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 1 001 戏精扮演 一家高级私房菜馆内,装修得十分有格调,墙上挂着传说中的唐朝古画,红杉木的桌椅尽显低调奢华。 陈雪莹穿着当季香奶奶家的成衣,衣服上绣着大大的logo,巴掌大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脸上就差写着“故作姿态”四个字。 对面坐着个年轻男人,西装笔挺,面容清秀,此刻正在点菜。 “莹莹,你能喝酒吗?上次我带朋友来,存了一瓶拉菲在这里。” 还不等女人有所表示,清秀男人便自顾自吩咐服务员:“把那瓶酒拿过来,让这位小姐尝尝。” 陈雪莹勾唇一笑,轻声道:“朱先生简直年轻有为,这家店花钱都进不来,得是三位高级vip推荐才能有资格开包间。” 朱勤故意压低嗓音,弄出气泡音来:“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还叫朱先生,也太生疏了。” “我比较慢热,和朱先生熟起来,可能还要过段时间。” 朱勤的眸光一暗,这女人还假清高起来了,转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首饰盒,递了过来。 “莹莹这话说得可太冷酷无情了,我都把你当自己人。打开看看。” 陈雪莹打开盒子,细细一瞧,里面是一枚钻戒,闪闪发光。 “这是送我的?” “当然,一克拉以下都是碎钻,可配不上你,这颗钻石两克拉不算大,但胜在成色好,我给你戴上。” 朱勤取出钻戒,不由分说抓过她的手,直接戴在无名指上,趁机就握住了她的手,不肯松开。 “如果莹莹能和我熟起来,以后还会有更大的。”他的话语里,暗示意味十足。 明明是清秀的一张脸,但此刻配上略显急色的笑容,就显得他油腻又猥琐。 陈雪莹倒胃口十足,却还是撑着笑脸,娇俏地道:“戒指都戴在手上了,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她躲到洗手间里,将手上的戒指拍了张图,点开微信,发给一位“冤种白富美”。 冤种白富美:??? 冤种白富美:他把这戒指送给你了?狗东西。这是我拿第一笔工资时,给自己买的!!! 陈雪莹漫不经心地敲击键盘:快来捉-奸吧,这色鬼要按耐不住了。他刚刚摸了我的手,洗都洗不干净。 冤种白富美直接转账两千块过来,并发消息过来:这是精神损失费。你再忍忍,我马上到。 陈雪莹挑挑眉,忍不住轻笑,她给这位白富美备注的id,果然没错。 她长得漂亮,从小又在鱼龙混杂的环境下长大,天生会看人脸色,曾被人数次搭讪,要包-养她。 她这人吃不了苦,更不想伺候人,还得担着小三的骂名。 说不定最后男人玩腻了,还直接一纸诉状告上法庭,让小三把之前拿到的全都吐出来。 因此她另辟蹊径,这个世界上有想要包-养她的男人,自然就有被男人背叛的女人。 与其伏低做小,给男人当小三,还得矮人一头。 不如去给那些苦主女人当间谍,事实证明,跟女主人合作,既能拿到钱还可以全身而退。 她索性点开一部电影看起来,直到手机传来提示,她才施施然往回走。 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你究竟和谁来吃饭的?” “朋友。” “你不是说你没有异性朋友吗?这里怎么会有女士手包?这还是个假的香奈儿,你是不是在泡网红?现在是吃烛光晚餐,待会儿是不是就要开房了?” 朱勤一直在好声好气地哄她离开,“我们去别的地方,这里闹得太难看不好,随时可能遇到你的熟人,回去我和你慢慢解释。” 很显然,他想趁着陈雪莹回来之前,赶紧逃跑,免得撞上。 “哎呀,这是怎么了?”陈雪莹就在这时候,推门而入,满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好哇,你真的在和别的女人约会。我是他女朋友,你是他什么人?” 眼前这位美女,显然就是“冤种白富美”,长着一张娃娃脸,身材极好,前凸后翘,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而且还都是真货,更不会像陈雪莹一样,故意露出大logo,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 白富美走得是低调奢华路线。 只不过此刻她被气红了脸,哪怕是她花钱让陈雪莹试探男友,但真等到渣男现身的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 “我?大概是正被他追求的人,他说他是单身精英人士,刚刚还送了我一枚钻戒。”陈雪莹歪了歪脑袋,满脸无辜,翘起手指。 “这不是我的戒指吗?朱勤,你以为我的珠宝堆得到处都是,你从里面挑一个钻石小的,我应该记不住。但你运气太差了,这枚戒指很有意义,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没想到你不仅是个渣男,还踏马是个小偷,你真的low到家了!” 白富美一下子扑过来,仔细打量一遍之后,直接痛骂起来。 陈雪莹立刻把戒指摘下来,递到白富美手里:“这是你的吗?那还给你,与我无关啊。姑娘,你赶紧报警,这戒指超过五万块了,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朱勤冲着她大吼,转头又变了脸,继续哄白富美:“叶子,你不要信她的话,你看她一脸狐狸精相,说话根本不可信,你要信我——” 叶菁冷笑一声,直接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抽了他一巴掌。 “有什么话,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吧。这枚钻戒八万,你偷得东西肯定不止这一个,我会请最好的律师,足够你坐几年牢的。” 朱勤一听她说要报警,顿时慌了手脚,再不敢辩驳,立刻认怂求饶。 毕竟这枚戒指,真的是他从叶菁的别墅里夹带出来的,到时候监控一调出来,他绝对要被判刑,他的人生就全毁了。 “叶子,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求你看在我们俩的感情份上,不要报警。等警察来了,我被抓走倒是小事,你的脸面更重要,若是被传出去,你去参加宴会都被人笑话。” “你敢威胁我?”叶菁双眼一瞪。 朱勤直接跪倒在地,冲着自己的脸狠扇巴掌:“我不敢,我该死,是我瞎了眼还贪心不足。你只要不报警,一切好商量……” 陈雪莹站在角落里,忍不住咋舌。 这人渣显然是真怕了,对自己也够狠,脸很快就被扇肿了。 她边看戏,边掏出手机悄悄录视频,倒不是为了威胁谁,而是以防万一。 朱勤这厮一看就素质极低,他对抗不过豪门千金,但对陈雪莹这种没有后台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敢威胁,她就拿出视频反击。 叶菁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把保镖叫了进来,直接去朱勤的住处,把曾经她给予的物品全都装车带走,甚至离开前,把朱勤身上的衣服都给扒了。 朱勤的脸都丢到家了。 三天后,陈雪莹再次见到这位白富美,大小姐鼻梁上戴着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喏,这戒指也送你,那个人渣碰过的东西,我不会再要,你要是觉得不干净,扔了也行。”叶菁一开口,声音都是沙哑的,显然这几天过得非常不怎么样。 哪怕断得决绝,但是这段感情的背叛,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谢谢,我会好好使用的。”陈雪莹收下戒指,脸上的笑容明媚了几分。 如果没有好门路,钻石买的话价值千金,但是卖出去却大打折扣。 不过她接近目标时,要用各种身份,钻戒总归是用得上。 “你还好吧?”她点了杯咖啡推过去,轻声询问了一声。 “不好。”叶菁的语气有些硬,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颤抖着声音道:“他一直在伪装,有才华还不爱我的钱,体贴又温柔,丝毫不肯借用我家的势力,要靠自己创业。结果一转头,就随便被一个漂亮女人给勾走了?哄偷我的东西,养其他人!” 她显然是哭了,意识到不妥,立刻将带来的礼盒推了过来:“我不是冲你发脾气,这次辛苦你了。这是送你的礼物,下次还是不要背假包了。” 不得不说,大小姐真的够大方,这种时候还惦记着陈雪莹背的假包。 陈雪莹轻笑出声:“我是故意背假包出来的。” “为什么?”叶菁有些好奇,“他就是个软饭硬吃还爱偷吃的人渣,你稍微装作有钱人,应该更容易让他上钩才是?” 陈雪莹眨眨眼,“本来这是我给自己制定的行业规则,要保密的,不过叶小姐为人一片赤诚,我就不瞒你了。” “人设需要。我一身假名牌,性格还矫揉造作,只为了男人兜里那点钱,一看就是那种粗俗肤浅,且胸大无脑的女人。但就是这样的女人,朱勤仍然一头栽进来了,足见他是个多么愚蠢且卑劣的男人。他的出轨没有任何借口,仅仅因为他是个人渣!” 她这番话,瞬间激起了叶菁的羞恼,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对,你说得太对了,他出轨没有别的理由!人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雪莹坐在对面,安静得当个听众。 其实之前的解释,她没有完全说实话。 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客户,总有奇葩的。 其中有好几位客户,抓奸时恨得牙痒痒,信誓旦旦要给渣男颜色瞧,但是渣男痛哭流涕求上几句,并且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陈雪莹身上时,那几位客户竟然转头怪罪她,觉得她这个“狐狸精”也有罪。 后来,她为了防止恋爱脑客户倒打一耙,在设计身份时,就非常小心了。 如果她也假扮成白富美,让朱勤上钩了,或许还能找借口,他只是眼神不好,认错了真假凤凰。 但如今陈雪莹伪装的身份,看起来更像个外围,朱勤却偷戒指给她,明显只是为了一度春宵。 背叛叶菁这种有钱有颜的豪门大小姐,和一个外围女调情,朱勤这不是眼光不好,而是精虫上脑,纯属看一眼都嫌恶心的地步。 哪怕叶菁是个恋爱脑,这会儿也该清醒了。 叶菁离开后,陈雪莹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个爱马仕手包。 她不由咋舌,忍不住拿出来仔细端详,不愧是包中贵族,连手指摩挲在上面的触感都不一样,处处都透着金钱的味道。 “陈雪莹你这个贱人,害得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你却在这里收好处!” 一道尖锐的叫骂声传来,陈雪莹立刻抬头,还没看清楚究竟是谁,就感到胸口一痛,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直直地插了进来。 “啊啊——”周围传来一阵阵尖叫声。 她抬起头,对上了朱勤赤红的双眼,看到男人满脸是血,她暗道晦气。 朱勤已经是个穷光蛋了,到时候连她的医药费都赔偿不起,还得自掏腰包。 2 002 北齐太子 陈雪莹恢复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她睁开眼,视线内是一片绯红,伸手一扯,竟然是一块红盖头,上面还绣着龙凤呈祥。 此刻她趴在某个人的后背上,而那人正在快速奔跑,像是逃命一般。 脖子微微发酸,头上显然顶着很重的头冠,伴随着快速移动,头上的钗环叮当作响。 她微微一惊,难道朱勤疯了,捅她一刀之后,还不把她送医院,要把她卖给别人结阴婚吗? 要不然她很难想象,为何要穿着古代嫁衣。 她屏住呼吸,悄悄拔下一根金钗,低头看着身-下人的脖颈。 不行,脖子太脆弱,如果一下子把他给戳死了,那她还得被判个防卫过当。 她眯起眼,对准他的后背狠狠刺入。 “公主,啊——”恰好身-下人出声,但后面全变成了尖叫。 陈雪莹趁机跳下后背,连连后退几步,远离此人。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胸口丝毫不痛,朱勤捅的刀伤不翼而飞,而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是朱勤,而是个面容清俊的陌生男人,他的身上也穿着古代服饰。 “啧——”她忍不住拧眉。 她已经知道自己搞错了,恐怕这里不是现代,毕竟没人会大费周章整一出,还叫她公主。 陈雪莹难得有些焦躁,她两眼一抹黑,很大概率自己是穿了,但是原身什么性格,又有什么隐情,她一概不知。 “别吵,会被别人听到。”她压低了嗓音警告。 既然两人之前在飞速奔跑,看起来更像是逃亡,那后面很可能有追兵。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原本大声尖叫的人,就瞬间收了口,只敢低声呻-吟。 她赌对了。 “公主殿下,你这是何意?私奔这个提议,是您先提的,如今你可是反悔了?”清俊男人手捂着伤口,万分悲切地看着她。 陈雪莹不答,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这时候说多错多,沉默反而是最好的伪装,而她这副欲说还休的表情,会自动让对面的男人解读出各种意思。 男人对上她的目光,瞬间就激动了:“公主,您这是真后悔了?你不想跟我走,难道还真的想去和亲,嫁给北齐那个疯太子?他的那些可怖传闻,你都忘了吗?杀人如麻,好食生肉,无情无义,骨肉相残。您这样的金枝玉叶,到他手里都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陈雪莹的嘴角抽了抽,好家伙,这踏马是古代世界,还是悬疑世界? “忤逆他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她言简意赅地道。 这个公主真是昏了头,明知北齐太子名声如此差,竟然还敢在和亲路上和人私奔,简直是找死。 “他不会找到我们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公主,您难道不信于郎了吗?”清俊男人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只是因为牵动伤口,表情摆得不够好看,时不时还龇牙咧嘴的。 陈雪莹就差直接翻白眼了,她和男男女女打交道多年,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撒谎。 还于郎,这种腻腻歪歪的称呼,他也配? “我们逃走的方向是对的吗?千万别被抓住了。”她长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已然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她趁机打探迎亲队伍,究竟在何方。 清俊男人心头一松,连忙点头:“对的,我们一路往西南走,只会离北齐越来越远,马车里有您的宫女伪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发现,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 他边说边抬起胳膊,要去拉她的手。 陈雪莹侧过身,直接避开。 “我走不动,你背。” 清俊男人面色一僵,他挤出一抹笑:“殿下,我如今受了伤,后背疼得很,只怕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他满脸都是虚弱的表情,显然是要她心软。 可惜面前的公主已经换了壳子,陈雪莹的心肠是出了名的硬。 “方才不过是一时情急,我又没有伤到你要害之处。于郎,你如此柔弱,本宫跟了你,该如何生活?你如今都背不起我,以后又怎么撑起一个家?”陈雪莹直接开始pua。 清俊男人依旧称呼她为公主,显然两人还是恪守本分,身份阶级的差距,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再加上堂堂公主,竟然能在和亲途中跟人私奔,想必脑子简单且娇生惯养,陈雪莹拿出作精的一套来,准不会错。 男人一听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经爆出来了。 这个女人不愧是皇宫里养出来的人,平时风花雪月的时候,美丽又天真。可是当大难临头的时候,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会怜惜他,残忍至极。 “我可能撑不住了。”他摇摇晃晃地要昏倒。 陈雪莹立刻面露担忧地看着他,咬紧了红唇,略显委屈地道:“于郎,你莫要勉强。我们根本逃不出去,要不还是回去吧?” 她可不吃苦肉计,这都是她用剩下的小把戏。 男人无奈,只能蹲下来,作势要背她。 她慢慢走近,提起裙摆,却并没有趴上去,反而抬起脚猛地踹在他的伤口上。 “啊——”男人一头扑向大地,尖叫声不绝于耳。 陈雪莹头也不回,就往反方向冲去,她才不要跟一个空有张脸的男人私奔,这在古代根本就是找死。 “你站住,回去是没有好下场的!有了污点的和亲公主,北齐太子不会放过你的!”于城顾不上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在后面大声威胁。 陈雪莹跑了几步,就开始呼哧带喘,眉头紧蹙。 真不愧是金枝玉叶,符合她对公主的刻板印象,这具身体弱得不行。 而且她穿着裙摆拖地的喜服,满头珠翠更是麻烦得很,只能边跑边抬手拔金钗,往旁边随手一甩,减轻重量。 无奈陈雪莹还是不习惯古代服饰,只觉得累赘颇多,整个人都被束缚住了,反而是于城不顾受伤,使了吃奶的劲儿,追上来了。 “公主,您别担心,您是金枝玉叶,我不会让你过日子的。我虽只是一介书生,但是家中颇有财富,有人在前头接应,我再背您往前走一段距离,我们就能汇合,乘上马车离开。我绝对不会让您受苦……”于城苦苦相劝,他奔跑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 陈雪莹停了下来,她终究是跑不动了,大口喘着粗气。 男人越走越近,伸手就想拽她的肩膀,不料女人一抬手,又是簪尖对准他的掌心,显然她偷偷藏了一根。 只是金簪还没刺进他的掌心,男人的动作就已经停了下来。 他的脖颈处正插着一把匕首,血直接喷了出来。 陈雪莹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让她直面一具尸体,还是太超过了。 而且方才那把匕首,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射过去,不仅刮过一阵冷风,甚至还割断了她额前一缕青丝。 她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甚至比朱勤刺过来的那一刀,还让她恐惧,毕竟朱勤刺完那一刀,她都没能细细感受,就已经人事不省了,倒是这一匕首,虽然没伤到她,却透着深深的后怕感。 她还没回过神来,一只苍白的手就映入了眼帘,那只手握住匕首,将它从于城的脖子里拔出来。 “咚”的一声,于城直直地倒了下去,当场躺尸。 他那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还充斥着血红,彰显着死不瞑目。 那只清瘦的手,也瞬间被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刺眼至极。 陈雪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眸,只是这双眼睛里,带着刺骨的冷意,像是盯着一具尸体一般。 眼前的男人长得极其俊秀,浓眉凤眼,挺鼻薄唇,轮廓深邃,处处都彰显着优越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更是惊为天人。 只是陈雪莹却毫无心思关注,这个男人正拿着匕首把玩,手指灵活地翻转着,见血封喉的匕首,在他手中却乖巧得不像话。 陈雪莹不用问,光凭男人一身红色喜服,就已经猜出他的身份。 来者正是北齐太子。 她看得眼花缭乱,头皮发麻。 传闻不可尽信,但是北齐太子身上浓重的戾气骗不了人,她觉得等他转腻了,那把匕首就该插-进她的脖子里了。 “你是没吃饭吗?乌龟来得都比你快!”陈雪莹丝毫没有露怯,相反蹙着眉头,没好气地道。 她不能坐以待毙,求饶软弱完全是死路一条,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很明显她要剑走偏锋。 他硬气,她比他还硬气,他冷漠,她比他还冷漠。 陆昭正考虑,究竟把匕首插进她哪个部位,才能见血比较多。 这附近有个悬崖,若是把她钉在悬崖上,鲜血顺着峭壁流下,一定是道极其美丽的风景线。 只是他还没能付诸实践,就已经被她这番离奇的话打断了。 满脑子都是风景线的陆昭,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似乎在怀疑,方才那番话究竟是不是她说的。 “这鬼天气,把我的妆都弄花了,你最好带了宫廷御制的胭脂,藩国进贡的东珠磨出来的珍珠粉,否则我的脸会烂掉!” 她随口胡诌着古代化妆品,趁着他打量自己的功夫,一把夺过匕首,直接凑近自己的脸,装模作样地照镜子。 “你杀完人,就不能擦一擦吗?全是血,根本看不清楚!”她气急败坏地跺脚,嘴上说着无用,却死死地握在手里,完全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要是他动手,好歹她还有把武器能反击。 虽然这个男人一看便知武艺卓绝,杀人于无形,她根本不是对手,但多个心理安慰也好。 “我的脸上有血吗?”她仰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下意识地点头。 “啊,脏死了。那个蠢货,临死前都给本宫惹麻烦!”她掏出锦帕,塞到他的手里。 “帮我擦干净。”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理直气壮,又或许是她的动作十分自然,男人竟然真的接过了锦帕。 “小心些,别再沾到血。”她认真叮嘱。 男人动作十分粗糙,力道也不轻柔,像是胡乱抹了两把,跟擦桌子一般。 陈雪莹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出声表达不满,只是看向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谴责。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就收回手,把帕子塞回去。 陈雪莹根本不接,直接一甩手躲开了。 “脏的,我不要。你自己手上都是血,正好擦一擦,沾上蠢货的血是容易变蠢的。” 陆昭沉默片刻,将帕子放进带血的掌心里,用力揉了揉。 “他死了,你不伤心?” 原本陆昭是不准备开口的,因为对将死之人,没有开口的必要。 但是此刻,他却难得产生了几分好奇心。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虽然第一次见面,她就不识好歹地使唤他,但是他有些喜欢她透露出来的冷漠,而且还不是历经折磨后变得残忍,而是带着一股天真。 3 003 作精人设 “为何要伤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个蠢货白日做梦,趁着我身边守卫松懈,竟然掳走本宫。你来得也太迟了,我都和他搏斗过两回了,本宫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罪!就这么让他死了,简直便宜他了。” 陈雪莹咬牙,似乎还不解恨。 “你的侍卫说,你和他私奔了。” “哪个侍卫?和蠢货肯定是一伙的,回去就把他的头砍了!”陈雪莹立刻追问,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口闭口就是砍头。 男人沉默片刻才道:“已经砍了。” 他也记不清是哪一个了。 反正当时听说和亲公主跑了,这对陆昭来说,乃是奇耻大辱,基本上能杀的都杀了。 这回换成陈雪莹被噎住了,妈的,这个北齐太子来真的,他真的是个疯子啊啊啊。 救命,她没和疯子交过手啊。 但是于城的尸体还在旁边躺着,她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否则她也得躺。 “做错事的人,总要付出代价,更何况我来北齐和亲,事关两国邦交,乃是重要大事,却出现如此纰漏,当诛。”她大义凛然地开口。 实际上心底在默默祷告:我知道你们死得冤枉,但我也是受害者啊,要报仇去找原主吧,或者跟在这疯太子身边,日夜折磨他也行。 以后每年的忌日,如果我还能活着,都会给你们烧纸的。 陆昭的目光更幽深了,他将手指放在唇间吹了个口哨,很快一匹白色骏马就飞驰而来。 他翻身上马,一把抓住她,让她趴在马背上。 “你大胆,本宫不要趴着!”她立刻抗议。 可惜陆昭根本不搭理她,反而一甩马鞭,骏马很快便飞驰而去。 “我要吐了。” 骏马强健的骨头,一下下顶着她的胃,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 “除了孤之外,飞白不允许其他人骑着它。”陆昭看她真的难受,难得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句。 “这是马还是爹?你这么惯着它!” 陈雪莹已经顾不上人设了,胃里面翻江倒海,直接开喷。 “它比爹管用。”陆昭态度认真地回答道。 陈雪莹:“……” 她真是被颠糊涂了,跟疯子讲什么道理。 “我不骑它,可以骑着你啊。你把我放肩上扛着。”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与其吐得昏天暗地,不如比比谁更疯。 陆昭瞬间勒紧缰绳,白马立刻停下,不愧是千里良驹,简直如有神助。 “凭什么?”男人挑眉。 “凭你是北齐太子,我是太子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没用的男人才让自己的娘子受苦。本宫听过许多有关你的传闻,但没有一条说你是个窝囊废。你是吗?”陈雪莹立刻撑起身体,努力压下恶心感。 身下的马明显是有脾气的,似乎被她的手撑着难受,不停地撩着马蹄。 不等陈雪莹说出抱怨的话,她的身体忽然腾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提下马,站在地上。 “在这儿等着。”他作势要走。 陈雪莹撇嘴,冲着那匹马跺了跺脚。 很明显,在疯太子心里,她还是输给了一匹马。 “本宫不稀罕骑马,这风吹日晒的,脸都被吹干了。不过你怎么独自一人过来?连辆马车都没有。”她颇有些外强中干地道,明显是为自己挽尊。 “急着来杀人。” 陈雪莹:“……” 除了杀人,你还会点别的吗? “那个蠢货还留了一伙人在前面,说是为了接应,你记得解决。还有来接我的马车上,不能有血,脂粉钗环都要带上。你要是弄不懂,就让宫女收拾……” 陈雪莹喋喋不休地提着要求,她显然是一位极其难伺候的主儿。 陆昭听得头疼,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忍不住捏了捏马鞭。 这一鞭子甩过去,她是不是就能闭嘴了? 陈雪莹看起来处变不惊,实际上一直胆战心惊,陆昭的任何反应,她都看在眼里,大脑高速运转分析。 如今他那么明显地看向自己,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肯定是嫌弃她吵闹。 可是她原本给自己的人设,就是天真残忍的作精公主,必然不能崩人设。 像北齐太子这种杀人疯子,深明大义的太子妃,可不是良选。 因为深明大义对上疯子,那吃亏受累的就是明白事理的那个人,陈雪莹可不愿干苦差事。 “我的口脂花了吗?”她瞬间转移话题,有些惊慌地问道。 原本已经堆积戾气的陆昭,被转移了注意力,抽人的心思也淡了。 他点了点头,陈雪莹更着急了。 “那你快去找人,都怨那个蠢货!” 陆昭一扯缰绳,直接飞驰而去。 等一人一马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陈雪莹再也顾不上维持公主人设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的心脏在狂跳,极端恐惧的心理,几乎把她吞没。 方才的扮演,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也是她遇到过最刺激的一次了。 平时都是她用伪装来换钱,这次是扮演来换命。 这踏马的谁能受得住。 稍微冷静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汗湿了,风一吹还有些凉嗖嗖的。 * 一盏茶的功夫,陈雪莹终于再次听到了马蹄声。 尘烟滚滚,一辆相当豪华的车架显露出来。 她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神色,得亏是穿成了个和亲公主,衣食住行都不会差,这要是在古代穿成贫家女,甚至是丫鬟妾侍,她得更遭难。 “公主,属下护驾来迟,还请您责罚。”一个侍卫最先下马,直接跪倒在地。 这个人身穿铠甲,满脸正气,看起来是个领头的武将。 可惜陈雪莹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他是几品武将,更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只能糊弄过去。 “起来吧。伺候本宫的人呢?都死光了吗?”她语气不满地道。 立刻就有两个宫女走了过来,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十分宽敞,显然是为了方便金枝玉叶长途跋涉,更像是床车了。 两个宫女年纪都不大,长相都算清秀,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梳洗。 “公主,您见到北齐太子了吗?”其中一个绿衣宫女忍不住开了口。 “见到了。你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红了,被他吓到了?”陈雪莹不动声色地开始打探消息。 没想到她这么一问,绿衣宫女瞬间就哭了。 “公主,叶芜没了。她被北齐太子一刀砍了,奴婢只能悄悄埋个坑把她葬了。这荒郊野岭的,叶芜姐姐平时最爱干净了,却连一口薄棺都没能用上。” 陈雪莹眉头都没动一下,疯太子凶性太甚,这在意料之中,看样子有个小宫女被杀了。 “他为何杀了叶芜?” 这两个宫女好好地活着,只杀了个叶芜,应该是有原因的。 “北齐太子要擅闯您的车架,当时您已经和——”她停顿了一下,终究是没提私奔,才继续道:“离开了,叶芜姐姐想给你们争取时间,就上前阻拦一二,之后就被——” 绿衣宫女说不下去了,边哭边打颤,显然近距离看见亲近之人被斩杀,那种冲击感,让她后怕不已。 “我特地叮嘱他,不要再杀人了,他怎么还敢随便动本宫的人?”陈雪莹外强中干地道。 趁着那个疯子还没来,赶紧先耍耍威风,稳住军心。 另一个粉衣宫女立刻开口解释:“公主,是花葡没解释清楚,还是奴婢说吧。北齐太子来了两回,头一回还没遇上您,直接就要见您,叶芜的阻拦应是惹恼了他,所以他就动手了。第二回他给刘将军指明了方向,让车队去接您,并没有再动手。” 粉衣宫女明显更冷静成熟些,说话显得很有条理,同时也露出许多细节。 这正好方便了陈雪莹,让她收集了许多信息。 比如方才那位穿着铠甲的武将姓刘,还是将军级别,而先前说话的绿衣宫女叫花葡。 至于陆昭没有按照礼制,在皇宫等着,而是提前赶过来,并且直接要见她,很显然是提前收到了风声。 再加上于城临死前,说有人在前方接应他们,这让陈雪莹不得不多想,公主和人私奔说不定是一个圈套,还是个十分阴毒的圈套。 “这附近好像有个山泉,你去找刘将军,让他派人护送你去打些泉水来。”陈雪莹点了点花葡。 花葡愣了愣,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明明说着叶芜死了这种事情,公主怎么又说要喝山泉水。 “还不快去!”倒是旁边的粉衣宫女冷喝一声,惊醒了花葡。 花葡立刻告退,马车内只剩下主仆二人,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憋闷。 “你有话对本宫说吗?”陈雪莹挑拣着木匣子里的首饰,语气都透着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她不清楚原主的性格,但是时间紧迫,必须得趁着疯太子回来之前,多打探消息,必然要急迫些。 哪怕与原主性格完全相反,她也不怕被戳穿,毕竟后面都是去北齐的地盘了,这些宫女哪怕觉得奇怪,在死亡的威胁下,她们也不敢节外生枝。 粉衣宫女立刻跪了下来,“公主,奴婢该死,奴婢的确有所隐瞒。离开大燕之前,皇后娘娘曾私下说过,若是北齐太子粗鲁,您不肯与他一起,就让叶家两姐妹当滕妾,替您笼络住太子的心。叶芜恐怕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北齐太子来要见您时,她再三阻拦,最后北齐太子已经拔剑,她竟然——” 她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停顿片刻又道:“竟然一把抱住了北齐太子的腿,还想把脑袋贴上去,之后就人头落地了。” 陈雪莹戴手镯的动作微微一顿,那个疯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愿意和人亲近的,叶芜竟然直接抱他大腿,还真是嫌命长。 4 004 叶菁是谁 “公主您也知晓,花葡是个傻的,她根本看不懂这其中的隐情。奴婢虽然明白,但奴婢四个都是自小在您身边伺候,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她都死了,就想着给她留份体面。奴婢不该自作主张,隐瞒此事,还请您责罚。”粉衣宫女直接头碰地,行了个大礼。 “叶芜死了,还有一个呢?”陈雪莹没说治罪,只是暗暗打听另一个的消息。 “北魏太子当场杀了叶芜,叶菁受不住惊吓,直接晕了过去。也正是如此,原本您安排叶菁冒充您去和亲的事情失败了,北齐太子完全不相信她是大燕公主,说是大燕乃是天朝上国,养不出这种没胆色的软蛋,逼着大家坦白。” 粉衣宫女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清楚。 “刘将军被蒙在鼓里,这会儿也明白公主出事了,但他沉默以对。没想到徐副将却跳出来说这是假公主,真公主已经和人私奔了,他知道往什么方向走的,只求北齐太子留他一条命。” “等徐副将指明了方向,他就被北齐太子杀了。” 陈雪莹听得眼皮直跳,好家伙,疯子的行事作风果然不可捉摸。 “杀之前,北齐太子有说什么吗?” 她倒不是真好奇,只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了以后更好地活命,她必须得了解疯太子。 粉衣宫女摇头:“一字未说,杀了徐副将之后,他就骑着马往您的方向追过去。刘将军让大家原地修整,并没有追随。” 很显然刘将军也恼了原身,公主和亲事关两国邦交,原身要是抵死不嫁就算了,送亲队伍都往北齐走了,她半路跟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私奔,这是把两国的面子都往脚下踩。 说实话,北齐太子就算不疯,杀了原主也站得住脚。 “起来吧。”陈雪莹揉了揉额角,这可真是天降烂摊子。 得亏她穿来的时机够巧,要是再晚一些,等北齐太子追过来,她直接可以领盒饭了,大罗金仙都救不了。 “公主,您怎么回来了?那位公子呢?”粉衣宫女长舒一口气,明显放松下来。 “被杀了。那种小人还想要强行掳走本宫,也只能以死谢罪了。”陈雪莹语气冷漠地道。 粉衣宫女一怔,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陈雪莹知道自己这是崩了原主的人设,但已经无所谓了。 在保命面前,所有东西都得后退。 “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刘将军都说是护驾来迟了,本宫被贼人掳走,他们这些护卫都是要吃挂落的,也就我心慈手软,才轻拿轻放。本宫说得对吗?” “对,公主此言既是,是奴婢糊涂了。奴婢也会让花葡和叶菁明白的。”粉衣宫女连忙俯下-身去。 “很好,本宫的嫁妆太多了,这几支珠钗赏给你们了,你拿去与她们俩分吧。”陈雪莹大方地抓了一把首饰递过去。 当然这也是她特地挑出来的,都是一些金制小钗,那些极其贵重的,只怕她赏下去,她们也没命戴。 “谢公主恩赏。” “下去照顾叶菁吧,顺带叫人把花葡找回来吧,本宫又不想喝山泉水了。”陈雪莹挥挥手。 粉衣宫女几乎是垂着头,一路退出了马车。 一直等脚踏实地踩在地上,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发现只不过是私奔了一回,公主再回来,身上的威压却变得极重。 陈雪莹正在想事情,车帘却被猛地撩起,带起的风吹乱了她的额发。 她不满地瞪过去,就看见剑眉星目的男人,已经站在车前。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身上穿着殷红的喜服,都被染成了暗红,显然这锦衣华服吸满了鲜血。 “怎么又全身是血往我面前凑,你故意的吧?”陈雪莹瞬间作精人设上身,手拿着锦帕扇风,语气不耐地道。 “接应的人我杀了。”男人凉凉地道。 “杀得好,还有事儿吗?”她轻掩住鼻子,别过脸去,似乎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孤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碰的人已经杀了,如今该处理被碰的东西了。”陆昭拔出腰间的佩剑,雪白的剑光晃过眼,透着森冷。 陈雪莹都快被他气笑了,北齐太子真的不是人,竟然把她叫做东西。 而且还杀她之心不死,真的是个坏种。 “好巧,本宫也是。看样子太子殿下已经有了觉悟,那便自我了断吧。”她拨弄着木匣子里的东珠,看起来人畜无害。 “大燕公主这是什么话?被碰的人可是你。”陆昭拧眉。 陈雪莹终于愿意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太子殿下是在装傻吗?你的大腿都被宫女给抱过了,人也不干净了,还不该处理吗?” 她冲他盈盈一笑,带着几分自得。 哎嘿,多亏之前套出不少话,这会儿不就用上了。 男人拧眉,他想说他不是自愿的,但是陈雪莹之前辩驳,也说不是自愿的,是被人掳走的。 当然要找陈雪莹撒谎的证据,也不是不行。 这大燕的车队里,总有活着的软骨头,他若是逼问几句,肯定也能问出一些东西来。 可此事有关两国和亲,牵扯甚大,如今已然粉饰太平,再深究下去只怕横生枝节,也没必要。 “一人一次,两不相欠,再会。”他将剑收回剑鞘,转身就走。 “慢着,谁告诉太子殿下两不相欠的?本宫是娇养的金枝玉叶,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掳去也并非难事。倒是北齐太子声名赫赫,英勇不凡,怎么会被一个柔弱宫女抱上大腿,你不会是故意的吧?”陈雪莹立刻出声阻拦,完全得理不饶人。 可惜男人连头都不回,脚步丝毫未乱,直接上马离开。 目送着男人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看不见,陈雪莹才长松一口气,像是软了骨头一般,原本挺直的后背瞬间坍塌,直接朝身后的软枕上一倒。 跟这个疯子打交道,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既不能太超过,免得让他不耐烦,一刀结果了自己;又不能太认怂,否则也会被一刀了断。 她要保持着新鲜、有趣和神秘感,才能勉强活得好一点。 送走了瘟神之后,陈雪莹才有闲心思照镜子,铜镜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眉如远山,眼若星辰,唇如点绛,她微微一笑,像是初生的朝霞,无比夺目。 这张脸与她自己有九分相像,只是看起来比她稚嫩年轻许多,想必才十七八岁。 “公主殿下,奴婢花蓉、叶菁求见。”外面传来花蓉的声音。 显然花蓉是方才粉衣宫女的名字,只是陈雪莹轻轻拧眉,叶菁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进。” 车帘被撩起,两个宫女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花蓉跪在前面,叶菁则慢了一拍,才跪下来行礼。 因为对叶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陈雪莹特地观察了片刻,立刻就抓住这点。 宫女是不能直视贵主子的,因此她们俩都老老实实地跪着,倒是陈雪莹一眼就能扫到她们。 虽说二人都低着头,但她也能隐约看见叶菁的长相,的确透着几分眼熟,正是之前与她在咖啡厅碰头的白富美叶小姐。 “起来吧。什么事儿?”她波澜不惊地道。 叶菁趁着起身的瞬间,抬头偷瞄了一眼,等看清楚公主长什么样时,瞬间愣在了当场。 花蓉等了片刻,悄悄抵了抵身边人的胳膊。 叶菁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直接往旁边跳了一步,并且惊慌失措地道:“陈雪莹?” 花蓉当场被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她转头看着叶菁还在愣神,连忙冷喝一声:“大胆,还不跪下!公主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宫女随便乱叫的!” 花蓉抬手拉扯她,显然用了十足的力道,叶菁一时不察,直接被扯得跪下来,膝盖砸在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叶菁差点叫出声来。 “公主,她亲眼瞧见亲姐妹被斩杀,如今神志不清,满口胡话!”花蓉连忙替她求情,背后汗湿了一大片。 直呼主子名讳,还叫得这么大声,哪怕她们从小伺候公主,但这种事情恐怕也逃脱不了罪责。 叶菁不敢再多看,只能仓皇地趴在地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这公主长得和陈雪莹也太像了,而且听花蓉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连姓名也一模一样,难道是平行时空? “公主饶命,奴婢一时糊涂,请您原谅。”叶菁磕磕巴巴地说着求饶的话。 天知道她在现代可是个小富婆,哪里受过这种罪,就算是穷光蛋,那也不可能对着谁下跪啊。 万恶的封建社会! 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叶菁头皮都开始发麻,不会是眼前这个公主真的要因此杀了她吧?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公主的声音:“花蓉先退下吧。” 叶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显然这是有话单独和她说。 花蓉悄悄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立刻告退。 陈雪莹端着茶水,慢条斯理地喝着,却并说话。 看叶菁方才直接喊出她姓名的模样,她已经猜到,不止她一个人穿过来了,很显然这位小宫女也换了芯子。 叶菁此刻仍然跪在车上,哪怕跪了一段时间,膝盖并不觉得酸疼,显然这句身体早已习惯了如此。 “你方才为何看到本宫第一眼,就直呼姓名?本宫的脸让你很惊讶吗?” 陈雪莹思索片刻,决定先打探一番再说。 若是叶菁仍然一惊一乍的,她暂时不准备相认,毕竟在古代这个大环境,要是穿越一事败露,大概是要被当成异端给烧死的。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公主殿下貌若天仙,奴婢见之惊为天人,不能自拔,方才又在心中想着,公主的名字更是极妙,无论是容貌还是品质,都如雪般晶莹剔透,让人见之忘俗。”叶菁心头一紧,自然知道自己不能暴露太多,立刻开始胡诌。 也多亏她小动物般的敏锐直觉,无意义的求饶只显得苍白,这种时候只有另辟蹊径,大夸特夸,把公主哄高兴了,才能脱离危险。 这一通彩虹屁吹下来,叶菁自我感觉良好,就是这文绉绉的腔调,还有待熟悉。 哎,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可都是别人围着她吹彩虹屁捞好处,如今轮到她捧人臭脚,却是为了活命,呜呜呜。 陈雪莹忍不住扬起嘴角,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快速自救,还成。 “本宫有你说得那么好吗?”她的语气放软了许多。 “当然,公主殿下简直是天仙下凡,美名远播,百闻不如一见。旁人多看您一眼,得高兴好几天,若是得您垂怜,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叶菁简直滔滔不绝,赞美之词信手拈来。 哎,不愧是被彩虹屁环绕的女人,如今夸起别人来,完全驾轻就熟。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用词太过粗俗。”陈雪莹忍着笑,故意挑剔了一句。 原本一腔热情的叶菁,瞬间就闭了嘴,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 心底已经开始痛哭:呜呜呜,当年她被吹捧过头的时候,也嫌弃过那些人,虽然都是夸她的,但好多话既肉麻还没水准。 如今这是报应来了吗? “罢了,本宫奢求一个宫女什么,不必跪着了,坐。” 公主大发慈悲,叶菁终于不用跪了,她低着头找到一个软垫,一屁股坐上去。 陈雪莹看她坐得那么结实,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这位大小姐显然还没把自己完全代入人物,一个宫女在主子面前,哪敢坐得这么实在。 “你自小伺候本宫,我这张脸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怎么还会如此惊讶。而且方才你叫出本宫的名字时,根本没有对主子的尊敬,只有难以置信,更像是平辈相交。你不是宫女叶菁,你是谁?” 就在叶菁以为事情揭过的时候,陈雪莹忽然发难,连连否决了她的解释,并且直接盘问她的身份。 5 005 真假公主 原本松懈下来的叶菁,听到这段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特别是陈雪莹最后一句质问,把她魂儿都吓飞了。 叶菁直接抬头看她,连连摆手:“公主殿下,我真的是叶菁,如假包换。” “我?”陈雪莹又问。 叶菁急得都快哭了,自己这张嘴啊,怎么只会添乱? “不是,奴婢罪该万死。”她直接爬起来,当场跪下磕头求饶。 这会儿她再也没有任何侥幸的心里,只是后悔自己小瞧了古人,没有谨言慎行,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身份。 “你在花蓉面前,很好得糊弄了过去,无非是你们俩身份平等,而花蓉又只顾着心疼你,并没有察觉到。但是到了本宫面前,却处处都是漏洞,很显然你不习惯有这样的地位差距。你来自哪里?你的家乡没有尊卑之分吗?” 公主已经完全确定了,她不是叶菁,还用一种非常好奇的口吻询问,并且通过她的一些表现,直接开始摸她的底,更是让叶菁充满了绝望。 “公主在说什么,奴婢完全听不懂。” “好啊,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敢嘴硬,是想掉脑袋吗?”陈雪莹故作阴冷地道。 叶菁咬紧牙关,死扛到底:“哪怕公主要杀奴婢,但奴婢也说不出不知情的事情啊,除非奴婢胡说八道糊弄您,可是奴才糊弄主子,更是罪加一等,还请公主明鉴!” 或许是被逼到了墙角,叶菁这会儿倒是冷静了许多,最差也就是掉脑袋了,说不定死了之后,她还能穿回去呢。 陈雪莹沉默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别怕,是我。” 叶菁一直往外躲:“公主,奴婢知道是您,您就别逗奴婢了,奴婢就是叶菁。” 很显然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会儿还觉得陈雪莹是在钓鱼,就想哄骗她暴露身份的。 “多谢你送的爱马仕,可惜我都没能背上身。” 陈雪莹看她犹如惊弓之鸟,一时半会儿估计不敢承认了,只能自己先坦白身份。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叶菁就不再躲了,而是直接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 古代公主可说不出这种话来,而且这还是她和陈雪莹两人知道的事情。 “真的是你,我就说怎么长得那么像?那你刚刚怎么不承认,还要吓唬我?” 叶菁又委屈又庆幸,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眼眶通红,眼泪珠子就落了下来。 陈雪莹立刻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动作轻柔。 叶菁直接抱住了她,想要放声大哭,又怕被别人听见,只敢小声碎碎念。 “你真的也穿来了?咱们要不还是对对暗号吧,氢氦锂铍硼下一句是什么?” 陈雪莹被她逗笑了,叶菁见她不答,还一个劲儿催她。 “碳氮氧氟氖。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咱们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好吧?” 为了安她的心,陈雪莹不仅回答了问题,还连续说出几个其他口号。 叶菁也破涕为笑了,拿着手帕胡乱擦了几下。 “你怎么也穿过来了?” 陈雪莹眨眨眼:“我还想问你呢。我被朱勤捅了一刀,估计没命活了。你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叶菁吹出个鼻涕泡来,一想到这里,就气得牙痒痒。 “果然是朱勤那个瘪三!别提了,我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他,手里拿把刀,上面还带着血,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捅了。现在想想,那把刀应该是刚捅过你。” 当时咖啡厅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店员也都是身材娇小的女生,完全无法制止他行凶。 陈雪莹轻叹一口气:“啊,我还指望你帮我报仇呢。” 她原本还庆幸,叶菁好好地离开了。 朱勤当众捅人,必然是跑不掉的。 而叶菁知道此事后,也不会善罢甘休,还能帮帮她。 “报仇这事儿你放心,我家里人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只是穿什么不好,偏要穿这破玩意儿!”叶菁气急败坏。 陈雪莹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几句:“既来之则安之,最主要的是,要扮演好叶菁这个人物。你看见北齐太子杀叶芜了?” 叶菁立刻摇头,脸色惨白:“没有,我是叶菁晕过去才来的。要是亲眼所见,估计我当场就露馅了。” “没有就好,只是你苏醒之后,应该在花蓉那里多打探情况,趁机称病,不见外人,等把情况摸清楚了,再到公主面前伺候,不然哪怕不是我,你也得露馅。”陈雪莹忍不住提点她。 叶菁再次摇头:“我就是为了来看看公主的。你有没有看过一本小说,叫做《假公主和亲后的幸福生活》?” 陈雪莹一听这名字,眼皮就跳了一下,心底隐隐涌起几分不详的预感。 “没看过,不会是我俩穿进这本书里了吧?”她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叶菁哭丧着脸点头:“八-九不离十。我最近在看的小说,小说开头就是,真公主在和亲路上和人私奔了,她的宫女叶菁假扮成她,嫁去了北齐。” 陈雪莹沉默片刻,才问:“真公主怎么死的?” 叶菁忍不住瞪大眼,略显惊诧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真公主死了?” “你刚清醒就冒着掉马的危险,来拜见真公主,无非是和你所知道的剧情有巨大偏差。明明你还没有任何行动,就出现了蝴蝶的翅膀,改变剧情,所以你才来看看,这位真公主究竟有什么变化,是不是?” 陈雪莹几乎瞬间就猜到了,进一步解释道:“而且我已经和北齐太子打过交道了,以他的性格,被他抓到私奔的和亲公主,那是必死无疑。” 听到她利用有限的消息,推测出这么多内容,叶菁双眼直冒光。 她觉得眼前这姑娘,实在太聪明了,简直一点就透。 “你真的好厉害,在陆昭那种疯子的手里,都能活下来。真公主没活过三章,是被陆昭用匕首钉死的,作者特地用几百字描写那个场景,一身红嫁衣的漂亮女人,被挂在悬崖峭壁上,血迹顺着流下来,跟踏马恐怖现场一样。”叶菁边说边打颤。 当时她看小说的时候,是以叶菁的女主为视角,根本没怎么在乎炮灰的死亡。 甚至她还觉得,作者用那么多字场景描写,根本就是在水字数,网文开头就敢这么多废话,是在挑战她这个读者的耐性。 陈雪莹皱眉,忍不住猜测道:“叶菁是女主角,陆昭不会是男主吧?” 叶菁支吾片刻,才道:“男主之一。这是篇成年人夜间读物。” 她努力地解释着,把脸都憋红了。 “小黄-文啊,还不止一个男主角,啧啧,刺激。陆昭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狗男人,能懂什么叫温柔?女主又不是受虐狂,就不怕太激烈,被陆昭失手弄死?” 陈雪莹挑了挑眉头,顿时好奇起来。 叶菁面色通红,她独自看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和不太熟的人探讨,还是第一次,简直要了亲命。 “我、我不知道啊,但是作者写得挺刺激,看着也很爽。小说里的男主都是天赋异禀,什么搂入怀中恨不得揉进骨血里等等,爱她爱得痴狂,就是看着过过瘾。” 陈雪莹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其他男人说揉进骨血里,可能只是形容词而已,但是落在陆昭身上,很像真的哎。你艳福不浅啊。” 她的话音刚落,叶菁就已经撇嘴要哭了。 “他的确经常内心独白,要一口口吃掉女主,骨头渣子都要嚼碎了,咽进肚子里,这样女主才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书里阴鸷偏执男主我超爱,但是现实里谁敢要啊。呜呜呜——”她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之前看小说时,嗑得要生要死的糖,如今代入到自己身上,都踏马是玻璃渣子。 男主那哪是深情告白,明明更像是犯罪宣言啊。 陈雪莹原本只是随口调侃,哪里知道书中描写得那么严重。 “没事啦,你现在也不是假公主,我这个真的还没死呢。要有什么事儿,也是我挡在你前面!” 她这一句安慰,瞬间就止住了叶菁的哭泣,显然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你看到小说里人物和自己同名同姓时,不会觉得别扭吗?” 等她情绪平复了,陈雪莹又忍不住询问。 “一开始会,就是朋友说和我同名同姓,我才好奇去看的,本来是抱着审判的态度,但是里面的男性角色写得都太带感了,我就沉浸其中了,这同名同姓还更方便代入呢,看得我面红耳赤,身上冒火。” 或许是情绪宣泄过了,叶菁放开了许多,连这些丢脸的小糗事,她也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行吧,那现在你把这本小说的内容,大致讲给我听听,毕竟马上要到北齐去受难了。我能活多久,就靠你的剧情金手指了。” 叶菁不敢拖延,立刻把自己能记起的内容说出来。 当然她在描述的时候,最常用到的一句话竟然是“两人就大干了一场”,听得陈雪莹眼皮直跳。 “行了,这些无用剧情直接略过,你先把北齐的人物关系告诉我。” 叶菁回到宫女们的马车上,花蓉和花葡早就在焦急地等着她了,看到她毫发无伤地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公主责骂你了?”花葡看到叶菁双眼通红,肿得跟核桃一样,肯定是挨骂,十分关心。 “挨骂也活该,敢直呼公主名讳,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啊?”花蓉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叶菁吸了吸鼻子,连忙点头应是。 陈雪莹坐在软垫上,拿出纸笔,将方才叶菁口述的人物关系写下。 “啧。”当第一个字落在纸上,字迹有些外歪斜,她忍不住皱眉。 看样子扮演原主还任重道远,她连字迹都要从头模仿,不过好在这具身体有肌肉记忆,稍微练一练就能追上。 她写完后,又根据书中剧情,给每个人写上她总结的性格和偏好,又默念了几遍,才将几张纸全都付之一炬。 * 夜晚,车队停下来修整,离北齐王都已经越来越近了。 陈雪莹躺在营帐内,睡得并不安稳。 篝火被点燃,守夜的将士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轻声谈笑着。 忽然领头者打了个手势,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警觉地看向周围。 北齐地势不好,平原不多,多是丘陵山地,哪怕已经靠近北齐地界,周围看起了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完全荒郊野岭。 今晚月黑风高,连颗星星都没有,篝火无法照亮的地方,显得无比幽深黑暗。 忽然在一片黑暗之中,冒出无数点荧荧绿光,乍看好像是萤火虫在翻飞,但经验丰富的领队,已经认出来了。 “大家注意,狼群出没,保护好公主!” 他一声令下,立刻所有护卫都拔出了佩剑,还有人连忙举起火把,想要用火驱散狼群。 “嗷呜——”狼嚎声在荒野响起,透着一股阴森。 这似乎是头狼的命令,顿时一群狼全都直奔而来。 它们快速奔跑起来,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流畅的身形也逐渐被看清,看着十几头狼奔袭而来,众人的头皮逐渐发麻。 这些狼体型健壮,皮毛溜光水滑,根本不像是荒野饿狼,反而像是谁家专门养的一般。 群狼训练有素,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冲了过来,并且快速对上了外围的士兵。 士兵们全都手持着刀枪剑戟,可是它们却并不害怕,完全不把锋利的刀刃放在眼里。 甚至当兵士们举刀砍过来的时候,它们都能下意识地躲开,并且挥舞起前爪,直接拍开武器,更甚者蹬起后腿踹飞士兵。 近战时,明显是这些狼群更有优势,尖锐的牙齿,有力的四肢,灵活的身体,甚至是默契合作的队形,都把大燕的士兵们打得发懵。 刘将军已经从帐中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把长刀,目光森冷地盯着它们。 看到如此情形,他直接将手中的长刀投掷出去。 那把刀直接冲着头狼的脖颈而去,令人惊奇的是,头狼竟然提前错开半步,导致长刀的刀锋从它的颈侧狠狠刮过,带起一长串血珠子。 长刀斜插进地上里,发出“嗡嗡”的响声。 “嗷呜——”头狼叫唤了一声,瞬间那些混战的狼群,全都收到了指令,纷纷甩开士兵。 几个眨眼间,原本围拢的狼群,又如流水般离开。 6 006 引起群愤 上一章的末尾修改了一点,不重看也可以,就是把头狼撒尿改成攻击了。 这一来先让群狼帅一下,直接整成二哈,有点崩。 今天还有两更哈~感谢在2023-06-1318:59:08~2023-06-1421:0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情看小说机器小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将军,追吗?” “不追,保护公主要紧。”刘将军摆手。 他走过去将长刀拔出来,脸上的表情显得阴沉。 “将军,我们受伤五人,并没有伤到要害。狼群看起来也不像来捕猎的,却夜晚突袭,究竟是为了什么?”有士兵来汇报伤情。 刘将军甩了甩长刀上的血珠子,“这些狼令行禁止,比大燕那些少爷兵配合得都好。绝对不是山野里长得野狼,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越靠近北齐,就越危险。” “是!”士兵领命而去。 天还没有大亮,大燕的送亲队伍只能加派守夜人手。 刘将军刚坐在篝火旁,就见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刘将军,公主让您去回话。” 刘磊没法子,只能起身走到公主营帐外。 “末将见过公主。”他离营帐还有几步远,就已经停了下来,双手抱拳行礼。 “刘将军,为何如此吵闹?” “方才有狼群夜袭,已经被将士们赶走了。”他言简意赅地说着情况。 “狼群?杀了吗?”帐内女子的声音娇柔,但是问出来的话却自带杀意。 刘磊微微一愣,才道:“只伤了头狼,狼群已然被吓跑了。如今加派人手守夜,公主可以睡个安稳——” 他的话还没说完,帐内就飞出一个东西,重重地摔在他面前。 “啪——”的一声脆响,一只精致的天青釉茶盏瞬间碎了。 “父皇又骗我,明明说是大燕最好的军队来送亲,结果连一群畜生都抓不住,等到了北齐还不更是任人拿捏?依靠你们,如何彰显我们大燕国威?这一匹狼都没杀死,本宫如何睡个安稳觉,只怕我一闭眼,那狼就窜进本宫的营帐里了……” 陈雪莹的声音并不尖利,甚至语调还显得不疾不徐,带着皇室公主的傲慢。 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扎心,把送亲的军队全都放在脚下踩。 极致的冷漠,比歇斯底里更让人觉得屈辱。 刘磊眉头紧皱,沉默片刻,却未曾发火,只是低头认错。 “末将无能,还请公主降罪。” “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刘将军戴罪立功吧,接下来的路程可万不能出差错了,否则本宫心慈手软轻拿轻放,恐怕到了北齐也有人要收拾你们。” 陈雪莹轻叹一口气,语气十分无奈。 “是,公主早些休息,末将去安排守夜。”刘磊起身离去。 主营帐内,陈雪莹斜靠在软枕上,她怀里鼓起一大块,只是用被子遮住,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她拍了拍被子:“行了,狼都走了,你也出来吧,躲在被子里闷不闷啊?” 叶菁紧紧拽着她的寝衣,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真的走了?刘将军不会骗人吧?” “不是你说他为人正直的吗?他会不会说谎,你比我清楚。” 叶菁掀开锦被,大口地喘气,小脸都被憋得通红。 “狼群夜袭这一段,书中可没有。真公主私奔,被陆昭杀了之后,那个疯子就来送亲队伍里,直接把假公主掳走了,让空的车队慢慢去北齐。” 陈雪莹问:“提前掳走做什么?找个地方两人大干了一场?” 她把叶菁口述小说时,最常说的一句话问了出来。 叶菁气得脸色发黑:“干个鬼,陆昭是个疯子。他明明是第一男主,却干得最晚,次数最少,而且每次到他都是拉灯一笔带过。” “我明白作者想要吊着大家的胃口,把陆昭写得又疯又禁欲,毕竟越得不到越心痒难耐。但明明是篇成年人夜间读物,踏马的,一到他就变清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行!写得一股子另有隐情的味道,干还要有什么隐情,直接上好吗?” 很显然叶菁对小说里陆昭这个男主,还是很上头的,但是对于没吃够肉的怨念很大。 “没事,你都亲自穿来了,他到底行不行,你跟着剧情走,到时候一试便知。”陈雪莹半真半假地安慰了一句。 原本满腔嫌弃的叶菁,一听这句话,瞬间变成了蔫鸡。 “我才不要!书里意中人,现实变态狂,这谁敢喜欢?”她恨恨地道,立刻把被子往头上一裹,又当起了缩头乌龟。 陈雪莹拍拍她,她才又冒出头来。 “你方才和刘将军说话,会不会有些过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目前送亲队伍可都是被他把持在手里,你要是惹恼了他,他会不会对你不利?”叶菁有些担忧地问。 很显然经过陈雪莹之前的耳提面命,叶菁已经开始主动思考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脑袋空空。 “不会的,大燕虽然富有,但却国力虚弱,北齐要凶悍多了。况且疯太子亲自来瞧过他的太子妃,刘将军不敢生出事端的,否则就算大燕那边好交代,恐怕北齐太子也要发疯了。” 陈雪莹看得很透,刘磊的心理状态,她拿捏得很到位。 “那也很冒险哎,反正刘将军为人正直,你也不需要铤而走险,与他和平共处不是更好?这应该也是你说得谨言慎行。”叶菁有些好奇地道。 “我和你人设不一样,狼群都跑到面前了,护卫却一只没打死,公主若是不生气,还当什么金枝玉叶。况且我若是在自己家的侍卫面前,都不敢发火,那怎么有胆子对北齐太子颐指气使,到时候崩了人设,恐怕要死得很惨。” 陈雪莹话音刚落,叶菁就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还是按照自己的人设来。” 她可不敢瞎指挥了,要知道陈雪莹可是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仍然在疯太子手里活了下来,更何况现在她了解许多剧情,肯定更能把控住。 叶菁也有些小心思,陈雪莹越能吸引住陆昭的注意力,那她这个书中女主就越能挣脱命运。 说实话,陆昭这种阴暗偏执人设男主,在小说里看一看就算了,等真的成了枕边人,那得夜夜做噩梦吧。 刘磊又巡逻了一圈,才终于在篝火旁边坐下。 心腹走过来,悄悄问道:“将军,公主方才也太妄为了,连皇上对您都礼遇有加,她一个被送来的和亲公主,凭什么如此对待您。您为大燕冲锋陷阵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显然这是为他打抱不平的,刘磊摆摆手,示意他噤声。 “将军,兄弟几个让我来问问,要不要给她点教训?” 刘磊皱眉:“赶紧把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都收起来!” “将军,您放心,绝对不会被发现的,放几只——”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刘磊踹了一脚。 “趁早死了这条心,公主不是我们都戏弄的。”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 心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退走。 可惜这几个莽汉并没有听他的,他们随刘磊一直在外打仗,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但同样对皇权的畏惧也少了几分。 甚至因为大燕官吏贪污腐败极其严重,将士们的粮草被克扣严重,他们对皇宫里的主子们没什么好印象。 可惜皇宫守备森严,他们无法对皇帝做什么,但如今娇滴滴的公主,可就在这里。 而且因为这位公主的私奔,还导致北齐太子,杀了他们几个人,心头更是怨气横生,难免想要报复。 清晨,花蓉端着热水进来,伺候陈雪莹洗脸净手,花葡则在帮她梳头, 叶菁站在一旁,抓耳挠腮的,异常难受。 她什么都不会啊。 本来陈雪莹以她昨晚值夜为理由,想让她回去休息的,可是被叶菁拒绝了。 她不再是什么富二代白富美了,而是个小宫女,伺候公主那是最基本的事情,她若学不会,露馅是必然的。 “替本宫挑些首饰吧。”陈雪莹看出她的不自在,立刻点了点首饰盒。 “是。”叶菁悄悄松了一口气,心底暗自庆幸,得亏陈雪莹和她一起穿来了,不然她这愚蠢的架势,肯定早被弄死好几回了。 她顺手去打开木匣子,只是手指的触感却有些怪异,好像毛茸茸的,而且还会动弹。 “啊——”等她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时,顿时尖声惊叫起来。 “蜘蛛,好大的蜘蛛啊!” 叶菁猛地一甩手,整个人当场腿软跪下,顺势抱紧了陈雪莹的腿,只差喊妈妈了。 但好歹记得身份,把快到嗓子眼的脏话问候,又给咽了回去。 她恨古代! 不仅荒凉落后,还连杀虫剂都没有! 她的尖叫声如此响亮,自然是里里外外不少人听到了。 花葡拽快叶菁的手臂,花蓉扶着陈雪莹后退。 几人同时把视线投注过去,就见一只婴儿巴掌大的黑色蜘蛛,快速从首饰盒后面爬了出来,八条长腿显得特别诡异,上面还长着毛,黑乎乎的颜色也透着不详,十分丑陋。 叶菁在不停地挥手,那种毛茸茸的诡异手感似乎还在,她甚至觉得浑身发痒,似乎蜘蛛爬过全身一般,头皮发麻。 “公主,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传来刘磊焦急地询问声。 “刘将军,进来说话。”她冷声命令。 很快刘磊便走了进来,蜘蛛恰好挂着蛛丝往下爬,刘磊自觉地上前处理掉。 “把首饰盒打开。”陈雪莹抬了抬下巴。 刘磊按照吩咐,打开了首饰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条小指粗的蛇,只是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公主,这蜘蛛和蛇都是常见的,无毒。北齐多贫瘠,蛇虫鼠蚁也多,想必是走错了道,末将会加派人手——”他立刻解释。 “别加派了,本宫怕人手越多,这营帐里的蛇虫鼠蚁越多。”陈雪莹冷笑一声,硬生生打断他的话。 “公主,此话何意?” “本宫什么意思,刘将军会不知吗?无论是本宫的营帐还是马车,都挂满了驱虫的香包,这些香都是太医特调的,当初大燕淮南军去云湘交战,那里的蛇虫鼠蚁,可比北齐毒多了,都被这些香给抑制住了,怎么本宫挂了这么多个,却不见效?” “盒子外的蜘蛛,还能用不慎来解释,这盒子里的要怎么解释?刘将军,看样子你是对本宫啊,要用这种恶心人的手段来吓唬我?”陈雪莹的语气毫不客气,并且直接挑明了。 “公主,末将真的不知情。” “好,就算你不知情,毕竟这么愚蠢的手段,的确不像是出自将军之手。但事情已然发生,刘将军准备如何给我交代?本宫乃是大燕的金枝玉叶,还未曾被人如此羞辱。”陈雪莹并不打算轻拿轻放。 她的话音刚落,刘磊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他知道,公主这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末将一定会追查出究竟是谁做的,只是已经到了北齐境内,恐怕四处都有人盯着,此事不适合张扬。待安顿下来——” “人人都说刘将军公平正直,依本宫看,这美名都是假的。刘将军竟然也学会了官场那套黑话,不适合张扬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待安顿下来就是拖字诀。等到了北齐,有一百八十件事情等着本宫,正好忘了此事,是也不是?”她冷笑一声,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刘磊显然不擅长说谎,小心思被拆穿之后,脸颊立刻涨红了。 要不是他晒得足够黑,否则此刻肯定更夸张。 “末将惶恐,今日之事全都是末将管教不严,还请公主责罚。” 他都不用去查,就知道肯定是手下几个刺头,没听他的话,依然实施了行动。 刘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是他送亲以来,第一次对陈雪莹跪得如此结实。 “刘将军查都不查,却要本宫直接降罪与你,这是在逼我?” “末将不敢。” “将军,你莫要跪她!蜘蛛和蛇是我一人放的,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便是,不要为难我们将军!”营帐的帘幕被掀开,一个副尉大步走进来。 “不,他没那么聪明,想不到这主意,是我做的!” “明明是我做的,昨晚我守夜,他们根本不轮值!” 陆陆续续走进来好几个士兵,瞬间将营帐填满了,外面还有喊声,显然都要跳出来承担责任。 分明是把公主殿下架在火上烤。 7 007 与我何干 花蓉脸色苍白,如此多的士兵涌进来,与其说是认罪,不如说更像是逼宫。 她扬高了声音怒斥:“放肆,谁准许你们进入公主营帐的,都滚出去!” 每个进来的兵士,全都怒目相向,嘴里也丝毫没有谦卑之意,更像是随时要动手的模样。 “请恕我们失礼了,刘将军是清白的,公主却是不分皂白要治他的罪,我们也是一时情急。”最后跟进来的是个四品忠武将军,除了刘磊之外,职位最高的。 显然整个送亲队伍,都开始暴动,想要趁机对她发难。 面对这种危急状况,陈雪莹非但不惊慌,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 她冷冷一笑:“很好,本宫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急着送死。用蛇虫鼠蚁恐吓本宫,还不知错,自觉是行了英雄事,罪加一等。黄泉路上冷,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想必不怕冷了。” 她丝毫没被这架势吓到,甚至亲手再添一把火。 果然这话落地,营帐内的人半数脸色都变了,有些莽汉更是气得眉毛倒竖。 “这娘们儿在说什么屁话?大家客气地叫你一声公主,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多金贵吧?一个跟着野男人私奔的贱人,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闭嘴!”刘磊大怒,登时一拳挥了过去。 那个破口大骂的壮汉,脑袋瞬间被打到一边去,呸了一声,吐出一颗牙来,还带着血迹。 营帐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紧绷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叶菁腿肚子直打颤,旁边的花葡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个小宫女相互搀扶着,不让彼此摔倒。 她很想劝陈雪莹以和为贵,站在道德高处训斥几句就算了,见好就收。 但目前这状况,肯定是不可能了。 而且她一直悄悄打量陈雪莹,身为将火烧得更旺的人,陈雪莹却是这营帐内最淡定的人。 只是叶菁能感受到她隐藏的激动,显然陈雪莹就是想搞事。 “公主殿下,都是末将管理失职——”刘磊头都大了,他再次跪下。 “刘将军,你这一跪本宫可受不起。没见你这些士兵都要吃人了吗?你越是对我下跪认错,他们就越痛恨本宫,别再火上浇油了。” 陈雪莹再次打断他的话,并且深谙阴阳怪气之道,这几句话说得人十分刺挠。 营帐内这些兵士们,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明明不让将军跪是好事儿,可公主说出来的话,怎么都不对味儿,还听着特别难受。 “公主殿下恕罪,大家都是莽夫,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稍微兜个圈子,他们就听不懂了。”方才那个五品忠武将军,再次出来主持大局。 “就是就是。” 很显然,他的话引来一片应和。 陈雪莹挑眉,看向这个看起来面相平凡,但却年轻的男人。 “他们是莽夫,你看起来可不像。报上名来。” “末将姓岑,名如海,原是守卫皇城的羽林卫,现为五品忠武将军,护送公主出嫁,之前的副将被北齐太子斩杀,如今接任副将。”年轻男人自报家门。 “岑如海?没听过,想必是没什么大本事,否则也不会从保护父皇的香饽饽位置,被发配到这里来。”陈雪莹漫不经心地评价道。 岑如海的嘴角抽了抽,这位元锦公主,真是一如传闻那般,不讨喜。 “刘将军憨直,没你心眼儿多。看起来今日这事儿,是你指使的吧?”她抬手点了点他。 岑如海头皮一紧,立刻道:“非是末将所为。” “不是你所为,你方才硬挤进来做什么?看热闹啊?本宫亲耳听你说,是你出的主意,蜘蛛和蛇也是亲自放的啊?”陈雪莹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本宫听错了?” “公主没听错,奴婢也听到了,岑将军喊得好大声。”叶菁对上她的视线,立刻急切地认同她。 不管了,哪怕她不明白陈雪莹到底想做什么,但陈雪莹那么聪明,必然不会失手,她跟着干就是了。 “行吧,本宫累了,你们都挤进来,一屋子难闻的味道。但是本宫受惊,不可能随便揭过去,就挑个最不顺眼的处罚好了。岑如海,就你了,本宫成全你的义气,打死埋了。” 陈雪莹挥挥手,露出嫌弃的表情,随口一说,就决定了一条人命。 岑如海的额角狂抽,他娘的,元锦公主跟他命里犯冲。 他来北齐,可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可不是要这么不明不白死在半道上的,还死得这么窝囊! 今日整治公主臭脾气这事儿,他的确参与了,不过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顺口挑拨了几句,谁让元锦公主都蠢到和人私奔的,再惹恼一次北齐太子,他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公主三思啊。” “啧!”陈雪莹啧嘴:“刘磊,你怎么又火上浇油?是不是觉得本宫处罚轻了?这么一堆人挤在这里,要是落在父皇的耳朵里,最低也要判你们逼宫满门抄斩,本宫只让一个无名小卒来顶罪,而且还是他自愿的情况下,完全是皆大欢喜,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把岑如海往死里踩。 叶菁在旁边听得,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岑如海在书中可不是什么无名小辈,他如今全是伪装,隐藏得很深。 他乃是大燕太子的亲信,也就是元锦公主兄长的亲卫,身负要务,想要探查北齐的底,后期一直可怜身为假公主的女主,成为了女主的舔狗男配。 不过陈雪莹明显很瞧不上这个男配,根本不允许他低调隐藏,反而直接把他给挖出来了,还要弄死他。 这岑如海能忍吗?自然是不能的。 偏偏刘磊被公主这番混账话,弄得哑口无言,完全帮不上忙。 这乍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啊。 他虽然想反驳,但却无从开口,毕竟一说话就被审判是火上浇油,这还如何张嘴。 身后那些莽夫,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他们脑子简单,被岑如海私下一挑拨,就脑子发热违背刘磊意愿发难,如今面对公主的歪理,当然也是顺着她的思路走。 竟然还有好几人暗自点头,悄悄给他使眼色,让他应承下来,表示待会儿偷偷放他走。 他娘的,他走了虽然活着,但是如何混进北齐皇宫打探。 谁走,他都不能走啊! 这元锦公主之前是不是在装蠢,怎么一点一个准! “公主,末将一人之死,微不足道,若是能解您的气,也是甘之如饴。但事情最基本的原因并未解决,还请您听一听我们这些士兵们的心里话。” 没人帮他,他只能制造机会。 “什么心里话?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等你们送本宫去北齐,回大燕去父皇面前讨赏呗。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让我高兴,啰嗦什么,赶紧把他打死埋了,别在本宫面前碍眼。” “不仅没什么本事,废话还甚多!” 陈雪莹不屑一顾地道,最后还不忘贬低他。 岑如海哪怕涵养再好,脑子也被气得直抽抽。 他很想问一问,为什么看他最不顺眼啊?方才明明有个当众骂她是贱人的,她怎么提都不提。 这元锦公主绝对是有病! 他环顾四周,周围这群莽夫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一个劲儿对他使眼色,甚至直接口型示意他别怕,到时候放他离开北齐,还会给他很多银钱。 完全指望不上这些蠢货。 “公主殿下,俗语有云,其人将死其言也善,还请听末将说几句。大家都十分敬重公主,只是这些年官场贪污盛行,边疆粮草克扣严重。咱们这些兄弟在战场上,刀头舔血地厮杀,想让宫里的贵人和百姓们活得潇洒,可是却事与愿违,养肥了许多贪官污吏,让他们满脑肠肥。” “这次能送公主去和亲,大家也与有荣焉,对皇上保证过一定会完成任务。可是中途却频出意外,公主还不慎丢失了。当然我们也知晓公主受苦了,全是那个歹徒的错。”他怕陈雪莹发难,还立刻帮她找补。 陈雪莹立刻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重新靠回去,漫不经心地听着他说。 岑如海长舒一口气,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这元锦公主怎么如此可怕? 他才发现要说服蠢人,才是最难的。 “昨晚狼群夜袭,有五名士兵受伤,要不是刘将军出手,损失会更加惨重。这些时日,大家都绷紧了神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公主训斥刘将军的话,让诸位兄弟们心中有些难过,再加上情绪紧张,一时糊涂才犯下这种错,还请公主看在大家为了守护大燕赴汤蹈火的份上,就饶了这次吧!” “正是,还请公主饶过小的,小的一时愚蠢。” “公主您看,小的脖子上这道疤,差一点就把头给砍了,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就是三年前打鞑子留下的!” “小的后背也有,拦腰挨了一刀,差点变成两截。” …… 很显然,岑如海是个调动大家情绪的高手,几句话一说,就已经把绝境逆转了。 再次让这些莽夫站到他那边,无师自通地诉说自己的英勇和惨状。 陈雪莹看着底下的人,岑如海低垂着头跪在她面前,虽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并不妨碍她看出他的得意。 “本宫终于知道为何看你不顺眼了。”陈雪莹并没有受到影响,而是慢悠悠地开口。 瞬间帐内一静,就连岑如海本人的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 “一开始本宫只以为,是你长得太普通的原因,如今看来并不是。你有一张令人厌烦的嘴,擅长黑白颠倒,若是身在亡国之君的身边,必定会成为妖言惑众的权宦。方才他们明明都同意了本宫的处决,此刻听了你几句话,却又纷纷帮你冲锋陷阵了。” “这偷放蜘蛛和蛇的缺德事儿,不会也是你随口说几句话,他们就冲在前面办了吧?” 她轻哼一声,仿佛是随口抱怨的几句话,却透着极强的攻击性。 此话听得刘磊若有所思,而岑如海更是犹如惊天霹雳一般,久久未能反驳。 此女绝对是他的克星! “你们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是英勇无敌的大燕守护神,可是这些和我有关吗?”陈雪莹冷笑,第一次用尖锐的语气质问出声。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她,刘磊动了动嘴皮子,似乎想说什么。 陈雪莹并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自顾地道:“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一个被大燕用来讨好北齐的女人,北齐太子是什么人,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因为大燕打仗打不过北齐,说得好听我是北齐太子妃,但其实只是一个战利品。” “以后他若高兴了,赏我两巴掌,不高兴了踢我几脚,诸位谁能救我啊?” “你们不是英雄吗?为什么不是和北齐拼到底,而是认怂送女人去和亲啊?我以后在北齐的每一天,都可能生不如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大燕男人的无能。” 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说到最后,情绪波动得越发厉害,声音都打着颤。 这番话犹如利剑,一下下劈在众人的心底。 原本瞧不起公主私奔的莽汉们,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和她对视。 “反正都快到北齐了,有些话我也不用怕忌讳。我知道诸位心里苦,以命相搏,过得都不容易,大燕的失败不是你们的错,让我去和亲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那我也请诸位稍微长点良心,本宫过得就比你们好吗?” “我得大燕皇宫娇养了十几年,金枝玉叶,奢侈至极,如今也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诸位怨天怨地怨天王老子,都与本宫无关,也请不要往我身上发泄,我不过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柔弱女子罢了。” “只有懦夫才会向弱者挥刀,本宫希望你们真能成为自己口中的英雄。” 陈雪莹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嗓子都有些哑了,她点了点茶盏,花蓉立刻上前倒水。 她抿了两口润润嗓子,才道:“诸位愣着做什么,本宫这里庙小,装不下你们这些大英雄,赶紧把人处理了,我不想看见这碎嘴子的丑男人。” 帐内挤挤挨挨的将士们,瞬间像是回魂一般,一个个快速往外冲,还有些人嫌臊得慌,直接拿手遮住脸。 刘磊最后走的时候,还不忘反剪住岑如海,扣押着他往外走。 “公主请放心,末将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临走前,向陈雪莹保证。 8 008 不许说话 等人都走了,帐内只剩下她们主仆几人,花葡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公主,公主,您该怎么办呐?奴婢好蠢,一直不清楚您过得日子这么难呜呜呜!” 花蓉也红了眼眶,拿起绣帕擦拭着眼角。 叶菁虽说也是心酸,谁听了那番话能好受啊。 不过她倒是没哭,毕竟她还是能猜到,陈雪莹此番作为,主要还是比惨的。 这群将士们,用功勋战绩来逼迫公主退缩,陈雪莹就反将一军,和他们比谁更能占领道德高地。 很显然她赢了。 那些将士们受的苦,不是她造成的,相反他们守卫的大燕,并没能庇护她,反而要送她去和亲求和。 而她嫁的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疯子。 “你真的让岑如海死了?他还挺好用的。” 叶菁趁着那俩宫女没在意,悄悄凑在陈雪莹耳边,低声问道。 陈雪莹摆摆手:“你们俩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先去收拾干净再来伺候。” “公主恕罪,是奴婢失仪了。”花蓉两人连忙行礼告退。 等帐内只剩她们俩时,陈雪莹才开口:“他好用也是对女主来说,要不留给你,你能用得上吗?” 叶菁连连摇头,她看过岑如海巧言令色的模样,着实是生不出什么好感。 况且她也没信心,能驾驭这种浑身都是心眼的男人。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的,都是现代文明人,杀人要坐牢的。等一会儿的,肯定得磋磨他一番才行。”陈雪莹挥挥手。 * 刘磊带着他一路往北走,离营地大概百米,才停下来。 “刘将军,属下知道错了,今日不该多话的!”岑如海心里没底,不过他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一副知错的表情。 “你知错了也好,还有什么要交代给家人的?”刘磊沉声问了一句。 岑如海眼皮直跳,不是吧?来真的? 他娘的,不是说好放他生路的吗? 肯定是在试探他,刘磊这厮也学坏了啊! “将军,您也知道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啊。” “这种时候还不说实话吗?在天子身边当羽林卫,哪一个不是和权贵沾亲带故,纯粹的孤儿可当不上羽林卫,除非是权贵养的死士。”刘磊的面色严肃。 岑如海瞪大了眼睛:“将军,您就别说笑了,我哪里能攀上那种高枝——” 他的话音刚落,刘磊已经拔出了长刀,直接往他头上砍去。 岑如海吓了一跳,猛地往旁边一躲。 “将军,您来真的啊?我说我说,我是皇贵妃的干侄儿。” 刘磊的动作停下,冷声问道:“蜘蛛和蛇的事情,是你在其中挑唆吗?” “别骗我,也别想脱卸责任,我回去会仔细盘查,把昨晚每个人和你说了什么话,都问得清清楚楚。公主的直觉非常敏锐。” 在他回答之前,刘磊又加了这几句话,态度非常认真。 岑如海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是一个女人,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将军,您这就有所偏颇了吧。您应该问,今早的事情有谁没参加?元锦公主方才说得冠冕堂皇,你不会全信了吧?她自己之前当缩头乌龟,和人私奔,北齐太子迁怒,差点杀掉我们所有兄弟,之后她又对你那副态度,大家心怀不满,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都是为了替您出头啊!” 他继续发挥着嘴皮子功能,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刘磊。 只是这回嘴上功夫,显然不好使了,哪怕说得再好听,刘磊手里的长刀依然再次落了下来。 “兄弟,对不住了,皇贵妃的干侄儿也不好使,今日你欠公主太多,着实该死。我也知道让你一人承担,是委屈了你,就当我欠你一条命,等下辈子一定好好报答。”刘磊正义凌然地说道。 他这话直接让岑如海破口大骂:“好你个姓刘的,你也会耍滑头了,我要下辈子作甚?你下辈子是猪是狗,都不清楚,怎么报答我?” “况且我就是个参与者,充其量说几句让他们更冒火的话而已,想害公主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与我何干!” 岑如海完全破防了,他把嗓子都喊哑了,可是刘磊都无动于衷,甚至杀他的心更加坚定了。 刘磊原本就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如今动了杀心,更是招招致命。 岑如海躲得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实际上他的实力也很强,甚至和刘磊这种武将不同,他会的都是阴损杀人招,用毒用暗器等等。 可是如今并不是暴露实力的时候,况且他还肩负着主子交付的任务,若是杀了刘磊,他也无法回到送亲队伍里,任务还没开始就失败,是他无法承受的。 他许了诸多好处,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可是刘磊完全油盐不进,全然听不进去,一心只要他的命。 短短几招的躲避,岑如海的脑子里已经思考过诸多种可能,以及造成的结果。 最终他实在黔驴技穷,无奈地自报身份:“慢着,我身上有主子交代的秘密任务,令牌为证。”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黑铁制的令牌,这种令牌极其罕见,乃是精铁所制,整个大燕并不能瞧见几块,原本代表了持令者的身份。 再加上令牌上写着一个单字:瑞。 这正是太子的名讳,也代表着东宫的权势。 “秘密任务是杀掉公主?”刘磊继续问。 “怎么可能?千里迢迢把公主送来和亲,然后到了北齐把她给杀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况且之前杀她的机会那么多,我何必等到现在?”岑如海满脸嫌弃地看着他。 刘磊依然举着长刀,对峙意味十足。 岑如海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坦白道:“此秘密任务与公主无关,也不会伤害到她!” 听闻此言,刘磊这才收回了刀。 “我不信任你,但既然是东宫有令,我也不会误了太子大事。我会盯着你的。”刘磊冷声放言道。 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同时闭嘴,刘磊再次反剪住他,装出一副要杀他的模样。 “刀、刀下留人!”叶菁和士兵一起坐在马背上。 看着还没被砍头的岑如海,她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爬下马。 “刘将军,公主说了,她如今心情好了,就免了碎嘴子的死罪吧。不过死罪可逃,活罪难饶,以后碎嘴子不许说话,不止是当着她的面儿不许说,连私底下也不行,全用眼神交流或者比划,免得他一开口就妖言惑众,图惹事端。” “若实在憋得慌要开口,就抽自己嘴巴子,方可说话。一巴掌一句话,不能超过五个字。” 叶菁好不容易才喘匀气,立刻把陈雪莹的命令说了出来。 结果她越说,对面的年轻男人就越瞪得凶狠。 正觉得狐假虎威很爽的叶菁,对上他这穷凶极恶的视线时,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不过她自觉有陈雪莹当后台,那是安全感满满,不仅不怕,还瞪了回去。 “你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方才那都是公主殿下的原话,你再如此大不敬,我回去还得告状!” 岑如海气得七窍生烟,他生生咬住牙关,都快咬出血来了,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当场发飙。 我淦-你娘! 他很想用一巴掌换这句话,正好还不超过五个字,但是他不能。 直到岑如海乖乖把眼神收回去,叶菁才冷哼一声,踩着脚蹬上马。 幸好她在现代是白富美,骑马这些经常玩儿,否则她恐怕连马背都爬不上来。 身后幽幽地传来一句话:“姑娘会骑马?” 叶菁一回头,就对上了岑如海质疑的眼神。 她不慌不忙地抬了抬下巴,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却并不开口。 岑如海已经气不起来了,直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叶菁的眼神在他脸上扫视着,很满意得看到上面留了个红色巴掌印。 “很好,以后都要这样,公主还说了,既要听得见响,又要力道重,不要中看不中用。岑将军得记着,公主殿下归为千金之躯,哪怕她如今来北齐和亲了,那也是贵主子,不是谁都能欺侮的。” 叶菁身后要是有尾巴,这会儿肯定已经翘起来了。 “至于你问的,我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如何能不会骑马?你当是你呢,从羽林卫混成了发配北齐,越混越差劲。” “走。” 显然是陈雪莹这场仗打得太漂亮了,直接把岑如海这个老阴比男配,弄成了落水狗,叶菁当然是跟着痛打两巴掌过过瘾。 这么简单的质问,可不会让她惊慌失措,更不会让她掉马。 若是岑如海再多问几句,说不定她还可能露出马脚,可惜他这个落水狗不能说话哈哈哈! 大快人心。 一马两人绝尘而去,刘磊收起长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岑如海打肿脸撑胖子,这会儿还挤出个坚强的笑容: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绝不认输! 直到刘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岑如海一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他这完全是被气得。 既然决定了不杀他,为何不能早点来? 迟不来早不来,偏偏等他跟刘磊泄露了身份,才踏马赶过来? 他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老天爷要整他,还是他的命就这么背! 既被刘磊知道自己的秘密,又踏马被元锦公主奚落侮辱了一番,甚至那个女人肯定自诩人美心善,竟然大发慈悲地饶过了他。 他究竟得到了什么啊? 人家都是一箭双雕,他娘的,他是一脚双屎。 不对,浑身是屎。 9 009 作精开作 陈雪莹这番作态之后,原本躁动不安的送亲队伍,彻底恢复了平静。 那些平日里嬉笑怒骂的兵痞们,每次轮值时,都板着脸,变得相当认真。 若是离公主车架距离近的,一个个说话都拿腔拿调的,都摆出一副文绉绉的模样,恨不得都化身成书生。 可惜大部分是大老粗,根本拽不出文来,还显得异常怪异,惹人发笑。 “娘的,刚去拉屎摔了一跤,屁股都快八瓣了。” 有人说话粗俗,旁边立刻咳嗽提醒。 “咳咳。” “方才去茅厕摔了一跤,屁股、甚痛。”那人反应过来,马上改口,只是磕磕巴巴的,好不容易才凑出一句话来。 “不是屁股,粗俗。” “那是什么?”刚开始说话的校尉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也不知道,对了,问岑副将。他是读书人。” 校尉摆摆手,“别问他,他被公主罚了,说五个字就要抽自己一巴掌,现在就是个哑巴,还不如我们这些大老粗呢!” “是臀。”终于有人纠正。 “对对对,臀,我想吃鸡臀了。”附和的人显然是个吃货,边说边吸溜着口水。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鸡,倒是有狼。” “狼也行啊,我还没吃过狼臀呢!” 车队终于走进北齐都城里,北齐派了一位武将在城门口迎接,官职与刘磊旗鼓相当。 只是欢迎仪式显得有些粗糙潦草,城里城外也没有丝毫喜庆的意味,甚至正相反,当大燕的车队走进来时,周围的百姓全都冷眼相向。 原本正在讨价还价的小商贩,看到这一列迎亲队伍,都瞬间闭上嘴。 所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带着无声的压迫感。 几个宫女原本都悄悄掀起帘子往外看,北地风光与大燕风格迥异,难免有些好奇。 但是当对上数道压抑的视线时,纷纷退了回来。 叶菁更是腿软,想往陈雪莹身后钻。 陈雪莹自始至终都很淡然,她如今是尊贵的大燕公主,要随时保持格调,不屑于偷瞧这种事儿。 不过对于北齐百姓的反应,她也猜到些许。 叶菁曾跟她说过,小说里北齐民风彪悍,他们向往狼神,处处可见狼的图腾。 从上到下,作风也向狼看齐,骨子里就透着凶性和野性。 对外来者有很强的排斥感。 忽而一群七八岁小儿经过,他们嬉笑着对马车指指点点,不时发出嘲笑声。 “哈哈哈,这车里坐的就是大燕公主吗?” “什么大燕公主,我爹说了,这是送来的战利品!” “就是,大燕被我们打败好多次了,只能把公主送来,讨我们的欢心!” “可是大燕只送来一个公主,怎么够分的啊?我长大了能娶公主吗?” “我们北齐是雄壮苍狼,他们大燕是丧家之犬!等以后打进大燕皇宫,不仅公主,把他们的皇后都抢来!” 这些垂髫小儿显然是被人教过的,说出来的话那是相当恶毒。 不过周围却无人阻止,相反有不少人附和,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等着看大燕的笑话。 几个宫女被气得直发抖,叶菁更是眼圈都红了。 她看过小说,也知道北齐从上到下都是这股作风,可当初她身为读者,并不会在意这些,只觉得作者设定是为了以后升华感情服务,也让有些激情戏更加带感。 可是如今她身临其境,并且身为现代人,更加受不了这种强盗且侮辱人的风气。 马车外的将士们,浑身紧绷,直接将杀气显露。 两国交战多年,本来就是死敌,再加上这些年大燕兵力下降,的确输多赢少,颇有被人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还无能为力的气恼感。 偏偏这种时候,他们只有忍耐,没有他法。 只是许多将士们,对公主之前说的话,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大燕把元锦公主这样的弱女子送来,的确是大燕男人的耻辱。 大燕如今甚至往后的和平,全都靠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得到的。 就在刘磊忍不住想命令车队加快进度时,马车内传来一声轻咳声。 “停车。” “公主,您有何吩咐?”车旁的太监立刻询问。 很快里面就传来叶菁扬高的声音:“刘将军,公主问你是不是领错路了?这里是北齐的王都吗?” “回公主的话,这里的确是北齐王都,蓟城。” “哈哈哈,这大燕公主是被吓破了胆吧?都不敢进来了。” “这会儿莫不是躲在车里哭鼻子?既然都进城了,可不许你们跑了,城门都关上咯!” 周围的百姓没有听到下文,聚在一起忍不住嘲笑起来。 在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中,大燕士兵们的脸都憋得黑红,他们握紧了身上的武器,都很想冲过去砍杀一顿。 可当初在两国边境,大燕都打不过北齐,如今可是在人家地盘上,更不可能赢了。 就算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也只会自取其辱,还难以收场。 就在此时,马车门打开了,跳出来一个宫女,正是最沉得住气的花蓉。 她穿着粉色宫装,脸上带着面纱,不过光凭那一身好身段,就让人不敢逼视。 “这是公主吗?” “肯定不是啊,大燕公主下车怎么可能没人搀扶,必然是伺候的宫女吧。” “宫女遮什么脸啊?” “大燕的规矩就是多啊。” “她下来做什么呀?这一群护卫的糙老爷们儿都不敢动手,难不成派她下来跪地求饶?” “哈哈哈,要是真跪地求饶,我今儿就放过他们,不再笑话了。” “不行,怎么也得把面纱摘了,哭一个给大家伙儿瞧瞧吧!”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在做生意的摊贩,都把摊子收了,就为了瞧上几眼,想看看这大燕公主能作出什么妖来。 “刘将军,这里尘土飞扬,唾沫星子横飞,连空气都如此污浊,您指派几个兵大哥跟我来,一起去车上抬些垫脚的东西过来。” 花蓉一路走到最前头,扬高了声音对着刘将军道。 她这一嗓子,瞬间将周围的嘲笑声堵住了,一些离得远的北齐百姓没听到,还在嘲笑,但是因为前面的人安静,他们也紧跟着停下了嘴。 顿时,周围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刘磊的眉头一跳,他一听这话就知道公主要作妖。 他忍不住担忧,北齐人可都是蛮不讲理的存在,他们可不知道礼义廉耻,要是真闹起来,可很难看。 “这里离北齐皇宫很近了,让公主再忍一忍。” 他有心想劝,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花蓉堵了回去:“公主都忍了一路了,那些尘土全钻进马车里,头冠上都落了灰。我们公主何时受过这种罪?” “行。”刘磊无法,只得点头。 随手点了几个士兵跟着花蓉往后面走。 大燕兵力虽弱,但财力丰厚。 虽说百姓不怎么富裕,但皇室和世家都是盆满钵满。 陈雪莹作为和亲公主,嫁妆更不用说,十里红妆那都是轻的,其中也暗含着给北齐赔款的意思,希望能维护一时和平。 “方才那女人说什么?她是不是在骂我们脏?” “我们都没吐口水,就说说话而已,哪来的唾沫星子?” “好哇,既然都开骂了,那赶紧吐上几口,让他们再乱说。” 有人张嘴想吐,结果却被人拦住了。 “哎哎,别吐别吐,快看大燕人拿了什么宝贝过来?” “是棉布,还是大红色的。” “这一匹得多少钱啊,他们是不是要送我们?” “快点送来,送给我我就不骂你们公主了!” “哈哈哈,大燕人果然像大家说的那样,都是怂货,不过是骂上几句,就要送东西给我们了!” 一群百姓哈哈大笑,只不过这会儿的笑容却不是嘲讽,而是得意和期待。 他们看向那些士兵手里的红布,眼睛都在冒光。 有些士兵和他们对视上,都忍不住打了个颤,莫名想起那晚偷袭的狼群,也是这样的眼神。 这些百姓甚至伸长了手臂,要不是有北齐士兵的阻拦,他们这些人肯定都冲上来抢了。 在万众瞩目下,那几个士兵一手抓着布头,另一只手用力一扬,布匹直接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拉出一条红色的弧线。 鲜红的布匹飘飘忽忽地落下,几个粗使宫女将布匹拉直,一点点延展。 原本大声嬉闹的百姓们,再次安静下来,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景。 直到几匹布全部铺在地上,形成一条红地毯,才有人反应过来。 “哎呀,为什么把布扔在地上啊,都脏了脏了!” “染坊很难染出这么正的红啊,上回那什么大官家嫁闺女,用的布都没这么红。怎么就这么糟蹋啊!” 一个个心痛不已,恨不得冲上前来捡起来。 这回就连负责秩序的北齐士兵,都惹红了眼。 他们也没见过这架势。 至于大燕的士兵们,全都当没看见。 他们也没见过,不过元锦公主做出这种事情来,一点都不意外,很符合她的身份和坏脾气。 “公主,地上都铺好了红布,哪怕这里不是大燕的望京,但您也不用忍受这满城的灰。”花蓉轻声汇报。 车内又走下来个宫女,正是得到叮嘱的叶菁。 她径自走到前来迎接的北齐将军面前,俯身行礼:“敢问这位将军贵姓?” “我姓赵。”那将军轻咳了一声道。 “赵将军,我们公主自小金枝玉叶养大,规矩比较多,这出嫁乃是人生大事,还是嫁到你们北齐来,更是重中之重。这城内人群聚集,气味繁杂,且毫无喜庆之色,让人心烦意乱。” “您可知晓哪里有盛开的鲜花?我们要去采花过来,一路撒着走进北齐皇宫里,这叫走花路,以示对北齐皇室的尊重。” 叶菁下车之前,被陈雪莹特地提点过,说话怎么拿腔拿调怎么来,整个一小夹子音。 “啥,采花?这要采到啥时候?耽误了吉时可咋整?”赵力两眼圆瞪,忽然有些对不上大燕公主的脑回路。 她可真敢提要求啊! 10 010 头皮发麻 “吉时?你们北齐还讲究吉时呢,不是说这是繁文缛节吗?” 对于赵力提出来的吉时,叶菁表现得比他还惊诧,两人顿时开始大眼瞪小眼起来。 “额,这该讲究的还是得讲究。”赵力轻咳两声。 他们北齐的确不如大燕讲究,他提出耽误吉时,无非就是想让大燕公主见好就收,哪有闲工夫给她摘花。 叶菁长叹一口气,似乎并不意外,又提出其他要求。 “没有花路,那就走别的路吧。还请赵将军给奴婢指两个靠谱的钱庄。” “要钱庄做什么?”赵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如今不摘花,又开始找钱庄,这大燕公主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咋想的。 “总归不是抢钱,北齐如此多的兵士们在此,没人会造次。不会耽误许多时间的。”叶菁轻笑着和他开了个玩笑,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赵力被她这么一激,也没再细问,只是指了个皇家钱庄给她。 很快叶菁领着十几个壮汉去了钱庄,等他们回来,每两个壮汉抬一口大箱子,箱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当盖子被掀开时,周围瞬间发出一声声惊叹声。 “嚯,好多铜板啊!” 北齐东宫内,陆昭一身喜服,坐在主位上,面色清冷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意。 不过殿内倒是换上了红灯笼,酒宴也已经摆好,勉强看出几分办喜事的规格。 几位北齐皇子,都已端坐在两旁,各自举着酒盏,等得颇有些不耐烦了。 忽而传来一阵杯盏碰撞声,刺耳至极。 坐在末席的是北齐最小的皇子,排行老四。 他身穿着皇子服,长得也唇红齿白,可是吃起饭来却狼吞虎咽,一手抓着猪肘子,另一只手则扯下一条鸡腿,吃得唏哩呼噜,完全像个野生动物。 “四弟,你吃得慢一点。肉多得是,没人跟你抢。”二皇子拿起锦帕擦擦嘴,慢条斯理地规劝道。 可惜四皇子充耳不闻,直接将鸡腿塞进嘴里,等拽出来的时候只剩半边骨头,上面还带着血丝,显然是这肉是半生不熟。 嘴巴鼓鼓囊囊的,看向二皇子的时候,眼神里全是凶神恶煞,似乎在警告他不要打扰自己吃饭。 二皇子陆清风不以为意,换了其他话题:“听说大燕的这位元锦公主是嫡公主,长相娇美。大哥,你前几日离开王都,应是提前与她见了一面吧?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陆昭根本没看他,语气平淡地甩出三个字:“没在意。” 二皇子轻哼一声:“大哥这是和母狼混在一起太久,辨不清女人的美丑了?” 陆昭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冷淡地道:“话多。” 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一直没吭声的三皇子,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新嫂嫂怎么还没来?赵将军去接了,莫不是被什么事儿绊住脚了?” 相比于其他三位的强势,这位三皇子说话倒是温声温气的。 二皇子轻笑出声:“百姓们对大燕公主甚是好奇,兴许是把人当猴戏看呢。” 听到这样诋毁的话,陆昭的眉头皱了皱,显然是不悦,但终究未吭声。 “不过这也太晚了,还是派人去瞧瞧吧。我们兄弟几个等在这里,像什么话,之后还要给父皇母后请安,搞得好像大燕来的公主,身份多贵重似的,不过是送来讨大哥欢心的玩意儿罢了。”二皇子挥挥手,立刻有人前去打探消息。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陆昭终究开口怼了回去。 原本把玩着扇子的二皇子,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几分稀奇的神情来。 “大哥,不是吧,你这就护上了?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以后跟你打天下的,只会是我们几个,可不是大燕来的女人。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陆昭冷笑一声:“她好歹能讨我欢心,你算什么玩意儿?” 兄弟俩的视线隔空相撞,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从席间飞跃而起,直接缠斗起来。 二皇子手里的折扇,瞬间变成了武器,离手之后在空中飞旋了半个圈,直接冲着陆昭的面门而去。 他直接偏头躲过,赤手空拳而来,一手抓住二皇子的肩膀控住身体,另一只手则扭住二皇子的手腕,用力一拧。 只听“咔哒”一声闷响,二皇子的脸色苍白,他的左手骨折了。 但他没有后退,握住折扇的右手按了一下机关,扇叶瞬间加长几寸,还是精铁而制,直接割伤了陆昭的脸颊,划过一道血痕。 陆昭原本是漫不经心的,但是当他的鼻尖嗅到血腥味时,瞬间眼神就变了。 他轻松抓住二皇子的右手,又是“咔哒”一声。 二皇子的两只手,同时废掉了。 陆清风直接被压着跪倒在地,他手里的折扇早就被踢开了。 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闲适的模样,双眼赤红,脸上的表情狰狞又怨恨。 陆昭不以为意,一把丢开他,一脚踩在地上的折扇,慢悠悠地回到主位上。 “你该庆幸,父皇定下的规矩,否则你都不配被称为玩意儿。”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就灌下肚。 早在他们打起来时,狼吞虎咽的四皇子,就停下了动作,连嘴里的肉都忘了咽下去。 一双眼睛兴奋地看向他们,恨不得冲上去加入战场,好战因子极强。 而三皇子则缩着脖子,双手捂住耳朵,似乎极怕这场景,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殿下。”就在这时,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大燕的车队离皇宫还有段距离,说是大燕公主受不了蓟城的尘土,在地上铺满了红布,让车队踩在布匹上行进。又抬了金豆子下车,有宫女一前一后在红布上漫天撒金子,说是走金路。” “还让人去去钱庄换铜钱,往人群里撒钱,说是大燕公主嫌大家不够热闹,撒点钱让气氛热闹起来!”回禀的人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察觉到殿内诡异的气氛,恨不得消失。 另外这大燕公主,玩得花样实在太多,嫌弃这嫌弃那的,回禀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二皇子喘了几口气,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咬着牙起身回到位置上,身后的侍从立刻上前。 “咔哒——咔哒——”两声,将他的手骨恢复原位,疼得陆清风浑身冒汗,却强咬着牙没做出扭曲的表情来。 “新嫂嫂好大的排场。我就不干坐在这儿了,哥几个的老脸都看腻了,必须得去瞧瞧这新嫂嫂长了什么三头六臂,把大哥迷得七荤八素!” 陆清风一开口就是调侃,还带着几分笑意,像是方才那一场惨败,并没发生过一般,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看着十分自然。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席了。 四皇子见没有热闹可看,眨巴眨巴眼睛,状似在思考,直接将剩下的半只鸡抓起,起身也跟着离开了。 “大哥,您去吗?” 三皇子干坐了片刻,还是觉得心痒难耐,但他没有立刻走,而是轻声询问陆昭的意见。 陆昭没说话,直接起身离开。 最终兄弟四个又在皇宫的城墙上相遇。 无人说话,除了四皇子啃鸡肉的声音,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静。 在这种诡异的咀嚼声之中,大燕的车队终于姗姗来迟。 果然如宫人汇报的那般,在车队领头的,不是大燕的刘磊,也不是北齐的赵力。 而是几个士兵在铺红布,粗使宫女跟在后面整理齐整。 紧接着是一个身穿粉衣的宫女,她脸上带着面纱,手里抓着满满的金豆子,不时往前面抛去。 她身后也跟着几个士兵,他们抬着大木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金豆子。 北齐兄弟四人目力极佳,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也能看到那些金豆子落在地上,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十分的夺人眼球。 路两旁挤满了百姓,大家都盯着那些金豆子,眼睛发直。 但是他们被维持秩序的士兵们隔开了,根本捡不到,有些躁动不安,想要趁乱挤进去的,就被士兵们用拳头锤了回去。 之后才是士兵们抬着钱箱子,好几个士兵抓起铜钱,用力往人群里扔。 他们不比宫女身娇体弱,相反力道十足,一把钱扔出老远,砸到人群里都能砸人脸上,可是处处却有欢呼声,一点都不觉得痛。 当然这钱不是白扔的,士兵们时不时吼上两嗓子:“诸位,我们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嫁到北齐来,乃是结两国之好,你们若是不欢迎,这钱可就送不去了。” “欢迎欢迎,我们可太欢迎了!” “早就听闻大燕公主是个美人胚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果然是人美心善!” “大燕公主仙女下凡,嫁到我们北齐绝对是下嫁!” 一时之间,夸赞声此起彼伏,相比于之前的冷嘲热讽,这会儿全都变了个嘴脸,甚至还有人为了钱折腰,直接捧一踩一。 当下就有人反驳,要不是忙着捡钱,肯定要找到罪魁祸首打一架。 “放屁,这混账话谁说的,见钱眼开也不能这么着啊!元锦公主倾国倾城,与我们太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对,我们太子和元锦公主金童玉女!” “郎才女貌,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生他十个八个,以后把大燕也并过来!” 鲜红的布匹一直蔓延到宫门口,崭新又顺滑,显然是极好的料子。 而这列车队走过之后,留下无数马蹄印和脚印,瞬间脏得不像话,看得人心痛不已。 再加上又是金豆子,又是铜钱买彩头,让如狼似虎的北齐百姓,瞬间都变成了温顺小猫咪,那好话简直一箩筐。 别说是散发敌意了,他们简直要把大燕这位和亲公主夸出花来,恨不得当场冲上去表明心迹。 只恨北齐这些士兵太碍事,阻挡他们去捡金豆子,只能捡点铜钱了。 哪怕是北齐几位皇子,对这让人头皮发麻的大排场,都忍不住瞠目结舌。 11 011 只开侧门 “这他娘的是来和亲,还是来找茬的?”陆清风咬牙切齿地道。 北齐民风彪悍,说得好听点是不拘小节,但若是往难听的说,就是粗鲁蛮横。 再加上地形问题,不比大燕富庶,实际上颇有些穷乡僻壤出刁民的意味。 大燕明明兵力不行,但是他们却极具富饶,无论是出于嫉妒不甘心,还是两国世仇等原因,百姓们对大燕公主必定没有好脸色。 二皇子为了把事情闹大,特地在街头巷尾安插了自己人,跟着起哄,让群情激奋,对大燕各种拉仇恨,极其民愤。 双管齐下,保管让娇弱的大燕公主吓得屁滚尿流,到时候哭喊着“不嫁北齐太子,要回望京!”,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事与愿违,他想得十分美好,等真看到了大燕送亲队伍,恰恰相反。 元锦公主不仅没有被吓到,相反一群又一群的北齐百姓,夹道欢迎,嘴里的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一个个把嗓子都喊破了,就怕大燕这群士兵们听不到,不往他们那边撒铜钱了。 终于,快到皇宫门口时,大燕的军队却停下不走了。 “刘将军,马上就进宫了,怎么不走了?”赵力询问一声。 刘磊看着紧闭的皇宫正门,眉头轻蹙。 “太子殿下迎娶正妃,竟然要走侧门吗?”他指了指旁边开着两扇侧门。 “的确如此,这是我们北齐的规矩,唯有新皇登基和先皇驾崩才能开正门,其余都得走侧门,连皇后都不例外。”赵力轻咳一声,态度坚决地道。 刘磊拧眉,实际上他知道北齐这规矩,在北齐女人是没有人权的,哪怕是北齐最尊贵的女人,皇后也走不了皇宫正门,更何况是太子妃。 只是公主之前特地叮嘱他,若是北齐没开正门,他就得提出异议,拖延时间,之后交给她来办。 他现在就忧愁,公主会怎么办? 北齐皇宫里的男人们,都是心硬如铁,可不像百姓们那么好糊弄,以钱开路就能收买人心。 马车内,叶菁已经坐上了车,恰好花蓉和花葡都在车下忙,她立刻凑到陈雪莹耳朵吐槽。 “虽说古代女人的地位都卑微,但是这本书里的北齐简直惨无人道,女人没有丝毫地位,特别是如今北齐王上,根本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对自己亲儿子都心狠手辣,更别提儿媳妇了。” 叶菁其实已经骂过北齐很多次了,可是她见陈雪莹铁了心要在此事上为难,人不由又叨叨起来。 “你真的要从正门进?我觉得是不可能的,如果一直坚持下去,只怕会闹得很难看。万一要是被人强掳进宫,会很难看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书中女主是被陆昭直接撸进宫的,连正门影子都没瞧见,进了宫后又被各种刁难,简直是一只小白兔掉进狼窝里,可怜至极。 当然她当初作为读者,被作者那种暧昧的笔调牵引着,只觉得特别带感。 群狼环伺,女主是唯一小白兔,性-张力拉满。 陈雪莹摆摆手:“这不只是一道门而已,从我进入北齐境内开始,就是我和北齐多方势力的角逐。” “北齐百姓刁难讥讽,此乃第一关,若是我一声不吭任由其喝骂,那从此以后我将不再有大燕公主的尊贵,路边的一条狗都能冲我汪汪叫。” 她见叶菁实在不明白,正好对峙时间还很久,索性她就瞅准空闲讲清楚。 叶菁点头:“这个我明白,你反击得也很好。哪怕是刁民恶民,但是若能用金钱开道,士兵护卫左右,刁民也能变得温顺。就跟我们富二代的圈子一样,身份不对等的人想攀高枝,那必然是会被教训的。” “可是如今你面对的不是百姓,而是比你身份高的北齐皇室。” 她挠了挠脸颊,有些气短。 越是钱权交杂的交际圈,她就越懂身份差异,带来的社交问题。 “我是来当太子妃的,怎么就身份比他们差了?今日我若乖乖从侧门进了,那就代表我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进门后焉知没有别的刁难,连正门都不让走,你觉得这成亲仪式,北齐准备得如何?北齐的帝后会主持这段仪式吗?” 陈雪莹掐了一把她的脸,索性不和她讲道理,只是反问回去。 一连几个问题,瞬间就把叶菁给砸懵了。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不知道答案,相反她很清楚,书里写得明白,只是说不出口罢了。 北齐上下对这次和亲,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都把大燕公主当成战利品一般,戏耍她笑话她,哪可能有仪式。 “元锦公主,北齐皇宫已经到了,日后这就是您的家了,还请您命令车队进入。若是误了吉时,只怕要不好了。” 赵力见刘磊油盐不进,直接扯着嗓门,对着马车里的人喊道。 原本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复,毕竟这公主无论是被谁奚落,都是吩咐宫女出来办事的,但万万没想到,这回她亲自开口了。 “赵将军好大的口气,本宫在大燕极其受宠,父皇的三宫六院,除了当今皇后,其余妃嫔见了本宫都得行礼。我出嫁离宫,文武百官及宫内所有宫人全来相送,乌泱泱跪倒了一片,齐呼‘公主千岁,恭送殿下出嫁!’,紧接着鞭炮齐鸣,礼乐阵阵,而这里却是无一人相迎,无一乐器奏响。” “你既然说本宫是回家了,那可要说话算话啊。” 女子的声音清脆动听,宛如琴音,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的语调不见多严肃,甚至还有几分绵软,可是说出来的话却相当让人震惊。 赵力原本想直接逼迫大燕公主,想她一个小小女子养在深宫之中,虽是千金玉体,但应是没什么胆识的。 哪怕有几分急智,能够巧妙化解百姓们的敌意,可是面对北齐皇宫,想必是不敢造次的。 哪里想到,他只是随口的一句好听话,就被她抓住了话柄,甚至还直接怼了回来,噎得他哑口无言。 他哪里能有那本事,让北齐文武百官迎接她。 能命令文武百官的,唯有北齐皇帝。 赵力不是什么蠢人,他稍微一想,就想到了这一层,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大燕公主好生歹毒,这是在挑拨离间,暗指他要造反吗? “元锦公主慎言,这里是北齐皇宫,可不是你们大燕。能让文武百官叩拜的,唯有北齐皇帝,岂是你能肖想的?”他急声呵斥道,脸色都在瞬间变得惨白。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嗤笑。 “话是赵将军自己说的,怎么还赖在本宫头上了。原本以为赵将军只是喜欢吹牛,说话不算数而已,如今看来赵将军连说句话的担当都没有。究竟是谁需要慎言?本宫早听闻赵将军百步穿杨,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传闻不可尽信。” 女子轻叹一口气,直接将他往泥里踩。 还不等赵力反驳,她便柔声道:“罢了,本宫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不敢与赵将军一般见识。” 她这一番连消带打,把赵力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这大燕公主,好厉害的一张嘴。 “还请公主进宫。” 赵力有心想解释,但是陈雪莹已经把话头堵住了,他只能吃瘪,语气严肃地让她进宫,打开正门是不可能的。 马车没再传出话来,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铜钱和金豆子都停了下来,围观的百姓也看出些许名堂来,此刻都十分兴奋地和身边人闲话家常。 “哎,这皇宫正大门好像的确没开过几回?” “肯定的,应该只有祭祀、新皇登基这种重要事情,才会开正门,其余侧门也够了。门那么宽敞,让大燕公主的马车进去,绰绰有余。” “可是娶妻也很重要,况且这娶的还是太子妃,又不是侧妃,纳妾才走侧门呢!” “你没听赵将军说吗?别说太子妃,哪怕是娶皇后都不开正门的,咱们北齐就这规矩,入乡随俗懂不懂?” “可是大燕公主身份尊贵啊,我们就算是皇后出嫁,也没有这么大方的,大燕可真有有钱啊。听说钱多的用不完,库房里穿钱的线都烂掉了。” “啧,又说这种混账话,你可真是见钱眼开,如今这是我们的地盘,当然是按照北齐的规矩来!” 刘磊被士兵交到马车旁,听从陈雪莹的安排。 “公主,这是不是太草率了?只怕北齐太子不肯答应。” “他会答应的。”陈雪莹摆摆手,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刘磊虽然心中迟疑,但还是领命而去。 “赵将军,我们公主来和亲,虽然带了喜嬷嬷,但她都是遵从大燕的规矩,对你们北齐的仪式一窍不通,想必是用不上了。不如你解释一二,究竟是怎么个章程,免得犯了忌讳。”刘磊冲他抱拳,看起来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赵力直上火,觉得嘴唇又疼又痒,显然是被火气冲出了水泡。 他很想问,你这么多话做什么,赶紧进宫,到时候照做不就是了? 不过经过方才被抓住话柄一事,他根本不敢小瞧大燕公主,轻慢的态度消散无影,反而变得谨慎起来。 “这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负责迎亲,仪式由礼部负责。” 对于他的推托之词,刘磊并不放过:“细节问题,赵将军不清楚,那自然是应该的,不过您也该知晓,主婚人是谁吧?北齐的帝后会到场吗?” 赵力的头都大了,这些都是交由东宫牵头的,他一个武将自然不会过问,北齐皇帝忌讳朝臣与太子联系过密,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并无主婚人,孤与大燕公主到场便可。”陆昭站在宫门正对的城楼上,居高临下地开口。 车帘被撩起,身穿红嫁衣的陈雪莹,一手执着团扇,一手搭在宫女的胳膊上,从车中慢慢走出来。 “太子说得是,如今你与本宫已然到场,不如就此开始吧。” 12 012 万民见证 陈雪莹说完那句话之后,众人皆是一愣。 谁都没想到,大燕公主竟然从车内出来了。 要知道之前无论马车外风雨动荡,她都未曾露面,任何事情都交由宫女代劳,如今却出来了。 而且她竟然没盖红盖头,只是以红色喜扇遮面。 喜扇上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在阳光下一照,闪烁的金光似乎要晃花人的眼睛。 喜服上绣制的图案,更是让人挪不开眼,宽大的裙幅逶迤在身后,隐隐露出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若是她此刻下车,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一定能看清楚整幅图案。 她头上戴着的凤冠,以金冠为底,周围镶嵌着红蓝两色的宝石,从大到小一次排序,中间的主石乃是婴儿拳头大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头冠两侧各自插着一支凤钗,展翅欲飞,华美至极。 她全身都被艳丽的红色包裹着,凤凰的元素更是随处可见,这样富贵又奢靡的风格,很容易盖住人的风头。 可是穿在陈雪莹身上,却丝毫未能夺走分毫。 寂静之后,是无数的喧闹,像是一滴热油溅到水里一般,噼里啪啦作响。 “哎哟,快看大燕公主身上那裙子,颜色好正。” “我原本觉得扑在地上的红布,已经够珍贵的,如今对比她身上这料子,果然那布只配用来铺地落灰。” “娘,公主的裙子好漂亮,会发光哎。她的头面也好美。”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盯着她身上的一切,眼睛都看直了。 “这可真是把泼天的富贵都穿在身上了啊。” “啧啧,什么叫金枝玉叶,这才是真的金枝玉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之前也瞧过咱们北齐的公主,那穿着打扮到她跟前像个丫鬟似的。” “公主长得真白啊,比那最上等的玉还要好看。” “手指跟青葱似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 “这真的是天仙下凡的美人胚子啊。” 处处可闻吸气夸赞声,都快把陈雪莹捧成一朵花了。 叶菁就站在她身边搀扶着,此刻耳边萦绕着一片彩虹屁,心里既兴奋又佩服。 原本从马车出来之前,花蓉劝她盖着盖头,今日来的北齐百姓甚多,其中不乏粗鄙之人,连她们宫女蒙着面时,刚开始都有一些下九流的话传出来。 公主乃是千金之躯,更会惹来不怀好意的下流话。 陈雪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有绝对自信。 叶菁原本替她捏了一把汗,可是真等到出了马车时,陈雪莹挺直后背站在这里,明明有数千人的目光盯着她,她却丝毫不动摇。 眼看这里的百姓,纷纷吹捧起了元锦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大燕的望京呢。 赵力这才反应过来,陈雪莹的意思是就在宫门口举办仪式。 “就此开始,不进宫吗?宫里面都布置好了。”他语气急迫地道。 他的任务就是把人送进宫,如今堵在宫门口,只差临门一脚,偏偏这大燕公主还就不进去,急得他都开始冒汗了。 可惜他的问题,无人回答。 陈雪莹自是不会再和他掰扯了,刘磊则全当没听见,他有预感,他们公主要开作了。 “你要在此处拜堂?”陆昭冷声询问。 “有何不可?”陈雪莹反问回去。 “这位就是新嫂嫂吧,我是北齐皇子,行二。宫里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堂也都布置好了,这里唯有宫门和城墙,略显简陋啊。完全不符合北齐太子和太子妃的身份。”一旁看戏的陆清风,忍不住开口说话。 这听起来是在劝她,实际上就是逼迫她进宫。 北齐皇室对这场婚礼完全不重视,若是陈雪莹真的听信此话,进宫举行仪式,迎接她的也只有冷清和敷衍。 不止帝后不到场,甚至因为北齐皇帝忌讳结党营私,来恭贺的臣子都不算多。 若真是如此仪式,陈雪莹的北齐太子妃之位,根本坐不稳,明里暗里都会遭人耻笑,正如她自己说的,路过的狗都敢冲她汪汪叫。 “二皇子此言差矣。这里是承载北齐数十年历史的皇宫,周围是北齐无数百姓。天地为证,北齐万民都是见证者,更是主婚人,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隆重的喜堂了。”陈雪莹以喜扇遮面,声音不疾不徐地道,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诸位,今日是本宫与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并无主婚人,而本宫不远万里从大燕而来,身边也没有娘家人。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当一回见证者?祝福本宫与太子喜结连理。” 她放缓了声音,语调轻盈,透着几分欢欣。 虽说仍然以“本宫”自称,可是停在众人耳中却是那样愉悦,甚至还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憨。 原本嘈杂的喧闹声,再次停了下来,众人皆有些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心中一荡,莫名有了种使命感。 “大燕公主是让我们当主婚人吗?” “啊,这是可以的吗?我们这些穷苦小百姓,也可以当太子和太子妃的见证者吗?” “愿意,我们自然愿意,但是会不会不吉利啊?” “连我们村东头二柱子和傻妞成亲,都要找族中长老当主婚人,得是德高望重的人才压得住福气,不然骨头太轻了,会不吉利。” 周围再次变得嘈杂起来,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欣喜,同时又有担忧。 人生百态,这里有无数百姓,自然呈现的状态也不一样。 有觉得骄傲的,自己能给贵人们当见证者,说出去是祖坟冒青烟了。 当然还有心软的人,觉得他们俩这样身份贵重的人,哪怕不是帝后当主婚人,也不该让一群平头百姓来见证。 陈雪莹轻笑,清脆的笑声隐隐传来,周围一圈顿时不说话了。 场上逐渐又恢复了安静,大家都在等着她说话,怕是自己听错了。 “教导本宫读书的先生早就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国家的兴衰荣辱,与千千万万的百姓脱不开身。本宫虽是大燕的公主,但今日拜堂之后,就是北齐的太子妃。若是万民都当不得本宫与太子的拜堂见证者,那又有谁能当?” 她说出来的话,虽是质问,但语气却相当坚定。 话音落下,瞬间就是一片喝彩声。 “说得好,太子妃不愧是千金之躯,有文才有骨气!” “愿意,我们愿意!” 在一片激动的彩虹屁之后,场内竟然异口同声喊出了“愿意”二字。 局势彻底扭转。 城墙上原本看热闹的二皇子,面容有瞬间的扭曲。 他方才不过只说了两句话而已,却成了陈雪莹的踏脚石,瞬间借势,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个女人很可怕,她能把控民意,并且煽动万民的情绪。 明明半个时辰之前,她还是人人喊打的敌国公主,而此刻她却成了百姓心中最称职的太子妃。 甚至他敢打包票,她这个太子妃的存在,不仅比北齐皇宫的公主们得民心,甚至还隐约能超过皇子。 陆昭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一个侍卫飞速离开,等再出现时,侍卫手里提了个人。 那人身穿红色官服,一脸文弱书生的模样,正是今日主持仪式的礼官。 他被放到了宫门口,连忙整理一番衣冠,才冲着诸位抱拳行礼。 “下官乃是礼部侍郎叶然,今日主持太子与太子妃拜堂之事。”说完此话,他就默默等着太子给他下命令。 陆昭扭头对着站在城墙上的人道:“立刻离开。” 陆清风眼皮一跳,惊诧不已地道:“大哥,你真的要在这里和她拜堂?” “有何不可?”陆昭把之前陈雪莹问的话,再次说了出来。 陆清风咬牙,他开始打感情牌:“这不合规矩吧?父皇虽然忙于朝事,但母后还在后宫等着你们,她会伤心的。” “别让孤揍你第二次。”陆昭根本不和他啰嗦,直接下最后通牒。 二皇子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离去。 他转过身的时候,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目光阴鸷地瞥了一眼车上的女人,心里闪过数种折磨她的方法。 闲杂人等全都离开了,皇宫的城墙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太子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相比于陈雪莹的华丽,他的喜服明显透着一股敷衍的味道,刺绣都没几处,与她一对比,顿时显得寒酸起来。 底下百姓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担忧地道:“哎,之前大燕人说我们北齐穷,我还骂他们狗眼看人低,如今这一看,好像人家没说错,怎么那么素?” “太子殿下的喜服谁做的,宫里的绣娘都该拖出去杖责,真是丢人!” “太子妃不会瞧不起殿下吧?男人太穷,都抬不起头来。在我们村,穷小子和富贵人家结亲,都不是娶新娘,而是直接入赘的。” “又是谁在说屁话?男人的衣服素一点好,要那么花里胡哨的作甚,娘们唧唧的。” “再说太子妃人美心善,她对我们这些穷苦百姓,都能那般心软,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夫君?” 这些百姓们之前只敢对大燕肆意评价,但是对本国皇族还是很收敛的,但是方才有陈雪莹那番鼓励之后,顿时壮了胆气,开始无差别攻击。 礼官听着百姓们大放厥词,脸上表情差点没控制住。 叶然很年轻,虽然有后台,但得罪了上官,因此被丢了这么个苦差事。 明明太子大婚,应该大肆操办,但因为是敌国公主来和亲,因此上头明里暗里都提醒他多次,草草敷衍过去即可。 礼堂的布置那是相当敷衍,甚至仪式中也暗藏了许多小心机,就为了踩大燕一头,可是人家大燕公主根本不接招。 在这大庭广众,万民监督之下,他被提点的小花招全都用不上了。 也正好省事儿。 他看到太子的手势,立刻轻咳了一声,扬高了声音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陆昭没有从城墙上下来的意思,陈雪莹也没有离开马车的打算,两人就这么相隔甚远,拜完第一礼。 “二拜高堂——” 陆昭转过身,两人同向而站,一起面向北齐皇宫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 陆昭再次转身,与她遥遥相对,两两相望,皆是弯腰鞠躬。 13 013 并蒂芙蓉 两人隔空对拜的场景,一直映在众人的视线里。 或许是这一刻的场景实在太过美好,两人沐浴在日光下,完全是自带氛围感。 又或许是陈雪莹说得那番话,过于动听,把大家的心都给收买了。 哪怕时隔许久,当时在现场的百姓们,都仍然记得这个场景。 还有位穷书生,一时没忍住,当场赋诗一首:“素手纤纤执喜扇,白皙秀颀颈生香。天地为证万民祝,并蒂芙蓉共白首。” 这首诗颇为上口,后来还被编成童谣,在北齐传唱着。 “礼成!”礼官迟疑片刻,还是按照原定的词儿说:“送入洞房——” “太子妃,您此刻就进宫?”叶然轻咳一声,低声询问一句。 他的态度要比赵力客气许多,显然是看清了形势,知晓这位大燕公主不是吃素的,能从被人人喊打的敌国公主,扭转局势,变成万民口中赞誉的太子妃,而且还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绝非好惹的。 “洞房真的布置好了?”陈雪莹问道。 “那是自然。”叶然张口就来。 哪怕这位不好惹,可此处毕竟是北齐,都已经拜完堂了,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进北齐皇宫窝着,管她是什么金枝玉叶,都得听从北齐的规矩。 “都布置了什么?”她再次追问。 叶然干笑了两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洞房花烛,乃是太子与您的大喜事儿,就是按照规矩来办的。” “又是规矩,本宫早听闻北齐最厌恶繁琐的规矩,结果到了这里之后,满耳朵都是规矩。叶大人和赵将军如此守规矩,改日本宫定然亲自讨教两位的规矩。”陈雪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她一抬手点了点花蓉道:“和叶大人说说,本宫的房间里,都要准备什么?” 花蓉瞬间会意,往前迈出半步,轻轻扬高了声音道:“叶大人,都说入乡随俗,成亲的事宜按照北齐的规矩来,可这所谓的洞房,乃是日后太子妃日常起居的地方,定然是要按照太子妃的规矩来。您可听好了。” “太子妃晚上歇息时,不喜欢完全黑暗,蜡烛又太亮,必须得有夜明珠。太小的珠子不行,小孩儿拳头大的才行,每个角落一颗,既不会太亮,又不会太暗,恰到好处。” “太子妃睡惯了黄梨木的拔步床,雕刻的图案不可太俗,花鸟虫鱼,趣味横生才行,最好是温原大师的技艺。” “太子妃闻不得其他熏香,殿中必须得是瓜果香。四季衣裳用的香也不同,如今是秋季,佛手柑、白玉兰、桂花皆是不错的搭配,东宫里可备下了?” “太子妃喝不惯寻常的水,得是山顶上游的山泉水;吃不惯寻常的米,得是黑土地种出来的贡米;听不得嘈杂的声音……” 花蓉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可当她说起公主的要求时,嘴巴完全停不下来。 实际上公主并没有这么难伺候,只不过她提前得了陈雪莹的提点,也只是按照吩咐办事。 听到这一长串似乎没有尽头的要求,莫说叶然了,就连原本把她吹上天的北齐百姓们,此刻也都冷静了下来,近乎痴呆地看过去。 “哎哟,我的娘哎,这是来和亲的,还是娶了个祖宗哟?” “祖宗?谁家的祖宗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我看是捧了个神仙回来,日日都要供奉。” 叶然没有让花蓉说完,他也听不下去了,马上头都要炸了。 “这位姑娘稍待。”他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转而又对着陈雪莹道:“太子妃,请听下官一言,这东宫还是以太子殿下为主,您如此安排恐怕不妥。” “叶大人此话,本宫就不明白了。难道北齐的东宫只有一间卧房?” 叶然的眉头抽了抽:“那自然不是。” 陈雪莹没再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那么多间房,她只需要布置其中一部分,并不会打扰到陆昭。 “话虽如此,但是太子妃您提出来的要求,实在是奢靡过头,恐怕一时凑不齐。” 陈雪莹随意地道:“无妨,本宫什么都不多,嫁妆最多。” 叶然仍然不敢应承下来,“今年并不是风调雨顺,宫中一切从简。” “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 “恐怕是没有。” “本宫没问你。”陈雪莹抬头看向城墙上的男人:“太子殿下,你我既然已是夫妻,自然要坦诚相告,鼎力相助。我是来和亲的,不是来受苦的。” 陆昭看着她,忍不住皱眉。 这个女人真的事多。 他一脚等在墙砖上,直接从城墙上飞跃而下,落到了马车上,与她面对面站着。 “你待如何?”男人压低了嗓音,眼神阴沉,显然失去了耐心。 看着男人眼里的杀气,陈雪莹丝毫不在意,她从宽大的衣袖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送进他的手中。 男人直接展开,待瞧清楚上面的字,瞬间眯起了眼睛。 四周的百姓,看到太子殿下神乎其技般地飞下楼,皆是一惊。 又见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相对而立,正红色的喜服裙摆纠缠,完全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众人皆不说话,齐刷刷地看向他二人,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我要在宫外住,一直住到我自愿进宫为止。”她的声音不算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 由于周围人都仔细关注着他们,因此她说的话立刻就被接收到,并且传开了。 全体哗然。 “啊,要住在宫外?太子住在东宫,太子妃肯定是要一起的吧?” “如今皇子们都没出来建府,全住在宫里。” “这种事情,肯定不行的吧?” 哪怕是小老百姓们,对于这种事情也略有耳闻,皇家子嗣肯定是住在宫里的,特别是太子,那肯定住在东宫,并没有出来建府一说。 陆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撩起车帘,冲着她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要私下交流。 陈雪莹勾了勾唇,嘿,上钩了。 她提起裙摆,翩然走进了车内,男人紧跟其后。 车帘遮住了两人的身影,同时也阻隔了窥探的视线 车外传来一片扼腕的声音,显然大家都有些可惜,这么大的热闹瞧不见了。 陆昭晃了晃手中的字条,上面赫然用簪花小楷写着五个字:黄金五千两。 “当真?” “本宫从不说假话。”她抚了抚鬓角,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从穿越过来那一刻起,她就没讲过真话。 男人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可以。” 事实证明,哪怕尊贵如太子,也是能用钱收买的。 陈雪莹勾了勾唇,得寸进尺道:“我要建公主府。” “不行,你如今已是北齐太子妃,住在宫外已实属不易,建不了公主府,只能以孤的名义建府。”陆昭摇头,直接冷声拒绝她。 五千两黄金只够买一个在宫外住,要建公主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雪莹也不恼,再次从衣袖里摸出一张字条,又塞到他的手里。 陆昭抿了抿唇,面上有些迟疑,显然是有些挣扎。 他知道这肯定又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不果断,踌躇片刻后,他还是打开了字条。 除了方才的五个字之外,又多写了半句话:合计一万两。 “你若骗孤——”这句话他似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 陈雪莹伸手,将喜扇搭在了他的唇上,止住他未说完的话。 “我方才说了,什么都不多,除了嫁妆最多。大燕的金矿一年产量四万两,我的嫁妆富可敌国。”她毫不犹豫地往抬高自己的身价。 原主的确是嫡公主,大燕给的嫁妆也不少,但根本不可能富可敌国,好东西肯定还是留给大燕自己人的。 这些话不过是她在加重自己的筹码。 她不是女主,更没有女主光环,不会让男主这种阴冷的男人刮目相看,更没有感情可以利用,那就只能用利益来打动他了。 一个嫁妆富可敌国的和亲公主,和一个被母国抛弃的和亲公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14 014 大张旗鼓 马车里的隔音显然很好,哪怕周围的百姓们,都快冲破防线了,耳朵竖起,都没能听到只言片语。 一个个抓心挠肺的,就连赵力和刘磊都忍不住好奇起来,二人皆是不动声色地凑近,想要听清。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原本便耳聪目明,听得见寻常人听不到的,可惜这上好的耳力,在元锦公主这重金打造的马车面前,也失去了效力。 大燕到北齐路途遥远,公主又是金枝玉叶,吃喝拉撒基本上都在这马车内。 因此马车建造得十分奢华,不仅空间宽敞,还得面面俱到。 车内两人四目相对,没了喜扇的遮挡,他完全看清楚她长得什么模样。 明明之前见过一次,可是当时他一心都在杀人上,完全没在意她长什么模样。 而如今两人离得颇近,她妆容整齐,不像上回那般逃难的模样,他才发现女人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美得相当有攻击性。 喜扇轻轻搭在他的唇上,轻柔的力道贴着唇,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 要知道可没人这般碰过他的唇,心里莫名有些怪异, 鼻尖立刻嗅到一阵清幽的香气。 他的五感十分灵敏,虽然闻不出具体是什么香,但意外的不讨厌。 “你既提出这条件,一定是准备好了,说吧。”陆昭一偏头,躲开喜扇,漫不经心地道。 “我已经让人买好了宅院,还需要太子殿下替我的府邸题字,需要给润笔费吗?”她歪了歪头,抿着唇轻笑,明显是在调侃。 陆昭没回答,视线在车内扫了一眼,立刻定格在不远处的书桌上。 “花蓉,笔墨伺候。”她吩咐了一句。 男人摇头,直接坐到桌前,自己动手磨墨,笔走龙蛇,笔锋苍劲有力。 放下笔,他重新坐回她的对面。 “如此高调行事,不怕死得快?” 陈雪莹嗤笑一声,似是不屑:“本宫这迎亲之路,异常坎坷,都没能死成。北齐可是太子的地盘,若是我还死了,那只能证明殿下是个没用的男人。” “就算在孤的地盘,也架不住你找死。”陆昭沉声道。 陈雪莹瞬间瞪大眼,语气不满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子都收了,又说这种话?你是不是想赖账? “孤还没看见一粒金子,孤是怕你死得太快,你赖账了。” “放心,等本宫搬进公主府,立刻把金子给你,绝不赖账。毕竟这可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本宫有的是金银珠宝,等着太子殿下来挣。” 她忍不住调侃几句,唇角轻轻勾起,素手举起折扇,再次遮住脸。 男人的视线,在那柄喜扇上停留片刻,方才扇子还点在他的唇上,如今又靠在她的鼻梁上,总觉得有些怪异。 陆昭走下马车,随手一挥:“赵将军,送太子妃的车架去于侯府。” 赵力等得抓心挠肝,他是真的想知道,这对不按套路出牌的新婚夫妇,究竟要何去何从。 太子有没有答应太子妃离谱的要求。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身体下意识地行礼应承下来。 “殿下,要送太子妃去哪里?”等清醒之后,他立刻急声问道。 还不等陆昭回答,马车内就传来一阵细微的敲击声。 “太子,赵将军年纪大了,本宫只怕他眼花耳背,送错了地方。送佛送到西,还是劳烦你走一趟吧。”陈雪莹轻声提议道。 当然,她这话里相当直白地讽刺了一番,把赵力憋得脸色通红,恨不得冲上来理论。 但如今显然不是好时候,况且他先前已经领教过这位大燕公主的厉害,着实不想再节外生枝,只能忍气吞声的沉默着, 陆昭没有拒绝,他伸手放在唇间,吹了个口哨。 很快宫门口就传来一阵马蹄声,白色骏马很快便飞驰而来。 当它奔跑起来时,都能看到身上的肌肉,白色的鬃毛翻飞。 明明只是一匹马而已,竟然也能看出眉清目秀的俊俏模样。 哪怕是不认识马的外行人,通过它这一身溜光水滑的模样,都能看出这是一匹绝世好马。 他翻身上马,带头走在队伍前面。 陈雪莹得偿所愿,舒服地靠在软垫上。 “殿下,我们大燕姑娘出嫁有个规矩,就是新郎官骑在马上,领着送亲队伍绕城一圈。你送都送了,不如就多走几步?” 眼看车队往于侯府的方向走,陈雪莹再次开口。 陆昭顿了顿,最终还是勒紧手中的缰绳,换了个方向,让她得偿所愿。 陈雪莹伸手,悄悄撩起车帘。 陆昭不愧是男主,整个人身形和气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他身下的骏马比其他人都要高壮不少,哪怕他在队伍最前面,她也能一眼就看见他。 男人身后就跟着刘磊和赵力,这两位皆是相当出名的武将,征战沙场多年,气势很强。 可是当他们三个走在一起时,就完全看不见那两人,唯有陆昭。 这或许就是男主光环吧? 花蓉和花葡都被打发下车了,唯有叶菁在车内陪着,没有旁人在,她也放松了许多,跟着瞧了几眼陆昭。 “啧啧,果然不愧是人气最高的男主角,这身段这公狗腰,这大长腿,真的让人发馋。”叶菁忍不住感慨一句。 陈雪莹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 “发馋你就上。他有男主光环,你也有女主光环,谁怕谁。” 叶菁一听这话,脸色都白了几分,连连摇头。 “我就是叶公好龙。看小说时,对这种变态爱得不要不要的,这现实里跑得越远越好。” “我不觉得自己有女主光环,就连朱勤那种低端渣男,我都被他耍得团团转。这陆昭完全人间杀器,我都不够他一根手指玩得。况且,剧情早就崩得亲妈都不认了,你现在才是女主角!” 陈雪莹歪了歪头,似乎不信:“书里那么多英俊帅气形形色色的男人,你都不要了?可以开后宫,不后悔吗?” “我有命要吗?绝不后悔。我现在就是跟着你混的小宫女,不想开后宫,只想抱着你的大腿多活两年。”她就差赌咒保证了,显然是对书中男人们有心理阴影。 正因为她非常喜欢那本书,看得相当仔细,所以对这些男主们有多丧心病狂,也更加了解。 她真的不想拿命开后宫,而且她这智商也开不了。 陆昭的确自带男主光环,可自从她穿越过来,陆昭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就这种状况,她还指望开后宫? 她坚信,但凡她敢往前走,就和之前被一刀斩断的叶芜,一个下场。 陈雪莹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俩如今相依为命,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天。” 陈雪莹走马观花看着街边的景象。 主街虽然都被清空了,但是随处可见路两边的摊贩,只有当送亲队伍走到跟前,那些摊贩们才注意到,显得相当没排面。 很快,她的心里又冒出个主意。 “花蓉,去把太子请过来。” “何事?”男人牵着缰绳过来。 那匹叫飞白的马,走近马车时,还冲着车轮打了个响鼻,看起来非常的不高兴。 “本宫出行,从来没有如此寒酸过。”她一出口就忍不住抱怨。 果然,话音刚落,男人的眉头就已经皱起。 “习惯就好,以后会更寒酸。”他忍不住怼她。 “本宫是金枝玉叶,为何要养成这种坏习惯?” “这里是蓟城,不是大燕的望京。” 若不是看在一万两黄金的份上,陆昭早就让她难看了。 他知道蓟城不比望京繁华,可这里是他的家乡,陈雪莹已经嫌弃好几回了,他早就心生不满。 “蓟城怎么了?殿下,这可是生你养你的家乡,你怎么还嫌弃上了?蓟城又不会永远穷酸下去。” 陆昭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这个女人很擅长倒打一耙,明明是她在嫌弃,结果倒是把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了。 “你又想做什么?”他无奈,只能妥协询问。 “本宫已经让人去请了,你稍后让士兵放他们进来。” 很快,大燕的士兵便领着一队人过来,他们都穿着红色的衣衫,手里拿着唢呐、锣鼓等乐器。 陆昭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这个女人真能整事儿! *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北齐王都,太子殿下亲自领着太子妃的迎亲队伍,绕城一圈。 有不少没去瞧热闹的人,并不相信这个说辞,还忍不住嘲笑起来。 “这是谁传出来的鬼话?就大燕那个怂包国,上下都是懦夫,仗打不过就送女人来和亲,路边的乞丐都瞧不上他们。咱们太子殿下金尊玉贵,还送大燕公主绕城一周,你是看错了吧?” “就是说,大燕公主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太子亲自迎接?” 几个不知情的人,正在大放厥词。 忽然一阵极其热闹的声音传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再有唢呐这么一吹奏,一连三条街都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喜乐声,声声入耳 15 015 教训赵力 震耳欲聋的喜乐,传遍蓟城的大街小巷,想不注意都难。 寻常百姓哪有什么机会见到太子殿下,这会儿听说太子为了和太子妃成亲,竟然带着送亲队伍绕城一周,又有好多人挤了过来,甚至还有城外的百姓,都一股脑往城里挤。 偌大的蓟城,都因此被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士兵为了维护城内安全,一拨又一拨被派到了街上,简直人满为患。 百姓们比肩接踵的,边看热闹边聊得起劲。 “我们蓟城原来有这么多人吗?” “那肯定没有的,我是行商,之前去大燕的望京才叫热闹,虽然同样是王都,蓟城还是差了点。” “今日都是为了瞧太子和太子妃的,当年陛下登基都没这么多人。” “陛下登基,也是在皇宫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瞧不见,自然不会过来,但今日能瞧见真太子啊,可惜太子妃已经进马车里了,方才在皇宫外面还出来拜堂呢!” “我当时就在现场啊,这位太子妃当真是真仙下凡,比画中人还要美。而且那通身的富贵气派,依我看都不像是大燕皇帝能生出来的种,说是天上的嫦娥,都有人信。” “嫦娥也是民间女成仙的,这大燕公主身上的贵气,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她像是王母娘娘座下的仙女,天庭的公主。” “大燕公主真有这么好?大燕人可都是怂货啊!”有人明显不信。 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追在后面解释,信誓旦旦保证陈雪莹与众不同。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所见,咱太子妃真的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 “歹竹出好笋了呗。况且她如今是我们北齐的太子妃,那是自己人,你得转变观念!” “悄悄说句不好听的,我甚至都觉得太子妃是下嫁,这样一个天仙一般的人物,嫁妆买下整个蓟城都绰绰有余了。啧啧……” 几个人这么一通吹捧,瞬间就把周围一圈人给说服了,而且看着这敲锣打鼓的架势,大家也知道太子有多重视这位太子妃,竟是把许多人都弄成了支持太子妃。 热闹的蓟城里,此刻不止一处上演这种场景。 此时蓟城最好的酒楼兴旺酒楼里,陆清风正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窗户打开,临街看着这般热闹的场景。 楼下嘈杂的声音,时不时传进他的耳朵里,十句里面有五句是夸陈雪莹的,甚至到后面像是什么传染源一样,一个个吹捧得过于夸张,都开始踩一捧一了。 好像大燕公主真的救他们于水火一样,明明是第一天来北齐,竟然就被捧上了神坛。 他气得直接摔了手中的酒盏,清冽的酒香,立刻充满雅间。 “你去抓几个人问问,是不是有人给钱收买了?大燕公主是会下蛊吗?一个个吃里扒外,还把敌国公主夸上天了。她是宝,我们北齐皇子是根草,干!” 他敲了敲桌子,立刻有侍卫领命而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复命:“回二殿下的话,的确是有人收买,说是抓了一把铜钱给他们,如果夸得好听,还能继续去领。” 陆清风的嘴角抽了抽,陈雪莹好大的狗胆,竟然真的敢在北齐的地盘,拿钱买人夸她,踏马的离谱! “人呢?” “属下抓了几个领钱的百姓,顺藤摸瓜又抓到了一个发钱的大燕士兵,此刻就被关在隔壁房间里。要全部解决了吗?”侍卫询问。 陆清风摇头,冷笑道:“不,把人送给我的好大哥,让他瞧瞧,他的太子妃在第一天,就敢踩着他夸自己,看他能不能受得了。狼王的权威不容挑衅。” 他在看不惯的同时,心底又隐隐窃喜。 他正愁不知如何离间他们俩,陈雪莹就迫不及待地送上把柄来了。 车队全城游行一圈之后,终于往于侯府的方向走去。 相比于之前大燕车队刚进城时的冷嘲热讽,如今简直处处都是祝福和夸赞,甚至把一众大燕将士们都给弄糊涂了。 这里真的是敌国王都吧? 为何给人一种错位感,仿佛是打了胜仗衣锦还乡的感觉。 陆昭骑马在最前面,忽然后面有个北齐侍卫靠近,凑近他低声说了几句。 男人挑了挑眉头,一句话没说,只是摆摆手,示意暂不声张。 车队终于行驶到于侯府门口,众人也跟着停下。 “怎么来于侯府了?” “话本子里一般男女主身份有差异,就会让女主去认权贵当干爹,抬高身份与男主成亲。咱们太子妃是不是不想背负大燕公主之名,认于老侯爷当干爹啊?”有人异想天开地猜测。 当然这话一出,就被人喷了。 “瞎想什么呢?大燕皇帝再是个怂包,那也是皇帝!况且于老侯爷都蹬腿闭眼了,如今侯府里只剩下一堆不肖子孙,如何也不会是来认亲的。” “咦,于侯府的牌匾被撤了,挂上了新牌匾!” “新牌匾还是直接题字的,应是匆匆写下,没来得及做好。” “这上面写得什么?有没有秀才公?” “我认识,元锦公主府。”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惊:“什么,这是公主府?咱们太子妃在大燕的封号就是元锦。” “可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当然是住太子府,怎么还能用公主的名号建府?” 小老百姓们虽然不识字,但是对皇家许多事儿,都爱打听打听。 朝廷权谋他们不敢多问,可有关家长里短,或者身份地位这种事儿,他们爱打听,而且一般官府知晓也不会降罪。 不止百姓们惊诧不已,就连跟随而来的士兵们,全都一头雾水。 刘磊满脸震惊地看向马车,北齐太子亲自护送而来,那就证明这是他同意的。 北齐是出了名的瞧不起女人,连帝后成亲时,皇后的车架都不能从正门进的国家,能指望他什么。 元锦公主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让陆昭同意她建立公主府。 他之前被元锦公主教训一顿之后,觉得是因为大燕将士们的无能,才害得她来受苦。 可如今,他对这位公主除了佩服之外,完全生不出任何情绪。 甚至都想给她跪下。 她有这样的本事,怎么偏偏是女儿身?要是个皇子,高低也能为大燕争一口气,不至于让大燕输这么惨。 赵力看到这副新换的牌匾时,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已经认出,牌匾上的题字,正是太子殿下亲手所写,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殿下,这元锦公主府是哪儿来的?北齐公主都没这个待遇,根本不合规矩!”赵力一扯缰绳,直接冲到了陆昭面前,急切地道。 陆昭没回答。 倒是陈雪莹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轻笑一声。 “赵将军又开始说规矩了,前几次本宫都不愿和你一般见识,毕竟你们这些武将带兵打仗,都不容易,在规矩方面就不要那么苛求了。不过你这一次又一次拿规矩压人,实在是让本宫看不过眼了。” “你既然如此注重规矩,为何要对太子殿下用质问的语气?你是在和谁说话?他可不是你审问的犯人,更不是你抓到的敌人。” 她手里依然拿着喜扇遮面,只不过当说到后面几句话,直接将扇子取下,脸上丝毫没有笑意,完全是正面迎敌的状态。 “太子妃,末将是在与太子说话,还是莫要插话,北齐的规矩你也不懂。”赵力硬邦邦地来了一句。 陈雪莹原本只是伪装生气,但如今听到这句话,顿时真恼了。 赵力这句话,让她想起有个素质低的人曾对她说:男人是干大事的,你们女人就不要多问了。 她当时回答那人:干大事?多大的事,你去拉屎还要汇报吗? 如今她也想直接骂回去,简单的嘴臭,能带来极致的享受。 但这个赵力,还不值得她崩人设的。 “正是因为你与太子如此说话,本宫才要提醒你。太子乃是本宫的夫君,夫妻本为一体,你轻视他就等于轻视我,你挑衅我就等于挑衅他。赵将军还真是好大的本事,一下子冒犯我们夫妻俩。” “况且为了能当好北齐的太子妃,本宫来之前特地学了北齐的规矩。除非是战时,你作为下属,才能在马背上与太子殿下说话。可如今是在蓟城,这是你犯得第一错。” “与太子说话,语气僵冷,态度充满了和质疑,这是第二错。” “在别人好心提醒你,你不仅不认错,还转而攻击他人,并且这个他人也是身份比你尊贵的,这是第三错。” “赵将军成日把规矩挂在嘴边,您这规矩说的究竟是北齐皇上定下的规矩,还是您自己的规矩啊?本宫真是不明白呢。” 陈雪莹侃侃而谈,明明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她的语气却是不疾不徐,入耳极其舒适。 当然除了被她攻击的赵力,气得绝倒之外。 “赵将军累糊涂了,太子妃还是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陆昭终于开口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赵力,虽然心头不满,却还是出来当和事佬。 总不至于真为了这事儿,处罚赵力。 一个有功将军,因为规矩没学好,被太子处罚了,这传出去谁都没落下好处。 赵力可能会被灌下一个目无尊卑的名头,不利于以后领兵,而他这个太子也容易落下没有容人之量的印象,简直两败俱伤。 唯有替夫君出头的陈雪莹,可能落下几句好,毕竟她是拿规矩说事儿。 赵力气得七窍生烟,很想拔刀砍了这个女人,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动了动嘴唇,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才勉强道歉:“老臣真是糊涂了,还请殿下和太子妃恕罪。” “赵将军又错了,请罪要跪地抱拳的。”陈雪莹再次好心提醒道。 赵力的牙龈都快咬出血了,他迟早要弄死这个女人! 哪怕再不情愿,但是被她直白地提出来,他还是板正地跪地。 “哎,殿下,您快扶他起来。本宫一介弱小女子,可受不得这大礼!”陈雪莹用喜扇轻碰陆昭的肩头,语气惊慌地提醒道,还小步退后半步避开了这礼。 “本宫也是心系殿下,赵将军的规矩没学好,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其他人可不像本宫这般好说话。他们会抓住把柄,把你往死里踩的。”她故作大方地道,听起来那真是无比善解人意。 更气人的是,身后围观的百姓,还真有捧臭脚的。 “哎,我们太子妃就是太善良了。” “对啊对啊,赵将军是有功之臣就罢了,太子妃,您下回可不能再这么心软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呀!” “就是,太子妃,您别学大燕那套礼遇有加,咱们北齐说不好就干,有些人就得打服了才听话。” 被陆昭扶起来的赵力,几乎要昏厥过去。 淦你娘,你们都是奸细,待会儿统统抓起来! 16 016 头狼出没 赵力这罪请了,膝盖也跪下了,还没落到好处,完全被陈雪莹牵着鼻子走,偏偏这些百姓们像是被下了蛊一般,全都站在大燕公主那头。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赵力才是敌国来和亲的,简直不可理喻。 “敢问太子妃,这是于侯府的宅子,你从何得来?” 赵力虽然气得晕头转向,但还得忍辱负重地问清楚。 “本宫交代宫人置办的,赵将军既然想知道,那得问他们。”陈雪莹挥挥手。 立刻就有个圆脸小太监走了过来,他是元锦公主得用的太监二喜。 “赵将军,这宅子是奴才拿银子买的。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二喜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完全挑不出错来。 “勋贵之家的宅院,皆是皇家所赐,于老侯爷更是有功之臣,不能进行买卖,虞于家的宅院只能被朝廷收回。你被骗了。”赵力语气冰冷地道。 甚至心底还在叫好,有钱又怎样,但是到了他们的地盘,还不是只能当冤大头。 “这您请放心,大燕的望京权贵遍地走,奴才对这些特别谨慎。买宅子的时候,特地问过了,于侯府家大业大,这处宅院是后来从商户那里买来的,并不是御赐的,地契房契上都写得明明白白。” “公主交代奴才买的宅院,就是要宽敞富贵,风水布局还得吉利,宅子的主人得是有身份的,不能是一些阿猫阿狗住的。奴才提前两日过来,差点把腿给跑断了,把这蓟城都打听遍了,好不容易才挑选出这一处来。” “蓟城好宅院不算少,但是大多商贾之家,一屋子铜臭气,怕熏坏了太子妃。其他勋贵的宅院,要么陈旧逼仄,要么就是不能买卖的,倒是唯有这一处还算符合。”二喜侃侃而谈,还时不时给自己邀功。 当然这话听得赵力眉头直跳,只能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不过是要他交代宅院的来处,这几句话说得,依然是处处带着钩子,阴阳怪气的,让人浑身不适。 “赵将军还有什么问题吗?”二喜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赵力心底憋屈,只恨于家不肖子孙,竟然把宅子都卖了,让大燕公主踩到头上来。 偏偏他又不姓于,完全束手无策,只能应道:“没了。” “哎哟,那劳烦您让一让。太子妃金枝玉叶,千里迢迢来到北齐成亲,舟车劳顿,还没能进皇宫,在宫外拜堂,如今正是累得慌。快让她进来歇歇。” 二喜连忙绕过他,走到陈雪莹身侧,弯腰低头,屈起胳膊,明显是让她搭着进宅院。 赵力看着他这副狗腿的模样,心底暗骂,大燕不愧是怂包聚集地,这狗奴才的嘴脸真是不堪入目。 陈雪莹嘴角勾了勾,原主身边的宫人倒还得用。 无论是花蓉,还是这位喜公公,都能独当一面。 陈雪莹抬手,要搭上去时,忽而一道冷风刮过。 “呼哧呼哧——”野生动物的粗喘声在耳边响起。 入眼的是一头灰狼,它动作相当灵敏,趁着众人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直接越过护卫,扑了过来。 她的肩膀被揽住,直接被拽到了一边。 而无人理会的二喜,则被扑到在地,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嗬——嗬——”灰狼巨大的爪子踩在二喜的肩头,同时抬头,冲着陈雪莹龇牙咧嘴,那双灰色的眼睛无情地看向她,带着警告和杀意。 “保护公主。”刘磊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拔出长刀就要冲过来。 赵力却直接拦住了他,“赵将军,不要冲动,狼在我们北齐是守护神。这位是四皇子身边饲养的狼,它只是在玩耍而已。” 这头灰狼似乎听得懂人话,立刻就将目光看向刘磊,视线停留在他的长刀上,眼神中的恨意更甚。 刘磊也认了出来,这头狼后颈有道伤口,显然是那天晚上偷袭营地的领头狼。 “玩耍?赵将军莫开玩笑,它之前就领着狼群,来偷袭过我们营地,若不是士兵们机警,恐怕好几人都会成为它的食物。”刘磊浑身紧绷,他感受到这畜-生身上冒出来的战意。 “刘将军,我真的没骗你,不信你问大家。”赵力没法子了,他只能把问题抛给百姓。 “是呀是呀,这位大燕将军,狼是北齐的守护神,它们不会伤害人的,只是有些调皮而已。” “也不是,它们不会伤害好人,若是作奸犯科之辈,它们是会下死口咬的。” “对对,之前有个拐子偷孩子跑远了,多亏了有个狼大人在附近,一下子冲过去,把那拐子活生生咬死了。” “它们鼻子灵,爪牙尖利,不愧是狼神!” 这回舆论显然是站在狼那边,面对如此强盛的民意,刘磊手中的刀重如千斤,他自然不能再出手了。 陈雪莹目光微沉,她最不擅长和动物打交道。 人类虽然狡诈,但是他们却好交际。 或被利益收买,或被感情牵绊。 但是面对动物,它们比人类敏感,甚至能分辨出虚情假意,也不会为了钱财折腰。 比如此刻,她哪怕撒再多的钱,眼前这头狼也不会听她的。 “让它滚。”她扭头,对着一直没吭声的男人道,语气十分不善。 陆昭偏头看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女人头上的金钗。 陈雪莹两边各插一支凤头钗,钗头上垂下几串长长的金链子,看起来像是步摇的造型。 她之前走路行动,都很注意仪态,链子轻轻摇动,弧度却不过大,勾着人的眼睛。 但是方才情急,他一把拽过她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 让她直接撞到自己的身上,金钗上的链子顿时哗哗作响,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 陈雪莹一心盯着灰狼,没怎么在意到这点,倒是陆昭似乎有些怪异。 他从小就在弱肉强食下长大,对于旁人的攻击十分敏感,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如今打他的是一支金钗,他要还回去吗? 不对,这被金钗打了,感觉有点屈辱。 “啧,你发什么呆?”陈雪莹说了半天,没等到回话,忍不住用胳膊抵了他一下。 男人回神,对着灰狼道:“放开。” 灰狼原本在趾高气昂,结果一听到陆昭的声音,顿时身体崩得更紧了,嘴里的粗喘声更加急促,脑袋却不自觉地低下。 显然它很害怕陆昭。 片刻后,它就败下阵来,直接从二喜身上跳下来,却不愿意走。 它对着陈雪莹龇牙,显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踌躇片刻之后,它再次往后一跃而起。 众人见它远离了太子妃,以为它是放弃要离开,不料它并没有远离人群,而是直接跳到陈雪莹之前乘坐的马车旁,抬起后腿,当场冲着车轮尿了一泡。 尿完之后,它又冲着大燕人龇了龇牙,挑衅意味十足,才再次飞跃而去。 陈雪莹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她被一头狼当面羞辱了!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头狼与其说尿在她的车上,不如说踩在她的脸上。 甚至是她穿越以来,觉得最屈辱的瞬间。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低气压,陆昭难得生出了几分关注,把被金钗打了这事儿抛之脑后,认真看了她一眼。 在看到陈雪莹被气得发抖之后,他竟是低声解释了一句:“它是四弟养的狼,四弟脑子不好使。” 虽说这不算安慰,但对陆昭来说,这句话已经是他努力的体现了。 陈雪莹被气笑了:“太子殿下,你四弟是傻子,你可不是傻子。我在大燕时,就久闻你的大名,你也说了最忌讳别人碰你的东西。我没养过狼,却也知道它与狗许多习性很像,方才是在圈地盘吗?” “陆昭,那头畜-生是想染指你的太子妃吗?” 她到最后,都直呼他的姓名了,问出来的话简直扎满了刺儿。 陆昭的瞳孔微缩,目光冰冷地看向她。 “你想作甚?杀了它?” 陈雪莹嗤笑一声:“本宫最是心慈手软,岂是那种喊打喊杀之人。你把它捉来,我既不会杀它,也不会重伤它,只是略施惩戒罢了。” “当然太子殿下不想抓,我便让大燕兵士出手,只不过是出于夫妻同心同德的情谊,提前知会你一声罢了。” 陆昭见她态度认真,并且听她保证不会杀狼,态度便软化了些。 “之后会有人把狼送来。你要给孤什么好处?” 陈雪莹听到前半句话时,不由点头,还行,这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但是等到后半句话时,瞬间炸毛,咬牙道:“你掉钱眼里了?黄金万两都填不饱你,这么点小事儿还跟本宫要钱?” 抠逼男人没前途。 “方才有人告诉孤,你全城撒钱,收买百姓夸你,还要踩着孤一头。”男人眨眨眼,状似不经意地道。 陈雪莹的火气瞬间没了。 娘的,这男人是装了雷达吗?这么快就被他抓到了。 “你要多少?太子殿下,总跟女人要钱,别人会瞧不起你的。”她虽然松口了,但还是忍不住刺他几句。 “你头上这支凤钗给孤。”陆昭抬手,指了指她左边的凤钗。 他这个要求简直莫名其妙,不过陈雪莹还是照做了,都没避着人,直接抬手拔下了那支钗,塞到了他的手里。 或许是瞧见这支凤钗是金子做的,能拿去换点钱吧。 “哦,大家快看啊,太子妃把头上的凤钗拔下来给太子了。” “这是定亲信物吧?” “哈哈哈,肯定的,太子和太子妃果然恩爱!” 气氛正是尴尬的时候,那些躲在人群里拿了钱的百姓们,正内心不安。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太子妃,更担忧后面会不会领不到钱了,恰好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再次跟打了鸡血一样,重振旗鼓,纷纷开始吹捧起来。 17 017 力战群狼 二人谈妥了,总算是走进府里。 陈雪莹揉了揉肩膀,胳膊上肯定留下淤青了。 方才她被陆昭给拽过去,虽然感激他救了自己,没让她出丑,但是这男人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那胸膛更是铜墙铁壁一般,疼得很。 主厅里已经布置好了,桌上摆着瓜果,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气。 整体格局已经大变了模样,百宝阁上摆着各种奇珍,桌椅茶具一应皆是清幽贵重之物,既透着雅致,又不会寡淡,处处都体现了主人优雅的品味,和豪富的阔绰。 很显然这不是于侯府那不肖子孙的欣赏水平,而是二喜根据陈雪莹的要求,加急布置好的。 “你早就准备好了,若是孤让你走皇宫正门,你该如何建这公主府?”陆昭眯了眯眼。 他扫视一圈,就已经明白了。 这里的布置处处考究,非一日之功,二喜是被提前派来的,显然陈雪莹早就做好了在宫外住的打算。 “殿下,办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提出来问了,免得面上无光。你们北齐的宫门害怕女人,连皇后都走不了,你如何能让我走?” 陈雪莹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后背朝软垫上一靠,闲适得只想叹气。 这些琐事终于搞完了,累得想死。 对于她这毫不客气地奚落,男人抿了抿唇,并没有反驳。 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那支凤钗,只是原本缀在钗头的金链子消失不见了。 “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还给你。” “你反悔了?不行,银货两讫,那头灰畜生你必须抓给本宫。”她立刻拒绝。 陆昭摇头:“狼会派人送你,孤从不反悔,只是瞧这钗上的链子碍眼。” 他见她不接,直接将金钗放在桌上,转身便离开了。 一直等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了,陈雪莹才回过神来,她皱着一张脸,忍不住吐槽道:“这不神经病吗?链子招他惹他了?这男人毛病还怪多的。” 反正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索性放开天性,白眼都快丢到脑后了。 “公主公主!”叶菁提着裙摆急切地跑进来,她顾忌着身份,匆匆行了一礼,快速凑到她耳边说话。 “你是不是惹到陆昭了?” “怎么这么问?”陈雪莹一头雾水,她惹个屁,明明是她被一头狼惹怒了。 “我方才看他徒手把凤钗的金链子揉碎了,然后扔在地上,喏,特地捡过来给你看看。”叶菁一摊手,就见掌心上有一颗不规则金豆子,皱皱巴巴的,明显是被揉成这样的。 陈雪莹与她对视,两人面面相觑。 “他还把凤钗还我了,说是看上面的链子碍眼。这说的是链子,还是说我呀?”陈雪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 她成天这么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就以为其他人都是这样。 叶菁哼哼唧唧的,不敢多说,最后才憋出一句:“男主心,海底针。” 她现在无比庆幸,陈雪莹也穿过来了,保住了真公主的命,让她这个假公主女主功成身退,不然她得亲自面对陆昭这个神经病。 陈雪莹嫌弃地道:“他脑子有坑,我看他不顺眼的地方多了去了,等着吧!” 叶菁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今天是你们洞房花烛夜,你怎么放他走了?我看小说里都写,如果当天晚上新郎官不在,那新娘子在婆家地位不稳。还有婆子来收元帕什么的。” 陈雪莹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你这受古代规矩荼毒得还挺深,真该让你去教赵力规矩。” 叶菁撇了撇嘴:“北齐皇室的人,肯定等着抓你把柄,你应该留下他的。” “留下他做什么?大干一场?”她戏谑地道。 陈雪莹可没忘了,这是一本激情戏满满的成人读物,动不动就大干一场。 叶菁急得跺脚:“我说正事儿呢!” 陈雪莹立刻收起笑容,耸了耸肩道:“陆昭今天答应我建公主府,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事儿的。现在我虽然坐在这里,府门的牌匾上也写了公主府几个字,但是他得回去落实此事。否则不出片刻,我们就得被撵出去。” “你担忧的的确很有道理,但和建公主府相比,都是小事儿。明天去宫里请安,遇上北齐那些皇室的人,被笑话几句又有什么,不过是耍嘴皮子而已。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公主府建好。这可比陆昭在这儿留一晚,重要得多。” 叶菁听完,顿时不着急了,只是脸上担忧的神色并没有消退,甚至变得越发严重了。 “那完犊子了,北齐皇帝是个超级大变态,他信奉狼性教育。既要皇子们凶猛厮杀,又怕他们太强大夺了他的位置,纯纯一神经病,经常自相矛盾。” “陆昭先斩后奏,答应你建公主府,绝对是北齐皇帝不能容忍的事情。他真的能办到吗?我们不会真的被撵出去,之后强硬押进皇宫里吧?” 叶菁当时看小说,关注点都在感情和激情戏上了,其他细枝末节,好多都是一目十行。 但因为陆昭的成长环境实在太过恶劣,北齐皇帝手段过于阴狠,文中经常描写到,哪怕她想跳过都会几次三番看到。 陈雪莹给自己倒了杯茶,手指拨了拨水面上漂浮的茶叶。 “不会,如果陆昭办不到,我们就找其他人合作,这次也算是对合作伙伴的考验。” “找谁合作?陆昭都办不到的话,其他皇子更不中用!” 陈雪莹听她问得如此直白,忍不住轻笑一声:“谁说找皇子合作了,比太子厉害的自然是皇帝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北齐太子抵挡不住黄金万两的诱惑,皇帝自然也会心动。” “你要找大变态合作?”叶菁震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北齐皇室上下,哪一个不是变态?陆昭哪怕是第一男主,书中把他描述得帅到人神共愤,那也改变不了他是神经病的事实。”陈雪莹反问。 叶菁沉默半晌,直接赞同:“那倒也是。” 北齐皇室上下,但凡有个好男人,她也不用怕成这样了。 * 北齐皇宫的一处地下铁牢里,阴森幽暗的环境里,时不时响起几滴水声。 唯有几根烛火被点燃,勉强映照着周围的景象。 地下空间很大,围绕在四周的是一座座精铁制成的牢狱,而中间则有一块无比巨大的空地。 正中央放着一把王座,北齐最尊贵的男人,北齐皇帝陆无极正坐在上面,而他面前跪着北齐的皇子们。 “你答应了建大燕公主府?”陆无极冷声询问。 “是。” “交换还是战斗?” 陆昭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战斗。” 当他的话音落下,瞬间他身后的几位皇子,全部后退,唰唰几下便消失在大厅之内。 蜡烛被吹灭,黑暗瞬间包围了一切。 原本安静的环境,忽然响起野生动物的粗喘声,此起彼伏,一双双绿色的眼眸亮起,简直像是到了坟地,看到鬼火一般。 空旷的地牢里,从四面八方冒出无数头狼。 陆昭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等着它们到来。 “嗷呜——”头狼的一声令下,瞬间一道道绿光飞速前进,向他扑来。 狼群尖利的爪牙冲着他袭来,甚至在躲避时,他都能嗅到这些畜生嘴里的腥臭味儿。 人类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完全等于瞎子,而这群狼则是夜晚的好猎手,而且还是一对多,原本就是极其不公平的对决。 他赤手空拳,听音辨声,拳拳到肉,时不时听到骨头断裂以及狼嚎声。 只是这群狼明显训练有素,又有头狼在其中协调指挥,它们把车轮战发挥得淋漓尽致。 撕扯声响彻半空,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正在上演,浓重的血腥味弥漫。 良久,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除了狼的哼唧声之外,再无撕咬声。 蜡烛重新被点燃,黑暗消散。 地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狼,还有几头体型颇大的狼,勉强想要站起来,却又摔了回去。 方才那场战役中,唯一站着的胜利者,就是陆昭。 他双手握拳,面容阴冷,浑身是血。 粘稠的血甚至顺着他的拳头,一滴滴流下来。 “大燕的公主在北齐王都建公主府,此事有碍北齐颜面,你冲动了。不是一场胜利就能抵消的,你知道规矩的,自断一根肋骨吧。”陆无极扫了一眼地上的狼,冷声道。 陆昭跪地抱拳:“谢父皇成全。” 话音刚落,他便利落地捶向自己的右腹,“咔哒”一声闷响,显然他已经完成任务。 见他如此听话,陆无极起身离开了。 几位皇子再次跪地恭送,等他彻底离开,其他人从悄悄松了一口气。 陆昭慢慢起身,似乎想离开,身后却传来陆清风的声音。 “大哥,我还从来未曾想过,你竟然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我很想知道,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陆清风从衣袖里摸出折扇,闲适地摇晃着,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 “希望你的废话和你的战功一样少。”陆昭连个眼神都欠奉,语气冰冷地怼了回去。 这句话瞬间就惹毛了陆清风,他冷笑一声,摆出一副要战斗的模样。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父皇定下的规矩?只要干翻你就能坐上太子之位,如今你已经和群狼缠斗到无力,又断了一根肋骨,可正是战胜你的好时候。” 陆昭抬头,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你可以试试。” 他的话音刚落,忽而背后迎来一阵冷风,一把匕首直接冲着他的后心扎过来。 眼看就要得手之际,陆昭却是猛地一侧身,顺势抓住了偷袭而来的手,用力一折。 “咔哒——”又是一阵闷响,偷袭者的手腕瞬间不规则扭曲,显然是生生被扭断了。 “嗬——嗬——”四皇子扬起头,目光怨恨地看着他,脸上布满了阴毒的神色。 匕首落在地上,陆昭直接反手将他一扭,膝盖用力顶向他的腿弯。 瞬间攻守颠倒,陆昭已经将他压在身下,膝盖压在他的后背上。 四皇子用力挣扎,却也于事无补。 男人顺手拔出地上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偷袭得这么烂,谁让你出师的?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你还是躲回母狼的怀里喝奶去吧!狗崽子。” 他利落地一挥,就将四皇子的一缕发髻割了下来,再一用力,将匕首透过四皇子的指缝,深深地插进地下。 但凡差了分毫,就能将四皇子的手指头割断。 18 018 阉了灰狼 公主府内,叶菁一直胆战心惊的,她生怕陆昭没成功,被北齐的士兵强行拖进皇宫里。 等到大半夜,她才在陈雪莹的劝慰下,上床休息了。 今晚轮到她值夜,原本说焦虑到睡不着的人,结果一沾枕头就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陈雪莹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睡相,不由哭笑不得。 这也是心大的表现了。 周围一片安静,终于让她有机会理清自己的思绪。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有诸多困难,要不是她有急智应对,恐怕此刻丢脸的就是她了。 对于陆昭私自答应她的要求,他会遇到什么,其实她是有些猜测的。 书中都写得很清楚,还用了很长一段文字描写,并且数次提到,哪怕像叶菁这种喜欢省略看文的都注意到了,所以给她科普得很详细。 北齐皇室的构成,与其说是一群血脉相连的贵族,不如说更像是一群野狼。 他们与狼群唯一的不同就是,比狼群更变态。 狼群里,狼王和狼后为尊,在狼王死后,狼后也是可以统领的。 但北齐不一样,北齐不把皇后当人看,唯有北齐皇帝独尊。 从小皇子们就是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长大,一切都靠争夺,包括太子之位也是如此。 如果当皇子们私自做出不符合北齐利益的事情,比如像这次,陆昭答应陈雪莹建立大燕公主府。 那么北齐皇帝会给他两个选择:交换还是战斗。 交换是指利益交换,陆昭得给出包括钱财、权力、武器等利益,并且让北齐皇帝满意,此事作罢。 而战斗就是陆昭和一群狼,在一片黑暗中厮杀,靠武力解决。 当然无论选择哪种,最后北齐皇帝都会给予陆昭其他惩罚,这是对他先斩后奏的警告。 陈雪莹想起北齐这些规定,就有些心烦意乱,她忍不住拿起毛笔练字,希望借此精心敛神。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满纸写的都是同一个词:变态。 她轻叹一口气,直接丢下笔。 虽然白天表现得很镇定自若,看起来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慌得一比,北齐皇族都一窝养-蛊教育,一个比一个毒。 哪怕她在现代也遇过不少三教九流,但那毕竟是法治社会,心底还是安全的。 这里也太危险了。 “陆昭啊陆昭,你可一定要挺住。若是让我当了寡妇,我天天诅咒你十八代祖宗。”她忍不住叹气道。 北齐皇族这么变态,皇家寡妇也没什么好下场,抢老婆的的又不是没有。 *** 清晨早起,陈雪莹并不算有精神,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们替她梳洗打扮。 昨晚睡得太迟,心里又有事情盘旋着,并不安稳。 “公主,太子把那头灰狼送来了,此刻就在外面躺着呢。”二喜进来汇报。 陈雪莹眨了眨眼,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那是头公狼吧?” “是公狼。” “二喜,你在净身房呆过吗?”她问。 二喜直接愣住,没想到公主会问起那地方。 “公主,在宫里当太监的,都去过那地方,没进宫前就得先去净身,活下来的才能学规矩伺候主子。”二喜回神,立刻回话。 “那净身房的活儿,你应该会干吧?” “会的,奴才进宫前,认了个净身师当干爹,也学了些。”二喜不知道公主为何如此询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陈雪莹伸手指了指院子,沉声道:“去把那头狼给阉了吧。” 二喜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主子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深入骨髓的奴性思想,让他不会询问为什么,只是照做而已。 “是。” “可别弄死了,这头畜-生虽说让本宫当众丢脸了,但罪不至死。本宫可不想犯下杀孽。”陈雪莹提醒道,显得无比善良。 二喜立刻行礼告退。 叶菁正在帮她梳头,听到这话手一抖,直接扯下两根头发。 “嘶——”陈雪莹皱了皱眉头。 顿时在旁边伺候的花蓉和花葡都跪了下来,叶菁也立刻跟着跪下,忍不住头皮发麻。 啊啊啊,她怎么又犯错了。 这该死的封建王朝,动不动就要跪。 “你们先退下,叶菁留下。”陈雪莹挥了挥手,打发人离开。 花蓉临走前,还悄悄对着叶菁使了个眼色,让她自求多福。 “还在担心被强押进宫吗?都已经到了第二天,灰狼也送来了,说明陆昭办成了此事。” 没有外人在,陈雪莹自然不会端着人设,反而轻声安抚了她两句。 叶菁松了口气,再次感叹多亏陈雪莹和她一起穿来,不然她真的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不是担心进宫,而是方才那头狼是四皇子的心头宝,与他情同兄弟,比姓陆的那几位真兄弟还要亲。你就这么把它阉了,恐怕四皇子会发疯。” 叶菁不是故意走神,而是着实被惊到了。 “发疯又怎么样,我比他还疯。他是疯子,不是傻子。疯子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我越是示弱,他就越会冲着我发疯,得一次性把他的疯病治好了。”陈雪莹完全没有在怕的,语气十分坚决。 叶菁听完之后,不由得咋舌,冲她比了比大拇指。 越是相处,她就越发现,陈雪莹真不是一般人。 不仅胆子大,还很聪明。 她不会为了顾全局面,就委屈自己,相反哪怕所有人都被整得很难看,她也要让自己爽。 公主府的柴房内,那头灰狼四肢分开,被绑在柱子上,此时正闭着眼睛,显然是被弄晕了。 二喜拿着刀,用烛火烧了片刻,又喷了一口酒在上面。 他眼疾手快地划了两刀,原本正躺在地上的灰狼,忽然挣扎了两下,哼唧着似乎要清醒过来。 二喜一惊,连忙让人对着狼嘴灌上几口酒。 他当初也是被灌酒,喝得迷迷糊糊开始净身的。 “行了。”他利落地收刀,叮嘱人看好了,免得让它死了。 旁边的小太监立刻凑上来吹捧:“喜公公,您这手法又轻又快,当初小的若是您动手,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了。” 二喜摆摆手:“这算哪门子手法,还是生疏了。只是公主信任咱,就得把事情办成了。公主心善,若是知道让这畜-生受了罪,必然是要心疼的。” “是是,喜公公乃是公主身边第一得力人。” * 陈雪莹坐上马车,直接赶到皇宫。 这回依然是开了侧门,门口已经站着东宫的太监,规矩地领着她的仪仗进宫。 进宫后,马车换成软轿,一路往前走着。 “太子妃,贵妃与一众娘娘都在毓秀宫等着呢,奴才这就领着您过去。”东宫的小太监低声道。 “不必,先去东宫,再派人去凤藻宫通传一声,说本宫想去给母后请安。”陈雪莹直接拒绝。 小太监微愣,下意识地劝阻:“皇后娘娘大病不起多日,已经谢绝了一切请安。” “按照本宫说的做。”陈雪莹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太监再不敢多话,只得吩咐东宫的宫人去办。 总算到了东宫,陈雪莹一抬头,就看见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字,显然也是出自陆昭之手。 她顿住脚,没再往里面走,眉头轻蹙,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 “花蓉,进去收拾一下。” 花蓉立刻走了进去,当下就命令起东宫的宫人干活。 “这椅子上竟然没有软垫,太子妃乃是千金之躯,这椅子硌得慌。岂能坐得下去?” “把这茶叶沫子倒掉,这是大燕的金丝茶,去泡上一壶来。太子妃不喜浓茶,第二泡水才能喝。” “窗户都打开,去摘几支桂花来,再要些佛手柑……” 花蓉的吩咐一句接着一句,把东宫的宫人指使得团团转,乱中有序。 原本那些东宫的宫人并不准备听令的,不过太子妃昨日闹得太大,既没有进宫拜堂,还让太子答应她在宫外建立公主府。 哪怕很多贵人们等着看她的笑话,可是能在东宫存活下来的宫人们,一个个都是极有眼色,恐怕这位太子妃很不简单,否则不会让太子转变态度。 要知道太子对婚事完全撒手不管,连东宫都只换了几盏红灯笼,其余一概不管,仿佛成亲的不是他一般。 而如今他既同意了,太子妃不进宫,还冒天下大不韪,让她建立大燕公主府,绝对不可小觑。 很快,东宫的前厅就焕然一新,花蓉出来请罪。 “太子妃,时间有些仓促,没能完全按照您的意思来,只是勉强能坐人。” 陈雪莹搭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出门在外,条件艰苦,本宫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她说着大言不惭的话,斜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品着茶。 东宫的宫人们皆是低头不语,心底在默默念叨:竟然说北齐东宫条件艰苦,这位太子妃有多挑剔,他们算是看出来了,一看就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太子妃,凤藻宫传话来了,皇后娘娘依然在卧床养病,您不用去请安。”小太监麻利地来汇报。 “唔,母后要保重身子啊。花蓉,你去走一趟,将本宫带来的礼送去。待母后养好身子,本宫再去请安。”她挥挥手。 花蓉立刻起身离去,她们跟随陈雪莹进宫,可是带了许多礼物的。 毕竟要人情往来,而宫中最看重这些,不仅是联络感情,更是看人下菜碟的表现。 “太子妃,毓秀宫那边传话来,说是已经等您许久了。”又有宫人来通传。 “打发他们走,本宫等着太子回来,没有时间去见她们。” 东宫的主事太监一听这话,迟疑片刻,还是规劝道:“太子妃,皇后娘娘病倒之后,后宫事宜都是交由贵妃处理,她位同副后,毓秀宫亲自派人来传话,您还是走一趟吧。” 陈雪莹轻笑一声,“本宫说了,没空。” 一群宫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质疑什么,只得去硬着头皮去禀报。 当然太子时常说话也是如此直白气人,他们这些宫人为了不得罪其他主子,回话的时候都会粉饰太平,主旨意思不变,但话变好听了许多。 陆昭走进殿内的瞬间,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瓜果香气。 他皱了皱眉头,东宫一向是不允许有熏香的,他的嗅觉异常灵敏,并不喜欢有味道。 不等他提出抗议,就见坐在主位的陈雪莹冲他挥手。 “你总算回来了,这个阴暗潮湿又窘迫陈旧的地方,多亏你能住得下去。你瞧瞧,我才在这儿坐了多久,就起疹子了。” 她嫌弃满满的声音传来,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厌烦,撩起衣袖,洁白的手臂上果然红了一片。 19 019 针锋相对 陆昭眉头都没挑一下,直接挑了旁边的椅子坐下。 “你不住这儿,就少点废话。”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动作微顿。 陈雪莹火眼金睛,立刻察觉到了,忍不住轻笑道:“嘿,没想到你这粗人,也能喝出味道不一样来。好喝吧?这可是本宫从大燕带来的,连大燕皇帝一年都只得一罐子。” “难喝。”男人仰头,一口灌下,解释了一句:“不能浪费。” “猪八戒吃人参果。”陈雪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孤喜欢粗陋的环境,临走之前,把这里恢复原样。”他扫视四周,发现不止一处变了。 “你如此喜欢粗陋的环境,怎么不住狗窝?” 男人抬眸,冷冷瞥了她一眼:“孤只住过狼窝,太奢华的地方容易磨灭野性,养出娇滴滴的废物。” 陈雪莹冷笑,好家伙,这是指名道姓骂她呢。 “那还请太子殿下认清现实,娇滴滴的废物如今成了你的太子妃。养不起妻子的男人,才是纯种废物。” “不对,本宫富可敌国,奇珍万千,也不需要你养。这东宫按理来说,也有本宫的落脚地,只不过添几件东西而已,你就受不了。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嫉妒本宫比你富有?男人气量太小,是废物中的废物,更是鼠目寸光、小肚鸡肠、井底之蛙的王八蛋!” 她毫不客气,一口气把自己会的带动物成语脏话,全都飙出来了。 男人抬头看她,没说话,只是徒手捏碎了茶盏。 “咔嚓”一声细响,仿佛捏碎的是她的头骨。 殿内的氛围瞬间僵冷起来,东宫的宫人们跪倒了一地,而跟着陈雪莹的几个宫女,也都面无人色,全都担忧地看着自家公主。 叶菁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妈呀呀,简直在变态男主的杀意上蹦迪,俗称找死。 面对他无声的警告,陈雪莹其实心底也有些发怵,不过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甚至看向他的手时,还眉头紧皱,又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你怎么回事儿?本宫都说了,最讨厌血腥味,你又整一手血,赶紧擦了。”她直接从衣袖里抽出锦帕来,用力丢给他,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 这男主绝对有中二病,警告就警告呗,捏碎了茶盏,结果瓷片都扎手里了,他还给那儿用力,让血迹流出来,像是制造恐怖效果似的。 原本僵冷到让人窒息的气氛,瞬间被打断,轻松了几分。 那些以为太子一怒,自己又要掉脑袋的宫人们,全都长舒一口气。 就连陆昭本人,都有种窜上来的火气顿消的感觉。 他略带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是真的不害怕,反而一叠声命令宫女做事。 “东宫的奴才都是死人吗?没见你们主子流血了,赶紧打水给他洗洗。花蓉,快把瓜果端过来些,真的熏死了!”陈雪莹急得跺脚。 顿时东宫就忙乱起来,满殿的宫人被指挥得团团转。 茶盏要换,太子妃不喜欢不配套的,还必须得是最好的瓷器,不然碍眼。 地也要擦,甚至桌子都换了。 陆昭坐在那里,略微有些出神,他发现陈雪莹的关注点,每次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之前他追杀过去的时候,也是如此,他想杀她,她却关心他有没有带上好的珍珠粉。 这回同样,她似乎没有害怕这个情绪,只关心自己漂不漂亮,有没有异味熏到她。 “你发什么呆,还不进去换身衣裳?本宫可受不了和一身血的人待在一起。”陈雪莹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陆昭回神,晃了晃洗干净的手道:“干净了,没有沾到衣服上。” “真的?”她不信。 男人顿时黑脸,他方才下意识的解释,已经很难得了,她竟然还不信。 “孤长了眼睛,看得清。” 陈雪莹嗤笑一声:“那可说不准,太子殿下看得清,方才怎么把茶盏捏碎了?这可是本宫最喜欢的一套,都因为你,少了一个,以后再也用不成了。” 陆昭不明白,就碎了一个茶杯而已,其他都好好的,怎么就用不成了,但他也不想和她为这种小事儿辩驳。 总归他已经明白了,大燕公主当真是金枝玉叶,浑身臭毛病。 “要是别人弄碎了,本宫一定弄碎他的骨头。但谁让你是本宫的驸马呢,虽无趣粗糙了些,但总归与我是夫妻,哎,本宫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太子殿下,你可得记着,本宫对你的好。” 她气哼哼地喝了一口茶,为了一个茶盏碎碎念着,甚至都上升到对他好这点了。 陆昭眉头紧皱,竟然说他无趣粗糙?他还没嫌弃她娇气聒噪呢! “皇上在龙乾宫等着,我们要去请安。”他似是才想起正事,立刻起身,大步往前走,一刻都不想听她废话。 “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换衣裳。方才沾了血腥气,根本穿不出门。”陈雪莹撇嘴。 “没时间。” “怎么没时间?不过是让皇上等等罢了。”她说得极其随意。 这话落在陆昭耳朵里,却犹如炸雷。 他被气笑了:“你让北齐皇帝等你?你算什么东西?” 陈雪莹见他翻脸了,立刻冷笑,针锋相对道:“本宫是你的金主,你说我算什么东西!没时间你就先去,若有责罚本宫一力承担!” 古代对金主这个含义,和现代完全不同。 不过陆昭也听懂了,毕竟她还有黄金万两没兑现,的确算是金主。 两层意思,都能说得通。 陆昭的拳头已经握紧了,骨头碰撞发出“咔咔”的闷响,他已经忍耐到极点了,很想揍人。 最终他还是没出手,提到金子的话,他还是可以忍一忍的,妥协道:“没有味道,孤的鼻子很灵。” “有多灵?本宫不信你,花蓉,你去找条狗来,让它闻过才行。” 她原本已经准备收敛了,结果一瞧他竟然变得弱势,顿时来劲了。 哎嘿,欺负陆昭的机会实在难能可贵,好不容易遇到一次,那不得赶紧抓住。 “别逼孤动手。”他一把拉过她,强行带着她往外面走。 “你的鼻子比狗灵?”陈雪莹毫不畏惧地继续追问。 男人沉默,不回答她。 “沉默就代表你默认。” “不是。”陆昭只能开口。 陈雪莹顿时惊呼一声:“啊,你竟然不如狗好用哎。”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与同情,好像他比狗还不如,是多么让人心痛的事情。 陆昭额头上的青筋已经爆出来了,他真的想捏死眼前的女人,她怎么能如此多话,而且每一句还都踩在他的怒点上。 “孤的鼻子比狗灵。”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很难想象,堂堂北齐太子,竟然也会有和狗比较的一天。 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但可以为黄金万两折腰。 陈雪莹抖了抖身体,哪怕她演技好,都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但眼看陆昭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她怕自己要是笑出来,直接就被这个暴怒的男人给一掌拍死,因此她努力忍耐着。 “本宫不要走路,上轿,要不然你背我。” 本以为她终于能消停了,没想到臭毛病又来了。 最终陆昭还是让她坐上了轿辇,他原本不准备共乘的,毕竟坐轿子这种享受的事情,与他不符。 他觉得会腐蚀自己的意志。 偏偏陈雪莹坐在轿子上还不老实,笑话他像个给她牵马的宫人。 当陆昭坐到她身边时,陈雪莹依然在笑话他:“哎,太子殿下,你下回可不许说本宫是娇滴滴的废物了,明明你也来享受了。有轿子不坐,那是傻子!” 陆昭偏头看风景,连个眼神都欠奉,摆明了不搭理她。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插科打诨,他头一回在去见陆无极的路上,心情并不沉重。 相反还挺放松,不再是满脑子如何应对陆无极,压力骤消。 终于到了龙乾宫,两人从轿辇上下来 “这路奇怪八绕的,一点都不好走,颠得本宫腰痛。” 明明马上就要面对最变态的北齐皇帝,陈雪莹却丝毫没有紧张感,相反还在抱怨。 就连陆昭都被她的表现,弄得头痛。 他握住她的手腕,忍不住低声叮嘱:“这里是龙乾宫,北齐与大燕不同,没人会包容你。” “太子殿下这话真可笑,你包容过我吗?明明是本宫一直在迁就你。” 她冷笑一声,对他的叮嘱不为所动,直接甩开他的手,满脸嫌弃。 宫人们都在等着,陆昭就算有话想说,也只能闭嘴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殿内,早有人通传过了,陆无极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两侧的坐席上,分别坐着其他三位皇子。 “儿臣/儿媳见过父皇。”两人纷纷行礼。 “起。”陆无极瞥了一眼,便摆手让起身。 陈雪莹并没有起来,而是低声道:“父皇,大燕成亲后第一日拜见公婆,有敬茶的规矩,父皇可要喝茶?” “不必,北齐没这规矩。”陆无极直接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 陈雪莹镇定自若地起身,站到一旁。 殿内的气氛有些僵冷,忽而一道粗嘎的笑声传来。 “嘎嘎嘎——” 众人偏过头去,就见四皇子坐在位置上,肆意地拍手嘲笑,在和陈雪莹目光对视时,似乎更来劲了,直接站起身抬起一条腿,抓住衣摆做出相当粗鲁的动作。 大家都没说话,聪明人已经悄悄打量陆无极的神色,见皇上一直没开口,显然这是他默许的。 “四弟这是——”三皇子似是不明白,请问出口。 陆清风轻笑一声:“三弟,你装什么傻啊。昨日四弟养的狼,在大嫂乘坐的马车上尿了一泡,他如今不就是在学那头狼撒尿的动作?” “大嫂别生气,四弟年纪小,正是爱玩闹的时候,你多担待。”陆清风这风凉话说得叫痛快。 陈雪莹脸上带笑,心底暗骂陆无极个老变态。 不仅不接她这杯茶,还踏马任由智障幼子撒泼,那就别怪她翻脸了。 “二弟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如今身为北齐太子妃,就都是一家人,弟弟在和我说笑呢,我岂会生气?” “说起来,今日是我与弟弟们头回见面,身为长嫂那是要给见面礼的,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希望你们喜欢。” 陈雪莹一口一个弟弟,叫得十分欢畅,在请示过陆无极之后,才让宫女们进来。 每个宫女双手都捧着一个锦盒,总共三个,一字排开。 陆昭站在旁边,忍不住想撇嘴。 这女人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对着他那副冷嘲热讽的模样,结果到这儿就蔫了,人家都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了,她竟然还乐呵呵地送人礼物。 “这怎么好意思呢?大嫂,都没送大哥礼物吧?”陆清风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直接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把精致的折扇,扇面上乃是前朝顶级画师周旋画的青竹图,很有意境。 这显然是她看到陆清风扇不离手,所以特地挑的。 陆清风拿出来特地摇了摇,心里感慨不愧是大燕公主送出手的东西,果然配上这把折扇之后,更显得他玉树临风了。 他的道谢里面多了几分真心:“多谢大嫂。” 三皇子的盒子里是一本孤本,传闻北齐三皇子自幼身体不好,而且还腿脚不便,一直与轮椅为伴,所以并不擅长习武,倒是对学识很有研究,特别是失传的孤本,更是爱不释手。 她送的东西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三皇子同样道谢,陈雪莹摆摆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四皇子见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怪腔,显然是在嫌弃陈雪莹。 他用力一拍锦盒,直接把盒盖拍碎了,露出两个毛茸茸的圆球状物体,上面还带着一些血迹。 20 020 狼蛋礼物 殿内的陆家男人,全是五感极其灵敏的,早就嗅到了血腥气。 此时看到里面的东西,虽然莫名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竟没人认出来。 “大嫂,你不会是听说四弟爱吃生食,所以送个生的东西给他吧?你们大燕王室喜欢吃熊爪鹿茸,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珍贵大补之物啊?”陆清风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大补之物,只是想说几句话刺激人。 陈雪莹冲陆清风笑了笑:“本宫从没想过这玩意儿是大补之物,不过听二弟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你想补身体的话,下回本宫让人给你弄。” “这是什么东西?”三皇子也皱起眉头,一直盯着看。 总觉得在哪里瞧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还不等陈雪莹回答,一直捧着盒子的四皇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凑近了盒子不停地闻嗅着,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紧接着他整个人犹如炸毛一般,嘴里发出“嗬——嗬——”的警告声,最后化成一声狼嚎,直接迎面扑了过来。 众人都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狂,不过他并没能冲到陈雪莹面前来,就被陆昭抬腿踹了过去。 这一窝心脚,直接把四皇子踹到地上,还滚了两圈。 四皇子爬起来之后,又冲了过来,这回直接是四肢并用,像个野生动物一般。 “老四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陆清风皱眉,这次也出手了。 虽然他很不想帮忙,但这毕竟是龙乾宫,陆无极还坐在上面看着,他不好袖手旁观,否则等那老变态发怒了,他们这些皇子都讨不了好。 三皇子帮不上忙,自己推着轮椅主动让位,以免添乱。 四皇子双眼通红,显然是暴怒到极点,没头没脑一顿乱冲,但是却没有一次达到目的,不是被陆清风阻拦,就是被陆昭踹了回去。 最后他只能双手抱头,开始哀嚎。 “嗷呜——嗷呜——”他的嚎叫声与狼嚎一模一样,手捧着那两个毛茸茸的圆球,眼泪都冒出来了,像是死了亲爹一样。 “老四哭了?这狼崽子都多久没哭过了?”陆清风一怔,看着四皇子眼泪噼里啪啦掉,显然是真的惊讶。 “怎么回事儿,你究竟给了他什么东西?”这回连陆昭都很诧异,忍不住询问。 “能是什么东西,当然是好东西。昨日是我与太子大婚之日,有头狼兄弟喝醉了酒,在我的马车上尿了一泡。本宫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别人送上一泡尿,本宫自然也得送它一点东西,就让人阉了它,让它记住不是谁的马车,都可以尿的。” 陈雪莹抬手捂住嘴,露出一抹淑女的笑容,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相当惊悚,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你、你把那头狼给阉了?”陆清风惊讶地问出口,声音都劈了。 “二弟是耳朵不好使吗?还是本宫说得不够清楚?” “这、这盒子里是那头狼的两颗蛋?”三皇子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陈雪莹不耐地啧嘴:“三弟怎么也结巴了?本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是我亲自动手的,反正本宫让人把割下来的东西放在盒子里,拿了过来。” “听说那头狼是四弟养的。好四弟,嫂子第一次送你礼物,肯定是找极具纪念意义,争取让你终生难忘的。这礼物是不是很值得独家珍藏?” 陈雪莹一转头,重新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对着四皇子语笑嫣然地道。 “嗷呜——”四皇子抹了一把眼泪,又冲了过来。 当然结局毫不意外,他又被陆昭给踢开了。 殿内五个姓陆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变态,但是此刻他们看着那两颗毛茸茸的圆球,全都觉得恶寒。 一阵穿堂风吹过,似乎都觉得裤-裆里有点凉。 他爹的,难怪觉得这俩球如此眼熟。 他们皇室的男人,生下来就和狼待在一起,无论是厮杀还是共处,都算是形影不离,可不就对这俩玩意儿熟悉,因为经常看见。 但是没人第一时间认出来,那是谁都没想到,竟然有人把狼给阉了。 还把摘下来的蛋蛋,送给了这头狼的过命兄弟。 什么仇什么怨啊?连他们都想喊一句变态的程度。 陆无极挪了挪屁股,他没有被吓到,只是觉得怪异,心里有点不得劲。 但凡是个男人,对这方面就比较敏感。 他这个大儿媳绝非寻常人,昨日能让陆昭顶着压力建公主府,今日就带来了幼子那个狼兄弟的蛋蛋,摆明了是恐吓老四。 而且此事还是当着他这个北齐皇帝的面儿,丝毫不怵他,至少勇气可嘉。 “嗷呜呜呜——”四皇子发出一长串怪叫,显然是在说话。 “大嫂,他问你狼在哪儿?”三皇子充当了翻译。 陈雪莹眨了眨眼,满脸困惑地道:“他说话了吗?三弟,你莫要骗本宫。” “大嫂,他说了,我也证明。”陆清风也站出来。 “本宫不信你。” 两位皇子被她气得够呛,只能看向陆昭。 陆昭轻咳一声,“四弟不会说话,只会狼嚎,他方才就是那意思。” “怎么可能不会说话?他舌头没有毛病,不聋也不哑,为何不会说话?你们就是想合起伙来骗我!”陈雪莹摆明了一副不相信的架势。 她一转头,对着四皇子,又是言笑晏晏的模样,还轻声安抚道:“四弟,别怕啊,本宫只会阉了那不听话的畜-生,不会阉了你的。” 女人这句话,是她进入龙乾宫后,说得最温柔的一句。 但是却让周遭几个男人,都忍不住心里发毛。 你是不是在说反话? “啊,了,狼——”四皇子张大嘴,舌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上下翻腾着,终于找对了位置,说出了第一个字。 “狼、狼……”他就一直重复这个字,逐渐从模糊到清晰,让所有人都听懂了。 陈雪莹轻轻扬起嘴角,冲着他们轻哼了一声:“本宫就说,他会说话吧。你们这几个兄长怎么都说人家是哑巴?” “你想问狼在哪儿是不是?” 四皇子连忙点头,这回他再也不对着陈雪莹张牙舞爪了,反而坐在地上,安静等着她的回答。 “狼在本宫的公主府里。” “嗷呜呜呜——”四皇子显然还想说什么,但他就是说不出,忍不住挠自己的嘴巴。 他的动作十分粗鲁,立刻嘴巴上就有几道血痕。 “住手,本宫讨厌血。你要说什么就好好说,抓出血来,我可就走了。”陈雪莹满脸嫌弃地阻止他。 “诗、死、死……” “没死,活着,就是被阉了。本宫特地让人手脚利落些,那畜-生虽然不听话,但好歹罪不至死,本宫赏罚分明。”陈雪莹主动回答他。 “我、我……”四皇子再次开口,似乎又想说什么,但是声音有些低沉,让人听不清。 陈雪莹见他可怜,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显然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就在她侧耳倾听的时候,变故发生了,四皇子再次暴起,双手如爪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陆昭一把揽住她的腰,直接避开,左腿侧踢出去,再次将他踢翻在地。 “你死!”四皇子抬起头,凶神恶煞地盯着她,嘴里是清晰的诅咒。 显然他恨不得掐死她。 陈雪莹拍了拍陆昭的后腰,低声道:“谢了。” “你的狼兄弟全被阉了,本宫也不会死。四弟,你得学学规矩了。”她语气冷漠地道。 这是她进入殿内,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语气说话,显然此刻她非常生气。 “父皇,让您见笑了,儿媳方才有失仪态。虽然北齐不用儿媳敬茶,但是为了长辈准备的礼物,还是不能缺的。” 她拍拍手,立刻有宫人捧着长盒子进来。 这盒子也是上好的黄梨木制品,上面是工匠雕刻下的狼图腾,明显是按照北齐人的喜好来的。 原本精致的盒子,让人爱不释手,只是这盒子与之前装狼蛋蛋的如出一辙,喜爱之情骤减,反而让人心里发毛。 陆无极挥挥手,让人呈上来,他总不至于被两颗蛋蛋给吓到,况且他坚信眼前这个女人是个聪明人,她也不敢给他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副卷起的画轴,他直接展开。 一头栩栩如生的狼王跃然纸上,这头狼瞪着双眼,面目狰狞,龇着尖牙,森冷的野性都溢出宣纸了,仿佛随时扑过来咬住猎物的脖颈。 陆无极原本没当回事儿,但是当他看到这幅画时,顿时有些恍惚,整个人的血性都被激发了。 “不错。没想到大燕还有这样的画师?” “这位画师其实原本是猎户的儿子,他儿时经常跟随父亲去打猎,有一回遇到狼群狩猎,它们屠杀了整个鹿群,要不是狼群吃饱了,画师也要丧命其中。当时他围观了整场狩猎过程,头狼英勇作战的样貌,终身难忘,后来学了画技,就画了一辈子的狼。” “这幅画是他临终前最后的作品,儿媳在出嫁之前,曾去大燕皇帝私库里挑选嫁妆,看到这幅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您,因此选了它。” 陈雪莹侃侃而谈,丝毫没有畏缩。 “哦,没想到大燕皇帝对你这么大方,他让你挑了几件?” “一件。宝物在精不在多,况且儿媳的兄弟姐妹也很多。” 陈雪莹这个回答,显然是答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哪怕是北齐老变态,此刻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愉悦的情绪来。 “你有心了,晚辈送礼哪有不回礼的道理,你想要什么?”陆无极低声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倒是不好答了,只能说老变态很过分,不是直接给回礼,而是让她挑。 谁敢冲他要贵重的,这不是找抽吗? 偏偏这老变态还表现出一副大方的模样来,简直不要脸。 好在陈雪莹本来就不贪图他这三瓜俩枣,而是另有所谋。 “这孝敬父皇,乃是晚辈的义务,您肯收下,就是对儿媳最大的回礼。原本儿媳是不该要的,不过看到四弟,恰好想起有件事情,可以求您帮忙。” 她眨眨眼,笑得落落大方。 21 021 陆昭傻蛋 《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21 021 陆昭傻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 022 挨个阉割 陈雪莹下轿的时候,面红气喘。 明明她方才一直在轿子上,根本一步路都没走,却累得够呛。 显然方才加油助威,用力过猛,偏偏她还是被追上了,简直得不偿失。 陆昭此刻冷着一张脸,大步走过来,手握成拳发出“咔咔”的声响,明显是在恐吓她。 锐利的眼神盯着她纤细的脖颈,似乎在考虑往哪个方向扭断,随时要送她归西。 陈雪莹气恼地瞪着几个太监:“平时叫你们多锻炼,不要偷懒,本宫身娇体弱的,你们都抬不动。看看陆昭皮糙肉厚的,他都把轿辇压弯了,人家的轿夫都跑得飞快!” “你们这个月的月钱减半,回去就狠狠操练!” 陆昭拧眉,是他的警告意味不够浓厚吗?还是周身的杀气不够明显? 为何陈雪莹能完全忽视他,只顾着训斥几个太监? 要是平时换成其他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 “你觉得孤不会杀你?” 男人走到她面前,直接上手就掐住她的脖颈。 陈雪莹翻了个白眼,立刻握紧拳头,捶向他的肋骨。 哈,这男人都已经受伤了,竟然还敢如此对她。 陆昭掐脖子的力气不算小,同样陈雪莹捶向他肋骨也用了全力,两人都没能避开。 他被捶了个正着,立刻甩开她,抬手捂住肋骨,脸上的表情疼到狰狞。 “杀什么杀,金子都没拿到手,就杀了我,你尽做亏本买卖啊。”陈雪莹咳嗽了两声,声音都沙哑了。 她没好气地道:“快拿铜镜过来。” 花蓉连忙捧了面铜镜给她,陈雪莹仔细对着脖子照了两下,瞬间门就气到发狂。 “陆昭,你完了!你竟敢在本宫的脖子上留下红痕,你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吗?下手没轻没重的,本宫完美无瑕的玉颈都被毁了!” 她当下摔了铜镜,立刻指挥着几个太监道:“他如今受伤了,你们几个赶紧上,冲着他右侧肋骨打,给本宫报仇!” 那几个太监自然是不敢的,踌躇片刻,想要上前时,东宫的宫人们也不是摆设,纷纷涌了过来阻拦。 陈雪莹冷哼一声,直接进入殿内,眼不见心不烦。 等陆昭走进前厅的时候,就见她拿着脂粉,细细地往脖颈上涂抹,显然想要遮住那痕迹。 他的视线随意一扫,发现她的脖颈上,竟然真的有几根清晰的指印。 陈雪莹狠狠地瞪着他,随手甩出一张字条给他。 陆昭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位于大燕和北齐边境线的一处坟地。 “这是什么?”他拧眉。 好好的给他一张写有某坟地的纸条,还是在两人打过架之后,难道是诅咒他? 陈雪莹挥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都退下。 “这是给你的黄金万两。” “你找死,孤说了你敢骗孤,绝对死无葬身之地。”男人立刻扬高了声音,握紧拳头似乎又要来掐她的脖子。 陈雪莹立刻打断:“打住,你都没去,怎么知道本宫骗你。等你去了,若是没有黄金,本宫任由你处置,要杀要剐随意,绝不多言!” 陆昭还是不信,一个大燕养的金枝玉叶,怎么会知道两国边境的坟地里藏有黄金,而且还足有万两。 “当初说好了黄金万两,可没说还要孤去这地方取。”他眯起眼睛,不肯轻易妥协。 陈雪莹轻嗤一声:“是啊,本宫原本的确准备好万两黄金,要直接给你的,可你方才都掐我脖子,你瞧瞧这个红印子,不知道要几日才下得去呢?本宫不曾食言,已经是对你开恩了!” “反正金子就在那儿,去不去拿是你的事儿。” 她不耐烦地甩出两句之后,再也不肯搭理他,一直捧着铜镜看个不停,时不时轻轻摩挲着红痕,嘴里低声诅咒着,显然没说好话。 “好,孤就派人去取。若是没有,你活不过三日。” 陈雪莹斜眼看他,“怎么,太子殿下是要和本宫打赌吗?若是没有,本宫活不过三日,若是有呢?太子殿下挥刀自宫如何?” 陆昭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对切掉雄性下半-身似乎很感兴趣,动不动就提起这茬。 之前是对公狼下手,今日终于露出她的真面目,觊觎他了。 “有也是应当的,这本来就是你欠孤的。”他的语气有些发虚。 “切,本宫就知道你不行,怂包。”陈雪莹毫不客气地鄙夷道。 “孤说得是事实,你为何一直对阉割之刑如此感兴趣?” “那是你欠阉。你都毁了本宫白皙无暇的脖颈,我只要阉了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觉得阉掉你,就能弥补本宫这道印记吗?远远不够。”陈雪莹嫌弃地控诉道。 陆昭听得眉头直皱,这个女人来真的。 他的命根子,换一道她脖子上的红痕,都还不够? 简直不可理喻! “你以为你多金贵?孤是北齐太子,你不过是个和亲的女人,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说完这话,觉得很没必要。 和这个女人辩驳这些,简直掉价,可他忍不住。 “呵。”陈雪莹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本宫锦衣玉食养大的,乃是金枝玉叶。你不过猪食糙衣养大的,瞧瞧这地方,是人住的吗?本宫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立刻招呼宫人离开,仿佛再呆下去,她就要窒息了一般。 陆昭拧眉,他坐在那里苦思了半晌,也没想到该如何反驳她。 跟陈雪莹一比,他的确是猪食糙衣养大的,也就担了个太子名头。 想明白这点之后,他心底更怄气了。 她真是不可理喻,养成娇滴滴的性格有什么好? 陈雪莹终于坐上了马车,离开北齐皇宫。 几个宫女坐在后面一辆车上,叶菁一直很担忧。 直到回公主府,两人才有独处的机会,叶菁一直盯着她的脖颈瞧。 “你没事儿吧?陆昭的力气可真大,只掐了一下,就留下痕迹了,明天肯定更明显。”叶菁忍不住后怕地道。 陈雪莹摆摆手:“他本来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出手没轻重,没直接把我脖子拧断,证明他还没真想杀我。剧情里,不会还有他掐着女主脖子,要死要活的情节吧?” 她忍不住猜测了一句,叶菁顿时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猜中了。 陈雪莹不由无语,哈,强制爱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 陆昭这种冷血的男人,脑子里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他要掐脖子那是真掐,根本没有一说,哪怕他嘴里诉说着对女主的情意,但手上的力道并不小,或许这在他看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果然只能在里嗑一嗑了。 当然她对陆昭也没有手下留情,那一拳捶过去,他那根肋骨的伤势肯定更加雪上加霜。 她和陆昭之间门绝不会出现单方面殴打,只能是互殴。 “要不咱们还是想法子跑吧?不止陆昭,几个男主都没什么好人。”叶菁想想书中情节,忍不住打了个颤,轻声建议道。 虽然她目前还是安全的,但是陈雪莹此刻的危险处境,其实都该是由女主承受的。 当然书中女主没有陈雪莹这么聪明,处境要更糟糕。 “要是现代,我肯定跟你跑了。可这是古代,往哪儿跑,你信不信,我们还没出城就被抓回来了。北齐养了很多狼,一个个鼻子灵得很,就说陆昭,他自己都承认比狗强,根本跑不掉。” 陈雪莹摇头拒绝,她倒是没有叶菁那么悲观。 “我虽然没养过狼,但是训过狗。你越忍让,它就越得寸进尺,要是你处处都表现出强势的样子,它们反而会承认你的地位,有些畜-生就是贱兮兮的。男主们也一样。”她语气镇定,态度坚决,似乎已经想好了如何驯养他们。 听着她这般自信的话,叶菁立刻竖起大拇指,满脸崇拜地看着她,简直吾辈楷模。 当天,四皇子那头灰狼就送了回去,四皇子抱着它好一通揉。 “嗷呜呜——” “嗷呜呜——” 一人一狼对嚎了半天,显然是倾诉对彼此的思念,以及说那个女人的坏话。 四皇子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他特地查看了一下狼兄弟的命根子,对于那两颗消失的蛋蛋表示哀悼,顺带又诅咒了几句。 只是当他熟睡的时候,他饲养的狼群里,又有一头公狼被带走了,直接送到了公主府。 二喜对着狼心理建设一番,操起刀就开始阉割。 等他行刑完毕,立刻去给公主复命:“公主,奴才已经处理好了那头狼。您若是想惩治那北齐四皇子,可以让人把公狼一次全带来,奴才都阉了,到时候全摆在四皇子的面前,那冲击力肯定很强。” 陈雪莹正在做美甲,她一听这话,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道:“冲击力如何强?” “当他看到一群摆在面前晕倒的狼,肯定以为它们都死了,那种冲击力肯定极强,绝对会被打趴下。”二喜积极地出主意。 他之前在公主面前,就有狗头军师的意味。 只是这些日子,公主虽然还用得上他,但是却不再询问他的意见,这对二喜来说,就有一种恐慌感,今天抓住机会,立刻就来献策了。 “二喜,你养过狼吗?”陈雪莹问。 “奴才没有。” 她轻笑:“本宫也没养过,但是本宫听说狼特别记仇。你如果把一群狼都摆在他面前,这么大的冲击,你觉得那傻子是会被吓破了胆,还是要拼尽全力杀掉本宫?” “他敢!”二喜一惊,厉声脱口而出:“公主乃是千金之躯。” 刺杀公主一事,在他这个奴才心底是大不敬之罪,要掉脑袋的,想都不敢想。 但是等冷静下来,细细思考之后,他就知道陈雪莹的意思。 “他为何不敢,这里又不是大燕,他是北齐的四皇子,他才是千金之躯,本宫不过一个外来客,若是把我杀了,大燕又待如何?难不成还会挥师百万,替本宫报仇吗?” 陈雪莹反问,若是二喜抬头看,就能轻易看到她眼中的不屑和嘲讽。 里的大燕,明明地处中原地带,国库富饶,可是却兵力不足,每次都被邻国打得抬不起头来,权贵空守着那些财富,只懂享乐。 实际上,如今北齐接受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 打仗无论对哪一国来说,都是劳民伤财的,更何况北齐还是个穷地方,待北齐休养生息足够之后,就是一举吞下大燕之时。 二喜立刻跪下认错:“奴才有罪,奴才一时冲动,险些酿成大错。” 陈雪莹摆摆手,“无事,你也是一心为了本宫着想,难免有失分寸。” “至于让人每日只送一头狼过来,而不是一次全都送来,本宫心中有成算。想要训好一头狼,要掌握尺度。若是太狠,直接结下死仇,那就是不死不休,任你之后许下什么好处,都是无用功,他一定会伺机报复。” “当然也不能一味的退缩,像这种钝刀子割在身上,他起初可能不在意,但是日积月累,他就会发现其恐怖之处,而且还是无法抵抗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轻声呢喃道::“本宫真希望尽快看到,把一头狼训成狗的那天。” 二喜听到她这念咒一样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背冒起一股凉意。 他怎么觉得,自从到了北齐之后,公主殿下似乎变了一个人,完全向大变态发展了。 “啧,叶菁,你怎么又把凤仙花汁弄出来了,看看这满手的红。怎么笨手笨脚的?” 正在二喜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就听到公主埋怨宫女的声音。 他顿时又否定了方才的想法,肯定是错觉。 咱公主还是那浑身娇气的金贵女子而已,怎么可能成为大变态? 演武场内,四皇子一身黑衣,少年的身形偏瘦且挺拔,光从背后看,简直是未来可期。 但下一秒,他就忽然身形怪异地趴在地上,完全不像个人,却像个野生动物,嘴里也开始发出怪腔,吱哇乱叫。 他对面站着一排灰狼,在外人看来,长得都差不多。 但在四皇子眼里,显然不是这样。 他开始扯着嗓子点名,每喊一声,都有一头狼应和。 “嗷呜——” “嗷呜——” 直到他第九次嗷呜了一声,却是无狼应答。 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狼回答,显然这是少狼了。 四皇子看向场边站着的太监,冲他呜呜叫了两声。 那太监心里发苦,脸上还带着笑:“殿下,头狼还在窝里养伤呢。” 其实原本有十头狼,除了头狼之外,还少了一头,这太监自然也懂,但是和四皇子语言不通,这小殿下脑子又不好使,极其好糊弄,偏偏糊弄了,皇上也不管,所以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能糊弄就糊弄,并不想惹麻烦。 可惜涉及到狼兄弟的事情,四皇子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他冲着那太监龇牙咧嘴的一通乱吼,对面的狼兄弟全都跟着嗷呜起来,声势浩大。 “奴才这就去找!”那太监吓得屁滚尿流跑走了。 四皇子和狼兄弟们玩闹了片刻,倒地就睡。 他的习性与狼更相似,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万事不愁。 当他睡醒了,吆喝一声,就带着狼群冲回内殿,准备用膳。 只是他冲进内殿的瞬间门,就看到白日消失的狼兄弟,躺在地上。 他冲过去吼了两声,责怪这狼小弟乱跑,害得他担心。 可是他的鼻尖忽然嗅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气,四皇子顿时警觉起来,其他狼也都露出尖牙,随时准备扑向敌人。 等了片刻,并没有敌人出现,他边嗅着血腥气的地方,边扒拉狼小弟的身体。 最终他找到了地方,看到了狼小弟缺少两颗蛋蛋的时候,四皇子惊得往后一跳。 怎么又是这里没有了! 到底谁取走了那两颗蛋蛋,最近出现偷蛋小贼! 一连三日,每天四皇子身边都会有一头狼消失不见,等再出现的时候,它们腿间门的两颗蛋蛋就没了,成了无蛋之狼。 每只受伤的狼,都没精打采地躺在窝里不动弹。 甚至最先被阉割掉的那只狼,哪怕伤口恢复了不少,也不愿意动,还经常四仰八叉,低头看看自己没蛋的地方,嗷呜嗷呜地叫着,简直闻者落泪。 四皇子急得不行,每日都很暴躁,不停地冲着宫人吼叫,大家对他避之不及,恨不得不出现在他面前。 “老三,你最近能不能听到怪声?”陆清风摇着折扇,他嘴角起了水泡,显然是上火了。 陆清明坐在轮椅上,看着二皇子这副模样,忍不住道:“二哥有话直说就是,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二人,不用拐弯抹角。” 陆清风啧嘴:“谁拐弯抹角了,天天听着四弟在那儿鬼叫,你的寝宫离他更近,我不信你没听到。” 二皇子已经及冠了,三皇子今年十九,还差一年就成年。 其实他们俩都可以去宫外建府,无奈陆无极是个控制狂,哪怕儿子们都成年,已经不适合久居宫中,他还是把他们留在皇宫里。 陆清明见他挑明了,忍不住轻咳一声。 “四弟年纪小,还离不开那帮狼兄弟,受到刺激也是理所当然的。” 陆清风轻嗤一声:“你装什么相啊?每天一睁眼,就少头狼,等狼回来,蛋也丢了,这踏马谁受得了。给你你能忍?” “谁以后跟我说,大燕女人一个个知书达礼,贤惠温柔,我都得冲他吐口水。啊,这元锦公主简直是从变态堆里爬出来的,她哪有什么知书达礼,比我们哥儿几个都狠。” 陆清风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难怪四弟天天发疯,落到他头上,他也受不了啊。 三皇子闭了闭眼,显然也是无法接受。 两人正说着,外头滚进来一个太监:“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来了!” 话音还没落地,四皇子就飞一般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开始龇牙,摆明了就是找茬。 两人转头看过去,就见四皇子邋遢了不少,虽说没披头散发,但是连衣裳都没穿好,发髻也有些凌乱。 显然这几日,那些伺候他的人,为了尽快摆脱他,都开始偷工减料。 原本生机勃勃的一张俊俏小脸蛋,如今尽显得几分沧桑,一双眼睛更是红得吓人。 “嗷呜嗷呜嗷呜——”他几步跳上了桌,对着他俩嚎。 ——我狼兄弟的蛋蛋呢?是不是你们两个坏东西偷的? 陆清风和陆清明同时眉头抽搐,费力地跟他解释:“没人偷你狼兄弟的蛋蛋。” “嗷呜嗷呜——” ——不可能,除了你们,没人敢对我的狼兄弟使坏! 他们俩对视一眼,自然不能供出陈雪莹的名字,毕竟这是陆无极答应给她的回礼,一旦牵扯上那老变态,他们俩小变态也不敢造次。 万一惹出什么事端,老变态得把他俩端了。 他们俩不交代,四皇子就是不放过他,后背紧紧绷起,随时都要冲上来干架。 狼群的特性,他们兄弟几个虽然都是至亲兄弟,但分属于不同的狼群,当发生冲突无法解决时,就以干仗定胜负。 陆清风倒不是怕他,打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小智障,他还是可以的。 但此事与他无关,他根本不想惹麻烦,况且四弟年纪虽小,但性子轴,一旦被他缠上,简直就是甩不掉的粪坑,沾一身屎。 “我们俩都有蛋,为啥要去偷你狼兄弟的蛋,你去找那些没有蛋的人啊!”他被逼无奈,只能憋出这句话来。 小老弟,二哥对你够仁义的了,这暗示还不够吗? “嗷呜——” ——不可能,那些太监没种偷,你俩有种偷。 哪怕三皇子颇有耐性,也憋不住了,怎么就认定他俩偷了啊? “四弟,凡事要讲道理,我们俩都有,偷来了又有什么用?” “嗷呜——” ——你俩嫉妒,因为你俩的蛋没有我狼兄弟的大! 四皇子又嚎了一嗓子,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还忍着脾气和他解释的两人,彻底崩盘了,同时伸出手来,一左一右地抓住他肩膀,先干一仗再说。 “你个小狗崽子,胡咧咧什么,哪个没你狼兄弟的大,你他娘的说清楚!” “四弟,你不要以为年纪小,当兄长的就得让着你,有些话还是不要胡说得好!” 二打一,结果显而易见。 老四被打得跟狗一样,偏生他天生犟种,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还不晓得躲,一直梗着脖子疯狂嚎。 ——你们二打一,算什么好狼! ——果然是你们偷的,知道打不过我的狼兄弟们,先偷蛋,灭了他们的志气,如今联手打我。 ——你们不仅蛋没他们的大,还都是坏种,你们等着,以后都别睡觉,否则等我长大强壮了,我天天来偷你们的蛋。 陆清风脑瓜子疼,他就猜到了,老四这个智障,既说不通道理还难缠,真的粪坑一样。 两人对视后,纷纷停手了,反正也不能打死,消消气就得了。 “你为何觉得是我俩偷的,怎么不去找大哥?”三皇子揉了揉手,他武力不足,还只能用拳头,腿也不好使,都有些累了。 四皇子撇撇嘴,分别看了一眼他们的裆部,极其自然地嗷呜了两声。 ——大哥比狼兄弟们的大,为何要偷?他不会嫉妒啊。 陆清风二人:…… 干你娘的,狗崽子,你可真欠抽。 “放屁,你那只眼睛看见的?”陆清风狂怒。 “嗷呜——”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俩小虫虫,大哥一条龙。 他嚎完之后,无师自通地拍手狂笑,那叫一个嚣张。 虽然他不通人事,对很多话都懵懵懂懂,但是直觉却偏向野生动物,相当灵敏,自觉抓住了两个哥哥的把柄。 对于这些坏种,一旦抓住机会,就要疯狂嘲笑。 陆清明眸光一冷,沉声道:“原来被你嘲笑是这种滋味,难怪大嫂那日要阉了你所有狼兄弟。” 四皇子忽然不笑了:“嗷呜——” ——你说什么?是谁干的? “老三。”陆清风忍不住阻拦。 三皇子摆手:“二哥,你要瞒着他的话,那他就交给你,我可不想被一个养不熟的野狼崽子记恨。” “你俩小虫虫,大哥一条龙”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一直盘桓在他们的心里,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陆清风看了一眼四皇子,越看越冒火。 这玩意儿谁生的,看着就闹心,辣眼睛! 都是老变态的种,怎么就到他这里基因突变了?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你得先说,谁教你说‘你俩小虫虫’那句话的?”陆清风深吸一口气,显然是下定了决心,当他提起那句话,还是觉得不顺心。 “嗷呜——” ——我都说亲眼所见。 “你在哪儿看的,我怎么不知道!”陆清风咬牙。 四皇子歪着头,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之后才嗷呜了几声回应。 ——狼窝里,你俩瘦弱小鸡仔,大哥展翅雄鹰。 很好,这狗崽子再一次暴击了他俩。 “那时候才几岁,大哥正好在长身体!以后不许说这些!”陆清风兄弟俩几乎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大同小异。 夜晚,陈雪莹已然在床上熟睡,忽而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在府外响起。 顿时守夜的人纷纷惊起,就连陈雪莹也被惊醒。 叶菁立刻点上灯,披着衣服从外屋进来,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肯定是狼群围攻公主府了,里也有过这个情节,但当时在东宫里,有陆昭的狼群对抗。”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但是又想起如今说这些无用,马上镇定下来,安抚道:“刘磊将军就住在驿站,离这里也不远,想必能及时赶回来。” 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刘磊虽然还没回国,却也不能住进公主府,相反他只能住在专门为大燕准备的使臣驿站。 离得近又不是就住在隔壁,况且野狼奔袭速度很快,若是有人组织协调的话,必然已经到了跟前才开始嚎叫恐吓,恐怕刘磊并不能及时赶到。 公主府外,四皇子骑在一头狼背上,他不停地嚎叫着,在给它们鼓舞士气。 ——兄弟们,你们的蛋就在这府里,我们去夺蛋! ——夺了蛋,你们又是一头好公狼! ——等成功夺蛋,我带你们回去,母狼随你们挑! “嗷呜嗷呜——” 一群狼跟着响应,一个个在暗夜里,眼睛都在冒绿光。 公主府门外的侍卫,都很紧张,他们人数并不算多,毕竟这里是北齐,他们不可能养私兵,周围还是北齐勋贵住着,对他们更是防范。 四皇子动员之后,群狼激愤。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狼群纷纷冲了过去。 这些狼攻击性十足,不再像之前在密林里那般试探,或许是有同伴们丢了蛋的愤慨,让它们更加凶悍。 并且四皇子来势汹汹,他不仅带了自己的几头狼,还从别处也要来了,总共二十头狼围在府门前,看着就十分可怖。 “啊——”很快,府门的侍卫就尖叫出声,有人被咬住了肩膀,再偏一点脑袋都能丢掉。 府门口情势危急,陈雪莹已经披衣而起,喊叫声瞬间门传了过来。 几个宫女都围聚在她身边,脸色发白,却无一人开口泄气,大家都等着她下命令。 “二喜,命令人把柴房的柴火都搬出来,就架在院门口,浇上油和酒,一旦这群狼进来,立刻点燃!烧不死它们,也能烧得半残!” “是!”二喜立刻转身,命令宫人们全都动起来:“大家听到公主说的了,快搬柴火。” 公主府的柴火很多,毕竟陈雪莹要立富可敌国的人设,所有物资都堆得满满当当。 而这偌大的府邸,本来住着于侯府大大小小一家人,如今变成公主府,只有陈雪莹一位主子,空房间门多得是。 光堆柴火煤炭的就三间门屋子,全搬出来都快放不下了。 陈雪莹一见物资如此充足,立刻冷笑一声。 “把这多余的柴火,往左右院墙上也堆一些,只要隔壁住人的,全堆满了,现在就给本宫点火。本宫这里遭了狼灾,没一个敢吭声的,今日我倒要瞧瞧,隔壁住的是人是鬼,这些火能不能把他们烧出来!” 她显然发了狠,完全不怕得罪邻居,哪怕这些人都是北齐的勋贵。 宫人们都从大燕追随而来,自然是唯命是从。 二喜边指挥人行事,边在心底打鼓:殿下如今好大的威风。 自从踏上北齐的土地之后,似乎就把怯懦留在大燕,只剩下一身傲骨,完全不怕事,有人敢招惹她,她就拉人同归于尽。:,, 23 023 公主必胜 “公主快走,属下护送您— 公主府的大门终于还是被破开了,有几个侍卫冲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要带她突围。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陈雪莹森冷的眼神。 “点火!“她冷喝一声。 早就准备好的宫人们,瞬间将火把丢到了柴火上 炙热的火,遇上烈酒和煤油,瞬间能能燃起,直接窜上半空,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一般。 几头狼直接冲了进来,一脚瑞开了表明衷心的侍卫直接飞扑而上。 哪怕此刻看见了明火却已来不及刹车就这么一头撞了进去 “嗷嗷嗷—” 激烈的狼嚎声传来,四皇子骑着狼在后面才赶到,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嘴里叽哩哇啦地叫着听不懂的嚎叫。 —兄弟们冲进去,母狼都等我们凯旋! 可惜他这个慷慨激昂的动员,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话音落地,回给他的只有被烈火吞噬的狼嚎声,凄厉又悲慘。 他看着火红的烈火,漫天的烟雾,直接呆愣在当场。 显然,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场景 而且他与狼同吃同住,哪怕此刻回归人类社会,他依然更像头狼,特别怕火,因此眼神里还流露出几分畏惧。 陈雪莹站在火的另一侧,与他遥遥相对。 “狼崽子,你是来找本宫报仇的吧?本宫就站在这里,你来啊!“她扬高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讥消的笑容,丝毫不遮掩其中的嘲讽这种挑衅,简直疯狂刺激四皇子的神经,他立刻又开始龇牙,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但是身旁就是几头被火点燃的狼,此刻正在地上不停翻滚着,想要灭掉身上的火。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他还是心生怯意。 “哦,这就不敢了?本宫都在这里等候多时,你连大门都破了,结果就站在那里不动弹,这可真是大笑话,本宫下回进宫可得说给其他狼群听,好好笑话笑话你!“陈雪莹根本 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相反还不停地刺激他 笑话,火都点好了,不让这狗崽子进来被火烧一烧,不是白忙活了? 至于见好就收,在她这里的意思是,她处于弱势时,别人见好就收。 而当她处于强势,什么见好就收,老娘就要乘胜追击,得理不饶人。 果然,她这话一出,四皇子哪里还能受得了,当下就红了眼。 他丢人不怕,但是丢狼不行。 狼群才是他认同的同类 “嗷鸣——”他伸长了脖子,长嚎一声。 —兄弟们,别怕她,别说母狼,连我嫂子都送你们! 他显然是狼群里的头狼,当他这一声嚎叫过后,瞬间这些狼纷纷涌上来,坐着最后的冲刺,显然它们想越过高高的火堆,直奔陈雪莹。 眼看十几头狼全部狂奔冲刺过来,火对面的宫人们全都脸色发白 哪怕有火堆在中间阻隔,但是面对杀气四溢的狼群,他们还是忍不住心中畏惧。 陈雪莹冷着脸站在中间,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当灰狼背着四皇子,猛地一跃而起,几乎要越过火堆时,四皇子与陈雪莹的视线隔空对撞。少年面露怪异的笑容,他的笑始终不像人类,反而像野生动物一般,残忍又真实,似乎在考虑如何杀了她。 只是灰狼还没落地,陈雪莹面若冰霜的表情一收,忽而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放!”她低声冷喝。 话音刚落,忽而一直没动静的宫人们,人手一支点燃的柴火,纷纷用力往半空中扔去 许多宫人都没经受过专业训练,甚至力气还不大,准头不佳,因此对远距离的目标根本束手无策。 但如今这些狼群,已经被陈雪莹挑衅得冲了过来,甚至还高高越在半空中,离得近更容易瞄准,而且还毫无躲闪的能力。 哪怕是他们这些从未习武的宫人,都能扔准了,更有二喜这种得用的太监,也是有武先生调教过的,那准头更厉害,力道也更大 “嗷呜—”果然有好几头狼中招了,甚至有被火把砸到了眼睛,失去了平衡感,纷纷从半空中掉落,直接摔进了火堆里 凄厉的狼嚎声四起,都能闻见火烧皮毛的味道,还隐隐伴随着一股肉香,显然烧得比较严重。 四皇子手握成拳,时不时挥开扔过来的火把,他咬牙切齿的,双眼通红,里面全是恨意。 他座下的狼,明显要比其他狼高大强壮许多,并且也敏捷。 就在这头狼要成功落地时,忽而蹿出一个人,一脚踹了过去,这一人一狼也跌进了火堆里 “嗷嗷嗷——” 四皇子再也顾不上放狠话了,连忙从火堆里滚了出来,在地上横冲直撞,想要碾灭身上的火。 “太子殿下。“宫人们认出冒出来的这个男人是谁,纷纷跪下行礼。 陈雪莹见他一身黑色窄袖素衣,明显是为了方便行动的,又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刚去做完什么任务。 “你再来晚点儿,本宫都得被烧死了。“她挑了挑眉,语气不满地道。“不会,狗崽子要把你抓去送给狼群,当压狼夫人。”男人意味不明地道。 显然他是听到了,之前四皇子的大放厥词。 陈雪莹轻嗤一声:“那他这如意算盘得潜空了,我已是压你夫人,他那群狗崽子,本宫可瞧不上。“ 陆昭原本想奚落她的,结果她这直白的回复,弄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可不像老四不通人事,虽说他没有女人,但是公狼母狼厮混的场景,他又不是没瞧见过 动物的往往比人类更没有顾忌,也不怕身边有谁,反正发-情了逮到合适的就开始 “给他灭灭火。“ 对于她的故意调戏,陆昭避而不答,抬手指着四皇子道。 陈雪莹嫌弃地瞧了一眼,立刻挥手吩咐道:“赶紧的用水浇一浇,别死在本宫面前,我见不得脏东西。“ 很快就有宫人抬着水过来,将这一人和群狼都浇灭了。 四皇子完全被冲成潛汤鸡,他的发髻散乱,脸上还站着灰,被浇灭的第一瞬间,拍开围在身边的宫人,就冲中着陈雪莹发难。 显然狼崽子都是十分记仇的,他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当然有陆昭在,他根本不可能成功。 四皇子猛地越过来,就被陆昭一脚侧踢踹开了,而且这方向好巧不巧还又是火堆里,他又一次在地上摸爬滚打,被水浇了一遍 “太子妃,李府和岑国公府都派人来询问走水的事情,还表示如果有需要,他们可以帮忙灭火。“有个小太监前来通传。 陈雪莹冷笑一声:“方才狼群围攻的时候,他们一声不吭,如今火烧到自家了,才晓得着急。本言岂能如他们所愿!“ “去回他们,不必帮忙救火。本宫被狼群围攻,无一人出手援助,觉得这府邸位置不吉利,决定搬离了。这晦气的地方,不如烧干净了事。“陈雪莹摆摆手,态度随意地道周围的宫人,听闻此话,都是心头一惊。 娘哎,公主殿下疯了。 明明狼群已经被遏制住了,她还是不准备轻拿轻放,甚至因为陆昭赶来了,她表现得更疯了。 四皇子第三次扑来,陆昭连眼皮都没抬,又一次踹进了火堆里。 小狼崽子再次开始扑腾,周而复始,他真是把极强的报复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宅子你不要了?“陆昭拧眉,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围的火势越发汹涌,府邸两边的邻居明显受到严重牵连,四处可闻灭火的声音 倒是这个火势起源地,丝毫不见灭火的架势,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等待陈雪莹的命令。 “不要了。”她语气淡淡地道。 “陈雪莹,你有病。“陆昭仔细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是认真的,忍不住评判了一句 哪知他这句话,直接让陈雪莹笑出声来。 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有病的男主,骂自己有病。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全名,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好听 “陆昭,你也有病,我们俩同病相怜。“她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火光映衬的,还是她原本就有一双如水的眼眸,此刻她的眼睛里竟然是亮晶晶的,里面的欢喜和雀跃几乎溢出来。 被她这么盯着,都让陆昭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被她深切的喜欢着一般。 “你要阻止本宫?“她问“孤为何要阻止你找死?”他反问。 陈雪莹再次轻笑出声:“太子殿下,你也太夸张了,这才哪儿到哪儿,怎么就找死了。况目还有你陪着,死不了。“ “太子妃,陆大人和岑国公都在门外求见,说是有些误会。“侍卫隔着火堆,高声对她喊着话。 很显然左右两家邻居,被她那疯批发言给吓到了。 公主府的火不灭,就这么任由烧完,那他们两家必然受到牵连。 他们早就听闻这位太子妃嫁妆极多,富可敌国,人家烧一幢府邸跟玩儿似的,他们可不一样。 虽说也是勋贵,但北齐的勋贵过得可不如大燕那般舒服。 上头的皇帝是个控制狂,根本不敢捞钱过分,否则贪得太多,北齐皇帝没钱了,可能隔日就把这头肥羊宰了充公 “让他们进来吧。“陈雪莹挥挥手。 两位大人有口难言地走进来,面色发苦。 一走进公主府大门,就感到滔天的热意,能能烈火在前院烧起,火势极其汹涌,看得人头皮发麻。 “太子殿下,太子妃,还请速速灭火。”陆大人立刻行了一礼,扬高声音提醒 “不必了,本宫已经吩咐人收拾东西,准备搬离了。国公爷和岑大人快请回吧,兔得被火烧到。“陈雪莹直接拒绝。 两人一听,顿时心里更苦了。 他们这时候若是离开了,这把火迟早会烧到他们。 而且太子不发一言,显然此事全权交给太子妃,他们只有把她哄好了才行。 传闻这位大燕的元锦公主,娇气又矫情,如今看来传言不假。她之所以要让这把火烧下去,不是真的不想要这座宅院了,而是气恼他们,在狼群围攻公主府的时候,两家没有任何援助,甚至全当缩头乌龟,毫无动静。 可他们也不过是臣子,这狼群受四皇子指使,两边都得罪不起,他们自然是不敢吭声的。 “太子妃,微臣和国公爷年纪大了,今晚睡得熟,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小辈儿们胆子也小,并没有敢过问,如今特地向您请罪。” 陆大人乃是户部尚书,他做人做事都十分圆滑,哪怕是朝廷要员,但此刻形势比人强,他也很快就低头了,甚至连台阶都铺好了。 他不像之前的瑜贵妃,铺台阶还要各打五十大板,他低头很快,而且话说得相当漂亮,并不会让陈雪莹有不舒服的地方。 “陆大人不愧是一品大员,为人处世就是通透。既如此,本言觉得这府邸也不是一无是处,两位府中下人颇多,不如就三方一起齐心协力灭火吧。“ 她立刻就松口了,挥了挥手。 “多谢太子妃体恤。”陆大人与岑国公匆匆离开,立刻就让下人上门灭火。 好在三家下人凑在一起,人数众多,多点灭火,倒是及时拯救回来了。 跟随而来的十几头狼,三三两两挤在院子里,原本溜光水涓的毛,都被烧得七零八落,要多丑就多丑。 还有被烧伤的,此刻正用舌头舔着伤口,时不时呜咽两声,显得非常委屈。 “四弟,还不带着你的狼离开,难不成被火烧得不够?”陈雪莹扫视一眼,立刻下逐客令。 她的脸上是室不掩饰的嫌弃,显然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一般。 四皇子无精打采的,他比狼看起来还凄惨,小脸被烟灰熏得漆黑,头发都被烧焦了,皇子的锦衣华服,更是变成了破衣烂衫,活脱脱一副丐帮帮主的模样。 对于陈雪莹的嫌弃,他也只是龇牙,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了。 他都上前攻击无数次,又瞬间被踢进火堆里,再灭火。 无论他冲上来多少次,陆昭都是一脚踢回来,毫不犹豫也绝不留情。此刻太子看起来精神抖擞,而他真是一点余力都没有了,只能像一条死狗似的,躺在地上干瞪眼。 “嗷呜——”他冲着陈雪莹低啸了一声,招呼狼群准备离开。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四皇子和他的狼群大败而归,而在本言的领导下,公主府不妻吹灰之力,战胜了他们。还不助助威!”陈雪莹扬高了声音,冷声道。 众人正在收拾残局,一听此话,顿时手头的动作一停 大家都有些茫然地看向她,不知道该如何助威。 陈雪莹暗叹这帮古人不懂痛打落水狗,立刻向叶菁使了个眼色 好在叶菁在狐假虎威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天赋,瞬间就领悟过来,张嘴喊着口号:“太子妃必胜,四皇子慘败!太子妃必胜,四皇子慘败!“ 她这囗号越喊越顺溜,声音也一句比一句大 虽然只有十个字,但言简意赅,表明战果,而且还是在四皇子面前喊的,简直是把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嗷嗷嗷——”四皇子瞬间被惊起,再次冲她狼嚎,可惜她一句听不懂。 “四弟这是认输了?“陈雪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哪怕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他此刻必然破口大骂,可惜谁让他说的话,在场只有陆昭听得懂呢,那还不是陈雪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嗷嗷嗷——”四皇子连嚎带比划,还费力地用手刀做出抹脖子的动作,明显是在恐吓她,下次要杀了她。 陈雪莹不吭声,又看了一眼叶菁,叶菁瞬间会意,再次开始胡说八道。 “大家快看了,四皇子输得太惨了,都哭啦。你们看这些狼,刚来那会儿多威风,如今一个个嘉头耷脑的,四皇子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也多亏我们太子妃人美心善, 明明你们攻击在先,她却没让火烧死你们,还一个个把你们救出来,回去之后,你们部得给太子妃立长生牌位啊,这简直是女菩萨在世…” 叶菁开始胡扯,甚至都编造出四皇子哭泣这种鬼话了 要知道这狼崽子基本上不哭,哪怕被打得满地找牙,也只会吐血从不落泪,除非伤害到他的狼兄弟 叶菁说话又快又利索,听得懂的自然笑出了声,而像四皇子这种,本来听人话就费劲,再加上她这一通阴阳怪气,他根本不懂。 只是瞧着周围人都面带嘲讽的笑容,他自觉这是在嘲笑他,瞬间又开始龇牙 可惜他只能躺在地上,毫无威慑力。 最后还是陆昭让东宫的侍卫进来,将四皇子和受伤严重的狼群,给抬走了 敌人走了,火也灭了,院子总算是清静了。 陆昭跟着她往后院走,她进屋后,直接让人备水。 “被火蒸了大半夜,又热又脏,有什么话等我沐浴完再说。“ 她甩下这句话,就将他一个人丢在外屋,直接进了内室泡澡去了。 陆昭找她明显是有事,偏偏只能等,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她出来的时候,头发半干,也没有梳起,身上的外衣早就不见了,换成了宽松舒适的常服,妆容也卸干净了,唯有一张素净的脸,白里透红。 乍一看到她这种毫不设防的模样,陆昭微微怔住,这与平日里精致满满的她完全不同,像是完全换了个人般。 之前的陈雪莹,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精心装扮,美得像牡丹花。 而如今沐浴后的她,则清丽如出水芙蓉,很难想象同一个人,却能有完全相反的风格。 陆昭直到此刻才有些实感,原来眼前的女人,真的是个绝世美人。 “金子你拿到手了?”她随手端起茶盖,轻抿了一口,主动进入正题 陆昭点头,“全部是金锭,裕通年的官银,共计三万两。你为何会知道那里有金子?况且裕通乃是你祖父在位时期的年号,他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三万两大燕官府打造的金锭,这含金量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还是官方流通的,价值更是不知凡几。 当他带人赶到字条上写的地址,找到这些金锭时,整个人都惊了 不止是数量超出,更因为这些金锭透露出巨大的信息,根本不是陈雪莹一个养在深言里的公主,能知道的,完全匪夷所思。 裕通帝死得比较早,陈雪莹作为孙女,说不定都没能见过几面活着得他 因此他才连夜赶来,想要问个清楚,没想到就看见狼群围攻公主府不成,反被烧得面目全非。 “你稍微打听一下,就该知道,裕通年间大燕有一重案,官府打造的三万两金锭,在押往望京时,整支队伍连人带金子,全部消失不见了。当时皇祖父派了大理寺和锦衣卫双方 连查,都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成了一桩是案。“ 陈雪莹娓娓道来。 陆昭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他原本以为,她会避而不谈,毕竟这笔金锭的来历实在不可深究,没想到她竟然与他讲述实情。 “是,孤已经派人打探过,这桩案件涉及金钱太多,还牵扯到派系争斗,推出不少凶手,裕通帝震怒,不少人被抄家流放,拿笔金锭依然不知所踪,最后不了了之。 这桩悬案实在太过出名,他让人稍微打探,就有些门路了。 “这桩案子的凶手就是皇祖父。“她直接给了他当头一闷棍,砸得人脑子嗡嗡作响。 “什么?为何?“陆昭猛地起身,实在太过惊诧。 “皇祖父缺钱,却又找不到理由张口要,当时贪官沆瀣一气,要是—调查太过麻烦。为此他就以三万两金锭丢失为由,护镖路上经过的多个属地,将其中最出名的贪官全都抓 了起来,交给锦衣卫和大理寺,什么罪就都问出来了,于是抄家流放顺理成章,他们吞下去的民脂民膏,以正当途径回到国库,被皇祖父所用。“ 陈雪莹漫不经心地道,她还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轻笑道:“太子殿下,你这么惊诧作甚。你们北齐这些年,对这种手段应该了熟能生巧了吧?“ 陆昭斜眼瞧她,“北齐抓到的贪官,吐出来的金银,与你们大燕不可同日而语。“ “另外,也不会以三万两金锭做诱饵。“北齐要是真有三万两金锭,根本不会拿去做诱饵,肯定直接用啊。 哪像大燕财大气粗,连这个数量的金锭都不放在眼里,足见裕通帝抓到的贪官,得是多肥的羊。 “这些金锭,后来裕通帝没有派人收回?“他忍不住问。 陈雪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太子殿下,你不要问废话。要是收回了,今日还能被你取出来?皇祖父是个生性豁达,又有些促狭的老头儿,他说了当时不缺这三万两,就丢在 坟堆里,留给有緣人。“ “有缘人就是你?” 陆昭太想知道过程,连被她骂了都不觉生气,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 毕竟陈雪莹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嫌弃他去得太迟了。 “很显然是的。我五岁时,不愿意背诗,一直在哭。皇祖父和我说,如果背会了十首诗,他就送我一个礼物。后来本言一日背一首,十天就拿到了这份礼物,一个两国边境的坟 堆地址。”她冲他勾起唇角,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或许是没了艳丽的妆容,又或许是回忆起亲人,她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皱着鼻子,看起来要真实可爱许多。 “剩余的两万两,你先收着。你们北齐一堆破事儿,本言一刻都不得消停,还有那个狼崽子,他简直是个粘人精,你得配合本言,解决此事。“陈雪莹语气轻快地道。 嘴唇上下这么一碰,就把两万两金锭交出去了,丝毫不放在心上,好像她只是丢出去两个铜板打发叫花子一般。 哪怕陆昭内核强大,自认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此刻也被她的一掷两万金给震住了。 “太子妃,你知道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吗?”陆昭忍不住提醒道 “本言当然知道,只不过区区两万两黄金,就是怀璧其罪了吗?陆昭,身为北齐太子,要把眼界放开。”她还反过来教育他。 “金银在孤的眼里,不过是一堆死物,虽用得上,但取之有道。你在北齐皇帝面前,频频露富,又是珍奇古画,又是塑金身,你觉得他会不会动下杀欲,将你富可敌国的嫁妆占 为己有?“陆昭纠正道。 陈雪莹嗤笑一声:“不会,北齐皇帝一定会想,我所有的金银,不及大燕万一。本言越露富,他就越想把大燕占为己有。他不仅不会杀了本言,还会留着我,想要从我的嘴里获取大燕的情报。“ 她说完之后,还冲中着他眨眨眼,一副不可言说的架势 对于她这份算计,陆昭面露复杂的表情。 “你好自为之。“他丢下这句话,起身就想走 “好自什么为之?拿了本宫的两万两黄金,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方才是谁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陈雪莹没好气地道。 陆昭身体一僵,又坐了回去 “你有什么要求?“ “太子殿下好大的口气,本宫要求可高了,你也达不到。先立一个小目标,你什么时候当皇帝?本宫一刻都不想对着个老头儿赔笑脸了。”陈雪莹略显暴躁地道。 陆昭半昀无语,他怔怔地看着陈雪莹,隔了半昀,相当认真地道:“陈雪莹,你病得不轻。” 这他娘的叫小目标?:,, 24 024 同病相怜 第二次被男主说有病,陈雪莹觉得自己棒棒哒。 “是的,本宫有病。太子殿下,你可得警醒些,多多顺从本宫,否则一旦把我气得发病了,那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就不好说了。” 她相当愉快地承认了自己有病,甚至还颇为骄傲。 从叶菁口中知道剧情的那一刻起,陈雪莹就知道这文主要搞成人戏,剧情都是为肉戏服务的,而且还喜欢神经病那套,除了大干一场之外,就是红眼文学。 面对这群疯子,她就是要表现得比他们更疯。 这年头,有病的是大爷。 走在路上,要是听说谁有病,那路人不得离远点,免得被攻击。 如今她就要在一篇有病的文里,争当重病第一名。 她穿成和亲公主,看起来条件的确够艰苦,毕竟是战败国,送来北齐属于战利品。 但是她就要利用有限的资源,包装自己,反败为胜。 她有钱有颜有身份,凭什么要做讨好别人的菟丝花? 就算要当花,她也要当霸王花、食人花。 面对陈雪莹这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回答,陆昭再次沉默了。 他不是没见过有病的人,北齐皇子们那种变态成长方式,大家都有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还能一个打三。 但是对着陈雪莹,他一开始还是杀意满满,如今则生不出杀意,只有诸多无语和心绪复杂,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小目标不行,你换一个。”他忍了又忍,还是妥协了,用冷酷的声音遮掩自己没底气。 果然话音落地,就引来女人一阵放肆的嘲笑声。 “陆昭,我就知道你不行。这么个小目标都达不到,本宫的命好苦啊,以后跟着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直到笑够了,她才收起笑容,不满地撇了撇嘴。 陆昭紧咬牙关,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就知道! 这个女人平时就爱鸡蛋里挑骨头,这回抓住把柄,还不得爬到他头上来。 他自然不能如她的意,立刻反驳道:“你金枝玉叶,如此娇贵,当初怎么不直接说,要嫁给北齐皇帝?你年轻貌美,嫁妆多多,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陈雪莹瞬间啧嘴,轻抚着下巴,娓娓道来:“本宫有个嗜好,不喜欢完全盛开的花朵,就爱那没长成的花骨朵,摘下来放在玉瓶里,日日浇水剪枝,等待花开。老头儿虽然也不错,可他的花期已过,人老珠黄,明日黄花,就是一捧鱼眼珠子,本宫瞧他一眼都能做好几日噩梦。” “而你,年轻气盛,除了夺得太子之位以外,没什么太大的优点。贫穷冷漠、寡淡无趣,还有三个拖后腿的弟弟,但这也正是本宫喜欢的,可以细细雕琢,开出顺着本宫心意的花朵来。”她边说边打开茶盖,茶盏里泡着花茶,恰好是一朵盛放的菊花。 女子伸出指尖,轻轻一碰,花瓣微颤,引出一缕花香。 陆昭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他都快被气笑了:“孤还得谢你赏识了?” “不客气,这是你的荣幸。”陈雪莹打蛇随棍上,快速接话。 男人面色黑沉,那叫一个憋闷啊。 她还真不知羞耻,完全不谦虚。 他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哎,你走什么呀,本宫话还没说完呢!你是不是想赖账?”她立刻扬高了声音喊道。 男人停下脚步,扭头看她,眼神冰冷幽暗。 “孤怕再留下来,就要按耐不住了。”他边说边抬手,摸到了腰间的刀鞘上。 显然他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拔刀了。 “按耐不住什么,在你没开出让本宫满意的花之前,本宫是不会宠爱你的。”她撇撇嘴,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最终停留在他的腰下,轻哼一声,似乎不算太满意。 她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再留下来,就忍不住想对她动手。 这种时候,无论是示弱,还是与他针锋相对都不是良策,她就是不接茬,还转移话题大肆评判他。 他说按耐不住想拔刀,她就曲解成按耐不住想拔别的东西,越不正经越好。总归就是不继续他的话题,甚至把他带入自己的思维里。 陆昭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似乎听到血液在耳边疯狂涌动的声音。 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这女人逼疯了。 “太子妃想得甚美,孤绝不与你交-欢!”陆昭直接破功,当下怼了回去,甚至他还无师自通地学会阴阳怪气了。 成日听她说话拽得二五八万的调调,如今他也会了。 而且由于过于激动,他直接用了“交-欢”两个字,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和之前叶菁说的“大干一场”一样直白,还更加粗野狂放。 “本宫的确想得太美,可惜你不够格,想也是白想。”陈雪莹丝毫不生气,还长叹一声,故作惋惜地道。 明明她承认自己想过此事,可陆昭一点都不觉得痛快,反而更加憋屈。 他很想问,他哪里不够格了? 她方才那眼神停留在腰下,想说的绝对是那里吧,他都没露过,她怎么知道他不够格? 偏偏他要是继续追问下去,这女人绝对耻笑他,又或者转移另外的话题,最终的结果永远是让他吃瘪。 不得不说,语言文字就是如此博大精深,很显然,在这方面他不是陈雪莹的对手,人家能把话正说反说,说出花儿来,还把他气得半死。 “孤立刻让人把两万两给你,银货两讫。”他沉默半晌,调整心态,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来。 这金子,他赚不了。 谁他娘的爱赚,谁赚去! 他在陆无极老变态那里,都没吃过这种瘪。 □□上不痛不痒,毫无伤害,但是对心理刺激着实太大,他就没遇到过比陈雪莹还离谱的人。 “那不行,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迎难而上。你怎么畏难情绪如此严重?” 陈雪莹一看把人逗急眼了,立刻阻拦。 “行吧,当皇帝这个小目标实现不了就先搁置,你派人保护好本宫,总行吧?你那狼崽子四弟总是神出鬼没,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大燕的士兵在北齐行动不便,本宫就拿其中五千两金锭,买你的人来保护公主府。” 她状似无奈地妥协,一副败给你的表情。 “太子殿下,你看本宫对你多好,你说办不到,我立刻就换个更小的目标。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完,她又撇撇嘴,双手捧脸完全被自己给感动到了。 陆昭一言不发,抬脚就走了,这里他真的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男人的身影消失之后,陈雪莹瞬间长舒了一口气,她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几乎瘫倒。 今晚的表演,看起来她好像游刃有余,甚至还以胜利告终,但其实她神经一直紧绷,又是放火,又是鼓励宫人不要害怕,要处理和多方的关系,身心俱疲。 她瘫在椅子上,双眼圆瞪着发呆,脑袋放空,完全进入休息模式。 但经历这样一连串的大戏之后,她很难平静下来,而且身处在北齐这样的恶狼窝里,她毫无安全感,大脑主动开始复盘今日的一切。 “困了就去床上睡吧?椅子上太硬了,睡完一觉,得腰酸背痛。”叶菁走上前来,轻声提醒道。 陈雪莹睁开眼,摆了摆手。 “睡不着。” “今晚的确太辛苦了,我帮你按按?”叶菁自告奋勇。 陈雪莹点头,她立刻走到背后,伸手在脖颈、肩膀和后背揉捏了起来。 “力道怎么样?” “刚刚好,技术不错啊,挺舒服。” 陈雪莹并不是说好听话,叶菁的手指很软和,也很会用巧劲儿,一下一下刚好按在穴道上,酸酸涨涨却很舒爽。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专心享受,紧蹙的眉头也轻轻舒展开了。 叶菁轻笑:“那是,我特地跟会所按摩师学的,之前都是用来讨好长辈的,想要从他们那里讨零花钱,现在我这是讨好公主了。” “等过些时日,我们生活稳定下来了,我可以做些精油,到时候给你来个全身sap。” 陈雪莹被她逗笑了:“干得漂亮,必须得涨月钱!” “行了,换我给你按。” 陈雪莹觉得身体放松了,就拍拍她的手,示意和她换位置。 叶菁立刻摇头:“行啦,我今晚纯属看戏混日子,什么体力活儿没干,要不是涉及到自己安危,我都想抓把瓜子在一旁磕了。这比爆米花电影还好看!” “倒是你,累得够呛。和那傻狗四皇子斗智斗勇,还得糊弄陆昭,甚至还把两边邻居大官都牵扯进来了,也多亏你稳得住,忙而不乱,不仅大获全胜,还把凶名打出去了,这以后公主府出事儿,左邻右舍恐怕没一个敢袖手旁观,都得当自家事儿出来扛着,不然你一发火就点火玩儿,这谁受得了!” 叶菁抓过她的手,又在手上的几个穴道按了按,嘴皮子也没停下来,嘚吧嘚说个不停,显然今晚看戏憋了许久。 陈雪莹被她逗得笑出了声,原本萦绕心头的焦躁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 “和傻狗四皇子只斗勇,没斗智,他还不值当我上智商。”陈雪莹忍不住也跟着贫嘴。 两人相视一笑,自从穿到这里之后,这一路火花带闪电,诸事繁多,根本消停不下来,心始终紧紧揪作一团,此刻倒是难得的闲散时刻。 “聊聊?” “聊!” 叶菁瞬间激动起来:“等我去煮个奶茶,今日花葡教我的,我学会了可好喝了,喝点甜的心情好。很快的。” 都不等陈雪莹阻拦,她就一溜烟跑走了。 “傻子,这古代还得用木柴烧水,得等到啥时候啊。”她忍不住叹气。 没想到很快叶菁就端着茶壶来了,等走到面前时,鼻尖就萦绕着一股甜香气,显然是奶茶香,还是茉莉味的。 “呜呜呜,花葡真好,她知道我今晚值夜,临睡前特地煮了一壶留给我。”她忍不住感叹。 原主身边的四个大宫女,除了被陆昭斩了的叶芜有些小心思之外,其余都挺好的。 两人手中各自捧着一杯,热气一下子氤氲到脸上,还有熟悉的甜香,像是一下子回到现代,她们坐在咖啡店里一般,那时候也是相对而坐。 “关于坟地里的金子,陆昭有没有问你?”叶菁好奇地问了一句。 她对此事是知情的,甚至金子具体埋在哪个坟包里,都是她亲口告知陈雪莹的。 陈雪莹点头:“问了,他今晚上赶来,就是为了这三万两金锭。” 她把自己在陆昭面前,是如何胡编乱造的,都一一说明。 这些话听得叶菁目瞪口呆,嘴巴大张,都快合不上了。 “你牛的,这都能编出来,还跟真的一样。” 过了半晌,叶菁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给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什么背不出古诗来,什么皇祖父给她的礼物,全都是假的。 裕通帝和元锦公主根本不熟,这老头儿的确性子古怪,颇有几分玩心,但他毕竟是皇帝,哪有时间陪孙女玩儿这种游戏。 那时候大燕天灾颇多,他忙着治理山河,根本没时间搞亲情。 叶菁只是和她提过一嘴,书里写过一句,裕通帝性格颇像老顽童。 “怎么就是假的?那些金锭的确是裕通帝用来钓鱼的,整治贪官污吏,之后他也一直没派人去取金锭。” 这也的确是事实,当时大燕内忧外患,无数人盯着裕通帝,他手下的锦衣卫杀了无数贪官,已经引发诸多隐患,所以并不敢轻举妄动,那三万两金锭就没再去取,想着留给后人的。 书中,这些金锭的出现也十分巧合,某个夜晚,女主和男主之一受到袭击,两人还中了药,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大干一场,然后就把人家坟弄塌了,发现这些金锭。 不得不说,作者是懂制造惊喜的,不仅上肉戏,肉戏之后还送金子,简直快乐似神仙。 “半真半假才能骗到人,原主这点嫁妆,哪够我霍霍的,迟早有用完的一天。正好这书里还给女主安了个锦鲤金手指,到后面几乎是干一炮,就有惊喜,可劲儿造。” 陈雪莹相当有自知之明,她毕竟是来和亲的,排除掉身份,不过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弱女子,想在北齐生存得好,就得往自己身上叠buff。 她给自己加的第一层光环,是富可敌国。 用黄金和陆昭交易,让他替自己办事儿,并且拉近彼此的联系。 像陆昭这样的男人,可不会因为一个夫妻名分,就对她另眼相待,所以先用钱开道,之后再用其他。 又用古画和塑金身,缓和陆无极对她的敌意,至少看在钱的份上,他也不至于为难“孝顺”又出手阔绰的儿媳。 至于因为钱多,让陆无极眼红,更加想吞并大燕,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大燕自己立不起来,她再哭穷再委曲求全,北齐也不可能放弃吞并。 再者原主都被大燕抛弃了,她已经自顾不暇,就不想着救国救难了。 叶菁轻咳了一声,作者的确很会搞设定,书中女主干一炮就送个惊喜,她作为读者,当时看得还是很爽的。 □□作者也不能免俗跟风,锦鲤这种热元素必须加上! 现在被陈雪莹如此直白的总结出来,还是挺让人脸红的。 “你别忘了,后面大燕太子要来,他可是你亲哥哥,扯上裕通帝,很容易露馅翻车。”叶菁想起正经事儿,立刻轻咳一声,提醒道。 陈雪莹轻嗤一声:“他来就来吧,我连陆昭都不迁就,他算什么东西。” “等他到了,这北齐都是我的地盘了,他一个敌国太子偷溜来,必须得求着我不暴露他,他还敢威胁我不成?”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相当豪气,还端起茶盏与她碰杯。 叶菁微怔,看着她一口口嘬着喝的样子,顿时有些恍惚,这不是喝酒吧,怎么还醉了? “你之前跟我说的,小心为上,我是怕你翻车。”她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陈雪莹胆子太大了,谁都敢拿来做文章,而且明知道牵扯上裕通帝,是有风险的。 陈雪莹摆摆手,认真给她解释。 “和裕通帝牵扯上关系,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首先女主这锦鲤体质得利用上,我以后总不能每拿出一种,就开始编瞎话,不如一次性到位。裕通帝就是我的金手指。” “另外,我不可能翻车,因为死人是不可能说话的,更不会来拆穿我。” 她眨眨眼,脸上的笑容明媚晃眼。 叶菁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越是相处,她就越佩服陈雪莹。 兵行险着,却从不失手;有勇有谋,哪怕是面对相当恶劣的环境,也能让自己开出最绚丽的花来。 三日婚假结束,陈雪莹昨晚又是放火,又是揍狼的,后面还喝了奶茶,几乎一宿没睡,今早还得进宫,顿时就有些精神不振。 “公主,您唤奴才?”二喜走进来行礼。 “四皇子那边的狼可送到了?” “送到了,还是金吾卫送来的,听说这只也是与四皇子关系极好,还取了个名字,叫德力。昨晚它也来偷袭公主府了,身上的毛都被烧焦了。”二喜立刻回答。 “阉了吗?”陈雪莹眉目不动。 “已经阉完了,奴才如今手艺一绝,完全熟能生巧,手起刀落,咔咔就好了。血口子都特别整齐……” 二喜很久没能给主子出主意,如今找到机会表现,立刻开始邀功,恨不得把自己吹出花来。 陈雪莹眉头一皱,挥手阻拦:“行了,本宫最讨厌血,少说这个字。” “是。” “本宫对四皇子一片苦心,想要他懂人话明白事理,可他一意孤行,偏要与狼群厮混在一起,还偷袭公主府,本宫实在痛心。只是给狼做宫刑,已经不足以震慑他,必须得另想个法子了。哎。”陈雪莹长叹一口气,脸上是十足的惋惜与心痛。 二喜嘴角一抽,下意识地问道:“公主,您不会是要把北齐四皇子也给阉了吧?” 他边说还边五指并拢,做出一个手刃的动作。 陈雪莹瞥了他一眼,二喜立刻跪伏在地上:“奴才多嘴,还请公主责罚。” “起来吧,本宫心慈手软,怎么会阉了他?” 她的话音刚落,二喜就悄悄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公主敢下命令,他也不敢动手啊。 在北齐的地盘,要把人家皇子给阉了,这真是离谱的想法。 只是他这口气显然松得早了,陈雪莹又幽幽地补了一句:“他年纪还小,不懂没蛋的痛苦。待他再长大些,明白什么是男人,那时候再阉,肯定很有意思。” 她说完这话,忍不住拿起绣帕半捂着唇,轻笑出声。 二喜趴在地上,浑身颤了颤。 来人啊,公主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齐绝对有毒!把他心善的公主还回来啊! 陆昭下朝之后,准备回东宫处理事宜。 他前脚刚迈进来,就听到陈雪莹指挥宫女的声音,顿时脚步一顿。 是他想事情太入神了,都没能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化,如今反应过来,立刻就嗅到了一股花果香气,彰显着陈雪莹的到来。 他立刻收回脚,转身就想走。 “你要是走了,本宫就坐轿辇绕皇宫一圈,大喊陆昭不够格,陆昭不行!” 女子轻柔的嗓音传来,娇嗔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但这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威胁。 陆昭瞬间想起几日前,她头回进宫,大喊“陆昭傻蛋”,让路过的宫人全都听到了。 虽然事后没有宫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但是他敢肯定,肯定全皇宫都传遍了。 甚至今日下朝后,陆无极还有意无意地关心他几句,是不是朝事太多,让他没休息够? 如果陆昭生活在现代,就知道有个词可以形容,叫社死。 他真的从没这么丢脸过,而且还丢的这么低级! 对于陈雪莹这般威胁,他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进来,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她,似乎在打量一件死物。 “别瞪了,再瞪该不行还不行。”她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为了避免他发狂,又很快转移话题。 “本宫要去探望四弟,需要护卫,属于你的狼群呢?好歹我是你的太子妃,总该见一见我这位狼后吧?” 又来了,她总有本事把他气到,又不给他撒气的机会。 “属于孤势力的狼群,有。但是让你当狼后的那种狼群,没有。”他语气冷淡地道。 “什么意思啊?本宫说你不行,你就不承认我的身份了?陆昭,不可以心胸狭窄,不然你怎么开出花来?本宫不满意。”:,, 25 025 狠咬一口 陆昭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眉头紧皱。 “开什么花?孤开不出你想要的花,趁早死了这条心。”他冷脸说道。 陈雪莹撇嘴,语气无奈地道:“陆昭,你在说气话,本宫不信。” 这本是一个当事人吐槽,和丫头文学并列称为普信男语录,后来被网友吐槽,如今用在这里恰好。 陆昭的脸色更黑沉了两分,果然谁都抵挡不住普信语录,把他气得够呛。 “孤送你去阎王殿,你是不是就信了?” “为何要送本宫去阎王殿?本宫是无辜的,你应该自证清白,一头磕死在这儿,以死明鉴,本宫就信你了。”陈雪莹双眼一瞪,满脸困惑地看向他,茶味满满。 陆昭眼睛一眯,脸上的表情越发僵冷。 她却依然平静,甚至嘴角轻轻勾起,忍不住想笑。 “你是不是觉得孤没法子对付你?” “本宫可没这么说——”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男人就大步走上前,手一抬掐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像跨个斜挎包一样,利索地往外走。 陈雪莹双脚腾空,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非常的没有安全感,不停扑腾着。 “你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陆昭,你还想不想开花了?” 她的语气放软了许多,明显是想妥协的,偏偏最后一句“开花”两个字,再次刺激到了男人,完全就是火上加油。 陆昭直接抬手,一巴掌就落在了她的后腰处,“啪”的一声闷响,显然是警告她。 陈雪莹瞬间就觉得后腰都麻了,这个狗东西下手是真的不知道轻重,顿时她的火气就上来了。 手握成拳,直接捶向他的肋骨。 她可记得,之前他这里受了伤,应该没那么快伤好。 只是是与愿望,男人明显防备着她这一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也不放弃,另一只手很快挤过来要用力掐,可惜陆昭早就等着她了,单手握住了她两只手腕,死死地钳住,简直比手铐还要牢固。 在体力方面,她的确不够看的,更何况陆昭这种天生武力机器,压制她更是易如反掌。 不过陈雪莹从来不会屈服于武力压制,手脚被束缚,她还有其他武器。 她猛地抬头,似乎想要撞他的下巴。 陆昭反应很快,几乎在她撞过来的瞬间,他就已经抬起头,露出犀利的下颌线。 陈雪莹的眼中却闪过几分得逞的快意,同样露出来的还有他脆弱的脖颈。 她毫不犹豫,张嘴就咬上了他的颈侧,狠狠用力。 为了避免咬到大动脉这些,她要在了颈侧靠肩膀处,那里肉多也没什么致命的血管,咬起来毫无后顾之忧。 他叫她疼,她也要回以疼痛。 当颈侧一块肉被她狠狠叼住时,陆昭的头皮一麻。 女人咬得快准狠,并且之前还有个假动作,完全骗过了他,让他在毫无防备之下,受到了她的攻击。 如果此刻他面前不是陈雪莹,而是其他敌人,被人攻击到脖颈处,他此刻恐怕已经重伤了。 陈雪莹当真是下了死劲,很快她就尝到了一股铁锈味,显然是咬出血来了。 男人僵着身体没有动,这会儿他肯定已经反应过来了,却没有任何应对,任由她咬。 过了片刻,陈雪莹终于松口了,立刻开始呸呸呸。 “最讨厌血腥味儿了,赶紧端茶过来,本宫要漱口。”她就这么被陆昭夹在怀里,还不忘指挥人做事。 两人的互动,看起来过招了几个来回,但其实整个过程很快。 从陆昭单手夹起她开始,再到拍她后腰,她反击,这一连串动作跟摇花手似的,转瞬即逝。 周围的宫人们,还处于两位主子打起来的恐惧惊慌之中,几个宫女都在想怎么解救公主了,结果他俩激烈对峙的氛围,又忽然松弛了下来。 花蓉立刻捧上茶盏,让她漱口。 陈雪莹想端起茶,只是手腕还被他禁锢着,忍不住拧眉:“太子殿下,发什么愣呢,还不松开?” 陆昭放开对她的钳制,但依然这么夹着她。 陈雪莹就着这别扭的姿势,漱了口。 花蓉悄悄抬眼瞧了一下,就见太子颈侧一圈血牙印,此刻还在冒血,很显然公主真的是下了死口。 陈雪莹漱完口之后,从衣袖里摸出锦帕,擦了擦嘴。 擦完之后,立刻嫌弃地将锦帕拍在男人的颈侧。 “一股子血腥味儿,难闻。” 陆昭的眼皮狂跳,这个女人真的能会找茬。 明明伤口是她咬的,这会儿还怪他了,而且竟然用擦过嘴的帕子,按在他伤口上,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讨厌血,还把孤咬出了血?”他忍不住斜眼看她。 方才那一口,她咬得十分坚决,完全就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打我,本宫一向恩怨分明。”她撇嘴。 陆昭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憋了回去。 陈雪莹一瞧见他这模样,顿时拧眉:“做出这种表情给谁看?难道你还委屈不成?本宫说错了?” 男人冷声纠正她:“孤没有打你,只是警告。” “你使那么大的力气,还叫警告?太子殿下,请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翻白眼。 陆昭沉默片刻,语气幽幽地道:“孤之前教训狗崽子,废了他一只手,他不服气就一直教训,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方才那一下,已经是孤能使出的最小力气了。”他重申。 陈雪莹冷笑一声:“不可能,太子殿下听说过‘抚摸’这个词吗?” 男人还没回答,陈雪莹已经抬起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陆昭完全没防备,也没能及时躲开,当她的指尖落下来时,他竟是有些愣神。 女子一双纤纤玉手,白皙柔嫩,比大燕最名贵的丝绸还要顺滑,触感细腻温暖,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甚至都怕自己的脸把她指尖给割伤了。 男人不禁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触手皆是老茧,坚硬粗糙。 这让他想起之前陈雪莹的控诉,他果然是个粗糙又浑身坚硬的人。 正在他微微失神时,忽而脸上一痛,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陆昭被打得一激灵,立刻拧眉看她。 只见陈雪莹举着手,正轻轻吹着,她的手掌红通通一片,显然方才就是用这只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为何又打孤?”他问出这句话之后,才觉得有些无语,竟然用了“又”这个字。 他什么时候屁话这么多了,果然是被陈雪莹传染的。 “太子殿下勿恼,我只是在给你做示范,力道的轻重。而且你也分得清什么是打。本宫方才那一巴掌,比你拍在我腰上的,可轻多了,你就说这是打,那证明太子殿下方才在撒谎。” 陈雪莹此话说得理直气壮,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你怎么还抱着个花瓶啊?”她扫了一圈四周,瞬间看到叶菁抱着个大花瓶,一副呆愣愣的表情。 叶菁立刻回神,轻咳了一声,把花瓶放回了原位。 “奴婢想瞧瞧这花瓶的花色,待会儿摘些海棠插-进去,定然十分好看。”她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陆昭拍了一巴掌之后,陈雪莹和他干架了,叶菁第一瞬间就是冲过去抱起花瓶,想要往陆昭的后脑勺砸。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情急之下,拿起重物敲击后脑,要么砸晕要么砸死,反正能制止他的暴行。 至于之后该怎么办,在那种情况下,叶菁已经完全没心思考虑了。 陆昭眯了眯眼,语气平淡地道:“你的宫女倒是忠心。” 很显然,他看出了叶菁的意图。 叶菁一听男主这话提到了她,瞬间浑身一颤,直接把花瓶举起遮住自己的脸,瑟瑟发抖。 呜呜呜,你不要看我啊,我不想当□□女主。 陈雪莹瞧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陆昭的心思明显不在她身上,方才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她倒是吓得不行。 “还不放本宫下来,你方才突然发什么疯?”陈雪莹拍拍他的肩膀。 男人抿了抿唇,底气不足道:“你不是说要去看孤的狼?” “本宫要去看狼,你就这么带我去?”陈雪莹被他的话气笑了。 这借口找的也太随便了。 陆昭没回话,明显是默认了,反正他不会说实话。 他发现陈雪莹简直有毒,每次遇上她,他就觉得自己变得幼稚,平时哪可能那么多废话,不服就干,打到服为止。 他的人生哲学里,只有武力称霸,根本不可能有其他。 可是面对陈雪莹,他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本能似乎消失了,完全不管用,甚至多半在拌嘴。 而且就算起了冲突,动起手来跟玩儿似的,你拍我一下,我咬你一口,这让他想起狼群里出生几个月的幼崽,就是这么玩闹的。 看起来生龙活虎,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实际上伤害就是掉几根狼毛的事情。 他作势要放下她,陈雪莹却立刻绷紧了身体,明显是后悔了。 “不放下来也成,本宫能坐一回太子轿辇,也不错。哎,就是骨头太硬,有些硌得慌。”她边说边伸手,在他的肩膀和胳膊处捏了捏,一副审视的模样。 陆昭似乎天生和柔软二字不搭边,无论是他凌厉的长相,坚硬的骨头和肌肉,甚至是脾气,都有股宁折不弯的气势,偏偏他周身又充满了阴鸷的气场,简直又冷又硬,让人无法靠近。 听她这么一说,陆昭倒是毫不犹豫,一下子松开她,让她站稳,显然是不愿意当她轿子。 陈雪莹轻轻抿了抿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又被她抓住一个特点,陆昭不喜欢让她得逞,总是对着干,以后可以故意说反话,更容易拿捏住他。 “走。”他在前面带路,陈雪莹跟在身后,慢条斯理地走着, “会不会很远?本宫走得太远,会磨出水泡的。” “啊,本宫才发现,我手腕上被你捏出印记来了,陆昭,你完了!” 她跟在身后,时不时抱怨几句。 陆昭为了迁就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慢速度,无奈这位是真公主,娇贵得不行,多走几步路,她就不行了。 每当他觉得她是装的,人学会走路之后,哪可能处处都有轿辇坐的,肯定还是要走路的。 偏偏总能听到她微微喘息,一副疲惫不堪的声音。 毕竟男人耳聪目明,哪怕没有回头看,也依然可以听音辨声,了解她此刻的状态。 “啊,本宫身上留下印记,就很难消除。你之前在我脖颈上留下的指印,过了几日不仅没消,还又青又紫。每天晨起梳妆,宫女拿脂粉遮掩,要用上半小时。这会儿你又留了两个印记……” “陆昭,你真的完了,你开不出本宫想要的花了!” 陈雪莹在低声抱怨着,她一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脸上尽是委屈又憋闷的表情,好像天塌了一样。 陆昭额头上的青筋,爆得越来越明显。 他牙关都咬紧了,如果能具现化的话,他的额头上已经堆满了不耐烦的表情包。 终于,他忍不下去了,一转头就走到她面前,再次单手将她夹起来,直接跑了起来。 原本几步路,在陈雪莹的拖累下,他们俩跟乌龟爬一般。 但此刻很长一段距离,陆昭抱着她跑之后,几乎眨眼间就到了。 这是一处练武场,周围有许多兵器,她却并没有看到狼的踪影。 还不等陈雪莹提问,他忽然一抬脚,用力朝地面上一跺,忽而地面嗡嗡震动起来。 “啊——”她尖叫出声。 脚下突然踩空,两个人摔了下来,陈雪莹死死抱住他的脖颈。 从高处坠落,风刮到脸上都隐隐作痛,她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是无边的恐惧。 心想这不得摔死,而且听说摔死的人,死相特别难看,可惜她这张漂亮脸蛋了。 就在落地的最后一秒,他借力扭身,当了肉垫。 不过就算有肉垫,陈雪莹也被摔得七荤八素,整个人晕乎乎。 她像八爪鱼一样,紧紧贴着他,恨不得融进他的骨头里。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陆昭的骨头硬,和他贴近一点,应该不容易被摔死吧? “哈哈哈——”男人见她这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在地下室里一遍遍徘徊。 陈雪莹这才清醒,她扬起头,怒瞪着身下的男人。 男人躺在一堆厚厚的稻草上,这里像是某个动物的窝。 他一改之前阴鸷的气势,略显放松痛快的笑容,在他这张英俊的脸上表露,阳光洒下来,更加衬得他剑眉星目,英武不凡。 陈雪莹忍不住感慨,不愧是被作者偏爱的男主,的确有副好皮囊。 哪怕他做了很恶劣的事情,但是当他罕见的露出笑容时,还是忍不住为之动摇。 机关慢慢回笼,头顶上的演武场逐渐合拢,阳光也一点点被吞噬。 阴暗重回,他脸上的笑容也变淡了。 “太子妃,看到花开了吗?”他语气闲适地问道,带着十足的戏谑,显然是对方才那一巴掌的报复。 成日里要他开花开花,这会儿他就开一个给她瞧瞧。 陈雪莹看了他良久,冷冷地道:“陆昭,你有病。” 如果他说得开花,就是被摔得眼冒金星的话,陆昭真的病得不轻。 “彼此彼此,我们同病相怜。”他把之前她说的话还了回来,心情大好。 两人正说着话,忽而一道狼嚎声传来。 紧接着一片幽暗无声之中,亮起数点荧荧绿光,像是萤火虫一般,伴随着绿光的慢慢接近,群狼的身形逐渐显现。 陈雪莹四处一扫,发现狼群里没有幼崽,全是成年狼。 她特地观察了一下狼的性特征,由于命令一喜阉了太多头公狼,她如今已经能分得清公母了。 “这里全是公狼,你们北齐皇室有偏方啊,无论人还是狼都只生公的?”她满脸嘲讽地道。 “母狼和幼崽别有他用,不在这里。”男人听到她的问话,脸色一沉,比方才气压更低了。 陈雪莹眨眨眼,很显然她触碰到了北齐的一些禁忌。 “这里都是经过训练的成年狼,你挑吧。”男人靠在草垛上,漫不经心地道。 陈雪莹拧着眉,她的心思并不在挑选狼上面,反而飘得有些远。 她在回想叶菁说的内容,书中女主和北齐狼群的关系不错,但她也只是和其他皇子的狼群,对陆昭的狼群并没有提及。 她还特地问过,叶菁当时的回答是,没写女主和陆昭的狼群相处,大家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所以陆昭的狼群如何,至今还是未知数。 如今看他的表现,显然是另有隐情。 “你的狼在这里,为何本宫不能当狼后?”她思索之后,试探地问了一句。 陆昭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孤不是它们的狼王,你怎么当狼后?” “你说过这是属于你势力的狼,但你又不是狼王,分得如此清楚。是不是代表,你曾经有过当狼王的狼群?”她抬手敲着膝盖,忍不住分析道。 话音刚落,男人凌厉的眼神就投射了过来,瞬间犹如冰刃一般,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太子妃,你很聪明,但是不该问的别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 陈雪莹撇嘴,伸手指向那群冲她龇牙的狼群,轻声问道:“那它们知道得多吗?死得会有多惨?” 陆昭的拳头又开始痒了,这个女人真的干啥啥不行,气人第一名。 在她手指过来的瞬间,这些狼全都绷紧了脊背匍匐着,完全就是准备进攻的状态。 如果不是陆昭在这里,恐怕她这个外来人,在出现的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不挑的话就走。”他懒得和她掰扯。 陈雪莹摸了摸下巴,看样子狼群的隐秘,对他刺激颇大,只不过顺嘴提到了,他却直接打不起精神了。 “谁说不挑了?本宫问几句都不行,怎么做生意的。”她不满地道。 “它们这样,能听我的话?” 男人伸手放在嘴边,直接吹了个口哨,原本蠢蠢欲动想要攻击的狼群,瞬间都站直了身体,变得放松下来。 “过来。”他又吹了两下口哨,立刻有几头狼走了过来,两条后腿坐在地上,整齐划一,竟然看出了几分乖巧的模样。 “他们能听懂简单的指令,比如咬,就是干仗。”陆昭解释道。 他的话音刚落,陈雪莹就抬起一只手,凑到头狼的面前,摊开了掌心:“手。” 眼前的狼看着她,完全没动静。 “陆昭,它听不懂,你要不要跟它用狼嚎交流一下?”她语气无辜地道。 陆昭的额头又开始狂跳了,他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道:“你给它手做什么,要它把手吃了?” “不是,要它把爪子给本宫。” “它是狼,不是狗。陈雪莹,你是不是有病?” “本宫纡尊降贵想和它表达友好,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对了,连你都不配握本宫的手,你是不是嫉妒了?”陈雪莹据理力争。 陆昭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真的要被气死了,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女人明明就很聪明,偏偏在这种时候装傻充愣,根本就是戏耍他。 偏偏他还动不得手,她这么孱弱,一巴掌下去,能把她给拍死。 但心中这口气憋得实在难受,他一拳头捶在了墙上,立刻发出嗡嗡的声响,周围落下一片灰尘来。 “啊!”陈雪莹本来笑看疯狗无能狂怒,结果下一秒乐极生悲,那些灰尘落得她满头满脸,狼狈不堪。 “陆昭,你完了!”她发怒。 “对,孤完了,待会儿带太子妃再看一遍花开。就从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座悬崖上跳下去,保证让太子妃终生难忘,一辈子只开这一次花。”他吼回去。 两人互相瞪着,目光仇恨而凶恶。 此刻两人心底的想法高度统一:他/她有病。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陈雪莹出来的时候,是被他背出来的。 她双手捂着脸,整个人埋在他的肩窝处,嘴里不停碎碎念着。 “陆昭,本宫这辈子没有如此脏过,都是你的错,让我这般狼狈。若是被其他人看到本宫这副模样,我和你没完!” 她说话时,呼吸的热气不停喷吐在他颈侧,男人心中有些别扭。 脖颈原本就是比较敏感的地方,再加上这里乃是命门,他经常处于搏杀的状态,对这里的防线更高,还没人离得如此近过。:,, 26 026 双双倒地 “你闭嘴。” 对于她喋喋不休的抱怨,陆昭终于忍到了极限,冷声喝道。 实际上对她的念叨,他已然习惯了,只是受不了她说话时,热气刮过脖子,明明毫无伤害性,甚至暖融融的,还带着一股口脂的淡香,但他受不了。 他宁愿挨一刀,也不想忍受。 他天生对美好的事物,就充满了警觉性,总觉得下一秒会破碎。 陈雪莹停下话头,却并没有闭嘴,而是伸手扒了扒他的衣领,一口咬在了后颈上。 “陈雪莹,你属狗的吗?” 男人的额头又开始爆青筋了,他让她闭嘴,是为了离自己脖子远一点,别整得他心里闹腾。 结果这丫直接扑上来咬一口,那踏马闭什么嘴,还不如对着脖子吹气,总比直接咬要好吧? 明明他没说出自己的苦衷,陈雪莹却总能想到让他更难受的法子。 他算是发现了,这个女人就是天生克他。 陈雪莹松口了,这回她没有那么用力,因此并没有出血。 “你弄得本宫灰头土脸,憋了一肚子气,还想要我闭嘴,那只能咬你的肉堵住嘴!” 她说的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哪里有错,还挑衅地问道:“如今要我闭嘴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要她闭嘴,她就继续咬。 “你给孤下去,孤不背了。”他作势要甩下她。 陈雪莹瞬间四肢并用,纠缠着他的身体,两条腿更是直接盘住他的腰,像是八爪鱼一样,死死黏住他。 “不行,本宫如此狼狈,见不得人。”她又往他后颈处藏。 陆昭偏了偏脑袋,想要躲过去,无奈她整个人都趴在后背上,无处可躲。 反而他越躲,女人纠缠得就越紧,鼻尖萦绕的香气也越发明显。 “少作怪,孤初次见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还狼狈,披头散发,满身尘土,手里还抓着一支带血的金簪,活像个疯婆子。”他立刻出声奚落她,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特地又加了两个字。 “还丑。” 果然陈雪莹立刻惊起,咬牙切齿道:“你胡说八道,本宫哭过笑过狼狈过,唯独没有丑过!把这句话收回去,立刻!” 她显然十分激动,到后面都破了音。 男人蹙起的眉头瞬间就舒展了,原本皱皱巴巴的心情也奇迹般的缓和了。 看到她这么生气,他就忽然来劲了,甚至忍不住轻笑出声。 “太子妃,那恐怕有些难,孤这辈子从不撒谎,你那时候真的ch——” 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捂住了,丑这个字也只说出半个音节。 陈雪莹显然不要再听第二次,情绪激动地道:“陆昭,你这个瞎了眼的黑心肝!” 她说完这番话,又觉得不解气,瞬间想给他个教训。 可是如今言语她已然落败,无论她提起什么,但凡陆昭绕着“丑”这个字,局面仍然难以扭转。 若是动手,他一个浑身硬邦邦的臭石头,她无论怎么动手,都不痛不痒。 哪怕陆昭的嘴巴被捂住了,也阻挡不住他的笑声,低沉暗哑的声音传过来,本该是让人心动的,但陈雪莹却觉得刺耳至极。 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忽然两条大腿根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腿软。 陈雪莹两条腿别在他的腿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发动裸绞。 当然与寻常裸绞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压迫他的喉咙,只专注于攻击他的腿。(他俩穿衣服在打架,没有任何暧昧,编辑帮我解锁两次了,这是第三次锁了,求看上下文。) 她知道男人时常生活在高压之下,对一切攻击致命点都非常敏感,而且形成了条件反射,身体自动回击。 她怕自己攻击不成,反而被他给误伤了。 “方才那番话,本宫对你判处绞刑。”她趴在他耳边,沉声宣告,两条腿依然绞紧不放。 “松开。”他咬牙。 陈雪莹的攻击完全不致命,甚至从她放弃咽喉等部位,直接对腿发动攻击,就能看出她是想玩闹,就像狼群幼崽们聚在一起撕咬一般。 可是攻击大腿根,对一个男人来说,那感觉真的酸爽。 感觉像是压迫到蛋一般,那股疼痛无法言说,还让他浑身发软。 要不是碍于颜面,他可能都要跪倒了。 他要她松开,陈雪莹全当没听见,甚至看见他痛苦的表情,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 看他皱皱巴巴,她就觉得神清气爽。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闷响,她立刻感到屁股一痛。 只能说这一巴掌,不愧是出自他手,真是疼得很,瞬间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陆昭,你完蛋了!”她疼得不行,眼眶都红了,但就是不松开,甚至更使劲儿了。 陆昭眉头一紧,他感觉来自大腿根的酸痛更明显了,而且对某些部位的牵扯也更严重了。 “陈雪莹,你也完蛋了!”他也咬紧了牙关,又拍了她一巴掌,这回比上次又加重了些力道。 两人互相攻击,在一口一句“你先完蛋”中,最后纷纷倒地。 多亏这里是太子规定的禁地,并无宫人经过,否则就他们俩如此狼狈的模样,又要传遍整个皇宫,成为茶前饭后的谈资了。 “公主,您怎么了?” 待二人回到东宫,花葡瞧见如此狼狈的陈雪莹,忍不住惊呼出声,由于太过惊讶,她连称呼都叫错了。 陈雪莹立刻挥手,不停地冲她使眼色:“叫什么公主,不要提本宫,本宫丢不起这个人,提他,大点声儿!问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在狼粪里滚了一圈?” 她边说边抬手指了指陆昭,最后一句话还扯高了嗓音,巴不得宫人都听见。 陆昭自然也是满身尘土,他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平时在练武场比试过后,也会出一身汗。 这次还有陈雪莹这样的金枝玉叶作陪,他还感觉挺良好的,结果陈雪莹非要挑衅。 他冷脸看过去,可惜陈雪莹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喊完这句话似乎怕丢脸,直接冲进了偏殿。 西侧殿如今已是她在用,里面一切摆设全都按照她的喜好更改了。 此刻果香阵阵,木桶的水冒着热气,她整个人都泡在其中,忍不住闭着眼睛享受。 花蓉和花葡都被支出去了,只剩叶菁在给她按摩。 陈雪莹肤白如玉,这一身皮囊虽然和她长得很像,但由于被娇养长大,皮肤可比她顺滑许多,而且还特别容易留下痕迹。 叶菁都不敢多用力,稍微碰一碰就容易红。 她盯着陈雪莹的后背,踌躇片刻后,才凑过去,低声问道:“你和陆昭去大干了一场?” 陈雪莹原本正闭目享受,听到她这八卦满满的询问,瞬间就睁开了眼。 “你说的是哪种干?” “还能哪种干,成年人动作戏那种。” 没有外人在场,叶菁说话就放飞自我了,似乎怕她不信,还抬手指给她看:“你瞧瞧,你身上都是这种红痕,特别暧昧。” 水中飘着花瓣,遮挡了视线。 她只能看到陈雪莹露在外面的痕迹,从肩膀一直到后背都有,还顺着往下,可惜她看不见了。 这种隐隐约约,半遮半掩的状态,反而更加显得朦胧暧昧,让人浮想联翩。 “的确是动作戏,但并不激情,互殴的那种。你觉得就他那榆木疙瘩的样子,能有什么激情?” 叶菁听完她的回答,既是长舒一口气,又是有些惋惜,心情比较复杂。 “别想这么远了,先在北齐活命要紧,哪有心思搞颜色!”陈雪莹提醒他。 叶菁点头,“我这是瞧你与他相处得挺好,作为旁观者,其实我觉得他与书中变化很大。后期他哪怕和女主站在统一战线,但始终感觉挺飘忽的,仿佛置身事外。而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我觉得他变得有人味儿了。” 对于她这个评价,陈雪莹给她点了个赞。 “观察挺仔细的,但是情况并不乐观。有句话叫,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陆昭不仅有不幸的童年,还有不幸的少年、青年。” “鬼当得太久了,就不知道怎么当人了。”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变得严肃,显然前景堪忧。 虽然陆昭究竟有怎样鲜血淋漓的过去,书中着墨不算多,但是光从陆无极制定的变态规则,以及陆昭不能触碰的原生狼群,都彰显了这一点。 他一定有许多不可言说的过去。 叶菁听她说得这么严重,不由打了个哆嗦,底气不足地道:“不会吧?书中男主们一个个都是苦瓜精在世,但是遇上女主之后,很快就被治愈了。你比女主聪明多了,而且与陆昭的相处也很顺利——” 她试图辩驳些什么,但话没说完就停口了。 连她这个只关注肉戏的读者,都能看出陆昭跟女主之间怪怪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隐情未曾点明。 更何况近距离和陆昭接触过后,就知道他周身的阴鸷感,比书中描写得要浓厚许多。 “不能全依托于剧情,我只相信自己。” 陈雪莹乘着轿辇,赶到四皇子宫门外,立刻有宫人进去通传。 她抬头看了看匾额,上面简单明了地写着三个大字:亥狼殿。 “这匾额上的字儿是谁提的?”她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守在宫门外的宫人立刻恭敬地道:“回太子妃的话,宫殿的名字是皇上取的,字是太子殿下写的。” “可有原由?” “四殿下当初挑选宫殿的时候,想要名字里带狼的,但是宫中并无,因此皇上特地让人改的。” 陈雪莹点点头,没再说话,眼眸里闪过几分嘲讽。 四皇子这个小智障,一心想当狼,他要寝殿名字带狼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陆无极这个老变态,却心思恶劣,直接取了个亥狼殿。 但凡了解过狼群结构的人都知道,狼群等级制度森严,分为头狼、乙狼、亥狼。 亥狼地位是最低的,既没有□□权,还经常会受到其他级别狼的攻击,并且还要要当小丑,缓和狼群中的紧张关系。 这是在光明正大地昭告所有人,老四这孩子,在所有陆家人里就是个最低等的存在。 当然这也完全符合四皇子的现状,爹不疼娘不爱,虽然有三个兄长,但一个比一个恶劣,甚至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可能打他一顿消消气。 “太子妃,四殿下这会儿闹脾气了,不愿意见人。”很快宫人就出来回话,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 陈雪莹听完,立刻下了轿辇,扶着宫女的手就殿内走。 “太子妃,四殿下他不见人,殿内还有狼群,您——”那传话的宫人,看她直接进,登时冷汗都冒出来了,连忙出来阻拦。 “无事,不要你们担责。” 陈雪莹仍然往里面走,宫人们一听她这话,顿时都收回脚步。 她不紧不慢地走进去,立刻就看到一地狼毛,眉头不由皱了皱。 狼和狗一样,都很喜欢掉毛,特别还是这种体型大的,一头狼就已经乱毛纷飞了,更何况四皇子还拉了一群狼在这里。 再加上宫人们并不怎么上心,就导致地上杂毛随处可见。 “嗷呜——” 她还没走进内殿,就已经蹿出来一头狼,正冲着她嗷嗷叫。 只不过这头狼认出是她之后,立刻开始龇牙,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声音,压低脊背警惕满满,却并不敢攻击过来。 陈雪莹随手一扬,扔了个东西出去,那头狼立刻纵身一跃追逐而去,结果发现她只是丢了个金珠子,直接滚进了床的缝隙里,消失不见。 她成功踏进内殿,相比于外殿只有狼毛,内殿则更糟糕,看起来完全就是狼窝。 竟然趴着好几头狼,只不过它们此刻都是无精打采的,身上的狼毛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看起来跟斑秃似的。 “嗷——”四皇子躺在床上,扭头看到她,立刻叫了起来,但是他之前受的伤显然还没好,根本不能动弹,只能冲她瞪眼。 他这么一激动,墙边窝着的几头狼,全都警觉起来,但凡能动弹的全都站了起来,逐渐围拢她。 跟随着她一起进来的花蓉和叶菁,都明显害怕起来。 两人面色苍白,却全拦在她面前,死死抓着她的手臂,显然吓得半死。 “嘿嘿嘿——”看到她们如此紧张害怕的模样,四皇子立刻幸灾乐祸得笑出声来。 他眼珠子转得飞快,脸上时不时露出怪异的笑容,喉咙里咕噜咕噜,怎么看都不像人,甚至有些瘆得慌。 “把盒子给本宫。”陈雪莹伸手,花蓉立刻把怀里抱着的盒子递过来。 她用力甩向了床,只不过飞到半空中,就有一头狼猛地跃起,利爪拍下,直接将那木匣子拍得四分五裂,顿时从里面掉落出好几个圆滚滚的毛球。 落到地上之后,发出沉闷的声响,之后滚得到处都是。 四皇子笑不出来了,周围的狼也都认出来了,这些全是它们之前被割掉的蛋。 “嗷呜——”四皇子眼睛瞬间红了,他一声令下,那些狼得到了指令,顿时一拥而上。 殿外,几个守在宫殿门口的宫人,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可是他们只能瞧见外殿的场景,至于内殿究竟如何,根本无从得知。 “四皇子成日里嗷嗷个没完,在太子妃可吃了好几回瘪,心底积怨已深,太子妃进去肯定讨不了好处。太子妃只带了两个宫女进去,咱要不要去东宫禀报一声啊?” “还是再等等看吧,太子妃可不是冲动无谋的主儿。要是去东宫通风报信,被四殿下知道了,他肯定又要让那群狼追着我们咬了,这个月我都被咬坏了两件宫装,没银子买了。” 几个宫人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之时,忽然听到里面几声狼嚎,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坏了,四殿下不会真让狼群攻击太子妃了吧?”几人面色惨白,立刻就要往殿内冲。 只是有道黑影比他们更快速地冲过门槛,甚至带起一阵风,吹起了众人的衣角。 “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又有东西冲了过来,这回他们都看清了,那是两头成年公狼,体型健壮,奔袭速度极快。 四殿下的狼群,到它们面前,简直就像是小鸡仔一般。 内殿里,那群狼即将扑过去的时候,忽而窜进两头公狼来,直接上前一口咬住头狼的脖颈,用力一甩,就将头狼甩到一边去。 另一头狼也不遑多让,爪子猛地拍开一头,仰天长啸,警告的狼嚎声在殿内久久回荡。 新冲进来的两头狼,明显体型更加高大,也更加凶悍,此刻龇牙看向周围,口水都流了出来。 而四皇子的狼群,原本就是一堆小年轻,经由陈雪莹三番五次的折腾,更是变成了老弱病残,原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如今更是变成了小虾米,任由人家踩着玩儿。 “嗷——”四皇子一嗓子嚎了出来,显然是认出这两头狼属于谁的势力。 可惜他呜呜咽咽的,没有一句话是人能听懂的。 “乖,说人话,否则本宫听不懂。” “不过你也不需要开口,本宫就是来瞧瞧你。四弟实在太不懂事了,本宫一心为了你,你却带着一群畜-生夜袭公主府,着实是吓坏了我。但听闻四弟病了,一直躺在床上休养,本宫内心难安,特地请太医院熬了一碗药送来,就盼着你早日康复。” 花蓉很有眼色地搬来椅子,陈雪莹坐了过去。 正说着话,外头有太医院的人来求见。 “太子妃,四殿下今日请过脉了,小的把药也带过来了,只是他最不喜吃药,无人能劝。”端药过来的太监,语气踌躇地道。 他都觉得太子妃是在做无用功,实际上四皇子和狼养在一起,身体倒是很康健,但偶尔几回生病,除非已经昏迷不醒了,否则他都不愿意吃药,谁来劝都不好使。 哪怕此刻四皇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对太医开的药方依然嗤之以鼻,甚至闻不得药味儿,但凡有人端着药进来,都是要被狼咬出去的。 “那是本宫之前没来,这回的药他一定会吃下去,而且一滴不剩。”陈雪莹自信满满。 太医院的太监不解,但也并未出声。 “嗷呜——”四皇子瞪大了眼睛,显然又开始骂骂咧咧,不过没人搭理他。 他已经开始挣扎了,手脚用力抽搐着,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生龙活虎,但绝对会给喂药带来极大的不便。 陈雪莹在他的床头放了两口肉干,对着旁边压制狼群的两头狼道:“大哈,二哈,来吃肉。” 瞬间那两头狼就冲了过来,快速将肉干吃掉。 “大哈,压着他的身体,二哈坐在他头上。”陈雪莹隔空指点着。 当然这两头狼并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她走过去,亲自推着那两头狼摆好姿势。 本来疯狂抖动抗拒的四皇子,如今完全被两头狼压制了。 花蓉和叶菁对视一眼,两人差点笑出声来。 压制身体的大哈姿势还好,但是二哈直接把屁股坐在四皇子脑袋上,那长长的狼毛都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口鼻。 太医院的太监,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要不要喊人过来啊?狼都爬到四皇子头上了,还用屁股坐着他,这得多憋屈啊。 “嗷嗷嗷嗷——”四皇子哪怕是个智障,这会儿也知晓自己受了大辱,不停地张嘴大声嚎叫。 陈雪莹示意太监,把药碗端给她。 在四皇子又一次张嘴嚎叫的时候,陈雪莹立刻逮住机会,舀了一勺药汁灌进了他的嘴里。 “嗷——咕嘟咕嘟——”他一个没防备,还真的喝了下去,想干呕却又呕不出来。 “呸呸呸——”四皇子不停地吐口水。 之后他也学乖了,再不肯喊了。 “把他的鼻子捏住。”陈雪莹示意了一下。 叶菁立刻自告奋勇上前,她搓了搓手,颇有些跃跃欲试。 直接用力捏住四皇子的鼻子,一开始他还强忍着不张嘴不呼吸,倔劲儿上头了。 但是人怎么可能不呼吸,把脸都憋红了以后,他还是张嘴了。 又是一大勺灌下来,他根本没有吐的机会,喉咙本能就咽了下去,“咕嘟咕嘟”的听着人难受。 “四弟,叫啊,你怎么不叫了?本宫还等着你哭呢。”陈雪莹放肆地说着风凉话。 她和叶菁打配合灌药,瞬间让她想起,儿时吃药,父母也是这么一来一回折腾她的。 那时候她痛不欲生,边吃还边哭,如今少了这哭声,还略有些寂寞。 一碗药很快就下肚了,她放下勺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们太医院开的药怎么如此少,四弟病重,吃这一碗能管用吗?本宫瞧着要下虎狼之药才行啊。” 她面露担忧地提议道,就这一碗,她都没灌够呢。:,, 27 027 狼群战队 太医院前来的太监,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让他回去如何说,太子妃这是要活生生把四皇子给灌药灌死啊。 而且他瞧着那头骑在四皇子头上的狼,狼毛乱飞,好几根都混杂在汤匙上,太子妃也纯当没看见,连毛带药都灌了进去,也不知道是啥滋味儿,想必不好受。 一碗药下肚,陈雪莹尤觉得不过瘾,又让人倒了碗水来灌下去,才让叶菁松开手。 “呸呸呸——” 四皇子恢复呼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嘴里的狼毛吐出来。 “嗷嗷嗷——”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叽哩哇啦一通叫,想必骂得很难听。 陈雪莹虽然听不懂,倒是本来骑在他头上的二哈,龇牙低吼了两声后,身体往后挪了挪,直接用屁股堵住了他的口鼻,让他嚎不出来。 “乖崽!”陈雪莹立刻鼓掌,还从食盒里挑出大的肉干抛了过去。 二哈一跃而起,张大口咬住肉干,嘴边流出来的口水都甩到了一边,之后它又平稳落地。 “啪——”的一声,重新一屁股坐到了四皇子脸上,听着都觉得疼。 很快它就把肉干“咔咔”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压制着四皇子身体的大哈,一瞧自家兄弟有肉干吃,顿时不满了。 它看了一眼陈雪莹,之后举起爪子,故意地拍了四皇子胸口一巴掌。 “大哈也乖。” 陈雪莹立刻又扔出去一块肉干,依然挑的是大块,脸上笑意满满。 不愧是陆昭的狼,还真是挺聪明的,都不用她主动说什么,它们就已经感受到了她对四皇子的不满,为了从她手里讨肉干,而欺负两下四皇子。 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毕竟四皇子原本就是底层亥狼,这两只作为跟着陆昭混的,好歹也是乙狼级别,它们本身就会欺负亥狼。 “四弟,你受这么重的伤,虽说是活该,但本宫终究心软,不忍你孤独一人养病,生怕你寂寞。这往后几日,但凡我进宫,必定过来瞧你。” 陈雪莹兴致颇高,可惜她这一片“善心”,是无人能应答了。 毕竟四皇子如今被二哈坐得喘不过气来了,别说张嘴回话,他都被快被憋死了。 “太子妃,您瞧四殿下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旁边的叶菁也出声凑趣。 她虽然怂,但落井下石是一把好手。 陈雪莹顿时笑出了声,隔空点了点她:“说得好。” “行了,四弟既然喝完了药,就该好好安歇。大哈,二哈,走吧。”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起身准备离开。 那两头狼一见她要走,立刻从床上跳下来,一前一后护着她。 二哈特地走在叶菁旁边,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食盒,口水流得稀里哗啦。 叶菁颇有些心惊胆战,手里的食盒更是犹如千斤重。 她都害怕这狼一个没忍住,直接咬住她的手。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三皇子。 陆清明坐在轮椅上,此刻正由两个宫人抬着过门槛。 两人各自见礼,陆清明被她瞧见这样狼狈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轻声道:“让大嫂见笑了。” 面前站着的女人,身形高挑,面容艳丽,雍容华贵。 而他残废着一双腿,连跨个门槛,都要宫人帮忙,身形清瘦,完全是鲜明的对比。 明明她站在阴影里,他沐浴在殿门外的阳光下,可是此刻却像是颠倒了一般,让他自惭形秽。 “见什么笑?哪里有笑话,是本宫不知道的?”她原本有些心不在焉,一听这话,顿时来精神了,四处张望着,一副找笑话的样子。 陆清明:“……” 打扰了,他不该多这一句嘴的。 “大嫂来探望四弟?”他很机敏地岔开话题,不然都没法解释。 “是的,刚喂他喝了一碗药。四弟果然性情中人,都感动得晕了。三弟,你待会儿瞧见他,可要替他宽宽心,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如此禁不起事儿,让人笑话。” 陈雪莹点头,提到四皇子,满脸忧心,还轻声细语地嘱托他。 三皇子下意识想应承下来,只是细品这后半句话,总觉得她是针对自己。 毕竟方才这一照面,他就说让她见笑了,很可能是在点他。 “我先进去了。”他冲着陈雪莹拱拱手,直接让宫人推着他进殿。 陈雪莹提起裙摆,迈过门槛,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到离开亥狼殿,她才撇撇嘴,不满地嘀咕道:“我都这么惨了,还有人敢在我面前卖惨,真是对着乞丐讨饭了,丧尽天良的瘪犊子。” 骂完之后,她心头畅快了不少。 环境如此压抑,做人就是要多骂骂别人,才能开解自己。 陆清明进入内殿之后,刚想开口说什么,待看清楚床上躺着那人的状态时,瞬间闭上了嘴。 四皇子满脸狼毛,是肉眼可见的一缕一缕,整个人瞪大了眼睛,像是个破布娃娃一般,罕见的充满了丧气,正无声地向他展示,之前究竟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待遇。 往常都是小狼崽子一般,生龙活虎,哪怕受再重的伤,都不能打倒他。 而如今却萎靡不振,活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一般。 显而易见,他被陈雪莹玩弄得很惨。 一连几日,陈雪莹每天都来亥狼殿报道,四皇子时时刻刻都在反抗。 他自己那十头老弱病残的兄弟,完全经不起折腾,就直接叫狼过来。 显然,这小崽子已经明白群殴的好处了。 他自己的狼群不是对手,但可以求助外援啊。 东宫里,陆昭正伏案批阅奏折。 朝臣给皇帝写折子,一般分为三种,一是无关紧要的歌功颂德和问候折,有些官员能日日上这种折子。 二是正常汇报各个官员手里的事务。 三则是八百里加急军情要务,或者重大天灾人祸。 一般分到太子手中的,大部分为第一类,主要为了减轻皇帝负担。 二也会交于部分,至于三则全是先交给皇帝,再由他决定是否告知太子。 但这是一般情况下,像陆无极这种控制欲极强的老变态,自然不可能如此安排。 这三类折子,除非重大紧急险情,来不及周转,否则全都会塞到陆昭手里,让他批阅。 只是他不能直接在折子上批注,而是写在纸条上,之后夹在折子里,全部批阅完成后,再交给陆无极审查。 刚开始得知此事时,众臣都暗地里夸赞皇上着重培养太子,肯放权,毫无忌惮地让他了解朝事。 但其实这是对陆昭另一种打压的方式,他写的那些字条,与茅坑里的草纸没什么区别,陆无极根本不会用。 但是他却要通过陆昭批阅的内容,来全方位掌控陆昭的思维。 陆昭曾经也想藏拙,或者摆烂,但是陆无极总能找到方法折磨他。 这就导致他每日批阅奏折,都紧绷着神经,像是一把出鞘的长刀,直直悬在头顶上,随时冲着他的头颅挥下,煎熬感可见一斑。 案上的奏折还剩一半,他端起浓茶灌了一口,忍不住闭目养神。 嘴里的茶却不是之前的味道,总差了点意思,他眉头紧蹙。 “这茶怎么换了?”他点了点茶盏,叫来宫人询问。 总管太监李德微愣:“殿下,这是内务府送来的,今年最好的茶叶,东宫这一个月来都是用这茶叶。” 陆昭面露不悦:“你也开始偷奸耍滑了?茶叶不同,孤岂能喝不出来?这杯茶与昨日喝得完全不同,昨日的茶水更加提神醒脑,口味也更甘甜。内务府孝敬你多少银子?” 他在批阅奏折的时候,原本就神经紧绷,这会儿喝的茶都不同,让他周身的气场更加低沉。 李德心里一惊,急忙跪下,嘴里连道不敢。 他知道太子这是在点他,宫里的宫人们虽然极其畏惧主子,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伺候贵主子们吃穿用度,成日对着这些极致精品,有些人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将主子们御用的东西掉包,以次充好,以旧换新,反正主子们成日忙的事儿多了,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儿,只要打点好主子们身边的大太监大宫女即可。 “殿下容禀,您前几日喝的茶,并不是内务府送来的,而是太子妃的宫人带来的,听说叫冰雾茶。此茶所得不易,经过数道工序制成,之后需藏在阴暗干燥之地,不得见光。一旦见光,需尽快喝完,否则会变得酸苦。” “太子妃之前带来了一些,这几日一直没来东宫,奴才见茶叶放在那里,若是任由其坏了,着实暴殄天物,就让人冲泡了。今日已经喝完……” 李德趴伏在地上,一字一句小心地道,越往后面他的声音越小。 显然这事儿说出来有点丢脸,太子之前嫌弃太子妃改变了东宫格局,他处处不习惯。 结果这才几日,连宫里的茶叶都嫌弃上了,还指名道姓要喝人家的茶。 陆昭也诡异地沉默了,他有些脸热,但好在心理素质绝佳,并无其他表现。 “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心里嘀咕着,这茶叶和人一样,都娇气得很。 但吃人嘴短,完全说不出口,只能放在心里默默想。 李德刚准备走,又被叫住了:“回来,太子妃这几日都没进宫?” “进宫了,日日都去探望四皇子,听说还亲手喂药。” “亲手喂药?她这会儿倒是不嫌累了。”陆昭的语调一下子扬高了,忍不住撇嘴,嫌弃溢于言表。 “她每日都去亥狼殿,就没来东宫?” “没有,太子妃进宫后,一般都是先去演武场带上大哈二哈,之后再去探望四殿下。”李德解释道。 虽然不能随意窥探主子行踪,但是太子妃每次来东宫前,他们这些宫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收拾整理,免得让太子妃不舒服。 不过最近几日,都没等到太子妃,东宫这些宫人们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她带谁?”陆昭忍不住拧眉,方才他似乎听到两个滑稽又陌生的名字。 “大哈二哈,太子妃那日从演武场挑了两头狼,之后就给它们取了这俩名字。”李德压低了声音,越到后面越显得底气不足。 他也觉得这俩名字,太不上台面了,但是太子妃叫得可欢了。 “孤养的狼都是战士。” 陆昭沉默了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只觉得心底堵得慌。 “摆驾亥狼殿。” 他翻开奏折,想要重新投入进去,无奈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反而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哈二哈,瞬间撂下了,直接起身出门。 他倒是要看看,这女人又要作甚。 亥狼殿里,陈雪莹依旧带着两头狼进入,只是她一进去,就看到太医院的太监端着空碗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个汤匙。 “见过太子妃,太子妃请恕罪,奴才早来了一会儿,四殿下勒令奴才把药喂给他喝下,不得违抗。”那太监立刻跪下行了大礼。 他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显然他这几日在两位主子中间,受了不少夹板气。 他已经尽量低调行事了,可事与愿违,还是被强行牵扯进来,偏偏还被抓了个正着。 “嘎嘎嘎——”躺在床上的四皇子,显然很得意,都笑出了鸭子声,脸上尽是胜利的笑容。 陈雪莹冲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四弟可真调皮,不过调皮好,本宫就喜欢调皮的孩子。这几日,本宫每次都只能喂药,几口就喝完了,其实没甚意思。原本我都准备今天喂完,明日就不来了,毕竟本宫没了兴致。” “可是你突然送上门来了,四弟你该知道,调皮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本宫连续几日带了苦瓜苦菊和莲子心,可惜都无用武之地,你后面喝药那么配合,本宫虽有心想喂你尝尝,但见四弟躺在床上可怜至极,我也实在下不去手。”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给了本宫这么大一个惊喜!”她说着说着,就憋不住笑出声来。 四皇子瞪大了眼睛,她没用文绉绉的话语,全是大白话,因此他听懂了大半。 再结合陈雪莹那满脸欣慰的笑容,他瞬间就察觉到她的恶意,顿时又开始龇牙咧嘴了,冲着她嗷嗷叫唤。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四殿下都迫不及待了,赶紧动手!”陈雪莹挥了挥手。 身后的宫女立刻打开食盒的底层,果然里面装着她方才提到的食材。 叶菁负责将食材压碎,花葡则倒了一碗热水,将这些东西丢进去泡,很快就制成一碗集大成者的苦水。 眼看她只会两头狼压住他,又跟前几日一样,要逼迫他喝药,甚至是比药还苦的东西,他吓得吱哇乱叫,直接吹了个口哨。 顿时从四面八方冲进来十几头狼,显然是他请的援兵,再不是之前那些被烧伤的老弱病残,反而来势汹汹,明显要以多欺少。 “嗷——”大哈二哈反应也很激烈,在这支狼群出现的瞬间,他们的尾巴就竖了起来,睚眦目裂,明显是有旧怨。 陈雪莹眯了眯眼,猜测着这支援军,很可能属于另外两位皇子的狼群。 “嗷嗷嗷——”四皇子目光凶狠地瞪着她,明显是援兵到位了,其实都比之前足。 陈雪莹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就你有援军吧?” 她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哨子,放在唇间吹了两下,很快她的援兵也到场了,正是大哈二哈的族群。 当双方的数量差不多,两支狼群对垒时,原本气势万千的四皇子援军,瞬间就气势弱了下去。 很明显两个狼群之前就打过,还不止一次,对面明显输多赢少。 战争一触即发,陈雪莹看着这一边倒的局势,那完全没有犹豫,直接一挥手:“上,打赢了本宫有奖励!” 她一声令下,瞬间挡在身前的狼群,全都扑了过去,撕咬在一起。 很快,狼毛横飞,嗷嗷声响彻殿内。 最后的胜利者显而易见,另一支狼群集体投降,夹着尾巴跑了。 四皇子又开始嗷嗷喊,很显然他在痛骂那群废物,可惜没人听得懂。 “快点,各就各位。”她拿出几块肉干扔在床上,瞬间几头狼争先恐后上去了,之后更是学着大哈二哈,整齐划一地趴在四皇子身上。 那一张床也不算大,根本挤不下这些成年狼,还交叠着,把四皇子压得直翻白眼。 这回他都不用人捏鼻子,自己开始张嘴呼吸了,要不然真的喘不上气。 “四弟,这一碗叫琼浆玉露,是嫂子特地让人给你做的。苦瓜、苦菊还有莲子心,对人都是极好的。清热解毒,明目静心,止血固精。你吃了之后,绝对要大好了。”她边说边拿起勺子往他嘴里灌。 不得不说,这鬼玩意儿比药苦多了。 之前四皇子还能囫囵吞下,这回咽下去之后,舌根上的苦,简直让灵魂震颤,他控制不住地干呕。 可惜陈雪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每次他要干呕,就捏住鼻子,之后再灌,周而复始。 一碗苦水下去,直接把他喝迷糊了,晕晕叨叨的还以为喝了孟婆汤,马上要转世投胎,不知今夕是何年。 很快,这一碗就灌完了,陈雪莹收回勺子,仍然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四弟,明明你比之前更加皱皱巴巴,本宫心里欢喜,可是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又到了时间说拜拜。”她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四皇子话都说不出了,只能冲她翻白眼。 “对了,下回本宫让人带个大海碗来,或者直接换成铜盆。到时候四弟你记得要调皮呀,不然本宫不好意思换这么大的,还是得靠你。”陈雪莹猛地一打响指,面露喜悦,显然是想到了好主意。 四皇子终于是有了些反应,他直勾勾地看着陈雪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瘆得慌。 半晌,他张嘴,竟是颤颤巍巍地说出两个字来:“毒妇!” 陈雪莹一愣,紧接着大喜:“哎呀,本宫就说这是碗琼浆玉露吧,简直是灵丹妙药,都让哑巴开口说话了!明日,嫂子再来啊!” “本宫可真是人美心善,功德无量啊!” 她非常自得地离开了亥狼殿,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陆昭走在石砖路上,忍不住回想起前几日,他带她去演武场挑狼。 虽然看在他的份上,那些狼听从她的命令,但其实对她并不友好,时不时龇牙咧嘴,警告意味十分浓烈。 这也是狼群的一大特征,他们可不讲究人情关系,完全是靠武力压制。 陈雪莹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岂可站在狼群之上。 他后来也悄悄观察过,这些狼都很鸡贼,他不在场的时候,它们对陈雪莹的命令很敷衍,甚至会做出抗拒恐吓的举动来。 陆昭还想过,这位矫情的公主殿下,可能很快就受不了,败下阵来向他求助。 也不知如今是什么光景。 脑子里正盘算着,忽然他看到迎面走来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 一顶四人抬的轿辇,前呼后拥着七八头狼,一个个体型健壮,走起路来都带风。 路过的宫人纷纷低头行礼,根本不敢凑近,只觉得狼群的杀气十足。 他还在想,谁这么大的排场,能消遣狼如此冲门面,也不知道是哪个现眼包弟弟。 结果他定睛一瞧,那轿辇上坐着的,并不是他的弟弟,而是他的太子妃。 陈雪莹斜靠在轿辇上,时不时逗弄着身侧的狼群。 “二哈,转圈。”她抬起一只手,放在狼的头顶画了个圈。 那只叫二哈的狼,紧盯着她另一只手里的肉干,开始疯狂流口水。 “你转圈,本宫就给你吃。”她晃了晃手里的肉干。 二哈闻言,竟是真的转了个圈,看起来就和平时追着尾巴一模一样。 “乖崽。”说完,她就顺手一抛,肉立刻投入半空中。 原本乖顺的狼,顿时露出尖牙,用力往上一跃,张嘴咬住肉干,嚼得嘎吱作响。 “嗷呜——”前面领路的狼停了下来,还叫唤一声,显然是看到了陆昭。 顿时整支队伍都停下来,陈雪莹抬头看见他,立刻眉开眼笑。 “陆昭,你来得正好,本宫给你重新介绍。这是哇哈哈狼战队,本宫就是它们的狼王。”她语气兴奋地说着,语调几乎快乐地飞扬而起。 陆昭听到这个名字时,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这才几天,他呕心沥血培养的冷酷无情狼战士,就变成了哇哈哈,这倒霉名字听着就晦气!:,w, 28 028 游行皇宫 眼前这群狼明显是感受到了陈雪莹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上蹿下跳得表现起来。 “三哈,跳!” 她用力一甩肉干,其中一只狼立刻飞跃而起,一口吞了那块肉干。 陈雪莹忍不住皱眉:“啊,你个贪吃鬼,明明是头狼,怎么跟头猪似的。猪八戒吃人参果,你尝到味儿了吗?” “四哈,你别学它啊,手。”她伸出一只手摊在前面,掌心向上。 又有另一只狼抬起爪子,放到了她的掌心上。 “另一只。”她又道。 那只狼竟像是听懂了一样,果然换了另一只,很快它便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肉干。 “五哈五哈,该你了,击掌!” 陈雪莹竖起手掌,果然有一只狼竖起前爪和她拍了一下,拍完后还冲她哼唧。 “嘿,小撒娇精,本宫喜欢,给你挑个最大的!”她特地找了个最大的,看它吃完还摸了摸它的后脑勺。 而平时一被外人碰就龇牙咧嘴的狼,如今不仅没龇牙,甚至还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 陆昭心底有千言万语,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这一群狼完全脱胎换骨,要不是陈雪莹吆喝那一句,他都以为是捅了傻狗窝,竟然如出一辙的可笑。 可是这狼群和他驯养的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他几次闭眼,不相信事实,可再睁眼时,依然还是那一群,根本无法调换。 谁他娘还笑得出来啊! “陈雪莹!”他压低了嗓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声音都打着颤,完全是被气的。 “哎,本宫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哇哈哈战队还没表演完呢!”她轻声细语地安抚道。 当然这句话一出,陆昭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赶紧回宫,别丢人!”他好不容易才从嗓子里憋出这句话来。 陈雪莹自然不会听他的,还沉迷于给他表演节目之中,玩得不亦乐乎。 整个狼群都被她带歪了,从雷厉风行的画风,变成了吐着舌头的傻憨。 他真的多看一眼,都觉得头痛眼睛痛,浑身都痛。 “谁丢人,你才丢人,养了这么久的狼,连个狼王都当不上,本宫跟着你连西北风也喝不上,还得亲自来!” “还有回哪儿去啊?你那东宫就是破落户,我才不去呢!要什么什么没有,简直家徒四壁。”陈雪莹眼睛一瞪,语气不满地道。 她这嘴巴一张,就跟机关炮开枪似的,哒哒哒扫射不停,而且还是多方位多角度,把陆昭喷得一时找不着北。 “再破落也比狼窝好吧?孤听闻你这几日都在狼窝,怎么去它们那儿就能待,在东宫就不行?”他忍不住反驳道。 虽然他很不屑和狼窝比,但是被她叫做破落户,那也实在忍不了。 说完这话,他反应过来又想抓头发了。 冷静冷静啊,跟她废什么话,每次说完都觉得自己特别傻。 “因为狼窝里有这些小乖乖啊,本宫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握手击掌转圈圈。而去东宫只能对着你这张冷脸,本宫何曾受过这种罪?” 她下意识地解释着,等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扭头看他,脸上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 “太子殿下,你竟然拿东宫和狼窝相提并论,如此在意本宫不去啊?你这是吃醋了?”她嘴角扬起,显然是憋着笑。 陆昭自然不会承认:“太子妃多虑了。” “哎,放心,本宫为人仗义。你虽然连个小目标都办不到,目前只是个没啥大用处的小可怜,但本宫最是怜香惜玉,你又有几分姿色,所以有什么好处,本宫都不会忘了你的。” “瞧瞧,如今我已经是这个族群的狼王,你好歹也是驸马。本宫就封你当狼后。” 陈雪莹长叹一声,一副被自己感动到的模样,拿起手帕都想擦眼泪了。 陆昭被她这副惺惺作态给刺激到了,头皮发麻。 “孤都说了,是孤不愿!”他咬着牙道。 他算是发现了,和陈雪莹说话,真的费劲。 而且他平时明明是个高冷的人,但一和她发生冲突,就被激发出火气来,这一口牙迟早要被咬碎,纯粹是被她气的。 “又说气话,本宫不信。”陈雪莹挥挥手,根本不在意他的情绪,转头就笑眯眯地对着狼群说话。 “乖崽崽们,快来见过狼后,这是本宫的驸马,你们嚎两声让他听听。” 那几头狼望着她,似乎不知道在说什么,并没有发出声音。 陆昭冷笑一声,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颇为笃定地道:“孤养狼时,训它们的第一条准则就是,闭上嘴。只有狗崽子养的那帮狼,才会四处乱叫。” 虽然这些狼变傻了,但是有些规训还是刻入骨髓的,它们不可能忘。 陈雪莹轻哼一声,她不信邪地拿出肉干来,在这几只狼面前摇晃着,还带头嗷呜了一声。 瞬间那几头狼就开始哗哗流口水,真是肉眼可见的,口水拖下来老长。 “嗷呜——” 其中一头狼最先败下阵来,紧接着其他狼也跟着失守,狼嚎声此起彼伏,嗷呜嗷呜个不停。 “乖崽,不愧是本宫的心头肉!”她一高兴,直接抓起一大把肉干,随手一抛。 顿时狼群们的秩序就变得混乱起来,挨挨挤挤地抢着肉干。 陆昭的身体晃了晃,他险些没站住。 这绝对不是他的狼群,他不相信! “加训,回去就训练,往死里练,都练成哑巴,以后谁敢嚎得这么蠢,就阉了谁!”他气得说话都破音了。 “加什么训,它们现在是本宫的狼群,要训练得经过我的同意。”陈雪莹立刻表示反对。 “你不是说孤是狼后吗?狼是狼王狼后共同管理的族群,孤说话好使。” 陆昭显然是不要脸了,他真是被激起了一腔怒火,连口头上都不放过,为了能赢陈雪莹,都主动承认自己是狼后。 “嘿,陆昭,本宫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厚颜无耻。”她明明是为了奚落他,结果他竟然顺坡下驴,还反制她。 “那本宫就降你位份,让你当妃子。”她也来阴的。 男人瞥了她一眼,幽幽一笑:“太子妃,狼是一夫一妻制动物。而且没有孤的点头,你也当不上狼王。” 他一吹口哨,原本绕着陈雪莹转的狼群,忽然全都停了下来,整齐划一地排好队,纷纷面对着他夹紧尾巴,低下头。 很显然,这是低位狼对高位狼表达臣服的方式。 哪怕陆昭没要狼王的名头,但他却有狼王的实权。 他又吹了声口哨,大哈冲着陈雪莹短促地“嗷”了一声,似乎在通知她,之后就带头跑远了,其他狼紧随其后,逐渐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太子妃,看样子你当不了狼王。”男人对着她冷笑一声,笑容里夹杂着几分嘲讽。 原本听话的狼群,被他两声口哨就打回了原形,陈雪莹却并不气馁,也不恼火,反而满脸轻松。 “怎么会?夫妻本为一体,你的就是本宫的。这狼群在你面前越是温顺听话,本宫这狼王之位就坐得越稳。陆昭,你再去拉些些狼群回来训练,争取让本宫成为全皇宫狼群的狼王。”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信心十足,都开始规划起美好蓝图来了。 陆昭额头上又开始爆青筋了,他直接上了轿辇,与她同乘,压低嗓音道:“这青天白日的,太子妃就开始做梦了。” “什么做梦?”陈雪莹顺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凑在他耳边道:“这是本宫给你立的小目标。皇帝你当不了,那总能助本宫一臂之力,当上全皇宫的狼王吧?本宫出钱,你出力,咱们干票大的,一统皇宫狼群。” “之后我是狼王,你是狼后。本宫可不是寡情薄意的女人,也绝不会忌惮你功高盖主,更不会兔死狗烹,绝对与你共掌狼群天下。” 她的声音温柔却有力,娓娓道来,像是有魔力一样,构筑一个美好的梦,引人沉溺。 陆昭之前被狼群气得暴怒了好几回,此刻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即使陈雪莹说的话,那是相当惊世骇俗,但是由于她一向脑子不正常,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冒出惊世之语。 “太子妃,你发病了,回东宫好好休息吧。” 陈雪莹被他捂住的时候,还有些惊诧,等反应过来,立刻抬手撕开他的手。 “你的手没有沐浴焚香,就敢碰本宫的嘴唇,口脂肯定都花了!”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随身铜镜,仔细照了照,顿时眼眶都被气红了。 陆昭又感到头痛,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遇上陈雪莹就没好事儿,他都不知道疼几回了。 “陆昭,你完了。本宫方才去亥狼殿,都用一颗真心,引得四弟说出人话来了,本宫心甚慰。可是因为你弄花了口脂,我这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今日你也别想有好心情了,本宫一直跟着你!” 她气急败坏地威胁道,一开口就是经典口头禅,先喊他的名字,再加上“你完了”三个字,这就代表她是真的生气了。 陆昭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太子妃的臭毛病是真多,而且动不动就能惹到她,还喜欢碎碎念。 揉了几下,他正准备收回手时,鼻尖却忽然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 他拧了拧眉头,下意识瞧了瞧手,就见掌心上印着一枚红痕,正是陈雪莹的唇印。 男人顿时觉得这只手不对劲了,似乎有些僵硬不敢动了。 脑子里的念头却遏制不住,原来她的口脂是玉兰花香。 挺素雅的香气,与她张扬的气质不太相配,不过与那日她沐浴后素净的气息,却挺符合。 他立刻搓了搓掌心,想要将这唇印抹掉,像是急于甩掉心头那丝微妙的旖旎一般。 两人回到东宫后,陆昭立刻端坐到案前,准备将剩下的奏折批阅完。 陈雪莹先去了偏殿,换了身衣裳,又补了妆,容光焕发地来到大殿。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立刻吐掉了:“这什么茶,又苦又涩,什么样的人喝什么样的茶!” “的确,孤不像你,爱喝那种难伺候的茶。” 陈雪莹撇嘴,表示不屑。 花蓉空着手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微妙的神情。 “本宫的冰雾茶呢?”她问。 花蓉轻咳一声,道:“您前几日一直没来东宫,上回冰雾茶也没喝完,还剩一些在宫里,奴婢就没带新的。方才去问,说是怕存坏了,泡给太子殿下喝了。” 坐在对面的陆昭微微一僵,头也不抬地道:“这茶是内务府送来的,孤喝着也挺好。你先忍忍。” 他不好直接承认,只能缓和着语气,试图压制她的怒火。 “下次要记得带,这宫里没一处的茶,能入得本宫口。”陈雪莹挥挥手,并没有生气。 原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的陆昭,顿时心底一松,忍不住想,太子妃虽然臭毛病多,但她有个优点,那就是讲理。 茶都被人喝了,她也没有怪喝茶的那个人,反而是叮嘱宫女下次记得带。 只是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因为陈雪莹开始作妖了。 在他沉浸于奏折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声音,立刻打断了他的思路。 男人忍不住抬头,就见她埋在茶盏中,嘴唇对着水面吹气,发出一阵怪腔怪调。 那声音还极其突兀,完全是魔音绕耳。 “陈雪莹。”他敲了敲桌面提醒:“孤在批阅奏折,你莫出声。” “陆昭。”她回敲桌面:“本宫在玩茶,你莫扫兴。” 男人眨眨眼,他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回这种话,而且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孤在做正经事。” “本宫难道不正经吗?”她反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玩茶有何正经?”陆昭闭了闭眼,冷声询问。 “这茶叫玉龙茶,其实就是雨前龙井,你们北齐人给它换了个新名字,原本炒制得不错,不过北齐不产这种茶,要从大燕买,之后再流通到北齐。” “这不仅费时费力,还不影响了茶的口感。当初北齐也下令过,禁止从大燕买这些茶,但是若是禁了,茶商赚不到钱,收税的茶马司更是没了用处。无论哪里的贵族,都需要这些东西冲门面,宁愿把祖宗基业给当了,也不能没有排场,茶叶自然也是如此。” “朝廷不买,他们便从别处购买,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自己做生意,就又恢复了此茶的买卖。本宫说得对吗?” 陈雪莹侃侃而谈,好家伙,她这几日悬梁刺股的了解北齐人情风俗,果然努力没有白费,终于为自己随意捣乱,找到了光明正大的借口。 陆昭的眼皮抽搐,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和她在自己面前玩茶有什么紧密联系吗? 她不玩茶,这茶叶也是如此安排的。 “你在这儿慢慢玩儿吧,孤去书房。”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妥协了。 陈雪莹眨眨眼,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 啊,连陆昭自己都没发现,原本固执己见的他,竟如此快就妥协了,要知道这对于冷酷无情的北齐太子来说,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她真是太厉害了! 当然她是不懂得收敛的,更不会见好就收。 陆昭离开,她也跟着起身,一副要当跟屁虫的架势。 “恰好本宫也想看书,还没去过东宫的书房呢,这会儿去瞧瞧。”她的话显然相当欠抽。 陆昭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皱起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孤明白了,你是铁了心要捣乱。” 陈雪莹对上他冷漠的眼神,丝毫不惧,还朗笑出声:“方才回来的路上,本宫说什么来着。你完了,我一向说到做到。” “太子妃,孤批阅奏折不是可以玩闹的事情,你敢跟进书房,孤就让人把你丢出去,绝不手软,孤也说到做到。” 男人显然也恼了,他语气冰冷地甩下这两句话,警告地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陈雪莹接收到他恶意满满的警告,站在原地没动弹。 一旁的叶菁怕她尴尬,连忙走上前道:“太子妃,您一大早就赶过来探望四殿下,之后又训练了哇哈哈战队,如今已然很累了,要不先回府休息吧?东宫这里的寝具,想必您睡得并不舒坦。” 她明显是在给陈雪莹找台阶。 不过陈雪莹一向不接受这些,她摆了摆手:“本宫刚嫁到北齐来,对这皇宫实在没有归属感,本想跟在太子身边培养感情,无奈他厌烦我。本宫只有退而求其次,去演武场吧。” 她边说边掏出锦帕,擦了擦眼角,好似被气哭了一般。 一个时辰后,东宫东侧殿内,周围皆是一片安静,唯有偶尔的提笔写字声。 陆昭聚精会神地翻阅奏折,时不时皱眉,待批阅完一本之后,又复读一遍才放到一旁,桌案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叠。 “启禀殿下,龙乾宫来人了。”外面传来小太监的通传声。 “进。” 他招呼人进来,待那人行过礼后,便主动开口:“只剩这两本了,孤批阅完就给你。” “太子殿下,奴才此次来,并不是为了奏折。”龙乾宫太监道。 “那是为何?”陆昭终于抬起头来。 “太子妃如今正带着您的狼群,在皇宫里游行,声势浩大,不少妃嫔主子都被吓到了,皇上让您去领她回宫。” 陆昭一听这话,手里的笔都握不住了。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又气又恼。 好家伙,他被陆无极训斥打压过无数次,理由各种变态无礼,但他都能忍下来。 唯独这次,陆无极派人来传话,毫无训斥的意思,只是在平静地通知,甚至可以说态度还挺好,但却让他羞恼交加,完全抬不起头来。 “父皇为何没有置她的罪?无论是大不敬,还是祸乱皇宫,冲撞长辈,都能够她喝一壶的。” 陆昭沉默良久,还是没憋住,问出了口,语气里完全抑制不住愤怒。 陆无极可不是那种顾及颜面的人,谁让他不爽,他就让谁难过。 甚至对于皇子们,哪怕没招惹他,陆无极都能整出点事儿来,今日怎么还如此迂回,竟然要通过他的手来整陈雪莹。 龙乾宫的太监踌躇片刻,才低声道:“太子妃在游行之前,刚让人送去一尊金狼雕像,小儿手臂长,说是提前打个样出来,让皇上瞧瞧。若是不满意,再修改。” 陆昭说不出话来。 啊,难怪陆无极那个老变态不好意思开口,原来不是变善良了,而是拿人手软,他不好张口训斥了。 干他娘的。 陈雪莹真的有毒,拿一尊金雕塑,去买一次毫无意义的狼群游行皇宫,她究竟为了什么? “孤知晓了,等这两本奏折批完,孤就去。”他提笔,想要麻利地写完。 只是眼前这太监,显然不能让他如愿,态度卑微又急切:“奴才等不得了,听说丽嫔娘娘已经带人去了,只怕与太子妃撞个正着,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没法收场。” 陆昭的手一抖,洁白的宣纸上立刻被画下一道痕迹,这是本治理河水泥沙的批复,前面写得满满当当,精彩绝伦,如今因为这一笔,就成了一张废纸。 “孤这就去。”他摔下笔,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心底又窝火,又后悔,早知道她能作到这个程度,方才他就不撵她走了,让她在殿内玩茶怎么了? 玩茶只是伤害他一个人,不至于在全皇宫丢脸啊! 孤悔之晚矣! 陆昭紧赶慢赶,终于走到了事发地点后花园,还没抬脚迈进去,就已经听到丽嫔的尖叫声。 “太子妃,你敢!我是皇上的丽嫔,我爹是常胜大将军,你有本事让狼来咬我,若是惊了我腹中的孩儿,看你这一个脑袋够不够赔的!” 她叫得虽然大声,但其实外强中干,夹杂着十足的恐惧。 陈雪莹嗤笑一声:“本宫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这要求,大家可得作证,是丽嫔娘娘要我放狼过去咬她的,要怨就怨她自己!” “啊——”丽嫔的尖叫声,都快震破人的鼓膜了。 陆昭大步走过去,就见两拨人马相对。 虽然各自放狠话,但其实狼群离丽嫔还有段距离,而且丽嫔身前也挡着无数宫人,根本受不到伤害。 她这尖叫,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恼恨居多。 她腹中怀着龙嗣,谁见她都得礼让三分,生怕不小心磕碰到她,但是陈雪莹是个例外,不仅不让着她,甚至还打破了这个神话,不停地与她对着干,仿佛看不到她高耸的小腹一般。:,w, 29 029 互不相让 陆昭不再耽搁,直接吹了个口哨,瞬间那几头冲着丽嫔嗷嗷叫唤的狼,立刻闭上嘴,一扭头冲着他跑了过去。 丽嫔一见狼群走了,顿时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她冲着陈雪莹轻蔑一笑:“你的狼畜-生们都走了,看你还如何嚣张!” “你们还愣着作甚,赶紧过去抓住她。太子妃冲撞了本嫔腹中的胎儿,把她丢出皇宫。”丽嫔得势,更加嚣张了。 不过宫人还没冲过去,就见陆昭领着狼又走了过来。 “太子,你这是何意?”丽嫔眯了眯眼,外强中干地道。 “丽嫔,你该回宫了。”陆昭并不回答,只是冷声让她离开。 丽嫔自然不会屈服,北齐太子凶名在外,她原本是害怕的,但是自从进宫伺候陆无极之后,她也知道这父子俩的相处方式。 哪怕太子再如何厉害,也逃不出皇上的手掌心,她如今怀有皇上的子嗣,就是带着免死金牌,太子如果不想沾上谋害亲弟的名声,也也得退避三舍。 况且她在心底认定,太子比陈雪莹这个疯女人讲道理,她更不用怕。 “太子,你来得正好,管管你的太子妃吧。她都快爬到我的头上了,谋害皇嗣,罪加一等。” 陆昭的眉头皱了皱,明显有些不耐。 他原本就很不耐烦了,丽嫔还在这里跟他掰扯。 “丽嫔,孤已经听说了,太子妃在这里和狼群玩得好好的,你最近都称病不出,要休养生息,结果听说她在这里,偏要赶过来。孤觉得,你是自讨苦吃。”男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已经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可惜丽嫔根本听不出画外音,完全肆无忌惮,只是吵吵嚷嚷地要把陈雪莹扔出去。 “送丽嫔回宫。”陆昭没再听下去,而是冷声开口,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东宫的宫人们立刻上前,直接逼近。 “丽嫔娘娘,您请吧,免得奴才几个动手,就不好看了。” 丽嫔整个人一怔,难以置信地道:“你敢强制让本嫔走?我不走,这里是御花园,谁都能来,凭什么走的是我不是她!明明是她带着狼群乱走,吓坏了后宫众人,你身为太子不仅不管教她,还来打压我!本嫔是不会走的!” 她喊叫的声音越发尖锐,到最后都变成了歇斯底里,完全疯魔了一般。 几个东宫宫人对视了一眼,终于失了耐心,纷纷上前要强制逼迫她离开。 他们是不可能违背太子的命令,哪怕此刻面对的是皇上的宠妃。 丽嫔正处于情绪激动中,完全不能理智思考。 还是她身边的大宫女看出了太子的态度,立刻低声劝解:“娘娘,咱先回宫吧。” “本嫔不走,我是皇上的女人,陈雪莹不过是太子的女人而已,还要我让着她?皇上比不过太子吗?”丽嫔语气尖锐的询问。 哪怕是怒急攻心,她也找到了正确的攻击点,陆无极最忌讳儿子强过他。 大宫女被吓得脸色都白了,心知这话不能说。 哪怕有几分道理,可是天家父子的关系,也不该由一个妃嫔说出口,这完全就是挑拨。 “娘娘,咱不是让着太子妃,实在是那几头狼畜生不懂人事,它们实在不可控,它们是瓦砾,您怀着龙种可是瓷器,咱不能用瓷器碰瓦砾,那吃亏的可是咱。你们几个,快搀扶着娘娘回宫。” 大宫女劝了几句,见她始终拗不过弯来,立刻招呼旁边的宫人,把丽嫔架了起来,快步离开。 陈雪莹眼看她被架走了,也跟着叫嚣起来:“你走什么呀,不是要把本宫丢出去的吗?我好好在这儿站着,你倒是先被撵走了,下回放大话的时候,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免得大放厥词,徒惹笑话!” 很显然,她把得理不饶人,痛打落水狗,演绎得淋漓尽致。 丽嫔气得吱哇乱叫,几次要调头回来继续硬碰硬,但是有陆昭在这里,她身边的宫人都不敢招惹太子,还是硬架着她离开。 直到丽嫔一行人彻底离开,陈雪莹才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真是便宜她了!气煞我也!” 陆昭冷着脸走过来,周身都是低气压,直接坐上了轿辇,与她同乘。 “起轿回东宫。” 很显然他一直压抑着火气,陈雪莹也背对着他,完全不说话,明显是要冷战,有些话在御花园也不好说,免得人多口杂。 直到回了东宫,进入内殿,陆昭才冷声开口。 “陈雪莹,你是不是嫌活得太长了?非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本宫活得很好,闹这么大动静怨我吗?是你要撵我走,本宫自觉无聊,就去找狼群玩耍了,也不耽误你批阅奏折,这会儿还要怪本宫,你怎么说得出口?”陈雪莹白了他一眼,嗤笑道。 陆昭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又开始了。 合着她这意思就是怪他了。 “你去找狼群,没问题,但是为何要牵他们在皇宫里四处乱转?你出身大燕皇族,乃是金枝玉叶,自小就学规矩长大的,难道不知道宫里不让乱转吗?更何况你还带着这些凶兽?” “凶兽,什么凶兽?本宫的狼群明明都是听话的乖乖,讨喜得很。它们凶谁了?”陈雪莹故作不解。 “不要装傻充愣。丽嫔怀有龙嗣,虽说皇上不缺儿子,但是不代表他能容忍你欺侮他的女人。”陆昭拆穿她的话。 陈雪莹立刻冷下脸来,“这能怪我吗?分明是她故意撞上来,就是要本宫向她示弱。当初在大燕,大燕皇帝的妃嫔可没一个敢触本宫的霉头。你怎么不怪皇上没管好他的女人呢?” 陆昭被她堵得噎住,沉默片刻才道:“你也知道这不是大燕皇宫,就得按照北齐的规矩来。” 陈雪莹冷笑一声,立刻针锋相对:“呵,都嘲笑大燕皇帝是怂货,可他却能让本宫在皇宫里横着走。你这位北齐太子,倒是凶名在外,可惜本宫自从跟了你,那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遇到上门找茬的,还得点头哈腰认错。” 陆昭捏了捏眉头,他的头又开始痛了,针扎一般。 “这真是太巧了,孤难得与太子妃有了同感。自从成亲后,孤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他立刻反击回去。 这日子谁爱过谁过去! “可惜啊,本宫是来和亲的,为了两国邦交,连和离都不行,除非你实现一个小目标,先当上北齐皇帝,但你又实现不了,只是苦了本宫,要继续跟着你受委屈。” 陈雪莹看了看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陆昭咬牙,他想发揍人,却又不知道揍谁。 因为陈雪莹根本承受不住他一拳头,这要是揍死了,他真的得被万人唾弃。 估摸着天下人就传遍了,太子殿下窥觑太子妃丰厚的嫁妆,把人生生磋磨死了。 明明之前在悬崖边上初遇之时,他能毫无顾忌地下杀手,如今倒是完全偃旗息鼓。 陈雪莹一抬头,看见他双眼通红,拳头紧握的样子。 “咋滴,拳头捏这么紧,是想捶墙,还是又想捏茶盏啊?来来来,这个茶盏是你们东宫的,随便捏,一套全捏碎了也无所谓,本宫给你鼓掌。”她伸手将面前的茶盏推了过去,说出来的话,依然是能把人气死。 陆昭抬头看她,气压低沉。 陈雪莹无所畏惧地瞪了回去,哎嘿,她虽然是来和亲的,但好歹也算白富美,而陆昭身为北齐太子,空有武力却没太多金银,他被陆无极压制这么多年,自然想造反。 造反就要钱啊,如今来了个超级富婆太子妃,还成了他的债主,自然不能一拳打死,否则这以后的钱可就没了。 她和陆昭显然不是白富美和凤凰男组合,但是她在努力往上靠,她可不想完全成为他的附庸。 男人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凑近,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 “做什么?” 陈雪莹拧了拧眉头,猛然靠近的男人,周身气场太强,瞬间周围都是他的气息,让她隐隐有些不安,却并未表现出来。 陆家的男人都有野兽一般的直觉,她但凡有退缩,都会被察觉。 “太子妃仗着自己身娇体弱,孤一拳能把你锤死,因此不敢动手。而你有所依仗,越发要上天了。”他眯了眯眼,声音压低。 陈雪莹轻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好似在说“事实如此,你能奈何?”,完全有恃无恐。 男人的拇指上滑,从她的下巴落到了唇瓣上,轻轻用力,又从唇瓣中间刮到下巴处。 “你在做什么?”她拧眉,冷声质问道。 男人的手指很热,落在她脸上一路滑动,带起一阵微妙的触感,再配上摸她唇的动作,显得很暧昧。 不过他的眼神里却丝毫没有暧昧之意,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一般。 她顿觉不妙,抓住他的手腕,想推开他。 可是陆昭比她的力气大多了,他不想离开,就没人能推得动。 “孤在作画。” 他终于收手了,仔细端详片刻,回答她。 陈雪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顿觉五雷轰顶,她马上掏出随身铜镜查看。 就见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然破碎不堪,红色的口脂全都被他抹了出来,印在白皙的脸上,像是女鬼一般,弄得到处都是嫣红。 “陆昭,你完了!”她猛地跳到他身旁,伸手掐他。 两人正在“过招”之际,外面传来李德略显急迫的通传声。 “太子,太子妃,彩霞宫传来消息,丽嫔娘娘受到了惊吓,又被气得不轻,如今已经发动要生了。太医都赶过去了,说是要难产。” “丽嫔身孕几个月了?”陈雪莹问。 “八个月。宫里方才都传七活八不活,奴才已经下令让人封口。”李德回答。 她忍不住拧眉,女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现代医学那么发达,生产都是一旦难关,更何况是古代。 若是丽嫔真因为被她气的,而早产了,她的内心绝对难安。 “早知道之前就避一避了。”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会儿知道怕了?”陆昭侧目。 “不是怕,而是没必要为了一时之争,闹出两条人命来。” 陆昭见她脸色不好,神情有些恍惚,显然心中是在意的。 明明之前被他用匕首抵住脖子,她都没露出这种神情来,如今倒是被丽嫔生产给吓到了。 “丽嫔是常胜大将军的嫡长女,自幼受宠,到了宫里也不改脾性。后宫众人多因她的家世,对她避让三分,更让她不懂收敛。你是除了皇上以外,唯一一个让她吃瘪的人,你让她受辱,她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陆昭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还把丽嫔这性格的养成,解释了一通,分明是在安抚她。 “你是说她拿孩子和我赌气?不可能吧?”她一惊。 “孤什么都没说,还得让人查。李德,让彩霞宫的人动起来,孤要尽快知晓答案。”陆昭摆摆手,下了命令。 “是,奴才这就去。”李德行礼告退。 陈雪莹往椅子上一坐,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明显是心绪不宁。 陆昭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她挥开他的手,忍不住撇嘴道:“本宫此刻没心情了,太子殿下,您去批阅奏折吧,本宫要自闭。” 男人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伸手点了一下她的唇角:“孤是提醒你,妆还是花的。” 陈雪莹立刻反应了过来,马上让人来替她梳洗。 李德的速度很快,小半个时辰就来回话了。 “奴才问清楚了,丽嫔娘娘回宫之后,把人都遣走了,只留了贴身大宫女在寝殿里,等之后就叫了出来,大家都冲进去,发现她躺倒在地,身下都是血,并不像气到突然发动。”他仔细把情况说了。 陈雪莹与陆昭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下去吧。” 陈雪莹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若真是被本宫气到早产,只会让更多人留下来当见证,如今把人都遣散了,只剩贴身大宫女,谁知道她那会儿在寝殿里发生了什么。” 李德打探来的消息,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光听那几句汇报的话,就足以让她肯定此事不是被气的,更不是受到了惊吓。 像这种贴身大宫女,都是从自幼跟在身边长大,一家子的性命都捏在丽嫔手里,很难背叛。 话虽这么说,陈雪莹一直留在宫里等消息,直到听说丽嫔生下个小皇子,母子平安,她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得亏她命好,还真生了个皇子傍身,估摸着盛宠不断,本宫不会要去给她低头赔罪吧?” 陈雪莹这会儿就只操心自己的事情了,北齐这种风气,完全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她进宫之后都没见过公主,满耳朵都是太子皇子。 丽嫔本来就受宠,又有了儿子,恐怕宠爱更上一层楼了。 到时候丽嫔的气焰只会更加嚣张,陈雪莹不想低头也得做出样子来。 倒是陆昭冷笑一声:“命好?给北齐皇帝生孩子的女人,没一个命好的。” 陈雪莹想起陆家人一个个都被养成了变态,顿时也反应过来了。 北齐皇室很多规矩,都不能用常理去衡量。 “天色已晚,孤送你出宫,免得待会儿走不了。”他看了看窗外,低声道。 陈雪莹下意识地点头,忍不住轻声调侃:“你竟然要送我?” 陆昭挑眉:“你若不喜,孤便不送。” “谁说不喜,本宫欢喜得不行,下回都送。”她立刻表示。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轿辇,他吹了一声口哨,瞬间趴在院子里的狼群,纷纷站了起来,直接跟在轿辇后面。 “让它们一起送本宫?排场够大。”她眨了眨眼,顺手又开始摸食盒喂肉干。 陆昭没说话,一直送到宫门外,看着她上了马车。 “回去吧,明天见。”陈雪莹冲他挥挥手。 “最近几日无事不要进宫,狼群也跟着你去公主府,注意安全。”他瞧着她,轻声叮嘱。 陈雪莹微微一怔,他叮嘱的话不算长,不过简单一句而已,语气也没有很温和,甚至与平时一样冷漠,可是她却听出了几分温柔的意思。 “太子殿下,你在关心我?”她轻笑。 男人垂下眼睑,冲着周围的狼群吹了一声口哨,似乎在对它们下命令,之后才冷声回复:“孤是怕你死了,没人援助,无法实现小目标了。” 他将车帘撂下,顺手理顺,拒绝再和她交流。 男人伸手拍了一下马屁股,看着狼群前呼后拥着马车离开。 恰在这时,有个小太监几步跑过来,正是龙乾宫伺候的宫人。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经走了吗?皇上传召她去问话。”小太监匆匆行了一礼,就伸长脖子看去,立刻想让人去追。 “不必,宫里快要下钥了,只怕时间来不及。孤去见父皇。”他直接阻拦。 小太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父皇要是问责,孤一力承担。” 陆昭很快便赶到龙乾宫,陆无极已经听完小太监的汇报了,面上表情不变。 “朕没看出来,你倒是个会疼女人的。怎么,怕朕苛待儿媳?”陆无极开口。 他的话语里虽然带着调侃,但是语气却冷漠至极,显然是讽刺他。 “父皇恕罪,儿臣并无有此想法,只是今日丽嫔一事,是儿臣处理的。让丽嫔先行离开,也是儿臣下的命令,若是儿臣让一个女人挡在身前,实在不妥当,有失身份。还请您责罚。”陆昭直接一力承担,他撩起衣摆,跪在地上。 殿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看着他跪了良久,才重新开口。 “女人之间的争端,朕原本不想管,不过丽嫔的母亲已经进宫,钟海虽然不在蓟城,但是想必此事很快就会传到他的耳中,朕要给他一个交代。太子妃明日进宫来,要给丽嫔赔罪。” 陆无极的语气冷然,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丽嫔刚生了个皇子,可是陆无极却只字未提,至今也未曾去看过他们母子,说是追究责任,也不过是看在她父亲钟海的份上。 “父皇,让丽嫔离开是儿臣让宫人执行的,她受了惊吓早产,也该由儿臣去——”陆昭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给出的理由依旧是之前那个。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无极给打断了。 “从什么时候起,朕和你说话,也需要说第二次了。” 陆昭瞬间闭嘴了,只能再次低声道:“父皇恕罪。” 陈雪莹回到公主府后,特地让小厨房做了一锅不放盐的肉食,喂那些狼群吃。 “小乖乖们,我简直掏心掏肺对你们,你们可得记住谁才是狼王,不要总听陆昭那个棺材脸的话,跟着我混吃香的喝辣的,跟着他三天饿九顿的,根本没盼头啊……” 她就坐在旁边,看到它们吃得狼吞虎咽,忍不住挨个摸了摸狼头,像是念咒语一般,把这些话灌进它们的耳朵里。 “公主,宫里来人了。”花蓉走过来,轻声通传。 陈雪莹微微一怔,立刻让人请他们进来。 “太子妃,奴才是在龙乾宫伺候的小东子,特来传皇上口谕,让您明儿一早去彩霞宫请安。” “本宫知晓了,赏。”她摆摆手。 花蓉立刻领着小东子出去,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称手的荷包塞给他。 “东公公,丽嫔娘娘刚生下小皇子,肯定得好好休息一番,这一大早过去,是不是太早了?”花蓉询问。 小东子捏了捏荷包,感到分量不轻,显然里面银子给的不少,顿时喜笑颜开。 太子妃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大方,连她手下的丫头都如此阔绰。 “这位姑娘,咱家也不瞒您。丽嫔娘娘的确需要休息,但是太子妃肯定要早去的,不然如何讨得娘娘欢心。去的早,方显诚意,只是估摸着要多等片刻。” 他看在银子的份上,说话也没兜圈子,直接点明了。 丽嫔显然就是要她早去,干站在外面,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让她进去呢。 说不定明日直接让她吃闭门羹,最好让宫人们都能瞧见,太子妃站在外头吃挂落了。 这样丽嫔把面子找了回来,消气之后,这篇才能翻过去。 花蓉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回去之后,就替陈雪莹打抱不平。 “主子,这说是请安,分明是请罪。还让龙乾宫的宫人来通传,变相让皇上下了命令,谁敢不去啊?”花蓉明白得很,几句话就把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讲清楚了。 “不是变相让皇上下命令,而是本来就是北齐皇帝下的命令。丽妃可没这个本事,让皇帝帮忙做事。”陈雪莹纠正她。 “啊?可是主子,您不是已经送了狼雕塑去了吗?之后还会再塑一尊大的金身,他之前也都收下了!”花葡不解,下意识问出口。 陈雪莹顿时被她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抬手点了点她额头:“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再多的金银,也比不过丽妃背后的常胜大将军。况且谁说收下了,就一定会办事的。有多少光拿钱不办事的,你可别忘了北齐是怎么发家的?” 说到这里,陈雪莹忍不住撇嘴。 一脉相承的父子,陆无极的信誉度,可比陆昭差远了。 叶菁一直没说话,直到晚上快歇息时,她才瞅准只有两人独处的机会。 “今天丽嫔这事儿,会不会有些冲动?她肚子里装了一个,原本就有恃无恐,咱惹不起躲得起,也不一定要正面硬刚。”叶菁忍不住低声说了几句。 陈雪莹每次地操作都挺极限的,简直是在翻车边缘徘徊,看得叶菁每次都心惊胆战,好在陆昭吃她这一套。 但丽妃明显不吃,这回踢到了铁板,就要吃瘪。 陈雪莹摆摆手:“丽嫔和我天生不对盘,初次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这次明显就是她来找茬,我就算避开了,以后她也还会出击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至于明天拜见她,闭门羹是不可能吃的。别忘了我的处事准则,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她如今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结果都不怕事儿,我一个有病还疯的作精,更不怕了。” 她边说边扯着嘴角,盈盈一笑,眼神里闪烁着几分兴奋。 叶菁瞪着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连连摆手。 “你别冲着我笑,我害怕。这大晚上的,怪瘆人的,你正常点!”叶菁说到后面,声音都开始打颤了。 妈的,疯子发病的时候,某些角度和女鬼也差不离了。 想想连北齐太子那种人物,都三番五次被陈雪莹折腾到认输,骂她有病。 丽嫔竟然敢招惹她,真的是脑子缺根弦。 陈雪莹被她逗得笑出声,不再故意露出阴测测的笑容,恢复了正常。 “你啊,别操心太多。陆无极目前根本不想杀我,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谁知道这鬼日子能安生几天,一旦他对我起了杀心,哪怕我天天夹着尾巴做人,也没用,还不如趁着今朝有酒,赶紧往死里发酒疯。”她轻声细语地安抚道。 语气虽然温柔至极,但是说出来的话,简直惊世骇俗,又把叶菁吓得够呛。 叶菁忍不住去摇晃她的肩膀:“听听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水声?赶紧倒一倒。” 陈雪莹抓住她的手腕:“好了好了,不逗你。我心里有数,如果真的不小心噶了,我也为你准备好后路了。” 叶菁不仅没被安慰到,还被她吓一跳。 陈雪莹再三保证之后,才算揭过这一茬。 清晨,陈雪莹很早就被花蓉叫醒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还带着几分起床气。 一直到走进宫门,从马车换成轿子,清冷的晨风一吹,她才清醒了些。 轿辇被抬起,晃晃悠悠地朝着彩霞宫走去。 只是半路却被一个嬷嬷截胡了,那位嬷嬷看着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而且显然很有身份,几个宫人都认识她,并且还行礼了。 “魏嬷嬷。” “老身姓魏,乃是凤藻宫的掌事嬷嬷,皇后娘娘听说太子妃求见过好几次,但是她一直身子不适,未能接见,心里也惦记着。这两日刚有起色,就让老奴来接您。”魏嬷嬷冲着她屈膝,话说得相当客气。 陈雪莹微微一愣,立刻要下轿亲自搀扶。 她虽然又作又疯,但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别人敬她一尺,她自然要还人一尺。 魏嬷嬷如此客套,将前因后果都说得清清楚楚,给足了太子妃面子。 更何况还是挑了今日,她要被丽妃责罚当天,皇后让魏嬷嬷来截胡,分明是给她撑腰的意思。 这就相当于雪中送炭。 “太子妃您坐着,无需下轿。娘娘那边等得及,要与您一同用早膳呢!”魏嬷嬷瞧见她的动作,快走了几步,直接按住她。 “嬷嬷客气了,只是昨日龙乾宫的东公公,特地传口谕,让本宫今早尽快感到彩霞宫去。” 魏嬷嬷摆摆手:“无妨,娘娘已与皇上说过了,您直接去凤藻宫即可,太子妃请放心。” 陈雪莹这回是真的惊了,好家伙,皇后原来能量这么大,让陆无极这个老变态收回成命了。 她一走进凤藻宫,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显然皇后病重,并不是托词,而是确有其事。 皇后靠坐在软垫上,明明才是秋天,她已经穿着厚衣裳,手里还捧着暖炉。 她一脸病容,状态极其不好,脸上的皱纹十分明显,头发仪式半百,看着甚至比陆无极还要老。 只是皇后气质好,并不会让人注意她的衰老,而是会感叹,当美人有了皱纹,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岁月的淡然。 或许是久病床前,她显得非常恬淡,眉眼间有淡淡愁绪,惹人怜惜。 “雪莹来了。”她轻咳了一声,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陈雪莹立刻行礼,却被魏嬷嬷扶住了。 “坐吧,到了我这里,就自在些吧,无需行礼。”她一挥手,立刻有宫女递了软垫过来,扶着陈雪莹坐下。 殿内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高,又不会过热,身下是软软呼呼的触感,整个人都忍不住放松下来,她甚至都想睡个回笼觉。 “儿媳到了北齐,如今才得以向母后请安,内心惶恐,还请母后原谅儿媳。”她把礼数表现得十分到位。 这也是她穿越之后,最守礼的一次。 皇后噗嗤一笑:“你这孩子,之前都是很随性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倒是拘谨起来了。昭儿乃是我亲生子,你如此生分,倒是让我有些伤心了。” 陈雪莹听她说得真诚,索性也不再矜持,立刻展颜一笑。 “让母后笑话了,我是瞧您亲切,忍不住想卖个乖,留下好印象。这宫里没有几个真心喜欢我的人,若是因为失礼,让您也厌了我,那后悔也没用了。” 当她想说好听话时,自然能说到人的心坎儿里。 皇后听了之后,果然笑容越发亲切。 “你这话可错了,你本就讨喜,怎么会无人喜欢?至少我和昭儿、小四儿都喜欢你。”她语气轻柔地道。 陈雪莹愣了一下,开始以为她在调侃,后来见皇后语气真诚,显然是真的这么认为,不禁笑出声来。 “母后,您这话我可不敢认,不提陆昭是否喜欢我。就四皇子来说,那绝对是讨厌我,我逼他喝药,他见了我就咬牙切齿,上回还骂我毒妇来着!”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怔,立刻询问:“小四儿会说话了?” 陈雪莹摇头:“没有,他就是被逼急了,说出这两个字而已,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不过字正腔圆,还挺标准的。” 皇后的眉头轻轻蹙了蹙,踌躇片刻才道:“雪莹,小四儿说话这事儿,你跟其他人说了吗?” “我只和陆昭提过,其余再没说过。” “那就好,那就好,除了昭儿,你谁也别说。小四儿现在还不能说话。”皇后松了一口气,她一连说了两个“那就好”,语气里充满了庆幸,分明是另有隐情。 “昭儿和小四儿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身为长嫂多照顾他几分,母后很感激你。只是小四儿性子别扭,表现得会有些过激,你不要介意,若是无事,多去和他说说话也好。” 皇后没再解释,只是把话题拐回四皇子身上。 陈雪莹忍不住轻笑:“母后,我去了亥狼殿,四弟只有发火的份儿,他根本不高兴,也不觉得我在照顾他。” 她没好意思说,其实她本意也不是去照顾他的。 “那也很好,只要去陪他了就行,无论是惹恼他,还是让他高兴,喜怒哀乐都是情绪,总比他成日腻在狼群里,一句人话听不到,只有狼嚎得好。”皇后摆摆手,并没有纠结这些,依然很坚持。 这几句话,听得陈雪莹辛酸。 陆家几位皇子究竟过得什么鬼日子,身为母亲,对孩子的玩伴要求如此低。 陈雪莹还没开口,就听见皇后猛烈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显出几分病态的红晕。 立刻有宫女上前,替她顺气,待她喘匀了,又喂她喝下一口水。 “娘娘,您身子还没大好,今日恐怕疲乏了。” 魏嬷嬷提醒一句,陈雪莹立刻要告辞,却被皇后挥挥手阻拦了。 “本宫还有话说。雪莹,你与丽妃的冲突,我都听说了。皇上原本为了顺丽妃的气,要你道歉认错,被本宫拦住了。他也答应我,此事就此翻篇,不会与你为难,丽妃那边无需你去安抚。” “你不要害怕丽妃,常胜大将军是个知礼的人,否则也爬不上这个位置。以后她若是依然召见为难,你只推脱不去,往本宫身上推便是,她也不是你的正经婆婆,并不敢来招惹我。” 皇后轻声细语地叮嘱着,明显是在宽她的心。 陈雪莹一听皇后娘娘帮她摆平了,心底顿时涌起几分感动,这真的她进宫之后,唯一遇到的善人了,还是个主动帮助她的。 “昭儿与小四儿都是本宫生的,他们乃是一母同胞,本应相携扶持。可是这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他们必须对立。我不求他们和好,只求你能对小四儿看顾一二,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咳咳咳……”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并且不间断,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听得人揪心。 魏嬷嬷立刻冲了过来,打开一个香盒子放到皇后面前,那里头的香显然是清新顺气的,果然很快她便不咳了。 “娘娘,太子妃进宫,估计殿下那边也很担心,这会儿也该下朝了,让他们小两口团聚说说话吧。”魏嬷嬷规劝。 果然皇后一听这话,立刻就摆手,让陈雪莹离开。 “是啊,雪莹,你快回去吧。本宫不留你。” 离开温暖的凤藻宫,一阵冷风拂面而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已经逐渐枯败的落叶,陈雪莹想起皇后那句话,这个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她的心头也变得沉甸甸的。 “太子妃,去东宫吗?”二喜问道。 “不,去亥狼殿吧。”陈雪莹摇头,想起皇后的嘱托,她难得心软了。 皇后娘娘帮了她一次,礼尚往来,她也该还一次,给四皇子当一回知心姐姐。 今日的亥狼殿,比往日要寂静许多,她走进去的时候,都无人通传,守门的宫人见到是她,直接恭敬行礼迎她进殿。 那些成天对着她嚎叫的狼,更是不见了踪影。 太医院的太监已经等着了,汤药还冒着热气,就摆在托盘里。 “今日竟然没把药提前喝了?”陈雪莹扬起眉头,轻声问了一句。 四皇子躺在床上,并不回答,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如何,见到她也丝毫不激动。 太医院的太监倒是会说话,立刻道:“四皇子知道您要来,就没让人伺候他喝。” 陈雪莹轻笑一声,拨弄了一下汤碗,并没有急着喂,而是关心起四皇子的身体来了。 “今日可有太医来诊脉?” 那太监迟疑了片刻,才斟酌着道:“今日并没有,昨日丽嫔生下小皇子,身子还不稳当,太医们就都在彩霞宫候着。” 陈雪莹嗤笑一声:“怎么,你们太医院也会看人下菜碟啊?那边是个小皇子,这边就不是皇子了?要不本宫去问问皇上和太子,怎么如此区别对待,是不是四皇子身份不够啊?” 太医院的太监一听这话,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我的个亲娘哎,早就听说太子妃虎了吧唧的,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得罪,前几日喂药他也算见识过了,但毕竟只是针对一个无人在意的四皇子,不算什么。 今日再听她说这番话,太监才明白传闻不假,这是为了嘲讽太医院捧高踩低,都开始质疑皇家血脉了。 这种话也多亏她敢说出口,传到皇上耳朵里,都得杀头吧。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 “去吧,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一个不够就来俩。四皇子喝药都喝几天了,还是没有起色,本宫倒是要问问他们,是不是心思都扑在别人身上了?”陈雪莹毫不客气地接下,还让他多请几个来,话里话外都是要追责。 这太监一刻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冲出去请太医了。 他心里都在嘀咕,皇上昨晚派人去公主府传话,说要太子妃今早给丽嫔赔罪。 丽嫔心里得意,彩霞宫的宫人把这消息都传遍了后宫,原以为丽嫔要刁难太子妃,怎么这么快就放她出来了。 而且刚赔完罪,太子妃就敢跟丽嫔呛声,还让他去要太医? 他只是个太医院的太监,消息并不算灵通,因此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纠葛,只知道赶紧去完成任务。 彩霞宫里,丽嫔美美地睡了个觉,昨日生产耗费大量血气,而且得知皇上要陈雪莹给她赔罪,她特地叮嘱宫女不要叫醒她,让她睡到自然醒。 只是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又惦记着儿子,这会儿她就醒了。 “娘娘,将军夫人来了,在外头求见。” “快让娘进来。”丽嫔语气急切地道。 钟夫人很快就走了过来,坐到床边,母子俩握住彼此的手,丽嫔眼眶马上就红了。 当了母亲才更加知道当娘的苦,光这生孩子在鬼门关走一趟,就让她要死要活的,当初娘生她必然也是如此不易。 “娘,您昨晚怎么又回去了?我都让您留在宫里睡了,屋子多得是,皇上也不介意。”丽嫔忍不住埋怨道。 “皇上不介意,那是为君者的气度,但是身为臣子的不可不知自己的身份,要知礼守规矩,方不会出错。” “要知礼守规矩,方不会出错!” 最后一句话,丽嫔与她异口同声地说道,脸上还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 “我的亲娘哎,这话我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起茧子了。的确要知礼守规矩,可我如今身份不同了,替皇上诞下皇子,马上就该封妃了,离六宫之主也不过一步之遥,父亲未尝不能当正经外戚。” 她的话音刚落,钟夫人的脸色就急变,直接苍白如纸。 “你莫要胡说!”她冷喝道,神情非常严肃。 “无事的,娘,这里只有我和你,还有翠芳也是自小伺候我的,我们说的体己话不会传出去!” “不会传出去也不能说,什么叫离六宫之主只有一步之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你就不该有这个心思,太子之位固若金汤,不可能有人动摇得了。你爹和我也不愿意外孙走上这条路,他就当个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即可!” 钟夫人的语气越来越冷厉,只是丽嫔仍然不以为意,态度散漫。 这可彻底激怒了她,她也顾不上丽嫔刚生完产,身体还在不适中,一把抓住了丽嫔的衣领,用力扯了过来。 “你听懂了吗?莫要做让自己后悔,让全家族跟着杀头的事情!” “娘,娘,你弄疼我了!”丽嫔一惊,身下立刻开始疼起来,哼哼唧唧的。 可惜她的撒娇并没有引来母亲的心软,钟夫人仍然语气严肃:“回答我!” “听懂了听懂了!” 她再三保证之后,钟夫人才松开了她,只是脸色仍然不佳。 “说笑而已,娘怎么那么激动。好啦,我不说了。”丽嫔见她又要发火,连忙举手讨饶。 “对了,娘,你方才进来,有没有瞧见在外面罚站的太子妃?哈哈哈,可惜我不能起身去看,否则一定要瞧瞧她的狼狈模样。昨日还那么嚣张跋扈,太子也是,不问青红皂白就站在她那边,我这暴脾气上来了,肯定要治治他们!” “从小到大,还没有谁给我受这种窝囊气,我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果然我一发动早产,皇上就恼了,高高在上的大燕公主,也得给我赔罪!” 丽嫔见气氛僵冷,立刻把话题转移,就嘲笑起陈雪莹来了。 钟夫人张张嘴,刚想说她并没有瞧见太子妃,但是听到丽嫔越说越离谱,眉头紧紧皱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发动早产不是意外,而是你为了整治他们,弄出来的?”她冷声喝问道。 丽嫔缩了缩脖子,语气急切地道:“娘,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控制孩子哪天生产啊?” 只是她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更像是心虚,所以要尽快否决。 知女莫若母,她一些小动作全都被钟夫人看在眼里,立刻就知道她在撒谎。 “翠芳,你来说。昨日娘娘早产可有隐情?不要想隐瞒,我稍后询问彩霞宫其他宫人,若是问出了什么,你老子娘一家都别发卖去庄子里!”钟夫人立刻逼问大宫女,明显不想多说废话,直接拿捏住她的命门。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奴婢——”翠芳直接跪倒在地,她踌躇着,明显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看向丽嫔求助:“娘娘。” 看到这副情形,钟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闭了闭眼,脸上露出几分失望至极的表情:“你怎么敢的?那是你踹在肚子里八个月的亲骨肉,你就为了一时之气,竟然逼发自己早产吗?” “娘,我没有。您之前不也说了,肚子太大不好生嘛。虽说八个多月,但只剩几天就九个月了,也快足月,我就吃了点徐太医开的催产药。父亲救过徐太医一家,他开的药药效自然好,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还会替女儿保密。” 丽嫔语气急切地解释着,她在给自己铺垫,向母亲说明,她这计谋是万无一失。:,w, 30 030 驯养新法 钟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还说没有,催产药都吃了,怎么没有?你父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若是他知道此事,定然要扒掉你的皮!”她极度失望,看向钟丽的眼神都充满了陌生。 她不明白,为何在家中只是任性的女儿,到了宫里,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娘,您别告诉父亲,他在战场上已经劳心费力,无需为女儿再多操劳。”丽嫔立刻恳求道。 钟夫人听了这番话,却只觉得越发可笑。 “你也知晓你爹在前线拿命拼,为了家族的荣安,他恨不得死在战场上,让皇上顾念着他的战功。而你却在后宫不停地拖后腿,竟然还做下这种事情?你是不是要拉着全家给你陪葬?” 她咬牙切齿地道,恨不得伸手给钟丽两巴掌,可是女儿刚生完产,整个人气血不足,脸色苍白,她根本下不去手。 “娘,不会的,我没有。您是不知道这个太子妃有多嚣张,她明明只是个战败国的公主,是送来和亲的战利品,北齐作为战胜国,人人都可欺她。可她只用一点金银,就收买的上下都包容她,任由她爬到头上作威作福。” “之前我已经让过她一回了,这次如果还受她牵制,女儿绝对忍不了。在战场上,她大燕所有男人都被爹打得落花流水,到了后宫我也不能输。若是我还输给她,岂不是给爹蒙羞吗?我是爹的女儿,在后宫也该战无不胜!” 丽嫔抱着钟夫人的胳膊就是一顿哭,看起来无比悲伤,她还把之前陈雪莹如何让她低头的事情,全都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完全就是卖惨。 钟夫人年轻时候,可是跟着钟海去过战场的,她绝对是个有见识的女人。 相比于上战场杀敌,后宫这些拌嘴置气,在她眼里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女儿都不能处理好,还折腾出一场闹剧。 偏偏钟丽如今身子虚弱,她也不好多说,又怕情绪太过激动,闹得产后大血崩,只能勉强忍着哄她。 “你做的这些事儿,真的没有别人知晓了?皇上也不知晓?”钟夫人再三确认。 “没人知道的,我吃药的时候,把所有宫人都撵走了,只留了翠芳。就算有人调查,也拿不到确切证据的。”丽嫔再三保证。 钟夫人面色淡淡,并没有放下心来。 毕竟丽嫔这一手玩得实在太过愚蠢,说她胆子大吧,又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当着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儿,发动早产才能让此事板上钉钉。 说她胆子小吧,她又能在回来后,越想越气,最终铤而走险吃催产药。 实际上人家完全可以不认,她都回到彩霞宫才发动,这中间到底谁造成的,谁能说得清楚。 整件事,突出的就是一个愚蠢还想得美。 “你生产之后,皇上可来瞧过?”钟夫人又问。 “昨晚您离宫之后,皇上本来说要过来的,但是临时有急奏来报,就没过来。但是皇上连夜派太监去训斥陈雪莹,还让她今日来给我赔罪。如今已经跪在外头了吧?娘你进来时,可瞧见了?”丽嫔再次重提此事,眉眼都带着得意的笑。 钟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很显然丽嫔的算盘落空了。 “娘,您怎么不说话?”钟丽并没有等来她的回答,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钟夫人只冷眼瞧着她,依旧未发一言。 丽嫔瞬间急了,她知道母亲必然是不赞同的,但就算是骂她几句,那也比此刻的沉默要好,心底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翠芳,你跟她说。”钟夫人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指着旁边的大宫女道。 翠芳还跪在地上,立刻颤抖着声音道:“主子,太子妃本来已经往彩霞宫来了,可是走到一半,被皇后身边的魏嬷嬷接走了,皇上那边也派人来说,皇后娘娘与太子妃投缘,就不叫她来请安了。” 丽嫔一听这话,瞬间脑子嗡嗡作响,原本的得意全然消失不见。 她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怎么会?为什么皇后要插手?皇上不是说好了,让她给我赔罪吗?”她情绪不稳地质问道。 “皇上只说让她给你请安,没说赔罪。如今皇后要她过去,人家是正经婆婆,自然轮不到你。折腾了这么久,又是吃药又是把自己和孩子陷于危险之中,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钟夫人语气凉凉地道,她已经努力压制着火气了,但仍然忍不住刺上几句。 丽嫔顿时泪流满面,她用力抓住钟夫人的衣袖,痛哭道:“娘,娘,我不要这样,皇上明明答应我的,他一言九鼎,怎么可以临时变卦啊?” 钟夫人看她哭成个泪人,终究是不忍,搂着她轻轻拍着。 “莫哭了,下回别再做这种傻事儿了。这宫里遍地都是聪明人,你一个傻丫头,怎么可能玩儿得过他们?就说太子妃,她是人尽皆知的和亲公主,你口中的战利品,人人皆可欺,但她就是成了宝,冷酷无情的太子护她,久不理事的皇后也护她,就连皇上都改了口谕,她能是蠢货吗?” “要我说,她是这世上顶顶聪明的人,才能在如此恶劣的局势中翻身。咱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就平安在后宫里活着就行。以你爹的威势,你不招惹别人,也无人敢招惹你。”钟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想要平复她的心情。 丽嫔实际上已经很疲惫了,原本就是撑着一口气,如今窝在母亲的怀抱里,又有轻声安抚,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又想睡了。 “娘娘,太医院的太监过来,说亥狼殿要请太医过去诊脉。”有宫人在外头通传。 丽嫔揉了揉额角:“让李太医去吧,四皇子怎么了?” 殿外的宫人沉默片刻,才道:“四皇子之前的伤一直没好,方才太子妃去探病,就问起病情。太医全在彩霞宫里候着,就让人把太医请过去。” 很显然,通传的宫人也知道太子妃与丽嫔的仇怨,说话有所保留,并不想引起丽嫔的怒火。 不过丽嫔既然问了,宫人们还是不敢隐瞒的。 果然她一听完这两句话,顿时又开始情绪激动起来,整个人都发抖了。 “谁都不许去!本嫔现在身子不适,让太医们全都过来诊脉。去亥狼殿说一声,这一整天,太医都不可能抽出空来,让太子妃另想他法吧!”她扬高了声音喊道。 钟夫人看她这副气性大的模样,简直恨铁不成钢。 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能把钟丽气成这样,这得是多小气的人啊。 “你又出昏招!你是皇上的丽嫔,四皇子是皇上的亲子,说句托大的话,你就是他的庶母。他身上不适,你把太医全留下来作甚?这要是耽误了他的病情,你赔得起吗?为何总是为了意气之争犯错?”钟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训斥出口。 “娘,您怎么总是帮别人?”丽嫔非常不甘心:“陈雪莹就是故意要羞辱我,她明知道我昨日早产,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而她通过皇后,躲过一劫,不用来给我赔罪,却还要借四皇子之手,来嘲讽我。” “我已经一退再退,这要是被她得逞了,以后还有我的日子过吗?” 听了她的理由之后,钟夫人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就算她真有此意,你难道就不让太医去了?行,你不让太医去,之后四皇子病情恶化,到时候皇上追起责来,还不是得找你?那会儿就不是她向你赔罪,而是她看你向四皇子赔罪了。”她被女儿蠢得肝疼,却还必须耐着性子,一点点掰碎了讲给她听。 “为何她得罪我就不用赔罪,我若是得罪四皇子,就一定要去赔罪?” 丽嫔还是不甘心,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嗓音,凑到钟夫人耳边道:“娘,四皇子不会说话,成日与狼群为伴,早就被皇上厌弃了。哪怕他是皇后所出,与太子一母同胞,那也没用!我与四皇子,皇上必然看重我!” 她也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话,需要降低音量,但是说出来的时候,完全克制不住满满的得意。 钟夫人抬起手,她很想一巴掌抽过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丽嫔,只觉得心力憔悴。 女儿进宫前,虽然任性,但看着挺机灵的,结果现在变得面目全非,不仅愚蠢还特别偏执,道理全听不进去,一心只想着和太子妃争个高下。 “丽儿,听娘的话,让太医去亥狼殿。娘进宫陪你,若你与四皇子起冲突,皇上只会觉得是我唆使你的。”钟夫人只能迂回地劝一劝她。 果然丽嫔还是在意亲娘的,哪怕心中仍然不服气,却也选择了妥协,任由钟夫人安排太医去亥狼殿。 李太医赶到亥狼殿的时候,身上都开始冒汗了,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来传话的太监,将太子妃当时说的话一提,李太医丝毫不敢耽搁,就怕惹恼了这位瘟神。 “启禀太子妃,四殿下最近每日都喝药,情况有所好转。微臣把药方调整一下,药效平稳度过即可。”李太医兢兢业业地把脉,立刻认真汇报起来。 陈雪莹听完这话,脸上的神色略有不信。 “既然情况有所好转,为何四弟还不能动弹?你也该知晓,四弟本就坐不住,但凡他有一点好转,哪怕忍着疼,他都不会在床上躺着。” 陈雪莹虽然只是每天来喂药,但四皇子个性跳脱,野性难驯,让他在床上待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若真如太医所说,但凡能动一点儿,他都早跑了。 “四殿下的确爱动,但伤到了骨头,不保持静养会加重伤势,因此之前的药方里加了些安眠功效,方便他静养。”李太医轻咳一声,立刻解释道。 陈雪莹点点头,勉强算他的理由过关。 但她没有拆穿,加了安眠作用又如何,要不是她玩心大起,把汤药灌下去,不然这汤药恐怕一口都不会动,就算送来仙丹也是白搭。 很快,药方开好,太监拿去抓药煎药。 陈雪莹坐在殿中无聊,就开始和狼群玩耍。 “六哈,你过来,坐。” 她一声令下,立刻有只狼跑到她面前,乖乖坐下,瞪大眼睛盯着她手里的肉干,嘴里已经开始哗哗流口水了。 “今日开始进行拒食训练。你这副馋样,真的任重道远啊。”陈雪莹轻叹一口气。 她拿着肉干想要放到六哈的鼻子上,可是她手一抬起来,它也跟着抬头,嘴巴大张,口水流的更加汹涌了。 陈雪莹重复几次,它都是如此,没办法,她只能上手一把抓住狼嘴,让它闭上嘴保持不动,才把肉干放上去。 “六哈,等,等!” 她一直在重复这个口令,当她松手的那一刻,六哈就迫不及待地张嘴,肉干滚落到地上,六哈低头一路舔过去,连肉干带地上的尘土都舔得干干净净,看得陈雪莹直皱眉头。 “蠢狼!” 她拍拍狼头,有些恨铁不成钢,是她不该贪心,从这只最贪吃的狼训练,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大哈,你过来。你是老大哥,是最聪明的狼,必须做好表率啊。”她换了一只狼。 那只体型最大看起来最帅的狼走了出来,也不知是陈雪莹的夸奖起了作用,还是这只原本就很聪明,她只说了几遍,它就已经会了。 而且大哈不像六哈,它连口水都不流,看起来没那么馋。 “太子妃,药煎好了。” 终于太医院的药送来了,花蓉立刻端来一盆清水,伺候她洗手擦干。 陈雪莹这才端过药碗,四皇子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扭过头不搭理她,好似认命了一般。 他不再那么激烈的对抗,倒是方便她喂药了。 见他如此乖觉,陈雪莹也没让群狼再上来压制羞辱他,毕竟她之前就想好了,因为皇后娘娘的照顾,她也要对四皇子温柔点,像个真正的长嫂一样。 由于四皇子的摆烂,今日的喂药异常顺畅,她很快就收了药碗,之后从腰间解下一个绣袋,一打开就有一股酸甜的梅子味儿扑面而来。 她捏起一颗,塞进了四皇子的嘴里。 喝完太苦的东西,就要吃一颗梅子甜甜嘴。 当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丝毫没意识到原本爱答不理的四皇子,此刻正牢牢锁定她,眼神里带着几分阴狠。 甚至原本不能动弹的手,也悄悄动了动。 他要在她最放松最得意的时候,出其不意给她致命一击。 眼看着女人松了一口气,嘴角隐隐翘起,四皇子眼睛一眯,就是此刻。 他紧握成拳,直接捶向了她的面门,拳头带起的冷风,拂过发丝。 “嗷呜——”大哈最先反应过来,它警示性地嚎叫了一声,却根本不起作用,因为陈雪莹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过四皇子这一拳头最终还是没砸下来,停留在她的鼻尖处,只差了一点。 原本面露阴狠的少年,鼓了鼓腮帮子,他刚刚尝到了口中的梅子味儿,酸甜一下子爆开,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舌头来回舔着那个梅子。 “嘎吱嘎吱——”的闷响声传来,他竟然直接咬碎了,连里面的核都吞了下去。 四皇子收回拳头,视线停留在她腰间,最终手臂一伸,直接把那个绣袋抢走了,打开之后就往嘴里倒。 五六个梅子全都滚进了嘴里,把他塞得跟只仓鼠一般,显得有几分可爱。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怪异的表情,显然是被酸的,但是其中又夹杂着甜,吃得摇头晃脑,好似第一回吃如此美味的梅子一般。 就在他沉醉其中之时,忽然后脑勺遭到重击,“啪——”的一声闷响,打得他猝不及防。 由于作用力,他直接被打得脑袋前倾,嘴里的梅子都掉出来俩。 四皇子立刻睁眼,扭头看过去,就见陈雪莹收回了手臂,显然她方才用力给了他一巴掌。 “嗷——”他猛然收起雀跃的神情,再次暴躁起来,要还回去。 陈雪莹已经麻溜地后退两步,狼群赶来,夹在他们俩中间,大哈更是冲在最前面,冲着四皇子怒吼。 “嗷嗷嗷——”四皇子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很显然,正如李太医所说,由于按时吃药,他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完全能动了,都能起身。 可是为了骗过陈雪莹,他硬是隐忍不发,把宫人和自己的狼群都打发出去,在陈雪莹喂药时,他表现得特别配合,让她放松警惕。 直到喂完药,他抓住良机,想要给她致命一击。 但是被嘴里的酸甜味儿给俘获了,一时之间忘了揍人,转而去抢梅子吃。 失去先机,反而挨了陈雪莹一巴掌。 陈雪莹自然更是恼火,她复盘了一下方才的情形,已经明白这小瘪犊子在骗她。 这几天没白躺,都会使用计谋算计她了。 果然同情心不能泛滥,当什么真正的长嫂,她现在只想当母夜叉。 四皇子独身一人,虽然能行动,但是身上的伤没完全好利索,根本不是狼群的对手,很快就被制服住了。 等他又被压制得不能动了,陈雪莹才再次上前,取走了绣袋,里面的梅子只剩下一半。 方才狼群们扑过去的时候,四皇子竟然不是反抗,而是争分夺秒地将梅子塞进嘴里,此刻他这塞得都快吐出来了。 陈雪莹看着他这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暗道一句,不愧是牲口。 “嘎吱嘎吱——”他瞪着陈雪莹,嘴里又开始把梅子一个个嚼碎,沉闷的声响听起来让人牙酸。 这牲口的牙口是真好。 她取出一颗梅子,就发现四皇子的眼神离开转移到梅子上,眼珠子滴溜溜转,似乎在想着什么坏主意。 她将梅子凑近,四皇子立刻张开嘴,猛地往前,想要吞掉。 陈雪莹及时后撤,让他扑了个空,不过他却并不放弃,依然紧盯着不放,并且还不停地吞咽口水。 这副馋到流口水的模样,让她觉得无比眼熟。 她下意识地从食盒里摸出一块肉干来,果然最馋的六哈瞬间就口水哗啦啦,都滴落到四皇子身上了。 一狼一人明明是不同物种,但此刻二者脸上的表情竟然如出一辙。 陈雪莹轻笑着摇了摇头,啊哈,原来之前她用错了方法啊。 一味的压制肯定不行,她还缺乏奖励,打一巴掌得给个甜枣才行。 她再次捏着梅子凑过去,“你想吃吗?” 四皇子不说话,只是冲她龇牙。 “点头就给你。” 少年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眼珠子也滴溜溜地转,明显不怀好意。 每当他露出类似动物一般的狡诈神情时,陈雪莹就知道他在憋着坏,只等她把手伸过去,他就狠狠地咬上一口。 陈雪莹没有迟疑,她既然放出话来,就不会反悔。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得开出更诱人的条件来。 她将袋子里的梅子全倒在掌心,特地凑近了些让他瞧清楚。 “本宫知道你听得懂,你方才点头了,本宫会把这颗梅子给你。如果你乖乖吃下,我就把剩下的梅子都给你。如果你咬了本宫,不仅这些梅子没有了,本宫以后日日喂你喝苦汤,哪怕你身体好了,也不放弃。” “你知道的,我一向说到做到。”她冲着他勾了勾唇角,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警告。 四皇子瞧了瞧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梅子,不停地吞咽口水,显然他现在看到梅子,就想到那个酸味儿,自动分泌口水。 “听懂了吗?听懂就点头。” 四皇子再次点头,陈雪莹用手帕捏着一颗梅子,凑到他的嘴边。 他没有立刻张嘴,而是紧盯着她的眼睛,好似在试探什么。 陈雪莹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没有任何闪躲,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他猛地张大嘴往前扑去,像是要咬断她的手指,陈雪莹依然没有后退。 最终他只是衔走了那颗梅子,还冲她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屑。 陈雪莹看了看手帕上沾着的口水,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她让狼群松开他,把绣袋抛了过去,四皇子立刻打开绣袋,将所有梅子都倒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个不停。 看着他把所有梅子吃下,陈雪莹都觉得胃酸要涌上来了,他却毫无反应,甚至还意犹未尽地甩了甩绣袋。 陈雪莹把方才那块帕子丢了过去,直接落在他的脸上。 四皇子又开始瞪她,但是最归不再叫唤了。 “把口水擦干净,本宫明日再给你带。” 四皇子龇牙,直接将帕子丢到一边,显然不想理会,不过沉默片刻后,他又捡了回来胡乱抹了两把。:,w, 31 031 生辰献礼 农历十月,迎来了初冬,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陈雪莹每日都会进宫来,大多数是在亥狼殿,她发现了四皇子的妙用。 她在训练狼群不顺利的时候,但凡有四皇子加入,一训他就会,反而会给狼群们很大的压力。 “六哈,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等,不要吃。”陈雪莹拿着肉干晃悠,可惜六哈这头狼特别爱吃,一见她拿出肉干,口水就停不下来了。 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吃掉,到了后面,她都不知道,六哈究竟是故意骗肉吃,还是真的愚蠢弄不明白。 “嘿嘿嘿。”四皇子在一旁吃梅子,看到她被六哈弄得快要崩溃了,忍不住嘲笑出声。 陈雪莹转头,四皇子见她看自己,顿时笑得更大声了,还龇牙咧嘴的,故意做出怪表情来,显然是挑衅。 “过来,今日给你也准备了肉干。”陈雪莹冲他招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四皇子对她虽然不算太友好,但是也不再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了,毕竟吃人嘴短。 他挨挨蹭蹭地挪了过去,伸长了脖子看着她准备的肉干。 其实他不太愿意吃的,之前吃过给狼群准备的肉干,根本没什么味道,他虽然习性像狼,但好歹和人一张桌子吃饭,口味还是更像人,没有味道的肉干,他不喜欢。 “本宫特地让人做的五香肉干,保证好吃。”她喂了一块。 四皇子慢吞吞地塞到嘴里,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并不是特别期待。 但是当他咀嚼几口,尝出味道之后,瞬间两眼冒光,快速地吞咽了,并且盯着她的手看,期待她再拿出一块来。 陈雪莹轻轻勾起唇角,她就知道他爱吃这个。 “方才你笑话这群蠢狼,学不会等待,如今试试看,你会不会。” 她不负所望地拿出第二块肉干,试探性地往他面前凑。 少年动了动鼻子,却并没有抬头,只是眼珠子朝上转,跟随着肉干。 最终,她把肉干放到了他的头顶上。 “等。” 她松开手,少年并没有动,依然努力往上抬着眼珠子,可惜他都快把眼珠子瞪出去了,也瞧不见头顶上的情况,却也不放弃。 等了大概有五秒钟,陈雪莹才道:“吃吧。” 她的声音落下,四皇子立刻伸手抓住肉干,送进了嘴里,大口咀嚼。 陈雪莹连续让他等了三次,每次他都圆满完成。 毕竟他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虽然不会说,但是却做得很好。 站在一旁的六哈,正探头探脑地盯着四皇子手里的肉,口水流了一地。 “六哈,你瞧瞧你,人家比你后学都会了,本宫第一个教你,都到最后了,你还不会!”陈雪莹一抬手,就揪住了它的耳朵,狠狠训了一通。 六哈嗷嗷嗷叫着,却也不会生气,只是丧眉耷眼的,垂着耳朵看起来很可怜。 它们原本是排斥陈雪莹的,但是她实在太擅长糖衣炮弹了,成日好吃好喝地供着,连倔种四皇子都沦陷了,更何况是狼群,自然更招架不住。 “哈哈哈——”四皇子看着六哈被揪耳朵,顿时大笑出声,又嗷嗷叫了两声,显然是挑衅狼。 六哈顿时身体紧绷起来,龇牙哈气,摆出一副准备开战的模样。 陈雪莹立刻推开了六哈,阻止他们打架。 “四弟,你如此快就学会了拒食,有待嘉奖,这一篮子的肉干都归你。”她晃了晃手里的篮子。 四皇子立刻窜过来,看到那一篮子肉,眼睛都亮了。 狼群们瞬间蠢蠢欲动起来,显然它们觉得陈雪莹厚此薄彼了,肉食对于它们这些食肉动物来说,诱惑力极强。 “别着急,除了六哈之外,你们都表现得很好。这是你们的。”陈雪莹又把另一篮子取过来,几头狼立刻围了过来,挨个吃。 陈雪莹趁机撸了一圈狼头,手感不错,就是撸完之后一手毛,着实让人烦恼。 她抬起头,就见四皇子抱着篮子,窝在旁边的桌角吃。 他平时很喜欢和狼群在一起,甚至还睡一个窝,但那仅限于他自己的狼群,遇上陆昭的狼群,则时时刻刻避开,现在也是如此泾渭分明。 她慢步走了过去,并没有放轻脚步,他明显察觉到她的到来,却并没有紧张,一切如常。 这几日的相处和投喂,他已然习惯了她的存在。 趁着他吃得愉快,陈雪莹试探性地抬手,放到他的头上。 四皇子停顿了一下,终归还是没有反抗,让她成功撸了一把。 气氛正是温馨之时,外面传来宫人的通传声:“太子妃,太子殿下来接您回去。” “嗷——”四皇子一听到“太子”这两个字,瞬间变得异常激动,一把拍开陈雪莹的手,再次冲着她嚎叫,瞬间变成白眼狼。 陈雪莹立刻后退,原本吃得欢的狼群,听到四皇子的嚎叫,也瞬间丢下肉篮,直接冲了过来,挡在她身前。 双方再次形成对立的架势,战争一触即发。 “别打,走了走了。”陈雪莹按了按额角,顿时觉得疲惫。 她很快就领着狼群出来了,外面下起了小雨。 陆昭撑着一把纸伞,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等着,雨雾将他淹没,却更显得男人身姿伟岸。 “陆昭。”她喊他,提起裙摆,快速冲进了他的伞下。 男人回神,微微一抬手,将伞往前移,像是在迎接她。 “上轿吗?”他问,手指了指她的绣鞋:“鞋子会湿。” 陈雪莹一向挑剔又精致,从头到脚都是精细打扮过的,不是金贵物件不往身上穿。 她的绣鞋上除了华丽的刺绣之外,还嵌着数颗大小不一的东珠,鞋尖上的那颗最大。 哪怕是他这种全然不关注的人,也被她的绣鞋闪瞎眼过,实在是太华丽了。 她鞋尖上的东珠,比北齐后宫女人们头上戴的还要大。 他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而且还知道非常贵重。 男人主动提,让陈雪莹微微一怔。 好家伙,钢铁大直男竟然会心疼她的鞋子。 “不用,我想在雨中散步。” 陆昭点头,也不多言,就这么撑着伞与她往前走。 “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方才本宫都摸到四弟的狗头了,眼看就能驯服这只小崽子了。结果他一听你的名号,又开始吱哇乱叫,这几日的功夫都白费了。”她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她的声音混在缠绵的细雨里,也变得黏糊起来,像是在撒娇一般。 男人挑眉:“不要试图去驯服他,让他野蛮生长。” “他要是不愿意,谁都驯服不了他。本宫只是顺势而为。”陈雪莹摇头,替自己辩解。 陆昭垂眸看着她:“你是说他想成为你的狼崽子?” 陈雪莹啧嘴:“太子殿下,别把话说得这么让人误解行吗?四弟一个大倔种,怎么可能像谁屈服?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寂寞,除了自己的狼群,也想和人交流吧。” 后半句话,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显得有些惆怅。 四皇子其实才十三岁,一个半大的少年,还长期活在狼群里。 像他这种明显存在某些缺陷的人,急需身边人的关心和温柔相待,可惜这皇宫里却无人能如此待他,甚至都无人愿意接近他,了解他,就更别提治愈他。 “错觉。”陆昭直接打断她的情绪,语气硬邦邦地道:“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要当狼就成不了人。哪怕他向你示弱,你觉得可怜,也不要伸手,因为你救不了他。” 陈雪莹一听这话,顿时轻笑出声:“太子殿下,你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不过是一个来和亲的,自己都救不了,更何况去救别人?之所以和四弟走得近,也是想还皇后娘娘的人情。” 其实,她只是陪伴而已,说什么拯救治愈,那是胡扯。 她办不到,也没心力去办。 陆昭沉默,无言以对。 陈雪莹踢了踢鞋子,忍不住抱怨道:“你们北齐皇宫的路也太差劲了,下这么点儿雨,就有积水了,这要是瓢泼大雨,是不是能把皇宫给淹了?” 果然,她那双粉嫩精致的绣鞋,已经湿得不像话,沾上了泥水之后,连原本的颜色都辨不清了。 “上轿吗?”他又问。 轿辇一直跟在两人后面,虽然上头遮着伞,但还是有些地方没顾上,湿了一块。 雨势渐大,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 陈雪莹撇着嘴,显然很不高兴。 她既不想继续走路,也不想坐上淋湿的轿辇,就这么僵持着,气压很低。 其实更多的是心情不好,她知道陆昭说的是事实,但难免会起小疙瘩。 男人轻叹一口气,声音落在雨里,几乎听不到。 他把伞塞进她的手里,直接蹲了下来:“孤背你。” 她趴在他的背上,陆昭的肩膀很宽厚,靠起来很有安全感。 如果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大概是双开门冰箱吧。 “你今日来接我,就是想提醒我,不要和四皇子太亲近吧?”她凑到他耳边,低声抱怨道。 外面的雨声渐大,她又不想扯着嗓子喊,几乎趴在他耳边,说话时吞吐的气息刮过耳后,让男人忍不住想缩脖子。 陆昭没有回答,直接加快了脚步,竟然在雨幕中,快速奔跑起来。 陈雪莹一个不查,手中的伞都被风吹到了一边,顿时细密的雨水迎面袭来,把她浇成个落汤鸡。 “陆昭,你完了!”她的怒吼声,都被雨声给吞没了。 十月十五,是陆无极四十五岁的生辰。 宫里提前一个月就准备了起来,真到了这一日,皇宫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全部都是来祝贺的。 四十五并不是整寿,其实也不用办这么大的排场,但是北齐近些年,兵力越发强盛。 先是收拢南羌国,又打败大燕,虽说一口吃不下,但是既让大燕公主来和亲,又估量了对方的实力,将大燕收入囊中是迟早的事情。 为此,今年北齐皇帝的生日要大办,不止蓟城朝臣来恭贺,许多在外镇守的武将,都被调回来一同恭贺。 陆无极大宴群臣,男宾和女宾自然分开。 女宾的宴席摆在朝露宫,各大世家的命妇全都到场。 皇后娘娘不能出席,全权交由瑜贵妃安排。 原本陈雪莹作为太子妃,未来的六宫之主,其实也是可以共同操办的,不过瑜贵妃并未放权,她也正好偷得清闲。 丽嫔也到场了,她其实并未出月子,还差上几日,但是面对如此重要的场合,显然是按耐不住了。 果然她出现之后,四处都扬起一片吹捧声。 这位丽嫔背后是钟家,如今又生下小皇子,听说皇上不日就要封她为妃,和瑜贵妃都能打擂台了。 皇后常年病重,说不准哪日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的新皇后,估摸着就在这两位之中产生。 丽嫔被人吹捧得飘飘然,她很享受这一时刻。 实际上她也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奔着她这个人讨好的,而是想巴结她背后的势力,但这又如何。 至少今晚她就是这殿内最风光的女人,连瑜贵妃都要避其锋芒。 “丽嫔娘娘这气色可真好,完全不像刚生过孩子的人,这得是有仙法护体吧?” “谁说不是呢?臣妇当时生完孩子,完全就是黄脸婆,老得不像话,调养了许久才敢出来见人。” 眼看着气氛已经足够热烈,甚至连仙法这种话都编出来了,丽嫔忍不住得意地看向四周。 陈雪莹伸手托着腮,手指挑动着茶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周身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丽嫔脸色一变,顿时有些心头发堵。 “你们别光说我,太子妃新进宫不久,你们还是头回瞧见她吧,怎可冷落了?”丽嫔主动把话题引到陈雪莹身上。 只是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明显来者不善。 今日能来参加生辰宴的,自然都是有头有脸之人,丽嫔与太子妃不睦,众人都知晓。 此刻丽嫔如日中天,而太子妃若不是有皇后横插一手,早就被压着给丽嫔赔罪了,在她们二人之间要选择谁,大家自然心中清楚。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过几日就是小皇子的满月酒了,丽嫔娘娘双喜临门,大家自然先忙着恭喜您。等道贺结束,再去拜见太子妃。”有位夫人出头,声音清脆讨喜地道。 顿时引起一片附和,丽嫔再次成为焦点。 而被提了一嘴就放旁边的陈雪莹,依然在慢悠悠地喝茶,完全不在意自己受到冷落。 从丽嫔开口挑衅的时候,钟夫人的眉头就紧紧蹙起。 这会儿眼见殿内众人,或主动或被逼无奈,都刻意忽略太子妃,钟夫人更加气不顺了。 她主动走到陈雪莹身边,与她搭话。 “臣妇见过太子妃。” “钟夫人请起。”陈雪莹并没有为难她。 “丽嫔被家里宠坏了,如今她刚诞下小皇子,难免有些得意忘形,冲撞了您的地方,还请见谅。”钟夫人轻声致歉,而且直奔主题,语气陈恳。 她们俩说话的声音比较小,周围又比较嘈杂,其他人听不清,但是在这种时候,钟夫人直接和丽嫔唱反调,公然支持太子妃,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显然她这一举动,就是在告诉众人,丽嫔与太子妃交恶,是丽嫔个人的决定,与钟家无关。 丽嫔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立刻气歪了嘴,连周围的吹捧都显得寡淡无味。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持,直到酒席开始,瑜贵妃安排了嘴皮子利索的宫人,实时汇报前殿众人送给皇上的生辰礼。 像这种时候,自然是各家使尽浑身解数,献出奇珍异宝,争取打动圣心。 朝露宫的夫人们,虽然看不见现场,但是听转播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什么珍珠玛瑙,奇花异草,许多头回听说的奇珍都冒出来了,算是开了眼。 太监不停地在唱礼,众人忍不住讨论,究竟谁送的礼能拔得头筹。 “依我看,是刘大人送的珊瑚腾龙,那珊瑚极其珍贵,好不容易才从深海里捞出来,还雕刻成腾飞的巨龙,不知道费了多少匠人的心血。” “我觉得不是,前几日亲眼瞧过,说起来是巨龙,其实只有手臂长,并不算多大,配不上头筹。应当是钟将军送的大燕地图,才最合皇上心意。” 钟海作为常年征战的常胜大将军,他对大燕了解甚多,而且北齐也经常安插探子过去,绘制出一幅大燕地图。 这位将军,以此图向皇帝表示了自己征伐的决心。 但凡皇上今日说要打大燕,他明日就能大肆进攻,常胜不败。 眼见众人议论纷纷,甚至都快拌起嘴来了,甚至还有人试探后宫妃嫔的口风,想得知究竟哪件贺礼,才和皇上心意。 其他妃嫔皆道不知,就连风头最盛的丽嫔都摇头。 没想到瑜贵妃轻笑着开了口:“本妃知晓,你们说的都不是!” 众人皆惊,立刻追问。 瑜贵妃也没卖关子:“具体是什么物件儿,皇上没说,但皇上已经挑好了最合心意的贺礼,特地放到最后出场。待会儿谁最后献礼,那份礼就是皇上最中意的。”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又吹捧上了瑜贵妃。 丽嫔的脸色一僵,她光顾着和陈雪莹打擂台,完全忘了别人的存在。 瑜贵妃看着不争不抢,但只用了几句话,就把丽嫔之前的优势推翻。 生了皇子又如何,瑜贵妃可是二皇子的生母,还是皇上信任的人,连这种事情都提前告知她,可见丽嫔只是个宠着的玩意儿,若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还是瑜贵妃更胜一筹。 礼单唱了一轮又一轮,终于快到最后,就见陆无极身边的秦总管走了过来。 “见过诸位娘娘,诸位夫人。”他利落地行礼。 “秦总管,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请太子妃去光明殿,该您献礼了。”秦总管恭敬地道。 原本热烈讨论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惊。 “太子妃要献礼?太子之前不是已经献过了吗?”有人没忍住,脱口而出。 在北齐这里,女人完全没地位,哪有女眷献礼的份儿。 全是由男人在光明殿献完了,哪怕礼物可能是她们精心挑选筹谋的,可献礼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她们。 陈雪莹起身,施施然冲着上首的瑜贵妃行了一礼。 “诸位慢用,本宫去去就回。”她粲然一笑,根本不管殿内古怪的气氛,提起裙摆就随着秦总管离开。 “贵妃娘娘,您说的最后出场之人,可是太子妃?”丽嫔第一个就开口询问,她实在憋不住。:,, 32 032 金狼雕像 瑜贵妃笑而不语,维持着自己高深莫测的人设。 丽嫔撇嘴,心中不愿意相信,忍不住道:“要说太子妃送什么生辰礼,并不是秘密,她很早就透露出来了,本嫔也在场。” 她话音一落,就有无数人追问,显然大家都想知晓。 “丽嫔,你刚生完小皇子,气血虚,这道炖雪燕做的挺好,里面都是补血之物,盛一碗尝尝吧。”钟夫人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话,岔开话题。 明显是不想她说出来,无论皇上是否中意太子妃的礼物,如今派秦总管亲自来接人,就证明皇上对此礼物是在意的。 丽嫔这会儿拆台,那绝对愚蠢至极。 光明殿内,陆无极坐在龙椅上,底下分列两侧依次摆着几排桌子,坐着无数权贵朝臣。 他们都暗自较劲,今日送礼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总归是尽可能展现自己的忠心,生怕被皇上惦记着。 “太子妃觐见——” 秦总管拖长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殿内为之一静,众人皆是一惊。 要知道,这光明殿上除了宫女之外,都不知道多久没女人进来了。 要说上一次,还是帝后成亲,皇后娘娘来过一次,之后再没别人了。 “大哥,大嫂这会儿来作甚?”陆清风立刻凑过来打听。 陆昭没瞒着他:“送生辰礼。” “你俩不是一家吗?你方才送的飞羽弓,父皇很喜欢,她这会儿送什么礼?”陆清风好奇。 “的确是一家,但必要时,孤是北齐太子,她是大燕公主。” 陆清风被这话一噎,忍不住翻白眼,嗤笑了一声道:“大哥,别人都说太子妃被宠得爬到你头上了,我原本还不信,这会儿是信了。她是来和亲的,再尊贵的公主,到你面前也不过是个战利品。” “她之前建公主府就足够离谱了,难不成在北齐的地盘,你还给她当驸马吗?大燕再有钱,那也不过是兵力虚弱的破落户,没必要这么给脸!” 陆清风不知道是挑拨离间,还是真瞧不上大燕,这几句话说得十分不客气,透着鄙夷。 “父皇给的脸,你去和他说,与孤无关。”陆昭转头看他,语气认真地道。 陆清风瞬间就卡壳了,能来光明殿献礼,的确是陆无极点头,陈雪莹才能有机会,陆昭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但是要他在陆无极面前说这些,那肯定不敢的,纯属吃饱了撑的。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自从成亲之后,大哥的嘴皮子利索了不少,看样子没少和嫂子吵架啊。” 太子妃连续几次,当着宫人的面儿,大声怒吼“陆昭大傻蛋”,都传遍了整个皇宫,陆清风自然也知晓。 这对夫妻成亲之后,并没有恩爱缠绵,反而是争斗频频。 陆昭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黑沉了许多。 他因为陈雪莹都丢了多少颜面,偏偏她不以为耻,还抓住把柄似的,不停以此威胁他。 陈雪莹进殿,在她身后传来“咕噜噜”声,显然是车轮滑过地面,并且承载的必定是极重之物,才能发出如此清晰的声音。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转移了过去。 陈雪莹穿着一身红色裙衫,上面用金线绣制着银杏叶的图案,红金两色乃是经典搭配,再配上她满头珠翠,看着就是雍容华贵。 偏偏这样精致繁复的造型,在她身上并不显得俗气,相反由于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反而只是恰到好处的陪衬罢了。 而比她更令人瞩目的是,她身后跟着八个孔武有力的侍卫,他们推动着一个巨型物体,吃力地往前走。 拿东西上面罩着明黄色的布,根本瞧不见里面的模样,只是依稀勾勒出一点形状来。 光明殿的门槛极高,重物推到门前就停了下来,八个侍卫轻吸一口气,领头的人喊着口号。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 八个人全都咬着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完全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殿内的众人都忍不住跟着咬牙,似乎想暗中帮忙。 好不容易把东西抬起来,等过了门槛落到地上时,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像是砸进人心底。 此物比成年男子还高,最起码是一个半人的高度,多亏光明殿的大门既宽又高,否则都抬不进来。 “见过父皇,这是儿媳为您准备的生辰礼。匠人做完后,为了让您第一个看到它,特地让人盖了布。请您过目。”陈雪莹冲他行了一礼。 陆无极一听这话,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太子妃有心了,既如此,就让朕亲自揭幕吧。” 他边说边从龙椅上走下了,直接站到高大物件旁边,还特地绕着走了两圈。 众人见皇上兴致如此之高,皆是一愣。 赵力原本瞧陈雪莹就不顺眼,之前还与她闹了龃龉,如今立刻开口:“皇上,这里面究竟什么东西,都不知晓,太子妃来自大燕,也不了解北齐的规矩。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他人代劳吧。” 陈雪莹又从他嘴里听到“规矩”这两个字,顿时翻了个白眼。 “赵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八名侍卫抬着此物件走了一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本宫要是真使坏,还能藏着一路不发作?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坏东西能如此隐藏,还不被发现?”她立刻就开口怼了回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赵力从容应对。 陈雪莹冷笑一声:“这句话本宫常听,不过之前都是从大燕文臣想要议和时,听到的,如今竟然在北齐某位将军口中听到了。想想其实也不奇怪,毕竟赵将军只是正二品,想必胆子小起量也不大,您看人家常胜大将军就未发一言,显然他很有信心,就算有意外,他也能及时护持住陛下。”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赵将军还是得多练武艺和胆量,否则就只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以说,她现在就站在男人堆里,这大殿之上,除了在角落候着的宫女之外,其余皆是雄性,或者被阉割的雄性。 而北齐轻视女人的风气,极其严重,至少在她上殿之前,不少人就在心里鄙夷了。 等她上殿之后,无数双眼看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犯错,无形之中增加了诸多的压力。 但陈雪莹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般,面对赵力的怀疑,她丝毫没有退缩,甚至迎头直上,言辞犀利又阴阳怪气,点名道姓地把赵力损了一通。 赵力听得脸色青白交加,身体都被气得发抖了。 不愧是牙尖嘴利的大燕公主,这种熟悉的憋屈感又来了。 钟海正在悄然观察太子妃,他已经从夫人口中得知太子妃与女儿有仇,正好借此机会,想了解这位太子妃。 哪里知道,他还没能看上几眼,就被她拉入战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丽嫔,而迁怒于他。 “太子妃请慎言!” “赵将军请闭嘴,你没说话之前,气氛挺好的。你一开口,瞬间就僵冷了,大家都不自在。今日是父皇的生辰宴,您不善言辞,还是少说为妙,免得弄巧成拙,就像此刻一般,不好收场。” 赵力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结果迎接他的是狂风骤雨,陈雪莹的嘴皮子依然还是那么利索。 “都少说几句吧,朕来揭幕。”陆无极摆摆手,眉头轻轻皱着,明显是有些不悦。 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儿,吵起来。 陈雪莹喜欢吵架,他并不意外,毕竟他见这儿媳几次面,她就吵了几次,还都是和不同的人起冲突。 但是赵力这般吵嘴,他完全没想到。 首先赵力是个武将,打架在行,吵架那是完全不行;另外赵力是个大老粗,非常瞧不起女人,他觉得和女人吵不出什么来,能动手绝不多嘴。 可是如今他却当着朝臣的面儿,和太子妃吵起来了,而且吵输了还不肯放弃,又菜又爱玩。 皇上一发话,已经上头的赵力,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缩了缩脖子,连忙告罪。 陆无极摆摆手,不再搭理他,而是一伸手用力揭开了绸布。 绸布霎时间就飞落到地上,露出这高大物件的真容,竟是一头金光闪闪的狼。 这头狼完全处于飞跃的状态,露出尖利的獠牙,耳朵竖起,尖锐的爪子露出来,随时准备将猎物扑倒在地,脸上凶性毕露。 “这是金子造的?” “不可能全是金,估摸着只有外面一层金水,里面恐怕是铜铸的。” 面对这样一座高大的雕像,众人瞬间议论开了。 打造此雕像的匠人,必定手艺超绝,连狼的毛发都雕刻了出来,简直栩栩如生。 若不是这世上没有金色皮毛的狼,肯定会有人误会这是真的狼。 毕竟那神态实在太像了,仿佛里面就藏着一头真狼。 听到有人质疑,此雕像的含金量,陈雪莹立刻轻笑了一声。 “本宫听闻有人质疑,这雕像只有外面一层是金的,里面全是铜。说这话的大人该多长长见识了,但凡用过银钱的人都该知道,同样大小的金锭可比银锭铜锭重多了。难不成质疑的大人,是没用过金子吗?” 陈雪莹白眼一翻,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顿时殿内质疑声一收,面对如此强势的太子妃,再无人敢多开口。 不过是质疑几句,就被一顿冷嘲热讽,直接说没用过金子,能到光明殿给皇上庆贺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都不想担此穷名声。:,, 33 033 风头正盛 陆无极看着眼前的金狼,一时怔住了。 他早就得知陈雪莹送的礼物为何,更是见过小型样品,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神秘和惊喜感了。 但是当这头高大的金狼,真正摆在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被它所震撼。 金光闪闪,栩栩如生,野性难驯,睥睨天下。 完全像是他的化身一般,超出了陆无极的心理期待。 “好,好,好!”他连道三个好字,并且带头鼓起掌来,龙心大悦。 顿时殿内就响起了掌声,此起彼伏。 哪怕是赵力这种内心不满的人,此刻面对皇上的好兴致,他们也不敢打搅,只能跟在后面鼓掌,还都得摆出一张笑脸来,否则只怕要扫兴。 “太子妃费心了,朕很满意。赐座。”陆无极一挥手,表现得非常爽快。 宫人们微微一怔,都看向秦总管,这光明殿群臣设宴,可没让女眷来过,如何赐座,哪儿是太子妃的位置啊? 秦总管毫不犹豫,立刻让人拿来软垫,放在太子殿下身边,让他们夫妻俩同桌,又添上碗筷。 陈雪莹行了一礼,喜气洋洋地道:“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默默在心底追加了一句:早死早超生。 陈雪莹刚坐了下来,隔壁桌的陆清风就忍不住凑过来说话:“大嫂出手好阔绰啊,等以后攻打大燕的时候,若是没钱了,恐怕得要大嫂援助了。” 他显然是来挑衅的,说这话直接相当于骑脸输出了。 陈雪莹冷笑一声:“好说好说,本宫没想到二弟还如此热心肠呢。不如这样,最近四弟的狼群都被阉了,正是缺蛋的时候,不如你把你的割给它们,本宫就拿嫁妆出来支持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语调故意搞得很活泼,像是提了什么友好建议一样。 陆清风眼睛瞪大,脸上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勉强开口。 “大嫂,蛋不蛋的,不该是你关心的事情吧?” “蛋都是本宫提议让割的,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二弟竟然是如此小气之人,那也休想糊弄本宫。”陈雪莹轻哼一声。 陆清风被这句话堵得差点噎住,脸都憋红了。 他万万没想到,陈雪莹竟然能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而且非常无礼啊。 他堂堂北齐二皇子,太子死了就是他当继承人,以后要传宗接代的。 这把蛋割了,不是断绝他的后路吗?直接让他断子绝孙,好狠的诅咒。 而且四弟那狼群全是一窝怂货,也配让他把蛋割掉。 “二弟连那么点的小玩意儿都舍不得,却张嘴就来,让本宫拿出嫁妆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陈雪莹见他沉默,却并没有放过他,相反乘胜追击,掐了掐食指的指头,表示那是多小的玩意儿。 陆清风眼前一阵阵发黑,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了。 他看着女人掐的那一截指头,顿时都快冒烟了。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 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可能那么小! 这绝对是羞辱,而且还是把他的尊严直接撕碎了,往泥里丢,能气到爆炸。 陆清风攥紧了拳头,他很想对着这张精致的脸砸过去,直接把她砸毁容,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但是方才陈雪莹送的礼,讨得陆无极的欢心,甚至还破例让她入座,又当堂点出文官,叫他们作诗,分明是对着金狼甚是喜爱。 他若是这时候闹出来,陆无极绝对不会放过他。 “大哥,大嫂就这么说小叔子的私密事,不妥吧?难道你不怕她红杏出墙?”陆清风气得嘴巴都在发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来。 他就不信,陆昭能忍得了。 虽说陈雪莹讥讽他得胜了,可是毕竟提及外男私密,陆昭肯定会介意的吧。 陆昭方才一直没说话,反而手里端着杯茶,似乎听得认真。 如今被他提及,陆昭才转头看过来。 他上下扫视一眼二皇子,漫不经心地道:“孤不怕,她出墙也不会看上你的。” 陆清风原本等着陆昭开口,就算不呵斥陈雪莹,也必然会劝她闭嘴。 哪有女人说这种话的,难道不嫌臊得慌吗? 偏偏陆昭并没有阻拦陈雪莹,反而落井下石,直接踩了陆清风一脚。 陆清风紧握着双拳,他真的要忍不住,很想给旁边这对夫妻两拳。 挑拨离间没成功,倒是让夫妻俩联手对抗他了。 陈雪莹抿唇轻笑,忍不住拍了拍陆昭的胳膊:“夫君,你可真了解我。二弟,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是睁眼看世界吧,别总做梦。” 面对这夫妻俩戏谑的眼神,陆清风实在待不下去了,佯装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直接下去换衣服了,避开他们俩。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真的要动手了。 明明这对夫妻成亲不久,还闹得不太愉快,没想到这两人联手对付别人的时候,简直配合得亲密无间,能把人活活气死。 一直到宴席快散了,陆清风都没回来,显然是把自己气得半死。 而朝露宫的氛围也不算太好,陈雪莹一去不复返,之前负责唱礼的太监也没走,依然把前殿送礼的情况都描述了出来。 太子妃送了一头巨大的金狼雕像,让皇上龙颜大悦,特地允许她留在光明殿,并且直接赐座。 要知道瑜贵妃和丽嫔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依然和女眷们在一起,偏偏太子妃这个儿媳妇,有此殊荣。 哪怕不用明言,大家都能看出来,皇上今日最满意的礼物,便是太子妃所赠的金狼。 一时之间朝露宫的氛围有些僵冷,原本为了巴结丽嫔,怠慢太子妃的人,如今都后悔了。 除了几个铁了心要投靠丽嫔的夫人,仍然头铁说着吹捧的俏皮话,其余人大多陷入了沉默,竟显得有些冷清。 丽嫔动了动嘴皮子,她很想说,皇上不是那等庸俗之人,金银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可在钟夫人再三的眼神警告下,还是憋了回去。 就算再不理智,她也知道,普通金银的确打动不了,但是陈雪莹送的可不是几两黄金,那头金狼雕像,光听太监描述,要八个侍卫费力用车推着,里面就算不是纯金,那也含金量也必然不少,否则不可能如此重。 因为陆无极的兴致高涨,陈雪莹无疑是今晚风头最盛的人。 朝露宫的女眷们,不少人都坐立不安,想着等太子妃回来,一定要借机攀攀交情,解释方才的误会。 可惜她们没有这个机会,一直等酒宴散去,太子妃都没能回来。 光明殿也散了,诸位朝臣们与自家夫人女儿汇合,纷纷往宫门处走,他们的马车都停在宫门口。 “嗷呜——”一阵狼嚎声传来,登时众人心头一紧。 回头看去,就见太监们提着灯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几头狼并排而行,中间夹着两个轿夫抬着轿辇,上面坐着陈雪莹。 往宫门口走的人群,纷纷向两边散去,给她让地方。 陈雪莹坐在轿辇上,身上穿着披风,一路遇上不少高官勋贵,都没什么表示。 若是遇到主动跟她行礼的,她便挥手示意,全程走得那叫一个高调。 眼瞧着她如此大的排场,慢慢离开,赵力与五好友走在一起,终于忍不住开口数落。 “这位太子妃可真是风头极盛,谁能想到她之前可是大燕送来的战利品,如今这排场大的,连太子殿下都比不过她。” 几位武将对视一眼,也是心中不悦。 毕竟他们在战场上,和大燕将士们杀得你死我活。 虽说北齐赢多输少,但只要是战争,没有不死人的,两国将士都恨极了彼此。 如今让他们看见,敌国公主嫁到北齐来,不仅没过苦日子,甚至连北齐的勋贵高官都要避其锋芒,给她让路。 坐轿子离开,还有狼群特地护送,这待遇连一品大员都没有。 仿佛把他们衬托得像是个小丑一样,他们拼死拼活和大燕厮杀,结果大燕的公主在北齐皇宫里,作威作福。 光明殿内,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唯有陆家父子几人还留在殿中。 “朕今日很高兴,许久未曾见你们酣战了,带上各自的狼群,去地下吧。” 陆无极第一句话,就表示自己心情很好。 众人心头一松,至少这生辰宴没白办,估计能消停几日。 可惜下一句,就打回原形,直白地告诉他们,高兴太早了。 “儿臣的狼群护送太子妃出宫了,还请父皇稍待片刻。”陆昭立刻抱拳请示。 陆无极捋了捋胡子:“哦?既然送太子妃出宫,那就顺便把太子妃也叫上观战吧。” 陆昭微微一惊,立刻道:“狼群对战比较血腥,太子妃只是一介女流,难免会受了惊吓,到时候尖叫声连连,只怕搅了父皇的兴致。” “无妨,朕不是小气的人。秦友安,你亲自去请。”陆无极直接吩咐人,秦总管领命而去。 陆昭张张嘴,还想再劝,却没能说出来。 不过是请个人这种小事儿,完全用不上秦总管,可陆无极还是拍他去了,就证明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他的心意已决。 陆昭这时候说得再多,也是无用的,反而会惹得老变态心里不快。 陈雪莹一路招摇过市,总算要出宫了,后面却传来秦总管急促的挽留声。 “太子妃稍待!” 秦总管一路小跑过来,头上都冒出汗来了。 “皇上请您和太子的狼群去光明殿,太子与几位皇子皆在。”秦总管客客气气地道。 后面离宫的官员们,直接竖起耳朵,听清楚他的话之后,更是在心里咋舌。 太子妃这一尊金身送的极妙,用钱开道,钱多到一定地步,连极难伺候的皇上,都对她另眼相待。 原本只是陆家父子的私人聚会,如今能把她也请过去,证明是彻底把她当一家人了,甚至是超越北齐公主和皇后的。 众人忍不住心惊,难免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武将圈子也分好几个,其中官职最高的几名统帅走在一起,其中一个将军戳了戳身边的人。 “老钟,你怎么看?皇上当真如此看好太子妃?” 天家父子相处,必然都有自己的规则,陆无极定的那些变态规则,他们这些肱股之臣,是有所耳闻的。 但连他们这些人都加入不进去,更何况是陈雪莹一个敌国公主。 只是皇上此刻请她过去,还特地点明都是自家人在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让人不得不多想。:,, 34 034 挥刀自宫 钟海语气冷静地道:“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准,也无人能改变。” 他这话一出,顿时周围人都沉默了。 的确,他们这位皇帝掌控欲十足,不止是亲儿子不好受,他们这些有军权在手的肱股之臣更是如此。 说实在话,也就是如今处于战乱时期,陆无极需要他们开疆拓土,还做着一统天下的美梦。 若是哪一日,真的天下太平了,就该到了兔死狗烹、过河拆桥的时候。 他们这些权臣武将,有一个算一个,夹着尾巴都不一定活得安稳。 众人散去,好奇得抓耳挠腮,却也不敢深入打探。 打听后宫前朝的事情都好说,但若是涉及到皇宫地下的秘密,那绝对是找死。 陈雪莹一路招摇回光明殿,殿中除了宫人之外,只剩下陆昭了。 “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其他人呢?”她扫了一圈,也没看到陆家其他男人。 陆昭面色不好,他抬头看着她,目光沉沉,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哑巴了?”她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陆昭瞧着她脸色红润,兴致高涨,显然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们都在地下演武场,孤等着你一同前去。” 陈雪莹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只去过东宫的地下演武场,因为和他的狼群已经混熟了,那里给她的印象很好。 但是并不代表,她对所有地下演武场都有好印象。 相反她通过叶菁的口,早已知道许多不能说的黑暗隐秘,都是与地下演武场挂钩。 北齐尚武,连年征战那会儿,几乎全民皆兵。 家家户户都有习武的地方,北齐皇宫更是如此,除了后宫以外,其余宫殿皆有演武场,还都是分地上地下。 地上演武场是与人对练的,而地下演武场则是与狼的战斗。 陆家的男人经常在地下演武场,早就习惯了黑暗,也因此北齐人特别擅长夜战。 “你们去演武场比武,要本宫去作甚?给你们助威吗?”陈雪莹撑住表情,轻蹙着眉头,语气不悦地道。 “那里既湿冷,又阴暗,还不通风,这深更半夜地,我要回去睡觉,不然明日起来眼睛都肿了。”她边说边要往外走,心里直道晦气。 还没走两步,就被男人拉了回来,看着他脸上那副严肃的表情,显然她是走不成了。 “皇上亲口要你去的,让秦总管去接的人。” 他只说这么一句,陈雪莹就知道她必须得去,除非她真的不要命了。 她走得的确是爱作矫情还很疯的路线,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想死。 所有找死的背后,都是她拼命挣扎,努力想让自己活得更好。 轿辇抬着两个人,慢悠悠地往龙乾宫去。 身下的软垫还是那样舒服,前后也依然跟着狼群,再没有比她更威风的了。 但实际上她的心态,与之前完全不同,没有丝毫得意,只有萧瑟。 陈雪莹靠向他,凑到男人耳边说道:“本宫今日都送了他这样的大礼,为何还要与我过不去?” 陆昭本来不愿意搭理她,无奈陈雪莹不达目的不罢休,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像是和尚念经一般。 他只得转头凑过去,也压低了嗓音道:“因为他和你一样,都有病。” “本宫是年轻貌美富可敌国的公主,就算有病也是公主病,惹人垂怜。他一糟糕讨嫌的老头,发什么病,老头病吗?”她非常不忿地道。 陆昭眼皮狂跳,就算两人都压低声音,但已经靠近龙乾宫,说不定周围都埋伏着耳聪目明的锦衣卫,未尝听不到他俩的话,到时候汇报给陆无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你和他说,孤无法回答。”他说完,就扭过脸去,不愿意多言。 陈雪莹撇嘴,她也不说话了,只是暗自捏了捏掌心,揉散沁出的冷汗。 一道暗门已然打开,石头铺就的楼梯近在眼前,月光无法照亮的地方,显得幽深阴暗,一如她此刻的情绪。 男人手执着灯笼,回头看了她一眼。 “走?” 陈雪莹抿了抿唇,提起深红色的裙摆,莫名有些嫌弃这件裙衫了。 早上挑衣裳的时候,她为了能在一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特地挑了件显眼的正红色,霸气又惊艳。 可是如今要走进幽暗的甬道里,这正红色反而显得阴森,再配上这阴间光线,简直像是红衣女鬼似的,又增加了几分恐怖感。 她抬起另一只手,默默地等着,隔了半晌却没动静,立刻抬眸瞪他。 “愣着做什么?扶着本宫啊,我就没独自走过如此陡峭的路。”她抱怨他没眼力见。 陆昭拧眉,都什么时候了,这位还摆公主的谱呢! “孤这辈子,也没伺候过人。”他冷脸,明显不愿。 “那是你没遇上本宫,以后多伺候几回,你就习惯了。”陈雪莹立刻回怼。 “还有别得了便宜还想卖乖,你想伺候本宫,本宫还嫌你笨手笨脚呢。要不是你们北齐规矩大,地下演武场不让带宫女,你以为本宫要你搀扶?” 她翻了个白眼,搞得能搀扶她,是陆昭今生最大的荣幸一般。 气氛顿时僵持起来,一人抬手,另一人就是不接,谁都不肯放弃。 陈雪莹嗤笑一声,抬头不看他,反正急得不是她。 此刻,她面对陆昭,正是最好作的时候。 因为这会儿,再如何惹怒他,陆昭也不能对她如何,毕竟陆无极那个老变态要见她,陆昭若是此刻对她动手,那可是抗旨。 而且陆昭特地留下等她,若是去得晚了,陆无极自然也把罪名怪到陆昭头上。 趁着还喘气的时候,赶紧作一作吧,谁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上来了。 “陈雪莹,你迟早死在摆谱上!”男人咬牙切齿地道。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伸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显然是有泄愤的意思。 “呵,口是心非,给你握本宫手的机会,你就偷着乐吧。”陈雪莹不以为意,还故意说这些话。 陆昭更气了,她总有本事,在任何场合把人给气死。 陆无极要她来地下演武场,本身就是让人很警惕的事情,连他都心生担忧。 偏偏这位公主殿下,毫无紧张感,一路上又是大骂陆无极,又是摆谱,毫无担忧之意,倒像是来春游的。 地下演武场建造得很深,台阶也非常陡峭,甚至都不是寻常人能走的。 当然平时上下楼梯的人,大多是习武之人,又或者是身形灵敏的狼群,完全没考虑过这种娇气公主会用,逼得她都不会走路了。 几次要摔倒,都是陆昭一把扶住她,才没滚下去。 还有好几次,她都撞到他后背了,两人面色都很难看,显然心烦意乱。 “什么楼梯建的,本宫走不下去了,脚都崴了。”她停下脚步,眼看就要爆发。 陆昭完全不想听她碎碎念,直接抬手将她夹起,又像之前那样,仿佛背个斜挎包一样,夹着她往下走。 等两人好不容易走到地下演武场,陆家男人们显然已经久候多时。 陆无极依然坐在中央那把龙椅上,陈雪莹福身行礼的时候,脸色都臭臭的,撇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父皇,您这地下演武场究竟是谁画的图纸?这匠人水平也太次了,让天潢贵胄就走这种路,简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您还留着他活命,没降罪吗?”陈雪莹边说边动了动脚踝,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演武场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陆清风手里拿着折扇,忍不住打开轻轻摇晃着,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陆昭则是有些不忍直视。 还是三皇子开口解释道:“地下演武场原本就是为了训练夜战,故意设置各种障碍,方案是父皇提的。若不是皇嫂您来,大哥都无需提着灯笼下来。” “好吧,幸好父皇英明,只需你们受用。我还是喜欢享受。”她点头,并无尴尬之意,也无谄媚之态,只是语气平常地道。 仿佛之前怨气满满,恨不得演武场设计者殒命的人,不是她一般。 陆清风轻笑,这女人脸皮还怪厚的。 “皇嫂,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大燕就是从上到下都骄奢淫逸,所以才有那么多软骨头。”他立刻开口刺她,显然还记着方才酒宴上的仇。 “二弟所言甚是,我茅塞顿开,难怪来到北齐之后,所见皆是勤勉之人。父皇日理万机,一心为民;陆昭也是勤勤恳恳,胸怀坦荡。倒是二弟明显定力不足,眼下青黑,满脸纵欲过度的神态,作为长嫂规劝你一句,合该挥刀自宫,存天理,灭人欲。” 陈雪莹立刻点头赞同,甚至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陆清风听到前半段时,心里还颇为得意。 在真理面前,她还不是得低头。 结果听到后半段,他的脸都绿了,什么玩意儿,怎么就惦记着阉了他? “皇嫂,我连个妻子都没有,哪来的纵欲过度,不要血口喷人啊。而且这是说你们大燕,你怎么扯到我头上了?” 他真是被气得血液上涌,脑子都不清醒了。 陈雪莹轻笑一声,在扯皮这方面,陆清风不可能干得过她,要知道她可是在现代社会,遭受过网络捶打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陆清风说得那句话,直接攻击整个大燕,他的确说得没错。 可是陈雪莹不能认啊,反驳他也不对,因为那就容易陷入自证陷阱,要自证是最难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打破他的语境,把他带进自己的思维里来。 瞧瞧,她一说他要自宫,陆清风就乱套了吧。:,, 35 035 狼群混战 陈雪莹撇嘴:“大燕如何,也不是我一个弱女子能管得了的,况且如今我已经是北齐太子妃,自然心系北齐。三弟身体不好,四弟脑子不好。为了父皇的安康着想,自然是太子与你要多分担些,可你心思都不在上面啊。” “没想到,你连自宫都舍不得。二弟,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你要多警醒才是啊。” 她长叹一口气,故作姿态地将那句话还给了他。 陆清风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冷风,吹向天灵盖,把他吹得都快升天了。 这个女人只用了几句话,就和他结下血海深仇。 之前他读过史书,说什么有谁嘴皮子利索,能把人活活气死,他从来都是不信的。 那必然是极度软弱之人,才在意口舌之争。 旁人的污言秽语,必定无法将他打倒。 而今见识过陈雪莹的本事之后,他方才觉得,书中故事不假,得亏他自小被老变态压榨,极具抗压能力,否则史书之后又得添上一则异闻,苦主还是他自己。 哪怕勉强撑住了言语攻击,陆清风也觉得喉咙处一阵黏糊,似乎随时要呕出一口血来,都快被气出内伤了。 “父皇,天色已晚,还是尽快进行正事吧,儿臣不愿与皇嫂起口舌之争。”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立刻对着陆无极行礼。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期盼开战。 真的是一秒钟都等不了。 “主动挑衅又说不过,还要说好听话,往自己脸上贴金。二弟看起来真像那种会瞒报战功的人!”陈雪莹撇嘴,不屑一顾地道。 她没有故作高声,但也没有压低嗓音。 至少这地下演武场里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清风咬牙,他显然又破防了。 北齐多战争,他和陆昭身为成年皇子,自然是去前线领过兵。 他自然是想压过陆昭的,要向世人证明,他之所以没夺得太子之位,不过是缺了几分运气,但实力不差。 可惜事与愿违,他越急迫地想立功,就越激进。 连其他将军的话都听不进去,结果狠狠地吃了一回败仗。 而陆昭当时不声不响,一直沉默地收集信息,之后一鸣惊人。 完全不同的开端,似乎也预示着后面的发展。 陆昭一路势如破竹,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战功赫赫,甚至未曾有过一败。 而他则诸事不顺,最后要回蓟城汇报战果之时,陆清风也着急了。 不提压制陆昭了,他都无法交差,为此让人瞒报了战功了,抢了手下人的功劳,这其实也算是战场潜规则。 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后来还是被曝出来了。 陆无极虽然没有惩罚他,但他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陆昭上回提到战功,就成功牵制住他。 陆清风恼恨地瞪了一眼,暗想着,陆昭平时话少,但没想到对着陈雪莹如此碎嘴,连这种事情都告诉她。 殊不知陆昭并未提过,只是陈雪莹胡乱攀咬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咬到了肉。 “秦友安,太子妃初来乍到,关于狼群对战,你向她介绍一下。” 陆无极方才一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二儿子主动挑衅,结果被死死压制住,还要狼狈地岔开话题,却依然被陈雪莹痛打落水狗了,简直输得不忍直视。 不过他也没恼,毕竟只是言语对抗而已,在他眼里,嘴皮子是最没用的东西,唯有武力镇压才是硬道理。 “太子妃,宫里诸位皇子们都养着狼群,您应当知晓。但这些狼并不是宠物,而是战士,□□那会儿就下了规定,每个月皇子们的狼群都要小混战,点到为止即可。每半年则要大混战,就要动真格的,必须见血才行。” “当然还有一些特殊情况,奴才就不一一解释了,待日后,若是遇上了,您自然就明白了。” 秦友安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通,陈雪莹瞬间就听懂了。 哦,就是古代版月考和期中期末考,没想到还整得挺洋气。 她略有同情地看向狼群们,看看哪怕投胎成畜-生,也逃脱不掉考试的命运。 “你今日送的那尊近身,尽心尽力,朕很满意。想要赏赐你,不过你不缺金银财宝,后得知你和太子的狼群相处不错,就想着让你来瞧瞧这狼群对战。平日里只有陆家子孙才可以进入朕的地下演武场,朕给你个特权,以后你也可以进入。”陆无极语气平静地道。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陈雪莹都想翻白眼了。 就这还敢说是赏赐,大半夜不让人睡觉,偏要拉到这阴暗潮湿的地方,谁能受得了。 这老男人不止变态,还很穷酸,给她一个下地牢的通行证,有什么可嘚瑟的。 谁愿意来这破地方,不仅环境恶劣,还处处散发着一股憋闷的气味,到了夏天肯定要发霉,梅雨季还得长蘑菇。 “多谢父皇赏赐。”哪怕心底不情愿,她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开始吧。” 陆无极一声令下,陆昭、陆清风和陆清明都吹了下口哨,瞬间就有三支狼群从他们身后涌出,默默站上了演武台。 四皇子则仰起脖子嚎了一声,他那群被阉割掉的狼兄弟们也纷纷冒头。 四支狼群各占一边,察觉到彼此的存在,瞬间都绷紧了身体,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声音。 伴随着秦友安的打板声,瞬间狼群们都一跃而去,奔着自己挑选好的敌人而去。 陆清风的狼群明显和他一样,对陆昭的势力狼群极具敌意,完全没有犹豫,直奔它们而去。 而三皇子与四皇子的狼群也战到了一起,说是小混战,其实更像是分好组别的一对一。 陈雪莹还没反应过来,场上的狼群已经撕咬作一团,狼毛乱飞,吼声阵阵。 陆昭的狼群明显战斗经验最充足,它们甚至会玩战术。 每个狼群都有头狼一样的存在,就像哇哈哈战队里面,大哈绝对是头狼地位。 按照排序,越往后的狼,则战斗力越不足。 八、九、十这三头狼体型最小,但他们乃是一母同胞三胞胎,无论是长相还是个头都非常相似,只除了毛发个别地方颜色不同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哪怕这十头狼自小一起长大、训练,但这三只在一起,比其他狼多了几分默契。 从战斗开始,它们仨就始终在一起,从不与敌人一对一,而是形成一个小型战场,甚至直接对上了二皇子的头狼,来了个三对一。 当二皇子其他狼想要上前去支援,或者打乱队形时,就会被其他哇哈哈给阻拦。 两支队伍被开辟出了好几个小型战场,按理说八、九、十这三只单打独斗,完全不够看的,但是组合在一起,竟然勉强拦住二皇子的头狼。 当然它们也没想着能赢,只是拖延时间罢了,二皇子的头狼无论咬谁,另外两只就会扑上来帮忙,直到它松口。 若是二皇子的头狼想要认真解决一只,那么它们仨就变得滑不留手,根本抓不住。 哇哈哈战队的战术,就是用三只最弱的狼,钳制住敌方的头狼,让自己这边强盛的狼清理敌方其他狼。 显然这个战术很成功,哪怕二皇子的狼群也有战术,可是头狼被困,根本施展不开,失败是必然的。 “嗷呜——”伴随着大哈一声嚎叫,二皇子的其他狼都被解决了,最后是大哈与对方头狼战在一起。 二皇子狼群都已经被甩下演武台,失去了继续比斗的资格,军心涣散,头狼也很快败在了大哈爪下。 哇哈哈战队胜利之后,并没有休息,反而直接加入三四皇子的狼群混战中,势如破竹,一路犹如清理战场一般,将那些狼或拍或踹,全都甩下演武台。 “太子狼群胜。”秦友安一甩拂尘,扬高了声音宣布道。 尖利的嗓音在地下演武场回响,震得人耳朵发疼。 陈雪莹站在原地没说话,她从对战开始时,就忍不住紧张起来。 这些狼群毕竟是经过训练的,哪怕之前在她面前,乖得跟狗似的,但是当它们收到厮杀的指令时,依然会变成野生动物,散发着身上的好战因子。 “不错。”陆无极评价了一句,又转向陈雪莹:“太子妃,你初来乍到,觉得方才这场表演如何?” 很显然,像这种狼群争斗在老变态眼里,都不算激烈的,只能达到表演的标准。 陈雪莹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索性收起笑脸。 “父皇,的确别开生面,不过儿媳自幼娇生惯养,看不得这些场面。而且地下演武场实在太过潮湿,儿媳已经起疹子了。还请允许儿媳提前告退。” 她的语气绵软,心底忍不住叹气。 瞧瞧,哪怕是她给自己加了疯子属性,面对老变态的时候,依然得收敛,这若是换成陆昭,她估计早就开骂了。 “不着急,这只是小场面,你还是看得少了。” “今日是朕四十五的生辰,再有几年就到五十了,都快知天命的年纪。小四的为人礼也该举行了,捡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挑今晚吧。”陆无极的视线扫向几个儿子,语气漫不经心地道。 站在下面的几位皇子,都以为今晚争斗到此结束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一个个都紧绷起来,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陆昭,都变了脸。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冷,陈雪莹挑了挑眉头。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为人礼,想必又是北齐的风俗,但此刻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依然保持着沉默。 不过沉默并不能让她袖手旁观,陆无极这个变态是铁了心要拉她进局,还主动提及道:“太子妃可听说过为人礼?” 陈雪莹行礼,摇头道:“未曾,儿媳只听过成人礼。男子二十岁及冠,女子十五岁及笄,代表从少男少女迈向成人阶段。” “跟太子妃说说。”陆无极摆手。 秦友安这个科普小达人再次上线:“太子妃,在你们大燕只有成人礼,但在北齐皇室里,还有个比成人礼更重要的叫为人礼。这是当初□□定下的,北齐尚武,以狼为信仰,因此北齐皇室的皇子们一出生就是狼,当他们长到十岁时,就要从狼变成人,以后都要作为一个人生存下去,所以叫为人礼。” 秦友安的语气十分热情,脸上还带着笑眯眯的表情,科普的时候仔细又认真。 但是陈雪莹听到之后,却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只听说为人子、为人父、为人母,原来北齐还创造了一个为人礼。 一个堂堂皇子,生下来竟然不能当人,而是先作为狼活着。 哪怕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这背后潜藏的恶意,几乎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看向四皇子,那个少年蹲在地上,正抚摸着他斗败的狼群,时不时凑到狼的耳边低声嚎几句,显然在安慰他的狼兄弟。 相比于当人,他显然更想当狼。 而四皇子一直不会说话,甚至喜欢吃半生不熟的肉食,也有了解释。 他活到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却没有当过一天人。 “太子妃,太子妃?”秦友安连续唤了两声,才将失神的她唤回来。 “这为人礼要如何举行?教他说话吗?” 哪怕她已经猜到,能让北齐皇室定下还流传的规矩,必然是变态无比的,但此刻她仍然克制不住地开口,只是声音干涩异常,像是喉咙里含着沙子一样。:,, 36 036 血战到底 “自然不是,要血战。这也是奴才方才提及的特殊情况之一,为人礼就是要血战到底。四殿下成日与狼群在一起,不肯和人接触,解决掉狼群即可。之前位殿下,也都在十岁时经历过为人礼。原本四殿下也该如此,只是他的原生狼群之前出过问题,才一拖再拖。慈母多败儿,从某种意义来说,原生狼群也算是慈母……” 秦友安解释得既详细又直白,只听得她心惊肉跳,不祥的预感被验证了。 难怪之前她问起来的时候,陆昭不愿提及原生狼群,原来那群与他共同成长的狼群,已经被解决了。 陈雪莹还处于震惊之中,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直奔秦友安而去。 就见原本窝在狼群里,不谙世事的四皇子,已经直接奔袭到秦友安面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冰冷的刀锋用力刺向他的喉咙。 四皇子的突然发难,谁都没预料到。 秦友安也是一惊,他甚至都感到匕首贴近时,传来的遗孤冰冷感。 “砰——”的一声,四皇子的手腕被推开,手肘也被猛烈击打,恰好打在了麻筋上,匕首应声落地。 陈雪莹瞪大了眼睛,原以为秦友安必死无疑,没想到他竟然会武, 只是事发突然,秦友安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很长的血线,显然匕首还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若不是他反应得快,此刻必然成了一具尸体。 演武场的氛围再次变得僵冷起来,陆无极眯起了眼睛,冷笑一声。 “狼崽子的尖牙已经长出来了,咬人还挺疼的。” 秦友安立刻捂住脖颈,向陆无极请罪:“奴才无用,殿前失仪了。” “准备开始吧。”陆无极摆摆手,并没有追究。 他的视线在几位皇子身上略过,最终停留在陆昭身上:“小四的为人礼,就由太子进行吧。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想必你不会让小四受太多的苦。” 当他的话音落下,一直未与他对视的陆昭,才轻微抬头应承下来。 陆昭脸上并未露出震惊的表情,相反还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以陆无极这种老变态的恶趣味,必然会喜欢兄弟相残这种戏码,他逃不掉的。 四皇子手肘的那股麻劲儿过去了,他再次握住匕首,刀尖朝外,这次他没有攻击秦友安,而是直奔陆无极而去。 显然他都听懂了。 什么是为人礼,陆无极要对他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哪怕秦友安用的词汇,并不是浅显易懂,他也都明白,还握住藏在身上的匕首奋起反抗。 他要杀掉这些人,如此便能保住他的兄弟们。 只不过他原本就不算武艺高强,第一次出其不意才能伤到人,这第二次攻击,众人都已经有了防备。 陆无极看着他冲过来,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手指微微抬起,显然要回击。 只是四皇子还没冲到陆无极面前,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陆昭直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就听“咔哒”一声,骨头错位了,匕首落地。 男人紧接着屈起腿,膝盖狠狠撞向他的腹部,瞬间逼得四皇子呕出几口酸水来。 陆昭将手指放在唇边,响亮的口哨声在演武场响起。 原本在休息的狼群,瞬间起身,一个个都变得狂暴起来,直奔着四皇子的狼群而去。 “不要,大哥!”四皇子颤抖的喊声传来,带着几分哀求的哭腔。 陈雪莹的心揪作一团,她连呼吸都屏住了,视线始终追随着他们。 他的哭求声字正腔圆,像是原本就会说话一般。 只可惜,在此刻说出来,却透着十足的悲凉。 男人强壮有力的肩膀扣住他,不让他挣扎,另一只手则覆在了少年的眼睛上。 还不等陈雪莹看清楚,演武场竟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几盏蜡烛同时熄灭,让人失去了视觉,但是听觉和嗅觉却越发灵敏。 哪怕陈雪莹这样一个普通人,都能清晰地听到狼群嘶吼和对战的声音,有些甚至离得很近。 血腥味蔓延出来,逐渐变得浓重。 野兽的吼叫与喘息声,都将这个夜晚变成了血红。 “嗷呜——” 来到北齐之后,陈雪莹已经听惯了狼吼声,但平时多是警告和对战的吼声,这是第一次她听出凄厉和悲凉。 四皇子没能回应,他的嘴巴也被捂住了。 男人的手掌很热,也很宽厚,似乎能把他整张脸都覆盖住。 陆昭已经感到手掌一片冰凉和潮湿,显然四皇子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甚至都在发抖。 他几次张口,都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但凡出声,他必然忍不住想安慰,可是他不能。 实际上四皇子方才开口求饶,就是错误的。 不能被陆无极看到脆弱,否则老变态会下手更狠。 好似只过去几分钟,又好似漫长的一夜,场内激烈的嘈杂退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在蜡烛被点燃之前,陆昭从衣袖里摸出一块手帕,快速擦了一把四皇子的脸。 眼泪是弱者的表现,而老变态以戏耍弱者为乐。 当光明重回演武场,四皇子的狼群没有一个站着的,全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有几头看起来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了。 但无一例外,所有狼身下都有血,甚至还有酣战时被咬伤,之后把血迹撒的到处都是。 看着这满地的红,陈雪莹也明白了,为什么叫血战到底。 纯纯字面意思,很符合陆无极的变态口味。 陆昭松开了四皇子,少年原本被擦干的脸,再次泪流满面,眼泪鼻涕一大把,他连滚带爬地奔着狼群而去。 每凑近一只,就低头用脑袋顶一顶狼头,可惜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啊啊——”四皇子的哭嚎声传遍整个地下演武场,犹如厉鬼哀泣,甚至连声音都完全变了,显然悲痛到极点。 陆昭手里拿着帕子,轻轻将手指擦干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走了回来,却比之前离陈雪莹更近。 女人一脸惨白,连嘴唇都快没了颜色,再配上那一身红衣,根本是女鬼转世。 显然,她被吓惨了。 哪怕她骗过无数渣男,自认为人生经历丰富,见识过大场面,但是面对凶杀现场一般的场景,也完全招架不住。 这地上的血,比那天她被朱勤捅了还要多数倍,浓重的血腥味,几乎把她的眼泪都逼出来了,实际上此刻她眼眶通红,双腿发软,很想直接跪下去。 而且之前被她用肉收买的哇哈哈战队,如今全都浑身是血,眼睛都冒着绿光。 哪怕也有几头受了重伤,可是那浑身的杀气,完全遮掩不住。 哪里还有哇哈哈战队的智障气息,完全就是陆昭口中的战士。 如果说之前她还保留最后一丝幻想,觉得肯定带有夸张的效果,况且她和陆无极接触的几次,这老头儿的确变态,但也还是人,毕竟能说人话。 但是此刻,这种想法完全被打碎,这里不是什么,是她正生存的世界。 陆无极虽然会说人话,但他只是披着人皮的狼。 不,他比狼还要恐怖。 陆昭看出她的恐惧与惊慌,很明显她只是强弩之末,在硬撑而已,接着宽大衣袖的遮挡,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温暖又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手腕,轻轻捏了捏,在给她无声的安抚。 陈雪莹立刻张开五指,快速下移,死死扣住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扣。 唯有这样,让每一根手指都感觉到温度,尽可能地接触,才能让她有口气撑着,像是濒临被冻死的人,遇到最后一股暖流时,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吊着自己的小命。 陆昭身体一僵,他下意识地想甩开。 他还从来没有和谁如此亲密过,实际上握住手腕已经是极限了,要不是怕她被当场吓死,还是自己最大的债主,怕她以后变成讨债鬼,天天阴魂不散,他是真的不会触碰的。 可是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给予的安抚,陈雪莹都嫌不够,还自觉给他来了个更亲密的。 “太子殿下的狼群,果然是最强的。”秦友安语气轻快地吹捧了一句。 陆昭没说话,倒是陆无极开口了:“朕没看出最强来,倒是看出他手下留情了。” “血战到底,不死不休。太子,看样子你是忘了这个规矩,明明还有几头能喘气的。”他又道。 陆昭连忙松手,立刻跪下行礼:“父皇请恕罪,想必是狼群这段时间被惯坏了,成日在后宫打转,失了规矩。儿臣一定严加管教。” 很显然,他指的是被陈雪莹惯坏了,之前带着狼群遛皇宫,明显是松散了不少。 陆无极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当时小太监跟他汇报时,说得绘声绘色。 太子驯养的烈性狼群,前簇后拥着太子妃的轿辇,太子妃时不时丢出去几块肉,嘴里全是心肝宝贝疙瘩肉,狼群们嘴里吃着肉,耳里听着夸赞,一个个摇头晃脑,像是被规训的狗。 他摆摆手,放过了陆昭。 “罢了,你的狼群的确不如之前聪明了。血战到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可变。”他说完,转头示意秦友安。 秦友安接收到他的眼神,手指放在唇间吹了一下,瞬间从黑暗深处传来几道狼嚎声,很快一群狼便冲了出来。 它们比在场任何一群狼都要高大、凶狠,甚至当与它们的眼神对上时,陈雪莹只感到纯粹的野性和杀气。 这是一群真正的恶狼,还是隶属于陆无极的,专门培养来猎杀的猎手。:,, 37 037 我要交换 陆昭看到这群狼时,手指微动,忍不住用力攥紧了,捏得陈雪莹一痛,立刻用指甲掐了他一把。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略微松了手指,只是状态却很不对。 陈雪莹偏头看他,就见他咬紧了牙关,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薄唇紧抿,眼睛都开始发红。 陆昭很少情绪外露,从陈雪莹遇到他开始,板着一张棺材脸就是他的标配,唯有几次被她气到破防,那也是阴沉着脸。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眼睛发红的状态。 她微微眨眨眼,实际上从叶菁的口中,她已经得知。 陆昭作为作者偏爱的男主,还是红眼文学编配,对着书中女主动不动就眼睛发红,只是陈雪莹未曾得见,今朝见了,却是在这个场景。 “父皇,四弟的狼群完全就是老弱病残,也活不了两年。他这个实力,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终生都是底层亥狼。何须您的狼群动手呢?” 看着那些狼群来势汹汹,陆昭终于还是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比平常要沙哑,显然是在克制情绪。 陆无极伸手摸着下巴,似乎对他的话生出几分兴趣。 “太子,你是在替老四求情?” “儿臣绝无此意,只是您的狼群驯养困难,每只都是万里挑一,用来收拾四弟的残局,实在是大材小用,只怕磨损了锐气。”陆昭立刻抱拳行礼。 陈雪莹挑眉,显然陆昭很在意此事。 他不仅说了两段如此长的语气,而且话还相当的漂亮,甚至带着几分吹捧的意味。 要知道,陆昭哪怕被打断了骨头,都不会对着陆无极说软话。 可是此刻他却说出这种近乎讨好的话,明显是为了替四皇子保留这几头狼。 “朕很高兴看到你们兄弟情深,但是不行。当初你们三个的狼群,都是战死当场,哪怕有喘气的也被咬死了,绝不留活口。如今他自然也不例外。” 陆无极轻笑一声,语气冷然地拒绝了他。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自然有几分道理。你们窝在母狼的怀里,一个个都优柔寡断的,身边还有一群狼兄弟,人有软肋就成不了大事。把原生狼群的一窝种都断个干净,不仅是斩断牵挂,也是斩断软弱,自此以后小四就能脱胎换骨,从畜生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了。” 老变态坐在龙椅上,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陈雪莹听得只想翻白眼,这个人把虐杀一群狼,说得跟斩断头发丝一样简单,上下嘴皮子一碰,要的却是十条命,还是与四皇子共同成长的伙伴。 “杀,我以后一定要杀了——”一直抱着狼群嚎哭的四皇子,突然止住了哭声,直接仰头看向他,冲着龙椅上的老男人咆哮道。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字正腔圆。 很显然,四皇子早就会说话了。 他的眼睛通红,直接充血了,恨意滔天。 只是他这狠话还没放完,陆昭就从衣袖里猛地弹出一个东西,直奔他的脑门,当场把他打得后仰,晕了过去。 陆无极收起脸上的悠闲表情,整个人变得冷厉起来。 “太子,这是你今晚第一次忤逆朕。你想向朕下战书吗?交换还是战斗?”他压低了嗓音,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僵冷。 陆无极不愧是当惯了上位者,他这一怒,立刻就不一样了。 让人想起一句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很显然,此刻他就是怒了,战争的气息逐渐弥漫。 陆昭扫了一眼那群恶狼,拳头握紧,显然是下定决心,就在他抬手要吹响口哨,准备召唤自己的狼群战斗时。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兴奋的女声:“交换交换!父皇,儿媳要交换!” 陈雪莹最后掐了一把男人的户口,便直接甩开了,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笑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她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简直如沐春风,瞬间将那股对峙的紧张感吹散了,反而带着几分活跃。 “跟太子妃说说规矩。”陆无极的怒气被打断了,挥挥手,又让秦友安出马。 “太子妃,交换还是战斗,这也是北齐皇室的一条铁律。若是遇上意见不合之时,有两种选择,其一是利益交换,用利益收买对方同意;另一方则是战斗,赢了的人说了算。” 秦友安驾轻就熟地道,当然如今陆无极当政,这些规矩在他那里都不好使。 他若是不点头,哪怕太子赢了,也不可能达成目的。 更何况太子的狼群还赢不了,今晚已然酣战过三场,虽然都以胜利收尾,但是原本整齐的队伍,已经变得七零八落,还有几头狼身受重伤,完全派不上用场。 以这种残军的状态,和皇上的狼群根本无法战斗,都不够对方一爪子拍的,纯粹找死。 “啊,这规矩可太好了。儿媳体弱,如今身边也没有一头狼,自然是无法战斗的,不过儿媳可以利益交换啊。” 陈雪莹虽然早就知道这规矩,但此刻她也装作头回听说,还兴高采烈地鼓起掌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你要换什么?” 对于她的过度热情,陆无极都生出了几分好奇心。 她方才还一脸要被吓死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又如此激动,竟敢在最剑拔弩张的时候,提出要交换。 “换父皇的狼群可以吗?它们好威风好厉害啊!”她的语气比先前更欢快,甚至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群恶狼,两眼冒金光。 她的话音落下,场内几个人都愣住了。 秦友安更是直接问出口:“太子妃,您说要换什么?” 亲娘哎,她到底知不知道这话代表什么意思,北齐人人崇拜狼,甚至还祭拜狼神,北齐皇室更是如此。 每个陆姓的皇室男子都养着狼群,他们时常聚在一起斗狼。 无论是选太子,还是最后登基的新帝,他们手下的狼群必然是最强的,才可能。 如今陆无极帝位稳固,哪怕太子相当优秀,却依然被压得抬不起头,就足见这老变态的手段。 九五之尊的狼群自然是最强的,而如今陈雪莹竟然大剌剌地提出,索要这些狼群。 她是想篡位吗? 陈雪莹满脸认真:“想要和父皇交换这些狼群啊,不过一群恐怕难控制,那换一两头总是可以的吧?” “皇嫂,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你知道父皇的狼群是怎么来的吗?”陆清风没忍住,直接讽刺出口。 “啧,一弟,你怎么又说蠢话。这些狼群还能从哪儿来,自然是母狼生的呀!”陈雪莹不耐烦地丢了个白眼过去。 “你之前一直说四弟愚蠢,连句人话都不会讲。就你聪明,怎么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我看四弟比你聪明多了!” 陆清风憋闷,他发现了,陈雪莹对他肯定有意见,每次对话语气就没好过,总是一副找茬挑刺的态度。 “我不是这意思,哪头狼不是母狼生的。但父皇这群狼明显与其他狼群不同,它们被称作斗狼。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斗,每次只有胜利者可以继续,失败者才会被其他人挑选。如今父皇的这群狼到成年时,大大小小经历了数百场争斗,还都是全胜战绩,直到这时候才有资格成为父皇的狼。”他冷哼一声,不与她纠缠,而是继续科普。 “这群狼,每一头拿出来都是狼王的存在。这样的大杀器,你也敢张嘴要?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说到最后,他脸上已经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甚至还斜视瞧了一眼,尽显不屑的态度。 “哇,果然很厉害。既然都是战无不胜,那这群狼彼此之间,有没有打过架啊?”陈雪莹装作没听出他的嘲讽,反而好奇地追问下去。 陆清风面露不耐,这个女人又开始装蒜了。 “自然是打过的,一群狼想要生活在一起,必然要确定地位。” “那不就得了,把这群狼里面最弱的几头与我交换不就成了。父皇只收留常胜将军,像这种落败的配不上父皇的狼群。”陈雪莹摊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陆清风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噎住了。 严格来说,的确是这样。 可如果只收留全胜者,那最后属于陆无极的狼只会剩下一头狼。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一,但凡两头狼厮杀,只会有一个胜利者。 但是九五之尊的狼群只有一头独狼,那也说不过去,寡不敌众,注定要输。 他发现自己再次被陈雪莹带沟里去了,就不能顺着她的思路走,否则最终都会走进她设好的陷阱之中,还无法反驳。 “你要这些狼作甚?觉得看他们的狼群混战不过瘾,想要亲自参战?”陆无极冷声开口,他眯了眯眼,审视地看向陈雪莹。 看样子是他小瞧了大燕公主,虽说她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但身上继承了皇室的血统,喜欢冒险和无休止的争斗。 陈雪莹立刻面露嫌弃:“父皇,您说什么呢?儿媳最厌恶血腥味,怎么可能要亲自参战。别说参战,以后观战,儿媳都不想来,无福消受。” “至于想要这些狼,无非是它们长得太俊了,看看这毛发这浑身腱子肉,尖锐的爪牙还有大块头,儿媳要是弄来两头,让它们陪着儿媳逛皇宫,这走在路上多拉风啊。别说丽嫔了,就瑜贵妃瞧见了,也得躲远点,完全不敢凑近。” 她边说边啧嘴,视线流连在斗狼身上,几乎两眼冒光,一副馋样儿。 其他人:……:,, 38 038 替她抬轿 陆无极听到这些话之后,瞬间把打量的眼神收了回来。 啊,果然是他神经过度紧张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大燕公主,自小就过着享乐的日子,根本没见过什么风浪。 估计这辈子见到最血腥的场景,都是来到北齐之后,她有那样豪横的嫁妆,恐怕依旧无法由奢入俭,甘愿当一辈子刘阿斗。 “你想用什么东西交换?”陆无极想通了这点之后,整个人气势一收。 周围僵冷的气氛,也放松了不少。 听他这么问,几人顿时把眼睛一瞪,皇上不会真的同意交换吧? 要知道他们这些皇子,做梦都想拥有一头战狼,但陆无极这种控制欲极强的变态狂,根本不可能允许的,因此他们根本没机会。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瓷器茶叶?儿媳嫁来北齐后,已经一无所有,只剩嫁妆了,全都是这些享乐的物件。若是父皇有看得上眼的,也可以挑一挑。”陈雪莹拧着眉,努力回想,却并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东西,面容略显苦恼。 陆无极轻咳一声,他对大燕公主豪横的嫁妆,自然十分心动,但哪怕在民风彪悍的北齐,也没有公爹去挑儿媳嫁妆的。 更何况他的儿子们都在这儿看着,他若是同意交换了,简直是丢了大脸。 “你今日送的生辰礼有功,朕很喜欢,原本让你来观战,也是想赏赐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就换成其他好了。” “你想要斗狼,朕也可以成全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斗狼与其他的狼不同,它们一出生就在战斗,光荣战死是它们的宿命,所以性子极其凶恶,你无法驯养。” 陆无极松口了,同意给她斗狼。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皇子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就连陆昭都眨巴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所有斗狼都被严格把控,无论生老病死,都不可能落在他们手中。 久而久之,这也成了一种身份象征,在他们心中,唯有干掉陆无极,登基成新皇,才能拥有斗狼。 可如今,陆无极这个老变态竟然答应了陈雪莹的请求。 陆清风的视线忍不住扫视着陈雪莹,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变态老头儿松口。 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完全弄不明白。 这女人除了有几分姿色和钱财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啊,光那张把人气得要死的利嘴,就能喝退所有人。 难道老头儿就喜欢这样的? “秦友安,挑上一头给太子妃。”陆无极摆摆手。 秦友安悄悄瞧了一眼皇上,就看到九五之尊的视线停留在某头斗狼身上,立刻走上前。 “太子妃,它叫乘风。”秦友安引着一头灰色斗狼走过来。 那头狼虽然跟在秦友安身后,但相当不老实,一路上遇到其他狼,都龇牙咧嘴的,随时准备扑过去把它们的脖子咬断,完全有恃无恐。 当它经过几位皇子身边的时候,小动作就更多了,喉咙里的警告声压低,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显然它既挑衅,又畏惧。 陈雪莹撇撇嘴,果然不是好驯养的。 能成为斗狼,这些狼除了会打架之外,必然也十分聪明。 陆无极虽然变态,想要强大的斗狼,但绝对不会留下噬主的畜-生,若是斗狼只懂得战斗,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分不清,那也不可能留下命来。 这些畜-生完全看人下菜碟,对皇子们的狼群,知道它们都是手下败将,因此完全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但面对皇子们却又不同,虽然还是挑衅,却能察觉到他们的危险,又忍不住会畏惧。 若是这里没别人了,只剩下陈雪莹这个弱女子,恐怕这头斗狼能直接生撕了她。 “这是让它听命的哨子,但凡听见这哨声,它就会赶到您身边。”秦友安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哨子,简略地讲解了两句,转身就想离开。 “秦总管,您可不能走。万一它咬我怎么办?”陈雪莹直接阻拦住。 秦友安一怔,语气客套地道:“您放心吧,在这里,它是绝对不敢咬您的。” 当然这画外音就是,离开了陆无极这个主人的视线,这头斗狼就完全无法掌控了,他也无法保证。 “秦总管,它是畜-生,完全不讲道理的,你保证不了吧。”陈雪莹依旧不肯松口。 “父皇,您都把这头斗狼送给儿媳了,就劳烦秦总管安顿好吧。儿媳一个弱女子根本控制不了它。”她索性再次向陆无极求助。 其实陆昭要是动用武力,是能制服斗狼的,不过谁都没提。 毕竟陆无极忌讳这些,他肯定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 “让秦友安把它送到公主府?”陆无极问。 “不用那么麻烦,儿媳带了侍卫在宫外,秦总管只需要送到宫门口即可。” “朕允了。”陆无极点头。 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小事一桩。 陈雪莹立刻语气轻快地道:“儿媳谢恩!” 她对着陆无极行了一礼,立刻迫不及待地喊话:“秦总管,咱这就走吧。” 秦友安微微一顿,就没见过这么急性子的主子。 而且她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好歹他也是伺候皇上的大总管,还没人对他如此吆五喝六的,这位太子妃是真的没什么顾忌。 “太子妃,如今宫里下钥了,您出不去,今晚得在东宫住一晚,明儿奴才给您送出宫。”秦友安解释道。 实际上他的心里有些烦躁,这太子妃是真的没眼色。 四皇子这事儿还没处理完,皇上明显还要用到秦友安,这会儿让他上哪儿去啊? “要在东宫住,这可怎么办?父皇,儿媳得赶紧上去,让宫女收拾寝殿。东宫幽僻又简陋,没有两个时辰,根本收拾不完,今晚就无法入睡了。” 陈雪莹立刻开始抱怨,再次向陆无极抱怨。 场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陆无极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竟然有人敢在他面前抱怨这些东西? 他是日理万机的帝王,不是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太监。 偏偏抱怨的人换成这位娇气的大燕公主,似乎又合理了。 无论什么离谱的话,从陈雪莹嘴里说出来,都自有她的道理。 “太子妃莫急,待此间事了,奴才再送您上去。” 皇上不出声,秦友安只能尽可能地安抚她。 陈雪莹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挠了挠胳膊:“秦总管,本宫不想急,可是这里阴暗潮湿,都已经起疹子了,再这么下去,我的脸都要毁容了。你也知道,脸蛋对于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本宫若是毁了容,今晚就去吊死在你房门口,做鬼都得催着你办事儿。” 她说完又抓了抓脖子,露出的一截玉颈,原本白瓷如玉,如今已经红通通一片,显然她并没有说谎,只是之前一直憋着。 “你去。”陆无极闭了闭眼,还是点了头。 送佛送到西。 皇上答应了,秦友安立刻露出笑脸,客气地道:“太子妃,请吧,奴才送您上去。之后再让侍卫护送您和乘风去东宫。” “劳烦秦总管了。”她回了半礼。 只是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又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太子妃,您还有何事?”秦友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本宫上不去,那楼梯太陡了,之前是太子抱下来的。”陈雪莹苦恼地道。 秦友安直接僵住,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好像在哭。 他都想跪下来了,这哪是来和亲的,完全是来当祖宗的啊。 太子本人都不敢提如此多的要求,她倒是叨叨个没完,而且全是一些让陆无极厌烦的事情,这不纯粹找死吗? 陆无极皱眉,眼看就要发火,就听陈雪莹一拍手,再次语气欢快地道:“父皇,儿媳还想交换。这台阶,儿媳是一步都走不了,可以用名画交换吗?儿媳那里还有不少名家画的狼图腾,都是精品。” 已经到嗓子眼的呵斥,陆无极又给咽了回去。 想起那幅栩栩如生的画,以及根据画上的头狼,打造出来的金身,他也有些心动。 倒不是贪婪,而是此事甚小,丢人的也不是他,而是太子,就等于白送一幅画给他,不要白不要。 “朕允了,让太子送你上去吧。”陆无极点头,脸上还摆出一副成全她的模样。 陈雪莹果然立刻喜笑颜开起来,“儿媳谢恩,只是太子一个人不够,他没伺候过人,浑身全是硬骨头,硌得慌。儿媳想坐轿子,主要是库里的古画太多,儿媳也不懂欣赏,放在那里着实浪费,不如孝敬给父皇,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她这番话说得相当漂亮,哪怕是交换东西,也捧了一把陆无极。 “可。”老变态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太好了,秦总管,那就劳烦您上去抬个轿子下来。我也知道这里的规矩,寻常宫人是不许下来的,轿夫就劳烦太子和二弟了。”陈雪莹兴奋地拍手,满脸都是雀跃的神情。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表情就是各异。 陆清风直接叫出声:“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当轿夫?” “本宫是你的皇嫂,弟弟给我抬一回轿子怎么了?况且父皇都答应了,你不同意吗?”陈雪莹撇了撇嘴,这回她没有高声怼回去,反而怯怯地回答,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陆清风瞪眼:“父皇答应你什么了?他同意两人给你抬轿,一个是大哥,另一人自然是秦总管,与我何干?”:,, 39 039 夫妻联手 “秦总管要控制斗狼,本宫怕他分心。”陈雪莹依然还是那副无辜的模样。 她越是这副装柔弱的架势,陆清风越是气得七窍生烟。 若是像之前那样跟他互怼,还不至于这样,可她明明话里话外不饶人,偏偏还要摆出这副受欺负的状态,纯粹膈应人。 如果二皇子生在现代,就该知道,陈雪莹这是茶里茶气。 “父皇,二弟他不愿意抬轿子,这还是儿媳进宫之后,瞧见的第一个不听您话的人。”陈雪莹一转头就对着陆无极告状,当然说出来的话依然透着茶味。 陆清风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大声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父皇,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儿臣一向最听话了。” 谁能不怵老变态,被老头多年精神折磨,早就生出了心理阴影。 可以说他们兄弟四个,每一个都盼着受折磨的不是自己,今晚被盯梢的苦主本该是老四,他正庆幸着只用看戏就好。 可是如今被陈雪莹这一番插科打诨,矛头竟然对准他了。 “听话就好,那就送太子妃上去。”陆无极可有可无地点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陆清风瞬间无话可说,整个人异常憋闷。 好家伙,陈雪莹究竟给老变态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作践他儿子! 他可是北齐二皇子,凭什么要给一个战利品当轿夫啊! 陆清风眯起眼,再次忍不住盯着陈雪莹瞧。 对面的女子唇角含笑,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当与他对视时,笑得更加明媚了几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带着对他的无声嘲讽。 秦友安见局势已定,默默地上去了,很快便扛着一顶轿辇下来了。 别看他年纪不小,但力气很大,这轿辇一向需要两个轿夫,而且因为结构原因,单人并不好掌控,但是于他而言,却轻轻松松。 “太子妃,请吧。”他将轿辇放在地上,立刻吹了个口哨。 冲着左右龇牙咧嘴的乘风,立刻走了过去,乖乖跟在他身后,往上走去。 陈雪莹则安稳地坐在轿辇上,目光看向陆家兄弟俩。 陆昭主动走了过去,要往轿子前面。 陆清风见大势已去,他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认命。 他立刻冲过去,直接把陆昭挤了过去。 “大哥,还是你在后头抬吧,我怕手滑了,把轿子给扔了,大嫂可就受苦了,必须得由你掌舵。”陆清风皮笑肉不笑地道。 两人抬轿子上楼梯,在后面的轿夫必然要难受一点,他既看不见脚下的路,还得跟随着前面人脚步,快慢都得别人掌控,他反而要配合,否则容易翻了轿子。 陆清风这话分明是在威胁,陈雪莹却是丝毫不惧。 “和二弟见过几次面,每回都能看见你一身毛病,吃不得苦,不听话,还不愿自宫。不过方才那句话说得好,很有自知之明,掌舵的人就是得由太子殿下来。总算是看见个优点了,二弟可要再接再厉啊,否则你都被埋没了,旁人根本看不见你。” 她一脸笑吟吟的表情,言语里充满了肯定和鼓励。 听起来像是在夸赞他,但其实还是数落他。 陆清风已经把木棍扛在肩头了,如今听到这番话,他只想顺手把轿子给扬了。 抬你爹的抬! 他没给她当轿夫之前,这女人就敢蹬鼻子上脸,若是抬过这一回,他肯定得上天。 而且不愿自宫算什么缺点?娘的,你有本事找个愿意自宫的男人啊,这女人夹带私货未免太明显了。 男人气得牙都快咬碎了,握住棍子的手狠狠用力,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但他也只能在心底想了,并不敢真的付诸行动,毕竟这可是父皇交代下来的任务,他根本没有资格拒绝。 陆昭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被陈雪莹给拦下来了。 “二弟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殿下,你可得费心。”她冲他挤眉弄眼了片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男人点点头:“他不成气候。” 夫妻俩这一唱一和的,完全没把陆清风放在眼里,又让陆清风咬牙。 轿子被抬起来,兄弟俩身高相差并不大,在平地上走得还算平稳。 陈雪莹靠在软垫上,忍不住评判了一句:“果然都是第一次抬轿,不如轿夫走得稳,不过也算可以了,本宫就是好性子。” 陆昭听得她这话,眉头一挑,果然是陈雪莹会说的话。 她真的无比自信,无论身份多么尊贵的人伺候她,她都觉得理所应当,还觉得那是他们的荣幸。 往常让他生气的话,此刻听起来却并不刺耳,或许是因为前头还有个让他更不顺眼的人在吧。 相比于爱折腾的陈雪莹,陆昭还是更厌恶陆清风,甚至可是说仇敌。 如今仇敌过得不好,他反而自在许多。 陆清风咬牙,很快开始上台阶,从迈上台阶的第一部起,他就故意时不时晃动着手腕,带得轿子也极其颠簸,好似晕车的感觉一般。 陈雪莹当场就啧嘴出声:“二弟,抬稳了,你手这么抖,写出来的字一定很丑。” 她一出口就是超强diss,完全不顾陆清风的颜面。 “这不用大嫂操心,我的字好着呢!” “又说气话,本宫不信。你字好,怎么没见你题字啊,太子的字才叫好呢,好几个匾额都是他提的。你肯定字丑,才没人让你提。”陈雪莹慢悠悠地回复道,还显得特别有理有据。 陆清风气歪了嘴,没人找他题字,因为他不是太子啊。 差了一层,简直天壤之别。 但他偏偏没法回答,因为再如何辩解,陈雪莹也能继续把话题弄歪,她在胡搅蛮缠上,是真的非常有天赋。 为此,他只能用更加颠簸的轿子,来报复她。 轿子上下颠簸,甚至好几次他故意做出手滑,要摔了轿子的架势。 这楼梯本来就抖,而且另一边连扶手都没有,空空荡荡的,但凡他手一滑弄翻了轿子,陈雪莹能直接从半空中摔下去,高低也得摔断腿。 对于他这种故意吓唬人的行为,陈雪莹并没有表示出畏惧,她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子,直接往陆清风的后脑勺丢。 “咚——”的一声,正中靶心。 她的准头一向不错,那银子砸中后脑勺之后,咕噜噜地滚下去,从半空中坠落。 “什么东西?大嫂,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我给你当轿夫,你还砸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陆清风看到银子之后,瞬间翻了个白眼。 “本宫这是赏你,二弟这轿子抬得太好了,让我有种想吐的感觉,这还是本宫第一次遇到如此蠢笨的轿夫。但谁让你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呢,你虽愚蠢,连个轿子都抬不好,但本宫毕竟是长嫂,实在不忍苛责,唯有用银子鼓励你!” 陈雪莹轻笑一声,论阴阳怪气,她绝对要拔得头筹。 而且自从和陆清风不对付之后,她用词都相当直白,蠢笨、不听话等等这些词,什么不好听她说什么,还都是光明正大地说。 “你别逼我!”陆清风咬牙警告道。 回复他的是,后脑勺迎来更重的一击。 “咚——”的一声闷响,比之前那声要大多了,很显然这回她拿的银子更大。 “方才是碎银子,这次可是五两,本宫今日还带了更重的,一定要让二弟知道什么叫天上掉馅饼!” 她边说边抄起十两银子丢了过去,这回银子从他后脑勺,直接落到底下的练武场。 陈雪莹主打一个叛逆,陆清风越是严肃警告她,她就丢的越勤快,最后钱袋子都扔空了。 她惋惜地道:“本宫下回一定多带一点备着,二弟这后脑勺都没砸够,肯定很空虚吧。” 陆清风额头上的青筋已经爆出来了,他已经忍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就算是泥捏的,此刻也要爆发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好胆,他果然猜得没错,这轿子一抬,她直接骑到头上拉屎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终他还是爆发了,直接手一抬就把轿子掀出去。 但是想象中的侧翻,并没有发生。 就未吭声的陆昭,在他发难的瞬间就绷紧了身体,直接用内力将轿子压了回去。 原本上翻的轿子,重新压到陆清风的肩头。 陆清风已经被气红了眼,既然开始动手,他就没准备善了。 他也使用了内力硬刚,想把轿子震开。 但显然他不如陆昭强盛,轿子依然待在他的肩头,并且压着他往前走。 陆清风咬牙,既然甩不脱轿子,那就索性毁掉。 在双方互不相让的对峙之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抬起轿子的木棍直接被炸碎了。 没了支撑,轿子立刻后翻。 陆昭双手撑住轿子后面的木棍,用力稳住。 但是陆清风并没有罢休,直接硬攻上来,他大手伸向陈雪莹的脸,显然要对这个几次口出不逊的太子妃动手。 陆昭见状,立刻将轿子斜过来,用木脚砸过去。 轿子侧边和陆清风撞在一起,砰砰作响,陈雪莹坐在上面,整个人犹如过山车。 “坐稳了!”陆昭叮嘱她一声,又开始与陆清风过招。 兄弟俩就这么隔着一顶轿辇,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这顶轿辇就变成他们手中的武器。 陈雪莹被摇晃的欲呕,过山车都没这么刺激。 陆清风这张令人厌恶的脸,就晃荡在眼前,甚至他还几次攻击到轿子,陈雪莹更加恼火。 她当场抹下手镯,直接朝他的脸丢过去。 “殿下,我来助你!” 说完,她又开始拔金钗,要知道女子身上的饰品很多,更何况她沿袭了原身爱打扮的习惯,钗环不要太多,还都带着尖,这么一股脑丢过去,也算是一个不小的阻碍。:,, 40 040 赐名清月 陆清风原本和陆昭对打就有些吃力,之所以此刻过招有来有回,正是因为中间夹着陈雪莹,陆昭有所忌惮。 可惜还没等他得意几分,陈雪莹这个累赘,竟然摇身一变,开始帮助陆昭了。 高手过招,一招一式都是瞬息万变的事情,本来就需要高度集中。 可如今陈雪莹扔过来一堆“武器”,直接糊他一脸,不仅要费尽心思躲避,还遮挡视线,简直麻烦死了,造成很大的困扰。 “你找死!”陆清风更加恼怒了。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出手更加凶悍,招招毙命,明显是打出了真火。 “砰——”的一声巨响,这回连马车都被震碎了。 陈雪莹只觉得身下一空,就要往下坠落,陆昭立刻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还和陆清风对了一掌,才带着她从空中落下。 三人重新落回演武场,陆家兄弟依然在过招,陆清风掌风犀利,直接奔着陈雪莹的面门而去,却被陆昭直接拦住,两人又纠缠在一起。 陈雪莹瞅准机会,立刻退出攻击范围,她可不想被牵扯其中。 虽说陆昭的武艺肯定比陆清风厉害,但是拳脚无眼,万一伤到她了,可没人赔。 没了陈雪莹在其中,陆昭明显没了顾忌,出手也越发狠厉。 陆清风在他手里完全讨不到好处,又过了数十招,他便被陆昭的内里震开,手捂着肩膀,显然是受了伤。 陈雪莹早就摘下了耳坠等候,之前眼花缭乱的对打时,她完全丢不准。 但是如今两人分开,陆清风还一副受伤的状态,简直是最佳时机,她立刻扬起手丢了过去,正中他的脑门。 陆清风忍着肩膀痛,正是不甘心的时候,就察觉到脑门一痛。 他抬眼一瞧,便看见陈雪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甚至她手一扬,把另一只耳环也丢了过来,对准了他的面门。 陆清风咬牙,用力抬手挥了一巴掌,瞬间将那个耳环拍在地上。 陈雪莹撇撇嘴,一副惋惜的模样。 “父皇,您看,一弟阳奉阴违,都把马车给弄坏了,他方才还说要弄死儿媳。”她一转头就变了脸,委屈巴巴地开始告状。 陆清风气得七窍生烟,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搬弄是非的女人。 “父皇,您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太子妃巧言令色,最会伪装,方才分明是她几次挑衅侮辱儿臣,儿臣忍不住才对她出手的。” 他虽然不屑告状,但此刻已经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转头也向陆无极开口,一副让他评评理的架势。 陆无极摸了摸下巴,略感新鲜地看着他们俩。 毕竟他是个天生爱折磨人的,几个儿子稍微懂事后,就无人让他评理了。 哪怕私底下兄弟四个掐得跟乌眼鸡似的,也不可能闹到他面前来,否则这老变态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什么忍不住,分明是你不占理,说不过我,只能恼羞成怒地动手,想用暴力压制,让本宫闭嘴!”陈雪莹冷哼一声,立刻反驳道。 陆清风反唇相讥道:“你说的话全是含血喷人,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在北齐一向是用武力说话,谁强就听谁的,所以我动手完全没有问题。” “的确如此,谁强听谁的。陆昭比你强,你活该挨打。”陈雪莹点头,语气里极近嘲讽之能。 陆清风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她又来了,再次借用他的话打击回来,没有比这还让人憋闷的事情了。 陈雪莹见他不说话了,立刻整理一番仪容,对着陆无极恭敬地行了一礼。 “父皇,一弟如此难以相处,既粗鲁无礼,还弄碎了轿辇。儿媳毕竟是长嫂,又生来大气,也不想与他一个小气的男人一般见识,此事就这么作罢。但是您请放心,之前约定好的交换条件并不会变,过几日古画就会送到龙乾宫去。” 她语气平静,相比之前对陆清风的冷嘲热讽,简直判若两人。 说出来的话也是有理有据,以退为进。 陆清风嘴里都快咬出血来了,这女人还真是会告状的,什么黑锅都往他身上甩,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说得如此直白,比背后告黑状还可恨,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陆无极看了一场戏,心中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来,只觉得还挺奇妙的。 他致力于培养儿子们的强大和野性,想把他们都养成狼,但作为统治天下的九五之尊,他又最怕有人造反,因此不断地施加压力给他们。 这就导致整个培养,其实是扭曲和自相矛盾的。 四个儿子们看起来都是刺头儿,从小就会闹事,但到了他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收敛。 今晚上算是让他开了眼,陈雪莹这个空有美貌的大儿媳,完全就是冲着闹事来的。 哪怕是风平浪静,她都能整出点事儿来。 “朕也不是失信之人,真不用老一给你抬轿子?”陆无极追问了一句,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陈雪莹坚定地摇头:“不用,儿媳说话算话,不和一弟一般见识了。儿媳来北齐和亲之前,大燕诸多将军请命,想来送儿媳,最后还是刘磊将军比武胜出,才获得此殊荣。” 她睁着眼说瞎话,大燕公主来北齐和亲,明显是受苦来的。 无论哪位将军送亲,进入北齐境内,必然会遭到嘲讽奚落,还不能反口,只能忍气吞声,谁让大燕是战败国呢。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往自己脸上贴金,反正刘磊是个老实人,北齐这些皇子就算是问到他面前,刘磊也只会顺着公主的话说,并不会拆她的台。 “一弟,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多少人想给本宫抬轿,我都没答应,以后你再想抬,可是没这么容易了。”陈雪莹转头,轻扬起下巴,说着相当自信的话。 陆清风脸色都开始发黑了,他恨不得直接给她一刀,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偏偏陆昭就站在她身边,他若动手,陆昭必然会回击,而他打不过陆昭,纯粹自取其辱。 “大哥,当弟弟的可真同情你,这样的女人也就你能消受了。”他阴阳怪气地道。 “嗯,果然自知之明,是一弟唯一拥有的优点,不错,继续保持!”陈雪莹点头。 她坚决不让话掉在地上,只要脸皮够厚,阴阳怪气也是没用的。 到她这边,统统为她所用。 秦友安见一皇子默不作声,显然是惨败,才轻咳一声。 “皇上,四皇子这如何处理?” 原本血战过后,天色就不早了,斗狼群出现之后,咬死四皇子的狼群就该收场了。 偏偏被太子妃这么一闹腾,都已经子时了。 最主要的是那股紧张感彻底消失不见了,斗狼周身凶悍的气场消退了不少,甚至他还看见几头狼直接趴在地上睡着了,这明显是等得累了,哪还有一点战斗的氛围。 “罢了,太子说得对,小四这些狼群都是老弱病残,还被全体阉了,活不了两年,朕就不让斗狼出手了。”陆无极也有些意兴阑珊。 原本他让斗狼群出来,就是想让它们咬死那群狼,斩草除根。 想着那副血腥的场景,老变态原本还挺兴奋的。 可是看过陈雪莹、太子以及一皇子这三人的闹剧之后,他忽然就觉得咬死一堆无法反抗的老弱病残,好像也就这么回事儿。 他之前都看过许多回了,顿时索然无味,还不如看大儿媳冲着一儿子丢金钗有意思。 秦友安微微一惊,他显然没想到皇上竟然放过了四皇子。 要知道之前九五之尊态度坚决,一口一个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不可废,万万没想到这话放出去还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就完全变了。 不过此时并无人敢置喙他的决定,因此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四皇子的为人礼,礼成,还请皇上给四殿下赐名。”秦友安扬高了声音唱喏道。 陈雪莹一愣,四皇子竟然还没有姓名! 她再次真切感受到北齐皇室的变态之处,没有实行为人礼,就变不成人,还只是个畜-生,而畜-生是不需要姓名的。 可同时她又感到可悲,因为同样是畜-生,但是方才送给她的那头斗狼都有名字,还挺好听的,叫乘风。 但身为陆无极的亲儿子,活了十三年却连个姓名都没有,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这显然也是老变态对儿子们的一种折磨和压迫。 “就赐个‘月’字吧。”陆无极慢条斯理地道。 秦友安马上吹起了彩虹屁:“皎皎如天上明月,果然是个好名字。四殿下,快来谢恩吧。” 陈雪莹还在猜是哪个月,秦友安就给她解惑了。 四皇子不动弹,只是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上位者,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脸上的表情皆是狰狞。 显然但凡他有实力,今晚必定要杀死龙椅上的这个男人。 陆无极对上他的视线,冷笑一声:“怎么,狼崽子不想当人。这为人礼是失败了吗?看样子要重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视线就在四皇子的狼群里扫了一圈,似乎在考虑从哪头开始虐-杀。 四皇子脊背一颤,立刻跪下谢恩:“儿臣谢父皇赐名。” 他的声音沙哑,一字一顿,却说得清楚。 “起吧,作为你当人第一天的奖励,朕教你一回。想要守护自己的东西,就得先学会破坏别人的,否则你的东西只能任由别人破坏。” 陆无极放下这句歪理邪说,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他走往楼梯口的时候,经过一头奄奄一息的狼,一脚就踩在了那头狼的脖颈上。:,, 41 041 扛在肩上 “咔吧”一声细响,那头狼便彻底咽了气。 四皇子浑身一僵,他立刻扑了过去,可惜只剩一具狼尸。 陆无极停留在原地,低着头看他。 很快父子俩便眼神交汇了,四皇子眼中的恨意更甚,他握紧了拳头,浑身都在颤抖,随时准备奋起反抗。 陆无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显是在等他爆发。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其余人都不说话,也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陈雪莹拧眉,这个老变态还真的乐于折磨人,分明之前杀人放火的气氛,都被她一通捣乱给搅散了。 就在众人放松的时候,他临走又来了这么一遭,再次让氛围变得僵冷,完全是逼迫四皇子动手。 甚至陆无极故意走得如此近,完全是近在眼前,给四皇子一个信号,只要他抬抬手,就能置老变态于死地,完全是为了引诱他出手。 而一旦四皇子出手,必将迎来更加悲痛的结局。 脸色惨白的少年,睁着他那一双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了陆无极片刻之后,终究还是低下头,一声未吭。 等级低微的狼,向上级狼低头或者俯身,就是在俯首称臣。 陆无极冷笑一声:“朕还以为你会不管不顾地攻击。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当初你的几位兄长,连眼神里都不敢暴露一丝一毫的不敬,却依然没保住一头狼。” “朕今日不与你一般见识,不代表此事就此作罢。日后你若是依然学不乖,哪怕这些狼全死绝了,也能拖出来鞭尸。”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乍听起来好似在说笑,但话语里全是恶毒的警告,让人心生胆寒。 哪怕四皇子避开他的视线,此刻也禁不住抖了抖身体,老变态积威甚深,根本抵挡不住。 陆无极见无人敢说话,心中满意,这才转身彻底离开。 伴随着他的离开,演武场上的气氛终于放松了些。 一直到这会儿,四皇子才再次哭出来,他开始挨个收拢狼的尸体,与它们一一告别。 遇上活下来的几头狼,他也抱住狼头,哭得不能自已。 “嗷呜——” 他在不停地嚎叫,哪怕陈雪莹听不懂,此刻也能猜到,他肯定在说对不起。 那几头狼却已经无力回话,哪怕张嘴想嚎两声,也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演武场里陷入一片无尽的悲凉之中,就连气到发狠的二皇子,这会儿也沉默了许多。 兄弟几人都自觉地帮他归置尸体,那几头受伤严重的狼,也被用木板固定好手脚,准备扛上去。 就连坐在轮椅上的三皇子,此刻也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坐在地上,帮狼固定木板。 陈雪莹自然是不会动手的,她索性走到轮椅旁。 “三弟,椅子借我坐坐,这一晚上可把本宫忙坏了。” 她说完之后,就直接坐了上去。 还抬手轻锤着膝盖,显然是累得够呛。 陆清明就坐在离轮椅不远的地方,看到她这么不请自来,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一个废人都在帮忙,这位长嫂在做什么!还忙坏了,她在忙什么,忙着吵架吗? “大嫂,你一直说最疼四弟,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过来一起绑木板吧?”陆清明语气柔和地开口。 从之前陆清风与陈雪莹过招,屡战屡败的经验总结下,三皇子已然知道,对陈雪莹必须得说话直白,坚决不能说反话,否则她完全会顺杆爬。 “本宫正是疼四弟,才要坐下来歇歇。这些狼都已经受了重伤,我若是上前,根本不是帮忙,反而是添乱,只怕这几头狼得受更重的伤。” “老三,你和她废什么话?这女人只知道骄奢淫逸,心肠最是歹毒,坐在一旁看笑话还差不多!”陆清风冷声开口,边说边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显然他对陈雪莹的恨意很深,要不是此刻时机不对,他指不定还要对她出手。 “若不是本宫横插一杠,今晚四弟这狼群还能有活口吗?二弟,说你愚蠢,你就不要总是炫耀自己那近乎没有的智商。父皇当时都把斗狼群叫出来了,你不会真以为那群斗狼出来,是为了冲着你们兄弟几个亮亮嗓子吧?”陈雪莹嗤笑一声,直接挑明。 练武场上陷入了一片寂静,几个男人的动作同时一顿,表情各异。 “你能这么好心?”陆清风不信。 “为何不能?本宫说话算话,四弟是个可人疼的,对他也是真的操碎了心,不忍他太难过。不过二弟放心好了,若是换成你,本宫必然不会出手的,说不定还要落井下石,毕竟你看着是真让人讨厌!”陈雪莹不紧不慢地道。 陆清风气得手上一个用力,只听“啪”的一声,木板就被他捏爆了。 “我稀罕你!”他恨不得冲过去给她一拳,但是陆昭就在不远处,甚至看到他捏爆了木板,还皱起眉头。 “木板剩的不多了,别添乱。”陆昭冷声警告他。 这话又把陆清风气得绝倒,这夫妻俩纯粹是故意的吧,合着还怪他了? 要不是旁边四皇子号丧似的,他怎么也得起来跟他们拼命。 狼群一一被处理妥善,无论是尸体还是活命的狼,都被送了上去。 因为老变态的要求,这地下演武场是不许寻常宫人下来的,为此干活的主力军就成了几位皇子。 三皇子腿脚不便,这会儿就帮不忙了,可是轮椅被陈雪莹霸占着,他只能坐在地上看着她。 “大嫂,该把轮椅还给我了吧?”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莫名有些可怜。 他一个残废,此刻坐在地上。 而陈雪莹无比健康的人,却心安理得坐着轮椅,甚至看起来还无比闲适。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漫不经心地道。 陆清明张嘴,似乎想反驳,这轮椅本来就是他的,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什么关系。 但最后他还是闭嘴了,毕竟见识过二哥吃瘪的状态,他实在是不想自取其辱。 陆昭很快就下来了,“走吧,孤送你上去。” 陈雪莹点头,她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催促道:“快点,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本宫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男人拧眉:“把轮椅还给三弟,孤扶你上去。” “你身上硬邦邦的,不舒服,恰好借三弟轮椅一用。你先送我上去,再把轮椅还给三弟。”陈雪莹嫌弃地摇头,还赖上了。 陆清明顿时无语,难怪让他别急,原来是还要用他的轮椅呢。 陆昭无言,拧着眉头不知道如何开口。 倒是跟下来的陆清风没好气道:“你要不要脸,连轮椅都抢?” “你不要脸,把本宫的轿子弄碎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口出狂言。三弟,你要怪,别怪我,就怪陆清风。他就是手欠!”陈雪莹嗤之以鼻,当场就怼了回去。 很显然,她和陆清风这梁子是结大了,两人说话毫无顾忌,直接撕破脸皮。 陆昭见她态度坚决,直接走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腰。 “你做什么?方才情况那么凶险,本宫为了你们兄弟出头,分明是英雌救美。陆昭,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她见他要用强,立刻抗议出声,非常不忿。 陆昭轻叹一口气,将她扛在肩头,却并没有让她趴着,而是直接坐在他的右侧肩膀上。 “可以上去了吗?”他问。 陈雪莹感受着屁股底下邦邦硬的肩膀,还是有些不舒服地挪动片刻,语气勉强道:“本宫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人,凑合吧。” 她的视线突然变高,直接俯视陆家几个兄弟,顿时心情大好。 陆清风和陆清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原本陆昭走去轮椅,掐住陈雪莹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皆以为,陆昭终于忍耐不下去了,要对陈雪莹动手制裁。 万万没想到,想象中的制裁那是根本没有,甚至还让她骑到脖子上。 这回是真的爬到头上了,纯字面意思。 两人路过陆清风的时候,这位二皇子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嘲讽十足地道:“陆昭,你没有尊严吗?你配当北齐太子吗?让一个女人爬到头上来。” 陆昭的脚步微顿,陈雪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清楚地看到陆清风是什么模样。 她顿时嗤笑出声:“陆清风,你所谓的尊严是什么?没有女人骑在脖子上,就叫有尊严了?你被斗狼群杀得片甲不留,被陆昭打得满地找牙时,怎么不提尊严?” 陈雪莹从上到下地扫视他全身,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鄙夷,最后总结陈词道:“你的尊严可真卑贱!” 陆清风听到这句评价,顿时全身的血液上涌,脑子嗡嗡作响,拳头紧握。 很显然,陈雪莹是懂挑衅的,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弱点。 在极度愤怒之下,他直接动手,整个人一跃而起,拳头狠狠地砸向陈雪莹。 这个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倒是成了活靶子,方便他动手。 可惜他注定无法得手,从陈雪莹开口那个瞬间,陆昭就已经在防备陆清风。 毕竟没有人能在陈雪莹奚落过后,还保持冷静,发怒是必然的。 陆昭直接一脚踹过去,原本想跃起的陆清风,失去方向,瞬间扑街。 “二弟,就算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也不该失去冷静,否则只会迎来失败。”他语气冷淡地道,最后还教他一句乖,才扛着陈雪莹迈上了台阶。 陆昭那一脚使了全力,陆清风方才又是跃起在半空中,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直接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无比丢脸。:,, 42 042 镜前对视 三皇子等了良久,还不见那边有动静,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二哥,劳烦你扶我上轮椅。”他尽量不去看。 陆清风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磨蹭了半晌,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走到跟前,一把扯住三皇子的胳膊,陆清明借力一下子坐到了轮椅上。 三皇子整理了一下衣摆,又恢复成一副端方皇子的模样,才抬起头想道谢。 结果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陆清风脸上一片脏污。 陆清风目光阴狠,却并不是对着三皇子,而是有些失去焦距,显然被他愤恨的人已经不在此处,他正在心底疯狂诅咒,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狼狈。 “二哥,脸脏了,擦擦吧。”三皇子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摸出一块手帕来递给他。 陆清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接过擦了擦,又将凌乱的衣裳整理妥帖,只是方才被陆昭狠狠踹了一脚,衣衫下摆明显印着个脚印,根本擦不掉,只能憋屈地盯着看了半晌,最后愤恨地直接将那块布料给撕了下来。 两人好不容易从地下演武场上来,陆清风连人带椅放了下来,轮椅刚落地,就听到一道轻笑声。 “两位弟弟,你二人在底下做什么呢,磨蹭了这么久?” 听着这熟悉又刺耳的调侃声,陆清风当下火气就蹿了上来。 “你还在?” “当然,本宫猜想着你二人都在地里摸爬滚打好几回了,肯定十分狼狈,就想看笑话。另外也未曾与你们告别,于情于理,都该等着见你们一面。”陈雪莹点头,把幸灾乐祸说得理直气壮。 不止是陆清风,陆清明也是瞬间被激起了怒火。 这个大嫂真的是,存心不让别人好过啊,上辈子大概是个火折子,到哪儿都能点燃一片怒火。 “你别得意!”陆清风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来。 不过等话音落下,他自己都觉得发虚。 今晚都已经对着陈雪莹放过多少句狠话了,结果他娘的,被打脸的总是他,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却毫发无损,甚至还能骑到陆昭的脖子上去。 “本宫这哪是得意,分明是猖狂,有本事你来打我呀!”陈雪莹立刻纠正他,还无比欠揍地抬了抬下巴,完全把挑衅和轻蔑摆在明面上。 陆清风的头发都被气得竖起来了,他攥紧了拳头又想冲上去锤人了。 他从来不知道,貌美的女人竟然也有如此讨嫌的一面,光凭一个表情,就能人气到升天。 陆清明立刻拦住他:“二哥,冷静,看看你的衣裳。” 这要是再挨上几脚,衣服也不够撕了啊,难不成还裸-奔回去吗? “走吧。”陈雪莹拍拍陆昭的后颈。 她此刻还坐在男人的肩上,陆昭闻言立刻转身走了。 眼看着太子身姿挺拔,而陈雪莹则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肩膀上,陆清风简直要气得发疯。 虽说他和陆昭不对付,恨不得这个亲大哥赶紧死了,给他腾位置。 可是在陆昭实力压制他,却还给陈雪莹当坐骑,他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受到了践踏。 等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陆昭直接蹲了下来,将她放到地上。 陈雪莹也没抗议,只是揉了揉后腰,不满地嘀咕道:“下回你再扛着本宫,得先拿个软垫在肩膀上,硌得慌。” “太子妃,没有下回了。这次是因为你帮了孤,孤才让你蹬鼻子上脸,扬你威风,灭他人志气。孤不欠你人情。”陆昭语气认真地道。 陈雪莹撇撇嘴,轻声嘀咕道:“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哼,你这人情还得也太轻松了吧,本宫既冒着杀头的危险,又花出去两幅古画,才换回一个骑在你肩膀上的机会,而且还不足两盏茶的功夫。” 陆昭身体一僵,似乎也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莫名有些心虚。 但是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第二幅古画,分明是你想让陆清风当轿夫,这与孤无关。今晚的事情,主要还是为了帮四弟,你该去向四弟讨债,孤欠你的人情,用骑在脖子上偿还,完全绰绰有余。这辈子无人能爬到孤头上来,连陆无极都不曾。”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据理力争。 最后半句他特地压低了嗓音,只是咬字很清晰,突出重点。 陈雪莹真的很擅长把别人带入她的思维里,差点又被她坑了,搞得好像他真的很理亏一样。 她忍不住轻笑,很好,跟她在一起久了,竟然也学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得跟你这肩膀是金子做的一样,本宫骑一下好像多荣幸似的。得了吧,邦邦硬,简直是遭罪的。” 陈雪莹轻嗤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显嫌弃。 “不过也罢了,谁让本宫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呢,此事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你说不欠就不欠吧。白瞎了我两幅古画,也不知道那糟老头子懂不懂欣赏。” 她撇嘴,非常不屑地诋毁道。 陆昭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之前为了交换所谓的斗狼,她可不是这么说得,都快把陆无极捧上天了,否则也不至于让老变态高兴得找不到北,把两个儿子都舍出来了,给她当轿夫。 两人乘着轿辇回到东宫,宫人们早就等候多时。 叶菁几人迎了上来,又是替陈雪莹脱披风,又是搀扶着她嘘寒问暖,完全把陆昭挤到一边去,衬得他好像是个不重要的下人一般。 就连东宫的宫人们,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把陈雪莹围在中间,完全就是众星捧月。 而他孤零零地走在后头,无人问津,形成了极强的对比。 陆昭挑眉,心底连一丝恼怒都生不出,唯有无奈。 陈雪莹大概天生就有这种本事,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必然就会成为人群焦点。 李德作为东宫太监总管,自然不会忽视太子,他跟在身侧,脸上略有苦涩。 踌躇一番之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殿下,今日太子妃要宿在东宫。” “孤知晓,西侧殿任由她折腾,若是她带来的人手不够,你派人过去帮忙。”陆昭点头。 陈雪莹身边虽然不缺宫人,但是以她挑剔的性子,估摸着那几个宫人根本不够使唤的,肯定从里到外都要打扫一遍才行。 李德轻咳一声:“奴才也是这么安排的,只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并不满意,她们说西侧殿荒芜破旧,看起来跟闹鬼似的,太子妃平时在那里歇脚,都是强忍着不适。这要宿在那里,绝对不行。” 能爬到东宫太监总管的位置,李德必然是口齿伶俐的,但是今日他竟然卡壳了,说话都有些磕巴,主要还是太子妃的大宫女们,实在太过张狂。 陆昭脚步微顿,他竟然一点意外都没有。 奴才随主,陈雪莹那么个张狂的性子,身边的宫女有样学样,也算是意料之中。 “她们意欲何为?”他冷声问道。 “她们挑了主殿,已经收拾过一番了,说是太子妃今晚就宿在那里。”李德压低嗓音回话,他恨不得当缩头乌龟。 主殿自然就是陆昭的寝殿,陈雪莹霸道就算了,连他的宫女都如此霸道。 他的眉头紧蹙,想起陆清风那句话,你是不是没有尊严。 他可以容忍陈雪莹耍脾气,但是决不能容忍她的宫人也这般无礼。 男人大步走进寝殿,就见里面完全焕然一新,除了桌椅没换之外,其余所有东西几乎都变了个样。 不止床铺全部换了,百宝格上的摆件,也全都换了一遍。 有些是他能叫出名字的,还有些他也瞧着眼生,但无一例外,肯定都是好东西,整体水平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屋内也放着瓜果,此刻正弥漫着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陈雪莹坐在梳妆台前,花蓉和叶菁正在替她拆发。 “你去西侧殿睡,本宫住不了那里。”她见他进来,打了个哈欠,声音困乏地道。 原本准备找她算账的陆昭,看到她这副模样,脚步生生顿住了。 她的语气太过稀疏平常,更让他冒火。 “太子妃,你的宫女是不是太胆大了,你留宿东宫,直接把孤给撵出去了?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陆昭冷声道。 他的视线在几个大宫女身上扫过,目光寒凉。 “是谁跟李德说西侧殿闹鬼的,自己出去领罚。”他语气认真,毫无转圜的余地。 躲在后面的叶菁,直接手一抖,差点把陈雪莹的头发薅一把下来。 很显然,方才在李德面前张狂的人就是她。 陈雪莹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出息。 “殿下冲着宫女发什么火?你不去西侧殿,也没人拦着你。殿下成亲之前,东宫的主人只有你,可成亲后就是太子与太子妃了。若是你不觉得这里太过骄奢住不惯,那就一起住。这里本来就是你我的新房,不是吗?” 陈雪莹白了他一眼,语气舒缓地道。 她此刻说这番话,完全没有平时气人的状态,虽然还是反驳,却透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也许是烛光增添了几分氛围感,竟然让她翻白眼都带着些许娇嗔。 陆昭眨眨眼,顿时觉得不对劲,那股面对她独有的怪异感又来了。 之前成亲时,由于她死活不走侧门进宫,而他又去陆无极面前请罪,为了给她把公主府定下来,两人是没有洞房花烛夜的。 可是今晚,她穿着一身红衣,眉目如画地坐在镜前,旁边是昏黄的烛光,窗户上贴着的喜字也未曾撕掉,让人忍不住恍惚,仿佛是弥补当日的洞房花烛夜。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她又问。 “孤先。”他晕头转向地往后面的浴池走去。 等被热气氤氲,彻底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对劲。 他不是要惩罚那些宫女们吗?然后严肃地告知她,这里是东宫,是他的地盘,她必须服从安排,没有把他这个主人挤走的道理。 怎么变成要一起睡了? 他反应过来,当即就要出去找她算账,可是外衣已然脱了,终究还是进去沐浴了。 北齐皇宫相比大燕,虽然崇尚简约风格,但是龙乾宫与东宫还是单独开辟了浴池。 往常泡浴是陆昭唯一能放松的时候,批阅了一天的奏折,又在老变态手下多活一天,整个人精疲力尽。 今日他比往常更疲乏,但是却完全无法放松下来,一闭上眼就全是陈雪莹。 他常年被老变态精神折磨,只想着生存,对其余事情毫无兴趣,甚至都觉得是累赘,男欢女爱自然也是如此。 他虽没碰过,但却不代表不懂。 陆昭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叶菁立刻长舒了一口气,她方才一直不敢喘气,脸都憋红了。 陈雪莹挥挥手,花蓉会意,立刻悄然离开,把空间留给她们俩。 “怎么吓成这样?”她压低了嗓音。 “我一来就见他杀了叶芜,跟切菜似的一刀两半,能不害怕吗?方才他追责,我都想象到自己被砍的凄惨模样了。”叶菁也不敢大声说话,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陈雪莹拍拍她:“有我在,他杀不了你。” 叶菁腿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陈雪莹伸手都没把她拉起来,看见她怂成这样,哭笑不得。 “我真的要吓死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之前收到通知,说今晚留宿东宫,李德安排西侧殿,我立刻想起来你的人设,堂堂大燕公主怎么可能住侧殿,那自然要住主殿啊,所以就学着你趾高气昂了一回。” “当时那叫一个爽啊,看着李总管两眼发晕的样子,我心里可得劲了,原来这就是不走寻常路的感受。可是当太子要治罪,我那叫后悔啊,追悔莫及,当时只恨我妈把我生出来,受这个罪!” 叶菁明显是真的被吓到了,倾诉欲望极强,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说心里话。 甚至眼泪都憋不出,自动流了出来。 完全是极度恐惧下,自然的生理反应。 陈雪莹顿时又好笑又心疼,立刻拿手帕替她擦拭。 “我跟你保证过的,哪怕我死了,都会帮你安排好活路。别那么怕,如今比刚来那会儿,情势好多了。陆昭既欠我人情又欠我钱,是不会杀我的人。” “你这么怕,他还没怎么着,就先把自己给吓死了。以后这种嚣张的事情,不做便是。”陈雪莹轻声安抚她。 叶菁拿着手帕,将眼泪擦干净,缓和片刻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摇了摇头:“不行,该做还得做。我得记着自己是你的大宫女,必须符合人设。哪有一直让你冲锋陷阵,我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的。只是这次之后,我是更明白了,你这种坟头蹦迪的事情,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相比于陈雪莹直接面对书中这些变态,叶菁作为宫女,其实大多都是旁观者。 她自然也见识过陈雪莹的那些骚操作,更多的是佩服,而今天这次交锋,倒是让她切身体会了其中的风险。 不过正如陈雪莹所说,富贵险中求,她们求得都不是富贵,而是活命,就必须要承担风险。 陆昭出来时,他的身上只穿着条里裤,外面披着件外衫就走了出来。 披散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路滴着水。 叶菁已经调整好情绪,她原本以为自己恢复了平静,但是当她转头看到男人肌肉分明的腹肌时,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花蓉更是直接低头,一眼都不敢多看。 她们俩都红了耳朵,叶菁在心底啧啧称赞,不愧是肉-文男主。 这身材真好,呜呜呜,这要是回现代多好,高低得去要个微信。 可是这副好身体,长在陆昭这个杀人如麻的男主身上,她真的一眼都不敢多看,连心里yy都没有,她怕自己没命活,完全生不出粉红泡泡。 陈雪莹自然也瞧见了,她拨弄首饰的手顿了一下,眉头轻挑。 还得是肉-文男主,硬件条件不错。 他径自走了过来,单手撑在梳妆台上,圈住了陈雪莹,另一只手则抚上了她散开的发尾。 “孤洗好了,该你了。”这句话,他完全是贴在她耳边说的。 热气氤氲在耳廓,她甚至能闻到他头发上皂角的气味。 叶菁低头,心头小鹿乱撞。 当然她不是为了陆昭心动,而是为了这一副暧昧的场景。 啊啊啊,她竟然有种磕到了的感觉,马上要开始少儿不宜的画面了吗?终于要进入□□的模式了吗? 没想到陆昭从冷血人设,变成□□男主,只是需要洗个澡的功夫! 洗澡水里是不是被下春-药了? 陈雪莹扬眉,她透过铜镜与男人的视线交汇。 陆昭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甚至在与她对视时,故意又凑近了一分,像是下一秒就要实行强制爱一样。 她抬手,直接摸上了男人的下巴,一路滑到脖颈,甚至屈起食指轻敲他的喉结。 这是男人的命门,陆昭压制住想后撤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 无非就是看透了她耍的小手段,之前她的确是想撵陆昭走,自己独占这主殿,只不过在陆昭追究宫女的责任时,她才改了口,变成两人同住。 他沐浴的时候,也想通了这一点,将计就计,故意穿不好衣服,露出个骚包样儿,来逼迫她退缩。 若是换成原主,恐怕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又或者害羞得语无伦次了。 可她在现代,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渣男的嘴脸,他们一个个都是能哄得富婆开心,所以极其擅长花言巧语,卖弄风骚。 陆昭跟他们一比,除了硬件好之外,这卖弄的状态简直小巫见大巫。 “去把浴池收拾一下,收拾得干净些,本宫用不惯别人的。” 就在周围气氛越来越炙热时,她冷然开口了。 叶菁和花蓉立刻领命而去,纷纷松了一口气。 倒是陆昭一愣,显然没料到她变脸如此之快。 之后又心生不满,她竟然还嫌弃他的汤池,他都没嫌弃她呢。 “太子妃如此爱洁,干脆就别泡汤池了,直接用浴桶多好。”他语气冷淡地道。 “正合我意,本宫也是如此想的,只不过怕殿下心生芥蒂,才逼迫自己。既然殿下都提出来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雪莹似笑非笑地道,立刻让那两人准备浴桶。 她和陆昭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前后泡在同一个浴缸里,她还是有些不情愿的。 陆昭听闻此话,顿时冷笑一声。 不过很快他便想明白了,这个女人连和他共用浴池都办不到,更何况是肌肤之亲,所以方才她表现得那么落落大方,都是装的。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陈雪莹连洗澡都没心情,匆匆洗完就出来了。 她出来的时候,衣衫也没有完全系好,前襟漏了两个扣,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头发上的水把衣衫都沾湿了,隐隐约约露出傲人的曲线。 很显然,她在这方面都不肯认输,非要与他一较高下。 陆昭顿时有些冒火,说不出来的热。 他冷笑一声:“之前成亲匆忙,今晚就把洞房花烛夜给补上。” 陈雪莹轻瞥了他一眼,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 陆昭见她把人撵走,一副真要与他欢好的架势,伸手一拽,就将她拉上床。 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侧,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陈雪莹明显感觉到他的紧绷,抬手抚上他的面颊,忍不住轻笑道:“怎么,怕了?” 男人扬眉:“怕什么?孤总要看清楚太子妃的脸。” 陈雪莹眨眨眼,尽情与他对视,等了片刻,却还不见他有所动作,忍不住催促道。:,, 43 043 噩梦守护 “殿下是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你成亲前,应该看过避火图吧?若是不记得了,可以找出来,本宫与你同看。”陈雪莹故意激他。 男人身体一僵,立刻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道:“闭嘴!” 他低下头,与她贴近,嘴唇凑近她的脖颈,火热的呼吸喷了过来。 手掌握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似乎要揉碎了一般。 “嘶,轻点!”她的肩膀抽痛,轻吸一口气,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这个踹的动作,让两人更加亲密接触。 男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然收回手,僵在了原地。 他两只手高高举起,彻底远离陈雪莹,仿佛她是易碎品一般,碰不得。 但同时这个动作,很像在举手投降。 陈雪莹轻笑,越笑越大声,整个人都笑得颤抖了。 陆昭冷着脸,低声训斥道:“有什么可笑的!” 她慢慢收敛起笑容,踢了踢腿,故作无辜地道:“陆昭,你戳到我了。” 男人一惊,还没等他脑子想明白,人已经自动做出回应,直接翻身下床。 那速度快的,像是遇到了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应该是匕首吧?殿下把匕首藏在哪儿呢?”她撑起上身,眼神在不停地在他身上扫描着,满脸都是好奇的表情,好似真的在找匕首。 “好你个陆昭,说是要洞房,其实是想藏着匕首刺杀本宫!”她故意曲解,满脸都是愤怒的表情。 “孤让你闭嘴!” 他的声音是冰冷的,身体却是火热的,耳朵根更是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他察觉到她扫视的眼神,无比后悔自己穿成这样,没有布料遮挡的胸膛,竟是觉得像被羽毛划过一般,既痒又难受。 陈雪莹侧躺着,单手撑着侧脸,衣衫凌乱,青黑的发丝纠缠着白皙的肌肤,让她的身姿更显娇媚。 在烛光的映衬下,她好似会吃人的女妖精一般,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自己的魂儿被勾去。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昭,手指勾缠着发尾,漫不经心地道:“殿下想得倒挺美,连个小目标都实现不了,去梦里洞房吧!” 陆昭不自在地攥紧了拳头,实际上他很想揉一揉耳朵,两只耳朵都发红充血,痒得很。 但是陈雪莹此刻正盯着他瞧,他一切动作都无所遁形,还是忍住了,免得继续被她笑话。 “太子妃多虑了,孤也说过,不会与你交-欢。方才不过是戏耍而已。”他声音冰冷地道。 听起来十分无情,只是他完全不与陈雪莹对视。 “殿下应该看着本宫说,不然就暴露了你发红的耳朵。”陈雪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陆昭立刻转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面色微沉。 “孤从出生就像个小火炉,沐浴过后更是如此,不止耳朵发红,身上也容易发红,自然现象。太子妃不要多想才是。”他语气颇为冷静地解释道。 陈雪莹挑眉,有些遗憾,都被她拆穿了,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心理素质果然够好。 “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宫安歇了,你随意。”她冲他摇摇手,便安然地躺下,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梦乡中。 陆昭看着她说睡就睡的姿态,暗自咬牙,总觉得自己莫名输了。 明明他们方才也没有对决,更没有掐架,但是心头的憋屈感却十分明显。 他只能归结于,自己的暗自较劲,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 面对他故意的亲近和暧昧,陈雪莹身为女子竟然一点都不害臊,相反比他还热情。 不过也不算出乎意料,毕竟她不可用常理推断。 他转身就走,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干脆去睡西侧殿算了。 可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猛地回头,就见床上的女人勾着唇角,显然是听到他远去的脚步,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陆昭重新折了回来,这叫他如何甘心? 他若是去了西侧殿,还真让她觉得自己害怕了。 北齐太子的人生履历里,就没有“退缩”二字,只是要他上床睡,他又有些不自在。 方才与她纠缠在一起时,自己身体的不对劲,至今想起都觉得难受。 他常年奔走于死亡的边缘,无论是从兄弟手中抢夺太子之位,还是奔赴战场厮杀,他都保持着绝对的警醒,首要条件就是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 可是之前的那一刻,他根本控制不住,当激情涌上来,他想恢复平静,却完全不能,这是让他忌惮的一点。 最终他还是抱着锦被打地铺,至少没离开寝殿,就不算他输。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主殿内就恢复了一片寂静。 陈雪莹悄悄睁眼,就见离床的不远处,男人打地铺的身影。 她嘴角轻扬,除了觉得有些好笑之外,还莫名生出几分心安。 两人都很快入睡了,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简直是心神俱疲,很容易入眠。 半夜,陆昭忽然睁开眼,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 一扭头,就见床上的陈雪莹在挣扎,不停地摇头似乎在躲避什么。 “陈雪莹。”他唤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陆昭起身,走到床边,就见她双眼紧闭,眉头蹙起,嘴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 “老变态,老变态……” 他轻轻凑近,就听到她不停重复这三个字,很显然不是什么好话,而且一听带“老”这个字,他就猜到这话肯定是在骂陆无极。 很显然,她被吓到了。 哪怕在地下练武场,她挺身而出,帮助四皇子脱困,也及时制止他直接对抗陆无极,果断得像个女英雄。 但是在练武场上发生的狼群混战,再到后面的血战,都让她受到了冲击,只是她一直忍耐着没表现出来罢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今她做噩梦了。 “陈雪莹,醒醒。”他再次轻声呼唤。 可是她沉溺于噩梦,一时难以清醒。 陆昭无法,只得动手推。 总是做噩梦,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的手轻推着她的肩膀,还没能把人晃醒,就忽然被她握住了。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握紧,之后紧紧咬着牙关,狠狠地磨了磨牙,才徒然放松下来。 陆昭也跟着松了口气,他见她满脸的细汗,忍不住想替她擦一把。 这位挑剔爱洁的太子妃,若是就这么带着汗入睡,恐怕明日一早起来,又得怨天怨地,甚至还能把他骂一顿。 只是当他想抽回手的时候,陈雪莹再次抱住了,并且眉头轻轻蹙起,嘴里哼唧着,明显是不愿他离开。 陆昭初时以为是自作多情,毕竟他被陈雪莹讥笑过数次,往自己脸上贴金,实在不想在她睡梦中还担此恶名。 他又尝试几次,但每次但凡他要抽离,都被她紧紧握住,像是安装了什么机关一般。 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陈雪莹,你也不害臊,睡梦里还不忘抱着孤的手。” 女子并无反应。 “你先松开,孤去拿手帕。”他换了副口吻,明显是在劝哄,但依然不见成效。 陆昭没辙了,只能盯着她瞧。 陈雪莹唇红齿白,脸如银盘,自是一副好相貌。 只是平时她这张嘴巴太厉害,总是得理不饶人,让人只注重她的强势,反而不敢多看她的美貌。 此刻她睡着了,还异常安静,完全展现了恬静美女的模样。 他不禁轻笑一声:“睡着的时候,倒是个乖觉的。” 清晨,叶菁和花蓉正趴在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李德忍不住轻咳一声,在她们俩看过来的时候,压低嗓音道:“两位姑娘,还没到时辰呢,不着急。” “怎么没到时辰,这外头天都大亮了。太子殿下不用早朝吗?”叶菁忍不住问道。 “今日殿下休沐。”李德回复。 其实陆昭今日起得已经算晚了,哪怕他休沐,作为一国储君,也是坚决早起的。 今日显然是迟了许多,不过想来二人昨晚同房,想必是进行夫妻之事,难免乏累。 叶菁和花蓉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踌躇。 这到底要不要叫一声? 正在犹豫间,就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尖叫,二人当下就推门进去了。 “主子,您怎么了?”叶菁一马当先,她生怕陈雪莹吃了亏。 不过冲进去之后,才发现两人身上的里衣穿得好好的,并未发生什么。 “出去。”陆昭拧眉,冷声道。 叶菁与花蓉不敢多说什么,见陈雪莹没有出声挽留,便都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陈雪莹是突然被尿意憋醒了,她挣扎着起来想去洗手间,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个人,当场吓得大叫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儿?”她不满地瞪着他:“坐在床边当游魂啊。” 陆昭冷笑一声:“到底谁才是游魂?半夜做噩梦,非得抓着孤的手才能睡,根本不让走。”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这会儿还被她紧紧抓在手中。 陈雪莹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松开,看着男人捶了捶肩膀,又做放松运动,显然被抓着大半宿不动弹,着实不好受。 “你后来没睡觉,就这么坐在床边候着?”陈雪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孤也不想的,但是你不肯松手。若是孤吵醒了你,以太子妃的性格,恐怕孤又要完了。”陆昭挑眉,不咸不淡地道。 “我才不信呢,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如此善解人意了?不是应该与本宫唱反调才是吗?” 她轻轻扬起下巴,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来,只是唇角勾起,心中还是高兴的。 无论因为什么,北齐太子是真的坐在床边等了半夜,以实际行动表示了他的态度,这可比花言巧语要打动人。 “昨晚上你不是觉得孤还的人情太轻吗,这回总该彻底扯平了吧?”他起身,捏了捏发麻的手指,自觉地走到自昨晚的铺盖前,弯腰把锦被都收拾起来。 陈雪莹顿时心情大好,同时又发现了他很轴。 既然抓着手,正好可以躺到她身边,反正床的空位够大,不过他硬是熬了下来,轴得遭人疼。 两人洗漱过后,就开始用早膳。 陆昭再一次见识到她的挑剔之处,明明只是多出一个太子妃而已,整个后宫却像是被塞满了一般,四处都是走动的宫人。 各色精致的早点,一一被端上桌。 陈雪莹坐在椅子上,身边立着花蓉,此刻正专心致志地给她布菜。 叶菁也站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安抚陈雪莹:“太子妃,这道莲子羹,原本是要配上樱桃酥一起用,风味正好,可惜东宫没有樱桃,做不成这道点心,只能委屈您了。” “还有这雪梨银耳汤,必须加上梨糖才行,味道更正,时间紧迫,小厨房来不及熬制了,凑合着用了方糖,您看看还能入口?” 花蓉每夹一道菜,叶菁就在旁边当捧哏,至少能掰扯出两三条不足之处,处处都体现了东宫的穷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主仆是到了丐帮。 陆昭恰好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银耳汤,他舀了一勺尝尝,只觉得微甜还不齁人,比之前做的好喝,肯定是陈雪莹的宫女们去指点过的。 “有空多教教东宫的厨子,免得太子日日吃得这般差。”陈雪莹点头。 她稍微用了几口,就放下碗筷,还叮嘱了叶菁一句。 “孤吃着挺好。”他平静地接了一句,看样子不认同。 陈雪莹轻嗤一声:“殿下好养活,哪怕猪食摆在这儿都能吃一肚子。” “啧!”陆昭皱眉,不满地道:“你方才那般挑剔,孤都一句未曾说。怎么轮到你,一开口就夹枪带棒,能不能好好说话?” “本宫也是好心体贴垂怜你,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衣衫,睡着破屋烂炕。旁人只在乎你飞得高不高,唯有本宫忧虑你活得累不累。本宫主动示好,你竟然甩着张冷脸,上一个这么对我的人,脸都被他自己抽肿了。” “本宫不仅没抽你,还只是讥讽两句,殿下应该庆幸本宫对你感情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撇嘴,直接抛了个白眼过来,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状态。 陆昭喝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脑子里下意识冒出个念头:啊,孤这么不识好歹的吗? 好像是这样哦。 转而他又反应过来,立刻摇了摇头,将脑袋里的水晃出去。 陈雪莹这洗脑的功力越来越强了,是这样个屁呀! “你对孤好,孤还没感受到,就被这一顿给骂走了。太子妃还是睡着的时候,最讨人欢喜。” “本宫管你喜欢什么!”她下意识地回答,拒绝pua。 不过他提到睡着时,又让她想起睁眼时,看到他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模样,顿时心又软了一分。 “罢了,你昨晚表现得不错,本宫不与你一般见识。叶菁,你稍后和东宫厨子仔细说说,将太子喜欢吃的几个糕点方子传给小厨房。反正好事儿做了,至于这好意,太子殿下爱领不领。他若是不吃,糕点做出来拿去喂狼!” 她不介意主动给出点甜头,当然这甜头于她而言,还真是芝麻大点了。 陆昭咽下嘴里的粥,沉默片刻,语气认真地道:“孤今日要看奏折,容易饿。李德,你让小厨房做好送去书房。” 很显然,对于这份好意,他很受用。 若是平时,他默默接受也不会多言,可此刻却直接表态。 虽然没把“感谢”两字说出口,但于他而言,这已经是包含了诸多谢意。 陈雪莹勾了勾唇角,并未再多说。 她就知道,像陆昭这种冷血且强大的男人,其实并不需要什么贵重的东西,相反正是这种细节能打动他。 因为他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身边人皆是在暗算和折磨他,能够真正只为他考虑的人,几乎没有。 当然这也不是谁送的东西,他都稀罕的。 若是没能和他建立一定的情感交流和信任基础,就这种小恩小惠,也想俘获他的心,北齐太子能反手一刀过去,割了对方的脑袋。 陈雪莹只在恰当的时机,做出最恰当的事情,而且还能以小博大。 用完早膳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陈雪莹坐上了轿辇,直奔亥狼殿。 “太子妃,四殿下回来之后就病倒了,昨晚上烧了一夜,今早温度才下去。只是人还昏迷着。”亥狼殿的太监立刻来汇报。 陈雪莹眉头轻蹙:“太医怎么说?” “太医开了药方,药也熬好了,只是四殿下不肯张嘴喝药。您进去瞧瞧吧。” 她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药味儿,有宫人在床前,小心翼翼地劝着他喝药。 只是陆清月未曾回复一声。 原本桀骜不驯的少年郎,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他显然还有些发热,脸颊红扑扑的,嘴唇却是苍白干裂,都快烧糊涂了。 “本宫都来灌过好几次药了,你们还没学会吗?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手啊,捏住他鼻子就成了,哪怕是黄莲水,都能灌下去!”陈雪莹语气不善地呵斥道。 殿内的宫人们纷纷跪下谢罪,却无人敢行动,他们还是怕四皇子发疯的。 陈雪莹翻了个白眼,这狼崽子都被打击成这样了,看起来半死不活,哪还有力气发疯。 “先去要碗米粥来,他这长时间不吃东西可不成。” 她示意叶菁上前,主仆俩一个捏鼻子,一个拿着汤匙喂粥,很快一碗粥就下肚了。 等两盏茶之后,她才又把药灌下去。 看着四皇子哪怕在睡梦中,都眉头紧皱的模样,陈雪莹心里也不好受。 他这副状态,丝毫看不出昔日狼崽子的野性,倒真的像挨过毒打的落水狗,看着无比可怜。 “四弟,你可得咬牙撑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你那几头狼也不是全死了,还有几头正喘气呢,等着你去照顾。若是你没了,就没人管它们,到时候你前脚走,它们后脚就跟上!” “最重要的是,昨晚的血战到底,本宫可是插手了,费尽心思替你圆场。你若是不识好歹还死了,那欠本宫的人情谁来还啊!好好活着听见没?” 她怕他丧失斗志,撑不下去,特地放几句狠话刺激一番。 等一抬头,就见几个宫人一脸错愕的表情,显然没想到太子妃如此行径,安慰重病之人还说这种话,堪比诅咒级别了。 陈雪莹挥挥手,理直气壮地道:“这叫以毒攻毒,四弟与常人不一样,他不喜欢柔声细语,就喜欢狂风骤雨。” 主打一个欠虐,乍听起来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但四皇子至少给了点反应。 眉头皱得比之前更紧了。:,, 44 044 悠闲度日 四皇子哼哼唧唧的想说话,但此刻在病中,又语不成句,很快又睡了过去。 只是哪怕在睡梦中都不安稳,不停地磨着牙,似乎在回骂。 陈雪莹摆摆手,直接起身,将一个绣袋递给了亥狼殿的宫人。 “这里面装着他爱吃的梅子,不过如今病得都快昏迷了,怕他把自己给噎死。待病情缓和了再喂给他,吃完要给他漱口,否则狼崽子这一口尖牙,就变成狗屎牙了。”她放缓了语气,仔细交代两句,便离开了。 那宫人是个老太监,也是四皇子小时候就跟在身边照顾的,此刻双手捧着绣袋,顿时心底有些感慨,太子妃果然是个嘴硬心软的。 东宫的演武场上,摆着成套的桌椅,桌子上还有瓜果和茶点,端得那叫一个享受。 陈雪莹靠坐在软垫上,旁边站着花蓉,手里还撑着把伞替她遮阳。 “怎么还没把狼群弄上来?”她啧嘴,忍不住问了一声。 叶菁立刻凑到地下演武场的入口,扯着嗓子问了两句,立刻过来回话。 “太子妃,底下那头斗狼不听话,只要放出笼子,就和哈哈狼们打起来,一打就红眼,分都分不开。” “奴婢在上面都听到狼嚎声了,叫得可凶了。” 叶菁努力还原地下场景,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和好奇,显然是想看热闹了。 陈雪莹拧眉,不满地道:“斗狼不听话,不会往它脖子上套绳索吗?都被人控制住了,也没法打架吧?” 叶菁再次去充当传声筒,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终于狼群们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斗狼的脖子上果然套着绳索,一般的麻绳根本控制不住它,还是直接用的铁链。 甚至大哈的脖子上也有一根,不过就算这样,几头狼依旧蠢蠢欲动,威胁的嚎叫声不断,一个个龇牙咧嘴。 看着这一群非常好战的狼,陈雪莹忍不住啧嘴。 果然斗狼的存在,完全就是鲶鱼效应,瞬间激发了狼群的斗争。 原本这群狼也有野性,但是已经被陈雪莹用各种肉干吃食给驯化了,可是此刻一头斗狼的到来,瞬间回到解放前。 “太子妃,如今狼群好战,您还是离得远一些吧,等属下将它们训好了,才可凑近。”领头的是东宫侍卫。 陆昭的手下大多全能,既要守卫东宫的安全,还时常要与太子对练,如今更是增添了一项职责,那就是替太子妃训狼。 陈雪莹撇嘴:“等你们训好了,得到猴年马月去了,你们会训吗?” 侍卫挠了挠头,立刻请罪:“属下不会,不过属下与训狼师关系不错,可以学。” “学什么,都是一群外行。他们只会把狼训得越来越凶,还喜欢瞎指挥,本宫要的可不是会咬人的狼!”她立刻嫌弃地道。 原本东宫是有专门训狼师,只不过太子妃嫌弃他们跟自己理念不合,直接弃用了。 几个侍卫都低头不敢吭声了,东宫训狼师还是很专业的,都是太子培养出来的,否则每次皇子们狼群混战,东宫的狼群也不可能次次第一。 “行了,总之你们都听本宫的就是。最近要把注意力放在训狼上,本宫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她随手一挥,叶菁立刻会意,走上前挨个发荷包。 荷包里自然放着赏银,侍卫们都捏紧了荷包,统一叩谢。 按理说,他们这些侍卫也是陆昭挑选过的,为人处世风格皆与太子相似,办事认真多做少说。 可架不住太子妃拿银子砸了,这谁能抵挡得住。 “好了,把肉端上来。”陈雪莹拍了拍手。 立刻就有宫人抬着几个大桶上来,里面全都放着香喷喷的肉,顿时群狼的眼睛都冒光了。 “嗷——”那头斗狼最激动,四肢用力扒着地面,恨不得立刻冲过去。 只是脖颈被铁链扯住,根本无法挪动。 它见自己行动受阻,一转头就张嘴冲着侍卫咬了过去,显然它要解决掉控制的人,追求自由去吃肉。 不过东宫侍卫皆是特训出来的,而且扯着铁链的还是个小队长,行动灵敏,飞快躲过,任由斗狼再如何变换身形,它都扑了个空。 “周峰,你不要一味地躲避,要压制住它。”陈雪莹吩咐道。 侍卫小队长心头一跳,没想到太子妃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视,更加认真起来。 他骑上了斗狼的后背,想要压制住它,没想到这头狼反应更加激烈,甚至没有铁链的牵制之后,它竟然蹦跳着要带他一起冲向肉桶。 周峰吓了一跳,立刻从它背上跳下,当下双手控制它的后颈,把它的脑袋砸向地面。 可是斗狼显然经过特训,竟然身子灵敏一扭,以绝佳的角度避开了他的牵制。 陈雪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老变态训狼有一套啊。 斗狼和普通狼群差别真的有些大,这位身手矫健的侍卫队长,竟然没有一下子拿捏住它。 而且它两次逃脱之后,周身的气势更强。 就连与它隔得有些远的陈雪莹,都能察觉到斗狼身上的杀气和戾气。 显然这种斗狼,不止能杀狼,更能杀人。 好在这里只有一头斗狼,还是单打独斗,周峰全力以赴之后,还是成功将它的抱住,膝盖跪在它的头顶,死死压制着。 “呜——”狼头被压在地上,哪怕它挣扎着四肢,也没有太大的威慑力,立刻就被制服住了。 只是它始终龇牙咧嘴,喉咙里不停地发出警告声,一直在找机会反击,眸光凶戾,野性难驯。 “坚持一下。”陈雪莹轻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惊慌。 娘的,她是真的不想跟这种杀器一般的狼有交际,恨不得有多远就躲得多远。 但如今她是太子妃,北齐皇室从上到下都得玩狼,她想加入核心圈,就得硬着头皮上,就算是恐惧也不能表现出来。 其他狼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停地冲着那头斗狼嚎叫。 虽然它们打不过它,但是不同狼群天生是仇敌,表现出极强的排斥感。 陈雪莹面对哇哈哈战队,就没有那种紧绷感了。 虽说昨晚也见识到它们的战斗力,可毕竟混熟了,而且它们已经被拿捏住了。 “嘘,别吵,安静下来,就给你们吃肉。”她竖起食指,放在唇间。 其中馋鬼六哈最先安静下来,只是它仍然张着嘴,舌头吐着,口水不停地往下低落,哪里还有狼的凶悍模样。 “还真是没有取错的名字,纯种哈士奇。”叶菁低声嘀咕了一句。 陈雪莹抬头,与她相视一笑,这是独属于她们俩能t到的点了。 “六哈真乖,来,吃肉。”她夸赞了一句,拍了拍其中一个桶。 六哈立刻就冲了过来,头埋进其中一个桶里,大快朵颐起来。 四哈也冲过来,想浑水摸鱼,不过却被侍卫给制止了。 “四哈,来握手!” 这回四哈倒是乖觉,立刻抬起爪子放在她的掌心,它自然也得到了肉食。 之后的哈哈队,陆陆续续全都吃上了肉,唯有斗狼还在那儿龇牙,不过当其他狼都顾不上与它对吼之后,它反而更加焦躁了。 耳边就是那些手下败将们吧唧嘴声,斗狼感到非常不忿。 平时这些怂货根本不够看的,都是它吃香的喝辣的,今日怎么不一样了? 而且它反抗得越凶,头上的压制越紧。 “提着桶跟上本宫。”陈雪莹终于站了起来,指挥着太监办事。 她径自走到斗狼面前,周峰明显有些紧张,压制的力道更大了,把斗狼弄得更加紧绷。 “不要龇牙,就给你吃。”她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在斗狼的眼前晃悠。 斗狼吼了两声之后,伴随着肉离得越来越近,香味也越来越重,它终于控制不住地开始流口水了。 它是畜-生,除了战斗训练之外,根本抵挡不住本能。 况且这些斗狼都隶属于九五之尊,没人敢对它们下毒,因此拒食训练更是没有的,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放松些力道,让它能张嘴。”陈雪莹吩咐道。 周峰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他想开口劝几句,但是太子妃态度坚决,再想起怀里还存着的赏银,瞬间不劝了。 有钱的是大爷,太子妃是天,太子妃是地,太子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几个,过来一起按住它。” 周峰出声了,却不是规劝,而是让侍卫们一起上。 既要满足太子妃的要求,又要保护她的安全,只能齐心协力了。 他都顾不上请人帮忙,会丢份儿了。 几个侍卫纷拥而上,有人按住腿,有人压住后背,周峰慢慢松开了狼头,让它的嘴巴恢复自由。 陈雪莹将筷子伸过去,它立刻张嘴吃下了。 只是在她夹第二筷子时,斗狼却忽然往前冲,张嘴猛然咬下,显然是冲着她的手来的。 “按住它。”陈雪莹脸色一沉,冷声吩咐。 周峰立刻按命行事,她将筷子一丢,右手紧握成拳,冲着它的鼻子就砸了过去。 “嗷嗷嗷——”瞬间斗狼就发出了痛呼声。 陈雪莹冷笑一声:“当遇到野生动物时,击打它们的鼻子是很好的方法,当然对人也很有效。你们瞧,本宫的力道很小,可是打中了它,依然能让它疼到流泪。” 她慢条斯理地道,似乎在教导他们对敌的知识一般。 几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皆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些道理他们自然懂,但是不知为何,见到太子妃如此态度,他们只觉得心底发紧。 明明眼前人是个弱女子,可她身上的威势并不弱,相反还很强,难怪能让太子把狼群献出来,让她当狗训。 “松开。”她又道。 周峰依言照办,这回斗狼根本没吃肉,反而直接冲她大吼。 陈雪莹连话都懒得说,只是对着地面点了一下,周峰已然按住了狼头,又一拳头捶了过去。 就这么着,斗狼只吃了一口肉,却挨了十几拳头,它依然没屈服,始终龇牙咧嘴的。 陈雪莹也没恼怒,只是甩了甩胳膊:“本宫乏了,带它去地下演武场吧。” 一连几日,她的生活都十分规律。 吃饭睡觉打斗狼,探病喂药骂四郎。 好不快活。 这日,她照旧来到亥狼殿,却见所有宫人都被撵出来了,全站在殿外,缩着脑袋。 陈雪莹走下轿辇,询问道:“四弟醒了?” “回太子妃的话,是,四殿下昨儿半夜醒的,把奴才们都撵出来了,不吃不喝,也不让人进去。”立刻有人回她。 她点点头,直接走了进来,当然也无人拦她。 四皇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跟睡着了一般。 陈雪莹依旧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装模作样地替他捻了捻被角,清了清嗓子道:“四弟,你怎么还不醒啊?哎,本宫心里十分焦灼,就怕你熬不过去,那你欠我的用什么还啊?你这亥狼殿里除了狼毛之外,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 “陆清月,这名字其实挺好听的,说你像皎皎明月。但是本宫瞧着,这更像是诅咒啊,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年纪轻轻的,人就没了。哎!” 她这番话说得异常流畅,还特别真情实感,说到动人之处,甚至能抽噎两声。 床上的人猛然睁开眼,没好气地道:“不要叫这个名字!” “啊,你醒啦?”陈雪莹拿出绣帕,擦了擦完全没有湿意的眼角。 “四弟,你会说话,骗得嫂嫂我好苦啊!” 四皇子翻了个白眼:“别装模作样的,这里只你我二人。你进我的寝宫,都没人进来通传,如入无人之境,外面的奴才都被你收买了吧?你能不知道我醒了?” “还有,今日的诅咒说完了,就赶紧出去,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他嘴皮子还挺溜的,突突完这一通之后,再次闭上眼,摆出一副不再搭理的模样。 陈雪莹仔细瞧了两眼,他的状态明显很差,声音沙哑。 方才那一番话也是撑着一口气说的,有气无力的,带着一股浓重的厌倦感。 “药喝了吗?”她又问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回答。 很显然,他打定主意不再有任何交流。 苍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完全没有一点生气。 陈雪莹直接把外面的宫人叫了进来,“之前抬回来的狼尸呢?” 进来的是个老太监,也是四皇子自幼就跟在身边照顾的,姓曹。 “回太子妃的话,四殿下一直昏迷着,那些狼都是他极其珍视的存在,老奴擅作主张,用冰鉴存着,不让其腐化。” 陈雪莹微微挑眉,皇宫里虽然会存冰鉴,但都是为了夏天拿出来用,如今是初冬,今年还没到存冰鉴的时候,亥狼殿却能拿出来,显然走了关系。 “冰鉴是从哪儿来的?” 老太监迟疑片刻,才道:“是皇后娘娘给的。” 陈雪莹恍然,果然这个皇宫里,也只有皇后会惦记着四皇子了,可怜一片慈母心。 “四弟悲伤欲绝,已然要绝食自尽,顾不上别的了。那些狼毕竟与本宫有些交情,就让本宫送它们一程吧。” 她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床上的人果然躺不住了,立刻扬声叫唤道。 “你不准动它们!”他再次龇牙,冷声威胁道。 哪怕他会说人话,但当情绪激动时,仍然保持着当狼的状态,用龇牙咧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个要死的人,有什么资格教本宫做事?躺下闭眼,等着阎王爷召见你吧。”陈雪莹撇嘴,冲他甩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45 045 告别狼尸 “回来!” 四皇子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显然想去追她,但由于这几日生病,完全没什么力气,还没站稳就跌坐回去,整个人晕头转向的。 陈雪莹连脚步都没停,提着裙摆就往外走。 四皇子见她走得坚决,立刻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外追。 “你回来,我没有寻死。” 他连忙出声呼喊,但是由于走得太急,直接摔倒在地上。 听到人砸在地面上,这“啪”的一声,陈雪莹终究还是回头了。 原本桀骜难驯的少年,此刻趴在地上,冲她伸着手,原本惹人厌烦的熊孩子形象,突然就变了,那副清瘦又可怜的模样,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轻叹一口气,慢悠悠地走回来,却依然距离他两三米。 “既然不想寻死,那就洗漱好,一起把那几个狼兄弟送走。都说死者为大,你也不想它们无法安息吧。”陈雪莹放缓了声音。 四皇子沉默,他攥紧了拳头,死死咬住牙,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显然但凡他想起那晚的血战到底,就忍不住露出恨意。 简直像一把刀戳进心窝里,来回反复地切割,哪怕此刻刀子拔走了,可是伤口还在,根本难以愈合。 “我还没准备好,再缓几日。”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罕见的软弱。 陈雪莹认真盯着他瞧,这个年纪的少年郎,长相俊秀,平时霸道的狼崽子,如今却流露出脆弱,总是遭人疼的。 若是皇后娘娘在此,肯定早就忍不住把他搂在怀里宽慰了。 可惜陈雪莹不吃这套。 “你说的几日是三天、还是四天?说来说去,无非是想逃避。陆清月,在本宫的印象里,你是个狼崽子,可不是狗崽子。” 四皇子瞬间被激怒:“不要叫这个名字!” “你之前一直都说我是狗崽子,怎么如今却变了?况且这所谓的为人礼,不就是要把狼训成狗吗?他需要的不是人,就是一条狗而已,我当狗才能保命。” 说完之后,他翻了个身,就这么躺在地上,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心和嘲讽。 “你想清楚了?”她问。 少年语气暴躁地回:“我想不想清楚,与你何干!” 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在极度伤心后的自暴自弃,冲动之下说出来的,但真要他给陆无极当狗,他宁愿去死。 “既然你要当狗,那挑主人的时候,可得睁大眼。那些让人攻击你的狼兄弟,还要赶尽杀绝的,肯定不行,有多远躲多远。不如给本宫当狗如何?正好你欠我的人情,比天高比海深,这辈子很难还清了,若是当条听话的小狗狗,刚好勉强偿还。” 很显然这话里话外,几乎指名道姓让他不要效忠陆无极了。 她说完,又走近了一步,对他伸出手指勾了勾,嘴里发出“啾啾啾”的戏弄声,明显是在逗狗。 四皇子看见她这副状态,顿时怒发冲冠,直接暴起要攻击她。 陈雪莹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立刻后退两步,而他连走路都不稳当,更何况说攻击,人起到一半又跌了回去,摔得那叫一个灰头土脸。 “你厚颜无耻,心肠歹毒!”四皇子气得捶了一下地面。 不过他这无能狂怒的模样,越发引得陈雪莹仰头大笑。 她一直以为这狼崽子,是个听不懂人话的文盲,没想到他还能憋出几个成语来。 果然能在北齐皇室存活下来的皇子们,没一个是简单的。 哪怕是活在底层的四皇子,演技也很不错。 “本宫出去喝茶,喝完一盏之后,就去给你的狼兄弟们收尸。来不来随你!” 她笑够了,才收起笑意,满脸认真地道。 四皇子沉默片刻,声音沉闷地道:“知道了。” 陈雪莹见他这般说,知道他是答应了,便提起裙摆去了外殿。 外殿早就被收拾好了,室内弥漫着清新的茶香,正是她最爱喝的。 四皇子趴在地上,他咬牙,用力尝试了几次,都不能从地上爬起。 顿时咬牙:“曹爷爷,你就这么看着我趴在地上?” 一直站在殿内,看完全程的曹公公,听闻此言立刻上前。 他虽然已经头发花白,但是力道不小,单手抓住四皇子的胳膊,就将他拽了起来,那不显山露水的架势,明显是练家子。 “殿下之前就甚喜欢躺在地上,老奴以为您不愿意上床。”曹公公解释了一句。 四皇子眉头紧皱:“这种时候,你也跟着取笑我?我之前当狼,自然要躺在窝里,如今都变成人了。” 他终于回到床上,立刻喘了几口气,显然是极其虚弱。 “方才她如此欺侮我,你为何无动于衷?”他歇够了,才发声质问道。 “太子妃那是跟您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谁家闹着玩儿,直接骂人狗崽子的,还要我给她当狗,这大白天的,她就敢做梦!还有在我昏迷的时候,她日日来诅咒,我都知道!”四皇子语气激动地道。 虽说他病重,都快不省人事了,但是对陈雪莹每天都来亥狼殿诅咒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太子妃实际上是嘴硬心软,这皇宫里真正关心您的人不算多,太子妃绝对算一个。她虽然嘴上说的话不好听,但是每日风雨无阻地来喂您吃药,还为了您和那位做交易,不要听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曹公公苦口婆心地说道。 “再说太子妃来之前,您低沉失落,眼看都活不下去了,如今至少有了几分精神,哪怕是被她气的。” 他是皇后娘娘的人,从四皇子年幼时,就被调到四皇子身边照顾。 只是由于陆无极这个老变态的控制欲,他能照顾得不多。 四皇子会说话,也是他私下偷偷教的,只不过为了躲避这为人礼,一直假装不会说。 可有些事情,注定躲不掉。 “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之所以来喂药,就是来看我的笑话,来折磨我。那日她出手做交换,虽说也有部分是因为我,但大多是为了太子。她怕大哥和老头儿正面对上,大哥必然要吃亏。她心疼太子,才会主动开口。”四皇子语气不满地道。 曹公公轻叹一口气:“就算是为了太子殿下,那太子殿下与那位对上,总是为了救你吧。夫妻不分家,你要承情。” 四皇子撇撇嘴,没有再说出反驳的话来。 他心里暗自嘀咕:曹爷爷肯定是老眼昏花了,竟然觉得陈雪莹是个好人! 陈雪莹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收拾妥当的四皇子也恰好出现。 相比于之前的邋遢模样,他如今穿着锦衣,十分妥帖。 只是还处于病中,让少年看起来,没什么朝气,相反还带着一股病气。 她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轻声评判道:“不错,终于有个人样儿了。” 四皇子拧眉,他张张嘴想让她不会说话就别说,但想起之前陆清风对上她,屡战屡败,在耍嘴皮子方面,陈雪莹那是相当擅长,他根本说不赢,所以明智地闭上了嘴。 曹公公在前面领路,两人一路走到亥狼殿的地下演武场。 亥狼殿本身不大,地下演武场也是小小的两间。 此刻刚迈着楼梯走下去,就察觉到一阵冰寒之意袭来。 蜡烛被点燃,就见正中央的地上铺着几块布,几具狼尸就这么摆在上面,周围放满了冰桶。 四皇子看见这些狼尸时,瞬间又消沉了下去,原本好不容易被激发的几分活气,似乎又开始消退。 他沉默片刻,才沙哑着嗓音问道:“其他活着的狼呢?” “地下不利于养伤,老奴把它们安顿在侧殿,已经让太医瞧过了,都在养伤之中。”曹公公回。 四皇子点点头,他对着狼尸数了又数。 他能拥有的狼群数量不多,总共就这十头,如今摆在这里的就有五头,死了一半。 剩下的五头,原本寿命就没几年活头了,又受此重伤,更是活不了多久。 相比于所谓的父母兄弟,这些狼群才是他真正的亲人,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再次悲从心来,眼眶通红一片。 陈雪莹任由他哭个够,之后才上前,抬手覆在他的肩头上。 “节哀。”她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 四皇子努努嘴,刚想点头,就听到她又来了一句:“你是想土葬还是火葬?本宫建议你火葬,直接埋了,无论坑挖多深,都会有异味的。糟老头子不可能同意,说不定他手下的斗狼闻到腐烂的味道,还会把它们都挖出来。” 瞬间,心底的柔软立刻退去,她是懂得如何激怒他的。 少年立刻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皇宫里死人的去处无非有三种,一种是无依无靠或者犯了罪的宫人,死后直接被拖去乱葬岗;第二种是得以善终的宫人,主子降下恩典,送出宫外安葬;第三种则是主子们故去,被送去皇陵。 正如陈雪莹所言,他不可能直接埋了这些狼尸,宫里四处都是嗅觉灵敏的狼,很可能会被挖出来,不得安宁。 “火葬吧。” 火葬的事宜,曹公公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四皇子点头。 狼尸被一具具抬了上去,就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烧了。 当火苗吞噬掉这些狼时,四皇子早已招架不住,直接哭倒在地上。 陈雪莹安静地站在角落观看,哪怕她与这些狼没什么感情,只是想起它们的死法,和压抑的北齐规矩,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除了陆昭的狼群之外,她与四皇子的狼群也很熟,甚至还打过好几次交道,虽然冲突居多。 上一次它们围攻公主府的时候,虽然也在火海中,可那时候它们鲜活而野性,看起来像是能活许久的祸害。 可如今再一次遇到火,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了。 她没再看下去,悄悄离开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他才捧着骨灰盒走出来。 墓地也已经挑选好了,就在亥狼殿的小花园里,虽然这里已经被狼霍霍成光秃秃一片,但看起来仍然是亥狼殿风景最好的地方了。 陆清月亲自拿着铁锨挖坑,陈雪莹则找了个地方,让宫人们搬来桌椅,她坐在一旁颇有看戏的架势,甚至还让人准备了瓜果。 四皇子则完全顾不上她,精心挖好了坑,将每一个木匣子都认真摆进去,态度虔诚。 坑里的土被填平,陈雪莹见快收尾了,她才慢悠悠地走过来,俯身想抓把土撒上去,表达一下心意,但是看着自己洁白的手,和深褐色的泥土形成鲜明对比,最终她还是收回了手。 “四弟,你替本宫多抓一把土,聊表哀悼之意。”她轻叹一声,脸上是惋惜的表情。 四皇子眉头紧皱,都快皱出了川字型。 “它们不稀罕,你之前还和大哥联手,一起欺负它们。你若是加土,它们绝对不能安息!”四皇子故意说着恼人的话。 陈雪莹沉思片刻,点点头,颇为赞同地道:“你说得对。” 她说完之后,就从衣袖里摸出一个橘子,开始慢悠悠地剥皮。 “在坟前吃吃喝喝,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扬高了声音冲她吼道。 陈雪莹撇撇嘴,无动于衷地继续吃。 等一个橘子吃完了,她一抖手帕,将里面包着的橘子籽洒落到坟头,顺势抬脚踩了踩。 “这坟前光秃秃的,不好看,本宫种点橘子,等长出了橘子树,就是它们回来陪你了。” “四弟,你又欠我个人情,其实本宫不爱吃橘子,但是为了让它们的生命有所延续,还是为了你,吃了一整个。多么感人啊,你要记在心底,等以后报答本宫。”:,, 46 046 训狼成功 陈雪莹擦了擦唇角,抬脚看了看弄脏的鞋底,眉头轻蹙。 “啧,这双绣鞋是本宫最喜欢的,也为你弄脏了,对你大哥都没这么好。四弟,你可得记住这个恩情啊。” 四皇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陈雪莹翻了个白眼:“知恩不报的人才叫脸皮厚,本宫与你之间,若真有个脸皮厚的人,那绝对是你。你不会是个白眼狼吧?” “你闭嘴,不然揍你。”他举起拳头威胁道。 陈雪莹冷笑一声,丝毫不惧,还伸长了脖子往他面前送:“你来啊,果然是个白眼狼!” 笑话,她就不吃威胁这一套,连陆昭威胁她时,都讨不了好处,更何况是眼前这狼崽子。 四皇子彻底闭口不言,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歪理那是一套又一套,根本说不过她,自己完全是自讨苦吃。 好不容易把陈雪莹这尊瘟神送走,四皇子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他当下就瘫倒在床上。 他歇息了好一会儿,才对站在床边的曹公公道:“方才她什么模样,你也瞧见了吧?我给狼群吊唁,她在旁边作孽;我伤心欲绝,她吃橘子还乱吐籽,素质比我还差!” 四皇子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爬起来给她两拳。 可也不知道是被她挟恩图报,还是她洗脑太成功了,他对上她时,竟然真的生不出打人的心思。 甚至还觉得,但凡自己打她,那真的是畜-生都不如。 曹公公依然是满脸笑呵呵的表情,“殿下说得这些,老奴都看在眼里,但太子妃一举一动,都是为了逗逗您,也是好意。” “把我气成这样,能是什么好意!”他激动地从床上弹起,睁大眼睛瞪过去。 “您瞧瞧如今您在气头上,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悲伤情绪里,完全转移了注意力,这是好事啊!老奴之前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办到的事情,太子妃只不过几句话,就做到了,果然皇后娘娘之前说得对,太子妃就是人美心善。” “稍后老奴还得去库房里挑一挑,找份礼物送给东宫,聊表心意。” 曹公公不以为意,甚至还安慰他。 很显然曹公公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四皇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忍不住质问道:“曹叔,到底谁才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老奴自然是向着您,但太子妃的好,得用心去感受,不能带有偏见。”曹公公好脾气地安抚道。 不过这劝慰的话,显然没什么效果,反而刺激得四皇子更恼怒了。 这回他连抱怨的话都不想说了,因为没人站在他那头,他根本无从说起。 不得不说,陈雪莹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竟然一个两个都夸她好。 曹公公和皇后为人善良,容易被她骗就算了,陆无极那个老变态,面对她的时候,竟然也能容忍几分,和平时折磨人的状态相比,简直像变了个人。 东宫的书房内,陆昭批阅完今日的折子,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浑身都陷入疲惫的状态。 李德伺候他净了手,一直小心观察他,踌躇片刻道:“殿下,太子妃留下话来,您批完奏折后,可以去找她,她有要事相商。” 陆昭闭着眼睛假寐,听闻此言,眼睛都没睁,直接拒绝道:“她能有什么要事?是嫌弃东宫破败不堪,还是觉得锦被不够柔软?孤没空。” 自从和她合住过一晚之后,他就全方位见识到,陈雪莹究竟有多挑剔。 鸡毛蒜皮的细节,不如她的意,这位金枝玉叶都要表示出嫌弃来,天下头号难伺候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她与陆无极折磨人方面难分上下。 难怪那老变态会给她好脸色,应该是看到同类了。呵。 陆昭想到这里,忍不住讥讽一笑。 “殿下,太子妃说您必须去,不然发生什么事儿,她可不能保证,若是让您丢脸了,也不能怪她没提前通知。”李德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 陆昭一听这话,一些相当不美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之前两次,她这么警告他的时候,一回是当着宫人的面,散播他是傻蛋的消息。 第二回是带着狼群,在皇宫里遛弯,招摇过市,让陆无极都没法子,还派人亲自来提醒。 他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根本坐不住,直奔演武场。 他赶到之时,就见几名东宫侍卫,正按照陈雪莹的吩咐,训狼。 “太子妃,这真的有些难度,斗狼哪怕比之前听话了许多,但是也不可能和哈哈队融合到一起,它们见面就掐架。”侍卫小队长周峰语气为难地道。 陈雪莹皱眉,她瞥了一眼周峰,神色明显带着不满。 陆昭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都能猜到她心底的想法:你怎么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到! 他轻咳了一声,陈雪莹回头看见他,脸上立刻露出几分笑容。 “你终于来了!快过来,他们办不到,你堂堂北齐太子肯定没问题吧?” “你想把这头斗狼和它们融合在一块儿?”陆昭走近,冷声询问。 陈雪莹点头。 “死心吧,斗狼是一路死亡选拔赛出身的,根本瞧不上这些狼。而在训练它们的时候,孤给它们灌输了一种思想,宁战死,也不能退缩。” 陈雪莹及时打断他:“啧,对本宫的狼群放尊重点,它们有名字,叫哇哈哈战队。可不像跟着你那会儿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陆昭动了动嘴唇,他很想骂人,认真的。 但最终还是把脏话咽了下去,这皇宫里一个个都道貌岸然,他会的脏话全是和狼学的,只会嗷呜嗷呜。 和人对骂的脏话,那是没学会几句,杀伤力恐怕不够。 陆昭闭了闭眼,克制住憋闷的情绪,继续解释。 “行,哇哈哈战队实力够强,和孤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狼群对打,就没输过。但是遇上斗狼群就输,就导致每回和斗狼厮杀,必定有狼丧命。狼很记仇,它们也不会让仇人融入进来。” 为了不让陈雪莹再纠缠,他难得耐下性子,长篇大论起来,争取让她听明白。 陈雪莹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叹气道:“本宫就知道,你又不行了。这是你办不到的第几个小目标了?陆昭,你算什么男人!” 陆昭的眉头跳了跳,他真的要骂人了! “斗狼不听话,杀了便是。”他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陈雪莹立刻拒绝:“你想什么呢?它可是本宫耗费一幅古画买来的,跟你二弟一样值钱好吗?让你二弟给本宫抬轿子,也不过一幅画。就这么杀了它,那不是暴殄天物。陆清风比它还不听话呢,怎么不去宰了?”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向他的眼神透着十足的嫌弃,仿佛在看个傻子一般。 远在自己寝宫的陆清风,正在舞剑,却忽然觉得鼻子发痒,忍不住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他是完全没想到,自己都不掺和,还能被牵连。 “行吧,你也就空有一身蛮力了,都听本宫的。都是狼,怎么可能融合不到一起?那是没遇上本宫。” 陈雪莹非常自信地道。 她双手环胸,认真思索片刻,才道:“先从改名字开始,这斗狼原本叫什么来着?” “乘风。”陆昭回答。 “这名儿太好听了,一听就不好养活。它一看就是要当头狼的,但本宫也不能让大哈改名啊。就改叫哈将军吧,若是干得不好,再降品阶。”陈雪莹一拍手,显然是有了主意。 听到这么个名字,陆昭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离谱,每当他觉得这女人够离谱时,陈雪莹就会告诉他,还不够,下一次还有更离谱的。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给狼封个将军当?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是不是?况且你觉得这名儿贱吗?”他忍不住质问道。 “的确不够贱,那就叫哈巴狗。这名儿不错吧?”陈雪莹点头,非常爽快地认同了他,快速想出第二个名字。 说完之后,她还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他,完全是期待肯定的答复。 “这斗狼也算是御赐的,哪怕是交换,但也被打上了皇帝的印记,你直接把它叫做狗,妥当吗?”陆昭头痛。 他发现每回遇上陈雪莹,他的话就自动变多,而且还是控制不住那种。 “也是,再换一个。” 两人正说着话,原本被侍卫压制的斗狼,忽然又发怒了,冲着他们吼了一声,顿时引起一片狼嚎。 陈雪莹皱眉,拍拍陆昭的肩膀:“你瞧瞧它那死出儿,多欠啊。本宫就叫它哈欠,不改了!” 她态度坚决,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陆昭轻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道:“你高兴就好。” “嘿,本宫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名字!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见者有份,这个名字也算你一份功劳。既然给它取了名,就要负责。待会儿训练的时候,你可得多使力啊,殿下。” 陈雪莹喜滋滋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兴奋。 陆昭完全是被她按着头认下了,连解释的心思都生不出,只盼望着赶紧结束。 一连几日,陆昭都被陈雪莹要求来到演武场,帮助她训狼。 如果他不情愿,她就软硬皆施。 陈雪莹在耍无赖这方面,简直是大师级别的人物,每日都有新招数,防不胜防,他根本招架不住。 为了不让她再骚扰自己,陆昭也是下了狠心,还真的把这头原本叫乘风,如今叫哈欠的倒霉斗狼,训成功了,变成哇哈哈战队的头狼。 当然是暂时的,说不定以后陈雪莹有了更强大的狼,又会换掉。 “说吧,你费这功夫训狼,究竟意欲何为?要参加下次的群狼混战?” 陆昭看着一群狼混在一起,埋头吃肉,任由陈雪莹摸脑袋,乖得跟狗似的,忍不住问出口。 陈雪莹抬头,冲他眨了眨眼。 “谁去参加那倒霉混战?又脏又吃力不讨好,脑子有病的人才去参加。本宫训狼自然大有所用,你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些。太子殿下,你的格局和思维都得开阔些啊,否则都跟不上本宫的脚步了。” 她依旧是满脸嫌弃,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陆昭对她这种大言不惭,已经习以为常,还能心平气和地道:“你待如何?” 陈雪莹打了个响指,“二喜。” 二喜立刻上前听命。 “本宫让你挑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太子妃的话,准备好了。” “那就去给皇上送去吧,本宫的一番孝心,请他一定笑纳。”:,, 47 047 满月贺喜 “什么东西?” 陆昭看见二喜身后的两个太监,抬着一个木箱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一些字画和其它珍品。”陈雪莹回答。 男人的眼皮跳了跳:“你与他要交换的只有两幅画,这箱子里装了多少?” “太子殿下既然好奇,就打开让他瞧瞧吧。”陈雪莹摆摆手。 二喜听命,立刻打开木箱子,只见里面放了七八个卷起来的画轴,显然都是字画,旁边还有几个更小的木匣子。 二喜也一一打开,其中有砚台、镇纸等等,每一个看起来都是贵重之物。 但凡出自陈雪莹之手,必属精品。 “你送如此多作甚?” “还能作甚,你不中用,本宫又想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潇洒度日,只能拿钱开路。”陈雪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她再次挥手:“把东西送去吧,话说得漂亮些。” 二喜再三保证:“太子妃您就放心吧,奴才这嘴上抹了蜜,必然把事情给您办成咯!” 看着二喜领着人离开,陆昭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头。 陈雪莹虽然富有,但并不是冤大头。 她每次舍财,必然是有目的,比如之前和他做交易,又比如和陆无极做交换。 这次她比许诺的多给了许多,肯定是有所求,而且求得还不小。 “他虽然会收下这些东西,但是不代表会让你为所欲为,你最好知道分寸。”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陆昭已然十分了解她,忍不住提醒了。 陈雪莹自然不会领情,甚至还冲他翻了个白眼。 “陆昭,本宫都指望不上你,这是花钱买来的,你少泼冷水。等本宫耀武扬威的时候,羡慕死你啊!”她撇嘴。 陆昭握了握拳头,很好,她还是如此欠揍。 为了避免继续生气,索性甩袖而去,他等着看她究竟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十月二十五,天气越来越冷了,宫人都换上了新发的冬装。 今日是五皇子的满月宴,彩霞宫里早就布置停当了,处处张灯结彩的,看着就喜庆。 大半的宫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五皇子不是太子,满月宴也不是什么重大的大日子,但是丽嫔娘娘春风得意,圣眷正浓。 她要大办,皇上自然也同意了。 而且一大早,龙乾宫的秦总管就拿着圣旨来宣读,封丽嫔为丽妃,摇身一变位份成了正二品,可谓是双喜临门。 她要大办,请柬不止发给了宫内的各位妃嫔,就连宫外与她较好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没落下。 可惜皇上没有答应她在前朝办个男宾宴席,但女宾这里的宴席弄得声势浩大,也算是彰显她儿子的地位了。 钟夫人一大早就进宫来了,看着彩霞宫这副隆重的模样,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当初太子娶妻,也未曾把宫殿弄成这副模样,她倒好,生了个五皇子,就自以为飞升了,还真是昏了头。 不过钟丽之前犯下的错,数不胜数,钟夫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这大好的日子,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泼冷水了。 “娘,您来了,快抱抱您的大外孙!”丽妃看见亲娘过来,喜笑颜开,立刻将孩子塞进了她的怀里。 抱着婴儿软软香香的身子,钟夫人的心也软成了一团。 只是她想起临出门前,夫君与她透露的北齐皇室规矩,情绪就忍不住变得沉重起来。 “爹呢?他上完朝之后,能不能过来?这里虽然许多女客,但是都是来用午膳的,撞不上。” 钟夫人收敛起心神,轻声道:“他回蓟城来,军务缠身,哪有时间来这么早。估摸着会在午休时抽空过来。” “好嘞,我让人去接他。”钟丽今日心情很好,听闻此言也不失落,反而喜滋滋地应承下来。 只要人来就好,她的儿子以后想要更近一步,还全得依仗钟家,她可不会像以前那么随时耍脾气了。 两人逗弄片刻五皇子后,钟夫人想起一事来:“今日五皇子满月宴,你请了太子妃吗?” 钟丽脸色一变,原本笑容满面,此刻瞬间没了,甚至还变得僵冷下来。 “送了,原本是不打算送她的,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一想她给皇上那样的生辰礼,我怎么也得让她过来,看看她这个嫂子,能送出什么好礼来?若是礼物分量不够,我绝对和她没完!” 最后一句威胁的话,丽妃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显然是无比愤恨。 钟夫人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是和她过不去?她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她不好惹,难道我就好惹了吗?娘,她是个战利品,我是常胜大将军的女儿,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嫔,我就是想不通,凭什么要我退让啊?”丽妃根本过不去心底的坎儿,每次提起陈雪莹,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般。 “丽妃娘娘,你魔怔了。”钟夫人轻叹一口气。 “首先她是太子妃,不是什么战利品。若是不出意外,皇上百年之后,这后宫都得听她的。你和五皇子得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如今撕破脸,对你有何好处?为了争一口气,把未来断送,这是相当不明智,且愚蠢的做法。”钟夫人沉下声音,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丽妃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只是话还没开口,就被钟夫人打断了。 “娘没有要你去巴结什么,而是不要与她发生冲突。她嘚瑟她的,天要欲其忘,必先使其狂。你若是真看她不顺眼,与其和她作对,不如让她更风光,浇上一把油,到时候这火烧起来,反而能让她栽个更大的跟头。这样既不用得罪她,还给自己留有余地,进可攻,退可守,多好。” 丽妃闭上了嘴,咽下原本想说的气话,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理。 “娘说得是,但凡她今日不惹我,我就当没看见她。他若是送我儿贵重的礼物,我还能赏她几个笑脸!” 钟夫人轻舒一口气,嘴皮子都磨破了,总算是把她给劝住了。 “那自然好,娘娘大气量。咱可说好了,太子妃是个喜欢招摇的人,她前些日子与你不对付,今日必然会风光出场,但是只要没踩你的脸面,任由她风光去,你可不许翻脸。别又说她抢了你的风头这种话!” 很显然,钟夫人是有大智慧的人,哪怕她只进宫过机会,和陈雪莹只打过一次照面,却已经摸透了太子妃的行事作风,还能规劝丽妃。 钟丽撇嘴,不甘心地道:“可今日她又不是主角,本来就不该抢了我的风头!” “怎么会呢?你瞧瞧这彩霞宫装扮得,多富丽堂皇,可比当初太子妃成亲时还要隆重,那会儿东宫什么模样,你应该也瞧见了。”钟夫人安抚她。 知女莫若母,丽妃再次被劝服了。 “不过这话你就别在太子妃面前说了,要不然就是娘娘您要主动挑衅了。” “自然!”丽妃一口答应。 日头逐渐升高,彩霞宫越发热闹起来,各位宾客陆陆续续到来。 丽妃的兴致也越发高涨,不仅是瑜贵妃都带着贺礼来了,还有昔日的闺中密友也到了。 她穿着属于妃子的二品宫装,坐在主位上,周围衣香鬓影,入眼的都是贵妇,如今却都围着她一人转悠。 哪怕是位份最高的瑜贵妃,此刻也很有眼色,笑而不语地主动坐了次席,把风光都让给她,这让丽妃的虚荣心,得到极度满足。 整个人红光满面,滴酒未沾,就有些醉了。 “宴席的时间快到了,咱们入席吧。”丽妃招呼人坐上位置。 贵妇们也在宫人的引导下,一一入席。 “咦,还有谁未曾来?” 这时候空出了一个位置,就显得十分惹眼了。 丽妃抬眼一瞧,脸色立刻变了,位置是她安排的,少了谁自然一眼就清楚。 果然不出所料,陈雪莹那个女人还真的耍起来威风,竟然要当最后才出场的人。 还不等她发脾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众人皆是一愣,谁敢在五皇子满月宴上闹腾,不要命了? “何人喧哗?”丽妃立刻询问。 “娘娘,太子妃到了。” “她到了,你们通传便是,为何吵闹?”丽妃皱眉,语气里带着恼怒。 “太子妃的仪仗太过凶悍,把奴才们给吓到了,还请娘娘饶命。”外头通传的小太监,立刻跪地求饶。 “太过凶悍?她带着什么东西来了?”丽妃当下就站起身,直接往外走。 “这是我儿的满月酒,她若是冲撞了,可是万万不能的!” 五皇子就是她的心头肉,一听宫人们如此说,哪里还能坐得住。 坐席上的女客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心,也跟着起身出门去瞧。 “丽妃娘娘,本宫来给小皇子贺喜,只是彩霞宫这帮看门的宫人们,未免也太不中用了,竟然直接晕倒了两个,这是不欢迎本宫吗?” 丽妃出来的时候,陈雪莹还坐在轿子上没下来,她斜靠在椅背上,外罩一件墨蓝色披风,里面穿着水蓝色的裙衫,层层叠叠。 光看那隐隐露出的裙摆,就能窥见其繁复和精致。 不过吓晕宫人的,自然不是她奢华的打扮,而是她轿辇的四周,跟着一群狼,其中领头的那只狼,更是体型硕大,满脸凶相,杀气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来贺喜的,分明像是来杀人的。 别说那几个宫人了,就连出身武将世家的丽妃,都有些招架不住,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撞在宫女的身上,才停了下来。:,, 48 048 开始耍疯 “陈雪莹,你有病吧?来贺喜带着一群狼来,你这分明是上门找茬!”丽妃气得怒发冲冠。 恨不得当场提剑看过去,无奈她的声音稍微大一些,那几头狼就都开始龇牙咧嘴。 特别是排在最前面的头狼,此刻伏低了身体,绷紧了脑袋,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低沉的警告声,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丽妃,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就怕你有此误会,特地让人把狼都拴住了,你看它们的脖子上都套着绳索,根本挣不脱,你怕什么!” 她撇撇嘴,一副很不解的架势。 陈雪莹早就想着在皇宫里遛狼,今日五皇子的满月宴,乃是很好的时机。 当然她也知道,宴席上会来许多夫人小姐,她们都是无辜的,必然会惧怕群狼。 为此她特地栓上绳索,交给身边几个会武的太监控制。 除了斗狼会偶尔不满之外,其余的几头狼都相当配合,甚至在陈雪莹喂过一波肉干之后,完全乖得跟狗似的,她指东,它们绝对不会往西,比陆昭听话多了。 身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文明人,她奉行遛狗栓绳的原则。 “还有,丽妃娘娘,您最好别叫唤。这几头狼都是自小战斗大的,它们对声音相当敏感,若是有人冲着它们乱叫,就会给出一个错误的信号,让它们误以为是挑衅,接下来失控可不能怪别人。”陈雪莹将手搭在宫女的胳膊上,慢条斯理地走下来。 她经过狼群身边时,就挑出一块肉干喂它们。 哪怕是最敏感的哈欠,都顾不上怒吼,反而趴在地上大口吃着肉干,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 陈雪莹趁机摸了一把头狼的后背,哈欠扭头瞧了瞧她,原本想龇牙,但是陈雪莹又及时递上一块肉干,瞬间就忘到了脑后。 它习惯了在黑暗中不停地战斗,沐浴在热血之中,六七年这样艰苦的生活,早就将战斗的本性映入骨血之中。 可是这段时间,在各种好吃好喝的围绕之下,它周身的杀气都淡了不少。 不再是处处紧绷的状态,完全是被安逸的环境腐蚀了,假以时日,必然能被训成一条好狗。 钟丽忌惮地看了一眼那头狼,皇室狼群战斗力,她是完全不知情,毕竟陆无极是不会和她说这些的。 但是光看那头狼与众不同的气质,她也知道此狼不可小觑。 陈雪莹这般警告的话一出,众人都不敢吭声。 倒是有几位害怕的姑娘,双腿发软,摇晃着似乎要晕倒,被身边的下人搀扶着带离了。 陈雪莹慢悠悠地走过来,就在她背对着头狼时,钟丽的眸光一闪,原本老实的模样退去,直接扯着嗓子喊叫。 “本妃给五皇子办满月宴,今日来了诸多夫人贵女,你却带着狼群过来,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本妃不欢迎你,你赶紧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就像是嘴里含着个哨子一般,刺耳难听。 这种高频率的声音,自然也刺激到了狼群。 正在吃肉的哈欠,更是一跃而起,嘴里发出威胁的狼嚎声。 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氛围,再次变得紧绷起来,不仅群狼都绷紧了身体,就连来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此刻都连连后退,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谁看到这种场景都会害怕的。 陈雪莹猛地沉下脸:“丽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人背对着这些猛兽的时候,很容易受到攻击。你之前已经消停了,非得等我背对着群狼,才开始大吼大叫,是想算计什么吗?” 钟丽咬了咬牙,她紧盯着头狼,发现这些狼群虽然紧张,甚至开始低吼,却没有一个跳起来攻击陈雪莹的。 心底虽然不甘心,但是面上却完全看不出,反而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太子妃,你莫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带来这群狼的。畜-生是难以控制的,出现任何状况,都是有可能的。你就应该负责,但听这话的意思,你是要把脏水泼到本妃头上来了?”钟丽当即反驳。 “嘘,本宫都让你闭嘴了,再说下去,要是真发生什么,就真的不好说了。”陈雪莹把手指放到唇边。 她这话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语气里却透着不屑,完全没有把钟丽放在眼里。 此话一传到丽妃的耳朵里,她当下就怒发冲冠:“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还敢威胁本妃了!” 钟夫人顿觉头痛,这二人可真是天生的死敌,一见面就掐,而且每回都能把战况升级,摆到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就比如现在,必然是谁都不肯后退一步的。 她立刻上前,拉住丽妃,急声安抚:“两位都好好说,今天是五皇子的满月宴。时间已经到了,娘娘还是准备开席吧,若不然这菜都凉了。” 丽妃一把甩开她,明显是被陈雪莹激出了怒火,当下冷笑一声,无所畏惧地道:“本妃知道,太子妃够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家谁能不怕疯子?可是当疯子又不需要熟读四书五经,也不需要武艺卓绝,谁还不会了啊?” “本妃今日也当一回疯子,你给我立刻离开这里,有多远就滚多远,彩霞宫不欢迎你!” 陈雪莹扬了扬眉头,她原本只是想虚张声势一下,带着这些狼出场亮个相就算了,她甩下礼物就走的。 不过如今情势发展成这样,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收场。 甚至还遇到对手了,钟梨够胆,竟然要跟她比疯。 “你以为本宫愿意来这彩霞宫嘛,地方逼仄,无论远看近看,都是一个破落地方,跟鸟笼子差不多大。若不是你发帖子给本宫,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原本过来,就是给五皇子脸面罢了,想要送完礼物就走的,并不想多惹事端。可是听你的口吻,这是要一较高下了?你确定要和本宫比谁更疯?” 陈雪莹上下打量了一眼彩霞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这种状态,更加把钟丽气得七窍生烟。 “彩霞宫离龙乾宫非常近,而且内里富丽堂皇,哪里是破落地方?这分明是皇上宠幸本妃的凭证,你一个来当战利品的公主,不知道就不要胡说!”丽妃迫切地解释道。 彩霞宫占地面积的确不算大,但是地理位置很好,距离皇上是真的近,多少妃嫔争破脑袋也想住进来,最后还是被陆无极赐给了钟丽。 陈雪莹对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本宫的确不太清楚,毕竟丽妃娘娘眼皮子浅,头上戴的东珠还没本宫鞋面上的大。本宫也没住过这么小的屋子,穿如此磕碜的衣裳,还沾沾自喜。像彩霞宫这样小的地方,还没本宫养的这几头畜-生住得宽敞呢。您可真可怜!” 丽妃既然已经展开人身攻击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骂人不带脏字,是她自小的必修课。 钟丽此刻怒发冲冠,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 这已经不是她要不要耍疯的状态了,而是真的被逼疯了。 还疯得很彻底! “陈雪莹,今日本妃就是不让你进彩霞宫,你除了灰溜溜地滚之外,还有第二个选项吗?你不是能发疯吗?有本事就让你养的这些畜生都来啊。” 陈雪莹轻嗤一声,嘲讽一笑:“丽妃说得这是什么话?这是上回在御花园被吓得不够?” 丽妃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还语气得意地道:“你还敢提上回。上次是本妃肚子里怀着五皇子,过于紧张,才会退避。你养的这些畜生,看起来虽然吓人,但都是纸糊的。你也只敢让它们吼几声罢了,让它们真的咬人,你敢吗?” “况且,如今彩霞宫可不是只有本妃一人,此刻在这里的可是蓟城数十位夫人贵女,每一位都是北齐望族的女眷,你敢让这些狼过来吗?莫说咬死谁,就算吓到人了,你的一条命也不够赔!” “娘娘,有些话可不能说!”钟夫人听她如此说,脸色急变,立刻扬高了声音吼道。 可是这时候,对峙的两人,根本无人搭理她。 陈雪莹眯了眯眼,钟丽的确拿捏了发疯的精髓。 就是不要在乎其他人的情绪,自己爽了再说。 “丽妃是在拿身后的夫人们,来威胁本宫?”她冷声问了一句。 “是又怎么样?”丽妃伸开双臂,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扬高了下巴,冲着她喊道:“太子妃,你不是够疯吗?你来呀!” “看看是你够疯,还是本妃够疯?”钟丽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裙衫,此刻脸上带着的笑容,已然略显癫狂。 她显然是被陈雪莹气到绝境之后,触底反弹了,彻底摆烂,要在发疯这一块儿掰掰手腕了。 陈雪莹这会儿的情绪倒是稳定了许多,她长叹一口气,沉声道:“诸位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走吗?丽妃娘娘可是拿你们性命做赌注。你们也心甘情愿吗?” “这种问都不问一声,就视别人的性命为无物的,简直是天下第一大恶人。也就本宫心慈手软,才会提醒你们了。” 她这话却不是对丽妃说的,而是冲着丽妃身后的女客们。 实际上当太子妃与丽妃掐起来的时候,刚开始,她们还能看看热闹,但是如今清醒急转直下,她们早就想走人了,只是每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被太子妃提出来,不少人心底都暗含着感激。 俩疯子,都踏马开始赌命了,这谁敢掺和啊! “你们谁敢走!” 不等宾客们开口,丽妃就扬高了声音,威胁着嘶吼道。:,, 49 049 发疯对峙 众人一怔,顿时都不言语了,诧异地看着丽妃。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阻拦不让走了,钟夫人更是急得浑身冒汗,连忙去拽丽妃。 “丽妃,你拿这么多人的性命来闹,你以为她们是你钟家的奴才不成,是死是活任由你决定?” 陈雪莹见钟丽已经彻底陷入疯魔了,都要强压着所有人来陪葬的意思,心底忍不住讥讽。 瞧瞧这位,真是又蠢又毒。 钟丽光顾着发疯,把事情闹大,却并没有把自己塑造成正面,没有把重点放在是被逼无奈,而是一个劲儿要拉人下水,哪怕原本占理,此刻也完全站不住脚。 陈雪莹等得就是这一刻,不过她面上并不会流露出来,反而皱紧了眉头,一副不赞同的神情。 “你是怕了吗?废话一箩筐,让你的狼只管来啊!你不是很厉害吗,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那就少说多做!让本妃瞧瞧你的本事!”丽妃已经红了眼,只顾着和她打擂台,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僵冷的气氛。 “诸位夫人们,还等着作甚?你们不会真的要给丽妃当奴才吧?本宫与丽妃不对付,但和你们无关,更不想牵扯无辜。”陈雪莹看起来倒是冷静了不少,甚至脸上还带着一股嘲讽的笑容。 “你们别怕,这都是陈雪莹的托词,这么多条人命摆在这里,她根本不敢如何。随本妃一起守在这里,看她如何收场!” “够了,娘娘,您今日高兴糊涂了!”钟夫人再也安耐不下去了。 看着好似两人都已经疯了,但其实太子妃一直占在上风,她甚至把钟家都扯进去了,说丽妃把这些贵妇们当成钟家的奴才,钟丽竟然毫无所觉,还在这儿胡乱掰扯。 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绝对是一大忌。 哪怕原本是太子妃的错,她不该带着狼群来彩霞宫,可是这个名头扣到钟家头上,皇上也不会向着丽妃。 正如之前丽妃所说的,此刻彩霞宫的女宾们,可都是北齐世家望族的女眷,她们若真是钟家的奴才,那北齐的皇室直接改姓钟得了,还有陆家什么事儿啊。 钟夫人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扣住丽妃的胳膊。 她年轻时和钟海去过战场,哪怕不是女将军,却也杀过几个敌人,武力值不是丽妃可比的。 此刻钟夫人又是极其恼怒之下,力道难免很重,顿时疼得丽妃龇牙咧嘴。 “娘,您怎么——”丽妃张口就想抱怨,但是一转头对上钟夫人青白的面色,以及发红的眼睛,顿时说不出话来。 “今日五皇子满月,娘娘高兴糊涂了,方才说了些话,大家不要放在心上。”钟夫人暗自使力捏了捏她,示意丽妃闭嘴。 她硬是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轻声细语地对着周围人道,明显是为了缓和氛围。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娘娘,小女自小被狗咬过,对这些长毛的都怕得很,方才已经吐过一回了,为了避免她丢丑,臣妾就告辞了。” 这时,一位御史夫人先走了出来,她搂着一位虚弱的少女,向丽妃致歉。 说完这话,也不看丽妃的脸色,直接福身行礼,就带着人离开了。 御史官职虽不高,但他们属于独立部门,负责参奏监督,上到九五之尊,下到地痞无赖,但凡有不平之事,都可能会出现在他们的奏折之中。 当然陆家的男人都只手遮天,御史们并不敢对着皇帝太指手画脚,可他们对别人可不那么客气,不论是得宠的丽妃,还是钟海本人,都被他们参过数次,用词激烈。 御史有如此作风,就难怪他们的夫人,也不给丽妃面子了。 此事一旦有人开口,后面的人就纷拥而上,陆陆续续有数位宾客找借口离开。 顿时原本热热闹闹的满月宴,立刻变得萧瑟起来。 挤挤挨挨的宾客,离开一多半,只剩下少数几家女眷,与钟家有着极近的关系,或者还是姻亲,哪怕想离开,此刻也不能走,还得硬着头皮作陪。 气氛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之中,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这叫什么事儿啊。 满月宴还没开席呢,宾客走了一多半,一道菜都没吃上,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别说钟丽了,留在这里的其他人,都想跟着发疯了。 陈雪莹忍不住轻笑出声,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她的笑声越甜,就显得越是刺耳。 丽妃浑身一颤,当下就要冲过来,却是被钟夫人死死抱住。 “娘,您别拦我,她毁了吾儿的满月宴,我绝不放过她!”她又气又急,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丽妃娘娘,这您可冤枉本宫了,方才分明是你要拉着所有人给你垫背,人家不愿意就走了,你还要把脏水泼我头上。这可怨不得本宫,要怨就怨你自己,发疯的时候都不带脑子的!” 她边说边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奚落的意味十足,显得更加气人了。 “太子妃,如今满月宴都散了,您也称心如意,就请先离开吧。娘娘刚出月子,还受不得太大的刺激,还请你体恤。” 钟夫人终究还是没忍住,直接开口规劝道。 哪怕是她涵养好,也知道此事闹到如此地步,除了陈雪莹的责任之外,也有丽妃不长脑子的原因,可如今她也顾不上这些,只想着赶紧把这尊瘟神请走。 “钟夫人此言差异,本宫原本是来送礼,也不是来结仇的。不过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仇是必然结下了,以丽妃娘娘这胸襟,日后必不会善罢甘休。但本宫心胸宽广,自不会与她计较,送完礼就走。” 陈雪莹冲着一旁的宫女点点头:“这原本是本宫要送给五皇子的礼物,长命百岁的金锁,还有手镯和脚镯,讨个吉利的意思。” 宫女立刻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木匣子轻轻放在地上。 “此刻本宫却觉得这些俗物,怎么配得上丽妃娘娘的儿子,钟家的外孙呢?北齐上下都信奉狼,本宫领着狼群过来,也是觉得五皇子以后必定有虎狼之威。虽说被误解了,但还是要物尽其用,不能白走这一趟。” 她转身,拍了拍头狼的后颈,对着它道:“叫!” 哈欠趴在地上,都快打哈欠了。 它自从跟了陈雪莹之后,已经没打过架了,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当然还有训练听话,整个日子过得相当舒服,也非常的散漫。 此刻被她轻拍了几下,身体服从本能一般的,立刻站起来,张嘴就开始嚎起来。 “嗷呜——” 头狼一叫,其他狼也都跟着嚎起来,顿时彩霞宫外狼嚎阵阵,甚至传得老远。 这叫声把丽妃喊得心发慌,殿内的五皇子也哭了起来。 陈雪莹见差不多了,轻轻握紧拳头:“收。” 顿时头狼便不再出声,只是嘴巴还大张着,等她投喂。 直到一块肉下肚,哈欠才闭上嘴,再次往地上一趴,的确很像头狗。 “你们听不懂狼嚎,不过本宫懂,方才它们在说,虽然丽妃娘娘看着着实讨人厌,脑子不够灵光还学人发疯,简直东施效颦,不过五皇子还是无辜的,祝他满月快乐,不要被丽妃养歪了才是。”陈雪莹张口就来,完全胡编乱造。 等添油加醋,又夹带私货地说了这一通之后,放下就被宫女搀扶着上了轿辇。 “回东宫!” 轿子被抬起,陈雪莹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狼群们立刻起身,很自觉地前后左右地站好,完全将轿辇围在中间,又是众星拱月的架势。 一行人和狼昂首阔步地离开了,丽妃看着陈雪莹平安无事离开的背影,顿时牙都快咬碎了,此刻她再次失去了理智。 “你别走,陈雪莹,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娘,你别拦着我……” 丽妃又哭又叫,双手死命扒着钟夫人的手,整个人往前挣扎,显然要冲过去直接和陈雪莹拼命。 钟夫人哪里敢放手,只是死死地抱住她,不让她离开。 直到太子妃离开了,皇宫的侍卫们才姗姗来迟,钟丽心底压抑着的火气,恰好冲着他们发泄。 “你们为何迟迟不来?陈雪莹的狼群都在彩霞宫要杀人了,还无人过来,等她走了才赶到,是替本妃收尸的吗?” 侍卫头领立刻跪下谢罪:“属下来迟,还请娘娘降罪。太子妃身边有斗狼,皇宫有规定,不得伤害斗狼。” “什么斗狼蠢狼,本妃的命还比不过一头畜生吗?你自己去领罚,本妃一定要向皇上讨个公道!”钟丽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这完全是被气得,心头憋了一口气,眼睛都充血了。 还没说几句话,就忽然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显然是被气晕了。 钟夫人长叹一口气,立刻让宫人将丽妃抬进去。 彩霞宫闹得这么大,这些侍卫们怎么可能没收到情报,无非是不愿意插手两个主子斗法,毕竟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按理说彩霞宫中,不止丽妃一个主子,还有今日满月的五皇子,母子俩怎么都大于陈雪莹一人的。 偏偏她身边跟着斗狼,丽妃不清楚斗狼,钟夫人却有所耳闻,这是独属于皇上的狼,如今竟然有一头跟着陈雪莹,足见皇上对这个儿媳妇有多满意。 兴许就连今日侍卫们来迟,也有皇上的意思在内。 坐在轿辇上的陈雪莹,半路竟然遇到了一位头发半百的男子,那男子跟在一位公公身后,龙行虎步,体型魁梧,显然是个武将。 都不用人提醒,陈雪莹就猜到了,这位应该是丽妃的父亲,钟海。:,, 50 050 面面俱到 两人目光交汇,陈雪莹落落大方地冲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 钟海也抱拳回礼,直到太子妃的仪仗离开,他才转身盯着这这一支相当招摇的队伍,眯了眯眼。 “太子妃这是刚从彩霞宫离开?”他轻声询问了一句。 “这方向应该是,今日五皇子满月,请帖也发给了东宫。”领路的太监灵儿回话。 太子妃与丽妃两人闹得如此大,肯定是传到了皇帝耳中,但是并不会如此快传到前朝大臣那边。 钟海为了避嫌,也不敢主动打听。 这毕竟是后宫的事情,后宫与前朝不得联动,否则就犯了陆无极的忌讳,老变态一旦心里不爽,兴许就要发难了。 宫门口,一群夫人贵女们陆续离开,她们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恼怒和愁绪,今日完全是无妄之灾。 原本来参加五皇子的满月宴,众人都是怀着庆贺的心情前来,想要凑个热闹。 结果一口菜都没吃上,就半路冒出个太子妃,与丽妃两人完全是针尖对麦芒,完全是无辜路人被牵扯进去了。 热闹的确是看得不少,但多是被逼无奈,心中窝火。 太子妃和丽妃两人,身份一个赛一个尊贵,她们与之相比,自然不足以匹敌,可被两人当成筹码一样,着实侮辱人。 “诸位夫人和姑娘们,奴婢二人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今日着实对不住,将无辜之人牵扯进去,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也无法收场。” “这是太子妃准备好的赔礼,请诸位笑纳。” 叶菁与花葡站在宫门口候着,她们身后摆着好几个篮子,里面都放着同样大小的方形小包裹,外面是用上好的丝绸包着,还打着蝴蝶结。 “外面的信笺都有诸位的姓名,乃是太子妃亲手书写,表达对诸位的歉意。”叶菁按照人找礼物,每个人都有对应的包裹,外面包着的丝绸颜色也各有不同。 姑娘们的丝绸多为浅色系,浅粉、嫩黄、水绿、淡蓝、柔紫…… 夫人们的则是大气的深色,草绿、墨蓝、深红、浓紫…… 信笺上都写着各位的名字,当两个宫女将包裹一一发放之后,原本还在气恼的女宾们,心中的憋闷都消了一半,大部分都不再气恼太子妃。 毕竟主动将她们牵扯进来的,乃是丽妃,口口声声不让她们离开的,也是丽妃。 反倒是太子妃,几次三番提醒她们赶紧离开,如今还如此体贴地准备了礼物,各位心中都生出了几分好感。 至少这种重视程度,就表达了她的诚心,可比丽妃要博好感得多。 “诸位夫人和姑娘们受惊了。” 一直等所有礼物分发完毕,她们俩站在宫门外,冲着马车齐齐行礼。 直到目送着所有马车离开,二人才再次进宫。 御史大人的小女儿,上马车之前,还是一副苍白羸弱的模样,要靠在母亲的怀里,才勉强走得动路,这会儿帘幕一遮,她顿时就来了精神,直接拆开了包裹。 丝绸布里面抱着一个木匣子,上面还雕刻着小兔子,很可爱,她顿时起了兴致。 打开木匣子,里面放着一个香囊,一朵芙蓉绢花,一小罐子茶叶,一盒胭脂,一个口脂,还有一个小兔子的玉质禁步,总共六样礼,每一件都送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她仔细拨弄了几下,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后又打开信笺看了两眼,顿时心情更好了。 “娘,太子妃好巧的心思啊。她知道我是属兔的,所以木匣子和禁步图案都是小兔子。我爱芙蓉,绢花和口脂、胭脂便是芙蓉花的样式,又喜桂花,香囊与茶叶都放了桂花。”小姑娘当下取下腰间的禁步,直接将新得的这个挂上,越看越喜欢。 御史夫人微微扬眉,自己拆信,礼物则让女儿拆开。 果然里面的东西也是根据她的喜好来的,完全是投其所好。 当然她的礼物,相比小姑娘喜欢的这些,则更多的是诗书,知道她喜欢吃斋念佛,还有一卷佛经,十分贴心。 “太子妃的两个宫女早就等在宫门口,显然是料到我们要离开。太子妃必定是提前拿到了满月宴的名单,甚至也早就谋划好要得罪人,所以才提前准备好了礼物。她会不会是借机收买人啊?毕竟爹是御史,太子妃行为嚣张,之前也被爹参过一本。” 小姑娘是个聪明人,眼珠子一转,便已经有了猜测,立刻忍不住询问。 她都能想到这些,御史夫人自然更早想到了。 “问问旁人便知。” 前后离开的夫人们,也有和她们交好的人家,她让马车稍微停一停,等到了礼部侍郎的夫人,两人都有此心思,传个丫鬟来回话,一问便得到了结果。 太子妃并没有特意讨好御史家眷,而是一视同仁,所有前来的女宾,拿到的礼物都是按照各自喜好来的。 礼部侍郎的女儿才八岁,送给她的木匣子里,多是绘本、头绳和玩具。 太子妃的巧思可见一斑,都让人感到可怕。 她嫁来北齐不到半年,与蓟城的女眷们打交道并不算多,可是却如此了解她们的喜好。 大家平日里只闻太子妃奢华与跋扈的作风,没想到她体贴起人来,竟是如此让人舒坦。 陈雪莹此举,简直比丽妃这个东道主还要周全,瞬间就把人心给笼络了,任谁都挑不出她的刺儿来。 女人最注重细节,连枕边人都送不出如此妥帖的礼物来,可是初来乍到的太子妃却办到了,至少这份至纯的诚心让人动容。 彩霞宫里,丽妃悠悠转醒。 她迷迷糊糊间,听到钟夫人忙得连轴转,显然在安排什么事宜。 “母亲,你在作甚?”她轻咳了一声,被宫人搀扶着坐起。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送赔礼。今日是五皇子满月宴,本该喜庆的日子,却闹到这样的田地,人家都带了礼物来,却只喝了几口茶水就走了,扫兴而归,怎么也得表示一二。”钟夫人皱着眉头,视线始终盯着礼单,头也不回地道。 “送什么赔礼?本妃与太子妃打擂,她们全是我的客人,结果不仅不站在我这边,还都临阵脱逃,一群逃兵,若是在战场上都是要杀头的,哪还有礼物送她们?”丽妃想起这事儿就上火。 她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的气息,显然是被之前被气得快吐血了,到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钟夫人眸光一变,她猛地把礼单拍在桌上,转过身冷冷地瞪着她。 瞧见丽妃苍白的面色,她又说不出狠话来,只是语气淡然地道:“你爹在偏殿,这些话你说给他听吧,他或许能给你去抓逃兵。” 丽妃原本准备奋力反抗的,结果一听亲娘提到钟将军,顿时就缩了缩脖子,直接被吓成了缩头乌龟。 娘会因为心疼惯着她,爹不会。 “我这会儿还难受,等娘弄好了一起去。” 她连独自去和钟海见面都不敢,只是装柔弱地靠在床边。 钟夫人不再多说,全身心投入到礼单之中,让人全部准备好。 “一份份礼物我都写在上面了,无论是里面的东西,还是外面的盒子,都要找最好的,不能糊弄。此乃大事,若是有谁昧着良心以次充好,直接杖杀,绝不姑息!”钟夫人将礼单交给大宫女,再三叮嘱道,甚至直接下军令状,透着几分肃杀的意味。 “是。”宫女拿着礼单匆匆离去。 丽妃收拾妥当之后,这才把钟海召见进主殿来。 钟海作势要行礼,钟丽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他,她可不敢受此大礼。 “赔礼准备好了吗?”钟海什么客套话都没说,上来就关心赔礼。 “都备好了,老爷放心。” “只怕放心不下,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日是五皇子的满月宴,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如此冲动。”钟海轻叹一口气,这才把视线放到丽妃身上。 “爹,您怎么这么说?分明是陈雪莹主动挑衅,都已经骑到我头上来了,难道我还不反击吗?”钟丽原本心虚气短,但是提到此事顿时又激动起来。 钟海冷言道:“愚蠢,你不反击,她再怎么耀武扬威,之后皇上也会惩治她。可你拖着其他夫人下水,说得那些糊涂话,反而变成她抓住你的把柄。” “此事作罢,向诸位女宾送完赔礼之后,就勿要再提了。” “难道我就吃了哑巴亏?”钟丽皱着眉头,委屈巴巴地道。 钟海立刻投来视线,眼神冰冷。 “钟丽,我与你娘不求你得宠,只求你安稳,毕竟以你的性子,根本玩不转这后宫。可你总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若还是如此,钟家会再送女子进宫。”他不与她多费唇舌,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原本还想着耍小性子的钟丽,一听这话,瞬间就不敢了。 再送其他女人进宫,就以为钟家放弃了她,要全力支持别人。 “女儿听话便是,此事作罢。”钟丽无奈点头。 东宫里,陆昭大步走进殿内,就见陈雪莹坐在椅子上,脚边趴着一头身形巨大的狼。 她一手拿着肉干,另一只手则放在狼的面前,对它说:“伸手。” 那头狼头一转,根本不搭理,还颇有脾气。 陈雪莹也不恼,反而对着另一头离得远些的狼招手。 “大哈,伸手。” 那头狼立刻跑过去,抬起一只前爪放在她掌心。 “另一只。” 大哈又换了一只爪子,很快她手里的肉干就送进大哈的嘴里。 “嗷呜——”斗狼开始低声吼叫,龇牙咧嘴的,明显是在警告。:,, 51 051 送别将军 “你回来得正好,赶紧替本宫教训它。”陈雪莹察觉到他的到来,立刻招呼他过来。 陆昭脸色沉郁,表情不善地盯着她。 “你今日威风耍得够大啊。” “啧,你快过来呀!”陈雪莹顾不上回答他。 斗狼吼了两声,见她始终不给肉干,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陆昭见她招架不住,又怕她受伤,这才走过去。 哪知他刚凑过去,陈雪莹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对着斗狼的脑袋来了一下。 斗狼当场就站起来,张大嘴对着男人的人就是一口。 陆昭行动更快,一只手猛地缩回来,另一只手则揽住她的腰,直接抱起来,躲开斗狼的攻击。 “嗷呜——”斗狼显然被激出了脾气,再次要冲向他们,只是还未能展开行动,就被男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登时掼倒在地上。 “你找死还得拉个垫背的,陈雪莹,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陆昭立刻抬眼瞪她。 面对方才那股险境,陈雪莹丝毫不畏惧,甚至还扬起嘴角,满脸笑嘻嘻的表情,好像并不是被斗狼追着咬,而是开了个小玩笑一般。 “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殿下,我明明是要和你生死相随。传闻当一男一女,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加速跳动的心脏,绷紧的神经,会让人产生相爱的感觉。本宫嫁给你都多久了,你成日都冷着张脸,估计是日子过得太平淡了,必须得找点刺激。” 她撅着嘴巴,一副无辜且委屈的模样,好像他没有爱上她,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陆昭紧盯着她,沉默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 “太子妃,你病得越来越重了。” 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鬼话,还日子过得平淡,在北齐皇宫里上房揭瓦,大闹五皇子满月宴,哪里平淡了?处处都是惊险刺激好吧。 “你别咒本宫,我好得很!”她撇撇嘴,不愿与他多费口舌,重新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起来。 “前些日子一直训狼,就是为了今日之事?”陆昭直奔主题。 “今日发生了何事?”她装傻。 男人走过去,一把夺走她手里的茶盏。 “别装傻,你给皇上送礼,也是为了此事?不过这算盘恐怕要落空了,上回若不是母后横插一手,你就要去磕头赔礼了,今日也不会管用的。他虽爱财,但钱却买不来一切,你又要当一回冤大头了。”陆昭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奚落。 陈雪莹不以为意:“上回是没打点妥当,这回绝对不会出差错。” “你们把蓟城权贵的女眷都牵扯进来了,恐怕追究此事的不止丽妃一人,御史台都有可能上本参你。”男人提醒她。 “御史台?本宫都给那些女客们送了赔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礼还参本宫,要不要脸啊?” 陈雪莹眉头一皱,面露不快。 “殿下,你可得盯紧了。明日你上朝的时候,但凡有人敢参我,你就让手下的官员出列,叫他们夫人把赔礼给吐出来。好不好意思的!当然他们若是参丽妃的话,就不用多管了,你的党羽还可以落井下石。”她还不忘叮嘱。 陆昭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说不愧是陈雪莹,行事作风就是如此阔绰直白。 从她进入北齐的第一天开始,但凡想达到目的,上到九五之尊,下到黎民百姓,她都是用钱收买,都过去这么久了,这招依然百试百灵。 “孤没有党羽。”他沉默半晌,才给了个回复。 陈雪莹瞬间黑了脸,“你个没用的,路边的乞丐出去讨食,都知道拉帮结派。你一个储君连根羽毛都没有。本宫好苦的命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嫁只鸟,人家全身都是羽毛!” 她说这话太过难听,男人也立刻沉下脸,眸光阴沉地盯着她瞧,似乎要对她动手。 陈雪莹此刻已经不怕他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踩准了陆昭的底线。 这种刻薄的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早就被北齐太子给分尸了。 不过她身为太子妃,以及他的债主,之前又搭救过四皇子,有几分恩情在的,只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他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陆昭的眼神变了几次,哪怕阴狠得都快溢出来了,陈雪莹也不为所动,甚至还撇着嘴角冲他冷笑,丝毫不惧,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他知道,她是拿捏住了分寸,用强那是不可能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打杀。 正因为如此,眼前的女人才越发嚣张,简直恃宠而骄。 男人的视线扫了一圈,想要抓住她的缺点,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手中的茶盏上,一仰头将茶水灌下肚。 “太子妃所言甚是。”他声音低沉,直接承认了,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啧,你用得是我的茶杯!脏了脏了。”陈雪莹略带嫌弃地道。 陆昭放下茶盏,又拿起旁边的空杯子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直到把四个杯子全喝过一遍,最后甚至拿起茶壶直接灌了几口,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孤不仅连根羽毛都没有,还喜欢抢你的茶喝!” “陆昭,你个无耻之徒!”她抓起茶壶就想泼过去,无奈里面空空如也,显然被他喝完了。 当下投掷了过去,陆昭轻松接住。 “孤是无耻之徒,你是有病之人,太子妃之前说得对,你我二人果然绝配。” 之后的几日,果然如陈雪莹所说那般,五皇子满月宴的事情,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哪怕民间都有传闻,太子妃与新晋丽妃不对付,两人不止一次的大打出手,可是宫里面却毫无反应。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 那日参宴的女眷们,无一人喊冤,总是盯着权贵言行举止的御史台,也都哑了声,像是收到什么消息一般。 至于丽妃这个苦主,也闭上了嘴,显然是得了钟海的警告。 陆昭都已经打点好手下的几位官员,叮嘱过一旦事情爆发,他们该如何应对,可一切风平浪静,好似嘲笑他的小题大做。 这位储君忍不住感慨:钱果然是万能的。 十一月底,气温已经越来越低,入眼皆是一片寥落的风景。 公主府外,陈雪莹穿着厚厚的披风,手里抱着暖炉,正在和刘磊说话。 “刘将军,本宫能够一路平安来到北齐,并且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多亏了你与将士们。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诸位路上小心。”她的声音有些低落,情绪也透着几分伤感。 大燕的军队护送她到北齐之后,其实就该离开了。 不过是陈雪莹用钞能力打通关节,陆无极和陆昭都未曾开口撵人,她才一直留着他们。 如今都快腊月,要过年了,再不走就真的碍眼了。 “公主言重了,这都是属下该做的。以后总会见面的。”刘磊是一介武夫,并不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陈雪莹凄然一笑:“本宫如今是北齐太子妃,你是大燕将军,若还能见面,恐怕是在国破家亡,踏平国都之时,还是不要再见得好。” 刘磊被她这话说得噎住了,着实不吉利,但非常有道理。 好在陈雪莹没有直接挑明,这个被踏平国都的是大燕,留有几分颜面。 “公主不用再送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劳您在北齐受苦,护一方平安。另外您要小心岑如海,他的来历复杂,牵扯到大燕权贵,一定要盯紧了,否则容易将您牵扯进麻烦之中。” 刘磊将此事憋在心底数日,终于在临别之际,说了出来。 他没有直接透露出大燕太子,但还是戳破了岑如海的别有目的,让陈雪莹有个提防。 “岑如海?”陈雪莹皱了皱眉,一时之间,只觉得这个姓名很熟悉,却又记不起是谁。 刘磊见她已经忘了这号人物,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正是在来路上得罪您,被您下了命令,让修行闭口禅,说一句话自掌一巴掌的那位。” “啊,本宫都忘了他。刘将军放心,本宫护佑大燕,功在千秋,他这种小鱼小虾完全翻不出风浪来。”陈雪莹总算记起来了,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来到北齐之后,遇到了太多惊险刺激的事情,这位存在感不高的男配,她早就丢到脑后了。 “公主,千万要平安。” “将军,一路顺风。” 两人各自行了一礼,刘磊便骑上马,带着人一路往城门走。 他在敌国的都城住了两个多月,虽然碍于身份,没敢四处走动,但是这里给他的震撼依旧很大。 民风不是一般的彪悍,甚至对北齐皇室的诸多变态规矩都有所耳闻,曾经他数次以为,恐怕明日就会传来公主暴毙的消息。 可是日复一日,他不仅没有收到任何噩耗,甚至陈雪莹过得一日比一日潇洒自在,简直如鱼得水,很难想象她是来和亲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来当太后的。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今年的雪比往年还要大,北地苦寒。 别说原身这种金枝玉叶,就是陈雪莹这个现代人,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简直度日如年。 她一直缩在公主府,连皇宫都不去了,反正也无需她请安。 只是眼看快要过年了,她根本逃不过,一连几日都得进宫,她索性让人整理东西,直接搬去东宫住。 陆昭还没踏进东宫的大门,就已经听到里面略显嘈杂的声音。 各种箱笼摆在地上,从殿内摆到殿外,宛若长龙。:,, 52 052 互掐攻击 “太子妃呢?” 陆昭在外殿走一圈,竟然没发现她的人,忍不住问道。 “太子妃在内殿。”叶菁回答。 陆昭走进里屋,就见陈雪莹已经脱了鞋趴在床上,一副修生养息的状态。 “你这是把公主府给搬来了?”他问。 床上趴着的女子立刻翻身,侧躺着看向他:“你以为我想吗?之前在你这破败东宫住了一晚上,险些住出毛病来,这回要住许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不把家搬过来,本宫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男人挑眉,“太子妃既然如此嫌弃,那就先从孤的床上下来。” “你以为我想睡吗?若不是本宫的床运不进来,坚决不睡这破床,什么木头制的,从小到大没睡过这么次的。可真是委屈了本宫。” 陈雪莹冲他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 男人就这么盯着她瞧,她侧躺在那里,青丝散开铺在床头,嫣红的唇一张一合,说着各种挑剔的话语。 盈盈一握的腰肢,纤秾合度的身材。 明明衣衫整齐,可当她躺在那里,感觉完全不一样,颇有种玉体横陈的意味,让人有种非礼勿视的感觉。 陆昭立刻移开视线,冷笑一声:“你来了,孤才叫受委屈。” “你受委屈,那还不是你不中用。你若是住到龙乾宫,整个皇宫都是我们的,我稀罕跟你抢一张床?”陈雪莹一提起这些,就更加冒火了,忍不住瞪着眼睛,冲他怒吼道。 陆昭立刻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是不是找死?你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隔墙有耳不知道吗?成日里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追究下来,孤绝不救你!” 陈雪莹立刻去掰他的手,结果男人为了惩罚她,始终钳制着不肯放手。 她顿时恼火了,直接抬起两条腿,就往他脸上招呼,身体柔软得活像个练体操的。 陆昭不查,还真她一脚踹在脸上,当下就用手按住她的腿。 陈雪莹依然不老实,努力挣扎着,差点被她甩拖。 男人只能用身体去压制,这就导致两人亲密接触,明明是互相扭打,结果恼人的气氛,逐渐变成了羞人。 周围的温度都上升了些,甚至在她挣扎的时候,陆昭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年轻男人的身体,总是积极又热情。 察觉到这点,陆昭立刻松开她,像是触电了一般。 陈雪莹轻嗤一声,倒是没追究他这点,而是扯回原本的话题。 “还等你救本宫?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等着本宫救你就不错了。这苦命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你赶紧奋发。本宫在大燕的时候,爱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我都能当着大燕皇帝的面儿哭闹,自从嫁给你之后,真的是越过越差,马上都快吃糠咽菜了。如今征用一下你的床,都哼哼唧唧的。” “殿下如此有本事,就不要对着我一介弱质女流发火了,去找厉害的人挑战啊!” 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嫌弃。 陆昭听得眉头直皱,这个女人说话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之前还只是嫌弃他,如今这话里话外都开始挑唆他去造反了。 他现在特别好奇大燕皇室,究竟是什么样的后宫,才能养出这样性子的公主。 “你这话让孤很不高兴。” “不高兴就对了,本宫也不高兴。”陈雪莹非常的不以为然,甚至还不屑地撇了撇嘴。 怎么,还想吓唬她啊? “床就让给太子妃了,不过也不是白让的。”男人摸了摸身下柔软的锦被。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小气男人,不是还有两万两黄金在你那儿嘛,尽管扣。”她颇为财大气粗地道,完全不以为意。 陆昭起身,直接走到了梳妆台,将桌面上的两个首饰盒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陈雪莹看到他的举动,立刻坐了起来。 “这东宫里,孤最爱这张床了,不过太子妃过来住,孤也只能忍痛割爱。太子妃一向心善,想必也不忍让孤独自承担这痛楚,这两盒首饰应当是你最喜爱的,就暂存在孤这里吧。” “你我夫妻,本该举案齐眉,相守相助。这痛苦自然也是。” 陆昭听惯了她最爱说的话,如今依葫芦画瓢,胡说八道一通,竟然觉得甚是有理。 他放下这几句话,就夹着两个首饰盒往外走。 “谁在外面,快拦住太子。他疯了,要把本宫的首饰抢走!”陈雪莹根本躺不下去了,急忙下床穿鞋要冲出去追。 原身的首饰一大堆,不过正如陆昭所言那般,陈雪莹最喜欢的几套头面配饰,必然都是常用的,直接摆在梳妆台上,随取随用。 那些不怎么喜欢的,或者特殊场合才用上的,都是压在箱子里。 这要是把这两匣子取走,陈雪莹依然有首饰戴,但是心里终究不爽的。 外面有许多宫人,都在抬箱子收拾东西,叶菁和花蓉是总指挥,可是瞧着太子殿下出来,这两人对视一眼,想上前却又都不敢。 开什么玩笑,谁敢拦这尊杀神! 陆昭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直接大步往外走。 最后还是陈雪莹亲自追了出来,可是她刚在床上翻滚过,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的,根本出不了殿门,否则就像个疯婆娘一样,追在相貌堂堂的太子殿下身后,那画面可太掉价了。 陈雪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自己丑,还是为了追一个男人,让自己变丑,更不能接受。 “陆昭,你作甚要抢?你早跟本宫说,喜欢穿罗裙戴金钗,本宫绝无二话,能把所有的头面都送你,真的不必如此用强!”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昭远去,心底那口气终究是不顺。 她的做人标准就是,谁让她不爽,她就让那人更加不爽,于是她直接轻咳了一声,扯着嗓子喊道。 顿时殿内外忙碌的宫人们,全都很有默契地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原本得胜的陆昭,也顿时僵住了身形。 “太子妃又在耍脾气,你再如此胡说八道,下回用膳噎住,孤可不给你拍背了。”男人转头,嘴角扬起似乎在笑,但是眼睛却瞪着她,明显以此警告。 不止是她一人会胡说八道,也长了嘴的。 一向精致挑剔的太子妃,吃饭还噎住了,完全不能想象。 在场的宫人们纷纷低头,都不敢说话了。 还是叶菁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人退下。 这一瞧便知,两位主子掐起来了,而且还都开始胡说八道攻击对方,无论真假,这传出去都很社死。 果然他这一番话,气得陈雪莹跳脚,她当下也不客气了,直接冷笑道:“殿下这是在威胁人呢,谁怕谁啊。你不给拍背就罢,只是你下回拉肚子,可别指望本宫给你递纸了。” 陆昭:…… 走在最后一个离开的叶菁,隐约听到后半句话,脚一崴差点摔倒。 只能说不愧是陈雪莹,在diss人这方面,简直永远的神,脑子里都踏马有画面感了。 而且她这一句话,直接把北齐太子的人设给干废了。 什么冷酷杀伐,运筹帷幄,全都不见了,完全变成了拉肚子没带纸的懒羊羊。 东宫主殿的宫人全都退出去了,连个守门的都不敢留,生怕听到更过分的人身攻击。 这俩主子掐架可太正常的,只是苦了他们。 那两人为了过嘴瘾,什么都敢说,偏偏他们又不是聋子,等这两位清醒之后,就开始想起要挽回颜面,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听见。 殿内如今只剩他们俩,陆昭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他真的很想发火,直接把木匣子狠狠地摔了,让她喜欢的首饰一件不留。 但是摔东西这事儿太幼稚了,他从三岁起,就不干了。 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扫视着,脑子里转悠了八百回,想着怎么从她那里扳回一局。 可是站在对面的女人,像个瓷娃娃似的,脆弱得很,完全碰不得。 至于耍嘴皮子,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过,整个一憋屈死。 “陈雪莹,你是不是过分了?”他咬牙。 “呵,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有本事把手里的首饰盒放下来啊!”陈雪莹瞪他。 对于他这句示弱的话,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惦记着她的首饰。 “嗷呜嗷呜——” 男人再次沉默,显然是想了千万种方法,在她面前都用不上,最后逼不得已张嘴骂人。 只是人话不会骂,只有用狼嚎来代替。 他叫了两声之后,就停下了,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一眼,转头就跑。 陈雪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狼嚎,弄得一头雾水,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陆昭,你是不是有病啊?放着人话不说,非得学畜-生叫!本宫也听不懂,你叫给谁听呢!” 男人回头,语气嘲讽地道:“听不懂就对了,孤方才是在骂你,骂得很凶。” 说完,他大步离开,跟后面有狗撵似的,显然是不想再听她说什么。 陈雪莹张嘴,又惊又怒又觉得可笑。 骂人骂不过,还带用外语的啊?过分了啊! “谁不会啊,stupid!西八!八嘎呀路!我会三种外语脏话都没说什么,你就会一种显摆个屁!” 等人走了,她才反应过来,立刻反击。 不过连个男人的衣角都看不见了,她也只能骂给自己听了。 叶菁走进内殿的时候,陈雪莹正坐在桌前生闷气。 她喝了一口茶,发现茶盏还是上回陆昭抢走喝的那一套,顿时更恼火了。 “这茶盏都脏了,怎么还让本宫用,赶紧换了!”:,, 53 053 筹谋使坏 叶菁立刻安抚道:“已经换了,只是换个同样花色的。这是公主你最喜欢的花。” 大燕人都爱喝茶,原身身为大燕公主,茶具带的自然不少,甚至车队里就有匠人专门制作精美的茶具,以防审美跟不上潮流。 “拿走拿走,别让本宫再看到这个花色!”陈雪莹没好气地道。 叶菁脸上虽然无奈,但是动作却不迟疑,将茶具一一放在托盘上,就要端走。 “慢着,留下吧。凭什么为了那个拉屎不带纸的玩意儿,让我放弃自己最喜欢的花色,他算个屁。”陈雪莹细细一想之后,又觉得不对劲,立刻拦住了。 “噗嗤”一声,叶菁还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反正这殿内只剩她们二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被人听去。 “他真的拉屎不带纸?你去送给他,尴尬吗?”叶菁第二次听到这个形容之后,脑子里的画面感更加强劲了,完全抵挡不住那阵笑意。 哪怕她已经进入丫鬟这个人设,死也不能笑话主子啊,可她真的忍不住。 把高岭之花一样的北齐太子,弄成了如此接地气的人设,怎么想怎么好笑。 难怪陆昭听完这句话之后破防,连之前说他爱穿女装,他都能忍住回击,可是拉屎不带纸,那是真的忍不住。 “当然是假的,造谣还讲基本法吗?他就算不带纸,那也不可能叫我递给他。”陈雪莹轻哼了一声,语气十分的理直气壮。 听完她的解释之后,叶菁笑得更加夸张了,甚至开始流眼泪了,完全就是被戳中了笑穴,根本停不下来。 “喂喂喂,你不会被笑死吧?慢点慢点。” 陈雪莹一开始见她被自己逗笑,还挺开心的,毕竟在这破封建时代,她们两个现代女性都过得挺压抑的,特别是身为丫鬟的叶菁,能博她一笑,也算这句话没白说。 可这笑得太过分,就有些吓人了,陈雪莹都怕把她笑伤了。 好在叶菁还记住这里是东宫,不是她们的地盘,抬手擦了擦眼泪,总算是止住了。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果然diss大魔王可太爽了,比背后骂老板还爽。”叶菁忍不住感慨。 陈雪莹撇撇嘴,心想你现代的时候是白富美,自己都是当老板,只有被骂的份。 “这是大好事儿,你都这么造谣了,放在现代都是社死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储君,最要脸面。连骑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他都没有追究,证明你俩的羁绊已经很深了,总不至于再像刚来那会儿,毫无根基,四面楚歌。” 叶菁冷静之后,脑瓜子也动了起来,还主动替她分析。 陈雪莹轻叹一口气:“哪有那么乐观。老变态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他手里的玩意儿。书里面有写他什么时候死吗?” 叶菁外头仔细想了想,最终无奈地摇头。 “不是什么时候死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没死。至少我看到的连载部分,他还没死。这书时隔好久了,我追到最新更新就丢了,□□千千万,不够咱再换。”她忍不住捶了捶脑袋。 早知道要穿进来,怎么说她也得追完啊。 陈雪莹挥挥手,“不用在意,就算追完了,估计也就这样了,毕竟这是□□,激情戏为主,世界观说不定都是扭曲的。” 毓秀宫内,众妃嫔来给瑜贵妃请安,不过今日氛围不佳,丽妃始终板着张脸,甚至在其他妃嫔说笑时,她还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直接开口呛声,完全就是泄愤。 瑜贵妃安抚了几句,其他妃嫔也不想在这里触霉头,纷纷提出告辞。 丽妃原本也想起身,却被瑜贵妃给留下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晋升了妃位,又有五皇子在身边,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双喜临门,你还这么年轻,以后自然前途不可限量。”瑜贵妃语气柔和地询问道。 丽妃点头,“姐姐说得是。” 她勾起唇角,想要撑起一抹笑容,只是笑得很僵硬,有些难看。 “是因为五皇子闹觉吗?你的起色看起来不太好。”瑜贵妃又追问了一句。 丽妃连忙摇头:“不是的,小五很乖,还有奶娘照顾,基本上无需我费神。” 她抬起头,见瑜贵妃一脸关心地看着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多谢姐姐关心,只是昨日太子妃进宫小住,她今天还不来请安,一点规矩都没有。让我想起小五满月宴的事情,心里就不痛快。” “啊,你是说太子妃闹腾的那一场,根本不怨你,客人们也都明白你的苦衷,你不用放在心上。”瑜贵妃轻声安抚道。 那天,瑜贵妃可是在场的,甚至侍卫来得那么晚,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是她派人去拖住侍卫,不想他们来添乱,心底期望着这两人能打起来,可惜钟夫人在场坏了好事,终究是虎头蛇尾的收场了。 甚至事后都无人再提及,仿佛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我难过的就是这里,明明是她挑衅在先,父亲让我忍,我便也忍了。可是那日陈雪莹带着那些狼群招摇,第二日御史台集体哑火,他们平时参奏我恃宠而骄,不是挺能耐的嘛,怎么落到陈雪莹身上,就变成了缩头乌龟,到底谁才是敌国来和亲的啊?胳膊肘往外拐,他们不会是奸细吧?” 丽妃原本只准备透露些不满,哪里晓得话题一旦打开,就控制不住了,越说越委屈。 “哎,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朝中的大人们都是肱股之臣,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不是我们能置喙的。我听说你后来给女客们送赔礼了,兴许是大人们怕上奏牵连到你,所以就没再提。” 她的话音刚落,丽妃就冷笑出声:“怎么可能?我派人送礼过去,才知道太子妃的大宫女们,早就等在宫门外送过赔礼了。她在彩霞宫与我大闹,却派宫女去宫门口等着客人们,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而且她送的礼特别贴心,把那些夫人小姐哄得眉开眼笑,都被收买了,自然不会再参奏她了。” 丽妃说完这些话更气了,她那日不仅没发疯成功,还被陈雪莹狠狠地上了一堂课。 瑜贵妃眸光闪了闪,故作恼怒地道:“这的确不像话,分明是算计好了,让你跳进坑里啊!” “是吧?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唯有爹娘让我忍着!气死个人!”丽妃忍不住拍桌,连瑜贵妃都替她打抱不平,却只有亲爹娘不站在她这头。 “太子妃的确该让人好好教训一下了,否则只会更加无法无天。”瑜贵妃又添了一把火。 丽妃立刻转过头,满脸欣喜地道:“姐姐说得太对了,她平日里住在公主府便罢了,可如今已经搬进东宫,来给你请安是必须的。我们这些妃嫔都每日报道,她凭什么不来,要不姐姐派两个嬷嬷,去教教她规矩?这完全合情合理,谁都挑不出刺儿来!” 丽妃为了整治陈雪莹,都开始长脑子了,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瑜贵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妹妹,这的确是好提议,可太子妃与其他妃嫔不同。皇后娘娘才是她正经婆母,她不给我请安,其实说得过去,我管教她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皇后娘娘听闻消息,再保她一回,那我派再多人去,也是无用功。” 丽妃一听这话,顿时泄气:“这样一个毫无规矩的黄毛丫头,皇后娘娘为何还要保她!” “是啊,若是我儿媳这般嚣张,还招惹公公的妃嫔,我一定狠狠教训她,手段频出,让她招架不住!”瑜贵妃轻叹一口气,跟着附和了一句。 丽妃的耳朵动了动,顿时颇感兴趣地问道:“若真是姐姐的儿媳,你要如何处置她?” “怎么,小五年纪还这么小,你就关心起来了?”瑜贵妃打趣道。 “姐姐便告诉我吧,我脑子笨,想不到这些。” “太子妃之所以一直这么闹,就是太空闲了,得让她忙起来。派人去教她规矩,其实是下策,毕竟若是她装病,说教规矩的嬷嬷下手太狠,那我这个婆母也得背上苛待之名。” 瑜贵妃话音一落,丽妃就忍不住点头:“姐姐说得是,那上策是什么?” “上策自然是往殿下房里塞人了。他们成亲也有三个多月了,为了尽快的开枝散叶,可以给人了。先送几个貌美如花的宫女过去,就算作通房,再向皇上请旨,挑选两个身份高贵、品貌颇佳的良娣进宫,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环肥燕瘦,足够她忙的。” 瑜贵妃边说,边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略显轻蔑的笑容。 “东宫就那么大的地方,等把侧殿都塞满了人,太子妃无论去哪儿,都能偶遇上太子的其他女人,你说那时候,她还有功夫和你斗法吗?估计只顾着和旁人斗了。” 丽妃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甚至直接抬手开始鼓掌,力道大得很,掌心都拍红了。 “姐姐可真是聪慧,说得太对了!东宫只有她一个女主子,她自然时间门多得很,若是塞满了各色妾侍,成日给她请安捣乱,看她还如何笑得出来!”丽妃边说边开怀大笑,显然是真的开心。 瑜贵妃嘴角抽了抽,兴致不怎么高。 主意虽然是她出的,但是如今被妾侍请安捣乱的却是她。 她虽是贵妃,上头还有皇后,但皇后久不理事,如今她在心底已经自认为是六宫之主了。 “妹妹高兴了就好。不过我也就是哄你开心,塞人这种事情,还得皇后这个证明婆母来,其他人可没资格。”瑜贵妃给她泼冷水。 丽妃脸上的笑容一收,显然也想起此事,她眉头紧皱,一直在苦思此事。 “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塞人,但皇上也可以啊。我这就去劝他,让他给太子挑选良娣。”丽妃显然是挂心了。 她连续几次在陈雪莹手里吃瘪,早就恨之入骨,如今受瑜贵妃点拨,只觉得拨开云雾见青天了,死死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再者说,丽妃本就是后宫的女人,她可太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明争暗斗起来有多凶狠了。 哪怕是八面玲珑的瑜贵妃,都有被啄眼的时候,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陈雪莹,只怕根本受不了吧。 瑜贵妃苦笑着摇摇头:“我劝妹妹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太子妃嫁妆无数,她又出手阔绰,惯会讨好皇上。之前送了金身,让她得以耀武扬威,若不是害得妹妹你早产,皇上必定问都不问。这次甚至能带着更凶悍的狼出来招摇,还毁了五皇子的满月宴,皇上一句都未曾过问,你觉得是此事未传到他耳中,还是其他原因呢?” 丽妃面色一变,显然是想到了这一层,顿时咬牙切齿地道:“她可真是不害臊,成日以金银收买公爹,这传出去简直笑掉人大牙。” “妹妹请慎言!”瑜贵妃低声提醒她,话音一转:“总归此事从明面上是行不通了,妹妹就别费力了。” “明面上行不通,那就私底下来!”丽妃立刻反驳道,颇有些和人杠上的意思。 瑜贵妃眸光一闪,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面上摆出一副惊慌的神色来:“妹妹不可,还是以和为贵,若是你心中不满,大可到姐姐面前发泄,只是说完便罢了。钟将军他们也都劝你忍让——” 她这规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丽妃冷声打断了:“姐姐莫要多劝了,这要忍让到什么时候,难道我一辈子都让着她吗?凭什么!” 丽妃的眼神坚定,她见瑜贵妃张嘴还想劝诫,立刻起身告辞,嘴里还不忘敷衍几句:“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终于把人给送走了,瑜贵妃长舒了一口气,斜靠在椅背上,倒了一杯茶灌进肚子里。 说了那么久的废话,嗓子都快冒烟了。 “母妃辛苦了。”一道人影从内殿走出来,立刻躬身行礼。 “起来吧。母妃辛苦没什么,只要你高兴。你说你也是,非要趟进这趟浑水里,女人之间门的争斗乌烟瘴气,你父皇看中的还是武力,你要夺太子之位,靠这些是没用的。”瑜贵妃忍不住叹气。 立在殿内的,正是二皇子陆清风,此刻在亲娘面前,他倒是没拿把折扇装模作样,而是露出几分真性情。 “母妃,您也瞧见了陈雪莹有多讨厌,儿子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但她总是招惹我,每回还说得特别难听,甚至让我给她当轿夫。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必然要给她点罪受!”陆清风越说越恼火,他拳头都握紧了。 “再说,陈雪莹能哄得父皇高兴,甚至都让他老人家改了主意,以后未必成为太子的助力。” 其实刚开始被骂几句,他虽然生气,但不至于要专门报复。 正如瑜贵妃所说,北齐皇室的规则就注定了,男人和女人根本不可能混作一谈,都不是同一个赛道的。 可是后面陈雪莹不仅骂他,还开始主动找茬了,甚至和陆昭联手欺负他,这就更让他心口不顺了。 瑜贵妃抬手,隔空点了点他。 “你呀,还是沉不住气。天要欲其忘,必先使其狂。皇上是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最擅长的就是翻脸不认人,如今没有牵扯到真正利益,陈雪莹从能用一些金银收买,等一旦真正惹怒了他,哪怕太子妃把全副身家都贡献出来,也没用。” “不过目前她能从皇上那里交换斗狼,的确是个危险信号,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早日解决为好。这次母妃应了你,但你得答应母妃,不要把目光放到这些后宫的恩怨上,你应该有更广阔的战场。” 瑜贵妃忍不住提点他,终究还是怕他成日着眼后宫争斗,变得小家子气。 “母妃教训得是,儿子一定听命。只是此事交给丽妃恐怕不成吧,她是个猪脑子,再好的计谋交到她手中,她也能搞砸。”陆清风不放心地道。 他既然都掺和了此事,那必然是想成功的,若是白费力气,恐怕心中更憋闷。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母妃自然有法子让她成事。”瑜贵妃安抚他。 瑜贵妃能当上贵妃,甚至还在皇后没死的情况下,将后宫牢牢掌握在手里,没有点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相反后宫人人都夸赞她,无论是嚣张跋扈的丽妃,还是其他妃嫔,都赞瑜贵妃处事公道,足见她的厉害之处。 “劳母妃费心了。您也要多小心,丽妃那种人蠢得很,只怕查到她头上之后,她会把您攀咬出来,又是一地鸡毛。”陆清风略显担忧地道。 丽妃这种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哪怕事成,之后陈雪莹追查,丽妃恐怕不会保密,甚至还会耀武扬威地供出瑜贵妃,刺激陈雪莹,说这后宫里没人喜欢她。 但凡能刺激到陈雪莹的地方,钟丽绝对不可能放过,行事无所顾忌。 “放心,她开不了口。” 瑜贵妃完全是胸有成竹,陆清风见她如此笃定,也没有再多问。 正因为是亲生母子,才更加了解对方,母妃的手段连他都自叹弗如,根本不用操心。 丽妃回了彩霞宫之后,便召集心腹进入内殿,开始商讨此事。 钟家知晓她性子冲动,且脑子不灵光,也是送了几个人进来看管她的,丽妃只敢留下其中的宫女翠芳,还有便是她进宫后才混成心腹的太监明宝。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丽妃平时脑子不好使,但如今是要对着仇人使坏,顿时觉得思路源源不断,又有另外两人给她兜底盘算,她更加觉得此事可行。 等事情商量结束,两个宫人退出来,明宝略有踌躇。 “芳儿,此事甚大,乃是谋算了太子,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要不要和兰姑姑通个气?”明宝询问。 他是丽妃进宫后提拔上来的心腹,之前钟家送进来三个宫人,也有个小太监,只是不幸死了,才让他得了赏识。 而另两位心腹,除了翠芳之外,还有个掌事姑姑叫兰草。 相比于听话好用的翠芳,兰草则更加成熟稳重,并且钟家人也更信任兰草,让她时常劝导丽妃。 “不成,娘娘既然没叫兰草过来,那就是不想她掺和进来,况且你也知道兰草性格,若是她得知此事,必然告知将军和夫人。到时候娘娘此事被阻,兰草有将军和夫人护着,但是你我可就危险了,小心娘娘扒了你的皮!”翠芳立刻拒绝。 明宝一听此话,顿时缩了缩脖子,满脸赔笑,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大年三十,众人都辛苦了一年,皇上大宴群臣,算是犒赏。 众臣携家眷入宫,依然是分别在两座宫殿举办宴席,前朝和后院得以分开。 太子和几位皇子也得落座其中,行过为人礼的四皇子,已经恢复了几分情绪,为了不让老变态找茬,他也舍弃了之前的伪装,不再故意抓着半生不熟的肉食狂吃,而是将用餐礼仪学了起来。 觥筹交错,酒宴正酣,一个宫人却失手打翻了酒壶,清冽的酒水瞬间门泼湿了太子的衣襟。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那宫女惊慌失措地跪下,低声求饶。 陆昭眉头轻皱,心中虽略有不满,但在此刻并不能发火,只是摆摆手,起身去后殿更换。 虽说宫人们都训练有素,但是偶尔打翻餐盘的事情并不是没有,所以每次酒宴,都会准备换衣裳的地方,并且离开宴的宫殿并不远。 他走出来,冷风一吹,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另一边女眷们待着的宫殿里,丽妃有些心不在焉,每次总跟着她的翠芳并不在身边。 有个小宫女进来,径自走到她身边,贴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丽妃立刻找了个理由离开。 周围的人很多,陈雪莹颇为无所事事,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殿内众人,丽妃的行动自然是尽收眼底。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心底在想着,钟丽又在忙活什么。 她伸手召来花蓉,叮嘱她几句:“瞧瞧丽妃去哪儿了,总觉得她要使坏。” 钟丽使坏,她并不关心,但若是使坏对象是她,那可就太有关系了。 很快花蓉便回来了:“丽妃娘娘吃多了酒,去后殿歇一歇。” 陈雪莹一听这话,便摆摆手示意不用管。 反正她待在这里是安全的,总不至于丽妃请刺客来刺杀她吧。 丽妃看到翠芳的时候,整个人一惊,忍不住急声道:“不是让你混进宸元宫后殿的吗?本妃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在那里等着,太子就会去临幸你,到时候你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54 054 红烛帐暖 “娘娘,若是真被人发现,奴婢与太子厮混在一起,只怕奴婢小命不保,直接被杖杀了。”翠芳面带畏惧,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明明之前说得是让其他宫女上的,怎么到最后却变成了她。 丽妃面露不悦:“怎么回事儿,本妃不是都跟你说过道理了吗?若是寻常的宫女,他可能直接杖杀了,可是换成本妃的贴身宫女,他根本无法下手。毕竟我算是他他的庶母,无论谁家的爷们儿,都没有搞母亲身边的丫鬟,他这么做还被发现了,那必然名声有碍,这对陈雪莹来说,也更是一种耻辱。” 丽妃说起这些所谓的道理时,两眼冒光,好似已经看到成功的景象,让陈雪莹如何跳脚了。 “正因为如此,恐怕捉-奸的人还没来,奴婢就已经被太子杀了。”翠芳眼眶都红了。 无论丽妃说得有多好听,翠芳都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她真的怕死。 如今唯一后悔的就是,她没有听明宝的话,在得知此计时,就直接告知钟家,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时她只顾着争当主子身边第一人,想着威逼利诱哪个漂亮胆小的小宫女,去当这冤大头。 万万没想到,事到临头,丽妃竟然临时变卦,原先相中的小宫女瞧不上了,要换成她这个身边第一大宫女,翠芳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进宫有几年了,跟着丽妃在后宫里,也算是作威作福,妃嫔们看在钟家的势力上,都会让着她们主仆。 可是她知晓,前殿的皇子们可不会让着她们,特别是太子殿下,她曾见识过太子冷漠杀人的场景,拧断一个犯错宫人的脖子,跟杀一只鸡一般轻松简单。 她并不想成为那只被杀的鸡。 “怎么会,你不要胡思乱想。太子再如何也是男人,催-情的药已经下好了,哪怕是头母狼过去,他都控制不住的。都那种时候了,哪里还有杀人的心思,只想与你一度春-宵了!你再故意往他身上蹭一蹭,到时候荣华富贵可不就来了,这种好差事,本妃只想着你了,以后说不定你的孩子都能入主东宫……” 丽妃一把握住她的手,一副温柔劝说的模样,提起以后的好处,简直是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看起来好像全是为了她考虑。 只是她越说得天花乱坠,低着头的翠芳,眼神越发冷漠。 “主子,奴婢都知晓您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有点害怕。”翠芳的声音软了下来,虽然还在说怕,但是态度已经不再坚决。 丽妃的眸光闪了闪,知道她已经被劝住了,只差临门一脚了。 于是她伸手揽住翠芳的后背,轻拍着她的肩头,像是姐姐哄劝妹妹一般。 “没事的,过了这道坎儿,光明的未来可就都有——” 丽妃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感到脑袋晕乎乎的,她的鼻尖嗅到一股淡香,味道非常好闻,但是越闻神志越不清醒。 直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整个人软绵绵的,直接往后倒,却被人接住了。 “翠芳姑娘好胆魄,我就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从衣柜里面钻出一个身形健壮的嬷嬷,此刻满脸堆笑,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翠芳面露嫌恶:“我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谁,也不想知道,不过你得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送我出宫逃出蓟城,否则一旦我有什么危险,就会有人拿着罪证曝光这些。” 她语气冰冷地说着威胁的话,那嬷嬷眉头一挑,终究是没有发火,而是笑眯眯地道:“翠芳姑娘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们都是在后宫里讨生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把人逼上死路,否则再忠心的奴才都会叛变,比如说你。” “若不是丽妃娘娘太不仁义,你也不会做此选择。你就放心吧,此事办成,保你后半生安稳。”老嬷嬷边说,边将丽妃打横抱起,直接放到了床上。 翠芳见她如此笃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手心里沁出一层冷汗。 “太子殿下估计已经在路上了,你快来帮忙!”老嬷嬷招呼她。 翠芳上前,两人手脚麻利地将丽妃华贵的裙衫褪下,换上一身宫女的宫装,还将她的满头珠翠也拆了,满头青丝披散在床榻上,宛如就是一副美人酣睡的模样。 一切收拾停当,老嬷嬷将桌上的蜡烛也换掉了。 翠芳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丽妃,忍不住低声道:“主子,这荣华富贵奴婢承受不起,还是让您亲自来吧。” 陆昭被人引到后殿,他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李德正在点蜡烛。 “慢着。”他低声喊道。 李德立刻停手,顿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方才太子殿下的语气不大好。 陆昭往前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拉住细嗅,立刻闻出问题来,这蜡烛散发出一股很诡异的幽香。 常年在北齐皇室的变态培训下,陆家男人们的夜间门视力都很好,陆昭也不例外,他扫视了一圈,立刻发现床上多了个人。 “嗡——”的一声细响,他已经拔出匕首,直接就想扔过去。 可是临飞出去之前,他又收回手。 这恐怕不是刺杀,否则不可能等到现在,此刻也不可能大剌剌地躺在床上,等着他发现。 陆昭拧着眉头,边大步往床边走,想要查探情况,边飞速转着脑子,思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待他走近床边,鼻尖那股幽香更加浓郁了,甚至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热,心跳加速,身上都忍不住冒汗。 按理来说,他从小遭受的一切,可比刺杀还刺激得多,他都未曾如此紧张,为何此刻如此面红心热,这明显不对劲。 他猛地后退一步,没有再靠近床榻,冲着李德打了个手势。 李德马上凑近,掀开被褥,又上手摸了摸,顿时大惊。 “殿下,这床上躺着个女子,奴才瞧不清楚究竟是谁。” “死了吗?” “活着,还喘气呢,只是应当晕了。”李德立刻回复。 陆昭冷哼一声,直接将匕首抛到了床上,他拿出火折子,方便李德拿匕首。 “杀了。” 他已经闻出了这屋子里的气味不对,而他此刻浑身发烫,某些地方过于活跃,明显是中了催-情药。 屋里的蜡烛都没点燃,他也没吸入太多的□□,却依然起效了,明显在大殿上泼洒在他身上的那杯酒,就不是正常的酒,里面恐怕也被下了些东西。 想让他在大年十出错,皇上大宴群臣庆祝新年,太子殿下却躲到后殿宠幸宫女,的确不成体统。 不过所有的阴谋诡计,在死人面前,都不会成功。 太子总不会宠幸一个死人。 火折子那微弱的光点亮一角,李德拿起匕首就准备往女人的心脏捅去。 同时他的视线也往女人的脸上扫去,待看清楚她长什么样时,瞬间门停下了手。 “殿下,这、这是丽妃娘娘。”李德的声音都在打颤。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宠幸宫女,没想到宫女摇身一变成了丽妃,瞬间门就从小打小闹,升级成私通的大罪了。 背后之人,手段歹毒,让人齿冷。 陆昭眸光一冷,立刻沉声道:“你立刻背着她从后窗撤走。” 这种时候,他就可恨受制于人的憋屈感。 忠心耿耿的侍卫,他有的是,武艺高强的暗卫,他也不缺。 但是在这种大宴群臣的时候,正是陆无极这个老变态最敏感的时刻,哪怕几位皇子们都各自私底下培养势力,也不敢在这种特殊时候,挑战他的权威。 一旦被老变态查到,那下场绝对不好过。 “是。”李德当下就背上她准备走。 只是殿外忽然传来几道嘈杂的声音,李德登时脸色一白。 “殿下,殿下也来换衣裳了,就在隔壁。” 人多眼杂,他们一旦出去,必然会被发现,更何况李德背后还有个人。 陆昭皱了皱眉头,一瞬间门有无数念头冒了上来。 老这时候来,必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设计。 所以想要陷害他的人,究竟是主动来“捉奸”的老,还是另有其人,为了置身事外,所以把老牵扯进来了? 陆昭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下了计策,他走上前将蜡烛给点燃了,很快室内就弥漫起一阵幽香,伴随着时间门的推移,香气越发浓重。 别说血气方刚的陆昭,就连没了根的李德,都开始变得呼吸粗重起来。 这蜡烛里面加了重料,吸入进入很快就涌起欲-望。 “整个人背着容易被发现,但是分成块就好藏了。血腥气被香气掩盖,至于血迹……” 陆昭拿起匕首,在手上抛了几下,语气冷漠地说着。 眼神从丽妃的全身扫过,显然已经考虑好如何下刀了。 李德听得直打颤,就连涌起的情-欲都消退了几分。 蜡烛点燃的是热情似火,而殿下的话语则如数九寒冬,简直冰火两重天。 酒过巡的陆无极,正靠在龙椅上,目光无意识地扫视着底下的群臣。 他喝得有些飘飘然,人过半百,相比于年轻时的激进思想,只想着开疆拓土,一展宏图,如今他更多的是欣赏自己的丰功伟绩。 比如此刻,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勋贵世家,他都能运用得当,甚至是那些日渐长大,彰显野心的儿子们,也都服从他的意志,构建出如今这个兵强马壮的北齐。 忽而秦友安从外面走进来,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皇上,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在后殿与人偷欢。” 陆无极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看了一眼太子的位置,发现空空如也。 “今日高兴,太子吃多了酒,一时兴起也正常。只是不要传到甘泉宫去,免得太子妃吃醋,闹出来不好看。” 他对儿子们在女色方面没什么要求,毕竟陆家这种变态教育,很难养出色中饿鬼,只要他们在武力值上够用就行了。 陆昭之前不近女色,偶尔闹出一次,他也不会在意。 只是他也知道陈雪莹厉害,连和丽妃都能硬碰硬,要是得知陆昭偷吃,只怕这小女子要把桌子都掀翻了。 她过得不好,在场的人都别想开心。 为了不让今日之事变成一场闹剧,他有心替太子遮掩一二,免得真摸了逆鳞,让陈雪莹秒变母老虎。 秦友安轻咳一声,他踌躇片刻后,才硬着头皮道:“说是与太子偷欢的是位妃嫔。” 陆无极一听这话,瞬间门就兴致全无。 他的心态也从事不关己,变成了恼怒交加。 其他朝臣看起来在推杯换盏,但实际上注意力都放在九五之尊身上,看到他与秦总管对话的模样,众人也都逐渐安静下来,生怕有人要倒霉了。 “众卿慢用,朕今日高兴,喝多了几杯,出去散散酒气。”陆无极语气柔和地说了一句,便起身离开。 明明有人说他儿子和小老婆搞到一起了,但当着其他人的面儿,他还不能发火,还得撑着笑脸,免得被发现。 当皇帝也不是为所欲为的。 他走到侧殿,告密者正跪在地上。 “是谁派你来告密的?”陆无极冷声询问。 告密者是个小太监,此刻“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额前通红一片,显然方才对着秦总管就磕了好几个。 “回皇上的话,无人派遣,是奴才自己来的。奴才在东宫伺候,主子做什么都是恩赐,奴才不该心生怨恨,但是太子残暴,连杀数十个太监。奴才的好友兄弟全都死于非命,下一个就是奴才了,奴才贱命一条,死便死了,但是奴才不甘心。一直想要搜集太子的罪证,交于陛下。” 都没用旁人吓唬,小太监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宴席上,太子殿下不小心弄湿了衣衫,就去隔壁宸元宫的后殿换衣裳。奴才在外头等着,片刻之后竟瞧见丽妃娘娘悄悄进去了。奴才觉得不对劲,就立刻向秦总管告知此事。” 他说完之后,又是一通叩头。 陆无极的眸光越发幽暗,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这小太监,对秦友安道:“埋了。查出他宫里宫外的好友兄弟,一块儿都埋了。”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原本以为立功的小太监,听闻此话,当场趴倒在地上,被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您不要被太子骗了啊。奴才虽然没查到他谋反,但只要再给奴才一些时日,必定——”小太监双手往前爬,想要争取宽大处理。 只是陆无极已经走远了,根本不听他说什么。 倒是秦友安留了下来,也不等小太监说完,一脚踩上了他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闷响,就把小太监的胳膊踩断了,殿内瞬间门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无论是谁收买的你,只能说你愚蠢而不自知。皇上讨厌告密者和背叛者,你两样都占全了,更何况还是私通这种事,无论哪一条,你都不能活。还有在皇上面前卖弄亲情,只要满门抄斩的份儿,想必你背后的主子,许诺你的赏赐,都没用了。” 秦友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表情来。 一般这种被收买的宫人,背后的主子许诺的,大多都是照顾他的家人,自己虽然小命不保,可是家人平安享福也是值得的。 可惜此事触及皇上的逆鳞,满门抄斩那是必然的。 “秦总管,您跟皇上求求情,奴才愿意说是谁收买的,是皇子——” 小太监依然没能把话说完,秦友安的脚再次踩了过来,这回断掉的是他的脖颈。 “愚蠢的人,连说出来的供词都毫无价值。” 秦友安捻了捻鞋底,吩咐侍卫把人处理掉,才转身去追陆无极。 陆无极来得很快,宸元宫本来就在隔壁,都不用轿辇就走到了。 他刚进入宫门,就瞧见陆清明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往外走。 “儿臣见过父皇。”他立刻低头行礼。 “平身。”陆无极挥挥手,径自往里面走,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不过走几步路又停了下来,“你瞧见太子了吗?” “未曾,大哥出来得比儿臣早。” 皇子坐在轮椅上,他比其他人行动更加不方便,每次参加宴席,吃酒喝汤都很注意,但是仍然要时常离开。 毕竟人家去解手方便,他都得去后殿解决。 陆无极眯了眯眼,心底显然也在盘算,皇子究竟有没有掺和进来。 “太子一去不返了。” “大哥吃多了酒,兴许是睡着了。”陆清明试探地说了一句。 “你跟朕一起去瞧瞧吧。”陆无极并不管他的回答,直接下了命令。 无论陆清明是否情愿,都得让人推着轮椅跟在身后。 实际上他已经察觉到,恐怕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大事件,而且是有关太子的,否则皇上不可能亲自来。 他有些紧张,他并不清楚,皇上叫他跟上,纯属是当个见证,还是此事与他也有牵扯。 “皇上,太子殿下就在那一间门屋子。”宫人领路,很快指着其中一间门灯火通明的屋子道。 “奴才李德见过皇上。” 几人走近,就见李德守在门外,他自然也看到了皇上,立刻跪下行礼。 “太子呢?” “回皇上的话,殿下在里头休息。” “是吗?” 陆无极看到李德时候,微微一愣,按理说若是太子在里面和丽妃偷情,必然不敢光明正大地亮着蜡烛,而且还让李德就守在屋外。 如此摆在明面上,哪叫偷情,分明叫显摆啊。 “朕要见他。” 虽说有些逻辑不通,但既然有人通风报信,无论是陷害,还是太子有意,必然是有事发生,陆无极也不可能直接离开。 他大步往里面走,李德下意识往殿内冲,想要去通风报信。 “皇上,奴才去通传。”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瞬间门跪倒在地。 “皇上要进去,你还敢阻拦?”秦友安语气冷漠地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李德立刻讨饶,他抬头张嘴想喊,但是对上秦友安那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瞬间门闭上嘴,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吱呀——”一声,门被猛地推开。 一股幽香传来,陆无极立刻用内里甩袖,将这股香风吹散。 秦友安凑近一闻,立刻就分辨出来了。 “皇上,此乃催-情用的。” 他能在陆无极这个老变态身边,混成大总管,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仅会伺候人,懂得皇上的心思,而且武艺毒药见闻,都懂一些,其实算得上全才。 陆清明听到此话,顿时脸色一变。 此刻床榻被青帐遮住,瞧不清楚里面的场景,但是在烛光的映照下,依稀可见两道人影亲密地黏在一起。 完全就是红烛帐暖,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意味。 陆清明瞬间门便明白了,大哥此刻正在与人欢好,而能让父皇放下百官,独自前来算账,恐怕床上的女子身份非同小可,十有八-九是后宫的妃嫔。 “父皇。”蚊帐被撩起,露出太子的半截身子。 陆昭自然是没有穿衣的,肌肉分明的胸膛,以及泛着红晕的脸颊,迷离的眼神,都让人明白他正在经历什么。 欢好进行到一半停下,想必是非常痛苦的,更何况这里还燃着催-情香。 “您稍待片刻,儿臣这就来。”他作势要放下青帐。 陆无极眉头紧皱,直接阻拦:“慢着,帐里还有谁?知道朕来了,都不懂得请安吗?” 帐内一片寂静,陆昭面露为难,轻声道:“父皇,您找儿臣何事?和她无关吧,毕竟是女子,弟也在,此时不好出声的,给她留些脸面。” “她都做出这种事,还要什么脸面?让她出来。”陆无极坚持。 他此刻很想冲上去,直接掀翻了那青帐,曝光这对狗男女。 可是多年当皇帝的警觉,又让他觉得不妥。 陆昭脸上的表情,虽然慌乱,却并不恐惧。 完全不像是和丽妃偷-情的模样,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是在演戏,故作镇定,想要使计支走他们。 为此,陆无极并没有叫人贸贸然去掀青帐,也算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到底是谁不要脸面!人家夫妻的事情,一直紧追着不放!”里面传来一道气恼的声音,和丽妃完全不同。 众人一惊,这明显是陈雪莹的声音,必然不会听错的。 陆无极都是一怔,他下意识地看向秦友安,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55 055 危机解除 秦友安立刻低头,他也无法说什么。 毕竟之前那个告密者,皇上也是见过的,还亲自下令杀全家的,如今弄错了,那也不能怪他吧。 “朕在外面等着你们。” 陆无极轻咳了一声,他颇有些不自在,立刻甩袖离开。 几个人又退了出去,李德眼疾手快地关上房门,气氛有些尴尬。 “都怨你,本宫都说可能会有人来,你还说没人敢进来。我告诉你,陆昭,若是今晚的事情被传出去,我就让人阉了姓陆的,让你和那群无后的公狼为伴!”陈雪莹抱怨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根本没想着隐瞒,因此音量放得很高。 外面几人都是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 陆清明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他总觉得大嫂这话,虽然是在警告大哥,但其实也是说给他们听得,毕竟他也姓陆。 毕竟如果不是他们几人撞破了此事,人夫妻两口子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青帐内,陆昭躺在床上,一身的热汗。 他浑身通红,像是熟透的鸭子一般,显然是被熏香给折磨的。 陈雪莹侧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还噙着一抹笑容,明显就是看他笑话。 “你很得意?”他直接凑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脖颈,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 陈雪莹轻笑了一声,趾高气昂地道:“怎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 说来也巧,宴席上,丽妃身边的大宫女没带着,又中途离席,明显是在谋划什么。 当时陈雪莹让花蓉去探听,得到的消息是丽妃吃多了酒,去后殿休息,乍听起来并无异常,她原本也不准备理会。 反正这阴谋诡计,不落到她头上来,她就不想费神。 不过用了些膳食之后,她这心里头百爪挠心的好奇,终究是找了个借口想走。 万万没想到,一直招呼宾客的瑜贵妃,看到她要走,竟然开口阻拦。 虽说明面上,瑜贵妃没有直白挽留,而是拉着她说话,一直夸奖她,把她捧上天,周围的女宾们也都围绕着她吹彩虹屁。 可越是这样,陈雪莹心底越起疑。 为何不让她离开,是怕她坏了丽妃的好事?还是此事瑜贵妃也知晓了? 之后她还是找了由头离开,甩掉跟在她身边的其他宫人,直接奔着丽妃而去,不过等她赶到甘泉宫后殿,却并没有瞧见丽妃的人影。 左思右想之后,她才试探性地来到宸元宫后殿,得知陆昭在里面换衣裳,才有了这一幕。 她当时推门进来的时候,陆昭正拿着匕首,想要把钟丽给分尸了。 这做法相当的残忍直白,既然有人想要捉-奸他和丽妃私-通,丽妃这么大个人也无法藏匿,为了不被抓住,索性直接毁尸灭迹。 到时候没人能证明丽妃见过他,尸体都喂了狗,死无对证。 既抓不到他私-通,还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当然由于她来得及时,丽妃留下一条小命。 李德也及时替换了蜡烛,才没让陈雪莹也跟着中招。 陆无极来得很快,两人只是匆匆弄得衣衫不整,他人就进来了。 当时只顾着把人打发走,彼此都没顾上,如今危机解除大半,才有心思观察其他。 陆昭这副快熟透的模样,完全让她幸灾乐祸。 男人冷冷地刮了她一眼,两人为了逼真,外衫都扔在了床下,好让陆无极相信,他们是急不可耐。 此刻陈雪莹只着一件里衣,侧躺在床上的时候,还露出胸前细滑的皮肤,白嫩得像块豆腐,惹人无限遐想。 也不知是烛光氤氲,还是催-情药效发作,他看她只觉得越发美丽,心底生出无数旖旎的遐思。 再加上为了说话不被外面人听到,两人凑得极近,此刻她身上清香的气息,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仿佛渗透灵魂一般,让他的身体都跟着打颤,而且心跳也加快了,完全难以掌控。 陈雪莹原本还是嬉闹看好戏的态度,忽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顿时绷紧了神经。 “你是不是要犯羊癫疯了?怎么直抽抽,赶紧的,离我远点儿!”她伸手推拒他,整个人往后缩。 只是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她的每一次动弹,对他都是一次折磨,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难捱得很。 他此刻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她稍微动弹一下,他就感觉整张床榻都在动,简直要了他的命。 “别动!”他抬手按住他,根本受不得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但是由于这个制止的动作,又让他磨着神经,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立刻闭上嘴。 这一声哼唧,和平时男人嘲讽的冷哼完全不同,低沉沙哑,她竟然听出了几分绵软,像是撒娇一样。 陈雪莹的一双眼睛徒然瞪大,她猛地转头看向他,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男人面色通红,跟发烧一样,此刻他光裸着上半身,整个人都泛着粉色,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好身材。 陈雪莹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道:“太子殿下,你方才还拿着把匕首要分尸,现在怎么哼哼唧唧的,和你杀人如麻的形象,完全不符啊。” 之前她说一句“拉屎递纸”,叶菁就说她把北齐太子的人设弄崩了,这会儿真该叶菁来瞧瞧,什么叫真的崩人设。 这会儿的陆昭绝对不正常,给人一种温柔绵软的错觉。 男人立刻抬头瞪她,眼神里充满警告。 只不过由于他此刻面红耳赤,丝毫威慑力都没有,倒像是气鼓鼓的河豚一样,让人想伸手□□。 “这是你逼孤的。” 话音刚落,他便抬起手一挥,将桌上的烛光弄灭。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失去了视觉之后,陈雪莹的听力被无限扩大,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男人就靠在了她的肩头。 紧接着她感到他的脑袋,在她的肩窝一点一点,整个身体似乎都在震动起来。 “陆昭,你在做什么?”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种动静虽然小,但是在黑暗中,总是觉得有些微妙。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缓解药效。”他低沉的嗓音,明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却透着几分暗哑。 甚至他喷吐出来的热气,都烫得吓人。 陈雪莹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总觉得自己被烫到了。 他说得如此直白,她已经猜出他在做什么了,自我纾解药效之中。 “你、你不能离本宫远些吗?太烫了。” 他整个人跟火炉子似的,贴在她身边,难受得很。 虽然他只是自己行动,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是这股热劲儿,似乎把她也烫伤了一般。 明明她未曾吸入催-情药,可是此刻她却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也被带入灼热的泥淖之中。 她边说边挪动身体,想离得远一点。 可是还没挪远,就又被搂了回去,他显然对她的脖子情有独钟,就是要把脑袋趴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避风港。 “啧,我说太子爷,这种事儿你就别缠着我了。赶紧的双手交互啊,你试试左手,能带来飞一般的感觉!”她尽量说着俏皮话,想要吹散这一室的灼热。 “怎么,太子妃说得头头是道,你身为女子,还试过不成?”男人的声音暗哑,甚至偶尔语不成句。 这简短的一句话,被他说得九曲十八弯,陈雪莹都听得起鸡皮疙瘩了。 “你别喘了,我听得难受。”她忍不住抗议。 哪知话音刚落,原本略憋气的男人,竟是故意与她作对,彻底放飞自我,喘得更大声了,无所顾忌。 “老畜生和老三都在外面,你喘得这么厉害,他们也能听见好吧!” 陈雪莹觉得自己的耳朵更烫了,忍不住搬出外援。 陆昭嗤笑一声:“别影响孤的兴致。” 说完这句,他依旧故我。 陈雪莹眨眨眼,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偏过头不转向他,倒是方便他更贴近自己的脖颈。 “你还怕影响你的兴致,外面那可是你亲爹和亲弟弟,让他们听见你在床上喘成这样,绝对会想入非非好吧。” 她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 影响兴致更好,最好一听就萎靡不振。 男人的喘息声果然停顿片刻,之后像是与她较劲一般,不止喘息,甚至偶尔还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他在用力做什么一般。 陈雪莹立刻捂住耳朵,听不下去了啊啊啊。 这怎么跟听成年人广播剧,cv在配音激情戏一般,要是把叶菁叫来,指不定很兴奋,这都带声的。 屋外站着的几人,都非常尴尬。 那两口子咬耳朵说悄悄话,他们听不清,可后面这夸张的喘气声,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陆清明一惊,大哥好胆魄,父皇都在外面等他了,他竟然还能先继续,把陆无极弄得跟敬事房太监一样,等着皇帝临幸完妃嫔,才能进去伺候。 “父皇,大哥看样子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夜里风大,儿臣有些受不住,请容我告退。”陆清明干笑一声,恭敬地冲陆无极点头行礼。 他真的听不下去了,他又不是老变态,对大哥大嫂的夜生活,那是一点儿都不关心,也不好奇。 “这么着急去哪儿?今晚上事情如此蹊跷,如今还没解决,你此刻走了,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怪谁?待着。”陆无极声音冷漠地道。 实际上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也不想在这儿听墙根,问题是他没见到陈雪莹正脸,心底就总是不踏实。 当皇帝的,最容易阴谋论,而且他本身就多疑。 他方才就在想,太子妃只闻其声,未见其貌,会不会是找善口技者伪装的。 总归他是要见一面之后,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父子俩加两个太监,就这么站在外面当门神一般,等了许久,屋内的声音渐消,陆昭才从室内出来。 他此刻已经穿好了衣裳,发髻也梳得齐整。 若不是依旧发红的耳根,几乎让人以为,方才那喘息声只是错觉而已。 “父皇,您找儿臣何事?”陆昭整理好衣摆,立刻抱拳行礼。 陆无极轻咳了一声,“是为了上回狼群一事,要和你与太子妃共同商议。” 他随便扯了个借口,如今没找到丽妃人影,私通一事便成了捕风捉影,他身为九五之尊,更不可能拿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出来说。 陆昭点头,他负手站在一旁,共同等待陈雪莹。 “花蓉去取个东西,怎么还没回来?这里有没有沐浴的地方?去把本宫的牛角梳拿来,其他梳子会弄疼本宫的头皮。床铺上的锦被未免太粗糙了,真是不舒坦……” 陈雪莹安然坐在椅子上,开始扬高了嗓音找人,并且开始各种抱怨,仿佛这座宫殿是什么破落户一般。 “奴婢来了。”恰在这时,花蓉捧着木匣子来了,里面叮当作响,显然装满了陈雪莹的东西。 她匆匆给外头几位主子行礼,就捧着东西进去了。 陆无极冷冷地瞥了一眼陆昭,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哪有人敢让堂堂九五之尊等在外面的,更何况陈雪莹还是晚辈,更没有让长辈吃闭门羹的道理。 “雪莹,你收拾一下就出来,父皇有事与我们相商。”陆昭立刻提醒里面的人。 陈雪莹动作一顿,紧接着焦躁地开始翻动首饰,将那些金钗环佩拨弄得哗哗作响,明显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知道了。”她应和了一声。 一盏茶之后,陈雪莹终于姗姗来迟,她已经收拾妥帖,只是手指不停抚弄着长袖,显然还是觉得不怎么爽利。 “儿媳见过父皇。”陈雪莹行了一礼。 陆无极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视线着重停留在她的脸颊两侧和耳后,似乎想看她是不是戴了□□一般。 好在眼前的太子妃,乃是货真价实的,根本没有任何伪装。 “乘风过得如何?”陆无极随意抛了个话题。 “乘风?”陈雪莹有些疑惑。 陆昭在一旁提醒:“父皇与你交换的那头斗狼。” “啊,父皇,儿媳给它改名了,叫哈欠。贱名好养活。它现在可舒坦了,吃好喝好睡好玩好,不愧是斗狼,立刻就当上了狼群的头狼,可比陆昭的狼群厉害多了。只是偶尔不听话,好声好气与它说话,它非是不听,得扇两巴掌,才会乖乖听话。” 陈雪莹立刻解释道,提起斗狼时,脸上都带着笑意,显然对它的表现还是颇为满意的。 陆无极原本是随便找个话题,试探陈雪莹,但是真听到她这离谱的回答,又觉得牙酸。 这个答案就很陈雪莹,相当胆大光棍,透着一种不知死活的离谱,却和她非常相配,准是她没跑了,别人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行,斗狼从出生就开始战斗,它们习惯了黑暗和血腥,恐怕养不成狗。你拿训狗的方式驯它,只会养废它。”陆无极忍不住,还是多说了几句。 毕竟斗狼都是他让人培育出来的,虽说不是亲自培养,但每一头都象征着他的地位。 好好的一头狼战士,被养成只知道摇尾巴的狗,陆无极都感到可惜。 “哈欠怎么会被养废?它聪明又身形矫健,学会了许多技能。招手手、转圈圈、爬高高等等,简直人见人爱。父皇多虑了。” 陈雪莹不以为意地道,甚至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不知道他为何说这种话的架势。 陆无极:…… 什么鬼东西? 他战无不胜的斗狼,和招手手、转圈圈、爬高高相配吗? 此刻九五之尊的内心都开始滴血了,仿佛是未来无限可期的好苗子,忽然被人养歪了,偏偏这好苗子还是他换出去的,已经没有置喙的余地了。 “随你。” 陆无极沉默半晌,终于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两个字,转身就走。 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否则就怕自己忍不住,要把斗狼给抢回来。 “大哥、大嫂,小弟也告辞了。”陆清明立刻抱拳,准备离开。 “慢着,三弟,今日之事还请你保密。若是传得满城风雨,让本宫下不来台。虽说阉不了人,但是本宫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陈雪莹立刻阻拦,语气轻柔地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容,听起来像是在说笑,但话语里的意思,却是警告意味十足。 陆清明忍不住苦笑,他怎么这么倒霉,只不过来解个手而已,就被卷进如此麻烦事之中。 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是被推着走,临到最后散场,他都没明白,老变态急匆匆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今日之事,小弟绝对不会再多提一句,至于其他,还请大哥大嫂明察,小弟也只是个过路人。”他再三抱拳作揖。 陆昭摆了摆手,明显是让他离开。 终于送走了几个瘟神,夫妻俩对视一眼,都长松了一口气。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房里,床上的被褥已经被换掉了,两扇窗户都打开通风,吹散这一屋子热气。 陆昭扫了一眼,他的鼻子灵敏,还能隐约嗅到空气里,弥漫着自己的气息,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耳热。 催-情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点燃他的欲望,还把他的脑子带的不清醒了,竟然在陈雪莹的言语刺激下,喘那么大声。 完全不能回想,稍微一想起此事,就浑身冒烟,悔不当初。 陈雪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大冬天的,其实该喝让自己暖和的茶水,但是她特地让花蓉取了冰雾茶来。 抿了几口之后,瞬间把身上的热意驱散。 虽说方才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躺得僵硬了,但是听着耳边陆昭哼哼唧唧的声音,她也控制不住的面红耳赤,涌起一股燥意。 “丽妃,你准备怎么处置?”她轻咳一声,恢复了平静。 “李德,把人掏出来。”陆昭挥挥手。 李德立刻上前,蹲着身子,将手伸进床底下,慢慢地拽出一个人来,正是消失不见的丽妃。 只是之前为了藏好她,不被人发现,特地将她往里面塞,几乎贴着墙根。 此刻被拽出来,身上头上都沾满了灰尘,还有些蜘蛛网,看着好不狼狈,根本认不出是春风得意的丽妃。 “她能被弄到这里来,必然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否则不会离席。皇上应是收到了消息,来捉-奸的。事已至此,孤可不会替他们遮掩此事,相反还要闹大。” “李德,你尽快处理好此事,孤要丽妃出现在最显眼的地方,最好让离开的宾客们,都能瞧见。” 陆昭都不用调查,已经推断出此事与丽妃逃不脱干系。 毕竟要迷昏绑来一个宠妃,还是非常难的,若不是丽妃本身心怀鬼胎,被人利用了。 那些幕后黑手,也不至于钻了空子。 丽妃若是老实待在宴席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弄晕她。 陆无极快步走回前殿,只是一路上异常沉默,秦友安跟在身后,颇为心惊胆战,暗恨让那通风报信的小太监,死得太容易了,竟然通传假消息。 “你去派人打听一下,看看丽妃回来了吗?”陆无极下命令。 之前得知此消息之后,秦友安就派人打听过,正是确认丽妃不在宴席上,还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皇上才会坚定去捉-奸的。 哪里晓得竟然除了这种纰漏。 很快,打听消息的宫人就回来了。 “皇上,奴才问过了,丽妃娘娘依然没回来,一直不见其踪影。她身边的大宫女翠芳也不找不到人。” 陆无极一听此事,登时大怒,他觉得自己被人给戏耍了。 “查,一定要找到这个翠芳,派人盯着城门口,今日除了宾客之外,许进不许出。” 这是要断掉翠芳逃离皇宫的后路,不过他们心底都清楚,这个命令恐怕下的有些晚,要跑早跑了,不会等到现在。 陆无极回到宴席上时,众臣其实早就吃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皇上一直没回来,没人敢提散席。 大家又作陪片刻,陆无极才终于肯放人。 女宾那边也同时散场了,客人们陆陆续续出了殿门,与家人汇合,往宫门口走。 只是路过其中一座宫殿时,忽然有人惊呼出声。 “看那上面挂着的是什么?是不是个人?” 众人闻言,立刻抬头看去。 那是一棵长在宫殿庭院里的大树,树枝茂密延伸了出来,那树干上竟是吊着个东西,天黑看不清楚,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人形。 “快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立刻有人吩咐,当下就有侍卫前来,飞上枝头去查看。:,, 56 056 事情败露 几名武将赶到,轻眯起眼睛,马上就看出来了,那人是个活的。 “大家放心,那人被布条穿过胳肢窝,吊在树枝上,还能喘气呢。只是布条是白色的,看着像吊死人的。”马上有人开解周围的女眷。 顿时惊慌失措的氛围,就为之一缓,没死人就好,免得惹麻烦。 “这是朝露宫,出宫的必经之路,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立刻有头脑灵活的人,分析起来。 “正是如此,那是宫女吗?还是谁?” “脸上被抹得一团灰,看不清楚是谁。” 这世上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众人虽然不凑近,但免不得要互相讨论起来。 虽说皇宫里处置个人,实属常事,他们这写勋贵之家,从小处置发卖的奴才也不在少数,可今日乃是大年三十,皇上大宴群臣,如此重要的日子,竟然在必经之路的树上吊个人,还让所有宾客都尽收眼底,绝对是有意为之。 以皇上的脾气,是不可能轻拿轻放的,必然会追究到底。 “咦,这人好生面熟。”有个豆蔻少女最先开了口。 她这个年纪,最是好奇的时候,知道是活人之后,胆子大了许多,便一直盯着瞧。 等瞧了片刻,越看越觉得眼熟,忍不住开了口。 她的话音刚落,顿时惹来一串视线。 “谁啊,你瞧出这是谁了吗?”自然是有人追问。 那姑娘却是脸色一变,立刻摇头,干笑着道:“我看错了,谁也不是。” 她明显是伪装不到家,这副作态,更让人肯定有问题。 大家也不追问,只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晕倒之人的身上。 男女有别,侍卫们抬起人要走,自然不好遮住她的脸,结果认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那是——” “是不是看错了,那位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宫女的衣裳?” “她席间就离开了,等席散还没回来,会不会就是她?” 女眷们最先认出来,与相熟的人轻声交流,却都压低了嗓音,也有人选择赶紧离开,这里明显变成了是非之地。 堂堂宠妃被人用白绫吊挂在树上,供人观赏,甚至她还穿着宫女的衣裳,从头到脚都被灰尘给掩盖了,若不是相熟的人,根本认不出。 如此凄惨的模样,注定事情要闹大。 很快,“丽妃”两个字,已经传遍了宾客的耳中。 直到这会儿,钟将军和钟夫人才姗姗来迟,钟海被皇上挽留了片刻,联络一下君臣感情,钟夫人在等着他,才在最后到场。 原本留下来瞧热闹的宾客们,看到钟家两口子,瞬间又离开大半,只剩下几个武将。 “发生什么事了?”钟海皱了皱眉头。 他常年征战沙场,对时局把控得很精准,自然看出不对劲来。 几位留下来的武将,皆是与他交情好的人,此刻也不瞒着,立刻道:“方才这棵树的树枝上用白绫吊着个人,那人穿着宫女衣衫,蓬头垢面,没人认出来是谁。等到人被侍卫救下来之后,才发现那可能是丽妃娘娘。” 钟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急变,连忙追问道:“丽儿她如何了?谁敢用白绫吊着她。” “夫人请放心,丽妃娘娘外表无伤,看起来只是晕倒了,呼吸平稳。如今估摸着已经送回彩霞宫了。” 相熟的武官将此事说清楚之后,就纷纷告辞,显然是不打扰钟家夫妻俩商议此事了。 “老爷,你看这要如何是好?我们要不要去彩霞宫瞧瞧?”钟夫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毕竟涉及到丽妃的安全,仍然忍不住担忧。 钟海面色铁青,周身的气场十分阴沉。 “马上宫门就要锁了,看完她还怎么出去?此乃后宫的事情,不是你我该管的,若是需要我们的地方,皇上自会派人来通传。”钟海直接拒绝。 倒不是他冷酷无情,而是想起之前皇上留他说话,话里话外全是夸赞,一声声都是辛苦。 堂堂九五之尊,对一个臣子如此客气,受宠若惊的同时,心底涌起的全是惊恐防备。 被皇上如此捧着,钟海并不觉得欢喜,相反还有一种刀架在脖子上的紧张感,直到此刻,他想起皇上那一句句赞赏,都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紧。 偏生钟丽在后宫还如此不安分,更是雪上加霜,让他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丽妃被吊在朝露宫的树枝上,还被所有宾客都瞧见了,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皇宫。 今晚筹办宴席,所需宫人无数,消息发散得很快。 再加上丽妃晕倒了,都无人下令隐瞒,就越发不可收拾。 甘泉宫内,宾客都走完了,瑜贵妃还不能走,她得留下来指挥宫人善后。 恰在这时,一个宫女疾步走了过来,覆在她耳边悄声道:“娘娘,丽妃娘娘被吊在朝露宫的树上,还让宾客们都瞧见了。” 瑜贵妃一听这话,瞬间眼睛一瞪:“巡逻的侍卫是干什么吃的!为何没有提早发现?丽妃人呢?” “已经送回了彩霞宫。” 瑜贵妃心跳加速,她用力转着手指上的戒指,脑子里在思考各种对策。 宴席后半段,瑜贵妃就一直心神不宁,当时丽妃走了有一阵子,她就等着东窗事发。 可是前殿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哪怕宫人打听来消息,皇上奔着宸元宫去了,之后也依然风平浪静。 后来更听闻皇上回到前殿,继续宴席,而太子和太子妃携手从宸元宫后殿走出来。 此消息一传出来,瑜贵妃就知道今晚谋划的事情,泡汤了。 好在这一切她都只在背后推波助澜,哪怕丽妃暴露了,也与她无关。 原本此事到此为止了,失败便失败吧。 哪知还有后续,丽妃直接被挂在树上,还让所有宾客看见她丢脸的一幕,明显是太子报复。 丽妃敢算计他,他连一刻都没等,反手就坑回去了。 她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决定再添一把火。 等消息传到陆无极的耳中时,他顿时暴怒,立刻赶到彩霞宫,他要亲口质问丽妃,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等他赶到之时,丽妃刚被抬回来,宫女正在帮她清理身上的灰尘。 陆无极平时瞧见的丽妃,都是光鲜亮丽的模样,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如此邋遢的妃子,也不知道怎么弄得,丽妃的头发都成了鸡窝头。 他愿意宠爱丽妃,一方面是因为钟家,另一方面是丽妃年轻又漂亮,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感到无限活力,甚至连她的娇蛮,都别有滋味。 可是如今看到她这副凄惨模样,原本就不多的喜爱之情,变得更少了,完全滤镜破碎,甚至还生出几分厌烦来。 “皇上,瑜贵妃来了。” “让她进来。” 很快,瑜贵妃便走了进来,她向皇上行礼之后,又特地去瞧了瞧丽妃。 “皇上,太医很快就到了,想必妹妹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她宴席中途离开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臣妾还派人去找了,只可惜不见踪影,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朝露宫出现。”瑜贵妃轻声细语地道。 说起这些,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皇上,妹妹一向爱漂亮,绝不会让自己弄得这般脏污,是不是被歹人所害?奴婢方才派人搜查了一番,也没听说有生面孔出现。” 陆无极冷笑一声,他看向瑜贵妃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 “这后宫一向是你掌管的,今日宴席也是你操持着,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一推二五六。爱妃,这不妥当吧?” 他可不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瑜贵妃能毫无所觉。 一个掌管六宫的女人,绝不可能一无所知,否则就是无能。 瑜贵妃脸色急变,立刻跪下赔罪:“皇上恕罪,宴席虽然是臣妾操持的,可是前殿那边皆是男客,臣妾只能安排菜色,中间发生什么事情,臣妾不敢派人打听。臣妾只知丽妃中间离开,说是去后殿歇一歇,后来离开了甘泉宫,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她言辞恳切,要知道后宫打听前朝的事情,绝对是大忌。 虽然今晚的宴席,是为了联络君臣感情,并不是上朝,但瑜贵妃也是有分寸的,否则以陆无极的敏感程度,只怕要追责。 她的解释还算过得去,陆无极的面色缓和了些。 瑜贵妃趁热打铁:“臣妾方才已经派人搜查了甘泉宫和宸元宫,兴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陆无极十分多疑,多说反而多错,不如让他自己判断。 两人正说着话,恰好外面传来宫人的通传声。 “贵妃,奴才——”一个太监急匆匆走进来,他急切地想说什么,看到皇上也在,立刻住嘴行礼。 “何事?”陆无极摆手,主动询问。 这太监略微迟疑,动作也畏畏缩缩的,显然是不敢说。 “有什么就说,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陆无极本来就着急,见他吞吞吐吐的,更加不悦。 太监不敢有任何隐瞒,立刻双手捧着东西道:“回皇上的话,这是奴婢在宸元宫后殿,找到的一枚珠钗,也不知是谁落下的。” “哪个房间找到的?” “在西侧殿第一间房——”那太监语气停顿一秒,又接着道:“床底下找到的。” “宴席间,有人用过那个房间吗?”瑜贵妃询问。 “回贵妃娘娘的话,太子用过。” 瑜贵妃立刻不敢多问了,她干笑两声,“兴许是哪个宫女打扫时,落下的。” “把丽妃身边的宫人叫过来,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过这支珠钗。”陆无极却不准备放过,语气冰冷地道。 明宝并一众宫人被喊过来的时候,心里都惴惴不安,自家主子变成那副模样被拖回来,皇上还态度不明,很显然是主子惹了祸。 如今要他们来辨认,当明宝看见珠钗的瞬间,心里便是一惊。 这支珠钗他自然认得,是丽妃最喜欢的一支,说是雀尾钗,但是做得很精致,也很招摇,看起来更像是凤尾钗。 丽妃第一眼就喜欢了,无论什么场合都很适合,不止是因为好看,还符合她内心某种隐秘心思。 今日皇上大宴群臣,她自然也戴上了,恨不得有朝一日,能真正头戴凤凰,身坐凤椅。 他知晓丽妃今日要搞事,但是具体搞到什么程度,并不知情,毕竟今天这种场合,他一个太监只会在殿外待着,参与度有限。 如今皇上拿着娘娘头上的金钗询问,他自然不敢冒头。 不过他不说,自然有别人说,毕竟这支钗丽妃实在太过喜欢,不提这些贴身伺候的宫人,就连宫中的妃嫔都能认出来。 “这支钗是丽妃娘娘的,今日她还戴出去了。” “确定吗?”秦友安追问了一句。 “奴婢确定,娘娘喜欢在自己的物件上留下印记,这支钗也是如此。钗尖上刻着娘娘的名讳,旁人都没有的。”那小宫女立刻点头回答。 秦友安拿过金钗,仔细瞧了瞧,果然看到一个“丽”字,他冲着皇上点头,表示确认。 陆无极嗤笑了一声,他抬眼看了一圈宫人,冷声道:“丽妃今日在宴席上,究竟想搞什么鬼,你们之中定然有人清楚。秦友安,好好审问他们,谁答出有用的东西,谁才能活命,否则一个不留。” “是。”秦友安上前。 顿时这些宫人们全都瘫倒在地,谁不知道秦总管的本事,此刻若是死了反而解脱,最怕他动用刑罚,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东宫主殿,陈雪莹与陆昭相对而坐,她正在细数自己的功劳。 “啧啧,陆昭,本宫来北齐的路上时,耳朵里听到的尽是北齐太子有多威风,想着嫁给你,以后过得肯定都是好日子。哪里想到,离开大燕小半年,本宫吃糠咽菜,睡得是破屋烂瓦,还得时不时拯救一下你。” “今晚的情况多凶险啊,要不是本宫及时赶到,你和丽妃就说不清楚了吧?以那老变态的敏感神经,若是知道你给他戴绿帽子,他得活剐了你。” 陆昭原本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喝茶。 毕竟他的确被搭救了,让救命恩人念叨几句,不算什么。 可是陈雪莹越说话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他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孤被陷害得很明显,老头儿虽然老眼昏花,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切,这谁知道。老变态一看自尊心极强,而且性格狭隘,他得知自己被戴绿帽子,哪有时间思考这些,完全理智全无,估计得先把你俩砍了,再谈其他。” “等他查清楚此事有蹊跷时,你俩可能已经过完头七了。哎,本宫真是善良,识得大体。在看见她躺在床上,而你满眼通红,一副兽-欲满满的样子时,本宫竟然没有怀疑你们私-通,而是坚定地相信你。” “陆昭,你们老陆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能娶到本宫。本宫可比老变态有格局多了……” 她抓紧一切机会给他洗脑,而且多角度发散思维,无论提到哪一点,最后都会回归中心思想,往她自己脸上贴金。 “老头儿虽然不理智,但也不会上来就砍人。毕竟他长了眼睛,任谁拥有你这样美艳的太子妃之后,都不会再对其他女人起心思了。更何况丽妃多不如你,孤何必大费周章与她私通。” 陆昭再次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开口了。 不过他这回学聪明了,为了堵住陈雪莹的口,只能顺着她的思维走。 果然话音落下,陈雪莹就满脸带笑,嫌弃的神色消退了几分,反而透出些许的满意。 “啊,陆昭,真的不容易啊。本宫嫁给你之后,终于听到你说一句人话了。本宫甚是欣慰!”她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面露欢喜。 还故作夸张地做出西子捧心状,一副可歌可颂的架势。 陆昭眉头皱起,嗯,这应该算是夸他进步吧?他忍! “本宫就知道这回功劳很大,连你自己都承认了。天呐,陆昭,你真好命,除了皇后娘娘生你之恩以外,后面就轮到本宫对你的恩情最大了吧。你可一定要记住,不能转头就忘,当了白眼狼。待日后你发达了,必须要回报本宫,可不能忘恩负义……” 陈雪莹像是得到了他的肯定一般,更加滔滔不绝地自夸起来,甚至都把今晚的恩情,与生恩挂靠在一起,这洗脑程度绝对超过了。 陆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上下打量着陈雪莹,瞧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了。 “你来和亲的路上,被一个小白脸掳走,还是孤救得你。否则你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座宅子里,给人当见不得光的外室。”男人冷声开口。 瞬间就让陈雪莹闭嘴了,当初那事儿吧,她还真不好理论,毕竟那是原主私奔,她后穿来逆天改命。 而且就算改命了,也的确有陆昭的功劳,不然小白脸还有后手,等他和手下人马一回合,她此刻真不知身在何方。 她冷哼一声,立刻改口道:“这都多远的事情了,还记着呢。算啦,本宫心胸宽广,这次就算了。至此一回啊,不过上次四皇子那事儿,你得记在心里,还是欠我一回。” 陆昭见她终于消停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陈雪莹这张嘴皮子是真利索,她这么持续不断地洗脑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丽妃这事儿,还会有麻烦找你吗?”她提起正事。 “不会,陆无极当时没有‘捉奸在床’,后续再出现什么指向性证据,他也站不住脚。最多向丽妃发难,只是挨打不还手,不是孤的风格,今日之事,很明显丽妃也被人做进了局里,想要一箭双雕。”陆昭摇头。 “做局的人选,你有猜测了吗?” “无非就那几个。” “二皇子,三皇子,亦或是老皇帝本人?”陈雪莹外头询问,带着几分好奇。 “不会是他本人,他要杀孤,不会用这招,只会让我众叛亲离,走投无路,最后用斗狼杀死我的狼群,再杀死我。”陆昭首先排除了个人选。 他说起谋杀自己的手段时,思路清晰,语气冰冷,麻木得像是个局外人,却听得陈雪莹冷汗直冒。 “那只剩你两个弟弟了,哪一个?”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追问。 “无论哪一个,都没差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陆昭回望她,深黑的眼眸里,像是将周遭的一切都吞没了。 陈雪莹打了个颤,莫名觉得很冷,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都开始冒出鸡皮疙瘩了。 “少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厉害,明天就能造反当皇帝,带我吃香的喝辣的呢!本宫要休息了,退下吧。” 她回过神来,将心底的恐惧驱散,立刻嗤笑一声,趾高气昂地撵人滚蛋。 陆昭沉默了片刻,他方才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那么想,也完全能办得到。 但是被她这么嫌弃地一说之后,他竟然内心真觉得自己无用,连造个反都不敢,算什么男人啊。 等他闷不吭声地离开主殿时,才转过弯儿来。 想啥呢,陆昭,不要被这个疯女人带歪啊,造反又不是吃饭睡觉,哪儿有她说得那么容易。 彩霞宫内,皇上坐在主殿,案前摆着一本兵书,他可有可无地看着。 过年休假,除了天大的急奏,其余连奏折都省了。 大家都想过个好年,但是对于今晚的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地下牢狱里,秦友安正在审讯他们这批人,血迹浓郁,叫声凄惨,打到最后连喘气的都没几个了,但是总算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带着血手印的供词,很快摆到了案头,陆无极漫不经心地看了几眼,忍不住嗤笑一声。 “皇上,丽妃娘娘醒了。”太医那边派人来传话。 陆无极将纸放到了烛火上,直接烧得一干二净。 他移步内殿,丽妃已经梳洗干净靠在床头,但是整个人都瑟瑟发抖,两人对上视线时,她立刻低头垂泪。 “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有人要害臣妾,臣妾身边的大宫女翠芳必然被人收买了,她打晕了臣妾,您得做主啊!”她哭得梨花带落雨,浑身都打着颤。 实际上打颤并不是因为恼怒,而是从心底涌起的恐惧。 她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是刚调过来的,没有一个面熟的。 哪怕一再追问,这些宫人也是一问三不知,逼急了才说,原本的宫人被秦总管带走了。:,, 57 057 凤凰花钗 陆无极沉默地看了她片刻,似乎在观察她所言真假。 对于他的默不作声,丽妃完全心惊肉跳,窒息一般的难受。 “你从宴席上消失,这些伺候的奴才竟然一无所知。既然伺候不好主子,自然也不用再浪费粮食了。”陆无极没有质问她去哪儿了,反而开始安抚她。 只是这些话,并没有让丽妃放松,相反她更加紧张了。 “皇上,有些奴才,臣妾用习惯了,能不能为他们求个情?” 她倒不是真的心疼奴才们,主要是那些宫人都有把柄在她手里,很好使唤,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可是如今换了一波新的宫人,还是皇上派来的,恐怕很难收买成自己人,以后做事必定束手束脚。 “爱妃,你就是太心软,这次与之前不同,必须得惩治,否则不成体统。你好好休息,朕之后再来看你。” 陆无极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根本不再理会她。 丽妃张张嘴,想要挽留,可是看着他走得如此坚决,却又闭上了嘴。 她如今刚清醒,事情究竟如何发展,她一无所知。 自己晕倒之后,又是如何回来的。 翠芳如今身在何方,是谁指使她的? 她满头雾水,急需有人告知经过,可是一眼望过去,全是生面孔,就连最基础的询问都要小心翼翼的。 陆无极回到龙乾宫,秦友安很快也回来了。 “皇上,彩霞宫的宫人们已经处置了。丽妃那边,还需要奴才再添把火吗?”他询问。 陆无极摆手:“丽妃原本就是个蠢的,没有这些宫人,就等于砍了她的手脚和大脑,不必再管她。” 大年初一,蓟城四处张灯结彩,欢庆新年,皇宫也不例外。 陈雪莹起了个大早,准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陆昭起得更早,他先打了一套拳法,练过功之后,才去洗漱一番。 等他收拾停当进入主殿的时候,陈雪莹还坐在梳妆台前,让宫女给她编发。 “时辰快到了。”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母后是不会介意的,她之前说过,就喜欢我这种真性情的晚辈。可惜她的孩子们,一个赛一个不讨人欢心,所以就指望我给她带去欢乐了。” 陆昭抿了抿唇,他都有些佩服陈雪莹了,无论说什么话,最后都能拐到夸自己,顺带踩一脚别人,踩一捧一玩得很溜。 “迟到可不会让人高兴。”他反驳。 “你不懂,迟到也是一种撒娇的方式。”陈雪莹信誓旦旦地道。 这一句话,又把他弄沉默了,他的确听不懂。 男人轻叹一口气,慢步走上前,透过镜子瞧着她。 陈雪莹还挺有警觉性的,见他过来,立刻抬手护住自己的头发。 “你忽然凑这么近做什么?不会是想搞乱吧?我可警告你,搞乱了就重新弄,本宫才不会委曲求全!” 陆昭嗤笑一声,没好气地道:“孤在你眼里,就这么无聊吗?弄乱你的头发,孤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你就不弄了吗?你可是个小变态,说不定就想看本宫倒霉呢!”陈雪莹翻了个白眼。 男人撇嘴,他从衣袖里取出一支红宝石做的凤凰花钗,上下抛接了几次。 “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金钗,你别玩坏咯!”陈雪莹立刻抬眼瞪他。 这支钗就是放在之前的首饰盒中,被陆昭一股脑全拿走了,到现在还没还给她,此刻他还敢取出一支金钗,在她面前把玩,挑衅意味十足。 “今日新年头一天,外面积雪很厚,孤瞧见这支钗,就觉得它很衬雪景。” 陆昭没有再与她斗嘴,而是很认真地说出一句话,之后便将金钗放在梳妆台上,意味不言而喻,叫她戴上。 陈雪莹微微一怔,忽而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了起来。 “原来太子殿下,也会关注风花雪月啊。这么有氛围的话,都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她拿起钗,手指轻轻摩挲着花朵。 宝石被雕刻成花瓣的形状,围成一圈,组成一朵朵盛放的凤凰花,栩栩如生,嫣红璀璨。 “孤有眼睛,自然会分辨美丑。在雪景里杀人,是最美的。敌人的鲜血抛洒在皑皑白雪上,滚烫的血珠子很快融化了雪粒,又被寒冷冻结成冰晶。这凤凰花就很像血。” 陆昭下一秒就不当人,就差为杀人吟诗一首了。 在旁边伺候的叶菁,听完这段话,一双手都开始发抖。 36度的嘴,是怎么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陈雪莹皱眉:“陆昭,大过年的,你非得找不痛快是吧?本宫最喜欢这支钗,结果被你这么一说,以后还怎么戴得出去,完全没了兴致,晦气东西!” 她这一句“晦气东西”,也不知道是在骂陆昭,还是在骂金钗。 她当场抓住金钗,转身往他脸上丢,明显是不稀罕了。 陆昭一把接住金钗,顿时有些发愣,他显然又说错话了。 “孤喜欢敌人的血,因为那代表了胜利和惬意,是在夸这支钗好看。”他沉默片刻后,轻声解释了一句。 他虽然平时会和陈雪莹打嘴炮,但是不包括方才那段话。 他是真觉得好看,想着让她戴上的。 陈雪莹直接翻了个白眼:“本宫最讨厌血!” 她的视线与镜中人交汇,陆昭不再是冷面的感觉,相反眼神里还透着几分茫然。 “说话。”她语气霸道地道。 “孤不知该说什么。孤只是觉得这支钗好看,今日戴上会有好兆头。”他憋了半晌才说出这句话来。 陈雪莹轻叹一口气,忍不住碎碎念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一会儿杀人,一会儿敌人的鲜血,哪里来的好兆头,分明是恶兆。不过算啦,指望你说句人话也不容易,本宫人美心善,既是殿下的一片心意,那就戴上吧。” 叶菁一听此话,立刻很有眼力见地拿过金钗,想要往她的发髻上戴。 不过却被陈雪莹截胡了,重新递给陆昭。 “既是你想看,那就亲自替我戴吧。” 这回换陆昭怔住,原本他想说,他没帮人戴过,只怕伺候不了挑剔的大燕公主。 不过方才被她凶过,好不容易让她松口了,着实不想再惹怒她,只能沉默地凑过来。 眼神示意叶菁,让她告诉自己,要戴在哪里。 偏偏叶菁见到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平时伺候的时候都缩到角落里,更别提眼神交流了,那是头都不敢抬。 陆昭这眼神被完全忽略了,他就僵在原地。 还是花蓉注意到了,立刻伸手点了点陈雪莹的右侧发髻。 今日她梳的是飞天髻,张扬又贵气。 陆昭拿着这根金钗,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简直如临大敌。 他这双手,杀过敌,斩过狼,握过刀枪剑戟,都耍得虎虎生风,可是如今却被这支小小金钗给为难住了,生怕勾缠了她的发丝。 好在有花蓉给他做参照,连金钗插-入的角度和方向,她都比划清楚了,总算是将这凤凰花钗戴好了。 乌黑的发,配上这支嫣红贵气的金钗,果然很好看。 他不禁看了一眼铜镜,镜中的没人肤白如雪,红艳艳的凤凰花,将她的唇瓣也衬得越发鲜红,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陈雪莹扬起唇角,冲他盈盈一笑。 陆昭立刻垂下眼睑,躲避的速度一如既往的灵敏。 “你躲什么?本宫又不是洪水猛兽。”陈雪莹皱眉不满。 “走吧,已经迟了,迟太久就不是撒娇,而是不放在心上。”陆昭岔开话题。 她没有再纠缠,站起身,两边的宫女立刻蹲下来替她整理好裙摆,一行人才摆驾凤藻宫。 果然如陆昭所说,外面是白茫茫一片,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陈雪莹皱眉,她最讨厌穿木屐,好在轿辇很快来了。 陆昭不再讲究什么艰苦作风了,与她同乘。 一进入凤藻宫,温暖立刻袭来,将外面的风雪隔绝,好似来到了春天一般。 “昭儿和雪莹来了。”皇后温柔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二人还没作答,就听到内殿传来一道粗嘎的声音:“母后,儿臣要回去练剑,先回了。” “慢着,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你几回,就不能留下来多陪母后说说话吗?”皇后立刻开始挽留。 陈雪莹脱下披风,凑近炭盆将身上的寒气驱散,才慢步走进内殿。 “哟,我说哪来的鸭子叫,原来是四弟来了。些许时日不见,你当初那把好嗓子,怎么变成了这样,是被火熏得,还是哭哑了?” 她抬头看过去,皇后靠在软垫上,依然还有些微喘。 不知是不是两个儿子都到齐了,她脸上带着几分红晕,兴致颇高。 而四皇子则比之前抽条了许多,明显长高了,脸上的轮廓线条也更加清晰,开始进入变声期了。 四皇子瞪着她,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怕被她嘲笑,最后又闭上了。 陈雪莹哈哈一笑,并不会因为他的退让就放弃,这可是难得的嬉笑话题,怎么都不能放过。 “大过年的,四弟连句话都不说,真是好伤人心啊。”她故作叹气。 “你们来得这般迟,还好意思挑我的理!” 终于,陆清月还是没忍住,直接开口怼了回去。 “那不是体恤你年纪小,应当是有许多话想对母后说,所以我和陆昭特地慢慢过来的,就为了让你跟母后撒撒娇,哭哭鼻子。”陈雪莹马上回道。 “谁撒娇、哭鼻子了?我从出生起,就不会撒娇。从懂事开始,就没有再哭了!”陆清月嗤笑一声,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屑。 这句话倒是戳到了皇后的伤心事,陆家皇室这教养皇子的变态方式,让他们母子早早分离,孩子们自小就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唯有坚强,根本不会冲她撒娇。 陆清月说完之后,也忍不住看向皇后,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那你懂事挺晚的,上个月我还看你哭来着。嚎得那个大声啊,还哭得很丑,眼泪鼻涕一大把。四弟,不是嫂子说你,你可真是个爱哭包。从我嫁到北齐来,都看你哭过多少回了,一双手也数不过来!” 她边说边摊开手掌,表示他有多爱哭。 她这毫无芥蒂的调侃,瞬间就将皇后内心的自责和难受冲散了许多,转而生出了几分兴趣。 幼子这副活泼好动的模样,她很少见到。 她牵挂着四皇子,四皇子也心知肚明,想要体贴病弱的母亲。 可是皇家的规矩,让他俩离得很远,明明是亲生母子,感情却相当生疏,经常说上几句话就会冷场。 两人都会刻意避开某些禁忌,不想触碰彼此的伤疤,可是以陆家这种变态环境,处处都是禁忌话题,想延伸一下都难。 双方都想为彼此考虑,初衷是好的,但聊天一旦束手束脚,就容易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反而陈雪莹进来之后,处处挑着陆清月不高兴的地方说,氛围倒是热闹友好。 就连四皇子哭都能拿来调侃,他之前哭是为了自己死去的狼兄弟们,如今能毫无芥蒂地说出来,可见已经从那段伤感之中走了出来,透着一股安心感。 “切,我哭那么多次,有一大半都是拜你所赐,你还好意思说。仗着背后有人帮你,就以大欺小,还放火烧我。”陆清月面色黑沉,他显然是觉得丢脸。 “下回技不如人,就不要先挑衅。先招惹了别人,却又打不过,只能灰溜溜地败退。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会哭得更难看,以后对别人动手的时候,多长点脑子!”陈雪莹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她丝毫没有要让着的意思。 陆清月张张嘴想反驳,但是却说不出什么站住脚的话,只能将茶盏一放,起身道:“母后,儿臣告退。” “哎,说不过就要跑是什么道理?肯定又要躲起来哭了!” “谁要哭啊,你瞧仔细了,小爷连眼睛都没红一下!”他瞪大了一双眼睛,证明自己的平静。 殊不知他整个人前倾,完全激动的模样,看起来丝毫不冷静。 “那就留下来证明自己。谁知道你这会儿是不是忍着呢,一转身就眼泪吧嗒吧嗒掉!”陈雪莹明显在使激将法。 “哼!”陆清月冷哼一声,还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副他待在这儿证明自己,但休想让他再多说一句话的架势。 陈雪莹没再搭理她,转而和皇后聊了起来。 她在现代能把白富美顾客哄得兴高采烈,面对皇后自然也不在话下,好听话说得恰到好处,又不会谄媚,只觉得很悦耳。 皇后原本面对两个儿子,其实是很拘谨的。 她不能照顾他们,十分愧疚,但又很想与他们亲近,却因为儿子们都长大了,而且性格一个比一个刺头,根本不需要她照顾,甚至也无法与她亲近。 可是此刻与陈雪莹想谈甚欢之后,皇后逐渐忘记了紧绷感,慢慢放松自己,还能在陈雪莹抛出有关于陆昭的话题时,自然接过。 原本难熬的新年请安,今日竟然过得那么快。 皇后被嬷嬷提醒了,才反应过来,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她几乎一直保持着很浓的谈兴,哪怕她还舍不得分开,身体也坚持不住了,开始咳喘起来。 她从袖中取出礼单,道:“这是陆昭和儿媳替您准备的,里面除了补品之外,那些好玩儿的小物件,都是儿媳搜罗来的。您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带着宫人们一起玩玩,打发时间。” “与母后说话,实在是太高兴了,都忘了时间。您休息吧,儿媳就带着他们俩摆件走了。”陈雪莹起身告辞。 皇后立刻让嬷嬷接过礼单,她也准备了年礼,交给陈雪莹之后,就握住她的手,一时之间舍不得松开。 “这几日都不用上朝,陆昭也有空了,明日我们再来。”陈雪莹自然知晓她的未尽之意,马上向她保证。 皇后立刻转头看向陆昭,似乎生怕长子不同意。 陆昭对上她的视线,轻轻一点头,应承了下来。 皇后再次看向四皇子,陆清月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显然不准备答应下来,胳膊却被陈雪莹掐了一把。 “母后放心,四弟也回来的,他若是赖床不起,就让陆昭把他扔雪地里醒醒神。”陈雪莹直接替四皇子做主了。 陆清月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昭推着离开。 几人刚走出凤藻宫的大门,陆清月就不干了。 “你自己想送人情,怎么拿我作筏子?” 陈雪莹一听他说这话,顿时冷下脸来:“才学得几天人话,就开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这宫里是你母亲,我送什么人情?你若不想孝顺,就直接与她划清关系,若想当个孝子,该陪她的时候就来,别整这一套心不甘情不愿,磨磨唧唧黏黏糊糊。” “面对真正关心你的人时,钝刀子才最扎人。” 她这一通抢白,直接把陆清月给弄沉默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原本满脸倔强的神情消失了,梗着的脖子也收了回去。 “我没说不情愿,就是责怪你抢功劳。你不说,我也是要来陪的。”他硬着头皮辩驳道,只是语气很虚,显然怕再挨一顿训。 不知为何,他与陈雪莹作对了无数次,哪怕被火烧被踢到爬不起来,他都不觉得心虚,依然坚定决心下次还来。 可这回竟然生出退却之心,甚至隐隐有些发怵,他总结为陈雪莹比之前更加强势了。 “你最好是,这几天闲来有空就来凤藻宫坐坐,我盯着你啊。看你是不是说大话!”陈雪莹轻哼一声,语气也缓和了些,不过话语里还是没有放过。 陆清月抬头,悄悄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没有黑沉着脸,才放心嘀咕:“你方才在凤藻宫说话那么好听,怎么一出来就穷凶极恶的。跟被谁咬急眼了似的!” 说实话,方才看着她与皇后聊天,陆清月都以为陈雪莹被掉包了。 她竟然有如此温柔讨喜的一面,苍天可怜见,他是头一回看见。 之前哪怕面对陆无极,陈雪莹也是插科打诨居多,话语里还要阴阳怪气一下丽妃,总之是能感觉到其中的不满。 但面对皇后时,她简直像个善男信女一般,都快佛光普照了。 “别人对本宫什么样儿,本宫就对别人什么样儿。你若是觉得我凶狠,就拿面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缺德模样!”陈雪莹转头,冲他展颜一笑,说出来的话依然相当不友好。 听着这熟悉的带刺话语,陆清月彻底没脾气了。 得,这个味儿就对了。 “今日为了缓和气氛,本宫说得口干舌燥,你们俩连个摆件都不如,摆件至少好看,你俩就是木头桩子,还没有一点眼色,都不会倒杯茶给我润润喉。明日万不能这样了,回去之后必须预想好一个话题,明日请安时与母后交流。”陈雪莹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有些急迫,能听出来声音都有些哑了。 “凭什——”陆清月张嘴就想反驳。 陈雪莹一低头与他对视上,瞬间激动的少年,就缩了回去。 “知道了,不过不要太指望,我哪懂你们女人说得那些。”陆清月仍然不服气。 陈雪莹轻哼一声,“那是因为你蠢,才听不懂。听不懂就学,学不来就说说自己的事情。母后与你分别多年,肯定对你的事情非常好奇,你给她汇报汇报?你不会愚笨到自己做了什么,都说不清楚吧?” “谁蠢了?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堂堂太子就任由一个女人摆布吗?”陆清月只好求助援兵。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陆昭,瞬间被两道视线锁定。 “小弟,战场上打不赢认输不丢人,但是打不赢不承认还想请援兵的,才丢人。”陆昭忍不住教育他。 这句话乍听起来,驴唇不对马嘴,但是陆清月立刻明白,这是在点他呢。 “谁说我输了?明天你们就瞧好了吧!”陆清月见大哥不靠谱,直接转身溜之大吉。 他才不要继续待了,接下来肯定就要夫妻联手了,上回大哥大嫂齐心协力,把陆清风整得灰头土脸,他才不像二哥那么蠢。 陆昭见他跑走了,悄悄松了一口气,认为这事儿翻篇了。 结果他一扭头,就对上了陈雪莹似笑非笑的眼神。 “太子殿下,他跑得快,我管不着。不过我们俩可是一块儿回的,路上你就认真想一想,等用膳的时候,仔细给本宫说说,你明日准备聊什么。” 陆昭轻吸一口气,他怔怔地看着陈雪莹,沉默片刻,忽而极其认真地开口。 “太子妃,孤一直觉得这支凤凰花钗很配雪景,实际上更衬你。”:,, 58 058 才艺展示 “嗯?”陈雪莹微微一怔,紧接着冷笑一声:“陆昭,你转移话题的技巧很拙劣。” 男人轻咳一声:“不是转移话题,只是有感而发,你比雪景更美。” 他这句话说得就更加直白了,似乎是不好意思,他扭着头不肯与她对视。 陈雪莹眼睛一瞪,顿时停在了原地。 这回可不是恼怒的瞪视,而是十足的震惊。 陆昭竟然会说这这么浪漫的话,这句话在她听来,其实和情话差不多等级了。 如果发挥不好,感情不到位,会显得很油腻虚假。 不过这是陆昭头一次说得如此直白,倒是震惊居多。 “你连眼神对视都不敢,是不是在说假话?”她质问。 “当然不是。”他被质疑,立刻回头与她对视上。 陈雪莹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震惊和羞臊已然退去,只留下沉稳和安定,像是静等他的表现一般。 陆昭终究是招架不住她的眼神,再次很快避开,投注到她头上的发钗上,抬手轻轻扶了一下。 “孤对你不说假话,好看就是好看,孤又不瞎。” 他说完这句话,勇气见长,再次与她对视,这回他不再尴尬,也不再转移视线,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她,态度认真又坚决。 陈雪莹这才发现,北齐太子长了一双迷人的眼睛,他杀人的时候,眼神很冷。 而当他与自己对视时,竟然生出几分多情的意味,让她生出某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男人爱她爱到难以自拔。 “行吧,本宫还算满意,用膳的时候就不抽查你了。若是你明日与母后实在无话可说,可以提几句本宫,到时候我会出场救你的。”陈雪莹下巴一扬,算是肯定了他的讨好,非常大方地表示愿意帮忙。 陆昭轻松了一口气,难得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轻快的笑容,短暂而浅淡,几乎稍纵即逝。 两人又去给陆无极请安,之后陈雪莹先行离开,她今日的请安任务圆满结束。 而陆昭则留下来,陆家男人凑一块儿,那股压迫感立刻就来了。 因为昨日晚上丽妃被挂在树上一事,几人心思各异。 大家都知道这其中定然有蹊跷,但其中完整的内情,却很少有人知晓。 陆清风是事件的引发人,可是具体计划不是他安排的,更不是他实施的。 甚至为了避免被怀疑,瑜贵妃再三提点过他,大年三十的晚宴上,他不许出风头更不许出差错,只表现得寻常便可。 陆昭是事件的苦主,但此事究竟谁设计的,丽妃又如何被掳来放到他床上的,他是一概不知,只是隐隐有些许的猜测。 陆清明是路过的旁观者,但他其实并不是一无所知,至少在去换衣裳时,隔壁屋子里有股奇异的香味,他也闻到了,猜测恐怕出事了,但知道的并不多,反而因为巧合地出现在现场,成了最强嫌疑人。 陆无极则是恼怒交加,他知道事情不简单,也从明宝的口中,挖到了丽妃原本的打算。 这绿帽子终究是没戴在头上,此事没闹大,他也顾忌着年后还要让钟海上战场,不准备闹到明面上,但是私底下并不会放过丽妃。 至于陆清月,他办完为人礼之后,依然像是来凑数的。 “这个月的混战就取消了,大过年的,朕也不想弄得气氛沉闷。”陆无极摆摆手,语气有些发闷,显然是没什么兴致。 陆昭却有不同建议,直接拱手道:“父皇,过年乃是辞旧迎新,于情于理都不该放松懈怠。不过您说得对,在地下演武场交战,的确不太吉利。不如趁着年假休息,闲暇时间较多,让儿臣们与狼群一同混战,可以多方面考量大家在去年是否进步了。” 他的话音一落,瞬间殿内为之一静。 陆昭虽然善战,但其实并不好战。 他对待陆家这些混战规矩,都是听命配合,但不积极。 而这次,却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不仅要站,还要扩大战争范围,直接连他们本人都上场。 这种本人上场的,一般都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或者是巨大利益的。 但凡提出,都是相当认真严肃的,无论胜者还是败者,都是受伤严重。 他们这一代还好,前几代陆家皇族子弟,每回遇到这种兄弟死拼的战争,都是有死亡率的。 “大哥,虽然我并不怕这战斗,只是父皇已经说了,如今在过年,不好弄得太过血腥,场面不好看,寓意也不太好。”陆清明皱眉,不太赞同地道。 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每次打架,自己都派不上大用场,纯属找难看,因此他是最不情愿的人。 陆无极挑了挑眉头,从陆昭说出这话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了陆昭的意思。 陆昭能当上太子,可不是因为他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而是因为他在几人之中武力最强,他从来都是不怕兄弟战斗的。 平时他不积极,只不过是嫌麻烦。 陆无极这个老变态,很喜欢看儿子们厮杀,却又不喜欢看一家独大。 若是陆昭把几个弟弟全噶了,那陆无极非得发疯不可。 这种既不能杀掉一了百了,每次还要对战,对陆昭来说都是不必要的存在。 而这次他主动提及,无非是想教训这几个弟弟。 他不需要猜出陷害他的凶手是谁,都打一遍就行了。 “无事,朕觉得太子说得也有道理,鲜血对于陆家男儿来说,乃是勋功章,大吉兆,没有寓意不好。”陆无极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陆昭的提议。 他心头也不爽呢,陷害陆昭,他无所谓,可是用这种法子,差点让他戴上绿帽子,这就让九五之尊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敢把主意往他身上打,甚至想利用他对付陆昭,借力打力,完全把他当工具人的手段,也彻底激怒了他。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也许久未曾与兄弟们切磋了,此刻正手痒得不行呢!”陆清风立刻赞同。 他此刻主打就是随大流,既然皇上注意已定,那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他自然飞赶紧表示支持。 “初二还有外臣觐见,就定在初三吧。”陆无极连日子都定下了。 他挥挥手,把几个儿子遣散了。 几人走出龙乾宫之后,都闷头往前走,连一句交流的话都没有。 平时还能伪装出一副兄友弟恭,但是如今已然定下战争,这股紧张的氛围提前弥漫起来,自然没心情说话了,甚至连对方的脸都不想多瞧。 大年初二清晨,陈雪莹再次起了个大早,她不停地打着哈欠。 实际上她心底已经后悔了,昨天为什么要答应得那么痛快,要不是为了兑现诺言,她今日肯定就睡个懒觉了,根本不用去凤藻宫请安。 说起来这种事情,原本就该陆昭和陆清月二人积极,毕竟他们可是皇后的亲儿子,她一个儿媳妇凑什么热闹。 好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花葡在替她梳头,陈雪莹觉得屋里沉闷,让人开窗透气。 当她转头看向窗外,立刻就见到在寒风中打拳的男人。 陆昭身上的棉衣都脱掉了,只着一件窄袖中衣,但就算穿得如此少,他的额头上也全是汗,甚至伴随着他的呼吸,还一阵阵冒着热气。 陈雪莹看得直打哆嗦,顿时困意便消散了不少。 陆昭打起拳来虎虎生风,却又行云流水,像是蕴含了某种韵味一般,让人看得入迷。 她顿时起了心思,让花葡给她盘一个简单的发髻。 “不要戴钗,扎紧点就行,本宫也要出去活动活动。”她跃跃欲试地道。 陆昭打完一套拳,刚要停下,忽然察觉到耳后刮过一阵凉风。 他脑子里瞬间冒出个念头:有人偷袭。 男人立刻转身,抬手就是一拳, 瞬间丢过来的雪球就被击中,无数的雪粒天女散花般散开,甚至飘散在他脸上,一阵阵发凉。 在一片飘散的雪粒之中,陆昭看到陈雪莹的笑脸,她再次将手中的雪球丢了过来。 陆昭这回没有捶散,而是直接抬手接住了。 陈雪莹见他接得如此轻松,忍不住撇撇嘴,不耐地走上前。 “你怎么如此没有情调,装作被我砸中,多有趣!” “孤被一个弱女子,用这玩意儿砸中,哪里有趣了?直接等死吧。”他挑眉,万分不解地道。 陈雪莹轻哼一声,伸手扯住他的衣领,直接凑近。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我瞅瞅是汗,还是雪水化的?” 她边说边贴近,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她猛然凑这么近,陆昭都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刺骨的冰冷涌入后颈。 很显然她趁着他愣神的时间,将自己冻得像冰块一样的双手,伸进了他的衣领里,成功偷袭。 “嘿嘿,你看多有趣!”她轻笑了一声。 反正她觉得很有趣,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对北齐太子偷袭成功,心里很有成就感。 原本只是玩闹,但是当她伸进来之后,发现他真的很热。 瞬间把她冻僵的双手给暖热了,甚至比暖炉还靠谱。 毕竟暖炉贴不了这么近,根本不敢摸,但是陆昭的脖子却能与她的手掌紧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人体的温暖是炭火比不了的。 她顿时不想撤走了,依然紧紧地贴着。 “松开,孤的脖子不能碰。”他抬手点了点她的手腕。 陈雪莹不解:“为何不能碰?你脖子上长疮了?” 男人拧眉:“长没长疮,你摸不出来吗?脖子乃是命门,很难受。” “本宫杀不了你。” “孤知道,但是躲避的本能控制不住。”他拧眉,轻轻咬牙,显然是忍耐得很辛苦。 自小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长大,又和狼群厮混在一起,他是看着狼群征战长大的,一旦被咬住脖子,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让脖颈远离一切,已经变成了本能,哪怕他明知道陈雪莹杀不了他。 陈雪莹轻叹一口气,还是依言离开他的脖颈。 “这是病,你得治知道吗?” 陆昭轻笑一声:“太子妃多虑了,孤病得比你轻。” 她还好意思说别人有病,她自己病得最重。 “没收拾好,就出来作甚?要和孤打雪仗?”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她没有穿繁复的群臣,头上也只用一根玉簪,看起来极其素淡。 陈雪莹甚喜精致奢华的装扮,哪怕是里衣,都绣着花样。 这副架势可不像是去请安的。 他作势弯腰抓了一团雪,瞬间捏成雪球,哪怕只用肉眼看,就能看出这雪球邦邦硬,要是砸到人身上,估计痛得要死。 他上下抛接着雪球,视线扫过她的身体,似乎在想着要砸中哪个地方,最疼。 陈雪莹立刻拧眉:“本宫和你对战,你怎么想的?本宫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找死的?” 陆昭瞬间就将手里的雪球一丢,语气冷淡地道:“没兴趣,孤拒绝。” 他倒不是真要和她打雪仗,只不过一听她要找乐子,他瞬间就不想参与了。 她还能找什么乐子,自然是用别人的痛苦,来营造自己的快乐,这个别人多半就是他。 堂堂北齐太子,可不愿意给她当乐子。 “哎,话别说得这么早嘛。你看陆清月最近是不是欠揍?”陈雪莹一把拉住他,轻声开口,说到后半句时,语气里颇有几分引诱的意思。 陆昭立刻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 “你的意思是——” “待会儿去凤藻宫,恰好能遇见他。”她边说,边冲他扬起眉头,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容。 “孤觉得你比他欠揍。” 陈雪莹瞬间冷下脸来,陆昭立刻改口:“他的确是欠揍的,要怎么揍?” “呵,说过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本宫还觉得你欠揍呢。你等着。”她撇嘴,转身就走。 “他是无能到欠揍,你是美丽到欠揍,完全不同。”男人立刻挽回。 他倒不是害怕陈雪莹,但若是引起她的疯病来,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为了不再给自己增加负担,陆昭瞬间服软,并且使用了最近刚学会的杀手锏,夸她。 他昨日第一次使用,效果拔群,今日第二次使用,不知道如此频繁,会不会不好使了。 陈雪莹瞬间停下脚步,转过身眯眼看他:“此话当真。” “孤同你说过许多次了,孤对你不说假话。” 陈雪莹撇嘴,语气勉强地道:“抵消本宫五成火气。本宫都欠揍,那你呢?” 很显然,她是否继续生气,得看他这个回答。 如果答得好,那就彻底消息,如果答不好,就生气翻倍。 “孤欠杀,多嘴。”他倒是毫不客气。 陈雪莹挑了挑眉头,算是揭过了这篇。 行吧,她的要求也不高,服软了就行。 “走吧,母后该等急了。” “你收拾好了?”他倒是有些惊诧。 “都要去揍人了,穿得太繁复,我怕揍得不过瘾。”陈雪莹点头。 陆昭顿时失语,看样子她想揍陆清月很久了。 两人赶到凤藻宫的时候,竟在门外遇到了四皇子,少年郎跟一棵轻松一般,笔直地立在门口,不肯进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进去?”陈雪莹发问。 “我进去那么早作甚,你别想帮着大哥作弊。我倒要看看,他今日能憋出几句话来。”陆清月瞬间挂脸,言辞颇为激烈地道。 陈雪莹顿觉无语,他们都开始谋划要揍他了,这傻小子还惦记着谁和皇后说的话多。 在走进去的瞬间,陆昭低头,趁机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他可太想挨揍了。” 很显然,今天注定成为四皇子挨揍日。 一行人进入内殿,皇后早就等着了,茶点都备好了。 “你们来啦,快坐下,外面很冷吧?”她的语气轻轻上扬,透着十足的兴奋感,很显然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三人各自落座,互相看了看,陆清月抬了抬下巴,语气颇为傲慢地道:“我先来。” 很显然,他昨晚准备充分。 “母后,最近我读了很多书,还背了许多诗词呢。” 皇后见他主动跟自己汇报,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接话:“吾儿乖,你学习的同时,可要注意身体啊。我瞧着,你比之前又瘦了些。” 很显然,身为不常在他身边的母亲,皇后并不关心他学得咋样,只是担忧他的身体。 “母后,先生夸我聪慧呢。学什么都不太费劲,您放心,我身体好着呢。最近下雪,先生教了好几首有关雪景的诗词。” “吾儿果然是英才。先生对你凶吗?有没有打手板?” 母子俩一人一句对话,说得有模有样。 皇后娘娘兴致颇高,可是四皇子却显得有几分急躁。 陈雪莹作为看客,忍不住倒了杯茶,轻抿一口,遮掩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她怕自己笑出声来,很明显母子俩聊天不同频。 皇后想多关心四皇子的日常起居,怕他受苦,而四皇子只往诗词方面扯,完全就是汇报任务一样。 最终四皇子憋不住了,直接道:“母后,我把学的几篇诗词文章,背给您听吧?” “好啊,你背,母后听着。” 陆清月清了清嗓子,开始摇头晃脑地背起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他口齿伶俐地背完一首之后,没什么停顿,立刻开启第二篇。 洋洋洒洒地背了三首古诗,又开始背长篇词。 皇后娘娘甚至都开始鼓掌,给他打节拍,满脸都是欣喜的表情。 氛围如此给力,陆清月越背越上头,被皇后捧得飘飘然,还得意地看向对面的夫妻俩。 那嘚瑟的小表情似乎在说:你们看,我聪明吧,与母后说了这么多句话,陆昭肯定不如我。 原本就憋笑的陈雪莹,对上他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了,朗笑出声。 顿时陆清月就闭上嘴,眉头紧皱,不满地看向她。 “我背诗词给母后听,很好笑吗?” 他是弄不懂好笑的点在哪里,但是一看陈雪莹笑得如此开心,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陈雪莹立刻摆手,她想止住笑,但却依然忍得辛苦。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才发现自己都笑出眼泪来了。 “我是高兴的。四弟可真孝顺啊,知道母后最缺儿孙绕膝的感觉,特地像个稚童一般,在母后面前背诵诗词歌赋,就是想让您体会这种感情。我身为长嫂,看到四弟从一个混不吝,长成如今这样贴心的少年郎,实在是太感动了,都落下了激动的眼泪。” 她说得相当真情实感,到了最动情的地方,还掏出绣帕擦擦眼角,一副哭得停不下来的模样。 “你分明是在笑话我,都十三岁了,还装孩子背诗词。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像个傻瓜?”陆清月气得跳脚,他拍案而起,当场瞪视着他。 陈雪莹差点又忍不住笑,哎嘿,猜得可真准。 这种在父母面前炫耀背诗的场景,真的让她梦回小时候。 不过在现代,更多的还是逢年过节,大人们聚会,然后小孩子被提溜出来表演节目。 当时轮到她时,是痛苦回忆,好像她是个可以炫耀的商品。 可如今换成她当看客,只觉得这小东西真挺别致的。 更何况陆清月都十三岁了,竟然主动来表演才艺,画面更加有趣了。 可当着皇后的面儿,她自然不会显露自己的恶趣味,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演了一场戏。 这种戏码对于她而言,简直信手拈来,毫无破绽。 “四弟,你怎么会如此揣测我?我上怕母后孤单,下怕你不够贴心,可谓是殚精竭虑,昨晚我成宿都睡不着。今早见你表现得如此好,母后也十分开心,简直皆大欢喜,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涌上心头,不能自控。你却如此,我真是——”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当下用帕子捂住脸,无辜得不行。 当然帕子下面,却是一张笑脸。 艾玛,可算找到机会偷笑了。 不得不说,她的戏越来越好了。 看到她如此真心实意,皇后娘娘瞬间被感动了,满脸不赞同地看向四皇子。 “小四,你怎么如此想你大嫂。虽说这宫里坏人很多,母后也知晓你活得不容易,这十三年你战战兢兢,遭受了无数人的冷言冷语和阴谋算计,可这并不包括雪莹。她多看顾你,母后都看在眼里,哪怕不要你记恩,可也不能弄成仇啊。” 因为心怀愧疚,皇后从不对四皇子说重话,这还是头一回。 陆清月一直盯着陈雪莹看,到了如此局面,他也怀疑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59 059 兄弟对决 眼瞧着皇后面色发白,气喘得更急了,他立刻低头认错。 “母后,儿臣知错。” 陈雪莹摆摆手,一副毫不计较的模样:“不怪四弟,四弟年纪还小,难免分不清善恶,等再长大些就好了。” 两人很快就握手言和了,皇后看着这样和谐有爱的场景,顿时更加高兴了。 “我背完诗词,轮到大哥了。”陆清月可没忘记正事儿。 他冲着陆昭抬了抬下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他这背诗词虽然有讨巧钻空子的嫌疑,但好歹和母后说了这么多句,完全是超额完成任务,他倒是想看看闷葫芦一样的大哥,能说出几句话来。 陆昭拧眉,虽说的确轮到他了,但这小兔崽子如此嚣张的态度,还是惹恼了他。 果然是欠揍的玩意儿。 “母后,孤一向寡言少语,不喜用嘴说,而是用行动表现。”他轻咳一声,慢慢开口。 陆清月眨了眨眼,顿时兴奋不已地接话:“怎么,大哥要效仿我背诗词那样,你想给母后耍一套招式?” 虽说昨日定的是闲聊,陆昭这用武艺来替代难免有偏题之嫌,但是陆清月却并不介意。 他始终对陈雪莹方才那阵开怀大笑,耿耿于怀。 如今若是陆昭也来打套拳法,那和他背诗不是如出一辙,他倒要看看陈雪莹倒是笑不笑,当然她若是不笑,他就放声大笑,狠狠嘲讽一番。 若是母后追问起来,他也摆出一副无辜受害的模样。 他眼里的恶趣味都快溢出来了,旁人想忽视都难。 陆昭自然不会如他的意,低声道:“独自一人打拳无聊又枯燥,不如孤与你对练。” 陆清月当下轻嗤一声:“大哥,你不要太过分,明知道我打不过你,还提出这种建议,分明就是想让我在母后面前出丑,来衬托自己。你怎么如此自私呢?” 陆昭皱眉,忍不住低叹一声:“四弟,你误会孤了。母后心软,必看不得那种真刀真枪地对打,会让她更加担心。今日下雪,不如就利用雪团当武器。” “可是——”陆清月张嘴,还想说什么反驳。 “孤知晓你想说,用雪团当武器,你也打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孤与雪莹一起与你对战。若是你打中她,就算孤输掉,如何?”陆昭主动增加自己的难度。 四皇子一听这话,眼睛瞬间门又亮起来了,显然他很感兴趣。 “那我被打到也算输吗?” “孤和你被打到都不算输,你张嘴认输才算输。” “好,谁怕谁啊!我是不可能认输的!”陆清月语气欢快地应承下来。 “母后,外面冷,您坐到窗前看着吧。” 宫人们把皇后安顿好,皇后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之后,穿着厚披风,盖上兜帽,就这么趴在窗口看着,显得十分期待。 准备打雪仗的三人活动开手脚之后,陆昭拍了拍后背,陈雪莹立刻跳了上去。 场外站着好几个太监,手里都在团雪球。 虽说打雪仗还是要自己团雪球,才爽快,不过临时团明显不够用,就让宫人们代劳。 一声哨响之后,双方就动了起来。 两旁的宫人纷纷将团好的雪球扔向各自的主子,陆清月拿到之后立刻脱手砸出去。 只是他还没看清楚究竟砸没砸中对方,肩膀就被狠狠一击。 陆昭的动作比他快,方才接住雪球之后,陆昭连身体朝向都没调整,手握住雪球就丢了出去,所以比他快一步。 陆清月咬牙,立刻去接第二个雪球,可是他瞧见陆昭已经接了第二次,还是双手都有雪球,甚至有闲暇时间门递了一个给陈雪莹。 他这副悠哉悠哉的态度,打架半路还不忘了哄太子妃,立刻就惹得陆清月红了月。 这不是瞧不起人嘛。 他会让这对混蛋夫妻后悔的。 陆清月咬紧牙关,憋足了劲儿,硬生生地挨了两下。 这夫妻俩准头还挺好。 他不再攻击陆昭,而是飞快挪动身法,想要绕到身后,直接击中陈雪莹,这样他就能获胜了。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想要不管不顾,可是竟然有个雪球直奔着他的面门而来,陆清月立刻抬手挡。 雪球砸中手臂,立刻碎掉,无数雪粒分散开,完全迷住了他的视线。 而陆昭就趁此机会一转身,已经调整好方向,再次变成两人面对面。 陆清月原本调整好的角度,瞬间门毁于一旦。 “哈哈哈,四弟,你的动作得快一点。陆昭带着我这个累赘,都比你迅速。”陈雪莹出言刺激他。 更是让陆清月红了眼,他动作更迅猛了些,接住雪球就丢出去,主打一个快速攻击。 而这波快速攻击,成功让陆昭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松,手里的雪球来不及给陈雪莹,只是出手与四皇子对冲。 两人你来我往砸了几个来回,好不精彩。 陈雪莹趴在他的背上,只觉得像是在坐公交车一样,这司机的开车技术还一般,颠来颠去的,可把她弄得难受。 好在虽然颠簸,但还算稳妥,她并没有遭受过一次攻击。 靠在窗边的皇后,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鼓掌助威,喊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激昂了许多。 趁着四皇子松懈的时候,陆昭再次递了个雪球过去,陈雪莹接住之后,并没有急着扔,而是一直紧盯着陆清月的动作。 终于瞅准时机,立刻扔了过去。 她几乎与陆昭同时出手,一个攻上面,一个攻下方。 陆清月只来得及挡住上面,双腿下意识地夹住,想要碾碎雪球,结果那个雪球的位置偏上面,没有被他的腿夹住,而是直奔中间门而去。 他听到破碎的声音,雪球没有被碾碎,好像是蛋蛋被撞碎了一般。 “啊——”他短促地叫了一声,又很快闭上嘴,但是脸色瞬间门通红,手捂着裆,看过来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杀人一般。 “陈雪莹,你还是女人吗?”陆清月冲她吼叫。 是的,来自下方的那个雪球,并不是出自陆昭之手。 “都上战场了,谁管你男人女人啊,自然要攻击弱点啦?要本事你去剁了,我就没东西攻击了。”陈雪莹撇嘴,十分不屑地道。 陆清月听到此话,顿时更加恼火了。 她把他的狼群阉了还不行,成天撺掇把他也阉了。 “你实属病得不轻!” 陆清月想放狠话出来,但是对着陈雪莹实在说不出。 他都不知道,为何这个大嫂长得如花似玉,不说话的时候十分能唬人,完全就是典型的金枝玉叶,可是一旦泛起混来,那真是完全招架不住,让人只想逃离的份儿。 “谢谢夸奖。”她在道谢的同时,又扔出去一个雪球,依旧是对准了裆部。 陆清月连忙后退躲开了,同时也发狠了,又开始一波剧烈攻击,两条手臂都快甩成大风车了。 等两盏茶时间门过去的时候,两边都有些微喘。 陆清月明显喘得更厉害,他之前被激怒,一顿爆发攻击,但是准确率并不高,纯属浪费体力。 “行了,时间门差不多。”陆昭丢掉手中的雪球。 “做什么,你要认输?” “孤没输,认什么输?母后体弱,不能在窗口吹风太久,既然分不出胜负,就算平局,下次再战。” 陆清月撇嘴,无奈点头:“行吧。” 陆昭背着陈雪莹要离开,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门,陆清月将手中的雪球丢了过来。 只是并没有砸中陈雪莹,陆昭仿佛背后长了眼一般,飞快挪动离开,甚至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一个雪球来,直接砸了过来。 陆清月再次想要抬手阻拦,结果这个雪球被灌注了内力,他一个不查,直接被击飞。 后背撞到树干才停了下来,同时他感到头上一片冰冷,原来是树枝上的积雪一股脑砸了下来,冰得脑袋疼。 “你、你怎么还用内力?耍赖啊?” “跟你学的,四弟,都是偷袭,谁也别说谁。是你技不如人而已。”陆昭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 当三人回到殿内时,立刻传来皇后的欢呼声。 “呜,精彩!这是本宫见过的最厉害的对决,双方战士都很勇猛!”她边鼓掌边欢呼。 原本是一脸病容,此刻却面色红润,一双眼眸都是亮晶晶的,好像装了星星一般。 “这算什么战士!”陆清月撇着嘴,兴致不高地道。 但是当陈雪莹冷冷地瞥了一眼之后,他瞬间门打起精神,腰背挺直。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如此听她的话时,已经晚了,皇后走上前来拉住四皇子的手,轻声细语地关心他有没有摔伤。 “这是我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新年。你们都是好孩子。” 等到要离开时,皇后站在门口送他们,明显是舍不得分开。 陈雪莹轻笑一声,安抚道:“母后,以后会比今年更热闹的。” “是啊,雪莹,等以后你和昭儿有了孩子,会更热闹的。母后等着这一天呢。”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说笑道。 陈雪莹眨眨眼,害,这想得可真够长远的。 大年初三,陆昭依旧是早起练拳。 今日不用去凤藻宫,陈雪莹自然是要睡懒觉,他也待在侧殿的院中练武,免得吵到她。 不过事与愿违,当他洗漱结束,准备用膳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太监,还是龙潜宫的人。 “这位公公有何事?”花蓉询问。 “姑娘帮我通传一声,皇上有口谕传给太子妃。” 花蓉立刻去叫醒陈雪莹,当然也没往让人去通知太子。 “太子妃,皇上说今日太子和几位皇子们,要进行一场大混战,让您一定要到场观看,沾沾喜气。” 陈雪莹只是草草梳洗过,头发都没梳,如今坐在内殿椅子上,让这太监在外殿汇报。 此刻她还不怎么清醒,听到这话,立刻皱起眉头,很想问一句,看大混战有什么喜气可沾,只剩晦气了吧。 他们兄弟打架,哪一回不见血啊。 好不容易收拾妥帖,夫妻俩同往。 “此次混战是孤提出来的,就是为了打击老二和老三。叫你和其他妃嫔过去,应是皇上的主意,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当大混战开始时,你记得躲远一些,免得他们打不过我,就想着找你报复。”陆昭提醒道。 陈雪莹听完,忍不住皱眉:“什么时候帮本宫的狼群训练好,让它们可以保护我。” “这要慢慢来,平时不对主人有攻击性,但是对外敌却很凶狠,这必须得是狼群和主人互相信任,而且信任度很高。” 两人赶到龙乾宫的地上练武场时,场上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场外摆着整整齐齐的桌椅,桌子上还摆着瓜果,其中已经有妃嫔赶到了,光看这副架势,还以为是来看戏的,简直一派和谐的场面。 陆昭送她到座位上,就去地下准备了。 他们的狼群都暂时在地下,等之后开战才会一起涌上地面。 “瑜贵妃,襄嫔。” “太子妃。” 几人彼此见礼,瑜贵妃是二皇子之母,襄嫔则是三皇子之母。 襄嫔属于贱籍出身,因此哪怕生下皇子,位份也不是很高,这些年在皇宫里活得很透明。 明明有皇子傍身,可是每次参加宴席,都缩在角落里,很少开口与人交际,几乎像个隐形人一样。 “这里的位置竟如此少。” 位置一分为二,另一边几个座椅全是空的,明显是男宾区。 而属于女士的座位,等她坐下之后,就只剩一个空位置了。 “是的,那边是皇上和太子皇子们的位置。这边只剩丽妃妹妹没到场了,若不是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她也该来的。”瑜贵妃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陈雪莹立刻明了,这是只请了和皇子们关系亲密的女眷,母亲和妻子。 虽说五皇子还是个奶娃娃,但丽妃也被请来提前观摩了。 说曹操曹操到,丽妃总算是到了,只是她面色苍白,整个人缩在披风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团。 甚至走路时摇摇晃晃的,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 陈雪莹打量了一眼,忍不住咋舌,这是被鬼上身了不成? 明明大年三十那晚,还是一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模样,今日就成了这副鬼德性,眼下青黑一片,仿佛被吸干了生气一般。 “人都到了就好,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今日算是家宴。太子前日提出想要和兄弟们切磋一番,看看这一年长进了多少,朕同意了。不过没有看客可不行,今日演武场上的战士们,都是大家的至亲之人,想必你们也想为他们鼓劲!” 陆无极最后登场,他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那是一片其乐融融,好似接下来真的只是一场排练好的表演一般。 但实际上,太监之前来通传时,口中所说“大混战”三个字,就让人听出其中的凶险。 瑜贵妃和襄嫔哪怕极力掩饰,也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大家对此战都很紧张。 “勇士们,出来吧。” 皇上一声令下,顿时地下演武场的通道就打开了,陆昭最先出来,他身后跟着自己的狼群,紧接着是陆清风,之后是被人抬出来的陆清明,最后才是陆清月。 总共四个人,四十头狼,很快就各自占据了一个角。 其实今日之战,主要看得就是陆昭和陆清风,其他两人一个弱,一个残,看起来纯属是来凑数的。 随着一声哨响,战斗开始。 果然陆昭和陆清风对战,而陆清明和陆清月也变成了战斗搭子。 陆昭和陆清风一上场,就正面对撞,拳拳到肉,身法伶俐,而且每一招都是冲着对方的命门而去,像是要活活打死对方。 陆清明虽然腿脚不便,不过四皇子之前刚损失了自己的原生狼群,如今的狼群是后培训的,与他默契一般,况且这也算是它们第一次参与混战,战斗经验不足,明显落了下乘。 两边倒是打了个平手。 只不过当他们和陆昭两人对比时,明显更像是菜鸡互啄。 陆清明被狼群围在中间门守护着,他的轮椅上明显有机关,走位十分灵活。 陆清月并不管狼群如何,他只是清扫掉眼前的一切阻碍,就为了逼近陆清明。 他坚信,擒贼先擒王。 虽说他是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但是他坚信肯定能赢过一个残废。 终于,他逼近陆清明身边,少年的拳头上已经沾了血,直接冲向陆清明的面门。 原本略显惊慌的陆清明,却在他冲过来时,轻轻勾起唇角,手指按动了一下轮椅,忽然从把手中射出几枚银针。 他是残废,自然得有保命的手段,千万不要小瞧他。 陆清月已经在半空中,此时想要躲避,简直难上加难。 而且轮椅机关精密,那银针飞过来时,速度极快,几乎就是冲着他的眼睛而来。 他只来得及闭上眼,抬起手想要阻拦。 只是银针还没刺到之前,他就忽然感觉到侧腰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人都被踢飞了出去。 “别碍事。” 那人使的力气极大,陆清月直接飞出了比武场。 很快就传来秦友安的声音:“四殿下被踢出演武场,最末等。” 离开演武场也算输,他是第一个输掉的,自然是最末等。 陆清月趴在地上起不来,摔得七荤八素,他勉强勾着头看向场内,看到陆昭已经与陆清明缠斗在一起了。 说是缠斗,不过是陆昭单方面吊打陆清明。 很显然方才踹他的,就是陆昭。 陆清月咬着牙,恨恨地捶了一下地面,也不知道是恼恨自己的无能,还是痛恨陆昭的横插一手。 “大哥,你和四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果然心疼他。若不是你及时出现,他此刻已经瞎了。” 陆清明见打不过,连忙操控轮椅逃窜,同时指挥自己的狼群上去阻拦。 陆昭冷笑一声,对他的安排完全没放在眼里。 “三弟,你如此聪慧,应当知道孤提议这场混战是为了谁。你与二弟可真是孤的好弟弟,武斗斗不过,尽想着一些下作手段。你们不会真以为,孤就这么算了吧?” 他捏了捏拳头,骨头相撞,发出“咔咔”的脆响声,听得人牙酸。 陆清明拧眉,立刻喊冤:“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那晚我也是受害者,我只是路过的无辜者,明显是被幕后之人牵扯进去的。” “哦?孤倒是觉得,你可能正是想如此辩驳,才故意让自己被牵扯进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如果有,那也没关系,赢过我,我就认栽。” 他话音刚落,再次冲了上去。 陆清明立刻按动机关,这回他几乎把潜藏的按钮都按了遍,各种暗器都飞了出来,却无一射中。 甚至当陆昭逼近的时候,轮椅里还喷出了毒气。 陆昭立刻屏住呼吸,飞快后退,顺带着双手抓住一头狼,直接抛向半空,一脚踢了过去。 狼直接飞向了陆清明,瞬间门撞翻了轮椅,三皇子直接瘫倒在地上。 他双手用力想要撑起身体,只是还没能坐起,陆昭已经把第二头狼踢了过来。 紧接着第三头,第四头,他像是搭积木一样,将陆清明的狼群挨个踢了过去,压在陆清明自己身上,无比的暴虐。 “不不不,太子殿下,三殿下的身子受不住的!”襄嫔瞬间门流下泪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想要冲过去。 不过已经有太监,眼疾手快地冲过来,直接揽住她。 陆无极也不悦地开口:“让你看戏,没让你开口。助威可以,哭闹决不允许,别再让朕听见你求饶,否则老三受的罪更多。” 襄嫔瞬间门闭上嘴,但情绪上来的时候,哭泣很难忍住,她还不停地抽噎着,为了不惹皇上发火,只能捂住嘴,努力降低存在感。 陆清风那边好不容易解决掉狼群的围殴,直奔这边而来。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弟弟我怎么听不懂啊。看样子是三弟参与其中,与我无关啊,你可别找错了人。”他嘴上在解释,但实际上眼神一直紧盯着陆昭,想要找到他的破绽。 “二弟不知情也没关系,总之今日这顿揍是跑不了的。” “大哥可真霸道。” 陆清风的抱怨声刚落下,对面的人已经再次冲了过来。 陆昭动了真格的,陆清风明显招架不住,一抬衣袖,竟是从袖中飞出两支袖箭,显然他也要动用暗器才能有胜算。 陆昭猛地跃起,徒手接住袖箭,反手握住直接当匕首用,瞬间门就划破了陆清风的衣袖。 紧接着他的攻击越发凌厉起来,哪怕陆清风又发射几次袖箭,依旧不敌。:,, 60 060 狼群拉车 “风儿,小心!” 一向沉稳端庄的瑜贵妃,也无法保持镇定,直接起身大喊一声。 不过她这么喊也是于事无补,陆清风依旧被抓住了,陆昭没有手下留情,直接把他打到吐血,并且最后折了他一条胳膊。 眼看场上已经一面倒的场面,陆无极无趣地撑着下巴,眼皮耷拉着,似乎随时会睡过去。 “皇上,不能再打了,清风已经晕过去了。” 哪怕是瑜贵妃,面对自己亲儿子挨打,也根本坐不住,忍不住向陆无极求饶。 陆无极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瞬间瑜贵妃就不敢再叫唤了,甚至一声不吭地坐了回去,只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住,证明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又过了片刻,陆无极才施恩一般的挥了挥手。 秦友安立刻站出来道:“二殿下、三殿下已经失去意识,比赛结束,最终获胜者是太子殿下。” 听到宣布结束的声音,陆昭也没有纠缠,直接起身离开演武场。 他走下台的时候,双手的手背上都沾满了鲜血,甚至在往下滴落。 甚至他的衣服上都被溅上了血迹,他利落地跳下场,立刻有几个太监涌上去,将两位殿下扒拉出来。 两个人都是满脸血,昏迷不醒。 陆清明由于双腿残废,又被好几头狼狠狠砸中,胸前一片鲜红,大半是伤及内脏,直接吐出血来了。 而陆清风两条手臂耷拉着,不仅挨了一顿狠揍,手臂也都被折断了,显得无比凄惨。 场上一片血腥,被叫过来的妃嫔们,每一个都面色苍白。 倒是陈雪莹坐得最稳当,她只是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模样,显然是厌恶血腥味。 说实话,这次的血腥场景,还不如上回四皇子的为人礼,那才叫被陆无极推动的凄惨。 哪怕他们这些皇子当时都没亲身上阵,可是四皇子的原身狼群,被逼着挨打,甚至被咬死,那种眼睁睁瞧着的死亡,才是最无力。 这回人挨打了,但好歹没一个死的,她相信陆昭手下的力道。 旁边观战的陆无极,也不可能允许,陆昭把其他皇子都杀了,那这老变态养蛊可就没得玩了,儿子就剩独苗苗,不仅不能再折磨了,还得期盼着不要死,否则陆家的江山可没人继承了。 当然也可能是,这回陆昭得胜,而她根本不在乎二、三皇子的死活,所以心中并无太大波澜。 “哇——”的一声,忽然旁边传来一阵呕吐声。 就见丽妃没忍住,直接一低头就开始吐起来。 陈雪莹都不用转头看,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异味,眉头皱得更紧了,立刻用帕子遮住鼻尖。 “娘娘,丽妃娘娘晕倒了。” 很快,又晕了一个。 陈雪莹偏头一看,丽妃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越发像女鬼了。 当她视线一转,就和襄嫔对上了。 这位一向没有存在感的襄嫔,此刻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冰冷又阴毒,像是一条毒蛇一般,随时准备扑上来攻击她。 陈雪莹挑了挑眉头,她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直勾勾地盯着。 襄嫔倒是一低头,垂着眼睑,很快便收起了戾气,仿佛方才的对视只是个错觉。 陈雪莹嗤笑一声,她直接看向瑜贵妃,瑜贵妃并未与她对视,只是担忧地盯着二皇子离开的方向。 显然瑜贵妃的养气功夫,比襄嫔要强。 但今日太子狠揍之仇,她们一定会记在心底。 只是一介妇人,终究很难对太子出手,估计这笔账要算在她头上来了。 陆无极这个老变态,还真是会激化矛盾。 陆昭用揍人来报复和警告弟弟们,可是陆无极却把女眷们都请过来,让她们亲眼瞧见,记恨在心,之后只怕后宫也不安稳。 这个年过得并不太平,又是丽妃被吊在树上,又是太子一怒,直接将两位皇子打成重伤,等年假过完恢复上朝时,那两位皇子还躺在床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 “陆昭,那天你威风耍够了,殊不知本宫顶着多少压力。那两位妃嫔的眼神,都快把我盯穿了。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此刻本宫早被射穿了。”陈雪莹一回来,就开始找他算账。 陆昭已经重新梳洗过,换了一身衣裳。 此刻一身轻松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正在品茗。 他难得生出享乐的心思,竟是让花蓉挑了几种茶叶,泡给他尝尝。 “她们的儿子都被打成半残了,心中有恨正常。不过刚挨完毒打,哪怕再恨也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得等伤好了,才想着如何反击。年后无事的话,你就少进宫,就算进宫,身边也多带些人,就在东宫待着,那些妃嫔想报复也不敢来东宫找茬。” 陆昭显然心情不错,话都变多了,显然都替她想好了。 陈雪莹撇嘴,明显不信:“你说这话,自己信吗?还等伤好了才会报复,你也不想想,人家说不定早就猜中你的心思,就借着机会趁虚而入,直接狠扑一口,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我。你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怕。” 陆昭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头轻皱。 他喝着人家的茶,也不好反驳。 毕竟情理是情理,那两人的确可能不按套路出牌,出其不意地攻击。 相比于他这个以一当百的太子,的确是金枝玉叶的太子妃,更容易遭到坑害。 “太子妃有何见教?”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 陆昭目光一闪:“你要扳倒她二人?对于后宫的算计,孤并不擅长,孤只会杀人。但把她们直接杀了,指向性太明显,只怕皇上都不用查,就会怪罪到你我的头上。若是你有其他计谋,东宫的势力随你调用,孤让他们听命于你。” 陈雪莹轻嗤一声:“本宫在大燕的时候,都不屑于使用阴谋诡计。后宫阴私手段,大半都脏得很,本宫才不愿意使那些。脏了我的手,还不一定达到目的,却会让使用的人变得丑陋,善妒,戾气横生。” “本宫发过誓的,这辈子都不会钻进这种死胡同。” 陈雪莹穿越过来,仔细琢磨过要如何塑造人设,首先排除的就是后宫争斗。 她也是看过宫斗影视剧的,当旁观者时,看得是那股斗来斗去的爽劲儿。 可要她变成其中一员,她十分抵触。 倒不是她不擅长,相反她在现代玩得就是一个心眼儿,要斗她也是不怕的,甚至坚信自己能赢。 只是心中始终有杆秤。 她连陆昭这种冷血狂魔都能亲近,在陆无极这样的老变态手下讨生活,也能过得安好,就处置几个妃嫔,还不至于如此费劲巴拉的。 “是,太子妃一向高高在上,她们都不配让你动手。”陆昭点头。 陈雪莹撇嘴:“啧,我怎么听出一股阴阳怪气的味儿来?本宫说了不用那些脏手段,可没说不动手。最近你正好休假,趁着还有几日假期,太子殿下就不要瞎忙活了,赶紧多训练狼群,让它们听命于本宫,关键时刻保护本宫。” “我瞧着它们如此勇猛,可比你那些侍卫都靠谱多了。而且这些狼群都已经跟着本宫混了,你下回再有什么混战,就不要带它们上场了,直接另整一支队伍吧。” 陆昭轻吸一口气,他转过头,就见她满脸认真,显然她是真这么想的。 “你知道训练它们,既要听你的话,却还要保持野性,有多难吗?”男人拧着眉头,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 能让太子殿下情绪如此外露,足见她的提议有多离谱。 “开个价吧。”她无所谓地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孤又不是你聘用的掌柜,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对于她这副轻慢的语气,陆昭觉得受到了侮辱,他觉得自己像个奴才似的。 “你怎么会如此觉得?我们最起码也算个合作伙伴吧。本宫出钱,你出力,之前不都是这么来的吗?你也没觉得自己像个掌柜的啊,怎么这会儿还自我贬低起来了?你不要觉得配不上本宫,虽说事实的确如此,但本宫不嫌弃你,你得支棱起来,把事情办好啊,我们目前连一个小目标都还没有实现呢!” 陈雪莹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晃动,明显十分的惋惜。 陆昭沉默了,这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陈雪莹这张嘴啊,但凡开口,必然能讲出个一二三来,顺带着还要踩一脚他,再夸夸自己,整个一精神控制大法啊。 如果陆昭身在现代上上网,就该知道这绝对算是pua了,可他就是个古人,只是觉得很不对劲。 “不是钱的问题,此事非几日之功。孤擅长训练狼群,但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你就算给座金山又如何,办不到就是办不到,你把银钱给神仙吧,请他们帮你。” 他显然被逼急了,说出来的话,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陈雪莹皱眉:“之前本宫就说过了,畏难情绪不要如此严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都还没开始,你就说不行。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北齐太子吗?你是不是被哪个怂包鬼上身了啊?” 陆昭深吸一口气,想要怼回去,但是这口气又很快泄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吧,本宫也知道此事困难,你办成了,之前欠我的金子就一笔勾销。”她非常大方,简直是漫天撒钱。 陆昭一怔,转头看向她,面容之间有些难以置信。 “两万两黄金,你就这么不要了?为了一群狼?” “不是你说此事难于登天嘛,都到了请神仙这个地步了。怎么,不够?”陈雪莹手撑着下巴,还是那副轻飘飘的语气。 陆昭被她气笑了,直接道:“对,不够,太子妃还能给多少啊?” 陈雪莹立刻抬手,在他眼前挥舞着巴掌。 “给你两巴掌,要不要?” “不要得寸进尺啊,你若是不情愿,这钱有人愿意挣。大不了本宫去找老变态商量商量,他那里应该也有不错的训狼师。只是跟他合作,麻烦多多,会产生无数的后顾之忧。光用钱没办法摆平。” 她蹙着眉,一副忧愁的模样。 陆昭看着她,刚想说话,就见她转过脸来,一副嫌弃满满的模样。 “你说本宫的命怎么如此苦啊,本以为离开大燕,就不用过那种缩头乌龟的日子,毕竟大燕都要靠女人和亲,来维持一时安稳了。可是来到北齐这个战胜国,当了太子妃又如何,上有变态公公,下有虎视眈眈弟弟们,还有一群死盯着不放的妃嫔。” “原本我以为至少嫁的夫君,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说脾气很不好,行事还甚是血腥,但至少对本宫还不错。可是我看错了眼,明明是他惹出来的祸端,本宫花钱请他摆平,他还不愿。” 她一副长吁短叹的模样,听得人心肝颤。 陆昭彻底服了,连忙开口:“孤去训狼。” 他说完抬步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还有,准备好地方,把你两万两黄金拿走。” 陈雪莹眨眨眼:“拿什么拿,那是你的酬劳。” “别拿你的臭钱,侮辱孤!”他斩钉截铁地道,只是语气过于急促,听着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雪莹忍不住大笑出声,这算什么,太子殿下最后的倔强吗? 她笑得猖狂,陆昭却走得极快,像是赶紧逃离这里,生怕自己后悔似的。 “你竟然还没花完,那我们的小目标何时才能实现?据我所知,北齐之前打仗时,以少胜多,将大燕打得节节败退,是因为你们的匠人改进了炮筒,增加了射程。你难道不能收买匠人,继续改进吗?” “射程可以增加,那威力自然也可以。有朝一日,炸了这宫门,应该轻轻松松。况且练兵也要——” 陈雪莹压低了嗓音,轻声细语地说着。 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如此温柔,是在说情话。 但听清楚内容的陆昭,瞬间一个转身,连忙奔了回来,立刻捂住她的嘴。 “你不要命了!” 他回来得着急,几乎将她按在怀里,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也显得急促,甚至还带着微喘。 显然并不是这几步路累的,而是被她这番话弄得情绪紧张。 两人贴紧,他将他死死抱在怀里,不止捂住她的嘴,连身体都控制住,好似怀里的陈雪莹,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是个能杀人不眨眼的女妖一样。 陈雪莹挣扎了几分,陆昭下意识搂得更紧了,似乎就怕她跑了。 她无法,只能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放松身体,减缓呼吸频率,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平静。 终于陆昭确定她老实了,才慢慢松开手,但是警告的眼神始终盯着她。 “你明知道那老变态控制欲强,还这么散漫,口出狂言,他都会派人盯着各宫的。”他压低嗓音,没好气地道。 “拜托,这是东宫,你的地盘唉。如果在这里都不能畅所欲言,那依我看,你别当这太子了,还是趁早吊死吧,变成鬼去实现小目标更快一点!”陈雪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地道。 陆昭也想翻白眼了,终于恢复到正常的音量:“太子妃好狠的心,一开口就要孤去死!” “本宫这是为了你好,与其憋屈死,还不如吊死,至少众人得赞你一句有骨气,活着的时候处处被老变态安排,但这死亡的方式是自己选的,你赢了一回。” “你不是很有尊严嘛,连本宫的臭钱都瞧不上,却喜欢在他手下讨生活?”陈雪莹抬了抬下巴,语气十分欠揍地道。 陆昭捏了捏眉心,完全是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孤说不过你。” “说不过还不赶紧放开!”陈雪莹拍了拍他的胸口。 顿时觉得手感还挺坚硬,思绪忍不住乱飞,陆昭这身肌肉可真没白长。 男人这才惊觉姿势不对劲,两人方才搂在一起说话,虽然是互怼,但凑得如此近,在旁人看来恐怕更像是耳厮鬓摩。 他立刻退开,轻咳了一声。 “既然你如此说,那孤就笑纳了。等出了成果,会与你说,钱花在哪儿了。” 陈雪莹一听,心里感觉更舒坦了。 瞧瞧,陆昭如今这觉悟可以啊,都知道主动跟她报账。 “行,本宫等着太子殿下的账册。” 陆昭拧起眉头,这话听着怎么坐实了大掌柜的身份了。 不过此刻也不是细究的时候,他这回终于是走了,赶往练武场,兢兢业业地替她训狼。 只不过当他站到演武场时,总是容易走神,好几次斗狼都冲到面前了,他才反应过来,一脚踢开。 “啧。” 当斗狼再次冲过来时,他立刻骑了上去,将它死死压在地面上。 “果然没有起错的名字,你还真是够欠的。孤都让你几回了,还蹬鼻子上脸。” 他拍拍狼头,忽然鼻尖嗅到一股隐秘的香气。 他顿时一愣,下意识寻找源头,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掌。 很显然,方才他捂住了陈雪莹的嘴巴,掌心上沾染了她的口脂,留下一缕清香。 当他仔细嗅闻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与口脂不同,应是之前将她搂在怀里,沾到衣服上的。 只是之前没察觉,心思全被占了,如今被风一吹,才变得清醒过来。 “嗷呜——”头狼趁着他松懈之际,狠狠地纵身跃起,差点将他带得摔倒。 陆昭立刻回神,再次将它压制,忍不住苦笑道:“还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狼,你可真是恃宠而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年假结束之后,再回到朝中时,对于太子把两位皇子打得爬不起来,众臣自然是有所耳闻,但却无人敢提及。 哪怕有两位皇子们的党羽,此刻也无人敢吭声。 连领头都被打趴下了,他们就算是一肚子牢骚也不敢发。 再者说此次大混战,是皇上答应的,根本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若是在朝堂上挑明,才是自讨没趣。 后宫里的氛围,也当真如陆昭所说的那般,迎来暂时的风平浪静。 哪怕那日襄嫔的恨意已经满溢,却毫无动作,瑜贵妃也更是如此,两人都忙着探望儿子,并且叮嘱太医们仔细调理他们的身子。 而作为全然旁观者的丽妃,却是后果最严重的,回去之后,再次病倒了。 听说经常呕吐,并且噩梦连连,除非太医们开些安眠的药,才能迎来一个好觉。 陈雪莹并没有一直待在公主府,相反几乎日日进宫。 除了去演武场配合训狼,还会经常拜访凤藻宫,皇后娘娘的身体倒是好上一些,不再是那副随时离去的模样。 春暖花开,三月初的时候,在陆昭尽心尽力地驯养下,狼群们终于和陈雪莹有了一定默契。 就连那头时常发疯,四处要战斗的斗狼,也被养得乖巧了许多,甚至主动跟着陈雪莹讨食。 “乖乖们,好好跑,跑到终点,有很多肉等着你们哦!”陈雪莹坐在矮车上,她手里牵着绳,可是拉车的却不是马匹,而是几头狼。 她乘坐的矮车,是自己画出草图,交给木匠做出来的,就是为了配合狼群的身高。 其实她更想做出雪橇,毕竟拉雪橇的阿拉斯加,可是狼和狗的后代。 阿拉斯加都能拉得那么好,作为它们的爹,纯种狼那更得会拉车吧。 可惜如今春暖花开,雪都化了,不然坐在雪橇上更爽,如今只能坐在车上体验一把。 这几头狼是哇哈哈队里面,默契最好的三胞胎,训练它们动作合一,方向一致也是最容易的。 “走!” 果然当她一声令下,甩着手里的缰绳,这三头狼瞬间就冲了出去,直奔着终点。 终点摆着三盆肉,此刻正冒着香气,十分的诱人。 而被陈雪莹喂熟的三头狼,一边跑还一边耷拉着舌头,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一路,都快赶上洒水的程度了。 它们毫不费力地赶到了终点,没有推搡,也没有左右摇摆着方向,让陈雪莹的体验十分舒适。 刚到终点,都顾不上等人解开缰绳,它们就埋头苦吃起来。 陆昭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狼群是他亲自训练的,费心费力,当初年假时,他连晚上都不睡觉,就在那儿训狼,为了磨练狼的野性,他也不让它们睡觉。 简直比训练自己的狼还用心。 不对,这就是训练自己的狼群,只是目的不同,这次是为了把自己英勇善战的狼群,训练成陈雪莹的宠物乖宝。:,, 61 061 春猎开始 陆昭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等他真的看到这群狼,变成狗一样撒欢,还在那里拖着矮车跑来跑去,陈雪莹指东,它们不往西。 他的内心还是无比复杂的。 若是被陆无极瞧见,估计也得后悔,当初把斗狼交换给她。 如今的斗狼那还有一点想往战斗的样子,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肉盆,口水也泛滥成灾了,恨不得亲自上场拉车,去换肉吃。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对于狼群来说,再强大的意志,被陈雪莹这一通好吃好喝的引诱,都得投降,乖乖听话。 “你发什么呆呢?”一阵车轱辘转悠的声音。 他再一抬头,发现陈雪莹已经坐着车停在他面前。 为了更好的玩耍,她今日穿得是便于活动的窄袖裙衫,一双明眸亮晶晶的,显然是极其欢快。 “你玩得很开心。” “是啊,怎么,你也想上来坐一坐?”陈雪莹点了点头,兴致满满地询问。 陆昭下意识地摇头,却见她已经伸手拉他。 “来啊,我当时让匠人打造这车时,特地把座位弄得宽敞些,就是为了和你同乘。毕竟你训练狼群辛苦,好不容易出成果了,你这位先生可不能落下,必须得试试它们拉车什么滋味。” 她不由分说地拉他上车,车上垫着软垫,坐上去触感微弹,十分舒适。 背后也有软垫,车前还弄了块小桌板,上面有好几个凹槽,正好卡着茶壶,茶盏,还有一个瓜果盘。 不得不说,不愧是陈雪莹的座驾,这种时候都不忘享受。 “喏,缰绳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讲绳子塞进他的手里,自己开始剥葡萄吃。 这小桌板的灵感是来自高铁,制作的凹槽就是为了摆放茶具,当然有很大的局限性,只能在平坦的路上用。 若是路程太坎坷,颠簸严重,上面就什么都不能放,免得水果飞出来砸到人。 “怎么样,感觉如何?”陈雪莹歪头问他。 “不错。”他言简意赅地道,又跑了半圈,才道:“就是不够快。” “那肯定没有策马奔腾来得爽快,不过这拖车的可是狼群,往日龇牙咧嘴的猛兽们,如今都乖乖变成了小狗狗,在前面拖车,要的就是一种掌控感。” 她摇摇手,显得无比惬意。 说完这段话之后,顿时涌起几分熟悉,仔细品了品之后,忍不住道:“嘿,这听起来像不像老变态掌控你们啊。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本宫有点理解他了。” 她的话音刚落,瞬间扭头看她,单手执缰绳,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匕首。 “孤杀不了老变态,但是对付小变态却不在话下。”他明显是吓唬她。 陈雪莹立刻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道:“开个玩笑嘛。本宫对它们多好,既不会让它们断胳膊断腿,也不需要混战,只需要拉车耍个威风而已。平时更是好吃好喝得供着。本宫可不是小变态,本宫这态度都能当它们祖宗了,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陆昭抽回手,原本就是吓唬她的。 陈雪莹见他没吭声,脸上再次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就知道,陆昭面对她的时候,完全说不过她。 至少在言语上,她也是某种程度地掌控住他了,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跟这些狼群一样,她指东,他绝不往西。 陈雪莹剥了个橘子,她平时不太爱吃,不过今日的橘子看起来个头很大,应该挺甜的。 结果塞了一瓣进嘴里,眉头瞬间皱起,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好酸啊。 比老陈醋还酸呢。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你前段时间训狼辛苦了,有没有想吃的水果?我亲自喂给你啊!” 她轻咳一声,将那股酸意压下,声音放柔道。 “不用。”他拒绝。 他还从来没让人喂过水果,而且陈雪莹如今在他眼里,已经是个能撩拨他心弦的女子,总觉得若是让她喂水果,今晚回去之后,他可能又要做奇奇怪怪的梦了。 “什么不用,本宫一向赏罚分明,你这几个月训狼有功,如今我能在这车上坐一整天,几头狼来回换着拉车,你功不可没,必须得赏。就赐你与本宫同吃一个橘子吧。” 陈雪莹说完之后,眼疾手快地将剩下的橘子塞进他嘴里。 男人的嘴巴被迫半张,一整个橘子也吞不下,她还加大了力度往里面怼。 橘子汁都喷了出来,一股浓烈的酸味弥漫开来。 陆昭也尝到了这股激酸,只是他并没有被酸得表情乱飞,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陈雪莹从喂橘子开始,她就紧盯着他,此刻瞧见他面色如常,忍不住惊讶。 “你没有味觉吗?” “那自然是有。” “这个橘子什么味儿?” “橘子味。”他回答得言简意赅,简直把废话文学给拿捏了。 陈雪莹被这话一堵,转而好奇地道:“你们儿时,是不是被老变态逼着进行什么吃酸大赛啊?就跟这狼群混战一样,谁能吃得最酸,谁当太子?” 陆昭这才转头,冷瞥了她一眼。 啊,又来了,陈雪莹这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又是犯病的感觉。 “没有这种胡闹的比赛,这橘子不酸,甜的。” “不可能,我刚尝过,特别酸才给你吃的呀!”陈雪莹立刻反驳。 “应该是你吃的那瓣恰好是酸的,其余都是甜的。”他边说边将嘴里的橘子咀嚼完咽下,全程都是一副面瘫脸。 陈雪莹左看右看,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他说得是鬼话,毕竟剩下的橘子都被他吃掉了。 “你是不是想哄我,再吃个酸的?本宫都看透了你的小把戏!”她眼珠子一转,就已经猜到他的想法,立刻嬉笑着道。 她坚决不会上当。 陆昭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不要多想。”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就不再多言,也不再提及橘子,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驾车之中。 陈雪莹盯着盘中还剩下的一个橘子,苦恼片刻,还是拿过来开始剥皮。 他能猜到陆昭故意的心思,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尝尝,这第一个橘子到底是什么味道。 塞了一瓣进入嘴里之后,瞬间又是一股熟悉的酸味涌上来,差点把她的眼泪都酸下来了。 “就知道你骗我,剩下的你吃!”她递过去。 男人往后一躲:“孤不吃,谁剥的谁吃!” 陈雪莹可不管他说什么,反正如今是他在驾车,而她一身轻松。 况且这演武场空旷平坦,并不会发生碰撞的车祸。 她直接起身,几乎将上半身压在他身上,一只手去掰他的嘴巴。 陆昭无奈,直接勒紧缰绳。 “停。” 狼群们依言停下,而他因为张嘴说了这个字,陈雪莹抓住机会,将橘子往他嘴里塞。 陆昭空出手来,一手控制住她的行动,另一只手则掐住她的嘴巴,让她张嘴。 可却生不出第三只手,把橘子往她嘴里塞。 他直接低头,似乎要将橘子嘴对嘴喂给她。 陈雪莹浑身打了个激灵,立刻喊道:“陆昭,你要作甚?我可不吃你的口水!” 男人俯下来的身形一顿,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却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凑近。 “喂喂喂,你不是来真的吧?” 她大惊,想要抱怨,可是由于嘴巴闭不上,后面连话都说得口齿不清。 男人凑得极近,他咬了一半的橘子瓣,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 他能清晰地看见,陈雪莹嫣红的唇瓣和雪白整齐的牙齿。 最终他抬起头,一张嘴将橘子全都送进自己的口中,慢慢地咀嚼咽下。 “既然这么怕,下回就不要如此无礼,否则酸死你。” 他说完,就坐了回去。 只是连吃了两个酸橘子,哪怕是擅长面瘫的陆昭,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索性没再压制,直接皱着脸,露出一个被酸到痛苦的表情。 “哈哈哈,果然谁被酸都是一个表情,原来太子殿下也有维持不住冷脸的时候。” 陈雪莹瞬间就把方才的尴尬丢到脑后,兴奋地拍手赞叹。 她的快乐如此简单,看着陆昭出丑,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男人转头,瞧见她笑得如此开怀,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浅淡的笑容稍纵即逝,几乎让人抓不住。 他再次拉住缰绳,开始认真驾起车来。 今日无事,与太子妃同乘。 陈雪莹的眸光闪了闪,男人那急速消失的笑容,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她前世就是靠掌控别人情绪吃饭的,对于一些细节更是注重,根本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难道方才他是为了逗她开心,故意露出这个表情来? 心底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她就摇头否定了。 不可能吧,陆昭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根本看不出有如此体贴柔软的一面。 不过算了,至少她是真的被愉悦到了,不用追究缘由。 一阵葡萄的清香传来,陆昭的嘴边触碰到柔软的果肉,眼前晃着一直洁白如玉的柔荑。 他没有过多询问,一张嘴将这颗葡萄吞进口中,瞬间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爆开。 陈雪莹立刻缩回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方才有东西碰到她的手指,就是不知道是他的舌头,还是唇瓣。 总归有点不对劲,有些痒痒的,她忍不住搓了搓指尖。 “算啦,看你表现好,给你一个葡萄,这回是真的甜。” 半夜,东宫主殿的床榻上,陆昭闭着眼显然是睡着了,只是他的呼吸并不算平稳,眼珠子偶尔颤动,显然是在做梦。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在梦里也是与陈雪莹同乘一辆矮车,她强硬地塞了一个酸橘子给他,脸上狡黠的神色亦如白日。 他控制住她的身体,掐住她的嘴巴,将嘴里的橘子喂给她。 她并没有躲,而是含笑地看着他。 他不止碰到了她的唇瓣,舌头还闯进了她的口中,与她共同分享这酸味。 舌尖扫过她的贝齿,甚至勾缠住藏在深处的舌头,原本爆裂的酸,也变成甜。 橘子又变成了葡萄,甜腻柔软的果肉,被搅乱捣碎,甘甜的汁水遍布口中,顺着喉咙滑下,蔓延全身,让他越发控制不住。 想要吃更多的葡萄,甚至吞掉眼前这个人尝一尝,肯定比葡萄要甜百倍。 就当他要沉溺其中的时候,全身忽然紧绷,整个人猛地睁开眼,青色的帐顶映入眼帘,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苦笑一声,啊,原来是梦。 果然是梦。 还是一个旖旎的春-梦。 思想上他是不愿意醒来的,毕竟这是一个美梦,可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早已形成了本能。 他不会拥有这样美好的享乐时刻,一旦出现了,那必然是陆无极在戏耍他,想看着他挣扎,让他拥有之后再摧毁掉,看他在痛苦之中徘徊。 哪怕在梦里,他抱得美人入怀,即将迎来一桩美事时,警惕的本能又让他清醒。 他睁着眼睛,努力回想梦中的一切。 可伴随着神志越发清醒,梦中的细节却变得越发模糊,只是那股甜蜜的激荡感,始终萦绕在心头,让他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顿觉无奈,连这个美梦都彰显着不好的结局,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一碰即散。 公主府内,陈雪莹也在做梦,她的梦要杂乱无章许多,没什么规律。 不过今晚,陆昭也入了她的梦,并不是什么春梦,而是他在报复自己。 先是逼迫她不停地剥酸橘子,然后要她一个个吃下,她说自己吃不下了,那男人还是铁石心肠,根本不顾她的哀求,继续逼她吃。 画面一转,她又在疯狂剥葡萄,因为自己中毒了,只有吃葡萄才能解毒。 可是每当她剥好一颗,觉得吃下去身体就好了,陆昭就跳出来把她的葡萄抢走。 她疯狂剥,他疯狂吃,最后她都哭了。 也不知道是累得,还是气得。 梦到自己哭,陈雪莹也悠悠转醒,她甚至还没清醒,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很,显然被气得够呛。 她猛地一锤床铺,低声骂道:“混账东西,白天那颗葡萄,还不如喂狗!” 狗吃了葡萄,骑马还对她摇摇尾巴,陆昭吃了葡萄,却在梦里对她进行迫害,连解毒的救命药都不肯放过,也不知道梦里的她死没死。 暮春,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北齐迎来春猎。 北齐尚武,春猎秋狩对他们而言,都相当重要,甚至和重要节日比肩。 朝堂之中只留下必要官员维持运作,丞相监国,陆无极携众位皇子及朝臣们前往北麓山,扎营搭寨。 陈雪莹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情愿的气息。 “成日被关在皇宫后宅里,你不觉得闷吗?” 陆昭手执一本书在看,但陈雪莹这周身的消极气场,实在太有存在感,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有点,但出门受苦,我更不情愿。本宫可是金枝玉叶啊,和亲走的那一路,已经是煎熬无比,如今这春猎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在宫中得了新玩意儿,让狼群拖车,可是她一连乘坐几日之后,已经没那么大的兴趣了。 毕竟她是个喜新厌旧的女人,新鲜感一过,就没那么期待了。 但是和舟车劳顿相比,她宁愿待在宫里。 毕竟古代出行是真不容易,这一路颠簸得她都很想冲出去,大喊大叫地发泄一通。 “很快就到了,路途并不长。而且北麓山风景很好,不止有狩猎,还有温泉,能享乐的地方不少。”陆昭轻声安抚道。 一听他提起温泉,顿时陈雪莹就来了些兴致,她可太想泡温泉了。 “你说得啊,要是不够享乐,本宫就日日缠着你,拖你后腿。” 其实她并不是真想拖后腿,而是穿过来之后,她就和陆昭关系不错,勉强再加个陆清月。 可陆清月正处于中一时期,她和他玩不到一块儿去。 陆昭眉头一跳,并没有反驳,心想每年狩猎,他都能拔得头筹,也没什么意思。 若是能和太子妃一起闲逛,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营地已经扎好了,按照身份都分配好了。 陈雪莹在现代时参加过野营,对此并不陌生。 如今她可是挑剔的金枝玉叶,自然是把宫人们指挥得团团转,各种置办东西进去。 床铺要最柔软的,还要将原本配备的香撤换掉,必须用上瓜果,太子妃喜欢自然清新的香气。 大到营帐外面的颜色,小到插花的花瓶,必须得是青瓷。 负责整个队伍的应需官都来了,几乎只围着太子妃一人转,其他所有人的要求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人的多。 几位皇子都住在附近,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这也是他们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陈雪莹有多难搞。 虽然之前,就已经知晓她十分挑剔,但这回可是从头看到尾,听着她提出无数的要求,眼睛都开始冒金星了。 陆清风脸上露出一抹讽笑,动了动嘴皮子,很想说风凉话,但是此刻手腕还偶尔会作痛,立刻闭上了嘴。 上次真的被陆昭打得很惨,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虽然太医说他的骨头已经长好了,但每次看到这对夫妻,他仍然觉得手腕的骨头缝里在疼,显然是他产生了心理阴影,自动形成了恐惧感。 陆清明也同样在瞧着,只是他没什么表情,一直在安静地看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陆清月则直接走上前,绕着太子营帐走了两圈,嘴里啧啧称奇。 “你差不多得了,父皇最讨厌骄奢成性,闹得如此大动静,待会儿得派人来罚你。”他看着帐篷内金碧辉煌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虽然是帐篷,却比他成日居住的亥狼殿,看起来还要奢靡。 “公公怎么还管儿媳妇的事儿,你们北齐男儿不该志在四方吗?你可败坏父皇的名声,否则闹大了,他得罚你。”陈雪莹将后半句话还给他。 陆清月立刻跳脚,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我还是头回提醒人,你不听就算了,还说这话气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本宫救过你好几次,如今也是好意提点你,你却对我如此态度,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陈雪莹一句话都不肯让。 陆清月当下就挽起衣袖,一副要和她决战的样子。 “陆昭,你弟弟皮痒了,抽他。”陈雪莹立刻扬起声音,冲着营帐内喊了一句。 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沉声问道:“哪个弟弟?” 陈雪莹的视线向两边看了看,原本看热闹的陆清风和陆清明,瞬间都转头进入自己的营帐了。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赶紧走,免得这个疯女人又犯病。 “喏,就是他。”陈雪莹扬了扬下巴。 陆清月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拽走了,无论再喊叫什么,也无人敢阻拦。 一直收拾到傍晚,陈雪莹才算满意,抬脚走了进去休息。 都不用刻意传播,这回跟着来春猎的官员们,已经知晓这位太子妃有多难伺候了。 第一日,众人都起了个大早,陈雪莹靠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听着陆无极动员众人。 好不容易听完废话,他一声令下,众多猎手立刻甩起了马鞭,纷纷冲进山中密林,开始狩猎。 陆昭作为太子,自然一马当先,起带头作用。 陈雪莹甩脱了女眷们的攀谈,带着宫人往温泉池子走去。 这一处温泉被好好开放过,温泉池众多。 只是当她走到一处时,忽然听到一阵长吁短叹声,甚至还是男人的声音,顿时她就警惕起来。 “谁,出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陆清明坐在轮椅上,慢慢出来了。 “大嫂,是我。” “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是女汤吧?” 温泉池不算多,不够这么多人分的,自然权贵先瓜分。 “不是女汤,这个就是分给我的池子,你和大哥的池子不在这里,得绕过那座假山,在假山后的凉亭里。” 他给她指明方向,陈雪莹点头,转身就想走。 却被他留住了,“大嫂且慢,还请你身边的宫女帮我个忙。去通知一声我的侍卫,让他们前来接我。我不喜身边有人,每次都是遣散身边的人,让他们半个时辰后过来,只是最近身体虚弱,泡得有些晕,没到时间就撑不住了。” 陈雪莹狐疑地看着他,她对他可是警惕得很,难免会多想,这是不是要支走她身边的人,之后再图谋不轨? 他显然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顿时苦笑一声,摆摆手道:“是我多嘴了,大嫂去吧。我只是……” 他说着说着,竟是眼眶一红,滚出一串泪珠来。:,, 62 062 卖惨茶男 陆清明直接哭了,这可把陈雪莹几人给看愣了。 这位三皇子来真的?他怎么如此脆弱。 陆清明抬手摸了一把,发现掌心湿漉漉的,似乎才察觉到自己哭了,立刻转动着轮椅,背对着她们。 “让大嫂见效了,我一直养病,情绪不佳。上次混战,更是发现自己的无用之处,若是有下辈子,我愿意当一头鹿,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林中徜徉,也不想当个无用的废人。” 他说话时,声音带着颤抖,哪怕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能听出他有多伤心。 叶菁忍不住扯了扯陈雪莹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几分微妙。 “三弟,你别多想。”陈雪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背对着她们的陆昭,脸上并没有任何伤感的神情,相反还眸光深沉,显然在谋算着什么。 听到她这句安抚,眉头一挑,自认鱼儿上钩了。 “大嫂,你不明白。我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因为这双废腿,被无数人笑话过。平日里那些伺候的宫人们,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低眉顺眼,但是一转头就变了脸,与其他人共同笑话我……” 他的声音温和且悲凉,透着一种故作坚强的意味。 陈雪莹抖了抖胳膊,这是在做什么?卖惨吗? 她长叹一口气:“三弟,谁也没说下辈子投胎的那头鹿,就一定是健全的啊,它还有四条腿呢,说不定全是残废。当皇子还不好吗?你不仅有轮椅坐,还有宫人照顾,就算他们笑话你,那也只是私底下,当面还是卑躬屈膝,背后挨骂的人多了。” “你要是当一头四条腿都残废的鹿,刚生下来第一天就走不了,母鹿是不可能等你了,它们怕豺狼虎豹来捕食,肯定直接遗弃你,那还会像襄嫔那般照顾你。啧啧,三弟,说起来你也挺幸福的,别人都不知道下辈子姓甚名谁,你连下辈子是怎么死的都想好了,果然老天爷眷顾啊。” 陈雪莹说得头头是道,语气轻松,话语诙谐。 落在陆清明的耳朵里,简直像恶狠狠地甩过来几个耳光一样,打得他晕头转向。 这是什么好笑的话吗? 他一个残疾人,在垂怜自己,哀怨命运不公,明明贵为皇子,却于事无补,只能寄托于下辈子。 她不该替他感到难过吗?不该心生可怜吗? 为何他都如此了,她还能说出这种丧良心的话,好像在当一场笑话看。 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陆清明抿了抿唇,他算是看出来了,陈雪莹是一个冷情冷肺的女人,她根本没有心的。 “三弟,做人还是得往前看,你总是如此畏畏缩缩,悲春伤秋的,完全不像样。若是父皇知道了,必然要教训你的,这种孬种竟然是他生的,也太愧对陆家的列祖列宗了,连带他都面上无光。” 说她胖,这还喘上了。 她似乎是教训上瘾了,竟然停不下来,嘴里一直叭叭叭,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说得可过瘾了。 陆清明连装都装不下去了,别说让他装哭了,他连话都不想说,只想让她赶紧滚蛋。 偏偏陈雪莹一时之间门还不走了,就站在那儿疯狂输出。 啊,难怪这世上总有人喜欢装模作样,总是爹味十足地指点江山。 虽说她很讨厌这样的人,但当她扮演一回之后,瞬间门体会到给人当爹的好处了,只顾着输出就行,太踏马爽了。 “大嫂,是我想岔了,你不用再说了。”陆清明连忙开口,制止她再说下去。 简直比和尚念经,还让人厌烦,他恨不得直接抱头撞墙了。 “哎,三弟,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忠言逆耳,大嫂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堂堂三皇子,在这儿哭天抹泪的,着实不像话。算了,你既不爱听,本宫也不说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长叹一口气,意犹未尽地开始总结陈词。 啧啧,这老三是真的不行,方才能飙出真眼泪来,她还以为这绿茶男能有几分本事呢,没想到竟是如此脆弱,承受力太差,这才哪儿到哪儿,她十分之一的功力都还没发挥完。 “不过你要死就死远点哈,别浪费了一口好温泉,这若是溺死了人,这口池子就得废掉了。你放心,本宫嘴巴最严了,你悄悄地死,本宫谁都不说,让你走得放心,死得安心。” 陈雪莹一脸的善解人意,甚至都激动地掏出锦帕,擦了擦发红的眼角。 哎,实在是太感动了,今天也被自己的善良给打动,如此善良的美女子可不多见了。 陆清明:…… 他拳头硬了,这踏马是人说的话吗? 还要死就死远点?谁要死,他就算真的要死,也一定在死之前,把她杀了。 这毒妇不仅没有心,还有张杀人的嘴,若有一日他权在手,必定让人找针把她的嘴缝起来,看她还能不能如此肆意地大放厥词。 “那本宫就不打扰你自缢了,你动作麻利点啊,你大哥稍后就来了,本宫怕有人误会是他杀了你。”陈雪莹冲他点点头,提起裙摆转身就走了。 一直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陆清明才攥紧拳头,猛地捶向一旁的石头,他用了内力,手指并没有受伤,只是石头上留下几道印记。 他此刻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是被气得。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有人光靠嘴皮子把他气成这样。 女人这种生物,不是应该最容易心软吗? 像他这种样貌清冷,身形看着清瘦,还是残疾的皇子,和北齐其他几个坚硬如铁的皇子比起来,完全不同,不该引起她的怜悯吗? 可是她不仅不可怜他,甚至言语间门还直白地劝他自杀。 简直心如蛇蝎,这种恶毒的女人,得亏不是他的枕边人。 方才她那么找人厌恶,把他这个修身养性的人差点弄破功,很想直接上前对她动手,但后来还是忍住了。 他有预感,陆昭迟早有一日会栽在这女人手里,他拭目以待。 陈雪莹没有继续在温泉池子逗留,而是选择直接回营帐。 遇到陆清明这个晦气的存在,让她完全没了兴致。 进入帐篷之后,陈雪莹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只留下叶菁,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眉眼弯弯,轻笑出声。 “我真的得叫你一声姐了,刚才那几番话说出来,陆清明脸都绿了,还得忍着不对你动手。”叶菁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他第二次跟我卖惨了,我真是服了,谁能想到穿越之后,我遇到过最茶的人竟然是他呢。他敢跟我卖惨,我就让他真惨。”陈雪莹撇嘴,提起这事儿,还是不大高兴。 “哎,你说,他总跟我卖惨有什么用啊?这又不是什么女尊世界,他跟我卖惨,想从我这里拿到好处。可相比而言,他比我有权有势啊,在这北齐狗皇室,我都是在夹缝里求生存,他还给我面前整这死出……” 她简直莫名其妙,非常不能理解他唱的这是哪一出戏。 她这番话刚落下,就引得叶菁一阵大笑。 “他是在勾引你,没发现吗?”好不容易笑够了,她才轻声询问了一句。 瞬间门陈雪莹就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可能,你在说什么笑话?卖惨就是勾引吗?” 当初叶菁跟她讲时,提过几句其他几个男主,陆家四兄弟除了最小的四皇子,因为年纪太小逃过一劫之外,其余三个都被女主收入囊中。 只是当时两人穿越过来,简直地狱模式,都顾着保命。 对于这陆家这几位男主,陈雪莹根本顾不上感情发展,只顾着了解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北齐皇室的变态规定,所以她对这几个人是如何勾搭上的,那是完全不清楚。 “怎么不是勾引了,你应该看过言情吧。性别调换一下,他像不像苦命小白花,在一众妖艳贱货之中,出淤泥而不染,有着独特的忧郁气质。略有几分病容,但样貌却俊秀,甚至有些女相,一双含情目——”叶菁仔细跟她描述。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陈雪莹嫌弃地打断了。 “打住,这都什么东西?还一双含情目,忧郁气质的小白花?一听就不是好东西!谁敢凑近他,满脸都写着‘我要搞事’,危险雷达嗡嗡作响。” 叶菁再次被她的形容给逗笑了,当场笑倒在她的肩膀上,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越摆出这副模样,就越让你警惕,这勾-引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叶菁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勾-引我作甚?叔嫂偷情,那可是要命的事情,我不觉得陆昭能忍受,头上多了顶绿帽子。”陈雪莹摇头。 虽说书中这几个男主都和女主有一腿,但是她和陆昭真正接触相处下来,就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一定要偷情。他一开始胆子没这么大,只是想让你怜惜他,然后撬开你的嘴,说不定能挖出一些陆昭的隐秘。只是后面情难自禁,就——”叶菁轻咳一声。 陈雪莹撇嘴,替她补充完后面的话:“就大干了许多场。”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面上露出几分嫌弃的表情来。 穿越之初,她们俩可以随意评判这些人的□□,那是因为她们都是旁观者。 可如今都穿过来大半年了,和他们也相处这么久,都已经带入自己的身份,再提起这些事情,难免会觉得微妙,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书中女主可怜他了?” 叶菁点头:“女主觉得他是美强惨,你懂的,戳中某种癖好。陆清明的双腿是后天致残的,为了护驾救皇帝,但之后他的人生也毁了。书中写他过目不忘,武艺虽不如陆昭,但为人文雅,礼贤下士,朝中不少文臣挺看好他的,觉得他是明君的首选。大家都是私底下想想,没敢让陆无极知道。不过他后来瘸了,也彻底跟储君之位说拜拜,还得拖着残躯,和其他皇子们进行每个月的混战。” 陈雪莹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美强惨?我看是蠢笨贪心还弱智,朝臣既觉得他是明君的首选,陆无极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哪怕这些臣子不敢在老变态面前多言语。陆清明之前可能还沾沾自喜,陆无极立马一个残疾套餐送上,彻底断了他的路。还整得好像自己多厉害一样,这人比我还自恋。” 叶菁又被逗笑了,怎么好好的还骂起自己了。 “他第一次对我卖惨还挺早的,当时我还忙着整治陆清月呢,他就开始上赶着了。”陈雪莹皱了皱眉,她可真是不了解这老三的心思。 “对了,陆清明都出手了,那陆清风是不是也出过手啊?他在书里是怎么勾搭上女主的?不会是欢喜冤家吧,女主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动吧,成日被怼还和他搞上了?” 她想起陆清风,顿时又起了好奇心。 要说陆清明这卖惨,勉强算是勾引,在叶菁解释过后,她还能t到一点。 但是和陆清风的相处,她是一丝一毫没察觉到可能性。 叶菁面露无奈:“原书女主就是个宫女扮的假公主,底气不足,哪有胆子和二皇子互怼啊。陆清风一开始欺负女主最狠,因为他打不过陆昭,纯属撒气。结果发现女主是外柔内刚,然后逐渐被吸引。”:,, 63 063 狩猎表现 陈雪莹一听这话,顿时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逐渐吸引,果然还是避不开,喜欢从欺负女主开始,怎么这么憋屈呢? 要是她,只要有人欺负她,就直接变成仇敌了,哪还可能后面和好? 况且陆清风欺负女生,完全不存在其中有误会,就是实打实的欺负。 好比现在的陈雪莹和钟丽,她们俩你来我往,彼此交恶多少回了,只能成为结怨很深的仇敌,怎么可能后期还会变成爱人? 她甩了甩手,满脸厌恶和难以理解的神情。 “得亏我没被陆清风欺负过,不然这以后还得承受他的爱意,那不得恶心死我。”陈雪莹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拍了拍胸口,脸上带着几分庆幸的表情。 叶菁忍不住轻笑出声:“是啊,因为每回与你对上,他都是惨败,被骂得狗血淋头,所以是一点爱意都没有,只有恨了,恭喜你。” 陈雪莹顿时扬起眉头,颇有些庆幸的意味。 “那最好,以后继续保持,像陆清风这种人,真是不能给一点阳光,否则他就灿烂起来了。” 陆昭回来后,陈雪莹还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男人皱着眉头,沉声道:“会咬人的狗不叫,相比于陆清风,陆清明要更阴险。若是要泡温泉,等着孤一起吧。” 陈雪莹忍不住叹气:“你们北齐如此喜欢狩猎,怎么不在此建个行宫?成日搭帐篷算什么,如此简陋,连泡个温泉都没什么安全感。” “没钱,北齐本就不富饶,再加上成天打仗,别说建立行宫,能维持每年的狩猎活动,都已经算是奢侈行为了。” 已经习惯被嫌弃了,陆昭索性不再遮掩,相当直白地表露,听得陈雪莹目瞪口呆。 不过她很快又反应过来,打仗最是劳民伤财,北齐本就不富裕,却又全民尚武,可以说是勒紧裤腰带攻城。 况且之前她能用黄金和陆昭谈生意,也体现出这一点来。 “哎,都过得跟个苦瓜菜一样,所以你就更要奋斗,赶紧把小目标实现,爬上那个位置。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花本宫的嫁妆,享受人生啦。”她语调上扬,明显在逗他。 陆昭轻瞥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一连三日的狩猎,陆昭皆是拔得头筹。 陆清风在第一日猎物少了一大截,输得很惨之后,第二日索性直接退赛了,显然不去丢这个人。 当然围绕在他身边的势力,还是要找话术挽尊的。 说是二皇子上回受伤,还没痊愈,为了避免伤情反复,就不再参赛。 陈雪莹听到这个论点之后,没忍住轻笑出声。 立刻就惹来陆清风的怒视,只不过他也自知这些话都是为了面子,实际情况自己最清楚,略有些心虚,并没有说什么。 陈雪莹对他这种行径,原本也只是笑笑了事,但是和他对上视线之后,猛然想起之前叶菁跟她说的话,顿时打了个激灵,她才不要被二皇子喜欢上呢。 坚决杜绝这种情况。 “本宫是没瞧出有什么旧伤未愈的,二弟,你肯定是骗人的!”她主动出击。 陆清风动的拳头都攥紧了,他不知道陈雪莹又发什么疯,明明此事与她无关,她还非要挑衅。 “大嫂,我行得端坐得正,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骗人的?” “那就请太医来瞧瞧呗。”陈雪莹态度随意地道。 陆清风额头上的青筋都曝出来,请来太医,就算诊脉说他有旧伤,陈雪莹也可以说是被他收买了,依然不相信。 况且此事本身就是个借口,若是真把太医请来了,只怕横生枝节,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大嫂,你说我骗人的话,那就拿出证据来。” “你不愿意请太医来,本宫怎么给你证据?”陈雪莹坚持要他自证。 陆清风咬牙,他算是发现了,陈雪莹真的很会恶心人,一旦陷入自证陷阱,很难脱身,而这个女人非常擅长胡搅蛮缠。 “清者自清,大嫂不相信就算了。”他沉默片刻,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恼怒,故作矜持地道。 陈雪莹扬眉,哟呵,功力见长嘛。 “二弟,看样子上回的打没白挨,如今懂事许多了,说出来的话也好听许多,以后本宫得让太子多揍你几顿,说不定还能把你看顺眼了。” 她轻笑一声,嘴里说着杀人诛心的话。 陆清风手一抖,差点就要起身去揍她一顿。 到底谁欠揍啊?陈雪莹怎么就长着这样一张嘴,还没挨过打,他真的不信。 难道在大燕的时候,没人讨厌她吗? “不劳你费心。” “本宫的确不想费心,但是喜欢看你挨打,还是得多关心一下的。”陈雪莹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 她这种不疾不徐的语调,好似在逗弄猫狗一般,充满了轻蔑的意味,这简直是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场上的人都在关注狩猎者的猎物情况,大部分人忙着赞美这些勇士,根本没在意到这边。 他们俩这场争执,只有本人和附近的宫人们知晓,此刻一个个都低眉敛目的,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 终于他将手里的酒杯扔了桌上,猛地起身,显然是想冲陈雪莹发难。 士可杀不可辱。 虽然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时机,但根本忍不住。 陈雪莹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他要再不动手,就得被活活气死了。 哪怕之后被陆昭算账,他也要趁机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让她记住疼,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猖獗! 只是他这一拳头还没挥出去,陆昭已经走到跟前,他直接挡在面前,兄弟俩撞了个脸对脸。 “有事?”陆昭问。 原本准备不管不顾直接攻击的陆清风,在对上陆昭那双冷漠的眼眸时,忽然之间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立刻清醒了过来。 “没事,喝多了酒,有些上头,想散散步。”陆清风直接改了口风,甚至底气不足,显得发虚。 “从那边走,这边过不去。”陆昭一抬下巴,指了指桌子的另一边。 皇子们的桌子皆是相邻的,没张桌子都留足了空隙,好让人走动。 只是这会儿陆昭堵住了一边,还示意陆清风绕到另一边走,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找茬行为了。 陆清风脸色急变,最终还是一声未吭,转身从另一边离开了。 “嘻嘻嘻——”陈雪莹得意的笑声传来,这完全就是毫不掩饰的嘲笑,把陆清风刺激得够呛,手指都把掌心抠出血来了。 确认他已经离开,陆昭坐到了她身边。 “兔子急了还咬人,别把他逼疯。” 陈雪莹并不放在心上:“本宫怕不逼他,他会爱上我。” 陆昭拿起茶盏,正给自己倒茶,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差点把茶壶扔出去。 “你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陈雪莹撇嘴。 陆昭怔怔地看着她,整个人都楚瑜一种失语的状态,她是怎么能说出这种厚脸皮的话来。 “你天天把他气得咬牙切齿,还不知道怎么在心底诅咒你呢,竟然还会爱上你?太子妃,孤一直知晓你过度自恋,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他稍微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陈雪莹轻嗤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以我之见,你们陆家男人都是有点子变态在身上的,陆清风看起来就像那种,谁不给他好脸色,他就越喜欢谁的状态?” 陆昭明显不信,忍不住反驳道:“那如何也轮不到你,对他最没好脸色的就是孤,从小揍到大,没有一天好脸。” 陈雪莹眨眨眼,顿时啧嘴。 这男人真讨厌,今日怎么嘴皮子如此利索,堵得她无从反口。 她转过头来,戏谑地打量他:“怎么,依你的意思,他要和你搞断袖?” “胡闹!”他脑海里忍不住冒出画面来,顿时打了个寒颤。 犒赏完诸位猎手之后,春猎就该圆满结束了,不过陆无极这个老变态,表现欲望极其强烈。 他领着两头狼,孤身一人闯进了密林里,很快就传来了呼啸声。 陈雪莹的眉头跳了跳:“他要猎头老虎?” “北齐以武为尊。”陆昭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意思很明显了。 他就是在肯定此事,狩猎这种事情,皇子和武将们大展风头,但九五之尊也与他们同台竞技,未免落了下乘,因此他等狩猎结束,再进入密林。 虎啸声阵阵,外面待着的人,有不少变了脸色,显然还是有些恐惧的。 同时各种吹捧皇上的话语,不要钱一般地撒出来。 直到陆无极快马加鞭冲出来,他的身上却是血,脸上的神情却相当痛快豪放。 一群侍卫进入其中,合力拖了一头老虎出来,看起来身形健美,只可惜眼睛被箭射穿,嘴角全是血,已经看不出生前的威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雪莹跟随着众人下跪喊口号,她低垂着眼睑,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情愿,面上也看不出丝毫。 “平身。” 陈雪莹在起身时,借着衣袖的阻挡,悄悄掐了一把陆昭的大腿,还用力地一拧。 陆昭眨眨眼,虽然大腿很痛,但他已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生怕露馅。 在感叹她不要命的同时,又完全能猜中她想说什么。 要不是你这个没用的,本宫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夜晚,陆昭带着陈雪莹走到温泉池。 属于他的那口池子,建立在凉亭之内,此刻四周都挂上了帷幕,哪怕有人埋伏在这附近,也看不见里面的场景。:,, 64 064 丽妃哀求 陈雪莹在里面泡澡,陆昭坐在外面守着。 他略显无语,忍不住对她说:“你只是要个把风的,让你的宫女太监过来也行吧?何必非要孤。” 在陈雪莹面前,陆昭并不是什么自持身份的人。 但要他一个太子当看门的,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随便找个宫人都行。 “他们没几个会武的,就算会几招,也只是三脚猫功夫,哪有你好用。”陈雪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几分惬意。 显然她的身体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那是非常的享受,整个人毛孔都张开了。 “那你找侍卫来也行啊。” “你不怕这一来二去,瓜田李下的,本宫和侍卫发生点什么?” 陈雪莹这句话落下,迎来片刻的沉默,显然陆昭被她堵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孤如今就在这里,不用一来二去,更不用瓜田李下,我们能发生点什么?”他倒是催起来了。 陈雪莹被他逗笑了,“你想发生点什么?” “你方才说的,和侍卫能发生点什么,孤就想发生点什么。”他好似再说绕口令。 “行,看在你守了一晚上的份上,本宫满足你。赐你跳一段剑舞。”她语气悠然地道。 陆昭忍不住皱眉:“什么意思?你所谓的发生点什么,就是挑个剑舞?” “那不然呢?本宫对剑舞又不感兴趣,但却纡尊降贵,给你表现的机会,若是剑舞跳得好,那肯定重重有赏。本宫一向出手阔绰,东宫那些侍卫成日里心存感激,你又不是不知道。”陈雪莹理直气壮地道。 “免了,孤不需要这赏赐。”他撇嘴,几两金银就想打发他,绝对是亏本买卖。 泡完之后,陈雪莹在宫女的伺候下,穿好衣衫出来了。 “本宫好了,该你了。” “你也给孤守着?”他问。 陈雪莹原本想直接离开的,不过对上他那双坚定的眼眸之后,她又改了主意。 “本宫手无缚鸡之力,守着也是白浪费时间。不过本宫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在里面还是在外面守着,随你挑。” “你方才怎么不让孤在里面守着呢?” “啧,你说呢?”陈雪莹略有不满。 “有什么区别?” “在里面守着,有地方坐着,当然时间更久,你想泡多久就泡多久。但若是在外面,本宫不能久站,最多给你半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大概十五分钟,半盏茶只有七八分钟,只够他匆匆冲洗一遍吧,古人服饰繁复,说不定耗时更久。 “你想占孤便宜?”他问。 陈雪莹上下打量他一眼,撇了撇嘴。 “你有何便宜让本宫占?躺椅放进凉亭里,本宫背对着你总成吧?快点决定,半盏茶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她催了一句。 “还有的选吗?进里面守着,等孤进入温泉池,再叫你。”他嘀咕了两句,转身走了进去。 大概几分钟后,就听到他的声音。 凉亭里已经摆了张躺椅,旁边还有张桌子,上面摆着瓜果点心,看起来十分惬意。 陈雪莹提起裙摆走进来的时候,特地绕着温泉池边走了一圈,视线还往水里瞄。 陆昭坐直了身体,当场就瞪着她:“你看什么呢?岂是你能乱看的?” “你是太子,我是太子妃,你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看的?”陈雪莹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况且,你都用浴巾挡着了,还怕什么。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媳妇。” “太子妃不扭捏,最是大方了,下回一定让孤瞧瞧。”他顺口就怼了回去。 不得不说,在陈雪莹的训练之下,他的嘴皮子功夫见长,如今偶尔也能让陈雪莹回不了嘴。 “有机会的,一定让你好好瞧瞧。”陈雪莹一抬下巴,无所畏惧地道。 她歪到了躺椅上,边吃着茶点,边欣赏着温泉池里男人强劲的躯-体。 不得不说,不愧是□□男主,硬件那是一等一。 宽肩、胸肌、腹肌,全都配齐了,比例还特别好。 再有温泉时不时冒出来的热气,弄得一副朦胧的意味,就更加有感觉了。 由于她的视线太过炙热,原本闲适的陆昭,都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睁眼看向她。 “太子妃,孤的脸上没有糕点,你再盯也尝不出味道来。”他拧眉,忍不住道。 “你管本宫呢。之前你守着的时候,我也没有多管闲事。”陈雪莹忍不住丢了个白眼过去。 不过说实在的,提起吃的,她倒是想起吃火锅时的嫩牛肉,中间放着干冰,外面一圈牛肉片,和此刻温泉池子里的场景还有几分相像。 春猎终于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宫中。 陈雪莹狠狠地休息了好几日,等她再进入皇宫时,立刻就察觉到宫中气氛不对劲。 还不等她派人打探,就有宫人来通传。 “太子妃,丽妃娘娘在外头,想要见您一面。” 陈雪莹忍不住挑眉,面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要见本宫?她是来找茬的?” 负责通传的是花葡,听到她有此一问,立刻摇头:“应该不是来找茬的,她哭得很厉害,眼睛通红,看着十分狼狈。让宫人进来通传的时候,态度十分友善,甚至有些哀求的意思。” “她的情绪如此激动,不会是身上藏了匕首,想要趁我不备,直接出手行刺吧?” 陈雪莹忍不住瞪大眼睛,十足的警惕。 不怪她多想,毕竟她和钟丽可是新仇旧恨说不清,完全是死敌。 此时丽妃如此激动,完全就楚瑜崩溃边缘,这副模样谁瞧见了都得发怵。 说不定就是破罐子破摔,想要临死前带她走呢。 “两日前,丽妃娘娘就开始拜访各宫主子,就连皇后娘娘的凤藻宫,她都去了,应当是有事相求。但是她出来之后,哭得更厉害了。可奇怪的是,她所求何事,各宫竟然都没消息透露出来。”东宫的宫女开口解答。 陈雪莹微微一怔,脑子里立刻盘算开了。 丽妃到各宫求见,属于大家都清楚,但是究竟所为何事,却没传出来,证明此事非常特殊。 “她来过东宫吗?” “未曾,这是她头回来东宫,显然是来见您的。” “请她进来吧。”陈雪莹挥挥手。 她虽然不想掺和丽妃的事情,但还是很好奇究竟所为何事。 其他宫里的主子都接见了丽妃,她自然也可以。 丽妃被请进来的时候,果然如花葡所说那般,双眼通红,皮肤肿胀,哪怕脸上画着妆容,也遮盖不住她的沧桑。 陈雪莹被她这副糟糕模样吓了一跳,不过是几日不见,怎么苍老了如此多。 “见过太子妃。”钟丽竟然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一礼。 实际上如今以钟丽的品级,已经不用行全礼了,两人互相行半礼即可。 但她把姿态放得如此低,可见其哀求的态度。 “丽妃娘娘客气了,请坐。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陈雪莹一挥手,立刻有宫女上前将她搀扶着。 但是丽妃却并没有起身,相反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双膝砸得结结实实,她都能听到“咚”的一声闷响,让人耳朵发酸。 丽妃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了下来,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情绪涌上来了。 “我恳求太子妃,救救五皇子。” “五皇子怎么了?” 陈雪莹想过无数个答案,但却没想到是有关五皇子的。 她还以为是钟家出什么问题了,让丽妃如此委曲求全,甚至不惜跪倒在她这个仇人面前。 “五皇子他还有几日满六个月——”钟丽颤颤巍巍地开口,但是只说了半句话,就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之中,说不出话来。 “好事儿啊,上回满月酒不成功,这次要不要弄个半岁宴。本宫跟你保证,绝对不带狼群去,会认真准备他的礼物。” 陈雪莹舔了舔嘴唇,怎么卡在这儿了,她着急听下文啊。 为了让钟丽说完,她甚至主动表示不去捣乱。 丽妃不停地摇头:“没有半岁酒,我前几日才知晓,若是皇子们满了半岁,都要被抱到狼窝里,与狼崽子们一起长大,母狼就是他的母亲,狼崽子们就是他的兄弟。” 她终于说了出来,陈雪莹听到这话之后,身体忍不住打了个颤,透心凉。 实际上,之前四皇子的为人礼时,她就猜到了有这玩意儿。 毕竟有为人礼,就证明之前他不是人,而是一头狼,可小孩子刚出生,脆弱得很,根本不可能当狼,必然是养到某个年龄段,然后再送进狼窝里。 只是那时候她不愿意深想,有意避开这些念头,只想当个缩头乌龟。 可现在此事已经摆在了眼前。 “才半岁,未免也太小了,这时候的孩子最容易生病,这些狼群能照顾好孩子吗?吃的都不一样啊。”陈雪莹忍不住念叨着。 她是真觉得变态,北齐皇室发起这种规则的老祖宗,真的神经病。 人家说虎毒不食子,这玩意儿尽带着亲儿孙折腾。 陆家王朝还没灭绝,那也是老天爷不开眼。 就这种规则在,足够任何一家玩死自己。 “太子妃所言甚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些狼崽子吃的是生食,我的小五怎么吃生肉啊。可是秦友安说,皇室规矩绵延数年,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五皇子年纪小,还是喝奶为主,不会让他吃生食的,但以后还是狼群照顾为主,其他皇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问他,若是真出什么意外呢?那些狼群身上那样脏,很容易染病的。他说必然也会让太医去诊治的,若真出了意外,那也是五皇子没这个命。”:,, 65 065 连消带打 丽妃越说哭得越凶,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陈雪莹的眉头紧皱,哪怕她都没抱过五皇子,与这位所谓的五弟也没什么感情,但是听到这番话之后,也还是一阵揪心。 这种变态的规则,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偏偏秦友安还能说出那种话来,简直是诛心之语。 “你没求皇上吗?”她问。 丽妃不停地摇头,听到“皇上”这两个字,她都抖得停不下来,显然是极其恐惧。 “秦总管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而且他直说了,皇上最近情绪不佳,此事已定,我若是去求他,只怕会惹怒他,后果更加严重。他还说若是我实在想求情,就去几位有皇子的娘娘那里吧,她们肯定会懂得。” 陈雪莹挑眉:“所以你四处去求了?” “是,我去求了,但是每个人都是表情悲苦地看着我,却没人能救五皇子。毕竟当初连皇后娘娘都不能阻止,四个皇子无一例外全送去了,如今我自然也不能抵抗。”丽妃越说越难受。 她一想起那些妃嫔们的眼神,就无法控制地想要流泪痛哭,因为几人的眼神几乎相同,悲苦无奈又愤恨。 甚至她们还都讲述了,当时自己的孩子被抱走时的场景,哪怕时隔多少年,依然记忆犹新。 虽能感同身受,但却无能为力,甚至当丽妃提起此事的时候,让这些女人们再一次回忆起当时的痛苦。 陈雪莹听完这话,忍不住冷笑出声:“秦总管可真会,给了你希望,却让你做武功,最后更加失望。甚至去求人一趟,还勾起了其他妃嫔的伤心往事,根本就是在折磨人。” 钟丽脑子里乱得很,她原本脑子就不太灵光,又因为着急恐慌,根本没想起这一茬,如今被陈雪莹提醒,才反应过来的确是这样。 顿时她更加绝望了。 虽然她不聪明,但是却了解皇上。 “这肯定是皇上的意思,谁被他厌弃了,他就会把那人往死里折磨。一刀毙命可太便宜那人了,就这么钝刀子才有趣。如今轮到我了……”丽妃悲从心来,再次放声大哭。 原本心底还存着一口气,以为自己有希望,结果被陈雪莹这么一提醒,瞬间觉得什么都没了,简直犹如灭顶之灾。 陈雪莹看着她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心里也不大舒服。 虽说钟丽让她讨厌,但是这回五皇子的事情,的确惹人同情。 和陆无极这个老变态一比,她都变得娇俏可人了。 陈雪莹抬眼示意,一旁的花蓉立刻上前,替丽妃擦着眼泪,又是一顿轻声细语地哄劝,才让她消停下来。 “你没去求钟家?” 丽妃苦笑一声:“皇后和瑜贵妃的娘家也很厉害,他们都无法,我又有何能耐。况且我已经给爹娘添了很多麻烦,如今去求,除了增添烦恼之外,又有何用?” 陈雪莹扬眉,她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那你来求我有何用,我娘家可在万里之外,而且还是败家之犬。” 她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败家之犬”可是丽妃之前说过的话,想必不会这么快就忘掉。 丽妃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急变,连忙道歉。 “那是我信口胡说,有眼无珠,大燕国富民强,太子妃更是金枝玉叶,岂是我这种蛮夷之地的粗鄙之人能比的?” 陈雪莹微微一愣,她看向丽妃,丽妃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勉强之意,好似发自肺腑一般,显然她为了求陈雪莹办事,主动低头。 “你捧我也没用。连皇后娘娘都解决不了,更何况是我。况且以秦总管的意思,这件事不可以声张吧,宫中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只有你求的那些妃嫔们知晓。” “是的,毕竟此事过于残忍,若是光明正大传出来,只怕有臣子接受不了,天天上奏请愿。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才不让外传。但是对于太子妃而言,以后生下的孩子,也会走这一遭,所以提前告知你,也是没问题的。”丽妃点头。 “至于我来求你,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其他人都没办法,可是或许你真有办法。” 陈雪莹顿感惊奇:“你太抬举我了吧?我能有什么办法?” 钟丽沉默片刻道:“你能借我些金子吗?我可以写下借据,若是还不上,等小五长大了,叫他还。你也不用怕我们赖账,反正太子以后也是能轻易拿捏住我们母子的。” 陈雪莹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竟然是打了这个主意。 “你想花钱买?” “是,皇家的利益可以交换,想必你也知晓,交换还是战斗。” “这恐怕不行吧?交换还是战斗,绝不包括让五皇子免于送进狼窝,此事乃是陆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想必你也知道,皇上最终规矩,他必然不会同意的。”陈雪莹并不想答应。 “怎么会不行?之前的斗狼都是皇上拥有,可当你拿出许多珍宝时,他还是破例与你交换了。之前的几位皇子被送进狼窝时,皇后和其他妃嫔都只是求情,让娘家周转,却没有一个说出用金子来交换。就算提出来,他们也不够有钱,但是——”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总归试试总会有希望的。你信我,我不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实在不行,你可以找见证人。” 她这意思很明显,那些人都不如陈雪莹有钱,皇上连斗狼都能卖,为什么不能再破一次例。 陈雪莹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可笑。 这是把她当冤大头了? “丽妃娘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上回你陷害了太子,这事儿我还没与你算账,你竟然敢来问我借钱?我凭什么借——” “是瑜贵妃撺掇我的,我虽然恨你,但是脑子不够灵光,根本想不到如何报复你,是她说如果你是她儿媳,她就给儿子塞许多貌美的丫头,再娶两个侧室,你天天忙着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就顾不上再给我使绊子了,还能让你憋屈、嫉妒。” 陈雪莹的话还没说完,丽妃就已经开口回复道。 她说完之后,直接跪倒在地,满脸都是哀求的神色。 “原本我准备让我身边的宫女翠芳,去勾引太子的,还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但她背叛了我,将我敲晕后送到了床上,想弄一出与太子私通的戏码。究竟是谁安排的,我不清楚也没证据,但十有八九就是瑜贵妃,只有她清楚我安排的一切,并且整个后宫都掌握在她手中,她想要布下这局易如反掌。” “等把五皇子救下之后,你与太子要我偿还这条命就行,我绝无二话。”她放着狠话,听起来态度坚决。 陈雪莹拧眉,忍不住道:“我要你一条命作甚,丽妃娘娘如今这副病恹恹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长命百岁的样子,我何必做这种吃苦不讨好的事情。之后若是五皇子长大了,还得怪我与太子,把你给逼死了,那才真是后患无穷呢!” 她可是看了许多狗血剧情的,产生这种误会,把救命恩人当成杀亲仇人的,也不是没有。 “太子妃,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如今只有你能救我的小五了。”丽妃直接跪行到她面前,扯着陈雪莹的裙摆,不停求饶。 一旁的宫人们都很紧张,生怕陈雪莹不答应之后,丽妃恼羞成怒,直接对她动手。 “我知道我之前干了许多混账事,惹恼了你和太子,我不是人,我瞎了眼!”丽妃边说边抬手,直接狠狠地给了自己两耳光。 她这是真打,力道极重,瞬间脸上就留下了一片红。 并且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下又一下地抽在脸上,很快脸颊两侧就红肿了起来。 明显她这是一出苦肉计。 陈雪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狠抽着耳光,脸上的神色不为所动。 丽妃咬紧了下唇,她的脸上一片火辣辣,既痛又臊得慌。 这是她头一次如此低姿态地求饶,之前去皇后和瑜贵妃宫里,她都未曾这样。 因为她知道,她们也没法子,否则当初那四位皇子就不会被送走了。 但是面对陈雪莹时,她恨不得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只因为陈雪莹真的有钱,并且让用钱从皇上那里交换过不寻常的东西,这绝对算是一线希望。 直到丽妃的手挥麻了,眼前也是一片模糊,耳朵都嗡嗡作响,陈雪莹才挥挥手。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来求我借钱的?” 丽妃微微迟疑。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想说?” “是襄嫔。”丽妃立刻作答。 陈雪莹挑眉,嗤笑一声。 果然上回陆昭把几个弟弟都揍了,这些皇子们的亲娘都恨在心底,掐准机会就给他们夫妻找麻烦。 丽妃已经走投无路了,这种时候的她受不得激,本以为是死局,但偏偏有人给她指出了明路,若是那人不答应,只怕丽妃这满腔的恨意,就全都发泄到她身上了。 她不怕丽妃的恨意,反正本来就挺恨的,但若是这样,就随了襄嫔的意,陈雪莹可不愿。 “要我接钱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嫁妆有限,况且来北齐,许多店铺也刚开不久,还没站稳脚步,盈利不多。我不愿独自借给你,你可以找人分担,人多力量大,特别是提出这主意的襄嫔,她如此好心,必然也是愿意拿出体己帮助你的。另外此事必须告知你的爹娘。” “我与你有怨,之所以愿意借钱给你,也是看中了钟家。若是钟家不知情,那我可不干这吃苦不讨好的事情。” 陈雪莹很快便冒出了主意,三言两语说清楚了。 她虽然提出了条件,并且减少了借钱的份额,但是陈雪莹这股愿意借钱的意思,还是表现得非常明显,这就让处处碰壁的丽妃,感到无比信息。 这几日,她四处奔波,得到的全是拒绝,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给了肯定的答复,难免狂喜。 “多谢多谢,太子妃果然是菩萨心肠,我这就去把我娘叫进宫里来。” 丽妃欣喜万分,她恨不得给陈雪莹磕头,立刻起身,欢天喜地地离开。 “主子,丽妃之前那么对您和太子,您为何要帮她?”花蓉忍不住询问。 陈雪莹轻笑着摆手:“我不是在帮她,而是在转移仇恨。” “襄嫔提出此建议,无非就是要我拒绝,然后让丽妃恨上我,之后五皇子被抱走,丽妃走到末路,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十有八-九要找我拼命。如今我答应了此事,却也把她拖下水,她若是不出钱,那丽妃绝对要怨怼她。舍不得出钱,出这个主意作甚?” “至于要她的父母知情,无非是钟家人大概不会同意。我出钱和钟家人牵线搭桥,他们绝对不敢,因为害怕皇上多想,觉得我们要造反。” 她一一解释清楚,身旁的宫女们听着,顿时目瞪口呆。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陈雪莹就想出这样绝妙的好计策,甚至连消带打,一箭双雕,将此事给按住,简直是女诸葛。 “啊,公主好谋略!”花葡忍不住感叹道。 叶菁也心中连连感叹,卧槽铺满。 丽妃离开东宫之后,立刻兵分两路,她派人出宫去请钟夫人,自己则去见襄嫔。 她是多一刻都等不了,五皇子的半岁近在眼前,再拖下去,只怕谈不妥。 之后把钱借到了,她还要去求皇上交换,肯定要磨上好多时间,完全耽搁不了。 陆昭回来之后,她把此事与他说明。 “这些人下作的手段可真不少,等百年之后,都让她们搬出宫去守皇陵。”男人嗤笑一声,语气低沉。 很显然他对襄嫔使绊子这事儿,十分不满。 襄嫔撺掇丽妃这事儿,并不算精心策划,顶多是顺势而为。 但就这种看起来不大的事儿,防不胜防,还异常恶心。 陈雪莹听到这话,几步走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太子殿下,隔墙有耳,你不要命我还想活呢。” 她这显然是反击他,之前她在东宫大放厥词的时候,陆昭就这么做过,如今她只是还回来而已。 陈雪莹嘴上虽然说着严肃的话,但是脸上却带着笑,眼神里充满了狡黠。 陆昭无奈,他伸手想拉开她,不过陈雪莹并不愿作罢,反而更加凑近了几分,顿时一股幽香就传了过来。 顺着鼻尖,一路飘进他的心底。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这与他几次梦回时,闻到的香味一致,都是让人欲罢不能。:,, 66 066 丽妃身死 两人对上视线,陈雪莹立刻看出他的不对劲,微微一愣。 陆昭立刻移开视线,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这回她没有再坚持,而是顺着他的力道挪开了手掌。 气氛有些微妙,她发觉男人掌心的温度很高,瞬间就将她的手腕带起了一股细小的燥意。 好在很快他就松开了,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提此事,而是回归正题。 “不出意外,你提出的两个要求,丽妃那边都不会得到好的答复。若是她依旧强求你答应,最近可以不用进宫,避开她。当狼崽子受到威胁时,母狼是最不好惹的,会无差别攻击。”陆昭给出了建议。 陈雪莹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 果然如同陆昭二人猜测的那般,无论是襄嫔还是钟夫人,都拒绝了丽妃的请求,无论她如何赌咒发誓,都没能让这两人松口。 丽妃一开始还卑微祈求,可是哪怕她都下跪了,襄嫔依旧不同意,顿时就翻脸了。 “你既然舍不得钱财,为何还要出主意,让我去求太子妃。如今太子妃答应了,只要你也出一部分,她就会尽心救小五。可转头你就不同意,你究竟意欲何为?”丽妃红着眼。 哪怕她再愚蠢,但是面对此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语气凶狠地质问道。 襄嫔感到头痛,她已经后悔之前给陈雪莹挖坑了,如今陈雪莹反手就把坑抛了回来,惹得她一身骚。 “丽妃,真不是我不愿意借,而是我吃穿用度全靠宫里发的月银,又不像你们还有显赫的娘家,平时打赏宫人都紧巴,之前宫里传我是最吝啬的主子,你又不是不知情,我是真没钱。” “但是太子妃嫁妆丰厚,给皇上的寿礼,一出手就是座高大的狼金身,之后还从皇上那里换来了斗狼,足见她有多富裕。她让你找我借一部分,纯粹就是找借口,不想借而已。”襄嫔努力解释着,语气温柔又透着苦恼。 她并不敢和丽妃彻底撕破脸,毕竟钟家还站在后面,况且五皇子满月酒那日,丽妃和太子妃互相发疯,宫里都传遍了。 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嫔,最怕这种发疯的人,根本得罪不起。 丽妃嗤笑出声:“你还说别人找借口,你这难道不是找借口吗?她若真不想借,直接和你一样找个理由打发我便可。她可以说进入北齐之后,用塑金身向皇上投诚,买自己的命,之后又拿珍宝交换金银,也是为了在北齐皇宫更好地活下去,实际上嫁妆已经所剩无几,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哭穷谁不会啊,但是她并没有。而是积极地给本宫出主意,提出可实行的途径,倒是你把太子妃拖出来之后,自己想当缩头乌龟看好戏,可是轮到你头上时,又开始推阻四。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钟丽和陈雪莹作对,虽然屡战屡败,但她面对襄嫔这种人可不会输,嘴上功夫那是一点没让。 这一番话,直接戳破了襄嫔的真面目。 襄嫔想好声好气,维持着彼此的体面,丽妃可不会,当下就撕了和谐气氛,弄得相当紧张。 “丽妃,我不是——” 她还想解释,丽妃却强硬地打断了她:“别说这些废话,我不想听。我告诉你,这主意既然是你出的,就别想置身事外。这钱你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若是因为你耽搁了救小五,我哪怕就要死了,也会找你拼命的。” 丽妃根本没把襄嫔放在眼里,一个爬上龙床的宫女,在生了皇子之后,位份依旧在嫔,足见皇上有多么不待见她。 襄嫔既没有宠爱,也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当后台,作为依靠的皇子,还是个残废,完全不足为惧。 可惜她能对襄嫔如此,但是面对亲娘时,却根本没办法。 钟夫人反对的态度,比襄嫔更加郑重。 “丽儿,此事你就别挣扎了,连皇后和瑜贵妃都未能幸免,你觉得你比她们强在哪儿?” “娘,皇后和瑜贵妃当然不能幸免,毕竟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二皇子,当时皇上的子嗣稀少,那必然是要磨练他们的意志,竞争储君之位。可如今都有五个儿子了,小五与太子还相差二十岁,根本不需要过得这么苦,以后当个闲散王爷即可。”丽妃略显激动。 钟夫人讽刺一笑:“怎么,如今要当闲散王爷,不做你那再进一步的美梦了?” 之前丽妃可是几次在她面前提过,要再进一步,野心昭然若揭。 钟丽顿时脸色一白,语气发虚:“娘,我那时候不懂事而已,如今我都想明白了,只要小五健康平安得长大即可,争那些东西完全没必要,还可能牵连我们整个钟家。” 钟夫人怔怔地看着她,不由长叹一声。 若是之前钟丽能想通,也不至于让皇上厌恶至此,可如今再提这些,也没什么必要了。 “在此事上,除非大罗神仙出手,否则谁也帮不了你。当初皇上只得太子一个儿子,都敢把他扔进狼群里,完全不怕自己绝后,无人继承王位。如今他有五个儿子,就更不怕了。” “你这想法从根本上就站不住脚,儿子稀少的时候,皇上都遵守着这规矩。如今子嗣丰厚,你觉得他会为了小五破例?”钟夫人直接否定了她的幻想。 丽妃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些理由都是她安慰自己的,如今一一被钟夫人否决,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娘,无论有没有用,至少我要为小五争取一下。难道你要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抱进狼窝吗?我做不到!” “我只求你当个见证,太子妃答应我了,但凡你出面作保,她就借钱给我。我要拿这笔钱去和皇上做交换!” 丽妃显然开始耍赖了,眼泪汪汪的,看着无比可怜。 钟夫人看得心痛,却依然摇头。 “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无法答应。太子妃要我出面,可不仅仅是作保,还要把钟家拉进太子党。若是真能保住五皇子,我就算答应了也无妨。可如今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别说你爹了,连我都不会答应。为了一个失败的结果,把钟家拉进党争,完全不可能。”她态度坚决。 这几句话,彻底粉碎了钟丽的期盼,她变得歇斯底里。 “娘,小五是您亲外孙啊,您为何这么狠心!说什么失败的结果,连尝试都没有,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会失败?再者说党争,太子原本就是储君,何来党争一说,他是正统啊,那是从龙之功。您说来说去,就想完全置身事外,根本不管小五的死活。娘,你好狠的心啊!” 丽妃眼眶通红,这回并没有落泪,但情绪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钟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情绪也有些不稳,显然是被刺激的。 “什么叫没有尝试,你以为就你一人挣扎吗?前面四位皇子的娘,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你以为皇后娘娘的重疾是哪来的?” “她之所以一病不起,就是因为儿子被抱进狼窝这事儿,历经了两次。而第二次,她差点就成功了,可是最后四皇子仍然成了狼崽子。当初皇上叫太子妃到你宫里,来给你赔罪,结果皇后只派了个宫人去龙乾宫,皇上就改了主意,答应不追究此事,并且同意太子妃不来拜见你,直接去凤藻宫即可。” “你用早产筹谋,让皇上逼迫太子妃向你低头,可是皇后一句轻飘飘的通传,就让他改了主意,可见你在皇上心底,连皇后娘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可是就算这样,皇后都未能让四皇子破例,你觉得如今失宠的你,能办到吗?” 钟夫人说完这几段话,立刻喘了起来。 一是因为被气得,二是连续不间断说这么多的字,的确没喘匀气。 实际上她一开始不想提皇后,毕竟丽妃并不是什么会保密的人,一旦发疯起来,很可能会不管不顾,什么都说出来。 但她着实被丽妃的话给刺到了,也不再顾及丽妃的颜面,相当直白地说了出来,许多话听起来还挺伤人的。 丽妃一怔,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回过神之后,顿时嚎啕大哭,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那我要怎么办?娘,小五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啊,我怎么能忍心看他去受苦?” 钟夫人连忙上前抱住她,母女俩哭作一团。 “娘都知道,孩子,你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事情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至少前头四位皇子,被抱进狼窝之后,都活得好好的。而且也可以派一个宫人去照顾,五皇子必然也能平安长大。”钟夫人想要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可是话还没说几句,声音就已经颤抖起来,没说几句,就再次哽咽起来。 钟夫人离开彩霞宫之后,丽妃就病倒了。 这回是真的一病不起了,她原本就被吓病了,之前因为五皇子的事情,强撑着一口气求人,如今希望彻底破灭,整个人也散架了一般。 五皇子满半岁那日,秦友安亲自带人过来,将五皇子抱走。 临走前,还特地到丽妃的病床前,与她告别。 “丽妃娘娘,五皇子就抱走了,您放心,咱家特地挑了个性子好的狼群,几头母狼照顾幼崽是一把好手,它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五皇子的。”秦友安语气恭敬地道。 丽妃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毫无力气。 而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后换的,没有一个贴心的,反而都在看秦友安的脸色,此刻根本无人上前扶她起来。 还是秦友安骂了一句,才有个宫女上前,将她服气,让丽妃看了一眼五皇子。 “小五,我的儿。娘恐怕看不见以后了,但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啊。”她伸手摸了摸五皇子稚嫩的脸蛋,一开口,便已落泪。 她如今形容枯槁,重病缠身,几位太医都来诊过脉,却都是摇头。 再者浑身乏力,吃什么吐什么,她自觉没几日活头了,如今这一句话听起来在告别,实际上更像诀别。 皇上开恩,钟夫人昨日被招进宫,陪在丽妃身边。 如今看到这一幕,已是红了眼。 “把五皇子身上的贵重东西都摘了吧。”秦友安挥挥手。 宫女抱着五皇子退后,哪怕丽妃伸长了,也够不到。 襁褓被打开,几个宫女轻手轻脚地行动起来,摘掉了小娃娃的手镯、项圈等等,除了穿着的衣裳之外,其余饰品是一个不留。 “稍待,秦总管,玉佩养人。这块鸡血玉得来不易,要不让五皇子贴身戴着吧。”钟夫人忍不住开口。 秦友安轻叹一口气:“钟夫人,不是咱家不通融,而是那些狼,鼻子灵得很。戴什么东西进去都不好使,再好的东西到它们嘴里啃上几口,要么被咬碎,要么就留几个坑印被丢弃,完全白费功夫。” 钟夫人点头,她亲自上前,伸手摘掉了这块玉。 宫女抱着五皇子微微俯身,再让丽妃瞧了一眼,便抱着人离开了。 “啊——”彩霞宫里传来丽妃的哭声。 但由于她病得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秦总管一行人,刚出了外殿就已经听不见了。 陈雪莹正靠在椅子上喝茶,花葡步履急促地小跑进来。 “主子,丽妃没了。” 陈雪莹听到这句话,喝茶的动作一停,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什么时候没的?” “具体时辰不知,听说早膳用得还挺多,但是等宫女想伺候她吃午膳时,才发现人已经走了。”花葡摇头,脸色有些发白。 丽妃之前多么的嚣张跋扈啊,可是如今说没就没了,而且连什么时候死的,都不清楚,足见身边伺候的人,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 陈雪莹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她再次感到这个吃人的宫廷。 丽妃得宠的时候,陆无极把她捧上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几次交锋,都是陈雪莹提前筹谋,才能压制她。 可因为差点给皇上戴绿帽子一事,哪怕丽妃不算是罪魁祸首,但老变态的怒火依旧发在她身上,弄死丽妃用惯的宫人,换了一批新的,之后又让丽妃去围观几位皇子打架,完全就是折磨她。 皇帝一怒,连钟家都不敢置喙。 五皇子又被抱走了,丽妃没有任何盼头,更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原本明媚鲜妍的一个人,不过是短短几个月而已,就被折磨得香消玉殒了。 陈雪莹再次见识到陆无极的变态之处。 那次事件,陆无极都没抓到现行,其中还有隐情,但却依旧让他羞恼不已。 钟夫人很快就被请进了宫,五皇子被抱走几日而已,她就收到了如此噩耗,心中钝痛不已。 实际上,丽妃的身体每况愈下,几位太医也都接连宣判死刑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钟夫人仍然无法接受,丽妃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之前更是年轻有活力,根本不是早死之人。 可是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丽妃前半辈子又活得太顺了,完全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一蹶不振,甚至丢了自己的性命。 皇上立刻召回钟将军,直到他赶回蓟城,才开始发丧,并且在上朝时,征选了一个好听的谥号给丽妃,追封皇贵妃。 生前折磨她几个月,死后倒是给了相当大的殊荣,不过如果让丽妃自己选,这种身后名不要也罢。 陈雪莹特地去彩霞宫送了一趟,虽说她们之前有旧怨,不过人都死了,一切也都散了。 当她坐在轿辇上,准备离开时,特地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五皇子满月酒时,彩霞宫张灯结彩,回想起来似乎还在昨日。 而如今再看过去,处处都挂着白灯笼,一片披麻戴孝,整个彩霞宫都被割裂了一般,似乎伴随着主人的离开,这座宫殿也即将变得枯寂。 没走几步,迎面竟然遇上了钟将军。 上回见面时,钟将军还是龙行虎步,看起来就是个气势强盛的武将,而这回再看,他的两鬓已见白霜,虽然身形依旧挺拔,但是气场完全不对,透着一股沉郁。 “停轿。”陈雪莹挥挥手。 上次见面,她刚与丽妃对峙过,就撞上了钟将军,当时她只是点了点头,连轿子都没停,足见傲慢。 如今心境不同了,她与他正式见礼。 “太子妃刚从彩霞宫出来?”钟将军主动询问。 “是的,本宫与皇贵妃娘娘有缘,虽说相处不算愉快,但最后一次见面时,本宫答应了她的请求。如今送她一程,恩怨尽了。”陈雪莹点头。 她这句话,就是在表示,不愿意与钟家结仇,她知道钟将军肯定听得懂。 “太子妃有心了。” “钟将军节哀顺变。”陈雪莹往旁边挪了一步,显然是给他让地方。 两人就此别过,她回到东宫不久,就有人来通传。 “太子妃,尚服局的兰姑姑领人给您裁衣。” 陈雪莹微微挑了挑眉头,她在外面建了公主府之后,宫中裁衣这些,她都拒绝了。 毕竟北齐皇宫流行的款式,和原主的风格大相径庭,她也不愿与后宫多有牵扯,不接触也省却诸多麻烦。 因此后宫尚宫局这些女官,之后就没再主动求见过,都很知情识趣。 “请他们进来吧。”她挥挥手。 在这种时候求见,想必这位兰姑姑是有事相见。 “奴婢兰草见过太子妃。” “起吧。” 兰草长相并不出众,但皮肤极白,衬得人多了几分秀气。 “奴婢之前见到太子妃爱穿鞘纱,尚服局之前一直没有,奴婢便不敢叨扰。这段时日终于有了这料子,奴婢就想着给您裁衣。” 她边说边摸出一块手帕大小的料子,显然是刚裁下来当样品的。 触手轻薄,在阳光的照射下,还带着闪光,仿佛是鲛人制出来的,方得此名。 “兰姑姑费心了。” “不敢。”兰草立刻躬身行礼,态度极其恭敬。 “行,量身吧。”陈雪莹站起身,张开双臂,大大方方地让其测量。 兰草亲自动手给她测量,之后又商量需要的衣衫款式。 陈雪莹抽空使了个眼色,很快跟随兰草一起来的两个宫女,就被花蓉给领走了。 “兰姑姑今日有何事?这里没有旁人,你便直说吧。”陈雪莹轻声询问。 兰草从衣袖里掏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 “奴婢进宫前,是丽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进宫后便入了尚服局,想着能帮助娘娘几分。可是毕竟不在身边伺候,还是出事了。如今娘娘已经故去,临走前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奴婢去看她,她给了奴婢一本册子。” “她说她都要死了,襄嫔还想着算计她与您争斗,她必然是不能让襄嫔得逞的。只是力有不逮,已经无法报复回去了,如今将证据交到您手中,究竟如何行事,一切看您的意愿,她也管不到了。” 兰草口齿清楚地将事情交代完,只是说到最后几句,语气忍不住哽咽起来。 毕竟是有过恩情的,如今却天人两隔,除了感慨造化弄人之外,心中也难免有些悲伤。 “放下吧。” 陈雪莹接过之后,并没有翻看,而是又说了几句,便放她离开。 一直等兰草走远,她才打开,果然上面写着襄嫔的罪证。 襄嫔之前对丽妃的哭穷,并不假。 她的确穷,一没娘家资助,二位份不高,月例也不够;她还想着补贴皇子。 处处都需要用钱,没办法,她就把手伸向了后宫的宫人们。 瑜贵妃掌权,宫中的账册必然是平的,让人挑不出错。 襄嫔在大方面赚不了钱,但是却可以另谋途径。 她竟然当起了情报贩子,把后宫的消息往前朝官员手中贩卖。 陈雪莹忍不住皱眉,她这妃嫔当得是真憋屈,像这种情报头子一般都是后宫有头脸的宫人,相比无法出宫的宫女,容易出宫的太监们则会抓住这机会。 如今,襄嫔为了钱,竟然和太监们争利,说出去简直笑掉大牙。 她略微一沉吟,心中便有了决断。 襄嫔之所以到现在没翻车,一是她谨慎,并不是什么情报都贩卖;二是有些官员知情,想要搭上皇子,故意送钱给她。 至于瑜贵妃是否知情,她倾向于知情。 瑜贵妃毕竟操持着后宫,襄嫔再如何小心,如此长的时间,也不可能滴水不漏。 至于瑜贵妃为何不发难,恐怕是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67 067 接连看戏 陆昭回来之后,陈雪莹便把账册甩给了他。 “喏,为你的守陵大计增砖添瓦。” 陆昭打开看了几眼,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何物,顿时冷笑一声。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搂钱什么都顾不上了。” 陈雪莹敲了敲桌子,忍不住提醒道:“上回丽妃险些给皇上戴绿帽子,哪怕算是阴差阳错,也足够让老变态记仇了。丽妃都被他折磨得没了命,你这边没问题吗?他肯定也会对你动手的吧。” 陆昭忍不住苦笑一声:“就算没有此事,他也会动手。伴随着年岁渐长,他已经察觉到不如之前强壮了,而几个儿子却逐渐羽翼丰满,越是这样,他越压抑,忍不住要压制,想要将我们踩在脚下,彰显自己的权威。” 陈雪莹一听这话,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稍微一想那种画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她忍不住感慨,其实也是对他的一种试探。 对老变态这种人,忍耐是没有用的,必须得奋起反击。 陆昭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摇头叹息:“不是其中一个人奋起反击就行的,若是孤反了,败在他的手中,并不觉遗憾。但怕的是,孤成了壮大其他几个兄弟的养料,那可真是憋屈。” 他这话一说,陈雪莹也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不怕和陆无极打擂台,最怕的是,陆无极还没出手,其他几个皇子为了邀功,主动对他出手,那陆昭的一切筹谋就都白费了。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大家都在等,就看谁先忍不住?”她眨眨眼,想要理清楚思绪。 陆昭点了点头,他合上手中的账册,眉头紧皱。 “应该不会太久的。偏执的人,是宁愿把所有人都带进坟墓里陪葬,也不会愿意独自面对死亡。”他的语气略带沉重。 很显然,陆无极就属于偏执的人。 丽妃下葬的一个月后,宫里抬进了一顶小轿子,皇上让钟家再送一女进宫,临幸她之后的第二日,封为佳嫔。 陈雪莹得知此事之后,忍不住嘲讽一笑,低声咒骂道:“老不修!” 这老家伙完全能给人当爹了,还要钟家的年轻姑娘进宫。 偏偏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惩罚,反而是补偿。 毕竟丽妃死了,他再让钟家送一个进来,好似在安抚钟家。 告诉他们:别怕,朕没有怪罪你们,钟海依旧是朕相信的得力干将。 只是钟丽死后才一个月,连七七都没过,皇上就让钟家抬人进来,恐怕钟家夫妻俩并不觉得荣幸。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这位佳嫔是钟家的庶女,听说脾性很好,也很聪慧。今日送皇上去早朝之后,就立刻去储秀宫给瑜贵妃请安,见过诸位妃嫔了。”花蓉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 “钟家这是被丽妃给吓怕了,送个不聪明的进来,不仅不能帮助钟家,反而还各种添乱。”陈雪莹忍不住感慨道。 说曹操曹操到,主仆俩正闲聊,外头就有宫人来通传:“启禀太子妃,佳嫔求见。” “请她进来。” 佳嫔轻轻福身,温声细语地道:“见过太子妃。” 陈雪莹起身,给她回了半礼。 “无需多礼,请坐。”陈雪莹摆摆手。 她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女子与丽妃有三分相像,只不过丽妃样貌更加艳丽,而佳嫔更显俏皮,看着比丽妃也面嫩。 但从佳嫔这行事作风来看,她虽然更加年轻,但行事却很稳妥。 丽妃跋扈的名头,早就在后宫传遍了。 其中就有,丽妃在初次承欢之后,第二日直接睡到日晒三竿,让那些等着她来请安的妃嫔直接扑了个空。 而这位佳嫔,却并不拿乔,不仅去了储秀宫,甚至在得知她在东宫之后,还特地来给她请安。 “昨日嫔妾刚进宫,特地来拜会太子妃。听闻太子妃喜欢喝茶,嫔妾在家就喜欢制茶,这是我做的几种茶,带来给您尝尝。”她边说边挥了挥手,立刻有宫女将茶罐双手奉上。 陈雪莹冲她露出个笑脸,这果然是个懂礼数的,都知道带见面礼。 “冲一壶。”她点了点茶罐。 花蓉立刻提起茶壶开始泡茶,很快一股果茶的香气在殿内弥漫着。 有这杯茶开道,氛围明显和谐了许多,佳嫔有意交好,陈雪莹也缓和着气氛,一时之间倒是宾主尽欢。 “今日与太子妃相聊甚欢,改日嫔妾制了新茶,再送过来让您尝尝。”佳嫔起身准备告辞。 陈雪莹招招手,很快叶菁便捧着个木匣子出来。 里面是一支珠钗,以鹅黄色宝石为主石,外面绕着一圈嫩粉色宝石当花瓣,形成一朵盛放的芙蓉花,看着精致又俏皮,简直是为了佳嫔量身定制的。 “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你人长得嫩,戴上一定好看。” 佳嫔瞧见那支珠钗,眼神顿时一亮,显然很喜欢。 “嫔妾只是送了一罐茶,就拿走您一支钗,不大妥当——”她犹豫着想推辞。 “礼物不分贵贱,心意到了就行。本宫瞧你面善,愿意给你。”陈雪莹打断她的话,直接挥了挥手。 “主子,您觉得这位佳嫔如何?” 待佳嫔离开,花葡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陈雪莹沉吟片刻道:“若是为友,相安无事;若是为敌,恐怕要耗费心神。” 佳嫔可比丽妃难对付多了。 丽妃死后的这一个月,宫中沉寂了下来,皇上也未曾招幸谁,也未曾有人敢往前凑,就连平日喜欢送汤去龙乾宫的妃嫔们,都消停了下来,生怕被皇上抓到惩治。 而佳嫔进宫后,很快就活跃了起来。 陆无极也不知迷恋上了这位年轻的佳嫔,还是想要给钟家吃定心丸,一连五日宿在她那里,为了避免言官上奏喷他,他停了几日之后,又开始招幸她。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晓,皇上对这位佳嫔是真的喜欢。 不少人在冷眼旁观,想看皇上究竟是不是贪一时新鲜。 可是一连三个月,佳嫔仍然荣宠不衰,甚至在传来五皇子生病之时,她还得了皇上恩典,亲自去看望且照顾了五皇子。 这一举动,立刻捅了马蜂窝。 要知道,当初其他几位皇子被送进狼窝之后,他们的母妃可都不被允许去探望,哪怕是生病了,也有太医诊治,她们去了也是白搭。 皇上以此为理由,直接断绝他们母子的往来,甚至还不停重申,母狼们都是嗅觉敏感的,但凡在小皇子身上闻到其他人的气息,只怕就不认皇子当小狼崽了。 可是却为了佳嫔破了例,不仅让她探望,还让她领着宫人在一旁照顾,一连去了三日,直到五皇子病好得差不多才离开。 宫中其他没有子嗣的妃嫔并不知晓此事,可瑜贵妃和襄嫔很快就收到了消息,顿时心里凉透了。 还不等她们做出反应,就已经传出佳嫔有喜了。 眼看就要进入夏季,御花园里的景色甚好,陈雪莹便领着两个宫人一起逛园子。 走到一处假山后,忽然听到凉亭里传来两道咒骂声。 “这佳嫔简直岂有此理?她看着人畜无害,还十分守礼,本以为是进了个懂事的姑娘来,万万没想到手段阴着呢。这就怀上了龙种,还不如当初的丽妃呢!” “叫什么佳嫔,听说皇上已经写好旨意,要给她升位了。” “什么?她肚子里的龙种三个月都不到,连胎都不一定坐稳,说不定明日就掉了,竟然还要给她升位,皇上也太偏心了。” “谁说不是呢!好几个妃嫔争着要养五皇子,结果她一进宫,就成了五皇子的母亲,如今肚子里又揣了一个。之前见了谁都三分笑模样,以后在宫中都要横着走,恐怕就要暴露出真面目了!” 陈雪莹站住脚,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很显然,这是两位妃嫔,正凑在一起说佳嫔的坏话。 佳嫔进宫后,这路走得比丽妃都顺,因此惹来无数嫉妒和嘲讽。 五皇子毕竟是丽妃所生,钟家送了庶女进宫,那五皇子理应交由佳嫔养,其他妃嫔都得靠后。 不过实际上,在陆家皇室这种变态的教养方式下,皇子们全是母狼带来的,和自己母亲的关系,还得长大后再修复,其实并不算亲近。 “两位姐姐在说什么笑话呢?也说给我听听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凉亭。 陈雪莹眯眼一瞧,顿时大乐,佳嫔竟然出现了。 而前一秒这两位妃嫔还在破口大骂,而如今佳嫔都走进凉亭中,很显然之前那些话,她是听到了。 那两位妃嫔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脸色大变。 “哈哈,我们就在聊如今天气渐热,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百花齐放才最好看。” “是啊是啊。” 这两人打着哈哈,随便搪塞了两句,实际上整个人都很紧张。 陈雪莹乐得看戏,一时之间都不愿意走了,她可没想到,随便出来走走,就看到了这样一场大戏。 佳嫔嫣然一笑:“姐姐们说得对,这御花园里的花,和宫中的姐妹一样,明媚鲜妍。不过虽说是百花齐放,但开出来的花还是有区别的。你们瞧瞧,哪怕在一片花海之中,牡丹仍然是翘楚,第一眼准能看到它,就好像皇后娘娘一般。之后便是兰花、月季,正如瑜贵妃和其他几位娘娘。妹妹我勉强算是茶花,增添个情趣。” 她话锋一转:“至于其他姐妹们嘛,就跟这花园里其他花朵一般,虽也美丽,却不怎么起眼,混在一起就看不见咯。二位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佳嫔话音一落,那两位妃嫔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显然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最终那两人也待不下去了,匆匆告辞离开。 佳嫔嗤笑了一声,脸上带着不屑。 陈雪莹原本准备离开,却听到佳嫔扬高了声音喊道:“是谁躲在假山后头乘凉呢,过来一起喝杯茶啊。” 她莞尔一笑,直接从假山后面走出来,进了凉亭。 佳嫔见到是她,连忙起身要行礼。 “不必,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快起吧。” 佳嫔却没有直接起身,而是规规矩矩地行完礼,才又坐了下来。 “佳嫔好耳力。” “嫔妾毕竟出自武将世家,还是学了些功夫,比寻常人灵敏些。只是猜出假山后头有人,却并不知晓是谁,所以想诈一诈,没想到就把您给等出来了。”佳嫔面露微笑,语气亲和,与方才怼人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你刚查出有喜没几日,还不到三个月,就出来逛御花园,要小心些。”陈雪莹见她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便轻声细语劝了几句。 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结婚早怀孕也早,头三个月最是小心翼翼,很容易小产。 佳嫔立刻点头:“多谢太子妃关心,不过嫔妾身子骨比一般女子强健许多,坐不住的,不如出来逛逛园子。” 陈雪莹见她有分寸,也不多劝,两人闲聊几句,便各自分开了。 公主府内,陈雪莹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而耳边传来一阵轻唤声。 “主子,醒醒,宫里来人了。” 这显然是花蓉的声音,陈雪莹却只觉得聒噪,她挥挥手道:“今日不去宫中,本宫要睡到自然醒。” “太子妃,是皇上派人过来,请您进宫。”花蓉又道。 陈雪莹听到“皇上”这两个字,瞬间就警醒了,她眨眨眼,脑子里还有些迷糊。 “皇上请我进宫?” “是。” “来者有没有说为了何事?”陈雪莹边问边起床。 “叶菁正在询问,奴婢进来先帮您洗漱,说是宫中催得急。”花蓉替她穿上鞋,立刻搀扶着她坐上了梳妆台。 一众宫女瞬间忙碌了起来,帮她梳洗穿衣,没过一会儿,叶菁走了进来。 “奴婢问了,只说是皇上想问您前几日在御花园的事儿,但再打听,那边就死活不肯说。来人是龙乾宫的卓公公,他是秦总管的干儿子,奴婢也不敢再强逼。”叶菁面色严肃地道。 陈雪莹眉头一挑,能秦友安的干儿子派过来,证明此事非常严重,需要保守秘密。 “太子妃,您请快上马车,皇上等着呢。” 陈雪莹刚一露面,就见卓公公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容。 话语虽然客气,但着实也着急。 陈雪莹心中顿时有数了,宫中显然是发生了大事儿,还是和那日御花园的事情有关,她遇到的总共就三人。 叫她过去应该只是为了问话,与她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态度如此着急,难道是佳嫔小产了?:,, 68 068 捉-奸成双 陈雪莹的心底隐隐有几分猜测,却又不确定,只是快速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假话。” “皇上,您要相信嫔妾啊!” 陈雪莹被领到一座长秋殿,还没走进去,就已经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哀求声,而且还不止一个女人哭诉。 她站在外面,等着太监的通传。 “太子妃,您请。”很快就有人招呼她进去。 “儿媳见过父皇。”她进去先行礼。 “起。” 陈雪莹站起身的瞬间门,眼神瞥了一眼前方,顿时惊到了。 地上跪着两个女人,披头散发的,身上还穿着里衣,只是衣衫不整,瞧着就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她低下头去,不再多看,瞬间门脑子里用处无数猜想,最终定格在“私通”二字上。 之前皇上捉奸没成功,这回应该是成功了,而且还成双。 “太子妃,你认识她们二人吗?”陆无极冷声询问。 陈雪莹抬头,仔细打量着二人,眉头蹙了蹙,忍不住摇头。 “回父皇,儿媳对她们没印象。” 笑话,这两人一看惹了大事儿,她可不会往自己身上惹事儿,当然是不认识。 不过她也不算撒谎,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太子妃,您怎么没印象?前几日我们在御花园才见过。”立刻就有妃嫔反驳。 陈雪莹歪着头,满脸困惑,她是真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因为皇后娘娘身子不好,陈雪莹又不愿去给瑜贵妃请安,所以私底下和宫中妃嫔见面甚少,除非在宴席上遇到,但大部分都说不上话。 “您忘了,在御花园里,我们和佳嫔说话。说完之后,您被佳嫔从假山后面叫了出来。” “正是,当时我们根本不知道您也在,还是听见佳嫔叫您,才知晓。不过当时我们已经告辞了,就没有回头再与您说话。” 这两人一唱一和地将事情解释清楚,陈雪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们就是说佳嫔坏话的那两人。 “啊,原来是你们俩啊。那日你们在凉亭里说得兴起,本宫恰好听到了,不忍打搅你们的兴致,就在假山后面站着听完了。不过本宫只是用耳朵听,至于人长什么样儿,还真没怎么在意。后面佳嫔来了,你们仨又说了几句,你二人离开。怎么了,那日有什么不对吗?” 陈雪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但着实无法把两个人对上号。 主要是当日她只顾着听了,哪里在乎脸长什么模样,况且今日她们俩都这副狼狈样,和之前在凉亭里大相径庭,也不怪她认不出。 “那日我们与佳嫔起了冲突,今日就得到了报复,还请太子妃为我二人作证。”其中一名妃嫔语气急迫地道。 陈雪莹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 “本宫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如何作证?你可不要拖无辜之人下水。” 她心中十分不满,怎么什么事儿都要赖上她,连看个戏都不消停。 “臣妾是卫昭仪。” “嫔妾是瑶嫔。” 她这一句话,让两位妃嫔都有些尴尬,立刻自我介绍起来。 “太子妃,不是要拖您下水,而是那日我们二人与佳嫔有怨,今日她竟然找来了男子混进宫中,污蔑我们——”瑶嫔是个急性子,立刻张嘴解释。 陈雪莹一听这话,瞬间门脑袋嗡嗡作响。 果然被她猜对了,还真是私通。 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瑶嫔,你不用多说,今日之事与本宫无关,我也不想听。父皇是想问那日御花园的事情,对吗?” 虽说她很想吃这个大瓜,但是陆无极就在上面坐着,此刻面色黑沉,很显然是羞恼不已。 之前丽妃给他戴绿帽子,明显是被人陷害的,而且还被当场抓住。 可是老变态依然记恨在心底,并且不时地折磨她,直接把年纪轻轻的丽妃给送去了阎王殿。 足见他对此事有多敏感,今日看这两妃嫔的模样,可是抓了个现场,虽说没能见到私通的贼寇,但是这两位妃嫔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陈雪莹可不想多牵扯,免得被老变态记恨在心。 “你说。”陆无极沉声道。 “那日儿媳去逛御花园,忽然听到凉亭里有人在骂人,情绪激动。儿媳觉得有好戏看,便躲在了凉亭外的假山后,原来是两位妃嫔在说佳嫔。说您把旨意写好了,要给佳嫔升位,又说佳嫔有喜都不到三个月,胎还没坐稳呢,就如此受宠。说她之前谦卑,如今受宠,只怕要露出真面目。” 陈雪莹稍微回忆片刻,便轻声开口,语气透着几分斟酌的意味,显然是想把当日的场景还原。 “后来佳嫔就来了,她显然是听到了她们之前的话,几人客套几句,便聊起了御花园的花。这两位妃嫔面色不好,就匆匆告辞了……” 陈雪莹的话音还没落,那边瑶嫔已经开口反驳起来:“太子妃,您怎么还有所偏颇呢?我们是说了几句闲话,可是后面佳嫔也怼了回来。她说我们不起眼,而她自己则是一枝独秀!” 瑶嫔这话一出,陈雪莹就皱眉。 “瑶嫔,这话你敢说,你问问卫昭仪敢不敢应?在父皇面前搬弄口舌,可是欺君之罪。” 她没有直接推翻这番话,而是把卫昭仪牵扯进来。 陆无极转头一瞧,便见卫昭仪脸色苍白,呐呐不敢言,很明显瑶嫔这番话有夸大其词的部分。 “卫昭仪,你说。”他冷声质问。 卫昭仪打了个哆嗦,并不敢违抗,低声道:“佳嫔说宫中的妃嫔就像御花园里的花朵,先提起皇后像牡丹,瑜贵妃像兰花,她像山茶,而其他人则不起眼。” 陆无极冷笑一声:“你们说她坐不稳胎,她只说你们不起眼,已经是嘴下留情了,证明佳嫔心善。今日你们做下这种罪孽,还有何颜面攀咬她?” 很明显,皇上是站在佳嫔那边的。 到了这种时候,都在正大光明帮她说话。 “皇上冤枉啊,就算再给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不敢与人私通!”瑶嫔连声求饶。 “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借口狡辩!”陆无极恼怒地质问。 瑶嫔只知道喊冤枉,她显然是想不到理由了。 “皇上,臣妾被人下了药,才会如此的,不信您可以让太医来查验。况且就算真的私通,臣妾怎会与瑶嫔一起,这分明是有人算计,还请皇上明察!” 倒是卫昭仪找到了突破口,立刻有理有据地反驳起来。 陈雪莹的呼吸不由一顿,还真是天降大瓜。 她是真的想继续听下去,可惜此事事关重大,她听多了只怕要被老变态记仇。 “父皇,若无其他事,儿媳告退。” 陆无极挥挥手,陈雪莹得以脱身,在她离开之时,还能听到瑶嫔激动地控诉声。 “皇上,卫姐姐说得对,我们二人就算是要通奸,也不会蠢得合谋吧,肯定是偷偷摸摸,谁都不告诉。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越大。肯定是佳嫔干的,她记恨我们那日说她坏话,言语报复还不够,今日竟然做下这样的孽事,她必定会遭到报应的……” 陈雪莹没敢再听下去,快步远离了长秋殿,因为她听到了皇上暴怒的声音,紧接着是女子吃痛的尖叫声,想必是陆无极动手了。 她回到东宫,就看到陆昭坐在殿内。 “长秋殿情况如何?有没有为难你?”他问。 男人显然是收到消息,专门在这里等着她。 陈雪莹摇头,“没有为难我,只不过宫里又要不太平了。” 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时不时叹气。 虽说她很想吃瓜看戏,但是像这种太过严重,一看就要闹出大事的瓜,她宁愿未曾发生过。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至少这两位妃嫔是活不下去了。 陆昭皱眉,“你趁着天黑之前出宫,这几日不要离开公主府了,免得惹上一身腥。” “恐怕不行,老变态如此恼怒,万一又要找我问话,我却又不在宫中,只怕他要恼恨上了。再说如果真有人要对我动手,无论我躲去哪里,他们都会找机会的,还不如就在东宫里待着,至少还有你陪着。” 陈雪莹摇头,她看向他,沉声道:“若是敌不过,就把你抛出去当诱饵。堂堂太子殿下,应该能吸引住敌人的目光。” 陆昭没有反对,只是语气讥诮道:“太子妃下回可不要这么听墙脚了,这宫中处处都是杀人的危机,说不定就听到不该听的,直接要了你的命。” “听到不该听的,我就说我有秘密告知,太子殿下要谋反,领着他们去找证据。反正这宫里,想杀我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你的仇人。”陈雪莹无所畏惧,甚至还开始胡言乱语。 陆昭抿了抿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紧接着冷笑一声。 “然后呢,你找什么证据给他们?” “当然没有证据,我都拖延了那么长时间门,你还没来救驾,陆昭,你得多废啊!”陈雪莹不满地呵斥了一句,转过头,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陆昭原本因为她的油盐不进,正处于焦躁的情绪,此刻听到这番话,瞬间门就被抚平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那太子妃可要机敏些,得拖延点时间门,毕竟孤的仇人有点多,一个个找过去,也需要些时间门。” “啧。”陈雪莹皱眉,立刻抬手去掐他。 当晚,长秋殿就抬出去几具尸体,被草席一裹,直接丢去了乱葬岗。 而这座宫殿的主人,也消失得悄无声息,无人敢说什么。:,, 69 069 寻求同盟 陈雪莹未再被叫去问话,显然此事已经盖棺定论。 很显然,陆无极根本不相信那两位妃嫔的攀咬,完全没有去打扰佳嫔,反而在那两位妃嫔被处置了以后,还直接让秦友安去宣读升位圣旨,将佳嫔升为佳昭仪,荣宠极盛。 皇上表态了,但事情却并未停歇,宫中隐隐有传言,说是佳昭仪为了报复两位妃嫔,清除绊脚石,直接谋害人命。 流言这东西,原本就是越传越离奇,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佳昭仪小肚鸡肠,内心歹毒。 为此,皇上还去了储秀宫,冲着瑜贵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这是第几次了,你管理后宫,为何会出现这种差错。前几日秦友安宣读佳昭仪升位圣旨,朕究竟什么意思,你能不清楚吗?为何如今宫中流言还如此猖獗?”陆无极冷声质问道。 瑜贵妃立刻跪下来,她嘴上说着歉意的话,实际上心底更恼佳昭仪。 这个女人可真是个事儿逼,这宫里谁没被传过流言,就连皇后都不例外,隔三差五传皇后不幸了,人家都没说什么,结果到了佳昭仪身上,倒是一点都忍受不了,甚至要皇上亲自替她讨回公道。 “你别跟朕说这些,朕只要流言消失。你告诉朕,还需要多久,下回不能再犯了。” 瑜贵妃立刻道:“臣妾立刻下命令,凡是乱嚼舌根者,立刻打死。不出三日,流言消失。” 对于她的保证,皇上并不满意,甚至还皱紧了眉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佳昭仪如今怀孕,正是要积德的时候,你命令把人打死,那不是有损阴德吗?爱妃,朕瞧你往日办事最为稳妥,人人都夸你八面玲珑,为何在此事上方寸大失?还是说流言之事,你也出手推动了?” 他这几句责问出来,瑜贵妃当下腿发软,连忙叩首以证清白。 “皇上,臣妾真没有做过此事。天气逐渐炎热,要去行宫避暑,臣妾一直忙于避暑事宜,才疏忽了此事。两日内,臣妾必然让流言消失,以后有关佳昭仪的流言,也绝对不会出现。”她直接出口保证,咬紧了牙关,语气斩钉截铁。 陆无极见她说得如此坚决,才冷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她。 “这可是爱妃亲口说的,日后若是再有佳昭仪的流言传出来,朕拿你是问。”陆无极冷声道。 瑜贵妃额前冒出了一层冷汗,虽然心底充满了不甘,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 “还有,今年避暑之行取消。”陆无极轻飘飘甩下一句话。 瑜贵妃眉头一皱,这避暑之行早就定下了。 北齐虽然身处北地,但是到了酷暑时节,天气还是十分炎热的。 另外北齐不如大燕富裕,并不能年年出外避暑,北齐是三年一次。 而陆无极年纪渐大之后,对气候本就敏感,十分不耐热,好几次提及避暑,言语之间门有所期待,所以瑜贵妃才早早地让宫人收拾起来。 没想到这都收拾快妥当了,皇上突然来这么一句,简直是让所有人都白忙活了。 “皇上,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吗?还是某位大人不同意了?今年风调雨顺,边境也相对安稳,况且也是原定的避暑之行,许多相关命令都下了——” 瑜贵妃都觉得难以接受,别说那些年轻的妃嫔了,就连她都觉得在宫里呆腻了,避暑之行和每年的狩猎,都是出去放风的日子。 狩猎时间门短,大多还都是男人们的运动,而避暑之行则更有意思,也更令人期待。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无极粗暴地打断了。 “瑜贵妃,你是和朕装傻呢?佳昭仪如今胎都没坐稳,避暑之行她也去不了,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这时候大家都走了,就留她一人在后宫之中,你让她怎么想。你也是怀过孕的,该知道女子有了身孕,情绪有多脆弱,你怎么不懂得体谅她呢?”陆无极沉声道。 “避暑之行就此取消,没有任何理由。今日朕与你说得话,可别又传出去,变成离谱的流言,否则朕拿你是问。” 他说完,便一甩衣袖急匆匆地离去了,想必是着急去见佳昭仪。 还跪在地上的瑜贵妃,满脸都是震惊,隔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宫人上前搀扶,她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皇上方才的那番话,是为了佳昭仪才取消避暑之行,本妃没有听错吧?”她轻声询问道。 宫女们两两对视,之后才点点头。 “主子,您没听错,皇上是这么说的。”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瑜贵妃仰头大笑三声:“可笑,太可笑了。这竟然是我们皇上能说出来的话?他皇后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吧?这佳昭仪究竟生了什么三头六臂,能让皇上如此另眼相待。” “我倒是盼着佳昭仪生出个皇子来了,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到底舍不舍得将她儿子抱进狼窝里啊?” 瑜贵妃明显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恨不得放声痛骂,但是又怕被人听到传出去。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痛快,找了宫人过来,细细叮嘱过了。 到了晚上,传流言的宫人被打死两拨之后,就无人再敢提佳昭仪了。 但是皇上怕佳昭仪孤单,取消了今年的避暑之行,此事该知道的妃嫔也都知晓了。 流言不一定是要靠宫人口口相传的,相反直接越过宫人,传进各宫主子的耳朵里,还避免了诸多麻烦。 这种时候,很少有人会告密的,毕竟皇上此举,已经给众人敲响了警钟,这位佳昭仪和其他妃嫔可不同,得到皇上如此多的宠爱,甚至是为了她连连破例,这已经成了全后宫的公敌了。 宫中的氛围顿时就变得微妙起来,陈雪莹不耐烦凑在其中,索性减少了进宫的次数,每三日才进来一趟,直奔东宫去和狼群们嬉闹。 “主子,佳昭仪求见。”外头有宫人来通传。 “请她进来。” 陈雪莹刚与狼群分别,此刻正在净手。 等佳昭仪进来时,她已经拿着手霜细细地抹着。 两人彼此见礼,佳昭仪依然还是小心谨慎的模样,她很讨喜,奉上自己做的小礼物,显然是花了心思的,又闲聊一会儿。 直到殿内的氛围十分和谐之后,她才皱着一张脸,语气苦恼地引出了来意。 “太子妃,我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知情?” 陈雪莹抿了一口茶,眉毛都没抬一下,轻声道:“何事?” “我发现宫中人,见到我都纷纷远离。无论是去请安,还是出外逛园子,但凡遇到妃嫔姐妹们,哪怕她们谈兴正浓,说得热火朝天,待瞧见我时,都会退避。就算我主动搭话,她们也甚少搭腔,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佳昭仪轻蹙着秀眉,脸上带着不解的神色,还透着几分无辜。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她被孤立了。 陈雪莹心里发笑,皇上替你出头这架势,谁敢凑近你啊。 万一言语冲撞,或者磕着碰着,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她们也想给佳昭仪一个教训,索性就直接把她当透明人了。 她抬起眼眸,打量了佳昭仪一眼,放下茶盏,用绣帕轻轻擦拭着唇角,轻声道:“佳昭仪真的不知情吗?” “臣妾自是不知,才想向您讨教。”她语气谦卑。 陈雪莹并不吃她这套,扯着嘴角轻笑出声:“佳昭仪日日在宫中,连你都不知情,那本宫这个经常在宫外的人,又怎会知晓呢?你问错人了。” 她虽然看佳昭仪顺眼,但不代表她会提供帮助,更不会掺和进此事。 笑话,这后宫里的女人,除了皇后,其余可都是公爹的小妾,她一个儿媳妇插手算怎么个事儿,于情于理传出去都太难听了。 被陈雪莹这句话轻飘飘地挡回来,佳昭仪面色有些苍白。 她咬了咬嘴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道:“臣妾也有些猜测,只是不敢确定,是不是皇上因为身孕一事,太关注我了,冷落了其他妃嫔,才导致如此情境。” “这你就更不该问我了,瑜贵妃是出了名的伶俐人儿,你或许可以请她解惑。”陈雪莹摆摆手。 “瑜贵妃也是皇上的妃嫔,但你不是,所以我才想着来向你讨教。” “可我是晚辈,父皇后宫里的事情,我是一句都不会多言。”她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任由佳昭仪如何摆出无辜的表情,又如何卖惨,陈雪莹都不肯提一句建议。 最终送人出去的时候,佳昭仪也是垂头丧气的,看起来精神不济。 花蓉送完人之后,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来。 “主子,奴婢瞧着佳昭仪像是要哭的样子。她这副模样,若是传进皇上耳朵里,只怕要怪您了。” 叶菁也忍不住开口:“是啊,这佳昭仪明显对了皇上的胃口,简直是长在了他心上,让老皇帝铁树开花似的,完全要捧佳昭仪当第一宠妃的架势。您这把人给气哭了,她回去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皇帝一问是在东宫这里受了气,还不得把你叫过去一顿训!” “连瑜贵妃都逃不过!” 花蓉和叶菁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已经脑补出佳昭仪回去要如何矫揉造作了,听得陈雪莹忍俊不禁。 “放心吧,佳昭仪不至于那么愚蠢。” “此话怎讲?”叶菁好奇地询问。 “她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拉我上她的船。向我示弱,向我求教,若是我提醒她,又或者给她出主意了,那就等同于初步靠近同盟关系,以后再来几次互帮互助,就确定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既然想和我站在统一战线,又为何要反其道行之,让皇上骂我,那不是和我生分了?”陈雪莹轻声解释。 “可您不是没搭理她吗?”花蓉担心更甚。 “就是啊,同盟破裂,她不会由爱生恨、脱粉反踩吗?”叶菁立刻点头,还举出两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来。 “不会,这后宫里她都被孤立了,处处都是敌人。哪怕我不加入她的同盟,她也不敢与我为敌,甚至依然会拉拢我。”陈雪莹很镇定。 花蓉想明白了,立刻点头。 倒是叶菁看多了影视剧,总是忍不住阴谋论:“那可不一定,有句话叫虱子多了不怕痒,说不定她还就利用这种心理,转过头来更恨你。” 陈雪莹打了个响指:“你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恰好陆昭办完公事回来,陈雪莹立刻迎了上去。 “陆昭,你回来得正好,快让本宫骑一骑!”:,, 70 070 避暑行宫 陆昭刚回来,就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愣。 什么叫回来得刚好,让她骑一骑? “太子妃,孤既不是马,也不是你那群哈哈战队。”他冷声回绝。 “这怎么了?谁说本宫只骑马和狼的。你怎么就不能让我骑了?” “孤是太子。”他立刻扬高声音重申。 “本宫是太子妃呀,娘子骑着夫君不是天经地义?”她边说边绕到他身后,直接跳到了他的背上。 陆昭稀里糊涂地就给她当了马,他背着她走进殿内,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总觉得她方才那句话不太对劲,听着就不像正经话,但是又无法反驳。 陆昭径自背着她去了书房,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下来,孤要批阅奏章。” 陈雪莹撇撇嘴:“你今日任务还有多少?” 男人挥挥手,李德立刻将奏折送上,足足两大摞。 “这是先送过来的部分。” 李德这话一落,陈雪莹就跳了下来,不再缠着他了。 她满脸同情地看着他:“陆昭,你可真可怜,成日累死累活,还是替别人干,也不知道能得几句好话。” 她这两句话,直接戳到了陆昭的痛点。 陆昭看这奏折,有些政策实施下去,其实是陆无极想要的,但是却顶着他的名头,因此挨骂的也是他。 陆无极还经常要搞点精神折磨,的确是吃不不讨好。 她轻叹一口气,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好在本宫吃苦耐劳,跟在你身后默默支持你,一直期待以后。” 陆昭原本被她说得情绪烦闷,结果听到这句话,瞬间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雪莹,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是默默支持吗?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你玩得很顺溜啊。” 男人立刻看穿了她的伎俩。 她撇嘴,语气不快地道:“我也不是想找不痛快,就是想今日一起玩耍,这阵子我就不进宫了。” 陆昭沉默地看着她,过了片刻后道:“你先去前殿喝茶去,一个时辰后,孤去找你。” 陈雪莹立刻变得喜笑颜开,她直接伸开双臂抱住了他,还顺势拍拍他的后背:“那我等着你啊!” 她说完这句话,提着裙摆就出去了,跨出门槛之后,还回过头来冲着他挥了挥手。 陆昭坐下之后,立刻有小太监上前磨墨,他批阅奏折的速度都比往日快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他准时赶到,两人和狼群玩到很晚,陆昭才送她出宫,在宫门口分别。 几日后,皇上再次去了储秀宫,这回他更改了命令,让瑜贵妃继续准备避暑事宜。 瑜贵妃立刻应承下来,她并没有询问原因,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恐怕是宫里妃嫔们,对佳昭仪的孤立与冷待,让佳昭仪猜到了。 能获得皇上如此宠爱,让眼中只有利益、不屑情爱的九五之尊,对一个女人如此另眼相待,就证明这个女人十分聪明。 相比于嚣张跋扈的丽妃,这位钟家庶女的手段可高明多了,必然参透了这一点,为了缓解自己成为靶子,才立刻做出反应。 瑜贵妃送走了皇上之后,她沉思片刻后,还是让人准备了礼物,亲自去拜访佳昭仪。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各宫主子的耳朵里,宫外的陈雪莹也收到了。 “佳昭仪还真是风头无俩,瑜贵妃亲自拜见,就为了询问一句,此次避暑之行,佳昭仪要不要去?”叶菁忍不住感叹。 陈雪莹轻笑一声,“这是把她放在火上烤呢。佳昭仪去不去,有消息吗?” “说是暂时没定,得看到避暑时,她的身体状态如何。这算是拿乔吗?”叶菁好奇地问道。 “在外人看来,可能算,但其实佳昭仪这时候无意拿乔,而是犹豫。” “犹豫什么,怕不跟着去,被其他妃嫔钻了空子,皇上宠爱别人了?”叶菁看过许多宫斗,里面的狗皇帝经常会这样,但凡分别一段日子之后,总是会冒出新宠。 陈雪莹嗤笑一声:“她怕的可不是失宠,就算她跟去,皇上也不可能宠幸她,有新宠是必然的事情。她跟着去避暑,舟车劳顿,还不能随侍左右,完全吃苦不讨好,到时候若是滑了胎,兴许还要怪她硬要跟着出来。” “她若是不去避暑,那宫中许多妃嫔都离开了,剩下的人恐怕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这时候她被害了,只怕都抓不到真凶,最多找到冤大头顶罪。” 叶菁眨了眨眼,思考片刻,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三年一次的避暑之行,对北齐来说,绝对是重中之重,除了后宫妃嫔,连百官都会被带走一部分,诸多奏折不往宫里送,直接送去避暑行宫,相当于临时搬走了朝廷。 在后宫留守的妃嫔,都是一些不受宠的人,这些人完全没必要害佳昭仪。 但是佳昭仪若留下来,那想必跟着皇上离开的妃嫔们,会迫不及待留下后手,对付她。 毕竟这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她们都不在后宫了,那佳昭仪流产,与她们可是完全无关。 或许因为这不在场证明,她们会更加疯狂,一波接着一波对付佳昭仪,争取在她们从行宫回来之前,把佳昭仪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 这才是导致佳昭仪进退两难的原因。 避暑之行开启,此次是大部队出行,几位皇子全部跟随。 陈雪莹坐在车上,百无聊赖,便让人把在外骑马的陆昭叫了进来。 “孤坐进来,想必过几日参孤的奏折,要摆在龙案上了。” 男人哪怕坐在软垫上,也是正襟危坐的模样,看起来相当正派。 陈雪莹嗤笑一声:“你不进来,该参你的人也会不消停。况且三皇子也在马车里,凭什么你不能进来,外面日头那么晒,车里还有冰鉴,多凉爽。” 北齐还真是喜欢苦难环境磨人,除了三皇子这个有腿疾的,其余三人都在外头骑马。 陆昭作为太子,不能以身作则,的确容易受到抨击。 不过在大夏天要人骑马,还要和车队保持统一行进速度,完全不够快,连点凉风都吹不起来,纯属找罪受。 “看,吃点冰碗,脸上都冒汗了,看着都热。”陈雪莹将手边的冰碗推过去。 这是叶菁搞出来的,弄得各种水果、蜂蜜,还有冰沙牛乳等等,还整出诸多口味来,吃着还挺凉爽。 今天真的特别热,再加上赶路,本来就让人烦躁。 很快陆清风也没熬住,去了自己的马车上,只剩四皇子一人,倒是骑在马上,腰背挺直,一副坚强的模样。 陈雪莹撩起车帘,就看到少年挺直的背影,忍不住轻笑道:“这小傻子做给谁看呢!受罪的可是自己。” “他又犯轴了,少年人莫名的自尊心。”陆昭低声评价了一句。 两人正聊着,没想到马背上的四皇子摇晃了两下,竟是险些栽下来,多亏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才没让陆清月出丑。 不过即使这般,四皇子中暑晕倒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车队,陆无极还派人去慰问了。 陈雪莹一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开了。 “他若是醒过来,估计得气出个好歹。” “原本是为了坚持,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刚强的意志,结果只显露出柔弱的体魄。”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嘴巴是一个比一个毒,如果让四皇子听到,估计又得晕过去。 路上走走停停,陆续行进三日,才终于到了避暑行宫。 行宫名叫云水宫,的确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 步行几百米,便有一座高山,还有一处瀑布,底下是湖泊,还有几处泉眼,泉水清甜。 陈雪莹身为太子妃,分配到的宫殿自然不差,沐浴过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主子,这里是真不错,环境优雅,宫殿都比皇宫里大了,景色也好。还不热,吸一口连空气都好呢!”花葡兴冲冲地走进来,她端着一个果盘,里面放着葡萄和桃子,皆是水灵灵的,显然是刚摘下的。 “是啊,这行宫地方是真大,果树也种了不少。” 花蓉也端着个果盘进来,不止陈雪莹松快,她们都活跃了起来。 前三日在路上,简直折磨死个人,诸多不便,简直能要命了。 修整一日之后,陈雪莹就彻底撒开了玩儿。 这避暑行宫修建得的确好,纳凉的地方很多,不像在皇宫里宫殿挨着宫殿,去御花园逛一圈,能遇到诸多熟人,当然也会偶遇仇人。 而在行宫里,自己的寝宫就有诸多地方,根本不用出去。 投壶、跳绳、踢毽子,各种体育活动都搞了起来。 等耍累了,陈雪莹就吆喝人打麻将,简直快活似神仙。:,, 71 071 选皇子妃 “太子妃,襄嫔求见。”有宫女来通传。 陈雪莹正在摸牌,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来找我作甚?难不成要打架?”她略显苦恼,直接挥挥手。 “请她在外殿坐坐,等本宫把这局打完的。” 等陈雪莹出来的时候,襄嫔已经坐在外殿等着了,茶水已然喝到第二杯。 “见过太子妃。”襄嫔看见她出来,立刻起身行礼。 陈雪莹回了半礼,两人入座,寒暄了几句之后,才进入正题。 “太子妃,嫔妾这次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何事?”陈雪莹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就知道,无事不登宝殿,她和这位襄嫔之前绝对不算友好,甚至还因为陆昭把她儿子打得跟狗一样,已经及恨在心底了,如今却上门求见,甚至还愿意等如此久,态度依然很好,足见她是有重要的事情相求。 “是这样,皇子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嫔妾也一直想给他张罗,正好趁着避暑之行,将一群姑娘叫过来,让他瞧一瞧,看看有没有看上眼的。但是他一直说自己是个残废,因为腿疾极其自卑,完全不配合,哪怕被嫔妾逼着过来相看,也都说全是好姑娘,他完全配不上!” 襄嫔一边说一边长吁短叹的,甚至眼眶都红了,看起来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陈雪莹忍不住想翻白眼,皇子还自卑?他分明是个绿茶,何来自卑一说。 连在她这个大嫂面前,都一直卖惨,更何况在亲娘面前。 很显然自从双腿残疾之后,皇子就学会了利用这个弱点卖惨。 “襄嫔,皇子平日里瞧着不爱说话,北齐的风气,连皇后都不能从皇宫正门进入,一向瞧不起女人。他说得话应该都是托词吧,恐怕是那些好姑娘,他一个都瞧不上。”陈雪莹这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直接把襄嫔给噎住了。 原本掏出锦帕,已经开始擦眼泪的动作,也是为之一顿。 “太子妃,嫔妾知道之前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清明不爱说话,绝不是心高气傲,只是觉得自己双腿残疾,觉得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即使说了也无人听。何至于让你造成这样的误会?他其实是个性格温和的孩子,更不会觉得那些姑娘们配不上他,他只怕选定了哪位姑娘,日后会耽误别人的后半生。” 襄嫔语气激动,但是态度还算好,并没有争锋相对,相反在认真解释。 陈雪莹抿了一口茶,伸手摆了摆,制止了她激动的解释。 “襄嫔,无需如此激动。我只是他的长嫂,与他接触也不算多,对他的印象如何,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你此次来究竟是为何?他不和其他姑娘相看,本宫也没法子。” 以后和皇子过下半生的人,又不是她,所以她对陆清明什么看法,完全是无关紧要的。 他们俩交流也不算多,当然除去皇子对她卖茶的那两次,还被叶菁解读为,是在勾引她。 可是和人相看这种事情,连襄嫔这个亲娘都毫无办法,求到她面前来,又有何用。 “其实他也不是不愿意相看,只是不好意思。嫔妾毕竟是长辈,领着一群小姑娘与他见面,话都说不上几句,他只能匆匆露上一面就离开,还弄得大家心底都别扭。我就想着让太子妃领头,带着一群小姑娘们玩耍,再让他领着一群年轻人,无论是以文会友,斗诗品茶,还是投壶行令,都别有趣味,最主要的是一群人玩得也大大方方,还更能看出彼此的性格。” 襄嫔显然是在心底盘算了许久,如今一开口就有些挺不住了,滔滔不绝。 “还有毕竟是去结亲,不是结仇的,清明这个身体的确算是大问题。只让他瞧中别人也不行,还得别人也瞧中他,所以组织一场这样的聚会,到时候两人有没有看对眼,都更好懂,也让其他姑娘们都瞧瞧清明的性子,稍微了解才能谈以后。” 陈雪莹轻笑一声,语气轻快地道:“襄嫔还真是一片慈母心呢。如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你这样的让彼此看对眼,真是甚少听闻。” 襄嫔听她这么说,顿时有底了,觉得她是在真心实意夸自己。 “那太子妃这是答应了?”襄嫔的语气颇为急切。 “不,本宫拒绝,本宫没遇上这种好事,来北齐和亲之前,都没见过太子一面,凭什么别人能有这样的好命。”陈雪莹义正言辞地道。 “当然本宫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襄嫔你这聚会听起来不错,可以另请高明举办,反正本宫不干。” 她这几句话,直接把襄嫔给弄懵了。 太子妃这拒绝的话,未免也太直白了吧,让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太子妃,您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吗?嫔妾郑重向您和太子殿下道歉,但此事事关皇子的终身大事,还请——”襄嫔回过神之后,立刻开口恳求,甚至态度真诚地道歉。 陈雪莹直接抬手,打断了她的道歉。 “襄嫔,不必多言。这大热的天,本宫过来是为了避暑,在自己殿内就能玩得很好,无需折腾这些事情,徒惹一身烦躁,你请回吧。” 之后无论襄嫔如何劝说,陈雪莹都不答应,甚至拒绝的时候,言辞一次比一次冰冷。 最终襄嫔也招架不住了,只能离开。 “襄嫔这是要做什么?竟然请你帮忙办这聚会,好大的脸。” 等殿内的宫人也被打发走之后,叶菁忍不住吐槽起来,她是想不通襄嫔究竟为何如此自信,竟然敢请陈雪莹干这种吃苦不讨好的事情。 “这谁知道,或许是皇子年纪大了,她坐不住了。又或许是生出什么歪心思,想要我掺和进去才能进行,不过无论是为了什么,我都不可能答应她,这场戏她就唱不起来。”陈雪莹无所谓地道。 她原本的打算很好,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第二日她竟然收到了陆无极下的口谕,要她领着一群人玩耍。 “陛下说太子妃从大燕来,想必对避暑之行很熟悉,还请您多带这些小年轻们一处耍耍,免得拘泥了他们。出来避暑本是为了放松,可不能让他们被拘束起来。”秦友安亲自来传的口谕,一过来就是一通夸。 只是后面表露的意思,就让人不是那么高兴了。 “秦总管,这是怎么个说法,我在殿内待得好好的,与太子殿下二人相处的时间都不够,怎么还交给本宫一个带孩子的任务。那不是更没时间见面了?陛下有美人陪伴在侧,为何要让本宫与殿下夫妻分离?” 陈雪莹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这恐怕是襄嫔去皇上面前求来的,着实不甘心,忍不住抱怨道。 秦友安猜到她会不满,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以这种借口开路。 “您二人都在同一座宫殿里,应当是每日相见的。”秦友安不解地开口。 都每日相见了,还怎么会没时间见面? 陈雪莹立刻撇了撇嘴,脸上冒出不满的表情来:“虽说是在同一座宫殿,可是白日他忙于朝政,诸事缠身。明明是来避暑的,旁人都能悠闲玩耍,他反而事情更多,连续几日宿在偏殿,每日本宫一睁开眼,他已经离开了,天黑透了他还未回宫。” “这——”秦友安踌躇片刻后道:“您二人是生出什么误会了吗?” 他觉得这事情严重了,都去偏殿睡了,证明是夫妻不和,跟其他人可没有关系,休想赖在这事儿头上。 “我们夫妻恩爱,能生出什么误会来,生出孩子倒是有可能。不过因为他日益繁忙,原本见面机会就不多,如今我也要成日忙碌,这是要让我俩成为牛郎织女啊。”陈雪莹不满地抱怨,还颇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顿时秦友安就觉得后心发凉,他轻咳一声,也不敢多说话,赶紧告辞。 当然后面这些话都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太子妃表现得那么不满,显然也是想让他和陆无极提意见。 陆无极当时正和佳昭仪下棋,听到这话,眉头忍不住皱紧,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来。 “朕让她做事,乃是她的荣幸,怎么还挑拣四起来了?” 佳昭仪轻笑了一声,立刻握住他的手道:“皇上勿恼,太子妃不是挑拣四,只是她与太子夫妻感情好,眼瞧着您让她带人玩耍,实际上也有给皇子选妻的意思,弄得她倒成了孤家寡人,心里难免有些烦闷。您安排她做事,索性就给太子放两天假,让他们夫妻俩得以团聚。” 原本还在发牢骚的陆无极,一听此话,顿时就应承了下来,还让秦友安去安抚陈雪莹。 不得不说,枕边风的功力不可小觑。 “进了,进了!好厉害!”一阵欢快的声音响起。 陈雪莹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目光幽幽地看着一群小姑娘聚在一起,一人手里拿着一支箭,正等着投壶。 明明是很简单的活动,但是这群十五六岁的姑娘们凑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年轻人,精力真好。 她正这么想着,就有一群年轻男子走进来,领头的正是被人推着进来的皇子。 北齐民风彪悍,男女大防并不像大燕那么夸张,混在一起玩耍完全可以。 两边只是客套了一番,对面就自然加入了游戏。 几名身形魁梧的青年人,很快就投出了好成绩,赢得满堂彩。 姑娘们的夸赞声,周围同性嫉妒的眼光,让这些青年们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言语之间也逐渐激烈起来,显然要分出个输赢来。 原本逗趣的游戏,逐渐变了味儿。 其中有些聪明人,已经开始互相看眼色了。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被长辈提点过,此次太子妃举行的聚会,看起来是让年轻人一起玩耍嬉闹,实际上是为了皇子选妻。 如今这场面完全招架不住,腿脚不便的皇子,直接被挤到拐角,成了背景一般的存在,倒是那几个凑数的青年人,变成了众人的焦点,你投一支箭我投一支,而且每一支箭都直接投进了正中央,赢得阵阵欢呼声,好不热闹。 有人看向太子妃,想要寻求帮助。 毕竟此次聚会的东道主,名义上来说就是她。 可是她仿佛不知内情一般,明明此刻的场景,已经偏离了最初的目的,可她仍然无动于衷,甚至还让人准备新的点心。 “太子妃,投壶的人太多了,着实玩不开,臣女也不擅长投壶。今日天气还算凉爽,太子妃这里好吃好玩的着实多,让臣女开了眼,臣女一时技痒,想要题诗一首,不知哪里有笔墨纸砚?”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立刻扬高了声音说道。 陈雪莹看过去,就见一位气质清越的女子,她乃是大学士之女,赵素素,也是襄嫔相中的未来儿媳妇人选之一。 显然此女有急智,并且落落大方,主动提出要求,却又把陈雪莹捧了一把,说是写诗,显然要把太子妃夸上一通。 陈雪莹眨眨眼,并没有拒绝她,直接让人领她过去。 “喏,那边的凉棚里早就准备好了,想去吟诗作对的,都可去那边。足够你们开个文会的。”陈雪莹手指了一下。 说是凉棚,其实是由培植的葡萄架搭成的,绿油油的叶子,还有挂满了架子的葡萄,显得相当有意趣。 里面地方大,也有阴凉,桌椅和瓜果全都布置好了,中间还放着冰盆,看着就觉得凉爽。 而且凉棚与投壶的地方,隔了一个莲花池,不仅风景好,隔音效果想必也不差。 赵素素立刻行礼道谢,出口邀请自己相熟的姑娘,之后又出声询问男子们有没有想去开文会的。 不少人响应,毕竟这边投壶是在太子妃眼皮子底下,而那边明显更能放得开。 说是开文会,其实以文会友,能更好的交朋友,若是有看上眼的姑娘,说不定还能写上一两句情诗,卖弄一下文采。 很快,原本拥挤的人就走了一半,许多人也嫌这里拥挤,想要去更宽敞的凉棚里。 被人簇拥着往前走的赵素素,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她一直用余光扫视着,却迟迟没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陆清明坐在轮椅上,始终没动弹,这么多人去往凉棚,他自然也看见了,却依旧无动于衷,显然对文会根本不感兴趣。 “咦,皇子没过来吗?” 幸好这么想的人不止她一个,此刻也开口询问了,众人反应过来,便让人去请他。:,, 72 072 日出接吻 对于如此热情的呼唤,陆清明并不感兴趣,只是转身冲他们摆摆手,还派了个宫人走过去解释。 “诸位,对不住,三殿下今日不想作诗,恰好投壶人少了,他也想玩两把。待日后有时间,再与诸位一起开文会。”这宫人说话十分客气,甚至还冲他们道歉,显然是代表了三皇子而来。 对面众人连道不敢,主动替三皇子找好了台阶。 “哎呀,没想到三皇子想投壶,早知方才就让殿下先来了。” “如今也来得及,只是看不了这个热闹了。” “要不我们先回去瞧瞧,等三殿下投完之后,再走吧?” 有个人开了口,顿时引起一片人的响应。 他们又都回去了,只是碍于之前宫人说人太多,三殿下想投壶挤不上去,他们这些回来的人也不敢往前凑,只是站在外面瞧着。 太阳晒在身上,着实不太好受。 陈雪莹看着这一群找罪受的男男女女,忍不住轻笑一声,纯当没看见。 她已经尽力完成皇上交代下来的任务了,无论是要读书写字,还是要锻炼戏耍,她都把地方安排得妥妥当当。 偏偏这些人要自己吃苦,那可不归她管。 隐在人群里的赵素素,看着三皇子被推到前面,手里拿着箭,正摆弄着姿势要投壶,她的眉头不由皱起。 也不知道这位三殿下,是真的擅长投壶,还是在装腔作势,责怪之前那几个少年抢走了他的风头。 还不等她想清楚,陆清明手中的箭已经丢了出去,很快就落到了正中间,顿时赢得满堂彩。 这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惊叹,显然有好几位都没想到,三殿下竟然真的擅长投壶,而不是托词。 众人的视线,隐晦地在他两条腿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开,心思各异。 很快宫人又递上一支箭,这回陆清明的姿势更显轻松,扬起手臂看起来就是随手一丢,那支箭再次正中目标,投进壶中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一连投了八次,每次都是正中其中,丝毫没有偏差,足见他的眼力和臂力。 甚至由于他双腿残疾,根本没办法借助腿部的力量,调整姿势也是有限的,可是他完成得依然如此完美,顿时亭中的赞誉声越发响亮。 他证明了自己方才的投中,并不是一时的巧合,而是绝对的实力。 由于三皇子一连投中,氛围更加热闹起来了,投壶的人越来越多,当然能扒箭全中的少之又少,还有胆子大的青年人,向三皇子发起挑战,他也没有推辞,一个个将他们打败。 叶菁忍不住和陈雪莹咬耳朵:“他这是孔雀开屏啊,四处彰显自己的羽毛长得多好看呢!” 陈雪莹抬头,凑在她耳边道:“怎么,你又要说是在勾引我?” 叶菁瞪圆了眼睛,两人对上眼神,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勾引你是顺带的,他想勾引这里所有人。你瞧瞧,原本怜悯他残疾的姑娘们,如今一个个眼冒星星,对他崇拜不已,估计襄嫔要心想事成了。”叶菁忍不住道。 陈雪莹扬了扬眉头,没说话。 “你不相信?” “我信啊,就是有些没想到,你变得如此爱思考了。”陈雪莹立刻道,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叶菁立刻听出了她的调侃之意,嘻嘻哈哈地回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难怪最近晚上总是头痒,原来是要长脑子了。” 这话立刻引来陈雪莹一阵发笑,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又听到一阵欢呼声。 原来是三皇子投壶战胜了所有人,哪怕是那几个武将世家出身的年轻人,都败在他手下。 陆清明重新夺回了所有人的视线,原本要去开文会的年轻人,大多也舍不得走了,三三两两往前凑,都在商量着想去射箭。 陈雪莹也不管他们,只是坐在一旁看戏。 这庭院里布置了不少游戏,琴棋书画都有。 三皇子在投壶赢了之后,又去了凉棚那里,也是惹来阵阵惊叹声,陈雪莹并没有过去,所以并不知晓具体的情况。 只是看着众人将三皇子围在中间的场景,她都猜出来,陆清明肯定又是震惊四座的架势。 “还真是孔雀开屏啊。他在书里也是这样?” 周围的人散去了大半,陈雪莹说话便放松了几分,还让叶菁坐在矮凳上,方便两人讲悄悄话。 “前期他一直卖惨,让女主对他同情有加,等两人关系近了些,女主对他只有朋友间的怜惜,并无男女之情,他着急了。后期便展现出自己的真才实学,彰显身为北齐三皇子的本事,这才有了近一步发展。” 叶菁细细说给她听,顺势还分析上了。 “如今你对他爱答不理,他一直卖惨却毫无用处,估计另辟蹊径,想让你和那些小姑娘一样崇拜他吧。” “又或者,他对你彻底死了心,想着找个正经妻子过日子了。” 陈雪莹轻笑一声:“但愿是后者,我可不想拥有一堆烂桃花。” 书中所谓的几个男主,她是没瞧上眼的,二皇子陆清风以欺负人为乐,她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至于这位爱卖惨的三皇子,她也不觉得心动,甚至还觉得可笑。 叶菁砸吧着嘴,没敢吭声,只是在心中嘀咕。 桃花烂不烂,她不知道,但是书中的肉还挺香的。 特别是在轮椅上的,总有种别样的刺激。 当然对着陈雪莹,她是只字不敢提,免得被笑话,毕竟肉再香,三皇子双腿残疾,书中的女主看起来也挺累的,陈雪莹只怕要嫌弃得不行。 “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在回味什么?看上他了,要不要我给你运作一二?” 陈雪莹虽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一转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猜到了些许,狐疑地问道。 叶菁瞬间就清醒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肉再香,那也是她作为读者来评判的,若是把她换作当事人,当场就态度不同了。 她立刻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别别,我还想活得久一点。他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况且我一个宫女,他是皇子,这身份不对等,硬凑在一起,也是要血雨腥风,我可不想整个虐文套路。女主被虐身虐心两百章,男主回头二十章,就圆满大结局了,我玻璃心。”她全身心都充斥着拒绝的意味。 陈雪莹轻笑出声,没再多言。 一连几日,陈雪莹都召集了一帮年轻人过来,反正所有事宜都有宫人们准备,她就当个吉祥物一般,坐在一旁吃茶看戏。 这帮小年轻显然都知道聚会的含义,又正值年少轻狂的年纪,为了争夺女孩子们的喜欢,为了从同辈人之中脱颖而出,还闹出了不少小插曲。 三皇子则趁着这次机会,大出风头。 这些来参加聚会的年轻人们,大多是世家子弟,如今几日相处下来,多半都被三皇子收拢了人心,并且赞他文成武就,哪怕不良于行,也依然不能改变他的优秀,简直是身残志坚的代表。 年轻人更显赤诚,说出来的彩虹屁简直吹得人飘飘欲仙,不像那些老油条怎么都透着一股虚假意味。 陆清明显然很擅长社交,对于姑娘们的青睐,他也处理得游刃有余,并没有看出来对谁青眼有加,看起来还要挑上几日的架势。 陈雪莹却看得不耐烦,办了五日聚会之后,就去向皇上请辞了。 “父皇,儿媳是太子妃,不是媒婆,况且三弟也挑得太久了,选秀都没他这么仔细。过来参加聚会的都是好姑娘,您还是快让他定下来吧,免得人家爹娘心里也不好受,这迟迟不决定,简直是折磨人。” 她行礼之后,就简单明了地直奔主题,说得陆无极一愣一愣的。 也就她胆子大,敢在皇上面前说三皇子是选秀了,这是明摆着来上眼药的。 “也不光是为了他选皇子妃,一帮年轻人在一起,也能玩到一起去嘛。朕听说你那里热闹得很啊。”陆无极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道。 倒不是想帮三儿子说话,主要是陈雪莹这话太直接了,他就算对三皇子有不满,也不可能直白地透露出来,反而还要打圆场。 “热闹是挺热闹的,但每日都像有三千只鸭子,在儿媳耳边呱呱叫。特别是一群半大的小子,声音粗嘎难听,大老远的说什么话,儿媳是一句没听清楚,就感觉嘎嘎嘎。连做梦都被噶醒,儿媳真的要不行了,今早上起来头疼剧烈。” “之前儿媳见到太子殿下,都欢喜异常,如今见到他,心中却毫无波澜。这聚会再办上几场,想必儿媳也要请罪去出家了,唯有常伴青灯古佛旁,才不用听到鸭子叫。” 陈雪莹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哭天抢地的,甚至连眼眶都没红一下,但是看着她那副眉头紧皱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她的痛苦。 陆无极沉默半晌,迟迟没下决断。 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在想找什么借口,终止这个聚会。 总不能说,太子妃厌烦你们了。 “父皇,三弟毕竟是青年人,他不应该把注意力长久地放在女人身上。儿媳瞧着他,在脂粉堆里混得如鱼得水,只怕原本风光奇秀的人才,也要被养成了色胚。”陈雪莹轻咳一声,她自然是有备而来。 “太子妃说得有理,那便停了吧。” 既然陈雪莹都把正经理由找好了,陆无极自然没有再阻拦,直接同意了她的要求。 “父皇,那此事就算儿媳圆满完成了,不知您之前答应儿媳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落实?” 对于皇上的松口,陈雪莹并没露出多少欢喜的表情,而是继续追问道。 陆无极挑眉:“朕答应你什么了?” “自然是让太子殿下休沐两日,陪儿媳两日。”陈雪莹相当直白地开了口。 这老变态来到避暑行宫之后,玩得可欢了,成日召见佳昭仪作陪,时不时再宠幸一二美人,还真是来玩耍的。 倒是把诸多朝事丢给陆昭处理,偏偏老变态又发病了,还要时不时抽查一二,弄得朝中人人自危。 陆无极这回没有犹豫,直接道:“准。” 陈雪莹得此回复,立刻兴冲冲地赶回了寝宫。 晚上陆昭回到殿内时,就见她歪在贵妃椅上,冲着他招手。 “太子,可有人同你说,你有两日休假?” 陆昭点头:“今日秦友安与孤说了,明日将手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后日与大后日休沐两日。” “这可是本宫拼死拼活替你争取来的,你准备怎么过这两日?”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虽说语气散漫,但是她忍不住眯起眼,显然是多了几分认真,更何况这句问话里,她着重体现了自己的功劳,足见她的心思。 “太子妃既如此说,你想孤怎么过?” 陈雪莹砸吧着嘴道:“太子平日里英明果决,这个时候怎么犯糊涂了?既然是本宫替你争取来的,这两日你至少要花大半的时间在我身上。至于要如何过,自然是让你我二人都开心地过。” “反正明日你要负责的是交接任务,想必并不会有太多朝事。就算有,那老变态估计也不好意思麻烦你,若他真的厚颜无耻,还交给你一堆挤压成山的奏折,你索性也直说,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 “明日白天处理完杂事,趁着晚上做个计划出来,为后面的两日休假仔细规划,这行宫里有诸多可玩可赏的地方,我们一起去。” 陈雪莹显然早就想好了答案,一提起来就停不下来,说个没完。 陆昭见她兴致高,也没有打扰,等她说完了才道:“太子妃想必对行宫比孤更熟悉,为了避免孤挑的地方,你不喜欢,不如你来决定?”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她态度强烈地拒绝了。 “我这五天陪着一群鸭子,累死累活,就为了让你放两天假,你可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想安排这些破事儿了,为了避免我对行宫彻底厌倦,还是得交给你。而且我受的这些苦,也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没良心!” 陈雪莹立刻往贵妃椅上一躺,直接开始道德绑架了,依然还是她擅长的那套。 陆昭忍不住笑了起来,直接坐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你这样,让孤想起哼哼唧唧的小狼崽。” 小狼崽们讨奶喝的时候,总会这种样子。 当然后面这句话,他没有直白地说出来,免得陈雪莹翻脸。 “你就说行不行吧?” “自然是行,你都为我奉献这么多了,孤自然要回报。”他顺着她的话说。 当下陈雪莹就变得喜笑颜开,方才故意装得柔弱模样,立刻消失不见了,反而直接坐起来,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 陆昭说到做到,第二日交接了任务之后,当真开始写计划。 甚至为了让陈雪莹看到他的认真,他特地让人把书桌办到了外殿,与她处在同一空间,书写之前还净手焚香,一副虔诚的态度,跟要拜佛似的。 其实他这副状态,多半是在陈雪莹面前装样子。 但是至少有个态度,这让她感到很满意,还特地让宫人去做了一盘太子爱吃的糕点放在旁边。 清晨,陈雪莹睡得正香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交谈声。 “太子妃,您醒一醒。”有人在叫她。 陈雪莹眉头紧皱,立刻抬手挥了挥,跟撵苍蝇似的。 “走开,本宫今日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她前几日都起早筹办东西,昨日好不容易睡了个早觉,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太子殿下来了。”花蓉凑在她耳边道。 “来就来呗,他要想睡,就在地上打地铺。”陈雪莹不以为意。 陆昭来了很可怕吗?若是说陆无极那个老变态来,才能把她吓醒好吧。 “起来,今早要去看日出。”男人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陈雪莹顿了顿,脑子里的神志稍微清明些,但身体依旧疲惫得很,身下这张柔软的床铺似乎有魔力一般,让她恨不得融化在床上。 “不想看。”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陆昭站在床边,看着她双眸紧闭的模样,忍不住迟疑起来。 她睡得这么熟,他也不忍打搅,可想起昨晚他制定好计划,她虽然满心期待,却不肯提前查看,说是为了保留惊喜。 结果今日第一项计划,就面临着搁浅的境地,也不知道她睡醒后会不会后悔。 “真的不看吗?孤找好观景台了,风景甚美。若是你起来,不想走路,可以坐轿子。” 陆昭深思过后,还是决定最后努力一把。 陈雪莹眉头皱紧,最终伸了个懒腰,不情愿地睁开眼。 “你说得哦,要是风景不美,我跟你没完。” 陆昭这番话还是准确拿捏了她,戳中了重要的两个点,一是风景很美,不去会后悔;二是无需走路,让人抬着就行,她只需要从床上爬起来,大不了在轿子上继续睡。 左右两边的宫女立刻上前,服侍着她穿衣洗漱,快速地盘发。 等到妆成时,她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神。 “观景台在哪儿?” “山上。” 陈雪莹听到这个答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 行宫附近有山有水,而想看日出,多半就是在山上,特别是在山顶上,想必场面更加壮观。 她虽然能猜到,可是在现代,却从来没在山顶上看过一次日出。 要么是起不来,要么就是爬不上去。 一大早就要爬到山顶上,以她的体能,真吃不消。 “那山还挺高的,轿子也上不去吧?我这么柔弱,真的只能走几步路,再多可是不行了。”她不满地嘀咕道。 她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无事,孤背你。” 有陆昭这句话在,陈雪莹瞬间就不再担心了。 轿子抬到半山腰,陆昭就让她趴到自己背上来。 倒不是不能坐轿子了,只是抬轿为了保持平衡,行进速度颇慢,眼看着天色已经逐渐开始变白,再这么磨蹭下去只怕来不及。 陈雪莹趴在他的背上,男人走得又快又稳。 “陆昭,没想到你腰这么好。” “不错啊,年轻人,再加把劲儿!” 或许是骑在他背上,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发旋,很少以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他,陈雪莹兴致颇高,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还动不动摸上两把,感受他肌肉的强度。 对于她这种近乎耍流氓的架势,陆昭有些哭笑不得,偶尔与她斗几句嘴,多半都是安静行路,免得过了时辰。 这大夏天的,如此运动本该出汗才是,但此刻是清晨,山上温度又偏低,反而透着一股凉意。 她竟然靠在他的背上,摇摇晃晃地睡了过去。 感受到那张叭叭的小嘴终于停了,原本躁动的人也安静下来,乖巧得不行。 陆昭已经猜到背上的人,恐怕是睡着了,走得更加稳当了。 “醒醒。” 耳边传来男人的低声呼唤,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在山顶上了。 宫人们早就布置好了,地上铺着几层草席,草席上又摆着软垫,两人纷纷坐下。 原本泛着鱼肚白的天边,逐渐显出橙色,显然太阳要出来了。 她刚睡醒,身体还有些发软,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但是看到那抹亮色,忽然就来了精神。 橙色逐渐变得浓郁,近乎于红色,太阳也露出的更多了。 黑暗散去,光明撒向天地万物。 而他们坐在山顶上,抬眼是旭日东升,垂眸是山清水秀,远处还有薄雾萦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让人飘飘然。 陈雪莹看过无数日出日落的美图,不仅在高高的山顶上,还有一望无际的海边。 可是再美的图片,都拍不出此刻她身临其境的心境。 陈雪莹瞬间就坠入其中,她的身体像是泡在气泡水里一般,激动又开心,这股心绪无处宣泄。 陆昭观景的状态却是有些游离,眼前的美景虽然也入眼,但却总达不到心底,像是左眼睛进右眼睛出一般。 他的注意力,多半都在别的地方。 他的手被陈雪莹牢牢抓住,这还是她主动抓的,甚至用力地摇晃。 此刻他无心观察太阳冒出多少,只是感受着她手指有多柔软,中指还戴了戒指,掌心细滑,应该也是抹了脂膏,稍后若是松开了,想必他手上也会沾染上香气。 “出来了,太阳全出来了。陆昭真有你的,真好看啊啊啊!”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当然抓住他的手也没放开,只是陆昭没反应过来,还坐在原地,终究是没站起来。 陈雪莹眯起眼睛,太阳全部彻底升出来时,日光变得刺眼。 她此刻激动的心情也全然表露,没有之前在宫中伪装的架势,身边的陆昭是可以信任的人,至少此刻哪怕她像个疯子,没有仪态地大喊大叫,也不用担心他会多想。 她感受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甚至有些诧异。 常年周旋在各色人之间,陈雪莹都以为自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可是此刻,却因为在山顶看了一次日出,她有种鼻子发酸的激动感。 说句矫情的话,太阳跳出的瞬间,她似乎与大自然产生了共鸣,这种波澜壮阔的场景,极其震撼。 “你怎么都不兴奋?” 陈雪莹稍微冷静之后,就注意到身边人,从一开始就很少说话。 甚至在她大喊大叫的瞬间,他都一声不吭,简直像个雕塑一般。 当她一转头,就看到陆昭有些发红的耳朵,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仔细观察过后,就感觉到更多的不同之处,他比往常要紧绷许多。 身体僵直,甚至是一动不敢动,而被她握住的手掌,此刻也在冒汗,他却连跟手指也没动弹,像是雕像一般。 陈雪莹忍不住想笑,凑近了几分。 “陆昭,方才背我爬山都没出汗,怎么现在还冒汗了?”她轻声询问。 陆昭擦了擦额角,的确有些湿意。 “看日出太激动了,太子妃不觉得热?”他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还转过头与她对视,面容平静,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四目相对,陈雪莹也认真了起来,男人并没有移开视线,反而也很专注地盯着她看。 莫名变成了对视游戏,仿佛谁先眨眼谁就输了一般。 陈雪莹扬起嘴角笑开了,眸光狡黠地道:“传说一起看完日出的男女,若是能在原地亲吻对方,就会受到太阳的庇佑,这辈子无灾无难,福气满满。” 原本维持住平静的陆昭,听到这话,瞬间有一种被拆穿的感觉,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转过头。 但紧接着就听到了陈雪莹的笑声,他立刻觉得自己被耍了,又转过头来,瞪着她:“这话可不能胡说。”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胡说的,胡说又没人给钱。” “你听谁说的?如此不成体统的话。”陆昭的耳朵更红了,甚至语速都比平日快了许多,像是有人在后面催似的。 古人都是很含蓄的,根本不会有亲吻这种传言。 毕竟这些传说都来自现代,是陈雪莹临时改的,原本是说在摩天轮下接吻,会得到祝福。 “这有什么,人家说的自然是夫妻两口子,你不信就算了。”她转过头去,不再纠缠此事,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原本被刺激得快应激的陆昭,一看她不再提了,心底顿时被遗憾和失落占据了。 甚至伴随着陈雪莹聊起其他话题,那股失望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你信吗?” “信什么?”她故意问,毕竟已经聊新话题了嘛,她怎么知道他问得是什么。 “在原地、亲吻彼此,会得到太阳的祝福。”他打了个磕巴。 “我信啊,上山之前我就想试试呢,不过你不信,等下回遇到别人再试试吧。” 她话音刚落,手上被握住的力道就加重了。 “别找别人,就找我。”他的语气很坚定。 “你不信我找你作甚,强人所难非本宫所愿。” “你信我就信。”陆昭毫不犹豫地改口。 陈雪莹歪了歪头,满脸狐疑地道:“什么叫我信你就信,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如此没有自我决断力了,还跟着别人的意愿走?” 她似乎打定了不与他亲吻,甚至还用力挣扎,将手抽了回来,一副要与他保持距离的模样。 只是没等她退开,男人就迎来过来,重新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覆在她的脑后,将她按过来,两人的嘴唇相贴。 当唇瓣触碰在一起的瞬间,陆昭竟然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慌,把陈雪莹弄得直接唇角上扬,差点笑出来。 只是笑声还没发出来,嘴唇就被用力堵住了。 很显然,陆昭察觉到她的嘲笑,顿时羞恼交加,决定给她个教训。 他从一开始的无措迟疑,到后面的攻城略地,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决心,甚至来了个法式热吻,舌头都开始越界。 只可惜他仍然紧张,群龙无首一般乱窜,只知道蛮横地冲撞,甚至牙齿都磕到了她的唇瓣,像是小狗在啃咬一样。 陈雪莹抬起手,摸上了他的后颈,力道轻柔地摩挲着,带着一股无声的安抚。 她的唇舌开始慢慢引导起来,用行动告诉他要轻柔。 很快,他的急躁退去,变得循序渐进起来。 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好的学生,甚至还会举一反三,许多陈雪莹没有指点的东西,他也无师自通了。 轻柔地碾磨,缓慢地摩挲和吮吸,甚至玩起了花样。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两人紧紧相拥,连地上的影子都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看起来的确很有接受祝福的意味。 陈雪莹有些憋气,忍不住拍拍他的后背,提醒他差不多就得了,但是陆昭却不肯松开。 直到她改拍变成掐,甚至使出了吃奶的力道,男人才终于松口。 陈雪莹轻喘着,眼睛不满地瞪着他:“陆昭,你真是属狗的,咬上就不松口啊?” 男人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角,“我只是觉得要时间久一点,太阳才能看得见,毕竟相信这个传说的应该不止我们二人,太多人在行此事,只怕会忽略。” 陈雪莹被他的歪理给气笑了,原本是她随口一说逗他的话,如今被拿出来反制自己,这感觉也是很奇妙。 她摆摆手,不愿多言,只是抿唇的时候,始终觉得下唇有点又痛又麻。 陆昭的视线,则依然紧盯着她,像是一团烧得正旺的火一般,根本无法忽视。:,, 73 073 准备惊喜 “你还愣着做什么?日出看完了,下一步做什么,不会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吧?” 陈雪莹感受到他的目光,原本想忍一忍过去的,但是他看起来还没完了。 两人都不说话,这个氛围就变得越来越微妙,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炙热暧昧起来,让她忍不住开口打断。 听到她这么说,陆昭不禁低叹一声,似乎在哀叹气氛被破坏了。 “别舔,唇角破了。”他低声说了一句。 陈雪莹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再次瞪了过去。 “瞧瞧你干得好事儿!”她不好多说什么,感觉越执着于这个话题,气氛就越奇怪,索性不再多言,直接起身。 陆昭背着她下山,明明他的脚步还是一样稳当,她趴在他的背上,依然像是坐在巴士上一样,轻轻摇晃着,正是最好的摇篮曲,可是此刻她却完全睡不着。 脑子里嗡嗡的,感官像是被扩大了许多倍,总是关注着不该注意的细枝末节。 比如他今日没戴冠,发髻只用一根玉簪束缚住,头发乌黑茂密却粗硬,跟他的性格一样,难以亲近。 又比如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就这个拖着她,充满了安全感。 再比如他的身体似乎比来时要热,连耳朵都在泛红,连带着她也觉得身心焦躁。 好在他们赶到半山腰时,停了下来。 “哗哗哗——”一阵阵剧烈的水声传来,连绵不断。 就见不远处有条瀑布挂下来,像是银色的绸缎一般,若是凑近了,水珠飞溅,都能将裙衫打湿。 “这里有个山洞,叫狼牙洞,传闻狼神将自己掉落的乳牙扔在这里,砸出了一个洞口,因而得名。”陆昭向她解释。 陈雪莹有些狐疑,来避暑行宫之前,这附近有什么名胜景点,她都有所耳闻,早有宫人传遍了。 只是未曾听说过此洞,再者她站在外面看,或许是瀑布水太密,只能隐约瞧见个洞口,并不是很大的样子,想必没什么壮阔的景观,宫里的贵人们也丝毫不感兴趣。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山洞没什么题字,只在洞口右侧边几米处,有几道浅浅的刻痕,写着“狼牙洞”三个字。 字迹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捡起块石头,随手刻下的,完全像是个野生洞穴。 “你们北齐如此敬爱狼神,这要真是存放狼神乳牙的地方,怎么不见人过来祭拜?”陈雪莹很快就提出了疑问。 北齐对狼这种生物,完全崇拜,许多百姓家里都会供奉狼神,猎户去打猎也很少猎狼,除非当地的狼侵扰村庄,又或者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你怎知无人供奉?”陆昭要来一把伞。 “要进去看看吗?”他没再多解释,而是邀请她。 陈雪莹有些迟疑,看了看手里的伞,又瞧了瞧震天响的瀑布,心中忍不住望而却步。 这油纸伞如此小,看起来并不能遮住两个人,而瀑布的水流如此急切,只怕打伞也得把人冲成落汤鸡。 “无事,孤背你,你遮住自己就行,很快就进去了。”陆昭边说边矮下-身,轻声安抚道。 “这不行吧?” “行的,来之前,我让宫女们准备了好你的衣裳了。”男人考虑得还挺周到,又加上砝码道:“你不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供奉吗?进去便知道了。” 陈雪莹皱眉,“其实我也不是太想看。” 她有些退缩,但是瞧着陆昭都蹲在面前好一会儿了,还是不情不愿地趴上他的后背,急声警告道:“今日穿得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裙衫,布料都极其难得,若是弄脏了,我必然要找你算账的!”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已经背着她往里面冲。 陈雪莹双手撑着伞,举过两人的头顶,当然最主要是把自己给遮严实了。 反正陆昭皮糙肉厚的,淋湿了也没关系,而她这副细皮嫩肉的身躯,若是着凉了,只怕难对付,她可不想喝药。 无数水滴落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又急又脆,震得人耳朵疼。 一阵阵凉爽的湿意迎面袭来,哪怕有伞遮住,依旧有水珠被渐进来,好在男人的动作够快,很快就带着她冲进去了。 这山洞里明显被打扫过,并没有太多灰尘,山洞岩壁上也是光滑一片。 虽说一直有水珠溅射进来,却并没有沉闷的霉味,唯有一股湿意。 “嘎吱嘎吱——”只是脚踩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陈雪莹忍不住低下头看过去,顿时悚然一惊,竟然是一堆牙齿,凌乱地堆叠在一起。 “要下来吗?”陆昭作势要放下她。 陈雪莹却猛地搂紧了他的脖颈,双腿死死盘住他的腰,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不下不下,这地上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死人的牙齿吧?” 她看到如此多的牙齿,顿时思维就活跃起来了,这里不会是屠戮现场吧,□□聚集地? 杀一个人,就把牙齿全都敲下来扔进来,搞一些血腥的祭祀仪式。 毕竟这山洞在瀑布后面,虽说透光性还不错,白天看起来还不至于阴森,但是人处在一种湿漉漉的环境时,思维还是容易往悬疑方面走。 陆昭有些无奈,苦笑道:“这牙齿一看也不是人的,是狼崽子掉落的乳牙。这附近的百姓,会过来往山洞里丢狼牙祈福。当然也有找不到狼的,用狗牙充数的。” “真的?” “孤骗你有什么好处?” 陈雪莹又仔细瞧了瞧,的确不像是人的牙齿。 陆昭怕她害怕,用脚将牙齿轻轻扫开些,留出一块空地让她落脚。 “哈,丢狗牙不怕狼神发怒吗?”她放松下来之后,想起他之前的话,忍不住笑着发问。 “狼神是不会介意的。”陆昭说得一本正经。 陈雪莹忍不住挑挑眉,果然很符合信奉神的那一套,心诚则灵。 “这个活动如此有意义,怎么不见宫里那些人过来?” 哪怕贵主子们不想爬山,肯定也会派宫人们过来,代替他们祈福。 “这个传说其实是从猎户那边传来的。山上猛兽和蛇虫鼠蚁还是很多的,一般百姓不会上来,大多是猎户狩猎时上山,他们心里也没底,就寻求个心理安慰。另外偶尔无法下山时,他们也会在这里过夜,久而久之,这座山洞在当地人心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陆昭在讲述这些的时候,陈雪莹也把目光投向了山洞里面,仔细打量。 她果然发现了里面铺着干草,显然是过夜的猎户,用来当床的。 “这个传说大概从三十年前流传开的,那老东西知道这是假的,当然不会过来。其他宫人以他为天,自然也不会来,免得被他知晓了,反而徒惹事端。” 此处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俩,因此可以畅所欲言,陆昭也丝毫不掩饰对陆无极的厌恶。 “假的啊。”陈雪莹低头瞧了瞧满地的狼牙,忍不住感叹一句。 “真假无所谓,只要很多人的信念是真的,狼神就会保佑他们的。”陆昭倒是好心态。 陈雪莹轻笑:“你心态倒是好。” 两个人参观了片刻,陆昭便再次蹲下-身,要背她出去了。 “这里太过潮湿,不能久待,对身体不好,你不要生病了。走吧。” 陈雪莹再次举起伞,两人冲了出去。 两次从瀑布中经过,哪怕跑得再快,陆昭也湿了大半,倒是陈雪莹被伞遮得严实,除了裙角处湿了,其余都是干燥的。 这回她站在外面,再次看着瀑布后面那个山洞,顿时觉得意味不同了。 “等有一日,你给这个山洞题字吧。让这里成为众人向往的狼牙洞。”陈雪莹指着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轻声道。 男人微愣,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你如今也信奉狼神?” 陈雪莹摇头:“我是无神论者,求神不如求己。只是本宫参观过的地方,怎能是无名之地,必须得名满天下才是。” 她这番话说得非常豪气,陆昭顿时哭笑不得,的确符合陈雪莹金枝玉叶的风格。 “会有那么一日的。”他向她保证。 “明日是什么活动?可不要早起了。”陈雪莹回来之后,就躺在床上休息,说话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陆昭这一天安排得还挺满,好在都不需要她走什么路,全程要么坐轿子,要么就趴在他背上,否则她只玩儿半天就得累趴下。 “明日你睡到自然醒,白日没有安排,晚上再说。今日看了白天的风景,明天自然就该看夜景了。”陆昭看着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想笑,轻声说了一句。 他这话一说,瞬间让陈雪莹喜笑颜开起来,嘴角上扬,脸上充斥着满意的神色。 “陆昭,你很不错啊,很懂本宫的心。日后我有一口吃的,都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她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完全真心实意。 只是这夸赞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之后,就透着一股异样的感觉,听起来总觉得不对劲,很有陈雪莹的风格。 第一日,陆昭果然遵循了自己说的话,让陈雪莹睡到自然醒,并且一直没来打扰她,给足了她的个人空间。 她昨日玩了一整天,哪怕睡到自然醒,依旧有些精神不济。 因此清醒之后,也是蔫蔫的,而陆昭一直没出现,只是派人留了一句话给她,说他在安排晚上的事宜,等时间到了会让人来接她。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陈雪莹感到很舒服。 “艾玛,这小子不愧是书里最受欢迎的男主,用来当男宠也不错,拿捏女人的心思很有一套嘛!” 陈雪莹找了个机会,还和叶菁说起了悄悄话。 叶菁忍俊不禁,转而也与她开起了玩笑:“公主殿下,既然能讨得您欢心,不如就收了他。” 傍晚,果然一个面熟的小太监走了过来,请她跟着走。 “奴才赵让,奉太子之命给太子妃引路。” “太子人呢?”陈雪莹询问。 “太子说这是给您的惊喜,让您跟着奴才走,不能透露太多。”赵让低声道。 陈雪莹扬了扬眉头,嘴角已经扬起,陆昭是个靠谱的性子,他从来不会夸大其词,既然能让他说到“惊喜”一字,想必是真的,因此她很期待。 陆昭这架势,明显是要玩儿浪漫,过一人世界,因此她只带了两个宫女随行。 从她离开寝宫开始,路两边的树上,就系着彩绸,彩绸还被人绑成了花朵的造型,显然是精心布置的。 陈雪莹瞧着微微一怔,转而笑开了。 陆昭竟然还会这一手呢。 走了有十几米之后,其中一棵树上除了彩绸花之外,还多了一个香囊挂在上面。 陈雪莹立刻指挥宫人去拿,香囊里放了一张字条,龙飞凤舞的字迹,正是出自陆昭之手,写着:行马提剑一十里,相见只怨无胭脂。 她看着纸上的内容若有所思。 又过了十几米,很快又有个香囊。 依然先拿出字条,还是一句诗:皇城楼前遥相对,万民见证拜天地。 当看清楚上面的字时,陈雪莹脸上的笑容瞬间展露,果然被她猜中了。 第一句诗,说得是他一人初遇。 他骑着马手执长剑,追了一十里,只为了杀她。 可是见面的时候,她毫无俱意,反而责怪他没带胭脂水粉,让她梳妆。 这第一句诗,说得便是她到达北齐,不想从侧门进宫,直接拒绝进入,两人就在北齐皇宫的宫门处,在万民见证下,拜堂成亲。 很快,她拿到了第三个、第四个香囊,无一例外都是陆昭写下的一句句诗,全是一人相处的回忆。 不得不说,北齐太子用所学的文采,来给她写情诗,让她不仅心花怒放。 这一路走过来,路上都没遇到其他宫人,显然被提前叮嘱过,不允许打扰太子妃的探寻之路。 “太子妃,到了,就是这里。太子殿下在里头等着您。”赵让停在某处宫殿门口。 宫殿大门打开,一阵幽幽的花香传来,萦绕在鼻尖。 陈雪莹抬眼一瞧,便看见了院中种着几棵栀子树,雪白的花瓣舒展开,吐露着盛夏的芬芳。 她抬脚往里面走,身后的宫女也准备跟上,却被赵让拦了下来。 “两位姑娘就不必进去了吧,这宫殿里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无需人伺候,是太子为太子妃准备的惊喜,人多了反而不美。” 陈雪莹冲着两人点点头,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正厅的大门也敞开了,远远的她就瞧见桌上摆着个香囊,想必又是陆昭准备的诗句,她疾步走上前。 屋中布置得颇多,她一路往里面走,还看到里屋的灯笼上,都写着字,显然是要她猜灯谜。 待她走近,想要看清楚上面的字时,忽然有人从后面袭来,她的口鼻被手帕捂住,一阵异香从鼻尖处传来,紧接着她便觉得浑身绵软,整个人睡了过去,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太子准备了什么,怎么房门还被关上了?”叶菁看着正厅的大门被关上,连忙询问。 好在殿门没关上,院中的场景,他们依然能瞧得一清一楚。 “具体准备什么,小的也不知,但肯定是让太子妃开心的。至于关门,夫妻一人相处,关门那是太寻常了。”赵让立刻解释。 的确,夫妻共处,那自然行的是夫妻之事,不关门难道还让旁人看吗? 叶菁和花蓉对视一眼,两人显然都想到一起去了,都露出一抹略微不好意思的笑容。:,, 74 074 陆昭赶到 陈雪莹睁开眼的时候,就感觉身上不对劲,浑身软绵绵的,但是又十分燥热,像是睡在蒸笼里一般。 但是此刻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耳边传来一阵炙热的呼吸声,她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张男人的脸,这张脸还很眼熟,正是陆清明。 此刻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缓,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陈雪莹的脑子嗡嗡作响,她怎么会和陆清明同床共枕,而且她的状态分明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来不及息思,直接抬手,一巴掌挥了过去。 她使了十足的力道,猛地拍在陆清明的脸上。 这一巴掌扇得结结实实,陆清明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陈雪莹的时候,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但是由于双腿不便,根本没能爬起来。 “大嫂,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得问你,你怎么在这儿?”陈雪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这难道不是我的寝宫吗?我今日身子不爽利,就先行睡去了。” “你看看这里,是你的寝宫吗?” 陈雪莹方才就观察过了,那盏写着灯谜的灯笼,还摆在桌上,她明显还在方才那座宫殿之中,根本不是皇子的寝宫。 “这、这是何处——”他更加惊慌。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我被人下了药,根本动不了。你赶紧滚下去,从后窗口爬走,抓紧时间,否则待会儿来人了,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陈雪莹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严肃地催促道。 陆清明虽然双腿残疾,但毕竟是习武之人,总归比现在的她有力气。 他挣扎了片刻,最后颓然地放弃:“大嫂,我也被人下了药,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陈雪莹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冲着他的左胸口刺过来。 陆清明眼睛一眯,立刻抬手格挡,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那支簪子未能再近分毫,但离他的心脏已经很近了。 “大嫂,你这是作甚?” 陈雪莹冷笑一声:“你不是说动不了吗?怎么格挡我的时候,如此有力?” 陆清明忍不住皱眉,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灵敏又胆大,而且还冷心冷肺,竟然毫不犹豫地就要杀他,逼迫他动手反抗。 甚至由于她出手得太过突然,陆清明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自动反抗,完全防不胜防,此刻他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 “大嫂,这明显是别人做下的局。我就算从后窗爬出去,也会被人抓住,根本解决不了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放你大爷的狗屁,你要从长计议,不会一开始就说,还骗我动不了做什么。本宫瞧你就是想躺在这床上,让人捉-奸在床吧?”陈雪莹没好气地道。 此刻她显然很生气,直接叫骂出口,用语相当粗俗。 陆清明听得额角直抽抽,却不知该从何解释。 “大嫂,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您说不能动了,那我必然也不敢乱动,免得旁人进来,说我强迫您,这也是权宜之计。如今我们二人都能动弹,还是赶紧想法子分开,不要起内讧。”他连忙讨饶。 两人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显然是有人来了。 殿外,叶菁和花蓉聊得正欢,她俩对此事都是乐见其成。 “哎呀,来到北齐这么久,公主在宫外建了府邸,进宫也很少过夜,夫妻之间相处较少,如今他们好成这样,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叶菁见她感慨良多,忍不住想笑。 花蓉虽说平时行事成熟稳重,但还是古人的思想,觉得没有夫妻之实,太子妃之位不稳,最好再生个儿子傍身,这样就能彻底站稳脚跟了。 “你就是太操心了,咱们公主这么聪明,虽是女儿身,却运筹帷幄,北齐太子都被捏在掌心里呢。她若是不情愿,谁都不能勉强她,如今她与太子这样,那也是她愿意了。”叶菁边说边用两根大拇指相触碰。 花蓉想了想陈雪莹平时的作风,忍不住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身后有脚步传来,她们立刻回头,就见陆昭带着人大步前来。 “太子妃呢?”他询问。 原本还嘻嘻哈哈开玩笑的叶菁二人,看清楚他是谁时,瞬间都惊了。 叶菁心里凉了半截,陆昭怎么会在这儿,那此刻与陈雪莹在殿内共处的人是谁? “殿下,您不是早早地让赵让请太子妃过来吗?” 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已然猜出陈雪莹恐怕被算计了,此刻殿内的场景必定不好看。 她很想先去瞧瞧陈雪莹究竟如何了,但是又怕用言语拖住太子,等之后事发,会显得更加可疑,所以她直接说了出来。 “赵让人呢?”陆昭面色一沉。 “他方才还在这儿的。” 方才叶菁两人聊得欢的时候,赵让还在旁边站着,只是这会儿再找人,却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偷偷逃跑了,但是绝对跑不远,毕竟时间短。 “你们几个赶紧去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要闹太大动静。”陆昭一挥手,就下了命令。 他大步往里面走,叶菁两人也不敢耽搁,连忙紧随其后。 “你们都留在外面。”陆昭阻拦住她们。 叶菁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对上男人的视线之后,她还是妥协了,没敢再吭声。 她把耳朵竖了起来,认真听里面的动静,一旦陈雪莹发出呼救声,她就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殿内的陈雪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眸光一沉,直接举起手上的簪子,再次冲着陆清明刺了过去。 “哎哎哎,大嫂,你不要激动!”陆清明连忙阻拦。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陆昭,顿时喊道:“大哥,你快来救我,大嫂疯了,她要杀我!” “陆昭,你快过来帮我!”陈雪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也呼唤他过来。 男人面色沉郁,直接冲了过去,一脚踹上去,瞬间将陆清明踹飞出去了。 陆清明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从床上踢了下来,头都撞到了柱子上,整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他算计你?”陆昭一把扶住陈雪莹,他发现她烫得很,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 陈雪莹此刻面色红润,额头上都冒着汗,浑身燥热难耐。 她咬牙,愤恨地道:“你身边那个太监,是不是被他收买了?我这一路走过来,进入殿内还以为猜完灯谜就有什么惊喜,结果被人弄晕了,一醒来就看见他这猪头,还跟我装呢,说自己动不了,结果我要杀他自证清白,他连续两次把我的簪子挡了回来。岂有此理!” 陆清明原本就迷糊,结果听到陈雪莹的控诉之后,整个人更加憋屈了,竟是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方才被陆昭给踹得,伤到了内脏。 这还是人说的话吗?她要自证清白,为什么不自杀,却要来杀他?还讲不讲天理了。 “既如此,我替你杀了他。”陆昭接过她手中的金簪,直接大步走过来。 陆清明抬头对上他的眼神,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陆昭此刻的眼神波澜不惊,看着好像很平静,但却让他极其恐惧,这分明是真要杀了他。 “大哥,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更没本事收买你的太监。这分明是有人做局,你若是杀了我,既不好向外人交代,也顺了那人的心意,我们两败俱伤,那这好处就全让别人得了……” 他连忙求饶,双手趴地想要爬走,但是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怎么可能快得过陆昭。 很快兄弟俩就已经离得极近,陆昭只要稍微一抬腿,就能踢到他的腿。 “大哥大哥,你不要冲动!大嫂,我真是被人陷害的,而且我们俩什么都没发生啊。我知道你们很生气被人陷害了,可若是你们冲动杀了我,那简直得不偿失,毕竟大哥是太子,以后能荣登大宝,我就是个废人,完全是拿玉瓶碰瓦砾……” 陆清明都快要疯了,多亏了北齐皇室的变态规定,他们兄弟几个每个月都有对战,可以说对彼此相当熟悉。 因此陆昭杀人前是什么样子,他可太熟悉,就是这种面无表情,却眼神冰冷的模样,完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清明平时还能摆出皇子的谱儿,身残志坚,仙风道骨,淡泊名利。 但是真等刀架在脖子上,他还是惧怕的,因为极度不甘心,他此刻毫无形象地露出了丑态。 对于他的求饶,陆清明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还低声询问了一句:“他是那只手拦你的?” 陆清明一听他问起手,顿时觉得有希望了,立刻乖乖配合地举起右手:“这只!” 他的回答,陆昭根本不搭理,而是看向陈雪莹,静候她的答案。 陈雪莹毫不犹豫地道:“两只手都。” “你为何害我!”陆清明指着她,语气委屈地道。 这个女人简直是魔鬼,他并没有撒谎,真的是用右手阻挡的,但是陈雪莹显然要废掉他两只手。 不等他再说出其他抗议的话来,陆昭便举起手中的簪子,猛地扎进了他的右手手掌,直接捅了个对穿,甚至钉进了地砖里,显然是用了内力。 在他扎过来的瞬间,陆清明依旧想躲,可惜他面对的是陆昭,而不是陈雪莹,他的躲避简直想螳臂当车一般,瞬间就被粉碎了。 “啊——”他张嘴想叫唤,只是发出了短促的一声,脖颈就被人死死地扼住了,根本动弹不得,更何况是发出声音。 一阵窒息感传过来,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在陆昭的控制之下,根本是在做无用功。 这还没完,陆昭单手拔出了簪子,一甩上面的血迹,反手再次扎向他的左手掌,毫不例外左手也被通了个对穿。 陆清明的大脑越发不清醒,像是深陷泥潭之中一般。 甚至连感官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刺穿手掌这样剧烈的疼痛,他也只是浑身抽搐了一下,便没什么反应了,只剩下麻木。 他的青筋直爆,面红耳赤,血管看起来都要爆裂了。 终于陆昭松开了手,直接将他丢在了一旁。 原本一表人才的皇子,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进的气还没有出的气多。 “进来,把他挂在祥云宫的树上,和上次钟丽一样,尽量让更多的人瞧见。”陆昭吩咐了一句。 原本静悄悄的殿外,立刻走进来两个太监,很快就把陆清明给拖走了。 “把血擦干净,太子妃闻不得血腥味。” 叶菁和花蓉一听这话,连忙抢过铜盆走了进来,她们显然是想趁机瞧瞧情况,幸好陈雪莹斜靠在床上,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面色两颊泛红,看着比往日更加撩人。 “把床铺也换了。”陈雪莹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浑身依旧无力。 陆昭立刻上前,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指点道:“柜子里有新的。” 两个宫女连忙翻找出新的床单被褥,手脚麻利地更换掉。 太子对这座宫殿如此熟悉,明显这里的一切陈设,真的是由他布置的,想必原本也是他为了陈雪莹准备的,只是半路出了岔子,才会闹出这样的场景。 陆昭的眉头紧紧皱起,今晚出的纰漏很大,他想要复盘细节。 但是怀里抱着的人,着实烫得吓人,像是在他身上少了一团火,将他的理智全都烧光了,往常灵光的脑子,如今跟生了锈一般,怎么都转不动。 不仅没法思考,视线还总是往她身上飘,毕竟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她发粉的侧脸和耳朵,发髻虽然没有全散开,但已经有些凌乱,半披在肩头,更显娇俏。 此刻的陈雪莹,完全没有平日的高贵和盛气凌人,反而多了几分柔软与妩媚,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而是引人垂涎的美人。 几个宫人迅速收拾完毕,悄悄退了出去,临了叶菁还贴心地关上门。 “你是不是被喂了东西?”他将她放回床上,忍不住询问。 陈雪莹点头,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只觉得今日的裙衫如此勒人,让她喘不过气来。 “应该是迷香加催-情的东西,我好渴。” 陆昭立刻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喂她喝完之后,才道:“要请太医过来吗?孤有相熟的太医,绝不会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 “要太医来有什么用?开点静气凝神的药,再让我去泡冷水澡?” 陈雪莹的语气有些暴躁,只是因为吃了药,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听起来仿佛在撒娇一般,带着几分绵软的意味。 “那你憋着更难受,叫太医过来,肯定还有别的法子。”陆昭忍不住劝一句。 他之前也被下过药,体会过这种滋味儿,那种浑身的热气都涌上来,几乎要将身体和理智憋炸,坐立不安。 若是不及时消解下来,只怕会把身体给憋坏。 “的确有别的法子,你给本宫解。”陈雪莹毫不犹豫地道。 陆昭微微一怔,立刻低头看过去。 方才他一直不太敢看她的眼睛,就怕对视上,他会控制不住。 毕竟他都不知道梦过多少回了,常言道春梦了无痕,可是他每次都梦到陈雪莹,甚至清醒过后,还会留下各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既有意犹未尽的遗憾,又有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冰冷。:,, 75 075 天赋异禀 床铺是新换过的,用得都是她喜欢的绸缎所制,甚是舒适。 桌上摆着各种刮过,萦绕着的清新香气,也都符合陈雪莹的喜好。 很显然,这一整间门屋子都是照着她喜欢的模样打造的。 “这一路的惊喜,都是你精心为了我准备的,到了最后这一步,你怎么迟疑了?不敢吗?” 陈雪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轻声询问道。 她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乍听是调侃,实际上更是激将居多。 “你还清醒吗?”陆昭咬牙询问。 看着如今面红耳赤、眼神迷离的陈雪莹,他很难不心动,但是她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神志不清,他可不愿与一个分不清身边人是谁的陈雪莹,一晌贪欢。 “自然是清醒的,若是其他男人在我面前,本宫早就想手刃了他。陆昭,你看本宫对你多好,一定要时刻怀着感恩戴德之心才是啊。” 她边说边抬手,轻拍着他的脸侧,完全就是在调戏他。 陆昭听闻此言,哪里还能忍,当下便脱了鞋子翻身上床。 两人的衣衫快速褪去,唇瓣相贴。 或许是因为药效的缘故,陈雪莹的身上烫得很,瞬间门让他打了个激灵。 陈雪莹见他这副毛手毛脚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陆昭,你这是生病了吗?脱个衣裳抖抖索索的,一点都不果断,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瞧你紧张的,我怕还没进入正题,你就已经晕倒在我身上了。” “本宫是让你来解药效的,可不是来添乱的。” 她忽闪忽闪着眼睛,双臂张开躺在床上,丝毫不帮忙,甚至还调笑几句。 仿佛被药效催-情的不是她,只是个来看戏的一般,好整以暇的模样,着实让人恨得牙痒痒。 陆昭显然被刺激大发了,一咬牙,一用力,只听“嘶——”的一声,她身上的衣衫直接被撕坏了,这回他的动作可不再是战战兢兢的模样,反而是大开大合,看得陈雪莹眼皮直跳,生怕他没控制好力道,再误伤到她。 男人再次俯身,热吻袭来。 这回不同于方才的浅尝辄止,他像是饿狼扑食一般,又像是表决心一般,铺天盖地的热情,直接将她淹没。 他的手脚也缠了上来,完全让她动弹不得。 不同于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北齐太子,在欢好时的他,简直热情似火,瞬间门将她那副伪装出的漫不经心击碎,只能跟随着他的步调,沉溺于此。 殿内是满室春光,灼热无比。 殿外也是闹得不可开交,热闹非凡。 叶菁和花蓉守在外面,这颗心就一直没落下过。 三皇子虽然被抬走了,只留下这对夫妻俩,但她们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因为方才的误会,对太子妃怀有偏见。 叶菁更是紧张得面色惨白,看过的她,可太知道了。 这位北齐太子根本无法容忍别人碰他的所属,勉强忍受其他男人的出现,但每回说出来的话都像是杀人宣言一般。 况且书中陆昭能够容忍其他男人出现,也是女主不时的安抚,经常说“最爱你”,给他顺毛。 但陈雪莹穿过来之后,可从来没有过其他男人,更别提给他安抚了,连个心理暗示都没有。 哪怕两人如今的状态更像是谈恋爱,没有夫妻之实,可陆昭只怕早已在她身上打了独属的标签。 忽然冒出个三皇子来,还被人灌药弄到一起去,她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想来两人被摆出的姿势必定十分亲密。 陆昭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得直面这样惨淡的场景,没有当场发疯,已经是他足够克制了。 方才虽然在三皇子那里发泄过一波,把人双手都废了,但是看那样子肯定还没完。 她生怕陆昭对陈雪莹用强,不够温柔。 直到殿内偶尔有一两道声音传来,暧昧又舒缓,像是小爪子挠心一样。 叶菁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并没有用强,相反两人还很和谐呢。 她刚放下心来,就见两个太监架着一个人走过来,那人身穿着宫女的衣裳,埋着头,两条腿也完全拖在地上,失去了行动力。 李德连忙迎了上去,俩太监主动汇报:“李公公,找到赵让了。” “晕了?”李德抬了抬下巴。 那两人摇头:“死了,小的见到人的时候,就已经死在西南角的假山后头了。他身上穿着宫女的衣裳,显然是想混出去。” 李德抓住赵让的头发,一把扯了过去,让他抬起头来。 他抬手在赵让的脸颊、耳后仔细摸索了一番,显然是在确认什么,最后才点了点头。 “的确是他。” 李德是怕有人戴着□□伪装成赵让。 他嗤笑一声:“他好歹也混到了殿下的身边,竟然如此愚蠢,做出这种背主之事,幕后之人自然也不敢留下活口,他还想逃出宫去,不知道做什么春秋大梦!” “抬下去吧,殿下如今有正事。”李德挥挥手。 很快赵让的尸体就被抬了下去,叶菁和花蓉对视一眼,更加凑近了些,直接握住对方的手,想要彼此汲取温暖。 方才李德拽着赵让的脑袋时,她们二人都瞧见了赵让的惨状。 面色青白,舌头伸出来,还带着斑斑血痕,直接被咬烂了。 他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痕迹,显然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早知道方才不好奇了,知道死了人就该避开不看,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就看到这副场景,之后几晚都睡不了好觉。 这边刚消停下来,龙乾宫就派了人过来。 “李公公,太子殿下呢?外头出事了,三皇子被吊在玉虔宫的宫门前,今日皇上恰好与几位重臣商讨事宜,等结束后,几位大人离开经过玉虔宫,全都瞧见了。此事传到了回来,皇上震怒,勒令一定要抓到凶手呢!” 眼瞧着来人是龙乾宫的太监,叶菁二人直接低下头,免得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惹出事端来。 事实证明,这种保命举动相当必要。 当听清楚他所说的内容时,叶菁忍不住扬眉。 陆昭果然特别生气,甚至恼火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玉虔宫离皇上处理朝事的宫殿很近,更是出宫时的必经之路。 他直接派人把三皇子挂在玉虔宫门口,甚至选择让几位重臣瞧见,就是想给三皇子一次致命的教训,同样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陆无极不可能善了的。 李德倒是丝毫不惊慌,轻声道:“殿下正陪着太子妃呢,无法处理此事。” “此事十万火急,还请李公公通融一二,向殿下汇报,他必然会处理的。”来人语气急切地催促道。 “殿下正在奉旨休假,你还是去通禀二殿下吧。”李德并不松口,相反语气也变得清冷了几分,显然是没得商量。 那太监踌躇片刻之后,还是拱拱手离开了,不敢再多耽搁。 眼瞅着李德把人打发走了,叶菁二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李公公,这是皇上吩咐下来的事情,不通报能行吗?”还是叶菁没忍住,轻声问出了口。 “哎哟,叶菁姑娘哎,这会儿天大地大,太子妃最大,咱家是不敢去打扰太子爷的,否则只怕我脖子上的脑袋就要搬家了。至于皇上那边,听方才那厮的口吻,皇上只是让他来传话,并没有下口谕,更没有下圣旨,那就不用把活儿揽在身上。就算皇上要怪罪下来,太子殿下也能应付。” 李德忍不住掐尖了嗓音道,语气还颇为夸张。 不过他这一番坚定的话语,也给了叶菁两人信心,反正天塌下来由太子顶上。 这天色越来越晚,里头还没消停。 叶菁忍不住感叹:不愧是男主,这体力杠杠的。 直到半夜时分,才从殿内传来要水的声音,几个宫人连忙将烧好的热水抬进去。 陈雪莹清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的状态,分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 直到缓了片刻,察觉到周围的光线并不是灯光,而是太阳光之后,才恍然察觉,已经是白天了。 床帘被撩起,男人手执着书卷出现在她面前。 “醒了?”他轻声询问。 “嗯,你没去上朝?” 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喉咙里也是一阵干涩。 陆昭立刻转身,去倒了杯茶,喂她喝了下去。 “假期不是结束了吗?” 一杯茶下肚,她的声音仍然是沙哑的,足见昨晚有多激烈,她用嗓过度了。 “我让人跟他说了,多休一日。” “他竟然同意。”陈雪莹嗤笑一声。 “说是避暑之行,可到这里之后,我就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多少闲暇时光,不让休也得休。”陆昭的语气颇有几分耍赖的意味。 陈雪莹被他逗笑了,这倒是实话。 这次的避暑之行,陆无极把诸多朝事交给陆昭,自己过得潇洒,倒是苦了陆昭。 “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赵让不是你的人吗?” 过了相当荒唐的一晚上,他们只顾着快活,根本没时间门复盘。 如今陈雪莹清醒了,药效也解了,甚至由于解过头了,她如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恨不得靠在床上再睡一天。 提起此事,更多的是为了让脑子清醒。 “赵让的确是我的人,只是他提前去找你了,还没到我安排的时间门。原本我在葡萄凉棚那里,也设置了惊喜,只不过临时出了点状况,便去瞧瞧。这让他钻了空子,如今想来,凉棚那里的乱子,也是有人故意在捣乱,就是为了支走我,然后让他因你过去,打了个时间门差。”陆昭沉声回答道。 昨晚来不及思考,但是今早起来之后,他已经复盘过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你能解决吗?”她问。 “能,无非就那么几个人,昨晚陆清明被挂在墙上,还是很精彩的,可惜你没看见,不然至少能消消气。”陆昭毫不犹豫地点头。 陈雪莹被人算计,那也是冲着他来的。 让他看见发妻与弟弟同床共枕,简直是诛心之举,就是要他发疯。 “没看见也不妨碍啊,你今日还在休沐,恰好画下来给我瞧瞧。” 陈雪莹唤人进来伺候,陆昭听她想看,还真的去书房画画了。 叶菁趁机将昨晚的热闹,都讲给她听了,让陈雪莹了解情况。 陈雪莹得知昨晚发生那么多事之后,忍不住感叹:“可惜我看不到这些热闹了。” 叶菁趁着花蓉不注意,凑到她耳边道:“你昨晚感觉如何?嗓子都哑了啊。” 陈雪莹回过神来,一转头就对上了叶菁满脸八卦的表情,忍不住扬起嘴角。 “不愧是书中男主,天赋异禀啊。”她也凑了过来,低声回道。 虽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已经满足了叶菁的好奇心,让她激动不已。 被叶菁这么一提醒,陈雪莹的脑子里再次冒出了昨晚的场景。 陆昭的身材真是绝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当她搂住他的时候,掌心都能摸到后背的脊骨,以及腰窝,触感也是强健有力,给足了安全感。 他像个小火炉一样,明明被人下药的人是她,可是他竟然比她还要滚烫,若是冬天抱起来定然十分舒坦。 只是如今是夏天,昨晚上情热时,只觉得刺激,如今再一想,顿觉烫手。 当她洗漱完,准备用膳时,陆昭带着画出现了。 画上是陆清明被吊在宫门口的样子,甚至还是一幅水彩画,活灵活现,把三皇子狼狈的模样,描绘得纤毫毕现。 陈雪莹略微惊诧:“你画得好快,又快又好。” 她原本只是开玩笑,以为他会画个大致,万万没想到他画得如此认真,甚至此刻她都用双手捧着,生怕弄坏了。 “画得潦草,我怕你看不明白。”他解释了一句。 陈雪莹仔细端详了片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之后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可惜了,这是你给我画得第一幅画,偏偏却是陆清明这张晦气的脸。”她忍不住感叹。 陆昭立刻表示:“用完膳,我再去给你画一幅,这幅画烧了,就当不存在。” 陈雪莹轻笑:“不着急,你好不容易多一日休沐,我们四处逛逛。待我休息好了,与你一起画。” 很显然,她心情不错,一出口就把陆昭给哄好了。 两人相视而笑,陆昭还给她夹菜。 看着这两人的甜蜜互动,叶菁忍不住勾起唇角,在心底悄悄给陈雪莹点个赞。 瞧陆昭如今这听话的样子,完全难以想象,当初刚见面那会儿,他那副喊打喊杀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76 076 执手许愿 两人当真是整天都待在一起,形影不离,看起来跟连体婴儿一般。 或许由于有了肌肤之亲,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门无比默契,又十分和谐,做什么事情都是同频,一个对视,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甚至在陈雪莹想换个茶喝的时候,她才刚抬手,都没开口说话,陆昭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哎,比我贴身宫女还好用,可惜你要当北齐太子,不然高低本宫也得把你要到身边伺候。”她轻笑着调侃道。 “无事,白日孤去当太子,晚上给你当贴心人。”陆昭不以为意,甚至还语气轻快地道。 这句话瞬间门就把陈雪莹给逗乐了,忍不住抚掌大笑道:“陆昭,谁再说你不会说话,我一定要翻白眼,咱们太子殿下的嘴巴可甜了。” “那是亲完你才甜的。”他顺口接了一句。 等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过于露骨和肉麻,立刻轻咳了一声,轻轻带过。 只是陈雪莹并不会放过他,相反还笑得极其肆意,笑声清脆。 一直到傍晚时分,他才离去片刻,等再回来的时候,他便安排宫人拿着薄披风给她穿上。 “这是要去哪儿?”陈雪莹不解。 陆昭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昨晚我准备了许多惊喜,可是由于不相干的人横插一脚,导致许多惊喜未能展现。其他的倒也罢了,但是有个小场面,必须得同你一起看。”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甚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想必是准备得很用心,这让陈雪莹也跟着期待起来。 他一路拉着她去了凉棚处,此刻这里极其安静,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倒是极其僻静。 由于凉棚十分凉爽,不少人喜欢凑到这里纳凉,白日里显得无比热闹,而晚上却人烟稀少,爷没什么光亮,倒是带着几分阴森感。 “小心脚下有石头。” 陆昭轻声提醒她,陈雪莹没有他那么好的夜视视力,走到这附近都有些磕磕绊绊,还得靠他提醒。 她几乎是被他半抱在怀里,一路搀扶着走过来。 “你怎么连盏灯笼都不带?” 终于,陈雪莹忍不下去了,沉声询问,忽然看不见还是挺难受的。 而且他为了和她共度二人世界,还把其他伺候的宫人也撵走了。 “马上就有亮光了。” 黑暗中,陆昭低柔的声音传来,瞬间门抚平了她心底的焦躁。 “稍等。”陆昭想要松开她的手。 陈雪莹却一把抓得更紧了,语气略有急促地问道:“你要去哪儿?我摸不到你人,万一有个坏蛋蛰伏在旁边,瞧见我们俩分开了,直接把我掳走怎么办?” 她自从穿越之后,就特别警惕,而且的确三番五次遭遇算计,都被逼出了被害妄想症。 如今在黑暗中,更没安全感。 陆昭被她的话给逗笑了,直接将自己的衣摆塞进她的手里。 “先抓着我的衣裳,很快就好。” 陈雪莹这回没有反驳,反正只要感受到他在身边的气息便成,并不是说一定要牵手才行。 “好了。”他出声。 陈雪莹的眼前亮起一片光,就见他捧着一个孔明灯,此刻里面的烛火已经被点燃,白色的灯罩膨胀起来,已经飘飘忽忽地一路往上,若不是被他的手牵着,兴许已经飞走了。 “孔明灯?你要和我一起放孔明灯?” “是,本来准备放河灯许愿的,不过这附近水流湍急,只怕刚放下去,就被淹了。若是许了愿,也不吉利。”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陈雪莹忍不住轻笑:“堂堂太子殿下,也相信许愿这种事?”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无比冷血的设定,不信鬼神只信自己,若是把这话讲给叶菁听,估计她又要掉下巴了。 “心中没有期盼,自然不相信。”陆昭给出了个回答。 倒是让陈雪莹微微一怔,这句话倒是很有哲理,不过也证明了,他此刻有所期盼,所以才会想着许愿。 “你许愿了?”她问。 “不,这盏灯是你的,该你许愿。”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说完之后,就顺手将她揽入怀中,握住她的手,一起捧着这盏孔明灯。 身后是男人坚实的胸膛,身前是明亮的孔明灯,烛光透过白色灯罩映照在两人的脸上,仿佛自带氛围感,让她的心底忍不住柔软了几分。 “我如今是北齐太子妃,是不是该入乡随俗,向你们狼神许愿啊?不知道孔明灯会不会不搭理我的许愿?” 陈雪莹偏偏要在这时候破坏氛围,一张嘴叭叭叭的,简直停不下来。 陆昭面露无奈,他轻叹一口气。 “不会的,孔明灯比较大度,谁许愿都搭理,不搞国仇家恨那一套。” 他还一本正经的解释,瞬间门又让陈雪莹笑开了。 “好了吗?”他忍不住催促道。 陈雪莹双手合十,摆出许愿的架势,轻轻在心里默念了两句话,才睁开眼,重新抬手拖住了灯。 “好了。我来数一二三,数完之后就放啊。”她道。 “一、二、三——” 她慢条斯理地数着,当“三”这个数字说完之后,陆昭立刻松手,可是孔明灯却 依然待在原地没动弹,根本没有飞走。 陆昭定睛一瞧,原来是陈雪莹没松手,反而紧紧地拽住孔明灯。 陈雪莹回头,与他对视,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显然她是故意的。 陆昭无奈,再次把手放了上来。 这回她又数到三,男人依旧松手,她还是没松。 “陆昭,你怎么这么好骗?”她轻笑着询问。 “那是对你,自然好骗。”他答。 这句话乍听起来像是哄人的甜言蜜语,但是陈雪莹知道,他并不是为了哄她开心,而是事实如此。 若是换成别人,连续两次戏耍陆昭,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根本没可能继续嘚瑟下去。 也就只有她,戏耍过陆昭之后,不仅能全身而退,甚至哪怕她再来第三次,他也不会生气,还是会听信她的话。 “三!” 当陆昭的手放上来时,陈雪莹直接喊了一声“三”,她迅速缩回手,嘴角扬起,仍然像是在开玩笑。 男人没有任何迟疑,也松开了手,这盏孔明灯几经波折之后,终于从二人手中飞走,飞向遥远的天际。 当这盏孔明灯升上去时,似乎收到了某种信号,忽然他们身后冒出许多盏飞升的孔明灯,一束束烛光将天空点亮,像是群星一般闪耀。 陈雪莹惊诧,猛地回头,她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却猜到距离他们不远处,必然躲着一群宫人,在她放开孔明灯时,他们同时也放飞了许多,这才制造出眼前的奇景。 最终,她和陆昭一起放飞的孔明灯,与灯群汇合。 明明只是一盏盏制作简单的灯,却在汇合之后,显得那样美丽绚烂,像是烟花一般。 她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之中充满了欢喜。 这些灯群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她隐约听到有宫人赶过来,似乎想来瞧热闹。 只不过终究没过来,想必是被人拦住了。 直到那些孔明灯彻底飞远,她已经瞧不见那些光影,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这些也是你准备的?”她询问。 陆昭点头:“一盏孔明灯许愿,或许不灵,这么多盏一起,想必各路神仙都能听得见。” 他回答得一本正经,陈雪莹听得喜笑颜开。 “对于我的愿望如此重视,若是我的愿望与你背道而驰呢?”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陆昭眯了眯眼,他看向她,似乎在打量。 陈雪莹毫不畏惧地看过去,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那也没关系,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总有两全其美的时候。” 陆昭的话音刚落,陈雪莹就竖起食指晃了晃。 “年轻人,太天真了。世间门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忠义两难全。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能两全其美了?” 她这话似是在逗他,又像是在故意抬杠,光从她面上的表情,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那是他们不够强大,若是足够强大,怎么可能忠义两难全。”陆昭无所谓地道。 他眼神坚定,此刻的模样简直是勇者无敌。 陈雪莹笑了笑,并没有多言。 陆昭之前所说的有所期待,恐怕是与她有关,她虽然没问,但不妨自作多情一下,想必是能与她长久地在一起,不用再遭受北齐皇宫这些阴谋诡计,让他能登上九五之位。 她许的愿望是能回现代。 她不要长相守,只想回去。 虽然在现代,她也没什么亲人可以依靠,可是至少在那里,不用成日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随时害怕被九五之尊砍了脑袋。 就算有一天陆昭成了皇帝,她成了皇后。 谁又能保证,他们之间门的情谊不变? 若是在现代,他们俩不欢而散,完全可以分手甚至可以离婚,但在这里,他们俩闹得不愉快,只怕她就要受苦了,打入冷宫,更甚者是丧命。 哪怕她觉得陆昭不错,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都是个讨她欢心的伴侣,但她也不想为了一时的欢愉,搭上一辈子的人身自由和尊卑观念。 “这原本是昨晚就准备好的,这只是其中一环,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小步骤,可惜都被人给破坏了,导致昨晚草草收尾,甚至被药逼得——”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他忍不住解释起来。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显然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昨晚惊喜盲盒拆一半,他俩就滚床单去了,当时连凶手是谁都没来得及复盘,更何况是没看完的惊喜。 很显然陆昭觉得不甘心,今日便又补上。 “虽说已经晚了,但孤还是很想认真地问一句,你可愿真心与我结为夫妻?”他轻吸了一口气,颇为郑重其事地道。 陈雪莹微微一怔,紧接着忽然笑出了声。 “你我不是早就夫妻了吗?你之前给我的荷包里都写了那句‘皇城楼前遥相对,万民见证拜天地’,怎么这会儿又扯这句?” 陆昭皱眉:“你明白我的意思,之前只是夫妻之名。” “啊,原来是这意思啊?你昨日准备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诱我上床?”她故作明白过来,这话说得相当直白。 瞬间门就将陆昭给震住了,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似是被口水呛住一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昨日的惊喜本来就是为了逗你开心,若不是你中了药,还不愿意请太医,我也不想趁人之危。孤就知道,此事要被你当做把柄,早知道昨晚就该强逼着你看太医,而不是一时脑热……” 他的面色逐渐发红,说起话来也有些心虚,甚至直接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要知道,陆昭这种人,宁死也不会后悔的。 可是如今他却明确表示后悔,足见他此刻有多么的慌乱。 陈雪莹见他被逗着急了,立刻改口道:“是我说错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之前你我是利益相交,不行就换一个。如今你是想交付信任,执手共同面对,是吗?” 听她这么说,陆昭明显不像之前那么着急了,反而轻舒了一口气。 “不止如此,你说得这更像是同盟,不是夫妻。”他解释道,踌躇片刻后,才道:“还要加上相濡以沫,执子之手。” 这种近乎告白的成语,从陆昭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些违和感。 但此刻他相当认真,明显是发自真心,透着郑重。 陈雪莹轻笑:“哎哟,太子殿下竟会说这些好听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不愿意?”陆昭瞪眼。 “愿意,我愿意。床都上了,难道还跑不成?只要你以后一直身体这么好,对我也还算体贴,那我就愿意。但若是你做不到,那我随时变卦。”她伸手拍了拍他健硕的胸膛,意有所指道。 陆昭认真地想了想,顿觉有理,立刻点头。 “我每日都会练武,身体保持得很好。至于体贴这事儿,我身边的女子只有你一个,若是你不满意,请即刻告知。” 他显然是在和她做保证,陈雪莹看着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态度,再次笑出声来。 她觉得这样的陆昭,有点可爱。 不过若是有一日,她能回现代,那方才答应的话,就全都不作数了。 两人携手走出来的时候,李德已经迎了上来。 “殿下,太子妃,方才皇上派人来问孔明灯的情况,被奴才给打发走了。” 陆昭点头,显然是他提前交代过的。:,, 77 077 父子比赛 等陆昭休沐结束,刚恢复上朝的第一日,就被陆无极留下来谈话了。 着重询问了他有关三皇子被吊一事,陆昭当然不会承认,只让陆无极去问陆清明。 这算是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无论他们之间门闹得再如何难看,都不会让陆无极插手。 实际上之前并不是这样,少年时代,他们闹得凶,有人私底下偷偷跟陆无极告状了,之后便是兄弟几人全都倒了大霉,陆无极折磨起人来,可是六亲不认。 自此之后,他们就不再告状,私底下有什么恩怨,也是各自解决,坚决不会让陆无极插手。 因此陆昭不怕露馅,哪怕他把陆清明吊在宫殿门口,陆无极也不会有什么确切证据,就算有所猜测也无用。 果然在他几次三番追问下,陆昭始终不松口,陆无极也唯有作罢。 “昨晚上的孔明灯是怎么回事儿?”陆无极又开始新一轮询问。 “太子妃前些日子受累了,儿臣就想着让她高兴,所以弄了些孔明灯一起放,她看到之后心情很好。”陆昭解释道。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你陆昭点燃百盏孔明灯,博太子妃一笑了?”陆无极语气和缓,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这话可谓诛心。 周幽王可是千古昏君,把他们俩放在一起比较,分明就是在敲打他。 陆昭立刻作揖行礼:“儿臣不敢,昨晚只是儿臣与太子妃两人。原本儿臣是想放烟火,但害怕惊扰到父皇,便换成了孔明灯。” 陆无极沉默半晌,慢吞吞地开口:“放烟火,也能让女人高兴?” 只是这句话乍听起来,简直风马牛不相及,让人一头雾水。 “若是那烟火特地为那一人放,必然是高兴的。”陆昭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行,你去吧。”陆无极挥挥手,放他离开。 对于陆无极这突兀的提问,陆昭有些弄不明白,一直到晚上回寝宫还没懂,索性就与陈雪莹提了几句。 陈雪莹眨眨眼,似乎也有些发怔,之后忽然笑出声来,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事一般。 “你笑什么?我讲了什么笑话吗?”他不解。 陈雪莹笑够了,才慢慢停下来,倒了杯茶水润润喉。 “这老变态不会是真的要铁树开花吧?一只脚都要埋进棺材板了,开始想着和女人谈情说爱了?”她一张嘴就是各种犀利的语言,大半都是诅咒。 若是这话传到陆无极的耳朵里,估计能把他气死。 陆昭从一开始的震惊和紧张,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是说,他要用放烟花来哄女人?”他也不是傻子,一点就透。 “自然,要不然他问你做什么。不得不说,这位佳昭仪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让老变态生出这种旖旎的心思来。”陈雪莹若有所思地道。 “若是下回她再来找我联盟,兴许不用冷漠地拒绝她,一个很可能随时会失宠的妃嫔,和一个能让老变态用心对待的女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她的大脑急速运转之后,瞬间门起了心思。 “你不要涉险,你能意识到这点,佳昭仪自己更能意识到。或许一开始她所求不多,只为了能在后宫安稳度日,但是伴随着圣宠越来越多,她的心思也会变大,再加上她如今有了身孕,之后她究竟如何想,谁都说不准。” 陆昭立刻阻拦她,转而细想了一下,觉得和佳昭仪结盟,的确好处多多。 “若是真的要结盟,让我与她交涉便可。” 陈雪莹见他说得如此认真,却并不另请,忍不住呸了一声。 “你去与我去,有何差别?若是事情败露,老变态追究下来,你被砍头了,难道我还能落得好处?”她明显不赞同。 这就是她很想回现代的原因了,搞连坐也得搞死她。 事实也正如她猜测的那般,没过几日,某天晚上,行宫之中忽然放起了烟火。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绚烂又美丽,瞬间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各宫的主子都在打听,是谁在放烟火,毕竟烟火这种东西,都是逢年过节才会放的,甚至是全城百姓也都能看到,与民同乐。 可是这次放烟火,不年不节的,甚至宫中连个通知都没有,怎么会忽然弄出这么大的场面。 恰好有几位妃嫔住在同一个宫中,只是分主殿和次殿,这会儿就凑到了一处,边欣赏烟火,边讨论起来。 “这回又是哪位折腾起来的?” “难道又是太子,为了哄太子妃高兴?” “很有可能,要么说还是年轻人有心,哪怕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如今有了在意的人,也会想方设法哄人开心。” “前几日弄百盏孔明灯许愿,今日又开始放烟花,瞧这停不下来的架势,不会也要弄一百响吧?” “嘿,倒是便宜我们了,跟着一起看烟花。” 几人相谈甚欢,话语之中还开始调侃起太子与太子妃来,完全是以长辈的心态在看戏。 很快就有宫人回来汇报:“启禀娘娘,这烟花并不是太子放的。” “哦,那是谁放的?”几位妃嫔忍不住好奇。 除了太子,还有谁这样用心又胆大,毕竟放烟花这么高调的行为,一般人还真不敢干。 那太监踌躇片刻,才低声道:“是皇上放的。” “皇上放的?为何,祈求丰收,想要今年五谷丰登吗?” 几人皆是面面相觑,忍不住震惊起来。 皇上放什么烟火啊,除了为百姓祈福之外,她们想不到其他答案。 之所以没往他哄女人方面想,一是皇上年轻时,都不曾有如此外露的情绪,再宠爱谁也都是贪一时新鲜,很少有盛宠不衰的。 二是因为,他不仅是个男人,还是执掌天下的九五之尊,怎能因为小情小爱如此大张旗鼓,必然是心系黎民百姓的。 可惜这个太监再一次粉碎了她们的认知,他吞吞吐吐地道:“不、不是,是为为了——” “哎呀,你要说便快说,什么时候变成了结巴,再说不清楚拖下去掌嘴。”有人按耐不住,扬声威胁道。 瞬间门这小太监舌头就捋直了,直接跪倒在地,急声道:“皇上是为了佳昭仪放的烟火,说是酷暑难耐,佳昭仪怀了龙嗣,还贴心照料皇上,都累瘦了一圈,又有钟将军在外辛苦征战,不能来避暑,之前还打了胜仗,便放了烟火替钟将军和佳昭仪腹中胎儿祈福。” 他被这么一吓唬,一长串话说得极其顺溜,连个磕巴都不打。 原本好奇心满满的妃嫔们,听到这个理由之后,瞬间门心都凉了半截。 更有人完全坐不住,要不是身后有椅背撑住,只怕当场就要惊得摔下来。 “皇上当真如此说?是他亲口对你们说的吗?” 小太监连忙摇头,“奴才没见到皇上,有许多宫人都被派去打听,是秦总管找到奴才们,亲口说的。这是秦总管的原话,奴才记性好,保证一字不差。” 这小太监显然是被方才张嘴的话,给吓到了,这会儿连连保证,希望主子能饶过他。 可惜这会儿几个妃嫔正在气头上,见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更是气得不行,他的主子更是直接跳起来,捏起拳头往他身上捶。 “你记性好,好个屁,这是在本嫔面前炫耀起来了啊。”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这种情形在各宫上演着,皇上显然没打算隐瞒,甚至还有炫耀的意思,因此让秦友安到处宣扬,直接说这种直白的话。 乍听起来,好像是冲着奖赏钟将军去的,但是这番话,却把佳昭仪放到了首位,足见皇上的真正用意,其实钟将军才是顺带的,主要是为了奖赏佳昭仪。 瑜贵妃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哪怕是淡然如她,此刻也憋不住了,直接愤怒地摔了一套茶具,才将心中的怒火稳定下来。 她冷笑一声:“皇上都这么大年纪,才来搞什么真爱,不觉得磕碜吗?之前的丽妃也是钟家人,还是嫡女,也不见皇上为了钟将军放烟火,甚至还几次苛责钟将军,这会儿又把他拉出来当挡箭牌,无非是怕朝臣们参他不务正业,沉迷女色。” 整个行宫之中,此刻要说最伤心的,必然是襄嫔。 她守在病床前,三皇子躺在床上,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他被从宫门上救下来,虽说性命无忧,但是这一双手是废掉了,太医来诊脉,说是能治,也能继续习武,但是精细活儿是干不了了。 陆清明是个男人,也不需要学绣花这种精细活儿,原本也没什么大影响。 但是三皇子本就有腿疾,对身体残疾这方面特别敏感,一听太医说手指干不了精细活儿,之前腿疾时遭受的苦难,也一股脑涌上心头,瞬间门整个人就消沉下去。 原本就体弱受伤,再加上情绪沉郁,整个人都像重伤不愈一般,直接躺到在床上,成日昏昏沉沉的,瞧着竟是有早衰之相。 襄嫔方寸大乱,几次去求皇上。 原本陆无极也是震怒,毕竟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还挂在宫门上,让几位重臣瞧了笑话,九五之尊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一直没找到凶手,甚至伴随着她连续几次去哭求,皇上的恼意渐消。 如今才过去几日而已,陆无极已然不提此事,今晚还为了博美人一笑,在放烟花,还昭告全行宫,让众人对佳昭仪又恨又妒。 三皇子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耳边哭泣。 “谁在哭?”他哑着声音问了一句。 “清明,你醒了吗?”襄嫔立刻用锦帕胡乱擦了两把,急声询问道。 “母亲,你方才在哭吗?” “没有呢,你听错了。渴不渴?” 襄嫔连忙否认,倒了一杯茶过来,轻手轻脚地喂他喝下。 陆清明将茶水喝下,仔细打量着襄嫔,襄嫔的眼神躲闪。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儿?您这眼睛通红,分明是哭过,就不要骗我了。” 襄嫔见瞒不过,忍不住长叹一声,语气低沉地道:“我瞧着你还不醒,心里担忧,忍不住悲从心来,不过你如今醒了,待会儿再让太医瞧瞧。儿啊,你可一定要振作,否则你让我以后依靠谁!” 母子俩正说着话,外面又是“啪”的一声。 陆清明抬头看向窗外,绚丽的烟花将夜空都照亮了。 “谁在放烟花?是陆昭?”他的语气低沉,脸色也变得沉郁下来。 襄嫔见他如此恼火,连忙否认:“不是太子,皇上在一日,他哪敢如此放肆。这是皇上让人放的。” “父皇让人放的,原本出来避暑,就很容易让那些朝臣参奏骄奢,怎么这会儿还要放烟火,为了什么?” “我也没打听清楚,等你身体养好了再去问。此事轮不到咱管。”襄嫔避而不答,只是低头将被角掖好。 “是为了佳昭仪?”陆清明试探地道。 襄嫔动作一停,转而又恢复正常。 “打探的人还没回来,我也不清楚。” “母亲不用瞒我,这个时候正需要有人刺激,我才有求生欲呢。若是父皇真为了一个昭仪,在这里放烟花,搞出一副普天同庆的模样,丝毫不顾我的死活,那更能激发我的斗志才是。”他苦笑了一声。 这话说得,也不知道是期盼,还是恐慌。 襄嫔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此话的真假,最终她点了头。 “的确是为了佳昭仪,而且皇上未曾隐瞒,直接让秦友安告诉所有去打探的宫人,他要把偏宠佳昭仪,昭告天下。” 陆清明的面色一沉,他咬着牙,眼眸里带着恨意。 “儿啊,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佳昭仪得不得宠,与我们无关。反正就算她不得宠,也不到母亲。我早已年老色衰,根本不期待你父皇的宠爱,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不要再遭受这些苦难了。” “这回你遭人暗算,与太子妃孤男寡女躺在同一张床上,让太子对你下了如此重的手,定是二皇子所为。他们两个,才是你该对付的人。可恨皇上要用你们仨彼此牵制,你受如此重的上,全是拜他们所赐,根本不好与其中之一联手对付剩下的一个,也不知这仇什么时候能报复回去。” 陆清明的眸光闪了闪,显然他并不赞同襄嫔所说的,只是许多话也不能说透。 “母亲放心,我自有打算。”他轻声安抚道。 陈雪莹与陆昭此刻携手站在院中,仰头看向天际。 她忍不住啧嘴感叹:“啧啧,这一百响都过了,还在放。皇上这是下了血本啊,比人家过寿放得都多。” 陆昭没吭声,只是认真地看着。 陈雪莹耐不住寂寞,毕竟这烟花是老变态为了佳昭仪放的,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你别说这老变态挺会折腾的,我觉得他是在跟你比赛哎,你放了一百盏孔明灯,他这烟花就要比你多。看着吧,我估计得两百响。” 陆昭抿了抿唇,不以为意地道:“放吧,最好三百响四百响,明日言官逮着他一个人参。” 陈雪莹轻嗤一声:“别给你们北齐的言官脸上贴金,他们可没这个胆子。” 要是换成大燕的言官,她还有几分相信,可北齐严重的重武轻文,陆无极又是出了名的掌控欲强,连战功赫赫的武将,都不怎么敢违逆他,更何况是不受重视的文臣。 “看得这么认真做什么,烟花比我还好看吗?”陈雪莹见他与自己对话,都不看着自己,忍不住用肩膀撞了撞他,语气不满地道。:,, 78 078 烟花传闻 陆昭立刻摇头,他这才与她对视,目光十分专注。 “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烟花的传闻?” “什么传闻?”她微微一怔,立刻好奇地问道。 烟花还有什么传闻吗?她可没听说,难道是与狼神有关? 不过北齐的狼神都是战无不胜,武神的象征,与烟花这种虽美丽却易逝的东西,完全不搭边。 “在烟花下接吻,会变得幸福。”陆昭一本正经地道。 他说完之后,陈雪莹直接惊住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现编的吧?” “没有,孤听过,是真的。”他眼睛都不眨地道。 语气相当认真,甚至因为陈雪莹的质疑,脸上带着几分不满的神色。 “我没听过,不信。”她没好气地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一把揽住她,低下头。 男人的动作比较慢,眼神一直在观察她的脸色,似乎确认她的情绪,若是她喊停,他便立刻放开。 陈雪莹察觉到他在给她喊停的机会,忍不住勾起唇角,轻轻笑开了。 陆昭看到她脸上这抹笑容,立刻得到了鼓励一般,坚定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陈雪莹方才吃过蜜饯,此刻她的嘴里带着一股酸甜。 陆昭的唇瓣研磨了片刻之后,瞬间就长驱直入,去汲取她口中的那丝甜蜜。 男人吻得很认真,像是爱极了这股味道一般,认真仔细地品尝着。 陈雪莹一开始还有闲心笑话他,自从她那次和他说,在日出时接吻,会受到太阳的祝福之后,他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开始编造一些传闻。 比如这回在烟花下接吻,明显就是照抄她之前的话,只是吧日出改成了烟花,就是为了接吻。 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都吻得很投入,可是这时间也太长了,陈雪莹都觉得有些憋气。 她忍不住掐了他一把,男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离开了她的唇瓣。 “差不多行了。” “不行,传闻里在烟花中接吻,一旦亲上就得等烟花放完才能结束,若是断得太久,就会中途和离,劳燕分飞。” 他的确是没再亲她,却依然凑得很近,说起这番话的时候,两人的唇瓣还时不时碰到一起,带着一股温热的触感。 陈雪莹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方才亲得那么热烈,又亲了这么长时间,整个嘴巴都在发麻,如今又听他扯这些,立刻开口辩驳。 “你胡说什么,哪有这种不要脸的传闻。我才不信呢!亲那么久,早就断气了好吗?”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颇为羞恼地道。 古代男女七岁都不能同席了,看个赤脚就要托付终身的,怎么可能有烟花下接吻这种传说,一听就是假的。 “谁说的,接吻是嘴巴在动,呼吸是用鼻子,三岁娃娃都能分得清鼻子和嘴的用处,太子妃不可能不懂。记得喘气。” 他说完之后,再次贴了上来,似乎是为了安抚陈雪莹的情绪,这回他亲得十分克制,并没有深吻,而是一种浅尝辄止、若即若离的状态。 陈雪莹见他如此乖觉,终究没再提出异议,也没有推拒。 只是男人显然是得寸进尺的动物,在她放下防备的瞬间,逐渐习惯于他轻柔的吻时,他再次大肆地攻城略地。 夜空中的烟花劈啪作响,每一声响都有一朵绚丽的花绽放,明艳的色彩,甚至比白日里御花园百花齐放的场景,还要美上几分,让人沉迷。 而在这样美轮美奂的场景下,陆昭和陈雪莹紧紧相拥,双唇相依,分享着彼此的气息。 因此这一场足足两百响的烟花雨,她只看了前半段,至于后半段的精彩场景,她是一个也记不住,脑子里晕晕乎乎,双腿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若不是陆昭有力的手臂揽住她,兴许她已经摔倒在地上了,唯有男人炙热的唇瓣,还有他越发纯熟的吻技,深深刻在脑海里。 直到耳边没了烟花声,陈雪莹才恍然回神,抬手捶打他的后背。 “结束了?”他松开她,眉头轻皱,似乎对这么快就结束,还有些不满。 “老头儿也太吝啬了,只放了两百响,烟花易逝,他对佳昭仪的心意既短暂又虚无。”他冷笑着评判了一句。 陈雪莹冲他翻了个白眼,掏出锦帕擦了擦唇角。 “我的口脂都没了,下回传说不许接吻,只能拥抱。除了吃一嘴口水,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拥抱来得舒服。” 她盯着锦帕仔细瞧了瞧,上面只有一点点口脂,显然其余的都被陆昭给吃了。 陆昭不大赞同道:“孤觉得接吻比拥抱亲密多了,还是接吻好。太子妃,你不要害羞,这里没有外人。” 他明显对她的说法很不满,连称呼都故意换了。 陈雪莹斜眼瞧他,忍不住轻嗤一声。 “行啊,我不害羞,既然没有外人,下回索性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咱俩脱了衣裳直接交欢。这不比接吻亲密?” 让一个古人说她害羞,那她不得发挥一下嘴炮功力,让他见识见识现代人的热情奔放。 陆昭果然被她这番话给噎住了,半晌没答出话来。 直到陈雪莹的脸上露出得胜的笑容,他才慢吞吞地道:“那恐怕也不行,这地上既脏,又硬得很,会割伤了你的皮肤。” “没事,你在下面,本宫在上,要割也是割你的。”她冷笑,无所畏惧地道。 陆昭咽了咽口水,脸上逐渐溢出可疑的粉色,显然这大脑不受控制,忍不住开始想象她说的场面。 “那也行,下回一定。”他的嗓音低沉又沙哑,甚至隐隐还带出一股羞意。 陈雪莹见他上钩,立刻歪了歪头道:“哎,不对,我才想起来,有些人之前不止一次地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和我交-欢。” “哎呀,都怨本宫贵人多忘事,完全没想起来这茬。不过如今也不晚,以后太子殿下还是自己睡吧。”她紧皱着眉头,故意掐着嗓音,阴阳怪气地道。 陆昭眼睛一瞪,显然也想起了这话。 他当初说的时候,可是义正言辞,斩钉截铁,郎心似铁,当时也确实那么想的。 但是谁能想到,事情变化如此之快,还不到一年时间,他不仅和陈雪莹交-欢了,还成日里找各种借口与她亲近,甚至都开始胡编乱造传说了,就为了和她亲上几口。 之前的信誓旦旦,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而如今被陈雪莹重新提起,并且当成约束他的把柄,就只剩下一片后悔。 他沉默地看着她,陈雪莹抬起下巴,眼神挑衅地看回去,气势逼人。 她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就哄过去,之前那次欢好,是因为恰逢其会,她被下了药,而和陆昭的感情也不错,这个男人身体好,样貌好,索性就一饷贪欢。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算是水到渠成。 一时兴起,都把这茬给忘了,而如今恰好想起来了,陈雪莹就不会轻易揭过。 毕竟当初他说的时候,可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他必须得把这话吞回去,她才能揭过这茬。 男人在打量她,明显也是看出了她的绝不后退,直接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不仅声音吓人,他的脸上也瞬间落下红印,显然这是使了真力气,而不是光听声音响,来吓唬人玩儿的。 “孤当时不懂事,胡言乱语的,如今收回来,还请太子妃明鉴。”他认真地解释道。 男人的声音平稳,听起来稀疏平常,既没有赌气的成分,也没有咬牙切齿,只是在向她做保证。 陈雪莹被他这利落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惊,之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来真的?” 她的话音落下,陆昭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正好一左一右,巴掌印都显得很对称。 “我记得是说了两次,若是记错了,你提醒我。如今把那两句话收回,你看可行?” 陈雪莹皱了皱眉头,他这干净利落的动作,虽说是自打嘴巴,承认错误,但是她总觉得怪怪的。 果然疯狗男主,这是开始犯病了? “我要是觉得不行,你不会要继续打下去吧?”她故意这么问。 她可没忘,之前网上传过好几段视频,情侣分手,有一方不同意,就苦苦纠缠,跪在地上自打嘴巴,想要通过自虐,甚至是自杀,来取得另一方的同情,收回分手的决定,这也算是一种逼迫的手段。 虽然此刻类比好像有些不妥当,但是她的确有些犯嘀咕,说不定陆昭比视频里的人还疯呢。 “那不会,若是有朝一日,我只能通过自抽嘴巴,来换取你的驻足停留,那我简直一无是处,竟然除了自虐,没有其他方法挽留你。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丢人现眼。”陆昭摇头,解释得相当有条理。 “孤还不至于如此没魅力。”他斩钉截铁地道。 陈雪莹被他逗笑了,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 “你倒是还挺自信的。”她扬起眉头,忍不住调侃道。 “不是自信,而是对你的眼光很信任。大燕的金枝玉叶,总不能瞧上一个毫无优点的废物吧。”陆昭像是开窍了一般,很会哄她开心。 陈雪莹终于破功了,她拍了拍他的胸口:“行吧,既然你收回了,此事就作罢,本宫下回不提了。不过太子殿下可要牢记在心啊,祸从口出,以后这张嘴再提到我,只能是夸奖的话,若是再惹我生气,可不是你打两巴掌就能蒙混过关的。” “一言为定。”他眼神一亮,语气十分郑重。 对于皇上让人放了两百响烟花,哄佳昭仪开心这事儿,宫中众人都多有怨言。 第二日上奏的奏折,也有不少,当然大部分说得都相对委婉,显然是不敢触碰皇上的逆鳞。 偶尔两三个直接开骂的,也被皇上驳回了,若是闹得更凶了,就会被皇上反过来骂一顿。 最后也无人敢再多言什么。 倒是唯有陈雪莹和陆昭十分快活,当天晚上,他们不止在烟花下面拥吻,回了房间后还大战几回合,身心和谐又舒畅,好不快活。 甚至半梦半醒间,男人搂着她的细腰,颇为光棍地道:“原来蹭别人的烟花,这么爽。下回多刺激老变态几回,多给我们助助兴。” 陈雪莹一听这话,直接抬脚就踹。 “陆昭,瞧你那点出息,你怎么不说夺了他的位,光明正大给我放烟花呢!”她没好气地道。 虽然嗓音沙哑,但是并不妨碍,她冲着陆昭发脾气。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不夺位就不给你放烟花了吗?你若想看,明日就放!” 陈雪莹嗤之以鼻,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哪知道当天晚上,陆昭就把她牵到院中。 “做什么?今晚老变态还要放烟花?”她问。 男人摇头,陈雪莹皱眉又问:“那是出来喂蚊子?” “稍等片刻。”他轻声安抚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夜空中亮起一片金色的光,陈雪莹立刻抬头看过去,就见在西南方的上空炸开一朵烟花,像是一场金色的雨一般。 陈雪莹立刻瞪大了眼睛,她盯着陆昭,脸上带着疑问的表情。 “说好今晚放烟花的,你忘了?”陆昭看回去,低声提醒道。 在确认过答案之后,陈雪莹瞬间变得喜笑颜开起来,忍不住跳起来抱住他。 男人也趁机揽住她的腰,低声道:“高兴吗?” “高兴。”她立刻回答。 “高兴的话,明日再放。”他顺口答应。 夜空中的烟花还在继续,陈雪莹抬头看看烟花,又忍不住低头瞧瞧他。 “真假的?你这烟花是偷偷放的吧,可不要为了哄我高兴,被老变态给抓住把柄。” “真的,在这种事情上,我不必骗你。烟花是在宫外放的,等宫里的侍卫找出去时,已经换地方了。”他浑然不在意地道。 果然西南边放了十个烟花后,很快又换到了东南边,像是在捉迷藏一样。 但是无论在哪边放,都不妨碍夜空下的众人,共同欣赏这绚丽的烟花。 一连几日的晚上,都能看到烟花,都来自于宫外。 像是和皇上杠上一般,正如陆昭所说那般,每回放烟花时,都是侍卫们最忙碌的时候,成片成片地搜寻,却并无人落网。 老变态自然也察觉到偷放烟花之人的心思,他前脚为了宠妃放烟花,后脚就有人在宫外放,还连续几天,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嘛。 他命令侍卫必须抓到这贼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79 079 回京逗狼 可惜陆无极再如何震怒,这些侍卫们始终没有捉到人,哪怕他们每日早早地出宫蹲守,依然没有查到可以人影。 倒是每日到点,烟花准时亮起。 而等他们赶往可能放烟花的地点时,也早已人去楼空,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属下无能。”侍卫长跪倒在地上求饶。 陆无极气得都快翻白眼了,他何曾受过这种耻辱,忍不住大骂道:“何方宵小之辈,烟花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放,只敢藏头露尾。你们也全是废物,竟然连一群鼠辈都捉不到,每回都让他们逃了,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他一向掌控欲强,在朝事上都是强硬作风,没什么权臣敢与他作对。 可他只是放了个烟花而已,却被人如此奚落,这瞬间就让九五之尊忍受不了。 由于皇上羞恼交加的情绪,行宫之中氛围紧张,无人敢置喙。 偏偏那放烟花之人,似乎知晓触到了皇帝逆鳞,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烟花一直持续放了十日,才消停下来,当然直到最后也没能抓到一个人,更别提幕后主谋了。 侍卫长不仅被降了官,还挨了打,整个侍卫营都吃了挂落。 哪怕后面烟花已经不放了,陆无极的脸色依然难看,甚至上朝的时候,官员们都能察觉到九五之尊阴郁的情绪。 在这种高压状态之下,别提伺候的宫人们,就连朝廷重臣们都受不住。 他们生怕被皇上迁怒,私底下难免探讨起来,想要解决根源,方便保命。 “你们说,这位究竟是怎么了?总不至于真的为了十日烟火,气到现在吧?”有人竖起大拇指,代指皇上。 “这气大就容易冲动,幸好这几日没什么急奏,但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不至于吧,这位只是一言九鼎惯了,偶然被挑衅了,兴许再过几日——”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希望如此,只怕这位心底存着旁的事儿。” “旁的什么事?” 最先开口的那位官员,左右看了看,还是轻叹一口气,直白地道:“能在行宫外面放十日烟火,不被皇宫侍卫抓住,谁有这本事儿?证明那人养着的侍卫,必然比皇宫侍卫还要武艺卓绝,又或者是在宫中有内应,每回都能探听到消息,所以完美躲避。” “这两点,无论哪一点,都证明了此人的实力很雄厚,都能与这位扳手腕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引来一道吸气声。 “嫌疑最大的是太子和几位皇子,又或者是某位实力雄厚的权臣。”有人做此猜想。 “可是连个下人都没抓到,根本无从查起。难怪这位连续几日情绪不稳。” 几人探讨过后,都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皇上的心思,的确能猜中,可是猜中了也无可奈何,他们根本无法解决。 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九五之尊都苦于没有把柄冲人发难,他们又有何办法呢! 避暑之行就在这样愁云惨淡的氛围之中结束了,众人收拾行囊,一起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陈雪莹依旧把陆昭叫进了马车里,可是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外头就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 “太子殿下,奴才是龙乾宫伺候的李卓,皇上吩咐小的过来,请您去车队前面领队。这附近有密林,只怕会有凶兽出没。” “孤知晓了。” 等这小太监走远之后,陆昭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眼神复杂,显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男人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很快便跳下了马车。 他在给她暗示:有什么话回去之后再说,老变态最近又要发病了,免得隔墙有耳。 几位皇子也都被叫了出去,幸好这个天气已经不像来之前那般炎热,就算一直待在外面,也不会有中暑的风险。 回程的路上,陆昭就没再回马车里。 一直等回到东宫,夫妻俩坐在内殿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杯茶,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是什么意思?又要开始折磨人了?”陈雪莹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问道。 老变态气性极大,他不开心,肯定全皇宫的人都不会高兴,而且陆无极的沉郁会持续许久,直到将他觉得能威胁自己的人,全都按趴下为止。 “陆清明被挂在宫门上,以及放烟花这事儿,已然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的报复很快就会来,而且必然十分汹涌。” “要我做什么吗?佳昭仪如今深得宠爱,老变态的心思,她必然看得最清楚。要我去联系她吗?虽然如今回到皇宫里,但她四面楚歌的环境并没有改变,甚至因为皇宫是瑜贵妃把控着,她所受到的危险会更多,如果我主动联系她,之前的同盟合约必然还是作数的。” 陈雪莹沉吟片刻,心中便有了决断,主动开口提问。 男人却摇了摇头:“不必,上赶着不是买卖。相对而言,她比我们的处境更难,同盟也该是她更需要。若是我们主动出击了,反而会失了先机。” 陈雪莹耸肩,本来她也无意掺和此事,既然陆昭都这么说了,她就更不可能强求。 “万一她找别人合作呢?无论是二皇子,还是皇子,想必都会接受她的示好。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她提醒一句。 见她说得如此郑重,陆昭转头与她对视,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还长他人志气,老二老那样子,怎么配和我比。一看就不是成大事之人,再说瑜贵妃和襄嫔,与佳昭仪未尝没有过摩擦。她龙种都怀上了,又是如此得盛宠,把宫里其他女人都比了下去,那两人说不定早就悄悄使过绊子了。” “就算是为了大业,她们同意自己的儿子与佳昭仪合作,可真等老二老成功篡位了,你说这两位会不会反悔?佳昭仪一生荣辱皆系在盛宠与娘家上,等那位一旦没了,她就处于被动地位了,若是新帝再找个机会,把钟家给端了,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新帝一句话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老二老看起来也不像是守信之人。” 陆昭显然早就有了盘算,如今细细说与她听。 看见他这副侃侃而谈的模样,陈雪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果然老话说得很对,认真起来的男人最帅。 “你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难不成你是守信之人?”她忍不住调侃道。 “肯定比他们守信。” 陈雪莹拍了拍手:“行啦,我知晓怎么做了。她若来找我说同盟的事情,我便替你答应她,之后就交给你了。” 之前他们就此事也探讨过,就算是真结成同盟,也是陆昭那边派人与佳昭仪联络,她可不想一直当传声筒。 两人说定之后,陈雪莹就去了演武场,和许久不见的狼群,狠狠地玩了一通。 没过几日,佳昭仪真的来找她了,当然理由也编好了。 “如今我已经知道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在身边养上半年,就要被送去母狼身边了。我没接触过狼群,而宫里的其他狼群,都是凶狠的,唯有太子妃这里的狼群听说比较和善,这次前来就是想请太子妃帮忙,当您与狼群玩耍时,让我在边上远远瞧着就行。” 佳昭仪这个借口找得颇为不错,毕竟这几日,皇上已经开始冲着皇子们发难,气氛正是紧张的时候,宫里众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旁人的眼里。 佳昭仪此刻来找太子妃,在这种特殊时期,着实有些敏感,不过她是有备而来,也让陆无极点头了。 “那自然是可以的,我正要去和它们玩儿,你来得很巧。”陈雪莹脸上带着笑,显然是心情好,语气都比之前热情了许多。 两人一起去了演武场,狼群们已经被放出来了,当听到陈雪莹的声音,这群原本正在大闹的狼群,纷纷停了下来,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等确定真是陈雪莹过来时,瞬间就冲了过来。 明明是一群狼,可是不难让人发现,它们的脸上都带着高兴的表情,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眼瞧着它们这副汹涌而至的模样,佳昭仪带的宫人们,都是脸色急变,脑海里瞬间就冒出了个念头:饿狼扑食? 他们连忙往前站,纷纷挡在佳昭仪身前,就怕不能制止这群狼,它们一个激动扑上来,直接将佳昭仪腹中的龙子给弄掉了。 陈雪莹倒是不急不慌的表情,甚至还抬起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不能扑人啊,坐!” 她说这句话时,完全是轻声细语的,可是这群狼,却当真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瞬间乖乖地坐到地上。 “真乖,手。”她夸赞了一句,对着面前的一头狼道。 立刻那头狼就把手搭在了她的掌心,她又道:“另一只。” 话音落下,这头狼果然换了另一只爪子搭上去,乖得不行。 陈雪莹从桶里拿出一块肉,喂它吃下,又拍了拍它的后颈:“行了,玩儿去吧!” 这头狼瞬间飞奔离开了,立刻又有一头狼补位,挪到她面前开始互动,等着她喂肉吃。 佳昭仪和身前的宫人们,都是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这群狼竟然懂得排队,站在她面前一字排开,几乎各个都伸着舌头,嘴巴裂开,看起来就像是在笑一般,哪怕它们因为太馋了,口水都流了满地,依然没有挤上去,反而在自己的位置上乖乖站好,甚至比训好的狗还要乖。 乍看上去,还真有点像一群狗。 而陈雪莹对这些场面,显然见怪不怪了,她与每头狼都会互动两下,然后喂肉给它们吃,互动内容不限于握手、转圈,还有跳跃等等,而每头狼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啧,哈欠,你方才不是吃过了吗?怎么又来!” 当有头狼凑到她面前时,陈雪莹立刻不满地啧嘴,边说还边抬手,对着这头狼的脸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过去之后,把佳昭仪身边的宫人吓了一跳,一个个都严阵以待,甚至抬起手做出阻拦保护的动作,生怕那头狼被打急眼了,直接开始攻击周围的人。 “嗷嗷嗷——”不过这头狼只是冲着她叫唤了两声,就一脸不甘地离开了,冲过去和其他狼咬作一团,显然是发泄怒气去了。 陈雪莹看了一眼,扬高声音道:“玩儿可以,不要咬得太凶,谁咬出血了,今天这肉就别吃了。” 也不知道那头狼是不是听懂了,它竟然真的停下了嘴,哼哼唧唧地趴到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佳昭仪着重看了一眼,这头被叫哈欠的狼,体型是狼群里最大的,方才它冲过来撒气的时候,其他狼也都不敢多反抗,甚至还有几头见它冲过来,直接就躺下,冲它露出了肚皮,显然是臣服的意思。 哪怕她没见过什么狼群,却也能猜出哈欠是这支狼群的头狼,它很聪明,甚至还懂得二次插队来骗肉吃。 只不过由于它的体型太过突出,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更何况是与狼群朝夕相处的陈雪莹,自然一眼就辨认出这个小滑头。 很快,一群狼全都被喂过了,算是打完招呼,陈雪莹一挥手,就有宫人抬着一辆简化的木车过来,上面还带着缰绳,宫人们直接将绳子套在了几头狼的脖子上。 脖子被套上绳子,意味着失去龇牙,可是这群狼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有几头落选的狼,一直往前凑,用鼻子拱着绳子,争先恐后想要被绳子套住脖子。 那些宫人们不敢驱赶它们,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 若是稍微有动作慢的,那些冒出来的竞争者,还会跟等着被套的狼起争执,纷纷露出尖牙,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身体伏低,一副随时要撕咬的模样。 每到这时候,陈雪莹就会出声呵斥,偶尔呵斥也不管用的,她就走上来追着捣乱的狼,瞬间撕咬的狼就分开了。 “好啦,无论今日拉不拉车,你们都有肉吃。驾!” 她坐上了矮车,嘴上安抚了一句,便一扯手中的绳子,用力晃了一下,瞬间那几头被拴住脖子的狼,就得到了信号,直接拉着车冲了出去。 很显然,她把狼群们当马骑了。 这群狼不仅不觉得受到侮辱,甚至还跑得飞快,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飞奔起来时,有风吹过狼群,把它们身上的毛都吹了起来,一头头狼纷纷伸出舌头,好像最追着风啃一般,越看越觉得不大聪明。:,, 80 080 同种药物 佳昭仪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忍不住用力眨眼,似乎生怕是假的一般。 可是哪怕她不停地揉眼睛,再睁开时,依旧是陈雪莹坐在矮车上,快乐地飞驰。 而且耳边不停传来她欢呼雀跃的笑声,也证明了眼前这一幕不是假的,而是真切地发生着。 “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雪莹终于喊停了,她勒紧缰绳,瞬间正在飞奔的狼群们,纷纷停步。 哪怕它们此刻仍然处于完全兴奋的状态,显然还没跑够,但是当陈雪莹喊停时,这群狼仍然十分听话,完全没有自顾自地玩耍。 并且它们停下时,还显得特别整齐划一,没有东倒西歪。 只能说不愧是曾经在太子手下的狼群,简直训练有素。 陈雪莹下了矮车,立刻有宫女送上茶水,她直接仰头灌下一杯。 还有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滑下,她也毫不在意,抬手一抹便擦去了。 这时候的陈雪莹,额角带着一层薄汗,微喘着气,面色酡红。 方才喝茶的动作,甚至都带着几分粗鲁,与之前那位大燕的金枝玉叶形象,简直大相径庭,可是却让人觉得无比鲜活。 陈雪莹将茶盏递了回去,便大步朝着佳昭仪走过来。 由于方才坐在矮车上,被吹了许久的风,此刻她的发髻都有些散乱,冒出不少小碎发,她却不以为意。 而佳昭仪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还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快步走来的女子,浑身像是带着光一般,仿佛踩着太阳前来,无比夺目,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若不是你有了身孕,我就带你一起坐车了,冬天下雪的时候,让它们拉起车来,更爽快。它们底盘低,哪怕在雪地里摔倒了,也会像骑马摔倒时那么吓人。”陈雪莹语气欢快地道。 看着眼前的陈雪莹,佳昭仪都被她身上的活力给感染了,恨不得亲身上去体验一番,可是看着自己略微鼓起的小腹,她只能放弃,眼睛里闪过几分黯淡。 两人坐了下来,开始说笑了起来,那些狼群也凑过来。 它们就真的跟一群狗一般,趴在陈雪莹的面前,任由她动手抚摸、捏耳朵,甚至当她捏着狼嘴查看牙齿时,这些狼也丝毫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像个泥人一般。 当然它们这么听话,就是为了讨几口肉吃。 佳昭仪在一旁看得眼热,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声询问:“我能摸摸吗?还是它们会认生,除了你和太子之外,其余人摸都要咬?” “应该是可以摸的。要提前和它们说清楚,不过你行吗?”陈雪莹点头,视线停留在她的小腹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 “当然行!”佳昭仪跃跃欲试。 陈雪莹拍了拍狼头,语气认真地给它们介绍:“这是佳昭仪,她想摸摸你们,如果让摸的话,就有肉吃啊。” 佳昭仪没有质疑,这群狼到底听不听得懂,但是看着陈雪莹认真和它们说话的模样,心里也忍不住安定下来。 好像眼前这群狼,不再是野兽,而是能听懂人话的小孩子一样。 “昭仪。”旁边的宫女想劝,佳昭仪抬头冷冷地瞧了一眼,瞬间门那个宫人就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什么。 佳昭仪俯身伸出手,试探着将手放在了狼背上,被她摸到的狼没什么反应,只是耳朵动了动,看起来无比鲜活。 “它们真的好听话啊,你是怎么驯养的?竟然能把狼变得如此听话?”佳昭仪的心跳都加快了些,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嘴角都忍不住扬起。 陈雪莹轻笑一声:“主要就是好吃好喝地伺候它们。” 她边说,边眼神示意,佳昭仪立刻丢了一块肉过去,那头狼还看了一眼陈雪莹,见她点头同意,才乖觉地吃了,或许是之前被陈雪莹喂饱了,又或许是因为外人喂的,它吃肉的动作慢条斯理,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你光伺候它们不行的吧?哪怕我没养过狼,也知道这些家伙作威作福惯了,若是一味的顺从,只怕它们更加得寸进尺,称王称霸。不会这么乖巧的。”佳昭仪提出疑问。 陈雪莹打了个响指:“我不是故意要瞒你,那些事儿自然不是本宫做的,训狼这种苦力活交给侍卫们,实在搞不定还有陆昭。太子是个训狼高手,只要交给他,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她的语气非常轻松愉快,显然这其中的艰辛,她是体会不到了。 在训狼中,她只管和狼玩耍,其余困难的地方都有人替她兜底。 佳昭仪忍不住羡慕地看着她,不禁感叹道:“太子妃这日子过得可真潇洒。” 她的话音刚落,陈雪莹就轻笑出声。 陈雪莹将身边伺候的宫人打发了,才摇着头道:“这还是本宫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若是换到本宫刚进北齐那会儿,估计要惹来不少笑话吧,一个大燕来的战利品,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以后都是苦日子。” 佳昭仪听到她如此说,脸上的表情一顿,想起她的身份,顿时有些恍然。 她的确是羡慕错了人,陈雪莹身为和亲公主,从大燕嫁到北齐来,甚至连皇宫的正门都没能开,被一群百姓追着看热闹,这些可都在蓟城里传遍了。 连百姓们都激烈探讨,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世家。 那段时间门,几乎只要聚会,话题中心都是这位太子妃。 想到这点之后,佳昭仪除了尴尬之外,还有深深的震惊。 不细想还没发觉,她在心底一盘算,忽然惊觉不过一年而已,陈雪莹已经从那样难堪的苦日子里,彻底挣扎了出来,摇身一变,成了人人艳羡的存在。 这其中,她得受多少苦,又经历了多少磨练,恐怕只有陈雪莹自己知道。 “对不住,是我一叶障目,只看见好的,倒是忘了太子妃之前的磨难。不过这也算苦尽甘来了。”佳昭仪拍拍脑门,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陈雪莹摇头:“的确算苦尽甘来,可这甘甜又能持续多久呢?兴衰荣辱都系于旁人身上,还不是说夺走就夺走。” 后面半句话,她压低了嗓音,低沉又沙哑。 佳昭仪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的表情也低落了下来,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咬了咬牙:“太子妃,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不知您的回答有没有变化?” “我的回答没变化。毕竟我都不住在这后宫里,更没什么势力,能帮上的忙有限,不过却有别人想跟你合作。” 在陈雪莹说出前半句话时,佳昭仪的脸色更加灰暗,对她的二次拒绝,感到无比失落。 但是当她听完整句话之后,顿时又重燃希望。 “谁?” 能让陈雪莹代为传话的人,必然不可能是其他势力了,唯有太子。 “你说呢?这个宫里,还有谁能让我办事儿。” 猜测被确定之后,佳昭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一时之间门又说不出来,显然情绪比较激动。 “你若是同意,之后会有人联系你。你若是不同意,此事便作罢。” “同意。”佳昭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 两人又闲聊片刻,逗了逗狼,佳昭仪才离开,回去等通知了。 至于之后他们之间门是如何合作的,陈雪莹一概不问。 皇上的情绪始终不好,而陆昭和佳昭仪既然变成同盟,必然也是要出手的,只不过目前恐怕在筹谋阶段。 宫里的气氛极其糟糕,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陈雪莹无事一身轻,她甚至趁着皇宫里还没有闹出什么事端来,经常去御花园玩耍,免得之后事发,她肯定要躲在公主府里,想玩都玩不了。 倒不是皇宫之中的风景有多好,而是除了进宫,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玩耍。 北齐毕竟经济不发达,除了主城区,其余地方比较破败。 而风景优美的地方,又相距较远,出趟门恐怕要带不少护卫,时时刻刻有人盯着,游玩也不能尽兴,还不如进宫。 只是今日她刚逛到一半,就有不速之客冒了出来。 “皇嫂。”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雪莹一转身,便瞧见三皇子坐在轮椅上,独自一人出现在那里。 “你做什么?”叶菁和花蓉都相当警惕,立刻站出来挡在陈雪莹面前,目光戒备地看着他。 “皇嫂,那日的误会,我查出了些东西,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陆清明还是一脸苍白,显然身体并没有养好,依然处于生病的状态。 “你说查出了什么?”陈雪莹低声问道。 “此事事关重要,还是让人退避一下比较好。”他看着陈雪莹身边围着的宫人,迟疑地道。 毕竟牵扯到那日他们同床躺在一起,所以有些话肯定是不太好说的。 陈雪莹见他独自在这里等着,并没有带宫人过来,还是摆出了几分诚意,挥了挥手道:“你们几个离远一点,守在附近,若是有人来了,记得知会一声。” “是。” 其他宫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花蓉和叶菁二人留了下来。 “她们二人是我的心腹,那日发生了何事,她们也一清二楚,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陆清明也没有犹豫,沉声道:“我查出来那日你中的药,与卫昭仪和瑶嫔所中的药物乃是同一种。” 陈雪莹微微一怔,眉头紧锁。 “我的鼻子很灵,嗅到了皇嫂身上有股异香,当时只觉得有些熟悉,但由于事态发展极快,我又疲于应付大哥,一时之间门没想起来。等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也很不甘心被人污蔑,便花了大量精力探查,终于找到了。” “原来是之前瑶嫔和卫昭仪生前的物品,那是宫人们想要偷出去卖掉的,我曾经见到过,并且闻出了有奇怪的味道,还提醒了一句。” 陆清明似乎怕她不信,说得很详细。 陈雪莹的眸光闪了闪,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想问一下,卫昭仪和瑶嫔是谁?” 原本很有倾诉欲望的陆清明,忽然就卡壳了,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微妙的神色。 “这两位就是之前在御花园里说佳昭仪坏话,被佳昭仪听到,后来她们二人与人私通被发现了,父皇还派人传唤你进宫,询问当初的事情。” 陆清明再三打量,确认她始终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只好停下话头,认真给她解释。 陈雪莹有些恍然,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了。 “啊,原来是这两个倒霉玩意儿,她们自己做了坏事,还要牵扯上我。我只不过是偷听了几句,也没告密啊。”她撇撇嘴,语气不满地道。 陆清明轻咳了一声,立刻转移回话题:“皇嫂想起来就好。我想起你们仨所带的味道一样,便怀疑是中了同一种药,之后又派人探查,在一家妓院里发现了这种香。” 陈雪莹心里略有惊讶,没想到陆清明探查得如此清楚,不过面上却丝毫不露。 探查得再清楚又如何,他们又不是同一战线上的人,说不定这次探查,也只是一次试探,甚至是一个陷阱,她不可能不提防。 见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陈雪莹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查到妓院就查不下去了?” “那家妓院背后的确有世家的影子,倒不是不敢查,而是此事牵扯到皇嫂,若是我把最后结果查出来,再交给你与大哥,只怕你们并不会相信,甚至还觉得是我安排好了这一切。查到这里,也能证明此事与我无关,我也是个受害者,索性就停下手,交给大哥查吧。” “最后无论查出什么,都与我无关,也不用吃力不讨好。” 陆清明解释得很清楚,话语之中还带着几分怨气,显然之前陆昭不听解释,把他一顿狠揍还吊到宫门口,让几位重臣瞧得一清二楚,心里一直记恨着此事。 陈雪莹见他如此,忍不住撇撇嘴:“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还不是受害者了?你这副作态摆给谁看呢。谁打你的你去那人面前说,别在我面前口气这么差。但是你在陆昭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到我这里却耀武扬威起来了。呵。” 她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一番,转头就走。 谁稀罕听这些了,要不是他主动跑到她面前讲这些,她根本不会再和老三产生交际,偏偏这人还要冲她撒气,真是可笑。 眼瞧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远,陆清明怔了一下,紧接着眼神之中闪过几分慌乱和愤恨,这个女人真他娘的难搞。:,, 81 081 大动干戈 “皇嫂且慢!”陆清明跟在后头呼喊。 可惜陈雪莹脚步不停,恍若未闻,根本不搭理。 他左喊右喊,都不见她回头,甚至陈雪莹的脚步变得更快,眼看她都要跑远了,而他推着轮椅根本追不过,只能改口。 “皇嫂,是我说错了话。我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又要安排人追查此事,整个人阴晴不定,像您发泄是我不该,您就原谅这一回吧。” 他的语气真诚了许多,由于之前陈雪莹甩了脸子,他连一丝抱怨都不敢有,甚至比之前都要温和,就怕又有哪点惹到她不开心。 另外他的姿态放得也很低,他算是瞧出来了,陈雪莹根本没有什么同情心,相反还很冷漠无情,但凡有一点让她不爽,她就能直接发火,完全不管不顾,什么颜面都不留。 听到他这番话,陈雪莹慢慢收住脚步,只是依然没好气地道:“本宫凭什么让你发泄?” 陆清明见起了效果,立刻加大道歉力度:“大嫂说得是,方才是我昏头了。您也知道,人一生病脑子就不灵光,还总是会敢混账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这一次吧。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解开误会,最主要的话还没说呢。” 陈雪莹冷哼一声,这才纡尊降贵地转过身,再次和他面对面。 她轻轻一抬下巴:“说吧。” 语气相当傲慢,看得陆清明牙痒痒,但是又不敢多言,甚至连不满的表情都不敢露,生怕又刺激到她,把她再次气跑了,那之前的话可都白说了。 “是这样,我把查探到的妓院名字告诉您,您之后让大哥继续探查,还我一个清白。”他轻咳了一声,语气认真地道。 陈雪莹立刻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解地道:“什么妓院的名字,还得本宫亲自听,这不污了本宫的耳朵?” “那让您的宫女听,也是一样的,只要告知大哥即可。” “本宫这俩宫女,都是自幼伺候的,感情完全不一般,你这污了她俩的耳朵,让我以后还怎么用啊?”她依旧不满意。 眼瞧着他张嘴,还想说什么,陈雪莹直接挥了挥手,语气不耐地道:“你都挨过打了,也病了一场,误会解不解开也无所谓了吧。就算解开了,陆昭也不可能让你打回去啊。要不算了,本宫也不大想知道。” 听着她的话,陆清明半晌没回过神来,他怔怔地坐在轮椅上,只觉得胸口发热,差点就要呕出一口血来。 这话是人说的吗?此女不仅冷漠无情,还不是个人啊,妖怪都比她热心。 合着被误解的人,不是她啊。 “大嫂,话不是这么说。人的名,树的影。哪怕一条命没了,名声也要保住啊。我若是顶着这污蔑过一辈子,哪怕死了都不得安生。”他沉默半晌,才勉强找回神志。 可是此刻他显然情绪激动,说话的腔调都扬高了,有些破音。 陈雪莹揉了揉耳朵:“你喊什么,本宫瞧你这是一点都不在乎名声,是不是想让其他人都知道啊。行了行了,不过就一个名字而已,你说便说吧,本宫这要是不听,你还在这儿要死要活的。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襄嫔可得和我拼命。” 她丢了个白眼过去,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 陆清明咬牙,她还委屈上了? 他发现陈雪莹真的是个人才,每次和她交流,他都要被气得半死,什么好修养都丢到脑后了,破防的样子十分难看。 “怎么不吭声了?方才不让你说,你叭叭叭个没完,这会儿本宫等你答案呢,你又在这儿发呆,到底说不说了?” 陈雪莹等了片刻,见他还是沉默,忍不住催促了一句,眉头皱起,带着几分不满的意味。 陆清明握紧了轮椅,他都很想转头就走,这女人真的很欠。 但是他想起自己之前的布置,若是这里为了争一口气,直接扭头就走,那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只能苦苦忍耐住,低声说出了个名字:“红杏阁。” 这三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似乎怕她听不清一般。 “什么倒霉名字,听起来跟你一样倒霉。我知晓了,若是没忘记就告诉太子,若是忘了,那就下回再说。”陈雪莹摆了摆手,提前裙摆就走了。 很显然,这回她是真的离开了,走得相当干脆。 她这一番操作,险些把陆清明气出个好歹来,他养伤养到现在,好不容易能下床,如今和她见了一面之后,他都觉得回去就能继续躺倒了。 这个女人真是天生的狠人,幸好她只是太子妃,如果她能当皇帝,绝对比陆无极那个老变态还能折磨人。 都要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放个大招,把他憋得是面色发青,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恨不得大吼大叫地发疯。 当然说什么忘记这些话,纯粹是陈雪莹为了气他,等回去之后,她就把此事转告给陆昭了。 陆昭一听此话,顿时眉头紧皱:“他查到了妓院?”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陈雪莹见他这副状态,好似另有隐情,立刻好奇地问道。 “那晚的事情,我也一直在查,最近刚有了眉目。指向的是一家香粉店,这家香粉店原本属于丽妃,后来丽妃死了,便交到了佳昭仪手中。” “嗯?怎么会这牵扯上佳昭仪?”陈雪莹略显震惊。 “我也派人在查,因为牵扯到佳昭仪,所以之前哪怕结为同盟,也迟迟没有动作,正是因为我怀疑她。可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三弟倒是掺和一脚,还把所谓的证据送了上来,却并不是香粉店,而是一家妓院,想必也是有备而来。”陆昭摇了摇头,显然他也有所隐忧。 陈雪莹听得好笑,忍不住道:“上赶着不是买卖,我今日一个劲儿地奚落他,就是觉得他此次大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被我那么踩,他都要把这证据送上,似乎生怕我不接招一般。” 陆昭扬了扬眉头,道:“他可不是那么在乎名声的人,况且他都被挂在宫门外了,脸早就丢光了,就算现在查清楚,孤也不可能还他一个清白。我先让人查查这红杏阁吧。” 陆昭说话算话,并且太子出手,自然行动迅速。 只第二日,查探的结果,就已经摆到了东宫的书桌上。 “你看看。”陈雪莹赶到之后,陆昭就将这封密信递给了她。 她立刻打开,仔细看了看,其中写得很详尽。 在几个月前,钟家一个香粉铺研制出一种香粉,能带有催情效果,还有异香。不过悄悄制作出几瓶之后,却并没有出售,不知有何用处,还把方子给毁了。 直到半个月之前,有个制香师欠了赌债,为了还钱想起了这方子,偷偷制出此香卖给青楼女子,让她们迷惑贵客,由于效果很好,卖价很高。 “所以陆清明给出来的证据,最后查来查去,也是指向钟家的香粉铺,实际上是冲着佳昭仪?” 陈雪莹看完之后,便将信封换了回去,忍不住低声道。 陆昭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你怎么想?” “这查得会不会太顺利了?只一个晚上就查清楚了。”她皱着眉头,显然有些疑惑。 “的确顺利,不过老三直指红杏阁,本来也没什么难度,抓几个用过药的人来问,便都招了。” 陆昭语气斟酌着道:“若只是我查出来此事,对佳昭仪的怀疑很大,但是老三忽然横插一脚,就反而让我犹豫了。” 陈雪莹立刻点头附和:“我明白,他这指向也挺明显的,好像是盼着我们冲佳昭仪出手一样。你准备怎么做?” “先按兵不动。” 陆昭考虑得很好,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佳昭仪再次求上门来。 “你这几日不要进宫来。” 等佳昭仪派来的宫人走后,陆昭就叮嘱陈雪莹。 “是要出事儿了?”她问。 陆昭点头,仔细思考片刻又道:“不行,你完全不进宫也不行,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按照正常的规律进宫。佳昭仪要下狠手,你有个心理准备,另外为了避免有人趁机捣乱,此事孤会让人帮助她,无论出什么差错都不会把你牵扯进来,因此若是有人临时找你帮忙,你也直接拒绝。” 他怕有人浑水摸鱼,把陈雪莹骗进去。 “太子妃,不好了,前头传话过来,佳昭仪小产了。” 当宫人将消息通传给她的时候,陈雪莹直接怔住。 “小产?消息可真实?”她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古代看重子嗣,特别还是皇嗣,更是重中之重,无数妃嫔见佳昭仪很快怀孕,眼睛都羡慕得发红,她却选择了小产。 “千真万确,朝霞宫里端出来好几盆血水,皇上震怒,一开始还让太医一定要保胎,可是后面就要保住佳昭仪的性命。”宫人回答。 “好好的,怎么会小产呢?”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听说是她时常与活血化瘀的药物接触,饭菜里又有大凉之物,这才引得小产。”宫人也压低了嗓音。 陈雪莹微微一惊,急声询问道:“此事在宫里传遍了?你为何会知晓?” 佳昭仪前些日子派人过来求帮助,明显就是为了谋划小产一事,而如今刚传出她小产的消息,就暴露出这么多的消息,只怕不妥当。 “并没有传遍,奴才与朝霞宫伺候的近侍太监有些关系,花了银子买来的消息。”眼前这宫人立刻回答。 很显然,他是为了讨好陈雪莹,才打探得如此详细,还花了金银。 “花蓉,给赏钱。” 陈雪莹满意地点点头,心中的大石也缓缓落下。 佳昭仪小产,皇上震怒,并且勒令彻查。 很快就在佳昭仪最近穿的新衣中,发现了夹层,而夹层之后竟然塞了好几种药粉。 有凉药,也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全都是对孕妇有害的。 而且又是药粉,不易被发现,药效还剧烈,再加上吃食中被下了大凉之物,数管齐下,瞬间就爆发出来,直接引发小产。 哪怕太医敢来,用各种药物,又不停地扎针挽救,依然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孩子流掉。 佳昭仪悲痛欲绝,直接哭晕过去了,皇上的查探却不曾停歇。 今日整个皇宫都戒严,就连东宫这边,都有太监过来传达口谕,让太子妃不要乱走动,这几日就宿在皇宫中吧。 倒不是陆无极要针对她,而是完全一视同仁,几乎所有的宫殿,都有龙乾宫的宫人前去传话,就连冷宫都不例外。 很显然,陆无极要大动干戈地调查,恨不得将整个皇宫都翻得底朝天。 在如此大的调查力度下,一切魑魅魍魉都很难躲藏,再加上还有陆昭在暗中助攻。 很快襄嫔的秘密就被挖了出来,襄嫔为了赚钱,将后宫发生的事情,卖给了官员的女眷,看起来都是女人之间做买卖,但其实就是为了将后宫之事,像那些朝廷官员通风报信。 皇上知晓之后,简直震怒。 北齐女人的地位很低,连大燕都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则,更何况是北齐。 后宫不得干政,同样的,朝廷也不能随意干扰后宫之事,除非涉及到皇嗣问题,才会有官员劝诫。 可如今襄嫔把此事做成了生意,虽说一开始交易的只是金银,传出去的消息也无伤大雅,但是伴随着生意的做大,襄嫔的胃口也逐渐被喂大了。 金银的数量在增加,也会有不收取金银,反而让那些官员为她做事。 而襄嫔告知的秘密,也不再是一些小事儿,反而掺杂着要事,甚至隐隐有官员投靠了三皇子,而襄嫔也会拉拢其他妃嫔,为了某些朝事对着皇上吹枕边风,之后把从官员那里得来的好处,分一些给那些妃嫔。 她这番手段运用得十分纯属,也越发胆大,再往后做下去,只怕能撼动半个朝廷。 陆无极收到这些探查的消息后,自然是气得要发疯了。 他本来就是掌控欲极强的人,为了不让权力旁落,他不仅盯着朝臣们,对自己的儿子们,更是严苛,甚至搞出大混战,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内斗,减少精力去策划谋反,成日盯着兄弟们疯狂撕咬。 可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竟然在他防备最浅的后宫里出了差错。 毕竟他瞧不起女人,他不觉得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正是他瞧不起的人,此刻掀起了一片天。:,, 82 082 襄嫔认罪 襄嫔很快就被抓了过去,一开始她还死不承认,直到她的基本账册被找到,上面写得很清楚,她与哪些朝廷官员的女眷做了交易。 一笔笔金银入账,一桩桩涉及朝政的事件,每一件都让襄嫔胆寒。 “皇上,真不是嫔妾,这是有人要害嫔妾啊。” “皇上,您也知道,这宫中几个有皇子的妃嫔,唯有嫔妾出身最为低微,嫔妾生怕给三皇子惹祸,每日过得都极其凄苦,哪怕有宫女太监欺负到头上来,嫔妾都是能忍则忍的……” “皇上,嫔妾和佳昭仪一样,都是受害者啊。幕后那人好歹毒的心思,一箭双雕啊!” 襄嫔一改之前老实本分的模样,开始不停地求饶,为了不让罪责降到自己头上,她简直舌灿如花,各种辩解的话张口就来。 陆无极听得越发恼火,他如今正在气头上,看襄嫔本来就不顺眼,而此刻她越能说,皇上就越恼火。 合着之前的老实低调,都是伪装的,实际上都是为了麻痹别人,来伪装自己,做下这些缺德事儿。 陆无极嫌她吵闹,直接甩手就挥过去一巴掌,一声沉闷的声响,襄嫔瞬间被打得嘴角流血。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听觉显然收到了影响,打得她晕头转向。 挨了这一巴掌之后,她也瞬间闭上了嘴,倒不是不想辩解,而是如今整个人有些晕乎,眼里的场景似乎都在天旋地转,根本顾不上说话。 “你和佳昭仪都是受害者,你也敢说这种话?这账册上写得清清楚楚,你用两件宫里的私密事儿,收买了李家和刘家安插在后宫的宫女,让她们缝制了衣衫,送来朝霞宫谋害佳昭仪。” “朕着实没想到,那两家还有这样的本事,连在尚宫局当差多年的宫女,都有他们的眼线,还能卖命为他们做事儿!” 陆无极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另一只手抓住账册,直接用力按在她的脸上。 襄嫔刚缓过来,张嘴还想继续辩解,结果就被账册按了一脸,瞬间又说不出话来,只有呜咽声。 等陆无极甩开她的时候,襄嫔已经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憋得,还是被陆无极用力按的,总之看起来极其狼狈,发髻散乱,眼眶也是通红。 “说,佳昭仪吃食里的凉药,是不是也是你在作祟?”陆无极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逼问道。 “不、不是——”襄嫔被掐住脖子,根本动弹不得,气都喘不匀了,更何况是说话。 好不容易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之后就再也说不出了。 陆无极直接将她扔了出去,襄嫔摔在地上,整个人七荤八素的,却不敢等平静下来,立刻急声辩解。 “嫔妾不敢,嫔妾知道佳昭仪是您的心头好,怎么可能胆大包天到去暗害她,彻底惹怒您,完全就是在找死,再给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不敢如此做啊!”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从实招来。” 对于他的威胁,襄嫔仍然不肯妥协,一直摇头辩解。 陆无极掏出锦帕擦了擦手,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秦友安,去把老三带过来。既然襄嫔这么英勇,完全不怕折磨,那就在逼问的时候,让老三在旁边看着,好好学习一下他母亲的不屈不挠,免得他成日里像个软蛋一般。”他直接下了命令,转身就要走。 “是。”秦友安立刻领命,当他抬头看向襄嫔的时候,脸上闪烁着古怪的兴奋。 瞬间襄嫔就像是看到毒蛇一样,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她知道落到秦友安这老阉狗的手里,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到时候肯定什么肮脏手段都用出来了,还要让三皇子来围观,那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皇上皇上,嫔妾知错了,嫔妾什么都说!”襄嫔立刻跪地求饶,再不敢有丝毫侥幸的心理。 “你来问,若是她不老实就动刑。朕得去看看佳昭仪了。”陆无极显然失去了兴致,依旧将她丢给秦友安,转身就走了,丝毫不停留。 不到半个时辰,秦友安就带着证词前去。 “启禀皇上,奴才审问过了,账册上的事情都是对的。但是对暗害佳昭仪一事,她说有冤屈,她的确是收买那两家动用宫中势力,但她知晓欲速则不达,还很可能留下把柄,因此只让宫女在新衣上喷洒稀释过后的凉药药汁,衣衫只要被浆洗过,就很难被发现。” “而佳昭仪如今逐渐显怀,肚子一日大过一日,衣衫肯定要经常做新的,那么每件衣衫上都喷洒上些许凉药,日积月累,也能让佳昭仪的身体变差,就算她没有小产,但对她腹中的胎儿肯定有影响,说不定生出来的孩子体弱难养活,有早夭之相。” “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尚服局被收买的宫女,并不是喷洒稀释的凉药,反而直接将各种药物磨成粉,做了个夹层,贴身藏在衣服里面,送给了佳昭仪,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秦友安不愧是陆无极身边的第一走狗,逼问乃是他的强项,襄嫔又很在乎三皇子,抓住这个把柄,什么话都得招出来。 陆无极越听脸色越差,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好歹毒的心思。” “还有吃食方面,和她有没有关系?” “没有,哪怕奴才以三皇子威胁,她都说没有。襄嫔还说——”他说到这里,顿时停住了嘴。 “还说什么,你尽快说来。” “奴才请皇上恕罪,襄嫔后面说的话不太好听。”秦友安提前打预防针。 “你这个老货,要说什么便说,朕什么时候处罚过你!”陆无极抬手隔空点了他一下。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 秦友安之所以能混到这个位置上,正是因为他这份小心谨慎,陆无极对亲生儿子都那么狠,更何况是身边伺候的太监,他能在大内总管的位置稳坐这么多年,也正是因为这份谨慎和谦卑。 “襄嫔说,皇上独宠佳昭仪,甚至为了她几次三番破例,不止后宫,就连前朝对佳昭仪不满的也比比皆是。想害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佳昭仪能到这会儿才小产,已经是她身体强健了,否则如此多的明枪暗箭,她这胎都坐不过三个月。”秦友安将襄嫔的话仔细复述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陆无极就已经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显然是气得够呛。 “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最后还怪朕太过宠爱佳昭仪了。这毒妇做下如此多的罪孽,又联合前朝官员,罪该万死。来人,赐她一杯毒酒!” 很显然,陆无极彻底被激怒了。 “皇上,三皇子跪在外头。”有太监进来通传。 “襄嫔做下这些罪孽,大半都是为了替他拉拢朝臣,他跪着也是应该的。”陆无极完全不以为意。 “皇上,三皇子说自从他双腿废掉之后,就再也不敢想其他。襄嫔所为,他皆不知,若是早知如此,他必然会劝,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但襄嫔为他生母,还请皇上看在他双腿残废的份上,绕过襄嫔一命吧。”那通报的太监跪倒在地,浑身都在打颤,显然替三皇子传得这句话,让他都跟着瑟瑟发抖。 “他这是挟恩图报?好,朕就答应他,但襄嫔所犯罪责过大,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把她带入冷宫吧。” 很快,皇上处置襄嫔的决定,就已经在整个皇宫传遍了。 陈雪莹知晓此事之后,略有惊讶,恰好陆昭也在东宫,便去找他询问。 “陆无极一向说一不二,既然都传出口谕,要一杯毒酒赐死襄嫔,为何陆清明过去求饶,就收回成命,减轻了责罚?难不成是因为陆清明双腿残疾,跪在地上几乎趴伏在地上,显得比较有诚意?但老变态应该很难动恻隐之心才是。” 陆昭低声道:“老三的腿是为了救皇上才废的。” “啊?这可算是天大的恩情啊,老变态真不是东西,都为了救他废掉双腿了,他还不对三儿子好一点。竟然狼群混战这种,还要逼迫他下场,啧啧。”陈雪莹忍不住感叹道。 男人摇头:“当时是围猎时分,忽然冒出一群刺客,老家伙最怕死了,身边不仅带着狼,还有侍卫,但是这关键一击,却是老三救下的,实属蹊跷。而老三救他的时候,本来想用胸口去挡,没想到那刺客的剑却砍在了他的腿上。老三根本不能接受,直接晕了过去。” “太医前来检查的时候,就发现陆清明上身穿着锁子甲,就算是被刺中也伤不了他。但可惜双腿没有什么防备,直接就被砍成了残废。” 陆昭慢条斯理地说着,将三皇子救驾的场景说得清清楚楚。 陈雪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这其中水很深啊。陆清明既然穿着锁子甲,还能避开侍卫们,替老家伙挡住致命一击,就证明他很可能提前知晓刺客的行动路线,甚至是与刺客们说好的。只是最后却没刺中锁子甲,而砍在了他的腿上,应当是刺客反水了吧?又或许是有其他人插手了。”她瞠目结舌,只能说这些皇家子弟玩起阴谋诡计来,都是一波三折。 “正是如此,刺客全都服毒自杀,无一活口,而老三双腿残废,整日过得浑浑噩噩,老家伙也没再逼问他。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老家伙想查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毕竟老三和襄嫔背后可没什么势力,能让他们培养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刺客队伍,恐怕老三也是被人给坑了。” “之后皇上也曾想过给老三一些奖励,毕竟也算他救驾了,不过老三都未曾接受,甚至和狼群大混战,他也是主动表示,自愿参加,不搞特殊。应当就是要把这点所剩不多的恩情,留到关键时刻用,今日为了给襄嫔求情,他叫人带话,两次提及双腿残废,就是告诉老家伙,该回报的时候到了。” 陆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得很清楚。 陈雪莹忍不住咋舌,这其中还真的够曲折。 “看不出三皇子为了亲娘也愿意拼一口气,还算有点人样儿。”她感叹一声。 陆昭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讽笑:“就算他没人性,老家伙也会逼迫他行动的。皇上自己冷酷无情,折磨至亲,却不允许身边人这样,因为他害怕培养出个和他一样的畜生,不顾念亲情,转头把他给杀了。” 很显然,作为被陆无极折磨这么多年的人,陆昭实在是太清楚这个父皇的臭德行了。 陈雪莹轻叹一口气,听了这些事情之后,忽然觉得身上发冷,立刻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里。 温热的气息袭来,透过掌心传遍全身,这才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能在他手下活下去,是真不容易。你之后有什么计划?”陈雪莹询问道。 既然陆昭已经开始帮助佳昭仪,还是直接弄成小产这样的大动作,就证明他之后只会有更大的计划,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 “你真想知道我的计划?”他扬眉,声音低哑地询问。 陈雪莹对上他严肃的神情,瞬间轻咳了一声,立刻摆手:“不想知道,你只要在危险来临前,保证本宫的安全即可。记住我的安全第一。” 陆昭的计划无非是造反,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掺和。 虽说她做梦都想更近一步,当皇后甚至是太后,但是真要她涉险,她还是拒绝。 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她可不想为了陆昭的登基之路,抛头颅洒热血。 陆昭轻笑,半真半假地保证道:“放心,我死了,你都活得好好的。” 陈雪莹轻咳一声,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他不是赌咒发誓的模样,但是北齐太子,向来说话算话,想来不会骗她的。 “香粉铺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钟丽出事之后,她名下的店铺,说是都转交给佳昭仪,但是佳昭仪以自己不会打理为由,全都还给了钟家,钟家只会固定送钱进宫。以钟海那人的警惕程度,是不可能让人研制这些□□,还去坑害两个妃嫔,加你这个太子妃。” “钟家如今权势滔天,但钟海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手握兵权,实际上就是在悬崖边上徘徊,若不是皇上几次三番要钟家女进宫,他恨不得所有钟家人都不和后宫牵扯上。”陆昭点头。:,nw, 83 083 一家独大 本以为襄嫔被打入冷宫之后,佳昭仪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毕竟让三皇子生母受到这样严重的责罚,完全是有了交代。 可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之后竟然陆陆续续又查出许多其他妃嫔动手的证据。 陆无极震怒,只觉得佳昭仪身边漏的像个筛子一样,让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无孔不入。 皇上狠狠地发作了一通,只要查到的妃嫔,都受到了惩罚。 最后当他来到毓秀宫时,众人忍不住吃惊,竟然连瑜贵妃都被查到了? “臣妾见过皇上。”瑜贵妃恭恭敬敬地行礼。 对于皇上的到来,她丝毫不显惊慌,甚至还像往常一样伺候,面容沉静,看起来风姿气度都是一绝。 可惜陆无极却顾不上欣赏,他来之前,是带着火气的,急需要发泄。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似乎受到了瑜贵妃的影响,整个人也变得平静下来,只是他本就冷酷无情,如今对瑜贵妃无宠也爱。 见她如此淡然,他心中涌起的并不是欣赏,反而是警惕。 这样的女人,连面对怒气冲冲的他,都不曾害怕,若是干起坏事来,恐怕更加绝情,算无遗策。 面对低气压的皇上,瑜贵妃也是心中忐忑的,但是当了这些年的贵妃,她养气功夫足够。 况且当初她与皇上也曾有过浓情蜜意之时,那时候陆无极夸赞她成熟冷静,若是身为男儿,必然封侯拜相。 如今她不想失去了方寸,努力压制着心底的焦灼,摆出一副沉静淡然的模样。 殊不知这样反而适得其反,让皇上更加警惕她了。 只能说,陆无极这种男人,将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特性,深入骨髓。 他如今觉得瑜贵妃人老珠黄,毫无新鲜感,因此无论她做什么应对,他都只觉得不顺眼。 “宫中闹了这样大的事情,各宫受到牵连诸多,朕没想到心怀恶意的妃嫔,竟然如此多。”陆无极喝完一杯茶,冷声开了口。 “妹妹们在深宫寂寥,难免会有行差踏错的,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只是苦了佳妹妹,臣妾让人寻来了千年山参,恰好皇上来了,您带给佳妹妹,让她每日煮粥炖汤放一点,好好养身体,只是也不能吃太多,免得虚不受补。” 瑜贵妃不愧是八面玲珑,这一番话说得谁都不得罪。 替那些害人的妃嫔找了理由,但是又说她们犯错就该受罚,之后还着重关心佳昭仪,甚至把千年山参交给皇上送去,无一不妥,让人心生慰贴。 “不愧是爱妃,果然蕙质兰心,非一般妃嫔可比。那朕今日为何而来,想必爱妃也能猜到了?”他先捧了一句,之后话锋一转,听起来就像是刁难。 瑜贵妃本想说不知,但是皇上既然已经说了,她聪慧有加,应当能猜出来,若是这会儿装傻,只怕会惹来皇上更大的火气。 她思考片刻,便道:“臣妾斗胆猜测,皇上最近一直想抓暗害佳妹妹小产的凶手,第一个受罚的是襄嫔,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人。既然皇上今日来臣妾这里,要么是想让臣妾多照顾佳妹妹,要么就是查到有证据指向臣妾也参与了其中。” 她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心中也难免忐忑。 其实她也在赌,皇上如今一心扑在佳昭仪身上,能来她这里,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与其装傻惹人厌烦,还不如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贵妃果然料事如神。佳昭仪的吃食里,被查出来凉药,朕让太医来检查,虽然不能断定此凉药的完整药方,但是几味主药大差不离。很巧合的是,这几味主药材,你的毓秀宫在之前一个月,陆陆续续开的几个药方里面,刚好能拼凑出来。你说这是不是很巧?”陆无极慢条斯理地道。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相当冷静,好似并没有多生气一般。 但这说出来的内容,却足够瑜贵妃胆寒,若是换到其他妃嫔身上,想必这时候已经跪地求饶,大喊冤枉了。 瑜贵妃不愿表现得那般狼狈,依然坐在位置上,语气恳切地道:“皇上,最近入秋,天气变化极大,臣妾感染风寒,所以去太医院开了药吃。可臣妾这是老毛病了,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感染风寒,今年开的药方与前几年都大差不差,这些药方都记录在太医院医案之中,您可以召见太医院院判前来询问。” “臣妾一直盼着皇宫里能多些孩子,皇上多子多福,佳妹妹有了身孕之后,臣妾很是欣喜,根本不可能暗害她。” 等解释清楚之后,后面这两句祝福的话,她就说得无比轻快,透着一股真情实感的意味。 “你说得这些,朕都了解过。你也知道老三一直身体不好,他从几年前双腿残废到如今,这吃的药就五花八门,各种药方都有。可是他都没凑齐一副凉药的药材。要么说,襄嫔就是愚蠢呢。若是她让太医开药的时候,多加一两味影响不大的药材,说不定就能凑出来一副,也不用费劲去和前朝的人做交易了。” 陆无极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状态,却让瑜贵妃听得双腿发软。 他说完这番话,又后知后觉地道:“哦,朕想起来了,还是不行。她没掌握后宫,收买宫女替她下凉药还是有风险,不如请前朝的人帮忙,这样哪怕下药的宫人被抓住了,也查不到她头上来。贵妃,你说是不是?” 陆无极这个问题提出来,好像只是随口闲聊一样,但是却把瑜贵妃的头皮都吓麻了。 她再也无法镇定了,直接跪倒在地。 “皇上,此事真的与臣妾无关,臣妾对天发誓,若凉药是臣妾下的,就让臣妾遭受天打雷劈。” 她这番赌咒发誓,并没有让陆无极满意,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之前朕查到襄嫔的时候,襄嫔也是这么发誓的,要死不肯承认,后来朕说让三皇子来看她有多狼狈,她立刻就招认了。” 听着皇上这阴阳怪气的话语,瑜贵妃瞬间脸色发白。 她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她用自己赌咒,而是要她拿二皇子的性命做赌咒。 宫里的女人,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其实对赌咒发誓并不相信。 若是真的有用,那宫里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越是带着良心的,反而活得越不长久。 虽然自己不信,可一旦要落到自己孩子头上,她们就会犹豫。 陆无极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副轻松悠闲的状态,仿若在看戏。 瑜贵妃哪怕不抬头,都能察觉到皇上这副置身事外的状态,心中更是暗恨。 好似二皇子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一般,明明也是皇上的儿子啊,为何陆无极能摆出这种状态,甚至巴不得他被赌咒之后,惨遭报应一般。 “臣妾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认。若凉药是臣妾派人去下的,不仅让臣妾被天打五雷轰,二皇子也会惨遭万箭穿心。” 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面容严肃,极其认真。 万箭穿心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足见瑜贵妃的决心。 陆无极脸上的轻松之态,立刻收敛了起来。 “贵妃既然如此赌咒,那朕就信你一回。” 瑜贵妃听他说得如此轻飘飘的,又气又恨,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像是被岩浆塞满的火山一般,急待喷发。 她咬着牙,甚至都尝到了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应该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终究是太过不甘心,她忍不住要搞事,轻吸一口气,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多谢皇上的信任,臣妾有句话,想要说与皇上听。”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不那么暴怒。 若是之前,她必然要说“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可如今面对这样的皇帝,她可不想用疑问句,万一被拒绝了,那她得被憋死。 “怎么,你要和前朝那些官员一样,劝朕见好就收,不要为了一个昭仪小产,弄得整个后宫乌烟瘴气,人人自危?”陆无极一听她这么说,立刻扬高了语调,带着几分攻击性。 由于他在后宫之中,频繁搞大动作,甚至影响到朝堂上的官员,最近几日参奏劝诫的奏折都堆叠成山了,各种话术都说了一遍,还引经据典,仿佛他若不停下,就是千古罪人一般,看得他头痛无比。 “自然不是,臣妾是为皇上分忧的,佳妹妹怀了子嗣,乃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如今却惨遭多方毒手,不幸小产。皇上追究她们,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瑜贵妃这番话,说得极其慰贴,让陆无极心里好受不少。 “你要说什么?”他主动询问。 “陛下,您追查出这么多人,有些人的确是下了毒手,活该被惩罚。但这其中必然也有无辜的,比如说臣妾。佳妹妹独宠又有孕,眼红嫉妒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宫里不缺聪明人,更多的会当个旁观者。说句难听的,很多人都想坐享其成,等着其他人把佳妹妹害了,她们就不用动手,更不用承担风险。” “而查出如此多的人,同时动手,有些不符合常理。” 瑜贵妃仔细观察着陆无极的脸色,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点点描述出来。 陆无极挑了挑眉头,他虽然没有评价,但是此刻没生气,就证明他把话听进去了。 瑜贵妃立刻再接再厉地道:“佳妹妹小产这事儿,查到襄嫔,其实已经算是抓到了大鱼。之后又牵扯其他妃嫔,甚至还冲着臣妾来,臣妾觉得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他的目的是为了扳倒襄嫔,而之所以不肯收手,就是想再把臣妾也弄倒,这样在宫里,就排除了绊脚石,唯有他一家独大了。” 她忍不住分析,实际上说到这里,她想说的幕后推手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襄嫔代表三皇子,瑜贵妃代表二皇子的势力,把这两人都弄倒了,就只剩太子和四皇子,而四皇子又是个傻的,因此在宫里能一家独大的,唯有太子。 这眼药上得一绝。 毕竟陆无极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一家独大。 她的话音刚落,皇上就猛地将茶盏放到了桌上,发出“咔”的一声闷响。 “贵妃此言有理,但当真是好算计。这后宫里,你一家独大多年,皇后都未曾说什么,甚至还要仰人鼻息过活,如今出了事儿,你倒是不忘把她也带上。你来说说,此事皇后是如何暗中推动的?这后宫不是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她是如何越过你,调动这么多的宫人,来栽赃陷害你和其他妃嫔的?” 原本瑜贵妃听到他赞同自己时,还特别高兴,心底都跟着长松了一口气,但是等后面这一番话冒出来时,她只觉得浑身发寒,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 “皇上,臣妾绝非此意,您——”她再次跪倒在地,这回是真的有些狼狈了。 陆无极直接站起身,根本不想听她多言。 “实际上朕来之前,就已经查清楚了,吃食里的凉药与你无关,但还想试探你一番。毕竟此事牵扯甚广,一开始的襄嫔的确是咎由自取,可是到了后面,陆续指向很多人时,朕就猜到是有人想浑水摸鱼,借助此次事件来铲除异己。” “朕思前想后,在后宫里能有这样本事的人,真的屈指可数。朕又让人着重探查,凉药之中的药材勉强与你挂钩,但是只要去太医院问过,就知道其实证据不足。但正是这种隐隐绰绰的感觉,让朕怀疑,这是不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就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 “如今一看,还真是如此。你拿二皇子的命来赌咒,朕相信你与此事无关,所以宫中势力,没被扳倒的不止有太子,还有你和二皇子啊。朕若是信了你的话,对太子出手,才是真的导致一家独大,不过这独大的就是二皇子了,你说是不是?” 陆无极这一番连消带打的质问,直接把瑜贵妃弄得破防了。 她之前为了将祸水东引,把太子牵出来,搞了一番盘逻辑,而如今皇上反驳她的时候,也来盘了一番逻辑,瞬间就让她哑口无言。 因为皇上说得挺对的,毕竟皇上相信了她,与佳昭仪小产之事无关,就不会责罚她。 而她在暗指太子,若是陆无极报复太子,那太子也受损,最后反倒是她和二皇子平安无事。 从结果上来看,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反而是二皇子。 “臣妾,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张嘴还想解释。 却被陆无极一把抓住了发髻,直接扯着她的脑袋后仰。 “你没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朕说得难道不对吗?贵妃,下回玩儿计谋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过犹不及。你之前赌咒结束,朕相信你了,就该闭嘴,见好就收。否则就像现在,你说什么,朕都不相信,只觉得你是另有所图。” “朕把后宫交给你,不是让你耀武扬威的,而是叫你当个管家。佳昭仪有孕,本该就是你派人照顾,结果却把她照顾小产了,还这么多妃嫔出手,你不仅不反思自己,还给这儿出上主意了,你有资格吗?” 陆无极问完这番话,用力一甩手,直接将她推得摔倒在地上。 “这次算你走运,正因为朕怕一家独大,才没有处罚你,不然二皇子少了你这么个助力,还如何制衡。但是若有下次,决不轻饶。”:,n, 84 084 展现实力 皇上去了一趟毓秀宫,众人都想知晓究竟去做什么了,但是毓秀宫乃是瑜贵妃的地盘,看管得极严,若是她不想放出消息,根本探听不到一点。 之后瑜贵妃就去了一趟朝霞宫,亲自找了一批宫人,让佳昭仪挑选,要把朝霞宫打造成铁桶一般,不再让人有可趁之机。 她这番作态,立刻让宫中众人明白了,瑜贵妃是在表态,她要着重保护好佳昭仪了,都已经亲身上阵管事儿了,就证明她愿意承担责任。 因为佳昭仪小产的事情,后宫里几乎一天就处罚一个妃嫔,陈雪莹被留在宫中,也不觉无聊,反而每天吃瓜看戏,不亦乐乎。 如今瑜贵妃整这一出,倒是让她看不明白了,索性就又溜达去书房了。 陆昭正在批阅奏折,瞧见她走了进来,直接递了封信给她,之后又一言不发地低头,继续沉浸在公务之中。 陈雪莹接过信之后,就展开来仔细看,上面写得很清楚,将陆无极去毓秀宫的目的是什么,中途又发生了什么,都有头有尾。 她一直看了小半个时辰,倒不是这封信内容太多,而是她仔细看了好几遍,脑子里也考虑了许多。 首先这必然是封密信,而且还是属于太子势力送来的密信,能够查探到毓秀宫,并且还将皇上与瑜贵妃的聊天内容,都曝出八-九不离十的,送信人要么是安插在毓秀宫的眼线,要么就是武艺超绝的影卫,都能避开皇宫侍卫,躲在毓秀宫偷听到这些消息。 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了陆昭如今的实力深不可测,至少有可以与老变态抗衡的资本了。 同时也是他对她的信任,彰显实力的同时,也在向她交底。 “看完了?” 陈雪莹正在进行头脑风暴,听到陆昭的声音,她立刻抬头,就见男人已经放下手中的毛笔,轻声询问了一句。 “看完了,你现在挺厉害啊,连这么隐秘的消息都能探查到,这皇宫在你眼中,是不是已经漏成了个筛子?”陈雪莹问了一句。 男人摇头:“没有,因为发生在毓秀宫,所以才好打探。若是在龙乾宫,我依然束手无策,毕竟龙乾宫养着狼,要骗过这些家伙一两次还可以,但次数多了就会露馅,因此不到关键时刻,我是不会轻易对龙乾宫出手。” 陈雪莹一听这话,忍不住抚掌道:“嘿,那也差不多,证明你还是有办法的。恭喜你啊,离小目标又近了一步啊。” 陆昭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陈雪莹好奇地道:“小产一事,是你与佳昭仪谋划的,那被追责的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掺和啊?” “自然是有的,老家伙处置这些妃嫔,也不是光靠枕边风,而是抓到了真切的证据,而且还是秦友安亲自带人查得,若是作假很容易功亏一篑。” 陆昭语气肯定地道,他显然此刻有了空闲时间门,就这么仔细地给她解释。 “佳昭仪独宠,有完全霸占老家伙的倾向,而那老东西还是一副对她情根深种的模样,这可就触犯了宫中众妃嫔的逆鳞,偏偏佳昭仪怀孕了,明里暗里对她出手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其实如此多的人出手,襄嫔完全不用多此一举,她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只是她仗着有外朝官员兜底,不用她亲自出手,所以有恃无恐,仍然坚持不懈地为此增砖添瓦。” “之所以之前一直没被爆出来,那都是佳昭仪让贴身宫人隐瞒了下来,隐忍不发,直到与孤联手,才将这些事情一次性都爆了出来,罪证都不需要伪造,任由秦友安查,查到多少算多少。” 他说得十分详尽,陈雪莹却听得咋舌。 乍听起来好像几句话就说完了,但实际上实施起来,绝对需要小心谨慎,免得秦友安不止查出了妃嫔们的罪证,还查到一些不该查的内容,万一他们联合被查出来了,那可就都完蛋了。 “小产这事儿,是她愿意的?” 陆昭点头:“她肚子里怀着所谓的龙种,若是她不愿意,孤怎么可能强求。那就不是联盟,而是结仇了。她不仅愿意,此事还是她主动要求的。” 陈雪莹虽然猜到是她情愿的,但是听到是佳昭仪主动要求时,还是忍不住惊诧万分。 “主动要求,为何?” 生下皇上的孩子,对宫中妃嫔来说,绝对是重中之重,甚至比得宠还重要。 毕竟皇帝靠不住,可是自己的孩子还是靠得住的。 “应当是被钟丽的结局给吓到了。”陆昭摇头,随口猜测了一句。 很显然他并没有询问,这也是加强联盟好感度的必要,她若是不想说,陆昭也不会主动问,反过来亦是如此。 陈雪莹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之后,立刻点头。 “她是个聪明人,应是想通了。她腹中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生下来都没什么好处。若是皇子,在身边养了半年后就要送去狼窝,若是公主也没落不下好,以北齐这瞧不起女人的状态,还不知道以后要送去哪儿受罪呢。” “而钟丽所生的五皇子,之后肯定会记在她名下,算是她的孩子,无痛有了个儿子,也算是有了个依仗。就算不靠谱,也还有个盟友。反而是让她小产,引出这些妃嫔们害她的罪证,趁着皇上偏爱的时候,惩治了这帮人,也算是利益最大化了。” 陈雪莹说完这番话,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容易,但是这其中佳昭仪必然是受了许多苦的。 “明日我去瞧瞧她。” “也好。”陆昭点头。 “那瑜贵妃参与了吗?佳昭仪吃食里的凉药,到底是不是她放的?”陈雪莹再次好奇地询问出口。 “没有,瑜贵妃不仅聪明还谨慎,宫中如此多的妃嫔对佳昭仪动手,瑜贵妃自然是心里清楚的,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至于吃食中的凉药,是对照着毓秀宫近一年开的药方,挑选拼凑出的凉药药方,就是故意指向瑜贵妃,但又没有明确的证据,搞得似是而非,半真半假,才将老家伙的火气引过去。” 陈雪莹忍不住鼓掌:“祸水东引啊,不过看起来事态又陷入僵局了。老变态不肯动瑜贵妃,就是想保证二皇子的力量,与你抗衡。” 陆昭抬头,与她对视,沉默片刻才道:“无事,他不动,就我来动。” 对于他这句暗示意味极强的话,陈雪莹忍不住眼神一亮,她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又想起之前自己说过,不想知道太多,索性又把心中的疑问给咽了回去。 她抬起手,直接给他鼓掌加油。 “太子殿下,有你这番话,那我可就翘首以盼,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陆昭勾了勾唇,轻笑道:“没问题。” 第二日午后,陈雪莹挑了些礼物,前往朝霞宫去看望佳昭仪。 佳昭仪正斜靠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状态十分糟糕。 “太子妃,我身子不适,就不起来给你行礼了。” “你躺着便是,我是来探望的,可别把你折腾一圈,弄得更加虚弱了,那可就是故意了。”陈雪莹摆摆手,无所谓地道。 佳昭仪听到她这番话,忍不住轻笑一声,显然觉得她说话有趣。 “我虽然不曾经历过,但也知晓女人小产,气血亏得严重,你要多吃些补气血的。而且能不见人就别见,好好养着才是。免得迎来送往太多,还要讲究一些虚礼,反而让自己更劳累,得不偿失。” 陈雪莹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原本佳昭仪就偏瘦,如今更是瘦得可怜,脸颊上是一点肉都没了,颧骨都有些凸出,多亏她长得好,气质也不错,显露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否则会给人一种瘦骨嶙峋的感觉。 “你说得是,只是气血亏损,一时半会儿补不起来,得慢慢修养,只怕要卧床一个月呢。我躺得难受,很想去东宫看着你和狼群戏耍呢。”她的声音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状态。 “这急不得。狼群反正一直在那里,等你养好了再去。若是到了冬季下雪天,才是真正好玩的时候,你坐在爱车上,让狼群拉着在雪地里飞驰,急速转弯的时候,简直有种飞一般的感觉。” 陈雪莹描述得很有趣,完全是在给她画大饼,果然见到佳昭仪双眼放光,期待满满,恨不得立刻就去玩耍。 “不过这前提是,你要养好身体,而且要补足气血。若是身子弱,下雪天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根本待不住。更何况坐在矮车上,当狼群跑起来的时候,寒风呼呼的,冷意都往骨头缝里钻。就连我都有些受不住,你若是不恢复,只怕更扛不住,也玩不了。” 陈雪莹见到她这副模样,立刻又补充道。 等她话音落下,佳昭仪立刻笑出声来:“太子妃为了能让我养好身体,也是煞费苦心,还用狼群拉车来引诱我。” “你的好意,我明白。放心吧,为了体验一把飞一般的感觉,我一定仔细养好身体。” 陈雪莹的用意,立刻被她看穿了,佳昭仪整个人笑颜如花,浑身都充满了欢喜的气息。 “行,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好。我带了些补气血的食物来,虽说你这里应该不缺,不过看病没有空手来的,你就收下吧。” 她边说边从衣袖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了佳昭仪身边伺候的宫女。 “这里面是我搜集来的养身体方子,并不是药方子,主要是膳食方子。你给太医瞧过,再让小厨房做给你吃。另外你们钟家乃是武将世家,将养身体的法子肯定有许多,不过想必那些法子大多比较刚烈,毕竟是偏向男子习武居多,你要是使用的话,还要提前甄别……” 陈雪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腔关切真情实感,让佳昭仪都忍不住动容。 她之前一直觉得太子妃高傲又冷漠,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想到她也有如此贴心的时候。 陈雪莹说了一通之后,便起身告辞。 “你正是需要养精蓄锐的时候,与其听我说废话,不如多休息。”她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陈雪莹回到东宫的时候,发现陆昭已经坐在内殿。 “今日回来得这么早?而且还没去看奏折,休沐吗?” “不休,只是想问你哪日有空,我可以休沐一日,等你空闲下来就休。” “哈,难得你能休假,我最近除了与哈哈战队一起玩儿,没什么事儿,你来安排吧。” “行。”陆昭喝了一杯茶,说完这几句话,就又去批阅奏折了。 天气逐渐寒冷,冬天很快就来临了。 陆昭在几日后的一天,决定休假,等着她起来之后,就陪她一起用早膳。 “今日没有安排的话,不如去给母后请安?”他主动提议。 陈雪莹微微一怔:“那自然可以,不过下回要早点说,这都日晒三竿了,哪有大中午去请安的啊?” “无事,正好可以和她一起用膳。”陆昭摆摆手。 “那也行,我也不喜欢早起请安。等我以后掌权了,都得午饭前来请安,打完招呼就赶紧撵走,都回去吃饭吧。这一大早,谁耐烦起来啊,特别是冬天,早起简直要了人半条命!”她不满地嘀咕着。 两人用晚膳之后,就乘着轿辇去往凤藻宫。 “今日怎么想起来见母后了,你往常可没这么贴心啊。”陈雪莹忍不住问了一句。 “之前不贴心,是因为见了面,无话可说,反而对彼此来说是种折磨。如今有你在其中周旋,彼此见面聊天都感到愉悦,对母后身体康复也有好处。”陆昭认真地解释道。 对于他的回答,陈雪莹满意地点点头,显然这是在夸她呢。 两人赶到之后,坐下来细聊一番,就到了饭点,顺势就留下用午膳。 “魏嬷嬷,孤想吃面条了。”陆昭坐下之后,忽然点菜了。 原本正在伺候皇后用膳的魏嬷嬷,一听这话,顿时眼神都亮了。 “殿下还记得老奴擅长做面条呢。好嘞,这就去给您做,稍后太子妃也尝尝老奴的手艺!”她说完便兴致勃勃地离开了。 皇后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兴致盎然地与太子说起魏嬷嬷做的面条,有多好吃,吃了这么多年都不腻。 陈雪莹忍不住凑过去,低声和他说悄悄话。 “陆昭,不错啊,功力大涨,都懂得如何哄母后开心了。” 像魏嬷嬷擅长做面条这种事情,其实属于小细节,又不容易触及到禁忌伤感话题,反而会显得十分温馨,以此打开话匣子,能顺理成章地修复感情。:,n, 85 085 亲手做面 魏嬷嬷很快便做好了三碗面端上来,陈雪莹尝了一口,顿觉不错。 “汤底鲜美,面条筋道,魏嬷嬷做面的手艺果然一绝,我有口福了。”她认真地夸了几句,就把这一碗都吃了。 其实看着是一碗,但只有几口,加一点汤。 宫中的饭食都是量少但是种类多。 陆昭也都吃完了,只有皇后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但是依然不改她的好兴致。 下午时分,陆昭先行离开,陈雪莹则陪着皇后又坐了片刻才离开。 等到了晚上,陈雪莹坐在桌前,却不见陆昭的踪影。 “不是说好一起用膳的吗,你们太子去哪儿了?”她逮着一个东宫的宫人询问。 那宫人支支吾吾片刻,才道:“太子让您稍待,他很快就来。” 一瞧见宫人这副模样,陈雪莹就知道肯定有猫腻,还想问些什么,李德恰好赶了过来,把宫人给撵走了。 “太子妃稍安勿躁,太子殿下很快就来。” 两人正说着话,陆昭就走了进来,只是他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上还摆着一个瓷碗。 “咦?”陈雪莹略显好奇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整得这是哪出戏。 “面条?” “对,我见你午膳很喜欢吃,就和魏嬷嬷学了,正好做一碗给你尝尝。而且再有一个月就是你的生辰,就当是提前庆祝一番。”陆昭点头。 碗中是粗细不均的面条,很显然做面的厨师,手艺生疏得很,看着就不太美观。 她忍不住轻笑,调侃道:“陆昭,你这手艺还得再练练啊。也就是你做成这样,才能端到我面前来,若是换成别人,都没到本宫跟前,就被罚了。” 男人倒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语气轻轻扬起:“那没法子,谁让我们是夫妻。” 他这副嘚瑟的语气,分明是想学陈雪莹,但又有些不习惯,所以显得有些收敛,没有那股欠揍的劲儿。 陈雪莹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尝了尝,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些,之后又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喝,顿时脸上的表情更显惊讶了。 她仔细品了品后,夸赞道:“不错哎,卖相虽然差了点,但是味道很不错,面条很筋道,汤底也鲜美。若不是这粗细不均的面条样子,我都要以为是魏嬷嬷亲手做的。” 陆昭盯着她的眼睛询问:“真的?” 很显然,他在确认陈雪莹这番话的真假。 对于他这种态度,陈雪莹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为了你这碗面,还要我撒谎不成?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就是不好,我什么时候还委曲求全过?” 陆昭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显得很欢喜。 这碗面不算很多,陈雪莹吃完它并不费劲,很快就见底了,她还很给面子地把汤都喝完了。 “你学了多久?” “两个时辰。” 陈雪莹微微眨眼,“就今天下午,你忙得不见踪影,原来是去学做面了?” 男人点头:“过生辰要吃长寿面,我今日休沐,恰好无事就学着做一下。” 陈雪莹有些哭笑不得:“你亲手做羹汤,我自然是欢喜的。可这既然是生辰时吃的长寿面,你如今做来,我提前得知,等到了生辰那日,惊喜感得大大降低了吧?” “你今日欢喜,那我这碗面就没有白学,达到了目的。生辰那日,自然不止这碗面,还有其他的。无需替我忧心。”陆昭摆摆手,这番话说得十分大气。 “哦,太子殿下,你很自信啊,那我就期待生辰那日惊喜多多了。”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忍不住抬起手圈住他的脖颈,语气颇为挑衅。 男人与她对视,两人凑得极近,甚至一转头,嘴唇都能擦过对方的脸侧。 他直接打横抱起她,往内殿走。 “太子妃既然欢喜了,那也让我同乐一番。” 看着他这架势,陈雪莹自然猜到他要做什么,她倒是不拒绝,只是语气略显急切地道:“先洗漱,不然乐不起来。” 陆昭大步往前走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还是抱她往汤池去。 “孤只能劝自己,好事多磨了。”他语气无奈地道。 陈雪莹直接笑出了声,附在他耳边道:“不是劝,而是事实,今晚本宫带你玩些有趣的啊。” 陆昭挑挑眉,不置可否,显然他只以为是陈雪莹在逗他,并不以为意。 直到真实践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低吼:“陈雪莹,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女子清脆的笑声从帐内传来:“怎么,不好玩儿吗?” 男人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好玩儿,继续,今晚谁也别停下。” 陈雪莹清醒的时候,外面的日头已经很高了,显然她又睡到日晒三竿。 “太子妃,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吗?”花蓉轻声询问。 陈雪莹立刻哼唧出声:“不要,再躺会儿。” 她一开口,声音就哑得不行,不止伺候的宫女们,就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简直都快冒烟的那种哑。 她忍不住暗恼,昨晚挑衅太过,一开始是她占据上风,调戏陆昭。 毕竟她是现代人,比较热情大胆,网络上还有各种新奇的姿势教导呢,她就一一来试试。 陆昭刚开始还招架不住,甚至由于太大胆前卫,搞得他面红耳赤,有些放不开。 但是后面等彻底放开之后,他比她玩得还要大胆。 毕竟古人在这方面也不差,要知道《金瓶梅》可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经典激情文,既有文学价值,又有诸多花样。 可不能小瞧这帮古人,而陆昭虽然不曾研习这方面的知识,但是体力很好,之后陈雪莹都累了,他还乐此不疲地让她继续甩出新花样。 这就导致,两人尽兴过头了,她这嗓子比包夜k歌还要严重,完全不忍入耳。 当然不止声音,骨头架子也快散了。 陆昭恢复了忙碌,佳昭仪的身体稳定下来,陈雪莹也不再受限,仍然会回公主府居住。 只是由于她和陆昭的感情渐好,也会经常留宿东宫。 这日晚上,陈雪莹出宫住在公主府,外面一片漆黑,她已经准备歇下了。 叶菁披着衣裳进来,面容带着几分严肃:“宫里来人了,还是龙乾宫派来的公公,说是出事了,要等你出去才肯说出什么事儿。” “替我穿衣。”陈雪莹微微一惊,立刻道。 几个宫女都走了进来,快速替她穿好衣衫。 “见过太子妃。” “快起,宫中发生了何事?”她冷声询问。 能在半夜传唤她的,必然是大事。 “是太子殿下出事了,皇上在宫里等着您呢。” 这太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催促着陈雪莹进宫,无论她威逼利诱怎么问,他都不肯再多说一句,显然是陆无极交代过了。 陈雪莹无法,只能坐上马车,快速往皇宫移动。 她如今倒是有些后悔,早知今晚便宿在东宫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引进了龙乾宫中,陆无极坐在龙椅上等着她。 “儿媳见过父皇。” 她的脑子里有些凌乱,忍不住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会是陆昭造反,被发现了吧? 不应该啊,陆昭若是真做下造反的事情,他答应了要护她周全,必然在造反之前,将她远远地送走。 那就是陆无极这个老变态按耐不住,想要除掉太子,却又担心不能一网打尽,因此先控制住他的太子妃? 她满脑子都是阴谋论,陆无极让她起身时,语气相对和缓,顿时这些阴谋论又逐渐散去。 “这么晚把你叫过来,主要是有些事情,朕要与你交代。今晚在地下演武场,太子因为一条政务与朕起了冲突,按照皇室的规矩,朕提出交换还是战斗,他选了战斗。到这里都十分正常,毕竟太子从来没选过交换,他一向都是战斗到底。” “朕的斗狼群出现,其他人则退到角落里,演武场所有的蜡烛全灭,太子只需要在黑暗中将这些斗狼群打倒即可。只是今晚出了意外。” 显然事件极大,陆无极都没让秦友安代劳,而是亲自向她解释。 他说到这里,顿时停住了。 陈雪莹也不仅屏住呼吸,直到等了片刻,他还不愿意开口,她才问出声:“出了什么意外?” “那些斗狼被人下了药,让它们完全失去了理智,比平常更加凶猛,且充满了兽性。等后面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哪怕朕让秦友安吹哨子,也不再管用。而那时候太子已然力竭,镇压了狼群之后,他也晕倒在血泊里。” 陈雪莹一惊,脸色瞬间苍白。 “为何会如此?他怎么了?” 她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毕竟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被告知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他还活着,太医说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到了脑袋,不知何时才能清醒。”陆无极解释了一句。 听到前半句时,陈雪莹还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只要活着,身体也没什么大碍,想必没有断胳膊断腿,应该不至于多严重。 结果听到后半句,瞬间又提起一口气。 都撞到脑子了,很可能直接成为植物人,还不如断胳膊断腿,却脑子清醒呢。 陆无极之后又象征性地安抚了几句,陈雪莹的精神完全不能集中,只是敷衍了几句,便被允许离开。 陆昭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被送回了东宫,如今他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身上的血衣已经换下,但是指尖和发尾,还偶尔带着血迹,显然是擦洗的人,没能顾上这些细节。 陈雪莹的脑子发空,她如今的情绪很奇怪,要说悲伤,好似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焦虑和惶急,似乎也没有,只是脑袋空空,心里也空落落的,似乎什么都没想。 “太子妃,您没事儿吧?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花蓉见她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忍不住安抚了一句。 陈雪莹摆摆手,吩咐道:“打盆温水来。” 等水被打来之后,陈雪莹拿起帕子浸湿之后,细细地擦拭着他的指尖和发尾,又替他的脸擦了几遍。 “你这张英俊的脸蛋,可不能漏了,毕竟你就是靠着这个才迷惑住本宫的。”她轻声咕哝着。 旁边的叶菁听到她这么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上前,轻声询问道:“太子妃,天色已经晚了,要不让人抬张床进来,就放在旁边,您也歇一歇?” “抬吧。”陈雪莹将帕子丢回盆里,低声吩咐道。 几人伺候着她躺下,见她闭着眼睛,很快呼吸就恢复了平缓之中,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下了。:,, 86 086 打探虚实 等人一走,内殿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陈雪莹立刻睁开眼,她转身看向旁边的人,眉头皱得紧紧的。 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哪哪儿都透着一股违和感。 以陆昭的性格,不应该让这种事情发生才是,他若有什么盘算,理应知会她一声。 比起悲伤这种情绪,陈雪莹此刻心底涌起的,反而是难以置信。 “陆昭,人都走了,这里只有我们俩,你别装了。快醒过来。”她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陈雪莹等了片刻,身边的人毫无动静。 她不肯死心,几乎贴在他的耳边道:“喂,这么说话没人听到,我知道你可能为了避开其他眼线,不用说话,也不用打动,你转转眼珠子,给我一个信号。” 她说完这番话,立刻直起身,专注地盯着他紧闭的双眼。 可惜那眼珠子纹丝不动,甚至连男人的呼吸都未变一下。 陈雪莹长叹一口气,慢悠悠地躺了回去,之后又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看。 半晌她才闭上眼睛,可是今晚注定是难以入睡了,心底难免七上八下。 龙乾宫里,陆无极也没睡,龙案前摆着奏折,他却完全看不进去。 “影卫还没回来吗?” 最终他放下朱笔,询问身边的太监。 “回皇上的话,还没有。”秦友安低声回答。 又过了半个时辰,影卫才出现在龙乾宫的殿内。 “皇上,属下来迟。” 陆无极挥了挥手,连忙询问:“东宫那边什么情况?” “太子妃一开始并不怎么悲伤,回去之后,拿着湿毛巾将太子的手指和头发都擦了一遍。等宫人们退下之后,她就询问太子是不是装的,此刻无人,让太子赶紧起来,或者给她发个信号。” 影卫显然知晓皇上急切的心情,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说清楚。 陆无极听到这里,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她也怀疑太子是装的?” 影卫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无极又摆摆手,命令道:“你继续。” “之后太子没有任何反应,太子妃才放弃了,她一直辗转反侧,忽而让太子起来,忽而又骂上几句,说太子若是丢下她一个人,让她当寡妇的话,等她百年之后,追到阎王殿都要给太子两巴掌。直到属下离开,前来汇报的时候,她都未曾睡着。” 此刻正是人最困顿的时候,陈雪莹这种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平时肯定都睡熟了,但今日却辗转反侧,还开始各种撒泼,证明陆昭的突发意外,让她内心忐忑不安,甚至是惶恐的。 只是她生性高傲,不允许自己痛哭流涕,只能用愤怒和撒泼来掩盖恐慌。 “看样子此次真的是意外,太子竟然栽在这种事情上,也真是太软弱了。”他轻舒了一口气,显然是怕陆昭骗他。 而此刻得到如此答案的他,显然心中的大石落下了,当然后面的半句话说得更加硬气了。 对于皇上这半真半假的发火,秦友安和影卫都没敢吭声。 斗狼们本就凶残,外加最近事故频发,皇上早就想找机会教训太子了,如今恰好有个机会撞到手里,他自然得抓住。 如今发生这种事情,他们俩都在私下猜测,斗狼们吃的烈性药,或许就是皇上下的。 但这种事情,皇上必然找亲信做,他们二人就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既然他们俩没收到消息,而交给其他宫人,恐怕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因此还是排除了这个想法。 也不知道是谁下药的,正中皇上心意了。 “查查那烈性药,与老二有没有关系。若是没关系就算了,有关系的话,稍微替他遮掩一二。等太子醒过来,再做定夺。” 陆无极冷声吩咐道,影卫领命而去。 等影卫离开之后,他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按理说,瑜贵妃刚受过朕的呵斥,老二不该有这样的胆子犯事才是,他应该要当一阵缩头乌龟,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难道现在他的胆子变大了?又或者是老三,趁着襄嫔被打入冷宫,大家都觉得他一蹶不振,所以借机发难,反正很少能怀疑到他身上……”陆无极自言自语地道。 显然对此事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最有可能对太子出手的,就是那几人。 此事不是他做下的,就只剩老二老三了,不过他思考之后,觉得这两人都不太可能顶风作案,偏偏事情又发生了,也只能往他俩身上想了。 陆昭一连睡了三天,陈雪莹只在当晚精神恍惚,好不容易将近天亮之后才睡着,之后似乎就想通了,情绪恢复了几分。 此刻,她坐在床前,手里正拿着匕首在削苹果。 倒不是她变得勤快了,而是实在太过无聊,就把削苹果当成游戏,希望在皮不削断的情况下,将一整个苹果削完。 毕竟太子还昏迷着,她哪里都不能去,于情于理,都要守在床边,可是古代连个手机都没有,也不能叫人来打牌娱乐,免得传出去不好听,她只好自娱自乐。 守在旁边的几个宫人们,忍不住盯着她手里的匕首看。 这种危险的东西,其实不该出现昏迷的太子床边,毕竟但凡太子妃手一滑,就很有可能刺到太子身上。 但是如今太子昏迷,东宫一切事宜都由太子妃说了算,哪怕他们再紧张,也不敢如何,至多开口提醒一句。 “哎,怎么又断了,难道削苹果还要天赋吗?”陈雪莹对着吊在地上的苹果皮,语气不满地嘀咕道。 “喏,你们谁要吃就吃,不吃就拿去喂猫。”陈雪莹将苹果放回了托盘里,立刻有宫女上前,将托盘端走。 陈雪莹被伺候着净了手,之后便靠在床边长吁短叹的。 “你躺得倒挺好,啊?”她看着面容安静的陆昭,没忍住伸手摸过去,直接扯着他的脸开始揉捏,像是在玩儿橡皮泥一样。 “嗯,手感还不错。难得一张好皮囊,平时也没机会这么捏,如今躺下了,倒是方便本宫随意把玩了。” “常言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不过,到你身上不适用。太子殿下亵玩起来,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她似乎真把他当成个玩具,时而用手捏捏他,时而又盯着他的脸发呆,看完了又会无意识地戳戳。 在这样的揉揉捏捏情况下,时间门似乎过得飞快。 而她并没有止步,甚至伴随着时间门的推移,逐渐变本加厉起来。 她甚至开始找来毛笔,在他脸上作画。 “太子妃,这样不好吧。”李德收到消息后,连忙前来阻拦。 “殿下如今还未清醒,到时候擦洗起来也不方便。” 陈雪莹倒是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语气郑重地道:“怎么会不好,正因为他没醒,才要多从外界刺激刺激他。毛笔又轻又软,写在脸上痒痒的,这种酥麻的感觉,或许能唤醒他的神志呢?” “若说擦洗不便,李公公你大可放心,本宫每次画完,必然会擦得干干净净,绝对不增加你们的负担。”她出口保证道。 “太子妃,奴才不是说增加负担,而是殿下这么昏迷着,您直接用笔画在他脸上,着实有些不尊重,若是殿下清醒——” 李德的语气急切,一直在想方设法地阻拦,甚至冲上去张开手臂,想要拽住她。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雪莹就故意抬手,碰上了李德的胳膊,之后顺着那股力道往前,她手中的毛笔,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陆昭的脸上,轻轻划了一下,瞬间门留下一道墨痕。 “啊,这可不怪我啊。要不是你这么激动,我还得犹豫着,才敢往他脸上作画呢!”陈雪莹摊开双臂,一副无辜的架势。 李德先是一惊,再听她说这番话,当下双腿一软,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是懊恼至极的表情。 “奴才死罪。”他的声音都在打颤,说出来的话更是要死要活的。 “行了行了,太子殿下如今昏迷不醒,你在这儿哭,像什么样子,听着都不吉利。你伺候他多年,这段时间门他躺着,也用不上你,就给你放个假吧,好好歇一歇。”陈雪莹摆摆手,还好声好气地劝上了。 说完这番话,她又自顾地玩了起来。 李德被宫人搀扶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他看着太子妃那磨刀霍霍的架势,完全不忍直视,最后只能躬身告退。 既然无法阻止,索性回避,眼不见心不烦。 李德走了之后,陈雪莹拿着毛笔,似乎还想落下第二笔,可是瞧着男人这张英俊的脸,最终没能下手。 她将毛笔递给了宫人收起,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这张好皮囊,还是留着吧,要是在上面留下痕迹就不好看了。还有你躺在这里,我随便画,你都不能反抗,很没意思。陆昭,你该醒了。” 陈雪莹忍不住抱怨道,之前陆昭在的时候,哪怕话不多,两人经常在书房里,各干各的事情,但是沉默的陪伴,也好过这种状态。 失落的情绪重新占据高地,她无意识地揉捏着他的身体。 忽然想起在现代,像这种昏迷不醒的人,必须得经常有人给他按摩,否则肌肉容易萎缩。 顿时她就生出了兴致,一把掀开了锦被,开始给他揉捏。 原本看到她这掀被子的大动作,宫女们都是一惊,各自都低下头,显然是非礼勿视。 陈雪莹根本没顾上管,她本来就是随性而为。:,, 87 087 陆昭苏醒 陈雪莹慢慢从胳膊按到了腿,越发觉得男人的身材很好,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缺,甚至还十分硬朗,丝毫没有肌肉萎缩的迹象。 只是当她给他按摩的时候,忽然心底涌出一个疑问:昏迷的人会不会有生理反应? 心里有这个想法之后,就忍不住去做,可惜还没摸两下,就被宫人打断了。 “太子妃,佳昭仪来了。” 陈雪莹一听这话,只好略显遗憾地缩回手来,还轻叹了一口气。 她整理了一番,便去前厅接待佳昭仪。 “你来啦。”陈雪莹招呼她。 佳昭仪冲她点头:“发生了这种事情,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你情绪可好?” “还成,你身体养得如何了?” 两人彼此关心了一番,正聊着,忽然就见叶菁匆匆忙忙而来,脸上挂着几分急切的表情。 “什么事儿?”她主动询问。 “太子妃,太子殿下醒了。”叶菁急声汇报。 陈雪莹完全坐不住,立刻往回赶。 佳昭仪也是一怔,心底嘀咕着怎么这么巧,不过她也不好跟着一起去看情况,只能留在外殿等着。 陈雪莹越觉得巧合,边往内殿赶,边询问情况。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何突然醒了,是不是谁做了什么刺激他的事情?” “我也不知为何醒了,一直守在旁边,无人吱声。再说,除了你,谁还敢对他做刺激的事情?”叶菁也被他的清醒,弄得措不及防,忍不住还吐槽起来了。 之前陈雪莹对着昏迷的陆昭,上下其手的时候,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这么亲密的事情,除了太子妃之外,还真的没有第二个能干出来。 “也是。”陈雪莹一听这话,赞同地点了点头。 很快,她便赶到内殿,只是宫人们都聚在外面,探头朝里面看。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叶菁一见这些人,顿时大惊失色。 太子殿下清醒,她出来报信,其他人留下来要照顾太子啊,这会儿都出来,要是陆昭出了事儿,“玩忽职守”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殿下不让人留在里面。” 宫人们瞧见太子妃过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惊恐,显然是怕她降罪,连忙解释。 “殿下有些不对劲。” 陈雪莹皱眉,“怎么不对劲?” “殿下好像不认识人了。” “开门。”她命令一声,叶菁立刻上前打开殿门。 陈雪莹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陆昭盘坐在床上,低着头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乍看起来,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但是等看到他怀里抱着个枕头时,陈雪莹立刻察觉到,他是真的与之前不同。 堂堂太子,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根本不可能抱着个枕头,这样一副没规矩的模样。 “陆昭。” 更甚者,他都没反应过来,有人进来了,还是她喊了一声,男人才抬起头。 “陈雪莹。” 男人与她四目相对,认真地观察了片刻之后,薄唇轻启,喊出她的名字。 “你认识我?” “当然。”他斩钉截铁地道。 陈雪莹见他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不认识人的样子,立刻回头看向殿外。 之前说太子不认识人的太监,立刻连滚带爬地滚进来,直接跪倒在地。 “太子妃饶命,奴才方才说错了话。殿下不是不认识人,只是不认识奴才几个而已,还是认识您的。”小太监当下就哐哐磕头。 之前汇报的那句话,其实他是想在太子妃面前争脸的,毕竟殿下若是犯了糊涂,整个东宫都要交到太子妃手中,他们这些东宫伺候的宫人,自然也是在太子妃面前讨饭吃。 他就多说了一句,想要给太子妃留下个印象。 但其实在宫里伺候人,教导他们的太监告诉他们的第一个规矩便是:少说少错,不要只想着表现,而把自己的脑袋搭进去。 如今太子直接认出了太子妃,证明他之前那句是空话,甚至听着像是诅咒一样,这若是追究下来,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陈雪莹低头瞧了瞧面前跪着的人,这个小太监面熟的很,她甚至都能叫出名字来,的确是经常在陆昭身边伺候的人。 “陆昭不认识你们几个?”她问。 殿外的其他几个太监,也都陆陆续续走进来。 有的摇头表示太子不认识,也有的态度暧昧,似乎不敢承认一般。 “奴才也不敢肯定,太子殿下醒了之后,奴才几个想去伺候他,他让奴才们都离开。” 正疑惑间门,坐在床上的陆昭开了口:“我不认识他们,一觉醒来,就有一群人围在耳边唧唧喳喳的,比麻雀还吵闹,我就让他们走了。” 他这番话,认证了方才小太监说的话,太子殿下真的不认识身边伺候的人。 “你不认识他们,却认识我,我是谁?” 陈雪莹立刻察觉到不对,连忙询问。 “你是我的娘子,如何能不认得?”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娘子?”陈雪莹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从陆昭的嘴里说出来,还真的挺新鲜。 “对,娘子。我认错人了?”他点头,之后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立刻皱眉反问道。 “倒也没错。那你还记得什么?”陈雪莹肯定了他的话,继续追问道。 “记得我是你夫君。” 听到这句话,陈雪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这会儿还来一句废话文学。 “还有呢?” “还有——”男人偏了偏脑袋,似乎在仔细回想,之后道:“你我感情甚笃,堪比新婚燕尔,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听到这么一句类似肉麻的告白,陈雪莹顿时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不是脑子坏了,人都不认识几个了,还记着这种话? “你不是都不记得了吗?怎么白头偕老?” “我记得你,当然能白头偕老。”他语气笃定地道。 陈雪莹询问了很久,可是陆昭的嘴巴严得很,根本撬不出什么内容。 要不是他不让任何宫人靠近,陈雪莹都要怀疑,他是在戏耍自己。 玩什么“忘了全世界,只还记得你”这种事儿,倒不是她对自己没自信,而是陆昭根本不是这种人。 “去把佳昭仪请过来。”她捏了捏眉心,着实是没有办法了。 佳昭仪过来之后,费了一番功夫,才了解眼前的情况。 陈雪莹把其余宫人都撵走了,悄悄凑在她耳边道:“他这样,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虽说这里没有旁人,但还是防止隔墙有耳,所以她说得很含蓄。 毕竟陆昭与佳昭仪之前联盟了,或许她会提前收到通知。 佳昭仪苦笑着摇头:“你是他娘子,你都没有头绪,我一个他都不认识的外人,怎么可能有头绪?” 佳昭仪这番话,其实也表明了情况。 如果陆昭真有什么打算,那第一个收到通知的,必定是陈雪莹,绝对不可能轮到她。 陈雪莹听她这么说,只能轻叹一口气,无奈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龙乾宫里,陆无极正与几位重臣商量要事,秦友安悄悄走了进来。 陆无极抬头瞧了一眼,主仆俩稍微一对视,皇上就明白他是有要事汇报。 “带着几位大人,去偏殿歇一歇吧。”他挥挥手,立刻有太监上前,领着几位朝臣离开。 “什么事儿?”陆无极发声询问。 “回皇上的话,东宫那边传话过来,太子殿下醒了。” “醒了?之前太医不还说,三日还没未曾醒过来,就极度危险,有可能一直沉睡不醒。怎么这都过去好几日,他倒是醒了?”陆无极猛地坐直了身体,急声询问。 当然这番话说完之后,他才察觉到不妥,听着总像是他不希望太子清醒一般。 男人立刻轻咳了一声,平缓了语调,继续追问:“如何清醒的?” “东宫那边也无人知情。太子清醒的时候,只有几个宫人在身边伺候,太子妃恰好在接待佳昭仪。” “太子清醒之后,完全不认识身边伺候的宫人,还把他们都撵出去了,他只认识太子妃。太医过去检查了一番,只说之前撞到了脑子,部分记忆缺失,完全有可能,还得继续观察情况才行。” 陆无极眉头紧皱:“他只认识太子妃?怎么,这会儿倒是情深义重了,之前朕也没瞧出他们二人有多恩爱。” 他沉默片刻,才出声询问道:“这不会是做戏吧?” 怎么会那么巧,就只记得太子妃。 “奴才已经让影卫去调查了,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说曹操曹操到,几乎是秦友安的话音刚落下,影卫来求见。 “启禀皇上,属下查探到,对于太子只记得太子妃一事,太子妃本人也不信,还在逼问太子。只是太子警觉,一直与她兜圈子,显然对周围的人都充满了警惕感。直到后面才说实话。” “他在一个时辰前,就醒了过来,只是记忆所剩无几,唯记得几个人名,却对不上号。因此选择继续蛰伏,而这时候他就察觉到有人在摸他,从上摸到下,都摸出火来了。要不是临时有人来,把太子妃请走了,他那时候就要承受不住清醒了。” “后来,他躺在床上,听着宫人闲聊几句,大概了解一点,就睁眼了。之后就发生了那些事情,想必秦总管都与您说了。” 影卫汇报这些事的时候,语气一直保持着平静,也多亏他受过专业训练,否则很可能会把持不住,直接笑出来。 听到这番话,陆无极也是一阵无语。 的确很符合陆昭的性格,哪怕他失去了记忆,但是对外界的警惕和防备,是不会减少的,所以才会想着蛰伏,静观其变。 “他怎么不继续蛰伏?如此快醒来,才是他暴露地根源。”陆无极皱着眉头,总觉得陆昭失忆,似乎又变蠢了,又或者这只是演的一场戏。 影卫停顿片刻,才道:“这点,属下也打听到了。他是怕太子妃继续摸他,所以无法再蛰伏下去,赶紧醒过来。太子殿下的原话是,毕竟他已经知晓自己身份尊贵,想必清醒的时候,不用被迫挨摸。” 影卫的话音落下,殿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之中。 陆无极冷笑一声,想说无稽之谈,陆昭怎么可能会因为被摸,就急匆匆地醒过来?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不过他细细一想,又把话给收了回去,人都失忆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他设身处地想一下,若是他失忆了,要一直装睡,却被个女子当玩具一下,上下其手,的确很怪异。 “他既然人脸和姓名都对不上号,又如何直接叫出太子妃的名字?”陆无极显然还是不信。 主要这事儿,实在太过巧合,外加陆昭这几年越发翅膀硬了。 陆无极已经察觉到自己年老体弱,对年轻力壮的太子,本来就充满了警惕,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他第一想法都是往阴谋诡计那方面发散。 “太子妃也问了这个问题,太子说,这世上除了娘子,还能有哪个人敢如此摸他?”影卫立刻回答。 陆无极听到这个答案,再次陷入了沉默,乍听起来很离谱,但却又完全符合逻辑。 “下去吧,继续探查,若再有重要的事情发生,随时汇报。” 陆无极挥挥手,让人离开,紧接着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头,只觉得非常疲惫。 “皇上,可要让大人们先行离开?” 秦友安看着他困顿成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用,今年缺乏雨水,恐怕是个灾年,还有许多事情未能解决。”陆无极摆手拒绝。 他沉默良久,才询问出声:“秦友安,你说太子这一波晕厥又失忆,是惨遭人毒手,还是自导自演的戏码?” 像这种涉及到贵主子们的事情,一向是没有奴才插嘴的份儿,但是这回陆无极指名道姓地问他,秦友安根本躲不开。 “皇上,奴才蠢笨,看不透此事的真相。不过以老奴本人来说,凡事都要有目的,论迹不论心。既有怀疑,试探便可。”秦友安可不敢直接表明自己的倾向,只能间门接表达。 “说得不错。无论是旁人出手,还是他自导自演,朕只要下个鱼饵,看什么鱼上钩,一切便知。”陆无极抚掌,心情一下子大好,还赏赐了他一番。 之后他便把大臣们又召集回来,先将预防灾情的事情搁置一边,反而与他们说起太子的事情。 很快,便一连有几道圣旨传下,头一道是安抚太子,让他着重养好身子便成,而另外几道则是送给三位皇子,让他们上朝听政。:,, 88 088 形影不离 几道圣旨连下之后,众人反应不一。 陆清风那边是欣喜连连,他作为成年皇子,实际上也是能听证的,而且也当过钦差,上过战场,替皇上办过事,但是他与太子之间的职责,还是天差地别。 如今陆无极这几道圣旨一下,乍看起来,好像给予他们的权责和以前一样,但实际上含义不同。 果然,很快他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三位皇子进入朝堂之后,陆无极给了他们许多权力,而陆清风由于之前就已经接触朝事,且身后已有家族投靠他,因此他的实力更是水涨船高,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而另外两位皇子,三皇子残疾,就注定与这些无缘,四皇子任性妄为,更不是什么可造之材,他俩看起来纯粹是来凑数的。 眼看着二皇子的实力猛涨,太子原本的势力都坐不住了,悄悄给他送信,甚至是借用探病为由,直接在他面前提点的。 可惜已经失忆的陆昭,完全没有要支棱起来的反应,甚至一心牵挂着儿女情长。 比如此刻,陈雪莹要出宫回公主府,陆昭偏不让,两人开始来回拉扯。 “我还病着,你身为太子妃,怎么能弃我而去?” 他这是开始道德绑架了。 陈雪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太医也说静养即可。为了照顾你,我都留在皇宫里数日了,你知道有多无趣吗?如今我想回自己家松快松快,你却阻拦不让,你可真是个狠心的男人!” 她也不是吃素的,道德绑架也运用得十分纯熟。 “这里也是你的家?” “呵呵,这是你的家,你才该留在这里,我的家在公主府。”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陆昭不让。 “既然是我的家,那我自然想什么时候离开就可以离开,你为何不让我走?”陈雪莹反将一军。 “那我也与你回公主府。” “随你。”陈雪莹根本不阻拦,只是让宫女们收拾东西。 在东宫里都住了许久,虽说无论是东宫还是公主府,东西都备下双份的,但还是有些零碎,是她用惯的,要带来带去。 “李德,让人收拾东西,孤也要去公主府。”陆昭立刻扬高了声音吩咐道。 他虽然没恢复记忆,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份已经清楚了,并且很快就适应了使唤人的状态。 李德一听这话,立刻来阻拦:“殿下,万万不可,除非是外出征战,或者是当钦差出门办事,否则只要太子在蓟城,就必须宿在东宫,不可宿在宫外。” “为何?” “为了守护您的安全。”李德立刻道。 陆昭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孤的安全要保护,难道太子妃的安全就不用顾及吗?她乃是金枝玉叶,都在两处来去自如,孤自然也不怕,况且来回都有侍卫守护。” 他丢失记忆之后,性格倒是洒脱了不少,不如之前的沉闷,反而很外放。 除了每日练武,想要找回身体的熟悉感,其余地就都陪伴在陈雪莹身边,与她一起在演武场和狼群们戏耍,又或者在书房里看书消磨时间,更甚者泡上一壶热茶,坐在属下吃茶晒太阳。 没有了如山般的奏折,也没有陆无极吩咐下来的朝事,更不用去上朝,他拥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用来挥霍。 再有陈雪莹一副享受人生的态度,从旁刺激,他也有样学样起来。 甚至有朝臣来劝他,尽快向皇上上书,请求回朝听政,他都一概拒绝,用的理由五花八门,或是起不了那么早,或是朝事繁琐,他听不懂。 总归一句话概括:孤吃不了这么多的苦。 这些理由可把那些朝臣们,气得七窍生烟。 特别是来劝他的大多是老臣,毕竟他们遵循祖制,信奉太子是正统,哪怕此刻太子失忆,看着就不靠谱,但依然不改一片拳拳心意。 实际上已经有部分朝臣,开始转向势头更盛的二皇子了,甚至朝中也有改立太子的流言四起。 李德忽然就理解了,那些老臣们的心情,他继续规劝:“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可更改。” 太子宿在东宫,那是流传多少年的规矩了,其实也是为了方便皇上看管太子。 “没事,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其他太子没去过,才说是老规矩,等孤去宫外住上几日,为以后的太子开个先河,也算是大功一件。” 陆昭无所谓地道,完全一意孤行,甚至还尽说一些歪理。 李德顿时哭丧着脸,他看向陈雪莹,张嘴想让太子妃劝一劝,只是还没开口,那边已经发话了。 “别看本宫,本宫又不是他亲娘,可管不住他。要不你让他叫我一声娘,我就考虑考虑!” 李德被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得打了个激灵,根本不敢出声。 倒是陆昭先啧嘴了,语气不满地道:“陈雪莹,你占我便宜。你明明是我的娘子,却想给我当娘。” “早知道当初你刚醒那会儿,我就喊你乖儿子了。” “孤都说了,是被你摸醒的。哪有亲娘那么摸儿子的,况且你想陪着老头儿?”陆昭斜眼看她。 这回连陈雪莹都是一惊,连忙看向左右。 见这周围的宫人都是亲信,才松了口气。 而宫人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早就腿软跪倒在地,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 “下去吧。”陈雪莹挥挥手。 这些宫人如蒙大赦,立刻鱼贯而出,生怕留下来再听见什么惊悚之语,实在是承受不住。 “说话就说话,带上老头儿做什么,这不是诅咒人吗?”陈雪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无法出宫的,死心吧,不要浪费时间!” “那你也别出宫,我只认识你一个人,只有看到你时,才觉得心里她是,不然就很心慌。”他放软了声音,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陈雪莹自然是严词拒绝,两人又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龙乾宫中,陆无极正在处理政事,外头有个太监来通传。 “皇上,太子殿下派人来了。” 陆无极放下手中的毛笔,挥挥手让人请进来。 “奴才李德见过皇上。”李德规规矩矩地跪拜行礼。 陆无极眯起眼睛瞧了两下,“朕记得你是太子身边的贴身总管吧?” “是的,殿下原本是要亲身来求见,只是脱不开身,才让奴才传达,向您求道旨意。” “什么旨意?” “太子殿下想与太子妃出宫,共同住在公主府里。”李德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语气迅速地说道。 “胡闹,他一个北齐太子,去住宫外的公主府像什么话,而且那还是大燕的公主府!”陆无极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这么个离谱的请求。 李德立刻跪了下来,语气悲切地道:“奴才也是劝着太子,但是殿下说离不开太子妃。他醒过来之后,只记得太子妃一人,必须得和她长久待在一起,否则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周围人都要害他。” “他堂堂太子,去战场上杀过无数仇敌,受狼神保护的男人,怎会如此胆小,还离不开女人,简直可笑!” 陆无极那是越听越上火,抬手拍打着桌子,极其用力。 桌面被拍得啪啪作响,砚台里的墨汁都飞溅了出来。 对于九五之尊的震怒,李德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连这种请求都要派身边的太监来,自己却当个缩头乌龟,是不是知道这请求太过离谱,也嫌丢脸。” 陆无极发了一通火之后,才继续追问道。 李德迟疑片刻后,轻咳一声道:“太子殿下想亲自来,但是怕太子妃趁机跑了,他就在那里阻拦,把重任交给奴才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明显是底气不足。 龙乾宫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倒不是陆无极不生气了,相反他都要气炸了。 老头儿憋得面红耳赤,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只想冲到东宫去,把陆昭吊起来打。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大叫三声“好”。 “真不愧是太子啊,朕批准了,宫外的公主府,他爱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哪怕不回来都成!”陆无极大手一挥,直接道。 李德虽然把事情办成了,但是走出来的时候,却是浑身冒汗,眼前发黑。 甚至迈出台阶时,直接发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要不是守门的小太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他就要出丑了。 “李公公,您没事儿吧?”小太监探寻地问了一句。 “无事,无事,多谢。”李德胡乱地摆摆手,快步离开。 李德前脚刚走,后脚龙乾宫就迎来了皇上的震怒。 陆无极直接将面前的奏折,都洒落到地上,显然是怒急攻心,已经全然不顾了。 “他这是昏了头,老二老三都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特别是老二,要不是朕压着,要另立太子的奏折,都摆到案头上来了。太子竟然还毫无危机感,一心只粘着女人,难不成他要当太子妃的裤腰带不成,走到哪儿栓到哪儿?” 他气得口不择言,说话也带着几分粗俗,但足见是真的被惹恼了。 殿内伺候的众人都不敢吭声,陆无极又把影卫叫了过来,询问太子情况,得知东宫一切正常。 “东宫侍卫很多,属下并不好全天候监查,只能瞅准换班时机盯上一会儿。太子苏醒之后,的确很喜欢和太子妃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同进同出。” 陆无极听到这个话,顿时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看样子他是真的忘了,可是失忆会把一个人的雄心壮志都丢了吗?山林里的苍狼,怎么可能沦为一条离不开主人的家犬?”他的疑问很多。 影卫自然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秦友安,你来说说。” 秦总管一听自己被点到名字,顿时心中发苦,但身为皇上的亲信,又只能开口。 像这种立储夺嫡一事,皇上不会过问朝臣们,毕竟这里饱含着一个年老衰弱帝王的软肋,和内心对年轻力壮儿子们的嫉妒和玩弄。 陆无极无法将这些丑陋的心思告知朝臣们,也只有同自己身边的阉狗聊一聊。 “皇上,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之前的太子殿下,拥有完整的成长过程,经历了诸多磨难。但如今他都忘记了,只看到潇洒活泼的太子妃,自然想向她靠拢。不过,您之前也是为了试探,此刻想必有了结果。” 秦友安倒不是替陆昭说话,而是为了平息皇帝的怒火。 老头儿最难哄了,陆无极原本就多疑,年纪越大越难搞。 他一个奴才,也不想封侯拜相,只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好伺候一些。 “你说得对。”陆无极眼神一变,他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后,对影卫道:“太子都要出宫去公主府了,对东宫的监控就撤了吧。他虽然是失忆了,但越这样,越没有安全感,想必对自己的安危更加注重,不要逼得太紧,免得节外生枝。” 很快,皇上同意太子跟随太子妃出宫居住,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就传遍了后宫,紧接着又被朝臣们知晓。 虽说几代皇帝都致力于,将后宫与朝堂分开,可是后宫之中的妃嫔,都是出自官宦世家,怎么可能断的掉。 甚至连皇上对此暴怒的消息,都流露了出来,倒不是龙乾宫的宫人嘴巴不严,而是李德从龙乾宫出来后,满头大汗,差点摔跤的狼狈样子,被其他宫人看到了,大家就有了合理的猜测。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对太子的惋惜,也有对二皇子上位的猜忌,更有对可能更换储君,朝局不稳的担忧。 公主府里,陈雪莹已经梳洗过了,换掉一身繁复的裙装,靠坐在躺椅上,披散着头发,连鞋袜都没穿,就这么摇摇晃晃的,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夕阳站在她身上,把她衬得像是画中蟠桃会上的仙女一般。 陆昭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一幕,脚步微顿。 “难怪你一直要出宫,在这里你放松很多,果然这才是你的家。”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轻声说了一句。 陈雪莹抬起眼皮撩了一眼,很快又闭上,似乎很快就要睡过去一般。 “这里很陌生,我完全没印象。”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得出结论来。 “那是自然,这是你第一次留宿公主府,多看两眼吧,下回再住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知道,明晚。”他不紧不慢地回答。 陈雪莹被噎住了,这才睁开眼,略显不满地盯着他:“你真准备长住啊?” “那是自然,我只对你有印象,自然要多与你在一起,太医说对恢复记忆有帮助。”:,n, 89 089 失忆戳穿 “太医还说你日之内醒不了,就等着给你送终呢,你这还不是起来了?太医说的话不能信。”陈雪莹撇了撇嘴,明显是不相信。 陆昭进了内屋,还脱了鞋子与外衣,直接往床上躺。 “哎,谁让你躺的?”她立刻招呼。 陆昭道:“我外衣和鞋子都脱了,就让我躺一躺你这闺阁的床,怎么了?” “知道是我闺阁的床,还敢乱躺,起来!”她作势上前,伸手要拉起他。 男人立刻握住她的手腕,急声道:“再让我躺躺,我好像想起什么来了。” “怎么可能,你在东宫都没想起来,这里是第一次来——”她不信,依然坚持着要拽他起来。 哪知陆昭一用力,将她也拽到了床上,直接趴在他身上。 他抬手搂住了她,两个人变成紧紧相拥的姿势,她趴在他的胸口,都能听到稳定而强劲的心跳声。 “虽然在东宫想不起来,但是我觉得这里很熟悉,特别是这张床。我还记得你躺在上面,面红耳赤,轻声叫唤的模样。” 他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说这话,语气故意放得十分柔和,完全就是在调情。 陈雪莹原本正体会着男人温暖的拥抱,身体也跟着逐渐发热,只是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像是被敲了一下,立刻抬起头,凶狠地瞪着他,顺手在他身上用力掐了一把。 陆昭忍不住闷哼一声,陈雪莹趁机起身避开。 “呵,你是真想起来,我在床上什么样子?”她眯着眼睛询问。 陆昭侧身看着她,脸上是戏谑的模样,显然是想调侃她,但是瞧见她毫无所动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轻咳一声。 “是啊,那时候的娘子,可比如今诱人多了,面色绯红,比成熟的蜜桃还多几分灵动。”他还是用这些肉麻的词语来描绘。 陈雪莹嗤笑一声,直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行了,都已经离开皇宫了,老变态的监视总不至于追到这里来。你有什么计划,就赶紧说吧。”陈雪莹摆摆手。 陆昭眨眨眼,一副不能理解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没明白。我能有什么计划?只是一心想跟着你而已,出宫的圣旨都求来了,你可别再想抛弃我。”他立刻认真地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没必要再隐瞒了,继续装傻就很没意思。你的失忆是装的,为了迷惑那糟老头子吧。成年累月地被他算计,被他胁迫着与底下的弟弟们争斗,偏偏还不能彻底拼个你死我活,还要为了平衡势力,让老变态心安。” “这些年所谓的点到为止,早就把不多的兄弟之情磨灭,伴随着老变态年纪增长,出手也越发昏庸,你已经等不了了,想要与他做个了结吧。” 陈雪莹没管他装蒜,直接开始分析他的心理状态。 陆昭沉默了片刻,眼神严肃地看着她,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 “老头儿的确挺让人讨厌的,但是我真不记得——” 等他再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依然不是陈雪莹想听的。 她轻嗤了一声,直接冷笑道:“你还装蒜是不是?你要是坚持伪装自己失忆,似乎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拆穿,所以你才如此有恃无恐。但正如你方才提到的,床上的事情可不好伪装,今晚上一次,就知道你是真失忆,还是假的了。” 听完她的话,陆昭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这怎么说,我失忆了,虽然与你亲近,但实际上关系还不那么亲密,没到了上床那一步吧?” 陈雪莹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面上带着几分嘲讽的表情。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之前就是我把你给摸醒的,你前几日提起来,还颇为骄傲自豪,如今怎么还害羞起来了?没关系,多摸两下关系就熟了。”她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再冷静伪装的人,和自己的爱人欢好,恐怕也克制不住。 “我方才都说了,与娘子的欢好让人记忆犹新,刚躺在这张床上,就全记起来了。不过只记得这一点。”他立刻开始打补丁。 果然当这句话说完之后,再次迎来陈雪莹的冷笑。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陆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不坦白,是你对我不信任,还是你另有打算?”她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耐的神情,她的耐心要告罄了。 男人一瞧她认真的模样,立刻举手讨饶。 “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另有打算,而是听你的话而已。你之前跟我说过,不想掺和到此事中,只要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即可,所以才一直咬死不说。所以,你到底是想知情,还是装作不知?”他轻叹一口气,语气无奈地询问。 他没承认自己是在假装失忆,但是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把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中。 陈雪莹一听这话,顿时被噎住了,她的确没想到这一点。 她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我之前是嫌麻烦,如今也想明白了,反正你我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与其全都交给你一个人,还是自己掌握着命运比较好。死也得死在自己手里。” “不会让你死的,哪怕此事失败,我也留足了送你离开的人手。”他严肃地保证道。 陈雪莹的眼皮跳了跳,不愿意去想真到了那一刻的场景,直接挥挥手,将这份略显紧张的氛围挥散。 “快说吧。” 陆昭起身,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牵住了她的手,似乎只有这样十指紧扣,才有兴致继续说下去一般。 “你之前说对了,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总不能一直被老头子牵着鼻子走,就先撤出这战场,让他们几个玩儿。看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陆昭点头承认了。 当听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刻,陈雪莹莫名安心了许多。 原本提心吊胆的担忧情绪,直接退去,也能更冷静地思考了。 “你这什么计谋用的,失忆这么烂俗的梗,换做我绝对怀疑你,也不知道老变态信没信。”她忍不住挑剔道。 “他没信,之前在东宫时,一直拍影卫来查。一直等出宫到你的地盘,才没那些烦人的苍蝇。”陆昭摇头。 “那你何必清醒,直接装昏迷不是更好?他就算想偷听,对着个植物人,也束手无策啊。”陈雪莹皱眉。 “你一个劲儿地摸我,还是各种角度,我不想醒也得醒啊。”提到这个,陆昭就十分无奈,语气还带着几分委屈。 陈雪莹一听这话,顿时轻咳了一声,啊,这就让她无法辩驳了。 “你有什么计划,都说清楚,我可不想到时候死得不明不白。”陈雪莹坐直了身体,轻咳一声,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陆昭见她是真心询问,也没再瞒着她,而是将自己的计划,认真告知了一遍。 “你伪装失忆,其实就是想暂时脱离战局,让老变态对上你的个弟弟,等把他们解决了,你再去与老变态一较高下。”陈雪莹听完之后,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陆昭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说是个弟弟,主要是两个,四弟纯纯凑数的。他自己肯定恨极了老变态,想要增砖添瓦,但是由于年纪小,又没什么根基,不会有什么朝臣支持他。” “至于老二和老,也成能折腾的两位主儿,绝对够喝上一壶的。他们若是按兵不动,我也会安排好了人手,私底下一定要促成此事,让他们闹腾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后续具体的计划没有说得特别清楚,但是态度完全成竹在胸,显然都想清楚了。 陈雪莹赞同地点了点头,她沉思片刻道:“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回事儿。老变态年纪越大,使出的法子越变态,语气等他发难,还不如主动出击。他之前都是让其他皇子们制衡你,如今你退开,让他亲手解决这几个皇子,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不过你若是私下推进,难免让老变态怀疑到你头上,就算抓不住你的把柄,他也会把你叫进宫中看管。依我之见,你不如主动提出离开,山高皇帝远,他哪怕怀疑想冲你撒气,你都不在蓟城,他也抓不住你的人。”陈雪莹提了建议。 陆昭眉头一挑,她这个建议,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有利有弊。 有利的地方,她方才都说了,也有弊端的。 那就是他躲远了,对蓟城的掌控也不如在现场,发号施令会受损,容易延误时机。 很多紧急情况,需要他留下的忍受随机应变。 “你都失忆就已经被怀疑了,若是留在蓟城,皇城里一团乱麻,只怕也会让老变态心生不满。还不如躲得远一点,让他不那么警惕,说不定还能让你的人手多办成几件事呢。”陈雪莹自然明白他的迟疑,再次提出建议。 “行,听你的。”这回他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同意了。 陈雪莹忍不住抬了抬下巴,脸上的表情好似在说,算你识相。 “本宫一向福泽深厚,听我的准没错!” 龙乾宫里,陆无极每日面对成山的奏折,都会想起太子。 特别是当一些奏折里写的全是废话,甚至有位西南地方官,每次给的奏折都是来问好的,没一句要紧事儿,全是屁话。 这种时候,他就更想念太子了。 原本这种废物奏折,是不可能递到龙案上的,都被太子筛选走了,也根本不用他批阅,全由太子批注。 最后递到龙案上的,全是国家要事,不仅省却诸多精力,还节省了时间。 如今陆昭上完朝,就坐下来批折子,除了吃饭喝水,几乎全都埋头批折子,批完就差不多歇息了。 每到那时候,他都脑子空空,什么都不相干,只想躺着,更别提招幸嫔妃了。 若是白日再召见几波重臣商议,那当天的奏折都批不完,甚至还会欠债。 “太子去公主府住了几日?”他搁下笔,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日了。”秦友安回。 “他过得如何,是不是想回宫了?”他又问。 秦友安迟疑片刻,才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去狩猎了,还遇上一头老虎,但是由于太子殿下射箭晚了,所以没猎到,这几日一直在追寻那头虎的踪迹。”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陆无极沉默了良久,才语气不满地道:“太子失忆了,连射箭的功夫都忘了吗?” “那不是,这是太子妃让太子承认的,实际上是太子妃射箭太着急,让老虎受惊了。”:,, 90 090 老家来人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陆无极正和秦友安说着,忽然外面传来小太监的通传声。 他顿时挺直了腰板,心里没来由的长舒了一口气。 “让他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陆昭走进来之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光看他一身黑色锦衣,面色沉静,与之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太子,好似没什么区别。 陆无极的视线在他身上飞快转了一圈,略带好奇地问道:“老虎抓到了?” 陆昭抬头,似乎有些惊诧,快速回答:“回父皇的话,没有。” 陆无极立刻皱眉,语气不满地道:“怎么回事?难道我北齐的太子,如今连只老虎都抓不到了吗?你还如何带领北齐走向胜利?” 陆昭不慌不忙地道:“父皇,这老虎不是儿臣的猎物,乃是太子妃的。她要亲自抓,不让别人插手,一旁的侍卫们也都是护卫为主。” “太子妃要猎虎,就让她慢慢猎,你追在后头跑算什么事儿?如今这是想通了,要回宫来了?”陆无极抬眼瞧了他一下,心底暗自冷笑。 心想,这小子还是憋不住了吧。 在外和女人厮混几日,而自己的弟弟们,一个个都入侵朝堂,就算按捺住性子没有拉拢权臣,但是他们逐渐崭露头角,引起了朝臣们的注意,对太子必然是不利的。 此消彼长,若是以后再有提起另立太子的,只怕其他皇子们的胜算会增加许多。 哪怕陆昭失忆,但他也该知道,若是丢了太子之位,他只会更加难熬。 “不是,北齐冬日风光极好,但是在蓟城之中,很难见到北国风光。儿臣想与太子妃出去看看这好山好水,恳请父皇同意。”陆昭冷静地开口。 陆无极一听这话,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怎么可能想着往外跑,而不是留下来收回朝中失地?他这是主动放弃继承权了? 但对上太子那副冷静的状态,他又知道自己没听错,陆昭是真的说了方才那番话。 “你要出去游山玩水?玩多久,去哪里?” “可能十天半月,也可能更久,看父皇能批准多少日。在有限的时间门里,希望走一走有特色的地方。”陆昭迅速回答,显然他早就在心底做好了打算。 陆无极一听这话,差点被气笑了。 “朕若是批准你一辈子,是不是你就死外面,不回来了?”他冷笑道。 这明显是恼怒的口吻。 陆昭立刻行礼,语气郑重地道:“父皇,儿臣岂是那种不孝子。父母在,不远游。儿臣最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想去四处瞧一瞧,并不会太长久,等看完后就回来,在父皇和母后身边尽孝。” “行,你去,为了陪个女人出去玩儿,你的脑子都不清醒了。不过朕也提前通知你,等你回来,恐怕这太子之位就要易主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陆无极听着他说尽孝的话,只觉得牙酸,这人失忆了,行事作风还真的都不一样了。 若是之前的陆昭,绝对不会说这种肉麻的话,听起来就很虚伪。 他就算是回来尽孝,也是为了皇后,可没有自己的份。 陆无极听得不爽,自然就直接把威胁的话给挑明了,他想看看陆昭的反应,看看这个好大儿,是不是真如面上表现得这般淡然。 陆昭听闻此言,忍不住抬了抬眼皮,眉头轻轻蹙起,显然并不能真做到处惊不变。 他低头沉思片刻,才再次开口:“父皇,儿臣自从清醒之后,就对周遭的一切都很陌生,许多事情都忘了。但儿臣身为北齐太子,必然对北齐各地风土人情,都十分了解,否则无法替父皇分忧,然而如今却脑子一片空白。” “儿臣提出此事,其实最主要是想重新了解北齐。至于以陪太子妃出门旅游为借口,还是之前儿臣忧愁,日夜难寐,太子妃知情后出的主意。儿臣身为储君,一不能为父皇分忧,二连国情都知之甚少,若是传出去恐怕会造成动荡。若是因为儿臣,弄得人心不稳,儿臣更是罪加一等。” “太子妃乃贤妇,儿臣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儿臣不想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又不能欺骗您,只能说完之后再坦白,还请您恕罪。” 陆昭这么一长串话说出来之后,直接把陆无极给弄懵了。 他的好大儿一向人狠话少,不服就干。 哪怕之前备受折磨,都不曾多说一句,可是如今失忆了,为了出去玩,这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他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那矫揉造作的大儿媳,真的有如此贤良? 之前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难道他看走眼了? “得了得了,朕同意了,你别后悔就行。”他不愿再听这些鬼话。 奏折都快堆成山了,九五之尊如今也没兴致琢磨这些了,太子失忆后,还真的一心扑在儿女情长上,成日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算计,他都没工夫搭理。 “儿臣谢恩。” 陆昭似乎看出他急着打发自己,简短地表达谢意之后,就告退了。 他离开之后,陆无极坐在龙案前,并没有直接翻开奏折开始批阅,反而手指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思虑着什么。 “皇上,要不要让影卫再去盯着?”秦友安主动询问。 陆无极思索片刻之后,摆了摆手:“不必了,在这种时候远离朝堂中心,太子无论失忆是真是假,都代表他此刻的退出。老二和老三也不老实,影卫人手不够,跟着太子瞎跑,能监视出什么来,无非是他和太子妃如何恩爱,不看也罢!” 陆昭出宫之后,就看见马车在等着他。 他直接挑起车帘上去了,陈雪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喝杯雪梨白茶,去去晦气。” 陆昭听闻此言,忍不住勾起唇角,显然是被她给逗笑了,慢慢地将一杯茶喝完了。 “你想去哪儿?”他放下茶杯询问。 “问我作甚,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该尽地主之谊才是,我只是个过客。”她摇了摇头。 陆昭听到“过客”两个字,眉头立刻紧紧皱起,显然是有所不满。 “不是过客,你的公主府都建在蓟城了,你也是这里的主人。” “公主府算什么?”她轻笑一声。 “你瞧不起公主?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 “呸,我怎么会瞧不起自己,分明是你们北齐瞧不上。别说公主,就连皇后也连你们北齐的正门都走不了,呵。”她冷笑,脸上带着十足的嘲讽表情。 很显然,她一直对北齐这个规定耿耿于怀。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待你成为皇后,这个规矩必变。” 马车逐渐驶离宫门,他淡然地开口,语气坚定,面容也十分沉静,但却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分量。 仿佛只要是他说的,就一定会实现一般。 陈雪莹抬了抬下巴,不在意地道:“希望这不是一句空谈,本宫可等着那一日呢。” 他们离开蓟城并不是什么秘密,相反车队刚离过城门,这个消息就分出几份,摆到了某些权臣的案头了。 当然两位铆足劲的皇子,也收到了这消息,顿时大惊。 他们都怀疑是假消息,以陆昭那争强好胜的性格,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的,就像是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他却当了逃兵。 带领北齐士兵打过无数胜仗的太子,根本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存在。 可是他们派出一波又一波人马去调查,传回来的结果都是,太子并不是他人假扮,而是真的和太子妃一起离开了。 并且无论是东宫,还是公主府都没有藏匿太子的可能性,甚至这对夫妻俩离开时,把能带上的人手都带上了,显然是怕路上遇到危险。 面对这种情况,两位皇子冷静下来之后,都是一阵狂喜。 同时也不满足安于现状,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朝中开始出现各种声音,来试探皇上的态度。 “皇上,太子殿下此时携太子妃离开蓟城,还是全副武装,把所有身家都带上,着实让人难安。” “太子殿下之前领过兵,与边防几支军队相熟的将士甚多。臣建议,可以先向几位将军发信,让他们照料一二。” 第一个跳出来的大臣,说话直白很多,听起来也十分刺耳。 但是第二位就好听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编出来了,说是照顾,实际上是监视,而且提前发信给那些将领,也有敲打的意思。 陆无极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沉默地听着底下打嘴仗。 朝堂中自然有帮太子说话的,只不过帮忙的人不全是好心,还有些别有心思的掺杂其中,火上浇油的。 他心中冷笑,果然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之前陆昭当太子,行事强势,而且每月的大小混战,他从来没输过,全都是圆满胜利,让几个弟弟望其项背都困难。 那时候的朝堂,就不如这般热闹,更没有如此多的人,敢跳出来反对太子。 可如今也算是人走茶凉了,这绝对不是陆无极想看到的场景。 陆昭好好当太子时,陆无极忌惮他,生怕这个有勇有谋又年轻有为的儿子,造反夺位。 但如今陆昭暂退下去,往常不敢吭声的朝臣和皇子们,不少跳出来攻击,陆无极又瞧不上他们。 这批人才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竟然还敢挑刺太子了。 “皇上,豫州急奏。”秦友安递上一封密信。 原本吵吵嚷嚷的朝堂,为之一静,众人都很在意这封急奏。 能在上朝中途递上来的消息,明显万分重要。 陆无极拆开密信,仔细看完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子在路上遇刺,幸好带的人手够多,否则此刻已经成为刀下亡魂。” 他这句话落下,顿时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前叽哩哇啦说个不停的朝臣们,此刻仿佛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不敢再轻易开口。 “怎么都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说得头头是道,你们参奏太子带走太多人,怕他纠集人马造反是不是?依朕看,你们不想让他带太多人,就盼着他在路上遭遇不测,好让你们布局吧?” 陆无极冷声质问,并且这番言论着实是诛心,完全将殿内众人见不得光的心思戳穿,直接摊开来,摆明了说。 “皇上恕罪,臣等并无此意。”立刻有人行礼求饶。 殿内乌泱泱跪倒一片,陆无极冷哼一声,也没再继续追究,而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至于处于探讨中心的陆昭,此刻正在豫州某宅院里,名为养伤,实为闲来无事躺着。 “都怨你,才到第一个地方而已,就要被拘在府里,这和在宫里有什么区别?”陈雪莹皱着眉头,语气埋怨地道。 为了伪装养伤,她也不能出去,毕竟是整个车队都遇袭了,太子还受了伤,她这个太子妃哪有心思出去玩儿,只能留在府中陪着了。 “无事,朝中那些人见我离开,必然会给老头儿上眼药,这种时候我受个伤,直接甩掉无数的麻烦,之后盯着我们的人就少了。就算依然有人盯梢,也不会时不时参上一本了。” 陆昭轻声安抚她,不过对于哪里都不能去的陈雪莹来说,他的安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男人取出一个册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陈雪莹抬头扫了一眼,就见封面上写着:与太子妃游记。 “这是什么,你要写日记?将每日的见闻写下来?”陈雪莹稍微提起些兴趣,抬手去拿,却被他避开了。 “暂时还没写呢,不必看。不过里头不止有游记,还有我们去哪里玩的计划,我都安排妥当了,必定让你宾至如归,玩个尽兴。” 陈雪莹嗤笑一声,显然并不看好。 “你不信我说的?之前在行宫时的一日游计划,我可是完成得很好,惊喜满满,你也说了很满意。”他主动询问。 之前他在行宫里,又是带她去爬山开日出,又是去山洞,还放孔明灯,的确整了不少惊喜,也让陈雪莹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所以当时她就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希望他再接再厉。 如今倒成了他的底气。 “我信,但是又有何用,出都出不去。你这几日的游记,只能写,出城在马车上待着,进府在屋内待着。只是从一座笼子里,又跑到另一座笼子里,若是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跟着你出来了,也不必舟车劳顿,腰都累酸了。” 她边说边皱着眉头,转头扭了扭脖子,似乎都能听到骨头的“咔咔”声。 陆昭立刻伸手,替她按摩。 他对穴位十分了解,手上又有一股巧劲儿,并且也知道陈雪莹吃不了重,因此力道适中,按得十分舒服。 她忍不住闭起眼睛享受起来,完全沉浸其中。 “再等几日,一定和你出门。” 陆昭说这话倒不是哄她,朝中动向瞬息万变。 他一离开蓟城,二皇子和三皇子就隐隐作对起来,不过自然是有瑜贵妃帮助的二皇子,更胜一筹。 三皇子倒是没有继续与他比拼,而是避其锋芒,发展其他势力。 北齐与大燕学习,设立了六部,原本两人都看中了刑部。 虽说吏部和户部更加吃香,但是这两个部门,一个是掌管百官任职,另一个则是钱袋子,都是陆无极的命根子,谁都不敢动。 至于掌管军队的并不,那更是从来没考虑过,都想从刑部入手。 只是三皇子不如二皇子势力大,在碰撞几次之后,他明显不敌,也不纠缠,当场放弃刑部,转向工部。 两人都达成了目的,党同伐异,成功掌控其部门势力。 同时,两人又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礼部上。 在北齐,六部也分上三部和下三部,北齐重武轻文,掌管礼法规矩和学校事宜的礼部,自然是被分在了下三部,甚至还被排在最末。 两人明里暗里都在别苗头,朝中的火药味儿十足。 这时候谁都顾不上太子了,只有眼前的劲敌。 陆昭在院子里佯装养伤几日,之后就出府,与陈雪莹一起游玩。 二人逛完豫州,又去了下一个地方。 有时候去领略山水景色,有时候也会脱下锦衣,换上寻常衣衫,扮作普通夫妻上街体验民俗风情。 当然北齐民风多彪悍,这其中还发生了许多啼笑皆非的事情。 这日,他们二人又去街上闲逛,正是月中有灯会,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二位来猜灯谜吗?”有小摊贩吆喝。 陈雪莹一时技痒,便走过去开始猜灯谜。 实际上她于猜灯谜一道并不擅长,古人说话本就文绉绉,在灯谜上又更加绕弯,特别是一些漂亮的灯笼,对应的灯谜也越难。 她猜不中的,就全由陆昭出马。 很快一起跟着的下人手里,就都提满了灯笼,陈雪莹也拿着最好看的美人灯。 这时候忽然有铜锣声传来,顿时人群就变得激动起来。 “游灯会要开始了!” 所谓的游灯会,就是人提着特色灯笼排成长龙游街,这些灯笼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各色主题,都十分吸引人眼球。 顿时人群开始变得拥挤,既有无数新的游客赶到这条街来,又要空出中间门一条道,让游灯会经过,各种人挤人。 陈雪莹没防备,她正维护着美人灯,不让大家挤坏了,就被人冲散了。 好在身边有几个护卫跟着,挤开周围的人群,隔出一段距离来。 倒是在猜灯谜的陆昭,被人挤得有些远,哪怕他用内力想要震开身边的人,却也挤不过来,身边总有新的人流被拥堵过来。 “你别过来了,我这里很安全。”陈雪莹喊了一声。 陆昭点点头,不过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的周围。 她逐渐沉浸在游灯会之中,首先迎来的主题是动物风格,十二生肖依次登场,从一个人能提着的小老鼠灯笼,再到两人提的牛灯,三人提的虎灯,兔子又变成了一人提。 而龙灯的排场是最大的,足足有十二人提着,完全是舞龙灯,这条龙摇头摆尾,活灵活现,看得人兴致高昂,周围也是一阵叫好声。 之后还有山水风景灯笼,也是各有特色,很有牌面。 这目接不暇的状态,让陈雪莹想起现代潍坊的风筝节,颇有那个风味。 最后以才子佳人主题收尾,灯笼做出来都是一对对神仙眷侣,还有鸳鸯比翼双飞一类的,看得年轻人一众吆喝。 “这位小姐,我心悦你。” 当下她就听见有人向身旁的少女表白,相当直白,那少女有些害羞,但是氛围到了,倒是没有拒绝,只是拿着扇子遮住脸,轻轻一点头。 这个环节看起来就像是巨型相亲现场,如果有看对眼的,当下就可以表达心意。 北齐民风彪悍体现得淋漓尽致,少男少女们有些直抒胸臆,也有些会以灯笼来表达。 看中了谁,就把自己手里的灯笼送过去,对方若是接受并且回了一盏灯笼,就代表两情相悦。 陈雪莹长相出众,不过她梳着妇人头,另外又有侍卫在身边护卫着,倒是没什么人敢凑过来,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想耍无赖,也被侍卫们吓唬走了。 等游灯会结束,人群逐渐散去,陈雪莹才想起来找陆昭。 她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她记得陆昭离得也不是很远,难不成他还被人给拐跑了? “夫人,爷在那边。” 侍卫显然看出了她的意图,抬手一指,告知她方位。 陈雪莹往旁边迈了两步,才走出视角差,终于看见了陆昭。 原来他被几个人给围住了,冲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姑娘,她手里拿着盏灯,显然是要送他,但是陆昭摆手不要,嘴里还说着什么。 陈雪莹嘴角轻扬,明显是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陆昭解释了几句,那姑娘似乎不信,他抬手冲着陈雪莹的方向指了指,那姑娘瞬间门转头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陈雪莹看清楚了,这姑娘穿着一身窄袖裙衫,发髻简单,虽瞧着富贵,但却方便行动,而且气质英挺,看起来应该是有练武的习惯。 那姑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收回手中的灯笼,似乎在无声的询问她。 陈雪莹耸耸肩,立刻摇头,表示她不明白什么意思,做完这一切转身就走。 那姑娘见她走得坚决,明显是与陆昭毫无关系,顿时态度变得更加直白了,再次将灯笼送出去。 陈雪莹挑起唇角,显然是准备捉弄一回陆昭。 实际上这些日子,她已经遇上了好几回这种情况,一开始出门闲逛,侍卫们都是隐身护卫左右,并没有现身。 但是一路走过去,出来表白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不止对她有意思的小伙子们大胆,看上陆昭的小姑娘们也热情似火,完全招架不住。 忽然有个小孩子撞到了她身上,陈雪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扶住他。 没想到那孩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快速跑走了,她立刻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摸,腰间门戴着的玉佩不见了。 身后跟着的侍卫们已经看出来了,立刻追出去一个。 其他人则警醒了许多,陈雪莹皱了皱眉头,她这是遇上小贼了? 遇到小贼不怕,就怕是有人故意想要调虎离山,这只是先头部队,若是后面还有人等着算计,她那可就危险了。 迎面走来一个面熟的男人,两个侍卫立刻往前一步,示意他不要靠近。 这个男人立刻停下脚步,冲着她行了一礼。 “夫人,老家来人了,想请您见上一面。”:,, 91 091 豪言壮语 眼前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 陈雪莹微微皱眉,略带诧异地看着他。 而身边的侍卫们则更加紧张了些,毕竟眼前这人都动手了,虽然打得是他自己。 “你谁啊?”隔了半晌,陈雪莹总算是憋出一句话来。 眼前人看着真有几分面熟,要么是她见过的,要么就是长得像她认识的人,但在记忆里搜刮了一圈,依然脑子空空,什么都记不起来。 “小的岑如海,之前跟随您来和亲的。”这姓岑的说完之后,又抬手给了一巴掌。 他的动作麻利迅速,而且打下去的力道很猛,并不是光听着声音响而已。 甚至他脸颊两边,都已经泛红,两个巴掌印十分清晰。 陈雪莹被他这一套给弄懵了,又问:“没印象,你怎么说一句话就打自己一个耳光。” 她问完这句话,品了品,顿时有些印象。 “哎,这怎么如此熟悉呢?说一句话打一个耳光,是谁跟我说过来着?” 岑如海的眸光微闪,对于眼前忘得一干二净的公主殿下,他真是连恨意都生不出来了。 倒不是他善良,而是他不敢。 他可没忘了陈雪莹的手段有多么狠辣,她想惩治一个人的时候,那必然会轻易达成目的,甚至会让他的处境更加凄惨。 “是您亲自吩咐的,让小的说一句话自扇一巴掌。”岑如海说完之后,又是一巴掌。 这清脆的“啪”声,仿佛都成了他话语里的一部分。 “你犯了什么错?”陈雪莹恍然,她起了好奇心。 岑如海抬头,看见眼前的女人满脸好奇,似乎真的把一切都忘了,仿佛在说他这种小人物,根本不值得她去记住。 他沉默良久,才憋出两个字:“很多。” 紧接着他又飞快地转移话题:“家里来人了,他久候多时了,还请您给小的来。” 说完之后,依然是一巴掌。 陈雪莹站在原地没动弹,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提醒道:“你方才说得是两句话,应该是两巴掌。” 说完,她还勾起嘴角,冲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岑如海对上她明媚的笑脸,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 显然这个女人记得他,又或者说刚想起来了,只是一直在装蒜,但是扇巴掌这事儿,她却不让他逃过。 又是“啪”的一声,陈雪莹才点点头,抬脚似乎想跟着走。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就被侍卫们阻拦住了。 “夫人,这人行踪不明,属下也未曾见过他在您身边伺候,还被您责罚过,只怕会怀恨在心,如今爷不在身边,只怕是陷阱。” 这些侍卫都是东宫调-教出来的,跟着保护陈雪莹多日,对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已经很熟悉了。 至于眼前这个岑如海,他们自然是一次都没见过,甚至还听说被陈雪莹罚过,更是警惕不已。 “别说你们,我也没瞧过他几次,所以才不记得。你看老家来人,我也想去见,只是你太会挑时候了,我夫君不在身边,要不等他一起?”陈雪莹摊开双手,故作无奈地道。 她这话音一落,岑如海就急了。 他们就是专门挑的这个时候,北齐太子见到大燕的皇族男子,还能有什么结果,估计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就直接开打了吧? “行吧,知道你们害怕。不要约在稀奇古怪的地方,在酒楼里吧。喏,就这家如意酒楼,让老家的人来见我。”陈雪莹顺手一指,隔壁不远处就有一家酒楼,看起来人还挺多。 “你去告诉爷,我去见个客人,他不要出面,也不要插手。”她又对着身旁的侍卫吩咐道。 岑如海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离开了,他没有别的办法。 陈雪莹在酒楼的包厢里坐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敲门进来了。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长得与陈雪莹有分相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只不过这眼睛长在女子脸上,显得娇媚,而身在男人身上,则有些阴柔,再加上他肤色白皙,脸型瘦削,看着就有几分阴沉的架势。 陈雪莹一直在认真观察,实际上为了不露馅,之前在北齐的时候,她还借机让身边的宫女画出大燕亲人的画像,以相思为借口。 不过宫女们甚少会丹青的,她便请来画师,让花蓉几个去和画师沟通,把人像给画出来。 当画像送来的时候,花蓉她们都说没画出主子们的神采,但是样貌有七八分相像。 陈雪莹当时借着伤感的情绪,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实际上神韵像不像,她不在乎,只想看清楚人长什么样儿,若是偶然遇到他们,好辨认出来,不露馅。 此时就是用上的时候。 陈雪莹辨认出来,这人与画像里的大燕太子很像。 “我以为会是别人来,没想到竟是你来。”她开口,没有叫破他的身份,而是语气平常地道。 “只是离开大燕一年而已,你连大哥都不叫了?”男人冷声开口,面色更显暗沉。 只能说不愧是太子,他走近几步,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瞬间男人周身威严的其实,就直接压制过来。 不过陈雪莹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连不安的神情都没有,甚至她还冲他勾唇一笑,面露讽刺。 这气场的确唬人,不过她一穿过来,就遇上北齐太子陆昭的追杀,还从那个冷血魔头的手中活了下来,甚至还活得不错。 如今又怎么会怕大燕太子的气势。 大燕太子名叫陈柏瑞,也是书中男主之一,属于后半段剧情才出现的人物。 他也是像这般,悄悄潜入北齐,联系上当时的假太子妃叶菁。 或许因为女主顶着妹妹的名头,和他在一起时,有一种禁忌感。 陈柏瑞也是很受欢迎的男主,并且隐隐有可以和陆昭分庭抗礼的意思。 甚至在书中陆昭对女主不冷不热的时候,不少人都喊着把陆昭踢开,让陈柏瑞上位。 “大哥这说得是什么话,你不发话,我可不敢认。万一大哥不想认我这个妹妹呢?”陈雪莹不紧不慢地道。 她边说还边倒茶,并且推了一杯给对面的男人。 陈柏瑞没说话,轻轻眯起眼睛,紧盯着她,认真观察着她。 陈雪莹自顾自地喝茶,任由他打量,始终稳如泰山。 “你变了许多。” 隔了半晌,他才开口。 若是换成原主,被自己大哥如此打量,周围还是低气压的情况下,恐怕早就坐立难安了。 但是换成陈雪莹,她却不急不忙,对他那如针扎般的视线,视若无物。 “被当成战利品,送到北齐来,我再不变的话,大哥只能去我的坟前说话了。” “你恨大燕?”陈柏瑞立刻问。 “大燕败了,满目疮痍,自身难保,我不恨。”她认真地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陈柏瑞并没有高兴,相反还皱起了眉头,又问:“你恨父皇?” “父皇母后生我养我,给足了荣华富贵,我也不恨。” “那你恨北齐吗?” “我也不恨,北齐生养了陆昭,而我如今是北齐的太子妃。” “你如今为了陆昭而活?”陈柏瑞反问。 陈雪莹嗤笑一声:“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提到他了,所以就为他而活?那之前我为谁而活,为了父皇而活,还是为你这个储君而活?我就不能为自己活吗?” “你之前也说了,你是大燕的子民,父皇母后生你阳历,给你荣华富贵。如今大燕需要你——” 陈柏瑞一上来就开始抬高价值观,着眼于为国奉献,分明是要她办事,并且还是办大事。 陈雪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对,我享受了许多,所以我当和亲公主,嫁来北齐,保佑大燕几年的安生,想必也该偿还了许多情意。其余的事情,不是我一介弱质女流能做的。” “你太小瞧自己了,你是北齐太子妃,能做的还有许多。” 陈柏瑞不肯放弃,他这话一出,虽然还没挑明究竟想要她做什么,但是已经能猜出些许来了。 “北齐苦寒,民风彪悍,我作为敌国公主,活着本就不易,勉强维持几年和平,已经足够偿还。” “小妹,你姓陈,乃是大燕国姓。此刻水深火热的百姓们,需要你。”陈柏瑞上升期高度来,还没完没了,一个劲儿地把她架起来。 “好说,大燕要我付出更多,也不是不行,大哥把你的位置还我坐,我就豁出这条命去。”陈雪莹没有拒绝,而是笑意吟吟地道。 陈柏瑞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只是个公主,和亲之后就与大燕没什么关系了,你却要我借用北齐太子妃的身份,为大燕筹谋,无非就是要我传递消息,当个间谍。可这对我完全没好处,事情败露,北齐必然杀我。” “事情若是不败露,大燕兵力不足,哪怕消息在手,也很难胜利,若是不胜,我得当一辈子间谍,凭什么?若是大燕侥幸胜利,北齐惨败,我回到大燕后,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而已,成为大家茶前饭后的笑话罢了。”她说得十分认真,显然是心中所想。 “不,我以大燕储君的身份向你保证,若是事成,你回到大燕之后,你会是唯一一个封爵受赏的女人,功勋荣享后代,绝对无人敢嘲笑你。”陈柏瑞斩钉截铁地道。 陈雪莹直接摇头:“大哥,你也是大燕太子,怎么会说如此天真的话?身处高位的人,在有求于人的时候,说的话根本不可信,等他达成目的后,狡兔死,走狗烹,良弓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与其在别人手下讨生活,不如自立自强。” “你若是把太子之位让我,我可保两国和平,否则免谈。”她的语气比他还要严肃,完全就是笃定的口吻。 “你说得如此肯定,就算把太子之位让给你,北齐的人能听你的?” “为何不能听我的,我能当大燕太子,自然也能当北齐女皇。江山大一统,名流千古,不在话下。”陈雪莹把美好的未来都设想好了,话语之中尽显豪迈。 “你疯了。”陈柏瑞语气急切地道。 他脸上沉静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了,眉头紧促,满脸惊诧,甚至还隐隐有些退缩之意。 他是真没想到,陈雪莹竟然还想当女皇,而且还要一统南北,好多人连做梦都不敢梦,她却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我才没疯,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陈柏瑞嗤笑一声:“你说这种大话,北齐还真会让你当女皇不成,无非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我万万没想到,你嫁来北齐之后,心思也变得野了,一个女人也想当太子。我能同意,大燕千千万万的子民也不会同意!” “少用千千万万的子民,来给你脸上贴金。大燕连年战败,若不是我来和亲,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否则如今他们还是流离失所,疲于奔命之中。百姓根本不在乎那张椅子上坐的是谁。” “我看你是被北齐的人,捧得疯魔了,竟然连这种梦都敢做!”陈柏瑞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厌恶的情绪。 陈雪莹直接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道:“但凡长脑子的人,都说不出这种鬼话。我一个战败国的公主,来这里和亲,还能被人追捧。大燕本来就风雨飘摇了,下一任皇帝还是你,啧,南北大一统指日可待了。” “北齐太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男人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 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候在外面的侍卫们,立刻破门而入,一个个都警惕地看着陈柏瑞。 当然陈柏瑞带来的侍卫,也是刀剑相向,双方都很紧张。 “话不投机半句多,聊不下去就走吧。” 陈雪莹直接端茶送客。 陈柏瑞咬了咬牙,他之前从岑如海那里,得知陈雪莹所做的一切时,还以为是岑如海夸张了。 他很难想象,一向畏惧他的小妹,会变成嚣张跋扈的模样。 而如今亲眼所见之后,不得不信,甚至比岑如海所说的还要夸张。 “正事还没聊。”他摆摆手。 陈雪莹抿了抿唇:“还有什么正事?” “聊完我就走,不然我还得下次找机会,在这里见上一面不容易。” 对于他的话,陈雪莹嗤之以鼻,语气不屑地道:“明知道见面不容易,之前还要闲扯那么多。大哥,你这储君可真不合格。” 话是这么说,她最终还是摆摆手,让侍卫下去。 包厢的房门再次被合上,陈雪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最近北齐不太平,听说太子失忆了,是不是?” “谁说的?”她不承认。 “不用撒谎,我已经看见他和你出来玩了。堂堂太子,不在蓟城处理朝事,不去边关检阅将士,却陪着太子妃出来游玩,明显是失去了议政的能力。原本我收到消息时,也不相信,如今亲眼瞧见了,显然是真的。”陈柏瑞有备而来。 两国互为仇敌多年,各自都会派遣间谍,陈柏瑞了解到北齐的消息很正常,再加上陆昭本身就是伪装失忆的,既然要迷惑陆家人,自然连大燕的间谍,也会收到假消息。 她沉默以对,并不回答。 “一年之期已过,两国和谈要重新启动了。北齐太子失忆,剩下的皇子又忙着争权夺利,明显朝局不稳,此次和谈对大燕十分有利。我虽然不能把太子之位给你,但是大燕永远是你的娘家,你应该知道,娘家后台越稳,夫家越不敢瞧不起出嫁女。” “这一年来,你受苦了,和谈顺利的话,你在北齐过得会更舒服些。” 陈柏瑞的声音放缓了,似乎才想起来打感情牌。 最后几句话,他说得十分温情。 陈雪莹一直低头,盯着茶盏里的茶叶上下沉浮,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陈柏瑞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此刻心中还有恨,但望京始终有想你的家人。我还带了些礼物给你,地址在这里,你记得让人去取。” “小妹,大哥要走了。不和我告别吗?”他的语气更加缓和了,甚至提起告别的时候,还有些恳切的意味。 陈雪莹抬头,勾起唇角冲他笑了笑:“大哥,再会。” 陈柏瑞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也没能看出悲伤的意味,只能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好似十分遗憾。 终于把人送走了,她挺直的脊背瞬间塌了下来,叫人进来把茶具都换一遍。 “算了,重新收拾一个包厢出来,我怕他身上带着毒药。” 等她进入新包厢的时候,就看见陆昭坐在里面,正拿着热水冲洗茶具。 “人走了?” “嗯,这不年不节的,瘟神就主动送上门,也不知道北齐有没有什么送瘟神的习俗?”陈雪莹不情不愿地道,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埋怨和嫌弃。 “你大哥跋山涉水来看你,你竟然一点都不念他的好?” “敌国太子来北齐捣乱,你竟然一点杀意都没有?”陈雪莹冷笑一声,直接反问了回去。 陆昭眨眨眼,轻叹一口气:“他是来和谈的,过了明路,不斩来使。” 陈雪莹根本不信:“别国不盏来使,我信,北齐的话,我不信。这可是大燕的储君,杀了他,足以让大燕大乱的。” “如今北齐太子失忆,其他皇子争权夺利,朝堂不稳。陈柏瑞是挑好了时机来的。” “这些不都是你使的障眼法,正好杀了他,你来当这个救世主。”陈雪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92 092 深夜求救 对于陈雪莹的提议,陆昭并没有答应,只是摇了摇头道:“连内乱都没解决,就想着杀大燕太子,这也是吃力不讨好。不过你这位大哥耀武扬威地来,总得好好招待他。” “有什么计划?”陈雪莹问他。 男人冲着她勾了勾手指,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她凑上前去,结果耳朵却被弹了一下,她立刻伸手挠了过去。 几日后,两国谈判重启,当然谈得相当不顺利。 陈柏瑞觉得北齐太子失忆,而其他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大动干戈,国内动荡不已,这时候是打不起仗的,所以他想趁机咬一块肉下来,让大燕内忧外患。 而北齐这边,来的是二皇子。 陆清风好不容易从老二手里抢来的活儿,自然想好好表现,若是他来谈判,不仅没让北齐得利,甚至还让大燕耀武扬威地离开,那他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让陆无极更器重他,能成为自己以后当上太子的有利资本,他提出的条件比以往都要苛刻。 当双方把自己的条件摆到台面上谈判时,彼此都觉得对方是疯了,怎么有脸提出这种要求的? 两边掐得是轰轰烈烈,一连几日之后,都没什么改进,显然都不准备轻易让步。 但是私底下跟身边伺候的人,却打倒苦水,显然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们是为了和谈,每日光这么说对方不同意的条件也不行啊,简直是互相放废话而已,毫无用处。 对于他们的谈判,陈雪莹是密切关注,听到这些传回来的消息,当下乐得不行。 “陆清风是真不行啊,这里是北齐的地盘,他跟陈柏瑞一个外来户客气什么,不满意就直接动手啊。陈柏瑞这趾高气昂的架势,还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以为这里是大燕的望京吗?任由他耍脾气。” 陈雪莹啧了两声,忍不住评判道:“这就是个窝里横的东西!” 陆昭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忍不住道:“的确窝里横,平日里打亲兄弟,一个顶俩,等到了别人,倒是怂了。” 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 陈雪莹说了一通陆清风的坏话之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才再次开口询问:“你们兄弟经常凑一起,虽说是常打架,但肯定也了解他,他为何要如此行事?之前招惹我的时候,看起来也不像个软弱可欺的人啊。” “他是被老头折腾出心理阴影了。我这些年当太子,老头儿一直不满意,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表现,他肯定是拿我当反面教材的。” “此事若换作我,陈柏瑞敢如此不识好歹,我早就提刀砍过去了,既然不懂规矩,就教他懂点规矩。而老二要与之相反,他就走文明对话那套路子了。” 陆昭做出了一番猜测,这倒不是他空穴来风,他们兄弟几个都生活在陆无极的阴影下,对各自的性格都有影响。 陆昭冷漠,同时 又倔强,始终保持狼性。 而陆清风从小到大,不仅被父亲折磨,还在每次交战之中,都败给兄长,因此他就考虑得更多。 一旦思虑过多,行事很容易瞻前顾后,显得小心翼翼。 “文明对话,陈柏瑞那是属于给点颜色就开磨坊的人,陆清风若是不揍他一顿,和谈根本无法推进。不过我好奇的是,老变态真的喜欢这种文明对话的太子?”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头,低声询问。 陆昭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之所以被你称呼为老变态,就是行事诡异,行事不符合逻辑。” “你在他手下讨生活这么多年,也揣测不了他的心思?”她又问。 男人嗤笑一声:“揣测他的心思不难,否则他身边伺候的宫人,早就被杀光了。只是当身份变成他儿子之后,即使猜中了他的心思,他也不会按照自己所想去行事,甚至会为了折磨我们,故意按照相反的想法去做,哪怕是他自己也厌恶的事情。主打一个只要我们不高兴,他就舒坦了。” 陈雪莹听到这番话,忍不住撇嘴,白眼都翻了不知道几个。 当真是令人深恶痛绝的老变态。 陆昭见她眉头紧锁,一副要吐的模样,显然是被恶心到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舒缓着。 “不提他,说点让你高兴的。时机差不多了,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他凑到她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立刻惹来陈雪莹的兴趣。 夜晚,陈雪莹已经拆了头发,准备休息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狗叫,有几个侍卫在外查探情况。 忽而窗户被打开,飞速窜进一个人来。 在身边伺候的宫人们,张嘴就想喊叫,那人立刻开口:“别喊,是自己人。” 众人看过去,就见站在面前的是岑如海。 陈雪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岑如海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明显一副做贼的模样。 “公主殿下,请恕罪,太子派微臣前来有急事,外面有人查探,属下不方便掌掴。” 岑如海见她的视线,着重停留在自己脸上,就已经猜到她的想法,立刻主动汇报情况。 恰在这时,有侍卫隔着窗户询问:“太子妃,方才有个小贼路过,属下正在极力追捕,可曾惊扰了您?” “未曾,你们去别处找吧,本宫要歇下了。”她轻轻扬高了声音,把人打发走。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远,岑如海才长松了一口气。 等人一走,他立刻跪倒在地,急声道:“还请公主速救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太子与北齐二皇子和谈,一直不顺利,但是已经收买了陆清风身边伺候的宫人,说通了二皇子,说是会有转机,哪里晓得见面之后,还没说到正事,二皇子就忽然翻脸,跳出一群刺客,直接冲着太子而来。” “侍卫们极力护驾,才突围成功,但是北齐贼喊捉贼,说大燕出 尔反尔,收买刺客将陆清风重伤。如今聊城戒严,属下留在城外接应,完全联系不上太子殿下,实在走投无路,才想着来求公主帮忙。” 岑如海语气急切,几乎不带喘气的,显然情况危急。 陈雪莹的态度倒是不紧不慢,她听完之后,只是挑了挑眉头。 过了片刻,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十句有了吧?” “什么?”岑如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你方才说的那两段话,十句该有了,得打十个巴掌才行。”陈雪莹耐心解释道。 岑如海瞬间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公主殿下还惦记着打巴掌一事,他都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她摇晃醒。 “公主,您若是能救下太子殿下,您要属下跪在这里抽多少个耳光都可以,哪怕活活抽死,属下也甘愿。” 陈雪莹听到他这赌咒一般的话,忍不住冷笑一声,语气不屑地道:“你一条命算什么,本宫不稀罕。至于大哥,他乃是大燕的储君,日后的真龙天子,龙气加身,对于此次危机,必然会逢凶化吉,根本无需本宫插手,你就不用着急了。” 当听到这么离谱的回答时,岑如海的眉头紧皱,完全难以置信。 “公主,您真的见死不救?” “什么叫见死不救,聊城被封,陈柏瑞身为大燕太子都没办法,我只是个大燕公主,能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本宫,怎么救?”她冷声质问。 “可您是北齐太子妃,想要解封,也肯定是有法子的。” “哈?你这时候想起本宫是北齐太子妃了?可惜北齐太子都失忆了,说不准很快就被他的几个怨种兄弟给杀了,我一个遗孀还能折腾个什么劲儿,你这是在害本宫!”陈雪莹不为所动。 眼看岑如海张嘴,显然还要说什么,陈雪莹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不要再多说了,不然本宫要叫人进来抓你了。这种特殊时期,本宫不与你计较自扇巴掌的事情,你就该感恩戴德,可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她直接打断了,没让他说出口。 岑如海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通过窗户蹿了出去,很快外面又想起追捕的声音,显然是惊动了侍卫。 等屋内恢复安静,床帐被撩起,陆昭靠在床头,目光悠然地看向她。 陈雪莹挥挥手,让宫人都退去。 “躲在这里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她沉声道。 “你私会大燕内臣,也不是太子妃所为。孤是来监督的。”他说得理直气壮。 陈雪莹直接送上一枚白眼,“你准备如何处置陈柏瑞,杀了?” 陆昭摇头:“不杀,若是陈柏瑞死了,大燕哪怕是懦夫,只怕也要宣战,一国储君被杀,就算大燕重文轻武,也得做出表示的。到时候两边打起来,就真的陷入内忧外患,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 “在我没登基之前,北齐不能陷入战争的状态。”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认真地与她对视,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很显然,他已经直接外露自己的野心。 陈雪莹勾起唇角,冲着他轻轻一笑:“静候佳音。” 陆清风留在聊城接受诊治,全城的大夫都被请去了。 这个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往北齐皇宫,陆无极看见时,气得直接撕了这封急奏。 “蠢货,蠢货,和只病猫谈判,还能把自己折腾昏迷,而大燕太子的行踪却丝毫不知,哪里来的怂蛋,这是朕的种吗?不会是抱错了吧?”! 93 093 好事发生 “皇上,四皇子已经准备好了,来向您辞行。”殿外有宫人通传。 “让他在外面等着。”陆无极冷声道,明显有泄愤的意思。 他抬手点了点桌子,秦友安立刻会意,上前来将撕碎的奏折收起,把桌子清理干净。 陆无极抬抬手,秦友安对宫人道:“传四皇子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儿臣行囊已经收拾好,准备前去支援一哥,特来向您辞行。”陆清月规矩地行了一礼。 这一年他突然开始猛长,已经不见当初少年青涩的模样,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比几个兄长要外露,用现代网络语来说,就是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不过光从外形看,已经有了些大人模样。 至于去支援一皇子,也是陆无极下的命令。 “之前是你一哥迟迟推进不了和谈,才想让你过去,一方面是为了催促他,另一方面也想让你跟着学一学,不过如今你不用去了。”陆无极冷声说了一句。 陆清月微微一怔,还没等他问为什么,上首的人已经自动解释了。 “方才发来急奏,陆清风那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被刺客刺成重伤,昏迷不醒,而与他一起和谈的大燕太子,却了无踪迹,简直丢脸。你过去也没用,换你三哥去吧。” “是,儿臣跟着去,也能学习一些的。”他试图劝说。 不过陆无极没听进去,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无需多言,此事特殊,你不用掺和进去。” 陆清月行礼告辞,当彻底离开龙乾宫的范围之后,他原本老实巴交的模样,立刻不见了,眨巴着眼睛,嘴里嘀嘀咕咕的,显然在盘算坏主意。 他为人礼行的晚,但是不代表他不懂皇室之间的勾心斗角,相反因为陆家这些成日厮杀的规矩,让他对此十分敏感。 大哥失忆了,如果一直不恢复,那么太子之位必然不保。 其他两个哥哥也会争,无论是老一还是老三登基,剩下的兄弟日子都不会好过。 从小一起打到大,甚至好几次都受了重伤,这种仇恨日积月累,与其说是兄弟,其实早就成了敌人。 再加上他与大哥乃是一母同胞,若是另外两个兄长登基了,他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不过目前他羽翼未丰,这种时候,老头子必然盯得紧,他还是不要冒险掺和了,免得被当了炮灰。 陆清明收到旨意之后,立刻坐车前往。 两日后,便传回了消息。 陆无极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忍不住冷笑一声。 “老三过去没多久,原本重伤不治,看起来快要见阎王的老一,很快就清醒过来了。秦友安,你说他是不是在和朕耍心思?” 秦友安听到他的询问,低着头并不回答。 当然皇上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表达出心中的不满。 很快这两人便赶了回来,回到蓟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 皇上复命。 “儿臣见过皇上。”这两人齐齐请安。 陆清风满脸苍白,明显是还在病中,而三皇子坐在轮椅上,也是面色不虞。 很明显,兄弟一人相处得相当不愉快,甚至看着他们俩之间紧张的氛围,都知道应当是撕破脸了,闹得难看。 “老一的身体是大好了?”陆无极只当没看见,冷声询问了一句。 “多谢父皇关心,太医之前说还不能下床,更不能太过操劳,不过此次和谈失利,儿臣轻敌在先,必须将功补过才是。”他努力营造出斗志坚决的架势,只是由于腔调有些软,还在咳嗽,明显是毫无气场,一听就像只病猫似的。 陆无极当下就想翻白眼,还不等他发作,陆清明已经接过话茬。 “一哥说得很对,父皇,此次谈判一哥犯了大错,那大燕根本就是只软脚虾,被我们北齐打得落花流水,多年和谈都是他们占了面子,说起来要北齐上供,但是每回都要赐下无数好处给北齐。今年他们太子来了,抬手强硬,一哥竟然没能谈下来,自己受了伤,还让那太子给跑了,简直是颜面丧失——” 陆清明直接顺着他的话,还将他的罪名坐实了。 陆清风原本是想上演一出苦肉计,没想到被老三利用了,当下气得直接反驳:“三弟,我不说你的罪名,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竟然还有脸栽赃。那大燕太子逃脱,究竟是谁的错?你没去之前,我让人封城,他插翅难飞,甚至几次找到他的行踪,结果你一进城,很快就宣布人不见了,并且开了城门,分明是你把人给放出去的!” “一哥,我进城的时候,城里诸多百姓无以为继,连日封城,让许多村民不得回村,只能在城里。偏偏他们身上钱财不多,而城里的客栈酒店有不少坐地起价,他们根本付不起住宿的钱,只能露宿街头。集市上的菜价肉价都是成倍的长,别说普通百姓,连许多富人都觉得贵了。” “为了一个不知道何时能捉到的大燕太子,拖累一整个城池的百姓过不好,值得吗?一哥自己住在官僚府邸,还有诸多富商送上奇珍异宝,供你赏玩,你自然毫无察觉。但是我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百姓们愁眉苦脸,苦不堪言。” 陆清明十分聪明,直接从大义出发,听起来那是相当有格局。 陆清风冷嗤一声:“三弟,治理国家怎可妇人之仁,若是一城百姓,能换大燕太子的命,完全值得。大燕十分注重嫡庶,那些老学究更是拥护皇后所出的嫡子,哪怕这个嫡子是个傻子,都会有人去无脑支持。这位大燕太子素有才名,他若登基,大燕朝局稳定甚至更加清明。” “若是此次击杀了他,大燕朝局必乱,那些老学究们就该忧愁定哪位太子,然后争权夺利,而据我所知,大燕剩下的几位皇子,才学都一般,与陈柏瑞不可比。今日损失一城,来日却可攻下大燕的无数城池,甚至是将整个大燕都纳入北齐的版图。” “父皇,都是由于三弟,为了构陷儿臣,宁愿将大燕太子放出城。若不是他只着眼于蝇头小利 ,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境况。” 陆清风说得冠冕堂皇,他知道陆无极做梦都想实现大一统,因此他直接夸大其词,想让陆无极知晓,陆清明为了一时之气放弃了多大的利益。 “一哥,你可真会泼脏水。好像陈柏瑞跑了,是我的罪过一样。若不是你与他和谈久久谈不下来,还被人阴了一手,根本不会出现这些事儿,父皇更不会派我前去收拾你这烂摊子。” “你被刺客袭击,你受了重伤,但是大燕太子却没听说有什么伤,此事分明是大燕筹谋许久,你中了他的全套。你自己技不如人,觉得丢人不想承认,还把这口黑锅往我身上抛。一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这是要一错到底了啊!” 三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他这番措辞,也是信手拈来,还教育起来了。 陆清风听得咬牙切齿,自然不服,两人也顾不上这是在龙乾宫了,当着陆无极的面儿,就直接掐了起来,还专门往对方痛处戳。 彼此不少黑料,就这么被抖落出来。 老一说老三看着人模狗样,成日坐在轮椅上,弱不禁风,实际上暴戾无常,还是个色胚,身边宫女惨遭毒手的不在少数。 老三说老一才是人模狗样,成天摇晃着折扇,扮作贵公子,其实就是草包一个,脑袋空空,还心比天高,闹出的笑话一箩筐,迟早摔死自己。 这两人显然仇恨更激化了,之前有陆昭挡在前面的时候,他们俩虽然不睦,但好歹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还能维持表面兄弟情,甚至看起来一度有交好的趋势。 但是如今陆昭失忆,暂时退出,这两人的矛盾就被摆到了台面上,并且由于争端频繁,矛盾已经升级,一旦争吵起来就控制不住局面了。 要不是陆清明坐在轮椅上,陆清风又是重伤之中,恐怕此刻两人已经缠斗在一起了。 陆无极抬手敲了一下桌子,一声闷响传来,瞬间激烈争吵的两人,就停下嘴,像是被掐住脖子一般,立刻噤声。 “方才老一说得十分有道理嘛。”陆无极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陆清风一听老头儿是站在自己这边,脸上立刻露出狂喜的表情来,陆清明则低垂着头,忍不住皱起眉。 老头儿什么时候如此好糊弄了,此事明明就是老一没做好,才让他有可趁之机,大燕太子逃跑的主责在老一,他最多顶个副责。 “太子素有才名,他若登基,朝局稳定甚至更加清明。剩下的几位皇子,才学都一般,与太子不可比。朕觉着,不止大燕如此,咱们北齐也一样啊。你们说是不是?” 陆无极声音轻缓地询问道。 他说得波澜不惊,但是话语里的意思却嘲讽至极,甚至直接开始攻击。 瞬间那两人火气顿消,只剩下恐惧。 “儿臣该死。” 陆清风已经跪倒在地,而被轮椅所困的三皇子,此刻也低着头,摆出一副卑微十足的模样。 陆无极冷哼一声,“你一人既然该死,就回去反思吧,此事交给 小四来做!” 两人告退,等出了龙乾宫之后,偶然对上视线,都是恼恨交加。 北齐皇室的风声越发紧张起来,整个蓟城都开始戒严,各个官位开始频繁调动,几方势力都在博弈。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陆昭与程雪莹,已经开始游历第六座城池了。 甚至他们都赶到边境一座小城,这一路上,陈雪莹听了许多有关于狼神的故事,也去了许多名胜古迹。 崇拜狼神的风气,越到边境,氛围越浓。 狼牙堡、狼首山、狼爪湖,各种山川河流,但凡能和狼牵扯上关系的,也都用此命名,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这里又有什么狼神典故?有没有供奉狼指甲的?”陈雪莹颇为好奇地道。 陆昭拍了拍她的掌心:“边境线的城池里,狼神典故都是最多的。一方面这里连年征战,信奉狼神可以提供更多的勇气和武力;另一方面也会传播一些好人有好报的说法,毕竟边境百姓都过得很困苦,富人们信了这些说法,就会拿出米粮来施舍,求个心安。” “狼浑身是宝,指甲尖利,撕扯猎物全靠狼爪,供奉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陈雪莹忍不住轻笑。 北齐信奉狼神,绝对是虔诚的,甚至有一整个独属于狼的神话体系。 比如有送子的狼神,被称为狼后娘娘,还有看门的狼神等等。 “行吧,这边陲小城看起来没什么可逛的,你带我来是要做什么?” 陈雪莹挑起帘幕,看向车外。 附近就有集市,但看起来规模不算大,而且人也不算多,甚至货物种类都比较少,与其他繁荣的城池完全不可比。 “这里有个传说,但凡救助城内一百个乞丐,就会有好事发生。”陆昭道。 陈雪莹眨了眨眼,有些不相信地道:“灵验吗?” “这个传说一直还在,想必是灵验的。”陆昭点头。 “你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招?你几个弟弟在蓟城,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你还在这儿做好人好事呢?” 她倒不是不相信这个传说,而是质疑陆昭的态度,毕竟这个关键时刻,可不像是有闲暇时间来试探传说是否灵验的。 “我所求的好事,就是让我登基成功。” 他说得一本正经,陈雪莹却根本不信,并且直接丢了个白眼给他。 当然她也没再反驳,而是坐在马车上,看着他行事。 陆昭招呼了一声侍卫,让他们把调查资料送上,他开始一一翻看。 “去城东狼吼客栈附近。” 马车慢悠悠地往城东感,而他则要来纸笔,开始写信。 陈雪莹瞥了一眼,只见他用左手写着陌生的字迹:拿着此信物去找杨东刺史,汝之仇可解。 写完之后,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宠,就要往信封里塞,但很明显塞不下,他抬头扫了一圈,最后拿了个半截食指大小的环佩,塞进了信封里。 “主子,到了。” 马车恰好停下,外头传来车夫的声音,陆昭直接将手中的信封递了出去。 陈雪莹撩起车帘,就见墙角处坐着个乞丐,整个人都很警觉,见到有人靠近,并不是祈求银钱,而是抱起包袱,随时都准备离开。 当侍卫将信封递过去的时候,那乞丐抬头,抬手摆了摆,明显是在拒绝,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侍卫回了两句话,那乞丐才接下来。 陈雪莹放下车帘,明显是闹不明白,问道:“你究竟搞什么名堂?” 陆昭将先前侍卫送过来的资料,递了过来,指着其中一段让她看。 陈雪莹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这个乞丐,并不是真的乞丐,相反还是出身富贵人家,家中行商,只是家财被人恶意谋夺,害得家破人亡,只剩他一人苟延残喘地活着,并且一直伪装成乞丐,想要打探消息,伺机复仇。 “他出身富商家族,遗传了行商的血脉,眼光独到,总能发现商机,也曾做过小买卖,因此并不缺钱。但是想要复仇,却求助无门,我给他的信物上,打着御赐的记号,杨东刺史为人清正,又曾在刑部供职,查案高手,必然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陆昭认真解释了一句。 陈雪莹挑眉:“看样子,你是真来做好事的啊。” “那是当然,等此事做成,他得替我办事。如此有从商天赋的人,在这里当个落魄乞丐,着实可惜了,不如替我赚钱。”陆昭点头。 陈雪莹一听这话,当下没忍住,直接轻笑出声。 “好嘛,我就说你没这么单纯的好心。” “好心和谋回报不冲突。” 接下来的一路上,夫妻一人就开启接济乞丐之旅,有些纯粹日子凄惨的乞丐,他会给予银钱,若是这乞丐之前有从事过什么工作,他也会介绍工作。 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主打一个对口帮扶。 陈雪莹也与他凑到一起,看着资料上密密麻麻写的字,就像是浏览了无数个人生,看到了许多人生百态,酸甜苦辣。 接济一百个乞丐,数量众多,一天之内也弄不完。 两人反正不着急,接下来的几日就这么慢慢行善。 “还剩最后一个乞丐,这次让你下车去送温暖,如何?” 陆昭指着资料上的最后一个人,轻声询问。 陈雪莹低头看了看,资料上这个人的生平记事,非常简短,只有一句话。 几日前,逃难到此,甚是狼狈。 她翻来覆去地看,仍然只有这短短的一句,她实在看不懂。 “这个乞丐有什么稀奇之处?” 陈雪莹撩起车帘看过去,忍不住问出了声。 “你下去瞧瞧,兴许能看出来,总归不会让你后悔的。” “行吧,给他什么?”她摊开手。 陆昭在她掌心里放下一个铜板,陈雪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只有一文钱。” “对,他只值一文钱。” 陈雪莹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看着陆昭这副兴致满满的架势,她知道问估计也不会说,还不如自己去看。 她慢悠悠地下车,被人搀扶着走了过去。 这个乞丐虽然也靠坐在墙角,但是却比其他乞丐要身形高大,而且越最近越发现,他的姿势比寻常乞丐要板正。 虽说整个人都被裹在宽大的衣袍之中,但却透着一股力量感,甚至有些紧迫的危险感。 陈雪莹的脚步微顿,她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之后又很快走了过去,她低头仔细瞧着眼前的人。 这个乞丐只是朝角落里缩了缩,看起来似乎很恐惧的意味,连头都不敢抬,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陈雪莹轻声细语地道:“当乞丐,怎么不摆个破碗在前面?连吃饭的家伙都没有,还叫乞丐吗?” 角落里的乞丐顿了顿身体,只装听不懂,双手抱住头,似乎怕人踢打他一般。 “喏,历经千辛万苦,爬到这边陲小城来,眼看胜利在望了,可不要掉以轻心啊。本宫资助你一文钱,可别说我冷心冷肺。看到你这满脸脏污,还不忘把手和脖子都抹上泥,啧啧。” 她说完这番话,当下就觉得好笑,也没有隐藏,直接笑出了声。 “哎,等回去以后,我就要把你这副尊容画下来,待日后你登上高位,记得用黄金万两来赎回去,否则要是传播出去,都得沦为国耻的程度。” 陈雪莹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来,这几句话一说,算是彻底把人给得罪死了。 缩在墙角里的人,依旧没动弹,只是蜷缩在怀里的手,不停地攥紧。 “瞧着你这么努力的份上,也应该多给些银钱的,不过想必你也不需要,给了也是浪费。收好了啊。” 她见他始终不回答,顿觉无趣,直接将一文钱丢在地上,说完这一番话,转身就走了。 她上车之后,陆昭立刻出声询问:“发现了什么?” “还能发现什么,自然是发现你想让我知道的。堂堂大燕太子,沦落到假扮乞丐混出去,也真是可笑。不过老变态派了老三过去,老三为了和老一作对,不是故意放陈柏瑞离开了吗?他怎么还混得这么惨。难道是你添了一把火?”她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忍不住询问道。 “娘子蕙质兰心,猜得果然很准。”他点头承认了。 “怎么样,心里舒坦了吗?”陆昭话音一转,就开始关心起她的感受来了。 “还算不错。” “一百个乞丐资助结束,好事也发生了,圆满结束。”他一拍手掌。 陈雪莹眨眨眼,忍不住问道:“什么好事发生了?” “你心情好,还不算好事吗?”他反问回来,一本正经地回答:“之前他在你面前趾高气昂,不由分说要你当间谍,不惜以身赴死,如今他这副狼狈模样离开,还被你看到了最丢脸的一刻,想必以后再遇到,他也不敢提出什么要求了。” 陈雪莹挑眉,听他说完之后,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来。 “算你有心。”她坐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全当是奖赏他的。 男人见她笑得真切,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神情愉悦。 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一直缩靠在墙根的乞丐,终于抬起头来,哪怕被污泥遮掩,也能看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而此刻他的眼神异常犀利冷漠,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像是看着死人一般。! 盛世清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94 094 刺字死囚 半夜时分,今日夜色昏暗,空中乌云罩顶,别说月亮连颗星星都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 陈柏瑞已经换下乞丐的装扮,穿上一身夜行衣,在暗卫们的护送下,悄悄来到边境线。 今晚,他要穿越边境线,回到大燕去。 实际上早在前几日,他就已经做好了回去的准备,只是要离开的当天,竟然遇到了陈雪莹,还走到他面前来,施舍了一枚铜板。 当时以他的感觉,陈雪莹周围并没有什么保护者,身边只带了个丫鬟,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也没有几个人。 但是他并不敢轻举妄动,陈雪莹敢这么轻装简行地过来刺激他,肯定是有所依仗的。 估计不少人都埋伏在周围,而且都是绝顶高手,只是以他的武功水平,根本察觉不到这些人的气息罢了。 陈雪莹这么大剌剌地过来,让他脑子里乱作一团,同时又十分忌惮。 要知道,他这么一路伪装过来,大燕的两位皇子都没有抓到他。 虽说这两位皇子有龃龉,那位二皇子还下令让城池解封,但私底下也没放弃缉拿他,只要抓到他,送到大燕皇帝面前,必定是大功一件。 可如今却被陈雪莹抓住了行踪,他一时之间警惕十足。 为此离境回国的日子,才一拖再拖,终于还是拖不下去了,必须离开。 要知道,北齐边境小城都是很危险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发生战争了。 再说这些北齐的武将们都十分好战,不一定都是敌国挑衅,经常他们自己就主动去打仗掠夺了。 守护在他身边的侍卫们,也特别紧张,整支队伍都在安静又快速地行进,无人说话,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情况下,他们终于远离边境线,平安踏上了国土。 瞬间,陈柏瑞的心底就涌起了一阵安全感,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此次辛苦大家了,人人都说北齐边境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今日看来言过其实了。待回到望京,孤定重重有赏。”他看向四周的侍卫们,忍不住许诺了一句,想要振奋人心。 甚至他说完之后,还抬手拍了拍身边最近的侍卫肩膀。 只是他的手还没收回来,就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孤亲自送你回国,太子殿下准备怎么感谢?”抓住他手的人,冷声询问道。 这声音十分陌生,明显不是他的侍卫。 几乎是话音响起的同时,身边这侍卫气场就变了,从原本的毫无存在感,变得威严十足,透着绝对的危险。 “你是——”陈柏瑞的语气一顿。 他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却顾不上应对眼前人,而是直接看向其他侍卫,显然想指挥他们反抗。 只是在他看过去的同时,只有几个侍卫动手,想要解救他,却刚开始行动就被人制服住了,并且直接被抹了脖子,死得悄 无声息。 陈柏瑞的神情一凛,他顿觉难办。 “北齐太子没有失忆。”他重新看回面前之人,语气肯定地道。 由于他们要离开北齐,大多进行伪装过了,而且众人都是遮住面,行进时分保持绝对安静,连话都说没说几句。 结果整支影卫队伍,被人替换了大半,都没能发现,甚至还被说出去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眼前蒙着脸的黑衣人,一把扯下面罩,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面庞。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此事吗?还让人送信给孤的两个弟弟,哎,老二都被你害得重伤休养,你就算送信过去,他也不会相信啊,只会觉得你又在耍诈!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那些送信的人,都被孤给斩了,他们根本收不到信,也不会误解你。”陆昭轻嗤一声,毫不在意地道。 陈柏瑞的瞳孔骤缩,显然是难以置信。 他的脑子转了转,之前想不明白的许多事情,忽然就茅塞顿开了。 “那些此刻根本不是我的人,我也是受害者而已。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当然,在我的地盘,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放肆。你来了,不仅不和我打声招呼,还欺侮孤的太子妃,你这都回国了,怎么也得给你送上一份大礼才行啊!”陆昭语气冰冷地道。 提到“欺侮太子妃”这几个字时,男人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明显对这点十分不满。 陈柏瑞听到他要送大礼,整个人一惊,当下手一抖就想行动,却已然来不及了。 他感到后颈一阵剧痛,显然是受到了重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两眼一黑,陷入了昏暗之中。 陆昭看到昏倒在地的人,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招呼手下的侍卫:“伺候这位殿下睡得更沉些。” 他一直都知道,兵不厌诈。 能当太子多年的人,必定都是心机深沉之人,不然怎么可能躲得过那些明枪暗箭,早就死于非命或者朝堂倾轧了。 很可能陈柏瑞这晕也是装的,想要伺机而动,无论是反击趁乱逃跑,亦或者发出什么信号,都是个大麻烦。 为此,他要做的,就是让陈柏瑞彻底昏迷。 侍卫闻言,立刻从衣袖里摸出一个药瓶,放在陈柏瑞的鼻子处,显然是迷香。 之后又点了他的穴道,几重保险都上了之后,又仔细检查几遍,确认陈柏瑞是真的晕过去了,才来交差。 “行动,麻利点。”陆昭点头。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人立刻上前,直接扒了陈柏瑞的衣衫。 夜风萧瑟,陈柏瑞是被冻醒的,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他迷迷糊糊睁眼,却瞬间清醒。 多年当太子的警惕感,让他立刻恢复状态,他一跃而起,身体本能做出防备的姿势。 视线扫过周围,他还待在原地,周围的尸体已经被清除了,甚至连血迹都消失不见了。 显然是怕血迹引来 猛兽,把他叼走吃了。 他屏住呼吸,原地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冒出来,更不见北齐的人出来杀他,很显然陆昭已经领人离开了。 陆昭没杀他,甚至从这种种迹象表明,还想着替他保命。 他有些闹不清陆昭究竟意欲何为,明明知道是敌人,甚至已经追了过来,还把他打晕了,那为何要留他一条命? 确定自己安全了,陈柏瑞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四肢升起一阵绵软无力感,迷香的后遗症涌了上来。 同时他还感到胸口一阵密密扎扎的疼痛,不致命但却异常难受。 陈柏瑞拧眉,难道陆昭临走之前给他下毒,又或者是下毒蛊了?想要用毒蛊控制他?间接掌控整个大燕? 他的脑子忍不住胡思乱想,直接撕开衣衫,就见胸口竟然有一片刺青,显然刚刺上去,还带着一丝鲜红的血迹,并且还染上了墨。 这个刺青简单又好认,只有两个字:死囚。 字体和颜色都不是大燕的,而是北齐的写法,顿时让他脸色苍白。 这是一种羞辱,也是一种威慑。 能在大燕太子的胸口,刺下这两个字,说他是北齐的死刑犯,足见陆昭有多嚣张。 这证明了,北齐随时能够杀死大燕太子。 同时他还发现了一封简单的书信,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这两个字赠予大燕太子,望你铭记在心。下回再见面时,若是刺青消失,将会换成铁烙之刑。另墨刑多是在脸上,不过孤念及汝乃大舅哥,遂手下留情,不用致谢。” 墨刑就是用来惩罚罪犯,犯人犯下什么罪,就用刺青刺在脸上,并且染上墨,很难消除。 至于铁烙之刑就更加严苛,是用烧红的铁器,在囚犯脸上烙印。 如果是墨刑还能想办法遮掩,那铁烙之刑已经形成凹凸难看的疤痕,很难遮掩。 这封威胁意味十足的信笺,更是让陈柏瑞气得脸色发白。 他死死攥住手中的心中,甚至因为太过愤恨,直接引发内力,将信笺震得粉碎。 胸口处的刺青也很难办,墨刑的墨迹是用特殊手法染上去的,恐怕难消,除非用脂粉遮掩,可是墨迹很深,一般的脂粉也难以遮盖完全。 这让他以后沐浴更衣,都不能有人贴身伺候,甚至随时要注意身边人。 一旦被传出去,他的太子之位首先就会被剥夺,大燕是不可能让身带墨刑的人当太子的,之后更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此仇不报,孤枉为人。”陈柏瑞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 陆昭赶回去的时候,陈雪莹还在沉睡之中,他立刻将一身血腥味洗去,爬上床。 “怎么这么冷?”她嫌弃地嘀咕了一句。 显然是被他掀被子时,灌进来的冷风给惹恼了。 但是当他搂住她的腰时,陈雪莹立刻赶到一阵温暖,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很快她便主动贴近,钻进了他的怀里。 很快,皇上的生辰就已经来到。 陈雪莹和陆昭终于结束了他们的旅程,收拾行囊回到蓟城。 蓟城整座城的氛围都透着紧张,随时戒严之中。 太子不在朝,甚至已然撒手不管,而另外几位皇子争权夺利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同时皇上的打压也随时随地,或许今日还在给二皇子放权,明日就忽然驳斥二皇子,主打一个喜怒无常,让人战战兢兢。 今年皇上的生辰依然准备大办,实际上也不是整生日,照理说不用如此大办。 但或许是几位皇子都不安分,增加了陆无极的焦虑感,哪怕他依然完全掌控着朝政和儿子们,心中却难掩恐慌感,所以很想用一场生辰宴,证明自己仍然老当益壮。 两人回到皇宫之中,首先就去龙乾宫给皇上行礼。 陆无极放下手中的奏折,着重打量了他们两眼,就见他们二人是携手而来,哪怕此刻没有牵手,周身那种形影不离、琴瑟和鸣的气场,依然表露无疑,完全就是伉俪情深。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着重盯着陆昭。 “太子回来了,前些日子你二个弟弟为了谁进礼部,争得不可开交。老四很委屈,说老二有了刑部,老二有了工部,这最后剩的礼部,怎么都该轮到他了。可是另外两人也各有理由,朕还没做最终定夺,你觉得这个礼部该给谁?” 陆无极开口,故意把最近热门朝事讲给他听。 听起来是二个弟弟争夺刑部,实际上是在点醒他。 总共六个部门,二个部门已经被瓜分了,剩下的二个重要部门,之后恐怕也会被争夺,他这个太子若是再不支棱起来,就算不被废掉,也会被架空,只是个光杆司令,实权都握在别人手中。 陆昭愣了一下,立刻回答:“这么热闹啊,父皇有福了,二位弟弟都一心为国为民,您以后还能少操些心。不过这朝堂还是您的,您想给谁自然给谁,儿子对几位弟弟都不太熟悉,并不了解他们为人处世如何,不敢乱出主意,免得所托非人。”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一本正经,好像是真心为了陆无极开心一般。 陆无极听到之后,当场气得瞪眼。 这说得什么话,绝对是在嘲讽他!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太子还能说出这么气人的话,还“父皇有福了”,有福个屁。 太子失忆不在朝堂,剩下二个皇子成日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让陆无极生出一种感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他跟朝臣们探讨国事时,都觉得丢脸,就怕这二人要闹出无理的事情。 特别是小四,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原本他对朝政漠不关心,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 偏偏太子退出之后,他似乎是感受到什么使命一般,也开始关心起来。 而陆清月之前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连礼仪规矩都没学全,就开始跟着两个哥哥呛声,每当他尽情发表个人言论的 时候,总能引起一阵笑话。 陆无极的老脸都被他丢尽了,甚至每个月狼群混账的时候,他都要趁机教训四皇子。 不过四皇子的原生狼群,都已经退出舞台,如今的狼群就算被教训,他也从不心疼,完全混不吝。 因此陆昭这番话,在陆无极听来,全是嘲讽和讥笑。 “还有话说吗?”陆无极脸色不虞,他沉默片刻,好几次想发火,但是看着陆昭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又都咽了回去,最终只沉声问了一句。 “有的,这次儿臣和太子妃在外游历许久,带了些礼物跟您。” “呈上来。” 很快太监们便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显然里面装满了各色物件,一如既往的大方。 陆无极的脸色好看了些,总归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算你有孝心,既然都回来了,之后就好好回归朝政吧,你也该收收心了。”他点点头,语气缓和地道。 陆昭一听这话,立刻露出迟疑的表情来,他轻咳了一声,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才道:“父皇,儿臣暂时就不回来了吧。弟弟们争得这么热闹,我若是回来,他们觉得儿臣是来碍事的该如何是好?北齐版图这么大,儿臣还没看够,不如再去多看一看!” 陆无极原本舒缓下来的情绪,再次严肃起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扬高了声音道:“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是太子,回来是应该的,还碍他们的事该如何是好?你之前都是提刀就砍的,如今竟然如此懦弱。依朕看,你这太子之位都不用旁人谋算,你自己就能弄没了。” 他显然很恼火,完全就是怒发冲冠的架势。 陆昭丝毫不敢怠慢,直接跪倒在地告罪:“儿臣死罪。” 陆无极冷脸看着他,陆昭仍然还是那副德性,嘴上虽然说着死罪,但想必心底并不觉得有什么。 原本他是想发火的,但是如今他发现太子就是个混不吝,根本说不通人话,哪怕发火质问,估计陆昭给出来的答案也是气死个人,为了他自己的身体着想,索性就不问了。 “行了,滚下去吧。”他挥手。 夫妻俩立刻起身,一前一后离开了,还没等迈出门槛,两人的手就黏在了一起,携手而去,完全迫不及待。 陆无极把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心底更加不爽了。 直到他们俩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猛地一拍桌子,这回用力十足,墨汁都飞溅了起来。 “混账东西!”他咒骂了一句,两个字清晰地在殿内回响,却无人敢吭声。 “皇上,太子来求您旨意。” 片刻之后,有个宫人走进来,轻声通禀。 陆无极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神色轻慢,语气不屑地道:“怎么,他知错了?” “不是,他来求您个口谕,让他能出宫与太子妃在公主府住着。” 那传话的宫人迟疑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通禀道。 瞬间九五之尊的脸色又难看了 几分(),显然他非常恼恨。 让他赶紧滚出宫去5(),有本事下辈子都别进宫!”陆无极把人撵走了。 那宫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陆无极是越想越生气,他抬手将奏折掀翻了,结果恰好扔进了旁边的砚台里,刚收拾干净的桌面,再次变得脏污一片,一如他糟糕的心情。 夫妻俩一路上都没敢说什么话,一直等回到公主府坐下了,陈雪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离开了老变态的监控范围,这刚回到蓟城,就有人一直紧盯不放,之前在外面自由惯了,突然来这么一出,还有些不习惯呢!” 她瘫坐在椅子上,让旁边的宫人端着脚凳踩上去,立刻有宫女上前,替她捏肩捶腿,端得是一副享受模样。 陆昭轻笑一声:“你如今便灵敏了,竟然能发现有人紧盯不放,什么时候练成的绝世神功?” 陈雪莹白了他一眼,轻嗤一声道:“这还用练功吗?猜都能猜出来,若是无人监控,你早就开始编故事了,而有人监视,就故意与我腻腻歪歪。” “我平时不与你腻腻歪歪吗?娘子这是责怪我冷淡了你?”他一听这话,还颇为委屈。 陈雪莹立刻啐了他一口,没好气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故意曲解。平时的互动那叫自然而然,和演戏给别人看可完全不同。如今你再想骗过我,是根本不可能的!” 自从陆昭伪装失忆,差点把她骗过去之后,陈雪莹就经常会观察他。 再加上两人出门游历,成日在一起,或游山玩水,或煮茶看书,怡然自得。 在这样形影不离的相处之下,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也更加了解彼此,因此陆昭一个眼神一个挑眉,她几乎都能明白其意思,更何况是与往常不对劲的地方。 “啊,那可真是失策,以后我再想骗人之前,可得把娘子给哄好了,否则人没骗到,若是你透露出去了,那可功亏一篑。”他故作忧愁地揉着额角,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陈雪莹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无事,你想骗谁,我就帮你骗谁,只要听本宫的话就好。” 两人对视,陆昭瞧见她调笑的眉眼,似乎一时看愣了。 因为摸头这个动作,好似她将他搂在怀里,两人离得极近,再加上陈雪莹原本就模样俊俏妩媚,这段日子离开皇宫,在外面游玩,心情舒朗,状态极好,就更显得面若桃李。 一时之间他心头火热,忍不住直接凑上来,想要一亲芳泽。 对于他的亲近,陈雪莹轻轻一笑,故意往后躲,嘴上还在嘀咕着:“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只是她这句话音刚落,后颈就被他控制住了,男人抬手将她拽进了些,还是得成所愿。 当然由于周围还有宫人,他没有放肆,唇瓣只是克制地落在她的眉头,一触即分。 “光天化日之下,我亲一下娘子,不犯法也不违背道德,乃是常事。”他一本正经地道。 周 ()围的宫人都低着头,不敢多看。 陈雪莹拍了拍他的手背,将话题扯开:“既然回京了,你就这么按兵不动?此刻正是战况激烈的时候,若是能悄悄添上一把火,让鹬蚌相争更急更猛烈些,你这渔翁才能更快地收网。” 她忍不住提出建议,显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虽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外游玩,陆昭与她相处愉快,夫妻俩也不用被封建礼教所束缚,可是刚回到蓟城,那股朝不保夕的压抑感又来了,让她有种迫切。 陆昭轻笑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把玩着她修长的手指。 “啊,英雄所见略同。太子妃真是巾帼英雄,很有远见,大舅兄因为你是个女人,就瞧不上你,纯粹是个眼瞎的大混蛋!”他点头,还忍不住夸赞她两句。 陈雪莹眉头轻挑,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的小表情来,显然被夸得很高兴。 “他是既瞧不上我,还想用我,所以不情不愿地许诺我,用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以及所谓的国家大义来绑架我,想要我为他卖命。他的确是个眼瞎的大混蛋,若是下回再遇上,一定要想办法讨回场子来!”陈雪莹忍不住撇嘴,似乎因为没能找茬而感到遗憾。 虽说看到了陈柏瑞假扮乞丐的狼狈样儿,但因为在北齐边境,若是她做出什么报复行为,只怕会惹来许多视线。 万一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来善后,所以当时她也只有放些狠话了。 陆昭立刻凑过来,压低嗓音,在她耳边低声轻语。 “我已经替你报复过了……”他将如何在陈柏瑞身上刺字的事情,说了一通。 陈雪莹眨眨眼,脸上露出几分兴味的笑容来。 “干得不错,不过刺字还不够缺德。你目前是想要他活着,稳定大燕的朝局,若是大燕动荡起来,很可能北齐会想打过去,到时候你想夺位的打算就要往后挪,迟则生变。” “对,你有什么好法子?”陆昭点头。 他略显好奇地看着她,在陈柏瑞身上留下“死囚”刺字,已经是相当缺德的做法了。 至少他以后处处都要提防,沐浴更衣不敢要人伺候,甚至宠幸姬妾,都不敢面对面,甚至每次低头看到胸口上的刺字,都能怄个半死。 “反正你只要他活着就行,为何不把他阉了,一步到位?他再也别想有子嗣了,等同于废人,而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早就让他四面楚歌,树敌无数。他必然不敢主动请辞太子之位,只能战战兢兢地继续维持体面。” “日后无论是他用残躯登基,拿宗室过继的孩子当储君,还是勉强扶持自己的幼弟登基,他都会日夜难寐。待你平定北齐,南上攻打大燕,只需要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大燕颜面丧失,二军的士气都大打折扣,到时候再弘扬北齐新任国君有多么英明神武,勤勉治国,爱护百姓。” “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整个大燕收入囊中。简直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陈雪莹提起这事 儿,完全是口若悬河,侃侃而谈,显然兴致高昂。 陆昭听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最后还是陈雪莹在他面前挥了挥,才将他的甚至唤回来。 “这个法子如何?”她轻声询问,期待着他的点评。 陆昭咽了咽口水,略显紧张,干笑两声道:“高,实在是太高明了。这不仅是以绝后患,直接绝后。大燕皇室极重血脉嫡庶,阉了他的确是既让他活着,又让他没后代,陈柏瑞登基能稳一时江山,待日后提及立储君时,他生不出儿子,要去宗室找孩子时,必然又是一番龙争虎斗,还真是一劳永逸。” 他是真心夸赞,不得不说,女人狠起来,就是利索。 这法子还真是缺德又管用。 若他真对陈柏瑞这么做了,估计陈柏瑞清醒之后,日日夜夜都想刨陆家祖坟了。 此恨绵绵无绝期。 “那是当然,以后学着点吧。”陈雪莹毫不客气地应承了下来。 陆昭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如坐针毡,甚至感觉身下一阵凉风习习,时不时摸一摸大腿,像是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丢了某样物件,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娘子,幸好你是自己人,若是敌人,还真有点害怕。”他揉了揉胸口。 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地在描绘那个画面,仿佛要刻在脑海里一样,而且越想越觉得发冷,总有种要打哆嗦的感觉。 陈雪莹人不知轻笑一声,冲他扬了扬眉头:“官人,那你可说错了。自己人若是背叛了,我对自己人下手更狠。” 她说完,抛了个媚眼,十分的妩媚动人。 陆昭听她这甜腻的声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显然没适应她这故意发嗲的声音。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直接凑上来,再次亲了一下她的眼角。 “那我可就放心了,谁背叛你,你就可劲儿地折腾,到时候我蹲在旁边,给你递刀子。” 他一点都不怕,还特别坦荡,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陈雪莹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颈,手指顺着他脖颈上的青筋,从上倒下慢慢摩挲了一遍。 瞬间男人的眼神就变了,直接火热起来,他立刻牵着她的手往里屋走,一切尽在不言中。 和公主府热火朝天的和谐氛围不同,皇宫和朝堂上则忽然变得清冷下来,像是突然被冰冻了一般,进入了风平浪静期。 瑜贵妃坐在椅子上,手里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却一直在出神,显然是心不在焉。 忽而身边的大宫女急匆匆跑来,低声道:“娘娘,朝霞宫的消息送来了。” “东西呢?”瑜贵妃连忙起身。 “在这儿。”大宫女从衣袖里摸出一支金钗。 “这支钗是今日午时二刻送去尚宫局修理的,簪尾挂着的流苏掉落,正是之前说好的时间,奴婢给截留了下来。” 瑜贵妃点头,一旁的宫女拿来一根针,轻轻戳刺着簪尾荷花的花心,连续 戳了二次,就听“咔哒”一声,有什么卡扣打开了,她将簪尖轻轻拧转着,原本的簪身一分为二,里面是镂空的,还塞了一张小纸条。 她拿出纸条,立刻展开细瞧。 等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顿时大惊失色,满脸的难以置信。 “娘娘,您怎么了?”大宫女急声询问。 瑜贵妃两腿发软,直接都站不稳了,要不是宫女眼疾手快扶住她,肯定要摔个跟头。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皇上怎么会如此狠心?” 她嘴里喃喃有词,直道不可能。 大宫女还想再问,一听提到皇上,就瞬间闭上了嘴,甚至连头都低了下去,一眼都不敢看像那字条,仿佛是遇上了洪水猛兽一般。 她有预感,那字条上一定写着天大的秘密,而且还是事关皇上要下重手,并且十有八-九是冲着二皇子或者瑜贵妃来的,否则主子不可能如此失魂落魄,完全大失方寸。 她恐怕有命看,没命活。 在这宫里,重大秘密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过了片刻,瑜贵妃粗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她把字条死死攥在手里,也不给任何人看。 “这支簪确定是从朝霞宫送出来的。” “确定,佳昭仪准备午睡片刻,哪知道拆头发的时候,这支钗的流苏忽然就掉落下来,因此从送去修,送出来的时间恰好是午时二刻,与红秀对好的暗号一模一样。”大宫女认真点头,表情严肃。 “你把红秀叫出来,我要听她亲口说。”瑜贵妃下了命令。 大宫女迟疑片刻:“佳昭仪那边管得严,只怕一时之间叫不出来。” 如今几位皇子斗得不可开交,后宫各个妃嫔都戒严了,特别是没有子嗣傍身的,生怕白惹一身腥。 佳昭仪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因为她得宠,又不肯站队,就怕其他有皇子的妃嫔们找她拉关系,甚至在她宫里安插眼线,因此她管理得更加严格。 贴身伺候的几个宫女,一律不许离开朝霞宫,若有什么事情要办,就交给底下的小宫女小太监,就怕这几个贴身宫女往外传递消息。 不过哪怕她这般严防死守,瑜贵妃想要收买她身边的人,依然是易如反掌,毕竟瑜贵妃掌管整个后宫,能量大得可怕。 另外之前佳昭仪小产,瑜贵妃安排宫人去伺候,经过几个障眼法和层层配合,还是混了一个自己得用的间谍进去。 “怎么可能叫不出来?让朝霞宫失窃,遇上贼人等等,到时候忙作一团,连佳昭仪自己都要出来,更何况是她身边伺候的人,赶紧去安排!”瑜贵妃没好气地道。 这大宫女噤若寒蝉地点了点头,主子说出来的方法,听起来都很瘆人,明显是要往大了闹。 为了和一个宫女见面,连失窃、遇上贼人这种话都说了出来,足见那字条上写的内容非同小可,让瑜贵妃一刻都等不得。 “是。”大宫女立刻领命而去。 朝霞 宫中,圣驾停留在此,证明陆无极正在这里休息。() 他躺在佳昭仪的腿上,正享受着头部按摩。 ?盛世清歌的作品《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佳昭仪一双手显然是精心保养过的,按摩手法也是特意学过,拇指按在太阳穴上,力道恰好。 其他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在头皮上慢慢揉捏着,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深入骨髓中一般,让他忍不住深陷其中。 陆无极都快睡着了,只是外面却传来秦友安的提醒声。 “皇上,快到时辰了。” 显然这是提醒他,要赶紧回龙乾宫干正事儿,还有一堆朝事没处理呢,否则就来不及,又要彻夜不眠了。 陆无极一听这话,当下眉头紧皱。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外殿恢复了一片寂静,皇上却没急着离开,他坐起身,唤人进来倒茶。 佳昭仪却拦住了,她亲自动手给他泡茶。 “皇上像喝茶,臣妾来泡便是。” “朕是心疼你的手,方才按摩结束,想必已经很累了。” “那臣妾也情愿,能与皇上独处得久一些。” 佳昭仪果然会哄人,她的话音刚落,陆无极脸上的神色又舒缓了不少。 “还是你这里松快,这偌大的后宫,朕简直无处可去。无论去哪儿,都要把话题拐到那几个逆子身上,似乎这后宫都被他们收买了一般。”陆无极恨得牙痒痒。 皇上抱怨几个皇子,佳昭仪充耳不闻,她只是仍然保持微笑。 陆无极说这话,也有试探的意思。 毕竟佳昭仪若是藏了什么心思,此次由他主动开口,她必定会忍耐不住,顺势接过话题。 虽说他宠爱佳昭仪,但当皇帝多年,疑心深重,早已深入骨髓,依然想要试探。 “那几个逆子,有没有影响你?”皇上见她不说话,沉默片刻,再次开口。 这回他问得十分直白,让佳昭仪没有可以躲避的余地。 佳昭仪轻声笑开了:“皇上,您这说得什么话?那几位皇子,能影响臣妾什么,只有皇上能影响臣妾。” 果然,陆无极一听她说这话,顿时心绪开阔。 其实朝堂中的大臣们,有不少私下站队,他也能理解,但是不接受。 因为每有一位臣子站队,他就被提醒一次,他已经年老了,这些滑头们等不及了,想要拥立从龙之功,所以纷纷抛弃他这个老头儿,奔向年轻力壮的皇子们。 而后宫里这些妃嫔,也急着站队上眼药,就让他心气更不顺了。 大臣们好歹有借口,说是为了北齐的将来。 可是这些嫔妃们又能有什么原因,哪怕他死了,这些女人也无法给他儿子们当妃嫔啊,甚至有些太过份的妃嫔插手,他都怀恨在心,想着等他故去,就在遗诏上要求,这些女人给他殉葬。 而如今年轻貌美的佳昭仪,毫不犹豫地选择他,甚至是自始至终只向着他,让老头儿这颗破旧的心,忽然得到了极 ()大的满足和安抚。 “朕自是了解你,这宫里如果说还有人对朕有几分真心,也唯有你一人了,其余的人心思早就飞了。” “就当是朕在与你闲话家常,他们几个也都是你的庶子,你有什么不满的,都可以和朕说说,朕好教训他们。” 陆无极被她治愈之后,似乎很沉迷这种感觉,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地与她说私房话。 佳昭仪抿唇,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道狡黠,立刻又恢复寻常。 “臣妾能说什么,孩子嘛,总是比较闹腾的。” 陆无极忍不住嗤笑一声:“孩子,小四这个年纪勉强当一句少年,老二和老二那都多大岁数了,若是成亲早,他们生的孩子都满地爬了。看样子是真有不满,你说说。” “臣妾没有不满——” “啧,朕让你说。”陆无极拧眉,似乎还开始认真了。 “好吧,让臣妾想一想。”佳昭仪仔细想了想,随口道:“臣妾偶然见过四皇子,四皇子匆匆而去,嘴里念念有词要把谁套麻袋打一顿。” 陆无极点头,评判道:“的确是小四那混账能说出来的话。” “二皇子很少去御花园,臣妾只遇见过一次,他坐在轮椅上看向湖面,一句话不说,瞧着表情不大好,臣妾就悄然离开了。” “老二就是那副德性,活像是讨债来的。”陆无极语气不好地道。 “至于二皇子——”她歪着头想了半晌,也没吭声。 “怎么,他怠慢你了?”陆无极忍不住催问了一句。 佳昭仪连忙摇头:“那倒没有,二皇子反而对臣妾礼遇有加,有一回臣妾去花园里,盯着迷香海棠久了些,他就让工匠拔出来,移栽到朝霞宫来,臣妾连忙拒绝。二皇子说他是替皇上分忧,若是皇上知晓臣妾喜欢一株花,却不能时时刻刻看到,那该怪罪他这个知情者了。” “他几次规劝,臣妾实在推脱不得。最后那株迷香海棠被移了出来,可是栽到朝霞宫的院中,没活过二日就死了。哎,臣妾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她长叹一口气,脸上带着十足怅惘的表情。 “他还说了什么?”陆无极的声音逐渐冰冷,显然已经是发怒的千兆了。 “他——”佳昭仪迟疑:“臣妾是不是说错话了?” “无事,你说你的。” 佳昭仪硬着头皮道:“二皇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热情地劝臣妾,说皇上如今正是忧愁的时候,需要臣妾多开解您。若是臣妾因为一株花,求而不得而伤感,或许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越想越难受,难免会带在情绪里,到时候您来了朝霞宫,若是感觉到了,估摸着得惹您不快,不如从根源上解决……” 她不敢隐瞒,只好跪在地上,细细说来。 但是她的话还没完全说完,陆无极就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猛地变了脸,直接掀翻了桌子。 “好一个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桌上的茶具果盘全都滚落到地上,滚烫的茶水飞溅,而跪在一旁的佳昭仪就遭殃了,一杯热茶全都撒在她的手上,顿时就烫红了一片。 “啊——”佳昭仪也惊呼了一声。 陆无极从盛怒之中清醒,立刻叫人进来。 “快来人,传太医!” 有宫人匆匆跑进来,也有人赶紧去太医院。 几个宫女立刻跑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地上的残局。 “昭仪,冷水来了,您泡一泡。”贴身宫女端来一盆凉水,将她烫红的手放进去浸泡。 朝霞宫忙作一团,陆无极既心疼又气恼,忍不住将火气发在二皇子身上。 “老二那个蠢笨东西,心比天高,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看样子的确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了!”他气急败坏地叫骂了一句。! 95 095 生辰造反 周围几个收拾东西的宫女们,全都缩作一团(),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佳昭仪的眸光闪了闪?[((),她的眼神快速在几个宫女身上滑过,又收了回来。 “皇上息怒,三位皇子都是一片好心罢了。”佳昭仪连忙规劝。 只是她的话才刚说完,就引来陆无极的不满:“算什么好心,你没必要替他们说好话!朕绝对不会轻饶!你好好歇着吧。” 陆无极看了一眼佳昭仪被烫红的手,低声叮嘱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立刻殿内跪倒一片恭送皇上。 太医来瞧过之后,佳昭仪的手被敷上了药,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想睡一觉。” 几个宫女都退了下去,很快其中一个宫女就从自己的食盒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留下几行字,是吩咐她做的事情。 她迟疑片刻,立刻将字条销毁,并且借口身子不适,回屋歇着了。 半个时辰后,忽然有人大喊:“不好啦,走水啦!” 这一声尖叫立刻引来一阵慌乱,朝霞宫无数宫人跑了出来,奔走相告。 几个大宫女进了内殿,将佳昭仪叫醒,匆匆忙忙替她穿衣洗漱。 她面上摆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急着逃跑,但实际心里并不惶急,而是一一扫过身边的几个宫女,清点人数,查看有谁不在。 宫女们手脚麻利地将她穿戴好,立刻架着飞奔出去,显然生怕火烧到前殿来。 火势不小,等人出去之后,整个朝霞宫依然处于慌乱的境地,四处都是抬水灭火的人影。 “红秀呢?”佳昭仪问了一句。 “红秀姐去组织灭火了,她让奴婢们来伺候娘娘。” 佳昭仪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放心了。 被她提及的红秀,此刻已经走进一处偏殿,这里原本是荒废的,只是如今被收拾出来。 瑜贵妃赫然坐在里面,红秀立刻跪下来行礼。 “奴婢见过娘娘。” 瑜贵妃双眼下面一团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自从上回拿到红秀传出来的消息之后,她就再也没睡过好觉了,甚至一闭上眼,都是可怖的场景。 若不是朝霞宫实在管控得严格,她连一刻都等不得,恨不得立刻让红秀过来见她。 不过此刻好不容易把人弄来了,瑜贵妃又生出几分怯意来。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直到旁边地宫女低声提醒,才猛然回过神来。 “红秀,你上次传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皇上要对二皇子不利?” 红秀迟疑片刻,才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提到二皇子的时候,发了很大的火气,并且说要惩治他。至于其他的,奴婢当时候在外面,并没有听到。” 瑜贵妃逼问她:“真没了?” 红秀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所为何事要惩治,你也不知情?” 红秀再次摇头。 ()“红秀,你还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吗?”瑜贵妃沉默片刻之后,冷声喝问道。 红秀打了个激灵,立刻道:“娘娘才是奴婢的主子。” “是吗?本宫看你这魂不守舍、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还以为你惦记着与佳昭仪的主仆情深,不肯继续说了呢?你可别忘了,你的家人是靠谁才能吃饱穿暖,住上大房子,还有奴仆伺候。”瑜贵妃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 红秀双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 “主子饶命,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 “行,本宫不是那等冷漠的人,也知道佳昭仪待你不错,你不想做那么绝,也是情有可原。可此事事关我儿的性命,本宫必须得全部知情,不能有所闪失。你只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本宫,之前的隐瞒就既往不咎!” “是。”红秀丝毫不敢有侥幸心理,立刻竹筒倒豆子地都说了出来:“今日皇上又在朝霞宫发火了,刚开始发火,奴婢们都在殿外,并不知晓。只是后来皇上直接掀翻了桌子,并且把佳昭仪给烫伤了,奴婢们才进去,就听到皇上痛骂二皇子……” 她仔细回忆着,并且将皇上喝骂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说了出来。 显然她的记性很好,而且模仿能力也很高,把皇上当时的语气都学个十成十,乍听起来还有几分威严和冷厉。 瑜贵妃听完这番话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犹如当头一棒。 “皇上就是这么说的?他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她再三确认。 红秀轻轻一点头:“千真万确,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皇上就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是不是佳昭仪那个贱人,对皇上说了我儿的坏话?”瑜贵妃在极度不相信之后,心底又涌起无数的火气,明显是想合理化皇上说的那句话。 “这奴婢是真不知情,当时内殿只有皇上和佳昭仪两人,连秦总管都在外头,他们说了什么,无人知晓。皇上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佳昭仪又劝了几句,但是并无大作用。” “她劝了什么,你也都如实说来!” 瑜贵妃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等红秀全部说完之后,她的眉头紧锁。 “佳昭仪规劝的时候,一开始提到的是三位皇子,证明他们之前谈话,三个人都聊到了,应当是他们仨都做了让皇上不满的事情。这也正常,毕竟太子退下,如今他们兄弟仨相争,可是皇上唯独对我儿要下狠手,这是为什么?凭什么?” 瑜贵妃的大脑飞速转动,并且开始清晰地盘逻辑。 不得不说,她还是能盘出一些东西的,只是因为缺失了重要部分,只能盘出一些边角料的消息。 “你再想一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消息,或者有什么异样的地方?”瑜贵妃实在想不通,她又问。 红秀仔细想了想,立刻摇头。 其实都不用想,她就知道没有隐瞒的消息了。 毕竟皇上和佳昭仪相处,很多时间都是浓情蜜意的,经常把宫人们撵走。 她所能探听到的消息(),也着实是少。 你下去吧?(),若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紧急联系。”瑜贵妃挥了挥手,把人撵走了,只是她仍然处于极度焦虑的状态之中。 瑜贵妃回去之后,就彻夜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是一片血海,还漂浮着残尸,每当尸体转过脸来,她都看到了二皇子陆清风的脸。 她每次都是哭醒的,呜咽着挣扎起身。 很快,她就生病了。 陆清风收到消息,立刻过来探病,在看到她的瞬间,当下就受到了惊吓。 “母妃,您怎么病成这样了?太医怎么说的,身边的宫人到底是如何伺候的,都拖出去打死!” 他这阵子忙于朝堂倾轧,又疲于应付陆无极的变态折磨,整个人也是瘦了一圈,还忙得脚不沾地,没顾上来看望瑜贵妃,结果再过来的时候,就直接被惊到了。 上回他见瑜贵妃,还是半个月前,那时候母妃还是保养得宜,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可短短十几日而已,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看起来简直病入膏肓,骨瘦如柴了,一下子竟像是容颜枯槁,已然看出了老态。 “儿啊,不是他们伺候不好,是母妃难以入眠。” 瑜贵妃将人都撵了出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急声询问:“你跟母妃说实话,你父皇最近是不是想杀你?” “母妃,您说得什么话,父皇怎么可能会杀我?大哥失忆了,三弟是个残废,小四更上不得台面,只有我一个得用的,如何会杀我?”他嗤笑一声,完全不相信。 “你为何这么想,还有小五呢?以后没有小六小七了?怎么会就你一个得用的,是谁给你灌输的这思想,是不是老三故意让人害你!”瑜贵妃听他这宽慰的话,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母妃,您别多想,没人给我灌输这种思想。但这是事实,谁都能看出来。如今半个朝堂的臣子们,都听我的号令,另外一半就算没有投奔我,也不敢得罪……”他侃侃而谈,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完全是意气风发。 他这番话不仅没让瑜贵妃放下心来,甚至更加激动起来了。 “你个傻子,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太子在时,他那么优秀,都不敢有这样的盛景。你却有这样的状况,是不是你父皇再也忍受不了,所以在给你编排罪名,到时候想要一网打尽。” “母妃,不是——” 陆清风急切地还想说什么,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 瑜贵妃费力地抬手,冲着他的脸就是一下,她使了吃奶的力气,差点把自己从床上摔下去。 陆清风捂着脸,整个人都呆愣住。 他从小到大,还真没被瑜贵妃打过脸,这还是第一次。 “清醒了吗?你若是比你大哥厉害,怎么每次都输给他,这辈子就没赢过一次?皇上这么看中朝堂官员,最忌讳哪位官员与皇子私下联络,你却和我说,半个朝堂都听你的话,这皇帝是换人做了吗?” ()“如此反常之事,你竟没有察觉,还腆着张脸和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叫没什么大不了,皇上应该是看你无可救药,准备直接动手废了你吧?顺带着灭掉你外祖家,看你如何蹦跶!” 瑜贵妃粗喘着气,却不忘厉声教训他,只是由于实在病得严重,方才又用力扇了一巴掌,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说出来话也失了几分气势。 二皇子先是被一巴掌打蒙了,之后又被瑜贵妃这般恐吓,早已没有当初那般自傲了,反而能冷静下来听她说话,越听越觉得有理。 “母妃,不至于如此吧,我最近行事有些张狂,父皇看不过眼,的确会教训我。最近几日对我也越来越严苛了,可是他从来没杀过自己的子嗣,虎毒还不食子呢,之前也不让大哥打杀我们,至多是打成重伤。” “再者说,如今陆昭失忆,老三老四上不得台面,的确只有我一个能继承的。小五是什么样儿,还未曾知晓呢,他肯定会留几分颜面的……” 他虽然听进去,但依然想要据理力争。 毕竟他被陆昭打压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离那个位置如此近,让他已经迫不及待,完全失去理智了。 每次做梦,都会梦到自己的指尖碰到了皇位,但凡坚持下去,迟早有一日,他会光明正大地坐上去。 瑜贵妃听他如此说,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甚至都快要哭出来一般。 “你做着这样的美梦,怎么舍得清醒呢?要么后退,向你父皇负荆请罪,摇尾乞怜,把手里的势力给出去;要么再进一步。你若是想维持不变,恐怕待皇上准备好围剿那日,便是你我丧命之时。” “母妃!何至于此啊!” 母子俩抱头痛哭,简直让闻者落泪。 之后瑜贵妃由于太过疲惫,很快就昏睡过去了,二皇子离开的时候,满面愁容。 哪怕她一直不肯相信瑜贵妃所说之事,但是心底也留下了个印象,甚至忍不住往上思考。 之后再与陆无极相处之时,脑子里就总会冒出瑜贵妃所说的内容。 以前他被陆无极折磨,只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老变态本来就是这么个臭德行,可是如今再遭受这种对待时,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便是:他是不是想杀我? 十月十五,陆无极的生辰之日。 这日,皇宫里装扮得十分隆重,张灯结彩的,看起来比过年还热闹。 酒过三巡,光明殿内又开始唱礼,都是朝臣们献上的生辰礼。 陆无极高坐在龙椅上,穿着隆重的黄袍,满脸带笑,看起来十分满意。 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种众人臣服,万人称颂的场景,让他沉浸在权力巅峰的爽感。 “父皇,儿臣与太子妃游历北齐的大好河山,经过每一座城池,都会买下当地的特产,如今全都组合到一起,借花献佛,送给父皇当寿礼。希望每年都有新的城池并入版图,这样这箱子里的特产也能逐年增加!” 朝臣们进献完 寿礼之后,就轮到皇子们了。 陆昭作为太子,自然是第一个进献,他也没怎么费心思去四处搜寻珍宝,只是讨个好彩头,再加上几句吉祥话,端得就是一个礼轻情意重。 “好,太子这祝福,朕听了欢喜。至于能不能实现,还得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陆无极轻轻抚掌,看起来兴致颇高。 众臣见皇上龙心大悦,立刻开始口若悬河地夸赞起来。 老二,该你了。你最近表现得有些过于急躁,父皇苛责你了,你不会怨朕吧??()_[(()” 等夸赞声逐渐淡去之后,陆无极立刻拍手,让周遭恢复寂静,他转向二皇子,主动开始询问。 二皇子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脸上有几分犹豫之色,很快又恢复正常。 “父皇稍等,这次的寿礼,儿臣可是精心准备的,上来吧。”他拍了拍手。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殿外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明显是军队行进的声音,整齐划一,人数还不少。 北齐尚武,在座的臣子还有不少武将,自然对着个声音无比敏感,瞬间惊起一层鸡皮疙瘩。 望春宫里,是女眷们集会的地方。 陈雪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的食物,她几乎没动过。 太子失忆,目前式微,来给她敬酒的人都少了,倒是不少人跑去瑜贵妃身边。 陈雪莹扫了一圈周围,恰好对上了佳昭仪的视线。 佳昭仪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很快又放下。 陈雪莹紧跟其后,也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彼此的视线交错开,一切尽在不言中。 忽而外面传来宫人的尖叫声:“不好了,二皇子造反啦——” 最后一个“啦”字只说了半个音节,就已经消失了,显然是被人制住了。 王春宫里先是一静,紧接着便是一阵惊慌失措,不少人偷偷抬眼打量瑜贵妃,也有人站起身想要往外冲,逃离这里。 只是众人还没到门口,就已经涌进来一群侍卫,一个个人高马大,腰间都配着刀,看起来就气势汹汹。 在冲进来的瞬间,这些侍卫纷纷拔刀,冷白的刀光在殿内灯光的映照下,简直像是冒着寒气一般,让不少人瑟瑟发抖。 顿时就有人发出了尖叫声,乱作一团。 “嘘,安静!”瑜贵妃将手指放在唇间,低声说了一句。 但是周围的人依然处于慌乱之中,瑜贵妃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盏,猛地摔了出去,清脆的响声落下,瞬间嘈杂声为之一静。 “诸位夫人和姑娘们,本宫并不想滥杀无辜,还请你们能够配合。”她扬高了声音再次道。 众人皆不敢言,有些胆小的人已经抱在一起,互相汲取着对方的温暖。 “瑜贵妃,你也要跟着二皇子造反吗?”左丞相的夫人站了出来,冷声质问道。 瑜贵妃看了她一眼,面容严肃地道:“皇上年轻时为治国尽心尽力,但如今年老,却缠绵女色,为了 ()宠幸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劳民伤财,如今二皇子也是清君侧,除妖妃。还请夫人稍安勿躁,本宫向你保证,除了这妖妃之外,坚决不会伤及无辜。” 瑜贵妃说得义正言辞,仿佛是正义的化身一般。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妖妃捉起来,送去光明殿!“ “是!” 几个侍卫一拥而上,直奔佳昭仪而去。 佳昭仪直接起身,扬高了声音道:“无需这么麻烦,我跟你们去便是。只是没想到二皇子造反,还要找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有脸称我为祸国殃民的妖妃,伊河绝堤需要他去赈灾时,他自己结党营私,中饱私囊,害得无数百姓民不聊生,可比我祸国严重多了!” 佳昭仪边走,边高声嘲笑道。 “赶紧带走,她若是再胡说八道,就堵上她的嘴!”瑜贵妃眼睛一瞪,听到她提起二皇子的丑事,立刻挥手。 侍卫们不敢耽搁,连忙推着佳昭仪离开了望春宫。 佳昭仪被带走,诸位女眷也都被控制住了,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无人敢轻举妄动。 眼看一切恢复平静,瑜贵妃有些撑不住,直接坐回了椅子上。 她看着是一脸平静,实际上若是仔细看,都能看到她额角的汗珠。 身上的病丝毫没见好,甚至犹豫筹谋造反之事,彻夜难眠,变得更加严重了,但是如此重要的时刻,她却不能缺席,甚至还让太医开了振奋精神的药,死撑着前来主持大局。 她知道光明殿那里,她是帮不上忙,全靠二皇子和父兄的应对。 但是女眷这边,她必须得控制好,不让她们去添乱子。 陈雪莹坐在位置上,一直没动弹过,哪怕佳昭仪被带走,她也没什么情绪起伏,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二皇子要造反,必然不会这么直愣愣地说要造反,否则他夺来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还得被记载在史书上,要找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理由,这种时候红颜祸水就是最好用的借口。 再加上陆无极恰好宠爱佳昭仪,简直是最好的借口了。 众人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这其中最难熬的不是别人,正是瑜贵妃。 她如今帮不上忙,却又无从得知前殿的事情,药效逐渐过去,那股病气再次涌上来,四肢发软,眼前发黑,眼看都要撑不住了。 光明殿里,陆清风刚说了一通红颜祸水的言论,故作正直地道:“父皇,您不要执迷不悟,还是尽快除去这红颜祸水才是。” 陆无极半晌没说话,他就一直坐在龙椅上,看着二皇子激情演讲,之后又把佳昭仪押了过来,一番吹拉弹唱,可谓精彩十足。 直到陆清风表演结束,陆无极才抬起手鼓起掌来。 “老二,朕没发现你竟然会如此蛊惑人心。听听方才那一番话,好似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功勋轻描淡写,罪过倒是罄竹难书,你这是抓错人了啊。佳昭仪是个嘴上蠢笨的,她哪有你会蛊惑人啊?” “父皇,您勿恼。儿臣今日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您不信可以问这些朝臣们。” “行啊,朕今日就问问,站在老二那边的人都有谁,赶紧出来说话啊,否则等他造反成功,你们这从龙之功可就排不上号了。”陆无极冷声询问。 殿内的大臣们左右看了看,却无人敢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皇上的气场给压住了,亦或是过不去造反这个坎儿。 “老臣认为二殿下所言极是,皇上年轻时也曾励精图治,振兴北齐,但是如今年岁已大,难免老眼昏花,还宠幸祸水,应该让贤了。” 于老尚书站了出来,他乃是瑜贵妃的父亲,也是陆清风的外祖。 二皇子造反,于家上下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的,成功便一朝飞升,若是失败则满门抄斩。 当有第一个人站出来,之后又陆陆续续冒出人来,显然是支持他的。 “请皇上除祸水,退位让贤!”这些支持者们跪倒在地,听起来是在请求,但其实是在逼宫。 陆无极冷眼扫过一圈,把这些跪下的人全都记在心底。 “朕很好奇,朕若杀了佳昭仪,你们就肯善罢甘休?”他冷声询问了一句。 “杀掉佳昭仪,以谢民愤,这只是第一步。父皇您如今年岁已大,行事昏庸,若是不退位让贤,只怕晚节不保。”陆清风丝毫不犹豫,简单粗暴地提出了要求。 很显然,他为了今日的造反,已经全然豁出去了,根本没有留退路。 陆无极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他,而是转向另外几个儿子。 “老二出招了,他想我现在的位置,你们几个怎么说?有什么不满的,可以一起提出来,要造反趁早,要不然赶不上趟,得让他捷足先登了。” “父皇,二弟这造反的步骤有些不对啊,儿臣是太子,一国储君,您就算退位,也是把皇位传给儿臣吧。他怎么这么着急?这造反到底是为了谁啊?”陆昭悠悠然开口,满脸的疑惑不解。 听到他这提问,让原本紧张不已的氛围,瞬间一顿,顺着他的思路仔细想想,的确透着一股滑稽感。 “大哥,你都失忆了,连如何治国也分不清,这位置给你你敢要吗?若不是父皇昏庸,你这太子之位早就该被撤了。原本我想念及手足情深,不愿对你动手的,你可不要逼迫弟弟。”陆清风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异常难看。 “行,你继续。”陆昭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直接闭口不言。 “哎,老二,没想到你对朕有如此多的意见!”陆无极长叹一口气。 陆清风语气高昂地道:“父皇,无需多言,请你先杀佳昭仪,再写传位圣旨于我。儿臣会好好孝敬您的,当个吃喝玩乐的太上皇,也很好。”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殿内的将士们将刀架起,只差架在陆无极的脖子上来了。 气氛变得异常焦灼,大殿之上许多人都开始冒汗,就连造反发起人陆清风,此刻也是浑身湿透了。 陆无极目前没有表 现出任何反抗的意思,蓟城内外的守卫都被他掌控了,将士们没有令牌也不得调遣,他造反成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眼前的这个老皇帝,既是完全掌控他的父亲,又是将他玩弄于鼓掌的帝王。 ?本作者盛世清歌提醒您《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陆无极在他眼里,比山高,比海深,完全是不可撼动的,因此当他站在这里,彻底要造反之时,那股积压在心底的恐惧感,犹如一把把钢刀一般折磨着他的神经,不断地摧残着。 沉默半晌,陆无极才终于点头了:“写圣旨可以,但是杀佳昭仪不可。” “父皇,都到了此时,您还要执迷不悟吗?” 陆清风立刻追问,陆无极直接挥手:“佳昭仪乃是钟家送进来的第二个女儿,前一个丽妃死在皇宫,朕答应过钟将军,不会再出现这种惨剧,朕不能食言。另外钟家忠肝义胆,钟将军为国杀敌无数,若是他的女儿被弄成红颜祸水,他该如何自处?” “反正你只是需要个噱头而已,换一个妃嫔好了。你若换成别人,一切好商量,你若是不换,那恐怕不能让你得偿所愿了。” 他提出的这个条件乍听起来,简直离谱。 在这种时候,九五之尊竟然还在关心一个女人。 陆清风也是这么想的,他忍不住嗤笑一声:“父皇对佳昭仪还真是用情至深,就依父皇所言。” “笔墨伺候。”陆无极冷声道。 立刻有宫人奉上笔墨纸砚,他提起笔就准备写。 “慢着!”忽然有人大吼一声。 众人看过去,原来是一直没吭声的四皇子叫喊了一声,他一脚踹翻了前面的桌子。 “陆清风,你算什么东西,也想当老大。大哥失忆之前,你天天都被按在地上打,一个废物篓子还能统治北齐吗?”他吼叫道。 伴随着他的爆发,立刻就有侍卫冲上去,想要降服他。 陆清风抬抬手,“慢着。” “四弟,你说得是以前,如今的陆昭都已经失忆了,成日里只知道拉着女人去游山玩水,年纪轻轻的就开始不务正业。父皇好歹还是年老昏庸,才沉迷女色,若是让陆昭登基,我看他得死女人身上。”陆清风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虽说陆清月一开始就直指他的痛点,让他很不爽,但是诸多朝臣在这里,都听到了这句话,他若是不有力地反驳回去,只怕会造成动荡。 陆清月撇了撇嘴,似乎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他只能愤恨地看向陆昭,气急败坏地道:“都怨你,天天骂我是蠢蛋,我看你最愚蠢,竟然还能失忆!如今好了吧。” 陆清风立刻抚掌大笑:“对,四弟骂得好,大哥身为太子,竟然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他之前一直战胜我,都让我觉得耻辱。” 陆清月一见他顺竿子往上爬,瞬间恼羞成怒,直接啐了一口:“我呸,你装什么大头蒜呢。连个失忆的蠢蛋都打不过,还在这儿炫耀上了。谁当皇帝都行,你肯定不行,你一个天阉,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这些朝臣们竟然选 ()中了你,也真是瞎了狗眼。” 他其实已经没招了,毕竟他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干不过陆清风,而能干过陆清风的陆昭,如今又在那儿当无能之辈,他着实不甘心,想要让陆清风吃瘪。 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以前嘲笑陆清风和陆清明两人蛋蛋小,把这两人气得快发狂了,瞬间灵机一动,就用上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身体健康,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可以证明。” “哈,你身边的人还不是都听你的,怎么可能说实话。我与你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从小经常和狼群厮混,都是光腚的,你是不是天阉,我比其他人更清楚,不信你问大哥和三哥。”陆清月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反正只要让二哥不痛快就行了。 “我宫里已有宫女怀了喜脉,你就是在捣乱。” “谁知道那宫女肚子里怀的,究竟是不是你的种,或许你就是为了掩盖自己是天阉,弄出来的障眼法呢?”他据理力争,眼看着周围好奇的官员们,他直接光棍地道:“有本事你把裤子脱了,让大家都瞧瞧啊。” “你看这些大人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你一起造反,你这要是个天阉,这是把人坑死都觉得憋屈。” 陆清月像是找到了把柄一样,死死咬住不肯放,并且这话说得是越来越混账。 陆清风听得脸色暗沉,他非常后悔之前拦住侍卫,怎么就给这个蠢货大放厥词的机会了。 “愣着做什么,把小四的嘴堵上,他要是不听话,直接送他去见列祖列宗。” 陆清风显然是真的生气了,竟然直接让人下死手,完全不留余地。 原本上蹿下跳的陆清月,一听这话,瞬间闭上嘴,直接翻了个白眼坐了回去,彻底消停了。 他还不至于为了老头子的皇位拼命,反正无论谁坐上那位置,对他都不好,这俩就是狗咬狗,他添添乱就行了,要是让他拼命,那才叫得不偿失。 “父皇,您请继续。”陆清风见他识时务,便没再管他,而是再次催促,免得夜长梦多。 陆无极没有耽搁,笔走龙蛇,很快就写完了一封圣旨。 “接旨吧。”他合上圣旨,抬了抬下巴,示意拿走。 陆清风迟疑片刻,直接冲着身边守护的侍卫点点头,侍卫立刻抬脚往前走。 陆无极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老二,你可真是个怂货,三岁看到老,你小时候就是如此。你们兄弟四个中,你最怂。有胆子造反逼宫,却连圣旨都不敢亲自来拿,还让个侍卫来,这北齐交到你的手中,只怕也变成了瓜怂。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陆清风咬牙,直接推开那个侍卫,大步走上前。 就在他抬起双手,要把圣旨接过来的时候,忽然耳边迎来一道冷风,竟是又把dc直接冲着他砍过来。 陆清风早有防备,猛地侧身躲开。 “护驾!”一直未有分毫反应的三皇子,终于冷声开口。 瞬间劫持光明殿的侍卫,就分为两拨缠斗起来。 显然买通皇宫侍卫的不止二皇子一个人,陆清明也动手了,并且想趁机偷袭。 只是因为陆无极让陆清风亲自来接旨,这位二皇子就是个怂货,无比的警惕,所以三皇子挑选的机会并不合适,陆清风提前有防备,偷袭失败。 殿内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全是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这些侍卫打起架来,阵仗很大,都是在搏命,时不时还砍到人群之中,将桌子砍断。 时不时就有大臣为了躲避被误伤,开始四处逃跑,抱头鼠窜。 二皇子眼见突发状况,而三皇子收买的侍卫人数不算少,一时之间还无法尽快取胜,不由得心中着急,他直接一甩衣袖,瞬间就有侍卫摸出个东西朝天上一抛,顿时有剧烈的声音炸响,显然这是在向外面发送信号。 “三弟,你就趁着这机会慢慢挣扎吧,蓟城东郊军此刻就在宫外,只要此信号一发,他们立刻会攻进来。” “父皇,原本我也不想血洗皇宫的,你要怪就怪三弟逼人太甚。” 直到这时候,陆清风还在甩锅。 他说完这番话,顺手砍翻了一个迎面袭来的侍卫,被溅了满脸的血,却丝毫不觉得晦气,相反还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盛世清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96 096 谋反失败 “一哥,你可真没种,都已经开始造反了,还要把罪责怪在别人头上。”陆清明冷笑一声,言语之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呵,三弟,你也就现在还能嘴硬几句了,待我登基之时,你只怕要磕头谢罪。”陆清风浑然不怕,直接反驳了回去。 两人隔空相望,眼神之中杀气尽显。 陆清风一挥手,“先解决掉老三。” 显然他要先杀陆清明祭旗,不过三皇子也是准备充分,立刻有无数侍卫一拥而上,守护在其左右,那些要杀他的人根本无法突破包围圈。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殿内的血腥味越发浓郁起来了。 有些投靠两方的武将们,也加入其中,但是还有两边都不靠的人选择冷眼旁观。 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只等东郊军前来。 一盏茶的功夫,殿外再次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显然期盼已久的东郊军终于赶到了。 陆清风一抹脸上的血痕,冲着对面冷笑道:“三弟,我的援军到了,你的死期也到了。” 陆清明依旧坐在轮椅上,周围是守护他的人,面对陆清风的挑衅,丝毫不惧。 “一哥,究竟是谁的死期,还不一定呢!” 看着他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陆清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明明陆清明此刻处于劣势,为何还是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还另有隐情? 他的心里忍不住冒出几分不祥的预感,但是此刻情况紧急,也不容他多思考。 很快东郊军就已经杀了进来,陆清风忍不住一喜。 “快来杀了老三!”他立刻扬起声音道。 领头的将军卫顺看了他一眼,举起刀就砍,只不过砍的并不是三皇子的侍卫,而是冲着陆清风的。 “姓卫的,你他娘的眼瞎啊!看清楚那是谁的人!”他气得大叫。 卫顺自带一股凶悍之气,脸上横亘着一道疤,面无表情时能吓哭小孩儿,此刻听到一皇子的话,忍不住扬了扬眉头,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一殿下,属下看得很清楚,砍的就是您的人。” 话音刚落,他手起刀落,又一个侍卫人头落地。 东郊军的将士们都是见过血的,而且经常与边疆战士换防,身上的血腥气极重,一出手就是杀招,与皇城侍卫们相比,可要凶悍多了。 很快就已经将一皇子身边的侍卫残杀殆尽,直接将他俘获。 陆清风被人反扭住胳膊,按着跪倒在地的时候,整个人还处于震惊的状态。 “卫顺,你个畜生敢背叛我?”他气得大骂出口。 卫顺冷笑一声:“一殿下,这话可就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人,何来背叛一说?” “你明明收了我的黄金万两,还有无数美人,如今却不听命于我,这不是背叛是什么?况且他有什么好,你竟然去效忠一个残废,北齐交到废物手中,连大燕那些 没骨气的,都瞧不起你们!”陆清风气得七窍生烟。 好处都收了,之前谋划的时候,也答应好好的,结果上了战场,不仅不帮忙,还投靠敌人来对付他。 “一殿下,您这话可就错了。三皇子肯定比您好的,您目光短浅,脾气暴戾,还有瑜贵妃的娘家在,那属下们就算拼上这条命,也挣不来多少富贵,三皇子既仁义又大方,最重要的是,他不像您这般胆大妄为敢造反,他提前通知属下,可是来救驾的!”卫顺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竟然直接开始夸起来了,听得人牙酸。 “一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一辈子的残废了?太医已经找到法子,医治我这双腿了。”陆清明冷笑一声。 “你放屁,若是真的有法子,你早就能走路了,还等到现在?无非就是为了哄骗父皇和这些大臣们,想让他们对你有信心,等把皇位哄到手了,你若还是个残废,那时候也无人敢说什么。”陆清风直接骂出声,完全不相信。 陆清明冷下脸,直接对身边的人道:“把拐杖拿来。” 很快,便有宫人将拐杖送上,陆清明当真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 要知道之前他的下半-身是完全没知觉的,哪怕拄着拐杖也会显得很吃力,可是如今却要轻松许多,明显有很大的好转。 陆清风看到他真的能下地了,脸色更加难看了,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眼绝望。 “三弟,你果然够阴的。其实你也想造反,但却忍耐住了,如今等我造反,你来个救驾,既维护了名声,又达成了目的。你这么多年在轮椅上瘫着,也是伪装的吧,实际上当初根本没有那么惨,只是想让自己的名声更好听,为了救下父皇,费了自己一双腿,苦肉计使用得很熟练啊。”他眼眶通红,像是要滴出血一般,也不知是愤恨,还是不甘心。 “一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对父皇一片忠心和孝心,天地可鉴,岂是你能诋毁的。”陆清明直接装蒜。 虽说陆清风把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一楚,但此刻他才是胜者,自然不会承认的。 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父皇,叛乱已平,一哥伏法,再无人能逼您写传位圣旨了。”陆清明转身行礼,语气十分郑重。 叛军被杀大半,陆清风这个贼首都被制服了,殿内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若不是四处可见的血迹,仿佛这里还是歌舞升平的模样。 宫人们开始静悄悄地打扫,很快血迹也消失了,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般,除了还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一皇子。 陆无极直接抬手鼓掌,赞叹道:“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坐回原位的朝臣们也纷纷抬手鼓掌,殿内响起阵阵夸赞声。 之前就投靠三皇子的臣子们,如今两眼放光,掌心都拍红了,他们已经感觉到泼天的富贵就要来了。 太子失忆,已经没什么人追随了,一皇子谋逆,三皇子救驾成功,四皇子毫无根基可言,如今能够继承大统的人 ,也只有三皇子了。 他们已经提前预定了胜利。 “卫将军还愣着做什么,把反贼们都押下去吧。”陆无极摆摆手。 卫顺立刻招呼手下的将士们,将一皇子和其外公舅舅一党,全都拖了下去。 “老三,朕没有看错你,几个儿子中,果然你最善谋略和隐忍。今日及时平定谋反,救朕于危机之时,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朕都答应你。”陆无极看起来很欣慰,直接放下豪言。 陆昭一听这话,眉头都挑了起来,老头儿今日很大方,不过这个大方总让人心底难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此事与他无关,纯粹是来看戏的,无论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儿,都不用他来操心。 “父皇,儿臣既是您的儿子,又是您的臣子,效忠于您乃是理所应当,阻止叛乱更是分内之事,怎可要什么赏赐,只求父皇长命百岁,福泽绵延。”三皇子用拐杖撑着自己,双手抱拳行礼,语气十分郑重。 这话说得是相当漂亮,也就一皇子被拖下去了,否则他必然又要被气得破口大骂。 倒是一旁的四皇子没忍住,直接冷哼出声。 “不愧是三哥啊,可真够孝顺的,当初废掉一双腿救父皇,如今又能联络东郊军护驾,这本事大的,简直手眼通天。” “小四,多吃菜,少说话。” 还不等陆清明为自己辩解,陆无极就开始维护上了。 皇上这个态度,让在座的各位,更加心惊肉跳,这种举动似乎表示了,三皇子离皇位又进了一步。 “诸位,让我们为今晚三皇子的英勇与足智多谋举杯。”陆无极直接举杯,众臣纷纷响应。 一时之间,酒宴又回到了觥筹交错的状态,仿佛方才的谋反都是错觉一般。 望春宫里,大家正在焦急地等待,忽而有宫人抬着轿子慢慢走过来。 众人定睛一瞧,立刻就有人认了出来。 “佳昭仪回来了!” “真的是佳昭仪,还是坐轿子的!” 瑜贵妃听闻此言,顿时一慌,还不等她询问出声,就瞧见秦友安拿着令牌走了进来。 “一皇子谋逆失败,已然被俘,打扰诸位贵主子的雅兴了。” 他这话一出,原本把持着望春宫的侍卫们,纷纷将刀剑入鞘,一个个低头听命,很显然他们只是伪装出听令瑜贵妃的模样,实际上调遣他们的另有其人。 “将瑜贵妃带走。”秦友安手一挥,立刻有人上前来把人拖走了。 瑜贵妃满脸难以置信,立刻挣扎起来,尖声惊叫道:“怎么可能失败?我儿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她的声音响彻大殿,可惜无人应答,秦友安连眼皮都没抬,似乎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浪费。 “佳昭仪,您慢些。” 等瑜贵妃被拖下去之后,秦友安立刻回头,躬身请佳昭仪下轿,这前后不一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同时也彰显了瑜贵妃与佳昭仪不同的境遇。 殿内的女眷们一阵窃窃私语,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佳昭仪和瑜贵妃的地位直接调转了。 明明之前被拖走的是佳昭仪,甚至被称为红颜祸水,而如今她却被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亲自请下轿,而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瑜贵妃,如今已经成了阶下囚,结局已定。 当寿宴结束,众臣离开,有经过瑜贵妃的娘家门口时,发现府邸被抄,所有的族人连同下人都被带走了,一箱箱金银珠宝,连夜被送出府。 对于这次的造反,皇上震怒,显然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97 097 皇上反击 东宫之中,陆昭和陈雪莹相对而坐,两人手里都捧着一杯热茶,氤氲的茶香弥漫开,让整个宫殿都多了几分暖香。 陆昭将前殿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陈雪莹听得津津有味。 “果然,你不在其中镇压,他们几个就能把自己给玩儿死。”听完之后,她忍不住感慨一句。 陆昭轻笑一声,显然是赞同她说的话。 “之前有我在,无论做什么,最后胜利的都是我,他们哪怕有什么花花心思,也都收敛起来,毕竟只要我还在,他们再如何折腾都只能是皇子。而如今虽然储君之位没变,但是我已经失忆了,整日无心朝事,只知道把自己拴在你身上吃喝玩乐,毫无威胁感。” “他们那些小心思也就全都冒出来了,还有老头子的纵容,自然打得你死我活。”他将几个弟弟的心思琢磨很透,瞬间就把他们的逻辑给盘明白了。 “今日的造反闹剧,陆清风是活不了了,陆清明恐怕还能有口气喘。”陈雪莹忍不住分析道。 “哦?陆清明今晚救驾有功,父皇多次夸赞,甚至几次和他举杯同饮,很多朝臣都等着他踹掉我,登上太子之位。你却不看好,这番打压他的言论从何而来?” 陆昭的话音刚落,陈雪莹立刻转头看他,眼神之中带着几分不满。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为何打压他,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她见他满脸带笑,笑容里好似透着几分慈祥,仿佛长辈看着晚辈茁壮成长的模样。 陆昭立刻举起双手,一副讨饶的模样:“冤枉啊,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只是想听你说,你认真说话的时候,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他边说还边手撑着下巴,神情专注地看过来,显然是要好好欣赏了。 陈雪莹抬了抬下巴:“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那就让我好好教你,听仔细了。” “那老变态分明是处于看戏的状态,你这个太子当得就差十全十美了,他都觉得不满意,换成另外几个总是输给你的皇子,他更不会满意。陆清风造反失败,绝对活不了。至于陆清明,之前为了救驾,断了两条腿,如今又来救驾这一招。如此重复的套路,连四弟都能看穿,更何况是那老头!” “他如今给陆清明戴高帽,一是为了稳定局势,二是为了他自己的恶趣味。陆清明自以为太子失势,又斗倒了陆清风,只剩他一个了,还是大功臣,必然板上钉钉。老变态就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将他打进地狱里。” “啧啧,都这么大年纪了,手段还如此脏,必然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雪莹边说边摇头,明显是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 等她吐槽爽了,才转头看向陆昭,瞬间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眼眸,眼神里透着兴味十足。 “做什么,一脸要使坏的表情?”陈雪莹眯起眼睛,故意凑近了几分。 陆昭直接抬手,捧住了她的脸,不容她再说什么,两人的唇瓣已经碰在了一起。 他似乎有些急躁,进攻的速度也很快,双唇研磨的力道颇大,让她一下子就感到了酥麻感。 陈雪莹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抬手掐了他一把,还不等她用力推开,男人就放缓了力道,动作变得轻柔又亲昵,舒服的感觉逐渐袭来。 一吻毕,她的脸颊已经飞起了红晕,倒不是害羞的,毕竟再亲密的事情,他们俩都做过。 只是方才那一吻绵长又激烈,难免有些缺氧,这才弄得如此狼狈。 “我跟你说正事儿,你却想白日宣淫!”陈雪莹瞪他。 “你侃侃而谈的时候,真的很勾人。”男人的手指把玩着她的耳垂,一下一下摩挲着,将她的耳朵弄得通红,热得似乎要滴出血一般。 陈雪莹挥开他的手:“合着这还怪我!” “不,怪我,太没有定力,对着你当不了柳下惠。”他说得一本正经。 “我发现,你自从开始装失忆后,就变得巧言令色了,这种话一箩筐。”她斜眼看他。 “那是因为之前怕唐突了佳人,想要守礼,可娘子实在太过绝色,哪怕是石头做的,都得被激发出色心。” 说他胖还喘上了,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和你说正事儿呢!”她再次提醒,聊得好好的朝事,忽然就歪到十万八千里,拉都拉不回来。 “没什么可聊的,如今都不用我们上场,让他们狗咬狗去。今晚夜色正好,不如聊些风花雪月,太子妃可不能冷落了孤!” 他显然心思不在,说完直接打横抱起她,直接往内殿走。 事态发展,果然如陈雪莹猜测一般。 陆清风造反失败,第二日上朝,直接被判斩首,瑜贵妃被赐下三尺白绫,直接吊死。 而与他们相关的官员,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朝堂之上空出不少位置来。 三皇子则被赋予了许多权柄,甚至连许多原属于太子的势力,都被陆无极划分给了陆清明。 一时之间,陆清明简直权倾朝野,完全就是接班人的状态,比原来的陆昭看起来势力还大,更像个储君。 实际上,陆清明知道陆无极是个怎样的变态,毕竟这些年他也深受折磨。 陆无极猜忌心极重,他对人越好,越该保持着警醒。 陆清明原本也是小心翼翼,想要保持着谦卑谨慎的态度,不让陆无极抓住把柄,可是当这些权力真的交到他手中时,看着那些一品大员,对他恭敬有加,并且话里话外都隐晦捧着他,并且谈论治国之策,似乎想让他赞同自己的整治意见,只等着他登基,就能大展拳脚一般。 手握权柄之后,就很难保持平常心了,一眼看过去全是敬畏十足,就连陆无极身边伺候的宫人们,包括总管秦友安,都是卑躬屈膝。 就在他最春风得意时,陆无极对他的制裁到了。 蓟城最大的酒楼豪狼酒楼里,往常都是迎来送往,今日却显得有些冷清。 大厅里完全没有客人,哪怕有客人想进来 ,也被店小二送走了,原来是有贵客包下了整座酒楼。() 不少人都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达官显贵,才能包下这一整个酒楼。 ?想看盛世清歌的《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吗?请记住[]的域名[(() 要知道能进入豪狼酒楼的客人,本身就是身份显贵的,而能让店家将这些贵人拒之门外,只招揽他们几人,足见包下酒楼之人,必定是贵人中的贵人。 二楼包厢里,被众人猜测的贵人们,足有五六位,其中被众星拱月的正是如今风头无俩的陆清明。 而围在他身边的几位大臣,全是手握实权的高官,这一群人聚在一起,简直可以撼动半个朝廷的利益。 这几人全都带了自己对朝堂建设的计划表当投名状,聚在一起之后,所聊得都是民生大事,仿佛这里就是个小朝廷一般。 几人正聊得兴起之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顿时包厢内探讨的声音为之一顿,其中一位礼部尚书立刻冲着外面喝问:“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很快店小二就连滚带爬冲了进来:“几位贵客,外面有个自称是宫里的人,领着人凶神恶煞地冲进来,拦都拦不住。” “宫里的人?你没和他说,是三殿下在此设宴请客吗?” “小的说了,那人根本不听啊。” 陆清明一听此话,顿时眉头一皱,心里变得不舒服起来。 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敢得罪他? “我去瞧瞧,究竟谁这么不长眼!”他边说边起身,直接要往外走。 只是还没等他走过去,包厢的大门就被猛地踹开了,秦友安穿着便服,领着人站在门外,满脸都是肃杀的表情。 “秦总管,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陆清明微微一怔,立刻缓和了语气。 哪怕他正春风得意,也不敢得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免得功亏一篑。 秦友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紧接着扬起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自然是皇上吩咐咱家来的,有人举报三殿下与几位大人密谋,恐是商谈谋逆之事,特地让咱家来瞧瞧。”他冷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几个大臣们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此,在陆无极的统治下,谁敢替谋逆,这不仅是掉脑袋的事情,还很有可能诛九族。 “秦总管,这绝对是有人诬告。绝无此事。” “这是哪个宵小之辈,说出此等诛心之语,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几个大人连连辩驳,陆清明也替自己澄清:“秦总管,父皇看重我,交予我许多工作,为了能更好地完成,我提前向几位大人了解,根本没有违逆之心。” “再说陆清风刚谋逆,被判斩首,我还是救驾之人,又如何会做出谋逆之事?完全说不通……” 面对滔滔不绝解释的三皇子,秦友安直接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三殿下还是把话留着,说给皇上听吧。带走!”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立刻涌进数十个侍卫来,他们一视同仁,直接将几人全部擒获,就连腿脚不便的三皇子也不例外,像个犯人一样被押走。 “慢着,我自己走便是。”陆清明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对待,外面还有无数人围观,若是看着他被押着走,那简直颜面扫地,威信全无。 秦友安一挥手,还是同意了。 这一行人很快被押回了皇宫,当晚,龙乾宫的灯亮了一整夜。 直到破晓时分,几位大臣们才被允许离开,而三皇子的踪影依然没有见到。 对于这样大的动静,不少人都想打探,无奈龙乾宫铁桶一般,没有丝毫消息透露,只是在不久之后,几位参与的朝臣们,陆陆续续都被降了官职,更有直接被一撸到底,成为白身的。 众人就猜到,皇上对那晚的事情十分忌讳,而三殿下也没再出现在朝堂上,只知道被送回了寝宫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倒是有数位太医前去诊治,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般。 “启禀皇上,修建堤坝一事,还无人统领,无法展开修建。” 这日早朝,有人提醒。 原本水利一事,也是交到了三皇子的手中,如今三皇子都歇菜许久了,工作直接停摆,大家不敢提三皇子,只能隐晦提醒皇上。 陆无极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后道:“此事朕原本交给了老三,但是老三的腿疾严重,下半辈子都要和轮椅打交道,目前正在治疗之中,完全无法兼顾此事。你们先拟份名单,之后再探讨由谁负责吧。”! ()盛世清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98 098 逆死之战(加剧情) 098 当三皇子又瘫了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众人都震惊了。 陈雪莹原本正在和狼群一起玩儿,听到这消息,也忍不住怔了片刻。 “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陆清明说自己救治有望,甚至还在众人面前拄拐自证,这才过去多久,就又瘫了,跟闹着玩儿似的。” 她回过神之后,忍不住嗤笑一声,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陆昭就坐在旁边,听到她说的话,忍不住轻笑道:“可不是跟玩儿似的,落到那位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听到他这暗示意味十足的话,陈雪莹忍不住眨了眨眼。 “你是说这双腿,就是老变态废掉的?” “八-九不离十,老三那么爱用苦肉计救驾,往自己脸上贴金,而且如今看来,老三当初的腿废掉,应该只是个幌子,用来骗名声的。老头子被利用,心里能舒服才怪,索性就坐实此事,真的废掉他一双腿。”陆昭点头,语气里还充满了肯定,显然预料到陆无极的手段了。 陈雪莹撇撇嘴,见他如此笃定的架势,心头略带不爽,立刻道:“我看不一定,你总共没剩几个弟弟,老变态不可能全把他们玩儿死了。说不定说陆清明双腿已废,不过是弄出来的障眼法,实际上想要试探一下,还有没有人想要趁乱造反的,顺带着再考察一番,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失忆。” “若你没有失忆,这种时候跳出来,正是最佳时机。”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很显然对于这些阴谋诡计,已经很熟悉了。 “说得很对。”陆昭赞同地点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恢复记忆?”陈雪莹询问。 “快了,就这几天了。” 陈雪莹微微眨了眨眼,略显不赞同地道:“我刚刚说得你是一点都没看到吗?依我看,陆清明的腿疾来得不明不白,完全就是老变态使出来的手段,想要试探你。你这时候有动静,那就是送上门的,一动不如一静。” 陆昭点点头,完全认同她说的话。 “我明白,但是如今老二被杀,老三双腿被废,如果这个时候我还是没什么表示,继续伪装下去,那就变成了缩头乌龟。若是想着等这个风头过去,再另行打算,那就更错了。因为陆无极的盯梢和逼迫,是没完没了的,没有说风头过去的时候。” “就算真有风平浪静的那一天,但又怎么能肯定,那不是他设置的障眼法呢?别忘了你叫他什么,老变态这个称呼可不是白来的。” 男人显然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因此说得头头是道,心中已然有了解决方案。 陈雪莹点头:“好,你既想好了,那就大胆地去做。”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表示支持。 凤藻宫里,宫人们来来回回走动着,手里拿着各种东西开始装饰,像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一样。 陈雪莹和陆昭走进来之后,就瞧见这副忙得脚不沾地的架势,顿时有些 好奇。 “母后,这是有什么喜事吗?凤藻宫里装扮得这么华丽。” 两人走进内殿,陈雪莹立刻好奇地开口询问。 “你觉得好看吗?”皇后问道。 “好看啊,这梅花开得可真好。”她立刻点头,还凑上去轻轻嗅闻一下,顿时一阵清幽的梅香扑鼻而来。 听闻此言,皇后顿时喜笑颜开起来:“好看就行,想让你们每次来,都能看到新鲜的摆设。” 陈雪莹微微一惊,语气娇嗔地道:“母后,怎么这么好啊。您这也太操劳了,太医都说了,要静养。若是因为我们来,让您折腾得劳累了,那可如何是好?” “太医说了,要保持心情好,你们一来我就欢喜,怎么会劳累,只会让病情得到控制。”皇后立刻反驳。 婆媳俩一来一回地聊着,倒是十分热闹。 三人坐下,说了没几句话,外面就通传四皇子来了。 “哟,四弟这是受欺负了,还是如何?怎么一来,嘴巴就撅得老远?”陈雪莹故意问道。 陆清月冷哼一声:“谁撅嘴了,我以为能和母后两人见面,说说心里话呢,谁想到竟然冒出你俩来了。” “哎,原来你要说悄悄话。我们不打扰你,这就走。不过得派人看在外面,你若是不说狗够一个时辰,那就是在撒谎。”陈雪莹边说边起身,作势要走。 陆清月立刻往前迈了一步,拦在她面前。 其实他就是焦虑,最近风声这么紧,老二都造反了,老三也想夺权,而本应挑大梁的大哥却还是痴呆一个,全靠他一人独木难支。 这些日子他私下想了无数种方法解困,头都想秃了,也没什么好法子。 而在这种困境下,看到陆昭这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这失忆的傻子,成日只会和女人厮混在一起,要么拴在太子妃的身边,要么就在母后身边讨喜,夺位一事都忘到脑后了。 陆清月伸手一挥,直接将殿内的宫人们都撵走了,他的脸色沉郁,明显心情不佳。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失忆了脑子不好,你难道没什么想法吗?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皇子,对别人没什么威胁,可是前太子和前太子妃,那必然是要斩草除根的,都殃及性命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吗?”他挑了张椅子坐下,语气不快地道。 “他们俩如今一死一残,不要那么紧张。”陈雪莹轻声细语地安抚他:“当然,你替我们操心,非常感激,小四长大了啊。” 只听到前半句话时,陆清月还瞪眼,张嘴想反驳,但是等她后半句话说完之后,顿时又闭上了嘴,耳根有些发红,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又不是小孩子,早就长大了!”沉默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反驳。 几人坐定,聊了几句话之后,陆昭就让陆清月跟着他出去了。 兄弟俩一前一后离开,皇后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显然是很高兴看到这温馨的一幕。 “喂,你要带我哪儿啊?不会是陪你尿尿玩泥巴吧?()” 陆清月跟着他往前走,但是走了许久,都没停下,陆昭也没说话,让他有些受不了,主动开口。 听着他这讽刺意味极强的一句话,陆昭皱紧了眉头,转身看向他。 你是狗吗?还尿尿玩泥巴。?()_[(()”这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攻击性十足。 瞬间把陆清月给刺激得面色发红,当下就叫道:“嘿,你不是失忆了吗?小时候经常尿尿活泥巴呢!” “那是你,孤从来不干这事儿。”陆昭反驳。 他的语气正直冷漠,听起来就十分严肃。 陆清月愣了一下,似乎被他的其实震慑到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立刻羞恼交加地道:“谁信呐,跟狼群一起长大的,能有什么干净人啊。” 他忍不住扭头观察,只觉得陆昭这周身的气度,像是回到了失忆前,一副把他拿捏死死的状态。 陆清月心中不服气,眼前这个大哥可不再是运筹帷幄的太子,而是个失忆又脑子不清醒的糊涂蛋,他坚决不能认输。 “我说你失忆了,怎么把胆量也给丢了。那日二哥造反,我都怼了他不少,你竟然一个屁都没放……”他忍不住主动挑衅。 陆昭一转身,直接抓住他的衣领,顺手就将他提起,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陆清月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已经在空中旋转一周半,然后狠狠地摔倒在地,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话也讲不出来。 “孤喜欢直接动手。”陆昭漫不经心地留下一句话。 陆清月眨了眨眼,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你慢着,你和我动手做什么,我又没造反,你是不是欺软怕硬?”他追上之后,立刻伸手去抓陆昭。 只是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手腕就被人捏住了,用力一拧,再次受制于人。 “你见孤何时欺软怕硬过?打你和打他们一样,都当孙子来教训。” 听着这气人的话,陆清月立刻眼睛发红。 “你在胡吣什么!我才是你爷爷!” 只是他这叫嚣的话还没说完,陆昭的力道就加重了些,瞬间让他闭上了嘴,就怕自己的胳膊不保。 陆昭见他妥协,直接松开了他。 陆清月连忙后退两步远离,揉了揉手腕,才眯起眼睛看他。 “你恢复记忆了?” 陆昭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岔开话题:“你不是担心我变成前太子的吗?如今有机会杜绝此事,想要你配合,干不干?” “不干,你谁啊,凭啥你安排我做事?”陆清月一秒都没犹豫,直接拒绝,主打一个叛逆。 “孤就知道你不敢,回吧。”他转身就走。 陆清月立刻追上去:“等会儿,谁不敢了?你方才是问我干不干,我可不像你,胆小如鼠……” 陆昭脚步都没停一下,沉声道:“不敢和不干,最后的结果有什么区别吗? ()” “当然有区别,我是不想被你使唤,但是我胆子很大,不是不敢干,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干的事儿……” 他一个劲儿地追着说,可是陆昭始终没有回应,连个眼神都欠奉,像是着急回去一样。 “你有什么事儿求我干的,我干了!” 陆清月边追边急声说话,都把自己说得喘了起来,最后急了,直接扬高了声音道。 顿时陆昭疾行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你确定?不会反悔?” “一口唾沫一根钉,小爷我干不出出尔反尔的事儿!”陆清月立刻点头,根本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架了起来。 “那就有劳了。”他郑重地点头,像是在托付什么一般。 兄弟俩回来之后,母子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准备告辞。 “母后,最近风头正紧,您若是听到什么风声,不用相信,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陆昭临走前,语气认真地叮嘱了一句。 皇后原本在喝茶,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摔了出去。 她轻轻将茶盏放下,柔声道:“你放心办你的事儿,母后心里有数。” “你们俩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平时再怎么闹别扭都行,但是在大是大非上,要拧成一股绳。小四也长大了,你若有什么事儿,也可以交代他做。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因为他们不在皇后身边长大,皇后觉得亏欠,更觉得自己没资格教育他们,因此从不说大道理,这还是头一回,她如此殷切地叮嘱。 “您放心吧,四弟很听话。”陆昭看着她,认真回了一句。 陆清月不耐地撇撇嘴,显然是不赞同,但是对上皇后温柔的目光之后,还是招架不住,略显不情愿地道:“我不是听话,我就是向他做个表率,不要当胆小鬼。您这身体好容易养得好些了,就不要操心太多。” 皇后见他们俩都如此表态,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 “好,等你们把事情办完了,再一起来看本宫。”她叮嘱。 这回两人都点头答应了。 出了凤藻宫之后,陆清月就直接摆摆手,快步离开了,像是身后有人撵他似的。 实际上是他反应过来,方才似乎被陆昭忽悠了,但是方才已经在母后面前过了明路,大话也撂下了,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赶紧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免得看见陆昭那张脸,又痛恨这男人耍心机。 陈雪莹看着他这逃之夭夭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么他了,看把他吓得?” “他估计是怕挨揍。”陆昭随口接了一句。 反正陆清月不在,还不是任由他说。 两人这一路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只是去探望皇后了,心情甚好。 等回到东宫后,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了起来。 “虽然你我什么都没说,但母后还是察觉到了你的心思。” 陆昭点头:“哪怕我不在她身边长大,但她也是生我的人,并且一直默默关注。”() 陈雪莹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却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本作者盛世清歌提醒您最全的《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尽在[],域名[(() 陆昭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安抚道:“有许多人指着我活命,放心吧,你就安心等着我凯旋。” 陈雪莹撇了撇嘴,故作轻松地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毕竟你只是去实现小目标的,从我提出这个小目标到今日都多久了,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二皇子被斩首,三皇子双腿再次被废,一时之间皇宫里风声鹤唳。 光明殿内,众臣排列整齐,皇上还没到来,议论声阵阵。 前段时间党羽对立,追随两位皇子的大有人在,报团取暖,铲除异己。 而如今风云变幻,被折腾得措手不及,一个个都夹紧尾巴做人。 这时候,从殿外又走进一人,有太监通传:“太子驾到——” 原本议论纷纷的朝臣们,瞬间安静了,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众人几乎同时转身看向迈过门槛而来的人。 只见陆昭穿着太子朝服,大跨步走了进来,站在了第一排,属于他的位置。 男人身姿挺直,整个人站在那里,目不斜视,面色威严,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恭迎太子。” 诸位臣子似乎才反应过来,立刻行礼。 “起。”陆昭一挥手,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周围的臣子左右看看,最终有性子急的,直接开始搭话。 “殿下,您今日怎么来上朝了?” “孤多日不来上朝,也该来了。” “今日要商讨预防潮汛一事,殿下可准备了章程?”有人试探地问道。 “预防潮汛一事,每年都会商讨,今年雨水不算多,按照往年旧例即可。只是要严防贪腐……”陆昭侃侃而谈,语速不紧不慢。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他这副冷静威严的模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太子殿下,您恢复记忆了吗?” 陆昭转头,眼神落在问话的人身上,很快又转移走了,只字未回。 只是这个沉默的定格,仿佛带着很多含义,反而让人更加好奇了。 “皇上驾到——” 就在殿内的议论声越发响亮之时,外面传来了秦友安的通传声,众臣纷纷下跪行礼。 陆无极坐上了龙椅之后,眼神一扫就看见了陆昭。 一国储君的位置还是很明显的,由于陆昭已经缺席不少日,那里都空了许久,如今他重新回归,自然惹眼。 他挑了挑眉头,没说提起此事,只是摆摆手,秦友安立刻宣布朝会开始。 今日的早朝比平时还要顺利许多,明明之前几方势力为了争夺一个官位,很可能打得你死我活,可是今日却异常和谐,哪怕有无法妥协的,也没 ()有争吵起来,反而默契地搁置,等明日再议。 一直到早朝即将结束,再无人提出问题时,秦友安往前站了一步,甩了甩拂尘,显然是要宣布退朝。 沉默已久的陆昭,才轻声开口:“皇上,儿臣请求丞相和六部尚书留下,开启逆死之战。” 这句话话音落下,顿时众人皆惊,周围传来一片吸气声。 “逆死之战”这四个字,听着都不吉利。 “太子殿下!”丞相常茂才忍不住高呼一声,直接破音,足见他有多惊诧。 北齐皇宫崇尚武力,十分血腥,从“交换还是战斗”这种习惯,以及“为人礼”都能窥见其凶残。 “逆死之战”也是北齐皇室流传下来的,只是不同于前两种经常用上,相反这个制度很少用上。 “逆死之战”的逆,乃是谋逆、违逆的意思。 是皇上的兄弟或者儿子,向九五之尊提出的决斗,两人各自带上自己的狼群,在丞相和六位尚书面前死战,以其中一人死亡为终结。 乃是以下犯上,光明正大的谋逆。 这种逆天的制度,也只有北齐这样奇葩的国家才有,但哪怕是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也多年未曾有人提起。 毕竟皇上的掌控的狼群,根本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唯有他能培养斗狼,皇室培养出来的狼群,最精壮残忍的一拨,都被九五之尊收入囊中,其他人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子,只能挑选剩下的狼群培养。 当年刚有这条规矩时,无数北齐皇室儿郎挑战,但都死不瞑目。 哪怕被挑战的皇帝已然垂垂老矣,但是他手下无数的斗狼,足以将年轻力壮的挑战者咬死,胜利者寥寥无几。 而且就算挑战者赢了皇帝,也不能立刻登基,反而要战胜所有还活着的皇子,只有这样才能登基。 这种规矩也是来自狼群,狼王是绝对的胜利者。 哪怕有狼挑战赢了狼王,但若是胜利者受伤过重,甚至是达到自损八百的程度,狼群里的其他狼也会群而攻之,想要争当头狼。 只有这头狼在战胜狼王之后,又能以绝对实力压制狼群里的其他公狼,才能成功当上狼王。 之前有好几位皇子在逆死之战中,战胜了皇帝,但是之后又输给了自己的兄弟或者叔伯,最后将皇位拱手让人。 因此再无人挑战。 如今陆昭在早朝之上,直接宣布要开启逆死之战,瞬间就捅了马蜂窝。 陆无极冷眼看向他,父子俩的视线隔空对视。 “没想到太子也学会了奸佞那一套。朕还以为你会以绝对实力来挑战,没想到你等着朕把老二和老三解决了,才敢跳出来死战。之前的失忆是装的吧?朕对你很失望。” 陆无极冷声开口,话语里尽是嘲讽,眼神轻蔑。 “狼本来就是阴险狡诈的,光明磊落当不了狼王。父皇自己手段尽出,等轮到儿臣出手,您倒是来讥讽。实际上您是害怕了吧?所以才想以 此来钳制我。” 陆昭眉头一挑(),丝毫不为所动。 况且以您善变的性子?()_[((),我还活得好好的,二弟三弟这一死一伤的结局,恐怕还有待商榷。” 陆无极原本的状态还不急不慢,哪怕陆昭提出逆死之战,他都不为所动,颇有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意思。 但是此刻一听陆昭提起另外两人,瞬间陆无极状态就不一样了,整个人的其实都变得僵冷了几分,仿佛被戳破了什么秘密一样。 父子俩之间已经剑拔弩张,陆昭对皇上已经完全没了恭敬之意,相反还直接怼了起来,只不过刚提出逆死之战,两人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状态了。 “已经有一百余年,无人敢提出逆死之战,为了纪念太子胆大包天,诸位爱卿们就都跟着一起去见证吧。看看究竟是太子能以下犯上,还是朕技高一筹。去地下演武场吧!”陆无极挥了挥手,语气镇定地道。 秦友安立刻安排宫人,引着诸位大臣进入地下。 众人不敢多言,只能乖乖跟着走,连反抗都不能。 实际上是皇帝怕他们走漏风声,因此不让任何人立刻,也相当于软禁了。 父子俩各自去准备,地下演武场里,众臣围在一起,一个个都在互相使眼色,分明是憋了一肚子话,但是却不敢说。 这可不是平时的朝事,见对方不爽,起争执的时候,还能公报私仇骂几句。 如今可是太子公开谋反,哪怕心中有支持的人,也不敢随便开口,万一赌输了呢,别说从龙之功了,简直瞬间成了反贼。 因此谁都不敢轻易开口,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被人记在心里,成为日后攻讦的把柄。 很快两人便站到了比斗台上,却只有他们两人在,并未见狼的身影。 “准备好了?”陆无极冷声询问。 “很早就准备好了。”陆昭回。 陆无极一挥手,瞬间演武场里所有蜡烛都在同一时间熄灭了,原本透亮的场地,直接变成了一片黑暗。 这时候隐隐传出风声,以及肢体剧烈碰撞的声音,很明显双方已经打斗起来。 周围是不是冒出几点绿光,数十头狼从四面八方进入战场,让这些朝臣们根本摸不清头脑,也只有长期经受训练的人,才能察觉到它们的方位。 狼警告的低吼声,还有被打倒时的哀嚎声,一声声传了过来。 甚至有东西被摔在地上,发出“乒乓”的闷响声,简直让人耳根发酸。 双方显然打得你来我往,血腥味逐渐蔓延,由淡渐浓,直到整个空间都充斥着这股味道。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从斗战台上甩了下来,伴随着一声急促的狼叫,却戛然而止。 显然这头被摔下来的狼,当场死亡,连最后的喊叫声都没能完全发出。 这道声音离得极近,甚至都波及到了几位朝臣,只感觉脸上喷溅来一股热流,浓厚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到整个鼻腔,让人作呕。! ()盛世清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99 099 皇帝身死 陆昭感觉到无数狼群袭来,而且陆无极的斗狼都非常凶残(),哪怕被他捶倒在地Θ[((),骨头都断裂了,但是只要还有口气在,就一直呜呜咽咽警告着。 虽说眼前一片漆黑,他看不见狼的具体模样,但是依照着这股不要命的状态,想必这群狼在上台之前,都被喂过一些烈性药,让它们完全失去理智,一味地想要咬死眼前这个敌人。 他深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擒贼先擒王,他要找到躲在暗处的陆无极。 “嗷呜——”一道简短的狼嚎传出来,这在外人听来,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是落入陆昭的耳中,却犹如报喜鸟一般。 为了今日,他准备了许久,会落入苦战的境况,他也预料到了。 为此,他特地训练狼群打配合,有些狼是为了吸引战力,有些狼能够围剿地方,还有几头狼是专门寻找陆无极。 它们并不恋战,只是成了他在黑暗中的眼睛,无论陆无极躲在何地,都能被找到,毕竟人类的气息和狼完全不同。 瞬间陆昭便一跃而起,直接踩在几头狼的身上,往叫声的方向冲刺而去。 只是还未赶到目的地,半路就遇到阻碍,有人跳入战局,与他缠斗在一起。 陆昭冷喝一声:“来得正好!” 还没交手,他便知道此人不是陆无极,而是隐藏在暗处的影卫。 老变态怕死,年岁已衰,身体机能根本比不过陆昭,根本不会与他交手,更不敢让陆昭靠近。 一旦遇上危险,就会有影卫冒出来抵挡。 陆昭并没有叫出自己的暗卫帮忙,而是直接从袖中划出匕首,刀刀致命。 “逆子,祖宗规矩,逆死之战必须赤手空拳相对,你竟然敢使用暗器?” 黑暗中,陆无极冷酷的呵斥声传来。 陆昭没有做声,回答他的只有一刀刀捅进心脏和脖颈的声音。 哪怕是皇帝的影卫,在武力值方面也不是太子的对手。 “呵,既然父皇说我违背祖宗规矩,那就点灯啊。”陆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由于扑上来杀他的人太多,尾调带着几分颤抖的意味,甚至有些微喘,但是很快又被匕首刺透皮肉的声音遮盖。 陆无极有些慌乱,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也越发密集,像是在耳边响起一般。 但是伴随着年老体弱,他的视力大大下降,根本看不清周围。 原本的稳如泰山不见之后,内心涌起的慌乱,也完全影响了他的判断,甚至他都感觉有热血喷在了他的脸上,仿佛杀人者已经来到身边,下一秒就是割掉他的头颅。 “点灯!” 陆无极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急声命令道。 立刻练武场的蜡烛重新被点燃,昏暗被驱散,迎来一片光明。 比斗台上,躺着一片尸体,有狼群的,也有身穿黑衣的影卫。 而此刻陆昭手里拿着把匕首,恰 ()好刺进了最后一名影卫的心脏之中,他离陆无极只有一步之遥。 男人白净的脸上,都被喷溅上了血迹。 杀的人越多,他的眼神越发冷漠,此刻盯着陆无极,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下一秒,陆昭将手里的尸体抛开,伸手就去抓陆无极。 “护驾,护驾!()” 陆无极的脑子有些空白,立刻张口呼喊。 当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哪怕是老变态,也稳不住帝王之威,只想着如何保命了。 殿下慎重!?()_[(()”众臣惊呼,显然想要阻拦。 秦友安见状,直接飞扑而来,再次有数十个影卫跃下,想要救驾。 面对多重威胁,陆昭眼睛都不眨,完全没有防护,用力将匕首刺了过去,直插脖颈。 尖锐的匕首滑过皮肤,割过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紧接着,陆无极就瞪大了眼睛,鲜血直接喷洒而出,他“嗬嗬”出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甚至连气都喘不出来了。 秦友安已然赶到,一脚踹到了陆昭腰侧,直接将陆昭踹飞。 同时影卫们也到场,由于陆昭一心杀陆无极,完全没给自己留退路,更没有精力分神去躲避,硬生生地吃下不少伤害,等摔倒在地之后,他也不禁吐了一口血。 “陛下!”秦友安立刻扶住陆无极,悲痛大喊。 陆无极手指着陆昭,眼神尽是怨毒。 当他被陆昭用匕首割颈的瞬间,自己连躲避的意识都没反应过来,再次体会到这具身体的衰老。 可是如今他却说不出一个字,连遗言都没能说出,就直接咽了气,眼睛瞪得大大的,通红一片,完全是死不瞑目。 “太子谋杀皇上,乃死罪,谁能杀死他,封官加爵,沿袭十代。”秦友安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陆昭,立刻扬高了声音吼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一个太监总管说的话,自然无人听从。 “这是先皇的遗诏,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未来新帝登基也会照做!”秦友安从衣袖里摸出一封圣旨。 很明显是陆无极之前准备好的,立刻有礼部尚书上前接过,仔细看了这份圣旨,立刻点头。 “确有此事。” 不过这道圣旨中的口吻,完全不像是遗诏,只是吩咐抓获太子,完全不用留活口。 陆无极当时写这道圣旨,应当是有备无患,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亲自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想到会直接丢了性命,如今只能靠一个太监来替他报仇。 顿时就有人心动,彼此互相看着眼色,其中还有几个武将,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随时准备冲出来。 这时候人群里忽然冒出一句:“先皇都故去了,这道圣旨认不认得看新帝。若是太子殿下赢了,那这遗诏不过是废纸一张。二殿下死了,三殿下瘸子,四殿下心思不在此处,五殿下还在牙牙学语。新帝的位置非太子莫属,你们可别被这阉狗给 ()忽悠了!” 这句话一出,顿时原本想冲出来的人,瞬间又缩了回去。 此话甚是有理,陆无极都变成一具尸体了,发出来的遗诏就等同于一张废纸。 而陆昭作为太子,能在如此多的影卫守护下,还将皇上杀了,足见他的骁勇善战,绝非一般皇子可比的。 这种时候跳出去,那很有可能成为炮灰了。 秦友安见无人敢出列,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他直接扯着嗓子大吼道:“别听他瞎说,先帝早就看出太子不臣之心,之前只是故布迷阵,实际上二殿下只是假死,三殿下也并没有瘸,从太子殿下今日上朝开始,皇上已经命人将虎符和护城令给了两位殿下,如今东郊军和金吾卫恐怕都已经赶进皇宫。” “咱家可以跟你们保证,太子活不过两个时辰。如今你们若是联手擒住,或者直接射杀陆昭,必然可以坐拥从龙之功。诸位大人可要擦亮眼睛,选对跟随的人啊。” 秦友安完全不怕他秋后算账,反而一心为了陆无极报仇,不惜将各种底牌都甩了出来。 听闻此言,陆昭挑了挑眉头,语气嘲讽地道:“倒是条好狗。” 朝臣之中已然有被说动的,几乎是瞬间,就有三名武将从人群之中蹿出来,手握成拳,分别冲着他的面门、脖颈和胸口而来,都是能致死的地方,显然不准备生擒,直接要合击毙命。 陆昭来者不拒,当下一扭身,直接踹翻了其中一个,格挡住另一个,借力打力屈肘撞在了最后一人的胸骨上,紧接着用力一拧,就将格挡的那人废掉了。 他嘴角挂着鲜血,看起来力所不逮,状态并不算好。 但是与人对敌时,依然毫不手软,招招毙命。 不过他这种状态,并未吓到他人,甚至眼瞧着他摇晃无力的模样,还激励了不少人,直接奋勇而来。 而当他与武将颤抖之时,还有影卫趁机偷袭,想要斩杀他。 面对陆无极的影卫偷袭,陆昭并没有理会,甚至连头都没回,好似根本没发现,顿时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殿下小心!”忽然有人惊呼一声,语气急切地提醒他。 眼看那影卫的刀就要将陆昭捅个对穿,刀尖还没刺进去,那影卫就感到自己胸口一痛,他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被捅了个对穿,鲜红的血不停地从刀尖上流下。 “孤也有影卫,祖宗规矩里面,可没有影卫来掺和的。闲杂人等参战,可不配让孤亲自动手。虽说祖宗规矩里,也没有让朝臣来动手,不过孤不介意解决掉不臣之心者。还有谁,尽管放马过来,孤送你们上路。” 陆昭冷声道,直到此刻,他仍然十分镇定,仿佛之前秦友安威胁的话,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一般。 “殿下乃是先帝钦定的太子,这些年在处理朝事上兢兢业业,有勇有谋,简直是北齐之福。若是还有谁出来反对,简直是有眼无珠,畜生不如!”文官之中有人跳出来,当下厉声道。 陆昭看了过去,这道声音有些耳 熟(),正是之前提醒他有人偷袭的。 林大人。 这位林大人乃是吏部侍郎14[((),人到了中年,乃是官场老油子,看不出来还如此有冲劲,直接表态要站在太子这边。 “姓林的,他还没当上皇帝,你就开始讨食了……”秦友安看得这一幕,立刻破口大骂。 林大人直接冲着他啐了一口:“这里哪有阉狗说话的份儿,你闭嘴!” 他说完之后,立刻走近几步,满脸担忧地道:“殿下,您的伤没事吧?微臣搀着您。” “不用。”陆昭拒绝。 林大人被拒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又从衣袖里摸出一块手帕递过去:“那您擦擦血吧。” 陆昭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让他过来。 林大人立刻又走近几步,将手帕送上,视线一直盯着他。 陆昭接过手帕之后,似乎要按在脸上,却猛地停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林大人冲着他讨好地笑了笑。 陆昭一把将他抓了过来,匕首轻轻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孤觉得你需要擦一擦。” 说完,陆昭就将手帕按在了他的伤口上,林大人顿时满脸惊慌,用力挣扎想要躲避,甚至直接从衣袖里亮出一把匕首,往陆昭的胸口刺去。 陆昭立刻躲开,一把将他踹出了老远。 林大人躺在地上,顾不得爬起来,只是手忙脚乱地摸自己的脸。 “太医呢,快,太医在哪儿!”他尖声惊叫道,整个人显得很痛苦,手指用力抠进脸上的伤口里,似乎想将里面什么东西抠出来一般。 只是他还没说几句话,整张脸就开始发青发紫,他嘴巴大张着,似乎被人扼住了脖颈一般,根本喘不过气来。 很快,他就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众人皆惊,一个活生生的人,只在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就突然这么没了,而且死时还无比痛苦,死后更是脸上青黑一片,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活脱脱一副厉鬼的架势。 “这是怎么了?” “看他这满脸青黑的模样,应该是毒死的。” “毒死?太子殿下手里的匕首没有毒吧,之前杀里了那么多人,也没一个中毒。” “应当是林大人那块手帕抹了毒,只是殿下也太锐利了,竟然能看透这般诡计。” “姓林的一向是官场老油子,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会儿胜负还未分,他就这般积极选边站,的确很蹊跷。” 朝臣之中有大理寺官员,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对尸体的死状很有经验,因此哪怕没有尸检,也能看出许多内情。 陆昭看向秦友安,就见他满脸震惊,似乎是难以置信。 两人对视之时,秦友安立刻收起惊诧,只剩下满脸的愤恨和凶悍。 “陆昭,你别得意,两位殿下领着军队就快过来了。”秦友安颇有些外强中干地道。 “孤等着。” ()陆昭冷笑一声,并不多言。 看着演武场上横着的尸体,众臣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陆昭没吭声,直接走到了正中央的椅子,这是龙乾宫演武场唯一的椅子,之前属于陆无极,而如今属于他。 龙乾宫外,三皇子拿着金吾卫的令牌,快速召集人。 金吾卫是负责皇宫安全的守卫,也是负责皇帝的安全,都是一群武艺高强的。 待他掏出令牌,带着人匆匆往龙乾宫赶的时候,却在半路上被拦住了。 “大胆,你们是眼瞎了吗?令牌在我手中,此刻应该去护驾,为何阻拦?” 陆清明定睛一瞧,便看见拦路的也是金吾卫,而且人数还不少。 之前他拿着令牌去领人的时候,便发现卫所里空了一半,当时他只以为是那些人不愿意牵扯其中,所以提前躲起来了,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不是怕事,而是根本不听从令牌调遣,已经私底下追随了别人。 “三殿下,属下的职责是守护皇宫安全,此时是皇上与太子进行逆死之战,不容许有人领兵进入。您带这么多人进去,恐怕不合适。” “混账东西,我手中的令牌便是父皇给的。你们若是有疑问,跟随一起去便是了。”陆清明直接呵斥道。 “来人啊,他们违抗皇令,全部射杀!”他见这些人油盐不进,立刻扬高了声音道。 “慢着,二弟,究竟谁才是违抗皇令啊?”一道轻柔的嗓音传来。 就见陈雪莹被人簇拥着而来,她身边还围着一群狼,忠心耿耿地追随,显然是守护她的安全。 陆清明看到她的时候,瞳孔一缩。 “大嫂,你一个女人家掺和这些事情做什么?北齐皇室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陈雪莹脸色一冷,第一句话就戳到她的怒点了。 “是吗?皇上和太子正在逆死之战,只怕此刻各有损伤。三皇子偷了令牌,趁机杀进去,分明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若是你们此刻倒戈,待此事结束,也不会受到追究,但若是提前介入,只怕不仅你们自己的性命,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她直接扣了个大帽子过去,动摇军心。 “动手!” 趁着对面的人在迟疑,陈雪莹直接下了命令,陆清明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瞬间两边都混战在一起。 由于陈雪莹之前说的那番话,对面的一群人都有些迟疑,被人趁虚而入,一连被砍杀好几人之后,血腥味才刺激得他们做出回应。 “但凡此刻放下刀剑,并且退出战场的人,都不再追究,并且赏赐金银。”陈雪莹再接再厉。 “大家都该听过,太子妃的嫁妆富可敌国,本宫嫁进来为了脸面,能给全蓟城的百姓散喜钱,对你们这群守护皇宫的侍卫,更不可能小气。只要退出战争,这泼天的富贵可就来了,不仅可以保命,还能拿钱,百利而无一害!” 陈雪莹这嘴皮子就没停过,不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拿钱开道,简直是无懈可击。 这金吾卫之中,虽然有勋贵之子来镀金,但也有不少出身平凡之家,这又是性命无虞的保证,还有重赏许诺,哪怕不是立刻倒戈,也会有所迟疑。 如今正是两军对峙时刻,但凡有一丝迟疑,就很容易受到重创,甚至是致命的。 “你们别听她胡言乱语,这个疯女人嫁来北齐,都没能从宫门进来,严格来讲太子妃的位置都名不正言不顺。她只是在蛊惑人心,谁先杀了她,谁就封爵!()”陆清明发了狠,边指挥着人,边厉声道。 他甚至对着身边的宫人,要来了弓箭,拉起弓弦对着陈雪莹,显然是要射杀她。 陈雪莹丝毫不惧,哪怕那支羽剑遥遥指着她,她也无所畏惧。 身旁守护的侍卫们,立刻竖起盾牌,挡在陈雪莹左右,并且也有侍卫立刻拉起弓箭,冲着三皇子的方向。 太子与本宫如何恩爱,想必你们都听说了,何来名不正言不顺一说。倒是三殿下,腿疾一直没全好,跟着一个残废恐怕无法拥有从龙之功,以后无论谁当皇帝,都会清算你们。还杀了本宫就封爵,一个瘸子说的话,如何兑现?本宫是真的有钱,你们拿了金银,就算不在宫中,有钱傍身总好过跟着穷光蛋。?[(()” 陈雪莹毫不客气地道,直指老三的痛点,把他气得脸色青白交加。 还真有被她说动的人,一想起三皇子还没完全好的腿脚,他们跟着前去又有何用。 况且之前皇上直接宣布三皇子腿疾复发,大家都猜测,三皇子的腿是皇上弄得,如今情况紧急,若是真的调遣金吾卫,为何要让三皇子来?处处都透着古怪,毫无未来可言。 一旦有人退出,那就像是打开了阀门一样,竟然一连退出去五六个人。 瞬间,军心就溃散了,陆清明急得满头大汗,他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中。! ()盛世清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100 100 封后大典 龙乾宫的地下演武场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实际上氛围十分紧张。 众人都在默默等待,秦友安脱下衣裳放平在地上,让陆无极平躺着,由于陆昭的影卫凶悍,这里面无人能出去,所以一国之君,也只能如此屈辱地躺在这里。 大门被猛地推开了,冲进来一群金吾卫,秦友安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欣喜的表情。 “终于来了!三殿下不负所托,将金吾卫带来了。陆昭,很快就是你的死期了!”他猛地一拍手,兴奋十足。 只是金吾卫走进来之后,直接合围了那群官员,之后分列两旁,似乎在迎接什么人进来。 在长长的阶梯上,有人抬着轿辇而下,陈雪莹歪坐在上面,显得无比悠闲和富贵。 “结束了吗?”她轻声问了一句。 女人的眼神在场内扫了一圈,视线在陆无极的尸体上停留片刻,很快又挪走了。 “怎么是你?”秦友安无比震惊地问道。 陈雪莹根本没理会他,在金吾卫们的守护下,直接走到了陆昭身边。 “伤得严重吗?”她俯身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男人一下子握住了手。 “没事,在事情未成定局之前,我好得很,怎么也得把小目标实现。”他低声宽慰道。 陈雪莹没有追着要看,这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对陆昭的伤势定然也有所猜测,他不暴露或许也是想戏耍敌人,不想过早揭露自己的底牌。 “三殿下呢?金吾卫的令牌交给了他,应该是他带着人来才对。”秦友安急声询问。 “你把令牌给了他吗?那可真是个错误的选择,毕竟他可是被先皇钦定的废人,怎么可能拿得住令牌。喏,被人送来给本宫了,估计他是不小心遗失了吧。”陈雪莹轻笑了一声,从衣袖里摸出令牌来,轻轻摇晃着。 这个举动瞬间就把秦友安气得面色发黑,他直接尖声问道:“不可能,是你派人去抢的吧?你是要造反吗?连皇上的命令都不听从,快抓住她!” 他喊得费劲,情绪激动,可是却无人搭理他。 所谓皇帝的命令,如今可不太好使,毕竟皇帝已经成了先皇,只有具尸体躺在这儿,除了丢脸之外,毫无用处。 “你坐。”陆昭站起身,主动把椅子让了出来。 陈雪莹下意识地想摇头,忽然就感到无数道炙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乎要把她刺穿一般。 她立刻转头看过去,就见那些朝臣以及秦友安那边,都关注着她。 当和她的视线相对时,秦友安立刻扬高了声音道:“陆昭,龙乾宫演武场从来不让抬桌椅下来,唯有这一把龙椅设立着,就是为了给皇帝坐的。她一个女流之辈,你也敢让她坐下来,不愧是未来的昏君,北齐交到你这种人的手里,很快就得亡国灭种。只怕她有命坐,没福气享受。” 他这是直接开启了恶毒的诅咒。 陈雪莹嗤笑一声:“这椅子上一 股腥臭味儿和老头味儿,本宫还不愿意坐呢。不过你这条阉狗吠叫得着实令人讨厌,本宫就委屈片刻,勉为其难坐下来。我倒要看看,是本宫没福气享受,还是你先没命。” 她说完,提起裙摆就结结实实地坐了下去,没有一丝犹豫。 演武场里响起一片吸气声,很显然不赞同此事的,不止秦友安一个人,那些朝臣们,也有一半摇头低叹。 北齐瞧不起女人,那是刻在骨子里了。 只是碍于如今是特殊时期,所以都憋在心底,等日后平静下来再发难。 “你去坐轿子。本宫的轿子又香又软,可比这硬邦邦的椅子舒服多了。”陈雪莹抬手一指。 陆昭很听话地坐上了轿子,脸上的神色略有疲惫,看起来受伤很严重。 只是此刻有金吾卫在,根本没人再敢上前挑战。 再说方才接连挑战的人,都被太子给弄死了,那会儿太子看起来就很困乏无力了,可仍然威猛不减。 估计太子就是在故意示弱,想要欺骗有人送上门,给他杀。 秦友安冷哼一声:“陆昭,别人说你沉湎女色,我原本不信,今日一瞧,方知你比传说中的更加严重。女人说什么是什么,指东你不敢往西。诸位大人们,你们真的敢把北齐交到这种人的手里吗?恐怕日后都得来个垂帘听政、女子祸国吧?” 陈雪莹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她还什么都没干呢,这人就一个劲儿往她头上丢黑锅,真的无法忍受。 “怎么还不把他治罪,留着做什么,就为了气我?”她看向陆昭,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先皇没有福气看到我登基,让他身边的狗看到,也是不错的。至少送他下去陪伴的时候,秦总管能说清楚,孤坐上皇位时,是多么的威风潇洒。”陆昭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呸!”那边秦友安刚听完,就忍不住啐了一口,迫不及待地道:“你们俩在这里得意,等二殿下来了,就取你们首级!” 面对他这外强中干的警告声,陈雪莹差点笑出声来。 方才金吾卫进来的时候,秦友安也是如此嚣张,以为陆清明来支援了,但是希望破灭,如今他又指望起陆清风来了。 演武场内,除了秦友安之外,其余人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此刻能活到现在的人,脑子都是相当灵活的。 秦友安之前说的两项举措,让三殿下把控金吾卫,二殿下去统领东郊军,如今带着金吾卫过来的,赫然是太子妃,很明显太子早有准备。 那东郊军那边,自然也有所防范。 实际上秦友安也能猜到,但是他已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停地叫嚣着,似乎这样能精神胜利一般。 两盏茶的功夫,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显然是有将士奔袭而来。 “殿下,东郊军在此,蓟城之中的混乱已经被踏平。您如今安全了。”外面传来东郊军将领的汇报声。 秦友安明显是不能 接受现实,直接大声尖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虎符都被二殿下拿走了,东郊军怎么可能抗旨?必然是二殿下掌控了东郊军,想演一出戏码,骗你们上去,然后趁乱杀死你们……” 他明显方寸大乱,东郊军是最后的希望,其余军队都山高皇帝远的,哪怕有虎符,一时半会儿也叫不回来。 而陆无极之前安排的时候,也不敢让那些守边军队回归,毕竟陆昭之前在边疆领过兵,战无不胜,简直要被奉为军神了,这种时候叫他们回来,说不定直接效忠陆昭了。 可是如今,金吾卫被太子妃掌控,而东郊军听起来也投靠了太子,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这把秦友安刺激大发了,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谁呀,在这儿大喊大叫的,还有没有规矩了?”一道不满却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众人看过去,就见四皇子慢悠悠地走了下来,他手里拿着虎符,不紧不慢地在掌心里把玩着,时不时抛起落下,好不悠闲。 秦友安看见他手里的虎符,眼睛都直了。 “四殿下,二殿下人去哪儿了?这虎符明明是交到他手里的,他去哪儿了?”秦友安厉声询问道,要不是有金吾卫在周围阻拦,他都要直接冲过来,揪住陆清月的衣领质问了。 “二哥?秦总管怎么问这种傻话,二哥叛乱,被父皇给赐死了。当时不还是你亲自动手的吗?怎么如今又问这种糊涂话。”陆清月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赞同的表情。 “不可能,为了防止一家独大,皇上特地叮嘱我不要下杀手。二殿下只是假死,还有三殿下的双腿也没有被废——”秦友安立刻否认。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昭冷声打断了:“秦总管,你是父皇的忠仆,孤杀了他,你心生怨恨,想要拖延时间让其他皇子登基。可也不能编瞎话,二弟假死,三弟安然无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无人能证明。” “有人能证明!” “谁?” 秦友安张嘴想说出一长串名字来,毕竟弄假死这些,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但由于兹事体大,那些参与的宫人,都被灭口了,就怕消息传到太子耳中,而如今却落得个死无对证的境地,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连个证明人都没有。 “四弟,孤对父皇发起了逆死之战,你该知道规矩的。你身为孤的亲弟弟,父皇的儿子,也有资格向孤发起挑战,只要杀了孤,就能登上九五之位。” 陆昭见他卡壳了,便没有再理会,而是直接看向陆清月,向他说明情况。 陆清月轻嗤一声,不屑一顾地道:“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去,北齐皇室尽出脑子有坑的。要把好端端的人送去狼窝,想让人变成畜-生。可真等人与狼同化了,又想着把他变回来。而且伴随着一代代流传,这规矩越来越离谱。我可不愿再从人变成神经病。” 他直接伸手一抛,就将虎符丢了过来。 陆昭立刻接住了,还不等他开口,就见陆清月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明显,他这是直接放弃了争夺皇位。 “不,虎符不能给他!”秦友安看到这一幕之后,简直目眦欲裂,伸手想去抓,可却是徒劳。 陆昭握住了虎符,看向恼恨交加的秦友安,忍不住嗤笑一声。 “父皇谨遵祖宗规矩,甚至还喜欢玩出各种花样来,孤的弟弟能活下来的着实不多,倒是没什么竞争对手。” “结局已定,送秦总管上路吧。”他挥了挥手。 立刻就有侍卫拔刀上前,想要结果了秦友安。 秦友安大声怒吼了几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开始砍杀周围的呢金吾卫。 只在一开始被他砍伤了几人,但是后面等金吾卫反应过来之后,众人一拥而上,很快就拦住了他。 这演武场里,已经尽是陆昭的人了。 秦友安自知不敌,甚至连凑近陆昭身边都难,就更别提刺杀他了。 他仰天长啸:“皇上,奴才对不住您呐。奴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奴才的性命丧在这乱臣贼子手中!” 他吼完这两句话,就举起匕首,猛地刺进了脖颈里,当场身亡。 陆昭看着这主仆俩都躺在地上了,离得还挺近,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挥挥手,冷声道:“收尸吧。” 先皇驾崩,大燕趁乱攻伐边境,明显是想趁火打劫。 新皇还未正式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表示,先帝丧事一切从简。 天牢里,最大的两个相邻牢房里,各坐着一个人。 不同于其他牢房的脏乱差,这两间明显是被人用心收拾过,还比较干净,而且也没有血迹斑斑的刑具,只是两人的双手都被镣铐铐住了。 兄弟俩被抓进来之后,一直互相瞪视着,还是陆清明打破了沉默。 “二哥,我是真没想到,你都造反了,老头子竟然还留你一命。” 陆清风冷笑一声:“因为老头子看出来了,你也是想造反的,留下我是为了防备你。” “终究是我棋高一着,让二哥身先士卒。”陆清明忍不住得意。 陆清风直接啐了一口:“你从小就是这么虚伪。知道给自己扯大旗,在名利方面利于不败之地。不过那又如何,你就算棋高八步也没用,如今也一样成了阶下囚,不过是白费功夫。” 两人互相揭短,都看彼此不顺眼,怒瞪着对方,直到眼睛都看酸了,从齐齐长叹一口气。 “别说你我了,看这架势,老头子也栽了,而且一栽就是把命都弄没了,也不知我们是什么下场。” 提起此事,之前的针锋相对瞬间消失了。 虽说他们造反,瞧见已经想好了结局,可是真的在等待死亡的时候,才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心中竟然生出无数恐惧的感觉。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牢头引着人下来了。 来人正是陆清月,他手里提着一坛酒,牢头很有眼色地拿起酒盏摆好,并且打开了牢门。 他挥挥手,牢头就躬身行礼,轻巧地离开了:“小的告退。” 陆清月将酒倒满了三个酒盏,推到了两个兄长面前。 陆清风眼皮一跳,语气嘲讽地道:“陆昭不敢来,派你来赐毒酒?” 陆清月没有急着回话,而是端起其中一盏,一饮而尽,表示着这坛酒的五毒。 可惜这两人都不相信,陆清明又道:“把毒涂在了酒盏上?” 陆清月这回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俩这么怂,当初是怎么敢造反的?” “我不造反,老头子就要杀我了,不得不反。”陆清风轻嗤一声,说完之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端起酒盏,头一昂便一饮而尽。 陆清明也没再废话,喝下这盏酒。 “大哥让我带句话给你们,老头儿已经被他杀了,山高路远,各自珍重,别再回蓟城了。” 他拍了拍手,立刻从牢门外走进一个侍卫,放下两个重重的包裹便离开了。 “这里面是盘缠,够你们下半生挥霍的。走了。”陆清月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慢着,他要放了我们?” “是,他当了新皇,大赦天下,连犯人都能减轻刑罚,没道理亲兄弟要丧命。”陆清月点头。 “那这种施恩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陆清明不解。 陆清月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虽说这一切多是那死鬼老头折磨大家,可是对立这么多年,看见你们的脸也倒胃口,为了不让自己痛下杀手,所以就让我来了。” “他果真杀了父皇?” “丧钟都敲响了,讣告满天飞,还能有假不成?” “他杀了父皇,还是用的逆死之战,当着众臣的面儿,必然有人不服。他如今放我们离开,就不怕我们联络父皇旧部,联合杀回来,放虎归山?” 这两人得知能获得自由,疑虑非常多,一句接着一句,问个不停。 “啧,你俩这是痴人说梦呢,之前有老头儿帮你们平衡势力,你俩都没能赢过一次,如今他大权在握,捏死你们还不跟玩儿似的。还放虎归山,什么虎?布老虎?”陆清月没好气地道。 这一番话,顿时就把这两人堵得死死的。 他们都没再说什么废话,一人背起一个行囊,转身离开了地牢。 “四弟,你以后说话别这么损,大哥能容得下你,恐怕那位大嫂会大耳刮子抽你。” 临走前,这两人还不忘刺激他一回。 陆清月当场气得跳起来,直接追了出去,但是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先皇新丧,新帝直接登基,之后又忙于平乱,解决与大燕争端,整个年节都过得仓促。 直到乍暖还寒,初春来到,内忧外患都已经平定,北齐才得以喘息。 三月初五,春光融融,还是测算出的大好日子。 新皇决定举办封后大典,整个皇宫乃至蓟城,都开始张灯结彩,显得十分隆 重。 虽说先皇三月丧期已过,但按照惯例,一般是三年不能办喜事,更别提这般热闹非凡的典礼。 朝臣们也曾提出异议,但是新帝强势,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军权牢牢抓在手中,之后又让金吾卫搜罗来不少罪证当做把柄,但凡太触他霉头,必然要倒大霉。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朝堂上的反对之声逐渐消失,只剩下唯唯诺诺的附和声。 一辆刻着凤凰腾飞图案的马车上,陈雪莹穿着皇后朝服,坐在其中。 轿帘撩起,沿路是一路看热闹的蓟城百姓们。 不同于她当初来的时候,需要漫天撒钱,才能迎来这些人的夸赞,如今哪怕无人撒钱,一路上好听话也是没断过。 两边有侍卫控场,拦住这些百姓,但是欢笑声却始终不停。 还有无数人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讲述着当初帝后成亲的场景。 “想当年,太子妃嫁过来的时候,很多人去骂,我可不像他们那些憨货。太子妃虽然是大燕的公主,可太子妃只是一介女流,千里迢迢嫁来北齐,她根本无从选择。我就觉得太子妃长得漂亮,人又善良,和太子殿下在宫门处拜堂时,简直跟天仙下凡似的。” “呸,我信你个鬼,当时你骂得最起劲,还是太子妃的宫女发钱,你捡了整整一吊钱才改口的。” “别叫太子妃了,如今可是皇后娘娘!” “对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不会发钱啊?” “应当不会吧,这没看见发钱的人啊!” 大家在凑热闹的同时,心里还惦记着捡钱,毕竟当初太子妃成亲的时候,可是发了钱。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后面一片骚动,紧接着就是一片欢呼声。 “发钱了发钱了,这回发的是金豆子。嗨呀,幸好是太子殿下当了皇帝,若是换成其他皇子,哪来这么好的皇后给我们发金子啊!” “哪儿呢,金豆子在哪儿啊?” “来了来了,快看那几位俊俏的姑娘,就是当初太子妃身边发钱的人,如今撒金子也是她们!” 叶菁和花蓉、花葡三人,每人手里都挎着小篮子,抓一把金豆子,往两边扔着,无数人开始捡。 这一把把撒出去,很快就见底了,又换上一篮满的来。 花葡看着这架势,忍不住眉头直跳,她凑近叶菁身边,低声道:“主子当上了皇后娘娘,心里高兴,我们都知道,可是这金豆子撒的也太多了,哪里够分啊?不会把压箱底的嫁妆都撒出去吧?还不如像当初那样撒钱呢!” “咱娘娘的皇后册封大典,一辈子就这一回,也花不了多少。再说娘娘心中所求的可不止一个皇后的名头,她日后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必然会遇到许多阻挠,这时候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眼前撒的金豆子,来日都会有回报的!” 叶菁拍了拍她的手臂,轻笑着道,语气飞扬,显然是心情极好。 花葡还想细问,但是看着周边围满了人,还是 闭上了嘴。 她并不是很明白叶菁的话,但是主子与叶菁关系极好,有时候都感觉不像主仆,所以叶菁说的话,应该就是主子的意思,她不明白也没关系,照做便是。 一行人跟着车队来到了宫门,此刻的皇宫正门打开,朱红色的大门,金黄色的铜锁,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气势不凡。 而宫里巍峨的建筑,透过宫门隐隐可见。 陈雪莹成为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改掉北齐皇室的陋习,皇室女子无论身份再尊贵,丧葬事宜都不许走正门。 她管不了别人,至少她要从正门走。 虽然可能这看起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许多陈旧的规矩,就是从细节之处开始破除的,迟早有一日,会有更多的规矩被消除。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陈氏,乃大燕国嫡公主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封后圣旨根据康熙封后所改。) 太监绵长悠远的声音传来,陈雪莹站在光明殿的台阶下,而陆昭则站在台阶上面等她。 她拾阶而上,他抬脚往下,两人于中间汇合,十指紧扣继续往上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跨过高高的门槛,一起往朝堂最上方走去。 龙椅旁增加一张新打造的椅子,也是金子制的,上面比照着五爪金龙,造了百鸟朝凤的图景。 身后是百官们聚焦的眼神,这一束束炙热的目光,都快把陈雪莹的后背给盯穿了。 当初开始商量皇后的册封大典时,就有无数朝臣跳出来。 因为陆昭提出来的要求,一个比一个离谱,连皇上的登基大典都草草办过,但是对封后大典却如此重视,甚至要开皇宫正门迎接,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之后待他要求比照着龙椅,打造出一把凤椅,放在龙椅旁边时,更是惹来无数的反对和抗议。 这回哪怕陆昭极力压制,这些朝臣们都没有同意,甚至还有一些文臣,学着大燕那套,要撞柱死谏,搞得朝堂之上气氛紧张。 最终是陆昭退了一步,龙椅依然占据绝对中心位,凤椅往后侧方放一放,不能并驾齐驱。 到这一步,也有诸多人不同意,毕竟北齐的封后大典十分敷衍,只是皇后在朝堂上跪着,听一下圣旨,接下圣旨和凤印,走人即可。 哪有这么繁琐的步骤,可是新帝不愿意让步,而且素来皆有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登基也是如此,只要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命令,朝臣们都会点头同意。 如今陆昭已经后退一步,他们也不好再闹,只能同意了。 也不知是身后的如芒在背,还是陈雪莹迈开挑战北齐封建的第一步,她莫名有些紧张,手指都在冰冷发僵。 陆昭握住了她的手指,在衣袖的遮掩下,悄悄搓了几下,显然想把她的手焐热,同时也传递给她能量。 两人对视一眼,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 陈雪莹轻舒一口气,笑着点头。 他将她送到凤椅上坐好,才坐回了龙椅。 待两人都坐定,众臣集体下跪,异口同声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跪拜在脚下,陈雪莹一低头,只能瞧见他们的头顶和后背,无一人敢抬头张望。 她忍不住冲着旁边的龙椅伸手,男人看过来,就见她眉头上扬,露出几分挑衅的神色来。 陆昭也不禁眸色舒缓,伸手握住了她的。 哪怕在此刻破坏规矩,也无人能看到,就算有人悄悄用余光打量,也不敢提出他们逾矩。 在如此庄严的时刻,偷得一时欢愉。 “平身。” 两人同时松开手,垂下的衣袖却纠缠在一起,仿佛舍不得分离。! 101 101 皇后临朝 陈雪莹被封为皇后,搬进了凤藻宫,而太后则移居寿康宫。 她与陆昭来探望太后的时候,太后的精神竟然好了不少,甚至太医来诊脉,也说太后原本是积郁成疾的,如今心境开阔,病情好转许多,再继续这么将养着,就能痊愈了。 太医说这话的时候,得亏是屏退了左右宫人,否则若是被人传出去,只怕名声有碍。 毕竟明眼人都能猜出来,太后多年重病,竟是因为先帝在世。 哪怕她已是病体,先帝也不可能招幸她,甚至去她的寝宫里,也坐不了多久,就离开了。 可就算这样,只要想起他还活在世上,仍然是太后心头的一根刺。 待先帝没了才小半年,太后的陈年旧疾就快好了,简直是对陆无极最大的讽刺。 他活着的时候,不止几个亲儿l子厌恶至极,甚至连他的发妻都气病了。 凤藻宫中,陆昭正揽着她看奏折,时不时用朱笔圈起几个词,给她讲解其中涉及到的利弊。 陈雪莹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偶尔也会提出疑问。 “打住,今日就学到这里,我可不能浪费你批奏折的宝贵时间,不然那些朝臣们又该说我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 陈雪莹看了看时间,立刻制止他继续输出知识。 “学这些,是想上朝?我记得大燕的历代帝后之中,是有帝后共治的。”他开口询问。 陈雪莹抓了抓额发,轻叹一口气:“我倒是想效仿帝后共治,可惜伴随着这些时日的学习,似乎并不是这块料。不过多学一点也是好事儿l,至少以后不会变成睁眼瞎,若是有个万一,我垂帘听政了,也不会被权臣牵着鼻子走。” 她倒是认真学了些时日,只是管理一个国家,要学到的知识实在太多了。 再加上习惯了白话文,转为文言文处理朝事时,简直晦涩难懂。 不过她并不准备放弃,因为她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始终保持着一种敬畏之心,哪怕她已经成了六宫之主,仍然有种不安全感,好似若是她停下来,就会被这个朝代所抛弃一般。 她抓紧一切时机,想要充实自己。 “你想得美,我怎么可能比你早走那么久,说好了白头偕老。”他沉声道。 陈雪莹撇撇嘴,没反驳。 陆昭细想片刻之后,又改口道:“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还是得有所准备。既然害怕垂帘听政时,忙手忙脚,被底下的奸臣所骗,不如提前预防。” “怎么预防?给你喂一颗仙丹妙药,保你长生不老?”陈雪莹轻笑着调侃道。 “不要白日做梦。你没上过早朝,自然会恐惧和茫然。反正凤椅也在光明殿上摆过,不如你明日就同我一起临朝,只听不说。听多了自然就会懂许多,哪怕一时之间想不到好决策,可也不会轻易被骗了。”陆昭提议,并且越说越觉得有可行性。 陈雪莹顿时心动起来,忍 不住道:“这个提议的确不错,但只怕那些大臣们会疯掉。之前只不过一个封后大典,就把他们逼得老泪纵横,如今你要我长期临朝,好比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甚至会被解读为,是侮辱他们。”() 若是皇后临朝,都能说是侮辱他们,难道他们谈论的内容,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再说无需日日临朝,偶尔上朝的时候,他们也是在打嘴架,并不能切实解决问题,那种早朝你不去也罢,我会想好说辞的。陆昭拍了拍她的手臂,语气里透着镇定和安抚。 ?本作者盛世清歌提醒您最全的《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尽在[],域名[(() 陈雪莹一听他如此笃定,顿时喜笑颜开,立刻起身替他按摩,力道适中,颇有些狗腿的意味。 “还得是皇上有魄力,说办什么就办什么,百事百顺。” 陆昭手指点了点茶盏,陈雪莹立刻提起茶壶给他倒茶,完全伺候得相当周到。 两人相视而笑,带着独有的默契和氛围。 第二日,陆昭上朝后,便向众人宣布了一件大事。 “北齐与大燕交战多年,如今大燕昏君当道,是非不分,残害百姓,是时候将这片土地收进版图之中了。” 他的话音刚落,举朝震惊。 两国征战多年,都有心思想吞并对方,但很少有雄主是如此直接说出来的。 陆昭言明自己的雄心壮志,很显然他不会像陆无极那样,成日沉浸在折磨儿l子们的状态之中。 “实际上此事,我北齐一直在做,只是两国交战,站的不止是粮草兵马,还有地形气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往日我们经常败在了地形与人和上,因此我军需要极其了解大燕的人,来指明方向。” 陆昭侃侃而谈,将众人的心思全都吊了起来。 这时有人站出来,提出异议:“启禀皇上,启动奸细虽好,但也是把双刃剑,奸细常年埋伏于大燕,身份认同出现偏差,很可能替他人做嫁衣。而奸细发回来的战报之中,也会出现敌军故意散布假消息,甚至被大燕奸细反渗透的情况。” 陆昭点头:“于大人说得甚是,为了辩驳消息真伪,需要有我们自己人,但是对大燕又了若指掌的人来把控。” “皇上有人选了吗?此人是谁?”众臣疑惑,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询问。 “请出来吧。”陆昭轻轻挥了挥手。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绵长的声音传来。 凤椅再次被摆了上来,陈雪莹慢条斯理地坐了上去,还整理了一下裙摆,显得无比庄严。 “众卿安好。”她点了点头,礼貌地打招呼。 “爱卿们。” 陆昭见他们都不动弹,立刻伸手敲了敲桌面,提醒一声。 立刻,众臣纷纷行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陈雪莹腰背挺直,正襟危坐起来。 “众卿方才说要踏平大燕,有什么谋划,都可以提出,本宫听着呢。”她主动问询。 她的话音刚落,众臣互相看了看,都陷入沉默,明显是不配 ()合。 后来还是陆昭开了口:“皇后问话,诸位爱卿可以畅所欲言。()” 一见他们如此夫唱妇随,终于有朝臣坐不住了,礼部最先发难:皇后娘娘乃是大燕公主,生在大燕,长在大燕,恐怕相比于北齐,对大燕的感情更深刻,也更有归属感,如今瞧见北齐要收服自己的母国,真的能欣然接受?若是微臣们把一切调度都在此说了出来,到时候大燕皇帝的龙案上,会不会出现一份详尽的攻击内容,然后逐一击破?()” 陈雪莹拧眉:“这位大人是想说,本宫当间谍,把攻防图都送给大燕?那可真是想多了,战场上那是千变万化,本宫不懂如何打仗,自然不会瞎指挥,更不可能送什么消息出去了。” “既然皇后娘娘不懂,为何还要坐在这里?” 陈雪莹眯起眼睛,认真看了看他身上的官服,仔细辨认后道:“这位大人是在礼部供职?” “微臣礼部右侍郎徐元。” “徐大人懂带兵打仗吗?”她再问。 徐元顿了顿,他显然也是有脑子的人,从她的问话之中,就明白她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攻击他也不懂带兵打仗,凭什么站在这里,因此他直接堵了她后面的问题。 “略懂。” “其他大人们呢?这里不止有武将吧?”陈雪莹继续发问。 徐元扬眉,头都不抬,语气肯定地道:“都是略懂,哪怕有文臣,但是科考时也学过相关学识。” 若是皇后真的要跟他们比试,他也不在怕的,反正他是文臣,不会带兵打仗,那养在深宫里的皇后,就更不可能懂了。 “徐大人如此说,那本宫可就放心了。本宫自从来了北齐之后,过得可都是苦日子,本宫喝得冰雾茶,吃得贡柑,用得云蝶香,戴得东珠和宝石,都产自大燕境内,北齐那是一点儿l都找不到,连替代的都没有。” “之前本宫让宫女清算了一下,光本宫用的,大大小小就有上百种东西都出自大燕,更别提百姓们会用到的煤矿、林木、茶叶等等,若是能把大燕收服,那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 “只是本宫担忧,大燕版图很大,北齐虽然重武,武风盛行,可是要拿下大燕,也要多面开花,恐怕武将们不够分的。没想到以徐大人为首的文臣们,也都是个中好手,那带领整个北齐都过上好日子,就在不远的将来,本宫翘首以盼了。” 她边说边抚掌轻拍,语气轻快,满脸都是期待的表情。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光明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简直落针可闻。 徐元更是胸口憋着一股气,他会错意了? 皇后原来不是想说他不懂打仗一事,而是盼着他说懂,然后趁机要求他们去给她抢东西。 “胡闹,两国交战,岂是这般儿l戏!战争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一旦开战就是血流成河,皇后娘娘岂能只顾着骄奢淫逸,让自己过得舒坦了?” 左丞相没忍住,开口呵斥出声。 他是文臣之首,必然无法带兵 ()打仗的,可不能被皇后娘娘几句话,就赶鸭子上架一窝蜂去打仗。 “左丞相大人此话怎讲,本宫来北齐也有两年了,若不是这次提起要征伐大燕,本宫从来没对你们叫过一声苦。再说本宫嫁妆富可敌国,两国不打仗也挺好,有钱就能买回来了,苦的可不是本宫。本宫完全是为了各位和北齐考虑,您呵斥本宫是何意?莫不是您不想打仗,但是又不好反驳皇上,只能冲着本宫一个弱女子发脾气了。” “柿子挑软的捏,这可不符合你们士大夫的斗争精神啊!”陈雪莹冷嗤一声,语气显得有些不高兴。 她这句话说得十分直白,瞬间就将诸位大人说愣了。 他们文臣拌嘴,基本上都要拽上几句文的,等急眼了才会说得难听,可皇后娘娘这是直接来啊,而且也不拽文,朝中的武将们都能听懂。 这帮武将们瞬间就开始看好戏,甚至有些不会遮掩的,已经面露吃瓜的表情。 “我不与你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左丞相冷声道。 很显然他要压制皇后的气场,今日让皇后上朝,本身就透着不寻常的意味,他可忍不了。 “放肆!”陆昭冷喝出声。 陈雪莹立刻按住了他,不让他多说。 实际上她早在心底,把白眼翻上天了,她就知道这帮老臣说不过,就用这句话来堵她的嘴,简直万金油,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左丞相的确挺难养的,本宫是女子,尔是小人,谁也别嫌弃谁。”! 盛世清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102 102 皇后心机 “你——”左丞相没想到她会说得如此难听,当下脸色都青了。 北齐虽然重武轻文,但是不代表文人的笔不锋利,左丞相乃是文臣首领,天下文人尽可为他所驱使。 眼瞧着左丞相这难看的脸色,众臣已经猜测到,恐怕皇后的日子不好过,之后的弹劾必然少不了,甚至文人们各种文雅辱骂少不了。 “既然左丞相大人除了发牢骚之外,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内容,那其他大人呢?本宫对大燕哪里物资富饶,知之甚祥。你们缺什么,就打哪里。”陈雪莹直接略过左丞相,还不忘挤兑他一句,之后又问其他人。 其他朝臣被皇后娘娘这王霸之气给震住了,一时之间无人开口,后来还是皇上点了几个人,朝议才正常进行。 今日朝会结束之后,好几位大臣迈出光明殿的大门时,都是冷着一张脸,如丧考妣。 很快左丞相的反击便来了,北齐的文臣们大半集结,他们并不亲自出马,而是手下的学生出手,无数秀才书生纷纷写各种文章诗词,讥讽皇后涉-政。 说她躺在金银堆里、等着人供奉的妖后,还派人在各处茶楼里,买通了说书先生,各种戏说她的骄奢无度。 先皇死后,佳昭仪便成为了佳太妃,五皇子也从狼群中抱了出来,抱到她身边抚养。 先皇的其余妃嫔都低调行事,偏安一隅,唯有佳太妃时常与皇后走动玩耍,看起来关系十分要好。 这可是惊呆了一众人的下巴,毕竟佳太妃可是先皇生前最宠的妃嫔,先皇被陆昭杀了之后,佳太妃年纪轻轻就守寡了,而且还没了皇上依靠,众人皆以为她会怨恨,万万没想到她却最是豁达。 甚至看着她和皇后时常小聚的场景,都让人觉得她在为先皇的离世,而欢呼雀跃。 这日,佳太妃又来串门,她走进凤藻宫的时候,就瞧见庭院里摆着一张躺椅,陈雪莹就躺在上面晒太阳,看着好不惬意。 佳太妃没有惊扰她,也没让宫人打扰,只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慢悠悠地品茶。 陈雪莹睡了片刻,才醒过来,一睁眼看到她,还有些惊诧。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人叫醒我?” “看你睡得这么香,不忍打扰,最近事多缠身,想必没休息好吧?”佳太妃颇为担忧地道。 陈雪莹挥了挥手:“没有,睡得可好了。只是一晒太阳就容易困,你躺你也困。” 佳太妃被她这句话逗得哭笑不得:“那我该夸赞你心胸豁达?” “外头吵得那么厉害,你都不担忧吗?红颜祸水这名头扣下来可就难摘了,还会影响身后名。宫外的百姓可看不见你的付出,众口铄金。” 陈雪莹轻笑一声,“我可没付出什么,但也不怕。文人的嘴皮子和笔杆子的确厉害,可是这天下的读书人才占几何,休想堵住百姓之口。” 佳太妃微愣:“你怎么确定百姓站在你这边? ” “我给他们发钱了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读书人可发不起这个钱。” “若是有商人加入呢?” “那更好了,只要他们真把钱发到百姓的手中,那我也算为百姓们做了点贡献。但若是假模假样,发了再抢回去,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陈雪莹抚掌,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场景,眼神里亮晶晶的。 佳太妃沉默了良久,她实在是被陈雪莹这个简单粗暴的回答,给震住了。 来之前,她思考了许久,如何破局。 但想出来的办法,都难以完善,毕竟自古对女人的名声要求就极其苛刻,这些文人又很聪明,直接弄个红颜祸水,甚至隐隐把先皇死得蹊跷,都赖在了皇后这个儿媳妇身上,说是狼神不满她,北齐要走厄运了。 而如今经过陈雪莹这套乱拳一打,好像这套解决方法真的可行。 一家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一楼大厅里,慷慨激昂地说着皇后的恶劣之处。 这些说书先生都是经过培训的,口条极好,很容易调动情绪,一些来吃茶的客人都被带动起来,开始跟着骂皇后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快看,有军爷来张贴皇榜了,是皇后娘娘亲自写的陈情表!大家快来看看啊!” 众人一听说这话,顿时茶楼里都空了,大半的人都跑去街头。 果然陈情表贴得到处都是,而且内容都是用大白话写的,毫无生涩。 “本宫以大燕公主身份,行万里路入北齐,久闻北齐百姓困苦,就想着带足够嫁妆,给大家发喜钱。成亲当日与封后大典,本宫都让人散喜钱和金豆子,想要与民同乐,马车在街上走一遭,本宫听到无数句祝福,甚是欢喜。 本宫虽锦衣玉食,却也谨记百姓之贫苦,无奈本宫只是一介深宫妇人,学识本领不及文武百官,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施以援手。 本宫自觉这个皇后,当之无愧。 可今日骤闻有人喝骂,言称吾为红颜祸水、妖后祸国,此乃污蔑。 既言吾是妖后,本宫敬问诬告之人,汝利百姓几何?钱几贯? 若能与本宫一样向一城百姓撒钱,让百姓得利,再言本宫为妖后,本宫宁愿承受其指责。否则空口无凭,只是徒增笑柄罢了,乃是小人行径,为天下人不耻。” 这一篇所谓的陈情表,洋洋洒洒几百字,说得清晰简洁。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给百姓们打钱才能骂。 而且她还主要提及,给一城百姓撒钱,这一城百姓的人口无数,谁能有此豪横的表现。 在陈雪莹之前,也无人做出此表率,哪怕是高门大户嫁娶,也会撒喜钱,但也紧紧是几条街,可不会像陈雪莹这般出手大方。 “呸,一身铜臭味!” 有个书生读完这个陈情表,立刻啐了一口,大骂出声。 紧接着就有好几个文人应和。 “明明是金枝玉叶长大,却掉钱眼儿里了,果然是妖 后祸国!()” 可笑,愚昧至极!碎银几两,岂可堵住天下人之口??()_[(()” 只是他们还没骂完,就忽然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推了一把。 “小白脸,你是眼瞎而是蠢笨,听不懂人话吗?要骂皇后娘娘,先掏钱出来,否则休怪我扇你耳刮子!” “你被她的钱收买了吗?”那几个文人立刻反唇相讥。 “果然是乡野村夫,胸无大志,敢为五斗米折腰!” “呸,什么东西,你们没被她的钱收买吗?我可认识你,不就是我们村东头的牛二娃子吗?换了层皮就不认识街坊四邻了。” “嘿,穿青衣的这个不是大头吗?我是你桂婶子,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之前皇后娘娘封后大典撒金豆子,你抢得比谁都欢,怎么拿了人金子,还在这儿说人坏话啊?你还是人吗?” 这几个书生原本抨击得十分痛快,结果忽然被人认了出来,纷纷面红耳赤。 实际上如今局势还不明朗,许多勋贵的读书子弟,都被勒令不许掺和,让他们安心读书。 反而是他们的长辈,在悄悄运作,让这些毫无根基的书生当马前卒。 最先跳出来的这波书生,都是年轻气盛,却又家境贫寒,被洗脑过后,只觉得当今皇后妖言惑众,乃是反对讨伐的主力军。 有些书生被认出之后,衣袖遮脸逃走了。 但是还有些被认出之后,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更加群情激奋。 “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长舌妇懂什么,不过就是二瓜两枣,就把你们收买了!” “放你全家的狗臭屁!散给一城百姓的金豆子,叫二瓜两枣,你掏出来给我瞧瞧!” “二娃子,你胡咧咧什么呢?你娘是个寡妇,拉扯大你不容易,结果金豆子在你眼里这么不值钱,她昨天卖豆腐,别人少给她两文钱,她还在地上打滚撒泼呢,不都是为了供你读书!” “呵,你们这些愚昧之人,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一点气节都没有!” “就是,不吃嗟来之食!” 这几人叫嚣得厉害,只是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好几人冲了过来,直接给了他们几巴掌。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们这些酸儒,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就骂我们是乡野村夫、长舌妇。依我看,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们才是长舌妇,不对!长舌书生,书读出来不建功立业,却与一个女人为难,可笑!” “俺们可不像你们,皇后娘娘给的金豆子,够我们一家一年的嚼用,坚决不当翻眼狗!” “这些孬种再敢多言一句皇后的是非,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叫骂得也非常严重,甚至冲过来踢打的人也很多,逐渐围拢起来,声势吓人。 那几个慷慨激昂的书生,瞬间就消停了。 原本都是一副要与全世界为敌的模样,铮铮铁骨,转眼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抱头鼠窜 ()了。 这种情况在蓟城各个街区都有发生,那些书生们刚起个头,开始批判皇后娘娘,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有些还挨揍了。 至于那些被串通好的茶楼,说书先生还在台子上慷慨激昂地讨伐,结果才刚讲到一半,就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小二连忙迎了上来,好声好气地道:“客官们,您几位?里面请。()” 我们不喝茶,他在说什么书??()?[()”有人指着说书先生询问。 掌柜快步走了过来,眼睛一瞪,语气不耐烦地道:“不喝茶不许停留,赶紧走,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只有茶客才能听!” 几个冲进来的人,被这么一吆喝,顿时有些畏缩。 “我们人多,冲!”后面又挤进来几个人,顿时又壮了胆,直接往里面冲。 “我报官了,这茶馆可是西林候的产业!”掌柜的大喊道。 不过这时候冲进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人吆喝一嗓子,就又有无数人往里面挤。 “你去报啊,看看官儿来了,是整治你还是整治我们。你背后有西林候,我们背后还是皇后娘娘呢,西林候一个抠门的穷光蛋,给皇后娘娘提鞋都不配!”人群里有人大吼,中气十足,引得周围不少人叫好。 说书先生还藏了一肚子的慷慨陈词,如今也都被吓了回去,连忙冲着人群作揖。 “我就是混口饭吃,诸位找错人了!”他连连讨饶,带着几分苦笑和示弱。 可惜众人并不买账,纷纷怒目相对。! () 103 103 骂人给钱 “我们又不是来砸你的饭碗,之前不说皇后娘娘的坏话,难不成你每天喝西北风吗?” “就是,你只要不说娘娘坏话就成。我们今日就在这儿守着。” “你实在想说也行,掌柜的,你们这么大的茶楼,不可能没钱,掏钱散给我们,就让你说。” 这一群人看起来活像是地痞流氓,堵在这大厅里。 而且嘴里尽吆喝着钱钱钱,把一旁的掌柜都看愣了。 “嘿,你们这帮暴民,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吧?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能在蓟城最繁华的街上开茶楼,身后要是没人怎么可能,往常只有我李威作威作福的,没想到今日竟还有这些不长眼的到我面前无法无天了!”掌柜撸起衣袖,一副要教训他们的模样。 原本这群乌合之众一听他这么说,再次退缩了,毕竟民不与官斗,还是深入人心。 但是每到这时候,人群里总冒出几l句撺掇的话。 “你之前都说了,背后之人是西林候,怎么又叫一遍!是被吓破了胆,叫那穷酸侯爷壮胆吧?” “谁,谁在骂侯爷!”掌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要骂娘娘就给钱!”人群中又有勇士开口。 “给钱给钱给钱!”顿时一群人开始叫嚣,异口同声像是在喊口号一般,瞬间整个茶楼都感到了震动。 不止楼下大厅的人感到不适,就连楼上雅间的贵客,都受到了影响,纷纷排下人前来探询。 掌柜眼看招架不住,连忙冲着小二使眼色,小二立刻贴着墙边挤了出去。 “你们闹吧闹吧,我已经派人去报官了。侯爷虽然管不了我这种小事儿,但是蓟城的守军里,可有好几l个我的靠山!”掌柜振振有词道。 “你去报吧报吧。如今官老爷都忙得不可开交,谁有空管你这个破茶楼。再说官差来了,也没办法抓我们,是你们侮辱人在先,这可是重罪,谁给你的胆子!”人群之中又有人开始挑衅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楼上的贵客们有被打搅了雅兴,有个小厮走了下来,直接呵斥道:“掌柜的,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有如此多的流民,赶紧把他们撵走,打扰了我家少爷的雅兴,你可赔不起!” “是是是!您先上楼,我立刻处理!” 掌柜的点头哈腰保证道,等一转身,脸上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转头就对着说书先生道:“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这些流民想做什么?他们如果敢□□,官差总有忙完的时候,等空闲了,都把他们抓起来!” 他显然是发了狠,说书先生迟疑了片刻,还是冲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人拱拱手,拿起醒木一拍,开始说起了文人为诋毁皇后娘娘,编造的故事。 “呵,我们才不犯浑呢。要是真□□,都得被抓进牢里。我们是好人,你们才是坏人。大家伙的,是他们耍流氓在先,咱也别客气,这鞋子捂了一天都出汗了吧,正好脱了鞋把脚放出来散散味儿!” 人群里立刻有人控场,显然今日是有不少人下场带节奏,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这人提的主意简直是损到家了,瞬间迎来一阵大笑和效仿。 竟有好几l人,立刻脱了鞋,将鞋拿在手中。 “好主意,哎,我这脚在外面走了一天,全是汗呢,听说这茶馆是西林候开的,让我沾沾这贵气!” “正该如此,我倒是要看看,是这茶更香,还是我的脚更臭!” “那肯定是你的脚更臭了,我都闻见臭味儿了。哎呀,大兄弟,你这茶还能喝得下去吗?” 这些人都拿着自己的鞋,嘻嘻哈哈地打趣,还开始和茶客们聊了起来。 瞬间大厅里就弥漫着一股脚臭和汗馊味儿,简直臭不可闻,茶客们再也忍不住了,跑了大半。 还有一小半是舍不得花出去的茶钱,硬着头皮喝完的。 最后剩几l个较真的,根本不走,让掌柜的赔钱。 “我在你这里喝茶,就是想学那些贵人品茗的,结果你弄一屋子脚臭算什么,赔钱!” 掌柜的很冤枉:“你那茶都喝见底了,不能找我,要怪就怪他们!” “不赔是吧?大家伙,我加入你们啊!”这茶客说完就把鞋脱了,当场“叛变”。 “哈哈哈,好样的!” 众人哈哈大笑,立刻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纳入集体。 掌柜看着他这一套骚操作,直接傻眼,倒是有人等得不耐烦,开始催促起来了。 “掌柜的,你倒是骂啊,等着你的钱呢!” 皇后娘娘这陈情表一出,瞬间如龙卷风一般,席卷整个北齐,这阵风吹得是惊天动地。 原本只是蓟城的百姓,愿意维护她的利益,毕竟当初是真收了她两回好处,哪怕有事不关己的,也至多沉默,并没有真正开骂的。 倒是北齐其他城池的百姓,有些不甘心,这皇后娘娘是全北齐的皇后,凭什么只有蓟城人能拿到金豆子,他们却看不到一点儿,有些人带头骂起了皇后,不患寡而患不均。 凤藻宫中,陆昭正在给陈雪莹讲解战役,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就打了一场胜仗,而她很好奇,因此他抽空给她讲解了一番,当然着重在描述自己当时的高光时刻。 陈雪莹听得眼神亮晶晶的,显然很感兴趣。 两人面前还摆了地图与沙盘,他对照着比划,那口才比说书先生还要好。 李德站在一旁,看着皇上如此表现,心里是憋了一肚子话。 瞧瞧这孔雀开屏的样子,之前高不可攀的架势去哪儿,如今完全变成了话痨,嘚吧嘚地停不下来。 这谁敢想象,也就皇后娘娘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等他终于说完了,陈雪莹立刻抚掌叫好:“不愧是陆昭,强大到惹人心动。” 她如此说好听话,男人果然受用,哪怕克制着情绪外露,眉眼依旧舒展开了。 “也没有, 若不是战场上刀剑无情,又处处弥漫着血腥气,可以带你去瞧瞧。”陆昭心情甚好,忍不住沉声建议道。() 陈雪莹立刻撇嘴,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北齐虽然民风彪悍,但依然瞧不起女人,带女人去战场,就跟阉了他们似的,还不把这些大人们气出个好歹来。 8本作者盛世清歌提醒您《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今日该花蓉轮值,她听到皇后娘娘这句话,立刻瞪圆了眼睛,好险要咳出声来提醒。 虽说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宫女们,早就习惯了主子语出惊人,可这是当着皇上的面儿啊,总是要有所收敛的。 怎么还能从嘴里说出“阉了他们”这几l个字,真的是够震惊四座的,至少旁边那位李总管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陆昭顿了顿,才语气讥讽地道:“那是惯得他们,朕若是下旨,要么带皇后上战场,要么自宫,保管选自宫的人寥寥无几l。” 这回换陈雪莹有些发怔,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伸手一挥,皱了皱鼻子,语气娇嗔地道:“算了吧,这道圣旨一下,不止我是祸国妖后,你还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昏君,并且这些大人们就得要死要活,士可杀不可辱了。” “再说我也不想去战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是去添麻烦的,还得派人保护我。不过若是有朝一日,出来几l个女将军,到那时再有人阻拦女人上战场,你就可以下旨让他们自宫,完全有理有据。” 陆昭听她如此说,扬了扬眉头:“有人选了?” 陈雪莹抬头,白了他一眼:“我最近麻烦缠身,哪有时间去物色女将军。” 男人轻咳一声,立刻正襟危坐起来,摆出了很强的气场问道:“要朕帮忙吗?” 陈雪莹看他这副装大头蒜的模样,轻嗤一声:“少插手啊。我这个女子,就要斗一斗这群小人,看看究竟是谁更难养!” 陆昭微微一怔,显然是被她的王霸之气给唬住了,片刻后才抬手抚掌。 “皇后太过霸道,朕甚欢喜。” 陈雪莹烦躁的情绪瞬间消散,对上他这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奏折看完了?本宫要去散步。” “走,让他们这些待阉党等一等也无妨,反正奏折内容都是讨嫌的,不如与你同乐!”他直接起身,两人手拉手出了凤藻宫。 旁边的小太监直接愣住了,李德悄悄踹了他一脚。 “发什么呆,还不走?皇上起驾了。” “哦哦,师父,这就来了!”小太监连忙快步跟上。 也不怪他发呆,主要是他进宫被阉了,当上太监之后,时常会被人骂阉狗。 若是出宫了,哪怕得了主子赏赐一堆,依然被瞧不起,甚至别人家的奴才,当面对着他们笑,一转头就吐口水,骂一句阉狗猖狂。 而如今那些上朝的大臣们,却被帝后两人称呼为“待阉党”,完全和他们为伍,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总之心情不错。 如今皇 ()后与诸位文臣杠上了,甚至越闹越大,还隐隐有与天下读书人作对的架势,因此皇后的一举一动,都有不少人盯梢。 原本听闻皇上久坐凤藻宫,不少看热闹的人,还心生窃喜,心里猜测着,必然是皇后见到这架势,被吓得惊慌失措了,想要求着皇上帮忙。 哪里知道,这幸灾乐祸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就已经传来消息,帝后二人逛御花园呢。 二人还兴致颇高,轿辇也没坐,就这么散着步去的。 各人嘲笑的心思瞬间淡了,甚至还涌起几l分不甘心和羞恼来,皇后娘娘还是太年轻,估计还没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呢!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御花园里百花齐放,还没走近,就已经有一股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陈雪莹与陆昭一前一后走来,当跨过门槛时,她下意识抬手,想让宫女搀扶着。 哪知道手腕被人托起,托起她的手掌带着老茧,而且掌心温度偏高,明显与平时柔软的触感不同。 当她跨过门槛时,那只手并没有收回去,还直接握了上来,与她十指紧扣。 陈雪莹捏了捏他的指骨,脸上带着几l分笑意。 “皇上,这青天白日的,您就这副表现,只怕明日臣妾这祸国妖后的名声更响亮了。”她故意如此说道。 却久未得到回应,她扭头去瞧,就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之中带着几l分稀奇。 “这是做什么,怎么忽然傻了?”她抬手晃了晃。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只是头回听你自称臣妾,有些稀奇,想多听听。”! 104 104 姹紫嫣红 陈雪莹轻笑一声,故作嫌弃地道:“承蒙皇上厚爱,那臣妾以后多叫叫。不过还请您放手吧,您这手是耍剑的,太过粗糙,都把臣妾的手个硌疼了。” 话虽这么说,她却丝毫没挣扎,仍然保持着十指紧扣的动作。 “那不成,这双手既要握剑退敌,也要握住皇后的手,与你共进退。” “行吧,那你可得握紧了。”陈雪莹冲他眨眨眼,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走进了花园里,原本是来瞧瞧这大好春光的,不过自从牵上手之后,陆昭的注意力就不在花上,眼神总是忍不住往她身上飘,两人经常对视上。 “别看我,看花。” “花是假的,你是真的。”他随口回了一句。 陈雪莹挑眉,没有反驳,心中却忍不住吐槽。 她才是假的,要是真的原主,早就因为私奔,被你一剑给砍了。 “李德,你认识这些花吗?介绍介绍。”陈雪莹没再搭理他,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盛放的鲜花上。 李德立刻站了出来,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不得不说,能混到皇上身边当内监总管的,都不是一般人。 明明陆昭对花朵毫无兴趣,甚至来御花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李德完全用不上这些知识,可是当陈雪莹询问的时候,他却能了如指掌,甚至哪种花是哪个花匠培育的,他都知之甚祥,言之有物。 原本这些盛放的鲜花,只是好看好闻而已,但是配上李德这个“导游”的解说词,瞬间许多花朵就被赋予了意义。 “这几朵花倒是稀奇。叫什么名字?”陈雪莹驻足,盯着其中几朵花,忍不住提了一句。 她挑中的话不同于其他花,花瓣竟是不同色,由粉变紫,颇有渐变的感觉,而且花瓣层层叠叠,甚是绮丽。 “此花是花匠新培育出来的,还未取名。用的是大燕几种珍品花卉混交培育,好不容易得了这几株。哪怕在这百花盛放的御花园里,依然脱颖而出,如今能得娘娘青眼,那是它们的福气,奴才讨个赏,请娘娘给此花赐名。” 李德简直是个人精,这话说得相当讨喜,顿时把陈雪莹逗得眉开眼笑,心情飞扬。 陆昭扭头撇了撇李德,心里暗道:狗东西,就会讨好。 李德挨了一记冷淡的眼刀,也丝毫不怵,甚至还乐呵呵的。 皇上这是有意做戏,想哄皇后娘娘开心呢。 “既是为皇后培育的,那不如叫紫雪。既嵌入了你的名字,紫色又代表高贵。日后只要看到这花,就想起你。得皇后一分贵气,已是这花的福气了。”陆昭主动提及。 陈雪莹摇头:“何必让它绑着我的名字,既是于百花之中脱颖而出,且有红有字,不如就叫万紫千红。” 陆昭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点评道:“名字取得甚好。只是怕这花福薄,承受不住。” 陈雪莹立刻啧嘴:“这花 得罪你了,怎么尽泼冷水?” “我是替我们未来的儿女担忧。你第一个取名的,竟然不是他们,而是一朵花。以后太子公主出生了,还得过来叫它们一声姐姐。”陆昭长吁短叹道。 这语气拿捏的,很有陈雪莹平时开作的那个味儿,明显就是在模仿她。 “胡说八道什么呢!”她瞪他一眼,不肯承认,一转头又问李德:“这是雌株还是雄株?” 李德一愣,他刚还在心底吐槽,皇上说的这是什么鬼话,哪有把花朵和皇子公主相提并论的,结果皇后更离谱,还关心起花的公母来了。 “额,奴才不知,花匠就在旁边候着。”他擦了一把汗,立刻把花匠叫了过来。 “回娘娘的话,这种花是雌雄同株。”花匠回答。 “花培育得不错,赏。”陈雪莹点头,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之后她一转头,又对陆昭认真地道:“这里不止有姐姐,还有兄长呢。” 两人这分明是在说笑,但表情都带着几分认真,竟让身边的宫人分辨不出真假了。 “行吧,你都赐名了,那就掐上一朵,给皇后添色。”他摘了一朵下来,动作轻柔又迅速地插入了她的发间。 粉紫色的花朵,在她乌黑的发髻中盛放,层层叠叠,配上金钗与步摇,简直人比花娇,更显艳丽。 陈雪莹抬眼,冲他嫣然一笑,瞬间他的视线就黏了上来。 帝后两人如胶似漆地逛御花园,可戳中了不少人的肺管子,甚至还有人想曲线救国,从他人那里寻找突破口。 一向清静的寿康宫里,此刻竟是坐了好几位太妃、太嫔,说是来探病,但其实另有目的。 太后坐在主位,手里捧着茶盏,慢慢地撮了一口。 “诸位找哀家有何事?”她沉声问了一句。 “太后娘娘,听闻您最近渐好,臣妾几人如今住得近,便约上一起来瞧瞧您的身子。”有人主动开口,一瞬间众人就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太后娘娘瞧着身体康健了不少,脸色都带着红润。” “精神也好多了。” 陆无极爱磋磨人,除了对自己的发妻和宠爱的妃嫔,能有几分好脸色之外,其余都被他或多或少的玩-弄过。 许多妃嫔都因此郁郁寡欢,红颜早逝。 哪怕有年长活到现在的妃嫔,也什么心思都不敢生出来了,她们可是见证了瑜贵妃的抄家灭门,襄嫔也被打入冷宫了,完全心灰意冷。 就算宫外有人想要花费重金,许诺各种好处,要她们打探消息,也很少有人心动。 新皇登基,看着好似根基不稳,但实际上这位太子可是杀了陆无极才上位的,明显是比先皇更变态,别看着他年轻就以为好欺负。 而如今坐在这里的妃嫔,年岁都不大,还都是陆无极死前半年内宠幸过的,明媚鲜妍,最是好年华。 她们之前有陆无极宠爱,突然从妃嫔变成了太妃、太嫔,看似辈分涨了, 但是宫中这些奴才都是捧高踩低的,她们已经明显感觉到奴才们的态度变化,当今圣上可不会对先皇的妃嫔有什么好脸色。 因此宫外传来诱惑之时,这些年轻的妃嫔们,才会忍不住心动。 几人寒暄过后,气氛就有些僵冷,毕竟她们与太后是真不熟,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而且年岁相差又甚大,横亘着巨大的代沟,都不知该聊些什么。 “哀家身子恢复了些,但是太医说过,还需要静养。你们来探病的心意,哀家明白。放心,皇上不会苛待你们的,安心回宫去过日子吧。” 太后见氛围陷入了僵局,并没有挽回,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怔住了,面面相觑之后,皆是不愿意走,显然此次前来的目的还未达成。 “太后娘娘,其实臣妾们这次联袂而来,还因为心中有所惶恐,所以想求您给个主意。” “无甚可惶恐的,皇上是哀家生的,他不会和你们过不去。”太后再次重申。 “此事与皇上无关!”有个性子冲动的妃嫔没忍住,脆生生地开口反驳。 太后看过去,这位开口的太嫔站了起来,冲着太后规矩行礼,先自我介绍一番:“奴婢是先皇封的翠嫔,声音清脆,犹如翠鸟,因此得此封号。” 面对这位翠嫔的炫耀姿态,太后并无异常,语气平静地道:“翠太嫔,你想说什么?” “皇后娘娘不仅开始临朝,打破北齐多年的祖制,还当朝与左丞相大人吵了起来,并且与全天下书生为敌。皇后乃是六宫之首,应该母仪天下才是,可她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简直是为了天下女子做出极其恶劣的表率。” 这位翠太嫔说得头头是道,慷慨激昂,甚至脸色都红彤彤的,显然是情绪激动的。 太后听闻此言,并未做出特殊的表情,而是继续追问:“还有吗?你们其他人也与翠太嫔是一个意思?” 眼见太后没有发怒,其他人胆子也大了些,陆陆续续开始说出积压在心头的怨气。 “皇后娘娘此举着实不妥,她作为表率,怎可做出此等事情。不仅毁了自己的名誉,连同宫中所有女子都受累?臣妾们如今虽然已是太妃、太嫔,不需要嫁娶,可这名声对女子而言,乃是比命还重要的,这叫天下人误会了,百年之后入皇陵,都无颜面对先皇。” “正是如此。不提我们这些太妃、太嫔,以后宫中还有进新人,皇后如此离经叛道的行径,只怕把那些秀女们都吓到了,也会影响她们的名声。” …… 这些人群情激奋,每个人都开口声讨皇后,仿佛皇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一直等她们说得差不多了,太后才语气冷漠地道:“皇后的确错了。” 有她这一句话,瞬间几个妃嫔的眼神都亮了,更是一鼓作气开始讨伐起来。 “太后娘娘,皇上与皇后感情甚笃,并不会约束皇后。如今只有您能劝住她了,还请您训诫皇后!”翠太嫔再次 站起身(),躬身行礼。 这回其他人也纷纷起身9(),与她一起行礼恳求。 太后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放出轻微的声响,她沉默地看着她们。 片刻后,她才轻叹一声,幽幽开口道:“皇后错得离谱啊!” 御花园里,帝后二人已经坐在凉亭里休息,借着石桌的遮挡,陆昭的腿在桌下勾缠着她的,时不时蹭上一蹭,像是在撒娇一样。 而他的视线也是直勾勾盯着她,未曾移开过。 陈雪莹只觉得一股热气,在周围升腾,温度都被他的视线给烫热了。 “你属狗的吗?”她轻轻踹了他一脚。 “我属狼。”他回答。 陈雪莹挑眉,转头与他对视上,脸上明显带着不相信的表情。 “头低下,我摸摸看。”她抬起手。 男人没什么犹豫,主动把后脑勺送到了她的掌心上。 陈雪莹的柔荑在他脑袋上,仔细摸了两把,那认真的态度,像是在品鉴什么一般。 “啧啧,脑袋后面都长着反骨,果然是属狼的,还是头狼王。看样子我是驾驭不了,我们有缘无份啊。”她故作遗憾地长叹一口气。 陆昭立刻反应过来,态度认真地道:“我是狼王,你是狼后,我们天生一对。”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看见一个太监急匆匆走来,这太监看着眼熟,正是在寿康宫伺候的。 “奴才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后方才昏迷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两个人瞬间就站起身来,同时往寿康宫赶去。! ()盛世清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105 105 挑拨失败 “前几日去看母后,太医还说她的身子大好了,平时注意保养就行。怎么今日就吐血了,发生了何事?”陈雪莹主动询问。 前来通传的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雪莹,略显踌躇。 “有事说事。”陆昭蹙着眉头,冷声说了一句。 原本迟疑的太监,立刻绷紧了身体,略显紧张地道:“今日几位太妃、太嫔,一起前来探望太后,提及皇后娘娘进来行事不妥,要太后训斥皇后……” 两人听完,对视一眼之后,脸上都露出几分郑重的表情。 先皇死后,太后心境开阔了不少,才能把身体养好许多,但实际上也比寻常人体弱,此次被气得吐血,估计又要重回病恹恹的状态。 一人赶到寿康宫的时候,魏嬷嬷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他们,立刻带头引路。 两人走到内殿,就见太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假寐,看起来十分脆弱。 他们俩都没说话,显然是不想打搅太后休息,还是太后听见动静后,才睁开眼。 “母后,您怎么样了?”陈雪莹问道。 太后原本涣散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待看清楚眼前人之后,立刻面色一沉。 “之前的事情,哀家都听说了,你一人可知错?”太后咬着牙问道。 当着他们这些小辈儿的面,太后一向自称“我”,很少用这种敬称,看样子是真的被气到了。 “儿臣知错。”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低头认错。 “错在何处?” 陈雪莹看向陆昭,希望他来回答,必定这是他亲妈,那肯定是由他搞定。 男人接收到她的信号,忍不住低叹一口气,冷静地开口:“我不想欺骗母后,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多一句都不肯再说了。 听得陈雪莹手心都出汗了,借着衣袖的遮挡,立刻掐了他一把。 “母后,是我太冲动了,不该与那些文臣正面冲突,我应该冷静些才是,如今造成这种局面,已经难以挽回,还进退两难……” 她下意识地解释着,只是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太后给打断了。 “够了,皇后简直是错得离谱。这后宫是你管的,你怎么还能让那些太妃、太嫔,有机会与宫外之人串通,甚至闹到了我面前。你如今是六宫之主,拿捏她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雪莹听到前半句话时,还有些垂头丧气的,等着挨训。 没想到太后话锋一转,竟然说起了其他事。 “母后?” 两人皆是一怔,疑惑地看向她,只是不等他们开口,太后又是一连串冒了出来。 “还有皇帝也是,为何会让皇后受这种委屈?你不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吗?若是连枕边人都维护不了,还算什么九五之尊!” 这是太后第一次如此训人,两人都惊呆了,他们平时接触到的太后,都是和善温柔的,未 曾想到她也有发脾气的一面。() 而且这火气发得还如此强硬,竟不是训斥他们太过冲动,反而是在鼓励他们。 ?盛世清歌的作品《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陈雪莹怔怔地站在原地,她头一回知道,原来太后如此能说会道,那精妙的词儿一句接着一句,完全停不下来。 直到太后说够了,她才有机会询问:“母后,您这身体没事儿了?” “无事,我只是不想与她们歪缠。一个个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我若与她们辩驳,这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结束,还不如直接装晕。不仅可以摆脱麻烦,还能让她们闭嘴,毕竟把哀家气晕的名头,足够惩治她们了。” 太后解释完,直接坐了起来。 她一伸手,旁边的魏嬷嬷立刻递过来一块手帕,太后稍稍用力在脸上擦了擦,就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来。 原来她这满脸的憔悴,是用脂粉画出来的。 一人见她是伪装的,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陈雪莹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表情来:“母后,您怎么还骗人啊,吓了我一跳。我这一路走来,都在想该如何让您消气,情绪差的话会影响身体健康。” “我这是心情好,才想着与你们说笑呢。哀家没事,皇帝是不是还有一堆朝事要处理,你先去忙,我与雪莹说说话。” 太后挥了挥手,把陆昭打发了出去,显然是有话要和陈雪莹单独聊。 “当了皇后之后,觉得如何?”太后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道。 “原本以为会有更多的自由,但实际上却是多了更多的责任。”陈雪莹思考片刻后,才认真地给出答案。 太后抿着唇笑了,“你这么想,乃是北齐和皇帝之福。” “母后真的不责怪我与文臣们开战?”陈雪莹忍不住询问道。 “为何要怪罪?我当了皇后,却处处受制于人,甚至连孩子都被抱走,把自己怄出病来,也无可奈何,只能逃避地躲在这寂寂深宫之中。但就算那么退让,又有何用,知道你在朝堂之上与他们对峙,我也痛快一场,至少不那么遗憾了。”太后轻叹一声,提起旧事,仍然是心中意难平。 但凡有一丁点办法,她也不会把自己一直困在寝宫里,连亲儿子都见不了几面。 一直到老变态去世,她才像是除去心头大患一般,彻底放松下来,否则好似有根绳索,死死缠住她的脖颈,至死方休。 “母后,您受苦了。” 陈雪莹宽慰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太后按住了手。 “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我留你下来,就是想说这宫里已经许久没有情投意合的帝后了,望你一人能一直携手共进退,不要被他人迷惑。今日之事只是个开端,日后还会有更多麻烦事儿。这些太妃、太嫔就交给我来收拾,若是以后你有抹不开面子的事情,也都可以来找我。” “我一向不在乎身后名,只是先帝在时,我有心而无力。如今倒是可以任意施为了……” 太后的语速不急不慢,她温柔又坚定,相 ()处起来简直如沐春风(),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就像此刻(),她拉着陈雪莹的手,就像是母女谈心一般,说得都是体己话。 等陈雪莹出来时,发现陆昭就等在门外。 她略显惊讶:“怎么没走?” “母后不会聊很久,她一向是体贴的,怕别人会厌烦,所以我就想着等等你。” 陆昭虽然与太后母子情不深,但彼此却很了解。 陈雪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你若是把这话当面说给母后听,她应该会很高兴。” “母后不也只跟你说悄悄话吗?”他反问。 陈雪莹一怔,转而轻笑:“怎么,你吃醋了?那我们回去,送你与母后说几句?” 她拉着他的手,要往回走,却被他拽了回来。 “夫妻一体,悄悄话同你说,相当于我也听了。” 很快,太后驳斥几位太妃、太嫔的懿旨,就传遍了后宫。 那几位年轻的妃嫔们,都是羞臊无比,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敢提及皇后,纷纷关起门来,足不出户。 夜晚,翠太嫔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日丢了大脸面,她觉得全后宫的人都在看她们的笑话,愁得根本睡不着。 忽然后窗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击声,翠太嫔眼神一亮,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打开后窗。 从外面蹦进来一个小宫女,这宫女身形瘦削,而且面相极嫩,看起来才十一三岁的年纪。 “你可算来了,那位大人怎么说?”翠太嫔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宫女爬进来之后,朝着窗外快速扫描一眼,确定无人跟随,才将窗户关好。 “娘娘,您怎么把事情办砸了?大人让奴婢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小宫女问。 翠太嫔懊恼地道:“我哪里知晓!原本大家都按照你们说的,去寿康宫气太后,若是能把她气得吐血最好。她是被气到了,但并没有与皇后反目成仇,甚至还转头就训斥我们,说把她气晕了,皇上那边肯定也要处罚的。” “您几位提了皇后的可恶之处吗?”小宫女似乎有些不信,轻声询问。 “自然是提了,我们一人接着一句,把皇后进宫后的种种恶行都说了,还有对宫里女人的影响。太后娘娘一开始还说皇后错得离谱,我以为有戏。万万没想到她接下来就说,皇后竟然没派人教我们规矩,让我们到处瞎跑。” “大人说了,只要我肯怂恿人去给太后上眼药,就想法子把我弄出宫的。先皇故去,生活死水一潭,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都能爬到我的头上来,我一刻都等不了!”翠太嫔急声催促着,嘴皮子就没停下来过。 这副着急忙慌的模样,显然是一刻都等不了。 “太嫔莫着急,大人还有任务吩咐下来——” 小宫女显然又来传命令了,只是翠太嫔根本不听,直接抓住她的衣领,低声吼道:“如今宫里都是帝后说了算,我们几个守寡的妇人能做什么?本嫔要 ()出宫,你们大人说了去上眼药就送我出宫,事情我办了,至于没达到预期效果,那是你们大人算漏了,但报酬必须给我!” “太嫔,您不用着急,再做一件小事即可。” “你让他先把我弄出宫去,再谈以后的,否则一切免谈。快点送我出宫,否则我就把你们的底,都告发出去,让皇上整治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 翠太嫔可不想听她说什么,拽着她的衣领不停摇晃,几乎要将她勒死。 小宫女眼神一凛,一手推拒她,另一只手则摸向自己的衣袖,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翠太嫔的喉咙。 翠太嫔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感到眼前的人被一脚踹开了,匕首应声落地。 小宫女直接被踹到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甚至直接吐出一口血来,看起来半身不遂。 翠太嫔张嘴刚要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和你勾结的是哪位大人?” 这人身穿黑色夜行衣,说话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有些刺耳,显然用的假音,根本分辨不出真音是什么。 翠太嫔立刻摇头。 黑衣人又道:“这人分明是想杀你灭口,要斩草除根。你都要死了,还想着隐瞒?” 翠太嫔轻微挣扎两下,黑衣人松开手,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我真的不知道,一切都是通过她联系,她一直说那位大人,我才跟着叫而已。” 她已经明白过来,方才那小宫女的确是想杀她,此刻想要活命,也只有坦白从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太多,只是因为那小宫女颇有人脉,之前帮助她许多。 黑衣人放开她,立刻奔向小宫女,可惜这人已经断气了,脸色青黑,显然是直接咬破提前藏好的毒囊而死。 “麻烦了。”黑衣人啧嘴。 他直接扛起这具尸体,临走前还叮嘱翠太嫔:“想活命就不要多嘴,在深宫里想要活,得擦亮眼睛,看清楚究竟谁才是主子。” 御书房里,陆昭正在查看沙盘,陈雪莹则在翻阅兵书。 两人共处一室,除了偶尔的翻书声,一片寂静,异常的和谐。 就在这时,桌上的烛光摇曳片刻,有道黑影落下。 “主子,事情调查出来了。” “此事是皇后要你查的,跟她汇报。”陆昭抬了抬手。 影卫立刻转身,对着陈雪莹行礼,双手奉上一本名册。 “与翠太嫔接头的内应服毒自杀,不过她用到的宫内外人脉都已经调查出来,尽在名单上。” 陈雪莹翻看了一遍,满意地颔首,食指敲了敲手边的木匣子。 “这是给你的酬劳,拿好。” 影卫顿时有些迟疑,下意识看向陆昭,想要寻求皇上的意见。 “皇后一向出手大方,为了买几句夸奖,两次在街上大撒钱,把整个蓟城的百姓都收买了。这回你替她办事,她自然不会亏待你,瞧瞧有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带你主子掌掌眼。”陆昭开口调侃道。 陈雪莹抬头,白了他一眼。 “皇上什么贵重东西没见过,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影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双手捧过木匣子,直接打开朝旁边送了送,让皇上先看,里头是一张银票。 陆昭挥挥手,让影卫退下。 “北齐穷乡僻壤的,我见识过的贵重东西,都是在你那儿瞧见的。还有,我替你办了不少事儿,怎么不见你赏我?” 这话明显是调侃,还带着几分调情的意味,陈雪莹放下手中的兵书,她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起身,直接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 “这大半夜的,讨什么赏,赏你两巴掌要不要?”! 106 106 对簿朝堂 陆昭被她拍得一愣,转而苦笑一声,立刻抓住她的手。 “连死去的老头儿都没能给我两巴掌,皇后倒是很有胆色。” “若是没有胆色的话,也无法嫁给你了。”陈雪莹波澜不惊地回答。 陆昭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当时的场景,立刻道:“也是,毕竟你当时可是在出嫁途中,和小白脸一起逃跑的那种人。” 陈雪莹啧嘴,忍不住瞪他:“都跟你说了,是他绑架我,哪里有逃跑,我的眼光至于那么差吗?” 这事儿,她坚决不会承认的。 陆昭耸耸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对面桌子上的名单。 “影卫办事还是靠谱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需要他们继续帮忙吗?” “我在北齐毫无根基,只能惩治后宫的人,至于前朝的那些大人们,稍后你看着圈几l个出来能动的,肯定是要反击的。”陈雪莹点头。 她不擅长朝斗,毕竟她只接受过现代教育,对朝堂的事情完全两眼一抹黑,可不代表她会任人宰割。 相反由于她在现代的职业性质,导致她很会折腾人,有仇必报。 皇后和文人们的战斗还在继续,蓟城已然沦为皇后的大本营,由于她两次全程大撒钱,再加上陈情表写得真情实感,导致部分老百姓对她心生好感。 而另外还有部分人,实际上性格无赖,纯粹是为了讨钱。 他们时不时去巡逻,若是没人说皇后坏话就罢了,若是有人说,他们聚集一小撮人去要钱,否则就耍赖,严重影响了生意。 各家掌柜的纷纷去报官,或者找背后地靠山,但是靠山都表示特殊时期,让那些文人们先冲锋陷阵,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而报官更是无用,因为官差根本管不过来。 这些闹事的人,显然是被人特地教过。 官差一来,他们就消停了,但官差离开,他们又再次闹起来。 哪怕蓟城文人很多,还有不少才名在外的人出来站台,但依然架不住民意,往日人人佩服的秀才公,这会儿若是辱骂皇后娘娘,那说话也不好使。 而剩下的城池,则成为文人们宣传重点。 原本的确大有效果,众人觉得皇后娘娘偏心,怎么只给蓟城百姓发钱,可是蓟城这股邪风还是刮了过去,皇后娘娘的确没法给他们发钱,但他们可以朝辱骂的文人们要钱啊。 为此整个北齐的画风都被带偏了,文人讽刺当今皇后的文章,辞藻再如何华丽,都毫无吸引力,众人一心只想着钱。 甚至当文人慷慨激昂,摇头晃脑地吟诵完,写了一夜的文章之后,既无人拍手叫好,也没把气氛鼓动起来,相反周围的听众纷纷开始问:“写得好,什么时候发钱?” 这股歪风邪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北齐,再强大的流言也传不出去。 无论文官们把口号喊得多整齐,让多少学子书写文章,甚至联名签字,都毫无作用 ,因为民意根本不在乎,百姓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钱上。 早朝时间快到了,光明殿上的大臣们都已经到了,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往常皇上没来之前,众人都会议论最近的朝事,甚至还会恭维同党的大人们,夸赞他们的文章或者政绩,总之显得很热闹。 而今日则显得异常清冷,文臣那边直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不少大人都是挂着黑眼圈,看起来就萎靡不振。 倒是武将们的圈子还有些人气,纷纷与周围的同僚们探讨起来。 “那边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脸色苍白,走路发飘的,是不是又凑到一起出馊主意,彻夜未眠,就等着今儿找茬呢?” “咱哥儿几l个没犯错吧?可别被这帮碎嘴子抓住了把柄,跟鼻涕似的难甩。” “不是不是,他们想整我们,哪用这么费劲,别诅咒人啊!”有二愣子快嘴地接了一句。 瞬间就引来一众武将的怒视与反驳:“那是整你不费劲,我们不像你这么蠢,还是要费点劲的!” 二愣子被群而攻之,挨揍了之后才老实,话题重新绕了回去。 “那究竟是怎么了?这一个个的跟奔丧回来似的。” “嘿嘿,莫不是昨晚都宿在了青楼,被狐狸精给勾住了,精气吸干了吧?要不然怎么一起蔫头耷脑的!” “不至于不至于,你看那礼部尚书都五十几l了,要是遇上狐狸精得直接把命交代了。” “说正事说正事!” “我知道,这些碎嘴子联手攻击皇后娘娘,想让天下所有文人都对她口诛笔伐,把皇后娘娘骂成祸国妖后,可惜没成功。” “哈哈哈,这我也听说了,这帮自以为读过书,清高得很,看谁都不顺眼。如今他们所说的话,所写的文章,却与钱牢牢挂钩,充满了铜臭味。” 这群武将大多都是粗人,一旦和文人在朝堂上打嘴架,明显就不是对手,都会被文臣的引经据典给绕晕了,看起来要输的样子,只能依靠大嗓门和粗鄙话语,偶尔说急了还要拳头威胁。 总之全是殿前失仪,等这么干了之后,又被人抓住了新的把柄,毫无还手之力。 万万没想到,最近皇后娘娘竟然用“粗鄙之物”,打败了这群心高气傲的文臣,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喂,刘大人,你上次参我的时候,不是以一当十吗?怎么如今变成孬种了?” “哎哟,秦大人,您往旁边躲,就以为我不找你了吗?之前渝南战役时,粮草补给迟迟未到,导致战局初时不利,你把我骂的呀,指着鼻子说我是庶子,怀疑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里出过奸细,直言要让先皇判我满门抄斩啊!如今你这一仗可是输了啊,你们家祖宗其实都是痴呆吧?要不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 当武将们通过气之后,瞬间就生出了促狭的心思,开始找茬,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再次变得热闹起来,而且情势反转,变成了武将追 着文臣耍嘴皮子。 文臣们纷纷咬牙切齿(),有人憋不住反驳道:皇后娘娘是女子℡()℡[(),又是六宫之首,我们哪怕心中有所不满,但也会敬重有加,并不会当真用污言秽语去诋毁她。” “哦,敬重有加?是谁之前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说皇后娘娘难养,还叫敬重,我这个大老粗都知道你在放屁,你考科举出身的人不会不懂吧?” “哎呀,这话听着可真酸呐,打架打输了不承认,还要说是让着人家,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不过也对,毕竟你们这些文臣,人人都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边再次吵了起来,而且越闹越凶。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这时,外面想起了唱喏声,大殿之内瞬间一静,众臣互相看了看彼此,表情各异。 这是皇后娘娘第二次临朝了,上一次来光明殿,就与文臣们闹翻,甚至还直接冲着左丞相发难,这回又有何贵干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李德扬起拂尘。 往常这时候,底下的朝臣们就开始畅所欲言了,但是今日竟然无一人吭声,众人你瞧我我瞧你,竟是无人迈出一步。 “朕来之前,还听到诸位爱卿聊得热火朝天,怎么这会儿鸦雀无声了?”陆昭扬起眉头,主动询问。 左右丞相对视一眼,皇帝问话,必然是要回答的,最终左丞相往前迈了一步,准备解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陈雪莹给截胡了。 “诸位大人方才聊得热闹,聊得应当不是正事儿。想必今日没有本要参,方才只是在闲聊。”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今日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在阴阳怪气,攻击性极强。 显然上回与左丞相发生冲突,并不是偶然,更不是她冲动之下的决定,而是她本性如此。 哪怕文臣们带领天下文人,已经与皇后为敌,甚至还想撺掇全天下百姓厌恶她,要给她扣祸国妖后的帽子,她依旧我行我素,正面硬刚。 左丞相被她截断话头,本来就不高兴,再一听这挑衅的话语,更是恼羞成怒。 “皇后娘娘,如今上朝的大人们,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是起早贪黑,兢兢业业,一心为了北齐富强。您在深宫之中,恐怕并不知晓尚书阁的灯光彻夜不灭,还是不要做出这种猜测,免得寒了人心。”左丞相当下就开口怼了回去,语气硬邦邦的。 而且他还很奸猾,知道目前的状况是,皇后与文臣对上了,反而让武将在一旁看热闹,为了不让这帮大老粗渔翁得利,因此他便把大家一起拖下水。 但凡皇后怼回来,那也是连同文武百官一起被骂,那帮武将可是急性子,他可不信这帮粗鄙之人不急眼。 “是吗?既如此,那还请左丞相告诉本宫,北齐的铁蹄何时能踏上大燕的国土?你们准备先攻打哪里,要派遣哪位武将当将军,又让谁当先锋,调派辎重粮草的官员由谁担当,如何能杜绝贪墨一事?” 面对左丞相的 ()刁难,她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直接甩出一长串问题来,完全站在了高位的状态。 不过这问题刚问完,还不等左丞相回答,她又再次开口:“哦,对了,本宫不该问这些问题,毕竟左丞相不会说,之前还怀疑本宫是最大的间谍。虽说左丞相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本宫还是不会多问过程。只是这结果,本宫何时能看见?” 她二次挑衅,一字一句都是戳他的心窝,锋利如刀。 左丞相脸色暗沉如锅底,他冷嗤一声:“皇后娘娘,您既不懂打仗,又不懂朝堂,却只想着等结果,还直接否决我们的努力,完全张口就来。依微臣拙见,您还是回凤藻宫,管好后宫之事便可,无需来朝堂之上,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很明显,犹豫皇后几l次三番攻击,左丞相也不装了,开始直接反击起来,或许是被逼的,哪怕左丞相是当年博学多才的状元,此刻面对皇后时,也说得相当直白,完全不再咬文嚼字,显然是被逼急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宫不懂打仗和朝堂,乃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这不是某些人糊弄的借口。左丞相大人方才一直在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那总要让人看到结果。皇上之前提出要拿下大燕,这都好几l日过去了,不知道左丞相想出了什么可行的法子?” 陈雪莹慢条斯理地道,一条一条反驳回去,对于左丞相的攻击丝毫不恼,甚至还游刃有余。 “当然,你不用和本宫说,写上奏折呈给皇上便可。只是本宫好奇,您的奏折写了几l封啊?” “自皇后上次上朝之后,臣每日都有奏折呈上。”左丞相语气镇定地道,完全是问心无愧,他本来就是兢兢业业,否则也爬不到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来。 “哦,那又有几l封是与攻伐大燕有关呢?”陈雪莹继续追问。 “此乃重要朝事,恕臣不能与娘娘细说,后宫不得干政。”他直接拒绝。 陈雪莹轻笑出声,带着几l分讥讽的语气道:“左丞相大人说话就是这么有意思,对你有利的问题你就答,若是有不利的,你就避而不谈,甚至还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反而来责怪本宫。” “你每日都送上奏折,估计大半都是参本宫的吧?对收复大燕不管不顾,倒是一门心思盯着本宫,这算不算不务正业?”! 107 107 再次对峙 前面再怎么被冷嘲热讽,左丞相都还能稳住心境,摆出一副不愿与之一般见识的态度,但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彻底站不住了。 “皇后娘娘,您说话怎可如此粗鄙?臣乃当朝宰相,肱股之臣,怎么会无缘无故一直盯着您不放?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就定下来的规矩,延传至今。”左丞相的语气猛地扬高,显得无比激动。 陈雪莹长叹一口气,满脸无奈地道:“是是是,都是本宫的错。本宫怎么就非要来光明殿,哪怕没做出任何损害北齐的事情,但也着实让左丞相放心不下。左丞相茶不思饭不想,更是无心关注如何征服大燕,只一心想着把本宫撵走。” “左丞相看着都清瘦了许多,连颧骨都凸出来了,没想到本宫一个既不懂朝事,又不懂调动的弱女子,会让您如此忌惮,如临大敌。本宫甚是不安啊。” 左丞相咬了咬牙,他发现皇后是真不会说话,无论怎么说,都有本事让人觉得不舒服,始终透着一股阴阳怪气的意味。 不过此刻他还是忍了下来,甚至顺着皇后的话道:“娘娘言重了,不过这朝堂之上,不止臣一人心有顾忌,若是皇后能体恤,不再出现于朝堂之上,只管后宫之事,各司其职,臣必然会心生感激。” 他发现皇后娘娘擅长耍赖,因此和她说话,千万不能迂回,否则只怕要一直被她钳制,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力打力,让她知难而退。 “本宫知道左丞相的难处了,不过其他大人都没发话,您就不要总是牵扯上他们。您也是堂堂丞相,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总是要拉着人一起?” “娘娘说得是。”左丞相见她语气缓和了,也跟着态度变好起来。 反正只要让她不要再临朝,他放低些姿态又如何,但凡皇后回归后宫,以后他们二人也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 哪知陈雪莹话锋一转,语气担忧地道:“只是左丞相你未免太过胆小了吧?你身为北齐宰相之一,又是文臣们信服的人,结果却害怕本宫这样一个弱女子。你既瞧不上本宫,又害怕我,这是为何?” “本宫曾听说,北齐两位丞相。左丞相乃是文官之首,右丞相则为武将之首。万万没想到,左丞相身为文官之首,竟然如此胆小。哎,以后若是真的要攻打大燕,还得多靠武将了,否则还没开战,恐怕就有人要吓破了胆,急着求和。” 她看向左丞相,脸上尽是不解的神色,说出来的话也十分戳心窝子,直击要害。 左丞相这回被气得彻底恼怒了,再也摆不出镇定自若的架势了,直接对着陆昭行礼:“皇上,老臣恳请让皇后娘娘回凤藻宫。这里是诸位大人们商议朝事的地方,不是女子可以随意评判的。” 他不想再和陈雪莹对线了,皇后娘娘明明出身大燕,还是娇养长大的金枝玉叶,可是怎么说话如此气人。 他堂堂一品大员,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甚至能动摇皇上的处理决定,若是当真与她这么辩驳下去,有失身份的人可是他。 书生与泼妇胡搅蛮缠起来,就算书生辩赢了又如何,还是落了下乘,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忽视,直接胁迫皇上。() 左丞相跪下去行大礼之后,其他文臣彼此看了看眼色,也都一起跪下来:恳请皇上将皇后娘娘请回凤藻宫。 ?想看盛世清歌的《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吗?请记住[]的域名[(() 光明殿上,将近一半的大臣们跪下,异口同声说着这句话,掷地有声,在殿内久久回响。 乍听起来好似是恳求,但实际上人多势众,已经变成了胁迫。 如此众多的文臣跪下请愿,若是皇上不答应,由史官记载下来,很可能会变成昏君麻木不仁,执迷不悟,为了皇后置半朝大臣意见于不顾,足以给他扣很多帽子。 陈雪莹若是真的当众被皇上请走了,这与下堂妻也没什么区别了,不止日后她休想再来临朝,对她在后宫的威严也会大打折扣,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武将们一直作壁上观,他们与皇后没有直接冲突,可若是主动支持皇后,似乎也不太对劲。 连大燕都忌讳后宫干政,更何况是对女人更加严苛的北齐。 武将们若是公然支持皇后,也是后患无穷,因此他们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至于文臣也不是全部跪下的,还有少部分是只站在陆昭那边的纯臣,皇帝此刻没发话,他们自然不会跟着蹚浑水。 陆昭冷笑一声:“诸位爱卿这是做什么?皇后临朝,朕一开始就说了,是为了收服大燕。若是能让大燕并入我北齐的版图,别说皇后临朝了,就算要朕半个皇位,朕都丝毫不会犹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内容太过惊世骇俗,把大家都吓到了,两位丞相几乎同时喊停了。 “皇上!请慎言!” “皇上,皇位岂是随便给人的,再说从北齐开国起,就没有女人来分享这个位置!若是被列位陛下知晓了,恐怕也难安。” 右丞相只是劝诫了一句,倒是左丞相依旧拿祖制来约束,甚至直接用陆家的列祖列宗来威胁皇上了。 陆昭听闻此言之后,并未退缩,相反还冷笑一声道:“若是能天下一统,就算太祖来了,也不能多说什么,因为他也没办到。陆家的列祖列宗有一个算一个,对一统天下已然成了执念,几辈人的努力仍然未能成功。若是能在朕这里实现,那见了列祖列宗,无人能说朕一句不好。” 他的语气相当坚定,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严肃郑重,这口气极大,直接把左丞相震在了当场,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陈雪莹直接抬手鼓掌,巴掌的脆响声在大殿内响起,落到那些那些人的耳朵里,就好像是扇在他们脸上一般。 “皇上,您这话说得好听,可惜这殿里估计只有臣妾一人爱听了。底下诸位大人们就觉得刺耳了,甚至还会成为某些证据,更加证明了我是祸国妖后,把皇上都迷得神志不清了。左丞相大人,你说是不是?”她语气讥讽地道。 左丞相黑着一张脸,对于陈雪莹的问话,直接默不作声了,显然是记恨在心。 ()明面上他已经无法再说下去,因为皇上完全站在了皇后那边,再纠缠下去,也于事无补。 “如今是春季,气候适宜,正是攻伐的好时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朕决定先派人潜入大燕当先头部队,做准备工作,等之后里应外合……”陆昭再次开口,这回是终于进入正题了。 问题甩出来之后,武将们倒是积极给出建议,而文臣明显比较消极,就算提出的几个人选,也并不合适,很快就被否决了。 今日早朝的氛围着实奇怪,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就直接收场了。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看着这两人离开之后,光明殿内再次恢复吵吵嚷嚷的环境。 许多武将都是嘻嘻哈哈的,看着就十分欢乐,而文臣们大半垂头丧气的。 有位年轻的文官,看不惯他们如此吵闹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果然是大脑空空,成天只知道傻乐。” 他周围几个武将,都是耳聪目明,立刻就有人开始反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他娘的说谁傻?” “谁哈哈大笑谁傻?” 武将冷笑一声:“倒霉的就是你们这群酸儒,我们自然要哈哈大笑。” “那你还不傻吗?虽说文武两边不太对付,可那都是为了北齐,更是我们在朝为官内部的事情,哪里要让——”这文官声音猛地拔高了,明显是非常激动。 但是说到这里,又猛地压低了嗓音,很显然还是很怕提到皇后,毕竟这里可是皇宫,若是叫出来,很可能被治罪。 “要让一个女人来压到头上来,如今瞧着是她与文官们的斗争,实际上是与文武百官在作对。你们这些武夫不是最讨厌有人不懂装懂,骑在你们头上指手画脚的吗?怎么如今倒是愿意了?”那个文官轻咳了一声,又用正常的音量继续控诉。 与他发生争执的武将微微一愣,似乎被他说服了一般,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文官张嘴还想再接再厉劝服他,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到肩膀被人猛地一撞,直接被撞飞摔倒在地上。 “哎哟,对不住啊,许大人,我是真没瞧见您。” 许大人被撞飞之后,一时之间晕晕乎乎的,而且浑身发软,根本没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还是旁边有文臣搭了把手,他才被搀扶起来。 “乔野人,你长眼了吗?我这么大个人,你说没瞧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许大人被气得面红脖子粗。 撞他的武将叫乔夜,因为是夜里生的,所以就取了这么名字,但是因为他没什么背景,之前上战场时,他的顶头上司是个勋贵子弟,就是来混军功的,还抢了他的军功,结果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勋贵子弟告发了。 当时陆昭和几个皇子,都被派到了战场,几人比拼实力,闹出这档子事儿来,自然是大做文章。 最终乔夜被保了下来,只是依旧被勋贵私下报复,每次都被分到又苦又累还很危险 的活儿,甚至有多日粮草不发下来,故意延误战机的情况,但是他带领自己的手下都熬了过去,打赢之后再出现时,胡子拉碴,衣衫破旧,完全像个野人一样。() 乔夜嘻嘻一笑,浑不在意地道:您这小身板,实在是太弱不禁风了,回去之后得好好练一练啊。别光顾着练嘴皮子,而忽视了身体健康啊,风一吹就倒了,您以后可如何忽悠人啊。 4想看盛世清歌的《顶级作精穿成和亲公主》吗?请记住[]的域名[(() “把刘大个子糊弄的,差点要跟你穿同一条裤衩。大个子,你若是信了他的话,才叫真傻,上回他当众嘲讽你,你都忘了?这次他斗不过一个女人,就想着找你帮忙了,就许大人这白眼狼的个性,你帮忙他是不会记恩的,绝对是用完就扔……” 乔夜噼里啪啦一长串,他不会拽文,说的话都很粗糙,但却十分在理,而且讥讽起人来气死个人。 “姓许的,我差点被你忽悠过去。皇后是女人不假,但人家母仪天下,还很讲道理,可不像你们,满嘴之乎者也仁义道德,实际上就是一群怂货小人!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锤死你!” 刘大个子立刻反应过来,当场变了脸,举起拳头大声威胁着。 他们仨这番冲撞,自然引得其他大人的注意力。 只不过大佬们表面上都没理会,实际这也是一种态度试探。 皇后临朝,唯有文臣打得不可开交,在外面动员了文人声讨,原本大家都以为胜利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别说皇后了,就连最尊贵的九五之尊,若是被天下文人声讨,皇上都会被逼让步的。 可如今皇后娘娘把此事与钱挂钩,这就按住了他们的命脉,清高无比的文人们,怎么可能和这些铜臭挂钩? 因此文臣们想拉看戏的武将入局,若是文武百官都反对此事,那么皇后退让的概率将会大大增加。 光明殿内方才发生的一切,很快就被送到了皇上手中。 陆昭看完后,随手递给了陈雪莹。 “皇后娘娘本事可真大啊,竟然让眼高于顶的文臣们,开始纡尊降贵想拉拢武将了。”他感慨了一句。 陈雪莹嗤笑一声:“什么纡尊降贵,我只看到了他们的傲慢。想拉拢人,却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还骂人呢。”! () 108 108 奋起反抗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陆昭询问。 左丞相很聪明地将天下文人拉入战局,虽然陈雪莹以“骂人就给钱”来应对,遏制住文人控场的局面,并没有让“祸国妖后”这顶帽子扣上来,但实际上她也不是稳赢的。 毕竟北齐的文人并不全是酸儒,还有真正的大儒,真正的读书人,他们不了解陈雪莹,只是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皇后突然临朝,明显就是不靠谱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皇后,还是敌国公主,并没有做出什么突出贡献,根本不能服人,所以当他们之中,有人站出来说话时,那就真的是一呼百应。 毕竟这些大儒,是真的桃李满天下,哪怕是寻常百姓,也有不少人听过他们的盛名,哪怕有金钱诱惑,在面对这些大儒的发声时,百姓们也会变得心虚,甚至是避开与他们正面冲突。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输的是陈雪莹。 哪怕她是六宫之主,但她也是个女人,在北齐这种男尊女卑到极点的国家,名声的侵害,对陈雪莹非常不利,所以坚决不能坐以待毙。 “若是按兵不动,于我不利,自然要动起来,还得逼迫着那帮文人先动。兵者,诡道也。” 陈雪莹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拿起一本兵书晃了晃,这是她最近一直在看的。 “皇上,得再请你的影卫帮帮忙了,此事无比重要,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否则我可就真成了祸国妖后。”她轻声开口。 “好说。”陆昭摆摆手,“夫妻一体,那些老家伙都拿出陆家祖宗来压制我了,要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我是好相与的人。” 说到后面,他语气变得低沉了许多,气氛也显得沉闷。 这些朝臣被陆无极多年压制着,依旧会想方设法地搞事,毕竟君臣既有效忠臣服,也有牵制的意思在内。 皇权过于集中,他们这些臣子的意志就毫无施展之地,只需要服从命令,但爬到一品大员的位置,谁又不想让皇上多听他们的意见呢。 如今陆昭作为新皇登基,朝臣们的新心思就越发明显,完全跃跃欲试,想要压制皇权,让他们能更多地把控朝政。 夫妻俩互相交换了彼此的想法和意见,之后就把影卫唤了过来,交代他们要办的事情。 集市上十分热闹,众人探讨的话题,已经不再围绕着皇后与天下文人转悠了。 毕竟两边打架,许多百姓跟着忙得热火朝天,可是忙了好几日,天天去蹲守茶馆酒楼,不让他们说皇后娘娘坏话,可是钱也没要到几文。 这些掌柜的们也都联合在一起了,哪怕被影响了生意,也坚决不给钱,否则就会养大这些无赖的胃口。 果然半个月过去了,总也看不见钱,大家想蹲守的心思也淡了。 热度逐渐散去,但是文人们的声讨却未曾停下来,他们依然是各种激昂文字,用辞藻华丽的文章去抨击。 久而久之,其实许 多人都能看出皇后的败相。 这天下读书人很多的,而且他们会用礼仪武装自己,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是那样有道理,若是先生收了徒弟,他们主张的政治观点,也会影响到学生,甚至是直接传承。 这种一传十十传百的效率,简直堪称恐怖。 而皇后虽然是六宫之主,可她毕竟不是天下君主,之前被金钱吊着,有不少人帮她说话,但大多都是乌合之众,言辞谈吐也没有煽动性,甚至还透着无赖的德性,天时地利人和,都没占到。 就在文臣们觉得要迎来胜利的曙光之时,忽然外面又有性质恶劣的消息传来。 蓟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忽然一前一后蹿出两个人来,明显是在上演追逐战。 “站住,抓小偷啊!”后面追的人大声吼叫,希望路上能有人路见不平。 但前面那个飞奔的人,也在大声喊着冤枉。 “救命啊,有坏人追我!我看见集思院的学子,在偷偷给人钱,让人说皇后娘娘坏话。我也想去讨个活儿干,没想到那些学子看见我之后,竟然要人抓住我!” “谁来救救我啊,这肯定是要杀人灭口!” “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儿,这个小偷为了开罪才胡说八道!” “我说得都是真的,亲眼所见!集思院的学子服很好认,除非烧成灰,不然大半的蓟城人都能认出来,别想污蔑我!” 两个人边追边喊,瞬间就把街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来了。 很快追逐的人越来越多了,明显是来了许多帮手。 那逃避的人看见人越来越多,而自己喊的话应该也被人听到了,索性就开始往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跑。 “我说得都是真的,只是撞破了他们的秘密,终究要被被杀,估计连具全尸都没有了。”他喊完最后这句话,拐进巷子里,就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之后还有官差也来查探了,顺着附近几条巷子,挨家挨户地查探,说逃跑的那人乃是江洋大盗,若是藏匿则有大罪。 虽然此事检查的时候,行动非常迅速,最后结果也是无功而返,但这消息依然被传得满天飞,甚至大家都开始阴谋论起来。 紧接着各地就被曝出诸多内幕,说什么有文人与商人勾结,文人出力,商人出钱,一起给百姓们发钱,只要有人认真诋毁皇后,那就当场给钱。 之前消停下来的人,再次重燃热情,开始私底下打探,究竟哪里能给钱,他们愿意说皇后娘娘不好,只要真的给钱就行,钱给得多,还会换花样说。 之前在陈情表发布时,那些被百姓们围着殴打的书生们,这回再次被围堵了起来。 “二牛啊,之前叔打你是不对,但你也见过叔骂人的样子,那是鬼见了都愁。叔骂人比你们写文章还花哨呢,你快告诉我在哪儿领钱,我保证把这辈子会的脏话都骂出来!” “铁蛋铁蛋,婶子找你呢。瞧瞧又瘦了,赶紧先吃个鸡蛋!婶子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妇,一哭二 闹三上吊都是强项,我对皇后娘娘也不会嘴软的。我当着你的面儿骂,骂完后能立刻结钱吗?” 一时之间,这些学子书生再次被围追堵截,纷纷都是求着他们给钱的。 能在村里被缠上的书生,那必然都是家境贫寒的,自己都过得紧巴巴,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面对这么多人的自荐,他们都很想说,哪里有发钱的,他们亲自上。 “大爷大娘叔叔婶子,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有发钱的,就没地儿有发钱骂人的,你们肯定都听错了。” “真的有,铁蛋就别想瞒着了,这钱给谁挣不是挣。乡里乡亲的,当初你家最难的时候,我们可都是凑了钱的,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啊?” “真没有,若真的有钱,我写了那么多文章揭露真面目,也没拿到一文钱!”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想明白了,各个瞬间变脸,对他嗤之以鼻。 “铁蛋,那你混得不成啊。之前还说同窗们都与你交好,结果连个赚钱的大活都不带你!” “行了,把鸡蛋还给我吧,婶子家的鸡下蛋不容易,你这是要读书的脑子,可不能吃鸡蛋噎死!” 众人又一窝蜂地散了,甚至连手里的鸡蛋都又抢了回去。 这书生哭笑不得,目送着乡亲们离开之后,眼神之中充满了担忧的神色。 他们被骂做穷书生,可是却能挺起脊梁骨与朝廷对峙,要皇后下朝,不就是因为他们有一腔热血,不被金钱利益所迷惑吗? 既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也不会为金银收买,他们有一腔热血,有踌躇满志。 可若是此事真的牵扯到金银,那他们有何资格抨击皇后?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集思书院之中,这是蓟城年代最悠久的书院,学子无数,许多在朝官员,在科举之前都是这里的学生。 此刻院长居住的青竹居内,有两位老者面对面下棋。 其中一位赫然是礼部尚书,另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显然就是院长。 “尚书大人,你让人诱导学生与商人勾结,是不是太过分了?官商勾结便算了,如今连这片净土都不放过吗?” “钰直,你消消气,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乃是有人故意制造的误会,想要污蔑我北齐文人的名声。皇后包藏祸心,明显想要夺权,牝鸡司晨。此刻正是需要你们这些大儒出手的时候,让她知难而退,否则只怕局面不堪设想。” 钰直乃是邢院长的字。 礼部尚书与邢院长二人,读书时乃是好友,只是邢院长运势不佳,科举名次靠后,被分到了偏远地方当知县,政绩并不彰显。 之后调任,也是又到另一个偏远地方,就这么颠沛流离了十年,始终未调回蓟城,抑郁不得志。 而他为官的那十年,官场失意,就去编书,学问见长,而且还收了几位学生,学生考出来的成绩还极好,甚至出了个探花。 一时之间,大家都说他会教书,不会做官。 邢院长索性辞 官,专心教书育人,之后顺利回到蓟城,成了集思书院的院长。 而礼部尚书则官运亨通,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皇后娘娘行事的确有些不妥,可她并未做出过分的事情,莫说牝鸡司晨,我看她只是关心奇珍异宝,想让自己过得更舒服。此刻就如临大敌,是不是过于紧张了些?”邢院长没有像往常那样赞同,而是提出了质疑。 “正因为皇后是个骄奢淫逸的人,之后她的野心越来越大,帝后共同临朝,就太高了她的地位,在权势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初心,她迟早会忍不住插手的。说些不吉利的话,若是皇上突然去了,而太子又年幼,那皇后完全能够把持朝政,更何况如今还没有太子,就越发危险了。”礼部尚书继续劝说。 邢院长连续吃掉了他几颗棋子,这才抬头看向他。 “恕我不能答应。” “为何?” “我如今只是个教书匠,哪里来那么多的能量?更没有本事去抗衡。”邢院长直接拒绝。 礼部尚书脸色不虞,索性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这些虚话就不必说了,谁人都知道邢院长桃李满天下,交出来的状元郎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也就你不上朝,否则半个朝堂的官员都可能是你的学生,你若是没本事,那连两位丞相都得辞官回家了。” 他不再称呼邢院长的字,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明显是有些胁迫的意思。 邢院长脸色一肃,也认真起来:“大人既如此说,那我也不妨说句真话。你方才说让学子与商人勾结,乃是无稽之谈,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故意为之。可当真如此吗?” “原本你们以祸国妖后威胁,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却被皇后化解了,用金银来引导民意,站在你们对面。文人发表再多的文章,都不如铜板两串好用,你们当真会放下此事?” “难道不会想着,她能用金银诱导民意,其他人同样也可以?有几位书院学生几乎是前后脚来拜访,我先接见了你,让他们去了侧院,你猜我从他们的口中,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他这一连串的质问,瞬间就把礼部尚书逼得退无可退。 他们都是玩儿文字的高手,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礼部尚书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恢复一片冷漠。! 109 109 对抗胜利 “特殊之时,就该用特殊之法。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面对礼部尚书这句话,邢院长手执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并没有把棋子放到该去的位置上,而是直接丢回了棋盒里,显然不准备再继续了。 你们既用钱来收买民意,又如何敢说皇后的??()_[(()”他冷声质问。 礼部尚书抬头,眯起眼睛看他。 过了片刻之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钰直,你就是太过耿直,当初先生帮你取这个字,就是提点你,凡事不能太直,水至清则无鱼,要懂得变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怕用点手段让皇后退却,那也好过之后她大权在握,让一整个朝堂的人去对抗她来得好。” “当初你去外任做官,我一直提醒你,多走走人情,你一直不愿意,所以蹉跎十年……” 礼部尚书说到后面,明显有些激动,甚至提起了邢院长的痛处,就是为了说服他。 邢院长平静地听他说完,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你不用多说什么了,我是不可能同意的。我若是答应了你,过不去心中的道义,自此就再难安下心来做学问了。” 礼部尚书沉着面色,嘴角抽动几下之后,才道:“我们只是需要一个集思书院的院长出来发话,并不一定就是你。” 他这话已经是在明面上威胁了。 邢院长摆摆手:“请便。” 说完这话,他就端起了茶水,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礼部尚书挥袖而去,明显是气得够呛。 邢院长看着棋盘上杀气毕露的棋局,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这种情形在北齐各地都有发生,有人同意也有人拒绝,但是大部分只做学问的大儒,都选择了拒绝。 他们既是做学问,掺杂太多名和利,就容易失去本心。 这次说是特殊情况,违背了自己的初衷,那下一次呢?是不是也可以用特殊情况来说服自己。 底线就是这么慢慢降低的。 凤藻宫内,陈雪莹正在画画。 宫中生活实在无趣,哪怕她有狼群陪伴,可是成日逗狼也有腻的时候。 而且最近快到夏季了,狼群开始疯狂掉毛,她还没凑近,就能看到半空中飞着狼毛,稍微和它们玩一玩儿,身上就黏了一层毛,甚至张嘴都能吐出毛来。 往常她见到那些狼热情似火,不停对她摇尾巴,她都感觉无比开心。 心想这几头狼算是没白养,没有变成白眼狼。 但是如今再看它们大老远对着她冲过来,那就有点心脏骤停的感觉了,欣喜却又恐慌,简直是奢侈的烦恼。 为此她才找了新的兴趣爱好,天气逐渐变热,再出去也是遭罪,她索性就开始学山水画。 不过为了不让兴趣变成痛苦,她画画都比较随心,调上一些厚重的色彩,画一画小鱼小 ()虾,装作在走高深路线。 “主子,四殿下来了。”外面有宫人通传。 “让他进来吧。”陈雪莹点点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画笔,仍然很认真地在画,甚至动作加快了许多。 陆清月走进来之后,就见陈雪莹沉迷作画,他等了片刻,这人依旧毫无动静,忍不住轻咳一声当做提醒。 可惜书桌前的人,依旧不搭理,埋头苦画。 “客人来了,你都不懂得迎接一下,这算什么待客之道?”他终于忍不住抗议了。 陈雪莹总算是抬起头来,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道:“本宫是你长嫂,你不知道叫人,还希望我能有什么待客之道?没把你撵出去,已经是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的起量大了,若还是太子妃那会儿,你早被赶走了,还敢倒打一耙?” 陆清月沉默片刻,还是双手抱拳,乖乖地行了一礼:“见过皇嫂。” “行了,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用如此多礼。”她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陆清月一听她说这话,瞬间就皱起了眉头,语气颇为激动地道:“这不是你叫我行礼的吗?又说不用多礼,年纪轻轻的就眼瞎耳聋啦?” “我可以这么说,但是你不能真不行礼,不然别人就能抓住你的把柄。”陈雪莹走了过来,将方才自己画好的画塞进了他的手里。 “喏,别生气了,刚为你画好的自画像,收好了。” 陆清月拿起画纸,等看清楚上面的图案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嫌弃满满的表情来。 “这是什么东西?是条狗吗?我就长这样吗?”他非常不服气。 “是狼,狼啊!这是我学画之后,第一次给人画自画像,连你大哥都没这个待遇,你难道不应该感到荣幸吗?竟然还嫌弃上了!”陈雪莹瞪了他一眼。 陆清月一直盯着画像看,那认真的眼神都快把画纸都盯穿了。 这幅画左看右看都不像狼,甚至说像狗都很勉强,勉强从那两只耳朵,和一条长尾巴能看出这是个动物,线条简洁,算是简笔画,却又有些弯弯曲曲,足见她当时画得有多么费劲。 他皱着眉头,一副忧愁的模样,显然对这幅画有很多批判的话想说,但都忍住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行吧,我来是拜托你一件事儿。我宫里埋的狼兄弟们,最怕寂寞,你时常去看看它们,替我和他们说说话。”陆清月进入正题,提起他的狼兄弟时,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怀念的意味。 “你要走?”她问。 陆清月点头:“对,不过此事乃是保密的,有什么风声你也当不知道。” “怎么不叫你大哥去?如今满朝文武都盯着我,我若是常去你的宫殿,保管会传出许多难听话来。” 陆清月一听这话,顿时啧嘴:“大哥他日理万机,更没时间。本来我和他关系就没那么好,他隔三差五去,算怎么个事儿?你不是说长嫂如母的呢?怎么现在不提这话了?” “况且你何时怕过 流言蜚语(),之前你临朝闹得沸沸扬扬╳()╳[(),都不曾退缩过,如今去看一看我狼兄弟就瞻前顾后?你不会是怕它们吧?当初把它们的蛋割了,都没见你怕过,如今是不是晚了?” “退一万步讲,我狼兄弟的坟上,还种着你的橘子树呢?你不得负责吗?” 他有一长串理由等着,而且情绪颇为激动。 陈雪莹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我去,方才只是在说笑,毕竟你的狼兄弟们,都是我看着被阉的,不阉不相识嘛,也算老交情了。” “要离开的话,和母后告别了吗?” 她发现自从陆无极死后,陆清月这话是越来越多了,而且活得不像之前那么拧巴了。 提起太后,陆清月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才道:“还没呢。我得准备一下,再去看母后,免得没话说。” 陈雪莹听到这话,不由震惊地回看他。 “看什么看,再多看就要传出闲话来了。”他瞪了她一眼,故作凶恶地开口。 “你怎么会没话说?方才不是废话那么多。” “那是你先对我废话多的,母后一心为了我,我也不能说如此不孝的话吧。再说母后温柔高雅,可不像你尽会说气人的话……” 两个人又争执了起来,陈雪莹撇嘴:“哎,你真是不如之前好玩儿了,以前你可是动手不动口的,总让我能抓住把柄整你。如今你突然变得君子起来,动口不动手了,我也不好意思找人打你了。” “哈!”她的语音刚落,陆清月就反抗出声:“你终于承认了吧,之前那会儿就是故意整我?” “谁让你欠整。” 两人互相瞪视着,最终还是陆清月收回了眼神,他轻咳一声,提醒道:“总之你别忘了去看望我狼兄弟就行。这幅画当我没看到,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画个好看的。” 他说完就将那幅四不像画,放到了桌上,明显是不准备带走。 画得实在太丑了,他带回去都没地方放,堪比废纸。 “啧,大嫂送你的临别礼都不收,礼轻情意重啊。你大哥都没有的东西,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得嫉妒?” 她故作夸张地道。 陆清月很想翻白眼,说一句谁稀罕,但是在她的紧迫盯人之下,还是被迫地拿上了。 “行吧行吧,我收起来。” “这还差不多。”她挥了挥手,立刻有宫女递上一个木制锦盒来,陈雪莹推了过去。 “穷家富路,我没什么好给你的,至少出门在外不要饿着自己。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听她这么说,就已经猜出里面是银票了,顿时有些迟疑,下意识地拒绝:“我堂堂北齐皇子,还能没钱花?” “能,你们北齐一个赛一个穷。拿着吧。”她语气肯定地道。 陆清月这回没推辞,又说了几句才告辞离开,等回到寝宫后,他才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盒子的银票,塞得满满登登,出手极其阔绰, ()足见陈雪莹是真不缺钱。 他愣了半晌之后,才道:“怪不得大哥对大嫂死心塌地的,当初要是早听话多好。” 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又长叹一口气,现在听话也不好,以后他就是大嫂的唯一忠实小弟。 由于大儒们不肯参战,而被暴露的文人与商人勾结事件越来越多,真心骂皇后的没几个人了,全都得给钱才能骂,否则才不浪费口水呢。 文臣们的算计再次落空,皇后娘娘隔三差五临朝,逐渐形成了习惯。 一开始众人还想消极应对,但凡皇后来,早朝上就不说正事儿,让她听不着。 但是最后折磨的还是他们自己,早朝时间浪费了,他们就得另抽时间在一起讨论商议,还得让皇上另行裁决。 久而久之,皇上申斥的旨意就下来了,直接说百官效率低下,不务正业。 上朝时昏昏欲睡,犹如一潭死水,之后又浪费彼此的时间,简直愚不可及。 这一道圣旨下来,顿时有人招架不住了,等再上朝时,就有部门先行认真起来,哪怕皇后娘娘就坐在凤椅上听着,他们也当看不见,照常进行。 当这部分人变得轻松之后,剩下的部门也无法消极下去了,毕竟完不成任务,还是会被皇上训。 渐渐的,帝后一同临朝就成了寻常事,再也无人在朝堂上特地提出异议了。 夜晚,趁着还没到盛夏,今日又有些微风,帝后二人在凉亭里,相对而坐,手里都拿着酒杯小酌。 “朕恭喜皇后又实现一个小目标!”他亲自倒酒,递给陈雪莹之后,语气调侃地道。! 盛世清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110 110 攻打望京 陈雪莹接过酒杯,与他对饮。 “这是我们共同奋斗来的,以后还会有很多小目标要实现,皇上再接再厉吧,可不要半途而废,突然被自己的成就蒙蔽了,开始沾沾自喜,好大喜功。” 她故意压低了嗓音,一本正经地道。 陆昭微微一怔,紧接着忍不住苦笑:“皇后整日说北齐贫寒,我哪怕登基了,那也就是个穷光蛋,无钱挥霍。好大喜功也是用钱堆出来的,我根本没这个条件,若是真有一日做出这种事情了,那只能是你给的钱。” 陈雪莹一听这话,不禁笑出声来,“皇上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这话我爱听,等你过八十大寿,我给你办,保管热热闹闹,天大的喜功都送给你。” 陆昭哭笑不得,“我那么能活吗?还能活到八十岁。” “当然,祸害留千年。”她斩钉截铁地道。 “那皇后是祸害吗?”他又问。 瞬间把陈雪莹的话给堵住了,这叫她怎么回答,她若不是祸害,那就活不到八十岁。若想活到八十岁,就证明她是个祸害。 “你可真会钻空子。皇后乃是母仪天下,可不像你这么丧良心,我能活到八十岁,那是好人有好报!” 她振振有词地道,脸上的表情无比坚定。 陆昭轻笑一声,赞叹地道:“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之前说要先派人去大燕,再来个里应外合,人选定好了吗?” “定好了,他们选了曹兴,我选了别人,都已经启程赶往大燕了。”陆昭回答。 陈雪莹挑眉,她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举起酒杯道:“那就祝皇上旗开得胜,得偿所愿了。” 陆昭一向雷厉风行,他说要攻下大燕,就一定会实施。 边境战争已然开始,而他派遣的人也悄悄潜进大燕之内。 甚至他还提议要御驾亲征,结果满朝文武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皇上,万万不可,您如今还无子嗣,这要是御驾亲征,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北齐可就完了啊。” “正是如此。皇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您去战场,那政务交给谁?” 一长串反对的人,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陆昭也没生气,而是认真听完众人的话之后,才道:“诸位爱卿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朕若不去御驾亲征,这辎重粮草总是运送不过去怎么办?就算送到了边疆,也是只剩一半,甚至更少。” “朕要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可是你们尽在拖后腿。哪怕我北齐战士骁勇,吃不饱穿不暖,又如何打胜仗。只有朕去了边疆,恐怕有些人的手才不敢伸那么长吧?”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有些沉默了,显然皇上这是在逼迫他们表态。 “诸位爱卿方才话不是很多吗?怎么这会儿就沉默了?李践、刘青山,后勤是你们二人负 责的,到底能不能按时送到?送到边疆之后,货物又还剩多少,你们能给朕作保吗?”陆昭冷声询问。 被点到名的两人顿时缩了缩脖颈,冒出了一身冷汗,原本以为掌管后勤,可以狠狠地大捞一笔,然而现在皇上如此说,就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皇上请放心,臣等绝对不允许贪墨粮草的事情发生。”二人同时拱手行礼。 陆昭满意地点头,欣慰地带头鼓起掌来,底下的朝臣们,也都跟着鼓掌。 “诸位爱卿都听到了,这可是两位大人下的军令状,若是到时候依然出现贪腐情况严重,朕就斩了你们的脑袋祭旗!” 在一片掌声之中,陆昭波澜不惊地放下一句话,却瞬间点燃了底下人的恐惧。 皇上要一统天下的决心,不止朝臣们感觉到了,百姓们也体会到了,全民一心,上下同时使力。 两国交战进入白热化状态,而北齐完全是节节胜利,一直在蚕食大燕的领土,往望京冲去。 大燕多方失守,顿时民心浮动。 北齐每到一处,都是喊出口号:投降不杀,可保万民。 一开始大燕人并不相信,直到有城池最先投降,北齐当真不杀,只是把当地驻军换掉大半,换上自己人。 若是有人诈降,则杀光当地士兵,对百姓依然不出手。 大燕百姓恐惧北齐士兵,多是因为之前北齐进攻大燕,都是在抢夺资源,外加北齐人骁勇善战,每次都打得大燕节节败退,这才留下了心理阴影。 而如今北齐表现得骁勇却不残暴,相反对百姓还很守礼,顿时就有贤名传出。 在大燕一大半领土被攻占之后,陆昭再次将御驾亲征提上日程,这次他并不是商议,而是直接通知,命令左右丞相监国。 要开拔的前一晚,陆昭将禁卫军的令牌和东郊军的虎符,都交给了陈雪莹。 “我在宫中还布下其他势力来保护你,这些只是以防万一。” 陈雪莹拿着虎符,仔细看了看,显然是好奇。 她亲自收了起来,语气镇定地道:“禁卫军与我是老相识了,他们反叛的可能性比较小。你又把东郊军留给了我,两支队伍里应外合,安全感足够了。倒是你去御驾亲征,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当个寡妇,最重要的是,你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我想当太后垂帘听政都难。” 陆昭听着她说这番不吉利的话,顿时眉头一挑,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争权夺利这种事,哪怕筹备周全,也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是你想要个孩子垂帘听政,我还是能保证的。” 陈雪莹一听他这么自信的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在说什么鬼话?还想着一发即中呢,之前我们夜夜笙歌,也没见中啊。我感觉可不一定。” 陆昭正低头亲吻着她的脸侧,听到这话,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之前不是你要求避孕的吗?怎么还能赖上我不行啊?” “ 你们北齐避孕的措施很落后,很多人避了也能怀上。”她离开抗议。 古代避孕大多吃药,但她可不愿吃药,连现代避孕药都很伤身体,更何况是古代的。 当然古代也有物理避孕措施,他们一直就用这种,只是她总觉得不保险,好在还真没有怀上。 陆昭啧嘴,直接坐起身来,一副要仔细与她说清楚的架势。 “姓陈的,你这么说也太伤人了吧?我哪次不是配合你,你叫我忍着我就忍着,这定力简直都快成神仙了。”他非常的不忿,充满了控诉的意味。 这两句话很有声讨渣女那味儿了,让陈雪莹颇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 “我是害怕啊,大夫说了,男人经常骑马打仗,很容易伤到蛋的,就很难有孩子。”陈雪莹尽量找论据支持自己的论点。 陆昭沉默,没有再说话,而是用行动表达他的决心。 两国交战,北齐本来就处于强势的状态,而如今皇上御驾亲征,更是士气大振,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而左右两位丞相守家,一文一武,也配合得相得益彰。 眼看北齐就要攻进望京城,大燕群臣开始规劝皇上离开望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大燕皇宫之中,老皇帝年岁已大,毫无斗志可言,甚至还在说着要割地赔款送女人,只希望北齐能网开一面,不要攻打望京,他只在望京称王即可。 当这话说出来之后,连大燕朝臣们都觉得荒唐。 北齐皇帝御驾亲征,分明是为了一路打进皇宫,结果老皇帝竟然还想称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燕派了使臣来和谈,只是他刚说明来意,就被陆昭给斩了。 他这种赶尽杀绝的架势,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死不休。 大燕的老皇帝自知无力回天,只能继续找谋臣商议,最终叫来太子。 “父皇,您叫儿臣来有何事?”陈柏瑞进来之后行了一礼,立刻进入正题。 他此刻黑眼圈很深,每日都在筹谋算计,想让北齐侵略的步伐更慢一点,可是却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铁蹄,踏遍大燕各处。 “儿啊,朕决定带人离开望京,赶去西南。那里离北齐和望京都很远,北齐暂时不会攻打过去,等我们休养生息之后,再夺回国土。” 老皇帝边说边咳嗽着,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太医跟朕说,去西南的一路,路途颠簸,若是赶路太着急,又或者是遇上追杀,会逃离得更痛苦,因此朕想让你留在望京,代替朕御驾亲征,鼓舞士气……” 老皇帝这番话说得,简直离谱。 他自己要跑,但是怕追兵,所以想让陈柏瑞当诱饵,拦住北齐士兵。 对于老皇帝这个想法,陈柏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毕竟这个爹一直在拖后腿,一听说北齐打过来了,就慌了神,成日虚得很。 大燕士气低落,被打得节节败退,未尝没有老皇帝太过没 用的原因。 “帮助父皇离开,儿臣义不容辞,只是不知父皇要带走多少人?” 老皇帝见他如此上道,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容,递上一封名册。 “朕要带走的人和物,都写在上面了。北齐打到望京还有几日,足够准备了。” 陈柏瑞翻开名册,认真看了一番,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 “父皇,您要去往西南,应当轻装简行,否则容易被发现行踪。名册上要带十几位妃嫔,还有各种珍宝,甚至还包括瓷器,这些东西若是逃跑,都是累赘。”他低着头,掩藏住表情,只是好声好气地规劝。 “那十几位妃嫔,都是跟着朕许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能把她们留在这宫里,等着北齐士兵来糟蹋啊。” “至于珍宝,也是如此。北齐那帮野蛮人,茹毛饮血,根本不懂得何为珍宝,若是留下来也是被打砸的结局,还不如让我带走。” “再说我要带走中振军,人数众多还训练有素,足够他们保护爱妃们和珍宝的。” 老皇帝侃侃而谈,显然这想法已经盘算许久了。 “父皇,大燕兵力本就不足,而且与北齐的征战之中,损失惨重,如今唯有中振军是整编,并且还能抵挡住北齐的侵袭,若是您带走了整个中振军,望京根本无人可守,直接投降了。”陈柏瑞的语气加快,迫不及待地规劝。 老皇帝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表情来。 “太子,朕也没让你死守,你稍微振奋一下士气,装装样子,然后让那些将军和士兵们冲在前头,你完全可以带着亲信也往西南逃,朕在那里等你,你还是朕的太子。” “中振军是唯一整编的军队,我们要保持最大的有生力量,可不能留下来送给北齐虐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中振军就是我们东山再起的希望……” 他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因为害怕陈柏瑞不答应留下来,他甚至都把丢脸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陈柏瑞没吭声,他盯着名册久久不语。 “太子,你不愿意?” “父皇,这名册上的妃嫔,多是些年轻女子,也没伺候您几年,称不上劳苦功高吧。”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老皇帝顿时大怒:“你在胡说什么?朕还没退位,朕说带谁就带谁,你只是个太子,没资格质疑朕的决定!” 他完全就是气急败坏,显然被亲儿子戳穿了,十分窘迫,只能用身份来压制了。 陈柏瑞点头,他瞬间起身,移到了老皇帝面前,手臂往前一伸。 老皇帝只觉得胸口一痛,再一低头,就见一把匕首插在了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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