你就和亦晨睡一间,我去给你拿床厚点的被子!亦晨这孩子睡相特别不好,他晚上要和你抢被子秦朗你也别和他客气!”程妈妈乐呵呵地把被子给我们细心地铺好,又进行了一番例如亦晨你不要欺负你同学,秦朗你要是觉得睡不习惯就说一声之类似的交代以後小心把房间门关上,留著亦晨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气。 “不要激动嘛,你妈喜欢我你应该高兴才对啊!”门才一关,我就开始往他身上蹭。“你妈”的“你”字喊的含糊不轻一带而过,等於是把他妈叫做“妈”暗中自娱自乐一番。 “放屁!我妈要是知道你是什麽人,不砍了你才怪!”他眉头倒竖,表情还有几份忧虑:“这个时候你还敢来乱来?” 恩,这几句到是实话,要是被程老妈妈知道实情,我估计待遇比陆风还惨。 “亦晨,你别担心,我又不是陆风那种笨蛋,你老妈绝对不会知道的!”我摸著他的头发安慰他:“只是,你也要好好配合,才能不露破绽啊!” “那是!”他点头,开始自作聪明:“那我们从今天起就要少说话,开始保持距离!” “当然不能这麽做!”我差点没晕:“这样不惹你妈怀疑才怪,有你这样对同学忽冷忽热的吗?” “那……怎麽办?”他开始上套! “那好办,”我裂嘴一笑:“你别大吵大闹把你妈招来查房就是了!” “啊?”他还反映过来,已经被我搂著扔上了床,边脱他的衣服边轻声提醒:“不要挣扎哦,声音一大你妈一定要过来说你欺负同学了!” 他悲愤交集地任我从头摸到尾,还真是大气都不敢出,此中程妈妈有轻轻敲了一下门询问我们睡得习不习惯,亦晨那时正被我挑逗得死去活来,囧囧顶端渗出晶莹地水滴,扬成漂亮的弧度,即将攀上**的最高峰,小小的脸涨得通红,哪还说得出半个字?快漫出水来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著我求我遮掩一下。 “伯母,被子很舒服!”我朝他眨眼睛,尽量把声音压得很平静地朝门外回答:“亦晨已经睡了,伯母你也早点休息吧!” 门口的脚步渐行渐远,终於消失。亦晨一口咬住我的肩膀,闷闷地呻吟了出来。 “怎麽吓成这样?”边擦著他满头的汗水边加快手上的动作让他发泄出来,看他这样子真的是吓得不轻,一时间不忍心再逗他。 “睡吧!”替他解决完,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搂著他窄窄地腰闭上了眼睛。 “恩?”似乎很是意外,老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问出声来:“你……你不要?” “你想我要?”我闭著眼睛笑:“想要你要说嘛,你不说我怎麽知道?” “你滚!”赶快坚定地表明立场。几秒种却感觉嘴唇上一热,他主动吻了过来:“谢谢你,秦朗!我知道你体谅我,我不想让妈担心。” 我继续闭著眼睛,笑意更浓──他偶尔主动一下总是让我特别舒心。晚上的这一觉睡得分外舒服──虽然睡到一半亦晨又开始左扭右扭地和我抢被子,我却也甘之如饴。想著这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睡过的床,曾经伴随过他最纯真最青涩的梦,就会有分享般的温暖让我感动。 “喂,亦晨,你又在做春梦啊?”看他睡得呼啊呼的,忍不住摸著他的耳边细细的绒毛骚扰他。 “恩~~~”不耐烦地翻身,根本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看来还在做梦呢。嘴巴里到是嘟囔开了:“秦朗……我要在上面……” 卷五 彼岸 第12章 夜里放了他一马也不是全无好处,第二天起床他活蹦乱跳地吃了早餐就很主动地提出要带我去附近转转,小辰的眼睛有点肿,看来是思念陆风而夜不能寐。想到陆风一个人住在附近也挺不容易,小辰乘著这个机会他也可以去他那里看看,我拍拍他的肩膀:“小辰你也一起来啊!” 程妈妈的脸色微微有点难看,想来对这个大儿子和男人在一起始终还是有所忌讳,不过想著有亦晨在旁边陪著,应该不会太出格,终究还是放行。三个人装模做样的同行了几步,我就拽著亦晨很懂事的闪到了一边,留充分的时间空间让小辰去找陆风。 北方的冬天粉妆玉砌,天上微微飘著的小雪让我颇为新奇。 “就知道你在南方长大没见过雪,让你长长见识!”亦晨嘿嘿笑著,看我一脸的兴奋。 “哼,在日本的时候也常常能碰到下雪天,我才不是在意这个!”我撇嘴。 “那你还能兴奋成那样?”他好奇。 “我在看你小时侯的模样!”我朝著一个正拖著两条鼻涕堆雪人的小男孩扬下巴。 “啊?那是你吧?我小时候比他英俊多了!”他大笑出来,顺手抓起一团雪就朝我脖子里塞。 “英俊?”抽搐了一下:“这个词和你无关吧?昨天放过你,你今天还来劲了啊?”我自然不甘示弱,弯腰也抓起一团雪,开始反攻。 一场雪仗从大中午一直打到黄昏,最後在街後无人的小小山坡上,我们深深地拥吻在一起。 “这个小山坡,我和哥小时候经常来玩呢!”吻的间歇还要说话,这家夥就是没情调。 “这里是挺漂亮的!”我继续吻他──虽然这里也就几块光秃秃的石头,几根要死不活的杂草,外加一条不知道该称溪还是沟的水,但能这样地搂著他,我也就不去吝啬那些美好的形容词了。 “第一次打架也在这,嘿嘿,我一个对四个,厉害吧!”他眯著眼睛得意。 “一下子就被四个人扁?啧啧~”我做同情状。 “去!当然是我一个扁了四个!” “为什麽啊?喜欢的妹妹被人家抢了?” “不……不是……”脸色忽然暗下来了:“为了哥……” 哦,了解!一定是有人拿陆风和小辰同xing恋的事情来恶意挑衅,惹了这只小狮子。 “以後……不准这样了……”我拉过他有些凉的手:“要打架多少也要叫上我嘛……” “哈哈,你都是经常被我扁的,打架只有拖我後腿的份!”他得意,居然拿我对他的忍让当把柄。 无语了…… 亦晨家在的这个小城并不大,几天下来,该逛的地方也都逛了个差不多,那些山山水水自然和我平日游玩的名胜景致没得比,但只因每个地方都记录著亦晨小时候的成长,只要他加上一句我曾经在这里做过什麽什麽,那就算是一块石头也会让我逛得兴致昂然。小辰却每天都得打著陪我和亦晨出游的幌子才能和陆风偷偷摸摸地做牛郎织女,哦,是牛郎织郎。好在程老妈妈也没多想,看到小辰对我的话并不多,而我一脸正气的五好青年模样,始终没有眉来眼去的趋势,也就任由我们早出晚归玩个痛快。 一切的发展都尚在控制之内,没有丝毫出轨的迹象,唯一的小小插曲是大年过完以後,小辰的某个大学同学一家人旅游到了这个城市,顺便过来拜了个年。程老妈妈自然是热情依旧,尤其在看到那位同学是位端庄雅致的大家闺秀以後,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看陆风是危险了!”我边陪著亦晨买水果,边啧啧有声。 “怎麽啊?”他迟钝依旧。 “难道你没发现你妈的表情看卓蓝象在看儿媳妇?”我嗤笑。 “哪有?她是哥的大学同学而已啊,玩到了这里过来看看很正常嘛!就你喜欢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我大摇其头:“这地方一没风景二没名胜有什麽好玩的,卓蓝一家看那架势就知道家势不扉,眼巴巴的专门跑到这里来玩什麽?我看八成是和你哥的终身大事有关。” “哼!这里是没风景是没名胜!我又没让你来,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跟来的!嫌不好玩你就回去嘛,又没人留你!”这人,怎麽又不听重点?我和他说正事他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个? 满脸的笑容立刻堆出来了:“亦晨你怎麽这麽小心眼,风景名胜哪里能和你比?” 他哼了一声,半晌脸色才好看一点:“不过你说得也蛮对,找个机会我是要问问哥才行!” 卓蓝一家拜访了几天之後,很礼貌地告辞了,程老妈妈的脸色出奇的红润,对著小辰的态度也明显溺爱了好多,小辰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亦晨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问,小辰到先病到了。 “妈,我不要去走亲戚,我要留下来照顾哥!”小辰一病,亦晨的脾气跟著也变得很不好──他对他这哥紧张得跟什麽似的,眼看程老妈妈大包小包的提出要出门走亲戚,他直著个嗓子就开始嚷。 “你这孩子怎麽一点不懂事?出去念了几年书就不认识人了?叫你去走走亲戚还推三推四的?”程老妈妈显然气得也不轻。 我赶快出去打圆场,拽著亦晨就往外拖:“笨蛋,你和你妈一吵架,你哥心里更烦!早去早回不久行了?而且我们都不在你哥还可以和陆风打个电话说说话,病也好得快点!” 他重重地喘了几声,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拎了起来出门。 早去早回到还真被我说中了,不过也太早了点──那七姑八姨的居然根本不在家,三个人大包小包的跑过去吃了个闭门羹,亦晨差点没抓狂。 回去的路上亦晨一直抱怨不止,陪程老太太说话聊天的艰巨任务自然是责无旁贷地落在我身上。虽然得到了一系列关於秦朗你这孩子比亦晨懂事多了,又乖又会照顾人,你要多教教亦晨这类似的表扬,某种不详的预感还是让我一直隐隐不安。 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城市的上空,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到底有什麽事情即将发生? 亦晨嘴巴还在没闲著,有些郁闷地踢著前面的小石子,看著他的侧脸上突兀的yin影,我的心脏一抽一抽地有点疼。 回到家门口我接过程老妈妈手里的钥匙表现良好的开门,亦晨一边毛毛躁躁地朝房间里挤一边扯著喉咙大声叫:“哥,你有没有好一点,我们回来了……” 一阵长长的空白,有水杯撞翻在地的声音,然後是亦晨讶异的询问:“你怎麽来了?” 妈的,一天的心神不宁的原来是你这个笨蛋要上门惹事。陆风你智商到底多少?这个时候你跑这里来不是找死吗? 我心上大骂,转身就想先把老妈妈支出门去,才一扭头,程老妈妈已经矗在了门口,刚才对著我还笑的一脸春风的脸已经神情大变。 “你怎麽进来的?!你来干什麽?” 哎!本来还希望他这几年容貌有所变化能让程老妈妈暂时认不出来,不过现在光听这急促又愤怒的问话就知道,陆风的英俊程度从高中开始就一直维持这不变的水准。 “小辰病了,我来看看他。” 还真够神勇的,居然回答得有板有眼,眼睛还有空暇对小辰脉脉含情。拜托!茶几上还放著水果刀,离程老妈妈的位置也就十几个厘米而已,你要是识趣就赶快编造一个大雪天里赶路回家然後迷失方向误闯程家的传奇故事,我这种小说看得多了,多少可以帮你圆圆谎。 “你……你给我滚!”程老妈妈怕是气得不轻,一阵痉挛以後只做了一个驱逐出境的裁定。眼看不会有流血事件,我暗中长抒了一口气,拼命使眼色示意他快走。偏偏他对我视而不见,居然还在对小辰眉目传情。 “你还敢来,你又想来骗我儿子,他病都好了你又来害他,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亦晨,你把他给我赶出去!” 亦晨先朝小辰看了一眼,脸上满是不忍的神情,然後冲著陆风低吼了一声:“你快走!” “陆风你还不快走?赖在这里干什麽?”眼看他还想有话要罗嗦的样子,我头都大了。这个时候大哥你就别再添乱,要抒情要慰问也等以後再说,你先走就一切都好解决了。我一边朝他使眼色,一边伸手就往外拽他。 “秦朗你少在这里罗嗦!”他终於在被一番人轮流轰炸以後找到了发怒的对象,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恨恨地盯著我:“小辰病成这样你们谁都不管,我来看看他有什麽错?“ 是!大哥我承认你说得一个字没错,如果是亦晨病了我也会风雨兼程地奔过来看他,可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没看到程老妈妈正气得连皱纹都在颤抖吗? “两个大男人的看什麽看啊?小辰病有他家里人照顾,你又不是他什麽人,快走快走!”懒得计较他的低智商,我明示暗示了一大堆也不指望他能听懂了,只想赶快把他打发走了好收拾残局。 “我不是他什麽人?”口不择言之下偏偏说了句最触陆风忌讳的话, 他冷哼一声站在中央,眼光从我和亦晨身上扫过:“我是他什麽人大家都清楚,可是秦朗你有什麽立场来和我说这个?你和亦晨还不也一样?” 话才一落音,我的头“嗡”的一声就炸了,亦晨呆立当场,也没了声音,小辰脸色大变,神色中满是惶恐,陆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一个多麽不可挽回的句子,愣在那里无声地喘著气。 一片连窗外雪花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的寂静以後,程老妈妈一步一步挪到了亦晨身前。 “亦晨,告诉妈,姓陆的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看见亦晨的牙齿拼命地咬著嘴唇,低著头不说一个字。 “亦晨你抬起头来,看著妈回答,姓陆的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亦晨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黑色的瞳孔在抽搐般的跳动。 这样的情形下我没有半分介入的余地,只有眼睁睁的看著亦晨在自己母亲越来越绝望的询问下承受煎熬。 “亦晨,你,你……” 无声的沈默已经表明了一切。 程老妈妈眼睛里有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那本来还算健康的身子瞬间佝偻了下来,甚至那张本来喜气洋洋的脸在短短的几分锺内迅速苍老得可怕。 “妈……”亦晨小小声的开口,接下来却不敢再说半个字。我脑子还在飞转著看能说点什麽做补救,程老妈妈身子一矮,已经颓然倒了过去。 空气迅速冻结。 四个人在凝结成块的冰冷里呼吸滞竭,相对无声。 卷五 彼岸 第13章 前些日子还有说有笑闹闹腾腾的一个春节因为程老妈妈地病到顿时变得清冷无比。程家两兄弟轮流把饭端进病房,然後就是红著眼睛垂著头,再原样不变的端回来。 我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在程家赖下去,简简单单地把衣服收拾了一下,在附近找了间房子暂时住了下来。 亦晨的眼睛一直都是肿的,从那天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暗淡的瞳孔里全是懊恼,有时候在医院陪完自己老妈,也会过来看看我,只是大部分时间是耷拉个脑袋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平日里滔滔不绝的模样。 “你妈……有没有好一点!”我端著一碗汤一勺一勺地逼他喝,看著他忽然变得尖尖的下巴满是心疼。 小脑袋微微地摇著,鼻子都红了:“妈她……根本就不肯见我……” “诶……”我放下碗,把他的头搂进怀里,一遍一遍地轻轻拍著他的脊背,无声地安慰他,象是在哄一个最脆弱的孩子。 “不过……”他顿了顿,伸手环住了我的腰:“妈今天见了哥……” 恩?这个时候忽然把小辰叫过去?似乎是不大合情理,按程老妈妈第一次醒来时只冲著亦晨大骂,而小辰连受训的资格都没有情形来看,这时候无论是训斥还是原谅也应该是从亦晨开始才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把埋在我胸口的脸捧了起来,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亦晨你看,你妈已经肯见你哥了,那怎麽会不见你呢?等几天,等你妈心情好一点,你就可以去看她了。你是她最宝贝的儿子,是不是?” “恩!”他象是要证明什麽一般拼命点头,嘴角却还是难过地撇了起来。 孤单又漫长的冬日忽然变的分外难熬,前些时候还觉得充满诗情画意的雪花冰凌不知道怎麽也变得格外地碍眼,就连太阳也凑吝啬的把全部的光辉都藏了起来,只留下铺天盖地的乌云在yin暗的天空上没完没了地纠结,压抑的人几乎透不过气。 亦晨打过来的电话声音越来越是无力,几乎带上了哭腔──程老妈妈依旧不肯见他,小辰却在那日和老妈地一席谈话以後,开始和陆风发生频繁地争执。 “陆风那个混蛋,他把妈气病了还不够?居然还敢和哥吵?我要教训他!”电话那头亦晨哑著嗓子的愤怒,把我的耳膜都震得生疼。 这个时候吵什麽?虽然整个事情的急转直下缘於陆风没大脑的一句话,但他不至於愚蠢到这个地步还和小辰闹内讧吧? 我们已经面对太多的压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牢牢地握住彼此而已。 或者,我该和他谈谈才是。亦晨和他都一样的火暴xing格,见了面怕是真得打起来! 天色已经渐晚,虽然还只是黄昏时分,整个城市却都已经失去了颜色,死气沈沈的空气中飘上了湿寒的冰雨,我暗骂了一声,披了件外套准备出门找陆风。 门才拉开一条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恩?亦晨? “秦……秦朗……”模糊又晦涩的声音夹杂在风雪声中,断断续续地,象是被隔在几千几万里之外。 “亦晨?你怎麽了?”一听到这样的声音,我的整颗心立刻就提了起来。 “你……你过来接我一下……我……走不动……”咬著牙的喘息,明显就是在忍耐某种痛苦。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我拿电话的手都不稳了,虽然还有一系列“亦晨你发生了什麽事情”“你现在怎麽样了”这样的问题撕扯著我,但眼前最紧迫的事情是让我先看到他。 “前几天带你去过的那个……小山坡上……”象是耗尽了力气说完这最後一句话,我听到了他的手机“啪”落地声音。 亦晨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你怎麽忽然和我说这种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把你陷入了那样的境地? 你等我,亦晨!千万等我! 空无一人的山坡,白茫茫一片全是干涩的痕迹,干枯地杂草在身边张牙舞爪地舞蹈,恶意阻饶著我的寻找。 “秦……秦朗……”终於听到了他筋疲力尽地声音,从小小的荆棘丛中传出来,虚弱得快要散掉。 “亦晨!”我猛地把那些枝桠拨开,他单薄的身体无力地爬在地上,嘴唇已经冻得乌紫,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把外套脱xia来紧紧地把他搂进怀中,拼命摩擦著他已经快冻僵的身体,可是半晌过去,他还是冷得毫无知觉。 “亦晨,你忍耐一下,我们先回去!”虽然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他,可是目前我能做的全部是让先他暖和过来。 手从他的腋下伸过去,想把他扶起。 “别……秦朗!”才一使劲,他立刻闷哼一声,身子更紧地蜷了起来:“你……抱我回去……腰好疼……没法……站起来……”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我的心骤然沈到了最谷底。 我太了解亦晨了。从来都又骄傲又倔强的个xing,绝对不会让他轻易示弱。 只要他还有一分力气他都会瞪著眼睛自己站起来,不会打电话让我赶过来,更不用提什麽“秦朗你抱我回去“这样的句子。 他一直都得意洋洋地爱在我面前逞强,幻想著有一天能压到我上面去,所以丢脸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那麽这次……那麽这次他这样无助的样子??? 我不敢再想,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了起来,他的身体显得极其僵硬,手死命地摁在腰间,微微地一个牵动都会让他的表情扭曲,显然是痛到极致。 下山的路变得格外的漫长,亦晨的眼神在不停的抽痛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甚至微微有些涣散。 “秦朗……你是不是出来得很急?这麽冷的天,你怎麽穿这麽少……”稍微清醒了一点,挣扎著开了口,居然还在说这种屁话! “你闭嘴!”先是怒急攻心的大吼一声,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把下巴在他唇上蹭了蹭:“亦晨你疼就不要说话!” 他苍白地笑了笑,放松般地合上眼睛。 山脚之下就是马路,只是这样的天气里根本没有几部车的影子,眼看前方有模糊的囧囧车灯打了过来,我直接站到了马路的最中央。 “你妈的找死啊!”司机还在开骂,我已经把车门一把拉开了。 “麻烦你,医院!”我只说了五个字,然後把已经昏迷过去的亦晨死死地搂在了怀中。 没事了,亦晨!无论发生了什麽,我现在在你身边,抱著你,陪著你!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卷五 彼岸 第14章 两天以後,亦晨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我……怎麽会在这里?”看著自己身上插著吊瓶的模样他还很好奇。 “这是医院,你都昏迷了两天了!”我柔声说著,拼命压制著内心已经要焚烧起来的情绪。 “我就说这一觉迷迷糊糊地睡得还蛮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偏著脑袋愣了几分锺,眼睛开始眯起来了:“对了,陆风呢?我他妈的要找他算帐!” “是陆风?”拽住衣角的手指已经捏得发白,我一字一字地问出来。 “恩!”他鼻子哼出了重重的长音:“那天我去找哥,在门外就听到他们又在吵,哥哭著一直在求他什麽,可他好象就是不答应的样子。他妈的哥都为他做了那麽多事情,怎麽还那麽受委屈?我气不过,就把他约出来了准备教训他一下,没让哥知道!” “那後来呢?”我恨得牙齿都快要咬碎。 “然後没说几句就动手了……”他的口气听上去有几分懊恼:“地太滑了,没揍他几下就被他推了一把,腰撞到了,那一下疼得厉害,哼哼,要不怎麽也不能放他走!” “他……他把你伤成那样居然什麽也没做就走了?”我“忽”地站了起来,眼睛已经快喷出火来。 “也没什麽拉,反正又没流血,何况现在腰也不疼了……只是便宜了那混蛋!”他轻描淡写的毫不在意,我的喉咙已经堵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秦朗你怎麽了?”他看我神色惨白居然还反过来安慰我:“别难过嘛!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不是没什麽事吗?对了,我反正腰也不疼了,这个见鬼的吊瓶也不用挂了,搞得我象重病号似的。你陪我去看看哥,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 他边说著,边自顾自地就把针头拔了下来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地。 我想我应该尖叫著扑上去,说亦晨你哪里都别去你就这样乖乖地躺著,现在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需要关心和照顾,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再受半点伤害。 可是我什麽都没法再说出口,因为……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掀被子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空气死寂。 “秦……秦朗?”半晌後是不确定询问的声音。 “亦晨……”我已经知道他要问什麽,却还是选择逃避著叫他的名字。 “为什麽……没有感觉?”吃力地问出了干涩的一句,停在半空的手终於慢慢地摸上了直直放在床上的双腿。 “为什麽?为什麽这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随著双手动作的越来越重,他开始难以置信地摇头:“秦朗你告诉我为什麽会这样?我的腿怎麽了?” “没事的亦晨!”我冲过去猛地抱住了他:“医生说会好的,瘫痪只是暂时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站起来了……” “瘫痪?”他骤然尖叫,重重地从我怀里挣扎出来,眼瞳睁得快要裂开:“你说我现在不能站起来?不可能,我又没有伤到腿,我只是腰被撞了一下,而且已经不疼了!真的,不骗你,已经不疼了……”他象是要证明什麽一样急切地说著,毫无知觉的双腿却限制著他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只能象最无助的孩子一般拼命地用双手晃著我。 “腰部的撞击导致脊柱受到伤害,可能会使双腿无法站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昨天在医生那里听到这句话时我已经万劫不复。 亦晨怎麽可以失去双腿,让他从此不能蹦跳不能踢人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的,不疼了,亦晨,我知道你没事,腿也会好起来,我相信你的!”除了这样一遍一遍毫无意义地哄他,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麽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从我话语中意识到怜悯和无能为力,他的脸色立刻就青了,咬著牙把吊瓶上的针头捏在手上,猛的朝自己的腿上扎去。 “亦晨你做什麽?”我来不及阻值他近乎於自残的行为,再次扑上去搂住他之前,他拿起桌子边削水果的小刀朝著腿上又是狠狠地一划。 “你疯了!不准这样!”我骇声呵斥著,握住刀刃直接就把刀夺了过来,手掌一道深深的刀口我根本无暇顾及,一边去捂他腿上的伤口,一边摁响了床头召唤护士的警铃。 “秦朗,我的腿能流血啊,应该会疼的,应该有感觉才对的!”他急切地申辩著,语无伦次,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无法说出半个字,我压制著他的挣扎,对门口一脸目瞪口呆的护士疯狂咆哮:“给他打镇定剂!” “不!”他惊恐地叫了出来:“我不要再睡过去,我要去找医生,问问他我的腿到底怎麽了!秦朗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他从来没有这样求过我,这样极度无助地苦苦哀求。 曾经在他又拽又抖的坏脾气面前我就偷偷想过,如果有一天亦晨要求我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一定要答应他。 只是我从没想过,居然会是今天如此一副场面。 “你们他妈的还愣著干吗?给他打镇定剂!”我已经撑到了最後的极限,闭著眼睛听著他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响,机械地制止著他费力的挣扎。 无色的液体顺著冰凉的针管残忍地穿过亦晨的肌肤,流进了他的血液。 他满是不堪的脸终於慢慢安静了下来,被药物逼迫著沈沈睡去。 我蹲下来,手指把他痛苦紧皱的眉轻轻捻开,缓缓吻去他脸上未干的最後一滴泪痕。 风呼啸急促得发出最尖利的声音,大片大片的黑云笼罩下是没完没了的雨夹雪天气。 这个北方小城最寒冷最yin郁的时节,街道空旷得象一座死城。 是不是年快过完了?那些喜气洋洋的红色灯笼,春联和爆竹怎麽忽然间都没了踪影? 唯一能看到的红色,是掌心上的创口流出来的血,一直提醒著我几个小时以前亦晨那疯狂的自残行经。 被狂风扬起的雪花一直朝我的脖子里钻著,偶尔过往的行人看见有人在这样的天气下居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都暗自惊异。 外套盖在亦晨身上了,医院的被子太薄,我想他还是会冷。 何况现在我对寒冷几近麻木,整个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促使著我机械地向前迈步。 陆风!!! 卷五 彼岸 第15章 来开门的人是居然是小辰,看到我这副模样满脸都是惊异,我忍了忍,从他身边闪过,一言不发地走进门。 陆风就站在客厅中央,对於我的忽然出现,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 “你……”他只有机会开口说了一个字,我已经一拳砸了过去,他没有丝毫防备,捂住鼻子趔趄後退了几步,血立刻从指缝里渗出来了! “秦朗你疯了?”小辰已经惊叫了出来,从後面扯住我,急著想问个明白。我咬著牙推开他,迈前一步,又是一拳愤怒的挥出。 “够了!”他一脸的淤青被我打的不轻,似乎也忍耐到了极限,只是看著我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不顾一切的异常反映,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有还手:“你们有完没完,怎麽都来找我麻烦?” 我冷笑一声,任由血从刚才用力过度而破开的掌心伤口中一滴一滴流淌出来。 “秦朗,到底怎麽了?”小辰生怕我再动手,挡在陆风面前小心翼翼地问。 看著他那张和亦晨颇为相似的脸上为了陆风又是维护又是心疼的表情,我所有的力气象是瞬间被抽干一般,无力地朝陆风一指:“你自己问他……” 小辰疑惑地扭过头去,陆风缓缓地摇著头,满脸茫然地表情。 他绝非故意,我知道。他在怎样也不可能把自己爱人的亲弟弟下重手到那种程度。 或许直到现在他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有些不愉快地争执而已,永远不会想到他的一个失手让亦晨从此将背负起怎样可怕的事情。 “是不是亦晨……”他终於想到了点什麽,冷哼了出来:“他自己先要动手的,现在居然又把你叫了过来?你们要看我不顺眼就两个一起来,别一次又一次的那麽无聊……” “你他妈的闭嘴!”刚才勉强抑制住的情绪被他这几句话再次点燃了,我重重地勒紧了他的衣领:“亦晨的腿废了!陆风你这个混蛋听到没有?拜你所赐,亦晨他根本就站不起来了!!!我也希望他能一起来,我也希望他能再无聊几下,可是你去看看他,他现在这个样子……” 喉咙哽咽,无法继续再说下去。小辰猛地扑过来,疯了一般摇著我的身体:“秦朗你说什麽?你说亦晨怎麽了?我前几天看他还好好的,你却说他腿废了?他是你最喜欢的人,你怎麽可以说这种话……说这种话……诅咒他??” 我任他摇著,颓然靠在了墙上。 把整个故事重新复述一次对每个人都是一遍残酷地折磨。从卓蓝开始上门求亲,小辰因为愁思而病倒,陆风上门揭破我和亦晨的关系,到程老妈妈住进医院,逼迫著程家兄弟必须有一个出来延续香火,於是小辰犹豫著和陆风商量要不要自己先为程家留下一个孩子而引起争吵,最後是亦晨和陆风之间卤莽地动手以及如今这种无可挽回的结局。 陆风低著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靠在墙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秦朗,我要去看看……亦晨!”小辰最後的这句话哑得几乎听不见,红肿的眼睛看向我,目光从陆风身上虚弱地飘过,象是那个人已经完全透明了一般。 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亦晨还没有醒,我愣愣地一直看著他,无法想象他再次睁开眼睛以後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看来镇定剂的效力已经过去,小辰猛的扑了过来,紧紧拽住了亦晨的手。 “亦晨,我是哥!”他低下头柔声哄著,几个字哽咽得几乎分辨不出。 “哥,你来了?”刚醒过来的短暂迷茫之後,他已经想起了全部的事情,看见小辰红著眼睛的模样,居然还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只有我,才能在那只紧紧握住的手上,明显的感觉到他肌肉在那一瞬绷得更紧。 “哥,过来看看你……”欲盖弥彰的擦著眼睛,拼命抑制著不让眼泪滴落下来:“亦晨你感觉怎麽样?” “哥……我没事的,不要相信那些庸医的话嘛!”笑容更大了,竭力的装做若无其事,拽住我的手紧绷得抽搐起来。 小辰怔怔地愣著。 “哥……你回去好不好,我真的没事了……”尴尬的沈默中,意识到自己的乔装只有更让人怜悯,亦晨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支撑下去了,勉强转过身子,话语中已经带上了惊惶的哀求。 “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我上前一步,示意小辰先离开。 “亦晨……你好好休息,哥……哥去给你做点吃的,晚一点再来看你!”小辰的身体还没完全转过去,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看著小辰离开的背影,亦晨疲惫的轻叹出声,那些无所谓的伪装再也撑不下去。 “秦朗!”他低声地叫我,双手撑在床上努力想坐起来。 我急忙上前一步,搂著他让他靠在了我的怀里。 “秦朗我是不是真的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他抬头看我的眼睛问我,不容许我有一丝地逃避,似乎我的这个回答就能决定他以後的命运。 “当然不是!”我认真地回答,用手抚摩著他的脊背宽慰著他。 亦晨,我不骗你,你还要跑,还要跳还要在舞台上show你的吉他,你当然要再站起来。 他把我受伤的手小心地握住,粉红色的小舌温柔地舔著还在裂开的伤口:“秦朗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心里真的很乱……你的手,是不是很疼?” 是!很疼!不是在手上,是在心里。看他有点愣愣地发著呆,我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亦晨你在想什麽?” 好久好久之後,他忽然猛地抱紧了我:“秦朗……我想回家……” 我知道他厌恶躺在死气沈沈的医院里面被当成病人的感觉,那些消毒药水的味道和冰冷的医用器械会让他对自己越来越惶恐。 我冲他微笑,细心地弯腰把他抱起来。 他蜷缩在我怀里,毫无知觉的膝盖从我的臂弯处僵直地垂下。我用温暖的大衣盖在他的腿部,不让别人用好奇的目光注视他心中最敏感的部分。 我们只是一对正在相爱的普通情侣,他累了,而我愿意他就这样把我的怀抱当成最温暖的地方来依靠。 所以,没有轮椅和拐杖,我会这样一直抱著他……回家。 卷五 彼岸 第16章 最初的一段焦躁过後,亦晨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我看得出他越来越无法忍受终日困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情形,可是怕我和小辰担心,他却始终显得很安静,只是傻傻地注视著窗外,眉头紧锁在一起,那种无能为力的固执刺得我狠狠的疼。 “亦晨我陪你出去看看好不好?”我弯腰想把他抱起来。 “不要!外面冷……”言不由衷的摇著头──他知道我不大适应这样寒冷的天气,感冒一直没怎麽好,还发著低烧。 “你不要这麽愁眉苦脸的嘛!感冒药吃了没?快去吃,每天靠我那麽近小心传染给我!”看我愣愣地看著他不说话,他居然眯起眼睛开始逗我。 这个孩子,在平日普通的环境下有小小的坏脾气,不知天高地厚的快乐和优越感,让所有的人都无条件的宠爱著。 可是面对困境,在最初的慌乱之後,他表现出的却是比所有人更多的坚忍和镇定,用微笑去宽慰著周围人的心。 和他在一起这麽久,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包容著他,为他负担著周围的风雨,我从没有想过在面对命运的波折时,他居然成长得如此迅速,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坚强让我心疼。 “喂!不要死皮赖脸地站在这里拉,这麽大个人了难道还要我哄你?”他做鬼脸,想要翻一下身却力不从心。 “让我来!”我上前把枕头拉高,小心的抱起他的腰让他半靠在床上,然後揉他的头发:“我不要你哄,我要你喂我!” “真恶心!”他啧啧摇头,还是伸手把药拿到手里,瞪我:“张嘴!” “太苦了!”药才一含到嘴里,我就叫得惊天动地。 “你妈的耍我啊?又不是中药,会苦个屁!你叫那麽大声干吗??” “真的很苦啊!”我眯著眼睛把身体往前凑:“要吃点甜的才行!” “这里有水果糖……”他嘟囔著刚要伸手,我已经朝他的唇上吻了过去。 我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怎样做才能对他最好的安抚,我只能用以往这种习惯般的玩闹和亲昵方式来告诉他,对我而言,一切都未曾改变。 他的唇显得很紧张,牙齿一直紧紧咬著,身体在我的怀抱里僵硬得毫无回应。 这是他出事以後我们之间第一次的吻,简简单单的四唇相碰,却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我不会容许它失败,我要亦晨明白我一直一直在爱他。我喜欢看他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模样,任何意外都不能带走他半分的骄傲,在他的双腿能够重新站起来以前,我更在意的是他能把所有的自信重新拥有。 “乖,别紧张!”象是我们之间清涩的初吻,我用手指温柔地婆娑著他的嘴唇:“亦晨我想吻你……?” 他轻轻咬住我的手指,依旧满脸的不安。 “把嘴唇张开,亦晨!”我把唇贴在他的嘴唇上,一点一点鼓励著。 他终於犹豫著舔了舔我的唇,把舌头伸了出来。 “好乖!”感觉到他的手也终於从我腰间环过有所回应,我满是感动地吻了过去,把他更紧地揉进了怀里。 长长的缠绵,终於在他急促地喘息之下收工。 漂亮的眼睛漫著水光,意犹未尽的模样。 “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哑著嗓子囧囧他。 “我饿了……”妈的,那麽欲求不满的表情原来是肚子饿了,每次都这样破坏气氛,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我吻技下降。 “想吃什麽?我去做!” “随便吧,反正就你那技术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道,我也不抱什麽希望了!”撇著嘴摇头,看来是不满得很。 “这次让你吃个不一样的!”我挺卖力地点了一下头,心里偷笑──小辰昨天特意买了亦晨最喜欢水饺放在厨房里还一直没动,现在去热一下包准他吃得眉飞色舞。 亦晨躺在床上哗啦啦的翻杂志,我也好心情的在厨房烧水做饭。 他的情绪恢复得不错,这样对他身体上的恢复也是大大有益的。 等到程老妈妈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带亦晨去日本治疗。前几日我去医院咨询了亦晨的主治医师,他说了,亦晨这种情况是有希望可以治愈的。所需的不过是一个优秀的治疗方案以及病人的配合而已。 我对日本在骨科和神经科方面的医疗水准有绝对的信心,而亦晨目前的状态也让我倍感安慰。 这个冬天发生的不幸,或许就象是一场噩梦,终会过去。 窗外的黑云周围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想著太阳不久就会露脸,我轻笑了出来。 “亦晨,是不是饿坏了?猜猜我给你做了什麽?”听见房间里有不小的动静,猜想是不是这小家夥已经饿得不耐烦要发脾气了,顾不得烫手,我直接就把碗端了小跑出厨房。 接著,我愣在了厨房门口,滚烫的碗从我手中直直摔下,四分五裂。 亦晨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正咬著牙倔强地爬著,要去拿不远处的一只水杯。 他渴了,却骄傲的要坚持自己动手,不肯叫我。 以前走那样的距离对他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此刻却成了最残酷的一种嘲弄。 他的指尖已经搭上了水杯的边缘,却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无法在前进半分。 僵硬的双腿桎梏著他一切的行动,一直在地上摩擦著的手肘已经蹭出了血印。 我肝胆俱裂,只想冲过去把他抱起来。 然後,我听到一个无力的声音虚弱地响起:“亦晨……” “妈……”最担心的事情终於发生,亦晨整个人重重地爬在了地上,然後小小心地把头扭向大门口。 程老妈妈怔怔地站在那里,背後是一脸泪痕的小辰和手足无措的陆风。 没有心情追究到底是谁把这个最为忌讳的秘密给泄露出去,我看著程老妈妈一步一步地走到亦晨身边,说不出任何话语。 “亦晨,告诉妈,还疼不疼?”她伸手将亦晨搂进怀里,没有预想中的歇斯底里和泪流满面,那样的平静让我心悸。 “伯母……” “妈……” 我和小辰同时开口叫了一声,程老妈妈却依旧象是什麽也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全心全意地看著亦晨。 “乖孩子,妈抱著你就不疼了是不是?小时侯你发烧,妈就是这样抱著你,你就很乖的不哭了,你还记不记得?” “妈……我不疼了,你别这样……” 亦晨把身体蜷得小小的,靠在母亲的怀里,拼命地咬著嘴唇,那种样子象是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母亲可以为他撑起整个天空的童年。 母子之间血浓於水的亲情抚慰,除了揪心地看著,没有人有可以插手的余地。 “秦朗,我好怕……”当晚程老妈妈在床前看著亦晨几乎整整一夜,直到天色泛白才被小辰勉强劝去休息,亦晨从睡梦中一再惊醒,有莫名的预感一直折磨著他。 我一遍一遍地哄著他重新睡过去,看著他即使在梦中也会忽然哭出声来,我暗自惊心。 有些缘於血缘的感知我无法体会,但我知道亦晨在某些方面有时候敏感得可怕。 终於,凌晨时分从程老妈妈的房间里传出了小辰拼命压抑著的哭声──可是在那样安静的氛围下,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太阳和星辰都躲在遥远的地方,那是一天时光交替最为寒冷的时候。 亦晨的眼睛散发著茫然地气息,蜷缩在最角落的地方,喉咙里是浑浊不明的声音,听了好久才听清楚,他是在一遍一遍地叫著:“妈妈,妈妈……” 卷五 彼岸 第17章 程老妈妈的葬礼办得仓促而简单,小辰几乎没有通知任何的亲戚,只是默默地亲手操办著每一件事情。 我抱著亦晨去灵前烧纸,他全身都在发抖,眼泪却一直流不出来。 在程妈妈的遗体被拉去焚烧的最後一刻,他从我的怀里猛地挣了出来,瘫痪的双腿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在挣脱的那一瞬他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拼命朝前爬著。 “妈……妈你不要这样丢下我和哥……妈我错了,你醒来好不好,妈……”他嘶声叫著,极力去想去触摸灵堂上母亲最後的照片。 “亦晨!”我冲上前想把他抱起来,在他疯了般的挣扎下却几乎无能为力。 “亦晨,你别这样,你妈已经死了!你要哭就哭出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我这一字一句的到底在残忍的说些什麽。 “妈死了……秦朗,妈死了……”他的眼泪终於滴落而下,哭泣得几乎无法呼吸。 程老妈妈的过世,让程家没有任何值得让两兄弟继续惦记的东西。 我打电话让沈超帮我和亦晨都办理了休学手续,定好了回东京的机票准备带著他离开。 这个地方对於亦晨来说全是伤痛,我要给他一个全新的环境来调养身心。 小辰在送我们去机场的时候注视著我的眼睛说,秦朗你一定一定不能辜负亦晨! 他的眼神泄露了太多的伤痛,我知道亦晨的伤残和程老妈妈的过世让他和陆风之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但我现在已经无暇顾及。 “你放心!”我点头,紧了紧怀中的亦晨──他虚弱得几乎已经没什麽重量。 “哥,我好了就回来看你!”他探出头去拉小辰的手,依依不舍。 “好!哥等你!秦朗你们快上飞机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我看见小辰揉了揉亦晨的头发,点著头朝我们挥手告别。 转身登机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他拼命想铭记下一切凄凉目光。 飞机呼啸著从3000米高空的地方划过,这个北方的小城变成了越来越模糊的一个黑点,被远远地抛在了後头。 机舱里温暖的空气让人安心,亦晨的身上盖著厚厚的毯子,安静地靠在我怀中。 东京,那里开著的绚烂樱花是不是可以从此给我们一片完全不一样的天地? 我握了握他的手。 亦晨心有感应似地回头,挑起嘴角深深看向我。 part2 亦晨是被我抱下飞机的──我始终不愿意他用那种委屈的姿势坐在轮椅上,我一直都觉得他只是一个暂时疲惫了的孩子,需要我用双手搂著他给他温暖而已。 那样亲密的姿势,可以让所有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明明白白地了解了,他对我而言,是怎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老爹正好在带著老妈做新马泰n日游,电话里听到我要回来,喜孜孜地大骂了一通小兔崽子你终於良心发现想回来了这类似的话,然後千叮万嘱了司机准时来接我。天助我也,正好免得我大废唇舌地把他们支开。 对於我向来的万花丛中飘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旦问题涉及到了传宗接代,事情怕是就不那麽容易过关。眼下先让亦晨的腿康复是关键,家庭战乱自然是越往後拖越好。 “哇!秦朗,这车真漂亮!”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小东西看到眼前的黑色宾利立刻来了精神。我微微一笑,冲著正下车开门的司机点头:“王叔,多谢你来接我!” “这是你家的车?”看来是吓得不轻,眼睛都圆了。 “你喜欢啊?等你腿好了就给你开!”我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他缩了缩脖子,对我这种当众亲昵的举止依旧羞赧。 “少爷,您看您是坐这个车,还是……”有些尴尬的疑问句,王叔的眼睛一直在朝我身後瞟。 恩?还有别人来吗? 疑惑地转头,橘色的林宝坚尼里有张妆容精致不动声色的脸。 我愣了愣──今年还真撞大运,怎麽一下飞机就被个最麻烦的女人盯上了? 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林安,你也来了?” “你很意外?”她直起身子,下车,嘴角勾出一个琢磨不定的笑容:“王叔,车你先开回去吧,秦朗坐我的车!” “这……不大方便吧!”眼看王叔乖乖地把车开走,我暗叹反对意见发表得太晚。 “还愣著干什麽?”看我还站在原地,她的目光犀利地从亦晨身上一点点扫过。 “秦朗,我还以为你这次特意要在外面独住是为了要金屋藏娇藏个多漂亮的女人,原来……不过是个残废而已!” 残废两个字,林安说得漫不经心,怀中的亦晨却很明显地全身一震。 这个女人,居然在我们才下飞机就开始挑衅? 我脸色一变,却被亦晨暗中扯著衣角摇了摇头。 “走吧,秦朗我看你也累了,上车!”她把钥匙抛给司机,看著我笑,象是刚才的那句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一般。 林宝坚尼的後坐本就不大,加上此刻林安自觉的也坐了进来,惹得我更是满心的不爽。 还好亦晨对东京机场满是好奇,爬在窗口上瞪大了眼睛看著外面的形形色色的广告牌,我搂著他一点点给他介绍著,他听的津津有味,面部表情还很生动。 真是个孩子,那麽容易就满足。 我被他的快乐感染,也就不去介意林安坐在身边一身浓香的煞风景。 半晌之後,车子驶入了山道,一片一片地枯枝开始反复延伸,看了半天没个变化,亦晨有些悻悻地把头缩了回来。 “秦朗你还真好兴致!”直到林安发话,才重新意识到身边还坐著一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女人。 干笑一声,无话可说,只有保持最基本的礼节。 “记得两年前你在我床上的时候还是个成熟的男人,怎麽两年过去了却越来越象个孩子?”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变得说不出的柔媚。 我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妈的都陈年旧事了你还记那麽清楚干嘛?何况那次并分我所愿。有些紧张地瞟了瞟亦晨,还好,他的表情没什麽变化,只是把眼睛微微抬了起来。 “秦朗,那夜以後,我始终没有忘记过你,你在我床上的表现我现在还记得……” 妈的,这个女人疯了?她把亦晨当死人啊,怎麽这种话也能说得这麽溜?只恨我无法堵住她的嘴,只有继续听她罗嗦下去:“我特意去秦伯伯的公司上班,只想每天多见你一面,你却一声不响地说走就走,秦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堪……” 无语长叹!女人,你到底要怎样? “秦朗,告诉我,你这两年有没有一点想著我?”袭人的香味贴得更近,湿润的唇直接贴上了我的耳朵。 她,她还真把亦晨当死人了? 抱著亦晨的双手无法推搪,只有有些狼狈地低头躲过。 “咯咯!”看我躲闪,她居然笑出声来:“秦朗,我从来只记得你以前的模样很让人心动,没想到,你孩子气起来……也很吸引人,看来,这个残废呆在你身边,对你的影响还挺真不小,两年前你怎麽会做出这种动作……” 残废? 又是那该死的两个字! 这个女人一再出言不逊,我是有必要教训她一下! 正要说话,手轻轻被人摇了摇,到是亦晨先开了口。 “秦朗!”他眼睛忽闪忽闪地只看著我:“你们家也得换个女秘书了,说话没分寸,素质又这麽低,让人看了真不高兴!” 林安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她根本没想到从下飞机开始就缩在我怀里的这个病怏怏的孩子会忽然反击。 我大乐,本来还担心林安那几句话会把他打垮,谁知道这只小狮子除了踢人以外,嘴巴也挺厉害。 “那是,过几天是要好好换个人才行!”我低头朝他鼻子上一咬,一心一意和他亲热,再也懒得理会身边这个女人。 卷五 彼岸 第18章 一路旖旎地过了几十分锺,车靠著一栋小木屋停了下来。 “亦晨,到了!”我把他抱下车,四下走了几步,挑著眉毛问他:“这里你喜不喜欢?” “好漂亮!”如果不是不能动,怕是立刻就蹦三尺高了:“有山,有樱花,还有泉水,秦朗你们全家住这里啊?” “不是!”我笑著摇头:“是我们住这里!” “恩?”有点不大明白。 “我们,我和你两个人而已!”看他还在发傻,我继续解释:“特意找个安静的地方治腿,我先租好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换!” “你何必这麽大费周章的……”他低头叹。 还想趁热打铁对他再表白几句,却转眼看到林安还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看戏还得收个门票钱呢,你一路看过来还没看够啊? “林安你……要不要进来坐坐?”以进为退,间接下了逐客令。 她的眼睛从亦晨身上一寸一寸扫过,最後停在了我的脸上:“秦朗,秦伯伯要是知道和你住在这里的居然是个男人,表情一定好看得很!”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微微一笑,朝她扬起下巴:“慢走,不送!” 她的目光再次停在亦晨身上,轻哼一声,把车钥匙抛到司机手里:“走吧!” “总算走了!”我暗中长喘。 开门进屋,每个房间走了一遍,亦晨免不得又是一番大惊小怪。 “看来这个房子定下来以後,老妈专门来看过,窗帘桌布都是我喜欢的,真舒服,就象住在家一样!”我抱著他朝床上一躺,抬起头就可以看见窗外明亮的天。 “忽然觉得自己象被你包养了!”他瞪眼长叹。 “喂!你别乱想,我只是想你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环境恢复得快一点!”赶快拍他的脸,生怕他又胡思乱想些什麽。 “哈哈,逗你拉,我要是不愿意,你出再高价钱我也绝对不卖!”天真无邪的脸笑得得意洋洋。妈的,拽个屁啊,除了我谁还有心思包养你这麽个臭脾气的。 不过这也就是他最可爱的地方──任何时候都可以兴致勃勃地去生活,面对再大地挫折也能够迅速地坚强起来,只要认定了的东西就绝不会精神敏感的患得患失。从他表示能够接受我的那天开始,他就愿意分享我的一切快乐和痛苦。所以,我能够给予他的他都能够坦然接受,而如果我所需要的,他也决不吝啬的会全心付出。 和他在一起,是单纯地全心全意投入的爱恋,不用去猜测那些自以为是的心思,有不满了,他会马上就跳起来大吵大闹,感觉快乐了,他会笑得全世界都听到。 没有人比他更值得我全心疼爱,我宁愿用我所拥有的全部全换取他一个毫无遮拦的明媚笑容。 “你还得意了啊?”翻身压在他身上,深深地注视著他,看著他的脸越来越红,任由我的唇吻上了他的额头。 本来满是怜惜的轻吻在来到他唇上反复纠缠之下开始越来越火热。 从春节过年到他家以後,接踵而来的一些列不幸让我们的心始终处在一波接一波地打击中。 争吵,瘫痪,死亡…… 太多的意外让我们几乎都已经遗忘了对方身体的温度。 即使偶尔的一个吻,也是点到即止的安慰而已。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毫无负担地相互拥抱彼此。 亦晨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双眼颤抖著合上,脸上一片潮红。 那是他最原始的暗示和囧囧,我从来都无法抗拒。 本就不多的上衣片刻就已经被我全部扯下,我顺著他尖尖的喉结一路仔细地吻著。 他闷闷地哼出声,双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身上的热量越升越高,囧囧已经昂扬起来。头脑被**烧得发胀,我一心只想拥抱他的身体。 近乎粗鲁地把他的双腿举了起来,拉上腰间,伸手就想去扯他的皮带。 腰间一空,他的双腿没有象以往一样热情地缠过来,而是在失去我的支撑之後无力地垂了下去。我一愣,顿时清醒。 他的眼睛也在那一瞬猛地睁开,然後脸颊迅速地失去血色。 “对……对不起!”他难堪的把头扭向一边,手足无措地拉过毯子将已经被我吻得一片绯红的上身严严遮住。 我开口想安慰他,发出的却是一阵难耐的喘息。 被他挑起的囧囧还没有抒解,骑虎难下的时候。 暗骂一声,只有靠著床沿慢慢蹲下,靠著手一点点摸索。 这个时候,当著最爱的人的面给自己解决,对他对我都是一件残酷到极点的事情。 隐约之中有亦晨低声的哭泣,我却在濒临gao潮的状态下抑制不住地呻吟。 “对不起……秦朗对不起!”看著我终於挣扎著倾泄而出,他猛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我。 “是我不好,亦晨,是我不好……”搂住身体,任他的泪水流在我的颈间:“明天,明天我们开始去治腿好不好?” “恩!”他死命点著头,双手拽我的双臂拽得好紧! 亏得老爹那张大得匪夷所思的关系网,来给亦晨做会诊的骨科和神经科医生名片上的头衔都夸张得可以吓死人。 不过鉴於我对医生医术的高明程度和胡子花白程度成正比的传统观念,有几位实在让我不得不对其头衔产生怀疑。 “我姓叶,叶彬!”眼前开口的就是我最心有戚戚焉的一位,看那青青的下巴,撑死了也就比我大5岁而已。 还好他在看到我将亦晨抱在怀里时只微微怔了怔,没有那几个老头那麽三八的眼神,外加还是个纯正的中国人能和亦晨直接勾通,不然我第一时间就叫他滚蛋。 “叶……叶医生,这些小榔头小锤子的,该不是……”我看著眼前一堆的东西全身冒寒气。 “别担心,只是给你朋友做一些实验了解一下状况而已!”他冲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後冲亦晨温和地笑:“程亦晨,不要紧张!” 一系列我看得莫名其妙的设备开始在亦晨腿上轮番作业,虽然知道他暂时什麽感觉也不会有,我还是在看到那些金属器械在他膝盖上敲打时感觉莫名抽搐。 “叶医生,怎麽样?”所有的实验一停止,我就匆匆凑过去。 半晌的沈默,叶彬一声不响地收拾著器械,就是不张口。 “叶医生……”我的灵魂都抖起来了,他不说话,是不是意味著……可是他已经算得上是全日本最好的骨科专家──如果那些头衔没水分的话。 “以後按这个时间一周三次带他到我这里来!”莫名其妙地一张纸条递了过来,我张著嘴满脸疑惑。 “如果情况正常,一年时间他应该差不多可以恢复吧!”终於浅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秦朗你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还真好看!” 妈的,早点说这句会死啊!什麽人嘛,我对他怒目而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裂开。 “还有,你别老抱著他,尽量让他动动,这样对他有帮助!”似乎要把我的各种面部表情看个过瘾,姓叶的继续慢条斯理。 “知道了!”嘴里还在应著,人还是冲到亦晨身边把他搂了起来:“亦晨,医生说你的腿没问题呢!一年……我们只要等一年的时间你就可以站起来了!” “一年?”他抬高头尽力把脸颊贴到我脸上:“那就让你得意一年吧,这一年我就不踢你了!” 妈的,等了半天怎麽是这麽一句? 叶彬整理著设备,沈著眼睛轻轻地笑。 治疗既是有了希望,让人郁闷的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一周三次的和叶彬打交道,我们和亦晨之间地关系对他而言也早已不再是秘密。 “哇!秦朗你也太不是人了,亦晨都这样了你还……”边给亦晨做腿部按摩,边看著他脖子上的一片暧昧绯红啧啧有声。 “不……不是……那是蚊子咬的……”亦晨语无伦次,明显没有说服力。 “好大一只蚊子!”眼看叶彬一脸奸笑,只恨我当初怎麽就瞎了眼觉得他少年老成做事稳重而把亦晨嘱托给了他。 “叶医生好眼力啊!”我讪笑著站过去:“经验丰富嘛!” 他脸色微微一变,保持著笑容没有吭声。 哇?!难道被我说中了?不会是天涯同路人那麽多吧?难道姓叶的居然也是?…… 难怪他对亦晨那麽尽心尽力啊?看著他的手可以公然在亦晨腿上摸来摸去,我的眼睛开始瞄旁边的手术刀准备剁人。 “回神了!”看我的表情越来越不象话,叶彬伸手敲我:“亦晨的第一个疗程到这里差不多也结束了,下周开始要开始做电疗,那个比较疼的,你别在欺负他!” “不会不会!”看他一副认定我干了坏事的模样,我都冤死了──亦晨都这样了我还会做什麽啊,不过每天多吻几次把做不了的补回来而已。 “电疗是不是很疼?”从这周开始,亦晨每次治疗完都大汗淋漓的模样。 “好疼!”听到“电疗”两个字就开始抽冷气,不过眼睛到是开始放光了:“不过,腿好象开始慢慢有感觉了呢!” “真的?”我用手轻轻抚摩了一下他的膝盖:“怎麽样?有没有感觉到什麽?” “笨蛋,这样当然不行!”他大笑出来:“这麽点力气,你绣花啊!要很大的力气才行!” “这样?”有点失望,我叹气摇头:“那我怎麽舍得花那麽大力气对你?” “秦朗……”他抽了抽鼻子:“是真的……真的开始有感觉了!” “恩……”我哼了哼,手朝上摸到他的大腿:“这里……怎麽样?” “都说了你力气太小了!”他瞪我:“别那麽心急啊,叶医生也说了要慢慢来的!” “那这里呢?”我的手继续向上,坏笑著探到了他双腿之间。 “混蛋!”他躲又躲不了,身体一下就软了,仰面朝天使劲地喘息。 害怕一个逗弄之下又控制不住,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自然是不忍心去做那种事,叹了一声,我把手缩了回来,只是低头吻他做补偿。 然後我听到了身後的门锁“卡嚓”一声被打开的声音。 卷五 彼岸 第19章 老爹?老妈?还有背後跟著的那个一脸贤良淑德的女人我就懒得再看。 眼下我这副搂著一个男人吻得意犹未尽的模样,老爹的脸色不用说我也知道英俊得很。 他们老两口不是正在新马泰玩得正欢吗?怎麽风声都没放一点就回来了? 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使劲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爸……“ 音还没发完,耳膜“嗡“的一声,重重的一巴掌让我捂著脸到踉跄著退了两步。 懂事以来,老爹第一次打我──我16岁那年把女孩子拐上床正爽到天昏地暗的时候被他撞到,也只是被口头教训了几句,没动过我一个指头。 “秦朗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在外面乱搞女人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你了,现在你居然还搞男人?你要活活把我气死才甘心吗?”眼看老爹还要冲过来,被妈死命拖住,拼命朝我使眼色。 一边捂著肿起来的脸,一边脑子团团转。 看来事情没我想象的那麽容易过关,以前,或者是我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同囧囧要面对的种种困境,我和亦晨从相爱以来,似乎遇到得并不多──首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是沈超和苏小璐,他们的理解和宽容让我们并没有象陆风和小辰一样一开始就要背负起舆论的沈重。加上亦晨又是那种简单直率的xing格,不会有那些患得患失的敏感,我们这一路走来,只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没想到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且来的还这麽不是时候。 “要不是林安在电话里哭著告诉我,我还没想到你胆子会大到这个地步。你怎麽跟林伯伯交代?怎麽对的起林安?” 老爹那边还在教训,我的怒火也烧起来了。 妈的,臭小娘原来是你!我就知道老爹不会无缘无故一声不吭地跑来找我麻烦。 “秦朗,”老妈看我矗在那,脸肿得老高,赶紧出来打圆场:“林安把事情都告诉了我们,她也说了不怪你,你身边这孩子……诶,给他点钱,哪里来的送回那里去吧……” 什麽?给他点钱?他们把亦晨当什麽了?林安那死三八到底说了些什麽? 他妈的,还好亦晨心思单纯暂时还没明白过来这些话到底意味著些什麽,不然保管立刻天下大乱。 “林安不怪我?”我冷哼一声,笑了出来:“她有什麽资格来怪我?她是我什麽人?”虽然知道这个时候闭嘴才是上上策,不过不能让这个女人太得意。 “秦朗你……”老爹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安已经沈不住气,看得出她咬著牙在拼命忍耐。 “林安你也太想不开了,干嘛对那1.ye.qing念念不忘。”我边笑边走到她身边,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你前後我抱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然我哪有技术在那天晚上让你爽成那样?你也不过就是一个百分之一而已……” 话还没完,老爹更重的一巴掌已经抽了过来,我躲也懒得得躲,任由他打了消气。嘴角一腥,趔趄著退到亦晨身边。 “够了,别在打了!”这次出声的居然是亦晨! 老爹的咆哮声停了下来──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亦晨还敢出来插话──除了我以外敢在老爹发脾气的时候出来插话的人也真的也没见过几个。 “你们有什麽事情问我,别再打他了!”他一边说著一边爬过来,撩起袖子擦我嘴角边的血。 “秦朗,这孩子的腿……?”愣了老半天才听老妈小心翼翼地发问,直到现在他们才从亦晨那困难的姿势中发现他的残疾。 “妈!”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之下我忽然心头猛的一酸,亦晨所受的种种委屈让我连话也无法连贯起来:“你也看到了,他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我们认识很久了,我对他……我对他……!” 恐怕是以前三天两头换小妞换得老爹老妈都对我的贞操观绝望了,现在忽然见识了一下我会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大家都觉得比较科幻,五分锺过去了,屋子里还是吓死人的安静。 “你进书房,我有话问你!”我决绝的表情争取到了一个死缓,事情既然有得谈,就有了周转的余地。朝亦晨点了点头,我扭头叮嘱:“妈,我和爸说话,你先帮我看著他!” 老妈向来心地善良,看亦晨现在的样子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已经是怜惜,嘱托一声我比较放心。 一进书房,没等老爹先发言,我就先开了口──反正都是要坦白了,主动一点也显得比较有诚意。反正围绕的主题就只有一个,亦晨这个人,我这辈子是决不会放开。 话是说得很坚决,只是一边说一边混著嘴角边的不停流下的血渍显得比较狼狈,其中老爹递过两次纸巾示意我擦一擦,为了渲染悲壮的气氛,我坚决不接。 “秦朗你也别说了!”眼看我嘴角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连说话都象含著馒头,老爹挥了挥手示意我发言时间完毕:“无论如何,秦家不可能让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眼看我满是激动还准备继续开口,老爹摇了摇头:“这个孩子的腿你可以先帮他治,秦朗你这麽大个人了,你和他要怎样我实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但是我告诉你,你必须有一个正常的婚姻,因为秦家必须要有一个孙子!” 话说到这一步我知道已经是极限,老爹的意思我很清楚,他知道这次我来真的势必无法阻止,只是要抱个孙子来继承血脉。 要孙子还不容易?大不了我去医院做一次精子捐赠,这年头试管婴儿多了去了,我这种品质优良的父体绝对抢手,那就不用在牵扯上什麽娶媳妇入门。 老爹自然不知道我在打什麽算盘,眼看我不在做声,基本上等於是条件成交,叹了一声,站起来推门。我活动了一下疼得快麻木的嘴角,龇牙咧嘴地跟在他身後。 一出书房,我到是乐了,老妈坐在亦晨身边柔声说著话,眼看亦晨手里拿著的苹果削得有模有样,自然也是出自老妈之手。 那小鬼让妈妈级的女xing有天生的保护欲,何况现在这种让人心疼的模样,老妈不被他拿下才怪。 “秦朗,那妈先走了,你有空,也回家看看……”眼看老爹就要回去,老妈也匆匆站了起来,走过我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叮嘱:“你好好照顾那孩子,他年纪轻轻就这样……挺可怜的!” 就知道老妈最好,我嘻嘻一笑,缓步走到林安身边,把声音放轻:“不好意思,我妈对亦晨印象还不赖,让你失望了!” 她看著我忽然眉毛一挑,扭头看向我妈:“伯母,我有几句话和秦朗说,就不陪你们回去了! “你还要说什麽?我没兴致招呼客人!”大半天看她只是站著也不开口,我只有打破僵局。 “秦朗,有些话想问你。” 我瞥了瞥也在等著她开口的亦晨,咬了咬牙:“你说!” “秦朗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麽会喜欢他!”她把笑容挑得更大,不屑的眼神从亦晨身上瞟过:“一个男人,还是个残废,他现在能为你做些什麽?他能满足你吗?秦朗你该不是被他缠得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吧?” “太久没碰女人那是实话!”这点我供认不讳。 “那你今天,要不要试试?”媚声轻笑,眼睛里都是水。 又来了,为什麽这个女人总要当著亦晨的面若无其事的勾引我?难道我看上去就那麽没有节操? 还没发表意见,她的唇已经缠过来了──很柔软,很妩媚,可惜激不起我半点反应,徒然浪费了那麽昂贵的唇膏,我暗自可惜。 没女人有兴趣吻一个和死人差不多的男人太久,几分锺林安缓缓退开,看我一副xing冷感的表情,满脸的难以置信。 “完了!”我哀号一声,转脸满是幽怨地盯著亦晨:“你害得我对女人已经没有反应了!” 他招招手示意我过去,眼睛瞟了瞟林安:“你那样不行的,他不吃那一套了!这样……还差不多……” 一把拉下我的领口,主动把唇凑了上来。 诶!2年多了,他怎麽还是只会用舔的和咬的?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还把我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嘴角撞得生疼,哪有林安刚才吻得那麽体贴。 不过,滋味到是一等一的好。这一吻就昏了头,等到天昏地暗才想起旁边还矗了个不依不饶的女人。 难舌难分地把唇分开,两个人都是粗气急喘。 “林安你也看到了,我们两个谁都再也离不开谁!你一直记著我,我很感激,可是我们之间从来就绝无可能。我只想和亦晨能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而已,所以真的对不起!” “表演了半天,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冷眼看了半天,她最後问出这一句。 “我很过意不去!”想想毕竟是我惹的祸,只有重复著道歉。 “很好!秦朗你说得很明白了,每一个字我都记住了。不过……我也有两句话也要请你们记清楚!” 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和亦晨都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 “第一,我这辈子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秦朗你是我非要不可的人,所以,无论你爱不爱我,这辈子你是娶定我了!” 我愕然,无语。 “然後,是你,程亦晨!”林安的眼睛直直地看了过去,全是我没见过的怨毒之色:“你现在很有成就感是吧?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让你再也笑不出来了,你是第一个敢和我抢东西的人,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 “她威胁我啊?”目瞪口呆地看林安摔门而去,亦晨鼻子一抽,哼了出来。 “好象是……”我苦笑──林安不是随便说说的女人,她今天这样甩下话就走,後面接踵而来的就是把话兑现。这个女人不哭,不闹,不怕威胁,也不容易心软,被她缠上了还真是麻烦。亦晨觉得她是女人,没把她放在心上,我见识过她的手段,没法那麽乐观。 看来过几天,得找她好好谈谈,不然亦晨现在这个模样…… “喂!”他的手开始在我眼前晃。 “恩?干嘛?”定了定神,搂著他笑。 脸猛的一红,他的声音忽然哑了下来:“秦朗……我,我想洗澡……” 卷五 彼岸 第20章 水被我放得热了点,整个浴室被暖气蒸得有点模糊。 “东西都放在旁边了,有什麽需要的就叫我!”我把他抱进水里,看看浴巾沐浴液都放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柔声叮嘱了一下就准备出去。 “秦……秦朗……”他一下拽住了我的衣袖,涨红了脸却没说下去。 “怎麽了?”我回身蹲下,揉他的头发。 “我……恩……”支支吾吾的,还是没有下文。 妈的,要我帮忙就直说,害羞个屁啊!前几次怕我动手动脚坚决要赶人的也是你,现在改变主意了也不用那麽忸怩! 装模做样地一哼,掬起一碰水从他头上淋下:“乖乖别动,我来帮你洗!” 他低著头一动不动,只能看到脖子和耳根处火烧般的红。 好久没有这样光明正大地一寸一寸地摸他的肌肤,甚至腋下足底,那些以前囧囧会遗漏的地方都可以触碰得毫无间隙。 这个家夥,居然瘦了这麽多…… 肌肤越绷越紧,真不知道他为什麽那麽紧张。 “秦朗,我只是腿上没感觉而已……”低了半天头,好不容易抬起来居然是这麽莫名其妙的一句。 “恩,亦晨你不用太担心,叶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或者愈全不用一年那麽长!” “不……我不是说这个……” 亦晨你今天怎麽了,跟谁学得这麽吞吞吐吐的,和你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是会急死人的! 索xing把正洗著他膝盖的手挺了下来,盯著他的眼睛等著他把要说的说清楚。 “想说什麽,说吧!”我投降认输,承认自己无法领悟,只有谦虚的让他说谜底。 “我……”声音有点哽咽,拼命犹豫著什麽。 “我的腰那里,是有感觉的……”终於憋出了一句,可惜我还是没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麽。 算了,不猜了!谁知道他的小脑袋里面打什麽主意?暗中摇了摇头,站起来准备拿沐浴液。 “秦朗……”看来我的动作让他误会了什麽,他急急地一下拽住了我:“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我……我可以用嘴……” 我一震,一把搂住他:“亦晨你怎麽了?” “这段时间,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而且,而且林安她也说了……”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听不见了。 “你干嘛管那个女人说什麽?”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把他的下巴抬起来。 “可是,她说得也没错,你以前哪有乖过这麽长时间?” “那不一样的!”我在他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能这样陪著你我就已经很满足!” “不是这样的!”他倔强地摇著头,小小地犹豫了一下,双手从我的颈间搂过:“秦朗你抱我好不好?我想你抱我……” 老天!你居然这样勾引我? “你试试……应该……应该可以的……”看我依然保持著抱著他的姿势没动,他难堪地快要哭出声来。 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秦朗……”他眼睛里又是失望又是痛苦,嘴唇咬得都要破掉:“我……我……” “痛的话,别忍著不出声……” “恩?”他抬头,下一秒,身子一抽,已经反射xing地蜷缩了起来。 “别怕,是刚才拿的沐浴液……”沐浴液到是沐浴液,就是擦得不是地方。 手指才一进入,紧绷的入口已经分外敏感地牢牢咬和。 “放松,亦晨……”手指一点点把沐浴液送进去,小心翼翼地寻找著他体内最脆弱的那点。 **的发向後仰了起来,喘息声里都是忍耐──太久没有触碰过的地方连一根手指的进入都觉得不适。 “太勉强了……亦晨,改天好不好?” “不!”撑住浴缸手将腰尽力朝前送了送:“不用这麽麻烦了,直接……直接进来就好……” 这架势,看来今天还非做不可了! 堵住他还准备出口的话语,我伸手把他的腿架到浴缸边缘。 “这次是你要求的,那一会不准叫停!”脱xia衣服一边朝浴缸里迈,一边不忘欺负他。 他的羞怯藏无可藏,只有在我身体覆盖过去的瞬间把头埋进我的胸前。 “痛不痛?”借著温水的抚摩将囧囧一点点朝他身体内部送入。 “还好……”一听就知道语气都在抖。好几月都未曾触碰的陌生让疼痛无可避免,我也只有尽量克制住已经狂热起来的囧囧,尽量节制地在他身体中穿行。 “动吧,我不疼的……” 随著节奏地加快,他的腰开始颤抖起来,只是僵硬的双腿让他无法象以前一样缠紧我的身体。 “亦晨,放松!”我柔声安慰他,双手从他腰间穿过,托住他窄窄的臀,让他随著我的节奏起伏著。 “恩……秦朗……”他半浸在水里有些失神地反复叫著我的名字,小脑袋因为承受不住太多的快感而向後仰去,嘴唇半张著,筋疲力尽的模样。 今天一番折腾,留下来的斑斑点点明天去电疗时一定又要被叶彬大大调侃一场。 只是没想的居然这样才能让这个小傻瓜安心。 不过想来等他好了,这种事情绝对是万万不让再提的。 所以,现在他主动提出这种要求,我自然是受之不恭了。 “秦朗我服了!”不出所料,姓叶检查亦晨的双腿时果然是叫得全世界都听的到。 “你少罗嗦,做你的事去!”现在和他熟了,自然也不用一口一个“叶医生”的猛谄媚。 “亦晨这样了你都可以,我对你的技术表示景仰!”还在啧啧有声,眼神中流露出的崇拜到没掺水分。 “没事,有空我们可以交流交流!”他这样说我也厚颜无耻,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同道中人,不过拿他开玩笑他也不怎麽介意。 “算了,这方面只有我向你求教的份!”眼看亦晨看著我们左一言右一语的都快抓狂,他才慢悠悠地踱过去:“亦晨,这个疗程也快告一个段落了,我们今天要做几个小实验,你尽量放松!” 我被赶到布帘外面,也不知道叶彬到底用那些小锤子小棍子的对亦晨做些什麽,只是不时听到了亦晨轻轻的呼叫,似乎满是欣喜。 折腾了老半天,姓叶地终於晃了出来,知道这个时候我去问只有被他消遣的分,我直接冲到亦晨跟前:“怎麽样?好点没有?” 拼命地点著头,兴奋得都快语无伦次:“好多实验,都有反应了,叶医生说,马上……马上就可以练习走路了!” 恩,姓叶的果然是有两下子,看在亦晨恢复得不错,被他调侃了这麽久也就忍了。 回家之後是一下午的大闹天宫,亦晨搂著我的脖子迫不及待的就要下地走路。 “不用那麽急吧!”我简直连哄都哄不住,终於知道小小孩子刚学走路是怎麽一个心情了:“你急也急不来,还是叶医生的那些安排慢慢来!” 他在我的怀里钻来钻去,简直就一跳蚤──看来这不能动弹的几个月真把他憋得都快发霉了。 “别乱来啊,我去接电话!”一边去拿手机,一边瞪著眼警告他,却情不自禁地看著他烧饼一样翻来翻去的样子笑。 “秦朗!”所有的笑容却在听到这个冷静女声的第一时间定格。 “林安?”还记得她上次放下的那些话,我偷眼去瞥亦晨。 “秦朗,关於你那小朋友,我有些话要和你谈!当然,你可以选择来或者不来。”淡淡地报出一个地址,容不得我有半点询问,电话已经是挂断的盲音。 “又是那个女人?”亦晨开始猛摇头:“你还真好福气,遇到个这麽痴情的!” “你吃醋了!”我嘿嘿笑。 “你还真出去约会啊?”看我换衣服他皱眉头:“理她干嘛!” 我自然不能说亦晨林安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货色,我实在担心她用什麽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你这种话,不然他一定是挑著眉毛说:“我会怕她?” “我也想找她谈谈了,不然还真是个麻烦!亦晨你乖乖休息一下,我给你带鳗鱼寿司回来!”拿吃的收买他,他不上当,拼命憋嘴对我表示强烈的鄙视。 天气不是很好,路面还有些滑,林安报的地点还很偏远,一路莫名其妙地堵车让我心烦意乱。 隐约觉得有异常的不安,可是却有始终抓不住那些混乱的思绪。 抬手看了看表──我已经到了快半个小时林安还没出现。 按说,玩这种劣质的失信游戏这不是她的xing格。 那…… 薄薄的雾霭中是我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 亦晨??????? 念头及此,我的手心已经渗出冰凉的汗水。 不再停留,迅速将车发动。 但愿一切只是我的神经过敏,但愿林安的失约只是一场恶作剧的玩笑。 然後,手机的铃响打断了我的自我安慰,我听见了电话那头林安轻轻的笑声。 卷五 彼岸 第21章 “秦朗,你还真听话,好象为了那个孩子你总是会变得特别乖!”咯咯的笑声,似乎是越来越藏不住的欢欣。 “林安……”我喉咙干涩,一瞬间竟是失去了询问的勇气。 “秦朗你怪我失约是不是?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不这样我怎麽会有机会和你的小朋友单独相处?” “你……你和亦晨在一起?”声音颤抖,我听到了某些压抑著的喘息声。 “是啊……我在你家里,准确说,我在他床上……”又是那种柔软囧囧地声音,却让我的心一直一直往下沈去。 “你的小朋友……脾气还真坏,都残废了还能挣扎得那麽厉害,都弄疼我了……秦朗我还真想不出你怎麽受得了他?” “你要把他怎麽样?林安你别乱来!”车速已经被我提到最高,我的神经跟著一起尖叫起来。 “我能把他怎麽样?”还是那种咯咯地笑声:“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麽好的能让你念念不忘……秦朗你放心,我知道他腿不能动,我会对他很温柔的……不过你的小朋友好象不大习惯抱女人呢,秦朗,你要不要听听他的声音呢?” 一阵难以分辨的声响,我知道亦晨瘫痪的双腿让他无法做出更多的挣扎。 “你这个女人疯了?你滚开……滚开!”他模糊不轻的声音里都是愤怒,还有越来越藏不住的慌乱。 “秦朗,他的身体被你调教得很诚实呢!我才刚刚动手他就已经兴奋起来了……还有,他涨红了脸的模样真可爱~” “林安,你放开他!你他妈的放开他!你什麽要求我都答应你,我明天娶你都行,我求你放开他!” 我从不在女人面前失态,也不会哀求女人,可是这一刻,我真的完全失控了! 林安,你放开亦晨,我真的什麽什麽都答应你! “来不及了,秦朗,这样的结果,你们说那几句话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从来不惜两败俱伤……要不你就现在立刻踏进家门,要不……你就好好听著欣赏吧……” 林安的最後一句话,被悄声地呻吟淹没。 然後,我听见了亦晨哭了,是那种被屈辱逼迫得再也无法忍耐地哭泣声。 因为双腿的残疾,他在绝对清醒地状态下承受一个女人施予给他的一辈子最可怕的事情。 我无法想象他竭力躲闪的模样,和一步一步最终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时的表情,我只能听到他拼命忍耐著,却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濒临gao潮的喘息。 手机断线之前的最後一瞬,我听见他绝望地呼喊:“秦朗……”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都是让我撕心裂肺得到不真实的疼……到底是怎样,我很恍惚。 门虚掩著,里面静静地没有半点声音。 亦晨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身上被毯子裹得严严的,要不是因为他一直颤动著睫毛,我会以为他是在安静地沈睡。 什麽都收拾得很整齐,象是半小时以前我所听到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我小声地唤他的名字:“亦晨……” 没有任何回音,只是身体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亦晨,我在这里……”我把腰弯下,想把他抱起,就手指刚刚碰到他身体的的那一瞬,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触电一般剧烈地挣扎起来:“走开!你走开!!” “亦晨!”我骇然。 “走开!走开!你走开!!!!!!!”他只是反复地重复著这几个字,惶恐地撑起身体朝前爬。 薄毯下是毫无遮拦地赤囧身体,有女人恶意留下的唇齿痕迹。 他爬行的姿势困难而绝望,象是被困却无法找到出口的小兽。 我疾步将他抱在怀里,却无法安抚他已经全然崩溃的情绪。 他的黑瞳中的骄傲和倔强已经被全部掏空,甚至在仓皇扫过我的时候也没有半分我的影子。 在我的坚持下他挣脱不开,只能赤红著眼睛,喉咙里发出含糊地声音。 在他拼著最後的力气狠狠地咬上我的手臂的同时,我哭了。 我知道,我记忆中的那个什麽时候都能对生活兴致勃勃,因为大家的 宠爱而得意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程亦晨已经面目全非,从这个梦魇般的下午以後,他的快乐和天真已经完全被毁掉,再也找不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我们都一直茫然般的沈默著。 亦晨已经从最初歇斯底里地状态下慢慢安静了下来,肯在我一直一直的劝说中吃东西,肯让我陪在他身边哄著他睡觉。 除此之外,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他会维持著同一个姿势愣愣地注视著天花板,连呼吸也是静悄悄的。 语言安慰不了他,我就一天一天的放他喜欢的cd,以前让他兴奋得乱叫乱跳的音乐,现在他听著听著只会慢慢闭上眼睛,显得分外的困乏。 面对这样的亦晨,我疼痛得无能为力。 我了解他,我知道林安两败俱伤的一击,已经把他彻底催跨。 他表面上看来毫不安分,玩乐队,带最时髦的耳环,谈恋爱也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一个男人。 可是他内心最深处依然只是一张最干净的白纸。他认定的爱情纯粹而毫无杂质。 从他认可我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和身体就都全无保留地交了出来,完整得从未被任何人染指过。 他那副看似对什麽都毫不在乎的模样里,坚持的却是几乎让我忍俊不禁的贞操观,我常常调侃他说亦晨你连女人都没碰过还想来压我?他就会涨红了脸飞起一脚,对我啐骂:“我那叫纯洁,谁象你这麽没节操?” 是,真的是纯洁,他的身体和心灵上的纯洁都是让我感动得想一辈子珍藏的东西。 可是,他一直坚持著的这些,却在最脆弱最无法反抗的时候,被活生生毁掉。 这样的时候,除了陪他一起沈默,把他的痛感如同身受,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麽。 “秦朗,你不能让亦晨这样下去,不然不仅是精神上他会越来越自闭,就连他的腿……”叶彬拍著我的肩微微簇著眉──他的出现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亦晨太久没有去治疗让他满是疑惑地找上了门。 “我知道,他这个样子现在根本无法配合你的疗程……” “还有你,秦朗!”他伸手掐掉我手里的烟蒂:“你要首先振作起来,不可以就这样一起垮掉!” 我一惊,抬头看他。 “虽然我不知道亦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不过秦朗你是个成熟的男人,从你第一天满是信心地抱著他来看病,我就知道你可以为他应付任何事情,所以……”叶彬对著我鼓励地笑了出来:“我相信你的……”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笑容了,我是不是也遗忘得太久? “恩……我还有好几个精神科方面的朋友,要不要介绍给你?”他继续好心。 “妈的,精神科?你自己留著用吧!”我重重朝他一淬,微微笑了出来:“叶彬,治疗继续!过几天我就带亦晨去找你!” “亦晨,刚才叶医生有过来,他说你前段时间腿都恢复得很好,明天,我们继续去治疗好不好?”我进卧室,把他抱起来,凑在他耳朵边说话。 他沈默依旧,象是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什麽。 “或者,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阳光很好呢!”我一直都冲著他笑,把他搂在怀里走出房间。 天气果然很好,阳光明媚之及,我怎麽傻了那麽久就没想到要带他出来晒晒太阳? 要不是叶彬提醒,真不知道我要继续傻到什麽时候。 “舒不舒服?”暖洋洋的温度,让亦晨的苍白得太久的脸上蒙上了薄薄的红晕。 他的眼睛惧怕阳光似的闭了起来,不愿睁开。 我把嘴唇覆在他的眼皮上:“亦晨你看,春天来了呢!” 他在我的唇下更是惶恐,却被我紧紧箍著无法躲开。 “喜不喜欢?亦晨要不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我不停地问著,轻轻骚扰他! “回……回去!”他把脸藏了起来,终於发出了声音──太久没有开口,他连说话的音调都迟钝了好多,可就这简简单单地两个音节,毕竟是他艰难迈出的第一步。 迁就把的心愿,把他抱回家,在窗台下面铺上舒服的毯子让他躺上去,把窗口打开,阳光能直接洒进来。 一整个屋子都是久违的和洵。 然後我埋在一堆cd里面开始拼命地翻找。 “亦晨,找到了,今天我们听这个!” 音响里开始传出磁xing又略带稚气的声音,还有各种手忙脚乱的乐器和弦。 有人在唱“总有一些记忆是无法代替,我每天都思念著你的声音……” 有人在唱:“无论与多麽美好相比,就是让人无法完全相信,即使在那样的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幸福的光芒终会找到我们……” 还夹杂吸著鼻子不情不愿地小小声询问:“秦朗你个猪,你在日本还要呆多久,到底要不要滚回来……” “别……别听了!” “亦晨,你自己录的这张cd我一直都留著,原版的我搜藏起来,然後还copy了好多份,在哪里都可以听到……” “求求你,别听了……”他把头深深地垂下去,拒绝听自己以往飞扬跋扈的声音。 又是“求求你?”亦晨你别著样,这三个字不属於你。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等待著他抬起眼睛看我。 “我……我想休息……”他能感觉到我的注视,蜷起身子想躲避。 “亦晨!”我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著我,叫我的名字!” “我真的累了……”他连叫我名字的勇气都已失去。 彼此僵持的姿势,我等待著他往前再迈出一小步,我想我可以等到的,他毛毛燥燥的xing格让他以往的每次比耐xing的游戏都无一例外的输给我。 一秒种连著一秒种的安静,他依旧愣在那里,看情形,他还可以一直愣到天明。 眼前这个孩子,越来越陌生,那张隐忍的脸,让我一阵阵的觉得恍惚。 然後是心中涌起越来越多的恐惧──这张脸孔下面究竟是怎样一副面目全非的灵魂? 他的嘴唇动了动,我期待著。 “我真的累了……”无力地重复,更加虚弱的声音。 我松开手站起身,他迅速把毯子扯盖到脸上,紧紧地蜷缩成一团,躲到了角落的地方──也许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给他最多的安全感。 我看他困难地做完全部的动作,牙一咬,忽然伸手把他身上的毯子全部扯开。 骤然失去躲藏的恐惧让他脸色惨白,却依旧不敢看我。 我也不说话,直接压上了他的身体,开始撕扯他的上衣。 “不!”顷刻之间,唤醒的是他一直逃避却日夜纠缠的噩梦,他难以置信地终於看向了我,嘶声叫了出来:“不要,你走开!走开!” 我不理会他,继续著自己的动作,他瘫痪的双腿和虚弱得不象话的身体已经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动作,顷刻之间我们的肌肤已经紧紧相贴。 “秦朗,你别逼我,求你,放开我!”他终於叫出了我的名字,满是哀求。 忽略他全部的卑微,我把手直接朝他双腿间探去,竭尽全力的挑逗著他,片刻之间他已经有了无法控制的生理反映。 一切在重演,几个月前的那个下午,林安在对他施予著同样的手段。 哀求注定无用,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秦朗!”片刻之後,他骇然的声音:“你……你停下来!” 我没说话,跨在他腰上的身体尝试著慢慢降下去──陌生的体位和姿势带来的是满手的血迹和从未体会过的撕裂般的……疼。 “别这样,秦朗你别这样!”他尖声叫了起来──这是他好久以来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你流血了……你从来没这样做过,会受伤的,你走开!走开!” “亦晨!”终於能强忍著开口,我困难地伏下身体靠在了他的胸前:“都过去了……什麽都过去了……你现在,在我身体里面……所有让你的厌恶的肮脏和噩梦……都可以洗刷掉了……” 他把我的头紧紧搂住,猛然痛哭了出来。 “为什麽会那样,我不愿意的,秦朗我不想碰别人的,好脏……可是我动不了,我控制不住……”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於爆发了,他哭得那麽伤心,一遍一遍地重复著,委屈的样子就象个孩子。 哭出来总是好事,哭出来证明他终於可以有勇气面对,那样伤口才可以慢慢愈合。 “没事了,亦晨,没事了……”我一遍遍的抚慰中,他哭得累了,终於渐渐安静了:“秦朗,你……你下来,你还在流血……” “我愿意地,愿意被你抱……”凑到他耳边轻轻舔著:“亦晨你要不要动动试试看?你不是一直都想这样吗?” 他的脸红了起来,我叹息了一声:“亦晨好久没有见过你红脸的样子!” 身体酸痛地努力把腰抬了起来,闭著眼睛用力坐下去。 有轻微的纸撕裂般的声音。 感觉到他埋在我身体里的部分又膨胀了几分。 “亦晨,别忍,在我面前,你别忍!”忽略所有的疼痛,竭尽全力地取悦著他。 终於听到他喉咙发出了低吼,有温暖的液体充斥了下身结合的地方。 “舒服吗?”靠在他的胸口轻轻问著──第一次做接受的那方,我的血流得极是浩荡。 他眼睛里嚼著泪水,搂上了我的腰。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秦朗……我爱你!” 卷五 彼岸 第22章 好几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没有噩梦和忽然响起的惊叫或呜咽声,亦晨紧皱的眉头终於慢慢展平。 对他腿的治疗也重新开始,叶彬非常体谅的不再乱开玩笑,态度呵护而温柔。 亦晨的脸上慢慢有了微笑,只是清淡而节制,带著几分不确定。 我不知道他什麽时候才能重新拥有以往那种肆无忌惮明媚得让人嫉妒的笑容,但至少他能安定地呆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一直的为那天的重新到来而努力。 他的腿恢复得很好,两个月以後,已经可以尝试著下地走动。 看他很努力地在屋里一步步练习走路心情不错,我凑身上去:“亦晨,妈说下午过来看你!” 整个东京,除了我和叶医生,妈是最关心亦晨的人──她知道亦晨没有了妈妈,看著他双腿残疾的模样总是很心疼。 “好……好啊!”他怯怯地点头,却有期待的神情。潜意识里,他已经把我的母亲当做了自己的妈妈一般。 小小地整理了一下桌子,只等著老妈拎起大包小包好吃的上门。 都是亦晨爱吃的菜,老妈果然很偏心。 “亦晨你多吃点!”一筷子一筷子地猛往亦晨碗里布菜,根本顾不上管我,加上那无比温柔的目光,老妈今天体贴得实在不正常。 “妈?”知母莫若子,乘亦晨分神,我疑惑地问。 她摇头,示意我别开口,朝著亦晨的却满是不忍和怜惜:“亦晨,伯母回去了,让秦朗送送我,你好好休息!” 亦晨敏感地也察觉到了什麽,却只是点头什麽都没问。 “妈,有什麽话你直说吧!”我踢著脚下的小石子,漫不经心。 “秦朗……林伯伯今天上门……” 恩?我身子一窒,抬起头来。 “他说,你们谈恋爱闹点小别扭是正常的,前些日子你对林安的无礼他也不再追究……” “无礼?”我冷哼出来。那个女人对亦晨做下这样的事情,我会让她一点一点全部还回来,现在的“无礼”只是个开始而已。 “还有,他问,你准备什麽时候娶林安?……” 她还敢提?我娶她?要不是这段时间我全心照顾亦晨无暇分神,她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我恨恨一淬:“你让她做梦去吧!” “可是秦朗!”妈一把拉住我的衣袖,眼睛里全是痛苦的神色:“她……她说你一定会娶她的,因为……因为她怀孕了……” 怀孕? 我全身力气顿时被抽干,颓然靠在车上。 “秦朗,你一向很有分寸的,怎麽会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她?现在这个样子,亦晨这个孩子连家都没有,你让他怎麽办?”老妈显然在怪我,可她怎麽知道情况比她理解的更糟。 两年以来我根本没有碰过那女人怎麽可能会让她有孩子? 可是她居然明目张胆的以此做筹码逼著我娶他,那原因就只有一个。 她怀上的孩子……是亦晨的。 真可笑,亦晨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而已。如果让他知道了那次噩梦并没有结束反而因此延续了一个全新的生命,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在经历了那场他再也不愿想起的事故,亦晨一直都显得那麽脆弱,如今连继续自己的生命都需要我不断的鼓舞,又怎麽有能力去承载一个完全缘於意外的延续体? 可是我无法拒绝,无法把事情的真相抖出。 一切尽在她的计划中中──现在我才彻底了解,林安那样对亦晨并不只是一时单纯地泄愤而已,她赌我会应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筹码,是这个荒唐的孩子。 我不答应这场婚姻的结果只有一个,林安会抱著孩子走到亦晨面前将他刺激得再次崩溃。而我,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 “妈你去告诉她,我娶她,她会有一纸文书证明她是秦家的少夫人。但是所有的事情必须瞒著亦晨,如果泄露了半个字,大家就一起玩完!”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这句话,只觉得满嘴血腥的味道。 一个星期以後,婚礼在郊外的小教堂里很低调地举行──头天晚上,我告诉亦晨第二天我不能陪他,因为我要去陪老爸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他低头拨著吉他静静地听著,浅笑著答应──我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 林安化了很精致的装,蓬松的白色婚纱遮不住她已经隆起的肚子。 她看见我到了就冷静地笑,她说秦朗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一定会娶我。 牧师赐福的时候我几乎没有勇气站立下去,努力了好久始终没发说出:“我愿意!” 林安挽过我的手对我低声开口:“秦朗,我有预感,这一定会是个男孩……可是你想他姓程还是姓秦!” 我的手握得都要碎掉,可是从次以後我无法动这个女人一根汗毛,因为,她已经是亦晨孩子的母亲。 “我就知道你都不愿意!”她的笑容不减:“我不会让你太为难的,那让他跟著我姓林!” 我把她的手从身上拨开,掉头就走。 在我迈出教堂大门的那一刻,我听见林安在身後沈声提醒我:“秦朗我忘了告诉你,这个孩子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你可以叫他小竟!或者……林竟!” 没有人见过才举行完婚礼的新郎会有那麽一副惨烈的表情。 卷五 彼岸 第23章 在我迈出教堂大门的那一刻,我听见林安在身後沈声提醒我:“秦朗我忘了告诉你,这个孩子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你可以叫他小竟!或者……林竟!” 没有人见过才举行完婚礼的新郎会有那麽一副惨烈的表情。 晚上回到家中,亦晨从背後搂住我:“秦朗今天的会是不是开的很累,你脸色好难看!” 我背对著他,没有出声,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好多好多东西。 我想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在餐厅里弹吉它,我看不惯他嚣张的样子花300块钱点了一支土掉渣的山歌让他唱,却被他机敏地改头换面成好听的r&b。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的接吻,浅浅地嘴唇相触,却都是手忙脚乱脸红心跳。 我想起两个人一起在学校附近买棉花糖,吃得津津有味还很怕丢人。 我想起他在我租的房子里乱翻cd,高兴得手舞足蹈呜呜乱叫。 我们最美好的回忆都留在厦门那个小岛上,我只愿此後的一切从未发生。 眼睛忽然胀得厉害,忍了一天的咸湿液体终於滴落下来。 感觉到环抱著我腰的双手越来越紧,我听见了亦晨怯怯地声音:秦朗,我们……我们回去好不好?” 拥有和放弃之间,我在转身注视他的那一瞬做出了决定。 厦门是几乎没有冬天的城市,每天都可以见到温暖的阳光。以前我讨厌它的平淡,如今我庆幸於它的安宁。 亦晨重新修完了他专业的最後一些课程,进了一家建筑事物所帮人做设计,偶尔跑到沈超的酒吧里弹弹吉它,也算自由自在。 他的腿已经完全康复,xing格也一天天明媚起来,毕竟在这个只保留著快乐记忆的城市里,不愉快的东西总是能迅速淡去。 几年以後,父亲也把全部的产业搬至了厦门交给了我。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始终是他最疼惜的人──虽然那个时候我新婚不到三天就离家而去惹得他大发雷霆,但时间久了,或许他还是从母亲的嘴里知道了隐情,原谅了我。 我很用心的忙著事业,一晃又是好多年,也算做得有声有色──现在的我,不再是以前有钱有闲随时随地泡妹妹什麽都不要管的公子小开,我要让亦晨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再无烦忧。 有时候忙完回家,看到亦晨坐在灯下做他的设计,或是皱眉,或是微笑,觉得很是温馨。 他年少的浮躁和嚣张已经被岁月慢慢磨得平整,此刻温和体贴的笑容更让我安宁。 唯一不变的,只是爱情而已。 恍惚想起那个时候在上海漫步外滩,我和亦晨又叫又闹之时,陆风和小辰并肩而行,偶尔交换一个微笑却幸福满满的模样。 那个时候我和亦晨还是恋爱期,轰轰烈烈之外,无法体会那麽平淡的幸福。 而如今,一路走来,我已是能够明白。 只是陆风和小辰,十几年前一别之後,再无音信,这成为了我们唯一的憾事。 那年随著老爹一起来到厦门的还有林安──不过对她而言这不过这只是旅游而已。当年用尽心机成为了我的妻子,不过让她享受了一时胜利的喜悦,然後就是一直一直的寂寞。两败俱伤的行为没有给任何人带来好处。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以後,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满世界的旅游,满世界的换情人,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能填满她早已经荒芜的心。 几年前林氏被我成功收购,我只要一个签名就可以立刻让她一无所有。 她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秦朗你终於可以为你的那个男孩报仇了?” 我注意到她眼角掩盖不住的疲惫。 十几年的岁月过去,她漂亮依旧,只是对她而言,除了容颜,不变的还有寂寞。 忽然觉得那些仇怨都变得很遥远──如今能和亦晨朝夕相对,幸福生活,我不想再怪任何人。 林氏的资产我没有动,对一个人的恨,真的是支持不了那麽久的。 所以她来了,冲著那个叫小竟的孩子,我也会过去看看。 林竟果真是漂亮至极,眉目之间更多的象林安,只是嘴角扬起的不屑和倔强才依稀有亦晨的影子。 他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叫我一声“爸”,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半分。 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全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这个百年难见的爸,对他而言自然没有半分感情。 林安忙自己的约会,陪他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 终日与寂寞为伴,他似也已经习惯。 林,秦两家能给他的真的只有钱而已。 我可怜这孩子,但我无法给得更多──因为我不可能让他出现在亦晨的生活中,因为我无法想象亦晨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以後是怎样的反应。 一个对亦晨而言耻辱和意外的产物,我难以估计亦晨知道了他是悲哀多一点还是快乐多一点。 沈超和苏小璐的孩子沈迪和林竟一般大的年龄,每次看到我和亦晨都是一个口一个叔叔叫得很是开心,亦晨非常疼他,给他买一些沈超看了都乍舌的贵重玩具,陪著他一起疯一起闹,可我每次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只有无言的抽痛。 那天从沈超家出来,亦晨一直不怎麽说话。 “你要真喜欢小迪就把他接过来住几天啊!”我拍拍他的背宽慰他。 他轻轻摇了摇头,忽然问我:“秦朗你为什麽一直反对去要一个孩子?” “有你就好,要什麽孩子?”我笑。 “其实……你可以把那个孩子接过来住,我不介意的!”他很认真的看著我,想是斟酌了半天才开口。 “什麽孩子?”我一愣。 “那个叫小竟的男孩……其实以前你去看他我都知道,很多次你带他买东西我也撞见了,我还知道他叫你爸爸……其实你不用这样为难,直接把他接过来住就好!” 完全哭笑不得。 “真的……我真的不介意!”看来为了表明心迹已经要举手发誓了。 “亦晨你想不想见见他?”我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也好……”他有点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我把亦晨带过去时,小竟正敞著衣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道翻什麽乱七八糟的杂志,看我进门,满脸不情愿地把那些东西塞到屁股底下。 “爸~”敷衍地叫了一声,有点好奇的朝我身边看。 然後我感觉亦晨的身体重重的一颤,那是血浓於水的亲情。 “小竟,过来!”我叫他,第一次见他那麽乖乖地听话,眼睛看著亦晨也满是直愣愣的神情。 “叫程叔叔!”我只能这样介绍。 小竟那一向玩世不恭的表情有些抽搐起来。 然後亦晨伸手去搂他──完全自然的动作,根本没有经过思考的条件反射,小竟可能有些意外,僵僵地站著没动──我和林安都很少拥抱他。 “小竟!”他轻轻的叫著这个名字。然後我看到小竟眼睛里的动摇,犹豫著也伸出了手。 那天他们聊的话,可能比我和小竟这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一直到回家,亦晨脸上都是依依不舍。 “小竟这孩子,不知道为什麽,感觉好亲切……秦朗你别对自己儿子那麽狠心,把他接过来住好不好?那麽晚了他就一个人住,会害怕的,你放心我会对他很好……”一直到躺在床上,亦晨还在不停地唠叨。 我微微一笑。 或者有些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麽糟糕,对亦晨而言,经过这麽多年,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和心情来承担这个故事的结局。 我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盯著他的眼睛一脸认真:“亦晨我给你说个事,听完以後你在决定要不要把他接过来好不好?” “什麽事?” “关於你,还有小竟!”我一字一句地说著,注视著他脸上的表情。 他一愣,缓缓开口:“小竟的妈妈,是不是……林安?” 这麽多年,他终於可以勇敢的说出这个名字。 我轻轻点头。 “那麽,小竟……” 我鼓励地对他笑著,低头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他瞳孔一抖,伸手紧紧地搂过我,那一瞬的表情,悲喜交集。 ──end 卷六 房客 第1章 我推开病房的门,床上的女人听见动静,抬起眼睛,然後就无声地微微笑。 “今天好不好?” “好多了。”她笑起来眼睛就眯眯的,温柔又恬静,“啊,花真漂亮。” 我把花插好,坐下来,跟她对视著,也跟著微笑。 “你今天果然气色很好。” “是啊,我也觉得,不知怎麽的,精神特别足呢……是不是知道你要来啊。” 我哈哈笑。 “亦辰。” “……” “亦辰,你不要这样。” 一只手伸过来擦掉我的眼泪:“我这种样子很吓人吗?” “不是的……”我哽咽著,“不是的……对不起啊,卓蓝,我……” “你啊,”她笑,“总是这样傻,又不是你的错,道什麽歉呢。” “我很抱歉……” 掌心里是她发凉的手:“你真是傻气……其实我也是喜欢你这一点。” 我用红肿的眼睛望著她,她突然露出点孩子气的笑容:“喂,高兴起来吧,我决定要做手术了。” 我鼻子一酸,也扯出点笑:“真的吗?什麽时候手术呢?” “下个星期。” “嗯。” “好起来的话,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常来看我吗?” “当然。” “会带花吗?” 我破涕为笑:“当然,每次都带。” “真好。”她闭上眼睛,像在憧憬般地微微笑,“唉,亦辰,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在跟你撒娇呢。” “应该的,”我扮演一个兔子眼的绅士,“而且你还是这麽年轻又漂亮。” 她正在笑,门轻微地一声响,进来一个修长挺拔的俊朗少年。 “文扬,你这麽早来做什麽。” “厚,有老爸在你就嫌弃我。”儿子很不平,“人家翘课跑来陪你!” “翘课还敢讲这麽大声!”我立刻做了个扬起巴掌的手势。儿子凑过来往我身上一靠:“有什麽关系,我保证期末会是第一名。” 怎麽看,都是温馨融洽的三口之家。 只是谁都知道不是真的。 收拾完削掉的果皮,看她脸上掩不住的倦色,也是访客该告辞的时间,我站起来跟她道别,笑著帮她盖好被子。 “亦辰……”她突然抬起头,“明天你会来吗?” 我迟疑了一下。 “没关系,”她安慰地笑笑,“……他要是不让,就算了。” 文扬陪著我出去,他眉眼还是少年式的软弱,气质却已经成熟又沈稳。 “爸爸,你有空的话,就多来吧。” “嗯。” “妈妈她……她很不容易。” 我心里一痛:“我知道。” “那次伤到你,她很抱歉。” “没有,不是她的错,我应得的。我欠了她。” “不是的,该有报应的是那个混蛋!” “文扬,”我忙抓住他的胳膊,“别这麽说,他……事情是我弄乱的,他也很辛苦……拜托你……” “爸爸,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一点?他哪一点比妈妈好的?!” “文,文扬,我们不说这个,”我很怕跟儿子吵起来,这种话题,也让我这个当了父亲又跟男人混在一起的卑劣男人很尴尬,“那个手术……到底是会怎麽样?” 文扬没说话,父子俩只默默对望著,我了然地掉下泪来。 “回来了?” 正蹑手蹑脚从正在客厅翻杂志的陆风背後走过,靠进卧室的时候听到这麽一声,我感觉又回到爬围墙出去吃宵夜被教导主任抓住的学生时代。 “嗯……” “最近天天都出门,你有事?” 我左脚蹭著右脚,眼睛还是红的,笑得僵硬:“没有,我,我随便走走,在屋子里很闷。” 陆风微微侧过头,抬手用两个手指虚撑住下巴,看著我:“这里太小了?让你觉得气闷?” “……外面地方更大点。” “那,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 他终於丢下杂志,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总是想著见那个女人,当我是什麽?” “不是的,卓蓝她身体很不好,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那又怎麽样?” 我张了张嘴:“……我怎麽说也曾经是她丈夫。” “曾经?”他笑了笑,“总算你还知道那只是过去的事。你现在这样,谁看得出来你们离过婚?” “陆风,你别这样。你知道我对不起她,我心里不好受。” “我讨厌她。”他的口气渐渐暴躁起来。 “陆风……” “你每天都要这麽去看她?” “是啊。” “她怎麽还不死?” 我愕然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想开口怒斥他两句,但终於还是默默抓住他一只手,没再说话。 不能责备他什麽。他从来都不假以辞色,我也很明白,除了亲人和爱人,其他人对他而言根本都算不得什麽。 他对那些与他无关的悲痛,从来都很麻木。 哪天他不喜欢我了,又被我绊著脚,他也一样会嫌我怎麽还不死。 他就是这样的人。 晚上两人尚且平和地躺在床上,想著卓蓝那种样子,突然觉得孤零零的伤心,转头看著身边的男人,他在离我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躺著。 我碰了碰他的手:“陆风。” 他一下子惊醒一般,睁开眼睛,猛地把手缩回去:“怎麽了?” 我凑过去,想往他怀里靠一靠,求一点安慰也好。 他往後躲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这段时间有些冷淡,而且也容易暴躁。 我知道他脾气素来不好,但在一起以後,就变得很温柔,温柔到让我认不出来的地步。可是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又开始有些失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他渐渐难以忍受。 我……我不生他的气。 我自愿丢弃了一切要陪在他身边的,他怎麽样都好。 我没有什麽追求,也没有原则,只一心希望能和他两个人,安稳平和地过完下面的人生,再也不要有意外……就好了。 卓蓝的手术比原定的提前了一天,我让等我消息的文扬告诉她,我一定会去,要她放心地等我,然後转头去求陆风:“今天她要动手术。” “今天是我生日。” “陆风……” 陆风有些感冒,吃了药就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坐著,脸色yin沈。他身体素来很好,一点小病让他极其不适,分外暴躁。 “你答应过今天会陪著我。” “陆风,这不一样的,生日没什麽关系,可是她只有这一次手术的机会……” “不行。” “……你别这样不讲理。” 他抬头看著我,眼里有血丝,神情疲乏:“那又怎麽样?” 我放软了口气,低著声音:“我只去一会儿就好,手术结束我会很快回来的。” “程亦辰,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回来了。” 我呆望著他。 我没骨气,终究还是没走出去。 我怕他真的不再让我进来。 我恨自己的软弱和卑劣,可是他对我来说太重要。 手术没有成功,我错过见卓蓝的最後一次机会。 文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楼下正是派对的gao潮,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我躲在房间里听那端儿子嘶哑的声音,眼前模糊。 “对不起,文扬,我,我没能去见她……” “爸爸。” “卓蓝她一定……” “爸爸,她没有怪你。” “……” “妈妈一直很爱你……她从来没有气过你。她只是……觉得很可惜……” 我忍不住一直哭。 我没给过她什麽,随随便便就毁了她一生,连让她看最後一眼的承诺都做不到。 我老了,到这个年纪就会开始不停地失去,先是卓蓝,然後还有谁呢? 陆风渐渐的晚上不回来过夜了,我的唠叨和失禁似的眼泪鼻涕让他厌烦。 因为我表现得像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同样的事要反复唠絮地说上很多遍,说到伤心处就会落泪。 换成文扬也许还会陪父亲一起回忆过世母亲的往事,陆风当然不会有兴趣听。 而我忘记这一点,只唠唠絮絮地沈在悲痛里,以为身边的人是会分担的,直到他把杯子用力砸在墙上叫我闭嘴,我才惊醒过来。 “同一件事你一天要说多少遍?哭什麽啊?!你还是不是男人?!惹人厌。” 我忙忍住声音,抬手擦眼泪,但是已经太迟了。他摔了门出去,那天晚上就没回来。 这样被冷落了一段时间,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觉悟。 所以再跟文扬见面,他问“最近好不好”,我就像所有欲盖弥彰的人一样,忙不迭地连声说“很好”。 “爸爸,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住?” “啊?” “你现在真的习惯吗?”他有点难以启齿地,“那个男人,我是说,他连妈妈的一半都不如,粗鲁又不讲理,而且他还……还……”说出这种字眼似乎让他很尴尬,“根本就是头种马。” “爸,你,你如果确实喜欢男人,我……我不是很介意你跟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在一起。” 文扬非常小心翼翼又勉强,我们两人都不敢大声喘气,怕破坏这种不甚牢靠的平静,分外尴尬。 “但是陆风这个人,他私生活混乱,是出了名的。他甚至还……还强暴过我一个朋友。只要是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他就不会放过。” “你……你在他那里,会过得好吗?爸爸……你要是和一个信得过的人好好生活的话,我想,我还可以接受。但是……我不想看到我父亲成为别人的玩物,而且还是一群玩物中的一个。” 看我脸色瞬间都变了,他也明白最後一句说得太重,轻道了一声抱歉。 “不,不会的,你放心,”我镇定下来,安慰地朝他笑笑,“他对我……很好。真的。跟我在一起以後,他,他也没有再乱来过。其实,他平时对我很温柔,他也很重视我,真的。我,我是特别的。” 这麽厚颜地自夸著,连自己都觉得想发笑。 我也知道陆风之前的囧囧关系有多混乱,跟他一起去那些派对酒会,总会被些年轻的男孩子瞪。 我自己年纪大了,争奇斗实在是比不过,渐渐的就不爱去,宁可窝在家里看看电视。 我怕输。 但可供我躲的家也是没有的,陆风的豪宅实在是太大,只当两个人的家,奢侈得过分了。 这原本也不是盖来用作二人住宅的,这是适合热闹的地方,要常常举行狂欢派对,不时会有漂亮或高贵的客人前来,免得白白浪费那麽大的场地,齐全奢华的设备。 我也竭力做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鼓起勇气以他的伴侣自居,好好地住在这个家里。 但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当得起主人的。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我相貌平淡,反应迟钝,不幽默,也不健谈,更无知,就像一只鸭子突然掉进一群天鹅堆里,或者一个农村主妇对著一群贵妇。 生活不是童话,鸭子不会不受嘲笑,不会不被轻视,而且还是只老掉的鸭子,再怎麽奋力拍翅膀也飞不起来,只有掉毛的丑态。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撑得住,我喜欢的人是只天鹅,我想跟他在一起。 我不想进上流社会,我只想和陆风在一起。 我希望家只有乌龟壳那麽大,只够他和我两个人缩在里面,挨得紧紧的,别人进不来。 他穷困一些也好,穷困一些更好,两人只吃米饭就咸萝卜,一起挤在小小的床上,睡觉时候我要抓著他的手指。他是我一个人的,我们平等地相爱,就算今天只能赚到明天的饭钱,也很幸福。 可是不行,现实如此,我还是只能努力守著他的房子,有多久算多久。虽然我不像主人,反而更像个门卫。 卷六 房客 第2章 陆风连续一段时间外宿多,我虽然不愿意胡思乱想,但总是打不起精神,又要在人前装出一副幸福满足的样子,很容易就觉得累。 到中午才恹恹地醒来,觉察到脑袋发胀就暗叫糟糕。果然是压力一大就会发烧,这好像已经成了我的惯病了。 头痛得不行,有点难想象我要这样在电车上摇晃一两个小时,但今天说好了要跟儿子见面。卓蓝过世以後,父子俩就觉得相依为命,常常要见一见。 陆风不高兴我跟他们有来往,每次我买了东西去看文扬,都要偷偷摸摸,找借口搪塞。 哪里像是父子见面,偷情都不用那麽鬼祟。 而他自己就会让小洛住在家里,一起和睦坐著用餐,其乐融融;小洛学校放假的时候,他也会巴巴地亲自开车跑出大老远,去接小洛回来。 他分明也是懂得当父亲的感觉的。 而同样是儿子,小洛是他的血脉,他的宝贝,要百般呵护才可以,文扬就是我出轨的物证,见一次脸就臭一次。 躺在床上越想越是忿忿,忍不住撑起身打电话给文扬:“文扬你过来吧。陆风今天不在家。” “你不怕让他撞见麽?”儿子取笑我。 我摆出当爹的谱安慰他:“没关系,有我在,他不会把你怎麽样的。” 文扬来得很快,他总爱夸耀自己开车的技术有多麽好,又稳又快,可惜我这个当爹的还没机会体验过,想著就觉得很惆怅。 让佣人送点心和茶到房间,我这老人家就又爬回床上,在肚子上盖块毯子,捧著热茶喝,半躺著跟儿子说话。 “你在生病?” “没有,就一点点热,我多喝点水就好了。” “精神这麽不好……是不是那家夥又做什麽?” “你别乱想,”我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他对我很好。” “是吗?”文扬不太甘愿地,“那就好。要是有什麽事,记得来告诉我,我会为你讨公道。” 我失笑,用力搓了一下他的头:“傻瓜,有没弄清楚,你是儿子,我才是老爸。” “我已经长大了。” 听连自己年纪一半都不到的孩子这麽说,我眼睛热了一下,抓紧他的手。 “文扬,爸爸这样……是不是让你很丢脸?” “……” “对不起。” “……” “让你为难……是爸爸不好。” “……没关系。” 生父是个同xing恋者,还在跟男人同居。这样的传言让他有多难受,我怎麽会不明白。 卓蓝的父亲已经不承认有过我这样的女婿,不止一次打电话来叫我别再带坏文扬。 他以後要继承卓家,他需要清白的家世,而不是一个被陆风搂在身边,几乎让这个城市里所有名流都认识了一遍也嘲笑了一遍的父亲。 我知道他一定恨过我,我让他那麽羞耻。但他终究还是像卓蓝,一心记著我。 两人红著眼睛对望,儿子伏下身,抱著我,把头埋在我颈窝里:“爸。” “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 我鼻子一酸,忙回抱住他的背:“我知道。” 他就是再长大,在我眼里也是摇篮里那个软软嫩嫩的婴儿,层层裹著,那麽脆弱,用张大的黑眼睛望著我,津津有味吮我的麽指。 听到踏入卧室里的脚步声,我还来不及抬头,手臂就被震得一痛,文扬被抓住後领一把扯起来。 “王八蛋!你在干什麽!” 陆风面色铁青,喘著粗气。文扬被狠推一把,也不甘示弱,直著脊背和他怒目而视。 我没时间想他今天怎麽会回来,怕动起手来文扬会吃亏,忙跳下床过去抱紧文扬,用力护住,瞪著陆风:“你要干什麽?” 陆风脸青了一会儿,往前迈一步:“你放手。” 看他走近,我更不敢松手,把儿子抱得紧紧的。 陆风力气大得离谱,总拿捏不住分寸,看起来又正在气头上,我怎麽也不能让文扬挨打。 “你放不放?” 我跟他对峙著,胸口慢慢有种莫名的怒意涌上来,挺直了背冲著他:“我和我儿子见面,这哪里不对?跟你有什麽关系?用不著你来管。” 陆风倒好像冷静下来,冷冷看了我们一会儿:“出去,让他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被他那种口气激怒了,把文扬的手抓得死死:“凭什麽叫他滚?这是我儿子,是我让他来的!” “这是我的地方,我说了算!” 我愣了愣。 “我要赶谁出去就赶谁出去!” 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立刻清醒过来。 差点都忘记了,这里是他的房子,陆家的豪宅。每一寸地板每一滴水都是他的。 我才住了没几天,就可耻地飘飘然起来,自动把自己摆到主人的位置上去了,完全忘了我只是个房客而已。 我一个客人,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还不够,还敢在他的房子里用他的茶水糕点来待客,竟然还敢这麽跟他吼。 突然有点想笑。我这是哪来的立场和勇气啊。 我送儿子出去,陪他去取车,两个人都不说话。从车窗上看见我自己的倒影,脸色黯淡,灰溜溜的。 “爸爸,你觉得他很爱你吗?” 我张口结舌。 “他连起码的尊重都没做到吧?说什麽他对你很好对你很特别,你是在自欺欺人吗?” 我苦笑:“文扬,你,你别奚落我了。” “……对不起,爸爸。” 儿子开了车门坐进去,我勉强笑著朝他挥挥手,他犹豫了一下,又转头看著我:“你还要回去?” “嗯……没那麽严重,他只是一时脾气。我们……有时候会这样小吵一两次,没关系的。” 文扬没出声,眼里是清晰的怜悯。 “爸爸,你真是……”半天他才摇了一下头,“要是他打你怎麽办?” “怎麽可能!他不会的!” “他像能管住自己脾气的人吗?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会滥用暴力的混帐。” “你想太多了,文扬,”我笑著,“我也是个男人,就算要打架也未必会吃亏啊。再说……陆风他不会的。他对我很好。” 文扬有点受不了地咬住嘴唇:“爸爸,你是在自我催眠吗?他以前打你打得不够吗?我不想说他坏话,我只是担心你啊!你现在又是这个样子……” “别说了文扬,”我忙示意他停住,“别说了。” 他再说下去,我自己那点仅存的自信都要动摇了。 我也知道,可是我……没办法。 我已经……盘掉书店,退了公寓,把最後一点藏身的地方都丢掉,义无反顾地想著要跟他在一起。 ……………… 弟弟已经跟秦朗回去了,没有再来找过我,我还记得他愤怒又失望的神色。卓蓝……我也没能去陪她。 我把他们,都丢掉了。 默默站在一边等文扬发动车子,看著玻璃映出来的,自己毫无生气的脸。 现在这样唯唯诺诺寄生虫一样的程亦辰让我觉得轻微的恶心。 卷六 房客 第3章 晚饭吃得无声无息,我不说话,陆风情绪也很坏,他的感冒似乎还没好,在头痛似的时不时按著头。 两人都只默默碰自己面前盘里的菜,除了筷子轻微的响声,什麽动静都没有。陆风吃得很慢,动著嘴的样子有些别扭,突然闷哼一声,微微皱起眉。 “怎麽了?” “没事。” “口腔感染吗?吃点祛火的药就好了。” 他猛地一摔筷子:“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我愣了愣,没再说话,低头吃著自己碗里的饭粒。陆风焦躁地在对面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径自上楼去。 我独自坐著,继续低头吃饭。 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但是……也许他不是故意的。 陆风应该还是喜欢我,也许他只是没意识到自己的粗暴。毕竟他以前是那麽强硬的人,要变得温柔,需要很大力气在克制吧,时间长了,难免就会控制不住。我开口提醒他的话,他应该会明白。 他对我说要永远对我好的时候,表情那麽认真。 我还是相信他。 回到房间,浴室的门关著,玻璃上隐约的人影,他在里面洗澡。 衣服随便地抛在地毯上,我捡起来重新挂好,皮夹顺手拿出来,打开看了看。 熟悉的他的味道,透明格里还是我们的合照,我心里暖了一下,有了点笑容,看另一边的各色磁卡,都很眼熟,只多了一张胡乱塞进去的酒店住房卡,还有打印出来的帐单。 把帐单摊开看了一眼,他这几天在酒店的生活很单调,吃的东西也简单,酒都少喝。 只是好多项都是两人份的。 我正拿在手里看著,浴室门开了,陆风头发湿漉漉地出来,表情平静了不少,垂著眼睛,嘴角放松。 和我对视了一会儿,把皮夹从我手里抽走,丢到一边。然後坐下来擦著头发,一声不吭的,好像在出神。 我看著他,半天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震了震,别开脸:“干嘛?” 我觉得差不多要明白了,鼻子发酸地伸手抱住他,在他闪避不及的时候吻了吻他的嘴唇,他一瞬间还有些反应,我手探进他浴袍的时候他果然一把抓住我,将我的手拉开。 “不好意思,我有点累。” 我“嗯”了一声,看著他。 他还是在胡乱擦头发,动作却渐渐不自然起来。 “陆风,”我口气尽量开朗地,“你不要瞒我。” 他手停了下来,侧过脸看我,表情有些僵硬,过了一会,换成满不在乎的神情,耸了一下肩,倒也坦白:“好吧,我跟别人上床了。” 我又“嗯”了一声,突然觉得全身都松了。 真奇怪,我没有觉得,有多麽惊讶。 大概我从来都知道迟早会这样的。 他那样的地位,就算长得脑满肠肥,猥琐不堪,也一样是年轻漂亮的孩子们追逐的对象。 何况他还那麽英俊。 只为了我这样毫无趣味可言的老男人,就要从此守身如玉,什麽人都不碰──他做不到。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天底下的人,大多是这样的。 我都明白,我有准备。 “陆风,我想跟你说清楚。”全身都松软著,口气就很平和,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老了。 “小洛可以来,你的情人可以进出,你能在外面见情人,为什麽我连见儿子一面都不行?” “我们还是,平等一点吧。” “你可以疼小洛,有多少情人也没有关系。那对我也大方点,以後别再管著我。因为你有钱有势就能比我特别吗?我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你自己却怎麽样都可以,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要是都不懂得反省,我们还不如分手……” 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记耳光。 并不是很重,甚至都不太痛,难得陆风能把力气控制得这麽好,对他来说真是不容易。 这不是暴力,只是提醒。 其实我的那些气势,都是装出来的。不停给自己吹气,吹得又鼓又胀,就感觉似乎很威武,自己肥肥大大的,很有分量。 这麽一巴掌,就把我打出原形来了,气都漏得干净,变成一只瘪掉的皮球。又薄又皱,又不起眼。 我拿什麽筹码跟他谈条件呢。 “小辰。” “我很困,我要睡了。” 这就是把自己完全交到他手上的下场。 “小辰?我是不是打痛你了?” 不会。你真是客气。 我开了门,另外找个房间躲进去,把门反锁上。陆风在外面轻轻敲门,我坐在床上不动,渐渐的那点声音就消失了。 人都是这样的。 陆风恋恋不舍的,是过去的我。 那时候他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虽然也一样管不住下半身,但还是很纯真,彼此是初恋,就分外挂念。那一年也很幸福,挤在不大的公寓里,连锺点工都没请过,只有两个人,天天你对著我,觉得这样就是永远, 那时候的我,就像他在少年时代尝过的一块白水煮豆腐,记忆里是清淡美好的味道。 在以後分开的很多很多年里,他变得高高在上,尝的东西越来越多,但也大概还是记得那块豆腐的味道,因为回忆是最会哄人的东西,越是久远越是吃不到,就越觉得美味,手上的各色佳肴似乎都比不过。 千辛万苦之後,终於又尝到了。可是吃起来跟记得的,完全不一样,而且也已经变成老而黄的豆腐干,咬在嘴里烂渣渣的,比自己吃厌的那些佳肴,更是不如。 所以,他还是决定尝点别的比较好。 我没有太激烈的感觉,可是觉得很累。 两个男人之间,即使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也还是没有婚姻,没有责任,和男女不一样。 只靠著彼此相爱而已。 说不爱了,厌倦了,连xing也不需要了,那就到尽头了。 男人跟男人之间……是没有保障的。 什麽安全感和许诺,都是假的。 早上很晚才起来,头还在胀痛,眼睛也是肿的,烧没有退下去,但这也不奇怪,我身体总是这样。 慢吞吞去了客厅。陆风居然还在,呆坐著不知在想什麽,听见我走动的声音,他抬起头,满眼血丝。 我也不再看他,坐下来慢慢吃完早饭,再端过水杯,拿了药片和著吞下去。 他望著我:“你又发烧?” “嗯。” 他表情好像瞬间有点苦痛,但很快又别过脸去。 “小辰。” “嗯?” “我要出门几天,你……好好在家。” 我没回答他。 卷六 房客 第4章 我把自己钱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旧照片,过期的优惠券,发皱的单据,零碎一些现金,几张卡。 除了一张旧卡,其他都是陆风替我办的,崭新挺括,都没用过。 我不爱买东西,但他给我我每次都是高兴地收下,觉得那是他对我的好,就算只当摆设,也要珍重收起来。 把那堆零碎整理了一下,那些卡抽出来,放回他存东西的抽屉里。 下午出门去银行,查一下自己旧帐户里的储蓄,看到数字有些微的沮丧,我大半的人生也就这麽点微薄积累,什麽也做不了。 想起年少的时候也有过那些雄心壮志,自己还算聪明伶俐,做功课和做工作一样都是清楚漂亮,之前是优等生,後来是优秀的职员,凭实力可以很快得到升职。看起来是个有出息的儿子,能干的哥哥,可靠的男人。 那时候幻想过自己的四十岁,觉得该是最成熟老练的时候,事业小成,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子,家人健康幸福,生活美满。 哪里想得到竟是这样委琐又迟钝。什麽都没有。 在街上慢慢走著四处看,觉得累,但不想回去。在小店里要了一碗干面和一份热汤,坐著慢慢地吃。外面有穿制服的高中男生们,现在的孩子都很高大,斜挎著书包,生气勃勃,打闹嘻笑著走过。 怔怔看了一会儿,微微有些激动,想到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真是好,很清晰的记忆,即使到了现在,也甚至可以清楚记得体育课时跑道边上马尾松的味道。 还有那个站在一边嘲笑我跑步龟速的高大男生的深邃面孔。 还有同时上课的初中部班级里一个小男生气急败坏直著嗓子叫:“哥哥你跑快点,哥哥加油!” 出神地笑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茫然。 面已经吃完了,坐了一坐,就摸出手机,拨了一连串的号码,最後一个数字我迟疑了半天才按下去。 响了半天,屏息凝神等到的人声却是语音留言的提示,我吸了一口气。 “亦晨啊,是,是我……不知道你现在怎麽样……” “我,我想,跟你借笔钱。”总算厚著脸皮说了出来,头皮都窘得发麻,但还是抓紧时间说下去,“我是想买一个小公寓,小的就好,旧的也比较便宜。我自己有一点点积蓄,你不用借太多的。” “方便的话,给我回个电话吧。” 收了线,长出一口气。天色不早了,身体也不舒服,除了回去别无选择。一手在口袋里紧抓著手机,生怕错过它的震动。 但是直到睡觉前,它也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睡了一觉,醒过来,它还是老样子。 再等了一天,它依然静悄悄的。 机身上满是我手心的汗渍,被握得热乎乎的,屏幕上一层薄雾。这小机器会受不了我过度的期待,再抓久一点搞不好就坏掉。我不想再抓著它了。 吃了药靠在客厅沙发里打盹,有些伤心,迷迷糊糊地半醒半睡,突然听得佣人说:“程先生,有人要见你。” 我“哦”了一声睁开眼睛,拉拉衣服站起来。站太快了,血液一下子送不上来,眼前半天都是黑的。 这不是第一次,之前也常有年轻气盛的男孩子找上门来。他们不甘心是正常,令我无措的是,他们和陆风,不是囧囧金钱关系那麽简单,大多动了真情,一个个眼红红,难过得不得了。 陆风一贯的冷面冷心,转身就叫送客,看也不多看他们一眼。我在一边如坐针毡,不知该用什麽表情才好。 他是那种对旧爱绝情到让人害怕的人。 两眼全盲地站了半天,眼前才终於清明起来,我狼狈地咳嗽一声,看向面前的人。 没来得及反应,额头就被毫不留情地用力弹了一下,弹得我眼角都红了。 “你这是什麽表情?!” “……” “就知道你会乱想。我跟秦朗这两天在威尼斯,我手机忘了带,找不到我你不会打他电话吗?” “我,我以为……” “笨蛋。” 房子买得很快,亦晨本身做的就是建筑这一块,圈子里朋友不少,眼光也好,完全省去四处咨询看房的麻烦,无需犹疑就定了下来。 三居室的格局,宽敞明亮,装潢过的,可以立刻入住,挺漂亮,也舒适。 我只求一个地方落脚就好,根本不挑剔,只嫌太大了浪费钱。但是弟弟振振有辞,说他和秦朗来看我的时候需要房间,也要为文扬准备个卧室。 如此我就不好再说什麽,只讷讷看著他:“可是这麽多,我没办法还你。” 他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头:“下辈子再做兄弟你就可以还了。” 晚上兄弟俩还是躺在一个被窝里,两人睡在一起总是要聊聊天,紧靠著望著天花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我跟他说卓蓝,说文扬,问他秦朗怎麽样,在威尼斯看到什麽有趣的建筑,谈新买的房子厨房拉柜的格子是不是太多了些。 就是没提陆风。 聊得都累了,黑暗里两人渐渐安静下来,睡意朦胧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叫:“哥哥。” “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哥,我不知道你跟姓陆的到底是怎麽样。但是你没必要受委屈。” “身体被弄坏了,这点你很介意,我知道。但你没有那麽糟。你比自己想的要好。” “你用不著这样缩手缩脚的,哥哥。你还是很好,也不老,”亦晨和我眼睛对著眼睛,“真的。” 我“嗯”了一声,抓住他的手。 “再怎麽样,起码我爱你。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应该再精神一点的。” “谁对你不好,你就离开他。” 忙完房子的事,弟弟就先回去了。我也回到陆宅,简单收拾一些自己的东西,没被扔掉的旧衣服和书,只装了一个袋子。 想著大概该留个字条,想半天也不知道该怎麽写,写了一句“我走了”,就提著袋子往楼下走。 才下完楼梯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进来,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往前走了几步。 陆风脸色不甚明朗,见我走过去,就勉强一笑。 “陆风。” “嗯?”他垂著眼睛解领口,有些疲惫。 “我要搬出去。” 他蓦然抬起眼睛。 “什麽?” 我咽了一下口水,和他对视:“我搬出去,我有房子了,我自己的。” 他望著我。 “我自己的房子。”我又用力强调一遍。 他半天才开口:“为什麽?” 我抓紧了一下手上的袋子,酝酿著力气:“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我知道这种大房子,不是我能住得起的,我配不上,我没有要勉强赖在这里。我没有要你养我,也没有缠过你。” “可是,”我有些激动起来,“是你让我来的,你让我把书店卖掉,说只要跟著你就好。是你要我相信你,说要对我好,会对我温柔。” 我喘著气看著他有些呆然的脸。 “你已经忘记了吗?” “……” 我放低声音:“那就算了。” “你反悔了也没有关系。” “我不用靠你的,不当你的房客我也有地方住。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我现在有自己的房子。” “……” “我不用看你的脸色,不用担心做错事会被你赶出去。” “……” “你想要做什麽都好,用不著偷偷摸摸的,反正我也看不见,跟我都没有关系。” 静了一会儿,他声音嘶哑:“我没法给你安全感吗?” 我摇了摇头:“……我走了。” 他在我心里是那麽重的分量,重得我连腰都直不起来。 卷六 房客 第5章 刚搬进去,晚上就始下雨,一直不停,不方便出门,我就只呆在屋子里,煮了碗泡面吃,把亦晨落下的建筑杂志捡起来认真地翻著看,看得如坠云雾里,但还是努力专心致志。 门铃断断续续响了一晚上,并没有很吵,隔半天才会小心翼翼响一次,但没停过。现在已经深夜了。 他那样的男人,在门外守著团团转,像锺点一样准时地按门铃,我不忍心,我还是心疼他。 开门出去,那个高大的男人仍然在外面站著,见我出来,便把精神都堆到脸上,走近一步。 “小辰。” “陆风,你别再这样,我要睡了。” 他放低声音:“小辰。” “你早点回去吧。” “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默然对视著,他眼神有点可怜,我都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真的不会跟你走。你该知道的。” 他还是只默默看著我,我退了一步,把门关上。 这回全然安静下来,他是真的走了。我上了床,盖好被单,除了雨声,什麽声响都没有,静谧得冷清。 陆风这回像个小孩子,茫然又无助,他好像意识不到自己伤了人的心。现在这麽低声下气,我会觉得他不是有意的,几乎就要心软了。 摇摇头,翻个身准备安稳地睡个觉,刚闭上眼睛,“叮咚”一声惊得我一个激灵。 忙起来穿了拖鞋,啪嗒啪嗒去开门,门外的人竟然还是陆风。 他头发湿漉漉的,手上提著行李,还在喘息未定。 “那让我住进来可以吗?” 我有些呆愣。 “我来当你的房客,行不行?” “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可以罚我,打我,赶我出去睡大街。” “你是这里的主人,那就尽管大声对我说话,有什麽都可以随便说。好不好?” 我鼻子一酸,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对不起。” 他光是这麽说,我就几乎原谅他了,这样就好,他肯这麽低头,已经够了。 我离开他不肯妥协,他就会分外温柔,做各种各样的美好承诺。我很心动。这种时候的陆风是最好的。我希望他永远都这样。 手上用力,想把门关上,他迅速一把顶住,有些惶急地:“小辰,我没有跟别人上床。我是骗你的。” 我从缝隙里望著他,他表情是认真的著急。 “我骗你的。” “陆风,你以前从来不撒谎。” “嗯……”他有些颓然,“只有那一次,以後不会再有了。我是……是想看看你在不在乎我。” “有人碰你一个手指我都不愿意,你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动。可是你真大方。我对你来说算什麽呢?” “为你生了儿子的那个女人,才是最重要的吗?有子嗣了,果然就不一样吗?活人就没办法跟死人争宠,是不是?” “……我在你心里,连你在我心里的一半都不到。” 虽然听著很心软,我还是摇了一下头:“陆风。” 他却愈发激动起来:“……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她死了你哭成那样,如果是我呢?你会不会也那麽难过?” “不要胡说。” 他牙关咬得紧紧的:“如果我死了呢?!!” 我看著他发红的眼角。 “陆风,你变笨了。” 他“嗯”了一声:“我知道。” 气势全失一般,只垂著眼睛,眼红红的:“可能是我老了。” 默默相对著站了一会儿,我伸手把他眼角的湿气擦掉。 “那麽跟你一起在酒店的那个人,是谁呢?” 他又猛然僵硬,眼光躲避开不和我对视。 我出了一口气:“什麽人是你不能告诉我的呢?说成是跟别人上床,也比让我知道真相要好?是公司经营得不好欠了债吗?还是遇到大麻烦?……你还是在骗我。” “……” “不能说就算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是心理医生。” 我吃惊地看到他脸上有眼泪。 “因为我不敢去医院检测。” 抓著我的手突然用力,有些发颤:“我不敢去。” 我不敢再说话,只让他握著。 “小辰,”他声音嘶哑,几不可闻,头低了下去,“我可能感染hiv。” 进屋的这几步路,他一直死死抓著我的手,怎麽都不肯放开。我让他在沙发上坐著,想去给他倒杯水,他一下就用力拉住,惊弓之鸟一般:“你是不是害怕了?” “陆风……” “我很害怕……”他声音不大。 我在他身边坐下来,用自由的那只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我不敢去检测……我害怕。” “如果结果是阳xing……如果你的也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怎麽回事?”他这样惊惶失措,我反而镇定下来,让他抓著手。 “我以前的……朋友,突然发病。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的关系……其实很乱,”他低声,“他通知有过关系的几个人去检测……有人已经感染了。” “我去看了他……虽然在吃药,可是完全不行的……” “你也跟他有过?” 他没出声。 “如果只有过一两次,其实机率并不大的。” 他还是没有声音。 我沈默了一会儿,不再看他。 “那你难道连安全措施也没做吗?” 他依然没有动静。 我头脑有些发热,苦笑了一下,想把手抽回来,他紧抓著不放。我还要用力再挣脱,他一下子跪在我身前。我被他抱著腿,登时不敢再动弹。 “对不起……这种事情,我说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 “是我不好。你知道我以前总是,总是满不在乎……” “那时候没找到你……我真的很乱来……跟很多人都有过,什麽样的人都有……对不起……这些我都没跟你说过……” “我知道你会为这个嫌弃我。” 听他小声地说“嫌弃”,全然是自卑的神色,一时有些心疼,竟然都不觉得气了。 “我不是很小心,很多时候都没有防护措施。我也知道不安全,可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也没关系,我又不怕死。” 我“嗯”了一声抱住他的头,“我明白。” “可是我现在好不容易才跟你在一起,我不想死……” 他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好不容易……我还想跟你好好过下半辈子……我不想死,我要跟你一起过一百岁的……” “我明白,没关系……”我摸著他的头,反复安抚他。 他有些失控了,手抓得我都觉得痛:“我免疫力变差了,会感冒……头一直痛,口腔也在发炎,总好不了;你又一直发烧……我很害怕……” 他的背微微颤抖。 “我知道自己现在脾气很差,可是我控制不住……” “我请了心理医生的,可是还是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有在吃药调节情绪的……” “可是我不行……小辰,我……” 他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惶恐的压力那麽大,可是这种事说不出口,他只能逞强硬撑。他一直在受这样的煎熬,我都没有觉察到。 我用力抱著他的头:“没关系……没关系……” 他死死抓著我,半天都没声音,好久才低低地:“你会不会怕我?” “要是你嫌弃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比我高大,但跪在地上的时候,就徒然矮了一半,抱著我的腰把脸埋在我腿上的陆风,只像一个无助又惶然的大孩子。 我反复摸他的头,安抚这个虚弱的野兽一般的男人:“我们去医院检查吧。” 他拼命摇著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脆弱过,原来他也有如此害怕的时候。 “我不行……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还是没办法……我去不了……” 他现在这样,自己是几乎已经明白了。可是结果没出来之前,总还有点侥幸的希望,一旦确认,就逃不掉了。 “我陪你去。”我拨拨他的头发,捧著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好不好?” 他眼睛发红,鼻尖也红通通的,很可怜。我还以为他没有什麽会怕的,也不会掉眼泪。这样的陆风,也只是个需要人护著他的普通人。 我额头顶著他的额头,慢慢贴过去,他本能地一躲,吸了一下鼻子,我忍不住心里发软。 “没关系,”我捧住他的脸,和他鼻尖碰著鼻尖,“你也知道,接吻不要紧的……” 他“嗯”了一声,抬眼看我,长睫毛湿漉漉的。这麽近的距离,反而看不清楚对方的脸,视野里只有他黑色的眼睛。 我有点心疼,牢牢捧著他的脸,反复亲吻他微凉的嘴唇。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乖乖由著我亲,过了一会儿才回应,手上把我抱得更紧,唇舌交缠的感觉难得地温柔,却很伤心。 他在我心里一直是健壮又强大。 “去查吧。没关系……我陪你去。” 他的手还是在轻微颤栗。 “你感染了我也会陪著你。” “不要怕,”我抱著他,“我们来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是那样……潜伏期也许会很长呢?而且……也可以吃药,也许还可以有好几年……” “查出结果,不管要是治疗还是怎麽样,我们都可以有准备,也可以好好打算以後。能早点做计划不好吗?总比稀里糊涂把时间浪费掉要来得好,对不对?” “早点治疗也会对控制病情有好处,不是吗?多拖一天,我们就可以多在一起一天。再多年的药费你也支付得起的,所以我们不担心这个。别人怕你也没关系,把佣人都辞掉,我来照顾你,我不怕,我给你洗澡,陪你看医生,有哪里不舒服就都跟我说,我会把你照料得好好的……” 他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你不会离开我吗?”他小声地。 “不会。”我拨开他额前垂下来的头发,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如果发病,到後面我样子会很可怕……” “没关系,我不怕。” “我不知道……我怕被你看到我那种样子……”他声音嘶哑,“可是,我又不想让你走……” “不要紧,你什麽样子我都要陪著你。” 他身上放松了很多,依然抱著我,半天才难以启齿地:“小辰,万一你……被我感染了呢……” “这个,我们次数又不多。” 他嘴巴咧了一下,被我逗得有点要笑,但渐渐又没了笑容。 “我很担心。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我“嗯”了一声,有些无力地:“我害怕。” 比起他,我更是个小心翼翼活著的普通人。 看他难受的表情,我也觉得心酸:“……可是我更怕不能跟你在一起。” “我感染了也没关系,在一起就好。我也不想活得比你久。” 他呆呆地望著我,满脸伤心的神色。 我先去做了自己的检测。陆风还是有障碍,我看见他又在偷偷吃药,他快得忧郁症了,我不忍心逼他。 我甚至还觉得,他不肯去也好。就算我感染了,我也不能让他知道,他会受不了。 我大概会骗他,装作两个人都很健康的样子,自欺欺人地开心过下去。 他那麽骄傲,我不想让他失去安全感。 检测报告出来,是yinxing。窗口期早就过了,可以确定我是真的没事。不知道为什麽,也没有该有的那种兴奋的感觉。 回到家里,看陆风在跟人打电话,听谈话内容是这方面的医师。他出门的那几天就是跟那些专家在一起。 从背後看他孤单单的身影,只觉得心疼。他瘦了很多,虽然还是高大,精神饱满的神采在他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了。 他放下电话,转过头才看见我,笑著伸手,我也自觉抓住他的手,顺势过去,抱住他。 “怎麽样?” 他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我没事。”明明是好消息,说出来的时候却有种遗弃了他的罪恶感。 他长出了口气:“那就好。” 我把单子放在他手上,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脸上是难得的放松笑容:“你没事就好……” 我却只觉得难过,缩进他怀里用力抱著他。 晚上我死缠著要跟他一起睡,他也笑著任我抱他。在他怀里乱蹭著解他衣服的时候被他按住。 “你别犯傻。” “没关系……有用套子就不会有事的。” 他叹了口气:“别傻了。”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鼻子直发酸。 他一遍遍摸我的背:“傻瓜,我已经很高兴了。” 自己经历过检测时苦等的心情,我现在很明白他那段时间的情绪失控。 我们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死什麽的,倒是不那麽重要,我只是舍不得他,他也一样。 睡醒只觉得头发沈,天色还暗得很,模糊著什麽都看不清。 身边的男人还在沈睡,异样的安静。我转头看著他,突然有些不安。 “陆风,陆风?” 我轻拍他的脸,然後失控地用力摇他,他都完全没有反应,只是闭著眼睛静静侧躺在我身边,毫无生气。 我呆了半晌,鼻子一酸。 “你要是累了,就好好睡吧。” 我很镇定,床头的杯子里还有水,柜子里的药瓶里有备好的药片,一大把很快就吞完了。 把杯子放回去,然後躺下,缩进他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前,紧抱住他的腰。 我陪你一起睡,永远都这样,再也不用醒了。 “小辰……” 黑暗里模糊的声音。 “小辰,小辰?!” 声音越来越清晰,被用力摇了两把,我才蓦然张开眼睛,头还在嗡嗡作响,心脏乱跳,满脸的眼泪。 “怎麽了?”上方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男人有些慌乱地擦我的脸,“做噩梦吗?” “陆风,我梦到你死了。”我抽抽噎噎抱住他,一时还怕面前的人是幻影,摸到确切的实体才安心了些,“我好害怕……” “怎麽会。” “我早上起床,就发现你死了……你连说都没说一声,就一个人偷偷死掉了……” 他好像觉得很好笑:“你放心,我要死之前一定会跟你说一声的。” 不知道为什麽,只觉得难过又委屈,还陷在梦里出不来,一口咬住他。 他闷哼了一声,抬手摸我的头和後颈:“我会活很久很久,跟你一样久。” “嗯……” “死掉的话,你会很难过吗?” 我发狠咬得更用力,眼泪乱掉,开始吸鼻涕。 “那就好……”他还在反复摸我後颈,像逗猫一样:“你会记得我就好。” “不要乱说话,”我鼻涕收不住,狼狈地蹭了他一胸脯,“你身体这麽好,我才会死得比较早。” “不会。” “嗯?” “真是那样的话,我会去陪你。” 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小辰。” “嗯?” “我去检测。” 做检测是我陪他去,去拿结果的时候,他却怎麽都不肯让我跟著他。 “你在我会过度紧张。”他笑,“情绪又失控,当众发飙那怎麽办。” 我看著他出家门,又趴在窗口看他开车出去,乱成一团。我很紧张,比等自己检测结果的时候要害怕得多。 坐立不安地,机械地看时间,连拿个杯子手都发抖。幸好他回来得很快,听到门口的动静我拖鞋都不穿就跑出去,一把打开门。 门口的男人还在低头找我给他的钥匙,见我开门,他就抬起头,笑容满面地:“我也没事。” 我原本绷得太紧,突然间全身都没了力气,手脚软绵绵的,笑得发傻:“太好了……那就好……” 他也只看著我笑。 我带著傻乎乎的笑容看他脱鞋子,进房间,用力抱住我。高兴得都不知该怎麽办才好。 不知怎麽,渐渐却有些不安起来。 “陆风?” “嗯?” “是不是真的没事?你,你不要骗我。” 两人些微分开,他看我一眼:“傻瓜……” “我知道,就算你感染了,你也一定会骗我没事对不对?!” 他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看著我,过了一会儿才微笑:“傻瓜,我没事的。” 卷六 房客 第6章 他崩溃的时候我反而可以冷静,现在他越是平淡,我就越是莫名地心惊,突然就掉下泪来了:“你不要骗我……你别瞒著我……” 什麽镇定沈著都是假的,我害怕他活不久,害怕他哪天就悄然无声从我身边消失,比他自己都怕。 “傻瓜,”他有点手忙脚乱,“我没撒谎。” “那你怎麽都不高兴?”我顾不得丢脸,两眼模糊地指控,“这种大事……我也不要你大叫大跳,你只要激动一点让我知道是真的没事就好,哪怕带点什麽回来庆祝也好……” “我高兴啊,我好多年没这麽高兴过了。以後就能放心跟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怎麽样才行,”他有些笨拙地擦著我的脸。 “我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拿到结果连走路都不会了……我只想赶快回来让你知道……一路上都在想,回来一定要做个幸福得不得了的表情给你看,好让你放心,可是……” 他望著我,有些尴尬:“太久没做过,我都忘记那是什麽表情了。” 我鼻子一酸。 只有在他这麽说的时候,我才想得到他以前有多寂寞。 他在人前总是凶恶残暴,其实却只是这样孤独的傻气。 “没关系,”我安慰地朝他笑,“以後慢慢一定会熟练的。” 他“恩”了一声,笑容放松地,表情很认真,有点可怜。 我忍著心酸,牢牢捧住他的脸,用力亲他:“以後我会让你一直一直都很幸福的。” 他一下子安静了,不再说话,也不笑。突然用力收紧胳膊,一把揉得我透不过气来。 脸贴在他胸前,被紧压著,力气大得惊人,在他强硬的胸膛和胳膊之下呼吸都困难,全身的骨头几乎要散开一般。下巴重重抵著我的头顶,头皮都被蹭得发痛。 “小辰……” “嗯?” “我想抱你。” 我应许地回抱住他:“好。” 等了一会儿,他却只喘息粗重地反复用力揉搓我的背,没有其他的动作。 “怎麽了?” 他呼吸不稳:“现在的话,我会弄痛你的。” 我几乎是出了长长一口气:“没关系。” 嘴唇自然而然贴在一起,浓密的亲吻从一开始就失控了,舌头被吮得发麻,感觉得到牙齿的硬度,不能喘气,後脑勺也被揉得有些疼。 这样粗暴的爱抚也还是让人觉得安心,他花了很大力气在尽量克制,虽然衣服几乎全是用撕的,满耳都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布料裂开的声音,进入之前他却还是忍耐著做了足够的润滑,甚至含糊地问了句“不用套子可以吗?” 有一定心里准备,在他进入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冲击,总算明白他说的“会弄痛你”并不是客套话,没想到会是这麽大的力气,忍不住叫出来,被顶了数次,只觉得一阵阵晕眩,後方都麻痹了。 反复的深入撞击,臀间火辣辣的,肚子也被顶得发热,我辛苦喘著气,有点吃不消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行,陆风……” 他模糊地道著歉,依旧俯在上方压著我,用力挺著腰,强硬地按住我的膝盖,逼著两腿分开,一遍遍埋入。 炽热坚硬的东西在体内重重撞击,愈发膨胀,抬高的臀部被他坚实的小腹不断撞击,逐渐变得湿润又滚烫。脆弱的内部被这样刺激,虽然不好受,前端也还是随著他的侵入而挺立起来。 “不,不行……慢一点……” 他却是完全失控了,恶狠狠地律动了好一会儿,相连的地方已经感觉得到湿意,才稍微停了停,俯下身来重重地亲吻,手指技巧地抚慰呼吸困难的我,等我腿间高高昂扬,燥热不安地缓过气来,他又再次沈重地挺入,动作凶狠,反复抽动著,被他这样强硬地抵著在床上摩擦,腰都没了力气,背部是棉布床单摩擦时轻微的痛楚,身体却滚烫得要烧起来一般。 “陆风,陆……” 渐渐受不了这样激烈的狂乱,想向他求饶,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他置若罔闻,双手抱住我的背,力气大得惊人地,轻易把我搂著带起来,按在他腰上。被沈重深入的感觉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脊背瞬间麻痹了,一时连叫都叫不出来。 被紧抱著自下而上顶动,动作越来越凶暴,眼前都开始模糊,自己勃发的xing器在他的小腹上不断磨蹭,内部强烈的痉挛无法抑制,最後是我先弄湿了他的腹部。 他简直兽化了一般,环著我的结实手臂更用力收紧,在体内接近顶点地粗暴律动,混乱中最後一次狠狠挺入,他一把死死抱紧我,不再动,而後是烫人的热流。 交合的地方还在轻微颤抖,两人都没有其他动作,只互相抱著对方的背,粗重地调整呼吸。 好半天他才搂著我躺下来,用力亲我汗津津的额头,鼻梁,然後是嘴唇,厮磨了一会儿才离开,把头埋在我颈窝里,闷声地:“怎麽办……我这麽喜欢你……” 我肚子痛,没力气说话,只静静挨在他怀里,躺著喘息,听他心跳的声音。 “我弄伤你了吗?” 我幅度不大地摇了下头,额头又被他亲了一下。两人的脸贴紧著,皮肤温热平滑的触感。 “我以後会小心,”他很郑重的口气,“我会忍得住。” 他温柔起来就会带著认真的傻气。我抬起手,摸摸他的头。 “小辰。” “嗯?” “我们以後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对吧?” 我“嗯”了一声,他笑起来,然後安心地收紧胳膊:“很累吗?那就先睡一会儿吧。” 我立刻放松地闭上眼睛。 他的怀抱现在很安全,他的残暴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他再也不会伤害我。 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 “小辰。” 我勉强睁开眼睛。 “小辰,我觉得我老了。” 我赶紧转头看他,他眼神清醒,只是有些软弱。 “年轻的时候,没有你在身边,我还可以那样熬二十年……可是现在不行了,再有下一次,我会受不了。” “我怕和你分开。我不行的,我会撑不住。” “万一我变得又老又病又丑,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伸手轻轻摸他发红的眼角,然後用力抱住他的头。 我一直都弄错了,其实我们之间,他才是没有人保护,缺乏安慰的那一个。他比我更容易受到伤害。 “你放心。” 就算全世界都厌弃你,我也要站在你身边。 卷六 房客 第7章 小睡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不甚强烈的阳光从窗口进来,斑斑驳驳地照在地板上。我伸了个懒腰,很放松地打呵欠,陆风一直躺在身边看著我,他很清醒,精力充沛,并不需要睡眠。 屁股还是痛得要命,不过精神已经恢复了,两个人都不想起床,额头对著额头,靠在一起幼稚不堪地玩了一会儿对方的手指。 事实证明,赤囧著的两个男人在一起,光玩手指也可以擦qiang走火。 身体迅速升温,接吻的力道也逐渐加重,很快就又紧贴在一起。我承认我一把年纪了还是很有色心,对他仍然哈得不得了,光看他的脸都会发痴,不过…… 在他翻身压过来之前我按住他:“等一下等一下。”然後先发制人地爬到他身上,压著他。 我虽然瘦,个子却算高,颇有些分量,而他就那麽让我压在胸口,居然粗气都不喘一下。 果然是怪兽。 我在他胸脯上趴好,又低头亲了亲他。 “陆风……” “嗯?”他微微笑,很享受我的主动和上下其手。 “那个……”我把他上身彻底摸了一遍,大吃一顿豆腐,然後手滑到他髋部游移:“我想……进到你里面去。” “啊?”他脸色瞬间僵硬。 “好不好?” “不好。”他斩钉截铁。 “就一次,我想在你里面……” “不行!”全然不动摇。 我有点著急了:“难道你阅人无数,都没有当过下面的那个吗?” 他磨了一下牙,恶狠狠的:“废话,谁敢动那种念头?” “哦”了一声,有些沮丧,但也觉得偷偷的高兴。双手扶著他的脸颊,反复亲他:“那个,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了解他全部,对吧?” 他绷紧的脸微微放松:“那当然。” “我很爱你啊,”我用力蹭著他,“所以想抱你也是正常的啊,我都还没了解过你那里面……” 他呛到一般咳了两声,别扭了半天,才板著脸:“好吧……你别又像上次一样给我出状况,仅此一次,表现不好就没机会了……” 我在他说完之前堵住他的嘴唇。 主动的感觉实在是很好。以前被动总是很辛苦,光顾著喘气都快没命了,停下来便倒头就睡,都没机会好好触碰过他。 现在他乖乖躺著,由著我来回抚摸他平滑的胸口,线条强韧的腰身,再到紧实的臀部,发挥男xing本能地亲吻爱抚他。 光是这样我就热血彭湃到快喷鼻血,只不过好几次他都出於惯xing要翻身反压,我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制住。 为他润滑的时候他简直面色铁青,身体那叫一个僵硬。但还是老实配合,哄他放松他就抽动嘴角尽力深呼吸,让他把腰抬高,他也发僵地照做。 等我不甚熟练地进入,他脸瞬间就绿了,看样子不是一般的不舒服,居然要开始反抗。我这回说什麽也不要半途而废,从後面牢牢抱住他,又是亲又是摸,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好容易他才勉强安分下来,虽然手上还是青筋毕露,但慢慢地也开始哼出声来。 尽管这家夥僵到一个不行,像块大木头,夹得我好难受,勿庸置疑地我还是乐在其中,抱著他不肯放。 结束以後就赖在他身上压著他。这家夥再缺乏当bottom的天赋,我也心满意足,觉得这是最大的享受。 “喂,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他闷声闷气地装傻。 “我的技术啊。”我用力抱著他摇晃,“不要别扭,我不错吧?你比我还早就忍不住出来了,对不对!” 他有些恼羞成怒,抬手赏了我屁股一巴掌:“睡觉!” “可是肚子饿……” 没抗议完就被一把揉进枕头里,我也只好肚子咕咕叫地睡今天白天的第二场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真是饿到不行了,赶紧手忙脚乱从冰箱里翻东西出来做饭。本来今天是该好好庆祝的,但我估计撑不到大老远跑去饭店再坐著等上菜了,不管家里有什麽,先吃一点垫底再说。 锅里牛肉汤的香味传出来,也听到咕噜噜的沸腾的声音,我几乎要当场“口若悬河”。看看身边的男人,他还是不为所动地抱胸站著,酷得不得了。 “陆风,陆风?”看他面无表情装镇定的样子,我忍不住小声吵他。 他含糊“嗯”一声。 我还沈浸在成攻的兴奋里没拔出来:“我很棒吧。” 他额头上青筋跳了跳,给我一个白眼。 一直受冷遇,我也有些不高兴,啪地把盖子打开,开始盛汤:“在我下面你觉得委屈吗?” “当bottom很侮辱你吗?!” “你觉得被上很丢脸吗?!” “被我上是会折损你尊严的事吗?!” 装好两碗还是没见他开口,我也不再说话,把他那碗往他面前一推,端著自己的进了客厅。在地板上盘腿坐好,打开电视,专心致志对著屏幕吃饭,目不斜视。 过一会儿他也端著碗出来,凑到我身边坐下。我挪开,他又凑过来,再挪开,他再凑过来。 “我没那个意思,”他别别扭扭的,“我是不习惯。” 我低头喝口汤,还是憋气。 “你想想啊,我又没被人上过,”他好像豁出去了,“我当了几十年top,除了以前你闹著玩,根本没人敢要在我上面,不要说做,他们连想都不敢想。我都没想过这辈子会有被压的一天,现在要被你……我当然会不适应!” 我放下筷子,转头看他。 “可是你也反应得太冷淡了吧。我们都是男人,用不著那麽不甘心啊。” 他一脸尴尬,闷闷地哼一声:“我都说了,我只是不习惯。” 我看他脸上微微的红色,不知怎麽有点好笑,气也消了。 “那,等习惯了就好了?” 他又横我一眼。 “那以後我还可以再来几次?” 他青筋又是一阵乱跳,半天才小声咕哝:“也只有你敢这样。” 从没见过他这种窘迫又不甘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让他为难很有趣,看他不停地调整坐姿,满脸的僵硬,就伸手碰碰他後方:“很痛吗?” 他皱著眉头按著後腰:“还好……但是……一直觉得里面有东西在,感觉很奇怪。” 他这样笨拙的不自在真是好可爱,我忍不住推他一把,把他按倒在地,扑上去捧住他的脸就亲。 他倒也从善如流,回应得迅速又高明。 “陆风,你变可爱了。” 他停了停,有些恼羞成怒地双手捏住我的脸:“多谢啊。” “不过你最近也比较有精神了,真好。”他躺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我趴在他胸口,四目相对。 “想起来,念中学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多拽啊。”他闷笑,“後来怎麽会这麽软趴趴。” “也不看是谁害的。” 我是随口开玩笑,他脸上却闪过一丝尴尬,瞬间就收敛了笑容。 “是我害的。” 空气有点沈下来,我拿额头用力撞了一下他的,想让他知道其实并不是那样。 没有谁是全然的受害者,他欠过我的,我也一样欠过他。 “你啊,你只要每天都肯让我上,我就尽弃前嫌。” 他反手就拍了我屁股一记,随後又笑了:“如果真是那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我又一把紧搂住他,在他颈窝里乱蹭。 “又打算干嘛?你想得美。”他嘴上凶巴巴,手上却很温柔,一点点摸著我的背。 “你要是只有这麽大就好了。”他比划著,做出可以托在手心上的姿势,“这样就可以把你放在口袋里,走到哪里都随身带著,不管什麽时候都可以看得到。” 我哈哈笑起来:“怎麽这麽巧,我也这样想过啊,不过是要把你变得小小的,装在我包里,跟我到处走。” “这样也行,”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他温和起来的面容在暮色里有些磨砺过後的沧桑,“你选一个让你觉得安心的地方。然後我跟著你。” 天越来越暗,却没有人去开灯,两人只静静抱著,看对方的脸,一层淡淡的yin影。 弟弟知道买好的房子竟然让陆风第一个登堂入室,气得七窍生烟:“收他钱!没有房租不准他住!他老几啊,是我们程家的人吗?我都还没住居然就轮到他?老哥你用那个贴补家用,不要便宜了他。” 陆风毫无异议地按著亦晨开出来的吓人房价交租金,把钱放在我床头的小盒子里。我从里面拿钱出来付管理费,交水电,买菜…… 当然拿“租房子”当职业未免太过无耻,虽然好马不该吃回头草,但我既然连陆风这根老草都吃了,重操旧业也没什麽大不了。 对於新开的书店,陆风的态度完全是“你玩得开心就好”,出资的“大股东”都做好随时往里面贴钱的准备,我也就不指望能靠它赚钱,索xing放宽心地不为这个发愁。多少已经有了些经验,又没有亏本就吃不饱的压力,自己顺便也有书可看,就很充实幸福。 有时间我会去看卓蓝。陆风虽然脸照样会抽搐,但不再说什麽,他在尽力试著挑战我所谓的“宽容”。 这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人,我亏欠她最多,也都没有机会偿还她。活著的时候不曾好好待她,现在来看她,也让她看看我。我跟她琐琐碎碎地说文扬,说自己。 我知道她若是活著,也会带著温柔平和的笑容仔细听我说。 日子很安稳,我们全都在很努力地要一起好好生活,想有平静幸福的人生。 午後的悠闲时间,陆风趴在地板上看他的杂志,我靠在沙发上帮忙用脚踩他的背,说是替他“按摩”,他皮厚肉粗,自夸就算我整个人踩上去他也不会有事。 之前我没怎麽打过他後方的主意。其实陆风也是典型的细腰窄臀,一双笔直长腿,容易让囧囧xing大发的那种。踩著踩著,忍不住就有邪恶念头冒出来。 “你真的,很有弹xing哟,也很翘嘛,完全没有变松,赞……” 他咬一下牙:“你踩哪里?那里不用按摩。” 脚滑到他大腿上,“这里也没有赘肉,真好……” 他磨了磨牙:“谢谢赞美啊。” 再使坏地踩他臀间,他忍不住满脸黑线:“你到底想干嘛。” 我一滚而下,扑在他背上:“上你上你上你……” 他嗤之以鼻:“想得美。” 我厚著脸皮央求:“好不好?我也是男人,用前面是本能啊。” 他一翻身,就把我压到下面,然後毫不留情左右开弓双手扯我的脸,做了个并不吓人的凶相:“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嗯?你拿什麽当top?比大小?比体力?比技术?比经验?” “我技术又不差。” 他狐疑地看著我。 “上完以後你也没痛很久,证明我技术过硬,起码还让你爽到。” “我不痛是因为你那个太小了,那麽寒碜的尺寸也想让我痛……” 正笑著互相扯裤子要当场比大小,电话响了,我忙爬起来,狼狈地一手抓裤子,一手去拿话筒。 电话那头是亦晨,兄弟俩照旧聊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本来该是轻松惬意,可惜身边有个力大无穷的男人在不停捣乱。 “老哥啊,”漫无边际扯了一会儿,一向爽快直率的弟弟居然有些扭捏,“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麽?” “其实……我,我有个儿子。” 我当即石化,连陆风用力摇了我七八回都没反应。 好容易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紧张地:“秦朗知道吗??” “他比我先知道……孩子是,是我跟他妻子的。” “……” 我简直无法想象戴了双重绿帽的秦朗会是什麽表情。 傻了半天,才嗫嚅道:“亦晨,你这样,对秦朗不太好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痴老哥!”弟弟气急败坏,“其实是那个女人她强暴我,害我心理都有yin影……” 我再次下巴脱臼。 “你不要想太多!”他有点越描越黑的无奈,“她那麽做纯粹是因为恨我。秦朗也是因为她拿这个要挟才结婚,两人关系很冷淡,” “我一直以为是他们的儿子,哪里知道孩子是我的……秦朗也不怎麽管他,提都没跟我提,前些天才告诉我……” “我见过他了,他很可爱,长得很帅呢,也聪明……大概跟你家文扬差不多大。但是……怎麽说,有点……叛逆。我们没照顾过他,他会这样也是我们的责任,我心里有愧。” 我无心再取笑他,忙坐直了:“你跟他提过了吗?你才是他爸爸的事?” “没有,我……我有点怕,哥。我说不出口,他……他好像一直过得不大好。突然跟他提这个,他一定会受打击。我跟秦朗都对不起他,我怕他知道以後不肯见我们……” 我“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和陆风一样,他也是只敢对小洛好,听小洛叫他叔叔就喜笑颜开,虽然想听“爸爸”两个字想得不得了,可一旦坦白,也许连做叔叔的机会也不再有。 “哥,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 “啊?” “他不肯跟我们一起住。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我又不放心……”弟弟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麽不放心,他独立得很。只不过,就是想有个人照顾他,也想以後能有机会跟他多亲近。” “没问题,”我满口答应,想到可以看见一个小亦晨站在自己面前,就觉得胸口热热的,“带他过来吧。我现在也清闲,有的是时间陪他。” 血缘这种东西很奇妙,尽管从来没有见过,只要想著那孩子身上里有著和自己相似的血,就父爱爆棚,如同当初捏著摇篮里文扬软绵绵还带著**的小手一般,一阵血热。 “嗯。还有,我们也想让他去念文扬的那个学校。文扬那麽乖,多带带他也是好的。对了,他叫林竟。嘴巴长得很像我呢,到时候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弟弟已经完全是初为人父的幸福口气。 林竟这个名字隐约觉得耳熟,感觉有些怪异,但费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什麽时候听过。 放下电话,按捺不住高兴地推了推陆风。 “亦晨要托一个人来让我照顾。” “什麽人?” “他儿子。” 陆风被震了震,一时吃惊不小,反应不过来,忙问:“他跟秦朗什麽时候生的?” 这个低智商错误让他那两天都沦为我的取笑对象,直到到林竟来的那天,门铃响的时候我还正从後面抱著他,坏心地摸他平坦的小腹:“你什麽时候也为我生一个吧~~~” 他已经习惯我这样的“欺负”了,转身不重地打了一下我的头:“等你受得了我大著肚子的样子的时候。” 边为那种可怕的想象而发笑,边准备去应门,手刚触到把手,陆风突然按住我。 “怎麽了?” 他有些紧张地笑笑:“再跟亦晨见面,他要是不高兴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又动摇之类的?” “胡思乱想。”我笑他。 “我不知道。可是每次跟他们聚在一起,最後你都会想离开我。”他有点无奈地皱著眉,“简直就像诅咒。” “不会的。”我安慰地用力捏捏他的手。 我不信诅咒,就像不信那些算命的预言。现在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巷子口的算命瞎子如何神乎其神地说我这辈子会跟男人纠缠不清,不得善终。他虽然说对了前半句,可是我现在很幸福,他测的那後半句,是错的。 我打开门。 亦晨和秦朗身边站著一个年轻男孩。 这个就是亦晨的儿子,我决心要替亦晨好好疼爱,不让他受半点委屈的小侄子。染得很漂亮的头发,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面容。 比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黑一些,瘦一些。 他朝我咧开嘴笑了笑:“你好。” ────end 番外篇之简单年代 第1章 闹锺还没响,我满足地叹息著把头往松软的枕头里蹭了蹭,继续安心地昏睡过去。连续加班一个礼拜以後能睡场长达十个小时的觉真是太幸福了。 而且还梦到涨薪水。 主管笑容满面地对我说:“你做得很好,所以上面决定,让你……” “起床了。咦?不对不对,重新梦一遍。 装奖金的袋子拿在手里越变越大。 “是你先引诱我的。” 钱会说话吗? 怎麽这麽重……喘不过气来,呜呜呜,窒息会死的,我不要钱了…… 我拼命挥动双手想把铺天盖地压过来的钞票拨开,却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连睡觉都不老实哦。” 再不醒过来恐怕要活活被钞票埋掉了。挣扎著睁开一只眼睛,面前放大著一张可恶的笑脸。 “你在干什麽。” 我和噩梦搏斗得气若游丝,也忘了追究这个昨晚被我赶出房间并自称已把卧室钥匙全交给我的家夥为什麽会出现在我床上。 “叫你起床,然後一起去公司啊。” 怎麽看都笑得不怀好意。 “是吗?”那你脱我睡衣干什麽? 没等我睡得迷糊的电脑想出答案,他已经用行动来解释了。 大清早就受到这种冲击的难以承受程度是可以想象的,我完全只有悲鸣的份,到最後连惨叫都给堵住了。 为什麽有人大清早就能这麽xing致勃勃呢? 等那个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东西终於退出去,大灰狼一脸没吃饱的表情享受饭後甜点一样咬我脖子的时候,我被强行关机的大脑总算慢慢重启了。 “你这个囧囧魔。”我悲愤交加。 “什麽?”他悠然自得地继续压著我。 “滚出去!”我这个月的满勤奖,我新换的床单,我新买的睡衣……,“把钥匙交出来!” “我真的是来叫你起床的,谁让你那麽诱人地躺在床上等我,对於一个饿了一礼拜的人来说不偷吃怎麽可能嘛……” 诱人?你说的是穿著熊猫睡衣流口水的我? 全身就象被坦克狠狠碾过一样痛得不能自己。我手脚发软地被他抱去浴室:“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一个礼拜没做了嘛。” 又不是一个礼拜没吃饭。天天都用到那个地方我一定会早死的。 “那麽辛苦加班还不是为了赚钱。”我躺在温水里喃喃抱怨,“这下好了,你害我被扣奖金,影响我升职……” “这些只要讨好我就能办得到啊。”又乱摸!“要不你可以干脆辞职,我养你一辈子不成问题……” “我也是男人。”我有气无力象征xing地挣扎,“我们是平等的,我要靠自己……唔…………” 再亲下去恐怕天黑我们都走不出浴室。 按惯例离公司还有点距离我就准备下车,毕竟大摇大摆和他同进同出难免引人注目。虽然他老说我没必要鬼鬼祟祟的像作贼,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我很认真地掰著指头念给他听的“公司内部相处十大守则”差不多也到尾声了:“*&*&^%^*……都记住了没有?” “恩。”他心不在焉地点著头,突然又抓住我下巴。 “卡,卡~”被吃掉之前赶紧挥手喊停,“你犯规!” 他悻悻把另一只手从我腿上拿开:“你就是这麽不可爱。” “都说过了,进公司以後,不能靠太近,不能牵手,不能单独说太多话,不能搂我肩膀,不能叫我小辰,不能利用职权把我叫进你办公室……” 他兴趣缺缺:“你直接告诉我能做什麽不就好了。” “什麽都不能做。” “……”他一脸痛苦状,“普通程度的亲密根本不会遭到怀疑的好不好?我就算抱抱你人家也只当我们是同学爱,会想那麽多才怪。” “我们这种人本来就是要低调才安全。” “吻我一下。”他按住我正试图打开车门的手,表情比耍赖要严肃一点点。 这家夥,早上明明偷袭成功了,怎麽还是一脸别扭。 对视了一分锺,还是得承认他的眼睛聚焦起来比我有威力,只好趁四下无人,迅速搂上他的脖子把嘴唇贴过去。 迟到得离谱,理所当然被主管逮住一顿狂k。我耷拉著脑袋心不在焉听训,边祈祷隐隐作痛的嘴唇千万不要肿得像香肠。那家夥居然用咬的,顺便在车里滚得我一身皱巴巴。最近我好象总是这麽一副引人遐思的残花败柳的姿态来上班。 灰头土脸回到位子上做事,主管一走,丁丁和朱砂就盯住我猛看,眼神活像四盏镭射灯。我心虚地抓起资料夹挡住下半张脸:“看什麽,我变美了麽?” 丁丁忽然一脸囧笑:“亦辰,昨晚很激烈嘛。” “神经,加完班回去倒头睡到天亮,烈你个鬼。” “哦,哦,‘睡觉’也可以是个很激烈的动词哦~~” 我正准备把厚重的资料夹拍在他脸上,朱砂yin森森搭话:“偷吃也要会擦嘴,你那印章就差没盖在脸上了,还敢狡辩?丁丁,给他上夹棍,看他说不说!” 对著朱砂从化妆包里取出来的小镜子一看,我差点晕过去。脖子上刺眼的一块吻痕,上面还无比清晰地补了圈牙印。 丁丁装模作样凑过来:“我看看……恩,从牙印来看,这个女人牙长得很整齐,……没有龋齿,……根据牙齿的大小分析,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以上……” “长成那样的女人八成是变态什麽的吧。”我负隅顽抗。 “你可别说那是你自己咬的。” “她漂不漂亮?” 就知道朱砂会这麽问。 我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端整的混血面孔:“恩……不错……” “身材呢?” 一八八,六块肌…… “差不多模特身材……”我含含糊糊地。 “比起我怎麽样?” 这叫我怎麽比? “不知道。” “什麽叫不知道,你长著眼睛不会看啊。” 只能说三围都比你大一圈…… “不如你啦。”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吧? “到底是谁?”吃午饭的时候朱砂还咬著果汁吸管锲而不舍。 “谁也不是啦。”我被炮轰得毫无招架之力,“你们不是把所有认识的女人全排除了吗,那就是不认识的……” 他俩兴奋了一早上,把公司里所有和我说过话的女人都怀疑了一遍,连扫地的工友大妈都没漏过。 “难道是男的?” 我一口茶全喷在丁丁脸上。 番外篇之简单年代 第2章 “难道是男的?” 我一口茶全喷在丁丁脸上。 “有可能哦。”朱砂边递纸巾给男朋友边打量我,“亦辰,你本来就长著张同xing恋会喜欢的面孔嘛。” “说什麽鬼话!”我掩饰地低头往嘴里大口大口塞饭,“我长得又不像女人!” “要是长得像女人那才吃不开哩。”她摆出专家架势,“既然叫同xing恋,那就是恋同xing,首先你得像个男人才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你那麽头头是道也没用,换个gay来当面跟我这麽说才有说服力吧。” “我大学里选修两xing研究的哦。”她很骄傲地昂起头。 我和丁丁同时挪得离她远了点。 同xing恋会喜欢的面孔? 我站到浴室里那恶趣味的占了整面墙的镜子前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除了头发和皮肤,其他的都很男人嘛。尖下巴,鼻梁挺直,薄薄的单眼皮,眉毛黑而长,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是有点酷的说。起码我也有一七六,长胳膊长腿,发育完全正常,恩,男人味十足…… “你在干什麽?” 头顶上突然冒出来的另一张面孔一下子把我“男人味十足”的信心完全粉碎了。他,他那样轮廓分明的长相好象……会……比较man吧? “走开。”我自尊心受挫,忿忿推著他。妈的,站在我身後也能照得到镜子,高我十来公分了不起啊。 “别摸我的头。”显示我们身高的落差吗? “你好可爱~~”他很陶醉地。 什麽屁话。 “我会不会长得太女气?”我严肃地。 “怎麽会,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男的。” 我舒了口气,往他胸口一靠。 “不过很讨男人喜欢。” “……-________-” “所以其实我很早就看上你了。” “有吗?” “初中有一次体育课你扭到脚,就是我送你去保健室的啊。那时候就已经觊觎你很久……” “……你记错了吧?明明那时候边走边冷嘲热讽,说只有白痴才走平路都会扭到脚,我被保健医生整得直叫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说我娇气得不像男人……”奇怪我怎麽会记这麽清楚,按道理我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嘛。 “那就是我爱的体现啊。” “……你骗谁啊。” “我是抱著你去保健室的,用抱的耶,普通人哪里会动不动把别人抱起来?是你自己神经太大条了好不好?” “乱讲,你处处都在跟我做对,我做图书委员的时候你每次都来图书馆捣乱,我值日的时候你就一定穿拖鞋来教室,我做班代表讲话的时候你总在下面起哄,你还不止一次故意把我的书撞掉到地上,踩坏我的自来水笔,在我课本上乱写乱画,在黑板上写程亦辰是笨蛋……” “你蠢啊!都说了这是我爱情的体现好不好!” “…………” 我突然想到一点:“………………初中?!那时候我才多大?你居然,居然……” 连十一二岁的**他都不放过……这个禽兽。 “居然什麽?本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我等到你满十四岁才把你ooxx,已经很不错了,要不然你早就……” 我一巴掌拍得他自动消音。 “竟然会被你这种人蒙骗了七年,我瞎了眼了……”突然想起来,“可我才活了三个七年都不到……。”居然三分之一都落在这个魔爪里。 “以後你还会活很多个七年,每个七年我们都在一起。” “在一起干什麽?” “吃饭,聊天,散步……怎麽样都好啦,只要你陪著我,做什麽都行啊,当然,最好还是囧囧做的事……” ……你又在摸哪里? “怎麽样,喜欢吧?五十岁之前我天天都可以陪你做,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除了这个,你就想不出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吗? 浪漫两个字你会不会写啊? …………………… 可是,我也觉得,能跟这个人在一起,即使是像现在这样互相靠著,说些无聊的话,一直不停,说上一辈子,也够幸福了。 事实也证明我这个愿望还是过高了,陆风打理那麽大一个公司分身乏术,连回“家”吃我做的饭的机会都不多,焉得有空陪我说废话。小说里那些香车宝马一天到晚除了和爱情搏斗就没别的事好做的男主角们多半是像秦朗那样的大公司某小开,有英明神武的老爸赚钱,他们只负责花就好了。 陆风已经告别了当小开的美好时光,开始自己打天下,宝贵时间自然要用在商场里厮杀,除了摆弄电脑和做家务以外一无是处的我地位也就相当於一个上班族和管家婆。 一个成功男人身後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很遗憾陆风背後……躺倒的是做饭做得腰酸背痛的我。 难得陆风晚上没应酬,我当然不能用自己常拿来解决问题的泡面对付他,鉴於他对外面各式大餐厅里的菜色倒足了胃口,特意做了一桌清淡,连螃蟹也是清蒸。 “今天看到一支表很不错,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接过盒子,象征xing瞄一眼:“恩,好漂亮。”其实想说的是“妈妈啊好贵啊啊啊啊!!”,我又不开锺表铺,收那麽多名表干什麽。拜他所赐最近穿著亚曼尼新款去上班,已经够刺眼的,再戴支爱彼在手上,我就准备在办公室开展览算了。 “喜欢就好,”他倒很高兴,“对了,你要不要也买辆车?” 我心疼得噎到:“买什麽车?你换过的旧车给我一辆不就好了?再说我又没驾照。” “驾照可以去考嘛,有我指导你很快就能拿得到。改天我们去看看车,我联系好了,就看你想要什麽样的……” “……再,再说吧。”我对用他的辛苦钱挥霍一向兴趣缺缺。有钱人就是这样,买房买车说起来就跟玩似的,刺激我这样的工薪阶层。 他也看出我的心不在焉了,喝了两口汤,不再讨论名车,来跟我说豪宅:“xx花园的小别墅还不错,我打算买一栋。” 我大惊失色:“你,你不会已经付钱了吧?”开玩笑,那得多少钱……心脏开始无力收缩…… “还没有,正在商议,想等你过去看看再做决定,如果你不喜欢,那……” “那这层公寓怎麽办?你姐姐留给你的房子怎麽办?”有没弄错,s城寸土寸金,凭我一人之力,恐怕要十年才买得起这样的公寓……的一个卫生间,他还想怎麽样? “留著嘛,反正也不值什麽钱。” 一阵发晕。我都忘了我们俩的收入差异不是十根手指可以数得过来的。 “……不用了,在这里住得挺好的,离公司也近,我们又不生儿育女,五十多平方也够了。” “是……吗?”陆风皱了皱眉头。 “还是你住不惯这种小地方?”这样屈了他倒是真的。 “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很开心。”可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大哥,我在替你省钱耶,你该高兴才对吧?难道你想娶个散财童子做老婆? 节俭持家是一个小受应有的美德,你看我今天为了买到价廉物美的螃蟹还特意多跑了七站路。 都不知道珍惜,切…… 哼,我承认我出身平民,消费观念和你不是一个阶层的行不行? 番外篇之简单年代 第3章 “怎麽样?”我看著他努力地敲出蟹肉,沾了醋和姜末送进嘴里,然後眉开眼笑。 “恩,还是你的手艺好。”陆风笑眯眯,“比那些所谓大厨强多了。”也不知道几成是真话,这家夥好东西吃多了其实胃口极刁,昨天还大骂某某餐厅的法国料理差到不能吃,因为鱼子酱不是beluga。我倒是愿意去吃大厨们的作品,可惜不是女人,不然就可以顶著x夫人的名号光明正大跟他出席大小应酬,把s城全吃一遍。 听他连声叫好,正是提要求的好时候,我就往他身边挪了挪:“陆风,这个周末你忙不忙?” “星期五有个国际直销企业会议,”他喝了口汤,“有什麽事?” “……没事。”我索然无味地吃著饭。算上时差,等他回来差不多就是星期天了。 早就知道这家夥不具备浪漫细胞,但也没想到他会大条到这种程度。这个礼拜的星期六是2月14号。 看来记得牢牢的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吃过饭收拾好桌子,像个家庭主妇似地围著傻透了的围裙在厨房里洗碗刷锅。陆风理所当然地在客厅里打开笔记本电脑专心致志忙碌起来。 脱掉围裙擦干手,站了一会儿,还是把裤兜里那张情人节之夜的宣传小海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一个男人雀跃地盼著和另一个男人过情人节,是不是很蠢? 看著陆风紧盯屏幕缺乏表情的侧脸,我默不作声把小盘切好的水果放到他手边,然後坐到单人沙发上去塞上耳塞看电视。 工作时候的他是不能被打扰的。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们已经是标准的这种他主外我主内的生活模式。就算是同xing恋,两个人当中也必定要有一个充当女xing的角色,大部分空闲时间都在作饭和打扫卫生当中度过,用他的钱住他的房子,连在床上都永远是被动,这样的我要说起来功能地位和一个女人真是没有多大区别。 可我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男人。 女xing化的生活方式常常让我觉得不自在甚至痛苦。在男xing的自觉自尊,和对他的爱情里面要寻找一个平衡点并不容易,我为这个而疲惫不堪,而他就完全没有类似的苦恼。 真不知是他太豁达呢还是太不体贴。 就像现在,如果我是女孩子,自然可以毫不犹豫地跟他撒娇抱怨,吵著要一起过从未两人度过的情人节,顺便伸手要礼物,就跟正在看的肥皂剧的女主角一样,赖在男主角身上娇滴滴地:“讨厌啦,人家要你陪我~~~”,工夫好的话骗个大钻戒也不是难事。 偏偏我跟他一样,都是男人。 朝他撒娇发痴,吓死他还比较快。 苦笑继续著看电视,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抚摩上我的脖颈。 “忙完了?”我摘掉耳塞,朝他笑笑。 “还差一点,你累了就先去睡。” “没有。”我撑著眼皮大摇其头。按习惯我都要贤妻良母地等著给他做夜宵,然後放洗澡水。 等他关上电脑,脸上微微的疲劳之色,我就颠颠跑去放好水,试好温度,再加点有缓解神经紧张功效的香精油,他跨进浴缸闭目养神的时候我还顺带在後面给他按摩肩膀。十足五星级饭店的服务水准。 “干嘛搞得这麽辛苦。”公司经营情况一直很好,维持下去并不必花什麽心力,要不是他打算吞并这个击垮那个,哪用得著忙成这样。 “我要赚钱养家啊。”他幽幽叹了口气。 “公司要倒闭了吗?”他搞不好是我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最最最有钱的一个,“现在的资产养你到八十岁都有剩。” 都不知道银行里存款几位数,还在我面前装穷。 “还不够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趁早见好就收啦,省得有命赚没命花。” “卖命赚钱还不是因为你……”他小声咕哝。 “什麽?”你以为我是辣妹维多利亚? “我要是富甲一方就不怕你会离开我了。” “什,麽?!!!”找死啊你,敢说我拜金?!,“我,我们在一起和你有没有钱有什麽关系?” “怎麽会没关系,如果我是个穷光蛋,你现在怎麽会跟著我……” “…………”我噎了半天,“你这是什麽意思?你是说,我一直是在爱你的钱了?” “我没这麽说,但假如我没有车,买不起房子,送不了名贵的礼物给你,那……” “是啊。”我一把推开他站起来,“我就是看中你的千万身价才委身给你的。贵重的东西的确也收了不少,现在我赚够了,不想干了,”不顾他的惊愕转身就往外走,“你带著你的名车豪宅还有大把钞票去随便再买个比我好上千百倍的男人好了,反正你这麽有钱,要什麽货色没有?” “小辰……” “不好意思啊陆先生,高攀你了。” “你胡说什麽……” 老实说我是被陆风戳到痛处。我想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相爱,可总是做不到。 他和高中时代那个比普通学生多一些不合理特权多一些零用钱的陆风完全不一样了,可我还是以前那个似乎本分地优秀其实平庸得俗气的程亦辰。 他那麽高高在上。 连抓都抓不住。 太大的落差常常让我觉得很害怕。 有时候会想,他要是丑一点傻一点穷一点就好了,就可以放心地爱他,最好他糟糕到没有其他人会爱上他,那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什麽也不用再担心,可以安心守著他一辈子。 番外篇之简单年代 第4章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风快手快脚抓住我胳膊,手成虎爪之形,指运擒拿之力,当场让半发飙的我动弹不得,“你明知道我不会说话,还要故意找茬……我怎麽会觉得你是看中我的钱……我只是……” 他“是”了半天在组织语言:“……不知道要怎麽让你高兴……你也明白的,我从来不会讨好别人,没什麽情调,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哄人开心……” “喜欢你也不知道该做什麽来表达,想不出那些浪漫的花样,只好给你买东西……” “总有一天你会发觉跟我在一起很无聊,但是如果…………你想要什麽我都能买给你,别人能给你的我也全都能给你,那应该会好一点……” 我,我没听错吧?可是这样辞不达意句法混乱的逻辑,又的确符合他的水平。 “就是这样……”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满脸尴尬地努力要装酷的样子真有够蠢。 这个男人的大脑到底是什麽样的白痴构造啊。 居然会担心我会飞他……有没弄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麽看比较可能先被甩的人都该是我才对啊! “你蠢啊,我什麽时候说过你无聊?”虽然,恩……是有那麽一点点啦……这个只喜欢床上运动的钢铁战士…… “就是因为你从来都不说,我才害怕啊。”他苦笑。 “恩?” “你一点也不坦白,就连对我也是。你从来都不跟我说你的感受。你心里到底在想什麽,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 “你对谁都好,都不拒绝,是不是?总是这麽暧昧的态度,怎麽分得清你到底是真还是假。” “……” “你是不是还真的喜欢我,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明明不愿意,你也会说‘好吧’,‘没关系’。跟我同居,是不是也是因为当惯了老好人不懂得拒绝?那如果搬进来的人不是我呢?你是不是也会勉强将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要暧昧不清,为什麽你就不能明确点,坦白点?!” “为什麽要假惺惺地说‘没事’,怎麽会没事?既然有心事,为什麽又不告诉我?我不会猜人心思,就算会,也没那麽好的运气每次都能猜得中。你能不能把想的都直截了当说出来……” 还不是因为怕和你吵架。怕动摇我们的感情,怕有了裂缝就弥补不起来,怕你像以前一样一怒之下就把我赶出去,怕…… “我想和你过情人节。”我小声。 “恩?” “我们从来都没在一起过情人节……盼了很久……” “为这个啊……我只是开个会又不是去死,怎麽会不回来陪你过节?” 喂,你什麽语气啊,好容易酝酿出点悲情气氛马上都不见了好不好。 “你没说我怎麽知道……” “喂,这是我该说的吧。” “…………陆风……” “恩?” “我不要名贵的礼物,不要车,不要房子,你也不用赚很多钱……只要你能多一点时间陪陪我就好了。” “………………” “你就算穷得饭都吃不起,我也一样喜欢你……万一你什麽都没了,我也可以养你啊,所以你不用太辛苦……” 他突然轻笑出来:“白痴,我怎麽可能要靠你养……” 话说到一半他就低下头来吻住我,一手托住我後脑勺,用力压得我不自觉闭上眼睛张开嘴唇回应。 ……………… 可恶……就算我默许你动手动脚上下其手,你也不用非得把我拖到浴缸里弄得全身湿答答啊! “喂,我想做了。” 我大吃一惊:“开,开什麽玩笑!!昨天刚……”在水里拼命扑腾:“说好了起码要隔一天一次,你又犯规!” “我忍不住了嘛,大不了明天休息啊。”他理所当然地压住我,大刺刺动手解我湿漉漉的衣服。 刚开始反抗,他马上露出“你不坦白哦”的表情。 “这里想的都要老实告诉我,”手掌在我赤囧了的胸口上用力按压著往下,“闷在这里会坏掉,对我要坦白一点,明不明白?我们之间呢,一定要做到坦诚相待” 喂,坦诚相待指的不是两个人面对面脱光光好不好。 我挣扎著按住他探向我下身的手:“你干什麽!!” 他无辜眨眨眼睛:“和你囧囧啊。” ………………不用坦白到这麽直接的程度吧! “我不要!!” “是……吗?”一把把我拎到他腿上,固定住後脑勺就强势地吻上来,舌头熟练地突破防御,攻进来舔我的牙龈。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被他吮住舌头就手脚发软了:“不,不行…………”垂死挣扎推他,“你刚洗过澡……” “所以帮你从里到外洗一次啊。” 什麽叫从里…… “哇────”感觉到那个危险的东西顶在危险的地方,我大惊失色,这麽快就精力旺盛起来,难道他刚才的疲态都是装的不成? “不要!!”开玩笑,那麽大的东西硬插进来……我哪里还有命在。 “哪,哪,说了要对我坦白的,”恶劣地弹了弹我不自觉抬起头来的前端,“明明一副很想做的样子……” …………没出息的叛徒!!这种时候这麽有精神! “唔…………不行……”我急中生智,“套子用光了……” “没事,”他我行我素抱起我的腿圈在腰上,摆出方便进入的姿势,“我射在外面就是了。” 每次你都这麽说,有哪次是做到的!!! “啊────────” 抵抗完全无效,感觉跟被从中间剖成两半差不多凄惨。 “呜……”惨叫还被牢牢堵住,我只好靠撕扯他的背来解恨。 “泥呢可呜哇……”(翻译:你这个王八蛋……==) 呜咽著拼命咬他嘴唇,一边为了保证不跌出去而自暴自弃地搂上他的脖子。 呜呜呜呜,混蛋,恃强凌弱,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人ooxx的滋味…… 陆风什麽时候动身去机场的我并无概念。在浴室里被折磨得神智不清然後又抱回卧室继续,然後就很丢人地晕倒了,请假一天也是躺在床上吃了午饭再睡,睡到一半突然又被毫无抵抗能力地扑倒。反正最後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一点锺左右,那身体强健到难以想象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一个人全身酸痛孤零零躺在床上的感觉很哀怨,再过一个锺头就是恋人们狂欢的日子,我除了泡两顿面条以外还该干些什麽打发时间呢? 其实以现在的疲惫状态,睡一整天才是最佳选择吧。 陆风真是天生的商人,连这种事情也要精打细算地把接下去一天的分量先做足。 好象出血了。老是用到那个地方会弄坏身体的。对於大部分同囧囧人来说常用的应该是69这样互惠互利的方式。我口腔黏膜敏感得不得了,味觉太过发达,难得用嘴一次,两三天都吃不下饭,在超市看到红萝卜都会有过敏反应。 陆风倒是一直很豁达地替我做,还总是很享受的表情,那种津津有味的样子让人要怀疑他根本没长味蕾。 不过最後算总帐的时候要求的回报那就很要命了。 我总是惨叫得恨不得拿被子塞住自己的嘴。 半夜接到亦晨电话。“老哥,happylover’sday啊。” “是valentine啦,白痴。”他的英文比我还要破烂不堪,还完全没有自觉。 “打算怎麽过节?”我知道弟弟很有女人缘,当然,男人也…… “明天啊,我补考啦。” “…………” 他那边大概正和人在店里喝酒,闹哄哄的。 “怎麽那麽吵?” “学姐要拉她男朋友去gay吧过节,把沈超吓哭了。”他幸灾乐祸,“老哥你呢?” “我?”比较适合去gaybar派遣寂寞的人是我吧,“一个人,在家泡面。” “这麽没营养?” “不会啊,泡面有很多种口味,香菇肉羹的,蟹黄鲍鱼羹的……” “哥,我考完试过去看你吧。” 我吓一跳:“你钱多啊。” “明天……不,今天刚好又是周六,街上一定连老头老太都一对对的,人家一个人好无聊嘛~~” 你这是在撒娇吗?……别吓我了。 “不行,你考完试都什麽时候了。” “那有什麽,我同学连考三门考到晚上九点还要连夜飞去f市看他女朋友呢。” “……臭小子,我是你哥哥。” 弟弟亦晨是不同於陆风的另一个重要存在。双胞胎一般血脉紧密相连的默契,有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体的。陆风问过我“我和你弟弟一起掉进水里,如果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这样的无聊问题,我记得当时我是说:“你可以一口气游一千公尺,亦晨可是会直接沈到底的呀。” 而事实上,真的面对这种残酷的二选一,我会选择亦晨。 然後再自己跳下去。 就是这样。 番外篇之简单年代 第5章 “叫我来就是为了做这麽无聊的事吗?”我边往床头插玫瑰花边喃喃抱怨。 “少罗嗦,动作快点,朱砂马上就要回来了。” “你怎麽会有她这里的钥匙?” “我常在她这里过夜嘛。” “这麽厉害?!”我惊叹,“你们都那个啦?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哪个?”丁丁埋头在书架上见缝插花。 “……”你装傻啊,“……fuck。” “哦……我当然想了,只是……” “你不行?” “我怎麽会不行?!”丁丁气急败坏,“是她不肯!” “不肯你也可以强行突破嘛。既然都入室了,要入幕也不难……” “我哪敢!” “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当然是了!”丁丁恼羞成怒,“是她嫌我没经验,一定要我把技术练好了再来!” 我真庆幸陆风那方面的技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完全不需要再磨练。 丁丁插花插到洗手间去了。床上桌上都铺满大朵豔红的玫瑰,我打算把剩下的插到门缝里算了,刚走到门口门突然打开,不偏不斜打在我脸上。 我张大嘴巴一副被人赃俱获的小偷嘴脸,手里还举著几枝玫瑰,模样蠢透了。 朱砂也惊异地望著被打扁在墙角的我,突然恍然大悟:“亦辰,原来你真的对我……” 我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正在指天画地,丁丁及时冲出来,满脸堆笑:“你这麽快就回来啦?本来想给你惊喜的……” 这时候闲杂人等应该自动退场。才偷偷走到门口,又被揪住。 “亦辰,叫上你女朋友,我们一起去嘉年华吧。” 朱砂对我“女朋友”的好奇心极其强烈,而且招势凌厉,恶劣到偷偷跟踪我。我使尽全身解数左推右挡,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哼,哈……”我一个人扮演哼哈二将,又在敷衍,“他出差了……” “情人节都不陪你,搞不好是你出局了吧。” “出局也好过你,连赛场都还没进……” 被丁丁打出来,一个人在街上晃荡。公司里那群到现在还是光著的男人们相约去喝酒,严厉拒绝了我的加入。不知道他们怎麽会全知道我已经告别单身的。这世上若真有东西的传播速度比光更快,那一定是八卦。 进kfc点份十三岁那年陆风给我买的汉堡,打算好好怀旧。店员好奇地打量著唯一一个单身前来吃鸡的客人,我朝她笑笑。 陆风,我也想和你一起过情人节。 明年我们一定可以的吧。 像我们这样的人,要足够勇敢才能一直相爱下去。我知道不容易,可是还是愿意坚持到最後。 推开家门,玄关赫然一双本来现在该踩在地球另一端的皮鞋。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蹲下去把鞋捡起来凑近了左看又看,真怕会是空欢喜一场。等确认完毕,我哇哇叫著踢掉鞋子飞奔进卧室,床上的棉被意料之中地鼓起一个大包。我连外套也没脱,直接跳上床。“陆风,陆风!!”兴奋得满脸通红,这个惊喜太巨大了,我干脆连他带被子用里抱住,不停地来回摇。 “恩?”沈睡著调时差的他露出半张脸,眼睛都睁不开。我钻进被子里抱紧他左亲右亲,亲了半天他也只是吸了吸鼻子,意识大概还在另一个国度。 这个男人平时一张扑克脸,睡著的样子可爱得像只面团。我用力缩进他怀里,抱著这个喜欢得不得了的男人,在正常的午饭时间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才发现他不在身边的时候连睡眠都是虚假的。 醒来的时候陆风正睡眼惺忪地在旁边盯著我看。外套和长裤他已经帮我脱xia来了,充斥著他的体温的被子里真暖和。 “怎麽了?”他见我眼神直勾勾,就拨开我额头上的短发问道。 我捧住他的脸,主动爬到他身上,狠狠吻上去。 陆风呆了呆,闷笑:“哦……明白,原来是小别胜新婚……唔……” 终於轮到他被堵住,我边笨拙地亲吻边依样画葫芦地把手探进他怀里。 “技术真差。”他闷闷地。 技术再差你还不是一样有反应了?喘著粗气说这种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嘛。 “陆风。” “恩?” 坦白,对了,这麽重要的日子适合告白。“我爱你。” 语言的力量真是强大,话音刚落他就完全剑拔弩张,比我卖力摸了半天的效果都来得显著。 他深吸了口气,手迅速摸上我胸口:“我更爱你。” 目前的姿势,我上他下,敞开的睡衣里露出来的胸脯真漂亮。陆风是穿上衣服就显得清瘦的典型,脱光了的真面目老是让我受到打击。 明明是同样的生活方式,我白斩鸡一只,他就能长得出恰到好处的肌肉?我又嫉妒又眼馋地摸来摸去,亲得他满脸口水。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麽看著都是个很迷人的男人啊,何况躺在我身下的这大帅哥正带点笑意,完全没有反抗地望著我。 我“哇”地一声死命抱住他脖子:“陆风,让我做啦!”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你就让我主动一次半次的也不会死啊。 “好啊。”他回答得大方,干脆地一个翻身压住我。 “不是这样的!”我手舞足蹈挣扎,“我要在上面!” “恩?”琥珀色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我想上你!”我斩钉截铁,非常坚决。 “不可能。”他更坚决。 “为什麽?!”我怒了,难道这不是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正当权利吗? “等你打得过我再说。”他言简意赅,总之就是强权嘛。 “不公平,明明我们都是男人,凭什麽我要被吃?” “你床上工夫太差了,主动要弄死我的。”一语命中红心。真残酷。 “……不做了。” “恩?”他拍拍我垮到底的脸。 “你不爱我。”我低声控诉,“连一点点痛也不肯为我忍,还说什麽爱。” 陆风默不作声著,然後翻身下来,躺到我身边。 番外篇之简单年代 第6章 生气了?我暗自叫糟。早知道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反正我从来都是被压倒的那个,搞不好早就把男人的本能忘光光了。其实被动也不算太差,起码陆风的技术有保障,总体而言还是享受比较多…… “要做快做。”他粗声粗气, “咦?”我顾不得计较他大义凛然的姿势,大喜过望著扑上去,“小风风,还是你最好!” “不要叫我小风风!”他咬牙切齿。 “那就叫宝贝~”我抱紧他眉开眼笑,“甜心,蜜糖……” “小心我揍你!” 虽然是第一次反受为攻,我还是自信满满,花半天时间做足前戏,哪知道陆风懒洋洋地:“你再不做我就要睡著了。” 忙忙碌碌地又啃又掐,总算有点成效,几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愤怒的呻吟一出来,我就兴奋得两眼发光。可惜要用哪种姿势比较好呢? 陆风看著我爬上爬下把他翻来覆去,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麽样啊!” 算,算了,还是最基本。吃力起抱起他的腿,人长得帅就是好,光看著他的脸就high得不得了。 进去一点点,陆风眉头皱了皱,我马上停住:“痛不痛?” “少废话,动作快点。” 快就快嘛,你以为我忍著不辛苦,这是在体贴你咧。 一鼓作气往前压进,猛地听到声轻微的撕裂声,这回连陆风也耐不住闷哼了出来。 “陆,陆风,会不会很痛?” “你管那麽多!快点做完!”他脸色铁青。 “好象流血了。”我战战兢兢,“怎,怎麽办?” “又不是你的血,怕什麽!”他几乎要抓狂,“还不快做,你不是想了很久了吗?!!!” “可是你很痛……” 这下他最後的耐xing也消失了:“要麽就进来,要麽就快给我出去!” “哦……”我费力了半天,一头冷汗地带著哭腔,“不行,夹得太紧了……” “你是傻的吗?!”陆风暴喝,估计是难受得不得了,俊脸都扭曲了。 正在乱成一团,突然门铃大作。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降温了起码二十度,什麽劲都泄得一干二净,这下我们倒是轻而易举分开了,陆风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去开门。” “哦,哦。”我这个不成功的小攻手忙脚乱套好衣服,跌跌撞撞跑出去。 刚一拉开门,下一秒就後悔了,手快地想把门关上。 哪知道丁丁脚更快地踹进来:“你这是什麽意思?” “你们来干什麽?”杀风景杀得还真是时候。 “不想你孤苦伶仃过节,买了材料来大家一起做饭吃啊。”朱砂指指丁丁手里的大包小包。 “为,什,麽,你,们,每,次,都,不,记,得,要,预,约,位,子?!”我一字一顿。 想也知道他们是没地方吃晚餐才会想到我!! 两人一眼望见我身後面目全非的客厅,抬起的脚定格在空中:“听说你被人包养,果然是真的。” “去你的!”我啼笑皆非。 “哪,你一来没有大笔遗产继承,二来没有非法额外收入,哪来的钱装修?”朱砂不客气地拿食指戳我额头。 “我……”刚要反驳,从卧室隐约传来声响。想到里面有个衣裳不整的陆风,我背上一阵发凉。 “女朋友?” “什麽?”我装傻。 “亦辰你不够朋友,金屋藏娇……” 话说到一半,陆风真的一脸不耐烦的神气出现在卧室门口。 这个“娇”的视觉冲击比较大,顿时鸦雀无声。 我芒刺在背,趁他们嘴巴合上之前抢先信口雌黄:“恩,他家里钥匙弄丢了,只好到我这边借住一晚上,你们都知道的,我俩是老同学……” 两人看来吃惊不小,等我有的没的罗罗嗦嗦胡扯到没话可讲,他们还是呆若木鸡。 陆风则是臭著张脸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你温和点,笑一个。”我用眼神向他示意。 陆风僵硬地咧了咧嘴,嘶嘶两声算是在笑,一脸便秘的表情。 那两个更加噤若寒蝉。 连吃我几记白眼,他才不甘不愿:“我饿了,不是说要做饭吗。” 他要是在外人面前有私底下一半可爱就好了。 四个人挤在不大的厨房里连转身都难,超市里拎来的青鱼活力十足,一摇尾巴拍得朱砂满脸水。羽西粉底营造出来的粉红妆容残了大半,比不化还惨,忙著要补妆。我是觉得三更半夜的化个大浓妆也是衣锦夜行,但还是带她去浴室,伺候她精心洗了半天脸,再用纸巾细细擦干水珠。 “我忘了带保湿乳液,这里有润肤露吧?” “啊?男用的……” “你女朋友的东西呢?这里怎麽半点女孩子的护肤品都没有。” “啊……哈…………” “剃须的倒是齐全,可你又没什麽胡子。” “哦…………哈…………” 她熟练地在架子上翻到一瓶婴儿用润肤霜,好奇道:“你倒很会保养嘛,知道婴儿用品温和不刺激。” 是,是温和不刺激……她要是知道正在往脸上抹的那些东西平时我们是拿来做什麽的,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我。 低头猛擦汗。 “草莓口味……” 看清楚她手里翻来覆去把玩的是什麽,我要晕倒地扑上去抢过:“你,你别乱翻男人的东西!!!” “害羞什麽,男人用这个很正常啊。” 你在我面前玩保险套就不正常好不好! “亦辰。” “恩?” 拜托别用那种诡异的眼神打量我。 “你有那麽大size吗?” “?……” “看不出来……” “你,你在看哪里!!”羞愤交加地把上衣往下拉了拉。让丁丁知道她跟我讨论这个,我哪里有命在。 回到厨房,青鱼在丁丁手里活蹦乱跳著不肯死,负责剥海蛏的陆风已经捏碎了一堆汁水淋漓的贝壳,还牢骚不断:“有没搞错,我都没用力……“ 我沈默了一会儿:“你们还是出去的好。” 剩下我一个人做事反而更快,微波炉,烤箱,煎锅,炒锅,煮锅,高压锅,汤煲……一起开动,居然没跳闸,这公寓的保险丝还真是坚韧。没过多久热菜纷纷出锅,微波炉也美妙地“叮”了一声,我舒口气,朝客厅里喊:“陆风,把酒拿出来,准备开始了。” 菜都陆续送进客厅。文火慢炖的冬瓜盅差不多刚够火候,我小心翼翼端起来,有点烫,手上不大稳。 进来帮忙的朱砂漫不经心地站在我身後:“亦辰,你老实说。” “恩?”好烫好烫好烫……不行了,得先找个地方放下来。 “你和老板,是那种关系吧?” 番外篇之简单年代 第7章 “你和老板,是那种关系吧?” “!!”我连惊叫都来不及,整个砂罐脱手而落。“啪────” 朱砂早我一步尖叫的犹如火警,陆风冲进来的时候我脸色一定很难看。虽然没有伤及脚背,可是翻落下去的时候有一半汤汁都泼我腿上。 “你怎麽样?!” “没,没事……”最初的惊吓和刺痛过去,我强颜欢笑,“冲点凉水就好了。” 白痴,不要这样抱我去浴室,他们会看出来的! 我怎麽推他他都对我的暗示视若无睹,把冷水蓬头开到最大往我腿上冲,边动手解我的长裤:“痛不痛?我看看严不严重……” 看样子他完全忘了背後两个非我族类的存在。 “不痛不痛一点也不痛。”我死命抓著裤子,开玩笑,这一脱xia来,是地球人都知道了。 “不痛才更糟!”他脸色不用那麽难看吧,“要不要去医院?我下去把车开出来,你等著……” 朱砂已经把剪刀找出来递给他:“剪开裤管看看,直接脱的话牛仔布一摩擦会让伤口恶化的。” 不容分说我那levis501的裤子就被嘶啦两下干脆地直接剪到大腿根,我还有闲暇难堪,冲著朱砂大喊:“不许看!” 陆风更彻底咆哮:“都给我出去!” 大腿上只是小片微微发红,厚重的牛仔裤隔开了大部分热度。这种程度的伤只要涂满牙膏,明天自然会好,药都不必用。 “觉得怎麽样?”他惶恐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没事,给我一支牙膏一条纯棉睡裤就够了。”方才他的失态还更让我担心:“都叫你不要表现得那麽明显了,他们要是看出来怎麽办?!!” 他沈默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你在我面前受伤,我也连紧张的样子都不能有?就因为我们是gay?!” “……” “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对圈子里的朋友,一个出车祸死了,另一个在葬礼上连哭都不敢哭,因为死者的妻子也在场。你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有多可怜。我不想像他那样。” “……对不起,陆风。” 眼前这个男人,我也想和他在路上牵手,想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坐车的时候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想和他在餐厅里吃向往了很久的情侣套餐,他高兴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摸我的头,叫我“小辰”,轻轻在我耳边说话。 想所有普通的恋人们最普通的幸福。 我们真是被束缚得太可怜了。 被陆风小心翼翼抱进卧室换上丝制长睡裤,再抱到客厅沙发前放下,就差没在脸上贴个“易碎品,小心轻放”的标签。陆风现在能有这麽大的进步,体贴如斯,实在值得嘉奖,可惜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朱砂目光了然地盯著我猛看。我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是密密一层冷汗。 当然现在的我和他不可能再因为一点外界压力就不得不分开。但我是只惊弓之鸟。 听到弓声就条件反射地打哆嗦,往下掉。 陆风和丁丁在厨房收拾残局以及打算做出一锅新汤,朱砂耸耸肩坐近了点。 “想不到把你吓成那样。我不过是开玩笑。”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气息奄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朱砂猛地把脸凑过来:“你是装傻呢,还是当我是傻瓜?刚才老板那种样子,还有谁看不出来?” 被剥夺了装傻的权利,我沈默,装哑。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老板每天接送你上下班,说你们俩好得快成同xing恋了。” 我血色刷地直褪到脚底,不用装就已经傻了。 “果然,一蒙就中奖啊。” 我总算缓过口气来:“你不要随口胡扯……” “我可没胡扯,都是真的。” 一时间觉得时光又倒流回五年前,我连呼吸都气喘:“……明天我就辞职,也比被人说长道短来得好……” “喂,不要草木皆兵,”朱砂连连摆手,“你尽管放心,他们一门心思打算的不过是要盯紧你,观测你是否可能靠著旧日同学爱一步登天,好及时赶上去巴结,哪有空想那麽远。” 紧绷的背微微松弛下来。我知道瞒不过朱砂,只是也不放心向她承认。 “你们现在是在同居吧?真生猛……老板那麽好体力,你会不会吃不消啊?” “……”词穷,语塞,“……” “是就坦白说是,怕什麽?现在homo到处都是,流行得很,你尽管大方承认难道会有警察来抓你?” “你没吃过苦头,自然说得轻松。”我苦笑,“知道我是gay,难道丁丁还会从我饭盒里抢肉吃,跟我一起去澡堂泡澡?全世界要都像你一般豁达,那我自然会坦白得多。” “我只是怕你们太辛苦。”朱砂拍拍我的背,突然换上慈祥面孔,循循善诱,“以後起码在我面前就不用设防,爱怎麽样都可以。” “……你一个大灯泡横在那里,我们能做什麽。”说穿了她是好奇想看真人表演秀而已吧。 “亦辰,我要封口费~~” “……说吧。”我无奈任人宰割。 “你们做的时候用v8拍给我……” “你少做梦!”我脸迅速涨成猪肝色。 凉掉的菜和莫名其妙的汤摆上桌,四个人团团围坐,丁丁边给朱砂布菜边献媚,“煮汤的水是我烧的!”“朱砂,我们连吃饭的姿势都很般配呀……” “老板和亦辰更般配。” 我惊出一身汗,死命拿眼睛狠瞪她。 身边的呆子还不知死活地喜形於色,害我要在桌下猛踩他的脚。 “你那时候不是说我和手冢般配,他有哪里像手冢了?” 刚进公司的时候许斐刚那群人人手上一把比杀技的网球花瓶们正在走红,朱砂一眼就相中我,一相情愿地认为我长得像不二周助,(我是无法想象那时死气沈沈的我会和那个永远眯眯笑根本不可能看得见眼前东西的男人相似,要比较我们俩的长相,起码要等他把眼睛睁开再说吧。)并且热中於寻找一个手冢国光和我配对,只可惜公司里虽然长得像漫画人物的人不是没有,但大多是像反角或者配角,最後便不了了之。 “老板比手冢更适合你呀。” 丁丁还是一脸蠢真的茫然。 两个男人笨手笨脚收拾残羹冷炙进去洗碗了,我瞪著兴致勃勃的朱砂,压低声音:“你再怎麽拍马屁,他也不会徇私给你加薪的!” “我只是难得看到美型的gay忍不住要褒奖鼓励嘛。” “你不要太忘形,丁丁一知道,全世界人都知道了。” “搞不好老板会为你和全世界作战哦。”她还在做她的大头梦,以为陆风是咸蛋超人。 番外篇之简单年代 第8章 送走客人我筋疲力尽躺在床上等周公召见,陆风靠过来,大手一伸抓住我。 “手冢是谁?” “……唔……青学的网球部部长。”我迷迷糊糊。 “打网球的?……你跟他很熟?” 你还真幽默。 “一般般啦。”《网球王子》我只看到几十集。 “很帅?” “不错……”困得不行了。 “你喜欢他?” “……恩……” 沈默,再沈默。四周静悄悄,我差不多要睡著了。不过,为什麽背上会凉飕飕的? “哇…………你干什麽?……奸夫?什麽奸夫……呜──────,你放手,呜呜呜,我没有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呜呜呜,你冤枉我……”想ooxx我就直接说,找什麽借口。 ………… “杀掉他?杀谁啊?……哇啊,好痛!呜呜,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不要……呜呜呜,痛……呜呜呜…………好痛……呜呜呜呜”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招了,我什麽都招,呜呜呜呜,不要再做了……呜呜,我保证以後不会红杏出墙……呜呜呜” ………… “陆……陆风,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儿,呜呜呜呜呜……” 直到最後被吃干抹净,终於被某人抱著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睡著,屈打成招的我也没弄明白让他怒发冲冠变身成大灰狼的“奸夫”到底是什麽东西。 接下去的黄金周末,我起不了床,旷工要被扣薪水的周一,还是起不了床,请了病假也挨主管碎碎念的周二,仍然起不了床…… “陆风你这个禽兽!” 我无声地作著口型,冲那背对著我削苹果的男人“呐喊”。 “好了,吃吧。”他转过来,拿著个被削得像葫芦的东西。 “不要。”我闷闷拉起被子裹住脑袋。 “那,杨桃?” “不要!”白痴,我是要你道歉,道歉你懂吗? “还在生气?”一场被子抢夺战,我使出吃奶的劲咬住被角不放,最後也不过是被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拉起来了。 “好啦,我下次轻一点就是了。” “下一次?!”我激愤地吐掉被子,“你想都不要想!一个月之内都别想再碰我半根头发!”完全没前戏没润滑,连key都没用就直接动手,不严重囧裂才怪。而且问题是,是我根本根本根本就不想做。大哭大叫又求又骂了半天他都假装没听到,到早上才发现大出血,床上好比杀人现场,那时候才装什麽担心装什麽懊恼,假惺惺。 “这麽严重?”他摸摸鼻子,一脸无辜。 “首先你强暴我……记住,你那样是叫强暴,强暴是有罪的!” “啊,你是指粗暴吗?我说了以後不会再犯啊,绝对会小心不弄痛你……” “…………”鸡同鸭讲,“不谈论这个,我们来说动机。你昨晚的动机就不对,居然因为毫无证据的怀疑就对我做出那种暴行,连法律都要讲证据确凿,你难道会比法律厉害麽?还有,就算我是真的有外遇了,你也不该用那种方式解决问题,有话要好好说,比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他一个手掌就堵住我滔滔不的讲座:“这你就错了。要是你真有外遇,我是指那个手冢如果不是漫画角色而是真人的话,要对你做的绝对比昨晚狠上一百倍。” ……喂,开个玩笑而已,不必那麽吓人的表情好不好:“暴,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且……”转成小声咕哝,“在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祝福我和另一个人永远幸福,然後安静地离开吗?一点也不伟大……唔──*&^%”嘴角被用力提起来,下面的抱怨变得含糊不清。 “你想得美。”他手上用力脸上恶狠狠,“那是傻子才装大方,我再次严正警告你,如果真有一天你敢跟别人跑了,最好别让我抓到,抓到的话,横横……”做了个“卡”脖子的手势,“你和奸夫,一个也跑不掉,我会先xx,再xx,然後xx……” 唔…………好血腥………… 拜托你,千万只是说说而已啦……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