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夫萌妻之夫人请回家》 楔子 “我是谁呢?” “我从哪里来?” “我又想去哪里?” 一个穿着灰色呢子长款大衣、秀发自然垂至腰际的女孩子在深夜的街头乱晃。这个女子有着天然精致的柳叶眉,一双灵动的桃花眼里满是迷惘,而右眼角的那一抹浅褐色的小点,更让此刻的她显得楚楚可怜。她环顾四周,左手边是已经关门的地铁站,右边开着一家24小时经营的快餐店,却没有什么人气。空荡荡的街道仿佛只剩夜风的呜咽。 她靠着快餐店的门口慢慢坐在台阶上,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似乎能给她一点儿温暖,也仅仅只是似乎。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她眼里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是,只有她能看见。 这时,一个胸口还插着水果刀却没有流一滴血的斜眼男人注意到了这个女子,他的眼里冒起了不正常的火焰,怪笑着朝着她狰狞地飘了过来。女子不为所动。见着这状况,周围稀奇古怪的死状的鬼们也都聚集了过来。店门口的阴冷连店里的店员都打了个寒颤,她还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自己店里明明正常工作着的空调君。 忽然,那些“妖魔鬼怪”们尖叫着作鸟兽状散开了,斜眼男鬼退得慢了,鬼叫一声化作了青烟,有一股浓浓的臭味。霎那间热闹的场面重归于静,带着一种时光的交错感。 有什么吸引力似的,女子朝着前头望去,黑沉沉的天边被那霞光撕开了一道口子,挤出了几点灰白色的颜料,蘸着点橘色的靓丽,街口,有人白衫飘飘,柔顺的黑发同样不做一丝束缚,他踩踏着什么耀眼的白色的光彩,缓步走来,面容有几分隐约,不肯教人一睹为快。 “你叫简繁,我的夫人。” 不管是不是谎言,张嘴的那一秒,她可以清楚地瞧见男人嘴唇的苍白,那勾起的弧度颇有几分放肆风流的味道,他的声音十分轻,但是那一份不需要刻意压制的低沉的诱惑倒是像湖面泛起的清波,半晌也停不下来。他,吸引了她。 她点点头,从地上起来,一双风情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他已经注意到了空气的异状,什么动作都没有,她却感觉到了阵阵并不寒凉的微风,意外的暖。 “我叫容难,我们回家。” 初见时他说的十六个字,定下了他们这一生的归属。谁都不曾后悔过。 他潇洒转身,发丝飘扬起来,好像从她的脸上擦过。凉凉的,有一种流泪的触感。她想拉他的手,手指穿过他身体的瞬间,她改成了握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待她回过神来,他几乎快要消失在街角。她那平淡无波的眼神骤然裂开,碎成无声息地波纹。她的脚步忽然快了起来,步子豪迈,追赶着他的背影。然后,她看见了他停下。 他们一起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这时刻,初生的阳光终于懒懒散散地爬满了整个天际。 ------题外话------ 请各位多多指教啦。 第一章 偶像来了 夜,无风,层层叠叠的云被子牢牢包裹住了月光,暖江市郊外的一处建设中的工地上,站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师傅,我们大半夜跑这鬼地方来干什么啊?你不会真的相信吧。”稚嫩的童音,一个穿着道袍、剪着西瓜头、约莫十岁的小道童扯着自己师傅的大衣袖,狠命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像吃了一碗面条。 老道士拍开徒弟的手,让徒弟自己塞口袋里暖暖,他那通红的脸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冻的,手里攥着的宝贝桃木剑上都留下了一把汗渍,“拂熙,为师今儿个带你见见咱们这条道上的大师!” 拂熙小童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天南地北的“大师”都快见完了,也不差这一个。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包,“师傅,我们要是再不走,那东西出来了,就完蛋完蛋了。大师没出现,你先把自己蹦跶没了岂不是太亏了。” 老道士遗憾地挥了挥那把老旧的桃木剑,重新背回背上,他的老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两张黄符,像供奉祖师爷一样虔诚地拜了三拜,再看了三眼。老道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黄符慢慢悬空,“噌”的一下,便钻到两人身体里去了。 “可惜了,可惜了,老道就得到这么两张敛息符,没想到今天竟然拿来,拿来‘追星’了。”老道士的老脸上终于起了心疼的褶子,那张正气凛然的脸配上那吝啬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拂熙,走,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打不过那土里的东西,我们还是藏得住的。” 工地其实已经停工三天了,晚上停工。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生气。午夜,子时,那先前师徒关注的土坡突然自己抖了起来,碎石哗啦啦的滚落,听起来倒真是瘆的慌。抖了一会儿,连土坡上的草都开始滑动的时候,泥土瞬间炸了开来,沙石都夸张地飞了好几丈远。这时,整个工地的气温猛地下降,土坡周围都凝上了一层寒雾。 松散了的泥土中间,慢慢浮起了一口巨大的箱子,沙土落地,那空中停着的竟是一口破碎的棺材!棺材的盖子猛地打开,顺利地像是没有钉上钉子,四溢的寒气根本就停不下来。一道影子从棺材里直立起来,衣衫破碎,四肢僵硬,皮肤干瘪,獠牙挤在嘴里嘴外,一张大嘴闭也闭不上,至少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了。 没有月亮,僵尸冲着天空发出一阵尖锐的嚎叫,不像人,也不像动物。 “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别人家门口吵什么!”在僵尸尖叫的间隙,工地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异常清脆的女声,似乎饱含着怒气甚至怨气。老道小童皆一震,偶像来了! 土包边的寒雾一下子散开,空气中一阵剧烈的波动,空间就像哈哈镜的镜面,慢慢扭曲,隐隐约约显出一扇月亮门来,倏地,空中出现了一条白皙匀称的大长腿,再眨一眼,土包边已经站了一个裹着厚实棉袄的长头发女人。棉袄的领子高高竖起,几乎把女人巴掌大的脸蛋全挡了进去,暴露在外的桃花眼,显得格外灵动。 僵尸转向女人的方向,嘴里的寒气尽数涌出,白色的气体里缠绕着极细的黑丝,他自己也嚎叫着冲向女人,活像狗见了肉包子。 “嗞嗞,几百年没刷过牙的口气,你也好意思喷出来。”女人棉袄的扣子迅速散开,她极细的腰间赫然挂着一把泛着暗光的铜钱剑。与此同时,那张绝色的脸蛋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她是简繁! 简繁甚至连咒术都不曾念过,铜钱剑出的瞬间,一张黄色符纸也已经飘在了剑尖上,“当”的一声,僵尸自己撞上了铜钱剑,那张黄符正正好好地贴在了那个倒霉蛋的眉心处。僵尸当场被定住。 “没说你笨,你偏偏赶着承认,真是可怜了你这百年光阴。”简繁的铜钱剑重回腰间,连棉袄都已重新裹得严严实实。她脸上的讥诮根本没有隐藏,不过她很快又打了一个哈欠,掩了下去。 此时天空乌云尽数散去,月光为简繁扯上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她的影子里忽然分出一道,在僵尸的脚边绕了一圈,僵尸便自燃了起来。这火光自是不正常,冷幽幽的,鬼火一样,那玩完了几百年的僵尸的脸上都开始浮现出痛苦,偏偏动弹不得、嚎哭不得,忽略他那黑炭一般的鬼脸,倒是有几分可怜兮兮。 僵尸化为青烟的那一刻,那团独立的影子开始膨胀,像眼镜的雾气慢慢转淡而至清晰的感觉,飞速长至了大概一米九几,显现出了一个男人。男人和简繁一样长长的黑发,瑞凤眼的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完美的希腊鼻直挺而富有魅力,一身绣着忍冬纹的藕色直裾长袍,白玉般的手心握着一只白玉酒杯,简直是浊世难遇的翩翩佳公子。 而翩翩公子一语打破他出现所造成的一片旖旎,他说,“蠢,被人偷窥了还不自知。”眼底漏出的讥诮和简繁刚刚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简繁瞪大了眼睛,一点儿困意和冷意统统滚蛋,她紧紧地盯着优哉游哉的容难,声音又上了一个八度,“哪来的混小子偷看你姑奶奶!” 老道一听,刚冒出来的星星眼瞬间吓得收了回去,带着拂熙小童迅速从躲藏的地方奔到了简繁面前,完全没听见拂熙“注意您老胳膊老腿”的关怀。 “福生无上天尊。”老道跑至简繁面前之时感觉到简繁与容难身前竟有微微的气场阻隔,便立马顿住了脚步,道了一声道号,向简繁问好。至于容难,一个飘在半空中甚至透明的长得不错的东东,被老道当成了简繁的鬼使。“贫道道芜,茅山第二十一代弟子;这是贫道的徒弟,拂熙。贫道听闻江南一带出现了大家,便带着徒弟来此,想见一见道友,讨论一番道法。” 道芜见半晌无人应声,不由得抬头一望,只见简繁面无表情,眼神放空,抖得跟个筛子一般,他纠结地愣住。 “不必看,这是他们南方人自创的热身操,效果杠杠的,老道你要不要来练练?”容难摇晃着他的酒杯,仿佛自己躺在贵妃榻上看着戏。 道芜越听越不对,心里头不禁觉得带着这样的鬼使,还能做事做得完美的小友好生厉害。“小友?”仔细听,里头还有一丢丢崇拜。 简繁回过神来,见自己还在这个郊外的冷风呼啸的荒地,忍不住撇撇嘴。道芜正要开口,简繁便抬手阻止,她认真地与道芜对视,嗓音与刚刚相比多了一丝严肃。 “亲,说人话可好?” 第二章 纸醉金迷 寒风继续狂飙,道芜与拂熙的脸完全僵硬。难道这就是梦想破灭的声音? 简繁挑眉瞥了容难一眼,容难笑笑朝她敬了一杯。 “好吧,既然你说不来我也不强求你。道芜道长是吧,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简繁那无奈的神情真是让道芜老道口难开啊口难开。 “美女姐姐,你在圈里很有名,不过你神神秘秘的,大家都以为你是老怪物。”拂熙稚嫩地开口,一脸的纯真,一肚子的坏水。他还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师傅这回碰上了真正的大师。 老怪物!简繁深吸一口气,她正值青春年华,一朵开得欢快的花,竟然被传成了老怪物! 眼见简繁的怒气就要压抑不住,一只酒杯凭空出现,硬是挤进了她的嘴里,一股辛辣之味从喉咙里冒出来,简繁的脸色从白转红,剧烈地咳嗽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能用自己的大眼睛盯着始作俑者,表达不满。 “放心,那不是我的杯子。……你还看,你再看我,我也不会爱上你啊。”容难飘飘悠悠地靠近,几句云淡风轻的话让简繁咳得连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听着某人的大动静,笑得诡异,“老道,小繁繁是问你,从哪里听说今晚之事的?” 道芜头一回见这么嚣张且可怕的“鬼使”,显得有些傻愣,他僵硬地扭头,找到自己的徒弟,“拂熙,我怎么得到的消息啊?” 拂熙扶额,刚刚的稚嫩已然崩坏,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成不经意间冒了出来。“师傅啊,你不是在昨天我们吃饭的时候玩符嘛,一个不小心就把隔壁包厢里一个老板和包工头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啊。” “奥,对啊。”道芜猛地一拍脑袋,那巨大的力道让他的手心和额头都有些发麻,拂熙干脆闭上了眼睛。“道友,贫道,啊,我昨天听见了你的委托者的谈话,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就好办了。”容难那漂亮的手已经摆在了简繁的背上,帮她顺气,不紧不慢的语气真想让人甩他一个巴掌,“此处并不是天然的养尸地,僵尸我们搞定了,就劳烦道长清理清理吧。” 还没等道芜反应过来,容难就已提着简繁的衣领消失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师傅,你又要干白工了。”拂熙叹了一口气,他师傅干白工和他干白工根本没什么两样。这一路南下,根本就是坑徒弟啊! “不,拂熙,他们给报酬了,还不低。”道芜瞟了瞟口袋里多出来的两张极品敛息符,惊叹之情就没有停下过,是他托大了,“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 “借你的鬼话,有缘自会相见。”拂熙又扯了一下自家师傅的衣袖,“干活了,回归人的状态吧,师傅。” 空间再度扭曲,容难提着简繁出现在了一间客厅里,这间客厅布置很是奇怪,墙壁是黄色的,符纸的颜色,木质地板。正中间只有两把矮凳,一张放着一张白纸的小几,白纸的落款是小篆——纸醉金迷。客厅东西两方放着高大的博古架,东面是一罐罐茶叶,西边是一套套茶具,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简繁忽然出手,目标直击容难提溜着她的那只手,速度如风。容难慢慢松手,简繁一下子从半空掉了下去。她在落地前翻了个跟头,长款的棉袄里伸出那白皙的小腿,目标又换成了容难的小腹。容难不躲不避,就飘在那里,简繁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灵巧地落地,一脸的不满,“这不公平,凭什么我碰不到你你却可以碰我!” “你要和我比惨吗?” 容难那慢悠悠的说话方式真是欠揍,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这是个好鬼的。简繁为自己的眼光感到无比的悔恨。算了,好女不和鬼争。 “夜深了,夫人,休息吧。” 客厅里传来了磨牙的声音。简繁再次抓狂起来,“我当初怎么会上了你这条贼船!” “肯定是迷倒在了我这美貌之下,没事,你不必说什么,我不介意的。”容难从怀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简繁听见某只鬼“大言不惭”中,“完美。” 呼。简繁表示,自己败了。她挥了挥手,直接朝着北边的墙壁走去,黄色的墙壁上红光闪过,她穿了过去。再次踏上地面,简繁这才来到了真正的客厅,沙发,电视,一应俱全。不过她无动于衷,拐进走廊,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口挂着的小稻草人摇晃了一下,自己换了个面,胖嘟嘟的肚子上贴着小纸片,本来是“在”,被简繁换成了——“滚”。 简繁的房间有些不像女孩的房间。同样黄色的墙壁,窗前摆着一张书桌,桌上什么也没有,东西都摆在抽屉里。书桌左侧是隐形的衣帽间,简繁的衣服才占了一个角落。右侧是书架,书架上除了上学时的课本也没什么书,倒是摆满了黄符和一些法器。床也不是很大,带点小碎花的毯子带来了唯一的一点青春气息。整个房间有些空荡荡的。 简繁脱下自己的棉袄,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钻到了被窝里。 简繁的体质属极阴,哪怕她有不错的修为和身手,身体也无法自行调节。在对抗天气方面,她这身体连普通人都不如。她一边抱怨僵尸为什么要在冬至日出土,一边又想起了她初见容难时的场景…… 那个早上,是容难把她带到了纸醉金迷。 他说,阎王催婚催得太紧了,他实在是听得烦了,忽然那天早上碰见她,他就觉得就是你了,所以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与他已经是鬼律上的夫妻了。他说,他们可以是工作伙伴,她能行走阴阳,一双阴阳眼是天赐的福祉。他一点点教她本领,他们渐渐熟悉,她终于明白,他的温柔不是假装,天生骨子里的高贵。 可是这货最大的本事是气死人不偿命! 第三章 新客上门 暖江市,全国著名旅游城市,历史名城,江省省城,全国二线城市,因为一条暖江得名,但更著名的是它的湖——天子湖。有人说这是古时天子巡游的必经之地,有人说这是传说中天女的眼泪,有人说这是通往天地的钥匙……天子湖会忽然下雨,且只有湖面有雨,这一奇景更是吸引了大片游人。在暖江市天湖区天子路22号的左边有一条小巷,据说只有有缘人能看见,走进去,在大约成人200步的尽头有一家小店——纸醉金迷。 简繁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掰着手指。她瞟了一眼放着青春偶像剧的电视,电视里正喷着“你听我说,听我说啊”的大片狗血。 “唉。”简繁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拿起茶几上的景泰蓝花瓶,往另一个青色瓷瓶里倒,“忘川河水,不会又决堤了吧。” 血黄色的液体慢慢地流进瓷瓶,有些浓郁的腥气渐渐变淡,青色瓷瓶忽然发出淡淡的乳白色光晕,血红色的光秃秃的花枝从瓶口延展而出,瞬间打开,一丝丝血色的花瓣像是柔滑的丝带编织而成,美得不真实。而此时,天子湖上又飘起了奇特的细雨,引得游人一阵惊叹。 叮!叮!叮! 窗户上自己飘浮着的水晶风铃忽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随即慢悠悠地降落在窗台上,像极了某个讨厌的鬼。不过容难现在去了地府,简繁也找不到鬼斗嘴。 工作来了。 简繁身躯一震,迅速闪进了房间找了一件道袍穿上,别看它皱皱巴巴,这可是工作服,还是一件法器。一瞬间,她就已经坐在了小客厅的矮凳上,正对着大门。 秦息志是苏省的首富,虽然财源滚滚,但秦家的糟心事却是一桩接一桩,几年来从未断过。前几年皆是一些小打小闹,可就在三个月前,他的母亲忽然无预兆昏迷,再也没醒,妻子参加宴会时被掉落的灯盏砸伤,家里顿时乱了。 他仔细一想,这种情况竟是早就开始并慢慢加深的。在他早年时分暖江市的无忧寺的住持大师了尘大师欠了他一个人情,如今找到了尘大师求助,大师却说他已无能为力了,让秦息志去天子路碰碰运气。就在刚才,秦息志接到了儿子的电话,自家儿子在校门口被汽车擦伤。他不由得悲从心来,却忽然看见了那条传说中的小巷。尽管诡异神秘,秦息志还是选择了——进。 他漫无目的地走,小巷两边都是沾满了青苔的砖墙,来时的路隐入暗中,将去的路也一片漆黑。秦息志咽了咽口水,大步向前走去,终于看见了一扇刻着奇怪花朵的青铜大门。待他走至门前,还没有伸手去敲,大门倏地打开了,飘出的茶香让秦息志如麻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他告了一声打扰,走了进去,而眼前这端坐着的美人,让他又紧张了起来。高人在是不在?愿不愿意见他?简繁明显被当做了传声筒。 “欢迎光临。”简繁的声音有些清冷,她指了指面前唯一剩下的座位,邀请秦息志坐下。“先生是苏省人?那喝太极翠螺吧。”她素手一招,右手边的博古架上飘来了一罐白瓷的茶叶,左边也跟着飘来了一套雪白的茶具。 秦息志没有说话,简繁也不催促,自顾自煮起了茶。待秦息志将自己的思绪整理好,一抬头便看见了眼前的白色茶碗,正对着他的正好是那青铜门上同样的花纹,血红色,艳丽无比。 他端起茶碗,汤色绿而明亮,十分漂亮,细细闻了,那一股茶香主动地往他的毛孔里钻,他忍不住吸吮了一小口,香,浓,完美到根本想不出半点赞美之词。 简繁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秦息志只好放下茶碗,希冀地开口,“姑娘,能不能请这方的主人出来?我有些事想求助。” 眼角的余光瞥见秦息志有些忐忑的面容,简繁忍不住深叹一口气,她执起衣袖为秦息志添了热茶,目光幽幽,“如果先生不是想见我,麻烦转身直走。” 秦息志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简繁相貌年轻,可身上那股幽深的气质是他这样的年纪也锻炼不出来的。他顿时大惊,像小姑娘一样捏皱了西装的衣袖。“姑娘对不起,是我眼拙了,真是抱歉……我……我……”四五十岁的人了,却还紧张地磕磕绊绊。 “也罢,既然先生进了纸醉金迷,就表示先生与此有缘,有何难处,道来吧。”所谓有缘,不过是容难设下的障眼法,人品尚可、气运低迷且真心盼望渡过难关的人都可以看见小巷,只是你相不相信的问题。同为修道之人,别人却感觉不到,容难这老鬼的本事也可略略探知一二。简繁心里吐槽自己鬼话连篇,面上却不动声色,倒是有那么一点借天地气运之人的风范。 见简繁没有生气,秦息志的气息开始慢慢安稳,他默默整理了一下思绪,“姑娘,不烦你说,我这是受了无忧寺了尘大师的指点才来此的。” 简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奥,是了尘那个老秃驴,总是会给她来事。 “我家近日忽然祸事连连,我母亲……” 简繁忽然抬手拦住了秦息志接下来的话,她紧紧地盯着秦息志的脸,看了大概五分钟,便垂下眼眸,葱段一般的手指捻起小几上的白纸,放在秦息志的面前。 “废话不必多说了,从面相便可知一二。祖先之祸,无妄之灾,先生,按个手印吧。”接活儿之前谁都会测个吉凶,简繁算着了有惊无险,也顺便瞧了瞧秦息志的祸事,过程是算不到,可这祸事倒是有点儿迷糊的影子。 秦息志虽听了此话一头雾水,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看看眼前的白纸,他四处找了找印泥或墨水,什么都没有,不禁犯了难。 “直接按上,算是我们订个契约。你这是阴阳案,需给地君报备,此契约通向地府。记住,要心诚。”简繁最爱看委托人四处找印手印的材料,这种幸灾乐祸的习惯,又和容难撞上了。 一听阴阳案,秦息志心肝一颤,自家祖宗到底倒了什么霉,祸连儿孙,真是又惊又吓,唯恐秦家在他这一代没了。他急急地把手掌按在白纸上,白纸上金光一闪,慢慢浮现出一个血色手印,随即隐匿了下去,还是一张白纸,只是那角落里的纸醉金迷染上了血色,看得人触目心惊。契约成。 第四章 到抵小村 地府。 “爷,夫人又有活干了。”马面拿着刚从阳界传送过来的消息,递给了躺在贵妃榻上品酒的某人。 “牛头酿酒的功夫又退步了。马面,你说说,他还吹嘘说肯定美过以前,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如果罚了他,吃了苦,真是活该,对吧。”容难没有回答马面,反倒是说起被他派去酿酒的牛头来。 马面憨憨地笑着,“爷,这事不好说。活不活该那得看您。”他心里暗暗接到,心不心疼,也由您。 容难见马面那一副我都知道的模样,气急反笑,酒杯里的酒泼了马面一脸,“你就是鬼心思多,小心下一个干活的就是你。”他站起来,身后竟是一堆公文,“爷的事办完了,找小繁繁开工去,这两天别烦爷。” 纸醉金迷。 “不知姑娘何时帮我解决此事?”那纸契约已经让秦息志心服口服,不由急急问道。 简繁拿起那张白纸,放在自己的面前,“先生好运,若是再晚来一步,只怕这血光之灾便要冲天而起了。这几日冬至刚过,阴气还未散尽。待我挑个吉日,去先生祖宗那儿聊聊。先生留下联系方式吧。”说完这些,简繁站起来,又玩了一把穿墙而过的把戏,把上门的客人惊在了原地。 笑话,办事是要阴阳使一起出动的,容难那个老鬼不知去了地府哪一处讨酒喝,几天了都不回来,就凭她这三级残废的身体,即使有一个运转尚可的灵活大脑,也只有送死的份啊。什么阴气、吉日,秦先生你就自己纠结去吧。 秦息志还不知自己的事竟遥遥无期,他抚了抚还温热的茶碗,暗叹老了。他从西装夹层里掏出一张鎏金的名片——只有名字和电话的私人名片,恭恭敬敬地摆在了白纸的旁边。 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青铜大门无声地打开,还是那条阴森的小巷,秦息志却觉得心里满是希望。 客厅里,人走茶凉,黄墙上符光闪动,茶水已无踪影,白瓷自动归位。 此时,青铜大门再一次打开,一人气喘如牛地从门外冲进来,大冬天的,竟是一头热汗。 “先生,我们启程吧。” 简繁依旧坐在那方矮凳上,原来的道袍换上了一件海棠红的长款呢子外套,配上那有些稚嫩的面容,顿时多了一股青春的活力,她除了一个黑色的小包没有什么其他行李。 关于吉时,简繁不提,秦息志也不问。他刚走出小巷便接到了简繁的电话,今日便可出行,平时不怎么运动的身体此时爆发出了极大的潜能,没有分分钟也算是很快奔了回去。进了大门,这刚刚还待过的客厅此时已经没了人气,清冷得不像话。他震惊归震惊,嘴上却是清醒,“走吧,姑娘先请。” 江省和苏省是邻省,暖江市离苏省的省城北江市极近,不过他们去的并不是秦氏集团位于北江市的总部,而是位于秦山脚下的秦家的祖宅,几乎跨越了整个苏省。哪怕交通方便,一路疾驶,也叫体质孱弱的简繁吃尽了苦头。 “哟,这么远,你这路痴也好意思出门。”容难虚坐在简繁身边,那种坐车坐久了的僵硬根本影响不到他。他还是端着那白玉的酒杯,姿态优雅,面露嘲讽,杯中之酒就没见少过。 “不出门怎么解决那些阴阳案,靠你这个连人样都没有的老鬼吗?”简繁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与容难相争的战斗力就没减过,她努力撑直身体,眼角的美人痣熠熠生辉。 “哎,我错了,我怎么能和你这个重度脑残争辩。”容难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小繁繁,你没有发现吗?这一路平坦,也一路平静,但是自从进了这一片,嗯,山区,气氛就不对了。” 简繁随即抬头往窗外看去,农田,阡陌,稀稀拉拉几个赶路的行人,看上去没什么不对,但是这山间的生气已经乱了。远远看去,阴阳大乱。此山之灵脉受惊,若无人看护,此处定当百年不得安宁。 这一发现让简繁皱起了眉头,这不是意味着她要在外面待很多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受冻,甚至动手打架。奥,真不是人该做的。其实她就是这么不务正业的人。 “阿难,你解决。”既然那么痛苦,就找人承担好了,不,捉鬼承担。简繁眨巴着自己的桃花眼,一张小嘴非常干脆。 容难挑眉,带着一股子早就算到的神棍气质。他小饮一口,酒液润湿了他苍白的唇,性感的诱惑味道慢慢飘出来。他仰天四十五度角,“我这个没有人样的老鬼,只能看着小繁繁你冲锋陷阵了。” 简繁忍不住一拳挥了过去,去你的性感,她咽什么口水啊,明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意料之中一团空气。容难的身体连一丝波动都没有。靠! 面对容难那“你智商又下线了”的鄙视眼神,简繁恨不得戳瞎某人讨厌的瑞凤眼,叫你勾人,迟早有一天要你好看。 一人一鬼正在大眼瞪小眼,而秦息志在车外的一句“姑娘,到了”成了此次对峙的终点。 “这事你逃不了,谁让你是地府的小喽啰,只有跑腿的命。哼!”简姑娘傲娇地推门下车,自以为在对方的伤口上来了点调料,却不料自己差点被车外的小石块绊倒,囧囧地一下子窜出老远。 小喽啰?容难不由得去看酒杯里自己的倒影,容貌满分,气质满分,实力满分。简繁从哪里看出来他是跑腿的了?这智商,看看这行动力,处理今天这事堪忧啊。容难无奈摇头,跟着简繁尴尬着的背影飘了过去。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挺老旧的宅院,模仿北方四合院而建,广亮大门宽一开间,用了雀替,门板上的门联已经模糊不清,只见“忠义”二字。门前还挂着红色灯笼,似乎是新的,倒有些不伦不类。 “看来先生祖上还是做大官的人家。”简繁扫了一眼,悠悠开口,大门未打开,看得出来有些破落,倒是庄严里还有一点点落魄。 “只是小官,后来就完全退出了。门前那听说以前还有石狮子还是什么,被搬走了。”秦息志翻着白眼回忆,回过神来一拍脑袋,指着宅子一侧,“我家这老宅其实并不是我继承,是我大哥。没想到才几年没回来,竟破败成这个样子,早就不能住人了。姑娘,我向附近的同乡借了几间屋子,您能不能将就几晚?” 不愿意也不可能不接受。简繁虽然心底有些忧伤,还是点头答应了。走到那老乡家门口,秦息志亲自给简繁安排了屋子。简繁见他大冬天忙出一身汗,真是心诚,细细思量,还是给了他一条消息。 “我们明日去山上看看,姑娘先休息吧,晚饭一会儿送过来。” “先生,那门前的石像还是归位的好,宅子修葺修葺,你的福运也能翻上一番。”秦家宅子定是有高人指点,正好压在这全村命脉上,而那不知为何物的石像,也算五行八卦中的一环。大阵重摆,重新翻修,洗去过往沉积的死气,气脉一活,主人家怎么能不从中得利。 秦息志连声应好。 而简繁一进房间,就皱起了眉头。 第五章 祖坟迷踪 这是新建的房子。简繁的房间里头,什么基础的家具倒是齐全,被子也换了新的,可唯一让简繁讨厌的,是屋里一股子的阴寒气。 她什么都没说,动手取了小包里的一串青灰色的铃铛,从它表面的绿色可以看出有些年代了。可是这铃铛中间并没有铜舌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哑巴铃铛。 简繁把它挂在床前,躺在了床上。这小村晚饭是挺简单的,不过也不简陋,简大师饱餐了一顿,拍着小肚子眯着眼发呆。 半夜,简繁床头的青铜铃铛忽然隐隐青光,响了起来,铃铃之声不绝于耳。简繁猛地睁眼,眼光如星光灿烂,她身上早已穿着那件工作服,迅速起身,一跃而起,从二楼房间的窗口无声息地跳了出去,而她离开那一瞬,法铃“当”的一声直坠而下,犹如废铃一般。 当简繁一路飞跑至山林的深处,周围忽然寂静了下来,连风声也在这里断绝。这地段的树木都已枯死,一排排干枯的树干像是张牙舞爪了起来,泥土里散发出一种浓重的腥味。 简繁的双眼微眯,阴阳眼终于开启,哪怕是黑暗里,也是清晰如白昼。眼前这片没有生机的土地,看似可怕,实则并无半点危险。 她拿出铜钱剑,慢慢地踩着八卦步,站在了一棵巨大的枯树底下。 这棵树的主干大概十人环抱都抱不住,干瘪的树皮仿佛一张极度褶皱狰狞的人脸,被什么锁住了,企图向着简繁的方向猛扑过来。 “树妖?不,不可能,这棵树长得真让人误会。” 简繁绕着巨树转了三圈,最后在那张巨嘴前停住。浓郁的阴气比这夜色还要粘稠,在那黑乎乎的树洞里打转,有一丝丝生气在洞前缠绕。阴气一靠近生气,便会发出“嘶嘶嘶”的腐蚀声,就像毒蛇吐着信子,伺机而动。 简繁看着那微弱却源源不断的生气,倒是没顾上那地上厚厚的腐叶,重重地跪在地上,朝着树洞磕了三个头。 “这人没来地府报道,算是打算永世不得归宿的那种。她压着的这事,连地府和当时的阴阳使都没有察觉。”容难终于没再执着酒杯,盯着那深不见底的树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前辈好手段,只不过这封印,也快没用了。可怜了这一片山脉,以自身的生命力滋养了恶灵。”简繁的手指灵活地打着手诀,不一会儿这个树洞前的生气便浓郁起来,里头滚滚的阴气也模糊了。“我们回去,明日看看那祖坟,再下去一探究竟。” “小繁繁,我见这小鬼实力不错,比起你都略胜一筹。老规矩,给你当练手,我就不出手了。”容难跟着使用了疾风符的简繁回到了房间,他开口说道,倒是义正言辞,手里那白玉酒杯又回来了,里头的液体飘着浓烈的雾气,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简繁收拾着明天要用的法器,低低地应了一声,看起来情绪不太高。她把法铃重新挂在床头,自己则解了法衣,真正躺上了床。 那铃铛非人力所能摇动,今天夜里摇动铃铛引他们过去的是那道生气,这小村庄里到底还有什么秘密?简繁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这时,容难出现在了她的床头,他的酒杯一歪,一滴液体便滴在了简繁的眉心,一会儿便消失了。他微低着下巴,用一种变扭的俯视瞧着睡梦中的简繁。“明明这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你不是没事找事嘛,小繁繁。哎,罢了罢了,是我没事找事了。”他检查了一下简繁的包,给其中几件法器加强了法力,然后飘飘悠悠地回地府连夜批改公文。 第二天,简繁下楼。秦息志等人根本不知道这位昨晚上出去过,还笑着和她打招呼。 吃过早饭,简繁在秦息志的带领下前往了他们家的祖坟。秦山是苏省北边这一片平原里难得的“高山”。这秦家祖坟建在秦山顶上的一片空旷地带,阳光倾洒,环山绕水,是风水学里极好的地方。可现在这处却寸草不生,土地都有些沙化,一片颓败之势。 “这片本来杂草丛生,不过几年前开始草木就枯萎了,我们清理掉那些枯草重新种上植物就怎么都种不活了。”秦息志站在祖坟前,西装裤上的沙尘跪拜后还没有擦掉,他向简繁解释道。 “你们先离开,这座山从现在起不准进入,直到我出来。”简繁没有解释为什么,那些东西,听得懂的人自会知道,听不懂的解释了他也不会懂,还不如装作高深的模样,更能让人信服一些。 秦息志应了一声,回头看看自己的祖宗,便带着人下山了。他相信简繁,他只能相信简繁。 “阿难,这是墓中墓。”简繁站在坟前,法衣微微发亮,“这里和昨晚那处,中间隔了一个山头,连在同一条气脉上。” “不止。祖宗墓上修了自家的新墓,多少可受祖宗荫蔽。这下头,还有一墓,应该是墓中墓中墓。这几代人的墓皆在别人的墓顶大兴土木,可想而知,你这双法眼又瞎了。”容难顺手地提溜起简繁法衣的衣领,像提着一只小宠,简繁眼前景色一换,他们就站在了昨晚追踪到的地方。 简繁随意扫了一眼四周,暗暗送了容难一个大大的白眼,一切在她自以为容难不知道的情况下弄完。消气了,简繁对还提溜着她的容难赌气地吆喝道,“一样的生气断绝,我们下去吧。反正瞎了,硬闯算了。” 容难的左手朝地一挥,地面霎那间便裂开一条暗缝。面对简繁疑惑的眼神,容难直接把她来回颠了几下,颠得她头昏脑涨,“笨蛋,你不会想直接从那个树洞下去吧。那里头阴气那么重,你一进去还没适应就已经玩完了。”话音刚落,他们就出现在了一座棺材模样的东西旁边。 容难身边蓝火闪耀,周围倒是清晰十分。 简繁吸了口气,撇撇嘴。墓室除了棺材这处高地,都灌满了水。按照她一路所见,这地段,是不可能积水这么严重的。至于边上的棺材,早已烂得一塌糊涂,仅剩的几滴尸液从棺材底下渗出来,还在往水里滴,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墓室里弥漫着腐臭的味道。 “这人好像是保持着什么姿态下葬的,而且下葬得极其匆忙。这家人一定和那藏得更深的家伙有联系。”简繁朝着棺材拜了拜,随即潇洒地一掌打掉了轻飘飘的棺材盖,果然,沉闷的一声过后,棺材甚至四分五裂,就剩了一块底板还拖着尸骨。尸骨左胸的部位压着一张羊皮。 简繁也不嫌什么,直接拿手抓起了那张羊皮,抖了抖灰尘。羊皮很干燥,只沾了一些灰尘,拍掉灰尘,有符光闪过。果然是同道中人!简繁从包里取出一瓶血色的液体,往羊皮上倒了一滴。 第六章 墓中墓中墓 那一滴液体使羊皮的表层慢慢裂开,露出里头的夹层。 “地府重地,请勿扰灵。如下地狱,神魂俱灭。” 十六字,字字警告观者不准再行探视。 “这是吓我呐!阿难,你们那有这地方?”简繁一把火烧掉了手中的羊皮纸,踮起脚孩子气地往地上狠狠跺了两下,“这假传圣意做的,我昨天还以为哪位前辈牺牲了自己封住了魔物嘞,白跪了。真碰上我,你就自求多福吧,前辈!” “谁让你不带脑子出门,只是跪,便宜你了。你竟然放了那么多血,你当自己是鬼啊!”容难再次提拉起简繁质量超好的法衣,自动忽略了简繁最后的那句豪言,他恶作剧地顺了顺她头顶乱糟糟的头发,笑意隐藏得极深,简繁的头发被弄得更乱,“小笨蛋,既然是地府重地,我们这些地府常驻人员怎么能不去瞧瞧。” 这一次下地的时间有些长,刚一沾地,简繁就晕晕乎乎地站不起身了。这地底不知是有多深了,氧气不足,身为人的简繁差点儿窒息。还好容难昨日滴下的那一滴起了作用,瞬间向她供氧,让这位自诩为伟大的阴阳使的家伙没有完蛋在战斗之前。 “这里不是上面那个墓室的正下方。而且这里最起码有十几米深,墓顶上砌了极厚的石板,你脚下也一样。光凭你,一百年也挖不出去。”见简繁慢慢恢复过来,容难哼了一声,飘在半空,换了一身竹青色的深衣,优雅地举着酒杯,做看客状。唯一留在简繁身边的,只有那幽幽的冥火。 简繁气得差点儿把自己手中的铜钱剑甩过去,忽然意识到这一招只对容难以外的鬼怪起作用,中途卡住,气得自己小脸通红。她能用的只有眼光射线了。在心里臆想着插了容难几万刀子以后,她终于憋屈地上路了。 他们站在一条小道上,这条小道只能容一人通过,周围的墙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像蚯蚓一样聚集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蠕动了起来,简繁简直看到眼花,庆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不过,很难想象,这么大的工程,以前人是怎么做到的。 一直往前走,一直走,简繁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这条小道仿佛没有尽头,她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以她的步速,这起码也是好几千米以外,可是此处却还是那一条小道。 难道是鬼打墙?怎么可能?何方妖孽能逃过她的阴阳眼?简繁取符化灰,念了好几遍清心咒可还是没有用。这时,远处终于传来了一点响动。 几秒以后简繁就已经站在了那处被她判断为有响动的地方,可是,完全没有任何发现。然而,另一处,又传来了同样的响动,仿佛距离又近了一点,还夹带有水的流动之声。时间就在无数的追逐中过去。 来回了数十趟,简繁终于站在原地没动,她把自己的铜钱剑放在了地上,果然,等到下一次动静来袭的时候,地面又一阵细微的颤动,不静下心神,根本感受不到。而且,她的剑向前滑动了几毫米。 别小看这几毫米,简繁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她猛地趴在地上,容难鄙夷的目光在她身边打转。可简繁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墙缝儿。她终于明白了。这通道极窄,地面有一定的坡度,给人一种一直在往前走的错觉;而墙壁是能移动的巨石,按照一定的规律运动,一条变化着的路,怎么可能走得到尽头。这是一种阵法吧,而动力,恐怕就来自于墙上的符文和大自然的水之力。 不管有人没人,这小道一直变幻着,部分符文渐渐失效,而水怎么会枯竭。那上头墓室里的积水,大概是为这里服务的。 可是,该怎么出去?简繁苦恼了。有些东西,就算你摸懂了它的原理,可是你就是不会解啊! “笨!你碰见鬼打墙怎么走,现在就怎么走。老子现在没钱给你充值智商。”看着简繁迷路一两个小时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个蠢女人都迷路半天了,老看同一个画面观众都跳脚了。容难当即决定,打怪简繁上,指路还是他辛苦辛苦好了。 “我回去就烧给你,小气鬼,给你烧一亿当饭吃。”简繁双眼一闭,内心默念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完全凭感觉向前走去。大概走了一刻钟,容难说了一声“到”,简繁睁眼,发现那段小道已经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比之前狭窄的小道宽阔许多的屋子,正方形,大概七米的边长。可是她连来时的方向都不知在哪里,她背后只有一道封死的墙壁。这是一间封死的密室。 “完了,出了虎口又进狼窝,还有完没完了!”简繁的桃花眼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真的没有出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她哪里会那么好运呢,她瞬间就跳了起来。 “靠,阿难,竟然有个金元宝咯着我了!”简繁指着地上那闪闪发亮的金锭,露出纠结的表情。她随即转身,去看那房间里摆放着的箱子。容难在她身后,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整个屋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十二口箱子,刚才地上的金元宝是从第一个箱子的破掉的洞里滚出来的。前四个箱子摆满了金锭和金饰,中间是满满的巨大的玉石,最后四个箱子里装的是大量的银器。 大量的金银、玉石是用来压邪的,这些财宝多多少少都透着死气,作为陪葬品确实有那么几分样子。简繁把爪子上的金银重新放回去,她虽然知道钱重要,但什么该拿什么不该贪她更清楚。 怎么出去?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容难的冥火虽然好用,但墓室本就阴暗,这种幽幽之火明明就更显得可怕好不好。更重要的是,冥火没温度,现在是冬天,再不活动活动就冻死活人了! “阿难,这里的墙壁什么时候再次变化啊?”一边做着暖身操,简繁一边问悠哉着的满不在乎模样的容难。 “如你所见,这里是密室。恐怕等它再开也是十几甚至几十年之后了。恩,你可以创作一首《当我老了》,没准出去一唱就财源滚滚来了。”容难挑着嘴角,甚至摊了摊双手,那眼里的幸灾乐祸可是毫不掩饰。对于他来说,时间不就是停止的状态嘛。 “靠。”简繁怒了,踢出去的腿的力量一下子加强,砰的一响,就与那装着财宝的箱子来了次亲密接触。然后,那个箱子就,脆弱地解体了。 砰! 箱子四分五裂后,一块铁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低吼,地面颤了两颤,灰尘漫天飞扬。铁板一角,露出了黑洞洞的一块,甚至从里头传来了回声。 简繁果断在铁板落地之后拿衣袖当了一回口罩,闪去了一边。当她发现那个黑洞的时候,她心里直乐呵。 “阿难,瞧一瞧姐这运气,姐可不靠你。”待动静散去,简繁走到铁板前,拿起符纸贴在铜钱剑上,然后拿着这百年难遇的法宝干起了铁锹的活。好不容易挪开了铁板,简繁发现这个洞太小,她又依样画葫芦地接连拆了三个箱子,这才凑出了一个像样的门的模样。 而容难看着简繁气喘如牛地干着这一幕,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声傻妞,可怜我们的简繁根本是忘记了她还有符人这种白工。 一切就绪,简繁又掏出符纸打了防御法诀,提着铜钱剑便跳进了洞里,活像跳进了什么东西的嘴里。容难皱了皱眉,努力撇掉心里的不高兴,跟了下去…… 第七章 长明灯下 地府。 牛头马面乱作一团,阎王黑着脸,大骂“饭桶”。 “阎王,我们该怎么办啊?这事……”牛头连酿酒都放下了,苦恼地揪着马面的头发。 “你揪我头发干嘛,牛头,我都没几根头发了!”马面打掉牛头的手,有些气急地看着阎王。“你说啊,老大哥!” “找啊,派人啊,爷不是说不准打扰他嘛,那你们就赶紧去找!”阎王的怒吼传遍了整个阎罗殿…… 墓里。 当简繁已经做好再次摸黑的准备之时,忽然出现的灯光把她吓了一跳。她抬眼看去,一盏盏莲花状的长明灯已自己点燃,异香扑鼻,灯火曼妙,昏黄的火光在灯芯上激动地跳跃着,一直蔓延到看不到的尽头。 这里同样是条长廊,青石铺地,左右皆作了壁画,颜色还很鲜艳,倒是比那繁杂的符文顺眼的多。 简繁所站之处,就是这条长廊的起点,她的背后是封死的墙壁。低矮的顶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这里看着不太像会有机关,就好像是给人参观用的。” “你所闻之香取名玉骨枯,所用毒物大概几百种,配置过程极其繁琐,且不同的配置者的手段也不同,非配置者无解。中毒者会即刻昏迷,没有知觉,其皮肉迅速腐烂,不出几个时辰,你就能烂得只剩一副枯骨。” 容难对简繁说出的话表示了反对,慢慢悠悠解释的话让简繁惊出一身冷汗。她如此庆幸自己被阿难给的药解决地百毒不侵,不对,怎么能感谢那个找她试药的家伙。简繁暴力地把心里的小天使打飞。 “那解决了异香,我们就看看壁画吧,多少可能带些线索。”简繁指了指墙上的第一幅壁画——一个穿着道袍的仙人模样的老者正伸出食指点在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装的少女头上,而后是少女穿上了道袍的样子。 简繁擦了擦自己的酸涩的眼睛,盯着那少女好一会,忽然她大叫起来,“阿难,这姑娘竟是散修!”老者穿的是茅山派传统的长老道袍,画者也极其有心,一点儿细节都没有错过,而那少女的道袍并不是门派内的*衣衫,没有那么多繁复的花纹以及门派的印记。可她又受过门派长老教导,这…… “这女人是阴阳使。”容难的瑞凤眼微微眯起,这是他不高兴的习惯,冷得简繁又搓了搓手臂。背叛的阴阳使,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真好。 “她有幸受到那一代茅山长老的指点,加上本身的慧根,自成一派。此时地府找到了她,认为此人的心智足够担当阴阳之事。可她实力是有,可是没名声。所以她最后还是加入了一个门派。”容难缓缓道来,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个邪派。”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的,阿难?”简繁打断容难,又一次挑战了自己的智商最低谷。 “看到的。”容难的气息明显平稳下来,他似乎有些笑意,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见简繁还是一副我不明白的傻呆模样,他真真地气到笑出声来,“简大师,壁画。” 简繁“奥”了一声,嘟囔着,“有什么好笑,要不是阿难你突然出声,我怎么会忘记看壁画,都是阿难你的错。”她仰着脖子向前走去,一副趾高气昂、什么也不听的小样。 “蠢还不让鬼说了,难怪越来越蠢。”容难跟着飘过去,看来他以前出差的时分错过了什么,阴阳使叛变竟然没一个人上报,怪不得那帮阎王莫名其妙地递上了阴阳使改革方案。 虽然不赞同容难的邪派之说,简繁还是认真地看了下去。 故事大致是这样的,在成为强大的散修之后,女子加入了一个不知名的门派,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在这短短的几幅壁画里轰轰烈烈。女子追随被记载为门主的男人,她是第一个在短短的五年内卸任阴阳使的人。那个门主也是个修道之人,他们一起醉卧江湖,身边皆被鲜血染红,巨大的鼎炉里一片血海,骷髅上下漂浮。最后门主不知什么原因死了,女子为了保护男子充满杀孽的灵魂不受地府惩罚之苦,选择以己为献祭之食,把门主的魂魄保留甚至囚禁在此。为了防止魂灵出逃,女子才刻上了那些平常用来干干力气活、特殊时刻用来镇压阴灵的符文。 再说上头的枯骨,那是秦家的老祖没错,但这女子也出自秦家,名秦丝。秦家老祖同样以灵魂献祭,活人的灵魂化作生气,一边禁锢,一边也可为后世子孙添福。 “阿难,这座墓,是因为爱情而建的吗?”简繁向前走着,事实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故事的结局看似结束,而壁画的尽头,同样是一间小室,有门。简繁没等到容难的答案也没生气,那位大爷有些时候就是个哑巴。 这扇门前的长明灯特别多,一盏接着一盏,全部亮开了,繁花也没这么灿烂。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黑魆魆的山洞尽头的那个光明的出口,给人一种希望的心理暗示。 简繁站在大门五步以外,仔细观察了长明灯的摆放顺序,等确定了这真的只是炫富的行为后,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走到门前时,地板忽然颤了一下,简繁感觉自己瞬间受到了地心引力的召唤,身体猛地向下坠去。 她手中的铜钱剑忽然发出一道金光,并不尖锐的剑尖猛地插进了看着厚重的石门里,简繁就靠着这一把剑支撑。然而,被挂着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后又有一阵冷风扑来,简繁只来得及回头,眼见那块活动的石板的另一头已经呼啸着朝她砸了过来。闭眼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向下偏移,石板下闪耀的剑光又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简繁还感到石板从她鼻尖擦过的锋利的感觉,只是她怎么还没感觉到痛? “能不能睁眼,小繁繁你真的很重!”容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简繁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跟随着他的韵调上下颠簸着。 没死?简繁悄悄打开左眼,偷偷上下瞄了瞄,忽然她抱着头叫了一声,随即一个空翻落地,指着容难“你、你、你”你了半天。 容难那只经常拿着酒杯的手上,酒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握拳的模样。就是这只罪恶之手,刚才往她脑袋上敲! “阿难,你怎么可以打我!”简繁指着容难,只是苦于眼前的会动的石板,走不过去,此仇难报啊。 “摸瞎一样,真是猥琐。”容难重新举起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那一瞬间,仿佛给人一种他做什么都可以接受的错觉。 美色惑人!简繁像挥苍蝇一样左右挥手,努力把容难那副鬼样子从脑子里赶走。随后她强装冷静地抬头,像盯着仇人一样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向后退了几步,借着冲劲直接跃过石板,用力地把门上的铜钱剑一拔,转身的时分一不小心踹着了一边的一盏长明灯。 待她落地,那朵莲花也已经“啪”地一声落地,摔了个粉碎,灯油洒了出来,整条地道里都充满了浓烈的异香。 “完了。”简繁话音未落,所有的长明灯都一秒钟熄灭,漆黑的地道里那扇紧闭的石门忽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第八章 窥探 “是谁?谁在那里!”大门开启的瞬间,光亮喷洒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与那树洞里同样的阴气。简繁冲着大门,掌心已经浸满了汗水。她刚刚感受到一种锐利的疯狂的目光,是对着她的,从那扇大门里射出来。 眼前是一间极大的墓室,墓室的顶部嵌满了或大或小的夜明珠,如果忽略那汹涌的阴气的话,那墓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星空,银光一片,十分圣洁。墓室的中间放着一具棺椁,石板制成,密封。 简繁手中倏地出现六张黄符,黄符各自飞往东南西北上下六方,无火自燃,简繁身边聚起了生气的屏障,她再次越过石板,直接站在了墓室的出口处。 简繁发现,这里几乎一尘不染,大门两边都站着一排泥塑的士兵模样的人,举着长戟,那些武器都没有氧化,光亮地泛着寒光。士兵面朝着棺椁,表情严肃,像是守护,也像监视。泥塑的眼睛是唯一上了色的,特别传神,就像活人的眼睛一样,简繁站在棺旁,那些眼睛就好像黏在了她身上一样。 “阿难,这里也太冷了,我都要冻成僵尸了。”简繁搓了搓手臂,不自觉地抖起来。墓室的寒气是越来越重了。 “你要不要打开棺椁看看,没准里头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门主。”容难“哼”了一声,简繁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温暖。 她绕着石棺转了一圈,手指搭上了自己的有些圆润的下巴。“这个棺椁是石头做的。大概是几吨的重量,我怎么打得开啊。你来!” “你的智商和你的力气真是成正比的典范。”容难的脸微微仰着,只给简繁一个冷傲高贵的侧脸,他的衣袖一挥,那重于千斤的套椁便如泡沫一般轻轻地肢解了,碎裂开来的石板都整齐地摆在一边,露出了里头刻满了咒文的石棺。 石棺并不是简繁映像里的灰色,而是一种浓郁的黑色,像是由内而发的模样,阴森的气息慢慢地弥漫开来。 简繁眯着眼盯紧了棺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疑惑地回头,身后的大门处竟开始坍塌,一副要把人活埋了的样子。破风声由远及近,铜箭从缝隙里呼啸扑来,密密麻麻,整个墓室都是这些铜箭的目标! “天啊,我要变成筛子了。”简繁轻轻念叨着,不躲不闪,她甚至靠在了那具漆黑的石棺上,十分无奈地拍着棺材,“老兄你到底得罪谁了,这箭明显就是喂你的呀。” 箭雨眨眼间便到了眼前,而简繁的身边,那白色的生气几乎凝成实体,与箭尖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之声。 简繁随意从身边捡了一支箭,箭上同样刻着与石棺上同样的符咒,散发的气息有些复杂,邪气与灵气相交,箭尖是磨平的,并不锋利。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简繁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她稳住平衡,分分钟远离了那口棺材。 黑棺在原地硬是挪动了几下,棺材盖自己露出了一条缝隙,从中飘出了一缕白烟。 简繁“咦”了一句,站在原地,铜钱剑在背后流光暗转。 “有缘人。”那缕白烟化作一个白衫女子的模样,朱唇,大眼,雪一般的肌肤,朦朦胧胧,不曾清晰过。女子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简繁皱眉。 简繁下意识地去找容难,投给他一个“道行没你高、模样没你俊”的眼神,完全没了重点。容难把酒杯放在唇边,朝前方看去,简繁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原来又是一个不说人话的家伙! 不过这人有些眼熟啊?简繁努力回想,记忆搜索无果,于是她发挥了不懂就要问的美德,“你,哪位啊?” 女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疑惑了一会,转而抬手挡住自己的下半脸,眼里的笑意有些遮不住,却没发出半点声音。“我是秦丝。” 秦丝?那不就是壁画上的女主人公?简繁仔细观察了女子的眉眼,发现一个结论——果然古代的画像和真人都有那么不是一丢丢的差距。 “是你引我去那个树洞的。你有什么目的?”简繁的语调并没有什么改变,此时的她忽然冷静了下来,头脑清醒地吓人。容难往这边瞥了一眼,简繁没注意到他唇角那一闪而过的弯曲。 “我。”秦丝的神色不出意外地黯淡下来,“我是为了萧郎。” 萧郎?“壁画上的那个,门主是吧?”简繁淡定地问,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脑容量不够储存接下来的故事了。她可不知道,自己的脸都快褶皱成脑子了。 “萧郎是逍遥派的门主,也是修道之人。我为了追随他,还卸任了阴阳使这样的重职。萧郎是很好的人,只是那时弱小的逍遥派一天天壮大,终于引来了各派关注。他们说我们是邪派中人……”秦丝停顿了一下,她怯生生地偷瞧了面无表情的容难一眼,抿了抿唇,再次开口,“然后我们就在无尽的追杀中生活,最后逍遥派只剩了我们两人。最后……他还是伤重而死。我为他修了这座墓。” “你的实力高于他?”门主伤重而死,追随者竟活了下来,这与简繁所看的古风小说里忠贞不二的部下不太相符啊。 “不,他是为我而死的!”说到这句话,秦丝似乎特别激动,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几乎脱眶,终于真真的像一个鬼了。她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我做过阴阳使,知道像我们这样杀孽深重的人必要在血池地狱服刑最少五百年,萧郎那么骄傲,他怎么可能愿意成为地府那低微的囚徒!所以我把他的魂魄拘在这里,我想着哪怕他最后疯了也好,至少他还是他啊。” “秦丝,为了把你们门主关在这里,你用自己的灵魂献祭了吧。为了瞒过地府,这里的结界是用你的灵魂来凝聚出来的吧。为了维持这座大阵的运转,你差点自己神魂俱灭了吧。”简繁看着周围地上铺满的铜箭,“你爱他?” “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代价。”秦丝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仿佛这一段话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连身体都开始透明。 “你别急着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秦家人,为什么要让你的祖宗死得那么不体面?”这墓有多豪华,有多精致,上头的那座漏水之墓就有多不幸。当年献祭的是两个灵魂! 第九章 难得真相(一) 秦丝笑了,看起来笑得十分悲切,她浑身发抖,可眼睛却慢慢平静了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那是我父亲,秦世修。我幼时有幸受到茅山长老的指导,长老欲收我为徒,可我父亲不愿意我离家。我在家自己修炼,也算有了一定成果,长大了以后,加入逍遥派。为了秦氏家族不受我之难,于是我脱离了秦家。可还是没用,小人的诬陷让家族失去了在京城的立足之本,秦氏一族还是整族南下了。” 秦丝的眼眸垂下,神色暗暗,“萧郎死后,逍遥派散。我回到了南方秦家,秘密修建了这座墓室,我入墓前,曾与病重的家主,也就是我父亲密谈。我说希望他能帮我掩住墓口,我以灵魂为抵押,这墓四周将会生气充沛几百年,在此处的秦家也会繁盛。父亲快要死去,他便问我可否也让他作为生气的一部分,最后为秦家尽一点力。于是,才有了上头那个仓促的墓室和那一张恐吓的羊皮。” 简繁背后的铜钱剑的流光一直在转,她微微一笑,风华尽显,连秦丝那白衫薄雾刻意营造出来的仙境也黯然失色。 秦丝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那个门主呢?为什么黑色棺材里的是你?这几百年过去,你的灵魂,为什么还没有燃尽?” “我消失时留下了一抹意识,这短短的片刻,我就感到疲乏了。有缘人,看了羊皮上的那字还敢下来,不是胆大就是有实力。你能走到这里,足见你的实力之强。我就快要压不住了,萧郎的实力越来越强了,有缘人,拜托你,杀死他,别让他死后手上还染了脏污!”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便瞬间消散,周围的阴气重新聚拢,甚至更加狂躁。只有还开着的黑棺证明那刚刚不是大梦一场。 简繁听着周围的阴风呼啸,忽然有一种压迫的痛感直通心头。她的铜钱剑落地,叮当一声脆响。 容难回头便看见简繁半蹲在地上,双手压着心脏,粉嫩的红唇都已经失了色彩,苍白一片。他微微皱眉,瞬间便出现在简繁身边,那常执着的白玉酒杯放在了简繁唇边,低沉的声线带着一些柔柔的劝哄,“小繁繁,爷准你尝一口。” 简繁知道容难那酒杯里从不是什么凡品,她抿了抿唇,模糊的视线里出现的白玉酒杯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是那么的耀眼。终于,她努力饮了一口,一股暖流缓缓地通往她的全身,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阿难,树洞那边的封印要破了,我快撑不住了!” “我知道,你收回你的封印之力,专心对付这里。我不会让任何阴气漏出去。”容难的双手摆在了身后,他飘在墓室的最顶端,配上背后闪耀的夜明珠,就像那坐在龙椅之上执掌天下的古代君王。 “这里有什么好对付的?”突然简繁的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她迅速地蹲下捡起铜钱剑,抬头的那一刹有一缕发丝在眼前落下,不远处的地板上插着一把还颤动着的戟。 “该死,这墓里的东西怎么都喜欢背后偷袭!”在容难面前又丢了面子,简繁怒火三丈,紧盯着那具黑色石棺,手里的符齐刷刷地出现,朝着石棺就飞扑了过去。 石棺里猛地传来一声怒吼,整个墓室仿佛都颤抖了两分,然而这还不算开始。石棺的盖子被一股浓郁的阴气猛冲上了天,狠狠地砸在之前的套椁上,碎石飞溅。黑棺里传来了一股难闻的药草味道,一只漆黑干瘪的大手从那里头伸出。随后石棺里爬出了一个湿漉漉的黑色尸体,黑洞洞的眼眶直射简繁的方向。 “我靠,这不会是秦丝的爱人吧!她怎么没说把人灵魂封在了*里,还把*整成了这个鬼样子!”简繁眼看着黄色的符纸停在了那门主的一步之远之处,两力相持,竟无法再进半分。 简繁拿起铜钱剑,自己的血液从随身携带的瓶子里溅出,铜钱剑一瞬间便金光万丈。她丢了几张护身符,便朝着萧门主刺了过去。 那门主嘶吼了一声,在他面前的黄符尽数粉碎,简繁的剑尖同时间来到他的面前,目标直击左胸膛,她一剑扎了进去,却没有多深。那门主的身体硬得吓人,那一剑就好像插在了岩石上,连拔下来都很困难。她终于明白了容难那句“比起你都略胜一筹”的含义。 门主低头看着自己胸膛的利剑,好似没有痛觉,他再抬头时简繁预感到了危险,她已经放弃了铜钱剑整个人往后方急速倒退。可是那门主的速度极快,他大手一挥,锋利的阴气便朝着简繁扑来,虽然简繁已经反应很快,但是那爆裂开来的阴气的余波还是穿过保护层重伤了她。简繁之前因为那树洞已经受伤,这一次更是内脏出血,她都能摸到自己断了两根肋骨。 嘴角的鲜血不要钱地流出来,滴在地上,简繁吐了一口血水,还没反应,门主已经到了她的面前,那干枯的指甲直取简繁的喉咙,简繁的铜钱剑在她的脖子前缓缓朝自己靠近,头顶上滴滴答答的黑色液体弄湿了她的头发,甚至让她的皮肤开始慢慢出现腐蚀的红痕。门主的另一只手用气劲吸来了那只插在地上的戟,狠狠地朝简繁的心脏插去。 “你以为我怕你啊!”简繁大叫,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之前简繁和秦丝聊天时简繁站着的位置。随着简繁嘴里短短的一串咒语的念出,那只戟在简繁的胸口停住,法衣都开始出现撕裂的迹象。 以简繁为中心,整个墓室忽然刮起狂风,堪比龙卷风,风里还散发着金光,近看才知道是一个个凝成实体的符文,简繁在风中纹丝不动,而那符文则开始疯狂地向门主胸口涌去。 门主嘶吼着,简繁趁机撤了铜钱剑远退,还在撤退的同时,斩下了门主压制着她的那只手,从肩膀处斩断,黑色的液体也在狂风中旋转。 简繁站在远处,看着阵中痛苦地跪地的门主,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甚至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她的手里再次放满黄符,是雷暴符,需要大量的灵力作为支撑,威力巨大。 在那一霎,容难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看着门主的视线。而简繁手里的符也分分钟到了容难的手里,“接下来你休息吧。” 他是站在简繁的面前的,站在地面上,后背对着她,青色的衣衫挥动,门主便一动也不动,接下来便是容难常用的手段,他喜欢用自己的冥火,慢慢折磨那些惹怒了他的东西,直至死亡。 待在容难的背后,听见熟悉的声音,简繁的一口气顿时泄了,身体上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思想,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那高大的背影。这是容难第二次站在她的面前,拯救了她。她的眉心慢慢渗出一滴水珠的模样,那滴水珠慢慢变大,把简繁整个人都包在了里面,就像婴儿待在母体一样。简繁的眼睛努力地眨了眨,呆呆地看着容难,最终还是疲惫地睡着了。 第十章 难得真相(二) 站在简繁身前的容难好似背后长了眼睛,简繁一昏睡过去,他就知道了。 那门主被冥火缓慢地炙烤着,虽然痛苦,但是他还是发着抖,没有半点反抗地朝着容难的方向跪下了。黑棺也仿佛随之一抖。 “本来念你也是身不由己,爷也不想怎么为难你,可你错就错在要伤害爷的夫人,你姑奶奶。只有爷能欺负小繁繁,你凑什么热闹!现在爷判你受烈火炙烤,去火山地狱待上五百年,然后刀山、冰山轮上一遍,熬过去了许你投畜生道。” 容难大手一挥,简繁的大阵便停了,门主身后出现了一道石门,黑乎乎的,还传来了凄厉的鬼吼鬼叫。 “都给爷安静,没看到小繁繁在休息!” 那一秒,只有大门里伸出的捆绑门主的锁链的“哗啦啦”的响动。门主的灵魂被锁链扯出,也是一挺人模人样的家伙,可惜简繁是看不到了。他朝着容难再三叩首,便消失在了门里。 容难的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发出了一声嗤笑,“呵呵,小繁繁,你的眼力什么时候能高点。不该存在的,不守规则的,都给爷消失吧。”容难的冥火刹那大盛,门主的尸体、颤动的黑棺、甚至门边的泥塑,全部都在眨眼间灰飞烟灭。 一道亮光闪过,容难的眼睛怎么可能会被唬住,他空手一抓,那亮光便飞进了他的袖子里,“这可是好东西,好东西都是我们家小繁繁的。”他掌中金光大盛,墓里的阴气都开始蒸发。 一切都归于尘土,容难转身,抱着飘浮在他腰部高度的面色已经红润、又变得干净的简繁,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座再也不可能出现的墓里。他们走后,墓便塌了,沙土和岩石把这片空处塞得严严实实,一切人为的痕迹全部都被清除了。不知隐情的在山下守着的众人还以为是地震了呐。 当简繁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之前住过的房间里,被子轻飘飘的,一看就知道是容难那个挑剔鬼的手笔。窗帘已经被拉开,暖暖的阳光照射进来,暖烘烘的。 “一切,都结束了?”她睁着眼睛,明显感到自己没有任何不适,要不是这不熟悉的地盘,她一定会发上好几分钟的呆。 “还没有,你待会儿找秦息志要秦家族谱。” 简繁顺声望去,容难也像那舒服的暖洋洋的阳光,飘在半空,肌肤比上好质地的白玉晶莹,长长的睫毛演绎着致命的诱惑。简繁竟一瞬间看呆了去。 没得到简繁的回答,容难朝着简繁挑眉,“瞧你这花痴的表情,小繁繁,是不是觉得嫁给为夫赚大发了。”他得意地晃着酒杯,里头的液体一直满着,不曾少,不曾多。 “不要脸。”简繁送了容难一个大白眼,翻了个身装睡,脸却诚实地蒸腾起了热气。 等简繁磨磨蹭蹭地起来,夕阳的余辉已经快要退出脚下的这片土地。 “你的作息简直快要和鬼同步了,夫人。”容难的语气里就已经能听出了他的调侃,根本不用看脸,看了脸反而让人纠结。 简繁慢腾腾地挪着脚步,走到院子里时秦息志正好在那。秦息志刚接完电话,一转身便看见简繁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惊吓的同时又惊喜了起来,“姑娘,你回来啦。我家祖坟……” “那作祟的东西我已经除了。”简繁无视容难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说到,“不过我需要借你秦家族谱一用。” 秦息志也没有多问,直接跑进了秦家的祠堂请族谱去了。待他回来,一本看上去挺新的册子放在了简繁面前。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姑娘,我家那族谱破得不成样子了,我爷爷那一代修了族谱,便把它锁起来了,这是誊抄的,内容我保证是一模一样的。” 简繁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既然内容一样,她也无所谓是新的还是旧的。 翻开秦氏族谱,简繁快速地一页页翻阅,终于找到了秦世修这个人。 “宋朝人?秦家存在地够久的。咦?怎么会?”简繁确实是找到了秦丝口中的父亲,却没有找到秦丝,秦世修这一脉在他那里就已经断了。 “秦先生,你们家是不是女人不上族谱?”简繁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容难,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就是没有告诉她。 “不会啊,我家的族谱有专门的女子谱,不会漏掉任何人的。”秦息志见简繁皱了眉头,心里暗叫不好,难道是祖宗又出了什么纰漏? “秦丝,听过吗?秦世修的女儿。”简繁合上手中的册子,已经不需要这本册子了。她只想知道秦丝是谁。 谁知这一问,秦息志竟当场变了脸色,“秦丝!姑娘,这是我家的秘事了,难道说我家的事都与秦丝有关?” 简繁点头。 秦息志叹了口气,坐下来,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他看了看简繁,又颓然地放下。“姑娘,不瞒你说,我们家这事如果与秦丝有关,那么就真的是祖宗之祸了。” 简繁同样坐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在气谁、气什么。容难露出“你慢慢听”的表情,一挑眉,招了招手便消失了。 天渐渐暗下来,农家小院里的灯被打开,人造的光明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这是我听老一辈讲的,本来是只有长子长孙才知道的,后来我父亲破例告诉了我。据说秦家的破败是从秦世修收养了友人的女儿、取名秦丝开始的。那女孩灵气十足,甚至要被仙家门派收为徒弟。只是那女孩降世时便乌云罩顶,被冠以灾星之名,后来果然丧父亡母,家中只剩她一人。 据说秦丝父母留给她一笔财富,但是也只是据说,他们家里一贫如洗,哪里来的财富。秦世修收养了秦丝后,也怕她灾星之言,于是辞去了京中大官,举家搬往南方,最后在这里落脚。秦家本是大族,金银不缺,可有人在秦丝面前挑嘴说是秦家吞了秦丝家里的财富。秦丝除了运势不好,她也算是一代才女,甚至一方仙姑。或许是她本性不佳,相信了小人之言,于是给秦家下了诅咒,加入了当时的魔教——逍遥派。 或许是那逍遥门主说漏了嘴,秦丝才知道自己父母惨死是这门派所害,为的是她父母的魂灵。后来在秦丝的干预下逍遥派散,萧门主被秦丝活着放进了棺材炼魂,受秦丝所控。 据说秦丝早就准备好了囚禁的墓穴,她回到秦家,以破除诅咒之名要求秦世修为她陪葬,她不肯承认自己错了。除了当年那几个抬着秦世修之人,无人知道墓穴在哪里,而那几个人,去了就没再回来。 秦氏诅咒一代代传了下来,秦丝说等她教训够了萧门主,秦家她也不会放过。如今……” 秦息志偷偷瞥了一眼简繁阴沉的脸色,不再言语。 “秦先生,你那诅咒也是破了,秦丝那墓就在你们祖宗墓下,你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和那墓分不开。不过那墓吸收了这附近的气脉为己用,百年之内,这里是不会出现大人物了。所以,如果想有发展,你最好找一个大师,迁坟。不过你只想守成的话,这里的时运,也就够了。”简繁站起来,也没和秦息志打招呼,直直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十一章 难得真相(三) 站在房间的窗前,简繁看着那院子里慢慢踱着步的鸡,远处那山里枯萎的真相这里的人将不会知道,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已经决定的未来,继续平静地无畏地继续生活下去。 “无知,真好。”简繁慢慢地说,她换回了自己喜欢的火红色的呢子大衣,靠在窗框上,纤细的背影好像一副美丽的水彩画。 “说得好像你智商很高似的。”容难的身影忽然出现,披散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他又换了一身雪白的直裾,不离手的酒杯悬在了腰间。 “小繁繁,你是不是察觉到了,那些所谓的真相,都编的,很有意思。” 简繁沉默着,没有说话。在她成为阴阳使的那一天,容难就告诉她,很多故事,都只是故事,听听就算了,你若信了,便是输了。时间过得很快,五年眨眼间便过去了,然而那些曾经的忠告,如今一一在她面前上演,不由得一阵唏嘘。 “其实回地府稍微查一查就知道了,那些逍遥派的鬼魂还在地狱里做着囚徒。小繁繁,秦丝确实不是好人,当年地府选阴阳使也没像今天这样要求严格,唉……前头的事和秦息志说的差不多,分叉从逍遥派开始。秦丝确实喜欢萧门主,而那萧门主另有爱人,所以她堕落为魔,控制了逍遥派,杀了派中所有女人。逍遥派就是从那时起由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变为彻底的邪派。后头,额,也和秦息志说的差不了几分。” 简繁“唉”了一声,转过身去哀怨地看容难,艳丽的容颜里控诉中带着一点小委屈,“阿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怎么可能。爷没事关心这些八卦干嘛!”容难微微仰头,像一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孔雀,贵气里活跃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搞笑因子,简繁忍不住捂住了嘴无声狂笑。“小繁繁你干嘛,你要笑!你给爷憋住!” 见简繁止不住笑意,容难随手就砸了一个水晶瓶子过来,正好砸在了简繁的脑袋上,但是力道并不大。简繁挥手接住,瓶子和那水晶瓶子里装的红色液体她再熟悉不过。“容难!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给我放血了?” 容难那魅惑的眼角上挑,他凭空躺了下来,还“整理”了自己并不凌乱的衣服,露出了性感的白皙的胸膛。 简繁老脸一热,她吸了吸鼻子,话语没经大脑就倾倒出来一片,“阿难,你竟然要落到以色侍人的境地了!” 容难也没有生气,他用一只手虚虚地支撑着,衣服滑得更快了,同时,简繁吸鼻子的声响也愈发频繁。 “小繁繁,这是你在墓里吐的血,本着你那不要浪费的原则,我就收集起来了。一滴也没有浪费奥。”最后一字语调微微上扬,轻轻地,像是一片羽毛在简繁心里轻轻滑过,痒痒的,热热的,带着陌生的感觉。 “那墓里你遇到了类似悬魂梯、暗弩、连环翻板之类的机关,还算少的。那秦丝也算狠的,玉骨枯不仅可以作用于活人,像僵尸之类的死物的*也可以腐蚀,萧门主逃也逃不出来。而且你看见的眼睛活灵活现的泥塑,里头全是尸体,墓里并非没有活动的痕迹,泥塑的数量很多,可能是当初送葬之人和后来的盗墓贼吧。” 容难向简繁具体解释了墓里的事,不过表情一点儿也不正经。简繁看着容难那浪荡样子,她只能瞎扯些有的没的,来抵抗来自老鬼的诱惑。“诅咒呢?秦丝的诅咒。秦家后来的祖坟又为什么建在了那处凶地之上?” “哎,我的夫人那么需要我,我真的好感动。”容难捂着胸口,手指又开始扯自己的衣衫,“诅咒,笑话。祸害遗千年没听过吗?秦丝受过正统的茅山派功法的洗礼,她想伪装点生气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而且她直接毁了一条小灵脉。除了萧门主,墓里没一个灵魂,已身为鬼修的秦丝靠着什么来修炼和延寿,待她魔功大成,破墓而出,小繁繁你真的猜不到吗?好吧,智障人士是该得到更多关爱。” 容难掏掏耳朵,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回倒是没丢错地方,直接掉进了简繁怀里。简繁一下子感受到怀里强大的重力,不禁变了脸色,低头看去只有一坨黑乎乎的像一块较大的煤炭一样的东西,丑得一塌糊涂。 “还有这东西。秦丝的鬼魂附在这东西上,这宝贝产生的生气也是不容小觑的。那么强烈的生气压盖了秦丝修炼产生的邪气,没准被那当年秦家请来堪墓的风水师误以为是风水宝地了吧。”容难笑得诡异,“小繁繁,出来一趟得一极品法器,你赚了。你猜猜,这是什么?道家之物。” 简繁的确感觉到了手里东西上的波动,隐藏得很深,刚刚那波动还是容难话音落了以后突然冒出来的。 灵物自晦! 真正的宝物都会隐藏自己的光泽,眼前这黑色的坨坨到底是道教的什么东西?她仔细地翻找着坨坨里的秘密,连发骚的容难都被放在脑后了。难道是沾染了道家气息而自己学会了封印? 简繁随即把东西放在床上,随即坐下,开始念《高上玉皇心印妙经》:“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默朝上帝,一纪飞升,智者易悟,昧者难行……”这短短的经文反反复复,这一念,竟是念到了第二天凌晨! 简繁在床上念经,整个人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她能感觉到窗外的风,山间的水,说笑的人,她甚至能看见那生命的死角——枯树的周围开始凝聚生气,焕发生机。而一阵激烈的波动把她从那种玄妙状态中唤醒。 简繁的眼睛根本无法睁开。剧烈的金光几乎刺穿她的眼皮,虽然闭着眼,可光感一样强烈。面前的东西扩散出一种波浪型的波纹,打在身上暖暖的,普通人被碰到倒是能强身健体。简繁不知道的是,整座房子都震动了一秒,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惊吓了一番倒是没错。 一刻钟过去,金光才慢慢消退。简繁眯着眼往前看,一张忽然放大的俊脸让她的身体自然反应地挥拳,一拳挥空。 “阿难!”简繁气急,那嗓子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一样清亮,到底是专业念经的,“阿难,你走开!” 第十二章 奇庄 简繁嘟着嘴,从容难身边爬了过去,那宝物的金光仿佛已经锁在了宝物里头,流转在表面,极其的剔透漂亮。那是一尊道印,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制作而成,和容难手里的酒杯材质差不多,并不是现在所流传的铜质的形象。它呈立方体形状,上头有一凸起,看到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甚久的威势席卷至心底,让人不由自主地恭敬起来。 简繁认真地拜了三拜,引来容难一阵不满的“哼哼”。她把道印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翻过来,一连串繁复但却优美的字符映入眼帘,简繁越看越眼熟,甚至激动地念了出来,“阿难,这是!” “爷帮你搞定这东西了,你自己倒一滴血下去,认认主。”容难也没有否定简繁的猜测,他只是满不在乎地指指简繁手里的东西,随即从窗口飘了出去,余音还在房间里游荡,“夜深了,爷上班去了。” 上清大洞印,如此充沛的灵气与如此强大的精神威慑,想必是上清灵宝天尊的真正随身之物,流落凡尘,等候有缘之人。上清灵宝天尊,齐梁高道陶弘景编写的《真灵位业图》列其在第二神阶之中位,仅次于第一神阶中位之元始天尊。相逢即是有缘,是宝贝,落到了自己手上怎么能蒙尘!说直白点,就是到了简凡手上就是为她所用之物了,谁也不能抢。 既然容难发话,他解决了一切,简繁又是个怕麻烦的人,她也就什么都不想,一滴血就融进了道印之中,道印的光泽再次减弱,它慢慢缩小,从简繁的眉心处消失了,出现在了主人的意识海里,甚至讨好一般地输送了一部分灵气给简繁蕴养身体。 简繁挑眉,这宝贝实力强大,如今这番倒像是被容难吓怕了。容难那妖孽般的容貌可是具有十足的杀伤力,一想到容难,简繁就回忆起墓里容难站在自己身前那保护神一般的样子,不由想得痴了。 早晨容难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脸部的肌肉不自觉地出现了抽搐的现象。谁能告诉他就那么几个小时的时间简繁怎么就裹着棉被鼻子通红地出门吃早餐了。这一副重病患者的模样,哪里是之前那个沉稳端庄的简姑娘,分明就是个贪玩掉进河里的皮猴子。 “小繁繁,你没事冻着自己玩啊,你也太贪玩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开口真是亏大了。 简繁自顾自喝着热粥,她昨晚吹着夜风呆呆在床上坐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已经重感冒到脑子一团浆糊了。这一次,就放过容难好了。不对,都是容难的错! 简繁当天就告辞离开了,拒绝了秦息志的相送,听秦息志说了他已决定迁坟,简繁也没有多说,毕竟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夜幕又悄悄降临,简繁站在了奇(ji)庄的一间客栈门前,别误会,这间客栈真的叫“一间客栈”,按容难“我们地府的工作待遇还是不错的”的说法,这是地府在人界临时的分部,仅供阴阳使居住,仅出现在阴阳使执行任务的地方。 走至门口,那木质的门便“吱啊吱啊”地慢慢摇开,里头的古旧的木制柜台上亮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比夕阳更单薄。 “阿难,你们地府还克扣物资?这么个,恩的地方?”简繁踩进那并不明亮的客栈,脚下连块砖都没有,真正的黄土地。 “姑娘,钥匙在柜台上,你的房间在楼上拐角第一间。”苍老而沙哑的熟悉声音客气地响起,明明音量不大,但一字一句却很清晰。只闻人声不见人。 简繁看不见人,走近柜台才发现柜台里坐着人,一个挺可爱的小老头,头上还学着葫芦娃顶了个葫芦,就是有些微观,柜台比站着的他都要高出少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鬼在这里当差呐。 “我说,土地,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兼职当掌柜的了?”简繁敲敲柜台上那钥匙,见着这里竟然有熟人,也忍不住调侃起来。土地是天子湖畔的地灵,此处是交界之处,也算他的半个辖区。 小土地呵呵两声,没多做解释,递给简繁一个锦囊。简繁接过,她知道里头是这次委托的契约,无字天书一份,现在契约经过她的手,就算委托交到了她手里。 “委托人是奇庄最有名的酿酒客周福生。这奇庄,花船里头才好看哩,你可以去观光。奥,繁姑娘,这事儿夜半才好出门,真是罪孽……哎!” 简繁点点头,也不管对方看没看见,拿了钥匙就冲上了楼梯,古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在客栈里的几位皆无动于衷。 拿着钥匙开了那房间古老样式的铜锁,简繁在那古色古香的房间里转了两圈。屋里焚了特制的养神香,用一个小巧的香炉,摆在了博古架上。“幸好我跑得快,土地什么都好就是啰嗦。哎,这里头还不错,房间舒适还有现代化卫生间,你们地府真是结合得巧妙。” 容难指了指简繁手里的锦囊,“小繁繁,你还是先熟悉一下委托比较好。据我所知,这事可是好多年了,那老鬼作怪,实力还不错。此地的阴阳使都木有办法了。” 简繁嘟着嘴,轻巧地蹦上了床,“还用你说,我还不知道。本小姐可是天才!” 容难的“完美”,加上她的“天才”,真是天生一对。 她打开锦囊,看得挺认真的,容难那“我早就知道你这个白痴会这么说”的表情,简姑娘是注定看不到了。 这份委托是五年前定下的,周福生二十三岁的儿子周添胜去东郊探险莫名失踪,一连失踪的还有他几个外地的同学,一起五个人。周福生坚持寻找儿子,终于引出了阴阳使,而事实上,阴阳使被寻找人的委托人的诚意打动而出现,那么委托人寻找的那个,只可能没了。没有第二个选择。 奇庄是一座有着八百年历史的水乡,被称为江南第一水乡,是著名的国家5a级景区。它有着极其美丽的徽派建筑,大多是有名的历史古楼。它最出名的是横卧在清水溪上的三十八座古桥,风格各异。 一座古镇,不是灵异诡谲,就是风景秀美,人文气息浓厚。奇庄全占了。 顺着清水河的上下游,奇庄分为西栏和东郊,西栏是旅游胜地,东郊是恐怖死城。据说东郊是怨魂不散,夜半鬼哭狼嚎,冒险者入此地,不是失踪,便是死亡。周添胜的同学,其实已经死了两个,尸体是顺着下游的东郊飘到上游的西栏去的,面容安详,竟像是个历尽千帆、顺应天命而亡的老人一般。 当年之事政府封得紧,可纸包不住火,随着奇庄水乡之名的远扬,其鬼城之名也渐渐传开,旅游的人多,失踪的人,也多。 如今,最大的阴阳使来了。 第十三章 三娘 奇庄的夜景很美。 简繁推开木质的小窗,“吱呀”一声,夜风就“呼呼”地往屋子里灌,和清水溪那微微“哗哗”的声响合成了一首奇妙的乐章。她披着被子,趴在窗口,容难只看见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缩一缩的。 夜已经深了,溪上的彩灯还亮着,远处酒吧的声响隐约传来,而清水溪上漂来了一阵悦耳的古琴声,不知名的曲子。一点光亮悠悠地晃过来,是奇庄著名的水上项目——游花船。 这艘花船在溪里显得特别大,几乎挤满了整条航道,船舱和简繁所在的二楼一般高,船舱外满是纱幔飘逸,船头笔直站着一个穿着古代服饰船夫模样的人,戴着草帽,看不见脸。 “什么鬼,咿咿呀呀的。”花船里有女子唱着古曲,莫名的哀怨和凄凉,大冬天的晚上干这事,简繁被她的声音冻得搓了搓手。对于没有欣赏细胞的简姑娘而言,半夜听小曲儿简直是折磨。 抖掉身上的棉被,简繁正准备关上木窗。那花船竟瞬间移动了一般,眨眼间竟以开在了简繁的窗前,然后停下了。 简繁眨眨眼睛,原来船后头还站着一个人,同样笔直地站着,草帽遮着脸,和僵尸一样直挺挺的。 “哪条道上的?找我什么事?”简繁红着鼻子站起来,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姑娘半夜带着将死人身来这阴阳地界,是想……”她的话半收半放,意犹未尽,屋子里随身的铜钱剑已然开始发出流光。容难看着是在品酒,眼角的余光确是不停地向船舱里放眼刀子。 船舱里开始有了动静,面朝简繁的这一边,纱帐被一只玉手撩开,那手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色彩,不知是鲜血还是花汁。步摇叮叮当当清脆作响,一张带着面纱仅露出一双惹人怜爱的杏眸的脸,慢慢出现。女子穿着鹅黄色的衣裳,她朝着简繁行了古礼,风情万千。 “大人,奴家三娘。”她抬眸,嗓音酥酥麻麻,仿佛脆进了人的骨子里,那船头船尾的船夫忽然一齐摘下了草帽,他们紧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四肢也僵直着。可在场的三位都知道,这些躯体还有生命,却丢了灵魂。 “大人,这些人,可还有救?” “永远的植物人嘛,没得救了。”简繁做阴阳使不久,却见过太多的人鬼事,莫名其妙的也有不少,三娘说完,简繁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救人?哪有那么容易,谁知这老鬼安了什么心思。阿难说了,这鬼做久了,恐怕随随便便演一场都能角逐奥斯卡小金人。 三娘的杏眸里隐现水光,她的鲜红的指甲抹上自己的朱唇,“那位大人呢,您也不能救救他们吗?” 简繁的心里瞬间一股不爽的气息上涌,既然知道他们是阴阳使,这女人就应该明白,决定事情的都是阳使,地府派来的鬼差都是协助。她猛地回头,细声细气地,学着三娘的语调,“阿难大人,您出主意吧。老娘不管了!”二话不说,她就抱起被子爬上床,蒙头大睡去了。 容难那英气的眉毛挑了挑,这丫头……他先是温柔地看了床上那缩成一团不肯露头的小团子,随即往窗外看去,锋利的眼光停在三娘那张微笑着的脸上。 三娘的笑脸一僵。 “你干吗不去地府报道,没事还想着做你的名妓?”容难虽然没有冷下脸,可那温润里的杀气可是半点不减,他缓缓地往窗口踱步,身形甚至牢牢挡住了简繁,“朱三娘,当年的你……呵呵。”鄙夷一览无余。 “容难大人。”三娘笑着的脸终于淡了下来,她看着容难,眼眸里流露出怀念而崇拜的神色,“您走后不久,百花楼便倒了,奴家自尽在后院水井里。您曾经说过,成为一个人,贪嗔痴爱恨,红尘里走过一遭,立地皆可成佛。见您风华万千,奴家不想就这么死去,平凡再下一世轮回。鬼怪也可修炼,救人便有因果。奥,对了,三娘不是阴阳使大人要找之人,不是的。” “你知道我们找谁,说出来。”简繁以为容难发现不了自己在偷听,一听见有线索,那满天飞醋也搁在了一边,简繁蚕宝宝非常自觉地向床边蠕动了几分。 白痴!容难此时的心声,算了,爷的夫人也不需要脑子,有爷就够了!想到这里,容难的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大人,那西郊本是我们这些小鬼所待之地,几十年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女鬼,凶狠异常,除了原本西郊的百姓所化之魂,她见一个杀一个,奴家没办法,只能被迫待在这阴阳交界,没想到却盼来了大人。求大人出手吧!救救这些可怜人,救救奴家和小鬼们。”三娘说着,盈盈地跪拜下去,朝着容难,也可说朝着容难身后的简繁。在容难面前,别人做出什么卑微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容难淡漠地扫了三娘一眼,三娘顿时身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娇弱得像刚从枝头上折下来的鲜花。可她依旧跪着。 半晌,容难的衣袖挥动,朱三娘的身子一震,猛地飞了出去,花船也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花船与朱三娘本是一体,一损俱损。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带着那还没腐烂的身体滚,灵魂都没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滚!”他似是不高兴,下手极重,威力的余波连简繁都感觉到了。 “阿难!”简繁把被子一把掀开,她都没有意识到此时她能触碰到容难的身体,“三娘,你先走。”她一运气,窗户猛地关上,整个客栈皆笼罩在金光结界里。 “能回来多好。侬不知,侬不知,谁都不知……”朱三娘慢慢地爬起来,眼神涣散,她依靠在花船的软榻上,船夫僵硬地戴上草帽,花船慢悠悠地开动,不知何时,船身和歌声便都消失了。 一间客栈。 简繁靠着容难,容难的情绪很不稳定,就像女生每月必来的亲戚一样,他那莫名其妙的脾气一个月总会发作一次,从不间断。月满则胜,月缺则亏。他的衣袍已经被自己扯开,却不是上次那样故意的发骚,白皙的皮肤底下有金光流动,时不时在他的皮肤上鼓起一个小包。容难冷着脸,一动不动,由着简繁抱他,把他拖到床上。 一般这种时候容难都会避开简繁,只是两年前被简繁发现了一次。他们同样在出任务,那一次他忽然发狂,几乎毁了半座山林,把简繁打成重伤。最后简繁咬牙以自身修为和生命为源,修复了山林,把他带回纸醉金迷找了牛头马面才算了了,只是她的身体本就糟糕,如此之后,便更坏了。 那次之后容难便开始克制这种威胁,两年过去,简繁从头来过,拼命修炼,跟着他的修为也精进了不少,如今已然能够克制住了。 简繁把自己和容难都裹进被子里,她把头靠在容难的肩上,默默陪他。容难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简繁也时不时地发抖打颤,看上去简繁倒更像一个病人。 一夜无眠。 天亮鸡鸣,第一缕阳光钻进这客栈的房间之时,容难猛地睁开眼睛。他眼里的光芒无比炽热,光辉映照在他的身后。他没有动,简繁已经从依靠着他变成了躺在他的怀里,眼底淡淡乌青,脸色也不好看,那冰凉的小手攥着他的衣袖,“呼呼”地打着小呼噜,像一只小猪,累坏了的小猪。 “呵呵。”容难的笑里缠满了温柔,他低沉而性感的嗓音轻巧地蹦出,一个人的欢乐无人可懂。“夫人,早安。”他在简繁的眉心印下一吻,那滴已经失了法力的酒液渗出,被他的舌尖温柔地拭去。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透明,简繁慢慢躺倒在了床上,哼哼了两声,继续睡着。 第十四章 你认识这个人吗 待简繁真正清醒过来,大概是下午五点。休息够了,简繁领着容难,好吧,是简繁被阿难领着去逛了一会儿奇庄。周家酒馆是奇庄出名的地方,人流不断。简繁匆匆踏进去的时候,暗暗庆幸幸好土地老儿给她定了位置。 土地订的位置在二楼窗边,四周有绿色盆景隔开,往外可以看见清水溪以及溪上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的小型花船。喧闹声不绝于耳,却让人不觉得叨扰。这就是奇庄独特的魅力。 “小姐,请问您要点什么?” 简繁抬头,一个长相温和的妇人递给她一张菜单,挺简单的,价格在景区而言也不贵。简繁点了几个家常菜,配了一壶周家自酿的桃花酒。土地说,他们家酒是一绝。 “伯母,您是周添胜的母亲吧。”简繁站起来,笑眯眯的小模样极其讨人喜欢。她拉过妇人的手,“伯母,我是转收了你们委托的人。” 妇人的脸上露出又哀又喜的表情,“啊啊”了几句,一句话也没说清。她忽然把简繁按在了位置上,冲了出去。 简繁叹了口气,右手托着脑袋,看向窗外,纵然天地宽广,此处人声鼎沸,然却唯独我一人耳。“阿难,我是不是做错了?” “蠢。”容难那苍白的嘴唇微动,“不见委托人你怎么解决问题,况且,别人的喜乐悲戚,与你何干。”他无疑是冷漠的。或许对于那些拥有着无尽生命的鬼神来说,情感便是他们为了永生而付出的代价。 简繁感觉到有脚步靠近,她垂下眼眸,双手摩挲着手里的水杯,有些烫手。 “老头子,新的大师来了,你赶紧进去,问问我们家添胜……呜呜呜呜……”那位母亲很激动,她推了周福生一把,自己捂着脸跑进了厨房。要是再看到简繁,她怕自己会崩溃。 周福生捏着拳头,站在了简繁面前,中年人常年酿酒,浑身酒香。他的声音有些飘,“大师,是不是我家添胜……” “伯父,您该有心理准备的。阴阳使不料理凡间事。”简繁直视着周福生,桃花眼里平静无波,“有没有周添胜随身的物品?我需要找到周添胜的身体来完成委托。” 周福生“哎”了一声,一瞬间脊背都仿佛弯曲了几分,他从衣兜里颤抖着掏出一块手表来,不是什么名牌,表带都已经坏了。他颤颤巍巍地把手表交到简繁手上,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终于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大师,这是我儿十岁时我、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带着,只是、只在去东郊的夜里摘下来了。大师,求您,让我儿、让他回家吧!” 眼看着周福生就要跪下,简繁赶忙甩出一道气劲拦住,她托住周福生的手臂,“伯父,您这样是折损我。生死皆有因果定数,您也别太过伤悲。” 她草草吃了饭便在两道渴求的目光下告辞了。 “感情是人最大的负累。”容难如是说。他潇洒地跟在简繁的身后,轻飘飘的。 “甜蜜的负担,也就不被当做苦痛了。你们是因为缺了感情才如此轻盈吧。”简繁的情绪似乎被周家夫妇感染了,也开始低落起来。 慢慢靠近东郊,连灯盏都渐渐少了。西栏和东郊中间有一条缓冲带,中间砌着一道围墙,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地隔住繁华与荒凉。 墙,垣蔽也。墙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还是阻隔? 这面墙不高,大概三米左右,简繁被容难提着“飞”了过去。 刚刚落地,简繁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谁都没想到名扬世界的奇庄还会有这么一块丑陋的伤疤。断壁残垣,几乎没有完整的建筑,那些被历史学家和建筑学家所热爱的历史遗迹,在这里被弃如敝履。 在龙国的历史上,曾与它一衣带水的邻邦——桑国发生过一次战争。当然很快就结束了,大概一年时间,史称卫国战争。桑*队从龙国靠海的东部登陆,企图趁龙国政局动荡之时侵占龙国,而最后桑国战败,但被它占领过的苏省曾受到严重的打击。这里,是战争的残暴的证明。 一缕寒风好奇地挑起简繁耳边的碎发,简繁动了动通红的鼻子,周添胜的手表被缠在她的指间。一张疾风符瞬间燃尽,她整个人如炮弹一般飚射了出去。 在黑暗的尽头,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头发已经乱了,破旧的衣服也是一副散开破碎的架势,裸露的肌肤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救命,救命!”有一个微弱却不曾断过的声音在风里飘散开来,在寂静的夜里那么响亮。待那身影渐渐清晰,竟是一个美貌的少妇。 她看见无人的路上竟忽然出现了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女,她扑了上去,死死拉住少女的衣角,跪在地上,一直在苦苦求救。 少女,也就是刚刚赶到的简繁,她的脸色不变,这个妇人的出现似乎是在她的计划之中的。她弯腰扶起少妇,温柔地帮她整理了衣服,也没问女人怎么半夜三更在这里。“姐姐,你叫什么?”无害而可爱。 妇人愣了一愣,随后一脸惊恐,她又大力地抓住了简繁的手腕,到了差点掰断的地步吧。“闺女,我们先逃好不好,这里有鬼,好多鬼,一整个村的鬼,我这一身都是被他们打的。他们要吃人!”她扯着简繁就要走。 这一扯,简繁单薄的身子竟没被扯走。 “闺女?”妇人疑惑地看着简繁。 简繁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她的手臂轻轻往回一缩,妇人由于惯性也跟着倒在了地上,身子颤了颤。 “别急嘛,姐姐。有我在,你说的那些东西不会出来的。”简繁朝优哉游哉看戏的容难伸出小手,“你的资料呢?我要的资料呢?” 容难呵呵了两声,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张白纸,两指一掐,白纸便自行落在了简繁面前。 简繁瞟了容难一眼,嫌弃似的用两根手指夹着,低声低语,“装x!” “闺女,你在看谁?你和那些鬼是一起的!”少妇的眼睛瞪得老大,在地上爬着连连向后退去,一时间飞尘漫天。 “我不是来找鬼的,我是专程来找人的。”顺便找鬼的。简繁笑意盈盈,把那张白纸往妇人面前一挂,白纸上渐渐渗出了墨色。 “姐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第十五章 陈乡(一) 坐在地上的妇人脸上露出了迷茫的模样,大冬天里,她好似没有感觉到冷,一直坐着,呆愣着。 “闺女,这女人很眼熟,我觉得我认识,可是我想不起来这是谁了。”妇人的语调十分真挚,从眼睛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诚心。 “呵呵。”简繁拍拍手,并不意外,清脆的笑声里没有什么感情。她轻飘飘地瞟了容难一眼,容难撇撇嘴,又从他那百宝袋似的宽大衣袖里甩出一张纸,这张纸大概可以作为桌布,极大。这一次,纸直接越过了简繁,落在了妇人面前的土地上。 墨色慢慢渗出来,妇人的脸上越来越惊恐,她身下的土地仿佛开始泛起刻骨的凉意。 “陈家妹,陈乡人,生于2030年,死于2055年,死因:枪杀; 陈松,陈乡人,生于2015年,死于2055年,死因:枪杀; 陈东根,陈乡人,生于2050年,死于2055年,死因:枪杀; …… 徐秀芹,莲花里人,生于2028年,死于2055年,死因:意外。”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飘满了两百来号人的姓名、来历、生死日期、死因。轻飘飘的字,让妇人的面目一时间变得狰狞无比。 “你真的不知道我要找谁?逗我呐。”简繁一脚踩住那张纸,眼角的泪痣随着她微笑的神情悄悄移动,有一种奇特的妩媚。“要不要听一个故事呢?” 还没等妇人回应,简繁的指间忽然金光闪烁,金光看似慢吞吞实际上不过眨眼间就延展成了一条长长的金线,灵活地把妇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妇人挣扎了半天,没有挣脱开,金线反而越缠越紧了,还带着极强的热度,她感觉自己就快熔化了。 “闺女,我没有害你啊!”妇人尖叫着,在这寒风呼啸的夜里,带着点儿毛骨悚然。她疑惑地看着简繁,眼底隐藏不住深深的恐惧和弥漫出来的愤恨。 妇人的愤恨像是逗笑了简繁。简繁的笑声从最初的轻声猛地提高,几乎让她笑出泪来。她清澈的眼睛里这一刻只印着容难的身影,“阿难,你真不愧是老鬼。”在她见到这个妇人的那一刻,容难就传了音给她——“欺软怕硬是人之本性,小繁繁你这招黑体质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简繁那表面上有些轻讽实际上却有些娇俏有些崇拜的小眼神让容难感觉自己都快飘到天宫去了。他轻轻应了一声,端着一副清冷模样,一颗心硬生生拧成了麻花。 没注意到容老鬼的别扭心境,简繁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的头一扭开,容难的帅帅哒的脸就不自然了起来。 “姐姐?奥,不对,是大婶吧,你说你恨我干嘛呢,我只是路过的,是你扯着我不放的呀。”简繁瞟了一眼坐在地上还在挣扎的妇人,发出一声美妙的嗤笑(至少在容难耳朵里是这样的),她开始大步向着妇人奔来的方向走去,金线缠在简繁纤细的手腕上,妇人一下子被瘦瘦弱弱的简繁拖出很远。“你不是说有鬼嘛,你不是叫救命嘛,来来来,带我们去看看,大、婶。” 妇人开始剧烈地向着反方向爬过去,脸上的恐惧仿佛化作了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快要把她吞没,紧紧缚住她的身体的金线都开始冒起了白烟。 简繁的步速极快,周围小路的景色不断转换,渐渐地那座破败的陈乡露出了他疮痍的皮肤,迎接着即将到来的贵客。腐朽的木屋用它狰狞的脸庞用力地笑着,黑夜里黑色的土路上冒出了丝丝黑烟,围着简繁和简繁身后被拖着的妇人打转,呼呼的风迎面扑来,在简繁面前猛地散开,噼里啪啦,就像有人在激动地鼓掌。 简繁扯着妇人,手腕一用力,妇人就被她摔在了村口的像广场一样的平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吧,我代表这片区域的阴阳使同意了,你们现在的所有行为都没有后果。”简繁潇洒地找了块平地,坐下。容难跟在她身后,简繁坐下时他的袖子里迅速飞出了一块地毯,然后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点心递给简繁,然后自己掏出一包瓜子开始“咔吧咔吧”地优雅地剥。 简繁话音刚落,之前围绕着他们的黑气全都凝实了起来,化成了一个个黑影尖锐地叫着扑向广场中间的女人。妇人分分钟就被黑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几乎和黑夜融在了一起,分辨不出。 哭喊、尖叫,是此时唯一的旋律。但这和简繁、容难二人组好像没什么关系。简繁悠悠地吞下了最后一块点心,抹了抹小嘴,然后接过容难递过来的一把瓜子仁一口咽下,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干活了。这场面真是倒胃口。”简繁站起来,踩着一地的果壳走到了那团黑影的外围。“哟,那么浓的怨气,那么多的人,阿难啊,引人上路要累死了。” “没事,全推进忘川里好了。”容难躺在简繁刚刚做过的毯子上,又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眼前这两百多个鬼魂是轮回还是湮灭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事儿,他依旧带着神的薄凉。 简繁毫不客气地送上白眼,“忘川河水还是我负责净化的,阿难你忘了吗?真是,为什么别的阴阳使都没我这么多活儿……”简繁的小声嘀咕怎么可能逃得过容难的耳朵,他的眸色渐渐地深了,暗暗哼了一句。 简繁叹了口气,把所有的烦恼全部叹掉,她的脸上又慢慢凝聚起笑容,她朝着黑团大声说着,“2055年尾,卫国战争即将结束,桑*队大部分撤回桑国国内,余党留下执行最后的‘清扫行动’。他们在苏省俘虏了一个叫徐秀芹的女人,谎称‘只要你交代你家在哪里,我们就放过你’。徐秀芹是莲花里人,可她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陈乡的陈家妹和她吵了一架,为了报仇,她带着桑国的军人绕了路去了更远的陈乡。陈乡的老老少少全部被桑国人集合在一起,用机枪扫射,两百多人,无一活口,此脉断绝。” “徐秀芹当场被吓疯,桑国人正准备解决掉她时龙*队赶到,徐秀芹企图趁乱逃跑,因太过注意来往的军人和子弹,回头时头部不小心撞在墙上,而后死亡。由于其是自己撞得墙,罪孽又深重,待回归地府之时,判罪500年,具体的惩罚等到了地府徐秀芹你自会清楚。” 第十六章 陈乡(二) 黑团明显暴动了起来,空气中打起了一个个气旋。简繁像某个老鬼一样挑了挑眉,默默往外退了几步。 “陈乡村民死后,灵魂由于强烈的怨气无法前往地府。他们为了报仇,便开始撕扯徐秀芹的灵魂,灵魂被生生撕裂,然后慢慢自己拼接,第二年又接着被撕裂。年复一年。如今大概是一百年了。奥,你们都还不知道吧,现在是2155年。时间过得很快的。” “奇庄一直有一个传说,每逢冬夜,东郊便会有女人呼救,而冬夜去东郊之人,从未有人回来。哦,有尸体飘回来过,河水慈悲。对了,你们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奇庄。奇庄本来不叫奇庄,它叫陈乡。卫国战争以后,本想改名为祭庄,用以祭奠,用以纪念。后来政府将陈乡划分为西栏和东郊,东郊封锁,西栏作为旅游景点,改名差不多音调的奇庄。这一段,想记得的人,自然会记住。” “徐秀芹忘记了自己曾害得陈乡断后,每一次灵魂都会被命运吸引去到陈乡,每一次都把自己当做受害人。而真的有人来救她,她便会带着此人一起踏上被撕扯灵魂之路,借此来减少自己的痛苦,是不是很缺德。那些人,运气好些,尸体落入水中飘回上游,受河神庇佑面容安详;运气不好的,阳寿未尽,灵魂散去,徒留躯体生生熬死。” “朱三娘说,你赶走了这里所有的鬼怪,却害怕陈乡人。是你害死他们的,你天生就该惧怕他们。” “孽障!”简繁忽然大喊,怨气纷纷受惊散开,露出了动弹不得、衣不蔽体甚至肢体都快不全的妇人徐秀芹,“你认不认错?” 徐秀芹的眼睛虽然流着血,但满是黑色的雾气,连眼白都看不见了,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佝偻着背,朝着简繁的方向恶狠狠地瞪过去。 看吧,连鬼都是欺软怕硬的。那一边的陈乡人她不瞪,偏偏恨着只有一个人、看上去很弱势的简繁。好了伤疤忘了疼。 “看来,你并没有想到你的错处。”简繁摇摇头,脑袋一垂一垂的。又要动手了,真是累死她这一把小骨头了。她从腰间取出她的铜钱剑,剑尖直直地指向徐秀芹,气势嚣张。“我叫你大婶还真是把你叫年轻了。死不悔改只有暴打一顿了。哎。欠揍是种病,你得治啊!” 徐秀芹依旧一言不发,她褪去了人性,任由自己被怨气吞噬,像一只凶狠的野兽,紧紧地盯着同样一动不动的简繁。忽然,她动了。强烈的怨气积攒了一百年,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如狂风暴雨一般击打而来。一边的陈乡人都不自觉地退了一步。野兽和人,有着最根本的区别。 “哇塞,恶女猛如虎啊,阿难,上!”简繁扑到容难身边。她刚刚从那墓中墓中墓的委托里缓过来,又直接着了凉,身体糟糕得厉害,只能摆摆姿势吓吓鬼了。打手这种活儿,还是容难这个老鬼上吧。鬼打鬼嘛,好歹是同一个物种。 容难“呵”了一声,听不清是什么意味,他连动都没动,一个眼神扫过去,那扑过来的怨妇分分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又趴回了广场中心,呈现出来一个喜感的“大”字型来。 简繁超级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徐秀芹呜咽着,蜷缩在地上,牙齿咬得极紧,黑漆漆的眼睛始终望着简繁的方向,完全变成了恶鬼,看这样子,是要和简繁不死不休了。 简繁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习惯了。容难不高兴地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危险的眼神看简繁。他伸出手,向徐秀芹的方向猛地一挥,徐秀芹身后忽然出现一扇石门,石门里没有半点动静。一道成年人手臂粗的铁链从门里射出,硬是缠绕紧了徐秀芹的眼睛,拖着徐秀芹进了石门,“扑通”一声之后,石门关闭、消失。 简繁一愣,笑到一半骤然停住,还打了个嗝。阿难把徐秀芹扔忘川里去了,那周添胜怎么办?周添胜的气息到这里可就断了。 “阿难?” “小繁繁,你问陈乡人也一样。爷可不会胡来。”容难赶紧为自己的行为脱罪,他装作淡定地指了指一边老老实实站着的两百来号鬼。 简繁听了,对啊,有道理。她蠢萌地点点头,容难趁机松了一口气。 见到徐秀芹这个仇人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掉入忘川河水里魂魄无存,完完全全成了曼殊沙华的养料。全村鬼都放下了心里的那一口怨气,黑烟散去,小桥流水人家渐入人眼,月光柔柔地洒下来,照亮每一片残损的青砖黛瓦,安安静静的。虽然凄凉,但这才是真正的江南水乡啊! “今天以后,这里也会被人占领吧。”简繁的感叹在水流声里散去,她突然用力地鼓了一下掌,“老少爷们,都看过来!你们的怨气已消,但由于身上背了不少人命,想马上去投胎是不可能的了。我天亮前会把你们全部送进地府,交由地府审判。鬼界比人界公正,你们放心,安心去吧。” 一众老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默契地朝着简繁跪下了,两百多张嘴一齐开口,咿咿呀呀的,吵得简繁脑子都炸了一半。 她赶紧挥了挥手,青铜铃铛从她的衣兜里飞出来,“当、当、当”,铃铛的响声震耳欲聋,带着一股子威严之气,肉眼可见的波纹一圈圈荡漾开去,顿时这个世界安静了。那波纹并没有伤害跪着的众人,反倒经过他们时一股劲儿把他们从地上扯了起来。 “现在是2155年,龙国早就不兴这一套了,各位就别怀旧了。”简繁老神在在地说着,那摇头晃脑的模样真像学堂里的老先生。“奥,对了,你们认识这个人吗?大概是被你们撕碎的倒霉鬼中的一个。”简繁从衣兜里掏出了周添胜的照片,刻意放大了投影在半空中,让鬼魂们看清楚。 一个老者在鬼群里询问了几句,他向前走了几步,村民都看着他。他朝简繁鞠了个躬,“闺女,我是陈乡的乡长,这个男人我们实在没印象了。对不起,帮不了你了。”村民们也都向简繁弯腰。 “乡长,我见过这个男人。”一个细小的声音响了起来,简繁的眼睛一亮。 第十七章 执念 “乡长,我们真的伤害过他,发狂的时候。后来我看见都是这么年轻的孩子,就把他们统统丢进清水溪里去了,想让他们有一个好去处。”一个女人抬起头,那双坚定而明亮的眸子让简繁立刻选择了相信。 “一共几个?你一共丢进了几个人?”简繁收起投影,坐回毯子上,虽然碰不到容难的身体,但从村民的角度看去就像窝在容难的怀里。容难似乎瞧见了村民眼睛里他和她的倒影,他身边的气息都柔和了不少。 “我记得,是五个,穿得古里古怪,一点都不像我们这里人。两个人当场就没气了,剩下三个还有气。”女人仔细思索着,片刻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叫什么名字?”尽量忽略容难那难以忽略的发骚气息,简繁坐直了身体,努力运转自己的大脑。女人给出了线索,就应当给她记一功,这没什么好说的。虽然才隔了一百年的现代服装在他们眼里算古里古怪这给简繁的打击挺大。 “陈家妹。” 简繁惊讶地认真打量了眼前这个矮矮小小的女人,她的一切都不出众,但是她的眼睛却显现出了她善良纯真的本性。她就是徐秀芹眼里心里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果然,徐秀芹活着的时候就鬼话连篇,不做鬼真是委屈了她那张嘴和那颗黑心。 该问的都问了,天也快亮了。简繁瞧着兜里仅剩的几张黄符,撇撇嘴,“阿难,看来我们要带着这些鬼魂走一趟阴阳黄泉路了。我都要没引路符了。”穷啊!地府的工资虽然高,不够她用啊,买黄符的钱都没了!简繁在心里哭诉,哪个阴阳使活成她这么憋屈的,全国范围出任务啊。 容难看着简繁那张刚才因剧烈运动才红润起来的小脸现在被风一吹又迅速地白了下去,他的脸一下子就臭了起来。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一点都没动身的意思。“小繁繁,让牛头马面去送,我们回去。” 简繁:鬼老一点也挺好的,至少鬼脉广啊。 牛头马面从地府“哼哧哼哧”地赶到陈乡的时候,欲哭无泪。黑暗里只有一双双眼巴巴的眼睛盯着他们,大眼瞪小眼。而召唤他们干白工的容难大爷和他的小媳妇早就不见人影了。 “阿嚏!”被牛头马面念叨着的简繁顿时打了个喷嚏。周添胜没找着,又着凉了,她有些委屈地揉揉鼻子,鼻尖都发红了,就像胭脂点错了地方,可爱非常。 提着简繁正往西栏飞去的容难偷偷垂下眼,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还释放了一个专门挡风的结界。 简繁看见眼前熟悉的西栏景象,忽然叫了一句“停”。 “阿难,我们是不是在这里见的朱三娘?”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看来你得老年痴呆的年限可能会延后了。”容难把简繁放在了一间客栈的门前,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会儿自己今天所穿的翩翩长衫。 简繁哼了一句,心里念叨着“你们全家都是傻子”之类的话。不对,她不是容难夫人嘛,这一骂不就把自己都骂进去了?啊,不对,谁是那个老鬼的夫人!简繁用力地摇摇头,咳了一声,正色道,“我总觉得这个朱三娘有些怪怪的,阿难你去查一下她的人事簿吧。” 容难忽然就闪身到了简繁的背后,他的透透的手搭在简繁的肩上。肩上没有重量,但是凉凉的,那种冰凉的触感比朱三娘更加怪怪的,都要滑到简繁的心里去了。容难的嘴角倏地擎上了一抹痞子似的坏笑,他在简繁的耳后轻巧地吹了一口凉气,“夫人,你这是,学会嫉妒了吗?” 猛地,他的神色一收,声音立马不爽起来,就像欲求不满的样子,“来了!” 简繁的视线飘向远方。果然,那艘熟悉的花船既慢又快地驶来,似乎是缩小了,船舱的位置堪堪与站在河边的简繁的视线持平。 还是那两个活死人与一个女鬼的组合。朱三娘仿佛是知道她那副美艳的样子会惹得简繁不高兴,换了一件海蓝的长裙,特意没戴什么首饰,仅用一根木簪子挽住了长发。她柔柔弱弱地站在船头,对着简繁和容难福了福身子。 “朱三娘,你又来做什么?”简繁对朱三娘没多大敌意,却也喜欢不起来。她的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淡漠,叫人猜不出心思来。 朱三娘咬着唇,没抹胭脂的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感谢大人赶走了东郊的恶鬼。……大人,三娘还是为了之前的那件事而来,可不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坚持,坚持得太过夸张。 “不可能。”简繁还没开口,容难就坚定地截断了她的话。简繁好奇地冲着容难看看,容难抬眼瞧她,眼底的意思他两都懂。“朱三娘,你就这么诚心?当年你作为江南第一名妓,能没点手段?你那宝贝之人,可还好?惹怒了爷,你还想不想好!” 简繁听得云里雾里,朱三娘却是听懂了容难的一连串问句,一张没上妆的脸顿时煞白煞白的。朱三娘急急忙忙地跪下,好像心绪大乱,船头船尾那两个船夫一下子就像残破的布娃娃,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大人,容难大人,求您,三娘求求您了,救救他、他们吧。他们都是被那恶鬼害的呀!三娘不是想惹您生气,也不敢惹您,三娘只是、只是……”朱三娘语无伦次,只是了半天都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这场面,谁都知道有猫腻了。 简繁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瞎转,放在背后的小手灵活地打出一个个法诀,法诀引着周添胜的气息,干净利落地朝着朱三娘飞了过去。朱三娘猛地抬头,她双手合十,一道黑光朝着那飞扑过来的法诀刺去。法诀本身就是寻人用的,没有多大攻击力,黑光击碎了法诀,冲着简繁就击了过来。 简繁挑眉,倒是笑了,笑得那么肆无忌惮。果然,黑光根本没有到达她面前的机会。容难“哼”的一声,黑光便自行消失了,而朱三娘的气息也同时萎顿了下去。 “在爷面前伤爷的人,你好大的胆子!”容难站在了简繁面前,把简繁整个人挡在了他的背后。 当然,某人那瞬间的失神也被他收入了心里。 “嗞嗞嗞,果然是你。我的直觉果然没错!朱三娘,说吧,周添胜在哪里,你已经没有再一个一百年修为拿来废了。” 明明是个千年的女鬼,却只有短短一百多年的修为,怪不得会被徐秀芹那个怨鬼赶出东郊。简繁嫌弃地撇着狼狈的朱三娘,语气里没有半分怜惜。 第十八章 假币 朱三娘散着头发,简繁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周身的阴气就好像鞭炮一样炸开,迅速在她周围流转起来,清水溪里的溪水也伴着气旋飞离了河面。 “哇塞,阿难快看,小型龙卷风。明天的报纸头条肯定是奇庄忽现龙卷风,有目击者声称看见ufo!” 容难嘴角一抽,看着简繁兴奋的模样,真想泼一盆冷水。夫人你这么傻这么天真你自己造吗? 就是这一瞬间,朱三娘低吼了一声,整个人,不对,整个鬼就朝着清水溪里跳了下去。同时花船爆炸,碎片飘在了溪面上,一点点溶解,黑色的雾气蒸腾起来,溪水翻滚,挡住了水下的风景。 “阿难,你怎么不去追?”简繁跑到清水溪边,两张符纸瞬间焚尽,两个符人跳进了溪里,把那两个活死人捞上了岸。 容难的嘴角已经抽到麻木了。他们家夫人把他当保镖、当靠垫、当路人,就是没把他当丈夫,真是愁死个鬼哟! “小繁繁,你都累了一天了。先进客栈休息,我们明天去找朱三娘,把周添胜带回来。” “累了一天”的某人点点头,率先走进了一间客栈,“哎,今天土地请假了,还是被你上司炒了,怎么客栈里没人啊。你们也太抠门了!”客栈里黑不溜秋的,连唯一的油灯都没有点着,虽然简繁的眼睛夜视不成问题,但到底不是很喜欢黑这种东西啊。 “小繁繁,土地今天领工资去了。你也知道,给你们的是钱,但是地府给这些小神的工资却是神力,没了人的信仰,这些因为人而诞生的小神,再不攒点神力,没准哪天就消失了。谁都不想消失,你就原谅土地小儿的激动之情咯。”容难继续往楼梯那边飘去,神色晦暗不明,但身后却留了一只手对着简繁招招,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飘荡,一阵旖旎,“小繁繁,跟我来,我和你说清楚那些事。” “切,那只手有什么好看的!”简繁在嘴里鼓了一口气,腮帮子鼓鼓的,左边晃一下,右边晃一下。她随手关上客栈的门,“慢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坐在床上,简繁瞧着容难收起他宝贝着的白玉酒杯,然后在她面前坐定。坐得那么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退,明知道容难那家伙她根本碰不着。 容难见状笑得那叫一个浪荡,那双瑞凤眼所弯起的弧度就似月牙儿一般明亮而朦胧。看见简繁烦躁地动动身体,容难终于大发慈悲,没再磨她。 “小繁繁,地府在人间是有产业的,那么多阴阳使的工资可就眼巴巴我们那点东西。朱三娘所待的百花楼就是其中一粒微尘。当初我在那巡视过,见效益不好我走了以后就给关了。” “所以人会烧纸钱给地府,你们就是靠这个来流通的?”简繁的兜里可揣着不少的元宝冥币,作为长和这些阴阳之物打交道的伟大的阴阳使,乐善好施可是美德。 简繁的话可就逗乐了容难。容难的左手向空中一抓,变魔术一样的变出一把折扇,大冬天的,折扇被他挥得呼呼生风,让简繁忍不住离他更远。“这你就不懂了吧,小繁繁。你们人真是太缺德了!” 他的折扇在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瞬间收拢,此时的容难就像一个俊俏的说书先生,“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当然也有自己的钱币。你们这些人总是烧一些假币过来,还印得一点儿都不像,却总有鬼拿着这些假币在地府闹事。地府的工作人员本来就那么几个,你们这不是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嘛!工资增加,物价也涨,弄得现在都通货膨胀了都。” 假币!简繁嘴角一抽,脸色难看,她从兜里掏出一把黄纸,朝着容难的脸就甩了过去。“那老娘不是每次都拿假币去忽悠鬼了,你让我怎么涨业绩,怎么加工资啊!”好丢脸啊! 容难淡定地在原地扇着扇子,有些黄纸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床上;有些倒霉地去和冰冰凉的大地接触。“哦,亲爱的小繁繁,你怎么能让这些如粪土的金钱穿过我那高贵的身体!”容难夸张地喊道,活像剧场里浓妆艳抹的贵妇,“小繁繁你急什么,我们纸醉金迷里的钱可全是正品鬼币,一块就是一块,童叟无欺!你看看,经过阴阳使的手尤其是经过你的手送进地府的同志,哪个没攒下身家。” 简繁怀疑地盯着容难的眼睛,这老鬼心思太深,里头除了她啥也没有。她撇撇嘴,心里想着大不了下次送鬼走的时候不那么大方了。 不知什么时候歪了楼,简繁姑娘也没想着要把楼给正回来。她扑倒在柔软的床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小猪仔一样地滚着的简繁在容难的眼里显得特别可爱。他的折扇又“呼”的一开,满是不怀好意,“小繁繁,你是不是忘记周添胜这个人了?” “你不是说明天再说嘛!不过看样子他应该过得不错,瞧朱三娘那疯癫的样子,只是个*也宝贝成那样。”反正委托只是要求她找到周添胜,没说是生是死还是半死不活啊。 花船。 朱三娘面色苍白地躺在软榻上,轻声地喘着气,想来是怕惊扰了谁。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并不英俊,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就显得很舒服。他的面色与朱三娘正好相反——红润。男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裹着一件藏蓝色的长款棉袄,他任由朱三娘缩在他的怀里。 朱三娘抱着男人冰凉的身体,轻轻念叨,“原来你叫添胜吗?周添胜,恩,真好听,宝贝。”她忽然收紧自己的手臂,眼神决绝,男人的骨骼被勒得咯咯作响,“没关系,他们不救你,我护着你。没关系,我救你。没关系,没关系……” “宝贝,宝贝你是我的,他们不能抢走你,不能,绝对不能。哪怕是容难大人,是他三娘也绝对不同意,他们都没有资格。我的宝贝,这一次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 第二天,天气并不好,开始飘起了小雪。南方的雪,下得决然,像是天空的眼泪,落到地上就消失无踪。 简繁趴在床上,顶着鸟巢一样的发型裹着棉被孩子气地闹着不肯起床。床头柜上摆着土地刚刚送来的热腾腾的早餐,容难坐在床边,品着他的小酒,“小繁繁,再不起来,你的工资就飞了。” 简繁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渴望地看了眼早餐,又委屈地盯了眼容难,哼哼两声又钻回了被窝。“我们不是晚上干活的嘛!” 这话说的…… 容难还没说话,土地就急匆匆闯了进来,连连告罪,头上的葫芦也一晃一晃的。“容难、大人,繁姑娘,朱三娘发疯了!” 简繁和容难对视了一眼,容难的身形一下子消失了。简繁从床上弹起来,道袍自己腾空而起披在了简繁的身上。简繁一把抓住自己的黑色背包,从窗户一跃而下,踩着铜钱剑从水面上一划就百米开外。 ------题外话------ 简姑娘:没钱了!阿难,过年了,给红包。 容难:给。 掏出一把冥币,鬼火点着了就烧。 简姑娘:我是人。 容难掏出的冥币更多了。 他:你们送我们那么多假币,就不准我还两张,至少这是真币。 简姑娘:我竟无言以对。 第十九章 宝贝 简繁赶到了土地所指的方向的时候,朱三娘已经被容难制住了,她困在结界里无力地嘶吼。周围的花船上、石桥上、沿河走廊里、店铺里全是歪歪斜斜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四周安静地只有溪水的声响。 简繁随便选了一艘船跳了上去,一双开启的阴阳眼就是最精密的灵魂检查仪器。 “阿难,寿命剥夺,灵魂全无。这里只剩‘死人’了。”她对着岸上桥头站着的冷下一张脸的容难喊道。身为专业人员,他们都知道,如果今天之内灵魂不归,寿命不回,这些躺着的必会成为真正的尸体。 “朱三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鬼也可以修炼飞升,你又何必……”见容难点点头,简繁一个跟头翻到了石桥上,与容难站在一起。她看着曾经是绝色佳人而如今垂垂老矣的朱三娘,眼里满是感概。“周添胜在哪里?这些人的寿命,交出来。” 其实简繁已经能够感觉到大致的位置了。朱三娘的功力散去,以自身功力消耗为基础的隐藏气息的法术就自然破了。为了一具身体,何必如此拼命……或许就是朱三娘对容难展现的妖媚让简繁讨厌,可这也正常啊,毕竟简繁是人啊,她喜欢阿难啊。可是简繁此刻的心里有着难得的一点儿怜惜,朱三娘是爱而不得,痛苦难当啊。她当着容难的面在正大光明地作弊。如果朱三娘肯交代,那她定会…… 简繁的话朱三娘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可“周添胜”三字一出,她忽然就跪下朝着容难和简繁那边拜过去,一下又一下,头磕地严严实实。 “求容难大人和阴阳使大人救救我的宝贝!求容难大人和阴阳使大人救救我的宝贝!……”她一直重复着,大声地祈求,一声高过一声。 简繁习惯性地看向容难,眼里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深依赖和信任。 容难轻挑细眉,看着简繁的眼里全是戏谑。小繁繁就是这样,别人对她硬,她就顶回去,别人低声下气地求她,她反而糊涂了。哎,他不在她可怎么办。 他手里拿着一本极厚的簿子,正翻着一页,几步间就来到了简繁身前,“朱三娘,自尽,24岁。朱宝贝,被朱三娘扔进井里,淹死,2岁。也就是说,你朱三娘有一个儿子,而你自己淹死了他。”他把簿子往后一扔,簿子自己消失。容难又从他的浅灰色深衣里掏出一个平板,几下划拉,就划出了一个2岁小儿的照片。 简繁凑过头去看了一眼,这朱宝贝眉眼之间确实和周添胜有些相像。她大概明白了。 “朱三娘,你不会是在清水溪上捡到了周添胜,见他长得像你儿子,你就带回去藏起来了吧。”或许是周添胜快死了,朱三娘为了救周添胜而强行夺取他人寿命魂灵,这种行为,真是无法评价,为了一个相像的人……简繁眨着眼睛,语气里的讶异都要溢出来了。 “朱三娘,你恨你孩子的父亲吗?”容难忽然开口。 朱三娘愣了一下,她的脸上显出又悲又喜的纠结样貌。 漫天的雪花飞扑过来,那么凉,那么漂亮。 半晌,朱三娘的朱唇微启,“我不恨他。我是个……青楼女子,我知道我奢求不了太多。他给了我一段温暖,够了。曾经我以为有了宝贝就够了,可是百花楼破败了以后,我连宝贝都养不活。我把他、他淹死,是为了救他,我们活不下去了。我见到添胜,我就觉得是上天垂怜,可是你们都不救他!”朱三娘的眼里浸满了泪水,满溢的绝望在这死气沉沉的地界更加哀伤。 “周添胜不是你儿子,是你儿子的父亲。”比起简繁的一言不发,容难的开口就显得尖锐冷漠了许多。他平板的屏幕里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周添胜的照片,底下拉了一长串前世今生。 拼尽了一切,上演了一场闹剧。 “你爱他吗?”简繁问。 雪下得更大了。地上湿漉漉的。 朱三娘仰着头,仰望着面无表情、犹如神邸的容难。她的眼泪流干了,眼睛空空地望去,没有焦距。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或许爱过,可是已经过去了。感激,并不是爱。 容难的手里忽然间出现了一根极细的锁链,和简繁手腕上的金线极像。 “夺魂索!”简繁大惊,这一锁链下去,朱三娘就是没魂飞魄散也差不多仅剩一魂一魄了,虽然她去地府罪行同样极重,也没有到了魂飞魄散的地步啊。“阿难!” 容难的出手可比闪电甚至光迅捷得多,就简繁这半吊子,可拦不住他,看都看不见。一道金光直直地射入朱三娘的胸口,她的脸瞬间像瓷片一样寸寸龟裂,身子都透明了许多。从她的身体里钻出了许多和雪花一样的白色光点,散在空气里,到处乱串。 不必容难提醒,简繁叹着气的同时就已经捏出数个法诀,黄色符纸漫天飞扬,那些光点就像受到了召唤,有序地往周围的人的身体里渗透。这是他们多年的默契。不管话怎么说,身体永远比脑子诚实。 “小繁繁,我们去找周添胜。”容难把锁链潇洒一扔,又准备当甩手掌柜。 锁链穿在朱三娘的胸口,微微一动就让朱三娘的身子透明一分。见简繁还站在原地发愣,容难飘过去提了她的衣领就走。 “你担心什么,朱三娘没不了,黑白无常一会儿就带她去孽镜地狱判罪去。至于那些趴在地上的倒霉蛋的记忆,黑白无常自然会解决。” 反应过来的简繁:我现在揪心的是我们又不赶时间,*oss都干掉了,阿难你还提着我飘是要怎样啊! ------题外话------ 小繁繁:新年好。 阿难:看,隔壁的太阳能水管爆了。 小繁繁:胡说什么,人家免费给你看喷泉你还幸灾乐祸。 阿难:哦。 掏出一把冥币。 阿难:看了一上午了,来,小繁繁,把人管子糊上。 小繁繁:我错了。 第二十章 奇庄事终,早餐风波 一刻钟后,容难和简繁又出现在了东郊。东郊的范围其实很广,不止陈乡一处,而他们此刻正站在清水溪边。 “这里是清水县旧址,也就是这一片的古时候的行政中心。百花楼开在这里,败在这里。朱三娘的花船也在这里。”容难指了指溪边一个破旧的招牌,隐约带百花楼三字,也算一件久远的古董。 简繁也没心思看什么百花楼,她摆开阵势,左手握拳,手心里包裹着手表。很快,一道生气从周添胜的手表里升腾而起,直往后院而去,就像小狗找着了主人。 “看来在后院。”简繁朝着容难点了点头,一人一鬼眨眼间就站在了后院。那占地极广的后院,杂草丛生,到处是小小的水坑,水的颜色很怪,带着渗人的凉气,石板上爬满了绿藓,有一两只小虫子爬过的痕迹。虽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但更多的却是破败和倾颓。 这根本不像藏人的地方!毕竟朱三娘看起来很重视周添胜,把人长期放在这里,不死也废了。而那股兴奋的生气竟就在院子里打转,再也没有挪动过位置。 简繁叹了口气,容难是大爷,只有她这个小弟才要老老实实地往生气最集中的范围走,累死个人啊。她思维发散着,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这一滑,却是整个人头朝下栽了下去,她的神色还是呆滞的。 “我靠,阿难!”简繁反应过来之时在自我拯救已经来不及了。她急急地叫了一声在一旁眯起眼睛品着美酒、看上去异常空闲的容难,心里气愤又委屈。说时迟那时快,简繁的脑袋快要着地开花的时候一阵凉风把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冷冷的风刮着她的小脸,异常难受。而她的眼睛,看见了那黑不溜秋的泥土地,鼻子闻到了湿哒哒臭烘烘的烂泥味道——以及一个躺着的人! “原来在这里。”简繁抿唇,她的腰部一用力,两条大长腿在空中翻转180度完美落地,干净的鞋面顺利地踩进了软趴趴、湿漉漉的泥地里,重新上了色。 天!简繁悲伤地望望头顶,荒草遮盖了井口甚至光亮,她是找到了周添胜,却是摔进了据说淹死了好多人的井里,好冷好心塞。朱三娘怎么会把人安在淹死了自己和儿子的井里! 这种事,简繁应该得不到答案了。 “阿难,帮我把人弄上去。”简繁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条长绳,努力了半天,在容难的默默帮助下终于把自己从那个井底弄了出来。 她一身脏污,容难一身清爽。 容难夸张地往后退了几米,捂着鼻子,令简繁更伤心的是他连酒杯也一并捂上了。 “小繁繁,我可是鬼,除了你的衣领子,我还能碰到谁,你就辛苦一点吧。”他看起来可是真诚十足,在简繁看来那一肚子黑水可全表现在他诡异的笑里,容难就是一块从里黑到外的黑炭!最后简繁还是用了两个符人花了大力气才把周添胜一路送回周家。飘着来走着回的! 当简繁从周家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壶精致包装的桃花酒,她一边走一边叹气,不知道是欢喜还是犹豫。 她把周添胜送回周家,虽然是个植物人,周家夫妻却对她感恩不已,差点把整个店里的酒都送她。 简繁想起自己的话,“周添胜的灵魂已散去多年,纵有余寿,也只能是植物人的命。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是捐寿,顾名思义,立下福缘,前世今生我就不多解释了;第二,让他一直陪着你们,作为活死人一直陪着直到他寿命终结。” 她碰到过很多这样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要死不活的,而她碰到的人的至亲都选了第二种,周家夫妻也不例外。周家伯母那细心照顾儿子的样子,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另外那两人,也终归其所。奇庄委托,就此落幕。 终于该回去了啊。 出来的时候还是大白天,大雪纷飞,南方的雪缠绵而决绝,美丽而短暂,她还没来得及观赏,天就黑了,雪也停了。没了大雪,徒留冷风呼啸,虽然穿得厚实,可膝盖骨就像要碎裂了一般,简直是折磨。 “小繁繁。”身后传来一声干脆的呼唤,简繁回头,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球带着雾气朝着她飞射而来。 “天啊,阿难你想杀了我!”简繁凝眸一抓,那小球的热度让她的掌心一痛,她撇着嘴,委屈地大叫,像是要把近些天的压抑和不痛快统统借着容难发泄出来。 容难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反倒是俊俏的脸上有些怒气,隐隐地盘旋着,阴沉得叫简繁缩了缩脖子。他的喉间微微动了动,好听的嗓音又是刻意的低沉,“小繁繁,你看清楚,那是什么。” 简繁反应过来,她不敢光明正大地瞅,只好偷偷瞥了一眼自己手掌心那个“暗器”——一个剥了壳、热烘烘、滑溜溜的鸡蛋?她嘴角一抽,大概知道容难这是在干什么了。她的饮食经常不规律,还没有折腾到胃都坏掉的地步,却也相差不远。每一次没有按时吃饭的时候,阿难总是这幅黑脸,又气她没好好照顾自己,又气自己没好好照顾她。这些都是容难亲口说的。 怎么感觉阿难萌萌哒?不行不行,这个自恋又小气的老鬼,她不能这么夸他,哼哼。 “早饭,现在你把它给爷解决了!”容难的语气说不上好,硬邦邦的,有点儿命令的意味,却让简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阿难会不会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夫人甚之。哎呀,有点小害羞小愧疚。看样子这个鸡蛋是早上阿难就放在身边了的,还给免费加热了…… “阿难,对不起啦,我没看清。”简繁一步步跳到容难的身边,抬起头红着鼻尖,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像一只呆萌的小兔子,还不敢瞧已经黑乎乎的天色。她朝容难挥了挥手里的鸡蛋,表示了极度的诚意,举起来就往嘴里送。 “等一下。”容难提拉起简繁的衣领子,拍掉她手里的鸡蛋,设了个结界挡住风,快速地向一间客栈而去。“你那么脏的爪子,还下得了口。暗恋爷也不必那么明显吧。”这爪子早上起就抓了无数的脏东西,刚刚还碰了男人,亏着这臭丫头还半点儿不嫌弃,她还要不要健康。他可是为了自家这渣渣体质的夫人着想啊。 事实证明,容难老鬼的心思吾等凡人是无缘猜得了的。 而简繁表示此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题外话------ 这里是纸醉金迷ktv。 小繁繁:让我一次吃个够! 阿难:切。 小繁繁:我爱他,吃吃喝喝最疯狂! 阿难:你行么。 小繁繁: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碗里,伸筷子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吃快吃! 阿难:夫人你认真的么? 小繁繁(陶醉ing):快吃快吃快吃快吃…… 阿难:本君实现你的新年愿望。 阿难:各位,这女人我拖走了,不用谢。 第二十一章 请柬 在一间客栈吃了饭,手里的桃花酒无处放下,简繁瞧了一眼端着白玉酒杯仰头望月的阿难,有些郁闷他的一言不发,虽然容难一般情况下确实不怎么多话。所以她回了房间,安静的夜里,咕嘟咕嘟地灌下了一整瓶桃花酒。 瞧着一个人的房间,在酒精的作用下简繁那惆怅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朱三娘为了所谓的宝贝儿子害人,周家夫妻得回了儿子的喜悦和悲伤,那种感情她好像很熟悉。她是被容难捡回来的失忆症患者,她也许也有家人,也拥有那种豁出一切的付出的勇气,可是脑子空空荡荡的,除了容难以及近些年的事儿,她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无所有! 简繁忽然慌张起来,正应了那句女人是情绪化的动物。虽然容难晚上回地府交差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可她就是想他了,脑子里心房里全是他,想起他别扭的关怀,想起他宽厚的背影,想起他长辈般的教导,想起他面具一样的笑……忽然席卷而来的寂寞让她渴望那难得的陪伴。 “阿难,阿难,阿难……”她疯狂地呼喊他,在寂静的夜里疯狂地喊叫着一直陪伴着她的男人的名字!任性怎么了,她也有任性的权利。 “小繁繁,你怎么了?”容难正打算去地府批改公文,忽然听见自家夫人慌慌张张的召唤,跟简繁比起来,地府的公文算个x啊!他连门都没去找,直接穿墙而入。 好吧,他承认,看见简繁打着赤脚孤零零地靠在床边抱着腿低低地喊着他的时候,他的心一抽一抽的。这颗心脏,多久没有这样剧烈地跳过了。他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弯下了自己笔直的腰,蹲在她身边,两个人像两颗一动不动的蘑菇。 “夫人,我来了。” 简繁睁着眼睛看他,眼皮都不带眨地看他,眼眶红彤彤的,鼻子红彤彤的,小嘴也红彤彤的。“阿难,你今晚不要走,好不好?”他眼里流露出的心疼让她眷恋。 她一向神采飞扬的声音带了点小心翼翼的哭腔,软乎乎的,叫容难好生心疼。“夫人,你能去床上裹上被子吗?地上凉,空调调得再高也无用。电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容难还是提着她的衣领子,温柔地把她放在床的中间,大手一挥,柔软而厚实的被子就把简繁整个人给裹了起来,形成了小小的一个小包。 “阿难。”简繁的两只小手不听话地从被窝里挣扎出来,朝着面前这个安全感极佳的身影伸去,小心翼翼,“我能抱你吗?” 容难盯着简繁一眼就能被看穿的眼睛里的渴望和依赖,他点了点头,在简繁的身边躺下,面朝着简繁。简繁伸手过去,明知抱不住他,却还是手臂虚虚地环着,露出一个孩子一样的微笑。 她一直看着他,从他长翘的睫毛到他迷人的凤眼,他的唇一直苍白没有血色,他的喉结很性感,就连他那披散着的难得打理的长发都那么美好。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有容难在身边,比吃安眠药的效果还要好。 简繁的手慢慢的垂下,搭在了容难渐渐凝实的精壮的腰上。容难轻柔地把简繁的手放进被窝里捂好,见她皱眉,他也钻进了被窝把简繁在他面前显得娇小的身体抱在怀里。她的睡颜渐渐舒展开来,还有了淡淡的笑容。 见着简繁开了心,容难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轻轻地亲吻了一下简繁的额头,洁净清香无污染的女人香沾着桃花的香气满溢在他的鼻尖,他也觉得自己的鼻子快呼吸不畅了,他会醉在她的身边的。 “喂,夫人啊,别忘记收了爷。”他霸道地宣誓,“爷肯定是你的了。”干嘛那么没安全感,真是可怜的小家伙儿。 恩,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第二天。 “好热!”简繁迷迷糊糊地摸着自己的被子,一摸,真是厚度不对。她从被窝里钻出来,眯着眼瞧,好家伙,她裹着至少四床被子,屋里空调还开得很足,有一种要中暑的错觉。再仔细一瞧,这黄澄澄的墙好像有点眼熟? “回家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她嘀嘀咕咕地爬起来,穿上自己的厚实大衣,受到上天宠爱的孩子完全没有宿醉的症状。“阿难躲起来了吗?我怎么好像昨天晚上占他便宜了嘞?天,我竟然放着祖国万千青年不要,去调戏了一只老鬼!”嘴上挑剔着,她的心里却奇怪得很,甜滋滋的,都要满出来了。 叮! 她还没有多想,客厅风铃的叫唤声就把她吸引了过去。 纸醉金迷的风铃也是宝贝一件。一般来说,风铃响三声,代表有客人;风铃响两声,是她或者容难回来或出去;风铃响一声,就是有信件到了。简繁踩着自己小兔子模样的可爱棉拖一路拖去了客厅。 景泰蓝的瓶口没有血腥气,看来忘川河还挺干净,她也就省省力气。 窗口上摆着两个信封,一红一黄。 简繁先捡起了黄色信封,虽然她十分嗜好大红的火热,但或许是与她修行道法有关,她对黄色的物件也有独特的喜爱。信封上印了佛号,拆开时也仿佛有遥远的梵音吟唱,在简繁耳里就是聒噪又炫技,吵吵闹闹的不要太讨厌。 “简小友:莫忘此会。了尘。” 短短九字,该说的都说了。地点,人物,事件…… “了尘你这个、和尚,说多两个字会怎么样嘛,无忧寺难道已经穷到连笔都买不起了。”简繁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半天才从当机的脑子里搜索到这个所谓的“会”是什么东西。 烦! 剩下那个红艳艳的信封看都不用看,简繁就知道这是个啥了,怀念又感慨地笑笑。她把这两封信都扔进了电视柜的抽屉里。自己则懒懒地在沙发上趴下,顺手抓起一边放得整整齐齐的毛毯盖在身上,完全没想到沙发上为什么会有毯子。其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毯子是谁放的了。 “阿难,阿难……”简繁看着窗外秀美的天子湖,神神叨叨念着容难的名字,竟不觉想起了容难那衣衫宽松肆意的样子,真想看看衣服里的风景。她想着,意念里的魔爪不自觉地朝那个想像里的人伸去。手刚碰到衣料,她鼻尖一热,鼻血像喷泉一样流出一条血线,嘴角都有些腥腥甜甜的味道渗进去。 叮!叮! ------题外话------ 小繁繁:阿难,任凭弱水三千,我要你这一瓢。 阿难,娇羞,撩衣服。 小繁繁(喷鼻血):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地府出品正宗美男揩油机,包你每天能揩上一次美男子,一天一瓢油,次次不重样,揩遍全世界,走上人生巅峰! 缘生:请问怎么买?拂熙我来了。 小繁繁:现在拨打热线,只要998,啊,新年大促销,第一名打进电话的顾客将得到250的终极优惠价,现在还没有电话,你还在等什么! 了尘:等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老和尚 两声风铃!什么情况! 简繁老脸一红,一张巴掌大的脸全捂在了毯子里,鼻子疯狂地往毯子上蹭着。客厅里全是布料摩擦的声响。 “哎呦,小繁繁,你杀生了还是踢碎了净化瓶了,这屋子里血腥气有点浓啊。”果不其然,刚刚回来的、拥有狗一样灵敏的鼻子的容难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点的。 捂在毯子里的简繁的脑子高速运转,差点冒烟。而事实证明,脑子不常用,上锈是一定一定滴。她很光荣地卡带了。她该说点什么? “小繁繁,亲戚来了别害羞啊,要不要我帮你招待招待?”容难趴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张俊脸搁在自个儿比花姑娘还漂亮的手上,眼里散着一阵诡谲的光。简繁只要拿开毯子,就能和他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头顶上凉凉的,容难那个家伙一定是在她边上,她的脑子难得在阿难面前聪明了一回。简繁眼里“凶光”一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容难的下一句话给刺了出来。 那家伙阴阳怪气地开口,“难道你更年期提前啦,小繁繁?” 简繁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张带血的毯子冲着容难就劈头盖了下去。简繁的下半张脸红彤彤的,毯子上到处是血液凝结的深深浅浅的颜色,“容难你才早更了呢,老娘这是上火了、上火了、上火了!” 她的粉嫩嫩的小嘴一张一合,整个人就像一只愤怒的小花猫的加强版,可爱又搞笑。 毯子对容难的攻击绝对是无效型的。容难拿着毯子,瞟了一眼上头的斑斑血迹,又挪了挪眼珠子,余光正好把简繁双手叉腰、唾沫横飞、满脸通红的“泼妇”模样瞧了个正着。他的面色倒是半点没变,只是举着手里的毯子挥了挥。 瞬间安静下来。 “哪儿来的火气,小繁繁,你想我也不是这么个想法啊。”容难就像在客厅里装了监控,而他就是监控的终端。他放下毯子,优哉游哉地没有骨头一样地躺下,这会子他穿了一件月牙白的大袖衫,贵族的气质,丝滑的质感,看上去就十分诱人,拍巧克力广告一样。 “奥,了尘那个老头是不是邀请你去参加那什么、交流大会了?” 简繁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暗叹了只能看不能摸的遗憾,鼻子边的鼻血也没多管,她下意识地选了离容难最远的位置,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什么叫交流大会,那么低端,我们要参加的是一品宴!”简繁扭过头不去看容难,她知道,这时候看他,她肯定就没气势了。在阿难面前,怎么能怂呐! 一品宴,灵异风水界的珍品交流会,一共四天,前三天以物易物,自由摆摊,自由交易,第四天是拍卖会,拍卖各种灵界珍品。一品宴是流传了上千年的盛世大会,十年一次,依照祖规,由道家茅山派、佛家少林寺以及以医药救人传承千年的药门三个以公平公正著称的门派轮流举办。今年是第一百三十五届一品宴,由茅山派主办。 无忧寺的了尘大师是佛门高僧,简繁有一次做任务,他出来挡了道,婆婆妈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简繁一怒之下揪了他几根胡子。为了那几根胡子,了尘和她说得更玄乎了,两人都说不通打起来了。不打不相识,最后莫名其妙联系上了,一老一小成了忘年交。一品宴的起点很高,了尘说过要带“没资格”的她去看看。 “切。爷这么英俊帅气的鬼不要,去跟着一个老和尚。”容难那苍白而薄凉的嘴唇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而目光扫到简繁那张血迹斑斑、乱七八糟的小脸的时候,他又傲娇地哼了一句,“小繁繁,你确定要把你对我的心思刻在脸上?虽然我也不介意……” “砰!” 回应他的是简繁旋风一样离去的身影、一句尖锐的“自作多情”以及在容难看来“害羞而激烈”的关门声。他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切,以及简繁房门口那小稻草人圆乎乎的肚子上的那个“滚”! “呵。”容难的似乎是恍然大悟的愉悦笑声慢慢沉静下去。 尽管在容难面前,简繁裹着厚厚的围巾,掩盖了但那微微发烫的耳垂……好吧,就当看不见好了。 在龙国,有名的寺庙可以说是和大型超市一样,一年到头皆是红火,川流不息。 简繁身穿一件大红色的长款单排扣呢子大衣,脚蹬一双黑色厚底马丁靴,带着红色的围巾以及一顶雪白的毛线帽,配着一副大到几乎遮盖了她整张小脸的墨镜,站在了寺庙的大门前,默默地在汹涌人群中做一根定海神针。 “小繁繁,你不是有手机,导航就行了啊,何必要等那老和尚派人来接你。”容难瞅瞅无忧寺前挤来挤去的人,再看看简繁那单薄的小身板,烦躁地问道。他们可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路痴因为手机可能会得救,可不怎么喜欢手机的路痴,哎,就只有一声叹息了。 “你懂什么,老和……了尘大师派了人来接是对我们的尊重。”她今早通知了尘她要来无忧寺的时候,了尘秒回了她一句“老衲一定派人来寺前接小友”,这一反应还让她受宠若惊、啧啧称奇呐。果然,这些话只能当做笑话看。 容难似是想到了什么,那抹薄唇里溢出的笑意从最初的压抑变成了现在的大笑,整个身体沐浴在阳光底下,晶莹剔透的肌肤……只有简繁一个能够瞧见这美好的一幕。 天!简繁条件反射地赶紧低头、捂住鼻子,她这才发现她的衣角被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和尚拉在手里。 小和尚感觉到简繁的注视,那光亮的脑门一下子抬起,露出他大而清澈的眼睛和那几乎白到反光的整齐牙齿,“坚持住,我师父让我来接您。” 坚持住?简繁听到背后容难笑得更欢快了。“小和尚,你确定在叫我?”她觉得此刻她墨镜下的表情一定是比僵尸还僵尸。 “对啊!”小和尚兴奋地点点头,“师傅说让我来接坚持住!我看过你的样子。师傅还说,坚持住上次来无忧寺,因为太喜欢前院了,在前院游荡了一整天,为了不让坚持住觊觎我们的前院,我一定会把您带到后院去的!”小和尚一字一句咬得极其清楚,除了那一句“坚持住”,他认真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打断。 简繁老脸一黑,上一次,就是去年年前,容难不在,她来找了尘,结果在前院迷路了。死老和尚,你竟然还翻旧账,你死定了你! ------题外话------ 容难: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这么惨啊,夫人。 小繁繁(无视):对不起,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哦。今天将要播放我们美男揩油机的唯一一位顾客的售后反馈! 缘生:坚持住,为什么拂熙不理我? 小繁繁:那你揩到油了吗? 缘生:拂熙抱我了,他说我真可爱。然后就不理我了。 小繁繁:……你确实挺可爱的。那么,亲,打个好评吧。 缘生:可是只有拂熙才有用。我不想打五星。 小繁繁:你还对谁用了? 缘生:师傅! 容难:喂,315吗? 第二十三章 小和尚 自己一个大人,是不能对这小和尚干什么。简繁的手指收紧,一路咔咔作响,完全没意识到前边带路的小和尚的速度已经非人哉了。 容难跟在他们身后,眼角微微上挑,白玉般的手指在他的白玉酒杯上摩挲。这小子…… 没有多久,简繁就看见了熟悉的老和尚的禅房,她加快了速度,从小和尚身后眨眼间便蹿到了房门口。她的左脚在地上磨了磨,猛地抬起一脚踢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的鞋底碰到房门的那0。01秒,房门瞬间打开了,简繁用力过猛直接扑了进去,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房门,整个人与地面呈现完美30度角。房间整洁,她也就幸运地没吃上土。 “坚持住,您不要行那么大的礼,师傅会紧张的。”小和尚慢悠悠地从简繁身边走过,淡定而自信地留下了这一句话。小小矮矮的个子,不要讲这样激烈的话嘛,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就不好了嘛,伤到花花草草就更不对了呀,这不,简繁就中招了啊。 简繁一时不慎,气息紊乱,手上力道一轻,30度角的两条边瞬间合拢,她的小脸与小馒头都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小和尚,你瞎说什么,你师傅可是一根老油条了!她心底呐喊,后领处传来一阵拉扯的感觉,马后炮的容难终于登场,把趴在地上尴尬着的简繁提了起来。 “我说小繁繁,你怎么能让这儿的地面占你便宜,你可是有夫之妇。”容难的语气听起来神似某种调味料,简繁看不见他的脸,只闻到了浓郁的“味道”。 “简施主,容施主,佛门清净地,红尘之事请去红尘之中解决吧。” 这声音一起,简繁就像一个被点着了的炸药桶,她重重地落地,指着屋子里的屏风就开始泼妇骂街,“老和尚,你没事和那个小和尚瞎比比什么呐你,他怎么老揭我短!还有什么红尘之事、红尘之中,你这就升天了是吧!你怎么可以这样……” 屋里一片安静,简繁一人吧唧吧唧说了一堆,她随即旋身坐下,那小几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杯凉水被她一饮而尽,“哈,说完了。” 此刻,简繁乖宝宝一样地坐着,和外边那些并不虔诚的香客没什么两样。 了尘和容难都是习惯了的样子,只有小和尚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不明白坚持住怎么变来变去。 “缘生,你先下去。”尴尬了半晌,了尘终于说话,小和尚行了个礼瞬间就没了身影,才注意到小和尚的不正常的简繁这才挑了挑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友,缘生是老衲去年年后收的孩子,命途多舛,还望一路上小友多多照看。”屏风后头了尘的身影闪了闪,他慢悠悠地从屏风后漫步出来,锃光瓦亮的大脑门,一件半旧的袈裟仿佛有了淡淡的光辉,不知是不是追随他的佛追随得久了,脸面都和佛陀一般慈悲宽容了。 命途多舛在他们这里可不算是什么好词。最简单也是命里带煞,生活不安,倒霉到底。 佛说,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佛说,因缘而起因缘而灭。 缘生,因缘而生,命运坎坷,天光普照,一代佛陀。那孩子的现在虽然带着黑暗,却也是必成大器之人。 “了尘老头,你这是要托孤啊!”了尘八十岁得道,如今入百后平凡的肉身与强大的灵魂出现了间隙,最多护佑缘生半生,而这后半生,刚才那句一路照看,嗞嗞,滋味无穷。 简繁瞪着眼睛,懒虫的人生能不能别这么丰富多彩啊! 了尘道了一声佛号,但笑不语。 “小繁繁知道了,老和尚,只要这小和尚心里有数,爷稍稍照拂定不是问题。”容难忽然出了声,脸上的表情像是要被抢走了糖的孩子。就在刚才,缘生与简繁之间多了一丝联系。既然上天注定,虽然缘生是个雄性,就把小繁繁分给他半根头发丝儿好了,他想。 不知是不是简繁的错觉,了尘和尚的眼里闪过了世俗的狂喜。 今年过春节是在2156年的二月一日,一品宴的举办时间是2156年一月十日。这年头科技发达,飞机火车那都不算事儿。可是,简繁他们偏偏不走寻常路。 用老和尚的话就是,用步履去丈量祖国的疆土,是何等的荣幸!用简繁的话解释,就是地府工资太低了,省点儿交通费买符纸。于是从南边的暖江市到北方京都城外的小矛山的北行步行旅游团就这么出发了。 奥,至于另外两位成员,不出钱也不出力,基本是没有话语权的。 因为简繁去过苏省,也知道苏省最近没什么阴阳的骚乱,所以探查就免了。她直接捏了三张疾风符,三人一鬼迅速穿过苏省,进入了东省的范围。 吉阳县是东省和苏省的交界处,背靠秦山山脉这条天然分界线,在秦山的北面有一片大湖,名曰君子湖,与天子湖遥相呼应,并称天下南北湖。吉阳是龙国古时著名的教育家、思想家钟阳子的家乡,时至今日,依旧有浓郁的文化氛围。 简繁躺在酒店的床上,唉声叹气。 “阿难,为什么这里没有一间客栈?一路的住宿费都够我来回好几趟了!”她没带现金,只有一张卡,可她就是能强制自己看见自己的卡一天天地变薄。 “外出公干,公款报销。”容难头都没抬,靠在窗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白色的半袖衫显得他书生气十足。可这话一出,立马多了一圈霸道总裁的光圈。 短短八个字,简繁就心安理得地睡觉去了。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红唇一嘟一嘟的,梦里应该有什么好吃的出现了。容难的书悄悄往下挪了一个角度。 “笃笃笃。” 容难的书迅速一扔,书一落地,简繁的周围就多了一个守护光圈。 房门自动打开,缘生的光溜溜的脑袋往房间里头伸了伸,见没有什么潜在“危险”,他就提着一大袋零食一摇一晃地走了进来。 “小和尚,出去。”容难看着门边滚进来的小光头,感觉这房间里的空气都糟糕了几分。那一袋子零食里头添了多少妖气啊,小和尚竟然敢往简繁面前带!就简繁这弱身子,没了保护圈,分分钟就能被妖气沾染,这么可爱的睡颜可就见不到了。 “哎?”缘生一愣。他嘴里正塞着一颗棒棒糖,粗粗短短的小手指放在鼓鼓囊囊的腮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疑惑。他大概忘记了昨天的事。 昨天下午,缘生小和尚从兜里掏出了一包辣条,据说是某个施主给他的,什么时候的事那都不重要。辣条引来了简繁,于是两个人分着快乐地啃了。吃了以后的包装袋被老和尚了尘捡到,老和尚说了句“过期的”,只有容难听到了。再于是,昨儿个晚上下榻到这家酒店的时候,两个馋嘴的宝贝“愉快”地“睡”在了卫生间。这也是简繁为什么今天能马上睡着的原因了。 顶着容难冰冷的目光,小和尚无所畏惧地前行,小短腿迈得飞快,眨眼间就撞上了光圈,飞出去比跑过来还要快上几分。 “坚持住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去见佛祖!” 第二十四章 非人哉 见佛祖? 小和尚的眼里噙了两泡热泪。容难施主不让我碰坚持住,难道坚持住像以前师傅去超度的那些人一样了?看,她都躺在床上不动了!我好心碎,好难过,好悲伤哟! 看着小和尚伤心欲绝的样子,容难分分钟就猜到了这小子心里想着什么。他的右边嘴角微微翘起,能被大家看见的有着美好线条的左半边脸却是冷硬着的,朝着小和尚。 “小和尚,你且先去,找你师傅来。”冷冰冰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小和尚忧郁地点点头,慢吞吞地把身后的零食袋拖到容难身边。他挠了挠自己的光脑袋,哽咽着说,“我师父让我把零食交给坚持住,说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我以为我可以和坚持住一起吃,谁知道……坚持住,你就放心吧,我只要那包糖,其他的我都让给你。”他的小兜里有塑料的闪光。 “什么!有吃的?交出来!”在小和尚说完零食和糖后,某个睡死过去的女人猛地窜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神比起小和尚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坚持住,你从佛祖那里回来啦!这是我师父交代要给你的!”伴随着小和尚惊喜的惊呼,随之而来的是漫天飞舞的各色零食。 “噼里啪啦!”零食与光圈撞在一起,因为承受不住光圈带来的极大压力,一片远远看去飘浮在半空的零食袋子纷纷爆裂,薯片、洋葱圈、坚果、饮料全靠薄薄的一层透明光圈撑住。 简繁咽了一口唾沫,眼皮颤动得厉害,她偷偷翻起白眼,头顶上那黑乎乎的似热油一般尖叫的可乐真是可怕的负担。恩,好像有什么不对?我靠,这零食还散发着一股妖气!这简直就是对简繁大人的一万点伤害!这时简小猪的脑子完全当机,潜意识地可怜巴巴地转向容难。 容难那半张冰渣子脸还没收起来,他鄙视的眼神简直就是绝佳的清醒剂。 简繁抖了三抖,头顶的光圈骤然消失。 “噢!”缘生小和尚的小嘴张得极大,他的大眼在简繁和容难之间转了两圈,光溜溜的脑袋晃了晃。果然,师傅和师傅的朋友,都非——常人哉。他安安心心晃晃悠悠地出去了,容施主不是说要请师父来嘛。 同样张着大嘴的简繁,心里头一直念叨着这一回本小姐可要性命不保了。 “张着血盆大口干什么,准备接住从天而降的馅饼啊,小繁繁。可乐要不要来一口?” 容难欠扁的声音从头顶上飘过来,下一秒简繁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趴”的一声巨响,简繁自我感到受到一万点伤害——试问屁屁落地开花的痛,有谁能懂!她深吸一口气,“阿难,你想死啊!”霎时间整座旅店都摇晃了一下。简繁狮子吼这功力,绝对是容难常年帮忙锻炼的功劳。 容难潇洒地甩了甩自己的半截宽大的袖子,漂亮的手指勾了勾,一本泛黄的书册从简繁的床边飞来。他一站起来,身高上的差距一下子就让简繁压力倍增。看着简繁嘟着嘴的小模样,他的嘴角悄然翘起,“来了。” 谁来了? 简繁自觉地一边揉着可怜的屁屁,一边呲牙咧嘴地朝着门边看去。 一个光光的小脑袋又朝着他们这边一探一探的,忽然那个小脑袋猛地扑了进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憨态可掬的模样好似龙国蜀省著名的国宝。 哎,就是少了一对黑眼圈。简繁心里冒出了一阵遗憾。 “阿弥陀佛。”了尘跟着缘生身后踩着他徒弟滚过一圈的地板淡定地走了进来,道上一声佛号,他行至简繁面前五步远的距离处,停住。老和尚的眼神平淡无波,举起的手势纹丝不动,右边袈裟下的腿脚轻微地挪了挪。 “小友,你们这,怎可如此激烈啊。”他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简繁的小脸顿时憋得红彤彤的。 “师傅,您怎么踹我?”小和尚自己爬起来,看上去倒是没受什么伤,他像炮弹一样飚射过来,抱紧了老和尚的大腿,圆溜溜的眼里满是不解和委屈。倒是误打误撞地解了简繁的尴尬。 了尘摸了摸自家徒弟的脑袋,“缘生,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这也算是一种历练,自己参悟去吧。为师帮不了你。” 多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简繁手上的动作都惊得停下了,眼睁睁看着小和尚一脸欢喜地朝老和尚道谢,然后一点不留恋地跑开。被卖了还帮人贩子数钱,她终于见到真人版了。 “老和尚,那些妖气,你准备怎么办。”一直旁观的容难看着这两一个微笑一个傻,最稀奇的那个已经被忽悠走了,大家基本处于静止的状态。他没办法地开了金口,不过语气连一点疑问都没有,简繁这个苦力,是做定了。 了尘了然地笑笑,先是弯腰又道上一声“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简小友,遇见即为缘分,此事怕是已经与我们相关,还请小友插手。” 是不是太夸张了?没收到报告,没接到通知,怎么麻烦还从天而降了呢?她这一趟是公费旅游的哎,各位!简繁愣了半晌,了尘不再说话,容难本就不太愿意在别人面前说话,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了尘,此事非人哉,你……”说起来,简姑娘不知道,天子湖辖区也算是全国阴阳使的决策中心,甚至是整个东方世界的灵异中心。纸醉金迷是阴阳事的最高法院和执法处,这妖潜进人间,她这位“天子”脚下的阴阳使也能当做擦边球管上一管。可是了尘和尚上一回已经挡了简繁在本地辖区的捉妖之事,如今却殷切地叫她去管别区的妖魔,怎么看都不对劲。 了尘见着简繁的犹豫,倒是想起了以前碰上简繁的那一桩趣事儿。他微微笑开了,习惯了的慈悲倾泻而出,那一副我可是好人的模样让简繁都不想再看这个老狐狸一眼。“简小友,这一次老衲不会阻拦。一切都由佛祖来定。” 你家佛祖忙着呢!简繁心底里咆哮。 第二十五章 猜猜我是谁 既然一切势不可挡,就痛快地接受吧。 “老和尚,你在哪儿碰见的妖怪?什么妖怪?什么级别?有什么危害?现在在哪里?……”简神棍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小嘴一张,滔滔不绝,这东南西北都得掉个个儿。 那么多问题排山倒海而来,了尘面部的肌肉没一丝抽动,果然是修炼了一辈子的老和尚。 “酒店出门左拐有一家超市,那妖怪在里头买东西,妖气甚浓,最少也是两百年的妖物,不过他本体倒是朦胧,像是有人护佑。老衲在他身上下了简小友的追踪符,这妖孽身边的血腥之气,不知道有多少可怜人了……” 为什么你这位佛门大师发现的妖竟然要用我这个小道士的追踪符?这一不小心让妖给发现了倒霉的不就是我咯!简繁冲了尘老和尚翻了翻白眼,都说那无忧寺的了尘大师是一个得道高人,慈眉善目,与那坐前的菩萨没几分相异。果然传言就是传言,参不透真相。 天边的昏黄的夕阳洒进窗子,容难背光而站,大半身影都隐进了昏暗里。简繁抬着头眯细了眼依旧看不真切。她忽然拍拍衣服,拿过床边的背包,大步走向了门口。刚刚那感觉真是不痛快!她都仿佛心悸了。 “老和尚跟上,你惹的祸,你必须参与解决,我可是难得干白工!” 简繁没有叫容难。容难苍白的嘴唇微微启开,他执着白玉酒杯,杯里的酒液稍稍沾湿了他的唇,添了一种滋润的假象。他周身的气息柔和,夕阳里肉眼可见的粉尘在他身边一闪一闪的,围着他嬉戏。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愉悦。 简繁只喊了老和尚,没有叫上容难,可阴阳使都是一起行动的——她习惯了他。简繁习惯了容难,所以两人一起习惯得就像一个人一样,她根本不用叫他,她知道他会来,深入骨髓地信任着他。 这可是个好现象。 顺着太阳落山的方向,简繁一路飞奔,身后两道身影同样一步不落地跟上,眨眼间竟只留下一道道虚影,和轻微的风动。这一奔便是好几里地,出了城区直杀入那自然保护区的山林之中,倒是没什么磕绊。 这处山林是自然保护区,主要保护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狸狐。一棵棵树木皆是百年以上的树龄,和市区里的树木比起来,简直是寿仙翁,区别于尾气的生气跳跃在鼻梢间,心旷神怡的气息扑面而来。 简繁忽然在一棵大树底下停下,她取出怀里贴着黄符纸的青铜铃铛。铃铛一路震动,清脆地响着,到了此处就没了声响,可是此处却没半点异象,她不禁瞪大了眼睛——难道追踪符过期失效了?那张符是去年交到老和尚手里的,哪里有那么快玩完。 “哗,哗,哗……” 这是有东西落在地面上与那些枯叶作用产生的动静。而且,它越来越近了。 “咔嚓!”一截断枝被瞬间踩断。 一阵风声迎面扑来,简繁还没看清迎面而来的是什么东西,一股浓烈的劣质香水味道先占满了她的鼻腔,她下意识地手腕一抖,刚从包里抽出的铜钱剑瞬间散落成108枚铜钱,机关枪一般地飞了出去,隐隐有破空声传来。 “啊!”一声娇气但剧烈的惨叫差点儿没对简繁受伤的心灵造成二次伤害。 简繁的桃花眼瞬间眯上,整个人打了个激灵,那声响,也太那啥*了吧。她的手心忽然缠绕上一根血红色的丝线,有铜钱迅速而有序地从四面八方飞奔回来,穿过红丝线重新变为那一把铜钱剑。其中一枚铜钱沾了血迹,自觉地浮在一旁。 “何方妖孽!”简繁站在原地,装模作样地大吼了一声。容难和老和尚都在树上看着,倒是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我不是妖孽,你猜猜,猜猜我是谁?”那*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多了几分孩童般的急切和兴奋,“你猜猜我叫什么名字!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大哥,你的自信哪里来的? 伴随着剧烈的响声,在距离简繁十几米远的一棵大树底下猛地窜出一道人影,红色的运动衫,长长的红色头发,随着他慢慢地接近,还可以看见他那殷红的薄唇以及一双魅惑的狐狸眼睛。他的眼里十分纯净,隐隐有红光闪过。男生女相,妩媚异常。 “你谁啊。”简繁见过容难独一无二的样貌,所以眼前这个就明显像是瑕疵品,虽然精致,但血腥气还很新鲜,怎么看也看不顺眼。更何况,那股香水气味,简直就是毒药,还越来越浓……真叫人忍无可忍。 “唉,你们怎么就猜不到呢,一个两个都那么笨。”骚年嘚瑟地捋着自己的火红色头发,一副天下之大知己甚少的模样,看得简繁恨不得拿着铜钱剑戳过去。同时,她也就那么做了。 “啊,你竟然伤害了我可爱的肌肤,我祖爷爷说,我们最值钱的就是这一副皮相了!哼!”少年倏地看见自己手腕处略深的划伤滴下的鲜血,愤怒地冲简繁喊道,那纤纤玉手不客气地指着简繁的方向。养得长长的尖锐指甲猛地断下一截,朝着简繁的咽喉直扑过去,竟是要取人性命。 简繁冷哼了一句,放松地朝身后的大树上一靠,铜钱剑看似随意举起的瞬间,“当”,剑尖正巧劈断了那节不怀好意的指甲。而后,断开的指甲忽然从落地的瞬间弹起,少年的左右手一边一个,狠狠地钉穿了他的掌心。 “啊!啊!啊!”这回是真正的不断的惨叫。 早在少年扑向简繁的时候,容难的脸色就已经不好看了,而当少年的指甲开始动作的片刻,容难瞬间就出现在了简繁左侧,那指甲掉落的那一刻他的唇微挑,转过身无声无息地挡住了简繁的视线。 “蠢丫头,当靶子的滋味不错吧。”容难的黑眸紧紧地盯住了简繁,翻滚着简繁这种脑容量不足的人看不懂的东西。 简繁抖了三抖,贴紧了身后的大树,她唯一感受到的就是——阿难生气了啊。 第二十六章 争吵 眼前的一男一女自顾自地瞪上了,简直罪无可恕! “你们,你们,你们竟然无视我!”少年颤抖着流血的双手,瞪大了自己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活脱脱把自己的漂亮脸蛋弄成了一副要吃人的狰狞模样,“我会找祖爷爷来教训你们的!哼,哼,哼!” 还是没有回应,少年气呼呼地转身,微微弯腰,像是要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如同钉子一般钉在了土里,他半分也挪动不得。他不由得双手乱挥了起来,身上的气味也开始大量的发散。 容难明显也感受到了这种糟糕的气味,对于他这种感觉尤其明显的家伙来说,还站在这儿简直就是遭罪!他一把捂住简繁的鼻子,清凉的气息立即占据了简繁所有的感官。 “喂,小狐狸,告诉你家长老,下次再把你这样的狐狸放出来,本君……我们不会再手软。”说完,他把简繁的衣领子一提,冲着树上微笑着的老和尚点点头,一闪身便是十几米以外。 少年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僵直了半晌,左右脚一动便打了结,他“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腐烂的落叶和着泥土糊了他一脸,“我的脸!”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转头冲着空荡荡的森林喊:“你们给我记住,我一定会找你们算账的,我姓胡,名黎晶,你们这些坏人记住我的名字!我会去教训你们的!” “阿弥陀佛,小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了尘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胡黎晶面前,低眉一看,竟是胡黎晶通红的双眼和隐隐显出原形的手脚,他叹了口气,摇着头,“罢了罢了,万般皆是命,众生皆有众生苦,还望小友早些醒悟,造化众生,切记,莫在魔道挣扎。” 得罪了简繁,比得罪了容难还要痛苦。胡黎晶啊胡黎晶,你这一身血腥气,还不死悔改,就自求多福吧。了尘也追着容难和简繁的方向离开了。 胡黎晶慢吞吞地从地上坐起来,吐掉刚刚被了尘不声不响地踹进嘴里的渣子,“我只是想叫你们猜猜我是谁啊,我叫什么名字啊,你们怎么那么暴力!祖爷爷说的果然没错,坏人总是那么多!” 从森林回来后,容难的脸就和外边慢慢暗下的天色一样,再也没亮起来过。 简繁缩在床上,一双灵动的眸子偷偷地瞄着容难,好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什么,难道是那啥胡黎晶干了什么。阿难自回来起一句话都没说,她感觉这氛围真是……糟透了。 她,心疼阿难。 简繁那探头探脑的小动作容难怎么可能看不见。他靠在窗台上,窗户没有打开,又黑又长的头发乖乖地垂在脑后,留给简繁一个消瘦的背影。这个背影以前都是给别人的,严肃而坚实,让人心生畏惧。她从没有想过,同一件东西,在别人眼里和在自己眼里,不同角度不同方位不同时间,原来是那么不同。 “知道错哪儿了?”半晌,容难的薄唇一抿,泄出一口叹息,他淡淡的语气让简繁如临大敌却又欣喜万分。 “我……”简繁“我”了半天,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悠,却是没憋出半个字儿来。她的谎话,从来没能骗过容难。在容难面前,她不敢撒谎,还不如不说。 自家夫人那小媳妇儿的模样,叫容难的心肠有略微的软化,可他还是冷着脸,从窗台站起,立在了简繁的床边。高大的身形,十足的压迫感让简繁更加心虚,虽然她始终没猜到自己的错处。 “夫人,你不该把自己放在可能出现危险的最前面。”最终,容难悠悠地解释道,他坐在床边,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简繁清澈的面容。 “你是我的夫人,小繁繁,你是阿难的夫人。” “可古墓那一次……”简繁的反驳有些弱弱的,在容难平淡无波的直视下彻底没了声音。 “那是工作,是你必须做的。其他时候,你没必要动手。”眼见简繁又要出声,容难冷哼了一句,“小繁繁,你的实力足够了,除了些千年的老妖怪,基本可以称王了。以后这种事,你躲着,我来。” 简繁其实很懒,但是却总是逼自己努力,只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会在他身后不乖地挑衅。今天胡黎晶朝着简繁出手的片刻,他明知道简繁不会有事,可是他就是不爽,甚至担心。可笑,神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已经拥有了无尽寿命的神,怎么还能贪心地想拥有感情。 可是他的感情愈来愈强烈,他越来越渴望保护她,他不想让她去冒险,在生和死之间为了一点儿进步苦苦挣扎。 “你开什么玩笑,阿难,我们说好的!”简繁的桃花眼瞪得极大,受了刺激的声音几乎把容难吓了一跳。 什么叫躲在他身后,什么叫实力够了,什么叫称王!她简繁难道要做那种菟丝花?容难把她放养惯了,忽然有一天和她说,你还是比较适合家养,这叫什么话!山里的老虎哪里愿意做笼子里的大猫。否定她的努力,即使是阿难,她也无法原谅。 她猛地起身,手肘穿过了容难支着的手臂,穿好鞋子一言不发地甩门而去,背影潇洒得差点让容难冷冰的表情龟裂。 略微蜷曲的伸出去的细长手指重重地捏成了拳头,手里的青筋露的明显。容难抬起了他的下巴,眼睛望向窗外,墙体渐渐透明,那个赌气的小丫头正和缘生小和尚叽叽喳喳地向楼下大门走去,他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安稳。多少年没感受过了…… 还是冲动了啊,自己。低低的压抑着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悄然溢出,带着一丝浓重的嘲讽。容难啊容难,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 “繁繁,你是阿难的夫人啊。”本以为只是缘分,有着淡淡的喜欢,所以相处起来没什么困难,可你决然离去的背影却好似一个猛烈的巴掌,那抽痛的感觉又脆又响。 原来,我早已爱上…… ------题外话------ 小繁繁: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阿难:我才没有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小繁繁:你就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阿难:好吧,夫人说的都对,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小和尚:那么请问到底是谁无情谁无耻谁无理取闹呢? 小繁繁、阿难:小孩子家家的,别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了。 小和尚:…… 第二十七章 棒棒糖没了,和解 今夜月光正好,清澈而明亮,虽然冬日的寒气不会因为这明媚的月光而稍稍驱散,但至少赏心悦目,看得人心里头舒服。 “坚持住,我终于参透了师傅给我的道理了!”缘生小和尚很是兴奋,师傅下午给的考题,他晚上就顿悟了,真是太感人了,他掰着肉呼呼的小指头,眼巴巴地盯着简繁,“坚持住,我可以要一根棒棒糖吗?” 和闪着星星眼的小和尚相比,简繁心不在焉得简直太明显了。她低下头,与小和尚认真地对视,企图把脑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净化掉,可是,她失败了。小和尚的瞳孔太纯净,她反而看见了更加苦闷的自己。 “缘生,你悟到了什么?说出来我就给你买糖。”没准小和尚能开导自己呐。 “恩……”小和尚的眉头皱到了一块儿,就着圆圆光光的脑袋,煞是可爱。他嘟着嘴,把伸出来的手指放在腮边点了点,圆滚滚的脸蛋儿都快被戳出一个小洞了,“恩,怎么说,奥,坚持住,师傅教导我们,如果走不过去,那我们就滚着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走都走不过去了,哪门子的滚过去。简繁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装着米粉和水的料理盆,小和尚拿着搅拌棒往里头一转,这一脑子的浆糊已然成型了。 看着简繁不能理解,小和尚大急,为了一根棒棒糖而拼尽全力地开始了解释,“就是,就是,啊,比如说,我有一根棒棒糖,我吃掉了,我还想要,可是小和尚没有钱。”说到这里,他还真的把空兜兜掏出来给简繁看,“我一直想着怎么样叫师傅再给我一根,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就没有糖糖。反正糖糖是师傅给的,我去问他要就是了。师傅给了,小和尚高兴;师傅不给,就是佛祖的旨意。小和尚想棒棒糖,还不如小和尚要棒棒糖。就这样。坚持住,你懂了吗?” 简繁当然听懂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弯弯绕绕还不如直截了当。连一个孩子都懂的道理啊……自己的想法和阿难说清楚就好了。大家都会钻牛角尖,只准她别扭,就不准阿难糊涂嘛。这么些年阿难一直照顾她,只听她的苦和闷,阿难她倒是难得了解。 买完棒棒糖就和阿难道歉吧,阿难刚才的神情也不太好。她骤然放松下来,摸摸小和尚的脑袋,和小和尚一样嘟着嘴,站起来。 “走吧,我们去超市,本小姐给缘生买一堆棒棒糖!” 简大小姐难得豪气冲天了一回,一低头却看见小和尚泫然欲泣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悲伤神情,怎么了?她丢了一个眼神过去。 “坚、坚持住,超市刚刚关门了!关—门—了!”那哀伤的神情和悲痛的嗓音,在一部末日大片里一定是最出彩的。可惜啊,只是为了一根棒棒糖。 超市是关门了,灯都快关完了。一对男女从超市那边走过来。男人西装领带,职场精英的打扮,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女人穿着一条粉色的冬裙,同色系的毛线帽,一双手放在男人的臂弯里,长长的头发垂到了小腿,露出的小脸简直是国色天香。 “妙妙,快点走吧,天冷。”男人说着,抽出手来把脖子上的浅咖色围巾给女人围上,又伸出手,把女人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简繁看着羡慕极了。谁叫阿难是个老鬼,看得见碰不着,天天叫着简繁夫人,也只提拉过她的衣领子,真是……三言两语说不尽的无奈啊……恩,不对,她在无奈些什么啊,她和阿难可是有名无实的哎。 简繁摇了摇脑袋,在女人走过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臂。女人的手臂挣脱不得那只凭空出现的小手,她皱着眉头,眼底里闪过一丝恐惧。 “你放心,我可不是调戏你。”见边上的男人都变了脸色,简繁痞笑着说,自然地松开了手。她的眼睛微微眯着,给人一种笑得欢快的错觉,“姐们哪条道上的,暂住证是多少号,最近有没有换新的啊?不好意思,临时抽查,上边的命令咱也不能违背了不是。” 女人没有说话,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用力地握着男人的手,她似乎往后缩了缩。 男人明白了些什么,笑着走上前,递给简繁一张白纸,“大师,我们是合法的,合法的。妙妙胆子小,不太敢说话。这暂住证是新换的,上头还有别的大师的签名呐。”这种白纸,水浸不透,火烧不掉,可以幻化成手镯戒指之类方便携带的物件,上头的信息只有用专业手段才能看透,是地府最新的身份证,专门颁发给经地府审核批准入了人世的妖魔鬼怪。 简繁接过白纸,食指和中指在纸面上一抹,便有隐隐的字体显现。 “巫妙妙,猫妖,暂住证号……”从头看到尾,阴阳使的签字和地府的印章一个不缺。简繁把白纸递交回去,扇了扇手,吊儿郎当的,说谎也不打草稿,“得,你算是通过了。切记入世的法则,不要忘了。”她的话里竟带了一丝丝的警告。巫妙妙身边这个男人看来已经知道了巫妙妙是妖,他很坦然,倒也算是条汉子。不过人妖相恋这种东西嘛,终归带着限制,只希望眼前这对夫妻不要触犯了天地规矩。 “大师再见。小弟弟再见。”男人和一大一小道了别,拉着巫妙妙便走了,这步伐,走得比刚才还要快些,倒像是落荒而逃,显然心有余悸。 “喂,小和尚,我恐怖么?”刚刚那两人的行动,显然让一向自信心爆棚的简繁有些受打击,她明明是大美女,干嘛避之如蛇蝎啊! “坚持住,苦海无边……” “打住!我可是阴阳界第一美人啊,啊,不对,还有阿难那个老鬼,我当第二好了。”一听小和尚的开口,简繁就知道听不到自己想要的了,她自顾自地转身,往楼上房间走去,和个没事人一样。 她和阿难发生了什么吗,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容难收回自己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他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身雪色衣衫白得耀眼,明明是最朴素的打扮,却透出了一抹华贵里的辛酸。 简繁推门进来见到的就是容难这幅诱人的模样。她咽了一口唾沫,扳正了自己的脸色,小脸向一边微微仰起,“嗯!”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简繁忽然看见容难朝她的方向快速地飘了过来,衣领子一紧,她的脚瞬间就离了地面。 “哗啦!” 第二十八章 妖怪事 床边的窗子的玻璃在巨响的下一秒猛地如雪花一般裂开,摔了一地;寒风呼啦啦地灌了进来,毫不客气。 简繁抖了抖身子,甚至脑袋都往容难那边靠了靠,别人都是人找事,这轮到她怎么经常事找人啊。突然袭击这种事,最讨厌了。 在她满腹的牢骚不自觉地念叨了出来以后,容难的脸色明显地愉悦了。可惜某位大美人还被揪着,回不了头,完美错过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正笑着,容难的袖子忽然挥动了,一阵劲风从简繁的脸侧刮过,一个刚从破碎的窗户里弹进来的红色团子“吱”的一声尖嚎硬是转了一个方向,狠狠地拍在了墙上,目测是抠也抠不下来了。 “我靠,天外飞妖啊。”见再也没什么大动静而被容难轻巧放下的简繁斜着眼瞧着这一地的狼藉,这个房间似乎就没有干净过。 “吱!”小红团子忽然弱弱地叫了一声,小爪子拼命用力,终于从墙上滚下,显出了人形。 这火红色的头发和骚包的衣服,似乎似曾相识啊。 待他抬起头来,简繁“哟呵”了一句,这不是胡黎晶么,只是少了那一股子扑鼻的难闻的香水味道,整个妖都显得上了一个档次。 胡黎晶的狐狸眼一下子就盯上了简繁那张可能是嘲笑的脸,他的眼睛猛地透出了一阵狠厉,却又掺杂着清澈,矛盾十足。他的右手还滴着鲜血,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紧紧盯着简繁,左手稍稍抬起,尖利的指甲没有之前那么长得厉害,却也泛着寒光。他的整个身子都处于一种战备的状态。 “又是你,有完没完,没有身份证还在人世到处乱闯,小心本姑娘一个不注意斩杀了你。”简繁走到胡黎晶面前,细长的眉毛略微挑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转头看向窗户外边黑洞洞的天,笑了,“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来。真是……” “太麻烦了。” 话音刚落,另外两道身影顺着窗户也钻了进来,气势汹汹的,像是来者不善。 简繁的眉挑得更高了。 来来去去不打招呼,太没有了礼貌了,这些妖! 只是简大小姐还没有开金口,那窜进来的妖倒是先开了口,“胡黎晶,我一再忍你,你何必苦苦相逼!” 哟,又是熟人。 简繁好奇地瞅了瞅巫妙妙身边那个穿着单薄的黑色休闲装的冷硬男人和脸色不好看的巫妙妙,算是被气笑了。“巫妙妙是吧,你这不是刚刚才逃命去了么?”怎么又“自投罗网”来了。 “大师。”巫妙妙仿佛现在才见着简繁,眼里闪过的惶恐倒是很好捕捉,通身的气势瞬间憋了下去,她匆忙地转向简繁,略弯着细腰,“大师,我们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胡黎晶欺人太甚,直接伤害了我的丈夫,阿明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这次胡黎晶实在是太过分了。” “怎么了?”这一前一后的变化巫妙妙端得淡定,简繁也好像没看见一样。管你是什么东西,遵守规矩就是良民。 “胡黎晶硬是要说我给我们家阿明的护身符是他的东西,天天来要,我不肯,阿明也不愿意交出去。他就趁我们不注意去阿明那里抢,抢就算了,要不是旦旦来得及时,我恐怕是见不到阿明了。” 巫妙妙说到此处,眼泪迷离,一颗颗珍珠往地上砸得痛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朝着简繁重重跪下,膝盖和地板都发出了沉重的闷响。“大师,求大师决断,妙妙不求了结了这狐狸,只求大师让胡黎晶滚回去,别再在人世造上几番杀孽!求大师让他离阿明越远越好,阿明只是普通人啊!” 巫妙妙一字一句说得悲怆,简繁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她瞥了一眼缩在角落的胡黎晶,又看了一眼身后眯着眼睛的阿难,“胡黎晶,你有什么说法。”有什么事双方坐下来好好谈嘛,打打杀杀什么的还是太过了,尤其还打到别人家里去了,这个……麻烦啊。 简繁周身的气度刻意收敛了,近几个月修为提升得快,算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小境界,胡黎晶感觉不到什么威胁,本来还想冲着简繁吼上两句,结果她身后的容难一个平平淡淡的眼神就让这只嚣张的小狐狸缩了起来。 他撇着嘴,可以看得出来甚是委屈,尖尖的指甲指着跪着的巫妙妙以及她身边陪着她跪的旦旦,一只移民来此处的豹子,“我看上了她的护身符。祖爷爷说了,我看上的东西都是我的,她的护身符也是我的!这只臭猫,竟然不给我,不教训她都是好的,她倒好,还找了同伴来揍我。你说,那个凡人是不是活该!”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伤了人,抢了东西,明明道理一分没有,胡黎晶却比谁都理直气壮。亮晶晶的眼睛狠到血红很快,变得澄澈更快,分明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瞧着胡黎晶那没有杂质地询问,简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世任性小孩多了也就算了,反正不归她管,这入世的妖怎么还有这么不懂事的,这是要烦死人啊。 “看来那狐狸老头真的是老了。”容难的眼里连胡黎晶的身形都没有,他感叹着,又聚起了当初的冷漠。 胡黎晶害怕归害怕,可一说到他的祖爷爷,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不过第六感异常敏锐。他没敢伸出指头,十只手指都藏在身后,愤愤地低吼,“我祖爷爷才不要你们管,他是最好的祖爷爷。” “好了,先不说这个,胡黎晶,你至今为止,杀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你可曾计算过?”东省的阴阳使不在此处,整理资料发给她也得至少五分钟,简繁就想问问,看看眼前这杀人不眨眼的小子是否知道自己的罪孽。 可结果让她失望了。 “那些凡人算什么东西,我用他们的血染了指甲,最近都掉色了。我哪里记得住。”胡黎晶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傲慢和轻松,说记不清杀了多少人就和今晚吃了饭一样干脆。 简繁的脸色一瞬变得极其难看。 “你还真是残忍。”巫妙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看得出来,她痛恨他。高冷豹子旦旦看了看旁观的容难和深呼吸的简繁,拍了拍巫妙妙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残忍?残忍是什么东西?” 胡黎晶的这句回应一语道破这一切的起因——世界上最可怕的哪里是残忍的凶犯,是不知残忍为何物的天真啊! “叮!”阴阳使的消息到了。 第二十九章 天真 大家的目光都随着响声落到了简繁的身上。 简繁也不磨蹭,拿出手机就开始查看,顺便示意容难通知狐族的长老。这一看哪里还了得,折在胡黎晶手上的人足足有三十多个,各种死法,最多的就是被放血和被指甲撕裂,伤了的更多,七八十个。和平年代,哪里有这么夸张的惨剧。狸狐确实是国家的保护动物,数量稀少,可再怎么稀少,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 “宝贝儿啊!”狐族长老接到消息,分分钟就从城外赶进了城里,一来就高呼宝贝儿,可见胡黎晶在狐族是真的受宠。赶来的长老眼里根本没容下其他任何人。 “咳。”容难的手虚虚地搭在简繁的肩膀上,他咳嗽了一声,饮了一口酒水。 狐族长老看见容难,神色顿时一变,就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都快赶上蜀州变脸的绝活了。他急急地扯着胡黎晶朝简繁容难下跪,一张老脸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圣使饶命,大人饶命,阿黎还小,他是我们狸狐一族最具天赋最年轻的子弟了,求两位开恩,饶了阿黎,他什么都不懂啊!”一句话,胡黎晶还小,还是天才,损失了太可惜。 “一百多条人命,不当一回儿事,胡黎晶都百岁了,他什么都不懂,你当我傻子啊!”简繁的气愤在长老耳边炸开,让狐族长老的眼前都有些黑,“这么重大的伤亡不可能没有消息,哪怕是这地段的阴阳使的汇报,都被你狐族压下去了,劫走了,你们好大的胆子!” 只怕这长老心中清晰得很,简繁生气也是他能料到的,能料到却不代表一定能解决掉。他苦涩地抿了抿唇,感觉今天的唇异常的干裂,“两位实不相瞒,这是我家后辈唯一的血脉,老头子不想让他受任何委屈……”沉默良久,他该是知道,自己这解释有多么干巴巴。 “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你就眼睁睁看其他孩子送命么,你这简直就是亲手了结了你这唯一的血脉。”简繁的表情开始由盛怒向容难的面无表情靠拢,而越冷静则越可怕。她随意一指,“你们,对,就是你们,站起来。” 见讨厌的猫妖和豹子都站起来了,胡黎晶兴奋地要把自家祖爷爷拉起来,却被自家祖爷爷拉在了地上。 “祖爷爷,阿黎扶您起来。”胡黎晶扯着祖爷爷的手,完全没想到他祖爷爷在惶恐些什么。他只知道让祖爷爷跪着,实在是太过分了。 “宝贝,跪下吧,不是叫你。”直到现在,狐狸长老仍是没舍得说自己乖孙一句重话。 简繁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呼啸着寒风的窗户,以及那后头漆黑的夜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失忆后的空虚和一直漂泊的孤寂,或许仅仅只是羡慕…… 容难飘在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着,他扯了扯简繁的衣袖子,表示了安慰。 “老头子,看来你这长老也是当不成了,折去一半修为和功勋。”他冷冰冰的话让狐狸长老的脸色煞白,不过长老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沉默地磕头接受了。“至于这只不知悔改的小狐狸,本君……我会打散你的魂魄,送你去人世见见什么叫凡人凡物,当然,在此之前,你修炼得来的修为就拿去换了那些无辜之人下一世的福缘吧。对了,那些还活着的人,你狐族得负责补偿。” 说到胡黎晶,狐族长老忽然抱拳,眼里全是恳求,“大人,我怎么样无所谓,可阿黎还小,老头子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的,大人……”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求情了。身边胡黎晶那懵懵懂懂的眼神,叫他看了心痛。 “大人,圣使,我,我们接受。”最终,一片沉默中狐狸长老原本花白的头发一瞬间全白了。 “祖爷爷,你在变什么戏法,头发怎么都白了,阿黎觉得不好看。”胡黎晶的话,让狐狸长老老泪纵横,没想到,是自己害了这个狸狐一族最小的孩子,他唯一的后人。“阿黎,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老头子,对不起你啊!” 胡黎晶还没来得及向容难和简繁发飙,容难有预见性地挥了挥衣袖,直接打散了这叫人操心的东西。 简繁这时回过神来,发现胡黎晶不见了,她纠结地盯着从容的容难,“结束了?这么快!”容难来没来得及炫耀上两句,简繁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想黑脸的冲动。 “巫妙妙的护身符是不是还在胡黎晶身上啊!阿难你把他打散了不是要我们赔!” 容难表示,夫人,你这样我很心塞啊。 “大师,其实护身符还在我这里。”巫妙妙尴尬地插了一句嘴,都怪她刚才没有说清楚。她递上一个绣着荷花的小绣包,“感谢大师除了这祸害,妙妙把护身符送给大师。” “这不是给你老公的么?”简繁没有接,其实她也明白,越是其貌不扬的东西,可能越珍贵,不过这夺人之物可不是简美女所爱。 “大师,哪里有什么护身符,这不过是包着千年人参的荷包,小妖的修为还不能做出完美的护身符。把这个给阿明,是想让阿明在性命危机之刻能吊着命。如今威胁阿明的胡黎晶已经不在了,阿明又只是个小职员,没什么大用处了。我感激大师,送给大师,也是理所应当的。” 简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不要。 什么叫理所应当,真是个可怕的词。 “你真好运。”简繁留给巫妙妙这句话。旦旦的眼神闪了闪。 这半夜三更一闹,是个人都睡不着了。简繁一早就等着了尘和缘生起来,迎着晨光走得潇洒。 巫妙妙回到家里,忽然整个人都产生了一阵晕眩感,她跑到卫生间里吐了一阵,刚好对上了旦旦的严肃的眼神。 “怎么了,旦旦?”自家好朋友的严肃让巫妙妙有些慌张。 “你怀孕了,不过是人胎。”旦旦的表情里有了笑意。 冥界有规定,不同物种之间通婚,不能诞下混有彼此血统的孩子,比如半妖、半鬼、半神,这些孩子会搅乱各界的秩序。不过仅继承了一方血脉的孩子例外。比如,巫妙妙肚子里的只是个人罢了。她确实幸运。 第三十章 小师妹 听说了胡黎晶的结局,了尘大师一路上都在转着佛珠,念着佛经,超度那些亡灵。听大师的佛经,一路上玩玩闹闹,打打小妖,捉捉小鬼,他们很快就在冀州的边缘了。京都被冀州包围,保护得密不透风,正好体现了它国家心脏的地位。 “今天就能上山了吧?”简繁是第一次来,穿过冀州,在小矛山山脚下的小镇随意地晃着。 到底是千年传下来的圣地,有灵脉守护,大阵净化,空气清新,和几十里之外的京都比,环境简直是极品,连温度都适宜了许多。 “非也,非也。”了尘老神在在地摇摇头,带头向前走着,“我们得先在山脚下投宿,一般情况下这三天的小集市都是在山脚下举办的。若是先上了山,这集市的三天不就白等了。明天,简小友,你就可以用你的东西去交换了。” “大师你呢?会给缘生换棒棒糖吗?”简繁调笑道,掏出了一串蜜蜡珠子塞在小和尚手里,手串刻着佛家经文,带着金吉之气,明显是一副中品的法器,她拍着小和尚的脑袋,“明天姐就不理你了,小和尚,送你副手串,自己看见喜欢的换着玩吧。” 小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看着老和尚点头,他才笑嘻嘻地把手串放在兜里,单纯地喜悦着,“坚持住,你真是个好人,小和尚喜欢你!” “小和尚,你喜欢你师傅就够了,我夫人有我。”容难的神色有些郁郁不快,那天晚上小繁繁本来就要和他松口了,偏偏有那么些个糟心事,简繁之后就没什么表现了。真是……再不争取争取,媳妇儿就要和他离心了! “夫人,小矛山我十几年前来过。我们……”说着,他的眼底渐渐浮上了暖光,棱角都柔和了,看来是段不错的时光,让简繁莫名地哼哼了两声。 几个穿着道服、像是有些身份的茅山弟子向着他们这处跑来,越跑越快,生怕他们跑了似的。“小师妹!”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硬生生打断了容难难得的讨好。 “小师妹你终于回来了,你都失踪五年了!” “这五年我们一直在找你。” “小师妹你还好吗?” …… 简繁震惊了,没想到来一趟小矛山竟然找到组织了!她下意识地就去看容难,结果被容难一个凉凉的冷哼吓得惴惴不安地转回了头。那群茅山弟子一个劲儿要把简繁往山上拉。如果简大小姐不愿意,这些茅山弟子也拉不走她。但是,她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去,你去,不管怎么样,去了,一切就算有了结局,你想去。 简繁随着天上掉下来的师兄们一路上山,半点不停,穿过主殿和一众大小楼阁,经过练武场,走过一片树林和大片的迷阵,又乘着师兄的飞剑上了小矛山山脉的最高峰——炼骨峰,据说是掌门人的居所。 “师妹,师傅就在里面,我们就不打扰你和师傅了。”众位师兄秒变路人甲乙丙丁,踩着各种法器往山下溜去,在炼骨峰的山间划出一道彩虹。 简繁也没心思看那些宝物的光泽,她盯着面前十步远并且紧紧关上的木质大门,嘴唇抿得紧紧的,都快没了血色。心底头那阵近乡情怯而又迷茫难受的感觉越发汹涌。 她的喉咙涩涩的,“阿难!” 无声回应她,容难没有跟上来。 山顶上的风声有些夸张地吼叫着,小路的两旁还能看见厚实的雪被,简繁一个人站在小路上,她忽然觉得更冷了。 “吱呀。”门开了。 “既然来了这里,就进来吧。” 浑厚的嗓音让简繁感到熟悉,心底不自觉地格外温暖。她告了一声打扰,迈开步子。 进屋那一秒,简繁就感觉到这里应该是和纸醉金迷一样的地界。眼睛里透露的信息是,这是一间狭小而破旧的屋子,除了桌椅板凳和床,什么也没有,像是个苦修的地方。而事实上,有些东西,从来都不该用“眼见为实”来解释。 简繁闭上眼睛,她的周身透起一股无形的气流,气流四散开来,她的身影猛然消失在原地。依旧是最基本的移行步伐,被她施展起来却高深莫测,自此,整个房间空气一荡,就像从没有人来过。 此时的简繁站在了真正的掌门居所——画心阁里。不出她所料,低矮的平屋变成了两层的楼房,客厅里的每一件东西都简单却不凡,最不凡的应该就是坐在主位上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先生了。 “你。”见到本人之后,简繁反倒没有那么紧张。她四处望了望,挑了一张不近不远的椅子不客气地坐下,既然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紧张了也没有用,况且那张面容,即使面无表情,她却无法生气。“你,晚辈简繁见过道清道长。敢问道长,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晚辈说?” “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你不该回来。”道清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没说。 道清的冷,是彻骨的寒,仿佛一切他都不曾在意。容难的冷,里头有对简繁的关怀,和对别人的无情。相比之下,倒是容难,更像人了。 简繁不由得想念起了阿难,她皱眉同道清对视,眼里的复杂显现得极其清楚。“他们说你是我父亲,这是真的吗?我的记忆只有五年,你说的我可不明白。道长,您……”她知道自己确实寂寞,见了道清,难得情怯,只是正常人的好奇心更胜一番,又或者说,见过这样的道长,简繁,你到底在期待这什么? 失忆五年,这个词让道清抬起了眼,似乎有一分诧异。他严肃而冰寒的眼光扫过简繁的脸庞,随即垂下,“确实是别人不像话,不过记忆丢了就算了,贫道不愿认你这个女儿。” 什么和什么!简繁心里狂叫,是你们先主动,到头来却甩了我一脸尴尬。她板起脸,干笑两声,脾气里的倔强直接化为了愤怒的言辞。“真是好笑,道长莫不是想多了?我只是被师兄们带上来的,谁说我愿意认你的!”这气势,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看来,我们不过是沾了父女之名的陌生人。再见!” 第三十一章 “你那位鬼使,你制不住。”冰冰凉凉的声线自耳边传来,像冰雪在耳边炸开。 “那就让他制住我好啦,阴阳使凭什么只能是人来占据主导,老顽固!”简繁急着出去找容难,这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她还没意识到从自己嘴里如何自然地说出了什么话。 简繁离开得很快,道清垂下的眼眸重新抬起,他看着简繁坐过的地方,一挥袖子,打过去一阵清风,散了人气。他随即站起来,消失不见了。 简繁站在小路上,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大概也是这样吧。一个人,孤零零的,感受着冷冰冰的世界。当初心里头的味道,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就像是再一次失忆,再一次脱胎换骨。 “阿难你这个坏蛋,跑哪里去了!”她看着小路尽头那幽深的悬崖,开始纠结自己该如何下去。 “夫人,看来你还是需要我。” 从她的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不用回头,简繁就能感觉到自己心底升腾起的暖意和不熟悉的清淡的酒香,看来容难今天又换了一种酒。难道是带了安神的功效,让她如此心安。 “阿难,我忽然觉得我得让老和尚的好意白费了。”简繁自然地旋身,果然接到了容难递过来的容难同款“情侣杯”,暖暖的液体流进嘴里,慢慢往下温热了整个身子。很多时候,一点温暖足以干掉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没意思了。” 哼。容难的嘴角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记忆一下子流转会他们初次遇见的那个街口,他看上去就是无所畏惧的最耀眼的神明,他还不曾变过。简繁莫名地笑了,原来自己的心跳从那一刻起就已经遗失在了他的光芒之下。这结果,仿佛其他的一切不过云烟,她为什么还自寻烦恼。切,矫情。 “阿难,就当刚刚那话你没听见,听见没有,走,送我下山,我们明天转悠去。不弄点东西,我就不姓简了。”她一下子冒出了孩子的情绪。 “那你跟我姓吧。”容难提起简繁的衣领冲入云中,这一句话淹没在了风里。 简繁听到了吗?她没空回答。她下了山,就感受到了来自小和尚手脚并用的伤心,正惊讶着呐。 小和尚挂在简繁的胳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坚持住,师傅把你给的东西抢走了,师傅抢走了,太过分了。师傅还让我谢谢你。……”他哭诉着,却没说要抢回来这类的话,可见不靠谱的老和尚对缘生的教育还是靠谱的。那串手串确实简繁是给小和尚救命用的。 所以简繁临时决定,用一根可爱的棒棒糖来解决这一场苦情戏。于是,世界安静了。 “坚持住,刚才我撞了一个小孩,棒棒糖都蹭到他身上了。”小和尚忽然想起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嘴,护着他嘴里不停动着的棒棒糖,用无辜的眼神盯着简繁,生怕露出一丝气味似的。 看来这家伙已经吃了不止一根棒棒糖了,果然孩子是不能宠的吗?瞧那眨巴的眼睛。 简繁叹了口气,“算了,姐原谅你。不过你怎么解决的这件事啊,缘生?” 然后小和尚递上了一块简繁瞅着眼熟的白布,“坚持住,我说帮他洗洗,他说不用,就这么一小块地方,整件洗了费力。我说不费力,我就把这一小块衣服撕下来了。然后他就走了哎。看上去脸有点发白了,好像寺里小师侄做的白面馒头,好想咬一口。” 简繁扶额,咬一口,你个小娃娃,想对另一个小娃娃干什么! “你洗完了还给他补回去啊,缘生我和你说,下次碰见这种情况,你能不能别这么实诚了。你师傅知道么?” “师傅说,你做了什么都要自己解决,佛祖很忙,我们不能再给佛祖添麻烦。” “你师傅说什么都是对的。”简繁哭笑不得,房门传来敲打的声音,“缘生开门去,你师傅回来了。”这敲门声,敲木鱼啊,个人特色太鲜明了。可是一般情况下,老和尚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简繁隐约觉得明天她的姓可能真的要不保了。 老和尚一进门就让小和尚回去做额外的功课去了,他一脸从容地面向简繁,“简小友,我刚见了一位道友,那道友脸色颇不好看,他那小徒儿也是重伤。他们碰上了一个仙人墓,怨气冲天,简小友……”他口中的简小友那猛烈摇头的样子,让他适时停顿了一秒。 当然,话没说完,老和尚怎么可能结束。“那墓里还有一些宝贝,数量还不少,我那道友拿了些。他说如果简小友愿意除了这个妖物,他愿意把……”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简繁忽然插嘴,对着老和尚就不客气地递上了双手,眼里闪烁的光芒和缘生看见棒棒糖时的模样无异,“东西给我吧,谢谢。” 了尘了然地笑笑,递上了一根通体碧绿剔透的翡翠簪子,“那就劳烦简小友了。”可不能后悔了哦。 简繁:这么少,有种被坑了的感觉怎么办,我就要后悔,行不? 不给她反悔的机会,老和尚走得极快,直说小和尚喊他。 “小和尚手上的布料有敛息符的味道,小繁繁,是你画的敛息符。”容难目送了尘离开,随意找一处地方躺下,瞟了有点忧伤的简繁一眼,自是帅气无边。“你还记得么,是那对道家师徒。看来那孩子丢了魂魄。” “哎哟,看来我也算是麻烦体质了。”简繁自嘲。看着容难那处事不惊的模样,她呵呵了两声,手里的簪子就向容难扔了过去,在接触到容难的那一刹那,簪子发出了一阵碧绿的光芒,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简繁:此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谁能告诉我这只簪子也是法器,小小的未成形的一次性防御用品被她玩没了,没了,没了!如果能够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会扔个攻击型的法器。 “蠢。”容难头一仰,自顾自地往嘴里倒酒。 第三十二章 虽然觉得有点坑,但简繁还是老老实实地丢下小矛山下繁华的集市,慢吞吞地向了尘所指的方向进发。 天气很好,能看见太阳的容貌,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是简繁所感觉到的最温暖的东西,不过很快,这份温暖也要离她而去了。 小矛山周围竟然出现了妖物,就好像天堂里出现了恶魔,既稀奇,又叫人惊奇。 简繁借了疾风符的加持,不出一个小时就找到了这座神秘的大墓。“阿难,这人家家门口的事儿,怎么又摊到我这个路人甲身上了。”简繁继续抱怨,眼里倒是没半分伤感,看着脚下的土地就跟看着金子一样,恨不得分分钟躺下去。 “小繁繁,知道自己蠢,别大声说出来好吗?”容难掏了掏耳朵,满眼嫌弃。长得好看就是占了优势,这样的动作都显得无比优雅。 寂静无声。简繁下墓一向简单粗暴,不是用符纸炸个洞就是直接遁地,不过这一次,容难在身边,有苦力不用白不用。喜欢你,没道理;指挥你,更没理。 她看着容难,柳叶眉一挑,送老娘下去,小子。 容难同样回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挑眉,慢悠悠地飘到简繁身边,一帧一帧慢动作地抬起手,眨眼间简繁就不见了踪影,而容难把他的手放在了腰间,抓住了悬挂摇晃着的白玉酒杯,慢慢地缩回抬起的脚。 简繁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一下子掉进了冰库,眼见着小脸就要与地面接触的刹那,长期的训练造成的条件反射让她迅速扭身,有些歪斜地站在了地上。 “我靠,阿难你竟然踹我,还有没有同事爱了!”简繁僵着一张小脸,把自己大衣里的工作服穿到外头一层,铜钱剑依旧别再腰间,只是被拆下了两枚铜钱放在手心。 一进这座墓里,简繁就开始后悔,早知道就麻烦一点找正门,这么没头没脑地闯进来,气氛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因为敛息符的气味还没有消散,最浓郁的正是这个迷宫一样的区域。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洞口,没有按照什么生死门之类的大阵来排列。一堆黑黢黢的洞口看得人发晕。 “小繁繁,来了。”容难清冷的声音在简繁耳边炸开,与之一同出现的,是一阵躁动的“吱吱”的叫唤。 简繁的身体直接快过脑子,瞬间就离开了站立的位置,手心的铜钱掩盖了它本身优雅而古朴的光泽,黯淡着快速向着声源飞去。 “吱!” 尖锐的叫声叫得简繁一阵恍惚,她猛力地晃了晃脑袋。 眼前闪过了一道绿色的影子,很快,却还是被简繁看了个正着。她的衣服上闪起一道火花,是怪物的指甲皮毛与衣料摩擦产生的。 “你这只死猴子,抓破了衣服你赔啊!”你抓我是你的错,你抓我的衣服,更是你的错。 简繁瞬间怒火高涨,铜钱剑瞬间散开,108枚铜钱呈现包围之样,朝着小猴子封锁过去。仔细看,这些铜钱分散得很开,却封死了小猴子所有的退路。 绿色小猴子已经受伤了,它竟也看得懂自己面前的危机,叫得更加凄厉。叫声具有一定的精神攻击,简繁一边摇头晃脑地抵抗,一边加快了手上结印的动作。 “小繁繁,再快点,小东西在求救,有东西过来了。”容难眯着眼紧紧盯着脸色发白的简繁,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站在原地,告诉自己,相信她,再等一秒,再等一秒。简繁不知道,这只小猴子叫怨猴,由人的怨气凝结而成,靠食天地怨气为生,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怨猴是绝对有主人的,他们不会相隔太远,而能凝成怨猴的一般已经不是人了。这只怨猴长了这么大,它的主人多少已经是简繁对付不了的程度了。 简繁的手速达到了她的极致,铜钱闪烁着黄色的正气,像是一只关着猴子的黄色笼子。绿猴的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它的血肉在迅速地消失。从它的肚脐处,挤出了两个晶莹剔透的泡泡,脆弱而美丽,似乎一伸手,就能把泡泡戳破。她的一枚铜钱猛地从笼子中窜出,贴在了泡泡上,泡泡开始缩小,缩进了铜钱中心的方孔里。吸收完了泡泡,铜钱火速飞到了简繁的颈间,一根红绳灵活地穿过它,在简繁的脖子上做了简易的项链。 泡泡被夺走,绿猴挣扎得更厉害了,它干瘪得只剩一层皮的爪子已经攀上了泛着正气的横条,眼里的决绝是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尖叫着,它的手开始用力。简繁的脸,又白上了一分。 “吼!”这时,绿猴的主人也近在咫尺,怒吼一声声地传来,脚下都传来了剧烈的震动,沙石纷纷从墙壁滚落,空气里弥漫起怪怪的阴湿的气味。 “给我破!”简繁大叫一声,左脚猛地用力一跺,双手握紧,黄光大盛,绿猴握着铜钱的手迅速地焦黑,烧出的*味道令人作呕。她的袖子挥动,笼子眨眼缩紧,绿猴直接蒸发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简繁眼前一黑,手握刚回来的铜钱剑,提起来就往胸前一挡,“当”,虎口处开始发麻并且出血。 她身前站着一个身高约两米的穿着盔甲的男人,垂至膝盖的长发脏兮兮的,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眸子。露在外头的皮肤也是血红和浓黑交杂,形成奇怪的纹路。此时这个男人举着一把大刀,砍在半跪于地面的简繁的铜钱剑上,呈现压倒之势。 ------题外话------ 小繁繁:祝大家元宵快乐! 阿难:恩恩恩,大家知道了。 小繁繁:我没祝你啊。 阿难:我是自己人,当然不在“大家”里头。 小繁繁:对对对。 阿难:既然夫人如此认同,那么我让你元宵节快乐吧。 小繁繁:祝你也快乐。恩,阿难,你刚才说什么? 阿难:蠢。 直接拖走。 作者君:你们的元宵好了、好了、了……喂,要凉了、凉了、了…… 作者君品尝元宵:吃饱了,呃,祝大家元宵快乐,呃,快乐,我们要比他们还快乐! 第三十三章 打斗 血人的大刀力道十足,简繁才撑了十几秒就有了力竭之感,她的身子慢慢弯下,手里的剑猛地向下一划,整个人像炮弹一样从地上划了出去。 “我解决?”容难单手结印,暂时拖住了向简繁冲过来的血人。简繁之前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或许他是不敢吧,不敢再替她拿主意。 喘着粗气的简繁瞥了容难一秒,倒是拿着正眼瞧了那凶猛的血人,她抿着唇,可以看出心底的不甘心。 “先让我发泄发泄,我撑不住了你上。阿难,别啰嗦,我可不会和你客气。”一直懒下去,阿难就要把她当猪圈养了。正好碰上了道清那糟心事以及了尘这个老骗子,心底里的火气还没散出去,就让她放纵一次吧。 死不了就还好。阿难在呐。 “真是拿你没办法,夫人。”容难提醒了简繁一声,随即撤下了自己的术法。 没有了容难的阻挡,血人的眼里竟然出现了一种对简繁的鄙视。他“哼哼”了两句,难闻的气流从鼻子里喷出来,同样惹得简繁一阵嫌弃。 “又是一个不爱干净的东西,本小姐都要生气了!”简繁手里的剑上的铜钱开始迅速地流转,她的眼神一凛,不进反退,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 从刚刚的交手中,简繁就知道,血人是个练家子,出招有条理,本身也有思想,有能力,身上披着的那一身饱经沧桑的盔甲,昭示着他生前的辉煌。简繁接触武学满打满算才五年,一个菜鸟就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简繁扑得很快,口袋里的纸符雪花一般地撒出去,不是她最熟悉地摆阵,这么短的时间她来不及摆阵,她真的只是拖延。符纸在血人触碰的刹那爆开,仿佛一场刚开始就要结束的烟花。 而她的拖延果然奏效了。符纸给血人造成的伤害不大,却是能够实实在在地伤到他。对于习惯了阴谋论的人,你的直白也会是诡计多端的一种。一时间,他在原地踌躇,没有直接上前。 简繁要的就是他这一秒的犹豫,她的铜钱剑瞬间散开,叠成了最常见的北斗七星阵,也不仅仅是叠,一阵套一阵,几乎掩盖了所有漏洞,十五个大阵开启,剩下的两枚铜钱坚持在她的身前,做着最后的防御工作。 血人被挡住了,生息不止的北斗七星与他严密的攻击斗在一起,火花不断,暗藏杀机。 简繁一个人相当于同时一心一百零五用,相比起血人身上不断增加的伤口和黑色的雾气,她泛白的嘴唇昭示着她的消耗也并不小,她同样在拼,脑子在这一刻针扎一样得刺激,却又无比清醒。 血人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往着简繁的方向挪动。又进了一步,又一步。简繁最初率先拉开的差距在一点点地缩小。 容难皱着眉,靠在一边,他的衣角动了动,但是很快停住了,他没有说话。 简繁也知道,让血人靠近一点,她就危险一分。即使抛出去的阵法厉害,她也耐不住消耗,更何况血人本身就不弱。她的左手不间断地掐着手诀,右手往背后一放,本来挡在身前的两枚铜钱故技重施,隐进了大阵之中。 当铜钱带来的骚扰加剧,血人似乎不屑于再玩下去了,他的大刀往肩上一扛,随即用力地向前挥去,带着一丝划破虚空的气魄,仿佛千军万马一时间朝你呼啸而来,空前的压迫冲击在了简繁的眼前,细细密密的沙石哗啦啦地落下,砸在她的头上身上。她什么都没管,咬着牙结印,一半铜钱迅速地聚集,形成一面盾牌,风刃袭来,叮叮当当的碰撞不绝于耳。 她咽下嘴里涌上的鲜血,朝着血人诡异一笑,“老娘不陪你玩了,拜拜。” 血人周边环绕的铜钱一下停住,仔细看就明白那只是一道道的虚影,而虚影猛地炸开,连一边的石壁都受到了威胁,碎石不断地飞溅。 容难终于得到了来自“最高领导”的指示,他可不像简繁打斗那么麻烦。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手段都达不到目的。简繁的攻击之后,血人应该是预计到了什么,趁着现场的混乱,他开始小心地后退。 “你想逗小繁繁,你怎么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呢?”血人的鲜血流得夸张,也仅仅是皮外伤而已,惹得他的宝贝受了内伤,还得苦哈哈地自己咽下去,简直是过分到了家。容难冷哼一声,血人自以为的后退竟是在一步步接近容难这个死神。 也许是经历丰富的将军,血人很及时地停住了脚步,已经来不及了。容难难得地穿了一身黑色劲装,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眼前的东西,直接转身去看简繁,手上的手诀还没有松开。 “吼!”血人的大刀都来不及挥舞,一阵风刃便从他挥出去的方向扑了回来。叮叮哐哐,一把上好的大刀就被砸成了一堆废铁,简繁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分分钟都深可见骨。刚刚浑身浴血的血人现在一身黑气,像一团移动中的黑色烟雾。 见血人还要吼吼,而简繁的面色又更白上一分,容难那白瓷一般的手直接握拳,血人就好像直接被勒住了脖子,小鸡仔一样地被提着离了地,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简繁就低头咳嗽的那一瞬间,血人骤然化为了飞灰。黑气和血气在空气里乱窜。 “小繁繁,你往哪儿走?” 简繁给自己塞了一颗治疗药丸,一抬头就瞧见自己费尽心思都没有搞定的对手,阿难抬抬手就解决了。她忽然想到刚才自己做的决定,把保护自己的最后屏障都给撤了下来,冒险而任性。 是因为阿难在吗?因为他在,所以她可以疯狂。心跳有些乱了,她无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却被容难喊了下来。 “我,我去找宝藏。”以前她可以随意地指挥容难做这做那,怎么现在如此矫情了。简繁心底对着自己呵呵的嘲讽,她朝着容难嘟起小嘴,“本小姐累了,阿难,之后看见的脏东西归你,宝贝归我。” 这捡着大便宜的模样,像是回归了最初相处的状态。 “是的,夫人。” 容难的嘴角翘起一抹惊世的笑意,他站在简繁的身边,高大的身影,明亮的光,“小繁繁,我是没意见,不过你再从这儿走,我们就出去了。” 第三十四章 全灭 这一战,容难胜,简繁受到一万点暴击。 为了赶时间回去参加一品宴的重头戏——拍卖会,顺便掏点儿宝贝,简繁表示被容难提着走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这个墓并没有上次秦丝的墓那样大得夸张,它的结构也算简单。“古”字形结构,简繁被容难一脚揣进了甬道,基本离入口不远,往前直走,在前室有一具腐烂的棺材,棺盖打开,一股怨气。摆在一边的祭祀物品一点都不能引起简繁的兴趣。 “小繁繁,前头就是主室,有些麻烦东西,你想怎么样?” “咱们,团灭!搞定了去拍卖会约会!”出力的是容难,简繁说得丝毫不嫌麻烦,那干脆的德行,好像自己是盖世大侠一般。 真是嚣张得可爱。 约会,听着还不错。容难垂下的眼眸里是简繁兴奋得一张一合的粉色小嘴,他轻巧地把简繁放下,掌心攥着简繁握过的一枚钱币,倏地他眸色一深,凉凉的气息在简繁的唇间擦过,摇身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冷的滋味已经远去,简繁却慢半拍地打了个哆嗦。她翻着白眼瞅着容难几乎落荒而逃的方向,白嫩的手指搭在唇边,火热的感觉从手指尖一下子感染到了心脏,她小声地嘀咕着,“亲就亲呗,好歹先说一声啊。”忽然觉得夫人这个词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虽然碰不到。她撇撇嘴,加快速度跟上容难,否则就连肉汤都喝不上一口了。 容难的速度很快,简繁即使拼了命地追赶,也仅仅是追上了他挥袖剿灭主墓室里男女尸体的最后一刻。 “阿难,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虽然丑了点臭了点,这两具尸身的攻击力也是很强大的耶,毕竟都是毛僵了,浪费了资源。” 容难垂下眼,用膝盖想都能知道这丫头想得什么。她不缺鬼使,男女尸体不会被她拿来炼化;她也不缺讲故事的,这墓里的历史怕是简姑娘也没耐心听。不过,男尸身旁的佩剑和女尸腰间的玉坠以及这两尸浑身上下的打扮瞧起来倒是还值那么一点票子。人的情绪就是那么奇怪,攥在手里的没什么大不了,可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就会猛然炸出一万种理由心疼心碎。 “阿难,你说他们这个棺材能卖多少钱,拿到小矛山那帮道士会不会帮咱们拍卖?” 人还有更奇怪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简繁上一秒还在心痛被容难灰飞烟灭的宝贝,下一秒却又腻在了别人的棺材边上。 不同于之前那具腐烂的棺材,这一大一小两具棺材用的可是罕见的金丝楠乌木,外黑内黄,带有异香,打磨得极其细致,棺材角落刻有隐晦的龙纹,而棺材盖上则是翩翩祥云,高贵而精致,让人忍不住欢喜。大的里头铺着青白玉器若干,摆成阵法,集地底之阴气;小的里头铺着软纱,提起来内敛而柔顺,就和新的一样。 简繁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主人刚被剿灭,这就是无主之物,她是看到的第一人,无人可分享,真是寂寞啊。 “切,真是受不了。”容难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圈,小圈渐渐旋转,周边的空间都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扭曲,棺材像是被强风吸引着,慢吞吞地向小洞挪去,到了洞口,眨眼间变不见了。 知道容难是个强大到可以开辟小空间的老鬼,简繁并没有多讶异,只是眼神里头还带着点恋恋不舍。 “这墓室主人是有多放心,偌大的主墓室连个像样点的机关都没有。”不死心的简繁在墓室里东敲敲西打打,空荡荡的墓室几乎被她转了个遍。没捞到什么宝贝,简繁瞥了眼在一旁小酌的容难,像只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主墓室边配备有南北耳室,看上去正规得很。银子啊!金子啊!两屋子啊! 亮闪闪的储备金属果然没让简姑娘失望,那些已经成为废铁的武器这家伙看都没有看上一眼。瞅着眼里的这些,她的重点又开始偏离,钱钱钱,好多票子在飞啊!法器少点没事,可以自己炼嘛,钱啊,那可是能绕地球几圈的棒棒糖。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进来了?趁着容难还没把它们统统收起来,简繁悄悄往兜里藏了一块碎金子。 “阿难,快来,快来收金子!” 简繁装模作样的大喊差点没逼得容难泼她一脸酒水,那么明显的小动作也是够了,谁会抢她的东西。 “小繁繁,你去后室瞧一瞧吧,这里交给我。”容难诡异地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简繁缩了缩肩膀,阿难的笑虽然很美,不过好怪啊。可是,后室,一般也是宝贝的根据地,即使感觉怪异,为了宝贝,简繁踏得义不容辞。 容难出手,绝对是高效而快捷的,只是这一次他慢得有些夸张。 简繁提着铜钱剑往后室走去,她有些兴奋的呼吸声在黑暗安静的走道里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一步,两步,喘息得厉害。 “呼。”她呼出一口浊气,手里的剑正准备着朝后室的大门劈下去,忽然,走道里传来了“呼”的一声,和她之前吐气的声响并无二样。 “是谁?”不可能是回声,哪有回声隔着几秒再出现的。简繁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手里的铜钱剑划出一个个漂亮的剑花。 “是谁!”这一次,停顿的声息更长了,返回过来的声音也更加高亢和尖锐,少了刻意的模仿。与此同时,简繁的耳边猛地出现了自己刚刚挥舞剑花的一道道声响,一道不多,一道不少。剑声停下,简繁的左耳边已然划出了三道血痕,却无鲜血流出。 “咦?”奇怪的疑惑,如同孩童一般,却听着叫人作呕。“你的血,真好喝,呵呵呵呵,真好喝,怎么不再流一点?”非男非女的尖锐叫声忽远忽近,像是愤怒,又像是贪婪。 简繁摸了摸自己的耳边,“嘶。”她的身体本就脆弱,脸颊就像是被人抹过,流出来的血液一滴不剩地被夺走,邪寒的气息顺着她的伤口在她的体内肆意游走,她根本动弹不得。 第三十五章 异兽 “哇,哇。哇……” 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不断地叫着,婴儿一般的啼哭声撕扯着简繁的神经。渐渐地近了,简繁睁开眼睛。 那东西走得很慢,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明明声音是从走道里传来,可动静却是在简繁背后的后室里。 论谁都知道,绝对不能让这种东西近身。简繁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往前冲就是回了主墓室,容难在那里的附近,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前边弥漫起的薄雾就表示她最轻的结果就是碰到鬼打墙。左右两边皆是墙壁,她修行不够,还不能在土里石头里自由穿行。后边?开玩笑,听听动静就知道后头的危险。 “哇,我来了;哇……” 叫声越来越近,不能再在原地坐以待毙了。 简繁握住铜钱剑,取出水晶瓶,动作很迅速地将瓶子里的血液倒在了剑面上,血色很自觉地封在了每一枚铜钱的中心。而血液的味道,让靠近的东西疯狂了。 就是现在! 简繁的双眼瞬间爆射出金光,一条清晰的小路被看得一清二楚。她向身后猛地甩上十多张爆裂符,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向下一扑。 “咦,没了,没了,怎么没了?”一道身影站在了简繁原先站着的地方,对那几张来势汹汹的爆裂符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念叨着。而简繁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 “阿难,阿难,后室有妖怪!”秉承着打不过叫家长的良好品德,简繁刚才趴下的同时就给自己贴了两张敛息符,彻底把自己的气息压住。手中吃饱了的铜钱剑很快变大,驮着简繁隐匿好的娇小身子就往简繁所指的通道上一路疾驰,眨眼间就停在了耳室里。 “怎么,没有宝贝。”话说容难这个欠揍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如果忽略他那简繁一出现就如同探照灯一般扫遍了简繁全身的眼神的话。不过即使这样还是让感觉找到依靠的简繁泛起了白眼。 “阿难你是知道的吧,那边有个异兽。”瞧着容难的微笑,简繁大概是知道这家伙是耍她的了。“它欺负我了,你去把场子给我找回来。” 容难挑眉,“你不是不想躲在我身后么。” 哟,容大爷,那副高冷傲娇的模样摆给谁看啊,话里的酸味都够简繁吃上几碗不加调料的饺子了。 “你不知道我是善变的么!身为一个男人,不对,男鬼,竟然那么小心眼,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阿难。”简繁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下巴一仰一仰的,有多神气就有多神气,把一个女人的善变演绎到了极致。什么事情都说开了就好了嘛,谁都痛快。 “啧,真拿你没办法。”明明心里都乐开花了,容难的脸上还是一副高级禁欲系的表情,一向稳重的嗓音悄悄尖了一个八度他自己都没发现。“小繁繁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干完活好分赃。” 分赃!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明明都是给我的。简繁好悲伤地想着,脚步却一刻不停地原路返回。果然每个人都是身体比嘴巴诚实。 这回走近,没想到那个怪物还在那里,一双绿豆一样的小眼正瞪着简繁之前不小心洒在地上的小血珠。一动不动的倒是让简繁看清楚了它的模样。豹子的身躯,却比豹子更加强壮,大雕的喙,看上去尖锐无比,而它头顶的那根奇特的独角上长着许多细小的倒刺,上头粘着稀稀拉拉的粘稠液体,恶心极了。 “这东西,长得好生熟悉啊。”容难已经飘飘荡荡地杀过去了,简繁正大光明地坐在一旁的碎岩石上看戏,却意外想起了这异兽是个什么东西。 “《山海经》里记载,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难道这家伙是传说中的蛊雕?”简繁猛地站起来,传说中的东西哎,她又好奇地看看,正好容难的一道气劲斩断了它的独角,怪异而难闻的恶臭简直就是在挑战简繁忍耐力的极限。 她皱了皱眉头,主动地远离了几步,原本想着上古异兽的身上一定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宝贝,可偏偏墓里的东西都那么恶心巴拉的,让人连捡起来的*都没有。算了算了,得到了金子银子,这臭烘烘的异兽,她还是大发善心,不解剖了吧。 “哇,哇,你为什么要烧我!”那张狰狞的脸配上婴儿的哭声般的尖叫,实在违和得很。容难看起来也是被恶心到了,手里的冥火骤然加大,异兽连哭声都没再发出一个音调,就直接化为了灰烬。它的能量,成为了容难手上冥火的养料。 见一切都结束了,简繁有些嫉妒却更加得意地撇撇嘴,“阿难,你怎么不留点宝贝下来?” 容难的眼睛对着后室,平静地开口,“你不就想让它灰飞烟灭么,小繁繁。还是说你以为这是蛊雕。切,杂种而已,永远是条虫,成不了真龙。”他语气里的骄傲与鄙夷根本不需要隐藏。 “既然你那么厉害,这后室就一并闯了吧,我就不拖您老人家的后腿了。”简繁指指门口积着一滩水的后室大门,“冲啊,阿难。” ------题外话------ 阿难:小繁繁你这是在叫谁家狗的名字 小繁繁:呃……阿难你看作者君今天字数没有满两千,揍她 作者君(可怜巴巴):你想干什么! 阿难:这个不急,少了多少让她明天加倍补回来,小繁繁,夫人,我要跟你谈谈人生 小繁繁:不要啊…… 第三十六章 出墓 面对着一副你行你上咯的面孔的简繁,容难白瓷般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抚上了她的头顶,虚虚地拍了拍。咳,他才不承认自己被夫人萌到了呐。 我靠,好羞耻是怎么回事,我连阿难的衣服都碰不到啊!简繁二话不说,提起铜钱剑就蒙头往后室里头冲,努力在现实和脑子里都把容难这种生物甩出脑子。 “和吃了兴奋剂一样,啧,小繁繁,你对我的爱意能不能别这么明显啊。”容难清清冷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道里竟传来了回音,变得温柔缱眷得不要不要的。套用一句话,你的声音美好到让我的耳朵怀孕了都。 简繁脚下一个趔趄,正好踩在了杂种异兽留下的粘稠液体上,一时间腿被粘住,而身子因为急匆匆的关系惯性极大,依旧猛力向前。简姑娘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肉皮球,“咕噜噜”地撞开大门闯了进去,闯得太潇洒。 在这个过程中,简繁是全程懵逼的,我靠,倒霉成这样也是没谁了,队友老是间接伤害我怎么办? 在这个过程中,容难是全程微笑的,其实是看愣了没来得及换表情。小繁繁,你倒是圆润地滚回来啊,大不了我下次不挑明了。 然后,在大家的沉默中,“哗啦!”简繁成功地滚进了后室的大水池子里。 “哇,我不想活啦!”简繁忽然高亢起来的尖叫把容难的魂儿叫了回来。 他匆匆往里头瞟了一眼,危险么,小意思。整个后室是主墓室的十倍左右大,一半的空间注了水,是一个极大的池子。由于水是死水,又是腥臭异兽的老巢,水本身绿惨惨的,绿中还透着点儿黑色,散发着一股子比异兽血液还要奇怪的怪味儿。简繁靠着灵力浮在水面上,头顶着几根指骨,眼睛都快翻白了。 水池子紧靠着大门,另外一边,满满当当的全是蹦蹦跳跳的无脑行尸,套着笨拙的盔甲,大概是怕水,挤在一堆,几乎上千人死在这里。简繁的出现让这帮没见过血腥气的行尸暴动,他们却也没敢越水池一步。 行尸们不敢,气头上的简繁倒是看不出来,她闻着自己满身的恶臭,烦躁得绿水被她的气劲荡起一个个波浪。“靠,连你们这帮没脑子都嫌弃我,看我不弄死你们!”她下意识地掏出符来,符纸沾了污秽的脏水,早就废了,这让简繁更加地心痛和气急。 她在水中捏了手诀,铜钱剑从门外飞进来,直直地冲进了行尸堆里。霎时间就和砍萝卜一样,残肢满天飞。唯一飘着空闲着的鬼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好像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 “哗!”简繁一个空翻,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铜钱剑自动回归,见简繁没有用它的意思,便自己乖乖地弄干净了学着腰带的模样缠在了简繁的腰上,勾勒出了她美好的腰线。 道袍是防水的,可是穿在身上还是难受的紧。简繁转身拿着自己的桃花眼瞅了一眼容难,“大爷,借个火儿。” 哎呀,年龄真是永恒的代沟。容难的指间跳跃起一抹蓝色的火焰,他性感的嘴唇往掌心轻巧地送了一口气,火焰便一股脑儿地飞到了简繁的铜钱剑剑尖,嗞嗞嗞的,把铜钱方孔的血气全部燃烧了。 “我靠,阿难你家小火又任性了!”嘴上喊着,简繁的手里同样不安静。铜钱剑划出一个个漂亮的剑花,蓝幽幽的冥火在空气里留下一道道灼伤的痕迹,这些痕迹都没有消失,反而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焰网,绚烂着朝着行尸群就毫不客气地扑了过去。 火焰一口气吞下了所有的行尸,人性化地打了个饱嗝,自己消失不见了。整个后室里全是阴冷的气息。 “阿难,你把它弄了吧,这地方怪讨厌的。阿嚏!”一个剧烈的喷嚏打破了一室静谧。简繁嘟了嘟嘴,浑身臭臭的黏黏的还打喷嚏简直是太丢人,她僵硬地转移话题。“阿难你看这个墓,穷,穷成这样了也好意思搭个墓,连点机关都没有。随随便便一土包埋了多好,还得让我们来干这活儿。真没天理!无名活该!团灭活该!” 容难把简繁那湿漉漉的头发和袖口滴出的水全部看在眼里,一块白布从天而降,裹在了简繁的身上,她还能感觉到合适的温度。 简繁那简单的头脑里塞了多少稻草,作为丈夫的容难,还是能估算出来的。她的牢骚叫容难嘴角抽搐。 他是爷,见过大世面,这点金银确实不够他塞牙缝,怎么简繁大小姐如蝗虫过境一般扫荡了人家,连血人身上的盔甲都偷偷捡回来了(别以为他看不见),还嫌弃。况且血人和怨猴守门,有蛊雕血脉的异兽和行尸驻后,一般人还真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出不来,何必设机关。没设机关你简繁都这样狼狈了,设了机关…… “被你挖过的墓还真是倒霉,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连人家花了大价钱的墓都不复存在了。小繁繁,你还真是古墓终结者。”容难飘在简繁身边,半晌没有动作。 “终结就终结,我干的可都是好事。”简繁正骄傲着等着容难把她提出去呐,谁知那个从不龟毛的家伙今天那么迟钝,“阿难你在干嘛,带我出去啊!” 容难冷着俊脸,难道我得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提你衣服的哪个角吗?一个女人弄成这样,真是下不了手。 最后简繁还是出来了,至于是怎么出来的,容难的那张臭脸可以回答你。 本以为才几个小时,可是当简繁重见天日的时候才发现两天都已经过去了,而容难飘过来的小眼神让她眼泪汪汪地秒懂,一定是她和血人还有异兽打架拖了时间,阿难在嫌弃,呜呜呜呜呜,阿难你怎么可以嫌弃我,有些事情明明就是你算计我的呀。 她受伤的心灵在看见锃光瓦亮的小和尚的大脑门那一秒,猛地亮起了百瓦的大灯泡。怪阿姨简繁扑上去就是一顿乱摸,小和尚可怜巴巴地僵着身体一动不动,而容难的俊脸再一次泛黑。 “坚持住,师傅昨天捡了个东西要给你哎。”仔细听,声音还有一丢哀怨。小和尚想起这件事情,听起来还是很兴奋的。 小子,你以为这么一招就可以把怪阿姨糊弄走吗,你太天真了。 “是嘛。”简繁满不在意地继续揉着小和尚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了尘这个老秃驴,连自己人都坑,他捡的东西,想想都满怀着恶意呐。“你在哀怨什么啊,小缘生?对了,那块破布,衣服你还回去了吗?”缘生萌萌哒的大眼睛让简繁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被他撞着的可怜人。 “他说,一品宴拍卖会上我会见到他的。”小和尚咬着嘴唇,满是想念,好像一块衣角扯了一根红线一样。“坚持住,那个小孩好过分,他竟然不吃棒棒糖!”他委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喜欢吃棒棒糖的生物,简直是不可原谅! 小和尚说着,简繁就想到了郊外工地上那个粉雕玉琢、少年老成的小童,不知道失了一魂一魄的这孩子这两天过得是否极其难受。魂魄是被硬扯出来的,那种剧烈的疼痛以及之后的反应真叫人心疼。毕竟是个孩子啊。 可是,缘生小和尚,你确定你说的是人话?短暂的伤感后,简繁已经被小和尚坚定的语气所震慑,在那一刻,大脑罢工。 小矛山毕竟不是自己家,不能想上就上。而她和小矛山的掌门闹得那么不愉快,个人情绪上也不愿意提前上山。和小和尚分开后,简繁难得失眠了一夜,容难也是寸步不离地待在床边,他们有的没的地聊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老和尚式门铃准时在六点响起,简繁顶着国宝的眼妆和华丽的鸡窝头,打开了门。 “老和尚,你昨天得了什么好东西,可别再坑我。”她激动地连剑都举起来了,和要出门抢劫的盗匪一样。 ------题外话------ 小繁繁:好吧,作者君,昨天缺了250,今天满了2500,你很怕阿难嘛~ 作者君:你的语气别飘,我怕怕 阿难:今天继续加油 作者君:求放过 小繁繁:阿难你怎么能和作者君说话,你看老和尚又来欺负我了! 阿难:嗯哼,看着办 作者君:时候未到,小繁繁你别篡改剧本!啊! 作者君从三楼飘下直抵一楼地面。 小繁繁:我什么都没做 阿难:我也 缘生:坚持住我刚刚好像送谁去见佛祖了 …… 第三十七章 一品宴前 面对气势汹汹的简繁,了尘神秘地笑笑,不言不语,势将高深进行到底。 小和尚从师父的袍子后头钻出来,激动地去扯简繁的睡袍。 然后,容难出现了。他的薄唇微张,隐约可以听见清冷的磨牙声。小和尚发现自己又接近不了坚持住了,忧郁啊。因为无限量供应的棒棒糖,简繁都已经被小和尚归为自己人了。没想到自家兄弟竟然摸不得碰不得,小和尚好生忧伤啊。 “小繁繁,时候未到,你现在得不到的。”了尘卖着关子,可容难不会,与其让别人留着机会调戏他这傻媳妇儿,还不如他自己上。好的坏的都是他的。 简繁感叹一声,闷头往外走去,“大家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这里简直太讨厌了。”她的小手在空气里摆着,有点儿像赶苍蝇似的。 —— 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收藏自己眼中的宝贝,即使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堆废物。 很不幸,简繁就是这种人,宝贝是她的死穴,她喜欢宝贝,囊括一切能换钱的东西。当初漏到缘生手里的那根手串,也是简姑娘难得大方的一次。不过她更喜欢收集的过程,所以她的宝贝都安置在容难那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宝贝,只知道挣。 这算是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吗? 一品宴,活到二十二岁的简繁从没有参加过。容难隐在她身后,只有他们这些自己人能看见他也在。 简繁跟着老和尚一路进了小矛山的主厅,不少眼熟的风水术士都在简繁眼前晃来晃去,吉祥话一句句抛出去,就没听见重样的。真不愧是练嘴皮子的专家。 “老和尚,晚上开始吗?我眼瞅着就要睡着了。在一群不停聒噪的乌鸦中间睡过去可真不美妙。”看大家虚伪的寒暄,她可没这奇特嗜好。简姑娘坐不住了,可太阳才懒洋洋地刚起床。还有的熬呐。 “午时三刻开始。简小友,一会儿以后大家就要开始进场了。这次大会在小矛山的清水阁举办,别走错了。若是中途进进出出,向门边的小童报老衲的名字。缘生,待会儿和简小友待在一起,还有,别忘记了你的缘分。”老和尚交代了时间地点,顺便把徒弟和徒弟要办的事也一齐交待给了简繁,偷得一手好懒。 “好啊。”缘生小和尚点点头,走到简繁身边呆着,经过那么久,他也知道了,坚持住碰不得,真不愧是见过佛祖的人,身边总有“佛光”普照,叫他这等凡人不得近身。也许是这孩子脑补得太夸张了,他不知道的是坚持住见的最多的是妖魔鬼怪啊! 简繁的黑眼圈似乎更重了,她气鼓鼓地盯着了尘,为什么在她还没说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决定了。她和阿难,这算约会嘛!在墓里她就打算好了,一品宴上一边欣赏众人的丑态,一边和阿难谈笑风生,说给阿难听人家也没反对。为什么一切都和她想像的不一样! 正所谓愤怒中的女人、恋爱中的女人、怀孕的女人这三种生物的智商都是不可猜测的,简繁完美地演绎了第一种,稍稍带上第二种。 “老和尚,你……” 话还没有说上几句,只听厅外一声锣鼓炸响,“请各位前往清水阁!”几个小童站在门前,一张张小脸儿严肃地鼓着,气氛不自觉地庄严了几分。 “小友,有话以后再说吧。阿弥陀佛。”了尘拍拍自己的袈裟,率先迈开步子。简繁差点憋到内伤。 茅山派是传承千年的大派,作为茅山派最大会客厅的清水阁,自然气派。门前的门匾是无暇的白玉,上书清水阁,据说是茅山祖师爷的手笔,恢弘雄浑,金吉之气简直要耀眼过天光。打开的大门是最最珍贵的金属鎏金所制,并不是现在所说的鎏金技术,这流光溢彩的大门没一点能耐根本打不开,门上还镶嵌着许多上品的灵气充足的灵石。门前哪怕是掉一点儿东西下来,都可以富足一个小修士几十年。 等众人走到了门里头,才发现原来门外的装饰不过是过家家。厅内的每张桌椅全都是黄花梨所制,刻着道教特有的精致繁复的符文,香气扑鼻,给了人一种直抵人的灵魂深处的安宁。 来参加拍卖会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好多名声在外的人都爱排场,一个个在大门外不知道磨蹭些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哪个红毯现场,众星等着记者拍照呐!虽然小童极力礼貌地催促,众人还是陆陆续续花了两个时辰进场。 了尘是佛家的高僧,大熊猫一样的存在,他有自己的单间,也有贵宾通道,不用排队,也不需要哗众取宠。简繁扑在他包间的软榻上,看都没有看一眼桌上摆着的羊脂白玉的一套茶具,曾经沧海难为水,容难的酒杯是世上一等一的玉料,差一等的料子虽也珍贵,却也成了简繁眼里的劣质品。看着看着,简繁就无聊地睡着了。 容难随手一挥,一块纸醉金迷同款的高级毯子就盖在了简繁身上,动作轻柔地连美人的发丝儿都没颤动一分。 “老和尚,你徒弟说要给爷夫人的东西,啧啧,你还真是不厚道啊。”没有管眨巴眼睛啃棒棒糖的缘生,容难飘至包间的窗口,湖蓝色的深衣,他眼神迷离,手里举着一把打开了一半的折扇,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精致中带着华贵,一举一动皆带有天生的傲慢,理所应当的天之骄子。 “毕竟是老朋友了。老衲也看得出他们之间的藕断丝连,我佛慈悲,于心不忍罢了。简施主看着淘气,却也是向善的性子,而那位,谁没上一点儿苦衷。容施主,你怕是想多了。”了尘弥勒佛一般地笑着,还揉了揉一旁徒弟的脑袋,“况且,缘生还得托你们两位照顾,老衲所做的,只是顺应佛祖的旨意。” ------题外话------ 作者君:能给作者君留个言吗? 小繁繁:你寂寞你空虚你开始发骚了? 作者君45度角望天:额,你说什么,昨天摔坏脑子了今天零件还缺点儿。 小繁繁:…… 第三十八章 一品宴之豪(一) 佛祖你不懂爱!容难瞪着眼前的高僧。 “哼,你这死老头懂什么。爷不准你做这事,你懂么。”你懂什么叫爱情里的患得患失么!你个老和尚,你懂么! 他容难一直是这天地间最悠哉又冷清的幽魂,上不受天缚,下不归地管,是真正的无法无天的主儿,可是自从遇见简繁,他连一句爱都不敢说明,生怕自己的冲动会换来女人的逃避,直到这几日他们之间感情的质变,他也不敢表白。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她,以她最舒服的方式陪在她身边,他会一直护着她,她是他的心头血。 他终于有了软肋,可他比谁都乐呵。老和尚要做的事情伤害的是这位魔王大人精心呵护的感情,他不允许,决不允许! “阿弥陀佛,老衲明白了。”了尘笑呵呵地应下了。 只是明白归明白,要不要办事还是另一回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就不用挑明了谁都尴尬。 简繁醒来的时候,两个高深莫测的家伙自顾自端坐,不发一言,她只能和小和尚凑到一块儿嘀咕哪种口味的棒棒糖味道最好了。她是心大到没看出来现场的暗潮汹涌的小糊涂,就这么一个懒虫,哪里愿意刚刚起床就动脑子。 懒人有懒福,她起得正是时候,拍卖会就这么“顺利”开始了。 精装的舞台中心站着一个穿着嫩绿色百褶裙的优雅美女,举着一把金色的小锤,张嘴就开始介绍第一件卖品。“大家好,欢迎各位前来参加一品宴,拂露我就不多寒暄了,在我身后的就是第一件卖品——上品碧血丹,由于炼制碧血丹的药材难得并且炼制过程繁琐,因此并不常见。碧血丹能使人的容貌保持年轻,功效应人的修为而定,但普通人也可使用,最短时效为三十年。请各位开始吧。” “老和尚,他们怎么不报底价,也没有人竞价?”这和一般拍卖会不一样啊,既没有底价,也没有人报价,安静得根本不像她见过的拍卖,却也不显得尴尬。 “简小友,前三日是以物易物,拍卖会也是一样的。”了尘从桌上取了一张黄符递给简繁,一副平静的样子,没有丝毫的轻蔑。 “在这里并不是价高者得,而是你送出去的东西恰好是委托人想要的,看运气而已。你送上的东西由这张黄符送至后台,整理后消息会被发给委托人,如果委托人得到了自己的心理价位,台上那位女主持会公布交换的东西;如果委托人不满意,可以再拍卖一次,否则就是流拍了。” 简繁十分惊讶,惊讶里头还夹杂着心疼,她转头看向容难,可怜巴巴的小狗找主人一样。“阿难,你不会把我的棺材送上去了吧?我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呐。我记得拍卖会的主办方是要抽取佣金的吧?”丹药简繁根本不缺,几年前容难就把丹药当做糖给她吃,她只是“好奇”,真的是“好奇”。 某个被盯着的人一点儿不适应都没有,他的目光在舞台的上方,十分迷离。“小繁繁,如果委托人没有付出一定代价,他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一品宴的拍卖会上拍卖。那不是你说的嘛,什么都不如钱来得重要,况且棺材也不是那么金光闪闪,还不如换成你喜欢的来得实在。放心,这回是老和尚帮得好忙。”总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容难回过头来,表情清冷着朝着简繁解释了几句,可他的隐含意思简繁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老和尚!”简繁马上扭头看向了尘。我是不会掏出什么东西的。话当然没说,不过那双灵动的眼睛表达了一切。 “呵呵,简小友,老衲不是那种人。只是一个老友求老衲帮忙,这是回报。” “切。”老和尚又不说实话,算了,实话也不好听。容难回了个鄙夷的表情,宝宝什么都知道,但宝宝不说。 简繁和缘生:这个表情怎么那么萌萌哒! “好的,经过第一轮竞拍,已经出现了买主,买主出价,一株千年人参。接下来,我们的第二件拍品已经被送上台了……” “千年人参,好穷啊。”简繁撇嘴,她还以为东西很高大上呢,哪里知道是一株和碧血丹相差太多的千年人参,想想都觉得太不公平。 “这就是一品宴,小繁繁你好好看。”容难不经意地开口,像一片羽毛拂过湖面。 小小的一品宴,也是跌宕起伏,实力与气运,有时并不成正比。最珍贵的东西,可能是最鸡肋的;而最便宜的,没准就是别人最需要的。恰恰是这种赌性,让一品宴流传至今。人生的小小缩影啊。 容难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就是高深莫测。简繁想着,他应该参加了很多回,见了很多笑话和奇迹,见过了很多人的人生。 他话音刚落,简繁就坐直了身体,伸长了脖子,眼神向外探去。听阿难的话,十有*没错,她这是下意识的举动。 缘生的眼睛好奇地黏在简繁身上,她默默红了脸。就是这时,容难也瞟了过来,简繁忽然跳起来,抓过桌上放着的黄符,提起笔就写了东西。她只是想躲过容难的探究。谁知…… “坚持住,你手上就有符,为什么还要跑过来拿啊?”小和尚的致命一击,简繁血槽清空。 “呵。”容难嘴里吐出了一个单音节,简繁抖了三抖,不敢抬起她热到可以煎鸡蛋的脑袋,所以错过了容难风华绝代的微笑和小和尚震惊到从嘴里掉出的棒棒糖,草莓味。很久以后,简繁听缘生说起这一段,免不了捶胸顿足,她要是看见了,没准那时候就能把容难收了,哪里还用她那么惨。 “恭喜那位出价极品敛息符的买家,您将得到这柄桃花伞。”底下女人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喧哗。 符,是道家所独有,有点只此一家的味道,不过时间久了,一些符箓就流传了出去。而敛息符,顾名思义,收敛气息,关键时刻可以保命;极品敛息符,一旦使用,连大成者也无法发现你的踪影,道家也无几人能做到这种地步,是无价之宝。 敛息符,有点耳熟哎?小和尚朝简繁的黄符上看了一眼,“坚持住,你买一把伞做什么啊?”小和尚还不懂符纸和法器的珍贵,他只是发表了一下自己对于那把粉粉嫩嫩的伞的意见。师傅说法器很少,很珍贵,坚持住买回去是要供起来吗? 简繁:不管怎么样,我要坚持住。 ------题外话------ 小繁繁:今天买了把伞,不知道怎么用哎。 小和尚:当武器! 老和尚:当柴火! 道芜:当餐具! 拂熙:师傅,回家吃药了。 阿难:你们这群鱼唇的凡人,伞当然是挡雨啊! 简繁:我靠,阿难你剧透! 第三十九章 一品宴之豪(二) 扛住,呜,心里扛不住了。 简繁涣散的眼睛闪了金光,希冀地望向容难,“阿难,那是我干的吗?” 你以为敛息符不要钱啊,一张符纸一千块,连使用的朱砂和水墨都价值不菲,还有她独特的阵法加持,她只是一个冲动!用一张极品敛息符换了一把下品的,不对,连下品都勉强的粉红色的伞!她喜欢的是大红色啊。喂喂喂,别歪楼啊,亲。 “小繁繁,需不需要染色?”好像是简繁肚子里的蛔虫,简繁抓着符纸的手一紧,容难就已经知道简繁内心的咆哮了。他挑眉,面对简繁,挑眉这个动作简直自然得不得了。 “不用,我就缺一把挡雨的伞。我觉得它,很、适、合!”咬牙切齿,简繁翘着嘴,决心打碎了牙往肚里吞。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呜呜呜呜,不可活,心好痛…… “呵。”容难的回应意味深长。这感觉怎么那么舒畅呐。 简繁哼了一声,又抓起一张黄符,写了几个字。 “我们台上的这件战国青铜剑归一位标价为五百年朱果的买家所得,恭喜您。好,接下来奉上的是一件刚刚被批准上台的宝物,是一套极品帝王绿的翡翠首饰,色泽大家都能看到,据说来自于几百年前的满清皇族叶赫那拉氏。”女主持的声音有些飘,还是加紧爆出了下一件临时加上的拍品,幸好没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可是台下就没那么平静了。 后台的卖家大概是要欣喜疯了,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土豪出现,原本需要的东西还需要个毛啊,在这些送上来的交换物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台下的观众们,已经疯了。刚刚出现了极品敛息符,又出现了百年朱果,哪怕是一品宴,也极少出现这种极度亏本的情况,再来几轮,或许一轮就够了,估计大家就能清楚是不是有哪家的土豪偷偷被放进来了。有人的眼睛已经开始闪烁精光,只可惜他们永远找不到那个捣蛋的姑娘。 一套古董首饰,简繁偷偷瞟了容难一眼。她待在包厢里,自然不知道一楼大厅里的风云诡谲。简姑娘正想着自己刚从墓里取了几件下品法器,既然自己瞧不上眼,抛出去看看能不能中,如果中了,她就把拿到的首饰拿去卖了,肯定比手头这几件其貌不扬的劣质东西更贵。 话说这几件法器是从血人身上顺下来的吧,简姑娘您可真心大,那会子那么危急的时刻还不忘兼顾自己的个人爱好,也是强大到没谁了。 对于一个直往钱看齐且不缺法器的小姑娘来说,钱不是目的,花钱自己看不见就不心痛,赚钱的过程才是最最重点的关注对象。 容难的教育看起来很成功,简繁的脑子大多数时候是别在他的裤腰带上了,这种大亏的生意,只有简繁一个人会觉得赚了。唉…… 所以简繁提起笔,无比自信地写下,翡翠簪子下品法器。然后,理所当然地中标了。 台下众人:有个土豪跑一品宴捣乱来了!主办方! 就在这时,仿佛听到了众人的呼唤,简繁他们的包厢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缘生,开门。”老和尚是一尊只会笑的佛像,阿难一般情况下只对她开尊口。所以为了自己的幸福,懒病发作的简繁眨眨眼睛,先发制人,“小和尚,你上!佛祖会保佑你的。” 缘生一听见佛祖便应了一声,乖巧地跑过去开门,门一打开,一长一短两道声影看得清晰。小和尚揉了揉眼睛,一看是这两天念叨着的人,他兴奋地扑了上去,“小家伙儿,我想死你了!” 道芜、简繁:靠,我是听错了吧! 了尘、容难:乖徒儿(臭小子),真是不出乎意料会死星人。 拂熙淡定地把小和尚的头一推,小和尚短而肉的萝卜手即使拼了命地挥舞,还是离着人差了一大截儿。两个小萝卜头,可爱的动作,一个热情,一个平静,那画面,别提多有冲击力了。 “拂熙。”道芜轻轻唤了一声,温和而无奈。拂熙小童马上放下了手,身形一闪,躲到了自家师傅身边。他隐在道袍里的小手有些抖,可见是身体虚弱,一直在强撑着。 缘生有些委屈地站在一边,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翘起来的小嘴可以挂起十个油瓶了。为什么大家都不理小和尚,小和尚什么都没做啊! “咦,是你!”道芜一走进来看见简繁的脸就愣住了。这不是南方的那位大家,真是凑巧,正好能好好感谢上次的恩赐。感觉不对劲,他再看一眼,哎,这竟然是昨日师侄给他看的掌门师兄的闺女的模样,这不是真的吧? 道芜就是茅山的异类,最不喜欢在山里修行,喜欢天南地北得去逛去看去体验,拂熙就是他半路上收下的弟子。所以掌门道清的闺女养在小矛山的那几年他愣是一次也没见着,也算是一家人对面不相识了。 “小友,你是掌门师兄的小闺女?”秉持着不懂就要问的优良传统,道芜也没有看见简繁瞬间冷硬下来的小脸,老老实实地张了嘴。 “师傅。”刚刚关上门的拂熙一转头就发现整个包厢的气氛都不对劲了,自个儿的师傅还傻呆呆地待在原地,似乎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问错了问题。他当初怎么就上了他师傅这条贼船。哎,自己做的决定,得认。 见道芜要张嘴解释,简繁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看样子这家伙会越解释越乱,她可不得越来越生气。 “道芜道长,这是你家小童的一魂一魄,你接着吧。”简繁把脖子上的铜钱摘下来递给道芜,拂熙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更加顺畅了。毕竟他的魂魄终于快要归位了。“至于你的问题,我拒绝回答,你们掌门真不是个东西!” “对,小繁繁你这话说得真好,今天的钱真没白花。”容难欣慰地点点头,掏出酒杯,开始悠哉地喝小酒,不错的心情和酒香一样浓郁,看来简繁刚才的话确实是说在了他的心上。 阿难在高兴什么?简繁疑惑。 简小友在说什么?道芜呆愣。 ------题外话------ 阿难:今天改简介了么,给爷增加情敌有意思么 小繁繁:趣多多。 阿难:嗯~ 小繁繁:我想吃趣多多饼干。 作者君:真不愧是我亲闺女,知道转移话题了都 小繁繁:作者君你去,每个牌子给我来一份,不对,还有缘生,来两份 作者君:……不禁夸的傻娃子 第四十章 一品宴之豪(三) 拂熙深切地表示,宝宝头疼,但宝宝不说。 “美女姐姐,谢谢你。” 简繁的思路被拂熙的话打断,她低头看对自己道谢的粉雕玉琢的孩子。作为孩子,拂熙太稳重了,成熟得让人心疼。这种违背成长规律的小孩啊…… “不用谢。”她知道拂熙开口是为了道芜。为了让拂熙安心,她温和地与之对视,把拂熙的手抓在自己的手心,孩子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在她有些冰凉的手里格外明显。那么一瞬间,空气好像冷了一点?果然是她这种性格装了那啥遭“天谴”了吧。 简繁难得在工作之余开启自己的阴阳眼,小童头顶一片祥瑞,只是父母宫一团浓黑,象征父母亡故,而且夫妻宫处更加糟糕,日后的感情无处落脚,注定一生漂泊。 “拂熙,送给你。”既然有眼缘,那么就祝你幸福吧,至少帮你一点儿。简繁同样送给了拂熙一串蜜蜡手串,上头刻了佛家的真言,老和尚开过光,容难施过法,简繁刻过阵,绝对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神器——平安符是也。 拂熙自然知道简繁手里的东西的不凡,他抬头与简繁的目光相撞,认真地对了几秒后,他垂下头,双手接过了那串轻飘飘的手串。“谢谢。”一句谢谢,包含无数情谊,他终于不再伪装自个儿的早熟。 这是简繁与茅山剪不断的缘。 “坚持住!”包厢里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氛再一次被打断,小和尚跑到简繁身边,瞅了一眼拂熙手里的手串,笑得开心,“我也有哦,小家伙儿,我们是一对儿的!” 那一刻,简繁觉得她没有喝水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她看见道芜在一边喷了,喷得特别绚烂。自己智商都是个问号的简姑娘,竟然有一天会笑话别人的脑子……正所谓没有最傻,只有更傻,此乃真理也。小伙伴们请相信自己是个聪明的娃子吧。 “小家伙儿,你的衣服在哪里?我还要帮你补上去呐!”小和尚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衣角,在拂熙面前挥了挥,跟个大姑娘抛丝绢给心爱的男子一样。上好质量的衣角带着淡淡的皂角味道擦着拂熙的脸颊划过,拂熙的小脸一下子爆红。 “不需要。”他的语气有些硬,始终不肯正面对着小和尚。说完话这个小家伙儿就自顾自抬头找自家师傅,无力地去扯道芜的道袍,“师傅,徒儿不舒服,我们能不能先回去了?”确实,他的状态说不上好,被小和尚一闹,爆红之后的脸转而就煞白煞白,十分唬人。 道芜一见自己的宝贝徒弟神色不对,他一把就把小家伙儿提了起来,以为是拂熙因为魂魄离身太久所以身体出现了恶化,完全没想到在座的除了小和尚都不算新手,真病假病怎么可能辨别不出来。 “各位,后会有期。”道芜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包厢门还是简繁唤小和尚关上的。 门外,拂熙拍了拍自家师傅的手掌,“师傅,我没事,我们去找掌门师伯吧。”他的样子十分镇定,叫人不得不相信这般正派长相的孩子几秒钟前才撒了谎。 “拂熙你没事?”道芜明显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就是调皮,原来拂熙也没那么大人嘛。他虎着脸把孩子放下,下巴的一撮小胡子一颤一颤的,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大灰狼形象,“孩子,我们不能撒谎啊。撒谎,我就请掌门师兄打你屁屁。” “我真的没事。”师傅你威胁人的招数几年没换了好吗。 拂熙明显地僵了一秒,再次强调自己还行。师傅是对他好的人,他会尽量不让师傅这位老人家担心。 “没事就好,就好。”道芜率先向前走去,小徒儿的伤必须要找掌门和各位师兄帮忙,越快越好,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啊。“对了,拂熙,刚才简小友为什么要说你师伯不是东西啊?”他一边走着一边问,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拂熙忽然有些头疼,额角直抽抽。师傅,您老想不通的事儿能不能别丢给我,我是人脑不是电脑啊! “掌门师兄确实不是东西啊。”道芜思考了半晌,用力点头。认真的模样让拂熙开始思考他该不该把命放到现在的师傅手里,有点危险啊。 “他是人啊。”道芜飘远。 拂熙: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 包厢之内。 “小和尚,你真牛。” 目睹了这一场小家伙们的大戏的简繁朝着露出无辜神色的小和尚竖了竖大拇指,瞧把人拂熙整的,都落荒而逃了。要是哪一天阿难也像拂熙一样好玩就好了。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见容难转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容难故意仰着头,装作没看见某人的鸵鸟模样。“小繁繁,你再不过来,你就连棺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一听到自己的棺材,简繁瞬间弹起,“蹭”地一秒就“飞”到了容难身边,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横在窗框上,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她也想知道这棺材值不值钱。 舞台中心的美女此时正退居一旁,四个穿着道袍的茅山弟子抬着一个盖着黄布的长条形的东西缓缓走来。 “亲爱的各位观众,让我隆重介绍这一次压轴的拍品!” 不知是不是简繁的错觉,美女的眼里闪起的金光和她看到钱钱的目光相差无几。看来这个美女主持了她这件东西,能得到不少好处。 女主持不知何处飘来了针对她的怨怼的眼神,她抖了抖,继续微笑着绷住脸皮开始激情澎湃的“演讲”。 “这件拍品是一具完整的金丝楠乌木的棺材。金丝楠木本就是珍贵的木材,木纹里带着高贵的金丝,乌木又兼备了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是著名的‘东方神木’,永不褪色,永不腐朽,永不生虫! 女士们先生们,更为难得的是,这块木料结成了天然的山水画一般的纹理,华丽却又不俗气,工匠所雕之龙纹与木料纹理完全吻合。经过专家的检测,这具棺材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已被人类所知的时代,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绝对是为帝王量身打造之物。而且,棺材上有法阵,没错,你没有听错,棺材有自动护主的功能,可以抵挡一颗小型原子弹的近距离轰炸! 这简直是木料里的大熊猫,棺材里的劳斯莱斯啊!你还在等什么,赶快动手吧!” 女主持亲自动手,猛地撤下了盖在棺材上的黄符布。 ------题外话------ 小繁繁:wuli棺材逆天啦!好开心好开心 阿难:还有一个,你忘啦 小繁繁: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一个身披盔甲的金元宝踏着七色彩云来接我 阿难:放心,那笔钱到不了你手上 小繁繁哭:我没猜到开始,也没猜到结局,oh 缘生:坚持住,节哀顺变 小繁繁:w( ̄_ ̄)w小屁孩你说啥 第四十一章 一品宴之豪(四) 原来她的棺材那么昂贵啊!简繁张着小嘴,僵硬地扭头看向淡定地不得了的容难,她的指间还悄悄地颤了颤,大拇指和食指尤为明显。“阿难,你说我能得到多少钱?” “你,算了。” 依照之前的经验,小繁繁这个家伙不要动作太快眼光太低就行。只可惜,今天她两样全占了。容难想着,脸庞上浮现出略微的笑意,阿难的夫人简直太傻了都要离不开阿难了,好开心怎么办。 不知道容难那位大爷在想着什么,简繁的眼珠子反正是黏在台下的一群肥羊身上了。 黄色的符布一揭开,棺材本身在地下待了不知多久的阴冷之气瞬间席卷了大厅,包厢里的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底下的众人几乎同时猛地一抖,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女主持似乎接到了来自主办方的秘密传音,她朝大家微微一笑,竟然下场了。整个舞台的聚光都打在棺材上,现场出现一阵诡异的安静。而下一秒,更大的喧闹沸腾起来。 一品宴上的确是有拍卖师下台的情况出现,每一次都是绝对的珍宝——比如千年妖王心头之血、天外神秘力量的陨石、可救死人生白骨的还魂丹……每一个珍贵拍品的主人都可以坐在楼上象征大人物的包厢里,不必前往后台,这可是天大。这一次的棺材,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 还没等大家思考完,又一具棺材被抬了上来,与那具棺材放在一起。 新抬上来的棺材比原先那具小了七寸,摆在大棺材边,就像大棺材拥着小棺材,莫名地冒起了粉红色泡泡。 “卖家将此两具棺材捆绑拍卖,小棺材比大棺材处处小了七寸,据卖家说,这两个棺材里之前装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毛僵,所以这个七寸算是弱点的意思咯。 各位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退场,其实这两具棺材还有一个价值。众所周知,天地间的始神数量稀少,天上人间那几位暂且不说,可提到最厉害的,谁都会说地府地君。这两具棺材上,刻有地君设下的禁制,两具棺材若在一起,便是世间最强大的防御法器。 好了,且不多说,卖家给各位一炷香的时间出价。此外,卖家希望各位所出之物能与俗世的龙国扯上关系。” 女主持在台下的黑暗里滔滔不绝,她脑子里一出现卖家只要钱,还最好是龙国的钱这种要求,她简直是崩溃的,哪个二货,只知道要钱啊! 而女主持脑中的二货此刻正盯着容难在看,简繁的眼睛里没有色眯眯的猥琐,有的只是看见金元宝的亮光,灵动可爱。 “阿难,你这个老鬼,真没白活那么久啊,你竟然跟地君认识哎!”那么一丢丢对地君的崇拜谁看不出啊。 老和尚听着,稍稍偏过头去照顾徒弟缘生去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竟然还有阴阳使不认识管自己工资的老大,简小友真乃神人也。 容难没了尘那么暗暗在心底无语,他的无奈是直接表现在脸上的。苍白的唇紧抿着,他重新握住腰间的白玉酒杯。不喝酒,只怕他一张嘴就得暴露。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简繁也没管容难说没说话,只要她说话就行。 “阿难,下次再请地君帮帮忙,我们一起挣钱啊。嗷呜,想想都觉得美好。阿难你别看我,我只是想想而已。”简姑娘的脸上可没泛起一点红光,面对容难那个她从来不懂的眼神,她就差举着双手保证自己不会犯傻的了。最基层的小员工想见霸道总裁什么的,看看小说就够了。 “来了。”这边还沉浸在怪怪的气氛里,那边了尘身边桌子上的符纸亮了亮,墨色竟浸湿了八张符纸,每一张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小字。了尘不完整地估计,整个会场都参与了进来,只是这上头交换的东西…… 能来一品宴的再笨也不是傻子,谁会把棺材当做庇护所,送着东西上来的肯定是刚刚那位土豪大人。 所以当了尘看到交换品名单的时候,他的老心脏都停跳了一秒,古董玉器还算正常,锦缎茶叶也是龙国特产,只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假牙、我祖宗的祖宗的头发、我三岁时玩的洋娃娃、我女朋友的内衣、我的男朋友的男朋友……这些是什么东西?他从不知道修炼之人还有这种诡异的爱好。 众人泪流满面:谁知道土豪大人想要什么啊,我们只想要棺材啊! 容难看到那份名单的时候闭了闭眼睛,只是他控制的时间很精妙,就像眨眼睛,简繁还没有发现,就被容难塞过来的黄符糊了一脸。 “哎,这个有意思;恩,好恶心呐;哇塞,这个我想要;不对,这个好;呀,还有更高的!……” “坚持住,你看,这个好大啊,这里还有更大的!哇,棒棒糖哎!” 整个包厢一片静谧,只听见简繁满心欢喜地挑选“最有价值的东西”,还有耐不住寂寞凑过来终于知道了简繁要什么而热情帮忙的小和尚兴奋地喊叫。 桌上黄光闪动,了尘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激情挑选。“简小友,你有挑到中意的么?后台说挑选时间到了。” 哎,时间过得好快啊,好纠结啊。简繁和小和尚同时有默契地耸了耸肩,眼神交流的结果就是简繁把圈出来的东西全放到了容难面前。 “阿难啊,我和缘生都不知道挑哪个了,你帮我们选一个吧。你选哪个我都认了。”那副羞里含怯的春水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告白呐,简繁。 容难接过,一看上头打圈的“重点物品”,他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那根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棒棒糖,圈; 一百万,圈; 一个亿,圈; 特大号特制棒棒糖,圈; 十个亿,圈…… 容难:我心好累啊。我怎么那么便宜! 在后台第二次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在两双殷切的眼睛底下违心地写上了黄符上最高的价格。在修炼者中,把钱看得那么重的,简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吧。 女主持还是没有上台,她只是颤抖着念出了得到的最新答案,不知是悲是喜。 “恭喜那位出价一百亿的买家,这两具棺材都是你的了。好了,各位,第一百三十五届一品宴完美结束,谢谢大家的光临,祝大家即将到来的新年快乐,再见。” ------题外话------ 小繁繁:耶,一百亿哎,可以买很多很多符纸啊 缘生:耶,还有棒棒糖,草莓味 参加拍卖会众人:麻麻,一品宴出现妖怪了,宝物交流会什么都不要,只要钱,太无耻了 小繁繁:钱也是东西啊,我最喜欢龙国的钱 众人:脑回路神奇的土豪不要说话,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赔出去多少钱 小繁繁:如果你们一定要说我脑回路神奇,说我土豪,说我讨厌,说我无耻,说我……的话,来揍我啊 阿难在她身后,瞟了一眼 众人:今天的月亮好温暖啊!╥﹏╥… 第四十二章 逃犯 有简繁在,这次一品宴怕是要流传千古了。众人退场倒是比进场快得多,没多久整个场地都干净了。 “都结束啦,这不是盛会么?宝贝呢?我还没玩够呐!” 简繁的内心是崩溃的,怎么就结束了呐,难道是道芜和拂熙来的时候把时间都偷走了? 她一低头,发现老和尚递过来一本册子。 简繁疑惑地翻完,发现除了伞、青铜剑和一套首饰,其他什么丹药啦、炼丹的珍贵药材啦、好看又好吃的食材(其实也是药材)啦、一些武林秘籍啦之类的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拍品,都被她完美错过。 那些东西好像都很便宜。简繁很伤心,竟然有人用五个亿拍下了一本养气修身的鸡肋功法,太浪费了,五亿给她,她能给你一本修仙的上品秘籍。 富有的孩子永远无法理解一品宴众人对所谓仙家拍品的疯狂。 这一次以后,一品宴上用最昂贵的东西换取了最廉价的拍品、又用最便宜的价钱卖了终极法器的二货土豪的传说也开始出现多个版本。结束后送客的几天,茅山威严几乎扫地,抢劫盗窃案件频发,倒是叫忙碌的茅山道士们叫苦不迭。简繁也算是间接地实力坑爹了。 众人正在苦苦寻找的一品宴土豪一二事的主角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什么体验民间疾苦这种事,走一趟就够了,从京都到暖江,还是让一路奔波的简繁歇息歇息吧。简繁趴在动车软软的座位上,神情忧郁,双手双脚非自然地瘫软,做出了一种奇怪的但又看着挺正常的姿势。 “了尘老秃驴,你竟然骗我!你竟然为了一个道士欺骗你的好朋友!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啊!”简繁一句更比一句音调哀怨,她谈到得失,其中的愤懑,连坐在一边的其他乘客都能感觉到。 “简小友,这你就错了。佛祖有言,一切皆为虚幻。况且,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也没向你许下什么诺言啊。只是……”在道芜的原话上加了点字,顺便卖了别人一点人情。 话说拥有一张好皮真的是上辈子福缘深厚。老和尚一脸祥和,即使是耍赖,也仿佛自己带着道理。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容难就是有一副好皮囊、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佼佼者。 想到阿难,简繁瞬间泄气了。秦息志、周添胜,那些都是没钱挣的活啊,好忧伤。卖棺材倒是有些钱,不过画符的话,上好的砚台就得五百万,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小道具,阿难分析完了,一分都没给她,连零花都没给! 容难在下山的时候就接到地府的通知被召回去了,否则简繁也不会有坐动车不需要走路的幸福待遇。不过,阿难现在在干些什么呢?她想着,就在车上睡着了。 —— 地府阎王殿。 “爷,对不起!”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四位知名鬼差统统跪在地上,缩着身子,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不是他们的错,但是阎王老大已经被爷不知道罚到哪个角落去了,没人在上头顶着,他们有点儿怕怕。 容难浑身散发着寒气,他侧躺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身着一身纯黑色常服衣裳,披着长发。凤眼一眯,那双眸子里的深邃翻滚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叫四人更加颤抖。 “什么时候的事?”通身的气派使他的嗓音之优美都无人注意。 “夫人接下苏省委托的一天后。他们行动很快,要不是牛头想到下到最底层去取一件东西,可能在一年之内都不会被发现。”马面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只是没敢告诉容难牛头去地狱最底层拿的是地藏菩萨亲手种下的菩提子——酿酒。 虽然得到了地藏菩萨的应允,但是容难曾经下过命令不准大家伙儿下去,像他们这些地府的第一批公务员,都是知道缘由的。牛头贸贸然下去,是犯了容难的禁忌。 “牛头。”容难冷哼,“你给爷等着。”他多少知道这其中的原因,重罚就算了,告诫还是免不了的。当下最重要的是,把那个从第十九层地狱跑出来的重犯再给押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从前的从前,就别再重演了。 “去吧,去找,当年的事,谁都没有力气再来一遍了。”他的语调平静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哀伤,如此的情感外露,却让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红了眼眶,暗暗发誓会更加拼命地去寻找。 鬼都派出去了,整个阎王殿里,只有高坐在王座上的容难。他闭着眼睛,轻轻地呼吸,端坐不动的模样像是陷入了什么梦境里。半盏茶后他睁开眼睛,头发有点微微的湿润,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他端起那永远不会枯竭的白玉酒杯,猛地往嘴里灌去。 —— 容难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 “他今天会回来,不会回来,回来,不回来,回……”无聊的简繁暴力地拔着刚刚生长出来的曼殊沙华的花瓣,企图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来推敲容难的行踪。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半个身子陷进了沙发里,被一大片曼殊沙华花瓣包围。 可是花瓣算法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容难又不是能被参透行踪的低级鬼使,还有11天龙国传统的春节就要拉开序幕,他们在一块儿五年,就过了五次春节,这一次容难怎么好像要失约的样子……想想这个老鬼今年可能不在就那么悲伤是什么鬼! 纸醉金迷的窗户外头可以看见整个天子湖,春节还没到,路灯上就添了小彩灯,天还没黑就那么好看。前来的人流也已经开始增加。郎妾桥的桥面上,密密麻麻的人来来往往,看起来很热闹。 往往热闹喧嚣的表皮下生长着最深刻的孤独。 “阿难,死阿难,死老鬼,你怎么还不回家!”简繁一把抓过沙发上的红色毯子,原本整齐的叠放被她揉得一团乱,好像是在揉着某个家伙泄愤一样。 “哟,这么想我,受宠若惊啊。夫人。” ------题外话------ 小繁繁:听说作者君今天掉了2个收藏,伤心死了 阿难:你在暗示些什么 小繁繁:作者君还是有收藏的,不会崩溃哎 阿难:你急个毛线啊,我又不会不回来 小繁繁:可是我只有一个阿难 琼瑶剧上场 小繁繁:阿难,你知道吗,我想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阿难:不,我不知道,离开了你,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小繁繁:不,阿难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 作者君:有完没完了,滚 小繁繁:阿难,我们走吧 阿难,说走就走:切,单身狗 作者君: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四十三章 他来了,请闭眼 安静,诡异的安静。 心理作用是很强大的。简繁低垂着眼,眼角的余光左右转换,瞄到的那一幕让她不开心极了。几天没见,容难的嘴唇好像更苍白了,本来仔细看就像个病秧子,现在直接变成绝症患者了。鬼,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死得没那么快啊。她纠结。 “小繁繁?夫人?亲爱的?你聋了?”本来就是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宝贵,小繁繁怎么还发上呆不理人了。容难瞥了一眼沙发上苦命的一坨毛毯,装作没看见。 “啊?”过度操心的后果就是反射弧变得异常缓慢。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简繁一炷香后才反应过来,“阿难,你喊我?”难道是阿难接了私活没告诉她,受了伤只好自己舔伤口?她的视线从容难的嘴唇移开,从整个人的角度来看,容难的精气神还是不错的,不好不差,也是中游偏下。松了一口气,她又开始换个角度乱想。 “要是我有第二个亲爱的就不会喊你了。”容难一本正经地表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调戏的话说出来也没那么奇怪了。 简繁的耳边有些发烫,她呵呵地掩饰,向容难伸出白白嫩嫩的手,一双桃花眼像个探测器一样在容难的全身上下扫描,“是不是特意出门给我挣零花钱了?交出来吧,把我上次拍下的东西换的钱也给我。阿难,来吧,让我享受一秒被自己的钱砸死的快感!” 容难的探视在简繁白嫩的掌心停留了许久。“哎。”他叹了一口气,“夫人呐,钱啊,全被我存在银行里了,不过如果你一定要的话……”我分分钟就可以取出来满足你。 “我不要了!”阿难的语气怪怪的,简繁的汗毛一竖,她急急拍桌而起,大叫起来,学起了“泼妇”。自以为的机智其实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然后,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简繁翘着小嘴,不知道说什么;容难则是在暗暗组织语言,毕竟他们凑在一块一起了五年,做了阴阳使五年,现在他要告诉她,纸醉金迷可能会无限期地关闭,他也可能几年甚至几十年、几百年不会出现在人间,小繁繁会不会伤心? “阿难(夫人)!”同时开口的两人互相望着,发现彼此的眼里是同样的惊讶。 “噗嗤。”他们一起笑了。 “夫人,你先说?”他要说的毕竟太沉重,简繁还是先把她的话说完吧,免得最后无话可说了。依简繁的性子,看着豪爽,其实即使伤了心,也会憋着,以前可以喝醉酒,可以找一些邪祟发发脾气,近段时间没有可以让这姑娘发泄的途径,他会担心。 “你先吧,老是让着我,总让我有低鬼一等的样子哎。”小性子冒出来了,女人的情绪,六月的天空,确实叫人防不胜防,更何况是鬼呐。 容难心底道了一声抱歉,他随即转身去看天子湖面,简繁站在他的背后,他才发现,她已经可以和他站在一起了。“小繁繁啊,你喜欢阴阳使这份工作吗?” “喜欢啊。”没有任何犹豫,她用力地点头。 “那恭喜你,你要休假了。地府出了一些事,我会被召回去,纸醉金迷无限期关闭。”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那句“恭喜”说就说了,他装着耳聋,说完就立即陷入沉默。 “……开什么玩笑,那你让我去哪里挣钱养活自己啊!”连被派在人间的鬼使都要召回去,哪里仅是一些事。如果找借口可以让他留下的话,“你可是老鬼啊,祸害遗千年,你又那么厉害……阿难,你会送命吗?” 简繁的语速很快,最后一句,却问得很慢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也许,会吧。夫人,我不在,你有什么事就去找老和尚,平常一些小事找土地山神也行,你是带薪休假,你本人的财产我帮你分批存在各个银行里,密码是251314,足够你这辈子的花费。”容难的表情带几分僵硬,颇有交代的意味,白玉酒杯被他握在手里,几乎捏碎。 他长而散漫的头发如今被他系上了。简繁细细观察才发现,一直潇洒肆意的阿难,原来也有严肃的脸孔。有时候,挽留一次就够了,你知他意,他明你心,冥冥中的红线剪不断,再撒泼打滚不过徒增彼此烦恼。 “阿难,再见。”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干脆一次。 她没再说话,此话过后无话可说。 “后会有期,夫人。”容难忽然俯身上前,在她的耳根说了这句话。他的胸膛正对着她的脸,好像往前一厘米就能扑进他怀里,然而万水千山也近过这区区一厘米。眼眶突然发热,有一种后会无期的错觉,简繁闭上眼睛,视觉总给人最大的感触,如果不看,是不是会好些? 简繁的闭眼的瞬间,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再轻微的扇动也能被容难捕捉。他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面前装鸵鸟的这个小女人,冰凉的感觉袭上她温热的唇,即使他们无法不能触摸到对方,只能凭借温度来感知,可是这股温柔沁进了心里,就扎了根,出不来了。 “我爱你,夫人。”平静的语调掺进了深情,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简繁紧闭的眼睛掉了一颗眼泪,她没看见,那滴泪被容难像对待珍宝一样收藏进了他的白玉酒杯里。 “我也喜欢你。”她急忙接了句,生怕某人走得太快,听不见了。 很久以后,纸醉金迷的客厅变得很凉,简繁睁开眼睛,之前乱七八糟的毯子好好地整齐地躺在角落里,那个总叠毯子的家伙不见了,而已嘛。 “我本来想把你介绍给好朋友认识的。我是你夫人啊。”只有房间门口的胖胖稻草人听见了一句嘀咕。简繁的朋友不多,就几个,好朋友更加稀少,两个。 虽然她并不如阿难那样爱得深,可是感情覆水难收,她也泼出去了。 阿难,你错过了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真的么? ------题外话------ 我们来打个赌吧,看看我能不能保持周末就二更的状态。 我答应会写到八十万字,各位就理理我嘛~ 收藏的小天使们能不能给作者君留个言,冒个泡也行啊 作者君寂寞空虚心痛得都快要死掉了啦 第一章 梵骨(二更) 一个身穿红裙的明艳女子坐在暖江师范大学北门的心意咖啡厅里,安安静静地刷着手机,银色的勺子搅着黑色的咖啡,优雅的质感扑面而来。 心意咖啡厅是暖师大早就毕业的学长学姐开的,因为有学长学姐的爱情作支撑,向往爱情的小学妹小学弟们就让这家咖啡厅一直红火到了现在。女子是一早来的,挑了最好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天。 一阵风声窜了进来,灰色的人影眨眼间便坐到了女子面前,他看似匆忙,却一点也不毛躁,坐下的时候悄无声息。女子没有开口,男人也不说话,两人就默默地坐着。 他们一起坐了3个小时,太阳应该也开始下班。但是由于是夏天,所以天色并没有黯淡。 “真的吗?是他吗?”终于,一杯咖啡喝尽,女子放下手机开了口,问了一句语意不明的话。 “对。”男人点头,双手握着女子之前点好的炭烧咖啡,早就已经已经凉了,品尝过的嘴里涩涩发苦。他看着窗外,仿佛有什么吸引着她的眼睛,所以他在寻找。 女子站起来,男人自觉地去结账。走出咖啡厅,空调带来的怪异的凉爽消失得很快,大地蒸腾起来的热气刺激着皮肤,只是女子的身边依旧清凉。她轻轻皱起美丽的柳叶眉,眼前是暖江师大并不是很气派的北门,有一些在校的学生正趁着黄昏急匆匆出门,等着消受即将到来的没有火热阳光的夜晚。 男人走得很快,一下子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女子提着手上同色系的手袋,迎着阳光,他站在她的身后,听着她的问句,心里开始难得慌张。男人的手伸了出去。 —— 五个月以前,心意咖啡厅。 简繁裹着黄色的大衣无力地趴在桌面上,她点了杯卡布奇诺,呆呆地盯着,咖啡的香味对她并没有吸引力。容难离开,纸醉金迷处于半封闭状态,她只好回到之前容难送她去大学时给她的房子里,正好她也有约,可以在那里耗时间。 “你的寓意是我爱你吗?暗恋吗?”银色的小勺子在咖啡杯里叮叮当当地唱着清脆的歌,简繁瞧着咖啡,细声细气地自言自语,“切,这种笨蛋的东西怎么能相信。简繁,你的脑子果然缺钱了。” 她嘀嘀咕咕着,背后猛地空气流动加剧,一股没有恶意但恶趣味浓浓的感觉自脑后传来,直接刺激大脑和反射神经。简繁的左腿自胸前举起,越过肩膀,正中目标。柔软度一百分,力量一百分,美感一百分。 “嘶,我说简繁,你这妞儿怎么下手永远那么狠呐!”来人没有像周围的顾客一样被震惊到噼里啪啦一顿声响,反倒娇媚地叫了一声,嗔怒的小模样叫惊呆了的顾客们又接受了一次视觉上的刺激。 简繁连脑袋也没转,有气无力的,明黄的衣衫衬得她的脸色更加难看。感觉到背后的手把她圈在怀里,温温热热的,和某人的怀抱完全不一样。她眨眨眼睛,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她的眼泪落在梵骨的手背上,那人急急地吼道,“简繁宝贝,是不是有人惹你了?等姐姐我去揍死他!” “小骨,我没事。”简繁的眼泪擦也擦不干净,她闷闷的声音轻悄悄地传来,“小骨,咖啡太苦了,宝宝嘴里好苦啊!” 感觉梵骨的气息一顿,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哭得更厉害了,“小骨,宝宝被一只老鬼炒鱿鱼啦!”虽然是带薪走人,但是梵骨要骂她的话,还是先委屈阿难吧。 果然,钱对简繁的重要性梵骨还是知道的,她只是不知道一只老鬼真的是鬼而已。她叹了一口气,松开手坐在了简繁的对面。 梵骨是一个绝对的美女,不同于简繁对红色的喜爱,她什么颜色都爱,眼角的弧度比胡黎晶还要勾人,果冻一样的红唇带着最直接的魅惑。再加上家室的傲人,气场的强大,种种相加,使她张扬的美丽最具有攻击性。 “宝贝,你被炒啦?来吧来吧,没找到工作之前姐姐养你好了。”梵骨瞧着被简繁搅得一塌糊涂的卡布奇诺,她伸出美丽的手,把咖啡从简繁的手里解救出来,浅酌了一口,“宝贝,你不是来庆祝我的生日的嘛,这么闷闷不乐,到叫我也不开心了。” 大美人不高兴了,简繁才意识到自己低落的情绪已经有那么久了,从阿难离开的那天算起,也有十日了。他凭什么干涉她的生活!她要奋起,奋起! “谁要你养,我连喂自己的钱都没了怎么会被称为财迷!你先别叫,小骨。我还是会住在原本我们上大学时我住的房子,就梧桐的那一间。你生日那天,我一定会去的。现在通知你我回来了,没想到你这位大小姐竟然来找我了。我好开心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本以为是自己一个人品尝苦涩,没想到凭借着多年的了解,梵骨竟然通过几句话就知道她在心意,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啊。她露出了这些时日的第一个微笑。 不同于梵骨美貌的激烈,简繁的美是韵味十足的,就像天子湖,平时清雅,偶然惊艳,越看越舒服。只是她酷爱的红裙把她衬得激昂,换下了红裙,她本色的气度,便更加凸显了出来。 “好美。宝贝你好美。”梵骨眯着眼盯着简繁,媚得简繁骨头都苏了,“明天就是年三十,宝贝你就和我过吧。” “我本来想和你介绍我的男朋友的,可是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明天我也不想麻烦你,帮我和梵叔叔说声新年快乐吧。新年到了,我也想一个人做些事情。谢谢你今天过来咯,亲爱的小骨。”店员过来提醒就要打烊,简繁站起来,朝梵骨招招手,潇洒地笑笑,“你就要过生日了,我还得好好准备准备。” “好啊,本小姐可是早就把请帖发到你手上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连生日礼物都没有给我准备,看我怎么教训你!”梵骨同样站起来,身手矫健地追着明智先撤走的简繁。这回,咖啡店终于不人满为患了。 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在校门口嬉闹了一会儿,终于挥手分别。 简繁走后,梵骨一个人站在关闭了店门的冷清的大街上等着家里的司机来接。一盏路灯打着透亮的白光,街面上拉出长长一道黑影。 “简繁宝贝有了男朋友啊。”她垂眸,细细地笑开了。 ------题外话------ 第二卷正式开始,然后又掉了一个收藏,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我先试试三天二更的样子哦 小剧场 阿难:喂,作者君,给我戏份,我是男主角哎 作者君:该来时总会来的,地君大人不要急嘛 小繁繁:阿难拜拜,我泡妞去了 阿难:呵呵 小繁繁、作者君:……好冷哦 第二章 萧未寒(一更) 夜半三更回家,不是没有过,只是少了一“人”,感觉特别不舒服。 简繁踏着月光,品着寒风,慢吞吞地循着记忆里的小路走着。 暖师大的主校区坐落在天子湖畔的东边,整个校区占地1200亩,共有教学楼10座,围绕着一座号称“天湖区最大”的图书馆,图书馆前是一条百米长的大道,干净利落,它两旁是呈泪滴状的湖泊,与天子湖相连。这里寸土寸金,年一过,便是整四百年的风霜历史。历史文化加上优美的景色,使之成为了天子湖著名的景点。 简繁的小窝就在暖师大的北门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梧桐小镇。容难告诉她,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更远,虽然这种看似很有道理的鸡汤在简繁这颗不愿意思考的脑子里只有蒙尘,但是她倒是记得很牢。因为这意味着这个路痴能不能找到路。 它是在说,不管这层楼有多高,请按顶层哦。看吧,阿难这家伙在她的人生里无处不在,“阴魂不散”。 简繁垂着头按了电梯,到了顶层就慢吞吞地往外走。 “砰!”她的脑袋与一块“石头”撞到了一起。 “哦!半夜撞鬼啦!”简繁揉着额头,与自身气质不符的话倒是说得特别溜。 “呵,小姐,我可不是鬼。”清新干净的嗓音在她的头顶炸开,就像是口渴的旅人看见的一汪山泉,太诱人了。夜半三更出现这种声音,*得不要不要的。 简繁迫不及待地抬头,却悲催地发现某人的海拔实在是高,她仰了头还是只能看见他完美的下颚线,而自己的头恰好在他的胸膛处,刚才撞对位置了吗? 好吧,看样子是个帅哥,在脸的面子上原谅他好了。“对不起,不过你也不能把胸放在我面前啊。”她听见自己的节操掉了一地。 帅哥笑得很激烈,她能看见他外套的扣子在颤动。 “小姐,我住在这里一年了,终于看见你这个传说中的邻居了。不过不好意思让一让,我是要下楼的。” 帅哥调笑的话让简繁老脸一红,她确实是有一段日子没回来了,难道都变成传说了?哎哟,真不好意思。 而等她想七想八想完后终于让开,电梯已经往下走了。简繁尴尬地笑笑,向自己的屋子走去。钥匙倒是还留在手上,可是她发现钥匙不管怎么转,门都打不开。 不是吧,这么倒霉!某小妞心底咆哮。 “你好,简繁小姐,我是你的邻居萧未寒。而且,不好意思,小姐,那是我家。”帅哥走进电梯的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让企图暴力拆门的简繁石化在别人家门前。 —— 费尽一番辛苦,终于把一年没有住人的小家打扫干净。简繁扑在软软的大床上,薄薄的窗帘后头漏出了一点天光。她正要睡觉,衣兜里的手机却不放过她,响得特别欢快。 “啊!”好想把手机扔掉!简繁表示她的人生不需要手机,可是容难说没有手机你就是人群里的妖,独来独往的小日子你熬不下去,听起来比那些融入人群的异类还不如。简繁耸肩,阿难说得都对。所以她这次出来把放在角落里生灰的手机摸了出来。 她按照几年前的记忆摁了接听,“喂,哪位?” “你终于回到服务区了,简繁。”手机那端的声音有点耳熟,低沉而富有磁性,听起来高兴的口气占了上风。简繁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号码,秦歌?谁?秦歌! 之前提到过,简繁有两个好朋友,都是在暖师大认识的。一个是同年级的天才室友梵骨,还有一个就是颇有大将之风的学长秦歌。容难把躲在纸醉金迷的她送进暖师大,让她重新找回做人的感觉,冥冥之中得到了朋友是她在暖师大最大的收获。 “秦学长,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的?”秦歌是简繁的第一个顾客,她自己找上门去的。他没有怀疑她,选择相信她,可以说是他们一起解决了那件事的,所以秦歌在她的记忆里还是挺重要的一个人。 秦歌看着好亲近,实际上他与谁都有距离,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绝对不会没事的时候打电话找你唠嗑。所以,大早上的,秦歌扰民做什么?简繁表示虽然她很困,但是很好奇。 “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吗?”手机那头清晰地传来了简繁从没想到过的答案。 “什么?秦学长你是不是吃错药啦?”简繁的瞌睡虫都被吓走了一半,秦歌什么时候也学会没事找事了? “我听梵骨说你回来了,就想着我们铁三角什么时候一起出来聚聚。毕竟你这丫头一毕业就消失,一年里不管给你打多少个电话永远是不在服务区。好不容易逮住你,哪能让你那么轻易地就跑了。” “呵呵。”简繁在床上如鱼得水般地翻了个身,抓起被子郁闷地盖住脑袋。自己已经习惯了凡事都用特殊的符纸和书信交流,手机早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她没想到要去联系两位小伙伴,倒是也没想到教他们该如何与自己联系。梵骨好歹有一张信纸,秦歌,忘了。 “学长,不是我说,大年三十的,你就别急吧。” 是啊,天都亮了,时间的流速总是叫人惊讶。简繁利落地挂了电话,翻身起床,翻出自己的道袍穿上。冷冰冰的凉水泼在脸上,是使人头脑清醒的最好利器。她背上自己的小包,往自己的道袍袖子里贴上一张黄符,慢吞吞地打开门。 “嗯,邻居先生?”难道是上天听见了可怜人的呼唤,给她派来了一位天使? 昨晚灯光黯淡,加上简繁心情的糟糕,虽然碰到了邻居,可是她连他的样子都还没有看清。今天出门上工,门一打开就迎来一个温暖灿烂的微笑,简直是新年最好的礼物。 萧未寒有着一头清秀的碎发,他的五官十分立体深邃,像欧洲人。身材挺拔的帅哥站在家门口,穿着民国风情的黑色西装三件套,熟悉的气息迎面吹来,吹乱了简繁的一颗少女心。 恩,有阿难的味道。 见眼前的简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萧未寒收回了伸出去一半的右手,悄悄把右手藏在了身后。 ------题外话------ 作者君: 要不要猜猜萧未寒是配角中的哪个?嗯哼。 双更第二天,凄凄惨惨戚戚,不要这样对我嘛,我好歹是不污玻璃心·玛丽苏·傻白甜哎 第三章 老头(二更) “你要出去?”萧未寒指了指电梯,电梯的楼层显示为10,很不幸,它是在向下。而简繁所居住的顶楼是26层,她得等上好一会儿。 简繁尴尬地笑笑。如果萧未寒没有出现,她会直接给自己弄一张隐身符,然后从26层的窗户跳下去。飞檐走壁她虽说不怎么行,但是也不算真正的菜鸟。老祖宗的东西,有些方面来说,还是挺给力的。 “萧未寒,你有事吗?”大早上有漂亮的风景来明目确实很不错,不过帅哥堵在家门口自己挤不出去就感觉怪怪的了。 “叫我未寒吧。昨天晚上碰到你,今天我做了三明治来向你问好。你出来得正好。”萧未寒的左手拿着一个包装得漂漂亮亮的三明治,说话间就递给了简繁。不知道加了什么,普普通通的三明治显得特别的香。 简繁想了想,好像帅哥刚才真的是要敲门。她咽了一口口水,忙碌了一天只喝了一杯咖啡,她的胃终于在容难不在的时候开始抗议了。 作为回报,她开了阴阳眼准备看看萧未寒这几天的运势,可是怪事一桩接着一桩,她竟然看不透他。 天生命格奇特?简繁抱着三明治,呆呆地看着萧未寒自然地向她道别然后走进对门的屋子里,满头问号。命格奇特的人怎么变成了大白菜,不该是万里挑一的吗?倒霉的她,倒霉的缘生,倒霉的拂熙,现在加上了一个看不透的不知道倒不倒霉的萧未寒,奥,还有同样看不透的梵骨。 吃惊归吃惊,电梯又一次开始下降的时候,简繁又没有赶上。她催动自己袖子里的符纸,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她没有发现,在她原本站着的楼道里,出现了一双精致的手工皮鞋,分毫不差地踩在了简繁站过的位置。鞋底轻轻地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暖师大北门,简繁裹着道袍,手捧一杯卡布奇诺,身边摆着只剩下一口的半个三明治,剩下半个摆在了她身子的另一边。 “老头,今年你还是不肯跟我走?”她的瞳孔十分涣散,看得出来脑子也罢工了一半。大年三十,大家都躲在家里享受着难得的团聚,再不济也是一群人热热闹闹,哪里像她,大早上的,跑出来吹寒风,陪钉子户。 简繁身边坐着一个披着老旧军大衣的老人,头发花白,面容哀伤,正像个饿坏了的孩子努力地嗅着三明治的香气。老头不知道待在这里多久了,他还挂着满清的辫子。 “哪里能走,我还在等人呐!”听简繁说让他走,老头立马停下动作,气势汹汹地瞪着流着鼻涕的小姑娘,“还没来呐,还没来……” “老头,你坐在这里很多年了,我也没见人来找你啊。你等的人,都走了吧。你还是和我走吧,我俩做个伴,一路上我陪你,还有免费的风景可以看奥。”简繁好似哄孩子一般哄着老头,就差手上举起一根棒棒糖了。 “同学,你一个人坐在门口做什么,快回家吧,学校里都没有人了。”学校留守的保安向着简繁的方向走来。 简繁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几日里就数今天的太阳最大,天气也是看人心情的。“老头,那我先走了,明天我还会来的。”她笑笑,“保安大叔,我马上走,新年快乐啊!” —— 梧桐小镇的花园里,一群老头老太太正带着小孩子们晒太阳,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女孩乱入其中,和老人们玩得开心极了。 “孟奶奶,您儿子可能今年年后还会有一段时间的波折,有惊无险。您看您写的这个国字,最底下的一横并没有划死,等年三十的钟声一响,您就把你们家对着门的那个鱼缸砸掉,完美。不用谢,给一块钱吧。” “李爷爷,您孙子看面相是富贵命,以后必成大器,但是您现在太过放纵,你孙子的福气就快被您放光啦,可能的话请尽量把孩子送到父母那边去,我知道您舍不得,只是这孩子的未来还是您儿子媳妇比较能掌握。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就一块吧。” “萧爷爷,测身体吗?您身子骨还很硬朗,您看您写的字,遒劲有力,您还有很长一段好日子可以享受,不要整天思虑过重。您能活多久?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嘛不出意外的话,您的寿命能过九。一块钱就够了,谢谢。” 一圈转下来,简繁攒下的硬币两只手都快捧不过来了。她和众位老人愉快地挥手告别。老人们并没有对简繁感到陌生。之前的四年这个小姑娘也会在这一天窜出来帮人算命,不管算什么都只要一块钱。第一年是看着好玩,后来发现这小丫头说过的话全部应验了,所以大家这几年都会默契地准备好一块钱,坐在花园里等她。本来还以为小姑娘毕业了就走了,没想到她还是来了,今天来晒太阳真是幸运。这些老人想。 简繁是不知道这些那些的想法了,她回到家里,正好是中午时分。她把硬币放在脸盆里,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瓷瓶。瓷瓶里装的是早上草木上的露水,是最具灵气的东西之一。 现在这些晨露全被倒进了脸盆,把硬币里的人气洗尽,硬币本身变得极其崭新闪亮。简繁又用早就准备好的符纸把硬币一个个捞出来擦干,一字排开,接受太阳最猛烈的洗礼。 草草解决了午饭以后,简繁回到阳台,取出一个新的干净的脸盆,硬币被全部捧在手心,她虔诚地念着道经,三分钟后双手一撒,硬币全部落入脸盆。一共52个硬币,20个反面,18个正面,还有14个神奇地都贴在了脸盆壁上,正反不论。 这是阴阳使每年必做的传统,用以预测来年本人的运势。医人者不自医,算命者不自算,算了也算不到。他们只能通过在新旧交叠之际借别人的气运预测下一年自己的凶吉。很模糊的算法,但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 可是,简繁的卦象明显很糟糕。如果倒霉到底就算了,偏偏还有大片的可怕的空白。阴阳使简繁,2156年的运势,正气不足邪气缠身,结果不明。 一句话,倒霉。 ------题外话------ 哈哈,你们想不想念小剧场君,作者君今天关他禁闭去了哦。 今天涨了收藏还宝宝还以为有推荐了嘞,首页溜了一圈啥都没有,一头雾水。 不过三位宝宝感谢感谢啊!么么哒!作者君笑疯了所以把小剧场君扔掉了…… 小剧场君:55555,麻麻,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四章 上山(一更) 年三十的晚上街道上一片安静,店铺都早早关了门,只有小区里的人家点着灯火,阳台上的新灯笼火红火红的,耀眼极了。 简繁坐在阳台上,周围的玻璃窗户全部被死死地关紧。她身旁的桌子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小茶壶在小火炉上温着,里头泡着的不是茶叶,而是容难留下的美酒,整个阳台都弥漫着酒香。 她端起酒杯,一口温温热热的酒液入口,从喉头流到胃里。即使是温过的酒,胃里还是有一丝又一丝的抽疼。 “该给小骨弄些什么东西过生日呢?”她念着,“法器?符纸?墓里头的那些东西?不行啊,全都送过了。算了,等见过老头再说。” 老头是唯一一个不可能过春节的老家伙。 于是当天上的星子还未完全坠落的时候,简繁又一次出现在了暖师大的门前。一点灯光都没有,连保安也歇息了,天色将亮未亮,北门的花坛边上坐着一个佝偻的影子。简繁披着一身火红的衣衫出现,明明脚步轻巧,老人的脑袋却向她这边偏了一角。 “我想起来了,我是要等我的儿子啊,那年家里来了个招兵的差爷,说是皇上下旨,每户人家都必须出一个劳力,其他的不准多问。”老头带着缅怀的神色,慢慢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都是说给简繁听的。 “我儿子本来是要考状元的,却被他们带走了。后来儿子穿了一身兵服回来,说皇上是在招人当差,刚当差那会子,月钱就有一两银子呐。可是,儿子就没再回来过。一年大旱,大家都走了,老头不想走,儿子还说会回来看我和老伴儿的。我等啊等,等啊等啊等,等到老头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身后这个奇怪的院子,还有你这个奇怪的丫头。” “所以你一直不肯跟我走,也不肯和我说理由。”简繁瞧着校门口的地面,估算了一下温度,没敢坐在老头身边,装着一副了然的神色,她确实懒得去查。“老头你自己其实也知道吧,你儿子不会来了。” “对啊,丫头你不会想强行带我走吧!”老头一副防备的样子,简繁表示自己看得很是心塞啊。 她眨眨眼睛,小和尚无辜的表情被她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做不到。你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家伙,只是单纯地等着儿子而已。像你这种钉子户,最难拔掉,也最容易管辖,就和空气里的灰尘一样。所以,能不能……” “不能!” “我是说我朋友要过生日了,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老头尴尬地摸摸脑袋,“老头还以为……呵呵,呵呵。小姑娘的生辰礼物,老头怎么猜得到。嗯,要不,你送她一副刺绣?姑娘家,还是要绣活儿好才好嫁。” 刺绣,那是什么年代的玩意儿? 简繁自动忽略了老头最后一句话。刺绣这种古老的东西她哪里会懂,不过老头倒是提醒她了,自个儿做的东西是最珍贵的。梵骨那小妞儿,每次过生日都轰轰烈烈的,就怕全世界不知道一样,要是送去的东西太普通,梵骨是不会介意,就怕别人找麻烦。她可怕麻烦。 “老头儿,我以后再来看你,我现在要出远门了。”早点出门采药吧,送小骨一颗救命药,也送自己出门散散心。忽然觉得天就这么暗着也没关系,心打开了就行。简繁扔给老头一颗牛奶糖,摆摆手转身离开,“老头,送你一颗糖,让你感受感受新年的气氛哈!” “寒酸。”老头捡起地上的糖,嗅着甜甜的奶香,嘴里念叨着。 —— “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的。爷,您看夫人,过得也不是那么糟啊,您就别担心了。”牛头把简繁最近的经历统统汇报给了坐在王座上阴着一张俊脸的男人,随后自己又添了一句。 “别担心,你看看,那个秦歌是谁,萧未寒又是谁,现在又冒出来个老头!小繁繁身边总有苍蝇,爷都来不及拍!太过分了,就该待在纸醉金迷里,让这丫头一辈子找不到服务区。”白玉酒杯同样被温在小火炉上装着热水的小碗里,回归了地府,它变得更加剔透。一只白皙的大手把酒杯从水里捞出,放在手心把玩,杯中的酒液却半点也没见洒出。 “爷,夫人身边也没多少人啊,况且夫人这几日又匆匆下了决定去远行,这人再多,也碰不着啊。”牛头笑呵呵的,一张牛脸显得特别诚恳和憨实。他心里想着,这秦歌和老头,爷早前就知道了,对着一老头吃什么飞醋啊。爷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滚一边去,爷连想都不想让他们想。切,牛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是不是太闲了,逃掉的重犯有消息了么?”容难躺在王座上,黑绸一般的长发从他的身前滑落,他的身上难得没穿古服,披了一件现代样式的睡袍,松松垮垮的,露出的精壮的胸膛叫人看得血脉喷张。如果简繁在这里,鼻前的红色液体一定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牛头终于明白马面和黑白无常甚至他们老大阎王都不敢来见容难的理由了。爷见不着简繁夫人,前几日身体里的力量又暴动得厉害,此时最是情绪糟糕的时候。他们又办事不利,找不着重犯,连一点痕迹都没察觉,这不是明摆着来讨骂嘛!兄弟怎么可以这么做! “牛头!找不到你就不要睡了,你总该想想,如果再怎么找,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的话,那那人是不是已经借到一个乌龟壳了。你们是不是安逸太久了,照着最初的数据找,鬼都找不着!滚出去!” “是是是。”牛头连声答到,溜出去的速度创历史新高。那位可不是连鬼也没找着嘛! 这已经不是容难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了,从重犯出逃再到地府发现他出逃,中间掺了多少时间。当人离开地府,地府开始寻找却找不到,这中间又多了多少机会。父王母后如果还在世,肯定也会被这帮没有效率的家伙气得喷火。一想到简繁和自己的父王母后都不在身边,容难手里的白玉酒杯便成了他最后的安慰,他举起酒杯,杯中之酒源源不断地倒入他的口中,可他的眼神却无比冷静。 “酒杯啊酒杯,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 说风就是雨说的就是简姑娘。大年初一谁都在家里待着,她背着小包从家里愉快地滚了出去。冬天药材不好找,不过一些稀有的药材都是在冬天出现。简繁这一次也没有走远,她只是去了苏省的秦山。 秦山是个好地方,传说颇多,又是自然保护区,让人无法踏足。一山隔开温带与亚热带两种气候,物种繁茂且奇特,是全国有名的药山。简繁这一次来是为了寻找一种叫做阴阳花的珍惜野生植物。 由于秦山独特的地貌,诞生了一种叫做阴阳花的东西,此花一面背阴,一面向阳,阴为雌,阳为雄,有此花入药,必定使服用者阴阳调和,身强体健,福寿延年,丹药的成型几率也能提升数倍。只可惜此花数量稀少,一旦生长,便能自行移动。人类药师并不知道其药用价值,只有他们这种阴阳使和修行者才略知一二。 爬山需准备充足,而简繁的小包里早就放着容难准备的各个用具,她只需要买齐食物便能轻松上路。 上山时简繁遇到了一位山民。 山民担着山货下山,却见一个女孩子穿着大衣跟个球似的,却健步如飞“蹬蹬蹬”往山上跑。“小姑娘,你上山做什么啊?”不管山外怎样,山里人依旧淳朴。 “大伯,我要上山采药。”简繁呵呵笑着,显然心情不错。刚走几步便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也许是阴阳花近在咫尺啊。 “小姑娘,山上有妖怪啊,现在我们平常都是不会随意出门的。”简繁的话音刚落,山民大叔便急急摆手,指着远远的云烟缭绕的山谷,告诉简繁最近河里不太平,常常出事,好多动物都淹死了,连人也会被拖下水,明里暗里都在让简繁不要去。 妖?河妖?“大叔,你们有没有送上一位美女啊?”自古就有的先例,简直愚蠢至极,就怕这些不知山外事的山民愚昧,害了别人性命。 “哪能啊,也许是我们村子最近犯了风水,人都倒霉了一些吧。小姑娘,你这身城里人的打扮,还是别上山了。万一惹怒了山神老爷,谁也讨不找好啊!”山民的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大伯,我是捉妖的,这种事情,我不怕。”简繁安慰着眼前惊慌的山民,桃花眼里闪过精芒,整座山霎时只剩下黑白两色,而河谷处,黑气逼人,整片山林烧了也不会有那般浓郁的黑色。山神老爷,哼,河童吧。过年的时候出来行凶,正是挑了一个好时候。 ------题外话------ 作者君兴奋ing:这章肥不肥,美不美? 小繁繁无聊望天:缘生给根棒棒糖。 缘生眼睛亮晶晶:师傅给包辣条吧。 了尘发现自己啥都没带:咳,容难施主,给颗药 阿难高冷状:没有 作者君:请问药去哪里了? 阿难:你嘴里你没尝出来 作者君:我心好碎求安慰 第五章 遇袭(二更) 不仅挑了一个好时候,还挑了一个极好的被害人呐。 简繁的手上红光一闪,铜钱剑成,她猛地朝着山民刺过去,铜钱剑金光大盛,光源的边沿都能划伤皮肤,气势不小。山民的帽子都被掀开,露出他头顶上圆盘状的凹陷,里头盛满了清水,一股子恶臭从他头顶黏腻的皮肤里钻出来。 “你是怎么察觉的?”铜钱剑从河童的脑袋边划过,腥臭的血液和着清水哗哗地从他脸侧滑下。他看着简繁,更像是看着一块挡路石。 “这么冷的天,我都懒得出门。”简繁鄙夷地瞧着眼前的河童,虽然不知道河童为什么离开水,但是你出来害人就不对了啊,还正好挑着了她。她周身黄符飘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你背的那些山货是你挖出来的人的心肝吧。”这一身血腥气比她的铜臭讨厌得多了。 河童神色一凛,和简繁一般高的身子像皮球泄气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不好!简繁身后正在准备攻击阵法,她来不及腾出手去阻拦,河童像是察觉了,拼了命地从她的束缚中逃走了。 简繁正叹着气,准备着追赶,忽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简小姐,你也是来这儿度假的?” “萧未寒?”她转过头,缩了缩手。还好反应慢,差点儿条件反射把人丢出去。 帅气的男人冲着她蛊惑般笑笑,手里握着一颗小草。简繁不懂这些药理,只会用容难给的配方炼制,可小草上浓郁的生气还是教她侧目。或许这家伙是个药师,大冬天的上山采些特殊时节的药罢了。“对,我也是来玩的。”她点头。 “那和我一起吧,你是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萧未寒还没有等简繁回答,就转过身往山里走去,手上不知何时提起了简繁装样子的登山包。 简繁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虽然不喜欢“你是女孩子所以应该受到保护”这种大男子主义论调,但是萧未寒的气质让她贪恋。她想了想,还是跟上了。 走了一个小时,简繁有些气喘吁吁,体质上的缺陷让她的体力严重透支。可萧未寒走了这么久,连口气都不喘,精神奕奕,光洁的脸上没有半滴汗水,除了鞋底,也找不到半点污渍。 真是个理想型帅哥。简繁想着,要是没有阿难的话。 本来思绪还应该在飘远一点,不过当简繁看到萧未寒的帐篷的时候,她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萧未寒的帐篷搭在河边上的高地,看起来是个好地方,可是冬天山间本来就寒冷,而且还有河童出没,一个普通人在山里这么过着,没有暖气或空调,真的没问题么? “萧未寒,你来这儿几天了?” “年三十来的,听说这儿有我需要的东西。”萧未寒从帐篷里取出一个袖珍花盆,将手里的植物小心地放在花盆里,填上泥土,放回帐篷。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白帕子,就着溪水擦了手,也扔进了帐篷里。 “萧未寒……”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把花草都放到帐篷里了?简繁站在一旁,从帐篷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堆花草,拥挤得不得了,怕是连一只脚都快放不下了。 “好了,不是说了叫我未寒么。”萧未寒重新把简繁的登山包拿起,扫过简繁的一眼里的深沉复杂让简繁疑惑皱眉。“走吧,和我一起去前面猎户的小屋。” 原来不住这里!简繁想着,老老实实跟着走着。屋子不远,建在树边,拐个弯就能到。简繁感觉自己都挥汗如雨了,虽然疲惫,也还是加快了脚步。在小木屋里歇了一宿,简繁一大早醒来,便发现萧未寒不在屋内,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冒着热气,比她预想的啃干粮好得多。 吃饱喝足,找了登山包,简繁四处望了望喊了几句,萧未寒可能不在附近。她留了一张字条,引燃黄符招来了符人,背着她直接往最高的山峰跑去。 阴阳花极有可能出现在阳光与阴面的一线之间,简繁收起符人,躲在远处,瞧见有一点光亮从不远处传来。 难道运气那么好?她心里窃笑,悄悄地弯腰往前走去。待走得近了,怕小花逃跑,她一个飞扑,瞬间的爆发力叫人震惊。 而爆发过后的简繁病怏怏地趴在地上,她小心地打开手心,又冰又热的触感和不断颤动的挣扎告诉她这的确是她在寻找的阴阳花。只是地面上凉得不同寻常,隔着厚实的冬衣外套,也寒到了骨子里头。 还没等脑子里的疑惑想通,简繁就被地上浮起的尘土盖了一脸,她眯着眼,努力往下看。 什么!怪不得阴阳花那么容易便被捕捉,原来它的根茎甚至枝干都冻在了土里,土层的底下埋着一块巨大的冰块,整个山尖都由冰块筑成。简繁用力拔掉了阴阳花,冰块竟开始快速融化,除了简繁趴着的那一小块。她漂浮在了水上,左右不得动弹。 “哗啦!”水面浮起一个白色的大件东西,朝着简繁这方迅速挪动过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人形。 “哇,何方妖孽!”简繁的背包被粗暴地扯开,她一把掏出新买的黄符,掐了手诀竟发现什么反应都没有。低头一看,她悲催地发现,昨天准备的时候忘记画符现在面临生命危险了怎么办!阿难这个死老鬼,你给了符不帮忙画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她懒啊! 远在地府的容难正烦躁地批着文书,心头猛地一顿,纸面上顿时多了一坨黑黑的不明物体。“啧,小繁繁你真是不乖,你这心思怎么又跑出来逗我了。”他的语调竟是如此的温柔。简繁不在,终于不用再伪装出刻意的疏远清冷的模样。 冰面很滑,还四处摇晃,简繁站都站不住,寒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简繁不禁思维发散,会不会睁开眼睛她就穿梭到了南极?忽然,她身下的那块冰定住了。 “难道我要折在这里,卦象这么快就应验了?” ------题外话------ 小繁繁:作者君,这个吓唬我的是何方神圣? 作者君:乖,睡一觉,明天就知道了。 小繁繁:我不开心。 作者君:人生已经那么艰难,你就别瞎【b~】好吗? 小繁繁:收藏少又不是归零……干嘛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像欠揍的样子。 作者君:我泪奔啦,我奔出太阳系了都 小繁繁:w( ̄_ ̄)w这疯子谁家的 三天二更结束,好吧,果然还是不怎么样,哪怕是我发现了原来我还在潜力推。明天恢复一更,不过字数会多点哦! 第六章 捡到一只小白兔 摇摇晃晃的冰块停住,简繁砰砰跳动的心都好像停住了。 忽然她的身边阴气大盛,一团团冥火噼里啪啦地愉快燃烧,像是保护着她,却一个不小心把简繁身下的那唯一一块浮冰给烧没了。没错,简姑娘连遗言都没想好,就“哗啦”一声重重地砸进了冰水里。而充当唯一保护神的冥火,熄灭了。 “天!”这一刻简繁绝对是崩溃的,“我的新符纸又报销了!” “啊,阿难我跟你没完!”她第一秒心疼钱,第二秒想到那团冥火一定是阿难的东西,却把她推向了更惨的境地,差点儿没自己把自己呕死。 简繁不会游泳,掉进水里,和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样,一个劲儿地傻扑腾。那团白色物体却在她不注意的瞬间移动到了她的身后。 “咔嚓!” 简繁:我靠,我好像听见咬苹果的声音了,哎,有点痛。 在全景的视角下,就是那一团白色物体原来是一个“人”,既没有红色的眼睛,也没有长长的指甲。他的身子随着水飘着,仅仅是头部靠在了简繁的脖子上,脸朝着脖子,喉头不断地翻动。 泡在冰水里,衣服湿透,血液又迅速流失,简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身子的下沉趋势。 “哗啦!”又一声水花的声响。简繁已经失去意识,而抱着她的那个男人,踏着水和踩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一身白衫,消瘦中带着沉静,翩翩而来。 什么惊鸿仙,根本比不上这个男人的半分惊艳。他妖媚,眼波流转之间透露出来的魅色比狐狸还要艳上三分,唇上抿了血色,高贵中又带着绝对的致命的诱惑,却让人不敢侵犯。 在他踏上地面的那一霎那,冰水以一种完成任务的姿态完美退去,渗透进这座山的土壤里。刚才还在的尖峰,如今平平坦坦,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不是完成得太快了一点? 男人没有管消失的冰水,他的一双媚眼紧紧地盯着怀里的人儿,眉头皱成山峦的模样,像是在苦恼。他的舌头不自觉地轻触唇边,拭去了那一点点血色。容难恐怕没想到,自己的夫人,竟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臭小子给先咬了一口吧。 “冷。”简繁紧闭着眼睛,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整个身子僵硬得和冰块没什么两样。 男人的耳朵动了动,他又把简繁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手里的人儿的衣服在滴滴答答的,很显然这种湿湿的触感男人也不喜欢,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里的亮光灿烂可比朝阳。 ?—— “你在干什么!”这般清澈凛冽的声音不是萧未寒发出的又会是谁。而萧未寒正一边喊着一边着急地朝着男人跑来。 男人抬眸,接着抬手,萧未寒就无法在前进了。 萧未寒明显地感觉到眼前有一面透明的墙,这种超自然的力量他是闯不过的。那只有用语言了,看那男人的动作,应该听得懂龙国话。他一门心思全在简繁那里,男人惊世的容颜对他竟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喂,你这样会伤害到她的!”萧未寒是真的着急,额间都冒出了细汗。 男人到底在干什么啊!他把简繁绑在一根粗壮的木头上,架起了支架,支架底下是凶猛的火焰。简繁又不是烤全羊,瞧那红彤彤的额头,再烤下去,整个人就熟了!他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伤害!男人整个身躯都震颤了一下,似乎这个词对他的伤害极大。他再度抬起了手,那么热烈的火眨眼间就不见踪影,简繁身上的绳子脱落,简繁重新被男人抱回怀里。 怀里的人终于热热的,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痛苦,男人舔了舔唇角,气呼呼地瞪着萧未寒,好像在说,看,我的方法是有效的。 萧未寒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看上去这位帅哥有点懵:我是看错了么,怎么那奇怪的家伙的眼神那么欠揍呢? —— 地府。 “爷,爷,夫人出事啦。”马面被牛头推着,万分不情愿跑到面无表情的容难面前。爷这阵子太严肃可怕了,最粗心的牛头都开始给自己的智商充值了。马面表示,关于汇报夫人的事情,啊,他好怕怕。 容难放下笔,面容阴沉,“说。”一个平静的“说”字,竟然让马面在明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的情况下惊出一身冷汗。 “爷,夫人被别人咬了一口!”马面咽了一口唾沫,不敢说是个长得很俊的就比容难差了一点点的小白脸。 “什么?”容难凝眉,“咬”这个字,具备多重属性,他会不会一不小心想歪了? “爷,夫人掉水里了被人咬了一口!”干脆一点,爷们儿一点,马面在心里鼓励自己,他可是第一时间来给爷报信了呐,多尽职啊。 “什么!”大冬天的,掉水里,普通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不会水、还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弱渣简繁。小繁繁是不是不要命了!容难猛地站起来,一想到现在自己离不开地府,整个人都阴鸷了起来。“那现在呐,你们有没有去救夫人?”他只求那人平安无事,别下一秒就到地府来报道。 “恩……”马面当着容难的面愣了一秒,忽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爷你别急嘛,牛头还在那里看着夫人,不会有事的。” “爷!”马面话音刚落,牛头的声音就从殿外传了进来,其夸张的程度让人忍不住想这家伙是不是会喊坏嗓子。马面心头“咯噔”一下。 “爷,夫人被救上岸了。”牛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随意地拍了马面的肩膀,“兄弟帮我拿些水喝。” “牛头,你救夫人上得岸?”见容难的脸色特别不好,马面正色对着牛头,丝毫不提水的事情,只问简繁。 “嗨,别说了,救夫人那人本事高着呐,现在在把夫人当烤全羊一样烤着。我只是把夫人身下的那块冰块定住了,谁知道爷的冥火就自己冒出来了,没烧伤夫人,倒是烧了支撑夫人的冰块。” 牛头话说到一半,忽然自己打住了,因为整个阎王殿里的温度已经低到让他发抖的地步了。他这才想到,他和马面都只顾着给容难大爷报信,忘记先救人了,不救人就已经很严重了,他竟然还当着爷的面说爷的不是,谁不知道这冥火是爷保护夫人的手段啊。“大概没、没事吧,有黑白无常在那儿啊。” “牛头,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黑白无常有值班,夫人身边只有我们两个啊!”马面失声大叫,牛头这个二货,让他看紧点儿他就真的只看看啊,哎呀! 掉水里,被咬被火烤,他害的。容难觉着他这颗心这辈子都没今天这么有存在感过。虽然小繁繁经常受伤,但是有他在,她基本上都恢复得很快,愉快地做着一个活蹦乱跳、会吵会闹的夫人。没想到他这才离开几天,她就差点把自己玩完,这小妮子,真是欠教训了。 容难手里的白玉酒杯细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边上还挂这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酒杯,材质和大的那个一模一样。小酒杯是容难为简繁做的生死牌,刚才酒杯颤动,他指挥了冥火帮忙,如今酒杯回归平静,想来小繁繁也该脱险了,却是帮了倒忙。没事了,他的大手盖在上头,轻轻摩挲。 不过,欠教训的还有眼前的这两个傻瓜!容难锐利的眼神一丢过去,牛头马面瞬间下跪求饶。 “爷,真对不起,我这不是没想到嘛。”牛头竟然还敢顶嘴。马面捂脸,装傻还有得救,真傻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牛头,兄弟实在帮不了你了。 “呵呵。”容难瞧着态度诚恳却向着傻白甜无限靠拢的牛头,心里头的草泥马怕是不比马面来的少。 “马面,你继续跟着夫人。牛头,你去地藏菩萨那里,好好修炼修炼,菩萨没说过关,你就别回来了。”小繁繁没事,这两个家伙教训教训就好。幸好她没事,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 秦山小木屋里,简繁的衣服被换下来了,当然里面是没动过的,她披着萧未寒的衣服,躺在那个咬了她一口的男人怀里,昏迷。萧未寒烧着火,尽量让屋子里暖和些,他眼神复杂地盯着坐在一旁云淡风轻的男人,没有说话。 “恩。”简繁轻吟了一声,嘟囔着慢慢睁开眼睛。头那么痛,只是睁开之后看到了两朵漂亮的鲜花是怎么回事嘞?没人会不被这两位的容颜所吸引,萧未寒没陷在男人的魅惑里,大概也和他本身长得不赖有关吧。 “我这是在做梦?”她竟然伸手去掐了掐抱着她的男人的脸蛋,嫩嫩的,热乎乎的,像阿难送给她的剥了壳的热鸡蛋。 她的动作太突然,男人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给她掐。而萧未寒来不及阻止,见男人不伤害简繁,他也就算了。只是这丫头,倒是懵得可爱,瞧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和不断作弄的小手。 ------题外话------ 啦啦啦,我是存稿君,作者君今天很忙,木有空去找小剧场君咯 第七章 白衫 “简繁,这不是梦,既然醒了,就过来喝点姜汤去去寒吧。我这里还有一点药,你也先吃了吧,等下山再找家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相对于白衣男长得那般的刺激,萧未寒的温柔体贴更叫简繁大呼温暖。 她端起碗,碗里的黄褐色液体传来甜中带着辣的香气。传说中的姜汤还加红糖了是吗?萧未寒一个大男人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一点。话说他从哪里掏出来的红糖啊!无语中简繁还是把手里的姜汤喝了个干净。 鉴于邻居先生对她那么好,她还是投桃报李一下吧。“萧未寒,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刚刚好,今天找到了我要的东西。”他的眼睛与简繁对视,即使没有压迫感,却还是让简繁感觉怪怪的,那双眼睛里除了认真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忽然萧未寒苦笑了起来,“简繁你怎么就不愿意叫我未寒呐,说句夸张点的,我们至少同生共死过了啊。连名带姓,好陌生。”那双眼里的孤独也和阿难有点儿像。 肯定都是因为他们太优秀了,高处冻死狗啊。简繁没再去看萧未寒,“错过”了他眼里猛然汹涌起来的悲伤。 “那好啊,就叫你未寒好了。一个大男人,干嘛那么……恩……”她想了半天没想出任何形容词,即使想到了也是不怎么好的词儿,她嗯嗯啊啊地磨蹭过去了,更加没脸看帅哥。 “那我能叫你繁繁吗?” “不行!” 一问一答几乎同时出现,简繁尴尬地笑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名字反应那么大。阿难还没叫过呐!最后她终于翻出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最亲密的鬼都没有叫过,怎么能让别人抢先了。 “我是说,我、我不习惯。”有了借口也不方便说啊,鬼神论这种东西,哎呀,好头痛。“你叫我简大师吧,叫我大师,我有好多客人,不是,熟人这么叫我的!”慌不择路的下场简直是太残酷了。简繁被自己蠢哭。她预感道,这个对话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 果然,萧未寒几乎笑抽过去,那双眼睛漂亮得就像只有秦山这种还未被污染的天空才有的明亮的星子。简大师还是扛不住对方的高颜值,悄悄地瞥了一眼。 “简大师?你真行。”萧未寒乐呵呵地调侃简繁,不时有细碎的笑声从他的齿缝里露出来,简直就是——太帅了。“那我叫你小繁吧,简大师我是断断叫不出口的。只怕你也听不下去。”他不知道有没有看到简繁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不过他的笑声爽朗大方,勾的简繁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也好,也好。”小繁就小繁吧,虽然和小红小明这些知名人物同一辈了,但也比简繁随口胡诌的简大师好太多。 “小繁。”带有青年特有的清脆与深情,萧未寒这一声喊得太突然,也太顺嘴,就仿佛已经叫了几千遍似的。简繁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着就是怪怪的。 像情人的呢喃。她不懂。 “小繁,你看屋子里的那个人怎么办,他好像不是人,又只听你的话。”看见简繁表情不对,略显尴尬,萧未寒马上接上了话茬儿。可是这个新开头挺尴尬。他把找到简繁和男人的事儿全描述了一遍,直言屋子里的男人是个古怪的东西。他说的话很客观,却也很直白。 而且他们回到屋子里时白衣男根本不让萧未寒碰简繁,给她换衣服。可简繁一醒来说自己要吹吹风,让那家伙放开她,自己待在屋子,他竟然听话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看他,脑子可能有问题。未寒你来采摘植物样本,是不是药剂师啊?如果是,给他配上几贴子草药吃吃。”妖和人,因为化了型的缘故,构造想来也是差不多的。从窗子里还可以看见男人呆呆坐在原处的背影,颇有几分孤寂萧瑟的味道,简繁倒也不好意思说出什么凶残的话来,同时怕萧未寒多想,只好挑着一些温和的囫囵说了。 她怕是不知道,屋子里男人的耳朵微动,他是听得见的,简繁与萧未寒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小繁,你的意思是,你先接收了他?”萧未寒皱着眉,明显不赞同。想来也是,简繁是个“弱小”的女孩子,而一个仿佛定时炸弹一样的“妖怪”,怎么能收在她身边,万一伤了自己谁负责。 “那怎么办,我看他也不像坏人。都撞上了总不能不管吧,我们不管,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家伙绝对是人间凶器一枚。”这种“忧国忧民”的悲天情怀简繁是没有的,她之所以愿意收留男人,想来是外貌协会的作用十分的强大了。 “你怎么总是那么善良,善良多让人恨啊。”萧未寒垂着脸感慨,随即他抬起头,眼里是绝对的决心,“你可以让他住我的屋子。” 此话一出,外头里头的人都眉间一拧。男人是纯粹地讨厌萧未寒,没有理由,而他对简繁的血液有着莫名的上瘾,他不想离开那个漂亮的女人。简繁则是担心萧未寒,根据萧未寒说的,这妖怪她对付起来都没有把握,萧未寒自己凑上去,还能活嘛! 萧未寒的最后一句话打断了简繁对他第一句话的思考。她根本没想到,她的善良什么时候可以被一个见过几面的男人品评了。 “不行,他必须待在我这边。”简繁很快地站起来,走进了屋子。萧未寒的脸色很不好看,那张绝世的脸蛋儿露出悲伤的表情,她真的怕承受不了会妥协。身为一个放假的阴阳使,她也是地府的公务员啊,遇见鬼怪妖魔,你得先盯着一段时间。这是一种责任,被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她站在男子面前,仰头去看他的脸,尽量让自己的气势更足一些。“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先给你一个名字,你叫白衫。”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一只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玉手猛地把电话扔了出去,幸好还有电话线连着,听筒不至于粉身碎骨,却也在半空四处晃荡,玩了一场蹦极。 “怎么,还是打不通?”黑暗中坐着一个男人,十分高大壮硕,声音却是出奇地温柔,“小骨,你知道的,能不能联系也是看运气,以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是梵家的大小姐,不要失了体统。”他说了那么长一段话,着重的不过是“体统”二字。 “是,父亲。”梵骨深呼吸了几次,优雅地坐在铺着小羊毛毯的沙发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的气场凝而不散。 “这才像个样子。”梵深,也就是梵骨的爸爸,点点头从黑暗中隐去了。 梵骨抬抬眼睛,发现父亲已经离开,她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差不多快要阵亡的电话,嘟了嘟嘴,通身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比气球放气还快。她火速地从手包里掏出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啊!”她气匆匆地挂断。简繁这个小妞竟然又失联了,简直是丧尽天良,天理不容,说好的聚一聚,简繁你这什么态度啊。你失联我失恋哎,真是没心没肺的小妞。 ?—— 梵骨抱怨不断,而此时简大师正在努力证明自己作为大师的尊严。 她揉揉鼻子,最近鼻子总是痒痒,谁念着她了老想让她打喷嚏,这不是破坏形象的事儿嘛,太不懂事儿了。在远方的人啊鬼啊统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好了,回来,简繁这家伙正拿着一张存货——画好的符纸在小溪边前后左右全方位地溜达,只为了寻找那天上山时遇见的河童。只是整个溪面干净得跟人拿筛子筛过似的,一点儿妖气都没有,奇怪极了。 “难道今年简大师我命犯太岁,本命不昌,连运气都跟着降了?”简繁和一只猫儿一样,整个人趴在水边,溪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倒影,“完美。” 一看见自己的长相,自恋的情绪就不自觉地从骨子冒了出来,那些烦恼,统统潇洒得滚蛋吧! 还没欣赏够自己“绝世的容颜”,一道白影就把简繁完美的倒影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眼前出现的一双脚,简直让人有想砍了的冲动。 你能在水上走你了不起啊!你把脚放在本大师的脸蛋前面了不起啊!你把本大师的影子踩在脚下了不起啊!简繁一腔的抱怨在抬头看见那人不安地盯着自己的时候泄尽,化为一句无奈的叹息。 “白衫,泥奏凯。” 捉妖的时候碰到妖怪头头,别说河童这种目标明显的了,刚修炼出妖气来的小动物都跑得没影儿了好不好。简大师这一个上午白忙碌了。 白衫是会说话的,可是他忘了怎么说,现在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见简繁不理他,还要把符贴到他身上,他不悦地皱眉。 “繁,这里,不舒服。” ------题外话------ 作者君:昨天存稿君粗来晃了一圈,大家有木有想我啊! 小繁繁:呵呵 阿难:呵呵 白衫:呵 萧未寒:呵呵呵呵呵 作者君:我好心累,求评论求收藏,好吧,我就是卖个萌,别理我 第八章 生日 萧未寒的收尾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帐篷依旧支在水边,他说后续事情会有人来做,他现在可以和简繁与白衫一同回去。至于简繁,花了一天时间,给白衫贴了敛息符还是没找到妖怪,平白给萧未寒添了笑话。她挫败而归,郁郁不乐。 白衫扯着简繁宽大的衣袖,可以称之为委屈的情绪在他的周身环绕。他时不时地去看萧未寒,又在萧未寒回头时迅速像受惊吓了一般把头垂下,明显在对简繁与萧未寒一道走而感到不满。 “白衫,你那副小媳妇样子真是刷新了我对男人的看法。”简繁感叹。 在山下,白衫连汽车都不敢上,萧未寒又在,简繁也不方便带妖迅速移动,最后萧未寒从秦山的科研所分部调了一辆小车过来,简繁好说歹说把固执的白衫塞进车里。白衫一进车里就显得特别紧张,指甲一个劲地挠玻璃,“吱啊吱啊”的声响一路未停,叫简大师烦到崩溃。 萧未寒听了简繁那话,不知道为什么,手心都濡湿了。 汽车都那么磨蹭,电梯也就别指望能快点了。幸好他们到达的时候是半夜,楼道里没人等电梯。乘个电梯差点让白衫把电梯给毁咯,一路“风风火火”的,终于是到家了。 “小繁你真的让白衫住你家?”临近门前,萧未寒还是没放弃,他深深看了白衫一眼,简繁的沉默让难得好心的他脸颊发热。“算了,有事来隔壁吧。” “繁,我,保护。”白衫拍了拍胸脯,豪气冲天的和孩子一样,那磕磕巴巴的话以及时好时坏的实力真让人相信不起来。 简繁抬头看看灯,又低头看看地板,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好吧,我真的明白了。”无疑,萧未寒妥协了,只是他脸上的表情简繁看不懂,也许是介乎于父亲与阿难之间的样子。 白衫对屋里的东西统统不熟悉,懵懂的样子就像现代以前就躲在深山老林里的几百年的老妖怪。 简繁烧了一张符纸,融在水里,符灰就在水底奇异地消失。她是当着白衫的面做的动作,当那张黄符掏出来的时候,白衫明显地排斥它,脚下都大步挪了几步。 “来,喝。”和白衫凑到一起,讲话都不自觉地简单了呐。 白衫委屈地看简繁,就差摇摇头摇摇尾巴了。他的视线黏在简繁雪白的脖颈上。 “不喝?”简繁的桃花眼一眯,学容难那陡然冰寒起来的眼神学了个八成,原版不在,她瞧上去颇有气势。 白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怪,被封印在秦山山脉,这么多年过去,哪怕是她去了好几回,都没有感应到封印之力。这股子力量竟没有泄露丝毫,太夸张了。 她拔去了镇守封印的阴阳花,不经意间毁掉了封印。幸好被放出来的白衫除了爱喝她的血以外,没干什么,否则她的罪过就大了。如今只能用符压住白衫的妖性,至于血,就如同吸毒之人,能不给就不给吧。 简繁生气了!白衫磨磨蹭蹭地走到简繁身边,端着简繁手里的小碗,喝起来倒是爽快极了。 白衫喝了药,简繁便强制性安排他去休息了,自己则熬夜将阴阳花入药,配以灵芝、人参、朱果等各种名贵药材,加上容难留下的丹药和丹方,以自身灵力压缩成一颗小小的丹丸。别看只是小小一粒,简繁睁开眼睛吐尽浊气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不好,白衫! 她哪里能习惯多出一个人而不是一只鬼的生活,这会子只顾完成自己想要的,却忘了那个多出来的。简繁急急把丹药用玉瓶收好,随身携带,奔了出去。 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白影。简繁喜欢那种软软的感觉,所以家里的沙发和床统统都是定制的特别柔软的家具,如今那么高大的人,蜷缩着挤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半个人都陷在了沙发里,就仿佛水里漂泊的浮萍,没有根。 听见动静,他微微转头,半张脸都挡在头发里,唯一露出的眼睛是那么可怜。某只大型宠物对着简繁可怜巴巴道,“繁,饿。” 简繁抵挡不住这种软攻击,她在家里四处翻找,终于找到一包以前为了让一只死去的小狗鬼魂做饱死鬼而买的宠物饼干,毫不犹豫地拆开递给了白衫,“给,还有半年过期,没问题。” 白衫不认识包装上的字,也不懂保质期,他冲简繁甜甜一笑,吃得很欢快。如果他有尾巴,一定摇得比他啃饼干的速度还快。 而被射中红心的简繁:没问他要房钱和伙食费果然是对的,问了也听不懂啊。 —— 时间过得简直和白衫吃东西的速度有得一拼。白衫还没有恢复记忆,依旧天天喝着符水盯着脖子,顺便吃掉大量的食物,心疼得简繁一个劲儿地后悔和无奈。萧未寒时不时来敲简繁的房门送些小玩意儿。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四大暗探藏得更好了。容难怕简繁伤心,始终没有联系她。 梵骨的生日是四月一号,这家伙总笑称自己的出生是个笑话,没准发出请帖别人还以为你逗他,真是好无奈啊。 而简繁这位好朋友似乎真的想把梵骨的生日当做一个笑话来过。梵氏集团唯一的大小姐的生日宴会,这家伙看看单调的衣柜和鼓鼓的钱包,再看看一旁看书的白衫,她穿着一身工作服就大大咧咧地迈进了好友家富丽堂皇的宫殿式住宅。 目瞪口呆的侍者领着拿着珍贵的红色请帖当扇子的简大师见到自家大小姐,他连国色天香的大小姐都没敢看上一眼,就匆匆地跑了。 “简繁!”梵骨本来还好好地坐在梳妆台前化妆,镜子里一晃而过的简大师差点让她把自己画成脸上带着一道口红“疤痕”的奇葩。她怒吼,来参加生日宴会,这小妞竟然穿一身道袍,还扎了个丸子头,如果手里再提一把拂尘,就可以出门上工了。 简繁忍不住学着白衫的样子往后退去,自己以为做得非常完美。 “宝贝你给我滚过来!”那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样子做给谁看。梵骨哭笑不得,都被气笑了。她站起来,虽然比简繁小一岁,却明显比简繁高了一个个头。 简繁冲她呵呵一笑,还没来得及逃,就被一双“魔爪”抓了个结实。“救命啊!”她惨叫。 —— 梵氏集团是暖江市也是江省数一数二的大财团,而江省是龙国的经济强省,所以梵氏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这一次梵家大小姐办二十岁的大生日,整个暖江都沸腾了。各路香车宝马,各家适龄公子,统统都往那个神秘的豪门——梵家里挤去,做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 梵骨的房间是梵家七层主楼的第六层,可以看见完整的院子。 天色还没有完全褪尽,院子里装饰的彩灯就已经五彩缤纷地宣告自己的存在。美酒佳肴之间走动着带着各个目的的光鲜亮丽的人物,觥筹交错间没有主人家也可以无比热闹。 简繁和梵骨都站在带着欧洲古典美的精致窗子前面,房间里没有开灯。 “哎,办个生日宴真麻烦,又不是老了要大寿积攒福气,小骨你累不累。”简繁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好久没穿这种款式的裙子了,忽然被强制性套上,太不习惯了。 简繁是真的懒,瞧她那张不情不愿皱巴巴的小脸,梵骨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心疼她的花费又心疼自己,简直不要太操心。 “得了吧,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宝贝,我可不像你,啧,自由职业者,我和底下这帮人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院子里的人不断增加,乱哄哄地聚在一起就像蚂蚁窝里头爬来爬去的蚂蚁,看着恶心。 “哼,一群蝼蚁。” 梵骨的表情从不放在心里,至少简繁是这样觉得的。正如同梵骨现在毫不掩饰的轻蔑,一种天之骄子对蝼蚁的无视。 她这种想法简繁不觉得对,却也说不出哪里错了。梵骨这小妞就是一张嘴太烈了,她是从没看见梵骨欺负过谁的。反正梵骨是自己的朋友,从情感上来说,她该是梵骨一边的。 “走吧,父亲在看我们。”那么远的距离,不知道梵大小姐是怎么看到的,她拉着一旁还在犹豫的简繁,大步向前走去。后头拖着不想去人挤人的简繁,凌乱的脚步却也优雅至极。 “……所以,感谢各位前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小骨,小繁,你们两个上来吧。” 不知道梵骨是怎么做到的,她一路下来,走到院子的时候梵深的欢迎词刚刚结束,正是寿星前去切蛋糕许愿的环节。 可是计算好的? “行了,跟我身后,别乱走。”梵骨拍拍简繁施了粉黛的脸蛋,挺直了脊背走了出去。 梵家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张扬,她虽然挑了件白色裙装,却是深v的款式,还露着无暇的美背,把天生的优势表现得淋漓尽致,裙摆处镶嵌着的钻石随着人的走动反射出波浪式的光泽,年纪已经不足以阻碍她成为一个绝对的御姐。 ------题外话------ 我先申明一下,更新时间以后一般固定在晚上九点到九点半,如果有二更的话,一更的时间会放在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 小剧场先撤下,从明天起,会在题外话更新胡黎晶的番外。 你们还记得胡黎晶么? 不记得没关系,就当一个短故事来看吧。 第九章 渣渣出没 若说梵骨是火,那么跟在她身后随之露脸的简繁就是水。明知道简繁喜欢大红色,梵骨偏偏给她选了淡雅的浅蓝。水容万物,海纳百川,配着精致的妆容,她纤细的腰肢随着梵骨带出的波浪余韵摆动,灵动的桃花眼带着点儿委屈却并不怯场,滴溜溜转着的眼珠勾魂摄魄,让人看得欲罢不能。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都在讨论那个忽然出现在他们视野的漂亮姑娘到底是先下手为强的哪家女儿。 梵骨和简繁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管周遭的喧闹,径直走到了那个五层的大蛋糕面前。 “谢谢大家为我庆祝生日。”梵骨自信地笑着,双手放在胸前,低头许愿。 简繁暗地里走神,听到这句不忍吐槽,梵骨真不愧是梵叔叔的女儿,说的话都差不多。 “宝贝,快过来和我这个寿星一起切蛋糕,我这个大寿星保你今年财运亨通哦!”俗话说得好,对症下药。明知道这些招儿都是骗小孩的,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倒没显得那么幼稚,多了一抹庄重。 切完第一块蛋糕,简繁接过梵骨递过来的一大块,说了句多谢就匆匆撤走。明明是吃东西的时间,围着梵骨梵深的一帮人眼里都快泛起绿光了,她唯恐自己手上的蛋糕不保,只能牺牲梵家父女了。 被果断抛弃的梵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简繁真的安稳,也不会超过三分钟。 被果断嫌弃的简繁则凭借自己的武学功底,迅速地远离人群,准确地找到院子隐蔽处的藤蔓秋千,眯着眼舒服地坐下,就着不远处的灯光,准备享受美食。 “我说小繁,你倒是吃得开心啊。” 就在简繁把蛋糕上的大草莓放进嘴里的那一刻,一个哀怨的男声及时响了起来,害得她差点就要因为一颗草莓而产生命案了。简繁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一定是故—意—的! “学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吓唬人!”简姑娘不满了,绝对地不满,装着鬼片的声调也就算了,竟然“意图不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出来出来,小心我找点东西来逗你。” “呵呵。”秋千背后的阴影处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简大师还会被吓着?”语气骚气得不得了。 简繁遇见的每一个男人都有天神的相貌和魔鬼的身材,至于身高是一道叫人伤心欲绝的坎,再享受这样的艳福,她估摸着得快速得上颈椎病,然后生无可恋地和帅哥们的颜说拜拜。 秦歌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外套的扣子一直扣到最上头,手腕上唯一的装饰就是一块黑色的手表。他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正气凛然,正宗的大侠风范扑面而来。 简繁曾经说过,秦歌如果生在古代,必定是一个武侠小说里鼎鼎有名的英雄。而现在,再见秦歌,简繁回了他同样“呵呵”二字。从面相上看,这家伙毕业后一定同样顺风顺水,朝着自己的人生理想一步步稳健迈进。 “都是队长了还这么讨厌,我可不想对人民警察失去信心啊。”说起来秦歌还是个富二代,在大学吃穿用度闪亮得瞎子都能看出来,真没想到人竟然真的抛弃了锦绣繁华进了警队,靠着稳扎稳打迅速在两年期间就荣升队长,就凭这一点,简繁也是佩服他的。 “保证为人民服务。小繁,你这位良好市民可要一直相信我们呐。”秦歌朝着简繁行了队礼,就差来一身制服诱惑。 “秦队,不带你这样的。”简繁抵制住诱惑,趁着秦歌说话的空隙往牙缝里塞了一大块蛋糕,一张粉嫩嫩的小嘴瞬间埋在了白花花的奶油底下,说话都快说不清了。 秦歌笑笑,轻易帅简繁一脸血。 “你够了!”她悲愤地反抗。 “梵小姐,你怎么了?” “来人啊,梵小姐出事了!” “快去找梵先生啊!” 还没等秦歌说话,光亮处就传来了阵阵喧闹,好像是梵骨出事了。 简繁和秦歌对视一眼,听力极好的两位都默契地抬脚往那边走去,梵骨可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简繁和萧未寒两人的脚步很快,瞬间就挤进了人群,蹲在了梵骨身边。 梵骨垂着头,跪坐在地上,烫着大波浪的头发垂下挡住了她所有的表情,惊艳的白裙上沾了大片暗红的酒渍,色泽一层一层地晕染开来,紧贴在她美丽的腿上和胸前。刚才还光彩照人的人儿,如今却如此狼狈。 “小骨。”简繁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接过秦歌递过来的西装,套在梵骨身上。一向不肯吃亏的梵骨,为什么如此沉默,她疑惑,却不会硬逼着梵骨说。 “哟,梵骨,看看你这个样子,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这条裙子,看看你这个丢脸的样子。”跋扈夸张的嗓门在人群前面尖细地喊着,丝毫不收敛,话语里透着的嘲讽和嫉妒让围观的人都皱起了眉头。站在这里的人都有点身份,而身份则意味着严苛的家规。一个外家的女儿竟爬到了本家大小姐的头上,成何体统! 一听这个声音,简繁就知道是谁了。梵骨有父亲梵深,但她的母亲却生下她就失踪了,姓萧。萧茉茉同样姓萧,却和萧阿姨的血缘关系差了十万八千里。听说这个萧茉茉是梵骨母亲在生下梵骨之前最疼爱的小侄女,而梵深深爱萧阿姨,便爱屋及乌地疼爱萧茉茉。 萧阿姨失踪后,萧茉茉正大光明地入住了梵家,乌鸦即使飞上了枝头,也不可能变成凤凰。可是仗着梵深的宠爱,萧茉茉渐渐养成了严重的公主病,带着极强的控制欲,当与梵骨产生冲突时梵深帮得是萧茉茉,所以她连梵骨这个正宗的大小姐也不放在眼里了。 梵骨说过,她身上的这条裙子是特意请了欧洲的顶尖设计师量身定做的,运回来时萧茉茉看见了便要抢,她不肯。萧茉茉难得地没有去找梵深告状,原来是等在这里。也是,宴会上当众出丑,比穿一条不合身的礼服裙严重得多了。 “这边上的是你朋友吧,连衣服都要借你的,真是……啧啧,姐姐在这里提醒你,别交友不慎啊。”萧茉茉走上前,感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简直是太棒了,她高傲地扬起了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或蹲或跪的梵骨三人,当看到秦歌时,她的眼里有一种找到了猎物的兴奋,还激动地舔了舔唇角。“帅哥,约吗?” 人群中认识简繁的大佬们,都冷哼了一声,笑萧茉茉的无知。别说简繁,光凭秦歌这通身的气派,就不是普通人,萧茉茉一口气惹了两个大人物,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恶心! 这是简繁和秦歌最直接的感觉。 当萧茉茉把目光放在简繁和秦歌身上的时候,梵骨动了。她拍拍简繁的手,借着秦歌的肩膀站了起来。梵骨的头一扬起,简繁和秦歌就变了脸色。鲜血从额角开始流淌,顺着她的侧脸,滴在由红酒打底的裙子上,触目惊心。但梵骨通身的高贵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天生的贵族是萧茉茉这种半路出家的人绝对模仿不来的。 她面无表情地向野兽一样盯着萧茉茉的那一刻,围观的群众都打了个寒颤,梵骨也是个圈子里知名的疯子,他们怎么会忘记了。萧茉茉的仇家绝对不少,不少人都隐在暗处等着笑话。 “萧茉茉,我忍你是因为怕父亲伤心,可如果你敢伤害小繁宝贝和秦歌的话,我梵骨发誓,我不会放过你。”当人在表达自己的怒气的时候,不是说话越来越快就是说话越来越慢。不过大部分强者更喜欢后者。 梵骨的话慢吞吞的,夹杂着血腥气,钝刀子一般一下一下折磨着萧茉茉的心。萧茉茉在公主裙摆下的腿真的抖了一下。不过回过神来,她竟然被梵骨吓到了,虽然梵骨是梵家大小姐,不过萧姨最喜欢的是她萧茉茉,梵叔叔也是。梵骨只是比她更能投胎而已。她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萧茉茉才是梵家最尊贵的大小姐。 血气一冲上脑子,萧茉茉挺直了身子,气冲冲地回瞪梵骨,东施效颦一般。“梵骨你好大的胆子,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她讽刺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刺向简繁。 秦歌看都没有看萧茉茉一眼,高大的身子往前一站,如一面巨盾,替两位女士稳稳地挡住了所有的恶意。 “下人说这女人是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进来的,一个神棍,一个骗子,切,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也许萧茉茉看清了简繁的长相,她这种人怎么会允许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在自己眼前晃荡。萧茉茉长相并不好看,只是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给她增添了一抹可爱,可是现下的狰狞已经把她唯一的优势破坏完了。 “穷鬼?神棍?呵呵。”简繁云淡风轻地笑了。 ------题外话------ 真是过分的人啊,比我强就可以把我打散了吗! 胡黎晶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恶狠狠地瞪容难。他管容难是谁,让祖爷爷那么卑微地跪在地上,简直太过分了。 恩,为什么我的手动不了!为什么我的腿没有知觉! 他这才看了看四周,这里与他以前所处的环境天差地别,屋子里的家具全部是破损的,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他又仔细地嗅了嗅,那种烂到家的人参须子怎么还会有人吃!容难到底把他打到什么地方来了,难道是地狱吗? “阿离,妮妮今天感觉好多了哦。” 软软甜甜的味道呐,胡黎晶享受地品了品,好想尝一尝鲜血的味道。 他满意地睁开眼睛,眼前一张放大的脸蛋吓了他一跳。 不同于声音的完满,女孩的脸蛋黄呼呼瘦巴巴的,脸颊都吸进去了。 第十章 梵深 “梵叔叔都不会这么说我。” “哟,张总,李总,杨总,你们三都在啊。” 我们简姑娘可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呐?所以以前来纸醉金迷见过简大师的老总们,来一段临场发挥吧。 三位老总兴奋地笑了,梵氏集团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必害怕。简繁有多少本事作为亲身体验者他们当然知道,虽然签过保密条令,但是当事人允许了,适当的漏一点出去,卖个人情给大师,想想都觉得比走上人生巅峰还要美妙。 “萧小姐,你是有所不知,简大师可是绝对的个中好手。”你真是眼盲心也盲啊。 “萧小姐,宁得罪妖魔鬼怪也不要得罪简大师啊。”她勾勾手指妖魔鬼怪就全出来啦。 “萧小姐,听说简大师可以随时见到无忧寺的了尘大师。”了尘大师可是高僧,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一个外人,简大师却可以天天晃悠过去哦。 三人说完,默默退场,在简繁的示意下直接离开了梵家,反正该谈的都谈好了,留下也不过再看一段笑话。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们,心底吃惊,暗暗嘱咐自己下次可别犯傻得罪了简繁。 萧茉茉被堵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简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黄符,脸蛋都涨成了猪肝色。 “小骨。”简繁轻声唤梵骨。梵骨头正晕着,听见边上召唤,脑袋一重猛地往下垂。简繁“啪”的一声脆响,把黄符贴在了梵骨正在流血的伤口上。本来该送小骨去治疗,可一群不嫌事儿大的家伙围着,萧茉茉这个脑残堵着,他们走不了。 眼看着梵骨的气息微弱,没有带药的简繁的职业病又开始泛滥了。瞧一瞧,看一看,包治百病的黄符啊! “怎么了,都聚在这里。”梵深姗姗来迟,好像没听见佣人的报告一样,脚步沉稳有力,不慌不忙。 “叔叔,你看梵骨把自己弄的……”萧茉茉甜甜地笑着挽上了梵深的手臂,刻意引着他去看梵骨的狼狈样子。梵深每帮自己一次,贬梵骨一次,她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一点,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比吸毒还夸张万倍。 梵骨额头上的鲜血梵深只瞧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那身脏了的长裙却入了他的眼,“不成体统!” “梵叔叔,能不能让我先带小骨去包扎?”梵骨的血虽然止住了,不过这个造型还是不太好。梵深在梵家说一不二,简繁没办法,只能压住怒气先问梵深。 梵深看简繁的眼神可比看梵骨温柔多了,还十分不正常地客气,简繁一提意见,他就迫不及待地点头,还呵斥住了一旁沉不住气要作怪的萧茉茉。不知道是不是儒雅和温柔装到了骨子里,拔不出来了。 —— “我瞅着梵叔叔挺奇怪的,他老是对你不好,却对你的朋友我还不错。再看看那个萧茉茉,你以前带我们回来都是挑了她不在的时候吧。小骨,你怎么……唉……” 你怎么不说么?梵骨那么要强的人怎么会说,就是她简繁也不会时不时就找阿难告状,将心比心,也只有一声叹息。 “得,那个萧茉茉,梵叔叔来警局领了她好几回了,大家都不该犯的除了命案她一个都没落下,简直是犯罪劳模。”秦歌靠着窗子旁边,手里挽着梵骨脱下来的西装,明显对梵深和萧茉茉意见很大。他一个做梦都想进警队的人,竟然看着局长睁眼瞎一样地一次次放过作恶的坏蛋却无能为力,想像都觉得可悲和可笑。 “谁知道萧茉茉手上有没有人命。”那么重的戾气,呵。简繁端着医药箱在换过衣服的梵骨额头上擦擦点点,她没有表情,朝着窗户外头看了一眼,就那漩涡似的一眼,顿时就叫秦歌放心了。恶人自有天收,天想慢慢收,就让简大师接手吧,她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完成任务。 简大师可不是徒有虚名,当初在暖师大读书,因为简繁帮秦歌处理了灵异事儿,没注意保密。秦歌那边的整个班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能耐的不可以用科学来衡量的小师妹。 久而久之,简繁所在的班和秦歌所在的班结成了友好同盟,共同保护简大师,同时也让简大师保佑保佑他们,还因此凑出了很多的夫妻。爱情班可是暖师大著名的温暖小故事。 简繁看得哪里是窗外,她看得明明就是萧茉茉。阴阳使都被欺负到这个份儿上了,反击可是必须的。地府伟大的地君大人可是说过的,连你自己都受欺负你怎么帮别人。所以,她充分贯彻领导的意见,教训萧茉茉。 萧茉茉缠着梵深撒了一会儿娇,得了梵深一张大额支票后就开了自己的驾座——一款定制的公主超跑出去进行夜生活去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的爱车的轮胎底下沾上了符灰。 简繁收回目光后的一秒,梵深敏锐地往他们的方向望了望。 “小骨,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收好,别被萧茉茉或者梵叔叔抢走了。我这个可是比九转还魂丹还牛的丹药,关键时刻你要拿它救命的。”生日礼物在与梵骨见面的时候就送出去了,还好萧茉茉没有开炮到生日礼物上,这颗丹药,万一传了出去,让一些亡命之徒知道了,别说命了,魂飞魄散都是轻的。 抠门繁只对自己人大方。 梵骨点点头,见简繁还要往自己头上蒙上纱布,她立马不干了。“宝贝,只是小磕伤,你别把我包得跟做完开颅手术一样啊。”简繁那张符一贴在额头上,那道伤口便是酥酥麻麻的,定然是好得快了,带着纱布多傻啊,她才不要。 “好了好了,我生日有你们在就够了,秦歌送的礼物我也喜欢,萧茉茉一定是出去了,我没事。”梵骨站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她推着不愿意走的简繁回去,秦歌跟在她们身后。 简繁和秦歌对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浮现出愤怒和无奈,最后归于平静。讨价还价的结果就是简繁秦歌自己走,梵骨在房间休息就好了。他们走出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房间里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厚厚的门板如同虚无。 “小繁,秦歌,介意和我谈谈吗?”梵深隐在黑暗里,背后是厚重的黑色窗帘,他的语调一成不变,不变得叫人讨厌。 “好。”谈谈,很随意的一个词,除了时间和精力,它不浪费你的任何东西,可恰恰就是这两样东西,最是珍贵。一声答应,简繁也是对梵深感到不满了。 本来三人一起走向梵深的书房,可是秦歌中途接到了紧急电话必须离开。简繁敏锐地感到,秦歌离开后,梵深看她的眼神不太对。他对秦歌的离开胸有成竹。 梵深坐在他宽大的红木书桌的后头,简繁随意提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整个房间没有开灯,窗户被死死关上,只有书桌上一盏小夜灯发着惨白的光。梵深的眼睛仿佛反射着绿光,他盯着简繁的脸,锐利而肆意,终于不再伪装。 “梵叔叔,你看什么呢?”简繁明知故问。行不通就不要想,不止你不要想,对你有想法的那个人,你也要堵住他让他不要想。那么事情就会很快解决。容难的教导总是那么有用。 梵深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又是那个气质温和的集团董事长。 “小繁,对于梵骨的事,我很抱歉。” 梵深的表情里是读不出什么东西了,至于抱歉之类,不去和自己的女儿说,却和女儿的朋友说。哼,她还真的不稀罕。“梵叔叔,小骨的事情,我不会随意算了,萧茉茉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她不太牵扯俗世,纸醉金迷就像另外一个时空,所以,梵深的权势对于她没有威胁力,反之她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威胁梵深。 “我知道。”即使是如此嚣张的话,梵深也没有皱一下眉。他对简繁,有着最深的容忍。说到萧茉茉,根本不能勾起他的任何情绪,他的宠爱,就是一场笑话。 “你是在不满吗?”他似乎有些高兴这些举动能得到简繁的注意,话语里不自觉地就透露出了很多的在意。 你管我满不满! “一年不见,梵叔叔倒是越来越奇怪了啊。”简繁嘲笑着站起来,“如果你不想谈,我就……”她指了指门的方向。 “小繁,坐下!”简繁要走,梵深比她都激动,站起来的瞬间椅子与地面发出尖锐的嚎叫。“你不要听吗,我为什么这么对梵骨?我告诉你,你坐下。” 简繁掐指一算,丢出去的那张符已经开始了作用,梵深即便是要拖着她,也拖不了多久。她站在原地,没有回去那张椅子,“梵叔叔,有什么话爽快点一口气说完,我还赶时间。”赶时间去看萧渣渣的下场。 “小繁,你见过你妈妈吗?” 梵深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简繁愣住。听起来她还有个妈妈啊,脑袋里一片空白,能想起来才怪。 简繁不说话,梵深却说了下去,“你不记得了,没关系。你的妈妈啊,可是一个大美人。你妈妈……和梵骨妈妈是旧识,两人长得和亲姐妹一样……” ------题外话------ 她的眼睛不是很大,但在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就显得大得不正常。 白骨精什么时候喜欢穿人皮了?胡黎晶有些失望地翻了个白眼,穿得太失败了。要是给他,不往骨架上挂点肉,也绝对会充气。他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形象那么——不受管理。 “阿离,你说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妮妮有点想妈妈。”自称妮妮的小姑娘看着胡黎晶,忽然俯身过来。 喂,女人,你别过来啊,我动不了你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啊!胡黎晶感觉自己的眼睛在那一刻都瞪得比小姑娘还大了。那干瘪瘪的身材,他连抬抬指甲都觉得浪费啊。 “阿离,你会不会想我啊?” 胡黎晶抬眼,头顶上有一片阴云,却是那女孩的手掌。骨架小小的,皮肤却皱巴巴的,跟个老太太似的。 第十一章 虐渣女萧茉茉 梵深说起以前的事情说得很快,大概是怕简繁急了。 按照他所说,简繁和梵骨的母亲是手帕交,好得不得了。可是他们这些做丈夫的却没一个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二十年前,曾发生大量的女子被神秘掳走的事件,政府派了一支怪异的专家队伍前来探查。梵骨妈妈也曾经担心过这事,不过梵深年轻气盛,信誓旦旦地妻子保证会照顾好她,当天晚上人就失踪了。 第二天简繁的父亲打电话来询问,梵深才发现他们的妻子都丢了。那场灾难政府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可梵氏集团这二十年来发展的迅速也得到了政府很大的帮扶。梵深顿时有了一个预感——妻子将不会回来。 是他没有保护好妻子,看着日渐长大与妻子越来越相像的梵骨,他一边想要亲近,却一边不敢亲近。太像了,他始终害怕梵骨用妻子那张脸对他嘶吼。萧茉茉是他妻子疼宠过的孩子,他将她接来,给她无尽的财富与地位,免得此事再次发生,二十年前的那批人会动脑子动到梵骨头上。 面具带得太久,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梵骨这个女儿了。可简繁不同,他没有养成习惯,所以他都开始把爱倾注在五年前出现的简繁头上。不必问如何认出来的,她们都与母亲太像了。 二十年前,妖族动乱,不少妖族堕入魔道,逃至人界,在人界掀起腥风血雨。这倒是与简繁所知的对上了号。难道她的妈妈死在了那一场动乱? 听完故事,简繁头也不回地离开。谁愿意接受亲生母亲早就死去的消息! “梵叔叔,那件事不是你这么做就能解决的。梵骨命途特殊,若是那批人需要,你再怎么转移视线,也没有用。别让小骨对你失望。”从平常梵骨的言语里可以看出,她还是很崇敬父亲的。梵深若是爱她,就该向她表达出来。那个当诱饵的萧茉茉,还是早日送回去吧,那可不是个好东西。 她留下了这句话。 刚走出梵家大宅,简繁就接到了来自秦歌的电话。 “你小丫头下手狠呐,萧茉茉醉酒驾驶,在马路上连撞11辆车后逃逸。我们找到她时,这位大小姐正在酒吧腾云驾雾还顺带销售。而且,啧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件事见到你再说。”正经的人难得露出这种不正经的语调,可见他有多开心了。 “你在哪里?”其实掐指一算就知道了,不过简繁还是问了秦歌。 “当然是回警局的路上,以你的脚程来看,慢慢来吧,这一夜我都在局子里耗着了。” 一个人的高兴往往能带动其他人的情绪,简繁微微测了测警局的方向,便脚下如风地奔了出去。“你不用担心了,梵叔叔不会再庇护萧茉茉。”说完她便挂了电话。不必说,即使知道大致的方向,没有手机导航的指引,简繁也是会迷路滴。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刚挂了电话,押着萧茉茉的警车忽然失去控制,在大街上乱窜了起来。“哄”的一声巨响,警车翻倒,整辆车上的人全都没一点儿事,连警车都只是蹭掉了一小块漆,只有萧茉茉重伤,转而送进了医院。 简繁赶到警局的时候,警局里只有值班民警和秦歌。 “小繁,我就是怕你不来,这么痛快的事情无人倾诉,简直要憋坏我啊!”秦歌大笑着拉着简繁坐下。 简繁却伸出手用力地在他肩头拍了几下,疼得秦歌呲牙咧嘴的。“你身上的阳气有些弱了,刚才是出了什么事吗?” “警车翻了。真不愧是简大师,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了啊。”秦歌拿起手机,给简繁看手机里的一些照片,照片有很多。从最初马路上的车祸再到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同样乌烟瘴气的萧茉茉,还有一箱白粉。最后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萧茉茉现在在医院急救,双手骨折,一条腿截肢,左脸留下一道8厘米的口子,整个人算是废了。从出事到现在,梵叔叔一直没和局长联系,她这回定能伏法。说起来也奇怪,明明车翻了车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她前后左右都有人却没人受伤,偏偏就她尖叫几声从车里滚了出去,变了个半死不活。小繁,你真牛!” 秦歌算是真服了简繁,这通天的手段幸好是大部分都用在了正途上。 意外的是简繁深深地蹙起了眉头。她的符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小小的教训绝对不会这么惨烈,连秦歌身上都沾了晦气,明显就是有东西出没。她之前出手,就是要让秦歌肩膀上的晦气消散。 “你不觉得我残忍?”免得秦歌误会,还是先解释一下好了。 “我相信你出手有分寸,有些照片不方便给你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萧茉茉今天不仅吸了东西,还折磨死了人。那个女人肯定是个变态啊。相信你看了现场,就会觉得自己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不过变态归变态,她这个变态倒是也亲手解决了另一个变态。那个被她弄没了的是前段日子连环碎尸案的凶手。” 秦歌这么具有正义感的人竟然夸奖起了干了“坏事”的简繁,可见萧茉茉所作所为的过分和他的爽快。 简繁无语地瞧着秦歌的亢奋,看来这小子绝对是忘记了自己明天还要照常上班。她扫过墙上挂着的闹钟,明晃晃的1刺激得她一下子蹦了起来。她家里还有一只妖怪呐!她忘记得太彻底了。 “秦歌!学长!快点,送我回去!”就白衫那个呆呆的性子,万一今天一高兴,干出什么事她怕是也得在局子里待着了。 —— 秦歌的车绝对是低调的奢华,警局离梧桐小镇很远,却也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了。 “小繁,周末我轮休,我们一起出去聚聚啊!”简繁一下车就溜得快不见人影了,秦歌只能冲着黑漆漆的楼道大喊。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做的,明明穿着高跟鞋,楼道里的声控灯却没一盏亮起。 “好。”有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他的耳朵,清清脆脆的,很好辨认。 “奇怪,这声音怎么是从头顶传来的?”秦歌晃了晃冷静下来后有些疲劳的脑袋,开着车走了。 —— 从一楼一路飞上顶层的简繁悄悄地从窗户跨了进去,迎面就是一个凶残的拳头。 “鬼啊!”简繁尖叫,这不是她家吗?哪里来的强盗? “繁!”拳头从她眼角擦过,白衫的力量运用还不是很成熟,她眼角火辣辣地疼。白衫把简繁抱在怀里,脑袋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脖子。经过这么久的符水“治疗”,白衫身上的妖气已经很淡,所以他可以肆意地接近渣繁,身体渣渣的简繁也不用和他一样天天喝符水祛除妖气了。他对她的脖子,更加渴望了。 某只大型宠物正在努力求主人顺毛,简繁则是眼神放空。面前一团乱的客厅她是不想知道怎么回事的,而她眼角还在强势宣告自己存在的疼痛……天啊,为什么别人做坏事会得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诅咒,轮到她做“好事”就直接遭“报应”了啊! “繁,饿!”某只惹了祸的家伙还在委屈地宣告自己的不开心。他指了指被捏爆的可乐和一地的薯片,“不好,吃。” 简繁: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她深吸一口气,把面前那张无辜的魅惑的脸一巴掌拍开,随即露出狼外婆一般的微笑。“白衫,要不要我下碗面给你吃啊?”整张美人脸已经彻底变成了怪阿姨了。 白衫呆萌呆萌地指着简繁,“繁,抓鬼。” 简繁:……“出来。”她肯定不是鬼。 “嘿嘿,嘿嘿,夫人好。”从简繁的身后,倏地冒出一个巨大的马头。马面尴尬地冲简繁憨笑,心里暗暗鄙夷自己怎么学起了牛头那个二货的招数。 夫人?在叫我?简繁一边上下打量着马面,一边扯住白衫质量超好的衣袖子,生怕他暴动。“来人可是阴司四使之一的马面尊者?”据说地君身边除了十大阎罗便只剩下了阴司四使,马面的地位虽然不高,却也是最高领导人身边的红人……凶神恶煞什么的,简繁瞥了一眼客气得不得了的马面,果然是传说啊。忽然好想见地君崩坏的模样。 “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完啦完啦,爷可是再三交代是暗中保护,他这才值了几天班就玩完了,回去以后会不会去和牛头作伴啊。马面的笑都扭曲了。夫人你给点力啊,千万别发现什么。 简繁果然没发现什么,是情商太感人了么? “上司啊,马面尊者你来这里是不是专门给我加工资!”无事不登三宝殿,管马面客气不客气呐,简繁的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容难,而是闪亮的钱!白衫都快把她吃穷了啊。 马面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其实是被吓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答应她。”冷冷的声音从脚心冰到心里,马面一个激灵,感觉容难大爷就站在简繁身边一样。 他立刻立正站直,“对,夫人,工资会涨的。” “编个理由混过去,顺便提提爷,然后赶紧滚。” 马面觉得他的脑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连他事后都佩服自己脑子的随机应变。“夫人,我是受爷……恩,受容难所托来看看你。我出现在这里,主要是为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你也认识——萧茉茉。” ------题外话------ 女孩抚摸着他头顶上的一颗植物,却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啪”,一滴汗水砸在了胡黎晶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胡黎晶心里却不舒服极了。听着女孩唤那株植物一声声的“阿离”,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鱼唇。”他向下一瞟。 咦,这块红色的石头挺眼熟的啊,嗞嗞嗞,就是有泥点子,太脏了。 等等!他是这块石头,他堂堂一个百年修为的狐狸精,做了一块石头!祖爷爷救命啊! “阿离,你说妮妮不吃药了,好不好。这样爸爸妈妈就都会回来了。”胡黎晶这才发现女孩坐在一个破旧的轮椅上,她缩在那上面,整个人都占不住一半的位置。 “啧,不喝药还不死定了。要是你这女人看见过我的容貌,肯定就知道健康和美貌的重要性。哼哼,蠢女人。” 第十二章 回校 萧茉茉是做了什么怪,怎么连她上司都跑出来了?简繁僵着脸笑着,笑声有多不自然,也许只有马面自己知道。 “所以路上萧茉茉出的事是你干的?”明明是她上司,却笑得一脸谄媚。那张巨大的马脸看上去好欠揍,简繁忍住自己想要挥出去的拳头,“心平气和”地问。遭报应这种东西确实存在,天理循环,她今天对萧茉茉下了咒,就必须用更多的福缘来填补。但如果是马面,那么就不关她什么事了,她乐得轻松。 “今天这事……”马面沉默,总不能说容难大爷看到夫人受欺负大发雷霆,从而导致了他的暴露吧。“今天刚好有一批钉子户要去奈何桥,我就给了他们一点能耐,让他们从萧茉茉身上走过去了。哎,谁让她那么倒霉,躺在阴阳路口呐。” 听起来好有道理,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啊。简繁挠了挠头,见马面满头大汗,想必是有些事情,她双手交叠,略略弯腰,“恭送尊者。” “哎呦,不敢,不敢,夫人。夫人您继续,我先走了。”马面话说着,就不见了人影,跟身后有老虎追着似的。 简繁:走得是不是太快了? 走了一个没事,不是还有一个。她回过头,“白衫,不是饿了吗,煮碗面给你吃啊。” 白衫呆呆地点头。 ——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简繁在很快到来的周末愉快地朝着白衫挥挥嫩白的小手,“白衫,面条煮好了放在桌上,记得吃奥,姐姐我出门去了。你不要出门知道吗!”再待在家里,她一定会被白衫逮着机会来上一口,不趁机逃了还等何时。况且,梵骨和秦歌的电话都是当着白衫的面接的,他不可能听不见,她这么可爱善良的人怎么会骗人呐。 “繁,唔……”白衫还没来得开口,简繁就爽快地隐了身从窗户跳下去了。 “繁,面……”他一撇嘴,无辜的小样子是没谁能看见了,像是要说不好吃的样子,想了想,空空的客厅里终于响起了他晚到的评价,“绝!” —— 他们铁三角永远都在心意咖啡厅靠窗的5号桌聚齐,真是不知道如果心意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 “宝贝,快来!”梵骨穿了件米黄色的加厚连衣裙,额头上的伤开始结巴了,她放下了刘海,依旧那么光彩照人。 简繁放了心,慢吞吞地走到秦歌身边坐下。 秦歌一身黑色休闲装,拿着份杂志,手上换了块名贵的腕表,脱下警服这家伙就是个贵公子。他见简繁坐下,丝毫没有意外,只是身子坐得正了些。 梵骨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她的大长腿直接搁在了座椅上,边上还挤了一堆包着衣服和包包的纸袋。用她的话就是,这叫做解放天性,谁都别管她不成体统。 “好了,到齐了。”梵骨把为简繁点的蛋糕放在肯定没吃午饭的简繁面前,然后假正经地开始像老板一样发言。“嗯嗯,过几天呐,就是我们伟大的母校——暖江师范大学的四百年校庆啦。咱们学校今年拉了大赞助,几乎所有的毕业生,特别是我们这一届,50届的学生会被专门请回来聚一聚奥!” “大赞助?”吃着蛋糕,简繁眯着眼睛,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夸自己啊。我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个大赞助肯定是你们两其中一个,要不就是两个都参与了,否则怎么会专门请50届的同学们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老班可是学校拉赞助的主力。” 梵骨问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侮辱她简姑娘的智商啊! “拿去。”梵骨无聊地撇嘴,简繁安静地吃蛋糕,现在唯一会发声的也就只有秦歌了。他拿了一张黑色镶金边的卡片,放在简繁手边。“校庆的失联人员,也只有让人亲自送货上门了。邀请函。” 三人各干各的事情,却也没有尴尬的气氛。简繁吃着的同时抬头看了一眼看杂志的秦歌和玩手机的梵骨,笑了。 —— 简繁被容难送进暖师大的时候,容难就和她说过,她不想考试,没关系;不学习,也没关系;她只要好好的,然后习惯和同学交流就好了,最好交个朋友。 所以她真的没去参加过一次考试,一开始就爱躲在梧桐小镇里,不愿意去学校。寝室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同学,就是梵骨。梵骨总爱拍着难得来上课的简繁的肩膀,自来熟地说,“我说同学,你这样不回来不上课是不对的。”后来梵骨硬是扯着她去上课,回寝室,甚至参加运动会。 缘分就是这样。明明认识不久,心却像走了无数个世纪终于在一起。 再后来简繁认识了怨气缠身的秦歌,秦歌性格也十分爽快。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容貌绝佳,能力绝佳,就是当年暖师大最风光的铁三角。简繁的性子就是被梵骨和秦歌硬生生地改过来的。 大学毕业后,三人各奔东西。没想到一年后就可以再聚,坐在当初的老位置,吃和当初一样的东西,还可以一起走上课时走过的熟悉的路。这是何等的幸福。 —— “宝贝,我们先去看看老班吧。那家伙听说班里的问题学生回来了,他一定要见你一面。”老班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见简繁宝贝,不过鉴于他是当初关心过简繁的好老师,梵骨也就勉勉强强同意了。 再次踏上学校的土地,梵骨和秦歌的表情都很放松,简繁看得出来,他们很享受校园的干净与美好。只是,她往校门口望了望,望得仔细,得到了梵骨大力敲脑袋一下的奖励。 “看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的,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梵骨很不开心。简繁明摆着三心二意,这小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没什么,我们走吧。”放下心里的疑虑,简繁主动去扯梵骨的手臂。 “你是不是在找那个老头?”简繁把老头的事告诉给秦歌听过,学校南门口有一个钉子户,不愿意去投胎,她很无奈。如今她又只看向门口,想必是在找那个老头。一边走着,秦歌一边问。 简繁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老头是真的不在了。像老头这样留恋过去的鬼,是去不了其他地方的,他们只能在自己去世的地方苦苦等待。 难道是阿难回来过,把那些钉子户全部拔走了?老头留在这里这么久,她还有点想念呐。 暖师大的行政楼与南门非常接近,位于图书馆偏西方向,十层建筑,呈半圆形状,圆内朝阳。 梵骨一踏进行政楼,就搓了搓手臂。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她便穿得少了些,哪知道一踏进行政楼,便有寒气从尾巴骨窜进身体,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简繁反应比梵骨更大,她直接转身奔了出去。踩在行政楼的地面上,她仿佛走入了阴阳路,曼殊沙华开得艳烈,万鬼嘶吼,黑色鬼气浓郁得可以用肉眼看见,忘川波浪滔天,独自一人走在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扯着冰冷的锁链。地府阎王殿阴不阴森她不知道,但是黄泉路上绝对是此生难忘。这种感觉,竟然在一间人类学校的行政楼里出现了! “呵呵,梵骨同学,简繁同学,秦歌同学,你们别走啊。” 乐呵呵的,从行政楼的一楼走廊拐角忽然响起了挽留的话。 秦歌扶着脸色不好看的简繁,几乎把她揽在怀里。梵骨站在一边。三个年轻人同时回头,却找不着发声的那个人。 “呵呵,老头在这。” 身穿白色改良型唐装的老人慢慢走来,每一步都有极重的力量。他呵呵笑着,却让人感觉到不舒服,那双精明的眼睛在你身上一扫而过,就好像没穿衣服被人展览一般。他的右手边搭着一叠软趴趴的报纸,报纸纸面已经泛黄,上面的铅字极度模糊。 “这是校长,暖师大最新的校长。”秦歌在简繁耳边解释。 龙国就是这样,一个和政治体系挂钩的人,是不可能在一个位置上久待的。原来面善的老校长退休了,接任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东西。简繁皱起眉头,这个校长长得儒雅,却只给人一个字——邪! “看来老班是见不到了。”她们的班主任就是个汤圆,虽然人还不错,但是除了工作,就没有主见,任人搓圆搓扁。这校长一看就是有目的而来,且来者不善。怕是老班早就是个幌子了。梵骨凑近简繁,警惕地盯着来人。 “哎呀呀,你们这些孩子,防着谁呐这是。二位同学,我只是想找简繁同学聊聊天。”老头再次开口,语气有不容拒绝的强硬。 简繁渐渐冷静下来。虽然这校长老头说话邪性,但是她与他素不相识,就算要伤害也该有个正常的理由,他们之间,没有。她终于记起,踏进校园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她的素手在身后慢慢翻转…… ------题外话------ 胡黎晶并不知道父母,他的父母只是一个名词,走得早。他是狸狐长老一手带大的。 哐! 一处传来了激烈的响声。 “阿离,是妈妈回来了。”女孩的眼睛在那一刻格外地有光彩,胡黎晶有那么一瞬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丑了。 女孩操控轮椅很是熟练,却因为手臂没有力气,半天才转过身去,急得胡黎晶都想自己上了。而那传来声响的地方忽然被大力推开了,屋子里一下子照进大片阳光,灰尘飞舞得格外激烈。 “妈妈?”女孩似乎被吓住了,手臂脱了力气,呆呆地望过去。 “妮妮啊,我是王叔叔。”一个秃着顶的男人走进来,那一身的肥肉是昂贵的西装也兜不住的。他肆意地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根本不管女孩的身体,当着妮妮的面就点燃了一根香烟。妮妮难受地咳了起来。 第十三章 助教 梵骨说过,今天天气很好。可从行政楼的窗户玻璃里看过去,天空却是昏暗无比,云层往下沉淀,像是压在人的胸口之上。校内的同学脚步匆匆,面带愁容,而校外却是一派欣欣向荣,说笑声不绝于耳。一座校门,像是隔着两个天地。 简繁双手握拳,看向校长,嬉笑的脸蛋也变得严肃起来。 “校长,多久了?”安全感在好朋友的陪伴下直线上升。她竟然忘记了,阴阳使的直觉,哪里是真的错觉。如果出现了直觉,不管大事小事,总是要发生一件的。她此刻算得模糊,心脏也有些剧烈跳动起来。 “不好说,你们去校长室吧。”似乎不意外简繁会问出这个问题,校长连思考都省了,直接脱口而出。那一张老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 此话一出,除了简繁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秦歌和梵骨都渐渐变得严肃。他们太清楚简繁的工作,此时陪简繁来暖师大走走也是因为简繁想来。没想到有人专门设了局等他们自投罗网。被算计的感觉,真是不爽。只是再怎么不爽,知道内情的两人还是带着简繁去了五楼的校长室。因为,简繁不认路。 走进办公室,简繁的不舒服愈发的明显。明明是学校,还是年轻人的聚集地,总给她一种乌烟瘴气的感觉。五年前风水宝地的即视感如今正在慢慢减弱。她忍不住从腰间的铜钱剑上取下一枚泛着吉气的铜钱握紧在掌心,在校长室里细细打量。 校长的办公室里五脏俱全,但最显眼的绝对是他那张巨大无比的办公桌。看不出什么材质,只是用料散发着黑雾,哪怕有阳光照射,依旧阴冷。桌上摆着名牌,校长程远道。以前的老校长用的可不是这张办公桌。 “程远道。”简繁默默记下,“这事你们知道多少?”校长的名讳她没听过,也不知道这新校长要干什么,让他们上来自己却跑走了老半天不见人。想了解详情的简繁只能询问相对信息网丰富的朋友们。 梵骨看看秦歌,“秦歌,这件事你们局里在处理吧,说给简大师听听,没准人家能找到冤魂直接帮你们破案呐。” 秦歌苦笑了一下,他漆黑的眼珠看着简繁,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并没有什么进展。 “从今年开学初,暖师大就开始出现一系列学生非正常死亡事件。最初是有老教室要重新启用,打扫的学生发现教室里有一具女性干尸,初步断定死了十年。二月份开学前一天晚上,有女学生跳楼,初步断定,自杀。三月份,学校图书馆五百人大礼堂,出现女尸一具,心脏碎裂,调查中。四月份,也就是小骨生日一天后半夜,大礼堂同样的地点,又出现一具同样死因的女尸。 这件事我辅助调查,但主要的调查权没有给我这组。说白了就是难得出现了这样惊天的大案子,有人想争功劳,把一些破案老手都调走了,组了个专案组。我们即使想帮着母校,也无能为力。人家捂得严实,我没办法知道最新的情况。不过,不乐观。” 除了最初发现的女尸,剩下的都是一个月来一次,渐渐形成规律。现在是四月初,如果他们不能在五月份之前抓住凶手,只怕又会有同学惨死。尸体被发现得及时,在学生中也没有造成巨大的恐慌,但是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总归影响会扩大,于同学于学校于社会,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五百人大礼堂已经被封锁,但是它隔壁的千人礼堂还在正常使用。隐患,依旧存在。 “你们都已经说清楚了啊。”程校长推门进来,那一张笑着的脸仿佛永远不会僵硬。他自然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手上的报纸依旧软趴趴地搭在手上,不曾放下。“简同学,我也听说过你的传说,对,是传说。我们学校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并不相信,只是单纯的变态。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出手?很抱歉,最近我休假,不开业。”简繁大步走到办公桌另一边,面对着程远道。她的双手支在桌面上,帅气的风衣款式,红色夺目,整个人显现出一种绝对掌控的甚至嚣张的气度。接私活看她心情,现在,她的心情不怎么灿烂呐。 “既然您能当上暖师大的校长,就证明您的政治觉悟不低啊。您怎么能起头怀疑我们的科学!”理由谁没有啊,思想教育课底下不知道学了多少,现在学以致用,校长是不是该高兴。 “小骨,秦歌,我们走吧。我在这儿待着不舒服。程校长,再见。”最后用一句再见解决所有问题。简繁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潇洒地转身。 “三位同学,等等。” 简繁的脚步顿住,耍完帅以后不是应该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帅气地退场吗?程校长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剧本不是这么写啊! “简繁同学,如果我说不止这四位同学没了,你信是不信呢?”程校长老神在在,眼睛眯起的弧度正好让人探究不清。 “校长,你是说,还有第五具尸体?”秦歌一把拉住简繁,他不能容忍别人在他的母校如此地行凶,刚才和简繁走,是因为他知道这丫头嘴硬心软,不与校方合作,她自己也可以做到。只是事情越来越严重,有了新的线索,他的性格绝对不允许他袖手旁观。 被扯住手臂的简繁了然地撇撇嘴,让梵骨自己找个沙发坐下。秦歌正义感太强,她这一次怕是逃不掉。也罢,既然都要查,就暂时妥协了吧。反正是秦歌松了口,不是她。她只是听听而已,不算丢面子。 “就在今天早上,一个小时以前,医学院的老师告诉我,医学院的福尔马林里多了一具尸体。我猜想,可能是我们学校一月份一个失踪的女研究生。身体里没有血液,血肉开始干瘪,皮肤泛黄甚至泛黑,但是和边上的其他几具尸体一比就显得太新鲜了。我拿了照片对比,确实像是失踪的那个研究生。” 程远道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顺着桌面划了过去。秦歌一把抓住,就往两位女士的方向走去。一张笑容温暖的容颜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永远固定在了这一刻。简繁瞅了一眼,长得不错,不过确实是短命之相,可是她不该枉死啊…… “校长,其他的呢?”只有一张脸,谁知道是什么呢。简繁瞟着程校长的抽屉,那里头肯定还有东西。死老头,捂那么严实,她又不是强盗。 程远道但笑不语。 比谁更沉不住气。 这结果都不用想了好吗! 简繁拿着一张印着暖师大大门的磁卡跟着两个好朋友一脸不高兴地从校长室出来。 “宝贝,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就当多了份兼职,挣挣外快呗。”梵骨拍着简繁的肩膀,安慰道。过年前一见面就说被炒了鱿鱼的家伙,找到了一份临时的高薪工作,虽然简繁要做的事情与这份工作无关,但是也不该是这样一张沮丧的脸啊。再说,梵骨其实也是暖师大里的助教,自从萧茉茉来了以后,她就习惯性地不再依赖父亲。能和简繁宝贝一起工作,她其实挺开心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秦歌,请我们吃饭。你真是嗯一样的队友。”走出行政楼,简繁用力地吐了一口气。如果说整个暖师大都有些阴森的话,行政楼绝对是像阵眼一样的存在。说句不好听的,像她这样的如果待在里头待久了,一定会折寿。 “小骨,秦歌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人要跳楼?” 图书馆绝对是暖师大最标致性的建筑之一,那么高的楼顶的栏杆边缘,站着一个身穿黑衣并且抱着鲜花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我很悲伤的气息,怎么都没有同学在楼下围观呢?简繁疑惑。 忽然她可爱并且聪明的小脑袋挨了重重的一下。她一回头就看见秦歌憋笑憋红的脸和梵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简繁:嘤嘤嘤,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跟在不远处的马面:夫人挨打了,哎呀,要不要告诉爷! 梵骨扯着简繁往图书馆疾步走去。“宝贝我说你到底是笨呐还是笨呐,在这学校这么多年,当真是学也没上好,八卦也没学到。”她甩开简繁的手又往前走了几步,四处看看了,仿佛看到自己想看的了,她自信地笑着,给简繁指了指她看过的方向。 “我们学校有一个音乐系老师,教西方音乐史的,特别有名。而他有名呐,不是有名在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教授,而是他是个情种。他的当年的女朋友毕业后就不见了,他就每年今天,也就是他和女朋友确定关系的这一天,到图书馆楼顶等她。后来他和另一个同学在一起了,但是他依旧每年这样做。他的现女友就每年陪着他。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题外话------ 胡黎晶狠狠地盯着男人,他让女孩不开心了,该死! “妮妮,你妈妈不在家?没关系,你把话带给你妈妈吧。是这样的,如果你们家这个月不还钱,下个月可就利滚利,要还十万了。”王叔叔笑着,还把一张借据在妮妮面前晃了晃,笑声无比尖锐。 “王叔叔,我们家不是才借了三万块吗,你怎么可以……”小姑娘剧烈地咳嗽起来,干枯的手捂着胸口,整个人的状态都萎靡了下去。 “妮妮啊,这欠债还钱呐,天经地义。说起来王叔叔还得谢谢你呐。哈哈哈哈……啊!”王胖子正狞笑着,竟然感觉脖子一痛,顿时不能呼吸。他喘着粗气,转过头的凶神恶煞叫胡黎晶无比厌恶,“死丫头你敢扔老子,不想活啊!老子……”他骂骂咧咧地远去。 妮妮的眼睛里没有眼泪,胡黎晶奇怪地望着她。 第十四章 杭之桁 顺着梵骨的手指望去,纤瘦的女孩子不顾猛烈刺眼的太阳,固执地仰着脖子望着站在图书馆的男人。明明在春天,她披散着的头发却已经湿成了一揪一揪的。远远的,看起来好可怜,走近了却又被女人脸上虔诚而坚定的表情所震撼,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是幸福的。 “那个男人,怎么还不下来?”简繁问站在一边看戏的梵骨,大中午的,总不能这样暴晒。 “快了啊,没多久。宝贝,顺便和你说一声,你不是对行政楼过敏嘛,校长就把你安排在音乐学院了。音乐学院是我们学校的招牌,所以它有独立的办公区,在艺术中心。你这家伙,不会忘记自己什么专业吧!” 简繁摸摸鼻子,抬头望天。真不记得了,怎么办?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专业的,呵呵。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音乐系毕业的。你做助教的话,值班监考这类小活儿你总会吧。”梵骨已经不奢望简繁能答出任何答案了。她翻了个白眼,见简繁站在原地,便知道简繁肯定还有事儿。“去茶吧坐坐吧,还是你打算在这儿一直晒下去。” —— 时间表明了梵骨话里的重要性。今天杭之桁(hang)不知道怎么了,站在阳台上,站了一个下午。简繁就在一楼的茶吧里昏昏欲睡了一个下午。奥,杭之桁就是“情种”的名字。 就在简繁快要再次睡着的时候,梵骨凶猛的手掌又降临到了她的脑袋。 “啪!”那一声巨响,一旁陪着的秦歌都觉得疼。 “啊!小骨你怎么又打我。”简繁委屈地睡眼惺忪地怯怯地看了精神气十足的梵骨。 “啊,夫人又被打了,我要不要告诉爷?”马面又开始了深切的思考。 “我说你啊,你的目标人物都要跑远了,你还睡。”一张百元大钞帅气地拍在了桌上,梵骨拉着简繁站起来,向外跑去,“杭老师,杭老师你等等!” 杭之桁没有说话,在她们还没追上他之前,简繁注意到他直接从自己的现任女友身边走了过去,女友和陌生人,似乎没什么区别。在楼下同样站了一个下午的女人一看见他就甜甜地笑了,也不管杭之桁是怎样的神情,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听到梵骨的喊话,杭之桁忽然停了下来。女人差点就要撞上他的后背,她好像不敢这样,硬是扭动了身子调转了个方向,差点摔在地上。 “杭老师,夏老师。”梵骨并没有管女人,也许是司空见惯了,她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把脸转过去了。“杭老师,这位是新来的助教,叫简繁。” 见好友朝着自己眨眼睛,简繁急忙接过话头,“杭老师好,夏老师好。那个,你们可以叫我小繁,我刚刚来,还不熟悉,以后希望两位老师多多指教。” 这一番介绍还算中规中矩,只要简繁说的话还在正常范畴,那么一切就好说。梵骨和追上来的秦歌都点了点头。 “我可以问一下关于你前女朋友的事情吗?” 紧接而来的这句话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陷入最尴尬的境地。 “不好意思,今天不方便,她会生气。”杭之桁是典型的书生长相,身形清瘦,儒雅清秀有余,雄浑霸气不足,鼻子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遮住了他眼睛里的流光,整个人都带着轻微的超脱气息,就连说话都听着秀气。 不过,他似乎没把身后的夏老师算作自己的女朋友啊?简繁以微笑作为回应,但是好奇的打量她也是免不了俗的。这对情侣很是奇怪啊。 夏老师的脸上没有失望的表情。她静静地看着杭之桁把怀里紧紧抱着的捧花毫不留情地在下一秒扔进垃圾桶,然后跟在他身后离开。 “得,我是彻底服了。音乐系的这两朵奇葩,开了十年了都,总算亲眼见识到了。”秦歌不是音乐系的,他学的是金融,最拿手的是体育。虽也听梵骨说过一些八卦,到底是男孩子,也不怎么在意。没想到今日一见,真是不枉大名啊。他总算能理解那几位调查的同事一说到杭之桁和夏微就苦着脸的痛了。 “no,no,no,秦歌你还是见的少了,他们那种艺术家,我们这等凡人绝对是不懂的。宝贝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梵骨一副不可说的样子,倒是叫剩下的两个馋得紧。但是梵骨说他们很快就会见到,这两人就很快先放下了。 一想到家里的凶器——白衫,简繁便没有让朋友们上去坐坐。 —— 地府。 “爷,夫人今天被打了,爷,还是两下,三下,两下……爷,夫人今天被打了好多下!”马面一和白无常换了班,就一路奔回了阎王殿。他今天思考了很久,想想还是老老实实上报比较好。毕竟爷的那双眼睛,真摸不准啥时候会睁开。 容难刚刚浅眠了一会儿,一回过神来便看见一个巨大的马面凑在跟前,下意识地一脚。当真是出其不意。 “啊!”马面呈一个抛物线状飞了出去,然后默默地爬了回来……夫人不止是爷的劫难,更是我们的劫难啊!马面饱含热泪,宝宝心里苦啊! 等他回来,容难早就端坐在王座上挑眉看他了。“马面,你说小繁繁被人打了?”他的白玉酒杯就没有离开过他的手心,就连睡觉也是握着拳头。此刻他端着酒杯,正襟危坐,气势煞人。太久没有见到小繁繁了,想她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可一想到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那双光彩无限的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的无奈。 “对啊,梵骨打了好多下,打情骂俏也不是这样来的。”马面挠着自己脑袋后面的鬃毛,小心翼翼地吐着自己近几天的惊心胆颤,眼睛往上瞄着容难的每一丝表情,翻出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打情骂俏? 容难取了桌上一张白纸,随意挥了几个字,扔到马面面前。“告诉牛头,爷准他回来了。你去,和地藏菩萨好好学学,顺便问问打情骂俏怎么用。” ------题外话------ 女孩子不都是会哭的嘛,被他抓住的女孩子哭得更加厉害,还有人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她怎么不哭? 妮妮愣愣地盯着那扇几乎要翻倒的破门,她滑着轮椅过去,把一室的光亮都关在外面。然后她费力地从轮椅上起身,却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摔在了胡黎晶的面前。 “谢谢你。”她温柔的话太轻了,正常人自言自语都比她强。她的手掌轻轻地围过来,把那块红色的石头包在掌心。“你刚才自己窜出去了,你是神仙吗?你是阿离派来保护我的吧。” 胡黎晶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他把自己丢出去了。切,硌死了,你这个蠢女人,竟然在想那棵草,明明是我胡黎晶救得你哎。他都没有发现除了杀人自己还锻炼出救人的技能来了。 第十五章 我和你一个目的 “爷!”马面“凄惨”地唤着,一张脸仿佛遭受了无尽的摧残,甚至渗透着绝望。 地藏菩萨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没菩萨那颗菩提心,平时浪荡惯了的他去了也是遭罪啊!想想前几日去看牛头,牛头那一张生无可恋的牛脸,他忍不住抖了抖。 “爷,爷,我还发现了一件事!”兄弟啊,不是我马面贪生怕死,而是地藏菩萨那里我等小妖小神简直是度日如年啊。马面向容难说了老头的事,“爷,并没有阴阳使去暖师大渡魂,那老头的魂就莫名其妙不见了。夫人进了行政楼,我不方便跟进去,可是夫人没一会儿就脸色苍白地跑出来了。这所学校,明明是块风水宝地,却有邪气滋生,不是太多,引不起夫人的注意。可一般来说,一块地不可能完全干净,但是我跟着夫人,却发现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谁都懂的道理,水至清则无鱼。 “当,当,当……” 容难那细长的手指在青玉的桌子上扣出一声声顿挫的韵律。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子绕过桌子,缓缓向门口走去。 “爷,您不能这样啊。”马面急急地拦住容难,再小的胆子此刻也开始变大。容难不能离开地府,他们都清楚。爷如今往门口走去,是想去找夫人吗? “爷,夫人学校没问题。那股气息,我们查着,离开暖江市往国外去了。”刚刚解脱的阎王秦广王忽然闯了进来,拿着簿子就举在了容难面前,稍稍抬头,他才发现好像气氛有半分不对。“爷?” 容难盯着马面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马面急忙松开,谄媚一笑。他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王座,拿起秦广王送上的书册,开始浏览。 —— 简繁难得正常地乘了电梯上楼,一走出电梯便看见自家门口靠着一具完美的*。 “未寒?”萧未寒一个月之前和她打了一声招呼,他要去参加一项科研活动。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未寒笔直的背脊倚着墙壁,就套了一件v领的长袖t恤,腿边放着一个纯黑色的拉杆箱,整个人弥漫起了浓浓的禁欲气息。听见呼唤,萧未寒抬起头,朝着她勾勾唇角,莫名的多了一些痞气。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本来还是沉浸在美色里的,但是萧未寒的一笑,让简繁瞬间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的心里暗暗防备起来。 “我们解决了,没什么事我就提前回来了。想找你,敲你家的门没人答应,我还想再等等,你就来了,小繁。”他的语气依旧如诗人那般温柔缱眷。他从拉杆箱里取出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递给简繁。“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小繁,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简繁的大眼睛看看盒子,又看看萧未寒,还是看不透。她沉默地摇了摇头。 萧未寒还想再说些话,他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手上的丝绒盒子被抢走,白衫一脸嫌弃地举着它,眼珠却动都不动地望着简繁。 “繁,收下,回家。” 简繁自动脑补了白衫的话。小繁如果你不收下萧未寒的礼物,他肯定不会放你走,没看见都堵在门口了吗。我帮你收了礼物又帮你回了家,求夸奖求表扬! “乖。”憋了半天,简繁终于吐出一个字。白衫俊脸一仰,屁颠屁颠地走回去了。 “未寒,礼物我收下了,让一让吧。”她在萧未寒面前,总是没有脾气。 萧未寒点头让开,拉着拉杆箱往自己的房门走去。忽然他回头,话语里有淡淡的愉悦。“小繁,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多指教。” 啊,同事?简繁纠结地回头,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未寒你是暖师大的教授?” “不,我和你一个目的。” —— 简繁晕晕乎乎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任由白衫在她身边时不时扯扯衣角,拉拉头发。萧未寒和她去暖师大是一个目的,也就是说萧未寒也是修士?那他为什么之前不说?在秦山碰上那会儿,他是不是也在抓那只河童?至于白衫,他为什么不灭了白衫?虽然观念转变,但大部分的修士依旧以除妖灭魔为己任,没想到她正好碰上一个“不正经”的。 想着想着,她噗嗤一声笑了。 管萧未寒是谁,能用就用,不能用她就走远些呗。自己总是喜欢瞎想些有的没的,怪不得阿难总会拿多事的眼光看她。 —— 今天是简老师上任的第一天。梵骨以极度的热情迎接了她。 “宝贝你看清楚,这条路是去音乐系的,你换个方向就是医学院了。”梵骨指着她们面前的两条小道说着。去音乐系不一定走这条路,但是这条路绝对是最近最直最好记的。况且它一路上建了花架,藤蔓密密麻麻地缠在上面舒展开叶子,挡住了阳光,只是阴森了点,风景还是不错的。简繁这妞儿只是懒了点,本事还是有的,真有什么东西,她还能收了呐。 介绍这条路给简路痴,梵骨表示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医学院?不就是发现了最新的,啊,不,是几个月前的尸体的地方?简繁的手指有些兴奋地抽动。“小骨,我们去医学院吧。” “恩,啊!”梵骨还以为简繁是想去音乐系了,没想到她点头同意了以后才发现简繁不正常的兴奋状态,往回思索才发现这家伙说的是本来就很阴森的医学院!“我,其实我想说的是……”医学院这两天休课,你去了也没钥匙进去。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某个家伙拖着走了。等真正走到医学院的教学楼的时候,梵骨瞪大了眼睛。 咦,不是说因为有新发现所以医学院的学生们都转移去了别的学院吗,怎么大门的锁被扔在地上呐? “小骨,我们进去吧。”简繁掏出两张敛息符,一人一张在胸口处贴好。她冲着梵骨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而此时,教学楼里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响声…… ------题外话------ “妮妮!”憔悴的声音传来,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妇人跑了进来,一看见女孩倒在地上眼泪就跑了出来,她把女孩轻轻地抱回轮椅。“妮妮饿了吧,妈妈给你做饭。” “妈妈,刚才王叔叔来了,他说让我们还十万块。你和爸爸是不是瞒了妮妮什么?”小姑娘一脸倔强,她心底怕是很清楚,手掌心攥着的胡黎晶都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妈妈,妮妮不要吃药了!” “胡说些什么呐,妮妮。”妇人背过身去,擦眼泪的动静根本瞒不了胡黎晶。 这两人怎么了?钱还上就是了啊,病治好就好了啊,说些什么呐!胡黎晶表示自己根本不懂这些鱼唇的凡人的脑袋。 妇人做完晚饭就匆匆离开了。 妮妮强行扒了几口饭,捂着自己的嘴,硬是让自己咽下去。 第十六章 医学院的人皮(一更) 教学楼空无一人,只有刚才一段似断非断的声音。 “不可能啊,我明明扫了一眼,没有脏东西啊?” 梵骨耳边传来简繁疑惑的声响。她反手就往简繁的脑袋上拍了一掌。“要进去就进去,在门口瞎嘀咕些啥。简大师,你一定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啊,我可是有喜欢的人的,我还没有告白呐。” “你放心啦,保证让你活着见到你男神。”简繁的小包就像是一个百宝袋,她从里头掏出了好多张符纸,按着梵骨看不懂的样子排列好贴在门和墙上。 “宝贝你在干什么,这些符一贴上去怎么就那么刺眼,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梵骨眯着眼躲到简繁背后,看样子十分难受。 “我这是防止鬼怪外逃的法阵,你怎么就头昏了呢,难道是最近沾了晦气?”也只有沾了晦气,人才会在带着吉气的符纸面前不舒服了。“小骨,要不你就别进去了,万一里头有什么我不曾发现的东西,见你虚弱,伤害你怎么办。” “算了吧。”梵骨倒是没再拍她,只是送给简繁一个大大的白眼。“就你,能成功地从教学楼这头走到那头,我就服你。” 简繁抬头看看七拐八弯的教学楼,沉默着又往梵骨背后贴了一张敛息符和一张雷火符,扯着梵骨的衣袖子就大步迈了进去。 她们走的是偏门,教学楼外正好此处避阳,阴阴凉凉的。当走进教学楼的时候,她们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寒凉绝对不是缺少阳光。走道里处处是拐弯,向前向后看全都是黑漆漆的拐角,两边的教室都没有人,拉着窗帘,两人的脚步声哒哒哒地传出去,格外清晰。整条走道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身体上的寒冷根本不是问题,只是心里上可能会剧烈的打颤。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咕噜。咕噜咕噜……” 简繁的脚好像踢翻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慢慢滚动,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她低头一看,乐了。奈何桥上最不缺的就是人骨。左脚微微一抬,简繁就把滚动的头骨踩在了脚下,还左右晃荡了两下。 “咔。”头骨裂开了。 “我说简繁宝贝你怎么连人家脑袋都玩,当做足球呐!要尊重死者知道不。”梵骨蹲下身子把头骨放回原处。一条过道里有好多具骨架,用塑料垫了直接放在地上。一眼望去像是躺着不少人一样。两个傻大姐站在走廊中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哗啦哗啦。”有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这般声响,不同于上一次的断断续续,清楚地连续地往人的耳朵里钻。 “啊,我想起来了,我要去福尔马林的那个池子。小骨,带路,我们去看看那具尸体。”简繁直接忽略了耳边的声音,扯着梵骨的手就开始无头苍蝇一样晃荡。如果真的有东西作祟,撞到她面前,收了是一定的。但是要刻意去找的话,她不干。梵骨叹了口气,领着身后迷路的简姑娘往解剖室走去。 长长的走道白天也很阴暗,解剖室里有黑影晃动。门没有关好,留了一条小缝隙,难闻的气味顺着不知来处的风往外灌,比走廊里的味道刺激百倍。梵骨捂住嘴,差一点就吐了。 “哗啦,哗啦,哗啦。”透过玻璃能看见黑影正在快速地移动,声音也开始嚣张。 简繁的眼睛里没出现不对的东西,那就是人咯。她示意梵骨站在一边,自己抽出缠在腰上的铜钱剑,慢吞吞地往解剖室挪去。眼见着就要去开门了,那一瞬间忽然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简繁的剑尖正顶着一具尸体,不对,一张人皮的胸膛! “小骨,后背对着我!”简繁第一时间大喊,喊声骤然传出了很远。 梵骨的背后贴着可以保护她的雷火符。只要她的后背碰到邪祟,雷火符就会自行生效。 简繁想着一般的邪祟最爱从后背袭击,没想到这一只竟然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面突袭。人皮的坚硬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经过咒术加持的铜钱剑竟然不能戳进半分。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剑尖那端的肌肤,根本没有一丝变化。 人皮根本没有穿衣服,从身形上来说绝对是个高大的男子,他的嘴唇部位朝着简繁微微一弯,整张皮忽然从腹部的中心撕裂,带着腥臭和倒刺的血盆大口朝着简繁猛扑过来。 简繁身子往下一蹲,双腿用力往上蹬去,她的鞋子正好踢中人皮腹中的一颗血红的瘤状物,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了360度,随后落地便掏出一张印着血迹的黄符,引燃了往无声嘶叫的人皮的腹部扔去。 人皮受到重击,腹部的大口正在快速合拢,简繁扔符纸的速度的够快,正好赶在最后一刻中了敌人的腹心。 “噼里啪啦!”人皮的略微透明的胸腔和腹腔一阵闪亮,就和不小心吞了炮仗差不多。 简繁知道,此人皮并非泛泛,她在这学校四年,从未发现过他。她那点符纸只不过借了她的精血的威力,还威胁不了这强盛的人皮。 忽然人皮强行停止了自身夸张的颤动,他深深看了喘息着的简繁一眼,朝着简繁就冲了过去。那双手也开始变化,手心渐渐张开,满手的血红色鲜艳无比。 简繁眼神一凛,她知道,那个颜色,只有在近期喝过人血才会那般鲜艳。 “畜生!”她大喊,怀里几张符纸迅速飘出裹在了铜钱剑上,她举着剑,迎着人皮便刺了过去。 只见人皮朝着简繁诡异的微笑,简繁暗道不好。只是送出去的剑难再收回,暗中保护的白无常都替简繁捏了一把汗。她只好旋转剑尖,勾出漂亮的剑花,人皮一跃而起,脚心正好对住了简繁的剑尖。 一阵寒风呼啸,最是阴冷的威胁——人皮此时用了简繁刚做的动作,同样的腾身而起,空中旋转。简繁趁势追击,剑刚送出去的那一霎那,简繁忽然眼前一黑…… ------题外话------ 屋里很暗,天黑了连月光也照不进来。妮妮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她摊开手心,一块血迹斑斑的红石头她是看不到了。 “石头,你说我什么时候会死,这样就不会拖累爸爸妈妈了。” 死什么死,我都没死你胡说什么! “石头,爸爸妈妈以后会不会有小宝宝啊,我最喜欢妹妹。” 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你! “石头,我没有钱,却有病,你说我是不是本来就是要早死的。” 呵呵。 胡黎晶已经无语了,一天到晚把死挂在嘴边的奇怪生物,能不能不要跟我讲话了,我允许你叫那棵草阿离了,你离我远些吧。 女孩或许说累了,她把石头放在枕头边上,“石头,阿离,晚安。”她很快睡去,呼吸声几乎没有,就像死去的人一样。 第十七章 线索(二更) “我靠,谁偷袭老娘!”简繁真的怒了,那等伤天害理的东西她虽说对付起来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对付,况且她打包票阿难一定在她身边部署了保护她的人或者法阵,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只是没想到飞来横祸,在人皮想借助她铜钱剑的力道奔出窗户的时候,一张纸迎面飞来,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待她把脸上粘着的纸撕掉,只看见了人皮的模糊背影。 “真是,让他逃了。”人皮是有灵智在身的人皮僵,与简繁对打受了伤,此番外逃必是有人要因此招难。简繁心里道了声“罪过”。 “小繁,你怎么会在这里?”解剖室的大门被完全打开。呼啦,整个走廊的气味更加奇怪了。 正当简繁的气恼的当头,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她憋着气,淡淡地瞥了一眼。欣长的身子套着与他身形不符的肥大的黑色防护服,连脸都给蒙上了,只露出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他脱掉了一只手套,手上有些别扭的拿着一张黄符。那身手,那姿势,绝对是菜鸟。 “萧未寒!你怎么会在这里。”简繁其实并不意外,因为萧未寒说的,我们一个目的。当看到萧未寒从解剖室里安全地走出来,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却松了一口气。她忽视了梵骨。 从萧未寒出现,梵骨的眼里就渐渐浮现上痴迷的神色,她甚至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简繁没有防备的背后。萧未寒冰寒的眼睛向她一看,她有些挫败地弯了腰。他还是不喜欢她。凭什么! 萧未寒的眼里从来就没容下过梵骨的身影。他略显笨拙地走到简繁身前,上上下下把她扫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小繁,我是听说这里有线索,所以才想到现场来看看。没想到能碰上你,我们真是幸运。”他把沾满福尔马林的防护服脱下来,又走回去把解剖室的大门关上,锁好。 幸运?这种幸运还是不要的好,谁知道会是谁付出了不幸来兑换。简繁双手抱胸,站在原地,看着萧未寒四处走动,处理东西。一张小脸,绷得死紧。 “简繁宝贝,你看萧老师那么辛苦,我,我们去帮帮忙。”梵骨忽然从简繁身后走出来,挽了挽袖子便想拉着简繁走上前去。她的指甲都有些扣到了简繁的手臂,划出一条淡淡的血痕,她却没发觉。 简繁皱眉,她没有管手臂上的伤,只是把手臂一扯,成功地阻止住了梵骨的动作。 “小骨,这是他自找的。找什么线索,傻子都能想到,早就被警察破坏掉了好吗。那具被发现的女尸,秦歌说早就被运回局子里去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他萧未寒在这里的尸体中间翻翻找找,倒是找出了一具人皮僵尸。枉他自诩是我的同道中人,连一只人皮僵都发现不了。” 人皮僵为什么没有伤害萧未寒,简繁自己心里有猜测。上次萧未寒送给她的东西价值不菲,她可以感觉得到其中充沛的灵气。由此可见,萧未寒身上宝贝不少,没准他今天带了什么出来刚好是人皮僵的克星。 “那宝贝你今天来干什么?”梵骨反问简繁,这小妞儿憋着一肚子气,简繁可以看见她冒火的眼睛。 这问题,问得绝对犀利。 简繁发誓,她本来来这里也是为了找些证据,只是被萧未寒一刺激,她倒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萧未寒了。当一件错误被发现,后来者定会嘲笑先行者。她也许是气不过萧未寒比她早了一步罢了。 只是,梵骨和萧未寒?简繁的眼珠子在两人的身上打转,贼兮兮的。她忽然发难,“小骨,好啊你,有了喜欢的人还不肯和我这个好姐妹分享是不是,太过分了吧。”胳膊肘往外拐多明显啊,你这还是在暗恋阶段呐就这样,真正嫁过去还了得。 梵骨难得地红了脸,仰着脖子不说话了。 萧未寒整理好东西回来,简繁特意扒拉出自己放着吃灰尘的手机,给他看手机黑漆漆的屏幕。“未寒,你已经整理了一个小时了,再整理下去,这走道里满地的尸骨都要暴动了。”萧未寒收拾得太细致了,连他踩出来的脚印都要抹干净,谁能保证鞋底是干净的呢?这个强迫症晚期。 等到他们都出了医学院,萧未寒看着门上正被简繁撤下的黄符,微微一笑。他站在简繁身后,把地上的锁捡起来,重新锁上。 “我说,未寒,其他地方你去过没有?”简繁往后一退,就撞进了萧未寒的怀里,她十分别扭十分迅速地从他怀里出来,就是没觉得尴尬罢了。 梵骨站在一边,自己用手撕扯着身上的黄符,简繁的符纸质量特别好,仿佛吸盘似的扒在你身上,不用点儿力根本扯不下来。她的眼睛往神态自若的萧未寒的方向转转,又看看忙着回收符纸的简繁,神情分外沮丧。他们自成一个世界,她半点嘴也插不上。 “其他地方?”萧未寒摇摇头,指指解剖室的方向。“几个地方只有这里最值得怀疑,我就先来了这里,没想到还能碰见你,真是意外。”他温温柔柔的笑让人格外舒服,眉眼间舒张开来的放松叫简繁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萧未寒最初阴冷的表情。 “你觉得这几起案件之间有联系吗?我说的是,未寒,你觉得是邪祟作怪还是人?”回去的路上,简繁向萧未寒问起。他,应该是值得信赖的吧。 萧未寒脚步微顿,像是在思考,到了艺术中心的时候,萧未寒对着简繁摇摇头,“人,说不准。不过人皮僵都被打捞出来了,也不像是有主的,我想着是邪祟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人,不可能不留下半点线索。” “呵呵。”半点线索。简繁嘴角都有些僵硬。如果萧未寒在她之前把各个现场都走了一遍,别说线索了,干净得连别人的刚走过的痕迹都没了吧。他们果然不是专业查案的。 ------题外话------ 胡黎晶悄悄探查了她的身体,心脏快要停止工作,除了心脏,其他器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恶化,即使换心脏,也没救了。先天不全,也没有好好调养,身子完全败了。 或许她说得没错。胡黎晶想着,回过神来发现床头站着一个垂泪的不敢发出声音的女人,他竟然没有发怒。 胡黎晶来这里已经很多天了。女孩天天和他说话,连最爱的阿离都失宠了,他竟暗暗有些得意。 从女孩妮妮的口中,胡黎晶知道了隔壁的隔壁住着一对很有钱的夫妻,他们的儿子遭遇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夫妻两便带着儿子来到这里——他们没发达之前的住处,天天陪着儿子讲以前的故事,希望他能醒来。妮妮说到父母,眼里总是泛起泪光,可就是没有眼泪。 第十八章 不要赶我走(一更) 萧未寒走了,他不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梵骨拉着简繁,两个人嘟着嘴往艺术中心走,迎面走过来一个并不算高大的男生。 他的手上拿着一面小孩子玩的小鼓,“蹦蹦哒哒”,敲起来意外地好听。 “吴桑,我会去,你就先准备一下……”杭之桁从男生的背后跑过来,和男生勾着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两人亲亲密密的,和朋友一样。 见简繁的眼睛盯着两人不动,梵骨恶趣味地凑在简繁耳边,吹了一口气,“宝贝,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比如……呵呵。” “呵呵毛线。”简繁转过头瞪着梵骨,“小骨,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来,和我说说。”她也伸出手,勾住了梵骨的脖子。 “小繁,小骨,你们都在啊。正好,过来。”正当两个小姑娘准备勾肩搭背开溜的时候,杭之桁叫住了她们。 “我们是被发现了吗?”简繁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猜啊。”梵骨倒是轻松。 杭之桁把两张邀请函样子的封面飘着樱花的硬纸递给了简繁和梵骨。他像长辈一样地拍着两个小姑娘的肩膀,“咱们音乐学院想在校庆上表演一档重金属的节目,吴桑同学,也就是校园鼓点乐队的队长,想请老师们去看一次彩排,两位小老师一定要赏脸啊。” 重金属?简繁想到的就是耳朵受损。她刚想拒绝,梵骨一把捂住她的嘴,点头应了杭之桁,拉着简繁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骨,你拉我干什么,我不想去。想想都觉得可怕。”简繁甩了甩梵骨拉着的手臂,无奈地说。她又不是真的来做助教的。 “宝贝我跟你说,你是真傻啊。吴桑在整个暖师大都很有名气,一个超级厉害的研究生,一个超级厉害的鼓手。他们乐队的表演,可是一票难求。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去看看吧,看完了你真的不喜欢的话,那我道歉好不好。”梵骨一番话堵得简繁哑口无言。她只好接过梵骨递过来的邀请函,跟着梵骨去办公室熟悉路。 —— 地府。 “爷,白无常回来了。”牛头刚从地藏菩萨处爬出来,整个头都瘦了一圈,他正拿着把扇子,站在容难身边,没轻没重地扇着。 “小白回来了。发现了什么?”容难的视线并未移开,他低着头,青玉桌面上摆着一块平板,放大了的正好是阎王前些日子报告的国外。 “爷,夫人的学校里出现了人皮僵,和夫人打起来了。夫人没有受伤。”被叫做小白的白无常嘴角一抽,用略略抬高的声调汇报,“夫人的眼睛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人皮僵。” “什么叫近在咫尺你知道吗,小白。”容难继续低头,视线从平板转移到了腰间。 知道爷在看什么的白无常瞬间觉得口干舌燥,怕自己和牛头一个待遇。“爷,我错了,人皮僵和夫人隔着一面墙呐,没准夫人没注意看。” 容难满意地点点头,“牛头,你去,给小繁繁送点儿东西。” —— 简繁在暖师大待了半天,下午便回去了。早上过来踩踩点,回家收拾东西半夜来查探才是王道。 待简繁回家的时候,白衫热情地扑了上来,就和某种大型犬科类生物一样。她顺手递了一袋外卖,然后白衫抢了她的外卖跑走了,跑走了…… 看着白衫愉快地拆包装盒,简繁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白衫,上次萧未寒给我的礼物你放哪里去了?”不知道萧未寒是什么人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当然不能把萧未寒送的东西放在本身就是妖的白衫身边,伤着他可不好。 白衫先是迷茫地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没错,简繁给白衫收拾了一间房间,而那间房间原本的主人的容难。 简繁去他房间翻了好久,才在床底下找出了一个沾满了灰尘的丝绒盒子,只是打开以后,为什么也全是粉末! “白衫,这里面是这个?”简繁无奈地带着一盒粉末出来,别说灵气了,半丝儿都找不到。 “繁,珠子。”白衫没有看简繁,吃饭的空隙回答了一句。 一想到萧未寒之前去的地方,好像有海,那么她手心的东西是一颗大珍珠咯。有点心痛,就那么摸都没有摸过,卖都没有卖掉,就变成了一堆粉末。悲伤的简繁把珍珠粉和进了面膜,然后敷了个面膜。 看着白衫天真又依赖的脸,简繁真的觉得自己把他当做了家人。而现在她注定日夜颠倒,照顾不到白衫。“白衫,我送你去无忧寺好吗?无忧寺是我的一个朋友住的地方,你还可以找到小伙伴玩。”缘生的脑回路如果能和白衫对上的话,他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 白衫揪了揪他质量好好的衣角,简繁虽然心疼钱,可是对可爱的白衫还是大方的。 “繁,不要,赶我,走。”他没有流眼泪,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凑上前去都没有。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词努力地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他什么都没有记起来,如今能依靠的、他所喜爱的简繁想要把他抛下,他忍不住心慌。他不敢去拉简繁的衣角,只好扯自己的。他的目光甚至越过了简繁,去看那个从萧未寒手上抢来的丝绒盒子。 “是,不是,珠子?”他看着那个盒子,没有表情。 简繁一下子就猜到这小子想歪了。她学着梵骨,猛地打了白衫的脑袋一下,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白衫站着转了一圈恰好跌在了沙发上。过度柔软的沙发让他爬起来十分费力。 “繁,你,是,不是,不,生气,了?”起来后的白衫眼睛亮亮的,似乎还想走到简繁身前去。 “唉。”白衫这种状态让简繁猛地想到了自己几年前的那个夜晚的状态,无家可归,无人可依,遇见阿难是她一生最大的幸运。什么都没有,实在是太无助了。也许没有阿难,她就抛弃自己,入魔了。她主动坐到了沙发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白衫立刻扑了过来,一个大男人蜷在了简繁身边。 “扣,扣,扣……”玻璃窗被敲击的声音响了起来,白衫猛地抱住了简繁。 ------题外话------ 他还知道了人类世界并不像妖界那样相互厮杀,胜者为王。杀人要偿命,王叔叔应该不会杀了爸爸妈妈吧,石头?妮妮总是问他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他甚至看到妮妮日日夜夜盼望着的父亲回来时给女儿带的医药费全部被王胖子抢走,男人不得不再次带着一身伤和女儿的眼泪外出打工。 妮妮断药了,她吃不起。 所以他被爬不起来的妮妮放在床头,看着她的气息一天比一天虚弱,话一天比一天少,完全就是在等死,而他枉为修炼百年的狐,却无可奈何。 随着妮妮生命逝去而增长的是他的成熟,他渐渐地变成一个人了,忽然就理解了被他杀死之人的恐惧,理解了祖爷爷失去他这个小辈的恐慌,理解了巫妙妙的怨恨和简繁的厌恶,理解了容难将他打散送入人间百姓家的苦心。 第十九章 皮衣你要吗(二更) “什么东西!”简繁被白衫抱住,她只能动了动眼珠,往窗户那边看去。她忽视了抱着她的白衫那一瞬而过的阴冷表情。 “咔,咔,咔……”没有回应,只是声音还在继续。 简繁的房子怎么可能没有法阵,她所有的墙上都画有符咒,容难又给她设了禁止。春节前回来,她把得到的上清大洞印都放在了阵法里。除非是她放进来的,其他东西,根本进不来。这间屋子,就是绝对的乌龟壳子。 雷声大雨点小?简繁站起来,腰间缠绕的铜钱腰带瞬间变成一把锋利的宝剑。她举着剑轻轻一挥,铜钱剑所带起的剑风呼啦一秒,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玻璃上一片血红,就好像一块勾了芡的血块糊在了上头,唯独窗户的最下方没有血色,那是一张笑着的人脸,抿着唇,倒挂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恶作剧。 人皮僵! 那张紧紧贴在玻璃上的僵硬的青白的脸,简繁绝对不会忘记!他倒挂在她的窗前,是在挑衅吗?他是在向她炫耀他的罪过吗?是不是明天这尘世间又会不知不觉地少上几个正所谓“无关轻重”普通人? 她气得脸皮都发麻了。本来就是要出门的,她一身道袍,装备齐全,哪怕是拿符纸不要钱地轰炸,她也要把这个孽障留在这里。 “白衫,退后。”白衫的实力足以自保,让他退后纯粹是因为简繁的道术与他相克,总归会让他不舒服。 简繁念起了咒语。如果花费了那么大的工夫只是做了一个乌龟壳子,容难这个自以为完美的老鬼恐怕会自己把自己怄到魂飞魄散吧。这屋子的墙壁里头,容难融进了咒术与佛经,现在随着简繁的咒语的催动,墙壁开始发出淡淡的和月亮一样的银白色的光芒。 玻璃中间有光影窜动,像电流一样时隐时现。人皮僵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但他毕竟是开了灵智,在张开的腹腔微微如嗜咬般疼痛的时候就开始脱离玻璃,只是来不及了。银光已经把他的皮紧紧地黏在了玻璃之上。 就在这时,简繁加速了念咒,连玻璃都开始泛起光泽,人皮僵的肌肤不断地冒出血气。 “有点本事啊。”在这般折腾底下,人皮僵竟然没有直接被烘干成原本的人皮,还能不断挣扎,足见他的本事。 “不过,结束了。” 人皮僵浑身坚硬无比,他的弱点就在于他与人类一样,有一颗伤害了就足以致命的心脏一样的东西——一颗血红色的肉瘤。这大概是人皮僵唯一拥有的一块肉了。而此时,那颗肉瘤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简繁的眼前。简繁还能看见它为了积攒力量而在剧烈地颤动。 她腾出手来,看似随意地打了个手诀,铜钱剑就慢慢地浮了起来。 “去!”和电视里头放着的飞剑一样,简繁的剑对准了人皮僵的心口,凶狠地扑了过去,似乎要为主人报仇一般。 人皮僵的嘴巴长得很大,可以看到他的后脑的皮肤。 “嘶!”尖锐的划过玻璃的声响在屋内屋外响起。 人皮僵消失了,只留下了玻璃上淡淡的一圈血渍和划痕。 简繁痛苦地抚着额头。她觉得她的脑子都要气炸了。 铜钱剑扑了个空,重新转圈回到了简繁身边。窗外,萧未寒一手持一柄宝剑,另一只手拉着绳子,整个人都吊在了半空,他独有的帅气,也不足以抵过他一剑把人皮僵从玻璃上“解救”般地划了下去的错误! 没错,解救。只要再多给一秒就好,可老天爷偏偏开起了玩笑。忽然出现的萧未寒,真有一种想把他绳子割掉的感觉。 “咔咔咔。”萧未寒敲了敲窗子。再怎么尴尬他也不能在半空中这么吊着玩吧。 简繁冷笑了三声。她待在房子不出去是因为人皮僵自己撞上了禁制,否则依她的能力没那么容易把他玩完。屋子固然强大,但是需要的灵力也是不容小觑,她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如今又叫人皮僵跑了,两次了,萧未寒真是“功不可没”啊。 “繁,不要。”白衫抱着简繁的手臂,她的手臂软软的,有些脱力。他也看出来了,简繁拼命去解决人皮僵,念了几句咒语就脸色不对,可萧未寒真不愧是他最讨厌的人,他轻轻松松就破坏了简繁的努力。萧未寒是坏人,他不想简繁放他进来。 简繁苦笑,她也放不了他进来。她的大半个身子都依靠了白衫,她很累,脸手都抬不起来了。 她正想示意萧未寒自己爬回楼顶或者直接速降到一楼去,头一抬便瞧见窗外似乎刮起了一阵妖风,萧未寒的身子根本稳不住地左右颠簸,然后他直接被那阵风吹了上去,不见人影。 “这才是真的上天了啊。”手机里的那些词儿,她终于认识一个了。 “夫人,嘿嘿嘿,夫人。”牛头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台前头,他伸出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圈,整个人从圈里钻了进来。 和马面那个硕大的马头一个道理,牛头的脑袋也小不到哪里去。他的憨笑十分地具有喜感,比马面更胜。只是那个“嘿嘿嘿”…… 简繁忍住像揍上司的冲动,至于称呼,被她直接省略了。没准是容难那个老鬼的朋友,每次开口都是夫人长夫人短的,逗她呐。 “那个,牛头尊者,您来这儿,是有事儿么?”老往她家跑做什么,不会是看见了人皮僵跑了,想来问罪吧。她脖子一耿,批评算个什么事儿啊,只要不扣工资,随意来。让批评来得更猛烈些吧! 牛头看着简繁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又一次憨憨地傻笑。 “牛头,你敢再傻笑一次,爷就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只要容难派出去保护简繁的鬼差们接近简繁,容难就可以通过他们身上的令牌,借助他们的的眼睛去观察,可以和他们秘密传音。 自家处于姨妈期的爷又发话了。牛头不敢多说,见不到夫人,他们英武非凡的爷,永远都处在一种诡异的状态,俗称特殊时期。而见了夫人,那种状态,就更诡异了。他也心累啊。 “夫人,爷……容难……哎,夫人,我刚才在路上捡到一张完整的人皮,送给你做皮衣啊!”牛头从腰间掏出一块黄色的小方块状的东西,一抖开,完全就是刚才侥幸逃脱的人皮僵。 “夫人,这件皮衣一定很好。”牛头推销,笑得更傻更欠揍了。 简繁:…… ------题外话------ 成长总在那么一瞬间,修炼了百年的狐妖,在这一刻竟然悟到了仙家之道——并非无情,只是多情。 “地君大人,我胡黎晶明白了。”他虔诚地在心里祷告,他相信容难一定听得到,他不希望这个女孩死。他希望她可以一直睁着眼睛,可以温柔地问他,“石头,你喜欢我吗?” “明白了,就回去吧。”清冷的声音仿佛天籁。胡黎晶激动地想着,回了狐族,他就出来寻找妮妮,拼了他百年修为,也要留住她的温柔和可爱。 他忽然一阵头晕,是容难开始了吗?对啊,他要救妮妮。想想都觉得兴奋呐!这种兴奋,由心而发,比他厮杀的血腥的兴奋更让他感到痛快。 “妮妮!”他大喊一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不能行动,四肢根本没有知觉。 第二十章 鼓点乐队(三更) 那天晚上,简繁有没有收下牛头同学送的“活的皮衣”,只有他们三,不对,还有容难,他们四个知道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简繁因为全身脱力,当天晚上睡得像一只小猪猪,出门探查的活动,就此搁浅。 “白衫,你要好好听了尘的话,你知道吗?”最终,简繁费了无数口舌,凭借着一句“白衫我最喜欢你了”成功把白衫说服。第二天,她就联系了了尘,把白衫送了过去。 因为白衫的特殊性,简繁专门交代了尘要注意天天教他念清心咒,尽量别让他见外客。两个人关在禅房里嘀嘀咕咕了好久。 房外,白衫待在门口,半步不离。简繁不知道他能听见房里的谈话。了尘?装聋作哑是最擅长的了。他可不爱多嘴。 看着坚持住带来的哥哥一个人站在门边,小和尚觉得他好可怜。摸了摸小师侄刚给的还没有捂热的棒棒糖,他大步走了过去。 “小友,道清道友托我给你一些东西……” “不急,白衫的事……” 房间里的声响传来,白衫的耳朵动了动。 “你吃吗,大哥哥?”听到最紧要的关头,白衫忽然发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呆呆地低头,他发现了小和尚正睁着滚圆的眼睛看着他。那只伸出来的小手上放着一颗连着白色棒子的粉红色圆球。简繁从没买过棒棒糖回家,缘生递过来的棒棒糖于他而言,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什么?”他没有计较小和尚打断他偷听的事,也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一下子听不见。见小和尚仰着脖子望他,看起来很吃力,他主动蹲下了身子,仔细且费力地解释,“这是,什么?” “棒棒糖,很甜。”小和尚剥开糖纸,把棒棒糖塞进了白衫嘴里,闪亮一笑,洁白的牙齿反射出耀眼的太阳光芒。“草莓味。” 很甜?那种难以言明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等到以后,这将会是白衫唯一记住的味道。 简繁和了尘谈完,捂着自己的钱包夺门而出。那个死和尚,竟然说白衫危险性太大,要她出钱,在不确定寄宿日期的情况下划走了她一个亿。天,一个亿,虽然她手握百亿资产,但是谁会嫌钱多,分分钟一个亿打了水漂,她心好痛! 走出门,她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一边舔着草莓味棒棒糖一边数着地上爬过的蚂蚁的白衫和缘生。缘生一脸兴奋,看见蚂蚁爬过就跟见到稀世珍宝一般,眼睛都在发光。白衫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周身气势温和无害,专心地吃糖,整个人看起来软萌了许多。 把白衫放在这里,是对的。简繁微微一笑,远远地对着白衫点点头,挥了挥手,转头抓了个和尚带路,就很快地离开了无忧寺。 没了白衫,屋里空旷了很多。一个人的空旷,两个人的“拥挤”,屋子里的暖意是衡量心情的标杆。 “一个人也挺好啊,至少不用担心什么杂七杂八的。”简繁提着收拾好的小包,往肩上一甩,就去敲响了萧未寒的房间门。 萧未寒很快出现了,只是右眼角有一点淤青。那天晚上牛头掀起的“妖风”把他直接抛回了天台,落地时他没站稳,磕到了眼角。简繁还是有一点内疚的。 “小繁,你把白衫送走了?”萧未寒笑着,弧度与平常无异,可简繁就是觉得这家伙比平常开心。 “对,送去了无忧寺。他很喜欢那里。”简繁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她侧了侧身子,萧未寒从门里出来。她的道袍颜色朴素,萧未寒的衣服正好与她的衣服相配,都是低调而高贵的灰色。 “哟,工作服也和我撞色。”简繁冲着萧未寒挑起她细细的眉毛,表情惊讶而夸张。 萧未寒回了她一个笑的弧度,“走吧,吴桑他们的彩排也快开始了。” 没错,萧未寒也接到了邀请。他邀请简繁和他一起走。毕竟他们还有除了观众以外的其他身份不是,半夜组团探险更尽兴奥! 一场彩排,鼓点乐队也是严阵以待。从检票的严格到现场的灯光、设备,还有乐队成员的统一着装,皆像是学校搞大型活动的样子。简繁挽着萧未寒的手臂,坐在了第十排的中间位置。梵骨穿了一身纯黑色的晚礼服,妆容精致,隆重过了头。她坐在了萧未寒的右手边。 “小骨,你是不是玩过了?”梵骨的性子是疯癫了点,但也是大家可以接受可以容忍的范围。只是今天只是一场彩排,老师们都是穿了便服来的。简繁指着梵骨半露胸脯的礼服,嘟着嘴,“小骨,你不是想和我们一起去干活的吗?穿成这样,我是没法带着你了呀。” 梵骨凄然一笑,她站起来身子弯过中间的萧未寒,手掌拍了拍简繁的脑袋,随后若无其事地坐下,手指微微抽搐。“宝贝,我去不了了。父亲有事交代给我,我必须赶着完成。今天这场彩排,还是挤了时间才来的。”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舞台上。 “唉,梵叔叔这个任务下得真是时候。”简繁没有办法了。梵深也许是近日对梵骨好了起来,这一好,梵骨就迅速忙碌了起来,除了梵骨口中喜欢的暖师大的助教工作,还有梵氏集团的繁杂的事物,梵骨都忙碌地有些憔悴了。她都不知道这是祸是福啊。 梵骨刚想说话,萧未寒插了一句“开始了,安静”,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舞台上下的灯光全部熄灭了。黑暗里,简繁看见很多教授都像小学生一样坐得端端正正,一脸期待,差点笑出声来。 “咚!” 一声通鼓的巨响从屏幕和现场同时传出。简繁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短暂的黑暗和安静之后,屏幕上开始出现每一个乐队成员的脸。两把吉他,一把贝斯,一个键盘手,四个人穿着黑色的朋克服装,围绕在中间只穿着简单黑色衬衫的鼓手——吴桑。 ------题外话------ 不对,这里不是狐族,地君大人竟然也会犯错!胡黎晶甚至感觉到自己绝望的泪水。他竟然流眼泪了,妖是没有眼泪的,他竟然流、泪、了。 “不!”他嘶吼,嗓子和火烧一样,疼痛伴随着心痛,他竟然想叫自己去死。他和妮妮一样,不想活了,却连去死都没有力气。 “儿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他爸,快来看啊,我们小恙醒了!”和妮妮妈妈差不多的妇人朝他奔过来,温热的手掌握着他有些冰冷的手。“小恙,你真的醒了,不是妈妈在做梦吧。呜,我的儿子……” 一醒来就给人当儿子?胡黎晶慢慢地艰难地转动脑袋,一只大手却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大手在他的头上揉着,就是不愿意放开。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男人重复着这句话。 这就是父母的感觉? 第二十一章 查到些什么(一更) 他们五个人站在马路的一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一辆车亮着车灯,从他们身边开过,开过的那一霎那,开启了喇叭。那一声尖锐的“滴——”就像是划破黑夜的晨光,底鼓又一次气势地响起,两秒后各种乐器都响了起来,大家演奏着激烈的乐曲,在大街上如痴如醉,那投入的神态,激昂的音乐,隔着屏幕,也叫现场的人兴奋了起来,仿佛自己和他们一起畅游在了音乐的海洋。 忽然,底鼓发出了“嗒嗒嗒”的悲鸣,没错,大家都能感受出来的悲鸣。 又一辆车开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倾盆的大雨,雨点凶狠地砸下来,车轮的旋转带起了大片朝乐手们喷薄而去的水花。演奏被迫停止了。青年们低着头,头发都黏在脸上,他们珍爱的乐器在雨水里浸泡着,一如他们沮丧下来的心。 “叮。”清脆的一声,连青年们头顶的唯一一盏路灯都在此时掐灭了。屏幕一片黑暗。 猛地,现场的舞台上的灯打开了,乐手和视频里一样,一样的站姿,一样的垂头丧气,浑身散发着无奈的气息。 吴桑动了。 “咚!”“咚!”“咚!”…… 他始终只敲着那面大鼓,单调却富有节奏。他的眼睛略微眯着,看上去思绪缥缈。 简繁坐在台下。萧未寒告诉她,如果坐在最前面,她的身体会受不了,因为第一排的冲击太大。她不懂,也不信。而现在,当鼓声响起,她的心脏就仿佛停滞了一秒,随后,便随着鼓声而动。她的心,不再是她的心了。 贝斯加入了,键盘加入了,最后的吉他,也融了进去。所有的乐手在大鼓响起的那一瞬同时抬头,他们疯狂了,背后的屏幕同时放出青年们在雨中朦胧的狂舞,他们奋力地嘶吼,他们奋力地演奏,哪怕黑暗,他们的乐曲自行构成了一副最美的图画!整个舞台,整个现场,炸裂了! 简繁半身发麻,她的小腿有点发抖,兴奋到了发抖。一群在讲台上严肃认真的老师们,教授们,这一刻,他们化作了最单纯的观众,讲台上压抑的不可能,在这里歇斯底里的爆发。 难怪萧未寒说,这是最棒的兴奋剂;难怪梵骨说,你不来会后悔;当坚持成为信仰,就会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 简繁站起来,随着人群一起为台上的青年们欢呼。 整场演奏下来,何止是演奏的乐手们,观众们都气喘如牛,一个个扶着腰往外走。 “怎么样?”萧未寒问简繁。 “呼。”简繁泛红的小脸回答了他的问题。“太棒了。吴桑简直是太棒了,他控制了我的心脏!”那种感觉,绝对说不出来,她到现在都是非冷静的。 “开心了吧。我们走吧。”萧未寒拉起简繁,简繁的身子软软的,他笑了。 梵骨站在简繁身后,她就静静地看着萧未寒,嘴唇抿了抿,“萧……” “再见。”萧未寒对梵骨说道,却是盯着简繁。他的话语无比冷静,和周边面色潮红的离场观众有着最根本的差别。他的语调是温柔的屠刀,根本不容你的质疑。 梵骨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都没和简繁打招呼,就飞快地捂脸走了。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那个男人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施舍。 “小骨!”简繁看着梵骨脚上十公分的高跟鞋,生怕她摔着,甩开萧未寒的手就要追上去。 萧未寒长臂一伸,就让简繁半步也挪动不得。“你去追她做什么,她连你半句招呼都没有打,也不管你担心不担心,就顾自己跑走了,可见你在她心里没有那么重要。小繁,你要学会看清人心。” 简繁气愤地回头,他凭什么用阿难的语气!她刚想理论,萧未寒的那双眼睛却让她愣住了,她泪光闪烁,甚至忍不住动手去摸。 虽然那双眼睛不像是萧未寒了,但是他却像极了一个人,不对,是一只鬼才对。 没有感情,永远那么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可他却独对你流露出别扭的关心,你懂他的无情,也懂他的多情。阿难,几月不见,分外想念,看,我都把别人当做了你。而你,在哪里? 简繁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手。她不敢看,也不敢流眼泪。因为唯独会为你擦泪的那个人,不在这里。只有孤独,才会成长。 “走吧。”彩排的现场所带来的余热已经挥发,简繁睁开眼睛,她依旧是那个为了查案而开始奔波的阴阳使。 萧未寒看着她大步离开,唇角挂了一抹苦笑,他做不到啊。这一刻,简繁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简繁了。 —— 根据秦歌的报告,暖师大死亡的人数就近期来说,一月份淹死在福尔马林里,二月份跳楼,三月四月非正常死亡。“死了四个人,小繁,你一个都没看到吗?”简繁的眼睛特殊,但她没有告诉过萧未寒她是阴阳使,所以萧未寒只问了她,开启了阴阳眼后是否见到了鬼魂,而非你是否引渡了鬼魂。 简繁摇摇头。他们现在正站在死了两个女生的大礼堂内。舞台正中间是女孩的尸体摆放的位置,出现一次就算了,竟然连着出现了两次,且在警方的监控底下不留痕迹,很难不让她想到同道中人。这里没有一个魂魄。难道有人在炼魂? “那我们去寝室楼下看看。”大礼堂里都是死物,很难找到线索。可寝室楼下就不一样了,哪怕找不到灵魂,一草一木也是他们的眼睛。 夜已经很深了,除了寝室楼下亮着的一盏路灯,剩下的全都是黑暗的俘虏。 简繁走到女生坠楼的地方,警方贴着的白线已经撤掉,不过两个月,大家就已经把她淡忘。她闭上眼睛,开始与周围的花草树木沟通。 萧未寒朝着女生跳楼的那个窗口看去,还在脑子里模仿一下跳下来的动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是理所应当的自杀,如果没有其他几起案件,没准这件事这么结了。 见简繁睁开了眼睛,萧未寒凑过去,“怎么样?” “杭之桁!” ------题外话------ 和祖爷爷给的,不一样呐。胡黎晶头上的大手拿开,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一对有些苍老得不符年龄的夫妻,这一对对他充满着爱意的——父亲母亲。其实,还不错?他想着。 “小恙你想吃点什么,妈妈什么都给你做!” 胡黎晶刚想开口要吃肉,男人却忽然挥手阻止,“你这个笨蛋,儿子刚刚醒过来,什么都不能吃。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医生。” “那老吴你快打啊!” 老吴!他叫小恙,那他的全名是吴恙!这不是妮妮说的隔壁的隔壁的植物人儿子的名字嘛! “妈,妈。”胡黎晶,也就是吴恙拼尽全力喊了母亲过来,询问了关于妮妮的事情。吴妈妈还真的知道。 “妮妮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两天就要走了吧。妮妮妈妈,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就像她当初看见变成植物人的儿子。 第二十二章 你不配红色(二更) 花坛里的植物们告诉简繁,这几天都会出现的可疑人物是她们的老师——杭之桁。 她不知道说什么,杭之桁是一个挺奇怪的男人,可是他在暖师大教书教了十年了,自己也是暖师大毕业的。他没有理由现在才开始犯案啊。她观察过杭之桁,身上没有血腥味。 “不对,不对。”她默默念叨,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摸,铜钱剑还在,但是之前挂在腰间的小盒子呐? “未寒,你有见过我带出来的那只盒子吗?”本来想带出来处理掉的,怎么就没了? 萧未寒站在不远的大门前,摇了摇头。 “不好了。”简繁的话十分沉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只盒子里装着折叠过的人皮僵,她本来是想把人皮僵带到医学院,从哪儿来,归哪里去。没想到竟不知不觉地不见了。人皮僵逃脱,重伤的他会选择谁? “怎么了?”萧未寒走过来,不同于简繁的铜钱剑,他的剑略略有些低级,长长的背在背上,胸前的衬衣被勒紧。就像小说里长背着重剑的剑士。低品级的东西,给了人莫名的安全感。 “人皮僵不见了。” “校园里会有吗?” “我不知道。”简繁摇头。她退了两步,抬头去看楼顶。暖师大的宿舍是六层楼的,与简繁需要电梯的十几层的公寓相比,矮得不能再矮了。但是,它的顶层,可以看见暖师大大部分的全景。 简繁往自己的鞋上贴上了疾风符,又给自己设置了漂浮术,一个缓冲,直接顺着墙壁90度角地跑了上去。一口气跑到了顶楼。 校园的一片漆黑在她的阴阳眼里都不是事儿。她趴在栏杆上,前前后后全方位地望了一遍。各个学院都是老样子,医学院的阴气也没有变多,行政楼依旧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整个校园的邪气。不远处的天子湖灯光依旧灿烂,人们还不知道这仅仅几步之遥就像另一个世界。 她直接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像一只猫咪一样轻巧地落在了地面。萧未寒在楼底等她。 “没有异动。明天我们最好去把行政楼控制一下。”找不到,天湖区虽然是一个区,却也是占地极大,没有方向,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也是浪费力气。 简繁想着,放松下来以后,又不自觉地想到了跑走的梵骨。 “未寒,我想去看看小骨。能送我过去吗?”梵骨的状态不见得好,简繁还是担心。她那样的人,竟然会捂面逃走……萧未寒开了车过来,简繁不会傻到奔跑大半个区去看梵骨。 “我去吧。我和梵深认识,我正好去找他,有事情。”萧未寒温柔地看着她,“你今天也累了,跑了这么多路,你该回去休息了。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 简繁脑子一荡,就好像被吴桑的鼓锤打中了一样,脑仁生疼,整个脑子要撕开了一样。她抱着脑袋,痛苦地蹲下。 萧未寒疾步上前,他也陪着简繁蹲下,一只手抚在了简繁的头上,他的手上荡起了莹蓝色的微光。 “小白,赶紧跑上去!”白无常正看戏看得兴奋,忽然容难冰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冰冷到了极致,甚至还有一丝急迫。 “是,爷!”白无常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站得笔直。他看着简繁的方向,真的非常凶猛地就冲了过去。请想象,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带着尖尖的白色帽子的白色物体,尖叫着朝你扑过来,你会怎么做? 简繁感觉自己刚好了一些,就抬头看见了疾奔而来的白无常?她一个回旋踢,把白无常宝贝了几千年的帽子踢飞了。 然后白无常又尖叫着去追他的帽子去了。 “萧未寒,我们走吧。”脑子竟然没有那么痛了,简繁对着萧未寒亲切地笑了笑,就当做感谢。至于踢了上司那件事,请当做没看见好吗?看,被踢的上司都已经跑掉了,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萧未寒再一次重申了之前自己的观点,送简繁回去休息,简繁熬不过他,就同意了。 所以萧未寒一个人驱车开进了梵家庭院。 半夜了,梵家灯火通明,萧未寒的车还没有到,大门就已经自动打开等待来人了。梵深亲自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庭院里,他身边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方形餐桌上,放着一壶泡好的英式红茶,还有一些精致的西点。他不像主人,倒像是管家。梵骨也换了一身礼服,一字肩,火红火红,热情张扬,正垫着脚尖眺望。 “收起你的目光。”梵深低垂着眉眼,车一开进庭院他就知道了,梵骨那期待的不安的躁动,他低声呵斥。“成何体统!” “是的,父亲。”梵骨咬着涂得鲜红的唇瓣,她学着梵深的样子,低垂着眼睛,只是手指激烈地搅动着。 车子稳稳地停在梵深面前,再往前一公分就能把人撞飞。可梵深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没有变化。他小步跑到车前,替车里的人打开了车门。他的手上还套着一双崭新的白色手套。 萧未寒从车子上走了下来。车子不贵,平民得不能再平民,但是他那傲然的气势,却愣是让人觉得,他所开的车,必然是一架王座。 他连梵深的招呼都没打,大步往“宫殿”里走去。走到梵骨面前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梵骨的眼睛里只出现了一双黑色的一尘不染的皮鞋。 见皮鞋的主人没有动静,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您,您渴了吧,这是专门从英吉利运来的纯正的英式红茶。”梵骨轻巧地端起了桌上的印着高雅的花纹的瓷杯,小心地端到了萧未寒的面前。 “你不配穿红色,尤其是火红。”萧未寒并未接过梵骨的红茶,如果梵骨抬起头,就会发现,他的视线缥缈,根本没有把梵骨放在眼里。 “是你把东西偷出来了,把它放回去,最迟,明天。”他的语气淡淡的,并不像在简繁面前那般的温柔。 梵骨的手指猛地攥紧,瓷杯落下,红色的茶汤溅出来,她的手指和穿着高跟凉鞋的脚都烫红了一大片。 萧未寒早就走了,梵深也跟了进去。整个庭院的活人就她一个了。 “是。”她冷冷地回答。 ------题外话------ 一听妮妮真的就要实现她的愿望了,胡黎晶急了。他恨恨地盯着自己无力的双手,最后在吴爸吴妈的帮助下才坐上了轮椅去妮妮家里。 “妮妮!”一进妮妮家,胡黎晶就高声喊叫,心疼得吴妈妈在一旁直呼小祖宗别伤了嗓子。 “妮妮!”妮妮真的比当初他看到她的那一刻还瘦,一层皮包骨都算好的。胡黎晶坐在妮妮床前,他看着她,眼神勾魂夺魄,夹杂着浓烈的不舍。她还是面黄肌瘦,可他的心里,只怕连自己的容貌都比不了他眼里的“西施”。 他没有法力,救不了她。“妮妮,我来送你了。”话说得太多,用嗓过度,他的嗓子疼得快要冒烟了,可是他面带笑容,望着眼前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妮妮。“妮妮,我是石头。”他不知道她信不信,可是他不想让她带着遗憾走。 第二十三章 冷冷的微笑(一更) 寂静的庭院,精致到完美的点心,华美的别墅面前,身穿红裙的梵骨低着头。她睁大了眼睛,却只看见了一片模糊,闭上眼,眼角有泪水滑落。 在她的身后,显然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灯光从他的身子里透过,使他的身子发出了淡淡的荧光。他一言不发,赫然就是简繁丢失的人皮僵。 “他让我把你送回去呐。”梵骨痴痴地笑着,尽管这并不好笑。她转过头,眼睛死死地盯住人皮僵,眼眶通红。她走上前,靠在人皮僵的身前,一点儿也不怕他腹部的嘴巴,一双素手替人皮僵抚平他皱起的皮肤。 “你说,公不公平。他要把你送走,送到道人的手里,他要你去死!我害怕,我害怕他哪一日也叫我去死,我不舍得。”梵骨低声念着,也不管人皮僵是否听得懂。她不吐不快。 有一点,梵深确实是说对了。他疏于对梵骨的照顾,梵骨的保镖就是眼前的人皮僵。那一日,梵骨进入医学院,人皮僵跟在身后。可他毕竟是僵尸,梵深从不压抑他们的天性,他咬了人,又如何!萧未寒是梵深的主子,那也就是他们的主子,他那一身福尔马林,也是在医学院弄的。 人皮僵的灵智虽开,却也只是个三岁小孩,梵骨在说的话他自然是不懂的。 “现在是送你去死,如果我不把你送过去,是不是就是我死了?”梵骨看着人皮僵,人皮僵竟如泄气一般,身子瘫软了下去,甚至直接变成了一张富有光泽的人皮。他的背后贴着一张黄符。“我没有杀死你,你还是活着的啊,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交到宝贝手上的。” 梵骨把人皮折叠起来,小心地重新装回了盒子里。盒子可不能损坏,简繁会发现的。 书房里,萧未寒坐在书桌的主位上,那一张椅子十分宽大,金银玉器皆不在少数,上头铺了柔软的皮毛,华美至极。梵深站在他的身后,半弓着腰,卑微而恭敬。 萧未寒的眼前放着一个液晶屏幕,上面正播放着梵家庭院里的一切。他冷哼了一声,梵深立刻由弯腰改成了跪拜。 “梵深,你养了一个好女儿。”语气幽深,说的话没有半分感情,萧未寒坐姿也十分随意,一条腿搁在椅子上,一条腿挂着,梵深跪倒在地他不可能不知道,却理所当然地不予回应。 他看着梵骨微笑着把陪伴了她二十年的人皮僵装进盒子,大声鼓掌。“好,战王的女儿,也该这般冷血无情。” “梵深。”萧未寒轻唤,梵深跪在地上,用膝盖向前挪动,表情虔诚,似乎能够距离萧未寒近一公分就是无上的荣耀。“记住我说的话,每一句都不要漏掉。” “是。”梵深抬起头来,眼里是和梵骨一样的冰冷无情。他,入魔了。“主人,欢迎回来。” 第二天大早,梵骨就敲开了简繁的房门。 “小骨?”鸡窝头是早晨起太早必备的神器,简繁几乎次次不落。她揉了揉脑袋,昨天回来后吃了阿难托牛头给她带的零食就睡了,今天一早头还是晕乎乎的。 “早啊,宝贝。”梵骨笑着走进了简繁的家。她提着早餐,催促着简繁,“你去洗漱吧,今天早上有一场考试,需要你去监考。动作快点。” “真是的,我还想去警察局呐。” 简繁抱怨着,却还是速度极快地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她们一出门就碰见了萧未寒,坐着同一个电梯。简繁忍不住左右看看。梵骨的微笑很僵硬但是她还在笑,萧未寒的衣服超级整齐,他却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一下楼,简繁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秦歌。 “秦歌,你怎么来了?”简繁问他。 “我们局子今天早上收到一个盒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我的桌子上,上面贴了封条,我根本打不开,只好来求助件简大师了。”秦歌苦笑,他竟然要找一个女孩子帮忙,当这个女孩子是简繁时,他说出口实在是尴尬。 “不用你们了。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只人皮僵尸,你们如果真的打开了,我只能去地府找你们去了。”简繁接过秦歌递过来的盒子,细细端详,基本没什么破损,也没特别,就这样吧。“我本来想把人皮放在医学院的,因为人皮最初我见到的,就是想着因果往来,便想着要把他放在医学院处理了。”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也没办法了。”简繁拿着盒子不肯放手,秦歌便由她去了,反正这东西,就他们这种警队,分分钟被灭亡。 大家都正想走呐,结果手机响了起来。 铃铃铃—— ------题外话------ “石头?石头。”女孩的声音已经快没有了,她仰面躺在床上,像一具刚刚出土的木乃伊,“见到你很开心。” 胡黎晶笑了,他们聊了很久,从白天直到晚上。 妮妮忽然说,“石头,你回去吧。” 胡黎晶的脸一僵。他是不忍拒绝她的。他喊了母亲进来推他出去,隔着那扇破旧的门,他一直守在外面。 破晓鸡鸣,妮妮妈妈带着泪痕走出来,很平静,她也一直在等待女儿的死亡吧,等着女儿解脱。“谢谢你。”她向胡黎晶深深鞠了一躬。“她走得很安详。” 胡黎晶没有说话,他深深地看了那块隔绝了光明与黑暗的门板…… 吴恙是一个出色的企业家,他年轻时曾经遭遇过车祸成为植物人。但是他醒了。之后他的成功便势不可挡。直到他临终前,他始终保持着龙国首富和首善的位置。 第二十四章 你自宫了(二更) “喂?”简繁的手机响了起来。也确实是这样,毕竟这群人里头也只有简繁一个没有换过手机铃声吧。 “小繁繁,你想我了吗?”清冷的声线,熟悉的人,简繁看了看停住脚步的众人,一点儿歉意都没有的直接挥手赶人。“你们都走吧,小骨你放心,我一定会准时去监考的。秦歌这东西我会处理的,你记得随时通知我最新情报。萧未寒你先去行政楼镇着,对,你不要动手,我都怕了。拜拜。”她一扭身子,跑回了楼道里。 明眼人一眼就知道,简繁是要煲电话粥去了。 秦歌和两人告别后,就迅速地走了。简繁的要求他从来不会落下,虽然不说,却每一次都完成得漂漂亮亮。他的心思,也就只有身在其中的简繁不知道了。 “您……”梵骨没有抬头,她的喉头动了动,像是咽了一口唾沫,轻声地向着萧未寒问道,却被萧未寒抬起的手粗暴地打断。 “你不知道揣测主子的心思,会不得好死吗。”他的长腿向前迈去,语气里浓重的警告和不悦像一座巨山,死死地压在梵骨的脊背上。在简繁眼里从不愿意弯曲的脊梁,此刻却弯得死死的。 “对不起,殿下。我……”梵骨的额间滴下了一滴汗水,她的拳头握得十分紧,一句话还没有讲完,便被一阵巨大的气浪掀起,整个人在空中停顿了一秒,重重地滑出去了好几米远,小腿和手臂,都是细细密密的擦伤。她抬起眼睛,却发现那个动手的男人正脚步不停地继续走着,她连一块挡路石都做不到。 可是男人清贵的气质,那缓步走去的优雅,却让她再一次沉沦。明知道自己接近不了他,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她对这个男人的执念,放不开。 这是在小区的楼外面,刚刚那一幕,在周围的人们眼里,就是小情侣吵架了,男生粗暴地把女生一把推开。大家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一个套着红袖章的大妈站出来,不知是不是神经太粗,萧未寒那阴冷的神色她看不见似的,直接堵在了萧未寒面前。按照道理来说,萧未寒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身为属下的梵骨应该上前支开人才对。可是这一次,她沉默了。 “这个年轻人,你这样是不对的啊。你看看,你的女朋友还摔在地上啊。小情侣吵吵就好了,不要动手啊……”大妈叽叽喳喳地说着,周围的人也渐渐围上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萧未寒看着大妈抓在他衣袖上的那张褶皱的手,面无表情,眼角的余光瞥见梵骨垂着头坐在地上,并没有起来的样子,他的嘴角挂起了轻蔑的笑,张扬,惊艳,刺激……冰冷。手肘稍一用力,大妈的手便离开了他的衣袖,还好大妈抓的并不是很紧,否则她的手就别想要了。 他周身的气势眨眼间便变得迫人,之前的温和荡然无存,高贵的头颅轻扬,黑色的碎发服帖地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摆。 大妈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让开了路。大家也都停了下来。 见一群多管闲事的人都停止了他们愚蠢的行为,萧未寒的笑容更加放肆了。 “您哪只眼睛看见我的女朋友了?”身高的差距让萧未寒往大妈面前一站,大妈便立刻软了下去。欺软怕硬,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躺在那里的那个,是我家的女仆,我这么说,可以了吗?您满意了吗?” 周围都露出了害怕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哈哈哈,”看着这群蝼蚁,萧未寒大笑着。这一刻,他是最强势的帝王。 “你最好适可而止。”他的神色时而愉悦,时而阴冷,现场的情况一度冷凝。 等他离开后,梵骨得到了大众一万分的同情,可是,她哪里会在乎这些呐。她转头,身后的楼里住着一个他们之间永恒的障碍,她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 —— 顶楼。 “阿难,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老实交代,你托白无常给我带特制的手机,花了多少钱?” 本来听见简繁想念的声音,容难还是很开心的。他的手腕一松,都准备把白玉酒杯拿起来,痛饮一番。结果,后一句话直接让他黑了脸。什么酒兴,什么痛快,统统随风而散。太短暂。 “夫人,很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夫人可曾心念夫君?”他捏着鼻子,怪腔怪调的,一边磨墨的阎王,差点没笑岔了气。 简繁听着,忍不住想把新得到的手机从窗户里扔出去算了。 “阿难,你,自宫了?”那尖细的嗓子,不像是容难那个高高在上的老鬼会发出来的啊。简繁的声线有些颤抖。地府的规矩,好奇怪啊。 自宫! 容难庆幸自己没有喝酒。 “小繁繁,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他那痛心疾首的语气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正经和威严的啦。 简繁尴尬地吐了吐小舌头,容难从白无常那里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冷脸顷刻间便绷不住了。 “小繁繁,野花哪有家花香。你看,你家里已经有了我这么一朵举世无双的鲜花,你为什么还要去招蜂引蝶啊,我的心好痛。我心一痛,就没办法工作了。没办法工作,我就不能赚钱了。我赚不到钱,也就等于你挣不到钱,你难道不心痛吗?” 被容难这么一说,简繁呆萌地点了点头。好像有哪里不对啊,可是好有道理啊。 “所以啊,小繁繁。”容难趁胜追击,“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你们学校那件事有些棘手,光靠你解决不了的,等我把手上的事情解决了,我去帮你。你们学校的事情,你真的不要插手知道吗!还有,离萧未寒远一点,最重要的是,离萧未寒远一点!” “所以,你当初说的那么伤感干嘛,害我以为我只能去地府见你了。你现在和我说,你马上就要回来了!阿难,你是不是欠揍啊!”容难的后半句简繁是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句,我去帮你。 ------题外话------ 他一生未娶,在他盛大的葬礼后,他的律师宣布,他以他的遗产成立妮妮基金会,专门救治先天发育不全,尤其是先天性心脏病的儿童。 妮妮,你家的债,我帮你还了,只让你爸爸妈妈给了我本金。那个王胖子,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吗?好可惜啊,你多了个弟弟。弟弟很像你。妮妮,不知道你有没有投胎,你会不会在冥界等着我呢?我胡黎晶这一生最不悔的就是遇见你。 “阿黎,阿黎,我是祖爷爷啊,阿黎快醒醒。”胡黎晶迷迷糊糊地摇头晃脑,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听到祖爷爷的声音,果然是他疯了么。他睁开眼睛,一双媚眼亮得吓人。 “你小子怎么这么贪睡,昨日才因为得罪了人被人折了指甲,今日还要装病来骗祖爷爷,真是过分!” 第二十五章 谈谈人生 人最伤不起的就是感情,她简繁既然和你容难说了喜欢,就一定是喜欢。阿难说以后纸醉金迷可能要永远关闭,她也认了。凭她的体质,即使作为修士,也比正常人多活不了几年。她都做好打算以后去地府考一个真正的公务员了。 可是,那个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鬼,就要回来了。 这不是欠揍嘛! 眼泪白流了,白伤感了,她握在手里的巨款又要全部上交了……简繁瞅瞅自己的口袋,一脸苦逼,阿难你就尽量迟一点回吧。 “先不说这个了。小繁繁,你要记住,一定要远离萧未寒这个人。”因为离得远,容难无法确定萧未寒是不是他要找的逃犯,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了,萧未寒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甚至和地府重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让简繁接受奇怪却无害的梵骨已经是他的底线,萧未寒,危险性太高,他不接受。 “扑哧。你确定你不是在吃醋?”尽管心里有记住容难的嘱咐,但是简繁还是想逗逗他。 “小繁繁。”容难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我想你了。”听着心心念念之人的话,看着心心念念之人的容颜,活了万年的他,竟感觉到了满足。 简繁仿佛感觉到了来自地府的辽远的喜悦,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着,显现出了小女孩娇憨的形态,看得容难后头发紧。 “阿难,我也很想很想你。没你在,我连简直都赚不到多少钱,太憋屈了。”她抱怨。 深知简繁的懒惰的容难也想说,他现在也很憋屈啊。 “小繁繁,你先去上班吧。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带回一笔巨款,放心,给你零花。” 看着自家爷那样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一旁的阎王表示,我先尿遁狂笑一番再来。 —— 简繁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比萧未寒和梵骨离开晚了几分钟,她没有看到萧未寒那邪魅的另一张脸。如果她能够看到的话,就不会遭了以后那一番罪了吧。只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福,不知祸。 教室是龙国人最为眷恋的地方。不管在这里遭受了什么,他们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光大部分都贡献给了它。简繁看着讲台下埋头苦写的学子们,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羡慕和怀念。暖师大是龙国的一类院校,非常有名,学子们都有着极好的学识和修养,简繁也不用管作弊抄袭。 她依靠在门边,一只手握着一个简朴的小盒子,一只手举起来挡住往眼睛里跑的阳光。异常的美丽。 交上试卷,简繁就往医学院而去。钥匙早就问萧未寒拿来了,她顺着长长的走廊,直直地走向解剖室。她手上的手机是新的,是容难托了白无常带来的,医学院里的阴气也挡不住她导航的信号。 走到解剖室门口,她停住脚步,取出符纸把门的四周封住。她的手上早就戴上了一双白色手套,稍稍用力,门就滑开了。教室里凉凉的气息带着刺激的福尔马林扑了出来,她面不改色地走进去,关上了门。 这时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靴子。那双靴子向着解剖室走去。 哒,哒,哒。 眨眼间,门口的符纸便被取下了一张,门口的空气开始扭曲。 哒,哒,哒。 靴子和它的主人慢慢走远。鞋底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然后慢慢消失。 —— 简繁看着解剖池,她把小盒子上的那张符纸一把撕掉,然后把它扔进了解剖池。 “噗通。”福尔马林发出抗议。 没有了符纸的封印,小盒子在没有人握住的情况下迅速弹开,人皮僵的皮肤在泛黄色的福尔马林溶液里像缓缓鼓起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不一会儿便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样子。他背上的那张黄符,悄悄地同时消失了。 简繁站在池子边,就由着人皮僵变化。 福尔马林的强大的腐蚀性,不仅对人起作用,对着僵尸,同样起作用。如果他不打开他的那张腹腔上的嘴,那么他便还好。如果他打开了,福尔马林流进肚子里,不用简繁出手,他自己也能毁灭。 “呵。”见人皮僵站了起来,并且往简繁这边来时,简繁把手放在胸口,掏出了一张比黄符还小了一倍的红色袖珍符纸。她很快折叠成了一个奇怪的样子,然后轻松地往池子里一扔。 人皮僵面色一凛,加快了往简繁面前冲过来的速度,简繁往后退了几步,单腿猛地一蹬,飞身而起。 “哗啦!”人皮僵被踢中脸面,高大的身形往后倒去。 红色符纸一入水,就开始溶解,颜料一样在溶液里荡漾开来。人皮僵倒下的那一霎那,那一池子液体迅速地变红,然后像滚水一般沸腾了起来。人皮僵就像一个被下锅的麻辣火锅的食材。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在解剖池里翻滚。每当他努力爬到池子边上,简繁便会飞起一脚,把他重新踢回池子中间。反反复复十多遍。 简繁像是终于累了,她不再摆出踢人的姿势,只是把符纸贴在了解剖池边。 “喂,我说,哥们,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什么,我们来谈谈人生吧。”简繁随手扯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坐下了。那张脸,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人皮僵愤怒地扑了上来…… ------题外话------ 对不起,今天电脑一直重启,我打了一遍没保存就关了,我没办法,只好这么晚传上来了。我明天多点字。 —— 胡黎晶迷迷糊糊地摇头晃脑,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听到祖爷爷的声音,果然是他疯了么。他睁开眼睛,一双媚眼亮得吓人。 “你小子怎么这么贪睡,昨日才因为得罪了人被人折了指甲,今日还要装病来骗祖爷爷,真是过分!”伴随着老头火爆的声音,胡黎晶顿时觉得耳朵一痛,他呲牙咧嘴的,心里却是一个大写的懵。 他的指甲只折过一次,就是碰见了简繁圣使和容难大人的那一回。难道他是作了南柯一梦?他不由得颤抖着抬起了自己的手,比女子还要漂亮的手,指甲上头的血迹还没有褪色。他确实杀了很多人。 “大长老,妖族的圣女来咱们狐族了!”外头有人禀报。 第二十六章 鬼来 人皮僵的手一触到池子上头的空气,空气里一道银光闪过,便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只手伸进了油锅一样,收回来便是一片焦黑。他震惊地望向优哉游哉的简繁,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几天前还是弱渣的她,怎么一下子就有了那么多的底气。 简繁甚至拿出了一把小指甲钳,开始细细地磨起了指甲。容难既然要回来了,那么那些所谓的底牌,就不用小气吧啦地藏着掖着了。凭实力,她不行,但是凭宝贝,人皮僵铁定得哭。 “我说,哥们,我真的不是逗你的。你现在还算是直接告诉我的,我给你个痛快。可要是我一个不爽快,动用了秘法搜了你的记忆,那你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只是问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而已哎,你不说我也不会强逼啊。”她的笑容那叫一个爽朗,让人不禁黑了脸,半分钟前你还是一副猥琐的样子,现在是装给谁看。 可是,简繁的话叫躁动的人皮僵迟疑了。他那黑黑的眼洞直直地望着简繁。 经过红色池水的一番“清洗”,这家伙身上隐藏着的奴隶印记已经暴露了出来。也就是说,简繁完全可能凭着印记和他的记忆找到主子。有些时候,妖比人单纯得多。因为转弯对于他们来说,太麻烦了,久而久之,便不习惯人类的这种相处方式了。 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朝着简繁做出一个握手的姿势。他同意了简繁的问话。 简繁自信地笑着,放下了指甲钳。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特殊处理的摄影机,慢悠悠地架了起来,完全没看到在血池里强忍痛苦却没办法爬出来的人皮僵一样。 “好了。你别急啊,细工出巧活嘛。”她回到座位坐下。“我只有两个问题。” “第一,暖师大的这些女学生,是不是命丧于你手?”她神色一凛,这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人皮僵呆滞地动了动,他已经痛到麻木了。 “摇头。不是你的错?好吧。”简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至于相不相信,她没说。“第二个问题,你想死吗?” 其实她只有一个问题,人皮僵的摇头只是肯定了她的猜测。第二个问题,只是在逗逗他罢了。 死?人皮僵似乎没有料到简繁会问这个问题,他的脑袋歪了一下,脖子上的皮叠到了一块儿,像一件失败的艺术品。半晌,他点头。 “好吧,满足你。”简繁的手指微微一钩,铜钱剑便自己飞了起来。 人皮僵站在原地,没动。 “等一下奥。”就在人皮僵准备受死的那一刻,简繁忽然打断,急急地跑下椅子,先把摄影机收了起来。人皮僵没有杀学校的人,但是他杀了别人,在天湖区找找就能知道。这份录像,得交给秦歌那小子交差。“现在继续。”她的食指向前一指,铜钱剑便带着黄色的光晕扑了过去。 它很容易地穿透了人皮僵的胸膛。而人皮僵的人皮,在穿透的那一刻,慢慢龟裂。池子里的福尔马林在人皮僵不见了的那一刻,重新静止,红色退去,那些泡着的身体,依旧躺在那里。 就这么结束了?没那么容易吧。 简繁拍了拍手,没什么声响,她手上的白色乳胶手套还是没有被退下。门口的符阵,被动了她还不知道的话,就枉为那符阵的主人了。容难说了一些话让她苦恼,不过幸好苦恼中留了个心眼,没有设置大阵,小阵的反噬对于做好准备的她不过像蚊子叮咬一样,她还不放在心上。 只是,动了阵法的,是谁呢? 她往解剖池看了看,回过头去拉解剖室的门。平时不上润滑油都溜得不得了的门,今天却被锁上了。 “该死。”她低咒一声。外头没锁,不过她的符阵不是被破坏了,是有人将她的符阵改成了封印,把她封在了解剖室里。 “哗啦!”寂静的解剖室里忽然传出了除简繁以外的声响。 打不开门,简繁回头一望,东西都摆在原地,没有东西动过。外头的天空,隔着玻璃,阳光灿烂,但是解剖室里,却暗了下来。两个世界。这是自校园和校外以外,她又感受到的一次。 “哗啦!” 这一会简繁看清楚了。是一副角落里沾了灰的骨架,在挥动它那双白森森的手臂。 “哗啦!” 又一次。这一会,是解剖池里的一具尸体。像死鱼一样,在池子里翻腾了一下。 “哗啦,哗啦,哗啦……” 解剖室里的所有东西都在剧烈地颤动,却并未离开自己的位置,像是在吓唬简繁一样。 “幼稚。”简繁回到椅子边,见椅子也在颤动,她一脚踢了过去。椅子一下子飞出去好远,不动了。 她嗤笑,非要被打了才知道乖。 她闭上了眼睛。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刹那,整个教室的空间开始扭曲,她就像踩在黑暗里,除了自己的周身还泛着莹莹的淡光。 黑暗里,猛地飞出了一条血色的藤蔓,朝着简繁漂亮的脸蛋,凶狠地甩了过去。 简繁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她的铜钱剑忽然软了下去,变成了一条软鞭,软鞭不用主人的指示,自己朝着藤蔓缠了上去。在藤蔓碰到铜钱的刹那,它自己缩了回去。 当四面八方都冒出了同样的藤蔓的时候,简繁睁开了眼睛。她的双手扯住铜钱软鞭,双眼里冒出了寒光。“姑奶奶都没有刻意去折腾你们,你们自己却找上了门,怪我咯?”嗓子里的轻蔑绝对是由心而发。 她周围的那些藤蔓纠缠在一起,发出绷紧了的渗人的声音,简繁话音一落,那些尖头的藤蔓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她身体的各个弱点奔去,脸,膝盖,脚踝。 简繁微微一笑,一条腿微微抬起,另一只脚踮了起来。 “三,二,一……” 当一字声起,她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迅速地旋转了起来,手里的那条软鞭一端抓在手里,另一边飞了出去。一瞬间,切割的响声如鞭炮一般震耳欲聋,断枝漫天飞舞,血色雾气沸腾了起来,连简繁都被淹没在里头。 而那堆藤蔓的最后头,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嘶叫,一双惨白的手,顺着断枝,慢慢接近了旋转中心的简繁。简繁那只曲起的腿,这时蓄力踹了出去,正好踢中了那双手的手指处,竟一下子齐齐踢断,却没有鲜血。惨白的手指掉在周围的藤蔓堆里,落在地上只剩下了白骨。 ------题外话------ “知道了。”大长老看着活蹦乱跳的后辈,“妖族圣女,让你长长见识,看看什么叫做前世修来的福缘。阿黎,走吧。” 每一族,仙魔妖人,都有圣女。圣女地位崇高,象征整个族群。接待圣女是绝对严肃的事情。 胡黎晶撇撇嘴,他扑过去抱大长老,眼里泪光闪烁,“祖爷爷,阿黎真的好喜欢你!” “哼,你也知道。”大长老正美着,胡子都翘起来了,他忽然给了胡黎晶一个暴栗,“臭小子别不想去,多好的机会啊!” 胡黎晶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圣女还小,十五六岁,一袭白纱,温柔圣洁的气息几乎从骨子里溢出。胡黎晶什么都没看,他只死死地盯住圣女脖子上的那块失去了光泽的红色石头。 “石头!”一声叫唤,清脆响亮,无病无灾。 他们对视着,忽然笑了个开怀。 第二十七章 未寒(一更) 白骨落地,叮当脆响。 藤蔓的攻击停下,简繁望向那个悄悄便出现了的惨白肤色的女人。女人和藤蔓纠缠在一起,那双断了八根指头的手,还向着她伸着,有点眼熟。 而在她的身后,那本已化作齑粉的人皮僵,却死灰复燃,重新在阵中凝聚了身形。那双眼睛,不对,那两个洞,死死地朝向简繁的后背,如果他有眼珠,只怕早已瞪出来了。 他们两个不必多说,心存默契地一前一后夹击了过来。 简繁这才明白,人皮僵在阵法被改变时露出的奇怪的表情。他哪里是不怕死,分明就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啊!竟然又被耍了! 她身形轻轻一移,如一只蝴蝶蹁跹,那只轻轻扇动的翅膀却掀起了无数风暴。不早一步,也没有晚上一步,她侧身的片刻,女人和人皮僵来不及撤退,狠狠地撞在一起,剧烈的*碰撞让这个空间都为之一颤。 “你们真是,蛇鼠一窝,热情似火啊!啧啧啧。”简繁踩在变大的铜钱剑上,漂浮于半空,她周边的藤蔓蠢蠢欲动,却被她周身的六张黄符封住了所有攻击线路。她眨眨眼睛,就感觉到了脚下那两只鬼怪的拥抱。 待两鬼抬头,她眼不见为净,白色手套覆盖的指间瞬间甩出了数十张符纸,而她脚下的铜钱剑自动又扩大了一倍,一半的铜钱离开红线撒了出来,往藤蔓里灵巧地钻了进去。 很是土豪地撒下符纸和钱币,简繁从怀里掏出了上清大洞印。自从白衫去了无忧寺,她梧桐小镇的那套房子便不再需要此等宝物坐镇了。她便取了下来,没想到一取下来便是到了需要它的时候。简繁默念着道家心经,那尊小印越变越小,直至缩在了她的掌心。 此时,符纸已经与人皮僵和女人交缠在一起,而铜钱所到之处,一片*的臭气,铜钱所散发的金吉之气,融化了那些邪恶的血色藤蔓。藤蔓露出了它丑陋的黑乎乎的挤在一堆的根须。 “拜托了,宝贝。”简繁把大印变成的小剑猛地向根须掷去。 威胁来临,藤蔓和两鬼怪皆发了疯一样地往小剑前头撞去,一定要把它拦下。简繁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拦住,几百张黄符横在了小剑与邪物之间。霎时间,血污满天,女人的露出白骨的手在藤蔓和人皮僵的帮助下堪堪抓住了小剑的剑柄。 “哼,愚蠢。”简繁盘腿坐下,双手放于胸前,嘴里念着密咒。认了主的大印受到主人召唤,散发出强烈的白色光泽,女人的手直接在光泽中化为飞灰。小剑继续前进,它虽小,可却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虚影。它一挥,那些虚妄的黑暗和藤蔓便全部在那威力无比的光明下直接被斩首。 离得近的人皮僵这一回真正地神魂俱灭。那个女人砰的一声直挺挺地躺倒在地,睁着眼睛表情狰狞。 同时,解剖室外的黄符忽然爆炸,楼道里传出一声巨响,那些走廊里的骨头们都颤了三颤,却没有传出医学院教学楼半分。 那双红色高跟鞋慢慢地挪走了。 简繁睁开眼睛,教室还是那间教室,就是解剖池的一边躺倒了一具女尸。上清大洞印悬浮在她的脑袋上,见她醒来,便飞进了她的掌心,重新变成了大印的样子。她站起来,铜钱重新绕回腰间,看着那具女尸,还是什么都没有处理,往大门径直去了。 关了医学院的大门,简繁就看见梵骨一身粉红色的收腰长裙站在外面。她“呵呵”笑了几声,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迎了上去。 “小骨,今天怎么这么,青春,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她很自然地就勾住了梵骨的手。 梵骨假假地笑,那笑声简直尴尬。她把被简繁勾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就往简繁的脑袋上招呼。“宝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很兴奋了,秦歌急着找你呐,电话打不通,只好让我来。快给秦歌回电话吧。” 简繁嘴角一抽,她忘记了,自己换了手机,原先那只手机,她就扔在家里了。果然,不太会用手机的她,经常会被揍。她记得秦歌的号码,打电话倒是打得很是顺溜。 手机一响,就被接通了。秦歌十分焦急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过来,“小繁,跳楼的女尸,不见了!” “我靠!”简繁用力地拍了拍大腿,“你找的那个女尸诈尸了,在医学院,刚让我踢断了8根手指。” 她表示她听见了安静的那一秒间手机那端传来的隐隐的抽气声,然后她犯了个白眼,像没事人一样地问道,“你现在来吗?不来,又诈尸了,我不管奥。”她刚才只是好心地留了一张符在女尸的额头,不过有没有人揭掉她就不知道了。 “宝贝,你怎么又进了医学院?我们上次去过了,有东西也该被你赶跑了啊。”梵骨见简繁挂了电话,挑着眉头问她。 “就好像毒品对吸毒的人来说是绝对的渴望,医学院被人为改造成了一块极阴之地,就是鬼修的补药。说句实话,行政楼应该是最多邪物的地方,不过我解决不了,小骨你以后能不去就尽量不要去吧。”梵骨的眼神有些涣散,简繁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小骨,未寒去了行政楼没有?”她想今天把主要的事儿都做了,就直接回去休息。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四个月死掉的四个女孩子,并不是一个人所为。一个人太狡猾,一个人太隐蔽,她抓不住。 “你叫他未寒?你怎么可以叫他未寒呐!”梵骨今天才注意到简繁对萧未寒的称呼,她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简繁还以为解剖池边的女尸的眼睛出现了。 “怪我咯,萧未寒让我叫的嘛。”简繁努力忽视梵骨的不正常,见梵骨还要说话,她马上脚尖一点,跑远了,直说要去行政楼了,小骨再见。 “未寒。阿……阿……”梵骨低头,她看见自己粉红色的衣裙,阿了半天,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 ------题外话------ 那个,胡黎晶的番外到此结束么么哒,以后如果想看谁的番外,记得留个言。 还有,推荐一下逗逼好友的文文,一篇很有意思的快穿文。 《快穿之女配要上位》安酥/文 意外死亡换的重生机会,各世界徘徊却一直遭遇那个那人。 苏倩雯表示自己有些慌。 直到她发现…。 第二十九章 校庆 程远道这个人,简繁确实不喜欢,可是他毕竟是暖师大的校长,暖师大在他的手上也算蒸蒸日上。她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的身影,一边从萧未寒的包里取着东西,一边装着满不在意地提醒。 程远道一怔,脸上的褶皱都浅了,他的左手拍拍报纸,依旧是那扫描仪一般的目光,“简繁同学,你说笑了。”他说完就趴下了。不到一分钟,他的呼吸就清浅了。 难道真的睡着了?简繁的眼珠子咕噜地转了一圈,她从萧未寒包里搜出了一包朱砂。 萧未寒在整个校长室里四处打手诀,忙得团团转。简繁把一叠符纸朝他扔了过去,“位置找好了吧,把这些都贴上吧。贴好了,早点走。” “小繁,你要赶我走?”萧未寒听了简繁那话,脸色顿时不好了,他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比白衫更加可怜。 简繁从兜里掏出了仅剩的五张红色小符,见萧未寒沮丧地站在原地,连符都不贴了,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难道想站在这里妨碍我干活吗,萧未寒?” 修士布阵,自己要一心一意,旁人也需远离,否则五行不平衡,阵法也不会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萧未寒似是理解了,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简繁无语。等萧未寒把手上的一叠符纸贴完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简繁这边一些符纸的修改也已经完成了。 没有一面墙壁能逃过黄符的洗礼,白一块黄一块的,还有些泛着恶心。她皱了眉头,那些用朱砂修改过的符纸被她又胡在了墙上。随后,她的食指和中指夹起桌面上的红色小符,夹杂灵气,甩了出去。每一面被甩到的墙壁,那些黄色便隐了进去,墙面显现出一种白里透着明黄的活泼的颜色。 最后一步了,找一件宝物镇住此阵。有灵气的宝贝简繁不少,只是……她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程校长,叹了口气,掌心向天一摊开,上清大洞印便自她的怀里飞出,乖巧地停在了她的掌心。 踩好位置,简繁站在整个校长室的正中心,她看了看地面,一抿嘴唇,一掌轰了下去。想象中的地面开裂、巨响隆隆并未出现,只是那枚大印陷进了地里,地面连一条缝隙都没有留下。 各种繁杂的手势放在胸前,各种绚烂,简繁的手指已经快到了只剩虚影,就这么高速运动了半个小时,她停下时手指都已经苍白,控制不住地抖动,看样子是半天停不下来了。大阵一成,整个行政楼“春暖花开”,气温立刻升高,以它为中心,肉眼看不见的黑气全部湮灭。 萧未寒早就把自己的包带走了,她根本不用带什么东西。在走出校长室的那一刻,简繁回头,“如果你醒着,记得保护它。”她走了。 校长室里,一片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忽然,程远道的身子一歪,脑袋都从手上滑下搁在了桌面上。 “哟,怎么那么执着啊。” 白无常从他身后飘过,看见程远道右手上的报纸依旧稳稳的,他倒是有些讶异。 “快点。”容难咬牙切齿的怨念让白无常的身子如风中的芦苇一般抖动得厉害。他忘记了,自家爷还等着他去防着要靠近夫人的小白脸们呐。 白无常瞬间也急得跳脚。他先是在简繁的阵法上面补了一个自己的法阵,墙壁上的黄色色彩都消失了。然后,他走到上清大洞印的阵眼位置,从自己口袋里翻出容难给的符纸,贴了上去。容难在符纸上画了大阵,有了地君法力的加持,这个法阵才几乎真正算得上无坚不摧。 干完这些,他就急急地追着简繁而去。 —— 简繁走出行政楼。萧未寒还是靠在之前的那根柱子上,看见她一出来,他就向她走来。 “小繁,祝贺你,成功了。”他笑道,就是萧未寒的样子。 简繁站住脚步,她眯着眼睛主动向萧未寒迈步而去。在还有一步的时候,她停下。 “萧未寒,你到底是谁?”她也在笑,笑得漫不经心。 —— 自那天以后,萧未寒就消失了。他最终还是没有告诉简繁他是谁。简繁也没有找过他,毕竟大家一起走,总会有走到岔口的时候,以后会不会再碰到,不好说。 简繁就照常上下班,然后在校园里乱晃,一个不小心还能碰到几对藏起来么么哒的小情侣。梵骨虽然还是会在她左右,就是没有秦歌来得亲切了。 容难天天都会抽空和简繁聊天,然后也不说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和什么都不说的萧未寒一样讨厌。 然后,就到了“万众期待”的校庆。 那一天,暖师大举办了盛大的游园会,游园会持续三天,前往天子湖的游客也可以无阻拦进入暖师大校园。且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晚上八点,艺术中心都会有精彩的演出,不止是学生的,还有请来的明星和各路校友。 简繁穿着一身灰色的吸烟装和一双低跟的尖头的灰色磨砂皮鞋,头发扎了马尾,端得是帅气潇洒,用现在的话来说,天仙攻一枚是也。被梵骨拉过来和秦歌凑到一块儿充当了迎宾。 “没准儿我们会被认为好兄弟。”简繁凑在秦歌耳边,嘀嘀咕咕地说着。那些冒着粉红色泡泡和美食香味的游园会,她还是离得远一点吧。 秦歌一身黑色的西装,和保镖一样,与保镖有明显区别的就是他那张正气的脸和一身绝对鹤立鸡群的气场。简繁负责了灵异的事情,而那些*,则由临时抽派的警察负责。所以,秦歌就来了。 简繁离开秦歌身边,去检查来宾的邀请函。这一次的邀请函是特制的,学生们不懂,只好他们这些壮丁上。 秦歌的耳朵在简繁离开以后刷的一下红了。他的耳朵在发烫,他偷偷地瞟了那个灰色的背影一眼。 “一对,好兄弟。”他愣愣地说了句。 艺术中心里面,隐隐的鼓声传来。简繁已经听过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刺激。她推着秦歌的手臂,“快,大队长进去巡视一下吧,一边巡查记得一边听音乐。我听过,一级棒,尤其是那个鼓手,吴桑。” 秦歌拗不过她,便叮嘱了她一番进去了,他确实是需要四处走动的。 简繁笑了笑,远远的有两个人过来了,她伸手过去,抬头就愣住了。“杭老师?” ------题外话------ 推荐好朋友冷清樽的书啦。《公子非公》,名字是不是比我高大上一点,哈哈哈! 三国鼎立,风云骤起,乱世红颜,肩负重任。 她女儿身却男装行天下,风华绝代却银面遮容,笑语间国策定,弹指间樯橹灭。 有人说她是魅世妖姬,胜过狐狸苏妲己,祸君祸国。 有人说她是巾帼女将,堪比智囊张子房,惠君惠民。 可她时而腹黑毒舌,让人有苦难言;时而冷酷残忍,让人闻风丧胆;与七个当世非凡男儿斗阴谋,耍诡计,征服一众美男心。 一句话:宠到无限!美男多多任君挑! 第三十章 “杭老师,夏老师?” 杭之桁和夏微换了一身清爽的情侣休闲服,相携而来,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太过怪异,必然是一对极好的情侣。 简繁接过卡片查看,顺势又扫了他们一眼。杭之桁的金丝眼镜没有摘下,目光流转皆是她看不见的风光,而夏微则是依偎在杭之桁身边,一脸甜蜜。夏微越是笑得甜蜜,她脸上泛上的死气就越重。 “夏老师,你一定要进去?”简繁问夏微。同样是喜欢,简繁与容难平日里争争吵吵,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而她面前则是漠视与对焦的分别。简繁忽然有些心疼夏微。她抬起头看杭之桁,“杭老师,你一定要让你的女朋友进去吗?” 她着重咬住了“女朋友”三个字。 杭之桁从简繁手里拿过卡片,拍拍夏微的手。简繁清楚地看见夏微眼底的喜悦。 “不进去,难道回去吗?”他回答。 简繁没理由拦住他们,难道要和他们说,喂,你可能就要死了。她掏出手机,给秦歌发了个短信。 “小心杭之桁。” 见没有人再来了,简繁把头偏向了那条直通图书馆的大道。现在是八点半左右,那边还很热闹。等到九点半表演结束,同学们都出来了。梵骨还组织好了她们和秦歌两个班一起的活动呐。 这次活动并没有在千人礼堂举行,反倒放在了艺术中心。她往千人礼堂边黑漆漆的五百人礼堂望去,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她除了怀疑杭之桁没有别的目标,明天会不会又出现一具倒在五百人大礼堂的同学。 她的思绪被古板的电话铃声打断。“喂?” “小繁,表演结束了,杭之桁没有异动。”是秦歌,没有找到凶手,他也十分焦躁。 “好吧。那你就不要监视他了。他们还得从我面前离开,我贴张符纸上去,有事我通知你。”除了死盯着杭之桁,一定还有其他人。她这一思索,竟然直接从开始想到了结束。 “嘿,想什么呐?宝贝。”梵骨笑着跳过来,她和简繁穿了同样款式不同颜色的吸烟装,两个美女站在一起就是绝佳的风景线。“我们走吧,去地下城。” “那是什么地方?”简繁看着挽着她手臂的梵骨,问道。 “能让你痛快的地方,能让我忘记萧未寒的地方!”梵骨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简繁的眼睛,她在恳求。 “那走吧。”杭之桁从她身边走过,一张黑色的小符人贴在了他的鞋底。秦歌要回去休息,简繁点了点头。 萧未寒就像一根刺,也许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变作一根横亘在他人之间的刺,可是在梵骨的心扑上去的那一霎那,在他对她表现出友好而对梵骨表情陌生的时候,他就化为了刺。现在,这根刺不知所踪,那么就会好了吧,一切都会好的。 那些班里的同学她早就不认识了,梵骨就像是一只蝴蝶,在人群中间晃来晃去。简繁明显地感到,他们对她的刻意友好,虚伪客套以及那必然会预料到的陌生和害怕。毕竟,她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虽然在班里大家对她很好,可她听见的是,简繁手段多,太可怕。 “小繁,你唱歌吗?”梵骨举着话筒,笑得无比灿烂。简繁摇摇头,指了指包间的门。 地下城真的是一座建在地下的城市,他们开了一个包间,包间里还有ktv和各种室内器械,甚至一间小小的卧室。如果在包间里待不住了就可以出来,外头有现场歌手在演唱,有自助和卡座。在舞台下乱舞的人,没准上一秒刚从更加地下的赌城出来。 这里的气息糜烂,污秽,有着最光鲜的外表和最鲜活的人性。 简繁不知道梵骨是为什么知道了这里,她那张会员卡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时常在这里泡着。简繁只看见,梵骨喝酒时的豪气,白酒哪里是能当白水喝的,她说了,梵骨说这是习惯,她管不了。 哎。简繁拿了一杯桌边的果汁,去一旁的卡座坐下。很神奇的是,在台上敲着鼓的竟然是吴桑,而他的其他队员却没有在。吴桑刚刚敲完一曲,简繁朝他举了举果汁的杯子,他回应地点头。然后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他开始放纵他的灵魂。 简繁喝着果汁,玩着手机上无限循环的单机游戏,听着吴桑有生命的音乐。 “简老师,我可以坐这里吗?” 直到吴桑敲完了一个小时的鼓,下台来找简繁,她才从这个无聊中找有趣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可以。”简繁点点头,她是一个人,对面的那个位置,爱做就做呗。 吴桑坐下了,“简老师,我特别喜欢你。”他说。 啊咧?简繁一口果汁喷了出来,她尴尬地笑着拿了纸擦嘴。“吴桑,你说的是什么笑话,真是吓我一跳。”她企图改变吴桑的想法。 “简老师,我觉得我们是同类。”吴桑笑得很天真,都可以看见他那颗可爱的小虎牙。“我们都在做自己喜欢的工作,都有好朋友陪伴左右,都有自己不能被别人知晓的秘密。不好意思,说到秘密,我就会特别兴奋。” 孩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些话不管放到谁身上都管用吧。简繁眨眨眼睛,“所以呐?” “所以,老师我喜欢你。简老师,我们一起行动吧!”吴桑顶着一张猴屁股似的大红脸,还想说话,地下城的经理跑了过来。吴桑的鼓敲得实在出色,不止一位客人要求他继续,经理没办法,简繁隐隐约约听到了“加工资”“客人喜欢”之类的字眼。 一起行动吧。难道她都老了,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她是真的好头痛。简繁站起来正想着和梵骨打一声招呼离开,却瞧见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 那人一身黑,刚坐下就把手掌放在了简繁的背心。简繁忽然悲催地感到自己动不了了。可怜的白无常又一次接收到容难冰寒的怨念。 “帮我一次,欠你一回。”男人的声音奇特地好听,有一种自带音效的感觉,仔细听,还有一丝并不明显的性感的沙哑。 他脱下简繁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长袖白色衬衫和同色系的灰色小马甲,然后穿在了自己身上。他把简繁的身子扳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靠!简繁的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敢欺负你简小姑奶奶。 一有动静,这家伙便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热气呼进她的脖子和锁骨,就像一对正在*的小情侣。这样的情侣在这里也没少见,别的客人都在专心听吴桑打鼓。几波黑衣人都跑了过去,没有发现他们。 简繁闭上眼睛,眼前跑过去这几个,可没一个是人啊,妖界的妖怎么会如此大批量地跑来人世凡尘?回去一定要找阿难问问。这件事,她不知道白无常已经开始打小报告了。 她面前的男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换了身衣服以为就没事了么,他还完美地借着她的气息遮盖了自己的气息。那张可以看见的脸,简直假得不能再假,十分僵硬。简繁不禁在心里暗暗讽刺,人皮面具戴成这样,真是暴殄天物。 “谢谢你。”等那些明的暗的黑衣人都统统跑出去的时候,男人站了起来,简繁则被他僵硬地按在椅子上。“我是骜,请你记住。”他由始至终都对她散发着善意,只是这句话,简繁被他眼里的认真惊呆。 男人走了,简繁的手腕动了动。她扭了扭脖子和脚踝,正准备离开,对面又不请自来地坐下了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想靠近,却也害怕靠近。本以为他离去是最好的选择,如今他却又出现了。 “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萧未寒开口。离开暖师大,萧未寒的衣服就发生了变化,开始走复古风,如今这身,还算是比较新潮的复古服装了。 他苦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我怕你知道,我怕你想起来,我怕你会怪我。本来想着能先认识你,让你恢复记忆的时候能对我心软。只是没想到我的出现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梵骨,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未寒果然是自己认识的人。简繁问他,不会又找了还没死心的梵骨吧。 “身为修士,如果连找一个熟悉的人都找不到,我还修炼干甚么!小繁,如果我那天的变化吓到了你,我向你道歉。你也知道,人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萧未寒指了指台上唱歌的吴桑,正色道,“小繁,我前几天消失,是去查案子去了。” “你不说杭之桁是重要嫌犯吗,我觉得杭之桁不是,吴桑才是。” “萧未寒,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吴桑,一心一意扑在鼓上的小青年,会是杀害了两名女大学生的凶手?刚刚还在她面前犯了傻呐。 “你没听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吗?”萧未寒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他的上身稍稍弯曲,靠近简繁,那话里的意味,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圈。 “哦,是吗?”萧未寒压过来的身姿极具压迫力,简繁端起一杯果汁泄力。她冷冷地说。 “吴桑是杭之桁的学生,他自上大学以来,就与杭之桁联系密切。不信,你明天就等着看吧。”对人命的淡漠从萧未寒的语气里冒了出来,却丝毫不突兀。他看着她,那种势在必得的不舒服的感觉又迎面而来。 简繁差点忍不住拍桌而起。 “萧未寒,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人格分裂。”她怒目而视。 “呵呵呵。”萧未寒笑了,笑得温柔而深沉,“你认为是就是吧。”强势的感觉消失了。 “那我明天就等着你说的结果了。”简繁潇洒的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外套竟然被刚才出现的男人穿走了,她低咒了一声,不爽地拿起了那件被主人遗弃的黑色外套。萧未寒瞥了一眼。 “等一下。”萧未寒忽然叫住转身的她,俊朗的脸上还有些泛红。 “怎么了?”简繁疑惑地看他,这一会子霸气一会子小媳妇似的,他难道不累吗? “你是不是那个来了?”他指指简繁身后,说得小声且隐晦。简繁的裤子是浅灰色的,所以冒出了一滩血迹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靠!让我逮到你你就死定了!简繁确定,她绝对与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妖男犯冲,抢她衣服,还给她留下烂摊子。 “宝贝,你怎么傻呆呆地站在这里?” 简繁正把黑色西装系在腰间,梵骨的声音带着醉酒后的媚态,传了过来。 她一怔。 ------题外话------ 小繁繁:谁给我拉了个亲戚的! 萧未寒:我只是提醒。 妖男:呵呵,沾了我的血,你就…… 阿难:呃,你就怎样? 妖男:你就尴尬啦! 简繁:我真的尴尬症犯了。 梵骨、作者君: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围观人员。 第三十一章 你考虑好了吗(一更) 简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转头去看。后退一步可以更好地挡住萧未寒,而转头则是想让他快点走。可她没有料到,在她转头时,萧未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 “宝贝?”梵骨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只手不稳地搭在简繁的肩膀上。“看什么呐,我们宝贝有什么不和我讲的。”她伸长脖子,向简繁身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眼里不免掠过失望又庆幸的神色,至于这失望从何而来,庆幸从何而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有什么都会和梵骨说,这是简繁的习惯。当梵骨出现前几天远离她而现在又亲近回来的举动,简繁心里滋味繁杂,她不说什么,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可她甘之如饴。 “哟,那不是吴桑嘛!”梵骨指着台上闭着眼疯狂的鼓手,招来了一旁的侍者。侍者很快拿来了刷卡机,梵骨很随意地按了几个数字刷了卡。 简繁瞥见一眼,最少也该是五位数。梵骨有钱,这笔钱给了吴桑,是梵骨的意愿,看得出来,她至少现在心情不错。 “走,宝贝,我们去喝酒唱歌。他们都玩嗨了,你怎么能待在这里呢……”梵骨拉着简繁走回了包间。也许是喝了酒,梵骨的力气很大,指甲几乎扣进她的手臂。简繁挣扎着看了吴桑一眼,却发现他的身上,此时此刻,竟然沾上了死气。沾上死气不是说他会怎么样,只是证明他至少在最近的这几个小时内,接触过尸体。 萧未寒说的,是真的? 简繁想,至少这一刻,她是信的。甚至,她想直接拔腿跑回学校,看看那五百人大礼堂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结果。可是,贴在杭之桁脚心的那个符人,传回来的消息并不美好。二选一的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她选择困难症啊。 那一晚,无论身边的人怎么起哄,周围又如何热闹,简繁就坐在那里,口渴了喝水,饿了吃水果零食,困了就浅眠一会儿,无聊了就会接到容难的暖心短信。她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第二天,四月一号,凌晨3点,秦歌打了电话给简繁,确认五百人大礼堂忽然出现同样心脏破裂的女尸,确认这还是在校的女大学生,与之前死去的女孩没有太大联系。这一回,女尸的肚子都烂的,正面朝上,全都是碎肉块。 那个拖了关系想抢功劳的家伙,似乎是知道了自己解决不了这件事了,而省领导和市领导有开始密切关注,这已经不是一个肥差而是一个烫手山芋,今天早上,这个案件,已经被局长移交到了他秦歌的手上。那些人都不知道,秦歌有简繁这个外挂。 简繁抿了抿嘴唇,她又有点渴了。 “秦歌,我还是那句话,你重点查杭之桁和,和吴桑。对,加上吴桑。”她想着吴桑亮晶晶的眸子,有些犹豫。 秦歌的效率是很高的,此时在暖师大如此失利,怕也是与非普通人能力所能及的力量相抗衡的结果。秦歌的疑惑很有道理,所有的监视器都开着,那具女尸是凭空出现的,他们根本拍不到凶手,他在问简繁,符箓里是不是有一种可以搬运东西的种类。 有的,很多,多到简繁都不知道那是一张怎样的符纸。她站起来,要去现场看看。站起来前才发现她腿上很沉重,梵骨正不省人事地躺倒在她的腿上,借了她的大腿做枕头,衣服都睡得有些皱巴巴,无害得像个婴儿。如果梵骨昨天晚上没有气势嚣张地骂走了一个撒了酒的女侍,也没有给替补过来的男侍者好脸色看,那么梵骨真的就是个高傲的小公举。 梵骨的脾气里,渐渐暴露出了她冷酷而无情的一面。两位侍者都是梵骨认识的,得罪了她,二话不说,昔日的情分化作了今天的一个巴掌。 简繁轻巧地把梵骨的脑袋移开,然后奔向学校。 秦歌正好在和吴桑聊天,吴桑时不时腼腆地笑笑,或是揉揉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很从容。 这时,符人回来了,留在简繁手心,把所有听到看到的画面和声息全部都灌进简繁的大脑。杭之桁回家后就一直在编辑他要上课的内容,忙碌了一个晚上。除了一些学生的提问电话,他没有异动。 那么吴桑呢?简繁连看都不想看了,空气里的味道很干净,用的符纸很高级。她告诉秦歌昨天晚上两个“犯罪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然后就去了心意咖啡厅,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一份小小的甜品吧。 简繁看见吴桑从她这边走来,然后点了杯卡布奇诺,牛饮一般喝了个精光。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且没有疲惫的神色。 “简老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问,手抓住了桌布不放。 “什么?”她是有答应过要干什么吗?“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学打鼓吗?对不起,我虽然觉得你打鼓实在是很棒,但是我也绝对没想学。”简繁拒绝。 “简老师,我没想让你学打鼓,只是我们两个那么相像,我想走进你的世界,看看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是怪胎。”吴桑的脸十分扭曲,说到怪胎的时候,简繁感觉到他绝对是咬牙切齿。 “吴桑,你怎么能这么想?”简繁很震惊。吴桑在打鼓这件事情上是天才,平时见他待人接物,也是活泼开朗型的男孩,而且他有天赋,肯努力,依靠打鼓这门手艺,他就可以有不菲的收入。 再说了,谁是怪胎?简繁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个怪胎,她甚至觉得拥有一双阴阳眼、做一个阴阳使是上天的恩赐。 “呵呵,简老师,你是没有见过我带着鼓上下课的样子。我真的很喜欢打鼓。不管是什么鼓,可是,我打鼓,大家都说是魔鬼的音乐啊。简老师,我怎么可能是魔鬼,我只是太喜欢鼓了。”任谁都觉得吴桑这时候的表情特别地狰狞吧。 “我只问你一句,那些死去的女学生,关不关你的事情。” ------题外话------ 小繁繁:听说我是怪胎? 萧未寒:呵呵呵,亲爱的,你怎么可能是怪胎! 白衫:和我,一样,开心。 阿难:听说小繁繁怀了怪胎? 小繁繁:阿难,你的耳朵成仙了。 第三十二章 暴露,前女友(二更) 不管吴桑之前是怎样的形象,他如今站在简繁面前,五官扭曲,实在不是一个学生的样子。简繁忍不住,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个世界,最怕伪装。 “简老师,你说呢?”吴桑靠近她,简繁坐着,平眸就可以看到他的小腹的位置。 “我说是呢。”简繁不必回头,秦歌接近的气息她可是一清二楚,秦歌在她背后不远处。 “简老师,我是真的很喜欢打鼓。”他的一只手挑起简繁的下巴,冰凉冰凉,有些微微的湿润,“我只是想让你们和我一起打鼓,我们不都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吗?有了同伴,你为什么不要?你们为什么都不要!”最后一句,他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喊叫出来的,这一回,整个心意的人都看向这边。 简繁很淡定,她就坐在那里,只是待他怒吼的那一秒,她的眼睛眯了起来,眯成了一弯浅浅的月牙,似笑非笑。她如果愿意,也可以融进人群,只是她嫌麻烦罢了。 “吴桑,所以呐,我们不愿意和你一起打鼓,不承认自己被这个世界排斥,你会怎么做呐?”她用了灵力,一点一点渗透进吴桑的精神里,慢慢诱导,让他不至于入魔却也陷入自己编织的疯狂。 “我……”吴桑有一瞬间的迷茫,他愣住了。而此时,秦歌已经清了场,整个咖啡厅里,只有吴桑、简繁和秦歌等的一堆便衣。 “我要让你们感受到敲鼓的快感啊。”他痴痴地笑,捏着简繁下巴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引得简繁不适地皱眉。 “我会让你们躺在地上,看着我打鼓,然后,然后把鼓……啊,对,我把鼓锤打在你们身上了,看,你们叫得多么疯狂!简老师,你看,她们和你不一样,她们之前答应我了却不履行。你是没答应我的。我想让你答应我。上一个人,我使得力气大了,对不起,我一定会对你温柔的。”那些死去的人,竟是被他活活敲破心脏而亡的! 简繁都不必猜,她的下巴一定乌青了。她强制性地扭了扭头,轻柔地出声,“吴桑,我是真的不喜欢打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呐,把你的匕首拿开吧。” 吴桑的另一只手抓着一把匕首,抵在简繁的脖子上,再往下滑一毫米,就可以割破简繁的皮肤。 他眼睛里的疑惑是那样清晰。 “呵呵。”简繁继续笑道,“哦,对了,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吴桑,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尸体运到五百人大礼堂的吗?”他不可能在大礼堂干这样的事情,那么不是他家就是他们乐队练习的地方咯。 “运?我没有。”他手指的力道轻了,“是她们自己走掉的,不关我的事。我打完鼓就不管了。” “那你的口袋里那个黄色的东西是什么呐?”她指了指吴桑衣服口袋里露出的黄色一角。那一角她必然知道是什么,只是秦歌他们抓人需要证据。龙国有秘密的条例,非科学的证据在特殊情况下也是可以呈上公堂的,可是行凶者自己说出来,比拿张法官不知道的符上去,有力得多。 吴桑一把捂住自己的口袋。他凑到简繁耳边,直接无视了秦歌在内的一众举着枪械的警察。“简老师,你听说过文财神比干吗?” 人无心则当死。那位丞相即是在剖了心之后也依然活着,若是没有卖空心菜的老妇的多言,只怕他还能行动嘞。之所以这样,传说是得了姜公一张神符。所以,吴桑这是在暗示简繁,他的符也有同样的功效咯?不对,简繁皱眉,时至今日,龙国的符咒同样流传不多,那般逆了天理的神符,如今怕是失传了。山寨货! “哪里来的?”她的声音变得凌厉,可听在吴桑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吴桑舔了舔嘴唇,“宿舍门口捡的,一定是神眷顾我了。老师……” 狗屁,那满天神佛没事干会去用这种歪门邪道拯救你这么一个小小凡人,就算是唯一一个待在地府的地藏菩萨,听容难说起来,也是万年不挪窝的懒虫。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吴桑那把横在她脖子上的匕首也就没有用了。 简繁眨眨眼睛,吴桑晃神的刹那,她莲步轻移,在座椅上堪堪留下了虚影,人便站在了吴桑背后,往他肩膀上轻轻一拍,一张黄符迎风飘扬,吴桑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简繁拍拍手,潇洒地往秦歌身边走去,“秦歌,录音录好了吗?” “何止啊,我还录了像。”秦歌半分不提之前看见匕首挂在简繁白嫩脖子上,他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事发突然,谁都不知道吴桑会忽然发疯,这一次只不过是默契的配合。 “吴桑你们带回去吧,想让他动,就揭了那张符。”萧未寒说对了。简繁有点郁闷,算了,抓到凶手就好。“对了,秦歌,你不要放松对杭之桁的警惕啊。” 她不相信杭之桁没有问题。夏微的那张脸,她现在想起来都皱眉。 “秦歌,那具十年前的女尸,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还有那具自己诈尸的女尸,怎么样了?” 秦歌楞了一下,也许是脑子里东西太多,他翻着白眼愣了好一会儿。“那具诈尸的女尸,局长说该收集的都收集了,就让殡仪馆拉去烧了省点心。至于十年前的那具,应该是不小心被关在了那间旧教室,没人救援死掉的。” “身份确定了吗?”简繁还是不死心,一时间那么多惨案一齐发力,她不信那是个意外,虽然已经过了十年。 “确定了,因为是意外,所以就让家属领走了。是暖师大的学生,好像叫徐晓港。”秦歌说着,大部分时候都扑在这些新鲜的案子上了,所以那些陈年旧事他都不怎么关注,听到了风声而已。 “徐晓港?”简繁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灵光一闪,“那不就是杭之桁的前女友吗?” ------题外话------ 作者君:下午还有更新奥,我确定我是疯了 小繁繁:快点,我要见阿难! 容难、白衫、萧未寒:快点,我要粗来! 作者君:呜呜呜,码字去了! 第三十二章 跳楼(三更) 因为担心夏微,所以简繁让秦歌给了她一份杭之桁的资料,她连夜翻过。当秦歌一提起徐晓港,简繁的脑子就迅速地转到了杭之桁身上。作为暖师大的知名人物,杭之桁的那份深情已经是学校的一景。死去的女朋友,年年纪念、不知哪一天就跳楼的男朋友,还有一个一心扑进去的后女友…… “你们查了杭之桁吗?他那么爱他的女朋友,你们找到了他的女朋友,他怎么连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样怎么表现他的深爱呐?也许,他那位他深爱着的她,就是他干掉的。”简繁话语里有最简单最容易被发现的讥诮。她站在秦歌身边,手里还有心情拿着一杯热咖啡。 “我还真没发现这一点。我在警局的时候还没见过杭老师呐。”秦歌一拍脑袋,一看就是用了真力气,莫名的,有点憨厚。可是他绝对不是憨厚的人。他笔直的背往前移动,脚下如飞。他走到半路,一回头,“小繁你回去吧,我要回警局了。” 简繁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动作十分美好。 她回到最初的位置,把自己的随身小包拿起来,拍了拍灰,又往行政楼走去。她此行去找的是校长,却看见了萧未寒这个门神。 萧未寒哪里像门神呐,他站在行政楼前,手上提着一个档案袋,却仿佛一个国王,站在最万众瞩目的舞台。除了容难,她再没见过像萧未寒这般颇具气势的人。 “小繁,你是来找杭之桁的资料的吗?在我这里,我们一起回去吧。”他笑着,丝毫不尴尬,看起来就像他们刚认识那会儿熟稔。 “你……”简繁垂眸,有些东西是警局的档案写不了的,学校里记录的应该是更加详细的。她的确是想要萧未寒手里的那份资料。 “我们的任务不是还没结束吗,小繁,你凭什么叫停。”萧未寒从她的身边走过,肩膀与肩膀蹭在一起,一股酥麻穿过衣料,黏在他们的皮肤上。 简繁不适地甩甩肩膀,萧未寒这回的脚步有些快,她追着他。“喂,你把档案给我,萧未寒!” 她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像那种娴静的女孩子。萧未寒却笑了,笑得眉和眼都开了,他的笑容从没有这般纯粹过,只是身型欣长,又是背对,简繁永远地错过了这个笑容。待她再见这个笑容,分外熟悉里想起曾经,却已无当初的那般轻松。 最后萧未寒是真的回去了,也真的把档案在门边交给了简繁。简繁撇嘴,她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萧未寒这个人。 “杭之桁,十年前,十年前是什么时候,是2146年吧。”简繁翻着资料,找到了。而且不止一份,萧未寒是真的有心,他把徐晓港和夏微的资料都放了进来。她很轻易就可以看见这三个人的差别。 开了静音的手机在不断地震动,简繁伸手把它拿了过来,眸子一定,屏幕上亮着两个大字——秦歌。 “喂?”她问。 “小繁出事了,夏微要跳楼!”秦歌急急地呼唤简繁。如果夏微真的要跳楼,简繁的本事也足以她把夏微救下,以至于其他同事要打消防电话时,他按下的竟是简繁的电话。 “她要跳楼,你们拦不住,由她跳吧。”夏微的命数到了,也是没办法的。 就在她要起身而去的那一刻,容难给她发了短信,“夏微是注定今晚殒命的,记住不要阻拦。” 打完电话,秦歌没说话,她就挂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太听容难的话了。没了打扰,简繁继续翻着资料。 翻完资料,确实是富家女与穷小子的爱情故事,只是不一样的是,富家女是夏微,同时也是徐晓港,杭之桁并未徘徊在两个优秀的女孩子之间,他的选项太明确。从一开始,他与同班的徐晓港就是情侣,他们的成绩几乎并列,各个奖项多到堆不下。杭之桁很爱徐晓港。 谁都以为他们最后会走到一起,谁知啊谁知,徐晓港这一失踪就是十年,深情的杭之桁从最初的等待到最后接受同样是同班同学的夏微,却只用了三个月时间。 可是,他却每年都去图书馆纪念徐晓港,对夏微比对陌生人都不如。夏微却是爱惨了杭之桁,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 所以呐?谁是凶手? 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小繁,你说的没错,我们没拦住。”是秦歌,他情绪的失落不要太明显。 简繁第二天早上到警局的时候,并不意外却又意外地见到了杭之桁。据秦歌说,夏微决定要和杭之桁在一起之后,夏家便与她脱离了关系,她毕竟不是家中独女。身为男友的杭之桁是来认领夏微尸体的。 杭之桁奇异地十分悲伤。 “杭之桁,你知道夏微时为什么要跳楼吗?”简繁走上前去,连杭老师都不叫了。 “晓港?我也不知道晓港为什么要跳楼啊。”杭之桁迷茫的抬头,他的痛苦是真的,他的绝望也是真的。他想伸手去摸夏微的脸蛋,手伸至一半,却半途转了弯,用力地甩开。 “当!”一声脆响,杭之桁手腕里系住的一块青玉被他敲破一角,青色的碎块飞了出去。 简繁快速地退回秦歌身边,在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你把杭之桁抓起来交给特殊事件的处理机构吧。夏微的死,与杭之桁有绝对的关系。现在,我可以肯定了。” 当那块青玉碎开的时候,简繁正好开了阴阳眼在找应该还在尸体边的魂魄,魂魄没找着,倒是不经意间看见了本来还是正常人的杭之桁此刻身体里多出来的一股气息。 她记得杭之桁是孤儿,最后一个家人在他成年的前一年死去。这世上有种巫族的传承就是倾全族之力护一人平安,按道理他们不可能真正全族覆灭,但是随时光辗转,族人却日渐稀少。杭之桁真是巧合,是这个种族留下的最后一条血脉。 所以,杭之桁是修士。 ------题外话------ 作者君:对,这是三更。就是三更。 小繁繁:滚。 阿难:我要不要自己出来。 作者君:我也想放你出来的,阿难。呜呜呜~ 萧未寒:所以我变了。是因为那个死鬼要粗来了。 白衫:所以我没出来是因为那个死鬼抢了我的门票! 作者君:呵呵,不要急嘛 众人:滚! 第三十三章 找到了爱(四更) 杭之桁是一个入了门的修士。如今灵气稀薄,不好修炼,一个小修士便能使普通人把他当做神来参拜,更何况是这种天生有了传承的古老巫族。 可是,杭之桁刚才说了什么?他说,晓港?那里躺着的明明是夏微啊。她见杭之桁不动,就自己上前观察。这真的是夏微,脸部没有造假的痕迹,往更残忍的地方说,她并没有换过人皮,一切都是原装的。 “杭之桁,你说这里躺着的是徐晓港?”秦歌大步走来,挡在简繁身前。简繁的手伸向夏微的脸的时候,杭之桁的左手抬起又放下,秦歌注意到了,即使猜到了这是特殊人士的对抗,他也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简繁面前,这一开口,提醒了简繁,也警告了杭之桁。 “晓港不是故意把夏微关在教室里面的。”杭之桁的额头上的青筋爆得厉害,他脸部的肌肉猛烈抽动,手都不自觉地颤抖。“天说过,要一报还一报,我把晓港也送进去了,夏微出来了。”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把心爱的女人送进废旧教室的那一天,忘不了她那绝望而凄厉的眼神。 可是,巫族是最遵循神训的一族,尤其是他们这一支,自小,他就被教导,要遵从神训,可神训的内容,从未有人和他解释,或许是来不及解释。他记得,神说过,天理因果循环。徐晓港把夏微关在教室里,本来这与他无关,但是徐晓港是他最爱的女人,那么如果她负了罪孽,这笔账,就会由他们两个背负。 杭之桁见着身边的人一一死去,可他不想死;他是巫族的最后一人,他也不能死;巫族接受神训,背负天罚,会淹死的都是游泳高手,他知道自己死了会受到什么待遇,他不敢死。所以,他要让徐晓港自己背负罪孽,让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去见神,去忏悔,去替他忏悔。 可是夏微醒来的那一刻,她看他的眼神,是那么喜悦,那么依赖,就像他对神的虔诚,她对她也是如此。他忽然觉得,借着别人的手去做事,去借刀杀人,是一招绝对漂亮的手段。 他用了咒术,这是他唯一直接使用的咒术,让夏微离不开他,可他又放不下徐晓港,所以对夏微冷淡成了习惯,反正他有自信,夏微跑不了。十年过去,他竟然梦见了徐晓港,那一觉醒来,他减轻了夏微的咒术,他怕了。凑巧的是,这时简繁来了,夏微身上有和杭之桁一样的护身符,绝对的隐藏气息的法器,上古之物。简繁错过了探查的机会。 那个跳楼而亡的女生,就是他指示夏微去做的,他发现这样真的把大部分的冤孽移到了动手之人的头上,而死去的人的魂魄,他正好炼了,融进法器里。痛快! 吴桑是他的学生。他知道这个学生的心结,所以,他通过每一次发给吴桑的所谓的音乐视频慢慢地培养吴桑,让吴桑变成了一个杀人的机器。那些黄符,是他画的。为了这几张符,他花费了十年光阴。至于为什么会让尸体自己跑进五百人大礼堂,呵呵,五百人大礼堂的舞台是徐晓港最长出现的地方。他要用这些尸体压住徐晓港,压住他对她的恐惧。 他不明白夏微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从他爱站着的地方一跃而下,他的术法,已经对她没有影响了,不是吗? “杭之桁,修士也不能无法无天。”杭之桁的内心话在简繁的注视下不自觉地全部说了出来。简繁趁他没反应过来,一张定身符定住了他的身体。 忽然,杭之桁的眼皮开始抖动,他那双没有感情的眼里竟然冒出了泪水,从脸颊流淌至下巴,倏尔之间猛地坠下。他动不了,那张脸变成了最丰富多彩的地方,他盯着夏微的血肉模糊的脸,涕泗横流。 “他怎么了?”简繁拍拍秦歌的肩膀,还不错,这小子还没被吓傻。 秦歌闭了闭满是血丝的眼睛,“没什么,他只是找到了他遗失的东西。小繁,你知道吗?”他的声音里有某种期待。 “我怎么可能知道!”简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喘了口气。“呼,我终于算是解决了这件事了,是吧?对了,秦歌,你抓住杭之桁的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直接把人送过去处理了吧。不用担心,我的符纸可不是他那种残次品可以替代的,他至少三天不能动。”她扯过一个杯子,仰头喝了一口里头的凉水,拍拍屁股走人。 “小繁……” 秦歌根本来不及追上佳人芳踪,毕竟这位佳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只是,小繁,你刚才喝的,其实是我的杯子啊。 杭之桁发现了什么?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就像他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害死了徐晓港,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对一个作为工具的女人产生了爱意吧。他只是发现了他不再回来的爱罢了。 ------题外话------ 我今天四更了哦,宝宝们不要抛弃我哟,明天也会有好多的字的。 杭之桁,一个意思为杭家的顶梁柱,一个意思为戴着镣铐的人。你有没有猜到? 科普: 桁[héng],檩:~条。~架。 桁[háng] 1、古代的一种刑具。 2、衣架:“还视~上无悬衣”。 第三十四章 天湖水怪,龙国地 简繁哪里是回去了呢,只是在外头四处乱晃罢了。她今天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明艳的裙子。天气转暖,她在衣柜里,其实也就是几件工作服和休闲装里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才翻出一条适合这种天气穿的衣服。 事情阴差阳错地解决了,她的心情自是不错。她所站的地方离天子湖不远,今天就让她当个游客吧,去吃去喝,去玩去乐。不再用上帝视角去观察这个她看了整整五年的地方,不对,新年已经过了,该是六年还少一些日子了。 郎妾桥是天子湖上最浪漫的风光聚集地,这一座桥,堪比月老的红线。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痴情男女在此处许下相处一世的诺言。 简繁踏上那几百年来日晒雨淋的石板,一脚踩下的厚重叫人不得不心生敬意。哪怕是普通寻常的树木花石,受了人性的滋养,也能修炼成精,享受天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情愿抛弃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入鬼化魔?明明披着人的皮囊,却猪狗不如。 她立于桥头,天子湖面清风徐来,湖水轻轻荡漾,且不提岸边千棵垂柳,万朵繁花,就是这伸手便可握住的玲珑狮子,垂眸间也是风情万千,与水的柔美化作一体,展现着千年古城的今日风光。 五一带来的旅游高峰期已经过去,这郎妾桥上的人虽多,却也不到人挤人的地步。大家都可以看得清眼前的景致,只不过旅人脚步匆匆,想凭借大半个时辰就窥得天子湖全貌,这番苦心,反倒使这岁月积淀下来的美丽无从查起。能静下心来与自然美景相拥的过客,都忍不住暗自窃喜。 只是美好永远都那么短暂。 简繁的手机自从调成了振动模式,她就再没调回来过。只是没有了铃声牵绊,这如千只蜜蜂在裤袋里嗡嗡的反应,倒是更加明显了。 “喂?”小小的动静,引得低头打电话的简繁转身去看。 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一个湖边玩耍的小孩掉进了天子湖里,家长在湖边大声呼救。如果有人下去救人,那就是一件见义勇为的小事;如果没人下去就孩子,那么这可就是一件大事了。 总会有人去就的,更何况简繁离那边实在是远了些。她抿了抿唇,反身靠在石桥的围栏上,继续听着电话。 “喂,你好,是简繁同学吗?”这声音,听上去倒甚是熟悉。只是她今天放松了一口气,连脑子都放空了,再熟悉,她也看上去十分茫然。 “你是……” “我是程远道。” 哦,对了,是那个一脸褶皱、挽着报纸、让人极度不舒服的程远道校长。 简繁有些不耐地挥手扇风,“校长,近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行政楼的事情,我必须要等我一个朋友回来解决。学校应该暂时都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我找你,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阴阳事。” 电话那端的声音超级平静。 简繁皱起眉头,她的身份什么时候暴露了?秦歌不会说,梵骨不知道,容难也不在,那些委托人都签了保密条令,程远道是如何知道的? “校长,你知道什么?”她必须确认程远道说的和她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我知道,比如纸醉金迷。”程远道呵呵地笑了起来,简繁都可以想到他举着听筒,另一只手上的报纸岿然不动的样子。“简繁同学,我并不算暖师大的校长,我就是你说的特殊部门的一员。这一次遇上你,也是我们的意外之喜。” “萧未寒也是你们的人?”这也算是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吧。 “不是,他也是这一次的意外收获。可见我们龙国还是有很多能人异士的呀!”程远道的喜悦和得意简繁并不能感觉到,可他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反倒让她感觉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爽和担忧。 “简繁同学,你现在在天子湖吗?对,我要找你说的就是天子湖。天子湖最近出现了水怪,本来想着,我们特殊部门自己暗自解决,可是水怪能力太强,已经伤了好几位兄弟了。我们知道地府有阴阳使派遣在这里,我也不和你啰嗦,你身为这个片区的阴阳使,能不能帮我们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哪有问人在哪里,都不听回答就直接说下一句的。他们在跟踪她。这一点让简繁很不爽。 只是天子湖出现水怪?怎么可能?天子湖真的是外界传说的人界与地府的交通要道,这样重要的咽喉出现水怪,地府怎么不派人解决,反而要人类求到阴阳使头上。 “多久的事?” “三天。” 时间不是很长。听容难说,这今天地府很忙;而她又被暖师大的事情拖住了阵脚,天子湖没人守护。那只水怪,还真是会找时机。 “校长,我很疑惑,既然你们自己有人,暖师大的事情又为什么要我们插手?又或者说,你是想让我们当炮灰吗?”龙国的军队在国际上享有极高的评价,军人的素质绝对是顶尖的。这样的国家组建起来的特殊部门,行动效率也该是很高的。人皮僵固然很强,行政楼固然很险,但也不是解决不了的。自己有人不用,偏偏要找些散兵,这是什么用心。 电话那端沉默了。简繁听着程远道轻巧的呼吸,听了很久。在这中间,她转头去看那个落水的孩子。孩子已经被一个大人救了上来,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救人者身上的混合着煞气的正气和正在靠近岸边的一团黑色雾气。还好那汉子早了一步上岸,两人无虞。黑气暗自远去。 来救人的是一名便衣军人。孩子的父母接过孩子,连声说着谢谢。 “这很乱,我需要和你当面说。”程远道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下来,“你可以在天子湖上看看情况,再来我这里,我会一直等你。” “纸醉金迷已经关了……” “可你还没有卸任阴阳使。” 好吧,简繁点头答应。与龙*人勇猛的名号并列的便是他们不死不休的执着。简繁明白,程远道这是和她耗上了。 她又看了一眼天子湖面,还是那么美丽。 —— “扣,扣,扣……” “进来。” “校长。”简繁再一次踏进这个经由她改造过的校长室。没有了那阵阴冷的气息,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些热,她的额间都冒出了汗珠。 程远道亲自起身,倒了一杯水给简繁。他站在挂着龙国地图和世界地图的那面墙边。 “简繁同学,你觉得龙国的地图,有误吗?” ------题外话------ 啊啊啊啊啊,今天看满汉的直播看过头了,竟然忘记要多码点字儿了。 宝贝们,我明天一定不看满汉专心码字了。么么哒。 第三十五章 萧毁心 龙国的土地面积排名世界第三,而与之相隔一大洋的米国经过测量,公布的数据是龙国甚至比米国小上那么一点点,是小上那么一点点,不是大。 简繁转过眼去,看着程远道,他的脸上是十分严肃的表情,她也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 “那你是指,我们的国土并不止这地图上看到的咯。所以龙国政府一直坚持自己是世界国土第三大国,只有这一点,圆滑的龙国政府在国际上一直态度强硬。”简繁知道,龙国这五千年绝对没有白混,那个多出来的世界,她一清二楚。 “对,我只能说,除了明面上的土地,龙国还有一处隐藏的地方,占地极广,几乎是另一个龙国。”程远道点头,他的严肃的脸分明是笑了。“简繁同学,你肯定是知道的,那处地方,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简繁挑挑眉,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还知道修士们不是他们能够吃下的。“你们之间有合作?” “对,龙国的特殊部门就是一个大部分由修士组成的部门。修士们能力高强,可再高强的人也离不开柴米油盐,龙国与他们是交易。他们用能力换财富,我们用金钱买平安。” 听起来很有道理,只是,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真的好吗? “我说,校长老头,你这个说的是不是有点假了。据我了解,那些修士们,已经不满足于现有的这种交易状态了吧。”简繁的左手抬起,做了一个点钱的动作,与她清丽的外表没半点相符。“我猜猜,连暖师大这种时间都解决不了,你们用钱买来的,是一些修真界里的炮灰吧。” 程远道依旧笑着,他的脸仿佛永远不会僵硬,是因为多了那些年轻人所没有的皱纹吗?他慢吞吞地走到办公桌前,掏出一张照片,从角度来看,连偷拍都显得勉强。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剑眉入鬓,一脸沉稳而温和,身穿一套烟色的唐装,和梵深有些像,从容貌到气质。 简繁好无奈地接过来,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真是麻烦。 “这位是目前修真界的领头人——唐建才,是修真界第一家族唐家的家主。自从唐家接手修真界以来,那处界面是越发的不能看了。”程远道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简繁从一向面不改色的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的不满甚至仇恨。 “校长,你找我来不是要说天湖水怪的事情吗?你怎么还没有扯到正题上,我都听累了。”简繁放下照片,放下那张沾了一点血迹的照片。 “我,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去修真界的。”程远道抹了一把脸,他的手又拍了拍那叠从不离身的报纸。“来吧,我给看水怪的照片。”他的抽屉就像百宝袋一样,又冒出了一张照片。 如果说刚才那张唐建才的照片是隔得远了的话,这一张就是进得过了头。那黑到发亮的鳞片一定是分外坚硬,每一片都完美地保护了里头的*,仅仅是鳞片啊,只有巨大的鳞片。 看完这张照片,简繁沉默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靠得这么近去拍照,不死也半残。 “这人,死了么?”没死还有的救,死了她只能送他上黄泉路了。 “牺牲了。就在两天前,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就……” 程远道那平静的声音却莫名叫简繁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我没接到他的灵魂。”简繁说。她确实不知道这事。 程远道了然,“当时那个离得很远的小修士说,那只水怪太强,他不是对手。他看到牺牲的军人的灵魂被怪物吃掉了。那个小修士,是唐家的第三代,叫唐尧。” 他把唐尧的名字咬得很重,怕也是恨透了这人吧。程远道身上没有半分灵力,那就是特殊渠道上的军人,看着自己的战友身亡,哪能不伤心的。“如果你以后灭了唐家,请不要放过唐尧,哪怕他是个废物。” 简繁默然,程远道怎么肯定她一定会去修真界玩耍,还那么牛气哄哄地去灭人家一个家族。 “程校长,你认识我?”她只有这一个猜测。 “扣扣扣……”敲门的声音让程远道躲过了简繁的追问。他这一回笑得灿烂,那种有心而发的笑容,使他那猥琐的面容都变得顺眼了起来。“进来。”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是”,一位绿衣女将大步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只过耳垂,脸上没有妆容,身姿挺拔,正气盎然。那一双桃花眼,倒是她最迷人的地方。她正视前方,双腿并拢,眼神不漏一丝一毫,全然当简繁是空气。 “简繁同学,我来介绍介绍。这位是萧毁心上校,是刚刚立功归来的我们的英雄,也是你接下来的战友。”程远道亲自站起来迎接,眼珠不住地在简繁与萧毁心之间打量。 “不是我说,简繁同学和萧上校,着实有些相像呐。” 萧毁心脊背一僵,站姿已歪。她扭过头对着程远道大声说道,“程首长,你这玩笑开过了。” 简繁也站了起来,被人嫌弃到这个份上谁管你有没有苦衷。“我说老头,不过就是都长了一双桃花眼,你就这么猥琐。你和我们都一样,都眼睛底下两窟窿,你怎么不说,你和我们都有缘嘞。” 她一站起来,便和萧毁心一般高了。 “萧上校你好,我是简繁。第一次见你,我很不愉快。希望我们以后的相处比现在好吧。”她逼着萧毁心直视她,看清她眼底冒出来的不爽的火焰。 “简繁,同学,你好。”萧毁心说同学的时候停顿了一秒,若不是简繁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简繁也不会发现这一秒的转换。 说着,萧毁心主动朝着简繁伸出了手。 那只手与她的脸一点都不相符。拥有了那么美丽的脸的女人,却有一双比男人都要粗糙的手。 简繁的心里不知怎么的,百味陈杂,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萧毁心掌心的老茧,几乎磨痛了她。 第三十六章 不成体统 萧毁心的眼睛无疑是美丽的,她大而澄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浅浅的忧郁。一个军衔为上校的成熟女人,竟然拥有少女一般的眼神。 我靠,好久不见阿难,她竟然也开始看着美人走神了,抵抗力削弱了,这怎么行呐!简繁心里吼着,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水怪这件事情拖不得,不知道简繁同学有什么意见?”真不愧是女上校,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不解释。这回轮到她盯着简繁看个够了。 “哎?我刚在天子湖上看见水怪了,确实挺唬人的。”简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团黑影带来的压迫感,是之前的人皮僵和墓中之物都没有的可怕。“如果你想贸贸然冲过去送死,我不拦着。我需要时间。” “天子湖边已经在三天内出现了十起落水事件,其中六人死亡。如果你再等下去,这里……” “这里就会怎么样?速战速决是好事,可是不是哪一件事都可以速战速决的!”简繁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你再往上冲,那些修士又不肯帮忙,到最后你还不是把你的部下当做了水怪的口粮。” 她走到萧毁心身后,眯着眼睛看着那悬挂着的世界地图,细长的手指直接点在了龙国与米国相隔的那片大洋之上。萧毁心和程远道皆是愣愣地看着她。 “你们干嘛看我?”简繁嘴角已歪,她戏谑地瞧了一眼心底内容颇多的两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我只是随便指指。萧上校,既然你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冲上去白白送死。我还要等一位朋友,那位朋友一来,水怪就不是问题了。最多三天。”那位朋友自然是容难了。她刚跨进行政楼的时候,容难大人的通知就到了,表示最迟三天他就会回来,简繁这才起了逗人的心思。 萧毁心盯着简繁,她的眼里没有不信任,只是忧虑,“那这三天怎么办呢?” 简繁叹了口气,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上,我家就在天子湖旁边,我天天去天子湖遛弯好不好?你放心了吧。哦,我给你们的人几张符,救人的时候戴在身上,可以保证暂时的安全。” 他们三人就着天子湖谈了一些问题以后正准备离开,程远道忽然开了口,他是对着简繁的。 “简繁同学,萧未寒是你的邻居吧。我刚才分配人员的时候留了你一个人,是因为你的队友是萧未寒。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和萧未寒有些误会,正好趁着这些时候处理了吧。你们哪能有隔夜仇。” 程远道一说这个,连萧毁心都显现出赞同的神色。简繁左看看右瞧瞧,她往后退了几步,手正好握在了门把上。“既然你们这样说,我保留意见。现在,我走了,拜拜。”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萧未寒,一看到萧毁心,她就会心里涩涩的,她恨极了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 既然谈好了,简繁就不会不去。她坐在郎妾桥上,吹着夜晚的凉风,身边红色黄色的彩灯亮得她有些眼疼。 “小繁。”一身黑衣的萧未寒走到她的身后,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他扯了扯自己领带,在简繁身边坐下,没说什么废话。“你知道这天子湖里来了什么东西吗?”他的角度控制得极好,就好像简繁扑在他的怀里一样。 “我有猜测。校长给的那张照片里有一弯亮亮的钩子,很小的一点点。我猜着,这怕是妖界的钩蛇。只是钩蛇只是吞噬*,什么时候连灵魂也一起吞了?” 不远处有人被一道气劲扫进了水里,他拼命挣扎,却离岸边越来越远。正在说话的简繁猛地站起来,那一团黑影又出现了。一个汉子迅速跳进水里,把人捞了上来,然后离开。黑影没有接近。 “妖就是妖,你哪里能指望它干什么。”萧未寒的眸子黝黑,看不见那水中之物的倒影。 见水怪退了,简繁又坐了下来,她后知后觉地感觉不对,瞬间退出了萧未寒的怀抱范围。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我还要值夜班。”她和梵骨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了。萧未寒,明知道他确实有那么一点无辜,她也真是有些难以面对,尤其是今天这样小心翼翼的萧未寒。 萧未寒没有说话,他站起来,也不看简繁,就是靠在栏杆上吹风,无声地抗议和陪伴。 简繁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吹了一晚上夜风,总共见到了四起落水事件,全部被军人们解决。等到晨光终于刺破天际,简繁安静地回去了。 在公寓门口,萧未寒背对着简繁,他打开门,忽然问道,“我们之间这样冷淡,是不是因为梵骨?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因为简繁没有回答,他自嘲般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大力地甩上了门,可见他的不爽。 在门的那边,萧未寒靠着门滑了下去,丝毫不心疼那褶皱起来的衬衫,他高大的身子缩在门边,那碎发底下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狠厉,瞬间又变回了萧未寒独有的温柔和忧郁。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拿起门边柜子上的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一声嘟声都没有过去,几乎是他打过去的同时,那边就接了起来。 “主人。”梵深弯着腰,带着白手套接了电话,虽然萧未寒不在他面前,他依旧如此谦恭。梵骨站在梵深的一旁,自从萧未寒不准她再穿任何大红色的衣服后,她就迷上了黄色和粉红色。她现在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睡袍,眼睛一直朝着父亲那边望去。 “是,是,是……”不知道萧未寒吩咐了什么,梵深连连说是,头不断地点着,明明应该很有喜感,但是现场却十分严肃,梵骨尽管望着,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梵深说了几句汇报的话以后,就在梵骨失望的眼神中挂了电话。她的神色十分阴郁,“父亲,主子有说……” “主子没告诉你,你就不要问。不成体统!”梵深扫了梵骨一眼,梵骨就缩了缩脖子。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 简繁的早晨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的。她蒙头垢面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身警服笔挺的秦歌。 她拿手撑着沉重的脑袋,努力挥走瞌睡虫。 “秦歌大队长啊,你是我亲哥啊,这么早扰人清梦,妈妈没告诉你是不对的吗?”她捋着头发,却是一点不客气地自顾自地跑去洗漱。 秦歌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他连表情都没变,拿着一袋早餐就自己关了门走进了厨房,帮简繁把早餐装好就看见某个刚顶着鸟巢的人已经端端正正坐在餐桌边等着了。他轻笑了一声,笑声低沉悦耳。 “小繁,你今天下午的巡逻和我一起。”秦歌拿起随身携带的报纸,随意地翻了翻几个重要版面,像随口似的提起一句。 “恩。”吃得开心的简繁下意识地点头,她在咬下一块吐司边的时候,猛地抬头。“你说什么?萧未寒呐?”那家伙不像是会刻意离开的人啊。 “排了早上的班,说是没有修士在天子湖盯着不放心。所以你可以好好吃个早饭,下午去接班。”秦歌放下报纸,手机在简繁面前晃了晃,“之所以这么早,是因为小骨生病了,我想着我们两个一起趁着上午空闲去探探病。” 梵骨生病了?简繁一听见这个消息,吃饭的动作都加快了。她仰头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拍拍手站起来,“我们走吧。” —— 梵家永远那么安静。不知是不是太大了,大到人心都空了。萧茉茉被带走了以后,这座宅子就愈发没了人的气息。梵骨长时间待在这里,不生病都是怪的。 简繁和秦歌到的时候,老管家带着他们直接上了第六层,简繁眼尖地发现,六层通往第七层的一扇上了锁的铁门,如今打开了。哦,不是打开,是直接拆掉了。 “简小姐,秦先生,小姐就在房间里。请两位不要乱走。”老管家微微朝着两人礼貌地弯腰,富含深意地从眼角漏出一点余光,放在简繁身上。 秦歌发觉的时间较晚,老管家都走远了,他也不好说,只是走进去的同时和简繁提了一句。简繁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梵骨的房间是大而宽敞的,不过才一月时间没有过来,她房间里那些欧洲风情的家具全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龙国古代小姐的闺房模样的摆设,只是墙壁上的墙纸还没有撤下,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梵骨面色苍白,她躺在窗边的红木大床上,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床沿上,床边挂着与这个房间绝对不符合的吊瓶。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眨眼的频率都小得让人可以数得清楚,她就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整个人的模样瞧着可怜死了。 简繁疾步走到梵骨身边,掖了掖梵骨的被角,一只手自然地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呼,还好,烧得不严重。小骨啊,你怎么不好好照顾你自己。” 简繁埋怨里带着关心,梵骨的眼珠子动了动,朝着简繁瞟了一眼,又收了回去。“宝贝,你来了。”她的语气淡淡的,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一时间寂静的屋里气氛降到冰点。 这时,老管家推着一辆小推车“咕噜咕噜”过来,正好解了三人的尴尬。他先是客气地朝两位客人点头行礼,然后将小推车上精致的点心放在了简繁面前。随后,他又取出茶具,在简繁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泡起了红茶。 那红茶自然是简繁和秦歌一人一杯,可奇怪的是装茶的茶具竟然不是一套,老管家随意递给简繁的茶杯一眼看去就比给秦歌的高端许多。他连梵骨的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又如鬼魅一般退下。 “小繁,小骨,这老管家,不对劲。”秦歌看着那漂亮的茶汤,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里温热的茶杯。 “嗤,有什么不对劲的,老管家没问题。”梵骨嗤笑一声,一手挥掉了那摆在她面前的东西,甜腻腻的糕点滚了一地。“秦歌你不必疑神疑鬼,我家没问题。我,也没问题。”她像极了闹脾气不讲理的小公主,高昂着头颅,娇气里带着执拗。 “宝贝,我找你来,是想说,这一次生病,我算是想通了。主……萧未寒,我不会因为他和你闹脾气了,之前对你的反复无常你就当是我更年期了吧。哎呀,烦死了。”梵骨烦躁地揪着头发,“我头发都躺油了。” “我靠,你的理由能不能再荒唐一点!”简繁笑吼了一声,扑上去和梵骨笑做了一团。 充当人肉背景的秦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两个丫头笑了,他也就放心了。其实他一个大男人挺有老妈子的心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简繁义务地帮着差不多退烧的梵骨洗了头,然后和秦歌叼着块面包一起匆匆赶去了天子湖。 他们走后,梵骨一把扯掉了手上的针管,没管那流出红色血珠的小孔,她站在窗边,正好是当初她生日时简繁站着的位置。 —— “秦队长,今天上午没有问题。”交接的士兵和警察对着秦歌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简繁靠在一棵垂柳边上,如果有一架相机,那她一定是最美的模特。 “小繁,你觉得怎么样?”秦歌向前迈了几步,正好与她站在同一条直线上。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简繁从裤袋里掏了一张小符人,扔进了天子湖。“现在是,第二天了。” 第三十八章 你怎么还不来 算上昨天,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天子湖作为全国乃至世界的知名景区,即使封锁了部分景点,也还是会有人不听劝告,执意冒险。 简繁着重挑选了一些有气运在身之人作为巡逻队员时时不停地巡查,可这一天的平静,却让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头上笼上一层阴云。 大家都知道,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们知道三天期限,可水怪钩蛇不知道,它莫名地安静,一定是有什么大动作。 那位所谓特别部门的小修士,在见到钩蛇的时候就腿软跑了回去,没见过他再回来。倒是程远道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会有新的修士加入这场斗争。简繁看见那一刻程远道眼里迸射出了强烈的轻蔑和不满。 萧毁心虽说是和简繁一起行动,但除了校长室,简繁就没有见过萧毁心,她遗憾又庆幸地撇嘴。 此刻,傍晚时分,斜阳伴着垂柳,霞光浸透了湖面,安宁中有几只鸟儿从低空飞过。 简繁站在她最爱的郎妾桥边,一只玉手的手指轻触湖面,波纹慢慢荡漾开来,蔓延至很远。忽然湖心处扬起半点清波,与湖岸呼应,一条水线,直接划破湖面。 一点黄色在水面探头探脑,在简繁的手指伸过来的时候,小符人猛地手脚并用,四肢都紧紧抱住了简繁,竟是半点不湿。 简繁眼疾手快,在小符人动作的几乎同时就整个人撤离了湖边,她之前站着的位置上的小石子瞬间被一道无形的气劲击成了空气中飘舞的粉末。 “我靠,凶残,在下佩服。” 简繁摸着抱着她手指不放的小符人,似乎是在安抚。她瞥了一眼碎到不能再碎的石子,挑挑眉转身离开。 —— “吼,吼,吼……”巨大的喘息声仿佛在人的耳边,是那样的清晰。这一次他们确实是看清了水怪的全貌。 那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光是目测就已经超过了十丈,黑色的鳞片紧紧贴在它的身上,全副武装。视线继续往前,那不经意间闪过的寒光让人心惊。简繁虽然说了那是钩蛇,但是不亲眼所见,谁心里都有那么几分侥幸。可是这个大家伙的钩尾出现的时候,那形体上的震撼,那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的侥幸倒是成了最深的魔怔。 钩蛇似乎是在沉睡,头顶上是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它静静地潜在水底的软泥里,两只灯笼大的眼睛无神地张张合合,一口粗气传出,他们眼前的景物便是天翻地覆。小符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片刻间化作飞灰。 校长室里一片安静,只余几声浅浅的抽气。 “这就是钩蛇,上古典籍里有关于钩蛇的记载。言其尾长,能钩岸上人与物而食,亦鳄之类也。”简繁转身找了一处坐下,“本来钩蛇是被送往了妖界的。上古典籍里的很多妖兽都在地府重新整顿的时候被送往了妖界。毕竟在妖界弱肉强食,而人类怕是最脆弱最无法抵抗的。我们不知道它来自何方,怎么来的,我们只要知道如何灭了它就行。” 她的眼里是思考过后的疲惫,钩蛇为什么安静?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条蛇是在消化那些被它吞噬的灵魂,它的消化系统很强大,不出一天,它必定能够更凶残地出现。头顶上的大包更是证明了它的实力,这是一条即将化龙的妖蛇,她清楚地知道那蛇渡不过天罚,可是在它压制实力的这段时间,暖江市足够被它闹得血雨腥风。 阿难,你怎么还不来? —— 地府。 容难这回没有坐在阎王殿里。他穿着松垮的睡袍,站在最底层的地狱。 世人都道,十八层地狱。可极少有人知道第十九层地狱的存在。十九层地狱,只比原来的地府建立晚了一千年而已。自第十九层地狱建立起来以后,此处由地君和地藏菩萨亲自负责,地府众人不得接近也难以靠近。久而久之,大部分地府的老人都快忘记它的存在了。 而现在,他们伟大的地君大人,正一脸阴沉地站在第十九层地狱的门口。大门流淌着忘川的河水拼凑成的水幕,地狱之火与水幕交织,阴凉中是淡淡的蓝光。 忽然水幕扭曲,地藏菩萨从水幕里缓缓走来,他面相温和,身披袈裟,一手持明珠,一手握锡杖,那句“金锡震开地狱门,明珠照彻天堂路”的佛语便不由自主地响彻在观者耳边。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容难面对着那位走来的菩萨弯下了他不可一世的腰,念着菩萨的大愿,目送他远去。 “爷,您进去吧。放心,夫人不会有事的。那条钩蛇变了异,可还是一条小蛇,黑白无常有爷的宝物,定是能保夫人平安的。”牛头递上托盘,托盘上摆着的就是容难的那只白玉酒杯。 “爷自然是知道小繁繁不会有事,可爷也不想让她受到苦难。罢了,正如菩萨所说,我魔怔了。明日爷便在了,容不得一条小臭虫蹦跶。”容难走到地狱门前的时候,整块水幕蒸发,烈火消退,只余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像吃人的怪兽的血盆大口。 “牛头,你看着地狱,何人愿意永世如此过活。一朝不舍,便是万般无奈。啧啧啧,这门边的曼殊沙华,都比爷高了。”曼殊沙华极难生长,即使是在地狱,也是千年一小寸。容难身边的那枝干,可是早早地超过了他,可见此处的时光的漫长。 牛头低着头,没有回答。 像是知道牛头不会回答,容难嗤笑,拿着一根发带绑了自己的长发,隐入那无边的黑暗。 第四十一章 黑符(一更) 沉睡的水怪,终于苏醒了。 《续博物志》记载,“……有钩蛇,长七八丈,尾末有岐。”而他们面对的是进化体,是一条十丈有余的怪物。 水浪并不足以媲美怪物的威力,但是一下子凶猛地扑来,砸在身上还是让站着的人们感觉到了骨头的阵痛。 简繁与萧未寒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地奔上前去,踩水而登天,一南一北,遥遥相对。 离笑手持一根细长铁棒,竟是直接迎上了那破水而来的尖锐钩尾。她与简繁二人不同,那二人炼得是道,是符,而她离笑,练得是体魄,武力就是她的道。 “当!”剧烈的钝响如同升腾的蘑菇云,叫人心肝都颤了颤,离笑在巨响的那一瞬就自己有意识地借力弹开,也许钩蛇的力道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倒推出去的身影就像一道眨眼就不见的流星。 以他两的打斗为中心,一道气浪缓缓地推开,天子湖上就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钩蛇的全貌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何止是十丈,还要再翻上一倍吧,那粗壮的身体,比那百年的古木还要圆润。钩蛇高高竖起它的头颅,蛇类特有的竖瞳散发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它的蛇信不断地在嘴外翻转,甚至卷到了头上的鼓包。那副嚣张的样子,就似一个土豪一般的客人,在看着桌子上新鲜的晚餐。 恶心! 这是在场的众人的第一感觉。 离笑被弹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钩蛇又有意识地朝着岸边游去,简繁手上的一张黄符一抖,黄符便像扇子一样“刷”的打开,她的小指和无名指一卷,一半黄符被压在掌心,剩下的便被她撒钱一样地甩了出去,气势汹汹地直接挡住了钩蛇的去路。 萧未寒同时也开始动作,只是他的动作看起来确实比简繁生涩不少,同样的黄符,他使用的比简繁多了一倍。雷霆万钧地甩出去,他是截了钩蛇的后路的。 钩蛇没在意简繁的阻挡,结实的*猛地撞上符墙,刺眼的雷光顿时闪耀,这一片天空仿佛接收到了来自太阳的鼓舞,亮如白昼。 她在一片符纸中加了雷符。既然钩蛇是要渡劫的,那她为什么不帮它一把呐?提早召唤来雷劫,正好让钩蛇把吞噬消化的灵魂都吐出来,让它好好用雷劫洗洗这一身黑硬的鳞片。 “吼!吼!吼!” 钩蛇猛然挣扎起来,它猛地向前撞,又往后退,大地一下又一下地颤动,它每撞结界一下,都有人吐出一口鲜血,可是没有人退后半步。只要他们站在这里,这个庞然大物就出不去,一个个汉子都忍住胸口的气血翻涌,实在忍不住的便拿出简繁给的保命符直接咽了下去。 连秦歌都开始脸色发白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梵骨几乎一点事儿都没有,她就像一个方外人,眼睛眨都不带眨地追随着那个手指不断飞舞的男人。 简繁也在努力控制着手速,雷劫的提早来临也让她身心俱疲,引来天雷并且要准时退开才能不被天雷灭杀,而且钩蛇开始更加凶残,不要命地冲撞,结界不断地破裂,忙着修补的她实在是疲惫。 这时远程攻击的两个小朋友也就位了。远程攻击的军人将带着符咒的炮弹从远方投掷过来,在钩蛇的身旁完美地爆炸。 拂熙掏出迷你版本的拂尘,随意地四处挥舞,空气随着他的动作扭曲,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圆盘,他轻轻一吹气,圆盘便飘了过去。在空中,它终于显现出自己原本的样貌——太极。 缘生则简单粗暴得多,他掏出一把金黄色的棒棒糖吃剩下的棒子,“佛祖,你一定要保护坚持住啊。”他都扔了下去。那一堆纸棒上都用入木三分的笔触刻上了佛经,绝对的灭妖利器。 三者集一,威力巨大,钩蛇身上的鳞片四溅,红到变黑的血液飚洒。 “轰隆!”一道惊雷劈下。那阵气势瞬间便让钩蛇气短了几分。 简繁的嘴角勾勒出浅薄的笑意,还不够,还不够,仅仅是一道天雷,只是压制住钩蛇,若它奋起反抗,依旧能够挣脱。她衣袂飘飘,手指翻飞,甚至能看到因为突破了速度而给手指造成了极大负担的飞舞的红色血线。 “轰隆!轰隆!轰隆!”不断的天雷被召唤,钩蛇的表皮几乎找不出来一片好肉。 “呀!”离笑踏剑而来,手中的那根铁棒稍一旋转,棒尖上便旋出一把尖刀,她大喝一声,尖刀就染上了锋利的清冷光芒,钩蛇的钩尾和上次一样朝她袭来,她没有迎面而上,轻巧灵活地躲开,巨大的钩尾狠狠地砸进水面,弹起的水波砸在秦歌他们身上,皮肤立刻发红发黑,他们马上咽下救命的药丸和符咒。 离笑的尖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钩蛇的七寸,钩蛇吃痛,整个身子都在痉挛,离笑撤离不及,被钩蛇忽然爆发出潜力的钩尾击中,破布一样地被甩出去,被萧未寒用风符缓冲了一阵还是皮肤渗血,半晌爬不起来。 钩蛇忽然身体一顿,它阴冷的竖瞳此刻只有了简繁的影子,巨大的蛇头高昂,它左侧的鼓包竟因为它的怒气而散发出黑色的光泽,咔嚓一声,裂出一道口子,一只纯黑色的小犄角冒了出来。 我靠,自己进化了。简繁心里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却半分不停,甚至还有加快的趋势,她知道,那条蛇,把她当成了唯一的攻击目标,即使别人攻击再猛烈,它也只会和她不死不休。冷血动物,冷血到连自己都可以舍弃的妖怪,怎能让人不畏惧。 “萧未寒,缘生,拂熙,帮我拦住他。”简繁忽然大喊,声音一下子传出去很远,连远处的两个小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应和一声,一起发力,并不觉得简繁这是在为难他们,所有的招数不计代价地喷薄而去。钩蛇的被他们拖住,不能再向简繁的方向前进一米。 简繁知道,他们拖不了几秒,她满是鲜血的双手探进怀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符纸。 ------题外话------ 小繁繁:闪开,我要用绝招了。 缘生、拂熙、萧未寒:你行吗? 小繁繁:敢怀疑我不行?你们来试试。 萧未寒:这话,听起来感觉不对…… 第四十三章 小骨,起来吧(一更) 来着何人? 地君容难! 他一身雪白的常服,青丝与衣袂交缠,冷冽而高贵。那双平时仅是冷清的瑞凤眼,如今浸染寒霜,叫人不敢直视。 他的下巴高高扬起,目空一切的姿态却带着一种让人膜拜的敬畏。 他一手执着一樽白玉酒杯,一只手朝着面前伸出,那修长的手指产生了一种圣洁的剔透之感。 “夫人,小繁繁,我回来了。”他一张嘴,便是动人的天籁。连天地都要为他让路,更何况这在他眼里不过尔尔的一条小虫。 容难的步履不停,缩地成寸,刹那间便挺立在简繁身边。他虽无法触碰爱人,却能稳住她的身形,为她疗伤止痛。 “欢迎回来,阿难。”简繁的双手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了,她拿着他们捂在胸口,感受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血液都快要流干了,她不知道。 “吼!”鬼龙在容难来的那一刻就被怔住,它不知道地君容难,它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现在化龙的它也无法比拟的,弱肉强食,是妖界法则。哪怕那个男人轻咳一声,他们族里的到祖宗都要俯首称臣。可是,那个男人是为了那个可恶的女人而来啊。 鬼龙不安地低吼,它是偶然进化,并未进化完全,除了头顶的犄角,连龙爪都没有。它下意识地去望那个被它打昏的男人萧未寒,猜测着自己的结局。它不敢跑,也跑不了。黑白无常见自家爷都驾到了,便中途改道,守住了鬼龙的去路。鬼龙成了真正的困兽。 鬼龙的低吼吸引了简繁的注意力,她看向鬼龙的那一秒,手指上无尽的疼痛终于传达到了大脑,她的眼里一瞬间便流出了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拿着手去揉眼睛,揉得自己满脸鲜血,反倒又往自己的伤口上撒了盐。她更加疼了。 容难一到,简繁就像是找着了依靠的孩子,她眼泪汪汪地盯着容难苍白的脸庞,右手食指就凶狠狠地指着那条欺软怕硬的鬼龙,“阿难,它欺负我!” 上一秒威风凛凛、深明大义、牺牲小我的简大师,这一秒就是一个向着男朋友撒娇的小姑娘。还清醒的汉子们都忍不住摇晃了一下脑袋,怀疑自己的清醒程度。 萧毁心见容难出现,第一反应便是救了简繁,她心底的喜悦便是脸上的荣光,气色都无端好了许多。程远道则是一脸高深,攥着报纸的指尖微微发白,几乎把他珍爱的报纸抓烂了去。 听着自家夫人的告状,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容难不由得轻飘飘地泛起了心疼。他大手一挥,白玉酒杯里头的酒液溢出,柔和地裹住了简繁的双手。她那双手上的血污正在一点点淡去,连裂开的伤口都好了大半,最后,也不过是眨眼间,简繁的手便完好如初。 “小繁繁,你啊,怎么总是给自己找罪受。”他的话像是嗔怪,说起来却是百转千回,在人的心上用力地裹了一层蜜糖。 容难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手绢,细心地亲手帮简繁擦掉脸上的痕迹,他用了珍贵的灵泉的水,只为了给自家夫人一个舒服的洗脸享受。 记仇的简繁大师瞧着容难,嘟起了嘴,“阿难,你还没干正事。”有人欺负她了,不对,是一条龙,一只虫,阿难怎么不去教训它,委屈死她了! “不急。”容难把简繁脸上的最后一块污渍擦去,表情专注得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他眯着眼睛捧住简繁的小脸,当然是虚虚地扶住,冰冰凉凉的熟悉感让简繁自觉地抬起了脑袋,她舒服地闭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容难的呼吸忽然加重,扑在简繁的脸上,依旧清清凉凉。他忽然俯首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在简繁睁眼的瞬间绷住了脸皮。 “总要先让你舒服了,再去解决那些麻烦。” 他站在简繁身边,与她是那样契合。“呵呵,是我错了。有你在,哪里都是麻烦。夫人,没有我,你可怎么办。”他连眼神都没有给眼前看起来的巨大的鬼龙。正如同他所说的,一条虫,而已。他只关注着简繁。 “咳咳。”萧未寒清醒的时候,那条鬼龙还没被消灭,他一睁眼便是那个硕大的龙头。 “梵骨?赶快去救小繁!”他咳出几口带着血丝的水,眼里还是模糊的时候便推着梵骨去帮简繁。 “你就没有想过,我什么都不会,我能上去干什么吗?”梵骨的声线颤抖得厉害,她第一次没有恭敬的神色,没有痴迷的向往,她的眼珠黑乎乎的,一转都不转。 “滚!”萧未寒一把推开扶着他的梵骨,手上并没有什么力气,梵骨却被他一手推开,坐在地上。他没注意到到来的容难和没有动作的鬼龙,他脱下手指上的戒指,轻轻一滚,戒指就向着鬼龙弹射而去。 正在和简繁说话的容难眸光一闪,笑不作声。 那枚戒指正好砸中了鬼龙的眉心,鬼龙吃痛,身子都透明几分。它“吼”的一声,恶从胆边生,拼死博去,朝着重伤的萧未寒而来,竟是一时间黑白无常都没能拦住它。 “糟了,萧未寒!”鬼龙的动作很大,简繁头都没转,身子便往萧未寒的方向奔去。 “啧。”容难抬眼,黑白无常垂眸恭敬地退下。自家爷有打算,他们就不多打扰了。 因为简繁奔了过去,容难也没半点犹豫,他手里的酒杯在手心翻了个个,几滴酒液像是随意地洒在了鬼龙身上,鬼龙惨叫一声,化为烟尘。 简繁翻了翻眼皮,高手都是那么任性。好吧,阿难还是很帅的。 她见萧未寒已经开始调息和恢复,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便放了心。他们修士就是这样,只要留着一口气,只要能喘气,加上足够的药品和修为,就没事了。 梵骨失魂落魄地倒在一边,一只手撑着地,冰凉的地上,她做了许久。简繁叹了口气,梵骨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秦歌现在正和两个孩子在昏迷的离笑身边忙碌,她多少能猜到。 “小骨,起来吧。”她向梵骨伸出手去。 第四十五章 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一更) 地府,黑色的天空悬挂着星星点点的光斑,却依旧是一副压抑的主色调。纯黑的幕布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光点,眨眼间就不见了。 新鲜的小鬼们抬头,还以为是地府的流星,一双双眸子里是惊讶的笑意和对人世的怀念。而老鬼们则是满脸敬仰,有甚者直接朝着那道光影跪下,真心实意地叩头。 容难犹如旋风一般,来去匆匆。他的手上捧着一道发亮的虚影,透明到几乎都看不见了。 “菩萨,地藏菩萨!”容难如同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冲进了第十九层地狱,他的发丝凌乱,衣衫也染了颜色,唯独稳当的只有那双抱着简繁灵魂的双手,完全没有能碰到简繁的喜悦。“菩萨,你救救我夫人!” 地藏菩萨坐在莲花宝座上,容难冲进来的动静不小,他却连眼皮都没有颤动。 “菩萨!”容难再唤一声,他真的是急了,非常着急。他没想到梵骨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狠,当初他觉着她是个半妖,但是对简繁确实真心,便允了她的存在。只是果然是妖族的血统,冷血都刻到了骨子里。嫉妒一旦破了土,连对好朋友掏心散魂的举动都做得出来。 “地君,疾苦在身,宜善摄心。”菩萨依旧不为所动,他轻轻挥了挥手,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失望。 老地君和地君夫人因为意外走得极早,容难还是幼子之时便与地藏菩萨修行,万年下来,早就练就天摇地晃而面色不改的本事,如今如此大惊失色、莽莽撞撞,哪怕情有可原,是命中注定,也叫菩萨有些不满。 “疾苦在身,宜善摄心,不为外境所摇,中心亦不起念。”地藏说完,容难便下意识地接了下去,心中顿时一片清明。凤凰可以浴火涅槃,尊做不死之鸟;而仅仅是失去了人的形态的简繁,至少不必受灵火炼体炼魂的苦痛,她毕竟还在啊。 “请菩萨护住小繁繁的身体。”依容难的本事,当然可以维持住简繁躯体的生机,但是他心境已乱,一心二用还是勉强,他不愿意出现半点意外,便是想拖了师傅兼父亲的地藏菩萨做了这件“小事”。 地藏应下了,面容平静,不带半分勉强。 容难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怀里的昏迷不醒的人儿,心好痛。他离开第十九层地狱就进了阎王殿,整个阎王殿处于最高警戒状态,守护结界升起,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全部集齐,十殿阎王都赶了回来。他们知道,地君在这段时间是不会出殿了,而地府如今是多事之秋,必须有人压阵。 容难把简繁放在他常睡的白玉床上,玉是寒玉,简繁的灵魂放在床上就快要看不出她的模样了。容难笑笑,腰间的白玉酒杯被他用力抓起,饮了一口。 “繁……小繁繁,你怎么总是这么任性?老让自己受伤,你不好过,我也不好受啊。你这个臭丫头,臭丫头!”他又饮了一口,这一刻真想痛痛快快地醉了,可是他不敢醉。 之前被黑无常甩出去的白玉酒杯正躺在他的掌心,那么小,仿佛一捏就碎了。 容难把小酒杯放在简繁的手心,让她的双手交叠在腹部,他的大酒杯悬在她的头顶,镇住她想四处逃窜的魂魄。 他跪在床边,一只手牵着简繁的一缕黑发,源源不断的灵气被他细致地分解了然后送进简繁体内。简繁现在就是一个虚不受补的状态,又必须要补,他用了最温柔最缓慢的办法。这样见效很慢,但是最安全。 在简繁面前,不可一世的地君容难,什么都怕。 接连多日的巨大消耗,让容难脸色的苍白从正常的状态变成了虚弱的模样,刚那一瞬间的平静让他的身体忽然有些难以负荷。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就像是简繁拖着他一起睡去一样。他轻轻地笑,把头放在简繁铺开的发丝上,顺从地合上眼皮。缠绕着简繁的头发的手指,即使是睡梦里也不曾断过灵气的分解与传输。 —— 胸口真的很痛,简繁的睫毛颤动,便是滚下一颗硕大的泪来。 她从不知道原来身边的朋友也会变成魔鬼,拥有阴阳眼又如何,看天看地看鬼神,辨妖辫怪辨忠奸?即使是开了那双天赐的眼睛,也依旧看不透滚滚的人心。 “嘿,小家伙,醒醒,醒醒!” 简繁的小脸都皱到了一块儿,她还不知道该怎样见容难,还没有捋好自己如麻的心绪,是谁在那么烦人!她的鼻子痒痒的,定是有人拿了根狗尾巴草在逗她,太恶劣了! “阿嚏!”她最终是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眼珠滚了滚,不满地睁开了还携着水珠的眼睛。 咦?眼前这是谁?一副翩翩公子的禽兽的模样,手里的白玉酒杯此刻是一把白玉骨扇,就像是她家阿难的缩小版本。 “喂,你是谁?”简繁听见自己张嘴而倾泻而出的柔软童音,她能思考,却无法控制她的话。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那一身小道袍的模样,那一双伸出的白胖小手,一切昭示着她现在就是缩小版的简繁,也许和拂熙站在一起,她还能弄个妹妹当当。 这里是她的记忆世界吗?这是她曾经的记忆吗?她失神了。 蹲在小简繁面前的少年极其不满自己被小姑娘忽视了,他调皮地笑,手里的那根狗尾巴草又朝简繁的鼻子伸过去。 “啪。”简繁的手又不受控制地甩了出去,正好甩在容难伸过来的手上,那白玉一样的手立刻就红了一块,像是沾了红色的印泥。容难不回答她,她心里都蒸腾起了一片火气,小孩子的情绪她也感染了吗? “你怎么能出现在这里?不对,这里不准外人进来的,你是人吗?”简繁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防备,这种以主角的视角去做一个看客的样子,让她哭笑不得,新鲜得很,却又有一种强烈的想流泪的冲动。 “爷?爷可不是人!就你们这些玩意儿,啧啧啧,爷可不稀罕。”容难果然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尔等皆为蝼蚁的欠揍德行,一把扇子呼啦呼啦,乱扇着风。 “啪!”又是一声脆响。 “喂,你这个臭丫头干嘛啊!”容难少年一跳三尺高,他的额头上是一张迎风飘扬的大号黄符。 简繁淡定地收回她的小短手。 第四十七章 繁繁 再次醒来,简繁发现自己正站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却从未有人给她一个眼神。哦,对了,她竖起自己的手臂,在太阳底下剔透无比。 魂体! 她都已经是个死人了。简繁垂下眼眸,这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看不见她,正如同之前她所看见的那些游魂一样。 心已经不再痛了,对了,连心都没有了,还怎么痛呐?她无目的地向前走去,这条街长得没有尽头,也许把它走完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咦,她怎么走不了? 简繁一低头,就发现她的手被抓在一个人手里。那只手很大,很有安全感,她想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可是来的人却只有一张模糊的脸。 男人眉眼之间是格外熟悉,“小繁?”他轻声地唤,语气里皆是温柔和阳光,嗯,就像你清晨醒来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 “小繁,你又任性地跑出来了,这样不好哦。外面很危险,我们回家吧,你妈妈已经到了。” 简繁的手勾了勾,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她的手猛地把男人的手甩了出去,力气之大,连男人的半边身子都歪了方向。 “小繁,不要任性。”男声还是那么舒服,他慢慢地朝简繁靠近,“来,小繁,我们回家吧,我带你回去。” “我不要!”简繁听见自己的尖叫,在她的印象里,她似乎从没有如此歇斯底里。 她向后退去,男人扑过来的身子直接穿过了她的身子。 排山倒海的恐惧出现在了她的脑袋里,整个脑子几乎炸掉,她身上的衣服开始变长,开始泛红,她的头发都渐渐地垂至腰际。她身边的人群迅速地移动,天色也染上了墨色。 对,这条街道,才是她熟悉的,是她记忆的起点。这条街上没有人,却无比热闹,那些来来往往的,连那个胸口插着水果刀的斜眼男都分毫不差。 简繁坐在快餐店门口,她默默地看着街口,她知道,会有鬼披着月光而来,犹如一部经典的电影里那位仙子所言,“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她在等他来接。 然而,记忆中的那位并没有来,简繁冷眼看着斜眼男的靠近,她的手做出起势,下一秒便是斜眼男鬼的死期。真是遗憾,她垂眸,阿难交给她的本事她一分不差地学会了,那位手把手教导她的一直称呼自己为她的丈夫的老鬼却是消失了。 “阿难,我叫简繁。你怎么不来?” “小繁繁,小繁繁,你怎么不来?” 她心里念着,所立世界的天空忽然响彻了容难的声音。她与他所念,竟是不差分毫。 “……繁繁,醒来。” 在长时间的停滞后,容难低声一吼,简繁心神一震,她所变化的衣服和头发都开始恢复了原来的本色,她的瞳孔瞬间涣散,身体化为了斑斑点点的小亮块。 —— 简繁感觉自己是躺着的,轻飘飘的,身子没有力气,她的眼珠隔着眼皮转动,连睁眼都是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力气的成果。 她一醒来,犹如两块异性相对的磁铁,她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床边的他。容难的手指纠缠着她的发丝,没有扯痛她丝毫。容难本来就是一副“病鬼”的模样,他跪坐在她的床边,一头青丝竟是漂白了一半。 容难难得地露出了疲惫的神情。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不会这样安静地躺在这里,可是,现在他是真的这样做了。 简繁静静地看着容难,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刚想叫一声,他便醒了。 “夫人,我终于能碰到你了。”容难的嗓子有些沙哑,不是简繁记忆里的那种清冷的诱惑,倒像是醇香了的美酒,成熟的味道不必散发便能被嗅到。他抬手摸摸简繁的头,自然到仿佛已经做过千万遍了。 心疼。她好心疼。简繁凝视着容难那岁月不改的容颜和那昭示着时光并非无痕的半边白发。头顶的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容难的身边,而不是那个梦里世界。 “夫人,我……我能唤你繁繁吗?”容难的问话小心翼翼,仿佛因为她死过一次,他便把她当做易碎的搪瓷娃娃了。显然,他不知道,简繁的记忆有所恢复。 繁繁?那遥远的记忆缓缓而来。 “小家伙儿,原来你叫繁繁。” “我叫简繁,不准叫我繁繁,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简繁故作生气地瞪他,那双流转光泽的大眼睛却是没半分怒气,笑意盈盈,光彩夺目。 “小繁繁,你想起来了?”容难似乎才发现简繁的视线黏在他的头发上,他下意识地侧侧身子,挡住简繁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哪有地君的气势。 简繁吸了吸鼻子,她感觉有点儿心酸。忽然就那么矫情地想哭了,她大滴的眼泪来得没有预兆,容难匆匆地用自己的衣袖去擦,哪里管什么珍贵不珍贵,洁癖不洁癖的,连他的白发都暴露在了简繁的眼前都没有注意。 “小繁繁,我不叫了,你别哭啊!” 听着容难外露的情绪,简繁哭得更厉害了。她的嘴唇都在发颤,“阿难!”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抱住了他的腰,“阿难,阿难,我,我爱你!” 当初纸醉金迷的离别上,容难说,我爱你。她虽是答了,却是一个我喜欢你的落差。如今,她终是把缺失的那一点补上了。那句“我爱你”,绝对不带任何的勉强。 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感受他胸口的起伏,眼泪鼻涕全擦在了他的衣服上,半晌不肯露头。 “小繁繁,繁繁,繁繁。”容难如同稚子一般地笑了,他搂着简繁,不让她丢失了力气摔倒。他每叫一声“繁繁”,简繁没有答应,却会如猫爪子挠一般地拿拳头砸他的胸口,他的笑容便灿烂一分,真想就这样,一直无限循环下去。 “繁繁,你爱我啊。那么,你便收了我吧。”那一次遇见,他与她的记忆都同样清晰。 简繁愣住,收?哪种收? 收鬼还是收人? 她连自己从容难的怀里退出来了都不知道。 “阿难,不要用这么不正常的声色诱惑我。”她的嗓音透着一丝喑哑。 “如果我不呢?” 第五十章 您已经挂了两次了 地府的阴阳天真是不好分辨。浑身酸痛的简繁被五脏庙的饥饿闹醒。她迷蒙的眼睛怔了好一会儿才聚焦成功。身下凉凉的舒爽感让她低头,一只光滑白皙到毫无瑕疵的手臂,正轻轻地握着她的一束黑发。 容难睡得很熟。简繁可以看得出来,即使是她刚醒来迷糊中制造出了大动静,容难也没有醒来。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安心。 容难并没有用力地拥着她,他只是把自己垫在她身下,充当了寒玉床与她之间的垫子。寒气仍可以进去她的身体,因为简繁的渣身子有特殊的奇效,她可以把有灵气的寒气吸收化为己用,同时也会比普通人更容易着凉。一夜下来,她没有不适,想必和容难的细心有关。 简繁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大的卧室,寒玉床并不十分占地,她和容难两个躺在上面就几乎没了空位,寒玉床的对面摆着一个不知什么木料雕琢而成的梳妆台,上面的一支曼殊沙华已经枯萎成干。她可以从镜子里看见面色红润的自己。 稍稍一动,发丝便从容难的指尖滑落,容难似有感触,却到底是没有醒来。简繁赤着脚下床,她惊奇地发现那一层黑黢黢的地面并不是她所想象的泥土,而是厚实的皮毛地毯,柔软的让她的脚心都像享受了一场按摩。 她的衣服昨天被某个老鬼彻底毁掉了,而这间房里只有梳妆台上摆着的一件月牙色长袍。简繁犹豫了一会,还是拿起长袍穿上了。那个尺寸,明显不是她的,松松垮垮的,袍角拖地,镜子里的她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丫头。 “切,真是讨厌。”简繁的两只胳膊抖了抖,小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展出来。她不费力气就寻找到了卧室的门。看着容难睡着,她慢悠悠地走着,脚步轻飘飘,没有半点声响。 容难的任何结界都是对简繁不设防的。她轻易地就跨了出去,然后和忽然出现的牛头马面撞了个正着,三只鬼开始了长达一分钟的大眼瞪小眼。 “夫人。”马面最快反应过来,他朝简繁弯了弯腰,客气里带着恭敬。笑话,整个地府的公务员谁不知道地君有位心爱的人类姑娘,甚至为了她长居人界。容难把简繁放在了心尖尖上,马面又不傻。他对容难忠诚,对简繁自然尊敬。 可猪队友牛头就不像马面那般识趣了。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简繁奇怪的装扮,还绕着她转了几圈,简繁面色不渝,马面惊出一身冷汗。 “夫人,你终于醒了。这五年,咱们爷都等成老公子了。”牛头嘿嘿地笑着,甚至数起了自己的手指,数落起容难这个甩手掌柜指挥他们去干的麻烦事儿。仿佛向简繁汇报这些东西,他异常兴奋一样。 马面咳了两声。 五分钟过去,牛头还在继续,马面一边咳嗽一边把牛头用力扯开。牛头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马面,干嘛拉着我,还一直咳嗽。你生病了可别传染给我。”还真别说,配上牛头的憨劲,演得还真像回事儿。 鬼也是会生病的不假,可马面这一脸的尴尬傻子都能看出来孰真孰假。简繁的脸上有些不耐烦,她向来不是一个能静心的主儿,忍耐牛头滔滔不绝的五分钟已经算是她的本事,还好有马面出手,否则牛头和简繁非打起来不可。 “两位尊者,阿难睡着了,我看他气色不好,想给他做点补身体的。你们看,地府哪里有药房吗?”经过昨晚的一夜,简繁惊奇地发现那些传说中的红痕、草莓她全没见着,她和容难的恢复能力都太强,强到连暧昧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的身体自己知道,除了酸软的正常反应,其他一律没有问题,反而精神百倍。容纳的气色也不错,只是那半头白发叫她心疼。 简繁别的不会,融合一些基本的养神药材还是会几分的。 马面把牛头打发了去别的事上,自己带着简繁前往容难的私人药房。 “马面尊者,我想问问,牛头尊者说的五年,是怎么回事?”反射弧长了些,简繁现在才想起牛头话语里的不妥。 马面诧异地转头看她,“夫人,您的记忆怎么总是不完整?您忘记了吗,您已经挂了两回了。” 第五十一章 药,白衫的记忆 也许简繁就是多灾多难的命途,她叹了口气,“辣手”摧了路边一朵花,什么话都没有说,跟着马面去了药房。 熟悉的东西自然是顺手拈来,她随意地找了几个熟悉的小瓶子,里头的丹药看都不看地就往嘴里塞。这些丹药都是她熟悉的,容难给她当糖豆儿吃,有很好的恢复气力甚至美容养颜的功效。现在她先找来填填肚子。 马面站在一边,本来是想给夫人打打下手,谁知道被惊吓得已经麻木,眼珠子都带着涣散。他们的夫人到底是有多重要,他估计自己永远都猜不到爷心底的那个关于简繁的百分比。 简繁走到药草柜子的前方,浓郁的草药香味被透明的结界阻隔,与成品区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和容难坚持的傲娇性子差不多,必须界限分明。 “马面尊者,你知道操劳过度要用什么药材吗?”知道归知道,马面也许比她懂得多一些呐。简繁很诚恳地看向马面。 马面的表情更加僵硬了,仔细看,里面还有一些隐藏的小八卦。 容难对简繁的照顾他们都看在眼里,而简繁作为被保护的一方,反倒是给他们爷添了不少麻烦,容难没有脾气,他们几个多多少少都是有点不满的。 可是今天简姑娘穿着他们爷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出来,爷却不见身影。马面心底嘿嘿直笑,脑子不知道歪到哪层楼去了。 “夫人,您还是叫我马面吧,小马也行。”他又学起牛头的傻笑来,还不等简繁点头,就又开了口,“补身体的药材啊,有有有,您看那边,人参、党参、枸杞、山药、鹿茸……” 马面一口气报出了数十种药材,皆是男人补气血的东西。 简繁迷糊地点点头,“拿多少?” “夫人您看着办就好了。”马面面目含笑,退居门前。 被留下的简繁一头雾水,马面并没有给她丹方,而且马面活了那么久,知道的总该比她多。她挠了挠头,随意拿起桌上的一只小碗,把马面报的药名的药,统统扔了进去。 容难是被一阵扑鼻而来的酸爽的药味熏醒的。他已经五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简繁明媚的小脸,地君大人表示心情好极了。他并不像简繁那样迷糊,意识比身子醒得更快,一醒来就是神清气爽的样子,谁都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好事。 “阿难,你醒啦。”简繁趴在床边,把玩着容难落下的眼泪凝成的珍珠,一身清奇的药味。 “繁繁。”他唤,“那是我的眼泪。” “我知道。” “神是不会有眼泪的。”虽然简繁叫他老鬼,可他绝对是这天地间最强大的神之一,鬼还会流泪,可神,是不会有眼泪的。而他,昨夜居然流泪了。 简繁怔住,她手里的那颗珍珠忽然褪去了一层白色的薄膜,竟变成了血的颜色,红得刺眼。 “血泪。”简繁站起来就去拉容难的手臂,她有些慌乱地看着大门,“阿难,我们出去吧,我给你熬了药,看你这样,我不放心。”她是真的担心。 “繁繁你会熬药?”一个除了做面煮粥,就能把厨房烧了的家伙,竟然说给他熬了药,那是多么大的勇气啊。容难的眼神十分诧异,简繁这一身说不上来的药气,便是刚才染上的吧。简繁熬了多久的药啊。 简繁的目光刻意地落在容难的身边,就是不去看他的脸。 容难抚摸着自己的半边白发,语气自然而低沉,“繁繁,给我染发吧。”让她担心了,是他不好。 “染什么发,先去喝药。你醒得正好,药还没有凉。” 这火急火燎的性子,容难无奈,被她拉去了餐厅。餐桌上摆着一只陶瓷小碗,马面站在小碗旁边,脸色难看,还时不时地伸手去碰小碗,让人感觉他绝对是想把小碗丢掉。 “小马,你想干什么,不准偷喝!这是阿难的。”简繁跑过去,献宝似的把小碗端到容难面前。“阿难,喝吧,都是小马的方子。” 马面欲哭无泪,夫人啊,我可没告诉你多少分量,加什么药材,您这随心所欲的挥洒出来的东西,我是真的不敢恭维的啊。爷,您理智点,千万别喝啊! 他亲眼见着简繁把满满几碗的药材倒进锅里,各种熬啊炖啊的,那浓黑的药汁就像是恶魔制作毒苹果的毒药,冒出来的泡泡都是浓稠的。简繁确实干了很久,十碗水熬成了一碗水,可是……唉,爷,不关我的事啊。 容难看着那碗药,眼神都没变,他笑道,“这是我们繁繁专门为我做的东西,我当然要赏脸。”请原谅他实在没勇气把这坨黑色的液体称为药。 在马面惊恐的表情中,容难端着小碗一饮而尽。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繁繁,以后就不要给别人做了。”他露出微笑,像是回味似的,他的左手搭在了鼻尖上,掩住稍稍粗重的呼吸。 马面掩面,爷,辛苦了。 “繁繁,你可还记得白衫?”药也喝完了,卧室也出了,他们该聊聊正事了。 “记得,阿难,怎么了?”白衫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她还有点担心呐。 容难的眼神诧异。 “爷,夫人忘了五年前的最严重的那件事。”马面上前提醒,然后又自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可没有找虐的习惯。 “繁繁,我该拿你怎么办。” 简繁是失忆专业户。他检查过,很无奈,简繁的记忆是被人强制抹掉的,那人动手动得彻底,除非她自己想起来。一旦有外力相助,简繁的魂魄就会直接消散。绝对的占有欲。 而简繁的第二次失忆,大概是受了大刺激吧。 他早就说过,妖就是妖,别把妖想得太美好。看吧,梵骨那种只有一半血统的半妖都是那副灭绝人性的样子,更何况是百分百的妖族血统。 容难现在十分苦恼,他不知道该不该让简繁想起来。 而一无所知的简繁现在还对他露出可爱的笑容,“阿难,好久没见缘生和白衫了,我们去无忧寺吧。” ------题外话------ 小繁繁:我今天漂亮得像仙女。 阿难:仙女没有你漂亮。 小繁繁:我是一个漂亮的仙女。 阿难:好吧,你是仙女,不过量词要修改。 小繁繁:哎? 阿难:你是一吨仙女。 小繁繁:哎! 阿难:那么重,都要压坏人家了。 小繁繁:…… 作者君:好,不压你了,我们明天找白衫去。 阿难:别…… 第五十二章 骜的到来 最后还是容难妥协了。既然简繁想去看了尘和缘生这些老朋友,他也不能老拦着啊。他才不会承认简繁是想去看白衫。 具体内容是这样的。 “阿难,你没告诉我你是地君!”简繁先是看见容难不同意的意向,她气冲冲地对着容难指责。她以为容难只是一个老鬼,谁知道他是她天天念叨的大老板。每天都在听她的抱怨,咋不给她加点儿工资。 “你从来都没问过。而且我自认,我的名气不小。”回味了一下自己喉咙的味道,容难清了清嗓子,一片平静。地君的名号真的很广,也就这位没有背过地府工作手册了。 “你也没说我们以前认识!”兔子不吃窝边草呐,她这只笨兔子,怎么就啃了这根咯牙的草。 “繁繁,说了你也想不起来。我可不想当骗子。”如果一见面就和防备心满满的简繁说上一句,我是你老朋友了,还不被她打走。 简繁:我又无话可说了,肿么办。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你们都提起白衫了,这不是故意折腾我嘛!” 讲道理讲不过,简繁可以不讲理嘛,然后容难就同意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 —— 一番调息之后,容难便带着简繁从非正常通道直接去了无忧寺的大门,再往里面,就是硬闯了,地君才不会带着夫人做这种没品的事。简繁不在,他肯定就直接去了后院了。 一切照旧,人群来往之间站着一个可爱的小和尚,五年不见,他长高了,简繁再也不用担心看不见这位了。 “坚持住!”虽然人长大了,好吧,脑子还是没有长,缘生看着忽然出现且没有被人群发现的简繁,眼睛一亮,跑过来就要扑。 “小和尚,爷有没有说过,现在的繁繁你是碰不到的。”即使知道人群碰不到作为魂体的简繁,容难还是小心地护着简繁,小和尚扑过来的时候,容难挡在了简繁前面。 小样儿,想碰爷的夫人,还没问爷同不同意呐! 果然,话音刚落,缘生就停住了脚步,可怜巴巴的,“那,坚持住,容施主,这边走。” “缘生,白衫呐?”简繁一边飘一边问。她终于也能使用容难的常用招数了,目测很省力。 缘生脚步不停,几乎和跑一样,等到了老和尚的禅房门前,他一抬头,满眼的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看起来无忧寺并没有变样,为什么缘生哭得那么伤心?简繁对此一无所知,她求救似的看向了容难。“阿难?” “繁繁,进去吧,坐下来我慢慢给你讲。”他温柔地摸摸简繁的额头,“缘生,老和尚没有告诉你,不要这么表情外露吗。” 缘生朝着两鬼躬了躬身,“是,容施主,我马上去找佛祖忏悔。”他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快速地撤退了。纯真犹在,却是重伤未愈,叫人心疼。 “繁繁,白衫是妖。”禅房里老和尚没有说话,容难挥开房门就拉着简繁坐下了。他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他若不是妖,我不会留他在身边,也不会把他送进无忧寺。”简繁也很认真地回答,不解里带着一丝不想懂得的了然。 “白衫不叫白衫,他其实是……” 容难的话还没有说尽,忽然那没有关上虚掩着的房门,像是被人一脚踹了开来,有狂妄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简小友,容施主,他来了。”了尘在屏风后坐着,淡淡地说。他并没有露面。 “有客自远方来,老和尚你也不招待。是让我们这些客人动手吗。”容难眯起眼睛,白玉酒杯又被他握在手心。简繁的铜钱剑没有带在身边,她从怀里掏出几张从容难那儿顺来的符纸,缠在指尖。 “女人,你还记得我吗?”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依旧带着面具,似乎那张假脸的贴合水平高了些,不再如记忆里的那般僵硬。 “骜。”简繁的嘴唇自然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题外话------ 小繁繁:阿难你总是骗我。 阿难:不骗你骗谁,就你那么笨。 小繁繁:呜呜,我要离家出走。 阿难:想得美。你太懒,怎么可能离家出走! 小繁繁:你连个梦想都不给我,果然是个大坏蛋! 骜:不好意思,大坏蛋是我,不要抢我身份啊。 阿难、小繁繁:…… 第五十三章 又要下墓 那一身黑衣绝对是简繁忘不掉的,骜扒了她的衣服穿走了,她只好借他留下的黑色外套挡住自己的大姨妈。绝对的黑历史!他竟然还敢来。 而容难看见的不是这一点。那个踩踏宏大气势而来的,是妖界的霸主,闭关了数千年不出的人物,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仅叫骜,还叫白衫。 —— 时光倒退回2156年的7月。 简繁的灵魂散而不凝,容难意识到她必须回归自己的身体,简繁可是个阳寿未尽的生人,灵魂待在体外一月有余,实在是勉强。 他掏出符纸,要求与地藏菩萨谈谈。 被梵骨抓出来的那颗心脏中了妖毒,早就无法使用,他们商量着要用别的东西替代那颗心脏,久久没有结果。而简繁的身体忽然在7月5日发生妖变,必须马上找到替代品。 这时牛头正好去菜园里拔了新鲜的空心菜回来,地藏二话不说,直接用空心菜做了简繁的心脏,看得容难和他的四大跟班一愣一愣的。菩萨这也是能耐的,头一回听说用空心菜当做心脏的。 他们的震惊,地藏当然没有解惑。他将简繁的胸口恢复如初的时候和容难说了一句,“命不久矣。” 简繁的命格特殊,生死簿上没有她的死亡时间,如今地藏却说了这一句,容难知道,那个数字确定了。不过那又如何,他只是需要一个容器而已,等简繁在身体里养好伤,这个脆弱的壳子不要也罢。 “明白了,菩萨。” 灵魂融合得很顺利,没有出现魂飞魄散的最差的结果,简繁好好地躺了两天就醒了。她看着熟悉的房间,微微地笑。 这里是纸醉金迷的房间,那黄呼呼的墙面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简繁拿手捂着胸口,自己的心脏仍在跳动,之前的惊恐就像是一场噩梦。“小骨……”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难以接受呐。 “喂,小繁繁,你想饿死你自己。”她床头贴着的一张符纸里传来容难的声音,有些暴躁和火气,“爷命令你,到客厅来吃饭!” 从声音就可以猜到某人僵硬的脸皮,简繁的心情一下就恢复了一半,剩下一半的沮丧被她刻意压下,轻巧的笑意顺着符纸传向容难大爷的耳朵。 “你命令我,我就要听吗,谁规定的!阿难,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的语调很轻松,连带着容难的调子都跳跃了起来。 “小繁繁,你都几个月没吃东西了,是不是想我给你扎几针?” 他的话里带着威胁。容难的扎针可不是医院里那种吊瓶,他用的是比银针更难控制的金针,外界的营养和灵气顺着颤抖的金针进入身体,游走四肢百骸。只是那金针扎进你身体的酸爽,恐怕简繁这辈子都不想再试一次。 昏迷还好,有一次她受了重伤,意识清楚却身体麻木,无法进食,无法修炼,容难就是用这种方法照顾了她两天,从此以后,她谈金针色变。 “我靠,阿难,你大爷的。我马上就来!”简繁忍不住爆了粗口,匆匆从衣柜里拿了休闲的衣服套上,一路疾奔。 她门口的小稻草人肥嘟嘟的肚子滚了滚,没有翻身成功,小纸片上的“滚”字清晰可见。 虽然容难说的是客厅,可是简繁路过客厅倒是半步不停,余光扫了一眼小几上摆着的几叠颜色夺目的小菜和清粥,带着一丝笑意奔进了与之相隔的厨房。 容难穿着他那华美的衣袍,宽大的袖子被绳子绑住,露出他毫无瑕疵的结实的小臂。他正专心致志地盯着锅子里咕噜咕噜滚着的乳白色的鱼汤。 “阿难?”叫她吃饭,自己却待在厨房,明显是菜没上完的节奏啊。作为一个被强迫症萧未寒、容难以及严肃的警察秦歌深刻影响的人,简繁也算是向强迫症迈进了一大步,成为了一个半强迫症,怎么能容忍菜没上完就吃饭的习惯啊! “小繁繁,你先去等着。马上就好。”容难把鱼汤装进汤碗里,他一转身,发现简繁还在,面色奇怪。 简繁确实想笑,她实在不知道他们阿难还有那么特殊的搭配爱好,一身古装的长袍撸了袖子,胸前套了一条大红色的猫咪围裙,怎么看怎么怪异。以前都没有见过。 “笑什么。”容难冷眼一瞥,简繁就老老实实地收起了咧开的嘴巴。“小繁繁,这么奇怪的东西,都是你买的。” 简繁表示,宝宝不开心了,红色猫咪围裙多好看。不过容难没理她,端着鱼汤就出去了。鱼汤从简繁的鼻子底下飘了过去。简繁鼻子一动,好香!她流着哈喇子跟着容难到了客厅,心里决定就原谅他吧。 “叮叮叮。” 就像算好了似的,简繁咽下最后一口饭,客厅里的风铃便大声地响了起来。 三声,有客来。 简繁和容难对视一眼,容难懒懒地摊在沙发上,明显不愿意起来。简繁摸摸自己鼓胀的小肚子,撇了撇嘴,回房间换了工作服就穿墙而去,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沉重的青铜大门打开,黑暗里迎面走来一道欣长的身影,他面目含笑,如春暖花开,手里拿着一支盛开的烈焰玫瑰,一点儿都没有被简繁和纸醉金迷刻意营造出来的气场震惊到的样子。 简繁瞬间泄了一口气,坐没坐相,她看着自觉向她走过来的身影,眉目里有着关心。 “萧未寒,你怎么来了?” 她之前是对他有意见,但是萧未寒在对战鬼龙的时候,也是拼尽了全力,一切都是做出来的。她知道,这家伙受的伤也不算轻。如今他活蹦乱跳的,她也放下了以前的芥蒂,倍感轻松。 “怎么,纸醉金迷开张了,身为主人,小繁你就不接客也就算了,还问客人怎么来了是想干嘛。”萧未寒笑着说,他把那只玫瑰放在了简繁的桌子前面。 “既然是你,那就喝白开水吧,我懒得泡茶了。”简繁果断地用昂贵的茶杯给萧未寒装了一杯白开水。 “不必。嗨,你这丫头怎么动作这么快。”萧未寒扶额,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向简繁一敬。“好了,我也直说,今天来没什么事,只是问你,对下墓感不感兴趣。” ------题外话------ 小繁繁:今天介绍一下朋友凡云玲的《异世之最强符灵师》。 阿难:下面请看内容提要。题为被追杀的情景。 “魔女,哪里跑!” “奸细,本尊要杀了你!” “混蛋!你们有完没完?九婴,主人给你开饭了。”叶无忧阴险一笑,潇洒的唤出了某个食人凶兽。 这是一个正邪皆不容的狂傲少女…… 正道视她为魔女,追杀之。 萧未寒:感不感兴趣?来吧,宝贝! 作者君:我家的傻孩子和好朋友都棒棒哒! 第五十四章 海底地宫(二更) 又有墓了? 简繁其实有些懵逼。她感觉自己身体还是有些怪异,但是检查了又没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她不敢在这段时间四处乱晃。 “会有宝贝哦。”萧未寒诱惑道,他连坐都没有没坐下,直接蛇打七寸,摊牌得彻底。“其实也不是墓,是一个庞大的地宫,至于有多大,我们的人还没有下去探测过。” “小繁,你去吗?”他看着简繁。 “你说的地宫在哪里?”容难忽然出现了,他倚站在简繁的身边,与同样站着的萧未寒对视。 当容难说话而萧未寒抬头的时候,简繁就知道,萧未寒也能看见身为鬼的容难,既然他们两个要拼智商,她还是蒙着头喝她的白开水吧。气氛的怪异,她是直接粗神经地错过了。 “啊,地宫啊,不远,在东海海底。”萧未寒的语调并没有变化,他对着容难也是那样平和。可不知为什么,正喝着茶的简繁抖了抖。 “我们去。”纸醉金迷的大头一向由容难敲定,负责充当跟班的简繁根本没什么意见。反正阿难也不会叫她去送死,动脑子多累啊。 萧未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笑容,他不再理容难,重新笑着去看简繁,眼神得温和叫容难不爽。 “小繁,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我们可是很快就要出发了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各种东西都要带齐的,需要我给你列一个单子吗……”一声声关切像弹珠一样滚过来,让简繁白眼直翻。暖男一秒钟变老妈子,救命啊! “切,虚伪。”容难一挥解放了的袖子,一眼都不想再看见那个企图勾引有夫之妇的萧未寒,他们家小繁繁那么笨,你在这么做上几百年也没效果。“如果你真的担心小繁繁,就不会叫她去那海底墓地。” 两男对峙,气氛冷凝。捂着凉白开的简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呵呵。”萧未寒先撤了气势,“这一次是特殊部门和我们合作,共同探索海底地宫。小繁,我可不会让你去送死。”放心吧,有无数的炮灰会帮你挡在前面。他心里想着,不过话语却很真诚,就像一般的郑重的保证。 我可不会让你去送死。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呐?难道是阿难之前和她说过?简繁疑惑地抬头晃了一圈,然后低下头去。“那么,签个协议吧。” 纸醉金迷来了就是委托,哪怕你只是误闯了这个地界,也要签一份放弃协定。哪怕你不忘记纸醉金迷,也不准刻意地往外说。 萧未寒根本不用简繁的提醒,手指往纸上一按,便走了。 “你的花带走。”容难冷冷地说。 “送你了。”萧未寒的话从远远的地方传了回来。 不出意外,容难的脸色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难看。简繁吐了吐舌头,两个男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啊。她起身就准备去收拾行李。萧未寒把具体的信息发到了她的手机上,原来很快就要出发的时间就是明天啊,真的很赶。 “小繁繁,你去哪儿?坐下。”容难从自己的思绪里醒来,就看见某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他不免带上了点忧虑的火气。一颗空心菜做的心脏,还敢这么“激烈”运动。“行装我去收拾。” “哦。”简姑娘乖乖地坐在原地等待接客。 —— 第二天集合的地点是暖师大的校长室,简繁一走进行政楼,就看见黑压压地一片人头。她挑了挑眉,乘着电梯就去了校长室。 校长室里,程远道不出意外地坐在主位,萧毁心笔挺着脊背站在他的办公桌边。萧未寒在沙发里看报纸,而萧未寒对面,坐着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梵深! 简繁抿了抿嘴唇,梵骨有一半的妖族血统的话,那么那血统的主人是梵骨的妈妈,还是梵深。 她没有和梵深打招呼。 看向程远道的时候,程远道的视线是隐晦地黏在萧毁心身上的,萧毁心虽是一脸严肃,可是她时不时扫在简繁和萧未寒身上的目光可是没半点收敛。萧未寒见简繁来了就放下了报纸,打了招呼。而梵深则是紧盯着萧未寒。 贵圈真乱。简繁扶额,这次去海底,如果他们一直都这么奇怪的话,她一定违约也要溜回来。 “砰!”校长室的门被大力地一脚踹开,手持着她那根标志性的铁棒的离笑风风火火地出现,肩上还挂着一个“复古”的包袱。 “你们出发了吗?”果然是个练武之人,虽然是一个女孩子,却声音宏亮,震得人头疼。 “就等你了。”萧毁心站起来,抚平自己坐着时衣服上起的褶皱。她朝着程远道行了一个干脆的军礼,“程首长,我们走了。” “去吧。萧上校,安全回来。你们也是一样。”程远道说。他虽然长相不那么光明正大,但是他却告诉他即将出发的下属和委托人安全回来,关于任务是否完成半点不提。这一点,倒是让简繁对他另眼相看。 —— 他们要去的是东海,自己所在的江省便是龙国东海的沿岸省份,车队从暖师大出发,向东行驶240千米左右就到了海边小镇——溯海镇。在镇子上,大家全部穿上了装备,算算也有一百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海边进发。 “那座地宫在深海区域,我们还需要坐上半天的船,海底的压力我相信你们都有能力克服。”萧毁心拿出一张地图,打开了专门指给“准时达到”而错过了讨论的简繁和离笑看,上面有一块被画了黑线范围的四边形。 “地宫有多大我们不知道,但专家估计和紫禁城一般大小,我们不能盲目相信,所以我把它的范围砍了一半。被探测队发现的是地宫的正门,能够打开,表面并不能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就是我们所了解到的所有信息。” 萧毁心把地图收好,一双眼睛扫过车上的所有人,“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一片沉默。 萧毁心什么都没有说,顺着车子的窗户,他们可以看见清晰的海岸线,还有那泛黄的海水,以及即将到来的危险和搏命。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么……我们按照原计划进行。” ------题外话------ 小繁繁:这个任务,阿难你为什么接啊? 阿难:这个任务对我很重要。 小繁繁:哎? 阿难:坐着别动,你那空心菜的心脏也很重要。 小繁繁:你就不怕我饿了就掏出一把空心菜煮了吃了? 阿难:原来你那么想和我一起双宿双栖。 小繁繁:滚粗! 第五十七章 被卷入地宫 也不怪简繁的惊诧,不论是谁,在陌生的地方看见和自己家做双胞胎的大门都会惊讶的吧。 那扇青铜大门古朴、威严,雕刻的曼殊沙华栩栩如生,虽然沉浸在海底,却依然有一种神秘的美丽和极致的吸引力。 等待萧毁心的“大批人马”还要一会儿,萧未寒在简繁的身边站定,他望着青铜大门,带着一副了然的神色,甚至还向石碑的所在处看了一眼。那种诡异感,叫简繁汗毛直竖。 “你怕吗?”他问简繁。 “谁会在看见家里大门的时候害怕。”萧未寒去过纸醉金迷,自然是能认出眼熟的物件。简繁噗嗤一笑,他们虽然背着氧气瓶,可他们真的只是把它当做摆设而已,在水里说话都没事。 “进去的时候小心点。”萧未寒提醒道,“我看你的身体状态不太好。” 简繁本来想据理力争,至少她是个还算有能耐的修士,可是萧未寒的后半句话却让她的一长串理由鲠在了喉咙,她也感觉到了,她的身体的体能,下降得特别快。 遗憾地傻笑了一会儿,简繁跳到青铜门前,用手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却偏偏没找出任何的线索来。她用力地推了推,手都一下子推得滑了出去,大门却半分也没有动过。 好沮丧!有结界!简繁叹了口气。阿难又不出手帮忙,仅凭借她的力气,不行。 “萧上校没说这门也这么难搞啊。”她回头去看没有上前的萧未寒和离笑,纸醉金迷的青铜门可不需要这么复杂的研究,直接受她的意念控制。 “萧上校说很容易打开的。”萧毁心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负责人的话,离笑还是信的。放宽了心,她从背后拿起她那根随身携带的铁棍,在水中随意地挥舞了几下,试试威力,还不赖,至少留下了六成。 “让开!”她大喝一声,身形从远处眨眼间闪到了门前,铁棍呈现雷霆万钧之力狠狠砸下。 看来离笑是想砸开大门又或是直接毁了大门了。 “当!”如洪钟般的巨响在海底爆发,地面都震颤了起来,一圈波纹以大门为中心荡漾开去,被波纹砸中的小鱼瞬间就被分成了两段,血色浸染开来又很快不见,海水一片浑浊。待再次清晰下来,简繁发现,那扇青铜大门还是原来的模样,稳如泰山。 “哐!”离笑的手臂脱力发麻,铁棍被她戳进海底,她企图稳住,而铁棍的那端却是与什么东西相撞了。那轻巧的一声,相信在场的人妖都听得清清楚楚。 梵深五指呈爪状,微微一用力,便从烂泥里吸出了一个金属环。他放在掌心翻来覆去地扫了几眼,朝着萧未寒肯定地说,“军用品。” 正常的军人是不会丢下自己的随身物品的,消息里说,一片安全。可是,真的安全吗? 此时,又有一队人马潜了下来,潜水艇在他们头顶不远处,压迫感扑面而来。 “萧上校,有情况。”离笑第一个开口,因为萧毁心的落地位置是她的身边。 梵深把意外得到的金属环递给萧毁心,萧毁心眼神复杂地看着梵深那只伸出的手,一分钟后才把东西双手接了过来。 “萧上校,这扇青铜门不好打开,我刚才试过了。”简繁耸了耸肩膀,果然谁都有不靠谱的时候。按照原定计划,是他们先下来,打开大门,确定是否安全。如果一定范围内安全,继续深入探索;如果有危险,那么就解决了,然后继续探索。可现在他们连门都打不开。 萧毁心的动作更加迟缓了。她手上的是她手下侦察兵的手环,作用是定位和求救,不死绝不脱下。 地宫的消息传上来后,上级便命令她和程远道负责这次东海的探索。侦察兵侦查完地形就被她放了大假,因为有能人的加入,她带着其他兄弟们直接来了海底。没想到,她的士兵已经牺牲在了海底,那么传递消息的是谁呐?命令他们来的又是谁?是谁想至他们于死地? 一团团迷雾冒了出来,她的眉头皱得死紧。看来这个看起来很快就可以完成的任务必须要马上终止了。她不能让她的部队在这里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萧毁心果断地抬头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晚了。”容难开口,他游离于众人之外,却是此刻最清醒的一个。“小繁繁你把嘴闭上,免得一会儿喝饱了。”他揪着简繁光滑的潜水服,不让自己与她分散。 “轰隆!轰隆!” 闷雷声?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忽然响彻海底,一阵比离笑制造出的地震还要剧烈的晃动席卷海底,刚刚像没熟的饺子们这一回全部熟透了,一个个上下颠着,力气根本没地方用。 失重的感觉真不好受!简繁觉得自己都要把隔夜饭贡献出来了,她紧紧地捂住嘴,手臂忽然一紧,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小臂。 “小繁,待会儿跟紧我。”萧未寒盯着她,不对,他的视线是从她的肩膀滑过去的,她的身后是阿难! “萧未寒,你在看谁?”萧未寒可以看见容难,但是那是在纸醉金迷,现在是在海底,没道理他一个道术连她都比不上的修士,能够看见千年甚至万年的老鬼啊! “呃,萧毁心。我想她现在一定很后悔。”萧未寒的走神不过一秒,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 简繁的“我不信”刚到嘴边,那道青铜大门竟然打开了,里面灯火辉煌,耀眼非常,一时间强光几乎刺伤了望去的眼睛。 “轰隆!”那巨响在众人耳边炸开,竟是光辉里涌出的无尽海水,海水对海水,撞上的片刻产生了巨大的漩涡,那漩涡向地宫内部卷去,在海里飘飘荡荡的简繁他们同样也被带着向地宫而去。吸引力变成了巨大的吸力,简繁使了千斤坠依旧摆脱不得。 “大家坚持住,拉住自己周围同志的手,不要落单!”萧未寒得到萧毁心急匆匆地一瞥,他点点头,趁人群还未被冲散,大声喊道,梵深和众妖都有意识向简繁和萧未寒靠拢。 “小繁,我不会松手,你也不要松手哦。”他在简繁耳边,以几乎亲吻耳垂的方式,轻轻呢喃,抓着简繁小臂的手更加收紧。 “你发什么神经!我……”简繁吃痛,大叫一声,声音却还是没快过漩涡,身子一瞬间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挤压,胸口的氧气急剧减少。正如一个恰当的词——地转天旋。 ------题外话------ 阿难:我不开心,萧未寒牵你手了。 小繁繁泪眼汪汪:他抓我,手好痛! 阿难:哪里,来,我看看,小繁繁不痛。 萧未寒:狗粮撒我一脸,真是够了! 作者君:论男主与男配的地位的重要性! (忽然从哪里飞来一脚。) 作者君:啊,吃完狗粮上天的感觉,真好! 萧未寒:…… 第五十八章 他无法对他说不 头很痛,呼吸困难,手脚疲软没有力气,左小臂有肌肉拉伤的痛感。 简繁仰躺在水面上,她睁着眼睛,又慢慢地闭上,身上的潜水服十分坚韧,即使她的皮肤因为撞上一些障碍物而青青紫紫,潜水服却没有划破半分。 萧未寒抓着她的手,抓得很紧,在被卷进漩涡的那一刹那,容难动了。他用空闲的那一只手狠狠劈断了萧未寒与简繁的牵手。 虽然手刀是打在萧未寒的手腕上,然而简繁的手臂也被拉伤。分开时,萧未寒朝着容难一人的方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容难现在心底也升腾起了莫名的火气。 他们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头顶是一片阳光灿烂,灼热的温度晒得海水都微微发烫。岸边上有孩子跑来跑去,大人们趴在沙滩上,有说有笑。 热感很清晰,笑声也很清晰,然而沙滩尽头的四根白色的参天柱子预示着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 干涸的嘴唇被简繁舔了舔,舌尖被表皮磨得刺痛。 “阿难。我们这是在哪儿?”容难没有把她往沙滩上送,就表示着那片平和后面一定是万千风险,而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简直是危险的口粮。 哎,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想要算计萧毁心,怎么能连她简繁这么可爱的阴阳使都算计了呐,真是过分。 “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大门进来的,这里应该只是前殿。”容难举着他的酒杯,凑到简繁嘴边,先用酒液沾湿了她的唇,又一点一点又送进了她的口齿之间,暖呼呼的,和现下灼烧的感觉天壤之别。 简繁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她躺在水里,呼吸了几口,猛然发现氧气瓶还背在自己的背后,怪不得肩膀很酸。 “阿难,我们现在怎么办?”风景不变,幻境不灭。她如果想要走出这地宫,眼前就是艰难的第一关。 “毁了这里。”容难的面容明显有些犹豫,可他看着简繁,眼底的犹豫渐渐被坚定所代替,“毁了这里,我们就能往下走。” “阿难,你是不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从一开始纸醉金迷的失态,再到隐藏下海底石碑的存在,还有如今不动手的呆愣,容难就没有对劲过。若说这地宫与地府没有秘密联系,简繁自己都不信。 “对。”容难点头,她既然问了,他就不会瞒她。 “我……哇,阿难救命啊!”简繁不知是犯了哪方太岁,总是半句话说不出来。平静的水面,大浪凭空而起,一浪更比一浪强,简繁被大浪狠狠地拍到了沙滩上。 想象果然都是美好的。她刚看见那片沙滩,想到的是软绵绵的舒舒服服的触感,就像家里的沙发和床铺。当自己真正被拍在沙滩上的时候,她仿佛听见了现实响亮的巴掌声,滋味真不好受。 “哎呀。”简繁的脸朝下,整张脸都埋在沙子里,滚烫的沙子的颗粒还是变异类别,和花生一般大小。用了力气,她翻了个身子,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小繁繁,你怎么了?”容难把简繁提起来,让她自己站稳。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问道。 简繁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被硌得慌的屁屁,难道要她大声喊叫自己的屁屁被硌着了吗!可是那种感觉不像沙子啊。 她蹲下抓起一把,手感加视觉的冲击让她的精神都好了几分。“阿难,我感觉这里充满了清新的空气,真的好爽啊!”她把手上的那把“沙子”递给容难,“看,金子,金豆豆哎!真是吓死我了!” 金灿灿的金豆豆,这满满的“铜臭味”确实是能让简繁兴奋。容难的袖子猛地一挥,简繁脚下一空,失重的状态让她的脑袋发懵。 “啪!” 她的脚不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身子像个不倒翁一样晃了晃。脚下是十分光滑的白玉铺成的地面,坚硬而没有瑕疵,金子沙滩被容难全部收进了他的袖子里,只余下简繁手里的那一把零头。 “哼!”金子全部没有了,虽然知道还是存在她的账户里,简繁还是不开心。她赌气地转身,金豆豆被她拿在手上,也没有地方去放。 肩膀后忽然飘来一阵风,第六感让简繁很是机警地躲了开去,她一转头,刚才还在沙滩上奔跑笑闹的孩子正伸着一只看不出皮肉的手,露出的骨头泛着黑色,一戳上也许就送了半条命。孩子冲她甜甜地笑着,僵硬地朝着她走过来,一口森森的白牙诡异无比。 “我靠,大哥你别冲动啊!”移动的骨架和腐肉虽然是孩子的模样,谁知道他到底几岁了,童真简繁是看不见了,她一边退一边向四周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沙滩的正常人全部变成了一样的东西,缓慢的移动看似没有威胁,却是几乎把她围在了中间。 看着没脑子实际上挺精明啊,人数多就用上了人海战术,真当她是软柿子了。简繁一脚踹开扑上来的小孩,她拉开潜水服,抽出了永远随身的铜钱剑和永远用不完的黄符。 “小繁繁,这一次真的要靠你自己了,我没办法插手。”容难飘在半空中,简繁此刻的困境他全部看在眼里,可是他的确无能为力。地宫的主人不准他出手,而他,不是对手。那位主人,他无法对他说不。 简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的黄符一字排开,如炮弹一样爆开,一时间血肉与骨屑齐飞,无数的黄符愣是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炸开了一条通路。简繁挥舞着铜钱剑跟在后面,一路向那高大的白色柱子而去。 容难的眼睛一直追着那道跌跌撞撞的身影,眼里满是复杂。 容难说过,毁了这里就算破了此阵,他在说话的时候视线绝对是向着那些白色柱子的,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些柱子是阿难留下的线索。 等简繁一路奔至柱子前时,她很无奈地发现,黄符和铜钱剑只对她身后的那帮追兵有作用,而这矗立不动的高大的柱子,别说毁了,砍下一小段都是痴人说梦。 “我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她怨气十足地咆哮了一句,肩上的氧气瓶随着她含着怒气的柱子,掉到了地上,放出一声并不剧烈的响声。 “哐!”那根白色的擎天之柱被炸开了一角,一小片白色粉末飘进了人群。 ------题外话------ 小繁繁:作者君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今天的标题只能安在我身上! 作者君:只有你多无趣。 萧未寒:下面插播一则广告,题为《阴阳师大人》韩江夏。 简介为:阴阳令在手,小鬼靠边走! 跟着傲娇小正太一起去打小怪兽! 阿难:此文虽然是灵异,但是真的一点都不吓人的!正在强推,希望赏脸。 小繁繁:最近到底有多少披着灵异皮不吓人的文文! 作者君:不知道!你打我啊! 小繁繁:贱! 作者君:哭! 第五十九章 你是谁啊大哥 当氧气瓶掉在地上的时候,简繁眼神一闪,她飞起一脚,氧气瓶与脚尖接触,头也不回地朝着柱子而去。接着她引燃一把黄符,尾随而至。火焰与高浓度的氧气撞在一起,经过符纸的加持,强烈的爆炸果然不负所望地炸下了一小块柱子的碎末。 “呼,这样就算破坏了吧。”简繁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她的头发都微微地汗湿了。她亲眼见着那块碎末飘入人海,然而她等不到那些怪物的停下,迎来的是怪物们愈发灵活和凶残的攻击。 “靠,阿难,你骗我!”简繁且战且退,虽然怪物的数量在不断减少,但是数量依旧庞大,简繁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说的就是她现在这种窘境。 说什么毁了就好,她连擎天柱都炸出一道口子,可场景没有半分变化。真是气死她也!女人生气的模样很严重,简繁大喝一声,几乎所有的怪物都向着她看来。 “就知道欺负你们小姑奶奶,真是太不要脸了!”简繁手里的黄符一张都没有剩下,在她面前一字排开,风雨、雷电、烈火,一样不少。她的小脸紧紧绷着,从心脏处传来了不堪负荷的剧烈的跳动。 容难感觉到了简繁不正常的气息,他的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做出来奔上前去的动作,忽然,他的肩膀一重,虚空之中有什么按住了他的肩膀。他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再动。 率先朝着简繁扑上来的几十个怪物撞上了风符和雨符,看似最温柔的风雨此刻却是凶猛无比,鸡蛋大的雨点砸在怪物身上,怪物怪叫一声,便是松了一块皮肉,强风迅速跟上,撕扯着直接把那块脱离了骨架的皮肉卷上高空,狠狠摔下愣是砸成了肉泥。雨点密集,与风配合密切,干干净净的骨架光荣诞生。 要不怎么说是怪物呐,外面的皮肉少了,骨架依旧气势汹汹地扑过来,那一口森森的白牙简繁看得无比清晰。她冷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雷符组成了第二道坚固的防线,雷电缠绕着,一闪一闪的,若是忽略那隆隆的真正的电闪雷鸣,还真是一番美景。 一道闪雷劈下,正好披在走近的一副骨架,他骨骼爆裂的声响刺激得身后的同伴们更加勇猛,有的运气极好,带着一身皮肉闯进了电网之中,焦黑着一身恶臭从滚滚黑烟中滚了出来。 怪物不怕痛。这是简繁得到的最终的结论。和电影里的丧失一样,除了活人,再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哪怕是自身的粉骨碎身,也不行。 她又退了一步,脚步虚软无力,强弩之末这个词最适合现在的她了。 最后一道符墙拔地而起,熊熊烈火比头顶虚假而真实的阳光还要热烈,她用的火种来自于板块交界处的海底火山,被容难用鬼火炼化,绝对是难得的宝物。那些漆黑而恶臭的骨架在烈火中根本撑不住一秒。 坚持的时间漫长而艰辛,谁先倒下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简繁本就干涩的嘴唇如今白得吓人,抿一抿仿佛就能把自己的上下唇黏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汗水糊住了,她不敢放松,一旦有命大的从火里冲出来,她就立刻用铜钱剑攻击。 终于,在这场坚持的战争中,简繁胜利了。她的面前是成堆的腐肉以及泛黑的骨灰。 “哐!” 她手中的剑终于支撑不住,掉在了地面。 简繁大口地呼吸,她的手臂颤抖不已,那只受伤的小臂更加疼痛了。一抽一抽的,如万蚁撕咬,无以言说。 “小繁繁,跳海!”容难忽然出声,简繁一抖,身子快于脑子,“扑通”一声,整个人笨重地砸进了海面。 说来也奇怪,本来就是幻境,然而一切都是真的,“沙滩”、“人”、“海面”,只有远景才是假的,那白玉光洁的地面,此刻泛着银色的光芒,就像当初打开的青铜大门里的光景一样。 光亮里简繁竟然抽空去看了她刚刚炸开的柱子,竟是一片光滑的模样!那片场景竟是开始变化了起来,模糊的虚影晃来晃去,不仅仅是看着眼晕。 “有完没完了!”要是这个宫殿一直循环往复下去,简直不要活了,她得过劳死啊! “阿难,你看!”她气急败坏地拍着水,咸咸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分外恶心。 和简繁此刻的狼狈样比起来,容难的衣角半分不乱,连发丝都没有飘散一分,他端着酒杯,嘴里的酒液抿起来一点滋味也无。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除了凤眼独有的风情外,还多了一分凝重和威严。 “小繁繁,这一关是过了。”他的语气淡淡的,直视着前方的虚影。 “哎呀,你们真是能耐啊。” 调笑的声音出现得突兀,那话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了。虚虚的人影靠在简繁砸过的柱子边,一只手搭在炸过的地方,光是那道虚影,便是清风霁月,风华无双,即使是有容难在场,也难掩他的风光。 可是气质高贵有什么用,男人一开口,满嘴的痞气硬是让他无双的身姿减分一半。“小公子,小姑娘,你们这是迷路了吗?” 容难:…… 简繁:…… 谁家的疯子放出来了,麻烦带回去啊! 他们两个没说话,那位大哥也没半点不自在。虚影中看得出来是一个古时候的会客室的样子,男人移动步伐,坐在了主位上,一条腿直接搭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虽然是面对着简繁和容难,可面容依旧不清晰。 “我就知道,你们不好意思说你们迷路了。”他摸摸下巴,颇有些自恋的天赋。 容难像看一场笑话一样,半分不动,一张俊脸依旧没有表情。简繁就忍不住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哥,到底是谁啊?在这儿待了几千年了? “这位大哥,你想干什么直说好吗?这样吊着我,我很难受啊!” ------题外话------ 新出现的大哥:你猜我是谁啊! 小繁繁:你真的好欠揍。 阿难:你打不过他。 大哥:我就是喜欢看你干不掉我还要陪我说话的样子! 作者君:咳咳,画风不对,请多见谅。 第六十章 传说中的考斯破累 简繁这话十分直接,那位坐没坐相的大哥似乎有点儿吃惊。他用力一拍桌子,桌子的影子便散了。 所以,这是恐吓? 他也不坐着了,明显是对简繁的话起了兴趣。这一两步的距离,竟是直接迈到了水边,冰凉的气息把海水的温度都降成了来自南极的移民。 “小姑娘说话不要这么冲。看,你身边那位小公子就不错,多学学。”他眯着眼与容难对视,看起来色眯眯的,却又视而不淫。 这个大哥讨厌极了。简繁想着,她气鼓鼓地瞪他,一时间幼稚得和个孩子一样。 “哎哟,小姑娘还小嘛。”讨人厌的大哥没有生气,反倒是就地坐了下来,随手抓了一把海水。语气还是痞痞的,可话听起来竟然有了一点亲切,见鬼的亲切! 简繁瞄到那一把海水直接被冻成了一把剔透的冰扇,大哥正拿着冰扇呼呼地扇着凉风。说起来,水里真的好冷啊,简繁感觉刚才还隐隐作痛的身体如今都已经凉到麻木了。 “小姑娘,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那把冰扇在男人开口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了个干净,他站起来,一只手搭在了脑门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根本没有征得简繁的同意。 “你们是不是喜欢演戏啊?你们这些小姑娘小公子的,总爱那些戏子的东西。哎,之前那个谁的话本子还是挺好看的。叫什么?考斯,破累?我就大方点,不计较你们擅闯之罪了,小姑娘,你去玩个考斯破累,达到了我的要求,我就放你们出去。怎么样,公平吧?” 简繁终于学会了容难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同的是,容难是天生的,她是被震惊的。不知该笑不该笑,不知哪里爬出来的老古董让她玩cosy,按着老古董的脑子玩他的话本子,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吧。 “对了,小公子,你也来。”那位大哥指着容难,露出洁白的牙齿,和模糊的五官配在一起,森然的气息就没有断过。 “你确定?”容难抬了抬眼眸,漆黑的眼珠子滚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确定?”他又问了一遍。同样都是老鬼,老鬼容难在这位老鬼面前,好像真真地被压了一头。 “对,我确定。”大哥点点头,他的脚尖一点,身子便如同放飞了的风筝,往之前坐过的主位而去。坐在主位上,他拍碎的桌子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书架,他随意地在里面挑了挑。 “我不欺负你们年纪小,我手上这本话本子可是离你们很近的。清……清什么来着。对,清朝的。小姑娘,再见哦!” 随着他挥起的手,他的身影和那些幻化出来的场景都再度变化,有山有水,看不清晰。 “哦,提醒你们,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真的哦,不要轻易被杀死哦,小姑娘。”男人如是说道。 简繁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那片山水前进,无比的轻盈,而容难跟在她的身后,忽然间就安心了。 “小繁繁,要等我。”容难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知道那个男人不可能让他们待在一起,以他久远的恶趣味,没法说。 简繁脑中一晕,她翻了翻眼皮,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看自己的手和身上的衣服,顿时掀起一股想骂娘的冲动。 有一个词儿最适合她了——细皮嫩肉的小和尚。她不想抢缘生的活儿啊! “喂,救救我,救救我!” 不远处传来了殷切的呼喊,简繁想装作没听见都难。这呼喊,很是耳熟啊?简繁的脚步走到了声源处,她不由得满头黑线,谁家的猴子跑出来了,就不能抓回去! 眼前是一棵巨大的桃树,上面结满了密密麻麻的果实,离笑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被一根碗口粗的麻绳牢牢地绑在树下。一颗桃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她痛呼了一声,可怜巴巴的模样。 “离笑?”虽然那奇怪的男人说过,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真亦假时假亦真,她不知道眼前的离笑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离笑。离着被绑着的倒霉蛋十步远,简繁谨慎地开口。 “小繁,小繁,快救我!哦,不,小繁师傅,快救我啊,我被绑在树下,被桃子砸了五百年了!” 瞅着离笑那真挚的面孔,简繁的眼皮直跳,《西行记》?可这剧情不对啊。她的脚像是被定住一样,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怎么办呐?你猜我想看什么啊。” 简繁心里一阵骂娘,强风挂过,一堆桃子又砸了下来,砸得离笑嗷嗷直叫,看着她的眼神更恳切了。“小繁师傅,我发誓,我会给你当徒弟的,哎哟,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会遵从佛祖的旨意的,哎呀!” “离笑,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简繁叹了口气,那满地的桃子真像一个笑话。 “我好好说了啊,我控制不住我的嘴。见鬼了!”离笑和简繁一样无奈而好笑,cosy不是这么玩的啊。 “咳,怎么救你?我没见着有佛祖镇压你的黄符啊?”简繁四处找了找,没找着剧情里该有的东西。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离笑看看简繁,又看看地上的桃子,再看看简繁,“呃,佛祖说,只要有缘人来了,把掉地上的桃子吃完了,我就得救了。” 靠!满地的桃子,吃到猴年马月啊。内心的咆哮和简繁此刻不愉的脸色太相符合了。她看着那条碗口粗的麻绳,弯下腰捡起一个桃子来,毫不客气地就塞在了离笑的嘴里。 “唔,唔……”离笑含糊不清的疑惑从桃子后面冒出来。 简繁拍拍擦了桃子绒毛的手,挑了挑眉,“你说只要有缘人来了,把桃子吃掉就行了,可是你没说是谁吃啊。离笑加油,全部吃光光哦!”她已经捡起了第二个桃子,“想当大师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男人时不时地发出一句感慨。 离笑欲哭无泪,直翻白眼。 只见简繁朝着她靠近,手里的桃子越来越近……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春游,提早发了哦。 第六十二章 小贱贱这么软 离笑的疯癫症状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过来了。简繁没找着按道理来说应该属于她的白马,只好拿着铁棒上路。 至于离笑干什么,那还用问,当然是背着满满一袋子的大桃子啊。 她们既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能一万八千里的神通,两条腿几乎都要走废了。 天朗气清,离笑瞅了瞅自己都快变成布条的衣服,撇下了嘴,“小繁师傅,你不是应该送我一件虎皮衣吗?你看,我都快光腚了。” “你不是应该先打死一只老虎吗?”简繁淡定地回答,“再说了,真有一只老虎给你送上门来了,那身新鲜的皮毛你愿意穿了才是怪了。” 直接扒下来的动物皮毛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绝对不好闻,这几天天气极好,穿了这一身纯天然……离笑忽然一抖,两个桃子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她捡起来往衣服上擦了擦,拿起其中一个往嘴里就是一口。还是乞丐装适合她,她想着。 不过简繁还是不会亏待她的。她们行至一处村庄,简繁用离笑的桃子给她换了几身换洗的衣服。简繁自己可不缺衣服,僧袍一件一件,和她纸醉金迷的道袍一样,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她们便在借宿的农家小院里吃了早饭,月亮还没有完全隐去的时候,路上就已经多了两道疾走的身影。 “师傅,你听见了吗?刚才那老奶奶说了,前面就是鹰愁涧了。”一心只修圣贤道的人现在太少了,即使离笑是“另一个国度”的人,但是《西行记》她也是看过的。 鹰愁涧就是主角收服白龙马的地方。有了离笑这个先例,那么白龙马是谁,她们对那人身份多少有点猜测。 脚步不停,鹰愁涧越来越近。哗哗的水声从涧底传来,简繁探了探头,发现还真是名不虚传,水汽的清凉与涧水的清澈无比契合,壮阔的美丽里看不见半点危险。 要不是头顶的柱子没有变化且她怎么走也走不到,简繁也不会相信,这其中的真真假假不是梦而又是梦。 “师傅,我刚想起来一个问题!”离笑已经拿回了铁棒,此刻见简繁停住脚步,她便力气使不完似的在一旁的草地上耍起了棍法。耍至一半,她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简繁都十分爽快。 “我记得白龙马是因为吃了你的坐骑才成为了你的马,现在我们没有马,那他吃什么啊?” “不是还有你和我的鞋底嘛。”坐骑,不是代步工具就是好伙伴了。代步工具,鞋底是也;好伙伴,离笑勉勉强强算上一个。爱吃谁吃谁,反正她应该是绝对安全的那一个。简繁望着清澈的涧水,笑得欢快。 离笑:……再也不想要师傅了,让我回花果山醉生梦死去。 说时迟那时快,深深的鹰愁涧底忽然射出了一道喷泉,几乎把简繁喷个正着。机敏闪开的简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抹了一把湿哒哒的脸,从泥土地上爬起来,屁屁上是两瓣明晃晃的黑圈圈。 “哈哈哈。”憋了一肚子气的离笑终于找着了发泄口,“毫不留情”地笑了个痛快,连铁棍都笑得抖到了地上。 “笑什么啊,大师兄,该你上场了。”简繁淡定地拍拍屁股上已经渗透进衣服里的泥点,指了指那串水柱顶端的东西。 水柱冲天,从涧底直射而上,简繁和离笑都得仰断了脖子才能勉强看清中间包裹着一坨黑乎乎的黑色球体,那东西块头挺大,太阳底下还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她们疑惑地对视了一秒,自己人? 下一秒,大块头自己动了动,踩着水站了起来,他还迷糊地四处看了看,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一样。 此时水柱忽然停止了,无数的水花洒下来,晶莹的水珠晶莹剔透,仿佛恋人眼角最诚恳的眼泪,美极了。 相对的,那位踩水的壮汉就比较狼狈了。还行,他的反应也不赖,空中旋转三周半,在悬崖边推了两小步,完美自我拯救。这一刻,仿佛出现万千掌声和欢呼。 “我靠。”简繁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那位头套下的脸的轮廓,她震惊地吼了一声,引得那人也向她看来。“萧未寒你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幅鬼样子了!” 萧未寒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个招呼都不打,那个人把穿着潜水服的他就直接送到了这个世界,说给个机会让他争取一个梦。那个人从来不按照牌理出牌,出现在哪儿都叫人头疼。他虽对那人有些亏欠,可还是不愿意由着那人的性子来。 可是,身不由己啊。 “小繁,你也来这儿了。”他的语气有些疲惫。 “对,你是我的坐骑。”简繁呆萌地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指出了萧未寒尴尬的身份。 萧未寒还没有说话,简繁就被脑子里炸开的“哈哈哈”吓了一跳。她的眼神都是懵的。 “我说大爷您老干嘛呐!”她心里默默地怼了那人一句,他已经几天没发话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老大爷语重心长地说,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坐骑哦~你想坐谁上面?”拉长的声线无限妖娆。 不对劲啊,简繁慢慢地抬头,发现了萧未寒微红的俊俏的脸蛋,以及一边离笑暧昧的眼神,她瞬间就炸了,“别误会,这可不是我安排的!”她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瞪了离笑一眼,“行了行了,传说中的白龙马露面了,我们上路了上路。” 转身就走的简繁与萧未寒脸上浮现出的失落完美错过。 “萧大哥,我支持你哦!”离笑从萧未寒身边跑过去,她忽然转头对着萧未寒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小声地说了句支持。 萧未寒笑了笑,却发现自己脸部的肌肉根本提不起来。 “小贱贱,这么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那个戏谑的男声又出现了。 第六十三章 山寨版超人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惹人嫌。”萧未寒追着简繁她们的脚步而去。 “呵呵,惹人嫌,呵呵。”男人的声音在涧里回荡,可惜唯一真实的听众已经走远,没再回头。 萧未寒到底没变成真正的坐骑,他换了身老头老太太们给“人高马大”的离笑的男士服装,用他帅到惨绝人寰的脸作为了化缘的利器。 他们“师徒三人”一路西行,有疾风符的加持,没过几日,就已经到了又一个传说的地点——高老庄。此时的高老庄正气氛微妙,他们上前的时候只有老管家迎了上来。 “各位小师傅,今日我高老庄有喜事,我给你们一些斋饭,快些离去吧。”老管家挥退一个上来请示的小厮,让他去打些丰盛的素斋给简繁他们,看起来非常急迫。 高老庄今日极美,青瓦白墙上挂着大红色的绸缎,来来往往的丫头小厮,却并不吵闹。静态的美景几乎达到了极致。 领了斋饭,简繁站在高老庄的围墙外面,啃着最容易上手的馒头,一个劲儿地往里看。“离笑,未寒,你们看啊,这里是高老庄,我们的身份是和尚。猪八戒还不知道在哪儿呐,他们就忙着嫁小姐了,哪还有我们什么事儿啊。我们可怜的二师兄,要独守空房了。” “那可不一定。”萧未寒朝着她们走来,简繁这才发现萧大帅哥刚才竟然不在。他脸上的表情,恩,不好猜,很是僵硬。 “怎么了,萧大哥?”永远找不到重点的离笑也凑过来,伸手就抢了简繁一个大白馒头,获得来自师傅的白眼一枚。 “咳,今天不是高老庄嫁小姐,而是娶进来。”他的脸色更加怪异了。 “偌大一个高老庄,不可能连少爷都没有啊。那我们要不就在这儿等几天?”要论默契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简繁和容难都不一定有,更何况是萧未寒。那位老管家明显不欢迎他们,她已经开始四处寻找借宿的地方了。 “不是,是他们的小姐要娶亲。”为了不让简繁和离笑这两个不在状态的丫头没机会插嘴,萧未寒的语速变得飞快。 “据说几天前天上掉下一位奇装异服的姑娘,正好砸在了高家小姐的闺床上,高家小姐对那位天外飞仙一见钟情,死活闹着要娶人家。而自从那位姑娘掉进了高家,高家的生意之类都有了起色,庄子里都传出了高家现福星的传闻。高家主便同意了高小姐的请求。” “奇装异服的姑娘,不会是萧上校吧?他们今天就办婚礼?” 简繁忽然感觉到任重而道远,这个奇特的世界里,到底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放进这个世界里来,仅仅是单纯地玩玩吗? “就是今天。”萧未寒点头。 他们三个都看了那身后的高墙一眼,点了点头。 —— 今天是高老庄高小姐的大喜日子,每个下人都穿着崭新的下人衣服,得到了主人家大方的赏钱。上头干什么他们管不着,不过自己得到了利益,他们还是很开心的。 两个小厮从后门出去倒垃圾,他们大概没想到,在这大喜日子里,自己会和垃圾一起被倒掉。简繁嫌弃地扒下他们身上的衣衫,递给不肯上前的萧未寒和离笑。 “你们先混进去,我稍后就到。”见那两人又嫌弃又不放心,简繁挥了挥手里生风的棍子,“放心吧,帅哥美女们,我的出场一定很拉风。”她提着两个下人的红衣,猥琐地转身就跑。 “萧大哥?”见萧未寒的神色有些恍惚,离笑朝着他唤了一声,她已经把那身下人服穿在自己身上了。 像,真像。萧未寒的脑子里满是刚刚溜走的小丫头,离笑呼唤他的声音他没听见,离笑不分轻重的拳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痛。手上的那件衣服摸起来并不柔软,但是比他身上的料子好太多。虽然皱着眉头,他还是把它披在了身上。 “小贱贱,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天。”男人的声音平添几分感慨,仿佛一瞬飞越了沧海桑田。 “呵。”萧未寒的眉头就没有松过,他吐出了这一个字。 大婚这日,那些看门的小厮都没怎么注意,两个不是他们同伴的人混了进去。 婚礼场面十分隆重,十里八乡几乎凑了个齐全,大家不外乎全在讨论这场奇葩的婚礼。嗡嗡的谈话声就没有停过。离笑和萧未寒站在墙角,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吉时已到,请新娘!”喜娘那刺耳的尖锐声响响彻整个大厅,宾客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裙摆的摇曳中有两位盖着鸳鸯戏水大红盖头的新娘被几个丫头扶了出来,一个高大壮硕,另一个就显得娇小玲珑了。两人的脚步都不快,明明短短的几十米距离,也不知是谁配合着谁,走出了一场马拉松的感觉。 “这位高小姐,还真是长相奇特啊。”离笑忍不住吐槽,那么“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萧上校真被她压住,那还不得不死也残。“萧大哥,我忽然开始担心小繁师傅了。敌人很强大啊。” 萧未寒没有回答她。他看着那两位新娘,眼珠子转来转去,平时温和的气息现在竟有些凌厉。坐在他面前的客人还抱怨了一句,今天衣服穿少了。 “哎,高老爷高夫人上坐。” 高家主夫妇姗姗来迟,也不知是做给谁看,那两张老脸似笑非笑,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那两位新人我们拜堂了!”喜娘的声音很大,她扯着新人手中牵着的红色绸缎,指引着方向,“一拜天地!” 奇怪的是两位小姐都没有跪下,她们只是弯了弯腰,现场的声音一下子就炸开了。 喜娘一点儿也不尴尬,“二拜高堂!”她手里的红手绢飘得老高。 “夫妻对拜,一生白头咯!”终于到了最后一拜,古时候这一拜就是民政局那一本十块钱的红本本了吧。 “慢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呵,几个小厮和丫头飞了进来,砸飞了门窗,砸烂了桌椅,引得宾客一阵尖叫。 简繁披着红色外袍,一身明晃晃的僧袍,腰间围着一块颜色更深的红布,手握一根沾着泥点子的没有半分光泽的长棍,行走带风地闯了进来。 第六十四章 三缺一的游戏开始了 简繁的目标很明确,她笔直地向着那位身穿红衣的女子走去,在场的宾客和下人都被她的拉风出场震慑住了,她每走一步他们就退一步,动作整齐划一。 突破了众人的简繁十分轻易地迈步到了那位身形高大的新娘面前,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腰间的“红裤衩”扯下,快速地绑了新娘的手就往外走。 等简繁都走远了众人才想到要追,此时离笑已经偷偷摸摸地站在一堆摆满珍馐的桌子旁了。她偷笑地装作弯腰向客人们行礼,而当那些追逐的人路过她的时候,她不小心倒向了一边的桌子,抽掉了桌布。 顿时,鸡鸭鱼肉漫天飞舞,离笑叼着一只大鸡腿趁乱撤退。 趁着乱劲儿,萧未寒疾步走到那位孤零零的小姐身边,那只抓着红色绸缎不放的手光滑如玉,绝对不是常年训练的萧毁心能拥有的细腻肌肤,他不动声色地在其他人涌过来的时候退下,脚步轻巧。 不出他们所料,那帮高老庄的下人们果然一直都在追着简繁,简繁手心的绸缎都被汗水打湿,她抹了一把汗水淋漓的脸,带着新娘飞上了一棵百年的大树。 “我不是故意要封了你的行动能力的,没办法啊,那个正在和你拜堂的倒霉蛋正好是我的朋友啦。对不起哦。”她见那块红盖头都歪了,便“帮忙”把那块碍眼的红布扯了下来。 “我靠!”面前的这张脸上长了一些青色的胡茬,这是男人没错吧,简繁一下跳开,“梵叔叔,你怎么会变成小姐了?”虽然面相年轻了不少,可男人的脸到底没有彻底换掉,梵氏集团的总裁,果然只是伪装。 “那个该死的男人。”梵深咬牙切齿,红唇粉妆,一袭嫁衣,亏他想得出来。也就只有他能够想得出来了。 “行了,既然梵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就继续走吧,把人都找齐了,破了这个该死的迷局。”萧未寒带着离笑站在最高的树杈上,承载着两人体重的树枝竟是半点波动也无。他看着梵深那一身火红,无言地凝滞了空气,“你有意见吗?” “主……我没有。”简繁已经揭开了压制他行动的符纸,梵深扯下他的红色嫁衣,脚下一旋,便接过了离笑和萧未寒手中的行李,除了离笑那只死都不肯放下的大鸡腿。 简繁被萧未寒拉住手臂,细腻而柔弱的感觉骚动着主动的萧未寒心底。他的拇指忍不住摩挲起自己的手指,尽量让自己的行动保持正常。 “萧未寒,我们就这么走了,高老庄怎么办啊?”简繁抽走自己的手,他们已经走远了,不需要再如此地贴近。 “人,杀了;庄子,烧了。”简单明了,一点都不像萧未寒展示给她的性子。 “为什么?”当阴阳使当得久了,不是说有了白莲花的悲悯之心,只是如此大规模的屠杀她实在不愿意见,太累,杀人放火累,处理这一切更累。 “既然都是假的,就让它真的变成假的。”萧未寒说完,便停住了脚步。他露出挑衅一样的笑容,“看来,他愤怒了啊。” 简繁他们顺着萧未寒的视角看去,便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山峰底下一片片绿地,点缀着点点白花,十分赏心悦目。而那绿地里还有一片荒芜的土地,最吸人眼球的就是那三个移动的身影。 “这不科学!”简繁又抬头看了看那座拦住去路的山峰,“我们还没有凑齐人头呐,扣掉萧未寒,我们还是三缺一啊。”这场景,这发展,三打白骨精?别逗了。 “小姑娘这就慌了,当初和我争论的那些壮志豪情都跑哪里去了!切。”男声在简繁的耳里响起,非常不友好。某个发声的人正站在之前的高老庄前,那一片什么都没留下的灰烬让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过难看的黑脸里,还藏了一丝惊诧。 “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伙子们呐。呵。”他的声音从喉咙里咕噜出来,用手捂住了没有变化的脸面。 —— “几位师傅要喝水吗?”那位干活累了停下歇息的姑娘发现了站在一边的简繁四人,她腼腆地笑了笑,向他们摇了摇手中的简陋的水壶。 “我不要,你喝吧。”最后一顿,我就不让你克扣着了。简繁想着,好歹几位是为他们闯关提供了帮助啊,她把离笑偷藏起来的斋菜都拿了出来,放在了姑娘面前。 “小师傅,你这是……使不得啊,使不得,你还是收起来吧。” 姑娘见简繁大方地将一些她都没见过的菜色出来,看样子是要赠给他们一家子,她摆着手,一脸的善意和温柔。 “不必,我们吃不完的。”离笑那张努力绷着的脸十分地可爱,简繁无视了她无声的不舍,十分坚定地将饭菜摆在了姑娘的面前,随后,她一扯萧未寒的衣袖,来时匆匆去时更是无影无踪。 “菩萨啊,神仙。爹,娘,有神仙来给咱们送吃的了!”姑娘大声叫起来,连那黑黝黝的肌肤都透出一层喜悦的光泽。 简繁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虔诚地咽下自己送出的食物,感叹一句世事无常。想必她这个香饽饽到来的消息已经被那山上的白骨精同志知道了吧。 果然,妖风一起,那股不适的味道让她皱起了眉头,这只妖还真是不知道收敛啊,就像狐狸有狐臭,邪恶的精怪身上的那一股子邪恶的味道绝对是能与狐臭相比的另一股子怪味。那一家子,只剩下了那只孤零零的水壶,连吃剩的饭菜都给打包走了。 “哎,接下来那只白骨精要是靠近我,我会不会被熏晕过去,直接失去行动能力啊?”简繁嘟着嘴捂着鼻子,余味悠长啊。 “所以这就是唐和尚失去判别能力的原因吗?不过我还是不喜欢他,洗白不了。离笑别急,我给你留了一个馒头。吃饱了好干活。”她转头就把馒头塞到了离笑微张的嘴里。 离笑本来还是挺懵逼的,可是远处那个忽然出现的农家姑娘让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游戏已经开始了。 午夜感想以及感谢所有打赏和评论的朋友 我刚登陆了后台,后台告诉我,我已经连载了74天了。我很惊讶,也很自豪。 作为一个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来说,我坚持一件事情坚持了74天,我一定要为我自己鼓掌。然而我发现,其实梦想中的码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当初开文的那段时间,无不认识任何人,不知道任何事,懵懵懂懂地做事似乎是我的习惯。我也一度以为,只要我喜欢,不管大家怎么想,我自己去做就好。看似你情我愿的东西,等到时间一长,从信念就开始衰败。 是的,我最早的一条评论在2月15日,也就是说从开文到收到评论,我用了将近大半个月。那期间的孤独我无法说明,正如同我收到一条肯定我努力的评论的时候的那份欣喜,或许用窃喜更加恰当。 我向我的闺蜜抱怨,换来了她给我的几条留言和一堆鲜花。很有意思,也就是那个第一次给我评论的读者dfgkpp和我的闺蜜支撑着我走下去。 然后我的评论区就开始有了人气,不过那是在殷切的等待和疯狂刷后台删掉会让读者讨厌的打字员广告之后。半个月的期盼。 现在我的评论区都是认识的朋友,是我在写文的时候交的朋友,不管是写手还是读者。大家都是同样因为喜欢而踏足这个圈子,也因为渺小而紧紧相拥。我向她们倾诉,她们为我加油。 或许人的乐天和忧郁就是注定的伴侣。我在短暂的颓废之后又恢复了我的乐天的心态。没有人留言我会自己去留,没有人给我加油我会在码完一个章节之后给我自己送朵花。只要有人给了我与广告无关的评论,我都会回答……好吧,我承认,我也学会了收集许多猥琐的表情包。好像暴露了点本性。 我承认,我的能力确实不足,文也开得仓促,再加上最近电脑又是问题频出,我看着那些收藏作为一个数字在书名底下走走留留,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可是,我确实会把这篇文写完,没有谁会嫌弃自己。 最后,最重要也是最让我感激的你们,不管是朋友也好陌生人也罢,我是真的很感谢大家,再逗逼的人也有静下来的时候,是你们给了我写下去的勇气。 确实有点乱,可是这些都是我真心的想法。我真的感谢每一个人。感谢每一个收藏,感谢每一句加油。现在是23:53分,祝大家晚安好梦。 感谢以下的每一个人(还有我自己—若弱无忧以及吾等退下): 情牵一夕半夏:一张评价票(看见那张评价票,我真的很欣喜,也很感动,谢谢你) 张启山:一朵鲜花(山山你真是一个可爱的汉纸) 小吗金:一朵鲜花(小马我要和你么么哒) 刘小酥:九朵鲜花,一百打赏(酥酥,我真的觉得你很棒,加油加油,我们一起冲啊) 锦时安好:九朵鲜花(安安,有一个秘密我已经埋了很久了,我其实一直想叫你锦锦时时安安好好,感觉叠词好有意思啊) 天边的流云萌萌哒:一百八十八打赏(小夜子,虽然你刷屏,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454843795:一颗钻石(水君我养你的文都养了很久了,最近应该算一口肥肉了,嘿嘿嘿) 靖月77:一颗钻石(柚子柚子青青哒,我一定会致力于研究柚子的颜色转换问题哒) 肥猫大帅:一颗钻石,20朵鲜花(大肥,伸出你的大腿来,我要扑倒你!) yeting198785:一朵鲜花(说实话,看到数字我是懵逼的) qquser8437421:一朵鲜花(我颤动了一下嘴唇,竟说不上话来,发哈哈哈好像也不合适哦) 冷清樽:五朵鲜花(阿樽么么哒,爱你哟,也爱小花花) 希望不再爱:三朵鲜花(我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好记的名字) 凡云岭:一朵鲜花(前辈在上,请受晚辈一拜,哈哈哈,逗你玩呐) 幽冥妖凰:一朵鲜花(妖凰,你这朵鲜花送的——值啊。哈哈哈哈。) 胡启蒙:六十五朵花(感谢蒙蒙,好闺蜜一起走起来) —— 此外,感谢186**8737、158**5582、152**0755、千歆月、喋喋lyf、慕云墨、139**1554、今天天气真是好、1016362975、z69x07w04、曾经承诺讽刺分别、快乐我创造、dfgkpp、肉包纸species、阿栖牌小渣渣等各位小伙伴的评论,至少你们都告诉了我我还个有人气的逗逼,哈哈哈。 ------题外话------ 忽然就想说句感谢,大家不要被窝吓到,还有我的记忆是硬伤,如果你觉得我忘记了你是谁,冒个泡咯,哈哈哈 第六十五章 一百零八个姐妹 “还走么?” 自从那三人被妖风卷走以后,简繁他们就从躲避处出来了,这一暴露在阳光下,那姑娘很容易就发现了他们,朝他们跑来。 那一问,是萧未寒问的。他们这个团队里,梵深不说话,离笑不靠谱,简繁和萧未寒是绝对的主脑。 “再看看。”简繁回答,她在原地坐了下来。过了这几日,连萧未寒的洁癖都好了一半,更不要说她这个半洁癖了。 姑娘擦了擦汗,一把提起地上的大水壶,就健步如飞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那一声声“小师傅”叫简繁吓得赶紧屏住了呼吸。 “逮,我的师傅也是你这种妖孽能够碰得的,休想!”姑娘身上的妖气虽不重,但是并不是没有。秉持着大师兄的职责,深受影响的离笑第一个窜了出来,她手舞铁棍,还没等姑娘说话,就一棒子砸了下去。 那姑娘手中的水壶和她的身体一样,重重地落地,水壶砸得稀巴烂,而身体更是七窍流血,扬起一片尘土。 “咳咳。”坐在地上的简繁被茶水和灰尘扑个正着,她一直咳嗽,大有更加严重的趋势。这一咳,连脑子都咳得迷糊了起来。 萧未寒把简繁拉起来。之前梵深在他耳边说过,这人是人不是妖,沾染了妖气是因为在妖气重的地方待得久了一点。离笑还没意识到她错杀了人,简繁也没有看清眼前那具尸体。为了不让多生事端,萧未寒处理尸体处理得飞快。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骗妹子啊。小贱贱,你不乖哦。”男人的语调听起来就仿佛能看见他上挑的唇角。 “闭嘴。”萧未寒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冰寒无比,“你够了。” 男人却没有反驳,真的闭嘴了。 今天的妖精似乎没有带脑子,第一次失败了,第二个老婆婆又出场了。“女儿啊,你在哪里?女儿啊!”叫声很急切,行动很迟缓,完全不像一个庄稼人该有的灵敏。 简繁识相地退后一步,离笑二话不说又扑了上去。这回打得更是干脆,一棍子力达千金,血腥之场面不可言说。 萧未寒捂住了简繁的眼睛,一个眼神都不用,梵深立刻弯了腰把尸体暗暗使力化成了血水。 “这年头的妖怪怎么都这么好打趴下了?”某位傻大姐没有观察两位男士的微妙表情,她还在和简繁抱怨。 而此时,简繁的鼻子嗅到了一股被隐藏的血腥味,她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激烈跳了起来,手脚发软,一时间竟是一步也走不开。她疑虑地看了一眼老婆婆倒下的地方,土地上连一点血色也无,可是总有奇怪的感觉。 “老伴儿,闺女,你们在哪里啊!”最后的老头儿也跑了出来,他急急地向人群中间的简繁跑去,那面上的红光谁都能看见,“小师傅,小神仙,你知道我们家老太婆和姑娘跑到哪里去了吗?” 都在地里埋着呐。简繁又一次退后,离笑上前,然而行动到一半简繁忽然叫了一声停。 “小繁师傅你不知道半路叫停是要出人命的啊!”离笑扶着腰,刚才那一下真的是扭着她了。 简繁没有理她,眯着眼睛观察那位朝着他们而来的老人,有影子,有妖气,有——人气!这是个人,刚才那两个也是人咯!她感觉到了萧未寒的气息的变化。 “梵深。” 就梵深而言,萧未寒的命令就是绝对要执行的。他的身形比离笑更快,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武器一下就扎进了老头心里,老头的那句“你……”都没有说完,整个身体就炸了开去。 “为什么?”血肉横飞的场景虽被萧未寒的大手所掩盖,可是爆炸声还是传进了她的耳里。她不懂,为什么要一路杀伐。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萧未寒小声地说了一句,他随后又大声地念了一遍,十分坚定,“你不是想快点走吗?走得再快点,走到那个人的身边去。明明你们都碰不到,小繁,你这样拼命,有意思吗?他能满足你什么?我帮你走得快,你为什么不感谢我,还问我为什么?” 他的眼睛盯着简繁的胸口,直勾勾地盯着,“现在这里一定跳得很快吧,为了我而跳的。那个家伙宝贝着的人,站在我面前呐。” 眼珠黝黑,面容僵硬,手和脚都在痉挛一样地抖动,这样的萧未寒又让人感觉到了绝对的陌生和胆寒。 “主子。”站在萧未寒身后的梵深此刻仿佛是最虔诚的信徒,他与萧未寒一样,浑身都在颤抖,他慢慢地跪下,跪在那满是血肉的地面上,缓缓地把自己的脸贴在地上,竟是半晌都没有直起腰来。 “你们这样就不好玩了。小贱贱,我给你机会不是让你这么凶残的,释放天性是没错,你也释放过头了吧!”这一回冷滞的气氛下那位只闻声音不见人的大爷终于现身,他的表情严肃,对着萧未寒就像是长辈对小辈的爱护和呵斥。 “小姑娘,你不要怕哦,我们小贱贱很可爱的。”大爷对着一个人有一张脸,板着脸训萧未寒,面对她却是春风细雨,外加骚浪贱。“你们都乖乖的,爷我给你们奖励。” 至于奖励是什么,恐怕只有那位来了又走了的大爷才知道了。 “这位公子,小女子白骨精,不知能否请公子去山上共饮一杯?”大爷刚走,又有一人迫不及待地上前,装作袅袅婷婷的模样,别扭到了西伯利亚却不自知。那女子骨瘦如柴,脸上的颧骨都凸了出来,连渴望的眼神都不知道伪装。 萧未寒瞟了她一眼,垂了垂眼眸,“小繁,跟上吧,我们好好聊聊。”他踩过血泥混合的土地,梵深依旧趴在地上,直到萧未寒都走出几丈远了才起来。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简繁没有走,萧未寒伸手捋了捋头发,也站在了原地。 “姑娘?” 白骨精,你那副尊荣是在朝着我卖萌吗?简繁忍住作呕的冲动,“你们走,我会跟上的。” “那就好,地上的那位公子也起来吧,我的洞里,咳咳,算上小女子,小女子家里可是有一百零八个姐妹呐!”白骨精可不管简繁,她现在就像一个急于拉客的老鸨,把萧未寒和梵深拉走就是她的终极任务。 等等,一百零八个姐妹? 第六十六章 抛弃你的亲身母亲 《西行记》里没说白骨精还有那么多的姐妹啊。秉着对剧情的好奇和对萧未寒的复杂心情,简繁在梵深的紧盯下迈开了脚步,虽然和萧未寒保持着距离,可两人还是在一条直线上。 脂粉香气在部分家伙眼里或许是拯救他们的宝贝,然而在简繁他们四人的心中,这种东西,还是敬谢不敏吧。可是一走进白骨精口中的家,妖精的臭气加上各种奇特品位的脂粉味道,简繁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这滋味,谁不想感受第二次。 一脸王八之气的萧未寒也黑了脸,反倒是梵深反应最小,坚定地跟在萧未寒身后,保持着距离,甚至还有空盯着简繁。 白骨精倒真的没撒谎,一百零八个就是一百零八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有小个子也有大块头,有大胖子也有小瘦子,形态各异,真认成了水浒的一百零八将也未尝不可。 白骨精站在众姐妹中间,她看着萧未寒,还是一副花痴着迷的模样,“小公子,真的不是我不想留下你,而是我真的需要你。”她抬起一只手,衣袖之间只见森森白骨,一招黑虎掏心,就向着萧未寒而来。而那剩下的一百零七位姑娘,猛地朝着梵深扑了过去。简繁和离笑,这些妖怪看都没有看一眼。 萧未寒轻轻一侧,白骨精便来不及刹车地从他身边划了过去,一只手还是伸出去的状态。 “不好!”萧未寒忽然凝眸,眼瞳一瞬间竟是变成了竖瞳的模样,阴冷而可怕。 不知是怎么了,简繁的心脏今日总是跳得剧烈,慢都慢不下来,一旦激烈起来,她根本没法动作。离笑被几个后知后觉的妖怪缠住,她身边根本没有保护的人,白骨精的骨头指着的就是她最宝贵的眼睛! 使尽了力气,简繁也只能让自己的眼睛向一边偏过去,那指骨在她美丽的脸上划过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白骨精也没想到自己能伤到简繁似的,表情愣怔,然而萧未寒背后旋起的一脚差点没把傻呆的她的一身骨头踢散,她已经被糊在墙上扒都扒不下来了。 “大哥!”妖群中有几个小妖喊道,杀出一条血路把白骨精从山洞的墙上掰了下来。 “叫什么大哥,叫大姐!”白骨精整理了一番她歪掉的脸皮,萧未寒和梵深嗜血的目光下她不敢去看,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瞟了瞟捂着脸上伤口的简繁。 “那个,姑娘,我不是故意的。要不等你死了,我给你在这洞里留一个老二的位置?”她看不见简繁手下的伤口,只好小心翼翼地“巴结”,狗腿子的模样让一众还与离笑斗在一起的小妖目瞪口呆。大哥,别以为我们没看见你把手指上的血都舔干净了! “姑娘你是和那位小公子一起来喝酒的吧,不要急,我马上让她们给你们布置。”白骨精再接再厉,简繁捂着脸闭着眼不回答,她眼巴巴地偷偷瞧了萧未寒一眼。 萧未寒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瓷瓶。他轻松地扒开简繁的手,那一瓶药全都敷在了简繁的脸上。她的伤口只是痛了一秒,就开始愈合,直到剩下了三条浅浅的疤痕,在她白皙的脸上,粉嫩的疤痕依旧明显无比。 “等出去了找那个老鬼要药。”萧未寒的指腹在简繁的脸边停顿住,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喝杯酒也好,看看那个老鬼到底攒下了什么身家。” 白骨精在洞外的空地上很快地收拾好了一块空地,桌上摆着的酒的味道直接穿过了那裹着它的酒瓶,光是闻了味道就知道是绝对的好酒。 白骨精嗅着酒香,她还在纳闷呐,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酒,“几位慢慢喝,这些就当做给几位的赔礼了。那个,可以的话,少喝一点,这酒容易上头。”最后一句,简直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白骨精的表情与那个抱着空酒瓶的男人几乎同步,都是舍不得啊。 “小繁,你尝尝。”萧未寒坐下后,梵深端着那四个酒杯中的一个就痛饮了一口,小小的酒杯瞬间就被清空,然而他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那帮妖精的前面。萧未寒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呼唤着愣神的简繁。 看着萧未寒这个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梵深就是他的部下吧,那么梵骨喜欢萧未寒也不稀奇。简繁有些懵逼,身为一个人,怎么能统率身为高级妖族的梵深呢?而且,他之前说的话…… “萧未寒,你是不是知道,哎呀,你说,你之前话里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她憋着难受,萧未寒虽说脾气变得古怪,但对她却是真的极好,那么珍贵的药,眼都不眨一下地全给她用了。有什么话,还是直接摊开说,不会有什么误会。 萧未寒端起了酒杯,桌子摆在一棵大树下,树影的斑驳印在他的脸上,光影之间的变化让他的侧脸像极了一个人。记忆里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捂着头,目光坚定,“萧未寒,你到底在说谁?” 是不是阿难?不是的话,那是谁? “你真的不喝一杯?这酒能恢复你的力气。小繁,你的心脏真的撑不住了。算了,不喝的话,就收着,那么你告诉我,你恨梵骨吗?”萧未寒说着,把酒杯放在桌上,开始拿出水壶灌酒。 顾左右而言他。简繁的一只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要听实话!”她几乎是在吼着。 “你就那么在乎他!”萧未寒手心的酒杯都被他一时用力化为了齑粉,他眸光一闪,隐隐之中竟是有恨意闪过,“她就那么重要,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还要心心念念着她!” 这一问,让简繁都懵了,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见简繁愣怔,萧未寒冷笑道,“当初是她抛弃了你,是她不要你这个女儿的,你现在怎么还是会眼巴巴地去找她,你不是说,你恨她!” “哦,对了,我们之中还有谁没有凑齐呐?你看看,就是萧毁心,抛弃你的亲身母亲,萧毁心!” 第六十七章 吃剩的斋菜出现啦 萧毁心是她妈?哦,这可真是个大新闻,然而简繁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她下意识地不想让萧未寒和容难对上。因为他们对上,她一定会选择阿难啊,不用动脑子的事情,可是萧未寒会伤心啊,头好痛。 “你说萧毁心是我母亲?萧未寒你怎么知道的?”萧未寒,萧毁心,当真是如此巧合,仅是同姓之人吗? 简繁想着,却见萧未寒极为干脆地摇了摇头。 “梵深是我的部下,萧毁心和你的事没有多大阻力就能查到。我承认,这一点我瞒了你。但并不是所有的阴阳使都会对妖族友善,也许是想和你交朋友吧。呵。”萧未寒笑得十分自嘲,他眼眸里的孤寂就像被云层遮住的月亮,清冷而黯淡。 “因为有了渴望,所以比谁都害怕。顾忌这,顾忌那,连笑容都伪装,没想到却离你越来越远。小繁,你懂这种感觉吗?” “你不必说话,安慰的话谁需要。你还记得我们初次遇见时你的样子吗?那个迷糊可爱的劲儿啊,哈哈。你不能这样的,小繁,你真的不能这样的,撩了我说走就走了吗?” “小繁,连你的母亲你都能原谅,你能不能不要用探寻的眼光看我?”萧未寒拿手捂着脸,他看上去十分脆弱,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比简繁的心脏先碎了一样。 不是说阿难。简繁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搭在萧未寒的肩膀上,话语温和,“未寒,我不知道萧毁心是我母亲。”是又怎么样,记不起来了,又有了所谓的父亲的刺激,她根本生不起渴望。 “我只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我猜测,那个男人虽然能够改变这里的剧情的一部分,但是他改不了全部,一旦开始,不按照主线走到底,这一关过不了。这是一场无法停止的大阵,可能阵法的主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阵会是这样的。” 此阵连容难都困住了呐,她迫不及待地想走下去了。 “我们走吧,未寒。” 萧未寒抬头,阳光正好,女孩的面容虽伤不毁,反倒给她添了一分人气。平时这人离人群太远,可是难得有人气的啊。 “梵深,我们走了。”他犹豫了半分,拉起简繁的手,一走就是百米远。 “喂,你们不能往那里走啊!”萧未寒走的方向的西行的路,可白骨精变了脸色,好像往西走是大逆不道的样子一般。不仅仅是她,她一百零八个姐妹都拿出了武器。才刚被萧未寒压下去的凶残,此刻纷纷露出了最尖利的爪牙。 “离小姐,你看,这些妖怪,不就是真正该被灭了的那种么?”梵深问离笑。离笑和梵深一样是盯着妖怪们的,只是梵深出手狠辣,对同类都毫不手软;离笑则仅仅是阻拦。现在,扑面的臭气而来,梵深在逼她动手了。 离笑见简繁已经走远了,而那些因为蠢蠢欲动而露出丑态的妖怪的确面目可憎,她握紧了手中的长棍,“那我们比比,谁动手快吧,梵师弟。” 两人厮杀中忘记了那位最先出声的白骨精,妖精们有意识地保护她,她退到了妖群的最后面,直接换了条路,向西边奔去。 带了疾风符的简繁和萧未寒其实动作很快,不知不觉间西行的路都快走了一半了。在这里就真的很奇怪,简繁只能用走的,最多用符纸加持,但是对梵深他们就没有限制,随意飞,随意翻筋斗。简繁走得再快,也比不过他们的追赶。 此刻,拦住他们的是疾奔而来的白骨精,那张脸皮都歪到了脑后,她随意地摘掉,一个黑乎乎的头骨的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两人。 “你们不能过去,大人们有事要办,你们过去会打扰到大人们的。”她坚定地站在那里,一层骨头四处透风,穿起衣服就自带一种滑稽。 简繁似乎看到了一种叫做信仰的东西。故事里有这种东西?白骨精也有传说中的靠山了吗? “没用的东西!” 简繁看到萧未寒已经准备动手,然而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步,白骨精便化为了真正的白骨,一副无力支撑的骨架倒在地上,仿佛被毁坏了的沙漏里流到瓶底的流沙,再也无向上流的可能。 那个空洞洞的头骨,滚到了简繁的脚边,被萧未寒一脚踩成了碎末。简繁的身体不好,在妖洞里他在简繁身边设置了结界,现在可没有,他可不会让这种东西靠近简繁。 “来者何人?”刚刚动手的声音又再次嚣张地传了过来,“不准再进,速速退下,吾等仙尊不予计较!否则,格杀勿论!” 仙尊杀人?妖尊吧。“可否让小僧见上一面,小僧来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拜佛取经。既然路遇仙尊,不知可否现身一见?”简繁裹了裹自己的衣袍,明明阳光正好,可她却有些发冷。 “你是西天取经的那个和尚?”一听身份,那个声音果然就不意外地改变了口气,软下来的语调里还是不可一世的傲慢。“仙尊正在桃园祭天,你等且西去,不出五里,便能见到三位仙尊。切记,恭谨而上。直接说明来意便好。” 简繁点了点头,有气息迎面而来,萧未寒上前一步,拉住简繁冰凉的手,顺势挡住了那一层“仙气”。此刻离笑和梵深已经追上,萧未寒反手就给了梵深一巴掌,梵深还没喘气的身子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记住了,这是给你的教训。”萧未寒的语气平淡。 主子教训部下,她们插不了嘴。即使梵深的脸一瞬间爆红,看上去就状态不佳。 “萧未寒,还不走?”简繁问他。 结果那个五里内的桃园,就在他们奇怪的气氛之间,到了。 “……老天在上,我们三人,今日结拜成金兰姐妹!”一片桃树之间,有三位身姿柔美的女子跪在地上,清脆的结拜之声一清二楚。 “我靠!”即使是简繁也忍不住惊诧,她指着那结拜所用的祭天的酒菜,不就是他们送给几位农人的斋菜吗!还是吃剩了的!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奇然有歌会,我已经被美妙的男声们灌醉啦,有看文的宝宝也喜欢奇然的吗? 第六十八章 阿难来啦 拿那些剩菜祭天,也是能耐的。 简繁的动作和声响惊动了眼前这三个认认真真的“仙尊”。 “谁?”中间的那位女子站了起来,身子一下子拔高,也许是两米吧,非正常人的身子,纤瘦异常,仿佛动一动,就要折断了腰似的。 “仙尊,是那位来自东土的小僧。”那位仙尊边上的一株小草摇摆着说道,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菩萨交代的重点照看对象。” “哦,小僧。你且等等。”那女子转头回去跪下,把简繁四人当做了空气。 “我们就这么没有存在感?难道她们看不出来我们是来除妖的吗?”简繁指着神态自若的三人,瞪着眼睛,“真是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妖怪,对自己也太自信了吧。 “小繁师傅,让我上!”第二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家伙奔了出来,手握一根铁棍,仿佛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了。 他们还没说话,那三个女子就站了起来,一个奇高,一个奇矮,还有一个是正常人的模样。 “大姐,我们三人结拜了,不如代我们的兄长一起结拜,小妹曾听你二人说过家中都有大哥。”最矮的女人说道,其他两人竟然都点了点头。 “正好,还有和尚在这里,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两位妹妹,我家大哥姓刘。”高个子女人指了指简繁,眼里的打算看得人一头雾水。 “这么巧,我大哥姓张。大家都叫他猛张。”正常的那位一开口,忽高忽低的声调就自带奇怪的喜感。 “对,就是这么巧,我大哥姓关。大姐,我们帮大哥们也结拜了吧。和尚,你躺到桌上去。”本来三人聊得挺兴致高昂的,简繁看着无聊,谁知她们下一秒就把苗头对准了自己。 “对不起哦,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仙尊,顺道来看看的。既然你们这么不客气,那小僧我就先告辞了。”简繁装模作样地行了个佛礼。回顾着小和尚的动作做的,还挺有僧人的模样。可她嘴上说着,腿可没动。 那“仙尊”让她躺的桌子上可不仅仅是那些斋菜啊,还有一堆残破的人体残肢和内脏。她们拜得哪方神佛大家是不知道,可一旦躺上去是什么待遇,用膝盖就能猜到。既然是妖怪,她也不是故事里那个没用到不行的和尚,顺道收了也算替天行道。 “你这样会惹了地君生气的。”高个子大姐淡淡地说,她翻动了一下眼皮,眼睛看着桌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地君,哟呵!那不是她老板嘛!谁家老板不会保护自己员工的,她们这是撞在枪口上了啊。简繁反手掏出一把应急符纸,正式的符纸在第一关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 “几位仙尊,那可真不好意思了,我们一言不合,就只能动手了。”她率先甩出一张小黄符,正好甩在了那根嚣张的小草上,小草尖叫着在地上翻来翻去,连根都从土里拔了出来,不久便奄奄一息。 小草没向她口中的仙尊求救,而那几位仙尊也真的冷眼看着没有搭救。 “你们还等什么?”萧未寒低喊一声,离笑和梵深纷纷动手。 梵深率先对上不正常的两人,离笑晚了一步,仅仅对上了那位正常的二姐。简繁在他们背后时不时地偷袭,萧未寒看着气势十足,实际上那显露出来的几分本事确实不强。 现场的厮杀绝对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撑起,那几个妖怪看看娇柔不已出手却招招狠辣,好几次要冲过他们的防线袭击到背后的简繁和萧未寒。明明都已经快要被干掉,然而却又马上满血复活,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我靠,未寒你看,她们犯规,开外挂。”简繁一边扔符一边控诉,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了。即使是强悍如梵深,连续几个时辰的打斗,脸上也露出了疲态。那三位,致命部位都不知被伤了几次,却还是活蹦乱跳的。 “这是这个阵的问题。”萧未寒紧抿着唇,可以看出他的不快。但是他看了简繁一眼,拿出酒壶二话不说灌了简繁一嘴,硬是让她喝了几口。“我们,还是先撤了吧。”他看着温柔,但是他好胜心其实很强,他的指关节都捏得发白。可见,说出这句话,对他而言,并不舒服。 “咳咳,萧未寒,别灌我!”简繁捂着脸,酒液撒了她一脸,整张脸都热乎乎的,胃里也一样,只是心脏抽动了一下,舒服了很多。这种酒,简繁一下就想到了萧未寒所说的补偿,这酒是那个随时出现的男人的吧。萧未寒怎么知道? “舒服了吗?感觉好多了我们就走。”萧未寒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简繁身上,他伸出手向着各个方向比了比,基本都是在西方。“找到了,前面两个稳住,跟上!”他又一扯简繁的手,让简繁基本不用费力,忽然用了六张疾风符加持,原地留下一片残影。 “我很好奇,我们为什么除了白骨精什么妖怪都碰不上了?”凛冽的风挂在脸上,那处嫩疤生生地疼,没办法,简繁只能在逃命的时候说些话转移注意力。 “小和尚,你很好奇吗?那让我们姐妹来告诉你吧!”声音是从脑后冒出来的,简繁一转头,离笑和梵深在追逐的身影不就是那三只打不死的妖精,她们竟然还有空回答她的问题,了不起啊! “因为那些妖怪不愿意臣服,我们就把他们干掉了啊。好不容易这世界里来了几个活人,我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大姐,我都已经千年没有吃过人肉了呐!”矮妖怪的口水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差点砸在后面的离笑脸上。 “小繁,前面有一条河,你跳进去,我留下处理了她们。” 面前果然是一条几乎看不见对岸的大河,黄色的河水奔腾,水声震耳欲聋。萧未寒掏出一块特制的手绢捂住简繁的口鼻,说了句再见,就把她推了下去。他坚信那个男人不会让他轻易死去,但是男人对简繁看着不错却处处针对,让他不由得担心。不会水还有生机,让这些千年的妖怪抓住,想死都难…… 而这一切,简繁都不知道。她瞪大了眼睛,萧未寒的影子都要看不见了。她此刻是崩溃的,大哥你就没有问过我会不会水吗?我现在回答你我不会啊! “小繁繁。”她听见了一声轻叹,衣领子一紧,离鼻尖一厘米近的河水便在她的眼前远去。 第六十九章 自作多情 清冷的味道带着绝对的依靠感,简繁都惹不住蹭了蹭身后的空荡。 “阿难。”她轻巧地回应他,语气都轻松了不少。那个男人说过,这一切都是真的,不要死在里面。有阿难在了,她怎么可能会折在这里。 因为手绢挡住了脸颊,容难看不见她所受的伤。他只是把简繁轻轻地放在岸边。这丫头软下去的腿脚还没有恢复,他便提着衣领子没有上去帮忙。而在众人眼中的情况就是,简繁在没有借助任何东西的情况下飞了回来。 妖精三姐妹的眼睛都是亮的,她们给地君大人的祭品自己回来了。而离笑则是没什么想法,她或许只是觉得简繁不小心掉下去又爬回来了。梵深先是看了一眼萧未寒,他发现萧未寒正在盯着简繁,或许说,是他们眼中看不到的东西。 容难扫了一圈战局,那个叫做萧未寒的年轻人刚才瞟了他一秒,很隐晦的一秒,隐藏得很好,可是以他的憋了许久的感觉来看,不发现很难。 “阿难,你看,那三个妖怪装作仙尊,还想把我剁了给我们老板当宵夜!”容难一来,简繁就很狐假虎威地开始学着那颗草的模样,嚣张地告状。容难这老鬼,本事强大,除了那张有时候想被缝起来的嘴,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老板等于地君,身为地君本人的容难已经很习惯简繁时不时用奇怪的语气提起他那个就她不知道的身份,只是听简繁的口气,这几位还是他的信徒咯?他什么时候有吃人的爱好了?还是说,妖精们信仰的其实并不是他? “所以呐,小繁繁想怎么样?”容难的话里是有意无意的绝对纵容。 “想和我们抢饭碗的人,真是讨厌呐,忘川最适合她们待着了。”简繁的呼吸有些不畅,她一把扯下了挡住脸的手绢,擦了擦一脸的水雾气,讲到兴头上连脸上的伤疤和跳动不对劲的心脏都不管不顾了。在容难面前,可不需要做作伪装。 她忘记了并不代表别人都瞎了啊。容难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三道粉嫩的伤疤,看着颜色就可以猜到当时受伤时的惨烈。 “谁干的?”他的瑞凤眼眯起,上挑的眼角满是严肃和关心,还有简繁不知道的滔天愤怒。容难越是平静,便越是可怖,这是牛头马面万年来的绝对经验。地君大人的脾气啊,就是弹簧,哪天弹上来了,你就玩完了。 偏偏那些压力简繁在容难的刻意收敛下是完全不知道的,她生气地直跺脚,一脸的不爽,“还不是那三个仙尊的脑残粉!我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了,身子老是不受我自己控制。白骨精是想抓萧未寒的,结果人家躲开了我一时间定住了,只在脸上划了口子还是我运气好的。” 确实是运气好,一道疤痕就在简繁的眼睛下面,要是再往上几分,那挖出来的可就是眼睛了。 容难点点头,他伸手摸着那道疤痕,神色晦暗,“没错,你运气很好。等出了这个阵,非得找某人出点儿血。”他总不能说,小繁繁啊,你心头的那颗空心菜快要蔫了吧。 “小繁繁,你且等等,待我去收了那帮妖精,我们直接就去那所谓的西天。”他的眼神扫过那几根柱子,柱子都仿佛人性化地抖动了起来。 “等等,他们还能撑一会儿。”随着萧未寒的加入,情势终于不是一边倒了的,简繁收了心,这才想到问容难演的是谁。“阿难,你是谁啊?这场游戏里,你扮演谁?” 容难看傻子一样地看简繁,都这么明显了,这个小笨蛋怎么还不知道。他指了指身后的“黄河”,又拿着脖子上的一串项链给简繁看。那串项链上串着九颗缩小的人的头骨。 流沙河,九颗头骨,简繁一拍手,“阿难你是沙和尚啊!” “对,我和你可有九世情缘呐,小繁繁,夫人。哈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来脸色渐黑却阴转晴天,甚至笑了出来。“哈哈,真是有趣的安排。” 容难说着身子便向前掠去,那几位信仰他的妖怪若是能死在他的手下,一定会心满意足吧。他一把掐住其中一妖的脖子,能清楚地看见那个妖怪眼里的震惊,却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你是想伤害我夫人的其中一妖吧。”容难缓缓地说道,“是动了哪只手?左手?右手?还是哪一只都没有碰上?” “是谁?”在他人眼中,这只妖忽然间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满脸通红,还莫名其妙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 “还能是谁呐?”容难靠近她的耳垂,轻轻地把自己的声音送进那妖的耳里,“地君容难前来索你性命。”下一秒,那只妖怪的耳朵里便流出了鲜血,颜色古怪,是黑色的。 她连挣扎都是奢侈,身子条件反射地动了动,彻底瘫软。 “切。”容难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块白手绢,仔细地擦了擦手,那死去的妖不可能再复活,而活着的妖看见自家“三妹”的惨状,反应更大,不多时,较弱的离笑身上便又多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你就这点能耐?连一只千年的小妖都要花费你那么大的力气。” 容难忽然听见了某人的嘲讽,他抬头轻飘飘地瞥过去。萧未寒虽然狼狈,但那一身风姿不改,隐隐能与容难对上。 “你知道我?你是阿兼的人?”梵深容难认识,妖族当年响当当的大将,但是萧未寒却是一介凡人,以凡人之身竟然让梵深俯首称臣。他曾经怀疑过萧未寒就是他要找的逃犯,可是几乎确定之时那逃犯却与萧未寒同时出现。 梵深是那逃犯的忠实拥护者,萧未寒与那逃犯,也脱不了干系。简繁现在与萧未寒走得很近,除却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个逃犯有没有参与呢? “你们都不配提他的名字,当初的伤害你们补偿不了,好好享受现在吧,等他真正归来,就是你们命丧之日!”萧未寒恶狠狠地吼道,情绪激动得连一边调息的简繁和战斗中的梵深与离笑都受了影响,稍稍走神。 “喂,别自作多情,谁说要补偿他了。老东西,你也出来说两句。”容难出手帮离笑挡了一击,没有理睬梵深,他的嘲讽就像一座大山,压得萧未寒瞬间变了脸色。 第七十一章 佛祖不喜欢有人在上面 “骚年你是谁?”简繁心里想着,嘴里便问了一遍。 那位少年细细打量了一番简繁那一身僧袍,他粲然一笑,一瞬间如烟花漫天,女子的娇气与少年的英气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惊艳,纯粹。 “客官可是有事,要住店吗?还是来卖东西?”他一张口简繁就无话可说,那语速,听得清清楚楚也不过恍然之间,仿佛梦醒后的恍惚,一清醒过来却因为不记得梦境而懵逼。 “林妹妹,好妹妹,快出来,我们有生意了!”少年叫着,门轻轻开了一道缝,传说中的林妹妹画着浓浓的眼妆飘了出来,那一头雾水就飘出来的模样和少年时何等的相似。 “这位是颦儿妹妹,我们店里的服务员。”少年介绍道,“哦,我叫宝玉,客官,你这身僧袍不错,能不能低价卖给我们?”他微微弯腰,又稍稍抬头,那双眼睛里纯真的渴望让人不忍拒绝。 这位是想买她这一身衣服?少年啊,你还是太天真,简繁可不会在萌萌哒中败下阵来,或许说,她和这位宝玉的脑电波可对接不上。 “林妹妹,宝玉,你们这是整容了?大观园,不长这样吧?这里是不是西天?”简繁的一连串问题让宝玉也愣了愣。 “你个呆子。”那位林妹妹站了出来,那一眼的化妆用品简直是乱抹,就像是想要模仿国宝不成的次货。她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流下了两条黑乎乎的眼泪。 “这位客官,我和宝玉抱着大观园的牌子,正想着观赏,忽然来了一批和尚,说我们挪用了他们的土地建了大观园。 我不信,宝玉却看见这四周皆变成了奇怪的样子,这天竺是什么地方我们就不知道了。和尚们强硬地拆了园子,只给我们留下了一块匾和一个小院子。 没办法,我们只好干起客栈的勾当,还有就是贩卖一些和尚们用过的东西。这里不知为何有如此多的和尚和信徒,我们的生意可是不差嘞。可是房租太贵,难以维持啊。 客官你是东土旅游团的高僧,这一身僧袍便是值了大钱,看在我们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就同意了卖衣服吧。” 林妹妹果然是宝玉的林妹妹,一大段话下来都不带喘气的,等到最后一句收住,她的脸才陡然变得苍白,显现出缺氧的症状。 “颦儿!”宝玉这才上前,双手托住林妹妹的手臂,显出和她一样的憔悴来。 “宝玉!”林妹妹也叫了一声。 他们两人深情相望,眼波流转似乎有隐隐的电流,就差男主角亲吻女主角那一低头的温柔,他们完全忽视了站在一旁的客官,实力虐狗。 简繁叹了一声气,他们家阿难怎么就是只不能碰到活物的老鬼呐,好气哦!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扇门边上的大门,上书无数梵文,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雷音寺。”简繁和容难同时出声。简繁是刚刚发现,而容难对这里看起来很熟悉,他只是配合着简繁的理解速度说出的答案。 “对,客官,这就是那个著名的景点——大雷音寺,拆了我家的大观园以后重建的。这寺庙里有很多的和尚,还有那个世界知名人物,我们的佛祖大人。”宝玉指着大门说道。 “客官,另外支付一笔现金或者身上的一件配饰,我们就是你们的最专业的导游。我愿意与你们一起吟诗作对,共赏风月。”林妹妹接过话茬。 “阿弥陀佛。两位,我真的只是路过。而且出家人,真的很穷的,你们扒了我的衣服,我穿什么!”衣服什么的都在行李里头摆着,行李是梵深负责的东西,简繁两手空空,一脸无奈,她才不会告诉他们她有一堆一样的僧袍呐。 “咳咳,没关系,客官你请便。”林妹妹拿出手绢捂着嘴,她的咳嗽声愈发的响亮,配合着脸上晕开的眼妆,如果天黑一点,根本不用上妆就能拍鬼片了。 “颦儿!”宝玉过去扶她,接过她手上的手绢,“你等一等,莫要激动,我马上洗一洗就回来。啊,血!”他一看手绢上的一缕红丝,瞬间两眼一翻,抽了过去。 “宝玉,宝玉,宝玉你不要死啊,那个只是我的口红啊,今天刚买的口红啊,宝玉!”林妹妹哭得凄惨,那副雷阵雨的样子让简繁不自觉地退了几步。 什么东西,画风转得也太快了吧,刚才还是正义与邪恶相撞的大战,现在又变成同情可怜的劳动名人了。简繁摸了摸从帽檐垂下的头发,有点干枯,不知道佛祖是个什么样子了。 就他们在寺庙前的这一愣,萧未寒三人就已经处理完毕追了上来,当然,等待他们的冰面可没有草甸,滑进河里可不关容难的事哦。 林妹妹还在嚎哭,梵深在萧未寒皱眉的时候取出了一件小东西扔给了“碰瓷儿”的两人,只见刚刚还在“咳血”的林妹妹一把扛起昏迷的宝玉,身形极快地溜进了小门里,连门缝都给堵上了。 简繁众人:……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时,大雷音寺的门忽然打开了,沉重的钟声响起,一排真和尚念着佛经走了出来,中间站着一位披着金丝袈裟的尊者,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那些和尚便把简繁四人包围,容难已经明智地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去了。 “哗啦,哗啦!”和尚们不知从何处掏出了面盆,人手一个,里头装满清水,在尊者的那一声信号下,快速且凶残地朝着简繁他们扑去。萧未寒和梵深帮简繁挡了大半的水,可几人还是如落汤鸡一般狼狈。 “佛祖就是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的!”离笑怒吼,她泼到的水简直是最多的,连和尚都懂了欺软怕硬嘛! 简繁拦住了她,“没看见人家人多势众吗?你是不是傻!到时候他们一群单挑你一个,离笑你哭爹喊娘都没用了。”多有道理啊,离笑呆呆地点点头。 她们说着那位尊者便朝着简繁走了过来,即使是半路被萧未寒挡住,他也不恼,“净身完毕,请各位随我过来,佛祖正等着几位呐。哦,上面那位,麻烦脚踏实地,佛祖不喜欢有人在他上面。” 第七十二章 你过了此难(二更) “你开玩笑了。”观音手中的净瓶里飞出又一个大箱子,还有一颗圆润的鹅卵石,五颜六色的,特别漂亮。 简繁笑了,不出她所料,那箱子里啥都没有,只有灰尘,这逗人玩的勾当这些神仙玩的可真溜啊。“菩萨,如果你再逗我,我也就不与你客气了。”她又不是真正的唐僧,才不会那么受气包。 观音应了,赶去时正好碰见走着回来的简繁他们,“唐僧,你停住,你已经经过了佛祖设给你的最后一关,我们理应把你应得的给你。”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是最后一难了。”佛祖叹了口气,和一边的观音说,“你且去给他们真正的经书吧。”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是自己徒弟作死的结果,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了。 “你,啊,你们,哎哟,我要去告诉佛祖!啊!”阿傩叫着,光光的大脑门上瞬间又长出几个大包,他抛下伽叶,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佛祖面前,就是一通添油加醋的告状。 “佛祖讲究舍己救人,两位既然是佛祖的高徒,那么就让吾等凡夫俗子享受一下来自佛家的高尚道德吧。”她一转身去开箱子,早就忍不住的众人都冲了上去,套麻袋的步骤都省了。连容难都偷偷补了几脚。 “就这些?”简繁问道,付了钱,你们就不能包装得好一点吗?真以为你们官大我就不敢动手了。看着那两臭屁的模样,她站到一边,手扶着箱子,咳了一声。 大门一开,门外门内就是终极的对比,门外金银耀眼,门内却一尘不染,空荡荡的,只有最中间的一口大箱子,朴素的样子看上去磕碜极了。 “呼。”伽叶拿着要饭碗吹了吹,“是个宝贝,算你们识相。进去吧,经书和奖赏都在里面。” “给。”萧未寒点头,梵深便把东西递了上去。 简繁叹了一口气,走到这里,好累啊,她实在是不想打了。“梵叔叔,你把我那只要饭碗……不对,紫金钵盂,把那个给两位。”早点领完经书,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萧未寒和容难都看着简繁,似乎简繁说一句“上”,他们就会打进去一样。 “有钱,给经书;没钱,你就什么都别想得到。”那位与容难名字相像的阿傩恶狠狠地说道,手放在藏经阁的大门上就是不肯放松。 那两位徒弟也没有让他们失望,那现代化的要钱姿势让简繁恨不得上去踹扁了他们那副贱样。 “你自东土大唐来,本该有九九八十一难,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你并未完成此等劫难,因此经书缩减大半,余下的你且随我徒弟去取吧。”佛祖看着和善,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简繁,直接唤了阿傩、伽叶带着他们下去,迫不及待的劲儿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小僧见过我佛如来。”她弯了弯腰,礼貌地意思意思。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金身,慈眉善目的,一人占了绝对中心的位置,也许就是简繁需要取经的那位佛祖吧。 然而,她又想错了。这殿内的场景正经得很。大殿的中心是一个圆形的大广场,以圆心为点台阶像波浪一样向外往上扩散,具体几层简繁是不知道了,只看见这每一届台阶上都端坐着各形各态的菩萨金身,都在念着似曾相识的佛经。 深吸一口气,即使知道故事的主线不会变,但是这一路变化多番,简繁早就对这所谓挂着清代的名头的明代故事无语了,哪怕这一推门进去,佛祖和她说一句“萨瓦迪卡”她都不会震惊。 “到了,各位,请进去吧。”尊者站在大殿之前,指尖触碰了大门的门柄,门便自己往里头退去。“小僧告退。”他变得有了一点礼貌。 一路上真不愧是眼见着的金碧辉煌,连脚下踩着的都是铺了金银的地板,奢华无比。时常有微风拂过脸颊,温温热热的,在走了半柱香以后简繁身上的衣服就已经干了,像梅干菜一样黏在身上,还是不舒服极了。 “请往这边走。”尊者在前面带路,连湿漉漉的衣服都没让他们换上一件。 那位尊者说的不就是容难吗?简繁抬头去看,而容难已经站在她身边了,她这一仰头正好能看见他的下巴,毫无瑕疵,一如他掌中的白玉酒杯。花痴的表情还没有那么明显,容难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马转头观察寺门去了。 第七十三章 又开始了哦(一更) 箱子十分顺畅地放在了萧未寒和梵深两个男人之间,连人体都没有的容难,你想让他拿,他也不会理你。 只是那块五彩石倒是直接落在了简繁手里,就像有灵性的一样,闪着美丽的光泽,可爱极了。简繁握着那块温热的石头,再次抬头去找菩萨的时候,只听见那个男人说了一句,“恭喜你”,忽然周围的盛景就开始崩塌。 除去骄阳不变,那充满了铜臭味的地面重新回归了最质朴又最华贵低调的白玉地面。 依旧是那个幻化的客厅,那个男人坐在那里,摆弄着一套茶具。这客厅是民国时期的风格,有着历史和时代交回的重叠感,厚重的感觉就如那飘散的茶汤的清香。 “我听了你们的人对于现在的描述,是这样布置的吗?”他很兴奋,那被茶随时有倾倒出来的危险。 “呃,我该告诉你一个不行的消息吗?这位老大爷啊,你这个风格我们叫复古,也就是说,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简繁伸出腿探了探椅子的一角,硬硬的,是真实的触感,她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男人愣了一下,他随即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指了指那个紧闭的箱子,“你们就那么没有好奇心?”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容难即使猜到了什么他也不动声色,没骨头一样地侵占了此处的唯一一个软塌。幸好没有人此刻还顾着享乐,去软塌上休息。 萧未寒也没管什么,找了处椅子坐下,正好是简繁与容难的中心,这一挡,有意无意地直接挡了一人一鬼的视线。离笑就更加随便了,她连椅子都没有找,反正地上也是温热的,她不顾形象地躺在了地上,毕竟是战斗许久的人,累坏了。 大家都坐下了,梵深还站着。男人那话一出,他下意识地就去看萧未寒。萧未寒扫了那箱子一眼,大概能够猜到箱内物件。“开吧。” 梵深是绝对服从萧未寒的命令的,他一拳打烂了箱子上的锁,轻易地就把箱子打了开来。里面的经书只是少数,一本本的都是世上少见的顶级功法,而引人注目的就是经书中间昏迷的大美人,那个他们口中的萧上校。 母亲?简繁下意识地去看萧毁心紧闭的眼睛,她记得,程远道说过,她们两个的眼睛很像很像。对于记忆中没有母亲的简繁来说,认或不认,这都是一场最深刻的冒险。 “唔。”仿佛是这室内的阳光太刺眼,萧毁心的眼睛紧紧地眨了一下,缓缓地出声醒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匆匆忙忙地寻找。 简繁不知道她在寻找什么,也许她知道自己是她的女儿呐,也许她是在看她安不安全呐?这种期盼其实很可笑也很可怜,但是简繁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她的无情在有些时候只是个摆设。萧毁心那么紧张,也许她可以试着接受也不一定。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萧毁心找到的竟然是萧未寒,她美丽的桃花眼紧紧盯着的是萧未寒,她几乎是把萧未寒放在了第一位,过了几秒后,这个简繁隐隐期待着的眼神才出现在自己身上。 她自嘲地嗤笑一声,不知道在笑谁,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一种下一秒就会心跳停止的疼痛感。 “你们,都没事?”萧毁心神色愣愣的。也是,至少在座的都或多或少参与了闯关,就是她一个从头睡到尾,毫不知情也可以原谅。 “难道你希望我们之中有谁有事?挑起这件事情的萧上校。”简繁开口,她的语气带着刻薄和失望,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奢望,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该学的聪明一点,同样的坑,摔了两次,真的很疼。 “不,不,不。你们都安全,我就放心了。”萧毁心从大箱子里走出来,她挑了离萧未寒很近的座位坐下,感觉她只信任萧未寒一样。 简繁的眼刀子从萧毁心直接转向了萧未寒。 “砰!砰!”两声巨响打断他们之间流转的尴尬。 大家都下意识地向声源处望去,那顶天立地的仿佛永远不败的白色柱子在眨眼间倾塌,没有灰尘,没有烟雾,它们倾塌得很快,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里,那一刻,鼻子里全是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哪儿难闻,也说不出哪里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简繁问依旧沉浸在泡茶这项伟大事业之中的男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呵,不要急啊,小姑娘,女孩子不能这样毛毛躁躁的。”男人的瞳孔盯着她,简繁感到手脚发麻,她的额头上瞬间就起了一大片冷汗。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他在透过她的*、她的灵魂看着别的东西。 “喂,你不要过分了,她可是我的夫人。”简繁的不适反应让容难蹙起了眉。他直接挥袖砸碎了男人手上的茶具,那种愤怒来得突然,却不让人反感。毕竟,他可是在保护他的妻子啊。 一地的碎片和茶汤,男人默默地看了看,收回了视线,又是一副痞痞的模样。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简繁感觉到。 而其他人看见的则是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忽然自己摔了茶杯,神色晦暗地盯着地上的残骸与汤水,他仰起头来的痞笑似乎就是他发怒的前兆。 “你这是做什么,这真不像你会干的事情。”别人是别人,可萧未寒又是不同的,他更像是简繁那一边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洞悉,除却实力的硬伤,他比简繁还要厉害得多。 男人笑了,一如刚刚那沸腾的散发着热气的茶汤,“我很庆幸,你们不像我一样。小姑娘,要继续吗?既然进来了,就没有道理再回去哦。”前一句还没被参透,后一句他的语气就像是欺骗小红帽的大灰狼,风格切换自如。 “我当然不会回头,我也回不了头。”简繁点头,接过那最后一杯茶水,牛饮了一口。她虽会泡茶,可品茶和泡茶完全是两种活,喝着再好的茶,就她看来,和白开水也差不了多少。 “那行,就和你直说了吧。反正这里是你要来的,你是最主要的闯关者。”男人干脆地点头,“一根柱子一个关卡,你完爆了两个,接下来的那一关已经开始了哦。”他神秘地微笑,整个客厅又开始模糊起来。 第七十四章 分开的团体战(二更) “我还活着,我还能动,你动我,别去伤害她。”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可一字一句依旧清晰。 对简繁而言,母亲是一个遥远的词汇,萧毁心也是一样。可听到简繁会有事的那一瞬,萧毁心睁开了眼睛。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牙根咬得死紧,没有力气,她就手脚并用地向门外爬去。 “你就这么没有用?”这么没用怎么配做那小子的丈母娘。“我说,那个叫简繁的小姑娘是你的女儿吧,你这么经不起回忆,我倒要看看,她会怎么做。” 漫天的火海还在蔓延,火舌舔着萧毁心的身子。她猜到了在这里受伤就是受伤了,死了都有可能,但是她的手脚都没有力气。威风飒爽的萧上校,掩埋了她心底最痛的回忆,如今被压抑的回忆排山倒海而来,压垮了她精神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 他呼出一口寒气,环顾熟悉的四周,唇角挑起一抹坏笑,“这才有点意思。” “看来我们小贱贱的心理状态很强大啊,这可不是个好现象。”男人的响指声就似电灯的开关,霎那间黑暗褪色,漫天的飞雪把地面掩盖。萧未寒站在积雪中间,那厚实的学被几乎要把他掩埋。 萧未寒现在很平静,要说他为什么这么平静,他或许会回答你一句,因为主要的闯关者是简繁,而他即使在怎么针对容难,也不会不相信简繁。黑暗越来越浓,呼吸都出现困难,他依旧笑着。 —— “别开玩笑!她现在受不起折腾。”容难心头一紧,他赶紧伸手去抓简繁的衣领子,然而在男人的低笑中,他连那唯一的联系都抓不住了。那片淡然,瞬间出现了裂缝。 “那你别动手啊。呵呵,是我忘记了,小家伙你还打不过我。别说你了,小贱贱也打不过我,你想强行突破带小姑娘出来,做梦!小家伙儿,小姑娘能被你这么保护,让我也想看看,她的本事了。” “小繁繁,没那么容易被打败。”虽然简繁看起来很弱,但她认真做一件事的话,没有他,她也会很坚强。“她不是她。” “我不是你,你不该用你的标准去要求我的人。”容难指尖翻飞,幽冥的鬼火闪耀着华美的光泽,萦绕在简繁和他的身边。简繁依旧闭着眼睛,念着许久没有念过的九字真言。忙碌间他匆匆看她一眼,那不经意间的温柔就像湖心荡起的清波。 “小家伙别算了,白费力气。这一关不是考你,是考那位小姑娘。既然是你的夫人,她就该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男人啊男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再回到秦家祖坟,容难皱着眉头测算了无数的方位,而此刻的祖坟里却犹如一盘死棋,再怎么测算也是一只无头苍蝇。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鼻尖的血腥味流连不去,萧毁心的眼睛死死地闭着,像婴儿一样蜷缩在地面上,该死的温热,灼烫着她的肌肤,强烈的刺痛感让她剧烈地痉挛。 相对于那一片黑暗,萧毁心此刻面对的就是红艳艳的人间炼狱。满地都是躺倒的尸体,她抱着头,什么都不想看。 他见过无边无际的黑暗,日复日,年复年。那又如何,这种东西打不倒他,他怀着满腔的愤怒,谁都拦不住他。 “切,又来这一招,烦不烦。” 萧未寒看见的只是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他试着走了几步,发现就他一人,周身是淡淡的银光,也许下一秒他就会被黑暗吞没。 其实入了这一关的并不只是简繁一人,萧毁心与萧未寒也同样同时入了这关。而两人的表情则是完全不同。 “小繁繁,你这样偷懒是不对的。”容难看着为难,说起话来也欲迎还拒,可还是开始给简繁盘算最快出去的方向。 简繁闭了眼睛,“阿难,你快带我出去。”上一次就是阿难带了她出去,无独有偶,这一次也一定能很快搞定。 “我靠,我们怎么回到这地方了!这地方不是秦家祖坟吗?”封闭的环境给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但是简繁似乎不在正常人的范畴,她一点紧张都没有,还有空抱怨。这鬼地方,不就是玩鬼打墙的那个地方? 她忍不住凑上去仔细观察了一下,一种更加熟悉的水声传了过来。 容难的还在,不就是说明只剩他了吗?简繁的眼珠子转了转,她表示有阿难万事足啊。当忽然的恐慌被放回心底的那一霎,她才有空去看周围。呃,这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眼熟啊。 “小繁繁,我还在。你看看这周围。” “喂,你还没有说是团体战还是我单挑啊!”当眼前都开始模糊的时候,简繁才想到了这个问题,再玩一次西行,她会被玩死的。 第七十五章 守护 “不可能哦,女士。”男人就像幽魂,在四处游荡,哪里都有他,有哪里都看不到他。 这个地宫不知道被布置了多久,连他自己都忘记会变成什么模样了呐,这些闯进来的小家伙们,真是鲜活啊。那个被阿难保护着的小姑娘…… 简繁是不知道容难碰不到她了啦,闭着眼好久,却一点声音和动静都没有。她疑惑地唤了几声,明明容难就在她的身边,却犹如虚无。“死大爷,干嘛这么伤害我。”忽然见不到容难,慌张不可避免,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用膝盖想都知道会是谁搞得鬼,简繁撇着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符文,她轻轻地用指尖去碰,仔细地感受它与墙壁之间的联系。就在她又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整面墙的脉络都在她的脑海里呈现。线条一根接过一根,向远方蔓延而去。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修士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耳目,她的信息渠道是如此广泛,让她片刻间就灵光直冲天灵盖,闭着眼睛走出了这个困局。 阿难说过,万物有灵。她只是实践了一番罢了,效果很好,她很累。 集中注意力之后最常见的结果就是精疲力竭,相当于一种过度的透支。再来一次,简繁终于想到了符人这种外挂。她虚脱地坐在地上,忽然想起自己的符纸也如同她的体力一样,就要透支了。 咬了咬牙,她休息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走到了那几口箱子前面,里头的金银财宝不能拿,她举起铜钱剑,就去砸那口箱子。箱子底下的小道,还是需要她的仅剩的力气。 事实真如她所想的那么简单吗?容难持怀疑态度。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简繁的心脏上,再毁一次,别开玩笑,她和他都玩不起。 那么简单就怪了,当把箱子扯开时简繁才发现,记忆中的出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处已经完全成为封闭的密室,像之前那样的寻找出口在她的心脏的抗议下已经不可能再来一次了。 “呼,累死我了。”简繁一屁股坐在其他没有砸开的箱子盖上,喘着粗气,满地的金银就像一个笑话。她空出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抓着铜钱剑,没办法了,先让她缓缓。 这一碰,简繁才发现腰间多了一些东西。 —— “小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刚从雪被里爬出来的萧未寒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四周的风景,就被一道红色的身影挡住。 漂亮的桃花眼是满眼的清澈,那种清澈几乎让他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状态。他装作拍下头发上沾上的白雪,下手时手劲很大。他绝对不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小弟弟你怎么了?”眼前的萧未寒就是个缩小版,迷你的脸已经有了帅哥的雏形,可爱有余而帅气不足。因为他奇怪的举动,站在他身前的女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还没等萧未寒说什么,那女子便和身后扑上来的一人抱作一团,滚进了雪里。他刚刚弄干净的一身,再次沾满白雪。如果有机会说话,他一定会表达他强烈的不满,但是,也只是如果。 女子两人扑进雪地没了动静,不远处的树尖上两道黑影眨眼间便站在了萧未寒的面前。 “喂,小孩儿,看见一男一从这儿过去了没有?”黑影瘦巴巴的,让人怀疑他那黑抛下只有一把骨头和干枯的血肉。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比起女人的尖叫还要震慑上三分。 萧未寒的包子脸鼓鼓的,他现在不开心,不想说话。那女人的一身红色披风正在他脚下的雪地里,他挪两步就得打架,好累。 “大哥,这就是个傻子!还不如杀了。”另一个黑影嚣张地说道,指尖都要凑到萧未寒的鼻子上了。 他话音未落,冷下脸来的萧未寒已经不客气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手套,戴上了就握住了黑影小弟的手指。“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也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说‘杀’。恭喜你,全中。” 黑影小弟还没有反应过来,萧未寒就缩回了手,还是站在原地。只是眼里的放空与郁闷转为了无尽的嗜血与兴奋。他的小手就像是在那人手上拂过一样。 “大哥!啊!”黑影小弟终于喊了出来,他看着萧未寒的眼神带着惊恐,本以为一个傻傻呆呆的孩子,长得精致漂亮又怎样,还不是他的刀下亡魂。可他的手指却那么痛,他抬手,哦,已经捻成了碎末,不断的血滴砸进雪地,添了一分烈艳。 “我要杀了你!”黑影小弟咆哮起来,痛昏了头的他举起手上的大刀,就向萧未寒白嫩的脖子砍去,此劲之大,连两人身上的雪花都飘了起来。 黑影大哥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没有阻拦他的小弟。也许他也觉得萧未寒没有威胁力,刚才只是碰巧吧。 —— 满身是血的萧毁心终于爬出了那一幕人间炼狱,那些倒地不起的亲人们,是她永恒的梦魇啊。这一身的血,有一半是地上浸染的啊。 她呼吸了一口门外的空气,排出了胸口那一抹浓厚的血腥和郁结之气。而下一刻,抬头的她彻底怔住,眼泪慢慢地从眼眶里溢出来,怎么流都流不尽似的。她连眨眼都感到奢侈。 何止是一个梦魇,这个世界里,简直就是一个梦魇套着另一个梦魇,一个死结,怎么解开?一刀斩乱麻,不,她不敢,这一刀下去,伤的是谁还不可知。 那冰冻着气息的手握凶器的男人,那个名叫道清的男人,萧毁心自认没辜负他,可他为什么打着正道的旗帜,带着小矛山的众人,血洗了她萧家!她可怜的还小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 “道清,繁繁在哪里?”她清点了每一具尸体,不管是她记忆里的,还是现在屋子里的,她只想要找到她的女儿。为了这个念想,她不惜一次次地戳痛自己的伤口。 “这个你不必管,繁繁很安全。萧棠,你们萧家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道清的神色云淡风轻,面对着满身鲜血的结发妻子,他的反应竟不是救治,而是先提问。 莫名其妙的问题。 第七十六章 回忆里的风景 简繁腰间挂着的就是之前萧未寒装酒的水壶,在所有人的衣服都变回来的情况下,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个酒壶放在自己腰间的? 她不知道。举着酒壶举了半天,简繁打开壶口,小口地咽了一口。酒液热乎乎的,从她的嘴里一直蔓延到胃里,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就是舒服。她恢复了力气,开始整个密室里乱转。 容难自从发现自己被男人摆了一道以后,他除了跟着简繁别无他法。只是简繁将得到的功法秘籍和那颗鹅卵石都放在了他那里,他手心握着那颗七彩石头,指尖用力一按,微微的波纹挡住了他的试探。 “切,看来你还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他嗤笑,“出门也不错啊。” 显然容难的心情在此刻还是不错的,而简繁也算与他心有灵犀,她也心情不错。当简繁坐在箱子上的时候,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那四四方方的黑洞就这么入了她的眼。 “什么啊!”她的眼睛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她刚才怎么没看到,这地面看着就不对啊,分明是天花板的材料。所以这个房间除了那些个摆放整齐的箱子,其他都是颠倒的吗? “啊,阿难啊,你在哪里啊,我都要上天啦!”好烦躁,把过去走过一遍的路再走一遍,真的真的真的很不爽啊。尤其这座墓里的主人还欺骗了她,虽然她没信。 咆哮了一阵无果,简繁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铜钱剑往上一甩,那绑着铜钱的红线瞬间拉长,探进了那个黑洞里。她手腕一转,红线便在她手上绑紧,一股大力把她的身子扯了上去。 —— “铮!”当萧未寒拦住那把朝他挥来的大刀时,黑影大哥已经发现了那扑倒在雪地里的两人。也许那两人是黑影的任务,所以萧未寒顺着黑影小弟的手顺势而上掐断了脖子的一刻,黑影大哥竟是在小弟惊讶的目光中挥刀向雪地砍去。 “你问过我了吗?”剧情的发展很简单,也没有像简繁那边的一样的大变动,萧未寒所面对的情况与记忆中分毫不差,他如果愿意配合,就能一直走下去。 黑影要砍的人是谁,萧未寒一清二楚,他反手夺过小弟的刀,在手上一旋,刀就飞了出去。 “唔,你……”黑衣大哥此刻后悔极了,如果他不是想占功劳而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家族,哪里还有这个小杂种的出手机会。可是,道理只有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才特别清晰,他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黑影被一刀划过脖子,倒在了女子的身侧。 萧未寒此举明显在动手前就经过了精密的测算,他的刀划过了黑影的颈动脉而不是刺进心脏。那么黑影倒下来的时候,哪怕倒到了女子身上,女子也不会因此而受伤。 见两个黑影都全部完蛋,女子高兴地跳了起来,此刻那个默默护着她的男人也露出了真容。 “小弟弟,谢谢你!”女子冲到萧未寒身边抱住他,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胸前挤。 萧未寒绷着一张脸,难得没有暴力地把眼前的怪女人也解决掉。他只是在想,如果受到好好保护的女孩子都是如此简单开朗奔放的,那么简繁那时而抽疯时而冷静的性子该是如何养成的。 这般神游天外的样子在女子眼里就是绝对的吓傻了。极高的颜值让女子以为这位小弟弟只是情急之下受到了惊吓而产生了某种保护自己的特殊能力,她擦去萧未寒脸上的鲜血,抚摸着他的脊背,就像,就像传说中的母亲一样。 “小弟弟,你家在哪里?”她问。至少要把救命恩人送回家不是。 “家?”萧未寒的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他都这般落魄了,哪里还有家,连一间屋子他都没有。“我没有家。” “小弟弟,你以后就和姐姐走吧。你当姐姐的弟弟好不好?”女子拉起萧未寒冰凉的小手,自来熟地就拉着他走到了那个保护者的身边。“亲爱的,你看,我可是有弟弟的人了。” “对了,小弟弟,我叫萧棠,他叫道清,你叫什么?” “未寒。”萧未寒的声音很小,小到踩在雪上的嘎吱声就掩埋了他的话。 “什么?”萧棠又问了一遍。 “我叫萧未寒。”他本没有名字,是了,当一无所有一无所知的他碰到萧棠的时候,他才有了名字。他的名字是——萧未寒。 —— 守护?生为萧家的嫡系小姐,萧毁心,不,现在还是叫着萧棠的女人从来没有听过萧家还有守护的东西。她的祖宗到她的父亲,谁都没有说过。 “我萧家没有守护的宝物,难道这莫须有的宝物就是你血洗我萧家的理由吗?”她眼含血丝,掩不住自己心头浮上来的一波又一波的失望甚至是绝望。“你我夫妻之意竟比不过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道清,你摸着你的良心看我,你说,你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这些人,不是我杀的。”道清放下手里沾满了鲜血的桃木剑,那把发了黑的桃木剑落在萧棠的眼前。“萧棠,你若是说出实话,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他说话冷冰冰的,无数次在她耳边的呢喃此刻是如此遥远和寒心。 萧毁心的指甲都抠进了石板缝里,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指甲生生断开她却没有感觉。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面色铁青的男人,似乎因为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心情不愉。 “对,这些人都不是你杀的,是你的弟子们和师兄弟们杀的,你们是一丘之貉。你没动手,你的剑上却沾满了血液。你的剑在替你吸血!”她气昏了头,眼泪流到干涸,她想若是有机会活下来,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们……”道清已经弯下了腰,那双干净的大手就要碰到萧棠的手臂的时候,一根淬了毒的袖箭破风而来,若不是道清躲闪及时,只怕能钉下他一根手指。 “道清小儿,你离萧棠远些!”极富挑衅的话与气势一同到达。 道清早就捡起了自己的桃木剑,他的视线放在了萧棠的身上,“他来了,你知道吗?” 谁?失血过多的萧棠已经反应开始迟钝,她的桃花眼迷茫地没有焦距地睁开,又重重闭上。她好累。 第七十七章 天罚 或许是玉骨枯对简繁没有作用,而那一幕壁画也已经毫无作用,简繁这一跳,直接跳进了一个黑乎乎的空间里。没有香气,没有长明灯,什么都没有。若非阴阳眼是个绝佳的外挂,简繁也不会看见她身边躺着的那具身体一样的不明物体。 “这是!”如果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大概会被容难讽刺到无地自容。 那具身体还没有动作,简繁握紧了手里的剑,把用的七七八八的一张大力符贴在了剑上,往上用力一戳。 “哐!”头顶的盖子被掀翻。 当简繁的眼皮重新接触到光亮的刺激,她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一身衣袍被同时反应过来的那位撕去了一角,不过幸存在身上的布料也没有好多少,黑色的药液浸透了衣衫,在她的肌肤上形成了左一块右一块的过敏反应一样的红斑。 此怪不好惹。当初败给了他,今天还要再败一次吗? 简繁咬紧了牙关,她没办法撤退,不能给自己找退缩的理由,曾经至少是一份经验,让她明白了此怪的不好对付。哪怕那怪是由人体制成的,也早就超越了人的范畴。 “你们为什么总要来打扰我们?我和萧郎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秦丝一身白衣仙女的打扮,那副蛇蝎心肠被掩盖得近乎完美,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简繁和她的萧郎,神色倨傲。 “你以为你穿一身白就真的成了仙。丧服也是白色的呀,秦丝姑娘。”简繁冲着秦丝露出一口大白牙,阿难不在她身边,这女人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张牙舞爪的,又好笑又可气。 秦丝确实很强大,魔功的修炼让她获得了大量来自于人的精气神,再加上这座墓实在不算隐蔽,很容易就可以得到盗墓贼的青睐,让她的修炼根本不缺材料。但这种靠燃烧别人来强大自己的做法,实在可恶。 “你,你休要口出狂言,萧郎,上啊,把她做成我的第一百个雕塑!”随着她的动口,那个黑乎乎的萧门主便顺从地动了手。 即使简繁知道,这人也是不愿意的。可是,她也必须下死手了。这一招是在对付钩蛇的时候意识到的。天雷来之不易,却也不是不能召唤。简繁把剩下所有的符纸,全部取出组了*阵,此阵易组也易解,然而它需要大量的时间,用来拖延是最佳的选择。 她向着秦丝的方向洒出一把朱砂,掺杂了自己所携带的火种,朱砂遇火即燃,瞬间那具石棺一片火海,寄居在此的秦丝自顾不得,想来也没空捣乱了。 施法的手速在天子湖有了巨大的突破,简繁并不担心自己会在萧门主突破的那刻还没有准备好。她分出一丝心神在一边盯着以防一切考虑以后的意外,然后投入了这场拼命的较量。 “啊!”萧门主在阵中嘶吼,他似乎没有很多耐性,被这个阵弄得焦躁不已。至于秦丝,那场经过地君处理的火,连石棺都能燃烧,更何况是她。况且在这个虚假的墓里,是没有上清大洞印的,所以,她避无可避,一身修为都在沸腾着离开体外。 “呵。”简繁现在已经开始了绝对“实力”,哦,不对,是绝对智力及运气的碾压。那布满夜明珠的墓顶,已经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仿佛近在耳畔,威胁力爆表。四处吹来的风撩起她残破的衣角,她无力却笑得张扬,颇有容难的风采。 容难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简繁展现她真正的实力了。每当她有一点儿进步,他就会纵容她的偷懒,每当她有一点儿受伤,他就会挡住她的敌人,每当她表现出一点不要命的样子,他就会替她珍惜。 他似乎已经把简繁关在了他精心制作的笼子里,忽略了她的光彩。 “看来,这个小姑娘很棒啊。阿难,她真的不像她。”男人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容难身边,和容难并肩而立。容难比他高了半个头。“看吧,你也已经比我高了。” 容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男人,他一边“忏悔”一边注意简繁,根本没有空看男人。“我说,你脱节太久了。你总该出去看看,才会发现当初的决定有多么可笑。” “偏偏那时候,谁都当了真。阿难啊,我可出不去了。”男人笑着,露出缅怀的神色,“对了,阿难,阿兼还好吗?我记得,他也和我一样冲动啊。” “哼。”简繁第一道惊雷劈在了秦丝身上,谁都没料到,她竟然选择了威胁力最大的秦丝而不是在阵中看起来很弱的萧门主。容难的冷哼声特别清晰,眼底里的骄傲叫男人看得牙痒痒,“阿兼可比你聪明得多,我都没有察觉到,他布了一个多大的局。” “哦?你还会被阿兼打败。阿难,你弱了啊。”第二道天雷劈了个空,砸在了萧门主脚边,男人喟叹一声,回过神来继续和容难聊天。 “他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就像你,我不信,你会承认自己错了。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也不会承认,在对待自己亲近的人的时候,我的做法是不正确的。”简繁数次的天雷皆是扑了空,她苍白的脸色让容难有稍许着急,但是他依旧相信简繁不会输。 话音未落,那片劈空的惊雷骤然闪亮,从秦丝处一直蔓延到萧门主脚下,那些雕塑的身下也有隐隐的光亮。那些光亮把整个墓室包在其间,即使是夜明珠,此刻也黯淡无光。 “天雷为引,阴阳之间,天罚降临。”简繁迅速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划出一条血线,滴在了光线的最中间的位置。“我以阴阳使之责,凭阴阳眼之身,借天地间之力,送你们这帮本不该存在的东西离开这个世界。天罚阵!” 轰隆!无数的天雷如雨点一般砸了下来,毫不留情,所到之处,皆是飞石漫天,响声震耳,犹如真正的天罚一般,鬼哭狼嚎之后万物俱静,狼藉之中自带一片安宁。 “砰!”第三根白色柱子爆开了。 “这是?”男人眯着眼睛,他可没有见过这么霸道的阵法。 “看来是小繁繁自创的。天罚,有意思的名字。”容难说道。 第七十八章 才子佳人 在天雷与柱子的爆裂声中,简繁的身子逐渐疲软下来,她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黑暗与光明退去,重新恢复起一副没有人气的模样的大厅。 唯一值得开心的大概就是站在她身边的容难了吧。简繁终于可以看见容难了。就在力气用尽的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容难,忽然就有了无穷的能量。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她觉得,再一秒都是煎熬,思之如狂,我的阿难啊。 “小姑娘,你又赢了。可是这最后一关可不会那么好过,这一关可是连我这个布阵者都忘记了啊。”男人指着大殿墙壁上忽然开启的小门,仰头就是一口杯中之物,“呸,我竟然喝了刚才泡的茶,我明明是要来一口小酒的!”他吐着舌头,却还是咽下了茶水。 “阿难?”简繁询问,不知道这一次阿难会不会和她一起,他可以不帮忙,但是消失实在太过分。 “我不会跟去。”容难瞥了男人一眼,垂眸说道。“小繁繁,你已经连破了三关,只怕第四关也可以轻松过去。只是我们一走,这老头子恐怕就空虚寂寞了,我就做个好人,陪他一起看你闯关。” 简繁点点头,只要他还在看就好。那么她便不再忐忑。那扇小门背后是灰色的,她一踏进去,小门就消失了。只是原地多了一位睡美人。 “你没告诉我你玩的是灵魂!”容难强调道,他飞过去抱起了简繁。没有了灵魂,这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说得好听,你忘记了,想来你应该比谁都记忆深刻。” “咱们不都是这样的嘛,阿难你也不要太钻牛角尖,这只是一场游戏。”男人端着那杯冷掉的茶水,茶汤的颜色已经不如刚倒入时的那般鲜艳,满嘴的茶叶渣滓和苦涩味道。 萧未寒和萧毁心的脑袋一疼,和简繁一样,重新回到了大殿。 “简繁同学去哪里了?”萧毁心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她环顾四周,萧未寒没事人一样地站在原地,梵深正在给他斟茶。离笑依旧躺在地上休息。仅剩的一根柱子旁边,那个男人正靠在那里。然而简繁却不见了,她心下焦急,寻找的话便脱口而出。 “不知道,在闯第四关吧。”萧未寒用梵深递上的水滋润了一番嗓子,他看着慌乱的萧毁心,神色里有怜悯,也有嘲讽。“你当初选择了隐瞒,如今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萧毁心瞬间沉默了。她垂下头,那笔直的习惯性的军人的脊梁,也弯曲了。 “主子。”梵深喊了一声,递上配着茶饮用的茶点,“您尝尝。” “你逾距了,梵深。”萧未寒一把推来那递过来的碗碟,一张脸紧紧绷着,哪里有半点温润。“你也一样,这话我也是说给你听的。” 听到这话,梵深立刻跪下了。他的膝盖扎在了碗碟的碎片里,裤管渗透出猩红的血液,“谢主子教诲。”那副认真的模样,就像听话的小学生在做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样。 男人靠在柱子上看着这一幕,容难站在男人身边,柱子挡住了他和他怀里的简繁。 “阿难你看,这些小家伙们的戏码一个比一个精彩啊。”男人拍手称快,笑眯眯的。 “萧未寒和阿兼有关系,只是我无法确定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况且,他们在试图接近小繁繁,这一点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容难用指尖挑起简繁的一缕垂在脸庞上的秀发,细细地观察。“喂,你嘴角流血了,擦擦,多难看。” “我怕是老了。”男人用衣角抹去嘴唇上的一点点红色,他面色红润,完全没有吐血之人的疲态。他面前显示出一个光屏,那光屏上的女子,叫他露出了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哀伤之貌。 容难本来不感兴趣,然而当那位小姐站起来露出正脸的时候,他差点把身边的人给踢出去。那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但是那抹笑容绝对是熟悉的,就是他怀里的小繁繁啊! “喂,你要干什么!”这女人容难认识,但是他不喜欢,所以把简繁的灵魂套到了这女人的身上,他万分不爽。 “没想干什么,只是看看啊。阿难,这是最后一关,如果她过了,我就祝你们天长地久。如果她没过……” “小繁繁不可能不过,你的惩罚还是留给自己吧。” “呵呵……”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 简繁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竹床上,一边还有个绿裳衣服的女孩子在给她扇风,明明自己都要睡着了,手里的扇子却还是不紧不慢地扇着。那副滑稽的模样,叫她捂嘴轻轻笑了。 听见笑声,女孩醒了过来,她瞅着简繁的笑,一双眼睛四处转悠,可爱极了。“小姐你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是老爷和夫人来了吶。对了,小姐,你今天还练剑吗?” 女孩崇拜的目光让简繁压力山大,她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仿佛内心听到了简繁的召唤,她的嘴一张便说出了话来,完全不用简繁去费脑子。“小裳,今天当然要练,我要让爹娘还有廷师傅看看,我可不是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 “那好,奴婢让侍卫去给廷师傅传个话,让他今天也过来。”小裳一脸欣喜,扇子一扔就跑了出去,风风火火的性子,莫名地讨人欢喜。 简繁见小裳跑远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这床真是舒服,还没多久,她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的睡着就像一场梦境里的电影。 简繁看见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小姐的成长经历。小姐并不满足于仅仅学习那些小姐们都默认要学习的东西,尽管她什么都学得完美。小姐的父母十分宠爱她,她要什么便有什么。 有一天小姐上街,有一歹徒被一位侠客用功夫制服,小姐兴趣大增,打听了侠客的住处和消息,回去便和爹娘撒娇,要那位侠客做自己的师傅。她也要飞檐走壁,行侠仗义。 请来的那位侠客很神秘,独来独往,别人只叫他廷师傅。他一直戴着兜帽,但行事却风趣幽默,往大了说就是吊儿郎当,但是不可否认他的武功很高,小姐的功夫也在短短几个月内大增。 才子佳人岂能不发生点什么,否则怎么对得起这数月光阴。小姐爱上那位廷师傅,更是在一次练剑中两人隔着兜帽拥吻了一次,芳心暗许根本不是事儿。廷师傅虽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意愿,但是他也没有拒绝,依旧每天教导武功,话语里的风趣挡都挡不住。 简繁是被小裳猛烈地摇醒的。 “小姐小姐快起来,别睡啦,廷师傅来啦,你再不起来,廷师傅又要罚你蹲上半个时辰马步了!” ------题外话------ 小繁繁:今天我来介绍一下同是新类别的人鱼的书,希望大家支持。 阿难:没看过,但是这名字和标签我喜欢。520小说人鱼之泪的《酒店风云之诱爱成瘾》,是1v1女强哦! 萧未寒:我又来晚了,好吧,来,上小剧场。 小剧场: 宋海澜,“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周陌,“我能弄得你要死要活啊。” 第七十九章 你是猪 蹲马步!简繁一下子惊醒,蹲马步绝对是她练功生涯里最难忘的一幕,最初的那一会儿,阿难总是会让练功不到位的她蹲马步。半个时辰都算轻的,阿难能罚她站一天。 “廷师傅在哪里?”简繁问道。事实上她碰上和离笑在第二关一样的情况了。完全不需要动脑子,即使你不了解情况,你的身体也可以自我反应。 “在少爷的院子里。”即使小姐的爹娘很疼小姐,却也不会让一个男人自由出入在小姐的闺阁,于是便把教习地点放在了同样是内院的小姐的哥哥的院子里。 简繁在小裳的陪伴下穿好了劲装,然后跑去了隔壁的院子。简繁心里吐槽,人家是你的情哥哥吗,小姑娘,跑出去跑得这么急,喘死姐姐了。 不过真的是啊。 “廷师傅,你来得这么快啊!”少女的活泼与对爱情的渴望,此刻格外鲜活。 “不是你找我来的吗?怎么,抚儿,你不想我来得这般快。”男人抬起头来,那张脸熟悉得让简繁想冲上去抽他一大嘴巴子。也许他没来得及戴兜帽,直接就把容貌放在了简繁眼前。 我靠。简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要去摸那个老男人的脸,那个折磨她的关卡的主人的脸,她内心泪流满面啊。 奈何那位小姐不知道她体内的灵魂的怨念,不仅动手,还要动嘴。 “廷师傅,你什么时候找我爹娘提亲?”她借着握剑的姿势靠近男人的胸膛,动作大胆却不轻佻,那张小嘴几乎要贴到男人的衣服上。 男人本来坏笑着配合着小姐,但是一当她问到那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划过一丝失望,“抚儿,你想我娶你?”正好有人路过,他撤离了她的身边,毫无做作的痕迹。 “哪里是我想。我就要到适婚的年纪了,即使是我爹娘和哥哥都舍不得,但是他们也会把我嫁出去。我问你娶不娶我,只是一个形式。你懂的,廷师傅,廷,我只是怕麻烦。拒绝别人好累啊。” 见男人离开身边,小姐只好自己认真舞起了剑,一边练剑一边抱怨。 拒绝别人很累。男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抚儿,我的身份有些特殊,如果我娶你,你就必须接受一些常人不愿意接受也不敢接受的东西。”他试图向女孩儿解释自己的特殊。 简繁也认同地扫了一眼男人,没想到他还有那么认真的时候。不过他和容难、萧未寒都很熟,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不正常。早点说了,总比不说或者晚说要好。毕竟女人,最受不起的就是男人的欺骗。 “比如?”小姐问,疑惑里带一丝好奇。 “比如,鬼神。” “我倒是感兴趣来着。”小姐从小就活泼好学,野史小说看了不少,那些话本子家里人都没有想到会对她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她竟然是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你会带我去看吗?” “如果你想,我当然愿意。所以,抚儿你已经以我的媳妇儿自居了吗?”看见小姐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和厌恶,男人开口时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他甚至比划起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示意小姐跟着他学。 那天以后,男人就和小姐的家人提了亲。有小姐在一旁帮衬,再加上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用儿女去联姻以壮大家族的想法,所以整个过程异常轻松。 男人和小姐的家人解释了一部分自己身份的特殊,说他需要半年时间回家去和家里人商量迎娶事宜。 男人没有迟到,他说了半年就真的是半年。当他再度风尘仆仆地归来之时,小姐的家却不见了,变成了另外一座金碧辉煌的庄园。 小姐的家在当地是大族,他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人与之作对,因此他没有留下保护的人手。没想到,就这一次的疏忽,却是他与爱人的永别。那个灭了小姐的家族被他一把火烧个精光。 他跑回了家,寻找小姐的踪迹,才确定了小姐下一世竟然是要入了畜生道。他发了疯一样的去轮回阻拦,哪怕是与地君闹翻了都在所不惜,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地君让他去龙门山等着,他离开了地府,也许自己再也不会回来。 与此同时,龙门山的妖怪群里,猪妖奇微诞下了一只小猪,小猪十分漂亮,妖王送了她新的名字——摇光。 简繁的心里又崩溃了啊,她没想到啊,这一次的关卡竟然一波三折,她从一个人竟然变成了一只猪! ------题外话------ 小繁繁:这里是推书频道,额咳咳。少年心兮《绝世神捕仵作夫》。 阿难:这里是详细报道。 勘察现场,寻找真相,缉拿真凶。依据线索,寻回珠宝,抓住小偷。——这是捕快该做的事情,正常。 然后包庇凶手,隐瞒真相?——咳,好像有违职业道德了,不太正常。 接着,跟未来夫君一起辅佐皇子,巩固皇权?——咳,超出职业范围了,不太正常。 最后,调查自己的死因?——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高鹤颜掀桌,这还是捕快做的事情吗?啊不,这还是人做的事情吗? 看女神捕和俊仵作之间强强联手,如何勘破各种疑案,最后收获圆满爱情的故事。 萧未寒:什么都没赶上的我,鼓掌。 第八十章 荣廷 身为一只猪,身为一只可爱的猪,身为一只可爱的野猪,摇光完美地做到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家猪的良好品德,然后身为一只有天赋的又吃不胖的小野猪,她又有了绝对娇媚的外表,直接轻易地登上了龙门山第一美女的宝座。 直到有一天,这种完美的猪生被那个找到这里的男人打破。 地君只说了龙门山,但是没说是哪里的龙门山。龙国重名的山多得是,数以千计数以万计,光是一路找去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男人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排查了近万的龙门山,终于找到了摇光所在的地方。 不知是否天道轮回,万事万物皆命中注定,摇光的相貌与上一世的小姐没有几分差别,只是常年的丛林生涯让她多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奇微在三年前的一场妖族与人类驱魔师的小型战事中死去,死得极其凄惨。别说是摇光,哪怕是仅仅寄居在摇光体内的简繁都感到无比伤心。摇光心里对人类以及神明的仇恨,简繁理解而且不加阻止。 当她外出沐浴的时候,有人直接闯了进来。 “谁!”摇光穿上了准备好的衣服,而闯入者也“很有礼貌”地给了她穿衣服的时间。 偷看洗澡,不管是谁都不可原谅。摇光的双手一指,温泉的水花便化为了坚硬的冰棱,泛着寒气就往有响动的地方戳。 “天,亲爱的,你这是在谋杀亲夫吗?”男人从高处一跃而下,身姿矫健,冰凌在他的身边环绕,凝聚成巨大的一块冰盘,狠狠地砸进了水里。 “我是荣廷,摇光,你好。”他礼貌地向眼前这位明显不满的女士打了招呼。 “登徒子!”摇光打不过他,她的记忆里没有荣廷这个人。对了,他是个人!摇光的眼神顿时不善了起来,她招了招手,水里便摇曳过来一片荷叶。“该死的人类,不要再踏进龙门山一步,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说完话,她踩着荷叶翩然远去。身姿无双,引得荣廷一阵痴迷。他的女孩长大了啊。 荣廷不会不知道这里的妖族与人类几乎不共戴天。他用了人类的身份和伪装,摇光会讨厌他也是正常的。然而如果最讨厌的变成了最喜欢的,那便是最难忘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整座龙门山都知道有人类在追求他们的第一美女。妖怪们愤慨了。而摇光也一天天的越发讨厌起这个可恶的男人。时不时占便宜也就算了,还时不时给她添麻烦!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男人! 麻烦之所以称之为麻烦,当然由它招惹麻烦的本事来定。 龙门山的妖怪们都不是嗜血的妖怪,但是人类的驱魔师们,一群道士和和尚,是不会管妖怪是否邪恶的,妖怪就是妖怪。他们相信,只要是妖怪就会作恶,今日不作恶不代表明天不作恶,所以早除掉就是为民除害。 荣廷得到消息便赶往了龙门山,然而平时妖怪鼎沸的地方全都没有妖怪的身影,他又来晚了吗?他一路急匆匆地去找,终于在山顶找到了对峙的妖怪和人类。妖怪们浑身浴血,各种颜色都有,不知道有多少妖族都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摇光杀红了眼,她的修为本就不高,但是仗不住她身姿灵活,给人类造成了不少伤亡。她扶着妖王,稍稍有能力能战斗的大妖都在妖王身边环绕。 荣廷拨开人群闯进来的那一瞬间,摇光眼里的凶光大盛。人类总是会伤害妖怪,可恨,可恨! 摇光的手心一打开,一颗红艳艳的果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妖果!” “妖果万年才有一颗,我终于可以得到妖果了吗?” “那个手握妖果的女妖也不错啊,收了当个奴隶也行。” “妖怪,饶你一命,交出妖果!” 妖果一出,人群就开始沸腾了。这一刻,仿佛人类的贪婪变成了他们诛杀妖族的最锋利的利器,那一道道目光,毫无阻拦和克制地投射在摇光的身上。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一样。 摇光嘲讽的眼神几乎刺痛了奋力上前的荣廷。这一刻,他都忘记了他其实不是人,他完全有能力拦住这些可恨的人类驱魔师们。 鲜艳的妖果散发出妖媚的光泽,娇艳欲滴,但是这绝对不是如表面那般的诱人。它就像恶魔的召唤,吃下妖果,堕入魔道,永远无法再回来。而现在,摇光看着那颗妖果,她笑得妖娆,仰头便把妖果咽了下去。她要保护妖族。 见着妖果在眼前消失,人群里不少人举着法器冲了上去。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把吞下去不久的妖果重新打出来! 简繁心里奇怪,刚才摇光吞下妖果的时候,本该是一往无前的,可是当妖果接触到摇光的唇瓣,她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摇光的身体了。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将妖果挪远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她就又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看着不少妖族为了保护她而失去自己的生命,摇光的外表并没有变化,可是她的身体内部却是天翻地覆。五脏六腑全都搅到了一块,血肉紧紧相容,仿佛一戳破她的皮肤,就能喷出一堆模糊的血肉来。 此刻的摇光,只有杀,杀,杀! 荣廷的眼角流下了眼泪。摇光堕入了魔道,正如地君所说,这姑娘命里注定不得好死,他的爱情终将是一段没有结局的悲剧。 那一刻,他陪着她。她杀,他也杀,既然那是一份需要几生几世去消除的业障,那么他为她分担。吞下妖果就表示那人选择了永世不得超生,荣廷和摇光,他们飘浮在空中,遥遥相对。 “荣廷,你别以为我会感谢你!”摇光的面目越狰狞,荣廷的表情越痛苦,可是,摇光丝毫不为所动。这一世,她再没有爱上他。 “你想要什么,我帮你。”荣廷开始往摇光身边靠近。“我是神明,我是鬼神,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你的命,荣廷!” “可以。”荣廷抬起摇光柔软的手掌,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口处,只要摇光一用力,挖出他的神明的心脏,他也会死去。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认真,他告诉摇光,他不怕死,不过如果要死,他要死在摇光手里。 不要啊,摇光!简繁尖叫着,那个男人叫荣廷,阿难叫容难,她的心已经偏了。 第八十一章 情深不寿 摇光的手放在容廷的胸膛上。 容廷说,他是鬼神。掌心传来的跃动告诉摇光,只要掏了他毫不隐藏的心,废了他的仙魂,即使是神明,也活不了。 相由心生,那一刻,摇光是真的要动手了。她指尖上的指甲迅速地抽长,划破容廷的衣服,划破他苍白的肌肤…… “呃。”掏心蚀骨的痛,即使是神,也会痛。 “你也会痛?”摇光停住了手,她的指甲依旧插在容廷的胸膛上,她用一种近乎天真的眼光看着容廷,痴痴地笑。容廷胸口的剧痛仿佛只是一瞬,他看着她,也露出一样单纯的笑。 “摇光你不要冲动啊,这个老男人是不怎么样,不过他确实很爱你啊!”简繁急得头都晕乎了,可就整件事情看下来,真的是容廷没做对多少事,她没什么理性的话好说,只能打感情牌了。 “你是谁?”摇光的声音忽然出现,她听见了!她竟然听见了! “你别管我是谁,可容廷是真的爱你啊。你看啊,你们前世,你是一个叫抚儿的小姐,他是……所以,他这个人性子就是那么考虑不周到,可是他每一件事都是为你好啊。”简繁把他们前一世没有在一起的故事渲染得煽人泪下,说得口干舌燥。 “况且他都愿意把心都给你了。”简繁说。她没有把小姐最后郁郁寡欢然后凄惨死去的场景告诉摇光。这样做也许挺过分的,但是简繁还是没忍住,这世上没有完全公正的说法,只求一个相对。 “也就是说,我已经被他害了一世,他又要毁了我第二世!”不同的人,往往关注的角度也不同。简繁着重了他们的情,而摇光抓住了又一根容廷的小辫子,她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狠厉了。手指一缩,指甲在容廷的血肉里翻转,容廷又是一声闷哼。 “你不要说了!”摇光吼道,她的眼睛布满血丝,盯着眼前微笑着的男人,“容廷,摇光和抚儿,你喜欢哪一个?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你是不是在玩弄我!”她不爱他,可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作为一个替身。 被一声尖利震痛了耳膜,简繁捂着耳朵就跪在了地上。 一只小猪怎么叫得和一只打鸣的公鸡一样!那么猛的姑娘,容廷怎么都眼巴巴地去喜欢。简繁的神色略略有些痛苦。 “小繁繁,你还好吧?”熟悉的酒香飘来,简繁抬头就看见了容难熟悉的眉眼,以及他递过来的白玉酒杯。 恩!她怎么是睡在容难怀里的?当她这么一想,便一屁股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简繁一边“哎呦哎呦”,一边委屈地喝着容难继续递到嘴边的小酒,半晌没想到要爬起来。实在是喝阿难的酒,太舒服了。 “小丫头真是太可爱了。”容廷鼓掌说道。他的脸色苍白,当然了,鬼嘛,苍白也是正常的。他身后的最后一根白色柱子,瞬间化为飞灰,静悄悄的,不如前三位兄弟来得壮烈。冰凉的灰烬贴在简繁的脸上,她听见了“谢谢”二字。 “等等,我到底怎么过的这一关?就没有人和我解答吗?”简繁是真的疑惑。莫名其妙的关卡和莫名其妙的守关人,然后她莫名其妙地过了关。这个过程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你做了小叔叔想要你做的事情,小繁繁。这一关弹性很大,你一定要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做出守关人要求你做出的选择才算正确。第一次,你要避开妖果,第二次,你强调了容廷的爱。你误打误撞地完成了所有要求。你也就是个观众,小繁繁。” 男人不解释不说话可不代表整场看下去的容难不会解释。 这是什么变态的关卡!谁会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啊!简繁心里咆哮,脸上却不动声色,眼中无神地四处晃了几圈。 晃了几圈简繁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之前的大殿了,更像是一个少女的闺房,那张巨大的红木床上,摆着一套完整的红装,只是没有穿上它的新嫁娘。 “阿难,当初是我不对,和你们都闹翻了,我哥哥嫂嫂还好吗?”男人摸着那套喜服,露出淡淡的微笑和忧伤。 容廷是鬼神,阿难也是鬼神,只是容廷看上去像个高级干部,容难却是个“打杂”的。同样是姓容的,他们阿难咋就混得这么惨。不清楚情况的简繁在自己瞎想。 “他们走得痛快。我接替了父亲的职位。”容难没有点明,可两个男人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真的……哎,你这孩子也不说。阿难,你看,这一套衣裳,是我给你和你的小姑娘准备的,喜欢吗?”短暂的惆怅之后,男人指着那套金银缠绕的大红喜袍,对着容难说。“我刚才还比划了一下,小姑娘衣架子身材,根本不用改。” 容难扫了一眼喜袍,极品的冰雪结晶拉成的丝线,外表晶莹剔透,凉气四溢,而内里又用了与之伴生的雪狐皮毛,火红的皮毛颜色渗透出雪线,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红色的长袍。外寒内热,穿在身上正好是舒适的温度。 “你真的没有白白出来。”那些首饰也都是精品,很薄很轻,不会对脑袋和手腕造成负担。挥金如土的容廷竟然有一日会意识到要敛财,容难也不由得高看他一分。 容廷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拿起一件同样材质的男款衣袍,在容难身上比了比,满意地点头。“阿难还是没有变啊,很好,这些东西,就全部交给你们了。对了,阿难,我还留了一份给阿兼。” 阿兼?是谁?他们之间的对话里经常出现阿兼这个人,之前萧未寒和容难争吵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人吧。简繁眨眨眼睛,没有多想,见容廷和容难都安静了下来,她悄悄地举起自己的爪子,“那个,大哥,你到底喜欢谁啊?”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看了那么久的戏,却不告诉她结果,她心里就和猫爪子挠似的。看容廷的样子,至少是个豁达的人啊。简繁不怕死地问了。 “叫什么大哥。小繁繁,你该叫他小叔叔。”容廷张嘴的时候,容难忽然出声,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简繁愣是没听见容廷说的任何一个字。 “小叔叔?”简繁的眼珠转了一圈,她脆脆地开口。好吧,阿难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其中的问题,她不问就是了。 “阿难,我没事。说起来,那件事都过去几千几万年了吧,我也放下了。抱歉,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没记准时间啊。”容廷拍着容难的肩膀,这一幕该取名为两只老鬼的亲切交流。 酒杯中的酒液没过一会儿就自己续满,容难收回自己的眼神,改为盯着自己的酒杯,他仰头喝酒,有晶莹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滑进衣服里,端得那叫放肆不羁。 简繁呆呆地看着。容难的那一张面皮,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绝佳的魅力,即使天天看着,她也不会习惯。这个样子,容难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摆过了。他会做这种只顾自己的风流动作的时候,心情不是极好就是极差,简繁觉得,容难现在十分悲伤。 她走到他的身边,触碰不到不代表她表达不了关心。微微的虚虚的依靠动作说明了一切。容难碰了碰了她发顶的位置。 “你不像她。”容廷对着简繁说,“小姑娘,我本来以为你和她很像,可是你比她坚强,你和阿难在一起,我很放心。” 容廷折回红木床边,举起那顶金灿灿的凤冠,凤冠上镶嵌着一颗鸡蛋大的珍珠,他刻意指给简繁看了看,然后动手暴力地把珍珠拆了下来。 简繁刚想阻止某人的破坏行动,宝贝给了她怎么能这么破坏,可是当珍珠被拆下来的那一刻,原本就已经精致耀眼的凤冠显得更加的美丽,就像是之前被刻意压制了光泽一样。容廷再次把凤冠与喜服摆在一起的时候,衣服与首饰,才像是一套儿的原装款。 “阿难,接住吧,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我手里的这点东西吗?”容廷毫不犹豫地把珍珠抛给了容难,简繁还没有看清楚,容难就收了起来。她遗憾地叹了口气。 “谢了。”容难收下,他的表情变都没有变过。一仰头,便又是一口美酒。 “对了,还有你。小姑娘,我其实爱的既不是抚儿,也不是摇光。唯一值得念想的东西,前头的关卡里我也送你了。”容廷想要笑,却发现自己的肌肉僵硬,想要笑都有些吃力了。 反应来得怎么这么快。他有点不痛快,感觉自己又被粗心给摆了一道。 “那你爱的是谁?你这么对抚儿和摇光,装作情深不悔的样子,可是你却说你不爱任何一个人。小叔叔,你这样做,是不是禽兽了?”容廷忽然卡住话头,半天没在说话,简繁疑惑地看了一直喝酒的容难一眼,向着容廷问道。 “他怎么会情深不悔。”容难的声音十分模糊,但好歹还能听清楚,“他爱上了他得不到的人,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宝贝。他是情深不寿。” “我爱上的是这天地间的始神,很遗憾,在神话故事里,她的功绩很大,被广为赞扬。然而,在她做出了补天的那个举动之时,她就已经身受重伤。她用了她的不会消散的神力做赌注,然后她输了。”容廷抬了抬手腕,他手腕上的黑丝显得格外的明显。 补天的始神? “女娲?她是有丈夫的呀。”简繁惊讶道,容廷说得并不隐晦,她很容易就能猜到。 《独异志》中记载,女娲与伏羲上昆仑山,咒曰:“天若同意我兄妹二人为夫妻,请将天上的云都合起来一团,要不就把云散了吧。”云遂合,二人结为夫妻。 容廷竟然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即使女娲绝世无双,有大圣之德,可是道德上实在是说不通啊。 “所以啊,阿难说,我连一根头发丝儿都爱。她走后,一根头发落地成人,我便追随着她无数次轮回,直到此发上的神魂散尽,重新变为那一缕失去生命的发丝。”容廷抚摸着那跟缠在他手腕上的黑线,眼神里透露出简繁熟悉的温柔。 这种感觉,仿佛是她习以为常的情绪。是在哪里看见的吶? “听阿难说,小姑娘喜欢金子,你便把这地宫里的地砖带走吧。这一面是白玉,另一面就是金子。”容廷走过去躺在了红木大床上,看似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拿完了就走吧,那些另外闯进来的人,我都扔出去了,没人会阻拦你们挖金子。” “小叔叔。”有时候千杯不醉真是酒入了愁肠也解不了的痛苦,容难早就猜到了一丝他不肯相信的东西,然而那只无力的让他们走的手让他确认了这一猜测。 “不要这样,阿难。天地之神自然要回归天地,我就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了。走吧,走吧。剩下的你们要好好相处。” 简繁刚翘起一块地砖,果然是金灿灿的金子,她兴奋地抬头却发现两个男人之间的难言的气氛。 “阿难?小叔叔?” “小叔叔,你最后一句就不该和我说。”容难嗤笑道,他一挥袖,整个地面的地砖都不见了,地面开始有海水渗透出来。那套红装和喜服他全部都收了起来。“小繁繁,我们走。”他没有回头。 容难提起简繁的衣领子,飘得飞快。他们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简繁这才发现他们几乎是穿越了大大小小十八个宫殿才到达了那间房间。 “阿难,就留小叔叔在那里吗?”她一边看一边问,容难速度很快,已经带她到了最初的那个现在比较起来十分简陋的宫殿,收起了最后一个宫殿的地砖。 “我说,我们就把小叔叔留在这里真的好吗?”容难不答话,她以为是风大,容难没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可是容难怎么可能听不清啊。 他低低地在简繁耳畔说道,“早在摇光掏心的那一刻,小叔叔就已经死了。他从鬼神变成了鬼,这座地宫就是他的命,如今地宫要塌了,他连鬼都做不成了。” ------题外话------ 作者君:对不起,这两天有点忙,所以今天把一更和二更放在一起了。 小繁繁:泥奏凯。我们推一本就在今天上架的书。薄荷糖茶香的《夫人鬼夫来接你了》,本文是一对一的宠文,不吓人,欢迎订阅哦。 阿难:下面请看内容提要。 好好的生日宴会,竟被一枚古老的戒指搞砸了,她戴上之后,竟招来了一位鬼老公,一见面就变着法子的吓唬她! 从此以后,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各色各样的鬼都让她见了个遍,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天天都要面对着鬼! 还别说,这鬼老公不仅厉害,既能杀鬼,还能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做的了一手好菜,对她更是没的说了,温柔又死心塌地! 第八十二章 我听说了一个人 如果死亡是一种救赎,那么容廷是快乐的吧。 简繁和容难站在海底,眼前的青铜大门缓缓关上,关上里面的一片狼藉,以及他与她与她与她的故事。 失去了主人的生命力,那扇神秘的大门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它在鱼记忆消失的相同时间里渐渐腐朽,呈现出一种颓败的感伤来。那门里妖冶的曼殊沙华,如失了根的浮萍,随着水波摇曳了几个眨眼,整座宫殿轰然倒塌。 容难的眉间褶皱起了山峦的模样,他的指尖对着地宫的方向轻轻一点,连最后一点废墟都埋入了地底。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容廷。小繁繁,自己游上去。” 容难的前一句话还让简繁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明显心理承受力比她强大的容难,但是容难的下一句就让简繁的惊慌成了笑话,她恨不得飞起一脚,送容难这个家伙“扶摇直上九万里”(上天)。 几千米啊,让她一个女孩子自己游上去。好吧,女汉纸心里好伤心。可是容难已经不见了,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游来游去的大鱼加小鱼,她憋屈地憋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往上攀爬。 一浮出水面,鼻子里充满了带着海水味道的新鲜空气,简繁深吸一口气,脑袋不舒服,她疑惑地寻找,船吶?那些人不会这么不靠谱,把她一个人丢在深海区吧! “小繁繁,这艘船重不重?”失踪的容难此刻又出现了,不过他的脸色很奇怪。那种惊诧且欲言又止的感觉,绝对不会有错。 简繁的视力绝对没问题,她看着容难,把容难的瞳孔当做了最方便的镜子。在容难的眼睛里,她看见自己头上顶着个大家伙。好家伙,这不是梵深的游艇嘛!她用一个可爱的小脑袋顶起了一艘大型的游艇,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简繁自己都尴尬了。 “阿难,你什么都没有看到!”简繁尖叫,不过声音也不大,可见她还是能预料到船上是有人的,所以动作不太夸张地把脑袋扎回了海水里,游艇颠簸了一下,不过海面上颠簸也是正常的,影响不大。 玩了一次乌龙以后,船上的人“终于”发现了浮上海面的简繁,他们把她拉上了船,萧未寒和离笑的脸色和容难一样尴尬。简繁愤怒地甩了甩并不湿漉漉的衣袍,转身傲娇地跑回了房间。 她相信,肯定不止萧未寒和离笑,梵深和那三十个,哦,不对,她只看见了十个,剩下的二十个还有一些士兵被容廷玩残了玩死了,除了那些已经升天的,现在站在甲板上这些喘气的,他们肯定都知道! 她简大师的一世英名啊,毁于一旦啊,天理难容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拿到的金子白玉砖块,简繁分给了眼巴巴的萧毁心小半块摔碎的,还有那些对她而言没用的武功秘籍。萧毁心拿着这些东西去给程远道交差,也算是给了一个“重大伤亡”的理由。 萧毁心离去的时候有看过简繁,把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确认她受没受伤似的。 “装什么装。”萧未寒面对萧毁心,至少在这一刻看来,他是厌恶的。 萧毁心抱着东西,欲言又止,最后仅仅说了句“再见”,她离去的身影看起来笔挺却又萧瑟。 萧未寒和简繁一样,他们都觉得萧毁心的行为很矛盾,她关心着萧未寒,也担心着简繁。可是她对萧未寒的关注又远远超过了简繁这个亲生女儿,这是一个母亲会做的事情吗? “萧未寒,明天来一趟心意咖啡厅,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简繁感觉自己也已经很累了,让她先回去把身体上的疲惫修复好,然后在处理心理上开始出现的疲惫。 萧未寒点头应了,“小繁,你是去纸醉金迷,还是梧桐小镇?”简繁的选择也关系到他今晚的住宿问题。 简繁的视线里没有容难,容难说会议室内的空气太闷太臭,会伤害他的皮肤,损害他的修为,说的和真的似的,实际上没一句真话。 既然阿难在这里,那么她就会纸醉金迷吧。梧桐小镇里只是一所房子,而纸醉金迷里却是像家的存在啊。 “我去纸醉金迷。”简繁说。她走出那个装修豪华却气氛压抑的会议室,腥咸的海风吹在她的脸上,脸上的汗水说干就干了,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可是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的心里却是十分舒畅的。 “阿难,回家了吶。”游艇上已经能够看到岸边的景物。不同于金黄的沙滩,岸边是已经筑好的钢筋水泥的码头,冷硬里透着来自大地的安心。 下船后大家分道扬镳,梵深送萧毁心一干人回去,萧未寒自己离开,简繁则是先一步就走开了。 有容难在,和他们一起坐车才叫受罪。坐车会不舒服,而容难就是超级舒适的火箭。不出几分钟,简繁的脚已经踩在纸醉金迷的地毯上了。 “小繁繁,你现在舒服不舒服?”其实坐车也没什么,但是因为简繁的心脏,那颗脆弱的空心菜,容难对她格外纵容。就连本来归他管的金子,简繁想看,他就全部都堆进简繁的房间去了。也许情绪是极好的药物,简繁看起来很开心,脸色也很好。 “我很好,阿难,怎么了?”简繁手里拿着块纯粹的金子,另一边的白玉已经被容难清理掉了。 “你确实看起来还不错。好吧,你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出门。萧上校也有约你出去吧。”这么算起来简繁其实也不空闲,容难皱了皱眉,不过涉及简繁和她的家人,他倒是不好像以前一样由他做决定。 —— 简繁穿了条红色的裙子,迫于各种情况,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自己喜欢的红色了。这次回来,一打开衣柜,就看见满满的新衣服,她感激容难的细心,打扮起来也就格外用心。 然而今天简繁偏偏要去见萧未寒,容难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难以下咽的感觉。可脸色再臭,他也敦促简繁吃了早餐再出门。毕竟是有不吃早餐的前科的人,饿出胃病来痛的也是简繁自己。 说着是简繁自己赴约,容难在简繁吃完早饭之后就说着回地府而离开了。至于有没有跟上去,只有这只老鬼自己知道。 玩手机是简繁最近养成的毛病,其实也就是新鲜而已。她点了杯黑咖啡,自从容难离开的那段时间之后,她发现自己爱上了咖啡的味道。约萧未寒,其实是下午,她一大早就来了,不过是为了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下午的时候,萧未寒如约而至。没有迟到,也没有提早太多,十五分钟,扣得时间刚刚好。 简繁看着眼前这又温柔下来的眉眼,她早就把咖啡搅凉了,就适时地放下了勺子。 “我听说了一个人,未寒,你帮我解答吧。” 第八十三章 你去死好不好 日光正好,透过西式的窗帘零零碎碎地洒在小清新的桌布上,经过玻璃和空调的过滤,温度不高,正好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最喜欢也最合适的干净剔透。 简繁看着萧未寒,她的嘴张开又抿紧,接着又张开,而当真正说出来的时候,简繁才感觉到,那些自己觉得很困难的事情,其实也挺容易的。 “有个男人,春风一样的男人,他接近了一个女人,后来,又出现了另一个女人,被称为前一个女人的母亲。然后,一个谎言套一个谎言,但是那两人的演技似乎都需要再精进,因为时不时地露出破绽。男人和那个做了母亲的女人之间,除了相同的姓氏,似乎还有相同的记忆。”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简繁也不管杯里的咖啡是什么滋味了,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角,端起杯子就将那一杯咖啡一饮而尽。猛烈的苦味在嘴里炸开,简繁的脸都皱巴巴的,皱到了一块儿去了。 “被隐瞒的那个女人最后猜到了一点东西。这场谎话打算什么时候大结局?那个男人的身份,哥哥?弟弟?” 杯子的底部与盘子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叮当”,惊得萧未寒握住了拳头。 “真的吗?未寒,你说,是他吗?”简繁站起来,向外走去。在咖啡厅里坐了一天,手脚都有些异常的发麻,不舒服。 “对。”萧未寒的声音很轻。简繁的眼睛很清澈,他在这一瞬不敢与之对视。想起曾经自己干过的事情,做过的欺骗,还有突然冒出来的种种所谓的理所当然,他的嘴里和手心简繁为他点的咖啡一般滋味。 结了账,走出咖啡厅的时候,简繁正面对着暖师大的北大门默默地发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还要骗我多久?”萧未寒明明在简繁的身后走动,可她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萧未寒的脚步一停,她便开了口。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平静到让人觉得这不像简繁。 萧未寒的心慌来得气势汹汹,他一下子不知如何解释,陌生的情绪在胸口搅动,纠缠比棉花糖还要杂乱。他的神态渐渐尖锐起来,这本不是他该有的,而他自己却不自知。 “小繁,我……”萧未寒知道迟早有一天简繁会想起他是谁,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他捂住脑袋,低着头,发丝儿和手指之间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没错,我是萧毁心的弟弟,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才对。” 他忽然间的变化简繁立刻就感觉到了,但是她的动作竟然比萧未寒慢了半拍!习武之人皆知,若是差了一分,结局便是天差地别。 萧未寒的手贴在简繁的背心,正对着她的心脏,他如毒蛇一般缠在简繁身边,可行走的过路人竟一人都没觉得奇怪,仿佛他们之间被隔了开去。 “小繁,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只是看起来你对萧毁心的印象并不好,如果我说了我是和她还有联系的弟弟,你会不会像对萧毁心那样对我?对,我知道你不会的。可是我怕啊。” 如果那只手收回来,那一声声的控诉倒还可怜巴巴几分,但是开了阴阳眼后所见的大量屏障结界以及淡淡的妖气让简繁本来还企图软化的心再一次硬了起来。 “萧未寒,你在干什么!你竟然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召唤妖怪!” 妖气和鬼气一样,都会对人类脆弱的身体造成影响,强弱影响不一罢了。像简繁这样的,沾了点妖气,她可能连魂魄都会散在见地君的路上。简繁的话语里充满了愤怒。死倒是无所谓,拖着一群无辜者一起上路,也就太过分了。 “哎呀,小繁我不是故意的。”萧未寒的手始终贴在简繁的背上,他在简繁身边又设置了另一层结界,把简繁与这些妖气隔开。如果简繁能够回头的话,她就会看见一头银色的头发。 “小繁你知道吗?从你叫我小舅舅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了我的弱点。这分量,连萧毁心都比不上,可是我发现有弱点真的很不好啊。所以,为了我,小繁,你去死,好不好?” 简繁的眼睛猛地睁大,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一股怪力强制性地攥住的感觉,而下一秒,这种感觉又随着她被萧未寒推离自己的怀抱的时候忽然消失。她跑了几步,腿脚发软,离开了结界的后果就是被妖气入侵,可她别无选择。 正要跪在地上,简繁的衣领子一重。 “小繁繁,你要记住,我容难的夫人,不跪天,不跪地,那双膝盖,永远不会弯曲。”容难提着简繁的衣服,即使是她浑身没有力气,仅仅是依靠他的力气站着,那也无所谓。 “阿难,你来了。”容难就像她简繁的救世主,每次出现的形象都如此光鲜,天生的宠儿。不过如果能再来得早一点就好了,简繁力竭昏过去的时候这般想。 “你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 简繁昏迷,容难便把简繁托了起来,随他一起飘浮在空中,他检查了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容难把眼光投向了那个站在原地似乎还在挣扎的男人。 萧未寒在最初接近简繁的时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至多也只是个身上带点儿灵气的普通人。这几月里,不知何等机遇,萧未寒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他在简繁面前表现得笨拙,这个傻丫头没有察觉,但是容难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得清楚。 “你想要小繁繁去死。”本以为他在怎么不对劲,也不会将手伸向作为小辈的简繁,没想到是容难想错了。 萧未寒此刻已经不再挣扎了,他看着容难和他身边失去知觉的简繁,笑得狰狞,“地君容难,我总有一天会把你踩在脚下。和他一起,把你踩在脚下!” 随着他的怒吼,一排排妖兵出现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惊吓得四处奔逃,和无头苍蝇一样。“一群蠢货。” 萧未寒的身边,梵深忽然站在了那里。 “主子,搞定了。”他轻轻说了一遍。“欢迎回来,主子。” “既然你完成了,那就上吧,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地君,感受一下我们的力量!”萧未寒的兴奋完全溢于言表。他舔了舔唇角,那过度愉悦的甚至不顾手下性命的表情,叫容难神色大惊。 “小繁繁!” 第八十四章 养魂 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那人的“良苦用心”。简繁没有受伤,可是她最缺的就是生命力,萧未寒的手贴在她的背上,哪里是想要掏心,他是在不知不觉地用手偷走简繁的性命。 说话和缠绵都是佯攻,那只手才是最终的目的。想必比起简繁,萧未寒十分清楚他容难的行踪吧。或许连给他的视觉角度都是计算好的。 容难回头而去,简繁离他并不太远,他也不想把简繁带在身边打斗,这一段短短的距离此刻变成了遥远的天堑。上百的妖兵拥挤着向容难涌来,冲天的妖气昭示着这些妖兵都是身负命债的大妖,能力比上次海上的那一批还要强悍。 “滚开!”容难高吼一声,谁管谁会怎么样,梵深已经向简繁走过去,他刻意放缓的脚步此刻是如此沉重。白玉酒杯出现在容难的手心,杯口翻转,滔天的巨浪从杯中汹涌而出,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无名小卒,地君一怒,谅你是天也要撕开一道口子。 妖兵根本阻挡不住盛怒中的容难,大浪来袭,十几个妖兵便连尸骨都找不到了。都说水是世间最温柔之物,然而当温柔反扑,其中威力即使是烈火、惊雷和狂风也无计可施。 容难快速突破的同时,梵深已经用法宝打破了简繁身边的禁制。萧未寒下的命令他一定会执行,因为这是主子的命令。那五把一次性的极品法器只被他用来破解小小的一个禁制,用完就扔了,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住手!” 梵深犹豫的片刻被随后赶到的容难一掌挥开,这一掌至少带了地君七成的功力。他向着萧未寒的方向跌去,然而即使是奋力用双脚摩擦地面擦出火花,也不能停下。 萧未寒双手一伸,就抵住了梵深的背脊,他的实力不够,他也不会托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在花坛边稳住两人的身子,嘴角隐隐有血色浮现。 虽然自身狼狈,可萧未寒的兴致依旧不减。看见容难能够把简繁抱在怀里的那一刻,萧未寒放声大笑,“你看,地君,这一次,是不是我赢了!我赢了,就是他赢了,你输了!”他笑着,梵深在他身后的花坛里站着。 “你……”容难一句话还没说完,简繁皮肤传来的冰凉让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他什么输了,容难抱着简繁一眨眼就不见了。 “噗……” “主子!” 容难刚走,在梵深的惊呼下,萧未寒竟是直接喷了一口鲜血,血雾一瞬间都掩盖了终于出现的日光。 “你在干什么,谁准你伤害她的!”萧未寒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他的眼里有泪光闪烁,指甲几乎能扣进街道的地砖之中,自己把自己折腾了个遍体鳞伤。 见着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的男人,梵深没有接话。本来他可以直接取了简繁性命,但是容难喊着“住手”之时萧未寒也喊了,所以他才漏了机会,让容难抢走了简繁。简繁本身算不得重要,但是她成了两个男人博弈的对象,或许就是她的不幸。 “呵呵,你心疼了。”此刻,萧未寒又换了一副神态,之前的脆弱似乎是血雾之中的错觉,眼花得真实。如果萧未寒眼角的泪滴并不存在的话,这或许是个很好的解释。 “萧未寒是我,小繁,繁繁,你没有资格伤害她,你没有资格借我的手伤害我认识的人!” “萧未寒,呵。你不就是我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伴随着这一声怒吼,萧未寒彻底没了声音。沉重的呼吸昭示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还活着。 因为忽然灵异事件的爆发,让暖师大热闹的北门如今一片萧瑟,校门口连保安都没有留下。紧闭的大门和灼热的阳光,视线里扭曲的远方,萧未寒猛地笑着笑着又停了。 “梵深。”他唤道。 “主子。”梵深应道,似乎发现自己跪在花坛里不合适,他挪动脚步到了一边的路上,也不管这下午的地面有多热乎,跪得直接。萧未寒也是跪着的,没有起来,梵深就把自己的姿态埋得更低,一张脸几乎就要凑到地上。 “我是赢了吧,梵深。”年轻人的声音带着些颤动,隐隐约约的,带着些不确定。 “是的,您一直都是最强的。”比起萧未寒的不确定,梵深的话就是太肯定了。不过从他虔诚的眼神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萧未寒甚至连他这个部下都解决不了。 —— “地藏菩萨,菩萨!”容难急匆匆地从人界回来,直奔地藏的住处,简繁的身体都开始僵硬,他的肢体仿佛也随着简繁的肢体的僵硬而一起凝固住了。要不是需要那张嘴呼唤菩萨,他怕是连那张嘴都张不开了。 “菩萨,你救救小繁繁!” 地藏菩萨一般情况下都是坐在他的莲花座上的,可是今日容难闯进来的时候,连半点地藏的气息都没有找到。 “怎么会这样!”他几乎要绝望了。 “爷,菩萨说,这件事,他不能干。逆天改命,本就是大忌。菩萨前几日就出去了。”马面和牛头站在那里等着容难一样。马面看着牛头那胆战心惊的模样,只好自己站出来和容难说了菩萨不在的原因。 “不可能,菩萨不可能只说了这些话。他还说了什么,马面,你一起告诉我。” 容难是地藏带到大的,就像地藏对容难的了解,容难对地藏也有几分明了。菩萨躲出去,不代表是他不救简繁,而是他不好救。这里头的圈圈绕绕,也有几分说法。 “爷,你真聪明。牛头,快拿出来!”马面催促着牛头把菩萨留下的东西交给容难。他自己则在一边说道,“菩萨说了,爷您此行前去所取得的东西就是救夫人的东西。您先别用,用灵力维持着夫人的身体不腐一段时间,让夫人先用您的灵气和自己的身体养魂。” 牛头急匆匆地取了一份东西给容难,是一颗朱色的小丹丸。 “菩萨说,夫人这魂也是特殊,养魂这段时间可能很长,也许会伤了爷的根本也不一定。这颗药丸,是给爷准备的。” 第八十五章 撕逼 “爷,今天是十五,您这……”容难的老毛病在这帮地府的高管面前根本就不是秘密,他压抑自己的痛苦就已经足够辛苦,外加一个简繁还需要他去管,容难应该应付不过来。 “十五,哼。”容难脚步不停,抱着简繁迅速地往阎王殿走去。说是阎王殿,其实就是地君的寝宫。“别说是十五,就是两百五也拦不住我。” 牛头和马面紧紧地跟着容难,就是慢了一步,容难踏进阎王殿,他两就做了难兄难弟,双双被结界弹了出来。 “哎呀,马面,我脑袋好痛啊!”牛头揉揉自己被摔痛的脑袋,一张憨厚的脸上的委屈怎么看怎么欠抽。 马面的手指抽了抽,终于是没有砸在牛头已经被暴击一次的脑袋上,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地又升起一层结界的大殿,“牛头,我们去联系老大他们吧,把他们都叫回来护着爷。”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守,就是五年。 结界不仅阻隔了他们与容难的联系,更是阻隔了容难的消息。 容难在抱着简繁进入大殿的时候,他的皮肤就已经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光洁的肌肤开始慢慢皲裂,然后被快速地修复。他没有刻意压抑症状的情况下,面目被迫变得不似那时翩翩公子模样。 可是不管自己多少痛苦,容难都没有将这份力道施加在简繁身上,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他的床并不柔软,但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心里想着要是简繁睡得不舒服,醒过来揍他就行了。 整个房间十分阴暗,容难跪坐在地上,拿手去握住简繁的手,将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计算好了慢慢输送进简繁的身体里。简繁的肢体渐渐回暖,就像睡着了一样。 昏迷的简繁看不见,她面前的容难的头发,从发尖开始染了白霜,一寸寸向上,缓慢地吞噬着那头美丽的黑色。 地府没有太阳,日子一天天过去,对于生命力无穷的神明来说,这根本不算个事儿。容难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有一日,简繁的魂魄终于变得凝实。 他很开心,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单纯地开心过,那种感觉或许就和缘生得到了棒棒糖一样。也许那小和尚挺可爱的,地君大人难得不计较小和尚爱缠着简繁这件事儿。 “小繁繁,你不要急,我一定会等你醒来的。别怕,别怕,别怕……”容难的眼睛里可以看见的就是简繁的身体和她的灵魂即将分离的情况,然而脚下一软,他竟然站都站不起来。 “该死。”在这重要关头,自己竟然跟不上了。容难头一回怀疑起自己的本事,他取出怀里的牛头递过来的丹丸,牛嚼牡丹一般说咽就咽了下去,苦涩的药味在他的嘴里环绕。 磅礴的药力一瞬间侵袭容难的身体,不要钱一样地往他的经脉里灌,容难一手握着简繁的手心,一手稳住自己,一心两用,无比娴熟。药力让他的脸变得有些鼓胀,他顾不得全部消化,就帮助简繁开始分离她的灵魂与肉体。 待分割完毕,容难头一回往殿里唤了人。殿外几乎闹翻了天,最后还是阎王秦广王占了官大一级的便宜,轰开了一哄而上的阎王们和鬼差们。 “爷。”见了容难,秦广王难掩他的震惊。容难最爱的就是自己的那副容貌,还有严重到不可思议的洁癖。而这些地君所重视的东西在简繁面前竟然就是个屁,看看那个衣衫凌乱、面部浮肿、跪坐在地板上的颓废男人,谁会猜到这是他们风华绝代的地君。 “小蒋子,你把小繁繁的身体带给地藏菩萨,就说,阿难拜托他了。”容难单手结印,在简繁的身体上下了无数个禁制,手速之快,叫鬼也眼花缭乱。 “爷,说实话,夫人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看着完好,实际上即使是夫人醒了来也是不能用的了。还留着,会不会算是触景伤情。”他们都是由人变成了鬼的家伙,对人的留恋也是必然的。容难生来就是鬼神,自然不懂他们的情感。 “留着。万一小繁繁醒来像看看呐,她的任何东西,都不是我能处置的。” 秦广王看容难这般坚持,他叹了口气,把简繁的身体在容难的“监视”下收好,然后告退。他们地君,万年都不栽一回,没想到一栽就栽得这么彻底。 简繁醒来那已经是五年后的事情了。简繁不知道,当她踏出阎王殿的那一刻,有多少鬼松了一口气。 —— 简繁会不会把她的第二次嗝屁想起来谁都还不知道,她现在正站在无忧寺的了尘大师的禅房里,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 “繁繁,他就是妖王,妖王就是——白衫。”容难这么一提点,简繁似乎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对了,不论身形,还是习惯,骜都和白衫无二。带着面具,也掩盖不了他的面目。 “白衫,你想起来你是谁了?”简繁想到白衫那张单纯可爱的软萌小脸,再瞧着眼前这个浑身张扬的邪魅妖王,心里忽然就觉得不是滋味。 骜舔了舔嘴唇,仿佛依旧渴望着简繁的脖子。他摸着自己的嘴巴,向着简繁伸出他那双大手来,“小繁,我想带你走。我离不开你。”他的话带着丝丝眷恋,仿佛真的就是白衫那副粘人的模样。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拐带有夫之妇啊!”容难不满地大叫起来。简繁可是他的媳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要和他抢。不管是老的小的,还是男的女的,这帮人妖们太过分了! “哦,对不起哦。”骜的道歉听起来就没有诚意。他看着简繁,连一点眼光都不分给简繁身边站着的容难。容难地君同志,第一次被人华丽丽地当做了背景板。 “繁,你跟不跟我走?”骜又问了一句,似乎很想知道简繁的答案。这一点儿都等不及的样子,又和白衫对上了。 “我说哥们儿,你故意的吧!”容难自从不装逼了以后就走上了逗逼的道路。 简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颇有大战一触即发的模样。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退了一步。一边是阿难,一边是白衫,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还是看他们两个撕逼吧。 ------题外话------ 小繁繁:推文频道,咳咳咳。 紫色的琉璃《管理官的重生法医娇妻》 阿难:哦,没看过,不过我有内容提要,嘿嘿嘿。 初次见面,就被她撞见他的好事,还很不“小心”破坏了他的好事。 “哥哥,这是什么?”穿紫色公主裙的女孩捡起地上的东西,清纯的问道。 房间里面的男人怒视着女孩:“啊!李紫冉,你找死。” * 再次见面,他作为警校的考官面试她:“李紫冉同学,你为什么要考警校?” 她嘴角轻轻一笑:“我比较喜欢抓色狼。” 第八十六章 草莓味的棒棒糖 然而简繁要失望了。 这两人用眼神展开了激烈的无形厮杀,一个媚一个凉,天雷勾动地火,霎时间仿佛飞沙走石,天地之间风云为之变色。 哇,只见容难一个眼刀子甩过去,被骜帅气地躲开。 反应极快的骜为了不占下风,哇,甩了眼刀子2。0回来,威力不减。 容难迎面而上,他冷哼一声,眼刀子什么的,管你是最初版本还是升级版本,对我们地君大人统统没有用。 能有什么用呐? 男人眼里的风起云涌,身为旁观者的简繁能看见么?那些脑子里的血腥残暴,在旁人看来就是神经兮兮、含情脉脉的对视。所以,这场无声的斗争理所当然地在奇怪的气氛中以无声的结局结束。 “繁繁,妖界那种地方,还不如我们地府,你想旅游,我给你包下整个地府。”容难开口,豪气冲天,他踩着地面,清冷的眼神里夹杂着狂野的火热。地府可是他的地盘,他的夫人怎么可能去妖界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说起来,这其间好像没有因果联系吧。 “繁,你看,这个不要脸的地君都开始人身攻击了!”骜委屈地看着简繁。他的面具也就只剩下一双眼睛能表露情绪。而这一双眼睛,也许就够了。他的眼睛本来就极媚,刻意勾引之下,妖气四溅,比起狐狸精的勾人也胜上几分。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呐?”简繁绕过屏风找了尘去了,装无辜谁不会,她话里的无辜并不比容难和骜来得差劲。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叫人看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男人眼见着简繁的身影消失却无可奈何,他们对视一眼,竟升起了英雄惜英雄之感,被简繁无视,同病相怜啊。然而这种相互吸引只在一瞬,下一秒两人便都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互不理睬。 简繁许久都没有出来,可见他们一个小道士一个老和尚聊得还是挺顺溜的。容难瞥了一眼靠在柱子边闭目养神的骜,鼻子里直哼哼。 “我听说,你的妖王快做到头了?”幸灾乐祸谁不会啊,能往你的伤口上撒点盐就还要加点孜然,那个中酸爽只有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才能感受到。寺庙里很安静,容难的话虽不大,却是一圈一圈扩散了出去。 骜纵然不是容难这样的始神,可也是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了,他虽不敌地君,身为和地君地位差不多的妖王,和地君还是认识的。 他翻了个白眼,那张脸依旧不协调得好笑。“这还不是拜你所赐,不是你的错,也是你家的错。我现在有家不能回,连唯一的精神依靠你都不给我,你这个地君也做得太过分了吧。”骜倒是不曾隐瞒,妖族大部分的力量都不在他手上,他离开得太久了。 “哼,自己本事不行还怪到我头上,你真是能耐。”即使是他家的错,容难也不会承认。他确实是知道妖界的情况,可是他就不说。忽然,容难不再看骜,反而转身迎了上去。 骜了然。简繁纤细的身影从了尘的屋子里出来了。 简繁心下想了很多的东西,自然地忽视了周围的一切,包括在简繁面前几乎没怎么释放过气势的容难。 “繁繁,小繁繁,你理一下身为你丈夫的我啊!”容难看着简繁就这么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他一阵心塞,哀怨地唤道。离谱的是,容难现在这么做一点都没有感到羞耻,反倒玩得很开心,让骜在一边啧啧称奇。 简繁伸出手去,在容难的半边白发上摸了摸,“乖。”她那黑洞洞的眼睛里没有神采,魂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对待容难,就和对待一只宠物狗一样。她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吧。 “哈哈哈!”骜终于忍不住,他也不怎么会给地君面子,难得看到高高在上的地君这么接地气,不大笑一场都对不起地君的委屈。 骜毫不顾忌的大笑让简繁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她一下子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掌正放在容难的头发上。她“嘿嘿嘿”地讪笑几声,弱弱地缩回了自己的爪子。容难那神秘的笑让她有些想发抖。 “缘生呐?还在和佛祖忏悔吗?”老和尚说,因为简繁的关系,他们无忧寺和小矛山建立了良好的互帮互助关系,缘生和拂熙就是最重要的互帮互助的对象,可是缘生自从一年前的历练回来以后,就状态不对了,情绪糟糕得连棒棒糖都安慰不了。 毕竟是答应要照看的孩子,因为白衫,也就是骜的离开缘生已经伤心了一次,简繁心里也过意不去。容难不说话,就表示缘生还没有回来。她向容难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交出来。” 容难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抖了抖衣袖,宽大的衣袖里顿时抖出了一地的五彩缤纷的棒棒糖。简繁在地上捡了捡,抬起眼睛控诉地盯着容难,看得容难一阵莫名其妙。 “怎么了?爷已经把棒棒糖都带来了,繁繁你还有什么意见啊!” “阿难,你有意见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把草莓味的棒棒糖全藏起来了啊!”小和尚最喜欢的就是草莓味棒棒糖,简繁挑了半天一根都没有,她都替小和尚绝望。 “那个。”简繁还没有说完,骜抬起了手,指了指小殿的方向,缘生在那里。他举起手里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袋子,走到简繁的身边,把半蹲着的她拉起来。他摸了摸鼻子,“这些全部都给小和尚,我不方便见他,繁,你替我代送了吧。” 一袋子红艳艳的棒棒糖,透明的袋子根本挡不住里头棒棒糖鲜艳的红色包装。 容难挑了挑眉,手一挥,地上的棒棒糖也全被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放在他手上提着。“繁繁,我们走吧,草莓味固然好,换换口味也不错啊。”他心里怨念,怪不得买棒棒糖的时候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草莓味全被骜这个家伙买走了。 “繁,我需要你。你等着,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我要带你回妖界!”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在简繁面前,骜也没有褪下他的那一层面具。他狂妄地笑着,说着意味不明的表白,转身就在这寺庙里消失了。 容难眼角的余光有注意到骜离去的踪迹,他有些小得意,对手不战而退了呐。结果得意归得意,他再回神回来,发现简繁都不见了。果然恋爱中的老男人也会变成白痴。 简繁比容难走得快了几步,率先踏进了老和尚禅房后面的小殿,这里是小和尚日常修佛的地方。走得近了,就听见殿里传来的木鱼的声响,她忽然站住了…… ------题外话------ 小剧场君:我好久没有出来了,作者君! 作者君:胡说。 小剧场君:谁胡说! 作者君:你现在不就出来了么。 小剧场君:哎,有道理。 作者君:你伤害我了,给补偿。 小剧场君:身无分文的我想回去。 第八十七章 我舌头都舔坏了 容难走过来就看见自家夫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棒棒糖的袋子待在一旁的地上,他没感觉到简繁的魂体有任何问题啊。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还是快步走了上去。 “繁繁,你怎么了?”容难走过去扶起简繁就拉起她的手腕,那一刻他抿着唇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十分关心病人的正经的老大夫。 “哈哈哈,哈哈哈……”简繁捂着嘴,林妹妹做起来要吐血的动作,她却只漏出了一堆笑声。见容难还要说话,简繁腾出一只手来压在容难的嘴上,完全没想到这是刚才捂着自己的嘴的手。容难翻了个白眼,心想随她去了。 “嘘,阿难,仔细听。”简繁指了指小殿,拉着容难就靠在了殿外的门上,明明站着的位置,依据他们的修为就可以听得清,却偏偏要做这么猥琐的动作。不是本性使然,还会有什么解释。 伴随着齐整的木鱼声,小和尚的解释声也传了出来。 “佛祖,我不是故意,一看到坚持住,我就想到了白衫,那个大哥哥有一段时间没来看我了。师傅说,他不会回来了。我不信,他在的那几年,一共吃了我六百二十三根棒棒糖,白衫哥哥离开的时候说会还给我的。” “佛祖,坚持住看起来不像人呐,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嫌弃她的。坚持住身上有甜甜的味道,我知道她肯定给我带了好吃的糖糖。佛祖,下一次我一定从嘴里省下三根当做香火偷偷送给你,棒棒糖很好吃哦。” “啊,一根棒棒糖,两根棒棒糖,三根棒棒糖……九十九根棒棒糖,一百根棒棒糖。哧溜哧溜,一百零一根棒棒糖……” 吸口水的声音比他念“棒棒糖经”的声音还要大。如果那小殿里的佛祖显灵的话,一定一脸嫌弃啊,他怎么会有这么贪吃的信徒,那么多棒棒糖,只给他这个上司留三根。 再念下去,估计小和尚就能睁着眼睛睡过去了。简繁拍拍殿门,把装满棒棒糖的袋子放在身后,大步迈了进去。容难紧随其后,一步不落。 “坚持住!”缘生激动地站起来,“你是给我送棒棒糖来了吗?” 简繁还没来得及说不,缘生就像一颗拐了个弯的炮弹一样准确定位了她身后的位置,他的速度极快,都不像人了,一手接过简繁手上的袋子,小和尚还顺便接过了容难手里的袋子,一袋子草莓味,一袋子杂味,他笑得都快看不见眼睛了。 “坚持住,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我一命,我对你万分感激,那个七级浮屠我就不需要你去造了。”小和尚一本正经地端着架子,一张小脸上全部都是求夸奖的表情。 简繁的嘴角抽了抽,她看了一眼坏笑的容难,一脚就踹了过去。以前是人她碰不到他,现在她也是鬼了,比惨,来,他们两个死鬼比比谁更惨! “阿弥陀佛。”了尘忽然如鬼魅一般地出现,比鬼怪还鬼怪。他先是看了一眼已经拆开棒棒糖包装的缘生,又转眼朝简繁和容难注视过去。“缘生,省着点吃,你的牙膏要不够了。简小友,容施主,老衲这一回,还是来当说客的。” “为谁?”简繁踏出小殿,她心情不愉快,一旦生气阴气便会不自觉地扩散,她还没有学会如何做一只鬼。为了不把小和尚学佛的地方毁了,她主动地踏出了小殿。 了尘的朋友圈很广,如果他也喜欢玩手机的话,肯定是一呼百应。简繁不知道他是为了谁来当说客,最近“得罪”了她的总共有三人,萧未寒,萧毁心,梵骨。了尘认识的,会是谁? 了尘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木雕,一看就知是上好的桃木制成的。木雕是一个小童的模样,那番精致怕是只有小时候的缘生和拂熙才能够比得上。现在不是说他们长残了,只是少年们的眉眼一点点长开,已经不是精致能够形容的了。 “这是什么?”简繁明知故问。 “坚持住,我也有!你看,这是小家伙儿送给我的!”看到木雕最高兴的只有缘生了。只见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挂件,挂件上也挂着一个袖珍的桃木小童,只是制作的有些拙劣,却也是花了大把的心思。 “简小友,这是桃木童子,是小矛山特有的护身符。”了尘递给简繁,简繁不接,他也不尴尬,转身就要把童子递给容难。简繁不收,容难怎么会收,他给老和尚看他手上的酒杯,表示自己手上有事,你们的事儿别带上爷。 “这是道清给简小友做的,听说简小友近几年多灾多难,他连那张脸都绷不住了。”了尘笑着,近几年他也许看了不少笑话。 “道清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是他不认我这个女儿,如今却往我手里送东西。他以为我是宠物么,高兴的时候哄一哄,不高兴的时候连理睬都多费力气。”她这一番话说出来的时候绝对没有经过大脑。 简繁的记忆还是处于断层的状态,唯一记起来的也就只有和容难的相遇。那段记忆里,道清出现的只有他的声音,可他与萧毁心的现在的所作所为都让她觉得受伤,既然感到了受伤了,她动不了他们,就不准她躲远了一点吗。 “简小友,道清那是不知道如何和你接触啊。你不信,你就问缘生,他去小矛山,道清是怎么对待他和拂熙的。哦,对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性子大变一定是有原因的,道清以前是多么不要脸啊。” 简繁都愣住了,能让了尘从牙缝里挤出“不要脸”这几个字,道清的本事该有多高了啊。 “坚持住,道清道长对我们很好呐。我第一次去画心阁那次,小家伙儿自己修炼去了,我渴了,碰不到桌子上的茶杯,然后道清道长就给我倒了一杯茶。他人很好的。”缘生像放宝贝一样把小木童塞进衣服里,然后朝着简繁伸了伸舌头。 “虽然他人很好,但是他给我倒了一杯冰水,不对,就是一杯冰块,我舔啊舔,佛祖作证,我舌头都舔坏了!” 第八十八章 黄泉 小和尚你能不能别一直强调你那曾经被冰块冻出血的舌头啊,你蠢不是你不对,但是你还出来炫耀这就是你不对了啊。 见缘生还有说下去的意思,简繁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她心累啊,根本不想开口。 缘生眸光闪闪,就像夜晚月亮在清水池里荡漾一般澄澈。他往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开口道,“道清道长对小和尚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帮小和尚倒忙,小和尚喜欢他,但是不想他靠近啦。” “就像白衫哥哥一样。那个大哥哥小和尚也喜欢,但是喜欢也不代表就是完美的。坚持住,你看,大哥哥都离开那么多天了,几年总该有了。”他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棒棒糖依然含在嘴里,不肯放开,“那么多喜欢的人,为什么都奇奇怪怪的。” 想起这些好,那些坏,缘生都想哭了。他低下圆溜溜的脑袋,光光的脑袋上浮着九个黑乎乎的戒疤样子的东西。 “缘生,你嘴里那个,就是你说的奇奇怪怪的白衫哥哥送给你的。”实在不忍心小和尚这么不阳光的样子,简繁指了指小和尚护得牢牢的棒棒糖,无奈地说。“还有,老和尚,现在不是不准烧戒疤了嘛,这是一种残害身体的行为,你怎么还给缘生弄这个!” 九个啊,烫上去该有多痛啊。 “阿弥陀佛,老衲问心无愧。”了尘看着缘生吃着棒棒糖,他温和地笑了笑,像一尊笑眯眯的弥勒佛。缘生瞧见师傅看过来,他捂着嘴,微微地弯了弯腰。 老和尚不可能会伤害他唯一的徒弟。简繁虽然是只鬼,但是她的阴阳眼还在,只要念咒打开了就能看遍万物。她仔细地盯着缘生猛瞧,左看看右看看,从头看到脚,好像也没哪里不一样。 不对!那张脸。缘生原来的面相泛着一股死气,孤寂终身恐怕就是最好的结局,然而如今死气却忽然散开了,就留着几缕还在他脸上环绕,其他的都分散在身体里了。这种天生的死气是没办法用外力祛除的,可现在…… “你的确很尽力啊,老头儿。”简繁的话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那些戒疤其实是在欺瞒上天,如此好的弟子,降下的佛音也会多些。缘生五年内肯定有过奇遇,奇遇加上气运,修改了命途,倒不像最初的那般凶恶了。 缘生忽然蹲了下去,发出感叹的惊呼,简繁看了一眼身边从头到尾几乎没说过一句话的黑着脸一身醋味儿的容难,随即也蹲了下去。 “缘生,你在干什么?” “坚持住,你看,小蚂蚁!”缘生惊奇地叫道,“我在山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蚂蚁!” 这般开心的他将自己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犹豫了半分,塞回了嘴里,又拆开了一根新的,放在了蚂蚁的旁边。很快,那根棒棒糖就爬满了小小的蚂蚁,草莓味一下子变成了可乐或者巧克力味的一样。 “都给你们,不要急。”小和尚温柔地说,因为气息太喘,直接吹翻了几只可怜的蚂蚁。“哎,你们怎么这么可怜,我护着你们,不要急,慢慢来。”小和尚真的伸手去护住了那棒棒糖的一圈儿。 简繁一看,好像没她什么事儿了,她就站了起来。 虽说自己现在是鬼,但是阳光对她没有半点影响,她站在阳光底下,暖暖的光线直接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淡淡的温热在她的脸颊上流转,仿佛整个人就是一个美好的光晕。 “简小友,东西不收不要紧,这边走,老衲给你看一件东西。”缘生的世界他们是插不进去了。了尘轻轻地出声,指了指缘生刚刚待过的小殿。 简繁看了一眼容难,容难挑眉,点点头。简繁就跟着老和尚走了进去。 老和尚对着佛祖道了声抱歉,一伸手就穿过了佛祖的肚子处,凭空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的是浅黄里透着猩红的液体,并不好看。 “黄泉水。”简繁只认识忘川之水,她可没有见过黄泉。容难看着那一小瓶子黄泉水,皱着眉眼。黄泉水通俗的解释就是地下的泉水,可是真正的黄泉水,就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地下泉。 作为地下至阴之物,也就容难发病的时候会用它泡泡澡,其他地府人员是一律不准碰的。黄泉可以冻结你的全身,甚至是你的灵魂和情感,只要碰上一滴,不完蛋也半死不活。而且,毫无踪迹可追。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泉水,当初只设置在了第十八层和第十九层地狱。 容难一指出这是什么,简繁就立刻反应了过来,毕竟身为简繁的老公及老师,该教的常识容难都填鸭式地给简繁灌了下去。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道清是因为被黄泉水泼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么?”若真的是黄泉水,他有心接近简繁,她也不会蛮不讲理。 “这是道清道友从身上接下来的。放在无忧寺,也只是想借着寺庙的香火净化了它罢了。如今容施主来了,便物归原主吧。” 了尘说得也没错。道门自几百年起就开始衰弱,佛门倒是一直长盛不衰,香火鼎盛,把黄泉水这种至阴之物放在佛门清净地确实是比放在道门要好得多。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容难,容难是地君,黄泉水本就是他地府的东西,他来处理绝对省时省力。 “简小友,缘生该去做功课了,你们请便吧。一会儿晚饭时间,老衲再让缘生过来唤二位。”了尘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走了,肯定是要装得人模狗样去帮那些慕名而来的可怜人了。 “繁繁。”顺着容难的指尖看过去,只见那佛祖的座下还摆着那个了尘放下的护身木偶。木偶笑得甜甜的,胖乎乎的脸蛋和手脚就像一节节莲藕,可爱得让人想上去捏捏。 道清是真的用了真心的。简繁看着那个无辜无知的木偶娃娃,又看了看那瓶摆在那里不曾放回去的黄泉水,她和容难对视一眼,两人都伸出了手。 容难收下了“别的男人”送给简繁的木偶娃娃,简繁则拿起了那瓶黄泉水。她还好奇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哦,阿难,这酸爽,简直让鬼不敢相信!”臭出天际啊! “坚持住啊,师傅喊你去吃饭啦!”就在简繁还是被刺激的迷迷糊糊之际,小和尚那光溜溜的大脑袋探了进来,“坚持住,师傅说,吃完了请去京城吧。道清道长说,如果你原谅了他,就去京城救救萧毁心。” “哦,对了,师傅还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介意也不要紧,记得带上我这个拖油瓶。嘻嘻。”他朝着简繁粲然一笑,把一边的容难忽略了个彻底。 第一章 祝你好运 直到自己踏上京城的地界儿,简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去京城救萧毁心,就因为道清的模糊一卦,说是有什么鬼危机。更可怕的是她还答应带上拖油瓶,没错,就是缘生和拂熙两个拖油瓶! 五年过去,比缘生大上几岁的拂熙已经像竹竿一样抽得老长,几乎和简繁一般高了。他带着道士特有的丸子头,青春期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稚嫩,但已经是一个青年的模样了。少年老成,毫不为过。 至于缘生,本来就比拂熙小了小半的岁数,还没到男孩子忽然长高变样的时候,他比拂熙矮了一个头,往拂熙身上靠,几乎就是扑在拂熙的肚子上方的位置。姿势怪异,可小和尚乐此不疲。 “小家伙儿,你看,你送给我的娃娃我有好好收藏哦!” “小家伙儿,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和你一样高啊!” “小家伙儿……” “噗嗤。”简繁提着简易的行李跟在两个小家伙儿身后。“阿难,你看,到底谁才是小家伙儿。缘生怎么对拂熙这么热情。不是我说,他们两个,一个小和尚,一个小道士,看起来还是很相配的。” 容难没有说话,他一只手拉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还有一只手晃了晃手里握着的酒杯。不管那两小的怎么样,他的心情还不错。一路而来的地上拉了两道不长不短的影子,他和简繁都挤在了一起,就像彼此的影子在紧紧拥抱。 他们现在可是有身体的人了。 从地宫里得到的鹅卵石就是女娲补天石,容廷珍惜的心上人的手中之宝正好做了简繁人体到魂体都缺少了的心脏。 而容廷递给容难的珍珠,是容廷这一生的力量所化。容廷当初可是地府一霸,身为容难小叔叔的他,能力比容难还要强上数倍。地藏用他的能量做成了简繁的身体,剩下的为了不让它消散,地藏索性也为容难做了一具傀儡身体。 这样多好,就像大家都在一起,谁都不曾离开过。 简繁见过了自己保存完好的尸体,她似乎并不留恋,自己把自己火化,看着身体化为飞灰。还真是个奇怪又洒脱的丫头。 “阿难,老和尚有和你说,我们到了京城怎么找萧毁心吗?”萧毁心直属特殊部门,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特殊部门,找起来也是一件难事。 而身为鬼神,人类的政府部门和军队是他们被明令禁止探索的地方。望着眼前拔地而起的一幢幢摩天大楼,简繁升起一股淡淡的忧虑。不同于暖江市浓郁的文艺气息,这里的钢铁都市显得冷硬而无情。 “这事儿不是你该打听的么,繁繁。”容难言下之意就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说起来也是简繁的事儿。简繁的事儿他向来只是充当打手的角色,动脑子这种事,再不让简繁自己做,她的脑子就得上锈了。 哎,这来来往往密集的车辆和人流里,有一个小姑娘捂着额头,45度角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偌大的京城,他们该如何海底捞针?道清没说清楚,了尘更加不会说得清楚,缘生和拂熙,看着缘生那傻劲儿,指望着他们还不完蛋。 咦,不对劲儿啊,灰色的看不见澄澈的蓝色的天空,怎么飘过来一坨黑乎乎的死气?就往他们这个方向迅速地飘过来了。 “缘生,拂熙,你们到我身边来。”发觉不对,简繁把身上提着装样子的行李一溜烟儿地全甩到了容难手上。容难现在也算半个人,现成的苦力,想当初他作为一个鬼麻烦了她多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哪怕你是地君大人。简繁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哎哟,坚持住救命啊!” 孩童的呼叫声传来,简繁担心地看去,原来是缘生和别人撞在了一起,两人一起翻倒在地上。由于缘生的圆润,他还比被他撞到的那人多在地上滚了几圈。拂熙一边收拾着从缘生衣服里各处掉出来的棒棒糖,一边等他停下来了以后去扶他。 反倒是对面那个倒在地上的妇人没有人搀扶了。 简繁没听过碰瓷,她尴尬地嘟了嘟嘴,大步走到妇人面前,把妇人扶了起来。“对不起,姐姐,小孩子贪玩,不小心撞了你,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简繁可不缺钱,说起来这妇人要是真的要讹人,讹简繁准没错。 “不必了,小姑娘。都是孩子,我只是擦破了点皮,不需要那么大的动静。”妇人面容温和沉静,看起来就是富贵无忧之人,她拍拍简繁的手臂,对着因为她摔倒而急急奔跑过来的年轻人说道,“没事,小陈,我只是摔了一下,我们走吧。” 年轻人上前来从简繁手里扶过妇人,不说话,一张脸根本没有半分表情,一举一动都带着严格要求的味道。这是部队里的军人! 他们正准备要走,简繁忽然把妇人叫住了。 “姐姐近日家中是否有不好的事情?”妇人的面部没有问题,但是一转头头顶罩着的黑气就泛滥起来,恨不得一口气把妇人吞下去一样。简繁今日结了妇人的善缘,见她这般凶险,忍不住开口询问。 “小姑娘还是不要问了。” 妇人不愿意开口,简繁也没办法深究。“姐姐你等一下。” 她把小和尚叫过来,两个人埋着头嘀嘀咕咕了好久,一边的容难和拂熙都有翻白眼的趋势,整个场面显得有些喜感。妇人都忍不住捂了嘴唇,掩去唇角的笑意。 最后两人似乎终于说定,缘生可怜巴巴地把小木偶从衣服里掏出来,他瞟了瞟不露声色的拂熙,又瞄了瞄虎视眈眈的简繁,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一样。简繁见不得这么磨蹭,她一下就把木偶从缘生脖子里扯了下来,然后递给妇人。 “坚持住,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小和尚从拂熙手上拿了根棒棒糖,拆开了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像是在安慰自己。 拂熙把剩下的棒棒糖收了起来。见小和尚看过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想吃问我要,但是你一天不能吃太多。会蛀牙。”小和尚的气息更委顿了。 简繁忽视了身后的小和尚,不就是一千根棒棒糖嘛,用得着这么生离死别一样嘛。她把木童给妇人递了过去。“姐姐,这是正宗道统的特制护身符,还受过佛家的开光,我见你不太舒服,还是把它戴在身上吧。就当心理安慰也行。我们有缘自会相见,祝你好运。” ------题外话------ 小繁繁:推书频道。没看过。 阿难:就是醉猫加菲的最新力作《玲珑嫡女之谋嫁太子妃》啦。 简介: 一个人到底是钱多才能命好,还是命好才能钱多? 秦天阁主秦蔻儿有钱,很多很多银子 那个死变态的男人却有命,天生帝王命 于是有一天,最有钱的女人碰到了最有命的男人: “秦蔻儿,本太子第一次睡女人就睡了你,你是不是特有面?”男人酥胸半露,抖脚穷嘚瑟。 “太子爷,本阁主第一次花银子睡男人,就嫖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无比自豪?”女人兰花手青花瓷的媚笑。 最有钱的嫖了最有权的,许你一个不一样的恶男祸女! 第二章 我要在上面 简繁深知,妇人明显不想多说,那么她便省省力气不再问,把小和尚的木偶放在妇人身边,一可保护这位有缘人,二来如果她的事情会解决的话,那个沾了缘生和拂熙的气息的木偶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召回来的。 也许是简繁身上令人信服的神棍气质,妇人犹豫了一会儿,在年轻人的注视下接过了那个温暖的木偶,她道了声谢谢,两人转身就往车道上走去,一看就是有车的人。 “阿难,我们住哪儿?”事情告一段落,简繁拍拍手,从容苦力身上把她刚刚挂上去的东西一件件拿下来。然后和拂熙缘生一起眨着眼睛看向淡定的容难。 “一间客栈。”风吹过容难的发丝,那种飞扬起来的质感正好是简繁之前所垂涎的,她趁势扑上去抓住了容难的头发。走在她身前的容难回头看她。简繁灿然一笑,月牙儿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儿。 “你牵着我呀。阿难,你忘记牵着我了。”她的语气是绝对的无辜,不自觉的媚气还没升起就欲断不断,看得容难瞳孔紧缩。 “小家伙儿,坚持住他们在干嘛?” 那两个被魂体操控着的傀儡自顾自地蜜里调油,完全忘记身后还有两大活人跟着了。缘生扯着拂熙的袖子,奇怪地问。 拂熙还没开口,忽然他眉头一皱,立马掐起了手指。 缠着拂熙的缘生此刻面色也不好看,他连手指都不必掐,对了,他也不会道家的法门。只是心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和阻滞感让他十分不舒服。 “简姐姐!” “坚持住!” 两个孩子一起出声,叫住了正在往前走的简繁。 “怎么了?”马路上车来车往,扬起的飞尘直往人鼻子里钻。简繁倒是不要紧,只是怕生活在天然环境的孩子们会不习惯。只是令他们不舒服的好像并不是这件事情。 “简姐姐,出事了。”缘生在拂熙开口的时候就闭嘴了。拂熙把自己的卦象告诉了简繁,这才刚刚分开没多久,木偶就替妇人挡了一劫。幸好此劫不算凶险,木偶还没有破碎。它还有机会回来。 简繁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带着他们去了一间客栈。那个妇人,毕竟萍水相逢的他们也已经尽了一份心力不是。一切都要看造化,如果他们有幸再见,或许简繁就会出手了。 依旧是古老的门和柜台,黑黝黝的土地,在京城打工的土地比暖江市那边的那位要高胖些,人高马大的,一站起来简直就是一座小山。土地他指了指楼上,“大人请往左边房间,小孩往右边房间,一共两间房。”说完就又坐了下去,好像山塌了一样。 “土地你怎么这么高冷?”简繁眨巴眨巴眼睛,接过土地递过来的油灯。一间客栈一楼永远不开灯,不是摸黑上楼就是接受土地的引路灯。虽然开阴阳眼只需要一瞬,但是人总会对光亮产生依赖。 引路灯很阴暗,只能照见眼前一片,简繁看不见土地的表情,身后的小家伙们早就跑远了,他们年轻不怕黑也不怕摔倒,行李也已经送到他们各自的房间去了。 “哎,不说话。阿难我们走吧。”见调戏土地不成功,简繁无聊地耸耸肩,拉着容难的手就要走。忽然间身体一轻,简繁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容难清凉气息的怀里。 “繁繁,你这个不省心的拿着灯,我可是怕走到一半上就连人带灯一起摔在地上。”容难为自己找到了绝佳的借口,简繁粗心,这一点简繁也无言以对。他抱着简繁,简繁举着灯,毕竟安全永远是第一,顺便还可以揩油。 “你!”简繁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上有一只作弄的咸猪手,此刻她恨不得三头六臂,抽死容难这个不要脸的老鬼。结果当然就是简繁的反抗无效,被容难快速地抱回了房间。 “今天,加上来京城的那天,繁繁你已经不乖地撩了我很多次了。繁繁,身为你的丈夫,我要不要干什么事情来回报你?嗯?”容难说话的声音其实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阴凉,没办法,自小在地府长大,地府的阴凉早就融进了骨子里。 但是他的话毕后的尾音特别的清亮和勾人,那一声“嗯”,撞得简繁头晕脑胀,脚还没落地就已经软了。 “呵呵。”容难发出一声轻笑,他把简繁放在床边,让她做好坐稳。简繁心底慌慌,脸上却还是一副气鼓鼓的小模样。她应该不知道,这种不服气的模样可是动情的男人们的最爱。 “你欠我的,可要一件件还给我。”简繁还没有说话,就被容难抬起了下巴,两人的唇瞬间就贴在了一起。简繁有五彩石,身体和正常人类没差,可容难却是无心,一火热一冰凉,两人凑在一块儿,就像天雷勾动地火。 她瞬间瞪大眼睛,前一次的情事此刻统统浮上脑海,一帧帧画面叫她面红耳赤。“阿难!”她勉强开口挤出声响。 这一张嘴,就仿佛是男人期待已久的机会,哪管你说了什么,他强行挤进了简繁的口舌之间,追逐着那溃败奔逃的小舌,犹如丛林间两只小鹿的嬉戏。 “嗯。”这一声可不是容难发出的,简繁在沉醉的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衣服又一次光荣牺牲。似乎容难最爱的就是作为一个衣服粉碎机,时刻准备粉碎掉她身上的所有衣物。 她嗔怒地盯着容难,用眼睛传递着她的不满。而随着容难那双冰凉的手的四处作弄,简繁的心头忽然升起一股邪火。容难压着她小心而又狂躁地亲吻,简繁抬起自己的脚尖,不知触到了哪里,容难的气息都一下子更加粗重。 她满意地笑笑,趁着野兽一秒钟的呆愣,腰身用力,一下子把两个人翻转了过来。她坐在容难的腰上,双腿紧紧勾着那结实的腰身,两人的唇边还有那拉长的牵引着的一缕银丝。 “阿难,我可不要在下面。”简繁的头发垂在他的胸膛上,黑与白形成了极致的对比。她努力不去看身后的情况,趴在容难的身上,说出来的话软软糯糯的,像撒娇一样。 大概在这种情况下,容难会纵容简繁的也只有姿势这个事关某些男人尊严的事儿了吧。 “随便你。”他的手放在简繁的腰上。 ------题外话------ 作者君:我昨天整理目录的时候发现第二卷我打了两个三十二章,各位对不起,章节名字弄混了,那个我就不改了,主要是怕有些已经过了的章节因为修改又被驳回了。么么哒。 第三章 斐廖兮 “哇塞,阿难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整个人忽然飘了起来的感觉是挺爽的,但是这种时候被人举着就显得不太爽了。简繁不开心地叫着,一双滚烫的手拍打着容难的胸膛,装着凶神恶煞的样子却是百般娇媚。 “你这丫头是要欲迎还拒到什么时候!”容难掐了一把简繁的细腰,把她的身子往下一沉,简繁还茫然在欲迎还拒中的眸子顿时一紧。 “阿难你这个……嗯……你在干什么啊!”她的精气神很足,即使不是在容难发病的时候,他们的天生一对依旧相配。简繁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感觉她就像一个吸人精气的小妖精,而容难就是她要“加害”的对象。 “嗯。”一声轻咛,简繁的身体软成一滩烂泥,让她不得不空出手来支撑自己。 “乖,别急。”容难一心两用,一边“伺候”着身上这位小祖宗,一边拿话哄着她。 两人在各自的情深中飘飘荡荡,容难终于趁简繁不注意抢回了在上面的主动权,简繁老脸一红,闭上眼睛去感受来自于容难的刺激。 屋内一片旖旎,屋外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小家伙儿,坚持住和容施主在里面干什么啊?为什么我们什么都看不到,连门都推不动啊?”缘生的嘴里溜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在漆黑的走廊里好奇地发问。 拂熙推推门,发现他们真的不能像推开自己房门那样推开,他眼里浮过了然,然而身边的傻白甜还是一脸懵逼。“我们走吧,他们的门上锁了。”本来是两人又感觉到了来自木偶的震动,想过来找简繁商量的,结果打不开门。 拂熙不相信门里的容难会不知道,挡住他们的不是门而是结界,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只有他们那位简姐姐和他身边这个小白痴了。 一夜很长,木偶的波动越来越弱,缘生的表情越来越不开心,简繁则是被迫地接受了一晚上的运动。第二天早上,容难早早地就起来了,那一副从头到脚神清气爽的模样让简繁恨得牙痒痒。 她虽然身体没有半点负担,但是这一次她的灵魂却是真的云雨初歇一般地疲乏了。有气无力地瞪着容难瞪了一会儿,简繁还是扛不住睡着了。 容难拉起窗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出门的时候还顺手帮简繁掖了掖被角,即使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需要。 “说吧,昨晚出了什么事让你们来听墙角。”一开门果然有两个活人蹲在他们的门边。缘生的大眼睛有些无神,眼下微微泛黑,一边脸蛋还肿了一半。反观拂熙,神色更加糟糕。 昨夜谁都没有认真睡觉。 “容施主,昨天我梦游了,好像爬到小家伙儿床上去了,然后小家伙就把我踹下来了。”缘生捂着腮帮子,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的委屈啊。“不就是亲了他一口嘛,干嘛那么小气,还揍我。” “你也不说你亲哪儿了!”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即使老成,也还是会有少年的脾气和活泼。拂熙的火气被缘生的无辜一下子激了上来,他拿指头点着缘生肿了的腮帮子,没用什么力气,只是轻轻触碰到小和尚的皮肤。 缘生没管自己的脸蛋,那种痒痒的像是羽毛轻触的触感好舒服,他才不会把自己的脸捂起来。听见拂熙的话,他把指尖放在唇边点了点,“肚脐眼。” 容难在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别扭,拂熙红透的耳根和缘生的天真真是永远都看不腻,要是简繁在这里,一定会一边发呆一边大笑吧。容难偷偷地把录制好的录影石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缘生你怎么老把我往歪了带!”话题大楼已经深深倾斜,在大厦将倾的最后一刻拂熙终于将它扶了回来。然并卵。“容施主,那个木偶已经完全坏了,我们感知不到它了。” 对于大人来说,孩子们所在意的每一个玩具,一本童话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永远不会去回忆,曾经自己的童年里那个舍不得丢直到破碎的洋娃娃,幼时的自己是那么喜欢。 不过这一点在容难这里并不成立。 “想要回来吗?”简繁对缘生和拂熙的特殊对待虽让他吃味不少,不过鉴于是两个小屁孩,容难也就大气地随了简繁了。既然缘生喜欢,一块废木料而已,他身为地君,还是拿得回来的。 “那是小家伙给我做的,亲手做的。可是它坏掉了。容施主,你可以帮我把它带回来吗?”缘生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瞧了一眼略略吃惊的拂熙,陷入无尽的悲伤。 容难有些愣怔。因为是拂熙给缘生做的,所以缘生格外珍惜,这种感觉,和他对简繁的眼泪的呵护几乎是一样的。一种异样的冲动从他的心头浮起,挥之不去。他的目光流转在缘生和拂熙的身上,发出满意的怪笑。 “行,我帮你们拿回来。不对,应该说,它马上就会回来。现在,先去吃早饭。” —— 京都第二部队医院。 “太太,你先吃一口吧。”一个老婆婆拿着小瓷碗站在一个脚上缠着绷带的妇人的床前,一脸尴尬。 躺在床上的妇人就是昨天简繁他们遇到的那位,她手里攥着一个四肢和脑袋都掉落下来的木偶,她昨天多次遇险,今早醒来却忽然想到了那个木偶,那个放在手袋里的木偶。没想到,拿出来就是一副破碎的模样。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疤痕,不深,如果那场车祸再惨烈一点,她会直接被玻璃割断脖子吧。毕竟那个警卫小陈直接死在那辆车子里。 偶然碰到的小姑娘,看来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的不幸,这个木偶……妇人忽然攥紧了手中的木偶身子,“徐妈,你去把国光新来的警卫员叫来,对了,廖兮回来了吧,把这个臭小子也一起叫过来。早饭我就不吃了。” 话音未落,就有人推门进来,高大的个字,结实的身材,一身军绿,古铜色的肌肤泛着汗水的光泽,像一只豹子一样,野性十足。 “妈,你找我?” ------题外话------ 阿难:欢迎来到今天的555小剧场,今天我们要聊聊555那些事儿。所谓亲吻…… 小繁繁:就是男女双方拿舌头狂甩对方嘴唇,力图见血。 阿难:所谓亲密戏…… 小繁繁:就是脖子以下不给你看,不给你看,力图见血。 好奇怪,这变成上半身的上半身思考的动作了,下半身怎么办? 阿难:这小剧场玩不下去了! 斐廖兮:大家好,下面插播一条广告。我是新人,我的名字来自于《老子·第二十五章》“寂兮廖兮,独立不改”。 阿难:滚蛋,大家挥挥,我们结束。 小繁繁:喂,阿难,我不要了理论变实践啊! 第四章 你的麻烦 “臭小子,你爸生病都多久了你才知道回来,你这个臭小子!”妇人,该叫斐夫人了,斐夫人看着浑身是伤,竟然在斐廖兮走进来的时候中气十足地冲着他怒斥,一点儿没有没吃早饭的疲软感。 “妈咪啊,你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要表现得自己有多强悍一样,你又不是悍妇。”斐廖兮的眼睛十分狭长,说话时会微微瞪圆,狂野里又多了一份憨直,看上去十分诱人。他走过去就把斐夫人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妈咪啊,你可是有儿子的人了。” 至于那些看他老爹倒下就蠢蠢欲动的老家伙们,斐廖兮的眼眸里全然是无情的状态,完全不同于他抱着母亲时的温柔。 “廖兮,我昨天遇见了一个小姑娘……”斐夫人靠在儿子的肩膀上说完了昨天遇见简繁以及之后的事情,当她说到自己只是来给斐国光送饭却遭遇了无数无妄之灾的时候,斐廖兮的表情几乎是可以用狂风暴雨来形容的了。 他在斐夫人面前坐下,斐夫人手里的木偶现在已经换到了斐廖兮的手上,他一接触木偶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他的母亲真是幸运,出门都可以遇见道家的大师。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找到这位大师?”他相信母亲所说,因为虽然是军人,但是他是特殊部队的一员,所以阴阳鬼怪这些不符合科学的东西,他见得也多。至于小姑娘不小姑娘的,还有待商榷。手握桃木,残留的温润让他想到很多。 萧毁心上一次去海底地宫的行动他因为别的任务没有赶上,听说那一次伤亡巨大,却收获颇丰。他感受到的只有身边战友逝去的悲伤。回来的战友说,带领他们的除了萧上校,还有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廖兮,我不知道你爸爸这件事情有什么牵扯,不过他肯定不是简单的病倒,你也看过你爸爸的样子了,我觉得,是不是中邪了?”斐夫人不知道儿子服役的部队,只知道看着丈夫一天天憔悴下去的模样,她有些慌乱,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有可能。妈咪,你不要急,我这就去找人。”斐廖兮安抚了自家和父亲一样憔悴下去的母亲,放下刚才一直趁母亲不注意往她嘴里喂饭的碗勺,然后大步迈出病房,一边吩咐手下去调查昨天的车祸,一边又联系了一些部门去询问昨天那位小大师的行踪。 在容难的刻意不隐藏和斐廖兮强大的人脉下,一间客栈的位子很快就被找了出来,还有人疑惑道这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幢违章建筑。 斐廖兮眼神闪烁,他很快就赶到了一间客栈的门口,可明明是一步之遥,却偏偏咫尺天涯,无论他再怎么走,也始终像是在原地踏步,反而退步就真的是退了。 此刻,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间客栈里住着的一定是大师了。大师不愿意见他,他可以等。当兵的最不怕的就是烈日雨雪,地上滚烫,他像一根旗杆似的站着,紧紧盯着客栈紧闭的大门。 所以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帅哥你怎么就不肯相信你是遇到鬼打墙了呐!明明是某个老鬼看见你的皮囊长得不错,就后悔不想让你进去了啊。你怎么就这么正直地相信了鬼打墙是考验啊! “容施主,你看那个大哥哥站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哎!”缘生坐在窗户边上,开着的窗子正好可以看见斐廖兮的身姿,他咽下最后一口豆浆,指了指斐廖兮的口袋,“小家伙儿,你看,我的娃娃自己回来了。” “呵呵。”拂熙把自己衣袖里的一个崭新的木偶又塞了回去。既然缘生喜欢的是那个旧木偶,手上这个他就先保存几天吧。 “阿难,缘生,拂熙,你们早啊!”在两个小时以后,睡得昏昏沉沉的简繁终于记得自己要起床这一件事儿了。她套了一条火红色的长裙,身上的痕迹都已经被术法散得七七八八,所以肌肤雪白,脚步轻盈。 她坐到容难的身边,皱着鼻子接过容难为她剥好的鸡蛋,她最不喜欢吃水煮鸡蛋了,不过容难剥的鸡蛋,那就勉勉强强咽下去吧。 “咦,外面是谁啊?想晒阳光浴怎么跑别人家门口来了。”不得不说斐廖兮站的位置简直是得天独厚,他不知道楼上的窗户是开着的,但是他偏偏站在了最显眼的那一个点儿上。每一个去吃早饭的人都能看见他。当然包括简繁。 “切,你的麻烦。”见简繁都已经看到了这人,容难就撤回了斐夫人身上的术法,他当初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让斐夫人不管看到什么都会想到木偶,想到简繁。这是让木偶回来,顺便他们能光明正大地解决斐夫人身上的邪祟的最省力的办法了。 可是他都没有想到引来的竟然不是那位夫人,而是一个与简繁能配上的年轻小伙子。心好塞,吃醋吃得没有理由。 “缘生,下去把那人叫上来吧,总不能让客人一直待在外面。”简繁白了容难一眼,自从他地君的身份暴露以后好像更不正经了,难道地君就是这样的?挥了挥脑子里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画面,见缘生一副宝宝很好奇的样子,简繁就小嘴一张,准了他下去,然后她往嘴里塞了一口包子。 缘生点头,可以看出这小和尚是真的很想玩,他们在二楼,他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落到了斐廖兮的面前。拂熙的面色一暗,继续闭上眼睛开始他的修炼。 “大哥哥,坚持住找你,跟我走吧。”这时候缘生才发现自己的不对。他猛地一拍脑袋,响声大得把斐廖兮都吓了一跳。“对不起,大哥哥,我忘记开门了,你等着,我马上上去给你开门。”还没等斐廖兮说话,小和尚脚上使力,就直接攀上了几米高的二楼窗上。 斐廖兮就在楼下静静地等着,他压下心里的震惊,没想到这个违章建筑里的随便一个小孩子就已经如此厉害,他恐怕就不是对手。也就是说,若是找到了建筑的主人,别说他的父亲有救了,连他们的整个大院都有救了。 此刻,客栈的大门发出一声惨叫,缓缓地开了…… ------题外话------ 小繁繁: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无毒无公害鬼夫电台。 阿难:请自动播放我们电台的背景音乐——seeyouagain。 小繁繁:我们会永远间断地为您推送不新鲜的音乐。 阿难:当然,搜索是你们自己的事。 小繁繁:所以我们要推送的第一首歌是什么呢? 阿难:……是什么呢? 小繁繁:是什么呢?嗯,让我想想。 斐廖兮:大家好,我是新来的主播,感谢各位的收听,我们下期再见。 第五章 稳魂 明明与外面比起来,客栈里阴暗不已,但当大门打开的时候,斐廖兮竟然有一种想要眯眼的错觉。 有一抹红艳飘进了他的眼里,如同鬼魅一般,眨眼就不见了。 身后! 斐廖兮猛然背后一凉,他迅速转身,手指压在了腰上,衣服底下压着的是他的配枪。待到适应背后的猛烈光线,斐廖兮的眼底吃惊更盛。两道欣长的身影,他们的身边各自站在一个孩子,四个人是何时站在他的背后的! “你是?”简繁的目光在斐廖兮的脸上腰上扫过一圈,长相不错,威胁为零。经过了容难、萧未寒、骜,那种惊艳的感觉已经离她远去。她懒洋洋地开口,毕竟刚刚吃完早饭,那种吃东西时轻松舒畅的感觉还没有被她咽下去。 那份不经意流露出的慵懒让在场的两位男士都微眯了眼睛。容难冷哼一声,在自己的手心翻出一块小石头,石头上又多了一条划痕。 是大师!斐廖兮紧紧盯着简繁,带上了一种对强者的崇敬。简繁和容难站在一起,一红一白,是那般登对,如同踩云而来的仙人,只是,斐廖兮的眼睛又眯得紧了些,怎么那么刺眼呢? “大师,中校斐廖兮向您问好。”他的军人气势十分凌厉,简繁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与其相互猜测,不如自己先泄些老底,他想取得简繁的信任。 对了,还有那个信物。斐廖兮取出那个破碎的木偶,因为这些修士的脾气各异,他也不敢乱动,就是那么个凄惨的模样放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木偶掉落的四肢和脑袋,缘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跑上去双手接过木偶尸体,放在唇边亲了亲,“你放心吧,小福子,我会念经超度你的。”一个木偶哪里需要超度,不过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大师,我们……”气氛怪异也就罢了,只是大家都在太阳下暴晒真的好吗?斐廖兮压下心头的紧张,平静地开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发?”他能等,他母亲、他父亲等不了。 “你等等。”伸手示意斐廖兮淡定点,简繁转头看向容难,“跨区域的阴阳事件需要签订合约吗?如果说我们现在在京都解决这件事情,需要通报地君的话,阿难你都在这里了,我是不是能够省了这一步骤?” “这可不行。”容难从怀里取出印着纸醉金迷字样的白纸,专注地抚平白纸上的每一条折痕。简繁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只是小姑娘想偷懒罢了,但是那个斐廖兮看简繁的眼神,让他觉得还是把彼此双方的交流固定在合同上比较好。多么单纯的关系啊。 “繁繁,你去吧。”他把白纸交给简繁,唇角勾勒出薄凉的笑意。那小子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 简繁不懂容难的心思,她和斐廖兮签订了合同之后,斐廖兮指了指自己开过来的车,低调的商务车,也不怕他们坐不下。 在前往京都第二部队医院的路上,除了广播里的交通路况,还有斐廖兮的问题。 “大师您是参与了上次海底地宫的那位吗?”不是他不客气,只是如果简繁真的是上次的那一位,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最近,不太平啊。 “我是去过海底地宫。”还顺便认了个小叔叔。想到容廷,简繁不禁伸手握住了容难冰凉的手,露出缅怀的神色。 “斐廖兮是吧,我叫简繁,你就别叫我大师了,叫我小繁吧。”以前觉得大师这个称呼很炫酷,但是现在五年一觉醒来,竟然感到满满的尴尬了,她可是正经的阴阳使,怎么和神棍一个档次了,她要做亲民的阴阳使,要做高大上的阴阳使,要做……哎呀,不能再扯了,容难忽然的反握力道好大。 “好吧,小繁。”叫大师也是不得已,那一帮修士没几个不骄傲的,叫大师只是想让他们能够认真点做事而已。简繁看起来就不像找麻烦的,既然她是这样希望的,他就随了她的愿望。 “斐先生,你找我们不止是你母亲的事吧。”一直沉默的拂熙忽然说话了,他似乎生着闷气,可平时他也就是这样的,倒让人不好分辨。和小时候的机灵相差太多了。 “对,我的父亲,斐国光将军,也病倒了,本来还有意识,今天早上忽然陷入昏迷,可全身上下就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最近,军区大院有很多老将军都开始生病,连年轻人都开始,就是倒霉。我认为,这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小繁,我是萧毁心上校的部下。” 意思就是,我绝对相信你们。 斐国光将军现在是龙国军部的中流砥柱,也就是说那批老爷子已经退居幕后,现在的军部已经是他们中年一代的天下。但是据斐廖兮所说,看来这一批中流砥柱也倒得七七八八了啊。 开始牵扯到国运,简繁对着容难无声地动着嘴唇,事情闹大发了。容难继续冷哼。 斐廖兮动作很快,也没有违反交通规则,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子就停在了二院的大门前。众人下车后马上就有士兵坐进车子去停车。斐廖兮脚步不停地带着简繁他们经过斐夫人的病房,往住院部的最高层走去。 “icu?重症监护室?斐廖兮,你是说,将军们都被安置在这里吗?简直是胡闹!”简繁一走进重症监护区,一股异常的阴凉就顺着她的脚后跟爬了上来,虽然是最高的一层,窗帘拉开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医院本就是最阴邪的地方,阴灵聚集,尤其是重症监护区,它也就比太平间差了那么一点点。将军们都已经被邪祟缠身,还被送到这种地方养着,这不是加快送命的脚步么! 临近的床上可以看见昏迷着的人,形容枯槁,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精神气全都没了。三魂七魄都快散了。 简繁冲过去,手里瞬间出现一张黄符,“啪”的一声就贴在了男人的额头上,男人的魂魄瞬间聚拢,开始流转出生机。 “拂熙,缘生,动手,稳住他们的魂魄。” 也不知道是谁,施了这么缺德的术法,这一个区里最少也有十几位将军,如果他们来得晚了,这些龙国的领导人们就要去容难那里报道了。 ------题外话------ 小繁繁:这里是无毒无公害鬼夫电台,欢迎大家的继续收听。 阿难:昨天只是试个水,虽然不怎么样,但我们还是会为你们推送不新鲜的歌曲。 小繁繁:现在是我们的最悲歌专题。阿难,你知道张爱玲吗?身为女神,空有女神的名声,却没有幸福的生活。 阿难:好可怜是吧,那我们今天推送的就是贰婶的讲述张爱玲的《石楠小札》。 小繁繁:在缓慢的曲调里,欧石楠的花语,孤独,和背叛的爱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阿难:歌词片段欣赏。 自认惊叹的桥段,终沦为老生常谈,给予你全部,如病入膏肓一般。 背叛萌芽在,追忆里每一处柔软,原谅至无可转寰。 暗香弥漫,为容易颓败的感情详撰,无论后世我们传闻如何不堪。 合上书中,荒原每寸逆风的石楠,结局便与你无关。 第六章 四个人两间房 简繁大姐下令了,缘生和拂熙哪里会不从。三人忙忙碌碌了一会儿,有护士小姐从隔壁走来,看见斐廖兮站在这里,眼睛一亮就凑了上来。 “斐中校,又来看斐将军么?” 斐廖兮的眼睛追逐着简繁的身影,怎么会有空看这位闲得发慌没话找话说的护士小姐,他只是嗯了一声,冷淡敷衍。只是那俊美的充满爆炸力的外貌还是让护士小姐内心激动。 容难今天冷哼的次数很多,他早就在有人来的时候就施了障眼法,来人绝对会忽略他,然后不自觉地把目光黏在斐廖兮的身上。最重要的是,要让简繁对斐廖兮产生不了好感。 那位护士小姐就是倒霉中招的一员,不过她看起来很高兴。抱着手里的记录本,见斐廖兮看那个道士一样的姑娘也不看她军中一枝花,护士用力地跺了跺脚,转眼一想想到了刚才自己看到的场景。 她喊了一声斐廖兮,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说,“斐中校,我刚才看见2号也来了,和这些首长们一样的症状,不过是早期。”说完护士小姐便得意洋洋,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都说出来了,斐中校一定会看她一眼吧。 如她所愿,斐廖兮看了她一眼,也就仅仅是一眼,“你是说,不仅仅是军区领导人,连政府也遭殃了?”他刚刚回来,收到的就是军区首长们倒下的消息,没想到连政府大院那边都出了事。 简繁正好处理完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斐廖兮的父亲,苍白着一张脸回来了。这两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下子如此大的消耗,她的早饭都要消耗完了。感谢阿难塞给她的那颗鸡蛋,让她吃撑以后不至于现在就趴下。 她拖着疲倦的腿看着两个小朋友精神奕奕地站在她身边,哭笑不得。 “小繁,你还撑得下去吗?”斐廖兮担忧的眼神投射过来,叫简繁老脸一红,她可是要做最伟大的阴阳使的人啊。 “我还行,恢复恢复就好。怎么了?”她确实是恢复恢复就好,尤其是在床上采阳补阴去恢复最好。接收到容难不满的信号,简繁苦笑了一下。 “哼。”只会说一个字的容难大爷慢慢挪动自己的脚步,缩地成寸,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简繁的身体。果然,她的身体又冷又热,已经开始不正常了。他叹了口气,手掌不动声色地贴在了简繁的背上。 感觉到体内的阴阳逐渐平衡,简繁朝着容难笑了笑。这么温馨可爱也许即将啪啪啪的时刻,偏偏有人会愣头愣脑地冲出来煞风景。 “小繁,不止这几位,这些都是军区大院的将军,但是政府大院的几位也出现了一样的症状……” 斐廖兮还没有说完,容难就冷着脸打断了他,“这种小事你找这两个小家伙儿就够了,没看见繁繁累了吗。”身为地君的气势一下爆发出来,瞬间方圆十里一切活物都感觉到了灵魂的震颤。那一瞬间的激灵仿佛深刻在心底的恐惧,膝盖想要落地的冲动是那么明显。 “你……”斐廖兮今天的惊骇一波接着一波,他的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了。不过心底里男子汉的血气倒是被激发了出来。他抬头看了容难一眼,寸板头根本没有能隐藏表情的头发,那浓厚的兴趣让容难连再看一眼他的兴趣都没有了。 在地君的心里,对斐廖兮只有八个字,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地君大人,你是不是忘记了别人不知道你是地君,你现在的样子还像极了一种奇妙的职业——小白脸啊。 “斐先生,你说的人现在在哪里?我和缘生一起过去看看。你放心,有解决不了的我们会告诉简姐姐。”拂熙拉着缘生的手,两只手叠在一起,一只清秀有力,一只肉乎乎的,一样地温暖。缘生抬头依赖地偷偷看已经有自己师傅气势一般的拂熙。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复习和缘生和尚道士组合的完全胜利。 “我还是建议你把人都移回大院里去,斐中校。”简繁对着斐廖兮说,她明确地表示医院首长们是不能待了,必须离开。但是这一大票首长又不能随便安置,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回到大院里去。 大院是首长们居住的地方,风水一定不会差。如果真的是大院的风水出了问题,她可以住在大院里,负责解决这些阴阳之事。在她“坐镇”期间,有事就找她,她来解决。 斐廖兮自己做不了主,经过简繁三人的辛苦聚魂,那些症状稍轻的领导们全部都醒了过来,听斐廖兮这么说,他甚至连萧毁心都搬出来了,一个两个的领导全部都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政府大院和军区大院其实也就隔了一堵围墙。”斐廖兮在载着简繁四人去大院的路上这样解释道,“你们住在我家,小繁,我母亲很想见到你。对了,我母亲说,家里闹鬼,你们注意些。” 他把进大院的条条框框全在车上说了一遍,连家里闹鬼都说出来了。萧毁心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自己向来并不多话的部下一多起话来竟然是刹都刹不住车的。 简繁听得头昏脑涨,暗暗告诉自己这点东西阿难肯定记得最牢,便靠在容难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见简繁睡着了,不用容难提醒,斐廖兮就自己闭上了嘴。 进了一步一岗哨的军区大院,斐家门口,斐夫人就站在那里。 容难抿了抿唇,他轻轻地在简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那种悸动,就仿佛是羽毛不紧不慢地掠过脚心,心里头痒痒的,简繁挣扎着醒来,看见车外的斐夫人在瞧着自己,她通过打开的车窗也回应似的微笑。 “阿难,我们下车。” 简繁一下车,斐夫人就迎了上来,反倒是斐廖兮这个儿子被她抛之脑后,不管不顾。斐廖兮挠了挠自己的寸板头,歪着头的样子别提有多憨直了。 “简姑娘,我给你们安排了四间房间……”斐夫人这一开口,简繁就无奈地打断了她。 “不好意思,姐姐,我们四个人,只需要两间房。”天啊,来道雷劈死她吧,她和容难一间房没事儿,可是看完容难给她的录影,再把缘生和拂熙放在一起,她会有不正常的想法的啊! ------题外话------ 小繁繁:现在是推文频道。 阿难:今天推的是人鱼的文——520小说人鱼之泪《酒店风云之诱爱成瘾》。这名字怎么样,1v1男强女强,逗比欢脱的职场言情文 你看不了吃亏,也看不了上当…… 小繁繁:我还九块九包邮呐。切,下面请看内容提要。 宋海澜从钱夹里掏出两枚小钢镚,弹向周陌,语带嫌弃,“就你那技术,只值这么多。” 周陌面色一黑,夺过了钱夹,把硬币都塞了回去,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飞快的揣入了裤兜,才把钱夹还给她。 宋海澜瞪大了眼,“你干嘛?抢钱啊!” 周陌一把扛起了宋海澜,大步往里间走去,“还欠我九十八次。” 宋海澜欲哭无泪,“你个流氓!” 缘生:就是这样,喵~ 第七章 小和尚最喜欢小家伙 想吧想吧,两个孩子还能想出哪些旖旎来,简繁你真是够了!简繁努力甩掉那些不健康的画面,用最灿烂的笑容去安慰准备了四间房的斐夫人,“姐姐,我们都是搭档,万一晚上有什么事情,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啊。” 对啊,他们是同吃同住同啪啪的搭档啊。这理由,简繁自己都觉得美妙极了。 “对哦。”斐夫人点点头,她虽然是迎出来了,但是毕竟脚伤未愈,走得很慢。她忽然想到了搀扶着自己的儿子,扬手就在斐廖兮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臭小子,你姨说的有道理啊,你今天晚上和警卫员一起睡吧。” 斐夫人是伤患,一般情况下作为儿子,斐廖兮还是会同意的。他点点头,和警卫员待在一块儿也没什么,部队里他和战友待在一块儿都习惯了。等等,你姨!正点到一半的头猛地卡住,斐廖兮还是头一回寄希望于他听错了。 “妈咪啊,我没有姨啊。” “谁说的,你看简姑娘叫你妈咪我姐姐,也就是说她和我就是同辈人了,你这个臭小子不叫姨还叫什么,你是想和你妈我做姐弟吗?”别看斐夫人对简繁都是温柔得不要不要的,但是对待斐廖兮,简直是不给面子,硬是要逼着斐廖兮叫简繁姨。 “我……妈咪,你这样是不是不好啊。”斐廖兮别扭了,让他一个大老爷们给简繁这么一个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姑娘做侄子,亏他老妈想得出来。 “我说是姨就是姨,廖兮,臭小子叫不叫!” 一边鸡飞蛋打,一边集体沉默。 看着斐廖兮和斐夫人之间的相处,简繁不自觉就生出了一股羡慕来,她是真的羡慕,羡慕那些有爹疼有娘爱的孩子,哪像她的父母,爸不像爸,妈不像妈。 “姐姐。” “姨。” 简繁和斐廖兮同时开口,简繁当初只是一时嘴里抹蜜,说话好听了些,没想到斐夫人还当了真。而斐廖兮尴尬归尴尬,那一声姨喊出来以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头破碎飞出去了,他也就当真破罐子破摔,一声声姨叫得十分顺溜。 “……”简繁迷之尴尬,她笑了笑,心想也不能占斐廖兮便宜吧,掏了掏口袋就递出去一把谜之价格的黄符。斐廖兮眼底发光,不客气地统统抢了去。那一声声姨更加欢快了。 “你刚才送出去的东西材料费两百万。加上我们的专有符阵,那叠符纸的价格应该在两千万左右上下波动。繁繁,你真是散财童子。”容难阴森的声音在简繁耳边响起,耳垂被他呼出的凉气喷着,简繁颤栗得连裙子底下的双腿都在颤抖。 她,真的好心痛啊!能不能要回来?想得美。 斐夫人这时候正好走到了客厅,她拉着简繁的手,和善地说,“既然小姑娘要叫我一声姐姐,我就送你个侄子。既然你们都要两间房的话,就三楼的两间吧。那两间房间比较大。” 房间确实很大,吃了晚饭走上三楼的时候,斐廖兮那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儿别以为大家没有看到。四个人一左一右分了开去,打开门就发现他们的房间就是这层楼的一半儿,看来斐廖兮惦记了很久的肥肉让他们一不小心吃到了。 “繁繁你现在不先睡一会儿?”容难看着那罩着新的床上用品的床铺,简繁今天可是累坏了吧,看他是多么好的丈夫,照顾夫人照顾得多好啊。 “我不睡了。”简繁睁着眼睛,走到了阳台上,他们这间房间的好处就在于比拂熙缘生他们的房间多了一个超级大的露台,可以清楚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件事情看起来很棘手,都牵涉到了国运。我可是龙国的一份子,既然见到了还有能力解决,我一定会尽力。毕竟不管它怎么样,我还是爱它,我的祖国。” 容难冲她拍拍手,“我是不懂的了。随便你。”他身为地君,只要东方世界不乱,他就没什么可操心的。而这种所谓的爱国情怀,还是放过他吧,他掌管的国家太多,他要爱也只能爱地府了。 “阿难,这个大院不对劲。我刚才看车子开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多死气。一片平静之下,肯定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过它的气息太轻了,我根本抓不住。”趴在阳台上,吹着热乎乎的风,简繁感到闷热里有些许沮丧。 “繁繁,你看,天黑了。”天黑了,阳气衰弱,阴气强盛,三更半夜是那些东西最爱的活动时间。当最后一抹天光被彻底地关在乌云后头的时候,容难拥住简繁的身体,两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在另一边的房间,小和尚早就睡过去了。拂熙守着夜,盯着那黑乎乎的窗户,手上还拿着那个破碎的木偶。桃木童子毁坏了就没用了,但是缘生喜欢,他正在想尽办法如何把这个童子恢复成和原状差不多。 就在这时,盖着被子呼呼大睡的缘生忽然直挺挺地坐起,躺在大床另一边的拂熙扫了一眼,就不再管。 缘生不知道从何时起养成的梦游的坏习惯。不过房间门关着,窗户也关着,缘生既出不去,也跳不出去,拂熙就放心随着他闹腾。结果这家伙的小鼻子皱了皱,直挺挺地朝着拂熙的方向爬了过来。 还躺着的拂熙这时能够淡定才怪了,他一把掀开被子,盖在缘生身上,挡住了缘生的去路。随后拂熙自己就下了床,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的旁边。在床上自在翻滚的缘生,他还真怕这家伙儿一脑袋砸在地上。 翻了一会儿的缘生摸到了拂熙新做的桃木童子,他像模像样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那副垂涎的模样,就差舔两口了。 “小家伙儿,小和尚最喜欢你了。”他抱着桃木童子,不动了。 拂熙骤然听到这一句梦呓,他轻笑出声,看着手里的木偶似乎有了头绪,然而头一抬,就发现缘生的脑袋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了。拂熙的眼神瞬间柔软,他帮缘生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己一动不动。 “缘生,拂熙,都出来!” 就在拂熙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枯坐一个晚上的时候,四周阴气大盛,简繁的喊声从隔壁传来。他猜测,简繁正站在露台上。 ------题外话------ 小繁繁:感谢各位再次收听我们的无毒无公害鬼夫电台。现在是最悲歌系列。 阿难:今天推的是纪念南康白起的填词歌曲——等你到三十五岁。原曲来自于黄晓明的《风声》。一个在男友结婚时写下《我等你到三十五岁》的男人,你应该可以猜到些什么。 小繁繁:南康白起于2008年在长沙投湘江,离世时还未满28岁。2015年5月26日,南康白起三十五岁。愿使岁月静好,来世安稳。也许江水太冷,你需要有人带你回家。 阿难:我会等你到三十五岁,但是我永远都到不了三十五岁,所以,我会永远等你。 小繁繁:歌词展示。 别那么残忍,有人正燕尔新婚,有人江水中冰冷。别那么虔诚,江面上谁的灵魂,漂浮着不肯下沉。 第八章 头发鬼 好好的黑夜,虽然看不见月亮和星星,鉴于大院是京城市中心环境最好的地界儿,也就勉勉强强算是个风景秀丽之地。简繁靠在容难的胸膛上,闭上眼睛。容难抱着简繁,把她的身子拥在怀里,尽量不让她吹到风。 白日里虽然热乎,但是入了夜,那股阴冷的气息就开始在整个大院肆虐,简繁换了身子,不惧怕这些邪气了,可是他已经习惯性地想把威胁隔绝在简繁之外。 “滴答,滴答,滴答……”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水声,一滴、两滴、三滴,仿佛永远不会流尽一样。 这幢房子一共有三层,但是屋顶还有一个小小的阁楼。简繁他们是第三层的住客,而屋顶,是没有人的。 简繁和容难对视一眼,没有先叫来两个小孩。容难把简繁用公主抱抱在怀里,脚尖轻点,犹如一片往上飞起的雪花,无声无息。在他们身边,有淡如月光的光泽流过。 因为这座房子的屋顶是平的,上面架着几根竹竿,像是有太阳时被用来晾晒衣物的。有几个不用的衣架还挂在竹竿上面。 与此同时,那上面还有一个衣架挂着东西。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飘飘荡荡的,不是斐夫人会穿的款式。走近了看,连衣裙上还挂着一顶长发,湿漉漉的,那些水,不对,是血就是从头发那里滴出来的。 简繁从容难怀里跳出来,容难瞬时就给她解了结界。人的气息在楼顶泛滥开来,那顶头发动了动。 “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头发后面传出来,简繁绕着衣服前后左右看似缓慢却灵敏地转了一圈,愣是没找着这位鬼兄的正脸。 如果这个鬼就是造成大院集体中邪的元凶,简繁不介意除了她,这满身的臭味,可想而知害了不少人。可是光凭这个女鬼的本事,简繁断定,她没那么大的怨气。 就在简繁接近女鬼的时候,女鬼的身体忽然膨胀,咕噜咕噜的声响从脑袋扩散到全身,干干巴巴的连衣裙一时之间被撑得老大,可以看见有透明的液体在裙子里流动。 “你以为你变个水气球我就会怕你么?”简繁右手一伸,铜钱便从腰间飞下在她手上重新组成了一把铜钱剑。看着那个鼓胀起来的肚子,简繁吸了吸鼻子,就用力往前一戳。 “啪!” 女鬼应声而碎,白色连衣裙爆裂开来,原本透明的液体在一落地的那一霎竟是染上了黑色,变成了黑色的肉虫蠕动了起来。满地的肠子和其他内脏,怪异的气味在空气中飘开。那顶头发从衣架上脱落,摔在满是黑色肉虫和内脏的那一堆杂碎里。 “咕噜咕噜。”那阵声音还是一直不停,扰得人心烦。 简繁第一时间被容难抱着远离了灾难现场,她捂着嘴,庆幸着自己晚饭时还好没有贪嘴,吃多了现在还不是得吐出来。 “你待在这里干什么,我是阴阳使,如果你愿意去地府……” “谁要去地府!我现在这样,爱干什么还不是我自己的事,明知道去地府就是个死,我还去什么地府!” 简繁的话被不客气得打断。她四处望了望,只见一只黑色的肉虫正在往头发的地方钻,黑乎乎的身体上染上了粘稠的血色液体,显得更加恶心。肉虫贴在了头发上,它翻了个身,腹部赫然是一张大嘴,在往外面冒着白沫。 看着这一幕,简繁根本忍不住了,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她把小脸埋在容难怀里,眼不见为净。 “繁繁,那东西跑了。”容难提醒她。既然接下了这一单,就要有哭着也要做完的觉悟。他不出手,可是还在惦记着简繁刚刚认下的大侄子。哼,那么大的雄性,说什么也要让简繁受受教训。 什么,地君面前还敢嚣张。简繁抬头,手中的铜钱剑瞬间拆列,八枚铜钱把那坨挪动的头发锁在了原地,还有几只黑肉虫从楼顶掉了下去。 “缘生,拂熙,都出来!”她叫道,缘生还有可能不靠谱,但是拂熙应该还醒着。“有东西往你们那边去了,你们自己注意点。可能的话,把那些东西搞定在那里!” 一股脑儿地全部交代了,简繁无事一身轻地慢慢走到那一坨坨的肉虫边上,一不小心还踩爆了一只。那黏腻的液体红白相间,印在鞋底,一步一个脚印。简繁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踩了狗狗的黄金还要难看。 正好这时肉虫都挤在了一堆,那头发猛地跃起,每一根头发丝儿都与肉虫连在一起,漆黑的一片朝着简繁就扑了过来,完全不在乎那依旧还在的结界。 “你是阴阳使,只要我吃了你,吃了阴阳使,我就会得到力量!永生,永生的力量!”嘶哑的声音尖锐地叫着,一次又一次地撞上结界,在简繁面前滚来滚去,染了一地的血色。 简繁皱着眉稍稍后退,这场面简直是太不美观。还有,是谁告诉这只头发鬼只要吃了阴阳使就能有永生的能力的。阴阳使本身都没有的能力,什么时候变成了香饽饽。 “繁繁。”容难忽然站到了简繁的身边,简繁霎那间的走神其实也没事,但是他心头总有萦绕不去的不痛快。月光和星光在这里都是废物,能看到东西都是因为他们的眼睛特殊,刚才黑乎乎中爆开的一缕红光,容难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刚把简繁揽在怀里,那头发鬼就浑身燃烧,冲天的火光竟然让她冲破了简繁的结界。容难的眼睛朝着简繁手中的铜钱看去。铜钱人性化地一抖,其中的几枚就自己冲了出去,再次拦住了狼狈不堪的头发鬼。 “啊,啊,我要永生!啊!”头发鬼挡不住自己的燃烧,在痛苦的叫声中,头发慢慢熔化,变成一滩血水。一只只肉虫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来,白白红红黑黑,原本好看的色调如今却只剩下了不忍直视。 就在简繁这边的老鬼玩着自焚的游戏的时候,那一对溃逃出来的肉虫闯进了他们的房间。 “哗啦”的破碎声响起的同时,一声拳头接触到肉体的声响也没有被掩盖。 “哎哟!”缘生整个人飞了出去,在离房间门一米的位置重重落地,他没有停下地滚了几圈,正好撞在了门上。 ------题外话------ 小繁繁:咳咳咳,推书频道要插播广告,你们有意见么? 阿难:有也给爷憋着。 小繁繁:是来自于朋友惠风和畅的灵异文《阴缘再续之鬼夫来袭》。鼓掌鼓掌,啦啦啦。下面是内容提要哦。 我叫明星辰,天生阴命克五行,苍天作证,我不过就是刚得了驾照心痒难耐,谁知半夜遇到鬼打墙竟然开到了乱葬岗,饥饿难耐之下壮着胆子吃了供奉的祭果,谁知却招来饿死鬼缠身… 不就偷吃了一盘祭果而已,什么吊死鬼,替身鬼,胆小鬼,水鬼…这些跟我毫无关系的阴灵统统找上门! 鬼门关,忘川河,奈何桥,枉死城,黑白无常,水火判官这些死后才能知道的东西现在全部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就因为我是个至阴之灵,想吞了我的魂魄投胎转世吗?不,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第九章 姨丈 “小家伙儿,你干嘛又打我,我应该没亲你肚脐眼儿吧。”缘生捂着肿了的半边脸,一脸苦相,这下好了,左脸一下,右脸一下,被小家伙打得对称了都。为了让他的两边脸日后显得对称些,缘生决定只擦半边脸的伤药了。 缘生在天马行空地想些什么拂熙是不知道的。刚才窗户被什么东西破了,他立马的反应就是把缘生推得远远的。谁知这一推用了点力道,好像情急之下变成拳头,把人直接打得飞出去了。 算了算了,情急之下谁会计较这个。拂熙的剑是桃木剑,虽不如简繁的铜钱剑,但也是上品的法器。道芜对他这个唯一的小徒弟还是很上心的。 引入眼帘的一坨坨黑色物体丑到惊人,可缘生和拂熙都没有像简繁那样感到极度的恶心,他们在试炼期间见过比这更恶心的东西。同甘苦,共患难。 “缘生,保护好自己。”缘生看着是寺庙里的和尚,可和尚不一定都武功高强啊。和缘生搭伙了那么几年,拂熙深知,缘生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速度一流。这种时候,冲锋陷阵只好交给他了。缘生只需要负责保全自己。 他念着九字真言,一把桃木剑挥舞得几乎连见到残影都是奢侈。拂熙的脚步不曾移动半分,黑色肉虫没想到在拂熙这里又会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它们似乎十分愤怒,都开始接近疯魔,疯狂地朝着拂熙进攻。 拂熙的桃木剑挑起了一个肉虫,白色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衣服上,瞬间就腐蚀出一个大洞,他迅速地脱掉外套,丢在地上就顺势甩出了道芜给的黄符。符纸黄光闪烁,把肉虫堵在窗边。 见势不好,虫子们又挤在一块儿,愣是让它们挤出了一点儿人形,跌跌撞撞地就要往窗外爬去。 损失了一件外套,拂熙能放过它们才有鬼。他的手指一动,黄符的位置稍稍偏移,正好挡住那扇窗户。下一秒,简繁从窗户里跳了进来。黄符金光一闪,差点把自己人弹了出去。 容难跟在简繁身后,简繁感觉到阻力的时候顺势踹了容难一脚,借着那一脚飞进了窗户。容难黑着脸,顶着膝盖上明显的红白脚印守在窗前。 果然,当黄符开始无差别攻击的时候,简繁那一招也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拂熙没有能力稳住黄符,所以黑色肉虫抓住机会,开了挂一样地朝着窗口冲过去。 “哼。”窗外守着的容难此刻的心情就和简繁刚踩上肉虫的心情一样难以言表,正好有东西冲在了他的气口上,他的拇指和食指的指尖轻碰,捻了一捻,那奔出来的肉虫就都尽数爆开,这次落地即化为黑烟,也就难闻了些。 当最后一只肉虫爆开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有人打着座,原本红润健康的面色一下子灰暗下来,一张嘴便是一口鲜血飞溅。那人连嘴角的鲜血都来不及擦,他跌跌撞撞地从座位上爬下来,一路走过去按开了石壁上的小突起。 石壁缓缓打开,里头的凉气竟是凝成了冰霜了。冰室的最中心摆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棺,冰棺里的红色身影没有变化。双手交叠在小腹,还是一副沉睡的模样。 男人瞬间松了一口气,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一个小童走了进来,他吃惊地看着不曾见过的冰室和冰棺,“师傅。”才喊了一句,地上立刻多了一颗咕噜噜的脑袋。而刚才还坐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趴在地上,抱着小童的脖子大口地吮吸着鲜血。 —— 晨光划破天际的肚腹释放出漫长的光明,初升的太阳还是有些疲软。简繁四人坐在客厅里,缘生困了,毕竟是孩子,倒在拂熙怀里说睡就睡了。拂熙也最后没有撑住,沉沉睡去。 房间已经破坏地差不多了,体力也消耗殆尽,孩子们都累了。 “阿难,这个头发鬼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刚刚变化的那一瞬间,简直让我有戳瞎双眼的冲动。”简繁抱怨着,她脚上的鞋已经换了一双,昨晚那双倒霉的鞋早就被烧毁了。 “而且,她本身的实力并不强,是如何混得进贵人如云的大院并且扎根的?看那些回来的人的模样,她在这里待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傻,繁繁,明显就是有人送她进来的,要不你找你外甥去查查这段时间谁一直没有回来?”斐廖兮这个外甥,呵呵。容难看着对面两个孩子的睡姿,又看了看简繁的精神,心里划过不经意的哀叹,你就不能冷静点想睡觉吗,繁繁! 找斐廖兮去查,确实是条路子,简繁想着,不知道容难已经不知不觉地坐到她的身边,一只手缓缓地搭到她的腰上了。就在他能碰到简繁的0。01秒,斐廖兮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传了过来。 “哎,你们起得这么早?容大哥,姨,还有两位小师傅。”斐廖兮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背心和长裤从楼上下来,昨晚的大动静因为容难设下了结界,即使是军人,他也全然不知。 “斐廖兮,你喊我夫人姨,叫我大哥,你这样真的好吗?” 斐廖兮忽然觉得自己的体质有待加强,这两天总是动不动地发冷,真是太可怕了。他才离开部队几天啊。当看到容难那如毒蛇一般要咬死他的眼神,斐廖兮的嘴唇动了三分,“那啥,那,姨丈。”天啊,他一个大男人叫另外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姨丈,这酸爽…… 这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还没有定论呐。 “乖。”容难嘴上说着,一把把简繁揽在怀里。 斐廖兮觉得自己单身狗受到一万点的暴击的同时,迎面又有一物砸在了他的脸上。 一声“哎哟”,斐廖兮和小和尚简直就是难兄难弟,小和尚脸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他脸上又肿了一块,俗称肿脸二兄弟。斐廖兮捂着自己的脸蛋,满眼的为什么,然而当他看清楚自己手上的凶器的时候,瞬间“破涕为笑”,一声声姨丈从客厅蔓延到大门。 ------题外话------ 小繁繁:推书频道实力火热中。 阿难:爷准你们瞄一眼。 小繁繁:这是晞舟小同学的新书哦,也是灵异,请多多支持。 阿难:下面请看内容……不对,你竟然连书名都不给啊,繁繁。 小繁繁:哦,对不起,主播失误,《缘来阴婚之身怀冥胎》,看一眼哦。 阿难:内容提要。 朋友,你去过地狱吗?如果没有,请来看看这个来自地狱的故事…… 小繁繁:地狱不是我和阿难的家吗? 阿难:傻。 第十章 弃草 是了,斐廖兮每天都有晨跑的习惯,这么早出门也理所应当。 今日的太阳还是刚刚露头,可是路上就已经开始冒起了热气。围绕着大院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气驱散了一大半。 斐廖兮慢慢地跑着,昨夜简繁他们经历了一场大战,他却不能看见,不能看见那个祸害的消散,真是遗憾。只是,他又想到刚出门那会儿简繁告诉他,让他去查查有谁在这段时间出去了,不在大院。而且最重要的是,查那些高级领导。 一想到自己的领导会做出危害自己国家的事情,斐廖兮中校那颗在红旗下长大的脑子就觉得异常愤怒。这段时间出去的人没几个,随便查查都会有收获。 他呼出一口气,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来来来,小繁,你来尝尝,这碗粥味道怎么样?”餐厅里,斐夫人端着一只小白瓷碗,亲自递到了简繁的手上。简繁笑笑,这碗粥可都是斐夫人身后的斐国光将军的手笔啊,她笑了笑,感觉斐夫人真是幸福。 那碗粥熬得恰到好处,一入口,那种软软糯糯的味道就占据了整个口腔,一股幸福感从嘴里一直蔓延到心脏,可见做粥之人的用心良苦。 “很好吃,姐姐你也吃,你多吃点。”这种粥该是谁吃的,简繁和容难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心里一清二楚。 斐夫人一听简繁的夸奖,那张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把那眼尾纹都给绷没了。“我们家国光做粥可是一把好手,想当初部队里缺食少粮的时候,那可都是我们国光上的。他做的东西,哪怕是野草根,也是十分美味的。”斐夫人和斐将军是一个团里的,那个团在小型的战争中被围困,确实是有一段悲惨的时光。 斐夫人笑着,斐将军在她身后愣了愣,他连连摆手道,“那时候在战场上,我们又不能被敌人发现,整个团都饿了好几天,有点野草根放在一起炖了,那也是美味佳肴啊。你啊,还多喝了一碗。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管着食物分配的。” “谁家团长像你一样不管打仗管生活的。”斐夫人一时间红了耳根,她小声地念着,低着头乖乖地喝粥,完全没有在斐廖兮面前的嚣张的模样,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餐厅里满满的奸情味道。 简繁机智地咽下最后一口粥,她站起来冲着对面的夫妻说道,“这场问题还没有解决,我先出去逛逛,姐姐姐夫你们自便吧。”说完她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我也先去院子里了。拂熙和缘生两个小家伙儿还需要我去指导。”容难有默契地站起来,这话要是传到小和尚耳朵里,那家伙一定会暴怒地跳起来的,谁需要你指导了。站在一边树荫底下一句话不说,还不如小家伙儿呐! 走出斐家大门,容难拍拍简繁的肩膀,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繁繁,我有急事,先回地府了。我们晚上见。” “行,晚上见。”白天容难在与不在其实没什么差别,一旦到了晚上,那么他的作用,可是说都说不清啊。 简繁想着,既然是白天,那些东西还龟缩着不肯出来,她就亲自去找找。容难走后,她嘱咐了拂熙照顾好缘生,就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大院里逛了起来。 昨夜的头发鬼果然是控制这处的中心,灭了头发鬼,连阴气都散了不少。不知道隔壁的政府大院怎么样了?简繁看着那高高的围墙,绕着围墙就开始绕起圈来。 她是不知道政府大院在哪里,但是两处宝地交汇的地脉她还是能发现的。只要顺着围墙,分分钟就能找到那处。 此事果然容易,无需斐廖兮的带领,简繁就顺利地找到了隔壁的大院的最强盛的那条地脉之处。 “若是从这边过去,那边房子里住着的人一定是运势最好的领导人了。”简繁拔了一颗路边的小草握在手上,没法咬在嘴里,就放在手上玩吧,她毕竟有些无聊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除了监控探头什么都没有,她最不怕的就是监控探头,别说她自己可以干扰,就是不遮不掩,斐廖兮也能给她压下去。简繁二话不说就翻过了几米高的围墙。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 刚刚翻过去,脚都还没有落地,简繁的背后就传来了一声疑问,带着不容置疑的罡气,明显是为老领导。 简繁苦笑三分,倏地转身,“老爷爷,我只是翻过来玩玩,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马上返回去。” 不出简繁所料,那人的面相极其正派,根本没有半分邪祟能够近身,可见是国家最高领导团体中的一员。因为最高领导就和古代的皇帝一样,会有龙气护身。 可是,老爷爷,你是谁啊? 不看政治新闻的结果,惨了吧。那么多的领导,简繁愣是一个都不认识,她犹豫了半分,见老人不说话,撇撇嘴正准备往回跳,眼神瞄到了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草的时候,她直接从半空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靠,我到底拔了什么草啊!”简繁叫着,“哎哟,哎哟,屁股疼!”一惊一乍的,把那个目睹了一切的老人都给吓了一跳。 老人看着眼前过于活泼的姑娘,眼角展露出一抹笑意。他是国家2号,即使是有龙气护体,若是长时间出于邪祟之中也会受不了。他在医院的时候听说了斐家小子请回来一个小师傅,小师傅很有本事,一出手,他那些昏迷的下属们就都醒了过来。 若是没有2号的同意,简繁根本进不了大院啊。 今早2号出来散步,没想到隔壁大院的天都比他们这边清澈了,更没想到的是他亲眼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小姑娘,小姑娘还不知道他是谁,看起来可爱极了,若是他有个孙女,也该与简繁一般大小了。 简繁没有空管那个一脸笑意的2号,她直接拿自己白嫩的手就探进了草丛,飞快地又拔出一棵草来。她把两颗草放在眼前细细对比,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 “果然是这样。”她低低地说。 “果然是哪样?”老人问她。 陷入在自己思绪中的简繁不经过脑子地快速回答,“这是弃草,长得和别的小草几乎没什么区别,但是它的根是黑色的,掐断了茎,还能流出黑色的汁液来。而弃草最大的作用,就是布阵,专门用来被布置阴邪的阵法。” ------题外话------ 小繁繁:在即将上架的日子里,我们就不推荐最悲歌系列了。 阿难:对滴。 小繁繁:我们推荐洗脑歌系列。 阿难:这个…… 小繁繁:九九八十一,对,就是这首歌,歌词涵盖了整个西游。这种洗脑歌是不是比最炫民族风好的多呢? 阿难:这个……版本有点多,歌词,也有点多。 小繁繁:对,听不清歌词也莫名燃。不要紧张,不要犹豫,一起去西行吧。歌词就不放了,太多太精彩,自己去体会吧。 第十一章 对峙(求首订啦) 弃草之所以名为弃草,是因为它是被神抛弃的植物,拥有强大的怨气,只生长在妖界以及妖界边缘的人类世界,连地府都会驱逐它们。你想要得到弃草,可以,你去和那些守护弃草的妖怪们厮杀啊,赢了就是你的。 没想到,两个大院的围墙边上,是整整一圈的弃草。 “老爷爷,我不管你是谁,如果想要保命的,就叫人把这些草在今天全部拔了。”弃草被布置在这里,效果再明显不过了。简繁围着围墙走了几步,又退了几步,才在一个位置站定。 刚才她所感觉到的气脉之所以强盛,就是因为弃草在吸引地脉,从而把地脉的能量转化为自己的养料,作为大阵的补给消耗。此处,就是吞噬的中心。 她掏出小型的黄符,拿出水晶瓶倒上自己的血液,黄符金光一闪,脱离了简繁的手后,自己飞到了墙上,围墙边所有的弃草都在愤怒但是无可奈何地颤动,它们十分能干,但是需要保护。简繁这一招,就是乘着它们的守护鬼怪没有出来,捡了个便宜。 老人盯着那些大白天冒着黑气的弃草,眼里也是满满的愤怒,不知道是哪个蠢货,竟然干出要害自己国家的事情。他招了招手,远处的警卫员就跑得近了,老人说了句话,警卫员一会儿就带回来一队士兵。 士兵们手戴白手套,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拔草。 “站住,邪气那么重,你们不要命啦!”简繁是不怕,她满身都是防护,但是这些战士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血肉凡躯,碰到这些邪气,还不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你,过来。”战士们当然停了下来,警卫员找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点明,到时候一切听小姑娘指挥。简繁喊了一个战士过来,空出一只手,扔出去一把符纸,“一人一张,贴在胸口,拔草时尽量把脸避开,回去之后,你们就把符纸烧了,然后用水灌灌咽下去。” 没有人有怨言。 在战士们的帮忙下,弃草很快就被全数拔了个干净,果然,政府大院这边的天空也澄澈了不少。效果立竿见影,连气温都高了不少。 “看来今天晚上我得住在这边了。”简繁拿手支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她在做着打算,打算让斐廖兮厚着脸皮去给她找一个住处。这种要麻烦人还有可能把人家里拆了的事情,还是让她的大外甥去负责吧。 如果她没看错,容难之前砸在斐廖兮脸上的是阴阳草的提取液,他一定也在上面刻上了功效,才会让见过世面的斐廖兮轻轻松松败下阵来。要知道那一小瓶,能救的人可是不计其数。 “小姑娘,你要找住的地方?住我家吧,我家就在这里。”简繁的说话声音并没有控制,老人也是能够听得很清楚的。他友善地笑着,那张脸体现出来的瞬间爆炸的亲和感叫人难以拒绝。 “好,那我回去和斐廖兮说一声。老爷爷你先回去吧。”简繁反正是和政治没有牵扯的人物,她一点儿也不怕老人的权势。在她看来,委托解决,事情搞定,那么她就可以回去了。挥一挥衣袖,半点云彩也与她无关。所以,她一点儿都没客气。 而常年身居高位的老人也不需要那种客套的客气,误打误撞的,2号看着简繁的眼神越来越像一个长辈而不是一个领导。 半夜,简繁桌上放着的两株弃草一跃而起,原本是缺水的鱼,忽然活泛了起来。 “来了。”拂熙和缘生被简繁留在军区大院保障突发事件,现在也就她一个待在房间,容难还没有回来。 跟着弃草,简繁发现它们虽然看似飞行杂乱,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的,但其实很有规划,一直往一个方向飞,而那个方向,她记得今天下午在这边大院转悠的时候,看见一个巨大的池塘。 大院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秀丽。那个池塘是隔壁所没有的,夏天到了,荷叶碧绿,荷花艳烈,再配上那一波清澈的池水和岸边的垂柳,给政府大院带来了一抹活泼的气息。 简繁还多看了一眼,她还真没发现,那处特殊的美丽。那种充满生机的感觉,的确是不像现在的大院该有的。, 悄无声息地点燃了敛息符,简繁靠在了一棵大树的背后,不远处的池塘在她开启的阴阳眼的监视下亮如白昼,一清二楚。 池塘里荷叶摇曳,一朵朵莲花竞相开放,散发出一股异香,那些被拔出来的还没有处理掉的弃草都围着池塘绕成一个大圈,黑色的阴气疯狂地向着池塘里涌去。 而且不止是眼前肉眼所见,连脚底下无形的阴气都在向那边涌动。 简繁的眸色深了,政府大院说起来其实比军区大院更加重要。因为现在是和平年代,不管你的军事实力是多么强悍,也还是需要政府这张嘴皮子的。在国际谈判桌上,最需要出现的是政府官员。 所以,那个阵法的中心是放在政府大院的。一旦政府大院集体出事,那么全国都将陷入恐慌。她曾经怀疑过是桑国的手笔,因为桑国有一种著名的职业,和龙国境内的修士差不多,就是阴阳师。但是现在这种明显带着龙国古文化精髓的阵法,显然不是桑国那些阴阳师能够达到的手段。 这种上古阵法的残阵,是龙国自己人干的。一想到这个,简繁的内心就一阵烦躁。龙国千百年来的怪脾气,一旦有外敌来袭,全国都能上下一心,然而当和平到来,龙国人先坑的就是自己人。 什么时候这种习惯能够改改呢? 在她想着的时候,池塘里的莲花都慢慢聚拢,简繁再次抬头的一瞬,她差点尖叫出来。她的身后伸过来一只白玉一般的大手,轻柔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冰凉的皮肤和她的嘴唇相碰,简繁的脸蛋瞬间就像染上了胭脂,红彤彤一片。 “嘘,繁繁别说话,你先看看。”容难靠在墙壁上,简繁靠在他的怀里,似乎每次容难要抱简繁的时候,他的胸膛都是温热的。这怎么能不叫简繁感动。 她表示明白得点了点头,容难的大手撤下,他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了简繁的肩膀上,“繁繁,好累哦。” 简繁几乎以为这家伙就要睡着了,容难忽然伸长了脖子看着简繁,“哎,繁繁啊,你是不是信以为真了?” 我要忍住,不能抽过去。简繁握紧了掌心,不再理容难。 容难收回手,整个人彻底放松地靠在了围墙上,这种人间的事情,还是要身为人类的阴阳使自己出手才是好的。如果什么都要他这个地君管,那他一个人掰成无数个也不够用。 所以他能够分分钟解决的事情,也必须让简繁去先出手。 说回池塘里聚拢的莲花,它们慢慢地堆积,把自己拼成了一张人脸。渐渐的,所有的荷花都不见了,荷叶中间站着一个身穿红色短裙的女人。与其说是女人,倒不如说是女孩。那一张脸,比简繁灵气十足的脸蛋都要鲜嫩。 她整个人站在水里,池水淹没了她的小腿和膝盖,仅仅露出了大腿根,她那双天真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若不是那漫天的阴气,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个仙女。她笑笑,仿佛婴儿午夜的啼哭。不管天昏地暗,这个女孩就在池塘里游起泳来。 “这么大的怨婴?”简繁感慨。怨婴都是早夭或者在母体就已经被弄掉的婴儿,他们的灵魂的怨气之大,简直不好说。而怨婴的成长养料就是无数的怨灵和阴气。强大的怨婴,他们最先吃掉的,就是自己母亲的灵魂。 眼前这只,看起来已经十多岁的模样了,别看她无害的模样,那举手投足之间的能力,几乎可以和僵尸中的飞僵相媲美。 这时,有几个巡逻的士兵从简繁身边走了过去。 简繁刚想叫住他们,因为他们下午还在和她一起拔草,但是他们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摇摇晃晃地就往池塘走去。 “我靠,这几个肯定没有喝符咒,怎么这么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抽出腰间的铜钱剑,接过容难递过来的满满一背包画好的符纸,简繁朝着池塘就冲了过去。 那些士兵你根本拦不住,说句不恰当的话,擒贼先擒王,把那个怨婴解决了,这些被鬼迷了眼的士兵就不会死。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简繁念完九字真言,铜钱剑就开始嗡嗡颤动,似乎十分激动。飞僵不是普通僵尸,能力不容小觑。所以与飞僵同等级的怨婴,简繁也不会小看,她直接放了大招。 几张符纸在她的指尖翻转,瞬间就变成了几个绝对对称的三角形,简繁逼出指尖的鲜血,三角形在她的指尖沾了一下,就被简繁甩在了池塘的边缘,三角形符纸锁定之处,弃草便一大片一大片地从半空中落下。 “呀!”怨婴早就看见简繁疾奔过来的身影,不过她没在意,以为这人是来拦住那些她的吃食的,谁知道简繁一来就断了她现有的口粮,她激动地从水里站了起来,美好的身段对在场的人和鬼都没有半点吸引力,她那一声尖叫,离得近的2号的家的玻璃都震碎了一地。 简繁皱了皱眉,还好她早有准备,耳朵里那副浸了符水的棉花可不是摆设。怨婴的攻击方式很简单,一直都在尖叫。也许是她的主人和她都太自信,以为遇到事情尖叫几声就可以搞定,而有时候过度的自信只会让你更快地走向毁灭。当最后一个三角形被甩出去,那对受到控制的士兵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呆愣地站在原地。几个人影从远处跑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那几人头上贴了符纸把人搬起来就跑。 简繁默默地控制着刚刚建起来的结界,不让怨婴的尖叫渗透半分,直到收到通知而赶来的斐廖兮和同伴把人都搬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减轻了结界的隔音能力。 怨婴似乎已经知道她的尖叫没有用了,她看看自己白皙的手,弯了弯,一划便是一道红光。她满意地笑了,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玩具,那只小手一伸出来,用力地往结界一划,那处结界的力道便轻了半分。 “呀,呀,呀!”她激动地笑着,手下的力道越来越大,水里的阴气也越来越重,只是少了弃草的过滤,吸收的速度慢了很多。 “我靠,哪个山里爬出来的怪物!”简繁主动撤离了结界的范围,就在她的脚尖刚刚离开的时候,那个结界被怨婴划破了一个大洞。结界里的阴气都向外涌了出来。 “呀,呀!”怨婴从结界里爬出来,对,是用爬的,她根本不会走路,红裙子在地上抹出一道带着水痕的血痕。她笑着向简繁爬了过来,张开的小嘴里全是尖利的牙齿。 “咦,你别过来。”怨婴这幅身子里不知道有多少怨气,简繁急得跳脚,嫌弃得要命,急匆匆往一边跑去,能远攻就不要近战,这可是她省力的绝招。偏偏每一次遇上的鬼怪们总爱和她近距离接触,简直是不要太心碎。 她一边向容难跑去,一边把手里的铜钱剑给拆了,上百枚铜钱呼啸着朝着怨婴扑去,那副凶残的模样,就像是简繁见到了容难亲手做的美味一样。 怨婴的皮肤看着吹弹可破,然而那些铜钱疯狂的攻击底下,她倒是只有皮肤上的一点红痕。 “金刚芭比?”简繁不爽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考虑着要不要再咬一口,这时容难叹了口气,朝着简繁扔过去一个水晶瓶子。他们两夫妻最相像的习惯也许就是这个,简繁一流血,两个人都找瓶子装起来。这种意外时候流的血可以存到紧急的时刻用啊。 毕竟瓶子里自成一格空间,血液装进去也不会坏掉,再次倒出来就和最初的模样一样。 简繁看见瓶子就是一喜,她的瓶子里的血液用完了,阿难那里还有备用的。她一把夺过,就潇洒地往空中一挥,血液像雨点一样密集地砸了下来,铜钱们一接触到主人的血液就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辉,而怨婴一碰到,浑身就开始被腐蚀。 这一回,她的叫声才算真正的凄厉了。 简繁的两手并拢,嘴里念着那些复杂的咒语,铜钱仿佛受到召唤,又一次朝着怨婴发出猛烈的攻击。撞上怨婴的身体的铜钱竟然直接把她的血肉撞穿,从另一头飞了出来。 怨婴身体里的怨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在她久久不能愈合的伤口处疯狂地涌出。 简繁一边控制着铜钱,一边还要控制怨气不流散出去害人,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凉风一吹,她都开始发抖了。 容难瞧着简繁那副举步维艰的困难模样,他冷哼一声,迅速出手。繁繁这个蠢货,这个怨婴都已经放了那么久的阴气,还没把自己放干,明显就有问题。算了,她已经足够勤奋,那么这个源头的事情就由他这个丈夫来干吧。 他整个人跳进了水里。染了阴气的池水特别的冰寒,但是他比水更冷,根本不成问题。那些颤抖着的莲叶根本不敢阻挡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的脚步,有一两片稍微勇敢一些的,一生起反抗的想法,就被容难无情地灭杀。 终于他走到了池水的中心,指尖往水面一点,波纹荡开的同时,那一处竟开始冒起了气泡。咕噜咕噜的,不一会儿,水底就浮上了一个裹着红布的球形物体,还沾着水底的泥土。 容难厌恶地抖开红布,里面就是一颗漆黑的骷颅头。 古时被斩首的人的怨气,也是极大的,像这个骷颅头这般大的怨气,倒也是少见。至少在养尸地养了几百年。那个布阵的绝对下了血本。 也许是被简繁难得的爱国情怀影响了,容难对这些东西也充满了厌恶,况且除去她们还得浪费晚上的时间,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身子渐渐飘了起来,飘在了半空的时候,以骷髅头为中心,整个池塘都蔓延出了冰霜,瞬间就在夏日的夜晚结出了一池塘的冰块。 “散。”他轻轻说出这个字,然后整个冰块都散成了雪花飘扬。整个池塘,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当那处怨气的源头被彻底打散的时候,简繁的手中出现了铜钱剑,怨婴终于以为自己可以松口气的那刻,她一剑斩下了怨婴的头颅。怨婴至死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那副瞪大眼睛的表情,那颗千疮百孔的头颅,不知道有多恶心。 “都已经实质化了,还真是可惜啊。”简繁松了一口气,两张火符落在怨婴的身体和头颅上,把怨婴化为灰烬。 简繁说的是,原本是魂体的怨婴竟然能够让自己的身体实质化了,她几乎都要成为大妖了,被斩首后都尸体不散。可是一个不小心碰上了简繁,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而且这个怨婴没有在最后忽然爆发出奇特的能量,就证明昨天解决了那个头发鬼已经打草惊蛇,那个布阵者收回了自己的控制权,把阵法被破和对他的反噬压到了最小。换言之,这个强大的怨婴已经被主人抛弃。宁愿斩自己一臂也要保全自己,真是够狠的对手啊。 “阿难,抱抱。”容难解决了池塘就朝着简繁走了过来,简繁刚刚激烈打斗过,想必有现在能够接触到她的他在,这家伙是绝对不想自己走的。果然,他还没有走到简繁身边,简繁就验证了他的想法。 他一点都没有为难的样子,那一副了然也没有让简繁有半分的害羞。 容难把简繁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他勾着唇角,这种有人依靠你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小爽。“繁繁,你要住哪里?我们去斐家还是回到那个2号家里去?” “当然去斐家。”在2号家里,不知道是2号对她的喜爱,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她的房间就在2号夫妻房间的隔壁。这种待在别人隔壁的感觉,真的不好啊。 她已经自动地把拂熙和缘生都忽视了。 容难抱着简繁腾空而起,留下一地狼藉。当他们跃过那面围墙的时候,简繁刻意地去瞄了一眼,这一眼,便被她看出了问题。难怪,难怪娇贵的弃草会在这面围墙两边长得如此茂盛。看来,这件委托还是没有解决,她明天还要继续忙碌啊。 当踏进斐家大门的那一刻,斐廖兮、缘生、拂熙一大两小的六只眼睛犹如探照灯一样钉在容难和容难怀里的简繁身上。 简繁早就在容难怀里睡了过去,也不管什么大汗淋漓了。她的脑袋凑在容难的左胸口,呼吸轻轻地一下一下击打着他的心脏。他的面容都温柔了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在斐廖兮就要开口的时候,容难抬起了他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离开简繁以后,变得那样的冰冷和无情,你根本不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感觉自己就像,就像蝼蚁。 下意识的,斐廖兮的话就鲠在了喉头。 容难把简繁的脑袋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不再在无意识之间撩拨到他。“斐廖兮。”他连头都没有抬。 斐廖兮松了一口气,他差点像在部队点名一样,喊出一声“到”来。要是自己喊出来了,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就和他绝缘了。斐廖兮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和容难一比,简繁简直太可爱了。 “说话。”见斐廖兮站得笔直,却在对着空气发愣,容难抱着简繁走到楼梯口,对他冷厉地说。若是平时还可能会在简繁面前对斐廖兮和颜悦色一些,但是现在简繁睡了,斐廖兮要做的就是打扰简繁,他没把地君的架子拿出来已经很给斐廖兮面子了。 “那个,姨丈,你们的房间我妈咪收拾好了,你可以直接去了。我没话说了,完毕。”斐廖兮放低了音量,本来是想问他们有没有受伤,因为抬回来的几个让拂熙和缘生也忙活了一阵子。结果容难一出现,他就怂了,就怂了,连姨丈都没皮没脸地叫出来了。 “你们早点休息。”容难缓和了语气,那声姨丈虽然还是那么别扭,但是这么说起来,简繁就是他的夫人。斐廖兮也算是误打误撞,撞上了容难的心头好了。 容难走得潇洒,客厅里的三个人大眼瞪着小眼,一片安静。 “斐施主,三楼的房间给坚持住和容施主用了,我和小家伙儿,我们睡哪里啊?”缘生眨着眼睛,眼角都挤出了一滴眼泪出来,他也困了。 斐廖兮这才想起,简繁说今天要去2号家住了以后,因为三楼的另一个房间实在是惨不忍睹,斐夫人就把简繁他们的房间收拾出来打算给两位小师傅住的。没想到他们在客厅里讨论一些事情的时候,容难会抱着简繁忽然出现…… 他挠了挠头,那寸板头硬硬的十分扎手,“那我今天还是和警卫员睡吧,你们睡我的房间。”也只有这样了,其他的客房没有收拾,一样不能住人。只希望新来的警卫员别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爱好才天天来挤房间才好。 真的是大写的尴尬啊! 早上斐廖兮就被2号差遣来的士兵叫醒了,可怜斐中校睡觉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顶着国宝的眼睛跑到隔壁大院去处理那个一夜之间蒸发干净的池塘去了。 简繁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她的眼珠子呆滞地溜了一圈,思维才终于跟上身体。一起来那一身睡衣还有浑身舒适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容难帮她洗了澡又换了衣服。 “哎,真是幸福啊。”她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 “繁繁,早安,你在说什么?”容难一身灰色的休闲装,他的头发就是按照短发的样子做的,那一片灰白,只要不以鬼神的魂体的状态出现,大家谁都看不到他的狼狈。 哎呀,可不能让容难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这可是大早上啊,万一冲动了她可就完不成委托了。简繁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干笑了两声,“我说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装傻充愣,地君可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但是她这个地君夫人干得可顺溜了。 “不想说就算了,繁繁,赶紧起来,趁着斐廖兮那家伙还在池塘那里,你还可以赶去压榨免费劳工。”容难怎么可能听不清,那种幸福的温暖,在简繁无意之中说出来的时候,就温软了他的整个心房。即使这颗心永远都不会跳动。 既然她想瞒着,就让她瞒着好了。简繁高兴就好。 吃过容难为她准备的早饭,拿着一颗光滑又热乎的水煮鸡蛋就向着隔壁大院进发。 翻围墙翻成了习惯,就会自动地不走寻常路了。她由容难抱着,身后跟着两个“小仙童”,手里举着颗可爱的鸡蛋,架势极其之大地从围墙上翻过来。现场处理事情的士兵们全都呆住了。 斐廖兮只是微微一愣,就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他朝着简繁就扑了过去,然后在离容难一米远的地方迅速地刹住了脚步,那张笑起来就憨厚的脸表现出了无限的“热忱”。 “姨,姨丈,两位小师傅,今天这么早来这里,有什么指教吗?”狗腿子的形象从此有了鲜明的代言人。这哪里是早啊,再早下去,正午就要到了。 “斐廖兮,把你的军官证掏出来。我都要以为你被人掉包了。”简繁差点就把手上的鸡蛋砸出去了,在容难的平静的直视下,她默默地收回了手,把鸡蛋放在自己的嘴边,啊呜就是咬了一口。 斐廖兮笑着,这真不愧是我半路认上的姨,瞧着狗腿子的模样,他们两个简直不要太像。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有个大工程。这个工程你干得好了,那么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要是你缺了哪儿少了哪儿,你就等着大家一起遭殃吧。”简繁指了指那堵高高的围墙。 “这围墙底下可是有好东西。” 可是等斐廖兮真的挖出了简繁口中的好东西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拒绝的。那一块块森森的白骨可都是人的头骨啊,整面围墙两边,一共挖出了一百零八颗头骨,还有一百零八根金条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简繁看着那些发黑的头骨,叹了口气,这些头骨的主人都是不得善终之人,作恶多端,死了也被人用来害人,还真是物尽其用,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给剥夺得一干二净。 当初建造两个大院的时候,那位请来的修士一定是个品德高尚之人,他利用地形为两个大院制造了一个几乎天然的太极之图,阴阳和谐共生,国家欣欣向荣。 可是有人强行改造了那条中介线,也就是那堵围墙,还在两个重要的点上都安排了厉鬼。如此大的阵势,至少也有五个年头。若是此阵的时间再长一点,龙国的运势都会被毁得彻底,从此一蹶不振。 虽然现在厉鬼被打散,埋下的金子和头骨都挖了出来,散掉的运势也不会再回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向龙国的其他地脉借运势,待到这边恢复,再把运势重新还给你。 这话说着容易,做着却十分困难。 简繁在围墙边上摆上了祭坛。这是她第一次在委托中用上祭坛,祭坛上的那只红烛接连不断的燃烧,她在一边舞了一套祭天的剑法之后,随即就坐在了祭坛之上,开始无限循环地念着借脉的咒法。 拂熙和缘生则在一边超度那一百零八颗头骨。 简繁和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都需要接连不断地干上七七四十九天。 等到运势借成功了,简繁把斐廖兮叫过来,有气无力地嘱咐了接下来这面围墙要怎么修整,那个池塘还是处理了比较好,还有一些房子,现在已经不在气脉上了,要拆掉重建,重新布置成新的太极格局。 “姨,2号对你有意见啊。说是你那天说好了要住在他家,结果却又跑去我家了。”一说到这件事,2号就死死地盯着他,这可真是让斐廖兮难过。担惊受怕倒没那么夸张,但是你这应膈着也不舒服啊。 “那你和老爷爷说,我下次过来玩就住在他家。”真心待她的人,简繁都会回报以真心。2号是真的对她好,就像真正的爷爷一样关心她,简繁不会不顾老人家的感受,只是这话就说的有点奇怪了。 2号很少住在这里,他一般都是睡在办公区的,忙碌的工作让他根本没办法把家当做家。 哎。斐廖兮在心里安慰自己,简繁对政治知识的匮乏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啊。 “啊,我竟然忘记了,我来京城可不是为了你这里啊。”简繁这才想到她来京城的目的,可不是道清托她来解救萧毁心的吗?她怎么就给忘记了。 “斐廖兮,知道萧上校去哪里了吗?有个熟人托我给她带点儿东西。”道清可不就是不熟的熟人嘛,萧毁心真的有难的话,她给萧毁心送点儿生的希望也算是送东西啊。看,她说的多正确。 “我不知道啊,我和萧上校的任务是错开的。现在她出任务去了,我休假。你也别问我她去哪里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不准互相询问去向的,是军事机密。”斐廖兮给简繁解释了一大堆,最明显的主题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堆废话。”简繁送给斐廖兮一个巨大的白眼。“那既然你的事情解决了,那么我们的委托到现在就算是结案了。我今天就会离开。” 她很忙,还需要去找萧毁心,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哎,那还真是没办法了。”斐廖兮也没想到简繁今天就要走,她刚才还念了四十九天的经呐,站起来竟然一点儿头晕都没有,真是强悍的修士。“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待会儿送你们出去。” 斐廖兮去接电话的空隙,简繁对着容难说,“阿难,为什么我一定要去救萧毁心?该死的,我给她算卦怎么就算不出凶吉。道清,道清道长明知道萧毁心不待见我,干嘛一定要我去,要不我们找到萧毁心之后,让拂熙去解决吧。你看,这样多省力啊。” “如果你让拂熙去,以拂熙和缘生他们两个的友情,缘生也一定会要求去,如果缘生跟去了,那么答应过要照顾缘生的你,也一定会去,而且是必须去。繁繁,你何必现在动歪脑筋呐?” “我……”简繁正准备反驳,就看见斐廖兮不知从哪里开了一辆车回来,与上次的商务车相比,现在这辆小轿车坐着的时候,有点挤。阿难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本以为斐廖兮会把他们安全送到家,但是这条路越开越远离城市,一间客栈在市中心,他却往城外开,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张脸十分严肃,一言不发。 “我说,斐廖兮,你是不是傻?这根本就不是我来的时候的那条路啊!”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让她心慌慌。 “萧上校遇见了麻烦,我们的队友都伤了好几个了。他们打电话来向我求援,说是要找暖江市的纸醉金迷的简繁小姐。但是听说你与萧上校有一些个人矛盾,我怕你说不来,所以我就先斩后奏了。” 特殊部门就是人少,哪怕是资历较轻的斐廖兮,也都快要当上二把手了。 “姨,你要是真的生气就打我吧。不过我提醒你,我可是司机啊。”打我可以,但是不要现在打我。现在整个车辆都被我承包了。斐廖兮的笑容灿烂,他可是掌控着全车的人的性命的司机啊。 下一秒,他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懵了,眼角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他,小子,你还年轻,莫嘚瑟,这样嘚瑟会被人一连打上十八次的。 而且不管他的伤口多痛,他的手都始终牢牢地黏在方向盘上,扒都扒不开,还不受他控制地开着车。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糟透了。也许这种感觉,就是简繁他们对于他先斩后奏的不爽吧。以他们的能力,跳车都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接下来的路途顺利得不可思议,还没有被揍,至少在斐廖兮看来是这样的。实际上就是,简繁本身就是要去找萧毁心,而斐廖兮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还沾沾自喜,根本不知道他这一顿打都是白白挨的。 车子一路开进了军区机场,一架飞机载着他们往内陆进发。 “我说,斐廖兮,你这是要把我们往哪里带,小心我把你给卖了。”坐在飞机上到底不比待在地面自由,简繁和缘生两个都闲不住,简繁叫着斐廖兮的名字,用语言和威胁来表示自己的无聊。容难和拂熙坐在一旁,一个翻着报纸,一个打坐练功,安静得不像话。 就如斐廖兮所说,其实也就2个小时的时间,飞机就落了地。一走出飞机,简繁看着眼前的那片绵延的大山,心里的草泥马奔腾得无比欢快。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和秦山山脉那么有缘,几乎次次进山都是这座山脉。 张开双手,身体放松,站在空旷的地面,看着对面鲜艳的绿色大山,迎面有新鲜的山间空气随着风自由地流动,流进你的鼻子,然后,你就会拿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用一种酸爽的表情说,“哦,好臭。” “阿难,这山里怎么,有一股怪味儿?”简繁捂着鼻子,动作最大。 缘生咬着棒棒糖的嘴巴都被熏得张开了,嘴里的棒棒糖啪的一下落地,他泪眼汪汪地转头去找他的零食管理员拂熙。拂熙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根巧克力味的塞到缘生鼻子下面。 缘生还没反应过来,拂熙就又换了一根草莓味的搭在了他的鼻子底下,“你能吃,就吃吧。” 很显然,除了他们四个人,就连斐廖兮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姨,你是发现了什么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里是满满的枯骨和怨魂的味道,那股味道我根本受不了。你没看见我鼻子里那两坨白晃晃的棉花吗?”没想到这年头行走江湖,最需要带的不是武器和符纸,也不是金钱,而是一堆棉花。不是用来塞耳朵就是用来堵鼻子。 简繁指着那座眼前的大山,疑惑地问道,“萧上校他们在里面?”若是真的在里面,那么道清的卦象无误,的确是生死大劫。 “不是,这里的山上有一个古老的村子,根本不接受外界的帮助。只是最近村子里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也许是僵尸,村民惶恐,再加上他们的信仰鬼母并没有保佑他们。所以他们向政府申请了特殊援助。因为是重要的特殊任务,所以萧上校一回来就又被委派出去了。” “所以萧上校现在在哪里?”简繁问。 “在山下。那帮村民连部队都不让人回去,也不愿意让人上山。萧上校没办法,整个队伍只好在山下安营扎寨了。”斐廖兮在飞机上明显做了功课,简繁问什么他都能答上来。 “我们也住帐篷吗?”为什么堂堂最伟大的阴阳使,地君的夫人,要住在简陋的帐篷里。简繁的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块儿,真是伤心啊。 斐廖兮尴尬地挠挠头,看简繁那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样子,他也不好意思“绑架”了人家还不给人家还算过得去的生活条件。他的整个大脑开始了飞速地旋转,“哦,有办法。要不,姨,你先委屈几天,过两天会有这个村子的远亲,也就是走出去的人被村民请回来的。你可以混进去啊,这样就能进村了。” 简繁只回了这家伙两个字,呵呵。不认识的人,还是他们同村的人,她有那么容易混进去。 简繁再一次见到萧毁心,是在一个帐篷的前面。她蓬头垢面,只有一身战斗服穿得一丝不苟,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特制的帐篷,连简繁走到身边了都不知道。她似乎总是忽视了她唯一的女儿。 那个帐篷是完全封闭的,和其他的帐篷不同,它的架构上用了大量的钢铁,根本就已经超出了帐篷本身所需要的意义。就像,就像一个牢固的牢笼。 “萧上校,这里面,是受伤的士兵吗?”简繁一眼就能看穿那个帐篷浓郁的死气和阴气,况且那一声声的野兽般的嘶吼,帐篷是隔绝不了的。问一问,只不过是接近萧毁心的借口。 “对,一共五个人,被白毛僵尸所伤,因为没有修士,所以只能放在铁帐篷里自生自灭了。”萧毁心的话里透露出满满的愤怒和无奈,苦于不能拯救自己的士兵,又怒于上级领导的无视和修真界的傲慢。 “繁,繁繁!”她说完转头才看见站在身边的简繁,结结巴巴的,那份紧张绝对没有作假。 “有人托我来保护你的安全,你要给我布置住处。”简繁冷冷地开口,再也没看萧毁心一眼,径直向帐篷里走去。拂熙和缘生都紧紧跟着简繁,就好像老母鸡身后的小鸡。 而容难,则站在原地,这些小鬼,他看都不屑看。如果繁繁叫他过去的话,他也会勉为其难地移动贵脚的。 简繁打开帐篷,里面的五个人都被牢牢绑着,那绳子经过处理,捆在他们身上都冒起了黑烟。那些人看身形还是人,可是他们全身都开始长出了白毛,被绳子上的符咒灼伤后又迅速地长出新的白毛。 那些人的嘶吼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兴奋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待着两个灵魂,正在进行意识上的大战。战士们的意志足够坚强,但是那些入侵者也不弱,两两抗衡,导致了身体的尸变和意识上的清醒。 简繁甚至看见了有人朝着她用眼神祈求,杀了他,杀了他,把他和身体里的怪物一起杀掉。 “被僵尸咬了一口,怎么会这样呢?”缘生一点儿都不恐惧,反倒是超过了简繁,从那些人身上拔下一根白毛来。“是僵尸没错啊。” “可是尸变的过程中有人想借尸还魂,这种阴损的手段,会不会是那帮村民想到的。他们只是想要这些哥哥的身体而已。”拂熙拉过缘生的手,抖掉他手上的白毛,满是严肃地向着简繁猜测。 这种古老的村庄,总是自己带着神秘的气息。就像龙国最南部的苗寨和蜀省的巫蛊,沿海地区基本上已经绝迹的东西在这些山里传递。他们会些什么奇怪的手段,在拂熙看来,都很正常。 “也许吧。”简繁把拿出来的黄符收回口袋,又取出一叠更小的黄色符纸,手指一甩,便是贴满了那五个人的全身。“我现在帮他们把魂魄稳住,驱赶出来的那些脏东西,拂熙,缘生,你们就直接打散了吧。” 就在这时,忽然帐篷被打开了。萧毁心站在帐篷外面,看着简繁正要动手的动作。她干涩的嘴唇即使摩擦,也会有一种淡淡的痛感。 似乎知道自己打乱了简繁三人的行动,她指了指外面,不知何时,帐篷外已经聚集了一批手持棍棒的村民,特殊部队的士兵们组成了人墙,正在与村民对峙。 震天的喧闹此刻才传进了帐篷。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好激动啊,上架了哎。 小繁繁:电台,我们的电台继续。 阿难:今天要推荐的是陈粒的易燃易爆炸,洗脑歌之二。 小繁繁:怎么说呐,陈粒的声音很*,性感中带着慵懒,优雅中又有一丝俏皮…… 阿难:别夸了,即使是个女的,我也会不高兴的,繁繁。 小繁繁:……这首歌的歌词也挺带感的,我就不放了。姐妹们,兄弟们,嗨起来啊! 第十二章 再见秦歌 那些村民看着表情就十分愤怒,简直——莫名其妙。 “怎么了,萧上校?”简繁才不管那些人与人之间的事情,现在不是她的驱邪时间吗?怎么可以放人来打扰她,就不怕她走火入魔吗?她礼貌地问了一句,话音一落,拂熙就往萧毁心的方向走去,刚才简繁看了他一眼。 “萧上校,请你出去。”拂熙的话很不客气。确实不需要客气,一旦术法开始,要是被萧毁心这么中途打断的话,绝对要出事。 小样儿,在别人的地盘上叫主人家出去,还真是勇敢。不过萧毁心却没有多少火气。 “村民说,这些年轻人害了他们的村落,要求我们把这五个人交出去烧死。当然,想烧我的士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萧毁心的话虽然霸气,可她的行为却没有那么硬气。 特殊部门说得好听,但是真正处于其中,你就会发现,这是张巨大的网,其中纵横交错、蜿蜒复杂根本就是一塌糊涂,相互扯皮之间,其实最是辛苦。 烧死?简繁讶异,她本来和拂熙想得一样,这些人还没有完全尸变,若是尽力去救还是能够救回来,不管是谁要夺人身体,她全部都给压下来就是。事后,那个古怪的村子,一定要去看看。她同样是觉得这身体是村民夺的,没想到啊,他们竟然要烧了这些人。 “你们怎么会这么傻啊!”就在简繁和拂熙都沉默的时候,小和尚冲了上去,他对着村民们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是为了救你们才会受伤的吧?不要撒谎,佛祖看着你呐。” “对啊。”村民们点头,小师傅说得对,他们确实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向国家提出要求的。这一点,谁都不否认。 “既然是你们请来的,就证明你们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生命都是平等的,况且那里面的可都是活生生的还有救的人啊,你们怎么可以把他们烧死呐!谁会专门去害你们的村落,还是在你们的邀请之下。”小和尚的一通大道理再配上他萌萌哒的脑袋,显得特别可爱和有道理。 有一部分村民动摇了,可是人群中传出的一句不客气的话,让气氛再次降到冰点。“可是鬼婆说了,他们的存在就是罪孽。” 鬼婆是谁?简繁拂熙面面相觑,这个小村子里的弯弯绕绕真是多啊。 “bang!”一声枪响。朝天放枪的萧毁心把枪放回腰间,朝着村民们笑。 “乡亲们你们先回去吧,如果我们的人把这几个人治好了我就让他们先回去,绝对不会让他们再留在这里的。你们可以回去问你们的鬼婆,看看她怎么说。”不管三七二十一,能拖则拖,萧毁心的脸都笑僵了。只要把这帮人暂时支开,再把受伤的士兵弄回去,就都安全了。 人群喧闹,但是那些挡在他们身前的士兵都是人手一把枪,要是那位看起来软和的女军官下了命令射击的话,他们也保不住自己。而且看起来,她可能真的会这么干。 对峙持续了一个小时,终于结束,村民陆续上了山去,萧毁心长吁了一口气。 她回头,发现铁帐篷的门不知何时又被拉上了,那里面再也没有传来凄厉的尖叫,反倒是安静得吓人。 简繁脸色苍白地从帐篷里出来,容难就在一旁扶住了她。缘生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已经在拂熙的背上睡着了。 “我已经解决了,你把这些人送回去吧。身体亏空得太厉害,确实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简繁靠在容难的肩膀上,冷漠地看着前方,目光一分都没有放在萧毁心身上。 “我想和你们谈谈鬼婆的事情,你可以先去睡两个小时。”知道简繁疲惫,但是鬼婆的事情刻不容缓,萧毁心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是她知道,她并不后悔。 萧毁心安排给简繁的是一个小型的帐篷,但是那个帐篷里明显经过细心的整理,边边角角都被考虑到了。简繁被容难抱着进帐篷的时候,她观察了帐篷里的环境,在容难的耳边轻轻地抱怨。 “阿难,你看,还我妈呐,什么事情都以别人为主,感觉我就是个打杂的小弟。” 容难把简繁放在铺了厚毯子的地上,软软的,虽不如床舒服,可也比直接躺地上舒适得多。“你还是睡吧,繁繁,别想这些事儿了。”萧毁心是关心简繁的,但是她似乎很不知道如何协调自己和简繁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如何处理简繁和别的事情的关系。 对了,那么大一个人,看起来也和简繁一样,像是个孩子一样。还是一个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的孩子。 这种人,你叫不醒她,只能让她自己从泥沼里爬出来。 简繁不知道容难的想法,自个儿生着闷气躺了两个小时。萧毁心很准时地踩着点儿来叫了他们起床。 在悬挂着电灯的大树下面,每个人都抱着一个小马扎,整整齐齐坐着。一方面纪律严明,另一方面就像是等着发糖的小朋友一般可爱。 “山上那个村庄,名字叫做阿母村,是一个一直都没有接受外物的村庄,很早的时候有一支村民因为不堪忍受村庄的封闭离开,到达了以前的北方政治中心,后来迁徙到了沿海地区。现在留下的这些村民,说的不地道一些,就是一帮老顽固。 阿母村供奉鬼母,那个鬼婆,就是这个村里唯一的巫师一样的角色,据说可以和鬼母交谈。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权利比村长还要大上几分。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听她的。 鬼婆终身不嫁,会在村里的女孩子中选出一个作为继承人,一旦做了小鬼婆,就与她的家没有关系了。 我们进村的时候,就是鬼婆说了一句邪祟,所以被连夜赶下山,在山里遇见了毛僵。现在她又说这些受伤的人是罪孽,哎,真是不知道,这个鬼婆是怎么想的。” 萧毁心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眼睛盯着山上的那条路,黑乎乎的小路,感觉又会跑出一只毛僵来一样。 “那么,告诉政府处理僵尸,是不是鬼婆的注意呐?”简繁问。又是终身不嫁,又是远离别人,没憋成心理变态已经很不错了。不对,那个鬼婆,明显就是对萧毁心这一帮人带有敌意的。 “这个……”萧毁心愣了一下,人民有求他们就出发了,真的没有注意到是不是鬼婆的主意。 “不是鬼婆的主意,是村长的主意。村长想要与外界接触,鬼婆不允许,所以村长背着鬼婆下山通知了政府。现在,村长在全村人面前被鬼婆说成是妖孽上身,刚刚被烧死了。” 斐廖兮消失了一天,终于出现了。他穿着全套的作战服,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看起来铁血十足,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刃。一丝不苟的样子,和在简繁面前那副憨厚的模样十分不符。 “斐施主,你怎么换了一副面孔?”小和尚的脸都埋在了晚饭的碗里,他们还没有悲惨到要吃快速食品的地步。打饭的大师傅看见小和尚那张可爱的面孔的时候,还给了他一只比他脸还要大的饭碗。这时,他正满脸粘着饭粒,呆呆地看着斐廖兮。 “哎?”斐廖兮又伸手去挠了挠头,小和尚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殊不知他一挠头,浓郁的憨厚气息就冒了出来,根本拦不住。那什么严肃啦、坚挺啦,全部都离他远去。 变回来了,小和尚的嘴巴都张开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拂熙走到他身边,一掌拍下,小和尚的脸又被按回了饭碗之中。 “认真吃饭,不要浪费粮食。”拂熙一本正经地说,眼睛紧紧地盯着斐廖兮,似乎很不爽。缘生没有抬头,饭碗里传来咀嚼的声音。 两个孩子的动作,看的斐廖兮一愣接着一愣,他才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啊。现在的孩子怎么比妖怪还要妖怪啊。 “别理他们,斐廖兮,你看见了什么?”看他这身装扮,想必一定是亲自去过那山上的小村庄了。简繁不耐烦地问,心里的烦躁都要溢出来了。 “姨,我本来是想摸进村里去探查的,结果半路上看见路边有几个正在哭着烧纸的村民,那几个村民好像都是村长家的,一边哭一边说村长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不听鬼婆的命令,还执意要下山,看吧,现在被妖孽上身了吧。被鬼婆活活烧死都是轻的,还好鬼婆明理,没有牵涉到他们一家。 我其实还想上去聊几句的,结果那人又说,跟着村长下山的几个年轻男人现在都病了,现在的妖孽真是厉害,连鬼婆都打不过了。他们都要开始准备新的葬礼了。 看着他们神神叨叨说着鬼婆,我一下子就觉得那些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天又要黑了,所以我就带队回来了。”斐廖兮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给说了。 “所以,你出去了一天,就是为了听别人的墙角?”拂熙毫不客气地补刀,那模样,就像在说,小子,你不行啊。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默不作声的拂熙,对斐廖兮竟然如此地不客气。 斐廖兮彻底不说话了。找个要换衣服的借口借跑开了。 萧毁心的电话响了,她听说的要上山的村庄的在外的一支人回来了。“繁繁,你这一次一定能混得进去。”她的语气肯定,似乎对简繁充满了信心。“不过,你要小心。”别被那个鬼婆给烧了。 “为什么我一定混得进去啊?”该不会想让她杀人然后剥皮穿自己身上吧。简繁的脑子一下子就歪了,没办法,毕竟是晚上了,再加上又听了火烧村长的事,大半夜的不想点奇怪的事情都对不起她的身份。至于后面那句,没听到,风大。 “因为这一次来的人是苏省首富秦息志,秦息志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但是他的儿子你一定听说过。是秦歌,我记得你和秦歌关系很不错,如果你要进去的话,秦歌一定不会拒绝的。而且,有秦歌在,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萧毁心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简繁和容难之间的奸情,该说她蠢呐还是说她蠢呐。 “秦息志和秦歌是父子关系?”萧毁心说的且先放在一边,简繁震惊的是秦歌这小子瞒得死死的自己的身份。苏省首富的儿子,在隔壁的江省做了一名普通的人民警察,那么秦息志倒霉的时候秦歌也在倒霉咯,这家伙怎么不告诉她?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回到了纸醉金迷才对啊。 简繁的心被占据得太早了,她被容难保护得太好了。她永远都不会懂,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自尊,就是不会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求救。 “等等,萧上校,你的意思是让我利用秦歌?对不起,我宁愿离开也不愿意欺骗我的朋友。”秦歌再怎么说也可以说是体制内的人,如果上面要求他干什么他没办法拒绝,但是在此之前,身为朋友,她不愿意这样做。 她正苦恼着,容难的大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脑袋上,还用力地揉搓了几下。 “傻繁繁,你不是觉得那个鬼婆有问题吗?秦家那个小子在离这里遥远的地方出生成长,他可是不信鬼婆的。要是这次上山,那个小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还不是要后悔死。就当我们接了委托,上山驱邪了。” 简繁不想上山吗?她想的,而且是很想。因为她再怎么嘴里讨厌萧毁心,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关心萧毁心。萧毁心的任务是毁了山里的僵尸,让这个村庄恢复平静,那么简繁就一定会想要先萧毁心一步把僵尸干掉。 简繁再怎么样有他保护也不会死,但是萧毁心他们一对在容难眼里弱鸡一样的人,分分钟就会被僵尸干掉的好吗。 你以为容难想要用秦歌来当借口解决问题吗?秦歌那个小白脸对简繁可是有觊觎之心的啊。要不是简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哪里还需要秦歌来当借口。 哎,夫人太蠢,情敌太多,不爽啊。 “好吧,山上有僵尸哎,要是秦歌被咬了,那可就丢人了。我还是要去保护他。阿难,你说得对。萧上校,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去保护朋友的,不是去干别的事情的。”简繁的认真脸,真是…… 她拉着容难就跑走了,身后萧毁心和拂熙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刚把脸从碗里抬起来的缘生一下子就捕捉住了拂熙的那一抹有心而发的笑容,他油乎乎的嘴瞬间就在拂熙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大油印子。拂熙抽着脸杀过来的时候,缘生可爱一笑,“小家伙儿,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和棒棒糖一样,我忍不住就亲了一口。” 拂熙的那点脾气不知被缘生的哪句话戳中,他的脚步越走越慢,站到缘生面前的时候,只剩下一声叹息了。 “随你吧。”他的语气软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用衣袖把脸上的油印擦掉。 —— 秦歌看到路边有一只拦车的叫做简繁的生物的时候,他其实是拒绝停车的。因为简繁在他的脑袋一探出来的那一霎那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手劲之大都把他给打蒙了。 “小繁,你怎么会在这里?”感觉自己暴露了身份的秦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简繁知道他不缺钱,但是他没告诉她他是秦息志的儿子。尤其是在自家老爹见过简繁之后。 当秦息志告诉远在江省的秦歌自己家里的事情解决了,而且解决这件事情的是一个叫做简繁的大师的时候,他的心里的草原已经被草泥马占据了。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职业以后,你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车子已经开进了山里,山间的空气开始不好闻了起来。简繁关上车窗,看着秦歌,“你是被这山上的鬼婆召唤过来的?” “别逗了,鬼婆,我可没听说过鬼婆。连我老爹都没有听说过。我会回到这个村子的原因就是我家的一个长辈在年老了以后就回到了阿母村,现在他去世了,我接到村里的通知,回来料理长辈的身后事罢了。”秦歌说着就把村里发的消息拿给简繁看,这种事情,他们不避讳。 “那你倒霉了,现在这山里闹鬼。哦,不对,闹僵尸。所以,你聘请我当你的保镖吧。对了,我身后的这个人叫容难,是我丈夫,我们一起帮你。你占便宜了,我现在是接了委托的状态,不能收外快。” 简繁让开身子,秦歌这才发现了简繁身后还坐着一个人。奇怪,刚才上车的时候他确定只有简繁一个人的啊,难道是他昨天连夜破了一个案子,连脑子都不清醒了? 等等!丈夫!“小繁,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卖出去了?”真是不可思议,简繁还能找到丈夫,那他这么多年等下来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他的等待和简繁之间只隔了一个丈夫。一颗少男心粉碎粉碎。 “我还需要把自己卖出去!”简繁怒吼。 秦歌的心理受到一万点暴击之后,俊脸也受到了来自愤怒的简繁的暴力一击。连哭的权利都木有了。可怜的他只好蹲在副驾驶座位上,画圈圈诅咒你。 容难满意一笑,有什么能比竞争对手自己作死还要愉快的呢。 上山的路很不平坦,但是车上的人,谁都没有说话。一路颠簸之后,终于迎来了相对平整的大路。 “少爷,到村口了。”司机恭敬地向秦歌请示,他们是开车进去,还是下车。 “我们下车吧,这样比较礼貌。”秦歌下车后,那颗缓解过来的小心脏依旧在扑通扑通,但是就没有那么剧烈了。他正准备绅士地去开后车门。 忽然打开的车门差点把他给打飞了,捂着受伤的肚子和胸口,秦歌不禁感叹,他家车子的安全性能什么时候那么高了,真是痛死了。 “哎,秦歌你怎么了,大姨妈不是只有我们女生才有的吗?”简繁从车上跳下来,看见秦歌别扭的动作,不经过大脑的问话让秦歌几乎万箭穿身,草泥马已经从他的胸口奔腾到远方了。 “嘘。”容难在简繁看不到的地方得意地瞪了一眼秦歌,气得秦歌更加龇牙咧嘴。他忽然上前捂住简繁的嘴巴,“繁繁,你听,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题外话------ 小繁繁:今天去吃千层蛋糕了,好好吃,阿难我明天给你做。 第二天,阿难举着一坨面疙瘩:夫人,这是…… 小繁繁:我爱的千层啊,阿难,这是我的爱啊。 阿难,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神色复杂:谢谢。 小繁繁笑:好吃你就多吃点。 半夜,卫生间的灯就没有关过。 第十三章 男尸怀孕,鬼婆身亡 哪怕是一个山村,因为秦歌他们那一脉老太爷的关系,这个村庄似乎也没有到断电断水的窘迫模样,反而还拥有不少现代化的东西。至少他们现在站着的村头还竖着一个高高亮亮的路灯,脚下的水泥地显得特别冷硬。 整个村里安静得只剩下山风的呼啸,仿佛生灵都已经死寂。不远处有人提着一盏白色灯笼,穿着红色的夹衫,一步一步稳稳地走来。来人脚下无声,腰杆挺直,若不是他们还能看见,只怕是当作鬼了也有相信的人的。 “是谁?”简繁拦在秦歌的面前,那人一身阴郁,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就是她所见过的那些村民,也没有这些不舒服的气息。 容难眯了眼睛,简繁怎么反应这么快,老挡着秦歌。他一个大男人,还需要简繁一个女孩子去保护吗,太不要脸了啊。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容难的脖子扭到了一边去,眼不见为净。秦歌好像真的需要简繁的保护,他真的需要,唉。 “是我,我是阿母村的鬼婆。你们谁是老秦家的重孙子?”自称鬼婆的老人头上还带着红色的帽子,她的一张脸非常平整,若不是她手上和颈部的皱纹暴露了她的年岁,说她是三四十岁的女人,都是相像的。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刻意地带了一种严肃,这种做法对村民来说可能很管用,但是对于简繁他们来说,装模作样都是轻的,没一拳揍上去都是看在鬼婆的年岁上。 “你穿着一身红的做什么,大半夜的你这样穿出来不知道影响不好吗?”既然是鬼婆,多少都该知道点与阴阳沾边的事情。如此阴气之重的午夜,穿着红色衣服出来,招鬼吗?简繁对这鬼婆的第一印象就十分不好。 “谁是老秦家的重孙子?”鬼婆的脸掩在红布罩里,只有两个黑洞洞的小孔,里面是两颗黑得浓郁的眼珠子。她再次开口,一板一眼的,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人。 “是我,鬼婆。”秦歌站在简繁身后,出了声。这个鬼婆怕是不知道谁是老秦家的重孙子就不会停止问这句话了。虽然站在简繁身后很不符合他男子汉的小心思,但是简繁是专业人士,在这一点上,哪怕是丢脸,他也不会去质疑简繁的决定。 “老秦家的重孙子,记得明天去给老秦引路,否则他会去找你的。你们今天住在祠堂,等到明天,要做的事情,新的村长会来安排的。在村里,不要开车。”自言自语的鬼婆又慢慢地移动脚步,几分钟后就掩在了黑暗里,只余下那一串微弱的灯笼的光。 整个阿母村,只有村口亮着大灯,其余的路灯包括人家里的电灯,都没有开起来。 “该死的,阿难你看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秦歌,祠堂在哪里?”被忽视的简繁嘟着小嘴,跑到容难身边,扯过他的袖子。 秦歌咽下自己嘴里的苦涩,他苦笑一声,指着黑暗的一个方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母村的祠堂应该是在村口的,现在可能移到村尾去了。我们必须穿过整个村子。” 这是在玩大冒险吗?谁想玩啊。 “没办法了,半夜过这种地方可不是开玩笑的,秦歌,你带着你的人跟着我。”简繁掏出几张火符引燃,又掏出几张小符和火符重叠在一起,符纸没有化成灰烬,反倒是飘飘忽忽地飘在了半空。简繁回头,“秦歌,你们都记住了,跟着引路符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走偏,视线不要离开引路符。” 引路符就是在黄泉路上引阴魂的符纸,但是那黑洞洞的路就像一张血盆大口,简繁不怕,但是秦歌和他带来的人都是肉体凡胎,那就破例用一次引路符吧。 简繁让开自己的身子,秦歌和身后的人都跟着引路符走了。她走到了容难身边,挽住容难的手臂,走在人群的最后。 “阿难,你怎么看?”不管是对于这个村庄,还是对于那个鬼婆,甚至于是萧毁心交代的任务,简繁都急切地需要容难的意见。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为了省力气,想东想西也是要脑子的啊。 “蝼蚁。”容难地君把脖子一仰,根本不屑于分析,所有的弱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就是纸老虎。哪怕是刚才那个鬼婆,他挥挥袖子,就能让她化为齑粉。不过他用余光瞄见了简繁垮下来的脸,瞬间就换了一副姿态。 “你傻啊。”容难揉揉简繁的头发,“如果一进村我们就受到了攻击,那么那个老秦该由谁来给他收尸呐,所以这一晚绝对是有惊无险,繁繁,你信不信?” 好有道理,简繁的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看起来异界生物不少,但是没有一只靠近他们。那些异界生物全部都在颤抖,根本动都动不了,尤其是她和容难经过的那一刹那。 阿难啊,简繁笑了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个村庄看起来不大,但是绕来绕去,也绕了很久,简繁还打趣说,如果进了村庄,不用阵法,都能把他们困到哭吧。 祠堂是一个村庄的中心,只是阿母村为什么会把祠堂放在村头和村尾,还无人得知,只知道全部是鬼婆的主意。 “天啊,这里是祠堂?是不是骗我?”阿母村那么多人,年轻力壮都没有下山,为什么一个大家的祠堂弄的跟个鬼屋一样,传说中的兰若寺也比它新鲜吧。简繁不信邪地走上去推开了大门,那一手的灰简直是刷新了她对祠堂的认识。 “秦歌,我记得你家那边的祠堂,没有长这个样子的啊?” 她的话音刚落,那一面推开了几秒钟的大门瞬间倒了下去,那倒下去时发出的“吱呀”和落地的“碰”的一声,让简繁的脸部肌肉都开始抽抽。她已经看见那些秦歌带来的人看着她的奇怪的眼神。好委屈啊,她不是大力士啊。 “这里是我们要住的地方吗?管家。”秦歌退后一步,刚才还扮演着司机的角色的老者迅速上前,几个男人和女人井然有序地抱着一堆洗漱用品开始往祠堂里走。 “繁繁,我是把来这里当做来野外的。”的确,帐篷,铺盖,睡袋,甚至连食物都有。还有一些备用的东西还放在车上,停在村口。秦歌无奈地递给简繁一张面巾纸擦手,“我只有在祖爷爷来这里的时候才跟过来过,那也是十几年的事情了。” “呀!” 祠堂内忽然传来大叫,几个女佣跑了出来,看见秦歌面露不悦的时候明显地露出了害怕的痕迹,有胆子大的指着里头说,“少爷,里面,里面有尸体,我们真的要和尸体住一晚吗?我可不可以回车上去?” “少爷,那是老太爷的尸体。”管家不愧是管家,比几个女佣和保镖沉稳得多,他走到秦歌面前,白色的手套已经沾满了灰尘。“他们都很害怕,但是整个祠堂只有放老太爷尸体的地方和隔壁的一间房才有地方睡。” 管家也很头疼,实在是没想到,看起来占地那么大的祠堂,竟然只有两间可以用的屋子,有一间还被死人占了。 “你们去隔壁的屋子挤一挤,放心,有我在,你们肯定是没事的。这个祠堂好像没有通电,你们自己小心点。”简繁拉住容难的手臂,许多人顺着她的动作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容颜气质都胜过自家少爷的男人。“你们的老太爷,我替你们守着,他敢爬起来,我就敢把他踹回去。” 她没把那老太爷放在心上,一具尸体而已,最多尸变成为僵尸。这个村子本来就闹鬼,多了个僵尸和少了个僵尸,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和你们一起,让管家他们去睡。毕竟是我家的长辈,作为祖爷爷的重孙子,我给他守夜也是理所应当的。”秦歌理直气壮地说,他的话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他刻意要插在简繁和容难那边,也插得正大光明。 “行,没问题。你们在门口等一下,我和阿难先进去布置一下。”一只青铜铃铛被塞到秦歌的手心,秦歌看着简繁,“这是法器,如果有危险,记得摇铃。虽然这铃没有铜舌,但是它会响,我能听见。” 简繁甩头就走,背影无比潇洒。 简繁的布置很简单,在屋子的周围缠上红线,在角角缝缝里贴上了黄符,还在地上画了一个防护法阵,那些女佣和保镖已经把睡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在一些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地方撒了糯米,在走出屋子的那一瞬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消失看不见了。 秦歌跪在秦老太爷的棺材前面,一言不发,在几根蜡烛的凄惨的火光里烧着自己带来的纸钱。那具棺材被简繁用墨线牢牢地缠上,连底部都没有放过,真的有尸变,新生的僵尸也出不来。 简繁拿着铜钱剑,坐在祠堂大堂,也就是放尸体的大堂的外面,看着天上闪亮的星子。“阿难,你说,不是有个村长被烧死了吗?为什么我们看不见他呐?” 容难坐在她的一边,当然坐的位置上垫了一块白色的手绢,他看着那扇被扶起来搭在门框上的大门,微眯着眼睛,十分地慵懒,“繁繁,说曹操曹操到。” 简繁下意识地就往门边的黑暗里探去,果然有一个和黑暗分不清楚的身影站在门边,那一身还冒着烟的焦烟,简繁都替他疼。 黑影因为简繁布下的阵势,始终在外围打转,老半天都没有找到近在咫尺的大门。简繁动手消了一部分的阵势,这家伙就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那个黑影就飘到了祠堂前面,又开始迷路。简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焦炭四处乱转,终于一个小时之后他放弃了,一转身就与简繁那精神的眼睛对上了,他一抖,瞬间就飘开了几米。 “你们,是谁?”他说话很慢,像是在模仿鬼婆的语速,可是又有一丝急切,矛盾得很。 “我们,是鬼差。”那个鬼怪腔怪调的,简繁也学着怪腔怪调的,她翻起白眼儿,指了指身边仰望星空的容难,“这是马面,我是牛头,我们是专门来这里等你的。嘿嘿嘿。” 被强行马面的容难看着简繁玩心大起,他就不说话了。 “你们,见过,老秦,吗?”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火焰烧伤了声带,说话也很吃力,可是他的眼珠子迸发出来的希望让简繁压力倍增。 “我们没有见过老秦,老秦的身子还在祠堂里面躺着。我们只是来收你的。”玩笑好像快开不下去了,简繁小声地叫了一声“多管闲事”就扑进了容难的怀里。 “鬼婆,要干掉老秦。鬼婆,要害老秦。不对,不对,鬼婆要害我们全村的人,她要害全部的人啊。牛头尊者,马面尊者,你们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我都可以见到你们,那么那些死掉的村民是不是也可以见到你们?” 村长都没有怀疑简繁的话的真实性,他的膝盖一弯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彻底地跪了下来的时候,简繁都怀疑他的膝盖骨是不是碎了。 鬼婆果然有问题。 “你觉得老秦的死和鬼婆有关系吗?”容难拍着简繁的背,问村长。既然他夫人累了,那么他夫人感兴趣的就由他来开口好了。虽然他并不感兴趣。 “老秦去过鬼婆的家里,回来就死了。好多村民,都是去过鬼婆的家里,然后回来就没命了。一个月前鬼婆出山了一趟,村里都出现了僵尸,她回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解决僵尸。我不能把村民的性命放在鬼婆手上,鬼母娘娘会同意我的决定的。” “所以你对你被活活烧死没有一点儿怨气?” “对,我要救我们的村子,我不能让这一次的鬼婆把我们的村子毁在这里。” 好高大的形象啊,简繁从容难怀里抬头,“你好蠢啊。村长,还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自以为自己的牺牲可以得到一些结果,结果因为根本就是冲动的行为,白白浪费生命。 如果她不说她和容难是牛头马面,村长是不是就在这村子里绕着,然后被那个鬼婆弄得魂飞魄散。 “你,不行。”简繁拿出一枚铜钱,把愕然的村长装进了铜钱里面。既然村长说这个村里里死了好多人,斐廖兮说这个村子里还有好多人都病了,所以总结起来就是,如果她要引渡这些魂魄,最好一次性集齐了再说,否则引魂符的费用她都得心疼死。 “铃铃铃!”青铜铃铛的声音传来,响得无比激烈,简繁和容难对视一眼,简繁心里的小小紧张被容难看在眼里。 他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在哄着焦急的孩子,声音无比轻柔,绝对不是地君该有的,“繁繁,你不要急,这是山下的铃铛,山下不是还有拂熙和缘生吗?他们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们比同年龄的孩子成熟了太多,能力高出了太多,有他们在,是不会有事的。” 确实,简繁昏迷的五年里,拂熙和缘生因为一次次的试炼,他们的实力,已经很强大了。只要给他们机会和时间成长,绝对是少年英才,几年后的风流人物。 “铃铃铃!” 简繁刚刚安下来的心又一下子乱了,就像是那砸破湖面的石子,咯在心里,难受极了。 “阿难,我们走,秦歌出事了。”不一样的青铜铃有着不一样的声音,山下和山上的声音完全不是一个声调,简繁一下子站起来,朝着祠堂里冲了进去。 秦歌拿着配枪,站在祠堂的门口,枪口死死地对着那具一直被撞击着的棺材,棺材上的墨线散发着黄色的光芒,棺材没颤动一下,光芒便弱上一分,棺材里的东西都要出来了。 “秦歌!”简繁冲了进来,她把秦歌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行,没缺胳膊少腿儿。她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棺材,“我就知道要尸变,我当初划墨线的时候,怎么就没给你一刀呐!麻烦!”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红线,走到棺材边一圈一圈地把红线绕在棺材上,刚好压在之前划上的墨线上,等到最后的一根红线被简繁缠绕上去的时候,棺材不再动了,除了时不时发出红光的红线证明着里头的老秦还是不死心之外。 “哎,你怎么就不好好地走呢?你看看,你重孙子都要被你吓得尿裤子了。”简繁把手掌压在棺材顶上,开始念驱邪的符咒。 吓得尿裤子,小繁,这玩笑开大了啊。秦歌抽着嘴角把枪放回自己腰间,用衣服盖好。一边看着简繁发呆,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抱怨。他堂堂人民警察,没见过这些邪祟,死尸还是见过的呀,有必要把他想成那么胆小吗? 呀,原来他在简繁心里就这种印象,怪不得简繁不选他。真是人生不幸啊。好像在心里打开了心里世界的大门,秦歌越想就越莫名其妙地通透,最后他得出了一个奇妙的结论,原来简繁心里正常的人都不正常,像他这种正常的好青年,反倒是变得不正常了。 得出结论安慰了自己之后,秦歌站起来,一本正经地拍着容难的肩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是不知道地君的肩膀拍一拍真是肝胆都要颤三颤啊。“兄弟,作为小繁的丈夫,辛苦你了。我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幸福下去,千万别哪里不正常了啊。 容难听得一头雾水,有时候脑电波对不到一条直线上就有无数种解释。他看着秦歌拍着他肩膀的那只手,心里想着是剁下来扔到刀山好还是油炸了好,结果秦歌来了一句“我祝福你们”,他瞬间就把这些想法扔在了一边。 “谢谢。”容难老鬼的鬼话只有这句谢谢是真心的。谢谢你不和我抢繁繁,否则我还要浪费力气收拾你,现在你自己想通了,真是帮我省了力气。 “不用谢。”秦歌指了指外面,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绕过好多圈了,“我去门口透口气,你们继续。”他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从此以后,他可能只能作为小繁的男闺蜜了,想想还是心好塞,他想静静来安慰他啊。 简繁忙完了以后发现秦歌不见了,她瞬间一急,站在门口的容难成了她问责的唯一目标。 “阿难,秦歌呐?不会在我忙活的时候被别的邪祟给拉走啪啪啪然后给炖了吧?哦,我可怜的秦歌,是不是需要我给他超度?留下钱了吗?” 你就不能想人家点好的。这句话容难当然不会说出口,说出口不就是帮情敌在说话了吗?他才不会那么蠢。“繁繁,秦歌就在门口,透气。”所以你说的所有的话,门口靠在门板上的秦歌同志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哦。 心塞塞的秦歌表示,他要不要摸黑走得更远一点,这样才可以不被虐狗,也可以不被简繁的脑子虐。果然,小繁的脑回路很强大。话说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繁的,怎么记不起来了呢? “坚持住,坚持住!”简繁手里的青铜铃铛忽然传出了小和尚兴奋的声音,小和尚一直在嚷嚷,“坚持住,我们灭了五只毛僵呐!两只黑的,三只白的,小家伙儿好棒,小家伙儿一个人单挑了五只毛僵呐!我一根棒棒糖吃完抬头,就看到小家伙儿把那些大家伙儿都干掉了呐,小家伙儿好棒!” 言语里是对拂熙的无比信赖和崇拜啊,缘生作为拂熙的脑残粉,好像已经很久了。 等等,拂熙一个人单挑了五只毛僵,不就是五只毛僵群挑了拂熙一个吗?缘生在一边吃棒棒糖?作为一个寺庙的准继承人,看着道家的朋友孤军奋战,像话吗?你还吃糖! “缘生,拂熙受伤了吗?”简繁打断缘生不断的嚷嚷,毛僵不弱,拂熙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啊。 “受伤了啊,当然受伤了,胸口被划了好大一道口子。”从声音里就可以听出缘生在一边说话一边点头,那蠢萌的样子啊。 “简姐姐,我没事,你不要听缘生乱说。”在一阵抖动之后,拂熙也开口说话了,他瞪了缘生一眼,他们在山下都惊险万分,简繁在山上还不知道有多倒霉呐。他受的伤用点药第二天就可以好了,没必要告诉简繁让她担心。 “拂熙,你要照顾好自己。”简繁听出了他们话里的隐瞒之意,拂熙没有说话夸张的习惯,所以简繁相信他们,心里暖洋洋的。除了说照顾好自己,她无话可说。 “小繁。”秦歌从门里进来,他眉眼间的阴郁让简繁的心又一揪,还好是块石头的心脏,没那么脆弱。 “你怎么了?” 秦歌带着夜里的寒意进来,简繁忍不住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容难见状,默默地取出纸醉金迷同款毯子披在简繁身上。他自己的身上冷得像冰,根本没有体温,脱衣服下来给简繁,反而会让简繁觉得更冷。 “鬼婆来了,说祖爷爷的灵魂不得安宁,需要我明天打开棺材,抱着祖爷爷在村里绕上一圈,驱除邪祟。”他们都亲眼见到尸变了,把僵尸抱出来放在太阳底下绕一圈,也不怕僵尸咬死人。 “这个鬼婆是个神经病吧,半夜三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一开口就把人往死路上逼。秦歌,你干脆把你祖爷爷带回自己家去算了,反正你们家新选的墓地大着,也不缺他这一块墓碑。”裹紧了毯子,简繁敲着棺材,真想一把火把这棺材给烧了。 秦歌摊了摊手,他掏出怀里的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哎,你以为我不想啊,小繁,我祖爷爷立下了遗嘱,说自己就是阿母村的人,生是人,死是鬼,一定要葬在这个鬼地方。真是的,这里没有信号,我没办法通知我爸爸啊。” 他们三人相互看着,在祠堂内坐了一夜。 村庄的清晨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大早上的,整个阿母村没有一只鸡打鸣,没有一只狗狂吠,永远都是那么安静,连人的气息都是如此稀薄。 “我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鬼村了。”秦歌不敢走远,他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晨练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管家已经拿出了那些临时就能吃的食物,像饼干啊,像面包啊之类的。看着那些简陋的东西,秦歌感叹了一声。 “鬼村都比这鬼地方可爱。”简繁咬了一口冷冷的面包,在容难怀里腻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拍拍手,一张嘴就被容难塞过来了一颗热乎乎的水煮蛋,也不知道容难哪里找来的。这时候的水煮蛋都显得如此的可爱。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有人过来推开了祠堂的门,他的方脸上是十分的憨厚老实,第一眼就对准了人群中的秦歌,“你是老秦的重孙子,我是新的村长。鬼婆说了,你把老秦从棺材里抱出来,在村里绕一圈吧。等到晚上,再举着灯笼绕上一圈,把老秦的魂魄找回来。” 他绕到棺材前站定,看见那棺材上绕着的红线的时候,他忽然大惊失色,指着红线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们,你们不知道鬼婆的禁忌就是红色吗?你们怎么敢在村里用红色的东西!快快快,快把这些红色丝线拆掉啊,要是让鬼婆看到了,你们就没命了。” 还没等简繁说不要动,新村长就拿手去把棺材上缠绕的好好的丝线都给抓乱了。简繁手里的铜钱剑瞬间就硬了,她必须时时刻刻警戒了。因为神一样的对手还没出现,猪一样的队友已经有好几个了。 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昨天闹了大动静的棺材今天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新村长大着胆子,把棺材盖给打开了,里面的据说已经死了好几天的老秦居然面色红润,如同睡着了一般。 村长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鬼母生气了,鬼母娘娘生气了,鬼母娘娘要人去陪她了……”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在眼角的余光瞄到秦歌的时候,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老秦家的,赶紧抱着老秦去太阳底下绕圈啊!” 秦歌犹豫着,他一切都听简繁这个专业人士的,简繁没有开口,他不想擅做主张。这样会让简繁讨厌的。 “你们鬼婆有说是什么时候抱出去吗?”简繁在棺材边观察着秦歌的祖爷爷,老人家白白胖胖的,就不像一个老人家该有的姿态,这尸体的模样,太滋润了。 “没有,只是说太阳一出来,就可以抱出去了,在村里按照她指的路线绕上一圈,意在让死者安息。”新村长已经吓傻了,简繁问什么他就直愣愣地回答什么。 简繁点点头,她取出黄符,用铜钱剑挑起黄符的一端,将黄符贴在老秦的头上,逼出一滴指尖之血按在了老秦的额头正中间。“你最好不要逼我灭了你,毕竟你是秦歌的祖爷爷。” 谁知道那一指按下去竟然触感不对,简繁顺着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一直往下看,在老秦的腹部发现了端倪。她的一只手按在额头不动,另一只手则拿着铜钱剑拨开了老秦交叠在腹部的手,她一下子就乐呵了。 “秦歌,你看,你祖爷爷怀孕了。”她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一具尸体竟然怀孕了,一具男人的尸体,竟然怀孕了,她透过铜钱剑的剑尖,还能感受到来自尸体的脉动。 “鬼母的孩子啊,这是鬼母的孩子啊。”新村长忽然站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盯着简繁,好像下一秒就要撞过去一样,“你,你走开,你离我们鬼母娘娘的孩子远一点,小心我杀了你!” 简繁都快听傻了,她离得远了就没事了吗?好天真啊。 “滚开!”新村长又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容难在心里记下了一笔,这个村子的人到了地府,一定有重罪。 “行行行,我滚开,你看我走开了。”简繁走到秦歌身边,刻意用了一种妥协的安抚语气,她悄悄塞给了秦歌道清亲手做的桃木童子护身符,“秦歌,如果待会儿你被要求撕掉黄符,这个娃娃可以保护你。” 秦歌点点头,正好在新村长大吼大叫的时候走到了老秦的身边,秦歌是警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老秦看着胖,可是他轻轻松松就把人抱了起来。秦歌也发现了不对劲,相对于尸体而言,老秦太轻了。而且现在是夏天,老秦也没有发臭。 他心里暗暗警惕了起来。 抱着老秦走出祠堂的时候,有好多的村民都聚集在门口,鬼婆带领着他们,她看到老秦头上的黄符的时候瞳孔一缩,那鲜红的手指甲就举了起来,“谁把黄符贴在老秦的头上的!快撕下来,快撕下来!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亵渎鬼母娘娘!” 她猛地就跪了下来,仰面朝天,对天大吼,“鬼母娘娘,请原谅我们的举动啊!” 她这么一做,所有的村民都跟着她跪了下来,一齐呼喊着鬼母娘娘求原谅。 简繁躲在容难身后,今天的太阳有点大,她需要容难高大的身体来当移动的小阳伞。 “阿难,你看,这像不像邪教?身为警察的秦歌同志要不要率领我们高大上的警务人员把这里一网打尽!” “你去问秦歌啊,要不要带领那帮警察把这里解决了,大义灭亲。”容难一点都不介意简繁拿他挡太阳,这种感觉总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他甚至会和她调笑。 “算了,秦歌这种人啊,一看就是正派到底的,万一我给了他这个心思,他真的这么做了怎么办。我这不是害的秦小歌里外不是人嘛。” 简繁一边说话,一边看着秦歌不情愿地把她贴上的符纸重新撕了下来。鬼婆一把抢了过去,手心都有灼伤的痕迹,她十分狰狞地把符纸彻底粉碎,然后向空中抛撒,“鬼母娘娘,请息怒。” 新村长这时候站了出来,他还紧张地看了简繁和容难他们一眼,随后他扳直自己的身子,走在秦歌的前面,一边笑一边喊,“鬼母娘娘上路了,请鬼母娘娘赐予我们平安!鬼母娘娘上路了……” 那一帮村民则是跟在了秦歌的身后,恭敬地弯着腰,村长喊一句他们就开始大哭,那画面,真叫人哭笑不得。 “阿难,你怎么看?他们供奉的鬼母娘娘,是真的确有其人吗?”简繁在离他们的队伍十米远处跟着,以便于尸体忽然变化的话她可以救下秦歌。她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鬼母娘娘,好奇地问容难。 “佛经里有记载九子鬼母,也称鬼子母神,梵文音译为河梨帝母。鬼子母神——护法二十诸天之一。又称为欢喜母或爱子母。但是鬼母在人间的香火并不旺盛,她去给佛祖打工去了。所以,这帮人供奉的鬼母,一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鬼母。”容难给简繁解释道。 “啊!”与新村长同行的鬼婆忽然大叫一声,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颤抖的手挥动了起来,腿脚不受控制一样地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前行的队伍被强行止住了。所有人都看着鬼婆的抽筋。 “鬼母娘娘显灵啦!”所有村民在新村长的一声大吼之中又跪了下来,死死地把头磕在地上。连秦歌都被要求着跪下,秦歌的那一张脸瞬间就黑了。 鬼母显灵?简繁拿着她高大上的阴阳眼去看动作姿势怪异的鬼婆。鬼婆的舞蹈确实是有一点古代祭祀舞蹈的味道,可是配上鬼婆的身体和年纪,是不是有一点点搞笑?好吧,这么“郑重”的场面,她不该笑的。 鬼婆一边抽动着自己的肢体,一边从嘴里溢出一些破碎的语言。 “啊……鬼婴……这些东西……是你们的惩罚……你们做错了……是你们的惩罚……看,那是我的孩子……鬼婴……” 这个行为,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太阳从最初的温和变成了现在的毒辣。简繁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冰冰凉凉的容难的身上去了。管你鬼婆说的什么惩罚、什么鬼婴,她的阴阳眼就没看出些什么东西来,鬼婆身上除了她自带的阴沉,什么都没有。 等到正午,这支队伍才又开始出发,大白天的,简繁细细地观察了整个村子,“阿难,好奇怪啊,整个村子里没有一只鸡,没有一只鸭,什么牲畜都没有。” 而等到晚饭的时候,秦歌已经把老秦有惊无险地放回了棺材的。那些端上来的晚饭却让简繁更加惊奇。 “秦歌你知道吗,我刚才发现这个村子里没有半点牲畜,可是现在这么大的几桌酒席,鸡鸭鱼肉什么都有,你猜这是哪里来的?” 听了简繁的话,秦歌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小繁,我建议,我们还是吃饼干吧。” 简繁一下子就笑喷了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饼干递到秦歌手上,“英雄所见略同。” 晚上的举着灯笼的游行鬼婆没有参加,秦歌只需要顶着一个白色的灯笼,不用抱着老秦了,而简繁又在半夜听了一场凄厉的哭号。 看着那个棺材里越发不像死人的老秦,简繁叹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竹钉,用符纸裹上了,手下一用力,就射进了老秦的肚子里,老秦的肚子抽动了两下,就再也没动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整个村子的人都感到了剧烈的头痛。连吃了晚饭的管家一众人都受到了轻微的影响。唯一没有影响的,只有秦歌,简繁和容难。 简繁重新把棺材封上,在棺材上用了大量红色丝线,墨线已经不足以用来控制棺材了。这一次,她留了个心思,在棺材底下塞了一张血红色的小符纸。 “哄!” 这一刻,有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一把推开了祠堂的木板门,木板又一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灰尘。仔细一看,那火把背后的黑暗里,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秦歌,身为老秦家的重孙子,你带着这帮人到底对我们的村子干了什么!”新村长又一次充当了炮筒的角色。 “怎么了?”秦歌只知道简繁重新封了棺材,昨天也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今天这帮村民会这么愤怒? “你知不知道,鬼婆死了,我们村的鬼婆死了!” ------题外话------ 小繁繁:我们还要继续洗脑歌系列吗? 阿难:洗啊,多洗两次嘛,洗洗更健康。 小繁繁:那好吧,今天推荐权御天下,《权御天下》是哔哩哔哩2015拜年祭的一首由洛天依所演唱的古风调中文原创歌曲,讲述三国时期东吴孙权。 阿难:b站上有很多真人演唱版本,很洗脑哦。 小繁繁:我已经快被鬼母娘娘洗脑了。 阿难:不,繁繁,你撑住,我马上送你去欲仙欲死,想不了鬼母! 作者君:我拉窗帘,嘿嘿嘿。 第十四章 鬼吃人,神秘黑衣人 最初听到鬼婆死了的消息,简繁是不信的。那个看上去神秘兮兮的鬼婆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死掉。但是当她赶到鬼婆的家的时候,她终于知道,有一种事情,叫做她不得不信。 鬼婆的屋子和阿母村其他村民的屋子没有半分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和山下曾经关着伤者的铁帐篷一样,除了一个入口,就不再有别的通风口。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大门被虚掩着,月光轻轻地洒进那条窄窄的缝隙里,地面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色。血色甚至从屋子奔腾到了院子,连院子里的土地都是血液干涸以后的黑色。 村民们举着火把站在屋子外面,他们似乎不习惯开灯,在这夜里举着小小的并不明亮的火把,和个白痴没什么两样。 简繁和容难站在最前面,这明明是新村长的位置,可是新村长自己往后退了几步。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鬼婆家的大门上,他们迫切需要有人去打开,但是里面可能有风险,所以他们希望那个去开门的是目前唯一有本事的人——简繁。 简繁叹了口气,她什么都没有干,怎么这个鬼婆就死了,真是不够尽兴啊。 她在手掌中间蓄起力道,朝着门板就是用力一掌,门板奇异地抖动,却像是被门后的东西挡住似的,没有轰然倒下。 “是不是鬼母娘娘在里面?鬼母娘娘显灵了!”村民们手中的火把都要拿不住了,他们跪下了一大片,简繁无奈地摇摇头,看的多了,连抽抽都习惯了。 哪里有神仙显灵是抵住门板的,这也太掉档次了吧。 不顾村民的阻拦,简繁伸手去拉门板,没办法,它不往后倒,就只有往前拉了。门板在此之前就被简繁打得摇摇欲坠,她轻轻一碰,整个门板都往前砸下来。简繁往后一站,门板的最远一端刚好砸在她的脚边。 知道那些村民不敢抬头,几个火把也没有真的用处,她掏了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就扔了进去,夜明珠一路滚过去,撞到了一个箱子的时候终于停下。简繁看见了死掉的鬼婆。 整个屋子是满满的红色丝线,像蛛网一样蔓延开去,和现代科技里的红外线包围网没有差别。鬼婆被挂在丝线的中间,双脚被掉在最上面,脑袋距离地面还有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她的红色帽子掉在地上,露出一张惊恐万状的扭曲的老脸。 鬼婆的脖子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丝线割断了她一半的脖子,卡在里面,鲜血顺着丝线流出来,然后一点一点的,整个屋子的丝线都带上了血的味道。丝线上的血滴在地上,就像凝固的红蜡烛的油,乱花人的眼睛。 简繁拿着一张符纸,这张符咒没有任何的效用,就是一张废纸,她吹了一口气,符纸就飘了进去,碰到丝线的时候它十分顺利地飘了过去,在那口气的力道即将用尽的那一秒,那一张符纸在空中一顿,粉碎成无数的碎片。 “缺德啊。”简繁感叹着,她的铜钱剑不用她来动手,就自己飞到了半空,在屋子一顿乱砍,丝线断裂的声音就和琴弦断掉的声音一样,断的时候都十分有力量。 鬼婆的身子掉在地上的时候,那个丝线彻底割断了她的脖子,一个脑袋咕噜咕噜就滚到了门口,那双凸出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的众人。村民吼叫得更加厉害了。 “有没有人要和我一起进去看看的?”明知道这些人万分恐惧,简繁还笑着回头对着村民喊道。真是的,只准你们对我和阿难,嚣张,我要把受过的气全部找回来。 “让老秦家的重孙子作为我们村里的代表,进去见见鬼母娘娘吧。他刚刚来阿母村,鬼母娘娘可能还不知道。”新村长唯唯诺诺地说,说完就跑进人群里去了,只有那张嘴还在张张合合,“不是我们欺负他,鬼母娘娘要见他,我们拦不了。” 简繁拍拍走上前来的秦歌的肩膀,学着新村长的语气,“老兄你保重啊,鬼母娘娘要见你啊!”有桃木护身符在秦歌身上,他都能出了事的话,那么道清也该自刎谢罪了。堂堂茅山掌门,做的护身符是一只弱鸡,真让人不敢相信。 “去你的,有你在我还能有什么事。”秦歌也和哥们一样地拍着简繁的肩膀,说起来他们从认识以后就一直是这种相处状态,在还没来得及改变的时候,他已经没机会再做改变了。 所以想法通透的人活得最快乐,因为他们不会纠结过去,太过复杂的东西看得太过清楚而变得简单,所以他们的未来也显得平坦而幸福。 至于容难那淡淡的敌意,随他吧,反正秦歌自己问心无愧。 “我们的目标是那个大箱子。”简繁迈进屋子,她的鼻子已经被装备好的棉花堵上,装得看不见秦歌他进来后突变的脸色。 箱子很大,大得和棺材差不多,几乎是可以把地上的鬼婆尸体装进去。箱子上刻着繁复的花纹,红黑交错,看起来是很不错的材质。不过很重,上面的盖子就像一块巨石。 简繁瞄了一眼秦歌那看着壮硕的身材,她摇了摇头,飞身而起一脚踹开了箱子盖子,一股堪比福尔马林,不对,是比福尔马林更加夸张的恶心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秦歌瞬间就捂着鼻子不堪重负地冲了出去,那跪在墙角又哭又吐的男人,就和刚从生化战场上下来一样,涕泗横流,没有半点贵公子的风范。 “有那么夸张吗?”简繁怀疑地跳到容难的身上,箱子很高,简繁虽然也不矮,但是还是差了那么几分。容难此刻唯一的作用就是把简繁举高高。亲亲抱抱这种事情,过两天再说啦。 她掌心使力,夜明珠便从地面飞到了她的手上,简繁把夜明珠往上一举,那箱子里绿色的浑浊液体让她也直泛恶心,就像是牛奶在锅里煮开以后形成的液体和凝固物交杂的不明混合物。 可是上都上来了,总得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简繁看见箱子的一边搁着一个巨大的铁锹,她伸手抓了过来,把铁锹放在箱子里翻搅。她一动那液体,就好像掀开了过桥米线上的热油一样,更加扑鼻的恶臭让门外的村民都不自觉地退了十几米远。 他们哪里是不想退得更远,只是后面就是别的村民的家的围墙了,退无可退,若是真的跑了,鬼母娘娘来找他们算账怎么办。 “阿难,你看,我挖出来一个鱼头。”那液体底下有很多东西,简繁不大力一点根本搅不动。第一个被她搅得浮上来的是一只大鱼的鱼头。难道这个箱子是一个巨大的腌缸?怎么可能。 简繁不信邪地继续搅动,容难皱着眉头抱着她,随着她的身子扭来扭去。那箱子底下到底是什么,他想他猜到了。 “阿难,鸡鸭鱼肉全部齐全了,你说我们的晚餐的肉食是不是就是从这里捞出来的。”亏得那些饭菜色香味俱全,要是真的是从这个箱子里翻出来,只怕那些吃过的人的后遗症会很严重了。 “你再用力一点,用力地翻,把最底下的东西翻上来。”容难对着简繁说。 “好的。”简繁手下又加了力道,往下一撬,就仿佛撬到了一个体积看起来不小的东西,她用铁锹往上勾了勾,当那个东西浮上液体的表面的时候,简繁忽然俯下身去,抱紧了容难。“阿难,是个黑乎乎的东西,是那个被烧死的村长。” 简繁相信,再继续下去,这个箱子里肯定还有不少尸体。 她十分震惊。是什么让这整个村的村民愿意吃自己村子里的人的肉,喝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的血。那个鬼母娘娘,到底存不存在?至少到现在,鬼母娘娘是一面都没有露过。 “阿难,抱我出去吧。”她有些腿软,不想动。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人吃人更悲惨的事情。 容难把简繁抱在怀里出来的时候,秦歌担忧地看着简繁。秦歌不知道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可是他哥们那一副脸色苍白的模样,让他担忧。 “秦歌我没事。”简繁朝着秦歌挥挥手,然后她眼神一凛,那双桃花眼正经起来,被她目光扫到的村民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姿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简繁其实比对鬼母娘娘还要更加地恭敬。 “你们有谁知道这个箱子里是什么?现在坦白从宽,若是以后下了地府,我不追究。如果你们坚决隐瞒,来日方长,你们瞧着好了。”简繁现在对阿母村的村民没有任何好感,现在的她,阴司那里,还是能够插上话的。 村民们都寂静无言,然后有人开始交头接耳,那个新村长缩在角落,打摆子似的发抖。 “简大师,我说,我们全村的东西都是交给鬼婆的。哪怕是后面来的老秦,也是这样的。那个箱子里,放着的大概是全村的肉食吧。”那个村民说话的时候腰杆挺直,眼神直直地对着简繁,他是真的不知道里面有人。 “你不知道,那么有谁知道吗?比如,村长。”当那个村民在说话的时候大部分村民都在点头,还有几个吓坏了还没有缓过来,最不正常的就是新村长了。简繁指着新村长,“还是说,你想要被我搜魂然后变成傻子。” 搜魂这种东西是真的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现实中没有人能够做到,包括抱着简繁的地君容难,但是这个野路子的法子却流传甚广,必要的时候拿出来吓吓人还是有奇效的。 新村长的衣服都汗湿了。他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用疑虑的眼神盯着他,一股骚臭味传来,这家伙被吓到失禁了,裤子湿了一大半。 “我,我……我……这些都是鬼婆的主意啊。简大师,仙姑,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和现在的鬼婆走得近才被选拔成为新村长的。那个黑炭,是鬼婆让我把他扔进去的啊,鬼婆说他是罪孽,需要最污浊的水才能洗净。” 新村长想爬过来拉简繁和容难的衣角和裤脚,容难不爽这人的靠近,一脚就把新村长踢飞了,正好踢塌了那一面十几米外的人家的墙壁,“滚远一点,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容难一开口,整个村子都仿佛降下了温度,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村民惊骇地低着头,谁都不敢触怒了正处在盛怒状态下的男人。笑话,那么肮脏的东西,凭什么靠近他和简繁。 “阿难,你等等再吓人啦。我还有问题。”简繁摸摸容难冰凉的额头,在他的唇上落下轻巧的一吻。容难的气息明显平稳了下来。 简繁满意地笑了,“我说,你们村子不是不止一个鬼婆的嘛,老的鬼婆死了,小的那个呢?”她拨弄着容难的短发,像是发现了新的玩具,手指玩得不亦乐乎。容难的神色幽深了下来,可怜的石头身上又多了一道刻痕。 “仙姑,我们不知道小鬼婆去哪里了。小鬼婆都是由鬼婆亲自教养的,在这一任的鬼婆还没有死去之前,小鬼婆是不会见人的。”那个战战兢兢的村民说完自己都愣住了,是啊,老鬼婆死了,那么小鬼婆去哪里了?她不是应该出来了吗? “求仙姑救救我们啊!”鬼婆是阿母村唯一一个传说能和鬼母娘娘交谈的人,现在鬼婆一死一失踪,如果鬼母娘娘要发难,他们是没有半点能力抵抗的。鬼婆能够在阿母村传承几千年,也就是凭借着鬼母娘娘的能力,村民对鬼婆,更多的是惧怕。 简繁在他们眼里,就是目前最粗壮也是最容易抱上的大腿。至于容难,他们连打主意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这是干嘛,刚才还对我气势汹汹,半分客气都不给,现在又这么客气,发什么疯!”简繁把脑袋埋在容难胸口,“阿难,我累了,我们回去那个祠堂吧。明天下山算了。” 村民们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容难脚尖一点,就已经不见了人影。果然是神仙啊,那些村民们目瞪口呆。当他们忽然想起自己村里的活神仙明天就要下山了的话的时候,一帮人又想着找秦歌求请,让秦歌请来简繁救救村子。 然而机智的秦歌早已看穿了这一切,他根本不对这个村子抱有半点期待,早就趁着一帮人低头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人回了祠堂。村民和简繁之间,他选择朋友。 “阿难,我们上山的目的是打僵尸,可是僵尸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村子里,反而下了山攻击山下的部队,我不知道再待在这个村子里有什么用处。经过这一天,秦歌想必也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我们明天把那个老秦烧了然后就走吧。秦歌回暖江去,我们自己进山找僵尸。” 简繁趴在容难怀里,感叹一声人活在世,世事艰辛。她好累啊,好想回纸醉金迷,过上一段醉生梦死的日子,还有阿难做的好吃的饭饭,想着想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瞧你的模样,这两天是不是辛苦坏了。”容难捏了捏简繁的鼻子,帮她把之前塞在鼻孔里的两大坨棉花取出来,他不是没有新鲜的食物,只是因为秦歌他们那一帮人。 只有秦歌一个人,大家分享没有问题,但是秦歌的管家仆从一大堆,人多嘴杂,给简繁一些小零食可以,给的多了那些人难免会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等到这件事情做完了,纸醉金迷就关上,他和简繁都躲在里面,过上一段神仙逍遥的日子。他一定会好好地补偿这个丫头的。好好补偿。 然而这种温馨的两人都想入非非的画面怎么可能持续很久呐,秦歌那个熊孩子又打断了他们的甜甜蜜蜜。 “小繁,我祖爷爷的尸体不见了!”他十分焦急,虽然自己和祖爷爷的感情早就淡了,但是他还有一份送老秦走完最后一段路的责任感,不完成这段路,他是不愿意回去的。 “什么!”简繁从容难怀里一跃而起,一脑袋撞在了容难的下巴上,容难没有喊疼,简繁倒是捂着自己的脑袋叫了起来。“哎呀,我的脑子啊,阿难你的下巴太硬啦!” “没傻就行了。你还叫得这么响亮,看来没变得更加蠢笨嘛。”被打扰了的容难一身火气,连体温都仿佛高了几度。 简繁看着容难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又想到这人在床上的凶残,她抖了抖,“阿难,你先冷静点,我先去祠堂看看。”她顺便叫走了秦歌。 容难长吁了一口气,繁繁这性子,要是再沉稳些就好了,但是如果她再沉稳些,就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简繁了吧。哎,就当他捡了个大麻烦吧,毕竟除了追查第十九层地狱出逃的那个人,地君大人还是很空闲的,那些时间都腾出来给简繁收拾烂摊子吧,他都要爱上这种习惯了。 爱屋及乌啊。 简繁跟着秦歌跑到祠堂的时候,管家他们都站在那里,几个女佣哭哭啼啼的,一直嚷嚷着要走,又不敢真的离开。那具棺材放的好好的,就是上头的红线全部都绷断了,棺材盖飞得老远,几乎要砸断那一根阻挡了它的柱子。 “哎呀,都别哭了,你们烦不烦啊,知不知道大晚上的哭会召东西啊!”简繁豪气地掏出一把符纸买个安静,一个人一张发过去,那些女佣自知现在自己也走不了,攥紧了符纸抱成一团。 简繁这才有空,能够静下心来去看现场。按照道理来说,老秦肚子里的东西被她用竹签刺中了心脏,再加上符纸的功效,应该会慢慢消融才是啊,怎么还能破了她的红线网逃了出去呐? 棺材外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倒是里面全部都是挣扎的木屑,看着样子就是从内部突破出来的。不对,简繁骤然弯腰,棺材底下塞着的那张符纸不见了,是有人从外面动了手脚。 她又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隔壁,简繁念了咒语,那些隐藏起来的东西果然都不见了。所以他们现在是有内奸咯。简繁这才想起,在鬼婆的屋子里杀死鬼婆的丝线,不就是她的同款嘛!这种丝线可不是爆款,是容难专门送给简繁的,是法器。 那些丝线,就是从这个房间里拆下来的。而之前布置在这里的符纸,仅仅留着气息,符纸本体已经失去去向了。 “哎,躲猫猫的游戏要玩多久啊,累死我了。”简繁捶着自己的脖子,揉着自己的腰,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啊。 “繁繁,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昨天留了一抹意识在村子里。有人进了鬼婆的屋子,后来天还没黑,那人就走了。蒙着面,看不见脸。”容难从门外进来,看着简繁暴躁疲惫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所以除了鬼婆,这个村子还有别的奇怪的人咯。阿难,你觉得秦歌的队伍里,有没有人是被影响的?”简繁问容难,他们之中,肯定有被控制的人,否则这个房间里的东西,那些满身邪气的人是碰不了的。 “你应该问的是,我们这些人里,除了你我还有秦歌,是有谁没受影响的。我会告诉你,一个都没有。繁繁啊,你还记得,那顿难忘的晚餐吗?” 简繁双眼一眯,那顿饭有问题是吧,真是太讨厌了好吗,这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就是浪费粮食。他们吃的鸡鸭鱼肉绝对是从那个鬼婆的箱子里捞出来的,也许那个背后的人就是借用了食物企图控制他们,谁料简繁和秦歌没有中招,容难不吃饭也能活。 而且那天晚上所谓的招魂仪式鬼婆并没有参加,所以说鬼婆死在了白天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切会不会是那个没有露过面的小鬼婆干的?或者说,那些僵尸,是不是这个村子里的某些人能够指挥呐? “阿难,我要重新回去鬼婆的那个屋子。”简繁看着鬼婆屋子的方向,她总觉得心里恐慌,有些东西好像被她彻底忽视了。 此夜的一番折腾,天都蒙蒙亮了,灰色的天空下,整个村子,彻夜不眠。 简繁和容难重新走到鬼婆屋子前的时候,那些村民还是低着头跪在那里,包括那个被容难一脚踢成重伤的新村长。 “仙姑!”看见简繁,大家的眼睛都亮了,一个个人都朝着简繁的方向爬过来,他们都是跪着的,没有人起来。 “都给我闭嘴,我可不是来看你们的。”简繁大吼一声,拉着容难就进了屋子。没有人进过屋子,也没有人敢进屋子,鬼婆的脑袋依旧对着大门。简繁一脚就踢飞了那个脑袋。看着简繁毫不顾忌的动作,门外的村民都哆嗦了一下。 鬼婆的屋子实在是太简单了,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张所谓鬼母的画像,画像底下的小桌上点着两只白色的蜡烛,已经快要烧到头了。除了那些东西,还有一张小床,小床的对角就是简繁之前动手的箱子,箱子的盖子也翻在一边,没有人动过。 简繁忍着恶臭,直直地走向那个箱子。没错,那个箱子很深很大,装了很多的东西,但是,它的底部还有很大的空间,那根铁锹戳到的最底部并不是最底部,箱子的底下还有一个夹层。 这是简繁刚刚想到的,铁锹砸到底部的声音不对劲。 她观察了箱子,很努力地四处寻找挪开它的途径。她不是不可以一脚踹开那个箱子,只是那一脚下去,箱子倾倒,酸爽的是谁根本不用脑子思考。依着鬼婆的力气,也是没办法搬动箱子的,所以一定有机关。 皇天不负有心人,简繁什么都没找到,容难一眼就看到了。等简繁累了半天趴回他身上的时候,容难的指尖轻轻地触碰了那根快要烧完的蜡烛的烛台,箱子轰隆一声,竟是自己移开了,箱子底下还有一个小箱子,小箱子的长度刚好能够摆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咔哒。”那个箱子也自己打开了,麻利极了。不出他们所料,那个箱子里装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子,用红色的面纱遮住了脸颊,紧紧地闭着眼睛,那个状态,看上去特别熟悉。 简繁刚想凑上去贴符纸,谁知那个女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隔着面纱就想咬住简繁的手指,那一口大白牙,是十分森寒的尖锐的牙齿,根本不像人。说句不好听的,僵尸的牙齿都比她平整可爱。 “嗷!”女孩子冲着简繁吼叫,她四肢着地,长长的头发都没有打理过,油光发亮,摸一摸估计能捋下一斤猪油。 这是未来的鬼婆?简繁脑子里出现了大大的疑问,但是她不想再等,既然逮到了一个,就不会轻易放过。 铜钱剑直接散开,一百零八枚铜钱飞了出去,它们全都朝着小鬼婆的脑袋打去。脑袋打得稀碎了,这个半人半鬼的东西也就没用了。 小鬼婆到处躲藏,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简繁,忽然她猛地朝着简繁直扑过来,那红色的指甲朝着简繁的心脏探去。 简繁见状笑了一句,她往后一步,就退到了容难的怀里,容难非常自然地抱住简繁,浑身的威势瞬间放开,小鬼婆被压制得动都动不了。她尖叫着,被铜钱毫不留情地击打。 “有情况。”容难在简繁耳边说了一句,简繁的手一下子就揽住了容难的脖子,容难抱着她迅速地旋转开去。 忽然有一道身影从大门扑了进来,门外的村民竟然没一个人说话。那人大着肚子,一把抓住小鬼婆,替她阻挡了那些铜钱的攻击。然后他直接拉着小鬼婆破墙而去。 仰头的那一瞬间,简繁就知道了这就是那个失踪的老秦。看来他已经不仅仅是一具尸体了。 “阿难,我们追。” “繁繁,外面很安静,我们先出去看看。” 老秦和小鬼婆都跑了,但是依据这几天的情况来看,这些僵尸啊之类的都没有离开这座山。只要他们还在这座山,那么一切好说。门外的那一帮胆小怕事、欺软怕硬的村民看见老秦的时候为什么不出声? 简繁应了就走了出去,阿母村的村民都呆滞着眼神跪在那里,简繁发现他们的精气神都散了,而且人群中竟然出现了秦家的管家和家佣。还好,秦歌不在这里。 “他们被吸了精气,最少也要修养一个礼拜。”简繁发现这两天她已经叹了很多气了,说好的快快乐乐过日子呢?说好的只是过来简简单单地打个僵尸呢?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呢?道清亲爹,你别坑娃啊! “让他们跪在这里吧,等到午时的那一刻,他们就都会清醒过来的。哎,我可怜的秦歌,肯定吓傻了吧。阿难,我们今天的午饭我可以提出申请,加餐吗?”说到午时这帮人就会醒来,简繁有一股渴望从心里升起,哎呀,好想吃我们家贤惠的阿难做的饭菜啊。 简繁亮晶晶的眼神让容难瞬间缴械投降,“当然可以,不过那位秦歌,必须自己做。” “当然,你给他食材就可以。”一听到美食,简繁毫不犹豫地扔掉了秦歌那位好友,在她知道秦歌是不会做饭的前提下哦。 最后知道真相的秦歌眼泪掉下来。 容难为了安慰简繁的辛苦,给她做了一顿大餐,红烧肉,栗子鸡,烤鸭,只要是他的空间里有的好的菜品,全都拿了出来。简繁吃得油光满面,一边的秦歌咽咽口水,咬着冷硬的饼干,他身边有一堆被他作废了的食材。 等到午时村民们都醒了过来的时候,简繁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说,“我不知道你们供奉的是哪一方的鬼母娘娘,我只知道你们就算供奉了她也没用。现在你们有一个机会,就是下山生活。 下山去过新的生活,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人会很惶恐,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出了这座山,你们的鬼母娘娘的愤怒就降临不到你们头上。政府会出面安置你们。 当然,如果你们想留在这里,没问题啊,虽然你们的鬼婆都死了,但是僵尸还在啊。不怕被僵尸咬死,就行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你们可以好好考虑。恩,等到傍晚,我们都会离开。我会找人挨家挨户地去问,要走的政府会派车来把你们接走,不愿意走的,就别出来了。” 简繁的承诺是向萧毁心报备过的,萧毁心也同意了。等到傍晚,所有的村民都拖家带口地迫不及待地跑到简繁面前,除了那个新村长。 萧毁心派来的士兵正在统计离开的人的数量和姓名,走之前,村民们必须喝掉简繁准备的符水。他们身体里的阴气都快和死人相差不远了,如果不补充阳气就放任他们下山的话,他们也会很快地死去。符水一方面是增加阳气,一方面也是把他们身体的鬼印抹掉。 鬼印说白了就是鬼怪的封印,一旦烙上鬼印,就是魔鬼的奴仆,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对那个下了印的鬼怪,就是言听计从的奴隶。 从此以后,阿母村就不存在了。 一帮人下了山以后,村民被送走,萧毁心还继续地驻扎在这里。她和简繁一样,目的都是除了僵尸。萧毁心是要保一方平安,而简繁,则是要保萧毁心的平安。 就在下山后的那一晚,鬼婆的家里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那个身影摸索着,当她摸到自己的脑袋的时候,还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放在脑袋上左扭扭右扭扭,那颗脑袋就被接了回去。 鬼婆微微一笑,她踩在椅子上,把脑袋凑近箱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用铁锹捞起一只人的手掌,不管是死人肉还是生肉,她都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忽然她身体一怔,直愣愣地向外看去。门外走进来的分明就是之前那个像个狼崽子一样的小鬼婆。 小鬼婆冲着老鬼婆怒吼,老鬼婆一下子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脑袋也咕噜咕噜掉了下来滚到一边。 这时候门外又窜进来一个人,借着月光就可以看见是那个不愿意离开的新村长,新村长不顾小鬼婆的挣扎,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在她的脊背。“阿妹乖,阿爹在这里,阿爹照顾你。” 老村长的离开是他故意透露的消息,就连烧死老村长的那一把火都是他放的。也许在别人甚至那个仙姑眼里,他都是罪不容赦的,可是他不在乎,现在怀里这个,可是他唯一的闺女啊,变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他不心疼谁心疼。他要做这个村长,他要保护自己的闺女啊。 “呃。”新村长呆愣地看着小鬼婆嘴里的那一颗跳动着的红色的东西,好像是一种叫做心脏的器官啊。头一昏,他就站不住了。在他的背后,站着老秦,那个男人一手鲜血,一只手穿过了新村长的胸膛,把新村长的心脏塞进了小鬼婆的嘴里。 小鬼婆也愣住了,半晌,她从喉咙里发出了如野兽一般的呜咽,她慢慢地蹲下来,摸着新村长的脸颊,嘴里的温热让她有一种嗜血的冲动。 她抬头看了老秦一眼,抓起嘴里的心脏就开始啃咬,碎末和血液掉在新村长不愿闭上的眼睛里,他的眼里犹如流出了血泪一般。终于那颗心脏吃完了,小鬼婆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下一刻她伏上了新村长的胸口,舔舐着那胸口的溢出的血液。 不知何时,老秦的身后站了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冷硬地指挥着地上的小鬼婆,“你,把那个老女人也吃掉。然后,明天,下山去杀了这个人。你也去。”说完话,那个黑影人就消失不见了。 老秦站着,他的肚子鼓胀得不像话,然而他的神色却很安详,就像真正的怀着孕的女人一样。可他是个死掉的男人啊。 小鬼婆神色迷茫地抬头,老鬼婆的脑袋刚好滚到了她的脚边。小鬼婆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直接抱着老鬼婆的脑袋,从脖颈处就开始了撕咬。 在她的面前,掉落着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萧毁心。 第二天一大早,简繁就早早地起来了,她心绪很乱,根本睡不着。从帐篷里出来找容难的时候,萧毁心刚好站在她的帐篷边上。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简繁烦躁地挥着手,她不想见到萧毁心啊。萧毁心每次见到她,都要她干事情,这哪里是亲妈啊。“萧上校,你先说吧。”要尊老爱幼,要保持龙国的传统美德。简繁这样安慰自己。 “我昨晚做梦,梦见了你出事了。我很害怕。就……”萧毁心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一套,头发也有些乱了,看起来很憔悴,像是一晚上没睡了。 “所以你就在我的帐篷边上待了一个晚上,你一个任务的总指挥官,一晚上不睡,却要听别人的墙角,你还真是闲得慌啊。要是今天晚上有情况,吃苦头的还是你!还不给我去睡觉!”看着和自己一样的桃花眼露出脆弱而头疼的模样,简繁怒吼道,她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火气很大。 “好好好,我马上去睡,你不要生气,繁繁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去睡。”萧毁心急急伸手,她真的很害怕发怒的简繁,很怕简繁真的一气之下不理睬自己了。她已经失去了女儿那么多年,她不想在失去一次。 “喂,你能不能总是摆出一副怕我的样子,我又不吃人。”萧毁心的小媳妇样子一出来,简繁又不爽了,“你是萧上校,不是小媳妇儿,你……哎……你就不能做出像对我发号施令一样的神色吗?反正你从来也没把我当过女儿,我在你面前也就只是一个处理事情的工具而已。” 既然话都说出来了,简繁也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题外话------ 小繁繁:怎么办,今天头好痛啊。 阿难:那爷允许你听好听的男声吧。来,我给你推荐,就是江山雪。 小繁繁:我知道,李蚊香的那一版江山雪最好听。 阿难:爷吃醋了。 小繁繁:不急不急,我还没念歌词呐,阿难你和我一起啊,让大家合唱,蚊香的声音我一定在你不在的时候听。 阿难:女人的脑回路……好神奇。 小繁繁:纯则粹,阳则刚,天行健,两仪遵道恒长,故有长久者不自生方长生之讲 百丈峰,松如浪,地势坤,厚德载物之像,故君子不争炎凉 第十五章 鬼婴出生,缘生遇险 夏日的天,从第一束阳光冒头的时候,就开始展现出它与众不同的活力。光明来得很快,黑暗走得很快。 萧毁心呆愣地往回走,刚才她的女儿和她说了很长一段话,语气里充满着抱怨和关心,是她错了吗?她回想着简繁说自己只是个工具的时候的神情,那么坦然,那么顺畅,那么的让她痛心。 她和长大后的简繁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程远道的办公室里,简繁长大了,小脾气也收敛了,但还是那么张扬可爱。简繁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自己的母亲的呢? 天湖水怪那一次,不可能。那么就是萧未寒和简繁一起行动的海底宫殿的那一次了。未寒知道她是谁的,告诉了简繁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件事情没有被刻意隐瞒。 他们两个孩子都一样不待见她萧毁心,她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上校好。”萧毁心走回自己的帐篷的时候,斐廖兮正好换了衣服从别处出来,看见萧毁心,斐廖兮就条件反射地敬礼问好。 “廖兮,你说我哪里不好,为什么繁繁这么不待见我?”斐廖兮和萧毁心是很熟悉的,他们生死与共,是最值得托付的战友和兄弟。萧毁心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只好问斐廖兮。斐廖兮和简繁不是太熟,就像是局外人,他也许看得清楚。 “上校,我姨不待见你那是多正常的事儿啊。”斐廖兮点点头,萧毁心和简繁之间的确怪怪的。“你看啊,我姨一来,你干了什么。你那个表情,几乎可以别扭上天了。” “我做了什么?” “你都看我了,结果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姨。”这一口一个姨,斐廖兮还真是根本停不下来了。 “我那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你找我姨的时候,都是讨论事情,你从来不管我姨愿不愿意,你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姨的头上。我看她,每次都气个半死,要不是有我姨夫在,我姨肯定揍你。而你没事的时候,我姨就是你忽视的唯一对象。 我说萧上校,你要是想给我们特殊部队找一个强大的外援,你好歹理理人家啊。那副我用到你时对你爱理不理,我用不到你时理都不理的样子,我看着都尴尬啊。要知道我姨可是我绑架过来的啊,你要让人家不开心了,人家甩甩袖子可就走了啊。” 没有理睬萧毁心小声下来的委屈的解释,斐廖兮把这话说得明明白白,你对我们这些兵都是极好的,但是你对简繁,哎,那个糟心啊。 “所以啊,萧上校你就用点心吧,要把人气走也得等这次任务搞定啊。修真界那边派的修士就是蜗牛的速度,难得有个人才蹲在这里,好好保护这只大熊猫才是真的。” 教育完长官,看着萧毁心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斐廖兮赶紧溜了。要是萧毁心反应过来他这一套说教,还不训练得他掉一层皮。他可不敢在这儿正大光明地等着。 萧毁心没管跑掉的斐廖兮,反正来日方长,那小子有的是时候收拾。 不过斐廖兮说的也不错,萧毁心仔细地回想着见到简繁的每一刻,就像在地宫,她第一时间看向的是萧未寒。在山下营地,她第一时间观察的是斐廖兮。 因为简繁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她下意识把简繁放在了所有人之后。她觉得身为她的女儿,简繁不会在意这些。没想到,这一点,让简繁受到了如此大的伤害。 “我真的错了吗?”萧毁心拿手掩面,捂着脸无声地哭泣,随即,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挺直了自己的身体,那张和简繁相似的脸上刻着冷硬,没有半分泪痕。 是夜,当人们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山林间传出了剧烈的沙沙声,无数的身影从树丛间跳跃下来,完全不减速,完全不遮掩,笔直地从山上往下跳。 “砰!砰!砰!”无数声身体与结界碰撞的声音把那些几乎要沉溺到睡梦里去的士兵惊醒,他们迅速地背上枪跑出帐篷。 是的,今夜没有一个守夜的人,简繁在整个营地的外围画了一个大愿,她说过,等到晚上这个大圆就会变成一个玻璃罩子一样的光圈,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东西也进不来。 他们以为今晚会有一个好觉,结果光圈外密密麻麻的僵尸让这些人的瞌睡虫全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白僵和紫僵打头阵,身后是一片沾了灰的雪一样的灰白色,是一只只龇牙咧嘴的毛僵,少部分已经开始往飞僵进化。站在最后面的是面色红润的小鬼婆和老秦,老秦的肚子像充了气一样,比篮球还要大。 “天啊,这些僵尸,是来我们这里搞聚会吗?”简繁打着瞌睡从帐篷里钻出来,看了看包围着的僵尸,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繁繁,这里危险,你,先回帐篷去。”萧毁心手里拿着一大叠黄符,她的手心冒汗,但是她第一次挡住了简繁的视线,企图把那些东西都挡在简繁的身前。 简繁轻蔑一笑,这个光圈都是她弄的,相当于到处都是她的眼睛,外面那些僵尸根本进不了这里,还不如好好地回去睡觉。等第二天一到,怕光的僵尸自然会回去。 萧毁心现在做的决定有些偏颇,完全不冷静,把唯一的捉鬼的修士赶回去睡觉,就凭她手上那几张符,简繁撤了光圈,她根本撑不过一分钟。而缘生和拂熙这两好像更狠,睡得昏天黑地的,根本没注意到要起来打僵尸。 不过,心跳好像跳动地有些快啊。 “萧上校,今天大家都累了,我们明天再说吧。”见萧毁心要说话,简繁伸手示意打住,“放心吧,最多今晚吵闹一点,往耳朵里塞几坨棉花就行了。” 简繁扔给萧毁心一大包棉花球,头也不回地钻回了帐篷,钻回了容难的怀里。 萧毁心在帐篷外怔了怔,离她最近的斐廖兮从她手里拿了两坨棉花,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校,绝对安全听到没有,你是不是该下令让我们回去睡啊?”他把棉花塞在耳朵里,看见那一堆僵尸在他面前撞无形的墙,没有声音,充满了喜感。 “各位,我先去睡了,这棉花隔音效果很好的。” 众人:…… 光圈外的老秦和小鬼婆对视了一眼,老秦叫了一声,那些毛僵全部让开了,连白僵和紫僵都让开了一小块地方,老秦双手呈爪,嗷的一声就砸在了光圈之上,十指瞬间就被光圈灼伤。 十指的灼伤吓唬到了老秦,老秦迅速地捂住肚子,好像那手上的伤口会伤害他的肚子一样。 所有的僵尸都围住老秦,似乎在保护着他的肚子。 “反应挺大的啊,你要是个母的,我没准就看你护子心切放过你了。”有清脆响亮的铃铛的声音响起,简繁握着铃铛站在了小鬼婆的身后。既然这些僵尸倾巢而出,不让他们有来无回都对不起他们的辛苦。至于萧毁心那帮人,不出来坏事就阿弥陀佛了。 小鬼婆反应迅速,她的脚迅速地往后踢去,同时双手后翻,把自己凹成了半个圆形。手指攻上盘,双脚攻下盘,腰中间反倒是一大片空荡。 简繁脚尖一点往后一推,小鬼婆的四肢就远离了她。 “既然你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扑到我,我就大发慈悲地揍你一顿吧。”今日的小鬼婆已经不是昨日的小鬼婆,昨日的小鬼婆虽然满身阴邪,但是却不会像今天这样,业障满身。简繁叹了口气,本来就不人不鬼,如今怕是做人不成,做鬼也不成了。因为,她要收了这鬼婆。 手中的铃铛旋转半圈,直直地弹射出去,正好砸在小鬼婆的腰间,小鬼婆惨叫一声,被打飞了出去。青铜铃铛又重新回到了简繁手中。 “繁繁,这些僵尸是被炼化的,比一般的僵尸要强大。他们的攻击目标,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萧毁心。”容难忽然出现在半空之中,他眯着眼眸看向那不断地撞击着光圈的大小僵尸,手指一钩,光圈便更加坚固了起来。“哼,白忙活。”叫他们盯着和简繁长相差不多的丈母娘看。 被炼化?简繁一惊,这么多的僵尸,都是被人炼化的。有些僵尸明显还很新鲜,就已经是毛僵的级别,力量上达不到,但至少被强行提升了实力。那人是谁? 她铜钱剑上的一枚铜钱在颤动。 简繁挥手把老村长放了出来,老村长往这僵尸群瞄了一眼,就朝着简繁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老泪纵横。“两位尊者啊,他们都是我阿母村新死的村民,都是无辜之人啊,求你救救他们。” “他们都已经是僵尸了,我怎么救,连灵智都没有的僵尸,我怎么帮。放了他们到处去咬人吗?”简直是在无理取闹。简繁皱了皱眉,把老村长收了回去。“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如果你要弄什么幺蛾子,休怪我散了你,不给你轮回的机会!” “阿难,你能一口气把他们全都烧了吗?这数量有点多,我自己动手恐怕要烧上一夜了。”简繁微微一笑,朝着容难撒娇。容难这时候刚好站在了简繁的身边,简繁手脚一软,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是想休息了吗?可以。不过那小鬼婆半人半鬼的,需要你自己解决。”容难刮了一下简繁的鼻子,摸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臂,从腰间拿出酒杯就把那酒液往简繁嘴里灌,“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他身边忽然亮起了一个白色的斑点,然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无数的小白斑点飘进了僵尸群里,猛地炸了开去,变成了蓝白色的火焰,僵尸沾到一点火星,就会自己燃烧起来,无论怎么打滚都扑不灭。 “阿难,你要是在一战二战的时候加入战时的一方,就是个无限量供应的凝固汽油弹的仓库啊!” 简繁惊讶地叫道,看见僵尸在挣扎中化为灰烬,她从容难的怀里跑出来,朝着小鬼婆奔去。阿难都那么厉害了,她也要早点把小鬼婆干掉,然后回去睡觉。 “傻丫头,我的鬼火只对鬼怪有用处啊。”容难举起酒杯,一丝月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洒在他的酒杯里,酒液都散发出奇特的异香。他考虑都不考虑一分,就把简繁喝过的那一端放在了自己嘴里。 小鬼婆左躲右窜,倒是让她灵活地躲过了鬼火的袭击,结果撞到了简繁的面前。简繁嘿嘿直笑,符纸就像不要钱一样地甩了出去,尽快结束战斗,这是她现在的目标。 而小鬼婆在看见简繁那双笑起来十分闪亮的眼睛的时候,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她狼狈地躲过几张符纸,又被另外几张符纸缠上,瞬间就伤痕累累。但是她手里有一件东西被她护得很好。照片上的萧毁心是笑着的,和简繁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相像。 这么一笑,小鬼婆嗷嗷地叫了起来,那些还在撞着光圈的僵尸们都停止了动作,目光一致转向简繁,连老秦都被她的样子所吸引。简繁顿时觉得脊骨一凉,僵尸们都不管自己身上的灼烧,朝着简繁扑了过来。 容难眼神一滞,那可是他护在掌心的夫人,他们竟然敢群殴简繁,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他闪身过去,一把抱起简繁,指尖在空中一划,一个个符文便凭空出现,挡在了他们两个的面前。 “阿难,是虚空制符,你竟然会这个,你不教我!”简繁勾着容难的脖子,在有容难在地方,她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当初容难教了她很多东西,没想到虚空制符没有教给她。她还以为容难不会来着。 “你的能力不足以支撑虚空制符的过程。”不是不足以,只是简繁如果习惯了虚空制符,万一在虚空制符的过程中耗尽精力,那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让简繁用符纸,只是为了保护她。 “好吧。”容难不松口,简繁就知道自己没戏。她指着疯狂向着他们跑来的小鬼婆和老秦,“他们是不是把萧毁心当成了我?”她的手指间夹着的就是小鬼婆握过的照片。 “当成谁都一样。繁繁,你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眼瞎。”见老秦忽然面色由红润转向灰白,容难抱着简繁就跳上了一棵大树,符文围绕着大树,僵尸群在树底下一点点化为灰烬。 “嗷!”老秦锋利的指甲忽然朝着自己的肚子划去,黑色的肠子流了出来,还夹杂着一些黑色的粘稠液体。老秦在肚子里掏了半天,身子猛地一顿。 小鬼婆这时候也不攻击了,她双手捧着,放在老秦的面前,老秦从自己的肚子里一下子拉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甩在了小鬼婆的掌心。他轰然倒地,整个身子抽搐几下,直接化成了一滩黑水。 “呀!”小鬼婆掌心的黑色物体开始蠕动,那一口锋利的大白牙一出现就咬掉了小鬼婆半只手掌,小鬼婆神色痛苦,却半分都动不了,任由那东西把自己的手臂一点点全部啃掉,连骨头都不带吐的。 那是个什么东西?简繁伸长了脖子去看,当看到那东西一只眼睛里插着的竹签的时候,她暗叫不好。那是老秦肚子里的鬼婴,她本来是想用沾了符水和裹了符纸的竹签扎住他的心脏,在他还没有出生之前就直接完蛋。结果她,扎偏了! 那竹签透过鬼婴的眼睛,扎进了老秦的肚子里,所以老秦化为了一滩黑水,而鬼婴却只毁了一只眼睛。 鬼婴似乎是吃饱了,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一口咬在了小鬼婆的脖子上,把小鬼婆的鲜血当做了饮料了。僵尸群里两个最强大的东西被鬼婴一个小东西全部解决了。 “阿难,这种东西,决不能让他离开。”简繁的脸色严肃起来,鬼婴是被别人种到老秦肚子里去的,一旦出生就有了主人,主人可以遥控他危害人间而不危及自身,是最阴邪的东西。因为种下鬼婴的种子,来自于九九八十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时就被杀死的婴儿的心脏和灵魂。 一出生的鬼婴吃了什么,那他以后就离不开这种食物。他现在吃了小鬼婆,那不就意味着这只鬼婴如果逃跑,那么日后就会有无数的人被他生吞了。 容难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种邪气太重的东西,简繁不方便靠近,而他却可以。他把简繁放在那棵大树的枝干上,手上燃起了一团火焰,飞身扑了过去。 受着阿母村全村人的香火出生的鬼婴,本身就已经集到了许多的信仰之力,位列鬼神最末尾,可也是半个鬼神。容难的火焰丢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感到灼痛地抖了抖手臂,竟然把鬼火给扑灭了。 “孽障,你找死。”容难念着咒术,他的身边浮现出了泛着黄红颜色的液体,是黄泉水和忘川河水,两种液体混在了一起,颜色怪异,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威压。 容难的身子往后一退,那些液体就都朝着鬼婴涌了过去。鬼婴尖叫,忽然远方传了木笛的悦耳的声响,那些液体被阻碍了一下,鬼婴往旁边一滚,就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他似乎也开始愤怒了,一声尖叫,那一口森森然的大白牙就从他的嘴里飞了出去。他也知道容难他打不过,所以那口牙齿是朝着简繁的方向飞过去的。一个符文挡在了牙齿的面前,木笛声一响,牙齿就咬断了那些符文。 简繁从大树上一跃而下,正准备往容难那边跑过去,谁知异变在此突生。 “坚持住,你们在干什么?”睡醒了的小和尚揉着眼睛,他的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光圈的一边,他拿手试了试,发现自己可以穿过去。小和尚激动地就朝着简繁跑了过来。“坚持住……” “我靠,你给我滚回去啊,缘生!”简繁担忧地叫着,硬生生转了方向往着小和尚那边奔去。 ------题外话------ 小繁繁:作者君你卡文了啊。 作者君:是啊,宝宝好痛苦。 小繁繁:你别急,看着我手上的刀片,再说一遍好吗? 作者君:呀,卡卡更健康,明天我把今天缺了的五千字补回来。 小繁繁:恩? 作者君:我保证,一万五,现在让我死一死。 第十六章 了尘电话,初露端倪 那一排在淡淡的月光下还能泛出寒光来的牙齿可不是吃素的,就小和尚那细皮嫩肉的大脑袋,一口下去,那还得了,整个无忧寺都要找自己拼命了吧。 简繁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在她身后一步距离就是那排追过来的牙齿。 “阿难,把这鬼婴的牙齿给我打碎了!”简繁是真的怒了,一边生气小和尚忽然跑出来,一边生气自己的本事不够,老是让身边的人不能在她的庇护下平平安安。 容难正在被鬼婴纠缠,那远方的笛声让他不舒服,对鬼婴却像是十全大补药,鬼婴更像是听着笛声在行事,一时之间他还真是分身乏术。地君到人间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压制自己的实力,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鬼婴缠住了。 眼看着简繁一把提起小和尚就往光圈里撞过去,而那排牙齿就要咬上简繁那纤细的脖子,容难松开手掌之中的酒杯,说砸就砸了过去。 “当!”牙齿被打成了粉末,抵在牙齿上的桃木剑一松开,牙齿就随风而散了。下一秒,那一把昂贵的桃木剑也变成了碎片,破裂的瞬间还割伤了来人的脸。 “小家伙儿。”缘生呆呆地伸出手去。简繁一把抓住拂熙,抱住缘生,就地一滚,滚进了保护圈内。容难的酒杯落在光圈的那一条线上,符文瞬间出现,还在光圈外的容难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这家伙死定了。”容难一个旋身,长腿直接把鬼婴那小小的一坨踢到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灰尘落尽,坑洞中间的小黑点显露出来,似乎已经陷入昏迷。容难的大拇指和食指贴紧了之后拉开就是一条小小细细的光线,另一只手的指尖跳跃着一个可爱的小光球。他把光球搭在光线上,像玩着个弹弓一样。 忽然,他放下了拉弓一样的姿势,那黑乎乎的鬼婴的模样开始变得淡了,直到变成了一块又黑又丑的石头。 “靠,被耍了!”容难不爽地把光球往身后一丢,轰隆一声,他身后立马又出现了第二个大坑。“不过,是你吗,阿兼?”他忧郁的神色片刻间就消失不见,谁不知道他如此惆怅过。 “坚持住,小家伙儿吐血了怎么办,怎么办!”缘生滚到一边,进了光圈以后,简繁就没在抓着他,他直接借着惯性滚到很远,但是当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拂熙吐血的场景。他捂住胸口,明知道自己没有受伤,为什么还是那么痛。 “缘生,你先调息。阿难,给颗药。”简繁不顾自己的灰头土脸,对着刚结束了战斗的容难喊道。她把手搁在拂熙的背上,孩子的背软软的,还好的是脊柱没有断掉。 “咳咳。”拂熙忽然捂住胸口,和小和尚一样的动作,但是他却脸色苍白,一股腥甜从嘴角流下,一股郁结之气从胸腔奔涌到喉头,他一阵咳嗽,吐出来的鲜血里头还夹杂着内脏的碎块。 那柄陪着他十年的桃木剑如今化为尘埃,他明知道自己勉强,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简繁的前面,拼尽全身的力气,还好是挡下了。 拂熙闭着眼睛,他没有力气去睁开它,只有在脑海里描绘小和尚的样子。那家伙一定是委屈巴拉的,拿着自己的衣角当做手绢咬,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真想去安慰他啊。拂熙想着。 忽然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大把东西,浓郁的苦味和药味儿,他咽不下去,就有一个热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往他的嘴里吹着热气,那些药根本就是被那源源不断的热气吹进拂熙的肚子里去的。 脸上凉凉的,是下雨了吗?拂熙失去意识前,这是他所感觉到的最后一件事情。 “缘生,你别哭了,你再哭拂熙就不仅仅被洗脸了。”而且是连头发和脖子都一起被你的眼泪洗了一遍了。 简繁拉开缘生,拂熙被容难抱起来放回了帐篷里。 “缘生,拂熙既然愿意舍命救你,那就表示在他的心里你很重要。你看,他虽然吐血了,但是那一把药灌了下去,他的命就保住了,休养几天就没事。可是你呢?如果你一直哭,就会把自己的身体也哭出问题的,你听过林妹妹吧,你把自己哭成林妹妹然后英年早逝了,拂熙这是舍命救了个什么东西啊。” 简繁说着,把正在无声流泪的缘生都给怔住了。 他想了想,好像反驳不了什么,“坚持住,你放心,小家伙儿由我来照顾,我不会变成林妹妹,更不会变成宝哥哥。” “那你要变成什么?”见缘生的注意力被从拂熙身上移开,简繁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娃娃,哪一个出事了都影响极大,要是两个一起出事,她就只能躲到地府去了。 “我不要变成什么,我要娶小家伙儿,这样,我就能正大光明地保护他。你看林妹妹在宝哥哥那场婚礼后面,死得多惨。我要给小家伙儿一个身份。坚持住,我去照顾小家伙儿了。”缘生的眼神忽然坚定了起来,他猛地站起来,身上的那股气势虽不能与容难相比,可也是生出了威势的。 成长只在一瞬,长歪也在一瞬。简繁石化的时候,缘生冲着她坚定地点点头,然后脚下生风地闯进了拂熙和他的帐篷。 “阿难,你看,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发展出奸情来的?”容难衣袂飘飘地从帐篷里出来,简繁拉过他就有些兴奋地问。她的脑子里还在自动回放刚才的镜头。 拂熙因为昏迷,那些药都灌不下去,是缘生直接趴了上去,嘴对嘴地把药给吹了下去。不仅把自己的脑子给吹晕乎了。连嘴唇都像是长久亲吻而出现了红肿,那娇艳的模样,也就缘生自己不知道了。 还真是基情满满啊。 “繁繁,你别想别的男人,我会生气的。”容难把简繁搂在自己怀里,没有僵尸的袭击,光圈褪去了自己的光彩,山风迅速地流淌进来,气温有些凉了。他抱紧了简繁,那副在简繁背后绷紧的神情,就像抱紧了这世间唯一的温暖。 难以想象,他们就这样在山脚的空地上拥抱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秦歌一起来,看见简繁的身影就想问自己祖爷爷的去向,结果被容难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歌就苦逼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你的祖爷爷就是圈外的那一堆黑水,都已经渗进土壤里了。你要是真的要埋了你的祖爷爷,就把那一块黑土挖走吧。”被符咒和鬼火烧过的土地看上去可怖,实际上没有半分威胁。 所以,就让简繁睡过去吧。鬼婴的事情,他容难来操心。 至于那座山,容难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下的秦山山脉,现在死气已经开始散去,看来僵尸已经被烧完了。明天让牛头马面来这里全面清扫一番,毕竟是敢对简繁出手的人,他哪能那么容易放过。 “繁繁怎么了?”容难把简繁抱起来的时候,萧毁心正好洗漱回来,简繁闭着眼睛的样子让她恐慌。 容难和秦歌无语地看都没看萧毁心。 “她只是睡着了。”容难轻声解释,萧毁心不自觉高起来的嗓门会吵醒简繁。“对了,萧上校,这里接下来的行动由我的人接手,你和你们的政府不要干涉。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 “可以问你的人来自哪里吗?”萧毁心也真是天真,在谁都知道容难不简单的情况下,她反倒是最坦然的。最坦然的结果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地府。”容难总不能说自己是地君,说出来别人不相信那就尴尬了。但是简繁是阴阳使,本来就隶属于地府。在龙国,说话说得笼统可是一门艺术。 回程的飞机是直飞京城的,容难本来打算带着简繁和缘生拂熙离开那里,可是中途醒来的简繁听着斐廖兮谈到了二号,她说二号那个老头还在惦记着他们,他们应该去二号那里玩一玩,陪陪老人家。 在问过斐廖兮二号最近空不空闲的时候,斐廖兮直接打了个电话问二号,二号表示了强烈的欢迎。 缘生人小力气却很大,至少他抱着昏迷不醒的拂熙,也面不红气不喘,连最爱的棒棒糖都被搁置在了一边。 “缘生,我们去老爷爷家里做客。你也不要太担心,拂熙的身体很健康,我相信你也能够感受得到。”缘生的精神状态很让人怀疑和担忧。 “我知道,坚持住。”光溜溜的脑袋一直点着,可抱着拂熙的手却半点不放松。还好缘生虽然比拂熙小了几岁,但是身高上没有那么明显的差距,他抱着拂熙,也不奇怪。 进了二号的家里,简繁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池塘的位置。斐廖兮听了简繁的建议,去秦山之前下了命令,把池塘填平修成了一个小小的却精致的花园。花园里生气满满,谁能想到它之前的死气之浓郁。 “小繁,你的房间我调换了一下,在三楼。你放心,三楼只有你们一个住人的房间,小兄弟加油。”二号笑皱了一张老脸,不过他眼里的阳光表示他真的只有善意。 容难松了眉头,他长臂一伸把简繁揽在了怀里,露出邪魅的笑意,“二号您老人家放心,我保证让我们繁繁满意。” 当两个男人交谈得津津有味之时,简繁却没有参与进话题的意思。她看着手机上的那个号码,犹豫了半晌,还是拨打了出去。和二号礼貌地笑笑,简繁就朝着缘生他们那个房间走去。 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房间,而缘生还是执意要和拂熙睡在一起。 “喂,老和尚,别怪我没提醒你,缘生现在的命途虽然有所改变,但是大致上的路是不会变的。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对,就是这样的。我们又去了一趟秦山……”简繁握着手机,把在京城和秦山之中缘生和拂熙奇怪的互动以及缘生现在的反应全部告诉了老和尚。 “对,我就想让你劝劝他。” “随他去吧。人人生而苦难,在死后几回太平。”老和尚说出的话让焦急的简繁有想打人的冲动,“不过,把电话给缘生吧,我想和他说两句。” 简繁心里念叨了一句“还好你识相”,她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开门,她就开门走了进去。当她看到缘生抱着一个新的桃木童子和一个旧的桃木童子发呆的时候,她的鼻头一酸,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新的桃木童子是简繁看着拂熙躲着缘生偷偷地一点一点雕起来的,那刻工不再显得稚嫩,做出来的成品也十分漂亮,可是拂熙却一直带在身上,本以为是拂熙想要和一个和缘生一样的桃木童子,可看到这两个几乎没什么差别却又有本质上差别的桃木童子的时候,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缘生,你师父的电话。”她不得不打断小和尚的呆愣,忽然觉得那个只知道吃棒棒糖的孩子是那么可爱。 师傅?缘生慢慢抬头,他从简繁手里拿过手机,“喂”了一声,在听见那一头老和尚的温暖熟悉的语调的时候,他的大眼睛里开始蓄起了眼泪,一点点地蓄满,头一仰,就有水珠从眼角滑落,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师傅,我想你了。”他的语气哽咽,当目光与床上的拂熙撞上时,他张嘴涨了半晌,却说不出话来。就像被人摁住了咽喉,徒劳地张嘴呼吸。 “缘生,你做的事情你后悔过吗?”了尘就像没听见缘生那副样子似的,说话平静而自然。这种语气说得让缘生也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流泪。 “师傅,我没有。我向佛祖发誓,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手心的那个旧木偶被他攥紧,发出尖锐的挣扎声。 “做你想做的吧。”了尘说,“把电话交给简小友。” 不知怎地,简繁也红了眼眶,缘生把手机放到简繁手里的时候,她抓紧了就跑出了房间。 有些感情,那么真挚,并不适合旁人来劝说。 “老和尚,你还真是一个开明的师傅啊。”简繁对老和尚说。能接受徒弟“如此的胡闹”,老和尚也是看得开的。 “非也,我拦了,并没有什么用。简小友,你是知道的,孩子的感情最纯粹,就让他们把这份天真永远记住吧。”天真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们是真的天真;而另一种就是了尘那样的人,历经千帆,所以看什么都变得纯粹。 简繁有孩童的稚气和任性,也有见多识广的一面,但是她做不到完全的置身事外,所以在所有的事情上,她都需要容难来收拾残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繁繁,萧毁心来拜访二号了。”容难踩着楼梯上来,刚好看见简繁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萧毁心的事情就可以和她说了。 “繁繁,不管你想不想见萧上校,你都必须见她。” “为什么?”就不能不提萧毁心吗?简繁一拳头就砸在了容难的胸膛上,当然,这点力道只是挠痒痒罢了。 “因为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管是萧毁心,还是这两个大院,你都没有完成保护他们的任务。”容难说着,简繁反而比他动作快,二楼的楼梯都懒得爬,直接跳了下去。 事情都应该解决了啊?当初政府大院和军区大院两个大院之间被破坏的太极阵法已经被她矫正回来,而萧毁心的危及,那么多僵尸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萧毁心都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啊。 简繁的动作吓了大厅里的人一跳,萧毁心第一个站了起来,“小繁,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摔伤了?”她开始学习渐渐地把自己的女儿放在第一位,但是说话还是有点磕巴。 “我没事。”简繁打了个响指,阴阳眼扫过一圈,萧毁心身上的黑气最重,连二号身上的阳气都开始不知不觉地缺少,到底她忽略了哪里。“萧上校,我现在要求你二十四小时和我待在一起,因为,我没事,你有事。” “还有,老爷爷,您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外出比较好,那个背后真凶又开始犯案了。你们是他最新的目标。” 萧毁心这一次来还留了一手,简繁讨厌她,而她又把斐廖兮带了过来。斐廖兮挠头的时候的憨厚,绝对是缓解尴尬的利器。只是她没想到,误打误撞正好凑巧。 “斐廖兮!”简繁大喊一声。 “到!请姨指示!”斐廖兮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宏亮的声音让二号都为之侧目。 “我之前让你查的名单呐?到底有多少人在这段时间内是可疑的?你不会忘记了吧。”简繁有让斐廖兮去查这段时间大院里的人员往来,这小子不会忘记了自己的工作了吧。 “报告姨,我没有,按照你的说法,嫌疑人一共有四个,已经排除了两个,剩下两个都有问题。”斐廖兮喊道。 ------题外话------ 宝宝今天忽然有了点事情,我会尽量把字数凑到的啦,么么哒。 第十七章 梵骨危机,鬼婴探查 听见斐廖兮的话,连二号的眼神里都有凶光闪过。二号夫妻没有后代,他若是退下来了,就是真的远离了政治权利中心,如今在这里当着二号,也不过是为了帮助一号稳定政局。没想到,他还有意外的收获,在他们的周围,还躲藏着那么大的一头凶兽,企图颓败整个龙国。 “斐家小子,你说,到底是哪两个混账!”要是在军区大院有人会这么说,简繁和斐廖兮都不会意外,没想到圆滑了大半生的二号还有这么直白的时候。 “你说啊。发什么呆啊!”二号冲着斐廖兮吼道,那音量,比斐廖兮刚才的一嗓子还要嘹亮。“小繁,来,过来坐,我们一起听斐家小子分析,他在这一点上还是挺有出息的。” 斐廖兮心中一颤,二号是政府方面的领导人物,没想到对他们军区大院小小的一个校官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此刻才认识到了自家老爹在上层博弈中的不容易。 “报告首长。”斐廖兮转眼看了简繁一眼,接话道,“报告姨,我发现在姨说的这段时间里外出公干的一共有四名高官。由于当初不止是军区大院受到威胁,所以我把政府大院这边的领导也算了进去,一共找到了四个。” “两个大院一边两个,其中两个领导因为真的有事,所以被排除在外。目前已经回来了一位,还有一位已经担任了外交官。剩下的两位,一个是非军事命令的外出休假,正好是在秦山山脉一角,离我们当初阿母村的位置还是非常遥远的。另一个目前正在苏省暗访,好像昨天刚刚抓住一个大型犯罪团伙。 他们都没有回来。” “这些蛀虫,我们国家情势这么危急的时候竟然挪用着公款外出旅游。斐家小子,把那个人带回来,好好处理。另外一个……”二号气得大动肝火,简繁在一旁拍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 “萧上校,另外一个交给你盯着,等他回到京城,让小繁看看,有没有问题。小繁,不是我说得大了,国家的未来就依靠你了。” “是!”萧毁心行了军礼。特殊部队不归军部管辖,直属于国家的一号和二号。二号就是萧毁心的直属上司。 “是的!”简繁也学着两人的样子叫了一声,学得像,不过少了一些气势,可是在场都是专业人士,简繁的模仿在他们耳朵里听起来可爱极了。 “小繁,你那个朋友,那个叫秦歌的朋友,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苗子,你看,要不要也把他调到我们特殊部门来?” 秦歌确实是个好苗子,和他们一起来了京城,抱着装着老秦血水的泥土就赶往了苏省,那一张正气的脸庞比斐廖兮的憨实还要有可信度。二号一定是注意到他了。人品不错,家世不错,还有她这种朋友,不入二号的眼都难。 简繁端起桌上的水喝,她知道秦歌只想做一名伸张正义的警察,如果爬的高了,接触不到自己想做的那份纯真的时候,也许这小子就辞职回家玩家产去了。她抿唇一笑,直视二号,“老爷爷,你可不要揠苗助长啊。况且,他们秦家,可就这一根独苗苗。你可要三思啊。” 这明里暗里,简繁都是不同意二号把秦歌调到特殊部队去的。甚至为了秦歌,都不惜脸面和二号对上了。 二号神色一暗,他是有向简繁询问的意向的。他调查过简繁和秦歌的关系,两人之间的情谊极为深厚,简繁了解秦歌,正如同秦歌信任简繁。看来,特殊部队招收新人的脚步又要延迟了。 “要是那小子自愿入了我特殊部队,你应该就不会有意见了吧。小丫头说话真是冲啊。”他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繁,来,尝尝,这是正宗的芝麻糖,是你奶奶做的。” —— “主人,这是从心意运过来的红茶。”梵深带着白色的手套,穿着燕尾服,微微弯腰将红茶从茶壶里倒出来。全套茶具都是英式的,上面是手绘的图画,静静地放在那里就带着浓郁的贵族气质。 心意就是暖师大的心意咖啡厅,因为那里是简繁最爱的地方,所以萧未寒所有的红茶都来自于心意。尽管,梵深认为那么廉价的红茶怎么配得上萧未寒。不过,事实让他闭嘴的只有一句话。萧未寒说,“我喜欢。” 萧未寒放下手里的鞭子。鞭子上是一根根竖了起来的倒刺,倒刺上挂着新鲜的皮肉,还有鲜血在往下滴着。他没有反应,鞭子往地上一扔,就坐回了身后的座位,端起红茶细细地闻了。 梵深把萧未寒的鞭子捡起来挂回它的位置,然后站在了萧未寒的身后。他面无表情,动作却是无比的恭敬。 “我说最后一遍,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你觉得你是对的?”杯子和桌面相撞,里面的茶水没有洒出来半滴。萧未寒就着桌子上的白色手绢擦了擦手,他看着他的手指,自然地说道。 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一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浑身赤裸,她伤痕遍布满身,头发和伤口粘在一起,头被铁索固定住,只能高高扬起。梵骨动一动自己的嘴唇都有巨大的痛感袭来,她蠕动着嘴唇,没有说话。 萧未寒其实也对简繁起过杀心,不过那是在梵骨被关进来之后。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做过什么,她只是像看着神一样的仰视萧未寒。简繁很好,她这辈子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朋友,但是萧未寒的分量,较之简繁更重要,掏了简繁的心,她挣扎过,却不后悔。 可是,如果她说她认为自己始终就没有错过的话,那么梵深不会救她,萧未寒也不会放过她。 她就看不见自己的主子了!被萧未寒狠狠地折磨了五年,她的骄傲被深深踩在地上,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她谁都恨,抛弃她的母亲,无情的父亲,甚至于被萧未寒爱着的简繁,然而她做不到恨萧未寒,一点点念头都没有生起过。 巨大的恐慌让梵骨的四肢充满了力量,在那么一瞬间,她感受不到身体的痛苦,捆绑着她的铁链被哗啦哗啦地扯动,十字架都开始摇动。 “主子,父亲,我错了,我错了!”她大力地喊叫出来,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看在简繁的份上,我放过你。仅此一次。”萧未寒站起来,对着梵深吩咐道,“把她送进万妖窟里去,一年后如果还活着,就放了她。梵深,不要让我失望。” “是的,主子。”萧未寒已经走远了,梵深还跪在地上。半晌,他抬起头,连衣服都没有给梵骨披上。他指挥了两个妖兵,让妖兵押着梵骨,其实是拖着梵骨去了万妖窟。 万妖窟是妖界最邪恶的妖精的聚集地,因为他们在妖界犯了重大的事,所以被关进万妖窟,关押的年限不低于千年,里面疯掉的妖怪到处都是。 梵深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满地的血痕,他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 政府大院的夜晚就这么开始了。容难替简繁揉着小肚子,那位二号夫人和善地笑着给简繁夹菜,这丫头竟然全给吃了,现在不撑得慌才怪。 “阿难,你说我阻了秦歌同志直飞的路,他会不会揍我?”简繁刚收到秦歌传来的感谢的短信。她事先已经和秦歌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不出她所料,秦歌果然只愿意做一个小小的警察。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容难的大手在简繁柔软的肚子上揉着,他有些爱不释手,“对了,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繁繁,阿母村的那只鬼婴被人给救走了。” “你没有灭了它?”竟然有东西能在容难的手下逃脱,不可思议。简繁瞪大了眼睛,忽然她想到了那晚的木笛的声音,“阿难,是不是那个吹木笛的人干的!你不要放在心上,鬼婴有帮凶,二打一,等它再来,我和你一起废了它。” 容难是骄傲的地君,却在自己的夫人面前丢了面子。简繁担心地抱住他,义正言辞地说着。不怪容难,那些邪祟鬼多欺负鬼少呐。 简繁瞪大了眼睛,模样可爱极了。容难大笑一声,把简繁揽进了怀里。他的夫人啊,粗中有细,叫他怎么能不爱她。 “阿难。”简繁在容难的怀里挣扎,她的位置实在是尴尬。容难抱她抱得那样紧,她的嘴一张就可以把容难胸前的小红点含在嘴里了。简繁推开容难,对上容难疑惑地表情,简繁小脸一红,她裹上床上的被子,细细地说,“阿难,我已经过了喝奶的年纪了。” 容难一怔,他低头去看自己胸前留下的液体,呵呵地笑了,“真是不巧啊,繁繁,我还没有断奶呐。”他朝着简繁走了过去,他可不能浪费二号夫妻给他们安排单独一层楼的用心不是。 容难一边走过来一边脱掉自己的外衫,露出自己的胸膛,只有简繁知道,这一副诱人的皮囊底下有多大的力量。她咽了口口水,悄悄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缘生在院子里扎着马步,容难摇着一把折扇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他心情好地看了缘生的马步,折扇打开,自己给自己当鼓风机。“小和尚,马步再往下蹲点才好。” 缘生照着容难说的扎好了马步,坚持住和容施主的话总是没错的。咦,坚持住去哪里了?“容施主,坚持住去哪里了啊?”他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果然还是成熟得不全面。 “繁繁啊,被我吃了。”容难今天的笑容似乎用不完,他又去摆弄二号的花草去了。 “骗人。”容难不可能把简繁吃掉,容施主又在骗小和尚。缘生撇撇嘴,不相信。他要快点完成自己的两个小时马步,然后去陪小家伙儿。 忽然,容难握着叶片的手一顿,他直接仰头,脚步微动,就站在了小楼的楼下。简繁穿着乱糟糟的衣服,从三楼房间的窗户直接跳了下来,正好跳进了容难的怀里。 “你也感觉到了么。”简繁说着,鬼婴的气息出现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此话一出,连认真扎马步的缘生都为之侧目,那个鬼婴是伤害了小家伙儿的东西,他也要为灭了它做出一份努力。 “消失了。”容难陈述着事实。鬼婴的气息他们都记住了,简繁正是被这道气息的忽然出现惊醒的。没想到对方的手那么快,他们还没有去寻找,就又被掩盖了下去。 “在那个方向。”简繁凭着感觉指了指,容难没有反驳,就证明她是对的。而那处,是两个大院的交界围墙所在的位置,有一大排房屋。 “叫斐廖兮过来吧。”一一排查过去,还是只有斐廖兮能做的事情。简繁在容难的胸膛上蹭了蹭她的小脸,还没有睡醒,好想接着睡啊。“阿难,你让我先睡会儿。” 缘生还一个劲儿地往他们这边看,容难悠哉地替简繁理了理披在身上的床单,他摸了摸简繁困顿的脸,“繁繁,你说错了,应该是我和你一起去睡会儿。正好,我还没有吃早餐。”他抱着简繁,直接窜上了三楼,窗户被猛地关上。 “我没看见早餐啊。” 缘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头上已经长了短短的发茬,扎手,有点不舒服。不管了,他也要去陪小家伙睡觉。小家伙儿太能睡了,他都等不及了。 最后的结果是,二号下楼的时候,楼下一个人都没有,小和尚还是从他身边一阵风似的跑上楼的。二号感叹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就去了厨房,他的老伴儿还没有吃饭。厨房里摆着整整齐齐的两份早餐,正好是他们二人的量。 这是容难特意做了给他们的,感谢两老的八卦之心。 腰酸背痛的简繁感觉自己要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了。本来是两人互补的愉快的事情,偏偏被阿难这个禽兽弄得反应那么大。他带给她的能量太多,而过多的后果就是简繁比正常经历了云雨的女人还要疲劳,因为她还要炼化那股力量为自己所用。 “夫人,刚才斐廖兮来过了。你还在睡,所以我就替你问了然后打发他回去了。我们发现的那个方向正好住着那两位被秘密押解回来的领导人,我们晚上可以去看看哪家有猫腻了。” 容难装作若无其事地和龇牙咧嘴的简繁说道。“还有,我刚才看见小和尚和小道士睡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人在玩亲亲。” 为了分散简繁的注意力,小和尚和小道士就贡献你们的一份力量吧。相对于鬼婴和身体的酸痛,想必简繁一定会对近在眼前的两人更感兴趣。 “他们除了亲亲就没干些别的东西了?”果然,简繁的注意力被容难吸引了过去。探查鬼婴,还是晚上去比较好。这么漫长的白天,当然需要别的事情作为消遣。她已经认可了两个小孩的各种异常行为了。 “你希望他们干什么?”容难似笑非笑,一双凤眸在简繁的身上来回扫视,目光所到之处都让简繁感到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灵魂上的瘙痒。“像我们这样吗?繁繁,你可别忘了,拂熙十五岁,缘生才十岁。” 简繁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那我们还是等着夜幕快点降临吧。” 夜晚来得很快,在萧毁心和斐廖兮的带领下,简繁和容难都先摸清楚了两个领导所居住的房子的位置。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两人就先在二号的家中等着。 简繁穿了一条深红色的长裙,在夜幕底下没有那么明显。容难倒是换上了一身黑衣。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一个东一个西,简繁去了政府大院,容难则去了稍远一些的军区大院。 简繁潜进去的时候,领导还没有睡。她靠在门边,听着门里面传出来的翻阅文件的声音,虽然这些东西都不可能再传出去,但是那位领导还是处理完了。椅子拉动的声音很大,领导看起来很累了。 “该死的,这禁闭我得坐到什么时候!”里面传来恼怒的说话声,“上次的那个犯罪团体我还没有整理报告就封闭了我的消息,这让我怎么写!” 简繁踮着脚尖,轻轻地跃过书房的大门,既然这位老兄还没有要出来睡觉的意识,那么她就先去翻翻人家的卧室。 相比政府大院,军区大院显然更安静一些。容难在墙壁上画了一道门,便穿墙而入,一点都不勉强。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同意,他在这些地方活动得更加灵便,受到的限制也会小去。 家里很安静,那位在今天被禁足在这里的领导家里,没有半点光亮。客厅里有几个小皮球,歪歪扭扭地滚在一旁。容难眯了眼睛,径直向餐厅走去。餐厅里的晚餐主人家还没有收拾,桌子上摆着两份碗碟,其中一份动都没有动过。 “叽,叽,叽……”漆黑的二楼传来了一阵渗入的机器转动的声响,容难抬起了头,他迅速地向楼上奔了过去,黑色的身影完美地和黑夜融在了一起。 ------题外话------ 作者君:之前欠下的一万字宝宝会尽量在周末还清。因为忽然的重感冒,所以就提不起劲儿。 最近天气变化无常,宝宝们要注意照顾好自己,像作者君一样痛苦可要不得哦。 简繁:说的好听,还不是因为自己半夜踢被子。 作者君泪奔:木有人给压被子的单身狗滚蛋啦! 第十八章 缘生发飙,修士插手 午夜总是那么的引人遐想,不过这一点并不包括容难。容难停在书房前面,书房里的人还在转动着机器,刺耳的声响让容难不高兴地直直推门而入。他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再耗下去了。 书房门没有上锁,被容难一推,就自己往里退了进去,里面的那位领导也抬起了头。 领导姓贾,名成功。贾成功是靠着祖宗荫蔽才得到的军衔,虽然是个将军,但是他本身的战功并不显赫,说起来都是一些简单的任务却被授予了无数的荣誉。五年前贾成功忽然就开始走了好运,什么都不做却一路晋升,直到现在的少将军衔。 由于龙国对将领的体型有一定的要求,所以贾成功不胖,再加上高大的身材,一副表皮还是能够唬人的。 容难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光着膀子在呼哧呼哧地拉着一个磨盘,像一头被蒙了眼睛的蠢驴。“是谁啊!”感应到有人进来,他的两只手迅速地挡住了胸前的两点,颇为淡定。“等我穿个衣服我们详谈。” 容难厌恶地连眼神都没有再给贾成功一个,谁要和这种人详谈。 “你带回来的东西在哪儿?”贾成功身上有阴气,不重。不过因为早上阴气的忽然出现和消失,他也许是有隐藏的法器。容难想着,身上的杀气全开,让贾成功都愣住了。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有儿子的人!”贾成功抖着身上的肉,手从胸前拿开握紧了脖子上挂着的小锦囊。“儿子,把这个男人干掉,我就去大师那里给你要好吃的。”他叫嚣着,满是恶狠狠的笑容。 容难忽然神色一变,贾成功养的只是普通的小鬼而已,那么简繁那边就是真正的鬼婴了,简繁打不过鬼婴!他转身向楼下奔去,半路挡道的小鬼被他一脚踢散,毫不留情。 寄养的小鬼散了,贾成功软软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眼里还带着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小白脸的容难,竟然能够在他逗小鬼玩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进入他家并且散了他的小鬼。 简繁不知道容难的焦急,她闪身进了领导的卧室,桌子上摆着的东西里有名片,名片上写着这位领导的名字。卧室忽然有些冷,不过简繁没在意。 “艾梓,这是有多爱儿子啊。”简繁嘀咕道,她在桌子里找到了大笔的现金和一张符咒。那张符咒她不认识,可是并不阻碍她对符咒的研究。上面的部分符文和敛息符有些相像,所以简繁大胆地把那张符纸给撕了个干净。 果然,符纸被破坏,整座房子的气息都阴冷了下来。 铜钱剑护在简繁的身边,她这里的阴气是整个房子里最重的。 简繁猛地甩头看向卧室的大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躺在上面,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从简繁进入卧室开始,鬼婴就一直盯着她。 简繁忽然感到脊背一阵阴凉,她的脚步先于她的脑子就地一滚,她身后的桌子轰然破碎,鬼婴已经学会了如何运用它自身的力量,变得更难对付了。 简繁惊出一身冷汗,她可不会硬碰硬,正准备撤,鬼婴那漆黑的身影已经趴在了她来时的路上。她一回头,窗户不知何时被浓烈的阴气封上,已经出不去了。 “小子,这么想姐姐来教训你!”输人不输阵,她可是地君的夫人。简繁迈出脚步,腰间的青铜铃铛无声地摇动起来。鬼婴似乎看不上简繁的伎俩,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蔑视让简繁有了准备的时间。 几张黄符顿出,在这里不能使用杀伤过大的雷符,连火符和水符都不行,简繁甩出去的只有风符。狂风大作,大风形成一条巨龙,巨龙吼叫着朝着鬼婴扑了过去,屋里的东西被吹得到处乱飞,一时间就一片狼藉。 鬼婴朝着简繁笑了,他一咧嘴,露出那张没有了牙齿的嘴巴,诡异得笑着。简繁不知道它在笑什么,在简繁的身后,那浓郁的铺开在窗户上的阴气正在快速凝结,形成了一个新的鬼婴的样子。他张大自己无齿的嘴巴,对准简繁的脖子。 “轰隆!”巨龙穿过了鬼婴的身子,穿门而过,整扇门都被它带着飞了出去。鬼婴却消失不见了。简繁皱眉,脚步往前挪了几步,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鬼婴此刻不再隐藏的身影在她眼里先是擦肩然后渐渐远去。 “蠢夫人啊。”容难的叹息在简繁的头顶响起,简繁抬头看去,刚好看到容难完美的下颚线。刚才鬼婴即将咬到简繁的脖子瞬间,容难破窗而入,送去一掌。鬼婴的攻击路线被打偏,简繁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差被他带回怀里。 还好赶上了,简繁的青铜铃声让他的心跳都要吓得停止了。要是再差一秒,凭着鬼婴对简繁的满腔恨意,只怕没有牙齿的嘴巴也能搅碎她的脖子。 容难抱紧了简繁,把她的头往自己这边偏了偏,“夜深了,夫人先休息吧。”都说了在这里容难得到了二号的同意,没有了过多的限制,再加上那个神秘的木笛之声并未出现,鬼婴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鬼婴看见容难,它的嘴都咧得更大了,仿佛在说,“我看见你,我更加兴奋了。” 简繁听话地靠着容难闭上眼睛,她只是闭目养神而已,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就是神仙了。 面对鬼婴的挑衅,容难回之一笑,他什么都不在意。反正是将死之人了。腰间的白玉酒杯发出温润的白光,似乎在请求出战。容难冷冷地哼道,“你这眼光是越来越差了,区区一个小鬼,就需要你的出手了?” 白玉酒杯瞬间安静了。 容难再次抬头,看着鬼婴,“所谓鬼母,全部都是杜撰,你应该开了灵智,所以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看你如此精力旺盛,想必应该吃了不少人,本地君送你下忘川河水里泡泡,你应该没意见吧?” 鬼婴不会说话,哪里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他说着就要朝着容难扑上去。 容难抱着简繁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眼底有风暴凝聚,“牛头马面何在,还不速速前来捉拿罪犯!” “在!” “在!” 两声吆喝停下,一道青铜大门骤然出现,沉闷的轰隆一声,顿时鬼哭狼嚎。门里射出一道锁链,直朝着容难而去。忽然大门里又追出两道锁链,一道与之前的那一道纠缠在了一起,还有一道缠住了鬼婴的脖子,鬼婴拼命挣扎,却还是被狠狠地拽进了青铜大门。 大门关上的一瞬,落水的扑通的一声,格外响亮。 大门内。 “掉进了忘川,你就别想出来了。干嘛想不开去惹我们爷和夫人。”牛头心虚地盯着那个在忘川中无力挣扎的鬼婴,嘴里骂骂咧咧的,一刻钟都不想停下。 马面拍拍牛头的肩膀,他几乎要对这个搭档失去信心了。之前的那一条锁链要是真的把自家爷拉进了忘川河里,牛头估计连地藏菩萨那里都不用去忏悔了,爷会直接废了他吧。毕竟爷的怀里的可是最宝贝的夫人啊。 “兄弟,你还是祈祷爷回来的时候忘了这一茬吧。这智商,我也帮不了你了。”他真的很想看笑话啊。 “马面!”牛头一瞬间闪出了百米远,“马面,如果爷今晚回来了,就说我被地藏菩萨借走干活了!” 马面:牛头你真天真,去菩萨那里找了罪受,回来接着被爷虐么?你不知道一次死个够,日后才长久这个道理吗?事关夫人,爷把自己忘了也不会忘了这件事的,笨蛋。 ——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容难的目光狠狠地射向一直站在一边观战的艾梓,这位常委的脸色灰白,想必已经明白了一切。容难的眼睛让他感觉自己就要死掉了一样,他悲痛地嚎叫一声,冲着容难跪了下去。 “哼,无用。”容难帮着简繁把她塞在耳朵里的棉花球拿出来,号称闭目养神的那位已经睡得跟只小猪没有了差别。他转身就从窗户走了,留下艾梓一人和一片狼藉的卧室。 他们走后,艾梓还没站起来,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小小的鞋子,像是电视里常放的少林寺的僧人们常穿的。 他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可爱的光头小子。缘生朝着艾梓甜甜一笑,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艾梓觉得的这辈子最惨痛的经历就正式开始了。 小和尚举起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拳头,就朝着艾梓的左眼眶揍了下去。空旷的走道里全部回荡着拳拳到肉的声响。 “叫你养鬼婴!” “叫你的鬼婴伤害我的小家伙儿!” “叫你欺负我们的坚持住!” “叫你还想开枪打容施主!” “叫你欠揍……” 等缘生收手的时候,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他揉了揉自己发红的小手,又踢了一脚地上那个一脸生不如死还昏不过去的男人,“叫你浪费了我和小家伙儿睡觉的时间!”他也从窗户跳了出去。天都亮了,小家伙儿要是再不醒,他就去亲亲小家伙儿。 斐廖兮一早就收到了容难的消息,两位领导人平时干了什么事情,比他们特殊部队还要查得详细。容难和简繁都是有事找斐廖兮,萧毁心已经被他们自动忽略了。 “萧上校,我姨夫想知道艾梓为什么会养鬼婴,那些躲在暗处的神秘人,和艾梓有什么关系?”斐廖兮和萧毁心报告。 萧毁心刚收到来自于部下已经控制了贾成功和艾梓的消息。她也翻阅了一下容难传过来的资料,仔细思索了一下,“贾成功以危害国家安全罪送进白色监狱,至于艾梓,斐廖兮,你和我一起去医院,我们去问问。然后,他也送白色监狱。” 白色监狱是国家最严密的保密度最高的监狱,里面的犯人没有自由,只能在那里待到死亡。两位光鲜了半生的领导的下半辈子,只能凄惨度过了。 缘生打出来的伤口看似触目惊心,实则伤害都是在精神上的,艾梓受的都是外伤,不过他就像被摧垮了精气神一样,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望天。 萧毁心进来的时候,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执意要赶萧毁心出去。 “艾常委,你别让我们难做。”斐廖兮把激动的艾梓按在床上,直白地说,“我们只是来取证的,你犯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明白,别逼我们使用特殊手段。” 艾梓看着斐廖兮,他近乎痴迷地看了一眼斐廖兮,叹了口气,把眼睛转向了窗外。 斐廖兮回头去看萧毁心。萧毁心拿出录音笔和纸笔,示意斐廖兮可以开始了。 “艾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斐廖兮问。艾梓和他不熟悉,他问得特别官方。 艾梓没有说话。 “艾梓,你的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白色监狱,你有意见吗?” 艾梓不说话。 斐廖兮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艾梓,请你说出你背后的人是谁?你犯的罪会伤害到整个龙国。最近龙国的政坛可不太平,桑国以及周边的小国都在对龙国发难,你还要连同别人来毁掉龙国的气脉,你是疯了吗!” 艾梓沉默着。 斐廖兮对着萧毁心耸耸肩,真的要好好说话的话,他没办法了。萧毁心示意斐廖兮退下,她站到了艾梓的床头,看着艾梓一夜之间就苍老了不少的面容,萧毁心冷着脸,无论你多么可怜,也改变不了你的可恨。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强调的必然是可恨。你可怜又怎样,你的可恨已经让你的可怜化为了乌有。 “艾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们来谈谈心吧。你一直把矛头指向特殊部队,一直明里暗里给我们找麻烦,我认了,但是你不应该针对整个龙国。我想,你的变化,一定是从艾威同志牺牲了以后开始的吧。” 艾威是艾梓唯一的儿子,死于八年前特殊部队的一次行动,也是因为缺少修士的帮助而牺牲的英勇的战士。而艾梓,从那时起就开始给特殊部队找麻烦,萧毁心愧对他,所以也不曾说过什么。但是,拿着儿子牺牲这件事情去对付生他养他的龙国,这实在是让身为军人、天生拥有保护国家使命的萧毁心无法接受。 “你还记得我的儿子!你知道我儿子死得有多惨吗?整个身子被撕碎,尸体运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办法把他这个人拼起来。萧毁心,那是我唯一的儿子啊!”艾梓忽然大叫起来,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恶狠狠地盯着萧毁心,眼底有疯狂的火焰在燃烧。 他抬起打着点滴的手,指着一旁做笔录的斐廖兮,“如果我的儿子能够活到现在,就和斐家小子一样是杰出的青年才俊了吧。可是因为你挑选了他去执行那一次任务,我的儿子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恨你,我恨你们!” “因为艾威的牺牲,所以你就恨上了整个龙国,你是不是疯了!”萧毁心的音量也不比激动的艾梓来得小,“这是你的祖国啊,二号的儿子甚至孙子都在几次行动中丧生,你看二号!” “别和我提二号,我和他不一样。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回来,你们做不到,可是有人能够做到!你们让我断子绝孙,我就让整个龙国给我的儿子陪葬!” “你背后的人是谁?”萧毁心的手抵在墙头,她盯着艾梓的脸,忽然动手抓住了他的头发,表情凶恶,“断子绝孙,好毒的计策。只可惜你在大院设下的逆太极阵法被人破了,带回来的鬼婴被人宰了,你什么都得不到。若是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现在不过是对你客气点儿,你就别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不可能,鬼婴怎么可能会死,他可是鬼神,他可以让我儿子活过来的,你们把他杀了!”艾梓愤怒地说道,尽管萧毁心抓着他的头发的手力道很重,可他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默默地说,“你们杀了我吧。我不要进白色监狱。” “你休想。说吧,说出来了,谁都好过点。”萧毁心松开手,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腹部,恢复了她的冷静。“鬼婴被送进忘川河水,只能成为忘川河畔曼殊沙华的养料,也许运气好,黄泉路上你可以和打个照面。” 艾梓看向萧毁心,“如果我说了,你可以送我去死吗?至少让我见见我的儿子。” 萧毁心点点头,“可以。”只要艾梓松口了就行,同样为人父母,萧毁心理解艾梓的丧子之痛,这种人,送他去死,想必二号也会同意的。况且上了黄泉路,那就是她女儿女婿的天下了,别以为死了就是解脱。 “我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是修士世界的人。他们找到我,说可以救活我的儿子,也可以帮我毁了龙国。我不需要提供任何东西。”艾梓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纸片,“这是他们的联系方式,不过现在,应该没有用了吧。”他苦笑。 萧毁心接过那张纸片,“斐廖兮,给艾常委准备病危通知书。”他们需要对外界有个解释。 ------题外话------ 作者君:宝宝老是登不上520小说网页和后台,传文真的好累啊。哭哭哭。 第十九章 拂熙回家,修真启程 得到了结果和没得到结果其实是一样的。谁都知道干这件事的一定是修士。 当萧毁心把那张纸片递到简繁手上的时候,纸片瞬间就自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化为了灰烬。 容难的凤眸微挑,这可不是挑衅么。心下想着,他抓住了简繁的手指,“烧伤了没有?”他翻来覆去地玩着简繁的手指,只是沾了飞灰,拂去了以后依旧可爱,好想咬上一口。 “阿难,这火的温度,比你的还要低啊。”简繁说着,抽回了手,换了个姿势靠在了容难怀里,姿态慵懒,就像一只无聊的猫咪,下一秒就要打起瞌睡。 容难的神色一瞬间变深,简繁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又抓起简繁的手吻了上去,“繁繁,我在的时候,不准你想别的男人。连女人都不行。连他们的火,你也不准想。” 简繁:我该说点什么。 萧毁心在一旁看着,她的神色里的羡慕是那么明显,但是更多的则是祝福和感慨。在她不知道要怎么说话的时候,简繁开了口,“我说萧上校,你怎么不走,还有事么?” “繁繁,我能问,请你来保护我的,是谁吗?”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可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说清楚,萧毁心就永远带着一份自欺欺人。 “你不是应该知道吗?”简繁不耐烦地皱皱她鼓起来的小脸。萧毁心这两天对她比小媳妇儿还小媳妇儿。别以为装可怜她就会心软,好吧,真心软了又有谁能拿她怎么着吧。 “是道清。真的是他。”萧毁心一下子瘫软进了沙发里,她的眼睛停不下来地眨着,好像一停下来就会变成坏掉的水龙头,不停的漏水。她会想起萧家毁灭的那个白天,只有她一个人的白天。 “繁繁,我发誓,你不要接近道清,他不是好人!”满地的鲜血,满地的尸体,还有那个举起屠刀的男人。萧毁心摇着头,重复着让简繁不要靠近道清的话,失心疯了一样。 简繁叹了口气,从容难舒服的怀里爬出来,一只手抵在了萧毁心的肩膀上,往萧毁心的身体里输送了一些阳气。这些阳气充当了镇静剂的作用,她担心如果不能让萧毁心的情绪稳定下来,萧毁心会在二号家里直接崩溃。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两个的就不能和我说清楚吗?我都成年了。”谁都有秘密,道清那么神秘也就算了,中了黄泉水没变成冰块已经够意思。简繁也就不追究那个不靠谱老爹的罪责了。萧毁心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让夹在中间什么都不知道的她猜得心焦。 萧毁心抱住简繁的手臂,手臂搭在萧毁心一会儿凉一会儿热、全身都是冷汗的身上的时候,简繁不自然地动了动嘴,却没说出任何话来。容难站起来,留给这母女两一个独处的时间。 “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二号对简繁几人很好,专门推了很多事情来陪他们,二号是真心对简繁好的。然而由于二号身份上的特殊性和艾梓方面一些事情的拖累,整日除了吃就是吃,他们都不能走出这个大院,简繁都要被憋坏了。 说到道清,萧毁心的眼里心里都是藏不住的沉痛。“道清他,毁了整个萧家。繁繁,我这一次来,想请你带领萧家,光复萧家。” “怎么回事?”萧家没了?萧家是什么?简繁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记起了她和容难在小矛山的相遇,她的记忆始终是缺失的,而且这个缺口,无论她怎么想,一直都没有动静,好像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了出去一样。 “萧家是修士世界的第一家族,负有统领整个修士世界并且维持修士世界与外界的和平的重任,已经有三千余年。萧家历任家主和族人都遵从祖训,是修士世界里最沉稳的力量。我叫萧棠,是萧家嫡系的大小姐。”萧毁心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但是,当我带着道清回去的时候,一切开始变化。萧家的统治地位开始动摇,唐家迅速崛起。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我在被唐家追杀的时候捡到了未寒。繁繁,其实你应该叫未寒小舅舅。” 听到萧毁心说出萧未寒的身份,简繁很意外。萧未寒竟然是萧毁心在半路上捡来的,这一点萧未寒没有和她说过。在心意门前的那一战,把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打破。 “有一天我忽然醒来,发现整个萧家被灭门,到处都有道士的身影,满地都是我萧家之人的鲜血。我没有抛弃你,那一天,未寒不见了,你也不见了,我爬出着了火的房子,看见的是道清。道清问我,我们萧家守护的宝物是什么。萧家没有宝物!” 萧毁心的脸上填充了绝望和哀伤,她忍不住抓紧了简繁的手臂,“真的,萧家没有守护的宝物,但是道清一定要逼我说出来。他都不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萧家出事后,唐家马上就占领了修真界,并且对萧家的旁系大肆打杀,我们只能离开修真界来到龙国的凡人世界寻求自保。” “繁繁,和我一起去修真界吧。我们去把唐家赶出去。如果唐家真的做得好,萧家不会有怨言,但是自己维护的修真界如今变得乌烟瘴气,我们萧家忍不了。我和你是萧家唯一的嫡系,我们需要去把萧家拿回来,这是我们的责任。” “然后呐?拿回萧家的至尊地位以后,一起去群挑了小矛山?”为了宝物而对一个家族出手,简繁不由得想到了那在小矛山见到的冰冷的身影。不,不可能,道清不会那么做。她不相信。 虽然萧毁心讲得凄惨十分,但是简繁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她的记忆没有动,她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这件事情,感觉萧毁心隐瞒了很多。 “我……”不管道清做了什么,萧毁心还是爱他啊。简繁的话像一根刺,扎得她的心口鲜血淋漓,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繁繁,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修真界吗?”她笨拙地转移话题。 蠢女人。简繁翻了个白眼,连转移话题都这么僵硬。就萧毁心这智商,也就只有绷紧了脸装酷姐的时候才能算是正经。让萧毁心一个人去修真界,不被生吞活剥了才怪。 陷入爱情世界的都是傻瓜,只是简繁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和容难之间的幼稚气氛罢了。 “我跟你去。你这么笨,别说报仇了,你是去送死还差不多。看看你的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丑。”她没好气地说道,“烦死了,我每次撞上你,都没有好事。不和你说了,我去找我们家阿难,哼,记得出发的时候通知我。” 简繁的动作很快,萧毁心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不见了。 一脸的眼泪和鼻涕。萧毁心拿面纸擦了擦脸,狼狈地笑了。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根本停不下来。笑得眼泪又出来了。 就在这厮在客厅里魔怔地笑的时候,拂熙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缘生立刻扑了上去,趴在了拂熙的胸口,“小家伙儿,你要醒了吗?是不是坚持住和我说的亲吻睡美人有效果了?”他好激动地一边摇铃一边嚷嚷,“坚持住,快来看,小家伙儿要醒来了!” 简繁正好咚咚咚地上楼去,听见铃声就感觉身体在风里轻飘飘的了。不用想,一定是楼上的阿难也听见了铃声,下楼来看见简繁,就把她抱了起来更为迅速地飞了过去。 拂熙才刚醒来,他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又立刻闭上了,亮光太刺眼,胸口太闷。“喂。”拂熙的语调是有气无力的,“缘生,你能不能别压着我,我喘不过来气了。” 简繁一进门就听见了这句话,外加小和尚的天雷滚滚的天真语录,“小家伙儿,你还疼不疼,我给你亲亲好不好?” “你们两个,分开!”她大喊一声,这画面简直无法直视了,这还是两个孩子啊。 拂熙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亮,和缘生一起偏头看简繁。那眼睛里的黑白分明让简繁头疼又兴奋,“小和尚让开,阿难你去看看拂熙还有没有问题。”一本正经的样子,你们会,我也能装给你们看。 容难白了简繁一眼,这人就能不能不坑人。当初讲睡美人的故事的时候,容难可是陪在简繁身边的呐。真是任性又可爱的夫人啊。 拂熙没感觉到什么不对,这段日子完全是小和尚单方面的臆想。他皱着眉,嫩嫩的小脸挤出了点严肃的味道,“简姐姐,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简繁拉着不情愿的小和尚走到一边,随意地回答拂熙,“没什么,只是这小和尚说为了不让你的英雄救美白费,他决定要求娶你而已。” 缘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掏出一大把棒棒糖,“小家伙儿,以后我娶了你,有我一口棒棒糖,就不会只给你留半口的。”说的好像一袋子棒棒糖就是聘礼了一样,简繁在一旁狂笑,连容难都哭笑不得。 拂熙的心仿佛抽了一下,他冷下一张脸,“缘生,不要开这种玩笑,你已经开始长大了。简姐姐,你把我送回小矛山去吧,我必须断了缘生的念头。”缘生是佛家的接班人,拂熙是道家的弟子,说什么娶不娶的,两个男孩子,开什么玩笑。 拂熙的严肃是真的,缘生撇撇嘴,没有当真,他挤开容难凑到拂熙身边,“小家伙儿,你不要生气嘛,大不了我不娶你了,你娶我可好?小和尚保护你,你这两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和尚都吓坏了。” 拂熙醒了一会儿,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看见了缘生眼里的担心和郑重,从小只有师傅道芜关心他,没想到如今又多了一个。缘生说他吓坏了,现在的娶来娶去是不是只是玩笑话。切,自己当什么真啊,缘生可能连娶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什么都不知道。简姐姐,我想师傅了,我想回小矛山去。”他的心绪有点儿乱了,必须回去清茶淡饭,每日念上几遍清心咒,免得日后有了执念,修为精进不得。 拂熙执意要回去,简繁当天就送他上了回小矛山的飞机,缘生眼泪巴巴地望着拂熙,心里谨记着拂熙的那句“要听简姐姐的话,我现在只是回去休息”,好像心里空了一块一样。 拂熙坐的是夜里的飞机,天空一片漆黑,飞机飞上天以后很快就看不见了,仅余下一点点灯光在夜空中当做星星闪烁。 “坚持住,我真的好喜欢小家伙儿啊!”直到那点光亮也看不见了,缘生握着桃木童子忽然就大哭了起来,他不再仰望星空,扑到简繁怀里就是一顿痛哭,直到挂着泪珠缓缓睡去。“小家伙儿,你是我的。”他在梦里这样呓语。 时间是最好的毒药,它总会把过往的记忆洗去,然后放在你的脑后,等着你去复发。简繁也没想到,等着萧毁心的通知,这一等,就是一年。 她早就从二号的家里告辞,然后回了暖江。缘生开始变得更加刻苦和沉默,整天在空闲的时候拿着拂熙送的两个新旧木偶发呆,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变得内敛。少年的成长期,他这一成长,简繁估计着比拂熙都高了半个头。 “坚持住,都一年了,小家伙儿还是没有消息吗?”缘生穿着崭新的僧袍,问过来拜访老和尚的简繁。新年刚过,无忧寺的和尚们都得到了新的衣服和礼物。了尘忽然让缘生插手了寺庙中的事务,小小少年,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相信着睡美人的孩子了。 简繁裹着带着她个人特色的长款红色棉袄,在容难的陪同下往了尘的禅房走去。她是不会说她还是一个路痴的。听见缘生的问题,简繁不禁看了容难一眼,她不知道怎么说。拂熙和缘生这一对欢喜冤家,兄弟亲还真是深啊。 容难替简繁整理了她脖子上不对称的围巾,满不在意地回答,“拂熙啊,回去了以后就和茅山掌门清修去了,至今还未从炼骨峰上下来。我们不知道他的消息。”其实地君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懒得说罢了。 缘生失望地点点头,虽然年过完了,但是事务还有一大堆,他还要去忙碌。没有听到拂熙的消息,他显得更沉默了。 “缘生接着,这是从小矛山寄来的礼物。”简繁看不下去,把怀里抱着的缘生以为是给了尘的木盒子扔给了缘生。“我们先去看你师傅了,你一个人傻乐吧,缘生。”她狡猾一笑,跳到了容难的怀里,容难极其自然地拥抱住她,脚步不顿地向前走去。 简繁都要被容难宠成大懒猪了。容难暗自庆幸,懒吧懒吧,直到别人都受不了了,夫人就是他一个的了。萧未寒只要一在凡间冒头,就会被他狠狠打击,现在他和简繁的日子过得十分安稳和幸福。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办法生出一个孩子来吧。 缘生摸着光滑的盒子,心里有一种急促的声音催着他赶快打开。这一打开,他就笑了,笑得那样好看,要是简繁在这儿,一定会说,这一刻,缘生的光辉都要胜过容难。 盒子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个和缘生很像的光头小和尚的木雕,当然是去年的小和尚,还有一根草莓味道的棒棒糖。缘生很快拆开了糖纸,浓郁的草莓味道溢满了整个口腔。“真甜。佛祖,你知道吗,真的很甜。”他笑道,脚步轻松地离去了。 再度看见了尘的时候,简繁都讶异于了尘的变化,仿佛一个将死之人,皮肤干燥褶皱,长出来的胡须全部都是白色。印象中的了尘一向精神奕奕,像一尊藏在凡间的弥勒佛。 “我说老和尚,你这是干了什么啊?破戒了?”简繁询问,真是不明白,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人的变化怎么会这样大。 “老衲活不了几年了,佛祖随时都有可能带走老衲。到时候,还请简小友多多照看缘生,照看无忧寺。”了尘唯一不变的只有他那使人平和下来的声音。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孤独此生的小徒弟和这无忧寺。 “好说。”简繁点头,生死对他们而言,不过一场涅槃重生,不必徒增伤心。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摸出来打开看了看,感慨了一声,“终于等到你啊,还好不是地老天荒。老和尚你再撑两年,我还要去修真界一趟。” 了尘作为这人世间的大师,虽然不曾去过修真界,但是他也是听说过萧家这号家族的。简繁是萧家的后代,他也不过震惊了片刻。点点头,他道了一声悠远的佛号,“不要忘记回来看看。” “这是自然,佛祖看着呐。我们再会,老和尚。”简繁站起来,有一阵风从她的身后吹来,她仰头去看那起风的窗户外面的天空,新的旅程就要开始了。 ------题外话------ 作者君:哎,话题有点沉重,给大家推荐一首悠然的歌吧。 小繁繁:我才是主播,作者君你奏凯。我们推荐的是陶然四季。 阿难:歌词描述二十四节气,曲子是走的闲闲散散民谣的风格,悠然惬意潇洒。 小繁繁:歌词欣赏哟。 酒止三杯,莫如饮半酣,寒暑皆不管,温凉莫多贪, 岁月荏苒,且随遇而安,渡个无忧四季最陶然。 作者君:平静如止水哟。 第一章 放逐之地,人间地狱 天气很好,海面上无风无浪,萧毁心站在甲板上,看着遥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于到了重新回去的时候,她找回了女儿,也找到了当初散在各地的萧家族人,可是总有一种不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简繁趴在容难身上,两个人与死气沉沉的萧毁心不同,正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阿难,你说修真界是个什么样子?”简繁嘴里嚼着容难递过来的剥了皮的葡萄,含糊不清地说着。 容难剥完最后一颗葡萄,放进简繁嘴里,然后优雅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把手搭在简繁的腰上,瑞凤眼慵懒地眯着,望着天空。“你现在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修真界就是什么样子。不要对它有太多的期待。” 船边正好有一只大鱼跃出海面,肆意潇洒,带起一大片水花。简简单单的一次跳跃,简繁却看得很开心,“阿难,我从来不对你以外的人抱有期待。”她的话语里的温度渐渐地降了下来,在上船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萧毁心也邀请了萧未寒。 不知道简繁情绪的变化,萧未寒穿着一身休闲服跨上了甲板,他的视线不离简繁,但是却站在了萧毁心的身边。 “萧毁心,我答应了来帮你,可不是原谅你了。我是看在小繁的面子上来的。”当初萧家出事的时候正逢梵深找到他,他直接离开了萧家,没想到一回来就是萧家覆灭,简繁失踪,萧棠性情大变。 他没有查当初事情里的猫腻,简繁被萧毁心丢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都是他找回来的。只是没想到,那件事情会这么严重,严重到他与简繁越走越远,再也无法相交了。 所以他没有办法再用平和的心态去看萧毁心。再也不能。 “未寒,你还是不相信我,繁繁真的不是被我丢弃的。”萧毁心心头的阴云又重了一些。她的弟弟不相信她啊。 “呵。”萧未寒回答了一句,意味不明。 修真界的入口就在海上,只是有重重的阵法和天然的屏障,若不是修真界内的人,很少有人没有钥匙也能误打误撞闯进去的。游艇行驶了三天后,萧毁心拿出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闯过了一片雷区,七拐八绕的,终于看到了一座在风雨之中孤立的小岛。 那艘游艇看着大,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简繁容难,萧毁心萧未寒,再加上程远道,一共六个人。其他的人都已经化整为零,渗透进了修真界。 程远道拿着萧毁心的印鉴,敲开了岛上唯一一户人家的大门。透过老旧的窗户可以看见屋子大部分的样子,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架着电视机的桌子,电视机瞧着破旧,却能够收到来自大洋彼端的米国的频道,小小的屏幕里正人声鼎沸,几个nba的球员正打篮球打得热火朝天。 “是谁啊?”开门的男人举着一个啤酒瓶,酒瓶已经空了。他脸上是激烈的喊叫过后的红晕和被打断球赛直播的不满。不过倒还客气。 “是我,老哥,我们要回修真界。”程远道把印鉴递上去。那是萧家的印鉴,十年来第一次出现的原来修真界王者的印鉴。 “我说是谁啊!”男人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那响亮的声音简繁听着都替他疼。“老程头,你们终于是要回来了啊。老规矩,自己走吧,反正你们也不需要我带路。”说完他就把门一关,无比潇洒。 程远道朝着萧毁心笑了笑,在前面带路。 “阿难,刚才那是谁?”简繁不想去问萧毁心,而这帮人里,只有容难真正和她是一伙儿。 “守界者,负责看管修真界与凡人界的平衡。据说带有神的血脉,家族里每一个人都有极高的天赋,会有一人待在界口守护。如果你乐意向他打声招呼,就算给个登记,也许他会给你指路。如果你来往时不与他打招呼,就是黑户。惹事时会受到守护家族的全力击杀。” 容难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说起来其实我们可以不上交萧家印鉴,偷偷摸摸地进去。萧上校,你这是要昭告天下,你杀回来了啊。” 简繁看了看一路上阴暗的天空和高大的树木,这条路不像是去修真界的,反倒和黄泉路一样,实在是叫人开心不起来。容难说的话她听与不听都是一样,倒是少了一份沉重。 萧毁心的脚步顿了顿,她随即解释道,“我们这一次回来,动静不可能不大。守界者是我们的朋友,不会多说什么,和他打一声招呼,为我们的行动少一些阻碍。” “修真界的天空和第一家族息息相关,看着这一片阴天,那唐家看来也不是好东西。”萧未寒也开了口,话里的轻嘲谁都听得明白。 萧毁心无力地牵动了一下唇角。其实这条路有很多岔路,但是程远道认识这条路,很快他们就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巨大的黑色波纹状墙面在他们面前散发出一种古朴的气味。 “修真界入口只有一个,但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接应点,我们这一步跨出去,就不知道会散落到哪个点上。所以我提前说明,请你们几位不管到了哪里,都往位于北方的日不落城去,那里是我们萧家的地盘。至今,唐家也无法得到日不落。” 程远道郑重地看向他身后的每一个人。“我们会等你们两年。两年之后,将会是修真界五十年一次的家族大比。我们会以萧家的名义参赛。请你们一定要早点赶到。尤其是你,简繁小小姐。” 家族大比比的其实是年轻人的实力,简繁是萧家现存唯一的嫡系小辈,萧家的未来就靠简繁撑起来了。 简繁点点头,和容难手牵着手率先迈进了那堵充满着未知的墙壁。 脚一踩进去,就感觉到了头晕目眩,胸腔被死死地挤压,简繁被容难一把抱进怀里,紧紧的,那股撕扯的力道忽然在碰到容难的手臂的时候就轻了,那阵不适的感觉渐渐远去,脚踏实地的感觉传到了大脑,简繁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哪里?”天空虽然灰蒙阴沉,但是气温却是火辣辣地高,连风吹到了脸上都是烫的。简繁走出那个包裹着他们的光圈,光圈就消失了。容难和她没有走散,他们看着满地的尸骸,心下渐露惊骇。 空气很干燥,脚下踩着的也是如同沙子一般的土壤,眼前的建筑都是用沙子强行凝固在一起的。这里是哪里?显然没有人给他们解答,因为能看见的都是尸体。 简繁问容难要了一顶遮阳帽,戴上后两人走遍了整个村子,终于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阿难,这里真的是修真界吗?我都要被烤熟了!”真的不是地狱吗?为什么和她想象中风和日丽、风调雨顺的修真界那么不一样。简繁把水一点点用帕子擦在孩子的嘴唇上,等着这唯一的孩子醒过来。 “你都已经进来了,怎么可能不是。”容难靠在沙土的墙壁上,墙壁是滚烫的,对他却没有伤害。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这是在入口处拔的,没想到现在却是唯一的消遣。“其实熟了也不错啊,我正好吃了。”他低语。 “唔,爹,娘!”孩子的身体忽然抽动起来,他在梦里哭着喊着要爹要娘,简繁看的无比心塞,只好一个劲儿往他嘴上抹水,保证他的状态不会更坏。 “爹,娘。”孩子的眼睛稍稍睁开,他死死地盯着简繁和容难,因为头晕目攒而看不清楚,他抱着简繁的手,“娘,宝宝不会不听话,宝宝会一直躲在井里的,娘,你不要赶宝宝走。” “小弟弟,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简繁见孩子逐渐清醒过来,急切地问道,这个鬼地方,没走几步路就汗涔涔的,怎么还会有人能够居住。她需要赶到北方去。 “你是谁?你不是我娘。”孩子推搡着简繁的手臂,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即使擦了无数次水,也没有好多少。 “我们不小心被传送阵传送到了这里,我们只是想找到回家的路。你可以告诉我们这里是哪里吗?”对孩子,简繁的耐心已经扩展到了极致,容难可都没有这待遇。他转过头去,不去看简繁的轻声细语。 “你骗人,这里是恶之谷,没有人会到这里来,这里是放逐之地,只有被放逐的人才会被驱逐到这里生活,终身走不出去。你怎么可能是路过的!”孩子看向简繁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怀疑,他颤抖着身子,“我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东西给你们抢的!” 老天,放逐之地?恶之谷?什么鬼地方。 “你不要激动,这是水,这是食物,你可以先吃。我先出去。”简繁善意地笑笑,一溜儿小炮,跑到了容难身边,“阿难,你听见了吧,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容难可是移动的百科全书,问他准没错。 容难皱着眉,没有回答。按照道理来说,能被传送阵传送到的地点都是人烟鼎沸的地方,怎么偏偏轮到他们就被送到了放逐之地。 修真界的恶之谷是最西北的苦寒之地,拥有各种极端的天气和异兽,说起来和他们要去的日不落其实很近,但是就是走不出去。 恶之谷一年开放一次,会有新的被放逐的罪犯被送进来,这也是谷中之人逃出去的唯一的出路。今年才刚刚开始,应该没有被打开过。所以他和简繁还要在这里等上一等。 “繁繁,我们可能暂时出不去了。”他苦笑,不是不能硬闯,只是那样招来的灾难显然更多。不仅仅是人界的追逐,还有来自神界的天罚。不划算。 简繁听了容难这话,小脸垮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房里那个警惕地盯着他们的孩子,他们不可能待在这里,最少也要找一处相对舒适的地方。这就意味着这个孩子今天就会离开他们的庇护,孩子的父母可能已经倒在了外面的地上,化为一具干尸。 这叫什么事儿啊。 “阿难,给他留一些食物和水,我们直接走吧。”他们在这里,孩子担惊受怕,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把这些都当成一场普通的相遇。好歹在人鬼之间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一些不必要的同情,她不会施舍。 待他们要走出那间小院的时候,屋里的孩子忽然冲了出来,他握紧了拳头,对着简繁的背影喊道,“大姐姐,这里是火焰谷,最大的领头是不远处最高的那座山上的火鬼王,他们吃人的灵魂,你们要小心。” 他说完又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简繁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身后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很响亮。这是在等死?他们不知道的是,院子里一阵热风吹过,孩子带着食物全部不见了。 “有点像你。”容难把简繁抱了起来。他的脚步是悬空的,但由于穿的是长袍,所以看不出来。简繁是每一步都踩在滚烫的沙子上,估计再走走这丫头的脚底就得烫伤了。“既然这里是那什么火鬼王的地盘,我们就去看看吧。” 看看哪只鬼会不会不服他这位地君的管辖。 孩子说的是最高的山峰,这里是平原地形,最高的山峰十分明显地伫立在那里,那山尖尖上仿佛燃烧着巨大的火焰,似乎这片土地的燃烧都与之有关。 容难缩地成寸的本事越发强横了,简繁在他怀里连眼睛都睁不开,一张嘴就是一嘴的沙子。 这一切在傍晚的时候,得到了平息。 “繁繁,到了。”越来越接近这所谓的火鬼王的聚居地,气温反倒越发地平和了下来,虽然还是很热,但是比起之前的那个村子,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上山的只有一条路,光滑陡峭的岩壁上硬是被凿出了一条环山的通道。 简繁正想自己走着上去,忽然容难拉过她的手,躲在了一旁的一块巨型岩石后面。这时候,气温更低了。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吼叫声,还有时不时挥动鞭子的声音,微弱的哭泣声和惨叫声夹杂在其中,听着脚步像是一大批人马。说的再具体一点,就像是古代押解大批罪犯前往边疆的样子。 “阿难,关着罪犯的恶之谷,怎么还会有无辜的平民啊?”那些哭叫着的,明显就是平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平民出没在恶之谷。 “这些人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原住民,就和米国那边的印第安人差不多,你看那些人哪里讨得到好处。一部分就和古代株连九族一样,因为家里有人犯事而被送进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装的。”容难来过放逐之地,不过那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火焰谷,他还真没有来过。 “繁繁,我们跟着他们上山。”容难拉着简繁跟到了队伍的后面,贴着一身的敛息符,那些看起来身材高大的鬼仆竟是一个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两个小尾巴。 “阿难,这些活人他们为什么要抓?不是说火鬼王吃魂魄吗?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人夺了魂,还要自己千里迢迢押解回来?”简繁的问题之多,是容难没有想到的。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把所有的问题都给简繁回答了。 只有简繁才能得到脾气不太好的容难的所有温柔和耐心。 “杀人夺魂,哪有那么简单。魂魄刚刚脱离身体的那一刻是最美味的,当然,这只是听说,我可没有实践过。而且,你在凡人界的时候,吃只鸡都有无数花样,死掉的人放了血可以做成人干,心肝脾肺肾想必也各有吃法,一个人就是一座宝藏。” 他的话直白得让简繁的脸色发白,吃人?头一次听说还有这么多说法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修真界的天空没有星星,沉默得让人感到害怕。简繁抱着容难的手臂,他们想必是走到了火鬼王管辖的最中心的地方。因为怨气的冲天,在烈焰之下也无比阴寒。 周围开始有了人烟,也是沙土凝固成的房子,不过比外界漂亮豪华不少。 不远处像晾衣架的架子上正倒吊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他身边站着的也是一个人,拿着一把亮闪闪的砍刀,一刀就劈断了男人的脖子,鲜血喷溅满地的瞬间,围着火堆的人都嗷嗷叫了起来,有人把滚到了脚边的脑袋顺势扔进了沸腾的锅子里。 拿着砍刀的屠夫更加兴奋,像是片开猪肉一样,把男人的身体一劈两半,内脏全都流了出来,掉在地上,裹上了沙土。尸体旁边放着拘魂石,男人的灵魂被吸进了里面。 又有人牵着绳子走了过来,说话的大致意思是杀人杀早了,他才刚刚到了。说话间绳子一松,那被牵着的几个人扑了上去,把那些生的人的内脏争抢着撕咬着塞进了嘴里。 火堆边上的人一声呵斥,那些被牵着的人都老老实实地蹲在了一边,四肢着地,露出了害怕惊慌的神色。 “天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简繁捂住嘴巴,感叹着。 虽然萧毁心说过,修真界弱肉强食才是规则,但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比起妖怪的世界还要残忍。 “到了,你们都给我滚进去。”鬼仆带着这帮囚犯到了一个山洞前,鞭子挥得呼呼直响,“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他的手指着的是容难! ------题外话------ 作者君:啦啦啦,卡文了怎么办办,怎么办办 第二章 火焰熄灭,小玩意儿 漆黑的夜幕下,容难面对着挑衅,挑了挑眉,拉着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的简繁退到了边上,从他们的身后,又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两个企图躲过去的囚犯。 “好家伙,我以为我们要大开杀戒了。”简繁连铜钱剑都抽出来了,这一片儿都是鬼仆和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她要是一动手,一定能收了一片儿。 “繁繁,你不要急,我们去找火鬼王,灭了他的火,也好在行走路上降降温。”容难和简繁不同,简繁一路上都在看风景,最多是记了一些有的没的的路线和标志,但是他观察的是温度。这般燃烧起来的温度,就是这座山峰顶上的那火焰所造成的。 换言之,只要灭了火,就和芭蕉扇灭了火焰山一样,从此就不再有火焰了。 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必须去找那个所谓的一年一度的出口,这个火焰覆盖的地面不知道有多宽广,何不从源头上掐灭了,走得也舒坦些。 他们聊天的间隙,有一人香风摇曳地迈步过来,古时候那种长长的衣摆被他撕了个干净,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长到膝盖的头发下显得无比诱惑。 “大人。”那些嚣张的鬼仆在男人出现的那一瞬间全部老实下来,一张张脸上是惊恐与崇拜杂交的奇怪表情。 “今天抓了几个?”相对于鬼仆,男人的目光似乎更愿意交缠在那关着新货的山洞。他走动了几步,拿自己的鼻子去嗅空气里的味道,露出享受的表情,活像瘾君子一样。 空气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各种汗臭和体味交杂,还有排泄物的味道,甚至还有男人身上浓郁的香粉气味。这些味道杂在一起,仿佛是有了一种催吐的功效,简繁忍不住拿着容难的衣袖去堵鼻子。 “回大人,今天去的那个村,因为高温已经热死了不少人了,我们没抓到几个,就去了隔壁的村子,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个人。”一个鬼仆躬身说道,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发抖得厉害。 男人看了看自己鲜红的指甲,冷哼了一声,那个开口的鬼仆就化为了尘埃,甚至连喊叫都不曾留下一句。其他鬼仆抖得更厉害了。因为是鬼仆,所以主人一个念头就可以不声不响地弄死你。谁都畏惧魂飞魄散。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可以自作主张了。要是那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你把尸体拖回来我也不会怪你,但是你为什么要去隔壁的村子呢?”他说话间,今天出去的鬼仆一个接一个的永远消失了。 而这人就当做没事人一样,找了块石头坐下,新来的鬼仆麻溜地接替了之前的鬼仆的工作,给这位大人递上了一块拘魂石。男人握着拘魂石,卖力地吸着,两条大腿都在颤抖,大麻看起来都没这种做法来得享受。 简繁看见石头里刚刚凝聚的魂魄一点一点进入男人的鼻子,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一头黑发,似乎也更加靓丽了。 “阿难……”简繁刚要开口,容难一把捂住了简繁的嘴,带着她猛地后退了一步。 在他们面前,一朵明艳的火花瞬间炸开,把地面炸出了一个深深的窟窿。火星落在一边的倒吊着的男人身上,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逐渐弥漫开来。除此之外,风平浪静。 “既然有贵客,为什么不露面啊?”男人一边吸着魂魄,一边撩人地说话。只是这话却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他一开始就发现了他们,还是在简繁开口之后发现的他们。总之他出手的速度毫不留情,一开始就是奔着烧了他们去的。 简繁一把撕下自己身上的敛息符。容难有自己的隐藏手段,贴上符纸也不过是让简繁安心。她笑眯眯地朝着男人走去,但是那笑容里没有温度。这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简繁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她不自觉就用了出来。 “这位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呢?烧烤,遛人,还是聚众吸毒?”简繁走到男人三米外停住。这骚男人是人,看起来是个本领高强的修士,已经控制了这里的一片地方。她离得太近,反应不及,离得太远,又攻击不上,三米,可以说是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本来还想烤了新鲜的魂魄来吃,没想到你们倒是躲过了,真是好运。”谁都知道这不是运气,可是男人一定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他们可没什么力气浪费了口舌之争上。 “你是火鬼王?”话说到这个份上,开门见山反而是最快捷的办法。 简繁朝着容难勾了勾手,容难走过来把她揽在怀里,空出的一只手端着一只剔透的白玉酒杯,这回呈现出米白色的酒液带着勾人的醇香。 男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容难手上的那一杯酒,他舔了舔嘴唇,拍起了手,“真好,你们真好。可惜啊,我不是火鬼王。那个男人手上的酒,可以给我尝一口吗?我可以只把你们做成人棍哦。”这简直是太仁慈了,不是吗? “可是你已经是这个山上最大的人了。”简繁话里不经意的恭维让容难不满,那个男人却得意地笑了起来。她从容难手里接过白玉酒杯,并且狠狠地踩了容难一脚。她刚才只是让这家伙把酒杯交出来,谁让他把自己都送上来的,还拿手摸她的屁屁,不可原谅。 容难仿佛感觉不到脚面上的痛感,他依旧搂着简繁,那只搭在简繁身后的手稍稍用力,简繁“呀”的叫了一声,就红着脸没有再说话。红红的小脸就像是被这火焰谷的热气给熏着了,妩媚得想叫人扑上去咬一口。 这种风景可不能给别人看。容难举起袖子就挡住了简繁的脸。 此时,他们对面,鼓掌的声音更大了。 “有趣有趣,哈哈哈,有趣。我决定我不把你们做成人棍了,这么好看的人皮,我要剥下来自己欣赏,你们将会是我最珍贵的珍藏。”他陶醉地盯着容难的袖子,实质性的目光侵略性地刮在了简繁的脸上。 简繁气得不打一处来,直接被调戏了那还得了,她可是个有夫之妇啊。她一把推开容难的手,手里的白玉酒杯当做武器,扑了上去。 霎时间飞沙走石,周边仅剩的几棵树木哗啦作响,容难眯起眼睛,看见那个男人出手的瞬间自己也瞬移了出去,看来地君的面皮不太好用啊。走到哪里哪里都没有人认识他。 在简繁之前,容难拉住了男人的肩膀,卡拉一声,那只胳膊直接脱臼了。男人也被容难制在原地,动弹不得。简繁紧随容难之后,铜钱剑金光闪烁,刀起刀落之间男人的手臂就被斩了下来,被扔到了那几个被当做狗的人的面前。 很显然那些都是不长脑子的东西,又或者说脑子已经被废了,他们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一只狗。那只白生生、香喷喷的手臂掉在他们面前,在他们的主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们直接扑了上去分食了个干净,连骨头都被嚼碎了。 “啊!”男人终于叫了起来。其实那只手臂他捡了回来还是能够正常恢复的,但是简繁并没有给他机会。养起来的那些宠物,竟然生生地吞了他的手臂,骨肉被撕碎的感觉太激烈了,直到最后一块碎骨头被人吐出来,他才迟迟感到了绝望。 “你们该死!”他的衣袍浮动,衣袍底下的香艳全部露了出来,大白腿张开站着,自以为气势十足。 “哗!”男人叫起来的那一瞬间,简繁意识到自己手里的白玉酒杯好像没有用武之地,她顺势就泼了出去,泼了正要发飙的男人一脸。 容难的酒杯就是一个无底洞,简繁不知道他在酒杯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几乎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浪费钱啊。 滴答,滴答,滴答。 简繁和那个愣住的男人对视,可以看出他眼里的震惊。湿透了的衣服显示了刚才泼过来的倒是多少水量,说是一大缸都有人相信吧。他是直接被泼懵了。还在滴着血的断臂处,酒液正在不断地渗进去。 “啊,啊,啊!” 在简繁莫名其妙的眼光中,男人没有朝着他们出手,他的颧骨和肋骨都迅速地隔着皮肤逐渐明显起来。就好像肉在快速地干枯,那张人皮紧紧地贴在了骨头上一样。 他只来得及朝着简繁扔过来一个小火球,就在地上不断地打滚,他的骨骼嘎嘎作响,脆得好像要碎了一样。 容难握住简繁的手,对着火球就是一泼,火球熄灭的同时,那些新出来的酒液又都尽数泼到了男人的身上,男人抽搐地更厉害了。脖子上的青筋,看得无比清晰。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啊。”容难取出腰间隐藏着的小一号的白玉酒杯递给一双眼睛乱飘的简繁。地上的男人衣不蔽体,夫人这样做,实在是深得他心。 “夫人,你去吧,去那最高的地方,用你杯子里的酒浇灭了那永不熄灭的火焰。你会得到一个小玩意儿。我们这一年,可就靠收集这些小玩意儿来找乐趣了。”他温柔地摸着简繁的头发,催促着她快去。 “那这里呐?我走了你怎么解决,你行吗?”那么大片地方,无数的鬼仆与人类,再加上地上打滚的那个,容难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啊。 容难的神色一瞬间变了,他气势迫人地在简繁的唇上落下一吻,两人唇齿相依,分不清是谁沾染了谁的气味,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一靠近就被容难打得灰飞烟灭。 两人的脸颊都染上一抹胭脂色彩,容难满意地瞧着简繁红肿起来的水汪汪的唇瓣,恨恨地说道,“繁繁,夫人,以后可不要说我不行。否则我会让你这个小妖精知道,到底是谁不行。” 简繁老脸一红,她并了并双腿,不自在地抬头去找那明晃晃的燃烧着的火焰。阿难真是一个小气鬼。她话也不留一句地朝着那高空掠去。仔细看去,她脚下是一枚枚悬空的钱币,她正踏着这些钱币而行,就像奔月的嫦娥,身姿摇曳,美得动人心魄。 “呵。”一根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同样红起来的唇瓣上,容难细细品味着刚才简繁不自觉的回应的诱惑,真是忍不住啊。他看了看脚下挣扎着的只剩下皮包骨的男人,什么魅色诱惑全部离男人远去,连了结自己只怕都没有力气。 “我早就该想到,你不是人。你放心,今夜这座山里的人和魂,都会给你陪葬。”地君容难亲自送你灰飞烟灭,这是多么高的荣誉啊。 容难抬了抬脚,没有丝毫犹豫地踩着男人的身体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就会有一声明显的骨裂之声,最后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脖子上,那一脚下去,男人的嘴里忽然窜出一点红点,向着远处奔逃。 容难没有理睬那红点,他一抬手,手里燃烧起的青白色的火焰骤然就降低了四周的温度。“去吧,你开餐了。” 火焰在容难的掌心欢快地跳了几下,一脱离主人的手掌就显现出它本身的强悍。 它分成无数的小点,很快就追上了因为威压而动不了的红色小点,那也是一团火焰,正在发抖。青白色火焰根本没有理睬那强烈的害怕,它的血盆大口凝固成一匹饿狼,“嗷”的一声就把红色小点吞了个干净。 这匹饿狼并没有回到容难身边的觉悟。在容难的视线范围内,那匹饿狼一个接一个把那些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人和鬼全部吃掉,在容难看不到的地方,同样是单方面的火焰的碾压。 等到这一切都解决干净,那匹饿狼才慢慢踱步回来,一口咬下了那个倒在地上容难早已变样的男人。 它乖巧地冲着容难叫了几声,蹭着容难脚边的泥土。如果它敢不要命地去蹭主人的裤脚的话,它就真的惨了。容难的洁癖在简繁面前都不是事,在他们面前却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其嚣张的行径。 还有最后一个地方,就是关押了今天押送回来的囚犯的地方。是容难唯一没有控制的地方。或许是因为简繁的同情,所以他手下留情了。 当遮挡山洞的石块被挪开,容难看见的是里面强壮的男人女人在殴打着那些瘦弱的孩子和年轻人的时候,他嗤笑一声。自己怎么会随了简繁这个小丫头的天真,这些人都被现实逼疯了,变成了野兽,从他们看他的眼神上来说,已经不算人了吧。 “去吧,吃饱了再回来。”容难难得温和地摸了摸火焰狼的脑袋,那只狼乖巧地点头,在容难背身过去的时候,它嘶叫着一只狼冲进了几百个人的人群。 背后传来的尖叫、咒骂和骨头断裂的声音交织成一曲无情的乐章,容难抬起他苍白的脸,看向那燃烧着的山顶的火焰。激情时的红晕已经退下,他这般苍白的面孔才是他真正无情的那一面。 “该死的阿难,你没告诉我山顶那么远啊。”简繁一边有气无力地踩着脚下的铜钱向着山顶而去,一边抱怨着容难怎么把这么费力的活儿交给她来干。不过容难说的小玩意她很感兴趣,这才愿意一直走下去而不是半路折返。 就在那边的屠杀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刻,简繁终于看见了那最高的地方。熊熊的火焰就像一个小型的太阳,灼热伴着空气渗透进每一个毛孔,呼吸出来的都是热气。 有了前一个男人的印证,简繁对容难的酒杯几乎上升到了一种无所不能的地步。她二话不说就把酒杯里的酒液泼了出去,只是那熟悉的气味让她一阵挤眉弄眼。 为什么容难自己的大酒杯里放着的都是美酒,而给她的小酒杯里放着的竟然是忘川河水,泼出去的血红色液体带着阴寒,这种寒气应该是掺了黄泉水,还好简繁刚才没对杯面上的酒红色液体感兴趣。喝上一口,只怕是白活了一场。 那些泼出去的水就像活的一样,不需要简繁动手,它自己就慢吞吞地扩散了出去,一点点蚕食着那些火焰。 “滋啦滋啦。”水与火碰撞在一起,就好像敲开一个鸡蛋砸进了油锅里,还滴了点水进去一样,听得人都不自觉闻到了香味,肚子都饿了。 “该死,等我回到了纸醉金迷,一定要让阿难为我做上一次满汉全席。”简繁揉了揉饿得狠了的肚子,又泼了一堆忘川河水过去。速战速决。 忽然,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阵响动,像是弹珠落在了地面上弹弹弹的声响。 “咦,这就是阿难说的小玩意儿?”简繁跟着流水走过去,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珠子。珠子中间是火红的颜色,外围则是冰块的透明的样子,不知道是被黄泉水刺激的,还是原来就长成这样的。 不过真的是小巧可爱,要是在中间打个洞穿个线,挂在脖子上,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越想就越喜爱,简繁的手都伸了出去。 “繁繁。”这是容难到了。 ------题外话------ 啦啦啦,继续卡文中,揍我吧 第三章 水灵珠现,简繁情敌 简繁回头去看容难,容难踩着虚空而来,比起简繁,不知道高档了多少。他临时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绸质的衣袍本就在皮肤上待不住,一滑下去就是莹白的胸膛,倒成了这漆黑的夜里唯一的亮色。 简繁身后,那颗小珠子忽然开始变化,外面那一层冰层正在慢慢融化,它悄悄移动的方向,正好是简繁的后脑勺。也许是容难来了,她就放松了,竟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阿难,你看,这里有东西。”她指着身后。容难的指尖还沾着酒液,他往着简繁身边一弹,随即就站到了简繁的身后。那滴酒液划过简繁的发丝,势如破竹地直接穿过了那颗逐渐变回完全的红色的珠子。 他们之间还没有经过沟通,容难就已经完成了简繁想要做的事儿了。 “繁繁,这是火灵珠,你的手碰上它,可能就要变成黑炭猪蹄了。”火灵珠威力巨大,依天地而生,然而刚才被忽然出现的黄泉水给泼懵了,不小心上了一层冰块,简繁要拿手去碰的时候,它已经开始苏醒了。 还想夺简繁的舍,真是异想天开。虽然火灵珠是天地之间无父无母诞生的宝贝,但是他容难也不是吃素的。 那颗生了灵智控制了骚男人的火灵珠此刻真是透心凉,直接被人给打了个孔,真当它是珍珠呐。打了洞挂脖子上去? 它真的想多了,对简繁生出坏心思的珠子,即使简繁喜欢,容难也不会允许它接近简繁。酒杯一吸,那颗火灵珠就直接进入了黑暗,完全被压制住。 “繁繁,恶之谷我们没那么容易出去,刚刚那个是火灵珠,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我们就去收集这些珠子吧。我看你挺喜欢的,我们找一颗干净的,给你串了当项链玩。”总不可能所有的灵珠都和火灵珠一样变得邪恶。 找一颗最漂亮的珠子。简繁点头。灵珠一共有五颗,水、火、雷、风、土。总会挑出一颗最好的。 女人对一些漂亮的东西总是怀有特别大的热情,而爱着这个女人的男人,也会对这些他女人所爱的东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自从火焰谷的山顶之火熄灭,气温就开始很快地下降到按理来说应该出现的温度。找了地方窝了一宿以后,简繁雄纠纠气昂昂地朝着随意选出的一个方向出发了。因为容难说过,灵珠的位置随时可能调整,他们随缘就好。 跟着简繁的脚步,容难放了最后一把火,把这座山上的人类痕迹烧得一干二净。 走了一天,从太阳当空到黑压压的黑色幕布再次压住天空,简繁始终没有找到她所期待的东西。不急不急,才一天而已,天财地宝哪里那么容易找到,能如此顺利地找到一次,已经是他们的运气。简繁这样安慰自己。 “阿难,天黑了,我们怎么办?”容难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宝藏,锅碗瓢盆,吃喝玩乐,该有的东西他样样不缺。能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简繁的脑子已经离进水生锈不远了。 “繁繁,有人烟。”就在简繁的左手边,是一幢黑乎乎的房子。倒不是说房子里黑乎乎的,只是房子外面上了黑漆,黑色的墙壁在这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夜里显得无比的低调。 “在哪里?”默契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你说没有简繁和容难绝对能甩你一脸狗粮,你说有,简繁却又频频理解错容难的意思,大乌龙一个接着一个,也真是有趣。 人烟,不是人就是烟,简繁伸长脖子往远方看去,去找容难所说的人烟,别说人了,连烟都没有一缕,什么都没有找着。 容难摸了摸简繁的脑袋,真是个蠢蠢的宝贝。他拉起简繁的手,就往左边拐去,手指触碰到可能是大门的门把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打开大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衣着还算得体,屋里的亮光这才洋洋洒洒地从屋里钻出来,照在简繁和容难的脸上。 显然他们两人的脸是人间绝色,女人直接愣在当场,直到简繁忍不住咳嗽着提醒,她才让开请两人进屋。 “欢迎来到水河客栈。”屋子里空间很大,摆着很多的桌椅,还有一个吧台一样的地方,女人走进来后就站到了那里。“请问你们是吃饭还是住店?” 夜已经深了,况且吃饭也早就吃过了。容难拍在桌上一根金条,豪气得很,“住店,掌柜的,麻烦开一间最好的房间,我夫人不习惯不舒适的环境。” 女人这时候显然是熟悉了两人绝色的样貌,听着容难说着一些简繁的小习惯,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位帅气的小哥对夫人也未免太好,他们这里女人不过是一种摆设,说白了也就是工具,能得到这样的宠爱,那位夫人还真是幸福。 不过,这里只是客栈,不是家里,小哥也真是太较真了。 “基本上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天字一号房,三楼左拐,小哥,我们这方圆十里也就这一家客栈,你的要求也就别太高了。”女人递过去一把钥匙,钥匙是铜制的,看上去古色古香,不知道用了多久。 容难拿帕子包了钥匙走向简繁,女人话里的意思他都懂,也就勉强一夜。他走到一半又扭头过来,“对了,老板娘,怎么称呼?”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客人还会问自己的名字。他们开客栈的,见惯了来去匆匆,容难这一下,倒是让她打心底里欣赏起这两位小年轻。 “你就叫我红娘吧。明天的早饭需要送上去吗?”她多提了一句。 “不必,红娘你送些热水上来给我夫人梳洗就好。”容难拉扯着刚刚屁股接触到板凳就昏昏欲睡的简繁起来,对红娘说道。 果然是不需要早饭的。简繁这一睡就到了大中午,容难在一边看着一本奇诡怪谈消遣时间,等简繁做到饭桌前的时候,中午都已经过去了。 “红娘,这菜好吃,叫什么啊?教教我们家阿难,让阿难给我做。”面前只有一盘菜,用大白瓷盘装了,就像大锅菜一样。别看其貌不扬,被容难养刁了嘴的简繁竟然能够把菜咽下去就是它的成功。 自家的菜能被如此神仙一样的客人夸奖,红娘的高兴从脸上的亮光就可以看出来。 她指了指窗户,“客栈后面有一条小溪,叫做水河,我们的水河有河神庇佑,出来的河鱼都无比鲜美。小姑娘,你正在吃的,就是我刚刚捞上来的。这种鱼比较少见,叫做獬,你们正在吃的菜,叫做肉獬煲。所以这位小哥怕是学不会了。” 简繁遗憾地举着筷子,肉獬煲固然美味,可是也只是尝鲜。莫说她最喜欢的,不是容难做的菜还有什么。 “阿难,我们今天晚饭自己做吧。去水河里捞鱼吃。”一想到晚上还有美食,简繁下筷子的动作更快了。 容难笑了笑没有答话,简繁的懒病可是越发地重了,还真是开心啊。他仅仅吃了几口饭,就帮着简繁挑起了鱼刺。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不吃饭也是没问题的。 他们一天都没有再出去,反正找灵珠也不急在这一刻。 等到了暮色开始在天空如病毒般蔓延的时候,简繁兴致勃勃地带着从红娘那里借来的渔网朝着水河进发。容难跟在身边,手上提了一把砍刀,用来剖鱼用的。 水河很深,红娘把它叫做小溪绝对是辱没了它。从水面看下去,都是看不见底的。简繁的渔网乱撒一通,运气好,还被她捞起几条大鱼。 接下来就是容难大厨的天下了,简繁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盯着。 容难手起刀落,一条鱼瞬间就被剖了个干净,把鱼身放在河里洗净后,刀光闪闪,刚拿出的烤架上就多了许多透明的被切得薄厚均匀适中的鱼片,刷上油,滋啦滋啦的天然香味溢开,容难眼都不眨,调味料漫天纷飞,在中火的加持下,不一会儿就溢出清香。 烤鱼片被容难整齐地摆在盘子里,他转身去收拾烤炉的瞬间,简繁眼馋的鱼片竟然不翼而飞。 “哪个小贼,敢偷你姑奶奶的东西!”夺人入口美食犹如杀人放火,罪孽多端。简繁猛地跳了起来,追着那水蓝色的身影而去,扑通一声,她直接跳进了河里。 容难慢悠悠地收拾好手头的东西,一个响指就全都不见了,他也跳进了河里,追着水中稀薄的简繁的气味而去。 这一追便不知道追出了几里地。在水中顺水而下,本就速度加快,再加上他要找简繁,更加迅速,在水里容难比一条土生土长的鱼还要灵活优雅。 不远处的水面有一抹亮光,很难吸引住别人的注意。但是容难第一时间发现了亮光,他用手掌推了推,果然泛起的波纹带着空间扭曲的效果,他直接扑了过去。一出水面,他就笑了。 那个来抢食的可没有浑身戾气,否则容难也不会由着他出现,也不会由着简繁追逐。 在他面前是一个水晶的宫殿,隔开了河水,稍稍仰头就能看见水面,这所宫殿是水底的,带着结界,漂亮极了。 宫殿中间,一个娃娃脸的孩子抱着一盘烤鱼肉如临大敌,他气鼓鼓地脸上满满地不满。“喂,我说女人,不过是抢了你一盘鱼肉嘛,你至于从上游一直追到下游嘛。小爷又不是土匪,小爷留了钱的。” 娃娃脸加娃娃音,并没有让简繁有心软的趋势。简繁朝着娃娃脸伸出手,另一只手则甩出去了一块金块。“这份鱼肉是无价的,你以为一块金子就能买到阿难的手艺。娃娃脸,识相点就给我把我的晚饭交出来,我不和你计较。如果你执意不肯放手,就别怪我拆了你这水晶宫!” 为了一份已经开始凉掉的鱼片,简繁简直是火力全开,都要气炸了。 “你说给你就给你,你不要钱就算了。还有,我不是什么娃娃脸,我有名字,我叫水君,我是河神!”水君捡起地上的金子,二话不说就咬了一口,他那不知道什么组成的牙齿,竟然把金子嚼得咔咔作响。更令简繁气愤的是,水君竟然用他的爪子抓了一大把鱼肉,也塞进了嘴里。 “你!”简繁还没来得及动手,水君就已经把她的鱼片就着金子吃了个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 “阿难,给我揍他,给我揍这个娃娃脸,我不高兴了,他把你给我做的爱心鱼片都吃光了!”心好痛,水君哪里是在吃鱼啊,就是在啃她的心啊。简繁红着眼睛,本宝宝的美食就这么没了啊! “繁繁,不急,他是我们要找的东西。等我给你打个洞,挂你脖子上去。”容难在水君吃金子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家伙的本质,好好的一颗水灵珠,怎么吃上杂食了。 简繁呆了一会,猛地想到那件他们要干的事情,她伸手指着那人,“阿难,这是水灵珠?好小子,你算是掉在姑奶奶怀里了。”她狞笑着,反而开始后退。 阿难要出手了,她就在一边看着,然后等阿难再给她来一份鱼片。 容难却没有简繁想象的那样直截了当,他走到防备着他的水君面前,温和地笑笑,这是他在别人面前最温和的笑了。他伸出手拍拍水君的肩膀,水君瞬间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碎了。他疼得龇牙咧嘴,看见一边笑意盈盈的简繁,大声地哼了一声。 “水君是吗?”容难的声音也和他的笑一样舒服,但是舒服里还带着一分不可抗拒的威严,听得水君小身板一震。 “你可不可以把你身体里寄居的那颗珠子给我?” 水君面露难色,理智上这是不可能交出去的,但是感性上他觉得能做出那么美味的一顿饭的人,心肠应该也不坏。交了水灵珠,他应该也不会被杀人灭口。 见水君不开口,容难给了他另外的一种选择,“要不,你把你知道的别的珠子的所在告诉我们?别紧张,我只是想要给我的夫人做一副世界上最美丽的灵珠项链。” 容难说完话后看向简繁的眼神让水君秒懂那种深邃的含义。死贫道不死老道,他迫不及待地点点头,随即红着脸看了容难一眼,又偷偷地瞄了容难一眼,总之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他偷看容难的次数竟然有三十次之多。 “喂,偷我的爱心鱼片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想偷我的人,你信不信老娘直接宰了你啊!”感觉不对的简繁跑上来把容难挡在身后,对着水君怒目而视。真是不知羞耻还蠢笨的男人,竟然要打她男人的主意。 “不信。”水君答得干脆利落。他的目光只黏在容难身上,“那个,先生,我,我能跟着你吗?” “喂,我们家阿难不搞基!他有我!”说着怨气冲天的简繁直接拉着容难的头发迫使他低了头下来,一口咬在容难的唇瓣上,死都不肯松开。 搞基?水君挠挠头发,他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做饭很好吃,而对于一个吃货而言,做饭很好吃绝对是跟着别人回家的最大诱惑力。他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吸引了呐。 “你叫阿难?名字还不错嘛。你就带上我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无视简繁宣誓主权的行动,水君的一句话就让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旖旎气氛散了个干净。“至少,我也该比这个女人强。” 容难拍着简繁的脊背安慰着她,这丫头今天怕是被气得狠了,呼吸声都是粗重的。 “在某些方面,你根本比不过我们繁繁,又何必争呐。跟班我可不缺,我并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任何价值。”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十殿阎罗,水君可不是这些老鬼的对手。况且心爱的女人的价值,又岂是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能够带来的。 水君一听脸一白,“我什么都给你干,只要你不叫我杀人放火,只要你给我做饭吃,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带你去找别的珠子,不信的话,我马上带你过去!”他急急地解释,想要上来拉容难的衣角,被抱着简繁的容难躲开了。 简繁在容难怀里,要不是容难按着她的脑袋,她肯定冲出去和水君拼命。这人太奇葩了,为了顿饭,竟然愿意把自己卖给别的男人,肯定是个疯子。她要替天行道! “我现在不需要你带我去找那些珠子。”水君从容难的眼里读出了他真的是不在意的信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猛地窜上心头。“不过,我需要一间休息的屋子。水君,给我一间休息的房间,我要借住一个晚上。” 一盘新的还冒着热气的鱼片忽然出现在水君面前。他的娃娃脸瞬间笑开了,迫不及待地把鱼片往自己手里抓。“你们去吧,直走就是。我决定了,我一定要跟着你们。”跟着容难,有肉吃。 就是这么现实。 容难闻言抱起了简繁,简繁正盯着他发红的嘴唇发呆。容难笑了笑,把她的身子举起来,脑袋凑下去就是一吻,蜻蜓点水一般,却撩动了两人的心房。简繁的心跳越来越快,容难的腿脚也越来越快。 果然一尝肉味就开始食髓知味,繁繁这个小妖精,他忽然能够理解以前父亲常带着母亲出去游玩的行为了。虽然他们都不在了,但是简繁这个小家伙儿,倒是完全填补了他心里的空白。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宝宝去吃了肉蟹煲,味道不错。 小繁繁:我今天也吃了。 作者君:你不一样的,你是肉獬煲。 小繁繁:这么大年纪过六一爽不爽? 作者君泪奔:呜呜呜,我不管,六一就是我的节日,提前祝大家六一快乐! 第四章 放开那棵草 直走过来只有一间房间,但是宫殿顶上铺满了珊瑚和珍珠,把原本透明的殿顶盖了个干干净净,黑暗里除却眼睛,浑身的感觉都特别敏感。 容难把简繁放进柔软的被子里,“夫人,我们来干干那个水君干不了的事情吧。”他的眼睛特别的亮,就好像灯火阑珊里你回头时看见的最亮的那盏灯火,晃了眼睛,就再也看不见别人的拥挤和往来。 简繁静静地盯着容难的眼睛发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剥了个干净,也对,容难脱衣服从来不用脱的,直接撕了,恐怕以后的制衣费会多到不可思议。 自从他们两个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容难这老鬼的床上本事突飞猛进,简繁的骨头都要被他啃上一遍。 “恩。”一声轻哼,简繁的眼里仿佛绽放出漫天的漂亮的火花,她的耳垂一凉,容难那家伙的舌头正在那里作怪。 “阿难,你,你轻点。”容难咬得有些用力,耳朵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像触了电一样浑身无力,简繁老脸一红,今天怕是没有力气再爬到上面去了。真是让阿难占足了便宜。 容难没有回答她,自己也上了床,那一身衣袍其实解开了以后穿了和没穿一个样子,简繁不用低头去看就知道是多么诱人的风采。爱情就是这样,彼此在对方眼里都是诱惑夏娃的苹果,不低头咬上一口,就是孬种。 “喂,你干嘛!”简繁忽然要支起身体,却被容难重新轻巧地压下。冰凉冰凉的肌肤和她的身体碰在一起,显得她热情如火一样。 “夫人,帮帮我,这可算是荒郊野外,为夫不想为难你啊。”容难看着简繁,简繁又羞红了脸蛋。这个老鬼,这个老色狼!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惊雷披过,简繁的身体一阵战栗,本就软绵的手脚瞬间没了力气。她的手上也湿了,容难侧身躺在她的身边,抚摸着她的脸。 “哎,你怎么躲得这么快,我的夫人,我的宝贝,我还想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禽兽呐。”容难圈住简繁的腰,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捻,简繁就软在了他的身上。 “我要睡觉了,阿难晚安。”简鸵鸟实在是怕再发生些什么事儿了。装死的她还不记得从容难身上下来,容难啧啧啧了几声,起身把简繁抱了起来。简繁在他怀里蹭了几下,直接真的睡了过去。 怎么这么放心啊。容难从酒杯里取了水帮简繁擦了身体,运动了一番,两个人都满身的汗水,不洗干净了也睡不着。 “晚安,夫人。”他揽着简繁的腰,也沉沉地睡去。这个房间被他第一时间设置了结界,屋外徘徊的水君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简繁就被浓郁的香味给勾引醒了,她身体瘫痪着不动,眼睛却滴溜溜地转,手上比起其他地方更加酸痛,阿难真是个不知羞的老鬼。 “阿难,我饿了。”她话一说完,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嘴唇上有热乎乎的东西在往她嘴里塞,那绝对不是容难的嘴唇。 简繁先是张了小嘴把容难用嘴递过来的鱼片叼进嘴里,随即立刻闭上了嘴,腮帮子鼓鼓的,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看着容难。她昨天被这个老鬼玩惨了,今天才不上当。 “呵呵,繁繁,起床了。”容难倒是出乎简繁的意料之外,没有再纠缠。他只是擦了嘴,在简繁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然后直身起来,轻柔地唤着简繁起床。 简繁嚼完了嘴里的鱼片,然后赤着脚就下了床。她一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火红色长裙,颜色是她喜欢的,款式是阿难挑选的,真是热死她了。 “阿难你真是太过分了,我还没有刷牙呐,你怎么就动嘴了!”这一回终于理直气壮了。 容难神秘一笑,回去继续翻动他的鱼片。简繁没有感觉,实际上她早就被容难折腾起来洗脸刷牙穿衣,就是个可爱的布娃娃。她以为自己是赤脚,实际上她已经被容难穿了鞋子,只是这料子太过舒服,让她还没来得及注意到罢了。 他们这顿饭又磨磨蹭蹭地吃到了日上三竿,殿外的水君也漂在水里,瞪大了眼睛去等着他们出来。他一定要跟着容难,有好吃的。容难的手艺比水河边上的红娘好得多了。 正在他东想西想的时候,一块鱼片泼水而来,在他面前迅速破碎。水君只来得及动动嘴巴,尝尝水里不咸不淡的余味,他的表情都破裂了,一瞬间跟见着了世界末日一样绝望。 水君望眼而去,只见一身红裙的简繁抱着一只小碗,那小碗里的鱼片散发出来的味道比昨天还要美味。简繁正仰着小脸气势汹汹地盯着他,眼里还是气势里都洋溢着满满的得意。 “你这个变态,你知不知道浪费粮食等同于夺人一命!”没吃到鱼片的水君怒了,却在容难走到简繁身后的时候扬起了可爱的笑容,顺着水流划了过去。“大人,大人你有没有还来不及塞牙缝的鱼片,反正都用来塞牙缝了,不如塞我的牙缝吧!” “恬不知耻。”简繁轻哼,手里的小碗却被容难接了过去递给了水君。“你吃吧,吃完了带我们去找灵珠。”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才是动手的最高境界。 水君不知容难的打算,简繁没细想容难的计划,这两在路上一直吵吵闹闹,看得容难眉开眼笑。简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活泼过了,这丫头还小的时候简直就是混世魔王,没想到长大了竟然长得越来越正常了。现在这般吵吵闹闹才是她啊。 水君动腿很快,因为他们完全是在水里游过去的,一条小鱼还差点游进水君的鼻孔里。这事儿让有容难护着的简繁嚣张地笑了很久。 又往回游了十几里路,水君终于让容难和简繁上了岸去。他指着远方的森林,对着容难眨眨眼睛,“大人,那边是另外一颗珠子的所在地。森林里住着一只母老虎,我们还是绕路吧。” 绕路的过程是漫长的,还好,水君嘴里的那一只母老虎非常地给力,在他们刚走到森林边缘的时候出来十分霸气地当了挡路是石。 “逮,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水君来!”一株草迎风飘扬,小小的身板死死地抱住大树最细的枝干上的一片小叶子,绿色和绿色叠在一起,视力不好还会以为是凭空天空一声巨响,老虎还没闪亮登场呐。 “你,你,你……你这个母老虎,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滚!”还没等简繁跳出来说话,水君倒是先跳了出来。他指着那颗草的草尖,语气里难得出现了紧张,还有他不知道的一丝丝的畏惧。 “喂,滚什么滚啊,老娘的字典里可没有滚这个字!水君,你这个负心汉,太过分了你,还不快把你自己交出来!”那颗草叫嚣着,完全没去听水君话里的警告,她向下一跳,带着土壤的根须就落在了水君的头发里,和水君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我靠我靠我靠,你落了我一头的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水君叫着。 简繁满眼迷茫地看着水君朝着小草刚才抱过的那颗大树冲过去,然后拿着自己的额头猛撞那棵大树,可怜的大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个人模人样的怪物撞断了腰。这下好了,他大树老人家再也不怕腰间盘突出了。 “阿难,我好想告诉娃娃脸,那颗草在他头顶呐,他拿额头撞个什么劲啊?”那颗草在水君头上威风无比地一动不动,就看着水君去撞树,撞完了这棵继续向着另外一棵冲过去。 “蠢宝。”容难揉了揉简繁的发顶,蠢得这么可爱的只有他的夫人啊。他眯着眼睛看着水君越撞越远,“你应该没有发现吧,那颗草是土灵珠的化身。水君带着她一路逃命去了。” 水君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灵珠,也许他是真的知道别的灵珠的具体位置,但是他想带他们见到的绝对不是这一颗。这一颗草误打误撞地跑了出来,这小子怕是吓得魂都没了。 因为啊,他们相爱。 “那我们还不追!”一听到有珠子,简繁就两眼冒出了星星,火灵珠因为罪孽太深所以她不能戴,但是眼前的两颗灵珠却是天地灵气风韵,一点儿都没有受到污染。 简繁知道灵珠只是能够加强寄居体的实力,如果把灵珠从身体里剥离出来,最多那段时间弱一点,并不会有什么罪孽。她只是想要灵珠,强者得之,这种理论在恶之谷乃至整个修真界最说得清楚。 “急什么,他自己会绕回来的。”虽然水君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容难还是那么淡定,他举着自己的酒杯,舒服地感叹了一声,真是好久没有好好喝上一口酒了。 见简繁郁闷地看着他,他举起酒杯,“夫人,来一杯?” duang!duang!duang! 从另外一边跑过来水君造成了极大的动静,最后一棵大树倒下,简繁挑着眉瞧着水君那一片绝望呆愣的模样,真是难得可爱啊。真是的,多么可怜的娃娃脸,早上吃的小碗鱼片被阿难下料了吧。 “我怎么又绕回来了!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不对啊!”水君挠着头发,就是没有挠到小草所在的地方,他猛地一顿,换了个方向,“我继续!” “你就省省心吧,笨蛋。老娘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怂蛋,你没看到你已经撞出一个圈来了吗?还挺齐整的。”小草在水君的头上,最长的那片叶片已经直接挂到了水君的鼻子里,还时不时地勾几下。长得萌萌哒,说话猛猛哒。 “我还真没看到。哎,你怪我咯,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看,我额头都红了!我都那么努力了,你怎么还这么说我。相对于我,你简直就是个混蛋中的战斗蛋!你这颗破草!” 水君揉揉自己可怜的额头,知道自己跑不过了,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看向容难,“大人,你就拼命地算计我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过,能不能午饭加两颗鸡蛋,我揉揉额头。” 他话音未落,嘴里猛地多了一抔黄土,还有着无数的草根和爬虫。 “呸呸呸,你这颗破草,你又发什么疯啊,更年期还有持续两百五十年的呀!” “什么更年期,老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看看你什么嘴脸,就是你这副只要吃不要命的嘴脸,才让老娘讨厌你。你这个混蛋,没喂你吃蚂蚁窝已经算是老娘的仁慈了。” “哈,你这破草还想喂我吃蚂蚁窝,大人,能不能加三颗蛋补偿补偿我!不对,当初是你和我说你更年期来了,让我等等你。等你更年期过去了,我就能吃上你做的饭菜了,你看,这都两百五了,你这破草还是这副破脾气!” “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刚才吃的不就是老娘给你精心烹调的嘛!你看,有菜有肉,样样不缺,我连米都放进去了!”小草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拔水君的头发,还真被她脆弱的根茎拔下几根出来。 精心烹调?在场的剩下几只都下意识地去看水君吐出来的那坨泥土。还是真的,草是青菜,小虫是肉,还有泥巴中间的几颗米饭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你给我下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一堆泥土是什么东西!”水君悲喜交加,不知道说些什么,直直地拿手去拔头上的草。 “什么啊,救命啊,你别碰我的胸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水君,你竟然敢在自己头上拔草,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别挠我!”那颗草叫起来,却反抗无效,被水君扯了下来。 “轰隆!”忽然一道雷光劈下,擦着水君的鼻尖落到地上。“放开那颗草,让我来!” ------题外话------ 作者君:六一节快乐,祝大家都快乐,八辈祖宗都快乐,天天开心,年年开心! 小繁繁:那就给你们推荐一首叫做不客气的歌吧。苏晴唱的,柏凝的翻唱更加萌萌哒哦! 阿难:这是一首挺甜的歌,哼哼哼。 小繁繁:歌词欣赏哟。歌词就是这样的哟,哈哈哈。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不客气不客气 第五章 一场闹剧,三珠到手 那道雷的威力不如天雷来得震慑,却也威胁十足,明显就是故意劈在水君脚边的。而吼声震耳欲聋,雷灵珠愿意和这人为伍,想必也是因为两者有相似之处。 “老秃头,你以为你劈雷下来了不起啊,我告诉你我可是水,我水朝你一泼,你给我再多的雷电我们一起受着!哼,老秃头,你怕了吧。”水君朝天叫嚣,手里还攥着那根不断挣扎的小草,一头乌鸦窝,浑身脏污,就像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乞丐。 “阿难,他们这是相爱想杀同归于尽吗?”目睹了一切的简繁问身边垂着眼眸不动声色饮酒的容难,除却那颗草,这种感觉好像也不坏,就好像缘生和拂熙一样。 容难见天色也已经染上橘色,他不紧不慢地收起酒杯,然后对简繁挥了挥手,“繁繁退后一点,为夫去给你取珠子。”现在已经出现了三颗灵珠了,正好他们凑在一起,不现在动手还等什么。 他忽然神色一变,身上的外袍瞬间就被他脱了下来,扔上天空,在他和还没有往后退的简繁头顶形成一片阴影。地君大人一把揽住要往外走的简繁,他生气了。 “喂,这里还有位大人呐,你这个老秃头,怎么朝着大人动手啊!”与容难简繁有过交手的水君深知,简繁不是个修为浅薄的修士,她身边的容难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看不透。 容难的目的是灵珠,他看出容难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刚刚松了口气,那个不知道在深山里待了几年的老秃子竟然就开始了无差别的雷电攻击,这么一下子万一惹怒了容难,他们三个的小命可就没有了。容难的脸,现在可不好看啊。 修真界区别于凡界的一大特点就是他们只有规矩而没有法律,而在这规矩之下,人命和一只蚂蚁的命是一样的,不值钱。 “轰隆!”回答心焦的水君的就是一道劈焦了水君衣角的紫色雷电,很细小,和一支箭一样,但是威力不减。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同样的一道紫雷劈在了简繁的头顶——的容难的衣服上,那件外袍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随即雷电和下雨一样在整个森林落下,怕是不劈到水君就绝对不会停止。 水君一只手挡在小草的顶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然后自己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半点都不见停歇的一直在森林的各个角落蹦蹦跳跳,别看他跳得滑稽,那么密集的雷电,愣是没有一根抽在他的身上。 “水君你没事吧。”水君的疲惫,在他手上的小草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她弱弱地开口。毕竟雷秃子是她引来的,倒霉的却永远是水君,同情心和羞耻心不知为什么就猛地膨胀了。 小草“温温柔柔”的说话方式把水君下了一跳,母老虎的温柔可能就是毒药啊。他顿了一秒,就有两三根雷电分别击中了他的肩膀和大腿,衣服烧焦的味道掩盖了冒出来的血腥气。 “嘶。”很久没有受过伤了,这忽然受了的伤传出来的痛感迅速地传递到了水君的脑袋,他倒吸一口凉气,找了棵大树弄了个并不完整的结界勉勉强强地挡住了头顶的雷雨。 “水君,你没事吧,痛不痛?你放心,你只是肩膀和大腿流了一点点血而已,你没有生命危险的。”小草从水君的手里跳到了地上,她的根一扎进土壤就开始长高,眼睛到了肩膀的高度,她用自己的叶片去轻轻地碰那伤处的边缘,看起来小心翼翼,不敢大力。 无奈这颗草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温柔简直就是最温柔的催情药,水君把自己的视线尽量上移,他的反应被他自己无视了。 “喂,破草,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温柔,比那个雷秃子在天上放电还要缺德啊。好歹二百五十年前我们还做过夫妻,你,你……”你现在,哎呀,真不好说。水君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他竟然想要和一颗草“玩”。 天啊,来到粗点的雷电劈死他吧。好羞涩。 “水君,你怎么了?”小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猛地抬头去看神色不对劲的水君,那片放在伤口处的叶片猛地按了下去。 那重重的一划,水君痛得龇牙咧嘴,再者他也忍不住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爽快。他此刻就是一只煮熟了的虾子,算是闭紧着嘴,半点话也说不出来了。 “咦,你看起来真的很痛啊,不好意思啊。”小草把自己的根须从土壤里拔了出来,一离开土地,她就又恢复了自己作为一颗真正的小草的样子。她憋着气,朝着天空大声喊道,“雷秃子,还不赶快给老娘停下来。你对水君放电,放得够了吧。小心自己身体透支了个干净,然后被隔壁那座山的隔壁的那条河的女妖怪扛回去做小媳妇!” 见没有反应,她不开心地继续吼道,“小心我亲自把你送过去!” 这一喊,天空一声巨响,一个有些黑的萌萌哒的孩子闪亮登场,他套着一件紫色的披风,直接从天上的云里掉了下来,也许正准备在空中来个720度转体完美落地,结果一只鸟直愣愣地飞了过来,撞到了他最重要的最脆弱的地方。他面色一苦,男人最痛谁能体会。 这一下,干脆得不得了。雷秃子直接摔在了地上,在地上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来。 完美的飞机遇上飞鸟的事故再现。 那个出了事故的家伙手脚并用地从坑里爬出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完全不知道自己抹了自己一头泥巴,和水君就是难兄难弟。他得意地冲着小草眨眼睛,“草妹你别怕,我最近得到了一种不怕身体被掏空的药,我有金戈!一颗八百八,不贵。” 啪,他往地上豪迈地扔了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黑色的药丸滴溜溜地转着,就像少女的眼睛。 小草还没想到金戈是什么东西,容难就捂着简繁的眼睛先切了一声。“盗版的。”泥丸子还认不出来的笨蛋。 他一时间放出了自己的通身气势,离得最近的雷秃子小朋友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一重,他不做抵抗,二话不说就坐下了,屁股着地总比膝盖着地好。 水君还受着伤,没有雷秃子那么精明,他的伤口倒是直接裂开,流出来的,不对,喷出来的就不是一点点血了,直接喷了小草一头。 “我说水君,我不需要洗澡啊!”小草背对着水君,但是她好像闻到了血腥味,还有身上仿佛被滂沱大雨浇湿了一样的湿漉漉的感觉。真不舒服。 结果一转头她就愣住了。这男人不会是单身了二百五十年吧,虽然她也是一样。怎么这么吓人? 肩膀上的血还在往下流,打湿了衣裤,真真的血染的风采啊! “呀,你耍流氓!”她根本转不过去身子了,因为容难的威压已经把她压得动弹不得,动都动不了了。她只好仰着头,睁着眼睛和水君大眼瞪小眼。 这时,水君也终于扛不住了,跪了下来,他的风景直接扑到了小草的面前,夹杂着血腥味的男性气息糊了小草一脸,她笑得尴尬,就像生吞了水君吃的鱼片的小碗。 “你们的事情我可不管。”容难的外袍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他长袖一挥,雷秃子费了大劲弄出来的乌云密布的假象就消散了,阴沉但是比较晴朗的天空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容难没有松开放在简繁眼睛上的手,水君那血染的风采太伤眼,简繁还是不要看为好。他都是为了他们繁繁好呐。 “我只要灵珠。你们交出来,我既往不咎,拿了就走,你们不交出来,就别怪我强行去取了。今天,这灵珠我必然是要拿到手的。乖,夫人别闹,我捂着就好,不累的。” 容难对着水君三只绝对是不客气的,他们这番闹剧差点伤到简繁,他可不会纵容这种事情。即使之前水君和简繁的打打闹闹让他心情愉悦,但是现在可就是不同了,不是么。 地君的威势岂止是恍若几座大山重压下来的折磨,他要是真的火力全开,这帮修为不怎么样的家伙分分钟就会被他无形之中干掉。 然而一只温热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想要把他的手拉下来。他当然不允许,瞬间变脸的模样叫目睹了一切的水君和雷秃子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简繁的身上。 能让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仅仅对她柔声细语,该是多么厉害的女人啊。他们能好好活着的愿望就全部靠简繁了啊。 “我把水灵珠交给你,大人。”水君叫起来,声音之大,差点把在他面前的小草震聋,叶片都往外飞了起来。“不过我有个请求,大人你能不能揍雷秃子一顿,我不要那几颗水煮鸡蛋了!” “我靠,你小子做梦都想着揍我是不是?可惜啊,你就是打不过我,你看现在草妹都不跟着你了,可见我还是有机会的。草妹,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雷秃子这一回反应得快,他也急急地朝容难喊道,“大人,你揍他一顿,我的要求并不高,你把他揍得比现在惨一百倍就好!我马上就把雷灵珠双手奉上,把我的金戈也给你!。” 一百倍,这要求还真不高。容难嗤笑一声,拿着一颗灵珠就以为得到了全世界吗?还是说,一颗假药就可以哄骗全世界。他高傲地仰起头,目光直接倏地盯上了那颗背朝着他的小草,“他们的要求是揍对方一顿,你呢?你有什么要求?” 小草低着头,她不能抬头啊,一抬头可就撞上水君的那东西去了,撞得他断子绝孙可不好。她低低地咬牙切齿地说道,“大人,我的土灵珠也可以给你,只求你,让我把这两个家伙都揍一顿!” 一个不惜命,一个没有眼力劲,这两个蠢蛋,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草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阵火气上涌,简直是洪荒之力压不住了,迫切地需要揍人来解决问题。她打不过他们,但是容难可以压住他们。 “可以,交易成立。”容难解除了小草的限制,她摇了摇自己的草根和叶片,满身鲜血煞是吓人的水君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她的根茎重新扎回土壤里,自己飞快长高,长到水君脸面那处的时候,她停止了生长,然后头顶边上两片当做手臂使用的叶片就朝着闭上眼睛的水君的娃娃脸抽了过去。 “叫你不惜命,叫你不要命,叫你说我二百五十年的更年期,叫你笨蛋叫你蠢,水君你真是个混蛋,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她的碎碎念就没有停下来过,那两片叶片扇动得厉害,却连一道血痕都没有划出来。 闭着眼睛的水君却是笑了,哪怕他不睁眼睛,也能猜出他眉目含笑的样子。血糊糊的娃娃脸,此刻看上去却不是渗人,而是温和和幸福。他确实是为了一张嘴不着调过,但是他从未放弃过与美食一样重要的东西——他的爱情。 小草对着水君发泄完了,一转头,那眸光里的凶残让正喜滋滋地看着戏的雷秃子顿时愣住。也许从这以后,他就会记得,千万不要惹女人,宁愿惹上一尊男性杀神万里被追杀也不要惹怒女人。 小草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雷秃子直奔过来。雷秃子和水君一样,都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面孔,但是与水君不同的是,他不仅是脸像娃娃,身子也像,现在这副身子坐着的高度就是跪着的水君的一半,小草要揍他根本不用费劲去长高。 “草妹,你轻点啊,我,我怕疼。我这可是第一次啊,你记得轻点啊!啊!”雷秃子还想从小草这里讨着点好,结果话一出口,小草听了就怒了。 “雷秃子,你这只死兔子,你以为你变成人形你就是人了啊,第一次什么东西,第一次被老娘揍啊,今天老娘就满足你,让你一次被揍个够。” 她转到雷秃子的身后,举起自己的根须,对着雷秃子的屁股就是一顿乱踹,踹得雷秃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尖叫了起来。 “草妹,你这是往哪里踹啊,我可是个正直的男人啊!”他尖叫,叫声凄惨,这阵动静让闭着眼的水君看向这边,连被捂着眼睛的简繁都想去看看了。 “你管我往哪里踢,你只管受着就好了。叫你没事朝着水君放电,你这只死兔子,你不知道水君是老娘的啊,连一根头发丝一根腿毛都是老娘的,谁准你朝他动手了,老娘不好好找回场子老娘就不做草了!” 这场景之下,简繁心里就和猫爪子挠似的,这骂声和尖叫声就是没停过,她被阿难捂着眼睛,可是眼睛一旦被捂上,别的感觉就显得特别灵敏。她的耳朵动着,一直听着外界的消息,好想看,好想看眼前的三人戏啊。 “阿难,你让我看一眼吧,看吧看吧,我实在是想看啊。”简繁不由得使出了撒娇大法,虽然这方法也不是百试百灵,但是为了好奇心,值得一试。 容难正冷着眼看眼前的“闹剧”,简繁忽然软声软气地撒娇叫他不由得心猿意马了起来,他凑到了简繁的耳边,伸出舌头就轻轻地触碰了她的耳后一下。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繁繁,你说说,我昨天是不是没有太卖力,所以你一定要看别的男人啊?要不,今晚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在野外玩一玩?” 简繁现在比喝了容难酒杯里的酒还要醉,阿难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大白天的就开始发骚,天知道她还真的醉了。简繁现在一点都不想看戏了,再说下去,她自己就要演戏给别人看了。 而那边小草已经开始动刀子了。看到这里,容难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地捂住简繁了。因为那边有一个白花花的大屁股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小草用自己的叶片把雷秃子的裤子给剪了一块。 雷秃子不顾容难的压制,迅速地抱住自己的菊花,“草妹,你看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捅,也捅了,要不你收了我吧?你放心,我给你做饭,绝对不会像随军那个笨蛋一样让你去做饭的!”亲爱的小草,你做的饭,不能吃啊。 “你这个大笨蛋,就是因为你不是老娘家的,老娘教训起你来才会不客气。混蛋,还不赶紧把自己的屁股藏好,放在这里勾引树枝吗?”小草背过身去,她刚才的恶趣味她才不会承认呐,她可是最纯洁可爱的小草。 “你,你,你……”雷秃子你了半天,愣是没说清一句话。水君是何德何能,才能得到他们草妹的率先爱上,他这个后来的,即使他们分别了两百五十年,他也没有插进去的空隙。 “草妹,只有大笨蛋才会喜欢这样的你啊。”我和水君都是大笨蛋。他低低地感叹了一声,这种始终没有得到的感觉,竟然没有失望在里面。有的只有淡淡的遗憾。他红红的眼眶暴露了他真的是一只兔子。 “大人,我的灵珠,双手奉上。”小草没有转头去看雷秃子,她知道转头没有用,反而还会有麻烦。她将灵珠从自己的身体里逼出来,由于容难的余威还具有十分强大的震慑力,她逼灵珠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花费很大的力气。 那颗灵珠朝着容难飞过去,被他用帕子包了隐藏了起来。 “你们两个呐?这颗草的事情解决了,你们两个,谁先动手?”一个一身都是伤,还有一个双手抱着后面,腾不出手来,怎么打起来?容难不管,他答应的他做到就好了。 “大人,还不够明显吗?我们已经结束了。”水君说着也把水灵珠从自己的身体里唤了出来,他摸摸珠子,就看着珠子朝着容难那边飞去。 听了水君这话,雷秃子也呵呵一笑,像是真的轻松了,他的雷灵珠也到了容难的手里。 ------题外话------ 作者君:很伤心啊,宝宝昨天近一千字的啪啪啪被驳回了,只好删了再传上去,宝宝很伤心啊。 第六章 大明湖畔,一醉不休 天空的阴云之下,是三张明艳的笑脸。 容难把三颗灵珠分别用帕子包了放进自己的酒杯,酒杯就是一个无底洞,什么都在里面。 “繁繁,都解决了,我们走吧。”不知道去哪里,容难想着在火焰谷简繁所指的他们要去的方向,也许简繁就是他们的幸运儿呐。 “好吧。”简繁点了点头,她的身子还是有些酥酥的,阿难真是讨厌。“阿难,你可以把手拿开了吧。”一直捂着她的脸,虽然凉凉的很舒服,但是无所依托的黑暗确实让人感觉不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什么都没有想到竟然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心底里蓬勃而出。然而即使容难在身边,她竟然有一种害怕。 “阿难!”她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有一只无形的手臂想要去抓她的脑袋,她的身子僵硬,但是她努力地把自己的脑袋偏开了,然后世界真正的亮了。 “阿难有人要抓我!”那种手段是索魂,把这身体里的魂魄直接通过法阵召唤过去,简繁刚刚差一点着了道。 “我知道。”容难有预感地抓住了简繁的魂魄,所以她才没有从他身边被拖走,到底是谁,干这种事情,还用了最通俗的手段,没用自家的道法,叫他无处可查。 难道是萧未寒?不可能,他应该和萧毁心在一起,现在,至少现在,为了萧家,为了简繁所在的萧家,他们是一伙儿的。 还有谁? —— “长老,我们失败了。”一众老头跪在地上,嘴角都是鲜血。容难顺着路线而来的反击让他们反应不及,一个个都是重伤。坐在上坐的人就是之前喝了小童的血的老者。 “哼,一群废物。我要你们有何用!要是圣使知道了我们的任务失败,我们一个都活不了。”老者挥袖出去,刚开口的老头的腿脚忽然炸开,还剩个身体在抽动。 其他老头不仅没有露出悲伤的情绪,反倒是兴奋地扑了上来,各自找了一个伤口就开始大口吸血。 —— “大人,您这是要走了?草妹,你送送大人啊,我们这不都不方便嘛。”雷秃子红着眼眶,双手还捂在屁股上,还知道在简繁面前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见容难要走,他也是挺开心的,自己不用丢了小命,多好啊。 小草有些失神,不止雷秃子,连水君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他们两个娃娃脸不由得着急了起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容难这位大人暗中下手了? “大人,您放过小草吧。我知道我抢您夫人鱼片是我不对,是我没有管住我的那张嘴,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小草,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我受着!”水君不顾自己的满身鲜血,叫着容难。 “阿难你干了什么?”适应了阳光的眼睛里看见的就是一个呆子,一个伤患,外加一个暴露狂。简繁实在是弄不清情况,她见容难皱起了眉,下意识地伸手去抚平。“阿难,没事,你别着急了。” 温暖的小手搭在他的额头,就像在测他发没发烧一样。容难舒缓了眉眼,他握住简繁的手,在她的手背亲了一下,“我知道,我放心。繁繁,还好你没事。” 这时候他仿佛才听到水君的喊叫,还有雷秃子不善的目光。 “你们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小草的失魂落魄他看在眼里,但是他确实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简繁的身上了。 “我,我……大人,您叫阿难?”小草的声音有十分强烈的颤抖,仿佛有万分激烈的感情,她饱含热泪的目光紧紧地追着容难,怎么也不愿意放开。那双叶片上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复杂。 简繁向前走了几步,挡住了小草的视线,“怎么,爱上我们家阿难的名字了?我告诉你,阿难有主了!”她就无理取闹了,怎么样,来打她啊。 容难揉了揉腰间简繁的手指360度旋转过的地方,刚秀完恩爱就开始互相伤害,还有没有天理了。他的腰间的软肉可能都已经乌青了,繁繁下手还真是重啊。 那颗草,怎么回事? “不不不,我不敢,您是容难大人,您真的是容难大人。大人,可以去见见一个人吗?他惦记了您很久,现在,他已经要不久于人世了,没想到他一直惦记的人竟然出现了。” 小草朝着容难弯着腰,态度很诚恳,她真的没有撒谎。 “草妹,你这么一说,我可能也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谁那谁的那谁?”雷秃子一拍脑子,他似乎也听说过这个人。只是刚才见到了水君一下子情绪失控,再加上简繁没有大声喊出过容难的名字,他也就干脆地忽视了。 恩,屁股上怎么那么凉,哦,不,他的屁屁!雷秃子赶紧把还在脸上的手揪下来放在屁股上。他的风光只给草妹看,虽然人家也不看。草妹不要他,他还是那么坚贞,哼哼哼。 “对,没错,就是隔壁那座山的隔壁那条河的女妖怪的老妈的旧情人的好基友,现在他住的地方,应该和你住的地方不远。”小草点头,那个人把他们当做晚辈照顾,现在他已到了垂暮之年,他们这些小辈也想了了他一个心愿。 “大人,当初五颗灵珠其实是在一起的,我、水君、雷秃子没有分开,火灵珠附体的那位因为与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便也走了。至于最后的风灵珠的寄居体,他颇爱活水,现在正在不远处长生山的活泉眼那里养老。 他是一只乌龟,名唤醉长生,他所思念的那个人名字叫容难,确切的说,也被叫做阿难。他说,若我们有幸遇见那位阿难大人,就问大人一句,您是否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那只乌龟。” 大明湖畔?容难又开始仔细地思索,地府出事了以后,他几乎是在凡界和各个世界游荡了几千年,遇见认识了不少人,见过了不少事,这么一下子要从这千年的记忆里翻找出一只乌龟,有点难度。 “那是谁?”小草明摆着是要他们挪地方,去那个什么长生山。天色已经黑了,他还想抱着简繁休息呐,以前习惯于不睡觉的神,现在也养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 “您想不起来了?”小草有些愣,长生叔一直念叨的人,她以为他们是有多熟,原来这位根本就没把长生叔放在心里。她叹了口气,明显是个大人物的容难,她这是在冒着生命危险请人家挪动尊脚啊。 “阿难,大明湖畔你都不知道啊,我知道哎,电视里放过的,还有一个叫做夏雨荷的美女嘞,你是不是还见过夏雨荷啊?”那部宫廷剧简繁没事的时候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以至于都可以倒背如流,当小草说出大明湖畔,她就眼睛一亮。 随即,她语气一酸,香喷喷的醋味漫天飞舞,“你说,夏雨荷漂不漂亮?有没有我一半漂亮?”要是容难点头,她就压死他。 “这个啊。”容难眼睛闪过亮光,他的一只白玉一般的手指搭在了完美的下巴上,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看着简繁渐渐鼓起来的腮帮子,他忍不住噗嗤一笑,在简繁面前他是越来越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那只刚刚还在容难下巴上停留的手指一瞬间就转移到了简繁的腮帮子上,戳啊戳,简繁的鼓起来的脸都被他戳得漏气了。 “繁繁你真可爱,我可不是乾隆。你说的夏雨荷只在小说里存在,我可没有见过,要不,我们回去翻翻资料,看看有没有夏雨荷的死亡记录?”他轻轻地哄着,两个醋坛子你吃醋罢我吃醋,两人安抚来安抚去的,还真没有厌倦的时候。 “你都说了只有小说里有了,翻什么记录,麻烦。”简繁撇过脸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又被阿难当做孩子哄了,真是好羞耻好激动好兴奋啊。 踏马达,这才是真正的虐狗啊!剩下的两人一草觉得天雷滚滚,他们三个一个单身狗,两个要合不合的状态,被虐得不要不要的。 不同于两个真正傻掉的男人,小草灵光一闪,她忽然开口,“大人,现在天都黑了,你们离水河客栈也已经很远了,倒不如一起去长生山。长生山离这里并不远,我知道您是无所谓,但是您要给您夫人一张舒适的床啊。我保证,给你们一张最好的床。” 容难这才抬眼看了小草一眼。那一眼里的警告让她心惊。猜测大人物的心思就是在死神面前跳舞,也许你取悦了他,也许你是去送死。 不过,她赌对了。 “你很聪明。繁繁,我们走吧,去见见那只大明湖畔的乌龟。”容难拉着简繁的手,站在原地,“你怎么还不带路?” 真正走到长生山的时候,简繁才理解到小草嘴里的不远是什么意思。真是的,要是这个也叫不远的话,那她走回水河客栈也不远啊,那座小草所在的森林不就是中轴嘛。 还好呈现在她面前的东西还不赖。 他们正站在一座宅子面前。宅子占地不大,周围都是石头砌起来的高高的围墙,凹凸不平的样子十分具有艺术感,古朴的样子扑面而来。 这所宅子是没什么特色,但是它可是在恶之谷啊,一个罪犯云集的地方,还能拥有这样一所宅子,可能宅子的主人有多大的能量。水君的宫殿都只能建在水底下,而这里,可是明晃晃的山尖上啊。 小草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并对着容难和简繁做了请进的姿势,这应该是主人的姿态。 “这宅子都在结界里,没一定实力的人看不到,而进了这座宅子的人,宅子的主人都是知道的。看来他没少费心思。”容难为简繁解释道。简繁点点头,看来阿难今晚是不可能禽兽了,她也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在容难踏进宅子大门的一瞬,宅子正中心的房间里躺在床榻上安眠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一眨眼睛就落下了滚烫的热泪,“大人,我终于能见到您了。”他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一床仅剩余温的被子。 “长生叔现在可能是在睡觉,长生山的天气不怎么好,温度比较低,所以长生叔一直处于睡眠的状态……”现在的小草被水君握在手里,不断地讲解着,雷秃子眼不见为净,直接进了大门就消失了。 “草丫头,不必说了,我来迎接大人。”出现的老者背着龟壳,穿着一套青色带草木绣样的唐装,花白的头发,两只手在胸前交叠,微微弯腰,看起来比小草的姿势标准多了。 “大人,您可还记得我?”醉长生小心翼翼地问容难,却见容难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在观赏着放逐之地难得拥有着活的泉眼的荷花池。他眼里有失望,但是没有怨恨。 “长生叔,你不要伤心。”水君带着小草站到了醉长生的身后,小草面色担忧地扯了扯醉长生的手臂。醉长生拍了拍小草,表示安慰他收到了。 容难可不是纯粹地在观赏美景,此处的荷花池就像是大明湖畔的微缩般一样,百分百复制了过来,连一块碎石的摆放,一个回廊的曲折都和那处凡界的一模一样。 当看见平整的石板路上忽然出现的一块石头时,他忽然笑了。拉着简繁走过去,却没有绕过石头,他被石头绊了一跤,还好简繁拉住了他。 “阿难你来这里踩石头玩啊。你无不无聊。”简繁没好气地拉住这个老顽童,几千几万年没摔跤了,想试试缺胳膊断腿的滋味是不是?他也不知道她会担心吗? “我可不是无聊。我总算是想起来了,醉长生,你就是那个大明湖畔的小偷吧。”容难的目光射了过来,意味不明。 说起来大明湖畔还是容廷推荐他去玩的。没事做的容难就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大明湖畔边上喝了一顿小酒。那一次因为喝得多了,所以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某个熊孩子扔在路边的石头,他直接绊了一跤。 还好他是地君,确切的说,是地府最大的鬼,来来往往的人看不到他,否则丢脸就丢大发了。结果那一摔跤,他的白玉酒杯就掉进了大明湖畔,酒液渗透出来,湖边的人还说怎么大明湖变成了醉湖。 待他下水去找,只见一只小乌龟正在他的酒杯旁边喝得不亦乐乎,摇头晃脑的模样简直是太过于欠揍。 “哦,你是容难,哦,你叫阿难,哦,好人,好酒,好酒。哦!”因为是修炼成精的乌龟,容难他还是能够看得见的。容难在亭子里吟诗作对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小乌龟一个不小心就记住了。 理所应当,容难把这只乌龟揍了一顿,从此就再也没来过大明湖。 他可不知道,有一只乌龟,倾倒在了他酒杯的绝世美味之下,从此不忘。甚至因为那口酒,记住了容难这个人。 现在,那只乌龟要死了,他也没有忘记容纳那一跤摔倒的风采和酒杯如水的余味。 “大人,我可不是小偷,我以为您的酒杯可不止是这一个啊。”醉长生赶紧挥手解释,“是您自己把酒杯扔进水里的呀,我只是刚好碰上了。” “是么?”你确定你不是专门守在那里的!容难可不相信,这年头,乌龟和狐狸一样狡猾。 “当然,大人。因为那一口酒,我都直接醉倒了,不知道谁把我从凡界带到了修真界,在我刚要清醒的时候,又被人带到了恶之谷。大人,你可不知道,我这可是一醉千年啊。” 醉长生说着,自己也十分委屈,他什么都没做,一千年就过去了,他什么都没干,自己就要死翘翘了。虽然一觉醒来他修为大涨,但是老乌龟还是好委屈啊。 “你还有脸说。我的酒可都是世间珍品,一口能抵得上无数灵丹妙药,你以为你一醉千年委屈伤心,我才心疼。要我说,那一口酒,可是助你修为大涨,直接进入了地仙之境,但由于后劲不足,你境界跌落,这才算是要死了。你可是白白地挣了上千年的修为。” 容难不禁为自己的那一口酒心疼,酒啊酒,你看看,你喂了个什么白痴,连自己的修为都不知道是你所带来的。瞧瞧他那个醉长生的名字,这可是对你最大的侮辱啊。白玉酒杯若有所感地动了动。 “大人,这真的不怪我啊。我现在都要玩完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醉长生又附身下去,水君和小草也在他身后跟着照做。 “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你就不要讲了,再讲下去,天都要亮了!我都忍不住说了,小草,你真是一颗破草啊,带着我们走了多久的夜路啊,你说。阿难再和这只老乌龟聊下去,天就又亮了!” 简繁说着小草,容难老脸一红,自家夫人是在抱怨他怎么还不休息。他刚才想得多了,又被简繁指桑骂槐地教训了。 “夫人,为夫马上带你去休息。醉长生,我知道你明天还死不了。小草前面带路,有事我们明天再聊。”容难抱起简繁,对着那颗草和那只乌龟说。 ------题外话------ 作者君:昨天又被驳回了,我有毒,我有罪,今天肯定不会了,我坚信! 小繁繁:今天给你们推荐满汉全席音乐团队的第二支原创曲目吧,很霸气的一首歌。是不是很霸气,很辽阔!多听几遍,就会有一种美好的感觉。 阿难:幸为天下客,带给大家。 小繁繁:歌词欣赏。 幸为天下客相逢晴雨皆寒暄 临别点检来时路知己半城满 幸得天下客与我此夜共杯盏 王孙过眼樽前不相关 第七章 一醉至死,赶尸双家 一夜自是好安眠,第二天简繁从容难的臂弯里钻出来走出房门的时候,门口那八只精气神十足的眼睛着实吓了她一跳。 “你们一夜没睡吗?”她不禁问道。容难还在床上,她一个兴致起来想要给容难“打扮打扮”,就勒令他在床上。一出门打水,没想到门口还有四个在这儿等着,她反倒不好意思再折腾了。 “对啊,听说长生叔念叨的愿望可能就要实现了,我怎么可能错过。”昨晚跑走的雷秃子也回来了,正和他昨夜还翻着白眼的水君站在一排。他兴奋地说道,替醉长生开心。 “呵。我出来打水,你们继续。”简繁勾了勾唇角,顶着八束目光来来回回,就是没再给他们一个眼神。走路目不斜视,简繁觉得自己好尴尬啊,都没好意思开口。 “阿难,你根本不知道我刚走出去被吓得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那帮人在我们房门口守了一夜。”简繁也不知道在庆幸些什么,她感叹道,手上还拿着容难的衣服,一件件挑过去。 “阿难,你就没有现代化一点的衣服吗?”容难的衣服全部都是古代的衣衫,各个朝代都不缺,却偏偏缺了现在的衣服,简繁都没好意思说,她还想和容难穿身情侣装呐。真是不解风情的老鬼。 容难刚用新的帕子净了面,听简繁的抱怨,他随手一挥,简繁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衣柜,“小秦子给准备的,只是我不喜欢而已。”他高冷的模样真想让人扑上去咬一口。 简繁干咳了一声,打开了衣柜,衣柜里都是现在的新款,这一柜衣服可是价值千万甚至亿元以上,真正的土豪永远都是不把钱当钱看的。容难偏爱白色,简繁从衣柜里第一眼就相中了一件手工定制的白色休闲装,衣料丝滑,偏宽松,还绣着云纹,符合容难的风格。 “阿难,你穿这个,然后给我一条白色的裙子。”简繁把衣服递给容难,一双眼睛飘啊飘的,半天就是没有落到容难的脸上。 容难看到简繁手上的衣服,他就无声地笑了。他可爱的夫人啊。 “夫人,我可能还没告诉过你,你的衣服是我亲自挑的,我的衣服是小秦子按照你的款式配套了找来的,既有现在的也有以前的。也就是说,我们的每一款衣服都是情侣装。不对,夫妻装才对。” 直到看到了简繁红起来的耳根还有即将爆发的脾气,他才大笑着把衣服取了去了屏风后面。 “臭阿难,死老鬼,我说我每天的衣服为什么都是你给我找的呢!我存在你那里的衣服我就从来没见过影子。原来你早就存了坏心思,哼哼哼。”简繁嘀咕着,心里甜甜的。阿难说了,每一件她的衣服都是他亲自挑的呐。 等容难和简繁再次出来的时候,门口只剩下醉长生了。醉长生的眼睛这回倒是红红的,被雷秃子传染了一样,他的一双眼睛都黏在容难的腰上。只是可惜,容难今天被简繁强行现代化了一番,那腰间本来悬着的酒杯被他塞进了口袋里,醉长生什么都看不到。 “大人,我是,我想,能不能再给我一杯家乡的酒?我上次一醉千年以后,我就再也尝不到那样的美酒了。”他找不到酒杯,好绝望,那香甜的酒液,你去了哪里?至死都在惦记着喝酒的老乌龟,为了吃把自己卖了的水君,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是地府的酒,还是牛头酿的酒,关你的家乡什么事情!容难往简繁身后侧了侧身子,口袋里的酒杯被简繁垂下来的手挡住。 “你哪个地方的?”他问了一句。这只老乌龟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他标准的所谓“普通话”,根本听不出来这是个哪里人,简繁还带着南方的口音呐。 “我是凡界的。”醉长生这一出生就一直在漂泊之中度过,他到过无数的地方,海浪带着他浪,到了河里也有河里的浪花带着他浪。他天天都在浪,直到到了放逐之地才停止了脚步。说到底,他只能说自己来自凡界。 这话就和龙国无数在国外居住下来的侨民一样,问他们是哪里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只会告诉你,我的祖先来自龙国。 “阿难,既然是人家最后的请求,你就给他一口酒吧,就当我们的住宿费好了。”简繁能够看见醉长生身上的死气,确实离死不远了。俗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醉长生也没做过坏事。就当送人一程罢了。 容难对简繁的要求向来不会拒绝,他翻手间另外出现了一只看上去普通无比的杯子,里头盛着清明的酒液。酒杯极小,真的只有一口而已。 “大人。”醉长生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过容难手里的酒杯,他仰面看向比他高得多的容难,还有他身边的简繁,“愿两位一生平安。若我喝完此酒,还能与二位说话,就将风灵珠双手碰上。若我就此离开,你们就取了我的灵珠归去吧。那三位小辈不会阻拦。” 当着容难和简繁的面,他一口饮下了这杯酒。对于他现在的身体,只怕这磅礴的灵气就是催命符。酒水下肚,醉长生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就像晚霞出现时天空中出现的大片胭脂色。 砰! 酒杯被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四瓣,残余的一两滴酒液掉在了地上,滚落进灰尘里。 醉长生直接翻进了他身后的荷花池里,打起了好大的一片水花,水花晶莹之间,他露出一种畅快的微笑,仿佛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扑倒水池边的简繁在他的眼里开始模糊起来,他开合了嘴唇,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沉沉地睡在了荷花池的池底。 他的身体压在了那一眼活泉上,活泉要出来,就把他的身体冲了上来,刚好像是漂浮在水中央一样。带着一股异常的美感。 此时,一颗青蓝色的珠子从他的眉心处慢慢地剥离了出来,淡淡的光晕让整片池水都带着美丽的青蓝色。 容难伸出手,灵珠便若有所感地破水而出,滑出一道流星的尾巴,落在了容难的手心。容难还没要把它抱起来,之前被他收藏起来的思科灵珠忽然暴动了起来,他迫不得已地把灵珠都拿了出来。没必要自己和这几颗小小珠子同归于尽吧。 五颗灵珠碰到一起,每一颗都散发出了无比柔和的光芒,它们脱离了容难的手掌,在荷花池的上方飘浮了起来,一道光柱从这里爆发,直冲天际,可能整个放逐之地都已经看到了此处。 该死。容难不满地瞧着这处的光辉,这种模样是在给谁看,是要把放逐之地里的恶人都引过来吗? 灵珠们感觉到了地君的愤怒,但是它们抖了抖却在继续融合,完全有一种任你风雨满城它自岿然不动的视死如归的模样。 “阿难,你看,那道光柱的中心,是不是像一个洞,更准确的说,像不像一个出口?”简繁指着那个光亮的柱子。 容难顺着简繁的视线看去,五颗灵珠最后融合成了一颗白玉中夹杂着黑烟的婴儿拳头大的珠子,落在了容难的手上。 “这是,钥匙?”容难以前来放逐之地也是等了一年才出去,没想到五颗灵珠聚齐就是打开放逐之地的钥匙。真是误打误撞的结果。他见过放逐之地打开时的场景,没想到现在这一幕他想看就看,钥匙在他手上,一切归他做主。 天空中的光圈开始慢慢缩小,容难已经感觉到有许多强横的气息朝着这边赶来,他一把抱起简繁,对着游廊的拐角里喊道,“如果你们不想出去,就带着老乌龟的尸体赶紧走,现在到来的人,你们绝对不是对手。如果你们要走,就跟着我们走吧。” 醉长生说他们三个不在,容难可不信,果然,稍稍探查就可以知道这三个家伙躲在不远处等着。他难得看在简繁的面子上动恻隐之心,就看这几个家伙的选择了。 “大人,我们出生在放逐之地,在这里长大,也终将在这里老去。我们不想和长生叔一样,至死都在怀念家乡。你们一路走好。”水君带着头上的小草走了出来,雷秃子则是去打捞醉长生的尸体,他们朝着容难和简繁鞠了一躬,转头就走。 容难点了点头,动作很快地升空而起,他放出一道威势,那些全速赶来的人全都缓了缓速度,只有他们两个成功地从那个光圈里出来,然后容难取出最终的灵珠放在光圈口上。 他恶劣一笑,对着灵珠命令道,“你不是一年打开一次放逐之地吗?我不允许。从现在起,放逐之地不准打开,直到我归来。你明白了吗?” 灵珠转了起来,那个口子和灵珠都不见了。 “阿难,你这样,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不会出事吗?”简繁问他。 “不会,只有人流动起来,才会有出事的可能。现在,我们打个赌,试试吧。” 容难抱着简繁缓缓落地,他站在一座山脉的山脚下,村庄就在不远处。这里的天空比起放逐之地清新了些,但还是阴沉。 “这里是西北,我们一直往北走,很快就可以到达日不落城。繁繁,你是要在我身上,还是落地走路啊?”说话间容难已经走出几里地,简繁一直在他的怀里,不曾想要下来过。 “你嫌弃我!”简繁重重地锤向容难的肩膀,容难的手一松,她就跳了下来。 “我告诉你,阿难,我愿意让你抱着我可是你的荣幸,哼,你什么都不懂。”其实是面红耳赤不知道说什么了,简繁只好强撑着傲娇了一番,然后迅速地向前方转移。 容难微笑着瞧着简繁越走越远,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繁繁真是越来越有孩子心性了,难道这是她记忆即将复苏的前兆吗?随即,容难担忧地垂眸,如果现在阿兼出现,繁繁会不会是他最新鲜最感兴趣的目标?阿兼也是那么调皮的人啊。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简繁的吃痛的“哎哟”声让他忽然抬头,目光里就是一大一小都正面朝天仰躺在地上,那个小的,是个僵尸! 简繁揉着肚子在地上嗷嗷直叫唤,她正走路走得专心呐,路上忽然冲出一个炮弹一样的东西,咚的一下就命中了她可怜的肚子,她一下子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按照交通规则,这样不看路就转弯的家伙,肯定是要负大责的。 容难很快就到了她的身边,一双凉凉的大手贴在她的肚子上,帮她揉了揉,随即就把简繁扶了起来。 “阿难,快看看,我的肚子,刚才好重的一下啊,痛死我了。阿难,我的小肚子是不是撞没了?”简繁可是发现自己近日稍稍长胖了一些,这可让她觉得不爽,肚子这么用力一击,是不是就缩回去了? “蠢。”容难苍白的嘴唇吐出一个字。他的嘴唇只有在亲吻了之后才会变色,平时都是苍白的模样。 顾完了简繁,容难盯着地上同样龇牙咧嘴的小僵尸,把简繁护在身后。青天白日,忽然出现了一只光明正大在路上行走的僵尸。修真界也同样有赶尸家族,难道这个僵尸是从双家逃出来的?“赶尸双家?” “不对,对。”那只僵尸摇了头又点点头,竟然还开口说人话了。一般他这种模样的僵尸,不过最多活了百年,没想到他能开口说话,这一点佐证了这只小僵尸的不简单。 “到底是对还是不对?脑子好不好使可决定着你的生死。”敢撞他容难的夫人,就要有被扒下一层皮来的觉悟。 “双十一,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师傅都已经到了日不落了。”小僵尸还在组织语言,忽然有一汉子穿着件粗布麻衣从容难身后的路上蹿了过来,还直直地拍着小僵尸的肩膀,一副熟稔的样子。 双十一?这是什么名字。简繁不由得想到过年前听说的在网上热血拼杀的双十一那个热血的人造节日。她的肚子已经在容难一下下的揉搓中好受了很多,故而噗嗤一声就笑了。 “双十一,你是不是还有个师傅叫双十二啊?你的名字真有趣。”她笑道。见小僵尸眼神懵懂,她就会怀念最初的可爱的缘生,就当做寄托吧。她大气地原谅了这个小僵尸好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谁知,小僵尸和那个新出现的汉子都震惊地看向简繁,一起说,“你怎么知道?” 汉子重新调整了一下语言,然后向简繁做了个抱拳的姿势,“这位姑娘,在下双小二,请问您可是认识家师?家师现在就在日不落城里,姑娘要不要和我们一路前行?”双小二话里虽客气,心里却在念叨,这位姑娘和师傅认识,会不会也是个老妖怪? 简繁不知双小二心里所想,只是觉得这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尊敬里又带着好奇。她把这怪异抛之脑后,想不通就不要想。 “我不认识你师傅,但是我也是要去日不落城的,我们一起搭个伴吧。”她喜欢这个小僵尸,因为小僵尸刚才躲在师兄身后,偷偷在咀嚼牛肉干,那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真是让人怀念和感慨。 “这……”十一是他们双家的宝贝疙瘩,第一次出门就撞了人。被撞的姑娘不介意,反倒要和他们同行。双小二端正了自己的神色,“姑娘,我怀疑,你有目的。” 嘎,嘎,嘎…… 一片寂静。 哪来的蠢蛋,说话这么直白?简繁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作为简繁的模范好丈夫,容难终于光芒万丈地出场了。“我记得,双十二他爹双七四我是认识的。他们双家很奇怪,人名都是按照出生年月来起的。对了,双小二,你家那位双七四老小子怎么样了?” 百年前这里也是他经常游玩的地方之一,双七四那个愣头青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没想到,过了百年,他的徒孙,还是个愣头青。 “唉,别提了,七四师祖因为一百块报酬和唐家的嫡系吵起来了,然后他说了句一百块都不给我,就被气死了。我们双家,至今都没有收到被扣下的一百块,真的是好心碎啊。”双小二感叹道,看起来他也在为那一百块伤心。 容难忽然觉得这种论调,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转头看到简繁认同而同样悲愤的表情,他瞬间就明白了。这种抠门,简繁不是也有嘛,要不是简繁的钱都在他那里,估计每天的花费都够她天天流眼泪了。 “小二兄弟,我同情你们,唐家太过分了,一百块不是钱啊,一百块至少能买,能买,买十分之一的符纸啊!”请原谅简繁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现钱了,她好像还不清楚物价。只好拿最熟悉的且永远不会变化的符纸价格做文章了。 “就是就是,姑娘,没想到你人漂亮,心肠也这么好。我双小二跟你们一起走了!”双小二对着简繁直点头,虽然他们双家能买到的最贵的符纸也不过三个二百五。 “我记得,双家一直都是萧家忠实的追随者吧?”容难直接躲过双小二的智障攻击,人漂亮等于心肠坏,抱歉,应该划不出等式来吧。他转移了两人的话题,否则依据这两人的尿性,互诉衷肠、痛哭流涕都有可能发生。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的主播是我,给大家推荐好好听的戏腔啦。 小繁繁:这首歌叫做步戏,高潮的戏腔简直美哭。盗墓笔记的解雨臣角色歌。 阿难:这里推荐岚的版本,b站上搜的是岚之调。 作者君:今天的歌词欣赏我来。 穿越了风雪几程,才敢道山尽人为峰 如若无人能懂,孤注一掷我怎甘落空 第八章 十一失踪,日不落城 双小二一听到萧家,眼睛就直了。他惊讶的眼神完美地表现了他的内心世界。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大人你还知道什么?大人你是不是萧家的人? 双十一走过来扯了扯自己师兄的袖子,容难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正经的话来,结果小家伙来了一句,“师兄你是不是傻,人家都说认识七四师祖了,肯定是七四师祖给他托梦了呗。” 简繁在一边捂着嘴笑。 “对哦,我们师祖真是个好人。”双小二点点头,再次转过来的时候眼神已经没有了疑惑。“两位萧家的前辈,请问怎么称呼?”和七四师祖一个辈分的大人物啊,必须拿出一百分恭敬。万一前辈说他礼仪不到位,罚他钱怎么办。 汉纸,你真的是想多了。容难不缺钱,而不缺钱的容难是简繁的,简繁也不会缺钱。况且,你确定这两能想到伸手问你要钱? “我叫简繁,这位是我丈夫,叫容难。”怪怪的双小二,简繁撇撇嘴,就当自己做了一场善事吧。就凭着这两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能不能完整地走到她萧家的日不落城都是个问题。 “简前辈,容前辈,请先走吧。”让前辈走在小辈的前面,这是双十二和双小二认为的礼仪。 面对这两张认真脸,简繁很无奈地拉着容难担当起了前头带路的艰难工作。而让简繁带路,容难又不加阻止的时候,他们成功地迷失了方向,在夜里闯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 “前辈,你真厉害,这条路我去过那么多趟日不落城,都没有见过。难道是近路?”双小二瞧着简繁顺手就敲开了路边的一户人家,睁大着眼睛感叹着。前辈就是前辈,果然是不走寻常路。 “师兄你说错了,前辈这是在刻意绕远路。她要带着我们行侠仗义!”身为僵尸,双十一感受到了自己的同类并不友好的气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牛肉干递给双小二,“来,师兄,我们先吃饱。” “十一小师弟,你真聪明。”双小二接过牛肉干就开始大口地咀嚼了起来。 正在和那家人交谈着住宿一宿的简繁话音一顿,下意识地比较了一下自己和那双家二人的距离,她笑着取出一块金子递给主人家的婆婆,“婆婆,我们要去日不落,你可以让我们借宿一宿吗?” 那位婆婆愣怔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这里离日不落城可还有好几天的路啊。你们是从哪里来?”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去日不落的住客,因为离日不落远得很,再加上还时常不太平,不管是客商还是修士,都不会绕路绕到这里来。 简繁指了指来时的路,她腼腆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桃花眼一眯就是羞涩的笑意,“那个,婆婆,我们不认识路,今天是不小心走到这里来的。”她长相虽美丽,但是一袭白色长裙和一张可爱毫无侵略性的小脸瞬间就让人提升了好感度。 那位婆婆放心地打开了门,招呼着几位进来,她的一双眼睛还在盯着村子里周围的树影,“你们快进来吧,晚上不要出来,尤其是不要走到那些树的影子里去,那些可都是些吃人的树。” “婆婆,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没有开阴阳眼,所以只是觉得这村子冷了些。夜晚就是会降温的,降幅不大,再加上有容难在一边无言地精心照顾,她也就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等到老婆婆开口,简繁这才开始观察这户农家院子里的样子。修真界的人其实大部分也是普通人,只是因为无数大大小小的修真家族的存在,才显得神秘。这个村子里没有修士,而这个院子里,没有植物。 “哎,看你们是外乡人,我也就多说两句,免得你们遭殃。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不能被那些该死的树给叼了去。”老婆婆带着简繁他们走到了西屋,屋里点着了灯火以后,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这里是我儿子和媳妇的屋子。去年荷花开了的季节,村里陆续开始有人失踪。结果到最后,我儿子和媳妇都失踪了。老婆子亲眼看见他们是晚上去打水的时候站在了院子里的枣树底下,被那棵老枣树吞下去的。 第二天我找人来挖了这棵枣树,却没有发现我儿子媳妇的身影。我们这个村子自此以后家里就没有植物了,也没有人在晚上出门。今天你们敲门的时候,要不是有人的声音,老婆子是绝对不敢开门的。 这是老婆子媳妇亲手绣的被面,你们就勉强一个晚上吧。那块金子,我明日一早敲碎了拿去换点好的粮食给你们做早点,剩下的就都带回去吧。我一个老人家,留着金子也没有子孙用。” 老婆婆摸着床上明显天天晒着的干净的被褥,抹了抹脸上的泪花,颤颤巍巍地要带着双十一和双小二去别屋。 “老婆婆,我们不走,我们就是来惩恶扬善的。你放心,在你面前的,可是两位本领高强的前辈,他们一定会帮你们解决这件事情的。”双小二啪的一下,就坐在了地上,他还冲着简繁露出一口大白牙,“前辈,你说是吧?你今晚行动可别丢下我们。” 简繁头顶一串问号。她只是迷路了,谁告诉这两她是来拯救黎民苍生来了的。 “婆婆,你们村为什么不去找修士解决呢?”这里可是修真界,科学那种东西有多远就滚多远吧。简繁拉着容难坐在床铺上,双十一和双小二坐在地上,都朝着老婆婆看。 “修士,哼,什么修士,要他们有什么用。”谁知老婆婆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那些个吃人肉扒人皮的东西,开出的简直就是天价。我们一个小村,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他们。以前萧家在的时候,这种事情萧家一定会解决,看看现在唐家的鬼样子。” 她上下起伏着胸脯,对唐家的行为既不满又无奈。“我只希望萧家快点回来,唐家在这么下去,这里哪里还是修真界,简直就人间的妖界、魔界。” 萧家既然这么得人心,当初的灭顶之灾以后为什么没有人出来说话呢?现在在这里怀念萧家,不过是因为萧家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快捷并且免费的吧。被萧家宠惯了的修真界,哪里受得了唐家的压迫。 简繁露出嘲讽的笑容,那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老婆婆并没有发现。 “咦,老婆婆,你知不知道你眼前这位……”双小二忽然开口,连正在啃牛肉干的双十一都瞪了眼睛过来,双十一动作极快地往双小二的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干,换得了哀怨的眼神一个。 “我眼前这位怎么了?”老婆婆问。 双小二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双十一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才让他恍然大悟。 萧家避世不出已经有十多年了,他们经过守界者那里的时候留下了消息,那么修真界的大人物们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但是小人物,就不需要知道了。因为小事情多了,大人物也会烦。 当第一家族的位置重新回到萧家手里,萧家也不会是以前一心一意、毫不保留地对待修真界的萧家了。 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变故,让萧家对修真界寒了心。 其实小十一也不懂,但是双十二和族中的长辈们谈论的时候没有避着他们在场的弟子,所以他直接把这段话原封不动地背给了双小二听。双小二再怎么傻,最基本的意思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们双家和萧家是同盟,但是也可说双家是萧家的附庸,他们没资格给萧家的大人物们找小麻烦。 说好的行侠仗义呢?对哦,还是回到日不落练习家族大比的项目比较重要。等萧家掌权,应该会处理这件事情的。双小二终于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没什么,他们只是说着玩的。老婆婆,您也早一点休息吧。”简繁一句话都没提自己是修士,也没说自己可以斩了那个在村子里肆虐的树影子,她只是温和地笑着,送了老婆婆出门。 老婆婆也看出来简繁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她眼里闪过一丝渴望和更多的畏惧,那张行将就木的老脸上,展现出了短短的人生百态。 “阿难,我是不是变得冷血了?”简繁靠在容难的怀里,双十一和双小二都被他们赶了出去,要是不去别的房间,就在房门外的冷风里享受一晚上好了。以前的她看见这种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的。 容难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来回,“怎么会呢?繁繁,我看你对醉长生的事情就很心软。你不是冷血,你只是不满意自己被别人利用,你只是懂得了取舍。而且,你懂得的,这件事没有去日不落重要。被各种邪物纠缠的村庄有千千万,我们不可能每一个拯救过去。那都是那些村民的命。” “我知道了。救世主也救不了所有人。”简繁如释重负地笑了,这一笑才像是真正的笑容,犹如冬日雪地里盛开的唯一一朵烈焰的红梅。“对了,阿难,那个双十一是怎么回事?一只僵尸,怎么成了双家的嫡系?” 双家是赶尸家族,虽日日夜夜与尸体打着交道,但是也不至于需要一个嫡系的僵尸啊。 “那个小家伙,很讨人喜欢。我估摸着,这大概是双家哪一位小姐的孩子吧。虽身为僵尸,却一身天地灵气,完全没有煞气,可见这位小僵尸若是今生得道,还能上天做位不大不小的神仙。”双十一虽是僵尸,身上的气息却比有些人还干净几分,实在是难得的珍珠。 “他特别爱吃牛肉干,我见这一路上,他的小嘴就没有停过。那一嘴尖牙,恐怕是要被牛肉干给磨平了。又是一个小吃货,和缘生吃着棒棒糖一样,太可爱了。”简繁笑道。双十一的小口袋简直就是震惊了她,看起来那么小的口袋,竟然是塞了那么多的牛肉干,就像缘生也能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棒棒糖一样。 “如果他能够认识缘生,他们两个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容难不说话了。他脱下休闲衫的外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夫人,夜深了,我们该动手了。”他微眯着眼睛,手里摩挲着他的白玉酒杯,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动手?不是应该睡觉了吗?简繁还一头雾水,双小二就风风火火地推了门进来,可怜的门惨叫不断,还好坚强地还挂在门框上。 “两位前辈,十一不见了,他是不是被那个树影子给带走了啊!”他很是着急,一张大脸上满是灰尘和汗水,可见他也是找了一会儿的。 “你说说,怎么回事,你和十一不是在一起的吗,双小二?”简繁看见容难已经挽起了袖子,她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十一他只能吃牛肉干,刚才是不注意,一个不小心吃了不知道谁放在他袋子里的猪肉干,直嚷着要上茅厕。我只好去问老婆婆茅厕在哪里,老婆婆说只有村口有,十一就去了。我等了一炷香他都没有回来,我去村口一看,那里的茅厕不就是直接在树底下嘛。我以为,十一那么能耐,应该不会有事的,结果……” 双小二很着急地去抓简繁的手,被容难不客气地挡下。笑话,要是让这小子抓住了简繁的手,肯定得抓出几道红印子和血痕来。他要防患于未然。 “双小二,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别动手动脚的。” “前辈,师傅说过,十一是我们双家的希望啊。求两位前辈救救十一,我,我,我愿意以身相许报答两位前辈的大恩大德。”双小二跪在了简繁和容难的面前。 “你挡什么路啊,我还要出去呐。再说了,谁要你的以身相许了。”双小二身形高大魁梧,就是个典型的大汉,这大汉在门口一跪,就像一座拦路的大山,简繁绕都绕不过去。 “一群蠢蛋,茅厕这院子里不是就有。”容难路过院子的时候看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两个蠢蛋真的相信了那个老太婆的话。老太婆看着和善,这是在逼着他们给她的儿子媳妇报仇呐。 双小二的脸色更加灰白。“前辈,十一刚才在门口说了,他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既然是同类,那些僵尸应该不会伤害十一吧?”他一边努力跟上简繁和容难快速的步伐,一边问道。 简繁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飞掠而去。这可不一定,他们在火焰谷的时候,人吃人的惨剧又不是没见过,谁说是同类就一定会善待你。难怪双家只能是萧家的附庸,而成不了萧家。 双小二即使拼尽全力,也再也没法追上简繁的脚步了。他喘着粗气,神情慢慢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憨实慢慢染上了一丝凶横。这就是成长的过程,历练的力量。失去了族中长辈的保护,那一颗赤裸裸的赤子之心,只会是他们的催命符。 他慢慢走回原本借住的地方,那个老太婆站在黑暗里,他看见了她疯狂的笑容。不过,又何必理会。杀了这个老太婆,也不能保证十一的安全。 简繁先是去了村口的那棵大树那里,容难已经等在树边。 “撤退得很干净,可以看得出是有预谋的一次行动。”容难走到树底下,摸着那棵大树的树干,和一般大树没什么两样,而且也没有树影来拖他。普普通通的大树和影子,已经没有参考价值了。 “也就是说我们找不到十一了?”简繁叹了口气,只是对于这个刚遇见的小僵尸,她也没有太多的感慨。 “不是,那些人清理得很干净了,但是也并不表示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留下。”容难的食指和中指往地上一夹,一片牛肉干被他从地上夹了出来。“这小子还挺聪明的。” 简繁凑了过来,牛肉干的香气是僵尸闻不到的,不过十一是个例外。看来,这小子的确聪明。她赞赏着,然后随手折了一张符纸,符纸变成的千纸鹤停在她的手心,简繁对着千纸鹤说,“双小二,我们去找双十一,你自己先离开这里。” “阿难,我们走吧,趁着牛肉干的香气还没有被路过的野兽消灭掉。”一有了线索,她就放松了下来。反正有阿难在,天大的事情他也可以解决。 简繁没想到,他们这一走,竟然走了很远,披星戴月连夜赶路,没想到最后最后那片牛肉干竟然带着他们来到了日不落城。 日不落城是萧家的最坚固的防线,又叫做石头城。它建在群山之间,周围是石头砌起来的高大的围墙,城内自有土地和生活区,完全自给自足。即使是在萧家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唐家围困了日不落城将近半年,也不见城内弹尽粮绝,这才断了毁了日不落的念头。自此之后,日不落城易守难攻之名远扬,倒是发展得愈发强盛了。 此刻还在路上赶路的双小二身上的黄符忽然亮了起来,他拿起符纸一看以后,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师母!” “你好,我是庄十三。”那边传来冷冷淡淡的声音,真的很装十三。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陪闺蜜出去了一趟,啦啦啦,有点迟了,么么哒 小繁繁:推荐一首稍稍伤感的歌吧,旋律很好听,免得你们要揍作者君。就是容祖儿的小小。 阿难:《小小》由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在淡淡的哀愁中,流淌着淡淡幸福的滋味。 作者君:歌词欣赏,哒哒哒哒!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第九章 重回小村,神秘来客 庄十三是谁?那是当初和双家老爷子双七四一起名列抠门排行榜第一名的人物。双七四登上这榜单的时候四十七岁,而庄十三登上此榜单的时候才十七岁。后来双七四的儿子双十二娶了庄十三,整个修真界都对双家上门讨债的本事闻风丧胆。 直到双家最强者双七四被唐家嫡系唐尧贪下的一百块给气死了以后,双家这才韬光养晦,退出了追债最强的历史舞台。双十二继承了其父的一身本领,而庄十三则掌控了双家财政大权,男主外女主内,这才算是把失了主心骨的双家重新撑了起来。 说到庄十三,人们除了会说她爱装十三,人如其名以外,也对她的本事感到佩服。这就是个传奇人物。 双小二是师母庄十三的忠实崇拜者,当一听到阔别了大半个月的师母的声音,这个高大的汉子直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出来。 “师母,小师弟被别的僵尸绑走了,我没能照顾得好他。呜呜呜,我在路上遇到了两个萧家的前辈,他们去救小师弟了。我不知道小师弟还活没活着,呜呜呜。” “小二,你别哭了,我根本就没指望你能够保护到你小师弟。没准还要十一保护你。”庄十三的声线抖都没抖动一下,冷淡得要命,双小二都能够想到他师母一脸的面无表情。 可是听了庄十三的话,他的面色更苦了,他怎么就那么没用了。 “小二,你可还记得那两位萧家之人的样貌和名字?”庄十三接着问,她没想到请凡界佛教的大师算出来的十一命里福祸相依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萧家人出手了,她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地直算着。 “师母,我只记得那两位前辈的模样。”名字,他们说过一次,但是双小二没记住,但是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只要见过一次,此生都怕难以忘记。他的腿脚一软,没记住前辈的名字,是不是小师弟就没救了?不要啊! “记得模样也行。我告诉你,如果你到了日不落,而十一不在的话,你就可以找萧家索赔了。我们双家这一代唯一风华的人物在幼年就被他们的人给弄丢了,这可不算道理。当然,我可以确定的是,十一不会有事情的。小二,记得宰得狠一点。” 一个家族嫡系的唯一天才,可以算上多少价钱,可以填补双家现在多少空缺,庄十三心里都有数。她嘱咐徒弟道,“你记着,走快点,撒泼打滚,怎么不要脸怎么来,如果你不行,就把你师傅也叫上。” “师母,这样会不会影响我们和萧家的关系啊?”双小二的脑子难得清明了一回,却被庄十三骂得狗血淋头。 “你师祖在的时候,比我们这还夸张。你放心,萧家有钱,况且,单纯的友谊关系是不足以支撑起两个家族的外交的。唯有利益的生生相惜才值得我们相互之间的冒险。” 庄十三可不是双小二,双小二和他那个老顽固师傅一样,总是说什么侠义之道,说到最后整个双家都要没米下锅了。长年累月下来,双十二都被她调教得死不要脸,双小二还会远吗? 庄十三不是双家土生土长的人,却比所有人都懂由双家双七四立下的双家的魂。 —— 正当双小二正摊着一张苦气的脸,在前往日不落的路上狂奔的时候,简繁已经进了日不落城。 日不落的城里很有古代的风采,确切的说,修真界的人从来就没按照现代的那一套活过。 简繁匆匆地行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不时的叫卖声让她听着有些心烦。容难没有和她在一起,进了日不落,就是萧家的天下,还没人敢在城里挑战萧家的威严。所以简繁是安全的,那么容难就去找不安全的那一个去了。 城主府的位置在城里并不是秘密,可以说简繁都不用问别人,明晃晃的路标直接标明了城主府的去路。她闪身进入城主府,门口守门的侍卫偏偏只感觉到一阵清风。 萧毁心正和萧未寒在谈论家族大比的事情。这种事情没有谁比他们两个更加清楚的了。 忽然萧未寒眼睛微眯,他的脊背往身后的椅背一靠,慵懒得不得了。萧毁心怔住,他们谈论得好好的,萧未寒怎么就突然停下了。每当萧未寒做出这个姿势的时候,就是他们谈话结束的时候。 “你不应该高兴么,失踪人口回来了。”萧未寒提醒她。 萧毁心虽是萧家人,但是在萧家的惨案中她筋脉尽断,修为尽毁,现在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简繁进了城主府,萧毁心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除了她刚刚激烈起来的心跳。 可一听萧未寒这么说,萧毁心就猛地站了起来,繁繁来了,她的宝贝女儿回来了。她激动得就连身后的椅子翻倒了都不知道。 简繁对城主府仿佛特别熟悉,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脑子里一想起这个地名,脚步就会跟上,可是一旦她想得更多,脑袋就会犹如万蚁啃食,疼痛不已。 等那阵疼痛过去,她已经站在了一座典雅的建筑面前。建筑带有古徽州的特色,青瓦白墙,老旧而古朴的大门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的人来。和周围起伏的山峦没有冲突的美感。 萧毁心站在门里,冲着简繁有些局促地微笑。而在她身后,萧未寒不知何时已经取了一套茶具,冒着热气的茶水倒在透明的茶具里,不知名的茶叶正在热水里慢慢舒展开来。不知是人还是物,总之就是带来了一种安宁的感觉。 而这种虚假的安宁注定是会被打破的。 程远道手上的报纸依旧挂在那里,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看见简繁站在那里也没有惊讶。他手里提着的鸟笼里的灵鸟,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小姐,少爷,小小姐。”他微微躬身,那一身邪气还是没有变淡,但是他却成为了萧家的核心人员。 简繁自认为记忆里没有程远道的出现,她来城主府也不是来游玩的。 “程叔,出了什么事吗?”萧毁心侧开身子让简繁进去,而她则是和前来的程远道聊上一些家族的事情。 “小姐,家族大比的城池选出来了。”他的面色有些凝重,但是并不太重要。 家族大比的主办方究竟是哪一家,谁都不知道。这或许是在唐家统治下最公平的事情了。每个家族都把自己的城池投进透明的箱子里,然后在众人的监督下,唐建才随意地摸出一个家族作为主办方,而很不幸,今年的主办方,在鸣日城。 鸣日城本来不叫鸣日城,只是因为北方的日不落,唐家才将自己在南方的大本营改作了鸣日城,意为鸡鸣日升,其中野心,可见一斑。 “哼,我就知道,我们在守界者那里留了消息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唐家的耳朵里,唐家人不做些什么我才奇怪。在鸣日城就在鸣日城吧,反正我萧家也只是需要一个归来的仪式。我要直接拿唐建才那个老匹夫开刀。”萧毁心望向阴沉的天空,她萧家的血仇,需要用唐家的鲜血来洗清。 “还请小姐不要忘记唐尧那个小畜生。”程远道手中的鸟笼落地,他的左手死死地抓在右手的报纸上,一截袖管空荡荡的,只有一根极细的骨头一样的粗细被他握在手里。 门外面是血海深仇,门里面却颇为安静。 简繁坐在萧未寒的对面,眼见着萧未寒把温热了的茶水放在简繁的身边。他和他们不一样,萧未寒最爱的都是偏欧式的一些东西。明明是龙国的茶叶,却偏偏要用欧式的玻璃来装。不得不承认很美,但还是有一丝丝违和。 “我记得你在纸醉金迷里最爱泡茶,两边的柜子上都摆着茶叶和茶具。今天怎么紧绷着一张脸。小繁,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些。”萧未寒放下茶壶,捧起他自己手边杯子下的小碟子,细细地嗅着。 萧未寒的侧脸很干净,但是正面相视,他就多了一份妖气。因为那一双妖冶的眼睛。本来那是一双温润的眼睛啊,萧未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变化太快,让简繁无法接受了。这种变化,就好像是两个人一样,现在这个再怎么说怎么做,都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简繁也捧起茶杯对着萧未寒敬了敬,最后一口牛饮而尽。她的确是会泡茶,但是会泡茶不代表她就爱品茶,她最爱不是容难酒杯里的酒液就是纯净的白开水。 “萧未寒,在路上,双十一的失踪是不是你做的?”她没有解释自己去了哪里,也没有说双十一是谁,因为她相信萧未寒不可能一无所知。而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就是,萧未寒真的动了手。 “双十一,双家那个宝贝的孩子?”萧未寒扭了扭长久坐着而不舒服的脖子。简繁还真是直白得可爱。这样明确的怀疑他该有多伤心啊。“对不起啊,小繁,他对我没有用处。”因为没有用处,所以他不会费心思。 不是他。简繁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知道双十一在哪里吗?我认为,他现在在日不落城里。双家是萧家的盟友,我们有理由帮双家找到双十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简繁是不会说自己还挺喜欢那个孩子的。 感觉到简繁的轻松,萧未寒按耐下胸口升腾起来的喜悦,自己怎么这么容易满足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行,那我让人找找。”虽然心里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在轻易地接近,萧未寒却还是唇角含笑地应了下来。 得到了萧未寒的保证,简繁就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未寒比萧毁心可靠,这种可靠不是说心理上的,而是能力上的。而阿难现在还在外面找十一,她必须去和阿难汇合。 靠着容难给她的小白玉酒杯,她很轻易地找到了容难的位置。这个功能就是现成的gps啊。 容难面色古怪地站在一间酒馆的门口,他端着自己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难!”简繁从容难的背后冲了上来,拍了一下容难的肩膀,“回魂啦,阿难。阿难,你找到十一了吗?”容难站在这里很久没动过了,简繁以为他是找到了双十一。 “没有,只是刚好听见了一段不要脸的对话。繁繁,看来我们要快点找到双十一啊。”容难只是正好听见了赶到日不落的双小二和他师傅双十二的对话,每句话都离不开钱钱钱,双家到底是有多穷啊。 他只是在这儿听了一会儿工夫,里面的师徒已经想了不下十种的讨债方法了。双十一还没出事,这种同门爱,有点凶残。 简繁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问了容难有没有再发现别的牛肉干,容难摇摇头,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这个地方都是人的气息,双十一混在人堆里,确实很难被发现。 “阿难,有没有可能是唐家?”唐家和萧家现在成了死敌,唐家掳走双家的子弟来挑拨萧家和双家,也不无可能。 “没有可能性。”谁都不知道双十一和双小二会碰见他们二人,也不会有谁知道他们会走错路,走进那个小山村,归根究底,一切都是意外。如果有人跟着双家师兄弟,容难不可能发现不了。 忽然一阵奇异的香味飘进了简繁的鼻子里,简繁一个激灵,朝着容难对视了一眼,他们迅速地往前而去。这股香味不是别的,是双十一手里的牛肉干的味道,只有他手里经过特殊处理的牛肉干才会有这种味道。 而此时,一个路边小摊上,正有一个小贩在叫卖牛肉干,独特的工艺和香味吸引了很多人。简繁见人群把那个摊子围了起来,她着急地直跺脚。容难望着人群,皱了皱眉,忽然飞身,踩着人群的肩膀进了最里面的圈子。 “阿难!”等简繁飞进来的时候,容难已经提着小贩的衣衫,要把人往地上扔了。她拉住容难的手,这里是萧家的地盘,最好还是不要惹了麻烦。 “你说,这些牛肉干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是坏人,只要你说了,我就给你一块金子。”简繁蹲下来,和小贩对视,她手里的金子都是很大块的,修真界以金银为流通钱币,这一笔天上掉下来的钱币,对普普通通的小贩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小贩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正盯着这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咽了一口口水,犹豫着没有开口。要是这位姑娘给了一笔巨款,他怕是连回家的路都显得艰辛。 仿佛是知道了小贩的顾虑,容难冷下来的目光在周围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一扫,那些人都抖了三抖,仿佛身体一瞬间被冰雪覆盖,亏空得不成样子。陆续开始有人离开,这里的人,也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哪里斗得过修士。 “好了,都没有人了,你说说吧,是谁给你的?”怕小贩不相信一样,简繁专门举着那块成年人拳头大的金块在小贩的眼前转悠,就是没有落到小贩的手上去。 “我说,是一个老太婆给我的。我本来是想去村里收集一点山货来卖,谁知道第一户就给了我一堆牛肉干,连钱都没有要多少。她还让我每走几步就埋上一块牛肉干,还给了我一块金子。我尝了一下,这牛肉干味道不错,我就起了来这边最繁华的街市高价卖掉的念头。姑娘,那块金子,是我的了吗?” 小贩紧紧地盯着简繁手里的金子,那双眼睛里的渴望闪着亮光。这位姑娘在这里晃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这块金子,可见拿到了他的手里立刻藏好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平白无故得了两块金子。 “哼。”简繁冷笑,漂亮的脸露出嘲讽的笑,她把金子扔到小贩的怀里,也不管他既喜悦又痛苦的痛呼,就拉着容难往城门的方向走。“贪婪是病,你得好好治治。” 小贩哪里会管简繁的忠告呢?不久之后,他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有劫匪带走了他视之如命的金子。 “阿难,我们都被那个老太婆给骗了!真是个讨厌的老太婆。”简繁被容难抱着,容难出了城以后就飞上了天空。神嘛,总该在天空飞来飞去飞两趟不是。她在容难怀里闭着眼睛絮絮叨叨。 “那个老太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邪气,就是个普通人。我们或许能猜到她是想要为儿子媳妇报仇,却没有想到她也是事件的参与者。繁繁,不要急,既然是她劫走了双十一,那么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到十一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还杀不了一个明显有天赋的修士。 就在他们往着小村庄赶的时候,小村庄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群不速之客一个个穿金戴银,看上去富贵得很。但是他们围绕着的中间的女人却是素衣打扮,用一张黑纱蒙住了面庞。他们敲开的,也是村口第一家,老太婆的门。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是666的日子啊,大家有木有发现!哎,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嘿嘿嘿。 小繁繁:作者君你好蠢! 阿难:+1。 作者君:那个,我有点伤心,先哭一会。555!我怎么那么蠢! 小繁繁、阿难:…… 第十章 找到十一,巨大地洞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老太婆,老太婆穿着破旧的衣裳,面容比简繁前几日见到是还要苍老几分,但是那双眼睛却无比晶亮,因为她极好的气色,那老态龙钟的身体都显得挺拔了几分。 “几位,有什么事么?”老太婆不安地看着外面的一群大汉,又像是看着别的地方。 几个穿金戴银的大汉都站到了女人身后,那个身形单薄的女人往前一站,老太婆就感觉到了对面的人的气场的强大。 “这位,太太,你有什么事情吗?”她说话都结结巴巴了起来。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其中一个大汉在女人的示意下带着一身的金项链就扑了上去,成功地用身体夹住了大门,老太婆怎么推都推不动这人。其他几个大汉都站在一旁,露出奇异的神色。 “你别急着关门啊,老人家。”女人走上前,这时候其他大汉才真正动了,两人的手掌按在大门上,愣是把大门给弹了开去。老太婆都飞进院子了滚了好几圈。 女人也不急着进门,她先是抬了抬脚,有个汉子就掏出一块用金丝织成的手绢俯下身去给女人露出的素色鞋面擦了擦,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丝袋子,把女人的脚套了进去,这就是传说中的鞋套啊。 当两个鞋套都套在了脚上,女人这才动了,路过那个用身子挡门的大汉的时候,她拍了拍那家伙的肩膀,跟国家领导人出巡一样,“小子,辛苦你了,下次记得不要侧身去夹门。” 那个大汉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简直不忍直视。“谢谢师母教导,我记住了。”他是很霸气地夹住了门,但是门更狠,他可怜的也许即将要身残志坚的身体,喂,亲爱的,你明天还行吗?他夹着自己的腿一步步退到了行走的大汉的队伍最后面,前面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哄笑的声音。 没错,现在这个女人叫做庄十三,她本来在双家待得好好的,但是日不落那边传来了消息,有了大事需要她亲自去一趟,她只好出了门。由于双十二没有告诉她要不要快点来,她就选择了绕路。 小二那边还没有消息,可见小十一还没有回来,她看着小十一长大,还是要来十一离开的这个小村好好地探查探查。因为这个老太婆,小二虽然没说多少,却也是十分可疑。 “老太婆,你知道你绑了谁家的人吗?”老太婆家里真的是很穷,唯一算得上好的屋子只有简繁他们去过的西屋,这院子里,连个当太阳的地方都没有。 庄十三只好站着问话,身边的大汉站到庄十三的身后,帮她挡住了一部分的太阳。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太婆被推得有些用力,她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反倒是手上的皮都磨破了,不过看起来也算是老了,连血都没有流出来多少,她赶紧把自己的手放在衣服上擦了。 “老人家,您,也就别在我面前装。我带着人上门讨债的时候,您还不知道在哪里玩耍。”庄十三的话很冷,她的眼神也很冷。这个老太婆一开门她就感觉到了不好的气息,那两个小二碰上的人看来也不怎么样啊。 那个老太婆还想狡辩些什么,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虽然慌乱但是她绝对还是打死都不承认的。 气氛冷凝,忽然有两坨白花花的东西从天而降。 “死老太婆,你还我两块金子来!哇呀呀呀!”正好简繁从天而降,因为看见老太婆快要“被宰了”,她一个激动,想到自己献出去的两块金子,她就从容难的怀里挣扎了出来,高空跳下来的时候,因为空气的流动,她一张嘴就有空气灌了进去,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哇呀呀呀啦! “保护师母!”一个戴着金手镯的汉子叫道,一方有声八方应援,一群汉纸瞬间就挤了上来,混乱中还有人直接把庄十三的脑袋差点按到了地上。 简繁完美落地,理都没有理混乱地挤在一起的男男一女,她刚才看到那个老太婆趁乱想要逃跑,想得美。想她可是自封最伟大的阴阳使,她可是地君的夫人,刚才从半空中跳下来的时候,简繁就已经放了阿难了。 阿难出马,老太婆哪里逃! 可是她好像又失败了?容难提留着一圈花被子出来,毫不留情地甩在地上,被子里传来了一声痛呼。 “阿难,怎么了?”简繁走到容难身边,他们的对面是刚刚爬起来的庄十三和一群挨训的笨蛋徒弟。两行人中间是蠕动着的被子和被子里的老太婆。 老太婆痛呼了几声,就裹着被子不动了,有血从被子里流了出来,就像死了一样。 简繁转着自己的眼珠子,漆黑的眼珠子盛满了笑意,“哎呀呀,阿难,她死了呐。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她还走上去咬牙切齿地踢了几脚,“叫你坑我的金子,哼哼哼。” 等到简繁发泄够了,容难过去把她扯开,再多来几脚,那个老太婆不痛,简繁自己都要脚痛了。 “这里还有人,繁繁还是文静一点吧。”容难朝着庄十三那双阴测测的眼睛点了点头,“请问你是?” “双家庄十三。”庄十三答道,能出现在这里的想必也没有别人了,“两位是萧家人?我家小二和十一遇上的前辈?” “正是。”依照容难的辈分,庄十三叫上一句前辈也不会辱没了她。但是简繁又比庄十三矮了一辈,说不清道不明了。容难指了指地上不动的人,对着庄十三摆摆手,“今日遇上双家盟友,看来我运气还算不错。不如夫人多劳累几步,我们找一处好地方,一起喝上一杯,可好?” 庄十三正要答应,身边的汉纸们可不干了。 那个戴着金手镯的汉纸恶狠狠地瞪了容难和简繁一眼,看得他们两个莫名其妙,这双家不会尽出奇葩吧?简繁和容难对视一眼,不知道这几位大汉是何意思。 “师娘,那个小白脸要找你约炮啊!你看,找个地方,喝一杯,这接下来可怎么办啊……师娘,我不管,我可是个有师傅的人啊。”大汉摇着头,就差蹲下来抱庄十三大腿了。 而带着金项链的汉纸又站了出来,也是一脸真挚,“师娘,我觉得大哥说的很对啊,对面那个男人肯定是打着什么主意啊。天啊!”他忽然捂着脸尖叫了起来,“师娘,那个没说话的女人是不是打着我们兄弟的主意啊,师娘救命啊!”他捂完了脑袋捂下面,简直忙不过来。 嘎,嘎,嘎…… “阿难,我觉得我和他们无法沟通啊。”简繁扶着脑袋,原来本以为双小二和双十一还算可以沟通,到了这个啥虫上脑的这堆汉子面前,她已经说不出来话来了。 容难表示赞同,他一挥手,刚才关上的门就呼地一下打开了,“繁繁,我们出去透透气吧。”他觉得要是再待着这里,那几个大汉的生死簿可能就不怎么好看了。 容难话音未落,他们两人就冲了出去,带起的风还在门上哗啦哗啦地响。 庄十三抬头看了金手镯和金项链一眼,她伸出手,立刻就有人递上了象牙的梳子,那个被推歪了的发髻她也该整理整理。待到把自己的身上都收拾干净了,庄十三这才重新昂首挺胸。她面无表情地从那条棉被上踩过,后面还跟着长长的一队尾巴。 “小子,刚才怎么没把你废了呢?”庄十三走到门边的时候,瞥了一眼下意识又夹起腿的金项链。金项链忽然感到一阵寒风正从他的腿间吹过,他咬住了唇,悄悄地躲到了金手镯的身后。 大家都知道,师娘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上一次有人犯了错,师娘就罚了那人半年的收入,还让那人去把损失的银子赚回来,只见那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背影,他们就感到可怕,赶紧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在庄十三和双七四的带领下,即使是最小的娃娃,也知道不能随便掏钱的道理。他们要从别人那里掏。 “师娘,我们现在去哪里?”金项链“阵亡”,大家只好推举了金手镯出来问他们接下来的行踪。金手镯手上的手镯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他挠着头,憨笑着问站在前面不说话的庄十三。 庄十三瞥了他一眼,缓缓地抬起了脚。金手镯急忙扑到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庄十三脚上的鞋套取了下来,然后塞进身后兄弟的口袋里。 “你们气跑了我们的饭票,这种时候我们只能自力更生了。”庄十三叹了口气,要是容难在这儿,凭他说话的口气,庄十三就知道,这是个啥都不缺的人,若是她应得快些,只怕就是能够攀上一张长期饭票,剩下不少伙食费了。 “小子们,去打劫吧。反正这村子里也没有活人了。”她开口道,然后自己一直往前走去,“我记得村口不远有一条小溪,我在那溪边等着你们。记得多拿一些,凭你们的食量,怕是晚上要饿死。” 她双家的子弟最擅长的就是抠门和吃。容难刚才那一指明显是话里有话,却被这些小子破坏,要是他们不知道多吃些,晚上起来动作也得饿个半死。他们饿死无所谓啊,就怕肚子打雷的动静,那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这一边双家弟子开始在村里进行着大扫荡,那一边村尾,简繁正坐在一张石桌面前,等着容难投喂好吃的食物。要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那边饭都担心吃不饱,这边却像是满汉全席。 “阿难,这个村子我们之前来的时候都还有人气,只是都隐在屋子里,今天怎么就没有活人了?”那个老太婆除外,谁知道她和魔鬼做了什么交易。不过,这个村子里没有很多树倒是真的,一路上走来,也就村口、村中、村尾各一棵。 “今天晚上就知道了。”容难切下一块鸡肉,递到简繁嘴边,简繁万分期待地咬在了嘴里,忽然一张脸都绿了。 “阿难,我要告你谋杀!”简繁艰难地咽下那一口鸡肉,嘴里又咸又酸又涩的感觉挥之不去。她猛地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又急匆匆地喷了出来,“阿难,怎么是烈酒啊!”她本来嘴里就千奇百怪,一口酒下来,辣的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怎么会,我给你沾的是甜面酱啊?”容难拿起面前的盒子一问,他的面色也有点难看,盒子上写的是甜面酱,但是里面装的是芥末酱,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看来地府那几个太闲了啊。至于那杯酒,酒杯本来装的就是酒啊,可爱的繁繁啊。 正在地府认真工作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十殿阎王忽然集体一寒,然后他们又各自开始认真地继续工作。 当夜晚来临,饱餐了一顿的双家人悄悄地摸进了村子,村子里很安静,连别人家里的老土狗都早就被打死了。那种安静,是一种死寂的安静,仿佛黑夜的黑暗都能够渗透进到人的心里去一样。 而那个老太婆的家里也爬出了一个人。那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满身是黑色的血液,头发都凝结在了一起,一身破布衣衫,像一只大型的蚯蚓在地面上缓缓蠕动。 庄十三皱了皱眉,正准备抬起脚,简繁和容难就那样不给一声提示的站在了他们面前,庄十三皱起了眉头,不过又放松了,她黑色面纱下的嘴抿了抿,还是有些遗憾没勾搭上这两张长期饭票啊。 老太婆蠕动地很慢,她一点点往村口爬去,可是还是奇异地被吊着命,没有死去。待她爬到村口的大树下的时候,树影忽然动了,那黑黑的触手一把提起老太婆的脚,就把她扔进了茅厕里 一声沉闷的扑通声,茅厕里就没有了动静。 跟在后面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没有办法自己往茅厕的那个坑里钻进去啊。 “还没请教,小哥的称呼?”庄十三这时候才不会冲上前去装十三,她朝着容难抬了抬手,算是放缓了姿态。因为容难虽然面色不渝,但还是没有太过难看,想必他在谋划着什么办法。 庄十三的突然开口换到了简繁的白眼一个,容难的眼皮子抬都没有抬,“容难,简繁。”他只是淡淡地出声,顺带着把简繁的名字一起报了。 容难?容难!庄十三忽然瞪大眼睛,这不是死去的爹经常念叨的名字么!什么盖世大侠,英武无双,风流倜傥,天下第一,她就从来没从双七四的嘴里听到过那么齐全的赞美词。这可全都是给她面前的容难的。 她不说话了,在容难面前,她是绝对的小辈。简繁是容难的夫人,她也是矮了一头。她的手盖在眼睛上,慢慢地恢复自己的情绪,忽然就感觉身体一轻,随之而来就是下降得厉害。 怎么回事?这大概是所有双家人的心理反应,连庄十三都没有逃过。 简繁得意洋洋得笑了,这种手段就是容难带着她下墓的手段,直接穿过地层进到底下的墓里去。咦,这么一说,他们难道又误打误撞地下墓了? 这一落就是落到了一条狭窄的过道里,过道里弥漫着恶臭,地上的湿漉漉的一滩表明也许那个老太婆刚刚从这里爬过。连庄十三都没有例外地死死趴在两边凹凸不平的墙壁上。 容难虽然带着个身体和简繁,但是他在空中飘得很是惬意,朝着那一滩的方向移动而去。 “前辈,带上我们。”庄十三正准备说我怕把所有的金手镯交给你当报酬,她的身体又再次一轻,像个气球一样,飘在半空,却没有继续往上升上去。呼。庄十三大喘了一口气,还好前辈大方,没要他们的报酬。 其实容难只是没想到这人会说给报酬而已,要是庄十三又多说半句,半句就好,容难就不会那么动作快了。 他们一群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飘了过去,飘过长长的一条过道,眼前忽然一片开阔。那股恶臭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酒香。这种酒的味道,就像是葡萄酒。 “天啊,十一!”金项链看见双十一被泡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红酒坛子里,双目紧闭,手抱着自己的腿,就像一个婴儿在母体一样,他着急地喊出了声音。这一喊,一群人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容难撤掉隔音和飘浮的结界,冷冷的眼神飘到了庄十三的心里去了,他冰冷的声音让庄十三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没有下次。”他说。 简繁只是被金项链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毕竟她离他那么近,还好容难动手捂住她的耳朵动作快。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洞的风格,和她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地洞中间是一棵巨大的树,漆黑的表皮,只有树根在这里,树干一直向上蔓延,可能已经长出地面去了。而树根的底下有一具血红色的棺材,棺材一边一个透明的玻璃坛子,一边是泡着双十一当下酒菜的红酒坛子,还有一边被树干挡住,走进了看,才知道,那是一坛鲜血!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写论文写晚了,不好意思啊,嘿嘿嘿,祝考试的加油,放假的玩的愉快哦! 第十一章 臭屁攻势,唐家圣女 “有人来了。”容难平静的话语陈述了一个事实。他和简繁自然不要紧,两个人都在结界里,一举一动都泄露不出去。可庄十三他们就不一样了,容难可是撤了他们的结界的。 实力不如人,庄十三做了个散开的手势,一帮人统统都像回巢的蚂蚁一样,姿势奇怪地消失在各个角落。容难带着简繁调整了视线,稍稍升高了一点高度。 “阿难,你说,进来的是什么东西?”简繁的视线在双十一的身上停留了一会,感觉到他身上微弱的生气,心中安定。随即,放下来的心又全部挂牵到了来人的身上。不知道是鬼是人,是美是丑啊。 容难不用低头都知道自家夫人那副好奇的模样,他哼了一句,那还没来到的东西已经惹了他不快。“哼,繁繁,你管他什么东西,反正都不是东西。” 简繁扯了扯容难的衣角,颇为愉悦地吐了吐舌头,阿难真是的,有时候谁的醋都喝,怎么没酸死他。 脚步声渐近,杂乱无序,沉重非常,听上去不止一个人,慢吞吞的声音伴着湿漉漉的地面上的滑溜污渍,那些不是东西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了地洞的入口处。 简繁瞪着眼睛,圆溜溜的眼睛被一双冰凉的大手覆盖上去,她用自己的手去碰了碰吃惊到张开的嘴巴,感觉修真界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眼前走过来的是无数赤条条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排成一队,前一个拉着后一个的手,目光呆滞,缓缓地往双十一泡着的那个红酒坛子走去。那个坛子的底部有一个开关,一打开就可以放出红酒。 领头的那一个打开了开关,然后后面的人一人喝了一口,红着脸醉汉似的摇摇晃晃地又往另一边的血坛子走去。整个过程只有脚步声在出没,所有人都安静得不像人。 不同于红酒坛子,那个血坛子有一处高地,上面架着一把寒锋凛冽的利刃,那些人走上去后就把自己的手腕用刀子毫不留情地划破,然后把手伸进血池,更有甚者划断了自己的手都不知道,整齐的切口上粘着一点皮肉,整只手掌都掉在血池里。 随着鲜血的注入,血池里的血液开始像刚烧开的开水一样沸腾,坛子忽然在一边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洒在棺材上,竟是被棺材全部吸收了进去。待到坛子空了一半,它才停止喷洒鲜血,那些还活着的人又摇摇晃晃地走下高台,往着来时的路走去。 “阿难,结束了吗?”简繁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她叫了一声容难,想要把挡在眼前的手撤下去。容难瞧着那个诡异的吸血棺材,还是松开了手,那些尸体已经在一瞬之间化为了齑粉,简繁是看不到那可怖的死相了。 而在这时,那个棺材动了。没错,不是棺材盖动了,而是整个棺材动了起来。之前洒下来的鲜血仿佛都归于虚无,棺材的表面一片干燥,由于是木制的,还带着一种干枯的憔悴感觉。 它移动得很快,“扑通”一声,就跳进了红酒坛子里,顶在了小十一的脑袋上,小十一的脑袋上只有一根光洁的小辫子,此刻也在酒液里受到波及,上下浮动。可是,他就是不醒。 “阿难,这是在干什么?”那具棺材不打开,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看棺材离双十一离得这样近,吸取着双十一身上纯正的道气,简繁有些担忧。“我们去砸了那个坛子吧。” “棺材里的东西是僵尸,双十一虽然也是僵尸,但是却不是由邪气养成的,他自小在正统道门长大,身体里那些污秽的东西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这棺材里的僵尸想将双十一当做他破棺而出的养料,之所以没有用残暴的手段,我想,大概,他是想夺舍吧。” 棺材里不仅仅是僵尸,还是用鲜血豢养的血尸,一旦破棺而出就是一场灾难,而这里,其实离着日不落城那样近。 “双十一现在没有生命危险,繁繁不必担心。刚才走进来的那些人,都是地面上那个村庄里的村民吧,奇怪,那个老太婆去了哪里?” 随着容难说的,简繁这才发现老太婆不见了。他们是追踪老太婆而来,老太婆却不见了踪影,真是搞笑。她四处环顾,除了大树、坛子和棺材,空无一物。 忽然,她又把目光投向那个来时的路,“阿难,我们顺着这条路跟着那帮村民一起去看看吧,没准老太婆在那里。” 棺材从葡萄酒坛子里爬了出来,似乎是吸饱了酒和鲜血,陷入了沉睡,趴在大树底下又不动了。 “也好。看看老太婆为什么要这么做。”容难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简繁的建议,既然是简繁提出的,是简繁想看的,在时间还算充裕的情况下,他们就去看看吧。 他挥了挥手,单手呈爪,用力一抓,“砰!”轻巧的响声,双十一就被从酒坛子里取了出来,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庄十三,把双十一带走吧。我们日不落见。”容难的动作很轻巧,说话更是直接传音,算是连点动静都没有,那具棺材没有被惊动。他又调整了他和简繁的飘浮高度,再一次飘进了那一条臭烘烘黑漆漆的走道。 金手镯和金项链早就在十一被从酒坛子抓出来的时候就冲了出来,明明是两个大汉,却动作轻盈,一举一动都和跳着芭蕾舞的舞者一样轻巧。他们知道,既然那位萧家前辈选择了动手,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师娘,快来看看小师弟,他有没有事情?”金手镯问一步一皱眉的庄十三。他还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裹在小十一的身上,却瞬间被湿透,这时候倒是有好多件外袍被递了过来。 庄十三虽然嫌弃这里满地血污却看不见的恶心,但是还是踩着这些土地走到了双十一的身边,直接就把手指搭在了双十一的手腕上。看了一会,她面色古怪地对着一群满怀期待的大汉说,“没事,只是喝多睡着了,回去拿凉水涮一涮马上就能醒。” 还算是运气,小家伙除了缺了一点儿灵气以外,没有出现任何不对的症状。果然是双家的福星啊。 “噗~”响亮的屁声把沉浸在喜悦里的大家惊醒,众人动作一致地转头看向那个羞涩地捂着菊花的金项链。 “那个,师娘不是说让我们多吃点嘛,我就把收集来的黑豆和黄豆也都炖了吃了。味道还不错的。”金项链控制不住自己忽然而来的屁意,他刚憨厚地说完,就又一连十多个响亮的臭屁冒了出来。 整个地洞都飘起了一股淡淡的屎味。连那棵高大无比的大树都飘下了好几片被熏晕过去的树叶。树根处的那具棺材,也不耐地动了动。 随即它猛地跳进了那个红酒坛子里,上下浮动却找不到那个充满灵气的小僵尸了,这个棺材也怒了,它猛地一颤,整个坛子都碎裂开来,红色的酒液像下雨一样到处泼洒。 “天啊,师娘救命!”金项链急匆匆地想要去抱他师娘的大腿,那个棺材发怒啦,他打不过啊。一连又是好几个臭屁,他连奔跑都好像装上了喷射器。 “小子,你这个蠢蛋,你别过来啊。哎呀,还愣着干什么,跑啊!”庄十三撩起裙摆,露出她那双已经黑了的素色鞋子,开始朝着入口处奔跑。摊上这么一堆徒弟,她必然是要多费心了。 棺材本时没有眼睛的,它的感知来自于嗅觉、听觉和触觉,本来光凭这几个感觉,双家人要有心躲一躲,也是可能躲过去的。但是悲剧的是他们自带了一个臭气喷射火箭筒,时不时地释放纯度百分之一百的臭气,棺材不发现他们才怪。 顿时,过道里又开始了一场惊险的逃亡。 这边发生的屁事容难和简繁还不知道,他们只是追上了摇摇晃晃、气息微弱的人群,然后正大光明地跟在他们身后。反正是两个隐形人,大摇大摆也没什么。 这群人走了很久,其实在这种通道里总会有一种过了很久的感觉,待又到了一片广阔的地方,简繁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去计算时间。他们不过是磨蹭了十分钟。 这里比起那个有树的地洞,就简陋得多了。与其说这是一个洞,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天坑,外面不知怎么就下起了大雨,有雨丝浇在这些浑浑噩噩的人的头上,他们连躲都不曾躲过,就是一具具活的尸体。 “阿难,你看,那个老太婆在那里!”简繁这回抓住了容难的手,用了大力气,一双眼睛在有限的时间里在赤条条的人群中间寻找着他们要找的人,还好找到了。 容难看了看自己被简繁抓着的手,他知道简繁是怕他再挡住她的眼睛,可是面前这么多身体……他在自己的酒杯里寻找了一下,决定回去以后好好给简繁洗洗眼睛。 老太婆其实很好找,这么多人里头只有她一个会活动的。简繁在一堆木头桩子里找一个活动的物体还是很好找的。更何况这是个脏兮兮臭烘烘的东西,就目标更加明显了。 “阿难,我们过去。”简繁去抓容难的手,脚下发力,准备踹上一脚墙壁,然后飘过去,容难却抓住了简繁。 “繁繁,我们再等等,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可容难就是有些心里感觉不对。 那个老太婆慢慢地爬到一处腐尸旁边,她抱起那副腐尸,嘴里念念叨叨的,“我儿啊,再等等,等那个棺材里的大人出来了,你就可以复活了,到时候啊,娘啊,就重新给你娶媳妇,我们不在这个村里待了,好不好?” 腐尸的臭气和酸水都过到了老太婆的身上,尸气也不要钱地往老太婆的身体里灌进去,一般的正常人是绝对受不了这样的侵害的,不死也得卧病在床一年半载,但老太婆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明明满身都是已经干涸的血液,但是却行动如常。 “这个老太婆浑身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现在已经是个活死人了,看来有人在她身体里种了秘术,让她感觉不到自己的生与死,然后来喂养这些比她还不如的血奴。” 老太婆说完了站起来就去拿了一袋子粮食,还是生的,她就一人一嘴的粮食塞了进去,然后坐在一边喘气。 容难心想,看来是查不出什么了,老太婆肯定不知道那个棺材里装着怎么样的怪物,也不知道她的儿子永远回不来了,更加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什么样子。而且,她最不知道的,是留给她这个烂摊子的人吧。 “阿难,我们毁了这里。然后再回去把那个鬼棺材一把火烧了。”简繁也看出来查不出什么,既然查不出来就彻底毁灭好了,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冲着萧家来的,那么幕后主使一定还会现身的。反正她毁灭坟墓毁得习惯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 “我也正有此意。繁繁,你真不亏是我的夫人。”容难扬手,有冷色的火焰在他的身后围成一个蓝色的圈圈,他稍稍退后,火焰就愉快地扑了上去,带着阴气的东西,是鬼火的最爱。 “噗~噗!噗!” 他们身后的过道传过来了奇怪的回音,还有杂乱但还是有一致性的脚步,伴随着奇怪的臭气。威力有点强大。 “阿难,这里还有另外一批血奴?”面前没有动静的燃烧,伴随着老太婆的不断咒骂,蓝色火焰吞咽完毕还打了个饱嗝。简繁没有理那个人性化的火种,巨大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简繁和容难的注意。 “没有了,这个村没有那么多的人。现在来的,除了庄十三一行人,不会再有谁了。”容难当然没有说谎,他已经听见有人在叫着“师娘救命”了,这种叫声,除了双家的那一群蠢蛋,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人了。 “啊啊啊啊!我看见萧家前辈了,前辈救命啊,有棺材要咬我啊!”金项链看见容难,眼里迸射出来的希望别提有多灿烂了。那个棺材一直在企图戳他可怜的小菊花,每当他放个屁,棺材就会离得远一些,然后又戳上来,他真的好痛苦啊! 容难没有理他,那个棺材来得真是好时候,也不必他重新回去找了。那团蓝色的火焰感觉到了主人的意志,它瞬间炸成一个大圈,就朝着那个棺材扑了过去,阴气好浓,它好喜欢,棺材妹妹,不要跑啊,火焰哥哥要吃掉你。 而木制的棺材还没感受到火焰低低的温度,它就转了个身子奔跑。趋利避害,这是本能。 “追上去,吞了它,再回来。”容难冷漠地说。 而火焰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它趴在一个透明的结界上,结界背后站着一个黑衣打扮的人,他朝着容难抱拳,是江湖打招呼的规矩,随后他踩着棺材,空间一扭曲,一人一棺材就彻底消失了。 火焰缩在那边,不敢回来,生怕容难宰了它似的。可是那个刚刚出现的男人,真的很强大,他设置的结界,要不是容难在这里,火焰连闯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阿兼。”刚刚出现的男人身上有阿兼的气息,但是他不是阿兼。阿兼到底在哪里,他弄出这个血棺,到底是想干什么。地府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容难心底升起的烦躁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当容难收起火焰的时候,简繁和庄十三同时放下手里的联系符纸。 庄十三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吩咐着徒弟们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他们又要日夜兼程地上路了。 简繁过去握住容难的手,容难刚刚的失神她不是没有发现,温柔地支持着他才是她会做的。 “阿难,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还要和双家的那一堆家伙们待上一段日子。刚刚萧毁心告诉我,让我们直接去鸣日城,家族大比的时间提前了。”简繁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容难。 “这位姑娘,不止是家族大比的时间提前了。”庄十三已经恢复了她的冷艳高贵,之前撒腿狂奔的女人似乎不是她一样。她重新戴上了黑纱面罩,露出一双算计的眼睛。 “而且,据说,唐家找到了人界的圣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萧家和双家都会陷入被动。 圣女是每个界面都会有的天生能与世界沟通的人,又被成为风语者,天生就身份高贵。人界的圣女已经失踪了数百年了,这一回萧家归来,唐家就放出消息,圣女出现在唐家,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为了权利,真不好说。 “他们肯定是在骗人,堂堂一个大家族,怎么可以拿一个界面的未来开玩笑!”简繁不高兴地叫道。如果能够预知灾难的圣女出现,当然是好事,但是看看唐家把修真界弄得这般的乌烟瘴气,圣女会出生在他们家,她可不信。 说到底,就是萧家人特有的骨子里的正义感在作祟了。 “圣女。”容难伸出手去摸简繁的发顶,他的眼睛里有一道寒芒扫过,“繁繁,我们地府的圣女在地藏菩萨身边已经上千年了,而人界的圣女,绝对不是那个什么唐家所拥有的。繁繁,你放心,萧家,一定会回到修真界的王者地位。” 简繁听见容难在她耳边轻轻的但是坚定地说,“我保证。” 她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题外话------ 作者君:咳咳咳,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十二章 我也想知道 简繁当然没有仔细品味容难的话,脑子不常用所以死机的事情常有,也并不稀奇。所以当她知道某个真正的消息的时候,才又大吃了一惊,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吃惊的。 那个臭屁连天的金项链到第二天也没有解决完个人强迫性的生理需求,以至于只好远远地跟着人群走去。 鸣日城在修真世界的最南边,而日不落在修真世界的最北边,他们不可能真的就这么走过去,没有汽车火车和飞机,修真界只能依赖那些庞大的法阵。 这时候的庄十三才算是有了底气,因为无论是简繁还是容难,都是不知道传送阵为何物的高手。 她挺着胸昂着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一片金光闪闪。他们的面前是一座古老的神殿一样的建筑,高大的柱子支撑着这里所有的威严。 “容难前辈,简繁姑娘,这里就是传送阵了。”庄十三指着一个地面上复杂的法阵说道,“这个法阵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它的存在为东南西北的四方交流提供了便利,只是每使用一次都需要十件下品法器。现在法器本就缺少,想来我们现在使用也是奢侈了。” 她笑着解释,不过这十件下品法器都是萧家出的,庄十三最多眼红一秒。她对自己的位置很有自知之明。 “十三姨,那你使用过法阵吗?”庄十三既然是和萧毁心同辈的,那么简繁叫上一句十三姨也没有错。她其实想问的是,这个法阵是不是质量也很差,坐一次就和怀孕头三个月似的,天旋地转,胃里的酸味儿都满上嘴里。 “我没有试过。”这是第一次。庄十三的内心是,这么奢侈的东西,她根本不愿意花钱来坐啊。 “那好吧。”简繁踩上那个法阵,她总是有不放心的地方。 法阵启动,随着那巨大的动静,一声响亮的“噗~”让简繁脸色一黑,原来她的不安在这里。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法阵这么有效,连空气的味道都能一并传过去。 当到了南方的法阵,在外头的接待的人就看见一个人迅速地从法阵里被扔了出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呈大字型趴在了他的脚边,来人的嘴正亲吻着他的鞋面。 接待者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自己的脚,调整了笑容迎上了走出来的简繁和容难。“小小姐,姑爷,大小姐在客栈等着两位,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他又转过身去面对庄十三,“庄夫人,双家主似乎兴致不太高,催着我带您回去。” 庄十三抖了抖她漆黑的眼珠子,她猜到自家那个老家伙在可惜什么了。十一找到了,没钱可赚了,他晚了一步,必然扼腕顿足。真是丢人啊。“我知道了,你还是带着你家小小姐回去吧,我还要在外面办些事。” 接待者应了,拉来的马车载了简繁和容难就迅速地跑了回去。 萧毁心等在客栈门口,简繁一下车她就拉住了简繁,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松了一口气似的。“繁繁,唐家没有派人去伤害你吧?”她白痴地问着白痴的问题。 “唐家?他们可能没赶上吧。舍不得十件下品法器?”客栈里飘出阵阵食物的香气,虽然只是一般,但是刚在传送阵中吐了很久的简繁还是饿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萧毁心同志,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份食物,否则我有权控告你谋杀。” 萧毁心愣了,而简繁身后飘过来了一片牛肉干。双十一的皮肤还有点红红的,像是被红酒染了颜色一样,他笑着露出一嘴的尖牙,双脚并拢跳了几下,“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一片牛肉干吧,毕竟师娘说过,我们要做善良的人。” 可怜的娃,你还不知道你师娘已经揣度了你师兄和师傅去坑钱吧。容难拉着简繁的手往客栈里走去,他想里面应该备好了饭菜,而简繁的手,还是不要去接那个雄性小僵尸递出的牛肉干比较好。 “繁繁,你走慢点,门槛高,小心摔倒了。”萧毁心跟在简繁身后,却怎么也追不上简繁,她心里惊慌,不过倒是肯定了什么。 坐在座位上,萧毁心对着手下人看了看,那些人都面色凝重地走了出去,最后只有一个人回来,手里拿着一盘苹果。苹果,平安。 简繁可没管那么多心思,她就吃着容难放进她的碗里的菜。当庄十三说出圣女这个词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可没有和天地交流的能力,他们怕是要失望了。所以,她现在要多吃一点,待会儿就吃不下去了。 “繁繁,唐家那位圣女,不是真的,你知道吗?” 果然,萧毁心真没有眼力劲儿,简繁还没有吃完,她就开了口,这个问题不是谁都知道了嘛,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强调一遍。简繁送出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看来你知道。繁繁,你不知道的是,圣女不可能出现在别的家族,历代的圣女只能出现在萧家。但是,萧家近千年来,人丁单薄,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新的圣女了。繁繁,你小时候,确实有风语者的风范。” 看来萧毁心已经在心里确定简繁就是圣女了。 “可是长大后的你就没有了小时候的那股灵气,我实在是说不清楚,感觉你好像失了一些东西。”萧毁心皱着一张脸,与简繁相似的面孔露着哀愁,好像在说,我可怜的女儿啊。 “我都没记忆了,当然和小时候不一样。谁小时候没点灵气的!”简繁反驳萧毁心,那一副可怜的嘴脸真是让她简大小姐不爽。 “我啊!”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窗子外面传了进来,只见双十一翘着自己的小屁股从窗口爬了进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吃着他最爱的牛肉干,他拍拍自己的衣服,指着窗子,“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我就先动手了。师娘说了,鬼鬼祟祟的,都不是好东西。” “外面还有别人?”萧毁心猛地站了起来,“程远道,去看看。”她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还敢在这种时候与萧家起摩擦。 程远道像是刚刚赶回来,他拿着写着消息的小纸条,额头上的虚汗不断地出着,他走到窗子边确认了一下自己人是否已经把人带走,随后他朝着在场的三位主人家弯了弯腰。 “小姐,那是小一,自己人。”他把自己人咬得很重。 而始作俑者双十一小同学半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乌龙,他啃着牛肉干又说了一句话,让萧毁心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我师娘说了,刚才有个唐家的小姐从客栈出去了。真是奇怪,唐家的本家就在这里,为什么唐家的小姐还要和我们住一家客栈呢?不过我记得这家客栈的牛肉干味道不错。” “程远道,那位唐家小姐,现在在哪里?”萧毁心喘了一口气,萧家大部分人都不是修士,唯一保存下来的力量虽然强悍,但是也不方便全部带了出来,她承认,现在的萧家,力量十分薄弱不均。 “在门口打架。”双十一又插了一句嘴,“她撞到我师兄了,所以两个人在路上打起来了。”那个女人一看就知道十分跋扈,撞到人还很不客气,双小二知道双家现在其实已经和唐家撕破脸皮,他也不怕闹事。 程远道是从后门回来的,他还不知道前门发生的事情。 “你们要出去看看吗?”容难自从一进来坐下就心不在焉,除了给她夹菜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简繁很自觉地没有去打扰他。她问了问萧毁心,但是自己并没有要出门的念头。 萧毁心看了简繁一眼,嘱咐简繁和十一都待在包间不准出去,她和程远道急急地出去了。不知道那个唐家的小姐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她必须去确认,要是把简繁早早地推向了风口浪尖,萧毁心会担心。 “简前辈,你说他们这是干嘛呢?”双十一找了个位置坐下,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视而不见,反倒是宝贝着自己的口袋,牛肉干就是他僵尸生涯的全部。 “不知道,也许是听说打架了要出去看热闹呐。”简繁咬着嘴里的鸡肉,她觉得这些菜里鸡肉味道最不错。不管唐家小姐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萧毁心也扣不下这位小姐,现在这么出去了,到底是萧毁心沉不住气。 这样蠢的萧毁心怎么撑住萧家啊,简繁摇了摇头,看来只有她了,人生忽然光辉了起来呐,她要不要即兴来唱上一场光辉岁月? “繁繁。”容难忽然抱住了简繁,差点没把简繁噎住。他蹭着简繁的脊背,“繁繁,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问题?又或者说,我的问题。”他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简繁。 “阿难,你怎么了?”简繁拍拍容难的肩膀,“阿难你想说就说啊,反正我知道和不知道都一样。”太过沉重的东西,放在心上,负担啊。 “对啊,对啊,我知道不知道也一样。”双十一摇头晃脑着说。 关你什么事啊。 第十三章 猪头出没请动手 哪里是不想知道,小同志,能不能收起你的星星眼再说话。 简繁翻了个白眼,一巴掌就轻轻地贴在了容难的脸上,她捧着容难的俊脸,直视着他深沉的眼眸,里面的情绪她不懂,但是她知道容难现在不好受。 “阿难,你不要急。”她轻启朱唇,瞟了双十一一眼,“我们有机会,彻夜长谈。” 简繁讲得认真,容难却噗嗤一声笑了,他凉凉的手握住简繁的手。简繁的手在容难掌中,是那么娇小。他玩着简繁的手指,轻轻地俯身在简繁耳边说道,“彻夜长谈,夫人能够做到,怕是为夫做不到啊。” 春宵一刻,那种时间怎么能够用在无尽的谈话上呐。 感知到什么气氛的双十一默默地举起了两个油光发亮的大鸡腿,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吃鸡腿,这是简繁碗里的,待会用完了他还要悄悄还回去。 “啊!”女人的尖叫声让人头皮发麻,响彻整个客栈。 简繁还没来得及脸红,就被容难抱住转移到了一边供客人休息的软塌上,双十一根本不知道什么事,就被一桌菜浇了一脸一身。 “天啊,是谁这么浪费粮食,知不知道这里多少银子啊!”双十一头顶的一根青菜从他的小辫子后头滑到了地上,小家伙摇头晃脑,竟不顾自身的黏腻,计算起了这一桌菜的价格。 飞进包间百分百击中饭桌的那个女人晕乎着摸摸自己的头,正要挣扎着起身,却被一根香蕉皮华丽丽地重新绊倒,脑袋倒没事,只是那看起来规模宏大的胸口重重地砸在了地面。 看着都痛。简繁冲容难眨眨眼。 容难把刚剥好的香蕉切了小块放进简繁嘴里,然后摇了摇头。简繁一头雾水,却见容难的视线是黏在她的胸前的。 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放心,依照你这种小胸,比起飞机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砸在地上,也没什么事的。 “阿难,你过分了哦!”她气呼呼地说。 但是简繁咽下嘴里的香蕉,容难已经开始剥新鲜的葡萄了,那颗晶莹漂亮的紫葡萄在容难白玉一般的指尖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她很没骨气地在容难调笑的眼神下张开了嘴。 怕什么,有嘴吃遍天下,犯懒寸步难行啊。 不管这边是如何的旖旎,那边那个女子一抬头,就把双十一吓了一大跳。这哪里是人啊,分明就是一个肿胀了的猪头,任你的容貌再出众,加持了一个猪头,颜值瞬间跌倒负数。 不过双十一的手在小辫子上捋了捋,还是笑眯眯地伸出了五个手指。 那个猪头女瞬间感激涕零,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那只看起来没什么力量的还带着长长的指甲的油乎乎的小手。然后,那只小手缩回去了。 “啊?”猪头女做出了呆愣的表情,那一副宝宝很受伤的表情放在了猪头的身上,犹如魔鬼的微笑。双十一撇了撇嘴,当场就哭了出来。 ……?秀恩爱的两个。 ……?还趴在地上忘记起身的猪头。 “呜呜呜,前辈,这个人好可怕,她要伸手抓我!”双十一那只小手指着地上的猪头,另一只手上的鸡腿忘记放进简繁碗里了,对了,简繁的碗只剩了一个碎片,也没地方放。 “我只想说我们这顿饭要五千两银子,想叫这个,这个,这个……赔给我们。”双十一支支吾吾了半天,依旧没有在他有限的脑容量里为猪头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他真是不知道是在为银子受伤还是在替自己的脑瓜子烦恼了。 “可是她要抓我!”见呆愣的简繁没有反应,容难前辈只看着简繁,双十一一闭眼,雷声大雨点小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师兄师娘救命啊,再晚一步你们就见不到十一啦!” “十一莫怕,师兄来啦!”双小二甩着两把砍猪肉的大刀就大步迈了进来,然后又急匆匆走了出去。两把大刀太威风,但是没有收起来,他就卡在门外了。“呵,哪里来的小贼!十一,你牛肉干被抢了啊?”双小二虎目一瞪,两个灯笼一样的眼睛扫着双十一紧捂的口袋。 双十一刚才只是随便抓了一把,没想到就抓到了自己的口袋,他忧伤地松了手,“师兄,我的牛肉干没事,但是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我需要五千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为了体现事情的真实性,双十一还把他油腻腻的小辫子从脑后甩到了面前。小辫子在他的鼻尖留下了一道酱油的痕迹。 “阿难,我忽然觉得我们和这些人待在一起好可怕。”连年纪最小的双十一都能够面不改色地坑银子,简繁觉得要是自己和他们双家人凑到一起,自己被宰了怎么办?她的钱钱,哪怕是付出一两,心也一抽一抽地痛。 “没什么好害怕的,繁繁。”容难接话接的特别快,他又换了一种水果——苹果在削。朝着简繁挥了挥手里的水果刀,他慢悠悠地说,“他们的拳头没我大。”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最基本的就是实力,论实力,他地君大人还真没把谁放在眼里。 那把水果刀还没有双小二的大砍刀的十分之一大,反射出来的寒芒却让双小二和双十一集体一抖,就像是同时得了传染病一样。 双小二把自己的刀藏在身后,笑眯眯地搓着手,向着容难和简繁问好。“容难前辈好,容难前辈夫人前辈好,放心,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伤害自己人。” 哼。容难冷笑,自己人,难道他听到的坑萧家的钱失败的那些个计划,全都是笑话。他没有回答,而是把剔完果肉的苹果核扔到了那个忽然出现的猪头面前。 双小二在强大的压力下瞬间领悟,他调整着自己的五官,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然后对着地上的猪头挥刀而向,“喂,你是何人,为何趴在地上,还不速速赔钱滚蛋!” “呵呵,呵呵。”地上的猪头猛地笑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油光满地的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啊!”又四脚朝天地摔了下去,活像一只被翻了壳的乌龟。 双十一捂着嘴,表情无辜地指着地上一只飞出去的鸡腿,“对不起,你踩在了鸡腿上,那个位置是前辈夫人的碗的位置。” 简繁的碗已经是成了一堆的碎片,那只鸡腿是双十一一秒前插在了一块碗的碎片上的。这样也算是鸡腿归碗,物归原主了。 可是,你这个不懂事的猪头,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一只鸡腿和一块碎片呢?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它们已经残疾了,难道连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猪头应该没有时间忏悔。 她抖着腿,脚心扎着一块碎片。这里的人的鞋底都很软很薄,纯手工“粗制滥造”,不像简繁还有高跟鞋和厚底松糕鞋这些某宝爆款可以换着穿,那一片碎片等于直接扎进了肉里啊。 “啧啧啧,阿难,我又替她疼了。”简繁说完这句话,嘴立刻被用苹果肉雕成的小兔子占据了,她把苹果咬得特别的响亮。 “别说话。”容难继续他的剥水果和喂食大业,他用一种淡漠的声线提醒着简繁,“我们一起看戏。”瞧着那女人的眼神,他就知道接下来绝对是一出好戏。 本来女人趴着,双小二什么都看不见,这一正面四脚朝天,双小二就看清楚了这女人的全貌,他立刻解下了背上背着的大砍刀,“竟然是你!我本以为你是个高手,竟然知道借着我踹你的力道直接消失,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好心,直接给我们家十一送钱来了。十一,感谢。” “谢谢这个……这个……这个啦!”双十一欢快的声音立马响起。“哎,师兄,这个不就是和你在客栈门口打架的那个人吗?那刚刚萧家那两位出门的前辈是不是腿脚不方便,竟然没有赶上你们打架的直播哎!” 呵呵,腿脚不方便,处理完前边的事赶回来的两大前辈,萧毁心和程远道站在门外,嘴角抽动。小子,你真的是想得太多了。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我们人界圣女的妹妹,你们要是敢惹我不高兴,我就能灭了你们!”这时候猪头终于想起了反击,她顺势一翻,把自己翻了过来,胸前又重新受到了大地的拥抱,她嚣张地叫嚣着,“萧家已经完蛋了,你们双家也别想好!” “唐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一提到萧家,萧毁心的战斗力蹭蹭蹭地直往上涨,她优雅地踩着步子走进混乱的包间,第一眼当然是扫向简繁,然后她面不改色地直接从地上的猪头的手上踩了过去,杀猪一般的尖叫众人就当做没听到。 萧毁心走到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她盯着地上的唐家小姐,良久发出一声轻笑,“唐姑娘,对不起啊,刚刚看我的女儿去了,没有看见的你的手。虽然我算是你的前辈,你也不必行如此久的大礼啊。” 她一张嘴,火药味就在轻描淡写的话语里直接飙升。 躺在地上的猪头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她扭曲着一张本就不能看的脸,冲着萧毁心尖叫着,“你算什么东西,连修为都没有,凭什么自称前辈。你的女儿是圣女,呸,我姐姐才是唯一的圣女,你们萧家要弄一个赝品,哈哈,等着被我们唐家弄死吧!” 小小年纪,却如此狠辣,猪头眼里闪烁的凶光让萧毁心压不住心里的怒气,她缓缓举起手臂,宽大的袖子里,是黑洞洞一截枪管。 第十四章 血奴报道,圣女讨论 那位猪头看起来似乎是知道凡人界的这种叫做抢的东西,她露出害怕的神色,唐家最受宠的唐尧哥哥一回来就和她们这些被关在家里的妹妹们说起那些废物制造的枪炮,听说威力很强。唐尧还给她们看了图纸,刚好就是萧毁心手上的这一款。 她抖了抖身子,很没骨气地缩了缩被碎片扎进去的脚,“喂,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唐家的地盘,你们可要想清楚。”她强撑着气势,其实已经撑不住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气势。 “我当然知道,但是听说唐家的女儿都是没什么作用的,唐姑娘,你要不要试一试,看看你的家族会不会因为你而和我们杠上。”萧毁心的动作很冲动,但是表情和语气都显得平静,就像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褶皱。 “你,你们……你们都在找死!”猪头万分激动,泪花都颤抖出来了。 “繁繁,别看她,太丑,来,啊。”苹果肉在容难手下的刀子上雕出一朵朵漂亮的花来,简繁微微张嘴,就能够吃到。她当然立刻放弃了看戏,转而去看容难——的手上的苹果。 萧毁心很满意容难让简繁转过头去的行为,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位不知名的唐家小姐,开枪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她骂了简繁。对,她骂了谁萧毁心都可以不和这位小辈计较,但是她骂了简繁,就注定了她的结局。 “对不起了,带着你的嚣张一起去地狱吧。”若是这人死了,容难也不会让她好受。萧毁心的枪口对准了猪头,然后十分决绝地扣下了扳机。 “砰!” 枪口一声尖锐的带着灰烟的响动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猪头的肩膀上。猪头拼尽全力才拖着自己残破的身子挪了小半尺,那瞄准额头的一枪自然地落在了猪头的肩膀,开了一个血洞。 “萧上校枪法不行啊。”容难又给简繁投喂了最后一块苹果,他手中的刀子随意地往地上一扔,刀子借着力道滑到了猪头的大腿上,她忽然张大嘴巴,一口鲜血澎涌而出,一颗带着鲜血和肉沫的子弹从她的嘴里弹了出来。 萧毁心吹了吹枪口,收回了枪。她开了第一枪,就不会再开第二枪。没意思了。“我下次会注意。” “恩。”一声饱含痛苦的闷哼在萧毁心开口的同时在这个包间里猛地响起。 这一声让除了倒在血泊里的猪头,其他人都看了过去。 窗户一边站着的是风姿依旧的萧未寒,他难得地穿了一件古风的长衫,散漫的短发乱糟糟的,但是并不影响他本身的模样,他的眼睛晶亮,看向简繁的眼神依旧温柔,他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 而萧未寒身边是恭敬的梵深,只是梵深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的手握得非常地紧,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无遗,双腿企图站直但是却在颤抖。 “梵深,你怎么了?”出了梵骨那档子事,外加梵深对萧未寒无条件的服从,简繁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梵深,索性直接叫了名字。容难不可能对梵深说话,程远道身份不够,萧毁心紧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简繁有空开口。 “没什么,只是扯着蛋了。” 简繁问梵深只是表达自己的好奇。容难在简繁还没有把注意力转移到萧未寒的身上的时候,淡淡地开口。那颗子弹刚刚从猪头嘴里射出来的时候,梵深刚好从窗子里翻了进来。萧未寒怎么就快了那么一步呢?容难邪恶地想着。 萧未寒也不介意,他看着这满地难以下脚的包间,皱了皱眉头,“梵深,收拾干净。” “是,主人。”梵深不顾满地的碎片和那个碍眼的猪头,大步踩了过去,过于坚实的鞋底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困扰。他打开了门,一个穿着白底飘红花长衫的女人低头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就开始擦拭。 “血奴,先带走这个碍眼的东西。”梵深站着,高高在上,和所有人一样,冷眼看着地上瞧着挺瘦弱的女子又低着头站起来把猪头拉扯着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主人,这是您新的婢女,唤作血奴。”在女人出去后,梵深朝着萧未寒说道。在前一个婢女被萧未寒彻底干掉之后,这已经是第一百个婢女了,希望萧未寒的脾气能够就此终止。 萧未寒了然的眼神在梵深和简繁之间转悠,简繁瞄了一眼萧未寒,莫名其妙的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梵深深弯着腰,他心里门清自己干了什么。 “也罢,梵深,你费心了。”萧未寒最终还是没有发难,这第一百个婢女,终于是留了下来,也不知是命好还是命硬。 就在现场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的时候,那个血奴冲了进来,她一张嘴就像两张砂纸在相互摩擦,粗糙的声线让人想让她变成个完全的哑巴。 “主,主人,那个,那个女人,被一辆马车给抢走了。”她颤抖着,比起刚刚面对着枪管子的猪头,她面对萧未寒时似乎更加害怕。 “废物。”萧未寒凭空一掌,血奴的身子就如断了线的风筝,砸断了门板倒在了过道上。她狂吐鲜血,却在吐完了之后挣扎着站了起来,用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污,默不作声地继续走进来跪在地上擦拭地面。脸上那一道道蜈蚣一样的疤痕,昭示着她本身命运的不堪。 “萧未寒你干什么!”简繁不满地冲着萧未寒嚷嚷,当着她的面想杀人吗?她可没有空带着这个新鲜的灵魂去地府啊。想给她制造工作量问过她同意了吗? 似乎读懂了简繁眼里的不满,萧未寒的眼眸里都盛满了笑意,没有无畏的同情心,这一点,在他看来,简直极好。 “抱歉,小繁,是我冲动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眼神里划过对容难的挑衅。只是这个眼神无人能懂,连容难也不懂。 萧未寒竟然道歉了。他的外貌和他的脾气绝对不是一条水平线上的,他肯如此轻易地道歉,简繁的作用必不可少。而他不错的心情让血奴更是挺直了脊背,她比谁都在乎萧未寒的习惯,这样她可以活得更久。 “未寒,你一定也知道了圣女的事情,你的想法是什么?”萧毁心看着新到的萧未寒,她相信萧未寒一定有更多的准备。毕竟圣女的消息发布了这么久,萧未寒的脾气就一直不怎么好,他对圣女很在意,确切的说,他对谁是圣女很在意。 萧未寒这才坐下,他看了一直在场却没有说话的双家二人。双小二灵光一闪,他抱起双十一说了句“师娘找”就急匆匆地夺门而去,活像身后有一只猛虎要咬上他的屁股。 “你们放心,这周围已经被我们的人接管,没有唐家的探子能够活着回去。”梵深站在萧未寒的身后,那扇破掉的门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已经换上了新的,地上的血奴也退了出去。他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萧毁心,沉默着不再说话。 萧未寒坐在萧毁心的身边,没办法,离简繁近的位置已经被猪头全部摧毁,除非他愿意坐在地上。 “圣女,可笑。”他接过梵深递过来的茶水,手上的茶杯是非透明的瓷器,漂亮的飘花在他的指尖缠绵,可茶杯里虽飘着茶叶,却是血红的颜色。 “等一下,你们放过了那个猪头,怎么能说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简繁发挥着不懂就问的好习惯,她才不会说她是故意打断萧未寒的话的。那家伙刚才看过来的有侵略性的眼神真是太欠揍了。 “这,一个傻子,能说出什么东西来?”萧未寒抿了一口茶水,他笑着看向简繁,仿佛在说,你真可爱。简繁心里堵得慌,却说不出什么来。她只好瞪了萧未寒一眼。 “唐家圣女,不过是儿时预言到了一场地震,不过也就那么一次,小孩子的戏言而已。现在萧家回来,唐家怕是慌了吧。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能够翻出来,也真是难为了唐建才。”萧未寒瞧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不放晴的天气还真是意外地不爽啊。 “我记得我们小繁小时候也能做出这种预言来吧,而且说一次准一次,我觉得小繁才是我们人界唯一的圣女。”萧未寒说得是实话,简繁小时候刚会说话就能预言,但是长大了就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预言的能力。 这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妖界那位,拼了命想要回去,不也就是为了简繁的事么。 “开什么玩笑,把圣女的头衔安在我头上就是要找我麻烦,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那么烦。我现在也能预言啊,我说明天不下雨你们信不信!”她一拍桌子,桌面上的水果都开始滚动。 一个胖乎乎的苹果就要落地,忽然被一只惊艳的手给接住,容难抱着苹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繁繁,你还想吃苹果吗?” “呃,我已经饱了。”简繁看着那个巨大的苹果,瞬间打了个饱嗝,她确实吃饱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的嘴没有一刻是空闲的。 “那就好。”容难把苹果放回果盘,说了句让人满头雾水的话,他举起白玉酒杯,冲着萧未寒敬了一杯。 第十五章 菠萝菠萝蜜 两个男人之间的挑衅,以那个唯一的女人的注意力为准,这一战,容难胜了。 萧未寒眼里的邪火更盛,但是被他强行压了下来,他盯着容难,仿佛毒蛇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进攻。 “你们两个够了,我们现在在谈论的是圣女的问题,感情的问题,能不能先放在后面!”目睹了一切经过的萧毁心叹了口气,年轻人的火气怎么都这么旺盛,连正事都分不清楚。 她也许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曾经傻过,不过这种事,当前没犯错误的人总是理直气壮一些。 果然,幼稚的大男人们不再争吵了。 萧未寒重新端起自己的茶杯,却发现茶水已经见了底,梵深面皮一紧,急忙伸手过去接过茶杯跑了出去,门一打开,门外的白底红花的衣裙就入了眼,血奴一直等在外面。 清了清嗓子,萧未寒慢慢地说着,“唐家已经放出消息,在家族大比之前,会有圣女祭天,你们说,天会不会帮忙?”他笑得诡异,信心也仿佛已经十足。 “老天有眼。”萧毁心怦怦乱跳的心此刻平静了下来,她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简繁,“我们萧家,才是真正的第一家族。” “苍天若是有眼,唐家也不会在这里这么久。天灾人祸,你们猜呢?”难得,刚刚和萧未寒争锋相对的容难此刻的语气异常地赞同萧未寒。圣女是简繁,毋庸置疑。简繁的位置,谁敢抢,就灭了谁。 敌人的敌人,就是暂时的朋友,即使上一秒还争锋相对。 不动脑袋的简繁无聊地撇撇嘴,她还是负责吃吧。 —— 唐家,那位从一上马车就昏迷的唐姑娘终于被送到了自己姐姐的面前。而传说中得天独厚、地位高贵的圣女正蒙着雪白的面纱,跪在唐家家主唐建才的面前。 “唐魅,你看看你的这个蠢货妹妹,你还要保她吗?”唐建才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一个青衣青年翻着白眼冲着地上一个昏迷一个低头的两姐妹喷着唾沫。 唐魅,也就是“圣女”,她垂着眼眸,心里却怨恨不已。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能够从唐家的最低端爬到最上层,保下自己的妹妹唐影可以为自己的名声添砖加瓦,但是这个蠢货妹妹尽给她添乱,这次还踢到了铁板。 若是她能够听到一些关于萧家的消息,家主和自己还能够考虑放过她,若是她什么消息都带不回来,世界上就没有唐颖这个人了。她唐魅可是未来的圣女,这样的蠢货,还是早点化为粉末,等着她的光芒万丈吧。 不得不说,自我感觉太好也确实是一颗奇妙的定心丸。 “家主,少主,我唐魅从现在起,不认识唐颖。”她的话语坚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姑娘是干了什么决绝的事情呢。 “不装了?”坐在主位上的唐建才这时才瞟了一眼地上的唐魅,看来这位圣女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啊,他可以谋划谋划唐魅的未来了。 “家主,唐魅不敢。”少女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却依旧能从中品出一丝傲慢和畏惧。 “呃……”唐颖忽然醒了过来,她睁着眼眸,毫无焦距地四处乱转眼睛,连唐建才和唐尧她也没有恭敬地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是还没回过神来吗?唐魅心里的厌恶又加剧了几分,她拍了拍唐颖的肩膀,故作温柔实际上掐着唐颖手里的肉,“唐颖,还不见过家主和少主,把你听到的东西都说出来。” “啊,你掐我!”唐颖指着唐魅,眼泪汪汪地控诉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嘻嘻,我什么都不知道,嘻嘻嘻,不知道……” 她傻笑着,在场的人都知道,唐颖这个人,怕是废了。 “萧家。”唐建才的眼里翻滚起波浪,为什么萧家还有人活着,他们早就该死了,他唐建才才是这个世界的土皇帝。不,他要做整个世界的皇帝,修真界,装不下他了。 “唐尧,这个人赏给你了。至于你,唐魅,明天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毕竟后天就是祭天大典了。”他一拍椅子的把手,椅子瞬间都四分五裂,而唐建才已经闪身到了门外。 “恭送爷爷。”唐尧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他有独特的爱好,这在唐家不是秘密,只是他不方便在父亲唐建才面前做出来。现在唐建才既然应允了,就表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玩了。他抓起不断傻笑的唐颖,阴狠的面部表情连唐魅都觉得害怕。 —— 一切相安无事,在阴沉的天空下,传说中的祭天大典开始了,据说若是圣女能够祈祷成功,天空就会放晴,缠绕着修真界灰蒙蒙的天空终于要离去,大片的修士从修真界的各个角落蹦跶出来,企图得到那期盼已久的阳光。 这无疑为唐家,为这场大典造了势。 唐家的密室里,许多年长的长老一圈一圈地围着中间的一颗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珠子而坐。 “圣女必定是召唤不到阳光的。”最年长最有能力的那位长老开了口,他们谁都清楚唐建才推出这个圣女是为了什么,有共同的野心作为支撑,圣女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呢。“到时候前边的大典一开始,家主发出号令,我们就一起催动日光珠,只要有一瞬间的阳光,我们唐家就成功了一半了。” 日光珠不是什么真正的灵珠,只是一种能够储存太阳光源的珠子,唐家之前派人去凡界,其中的一部分就是为了吸收凡界有而修真界没有的灿烂的阳光。 “大长老说的是,只要有了圣女,我们唐家称霸就指日可待了。”众位长老都点头称是。 “我当说什么呢?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们唐家覆灭,才是指日可待吧。”犹如砂纸摩擦的粗糙的嗓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骤然炸开,手持血色红绫的丑陋女人站在他们辛辛苦苦地得到了的日光珠的顶上,稍稍一用力,这颗日光珠就会破碎,直到失效。 “血奴,动作快点,周围已经封闭,主人已经在等着了。”是梵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无情,他没有出现。血奴虽然强大,但是同时对付成百的长老,也是万分吃力。 可是她没有求救。红绫没有犹豫地瞬间出手,犹如一双利爪,直接穿透了离她最近的一个长老的胸膛,一颗跳动的心在那块红布的一角微微抽动。血奴抖动了一分红绫,那颗心脏就落到了地面,沾染了灰尘。 “欺人太甚,上,活捉这个万恶的萧家人。”大长老不满地叫着,破锣似的嗓子比起血奴也好不到哪里去。 “哼,你们错了。我只是我家主人的人。”她说到这里眼神都柔软了一分,手里的红绫却一刻不停地收割着生命。她还记得梵深说萧未寒已经在会场等着的消息。 “我杀了你!”满地的长老尸体和心脏昭示着这里刚刚进行了多么惨烈的战斗,而那些尸体里的血液都消失不见了。大长老痛心地出手,他唐家的梦,要碎了。 “废物。” 血奴脚下一踮,那颗日光珠就彻底碎裂,目光充血的大长老与血奴无情的目光对视,刀山血海在大长老的眼里浮现,他抱着头跪坐在地,下一秒这个姿势就成了永恒。 血奴的红绫掏出最后一颗心脏,她毫不留恋地飞身而去,留下这密室里的炼狱般的景象。 —— 从祭天大典的会场布置就可以看出来唐家的用心,所有的材料都是最好的,圣女所在的高台更是扎满了红色绸布,弄得跟要嫁女儿一样。现场的小型台上还有活色生香的舞姬的表演。 唐家这一回表现得极端大气,连萧家和双家这样的撕破脸皮的对手都安排在了视野极其宽广的好位置上。用唐建才的话来说,就是“我要让萧家和它的狗看看,他们是怎么彻底落败的。” 简繁跟着萧毁心坐在了最主要的两个位置,容难、萧未寒和程远道都坐在她们的后面一排。双家的位置就在他们萧家的下面,双十一正心宽地在捡着卖相好的牛肉干啃着。 “唐家主到,唐家少主到,圣女到!” 随着司仪的三声高呵,唐建才带着唐尧和唐魅慢吞吞地乌龟一样地在人群之间走动,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因为对圣女充满了希望,倒是场面还算热烈。 简繁无聊地拨弄着面前桌上的坚果,忽然视线一转,竟是看见对面有个白花花的东西在爬动。她眯着眼睛稍稍集中了注意力,呵,那个不就是没穿衣服的唐姑娘么? 一脸傻笑,脖子里牵着根狗链,她身上还扯着两根皮带一样的东西,刚好遮住了三点,那张脸和身上全部是鞭子抽动的伤痕,还有烧伤。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调教么? “啧啧啧,阿难,看,唐家狗咬狗了,我十分期待他们接下的作死表现。”简繁笑着朝着容难说,她怎么就心里那么爽啊。 “小繁你放心,他们绝对不会有什么风头可出。”容难还没有答话,萧未寒倒是自己开了口,他身后站着的是梵深和有些气喘的血奴。 容难看了萧未寒一眼,他的手抵在下巴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简繁的注意力稍稍放在了血奴的身上,血奴看着萧未寒的眼神怎么就让自己这么瘆的慌呢? 那边的歌舞已经结束了,唐建才说着的废话也被简繁的耳朵过滤了出去。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圣女祭天的环节了。 唐魅没有露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运,因为儿时的一句戏言现在得到了与自己身份不相符的荣耀,要是她露出半点马脚,倒霉的就会是她自己。唐颖的结局让她心惊。 那支所谓的祭天舞蹈,唐魅已经练习了上千遍了,她哪怕是不听着音乐也能够自己顺畅地跳出来。等到舞蹈的高潮的时候,就会有日光出现。她就可以停下来,说修真界所造成的各种都是萧家的错。 那时候,她就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美好的前景让唐魅跳得更加卖力了,也更显得活力,然而她跳到这支舞最高潮的部分的时候,音乐没有停,日光没有出现。她在喘气的间隙瞟了唐家主一眼,却发现唐建才的神色比她还要不愉。 唐魅无法不承认,她惊慌了,异常地惊慌。没有日光,她的下场会是怎么样?像唐颖那样,成为别人的奴隶?不,她不要! 她卖力地跳着那支舞蹈,音乐不停,她也不停,她不想让自己的脑子空下来。 但是,唐魅所恐慌的那个结尾,终于来到了。她呆呆地站在高台上,天空别提放晴了,现在就是更加灰扑扑的了。底下的百姓和修士,都开始躁动了。 “爷爷?”唐尧看见唐建才面色黑沉,又看见台上那个没用的女人,他唐家在修真界难得的声誉也毁了个一干二净。不行,要救唐家! 他也想不出什么极好的办法来。唐尧眼睛充血,仿佛背着极大的伤痛,他跃上高台,一脚就把想要向他跪下的唐魅踹了下去。唐魅尖叫一声,倒在地上,一张还算见得人的脸,在地面砸了个稀巴烂,停了呼吸。 “真是个废物,竟然敢欺骗我们唐家家主,圣女都消失一千年了,竟然有人企图冒充,对不起,各位,我们唐家也是被这个女人欺骗了啊!” 唐尧的解释并没有挽回什么,反倒是他的暴虐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心寒。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唐家想做什么,谁还能不知道呢? “你唐家企图用圣女来欺骗大众,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太过分了!”双十二在庄十三的眼神下率先发难,双家不是武痴就是财迷,双十二刚好是个广为人知的武痴。连这样的武痴都出来说话了,大家都对唐家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你,你胡说!”唐尧一下子慌了,站在高台这么显眼的地方,慌张也没有地方掩盖。 “得了吧,傻大个,你也省省口舌,别白费力气了,我们都不是傻子,你说这话,是想糊弄谁呢?难道是那个像狗一样被牵着的那位?”简繁嬉笑着站了起来,她纯白色的裙摆飘扬,走起路来潇洒高贵,比起那个死都不能再死的唐魅看上去更像圣女。 她也不负众望,一跃就轻轻松松上了高台。 “你给我下去!”唐尧根本不是简繁的对手,手无缚鸡之力似的被简繁踹了下去。 唐建才飞身去接住面色煞白的唐尧,他黑着脸死死地瞪着简繁,“萧家的小姑娘,你可不要太过分。”话语里的威胁,简繁根本不当回事儿。 简繁在高台上做了几个舒展的瑜伽动作,她像模像样地对底下仰着头的百姓和修士们说,“天说,今天是没有太阳了,你们可以回去歇着了,因为,接下来,就会有一场大雨。你们不听我的,就会变成落汤鸡。” 她又转了个身,旋转着自己飘逸的裙摆,配上她那精致的容貌,简直帅呆了美呆了无法形容了。 “菠萝菠萝蜜!”她对着天喊道。 第十六章 尘埃落定,第一家族 &nb简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想到的这句所谓“咒语”,只知道这句咒语的威力果然很大。小说她刚刚喊完,天空就轰隆一声巨响,云层层层叠叠黑压压的,在简繁的头顶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nb“我靠,这么准?”站在漩涡中心的简繁目瞪口呆,她只是上来装装逼的喂。在她纠结的短短一段时间里,细细密密的雨丝开始变成豆大的雨点,狠狠地朝着人群砸了下来。 &nb站在最高处的简繁第一个变成了落汤鸡,一身柔顺飘扬的裙摆此刻全都贴在了身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地上跪了一大堆人,一坨一坨挤在一起,在雨中不肯离去,就像一个个刚刚下锅的饺子,死死地贴着锅底。 &nb“喂,我都说了,要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你们怎么还在雨里跪下了,难道你们都不洗衣服的吗?”简繁站在高台的边缘,她的狼狈却没有受到别人的嘲笑。 &nb大家都安静地跪着,偶尔抬起的眼睛里盛满了崇敬的神色。 &nb怎么了? &nb简繁看见唐建才拂袖而去,唐尧牵着傻笑的唐颖跟在唐建才的身后,唐家人来时有多炫耀,走时就有多可笑。 &nb萧毁心紧紧地盯着站在高台上的简繁,这是她的女儿,令萧家骄傲的圣女,终于回来了。 &nb萧未寒僵着身子坐在人群中间,该死的,他竟然被容难算计了,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又输了一次。他咬牙切齿,唇瓣上几乎渗出血来。 &nb噼里啪啦的雨点在简繁的头上止住了,她一回头,就有一件用法力烘到温热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一刻连她身上的衣服都干透了。容难举着一把油纸伞,笑着看着她,“繁繁,我们下去吧。恭迎我们的圣女回家。” &nb他甩着自己的袖子,外套的袖子很长,里面穿着的却是现在的休闲衫,古怪又好笑,但是配上容难那一张含笑的脸,似乎也很惊艳。 &nb果然,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啊。 &nb简繁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她长得也不赖。这一刻,萧毁心和道清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nb简繁的腰被容难揽住,容纳一手举着伞,一手抱着简繁,朝着萧家的位置就缓缓地降落了下去。他有意地控制了下落的速度,让那些抬起头来的百姓看得更加清楚。 &nb“阿难,地上还跪着一帮人呐,他们是不是傻?”简繁在他怀里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她被一场大雨淋懵了。 &nb“哪里是傻,分明就是太聪明了。”容难在地上轻轻一旋,把简繁完美地放在了座位上。这帮人明显是认了简繁做圣女,这也没什么不好,简繁真的是圣女的身份。但是现在修真界不太平,他们也只是想让圣女为他们出头而已,哪里有什么好事。 &nb“哎,我们还是走吧,在这里淋雨还不如回去淋雨。”总比当做动物园里的动物围观强。简繁站起来,雨很大,但是只要撑起一个结界,就一滴都不会砸到身上。 &nb她走了几步,就感觉到有无数的目光追随着她。这种感觉,并不好。和容难啊、地府那帮家伙相处得久了,谁都不喜欢去出风头。开屏的孔雀,也不是那么好看。 &nb哎。心里低叹一声,刚才看见唐家丢了面子她那么开心激动做什么,简繁后悔不已,几步之间就已经走远了。跪着的人还没有发觉。 &nb待到他们发现的时候,高台上已经没有人了。所有家族的人都已经走了。 &nb这时仿佛水开了,人群发出了激烈的哄闹,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遗憾,各种情绪融化在雨水里,熬成了一锅复杂的汤。 &nb“繁繁,你怎么会知道今天要下雨,是不是你的能力恢复了?”萧毁心代替大伙儿问出了他们最想知道的问题。其实她话里的意思是,你能力恢复了,是不是就代表你很健康。毕竟简繁失忆的事情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 &nb简繁接过容难递过来的热茶水,牛饮了一口暖了暖胃,冲着那一帮好奇宝宝们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nb“拜托,你们好歹也是去过凡界的人啊,你们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天气预报啊。好吧,这里没有凡界的信号,但是我连得是地府的信号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下不下雨,只是没想到这么准时而已。” &nb“对了,我困了,明天要打架,是个大晴天,大家今天都好好休息休息。” &nb她拉着容难走开了。 &nb“小姐,小小姐是圣女,萧家,萧家……”萧家的复兴已经不是问题了。程远道激动地说道,他手上的报纸还在哗啦哗啦地响着,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他是萧家的终身管家,他为萧家感到由衷的高兴。 &nb庄十三拉着双十二站在一边,他们不方便说话。但是她心底的算盘啪啪响,萧家的赢面更大了,他们双家投出去的赌局,做的各种投资都翻倍地回来啊。她都要乐疯了。 &nb“师娘,你的眼睛生病了吗?怎么一直在抽抽?”双十一嚼着牛肉干的间隙自以为悄悄地和庄十三说。 &nb庄十三无奈地拍拍自己宝贝疙瘩的小辫子,“吃你的牛肉干去吧。”我再不赚钱,咱们双家就会是唯一一个被吃穷了的家族了。 &nb萧未寒扭了扭自己僵硬的脖子,容难下手可真黑啊,不过这也是容难的性子,有意思。 &nb“主人,后院起火了。”刚不见人影的梵深猛地出现,如同鬼魅一般。他在萧未寒耳边轻轻耳语,明人都 第十七章 简繁姐妹,毁心无心 这两人的战斗力都不是盖的,唐家在场的弟子本来还耀武扬威的,但是当断气的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这个唐家已经倒了,他们的第一家族的称霸已经到此结束了。 阳光洒在别人的身上是暖洋洋的,但是洒在他们身上,就是冷冰冰的,那颗心再也捂不暖了。 因为那时他们的头颅也已经落地了。 萧家的弟子们看见现场已经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一个个贼奸贼奸地迂回到了唐家大宅,把里面的所有人——所有的老老少少都杀了个干净。家族大比在即,唐家弟子都在唐家大宅,没有漏网之鱼,是真正的灭门。当然了,就算唐家想要卷土重来,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 残忍吗?当然不。 当初的萧家,所有的人都是被折磨死的,燃烧的房子里全部都是肉块状的尸体,连出生一个月的婴儿都被钉在墙上。相对于唐家,萧家一刀一个痛快的做法可谓是仁至义尽。在动手的弟子,谁没有亲人被如此残忍地弄死在萧家。 一报还一报。 容难走到简繁身边,侧出肩膀微微让简繁依靠。他挥了挥手,受到消息紧急赶来的牛头马面没想到刚到现场就被他们地君和夫人的狗粮泼个正着。 “马面,我们到这里来是……要不要架个摄影机给咱们爷和夫人拍一张纪念照?”牛头被狗粮砸得有点晕乎,那迷茫的小眼神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马面已经连翻白眼的机会都不想要了,他手上的狗尾巴草直接插到了牛头的鼻孔里,惹得牛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马面你干什么,怎么这样坑兄弟啊!”不爽的牛头擦了擦鼻涕,就要和马面撕起来。 马面淡定地伸出一只手,挡在牛头面前,“兄弟,打住。我们是来赚加班工资的,如果你不想要了,麻烦直走,去把黑白无常给找过来,他们最近可穷着呢。”说着马面手上就变出一条锁链,第一个就套上了唐建才的脖子。 “加班工资!”牛头一个激灵,他的锁链朝着唐尧的脖子扑了过去。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一个小鬼好几百呐。”牛头掰着手指算着,他感觉锁链一轻,本能地听从金钱的召唤抬头去看,却发现唐尧的灵魂已经飘飘荡荡地要离开了,他惨叫一声,“是谁那么缺德啊,给我了一个断脖子鬼!” 马面的锁链后头已经是长长的一队,他飞起一脚,把牛头踹到了唐尧身边,“还不动作快点,爷可说了,要我们把唐家的灵魂全都带回去从重审判呐,你还有空在这儿唱歌啊!” 牛头那一脸“你是地藏菩萨派来的奸细”的表情,让马面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继续投入到捉小鬼换赏钱的工作中去了。有钱不赚,牛头同志你才是地藏菩萨派来的逗逼吧。 简繁不理解萧毁心为什么总是要阻止自己做一些事情,她阻拦不让杀掉唐建才,这是为什么? “阿难,我是不是又多余了?”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有事做,程远道“报仇”,萧毁心问话,弟子们宰杀,百姓们跪拜,萧未寒指挥,好像只有她和容难是多余的。 简繁的问题让容难心里一痛。他捋了捋简繁额间因打斗而凌乱的碎发,温柔地注视着简繁的眼睛,“繁繁,不要这么想,你很重要。” 简繁的心稍稍安定。有了容难在侧,她还用得着忧郁么?真是矫情。 萧毁心仿佛感受到了简繁对她的信任危机,她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一步一步向着简繁走来。刚才,她从唐建才的嘴里得到了一个答案,现在,她要把这个结果和简繁一起分享。 萧毁心的曾经并不如简繁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她亲眼经历了萧家的鼎盛和萧家的惨案,并且在此之后又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在军队里,她也是受尽了苦楚才达到的今天这样的高度。好不容易见到了失踪的女儿又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和之相处而又纠结到死。 可以说,萧毁心这半生,过得比别人的一生都要跌宕起伏。 “繁繁,我错了。” 听得简繁一头雾水。 “我说,萧毁心同志,你又怎么了?”萧毁心的态度一直在变,从“爱理不理”到“死缠烂打”,简繁好无奈地在空无一物的大脑里搜索对萧毁心的记忆,结果一无所获。她到底哪里对不起自己了?不对,是她到底哪里对得起自己了啊? “曾经,在你四岁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结果不小心把你弄丢了。我其实是不知道的,是和我一起出去的小厮说会照顾好你,我才会去找道清的。我不知道你怎么就丢了,最后还是未寒把你找回来的。他说我故意丢了你,因为你身边没有我说的小厮。 我怎么可能会丢了你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 后来,萧家被灭门的时候,你再失踪,我根本就是慌了神。繁繁,你相信我。 我以为是道清屠了我萧家满门,直到刚才我才知道,这是个误会,是唐家和妖界弄成茅山的样子做的。那时候,道清不是中了黄泉水么。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又在一起了。” 萧毁心笑得很乱,还好她脸上没有上妆,否则这番眼泪冲刷下,哪里还有一张清丽的脸庞。 梵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萧毁心的旁边,他注视着萧毁心,一张嘴就是萧毁心以前的名字,“小棠。” “你别叫我,梵深,你骗了我!” 萧毁心反手就给了梵深一个巴掌,这个巴掌很重,梵深的脸都猛地抽到了一边,一边的脸高高肿起,嘴角都被牙齿磕破,渗出血来。 梵深的实力简繁不敢小觑,至少在他表现出来的能力里,他们两个半斤八两,但是没有表现出来的能力上,简繁是斗不过梵深的。她暗暗握紧了拳头,萧毁心这般冲动地动手打人,一个普通人被生气的梵深一掌,碎成肉渣渣了吧。 梵深的反应让简繁疑惑。谜团一个接一个,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如果不回来,她根本没办法再掺和进这帮人的事情里了。 梵深没有动手,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他沉默着把自己的头扭回来,骨骼的嘎嘣声清脆响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拗断了自己的脖子。 这时候血奴回来了,站在梵深的身后,梵深动一次,她就抖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恐惧。血奴万分恐惧萧未寒和梵深。然而这一次,她的目光毫不收敛地在萧毁心和梵深之间打量,虽然发抖,但是没有收回目光。 “小棠,我只是顺势而已。道清他的心里小矛山比你重,你知道吗?他最爱的是小矛山,他爱他的掌门之位,你懂么?”梵深沉痛着语气说,他的虎目里都含着哀伤,“我不懂,我明明更爱你,为什么你的一颗心总是放在一个道士的身上!” “你不懂,我早就说过你不懂。梵深你不是人,你不懂感情,你不懂。爱情不是谁更爱谁就有理由的。我和道清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萧毁心抱着头,看起来痛苦万分。 天气晴朗,站在早已结束的擂台上的众人,却上演了一出更加精彩的戏码。 “那么梵骨呢?你还记得梵骨么?”这仿佛是梵深最后的筹码,他把梵骨甩了出来,说完话,一字三叹。“我不懂爱,你懂么?” 一听到梵骨的名字,简繁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她与梵骨之间的纠葛从好友变为“假想情敌”,直到最后的掏心仇人。剪不断,理还乱。不管怎么样,在沉寂了这么久之后,再次听到梵骨的消息,简繁还是集中了注意力。 “别说了,那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东西!”萧毁心对着梵深拳打脚踢,当初是梵深强迫她的,不是她自愿的。梵骨的到来谁都不想见到。“她就是一块反骨,本不该存在的反骨!我当初怎么没有掐死她!” 什么鬼!简繁瞪大了眼睛,她是听到了什么啊,梵骨怎么没被萧毁心掐死?梵骨和萧毁心有什么关系? “阿难?”她去看容难,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的猜测让她震惊。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梵骨应该是你的妹妹。看来,你们两个是姐妹相残了。”容难感觉到简繁扯着他的手的力道越来越大,他心疼,但是这件事必须她自己去接受,他也帮不了她什么。 本来就情同姐妹,没想到梵骨竟是她简繁的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和自己流着一样的血,却要把她亲手了结。简繁永远忘不了梵骨那一声声的痛恨和那嫉妒到疯狂的眼神。 这就是亲人? 萧毁心还在那里发疯,说什么掐死梵骨的鬼话。梵深在一边第一次情感如此的外露,他试着伸手去拥抱萧毁心,却被打了回来。而血奴捂住自己的胸口,呛出一口血来,她平静地把血咽下去,从腰间取出一只管子,仰头就把管子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萧毁心,萧棠。”混乱中萧未寒镇静的嗓音明显鹤立鸡群,他还端坐在椅子上,台下的观众已经被他暴力遣散。萧未寒瞅了站着的容难一眼,那一眼的挑衅无比的尖锐。 “说什么爱繁繁,说什么爱道清,说什么恨梵深,说什么掐死梵骨,呵呵。说到底,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萧棠,你只有一件事情做对了,就是出了修真界改名萧毁心。因为你没有心!” 萧未寒举起自己手里的透明水晶酒杯,依旧是红酒陪绿茶,奇怪的搭配,奇怪的味道,但是他喝得不亦乐乎。 “现在这里的事情结束了,萧家重新登上了第一家族的宝座,日不落还储存着萧家的精锐,萧家不会再败了。萧毁心,我对你的帮忙,到此为止。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 梵深,你还是你么,还不速速归来,在这里丢人现眼,好看么?还是,要我说一句,成何体统!” 萧未寒话音未落,梵深就跪了下去,膝盖与地面沉重地亲吻,那一跪,连结实的擂台地面都出现了裂痕。 “梵深知错,请主人责罚。”是他,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声下气;是他,为了这个女人所生的孩子,多次隐瞒萧未寒;是他,没了骨气,失了尊严,丢了战王的面子,丢了萧未寒的面子。他不悔,但是他认错。 不管怎么说,萧未寒是他的主子,梵深什么都认了。 “你啊你,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东西都收拾好了?”萧未寒的语气透着无奈。人世间,情这一字,最为伤人,不仅伤自五脏六腑,更是连精神都被蚕食。他自己都对简繁求而不得,也没什么立场要求梵深。这可是他难得的一次善解人意啊。 “都收拾好了,主人,我们随时可以离开。”梵深低下头。萧未寒本来就没打算留在萧家,随身物品不多,收拾都不必收拾,他们就可以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呢?”这一次,梵深本不必来,但是他一定要来,萧未寒也由了他。现在呢?萧毁心在这里,他还会走吗?这本来就是一道选择题,在萧未寒这个主人和萧毁心这个情人之间,选谁? 梵深闭上眼睛,随后他睁开眼睛,坚定地仰视萧未寒,“梵深追随了主人一千年,自然会一直追随下去。”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他本来想说追随主人上万年,但是想到萧未寒的身份,还是咽了口唾沫,慢慢地修改了自己的用词。 “好。我们走吧。”萧未寒手中的水晶杯一松,砸在地上溅起血色的水花,一地的水晶闪耀着,在阳光下反射着美好的光泽。他走了几步,忽然止住脚步,扭头看向失神的简繁,“对了,小繁,我很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我会告诉你,真正的我。” “呵呵,萧未寒。”简繁苍白无力地笑笑,她扯了扯容难的手臂,挡住自己的视线,记忆中那个带给她温暖的萧未寒已经越走越远,眼前的这个……到底谁才是伪装。“萧未寒,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她不想连那最后的温暖背影都被现实抹去。 “这可由不得你。”了然了什么的萧未寒指着简繁的眉心,“你的这里,注定有我。” 他转头去盯着容难,同样的动作,对着简繁是势在必得,对着容难就是绝对的嚣张,“你这里,也会留下我的影子。哈哈哈!” 他们三人,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简繁的腿一软,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地宫里的那一场考验,那个要抓她回去的男人,是萧未寒吗?她的眼睛眯着,不仅仅是因为阳光。 小舅舅?萧未寒? “繁繁!”简繁的身子软了下去,她的眼睛死死地闭上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听见容难一声叫唤,就彻底没了意识。 容难本来还在想着一些地府的事情,简繁的忽然昏倒让他略有惊慌,他的手指点上简繁的眉心,果然,那股熟悉的灵魂的撕扯感又传了过来。他冷哼着顺着那股力道猛地回击,看着简繁安静下来的眉眼,他喘了口气。 “萧上校,繁繁不舒服,我带着她回去了。”毕竟是简繁的妈妈,他也不会像萧未寒那样没有礼貌。 “回去吧,我一会儿去看繁繁。”萧毁心点点头,她眼里的疯狂还没有消失,掐死梵骨,仿佛让她有了一股神奇的信念。 切,又是这样,只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别人就都不重要。萧未寒说得真的没有错,萧毁心最爱的只有自己。 容难清了清嗓子,牛头马面的工作已经结束,打开地府大门就把唐家人都送了进去。他们两个看着连萧未寒身边都有小厮和女婢,自家爷却没有,就自作主张地站到了容难的身后。容难只是瞟了一眼,没有怪罪。 “萧上校,我要带着繁繁回纸醉金迷了。”修真界简繁是陌生的,那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他也不想简繁再看着萧毁心自己心里不爽了。他说的是回纸醉金迷,实际上是要带着简繁回地府。 “好的,什么!不行!”萧毁心本来还点头答应,但是一听说是离开修真界,她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容难你别冲动,繁繁是圣女啊,圣女不应该离开修真界的。” 容难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气势比萧未寒还要强。萧未寒好歹心平气和,但是容难已经生气了。 “萧毁心,你是想限制繁繁的自由吗?我告诉你,我和你说一句是礼貌,你可不要太过分。圣女又怎么了,这个修真界失了圣女就会消失么?圣女都消失上千年了,你就不能放过繁繁。天底下的母亲要是都是你这个样子的,女儿就不必活了!” “我……”萧毁心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容难的话就像是一盆刺骨的凉水,把她从头淋到脚,她浑身冰凉,心底的黑暗好像被硬是撕扯了开去暴露在阳光下。 牛头和马面已经变成了人的模样,就是丑了一些。 牛头:“萧家主,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嘛,我们夫人明显不喜欢这里啊。一没有好人,二没有好的厨房,三没有我们啊。” 马面:“关我们什么事?哎呀,萧家主,你都已经是家主了,就不要太歇斯底里了嘛,大家心平气和地聊聊天嘛,不爽就像那边那个老头一样心平气和地砍死人几刀嘛。” 萧毁心:…… “哎,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刚到,你们怎么就要走了?”这熟悉的声音让容难和牛头马面甚至萧毁心都像被触动了开关一样,往台下看去。 只见一个背着长棍、邋里邋遢的女孩和一个一脸正气的青年站在那里。 “秦歌,你怎么来了?还有,离笑?”萧毁心终于张了张嘴,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虽然没有之前在凡界的高贵冷艳,还有几分上级对下级的模样。 ------题外话------ 作者君:宝宝今天考了一门试。 小繁繁:怎么样? 作者君:头一回见考试时临时编考题的老师。 阿难:要不要我也这么做? 小繁繁:阿难你考什么啊? 阿难:这门课只有你懂。 作者君:下半身思考的……啊! 小繁繁:作者君飞楼下去了。 阿难:哎,看在她那么惨的份上,我就祝她考试及格吧。 在草地蹬腿儿的作者君: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第十八章 嗓子哑了,这么激烈? “萧上校!”警队见领导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改过来,秦歌立马立正给萧毁心敬了一个标准到像教科书一样的礼。 旁边看热闹的离笑差点没一棍子打过去,秦歌这个白痴。 “我已经不是上校了,秦歌,我从部队退役了。”萧家的事务繁多,作为唯一能够主持大局的人,萧家的现任家主,萧毁心已经不适合再待在军队的位置上了。她和程远道早在要进入修真界的时候就向二号请辞了。 秦歌放下手,这个嘛,他还不知道啊。不顾,没关系,“萧上校毕竟也做过我一段时间的领导,我觉得我这么叫没有错。”他的声音很大。简繁即使昏迷,也在容难的怀里皱起了眉头。 一看简繁不舒服了,容难的眼神又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马面瞧见这个状况,赶紧开口。笑话,他们家爷就是宠夫人,没有原则地宠,没错,就是没错。你秦歌虽然是夫人的朋友,但是和我们爷可不是朋友。惹怒了爷,小心让你一大活人去十八层地狱遛遛。 “秦歌,你还不认识我吧?”这句话一出去,马面自己都想劈死自己。这么白痴的话,他是被牛头传染了吗? 偏偏这个时候牛头还出来凑热闹,“对对对,你肯定也不认识我。”他指着自己的大脑袋说道。 “我……”这两位的长相还真是清奇,秦歌一时之间哽住了话,他确实不认识这两个“奇葩”。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认识你就行了。千里迢迢从凡界赶到修真界,你小子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爷说吗?” 牛头还摸着自己的下巴,马面这话好奇怪啊,秦歌千里迢迢来找爷做什么?秦歌这小子不是只认识夫人嘛。马面是不是说错话啦?牛头眼睛一亮,就被马面一掌劈下,眼冒金星,刚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牛头你小子别坏事。”马面警告牛头说。搭档这么多年,牛头的一个眼神马面就知道牛头又在犯傻。秦歌是谁?当初默默喜欢夫人好几年的人品很不错的一个雄性啊,要是问秦歌来找夫人干什么,爷的醋可会把他们全部都淹掉的。 没感觉到牛头马面之间的圈圈绕绕,秦歌仰着头,天子湖一战简繁的实力他看到了,他为简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高兴,而容难,让他仰视。这不丢人,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你认输不可耻。 他紧紧盯着容难和他怀里的简繁,微微一笑,“让小繁休息一会儿吧,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我办不到。”看着容难的侍从那一脸说不出话像吞了苍蝇的表情,秦歌的笑容更欢快了。有容难在,他不信简繁会有事。 秦歌这话给了萧毁心留下简繁的希望。容难思考了一会儿,开始挪动脚步,“我不会改变主意,繁繁不想留在这里,我会带她走。至于你。”容难看向秦歌,眼里的情绪丝毫不露,而丝毫不露才是最恐怖的表情。“你最好有长话不能短说的理由。”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秦歌点点头。 容难走得很快,简繁昏迷,他不会隐瞒自己的不凡,区区几步,就成功地由南至北,到达了日不落。 “咳咳咳。”秦歌见容难和牛头马面都走远了,这才捂住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带着一丝胭脂带来的红润。 “离笑,我感觉我都要死掉了。” 离笑赶紧搀扶住秦歌,巨大的铁棍背在背后,丝毫没有影响到离笑的行动。她拍着秦歌的背,从自己怀里取出符纸,拉开秦歌手臂上遮挡的袖子,一截漆黑的手臂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那张符纸一贴上去,手臂就开始滋滋滋地冒起白烟,最后当黑色变成灰色的时候,秦歌拿出一张自己随身携带的符纸,贴在了那道狰狞的伤口上,他的手臂这才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每天都要烤我的肉,我这是有多大的勇气啊。”满头大汗的秦歌笑着,现在的笑容里却掺杂着一抹担心。 “没事的。”离笑终于说了一句话。“萧上校,不对,萧家主,能不能尽快送我们去日不落城。”他们刚从最西边赶到最南边,现在又要从最南边赶到最北边,想想都觉得疲劳。 “恩,好好好。程叔,别砍了,唐尧都是肉泥了。”萧毁心拉住程远道,不拉住他,他老头子还不知道要砍到什么时候去。“程叔,赶紧准备十件法器,我们马上赶回日不落去。” —— 正在路上悠闲地走着路的萧未寒忽然收到了梵深的急报,他捏住手里的信件,再次松手,手心里空无一物。 “主人,火势太大,没完全扑灭。另外,那位出了点事。”梵深跪在地上,没有完成萧未寒交代的任务,他们就都是废物。这一点,已经不用萧未寒来说了。 “把那位大长老给我送去看门儿。这次的火来得太突然,不怪你们。”萧未寒停住脚步,他终于望了血奴一眼,血奴眼里的兴奋让萧未寒觉得恶心。“血奴,你去照顾畅畅。” “主人,你,你不需要我了?”谁知这一句就仿佛让血奴堕入了十八层地狱,怎么会这样,她不想离开萧未寒身边,她不想被流放。 “血奴,主人随后就会去见圣女大人,你不要妄图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主人,我马上送血奴走。” 萧未寒应允后,梵深扯着明显不愿意的血奴就划破了空间离开了。 “你放开,我只是想待在主人身边我怎么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只是想看着主人,梵深,你为什么连这一点愿望都不满足我。你算是什么父亲!”血奴,也就是梵骨,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情绪很激动,脸上的疤痕就像活了一样,当初的美艳只剩下了现在的丑陋。 梵深伸手去抚摸梵骨脸上的疤痕,梵骨的身子猛地僵住,她的勇气在怒吼的时候已经用完了,现在她才感到害怕。 “父、父亲。”梵深不答话,血奴又换了另外一种称呼,“战王。” 忽然她的下颚一阵剧痛,血奴一睁眼就看见梵深狠厉的眼神,她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饶过我,饶过我,战王,我不敢了,血奴不敢了。” “你要记住,小棠是想掐死你的,我留着你,因为小棠不在的时候你就是她的影子。血奴,你最好不要有小棠一样的反骨,因为,你不是小棠。血奴,不要试图激怒我,我可以保你,也可以干掉你。” 他把血奴的身子一甩,血奴就滚落在了地上,地面的石头毫不留情地又给她增添了无数道伤疤。但是她不在意,而是缩起自己的身子,一动不动。 “简繁是主人在意的人,你最好不要有再动她的心思。而圣女大人,也是主人在意的人,主人让你去照顾圣女,你也最好不要再起幺蛾子。这里就是圣女大人的宫殿,自己滚进去吧。” 梵深对着宫殿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主人在意的就是你在意的,萧毁心在意的也是你在意的。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费尽心思保下我。呵呵呵,梵深,只要是你在意的,只要是主人在意的,我都会好好保护,然后毫不留情地毁掉。呵呵呵。” 阴森的笑意,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回荡。 —— 容难在日不落等了一天,等到简繁都醒了,秦歌那些人连个鬼影都没有出现过。 “爷,您刚刚说的,我查了,阎王老大反馈的消息就是,那股伤害夫人的力量来自妖界。具体的情况因为爷给的消息不全面,还在调查。”马面拿着手上的平板对着容难报告。地府的网络就是好,走到哪里都不断。 妖界,那是那个小白脸的地盘。“小白脸还没掌控大权?”容难问。 “爷,呃,您是说妖王骜?当然,目前妖界内乱,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妖王,一派支持圣女,还在斗,各有胜负,目前是妖王占了上风。”反正有平板在手,容难问什么,马面就回答什么。不靠谱的牛头,你就别说话吧。 牛头:我哭晕在厕所,为什么没有人救我? “阿难。我靠,我什么都没想起来,白白晕过去了。”简繁一睁眼,就冲着容难抱怨,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灵魂受到什么刺激所以有反应了,结果,哎。“咦,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秦歌的声音了,是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小繁,我来了。”秦歌被离笑扶着踏了进来。 “秦歌你怎么了?怎么用上我给你的符了?”自己的符,简繁当然有感应,秦歌身上的邪气不多,怕是进来前用别的符纸拔掉了些,但是简繁给秦歌的都是保命符,一般情况下,她告诉秦歌是不能浪费的。 除非,出了什么事。 “哼。”容难扭过头去,刚才简繁醒了,他差点就扑上去了,结果简繁只关心秦歌,他不开心了。 牛头马面:爷,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小繁,你救救斐廖兮,他被一个女魔头抓走了!”秦歌解开自己的外套,好好的天气,套上外套他也不嫌热。手上的伤口已经微微腐烂,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阿难!”看见秦歌的手臂,简繁的小脸就皱了起来,到底是谁,竟然敢这样伤人,要不是有保命符纸在,秦歌现在恐怕就是一滩脓水了。 还在吃醋生气的容难听见简繁的叫唤,虽然还冷着一张脸,但是还是举起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朝着秦歌靠近,“你手上的这部分肉已经坏死,需要削掉,但是,没有麻药。” 牛头:爷,你这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我以为你是要去杀人啊。 马面:爷,你不是两个鼻孔一喘气,不理夫人和秦歌了吗?怎么夫人一叫,你就自己凑上去了呢?没有麻药,你骗谁呐!我的爷,节操也不是这么丢的啊。 秦歌举高双手,逼近眼睛:来吧,我不痛! “离笑,让他们两个大男人好好玩玩,你也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因为修真界的家族大比,唐家没有空再关注特殊部队,所以作为散修的离笑只好苦逼地一直待在部队里。这些事,秦歌知道,那么离笑也一定知道。 快要被刀子碰到的秦歌身子僵住:什么叫做好好玩玩。 “繁繁,我可是有你的人啊。大不了,我给麻药就是。”举着刀子的容难叹了口气,他这还没发难呢,简繁倒是先玩上他了。等以后有空了,他要和繁繁在床上好好玩玩。 感觉手臂立刻就麻了的没了知觉的秦歌一只眼睛悄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眼前肉片翻飞,十分美妙,就是那几片肉黑了点,他感觉下一秒就可以开饭了。 哎呀哎呀,什么鬼。这是他的手啊!秦歌都可以看到自己的骨头了。 “小繁,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另一边,离笑望着这“残忍”的场景,闭上了眼睛。“秦歌是被选上来的警队精英,是和斐廖兮他们一起训练的。那一次,我们去了南方的热带雨林,却没想到撞上了一个迷路的红衣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和你很像,斐廖兮直接叫了姨。那个女孩却说‘想要和我攀亲戚,就要去我家晃一圈,况且我很喜欢你’。然后抓着斐廖兮就要走。 我拦住了她,秦歌冲出来掏出符纸就丢了过去,没想到那女孩还有帮手,抓了秦歌一爪子,带着女孩和斐廖兮就走了。我根本追不上。” “所以你来找我了?你们这是倒霉地遇上黑山老妖了吧。”那个女妖怪没有杀死他们,不管怎么说也不算太坏。听离笑的描述,可见那女孩和她的护卫都是很厉害的人物。 “秦歌是为了救我才被抓伤的,斐廖兮也是听从了我的建议走那条路的,我不知道我除了添麻烦还能干什么。”离笑用手捂住脸庞,她一向过得肆意潇洒,师傅走了以后就更加无牵无挂,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悲伤的时候。 “对啊,你再这么想下去的话,你真的就除了添麻烦,什么都干不了了。”简繁感叹了一句说道。“那我们马上就走吧,我去那片雨林看看。阿难,秦歌,你们好了没有!” 牛头马面:夫人,这画面太美,没好没好! 容难收起手上一丝鲜血都没有沾上的小刀,又洒了一把药粉到秦歌的手上,几圈绷带一缠,他还很恶趣味地给秦歌的手上打了大大的蝴蝶结。 “好了。”他猛地一拍秦歌的手,麻药的效力立刻就散了。刚刚的力道,足够秦歌的这只手痛上许久。 “我也,好了。”秦歌哑着嗓子回答简繁,他的手臂是碰好还是不碰好,该死的容难,你本事大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地欺负人啊。 容难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爷是神,当然欺负人啦,有种你也当神啊。 “哟,嗓子都哑了,这么激烈?”简繁含笑着朝着容难伸出手。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考了一场试,老师让我们翻译小篆,宝宝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啊,哭晕在厕所。 第一章 奇葩女子,妖王选妃 容难的俊脸更加冷了,他连冷哼都没有了,不过简繁伸手,他马上就过去抱住了简繁。他知道简繁腿软,也知道简繁犯懒,他老老实实地把简繁抱起来,和抱着个小姑娘一样。 “秦歌秦歌,我们走了。”简繁在容难怀里抖着自己的腿,“我们先回纸醉金迷,我去取一些小东西。然后马上去你们说的热带雨林。” 容难身为地君,以前做阴阳使的时候还挺忙碌,每天晚上基本都要回地府看看,但是现在竟然比之前都要空闲了。 容难不说,简繁也不问。既然他现在在她身边,就表示就算忙碌,他也可以保持不忙的状态。那么还问什么呢。 秦歌还冷汗直冒地捂着自己的手臂。人总是这样,明知道那里痛,却还是想要拿另外一只手去挡一挡,以为这样就会不痛了些。 萧毁心一直站在门口,也没管那已经照到门口的大太阳会晒伤她,她保持着沉默。她可以对容难大喊大叫,但是在简繁面前,她做不到。或者说,这是一种习惯,戒不掉。 在容难怀里的简繁瞟了萧毁心一眼,她收回目光,不再管萧毁心。该尽到的责任,她做了。母亲做成这样,真是萧毁心的失败,也是简繁的不幸。 也许在秦歌和离笑看来,容难这种非人类打破了他们的价值观。简繁进修真界也是走进来的,但是容难出修真界是飞过去的。他们两人被牛头马面一人一个地带着,也体验了一把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神通。 上一秒他们还在日不落城,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就是天子湖了。 “有兴趣进去坐坐么?”简繁站在那条漆黑的巷子面前问。 “不必了,我在这里歇一歇,小繁你赶紧回去取你要的东西吧。”虽然他们动作很快,但是一想到失踪的斐廖兮,再快的速度也觉得慢了。 简繁点了点头,自家熟悉的青铜大门打开,她冲进自己的房间,把桌上的一堆法器都扫进了书包,还有两件道袍。 “繁繁,你拿道袍做什么,我不是每天都有给你准备衣服吗?更何况,如果斐廖兮是被抓去了妖界,你一身道袍进去晃……”画面太美啊。 容难靠在门边,门上的稻草人瞬间就被他扒下一根稻草。胖乎乎的稻草人缩着身子,生怕自己在男主人面前散架。 “阿难,你准备的衣服是好,但是我们需要战斗装备啊。最现成的就是我的道袍,水火不侵,撕不破,真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服装啊。”简繁也不客气地把这几件衣袍夸上了天。阿难准备的衣服都价值连城,然而简繁同志的小心肝也扑通扑通地跳啊。 钱这种东西,谁都不会嫌多的。钱这种东西,到了手上再花出去简直就是要人命了。 “随便你。”简繁可能不知道,她的道袍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能随时变化。容难是不会告诉这个抠门的小丫头的。她要是知道了,只怕这道袍就不离身了,那他还准备什么,天天和她一起穿道袍好了。 “爷,我想你们不必去热带雨林了,斐廖兮真的是被带去了妖界。而抓住他的,是妖界的圣女。这件事,还是去和妖王或者圣女接洽比较快。”马面手上的平板刷出了最新的消息。他立马就给两位最高领导人报告。“另外,我们没有圣女的画像,爷和夫人,你们可能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那,我们带着离笑和秦歌去妖界?他们两个会不会一进妖界就被吞了?话说秦歌和斐廖兮怎么一下子这么有缘?”简繁一边继续扫荡房间里的存货,一边和容难说话。 “夫人,是二号。秦歌那次和斐廖兮一起行动的记录,批示者是二号。”牛头护在秦歌身边,在这里除了简繁和容难,唯一会喘气的就是马面了。 二号还没有绝了把秦歌拉进特殊部队的念头,这一次集训就是讯号,没想到就出了大事,还好他们还有简繁这一张王牌,至少能去救人。 “哎,这个死老头,阳奉阴违学的不错啊。”简繁抱怨着,却还是加快了脚步。“好吧,不管二号怎么想的,我们好歹去救救斐廖兮那个傻小子吧,至少叫我姨啊。你说是吧,姨夫。” —— 妖界和凡界其实没什么两样,只是因为有妖,而人类对妖的定义又有那么一点儿误会,妖界在他们的想象中就沦落成为了和乌烟瘴气的魔界、刀山火海的十八层地狱一样的角色。 简繁仰头看着妖界比凡界还要灿烂的大太阳,把自己头顶的荷叶挪了一小个角度,把自己的脚趾头都缩到了荷叶撑起的阴影之中。 这感觉,就好像他们几个是白白胖胖刚刚做好的大馒头,正准备上锅蒸了。地面温度简直高到不可思议。 “小繁……”秦歌头顶着一层猪皮,整个人就仿佛做了一次整形,变成了一个完美的猪妖。虽然猪皮也不知道怎么扒的,还挺透气,但是这心里怪怪的啊。秦歌只是想问简繁他们要去哪里。 一边的离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修士,身上的正气比秦歌更加浓郁,所以为了不让她暴露,简繁可是好好给她选了个造型。她身上裹着的是狗的毛,重点是这是一只二哈,又热又呆。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简繁取名为“猪狗不如”,那可不是,他们两是人啊,又不是猪狗,在妖界,人是真的不如猪狗这些正经的妖的啊。 “嘘,别说话。我知道,再过一分钟,就会有一支队伍路过我们这边,领头的是个红衣服的女子,你们注意控制自己的呼吸,顺便认一认,是不是绑了斐廖兮的那个黑山老妖。”简繁忽然站住,说了一通先知的话,然后走路靠边,把面纱蒙上自己和容难的脸颊。 “小繁,你怎么知道?”秦歌一脸惊讶,简繁是越来越神棍了。 “废话,我看到了好吗,小猪哥。我没想到你不仅继承了猪的样子,还拥有了它的智商。”简繁扬了扬脖子,前方一百米开外果然有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离笑:其实我也看到了,但是秦歌这个傻子,我不想和身为一只猪的他站在一起。 秦歌:我对不起天,我对不起地,我只对得起我身上的这身猪皮。 那堆人马很快就到了他们的面前,果然和简繁预料的一样,一分钟,不多也不少。 “喂,我说的就是你们,走开,别挡在路中间!不知道我们小姐是要去王城的么!”在马前站着的女婢冲着已经退到路边上的简繁他们喊道,颇有狐假虎威的意思。一只蚂蚁精,竟然这么嚣张。 哎,他们真是麻烦集合体啊。 简繁看着大路边上的树丛,还行,看着那一片片结实的叶片,应该能撑住他们的体重。她和容难对视一眼,算了算了,找人为主,还是别动手了。他们一人抓住一个,下落踩到了那些树叶上,依旧优哉游哉地朝着前方走去。 “大胆,你们竟然没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见简繁他们走了,那个女婢又开始发难,完全没有眼力劲儿。能在树丛上行走自如的,岂能是一般的妖! “好了,小伊,你不要太为难他们。带着猪和狗一起走,毕竟不方便不是。”那位小姐骑在马上,一身红衣性感火辣,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刻薄高傲。就差直接说简繁和容难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了。 “看清楚了,是她吗?”简繁问着手上提着的离笑,没办法,容难动作比她快,只剩下离笑了。 “不是,那一位没有那么弱。”离笑也随时注意着那个女子,可是这一身的气度明显就带着小家子气,没有那一天出现的两位女子大气。 秦歌注意的就不是这一点,他提出疑问,“这些人好像在赶路,是妖界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我们顺着那些人多的地方找,会不会就能够快速地找到斐廖兮?” “好像有点道理,那我们掉头去追。”简繁刹住脚步,耳边呼呼的风声立刻停了下来。那一队人马已经走得很远的。 “追她们做什么,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啊。”容难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都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还有强烈的幸灾乐祸,“啊,我让牛头马面回去的时候,马面上报的最后一条消息就是,妖王即将开始选妃大典,这些妖怪怕是想要盛装打扮去见妖王吧。” 亏骜还和他挑衅,眼里的意思就是骜要抢简繁,结果骜自己竟然在简繁进入妖界的时候开始了选妃,这不是自掘坟墓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又解决了一个情敌,容难表示自己很开心啊。 “刚刚那个女婢说,她们要去王城。阿难,秦歌,离笑,我们也去王城吧。妖王虽然和圣女不和,但是他们两个似乎都住在王城。”简繁一拍脑袋,机智地说。 容难:繁繁,你就这么眼巴巴地送上门去了?我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 妖界的入口没有修真界有那么多花样,入口就是入口,出口就是出口,反正都是一个。 简繁他们刚刚进入妖界没有多久,王城和这唯一的口子也不远。容难手里有一份电子地图,展开了指给简繁看了看,他们的速度,走上三天就到了。而第四天,就是热乎乎的选妃大典。 “小姐,那帮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跟着你,哦,他们不会被小姐你的花容月貌所震惊,就此爱上你了吧,可是我们小姐是要去选王妃的,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叫小伊的小女婢,指着不远处坐着的简繁四人,自以为小声地和那位红衣女子说。 那位小姐捂住自己的脸,明明就是有挡了一脸的面纱,却还是捂得那么严实。“哎,小伊,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我与生俱来的魅力,我真的没办法,为什么这些男人,甚至女人都会那么疯狂地爱上我。” “小姐,你就是太美了。那些带着面纱的男女,一定是自惭形秽了。”小伊没有原则地夸奖道,她家小姐也带着面纱,是不是也对自己的面容感到不自信了呢。 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上无聊地戳着青菜的简繁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泛出泪花来了。这一路上无聊极了,唯一的乐趣就是听着红衣女子和她的女婢一边喜爱自己,一边贬低别人。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呢?明明去王城的路只有这一条,她们竟然把自己都贬低成变态了。 “小繁,你可就放过青菜吧。妖界的菜味道都怪怪的,只有青菜还能尝一口。你把它戳烂了,我可就只能吃白米饭了。”秦歌苦着一张脸,向来习惯于吃苦不吭一声的秦大队长面对着桌上两分熟的肉排,都忍不住了。 “这不刚好变成猪食了么。”不懂民间疾苦的简繁望着秦歌,眼神十分茫然,她已经不知道走神走到哪里去了。没准这神都已经飘到王城去了。 秦歌:我还是吃白米饭吧。我不是猪。 蒙着面纱走回来的容难手里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汤,放在简繁的面前,离笑和秦歌都咽了一口口水。 “好香啊,小姐。”小伊嗅了嗅空气里的香气,第一次对着容难他们正眼相待。“小姐,他们一定是在纠结谁来给你送汤?” 容难一副淡然的样子,而秦歌和离笑盯着简繁面前的一碗汤,简繁正举着勺子,想着捞汤里的什么菜菜吃,目前看来确实是没谁动这碗汤。 “小姐,我去帮你端过来吧。”小伊摩拳擦掌,信心满满地就要动手。 “哎,等一下。”红衣女子也咽了一口口水,“记得给他们留一点,都拿过来了不好。” 姐姐,你是从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明显那碗汤就是那个清贵的男子做给那个发呆的女子的。一边目睹了所有的观众们的心声。 ------题外话------ 作者君:哎,今天连网都连不上了,我们学校这个破校园网啊,我又哭晕在厕所。 第二章 妖族圣女,团扇美人 小伊是不知道现场观众的内心想法的,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吧。她那只做惯了活的粗糙的手朝着简繁的碗伸了过去。 简繁举着勺子,正在纠结呐,那一只手过来,好了,她不必纠结了,手心的那只瓷质勺子落在了小伊的手背上。勺子碎成了几瓣。 她悠然自得地举起手中的碗,管你什么鸡鸭鱼肉,什么新鲜时蔬,先吃进肚子里去。 秦歌和离笑也很有默契地塞了一嘴白米饭,现在还有白米饭可以供他们选择,要是待会儿打起来了,可就没得吃了,当然是吃饱了打架才会比较有力气。 “啊!你,你……你这个贱人,你们以为打了我就会引起我们家小姐的主意么?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我们家小姐的贴身侍婢,你们没机会了!” 小伊叫着,只有简繁和容难知道,那一勺子已经把这人的手打成了粉碎性骨折,她只顾着狐假虎威不救治自己的手,到时候这只手就是彻底废了。 简繁和容难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妖也好,人也好,受容难的影响,小打小闹她也不会在意。也可以说,眼界高了,不是一个境界的,便不再入了眼了。 但是这对主仆已经触碰到她的底线了,再过分,她不会再放过她们。 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还一脸嚣张地等着人下跪一样,见简繁不动,她喊了一声“放肆”,另外一只完好的手举起来就要往简繁的脸上抽去。那泛着黑光的长长的指甲,其心之险恶,叫看客也心惊。 简繁风雨不动,继续喝着她的那碗汤。掌风已经带起了她的发丝,下一秒容难站在她的身边,拿着一个同样材质的勺子递给简繁,还替她挽起了散落的头发。 “繁繁,别光顾着喝汤啊,汤喝多了,什么都不吃,你容易饿。” “可是我没胃口。”碰上一堆奇葩倒了胃口。简繁放下碗,汤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汤里的材料也很美味,但是她没有再看一眼。“阿难,我不想浪费粮食。” 容难挑了挑他帅气的眉,取出自己的酒杯就往汤里倒满了一碗的酒,热腾腾的,散发着奇异的香味。他坐在简繁身边,用那个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洁癖是什么?抱歉,这时候的容难不知道。 “啊!”那个红衣小姐看见自己的女婢从窗子飞了出去,她以为再怎么过分,这几个暗恋她的男男女女也不会太过分,就等着小伊自己爬回来。谁知这一等,小伊的尸体都凉了,化作了一只巨大的蚂蚁,一动不动。 她这才发出惊讶的叫声,眼里没有悲伤,只有恐惧。 “你们,你们暗恋我,也不必杀了我的女婢吧。我告诉你们,我不缺女婢的。而且我是要去选妃的,也不可能和你们在一起,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吧。”那个小姐看着看不清出手的容难,梨花带雨。 哭得好看没有用啊,这种神奇的脑回路,不止容难,就连一边看着的人也接受不了啊。 “小兄弟,我同情你们。你们这顿饭,大哥我请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站了起来,朝着容难一摆手,在桌上拍下了一块金子就走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简繁抬了抬眼,低下头去又继续无聊着。 “你们不要不说话啊,你们放过我啊!呜呜呜……”谁知他们没有动静,那位红衣女子却哭个不停。 “你能不能别吵了?我不喜欢你,我们大家都不喜欢你,你要去选妖妃你就自己去,干嘛非要赖上我们?你别说话,为什么和你同路,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去王城的,谁不和你同路啊?小姐你行行好,你能不能去角落里待着,否则我怕你连去待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吃饱了,简繁伸出手,手指弯曲握紧,骨骼发出的“咔吧咔吧”的声响叫红衣女子的小脸都白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又不敢去对着简繁颐指气使,一时之间连那份高傲也跑了个精光。 “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有意思。”人群中间忽然传出了清亮的少年音,一个带着兜帽的红衣少年正蹲在一张角落的桌面上,摇晃着手里的团扇。打扮得不伦不类的。 她既然出声,也不会不露面。站起来双手一展,便轻飘飘地落了地。落地犹有香风扑鼻。 “我说这位小姐,你也真是太不要脸了。哦,你胆子也很大嘛。这妖族上上下下都知道妖王喜欢穿红衣的女子,却也知道妖王喜欢杀穿了红衣的女子。你又穿了红衣,又这么适合被杀,蚂蚁一族还挺有心思的嘛,送你上王城。” 少年的团扇挑起红衣女子的下巴,眉目带笑地观察着女子绝望到落泪的样子。 “这位小公子,你这样调戏我们大小姐,你就不怕蚂蚁一族的报复么?”红衣女子的护卫终于姗姗来迟,像是侍卫长身份的男人冲着少年喊叫,手里握着腰间挂着的刀的刀柄。 “我可不敢。蚂蚁多了还咬死大象呢。”少年摇着头,转身一摇就坐在了秦歌对面,简繁身边。“这位漂亮小姐,不知道小生能不能有幸得到你的名字呢?” 正好吃饱了没事干的简繁瞅着这个故作风流的小公子,嘴角一挑。她笑起来就像是春日里的百花争艳的生气,让人想要靠近这位用纱巾包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张嘴的小姑娘。 “小姑娘装作小公子调戏别人作甚,好玩?”她看着这人心肠不坏,也算对了她的眼缘,讲话自然就随意了许多。 “可好玩了。小姐姐,和你打个商量,我看上了你男人,能开个价卖给我不?”少年被揭穿了身份也不脸红,对着简繁指着容难,毫不客气。“要不我买一还送你一,顺便帮你收拾了这堆蚂蚁精?” 她笑眯眯地看着简繁,等着简繁的回答。 “这可能是要让你失望了,这位是我的丈夫,他的去留,我可做不了主。”简繁可没有忽略容难那微扬的唇角,她也下意识地卷起同样的弧度。“至于这堆蚂蚁,路上可是无聊,他们可是我唯一的调剂,你可不能把他们给弄没了。” 少年也感觉到简繁是块铁板,她的视线提溜了一会儿,又放在了秦歌的身上。那眼神,透过她的兜帽直接射在了秦歌的身体上,秦歌不满地皱了皱眉,一根铁棍横在了他的面前。 “切,没意思。怎么这么快就有主了,我还没玩够呐。” 此话一出,秦歌就像是被拉了闸一样,他动作缓慢地抬头,推开离笑横过来的铁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少年一番。他虽然是一个猪头的形象,但是那股浩然正气还是穿过了猪皮,此乃霸气侧漏的典范啊。 “咦,是不是看上我了,小帅哥?哈哈,到姐姐这里来,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少年笑嘻嘻地扇着手里的团扇,团扇上的美人就像活了一样,每扇动一下,就翩翩起舞一番。 “你把斐廖兮带到哪里去了,妖女?你说啊,你把我兄弟带到哪里去了!”秦歌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妖女,一招都过不去。这一刻,他似乎破茧成蝶,把自己的理想拔高了一节。精英的选拔,他也许可以去试一试。 斐廖兮精明又憨厚,秦歌正义也正直,他们两人一见如故,就恨不是一奶同胞。刚认识了几天的好兄弟就被眼前这个妖女带走了,带走时还受了不小的伤,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如此克制的问话,他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的。 “喂,你小子几天不见,变得凶残了啊。”少年仿佛感觉不到秦歌的脾气,还痞子一样地拍着秦歌的肩膀。秦歌动弹不得,只好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年。“不过有一点呐,姐姐我很满意,你竟然还记得我哎,那你心里有我,又为什么要和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结成一对呢?” 秦歌说不了话,他的下巴被少年笑嘻嘻地捏着,下巴都要碎了一样。离笑顿时红眼,一棍子就敲了下来,却在离少年的手三寸的地方停住,死活都再进不了一步。 “妖女,你瞎说什么,我和秦歌怎么会被扯到了一起去!你还不放开秦歌!”离笑还是没有放弃,那铁棍依旧在向着少年的手而去。 “你怎么就学不乖呢?早就说了,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少年忽然就生气了,她手下的力道猛地放轻,手上的力道却向着离笑的铁棍而去。 她的手被同样嫩白的一只手抓住了。 “我说,你好歹也是妖族圣女,能不能有个圣女的模样,这样子叫我们怎么坐下来好好谈谈。”简繁手里的红色丝线缠住了离笑的铁棍,帮她挡住了少年的一击。她的手和少年的手搭在一起,像触电一样,再晚一点放开,就要被吸走了一样。 “咦,你有毒。”少年松开了秦歌,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绕在简繁的身边,抓着她的手,抓一回就被吸一回,就好像她们是异极的磁铁,相互吸引。 “圣女!”坐在一边的看客惊讶地叫道,圣女竟然不在王城,在外面。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就出现了简繁之前站在高台上的情景,众妖下跪,那个企图威胁少年的蚂蚁侍卫长更是颤抖不已,低着头,头上的冷汗都滴湿了一方土地。 “嘘。他们都不知道我从王城里出来了,你们这样不是暴露了我吗?要是寒哥哥和战王知道我跑出来了,我就完蛋了。”少年对着众妖萌萌哒一笑,妖怪们不管圣女说了什么,全部点头称是,就差对天发誓他们不会乱说的。 寒哥哥?简繁第一反应就是萧未寒。因为萧未寒能够指挥妖兵,而梵深,似乎就是妖兵的头头,是那个战王吗? “别废话了,我就问你一句,斐廖兮被你抓走了,你放人是不放?”萌萌哒的笑简繁自己看自己都看习惯了,忽然间来了一张别人的不露脸的微笑,她也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但是她能抗住,还能记住自己的目的。 “我不放,那个男人还挺好玩的,等我玩厌了再还给你。对了,妖王在选妃,你要不要真的去看一看啊,小姐姐?我在王城等你哦。”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圣女叫着简繁小姐姐,一点儿也不红脸,她说完话卖完萌然后入风一般离去了。 只留下了桌面上的一把团扇。 简繁拿起团扇,仔细地打量,这把扇子上有风珠,扇风的时候它自己有风力加持,而且扇面上的美女也赏心悦目。少年,不对,圣女留下这把团扇,是想干什么? “咳咳咳,这圣女下手可真黑。”离笑捂着自己的胸口,圣女第一次的攻击简繁全部帮她挡下了,但是临走的时候圣女又下了黑手。她胸口里犹如火焰翻搅,一时之间疼痛得要命。 “喂,你没事吧,离笑。”秦歌知道离笑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她从刚才起就一直挡在他的身前,圣女最后的一击其实是朝着秦歌去的,但是离笑接下了。他一个大男人,却要两个女生保护,哎。 等等,离笑靠近他的时候,他的手好像触碰到了离笑的胸啊。那种触感,有点软,有点——小。秦歌的一张老脸爆红。 “小繁,这把扇子要真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别说这里,就是一品宴开始的那段时间,山下也会有众多的这种小玩意儿卖。”离笑没有理睬熟透了的秦歌,专注地和简繁说话。她也知道一品宴,确切的说,简繁震惊全场的土豪行为的那一次,她也赶上了。 “不过要真说起来哪里怪异,小繁你说这扇子上的人像不像你?” 容难放下手里的碗。刚才的事情一直是简繁在处理,他三心二意地喝汤吃东西,把简繁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了以后,离笑的这一句话让容难猛地抬头。 他从简繁手里拿过扇子,自顾自地扇了好一会儿,团扇的女子舞动得更加欢快了,那窈窕的身段和柔美的舞姿且不说,那张脸都生动了起来。就如离笑所说,像简繁,真心像。但是简繁不会这种古典的舞蹈。 ------题外话------ 小繁繁:我们的无毒无公害电台好久没和大家见面了,今天就给大家推荐一首温柔的歌曲吧。 作者君:偶然听到的,音频怪物的《小狐狸》,很悠扬的曲调,很温柔的演唱,很感动的结局。 阿难:这首歌讲述的是一只小狐狸的故事。一只小狐狸被老猎人所救,他们幸福地生活,老猎人走了,小狐狸死后在天堂见到了老猎人。 红衣小公子:大家好,新人报道,今天的歌词由我来朗诵。咳咳咳。 它终于来到梦中的天堂;跳过那一扇为它留的小窗;扑进那白发苍苍的慈祥 失去的终会回到身旁 孩子啊别怕时光漫长 第三章 灵魂互换,蔷薇宫殿 “也许是误打误撞,我看那团扇上的美人的气质,和那个妖女也有些像。”见容难的脸色不好,秦歌解释道。确实是这样,简繁和圣女站在一起,甚至他都有一种认错的错觉。从来没见过这么相像的陌生人。 容难继续冷着脸不说话,他心里可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显然他猜测的东西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而秦歌,就是在他刚撕开的伤口上撒盐。 一只手搭在了容难的手背上,热乎乎的,像刚刚出笼的热包子。 “阿难,你在想什么?”简繁一边搭着手,一边伸出手去在容难眼前晃了晃。这是想到什么了才会让地君频频走神。 容难抓住眼前那只晃来晃去的手,他反复捏了几次,也没有妖族圣女说的“有毒”的情况。 他忽然站起来,一拍桌子,“繁繁,我们马上去王城,我们赶时间。”如果真的是他想得那样,那么现在还有时间。 “不是说妖王和圣女对立么,我们现在就去找妖王。我有事找他。”二话不说,容难就站了起来,拉着简繁朝门口走去。“秦歌,离笑,你们两个,早点追上来。”他敢这么说,就表示这两人一定有人保护,至少不缺护身的法器。 “你们走吧,我们两个没事的。”离笑手里握着一堆东西,她喊秦歌装在了行囊里。虽然是一堆宝贝,但是在这些妖的面前看到的就是一堆吃食。 没想到圣女大人的朋友竟然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一堆妖看着那两人淡定地装着桌面上的食物,一脸的鄙夷。 容难带着简繁一个很是轻松,他拉着简繁的手,原本要好多天的路程愣是让他一下子缩减到了几个时辰,还是考虑了简繁的承受力的问题之后的速度。 简繁不明白容难要干什么,她只是相信着容难。 “阿难,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去找你丢失的东西。”容难丢下一句,然后再次加速。 王城这几日可以说是红纱漫天。众妖都知道归来后的妖王特别爱上了红色的东西,红色衣衫的女子,红颜色草莓味的棒棒糖。他们可不管妖王为什么在外面遁了上千年,如今王者归来,即使是圣女,也低了他一头。 妖王的宫殿全部刷上了红黑色油漆,看上去又辉煌又内敛,窗户里红色的薄透窗帘被风卷出宫殿,多了一份柔美与静谧。 安静的走道上,有一个弯着腰轻步前行的男人,穿着一身红衣,举着一张薄薄的竹片,就仿佛是旧日宫廷里向皇帝报送急件的太监。 那人走到宫殿门前就停住了脚步,他不出声,就恭敬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宫殿里传出一声悠扬的丝竹之声,这人才快速起身,又恢复成之前的姿态,走了进去。 “王,这是宫外的急件,说是有人见到了您画中的姑娘。” 宫殿之内铺着厚厚的暗红色的地毯,人走在上面都没有声音。所以那人的话即使是普通音量,也显得特别的响亮。 “什么!”躺在高高的镶满了宝石的王座上的男人睁开眼睛,没有一丝的迷茫,他显然是在假寐,却被这并不算急迫的事情激了起来。 骜穿着一身的白衫,自从从简繁那里,从无忧寺那里回来了以后,他就只穿一袭白衫,而周边则被他强制性地换上了火红的颜色。这些妖都亵渎了不了简繁在他心里的地位,但是这样睁眼就是红色,他就有一种简繁一直在身边的错觉。 一时之间听到简繁来了妖界,骜还觉得不可思议。那个男人,容难知道他是妖界的王,却同意简繁来这儿,到底是图的什么。 “王,那位姑娘已经和圣女接触过了。”底下那人又开口说道,他刚才被忽然起身的骜吓了一跳,不过他也不敢说是您打断了我的话,只好慢慢地接上。 “滚出去,一句话都说不完,我要你何用!”简繁竟然是先碰到了那个圣女,圣女和萧未寒走得很近,而圣女和简繁……骜的眼神狠厉,手一挥,那个报告的人就被甩了出去,在地毯上滚了几圈,脑袋与身子相距甚远。殿中的暗卫把这人的尸体搬了下去。 “繁来了,来人,打水,我要洗漱!”骜脚步慌乱地从王座上跑下来,这世上,可不仅仅是女为悦己者容。 就在骜忙着“打扮自己”的时候,简繁已经进了王城,她看似随意地到处乱逛,却是目标明确。 “阿难,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进圣女的宫殿,偏偏要去找妖王那么麻烦?” 他们走的是一条直线,朝着妖王的宫殿而去。而圣女的宫殿,则与妖王的宫殿遥遥相对。 “繁繁,我们这一次是要找妖王把斐廖兮弄出来,那个圣女,我还有事,要亲自去会会,你就不要动作了。”容难解释了和没解释一个样子。 简繁还想再问,妖王宫殿那骚包的颜色面前站着的唯一素色衣衫的骜倒是吓了她一跳。那些还没来得及问得的疑问,一股脑儿全部咽下去消化掉了。 “繁,你是来看我了吗?”骜骚包地向前一步走,走的时候衣摆下还能看见他强壮有力的小腿,明显的勾引。 容难把简繁往自己身后一带,看着这妖自己发骚,他冷冷地扫了骜和他身后的宫殿一眼,眼里的嫌弃甚重。 “妖王,是我要来的。你给繁繁备些吃食,有些事我们来谈一谈。” “你发现了什么?”骜见容难眼里的郑重,他自动忽略了那比郑重还要强烈的嫌弃,反口问道。 哎呀!他猛地一拍脑袋,容难说要和他说,不是和简繁说,就证明了这件事简繁不知道。他这个蠢蛋竟然当着简繁的面问出来了。 他急忙反口,“哎呀,两个大男人之间的事,地君你还真是重口味。繁,来,我请你吃饭,绝对让你满意。我妖殿的厨子可是去人类的饭店当过大厨的。” 简繁:阿难重口味,她怎么不知道? 坐在一桌饭菜面前,看着已经十分熟了的饭菜,简繁举着筷子,望着窗外,这么大姨妈一样颜色的窗帘和墙壁,白衫没事吧。而且,桌面上竟然破天荒地出现了一道甜品——一碟剥了壳的粉嫩粉嫩的棒棒糖?还真是有创意。 容难不在,简繁就随意夹了一些不需要二次处理的菜,放进碗里。菜一入口就没了,她的视线有点模糊,好像铺天盖地的血红的大姨妈都朝着她涌了过来,天啊,手脚发软没力气,阿难救命啊!简繁心里想着,一下子翻在了地上。厚实的地毯让她不至于受伤。 不远处,骜和容难都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容难低调内敛却又不失精致华贵,骜则是我的主场我做主,一身白衣都穿出了战袍的感觉。 “地君大人,你还真狠啊,给繁下蒙汗药。”骜手里还有容难交给他的蒙汗药的残渣,绝对是正品精品,才一点点就能放倒一头大象。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在这个妖满地走的地方,找一头大象的妖还不容易。 “我想你应该见过了圣女的模样,是不是和繁繁长得一模一样?”容难不回答骜的问题,又甩出来一个问题。 骜摸了摸鼻子,“你这么快就知道啦,真不愧是地君。”他还想没事的时候看看圣女,睹物思人呐。 “你知不知道繁繁少了一段记忆?她的记忆不是因为大脑被人做了手脚,而是因为有魂魄被人扯掉,又换了新的魂魄。所以,不管再怎么想,繁繁也想不到什么曾经的记忆。她能记得我,还算是那些留着的精魄有一些作用。” “所以繁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听了容难的话,骜震惊道。他失忆过,但那只是因为长时间的镇压被压到了脑子,过段时间随着实力的恢复,他就会完全恢复。 作为妖王,魂魄的交换他也略有耳闻,只是听说被分离魂魄的人会遭受巨大的痛苦,没想到还有人会用这种手段去对付简繁。 “不对,仅仅是繁,你应该不会提。那就是说,繁的魂魄在畅邪的身体里?”畅邪是他们妖族圣女的名字,他很少想到,只是这时候容不得他不想。“难怪,难怪畅邪和繁长得那么像,她们几乎一模一样。” 他在人界看见简繁的时候会那么依赖简繁,完全就是因为那是他熟悉的脸。至于后来喜欢上简繁这件事,他都没有预料到。 “所以呢,地君迷倒繁,是想干什么?” “那蒙汗药里还有麻醉,我们去一趟圣女的宫殿,你去救斐廖兮,那是繁繁的‘侄子’。我,去把繁繁的灵魂带回来,重新换到繁繁的身体里去。”容难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简繁的灵魂归位,否则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简繁一直感觉到有人作法要带走她的灵魂,这不是错觉,完全就是有人要把不属于她身体里的那部分灵魂召走。而召走一部分灵魂显然不现实,所以他们和容难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你要杀了圣女?别开玩笑啊,我妖族的圣女才活了一千年,还是个小孩子啊。地君大人,你可别任性。”骜阻拦道,圣女是真的可以预测凶吉,虽然畅邪的本事不够,常常预测不准,但是她还是会有感觉。杀了圣女,可就少了一台自动的灾难预报仪器啊。 “那要不,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了圣女?”一两条命的债,他地君背得起。 “不是,萧未寒和战王梵深也在那里呐,萧未寒我终于弄清楚他的身份了,他是蛇族的族长。蛇族是我们妖界还算强大的一个种族了,战王也是蛇族。地君在我妖族也是受到限制的吧,你这样贸贸然冲过去,圣女没杀了,把你自己干掉了怎么办?你倒没事,繁怎么办?” 虽然容难还没有弱到那个地步,但是也不妨碍骜把他想到那个地步。不管是谁,只要有了弱点,就不敢拼命。 “那你说怎么办?”心情不爽了,容难举起酒杯,仰头就是迎面浇下的酒液,性感的喉结和若隐若现的胸膛。 “我说繁还在那儿躺着呢,你这样做给谁看。地君,要不我先去给你探探,看看那帮蛇族还在不在畅邪那里?”如果容难真要杀了畅邪,骜也没有意见。但是蛇族确实棘手,要不是他们围在圣女身边,甚至犯上作乱,他也不会被镇压去秦山山脉。 “你去吧。”容难咽下嘴里的酒,他去看看简繁。这种事情瞒不了简繁,必要的时候,他还要给简繁打上麻药。简繁怕痛。再次抬头,他手里的酒杯被忽然握紧,“繁繁不见了。妖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天注定,看来他们注定是要杀到圣女的宫殿去了。 骜抖了抖肩,“地君大人,您前边请。” —— 简繁一直听着容难和骜的对话,当知道她的记忆都是因为魂魄的问题而得不到解决的时候,她就决定要去圣女那里看看。圣女叫畅邪是吗?畅畅?她喜欢这个妖,喜欢这个名字,不想让圣女去死。 毕竟灵魂的撕扯不好受,也许圣女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呢。大家一样无辜,又何必要你死我活。 趁着容难和骜不注意,她就自己跑了出去。虽然不认路,但是她身上还是有一些金银,找几个贪财的小妖带带路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 圣女的宫殿和妖王的宫殿不一样,虽然墙壁都是红色为主,但是是灿烂的红。宫殿的外面围绕了整墙的红色蔷薇,而墙边上则栽种了一排排的曼殊沙华,红得如血一般。 两座宫殿放在一起,就好像是一个买家秀一个卖家秀。 而这么灿烂的蔷薇却有人不知怜香惜玉,一脚就蹬掉了好几朵,花落在土地上,曼殊沙华就自动吸收了这枝头上的养料。 “我靠我靠我靠,这面围墙怎么这么高的啊!”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踩在蔷薇花的枝条上,一路快速地向下爬去。 斐廖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了,家里闹鬼,好不容易出去做个常规训练,又被一个红衣服的妖女抓住,天天在这儿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要不是那个妖女和他姨长得那么像,他才没空逗她。 没准自己哪天就跑出去了?心里带着一份庆幸,斐廖兮踩在土地山,弓起背脊,正准备走呐,一道光就打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陷在了光圈里。 那个被斐廖兮称为妖女的红衣女人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来,靠在墙壁上,当真是人比花娇。满墙的蔷薇花都在她慵懒的表情下黯然失色。 “我说你,能不能下次逃跑的时候换条路线?你跑着不累,我抓你都抓得累了。”然而这样一个大美女,一张嘴就是嫌弃的语气。 斐廖兮的心很塞,好不容易摸清楚一条出逃的路我容易吗我,重新换一条,碰到了什么陷进,他这不是找死么! “算了算了,你回去吧。来人,把这位先生送回去。我们明天再玩。”畅邪挥手,就有侍卫过来把斐廖兮押送了回去关押的地方。 “真是的,好无聊,那个小姐姐,什么时候才到王城啊?”她摘下一朵蔷薇花,随意地放进嘴里,花香和淡淡的清甜味道在嘴里散开,她舔了舔唇瓣。 “我们畅畅这是无聊了?”忽然一道温柔的男声在畅邪的面前响起。 “寒哥哥!” ------题外话------ 作者君:后天就要考试了,宝宝什么都记不住,呜呜呜,哭,接着哭,厕所等着,我来晕了 第四章 斐廖兮现,可怜菊花 萧未寒是几年前出现的蛇族族长,在此之前的几千年,蛇族都在梵深的手中。这位圣女认识梵深但是不认识萧未寒。 一切在十年前变了。 那一次头脑里的剧痛还能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也刻骨铭心。再次睁眼,萧未寒就坐在她的身边,他盯着她的面庞,就像是老饕盯着偶然发现的美味,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圣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对萧未寒产生了强烈的亲近之感,还动手去摸他俊美的脸庞。 “从今天起,你叫畅邪,自由快乐地去活,谁都强迫不了你做任何事情。”不动声色地拨开那只碰上他脸的小手,萧未寒那一刻的温柔仿佛是世间最毒的毒药,沉沦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 “我是谁?你又是谁?” “你是畅邪,是风语者,是妖族至高无上的圣女。至于我,我是蛇族族长萧未寒,没错,我是个半妖。”萧未寒把畅邪拉起来,她醒来后身体就恢复了,没有半点问题。“畅畅,你是我的。” 半妖是不被容许存在的存在,妖界强大的蛇族竟然被一只半妖攻占了。畅邪心底竟然有小小的窃喜,她抬头去看萧未寒的容颜,“嘻嘻,寒哥哥。” “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小舅舅。”萧未寒的声音很轻,轻到连坐在他身边的畅邪都没有听清楚一字半句。 “什么?”她问。 不懂就问,这一点和简繁真像。萧未寒笑着替畅邪拢了拢衣服,畅邪低头就是铺天盖地的红色,这就仿佛是她生命的唯一颜色,她一瞬间就爱上了这种颜色。 “没什么,只是想让我们畅畅好好照顾自己,毕竟我不能时常待在你身边,我怕你会把自己弄伤。” “寒哥哥你怕什么?”明明就是比自己还小的一条小蛇,畅邪也没觉得她叫上一声哥哥有什么不对,潜意识里萧未寒就和长辈一样。“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哪里会自己把自己碰上。” “你会。”简繁任性,长大后也没有改过,到处跑就会把自己弄伤。萧未寒每次找到简繁,小姑娘身上总会有她自己觉得的莫名其妙的伤口。他知道,是自己撕开了简繁的灵魂,面前的畅邪有一半是简繁的。 “哎,好啦好啦,我会。”畅邪本来想说她活了那么久根本不会没事找事,但是萧未寒一时间深沉起来的眼眸让她害怕,她害怕他的离开。心里猛地颤动了一下,还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着看上去认真保证实则敷衍的话。 “真乖。”畅邪的这副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简繁,无忧无虑的简繁。 萧未寒揉了揉畅邪的脸蛋。起初要把简繁的灵魂放进畅邪的身体,他犹豫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注定,畅邪和简繁有五分相似,性格上也十分合拍,就连身为同母异父的妹妹梵骨也没有畅邪这么高的相似度。他想,他是疯了。 自己的身份特殊,而简繁认识的人在他看来也特殊,只好偷梁换柱。张狂的性子在不经意间收敛了不少。 萧未寒走后,畅邪住在了萧未寒为她准备的蔷薇宫殿里,她的生命被旺盛的火红色所包围。只要萧未寒要的,她就是他手里最锋利的矛,最坚实的盾。妖王的失踪她没有怀疑萧未寒,她只是在帮着萧未寒掌着妖界的大权。 路过的女婢们总会说些闲话。 “我怎么看圣女大人一天换一个样子,现在的圣女和以前的圣女,长得都不一样了。” “我倒是觉得好看了许多。不过畅邪大人是圣女,总会有些特殊的神通的。” 没错,只有畅邪没有发现,她的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和简繁一模一样了。 斐廖兮被押走后,畅邪就朝着来人的身上扑了过去,明知没有结果,却还是乐此不疲。脑子里的那些回忆被统统丢掉,眼里心里只有萧未寒的影子。 “畅畅,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与人触碰。”萧未寒轻易地就躲开了,他的话里带着冰霜,让畅邪有些愣怔,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萧未寒从来没用这么严肃的话去对待她过。 “主人。”血奴站在畅邪的身后,畅邪朝着萧未寒扑过去的时候,她竟如幽灵一般,死死地跟着畅邪的脚步,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见萧未寒对畅邪的不满,她的心头涌起了一阵兴奋。 “畅畅,我不是告诉过你最近是多事之秋,你根本不能出门吗?”萧未寒对着畅邪说道。容难发现了畅邪的秘密,简繁的秘密,他夺不到简繁,连一个替代品也要被夺走吗? 容难,容难,你永远那么可恨! “我,寒哥哥,我老待在宫殿里好无聊啊,我只是想出去逛逛。我不是有意甩来保护我的人的。”畅邪小心翼翼地去扯萧未寒的衣角,以往只要做出了这个动作,萧未寒就会原谅她的。 “现在,禁足,回你的房间去。”不能让容难看到畅邪,绝对不能。简繁十五岁那一年,他向简繁告白,简繁当做玩笑话一样拒绝了他。不知怎么,心里的魔鬼就开始膨胀,他偷偷地替换了简繁的灵魂。畅邪不能出事。简繁已经厌恶他了,畅邪不能。 “马上滚回去!”他情绪失控地大吼。 畅邪的身子一抖,手臂就被一只冰凉的手臂死死抓住。畅邪知道,那只手臂松开,她的手上一定是深深的五道淤痕。只是现在的萧未寒,她抿紧了嘴唇,不敢说。 “圣女大人,请您赶紧回去吧。”血奴嘶哑的声线在风里破碎,她的头埋得很低,把自己弄成了一个驼背一样。同样是半妖,萧未寒就那么高高在上,是她血奴终身的太阳。她也是半妖,却只能当圣女的女婢。 血奴是不会怪萧未寒的,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再怎么说,萧未寒也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所以,这满腔的怨愤,全都堆积到了畅邪的身上。圣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她抓着不敢出声。 “血奴留下。畅畅乖,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过去看你。”萧未寒冷静下来安抚着畅邪的情绪,他知道容难和骜绝对会到这里来,他要让畅邪回房间,那里梵深在等着,把畅邪转移到他蛇族的驻地去。 一听见萧未寒温柔的声音,畅邪就平静了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用力甩开了血奴的手。 “你这个坏东西,竟然敢抓我!寒哥哥,你看我的手!”畅邪的皮肤很白,是没有血色的那种白,白到手上微微的抓痕都会变得十分侧目。 血奴脸色一变,跪了下去,不敢说话。怎么会这样,主人不是厌恶畅邪了吗? “畅畅,你先回去,乖。”萧未寒总算了动了动手,摸着畅邪的伤,冷静得过了头。畅邪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回了宫殿。她是没本事扑倒萧未寒,但是血奴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婢,竟然这么大胆,她可不会白白受伤。 “你长本事了,梵骨。”萧未寒的一声不知道是感叹还是遗憾,让血奴急急地变了脸色,那张疤痕密布的脸,顿时更加丑陋。 她也知道自己的丑陋,举起袖子就要遮挡自己的脸颊。 “你还是这么不知轻重。梵深多次偷偷保下你,也挡不住你的一次次作死啊。”萧未寒抬起脚,猛地踹向血奴的肩膀,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血奴的身子飞出去很远,猛地撞上了那曼殊沙华和满墙的蔷薇花。曼殊沙华可不管那么多,有现成的鲜血它就喝。 血奴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血液的流失,她挣扎着从花丛里滚了出来,从腰间掏出许多小管子,一管一管地从自己嘴里灌下去。 “看来你在万妖窟混得很不好,梵深背着我把你从万妖窟里拉出来,又屠了一整个村子用鲜血浇灌你。本来以为你活着,萧毁心会开心吧,结果萧毁心要掐死你。血奴,你说说,现在以血为生的你,一个半人半妖半尸半魔的怪物,一个谁都不关心的怪物,你活着干什么呢?” 血奴之所以为血奴,是因为她是鲜血的奴隶。没有鲜血,她就活不下去。当初从万妖窟出来,她只剩下一口气。现如今的怪物,也是因为她想要活下去。死了,就看不到萧未寒了。 “血奴还要听命于主人,血奴的命都是主人的。” 爱人爱到失去尊严,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萧未寒,你怎么在这里?”这是,简繁? 简繁在路上找了一只小妖带路,谁知那只小妖也是个蠢货,不认识路,最后跌跌撞撞,误打误撞,简繁这才走到了圣女的宫殿,却刚好撞上了萧未寒训斥血奴的这一幕。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简繁也不开口问血奴的事,只是她很惊讶,萧未寒竟然会在妖界,还好像身份很高贵的样子。 “小繁,你才是,你怎么会来这里?”线报上说不是容难和骜要来这里取畅邪性命么?怎么忽然出现的是满头大汗的简繁?萧未寒给了血奴一个隐晦的眼神。 血奴的眸色暗了暗。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口咬上简繁的脖子,什么亲姐妹,和她抢萧未寒的,就都该死。 然而萧未寒给她传音,让她自己退下。她不甘地几乎咬碎了牙齿,怎么能这样!却还是听话地一点一点拉出一条血路推了下去。 “我是来找人的。对了,萧未寒,圣女呢?”简繁的手指一挑,就有一把团扇从她宽大的袖子里滑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上。简繁一边扇风,一边要往宫殿里走去。“我来还个东西,她把东西落在我手上了。” 萧未寒赶紧拦住简繁,“小繁,真是对不起,畅畅现在去了蛇族,短时间内回不来。”梵深办事他放心,但是畅邪就是个变数。这令他头疼的性子叫他又恨又爱。 “你认识妖族圣女?”萧未寒的动作太不正常,简繁眯着眼睛看他,那种神态,像极了容难。 萧未寒也见过这种神态似的,他的手颤抖着搭上简繁的肩膀,像是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那猛地捏紧,简繁都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要碎了一样。 “萧未寒你干什么!”简繁的手动不了,她的腿猛地向上一提,萧未寒一脸痛苦地退开了。简繁眼珠子一转,就往宫殿里跑去。 萧未寒跪在地上,简繁下腿还真是不客气,他笑了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啊。 “你们,去把那个姑娘带出来,记住,是完好无损地带出来。”他暂时是动不了了,只好命令妖兵去追。 “是,族长。”一群蛇族妖兵领命,向着简繁去的方向奔去。 简繁进门就随便找了一处方向随意奔了过去,要是给她一份地图,她也找不着这里的路。可这刚没走几步,简繁就笑着捏着自己的肩膀,轻手轻脚地靠上了墙壁。 “喂,大哥,我这都熟门熟路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 “大哥,我和你说,圣女和我姨长得一模一样,我们没准是亲戚呐,你这么对我,我姨会生气的。” “哎呀,我绝对不会再跑了,大哥,我的手被你这么扭着,不舒服啊。” “大哥你们抓我来的时候,我身上的钱还没被你们搜走,要不我分你点,你让我再跑一次?” 这是斐廖兮?这么活泼?简繁捂着嘴笑着,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小石头,她对比了一下方位,小石头一抖就变成了两块,然后她随意地扔了出去。 一块砸中了押着斐廖兮的手的妖兵的后脑勺,另外一块则扔中了一边另外一个妖兵的脖子。两个大汉轰然倒下。 “咦,大哥你们怎么换花招了?我还不习惯啊。”斐廖兮那个傻瓜左踢一脚右踢一脚的,愣是要把地上两个妖兵给踢醒了。 简繁手里又多了一把石子,她一股脑儿朝着斐廖兮扔了过去。这个死小子,这是嫌自己被关的时间还不够长吗? “姨,你怎么来了?也被抓了?”斐廖兮捂着一脑袋的包,愣愣地盯着从阴影处走出来的简繁,他刚才怎么就没发现简繁在呢? 笑话,有地君伴在身侧的她会被抓? “斐廖兮,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你也是个逗逼呢?你还不走!”罗里吧嗦的,在这里和妖兵聊得开心,还不知道赶紧跑。简繁瞪大了眼睛,斐廖兮怎么还站在原地不动。 斐廖兮这时才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宫殿的窗子,“姨,我从这里跑了一百零八次了,次次被抓回来,我都有点泄气了。” 简繁:你这个蠢货。 她大步走过去,耳朵一动就听见了身后的动静。有妖兵追上来了。 “斐廖兮,你走先。”那些妖兵是来抓她的。简繁看了看窗户,抬起脚就踹的斐廖兮飞了起来,直接从窗户掉了下去。 “啊,我的菊花!”斐廖兮尖叫。 ------题外话------ 作者君:明天考英语,哎,祝我平安 第五章 你是容兼 简繁是不知道没看呢,还是故意的,一脚就踹上了斐廖兮的屁股,正中红心,斐廖兮揉着自己可怜的屁屁,一只手及时地抓住了一根蔷薇花枝,整个身子都在空中晃荡。 他倒也不怕,看见简繁冲他喊了一声快跑,他也不矫情,没有装模作样地唤着“我要和你一起,姨!”这类的话,身手麻利地就朝着地上滑去。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简繁踹他的时候还在他的手里塞了纸条,该往哪里走,去找谁,怎么隐蔽自己做人的气息,简繁都写全了。他很放心。 只是宫殿前不是应该没有人吗?为什么他姨夫会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那里?是在等他吗?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斐廖兮抬起手,刚想打个招呼,容难就瞬移到了他的背后,同样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那位置,和简繁踹的一模一样。 “哎哟!”斐廖兮心里念叨,姨夫,我真的相信你和我姨是真心相爱的了,只是,你们能不能不要欺负我一个单身狗的菊花?小菊花很脆弱的! “这位兄台,你能不能把你自己挪开?” 头顶传来的声音让斐廖兮从暗自腹诽中清醒过来,当时他的表情是震惊的。他,一个龙国国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的国家军人,竟然被一个长相像女人的男人公主抱了! 天啊,老爹,你儿子别提晚节了,连早节都不保了。 骜眼见着容难把一个大男人扔进了自己怀里,顺便说了句这是简繁的侄子,他没办法只好接住了。这男人倒是眼红着屁颠屁颠地跑走了是什么鬼?不对,这小子又回来了,干什么? “大哥,你知道妖王的宫殿在哪里吗?”斐廖兮跑出去看着黑漆漆的街道,他叹了口气,鼓起勇气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对着骜问骜的宫殿。 “你找妖王殿干什么?” “我姨,就是简繁让我去找的啊,说去找里面长得最漂亮的男人,让他送我回家。”斐廖兮全盘拖出,见到容难他的心可是放下了一半,对着骜也觉得信任。 最漂亮的男人?这是被夸奖了吗?骜捧着那句奇怪的夸奖,露出古怪的笑容。他忽然招了招手,隐秘的身后就出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妖兵。 “把这位和刚刚到了王城的两位一起送出妖界。”他吩咐道。 妖界是妖界,不是人待的地方,这里妖气重,人待久了总影响不好。都是简繁认识的人,在这里出了事,他这个东道主也觉得没面子。 “是,请跟我来。”妖兵说的客气,大手一抓,比他小上一号的斐廖兮就轻轻松松地被抓进了手里,一路哇哇叫着,和一脸懵逼刚刚到达的王城的猪狗不是的秦歌和离笑一起又被送出了妖界。 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也进不了妖界了。 妖界那边,骜孤身一人在宫殿前站了一会儿,他忽然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了,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吧。”妖王转了个身,潇洒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简繁送走了斐廖兮,她身后就闪过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简繁腰间的铜钱剑瞬间就硬了起来,“撕拉”一声,剑影划过衣裳,简繁虽然反应及时但是胸口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划痕。 今天这身衣服不是道袍,简繁既心疼又气愤。 “或许我们今天该做个了断。”那破锣一般的嗓子是血奴标志性的东西。今天她难得套了一身鲜艳的火红色衣裙,稍稍注意,就能看见那是简繁几年前穿过的款式。 她手上拿着一条红绫,之前袭击简繁的长剑被她扔在了一边。红绫浸透鲜血,带着肃杀的味道。 “你是谁?难道你是小骨?” 不止是衣服被划破,胸口的皮肤也被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简繁带着神力的鲜血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血奴的眼睛都直了,这真是绝对的美味。 她没有回答简繁的问题,血红着眼睛就朝着简繁不客气地扑了上来,红绫飞扬,竟是想直接绑上简繁的手脚。 “你!”简繁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血奴的身影就已经到了眼前。 那血红的眼睛,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范畴了。也对,梵深不是人,身为梵深和萧毁心的女儿的梵骨,最少也是个继承了大妖血统的半妖,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激发了自己的妖性,这满身的伤痕,只怕也是那时候来的吧。 不过现在可不是乱想的时候,简繁手上的铜钱剑散成无数的铜钱朝着血奴的脑袋攻击过去。她的手里一时间出现了五张黄符,贴着她的指尖,服服帖帖地竖着。 “风雨雷电火,去吧。”五张符纸瞬间如闪电一般飙射出去,她闭了闭眼睛,但是眼里渐渐凝聚出坚定。 血奴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变了,她动手毫不留情,简繁胸口的疼痛依旧还在。 “你是认真的吗?”简繁捂着胸口,退后了一步。 血奴被五张符纸纠缠着,她嘶哑的声音从不断的爆炸之中冒了出来,“我一直都是认真的。是主人叫我去接近你,本以为我们可以做真正的朋友,结果你却和我抢主人。…… 真是对不起啊,小繁,当我被丢进万妖窟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你和我注定是敌人。” 这话说完,血奴手里的红绫发出红光,血一样的颜色喷薄开来,符纸沾上了污秽,发出了“滋啦滋啦”的腐蚀之声。 “原来是这样。我说当初为什么你的背景这么干净,原来萧未寒也掺了一脚。” 血奴的动作猛地顿住,她再动不了一步,忽然肺部传来了急促的挤压,被萧未寒打伤的旧伤加上现在的新伤,她再支持不住,咳出血来,倒在地上。 容难从血奴的身旁走过,洁白的衣角不沾半点地上的血迹,倒在地上的大活人,和尘埃没有区别。 “繁繁,我们去找你的记忆。”他朝着简繁伸出手,那一头黑发似乎出现了重影,有隐隐的白色飘散出来。骜已经去追梵深和圣女了,他只要带上简繁过去就行了。 “你们休想!主人不会让你们伤害圣女。”虽然一直咳血,一听到他们要动萧未寒似乎是放在心间上的宝贝,血奴还是挣扎着出了声。 “萧未寒,哼,他算个什么东西。”容难走到简繁身边,他不打算原路返回,直接带着简繁走窗户也是条不错的捷径。 “我算个什么东西,地君自己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我们应该还没好好打过一场吧。对了,你一直在追查的人,不知道找到了吗?”说曹操曹操到,萧未寒的气息还有些喘,毕竟哪个男人受到了那样的重击还能好好地说话的呢? “小繁,你下脚还真狠。”他望着简繁,面露苦笑。额间还有因为这一击而冒出的细汗。 “阿兼在哪里?你说出来,我饶你一命,手—下—败—将。”容难一字一顿地说,尤其是最后的四个字。萧未寒和容难在暖师大门前的公路上动过手,以惨败告终。容难这么说,绝对没错。 可是萧未寒这一回却十分淡定。他只是对血奴粗暴了些。 “我说,高高在上的地君大人,你可敢与那个十九层地狱关了无数日子的人比试,你可敢与你的做了囚犯的亲弟弟比试?”他露出癫狂的神色,哈哈大笑不止,“我知道,你不敢,哈哈,你不敢。在打斗上你一直都不是你弟弟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阿兼在哪里?你是半妖,本就不该存在。萧未寒,我再说一遍,告诉我,阿兼在哪里?”容难的指甲死死地抠进掌心,简繁扯着他的袖子。 鲜血的气息又浓郁了起来,地上本就失血过多的血奴不自觉地挣扎了起来,没有意识地在地上颤抖和蜷缩。 “你不就是想知道嘛。他走了那么久,你始终没有抓到过他,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打败他。容难,你就是个废物。”萧未寒的话越来越尖锐,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容难的神经,他轻巧地甩开简繁的手,那张大手虚空一握,萧未寒就像被远远地揪住了脖子,双脚都渐渐离了地。 “哈哈哈,你怕了,你能够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面前,能够亲手把自己的亲弟弟打入第十九层地狱永久镇压,你哪里是神,你才是最大的魔鬼。咳咳。” 萧未寒的皮肤冰凉,和容难的体温没有明显的区别。他的脖子被容难握在手里,容难的表情越冷酷,他就笑得越夸张。 “阿难!”容难的手越收越紧,简繁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跑了上去。“阿难,你现在掐死了萧未寒,你不是就不知道那个阿兼去了哪里吗?”心里头有强烈的情绪,不希望萧未寒死掉。 “繁繁,我已经知道了。”虽然有着极大的痛苦,容难还是听从简繁的话,放松了手,“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亲弟弟——容兼,从十九层地狱逃出来的最大的逃犯。” 容难的弟弟?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繁繁的事提醒了我,你也有可能撕开自己的灵魂进入轮回,然后借腹重生。最后,只要本体从地狱逃脱,就可以融合得神不知鬼不觉。阿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狠。” 容难的眼里浮现出怀念的神色,但同时出现的也是狠厉。 “你与常人不一样,还是回地狱去吧。” “寒哥哥!” 容难的话音未落,畅邪的声音就突兀地响了起来。甩开萧未寒畅邪做不到,但是甩开梵深,她有一百个胆子。一回来就看见刚才还对她微笑的萧未寒现在生死不明地被别人握在手里。 怎么能这样,那个白衣男人怎么敢这样。她的怒火升腾起来,手里一把银质的小刀想也没想就飞了出去。 “阿难!”随之而起的,只有简繁惊讶里带着苦痛的同样的声调。 ------题外话------ 作者君:兼,会意。小篆字形,从又(手),从秝。字形象一手持两棵庄稼。 本义:一手执两禾。引申为同时进行几桩事情或占有几样东西。古汉语里有争强好胜之意。 容兼:我就是不肯服输的弟弟啊。 作者君:哎,这两天的考试宝宝心力交瘁,更新上我只能说我尽量不断更了。向大家三鞠躬。 第六章 地府要塌了 那一把小刀畅邪情节之下并没有控制力道,容难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锋利的小刀斩断了提着萧未寒的那条手臂。 他皱起自己好看的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叹了口气。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那些凝聚成身体的能量在空气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简繁动了动嘴唇,曾经的容难的模样出现在她的眼前,长长的雪白了的发丝被吹到她的脸上,和记忆里的体温一样凉。 “阿难!”简繁伸出手去碰容难的头发,却是扑了个空。 又回归到了原来的状态,简繁是人,容难是鬼,即使尊为地君,也依旧是只能去触碰衣领。 她站在容难的身边,第一次用仇视的眼睛去看别人。在此之前,她再怎么样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眼神。为什么所有的麻烦都会找到他们头上?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在乎他们?为什么? 她不懂,也不需要懂。 “阿兼,显出你的本体吧,我们来真真正正打一架。”容难安抚性质地朝着简繁微笑,勾起的唇角却没有温度。他的心思放在简繁身上,但是视线却投向了被畅邪扶起来的萧未寒。 萧未寒挥开扶着他的畅邪,制止了梵深的动作,他抬头去望飘浮在上空、高高在上的容难,轻蔑一笑,“说我是你的手下败将,容难,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他的背后忽然扬起黑色的巨大翅膀,挡住了背后的光亮,身子也缓缓地漂浮起来,渐渐与容难持平。 华丽得就像一场梦。 这是天使与恶魔的对决么? “我们出去打。”容难终归还是考虑到了简繁,他暗暗传音给简繁,让她放心。身体消散不过是片刻的,那些能量重新凝聚起来,依旧是她能够碰到的人形。 萧未寒轻蔑地继续笑,几片羽毛一挥,只见萧未寒已经不见。而容难也在简繁面前拂过,消失不见了。 天空上满是闪烁的光芒,不见了任何身形,高手过招,在地上的小家伙们永远都找不到那些嚣张的大神打斗的模样。 简繁故作冷静地捋了捋自己的发丝。血奴,也就是梵骨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梵深冷着脸丢了一只血管子下去,用脚踢到了血奴的眼前。畅邪还是一副慌张的模样,她望着简繁,手里攥着一把同样的小刀。 “既然你都准备好了和你的寒哥哥并肩作战了,那么我们两个来打一场吧。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想要真正完整,都必须彼此去死。”简繁手里的铜钱剑又重新凝了起来。 容难在和萧未寒作战,生死不知。听萧未寒的语气,容难和萧未寒真的是胜负不分。简繁担心,真的担心容难,她迫切地需要发泄情绪。 “那么,为了寒哥哥,我虽然喜欢你,我也会拼尽全力把你打倒的。”小刀的反光打到了简繁的眼睛上。 畅邪也不管是否公正,真正生死之间动起手来,哪里会理你公不公平。 “梵深你不准出手。”至少这一点还算是小姑娘的想法。 简繁动起手来,也不比畅邪轻多少。 畅邪的小刀还没有伸出去,就被几张黄符缠住了刀尖和刀刃,即使再锋利也没有用。 随之而来的就是漫天的黄符。畅邪丢掉了手上的小刀,刀子扔了出去的同时,她的长袖子里又瞬间飞出了几把更加锋利的小刀,夹在修长的手指之中。 “当!”火花飞溅,黄符有意识地蒙住了畅邪的眼睛,但是她及时地举起手,简繁的铜钱剑正好和畅邪指尖的小刀相撞,两把锋利的刀锋撞在一起,绚烂如午夜里的烟花。 她们看似不动,实则在相持,若是有一方的意志溃散,那么那一方就死定了。 “轰隆!” 大地猛烈地颤动,连宫殿都在抖动,简繁和畅邪被气浪震开,一边趴了一个。 “阿难,是不是出事了?”简繁连嘴角的血液都来不及擦,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她有直觉,容难那边,一定是出事了。 “寒哥哥。”真是心有灵犀,畅邪也追着简繁扑了上去,两人都没有再打起来,直直地朝着震动的中心奔去。 果然,那一片的山,那一片的河,那一片的房屋和生命,全部化为灰烬,仿佛大自然移山倒海的动作的快进,直接进化为彻底的毁灭。 简繁一眼就看见了黄色土地之下的白色人影,就是几乎昏厥过去的容难。那个有着洁癖的男人,那个时常举着酒杯浅酌的男人,那个霁月风清的会偷偷穿情侣装的男人,现在睁着那双魅惑的瑞凤眼,眼里有些迷茫。 “寒哥哥!寒哥哥你怎么了,寒哥哥你哪里痛,畅畅在这里,畅畅照顾你。”畅邪跪在地上,倒在萧未寒身边,也和简繁一样,怎么抓都抓不住。 这一刻,萧未寒和容难出奇地像兄弟。一样的虚无缥缈,一样的灰头土脸。 “咳咳咳。”萧未寒捂着胸口,看上去状态比容难好很多,他至少还能爬起来,望着容难那边的方向,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哈哈哈,终归是我赢了,我就说,我会赢了。” 简繁见容难没有动静,她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动作,拿着手上的那把铜钱剑捅进了自己的心脏。五彩的石头从她的胸口里出来,她的样子也渐渐模糊化。 简繁又死了一次。这一回是她自己动手了。 两个都是鬼了,当然能够扶起容难了。 “阿难,起来吧。”简繁知道容难的酒杯里总有点好东西,随着容难的心情而变。她动手在容难腰间摸索,找到了酒杯就差把整只酒杯塞进容难嘴里去了。 容难不说话,沉默着喝着简繁手里的酒。 “容难,你们联合镇压我,是没有用的。我早就说过,你不如我。”萧未寒还在那里强调自己的胜利,他一把推开畅邪,同样血红的眼睛,似乎因为战胜了容难,高兴过了头,直接走火入魔了。 一条长着翅膀的黑色大蛇,腾空而起,他朝着地面撞去,本是看起来血腥的画面,竟是不见了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难在药酒的作用下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冰凉的手捂着简繁,竟然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繁繁,别担心,我没事。这里不是地府,我在外本来就是会受到能力方面的限制,我不可能是无敌的。” 他抬了抬眼眸,淡漠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个颤抖着的畅邪。萧未寒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该死,又让他给跑了。不过,跑了也好。”容难的手伸了出去,猛地一抓,受伤了的狮子还是万兽之王,死不了就是王。 畅邪的身子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她的灵魂正被他从身体里直接拉扯出来。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初在简繁处理人皮僵的时候,那个门外的阵法是谁改的,既然从最初就受到了灵魂的牵引去做了不好的事情,如今业障来了,也是没救了。 那些设计想要收回畅邪完整灵魂的妖族长老们不知道,萧未寒一直要的都不是畅邪,他们巴结错了人,揣测错了萧未寒的心思,被团灭得太早了,容难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畅邪的尖叫引来了梵深,梵深挡在了畅邪面前,萧未寒说要保护畅邪,他就会去做。 “地君强行地扯生魂,恐怕不合规矩吧。”他干巴巴地说。 “我怎么没想到,原来是你。一直跟在阿兼身边的你啊,上万年了吧,没想到你还在,还学会了夺舍了。”梵深是容兼一直以来的手下,从来都是容兼最忠实的一条狗。容兼舍了自己的本体轮回,他也追随了容兼重生。 没想到啊没想到,容兼一直都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这么狠。 “嗯。”挡在气息奄奄的畅邪面前的梵深脸色一变,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忽然出现的人,那个拿着畅邪丢下的小刀扎进亲生父亲的心脏而面不改色的血奴,正笑着缓缓抽出小刀,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一口一口把梵深的鲜血吞进自己的肚子。 “父亲,对不起了,我恨你。”她喝下梵深最后的一口血,把梵深还柔软的身体扔在地上,她抖了抖自己的肩膀,“喂,容难,你不是地君么,不能造杀孽,那么,我来效劳吧。” 刚喝完了血的血奴,就像个吸了毒的上瘾者,现在轻飘飘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她想杀了萧未寒心里的那个人,她想杀了简繁,但是她办不到。如果畅邪也有简繁的灵魂,那么她杀了畅邪,也一样吧。 “来战吧,圣女大人。”举着圣女的武器,血奴嘴里的尖牙还没有收回去,她没等容难说话,就一把举起了地上的无力的畅邪,一时之间的力气大得可怕。 “不好。”容难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血奴露出疯狂的微笑,她一把撕碎了畅邪的身体,就像撕碎了一块破布,与此同时,她把畅邪的灵魂也一起撕碎了,连带着简繁那份,一起撕得粉碎。 “你这个……”容难手里的酒杯离手,直接砸进了血奴的胸口,连同她的手段一样,她也被撕得粉碎。 “繁繁,你没事吧。”他急切地去看简繁。 简繁只觉得自己有些晕乎,晃了晃头就没了事,她茫然地看着容难。 “我的爷啊,夫人没事,地府要塌了啊。爷,救命啊!”牛头马面从地底忽然冒了上来,“爷,菩萨让您回去啊,救命啊!” ------题外话------ 作者君:哎,哎,哎,看来我们要拜拜了,各位宝贝 第七章 大结局 “爷,我们一直猜想的容兼大人的逃跑的事,原来方向就是错了。他的本体一直就放在第十九层地狱里,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包裹住,我们直接错过了。现在容兼大人回到地府,直接融合了本体,就在地府闹了起来。 地藏菩萨赶过去也拦不住,爷,您再不回去拦住容兼大人,地府就保不住了。” 走火入魔的人都不好拦住,本来的力量就会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强,一倍,甚至两倍三倍。凭借自身力量的容兼都可以和容难打成稍稍平手。而更强了以后呢?就凭地府现有的人员,根本拦不住暴怒情况下的容兼。 容难急匆匆赶回去的时候,马面说的快要塌了已经不靠谱了,不远处的一处城池已经塌陷了,天空沉了下来,泛着厚重的黑云,几乎就要与地面相互亲吻了。 地藏菩萨依旧坐在他的莲花座上,手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看来是和容兼交过手了。 “阿难,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我们都料错了。阿弥陀佛。” 地藏菩萨的面色极度不好看,却依旧慈祥。 “我早就说过,这种人,就应该魂飞魄散。菩萨,一味的仁慈也会是不可饶恕的罪孽。”容难握紧了简繁的手,他握得那样紧,简繁的手的骨骼都开始慢慢发出响声。 “繁繁,阿兼是我的弟弟。当初我继承地君之位,阿兼就疯过一次。那时候,小叔叔已经因为他所谓的爱情,不在地府了。我,菩萨,爹娘,都打不过争强好胜的喜欢武斗的阿兼。 那时候,是爹娘牺牲了自己,才打败了阿兼。是菩萨废了半身法力,才造出十九层地狱,锁住了这位肆意妄为的神明。 我的本意是杀了阿兼,因为我始终觉得阿兼心里有魔怔,锁着他,终会有一天爆发。但是菩萨阻止了,正所谓我佛慈悲,所以我尊重当时我唯一的长辈。事实证明,地藏菩萨,你错了。” 容难的语速很快,但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说的语气,就好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很快,那团由萧未寒化成的黑雾朝着这正经的王城飘了过来,地府不大,要毁起来,也很容易。 山崩地裂,作为地府的其中一个入口的天子湖的湖水都在异常地沸腾。无数专家奔赴暖江市,各种天灾人祸的科学、非科学解释在网络上一夜爆红。 “他过来了。”眼见的事实,容难的手里又出现了那只白玉酒杯,酒杯温润的如月光一样清冷的光泽还在,可那只酒杯就是怎么也凑不到自己的嘴边去。 知道容难的压力,知道他目睹亲人逝去的悲伤,知道他如今历历在目的苦痛,简繁的手握在了容难的手上,帮助他饮下了这最后一口酒。 “是我佛错了,阿难。”地藏菩萨沉默了很久,终于低下了他始终昂着的头颅。 “地君,你可是准备好了?”语气严肃,眼里的慈爱也慢慢褪去,地藏的手中心似乎有金色的佛经条纹在闪耀。 “阿难,你要干什么?”简繁忽然被容难定住,推给了一边脸色同样凝重的牛头马面,牛头马面都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的。 马面与牛头对视一眼,牛头此刻也变得靠谱。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黑色的丝带来,挡住了简繁的眼睛。 “夫人,对不住了,地府的存在是必要的,否则到时候所有的界面都会大乱。我们得不到那满天神佛的帮助,因为地府实际上是高于天界的,那帮小人是不会愿意伸出援手的。如今,也只有爷,能够让塌陷的地府,让疯狂的容兼大人,停下来了。” 牛头在简繁耳边说话,马面则端起了容难的酒杯,他跪在地上,高高地举着那只似乎只有精致的酒杯。 “繁繁,我是地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容兼的速度很快,菩萨设立起的结界在他的面前也显得脆弱不堪,他的时间不多了。 “菩萨,请吧。” 地藏菩萨随即吟唱起了古老的咒语,佛道虽说是两家,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否则身为佛家地藏的徒弟的容难又怎么能指导身为道家子弟的简繁道术呢。 待到最后一句吟唱完毕,地藏菩萨手里的金色符文球就朝着容难心脏的位置打了进去。他抓起马面举着的酒杯,酒杯的边缘在他的手指触过的地方渐渐碎裂,这些年,不止是容兼在变强,容难也一样。这酒杯里,存着他绝对强势的始神力量。 酒杯碎裂,蓝色的冷艳光芒连被捂住眼睛的简繁似乎都能看到。 那道光芒笼罩了容难,容难长叹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默默垂泪不说话的简繁,朝着那团黑雾就撞了上去。 看见容难,黑雾更加兴奋了,所到之处,全是腐败的味道。 容兼的黑雾凝成了一把黑色的大刀,他手握着黑色的刀柄,浑身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那份骨子里的疯狂劲儿,几千年了,都没有消减。 “阿兼,畅邪死了。血奴死了,梵深也死了。”容难没有感情地说着那些刚刚逝去的人,就像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故事,“曾经的父亲母亲,甚至连小叔叔都死了。阿兼,你到底在争什么?” 容兼像是听不懂,他的大刀直直地向没有武器的容难砍去。 “不!”一声女人的尖叫,让他停住了脚步,那把大刀仅仅斩断了容难的飞扬的白发。是的,他的头发全白了。 容难惊讶于简繁竟然能解开他的封印,也惊讶于她能让走火入魔的容兼恢复稍稍的神智。 容兼手里的大刀离开他的手,就化作尘埃。他看向地上哭着的简繁,艰难地蠕动着嘴唇,“繁繁。”不是简繁,不是小繁,是繁繁。 “萧未寒,你是萧未寒,你清醒一点啊,你是在干什么?你是要带着我们大家一起毁灭么?萧未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当初在楼道里的那个温润的青年,现今的容兼哪里还有曾经的模样。简繁痛心地喊着。 “不,我不是萧未寒,我是容兼,你们都该死,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待在地狱,我要带着你们一起毁灭。你是容难喜欢的女人,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从那表情的变化就可以知道什么时候这是萧未寒,什么时候这是容兼。 “该死,你只是我的一缕魂魄,你竟然敢反抗,滚开!”容兼抱着头,一个人说着两种话。 “容难,好好照顾好繁繁,你快来杀死我啊,我要撑不住了!”那个青年对着容难同样大声地吼道。他没有容兼的记忆,他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灵魂,他爱简繁,他不能让简繁受到容兼的伤害。 容难周身的月华光芒渐渐凝聚成为一把月色的长弓,他拉开弓,就有一只充满着能量的箭自动地搭在了弦上。 “再见了,阿兼。再见了,萧未寒。”他手里的箭夹带雷霆万钧之力,贯穿了容兼的胸膛。 下一秒,容难出现在容兼的身边,他拉住容兼的身子。容兼的黑气散去,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咳咳咳,我怎么可能输了,容难你说,我怎么可能输给你了?”他的气息虚弱,却一直在说话。容难沉默不语,只是扶住他,听着这最后的遗言。 “没想到我的分身会和你喜欢上同样一个女人,咳咳,她还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因为那是你的。 容难,你问我争什么?从小我就被告知有一个聪慧的哥哥,我只有拼命修行,在武力上打败你,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这是我唯一的优势了,结果,咳咳,有一天我听到你自小就封印了自己的能力,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恨你吗? 咳咳,不过算了,毕竟我一直能够打赢你啊,虽然我的胜利让父亲母亲双双赴死,我能够打赢你,你知道我有骄傲吗? 容难,我容兼不比你差,你知道吗? 呵呵,你应该不知道,当你接受了你口中无所谓的地君的宝座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因为你不要,地藏凭什么又选了你? 现在我想通了,原来我一直争不过你,我的斗争在你这里都是笑话。哈哈哈,容难,我不想见到你。我想睡了,不要叫醒我,记住,不要叫醒我。 哥哥,我累了。” 容兼消失了,神死了,是没有灵魂的。 容难依旧是浑身的月光,他站起来,望着这个满目疮痍的地府,“阿兼,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要和你争过。” 他转头,简繁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现在就算没事了,是吧?阿难,我们回去吧,不要在地府了,我们去纸醉金迷吧。”简繁甚至想要拉着容难就走。 “夫人,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简繁回头,那只被她紧紧抓住以为她永远不放开就不会离开的手化成了无数的冷色光芒,那张微笑着的绝色面孔,呼啦一下,在她的面前消散。 同时,地府塌陷的天空开始上升,被毁灭的地方也开始复原。地府还是那个地府,地君却已经不见了。 简繁怔怔地发呆。不一定要歇斯底里才能表达悲伤,有时难过压在心里,才是无处可述的绝望。 “地君没有离开,他滋养了地府。”地藏菩萨被牛头马面搀扶着,他对着简繁这么说。 “是不是地府滋养够了,他就会回来?”简繁涩涩地开口。 地藏没有说话,但是她似乎从地藏微妙的表情里发现些什么。 “我明白了,多谢菩萨。”她的表情从大悲大喜转换成为一种看透的平静。“既然是需要滋养,那么我也来帮帮你们吧。” 她从口袋里取出四张上古黑符,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正好对应。她手里的黑符一甩出去,地府因为毁灭而出现的鬼哭狼嚎全部消失了。 忘川河静静地流淌,曼殊沙华隔岸也开得绚烂。 —— 十年后,纸醉金迷的风铃已经被简繁拆下,她一身道袍,吊儿郎当地躺在会客厅里,翻着自己陈旧的笔记。 笔记的本子都微微泛黄,沉浸出历史的美感来,简繁的容貌却是半点没变。 “哎,从地府回来就去看了老和尚,没想到他昨天就没了。缘生说老和尚是被神佛接走的,我可不信。” “阿难,我告诉你,小矛山那边道清逝世和修真界那边萧毁心重伤不治死亡的消息是一起送到我手上的呐。真是一堆废物,连诈死都不知道。他们可真是一对自私的父母啊。” “今天缘生坐上了无忧寺住持的位置了,有和尚不服,我把他打得满地爪牙,缘生那家伙竟然还递给那个和尚一根棒棒糖安慰,你说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欠揍?是草莓味啊!” “道清诈死,掌门之位就送给了道芜,我这才知道,那个不正经的老头原来以前和道清一起争过掌门之位,明明是手段用尽之后却还是输了,被迫远走,没想到还被他和道清两人洗白了。” “道芜做了两年掌门,就厌倦了。那些地位,为什么谁都要争一争呢?看,现在的小矛山掌门不还是苦逼地落到了拂熙的头上。” “阿难你怎么还不回来,秦歌和离笑都在一起了,秦歌进了特殊部队,竟然想把我拉进去,那种博弈的地方,还是他那位大少爷去玩吧。” “骜前天又和我告白了,说什么反正你死了,让我考虑考虑他,妖王竟然趁火打劫哎,阿难你再不回来,我就和他走。对了,他们妖族有了新的圣女,小小个,很可爱。这样我就不怕他叫我补给他一个新圣女了。” 简繁合上书,整整十年了,笔记也记了十年,没想到容难还真是狠,半点消息都没有。她举起桌上新换的景泰蓝花瓶,往青色的瓷瓶里倒水,又开始暖江天子湖灵异的人工降雨事件。 瓷瓶里新长出来的曼殊沙华,毫不意外地被她掰扯掉了所有的花瓣,变成了光杆司令,在花瓣之中颤抖。 “喂,有人吗?大师?大师你在哪里?” 简繁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穿墙去见那新来的客人,端的是一本正经的姿态。 “大师,我们家老板腿脚不方便,您能高抬贵脚,和我一起出去见老板吗?”那个笑着的仆人看着一点都不怕神神秘秘的简繁和纸醉金迷,还能和简繁嘻嘻哈哈的。 简繁随手抓起桌面上的一张白纸,示意这仆人赶紧走。她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似乎是见得多了,心就静了。只要不是奇怪的要求,她也能同意。 那仆人笑嘻嘻地在前边带路,他走得很快,简繁竟然追不上他。待她走到巷子口,哪里有什么仆人和老板。大街上是一堆节假日出来的游客。 “哎,要是我知道你是谁,我非改了你的生死簿。竟然敢玩我。” —— “牛头,你完了,你又惹夫人不高兴了。”马面没有自己出手,这种会招黑的行动还是让牛头一牛当先吧。 自从容难消失了以后,他们总会轮着班来“找简繁的麻烦”,主要是他们怕简繁太闲了,会乱想。夫人不高兴了,爷回来了,就轮到他们绝望了。 “非也非也,马面,今天夫人不会来对付我的。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吧。”牛头得意地笑笑,透着傻气和憨厚。 “不过,也对,夫人没空。”马面点头,牛头终于聪明了一会了,他心甚慰。 —— 简繁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推开青铜大门的瞬间,那清脆悦耳的欢迎回家的风铃声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拆掉了。 简繁心里紧张得连手里的白纸都忘记扔掉,她走到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那扇映着天子湖全景的窗户上,挂着一只崭新的风铃,清脆的颜色,煞是好看。 风铃像是成精了一般,见她回来,就开始自己摇摆了起来,“叮叮叮”的一直不断地唱着好听的歌。 简繁微微一笑,又是没样子地瘫在了沙发上,可怜的曼殊沙华,刚被拔了个干净,又要被女主人压在身下了。 “夫人,你这样是不对的。现在是晚饭时间,竟然还出去玩,你必须吃饭了。”被改成了封闭式的厨房里忽然传出了简繁熟悉的声音,简繁吸了吸鼻子,没有跳起来扑进去,她随意地把手搭在额头上,悄悄抹去那渗出来的泪滴。 “好了,夫人,来吃饭吧。欢迎回来。”容难依旧穿着他风雅的古时服饰,一身白衣,酒杯悬在腰间。苍白的皮肤,苍白的唇,苍白的头发。 他们都在笑着,和老夫老妻一样。 “我都自己走了十年了,我走不动了,回不到饭桌边了,阿难。”简繁抱着毯子在沙发上耍赖。这么大人了,还和个孩子一样。啊啊啊,竟然提了年纪。年纪?年纪算什么?小心你的生死薄哦。 容难宠溺地走过来抱起简繁的身子,和提着衣领的习惯一样,抖了抖,他皱着眉把简繁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给她盛饭夹菜。 “繁繁,你怎么还是这么瘦,这可不好。” “我瘦怎么了,你不知道现在是以瘦为美了吗?” “你太瘦了,要好好补补。” “用不了这么多,我会吃不下的。” “乖,多吃点,你吃饱了我才能开饭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多吃点。” ------题外话------ 怎么说呢,终于大结局了,大概确实有点仓促,但是我不希望再往里面写的别的东西,感觉这样已经很好了。接下来会有几章番外,同志们,宝宝们,期待与你们的下一次见面哦。 小和尚与小道士 那一天我记得是晴天,无忧寺依旧和往常一样,香火鼎盛。我咬着小家伙儿送来的棒棒糖,在院子里扫地。 我知道那一天总是会来的,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低头扫地的我看见了地面上忽然出现的几片落叶,刚扫完的地面出现了这几片落叶真是不美观。我动手把它们扫掉了,没想到又一阵大风吹过,又是一地落叶。 这时我才感觉到不对劲,扔掉扫把还没走几步就撞上一人。 那是几年前的师傅。师傅这几个月也不知是怎么的了,迅速地变丑了。虽然我还是一样爱他,但是我还是觉得师傅应该年轻好看一点才对。 “师傅。”我欢喜地叫着,师傅终于变回原来的模样了,这让我觉得天上的太阳都不再火辣了。 “咦,不对,太阳呢?”我嘀咕着抬头,天上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佛光。 是佛祖!佛祖显灵了! 我急急忙忙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佛祖行礼。 师傅却笑了。 “师傅,你为什么笑?”我问。 师傅说,“缘生,你虽对我佛一心一意,但是却还是有所疏漏。这一次来的是佛祖身前的尊者,你大可不必行此大礼。这么蠢,老衲还是要担心的。” 我笑嘻嘻地望着师傅,师傅不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师傅,徒儿当然要你担心了,毕竟你是我的师傅啊。坚持住说过了,我可是由你直接领导的。” “了尘,了却尘间事,随我上西天。” 师傅慈爱地看着我,可是天上的那位尊者脾气好像不好,见师傅还要和我说话,就不客气地点了师傅的名字。上西天?师傅这可是要去成佛了? 师傅似乎察觉到我探寻的目光了,他点点头。 成佛不就是个死么? 我猛地扑了上去,想要抱住师傅的大腿干嚎,坚持住说过,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留人常用的把戏,好像是那个什么叫做电视的东西里学来的。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上吊,师傅就开始往天上飘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我用买棒棒糖的钱买了一个气球,一时没抓住,气球飞上天了的绝望。 “师傅,师傅!”我哭着叫他,本打算干嚎几声,却是真的挤出好多眼泪。气球飞上天,就找不回来了。永远找不回来了。 “缘生,无忧寺就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无忧寺。老衲还是没有遵守承诺,等到简小友归来,若是简小友来了,你定要好好招待,帮老衲说一声对不住了。” 师傅和那位尊者走了。 我什么都没能留住。 第二天,在我跪在师傅的尸身面前为师傅诵经的时候,坚持住红着一双眼睛进来了。看她那个样子,一定是容施主没在她身边,她迷路了。 可是容施主去哪里了呢?暖江就那么大,无忧寺在天子湖的旁边,天子湖不对劲的动静不止是那些专家和游客们在看,师傅和其他和尚们也在看。师傅说过,地府出事了。 是不是容施主也出事了? 坚持住敲了敲师傅的棺木,递给我草莓味的棒棒糖。我接过来,可是没有告诉坚持住,我会把这根棒棒糖送给师傅。 我替师傅向坚持住道了歉,坚持住的脸色不好,就像是那些来上香的脸上扑了白粉的女客。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些。 她给了我很多的法器,让我好好学习,以后做一个比师傅还要厉害的住持。我还没说,我的最终目标是把小家伙娶回来当媳妇,坚持住就走了。 哎,怎么就这么难?小家伙儿最近都不理我了。 不过佛祖还是眷顾我的。 听说小家伙的师伯、坚持住的爹爹,道清道长也没了,小家伙儿的师傅坐上了掌门之位。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信来无忧寺,让我们两个再一次去历练。 我很高兴,但不是无情。 因为我佛有慈悲,小家伙的祖师爷也一定是个好人。道长一定是去了更好的地方。死亡,方始。 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一次去的地方是开元秘境,是一处异常凶险的森林秘境。 小家伙儿的脸色很差,看起来又受了伤。不过他看我的时候,我感觉他的脸色好了那么一点。 进了开元秘境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和尚和道士们没有给我们发出求救信号的符纸。因为他们说,坚持住会一直保护我们,我们出来的时候绝对不会缺胳膊少腿。 坚持住?那个大路痴,能信吗?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进入秘境当晚,我们就碰到了朝夕花的攻击。那种花,开放的时候花心的部分有着人的面孔,却又不同于食人花,它们只吸食人的精气。反正我是没有见过它们怎么吸食精气的,只知道这种花的花粉是一种叫做玉骨枯的毒药的原料。 “小家伙!”我大喊。我奔跑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小家伙在我背后,被凶残的朝夕花喷了个正着。那些花粉的味道很奇怪,甜甜的,又苦苦的,一点都没有草莓味棒棒糖好吃。 我把小家伙背出朝夕花攻击的范围,然后往他嘴里塞了根棒棒糖。小家伙没有吐掉棒棒糖,但是却拉着我硬是去洗脸。 我们运气好,找到了一个刚刚死去的妖兽的巢穴,我把死尸处理掉,然后念了一段佛经,就生起火。我们两个就坐在火堆旁等天亮。我们这次的历练是在这里待一个月。 小家伙在半夜忽然发起烧来。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给他喝水,给他额头上放布巾。不是说坚持住会保护我们吗?人都不见了。 可是小家伙烧得很厉害,他的手都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了。他和坚持住一样,我怎么叫也叫不应。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眼里的火光把我吓了一跳,然后他又迷迷糊糊地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我感觉我也发烧了,肚子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下身也有了什么变化。花粉吃多了? 这时候我忽然记起来,坚持住听到我要去天光秘境的时候哈哈直笑,她说那是个好地方,让我好好珍惜,还给了我一堆画本和光碟。我看了,发现这些东西和无忧寺外围的那些不靠谱的师侄们看的东西是一样的。 我问过坚持住那是什么,坚持住说,“这是上天的方法,是适合你和拂熙的功法。天光秘境有一种朝夕花,它的花粉是你们练功的引子。” 所以,现在是要练功的时候了吗? 我一抬头,发现小家伙练功比我还勤快,衣服都不见了,身体最明显的变化莫过于和我一样有感觉的地方。小家伙岁数比我大,那里也比我大。 不过不打紧。我也把自己弄干净了,还把小家伙抱到了柔软的草堆上,我学着光碟里的东西去碰小家伙,小家伙嘴里发出的声音让我越来越兴奋。 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正光碟里有的我都做过了,最后一步,我的身子往前一挺,我抱住了小家伙,不让他乱动,因为我知道光碟里的人也这样,会怪叫着乱动。 小家伙呜咽了一声,他的脸通红滚烫,我为了让小家伙快点好,动作更快了,那种感觉很奇妙,这就是坚持住说的上天吗?随着我滚烫的释放,小家伙也和我一起,我有些晕乎乎的,很想再来一次。 小家伙却在这个时候转了个身,他的脸还是红的。我以为是花粉引子太强大了,他竟然直接扑上来要咬我的嘴。我当然不会同意,也固执地要咬回去,我们互相咬来咬去,口水都沾了一身。 最后小家伙还是和我一起又多练了几次功。这种功法真好,我还想和小家伙一起练。 第二天起来,我发现我已经被小家伙洗干净并且换上新衣服了。 他的脖子上还有我咬上的痕迹,红彤彤的,可能是我咬得太狠了。 “缘生,你知道朝夕花的花粉的功效么?”他坐在我身边,坐姿有些奇怪。算了,他的走姿也很奇怪,相对着还是坐着好看。 我茫然但是又了然。 “是催情。”小家伙叹了口气,好像很苦恼。他的双手搭着我的肩膀,目光直视着我,“缘生,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记住了吗?” 当然,这么好的功法,我怎么可能告诉那帮臭师侄。我点头。然后我发现小家伙儿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虽然我每一次要求再去练功都会被他瞪眼睛。瞪什么瞪,不想修炼就直说啊,我又不会用强的。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直到月末,坚持住才出现,她还鬼鬼祟祟地问我感觉怎么样。哎,只有那一晚,我多希望再碰到一次朝夕花。 那一次以后,小家伙就一直躲着我,虽然我每次都有正当理由去找他。我一直都在没有人的地方问他,我什么时候能娶他,小家伙的脸色就会变得很奇怪。 我至今都记得小家伙说,“缘生,放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 道芜师傅果然在掌门位置上待不了几年。我继承无忧寺住持之位的时候,小家伙也成为了小矛山的掌门。 那一年,我28岁,小家伙33岁。 坚持住还调笑说,“你们两个就像是隔着地方拜堂一样。”我很开心。当然更开心的是白衫那个家伙从妖界给我捎了一箱子草莓味棒棒糖,真是够朋友。 两年后,我30岁,小家户35岁。他带着我又去了一趟天光秘境。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画面,他送了我一场糖纸雨。 那种糖纸亮晶晶的,是塑料的,在阳光底下闪烁着彩虹的光芒,好看极了。 小家伙儿说,“缘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相处了。你是佛家住持,我是道家掌门,那一晚,谢谢你,忘记吧。” 我不懂,却还是兴奋地点头。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无奈、遗憾和绝对的伤感。 直到我也到了师傅那个年纪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我们不能在一起,从性别上,从道德上,从地位上,从人言可畏上,甚至从我们自己的心上。 我从年少时存下的糖纸上看到了那糖纸上的字,我感觉七老八十的我哭得那么惨,至于为什么哭得那么惨,我也不知道。 我只记得,我也走了的那天,我看到了漫天的佛光,我的师傅来接我了。 还有小家伙的那一句,“我爱过你。” ------题外话------ 么么哒,感谢大家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