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朝堂》 第1章 皇上要选妃 一年一度的选妃大典,如期举行。 然而,大典的主角却很郁闷。 “朕不要选妃!” 一代少年明君冷幽篁正在皇宫后院踢着石子,跟太后撒娇。 “为什么不要?” 太后眼神如刀,扫过。 冷幽篁却显然不吃这一套,一个白眼翻了回去:“母后自己知道为什么。” 太后脸色一滞,随即将如刀的眼神扫向身侧的宫女太监们:“都给哀家下去吧。” “是。” 宫女太监惶恐,赶紧退下。 “篁儿,母后知道,委屈你了。”太后站起身来,握住少年皇帝白皙的手,“但母后也是为了冷家百年基业着想。这八万里山河,总得有人继承。你既已为皇帝,就要立后纳妃,绵延后嗣啊。” “母后确定朕能跟后妃绵延后嗣?”冷幽篁撇了撇嘴,一副“你老糊涂”的样子。 太后轻咳一声:“那个,后嗣之事,你不用操心,你皇兄捎信过来,说你皇嫂愿意为你生一个,七个月之后就可以临盆,到时偷偷摸摸抱进宫里,再选个懂事的孩子做皇后,想必不会乱说出去。” “皇兄?!”冷幽篁一听这两个字,美丽的双眸立刻变成铜铃,“他还有脸捎信来?要不是他拐个美人就跑,把这江山撂给我,我需要纳这劳什子妃么!还有,他拐谁不好,居然把秦墨离给拐走!对了,您确定他们两个混蛋不是为了自己逍遥,才把孩子丢回皇宫做留守儿童?” 太后听得一脸黑线:“你住口,满口说的是什么胡话。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事已经定下了。反正,你今年必须选个妃子出来!” 说罢,昂着头,以最高贵的姿态,光速秒遁。 徒留冷幽篁伸着一只胳膊的手,在风中颤抖。 宫门外,朝臣们对选妃一事议论也很多。 “赵大人,听说你妹妹赵纶贤良淑德,这次皇上选妃,可是胜算很大啊。” “哪里哪里,我家那个没胸没屁股,皇上肯定看不上的。还是老丞相家的瞳小妹天姿国色。”一个大喇喇的声音说起自己妹妹却是毫不客气。 “咳咳……”虽然知道这位同僚说话豪放,但一时之间还是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转了话题,“可是,听说张老丞相家的小妹张瞳是个哑巴呢……” “哎,不管是谁家的都好,反正今年是一定要让皇上选个妃子的。国不可无储君!”一位老臣的话适时打断八卦,“总之,这次如果皇上再借故推辞,老朽一定死谏。” “大人高义!老朽愿与大人一起死谏!”又一老臣义正言辞。 “算老朽一个!” “老朽也是。” “我也去!”也有个别激昂的年轻腐儒,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的决绝,“大不了,就是碰死在金銮殿上!赵大人,你呢?” “啊,啊?”赵凌正在暗中笑他们迂腐,却冷不妨被点名,当下也不含糊,正色抱拳,“各位先行一步。” “好,告辞。” 众人这才心满意足,先自去了。 待大部队走后,有官员惴惴问:“赵大人,你不会真的准备跟他们一起死谏吧?” “怎么可能?来来来,我们继续说皇上的事。”赵凌撸袖子继续八卦,“听说,皇上是断袖呢,跟那个顾吟歌……” 这边叽叽喳喳开始八卦,那边选妃大典已经开始。 这大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其实冷幽篁即位后的第一届选妃大典是非常盛大的,毕竟,能成为少年皇帝的最早一批女人,就算不能当皇后,也是品阶较高的妃子了。 然而,这冷幽篁似乎对纳妃并不感冒,每一年都以各种借口,一个女子都不肯收纳进宫。 几年下来,宫里人也就冷了意思,大面上过得去就算了。参选的人也亦然。虽然各家适龄闺秀都有出席,但已经没有刚开始的热切了。毕竟,若传言是真,谁也不愿嫁给断袖的男人。更何况,这皇帝还未必肯接受呢。 然而,这一次,冷幽篁却接受了。 且接受得很快。 他只在人群中走了一圈,便停在一个女子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略微有些局促,清幽的眸子望着冷幽篁,却并不说话。 冷幽篁皱眉:“哑巴?” 没想到,那女子真的点了点头。 冷幽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那就你了。” 就此,选妃大典结束,快得令所有人发指。 尤其,是那群抱着尽忠死谏之心来的臣子……唔,还有点小失落呢== 当然,诧异的不止是臣子,还有盛装打扮正准备出去押着儿子选妃的太后。 她刚对着镜子点头,准备出门,那边冷幽篁就牵了一个女子进来:“母后,朕选好了。” 一番见礼还礼寒暄赐座赏赐告退后,太后单独拉住冷幽篁:“你搞什么?怎么这么快?” “快不好么?你不是早就等不及了嘛。”冷幽篁不以为然,揪起桌上的水晶葡萄,丢进嘴里。 “那……那也不能这么快呀。她……” “她是个哑巴,刚好符合母后的要求,不乱说话。”某皇帝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说。 “……”太后气结,瞬间也变了哑巴。 回到自己的宫殿,冷幽篁立刻召了代理右相顾吟歌。 “听说皇上今日喜得佳人,可喜可贺啊。” 顾吟歌满面笑意,说得热情。 但冷幽篁一看就知道这狐狸不是真心,也懒得搭理,只朝葡萄呶了呶嘴。 顾吟歌笑意不改,开始撕葡萄皮:“太后那边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冷幽篁接过剥好的葡萄,丢入嘴中,“她就喜欢懂事不乱说话的,这个最合她意,直接是个哑巴。” 顾吟歌脸上的笑意依然不改:“那皇上自己呢?为什么选她?” 冷幽篁一乐:“就数她胸最大呗。” 顾吟歌撕葡萄皮的手抖了抖,笑意如星星般眨巴了一下。 “唔,朕的意思是,胸大,看起来能生嘛。”某皇帝意识到自己的黄帝本色被暴露,赶紧弥补。 “看、起、来?” 顾吟歌笑着挑眉,许多内容欲言还止。 冷幽篁心中一跳,有种自己的秘密要被识破的感觉,赶紧光速转移话题:“对了,爱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要不朕给你指个姑娘吧?” 顾吟歌立刻放下葡萄:“微臣突然想起有道奏折要急拟,这就告辞。” 说完,低着头,以最谦卑认真的姿态,光速秒遁。 “对了。”跨出门前,顾吟歌扭头补充一句,“屁股大,才看起来能生。” 然后,继续光速秒遁。 冷幽篁哭笑不得。 哑然半天,才将一颗葡萄朝某人消失的地方丢去:“她屁股也大好么!” 第2章 皇上要沐浴 凭借着双大上位的张瞳,就这样成了冷幽篁的第一个妃子。 然而,却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因为,冷幽篁从来没有要过她。 刚开始,张瞳还自我安慰皇上可能是国事操劳,但好几天对方都不挨自己,甚至连洗澡侍寝这些亲密的举动都全部没有,她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她确实是个懂事的女子,又不能说话,所以也没闹出什么风浪,只是每日下厨,变着法儿煲各种好喝的汤汤水水,等冷幽篁回来,然后,用幽幽的眼神望着他。 冷幽篁一边喝着汤,一边被她那样望着,只觉得全身发毛,更是来得少了。 于是,整个皇宫的宫女们都看了一场笑话:皇上刚选的哑巴妃子,还没专宠几天,就被冷落一旁了。 冷幽篁自然是不知道别人的看法的,只是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殷切的幽幽目光。 他宁可约他的狐狸丞相出来吹牛。 于是,整个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又看了一场八卦:新婚皇帝丢下自己的女人,却与代理丞相顾吟歌夜夜同、房。 好吧,其实夜夜同、房是不可能的,冷幽篁只是拉苦命的顾吟歌来陪自己,晚上还是要赶他滚蛋的。 不过这顾吟歌显然并不觉得命苦,每天收到传召就跑得屁颠屁颠,不一会儿就笑吟吟来了。 这不,这位笑吟吟的代理丞相又在给皇帝撕葡萄皮:“皇上,您赖在臣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你给我闭嘴。什么叫朕赖在你这?是你赖在朕这。这皇宫是朕的!不,全天下都是朕的!”突然嘴角咧出一丝邪笑,伸手挑了挑顾吟歌的下巴,“就连你,都是朕的。” 瞬间,空气静止。连同顾吟歌脸上的微笑。 顾吟歌眨巴着脸上的笑意,目光中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皇上,这娘娘不是您自己选的么,难道不喜欢?莫非她的大胸是假的?” 冷幽篁嘴角的邪笑开始抽动:“别跟朕提胸。” “那……莫非是屁股……?” 捂脸:“也别提屁股。” 顾吟歌忍俊不禁,却仍然死忍。 冷幽篁忽然反应过来,拍桌:“大胆!顾吟歌你个狂徒,胆敢妄自评价帝妃,罪同欺君!” 顾吟歌瞬间一脸正色,俯身就拜:“微臣万死。” 冷幽篁昂头,这才爽了些,语气也略平和:“嗯,念你平日待朕也算忠心,且不追究你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顾吟歌的嘴角垮了下来,清灵的双眸巴巴望着冷幽篁。 冷幽篁嘴角的邪笑再度溢出:“时候不早了,朕准备沐浴了,就罚你在朕沐浴时……” “微臣愿意为皇上撒花提水搓澡挠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声音里分明有无尽的雀跃。 “滚你!”冷幽篁笑骂着一脚轻踹了过来,“想的倒美!朕又没有断袖之癖,为什么要你来伺候!” “咦,正是因为没有断袖之癖,才让微臣伺候呀。如果有断袖之癖,那微臣再进去伺候,不就出事了嘛。” “好了!”冷幽篁又好气又好笑,“收起你的伶牙俐齿吧。作为朕的代理丞相,明日早朝还有用得着你的时候呢。” 他刻意把“代理”两个字强调得无比明显,然后笑着看顾吟歌的脸色。 顾吟歌似乎丝毫不介意“代理”,而是喃喃琢磨:“怎么最近用得着微臣的人这么多啊……” “还有谁?” “您的老舅子,丞相大人啊。”一脸无辜。 “他找你做什么?”冷幽篁蹙眉。 “哦,他说微臣博闻强记,又血气方刚,问微臣可有什么牛鞭虎鞭之类的偏方……” “你给我闭嘴!”冷幽篁红着脸喝止。 显然,张丞相年纪一大把了,不可能自己要用。那偏方是要来给谁的?傻子都能猜到,肯定是给新婚的妹夫用的。 怪不得张瞳每天亲自下厨给自己炖汤炖汤炖汤!~~~~(>_<)~~~~ “哦。” “罚你在朕沐浴的时候,在外面守着,若是娘娘来了,给朕挡驾。记住,朕不出来,你就不准走。而且不准坐下!” “是。” “还有,罚你不准说话。” “……” “哼,你们两个,一个是朕的左丞相,一个是朕的代理右丞相,不想着给朕操心江山社稷,尽想着那点子破事!” 进去沐浴前,冷幽篁犹自愤愤不已。 前厅与沐浴的地方隔着厚厚的帘子,原本应该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不知为何,顾吟歌却感觉能清楚将帘后人的曼妙身材,一览无余。 唔,那绝妙的身材,真是…… 顾吟歌回味起初见冷幽篁时,偷偷看见她的出浴场景……嘴角噙着笑意。 冷幽篁啊冷幽篁,如果不是见了你那一级棒的身材,以我的身份,又怎会来给你当这劳什子代理丞相? 某人的鼻血……潺潺流出。 翌日,某代理丞相因为站了半夜,又加上流了许多鼻血,身体虚弱一瘸一拐。 而某帝也因为想让臣子罚站更久,而在浴池里赖着不肯出来,也是患了风寒,连说话都鼻塞。 两人在早朝相见,某帝横了某代理丞相一眼,某丞相一脸苦命的委屈状。 这次早朝,是真的有事。 荆州急报,有人谋反,且已具备一定声势,请皇上增兵定夺。 “说吧,怎么办?” 第三次问出这句话时,殿上依然没有任何人出列发言。 于是,某鼻塞得本就有点头昏脑涨的皇帝发飙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朕平时好吃好喝养着你们,现在有事情就没个人拿主意!一群吃货!我说,你们能不能别一门心思只想着往家里搬银子,也匀出点心思来操心一下江山社稷!” 抬手一掷,兴兵谋反的奏折被掼在地上。 群臣灰头土脸。 谁都不敢接口。 要知道,这冷幽篁是个很厉害的君主,虽然以少年之姿初领江山,却杀伐果断异常高明。平日里跟群臣不分彼此、嬉笑怒骂,一片上下君臣和乐。但若真动了气,也是动辄便会搬人脑袋的。 现在是枪口,谁都不愿撞。 “赵凌,你是给军机处造兵器械具的,有什么看法?” 赵凌正在暗笑一帮贪官被骂,冷不妨就被点名,一个哆嗦,赶紧站出来,正色道:“微臣愿身先士卒,跟随皇上所选良将,为君分忧!” 说得慷慨激昂,却分明是表示要龟缩在“皇上所选良将”的后面。 顾吟歌差点笑出声。 冷幽篁有所察觉,眼神如刀,扫了过来:“顾代丞相可有良将人选?” 顾吟歌暗道一声命苦,只得含笑出列:“启奏皇上,臣以为,有一人定可担此大任。” “谁?” “十三岁入军,威震塞北十几年,令塞北诸国闻风丧胆的兵马大元帅——萧然。” 第3章 皇上要比美 萧然,是一个奇迹。 他十三岁的时候,父亲就战死沙场。是他,以十三岁之姿,将乱如散沙的萧家军凝聚成团,再背着父亲的尸体,带着母亲和大军冲出重围。 那一战,本是以寡敌众的必死之局。人们以为所有的萧家军将会全军覆没,却没想到,横空冒出来的小萧然,硬是带着萧家军杀出了一条血路,这才保住了离国第一雄狮。 其后,萧家军越发豪勇,在离国始皇帝推翻前朝的大战中,起到决定性作用! 如果说,没有萧然,就没有离国。 也不算夸张。 所以,要不要召萧然回来,冷幽篁和太后很是磋商了一番。 “萧然不同任何臣子,他家两代都有从龙之功,又手握三十万雄兵。萧家军唯他之命是从。若他归来后有反心……” “不会。朕相信萧哥哥不会背叛朕。”冷幽篁傲然,“而朕,也不会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担心,而放弃一把趁手的快刀。” 太后沉默,良久,道:“皇上大了,有些事有自己的主意,哀家也不好多说。只是提醒皇上一句,若要用快刀,就必须要有一把刀鞘,能制得住他。” 刀鞘? 冷幽篁的脑中,浮现一张笑吟吟狐狸似的脸庞。 似乎,这个人,还没有什么人制服不了呢。 “什么?皇上要微臣当萧元帅的……刀鞘?”顾吟歌瞪大眼睛,面露难色,“可是,微臣又不是断袖……虽然萧元帅那把刀是万人垂涎啦,但……臣并不想当他的刀鞘啊。” 萧元帅的那把刀…… 刀鞘…… 好吧,冷幽篁捂脸。她真希望自己听不懂。可是居然听懂了~~~~(>_<)~~~~都是顾吟歌,把自己染黄了。 (顾吟歌内心os:黄帝陛下,您天生黄暴体质,怪微臣咯。) “你给我闭嘴!!!”某黄帝的声音在皇宫爆起,“朕说的是,压制他!压制他!” 虽然这顾吟歌屡屡胡说惹冷幽篁生气,但他的有句话却是说对了,那就是:萧元帅的确是万人垂涎。 自从萧然要回朝的消息传出,整个皇城就沸腾了。确切地说,是整个皇城的姑娘都沸腾了。 据说,京城私下流传着一个“男子美姿颜排行榜”,和一个“女子美姿颜排行榜”。男子组排行第一的,就是萧然! 还据说,有豪放女子因未见过萧然而不服排名,特地跑到边关去看他,然后当场喷鼻血而亡。 …… 总之,众说纷纭。 而这么多“众说”,合在一起,组成的,就是一个“帅”字! 秋风萧瑟,冷幽篁看着四周伸着脖子等萧然的各色女子,略有些不满。 敢情他这兵马大元帅比自己这皇帝还威风呢?!不说什么功高震主不功高震主了,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颜值比拼! 今日是萧然到京的日子,冷幽篁为了表示对其的看重,特地净水泼街、黄沙铺路,率百官迎了整整十里。 却没想到,因为萧然的颜值传闻,无数女子冒死跑来围观。冷幽篁又不想表现得小气,就笑呵呵放她们进来了。一时间,京城十里,尽是红妆。 不过,冷幽篁相信:只要她们看到了真正的萧然不如她们的想象,还是会回头发现只有皇帝陛下才是离国第一美资颜的。 她就是如此毫无理由地自信。 终于,三军开道,旌旗排空,萧然的队伍终于走近。 远远,便看见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和铁一般的表情、钢一般的背脊、以及在阳光下闪着杀伐之意的青铜兵器,就连冷幽篁,都不禁肃然起敬。 那是军人,是保国家长治久安的万里长城。 三军站定,一字排开,一顶低调却透着些许清雅的轿子,被几个一脸肃然的军士平稳抬出。 抬到冷幽篁面前,四个抬轿的军士整齐跪下。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从里面将轿帘掀开。 一人从轿中走出,一身白衣,长身玉立…… 那一瞬间,让十里红妆,尽皆飞了魂。 甚至,让满朝文武,恨不得齐齐断了袖。 “臣,萧然,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穿戎装,也没有想象中的冷厉嗓音。有的,只是白衣飘飘,恍若谪仙。甚至,连嗓音都是温和的,恍若三月的春风,拂过每一个人的心尖。 然而,这丝毫不损于他的威严。 三军紧随其后,齐齐下跪,喊声震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得冷幽篁一抖。 好吧,被他们一吼,感觉自己想不万岁都不行了。 “咳咳。”冷幽篁轻咳一声,绽放笑意,上前拉起萧然的手,“萧哥哥风尘仆仆,辛苦了。不知北疆那边,可还平静?” 萧然顺势起身,却恭敬低头:“谢皇上关心。北疆一切平安,若无意外,二十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事。” “哦?”冷幽篁眼睛一亮,“萧哥哥是如何做到的?” “请皇上赎罪,微臣接到皇上的诏书,并没有立刻收拾行装,而是先约了各国首领,让他们签订二十年不进犯我国的条约,并且将子孙送为人质。” “哦?他们愿意?” “打了几仗后,大部分还是愿意的。有个别不愿意的,被微臣索性打死了。” “……”大臣齐齐一个哆嗦,刚才断了的袖子又齐齐接了回去。 跟这种人搞基,会被活活打死的吧(⊙﹏⊙)b 冷幽篁却很是高兴,哈哈大笑:“铁血元帅,铁血元帅!有萧哥哥在,朕江山无忧。” “微臣愧不敢当。” “敢的敢的。”冷幽篁亲热地挽着萧然的肩,洒然一笑,“朕在皇宫设了洗尘酒,走,且去尝尝。” 第4章 皇上要束胸 冷幽篁是真的重视萧然的,洗尘宴也是极尽奢华,据事后小太监八卦:比纳妃要隆重多了== 且说一应大臣尽皆出席,也包括那个狐狸丞相顾吟歌。 顾吟歌这次照例不忘给冷幽篁气受。 他端着一杯酒,笑吟吟走向最中央的萧然:“萧元帅,你我以后在京城同朝为官,就算兄弟了……” 萧然含笑听着,点头。 “而且,以后我们的关系比别人还更亲厚一些……” 萧然依旧含笑点头。 一个是文臣第一,一个是武将魁首,以后合作得多些也不为过。再说,喝酒套近乎,都这些说辞吧。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皇上派我来压你……” 萧然脸上的笑容有了些微的一滞,但瞬间溶解,还是笑意不改。 一旁的冷幽篁就没那么好忍耐度了,当场嘴角抽了抽,笑容险些挂不住。虽然当着萧然的面笑得爽朗:“哈哈,我们丞相喝多了。他一喝多就喜欢乱说一气,谁都听不懂。”然后吩咐人将顾吟歌扶走。 背转身时眼神却恨不得把顾吟歌给吞了。 什么叫“皇上派我来压你”?压你个死人头!脑子里除了那点子破事,你就不能想点朕的江山社稷么!你又不是断袖! 等等—— 冷幽篁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顾吟歌是不是断袖呢? 回想到对方有时候对自己的举动,突然觉得有点毛毛的……他,不会真是断袖,把自己当男人喜欢了吧? 冷幽篁拂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决定将关注点转回正事。 萧然此时大概也是这么认为,上前一步:“对了皇上,你这次召臣回来,所为何事?” 亲人呐! 冷幽篁当下携了萧然的手,开始顺势将思维拉回正事,把荆州有人谋反之事详细说了。 萧然听了之后,略一沉思,便道:“皇上,能否请传信之人今夜来见我,待我盘问详细,制定出应对策略,明日便可出发。” “萧哥哥也不用这么急……”冷幽篁大为感动。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更何况,乱臣贼子铁蹄之下,百姓定是不得安宁,早一日去,他们便早一日太平。” 萧然认真说。 冷幽篁更是一半感动一半欣赏。这萧然的规划里,似乎从来就没有自己失败后会怎样呢。似乎他一去肯定能平叛似的,而事实,他也确实没败过。这样的臣子,抛却功高震主不谈,真的是上天降给离国的福气啊。 “好哥哥……”冷幽篁感动地拍了拍萧然。 她这倒不是作秀。因为从小一起长大,萧然又成熟懂事,对她的照顾甚至胜过那顽劣逗比的皇兄,她对萧然,是真当哥哥的。 然而,别人却并不这么看。 比如,赵凌那边已经借着酒劲跟人去角落开盘了。赌的是:皇帝最后会被顾吟歌掰弯?还是会被萧然掰弯?== 可怜的皇帝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然上了臣子的赌桌== 酒宴结束后,她还是很高兴的,直到看到等着自己的顾吟歌。 “代理丞相等朕何事啊?” 冷幽篁负手问。 顾吟歌对她的装逼视而不见,而是含笑拱手行礼:“回皇上,微臣想向皇上禀报战果。” “战果?”冷幽篁不解蹙眉。 “皇上昔日让微臣做萧元帅的刀鞘……”顾吟歌好心提点。 “嗯……”怎么现在听“刀鞘”这个词,总感觉怪怪的。 “所以,微臣今日试探了一下萧元帅,发现了两件事。” “哦?哪两件事?” 冷幽篁的眼睛亮了亮。这丞相虽然讨厌,办起事来还真不含糊。才第一次见,就已经想着替自己摸萧然的底了。 “第一件事,是萧元帅脸皮很厚。”顾吟歌虽然脸上挂着微笑,却说得认真,“在酒宴之上,微臣刻意透露皇上让我去压他,他却面色如常,还能保持笑意。这份脸皮厚度,就算是微臣,都未必能胜。” “……” 冷幽篁扶额。早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望的。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微臣发现……萧元帅很好看。”顾吟歌咂舌。 冷幽篁沉默、沉默、再沉默,最后,以最平和无波的声音问:“朕不好看么?” “好看,可是你们并不同。” “有何不同?”冷幽篁负手挺胸。 “萧元帅是很帅,而皇上不是。”顾吟歌颇有深意地望着冷幽篁。 冷幽篁此刻的心都在比美上,完全没有心思想其他:“难道朕不如他帅么?” “不是,只是萧元帅可以说‘帅’,而皇上却不可以啊。毕竟他是男人,而皇上……” “嗯?” 冷幽篁听得心头一紧。 莫非,这死狐狸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却仍要摆足势子,瞪大眼睛望着对方,一副“你敢乱说我搬了你脑袋”的表情。 “而皇上不是男人啊……”顾吟歌眨巴着眼,“皇上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凡人才是人,皇上不是,皇上是龙嘛。嗯,公龙。皇上应该算公龙!” 顾吟歌笑迎着脸,一副取了个好名要奖赏的表情。 冷幽篁再度扶额。 好吧,他不是人,只是一条公龙==! 还好,自己担心的事没有被发现,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给、朕、滚。” 这是冷幽篁跟顾吟歌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 顾吟歌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赶紧告退。 转身的瞬间,脸上笑容再度溢出。他发现,带着皇上的心上蹿下跳,很是有意思。唔,这皇上也是,真觉得换个男装就像男人了么?那样的肌肤、那样的眼,世间哪个男子有?别人看不出,除非是瞎子了! 好吧,貌似这朝堂上下,除了自己,剩下的都是瞎子== 而冷幽篁自己,也是个十足的瞎子。因为——她竟看不出萧然是女扮男装的! 好吧,顾吟歌觉得:就算别人看不出,冷幽篁也应该能看出的。 毕竟,自己本身就女扮男装的人,应该很容易看出别人女扮男装吧。比如自己,不就很容易看出了冷幽篁和萧然的性别嘛。 不止能看出她们都是女的,顾吟歌甚至能根据自己的经历,yy出她们分别是用什么方法处理胸和屁股的。嗯,从形状上看,萧然的束胸手法跟自己的差不多,而冷幽篁的方法是自己以前淘汰的,略逊一筹,差评。 第5章 元帅要出征 顾吟歌对冷幽篁说的话,其实并不全是胡说。 起码,她总结的那两条是有道理的——一个长得很好看,却脸皮很厚的人,能力是惊人的。比如武则天,既有美貌,又通透,还能容下别人不能容之事。这样的人,有王者资本。 她跟冷幽篁透露这两个信息,其实是告诉她:如果萧然真要谋夺你的江山,你可要小心了。要记着,人家既有三十万雄兵的硬实力,又有美姿颜的软资本,更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 可惜,冷幽篁不懂。 她此刻已经被顾吟歌折腾得晕乎乎了,不自觉,竟来到了张瞳的宫里。 张瞳住的寝宫叫静元宫,当初取名,就是寓意那是皇帝第一个女人的寝宫。并且,劝诫后宫女子要以“静”为念,不要到处胡说八道、惹是生非。 如今看来,张瞳住进去倒正好合适。 只是,冷幽篁来这里却“静”不下来。 尽管张瞳从不说话,冷幽篁依然觉得心里不平静。这倒不是说心动之类,而是一种毛毛的饱含着愧疚与不安的感觉。 当初一时意气选了张瞳,事后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她这样的皇帝,选了谁就是害了谁。 或许,她应该选一个物质虚荣的女子,只图一个皇后的虚名,对其他别无所求。 而张瞳,显然不是。 这从婚后她幽幽望着自己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 每次面对那幽幽的眼,冷幽篁就觉得愧疚莫名,觉得自己特人渣。 好在,这一次,他找到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哼,居然让你兄长给你搜罗什么虎鞭牛鞭,然后炖给我喝……唔,平日外表一副清幽纯净的样子,内地里想的却全是那种事! 如此想着,她心里平衡了些。 待张瞳惊喜见到她时,她略略觉得可以面对对方的眼光了。 “爱妃,近来可好啊?”冷幽篁笑眯眯问。 既然对方跟自己玩虚的,那自己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玩虚的了。不就是皇帝对妃子的嘘寒问暖嘛,soeasy。 张瞳倒是不知道这些,陡然被冷幽篁主动关心,激动得眼神都亮了几分。她点了点头,就去帮冷幽篁脱外套。 可怜的孩子,并不知道,对于冷幽篁来说,以前的回避是因为愧疚,且不想耽误对方,在认真考虑对方未来的事。如今的嘘寒问暖,反是实打实的逢场作戏了。 冷幽篁享受着张瞳的贤惠,也不推辞,看她为自己脱下外袍,看她为自己忙里忙外,看她给自己……炖汤。 于是,黑线了:又是汤! “你就这么想让朕喝这些?” 冷幽篁眼带嘲讽,望着张瞳。 张瞳愣住,呆呆望着冷幽篁。 她不知道冷幽篁是什么意思。 冷幽篁被她看得心里一抖,瞬间觉得在那眼神下,愧疚之心又涌上来了。 再一想到张瞳背着自己做的事,觉得愧疚完全没必要。 于是硬气心肠,转身:“算了,朕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甩袖而去,只留下张瞳眼泪汪汪。 她本不是个爱哭的人,但不知为何,在面对冷幽篁时,眼泪这么轻易就流出。 而这一幕看在来皇宫探望妹妹的张老丞相眼里,却无疑是自己的妹妹被欺负了。毕竟,皇帝那么强势,而自家妹子那么柔弱。 “妹妹,皇上对你做了什么?”他关切问。 对这个小妹,他是极尽疼爱的。几乎已经当成女儿在疼爱了。若皇上真的欺负她,他是定要去讨个说法的。 张瞳吸吸鼻子,擦干泪,摇头。 如果皇上对她做了什么就好了,关键是什么都没做。 “怎么了?”张丞相叹气,“上次为兄给你的东西,你炖给皇上喝过没有?” 张瞳再度摇头,默默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 布包里,正是整整齐齐码的各种虎鞭牛鞭材料,一点没动。 张丞相叹了口气,不语。 翌日,便是送萧然出征。 依然是十分隆重。只是这一次,冷幽篁没有亲自相送。毕竟,她是人主,偶尔给面子,那是殊荣。如果每次都低姿态跪舔臣子,那就成low逼了。 所以,这一次,主持欢送的,是张丞相等朝中大臣。 而顾吟歌,则随军出征。 这是昨夜冷幽篁突然给她的临时任务。 皇上的理由很充分:“朕跟你说过……萧元帅那边,就让你……看着。” 她斟酌所有词汇,最终只说出这句话。因为现在不管是说“刀鞘”,还是说“压制”,都觉得别扭。 顾吟歌笑意婉转,没有再挑话气她,而是深深望了望冷幽篁,意有所指:“皇上,真的舍得,让微臣远去么?” 冷幽篁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自从她在溪边把这位江湖磊落的青衫才子捡回来,一路升她为侍中、再到代理丞相,是从未分开过的。 “皇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顾吟歌嬉笑的声音里,却透着隐隐的认真,“微臣的定力可不够,万一被萧元帅掰弯了,可就回不来了。” 冷幽篁闻言,又是两道黑线。 “你能说点正经的么?就知道掰弯掰弯掰弯!别说萧元帅不弯,就算他是弯的,也看不上你!” 顾吟歌摸摸鼻子,只是苦笑,没再说话。 就这样,顾吟歌随军出征的事,定下了。 文臣随军出征,大都是从事参军或者军师之类的文秘工作。顾吟歌也不例外。所以,他特地让人带了两大车书,说是行军打仗需要翻阅的宝贵兵书。 萧然只拿起书翻了翻,便笑笑放下了。 书里,当然写的不是兵法,而是——那档子事。并且,图文并茂。并且,还有女女款。 “顾相好兴致。” 萧然只留了这么一句,就任那两车书归队,然后招呼人去了。 今日来送行的人很多,几乎文武百官里没事的都来了。 当然,也包括赵凌。 赵凌是个天生搞气氛的。几杯酒下肚,就开始乱说:“来来来,萧元帅,顾丞相,我祝你们此行一往无前、二龙戏珠,早日平叛携手归来。来,干!” 所有官员全滴了汗。 唯有顾吟歌笑意不改,以及萧然面不改色。 喝完送行酒,萧然和顾吟歌便真的出发了。 原本有两顶轿子,一顶是萧然坐的,还有一顶是连夜为顾吟歌准备的。但,顾吟歌带来两大车书,不多不少,刚好把那两顶轿子装满。 于是,萧然只得和顾吟歌骑马。 “我说萧帅,你一个兵马大元帅,怎么不爱骑马,爱坐轿啊?” 顾吟歌坐定后,开始拉着缰绳跟萧然聊天。 萧然眉眼舒展,脸色如常:“不是不爱,只是想少些麻烦。” 似乎,她说的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顾吟歌眨巴了一下眼,没听明白。 坐轿,居然比骑马少些麻烦么? 是什么麻烦? 似乎回应她的想法,很快,“麻烦”来了。 两人走出没都远,便听到远处喊声震天。 顾吟歌皱眉:按理,萧然出兵的路线是国家机密,除了那个神秘组织,不可能有人知道。如今怎么突然有人拦路?难道是叛贼嚣张至此?但这不可能啊,如果真是叛贼,就算冷幽篁和萧然不知道,自己手下的那批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再看一旁的萧然,却见他面色如常,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顾吟歌转了转眼珠,也没有说话。只跟着萧然往前。 走得近了,才听清,人家喊的是“萧帅萧帅我爱你”。 “……”顾吟歌望向萧然。 萧然苦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骑马,而坐轿子了吧。” 说着,正色朝军士挥挥手:“将她们赶到三里开外。” “是!” 军士显然也习惯了。 于是,顾吟歌看着一群红妆美人被人如赶鸭子般赶远,连同“萧帅萧帅我爱你”的呐喊。 她心中略有些五味陈杂:同样都是人,不,同样都是女扮男装的女人,难道自己的魅力真的比萧然差那么多? 她摸摸下巴,开始理解了可怜的皇上陛下。 萧然误会了顾吟歌的意思,以为是那帮花痴女吵到她了,便再挥了挥手:“再赶三里!” “是!” 又一批军士领命,骑着马朝那群分明已经被赶远了的花痴女们奔去。 “顾相,打扰了。” 萧然拱手。 “呃,哪里哪里。”顾吟歌这才从呆立状态中反应过来,心道:如果是冲我来的打扰,我宁可天天被打扰啊。 轻咳一声,顾吟歌四下环顾缓解气氛,“唔,人都说萧帅是‘男子美资颜’排行榜第一,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什么‘美资颜’排行榜?”萧然皱眉,怎么觉得这名字这么恶俗,“我一般没时间关注那些的。怎么,丞相有关注?” “我……啊,也没有,也没有,我也很忙的,咳。” 顾吟歌正色否认,一副完全不闲的蛋疼的表情。 萧然望了望她,颇有些意味深长。 顾吟歌心虚:“萧帅不信?” 萧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提着马的缰绳任它铁蹄踏踏。 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所谓的‘男子美资颜’排行榜,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以为顾相跟我已经心照不宣。” 第6章 元帅有想法 “心照不宣?”顾吟歌的笑眼眨了一下,“元帅与我何时照过心的?” 萧然淡淡一笑,丝毫不介意顾吟歌言辞里的调戏之意。 毕竟—— “我们性别相同,我以为顾相不会看不出。” 同为女人,确实没什么好介意的。 顾吟歌的笑眼再眨了一下:“元帅居然也看出来了?” “我以为,同道中人,都能看出来的。” 萧然很自然答道。 顾吟歌含笑点头,却有些恶作剧:“那元帅认为,皇上知不知道?” “皇上心思简单,恐怕是不知道。” 顾吟歌对萧然竖起大拇指:“萧元帅眼神好厉害啊。只是,若你真认为皇上简单,只怕对你不利。毕竟,功高盖主什么的,从来都是大忌。” 萧然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讶异的表情。她望向顾吟歌:“顾相此话,可是该慎言的。” 顾吟歌却不以为然:“无妨,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萧元帅必然舍不得卖了我。” 萧然的适应能力显然比冷幽篁强,已经在短短几日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也不介意,只是淡淡一笑,认真道:“其实,我说的意思,并不是顾相理解的那样。我只是说,皇上出身皇家,平日见的人事俗务较少,也没怎么见过女扮男装的人,所以不会往那方面想。殊不知,外面许多女扮男装的任性大小姐满街跑。别的不说,就算是在军营,女扮男装来参军的都有好几个呢。” “咦?在军营女扮男装?”顾吟歌奇道,“难道真的不会被发现么?” “呵呵,就算是发现了,哪个傻小子会说出去呢?” 顾吟歌哑然,抹下一把黑线。 好吧,军营生活,将士们待了三个月就“看母猪赛貂蝉”了,突然发现混进来个女的,不保护得严严实实当宝才怪。谁那么想不开,会告发出去呢? 萧然也笑了笑,便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顾相说的,功高盖主的问题,我并不是没有考虑的。我也知道皇上有皇上的想法,就像你,不就是皇上派来监视我一举一动的么?” 就这样直喇喇被拆穿,就算是顾吟歌的面皮,都有点绷不住了。自我解嘲:“可怜我是朝廷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萧然笑着摇摇头,也没有继续深入下去,只是道:“不过,我相信皇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萧家世代忠良,而我萧然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她清楚。” “也不尽然……”顾吟歌搔搔头,“人啊,一旦上了那天子高位,很多东西,该相信的也变得不相信了。天心难测嘛。” 萧然不说话了。 她知道顾吟歌的意思。自古,帝王都多疑,尤其是对功高震主的臣子。所以,昔日赵匡胤宁可“杯酒释兵权”,也不愿让自己的江山冒一点险。 深吸一口气,她爽朗一笑:“其实无妨,大不了我告诉皇上我的性别。欺君之罪,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 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一说,就等于将一把剑的剑柄交给了冷幽篁,只要她想,随时可以亮出来杀了自己。毕竟,女扮男装,欺君之罪当诛。 顾吟歌却摇摇头:“我倒不这么看。以你们萧家的名望,和你萧然的军功,就算是欺君之罪,也有三十万萧家军和天下百姓求情,皇上不会杀你而失天下人心,多半还是放了你。而一旦放了你,你又是女儿身,将来嫁给哪个男人……嘿嘿,到时,你的嫁妆可就是三十万萧家军啦!试问,能娶你的男人,肯定非富即贵位极人臣,到时,以他的权势,加上你的军力……要这天下,也并非难事。” 萧然哑然。她还真没想过那么深远。 顾吟歌看透了她的眼神,笑眯眯:“元帅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我是狐狸,皇上就是大尾巴狼。别看她平时嘻嘻哈哈像个孩子,但她想的,只会比我更深远。所以,你女扮男装的事,千万不能说。” 萧然默然。 好吧,她虽然通透,却终究只是一个军人,论心机智虑,完全不是丞相和皇帝的对手。 “不过,如果你非要说,也不是不可以。”顾吟歌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 萧然直觉不是好事,但还是忍不住问:“请赐教。” “很简单,你断袖吧。”顾吟歌的笑眼挤成月牙,“只要你告诉皇上,你是女人,并且还喜欢女人,而且要跟那女的出柜,皇上肯定就不会再防着你啦。你想嘛,两个娘们儿,能成什么事?再说,你一出柜,只怕整个萧家军就不认你这主子了……” 顾大丞相的嘴唇嘚啵嘚,萧大元帅却已经捂脸。好吧,她就不该抱幻想对方会有高招的。 纵然萧然的适应能力和承受能力高于冷幽篁,但一路下来,耐心也被ko了好几次。 以至于,到了荆州的那一刻,萧大元帅的内心是无比雀跃的:(≧▽≦)/~终于可以摆脱苍蝇去打仗了!老娘要砍人! 然而,砍人不是你想砍,想砍就能砍。 萧家军踏入荆州城,居然遇到了如雨般密集的箭矢。 要不是萧家军长期厮杀,对各种攻击都有迅速防卫阵法,他们就一个个被射成马蜂窝了。 萧家军退回荆州城外十里地安营扎寨,萧然陷入了沉思:对方居然会有霸王弩? 霸王弩是国家军机处最新造的器械,顾名思义,是一种□□。但是威力是普通□□的十倍,可以同时发射十支箭,而力道不衰。 这是近几年兵器部重点研究的项目,一直处于秘密研究状态,至今还未公开打造,说是还未达到最完美状态。就连萧然这个兵马大元帅,也只是看到过图纸。 如果她不是军事奇才,一定认不出这就是那图纸上的霸王弩。可是,她认出来了。 而且,她记得:这霸王弩,一直是军机处的赵凌负责。 第7章 元帅受惊了 霸王弩,以一敌十,箭矢如雨,竟是生生阻了萧然大军的脚步。这在萧家军来说,几乎是极为罕见的。 顾吟歌看着陷入沉思的萧然,眨巴眼:“想到办法没有?” 这霸王弩确实挺厉害的,那丫头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只是怎么给叛军了?看来有事瞒着自己啊。 “我没想破敌的方法。”萧然淡淡的语气里是毋庸置疑的自信,“破敌很容易,难的是清楚内奸。” “内奸?”顾吟歌再度眨巴眼,又将话题带了回去,“你说破敌不难?” 可分明,萧家军动不了分毫啊。 “当然不难。” “呵,吹牛这种事嘛,我也是在行的。” “确实不难,我们萧家军多年征战,这种事自然有办法突破,只是会有些死伤,不值得。”萧然也不生气,而是认真摸下巴,“所以,我准备采取第二种方法。” “什么方法?” 顾吟歌也跟着摸下巴。 “擒贼先擒王。” 是夜,顾吟歌发现萧然的中军帐是空的。 看着空空如也的中军帐,她笑:她去突袭居然没有告诉自己这个军师,看来,还是对自己有戒心啊。 不过,这朝廷,似乎是有些不稳了呢。 嗯,是该好好查查了。 她从袖中摸出一颗弹丸,轻轻捏碎,立刻,如墨香般的香味四溢…… 远远,有人闻到气味,朝这边奔来。 话说,萧然确实是去夜袭了。 她本就是将门虎女,性格犹如快刀,想到什么就去做。更何况,她现在急需砍人来调剂心情。 在路上被苍蝇般的丞相在耳边嗡嗡嗡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荆州准备大杀一场,却被人家射的箭给生生挡了回来。今晚再不出来砍人,只怕她自己就要憋死了。 星光下,她身影迅如闪电,一路的剑锋带起一溜儿血花,所到之处,兵士纷纷随之倒地,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以至于,当她杀到对方主帅阵营的时候,谋反的主帅还在喝酒。 虽然萧然对自己的武功和轻功很自信,但这荆州城,还是让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 待拿下那正在搂着小妾喝酒的谋反主帅,她将剑架在那人脖子上:“你们的阴谋我已知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肯戴罪立功,告诉我破你们这阴谋之法,我可以饶你一命。” 那主帅闻言,果然上当,以为对方真的得知己方的计划。但仍是笑得猖狂:“哈哈哈哈,就算你们知道,又能如何?行军打仗这么多年,难道萧元帅不知,兵贵神速?如今,我们的兵已经有十之*奇袭京城,你现在再来要我想办法,也太迟了吧?” 萧然心中一震,脚步差点站立不稳。 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号称二十万大军的叛军,虽然能射出如雨的箭矢,却让荆州城空空如也。 她进入荆州后,除了看到城墙上的军士,在城中几乎没有看到多少巡逻的士兵。也就是说,这座城,几乎是一座空城! 如今看来,他们居然只凭两万军士,利用霸王弩,以一当十,射出无数的箭,麻痹自己的大军。而他们的主力,实际都已经转走,去袭击京城去了。 去京城的目标,自然只有一个。 萧然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切下那主帅的头颅,当下不再逗留,提着就奔回去找顾吟歌。 顾吟歌此时正在喝茶,看到提着人头回来的萧然,好笑,正待揶揄几句,却瞥见萧然的脸色不正常。 “怎么了?”他知道萧然不是个轻易表露情绪的人。以萧然的身份,此刻有如此表现,只怕真的是出大事了。 “叛军的主力,早已经奇袭京城。”萧然的声音,居然有了一丝颤抖。 顾吟歌的眼睛一跳:“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如果真有这样的事,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得到消息?难道是那个丫头从中…… 这一刻,顾吟歌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冷幽篁,冷幽篁……脑中浮现那半真半假笑着的脸。 顾吟歌当下如疯了一般跑了出去,甚至没有跟萧然交代一声。 她知道,如果冷幽篁出了什么事,只怕这辈子,她就再也笑不出了。 而另一边,循着墨香而来的人们,也离顾吟歌越来越近。 至于皇城那边,却是一派祥和。唯一有点违和的,就是皇帝和皇妃的那什么问题。 据说,皇帝几乎不去静元宫。 于是,宫里私下流传着无数个静元宫的笑话。 而哑巴皇妃张瞳,地位很是尴尬。宫女太监们虽然明面上还尊称她一声“娘娘”,但背地里谁也不拿她当回事。 张瞳本来就是个超然物外的心性,因为不会说话,以前在家也不怎么闻窗外事,只是自顾自看自己的书,写自己的诗。 来皇宫后,因为对冷幽篁的希冀,她日日如怨妇般患得患失,等待冷幽篁的宠幸。但一天又一天,冷幽篁对她都没有半点打算,渐渐,她也就跟着冷了心。竟也渐渐不再患得患失了,虽然仍然等待,却再无怨言,而是捧了书,在夕阳里靠着宫门来读,皇上来了她自欢喜。皇上若不来,她也不怨。 然而,今天傍晚,她正在倚门读《诗经》,却发现赵凌急匆匆走了进来。 旁边的太监拦着,似乎他没有禀报,不给进,他居然直接把那太监掀翻在地…… 张瞳奇怪,起身走了过去。 那赵凌的举动显然吸引了其他太监们的注意,乃至御林军。于是,宫中大部分守卫都涌了过去,要将这位不守礼法的赵大人当场抓住。 第8章 皇上腹黑了 张瞳不能说话,却仍抬了抬手,急切做了一个“住手”的姿势。 她记得这个赵凌以前经常到家里做客,跟兄长很谈得来。是个外表看着无厘头,实际心里透亮的人。 他来闯皇宫,显然是有大事。 太监和侍卫们看到张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按说,张瞳是皇妃,地位很高,她已经举手表示要停止,他们没理由敢不听。但,一来张瞳是个哑巴,只是给了手势并没有出口,若有了事真追究起来,责任未必能推给张瞳;二来,皇帝似乎对这个妃子不感冒啊,真出了事不知道这妃子兜得住不啊? 就在他们愣神间,张瞳已经拉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赵凌,快步走了。 侍卫们互相望望,却也不敢阻止。 毕竟,皇帝的妃子再怎么不得宠,也是皇家人。而他们,真要说起来,不过是给皇家办事的奴才。 赵凌给张瞳拉了几步,看后面没有人追来,立刻停步,对张瞳急道:“娘娘,我有急事要见皇上!” 张瞳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带他去找冷幽篁。 一路上,因为有张瞳的带领,赵凌畅通无阻。 来到冷幽篁寝宫的时候,她正在吃葡萄。 表情颇有些郁郁寡欢:唔,没有人撕葡萄皮,真是麻烦呢。 “皇上,大事不好!”赵凌一见了冷幽篁,就跪下了,“叛军已经弃了荆州,大举向京城进发。眼看,就要到京城了。” “什么?”冷幽篁捏着葡萄,吃不下去了,“怎么会这样?萧元帅呢?” “萧元帅还在荆州!”赵凌低头启奏,一脸隐隐的愧疚,“想不到叛军这么狡猾,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军力在荆州,吸引萧家军。剩下十分之九的兵力,居然扮成因兵荒马乱逃难的灾民,一路火速直奔京城!” 冷幽篁蹙眉:“此事属实?” “臣愿用项上人头担保。” 赵凌的头更低了。 冷幽篁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冷静想对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君王的淡定,道:“急传,御林军首领南宫,和守城将军呂放。” “是!” 太监苍白着脸一路小跑就去传。 不一会儿,南宫和呂放急急赶来。 “皇上急召臣,不知所为何事?” 冷幽篁三言两语,将赵凌禀报的情况说了,然后问:“现在京城守兵和御林军,合在一起有多少人?” 南宫和呂放的脸色也白了,对视一眼,呂放拱手:“回皇上,不足五万。” 赵凌吞了吞口水。 张瞳瞪大眼睛。 显然,硬碰是不行的。 “没事,我们皇城的都是精兵。”冷幽篁豪言,“以一挡三应该问题不大。” “皇上圣明。” 几个臣子硬着头皮道。 冷幽篁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毕竟,能留在皇城勤王的护城兵,确实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皇宫内的御林军大内侍卫,更是精英中的精英。然而,对方叛军可是号称二十万,就算留下十分之一在荆州吸引萧家军,如今来京城的也有十八万! 五万战十八万……是否真能以一敌三,真的是个问题。况且,十八好像也不止五的三倍吧== 张瞳拉了拉冷幽篁的袖子,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冷幽篁奇怪:“爱妃想说什么?” 张瞳扫视四周,拿起冷幽篁的纸笔,写了一行字,递了过来。 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让女子参军护国。 三个臣子一见,纷纷望向冷幽篁。 冷幽篁想了想,又望回三个臣子:“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行!”想来不拘一格的赵凌首先拍板,“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能度过难关,是男是女无所谓了。” “赵大人此言差矣。”呂放不敢苟同,“女子体质娇弱,如何能上战场?再说,我离国男儿还没死绝呢!怎可让女子抛头露面?” 赵凌鼻子差点气歪,当下摊手:“好,那就先把女兵召集起来,等男人死绝了,再去迎敌,你觉得如何?” “你……”吕放也歪了鼻子。 冷幽篁扶了扶额头,拍板:“好了,此事准了。” “皇上圣明。” 南宫露出欣慰的微笑。欣慰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别说圣明不圣明了,赶紧再想办法。”冷幽篁继续号召臣子。 她从少年开始,就管理整个国家。多年来从无失手,很大一部分因为父亲生前教过她的一句话:永远不要只给自己留一条路。 留一条路,如果这条路被堵死,便退无可退。 若留两条路,就算有一天其中一条路不行了,还可以改道另一条,不至于无路可走。 如今皇城生死存亡,她虽然准了张瞳的建议,却并不想把一切都压在这条路上。她必须,还有第二条路。 于是,臣子们继续转圈圈想。 终于,赵凌眼睛一亮:“皇上,臣有一个想法,一定能帮到我们。只是……有点……” “哦?”冷幽篁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什么方法?有点如何?” “有点……呃,有点不要脸。”他挣扎着说。 “那倒无妨,当皇帝的也没几个要那玩意。”冷幽篁大手一挥,“说来听听。” “……是。”赵凌==擦汗,“皇上,臣以为,既然是非常时期,就应该召集一切可以召集的武力。包括……各位大人家的护院。尤其……是王爷和爵爷们家的。” “准了!” 皇城是天子脚下,官员品阶都挺高,基本每个人都有不少护院。有的大官,护院人数甚至已经上千。尤其是几个跟着冷幽篁父亲打天下、后来领了个闲职养老的爵爷,还有冷家的几个老王爷。 那些人手里的护院,有的已经有了如士兵般的小型规模了。 当然,那是他们留给自己的护身符,对于有些有私心的人,自然是不肯贡献出来的。 于是,某皇帝就带领她的不要脸臣子,拟定了不要脸的计划。 首先,让张瞳约了那些王爷爵爷和个别高官的家眷,说是她生辰,要那些夫人们带着孩子来闲话家常,顺便给自己传授生儿育女的经验。 那些夫人们虽然暗笑张瞳不得宠只怕生不了孩子,面子上却不敢违拗,纷纷带了孩子来见礼。 同时,皇上也约了那些王爷爵爷等人来皇宫,说是突然念及先皇,请几位叔伯大人一起去唠唠嗑。 几位曾经随先皇打江山的老臣,一听说是要一起悼怀先皇,追念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当下也屁颠屁颠来了。 ok。 当所有大人进入皇宫后,冷幽篁便让太监关了门,只余自己和赵凌、南宫、呂放三人。 王爷们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诸位叔伯请坐。”冷幽篁指了指已经上好茶的坐席。 大家遵命坐了。 冷幽篁这才也坐下,一声长叹——开始说困难。 困难当然是有的,就是叛军现在已经冲到皇城来了。皇城的兵不够哇,朕没办法啊,所以想请你们把自家的护院和贴身保镖都贡献出来哇。听说你们的护院和贴身保镖都是武功高手,到时以一当十,肯定能将反贼一网打尽啊。到时几位叔叔伯伯就是朕最大的功臣哇。 那些人听了冷幽篁的话,互相对视一眼,赶紧诚惶诚恐表示自己并没有养什么武功高手,所谓的几个护院,只是粗使家丁罢了。 跟预想的一样。 冷幽篁和赵凌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开始摆出一张寡妇脸:“如此看来,是没有办法了。既然这样,我们只能坐等离国灭亡了。啊,几位叔伯陪先父皇一起打下这万里江山,是离国最大的功臣,如今朕能跟几位叔伯一起,等着跟离国共亡,也算不枉此生了。” 什么?一起等着跟离国共亡?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无限摸不着头脑的惊慌。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冷幽篁吩咐太监们,“你们都下去,把门关死了,朕跟几位叔伯大人,一起就在这等。哼,就算是叛军进城,也休想俘虏我们。我们宁可饿死,也不做亡国奴!” 等等,什么啊?啊喂! 大家望向躬身而退的太监,和彻底关闭的大门,心中无比恐慌。 谁要在这等着饿死啊?反贼要来了只会砍你这个皇帝的脑袋啊,为什么我们要陪着死啊?喂喂我们分明可以带着家眷逃走的好么!再说,将来天下太平了,我们一样可以再出来做官的啊。 谁要跟你一起死啊?~~~~(>_<)~~~~ 然而,门被太监无情关上。 然后,冷幽篁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般,进入等死状态。 赵凌、南宫、呂放三人,紧随其后。 各个王爷爵爷都是一脸日了狗的表情,无奈,只得也等着。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 大家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可怜地望着冷幽篁,希望这位皇帝能改变主意。 终于,在大家期待的眼神里,冷幽篁睁开眼:“朕想出恭了。” 说着,起身。 赵凌也睁开眼睛:“臣也想去了。皇上等等臣。” 说着跟了上去。 南宫、呂放:“同去同去。” 于是,呼啦啦,四个人跑得一个不剩。 足足一顿满汉全席的功夫后,四个人回来了,满面红光,嘴唇上的油光还没擦干净。 所有王爷爵爷骇然:这……这……他们哪里是去上厕所,分明是去吃好吃的了好么?! 冷幽篁笑眯眯坐下,继续如老僧入定般闭上眼睛,等死。 赵凌、南宫、呂放等人紧随其后。 又是四个时辰,冷幽篁再度起身,表示要出恭,然后优雅致意,转身。 赵凌、南宫、呂放等人,依然同去。 又是一顿满汉全席的功夫,四人满血复活归来,红光满面继续打坐。 在场的老王爷们鼻子都气歪了,有个别年纪大的甚至气得一口气转不过来,加上饿了足足一天,当场便翻眼晕了过去。 “哎呀,王爷怎么了?来人,赶紧给王爷喂点茶水,想必是渴了。”冷幽篁善良指点。 赵凌等人更善良地上前,将一碗冰凉的茶水给那人灌下。 其他人看得一哆嗦。 这皇帝,真狠啊! 得,还是先捡回一条命再说吧。饿死在这里不值当。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齐齐跪下:“皇上,臣等愿意贡献所有,府上一切人等听候皇上调遣。” 冷幽篁笑眯眯。 早说不就没这么多事。 很快,大人们被放了出来,饿得打颤的双腿如踩棉花,晃悠悠回去带护院和贴身侍卫。 当然,他们并没有这么老实。 饿得双眼发花后仍是头脑清楚,回家后一面要干粮,一面准备收拾东西逃跑。毕竟,就算有了护院和官员贴身保镖的加入,这皇城的军士也远远不及叛军,只怕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与其将自己的贴身保镖都献出来,还不如早点跑路。 然而,家丁来报:夫人和孩子被皇妃娘娘请去宫里喝茶了,至今未归。 又是喝茶! 跌坐。 老婆孩子哎~~~~~~ 很快,所有王爷爵爷都将自己的护院及贴身保镖送到了笑眯眯的冷幽篁手中。 冷幽篁笑容满面,再下第二道旨意:全民征兵,无论男女。 终于,叛贼赶到的那一天,皇城已凑出了整整八万人! 虽然不多,却确实都是精英。 更何况,混战中,还有一支不知名的黑衣人莫名杀入,朝着叛军就是一通疯砍。 他们人数不多,却个个是绝顶高手,游走在叛军中间,真如砍瓜切菜==看得在城楼围观的冷幽篁都捂住了眼睛:“这是哪家的军队啊?如此……嗯如此骁勇……朕回头重重有赏。” 然而,还没等战争结束,黑衣人队伍见叛军死得差不多了,又扑啦啦全飞走了—— 第9章 丞相哭惹 一场惊天危险,竟这样被年轻皇帝生生阻止。 所有人都打个寒颤:这样的皇帝,该是怎样的厉害? 那些王爷爵爷们擦擦冷汗,暗自庆幸当初自己交出了护院和保镖,不然那个腹黑帝度过难关后秋后算账,自己肯定死得很惨。 而京城其他官员和百姓们却挺直脊背:有这样的皇帝,跟着放心啊! 当然,百姓们放心,王爷们就不放心了。 因为某腹黑皇帝决定不要脸到底,把那些护院和保镖全充了公了! “嗯,不错,这些都是我离国一等一的勇士,哈哈哈,都入皇城军为朕效力吧!”一句哈哈,就把那些人的老底全给拐走了。 “皇上!” 又有老王爷要翻眼昏过去了。 赵凌上来劝:王爷们呐,要拎清啊,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的手下还不是皇上的手下嘛。再说,这皇上收了你们的护院保镖也好,省得以后有人告发你们私养兵士门客,惹上个谋反的罪名哇。 王爷们苦着脸,只得认了。 皇上也给足他们面子,回去后立刻下了圣旨,表扬他们识大体顾大局的忠贞,每个人再加封了个个名号。 他们苦笑着接旨,也算开心。毕竟,口头表扬也是表扬,能得皇上金口玉言的表扬也不容易。只是,这皇帝也忒他妈抠了点,就不能赏赐点金银啥的? 他们再招护院和保镖还要花钱呢。 冷幽篁当然不会给,她把国库看得可紧了。反正,她知道那些老狐狸都有钱。毕竟,谁当官时也没少往家里搬银子。 冷幽篁现在考虑的问题是:为什么赵凌会知道叛军来袭? 对于这个问题,赵凌汗水滴答,平时如簧的巧舌,在这一刻支吾难言。 “嗯?”冷幽篁凤眼扫过。 赵凌一哆嗦,正待跪下将一切和盘托出,却听外面的人回报:“启奏皇上,顾丞相和萧元帅回来了。” 冷幽篁眼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喜色:“那只狐狸回来了?快宣!” “是。”太监低头退至一旁,再昂首一甩拂尘,“宣,右丞相顾吟歌、兵马大元帅萧然,觐见。” 顾吟歌和萧然进来,都是一身的风尘仆仆。 “皇上——”顾吟歌的眼睛,居然全是红血丝。这一声呼唤,竟有些沙哑的哽咽。 冷幽篁也不禁动容,站了起来,走下龙椅,拍了拍顾吟歌的肩:“爱卿,辛……”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顾吟歌狠狠抱住了。 冷幽篁一愣,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一时之间竟是哑然忘言。 作为一个皇家女,她从小被像男儿一样养大,就算是父皇母后和皇兄,都极少这样抱自己。等自己长大后,接受江山,更是从未被别人如此抱过了。 万里江山、无限孤独,这八个字,就是无数帝王的写照吧?一声“朕”或“孤”,将自己与所有人剥离开,再享受不了人间的七情六欲。 然而,顾吟歌不管,她只由着自己的心,紧紧将冷幽篁抱住,眼泪,竟不自觉流了下来。 “我以为你已经……嗯,臣以为,皇上已经……驾崩了。” 她很识大体地转换着敬称。 冷幽篁原本冒出的感动,瞬间被冰冻。一个“囧”字重重盖在脸上。 摊手:被一个人抱着动情地说“臣以为皇上已经驾崩了”,是该感动呢?感动呢?还是感动呢? 算了,还是感动吧== 冷幽篁抬起僵硬的手,再度拍拍顾吟歌的肩:“没事,朕这不是安全在这嘛。还好有赵凌。对了,赵凌你是怎么知道叛军来袭的?” 冷幽篁还是不善于面对情感细腻的环境,于是换了话题。 赵凌暗暗叫苦。怎么刚刚打断的话题又转回来了。 “臣……臣……” 他“臣”了半天,臣不出个所以然。 “皇上,是臣用飞鸽传书告诉赵大人的。”顾吟歌吸吸鼻子、抹抹泪,插话。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臣跟萧元帅都知道啊。”顾吟歌拉拉萧然的衣袖,不忘拖她下水,“萧元帅夜袭叛军大营,斩了叛将脑袋,那叛将死时自己说的。” 冷幽篁望向萧然。 萧然看看顾吟歌,叹气:“是。” 冷幽篁看了看萧然,再看了看赵凌,又看了看脸上还带着泪痕的顾吟歌,最终也叹了口气,揽了揽顾吟歌,对萧然笑道:“好!萧哥哥骁勇!果然是天赐我离国的神将。现在叛军首领之首级现在何处?” “皇上过奖了。他的首级还存在萧家军中,臣跟顾相因为心急皇上安危,就先骑了快马先回来了,整个萧家军还在后面。” 冷幽篁点头,也拍了拍萧然的肩:“辛苦了。” 一番君臣情深戏码后,三个臣子被留在宫里吃吃喝喝到黄昏,才得出来。 出宫后,因为萧然要坐轿回府,顾吟歌便跟赵凌单独走着回去。 只是,告别时,萧然对赵凌深深一瞥。 夜色下,顾吟歌在前、赵凌在后。 渐渐,顾吟歌越走越快,赵凌也亦步亦趋。 终于,两个人走得再也看不见了。 密道里,顾吟歌斜睨赵凌:“出息了啊你。” “米有。”赵凌低着头。 “不准卖萌!”顾吟歌马起一张脸,“我且问你,我跟萧然的出兵路线,是不是你放出去的消息?” “是。但我没想坑你们,我只是……想赚点银子。”赵凌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不知道萧元帅的市场价值有多高。那些豪门千金为了知道他的行踪,给的打听费已经开到天价了。” “打听费?”顾吟歌冷笑,“就为那点钱,你把你姐都给卖了?” “当然不是!”赵凌举手发誓,“我原本只想卖给那些千金小姐的,谁知道会泄露给有心人士。” “哼!”顾吟歌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那霸王弩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霸王弩?”赵凌茫然抓头。 “不要跟我装无辜!叛军用的□□就是霸王弩,一箭十发,不是你的霸王弩,又是什么?” “他们有霸王弩?”赵凌大惊失色,“居然……” 接着,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苍白。 “不是你,那就是她了!”顾吟歌更气了,“就连叛军回城攻圣驾的事,你也为她瞒着是不是?” “不是的!我是真的不知道!知道后我就立刻跑去跟皇上说了。” “不知道?你骗谁呢!墨门三千弟子,情报从无遗漏。如果不是你拦下消息,我怎么可能被瞒在鼓里?”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隐瞒了消息,连叛军主力回头攻皇城都不知道,差点害得冷幽篁身亡。她就气得后怕。 “真不是我啊!” “你少来!娘已经不问墨门之事,现在墨门以你我为尊,除了你,还有谁能拦住他们不将消息上报与我。” “可是你才是墨门门主。就算是听,他们也只会听你的。” “可是在他们眼里,我是女人,而你是男人。”顾吟歌定定望着赵凌。 赵凌哑然。 “反正,这一次青黎堂主告诉我,来人是用你的令牌限制了消息的上传。”顾吟歌深深望着赵凌,“如果不是你自己,那就是,你把你的令牌给了别人!你居然把墨门少主令牌给了她,是不是?” “我的令牌……”赵凌也大惊失色,半晌,才喃喃,“好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哼。”听到对方如此说,顾吟歌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还好你这次将功补过,回来保皇上。如果冷幽篁有什么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知道了姐。”赵凌撅撅嘴,“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女皇帝,就算拼了命都不会让她有事的。” “哼。”被他如此一说,顾吟歌的脸略红了红。 “不过,我说姐。”见顾吟歌脸色好看了些,赵凌决定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想法说出来,“她是皇上,又是个女扮男装的皇上,将来的事只怕不好成。你何苦一定要跟她?不如换个人喜欢呗。比如我看萧大元帅就不错,也超级好看啊。而且刚好也是女的。你不就是喜欢女的。” “萧元帅是长得好看。”顾吟歌摸下巴,陷入花痴状态。半晌,才回过神来,作势锤赵凌一拳,“你少来,喜欢一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转移?哼,有一天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懂了。” 赵凌赶紧握住她的拳,瞥了瞥自己的胸,赔笑:“好姐姐,这里可是不能捶的。另外,萧元帅你真不要啊?你不要我可上喽,那可是极品美女啊!” 顾吟歌再度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然后,赵凌望着夜色叹气,又去找了另外一个人。 话说这另外一个人却不好找。 因为,另一个人在青楼,且是头牌。 所谓头牌嘛,自然是业务很繁忙的。有万千主顾追捧着,偶尔让个别客户空等一晚上,也是有的。 而今晚,赵凌就是那“个别”。 等了一晚上,妈妈都只有一句话:“姑娘还没忙完呢,赵爷再等等吧。要不,先叫个别的姑娘?我们这的姑娘个顶个都是美女。” 赵凌刚开始的回答是“不用,我就要她”。 后来等累了,就变成了“好吧,随便给我叫个那啥吧。” 再再然后,就变成了“哎,这个不好看啊,妈妈你能给换个好看点的不?另外,那位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啊?” 最后的最后,已经累趴了,看到妈妈领过来一美女,也不管是谁了,扑上来就抱住:“憋说话,吻我。” 至此,某人的找人计划宣告失败。 翌日,抱着美女醒来的赵凌再去找妈妈,只得到一句话:“姑娘已经被王大人请去家里了,估计过几日才得回来。” 赵凌躺,四脚朝天。 这边,赵凌寻人没寻着,那边,冷幽篁在为多冒出来的人烦恼。 上次为了临时解皇城被突袭之围,他们大举招募了兵士,男女都可。现在男兵好处理,不愿意继续当兵的就回去过正常的日子,愿意留下当兵的呢,就收编到吕放手下。 问题是女兵。 因为以前没有过女人当兵的先例,所以现在怎么处理,就成了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原本是想打完仗之后让她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却有不少女子表示好不容易走出了闺房和相夫教子的憋闷生活,也想走出来干一番事业。 冷幽篁思考良久,鉴于自己也是女儿身,觉得自己也不输男儿,所以决定答应她们的所求,开先河编一支女子军。 然而,与臣子商量这件事时,就有臣子提出不可行:虽然那些女子自己想走出家庭干一番事业,但女子的亲属却不见得。 比如,未婚女子的父母并不想让女儿抛头露面,怕名声不好,将来找不到好人家。 再比如,已婚的女子更是困难重重。首先相公的那啥*得不到解决。其次婆婆都想儿媳在家里干活伺候自己,是绝对不会舍得放儿媳出来的。 冷幽篁从来没有做过失误的决定,就是因为她在做每一个决定前,都会征求各方面的意见,将一切弊端都先想好解决方案。 这一次,这个方案却是真的不好想了。 因为,若是收编女兵,她面对的,是整个传统,乃至那些女兵的家庭。 将这话拿去问顾吟歌。 顾吟歌许久没有跟冷幽篁在一起了,笑眯眯连撕葡萄都撕得欢快了。听了冷幽篁的问题,只是淡淡一笑:“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第10章 元帅处理交通事故 “哦?”冷幽篁望着顾吟歌。 顾吟歌笑:“古往今来,从来都是钱决定一切。你要让女人能走出家庭,只需要给她足够的报酬。”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顾吟歌笑眯眯,却又有些无奈,“如果她们走出家门,能获得足够的钱和尊重,不止她们自己扬眉吐气,就连她们的家人,也会以她们为荣的。就算是公婆,也很乐意儿媳妇赚钱回来养家。” 冷幽篁陷入了沉思。 她作为君主,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样的理论。 其实真说起来,她懂的并不很多,唯一懂的,就是用人。她知道让什么样的人为自己拿哪方面的主意。 比如顾吟歌,是真正的丞相之才。论真材实料,不比弱冠之年得中头名状元的前右相秦墨离差。 说到秦墨离,又不得不提冷幽篁恨得牙痒痒的皇兄了。 原本,皇兄做皇帝做得好好的,结果破格提升了一个及其年轻的丞相,就是秦墨离。 秦墨离是真正的文采风流,年纪轻轻却是全国士子心中的典范,平时又雷厉风行智计百出,可以说是难得的相才! 本来,人家做丞相也做得好好的。 但是,but但是,好色皇兄有一天居然发现秦墨离是女人!于是,乖乖不得了,好色皇兄立刻像大尾巴黄鼠狼见了鸡,天天那是两眼放光,同时化身忠犬天天体贴追求。 有露骨式、也要含蓄式、还尝试过文雅式,最后用耍赖式,终于抱得美人归。 有美万事足的皇兄,居然抱走丞相就撂摊子了,把这江山撂给了冷幽篁,害得她只能女扮男装来当皇帝。然后,从小溪边捡回了顾吟歌。 从看到顾吟歌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再交谈几句,她发现这人不要脸的程度已经到了丞相级别,所以决定录用其为侍中,最后,顾吟歌也确实没让她失望,连连出谋划策帮她解决了好几个棘手的问题,所以,干脆破格升为代理右相。 唔,也是右相。 冷幽篁不自觉跑了跑神:如果这个右相也是女的…… 可是…… 她瞥了瞥自己胸脯:嗯,就算对方是女的,也不行了。自己也是女的啊。 “皇上,皇上?”顾吟歌唤。 冷幽篁这才回过神来,对上顾吟歌扑闪的眼睛,惊觉自己居然想到那方面。当下轻咳一声,道:“嗯,你这提议,甚好。朕准了。” 就这样,天下女子第一次抬头挺胸,跟男人一样可以抛头露面。这一次,冷幽篁给了她们足够的理由,说是感恩她们在关键时刻护驾有功。至于女人当兵的政策要不要推行,就看第一届女兵将来的表现。 女兵们高兴得个个摩拳擦掌,表示要大干一番事业。 冷幽篁也有点兴奋,毕竟,如果将男女平等的思想渐渐推广出去,将来自己身份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反对声会少很多。 当然,同样很高兴的还有萧然、顾吟歌,以及其他女扮男装却没发现的不明物== 总之,女子当兵,在半反对半支持的声音中,算是推行了出去。 但女子当兵还有相应的制度调整。比如,该选谁来带,是一个问题。 因为男女在一起训练肯定不行,男女自古授受不亲,更何况是一起训练一起洗澡之类。 顾吟歌倒是想推荐萧然,冷幽篁也有此意。但无奈——那群女兵见了萧然,不是流鼻血就是晕倒,要不就是捧着脸花痴,完全无法专心练习。 最后,冷幽篁扶着额头,给了萧然一个任务:找一个合适的女将出来。 这个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说难,是因为自古就没有女人当兵的先例,所以军营里根本没有女将。现在一时半会要去培养一个,还真不容易。 说简单,是因为军营里其实……还是有女人的。只是,都是女扮男装犯了欺君之罪的== 一起出宫门的时候,顾吟歌似有意无意与萧然保持同步。 然后,以两个人近距离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如果元帅是想找萧家军中女扮男装的女将,我看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萧然眯起眼睛。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顾吟歌没什么戒心。 顾吟歌显然也对她印象很好,如一个老友般劝:“如果你不想拆散萧家军,就不要让萧家军出事。” 萧然一震。 功高盖主,从来都是帝王大忌。难道,皇上居然真的有了拆散萧家军、分流军权之心? 顾吟歌打了个哈欠:“而且,我还奉劝元帅,以后最好不要说什么萧家军啊萧家军。我顾某书读得少,却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离国,是她冷家的离国,这军嘛,自然也都是冷家军。”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萧然背脊冒冷汗。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离国是冷家的离国,所有的军队,都只能是冷家军,哪里又来的萧家军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将军早回吧。不然遇到堵车马高峰,就算是坐轿子,只怕也要被堵个把时辰围观了。” 她说的可是事实,这京城人实在太多,每日坐马车的、骑马的、坐轿的,你来我往,车水马龙,堵车马轿子可是常事。 萧然笑笑,告辞上了轿。 看着她淡雅的轿子低调远去,顾吟歌心中一片恍惚:论长相呢,这个元帅还真不在皇上之下呢。只是,她总淡淡的,如一道白色剪影,没有冷幽篁那么明艳。并且,胸好像也没冷幽篁大,不只是束胸手法的原因。不过屁股没有一点点的下垂,哎练武之人就是有弹性啊,这方面却是养尊处优天天坐龙椅的吃货冷幽篁输了…… 这好色之徒在分类比较衡量的时候,萧然却遇到了另一个人。 托顾吟歌乌鸦嘴的福,锦城街道真的堵起了。别说轿子和马车通不过去,就算是单人骑马而过都不行。 而肇事者,已经被围在中心。 萧然介于自己的容貌,省得引出乱子,就没有亲自去过问,而是召了个轿夫去查看。 不一会儿,那轿夫鼻青脸肿回来了,神色尴尬,低头回禀:“启禀元帅,前面有一女子拦路,将末将打了回来。” “……”萧然哑然。要知道,她手下的轿夫,可不是一般的轿夫,而是曾经陪她在战场出生入死、横扫北疆的。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武功都堪比当时名将。 她略一沉思,对其他三人道:“你们三人且去看看,将那女子擒来。” “是!”那三人见同伴被打,早已跃跃欲试。 毕竟,他们都是习惯了马上岁月的,刀光剑影才觉快意。上次去荆州打叛军,摩拳擦掌半天还没开打,敌军首领就被自家元帅一个人给搞定了,元帅倒是耍帅了,他们可是手痒到现在啊。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借口、还有元帅的打架军令,立刻撒了欢就奔那圈子去了。 进了人墙圈子,半天后出来,却是飞出来的。 嗯,看姿势,是被打飞的== 萧然从轿中纵身跃出,如一道白色惊鸿掠影。 一时间,所有吵闹声都停止了,所有人抬头仰望着着如天人般的身影,呆呆看着她将三个手下揽住,安然落地。 人群中央,一个披着七色彩披的女子,敛了敛披纱,望着萧然,竟是神态自若:“这位,看来就是名满天下的萧元帅。” 她倒是有不发呆的资本。因为,她也是个一等一的绝色美人。 这份美,就连萧然都多看了一眼,心中一阵恍惚:如果自己换上女装,妆上脂粉,与这女子,哪个更美? “过奖,在下正是萧然。不知姑娘是?”脑中的盘算丝毫不影响萧然的搭讪。如果顾吟歌知道,只怕又要感叹自己腹黑不如了。 那女子昂了昂头,尖尖的精致下巴翘起:“元帅人中之龙,不识我一个草民女子也正常,草民也不敢高攀结交。只是,今日这街头有人公然枉法,草菅人命,请问元帅管是不管?” 草菅人命? 萧然皱眉。 果然,见人群中央,一个男孩躺在地上,已经咽了气。 “元帅,这无辜孩童今日只是来逛集市,却不料遇到张丞相家公子骑马狂奔而过。那张家公子根本不管路上行人,策马狂奔,行人躲避不及,便被踩伤。而这孩童,更是被当场踩死。” 竟然有这种事?萧然震惊。 她记得张子衡有个儿子,从小就顽劣任性,难道如今竟放肆到当街踩死人的地步? 第11章 丞相发shao了 顾吟歌今天心情很不好。 大清早,就有一只乌鸦在树上“嘎嘎”叫,她皱皱眉,感觉今日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然,不一会儿,萧然就拜访相府了。 对于萧然来访,顾吟歌是很欢迎的。 然而,萧然还给她带来了一件麻烦。 原来,丞相张子衡的儿子张凤煌,当街纵马踩死了人。 这事人命关天,自然是大事。 但问题是……事涉张丞相啊。 坦白说,顾吟歌并不是个阿谀拍马的人,更不屑于官官相护。更何况,以她的身份,根本也不需要。就算是当今天子,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怕也要礼让几分。 然而,这张子衡却是顾吟歌难得尊重的人。 张子衡可以说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寒窗苦读,一朝得中状元,然后就开始吃皇粮,给皇上办事,多少年鞠躬尽瘁,可以说是为国家操碎了心。这国家的政治民生,乃至兵马钱粮,无一不在他肚子里。任何时候,皇帝询问他任何事,他都没有不知道的。 他甚至比皇帝更加日理万机!乃至这么多年感情都是空缺的。唯一的儿子,都是有次被先皇赐酒灌醉,酒后乱性上了一个宫女,才得的。 那宫女生下凤煌后,并没有得到名分,反而为了掩饰怀孕的事,故意犯错被驱逐出宫,然后一个人抚养孩子。期间辛苦,使得她一介女流早早殒命。临死之前,她让张凤煌来找父亲,这才有了父子团聚。 或许正是出于对自己缺席父亲之位的弥补,张子衡对儿子可以说是娇宠非常。 然而儿子又偏偏是个任性的,所以一路没为张子衡少惹祸。 这些年,张子衡为了儿子到处低头道歉从中周旋,顾吟歌是看在眼里。对那位德高望重的忠臣老丞相,她还真下不去手。 “你怎么不自己去处理?”顾吟歌问萧然。 “看着张大人那张脸,我下不去手。”萧然倒是答得坦然。 顾吟歌扶额。 她对着张子衡那张脸,也下不去手好么!那样一张充满了忠义和廉洁的脸啊。 不过,你丫萧然也太无耻了吧,自己不想处理就推给我。 “反正,我是武将,你才是文臣。我跟你说了,你也不能不办是不?” 萧然泰然自若。 顾吟歌再扶额。 好吧,既然知道了事情,她确实不能不管。不管那就叫涂职了。 可是…… “好吧,我可以管这个事情,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管这个?” 就算推不掉,换一条八卦来听也好。 “刚好在街上遇到了。” “不可能。”顾吟歌嗤笑,“别蒙我。以你的武功,如果你在街上遇到,那孩子就不会死了。” 以萧元帅的武功,从马底救下一个孩子,并非难事。 萧然被戳穿,也不以为意,摊摊手:“确实是街上遇到的。不过不是遇到张凤煌踩这孩子,而是遇到一个女子。” “女子?”顾吟歌来了兴趣。 “嗯,一个女子。是她将这件事推给了我,作为她留下的条件。” “……”顾吟歌觉得舌尖有些酸涩,“元帅为了另一个女人推给你的事,跑来麻烦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萧然没有说话,眼神清淡。 顾吟歌却突然有种把她这清淡搅浑的冲动。 她眨眨笑眼,向前走了几步,略略一划,自己的官服便解开了。再有意无意低了低肩,官服便顺着势头滑落大半。 里面,竟是——女儿家穿的红肚兜! 饶是淡定如萧然,都眼角一跳。 此时的丞相房间空无一人,显然下人们已经形成了规矩,在主人会客时不会来打扰。 但—— “你里面这么穿,就不怕有天被皇上发现么?” “不怕。”顾吟歌笑得魅惑三千,“如果有一天,皇上已经到了要扒开我衣服的程度,应该也就不会舍得杀我了。” “……”萧然微微眯了眯眼睛,想别过脸去,却终究没有。 顾吟歌却得寸进尺更进一步,直接凑到萧然脖子边,吹着气说:“萧元帅,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是皇上好看,还是你……好看?” 萧然眼角再跳:“你居然看过……皇上?” 顾吟歌没有回答,而是风情无限地深深深深望着萧然。 她的眼神,就是回答。 “……” “萧元帅……”顾吟歌的胳膊也伸出,想要攀上萧然的脖子。 却不料,萧然手臂一抬,紧紧捏住了她的手腕,只一拧,顾吟歌便一声哀嚎:“疼!疼疼疼……” 萧然微微一笑:“顾丞相想必是风寒入骨导致的风湿疼痛,还是将衣服都穿好吧。” 说罢,挺着笔直的背脊,出门。 从顾府回来的时候,萧然见那女子已经在等着自己。 “元帅说可以还那小孩一个公道,如何了?” 她脸上的不折不挠让萧然不禁微笑。她是个军人,喜欢这种执着的女子。 “我已经跟顾丞相说了。放心吧,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顾丞相?”那女子蹙眉,“他们一个左相,一个右相,若是官官相护,不肯出头呢?” “她不会。” 萧然想也不想便淡然答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那女子望着萧然,“元帅跟顾丞相关系很好么?” “并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那女子的眼神里更有了一份探询,“他是你的朋友?” “不算。”萧然淡淡道,“我没有朋友。” “什么?”那女子不可置信,“堂堂兵马大元帅,万圣隆宠,多少人都想亲近攀附吧?你居然说你没有朋友?” 这一次,萧然却笑了:“那你觉得,那种人算朋友?” 当然不算。 所有亲近攀附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利用。 “那……元帅是天下女子心中公认的第一人,想必……对你示爱的女子不会少吧?难道她们中竟也没有一个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萧然的笑意更深了些,却透着些许无奈:“那更不算朋友了,只能算——麻烦。” 麻烦? 万千女子的宠爱,在他看来,居然只是“麻烦”? 那女子的唇角,有了些许隐隐的笑意。 萧然却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只是淡淡笑着解释:“其实,并不是我不想交朋友。而是一个人如果有了秘密,就不敢交朋友了。尤其,这秘密很重大时。” 她指的,是自己的女儿身身份。虽然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所指,但出于谨慎起见,她一般是不会对人说这种话。今日不知为何,对这女子竟起不了戒心。 那女子闻言,却是一震,甚至连脸色都白了白。 “元帅也有秘密?” “姑娘也有?”萧然含笑问。 那女子一僵,似是感觉自己失言了,瞬间恢复笑意,道:“我们女子,从年龄到三围,哪一样不是秘密?” 这话说得直接。 萧然笑了:“似乎……有理。那不知,姑娘的名字,是不是秘密?” “只有名字不是。”那女子也笑了,“我叫染月。” 染月,京城青楼第一人! 全京城的男人,没有一个没听过。 在流传的“美姿颜”系列排行榜中,男子分类的冠军是萧然,而女子组的魁首,就是染月。 听说,她是一个让男人见之忘俗,却又流连忘返的女子。唯一的可惜,就是她居然托身青楼。 “原来是红尘魁首染月姑娘!”萧然清清淡淡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想不到染月姑娘居然有这么好是身手。” 染月晶晶亮的眼里透着惊喜:“元帅居然听说过我?” 难道万人迷萧然也去过青楼叫鸡?这不科学啊,按理有那么多女人愿意前仆后继扑上来的。 萧然仿若听到了染月内心的吐槽一般,解释:“我手下那些将士,可是仰慕染月姑娘已久呢。” 她可没骗人,手底下那群粗鲁混球,好像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一到京城几乎都是夜夜宿在青楼!刚开始自然是什么香的臭的,只要是女的,都喜欢!后来慢慢嫖着嫖着,眼光也提升了,便渐渐也知道哪些是名妓、哪些是头牌、哪些是花魁了。 而染月,很快就进入了他们耳中。因为那是全京城的头牌! 只是,这染月一直很忙。不是忙着应酬更高级的客人,就是忙着傲娇闭门谢客,所以,萧然手底下那些混球居然没一个能见上染月一面的! 而越是见不上,便越是念想。所以,萧然回京城后,听到最多的名字,居然是——染月。 而她,还想把这染月留下来做女子兵的教练将军……唔,以后更要听得多了。 第12章 皇上头疼了 显然,萧然还是低估了困难程度。 染月的加入,不止让他听得多这个名字了,更是引来了军中的混乱。 本来,女子军队的成立,就已经对男兵们是一种考验了。虽然平时男女分开、各训练各的,但毕竟还是遥遥相对,且偶有军队间的日常切磋交流。这已经让在北疆多年不知肉味的将士们口水滴答了。 而染月的加入,更是将士们当场痴呆,有的更是直接蹬腿晕了过去。 显然,染月的杀伤力虽不及萧然,却也差不了太多。 有她在,只怕对敌的时候一笑就足矣。 不过,真正能不能留下,还是要皇上点头,和染月自己同意。 而染月同意的唯一条件,就是依法惩治张凤煌。 所以,事情成与不成的关键,居然就莫名其妙压在了顾吟歌身上。 顾吟歌自认命苦也没办法,只能颤巍巍去找冷幽篁。 彼时,冷幽篁正在房间一字上歪着打瞌睡,见顾吟歌来了,嘴角便溢出笑意:“爱卿又想朕了?” “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吟歌一面掉书袋,一面在脑中暗搓搓想黄。 冷幽篁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臣子脑中已经被压在身下婉转承欢,依然笑得一脸帝王风度:“爱卿今日是为公事、还是为私事啊?” “嗯……是件公事。但中间涉及到你我的私事。”顾吟歌思索着分析。 “哦?说来听听。” “是。” 顾吟歌恭敬垂首,将张凤煌在街上踩死少年之事详细说了,只是隐去了萧然来找自己的部分。毕竟,萧然拿这事丢给自己,除了有点偷懒和恶作剧,确实也有点避嫌的意思。 谁都知道,左相和代理右相虽然品阶一样,资历权力却都不一样。张子衡是真正的首辅,门生故吏众多,又深得帝王和臣民的肯定,可以说是这朝廷里真正的文臣第一人。而顾吟歌这个代理右相,则多少有点年轻暴发户的意思,凭着文采与谋略一路升迁,虽然也得到全国上下一致公认,但逼格上却比张子衡低了不是一点两点。 而萧然则不同。她是真正能主天下安危的兵马大元帅!说是一人之家万人之上也不为过,甚至,若她真有异心,这龙椅都要抖三抖。她作为武将之宗,与张子衡在权势上分庭抗礼是必然的。 所以,如果萧然公然拿着这件事不放,可能就会给皇帝留下打压文臣一哥,想一家独大的形象。难免会引起帝王的警觉与忌讳。 这也是顾吟歌愿意出面揽这事的原因。 不知为何,她对那清清淡淡的人,总有一种保护欲。尽管,明知对方是兵马大元帅,不管是武力还是权力,都远远和“被保护”沾不上边。 冷幽篁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蹙眉这件事。 她何尝不是跟萧然和顾吟歌一样,深佩张子衡为人。对于张子衡的这个儿子,她多年来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都是因为怜惜那位老丞相。 可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张凤煌已经赶在京城随意草菅人命,这还了得?! 但真要冷幽篁下杀令,冷幽篁还真是做不出来。她不想绝了张子衡老来的希望。 “那依爱卿之见呢?” 算了,还是把皮球踢回去吧。 谁叫你是朕的智囊呢?朕要是能想到主意,还养你干嘛? 顾吟歌低头认栽。好吧,早知道这事最后又得踢给自己想办法。 “微臣以为,张家凤煌胆大包天,其罪当诛!但念及张丞相一生操劳,又只有一个独子,还是……还是……” “你的意思是让朕徇私枉法?”冷幽篁一脸无辜地问。 “呃……”顾吟歌在脑中把对方轮了一百遍解气,最见不得帝王分明自己一肚子坏水儿,却偏偏要把责任全推给臣子了! “其实陛下,如果您如此刚直不阿,也可以严格执法的。”顾吟歌有些恶意满满地把球给踢了回去。 冷幽篁骇然。 作为君王,向来都要把罪责推给臣子,比如历史上杀岳飞分明是皇帝的主意,结果秦侩就成了被万年唾骂的替罪羊。这种事早已成了君臣间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如果换一个臣子,此刻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把这委屈吞了。 但她不知道顾吟歌原不是普通臣子,本来,顾吟歌的隐秘身份就极为特别,不需如此阿谀奉承;其次,顾吟歌还是一个对她有那方面想法的臣子,这就注定了该丞相偶尔会“赌气傲娇气死你”。 “啊,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微臣告辞了。” 顾吟歌一躬到底,以最谦卑的姿势告辞,留下悲催的皇上和那个还没处理的问题。 出来的时候,却迎面撞见了张瞳。 顾吟歌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一躬到底,以更谦卑的姿势告辞:“娘娘。” 这一声“娘娘”,无疑也让冷幽篁听见了。 待顾吟歌走远,她叹息:“进来吧。” “你来得正好,朕有件事要问你。”冷幽篁开口。 谁知她甫一开口,张瞳便跪下了,眼眶一片湿润。 幽深的眼神里,透着哀求。 冷幽篁一惊:“你都听见了?” 要知道,她跟顾吟歌议事一直都是有太监把守的,刚才张瞳被拦在外面所站之地,离这里虽然不远却也不近,按理是听不见的。 张瞳却点了点头。 冷幽篁眯起眼睛:“站起来说话。” 说着,将纸笔递了上去:“告诉朕,为什么你能听见朕的说话?” 如果解释不清,可能就是杀身之祸。纵然她对张子衡再器重欣赏,却也是容不得对方在自己身边安插线人的。这么远的距离,正常人根本听不见,除非她会武功! 第13章 皇上纠结了 “因为我会唇语。” 当张瞳在纸上写下这一行字时,冷幽篁愧疚了。 原来,一般人是又聋又哑,但张瞳并不是天生的哑巴,所以并不聋,相反耳朵还比一般人灵敏。当然,并没有会武功的人那么灵敏,但已经比一般人好很多。 而她在学哑语的时候,老师是一起教了唇语的,毕竟别的人都是又聋又哑。 所以,她的唇语加上她过人的听力,综合在一起,才“听”懂了冷幽篁和顾吟歌商量的事。 冷幽篁当下很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不管自己有什么秘密,这个女人都是自己的女人。她作为一个帝王,不止不能给自己的女人幸福,还经常伤害对方,这是不应该的。 想到此,声音也温和了许多:“那你……是希望朕怎么做呢?” 张瞳想也不想,双膝跪地,叩头便写:“请皇上饶了凰儿!” 没有任何的掩饰,全是一个作为小姑的女子,护犊之情。 冷幽篁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久久无语。 于是,张瞳再写:“煌儿并不坏。他只是从小缺乏关爱,又没有一个完整家庭的引导管教,所以才会放纵任性。我相信,只要皇上肯给他机会,我们再严厉管教,一定可以让他改邪归正的。求皇上,给哥哥留一条血脉。” 说得坦承,其情可悯。 最终,冷幽篁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张瞳扶起:“如此,朕便答应你了。” 张瞳抬头,一脸惊喜。 甚至,红了眼眶。 “谢皇上,皇上隆恩,张瞳没齿难忘。” 看着这几行字,冷幽篁内心几许唏嘘,也几许内疚。 其实,她原本就舍不得和张子衡的君臣之谊,打算对张凤煌网开一面的。只是,君王做这种枉法的事情,总是需要一个推力。 倒不是因为她自私,而是因为:任何人都可以错,但君王不可以;任何人都可以贪赃枉法,但君王不可以。所以,古往今来,杀忠臣的都是奸臣,祸国殃民的,都是红颜祸水。 其实,只要赦免张凤煌的事一出,不管主意是谁定的,最终老百姓都会把罪魁祸首归结在张瞳身上。皇帝宠幸妃子,才会为她饶恕她的侄子。 相对于文臣标杆张子衡,冷幽篁更宁可把张瞳推出去。毕竟,张瞳的名声坏了并不要紧,无非就是个恃宠而骄。但张子衡是万千臣民的标杆偶像,是不可以沾上污点的。 所以,那一句“朕便答应你”里,竟是包含着帝王的无奈权术。 这些,张瞳不懂。但冷幽篁心里有数。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她提出去静元宫走一趟。张瞳更是大喜,跟她一起回宫,便要亲自下厨给她做汤。这一次,冷幽篁倒并没有推辞,相反,带着赎罪的心情,她也跟着下了厨房。 尽管,张瞳一再写“君子远庖厨”。 反正,她也不是君子,只是个腹黑女子:) 在厨房里看着一个女子为自己忙进忙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甚至,冷幽篁的心里,竟生出了想保护这女子的冲动。 但转念想到那让人脸红的各种牛鞭虎鞭各种鞭,便觉得有些抗拒了。 话说,想起那些鞭,却发现这一次张瞳炖汤似乎没放呢。 难道是看自己在这,所以不好意思了?哼。 冷幽篁有些不爽,故意眯起眼半真半假刺了一句:“啊,爱妃,你东西都放齐了么?” 张瞳一愣,瞪着幽深的眼睛,点头。 冷幽篁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 张瞳没注意到什么不妥,继续忙着炖汤。 冷幽篁却感觉气氛全无。 其实,帝王往往都是最好的戏子。尤其是明君,绝对都是情智双商感人的演戏高手。冷幽篁深得精髓,也早已能够在臣民们面前掩饰真实情绪。 可不知为何,对着张瞳,她却不想演戏。 因为,这不是她要周旋公关的臣子,而是她的女人!是她的私有物。 于是,鬼使神差,这位情商感人的君王,居然问出了一句:“不是有那些虎鞭啊牛鞭啊什么的么?” 说这话世,她的脸色一定极为难看。 以至于,张瞳望着她,怔怔了好久。 两个人就那样沉默相对,冷幽篁的眼神里有咄咄逼人的不爽,而张瞳的眼神里,是一片丹心的失望。 最终,张瞳从暗格里捧出了一大堆虎鞭牛鞭之类…… 那些,正是张子衡曾经帮她搞来的各种偏方。 冷幽篁哑然。 张瞳泪盈于睫。 用些微颤抖的手,却挺直孤傲的脊背,写下:兄长给我的东西,都在这里。我虽无能,却也不至于用这些东西来得到皇上。 写罢,掷笔。 转身便要走。 冷幽篁急了,再度鬼使神差,竟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胳膊。 张瞳僵住,却不肯回头。 鉴于张瞳不会说话,冷幽篁也懒得说话,直接一把将她拖了过来,直接拖入怀中。 张瞳头晕眼花,就那样跌入她怀中。 正待挣扎,却冷不防被人抱了个紧紧实实。 却是冷幽篁箍住手臂,将张瞳紧紧抱在了怀中。 张瞳身子一僵,随即,慢慢软了下来。 而冷幽篁已经化成一滩水的心,却在抱着她的冷静过程中,一点点凝固了起来。 自己,可是个女人啊!怎么可以…… 唔,纵然再伪装,都是假的。 纵然是真正的帝王,也无法真正拥有妃子。 自己是女人啊,怎么能碰她? 意识到自己失态,冷幽篁将张瞳推开,如逃避蛇蝎一般,逃了出去。 徒留张瞳怔在当地。 翌日,关于张凤煌的处理,被郑重下达。 首先,对于死伤孩子的家属,丞相府是要重金赔偿的。其次,对于张凤煌的杀人罪,是绝不姑息的,一定要砍头才得以安抚死去孩子的在天之灵。 然后,张子衡在朝堂上当即下跪,表示自己的儿子罪有应得,其罪当诛!但表示是自己教子无方,又多年未履行当父亲的义务,才导致儿子顽劣成性,他作为父亲,愿意领受一切罪责,代替儿子去死!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纷纷跪地,求皇上网开一面,念及张丞相一生操劳孤苦,留张家一条血脉。 同样跪着的,还有顾吟歌和萧然。 又是一番君臣的讨价还价、劝来劝去的戏码,最终,皇帝念在其是张丞相唯一的儿子,而张丞相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决定给张凤煌一次机会,那就是让他去跟亡故孩子的亲人道歉。如果他能得到孩子父母的原谅,就赦免其死罪。 此言一出,所有人山呼万岁。 顾吟歌擦擦汗,终于吁了一口气。 显然,张凤煌是死不了了。因为张子衡是真的很得民心,这么多年为国为民做的一切,老百姓都看在眼里。他也暗中调查过,就连那死去孩子的父母,都曾是受过张子衡大恩的。老百姓有时候还是淳朴,对待真正的忠臣,还是会留有余地的。 更何况,丞相府有的是银子,到时候为了保张凤煌的命,张老头肯定倾其所有都愿意赔偿对方。老百姓嘛,生的孩子五个八个,只要有了足够的钱,死了个把,也是无奈可接受的事。 再说,民不与官斗的道理,相信京城的百姓都懂。死者已矣,还活着的孩子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还要过日子。他的父母自然会考虑以后大家的前程。毕竟,死了一个孩子虽然伤心,还还有好几个给自己养老,不至于生活无望。若真的揪住不放一定要张凤煌的命,将来吃亏的只怕是自己。 萧然也暗暗擦了擦汗,这样的处理,既保住了张凤煌的性命,又落不下把柄给染月。 因为这件事他是捅出去了的,而且也算秉公办理。最后孩子的亲生父母要算了,那她也不好再追究了吧? 最终,张丞相赔了孩子父母一大笔钱,甚至孩子的父亲都有了些许笑意——那么多钱,死一个儿子,真的不算什么。 而张凤煌的处罚,是杖打五十大板,然后罚在家里抄九百九十九遍佛经。 虽然无奈,却也勉强可说是皆大欢喜。 染月,也彻底留在了女子兵团。 只是……萧然带她向冷幽篁请旨时,整个大殿的男人都一抖。 甚至,不少人脸色刷白。 冷幽篁有些奇怪:“爱卿们可是认识这位姑娘?” “没有!”这群人否认得比什么都快。 “哦。”冷幽篁怏怏。 看来,都只是见这个女子漂亮而已。 唔,难道自己不漂亮么? 没天理吧,自己比不过萧然那个男人,也比不过染月那个女人? 她不自觉挺了挺已经被束得几乎看不见的胸。 顾吟歌差点笑疼肚子:这满朝文武,分明许多都是染月的熟客好么?只是,谁敢承认自己认识她啊?那不等于公然承认自己去*了么~~~~(>_<)~~~~ 于是,染月这个分明身份不合适的人,却在无一人敢举报的情况下,大喇喇由一个青楼女子,一跃成为京城女兵的头儿。 第14章 丞相把元帅卖了 最近京城里有一种画册非常流行,几乎人手一本。啊不,人手两本。 好吧,一本男的,一本女的。 画册上,分别画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人喷鼻血。 好吧,大家应该才出来了。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萧然。 而那女子,便是染月。 画册打出的噱头是全方位仿真,就连每一个毛都与原型保持一致。并且表示,这是经过了当事人授权的,留给他们崇拜者的一份纪念。谈钱太俗气,大家拿书的时候看着给就行,一文银子不嫌少,百两银子也不嫌多,就看对方在你心里的位置了。但是,请一定要走正规渠道,支持授权正版。 最终,大家都倾囊相买。毕竟,能买到自己偶像的写真,这对任何时代的宅男少女来说,都是一件圣洁得不容亵渎的事。 一文钱?擦,简直是对偶像的侮辱啊! 所以,满城宅男少女皆怀春,而丞相顾吟歌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是的,你没猜错,敢拿萧元帅出去卖的人,除了那位代理右相,再没别人了! 而同时,能过目不忘将萧帅和月美的风姿,画得纤毫毕现的,除了被称为“墨相”的风流右相,只怕也再无人能做到了。 萧然知道消息后,去找顾吟歌。 彼时,冷幽篁正在相府眉开眼笑数银子。见萧然进来,颇有些尴尬。不过皇帝就是皇帝,脸皮从来不是盖的,当下握拳掩嘴轻咳一声,便恢复正色:“咳咳,两位爱卿有事要商量,朕就不当灯笼了。来人,摆驾,回……” “皇上。”顾吟歌适时打断,“微臣以为,萧元帅来找微臣,或许希望皇上留下做个评判。” 分明是临死拉个垫背。 “……” 冷幽篁哀怨。 萧然心知肚明。 于是,萧然质问的话也就问不出口了。 很明显:卖仿真画册的事,是顾吟歌得到冷幽篁授意的。甚至,卖画册所得的银子,都落入了这位皇上的口袋! 也握拳掩嘴轻咳一声,萧然沉默。 一时间,三人没了言语。冷幽篁低头,萧然沉默,顾吟歌微笑。 最终,冷幽篁在桌下踢了顾吟歌一脚,顾吟歌垮了脸,无奈开口:“啊,萧元帅,不知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唔……”萧然沉吟,最终还是不打算再装下去,只是与风风火火来时相比,气焰低了好几个档次,“我想请问顾丞相,那两本仿真画册,是怎么回事?” “啊……”顾吟歌正待拖某腹黑皇垫背,又被踢了一脚,只得悻悻背锅,“那画册嘛,确实是我画的。呵呵,我手上功夫还不错吧?” 没办法,自古只有臣子给皇帝背黑锅的,没有皇帝给臣子垫背的。这种事,习惯就好,咳咳。只是仍忍不住丢出点若有若无的黄腔。 冷幽篁o(╯□╰)o,显然是听懂了。(冷幽篁内心挠墙吐槽:手上功夫什么的,为什么朕能听懂啊啊啊!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黄暴了啊啊啊!都是顾吟歌那个*给带坏的啊啊啊!) 而萧然一脸清淡,也不知是听懂没听懂。 “顾大人,萧某一直觉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像出卖……那种画册的事,真的有损萧某跟染月姑娘的声名。”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么……”顾吟歌拿眼睛去瞟冷幽篁,一脸“皇上你怎么看”的表情。当然,又被重重踢了一脚:自己掰!别看朕。 于是,顾吟歌正色:“萧元帅放心,染月姑娘原本也没什么声名的。” 她的名声,早已拿去喂青楼里的大狼狗了好么== 萧然仍是看不出半点情绪:“但未经许可,就贩卖那种画册,总是不合适吧?” 不合适? 顾吟歌茫然四顾。不觉得啊。 “咳咳。”冷幽篁终于站出来发话,“没有萧哥哥的授权,确实不合适。依朕看,不如这样吧,让萧哥哥现在就给你授权,顺便签上亲笔签名……” 然后就可以卖拜金签名版了(*^__^*)…… “皇上!”萧然脸上的淡定终于破功。 还可以更无耻一点么?这皇帝! 显然,还可以。 “对了,把那个玷污还是污染月亮的,也叫上。让她也一起签名授权吧。” “皇上!” 分明是染月啊!染月啊!月华轻轻晕染每一个角落的意思啊!!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自己是来反对卖画册的,结果反而要提供签名?! 纵然冷淡如萧然,几乎要破功暴走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朕宫里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来啊,摆驾回宫!”最后几句话说得极快,唯恐再被阻拦。 然后,在太监的陪同下,挺直背脊,以兔子般的速度秒遁了。 徒留石化了的萧然,和笑破肚子的顾吟歌。 顾吟歌很喜欢看萧然石化。每次看到他清淡如静水的表情,就很想去把那平静戳破。 对于他今天的破功,顾吟歌表示很满意。 “顾大人干的真是好事。” 萧然恢复淡然后,丢给顾吟歌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顾吟歌笑笑,点头:“确实是做好事啊。” 其实,这卖画册还真是做好事。起码,算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因为国家的军饷一直是从国库支取,现在新添了女子军团,各项费用支取都很麻烦。而且,女人本来就比男人麻烦,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得多,许多日用品(想到姨妈巾的读者自行撞墙)零零碎碎其实要花很多钱…… 这些钱从哪里来?皇上就打上了顾吟歌的主意。 “反正你是朕的智囊。这主意就交给你了。” 当初,冷幽篁如此下了死命令。 于是,可怜的顾吟歌咬了一夜被角,终于想出了如此厚颜的一招== 虽然手段有点厚颜,但还是很有效的——很快,女子兵团的各种日用开支费用全赚齐了。 另一边,某个女子也在拿着画册咬牙:“这一定是顾吟歌那个混账想出来的主意!” 一旁的赵凌笑抽:“我早说了,你斗不过她的。你看,内奸卧底不成,反而给离国添了军饷。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哟尼玛,笑死了……” →_→染月无语凝噎。 第15章 皇上掀桌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染月怒吼。 赵凌瞪大眼睛:“咦,我妈不就是你妈?” 染月默了默,转身离去。 “喂,你别走啊,喂——”赵凌在后面伸着尔康手追,“那个少主令牌,你给我还回来啊喂!” 开玩笑,她为了那枚令牌已经找对方很久了好么。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岂可再放令牌跑了? 而另一边,顾吟歌和冷幽篁正在眉开眼笑收点卖亲笔签名版画册的钱,丝毫没有注意到内奸的加入。 是的,染月是内奸。 她混入军营,自然有她的目的。 这一点,就算是萧然都没有预料到。 在萧然看来,染月就是一个谜。比如,她分明一身武艺,做什么都能够养活自己,却为什么要去青楼营生?再比如,她既然是一代花魁,为什么又愿意答应自己的要求,来参军呢? 不过,萧然从来就不是个有好奇心的人。所以,对于谜一样的事,她从来懒得问。反正,谜一样,也挺好。 相对于其他女子,染月是给了萧然很大不同感觉的。 因为别的女孩子一见了萧然,不是晕倒就是喷鼻血,就算撑住没发作的,也隐藏不了冒着花心红桃泡泡的眼睛。 她不是没虚荣,但那种事见多了,确实有些烦。尤其,是那些女子还影响了自己正常生活的时候。比如,现在她的一部分兵力都必须守在萧府三里地,以拦住拼命要闯进来跟她“邂逅”的女子。而她每次回家,也因为要躲避女子们的围追堵截,每天都要换着路线。 甚至,她最开始还提前告诉轿夫她当日的路线,,后来干脆连轿夫也不敢说了。因为,她发现只要她提前说了自己的上朝和回家路线,不管跟谁说的,结果总会被成群有备而来的女子堵住!这让她这个军事机密大过天的兵马大元帅来说,细思极恐。 而染月明显跟别的女子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就没有花痴,有的,只是旗鼓相当的自信,与平等交流的淡然。 萧然很喜欢这份淡然。这是她在任何人眼里都没有看到过的。而就是这种简单的感觉,让她很舒服。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并不喜欢被无数女子追捧崇拜。她渴求的,是平等的交流,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搭讪,只要眼里不冒粉红桃子泡泡就行== 所以,尽管顾吟歌提醒她防着点染月,她也依然什么都不做。 或许这是她的固执吧。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叫染月的女子,不会伤害自己。 因为“欺霜无伴,傲雪难陪”,她与她,本来就是一路人。能有一个平等交流的人,已是不易。 是的,染月也是个万人迷。只不过她迷的是男子。 君不见,她第一次上朝堂时,满朝文武官员尽皆捂鼻子。而第一次进军营,军士们的鼻血却已经直接喷了出来。 就连顾吟歌,都按了按鼻翼。 直到被冷幽篁狠狠瞪一眼,才尴尬收手。 不过,顾吟歌却不是萧然,所以,她很不介意小人之心地问:“染月姑娘,不知你参军,为的是什么呢?” 染月想了想,笑着回了两个字:“好玩。” 简单的两个字,却道尽了人间的风光。其实,人活一世,各种尝试,不过就是为了“好玩”。 顾吟歌先是一怔,继而笑得开朗:“哈哈,知己!” 染月也笑。 当然,顾吟歌不会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罪魁祸首。 直到赵凌将从染月那要回的墨门少主令送给顾吟歌检验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染月的真实身份呢。只是问赵凌:“萧然平时上朝和回家的路线是不是你卖出去的?” 赵凌嘿嘿笑:“手头有点紧,想赚点银子嘛。你也知道萧然的行踪也多抢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主要是萧然真的太受欢迎了,她的上朝路线和回家路线,已经被炒到天价了啊!虽然,赵凌也知道利用墨门的追踪力量,假公济私,是不对的。 “真贪财。”顾吟歌评价了一句,然后道,“回头把染月的行踪也卖了吧。得的银子对半分。” “呃……”赵凌满头黑线,心道你比我更贪吧! “你一个丞相,还缺银子么?”她有些不爽。 “谁说丞相就不缺银子了?没看张子衡家也没什么银子么?”顾吟歌摸下巴,目色一幻,“再说,银子多了也不咬人,却可以让人咬,哦呵呵呵呵……” 赵凌头上黑线更多。 他对这个黄姐姐太了解了:所谓的让人“咬”,不过是把“咬”字拆开的游戏罢了……抖。 是的,某相的银子大都是拿去喝花酒的,所以平时的饷银总觉得不够。 同样,张子衡的儿子,也爱喝花酒。他被接进相府后,几年间就将张子衡攒了一辈子的钱花得差不多。 如今惹上人命官司后,又赔了一大笔。加上张子衡准备严加管教,对他的花销就更苛刻了。所以,这小子就更不爽了,天天在家踢桌子摔板凳。 张子衡天天唉声叹气,有次去宫里探望张瞳时就跟她说了。 张瞳蹙眉,挥毫在宣纸上写:“哥哥,要不,让煌儿来皇宫住一段时间,我□□一段,如果效果还好,或许就顺便给他在宫里谋个职位。” 张子衡一听挺好,当即就答应了。 要知张瞳是货真价实的才女,又是个灵慧通透的姑娘。以前在府里做姑娘时是一门心思都在读书上,因为不能说话,只捧着书一卷接一卷看。如今想来,是进了宫懂了人事,开始知道操心□□别人了。若真得她□□,煌儿只怕心性会好许多。 张凤煌当然是不愿意的,一听说这个消息,当即就踹飞了一张桌子:“开什么玩笑,让我去宫里受她教诲?她才多大啊?比我还小好么!更何况还是个哑巴!” …… 他这里不愿意,冷幽篁在那还不乐意呢,一听说张瞳要把那混世魔王带进宫里,当即也掀飞了一张桌子。 开玩笑,这个女人,居然干什么事都不跟自己商量! 看来,有必要让她知道,这皇宫到底是谁的家了! 而另一边,张凤煌已经偷偷离家,以出走来表示抗议。 不过,见了一个人后,他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并且更父亲表示:很喜欢去皇宫,就是要去皇宫。 第16章 皇上生气了 张凤煌进入皇宫后,张瞳便开始认真教导他。 虽然张瞳的年龄实际比张凤煌还要略小,但因为从小就董事,又博览群书、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学,所以教起他来居然头头是道。 甚至,可以说是不亦乐乎。 每日两人同进同出,几乎是寸步不离。 这一下冷幽篁更气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自己在摆脸色生气,她居然没看出来么?自己都没去静元宫了啊! 实际上张瞳确实是看不出来的。 因为平时不生气的时候,冷幽篁也没怎么去过静元宫== 既然生闷气的方法失效,冷幽篁只好生明气。 摆驾静元宫,屏退张凤煌和其他人,冷幽篁单独面对张瞳。 张瞳如今做了张凤煌的教导师父后,教学相长,整个人也更淡定了不少。所以虽然对冷幽篁的到来欢愉,却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 这一下,冷幽篁更不爽了,轻咳一声:“咳,爱妃,你最近日子过得很充实啊。” “为自己的侄子尽点心,是应该的。”张瞳丝毫没发现她的话里有什么不妥,认真回答。 “唔,当然,当然。侄子嘛,总是要照顾的。”冷幽篁再度清了清嗓子,“朕的意思是,君臣有别。这皇宫嘛,自然是该有个皇宫的样子。总是有外人进进出出,也是不好。” 张瞳抬头望她:“皇上觉得,臣妾的侄子是外人?” 眼神里,一丝不易觉察的受伤。 冷幽篁语塞。她其实不想伤害张瞳的。看到那一丝受伤,她心里又有些愧疚了:“朕不是那个意思。朕的意思是……啊,朕的意思是,这后宫嘛,终究是朕的女人待的地方,凤煌他一个男子,总是在静元宫进进出出,终究是不好。” 临时找个半真半假的借口塞上。 而这个借口偏偏是最凑效。 张瞳听到“朕的女人”这四个字,心神一荡,整个人柔软了下来:“那依皇上之见,应当如何呢?” “唔……”冷幽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瞎掰,“依朕之见嘛,不如给他在宫中安排个职位吧。这样既可以磨练他,又不坏了皇室后宫规矩。咳咳,爱妃,觉得如何呢?” 张瞳闻言眼睛一亮。她自然是欢喜的,当初让兄长把凤煌送来的时候,也说过如此打算。 “谢皇上恩典。” 这就恩典了? 冷幽篁吃了个闷亏,也不好反驳,便清清嗓子告辞:“唔,事情既然已经定下了,那朕就先回了。嗯,爱妃……好好歇息。啊,夜已深了,爱妃多穿件衣服。” 说罢,保持着夫君应有的微笑,闪人。 她现在很有些气闷,要去找人出气。 分明是想把张凤煌踢走的,结果反而封了他个官儿。有毛好封官的?那家伙就是个混子好么!他也就是张子衡的儿子,不然早给自己砍头一百遍啊一百遍了! 于是,皇上不爽,臣子遭罪。 作为最高臣子的代理右相顾吟歌,显然是首当其冲。 于是,当晚顾吟歌在皇宫被皇帝拉着促膝长谈到半夜,第二天就苦哈哈去办差了。 其实她办差很容易,有时候也会作点小弊。比如,现在冷幽篁要让她去查张凤煌,而政府冗员办事效率又太低,她就只能直接出动墨门,才能在冷幽篁要求的最短时间内交出答案。 反正,这天下消息,就没有墨门不知道的。 不过,墨门给出的资料,却让顾吟歌大吃一惊。 原本,冷幽篁找她查张凤煌,一来是因为皇宫当差人员本来就有清查祖宗三代的规矩,二来纯属皇帝泄愤。 但,当顾吟歌收到墨门递上来的资料时,发现这一查还真查对了。 墨门资料无所不包,从来就没出过错(大约相当于百度百科,哪里想知道点哪里==)。 而这一次,对那位相府公子的调查,也是全方位详细到让顾吟歌咋舌。 首先,这张凤煌居然是有怪癖的。 他的怪癖确实很奇怪,就是一会是男人,一会是女人。确切地说,他本来是男人,可是到了月圆之夜,就会自我感觉是女人,然后就会穿上女人的衣服,甚至涂上女人的胭脂……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去一个地方,找一个女人。 那个地方做的是热闹生意,却开得很神秘。 因为,那是一个女子断袖勾栏。 顾名思义,就是里面养了一帮女人,却只做女人的生意。里面的女子,据说都是天生的断袖,而她们的客人,自然也是断袖。 这个地方,叫百合馆。 咳咳,顾吟歌去过。 好吧,不止去过==她的官饷就是花在那里的。 那是一个销金窟,里面姑娘们的要价比其他地方贵的多。但,对于断袖之人来说,能找到天生的同类,出再多钱都是愿意的。起码,断袖的女子伺候起来,不会先瞪大眼睛张着下巴看你,像看一个变态一样。总之,顾吟歌嫖她们,比嫖一般青楼女子身心舒适得多。 百合馆里,最出名的一个女人,叫步生莲。 寓意,步步生莲。 那是一个连走起路来都透着骚劲的女人,媚眼如丝,风骚入骨! 而张凤煌,每个月圆之夜去找的,就是她。 作为一个精神分裂的相府公子,就算是去嫖个风骚女人,也不算太大事。 更严重的是:那个女人,是个谜。 是的,是个谜。 这对于墨门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墨门手下,从来就没有查不出的资料。 可这个步生莲,却怎么查怎么干净。 而顾吟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那个女人是个绝对的危险人物。危险到,就算色心泛滥的顾吟歌去找女人,都只敢找她聊天喝茶,连酒都不敢喝醉,唯恐着了道儿。 而更巧的是:那日听说张瞳要召自己入宫,张凤煌就逃走了。他逃去的地方,正是百合馆。而在百合馆里,他见的人就是步生莲。 也就是见完那一面后,他才又决定回去,并且主动请缨去皇宫。 那么,他来皇宫,到底为的是什么? 顾吟歌意识到:一盘棋,已经缓缓开局—— 第17章 皇上心疼了 皇宫里面,歌舞升平。 外间,一帮美女在跳着性感的群舞,乐师们敲奏着硕大的编钟。 而外间,皇帝和顾吟歌相对而卧。 “爱卿,商量事情真的一定要这样么?” “是的皇上,此事重大,不能被任何外人听了去。” 顾吟歌剥了颗葡萄,递给冷幽篁。 冷幽篁张口接过,边吃边吐槽:“可是你就这样爬上朕的龙床了么?连瞳妃都没上过呢。” “啊,如此说来,臣是第一个上了皇上……龙床的人。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说是“诚惶诚恐”,却半点没有惶恐的样子,反而继续悠然撕葡萄。 而冷幽篁还在纠结那个“上”字,以及“上”字后漫长而暧昧的停顿。 该死! 冷幽篁一脚将她踢下床:“到底多惊天动地的秘密?说!” “是的皇上。”顾吟歌敏捷地爬起,掸掸身上的尘土,瞬间恭敬俯首,“这一次,好像□□烦寻上来了。” 于是,收起刚才的嬉笑,顾吟歌严肃了起来:“如果微臣没有猜错,这张凤煌之所以愿意来皇宫,是被有心之人唆使的。甚至,他就是有心之人安插在皇宫内的眼线。” 然后,将自己所查得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唯一隐瞒的,就是自己的身份,以及动用了“私人关系网”查询的事。 冷幽篁听得眉头越皱越深:“你说的这些话,可是句句属实?” “项上人头作保。” 冷幽篁没有说话,拂袖而去。 甚至,连告别的招呼都不打。这是极为少见的事。 她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静元宫。 张瞳正在宫里练毛笔字,见她来了,欢喜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微笑着起身,做了个行礼的姿势。 以前,每次她作势欲跪拜,张瞳都会直接将她搀扶起。而这一次,却是直直看她跪了下去。 张瞳心中讶异,跪完抬头望冷幽篁,一脸茫然。 冷幽篁看到她这无辜的表情更气:“你还要给朕装到什么时候?” 张瞳惊讶,却不急着反应,只定定望着冷幽篁,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冷幽篁冷哼一声,将下人们全部斥退,然后重重坐下:“说吧,你那侄子张凤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来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顾吟歌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张子衡和张瞳,可在一个帝王眼里,是容不得任何沙子的。自古,为了王位的巩固,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冷幽篁并不打算排除张瞳的嫌疑。 而偏偏,对于张瞳背叛自己这件事,哪怕只是小得可怜的嫌疑,她都觉得生气。很生气! 因为,张瞳是她的女人。 冷幽篁总觉得:就算所有人都有理由背叛自己,自己的女人却是绝对没理由的。就像母后绝对不会背叛父皇一样。 她是自己的女人啊! 张瞳当然不知道冷幽篁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瞪着愈加幽深的眼睛。 不知为何,一见这看不到底的幽深眼神,冷幽篁就更烦躁了!总觉得,这眼睛似乎有透视功能呢,让自己在它面前忍不住会觉得自己很龌龊。 所以,她伸出手,捏住了张瞳的下巴:“不要用那种眼神望着朕。” 张瞳疼得眼泪流了下来,却仍旧定定望着冷幽篁。 她不知道,为何平时嬉笑温暖的冷幽篁,今日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 寂静深宫,只有两个人静默相对。 张瞳能听到冷幽篁的呼吸。而冷幽篁面对着张瞳那幽深的眸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幽篁突然冲动地一用力,将张瞳的下巴拉个过来,然后,自己凑了上去。 唇齿相依……竟是这般第一次。 张瞳呆了。 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初吻,却没想到会是如此。而且,她从来没想到:皇上的唇,会那么软。像女孩子,还带着少女味道的芬芳。 冷幽篁既然开了始,就没打算简单结束。 反正她也没跟任何人接吻过,只是小时候偷看过父皇的春宫图,才多少懂了些。所以,此刻生疏的尝试,让她很兴奋。她的舌头也很跳脱,在张瞳的柔软里招摇。 张瞳有些头昏脑涨。 不知道是幸福来得太快,还是这也是冷幽篁的惩罚手段? “为什么要背叛我?嗯?”冷幽篁终于让自己的唇与对方的唇分离,却只分离了指甲盖那么大的距离,近得没说一个字的停顿都能感触到。 张瞳的心有些颤抖,她想解释自己没有背叛,然而,冷幽篁已经把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走向了床边。 张瞳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冷幽篁将张瞳扔到床上:“你要记得,你是朕的女人!要永远追随在朕身边!” 这一次,她的话带着不容反驳的霸气,没有半点犹豫。 张瞳怯怯望着她,却,通过她的肩头,望见了另外一个人…… 冷幽篁循着她的眼神回头,却见来人正是顾吟歌。 只是,此时的顾吟歌,脸上不再有了微笑。 甚至,顾吟歌的脸色的仓皇的,那是从未有过的仓皇失色。仿佛,生了一场大病,甚至被抽去了魂。 冷幽篁一震。 那一刻,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顾吟歌咬了咬唇,转身便走了。甚至,连一声“告退”,都没有。 臣子不对皇上说“告退”就走,是很不礼貌的。这与皇帝跟臣子不说不同。 然而,冷幽篁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一刻,她只是心里莫名一疼……看到顾吟歌的背影,那是从未有过的寥落,冷幽篁的心居然一疼。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个心疼,代表着什么? 或者说,她害怕知道那“心疼”,代表着什么。 再回头看眼前的张瞳,更是惊得立刻后退几步。 因为,她想起来:自己是个女人! 第18章 丞相开启作死模式 推开张瞳,冷幽篁离开了静元宫。 在冷幽篁转身的一刹,张瞳整个人都颓然瘫倒了。 他,终究是不接受自己呢。 张瞳苦笑。 她不是个蠢人。因为天生的哑巴难言,更是让她学会了安静察言观色。所以,对于冷幽篁和顾吟歌刚才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他们,相爱。 或许,还没有那么明显,所以,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或许,是出于两人同是男人的考虑,所以刻意压制不在一起,但……他们肯定相爱。 眼神骗不了人。 张瞳含着泪想。 顾吟歌眼里的深情,作为同样仰慕着冷幽篁的人,她如何不懂? 而冷幽篁对顾吟歌,又何尝没有盛宠?不说别的,就说在宫里随意走动这件事,甚至还公然撞破皇上和妃子的亲热,若是别人,早就被拖下去砍了。张瞳甚至还记得,上次就因为自己听到了冷幽篁和顾吟歌的谈话,冷幽篁就那么防备甚至想杀了自己。 可是现在呢……呵呵,冷幽篁根本就没有半点觉得不妥啊。显然,顾吟歌能在皇宫随意走动,是受到冷幽篁默许的。 而他,其实只是个代理丞相啊。 张瞳感觉到自己的舌头涌上无尽的苦涩。 其实,她终究与冷幽篁没有感情基础,说有多爱冷幽篁,也不可能。但,自从第一眼看到那光明万丈的幽篁帝,她的心就是真的动了。原本以为上天如此眷顾自己,可以做那个男人的妻子,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张瞳甚至希望冷幽篁此时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 因为,就算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自己也有机会。 而,如果他喜欢的根本就是男人,那自己,就连机会都没有了。 一场撞破,三处情殇。 张瞳在那里伤心,顾吟歌也没有闲着。 她踉跄着步子,走出宫门,见萧然正准备进宫……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萧然的床上了。 素白的罗帐,素白的床单…… 顾吟歌扶着重重的脑袋,吐槽了一句:“你是按着灵堂来布置的房间么?” 萧然无奈摇摇头,微笑:“嘴上功夫还在,看来事情还有救。” 武人本就是半个医生,更何况是将帅世家出身的兵马大元帅萧然。 她从看到顾吟歌光天白日晕倒,到为顾吟歌把脉,很容易就知道:这位顾相大人晕倒,只怕是心病。 可是,以顾吟歌的心态和本事,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晕倒的? 而,顾吟歌偏偏是从那里出来……想到那里的那个人,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只是,这却是全离国最禁忌的答案! 所以,萧然并没有追问,只是劝道:“顾大人,有些事,就想开些吧。” 人世间总是有些事不能如愿,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接受。 顾吟歌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笑了,眼里浮现一片迷离的暧昧之色:“你陪我喝花酒,我就想开。” “胡闹。” 也就是顾吟歌,若换了是别人,敢让萧然陪着喝花酒,她早就把那人给胖揍了。 然而,这位顾吟歌大人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搓手搓脚撒娇:“不嘛,你陪我嘛。陪我喝花酒,喝花酒,不然我就不想开!” 继续搓手搓脚。 萧然抹掉额头的三行黑线,又拂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最终还是要挤出笑容哄对方:“我们只喝酒,好不好?” 鬼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对她狠心不起来。 然而,某恃宠而骄的“儿童”有点得意忘形:“随便啦,反正有你在就行,你就是花嘛。不对,比花更胜一筹。” 说着,已经开始了动手动脚。 萧然叹了一口气,将她手腕一扭,然后在对方后背一拍……顾吟歌应声再度晕倒。 唔,还是晕了安静。萧然再次抹掉额头的黑线。 三人中,冷幽篁其实是反应最大的。 因为,她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性别感情错乱的。 张瞳不错乱,因为她把冷幽篁当成了一个男人。在她的眼里,自己就是喜欢一个年轻好看又有能力的君王,这,是正常的。 顾吟歌也不错乱,因为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女人,所以,她本就是完全把冷幽篁当成女人来喜欢的。这,对她而言,也不存在自我错乱。 可冷幽篁却错乱了。 因为,为了某些奇怪的义正言辞理由,她从小就被坑女的母后迫着当一个男孩,最后又被坑妹的兄长再坑了一把,成了女扮男装的女王。 坦白说,这些年每一天的生活习惯,已经渗透到她骨子里,让她自己都经常误以为自己就是个男人。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分明就是女人。 那么,问题来了。 她现在到底该怎样?是继续做一个帝王,就像一个男人一样,拥有江山美人、糊涂一世? 还是,找回自己的女人身份,找一个喜欢的男人来嫁? 前者太变态,后者好困难。 而自己对张瞳和顾吟歌的态度和定位,又到底应该怎样? 脚步无意识地,居然走到了母后的宫殿。她在这个时候,需要太后的指点。 她的母后,似乎总是无所不知,应该可以给她一些有用的建议吧。 她如此笃信。 然而,她还没到母亲的宫殿,母亲已经黑着一张脸带人朝她这赶了。 “皇上!” 太后比冷幽篁还要急切。 “母后有事?”冷幽篁蹙眉。 太后将左右屏退,才露出忧色:“你皇兄捎信过来,说是他带你皇嫂回京城看我们,结果,你皇嫂居然被人掳走了!她,还有孕在身啊。” 第19章 元帅腹黑了 “什么?” 冷幽篁整个人懵了。 居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掳走当今皇帝的嫂子,上任皇帝的妻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纠结。 毕竟,对比人真正被掳走这件事,心灵上的别扭就要靠后了。更何况,那可是她皇嫂!而且皇嫂肚子里还有着皇兄的骨肉! 太后叹了口气:“你皇兄本来是想念你,所以回京城来探望……” “母后确定他们不是钱用完了回来啃老?”虽然知道此时吐槽不合时宜,但冷幽篁还是忍不住。 说皇兄想念自己,除非自己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相信。那个没良心的坑货,脑子里除了皇嫂,谁都没有好么! 太后面色一滞,扶了扶额:“银钱方面,你皇兄确实最近有所短缺,不过哀家认为那不是主要原因……” 怎么可能不短缺? 那个坑货兄长,除了花钱和揍人,什么都不会。又是个为博老婆一笑,千金万两都能豪掷的人。偏偏还是个缺心眼,当时闹私奔居然只想着抱走媳妇,忘了带大量银钱。只有秦墨离知道从相府带出一沓银票,但她也是个对钱没概念的,想必也不知持家为何物。 以前两人吃饱一家人不饿,还不觉得。如今怀了孩子,想必也开始担心以后的乳母钱了。孩子生下来后,还要上吃饭穿衣,还要上私塾,以后还要成亲娶媳妇,有的是花银子的地方呢! 冷幽篁在位勤勉,对民间疾苦还是有所察询的。 哼哼,分明就是主要原因好么。 “咳。”太后咳嗽一声,重新换上严肃脸拉回话题,“如今你皇嫂被歹人掳走,你一定要彻查,救出你皇嫂,还要保她腹中胎儿无恙。” “当然!” 开玩笑,她的皇兄只有她自己可以吐槽,别人伤害一丁点都是不行的!而皇嫂,是皇兄的一部分。 这件事要查!彻查! 冷幽篁第一个想到的帮手,就是顾吟歌。 但一想刚才的事,心里便毛毛的有些没底了。 莫名,有些怕见到他呢。 冷幽篁叹了口气,只能让人连夜传张子衡。 张子衡接到传召,吓了一跳,还以为张瞳和张凤煌在宫里惹了什么祸,颤颤巍巍就跑来了。 这冷幽篁传完张子衡后,想起张凤煌的疑点,觉得也不能完全放心张子衡,所以,只拉着他话了会家常,竟是什么都没说。 张子衡懵乎乎来了又去,心里更加没底。 当下,便主动请求:“皇上,犬子在宫里给皇上和太后添麻烦了,不如,臣把犬子带回……” “不。”冷幽篁打断,嘴角轻弯,“煌儿很懂事,根本就没有添麻烦。再说瞳儿在宫里也会想家,有个亲人在身边,也挺好。更何况,子衡为朕操心国家大事,朕让爱妃帮你管教一下煌儿,也是为了节约你的时间,好让你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国家大事上嘛。” 他谈笑自若,说得半真半假又在情在理,张子衡也就不好再坚持。 反正,将凤煌给小瞳教导,总比自己留在府里娇惯要好些。 送走张子衡后,冷幽篁苦着脸继续想:还有谁,可以帮自己彻查皇嫂被掳走之事? 想了半天,竟是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朝廷中不缺能人,但都还没能耐到能跟顾吟歌比肩的。而这次,对方既然能在京城地带,从皇兄身边掳走皇嫂,实力一定非同一般!因为京城在吕放的治下,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掳人。更何况,皇兄性格虽然鲁莽,武功却绝对不是盖的,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想从他手里掳人,难如登天。而秦墨离既是曾经的右相,又聪敏过人,以她对京城和官员们的熟悉程度,以及她的智慧,不至于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就被人悄无声息掳走。 以上种种,每一条都是不可能任务。而对方,一一办成了。 想了半天,除了顾吟歌,还真没有人能有必胜把握。而现在对方劫持的是自己皇嫂,没有必胜把握如果打草惊蛇,搞不好就一尸两命…… 最终,她只得闷着头承认:她,还是离不开顾吟歌的。 自从将顾吟歌捡回来丢进朝廷,冷幽篁就轻松了一半。任何事,不管有多难,只要交给顾吟歌,就没有办不成的。无数别人觉得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在他手里一桩桩一件件完成。 直至,她从内心不安却强撑的少女,成为君临天下的真正帝王。 算了,还是等到明日早朝,找顾吟歌吧。 反正,她现在是绝对不想召见顾吟歌的。 过了一晚,或许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了。 嗯,本来也没发生什么。冷幽篁如此安慰自己。 然而,第二日的早朝,顾吟歌并没有参加。 冷幽篁忍了半天,还是别别扭扭问:“顾相怎么没来?” 在座所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摇头。 唯有萧然气定神闲,却也是无话。 冷幽篁吭哧半天,火了:“你们谁跟他相熟,便帮朕转告他,如果不想来,以后就永远不要来了。” 众臣互望一眼,都退避装死。 很明显,皇帝和丞相耍花枪了,还是远远避着为妙。 “哼!”冷幽篁冷哼一声,点了一个自觉还信得过的臣子,“子衿,退朝后你留下来。” “是。”一个一脸老实模样的年轻男子上前。 选人去查皇嫂的下落,首先肯定是要老实的,这样才能保证忠心。那些人能在京城掳走皇嫂,只怕京城是有内奸的。所以这忠心极为重要。 其次,要找个年轻的人。因为年轻人脑子动得快,处理起事情来应该更能随机应变,这样营救皇嫂的可能性应该高些。 冷幽篁在那里盘算着那些的时候,顾吟歌正在萧然的府中吃了喝、喝了睡、睡了再起来吃…… 并且,想拉着萧然一起。 萧然虽然愿意奉陪对方的“喝”,却不肯奉陪她的“吃”。 只淡淡回了一句:“怕胖。” “胖?”顾吟歌醉醺醺抱着酒坛,眨巴着眼,“是哦,你要是变成了胖元帅,就不能打仗了哦。” “是啊。”萧然不自觉,伸手抚了抚顾吟歌已经圆了一圈的红扑扑脸颊,“不像你们当丞相的,就算胖得像头小猪,只要脑子聪明就行。” “那是。”顾吟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真的吃胖了,笑眯眯自得,“我确实很聪明啦!我告诉你哦,我很厉害的。你知道我是谁吗?呵呵。” “哦?你是谁?” 手指捏过圆鼓鼓的脸颊,嫩嫩滑滑的很舒服。 “我告诉你哦,我可是……嘿嘿,不告诉你。” 某人已醉至半痴状态。 “哦?为什么不告诉我?嗯?” 某元帅放电。 “唔……”顾吟歌被电得晕乎乎站立不稳,咧嘴笑,“嘿嘿,你真好看。你……亲我一下好不好?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分明醉了,却还忘不了好色占便宜== “不亲就告诉我,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酒醉的顾吟歌跺脚撒娇。 “好吧。”萧然的嘴角溢出一抹微笑,微笑里,有一丝旁人觉察不出的羞涩。 对着那张红扑扑苹果似的脸,轻轻,将唇印了上去。 顾吟歌痴笑,一把揽过萧然的脖子,压了下来,然后,吻了上去…… 第20章 皇上傲娇了 顾吟歌醒来的时候,脑袋是疼的。这是酒醉后的特征。 揉揉太阳穴,她已经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些什么了,只模糊记得……唔,自己好像占人便宜了? 赶紧屁颠屁颠去敲萧然的卧室门。 “等一下。”萧然在里面答。声音虽然还是清淡,但还是有些许的急促。 等了一会,门还是没开。 顾吟歌有些等不住了:“得了,你就别绑了,咱俩谁不知道谁啊!再说,本来就是个搓衣板,绑不绑都是一样……”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从门里探出的一只手,直接拉了进去。 门随着“砰”地关上,而顾吟歌不小心撞在了萧然怀里。 她瞪大清亮的眸子,望了望萧然的下巴,又盯了盯萧然的胸,最后,伸出手指,戳了戳…… 萧然一脸黑线,握住她的手指:“喂,你够了。还有,你在我这院子里大喊大叫那种话,是几个意思?” “你怕暴露?”顾吟歌笑了,“放心吧,我说得不明显,不知道内情的人是听不出来的。知道内情的人听不听都知道。” 看她如此淡定,萧然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放开,自己披了件袍子:“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啊,我就是问问,我是不是占你便宜了?嗯,酒醉之后。” 萧然眼角一跳:“当然没有。” 本来就没有啊,只是亲了亲脸颊而已。再说,都是女人,哪里就存在占便宜? 顾吟歌茫然,将手指塞进嘴里咬:“真的没有?我怎么记得有过呢?还是我记错了?” “你就只记得这个?别的更重要的事不记得了?”萧然意有所指望着她。 顾吟歌咬着手指更加茫然:“别的事?” 没印象了。 萧然眼角再抽了抽。 好吧,这人除了占人便宜这种事,就算把自己卖了都不记得么== 她无奈摇头:“算了,也没什么事。” 确实没什么事,不过是暴露了她自己一直隐藏的神秘身份而已,如果传出去,大不了也就是被罢官驱逐出京城或者掉脑袋而已……嗯,没什么的。 “还有啊,顾丞相,你能不咬手指么?这动作……咳咳,跟你的身份和气场都不搭。” “啊……”顾吟歌这才发现自己在咬手指,将手指抽出,看了看,然后在衣服上擦了擦口水,“好了。” 萧然僵化。 半天,别过头去。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失恋醉酒装疯卖傻的人,此刻跟三岁孩子并没有太大区别。 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萧然去上朝的时候,顾吟歌会在家里把萧然的宅子翻个底朝天。 三岁的孩子破坏力毕竟有限,而且权力也有限。 顾吟歌却不。他是大人,还是“大”人。 首先,顾吟歌个子比三岁孩子高,体力也比三岁孩子好,所以破坏力也大得多。 其次,三岁孩子蹦跶几下就会被看守家丁给拦下,而顾吟歌是丞相啊,不玩得尽兴谁也拦不住啊。比如,每次有家将苦着脸来拦她胡闹,她都会挺胸给人家一句:“我是丞相,你管我啊?” ok,谁也管不了。 一府上家将,只能跪了一地哀嚎:“丞相大人请息怒,丞相大人请住手,丞相大人请歇息吧……” 所以,萧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如此混乱的一幕。 好吧,她刚从朝堂上的混乱脱身,又要面对家里的混乱了。这对死君臣,自己欠了她们么! 早朝的时候,冷幽篁因为几天都见不到顾吟歌,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她情商极高,不至于直言为这事发脾气,却是借着别的事大发雷霆……整个朝堂,被一团高压恐怖气息笼罩。 所有人默不作声,唯恐自己被那对耍花枪的君臣所波及。 就连萧然,也不例外。 但作为一个武人,对这种压抑的气氛是很不喜欢的。 所以,回到家时,她的心情已经有些欠佳了。再看到满院子的狼藉,当下就情绪面临决堤了:“顾大人,请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帅府的人都知这是元帅发火的千兆。而这顾吟歌却偏偏是个不知死的,见萧然如此问,反而潇洒答:“没怎么回事啊,就是重新布置了一下你的院子,你不觉得好看多了么?” 好看多了…… 将院中的假山推倒,再将活泉水塞了,然后把萧然珍爱的花花草草全拔了拿来喂她最宠爱的猫,问题是那只猫根本不想吃花草,于是顾吟歌揪着它强灌,害得那猫被塞了满满一肚子,直打饱嗝。见萧然回来,赶紧一声哀鸣,蹿回萧然怀里撒娇。 顾吟歌见那猫儿躲回了萧然怀里,不高兴了,骂道:“嘿,刚才不是还咬我手指呢嘛!这会子又装可怜了?就知道装可怜,可怜可怜可怜,最讨厌了!有本事咱们一对一公平竞争啊……” 萧然脑仁都被吵大了一圈,赶紧丢了猫过来扶住顾吟歌的肩:“你是我大爷,不,大奶,你到底要怎样就直说吧,别再折磨人了行不?” 顾吟歌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继而失落,最后怆然:“我也不知道,想要怎样……” 弱弱的一句话,竟是透着前所未有的无奈与虚弱。 萧然无奈,也垂下了手。 对于一个受了情伤的人,说什么都是枉然,只能让她自己清醒过来了。 只是,这右丞相一直不上朝,也不是个事啊。只是那冷幽篁居然都不担心顾吟歌遭遇不测了么? 冷幽篁当然不会担心。 自从第一次见了顾吟歌,到把她带回来一路朝堂为伴,那个人干任何事就从来没有失手过。她出事?哼,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显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顾吟歌看到了那晚的那一幕,不高兴了。 虽然有人为自己“吃醋”,满足了冷幽篁的虚荣心,但,对方如此的傲娇却让她很不爽了。倒不是受不了傲娇,而是觉得自己贵为天子,怎么可以这样被臣子“威胁”?如果今天自己放下架子去登门相求,只怕以后那厮就更趾高气扬了。 偏偏她那日找的老实大人鲁子衿又不给力,满京城转悠,却查不出个头绪。甚至,就连她皇嫂曾经到过京城都没查出来! 冷幽篁有些气闷,心道:难道我这江山没了你,还就玩不转了? 她想自己横竖也是文武全才,论智谋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吧?)。 与其伏低做小看顾吟歌眼色,还不如自己亲自出手,也让对方看看自己的本事。 不就是寻找皇嫂么?反正京城也不大,每日里下完早朝出去查案也来得及。 再说了,那好色皇兄担心皇嫂的安危,还在京城里疯了似的寻找,没回皇宫呢。别人也未必能认出他,自己去了还好些。找他亲自问问情况,说不定很多情况就明朗了。 她如此想着,真的说干就干了。 一般来说,皇帝都有一个贴身太监,但冷幽篁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对太监有种本能的抗拒,所以并没有什么真正喜欢的心腹太监,反而一直带在身边的是代理右相顾吟歌。 如今没了顾吟歌,她也不想示弱,干脆自己一个人装扮一下就去了。 原本做皇帝也是女扮男装,所以现在女扮男装上街也并不麻烦,束胸都不用动,直接换身公子哥儿的便衣就可以了。 作为一个认真察询过民生百态的皇帝,她还是知道出宫要带钱的。 所以,揣了些银子,就兴奋地出宫了。 集市上十分热闹,有各种营生的:玩杂耍的、卖风车的、卖糖葫芦的、让人套圈的、卖胭脂水粉的、卖手工艺品的……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冷幽篁先是去了一间店铺买了把写有“风流倜傥”的扇子,摇摇晃晃扇着风就出来了。虽然,已经到了深秋。 然后,又钻进一家胭脂水粉铺,暗搓搓买了一盒胭脂,笼在袖中。 继续云淡风轻大摇大摆逛街。 突然,见前面有个蚊香店,觉得奇怪,就走了进去:“老板,现在是深秋,你却卖蚊香,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吧。” 那老板也是苦着脸:“是啊,现在没蚊子,完全没生意啊。” 冷幽篁一笑,觉得应该用自己帝王的统筹智慧给他支支招:“老板,其实我若是你,就不会一直卖蚊香了。你要学会变通。就说这间店铺吧,并不是一年四季都要卖一种东西啊,你夏天可以卖蚊香,过了秋天可以卖别的啊。人家现阶段最需要什么,你就卖什么,这样才有钱赚啊。你得明白,是你要找主顾赚他们的钱,不是主顾追着给你钱,所以要你去迁就主顾的心思啊。” 那老板听得一愣一愣:“客人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可不是! 冷幽篁得意地张开扇子,露出”风流倜傥”的字样,扇啊扇。 她发现,出得宫来,没有了皇帝的头衔,压力要小很多,整个人都无比轻松惬意啊。就连嘚瑟,都更随心所欲了。 那老板听了冷幽篁的主意后,觉得很有用,大有茅塞顿开之意。便觉得冷幽篁是他的贵人,提出要感谢她。 冷幽篁自是摆手说不用,但无奈那人十分热情。让她觉得一直推辞未免小气,便勉强答应,并一再强调切不可送贵重之物。 老板笑:“我们小本生意人家,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答谢贵人,只有自家制作的蚊香,想赠与贵人。” “蚊香?” 冷幽篁嘴角抽了抽。 她一个皇帝,抱几盒蚊香回宫,有何用处? 那老板似是看透了冷幽篁的心思,笑道:“贵人不要以为现在用不着,我告诉你,我这蚊香啊,保存的时间长,现在拿回去,保存到明年夏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呃…… 可是我明年夏天也不需要蚊香啊。这些事宫里自有人采办啊。 冷幽篁如是想。 那老板似乎又看透了冷幽篁的心思,继续笑道:“贵人一定觉得我这蚊香不值几个钱,不值得巴巴的拿回去等到明年夏天。但小老儿可以保证,这蚊香,绝对是全京城最好的蚊香!” “呵呵。” “贵人你肯定还是不信。不信没关系,小老儿可以试给你看。你对比之后,就知道我们这店里的蚊香有多好了。我告诉你,别人卖的蚊香,熏完照样有蚊子,但我的蚊香,只要熏过,所有蚊子会死得干干净净,一只不留!到时候,包管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虽然说卖东西的或许都爱夸自家东西好,但作为皇帝的冷幽篁确实还是第一次亲身被卖家忽悠,所以也有些好奇:难道这家的蚊香真的有特别之处? 而且以前每年夏天买的蚊香,也确实不怎么给力,她批完奏折后回房,经常被半夜“嘤嘤”声吵醒,然后发现咬得一身包。 若这家蚊香真的有老板说的那么神,以后让采办的直接来这买,也未尝不好。毕竟,睡觉对日理万机的天子来说,是大事。 “请问如何试呢?” 冷幽篁也比较好奇这个。 “当然是真刀真枪试啊。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试蚊香嘛,自然要拿蚊子。” “蚊子?”冷幽篁美丽的眼睛瞪大了,“这深秋季节,哪里来的蚊子?” 老板得意了:“我早说了,我这可是祖传制作蚊香的手艺。为了让顾客试蚊香效果,我可是专门养了蚊子的。” “……” 专门养猫养狗的都听过,养狼养蛇的也有,但养蚊子……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听说。 那老板得意洋洋,引冷幽篁去一间屋子,打开后迅速拉她进去,然后快速关了门,生怕放走什么东西。 果然,冷幽篁只听到“嘤嘤”作响,抬眼一看,满墙都附着蚊子,密密麻麻,让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贵人休怕,看我的蚊香!” 那老板拿着一圈蚊香,如英雄救美般站了出来,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冷幽篁瞪大美丽的眼睛,等着看这被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蚊香的效果……然后,就觉得眼前一黑,晕倒了。 晕倒前,唯见那老板的笑脸,充满着不再隐藏的恶意。 第21章 丞相的新发现 皇上失踪了? 皇上失踪了! 是的,当有人发现皇上失踪之后,整个皇宫内层圈子彻底炸锅了。 所谓的皇宫内层圈子,是这样的: 首先,负责保护皇上安全的御林军首领南宫,发现皇上不见了,于是找人来问话,才知:皇帝说是微服出访京城,结果就一直未归! 然后,南宫赶紧将这件事禀报了太后,太后一个踉跄差点摔了,稳住心神后,开始召人商议。她召的人,便是张子衡和萧然。 好吧,其实她肯定也想召顾吟歌的,但奈何找不到。 不管怎样,文武双翼,总是可以依靠些的。 同时,她还找来了被称为朝堂最老实人的鲁子衿!因为,皇帝出宫那件事,跟鲁子衿调查的事有关,有他介绍下相关背景,也详细些。 总之,朝廷内层圈子的人很快便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前坑爹皇帝携老婆回来啃老,中途被歹人把老婆抢了,就送信回皇宫求救,皇宫派出的鲁子衿虽然老实却不够给力,加上某坑爹丞相的罢工,惹得皇帝亲自出马,决定露一手就出皇嫂……最后,自己也被掳走了。 好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到底谁去营救冷幽篁? 太后在几个人脸上扫视一圈,来来回回左左右右,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萧然身上:“然儿,哀家托你去找皇上,如何?” 因为萧然的父亲曾经为开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又是跟先帝一起打江山,所以太后对萧然的称呼一直都跟自家孩子差不多。这倒不光是帝王家的笼络手段,萧然和冷幽篁他们小时候也确实是没少在一起玩过,互相串门也是家常便饭。若不是戍守边疆,只怕萧然这些年没少来皇宫蹭饭。 “太后严重了。”萧然恭敬行礼,却是将臣子的本分做了个十足,“太后有旨,臣自然不敢推辞。但臣觉得,有一人比臣更加适合。” 太后蹙眉,再度环顾四周。 南宫武功虽然也高,但毕竟年轻冲动,又没在宫外混过,只怕遇到江湖宵小应付不来。 张子衡倒是持重,但未免持重得过头了些,脑子僵化遇事不能随机应变不说,更是个老顽固,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奉为金句,只怕做起事来考虑的也多。 至于鲁子衿,呵呵。 唯有萧然,既有铁血军人的魄力,又有决胜千里的智谋,还是个能屈能伸能进能退能腹黑的年轻人……他分明,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然眼角跳了跳,似乎读懂了太后对自己的透彻解刨,赶紧清清嗓子转移注意力:“臣举荐的这个人,一定更符合太后的心意。” “哦?”太后瞪大眼睛,犹似不信。 “这人便是——代理右相,顾吟歌。”萧然缓缓报出官名,丝毫不介意某人在远远打喷嚏:说个“右相”不行么?非要“代理”、“代理”、“代理”个没完么?两个渣人,都不是好东西!哼哼,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而天后的眼睛却慢慢眯了起来:“然儿能找到他?” “是的,太后。” 又是一个恭敬的欠身。 “那,极好。” 太后含笑而去。 已经不用担心女儿的安危了。这天下,似乎就没有顾吟歌办不成的事。毕竟,论到腹黑狡猾和不要脸,除了自己的女儿皇帝能跟她比拼一二,天下还没有人能比拟! 人选是定下来了,但怎么发动该人选,还是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一脸忧愁地望着萧然:那位狡诈堪比狐狸代理右相大人,真心想藏起来,谁找得着啊? 但显然,这对萧然来说不是事儿。因为顾吟歌就在她府里。 而发动这个人选主动献身,更不是事儿。因为顾吟歌本来就紧张冷幽篁,她如果知道冷幽篁出事,不用说都会第一个蹦起来。 当然,此时的顾吟歌根本蹦不起来。 因为她现在正被萧然点了穴道放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女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不就是因为自己拆了她的假山、堵了她的泉水、撑了她的猫儿么?哼哼小气! 顾吟歌一面骨碌着眼珠盯着某只“嘤嘤”飞的蚊子,一面在心里吐槽并附带□□萧然一百遍啊一百遍。 “顾大人。”萧然含笑春风走了进来,并且手上端了一盅鸡汤。 哼,你当然含笑春风。 顾吟歌别过脸去。 萧然笑意不改,将手中的盅盖缓缓揭开,一副惋惜的口吻:“唉,这鸡汤就要凉了。鸡汤这东西啊,一凉就不好喝。” 顾吟歌继续别脸。 无奈,身体听话、肠子不听话。她的肠子在闻到鸡汤味道后,就直接唱起了大合奏,咕咕作响。 顾吟歌脸红:只是赌气半天没吃东西而已,怎么肠子就不争气成这样? “那么,顾大人,这鸡汤,你到底喝还是不喝呢?”萧然玉树临风般,站在那里。 “哼,当然要喝!被你点了穴丢在这里,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会饿死的好么!” 萧然无奈摊手。 自己点她穴道,分明是不想她仗着“失恋”搞破坏,将整个元帅府拆了而已。并且,她早上不是吃了满满一大碗肥肠面么? 看着已经圆了一圈却不自知的顾吟歌,萧然无奈地想。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破坏你元帅府,你点我穴道情有可原对不对?哼,我一个失……失意的人,你跟我计较?哼!我告诉你,现在我就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喂汤!” 萧然无奈拿勺。 她发现:这个顾吟歌,就是只千面狐狸,在百姓面前是一个样子,在冷幽篁面前又是一个样子,而现在失恋了,居然就变成如此话唠的样子! 她真的很想很想说:一个女人,就算再怎样好,一旦变成了话唠,就真的……很没魅力啊== 但,看着某人圆鼓鼓还长着些小红包的脸,实在不忍打击。 她伸出手,忍不住抚了抚顾吟歌脸上的小红包:“你这是何苦?心情不好搞得长这么多包包点点。” 真是个痴情的女人。 萧然如是想。 然而,顾吟歌翻了个白眼:“蚊子咬的。” “蚊子?”萧然哑然,“这都深秋了,寒冬在望,哪里来的蚊子啊?” 顾吟歌继续回了个白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但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喃喃:“凡事反常,必有原因啊。” “或为人为,或为天命。” 萧然眯起眼睛,云淡风轻却一脸郑重,接了一句。 顾吟歌愣,望着她。 “皇上失踪了。” 晴天,霹——雳。 第22章 丞相查案了 秋冬季节,那只蚊子的出现,自然是“人为”。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会导致秋冬季节出现蚊子呢? 萧然和顾吟歌一查,才发现:街上,一直都有一家蚊香店在开张。尽管,时节已经早已不合适。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时点头,然后一起走进店里。 “两位小爷,是来买蚊香的么?” 店老板依旧殷勤。 萧然淡淡一笑:“这个季节,蚊香应该便宜一些吧?” 那老板一副生意场中老手的表情,沉吟:“那小爷……想要多少呢?” “要的不多,就一支小军队需要的量吧,大约一万人的样子。” 一万人? 这可是大生意啊! 老板笑得更加见眉不见眼了:“量多的话,价格自然可以再谈,可以再谈。” “那……效果呢?”萧然也不隐瞒,毕竟她的那张脸也是走到哪都瞒不住的,“我们新收的女军里全部都是女孩子,到夏天打仗时,可别依然被蚊子咬得睡不着觉。”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老板陪着小心继续笑着你的推荐,“元帅放心,本店出品的蚊香,保证让姑娘们一觉到天亮、夜夜打胜仗。” 若是平时,光这句“一觉到天亮,夜夜打胜仗”,就足以让顾吟歌脑补出一副高清无码画面了。 但此刻,她显然没有这些心思。 而是直接问到重点:“那我们要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呢?” “嗨!这可简单了,试一试就行啊。” 蚊香店老板对于赚钱的事显然也很热衷,所以,立刻提出试验蚊香效果,也就是拿蚊香去熏一屋子蚊子。 然而,这一次来的,是顾吟歌和萧然两个人。 所以,每次老板带一个人去房间试蚊,总有一个人守在外面。 …… 所以,到最后,陪试的老板被咬得满脸包包,欲哭无泪。 萧然暗自忍住笑,然后给顾吟歌递眼色。 顾吟歌会意,适时提出:“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要不,萧元帅跟我一起试试?试过了,才好定夺。” 而萧然,居然同意了。 店老板的苦瓜脸终于恢复了笑容。 再将两人带进房间后,他轻咳一声,正准备让行动,却听顾吟歌一声冷哼:“说吧,皇上被你藏去哪了?” “皇上?”那老板冷笑了,“原来,买蚊香是假,找人才是真啊。” “少废话,赶紧把皇上交出来。”顾吟歌今日的耐性尤其不好。 那老板笑得阴森:“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身子微动,正准备攻击,冷不防——萧然食指一点。 于是,某老板成了今日继顾吟歌之后,第二个被萧然点穴的人。 何其荣幸。 然而老板却高兴不起来:“好你个萧然,居然用黑的!我都没做好准备,你就这么一拳打过来。” 他是真的很委屈。 “哼,你家萧元帅本来就腹黑。” 难得顾吟歌现在还有兴趣黑一黑萧然。 萧然无奈摊手。 “好了,带我去见你们主人。” 这一次,是萧然等不及了。 “如果我不呢?” 老板还想嘴硬一下。 于是萧然和顾吟歌都笑了。 作为腹黑相帅,都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人开口,但其中最爽的,就是让人在自己制造的东西下开口。 比如—— “如果不说,那就把你点上穴道放在这里喂蚊子。哦当然,走时我们会记得把蚊香灭掉。” 就算如现在这般燃着蚊香,也依然被叮了不少个包。 如果没有蚊香…… 老板对着满墙密密麻麻“嘤嘤”乱飞的蚊子,咽了咽口水。 “算了萧然,本元帅最不愿意勉强别人,既然这位老板不愿意说,我们就走吧。” “嗯。” “慢……慢着! 就在两人的脚后跟就要跨出门槛的时候,老板咬牙喊住了她们。 “我……我答应你们。” “真的?”顾吟歌忍不住现出喜色,“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现在不行。”老板的表情有些怪异,“现在,我的主人在补觉。” “补觉?”顾吟歌皱眉。 “或许他的主人也在失恋,没睡好。咳咳。” 萧然忍不住云淡风轻来了一句。 顾吟歌狠狠横了萧然一眼。 然后问老板:“你主人补什么觉?” “主人做事是在晚上,所以,她白天一般都会补觉。” “晚上做事,白天睡觉?”顾吟歌琢磨了一下,然后小心肝儿一颤,“你主人干吗的?” 那老板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以最暧昧最富幻想的口气,道;她是……卖肉的。 当然,谁都听得出来,卖的是什么肉? 第23章 丞相进青楼 其实,晚上做事、白天休息的行业,并不是只有一种。但,顾吟歌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那一种。 她望向萧然,萧然依旧默默,但在眼神对接的刹那,顾吟歌还是看出来:对方想到的,也是那一种== 不过,顾吟歌想得更深入一点:她怀疑,掳走皇帝的人,会不会是染月? 毕竟,染月曾是青楼花魁。 而在眼神对接的第二个刹那,萧然摇:“我可以肯定不是染月,她那几日都跟我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顾吟歌眯起眼睛,“无时无刻?” 萧然一顿,没有回答,只是摊手:“反正,不会是她的。我跟你保证。” “好吧。我相信你作为一个兵马大元帅,招属下之前不至于那么不小心,连对方的底细都不查。” 再说,顾吟歌自己也是查过的。并且,没有查出任何意外。那染月,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青楼女子,至于她的一生武学,是得益于小时候的一场奇遇。如此而已。 因为心系冷幽篁的安危,顾吟歌也没有跟萧然继续唠嗑太久,而是凶那老板:“晚上带我去见你主人!” “是……是……” 老板点头哈腰,脸色苍白。 顾吟歌便坐下来,揪着一颗心等天黑。 萧然无语,道:“其实,顾大人,现在离天黑还早,我们还可以干点别的。” “干你?”顾吟歌因为满心担忧,情绪有些不稳。她情绪不稳的时候,基本就是满口胡言说话不经大脑,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完,她自己也一滞。感觉似乎……唔,不该对这位清雅元帅如此说话的。 不过萧然倒也并不生气,只是脸上的清淡如云彩停了停,又继续浮动。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面色如常一个人出去了。 不一会儿,“唰唰唰”的剑吟便传来。 她在练剑? 顾吟歌不自觉跟了上去。 她是真的有些好奇堂堂兵马大元帅的武功。听说,她从十三岁起,就名镇边疆,威慑海外。 而那样的一道万里长城,却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阳光下,萧然一身白衣,动若游龙,矫若惊鸿……分明带着夺命雷霆之势,却又美成了绝伦。 那一刹,顾吟歌不自觉痴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萧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男了!除了天生的长相,还有与生俱来的气度,更因为——那评判之人,一定见过萧然拔剑。 翩翩佳公子,矫矫风流客。 任何人的成功显然都不是凭空而来,包括萧然。 她练起剑来可以说是完全忘我,一大半天过去竟丝毫不自知。 顾吟歌陪着观看,也是从早上到下午。 但她显然不是能吃得苦的人,如现在这般饿得肚子咕咕叫,是生平极少的。 望着那浑然忘我腾挪舞剑的人,她不自觉有种奇怪的怜惜感:这个人,虽然已经贵为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决定边疆安危,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女孩子吧。 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照顾不好呢…… “萧元帅,我们去吃饭吧。”到了临近黄昏,顾吟歌终于喊。 萧然这才停了下来,含笑走至顾吟歌身边。 因为刚练过剑的缘故,整个人红光满面,就连走路都更见轻飘自如。 顾吟歌望着她额头晶晶亮的薄汗,感叹:“你每日都这么练剑么?” 想起,在元帅府居住的日子,总有些时间,萧然是在练武厅里不许任何人接近的。 萧然淡淡一笑:“当然。武功这东西,如果几天不练,出手就会变慢。到时候跟人生死对决,慢了一分,可能就会让你丧命。” 顾吟歌心里一窒,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她这才想起来:尽管萧然表面光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叱咤天下兵马,但,从本质上来说,她也只是个在沙场拼杀的将士而已。刀林剑雨,她日日穿梭其中,很可能,一个不小心,便送了性命。将军自古阵上死,难免马革裹尸还。这个女子,是用自己的生命,来赌每一天啊。 “唔,萧元帅可想过退隐?” “退隐?” “嗯,交出兵权,不再过这打打杀杀的生活。” 像个女子一样,正常嫁人生子,平安喜乐。这句话,顾吟歌没说出来。 就算不说透,萧然何其聪明,也懂得她的意思,只是却无奈一笑:“有些事,不是想退就可以退。有些权,不是我想交就能交。” 顾吟歌再一窒。她知道萧然的意思。 想了一会,她道:“这次救了皇上,你我都算立了大功,不如,我们就用这功劳,求皇上的恩典,还你自由之身。” 萧然一愣,随后笑了:“想必不能。” “不试怎么知道不能?万一能呢?” 萧然再度一愣,洒然摊手:随便。 “好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她又说。 顾吟歌点头。时近黄昏,吃点东西就可以跟那老板去见他幕后的主人了。 可怜那老板被点了穴道,也是动也不动,直陪到现在。他是个男人,又不会花痴男人,所以看萧然练剑完全不顶饿啊!此刻听到要去吃饭,如蒙大赦。 “对了,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顾吟歌看了一天的剑下来,心里也莫名平静了很多,也不急在一时去找冷幽篁。反正,对方既然抓了冷幽篁,肯定也不会杀她,不过是为了达到其他目的而已。 那老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闻言赶紧推荐:“醉仙楼!那里的很多名菜都不错……” 说罢,报了些醉仙楼的招牌名菜。 萧然回京城不久,又一直因为容貌的过于出众,很少在京城走动,所以对这里的酒楼和特色菜确实茫然不知。而顾吟歌虽然来京城已经好几年了,但是个十足的宅货,唯一感兴趣的地点就是床,日常消遣基本都睡觉、看书、找姑娘、找姑娘、找姑娘……所以,对吃喝之处也并不熟。 两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听从了那老板的建议。 来到醉仙楼,顾吟歌将那老板刚才说的招牌菜都点了,又点了两壶好酒。 然后,再点了一盆馒头,放在那蚊香店老板面前:“你吃这个。” 蚊香店老板傻眼了:“我……我就吃馒头?” “怎么,还想配菜?”顾吟歌笑眯眯望着他。 老板殷切点头。 顾吟歌又招手叫来店小二:“再打一碟免费咸菜。” “是。” 一碟免费的咸白菜,放在那盆馒头旁边。 蚊香店老板红了眼睛:你们虐待俘虏~~~~(>_<)~~~~ 顾吟歌装作看不到他的小白兔眼睛,跟萧然劝酒:“来来来,萧元帅,我敬你一杯。敬你……嗯,敬你如花美颜。” 萧然端酒的手一抖,但瞬间恢复,淡淡一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来来来,吃这个,东坡肘子。特别好吃。” 顾吟歌拿筷子撬下一块肘子,放到萧然碗里。 两人吃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华灯初上,顾吟歌和萧然终于吃尽了兴,拉着那蚊香店老板去找他的幕后主人了! 只是,顾吟歌没想到,那老板带她们来的,居然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而见的人,也是她的一位故人。 好吧,出来的人,竟然是步生莲。 好一个步生莲,那果真是姿态婀娜、步步生莲。人还未到,一阵媚气便扑面而来。 她有着跟顾吟歌相似的狐狸样的眼睛。只是,顾吟歌狐狸眼,透着的是智慧;而她的狐狸眼,透着的可是十足的媚惑。 “顾大人,好久不见。”她一来便向着顾吟歌问好,似乎自己不是被找麻烦的,而是来接客的。 简单的一句寒暄,落在别人口中,是一般的客套。可从她口中吐出,却偏偏带种说不出的暧昧。 顾吟歌不自觉很没出息地一哆嗦,眨巴眨巴眼,才笑:“居然是你?” “是我。”步生莲也眨了眨眼,“你……应该不意外吧?” 顾吟歌再度没出息地一呆。 这四分像莲花六分像狐狸的步生莲,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奇葩上再开出的一朵奇葩啊! 萧然不动声色戳了戳顾吟歌。 顾吟歌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轻咳一声,道:“要不,把这人赶出去,我们借一步说话?” 她指的,是屋子里的第四个人——那蚊香店的老板。 “哦……”步生莲瞪着澄澈无辜的眼睛,“不用那么麻烦的。” 说着,手一挥,一方丝帕自她袖中飘出,不偏不倚,正好飘在那蚊香店老板的脸上。 于是,那老板应声而倒。 同一瞬间,萧然一把将顾吟歌拉到身后。 步生莲笑了:“萧元帅还真是紧张顾大人呢。唔,两位大人都是女儿身,又这般要好,不来混我百合馆,还真是可惜呢。” 萧然没有理她的话,而是一脸肃然:“你刚才用的,是‘了红尘’吧。谈笑间就杀了自己是手下,真够狠的。” 步生莲笑得开心:“萧元帅果然目光如炬。所以我就说,你不用那么紧张顾大人的。在你面前,莲不过是班门弄斧。至于手下嘛,没用的手下,死了就死了吧,还能省口饭吃。” “嗯,有道理。”顾吟歌从萧然背后钻出来调侃,“毕竟,步老板的银子,都是卖肉赚来的,养闲人确实不该。” 第24章 元帅怀疑了 “是啊,那些银子里,还有顾大人贡献的呢。”步生莲掩嘴笑。 顾吟歌也笑:“嗯,那是因为步老板的肉……色香味都不错嘛。” …… 眼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脸皮比城墙还厚,萧然一个头两个大,将话题拖回正轨:“不用多说了,先放了我们皇上吧。” 顾吟歌跟那步生莲正打嘴仗,闻言,也想到正事,正色附和:“不错。” 步生莲笑:“既然两位大人来了,莲肯定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回。只是……如果白白还回去,那我们的功夫岂不是白做了?” 说着,瞥了瞥地上那蚊香店老板的尸体:“我还死了手下呢。” 顾吟歌无语,反唇相讥:“莫非我们还得也杀个手下?” “当然不是。不过,你们付出一些代价却是必须的。”步生莲望了望自己的指尖,“毕竟,我们是帮别人做事。别人嘛,可是许了一大票银子的。” “一大票银子?”顾吟歌眯起眼。 “是啊。不然,我们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着脑袋干这种绑架皇帝的事呢?”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现在并没有提着脑袋一样。 “那么,你们想要如何?” “第一,求财。”步生莲谈到生意,认真了起来。只是,虽然认真,仍然改不了媚态,“你们赎那皇帝的价码,必须多于委托人许给我们的银子。” “第二呢?”顾吟歌没有表态,而是继续问。 “第二,求安全。”步生莲侃侃而谈,却忍不住职业习惯时不时抛个媚眼,“做我们这行的,临时违约是大忌,那可是要被追杀的,所以,你们要让我交出皇上,就必须帮我剪除后顾之忧,先将委托我们的人杀了。并且,你们得发誓,不能追究我们绑架皇帝的罪名。同时,为了防止当皇帝的出尔反尔,那皇帝必须给我一道免死金牌,以免她日后后悔。” “杀了委托人并不难,就算你们不说,他敢动弑君之心,我们自然也不会饶他。至于免你死罪……呵呵,那就要看,到底是你放了皇上,还是我们救出了皇上。” 顾吟歌也抛了个媚眼回去。 要知道,是主动“放出”的,还是被“救出”的,这两者差别可大着呢:如果是主动放出的,说明朝廷救不出皇帝,只能等步生莲放人,那么,皇帝在人家手里,条件自然只能随人家开。但,如果是“救出”的,那是朝廷中人凭自己的本事救出皇帝,到时自然是连步生莲也一起宰了! 步生莲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大笑:“顾丞相还真自信呢!你觉得,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会来见你么?你觉得,如果连留住皇帝都保证不了,我敢接这趟生意么?” 说的是有道理。但是—— “你真认为,在我跟萧元帅面前,你有胜算?”顾吟歌笑得傲然。 倒不是她狂傲,而是她自信。放眼天下,如果说萧然是武学第一,没有任何人会反对。而她顾吟歌,论智谋,也觉得自信难逢敌手。两人一武一文,相辅相成,联手来营救皇帝,不可能营救不出来!更何况,在京城重地,两人办的是皇差,可以任意调兵遣将。 “顾大人和萧元帅的本事,莲自然知晓,不然也不会跟你们谈条件,让你们帮我杀委托人了。只是……呵呵,就算你们再本事,杀得了我,也救不了皇上。” “为何?”顾吟歌眯起的眼睛里有了些许杀气。 “雕虫小技,顾大人应该猜得出来吧?”步生莲吐字如兰,“我,给你们皇上,下了毒。” 果然! 顾吟歌恨不得撕碎她。 却又无可奈何。 “什么毒?”萧然问。 “我不会告诉你的。”步生莲挺直脖子,笑,“你们需要知道的,只是,如果你们不听我的,你们的皇上就会中毒身亡。” “我可以在皇上中毒前杀了你,然后尽快找到皇上的下落,将她救出来。”萧然淡淡道。 步生莲却没有丝毫惧意:“来不及了。我敢保证,只要我死了,他立刻就会去阎王殿陪我,你信不信?” 信不信? 呵。不管信不信,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人敢拿当今天子冒这个险。 许久,顾吟歌问:“说吧,你想我们怎么帮你。” “很简单,杀了委托人。” “委托人是谁。” “前朝公主,凌若素。” 凌若素。 这三个字一出,萧然一惊。而顾吟歌,脸上却是看不出任何惊讶之色。显然,这个答案,她并不意外。 “何时动手?”顾吟歌冷冷问。 “越快越好。”步生莲眯起媚眼如丝,“毕竟,委托人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得安生。至于你们,越早杀了她,就越早能救出皇帝。” 顾吟歌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换回风流之色,笑着捏了捏步生莲的下巴:“那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不知为何,步生莲一个哆嗦。 妹的,这个时候还有兴趣调戏自己!虽然自己也是这种风格,但被人如此,还是感觉头皮发麻啊。 话说顾吟歌和萧然出了百合馆后,萧然便开口:“你对幕后委托人是凌若素并不意外。” 这不是问句,所以顾吟歌并没有回答。 “那么,你为什么不早早除去凌若素?”萧然望着顾吟歌,一字一句,“既然,你早就查得凌若素的野心。” 这一句是问句,顾吟歌不得不回答。 顾吟歌想了一会,反问:“你怀疑我?” “我只是问你,既然早就查到凌若素的野心,为什么不早早杀了她,以除后患?” 凌若素,乃前朝公主。 前文说到,这一代,是离国开国第二代。第一代的皇帝,也就是冷幽篁的爹,当年,她爹和萧然的爹,以及其他人的爹,一起打江山,推翻了前朝。 期间各种奋斗各种热血,在这里就不一一表述。只说这凌若素。 话说就在先皇推翻前朝,打进皇宫的那一晚,前朝皇帝膝下的两个孩子,一个*而死,还有一个,正打算投井自尽。 这打算投井自尽的,就是大公主凌若素!而那*而死的,就是她的胞弟,凌轩。 当时,打进皇宫的,除了先皇,还有许多跟随他的文臣武将。 先皇为了在人前扮演仁慈,并给自己的文臣武将一颗自己百无禁忌的定心丸,居然放了凌若素,并且,以公主之礼,养在京城! 所谓的以公主之礼,便是在京城给她盖了一座公主府,也同样尊她为公主,且是按大公主的封制,给以尊荣。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新朝刚建,根基不稳,想用此旷古仁义之举,收买天下读书人和老百姓之心。另一方面,也因为凌若素是个女子,就算地位再尊崇,以后再有野心,也是做不成皇帝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其谋反一事。 这项举措,彰显了开国先帝极大的自信,但同时,也给后代留下了一个尴尬的隐患。 其实,先皇是成功了的,上至文臣士子,下至贩夫走卒,都在说着先皇的仁慈与大量。而跟随先皇打江山的大臣,也因为先皇连前朝公主都能容忍,不担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办起事来更有干劲,也从无惴惴不安为自己谋后路之心。 然而,他只知道自己的本事,却忘了考虑后辈的能力。 这江山是他一手打下,他在庙堂和江湖的地位自然够高,完全不担心自己压制不住一个前朝公主。可是,他死了之后,长子冷策即位,虽然并不昏庸,却也算不得有能力的明君,平时的兴趣只在武学和秦墨离身上……以至,给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可趁之机。 其后,冷策更是撂下摊子带着老婆跑了。冷幽篁临危受命,虽然能力超群、年少果敢,但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不能完全服众……那几年,又有一些人蠢蠢欲动。 如今,虽然天下大安,冷幽篁也早已博得了天下民心,但,仍然有人反心不死。正如前一段时间的荆州谋反事件。 而这一系列的谋反事件,让前朝公主凌若素的地位很是尴尬。 以至于这么多年,她虽到了婚嫁之龄,却仍待字公主府。毕竟,稍微有脑子的大臣都知道:这位前朝公主,娶不得!谁娶了,只怕立刻就要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因为,女人不能做皇帝,但男孩子却可以。谋反之人为了师出有名,往往都会找个名誉上垫背的。前朝的皇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凌若素虽然是女人,但如果她结婚生子,那么,她的孩子,便是谋反者眼中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大臣家的女儿敢娶这位前朝公主。 尽管,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人间绝色。 绝色从来惹麻烦,红颜自古皆祸水。因为凌若素的容貌,追逐她的男人数不胜数,却又都无一人敢娶她为妻……最终,只是引发些不必要的麻烦。 渐渐,凌若素也冷了心,干脆出入以面纱示人。这习惯,已经保持了好多年了。 此时,面对萧然的质问,顾吟歌却没有回答。 她只是对对方拱手:“萧元帅先回吧,我们明日午夜时分在公主府前汇合。” 她说的公主府,自然是前朝公主凌若素的公主府。 萧然想了想,也没有再多说,只拱手告辞。 待萧然离开后,顾吟歌才朝另一条路走去。 不过,她并不是回自己的丞相府,而是去了赵凌府上。 第25章 丞相戏公主 深夜。 赵凌府中。 两个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站着的那人正在一脸严肃说话,坐着的人正在转着茶杯低头沉默。 如果走近点看,就能认出:这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右相,顾吟歌。而那坐着的,便是这府上的主人,赵凌。 “你给我严肃一点!”终于,顾吟歌忍无可忍,瞪眼睛,“我现在在跟你说正事,你没听到么?” “我听到了啊。”赵凌无奈,抬头委屈望着姐姐,“那你还想要怎样?” “别贫。我且问你,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知道多少?甚至……有没有参与?” 顾吟歌一字一句。 赵凌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又无可奈何:“你不相信我。” “我现在不是相信你,而是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已经解释过无数遍了啊。”赵凌欲哭无泪,“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那为什么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不知道?墨门从来没有查不到的事。而皇上就那样平白无故在京城失踪了,居然没有人来跟我禀报,不是你,还有谁能阻拦?” 要知道,她一直是对墨门传令:只要皇上有任何危险,都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 “我真没拦住他们啊!”赵凌揉脸,“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不是你还会有谁?墨门的人除了我的,只听你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啊啊啊。”赵凌继续揉脸,“其实娘也可以号令墨门啊,你怎么不怀疑娘?啊啊啊。” “别跟我贫。娘根本不在京城,不可能拦住他们的信息。再说,娘从来不管这些事。她既然将墨门矩子令传给我,就是将一切放手给了我。” “可是……我也没有啊。”赵凌一脸快哭了的表情,“姐,我的人品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相信么?” 顾吟歌只用一个斜眼的眼神,就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是的。 赵凌无奈,低头继续揉脸。 过了片刻,顾吟歌再度开口:“如果不是你,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她。” “也不是她!”赵凌赶紧不揉脸了,抬起头,“姐,你别怀疑她了。我的令牌已经从她那拿回来了,她号令不了墨门的。” 说着,赶紧翻衣服兜兜,将令牌拿出,狗腿地递到顾吟歌面前。 顾吟歌握着令牌看了看,也确实是真的。 再度沉默一阵后,她道:“好吧,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啊,姐姐你看着办就好了。”赵凌恢复低头捧脸姿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顾吟歌装作看不出来,而是认真道:“我已经查到掳走皇上之人。那人说——幕后指使她们的人,是,前朝公主,凌若素。” 她一字字吐出这个名字。 果然,赵凌一呆,闻言又抬起头:“怎么可能?不会的!”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不,不会的。这不需要解释,肯定不是!” “你确定?” “我确定!” “可是我却不确定。” “为什么?”赵凌哑然,“你真的不相信我?你要知道,对于姐姐爱的人,如果她真要伤害,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相信你。”顾吟歌傲然,“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心,我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很可能,她连你都瞒在鼓里。” “这……这怎么可能……”赵凌的眼神却很笃定,“她不会瞒我的。” “就因为她也是你姐姐么?”顾吟歌冷笑,“你对那个姐姐,还真是无条件信任呢。有时候,连我这个姐姐,都要吃醋了……” 赵凌没有说话,只咽了咽口水。 如果是别人,或许以为顾吟歌说的不过是气话。可是她却知道:顾吟歌的气话里,却是真的想法。她,是真的嫉妒那个姐姐呢…… “呜,姐姐我最喜欢你了!”赵凌如小猫一般,蹿到顾吟歌身边,抱大腿。 顾吟歌一脸黑线,将她踢开:“不要总是这一招!给我滚开!” “不嘛不嘛,我最爱姐姐惹。”赵凌才不滚,抱着大腿蹭啊蹭。 “……”最终,顾吟歌无法,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好,我给你面子,这件事我查清楚了再动手。” 如果不是看在赵凌的面子,她是宁可错杀一千,也要救出皇上一个的。 翌日,跟随萧然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摆设走的是低调路线,从假山凉亭,到睡莲池水。 不过,顾吟歌却看得出来:这低调之后,透着隐隐的奢华。起码,这里摆着的物件,价值不高却也不低,且,整个公主府格局很大,一看主人就是胸有丘壑之人。 “两位在此歇息,公主马上就出来。” 侍女将二人请上水榭雅座,捧出茶点。 顾吟歌在元帅府将胃口吃开后,现在见了吃的就高兴。就算只是简单的点心,也心情愉悦地拈了一块。不过想到临出赵府之前,赵凌弱弱的提醒“姐姐,你好像胖了一些些了”,手指却是一僵。 “放心吧,我想就算她真的是幕后主使,也绝对不敢当面下毒。”一旁的萧然小声提醒。 显然,她会错了意。 而顾吟歌却不想被误会是不敢吃,更不想坦诚自己怕胖,于是点点头,硬着头皮将那糕点继续放进嘴里。 咬了一口,甚是香甜。于是,又拿了一块。 嗯,好吃,再拿一块。 一旁的萧然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看院中的绿萝山水。 这庭院布局确实好,让萧然这种本就志在四方的人看得心旷神怡,不禁随口便吟诵了一句诗:“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好,好一个‘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 萧然和顾吟歌齐齐看去,见一个倩影娉婷而出,只是步伐里却自有一种豪情。本来,风情和豪气是两个完全对立的感觉,可不知为何,却在这人身上有了极为诡异的统一。 而更神奇的是:旁人看着,竟然没有丝毫奇怪,反而觉得很自然。 这……又是一个人间尤物!奇葩上更开出的奇葩。 顾吟歌如此想着,已经迎了上去:“这位想必就是凌公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魅惑无双。” 有各种夸人的,却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夸人“魅惑无双”的。 好在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 顾吟歌夸得一脸自然。萧然依旧清淡。而这位前朝公主,也是面不红心不跳,坦然受之。 “多谢顾丞相。”凌若素含笑颔首。 当然,她是不是真的“面不红”不得而知,因为,她戴着一方丝巾,堪堪把脸遮住。 那凌若素跟顾吟歌寒暄之后,便望向萧然:“我原只听过萧元帅武霸一方,却没想到,也是文采风流。” 萧然淡淡一笑:“不过是借用王勃之句,谈不上文才。” “能记入心里,张口就来,也是有心。”凌若素含笑,“这王勃,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位诗人。” “可是王勃却死得很早。”顾吟歌笑眯眯接过话头,意有所指。 凌若素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只爱王勃之诗,却不想跟他一样早逝。” “人嘛,少想一点,安稳过日子,不去那风浪里行船,自然就不会早逝。”顾吟歌一语双关。 要知,当年王勃就是在坐船之时,遇到强盗。有人说是当场掉进水里死掉了,也有人说是当时掉进了水里,没死,后来回家越想越怕,就一病不起,死掉了。 不管怎样,他确实是在风浪里坐船死的。 而所谓风浪里行船,自然也是对凌若素有警告之意。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凌若素也不装什么,而是坦然相问:“不知丞相此言,所指为何?” 顾吟歌笑了笑,也直接相问:“最近皇上失踪了,不知公主可知圣驾下落?” 皇上失踪,原是只有宫中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对外可是宣称皇上生病不能早朝。如今顾吟歌这样直接说皇上失踪,可以说是犯了大忌的。显然,她已经不打算有任何隐瞒,而是试探这凌若素的底牌。 “什么?”凌若素一脸惊讶,“什么时候失踪的?还有,顾丞相这样问我,是何用意?” “那就要问公主了。”顾吟歌一笑,却深深看着凌若素的眼睛,“我听说,指使人掳走皇上的,是公主。不知……可有此事?” 如此直接的诘问。 “何人造谣,欲置我于死地?” “我也觉得不是公主。只是……不知别人为何要诬陷公主呢?” “这就有劳丞相帮我查清,还我一个公道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凌若素竟是没有半点破绽,还将一切推得干净。 萧然只在一旁抱着胳膊,依然是一脸淡然,看不出情绪。 顾吟歌突然笑了笑,对萧然:“萧元帅可对公主有熟悉之感?” 萧然这才一愣,随即淡淡笑着摇头。 凌若素用茫然的眼神望着顾吟歌:“我与元帅乃是今日初识,不知丞相此言何意?” 顾吟歌不答反问:“如果我想请公主揭下面纱,不知公主可愿意?” 第26章 元帅腹黑了 “如果我说不愿意,顾丞相会如何?” 凌若素含笑望着顾吟歌。 顾吟歌也回以微笑:“我不会如何,但以萧元帅的武功,想必可以代为效劳。” 没有经过别人同意,顾吟歌就这么把萧然给指派了。 凌若素看了看顾吟歌,再看了看始终保持淡然之风的萧然,最终,笑了笑:“既然丞相如此诚心想看,那就不劳元帅动手了。” 说着,抬起手,缓缓——揭开了面纱。 面纱之下,是一位绝色佳人! 然而,却并不是顾吟歌预想的样子。她一愣。 “怎么?我的面容,顾丞相可满意?” 顾吟歌眨巴了一下眼睛,笑了,如云破日出:“公主绝世容颜,哪有人不满意?” 说着,伸出手指,就要去捏对方的下巴。 凌若素不动声色避开,却笑意不改:“那么,顾丞相现在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嗯?萧元帅?”顾吟歌左右四顾,最后将皮球踢给了萧然。 萧然无语。 凌若素望向萧然。 萧然握拳轻咳一声,淡淡讲述事情的始末。 竟是没有一句隐瞒。 顾吟歌眨巴着眼,眼睁睁看她全盘托出,却也终究没有制止,只是紧紧盯着凌若素的表情。 而凌若素,却是真实地震惊。 “她说幕后主使人是我?” 萧然点头。 凌若素眼中的笑意略过一丝冰冷:“这是何人,要如此诬陷?我倒是要会会。” “对,你是应该去会会。她就在百合馆,是干青楼的,跟你可能还是同行。” “同行?”凌若素疑惑。 “啊。”顾吟歌一拍脑袋,“看我,又搅混了。公主长得像一位在青楼当过红牌的姑娘。” 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神却清亮如星辰,盯着凌若素的每一个表情。 凌若素沉默,眸中的冰冷却越来越寒…… 就在顾吟歌刚想打个哆嗦的时候,一柄剑已不知何时自凌若素袖中飞出,架在了顾吟歌脖子上。 于是,顾吟歌不敢哆嗦了:“喂,喂喂喂,你小心点,手别抖,别抖……喂,萧帅,你就那么看着?” 她是真不敢哆嗦了。万一一个哆嗦让剑锋不小心划破了脸蛋,将来留下伤疤什么的,就彻底完了。 萧然在那边却好整以暇,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姿态:“我不介意背过身去的。” “……”顾吟歌突然发现:萧然的腹黑毒舌,甚至不在那坑臣陛下之下! “顾吟歌,本宫敬你是当朝首相,再三礼让,你却越说越放肆!”凌若素握剑怒斥,“我凌若素就算是前朝之人,也终究是大公主身份,你如此以下犯上,还拿本宫跟那些烟花女子相比,是谁给你的胆子?” “呜大公主殿下我错了,你别激动,手别抖……有话慢慢说,慢慢说。我那个……真不是故意拿你乱比,实在是你跟我认识的人长得有点像,有点像……” 顾吟歌苦哈哈解释,努力稳定凌若素的情绪。 “好了,我可以作证,顾丞相说的是事实。公主就看在萧某的面上,放过顾丞相吧。” 某人终究没有背过身去,而是在看足好戏后,终于开口和稀泥。 “萧元帅也觉得本宫像烟花女子?”凌若素加重音调,眸子里却没有了盛怒,反而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安,“那么,不知元帅说的是谁?” 啊? 是谁? 萧然并不觉得她像哪个青楼女子,再说自己也没见过青楼女子,附和顾吟歌的话不过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而已,没想到对方会刨根问底。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不红心不跳:“那位姑娘很普通,说出来想必公主也不认识。” “很普通?”凌若素的眼底泄出一丝隐隐的放心微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是。”萧然点了点头,又瞬间转移话题,“对了,那步生莲撒谎引诱我们来公主府,想必是有什么阴谋。我们还是该抓紧时间去找她。” “对!”凌若素终于收了剑,眼中的冷厉却更甚,“她如此欲置我于死地,我饶不了她!” 说着,便提剑一跃而出。 萧然刚要跟着跃出,顾吟歌却一把拖住她的袖子,用唯恐别人听不见的很大声音喊:“哎哟我腿都吓软了,然然扶我先回府压压惊。” 于是,萧然被一声“然然”彻底冻僵,再跃不动。 却说,凌若素来到百合馆的时候,馆中人告诉她:步生莲姑娘现在正在陪客人,不能接见。 她冷哼一声,丝毫不理会,径直朝步生莲的房间走去。 一脚踢开房门:果然,步生莲正在跟一个人亲热。 那人似男似女,打扮和气质都颇为奇怪。 “步生莲!” 凌若素斥。 步生莲看着满面怒气而来的凌若素,也不意外,只是拍了拍身边人的脸蛋:“乖煌儿,你先出去,我一会再找你。” “你又为她让我出去!”那似男似女之人一跺脚,一面用仇恨的眼光望着凌若素。 “好了。”步生莲在那人肩上再拍了拍,又抛了个媚眼,“先在前厅等我,很快就好。” 那人虽仍有不情愿,却终究还是依言出去了。 并且,乖巧地将门关好。 第27章 丞相摊上大事儿了 香薰罗帐。 烛影摇红。 再加上榻上的佳人魅惑无双。 无一,不透着暧昧氤氲的气息。 然而,凌若素开口,却是问罪:“你什么意思?” 步生莲眨巴着笑眼望着她,并没有说话。 凌若素冷笑:“你是觉得,这样就能逼我就范?” “不敢你是否就范,你都已经没路可走了,不是么?”步生莲一脸得意,“如今,她们已然相信了我的话。你,已经是全天下最可疑的人。除了跟我合作,其实你无路可走,不是么?” “可是,她们并没有动我。”凌若素的眼里,也有一份傲然自得,“我相信你已经看到,我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这就说明,你的奸计没有得逞。” “是么?”步生莲脸上的得意之色不减,“计算她们今日不杀你,难道她们对你的忌讳也消失了?要知道,你身份本来就特殊,一旦让朝廷有了忌讳,将来,只怕难保不是个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滥杀无辜?” “无辜?哈。凌若素,枉你生在帝王家,居然会说出‘无辜’二字。你难道不知,在帝王心里,从来就没有‘无辜’这两个字?冷幽篁一旦出来,只要听说了这件事,必定会杀了你才安心。甚至,在冷幽篁出来之前,你就已经死在顾吟歌手里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京城里关于皇帝和丞相的流言……以顾吟歌对冷幽篁的在乎,和她的手段,我相信,她不介意为了冷幽篁错杀你一个。” 凌若素没有说话。显然,她也知道步生莲所言不虚。 一将功成万骨枯。做大事的人,从来就不介意所谓的“无辜”。如今,她凌若素背着前朝公主的名头,不管做不做,都脱不了被怀疑。 “凌公主,更我们合作吧。反正,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是么?”步生莲望着她,神色是难得的诚恳,“只要凌公主跟我们合作,我保证,代你夺回属于你凌家的天下。” “嗤。”凌若素冷笑了,“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是想要代我凌家夺回江山,还是要鲸吞我国的江山?你当我不知道?” 步生莲想法被戳穿,也丝毫不乱:“不管怎样,到时候,我可以把这离国还到你手里接管,起码,你还是一国之主。远胜过当这亡国公主,处处收敛、小心翼翼,唯恐被皇帝所忌!” “呵。我只是一个女子,又何德何能,敢居帝位?” “呵呵,凌公主过谦了。这天下,能者居之。武则天那等的豪情女子,不是不能出第二个?” 凌若素冷淡一笑:“不管怎样,任你巧舌如簧,我都不会与你合作!纵然是先父皇有知,也不会希望我卖国求荣。” “国?”步生莲笑,“没想到,凌公主已经将冷家的离国,视为家国。” “离国也好,先国也罢。这个国家的子民都是一样的。不管怎样,我不会让这万里河山和万千民众,落入你们泽国之手。” 步生莲眯起眼睛。 凌若素“唰”地拔剑:“拔你的剑吧。” “我没有剑。”步生莲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态,顺便把脖子处的衣服拉得更开,“你想杀,就杀吧。” “你以为我不敢?”凌若素冷笑一声,抬手便要刺。 步生莲笑得灿烂:“你凌公主自然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你若杀了我,冷幽篁便也会跟着殒命” “你以为我会在乎冷幽篁的生死?”凌若素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事。 步生莲面色一滞。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件事好像失策了。 顾吟歌和萧然会在乎冷幽篁的死活,但凌若素却不关心。甚至,冷幽篁死了她应该更开心呢。 想到此,步生莲笑不出来了,脸色也白了起来。 另一边,一个黑衣人向顾吟歌低头禀报。 顾吟歌点点头:“照你那么说,凌若素真的跟这件事无关?” “是。”黑衣人点头,“步生莲以前联系过凌若素,想让她跟自己合作,一起推翻离国,然后两个人瓜分国土。但是,凌若素一直都没有同意。” 顾吟歌点了点头,挥手:“好吧,你下去吧。” “是。” “等等!”就在黑衣人快没影的时候,顾吟歌开口喊住,“对了,以前拦住你们讯息的,是不是凌若素?” 黑衣人蒙着面,看不出表情,却明显一滞:“这……属下……属下不知。” “不知?”顾吟歌的声音很温柔,“那你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黑衣人一顿,立刻跪下,惶恐:“属下该死!请门主恕罪!”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当日荆州叛乱,在中间阻拦讯息的,是不是拿着少主令牌的凌若素?” “这……”黑衣人惶恐,却终究,只能说,“属下……属下真的……不知!” 一字一字,咬牙。 仿如下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决心。 顾吟歌冷笑了笑:“那你自裁吧。” “是。” 黑衣人脸色灰败,却没有片刻的犹豫,抬手就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顾吟歌闭上眼睛。 黑衣人的手腕被握住。 “算了,滚吧。” “谢……谢谢门主!谢谢门主!多谢门主……” 黑衣人急急叩头,连滚带爬滚走了。 “另外,你自去换个人来接替你的位置,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吟歌靠在藤椅上,慵懒吩咐。 黑衣人消失后,整个密室里一点人气也没有。只有顾吟歌,和一张藤椅。 她摸着藤椅,心中知道这几年逍遥的日子就要过去了。而有些避无可避的东西,终于要正视面对。 此刻,萧然的府上,却一派喜庆。 因为——皇帝找到了! 人是凌若素送来的,连夜。 看到皇上的那一刻,就连向来冷淡的萧然,都不禁张大了嘴巴:“皇……皇上!你是怎么出来的?” “自然是被人救出来的。呐,救朕出来的,就是这位凌公主。”冷幽篁将凌若素扯过,给臣子看了一下,便急急咋呼,“对了,顾吟歌呢?那个死狐狸,居然没想到办法救朕?真是白吃了朕给的饭!” “……”萧然一面无语皇上对救命恩人的草率,一面想起:顾吟歌的饭……好像没白吃== 第28章 皇上凌乱了 顾吟歌果然没白吃! 当冷幽篁看到她的时候,几乎认为这狐狸被人吹了气了,整个人都涨了一圈好么! “爱卿,朕被抓走,你有如此开怀么?”冷幽篁笑得阴测测。 “啊?”顾吟歌茫然,“当然没有。皇上被人抓走后,臣一直担心,夜不能寐,唯恐陛下金枝玉体有所损伤……” 某人虽然初见心上皇帝,还处在呆萌状态,但拍马屁的功夫还是自动开启。 “哦?夜不能寐,会如此面色红润?” “呃……那是急的。气血上涌。” “都急得气血上涌了,还能发胖?” “那不是夜不能寐嘛,身体五脏六腑熬夜熬紊乱了,就乱长一气,胖起来了。” 顾吟歌向来撒谎不需要打草稿的。 “哼。”冷幽篁冷哼一声,懒得理她,而是转身吩咐,“回宫!” 那只该死的狐狸,分明是在自己不在的日子,好吃好喝好睡,才养得这么白白胖胖好么!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_<)~~~~ 话说顾吟歌也是万分委屈。她一接到萧然捎的信,就屁颠屁颠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结果对方一见面就吐槽自己变胖不说,还说自己是不担心她所以才胖的。明明自己担心得快把心都给担碎了好么! 哼! 两人面色都不好看,但其实心里却都很安定。 不知为何,顾吟歌只要看到了冷幽篁安然站在自己面前,就莫名愉悦。而冷幽篁虽然被人抓走,但回来后一见了顾吟歌,心也就莫名放下了,仿佛,这才算真正安全下来。 萧然看着两个外表不爽、内心却欢喜的两人,摇摇头。 “皇上等我。”她追了上去,与皇上一道回宫。 原本这种护送皇帝回宫的事轮不到她这兵马大元帅的头上,但鉴于京城最近不安全,而冷幽篁又是刚刚被救出,各种不安全,还是自己跟着走一趟放心。 毕竟,若是这皇帝从元帅府走不回皇宫,那萧然也不用活了。 待那两人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了顾吟歌和凌若素。 凌若素见冷幽篁和萧然离开,便朝顾吟歌一拱手:“顾大人,告辞。” 说罢,转身就也要走。 “公主殿下,我顾吟歌又不是老虎,你急着跑什么?” 凌若素回转身来:“顾大人还有什么指教么?” 顾吟歌笑了:“这里又没外人,你我不用虚这些寒暄。” 凌若素不说话了。 顾吟歌却有话说:“走到这一步,直说吧,你想要怎样?” 凌若素一愣:“我不懂你的意思。” “打开天窗说亮话。”顾吟歌挑眉,“当年,前朝皇帝的两个孩子都没死。一个是公主你,还有一个,便是凌轩。世人都以为凌轩已经死了,但只有我知道,凌轩被我父亲救出,并养在膝下,假称是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我弟弟,如今的军机处大臣,赵凌。” 凌若素面色如常,显然对她的话并不意外:“你今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安安稳稳做个公主,享一世太平,那就慎言慎行。如果,你真想玩什么谋反复辟的游戏,我会跟你玩到底。” 顾吟歌郑重道。 “说完了么?”凌若素神色冷淡,“如果说完,我是否可以走了。” “凌公主最好把这些话听进去。”顾吟歌曼声道,“为了凌儿,我可以不动你。但是,如果你敢一而再、再而三对皇上有不良居心,我不介意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凌若素默然。半晌,突然笑了。这一笑,竟带着万种风情:“对皇上有不良居心的人,不是你么?” 顾吟歌闻言,刚才还意态悠然的脸上,有了一抹红晕。 她自然明白凌若素此时口中的“不良居心”是什么意思。 “不过……”凌若素眨了眨右眼,笑容里显出一份狡黠的快意,“怕只怕,神女有心,襄王无意,负了你这……君臣之心啊。” 说罢,再不回头,洒然而去。 看着那分明是故意流露愉悦的背影,顾吟歌很想把她扯过来放到床上□□。 好吧,果然腹黑毒舌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但,不管怎样,顾吟歌之所以生气,也因为对方说的……似乎、可能、大概,是实情。 别的不说,只说皇宫里还有一位娘娘,在静元宫坐着呢。 张瞳这些天是真的把心提到嗓子眼过的,唯恐冷幽篁真的在外面出个意外回不来了。 虽然兄长张子衡一再过来安慰她,说皇上英明神武、吉人自有天相,又说有顾吟歌和萧然一文一武齐齐出马,皇帝没有救不出来的理! 但是,张瞳仍然担心。这担心,甚至是非理性的。尽管,她也知道:对方要的,是这离国江山,而不是一个皇帝的命。因为皇帝可以换人,而江山却是实打实的。所以,对方抓冷幽篁,必然是想借此谈条件得到些什么东西,不会真的杀人。按理,以顾吟歌和萧然的本事,应该是可以救冷幽篁出来的,毕竟,顾吟歌和萧然手里就从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更何况还是联手!只是……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人之后,根本就不会客观分析。 是的,事不关己,才可以冷静客观分析。但如果被抓走的那个是自己爱的人,就无论怎样都会担心了。 所以,冷幽篁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张瞳瘦了一圈的脸,以及脸上未干的泪痕。 不自觉,冷幽篁的心,就柔软了。 如果说,她见到顾吟歌的时候,是放心的话。那她现在见到张瞳,就是感动了。 这个女子,是真的为自己牵肠挂肚啊…… 尤其,一对比顾吟歌反而红光满面吃胖了,她更觉牙痒痒:那只死狐狸,没良心,白养了。哼哼,以后要减他的官饷,饿死他! 冷幽篁正在恨恨想着,冷不妨,张瞳从身后抱了上来。 冷幽篁一窒,清楚感觉到张瞳的脸靠在自己背上。 她有些局促:因为张瞳的手抱在她腰部以上,堪堪就要接触到胸了== 刚想动,却感觉背上一阵热热的湿润。 原来,张瞳那个傻丫头,居然抱着她哭了起来。热热的泪水,全打在了她的背上。 任冷幽篁是铁石心肠,这一刻面对喜欢自己的女人,也心软成一团糊糊了。她抓住张瞳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伸手为她擦泪:“怎么了?傻丫头,朕这不是回来了吗?” 张瞳望着她,眼里怯怯的,带着失而复得的欢喜,泪水却是越来越多。 看着晶莹的少女泪,冷幽篁突然一阵悸动。她情不自禁,抬手挑起了张瞳的下巴,俯下头去,吻住了那挂着泪的睫毛。 张瞳一震,睫毛轻微颤抖,却更加撩动冷幽篁心底的怜惜。 再不及思考,冷幽篁的唇下滑,顺着鼻翼,探寻到了那一瓣温馨…… 带着帝王的霸道,冷幽篁越过她的牙齿,将那一片柔软递入…… 两厢缱绻,抵死缠绵。 便是如此。 然而—— “你们在干什么?”随着一声厉斥,一位不速之客,出现。 两只受惊的鸳鸯,立时分开。 张瞳更是手足无措,将头低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却仍要履行礼法,仓促一拜。 “咳。”太后清清嗓子,这才开始恢复一贯的端着状态,开始训斥哑巴儿媳:“好了,皇帝刚回宫,有些累了,你就先回静元宫歇息吧。还有,作为一个皇室的妃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该有分寸。皇上打小就面皮薄,当着众人,你也该尊重些。” 张瞳原本就羞红了脸,别太后这么一说,更是面红耳赤,十分尴尬。当下赶紧行个周全礼,便默默告退。 见她离去,太后才将下人们遣退,然后训斥皇帝:“太不像话了。” 某打小面皮薄的不干了:“母后,朕一回来,你就训朕,早知就不回来了。” “你……”太后对女儿的骄矜脾气还是习惯了能受的,哼了一声便继续训斥,“你还好意思说,也不想想你刚刚干的是什么事!” “干了什么事?不过是跟自己的妃子亲热一下!”打小面皮薄的分明脸皮很厚,“就算有众人在场,又如何?难道朕贵为一国之君,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太后气结,顿了顿,才将冷幽篁拉到身边,轻声一字字道,“你莫忘了,你也是女儿身!” 此话一出,冷幽篁整个僵了。 她确实忘了:自己也是个女子啊…… 其实,不止现在。她做了皇帝后,渐渐在君临天下的霸权中,忽视自己的女儿身份。已经不止一次,她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了。 “女儿身又如何?这世上,男人与生俱来的尊贵本就不公平,女人未必就不如男人了。”冷幽篁有些不爽地咕哝,“就算我是个女人,又比哪个男人差了?男人们能做的,我也能做。” “糊涂!”太后跺脚,“我说的是那个么?我说的,是你是女人,张瞳也是女人!” 冷幽篁一滞。 说不出话了。 太后上前一步,继续训导:“就算男人们能做的,你都能做。但有一样,终究是男人能做,你不能啊!” “你说的是生理构造?”冷幽篁突然笑了,在太后面前晃了晃手指,“其实,也不一定的……”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在她脸上。 第29章 皇上的那啥梦 “你说的是生理构造?”冷幽篁突然笑了,在太后面前晃了晃手指,“其实,也不一定的……”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在她脸上。 “你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些混账话?”太后暴怒。 莫非,这孩子也跟她那死鬼老爹一样,抱着春宫图过日子? 冷幽篁给冷不丁打得眼冒金星,万分委屈:“不是朕看的!” 确实不是她看的。 其实她还是很纯洁的。在没有顾吟歌的引导下,她几乎是一个对男女之事完全纯良的人。 这女女间的知识,不是她想知道啊,是百合馆的那帮人天天言传身教的啊! 话说那步生莲抓了冷幽篁后,也丝毫没有要刻意隐藏的意思,直接就把她放在了百合馆里。 大约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作为全京城最暧昧的场所,居然没有人去注意。 于是,冷幽篁就在百合馆中,日日看她们醉酒笙歌。 刚开始,她也是很紧张的,毕竟是被抓了。 但很快,帝王的心理素质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反正紧张也逃不出去,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及时行乐呢。反正,顾吟歌那只死狐狸,应该还不至于救不出自己吧? 她如是想着,便真的放松下来。不止人们送来的东西该吃吃、该喝喝,还跟送饭的人攀谈起来。 送饭的也是个姑娘,还是个挂牌在百合馆的角儿。 这百合馆是个奇怪的地方,里面虽然也是姑娘做生意,却只做女人的生意。所以,做这一行的,大都是天生的断袖,不然真心提不起xing趣接客。这位送饭的姑娘,也不例外。 既然是天生的断袖,自然就喜欢美女。而偏巧,冷幽篁从脸蛋到身材又是一级棒的! 刚开始吧,大家都以为她是男人,毕竟她微服被抓的时候也是男装打扮。但被抓来后总要洗澡啊……虽然冷幽篁抓着衣服不肯脱下洗澡,但终究双拳难敌无数腿,被步生莲她们逼迫着屈辱就范。== 于是,姑娘们发现: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竟是个香妙绝色啊(﹃) 参与照顾她的姑娘虽然是步生莲的人,但毕竟不知道所有真相,所以并不知道冷幽篁是当今皇帝,还以为只是个犯了事的女的。所以,口水“吸溜”后,对冷幽篁的态度大为好转。 于是,平生第一次,冷幽篁靠刷脸,赢得了优待== 送饭的姑娘日日跟冷幽篁呆在一起,自然更是喜欢。 虽不至于像张瞳对她那般真正死心塌地,却还是很愿意讨她欢心的。 而偏偏好奇宝宝冷幽篁多嘴,觉得应该知己知彼,便详细盘问了一下这个地方,以及她们的日常…… 于是,很好。那送饭姑娘,一半是讨好,一半是引诱,将这百合馆的营生,和女女的各种情趣,乃至体位……都一一详细告知。 于是,可怜原本一尘未染的纯洁宝宝冷幽篁,被污染得满脑袋都是两个女人翻滚,还自带解说教程的……捂脸。 而更让她很无法面对的是:自己居然,对那些画面,隐隐有些兴奋呢。对于那送饭女子说的有些情趣之事,更是好奇非常……甚至,有找人试一试的冲动呢(⊙﹏⊙)b 汗,当然,冲动只是冲动。理智如冷幽篁,自然不会真的把它变成行动。 但如今被太后逼问,她也不好意思说出真相,毕竟,直承自己被抓去的那些天,被天天洗脑女女床上之事……只怕母后知道了要疯。 “说啊!不是你看来的,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太后喘着粗气逼问。 倒不是她古板,而是她觉得这确实是很严重的事:这女儿本身就是女扮男装做的皇帝,本身就是难以遮盖的大罪。如果再被引诱得喜欢女人,甚至跟女人真的有了什么……那以后,只怕这弥天大谎是再也瞒不住了! 再说,作为一个母亲,纵然再残忍地看中权势和江山,也在乎女儿的幸福。她至今仍希冀女儿将来能觅得一位好夫婿,而不是跟一个女人谈什么情爱! 冷幽篁本身也是个倔强的,今日本也有些莫名烦躁,便干脆手一摊:“母后不用问了,朕是不会说的。” “你……”太后再度气结。 冷幽篁觉得把自己老娘给气出毛病了也不好,于是再度堆起笑脸,过去搀扶老太太:“好了母后,朕被抓去那么久,好可怜的,没得吃没的睡,现在好累好困,你先让朕睡一睡,休息一会,好不好?母后乖,先回宫去哈。” 连哄带搀,终于把那位老太太轰了出去。 冷幽篁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倒确实有些累了。 以前在那边虽然自己心态调整得很好,但毕竟是被人抓去,如犯人一般,哪有如今放心自在。 真正到了皇宫,躺在自己龙床上,才真正放松下来。 摸着自己的龙床,冷幽篁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神奇的念头:咦,这龙床,居然只有顾吟歌一个人上来过呢! 想想觉得不妥啊:皇帝的龙床,难道不该是各色女子上来滚嘛?怎么在自己这里,反倒是顾吟歌一个大男人经常来呢? 可是,那感觉却分明没有不妥啊。每次看那只狐狸歪在自己床上,挥舞着小狐爪子给自己剥葡萄皮,总觉得是最岁月静好的事呢。 唔…… 她的意识越来越涣散,渐渐,睡了过去。大约,确实累了。 这一觉,很长。 只是,却有梦。 梦里,她跟一个女子,就在这张龙床上,行那送饭女子指点之事,说不出的痛快! 只是,却一直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 最后,她有些急了,想去掰过那女子的脸来看,却醒了。 惊起了一背冷汗。 另一边,太后被自己女儿轰出门后,走了几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忽悠了。气得直想回去找皇帝女儿算账,却又觉得没意思。冷静想了想,觉得冷幽篁的科普工作,只怕是张瞳做的! 那个女子,不声不响的,居然让冷幽篁主动在大庭广众之下献吻……手段还真是了不得呢! 别的不说,光就冷幽篁是女人这一条,她就不会喜欢女人,更不应该跟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可是,冷幽篁做了! 由此可见:张瞳手腕,很不一般!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后宫之中,向来都是能留则留、不能留就除,万万不可养出将来的大祸害。 想来,是先皇太过独宠,让她一生免于后宫宅院之争,竟忘了后宫法则了。如今,有了儿媳妇,看来,有些事,是该做了。 打定主意,太后便转道去了静元宫。 静元宫里张瞳正在睡觉。 她原本也是担心冷幽篁的安危,确实多日未曾合眼。今日见冷幽篁安然归来,才算是放了心。 加上在冷幽篁那一哭,别抱着亲眼睫毛,又被冷幽篁强吻……她只觉幸福得晕晕乎乎,回宫后便沉沉睡去了。 宫女们见太后驾到,急急去禀报,张瞳这才急急收拾一番,迎了出来。 珠钗还未插稳,发丝也还有些凌乱,偏偏还发不出声儿,只仓皇跪下。 太后越看越气,觉得自己这所谓的儿媳妇还真是一无是处,除了带坏冷幽篁!而她分明是个哑巴,怎么有资格带坏冷幽篁呢? 越想越气,太后便斥退了左右,只留自己和张瞳二人。 张瞳茫然,战战兢兢也不敢起来,只跪着望她。 剪水清瞳,透着难掩的清幽。 无双太后看得一窒,竟有种目为之夺的感觉。 平日里还真未认真注意过,这张瞳,虽然不会说话,却还真是个天生的绝色呢。尤其是那眼睛,能勾去多少男人的魂魄啊? 只可惜,冷幽篁不是男人! 想至此,太后的心又硬了起来。 无论如何,不能让冷幽篁受到伤害!这个女人,绝对是她人生的一个劫。 “好一张狐媚的脸。”主意打定,太后的口气也就不再留余地,“你给本宫拿纸笔来,本宫有话问你!” 张瞳低头一喏,起身去拿纸笔,然后低头恭敬递了过来。 “递给我做什么?自己拿着,本宫与你说说话。真是,连句话都不会说。” 张瞳无言,摸摸拿着纸笔。只是,因为太过用力,纸张几乎被捏破。 “好了,本宫问话,你要老实回答,一个字都不准有差池。若本宫查出你有所隐瞒,一定严惩!知道么?” 张瞳默默点头。 “嗯。”太后点点头,“本宫且问你,是不是你,教给皇上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张瞳一愣,随即重重摇头。 太后冷哼一声:“那本宫问你,女人和女人之间……那些事,可是你与陛下说的?” 张瞳更是茫然,蹙眉想了很久,仍是不知是什么事,只得摇头。 “哼!还想狡辩!”太后根本不信,“若不是你,皇上又如何会知道那些!说,关于皇上,你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张瞳已经知道了女儿的真实性别,那就留不得了! 这位当朝太后,作为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不介意当一个恶人。 第30章 皇上的豁达 皇上? 张瞳茫然望着太后。 她是真的不知道太后说些什么。但是,似乎她说的东西很重要。 太后见张瞳不语也不写,心中更有些气,心道: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认真回答? 想起以前总是听说后宫里女人得宠会如何如何,还一直不信。因为,她自己就是被先皇专宠一世的,却自认绝不过分,所以从未上心过后宫之事。如今见了张瞳,才觉此言非虚。 这个哑女,才刚得到皇帝的垂青,就已经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可怜张瞳哪里敢不将她放在眼里,而是真是完全不知情啊! 不知情到根本无话可说好么?让她怎么写? 但太后显然不那么认为,并且多年说一不二的生活,已经让她习惯了以自己的主观判断作为真理。 所以,想也不想,太后直接喊外面的人:“来人,静元宫张瞳失德,打入冷宫!” “是。” 管事的大宫女颤声回答。 张瞳手中的纸笔,掉到地上。 处理完张瞳后,太后才算解了气。 回到自己宫中,想起张瞳的身份,又觉得还是要安慰张家人一番,不能为此凉了张子衡的心。 太后终究是女中豪杰,当年也是跟着先皇打天下的,杀伐果断还是有远见卓识。所以,刚才担心女儿的身份和幸福,一时头脑发热。如今冷静下来,却还是要想一想拉拢张子衡之法。 翌日,冷幽篁起床,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折子,是跟着早膳一起递过来的。 拿起翻开,却是太后写的。 不为别事,只为将张凤煌升为皇宫御林军副统领。 冷幽篁吃的一口清粥差点喷出来。 看来张瞳跟自己母亲这婆媳关系处得不错嘛,居然这么快母后就为张家人说话了。 只是,御林军副统领……呵呵,他张凤煌何德何能? 将折子丢到一边,冷幽篁一面吃粥,一面吩咐贴身太监:“下朝之后,你在殿外把顾吟歌给拦了,让他下朝后来见朕。” “是。” 太监赶紧应承。 当日的早朝,皇帝重新回归,万众欢腾。 因为此前对外放的消息,是皇帝龙体欠安,不能行早朝之礼。一应奏本,都由丞相张子衡用臣子专用的蓝批批阅。所以,冷幽篁回归,大臣们都热烈庆祝皇上龙体转安! 虽然有人知道真相,也有人猜到了真相,却都看穿不说穿,跟着一起恭贺皇帝龙体痊愈。 冷幽篁干笑了笑,便开始处理正事。 无非是“有本奏来、无本退朝”,反正,如今冷幽篁最关心的事,肯定不在朝堂的奏本里。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已孕皇嫂的安全,和凌若素的忠奸! 而这两样,还得仰仗顾吟歌那只欠揍狐狸。 不过,这狐狸确实越来越欠揍了。 冷幽篁看着满面红光、皮肤吹弹可破,明显发了福的顾吟歌,如是想。 顾吟歌也跟着大臣们跪着恭贺,冷不妨被某皇帝的眼神略过,跟针扎一样疼。 她也很委屈:并不是看到她被抓很高兴好么,只是肉食吃太多,气色本来就好啊,红光满面真的只因为吃得好好么!发福什么的,她自己也不想啊!至于皮肤……汗,你见过哪个胖子不是吹弹可破么? 下了朝,顾吟歌晃晃悠悠准备跟大臣们一起回去,却被忠心的太监留住,轻声在耳畔道:“大人请留步,皇上有请。” 顾吟歌心里一跳。 虽然知道还是商量正事,但自从冷幽篁被抓走后,两人许久未见,还真是十分挂念。而当着别人的面,又不好太靠近,比两人相处时又多了一层距离。如今冷幽篁下朝单独相邀,正是再符合她心意不过。 跟着太监屁颠屁颠,轻车熟路去了冷幽篁的宫里。 还是那个宫殿,还是那张龙床,还是有一盘水晶葡萄。 但两个人,却似回不到最初的心清如水、嬉戏打闹。 一来,两人许久未见,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是需要一个缓冲。二来,才是最重要的,冷幽篁和顾吟歌二人,都觉得心里有什么想说而说不出的……总之,有些别别扭扭。 “唔,来啦。喏,泽国新进贡的葡萄,给朕剥几颗来尝尝。” 冷幽篁作为帝王的心理素质优势,再一次体现。她率先亮出高姿态,如往日一般笑嘻嘻。 得了这笑,顾吟歌才放下心来,也跟着轻松了,欢快地去一旁剥葡萄。 “皇上每日这般吃下去,也不怕变成一颗葡萄。” “你不吃葡萄,却已然长成了葡萄。”冷幽篁嗤笑。 顾吟歌死鱼眼:“微臣会减肥的。” “那就好。虽然你是代理的,毕竟也是朕的丞相,形象还是重要。总不能让老百姓觉得我们朝廷尽是脑满肠肥的贪官。” “微臣会减肥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气氛重又融洽如以往,仿佛中间的一切都没发生一样。至于中间顾吟歌的罢朝事件,冷幽篁没有再问,顾吟歌也没有说。 如果说,以前顾吟歌完全是看中冷幽篁的颜的话,那么,在渐渐相处的日子里,她是真的原来越发现了冷幽篁的可爱之处。尤其是今天这种情况,她更觉冷幽篁的豁达可贵。 或许,这世上,唯有冷幽篁,能给她这种一笑泯所有的包容。 带着说不出的温暖,顾吟歌尽职地问正事:“皇上,你今日喊微臣来,所为何事?” 冷幽篁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着想了想,才道:“有事。但在说事之前,朕想先向你了解一件事,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哦?”顾吟歌眼睛一跳。 “你到底是谁?”冷幽篁望着顾吟歌,一字一句道,“当日,我在一条溪边遇见你,你说你无家可归,我们却又一聊便似投契半生,所以,朕将你带回宫里。之后,你帮朕办事,从无失手。而你的官衔,也一路升迁,直至代理右相。只是,朕从未问过,你到底是谁?” 第31章 丞相的秘密 当日,顾吟歌在溪边与冷幽篁相遇。 那时,冷幽篁以为四下无人,脱了衣服洗澡。 香颈玉背,旖旎非常。 而偷偷躲在灌木丛后的顾吟歌,已经鼻血喷了一地。 当场,顾吟歌便做了决定:这辈子,就跟着这女的走了! 于是,冷幽篁出浴之后,便捡到了一个落魄书生。 这书生穿着落魄,眼神却精光闪闪。交谈几句,更是觉得胸有丘壑。再深聊几句,冷幽篁更是大为惊讶:这个书生,竟有经天纬地之才! 当下,冷幽篁便做了决定:这辈子,江山就指着他了! 于是,两个人各怀鬼胎,你一言我一语便合了拍,很快便携手一起打道回宫了。 作为一个天子,捡个人回宫自然要了解对方身世的,但这顾吟歌的身世却非常简单,无非是父母双亡、家道中落,最后来京城赶考被强盗抢了钱财,饥寒交迫又耽误了赶考日期! 所谓虎落平阳、明珠蒙尘,便是如此。 冷幽篁当下便认定:这是真正的沧海遗珠! 因为刚刚的科考结束,她亲自殿试前三名,却最终发现:这一界的前三甲,文采有余、智慧不足。 只怕,他们做翰林院大学士都绰绰有余,但真正做朝廷肱骨之臣,却是不够格的。 而顾吟歌,显然不论是文采还是智谋,都远远在那些人之上。 回到帝京后,冷幽篁也私下派人去查过顾吟歌的底细,结果发现情况与顾吟歌所说的一般无二。于是,便也放了心,将各种事务都交予了顾吟歌处理。 而顾吟歌,这些年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但凡经过他手的事件,从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也没有办不好的。 他,早已成了公认的皇帝左右手。 如今,冷幽篁却旧事重提,突然问起顾吟歌的身份! 顾吟歌微笑沉着,眨巴了一下眼睛。 “嗯?”冷幽篁再度望着她。 顾吟歌笑,眼神里透着初见时的精光:“皇上一定要知道么?” 冷幽篁默了默,突然笑:“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顾吟歌听了这句话,立刻如打了鸡血,笑眯眯凑上前:“皇上,微臣一定会好好表现……” 说着,眼神直勾勾射向对方的胸部。 冷幽篁一个激灵,她赶紧一把将她推开:“说正经的!” “哦。”顾吟歌终于恢复认真,却又笑着望了望远处,最终,道,“皇上,如果我可以保证,一辈子做你的‘微臣’,遇到任何事,都会以你为先,可以豁出性命去帮你。你,可以不知道么?” 冷幽篁一震。 她虽然听惯了臣子的表忠心,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的言语。而偏偏,她信了。 看着顾吟歌含笑却认真的眼,她一瞬间被感动灌满……有人如此待自己,这辈子,也够了。 “好。”冷幽篁的声音,竟是有些沙哑。她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爱卿你真肉麻。不想说说不说嘛,不用说这么肉麻的话来拍马屁。” “微臣拍的可不是马屁。”顾吟歌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是龙屁。” 喷! 冷幽篁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死。 龙屁……好吧,她要收回所有的感动。所有! “所以,皇上找微臣来,只是希望微臣赤、裸相对么?”顾吟歌眨巴着眼问。 再喷! 好吧,这个顾吟歌,难道就不会说没有歧义的话么?! 什么叫赤、裸相对?那分明应该叫坦承相对吧! 冷幽篁擦擦汗,觉得不应该再跟这狐狸再纠缠下去,而是直接说重点:“咳!朕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凌若素的事。” 她顿了顿,原本等着顾吟歌会好奇宝宝一样反问一句“凌若素?”然而,顾吟歌却只笑眯眯看着,等她说下去。 冷幽篁没了意思,只得灰溜溜继续说下去:“朕想知道,凌若素那个人,是不是可用。” 顾吟歌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斟酌开口:“皇上怎么会想起用她?” “是个人才。” “天下人才很多。” “但是有她那种大才的几乎没有。” “哦?微臣如何?” “你们智谋相当,但你不懂武功。”冷幽篁客观分析,眼中露出惜才之色,“她是文武全才啊!” “哦,皇上嫌弃微臣文弱易推到。”顾吟歌委屈眼望。 “……”冷幽篁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决定不管她话里的歧义,继续直奔主题,“总之,朕觉得她那样的人才确实难得,朕想用她。” “但是不知道她是否可信?”顾吟歌叹了口气。 冷幽篁笑着点头。 “所以想要微臣查一查?”顾吟歌拿过一颗葡萄,开始剥。 “不错。”冷幽篁微笑,“朕知道你有办法查清楚。” 顾吟歌没有回答,认命地苦笑:“皇上最大,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确实,皇上最大。 尤其,是美貌的皇上。 出了皇宫,顾吟歌就只能马不停蹄地去调查凌若素了。 调查的结果并不意外:凌若素并没有参与步生莲的计划。她作为前朝公主,地位暧昧,一直都有人想拉拢作为推翻朝廷的旗号,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不止如此,她甚至为了避嫌,几乎不怎么出门,就算避无可避与一些官员见面,也是警言慎行,唯恐被抓住把柄,惹来麻烦。 至于学文习武,都是当年在前朝皇宫学的。后来退居公主府,一直避世,闲着也是闲着,就天天读书练剑,渐渐剑术竟有大成。 顾吟歌对新上任的堂主挥挥手:“你下去吧。” “是。” 新任堂主躬身而退。 看着她的背影,顾吟歌想着心思出了神。 此时,最悠闲的是萧然了。她终于送走“失恋顾”那个□□烦,再不用担心自家后院,心情十分之爽。 喊来染月,跟自己对弈一整天,仍兴趣盎然。 染月捏着手中棋子,笑撑额头:“萧元帅果然是大帅之才,不止在疆场上所向披靡,就是在这三尺棋台,也是纵横驰骋,尽显英雄本色啊。” 萧然也笑:“染月将军过谦了。你的棋艺,分明不在我之下。” 染月顿了顿,皱眉一笑:“萧元帅还真是不解风情之人,将我一个姑娘称呼‘将军’,没得被你说粗了一圈。” 萧然闻言,也哑然失笑。 大约,除了她自己这个习惯了女扮男装的元帅,是没有女人愿意被称为“将军”的。毕竟,一说到“将军”,人们脑中闪现的都是膀粗腰圆的爷们,万万不会联想到一位风情万千的姑娘。 更何况,染月又是女人中的女人。 大约,染月长这么大,只有一个男人这么认真地称呼她“染月将军”吧?尽管,萧然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男人。 两人说笑之后,继续对弈。 从晨曦初显,到黄昏日沉,两人竟是输赢各半,难分伯仲。 最终,还是染月先开了口:“元帅,今日就这么着吧,末将还要去巡军呢。你元帅可以不去,我将军却不行。” 一声“末将”,带着说不出的不和谐,纵然是淡定如萧然,对比染月的身材和那一声“末将”,都不禁莞尔。 “去吧。”她笑着点头。 染月拱手而退。 退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上前道:“对了,萧元帅,末将有一事,想请你恩准。” “何事?” “末将训练的女兵已经初具雏形,为了让她们真正能上阵杀敌,末将想带她们出去历练一番。” 染月认真请示。 “考虑得是。兵将成于战场。”萧然点头,“那你准备带她们去何处历练?” “川蜀。”染月报出了一个地名,“那里远离京畿,可让她们摆脱家人的影响,认真练兵。同时那里是天府之国,气候很适宜女子居住,她们去了,想必会喜欢。毕竟是女兵,末将认为还是要让她们先喜欢军队,从中获得乐趣才好。” “考虑得极是。”萧然点头,却又有些惋惜,“只是可惜,我难得有个知己,你就要走了。” 染月一呆。 随即,声音柔了三分:“萧帅……当我知己?” “难道不算?”萧然笑,“要知道,愿意与我对弈一天的人,还真没有。” 而与染月,却可以对弈得如此自然。两人一整天不吃不喝,只坐在那里对手闲谈,竟是双双都觉得是最自然的事。 仿佛,岁月静好,本就该如此。 甚至,不止对弈,别的事上萧然也总能与染月想到一起。两人的观点惊人一致,许多事竟是连沟通都省了。 萧然一生淡薄,对朋友没什么刻意的交往。能与染月这样平淡如水地相交,相处舒适,已是极为难得。 染月这一走,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元帅如果不愿,末将……末将不走也可以。”染月突然红了脸,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 萧然一讶,随即也有了些许的尴尬。 “唔,还是女兵的训练要紧。染月姑娘放心,这件事,我会跟皇上说的。” 顾吟歌现在很不爽。 因为她的推测终究没有水落石出。 原本,她以为凌若素就是染月。但是,面纱揭开后,明显是两张不同的面孔!而看对方的神色,也分明没有任何做贼心虚。 当然,对于“做贼心虚”这种心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比如她自己这种面皮薄的,就无所谓那些。做不得准。 但是,那两张脸,是分明不同的! 原本,她以为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凌若素,甚至,当初荆州的谋反一事都是凌若素搞出来的。但现在,不管是跟踪凌若素和步生莲的人的回报,还是以前信息的反馈,都证明:凌若素确实没有参与过推翻当今王朝的谋反。 “怎么样?查出来了么?此人是否可信?”冷幽篁却催得紧。 顾吟歌叹了口气:“皇上,天下那么多能人,你就一定要用她么?” “天下确实没几个像她那样的能人。”冷幽篁也是叹气。随即,眼中露出隐隐的自信,“再说,当年朕的父皇可以赢她的父皇,今日,她在朕的手里也翻不了天去。朕想用快刀,自然就不怕她割手。” 顾吟歌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是王者霸气!纵观历代朝堂,还真没有哪个皇帝是感把前朝皇室留在身边的。这位皇帝的父亲,把那公主留在了身边,还建议公主府,给予大公主的最优待。而这位皇帝更是再进一步,直接把这公主纳为己用……得,果然是父女。 面对如此自信的皇帝,她还能说什么? “所以,凌若素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对么?”冷幽篁眼睛发亮,急着问。 “是的。”顾吟歌有气无力回禀。 当然没有问题啊。如果有问题,她早就已经回禀冷幽篁,让她砍凌若素的脑袋了! 既然不说,自然就是没有问题。 只是—— “皇上,你真的一定要用她么?”顾吟歌仍旧挣扎着有气无力问了一句,虽然明知这无用。 她确实没有查出凌若素有任何不妥。但正是因为没有不妥,才是最大的不妥!她总觉得,这凌若素,不简单! 况且,她是赵凌的亲姐,自己多少还要顾及赵凌的感受,将来若真是火拼起来,只怕会惹来许多麻烦。 冷幽篁显然没有想这么多。她对如今的形式很满意:“很好,既然没有问题,那朕就又多了一位得力助手!” “又?”顾吟歌一双死鱼眼丢过来,“皇上的意思,不会想跟重用微臣一样,启用她当丞相吧?” 冷幽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半似叹息半似自语:“张子衡一生忠义,不过,终究是老啦。” 顾吟歌的死鱼眼变怨妇眼:“所以,微臣这枚朝堂小鲜肉独宠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么?” 冷幽篁一抖。随即当作没听见,继续说她的正事:“那么,你去给朕传旨,让她私下来皇宫见朕吧。” “是。” 顾吟歌摆着一张怨妇脸退下。 顾吟歌去传旨的时候,凌若素正在公主府中弹琴。 因为身带皇上谕旨,顾吟歌进公主府时并没有让人通禀,而是直接大踏步走了进来。 “凌公主好雅兴。” 她一面笑着一面上前。 凌若素停了手中琴,回首,也回以微笑:“顾大人来了。” 她的笑里没有太多温度,却也不虚假,带着一种独特的味道。 顾吟歌偏偏是极敏感之人,对于任何温度都要品一品:“凌公主对我笑,就是我生我那日的气了?” “顾大人也是心急皇上的安危,我哪有什么好生气的。” “凌公主的心倒是大。”顾吟歌一语双关。 凌若素笑笑:“不及顾大人。顾大人上为君、下为民,东奔西跑鞠躬尽瘁,才真是心有天下的心大之人。” “我心大?”顾吟歌摸下巴,有点惋惜,“可惜没胸,不似凌公主。” 凌若素的手一抖,琴弦发出一声长鸣。 好吧,纵然她的胸……但哪有人当面夸人胸大的?所以,她难道应该说谢谢么? 顾吟歌却似没看出凌若素的变脸,仍旧喃喃:“有容乃大,有容乃大。” 凌若素一张俏脸生寒,又带着无奈的红晕。 好吧,她现在脑中死活纠结那“乃”字……为毛总感觉他想说的是“有容‘乃’大”啊?摔! 顾吟歌看凌若素脸上精彩纷呈。看得够了,才开始说正事:“对了,皇上让我来传个口谕。” 凌若素深吸一口气,赶紧跪下:“接旨。” “不用,是口谕。”顾吟歌恶作剧地一笑。 凌若素再度僵住。 顾吟歌玩够了,这才轻咳一声,朗声宣布:“皇上命凌若素即刻进宫见驾,不得有误。” 果然是“不误”。不一会儿,凌若素就出现在了冷幽篁的宫里。 没有人知道两人在宫里叽叽喳喳密谋什么,只知道,过了一会后,凌若素又出来了。 而送走凌若素后,皇帝心情大好,似乎终于解决了一直以来悬而未决的烦恼。 溜达着去找太后,赖在那蹭吃蹭喝,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饭。 看到孩子胃口大开,做母亲的自然也高兴:“皇上今日胃口见好啊。” “不好也得好呀。”冷幽篁分明意犹未尽满桌子环视,却一嘴的无奈口气,“顾吟歌已经吃胖那么多了,朕不能输给他。” 太后哭笑不得:这两人,连长肉都要比么?怪不得朝堂内外都在传他们之间有暧昧了。 想到那传闻,再想起冷幽篁的真实性别,太后心中一动:看那顾吟歌,也是个聪明狡猾的,若是篁儿将来真的跟了他,只怕他还能想到些奇谋怪招能保篁儿以女儿身全身而退呢?不管怎样,都比跟张瞳两个女人腻在一块好! 想至此,太后开口:“对了,哀家看那顾吟歌,也是个招人疼的。” “招人疼?”冷幽篁一口汤差点呛在嗓子里,“母后您老到眼花了?就顾吟歌那样,招人疼?分明招人揍好么!” 太后白了她一眼:“哀家看着就不错!你现在也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你觉得……嗯,你觉得,这个顾吟歌怎么样?” “……”冷幽篁这次彻底给一颗素丸子噎住了,折腾半天才咽下去,整得眼泪汪汪,“母后,您想什么呢?像我这种……哪里还有什么终身大事……” 每次当她说“我”而不所“朕”的时候,就是心里特别柔和的时候。 太后听得一阵心疼:“你这孩子,不要胡说!你怎么就没有终身大事了?等到时机成熟,难道你就不恢复女儿身,找个好人家不成?” “……” 时机成熟?如果真的有那个时机,早就成熟了。以前没有那时机,以后也一样不会有。这辈子啊,自己也就只能披着男人的皮,做这假冒的皇帝了。 但是不忍心母亲愧疚难受,也不想把气氛弄得糟心,冷幽篁深吸一口气,恢复平日的嬉笑:“好啦,母亲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不是说,我在这好好当皇帝,皇兄和皇嫂生个便宜儿子给我嘛,那样还不用我十月怀胎肚子疼,多好呀!现在啊,当务之急是尽快救出皇嫂。” 太后听她如此说,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心中更是难受。 但一想到秦墨离的安危,确实也很担心:“也不知你皇嫂如今怎么样了?唉,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康才好。” 冷幽篁撇撇嘴:“你就顾着皇嫂肚里的孩子,怎么不顾念皇嫂的身体好不好?切,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假来假去的婆媳关系,没什么意思。我现在这样做一国之主,说一不二,不知道多快活呢,哪里还要去自虐找个婆婆来处关系?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太后给女儿逗笑了,用手指戳她头:“你这死丫头,总是有得说!古今婆媳都是如此,不都过来了么?哪里就有为了害怕处婆媳关系不成亲的就!” “哎呀好啦好啦,来,吃菜。”冷幽篁将一块玉笋夹到太后碗里,“母后今天可以吃个安心饭了。皇嫂啊,很快就会出来了!” 顾吟歌知道染月要带女兵去川蜀之地训练的时候,染月已经动身了。 她只能叹息:“原本可以留着对照一下的,居然给她先溜了。” 一旁的萧然有些不满了:“你无凭无据不要乱说。这染月和凌若素分明是两个人,你从哪里看出她们就是同一人的?” “我是没看出来啊。不过如果她不是怕对质,那为什么要急着走呢?” “她并没有急着走,是训练女兵的需要。女兵娇弱,本就没经历过沙场刀剑,去川蜀之地历练一番也不是坏事。那一带山脉众多,有许多流寇,有的早已自立为山大王,甚至有些已自觉是一方霸主。她们去了,顺便剿灭那些山匪,也能增加些实战经验。” 顾吟歌叹了口气。她知道跟萧然说练兵打仗自然是说不赢的,也就闭了嘴。 只亮出此行的目的。 “对了,然然,我求你个事儿。”顾吟歌凑到萧然身边,攀上她的胳膊,笑得一脸谄媚。 萧然先是给那声“然然”吓得一抖,又被那谄媚吓得一哆嗦。 好在是万年面瘫体质,才能勉强做到不外露。 将顾吟歌从胳膊上拂开,顺便拂下一把鸡皮疙瘩:“顾大人有何时,但说无妨。” 言外之意:有事说事,没乱摸== 顾吟歌七窍玲珑心,怎会看不出对方的嫌弃,一脸受伤:“然然你嫌弃我。” “并没有。”萧然淡然否认,“而且,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然然?” “哦。”顾吟歌从善如流,“那我叫你萧儿好了。” “你还是叫然然吧。” _ “哦。然然。” “……”萧然觉得还是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的好,“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呢?” “啊,这件事很重要,只有你能帮我!”顾吟歌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正色。 萧然见她如此,也正襟危坐:“到底何事?可是皇上遇到什么麻烦?” “当然不是。皇上的麻烦我都能解决。现在找你解决的,是我的麻烦。关于我私人的……”顾吟歌苦着脸,“*的麻烦。” 第32章 皇上收人心 所谓*的麻烦…… 说人话,就是减肥。 这件事,要从那日冷幽篁去太后那蹭饭说起。 话说太后见自己女儿胃口大开,询问之下,才想起女儿跟顾吟歌的暧昧。 她虽然觉得顾吟歌这人看起来色.色的,未必可靠,但终究觉得起码比跟张瞳好。再说,这顾吟歌虽然色.色的,却是真有本事。若他成了冷幽篁的夫君,将来是必定要为妻子谋划的。 起码,太后相信:以顾吟歌的手段,将来就算有一天冷幽篁的秘密保不住,也不会丧命。 非常时期,找非常之人也不错。 秉着这种出发点,她决定去找顾吟歌,认真探探其口风。 这老太太自然不会直接问顾吟歌喜不喜欢女儿身的冷幽篁,而是先从君臣之道谈起,问顾吟歌觉得冷幽篁这皇帝怎么样。顾吟歌当然将皇帝好好歌功颂德了一番。 太后虽然知道是拍马屁,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被人怎么吹都不觉得过分,听得也欢喜。于是,更进一步,问顾吟歌对冷幽篁这人的看法如何?顾吟歌自然又是一番吹捧,把冷幽篁赞得天上有、地下无。 太后更高兴了,干脆直接问,那你喜欢这个皇帝不?为了防止泄露秘密,她还刻意一语双关问的是“喜欢这个皇帝不”,意思是将冷幽篁当作皇帝来喜欢。其实顾吟歌压根就不需要这双关啊。她本来就喜欢冷幽篁! 一听太后这么问了,顾吟歌立刻红光满面:这是未来岳母大人在看我表现啊! 于是,赶紧赌咒立誓说自己喜欢冷幽篁,最喜欢冷幽篁了,喜欢得不得了!言辞之恳切、态度之深情,吓得老太太也跟着红光满面。 最后,两个激.情澎湃的人开始海阔天空一通乱侃,当然,侃的核心还是冷幽篁。 于是,老太太泄露了一秘密:这冷幽篁啊,对顾吟歌的发福比较有想法。 顾吟歌当下一激动,便拍手(原本想拍胸脯,但怕拍得露馅)保证:立刻、马上,减肥! 减肥这回事,从来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其实,在冷幽篁救出来后第一次说顾吟歌胖了时,她就试着想减肥了。奈何,人一旦胃口吃开了,就很难降下来。她现在别说减肥了,就算是以前正常的饭量,都超了。所以,体重不降反增。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未来岳母都开口了!想来冷幽篁确实很介意啊。 那得,死也要减啊! 顾吟歌这人是爱走捷径的,她一直相信:任何事,在高手那都有秘技。 因为各行各业的高手,总能高屋建瓴地看待本行业的问题嘛。 所以,她决定去找颜值界高手中的高手——整个离国的颜值担当,萧然。 萧然的美,绝对是举世无双的! (除了胸部略小。) 所以,顾吟歌巴巴凑到萧然这,不为别的,就为讨一美容秘方:“然然,你这有减肥秘方不?给我一个呗。还有,如果有美容秘方,也可以给我一个。” 萧然脸上的冷淡之色彻底冻住。 “你觉得呢?” “肯定有啊!不然你整天在北疆风吹日晒,怎么还能有这么白嫩的皮肤呢?再说,我可偷偷注意过,你吃的可多了,每顿三碗饭还不止呢!如果不是有什么美容之法,你怎么不胖?” “……”萧然嘴角抽了抽。 这个顾吟歌是变态么?为什么要偷偷看自己吃几碗饭?== 顾吟歌丝毫不介意萧然的石化,过来继续攀着她胳膊蹭:“然然,求你了,告诉我个减肥秘方吧。这可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啊。” 萧然无语地将胳膊上的人拂开:“可是,我真的没有。” “不可能!” “真没有。” “我不信!” “不信也没办法,是真没有。” “那……”顾吟歌眨巴着眼,再度攀上萧然的胳膊,蹭啊蹭,“求求你了,然然,你就告诉我嘛!求你了……嗯……” “好!我有!”萧然已经耐心告罄,霍然站起,认栽。 不管怎样,只要这人别一直蹭自己就行!鸡皮疙瘩全给蹭出来了好么== “我就知道然然有!”顾吟歌露出甜甜的微笑,继续谄媚。 萧然不忍直视:“我的秘方就是我的剑法。只要你跟着我练,一定可以掉肉嫩肤,永葆青春!” “真的?”顾吟歌眼里放光,只是却有些疑惑,“你那是什么剑法啊?怎么我没听过?” “你到底信不信?信的话就跟我练,一个月有效。不信的话就算了。”说罢就要甩袖走人。 “信,我信啊!” 顾吟歌虽然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太久了点,但唯恐萧然变卦,还是赶紧拉住她袖子点头。 于是,第二日顾吟歌就乖乖来元帅府报道。 并且,还特地让府中丫鬟连夜赶制出了一套练武专用衣服,纯白色的宽大袍子,别说,还真有些仙风道骨。 不过,整个元帅府的人以前给顾吟歌荼毒过,都知道她金玉其外的内在,纷纷避着她走。就连元帅府的猫儿,都“喵呜”一声绕道走。 萧然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说,而是认真教顾吟歌剑法。 顾吟歌十分感动:这货居然丝毫不藏私,连自己的剑法都倾囊相授。 其实萧然还真没想过藏私不藏私的事。她本就简单随性,一般人也入不了她的眼,成不了朋友。 顾吟歌的为人她是认可的,加上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自己也知道对方的,多少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便更亲近几分。如此一来,她倒是不介意将剑法相授。毕竟,她能威震边疆,靠的可不是剑法本身,而是日以继夜的苦练,和对兵书运用的出神入化,以及关键时刻的狠勇。 至于她对顾吟歌,只是想让她学剑减肥而已。其实这方法很简单:剑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练剑了。只要动起来,总是要瘦些的== 话说,就在这边顾吟歌加紧减肥的时候,那边凌若素和冷幽篁也有了进一步的接触。 不负冷幽篁所托,凌若素确实找到了秦墨离,并且还成功将其救出。 冷幽篁好奇她用的是什么办法。 凌若素想了想,道:“其实,对于我的方法,我并不想说。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说,皇上必定会怀疑我跟步生莲勾结,只是设了个局骗取你的信任。所以,既然皇上想知道,那若素可以坦然相告。” 冷幽篁讪笑,有些微的尴尬。不过她终究是脸皮厚的天生王者,很快便将尴尬抹下,哈哈大笑:“凌公主言重了。朕只是好奇一下,如果你不想说,大可不说。” 凌若素淡淡一笑,继续说了下去:“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我假装后悔,要跟步生莲合作。她一直想我跟她合作,也绝对想不到皇上会用我,所以根本就没有防备我。而我跟她合作的前提,就是要看她的诚意。” “你要她提供的诚意,就是我皇嫂?” 冷幽篁笑着问。 “皇上英明。”凌若素拱手,“步生莲抓了皇上的嫂子,自然是想用她掣肘皇上,以达到某种目的。我现在提出要皇上的嫂子,若她真的肯给,自然是等于将自己的优势让于我,也就表达了与我不分彼此的合作诚意。” 冷幽篁被她赞“皇上英明”赞得有些尴尬。她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前朝公主,她终究不能当作正常臣子来对待。就连她拍自己一句马屁,都觉尴尬。 然而,冷幽篁终究是冷幽篁,很快将这一点不和谐压下,笑着赞叹:“凌公主英敢果决,果然不凡!谢谢你救了朕的皇嫂,也救了我冷家血脉。此恩等同救我冷幽篁。以后,你就是朕最信任的人!” 天子说话,有些可以当真,有些听听就好。 凌若素出身皇家,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她淡淡一笑,洒然跪倒:“凌若素本就是前朝公主,身份敏感。先帝能留下我性命,许我公主之尊,还允许我在皇家面前可自称‘我’,已是天大的殊荣。如今皇上能想到信任我凌若素,更是无上的恩泽!但是,有些事终究要避忌,为皇上好。” 冷幽篁一怔:“你要离开?” “是的,我身份特殊,不能为皇上办事。” “身份特殊又如何?只要朕信你,就可以。”冷幽篁豪气万千。 凌若素终是叹气:“皇上是天子,天子生性皆疑,你今日不疑我,不代表他日也不疑我。为了我们彼此的心安,请皇上,放我归去。” 她深深叩首。 冷幽篁不说话了。 许久许久,冷幽篁突然拔出墙上的佩剑,道:“凌若素,朕知道你顾虑什么。但是,离国百废待兴,人才又少如牛毛……朕实在不忍你枉负此生才情,也想早日给老百姓一方富强安宁。” 说着,挥臂一剑,将面前的龙玉桌砍下生生砍下一角:“如果朕他日有冤你的一天,下场有如此桌!” 凌若素猛然抬头,一片震惊:“皇上……” “凌公主,你可满意?” “凌若素余生,供皇上驱遣。” 深深埋首。 解决了这一大事,冷幽篁心情大好,拉着贴身太监就要逛后花园。 逛着逛着,看到静元宫的轮廓,笑:“朕许久未曾见瞳妃了,走,跟朕去静元宫逛逛。” 那太监闻言,面色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冷幽篁本就是惯于坐在上位察言观色的,见太监如此,便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回……回皇上……”那太监想着告也不对、不告也不对,但终究也含混不过去,只得咬牙据实相告,“皇上,娘娘已经不在静元宫里了。” “不在静元宫?”冷幽篁皱眉,“她回丞相府了?” 难道是那日母后撞破自己和她的尴尬事,她女孩子家面上挂不住,就回娘家去了? 只是这也有些胡闹,毕竟是皇家妃子,就算是回娘家,也该跟自己说一声的。 “不……不是回丞相府。”那太监汗流滴答,“是……是被太后娘娘……打入冷宫了。” “什么?!” 冷宫。 果然宫如其名。 这是宫中女人的地狱,那些后妃们宁可死,都不愿意来这里。 但是,不敢有一千一万个不愿,也总是有人会被贬到这里。甚至,在有些朝代,打入冷宫的妃子还不少。有些暴虐喜怒无常的君王,冷宫里妃子甚至人满为患。 不过,这离国皇宫却非比寻常。 昔日先帝对当今太后是专宠,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连个妃子都没有,也就更没有冷宫妃子一说。 冷策那个坑爹皇帝,只当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便拐了女扮男装的当朝丞相出去逍遥了,连后宫都来不及圈养,更不用说打入冷宫什么的了。 到了这一代的冷幽篁,迟迟不肯选后妃。这张瞳,是她唯一选的女人,可以说是后宫中头一份。却偏偏,也是冷宫的头一份。 其实对于打入冷宫的女子来说,有些姐妹陪伴还热闹些,起码在一起可以新仇旧恨各种八卦撕逼加诅咒,日子过得倒也有寄托。最怕的是一个人,冷清清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就算不被处死,闷也给闷死了。 有时候,无聊比刀剑更能杀人。 古往今来,过不了情绪那一关,选择自杀的,比比皆是。 好在,张瞳本身就是个哑巴,向来冷清惯了。 所以,来到冷宫后,她只出去找了些书和纸笔回来,便专心看书练字了。 原本,按照规定,静元宫已经不再属于张瞳,她是不能回去带走任何一点东西的。但是宫女们看她一个哑巴也确实可怜,加上如今将她打入冷宫的是太后,而不是皇上,相反那皇上对张瞳不错,而且张瞳的兄长又是当朝首辅,将来说不定她还有重新飞上枝头的一天,也不敢真的得罪。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将诗书纸笔随意取了。 于是,当冷幽篁气急败坏跑到冷宫的时候,张瞳正在那里练字。 静女其姝,文墨风雅。 那一刻,冷幽篁的心,瞬间如被清风吹拂…… 第33章 太后也疯狂 当冷幽篁看到眼前执笔沉思的张瞳,心中突然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 说不上心动,却是真的很欣赏。 她本就是女儿身,却因为现实无奈,一直作男儿打扮,从未尝试过做一回女子,也不知做女子有哪般风情。可这一刻,张瞳犹如诗经里走出来的美人,就那样活色生香站在自己面前,如一幅透着古韵芬芳的画卷……原来,一个女子可以美好至此! 她缓缓走到张瞳面前,甚至都不舍得惊扰了她半分。 张瞳抄写的是诗经里的《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 她分明不知道冷幽篁已经站在身后,可每一句却仿佛是对冷幽篁说的一般: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冷幽篁在心里默念着这句带着些许怨念的诘问,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是啊,这么久以来,自己几乎从未主动去看过她呢。就算是上次那样当面被母后撞破,明知她一个女孩子可能会尴尬纠结,也没有去问候过。 终究,是关心不够…… “瞳儿。”冷幽篁开口。 张瞳一怔,想着大约是又出现幻觉了,便自顾自淡淡笑了笑,没有回头,仍旧埋首写字。 “瞳儿。”冷幽篁再喊。 张瞳这才回头,见冷幽篁真的站在面前!揉揉眼睛,露出无限欣喜。 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是口不能言。 有些尴尬,她举起纸笔,快速写上:“皇上。” 然后,就要下拜。 冷幽篁赶紧将她扶了:“别拜了。” 握着张瞳的胳膊,觉得瘦得有些膈手了,心上再涌起一股怜惜:“委屈你了。” 张瞳摇头,眼里含着眼泪花花,脸上却是欣喜的。 她的真的高兴。因为冷幽篁来看她了。 不自觉,她怯怯地靠在了冷幽篁身上……仿如一只惊弓之鸟,需求爱的庇护。 冷幽篁先是一僵,继而终是叹了口气,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出去的。” 很快,冷幽篁便拖着张瞳的手,来到太后面前。 太后看到她俩,有些吃惊,看了她们许久,却终于忍住没有责问,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来啦。” 张瞳习惯性就要屈膝行礼,却被冷幽篁有力的手死死拽住。 “母后,皇儿想问你,为什么要把瞳儿打入冷宫?” 太后原打算就此不提的,不想女儿却先提了出来,于是也不再刻意回避,直接道:“她犯了错。” “犯了何错?” “皇上这是在质问哀家?” “不敢。”冷幽篁脸色不变,“但是太后私自将朕的妻子打入冷宫,朕想知道为什么。” “妻子?”太后闻言,绷不住了,直接变脸,“你说的是‘妻子’?你可知那两个字的含义?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怎能算皇上妻子?要知道,皇上的妻子,可是当今皇后,一国之母!她,一个哑巴,配吗?” 其实太后原本想说的是“她跟你一样是个女人,怎么就算你妻子?”但想到有外人在场,生生忍住了,立刻转了风向吐槽张瞳的身份和缺陷。吐槽完后,还是有点小后悔的。毕竟,哑巴也不是人家自己想的。 果然,冷幽篁闻言大怒。 “母后……”她几乎不相信这样的话是自己母亲说的。 “好了!”太后斥住冷幽篁,然后对张瞳和其他宫女太监一挥手,“你们全都给的哀家下去!哀家有话对皇上说!” “是。”宫女太监们纷纷退下。 张瞳要退,冷幽篁却不让,抓着她的手不放。 张瞳急了,温柔却坚定地将她的手推开,这才向太后一礼,跟着出去了。 见冷幽篁还向着背影张望,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太后更家气愤了:真是个没出息的!跟她那死鬼父皇一模一样!哼,她父皇如果不是自己拦着,只怕早已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填满了!就算是自己死死拦着,也还有那些漏网之鱼呢……尤其是当年按个……连孩子都搞出来了。要不是那个死鬼将她们母女偷偷放走,自己一定会斩草除根! 想着那些往事,太后犹自心不能平。 人们都只道先皇对她恩宠无双、专爱几十年不衰,可是,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呢?不过是自己手腕够强罢了。 “母后又想到父皇了?”冷幽篁叹了口气,无奈问。并且,不自觉掏掏耳朵。 要知道,母后每次想到父皇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 以前皇兄在宫的时候,母后每每想到父皇,都会跟皇兄唠叨一番,说是你们男人要以天下为重,不要天天被狐狸媚子勾得家国都不顾了…… “皇上,不是哀家啰嗦。但是你们男人真的要以天下为重,不要天天被狐狸媚子勾得家国都不顾了……” “母后!母后?”冷幽篁小声提醒,“朕是女人。” 太后一下子僵在那里。 好吧,有时候,甚至连她这个当母亲的,都觉得冷幽篁是个男人呢! 怪不得,她会对自己的妃子…… 想起这龙凤颠倒的错误原是自己为了维护儿子和江山所犯下,太后悲从中来,觉得愧疚万分。毕竟,谁说她又没为自己考虑呢? 如果儿子离开、女儿又不能继承帝位,那这江山肯定会落入冷家旁枝之手。到时候,冷家叔伯肯定容不下她这个当年跟先帝一起打江山的“太后”。 “母后。”冷幽篁再唤了一声。 太后这才略清醒了些。 看着眼前一脸单纯的冷幽篁,越发心酸。这孩子是个天性纯善的,虽然懂得许多帝王手腕,却心态一直清明,被自己和她兄长这样拉来坑,也没有半点怨言,好吧,虽然有怨言,但终究还是笑嘻嘻的,没什么阴影。 太后叹了一口气,将女儿的手拉了过来,一起坐下:“篁儿,母后知道,委屈你了。” 冷幽篁没有说话。 确实是委屈了,所以她并不反驳。但是,既然委屈了也就委屈了,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篁儿,你是母后的小女儿,母后最疼的就是你了。”无双太后拍着女儿的手背,“母后啊,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你啊。” 冷幽篁依然没有说话。 她不喜欢说假话。而对于亲情,她又一直保持珍惜又疏离的态度。皇室亲情,说没有夹杂利用与荣辱与共的博弈,是假的。但,母亲和兄长对自己的爱,又绝对是真的!她珍惜母亲和兄长,一如珍惜自己的身体和手足。只是,对于什么“最疼的就是你”之类的话……在这一刻,她相信母亲说的是真的,过了这个时候嘛,呵呵。 所以,有时候,有些话,听听就好。 “可是篁儿,你也知道,母亲真的是没办法!”无双太后沉痛摇头,“可是篁儿,你也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啊!你放心,母后有生之年,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从这个王位脱离,还你一个正常的女人婚姻和家庭。你一定要等着,要等着,不要……不要变、态啊!” 所谓的“让你从这个王位脱离,还你一个正常的女人婚姻和家庭”,就是等到大哥的儿子长大,可以继承王位的时候吧。那个时候,自己还能拥有所谓的正常婚姻家庭么? 冷幽篁正在内心苦笑,却冷不妨听到“变、态”二字,蹦了:“母后你说什么呢?谁变、态啊!” “就……就你跟张瞳啊。”太后一脸“我都看出来了”的样子,“母后知道,女扮男装当皇帝久了,你自己有时候都会以为自己是男人。可是,你终究是女人啊。她虽然是你的静妃,却也是女人。这……这真的不行啊!” 冷幽篁无语,怒极反笑:“母后的意思,是该找个男的当静妃?那样就行了?” “啊……” 太后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但是,太后毕竟是太后,当初能跟先皇打天下,又能徒手灭了所有小三小四,智慧和创新能力都不是盖的。 听了女儿的话,突然脑洞大开:“哎?哀家突然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冷幽篁揉太阳穴。她对母亲的“好主意”向来敬谢不敏。 “你不是一直喜欢那顾吟歌嘛。哀家也帮你探了探他的口风,他也挺喜欢你的。你看那顾吟歌长得那么清俊,皮肤也好,眼睛都骨碌碌黑葡萄似的。”太后越说眼睛越亮,“哀家想啊,如果把他打扮作女子,再召入后宫……” 第34章 太后的外援 “噎!” 冷幽篁平生第一次被口水噎住,惊恐地望着母亲。 她已经完全跟不上母后大人的脑回路了! 然而母后大人谈兴正浓:“我看啊,这个顾吟歌确实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你相信母后,母后啊,看男人最准了!” 这位“看男人最准”母上大人,就这样把一个女人直接当成男人,内定给了女儿当女婿。 至于皇上的态度…… 怎么说呢…… 她先是不说话。 咳咳,这不说话里的含义,值得推敲啊。(读者们请自行推敲。) 后来终究还是反对了,理由是:“这怎么行?他是我的丞相!” “丞相怎么了?你皇兄还不是也把丞相抱走了?”某太后不屑,“再说你那还是个代理丞相。” “额。”冷幽篁再度被噎住。 这“代理”二字,是她一直用来打压顾吟歌气焰的,如今,反被将了一军。 太后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安排:“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哀家去安排,好了。” 正式拍板,起身,以最端庄的姿势秒遁。 徒留冷幽篁在风中举着尔康手颤抖:什么说定了啊?哪里就定了啊?你要怎么安排啊喂!什么好啊?不好啊! 还有,这是你的寝宫啊!!!!!!! 某秒遁的太后当然知道那是自己的寝宫,但是……咳咳,可以装作不知道嘛。比如此刻,商定了女儿的终身,她在后花园饮茶,就很舒服啊。比在寝宫对着女儿要吃人的脸,舒服多了。 人一舒服,脑子也灵活了。 太后在脑中将事情略理一理后,已经有了大体的主意。 首先,她去找了刚刚被营救回来的大儿媳妇。 大儿媳妇是秦墨离,刚刚被凌若素营救回宫不久,一直在宫中养胎。而她的夫君冷策,却为了救她,发了疯一样全京地找,最后也不晓得找到哪里去了,反正她回来了他还没回来。 不过从太后到冷幽篁再到秦墨离,也没人担心冷策的安危,一个个该吃吃、该睡睡,估摸着那浑小子知道媳妇被救回后就该回来了。 太后来到秦墨离住处时,秦墨离正坐在藤椅上,盖着毛茸茸的貂皮毯子,眯着眼睛一边晒太阳,一边听宫女给她读《诗经》。 太后看到后有些不高兴,心道:你这么急着给肚中孩子教诗经,不是盼着生女儿么?就算将来生的是儿子,也是个天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风流货。 若是张瞳那样的儿媳妇,她很可能就会训斥几句。但秦墨离可不是张瞳,那是当年女扮男装冠绝朝堂、以二十岁之龄便直升首相的奇女子!说真的,太后私下还是有点忌惮她的。 更何况,谁不知道这女子是冷策那浑小子的心头宝,把她欺负狠了,只怕冷策要心疼死的。 太后清咳一声,不去想那些纠结事,而是换了一副笑容:“离儿。” 这就是她的好处,也是她这么多年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则:对后宅女子之事,能弄死就弄死,不能弄死就绝对不动手。 所以,她弄张瞳进冷宫毫不手软,而等到冷幽篁拉着张瞳来理论时,又直接懒得追问。 “母后。”秦墨离温婉一笑,作势要起身。 太后赶紧识相上前,把她轻轻按了回去:“乖孩子,肚子大着就不要虚这些礼。这可是我冷家的嫡孙,最宝贵的就是他了!” 秦墨离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太后再度清咳一声,敛了敛笑容:“离儿这几日在宫里可习惯?” “很习惯呢。母后派的人总是伺候得体贴入微,让儿媳半点心不用操。” 一句话,奉承了太后,又把一旁伺候的宫女顺便给夸了,激动得那小宫女满面通红。 太后淡笑了笑,知道这女子不简单,也就不跟她嘴上绕闲,准备直奔主题。 将四下的宫女太监遣下,太后笑抚秦墨离身上的貂皮毯子:“这可是你皇妹做皇帝的第一年,第一次打猎亲手猎的貂皮。这貂皮毯子啊,就连她自己都没舍得用,也就舍得给你这皇嫂了!” “皇上仁心。”秦墨离诚恳颔首,“这些年,是我跟阿策愧对她了。” 虽然和太后保持着疏离的“敬而远之”关系,但对冷幽篁那个夫家的妹妹,秦墨离还是很欣赏的,也确实有着愧疚。 太后要的就是这个。 当下便顺势笑道:“说什么愧对不愧对的,这都是每个人自己的命。不过,你这皇妹近日却真有一件大事,涉及终身,非你这个皇嫂不能帮忙的。” 对秦墨离这种聪明女人,太后知道与其废话寒暄绕半天,还不如直来直往。 果然,秦墨离也干脆:“哦?是何事?” 太后长叹一口气,当下便将冷幽篁和张瞳的暧昧说了,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最后,拿起锦帕拭眼角:“家门不幸啊。离儿啊,你一定要帮帮你皇妹,她的终身幸福,可就靠你了!” 原本以为秦墨离会跟自己一样观点,立刻揽事上身,却不料,秦墨离略一沉吟后,却皱眉道:“其实,母后,儿媳觉得……如果皇妹真的喜欢静妃,她们两个在一起,也无不可。” “啥?!” 太后差点当场跌坐。 “母后,我是这么想的。”秦墨离起身,搀住太后,诚恳道,“这些年来,我跟阿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也没少过餐风露宿的漂泊日子。但是,我们从未后悔过。甚至阿策,都觉得在感情面前,帝位不值一提。我先不论阿策轻天下重美人的对错,我只说感情。其实,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份真挚的感情,那是一种灵魂相依的归属,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孤独的家的感觉。如果……我是说如果,皇妹和静妃真的有那种感情,就算同是女子,也无不可啊。” 她叫一声“皇妹”,便是真的将冷幽篁当作了自己的妹妹。就算是她自己的妹妹,她也这么认为! 原本,秦墨离能女扮男装进朝堂,就不是一般的女子。又能跟皇帝一起抛弃皇帝和丞相之位,浪迹天涯,更是追求与一般女子完全不同的生活。 这样的女子,是完全的赤子之心!只觉得此生真心最重要,根本没那么介意对方是男是女、是贵是贱、是民间的乞丐,还是金殿的君王。 太后找她,却是真的找错人了。 好在太后就是太后,当下心思转两转,便又有了一个主意。 于是脸不红心不跳道:“离儿你有所不知,你皇妹根本不喜欢那静妃,她喜欢的是顾吟歌啊!如今这样,全是那静妃一厢情愿媚惑于她,天天摆出一副妃子要伺候皇帝的样子……唉,其实啊,她哪里又喜欢你皇妹了?不过是喜欢皇家权势而已。到如今还以为你皇妹是个男人呢,你想啊,将来若是知道你皇妹是女的,只怕又是另一番样子了……唉,我就是怜惜篁儿,明明和顾吟歌两心相悦,却都因为现实顾虑有口不能开。所以,哀家这才想出这个主意,来找你帮忙嘛。” 秦墨离听了,又是一阵思索。 最终,也点头:“如果皇妹和顾吟歌真的是两厢情愿,我倒是愿意帮这个忙。不知母后要我做些什么?” 太后笑:“乖孩子,我当然是要你去说动顾吟歌,让她肯扮作女子,嫁入我皇家了!当然,还有一事……” 说着,附耳到秦墨离耳边,如此这般吩咐。 秦墨离认真听了,先是沉吟,最终,还是点头。 “母后放心,墨离一定竭尽全力,全皇妹一个好姻缘。”她由衷道。 顾吟歌需要“说动”么? 当然不需要。 但是,秦墨离到顾府后,却发现了另一个惊天秘密…… 第35章 丞相不发威,当她是Hellokitty 其实,来顾吟歌府上之前,秦墨离是去探过冷幽篁口风的。 毕竟,智慧如她,不想做一件不了解的事。更何况,这还是涉及到冷策妹子的终身。 冷幽篁对秦墨离的来访很是意外,赶紧接了出来:“皇嫂,本来该做皇妹的去看你,怎好劳你过来。你身子不便,还是好生将养要紧。 秦墨离知理一笑,作势欲拜,却哪里拜得下去,早被冷幽篁搀着了。 虽然拜不下去,她言语间的敬意可是一分不缺:“皇上是万乘之尊,日理万机,自然是我来看皇上。” “皇嫂太客气了。” 冷幽篁将她扶了,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并吩咐太监加了个软垫靠枕。 待一切停当,秦墨离才开口:“皇上,我有一事想询,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冷幽篁没有丝毫犹豫,将身边人遣开,道:“皇嫂请讲。” 秦墨离笑:“我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但皇妹毕竟不同旁人,我是真的关心。” 冷幽篁点头。 “所以呢,那日与母后谈及皇妹的终身和将来,颇多感触。”秦墨离叹了口气,“皇上,你是真的打算跟静妃在一起么?” 冷幽篁一愣,随即意识过来。踌躇半晌,道:“皇嫂,朕知道你问话的意思。一定是母后让你来劝朕远离瞳儿吧?” 秦墨离不置可否,静等她的回答。 冷幽篁这位向来灿烂如骄阳的帝王,难得也叹了气:“我自然知道男女有别,也不想耽误人家姑娘的终身。但是,既然瞳儿已经被误打误撞选进宫了,那就是我的静妃啊。我虽然给不了她爱,但起码应该给她一份安宁与保护。母后那样……确实是过分了。” “只是保护?”秦墨离挑了挑眉。 “自然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冷幽篁苦笑了笑,“我跟她都是女孩子,还能有什么?虽然我知道她对我已有了些情愫,但也是当我是男子才会如此。我跟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你没想过跟她在一起?”秦墨离再次试探。 冷幽篁摇摇头:“如果我是个真正的帝王,她是我真正的妃子,那我一定不会负她。但是,如今……呵呵,我只能尽量护她一世安稳吧。至于其他的,根本就没想过。母后,真的是多虑了。” 秦墨离点点头。却又忍不住订正:“其实,你哪里又不是真正的君王呢?你当皇帝,比阿策当得好。离国,正是因为有你,才能安稳至此。你实在不该妄自菲薄,纵然是女子,也是个无愧的君王。” 冷幽篁笑了,脸上又恢复自信的神采:“皇嫂过奖了。” 过奖么?冷幽篁知道并不。 姑嫂两人,相谈甚欢。 从冷幽篁处出来,秦墨离已经相信了太后告诉她的所有。 于是,义不容辞,决定去顾府走一趟,为那位“打小面皮薄”的皇妹,挑破那层窗户纸,说媒。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来到顾府,会看到那样的一个顾吟歌! 顾吟歌还是那个顾吟歌。 知道秦墨离这位以前的右相、以后的嫂子要来,顾吟歌还是很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将朝服都整了几整,力求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见未来嫂子。 然而,秦墨离只看顾吟歌一眼,便呆住了。 “你……” 秦墨离脸色苍白,眼睛都直了。 顾吟歌茫然眨巴眼:“秦大人,怎么了?” 虽然秦墨离是冷策的老婆,照道理应该按皇家称呼。但是,她是冷策的正妻,照道理该称皇后的……可冷策又已经不在帝位,称呼皇后不合适,若是称呼皇妃……也觉得不对。 所以,她最后干脆称“秦大人”。反正,秦墨离曾经是权倾朝野少年丞相,一声“秦大人”是由生到死跟着她自己的,与夫家无关,这样称呼总不会错。 怎么了? 秦墨离现在很想自己眼瞎。 然而,她那双曾经看透朝堂一切的眼睛,怎么会瞎呢? 谁都没她精明好么! 所以,她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也是女的……” 这话,已经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顾吟歌一愣,她没想到自己会瞬间被认出来。这是继萧然和步生莲后,第三个认出自己是女儿身的人。而这人,身份却非比寻常:是冷幽篁的嫂子! 一瞬间,从不紧张的顾吟歌,竟然有些紧张了,就如同丑媳妇见公婆一般,生怕冷幽篁的嫂子不接受自己。自己,可是个女人啊! 她讪笑:“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顾吟歌无奈,“我可也是过来人啊。” 顾吟歌失语。 刚才见未来嫂子光顾激动,竟忘了对方也曾是女扮男装的丞相! 她再度微笑,只是这笑容就有些死皮赖脸了:“嫂子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谁是你嫂子? 秦墨离瞪大眼睛,不自觉后退一步。 顾吟歌似乎听到了秦墨离的心声,腆着笑脸解释:“你现在不是我嫂子,将来就是了嘛,不然,为什么会深夜造访我丞相府呢?” 她还真是胸有成竹。 毕竟,之前太后对自己的欣赏已经毫无遮掩了,虽然老太太没明说,但以顾吟歌的聪明,已经猜出那老太有托付女儿之意了。如今秦墨离这个大儿媳深夜造访,想必是就是为冷幽篁的事来的! 秦墨离被她一反问,怔了片刻,倒冷静下来。 “久闻顾吟歌年少英才、智冠天下,果然不虚。” “嫂子客气了,你也是红粉丞相、巾帼奇女子!”顾吟歌赶紧诚心回捧,顺便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笑,“以后,咱们妯娌一定是最投契的!” 谁是你嫂子? 谁要跟你成妯娌? 秦墨离内心是凌乱的,但毕竟是曾经当过丞相的人,喜怒未形于色,只是疏离道:“在下不知顾大人说的是什么。” 说罢,便深吸一口气,准备寻个借口遁了。 顾吟歌也是个聪明的,哪里看不出来秦墨离的打算,赶紧在她还没开口前,一把拉住她袖子,如小狗狗般摇动乞怜:“嫂子,我是真的喜欢篁篁……” “……”秦墨离先是适应了一下“篁篁”这称呼,然后再将袖子从她手中抽离,“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嫂~~~~子~~~~~~”顾吟歌拖长声音,将她的袖子重又拽回摇晃,“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索性都说开了吧,我知道篁篁是女人,可是我不介意啊。” 可是我们很介意! ——秦墨离用嫌弃的眼神如斯回答。 顾吟歌听懂了她这眼神,却也不才绝望,只是握着她袖子:“嫂子,我知道,你们本来以为我是男的,想我给她一个依靠。可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就算我是女的,我也一样会给她依靠、护她周全、保她万里江山无恙!” 她眼神灼灼,里面是真挚的情感。 秦墨离能少年便居相位,又在位期间杀伐果断,让整个离国贪官污吏无处遁形、一时海晏河清,眼神自然是好的! 她已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其对冷幽篁的情意。 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啊。 顾吟歌从秦墨离的眼神里,仍旧读出了拒绝,当下竟生生跪了下来:“我求你了……成全我们吧!” “我……”秦墨离有些手忙脚乱。 只能拿话先搪塞:“这事我回禀母后,看她……” “她一定不会同意!”顾吟歌一脸决绝,“你跟我一样,看人最准,明知道她不会同意的不是么?所以,我只求你,成全我们……不要告诉太后我的身份,就按照她想要的那样,让我跟篁篁在一起。甚至,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一辈子装男人!” “……”秦墨离的心里已经乱成了麻。 她自然知道太后不会同意。昨夜在跟冷幽篁旁敲侧击的对话中,她已经肯定冷幽篁是很欣赏顾吟歌的。而现在也确信顾吟歌对冷幽篁情根深种。这桩姻缘,原本是最美满。可是—— “你如何能装一辈子男人?难道你们就不……”说到夫妻之礼,秦墨离纵然已经是已婚孕妇,也依然有些红脸。 顾吟歌却反而豪放,闻言赶紧接口:“这个简单啊!女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的,不信我可以示范给嫂子看!” “不必!”秦墨离赶紧拦了。 她可是有夫有子的幸福孕妇,目前还不想被示范这些。 顾吟歌嘿嘿一笑:“跟你开玩笑的。” 秦墨离无语。 “其实,我只是想说,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两个人在一起,最关键的就是感情,不是么?”顾吟歌恢复认真,“至于子嗣之事,有嫂子和哥哥就行了,不是么?” 秦墨离再度红脸。 轻咳一声,她终于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不能帮你撒这个瞒天大谎。此事涉及到我皇妹的终身幸福,她虽然不是我亲妹子,却是阿策的亲妹妹,而且我跟阿策对她一生有愧,不敢含糊。你跟她的事,还是等她知道一切后,再由她自己作主吧。” “其实可以先把事情办了,再由她作主的。” “胡闹!先把事情办了,她还怎么能作主?”秦墨离黑线。 可是等她先作主了,事情只怕就办不成了。 顾倾城在心里如是嘟囔,却没有说出来,只笑笑道:“你是跟我一样的人,应该明白,我们这种人,对于幸福是会自己去争取的。” 她目光清亮如星,透着无尽的自信与执着。 这辈子,她就要冷幽篁! 秦墨离被她那样的神色震住。 一瞬间,有些回到了自己当年叱咤朝堂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这般,誓要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只不过,自己当年要的,是海晏河清、世间再无贪官污吏;而顾吟歌要的,是冷幽篁。 说不清孰轻孰重、孰是孰非,但秦墨离知道:顾吟歌,是不达目的誓不休的。 “怎么样?帮我,好么?” 顾吟歌用清亮的眼,望着秦墨离。眼神里,有深深的希冀。 秦墨离徘徊良久,终是低下头去:“我……做不得主。”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留步。”顾吟歌却喊住她。声音里,有些许冰冷。 秦墨离一愣,回头望她。 顾吟歌缓缓伸出手,摊开。 里面,是冷策的贴身玉佩。那,甚至是当年冷策与秦墨离的定情信物。冷策视若生命,绝不离身。 “你……你把阿策怎么样了?” 终于,秦墨离变了脸。 顾吟歌笑了:“秦大人也着急了么?秦大人从进来到现在,只有现在着急了呢。” “你到底把阿策怎么样了?” “别急啊。你秦大人一生冷静果决、无所不能,大约从来没有着急过吧?可现在,你还是为那个人着急了,因为他是你心尖上的人,不是么?”顾吟歌的笑容里,有些许苦涩的冷酷,“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得不到她的感受。因为,她也是我心尖上的人。”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你让我得不到我爱的人,我就让你失去你爱的人。 秦墨离深深吸着气,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痛了,不自觉捂了捂肚子。 顾吟歌上来扶住她:“你不用着急。你们将来是我的哥哥嫂子,我不会伤害他的。只是,你必须配合我,促成我跟她的事。” 秦墨离闭上眼睛,稳定了情绪,才觉疼痛消失。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聪明女子如她,自然也识时务。 第36章 皇上羞射了 京城里最近沸腾了。 因为,曾经失踪的前丞相秦墨离,又回来了。 关于她的失踪,京城也是众说纷纭。但流传最广的说法,就是她跟前皇帝跑了。 据说,是两人不想面对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加上前皇帝冷策又是个志不在江山的多情皇帝,所以,就那样齐齐隐居了。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传说。 但如今,传说竟得到了佐证! 佐证者,正是本人。 太后亲自给出说法,说是当年秦墨离是一个很有能力的才女,太后爱惜她之才,便准备破格让她为皇帝效力。但因为男女有别,所以太后和前皇帝想出一个主意,让她以男子身份,出任朝堂。 也就是说,秦墨离女扮男装,是得到太后和前皇帝允许的,算不得欺君。 其后,国家稳定,秦墨离便功成身退。而她与前皇帝冷策,也在共同为国谋事的过程中,日渐生情,所以,两人正式结为连理——这件事也是太后允许的,并不是所谓的“私奔”。 而秦墨离,也亲自现身朝堂,承认了这一说法。 朝堂上的人,除了顾吟歌和赵凌是后来新来的,其他都见过秦墨离。 当年,秦墨离杀贪官时的果断冷酷,可是跟判官差不多!所以也得了个“玉面判官”的绰号。 就算到如今,百官见了她,在她已然温婉不少的眼神下,依然两腿发软呢。 “咳咳,所以,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朕的皇嫂如今跟皇兄退隐,也已身怀六甲,虽不在朝堂内,却是得了双方亲人长辈的允许,以后大家可不要再传些风言风语哦。”冷幽篁如开玩笑一般,将这事铁板钉钉。 这是她答应母后的,要给皇嫂和皇兄正名。 “恭喜秦大人,恭喜皇妃。” 众人齐齐称贺。 冷幽篁含笑望着一片和乐融融。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冷幽篁有些笑不出来了。 只见得到正名后的秦墨离含笑走上前来,面对百官:“在这里,我作为皇上的嫂子,和母后还准备了一份惊喜给皇上,也希望各位大人能再道一声恭喜。” 说着,拿出一卷懿旨,当场宣布了另一件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当今代理右相顾吟歌,也是个一个女的!并且,还是太后为小儿子冷幽篁物色的绝世佳人!才貌双绝,可母仪天下。而她与皇上,也早已心心相印!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太后便在此普天同庆、全家团圆之际,许了顾吟歌与冷幽篁的婚姻! 所有人都拿眼睛望向冷幽篁和顾吟歌。 前者张口结舌,后者笑意吟吟。 最后,前者思虑良久,不好当场表态,便干脆也望向顾吟歌…… 得,朕的俸禄把你养那么肥,关键时刻你替朕想办法吧! 冷幽篁心里暗想。 她以为这只是太后的一厢情愿,自己和顾吟歌并不知情。对于这种荒唐事,她自然是觉得挺乱来的,但是,当面驳了秦墨离手中的太后懿旨,显然会让局面很难看,说不定还会让外人以为皇室内乱。皇家乱则国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她干脆用用眼神把问题推给顾吟歌,反正,那只狐狸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这次,也一定可以想到两全其美之法暂时拖延过去吧。 然而,出乎冷幽篁意料,顾吟歌笑吟吟出列,然后—— 将自己官帽脱下,一头如瀑的黑亮秀发,倾泻而下。 所有在场官员不自觉动了动喉咙,咽口水。 顾吟歌再一笑,将自己的官袍缓缓解开,露出了一身粉色红妆…… 在场官员觉得鼻子有些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顺流而下。 顾吟歌将宽大官袍扔出,尽显玲珑女子身材! 官员们的鼻血再不听使唤,“噗”得奔泄。 就连冷幽篁,都愣在当场。 唯一淡定的,就是萧然了。 只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句:这家伙,还真有料。 众人这才发现,今日顾吟歌是敷了粉的,甚至,画了些淡妆。怪不得进朝时微微以袖遮面,说是感了风寒呢!看来,这果真是他们皇家早就商量好了的。 能当官当到金殿上的,都不是糊涂人。当下,赵凌一声山呼“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其他人虽觉有些不妥,也跟着抖抖山呼:“恭喜皇上,恭喜皇后!” 很好,大局已定。 冷幽篁这才咽了咽呛住自己的口水,清清嗓子,求救般地望向萧然:“萧哥哥……” 萧然闷头拱手:“恭喜皇上,喜得才貌双绝之佳人。” “……” 冷幽篁扶额。 没有再挣扎的必要了。 就这样,娶顾吟歌为后的事,被当殿定了下来。 冷幽篁也是个通透的,在形势不利于己的时候,绝不多话,只等风头一过再想办法。 这一次,她依然什么都没说,只是下朝后就立刻召见了顾吟歌! 顾吟歌心情很好,待太监宫女们都奉命下去后,便搔首弄姿迎了上去:“马上就要成亲了,皇上竟如此猴急么?” “猴急你妹!”冷幽篁直接一脚踹了过来,“顾吟歌你个神经病!你这是要干嘛?啊?你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整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恶不恶心?” 顾吟歌揉了揉被她踢疼的屁股,佯装皱眉:“皇上你真的不喜欢微臣么?” 冷幽篁一僵,闻言莫名心里一震。 但抬眼一看到对方那女儿态,忍不住捂眼又是一脚:“你给朕好好穿回男装!” 顾吟歌笑笑,只是笑容里有些许隐藏的苦涩,但这苦涩转瞬即逝,她又笑得死皮赖脸了:“那皇上,如果微臣穿回男装,你就喜欢微臣了么?” 冷幽篁再度一僵,莫名有些脸红。 “皇上,你还没回答微臣呢……”顾吟歌笑意吟吟,目光灼灼,“你,喜欢微臣么?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你……可爱过我?” 冷幽篁被问得莫名发热。 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心颤颤的感觉。 她别过头去,瓮声闷闷道:“不要胡说。” “微臣没有胡说。马上我们就要成亲了,微臣只想知道,皇上心里到底有没有微臣?皇上,打底准备如何对待这门婚事?” 她巴巴望着冷幽篁,如同一个孩子望着夫子手里的试卷。 冷幽篁心神一荡,险些就要点头。 但,残存的一点理智,还是让她道:“唔,可你,分明是个男子,又如何做我的皇后?想必母后也跟你说了,朕……朕是女儿身。我们这样……女扮男装、男扮女装……这太疯狂了。” “呵呵,微臣只想知道,皇上有没有,爱过微臣?” 步步追问。 步步紧逼。 冷幽篁烦躁万分,最后,干脆吼了起来:“爱爱爱爱你个头啊!朕怎么知道啊?就算有嘛!就算是有,那……那你一个大男人,扮成女装来入朕后宫,这算怎么回事嘛……” 暴躁之下,脸色却是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于是,顾吟歌笑了。 彻底,春暖花开。 “如果,我本就不是大男人呢?” 第37章 丞相女红妆 冷幽篁说不出话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顾吟歌伸出手,将冷幽篁的手握住,放在自己那两处柔软的高耸上,魅笑倾城:“如果,我本就是个女人。你,还会喜欢我么?” 冷幽篁僵硬如石,呆了半晌,却犹自挣扎着想挽回形势:“你倒装得齐全。这是在哪里买的馒头?挺软的。呵呵。”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是顾狐狸的又一次恶作剧,挥挥手,便一切都恢复原样。 然而—— 顾吟歌更进一步,笑着将她的手从自己衣领处塞入,紧紧按在那柔软上…… “皇上,这馒头,你想吃么?” 触手柔软,暖滑如玉! 再迟钝的人都分得出来:这可不是面粉做的! 更何况,冷幽篁也是同道中人! 她的脸僵硬得像个石雕。 最终,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一溜烟跑了。 剩下顾吟歌在那里灰头土脸。 皱皱鼻子:这个皇上,承受能力还真是低呢。嗯,还得磨练。 另一边,萧然和凌若素正在把酒闲谈。 “真没想到,顾丞相会是个女人。”凌若素笑着摇头。 萧然笑而不语。 她作为同道中人,一开始就是一眼看出来了的。但此刻,也不好挑明。只转了转话题:“你说,皇上会不会娶顾吟歌?” “不是已经说要娶了么?旨意都下了。” 凌若素正色道。 萧然再笑,淡淡的透着清雅。 “凌公主还真是谨言慎行啊。” 显然,凌若素刚刚的那话,无非就是个装傻充愣的敷衍。如她们这种明白人,在早朝时就应该看得出来:冷幽篁对这件事,是蒙在鼓里的。 所以,顾吟歌最终能否嫁入皇宫,还是未知之数。 凌若素有些尴尬,却也转瞬即逝,化为无奈的坦然。 “我的身份尴尬,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话,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吧。” 两人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为何,总是很谈得来。 由最开始的谨言慎行和相互防备,到渐渐竟能像朋友一样聊天了。虽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方式,却是难得的投契,说着说着很能说到一块。 所以,有些事两人也可以直说。 萧然也跟着点头:“你的身份确实尴尬。不过,皇上能用身份如此尴尬的你,也算是千古明君的肚量了。” 说着,有意无意瞥了瞥凌若素的表情。 凌若素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同样不置可否的,还有冷幽篁对顾吟歌的态度。 自那日朝堂现真身后,顾吟歌便干脆以女儿身示人了。 原本是说她被选定为皇后的人选,不日将与冷幽篁成亲。但关于婚期,却迟迟没有说法。 而顾吟歌,也就一直以丞相身份,照常上朝。 百官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因为有染月和凌若素两个女子上朝在前,也不好突然跳出来反驳什么。更何况:这位代理丞相,可是未来的国母,谁敢得罪? 其实,就算她不是未来国母,满朝文武只怕也没人敢得罪的,因为她的手段大家可都是看着的,但凡经过她手的事或人,无一不被摆平得干脆利落。至今为止,从没见她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有什么人是驯服不了的。跟她作对?呵呵。 再说……其实朝堂上多了个美女,也是件难得的福利啊。 每日朝堂上,看左边凌若素的冰霜傲寒,和右边顾吟歌的魅态万千,百官都觉心旷神怡,直觉入了仙境。 凭良心说,赵凌等几个臣子私下讨论:朝堂上多了两美女,大家光赏心悦目就能多活好几岁呢!且头不痛了、眼不花了,为皇上办差(往家里搬银子)也更有劲了! 果然,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很有道理的。 顾吟歌似乎也深知大家心思,更是变着法儿穿各种好看的衣服,或清新、或妩媚、或淡雅、或性感……总之,每日如花蝴蝶般,衣衫就没有重样的! 满朝文武的鼻血,没少流== 看着尽皆贫血的朝堂,冷幽篁终于在某次下朝后,私下清嗓子训诫:“爱卿,你每天这么奢华换衣服,会让人以为你贪污啊。” 顾吟歌眨巴着清亮的眼睛:“皇上明鉴,微臣是富二代,也是没办法的事。” “……”冷幽篁再次捂嘴清嗓子,“原来是富贾之后,以前怎么没听爱卿提过,隐藏得挺深啊。” “以前不需要打扮嘛。”顾吟歌再度眨巴着清亮的眼睛,就那么望着冷幽篁,“女有悦己者,才会容嘛。” “……”冷幽篁望天装听不懂,“天凉了,爱卿扣好衣服,别冻着。” 丢下这句话,便以最自然却最快的速度,秒遁了。 顾吟歌低头看着自己故意“不小心”松开的衣扣,挑眉一笑: 连小小衣扣散了都注意得那么清楚,还敢装你在看天? 话说,顾吟歌确实是富二代。 确切地说,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真正富二代,身份甚至堪比当今天子! 当然,所有的富二代都一个难搞的母亲。 比如顾吟歌的母亲,也是。 没有任何征兆,那位难搞的母亲,就突然光临了。 “娘……” 顾吟歌惊瞪。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到为娘,难道不高兴么?”如意夫人撇撇嘴。 顾吟歌眨巴眨巴眼睛,赶紧吞吞口水,换上一张招牌笑脸:“娘过来,女儿当然高兴了!许多事日不见,想死女儿惹~~~” 说着,便要撒娇上去攀对方脖子。 如意夫人却一把将她爪子拍下,拉着脸:“可是为娘的不高兴。” 顾吟歌再眨巴眨巴眼,露出更加天真无邪的笑容:“为撒子~~?” “舌头捋直了再跟我说话!”继续拉脸。 显然,今天的萌卖不出去了。 顾吟歌低头如鹌鹑。 “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意夫人寒着脸,俯视自己的女儿。 顾吟歌继续低头。 “说!” 如意夫人拍桌。 顾吟歌心疼那新买的古董桌子,赶紧抬头道:“娘,你为什么要抓走冷策?” “现在是我在问你!为什么要救走冷策?” “我……”顾吟歌咬唇,最终,道,“她是冷幽篁的哥哥。” “冷幽篁、冷幽篁!你现在心里,只有冷幽篁是不是?”如意夫人大怒,“你就为了那么个男人,把自己变成全天下的笑柄,一会男装一会女装,还自作主张要嫁给他!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没同意,谁说你可以嫁给他?谁给你的权力?” 顾吟歌这时却不低头了,反而梗着脖子:“反正,我喜欢她,一定会……跟她成亲的。” 原本想复述原话,却觉得“嫁”字有些刺耳。唔,攻受什么的,一开始就要立清楚。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响在顾吟歌脸上:“就为了那么个男人,你居然这么忤逆我?你,你……你从小就没了父亲,我这个做娘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居然为了那么个男人忤逆我……” 她眼泪说掉就掉,哭得眼泪如断珠,不知道的以为她经历了多么肝肠寸断的事。 顾吟歌心中无限哀叹,上前也哭包着脸扁嘴嚎:“娘啊~~女儿不敢啊~~~女儿知道你一泡屎一泡尿把我养大啊~~~女儿……” “闭嘴!” 某丞相的干嚎被打断。 如意夫人擦擦泪,一脸嫌弃望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什么叫“一泡”?好恶心的好么! 自己一生琴棋书画风雅无双,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粗俗的女儿? 唉,都是太骄纵了!从小就跟男孩子似的,长大了也没个正形。 如意夫人一面擦干眼泪,一面自认家门不幸。 反正,每次想哭一下可怜,都会被这个二货女儿给搅得哭都哭不成。罢罢罢! “反正,我是绝对不允许你跟冷幽篁成亲的。” 彻底擦干眼泪,吸吸鼻子,如意夫人坐下,放了狠话。 “我是一定要跟冷幽篁成亲的。” “那你就等着我送上冷策的人头,给你们做新婚贺礼。” 说起如此血腥的事,某夫人神色淡然得如闲话家常。 顾吟歌也面色不变,唠家常:“冷策我已经救出来了。如今,应该已经安全送到皇宫,正跟秦墨离在一块亲热呢。” “我可以再抓。” 继续唠嗑。 “我也可以再救。” 接着唠。 “那下次我抓着他,直接当场杀了,留下人头做贺礼就行。” 得,唠不下去了! 顾吟歌起身:“反正,你敢杀他,就再也见不到我!” 一跺脚,直接出门走了。 剩下如意夫人在那气得心肝疼:嘿,这小畜生,还敢放狠话! 家门不幸啊!都是给惯的! 这孩子从小就无法无天,小时候跟个男孩子一样非要穿开裆裤,穿就穿吧,还非得跟男孩子比站着尿尿谁尿得远……比就比吧,还要跟男孩子比赛追女孩…… 等等……那小畜生不是一直喜欢女孩子么?怎么突然转性,喜欢起男人了? 另一边,顾吟歌也陷入了沉思。 她出门并非赌气,而是去赵凌府上。 她有很重要的事,想问赵凌。 最近的事一直如一团乱麻,而自己,似乎已经隐隐找到了线头。 母亲为什么要抓冷策?难道真的是因为冷策那傻小子无意间闯进了母亲的寝居,打扰了母亲清修? 总觉得不像。如果母亲真的只是因为他冒犯了自己而抓人,要么当场杀了,要么随便看管一下算了。可冷策,既没有被杀,又被严加看管…… 甚至,“严”到了顾吟歌这个门主亲自出手,都差点救不出来的地步。 那晚,顾吟歌将那玉佩给秦墨离时,其实并未救出冷策,而是她的一个心腹找到了冷策的囚禁之所,却没有能力带走他,只能在取得他信任后,带出来的玉佩信物。 那晚她刚巧拿到玉佩,秦墨离就来求见。她想让秦墨离帮自己,才顺手把那玉佩拿来“威胁”了一下秦墨离。 那么,母亲到底为什么要抓冷策? 最近的那些糊涂账,又到底该记在谁头上? 甚至,赵凌为什么要入朝为官? 她一路边走边想。 顺着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赵凌卧室。 却不料,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见过,却万万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38章 丞相跳水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步生莲! 顾吟歌看到步生莲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 半晌,才望向赵凌:“这是怎么回事?” 赵凌眨巴着眼,望向步生莲。 步生莲倒是乖巧,露出职业性仪态万方的媚笑:“顾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顾吟歌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望向赵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凌无奈摊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她来找我合作。” “合作?”顾吟歌眯起眼睛。 “对,谋个反什么的。”赵凌耸肩,表示无所谓。 顾吟歌无语。 步生莲还笑眯眯上前:“其实,顾大人如果愿意跟我们合作的话,也是可以的。条件比开给赵大人的还要优厚。只是,顾大人对皇上听说是一往情深,并且马上就要成为离国的皇后了,想必是不会跟我泽国合作。” “既然知道,那你还站在这里?” 顾吟歌回以一笑,伸手就要去摸她下巴。 步生莲一笑避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顾大人今日可没付银子,不能摸哟。” 说罢,如一阵风般,旋身离开。 徒留一阵香气。 顾吟歌打了个喷嚏,瞪向赵凌:“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赵凌叹气:“哪里是什么人都放,分明是美女才放的好么?你要是不来,我都吃到豆腐了。” “你知道她是谁嘛?就想吃豆腐。” 顾吟歌对他的异想天开表示震惊。 “不就是泽国的奸细嘛。”赵凌打了个哈欠,“你还不是经常吃人家豆腐。”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顾吟歌想了想,终究没有说。 当然不一样,自己虽然讨点嘴上便宜吃点小豆腐,但心里是知道步生莲为人的,也对她有基本防范。而赵凌,是两眼一抹黑的小天真,只怕豆腐没吃成,就给人家吃了。 再说,终究自己是墨门门主,步生莲想对自己不利,只怕还没那个能耐。 “好了,姐,说正事吧。”赵凌无奈捧脸,“反正你每次沉着一张脸过来,就没啥好事。” 他最怕麻烦了,而顾吟歌每次沉着脸来,都会给自己带来一个麻烦。 顾吟歌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确定那次荆州叛乱,在中间拦截消息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凌若素?” “当然不是我!”赵凌将胸脯拍了拍,似乎觉得什么不妥,微微红了脸,握拳,“反正,肯定不是我!至于我亲姐,她也说不是她。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顾吟歌沉吟,没有表态。 顿了顿,她又问:“那,你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抓冷策吗?” “母亲不是说了嘛,冷策闯进了她的寝居。”赵凌觉得她问得奇怪,“母亲的脾气你也知道,除了我们的死鬼老爹,她是最讨厌男人的。更何况是被直接闯入。说不定……嘻嘻,说不定母亲当时正在洗澡脱衣服什么的呢。” 顾吟歌黑线:“休得胡说。” 赵凌吐吐舌头。 顾吟歌再一沉吟:“那我再问你,你当时,是为什么要入朝为官的?” “为了报效朝廷,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祉啊!”大无畏的声音响起。 “说人话。” “为了跟你一样女扮男装泡妹子。”大无畏泄了气。 早知是这样! 顾吟歌继续黑线,却进一步问:“那,是谁告诉你,当官可以女扮男装泡妹子的?” “嗯?”赵凌眨巴着眼睛,摸下巴想了想,“好像是母亲哎。她说你来朝廷当官玩了,问我要不要也去玩。我问有什么好玩的,她说女扮男装当了官就是高富帅,很多妹子都会愿意跟我玩……唔,她还让我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出自己的女儿身份。就算对我亲姐,我都至今没说过呢。” 顾吟歌一震。 如临冰天雪地。 许久,才木然问:“你是说,凌若素还一直以为你是男人?” “是啊。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赵凌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可是,来之前我答应过母亲,还发过誓的,必须要保密自己的女儿身份。所以,亲姐后来找到我我虽然很感动,但不能违背誓言啊,那誓言可毒了。” “什么誓言?” 顾吟歌忍不住问。 “不告诉你!”赵凌红了脸,别过头去。 顾吟歌知道她的脾气,这样肯定是真的不打算说的。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好了,你忙吧,我走了。” 说着,便回了。 想必,此刻如意夫人也走了。 徒留赵凌一脸不爽。 什么嘛,莫名其妙跑来破坏人家的好事,破坏完就走了,现在人家一晚上寂寞空虚冷怎么过啊?嗷嗷嗷。 如意夫人确实走了。 并且,从那晚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甚至也没有什么动作。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吟歌依旧随心所欲,等着自己被娶进皇宫的那一天。 萧然和凌若素,还在一边喝茶饮酒下棋,一边看好戏。 这一日,顾吟歌终于坐不住了! 干脆无旨闯宫。 因为她是宫中常客,又是即将的皇后。太监和御林军也没几个敢拦着的,便半推半就放她进去了。 行了几步,却依稀听到有人熙熙攘攘。 她有些奇怪,跟了过去。 看到张瞳哭得梨花带雨,扑在冷幽篁怀里。 而一旁,除了少数太监宫女,站着的,竟是萧然! “你们全部下去。”冷幽篁寒着脸吩咐。 所有的太监宫女赶紧如逃命般全撤了。 怎么回事? 顾吟歌眨巴着眼睛。 冷幽篁这才看到还有一个不速之客,脸色一僵:“顾吟歌你怎么也来了?” “啊?微……微臣……” 她想了想,也说不出个天衣无缝的谎,便干脆不说了。摊手,我就是想你了,想找你问个明白,你爱咋咋地吧。 谁知,冷幽篁见她不说话,竟勃然大怒:“你们一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是不是?这皇宫是说来就来、后妃是说动就动的吗?看来,朕真是是太宠你们了!” 顾吟歌眨巴眼。 看看冷幽篁,再看看萧然。 得,自己看来是当炮灰来了。 顾吟歌将冷幽篁的几句话在脑中一转,瞬间脑补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想必是萧然进宫,偶遇了张瞳,然后行为上有冲撞或者怠慢或者轻薄……刚好,被冷幽篁撞破。 嗯,就是这样。 顾吟歌望向萧然,用眼神表示: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被人暗算? 萧然回以一个无奈苦笑,用眼神表示:没办法,阴沟里翻船了。 冷幽篁看两人眉来眼去,更怒了。甚至,有种莫名的烦躁情绪。 刚才看到张瞳的贴身侍女禀报萧然在非礼张瞳,只觉得不可能,跑来看来,还真看到张瞳梨花带雨,而在场太监宫女都可作证……当时,她也是气愤的,但那种气愤,是对弱者的同情。觉得萧然贵为兵马大元帅,枉自己一直以兄长之礼尊之,居然在皇宫里轻薄一个哑女皇妃,简直过分! 但,此刻,看到萧然和顾吟歌眉来眼去,她却不止是愤怒了,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与不爽。 尤其,看到萧然那张惨绝人寰的脸时。 萧然一身男儿劲装,白衣如玉。顾吟歌一身水红衣衫,清雅似荷。两人站在一起,竟似人间绝配! 冷幽篁胸腔憋着一股莫名邪火,便直接朝顾吟歌喷了出来:“顾吟歌你到底有没有听朕说话!” 顾吟歌给吼得一晃:“有啊皇上。” “你别朕闭嘴!是谁借你的胆子,没有朕的旨意便跑到皇宫来?你来皇宫做什么!” 顾吟歌自认倒霉。 显然,这腹黑皇帝此刻老婆被非礼,正气着呢。又不敢对手握重兵、深得民心的萧然吼,就全吼自己这来了。 看着在冷幽篁怀中小鸟依人的泪美人,顾吟歌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她对张瞳就那么怜香惜玉,在自己这就天天吼啊吼的?就算知道了自己是女人,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是踢就是踹,不是骂就是吼的。 某丞相最近有点心力交瘁,又是梳理那些阴谋阳谋,又是忙着减肥打扮,又是等着冷幽篁的婚期圣旨……所有种种,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让不死小强变身玻璃心。 于是,玻璃顾现在是这么想的:你为什么抱着她吼着我?我有什么不如她的?我为你……(此处省略一万字),你却……(此处省略一万零一字)。 最终,玻璃顾升级怨妇顾,梗脖道:“微臣就是想来问问皇上,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僵了一僵。 怨妇顾反正也豁出去了,直接再接再厉:“你是皇帝,金口玉言嘛!你说了要娶我,现在拖拖拖,到底是什么意思?” 冷幽篁的脸色一会红、一会青、一会白。 张瞳抬头,用水汪汪湿润润的眼睛望着她。 萧然的眼神也淡淡射来,带着无尽的高深莫测,看戏。 冷幽篁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瞬间恼怒:“你说什么?谁说要娶你了?什么金口玉言?你何曾听朕说过要娶你?” 张瞳眼睛一亮。 顾吟歌却是面如死灰:“你,你说什么?你不承认?” “承认什么?朕本来就没说过!” 她确实没说过。那日在朝堂上自说自话的,一直是秦墨离、太后懿旨,和顾吟歌自己。 她,其实什么都没说。 顾吟歌哑然。 接着,眼泪里冒水水:“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娶我?” 娶个毛娶! 自己本来就是个女的,能娶谁? 冷幽篁烦躁得想掀桌:“娶什么娶啊?谁爱娶娶去!” 这话的情绪是冲着太后去的。 但在顾吟歌这一刻听起来,却无异于判了死刑。 “好,好……” 顾吟歌怆然,后退。 刚好脚后跟碰到个边沿,却是后花园池子的围坛。 她露出一抹惨笑,一转头,竟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啊!”冷幽篁心惊肉跳,“来……来人啊!赶紧救人!” 说着就要也往水池里扑。 “皇上,你不会水性!”萧然拉过冷幽篁,丟到一边,自己便纵身跃入。 很好,水入衣襟,身材……尽显。 第39章 元帅露馅了 萧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而衣服……已经换好了。 萧然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四周,然后再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最后,脸绿了。 是的,连亵衣都换了! “醒了?” 一个声音响起。 紧接着,冷幽篁独自走了进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萧然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没什么对我说的么?”冷幽篁抱臂斜睨,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 萧然想了想,最终,还是望着冷幽篁:“皇上,那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沙场上见惯生死的人,在秘密终于被发现的一刻,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冷静。 冷幽篁露出了微笑。 上天降萧然于离国,真是离国大幸。 “你身体舒服一点没有?好了的话就收拾一下,回府去吧。萧哥哥。” 冷幽篁最后吐出那三个字,意有所指。 萧然一愣,茫然望着冷幽篁。 分明,自己的女儿身已经被看到了。这是…… “当日救你们上来的太监,和给你换衣服的宫女,已经死了。”冷幽篁昂首,有些不忍,却仍强自说。 “朕,会厚待他们的家人。” 说罢,转身,走了。 徒留萧然一个人犹自心惊。 显然,离国可以没有两个太监宫女,却不能没有萧然。 萧然必须存在,而且必须以男人的姿态存在! 不一会儿,顾吟歌便打着“哈秋”进来了,步态居然还甚是风流,就差拿一折扇在手中摇晃了。 萧然有些悲愤地望着她。 萧然其实是识水性的,虽然水性并不算好,但以她的武功身手,救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但奈何这顾吟歌发胖后身体坡重,又是在水中危急关头,手脚乱划拼命挣扎,逮到萧然就如逮到救命稻草一般,抱住就不撒手。而偏偏,她抱住了萧然的双臂…… 更让人郁卒的是:萧然竟然挣扎不开! 于是,很好,顾吟歌死死抱着萧然,如同一个千斤坠,两人“咕噜噜”喝着水直接沉底。 这才导致萧然需要被打捞…… 再说,就算不被打捞,只要入了水,身材也是遮掩不了的。而她入水,也是为了救顾吟歌。 所以不管怎么算,都是是顾吟歌的错! 顾吟歌看到萧然望自己的眼神,撇了撇嘴:“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是我害你露馅一样。” 难道不是? 萧然瞪她。 “其实呢,做人应该看开一点。你换个角度想,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没有吧?所以啊,你这个秘密,迟早都是要捅出去的。” 萧然别过脸去。 顾吟歌耸耸肩,也不生气,很自然地坐在萧然床上。 萧然有些无语:“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 “是啊。”顾吟歌倒坦承得快。 萧然语塞,差点鼻子气歪。 顾吟歌却振振有词了:“我想看看皇上心里有没有我啊。顺便帮你洗刷非礼冤屈。” 萧然无语。 要帮自己洗刷非礼之冤,也不用非要把自己的身份给捅出去吧。 “当皇上的,十个有九个多疑,还有一个非常多疑。所以你说你没非礼她女人,她是不会相信的。只有证明你是女人,她才会相信。”顾吟歌耸耸肩,算是回答她的腹诽。 萧然默了默,突然忍不住喃喃:“其实,就算是女人,也可以非礼女人的。” “你也这么认为?”顾吟歌眼睛亮了,凑到她面前,“我就说嘛,这世上有这种兴趣的人,不会只有我一个!” “喂……”萧然脸一红,随即别过脸去,顺便转移了话题,“你有功夫?” “啊?”顾吟歌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惊慌,却瞬间被抚平,“没有啊。” “怎么可能?如果你没功夫,抱着我的胳膊我不会甩不掉。” 这点自信,萧大元帅还是有。 “唔,那可能是因为在水里吧,使不上力气。再说,我那会呛了水,以为自己快死了,拼命挣扎,力气自然比平时大得多。” 萧然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过一会儿,萧然又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皇上很明显还是在乎你,但她也显然接受不了同性之爱。” “心里有我就行。”顾吟歌苦笑了,却也坦然,“至于能不能接受,呵呵,慢慢磨,总会接受的。” 慢慢磨,总会接受的。 萧然望着顾吟歌,觉得眼前人最大的可爱之处,就是自信。 冷幽篁确实是在乎顾吟歌的。这也是在她落水后深深意识到的。 然而,有些事,她终究没有勇气做。 她始终觉得:男女,终究有别。 她冷幽篁要找的,是一个像山一样需要仰望、像海一样能够包容、像大地一样辽阔的男人。而顾吟歌,终究只是女人。 然而,在太后催她和顾吟歌成亲时,她终究只是推脱,也不愿说出顾吟歌是一个真女人的事实,唯恐给顾吟歌招祸。 反倒是张瞳比较欢喜,她自觉将冷幽篁对立后婚事的拒绝,当成了对自己的感情与承认。 所以,冷幽篁来静元宫找她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 不过,冷幽篁只是来详细盘问萧然的事。 张瞳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事无巨细没有任何隐瞒。 当日,她确实亲眼所见,是萧然调戏的自己。 只是,调戏完后,就走了。 然后,再一本正经走了进来,就装作一副不认识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 冷幽篁皱眉思索,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是萧然调戏的张瞳,那绝对不可能! 那么,到底是谁呢? 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幽篁作为一个帝王,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却有找人解决问题的能力。 只是,这个找的人,似乎有些尴尬。 她想了想,终究叹了口气:“让顾吟歌去朕的宫里等朕。 她如是吩咐太监。 “是。” 贴身太监答应着去了,徒留张瞳一脸失望与哀怨。 第40章 丞相腹黑了 “这件事你怎么看?” 冷幽篁负手。 顾吟歌此刻已经恢复了谋臣的自我定位,用冷幽篁最熟悉的微笑回应:“我想见一见张凤煌。” 她的笑容本就暖心,如今做女子打扮,更是说不出的贴心美好。 一瞬间,冷幽篁竟一阵恍惚,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略定了定神,才恢复神智,却多了一份温暖。 就连声音,都变得柔和了很多:“好,朕这就去传召他。” 说是传召,就真的只是“传召”。 找太监将人传来,自己便走了。 只剩顾吟歌一个人在那,望着张凤煌邪笑。 张凤煌莫名内心打突,瞬间腿一软,有种想尿尿的感觉== “是不是想去尿尿啊?” 顾吟歌以最温和的笑意问。 张凤煌梗脖,昂头:“哼。” “哟,还挺横。” 顾吟歌笑了,击击掌,立刻,有两个侍卫走上前来,俯首听命。 “你们张副统领想尿尿,这大冬天的,来来去去冻着不好。劳驾你们二位,将他的那玩意切取出来,带着去解决吧。” “顾吟歌!” 张凤煌震惊。 “是。”两侍卫答着,就要上前,“副统领,对不起了。” 脸色瞬间白了,极度紧张捂着自己私处:“你……你们胆敢如此?我……我是当今皇上的小舅子!谁敢动我!” 两个侍卫有些迟疑。 顾吟歌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放心吧,有什么事我兜着。另外,你们急着,自古皇上只有一个妻子,就是当今皇后。其他女人嘛……呵呵。小舅子什么的,还真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站在你们眼前的自己,才是未来的皇后,离国国母! 两个侍卫能在皇宫当差,也多少是有些来头的,也算跟着父辈见过些世面,知道基本的审时度势。 如今的情况很明朗:这位是昔日皇上倚重的宠臣、日后皇帝的新后……而皇上能将张凤煌交给她处置,大约也是默认了她做一切。 于是,再没有犹豫,咬牙上前,就要脱张凤煌的衣服。 张凤煌吓得嗷嗷直叫:“你们滚开!我……我是当今左相张子衡的儿子!” 顾吟歌挥挥手,一脸不耐烦:“我还是右相呢。切了,切了。” “是!” 两侍卫亮出了匕首。 “啊——”张凤煌惊叫,随即大骂,“顾吟歌,你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诅咒得好。”顾吟歌听得心花怒放,“这辈子若真的断子绝孙,就是你吉言。” 如果跟冷幽篁成亲,可不是断子绝孙么! “你……”张凤煌齿冷。 而两个侍卫却已经将寒冷的匕首靠近了某处,很快,就要…… “啊啊啊——”张凤煌惊惶大叫,求饶,“是我!是我干的!” “哦。”顾吟歌抬了抬手指。 那两个侍卫的动作停住,却并不收回手。 “你再说清楚一点,详细的表述一下。我听不懂。” 顾吟歌笑眯眯。 张凤煌闭上眼,一面在心里将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女性全从坟里刨出来轮了一遍,一面苍白着脸解释:“是我让人易容成萧然的样子,然后假冒他去调戏……我小姑。” “你还知道她是你小姑啊?”顾吟歌冷笑了笑,“专门找人去非礼她,你这侄子还真孝顺。” 张凤煌也有些愧疚,红了脸,嘴上却硬:“我……我又没让那人真的把她怎么样……” “啧啧,还有理了。”顾吟歌摇头,“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是有了情人忘了小姑啊。就为了一个万人睡的步生莲,你就能这么丧心病狂?” “不许你这么说她!” 张凤煌吼。 “呵,还急眼了。”顾吟歌笑了笑,挥手将身边人都赶了出去。 一下子,只剩她与张凤煌两两相对。 “说吧,步生莲到底是想要怎样?” “与她无关!” “这个时候就不要维护她啦——”顾吟歌有些不耐烦,“我就不爱跟你们这些跌入爱河中的人说话,都没长脑子。” 她摇摇头,无奈解释:“易容术在中原早已失传,除了泽国,你觉得还有人懂吗?不是她步生莲那个泽国奸细,还能有谁?” 当然,还有一个地方也有。 那就是包罗万象的墨门。 墨门里,几乎有着一切的失传密技。但是,她相信这件事不会是墨门搞出来的。 好吧,她挣扎着相信。 然而,她的挣扎失败了。 因为张凤煌接下来的话彻底击溃了她:“别扯淡了!这易容术根本不是泽国传来的,是你们墨门的!” 顾吟歌瞬间背脊生凉:“你都知道些什么?” 小小一个张凤煌,居然真的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知道!”说起这个,张凤煌有些骄傲,“小白莲从来就没有瞒过我,关于你们的一切,我都知道。” “……兄台,您的昵称能不这么恶心么?” 就算到了这个时刻,顾吟歌仍忍不住吐槽那个“小白莲”== 张凤煌不为所动,嗤之以鼻:“你不要以为小白莲只是利用我,其实她爱我。不像你跟你母亲,虽然是母女,却是各种尔虞我诈,谋划算计!” “什么谋划?什么算计?” 顾吟歌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声音里的温度了。 “呵呵,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实,这盘棋的最后一个棋子,不是别人,而是你!”张凤煌笑了,笑得很放肆,“其实,步生莲根本就不是想跟凌公主合作,而是在跟你母亲合作!凌若素,只是个幌子,真正在幕后操控一切的人,是你的母亲。而她的目的,就是杀死你爱的人,然后扶持你当皇帝。” 顾吟歌没有说话。 “呵呵,你以为,你的母亲为什么那么生气你以女儿身示人?因为她想让你女扮男装当皇帝!”张凤煌越说越快意,带着一种报复性的狠决,“你一心只喜欢冷幽篁,可你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么?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母亲坚决要毁掉这门婚姻么?甚至,宁愿将一切计划提前,好赶在婚期之前,杀了冷幽篁……” 第41章 丞相揭秘 顾吟歌还真不知道。 所以,她望着张凤煌,等他出口的真相。 “哼!”张凤煌得意昂头,“就算你聪明一世,也一定不知道,你与当今皇上,是亲兄妹吧!” 顾吟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哈哈哈哈……” 张凤煌纵声大笑。 当晚,顾吟歌就出现在了如意夫人面前。 如意夫人冷笑:“我还真是生了个孝顺的好女儿,不为了男人就不来找我!” 顾吟歌无心介意她的言语,只是红了眼眶:“娘,你告诉我,皇上真的是我的……哥哥么?” “是!”如意夫人斩钉截铁,脸上有一丝报复的恶毒。 这样的母亲,让顾吟歌有些害怕,甚至有些陌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而更让她害怕的,是这个真相…… “娘,你不要骗我……真的,不要骗我……” 她的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并且,越来越多。 她希望母亲只是跟自己开一个玩笑,或者只是为了反对自己嫁给冷幽篁,所以才编出了这么个谎言。 然而,如意夫人的回答却是无比肯定:“我没有骗你,你确实是冷幽篁的妹妹。这也是我为什么默许你女扮男装入朝的原因。” 顾吟歌一震,望着母亲。 是啊,墨门里有什么事,可以瞒过母亲? 而当初,自己竟然以为是母亲宠爱自己,才会允许自己为了那一见的花痴,便自作主张女扮男装入朝。 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所以,这些年你允许我随意调动墨门,甚至给我墨门门主之位,就是为了让我有足够的资本坐上丞相之位?” “错。”如意夫人眼睛眨都不眨,“我给你墨门门主之位,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不管是早是晚,这门主之位,总是要传给你的。而且,我从来就不是要你坐上丞相之位,而是要你坐上——天子之位!” 顾吟歌望着母亲。 “你以为我抓冷策,真的只是因为他偶然闯进了我寝居?”既然话已说白,如意夫人也不打算有任何隐瞒,反正,这些真相迟早都是要告诉对方的,“我抓他,只是想拿他作为一个筹码,可以去要挟冷幽篁和他那个贱人母亲。到时候,你登基的胜算更大!可惜,你这个不争气的,居然为了那么个臭男人,拼了命的胳膊肘往外拐,将他救走了!” 顾吟歌已经颓然了。 所以,她居然真的跟冷幽篁是姐妹? “为什么……”她喃喃,“为什么会这样?” 如意夫人又是一声冷笑:“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所有。” 这是一个狗血的故事。 和无数狗血的故事一样,它有着一个浪漫却不能见光的开始。 那个男人,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只是,他已经有了跟他携手打天下的命定皇后。并且,他们还有了孩子! 玉如意,就是在那个时候跌入了男人的爱里。 跟那个最强男人的爱情故事,无疑是最为浪漫的。 然而,却也是最伤心,乃至最危险的。 如意夫人最终被母老虎般的太后发现,被追杀得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而那个怕老婆的懦弱皇帝,最终也不敢为她们母女说一句话,只能偷偷放她们离开,才让她们得以勉强活命。 “所以,我就是你跟先皇生的孩子?” 顾吟歌揉揉太阳穴,有种想死的无力感。 “是啊,就是那个混蛋造成的我们孤儿寡母。” 说起当年,如意夫人依然义愤填膺。 “那我爹呢?” 顾吟歌心中的父亲,是墨门昔日掌门,那个高风亮节的男子——墨青云。 “你爹?”如意夫人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愧色,“他是个好人,所以,接受了你的存在。” “……” 顾吟歌忍住没有掀桌。 什么叫“好人”啊?好人有罪?就活该喜当爹? “娘……你不该这么对爹。” 如意夫人显然也很愧疚,不想多说:“我跟你爹的事情,自有我们的缘分,你不用管。如今,为娘的只操心你将来的大事。” “……”确实,爹和娘的事,是他们的爱情缘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轮不到自己来管。 “那,我的事情,也请娘不要管,好么?” “我怎能不管?难道你真的要嫁给冷幽篁?!”如意夫人白了脸,“那可是天地不容的乱、伦!” 顾吟歌涩然一笑:“我跟她,本就同是女子。就算不是姐妹,天地又如何容过?” “你……你真的要跟她在一起?” 如意夫人白着脸怒斥。 “我只想静静。”顾吟歌无力道。 她现在需要很多脑容量去缓存这个信息。 她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然而,如意夫人却拽回了她:“你给我回来!如今事情走到这一步,你还要到哪里去?你给我听好我的全盘计划,你必须做皇帝。” 顾吟歌望着母亲,脸上没有眼泪,却比哭还难看。 如意夫人恨下心肠不去管她,只背过脸去继续道:“好在那个混蛋皇帝虽然混账,却还天良未灭,偷偷给我送过一个信物,说是留给你的。” 说着,她掏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玉坠,那是冷幽篁脖子上也有的。 “这是他的信物,用他曾经远征泽国时找到的旷古宝石所造,那块宝石分成了三块,一块给了他的大儿子冷策,一块给了他的小儿子冷幽篁,还有一块,就留给了你。终究,她还是承认了你这个女儿。” 顾吟歌无语。 她宁可自己不是对方的女儿。 “所以,我们只要将这块信物亮出,所有老臣都会承认你的地位。虽然没有人想平空变天,但只要我们有本事夺取皇位,自然有人愿意顺水推舟。而那个混账给你的信物,就是他们顺水推舟的理由。” 顾吟歌虽然很累,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母亲一句:“你都说了先皇承认的是我这个女儿。既然是女儿,大臣们恐怕是不会接受我称帝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是男的?毕竟,那个混蛋已经死了。”如意夫人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又想起什么,很是愤愤,“原本让你女扮男装入朝,也是想让你以男儿身份位所有人接受。没想到,你却自甘堕落,为了一个男人,暴露自己的女儿身份!” 顾吟歌再度苦笑:“这也是你让凌儿女扮男装来朝廷的原因吧?你想让她能居高位,然后在称帝时能帮我一把,是么? 夫人含笑点头:“我的女儿终究是不笨。” “所以,当日处处拦截消息,与朝廷为敌的,根本就不是别人,而是你,对不对?”顾吟歌深深望着母亲,“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一切,真正背后操控者,其实是我的母亲,对不对?” 第42章 元帅要走了 如意夫人没有回答。 也就是,默认。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意夫人安排。一切,从头到尾最大的幕后人,就是她。 而她做这一切,就是想让顾吟歌当上皇帝。 “可是,我并不想当皇帝。” 顾吟歌叹了口气,吐出这句话,然后离开。 她现在需要狠狠的睡一觉。 急需,恢复元气。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有些恍惚,思路却渐渐清晰。 她击掌。 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 “愿意做我的人么?”她问。 黑衣人一滞,片刻后,单膝跪地:“属下任凭门主差遣。” “你知道我这话的意思么?”顾吟歌望着她。 那黑衣人眨巴着黑夜里星辰一样的眼睛,最后坚定点头:“属下知道!” 知道。 就是要跟如意夫人对着干,培植自己的亲信。 起码,让跟在身边最近的人,不会出卖自己。 “很好,我想你也知道上一个影守的下场。”顾吟歌轻描淡化,又笑着转了话题,“别属下属下的,我干脆赐你个名字,就叫苏夏吧。” “是!” 苏夏欢喜答。 顾吟歌当然是一半威胁一半蜜糖的。当初那个影守,分明对自己不够忠心,所以顾吟歌忍了几次后终究把他换了,在墨门,被门主换下的贴身影守,按规定是会被处死的,没办法。而被门主赐名,又是影守无上的光荣,这代表她从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影子,成了门主最近的心腹。 一根棍子一颗糖,这与冷幽篁不谋而合。 比如,冷幽篁现在,又喊顾吟歌去发糖了。 先是对她的跳池事件进行了抚慰,然后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作为抚慰金。 顾吟歌呵呵。 接着,冷幽篁询问了顾吟歌的调查结果。 顾吟歌直承:“是你那内侄子给下的套。” 接着,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查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冷幽篁。 唯一没有说的,就是关于母亲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关于自己和冷幽篁的关系。 冷幽篁蹙眉:“这些年,我们跟泽国一直相安无事。看来,她们是□□逸了么?” 顾吟歌点头:“皮松了,该紧紧。” “让谁去紧?” 顾吟歌赶紧拱手:“皇上英明,想必有主意。” 是有主意。 但是,这主意还需要别人说出来,而不是她自己。 “还是爱卿给我推荐一个人吧。” 顾吟歌认命:“微臣以为,萧大元帅合适。” 就这样,萧然被敲定为征伐泽国的大元帅,不日启程。 而前朝公主凌若素,也随行为军师。 至于离国的第一支女军,也由染月率领,在边疆与萧然汇合,统归萧然麾下。 这显然是冷幽篁最想要的。 其实,步生莲谋害萧然是对的,因为萧然是最有可能出征泽国的将领,并且,她若攻,必胜。 但,其实步生莲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来离间冷幽篁和萧然的关系。因为……她们之间,早有嫌隙。 这是任何朝代、任何君王都避免不了的。 因为君王要的,是绝对权威。而萧然,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民心威望。 说冷幽篁不忌惮萧然,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步生莲让张凤煌安排人假扮萧然,然后非礼张瞳,其实不过是提前离间而已。就算没有这场离间,将来君臣分心只怕也是免不了的。 当然,顾吟歌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至少,如果真的要发生,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因为她想保住冷幽篁的江山,又深深相信萧然的忠心。更何况,她不想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受伤。 所以,她选择揭穿了步生莲的阴谋。 不管母亲所图是什么,她都义无反顾揭穿一切。 只是,就算冷幽篁完全相信非礼张瞳的人不是萧然,也一样忌讳她。 所以,冷幽篁要将萧然赶出京城。 而赶出京城的最好办法,就是出征泽国这种很好的借口。 这种心思,顾吟歌怎会不知? 所以,终究只能顺水推舟。 至于凌若素,被派出京城的原因,跟萧然一样。 京城是权力中心,是王权所在。一个前朝公主老在京城晃,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让她随行,刚好,既用到了她的智谋才华,又免去了自己日日的不安。 萧然和凌若素接到圣旨后,没有半点异议,接旨谢恩。 满朝上下,都是一片恭喜与道别。 如果说谁能将送军宴演变成庆功宴,那就只有萧然了!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萧然是从来都不会败的。别人是去打仗的,而她是去揍人的== 所以,送军宴什么的,也就是提前的庆功宴而已。 这一次,顾吟歌也有出席。 只是,她却没有了上一次的精力,只是安静在一旁喝酒。 一身女装,安然妩媚,说不出的秀色,竟是成了觉得胜过盘中餐! 在场诸位大臣不敢明着看这位丞相大人,只能偷眼瞅几眼下饭。 唔,这位丞相比满桌佳肴下饭。 当晚,俊逸无双的萧然,携顾吟歌和凌若素两位美女,让在场参宴人,多吃了好几碗饭! 期间,顾吟歌只敬了萧然一杯酒:“保重。” 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然点头,淡笑饮下。 只是,一声保重,是否真能保重? 当天晚上,宴会散后,萧然就遭到了伏击。 萧然的行踪因为要回避各路花痴女子,向来隐秘。 然而,这一次却遭到了有计划的伏击! 彼时,唯一跟她在一起的,只有凌若素。 她们两个人。 而对方黑压压一群蒙面人。 并且,只从落地的轻重,便可判断:都是顶尖一流高手! 第43章 丞相被炮灰了 从来没有人可以伤到萧然,纵然是这些年东征西战。 也从来没有人可以伤到她身边的人。更不用说是凌若素这样的高手。 然而,凌若素还是受伤了,并且是在她身边。 所有蒙面人的武功,均出乎萧然的预料。那些武功,甚至有的已经是失传秘术…… 萧然一身白衣,皎皎如月,却腾挪爽利,剑带雷霆。 她在人群中央,矫若游龙。剑光所至,死神降临。 就连一旁同样奋力拼杀的凌若素,都看得一失了神。 突然,一柄剑从斜刺里刺出,直攻萧然的后心。 而她,正在迎战另一个对手。 “小心!” 凌若素喊完,情不自禁冲了上去,挡在她后面。 剑随影动,没体而入。 凌若素,应声而倒。 萧然莫名心中一痛,她一咬唇,拔身而起,手中剑光万千,如阳光铺洒,却带着无尽杀意。 再无保留,拼尽全力。 人挡杀人、魔挡杀魔。 千军至尊,兵马元帅!从来,就不只是说说。 那群黑衣人竟是死伤大半。 余下的人见形势不好,纷纷逃走。 萧然这才抱起凌若素,疯了一般往回奔。 凌若素受的是刀剑之伤,且淬有剧毒。对付这种伤势,兵马元帅的军医胜过皇宫的御医! 然而,就算是萧家军的王牌军医,看到凌若素的伤口,都变了色。 “这……这是何人,下此毒手?” 华军医声音已经发抖。 “到底怎样?”萧然咬牙。 华军医也是跟着萧家两代人,也是萧家军的老人了。他从未见过萧元帅如此紧张过,甚至,就连大军压境,也未有如此。 当下,也不敢含糊,肃然道:“如果属下所料不错,这应该是泽国的剧毒,倾心。” “倾心?” 萧然皱眉。这样的毒,居然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华军医苦笑:“很好听的名字,却是至毒的毒药。因为这毒,无药可解,只能从一人转向另一人。” “从一人转向另一人?” “是。解除这毒唯一的办法,就是另一人用自身功力,将毒引入自己体内。而同时,另一人就会中毒。而此毒发作,痛苦无比,根本非常人能承受。所以,除非深爱对方,谁也不会将毒引到自己身上啊。毒名倾心,要解此毒,唯有倾心之人。” 毒名倾心,要解此毒,唯有倾心之人…… 现在,又到哪里去寻找凌若素的倾心之人,又会武功,可代她转毒? 看着脸色已经原来越泛白的凌若素,萧然将唇咬得更紧:“如果现在没有人给她转毒,会怎样?” “凌公主受的剑伤颇为严重,直接透体而入,失血严重,也伤及心肺。在这种条件下,只怕她无力抵抗‘倾心’的毒性……只怕,会有生命之忧。” “生命之忧?” 从来就话不多的萧元帅,再度重复。 是的,她是真的紧张。 因为,凌若素是第一个,保护自己的人。 或许是因为从小太过强大,不管是花痴自己的女子,还是自己的亲人,甚至自己的母亲,都从未想过保护自己。 而凌若素,是第一个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又豁出性命去救自己的人。 “如何转毒?” 终于,她开口,问华军医。 “元帅!” 华军医大惊。 他万万想不到,萧然会亲自出马! 他可是兵马元帅,是国家的栋梁!早知道,自己就不告诉他了。 “说。” 在军中,主将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军令。 华军医纵然千般不愿,却是半点不敢违抗。 是的,军令如山。 当晚,萧然便在华军医的指导下,用自己的内力,将凌若素身体里的‘倾心’之毒,尽数吸出。 虽然是用内力,却也有肌肤接触。 在看到凌若素白嫩肌肤的那一刹那,萧然有一瞬间的晃神。 以前被强着看过顾吟歌的香肩,说不出的诱惑倾城。但此刻凌若素的胴、体,却是另一种美。 肌肤晶莹,欺霜赛雪。 跟婴儿的皮肤,竟是没什么两样。 想不到,凌若素冷傲包裹下的肌肤,竟是如此纯净如婴孩。 而,就是这样粉嫩如婴孩的身体,为自己生生挡了一剑! 萧然伸出手,有些拘谨地触了触那晶莹粉嫩:“真傻。” 其实,那一剑她是可以避开的。 故意卖个空门什么的,跟战场上“拖刀计”差不多,是将帅们最常用的对敌手段。只是凌若素,不知道而已。 还好,她不知道。 才让自己,平生体会了一次被保护。 唔,红尘里有人愿意豁出命去保护你……这感觉,真好。 顾吟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半个时辰。 当她带着她的影守赶到,那边人已经撤了,只剩下一地殷红。 顾吟歌捻了捻地上的血迹,咬唇,甩手而去。 是的,她去找自己的母亲——如意夫人。 如意夫人对自己女儿的到来很诧异:“我以为来的是凌儿。” 她说的,自然是赵凌,也是她名义上的小女儿,从小养到大,跟亲生女儿也差不多。 “因为你伤了她的亲姐么?”顾吟歌冷笑。 如意夫人在自己女儿面前倒是没有半点隐瞒,淡淡回首继续比珠钗:“是我伤的,又不是你亲姐,你紧张什么?就算要找我闹,也应该是凌儿。” “你放心,她早晚会来。”顾吟歌没好气,却认真,“我来,是为了萧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她出手?” “他是冷幽篁的左膀右臂,一个人代表着这离国半壁江山,我不杀他,留着等他来对付我?”如意夫人对自己女儿问出这种问题嗤之以鼻! 顾吟歌蹙眉:“那你想要怎样对他?” “杀无赦。”如意夫人说起人的生死,如同闲话家常,继续在发间比着珠钗,“这次杀不掉嘛,还有下次。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总能杀掉的。” “不行!” 顾吟歌急了。 如意夫人一愣,抬起头,以探询的眼光,眨巴着看她:“为何?你不会又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 顾吟歌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既挽救萧然的性命,又不弄巧成拙。 她比谁都清楚:墨门想要谁的性命,还从来没有要不成的。哪怕,那个人是萧然。 “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如果你喜欢他,我自然不会为难我未来的女婿。”如意夫人的眼里有了略显急切的笑意,“但是,你要发挥自己的魅力,将他策反过来。” “……” 顾吟歌自然不会答应这种无聊的请求,尽管,有些事仍需要斟酌。 然而,翌日,冷幽篁对她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发挥自己的魅力,将萧元帅…… 第44章 丞相领密令 “听说,萧哥哥给人追杀了。” 冷幽篁召顾吟歌来问。 顾吟歌点头:“不错。” “听说,凌公主为她挡了一剑。” 顾吟歌抬抬头,有些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冷幽篁,才道:“是。” “爱卿。”冷幽篁第一次携了顾吟歌的手,露出一副大尾巴狼看着小狐狸的表情。 顾吟歌心里抖了抖。 虽然被如此亲热拉手是第一次,但冷幽篁的那表情,她可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每次,她要让自己去完成一件很为难的任务时,都会对自己露出这样近乎谄媚表情。 顾吟歌很唾弃这一朝天子为达目的对臣子的“谄媚”,却仍是只能叹气:“皇上想要微臣做什么?” 嗯,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他。不,是欠了全天下苍生== “爱卿啊,你对同性之恋有什么看法?” 冷幽篁笑眯眯。 顾吟歌再一抖,感觉被冷幽篁拉着的手都瞬间发热了。 咋滴?这是想跟自己玩女女恋的节奏?可是……她可知道自己与她的关系? 顾吟歌内心的yin荡之心,刚刚抬头,又被现实无情打压下去。 “微臣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顾吟歌低头,用蚊蚋般的声音说。 “爱卿,不要害羞哟。”冷幽篁用很欠扁的笑容眨眼,“朕可听说,你喜欢光顾女女断袖之所哟。” 顾吟歌心里一“咯噔”。 “那地方叫百合馆是吧?听说你一个月的官饷几乎都花到那个地方去了。唔,朕原本还以为是你风流男子去叫姑娘,还一直好奇为什么你专喜欢断袖的姑娘。没想到爱卿自己也是女儿身……嘿嘿,如此一来,就不难理解了。” 好吧,确实不难理解。 断袖女子去断袖娱乐场所…… 但是—— “皇上你调查微臣?” 顾吟歌震惊地望着冷幽篁。 “爱卿想到哪里去了?”冷幽篁赶紧否认,笑眯眯摸着她的手,“朕只是听说,听说。” 听说? 呵呵。 顾吟歌内心一阵苦笑。原来,自己已经被调查了么?还以为自己一直在暗中掌握一切,却原来,自己都是被调查的。而最让自己伤心的是:原来,在冷幽篁心里,自己竟然不被信任。 冷幽篁其实并没有调查过顾吟歌,再说,就算她要调查,也是调查不出来的。顾吟歌身兼墨门门主和离国(代理)右相,天下消息都出其门,从来只有她调查别人,没有别人能调查她的。 冷幽篁之所以没否认,是出于王者的考虑。 自古,都有“天威难测”的说法。这一半是缘于皇帝确实可以任性,另一半却是当皇帝的故意为之。 因为“难测”,才有“天威”。当皇帝的要能统治别人,让大臣摸不准自己,甚至战战兢兢不敢踏错一步,也是必须的。 所以,自古皇帝,大都喜怒无常。即便是曹操那样未称帝的枭雄,都将这心理战术运用得如火纯情。 然而,看到眼前顾吟歌脸上的悲怆与失望,冷幽篁莫名心里就一疼,有些不忍了。 她干笑笑:“朕真的没有调查你啦。上次朕不是被百合馆抓走嘛,那里的小姑娘喜欢找朕聊天,见朕也是女……嗯,反正什么心事烦心事都喜欢跟朕说,渐渐熟了,也就跟朕说些八卦,其中就说到,当朝右相也是那里的常客。” 她讪笑。对自己这种哄臣子的举动,在内心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唔,自己对顾吟歌,似乎宠得很过了。 顾吟歌闻言,果然笑了。 只是却仍忍不住揶揄:“连绑架之人都能聊天,还能当她们的知心大……哥,唔,皇上还真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呢!” 刻意强调那个字,还故意将眼睛停留在冷幽篁的胸前。 果然,冷幽篁脸上一丝尴尬,不自觉拉了拉衣领,轻咳一声,扯回正经话题:“唔,所以作为此道中人,爱卿觉得,萧哥哥有没有那倾向?” 噎! 顾吟歌呆呆望着冷幽篁。 “朕是这么想的,萧哥哥从小作男儿养,又在军中与一帮糙老爷们厮混,渐渐的性格与男子无二。估计啊,连她自己都渐渐当自己是个小子了。你说,她这样,会不会出现性别认同混乱,在心里将自己当成是男子,进而喜欢女子呢?” “皇上是什么意思?” 顾吟歌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是天心难测。算了,不测了,还是等女王大人自己说吧! “朕是这么想的。”冷幽篁有些尴尬,却很快自我消化,“咳,你说,现在凌若素帮萧哥哥挡剑,萧哥哥会不会就此对她由恩生爱,继而……” “皇上是想怎样?” 顾吟歌越听越心惊,她想她已经隐隐猜出冷幽篁的顾虑了。 凌若素,终究是前朝公主,冷幽篁即便再重用她,也不会放松对她的警惕。而萧然是国家之重,手握雄兵,是绝对不能被策反的!那么,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冷幽篁都要扼杀在摇篮中。 她,绝不允许萧然倾向凌若素。 而,原本冷幽篁是想不到女女之恋上面的,但接连经历了张瞳和顾吟歌,纵然她自己不愿承认,也确实是心有涟漪的。而自己,也是女子。 所以,并不派出萧然和凌若素会有那种情愫的可能。毕竟,萧然跟自己一样,也是被当成了男儿养的。 更何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本就是许多正传外传野传的故事走向! 她想怎样? 冷幽篁望着眼前的顾吟歌,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皇上,你想微臣如何?”顾吟歌微微催促。 尽管已经隐隐猜到,但还是要得她亲口说出。 冷幽篁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后,终于一咬牙:“朕是想,让你去拉回萧哥哥!” 果然! 顾吟歌望着冷幽篁,有些无力。 冷幽篁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笑着解释:“朕的意思是,爱卿魅力无双,一定可以将萧哥哥的心从凌公主那里抢回来。再说,爱卿本来就喜欢女子,萧哥哥早晚也会喜欢女子,你们在一起,也未尝不是良配啊。” 没办法,来不及了。接到可靠消息,萧然抱着凌若素是疯了一样回到元帅府的,而据府上人传,萧元帅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凌若素受伤的这两天,萧然照顾得那是不眠不休、衣不解带。 这,只怕已经过了见惯生死的萧然的底线。 “皇上觉得微臣魅力无双?”顾吟歌却逮着这话念念不忘,“那皇上,你为什么不收了微臣呢?” 纵然知道自己与对方是亲姐妹,不能再有发展。但仍忍不住,问出这卑微的一句话。 冷幽篁被她问得一阵心虚,口不择言道:“朕……朕不好那一口!” 说完,意识到这话有暴露自己是女儿身的嫌疑,赶紧描补道:“唔,朕……朕是说,朕也好断袖这一口,朕……嗯,朕喜欢男子。对的,朕喜欢男子。” 喜欢男子? 终究还是喜欢男子么? 顾吟歌抿唇,露出一个微笑。终究,还是心里要舒服些。起码,她跟冷幽篁不能走在一起,是因为对方喜欢男子,而不是因为本是亲生姐妹的天意弄人。 “微臣,领旨。” 顾吟歌拱手。 冷幽篁长吁了一口气:“好,等你归来!朕去掉你‘代理’二字,让你正式接任右相。” 本该是飞扬恣肆的册封,在这一刻,却有些气弱。 “谢皇上。” 送走顾吟歌,冷幽篁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一回身,才发现远远的站着一个倩影。 当下,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因为她想起:那个人,是懂唇语的…… 第45章 元帅赛高 “呵,你来了?” 冷幽篁赔笑。 她现在觉得无比沮丧:为毛自己贵为天子,今日却始终这么卑微呢? 只是这卑微,却显然没有被娘娘领情。 张瞳娘娘只看了冷幽篁一眼,便转身走了。 冷幽篁伸了伸手,没有抓上她。 想了想,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得不远不近,就那样走着。 很明显,瞳儿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的,不,应该说是看到了。 冷幽篁叹着气,低头无比沮丧地想。 突然,走着走着,被拦住了。 抬头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随着张瞳步伐,走到了静元宫。 而张瞳,也不知何时,已经写了一张纸,白纸黑字,塞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推自己离开。 冷幽篁一怔,拿起那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以后,你不用再来静元宫了。” “你生气了?”冷幽篁急了。 张瞳被她的问话问得一愣,随即无语摇头。最终,叹了一口气,回到桌边,拿起纸笔,再写了一句话:“你既无心我便休。” 简单的一句话,被冷幽篁捧着,竟似有千斤重。 是的,张瞳看到了她的谈话。包括,她说自己喜欢男人…… 而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最终选择了决绝,只肯留给她一个挺拔的冷傲背影,而没有卑微的痴缠。 爱情,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一如诗经里的才子美人,那么天然邂逅、那么水到渠成。 既然你无心,我便也多说无益。 这样洒脱,落在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身上,是让冷幽篁赞叹的。只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子,不然,真的会愿意给她幸福吧? 罢罢罢,既然她这么说了,自己也就不要再纠缠下去,彼此都纠结。 冷幽篁想到此,便也没有再纠缠,真的拿着那张纸回去了。 走了几步,有人在背后拽自己袖子。 她回头,正对张瞳期期艾艾的脸。 心中那一份柔软,再度被触动。她不自觉也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她决定,如果张瞳反悔,自己就不走。尽管,自己给不了她爱,却可以给她一份呵护,与温柔。 然而,张瞳举起手中的纸,上面只是写着:“能不能放了煌儿?” 冷幽篁满腔柔情,瞬间蒸发。 好吧,她就说张瞳怎么会突然跑去看自己,原来是为了给张凤煌求情。果然,还是她娘家的事最大呢! 冷幽篁如是想着,很是不爽。 张瞳从小不能言语,最擅察言观色,见冷幽篁如此,就知此刻所求要糟。但张凤煌是她亲侄,又是哥哥唯一的血脉,她实在不忍张家绝后,也不忍看哥哥老年痛失那失而复得的唯一儿子。于是,拉起裙裾,跪了地。 冷幽篁震惊。 心给她的膝盖磕得有点疼。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她去拉张瞳。 无奈,那小妮子看着柔弱,做起事来却颇倔强,说是跪了就是跪了,就是不肯起来,只拽着冷幽篁的袖子,用哀怨的眼神求情。 冷幽篁的手被那清幽的眼神望得僵住。 终究,是自己欠她家的……罢罢罢! 冷幽篁收了手,昂首:“好,朕答应你,放了他。” 从此,两清。 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做了决定。 一切本就是一场孽缘一个笑话,如今,都结束了也没什么不好。 不管,是那敏毛利爪狐狸般能挠动自己心肝的顾吟歌,还是这清幽小白兔一般总引动自己怜惜的张瞳。 张瞳察脸色知内心,已隐隐猜出冷幽篁的意思。 却,仍是对着冷幽篁的背影,缓缓叩头:谢皇上。 是该谢的。因为张凤煌敢在宫里做手脚,离间君臣,调戏后妃,那不止是死罪,甚至可以诛九族! 冷幽篁能为了自己放了他,已经是自己的物超所值…… 翌日,张凤煌被从皇宫革职,被勒令回家,由其父好好看管。而张子衡,因为教子无方,也被扣了半年官饷。 至于张凤煌到底所犯何事,却是无人知道。 而原本热火朝天的出征之事,因为萧然和凌公主的遇刺,被耽搁了几日。 但也只是耽搁几日,毕竟军事如山,十万火急,不能耽误太多。 所以,几天之后,由顾吟歌替代受伤的凌若素,出任军中参军一职,大军,依然出发。 而凌若素,被推荐去了远离京城的一座宅院里,按冷幽篁的说法,是专门适合养伤的。 一路人马,仍旧是暗中出行。 这一次,顾吟歌话倒是不多,萧然也多是沉默,与上次有些不同。 不变的,倒是一帮花痴女,依然举着鲜花跳着草裙舞大喊“萧帅”…… 看来,赵凌照例没浪费,还是用他们的路线卖了钱。而京城千金少女们,也照例不缺追星费。 顾吟歌笑了,觉得眼前这热闹一如往昔,让她有了重整心情之感。 她伸了个懒腰,对萧然笑:“然然,这么多女人追着看你,你到底什么感觉呢?” 对于这一点,她还真是羡慕萧然的。她扮男装时,可是没有这么夸张,一帮女子追着喊“我爱你”的。而就算她恢复女儿装,那帮男人虽然流口水,也照样不敢上来追求啊。 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萧然,只是望了望被自己手下赶到三里开外的花痴女子们,道:“我感觉她们适合参军。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估计去环境最恶劣的北疆,都不比男人差。” 顾吟歌黑线。 好吧,她就不该跟萧然讨论这些! 那群女子,分明是仰慕你萧帅的风采,想入你的眼,才穿着透视装来这显摆身材的好么…… 捂脸。 顾吟歌突然觉得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而冷幽篁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这萧然,根本就是一块木头,还是实心的!谈正常恋爱都多余,更不用说掰弯了玩断袖了== 萧然自然不知道自己真被人分析掰弯属性,仍是自顾自赶路。 只是,越走,脸色越白。 第46章 丞相与元帅 最后,一旁撩起帘子看风景的顾吟歌都觉得不对劲了,指挥着马车赶到萧然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问:“怎么了?” 萧然兀自蹙眉,没有说话。 顾吟歌心里一紧,随即摆出一副闲适的表情,对军队慵懒挥手:“本丞相累了,先歇一会吧。” 就这样,在众军士鄙夷的眼神里,不中用的丞相大人邀了萧元帅去一边休息。 “你们站远一点,别妨碍我跟元帅调会情。”顾吟歌掏出一把鹅毛扇,意态悠然指挥那群守卫走远。 贴身守卫都是在元帅府当过差的,知道这位丞相的无耻与难缠,更何况人家现在还是准皇后! 当下也无人敢反驳,都乖乖去了一边。 待别人都走远了,顾吟歌这才抓起萧然的手。 却感觉她手冷如冰,镇得自己的手都入骨的冷。 “天……” 她暗道不妙。 探手去摸萧然的手腕,为她把脉…… 不把不要紧,一把吓一跳。 “倾心……” 这一下,连顾吟歌的脸都白了。 萧然虚弱苦笑,点头。 顾吟歌心下骇然。要知道,倾心之毒,犹如一见倾心的悸动,激烈之程度不下于最霸道的剧毒。却又偏偏抵死缠绵,磨得人万分痛苦却不要人性命。 任何人,只要中了这毒,就跟需要人照顾的废人没什么两样了。因为身体忽冷忽热,心跳加速又全身疼痛……甚至脑仁,都会如一万根针扎了一般。 没有人可以在中那毒之后,还能骑马赶路、号令千军。 顾吟歌看着眼前犹自强撑的萧然,心中蓦然一疼:这个女子,到底承受了多少? 在别的女子还在父母膝下撒娇、在夫君怀里婉转时,她一个人掌万千萧家军,护天下百姓安宁……就算是如今中了那般剧毒,却人就能掩饰得泰然自若。 萧然之霸道,比那“倾心”之毒,更霸几分! 顾吟歌拉过萧然的手,从自己掌心给她一点点输送内力…… 萧然猛然一惊,有些无力的眼神里尽是震惊。 顾吟歌甜甜一笑:“你既然知道我是墨门门主,就不该意外我会武功。墨门矩子令上的武功,足够我称雄当时。不比你差的。” 原来,那天酒后她自己说的话,她还记得。 萧然释然一笑。 “我当然记得,你趁我喝醉了套我身份嘛。”顾吟歌倒是坦然,“其实我所谓的,对你,就算没有任何原因,我也自觉可以信任。所以,现在,你也可以信任我。乖,不要那么累,让我帮你分担……” 萧然的眼睛,蓦然有些潮湿。 顾吟歌不愧是天生的风流胚,说的话句句能扣入人心里。 这短短的几句话,让萧然顿觉茫然孤身有了依靠。 如果说,凌若素是第一个牺牲性命来救她的人,那么,顾吟歌就是第一个将自己当成一个女子,要为自己分担的人…… 萧然恍恍惚惚。 疼痛让她有些失神。而顾吟歌源源不断的内力,将她体内的一热一寒之气糅合,缓缓按摩疼痛的静脉,整个人竟是非常舒服。迷迷糊糊,竟渐渐睡去。 顾吟歌看着俯到自己身上,酣然而睡的人,心中无限怜惜。 大概,是许久未曾合眼了吧? 毕竟,倾心之毒,疼痛入骨,只怕无法安枕。 顾吟歌就那样守护着她,没有丝毫可惜自己的功力,犹如守候珍贵的□□。 萧家军果然是萧家军,也确实是军纪严明。他们在那边等啊等啊等,没有萧然的命令,愣是不敢闯过来。 直到第二天,军士们怕万一有什么纰漏,才派了一个伶俐的副将过来,借口问二人用不用早膳。 那副将来到到跟前,却发现萧然躺在顾吟歌膝上,酣然安睡。而顾吟歌,一手握着她手,另一手按着她后心,犹如一尊守护的美女石雕。 “这……” 当兵的都是实在人,这副将看到萧然和顾吟歌如此光景,手中端着的早膳“咣当”掉地。 天啊,他们的元帅,睡了当今皇上的未来老婆……的大腿! 啊啊啊啊———— 看着风中凌乱如触电般跑远的副将,美人石雕摇头叹息:怪不得萧然是块木头了,她们萧家军哪一个不是榆木疙瘩? 这一摇头,才惊觉脖子已经算了。 略一抖抖,又发现自己经过一夜的守护,身上也冷飕飕的。 原本,以她的内力,就算是不会怕这冬日天气的。但这一晚上她都在给萧然输内力,所以自己内力不足以护身,足足冻了一宿。 她这一动,萧然也醒了。 微微眯了眯眼睛,整个人气色都好了很多。她露出难得的微笑,微笑里颇多感激。 顾吟歌自然懂她眼神的意思,也回以微笑:“你想说谢谢就说吧,我不觉得是客套。” 萧然微微摇头:“我从不说谢谢,只会报恩。” 顾吟歌乐了,一摸下巴:“你的意思是准备以身相许?” 萧然微微红了脸,抬腿就是一脚。 她本是武将出身,又以打架为日常,所以脚下也从来没轻没重,平时不小心踩死的叛将也不在少数。这一腿又是害羞之下,虽然有一丝娇怯,但绝对是踢得瓷瓷实实! 顾吟歌被踢个正着,“哎哟”一声,整个人一哆嗦,竟晕了过去。 萧然吓一跳。 她这才想起顾吟歌给自己输了一晚上的内力。 要知道这“倾心”之毒霸道无比,就连自己,都只能勉强克制。也就顾吟歌内力高强,已经出神入化到跟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就连昔日萧然都看不出他会武功。若是别人,只怕对抗“倾心”这一晚,早就连自己都伤了。 然而,纵然她内力再高,经过一晚上的输出,又是冬日一个彻夜的冷风,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了。大概刚开始还没觉得,被自己一踢,才惊觉不适。 萧然心下愧然,赶紧俯身去扶她。 “喂,你醒醒……唔……” 如兔子般跃起的某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唧”的一声,亲在了萧然唇上。 第47章 丞相元帅日常 “唧”的一声,顾吟歌的唇覆上了萧然的唇。 唇齿相依,继而那一片柔软挺进…… 萧然头脑“嗡”地空白,瞬间失神。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对方推开,脸红成了晚霞:“你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啊。”顾吟歌眨巴着眼睛,笑得眼底晶亮,“要不,我们就在一起吧?” 萧然一愣,随即反问:“你什么意思?” 顾吟歌耸耸肩:“反正,皇上也不要我。她要我来掰弯你,这是圣旨。你准备抗旨么?” 萧然再愣,随即无语道:“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功高盖主呗。”顾吟歌笑笑,不以为然,“她不是一开始就让我专门压你么。这次只是更具体一点,让我把你从凌若素那里抢过来,从此收在身下。” “……”萧然无语脸红。 顿了顿,她道:“其实,我跟凌公主没什么的。” “嗯。”顾吟歌点头,“所以你可以随便跟我有什么,不用顾虑。” 萧然再度无语。 最终,道:“谢谢你。但有些事,还是不要提了。” 纵然,她可以接受自己无法拥有正常幸福,却无法接受自己成为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顾吟歌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是皇上不接受她,她才转而找自己填补感情空缺的么。 顾吟歌哪里知道她这些想法,她自己现在能活着没自杀就不错了。 一直喜欢、且越来越喜欢的冷幽篁,瞬间成了自己的姐妹,而且对方喜欢男人,也就意味着此生无望。而自己的母亲,又谋划深远要让自己当皇帝,这又势必要跟冷家作对……桩桩件件都让她觉得心灰意冷。 她现在,只想好好放纵,让自己开心就好,其他什么都不想管! 而萧然,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既然萧然不愿意,她也不能用强,只是搂着冷不丁再啃了一下脖子,就撒了手。 唯恐她挣扎引发毒性,伤了身。 两人就这般,各怀心思,往回走。 走至军营,所有人看两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在顾吟歌是个脸皮厚的,完全可惜在众人的眼神里好整以暇,摇着团扇上轿。 而萧然,一脸淡定就可面对一切,反正还没有哪个军士该不知死活上来追问。 因为 两人坐下用了早膳,萧然原本坐得玉树临风,吃饭夹菜都一派逍遥。中途顾吟歌给她夹菜两次,她便红了脸,只闷头扒饭。 所有将士目瞪口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给萧然夹菜呢!萧元帅有洁癖她不知道么?! 显然,厚颜丞相是不知道的。 因为,她接下来更夸张。 “然然,那肉太肥了,容易发胖。”顾吟歌夹过一块肉,张口咬下肥的,将瘦的部分递给萧然,“喏,吃这块。” “……”萧然看着她筷子上的半块瘦肉,久久无言。 “我这是为了国家大计考虑。”某丞相侃侃而谈,“萧元帅贵为兵马大元帅,领万千兵马,上阵杀敌,身影自然要灵便,才能打胜仗。” 言之凿凿,无可反驳。 萧然默然不语,看了看那半块肉,再看了看筷子,最后木着脸夹过,放到面前汤里“咕咚”一声,再涮了涮,然后才提起放进嘴里。 顾吟歌脸上的笑容僵住,半晌才恢复流动。 顾吟歌眨巴着眼,又从那汤里舀出一勺,递到萧然面前:“来,喝点汤。” 那汤,是刚刚涮过半块肉的。 萧然再度陷入木然,半晌,站起身:“我吃饱了。” 看来,已经到底线了。 顾吟歌默笑。 萧然的毒性被暂时压制后,整个人舒服很多。赶起路来就更快了。 军队恢复速度,一规一矩,尽显萧家军严明。 一切,井然有序。 唯有每晚顾吟歌会准时给萧然传功压制毒性。 刚开始,萧然并不想让顾吟歌总是传功给自己,但拗不过顾吟歌坚持。 尤其,刚开始萧然还反抗一下,但反抗一会毒性就发作了……她想压制自己的毒性都很难,更何况还要腾出手与顾吟歌交手反抗?不一会就浑身颤抖,难以维持,被顾吟歌搂在了怀里…… 最后萧然服了软,与其跟顾吟歌挣扎被搂,还不如乖乖接受。 所以,最后成了每日习惯。 看着萧然的脸色渐渐好看了不少,顾吟歌很是欣慰。 萧然看着顾吟歌却越来越消瘦,心中很不是滋味:“你不要总是传功给我,身体吃不消。” “没事。”顾吟歌笑,“你再让我身体吃不消,我都会吃下的。” “……”萧然对该丞相的一语双关体质有点吃不消。 最终,只能假装听不懂,木然转身。 一路下来,两人感情更见亲近。 到了疆域边界,两人已感情升温到即将沸腾。 就算是与她们汇合的染月,都觉察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改变,于是打趣:“多日不见,两位感情日笃啊。” “何止是日笃。”顾吟歌笑着挽了萧然的脖子,亲昵无限,“我们是每天‘笃’日啊……” 萧然和染月两人脸上的表情同时僵住,最终,萧然洒然对染月一伸手:“请。” “请。”染月也伸手。 然后两人并肩前行,完全无视顾吟歌,就恍惚没听到那话一般。 顾吟歌也不恼,笑着摇着团扇跟在后面。 一行人先是巡视全军,以做到心中有数。 女兵们对顾吟歌的热情居然在萧然之上。 原来,众女兵已经将顾吟歌视为了偶像! 她们既然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当兵,志气就与一般女子不同,所以对于顾吟歌这种女扮男装便能超越所有男儿的女子,是很佩服的,觉得她很为女人争光! 不少女子都将顾吟歌视为了终身偶像,有的甚至买了顾吟歌的画像张贴于房内,每日三炷香求赐与力量…… 顾吟歌知道这种情况后,第一次尝试了什么叫哭笑不得。 然而,当天晚上,她就拉住一个女兵,问她这画像是哪里来的? 女兵本来以为顾丞相自恋,自己也想买一卷回来得瑟,便坦白说了。 是染月将军所卖。 于是,顾吟歌的心,再度提起。 染月…… 第48章 丞相黏元帅 从女兵的口中,经过顾吟歌的多方打探,知道这画像买卖来源于染月。 原来,这是染月的一条生财之计,以弥补军饷的不足。 其实,天下女子有个性的不少,但真正有条件参军的,都是家里比较好的,大都不缺钱。而染月作为主将,自然不能让她们自掏腰包贴补军饷,但又不得不操心军饷的事。毕竟,钱不够很多事都受限制。而女人花钱的地方要比男人多得多,按照其他男军的军饷补贴,根本不够! 所以,就在顾吟歌是女人的消息传遍天下后,染月计上心头,利用女兵们对她的崇拜,加紧时间画出了顾吟歌的画像,立即刊刻出版。 并且,为了加大此画像的销量,染月更是在军中宣传顾吟歌的手腕能耐。 可以说,军中女兵如今对顾吟歌的崇拜,与染月的吹捧分不开。 只是,她这圈钱主意,怎么跟当初赵凌的差不多啊。 顾吟歌的唇角,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染月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顾丞相的眼,被盯上了。依然在正常操持军务。 她跟萧然一合计,最终决定还是女兵单独一队,在关键时刻作特殊用处,仍由染月统领。 很快,众人渐渐行至边关,一路平顺。 只是,中途染月见顾吟歌每晚都钻进萧然的中军帐,而萧然也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很是看了良久。 “染月将军有兴趣一起来床上组团?”顾吟歌从门缝里探出头,促狭地眨巴着眼,问染月。 染月这才讪讪走远。 从此,也跟别的军士一样,不再提元帅和丞相的那笔烂账。 泽国国如其名,四面环水。 泽*士,尤擅水战。 望着漫天汪洋,顾吟歌笑了:“得,兵马大元帅的‘马’废了。” 确实,水中作战,萧然的马兵等于全无用处。 好在,冷幽篁也不是吃素的,更不会空口放白话。 她既然让萧然来攻打泽国,就一定会事先调查。而身经百战的萧然,自然知道“知己知彼”的道理,也会事先调查。至于顾吟歌,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情报总盟主。 所以,这次攻打泽国,虽然是冷幽篁一时兴起的仓促之举,却并不盲目。 当地的渔民见萧家军来了,高兴地领着萧然去看他们的战船。 原来,冷幽篁想打泽国,也是早有盘算的,所以早就让人在这里打造船只,以备战事之用。 至此时,所铸兵船已足够攻打泽国! “皇上真是远见卓识。” 染月望着满目兵船战甲,由衷感慨。 顾吟歌笑:“皇上的远见卓识,不止体现在对外战事上,而是无处不在呢。” 说完,她似有意无意看了看染月。 染月倒是并无异色,只是坦然道:“不错,皇上以少年之姿接手天下,能将国家管理至此,确实难得。” “何止难得?就算是前朝复苏,凌家也没有皇帝能做到如此吧。”顾吟歌昂然而笑,“百姓安居,四海平服。如果我是前朝先帝,也该瞑目九泉了。” 她说的是实话。真正的王者,虽然都有称帝的野心,但心里也真的有天下百姓。如果后来人能让百姓过上平安喜乐又强盛的日子,前者让路也让得欣慰。 这次,染月没有接话,而是将眼光投向远方,仿佛没有听见顾吟歌的话一般。 反是萧然,有些奇怪地望了顾吟歌一眼。 顾吟歌笑着摇摇团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谈正事:“要我看,这兵船好建造,水军却不好训练。虽然皇上那什么远见卓识,能提前帮我们打造如许多的战船,但我军可都是旱鸭子啊。” 萧然点头。 她最熟兵法,又如何不知? 两军对垒说是互相厮杀各凭本事,但也与天时、地利、人和都分不开。尤其是山水之上,一草一木一水一漩涡都为兵。若能因势利导,利用地势之便来攻敌,只怕威力会增加数倍不止。 如今萧家军虽然不凡,但却都是旱鸭子,而泽国水军却是自小便在水上长大,对水上之战也早已司空见惯……此消彼长,就算自己挟萧家军之众,也未必能有胜算啊。 然,萧家军就是萧家军! 尤其,萧然座下,从无败绩! “待我回去定一个详细策略。” 萧然如是说,跳下船头,率先往回走。 顾吟歌和染月对视一眼。 顾吟歌嘴角含笑。她知道:萧然已经想到办法了。 当晚,顾吟歌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在萧然房中抱着对方胳膊就问了:“你想到什么方法了?” “你呢?”萧然将她的胳膊不动声色拉下,“都说顾丞相足智多谋,是皇上的御用狐狸。可有破敌之策?” 顾吟歌也不恼,继续笑着又攀了上去,这次抓得更紧:“破敌之策我是没有的,赢的方法倒是有。” “哦?”萧然不动声色,将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一根根剥开,拂下来,“请丞相赐教。” “很简单,擒贼先擒王啊。”顾吟歌一面回答,一面干脆伸出双臂,将萧然的腰环住了,抱着死死不放,“你不能拒绝我,我是奉了皇上之命来掰弯你的,你拒绝我就是抗旨不尊。” “帅在外,皇命有所不受。” 萧然淡淡一笑,微一运劲,将顾吟歌的双臂震开。 其实,顾吟歌若出全力,对方未必震得开。但她顾念萧然的身体,怕她强行运功过甚,牵动毒性,便也不强求,顺从地松了手。 只是笑着摇团扇叹息:“啧啧,果然是功高盖主啊,公然抗旨什么的。我要是皇帝,第一个把你除了。” 萧然没搭她这话茬,而是继续平静地谈正事:“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正准备夜探泽国皇宫。如果顺手的话,就把那泽国皇帝一道拎回来。” “好办法。”顾吟歌笑,用团扇击掌,“元帅艺高人胆大,想出的办法都这么耍帅拉风。不过……好像有人跟你想到一块去了哦。” 说着,眨巴着眼示意。 萧然其实也已经听出来了,当下也一笑:“外面跟我想到一块的朋友,天寒地冻,出来喝杯热酒吧。” 第49章 丞相的温柔 随着顾吟歌和萧然的招呼,外面的人略一沉吟,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顾丞相,萧元帅。” 那人拱拱手,露出了一张招牌式微笑。 不,应该说是职业式微笑。 因为那人的职业,便是——卖笑。 是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步生莲! 那个百合馆的花魁,步生莲。 妖娆无双,步步生莲。 那个在红尘里媚惑众生的女子,此刻,却是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握着匕首,英姿飒爽不输男儿。 顾吟歌却看着她手里的匕首笑了:“哟,小白莲这是要来真的呀。” 这声“小白莲”,显然是学张凤煌的口气,有些揶揄之意。 步生莲也不以为意,而是依旧保持那颠倒众生的职业性微笑:“不错,我这次来,正是为了请萧元帅赐教。” 说着,摆出了一个很正经的请教姿势。 顾吟歌“噗嗤”又笑了,晃着团扇过来:“小白莲啊小白莲,你是来偷袭的,还是来比武的?现在是你来偷袭被发现了知道不?现在是你孤身入敌营被发现,要被群殴了知道不?” 还赐教呢! 赐个姥姥! 步生莲笑容不改,只望向萧然拱手:“我一直仰慕萧元帅的身手和风度,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跟元帅单独切磋一二?” 顾吟歌心中暗骂:你倒是狡猾!要跟我家然然“切磋”。分明是欺我然然身中剧毒不能使出全力好么! 她有些担心地望向萧然,生怕她真的君子风爆棚,真的答应下来。到时候切磋输了,身为三军统帅,自然要放人家走,这还不算,她自己少不得又要引发毒性,受苦一场…… 步生莲也望向萧然,笑意盈盈,一脸自信。 她相信萧然的风度。 以萧然的气度,绝对不可能不接受自己的挑战,而采用什么“群殴”的。群殴,那是顾吟歌那种无耻狐狸才会做的事。 萧然看看顾吟歌,再看看步生莲,开口:“其实,本帅也喜欢群殴。” “……” 此言一出,在场两人都寂静,无声。 步生莲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以萧然的身份,会说出这等话来? 不是说萧然冷傲自许么?不是说萧然最有风度么?不是说萧然不会跟女子动手么……呜呜呜童话里都是骗人滴~~~~(>_<)~~~~ 顾吟歌反应过来后嘴巴都乐歪了。 心中暗自愧疚:真是低估了然然的脸皮厚度啊。 哎,总是被萧然一身白衣谦谦玉树的形象迷惑,忘了她的脸皮能跟自己和皇上三足鼎立! “咳咳。”顾吟歌在风中忏悔完,好整以暇,向步生莲伸手,“小白莲,是你直接束手就擒呢?还是我喊人进来群殴呢?” 步生莲也风中流泪完毕,整理好情绪,略一思索,便决定选择还有一线生机的那条路,眯起狭长的眼睛,笑:“那我……就选第二条吧。” 说到“那我”时,她就已经动了身形,向萧然扑来。 她打的主意很清晰:顾吟歌是不会武功的,可以忽略。萧然如今已中“倾心”之毒,根本不能发全力,虽然到底能用出几成功力还未可知,但自己还是有一拼的希望,在她们喊人进来之前,一举拿下萧然! 到时候,有萧然在手,不止自己可以挟持她出去,更能将她抓回泽国,鼓舞士气。 这算盘是打得很响的。 奈何,她碰到了一个更会打算盘的狐狸。并且,是一只会武功的狐狸。 于是,悲剧了。 她快,顾吟歌比她更快。 甚至,不难看出,顾吟歌一直就是在一旁蓄势待发的,只等她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甚至在步生莲动手前,顾吟歌就先动了。待步生莲扑到萧然面前,顾吟歌也刚好插在两人中间。 于是,萧然自然后退,战场交给了步生莲和顾吟歌。 步生莲人如其名,武功也如其名,一招一式,犹如佛前莲花幻象,美若绝伦。 好色的顾吟歌,甚至一度看得失了神,被一指划到脸颊,火辣辣的疼,这才反应过来,发力反攻。 纵然如此,到下一次步生莲变换招式,出现第二套美丽幻象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失了神…… 萧然在一旁微微扶了扶额。 步生莲的武功虽然奇特,但并不算绝顶。若在自己手下,她走不过十招。顾吟歌的武功虽然不知具体深浅,但保守估计也能在十五招之内拿下步生莲。 然…… 好吧,莲花招下死,做鬼也风流。懒得管她了。 萧然如此想着,干脆别过脸去,再不打算关注。 就在这时,步生莲眯了眯眼睛,抬手一挥,从袖中飞出一蓬白.粉。 顾吟歌急了,赶紧抢身过去,一掌将那蓬粉末拍开。 就在这一个腾挪之间,步生莲已经抓住时间,纵身一跃,从窗户逃走。 顾吟歌甚至顾不得追,立刻转身回来看萧然,扳过她肩膀焦急查看:“你没事吧?” 萧然心中一暖:“没事。” 两人目光相对,竟有种说不出的心动。 如果说以前萧然对顾吟歌那么明显的心动,那么这一刻,有了。 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唔,既然步生莲已经逃回去了,现在再去夜探泽国皇宫,已经不合适了。她必然会回去报信。” “不,我跟你看法相反。”顾吟歌虽然也有些尴尬,却仍旧温和表达自己的观点,“我反而觉得,现在去夜探泽国皇宫,正适合。” 萧然有些不解,望着顾吟歌。 顾吟歌笑,一脸温柔:“你带兵打仗排兵布阵是很厉害,但论到了解人心,你就不如我了。步生莲回去,自然会告诉他们我们也要去刺杀她们皇帝。但是,正因为她刚刚从我们这里逃回去,他们的人一定以为我们不敢立刻去自投罗网,所以防备反而会松懈。这个时候去,反而最合适。” 这就是,换位思考。 我们这么想,对方肯定也这么想。那么,我就偏不这么想。 萧然望着眼前狐狸似的顾吟歌丞相,最终点头:“好吧,我相信你。” “你确实可以相信我,但是有一个人,你却不能相信。”顾吟歌的笑眼里透着难得的认真与冷厉,握住了萧然的手。 “谁?” “两个人,或者说,是同一个人。” 第50章 丞相的守护 要小心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萧然蹙眉:“为什么说是两个人,又是一个人?” “你真的不觉得染月和凌若素是一个人?”顾吟歌笑得意味深长,如同缓缓揭开面纱,将这句话缓缓道出。 纵然淡然如萧然,也面色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说……” “染月就是凌若素,凌若素就是染月。” 顾吟歌一口咬定。 “为什么?” “有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只从你可以知道的方面,这也不难猜出。第一,染月出现的时候,凌若素就不出现;凌若素出现的时候,染月就不出现。” 萧然心中一动。 是啊,以前在朝中之时,染月在场的时候,凌若素就不在。凌若素在的时候,染月就不在。及至后来,皇上打算启用凌若素,染月就自请去了蜀中,避免了与凌若素同台。而这次,本来凌若素应该随自己来边疆,与染月汇合。但却临时受伤,无法上路……从而,同样规避了与染月同台。 想至此,萧然心中一窒,莫名有些心堵:“你的意思是,凌若素受伤是故意的?” 如果那样,她为自己挡剑,根本就是…… “是。不止她受伤是故意的。就连那次刺杀,只怕也是她安排的。” 顾吟歌目光如炬,望着萧然,似乎要将萧然的那点小心思全部看穿。 萧然颇有些不自在。 清了清嗓子,别过脸去:“还有其他理由么?不能因为她们两个不曾同台,就臆断她们是同一个人。” 毕竟,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阴错阳差见不了面,难道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么? 顾吟歌笑:“你不愿意承认?” 清亮的双眸,仿佛能将人看透。 萧然没有回答。 “我当然不止这一个理由。还有一个更明显的理由,就是步生莲的出现。步生莲并不傻,绝对不可能狂妄到要来与你萧大帅一较高下,甚至想来刺杀你。除非,她知道你中毒的消息!而你中毒这件事,除了我跟你,就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凌若素!而同时,步生莲的武功虽然也高,但一定不是染月的对手。既然我们两个都能觉察到步生莲的出现,身为今晚轮班守卫统将的染月,不可能觉察不到!”顾吟歌望着萧然,一字一句,“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以凌若素的身份,告诉步生莲你中毒的事,然后再用染月的身份,放她甚至掩护她进来刺杀!而她,与步生莲本来就已合作!” 一字一句、一点一滴,无懈可击。 萧然怔了许久,都是无话。 顾吟歌又笑了:“其实,我还有理由。我有无数个理由。但是,只要你不愿意相信,就不会相信。” 她知道,以萧然的执着坚韧,如果她坚决认定凌若素和染月,就算再多理由,都无法离间。 萧然望着失了神,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怎样?”顾吟歌问,“你想清楚要如何了么?” 萧然默了默,最终,道:“我去找她。” “我陪你一起去。”顾吟歌上前一步。 “不需要。” “不行,我怕她对你不利。” “不会的。”萧然相信。 顾吟歌却摇头:“我不想让你冒险。” 一点险都不想让你冒! 然而,萧然也倔强:“我不是纸糊的,没那么脆弱。” 不止不是纸糊的,还是威慑四海的兵马大元帅。从来,都是号令三军,只知被服从,不知服从。 丞相最终没有大过元帅。 所以,元帅还是一个人去见了染月。 然后,丞相等到日出东方,都没等到元帅归来。 终于,她坐不住了。 就算是萧然要生气,她也要去找她了。 然而,所有军营找遍,她都没有找到萧然! 这下,她真疯了。 不再找萧然,直接扑向染月的军帐。 染月倒是在,不止在,还在晨曦里练习书法。临摹的,正是岳飞岳鹏举的《满江红》。 顾吟歌一声冷笑:“你倒是忠君爱国,还知道临摹岳王爷的诗词。” 染月抬头:“我是一军主将,这些本就是分内之情。” “好,好一个分内之情!”顾吟歌齿冷,“那你对萧元帅,可打算留情?” “我不懂顾丞相的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你个不用在这演戏,我早已把你看得透透的了!我只问你,你把然然如何了?” 顾吟歌难得动了真怒。 染月听她口中“然然”二字,却觉得莫名刺耳,忍不住冷嘲道:“我知道顾丞相与萧元帅感情非同一般,却也不用到处晒。这是军营,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的!” 顾吟歌难得被人堵了回来,最后决定懒得还嘴,直奔主题:“萧然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抵赖?昨晚她跑去找你,让我等她。结果我等到东方既白,都没等到她回来。” “哦?”染月冷笑了,“大约是你二人耍花枪闹脾气,她不理你了。你等她不到,是你们二人的私事,不用扯到本将军营帐里来!” “你……”顾吟歌今日接二连三被堵回,很是不爽。但实在也没兴趣耍嘴皮子功夫,只一心担心萧然的安全。当下见说不通,也就干脆懒得说了,直接伸手,“如果你不肯交出萧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呵,我倒不记得,顾丞相何时对我客气过?” 的确,顾吟歌对染月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就像对凌若素和张瞳一样,虽然不至于不客气,却总是疏离。 “很好,那就干脆完全不要客气好了!”顾吟歌急得上了火,不再啰嗦,直接动手,“原本打算看在凌儿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想不到你如此狂妄嚣张!” 凌儿,自然是赵凌。 这一句话,等于也就挑明:染月,就是凌若素。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就更加饶你不得。”染月的声音寒冷如冰,仿佛来自地狱。 第51章 丞相的真心话 “不——” 随着一声惊叫,一个人撞了进来,刚好将染月撞到一边,然后滚落在她怀中。 染月和顾吟歌两人都住了手,定睛一看。 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凌。 “姐。” 她先喊了一声顾吟歌。 然后再转向染月打招呼:“亲姐。” 一个是“姐”、一个是“亲姐”,顾吟歌怎么听怎么别扭,却对这个妹妹无可奈何。只拉着一张脸:“你怎么来了?” “皇上怕你们水上功夫比不过人家,让我将刚刚研制出的最新武器押送过来。” 赵凌掸掸土,爬起来。 “皇上?” 顾吟歌苦笑。那个人,总是对什么都料敌于先,却从来不肯花一点时间来关注自己的心思。 唔,算了,反正,不管怎样,自己跟她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既然她让自己跟萧然,那就跟萧然吧!反正,萧然也挺好的,不是么? 只是,如今萧然又在哪? 想至此,顾吟歌又望向了染月:“你把萧然交出来,我就看在凌儿的份上,放了你。” 赵凌跟着望向染月:“亲姐你抓了萧美人?” “咳!” 两个姐姐齐齐咳嗽。怎么感觉赵凌一出现,气氛就怪怪的。 如果说顾吟歌是一个时不时让人堵塞的狐狸,那么,赵凌就是一团风中凌乱! “咳。”顾吟歌很有经验地扯回话题,“总之,你放了萧然,不然你今天走不出这营帐。” 墨门门主,真正放了话,就从不食言。 赵凌急了,连滚带爬蹿过来,一把抱住顾吟歌的腿腿,生怕她出手:“姐,你放了我亲姐吧!” “让她先放了萧然!” “亲姐,你放了我姐的美人吧!” 赵凌又望向染月。 ==! 两个姐姐齐齐滴汗。 “闭嘴!”顾吟歌吼,“给我闪一边凉快去。” 顾吟歌晃了晃腿,想挣脱。 却哪里挣脱得了,赵凌死死抱着,认真眨巴眼:“我很凉快,并不需要。” ==! 是谁把这奇葩放进来,让她在这绽放的? 两个姐姐对视一眼,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默契,齐齐抬袖,向赵凌挥来——然后,就见赵凌如一个气球般,被挥了出去! 这下清静了…… 两人擦擦汗,却也已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顾吟歌无奈叹气:“你是凌儿的亲姐姐,我不想伤害你。只要你肯交出萧然,放弃谋反的计划。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 “谋反?”染月笑了,笑得一脸讽刺,“这本就是我凌家的天下,被他冷家叛臣夺走,如今我只是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算什么谋反?” 不算么? 顾吟歌无语。 “做人,最重要的是顺天道、识时务。现在天道不在你凌家,你就该放开,接受现实。” “呵呵,你又怎知天道不在我凌家?”化身染月的凌若素不以为然冷笑,冷笑里有些报复的悲凉,“如果,天道真的不在我凌家,为什么要安排我凌家唯一嫡亲子孙死里逃生?!” 唯一嫡亲子孙…… 顾吟歌不想打击她。确切地说,她不想打击任何一个人生活的希望。但这一次却不得不说出实情。 尽管,她觉得,那是凌若素奋斗、甚至是活着,的唯一理由。 “我知道你的意思。”顾吟歌苦笑,终于无奈说出,“可是,你一定不知道,凌儿其实是个女子。” “你……你说什么?” 凌若素白了脸,心被高高提起。 “我没有骗你。凌儿真的是女子。”顾吟歌脸上有些抱歉,“所以,她是不可能继承你凌家天下的!” “你……不可能,不可能……” “她还在外面,要不要把她拖进来脱给你看?” “……” 于是,凌若素眼里的光一分分黯淡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茫然。 她,可是为了这一场谋反,孤注一掷,赌上了一起啊! “不,不可能的!为什么,就连母后都没告诉过我她是女孩子啊……” 她喃喃,却终究噎声。 精明如她,自然在出口的瞬间,就想到了所有理由。 是的,她的母亲是连她的瞒住了。 母后虽然贵为皇后,却一直不是父亲最宠爱的女人,在后宫倾轧里,她为了保住自己六宫之主的位子,在第一胎是个女儿后,咬牙将第二胎女儿的性别瞒天过海……所以,从父皇到自己,乃至到所有人,都以为母亲给她添的是一个小皇弟。 呵呵,母后啊…… 叛军袭皇城时,身为墨门门主的墨千山,怀着悲天悯人之心,在刚巧路过京城之时,救下了这皇家唯一血脉。 而凌若素,作为另一个幸存者,原本是放弃了一切,在生活里随遇而安。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知道了赵凌的存在。于是,她与墨门联系。 彼时,墨千山已死,墨门一切由墨门夫人赵如意做主。如意夫人对凌若素的造访没有任何不悦,也没有任何隐瞒,只唯一没有提到一件:就是赵凌的性别。 可怜染月以为自己的胞弟尚在人间,复国有望,所以,将余生希望都押在了复国之事上。 甚至,她一介女流,为了握有更多的政治和消息筹码,宁可去堕红尘入青楼,日日逢迎卖笑,爷爷笙歌管弦……虽然没有卖身,却终是染了风尘,污了风骨,如同高傲出尘的白鹤污染了翅膀,再找不回一袭圣洁华丽的羽衣。 是的,她在无数贵胄官商间婉转游走,服侍着他们,也获取自己所要的信息、权力、以及无数金银。 人人都知道温柔乡就是销金窟,而染月的住处,更是能销熔尽半个国库! 那无数的银钱,没有如别的女子那般,拿去买胭脂水粉霓裳羽衣,而是去招兵买马,打造军械。她要买的,是这八万里河山! 第52章 元帅的表白 所有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甚至,凌若素的智谋更在如意夫人之上。 就在如意夫人跟泽国步生莲联手,要谋夺江山时,她早已先行一步,与步生莲早有协约,让墨门和冷家二虎相争,待得最后两败俱伤,她再动手,拾取成果。那时,江山,将重新姓凌。 所以,顾吟歌猜测得没错,一切,都只是她跟步生莲联手布的一个局,而她,才是最幕后的主谋。 那日,在宫廷中,安排张子衡的儿子栽赃萧然,离间冷幽篁和萧然的君臣之情,就是她的主意。 后来,计谋被识破,她就怂恿舆论要处死张凤煌,以冷张子衡之心。如果说萧然是冷幽篁的左膀,张子衡就是冷幽篁的右臂。他们二人一文一武,将这江山保护得犹如铜墙铁壁。 再后来,冷幽篁放了张凤煌,并且火速派萧然攻打泽国……凌若素便定下计谋,让步生莲怂恿墨门派人刺杀萧然,自己再从中内应,假装帮萧然挡剑,让自己中那“倾心”之毒。 其实,就算她不冲上去,萧然也不会受伤。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伤得了兵马大元帅萧然! 所以,凌若素以自己为饵,用最缠绵的方式,间接伤了萧然! 因为她知道,以萧然的心性,必定会将毒转移到自身。 这也是她选择“倾心”之毒的原因。 果然,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设想,一步步发展。 甚至,昨晚,如果不是顾吟歌从中作梗,步生莲都在自己的放水下,进来抓走了萧然! 一切,都进行得那么顺利,只除了——一开始的方向。 是的,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因为,赵凌从来就不是男子,所以,本就不能继承帝位!前朝太子,不过是个笑话。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顾吟歌不知何时,走到了凌若素身边,拍拍她的肩,真诚道,“很多时候,人需要一种信仰活着。或许,帮你弟弟复国,就是你一厢情愿的信仰。但是,人总要给事实让步,不是么?天意如此,你就看开吧。” 凌若素许久不说话。 良久良久,才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她输了。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所以,不论再努力的奔跑,都注定失败。 这一刻的她,萧索得有些沧桑,有几分老人的味道。 “告诉我,萧然在哪?” 顾吟歌还是不忘问重点。 凌若素木然:“她应该在泽国。” “什么?”顾吟歌揪住凌若素的衣领,怒,“你居然真的把她交给了泽国?枉她对你一片情义!” 凌若素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木然续道:“并不是我把她交给泽国的,而是她自己走的,我想,她应该去了泽国。我也正在找她。” “这不可能!”顾吟歌不信,“她一个人跑到泽国去干什么?” 凌若素被她问得有点累,斜靠在墙上:“我只是我的猜测。”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 凌若素苦笑。 还好,昨天晚上,没有铸成大错。 昨天晚上,萧然一个人就那样跑去找凌若素,带着一句问话。 彼时,染月正在自己的住处等消息。 没有等来步生莲,却等来了萧然,她就猜到事情已经败露。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萧然会自己一个人来见自己?甚至连一个护卫都不带,更不用说顾吟歌了。 她,居然还如此自视甚高么? 就算是身中剧毒,还自许至此…… “你果然还是那个萧然。”染月由衷微笑道。 萧然却笑不出来:“可你,却不是我认识的染月。” 染月没有说话,等她说下去。 萧然本就不是个话多之人,这一次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沉吟半晌,道:“顾吟歌说,你跟凌若素是一个人,而凌若素身中剧毒,只是为了以身为饵,引我入局。我想听到你亲口告诉我真相。” 染月再次笑了。 这次的笑却有些苦涩:“真相是否由我亲口说出,真的那么重要么?” “是。” 萧然眼睛眨都不眨。 “好,那我告诉你,是的。” 染月鼓足力气,终于道。 “是什么?哪个是?”向来潇洒的萧然,大约是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是说你跟凌若素是同一个人,还是说……你身中剧毒,只是一个局?” 然而,不管她再小心翼翼,真相都是很残忍的。 “都是。” 染月的笑容愈加苦涩,却没有半点犹豫。 这就是事实,没什么好犹豫的。 萧然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相对无言。 这气氛,竟是多了几许暧昧。因为,两个人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升腾。那是两个人从来没点明、却一直存在的东西。 最终,染月重重一闭眼,重又睁开时,已经染上了决绝的凌厉:“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就不该一个人来找我。毕竟,你已经中了‘倾心’之毒。” 她的脚步,已经开始移动。 不经意,便锁住了萧然可退逃的方位。 萧然却没有半点要逃走的意思,但仍然看透了对方脚下的小动作。涩然一笑,什么都没说。 染月在她那洞若观火的眼神下,颇有些不好意思,挺了挺背脊,才能正色道:“你有什么遗言,就说吧。” 遗言么? 萧然苦笑。 那苦涩里,不止有悲哀,还有无奈,与可惜:“我从来没有碰过你,哪怕是一片衣襟。也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可是,我以为,有些事你会明白。不管你是染月,还是凌若素。” 她是萧然,注定生在铁血军中的女子。她的口中,从来只有军令,没有表白。所以,有些话,她从来不知该如何说。可是,她自以为,有那样一个人,可以明白。即便自己,什么都没说。即便自己,甚至没有碰过对方的指尖。 总有那样一个人,不需要表白,便可明白。 凌若素明白。 染月也明白。 所以,她在颤抖。 许久许久,她终于转过身:“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说完,她快步离开。 因为她怕自己会反悔。 等到清晨回到营帐,才听到久寻自己未果的将官焦急等着回报:昨夜,有人独自夜渡,去了泽国阵营。 而染月猜,那个人,就是萧然。 第53章 丞相叼衣角 染月猜:那个人,就是萧然。 至于萧然去泽国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在自己刚刚被偷袭后,又去偷袭别人。 她,终究是听进去了顾吟歌的分析。 只是,她却一个人孤身去了泽国! 顾吟歌这下更不淡定了。 她跟凌若素一样,可以看透人性。所以,凌若素可以分析到萧然一定会转移自己身上的“倾心”之毒,而顾吟歌也同样可以肯定:凌若素,大抵是不会真的杀了萧然的。 一个壮志凌云想助弟复国的女子,绝对也是有血有肉的,她不会真的忍心杀死一个愿以身相替,为自己解毒的人。 但泽国,就不一定了! 当然泽国有可能只会抓住萧然,然后以她来跟离国谈条件,毕竟,萧然身份非凡。而且,作为离国的不败战神,萧然被抓,肯定也能让整个离*心不稳! 如果是那样,顾吟歌并不怕。因为她相信,只要萧然不死,自己就能救出她。 但是,步生莲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墨门门主的身份,那么,就一定能猜到自己的本事。所以,以步莲心做事的果决和狠辣,只怕会直接杀了萧然。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被救走。而萧然的人头,已经足够让整个离国心惊胆寒了! 如果自己是步生莲,肯定会杀了萧然。 顾吟歌想到这里,越想越急,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再不及多想,她提起一口真气,就往对岸赶去。 而凌若素,紧随其后。 顾吟歌扭头:“你跟来做什么?” “我跟你一样,不能让她死。”凌若素咬牙。 她本就对萧然有着莫名情愫。只是以前因为彼此阵营的对立,所以一直对萧然抱着一半演戏一半疏离的状态,不肯让自己真的投入感情。后来在转移倾心之毒时,双方肌肤相亲,她知道萧然是女的,心中的男女之情消了大半,也就更加秉承自己的复国方针。 可昨晚萧然的表白,却彻底击中她的内心,让她整个人怦然心动……按捺至此,得知赵凌是女子,已经复国无望,她便再无法自持、也再没有任何顾忌,一心要将她救出,从此据为己有! 顾吟歌见她面容决绝,当下也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相信,就算是龙潭虎穴,也挡不住凌若素和顾吟歌联手! “还有我!” 一个雀跃的声音适时响起。 两人同时滴汗,不用回头,只从那“雀跃”的语气,便知是为控股天下不乱、一乱就高兴的的赵凌。 “你来做什么?” 两人齐齐说。 “我姐和我亲姐都去,我当然要去啊。” “不需要!” 二姐齐齐回绝。 赵凌垮下脸来,却悻悻然:“你们不带我去,只怕也救不回萧美人。” “为何?” 二姐齐问。 “因为速度跟不上啊。”赵凌淡定分析,“你们想啊,萧美人渡江过去的时候,是昨晚半夜,现在肯定已经到了泽*营,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或者正在发生,等你们再划船过去,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二姐觉得有理,双双瞪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所以啊,你们需要用我带过来的最新战船,我叫它潜水艇。它不止速度奇快,而且可以在水下移动,避免了大白天划船过去被人当成活靶子。虽然以二位姐姐的武功,就算大白天被人当成活靶子,也能充过枪林箭雨去把萧美人抢回来,但还是那句话——得耽误功夫啊。” 确实,对于抢救人这种事,时间就是一切。 于是,二姐对视一眼,一人一只手,捞起赵凌,就往江边狂奔。 奔至江边,赵凌正打算入潜水艇开船,却眯起眼睛望着江面:“咦,那个小黑点……是什么?” 顾吟歌和凌若素武功比她强很多,眼力自然也好不少,此时闻声望去,才双双大喜:“是她!她回来了!” 欢呼声落地,顾吟歌便腾空跃起,在水中几个踏步,朝萧然的船只奔去。 “好一个踏莎行!” 赵凌喝彩。 凌若素见顾吟歌抢先去了萧然船上,自然也不肯落后,也是腾空一跃,足尖轻点水面,也朝萧然的船只掠去。 “好一个水上漂!” 赵凌再度喝彩。 不一会儿,船影越来越近,隐约看出船上三人你言我语、你左我右,好不热闹。 赵凌又雀跃了:“好一场吃醋战。” 船上的三个人自然是没有“战”的,只是醋味,却是真浓。 两人是一前一后上船的。 顾吟歌上来后,便立刻满面含笑凑了过去:“然然你回来了?” 萧然刚要答话,又一人落下。 落下物二号比较内敛,却仍是不掩对萧然的关心:“你没事就好。” 萧然望着凌若素,心中五味陈杂,最终化为一个淡然的点头:“嗯。” 一旁的顾吟歌不乐意了,揪住萧然衣襟垂嘴角卖萌:“然然,是我先跟你打招呼的。” “啊……”萧然刚想回答。 凌若素却已经转了话题:“对了,你去泽国阵营,收获如何?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收获不错。”说到收获,萧然的神采亮了几分,踢了踢地上的袋子,“这里面,便是亲征的泽国皇太女。” “哦?”凌若素眼睛也亮了,“你居然能将她活捉了?” 萧然淡淡一笑,神色里有着难得的自信:“虽然我中了毒,却也不是百无一用。” “不错,萧然,终究是萧然。” 凌若素由衷赞。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将某人置之圈外。 某人只能叼着萧然衣角,默默。 第54章 丞相被发好人卡 几人回到帅营后,才正式面对“俘虏”问题。 “俘虏”是泽国的皇太女。泽国向来是女子即位,每一任都是女王。而这一代的女王,已经病老垂危,眼下的皇太女,是即将传承帝位之人。 所以,萧家军来犯,她以皇太女之尊,亦可代母行御驾亲征之职。 只是,她如今却被抓了。 赵凌心情大好,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用星辰一样的眼睛望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崔清眸。我叫崔清眸。” “嗯,你那双眸子是挺催情的。” 赵凌摸下巴。 顾吟歌一脸黑线,给了她一脚:“人家姓崔,叫清眸。醉眼清眸的清眸。” 真正是家门不幸,自己也就偶尔脱线一点,怎么捡个妹妹比自己还黄暴脱线! 既然是捡的便宜妹妹,自然是不能随便踢的。因为一旁的亲姐凌若素不乐意了:“你踢她干嘛?” “我踢我妹需要跟你解释么?” 顾吟歌原本就对她憋了气,此刻自然也没好气了。 “她好像是我妹吧。”凌若素不咸不淡。 顾吟歌不乐意了,扯过赵凌:“你说,你是不是我妹?这些年,就算不是亲的,我亏待过你么?” 赵凌对姐姐现在的醋意后遗症很无奈,赶紧附和:“当然,你对我可好了。姐妹嘛,甭管亲不亲的,都一样。别说姐对我了,就算我对捡来的阿纶妹子,也很疼呢。” 阿纶是她府中的赵纶,那真是货真价实的“捡回来的妹妹”。她是真的被赵凌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时候,她是完全失忆的一张白纸,就连名字都是赵凌取的。 其实,原本赵凌想给她取名“赵轮”的,是的你没想错,是轮jian的轮==!因为赵凌觉得,这女孩一定是被人轮j过,才会受了刺激失忆的…… 还好,闻讯赶来道贺的顾吟歌拦住了她疯狂的念头,可怜的妹子这才幸免于“轮”,得了个“赵纶”的闺名。 所以,一提到赵凌那捡来的妹妹,顾吟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说我对你比你对赵纶还是好太多啊!起码我没嫌弃你没胸没屁股,也没给你乱取名…… 心中碎碎念着,正打算反驳。 那边凌若素却先“噗嗤”笑了:“不管说再多,亲的就是亲的,听称呼分别就知道。” 顾吟歌不乐意,还要争辩。 赵凌赶紧插入,一指那崔清眸:“咦,这个女孩好漂亮啊,长得也机灵,就收押在亲姐帐下吧。反正亲姐手下的都是女兵。再说,前朝公主和隔壁国皇太女,也有共同话题些。” 她说完这句话,赶紧朝顾吟歌眨眼谄媚,示意:我是站在你这边哦。这催情小萌物挺可爱的,我亲姐跟她呆久了肯定移情别恋,到时候萧美人就是你的了! 顾吟歌从她那眨巴眨巴的小眼神里,居然都读懂了。 于是,当下也以丞相身份拍板,让凌若素将崔清眸带走。 凌若素看了看顾吟歌,又看了看萧然,倒是并没有反对,没多言语就将崔清眸带走了。 于是,顾吟歌对萧然谄媚而笑:“然然,到时间给你运功疗毒了。” 赵凌一蹦三尺高,拍脑门:“哎呀,我忘了,还有事呢!得赶紧走了!” 说着一溜烟跑了,顺手还将门关了,打上死扣== 顾吟歌对赵凌的识大体很是满意。 重又笑眯眯对上萧然:“然然,我们开始吧。” 萧然也已经习惯,所以也不推辞,当下盘膝而坐,等顾吟歌运功。 以前吧,顾吟歌双手搁在她背上传功,也不是没趁机摸两把,吃点豆腐。但今晚,似乎……豆腐吃得有点多。 只见顾吟歌在萧然背上摸啊摸,摸得萧然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她又顺手滑到了萧然脖颈,继而往下…… 于是,萧然的鸡皮疙瘩彻底出来了,一激灵,伸手按住她手。 顾吟歌挣扎,竟是挣扎不开。 她又不敢发内力去挣扎,怕萧然用内力反抗,引发毒性。只得撅嘴:“我在给你疗毒呢。” 萧然淡淡一笑:“以前没有疗到这里的。” “以前不需要。这次你去泽国擒来人家皇太女,肯定少不了动手,内力牵动毒性,可是非同小可……唔,所以这内力,需从心口度入……” “哦?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顾吟歌估摸着对方的底线,试探着说出,“还需要宽衣解带……唔,你知道,有衣服隔着,内力总是不好发挥的。” 萧然笑了,却没有说话。 良久良久,就在顾吟歌以为萧然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开口了,淡淡的,有些歉意:“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 说的,不止是这件事。 更是,两人之间的某种关系吧。 顾吟歌哑然,也是许久许久,才红了脸。 深觉尴尬。 “对不起。”萧然说。 “是因为凌若素?你……真的喜欢她?” 顾吟歌眼中蒙起一团水雾。 被人当面拒绝的感觉,还真不好呢。 萧然心中歉意无限,声音更温柔了几分:“或许吧。” “可是……如果她没有回心转意呢?如果她一直要谋反呢?” 顾吟歌有些赌气地固执问。 萧然的情绪却没有半点改变:“既然她放了我又去救我,日后就不会伤害我。” 至于其他,与她无关。 这天下,是姓冷还是姓凌,真的跟她关系不大吧。 顾吟歌沉默。 她现在庆幸:还好,赵凌是个女子。若是凌若素不曾失望放弃谋反的打算,那么,萧然未必不会被策反呢。 她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 “你……真的愿意为了跟她的儿女私情,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萧然闻言,笑着看了顾吟歌许久,才反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向来个性的顾丞相,真的会在乎这些传统? 第55章 丞相收徒 国君并不等于天下苍生。 关于这一点,个性如顾吟歌,自然也清楚。 她真正在乎的,是造反,还是那个人? 萧然温和一笑:“你不用再欺骗自己了。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爱的,一直是她,不是么?” 顾吟歌语塞。 她自然知道萧然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而那个人,仿佛成了她心口的朱砂痣,定格在那里,膈得她生疼。因为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得不到她,更甚于得不到萧然。 当下,便是无言。 只默默从掌中传功,认真给萧然疗毒。 一切搞定,顾吟歌十分疲倦。毕竟长期输送内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即便是墨门门主也不例外。 赵凌很狗腿地等在门外,捧出一枝硕大人参:“姐,给你补身。我是站你这边的。” 顾吟歌白了她一眼,然后蔫答答道:“不管你站不站我这边,我都输了。” “哦,不要紧,咱们补好身体继续找下一个。”赵凌热心地劝,“反正你是‘迷万人’,也习惯了。” 顾吟歌闻言更是黑线。 “迷万人”是赵凌给她取的。一如“赵纶”的名字一样坑爹。 顾名思义,迷万人,就是见到美女就着迷,却始终不能抱得美人归! 赵凌给自己取的外号是“万人迷”,美其名曰有姐妹感。 但顾吟歌一直不这么觉得。 却偏偏无法争气!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爱慕花痴口水过的女子无数,却无一有回响。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她太多博爱,大家都觉得无甚信心能跟她走一辈子……所以渐渐,她就成了人见人嫌、狗见狗吠的“迷万人”。 好在她心大,对这些都不以为意,依旧风流人间,四处流连欢场,倒也乐得一世逍遥。 这次被赵凌将“万人迷”称呼重提,也是无语,只摇着团扇道:“你懂什么,她们都自卑,觉得配不上我而已。” 说罢,摇摇晃晃而去。 徒留赵凌对着她背影也是将头摇摇晃晃:真是鸭子煮熟了,嘴还是硬的。 不管她怎样嘴硬,她的魅力不及凌若素,却是一定的。 因为,首先,萧然已经被凌若素抢走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再次,那个从泽国掳来的催情小萌物似乎……也被凌若素迷住了。 原本,大家以为萧然将崔清眸掳了来,泽国就会投降归顺,但显然低估了泽国的承受能力。 泽国虽然是一个水上小国,却在崔清眸被抓后,火速另立皇太女,并且再次代替女王御驾亲征! 而那个皇太女的实力,却是比崔清眸高了不是一点点,在她的指挥下,泽*队坚持死守,将阵营防得水泄不通。萧家军虽然悍勇,但毕竟都不习水战,一时之间还真的攻不上去。 在此两军对峙期间,崔清眸居然悠闲地居住离*营,惬意非常,丝毫看不出被软禁的不爽。 不止没有不爽,她反而很高兴。 因为,她花痴上了凌若素。 泽国皇太女是怎么花痴上前朝公主的,没有人知道。但,她确确实实是花痴上了。 所以,这位清眸公主化身小尾巴,天天跟着凌若素,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 那脸上荡漾的少女□□,没有人可以漠视。包括顾吟歌。 所以顾吟歌更不爽了。 有一次,她见那条灿烂的尾巴又打眼前过,便招了招手喊住她:“喂,你站站。” “呃?” 崔清眸眨巴着清亮的眸子,探寻地望向顾吟歌。 顾吟歌勾勾手指:“你过来。” 崔清眸屁颠屁颠真的跑来了。 “你喜欢染月将军?” 顾吟歌问得直接。 小萌孩也不拐弯,眨巴眨巴眼睛,点头:“是啊。” “为啥呀?” 顾吟歌有些气闷。 “因为她好看呀。”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顾吟歌突然觉得这孩子跟自己还真是一家人,不留神便脱口一句:“你跟还真像,不如跟了我好了。” “不!” 崔清眸回答得斩钉截铁。 顾吟歌满头黑线。虽然作为迷万人,早已习惯被拒绝,但这次这么快,还真是…… 于是决定挣扎一下:“为什么啊?” “我不喜欢你那种的。” “为什么?我难道不好看吗?”顾吟歌抖了抖团扇。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好看啊,可是不是我喜欢的型啊。我喜欢冰山下的桃花那种型的。”清眸小萌孩认真回答。 好吧,挣扎失败。 不过,顾吟歌仔细琢磨一下这“冰山下的桃花”的比喻,觉得这孩子在淫、荡一道天赋非凡,大可继承自己衣钵,将顾氏风流发扬光大。 于是,心中一动,一个想法冲上脑门:“不如我们合作吧?” “什么意思?” “这样,你追染月将军,我追萧然元帅。我们相互帮忙,联手拆了她们这一对!不过,作为条件,你得做我徒弟。” 顾吟歌负手摆谱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崔清眸当即便磕头。 倒把顾吟歌唬了一跳。 她原本以为崔清眸会扭捏很久的,谁知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果然以女为王的国家,女人要潇洒得多。 “师父,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抱得美人归呢?” 磕完头,崔清眸立刻直奔主题。 顾吟歌看着眼前的崔清眸,笑了,笑得越来越邪恶…… 第56章 丞相的计谋 为什么顾吟歌看到崔清眸会笑得很邪恶呢? 因为她心里一个主意冒了上来。 而这个主意,跟崔清眸的名字很像。 是的,你没猜错。 就是——催、情药。 作为一个从来就没有操守的人,顾吟歌做起事来还是很有脸皮厚度的。而崔清眸既然被她看中收为徒弟,脸皮厚度自然也不遑多让。 当然,两个人还没有无节操到给凌若素或萧然下药的程度,如果真下了,那就不是节操问题,而是品性问题了。 两个人是给自己下药==! 是的,你没听错,这两只成了史上第一个,啊不,第一对,给自己下药的人==! 两人为了不出岔子,特地分别堵在凌若素和萧然的门口,吃药== 两人都是能下得狠手的,下的药药效都十分威猛。 所以,药一下肚,两人便开始荡漾了…… 为了防止被路过的路人捡了便宜,堵在主角门口下,那是必须的。 按照她们的自恋想法:凭着她们的美貌与可爱,凌若素和萧然肯定是喜欢她们的,只是凌若素对崔清眸的皇太女身份感到自卑,而萧然又没有信心让风流顾吟歌只爱她一个……所以,两人这才不肯接受她们。 嗯,就是这样! 所以,她们觉得只需要给一个突破口,二人自然会坦承心迹,就此接受自己。从此,水到渠成…… 对于她们的自恋,作者君就不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事实,是这样的—— 且说顾吟歌吃了药后开始猛烈敲打萧然的门,萧然闻声开门,然后皱眉。 此刻的顾吟歌春光荡漾,满面红光,俨然一只发骚模式全开的魅惑狐狸…… 她撩了撩头发。 萧然一个激灵。 她笑着上前,将手搭在萧然肩头,目眩神迷:“我们爱爱吧,皇……上……” 萧然的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然后,她握住了顾吟歌的手腕,把脉:果然。 萧然叹了口气,在她脖间一劈,顾吟歌应声而晕。 萧然将其扶起,盘坐于地,然后伸出双掌,贴在顾吟歌后心,将内力缓缓输出。 她体内本有倾心之毒,一直被顾吟歌用内力帮忙压制。现在自己将本身内力输出,不由得身体一颤,痛苦非凡。 纵然如此,她仍旧咬牙坚持。 随着她内力的渐渐压制,顾吟歌体内的□□渐渐老实,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另一边,崔清眸也是服了药去敲凌若素的门。 但,她的运气就像她的姓一样——悲催! 因为来开门的人,并不是凌若素。 而是一个本就自带春光荡漾的人。 是的,你没猜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凌! 凌若素有事出去,赵凌就在她房间小憩。 衣衫不整出来开门,却撞见倚门发骚的崔清眸。 于是,赵凌眨巴眨巴眼,笑了:“小催、情,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清眸不答,只是兀自搔首弄姿,一副火火焚身的样子。 赵凌笑眯起眼睛摸下巴:“小催、情啊小催、情,你不会是吃催、情药了吧?” 崔清眸此时晕晕乎乎,用残存的一丝理智挣扎着要走,却无奈,那药性实在太强。于是,站在那继续发春== 赵凌乐了,上来将她搂住就啃:“我的小乖乖,别怕,凌姐姐来疼你。” 崔清眸心中气苦,却无可奈何,身体的需求完全占了上风,只是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很是不乐意。 这不乐意被赵凌捕捉,于是她笑着将崔清眸放开:“原来你是到处发情啊,居然是有选择的么?唔,你喜欢我亲姐吧。” 这话,自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崔清眸脸色通红,一大半是由于药物起作用,还有一小半是因为羞愧。 但身体的需求却让她又凑了上来,寻求继续进一步…… “乖乖,作为一个万人迷,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赵凌颇为自得,“我可是从来不趁人之危的。每一个在我身下的女人,都必须是心甘情愿。” 说着,一脚将崔清眸绊倒,在她摔下去的瞬间,一手将她托住,另一手直接将她提起,然后,大踏步去了江边。 时近寒冬,江风阵阵,江水更是冷得刺骨! 崔清眸就被那样如破布口袋一般,被直接丢了下去…… “去吧——清醒一下!”赵凌以扔皮卡丘的方式,将其掷出。 自此,某师徒的勾引大计,彻底终结! 翌日,顾吟歌看着累得躺在一边的萧然,无奈苦笑。 这个人,宁可用内力为自己解药性,引发自己的倾心之毒,也不愿接受自己呢。 罢罢罢,从此,自己也就收了那心思吧! 如此想着,便整理衣襟起身,准备离开。 此时萧然却已悠悠转醒,蹙眉稳了稳毒性,才开口:“其实你不用觉得委屈,因为你喜欢的人,也根本不是我。” 顾吟歌一愣,回首看她。 萧然淡然而笑:“在药性发作的时候,你的嘴里,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谁?”顾吟歌的声音有些颤抖。 纵然自己知道,仍然忍不住问。 “那个人。那个至高无上的人。” 答案呼之欲出了。 顾吟歌心口一窒。 第57章 丞相的赌约 有些东西,你再怎么刻意回避,都无法抹杀。比如,感情。 有人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无法掩饰的,一样是咳嗽,一样是感情。 顾吟歌对于冷幽篁的感情,显然,已渐渐满溢。 就在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甚至已经能将她放下而转移目标的时候,萧然的话就那样猝不及防丢了过来。 那一刻,顾吟歌竟然泪流满面。 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可就是那么泪流满面了…… 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被人拉出来,放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回去吧。回到她身边。”萧然缓缓开口,“你不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么?那么,就去找她啊。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追求,连自己想要的生活都不敢去争取,那你……可不像顾吟歌了。” 萧然平生第一次当这种媒婆说客,角色有点转换不过来,话却说得并不结巴。 因为,这些话,也是她自己心里所想的。 “那你呢?”顾吟歌没有忽略对方的情绪,“你既然这么说,说明你也能接受女女之恋?” “我一直能。” 萧然坦然。 “你……真的喜欢凌若素?” 顾吟歌问。 萧然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和煦如风的微笑,微笑里,有些微苦涩。 顾吟歌不说话了,也回以苦笑。 好吧,她们两个原是难姐难妹。 “所以,你要争取么?” 顾吟歌望着萧然。 萧然不置可否。 顾吟歌却不肯放弃:“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你跟凌若素的感情?” 她本就八卦,对于同道中人,更是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萧然只是淡淡摇头:“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说的是事实。 因为她跟凌若素几乎是不可能的。冷幽篁不会允许! 开玩笑,如果当今兵马大元帅爱上了前朝公主,那在位天子只怕夜夜都睡不好觉了。 顾吟歌何其聪慧,见她如此,也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此时已经直面自己的内心,也就再没有什么醋意,顾吟歌坦然相劝:“其实,如果我是你,我会追求。因为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为了所谓的‘现实’去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是最不值得的。” 萧然眼神淡淡横扫:“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会去争取那个人?” 顾吟歌一窒。 她觉得自己跟萧然的情况不一样,比对方更为复杂,因为自己跟冷幽篁,居然是亲姐妹!这个……似乎是没有法子可想的== 然而,萧然的那个眼神,却有些刺激了她。 情不自禁,一梗脖:“如果你能争取到凌若素,我一定能争取到她。” “哦?”萧然似笑非笑眯起了眼睛。 “嗯!”顾吟歌重重点头。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顺便拉上床== 见她一脸决绝,萧然心中一动,道:“那么,要不我们来赌一个如何?” “怎么赌?” “我赌你搞不定皇上。” “不可能!”顾吟歌义愤填膺,“我也就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好下手。如果我真下手了,她早被我压在身下了!” 是么? 萧然的笑眼里分明是不信。 这不信的眼神让顾吟歌也来了脾气,当下笑道:“萧大帅,既然我这已经赌上了,不如你一起进入如何?咱们赌一赌,你能不能抱得美人归,拿下凌若素,如何?” 萧然一愣,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上了赌桌。 一讪,没有答话。 “你敢不敢?”顾吟歌却更逼近一步。 萧然退无可退,最终淡淡一笑:“好。” 就这样,崔清眸的坑爹战友瞬间倒戈,成了促成萧然和凌若素的人中一员。 好在,崔清眸现在的心态,也有了不同。 确切地说,是自从那日被丢进冰冷的江水后,她的心态便有了不同。 “我要对你负责任。”这是她清醒后,对赵凌说的第一句话。 “神经病。”这是赵凌回她的第一句话。 “……”于是崔清眸变成清眸,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赵凌,“你是自卑自己配不上我么?其实没关系的,我并不嫌弃你。” 赵凌扶额。 好吧,她开始知道老姐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徒儿了! 果然,师徒…… 第58章 元帅出行 而崔清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自恋已经直追师父,还在认真盘问。 她是认真的,因为她来自泽国,泽国民风开放,对一切同性之情都看得很淡,且以女子为尊。所以,作为泽国的皇太女,她是很有些自信资本的。 在她看来,自己是有身份的人,是需要照顾自己的女人的,既然非礼了赵凌,那当然要负责任收了对方。至于对方的自卑,也是理所当然。 如今,她已经打定主意,虽然赵凌的性格看起来难以下咽,但她作为皇太女,也依然会闭着眼睛吃下的,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只是,赵凌丝毫不领她的情,直接回了她一个白眼:“谢谢,我并不是自卑,只是不喜欢你。” 说这话时,赵凌莫名爽爽的,因为回忆起那晚对方在吃了药的情况下依然嫌弃自己== 崔清眸听她这么一说,不高兴了:啥?你不喜欢我?你一个小小的……那谁,居然不喜欢我?! 小小的那谁,崔清眸想不出来。 因为她搞不清赵凌的官职。好吧,她一直觉得离国的官职各种纷繁复杂,完全可以精简部门的。 赵凌的官职其实并不复杂,并且很有实用性。 因为她是奉了皇上之命,特地来帮萧家军打泽国的。 对比军队的粗暴,她的帮忙方式更智慧,那就是——用高科技。 唔,如果翻译成现代的话,就是这样。 因为在那个时候,赵凌所用的一切,已经算是高科技了。代表了当时的最高水准。甚至,整个世上,只有她墨门有如此技术。 在这个故事里一直神神叨叨的墨门,其实师承墨子。 众所周知,墨子与其他诸子百家都不同。用今天的话来说,其他诸子百家都是搞文科,而墨子搞的是工科。 嗯,就是这么翻译! 所以,墨家后代,对于机关算术,甚至对于武学,都有极为精深的研究。而这一界的墨门嫡系子弟,有两个,一个是顾吟歌,还有一个就是赵凌。 当然,两人名义上都是先门主墨千山的孩子。但实际上,赵凌只是墨千山路过京城时救起的先皇遗孤,只是一直收在自己膝下做孩子养,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与赵如意生的孩子。 为了保持墨门血统的纯正,墨千山并没有让赵凌跟自己姓墨,而是让她跟着如意夫人姓赵。所以,顾吟歌是改了名姓的。但赵凌,却始终都叫赵凌(凌轩是当先皇子小屁孩时的名字)。 总之,这一届的嫡系传人,一个是顾吟歌,专攻武学,武功出神入化乃至登峰造极。而另一个赵凌,则一直醉心于机关算术,和制作各种物件。后来为了来京城泡女孩,赵凌将一身本事卖与帝王家,这才年纪轻轻没有功名,却换了个官衔。 因为冷幽篁并不瞎,她用人之能甚至远胜开国先皇!所以即便赵凌年纪很轻、没有参加科考、嘴巴还很毒,他也依然给了她一个不小的官! 赵凌也不是不知好歹,自此感恩戴德,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献了出来。 其实墨门是以墨子的“兼爱·非攻”为理念,一直都坚决拥护国家太平和百姓安定,是非常主流的门派。所以赵凌费尽心思帮离国皇帝,也是为民造福,不算违背墨门祖训。 而对于“非攻”的理念,赵凌并不以为然。她觉得这世上不存在主动服软的事,你想别人听你的,肯定要先把对方打趴下。所以,要想泽国让四海臣服,继而制定规则让所有百姓安居乐业,首先就要有实力守住家园。所以,她并不排斥为冷幽篁造各种兵枪器械。 这些年来,萧家军所向披靡,跟赵凌这个提供先进武器的后援密不可分。 如今,她来这里也没闲着。在尝了几次边关的小娘子口味之后,她终于不再去青楼,而是开始安生带人造水下潜船。 崔清眸不管怎么说是被软禁的,自然接触不到军队里的最高机密,包括赵凌的最新武器。所以,她并不知道赵凌是干啥的,只以为是来白吃饭的。 然而,赵凌虽然爱吃饭,却并不白吃饭。 很快,她的潜船便制作成功,并且正式投入了试行。 因为材料有限,做工也需要时间,所以这潜船并没有大规模打造,而是先试打造了几艘。 萧然作为一军统帅,自然是要试行的。 于是,一行人便在赵凌的操作带领下,坐着潜船,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泽国属地。 同行的,有赵凌亲自陪同,还有几个高级将领,跟着观摩,以便之后将开潜船的程序一一讲授下去。而凌若素,作为女将第一将领,自然也有随行。 几人挤挤一船,很是踌躇满志。 原本,大家以为在泽国境内,可以看到一片混乱与绝望,毕竟,萧家军的威名早已威震四海,并且皇太女已经被抓。 然而,她们弃船登岸后,才发现并非如此。泽国营地守备森严,各级兵将各行其是,俨然一副备战的井井有条队伍。 众人奇怪,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便悄悄尾随两个巡逻的士兵,扭了一个的脖子,将另一个捂了嘴拖到草丛里,盘问究竟。 这才知道:虽然崔清眸被抓,但泽国并不慌乱,很快便册立了第二个皇太女。这个皇太女是崔清眸的姐姐,手段智谋都非同一般,上位才短短时日,便将军队整顿得井井有条。 众人蹙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正待进一步追问,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诸位大驾光临,怎么不早点通知一声?” 萧然和凌若素齐齐心动回头。 那个声音,她们都太熟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步生莲! 只是,她却一身金玉打扮,气度非凡,英姿飒爽。 她的身后,明火执仗,兵将齐齐涌出,向她参拜:“殿下!” 步生莲含笑,微微抬了抬手,并不理他们,却只笑眯眯望着萧然等人,似乎静待他们的回答。 萧然轻咳一声,也客气一抱拳:“深夜叨扰了。” 步生莲却又兀自笑得神秘:“还好,反正知道你们要来。” 众人齐齐皱眉。 步生莲朝凌若素含笑点头:“凌公主,你终于把她们带来了。” 第59章 丞相出动,然并卵 顾吟歌今日眼睛莫名跳了起来。 她不是个迷信的人,从来不觉得眼睛跳有什么不吉利。但如今,萧然和赵凌她们去了泽国,半天都未归。她觉得她开始有点迷信了。 吃过午饭,她终于忍不住,击掌。 一个黑衣女子也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门主。” “少主她们去了哪里?” “泽国。”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们去了泽国。我是问如今可有她们的消息?” 那黑衣女子略一思索,道:“门主,我是您的影守,主要职责是守护您。如今少主与门主分开,她的行踪苏夏也不能知晓。” 苏夏,是顾吟歌给她取的名字。 她珍惜至今。 顾吟歌无奈,叹了口气:“给我联系本地的墨门中人!” “是。” 墨门弟子遍天下。即便是在偏僻边疆,也依然有魔门中人。 不一会儿,苏夏便带回来消息:“少门主和萧元帅她们,已经去了泽国的阵营,但却一直未出来。可能……已经被扣下了。” “可能?” 顾吟歌斜睨苏夏,眼神冷厉。 要知道,在墨门,几乎没有“可能”二字。因为全天下就没有墨门打探不到的消息。而他们的消息,又总是最确切的。 苏夏一滞,却也无奈,只能低头认错:“属下该死,确实……不能断定。” “你的意思,当地墨门弟子,连他们少门主的生死安危都确定不了?” “门主恕罪!” 苏夏跪了下来。 顾吟歌没有回答,而是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而苏夏,作为她的影守,想也不想,也一掠跟上。 顾吟歌自然之道这件事不是苏夏的错,但是对方居然能让墨门弟子都探查不出消息……这该是怎样的隐藏功夫? 只是,天下有这样的人么? 不是顾吟歌自负,她敢说:这天下,几乎没有墨门探查不到的消息! 然而,最近的许多事,就屡屡探查不到。后来追根溯源,才知道是母亲在暗中拦截了消息。 那么…… 顾吟歌想到在离国唯一一个墨门探查不到的人,突然心中一动。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 或许,自己早就该明白:当初只有母亲才有能力拦截信息到达自己这里,毕竟自己已是墨门门主,真要说起来,就算是赵凌亲至,墨门弟子也不敢为了她而期满自己,更不用说是拿着少主令牌的凌若素了! 唯一能抹掉自己门主之威的,只有自己的母亲——如意夫人! 而墨门一直调查不到关于步生莲的信息,到底是真的调查不到,还是……有人从中拦截? 而,如果真的是有人从中拦截,那唯一能拦截的人,依然只有一个。 顾吟歌的拳头握紧。 她想,她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如意夫人,早已跟泽国结盟!而如意夫人,为了联盟最后的胜利,为了推翻冷家天下,已经完全不顾国家利益了。 不行! 顾吟歌暗自道。 她不能让萧然死在步生莲手上,也不能让母亲将江山从冷幽篁手里夺走。 她抱着这样的心思,再不犹豫,直接掠去了对岸的泽国。 赵凌和萧然等人确实在泽国,并且,已经被抓起来了。 ——这是顾吟歌逮到一个士兵探听出的消息。 只是,关押的地方,那个士兵也不知道在哪里。 顾吟歌无奈,四下寻找,却终是无所获。 她武功虽然出神入化,但长期为萧然压制毒性,耗费不少。更何况如今悄悄渡江掩人耳目已属不易,到了泽国神不知鬼不觉探听萧然等人的行踪,更是困难重重。所以,就算以她的本事,也无法在一时之间探听到她们的下落。 顾吟歌越找越心凉,因为她越来越确信了自己的推测:步生莲身后,是如意夫人! 如果没有她的指点,以自己作为墨家嫡系传人,对机关算数的了解,不可能找不到关押萧然等人的所在。 一切,已经明朗:策划这一切的人,就是如意夫人! 顾吟歌暗暗咬牙。 她相信,以她的本事,最后肯定能找到她们的。但是——等自己找到的时候,只怕萧然已经毒发很久了,并且步生莲也以她们为人质跟冷幽篁谈好条件了! 如此想着,心中分神,竟没留意到有人已经到了身侧。 那身侧之人抬手便是一记手刀,朝顾吟歌脖子上击去。 顾吟歌正在愣神,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衣女子从斜刺里跃出,也是一抬手,便迎上了那一击。 “啪”的一声,两掌相击,竟是各自退了一步。 顾吟歌这才大惊。 身边窜出的黑衣女子自然是苏夏。要知道苏夏作为墨门门主的影守,武功可以说是墨门之最,在江湖上罕逢敌手!而身侧那人居然能在武学上与苏夏分庭抗礼! 身侧的人蒙着面,大约是为了方便夜晚行事。但只从她露出的一双眼睛,便可认出:正是那颠倒了权京城断袖女子的魅惑花魁——步生莲! 她此时展露的武功,分明远胜当初在百合馆之时。可见,当初她是没有用实力的。 那么如今,她拼尽全力,看来是势在必得,一定要留下自己了! “步生莲!” 顾吟歌道。 步生莲闻言,笑了,取下面巾,媚态万千:“好久不见,顾相,或者,顾门主。” 顾吟歌已经不意外她对自己身份的了解。显然,步生莲跟如意夫人是连成一气的,而对于自己所有的一切,显然步生莲已经了如指掌。 她没有过多废话,只是笑了笑:“我的朋友们在哪里?” 步生莲也是笑:“顾相认为我会告诉你么?” “如果你敢伤害她们,我让你泽国夷为平地、寸草不生。”顾吟歌目光灼灼。 毫不掩饰的威胁,却没有半点虚言。 这一次,步生莲笑不出来了。、 笑容僵硬在脸上,半晌,才重又活动,却已经笑得有些虚弱了:“顾门主,我想你已经猜到,我跟你母亲早有盟约,只要我们一起侵吞离国,你就是离国之主。你,又何必如此固执?难道当一个帝王,不远胜过当一个丞相么?” 顾吟歌涩然一笑:“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如果没有那个人相伴,就算是坐拥江山,又有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辽远而空寂,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 在那个人手下当一个丞相,远胜过当一个孤独的帝王呢。 步生莲又是许久无话,最终,无奈道:“想不到,你真的是个痴情种。” “嗯,是不太明显。” “不,是太不明显。我一直以为你很风流。” “好吧。但其实风流和痴情并不冲突。” “好吧……”步生莲没有太多力气跟她继续这个话题,颓然击掌,“把她们带出来吧。交给顾丞相。” 随着她话音落地,一队兵士将被俘虏的几人押了出来。 当先出来的,是凌若素。 顾吟歌并不是很关心凌若素,正在焦急探头看她后面,等着萧然和赵凌出来。 而此时,她没有注意:凌若素动了。 就在顾吟歌全心系在凌若素身后时,凌若素动了,迅如闪电,袭向顾吟歌—— 第60章 皇上的纠结 顾吟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许久之后了。 而她刚刚醒来,旁边的人就又喂了她一点东西,于是她继续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一次醒来,吸取上次的经验,便不吃别人喂的东西,但奈何手脚无力,竟是挣扎不脱。于是,又被人按着强行灌下了痴的,吃完再度昏睡。 …… 如此这般,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顾吟歌就这样一路吃了睡、醒了吃……竟不知不觉,到了京城。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到了京城,因为完全没有意识。毕竟,你不能指望一头吃了睡、睡醒了又吃的“猪”能搞清楚方位。更何况,还是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中。 而冷幽篁,却知道她的丞相回来了! 并且,是被当猪一样装回来的== 原来,冷幽篁已经收到了步生莲的亲笔信。 只是这一次,步生莲用的是泽国皇太女的身份。 信中写得很明清楚:泽国丞相和元帅,偕官员赵凌、凌若素等人,皆被俘虏。想要她们安全归来,就必须拿出必要的诚意交换。 所谓“必要的诚意”,自然要见面详谈。 而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简单。只怕,会是一场狮子大开口。 “太过分了!” 太后拍桌。 “就是,太过分了!”冷幽篁也拍桌而起,“泽国居然有皇太女!朕要是在泽国,连女扮男装都省了啊!” “闭嘴!坐下!”太后给气得心堵,环顾四周,还好宫女太监们早给自己遣出去了,没人听了去,“你又皮痒了是吧?胡说八道些什么!” “朕说的是事实啊。”冷幽篁不服,“你看许多国家都男女平等了,只有离国,还是这么传统腐朽愚昧……(以下省略一千字)” “好了!”太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你是皇帝,以后这天下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但是,先得把这件事解决!” 冷幽篁这才耷拉下脑袋。 “你那个顾吟歌是怎么回事?本以为是能干的,怎么就这么给人逮了?” 太后很是不满。 “她能干什么?能‘□□’还差不多。”冷幽篁碎碎念。 “你说什么?” 太后没听清。 “没什么。” 某吐槽帝继续耷拉下脑袋。 太后翻了个白眼,略过女儿的乱七八糟碎碎念,继续谈正事:“所以,皇帝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救呗。” 冷幽篁耸肩。 “皇上打算怎么救?”太后目中精光闪闪,望向冷幽篁,等她回答。 冷幽篁有些奇怪:“自然是该怎么救就怎么救啊,反正总是救得出来的。步生莲要的,也不是她的性命,而是拿她们来向朕提条件。” “哀家担心的,正是这个!”太后紧紧望着冷幽篁,“哀家问你,如果她要你的江山去换,你又当如何?” 冷幽篁心中一震。 她懂了母亲的意思。 终究,顾吟歌虽是她为女儿选择的最佳女婿,却也终究只是女婿,选她也是看她有能力保护维护女儿而已。至于为了她去牺牲女儿的利益,是万万不能的! 太后也不隐藏自己的想法,道:“哀家当初选他陪你,也是觉得他可以帮你。如果……需要你牺牲江山去换,哀家认为——不值得。” 冷幽篁脸色白了白,沉吟半晌,道:“母后放心,相信步生莲不会提出那么离谱的要求。并且,就算她真的敢提,朕也未必就需要按她说的办。离国是朕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朕相信,总能想到办法可以救出她们。” “就算不是牺牲整个江山,牺牲太多也不行!”太后再进一步,目光灼灼望着冷幽篁,“你记得,他终究只是一个臣子,你为他的付出,不能超过一个臣子的价值。反正,你嫂子也回来了,等她诞下孩儿,大不了,哀家说服她重新暂时出任右相!直到皇帝找到下一个合适的人选。” 冷幽篁脸色更白。 她自然知道母亲说出的话是铁板钉钉,下了的决定也从来不改。如今看来,母亲已经做了牺牲顾吟歌的打算。 “皇帝。” 太后逼视着自己的女儿。她没有唤她“篁儿”,而是直呼“皇帝”,意思很明显,要对方以国家为重,做一个合格的帝王。毕竟,帝王无情! 冷幽篁扶了扶额头,露出一个微笑:“皇儿知道了,母后请安心回去歇息吧。” 送走太后,冷幽篁陷入了沉思。 夜已深,她却半点睡不着。 她何尝不懂母亲的用心良苦?帝王无情,方是长久之道。为顾吟歌一人而祸天下黎民,她自然是做不到。可为了所谓的“大局”而放弃那只狐狸,她同样觉得做不到! 正在苦恼,一张宣纸塞到自己面前:“天冷夜深,皇上还不就寝么?” 看到这行娟秀的字体,冷幽篁心中蓦然平静了许多,微笑回头:“你来啦。”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瞳。 顾吟歌陪萧然去远征泽国的日子,张瞳却日日跟在冷幽篁身侧红袖添香,感情日笃。 虽然冷幽篁始终没有那份悸动,却已渐渐将她当作了最可信任的人。甚至,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如今事情纷乱,冷幽篁心绪难平,张瞳也能察言观色看出来。于是,又写了一张纸:“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冷幽篁叹了一口气,握住张瞳拿毛笔的手,终于,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张瞳沉默思考良久,抽出手来,略带迟疑,却终究写下:“皇上,在你心里,顾丞相真的重比江山么?” 冷幽篁心中一窒。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尝试过如现在这般,被张瞳当面追问。 而张瞳瞪着一双清幽的眼睛,望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冷幽篁虽然未尝过儿女之恋,却也大概懂这眼神后的百转千回。 终究,是不忍伤害眼前这双剪水清瞳的主人,冷幽篁别过脸去,避而不答,只是道:“如今,朕只想把她们救出来。毕竟,顾吟歌和萧然,是我离国的文武之重。没有她们,这离国,也就等于失了半壁江山。” 她这话说的不虚。只是,终究没有回答张瞳的问题。 张瞳淡淡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容里有些许苦涩。 她提笔,又写了一行字:“如此,我推荐一人,为皇上解忧。” “谁?” 冷幽篁眼睛一亮。 “皇嫂,秦墨离。” 第61章 皇上的后院 秦墨离是冷策的老婆,也就是冷幽篁的皇嫂,自然也是张瞳的“皇嫂”。 在顾吟歌不在的这段日子,张瞳已经慢慢开启了“人、妻”模式,不止跟冷幽篁越来越合拍,也渐渐融入了这个皇族。包括与秦墨离,也渐渐走得亲近了。 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自古婆媳是仇敌,所以某太后的两个儿媳妇相处得好那是必须的。 秦墨离本身就是个孤儿,一辈子除了冷策那个二愣子对她好,也就是没谁对她真的好过了。 毕竟,她是出了名的铁血宰相,在她手底的人,每日战战兢兢都来不及,哪里还能亲近关心?更何况,那些年她一直以男装示人,为了保持秘密,也不敢有真正的好朋友。 后来跟了二策,就被那二愣子抱着私奔了,一路夫妻闯天涯,相依为命。 至于冷家的其他人,既然是婆家人,自然是天生自带尴尬的。首先,太后对她肯定是有着深深敌意的,尽管太后情商高,不会表现出来,但秦墨离智商也不低,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也好理解,毕竟冷策把秦墨离当命、唯媳妇之话是从,这很刺激一直有控制欲的某老娘。 至于冷幽篁,虽然对她没有敌意,甚至还很欣赏,但这份欣赏却是天子对人才的欣赏,多半是想为己所用的。感情成分相对就弱了。 所以,对于张瞳单纯的示好,秦墨离是真心欢迎的。 而张瞳一路情感也顺不到哪去。 虽然有哥哥的珍爱,但毕竟从小就没了父母,少了许多亲情。 而在家里,除了兄长,其他人都是下人,对她是主仆之义,说不上什么感情。至于张子衡那些同僚家的妹妹女儿,虽然也有跟张瞳同龄的,但都是官家小姐被宠在手心长大的,没谁有耐心来陪一个哑巴。 渐渐,张瞳也就养成了安静的个性。 及至后来嫁入皇宫,也为太后所不喜,而冷幽篁虽然护着她,却终是未同过房……期间原因,值得思忖。 所以,即便张瞳如今在冷幽篁的庇护下,在皇宫的日子好过很多,却也终究只是个孤独的可怜人。 对于秦墨离这位大才女嫂子的友情,张瞳是受宠若惊的。 如此这般,两人竟渐渐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毕竟,秦墨离大气,明辨是非。而张瞳实诚,尤其在秦墨离怀孕的时候,是真心关怀、甚至伺候。 而两人,又都缺姐妹之情。 所以,对于张瞳的拜访,秦墨离是很开心的。 而对她所提的难处,秦墨离也是认真思考的。 最终,她眼神扫了扫身旁的冷策:“策哥,你先出去。” “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冷策正在给老婆剥葡萄,听她赶自己走,立刻不乐意地撅嘴。 秦墨离被他小孩儿般的撒娇表情逗笑,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好了,乖,听话。” 冷策这才如吃了糖一般,笑眯眯在老婆额头亲了一下,恋恋不舍出去:“我就在外面,没走远哦,你要是有什么事,大声喊,我都能立刻听到赶进来。” “嗯。你再走远点,到听不到的地方,我要跟弟妹说点体己话。” 秦墨离含笑道。 冷策不乐意,却也无奈,只能闷着声音答应,更加恋恋不舍出去。 “放心吧,弟妹在这里,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秦墨离仍旧不忘安慰。 这才终于送走了冷策。 看着二人如此实力虐狗,身为心理上的单身汪,张瞳很是被虐了一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你真的想救顾吟歌?” 秦墨离开口,却是问了张瞳一个问题。 张瞳有些茫然,望着她。 秦墨离笑了笑,意有所指:“你冰雪聪明,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这一次,张瞳没有再茫然,而是红了脸。 是的,她自然懂。如果顾吟歌回来了,只怕整个皇宫又都是他的身影了,到时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皇后,只怕又没什么事了。可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忌惮,就要毁人性命……张瞳做不出来。 “其实,就算这次她死了,你也不算杀人凶手。毕竟,本就与你无关。” 秦墨离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只是望着她,看她的反应。 张瞳呼吸有些急促。她不得不承认:秦墨离的那些话,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引诱着她心里阴暗的那一部分。 但是—— “虽然本就与我无关,但既然我知道了,消极营救也就等于推他于死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非君子所为。” 她写了很长一串。 “可你并不是君子,你只是个女子。一个想保护自己爱情的女子。” 秦墨离继续道。 张瞳却坚定摇头:“不,不管是君子女子,只要立于人世间,就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重重的笔迹,彰显着主人的决心。 “好!”秦墨离笑着点头,“我果然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 她本就是个极大气之人,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她能做到宰相的位置,自然也是有着宽容和远见卓识的,一生活得潇洒,也追求潇洒,最见不得那些宫宅女子斗来斗去。张瞳既是出身官府高宅,又是六宫之主,秦墨离多少有些不放心,怕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伪善宅斗专家,如今亲见她肯为了情敌诚心来求自己帮忙,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交定这个朋友。 “皇嫂,你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的,对么?” 张瞳本性低调,有些不太适应被人当面夸奖,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脸,“唰唰”几笔,将话题引入正事。 秦墨离笑笑:“既然我是智囊丞相,自然会有办法。” 当年,她充当的就是如今顾吟歌的角色。冷策虽然一见老婆就变成二愣子,但遇到老婆之前还是很有手腕的,他跟冷幽篁一样,在组建朝堂班子的时候,刻意考虑了新旧臣子的平衡与制约。在他的时代,就是左右丞相,一个老成持重、一个犀利聪颖,一稳重一灵性,一张一弛,相辅相成!在那个时候,张子衡一直都是充当“好人”,掌管着国家的钱粮民生,为百姓谋福祉。而秦墨离就是充当“冷面判官”,兴除利弊、抓贪官斩奸臣……所到之处,冷风嗖嗖。 而秦墨离能作为“冷面判官”游走朝廷而一路平安,其智慧可见一斑!而皇上平日遇到的各种难题,包括对边关用人方面,也都是她入幕献计献策。也正因为如此,才与冷策日久生情,又被那厮发现了女扮男装身份……这才被皇帝万岁抱走私奔。 所以,她不管是智谋还是胆略,都未必在顾吟歌之下。 而听了张瞳的诉说,她略一沉吟,心中已有一计:“放心,这件事我自有方法。你且让皇上等着步生莲的表示,我们见机行事便可。大方向上我已有计划。” 张瞳闻言一喜:“多谢皇嫂。皇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笔迹,随之轻快。 秦墨离笑:“你我姐妹,不用这么客气。再说,就算你不来求我,我知道了消息也会去救她的。” “为何?” 张瞳奇怪。 秦墨离望了望门外冷策的方向,莞尔一笑:“没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欠顾吟歌一条命。若不是顾吟歌,她家二愣子只怕是救不回来的。 只是,此事涉及顾吟歌的隐秘身份,没有她的允许,不可对外人说。 张瞳生性乖巧,闻言就知是有不方便说的事,当下也不多问,只微笑写了两个字:“告辞。” 秦墨离点头,微笑。 她本就即将临盆,如今说这一会子话,越乏了。 张瞳帮她掖好狐裘,这才出门。 远远地,冷策听到她的脚步就转过身来,关切地问她老婆如何了。 张瞳笑着写了一句:“她很好。” 冷策便放心地笑了,与张瞳道了个谢,就屁颠颠去看老婆了。 看着那男人亟不可待的关切身影,张瞳莞尔,心里有些微的羡慕与苦涩:什么时候,皇上也可以对自己如此呢? 大约,是永远都不会有吧…… 第62章 皇上终于见到了丞相 步生莲联合凌若素,抓了萧然和顾吟歌等人,自然不会没有企图。 到了离国京城,她安定下来后,便开始下帖子请冷幽篁。 是的,什么条件都没提,而是直接下帖子请冷幽篁见面。 而下帖的资本,就是顾吟歌和萧然等人在她手里。 “不管是为萧然,还是为顾吟歌,我都相信,皇上一定会赴约的。”帖子里,她如是说。 并且,落款是:步生莲恭候大驾。 冷幽篁自然是要去的。 但太后坚决反对。 太后反对的理由很直接:“自古千金之子不垂堂,皇上是万乘之尊,系一国安危荣辱,怎可为了区区臣子,一身犯险?不行!” 自从嫁入冷家,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这些年为了两个儿子作为帝王的尊严,面子上收敛了很多。但真遇到这种大事,她还是不会退让。 冷幽篁无奈。 这时,有宫女焦急来传话:“不好了,不好了,太后,皇妃娘娘刚刚跌了一跤,流了好多血……只怕是要生了。” “什么?”太后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 冷幽篁赶紧将她扶住,热心地劝:“哎呀,那母后赶紧去看看!万一流产可不得了!” “乌鸦嘴!”太后一面呵斥女儿,一面拔脚就带着贴身宫女往秦墨离和冷策的宫殿走,“快,哀家去瞧瞧!” 一路焦急,到了宫殿门口,还在急切地问:“流血多不多?你们请的哪位太医?啊……” 随着冷策的一记手刀,太后昏倒在了冷幽篁怀里。 “母后,对不起了。”冷策搓搓手。 冷幽篁无奈地将母亲放到秦墨离的床上,一面问兄长:“你这力道怎么样?” “放心吧,我已经点了她的穴道,让她睡的时间刚刚好,差不多我们从步生莲那里回来,她刚刚醒。” 冷策对于自己的武学自信满满。 冷幽篁点点头。 她对于自己兄长的武学也很自信。 其实,世人近年只夸赞萧然的武艺超群,只是忘了当年冷策的骁勇。 冷策在没有当上天子时,也是位沙场战神的。甚至,他的神勇,不下萧然。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醉心武学,是为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而在后来创业先皇谋反时,他也是真刀实枪帮了忙的!甚至,若没有他的神勇,当初谋反都未必会那么顺利,甚至未必会成功。 后来先皇建立离国,为了皇室的尊荣,也就静止冷策去了战场。因为冷策虽然神勇无匹,却只有一人之勇,没有统帅之才,所以并不适合领兵,只能当上阵与人叫阵打架的先锋官。而他又是先皇唯一的儿子,将来是势必要继承帝位的。所以,将他留在了身边。 及至后来,他做了皇帝,为了皇家体面,太后更是不许他在外人面前呈匹夫之勇了。 渐渐,这位沙场小霸王的威名也就不再被人提起了。 但是!他的武功,可从来没落下! 甚至,这些年没有琐事要忙,每日除了与老婆*,就是醉心武道,武功早已更胜从前! 而这次的赴会,他也是其中关键! 因为步生莲非常谨慎,所以不准冷幽篁带会武功的人前往。 而冷策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功力能收放自如。所以,反而能隐藏自己,让别人看不出他习了武。 而秦墨离又帮他易了容,看起来只是个矬矬的手无寸铁的太监。 所以,到了步生莲是所在,并没有人拦住他。 而与冷幽篁一同进去的,还有张瞳和秦墨离。 秦墨离是作为智囊,自然要跟着随机应变。 而张瞳,则是为了麻痹敌人,让这场戏更逼真。她是作为冷幽篁的妻子,虽然是个哑巴,却担心身为丈夫的皇帝的安危,痴心跟了去的。 步生莲果然对这个阵容很满意,带着凌若素和几个得力属下款款出迎:“离国皇帝亲自驾临,不胜荣幸。” 冷幽篁也是一脸笑意,仿佛朋友寒暄般:“没办法不亲自驾临啊,你都发了那样的帖子请嘛。” “哦,看来皇上还是很在意帖子上提到的人嘛。却不怕身边的佳人吃醋么?” 说着,便拿媚眼去扫那一旁的张瞳。 冷幽篁赶紧笑着举手示意:“别想着撩拨朕的后院了。朕后院安定着呢,着不了火。” “哦?是吗?那看来这位静妃娘娘度量很大呢,连自己的丈夫断袖喜欢男人都能忍受,噗。”步生莲略一低首,笑得媚态万千,“只是不知,这位娘娘是真的大度,还是有苦……说不出呢?” 张瞳脸色白了白。 冷幽篁的脸寒了下来。 她自然知道步生莲看得出自己和顾吟歌的女儿身,这么说完全是气张瞳。而她那一语双关的“有苦说不出”,已经是明显的挖苦欺负人了。 “说正事吧。” 冷幽篁拉下脸,硬邦邦道。 她生性豪放大度,说话也多是嬉戏之态,如现在这般硬邦邦寒着脸说话,倒是很少见。 步生莲笑了:“看来皇上对这位静妃娘娘是真宠爱。只是,对另一个人,又该如何呢?” 说着,她轻轻击掌。 笑眼里,是明目张胆的不怀好意。 随着她掌声落地,三个人被五花大绑推了出来。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然、赵凌,和顾吟歌。 看到顾吟歌出来的那一刻,冷幽篁的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就连从来都是笑嘻嘻、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都略微苍白了起来。 这些日子不见,真的很想她啊! 而她,憔悴了,也瘦了。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吃苦。 而冷幽篁的身侧,张瞳的脸色比她还要白。 因为,就在冷幽篁全心关注顾吟歌的时候,张瞳正在关注她,并且,关注着她脸上的每一丝神色,以及那些神色背后的含义…… 是的,她爱顾吟歌。 ——这是张瞳得出的结论。虽然她说不出,但她不傻。甚至,比一般人更能察言观色。 而那边的顾吟歌,确实憔悴了很多。不止憔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顾吟歌吐槽:你要是一路被人喂安眠药,醒了就喂,醒了就喂,你也没精神的好么!)。 她乍见冷幽篁,也是非常惊喜。甚至,情不自禁,就要挣脱而出。 然而,又哪里挣得脱? 包括萧然,也都挣扎不脱。 众人这才发现:绑缚她们三人的,不是一般的绳索,而是西域玄铁铁链! 赵凌无语了:“你们两个不要再眉来眼去了好么?赶紧将我们就出去才是正经啊!这铁链绑得好难受啊。” 她这话,自然是冲着冷幽篁喊的。 她本就是个没大没小的个性,说话也没多少顾忌。加上被自己亲哥摆了一道,她很是不爽,一路被押解,也早已把耐心耗尽。 而此话一出,却让好几个人都红了脸。 第63章 皇上露馅了 赵凌说话从来都没有顾忌,如今这么一说,却是让几个人都红了脸。 首当其冲的,就是她姐——顾吟歌。 接着,是她的顶头上司——当今皇帝,冷幽篁。 最后,是她顶头上司的老婆——张瞳。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无语。 冷幽篁轻咳一声,打破局面,朝着步生莲道:“说吧,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放了萧元帅和顾丞相?” “呵呵,是不是不管我开什么条件,皇上都会答应呢?”步生莲笑着有意无意将眼睛往顾吟歌身上扫。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也不用称呼得那么见外,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冷幽篁脸色又红了一分,却随即强稳心神,淡淡一笑道:“这就要看你开出的条件有没有胜过我大臣的价值了。” 说得冷酷无情,却也是不得已为之的理性。 顾吟歌何等聪明,自然知道冷幽篁故意说这话,是谈判场上的必须。可,纵然如此,这话听在她耳里都无比刺耳。 尤其,看到张瞳站在冷幽篁身侧,已经隐隐是贤妻之态,更是满嘴苦涩。 萧然见顾吟歌脸色,知道她上了心,当下怕她情绪激动之下口不择言,赶紧抢先一步道:“不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们身为臣子,不说为皇上分忧解难,还连累皇上亲自来救我们,已是不该。若泽国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别说皇上不答应,就是皇上答应了,微臣也无颜接受,只能自尽以谢天下。” 说至此处,她不由那眼神瞟了瞟凌若素,眼中一片凄然。 凌若素被她看得低下头去,没有接话,甚至,也不敢有眼神接触。 步生莲看看她们,笑:“萧元帅果然豪气干云,不愧是我们凌公主喜欢的人呢。” 这话一出,冷幽篁才想起步生莲身边的凌若素,咬牙:“凌若素,朕那般厚待于你,你却如此背叛朕!” 凌若素无法面对萧然,却不代表无法面对冷幽篁。闻言只是一声冷笑:“背叛?你们冷家一家,全是我凌家叛贼,还反过来说什么背叛?!” 冷幽篁无语。 本待再争辩两句,身旁的秦墨离却是插了话:“别说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的,有什么条件赶紧谈吧。” 她已经感觉到孩子在踢自己。貌似是……快生了==! 冷幽篁倒是很听秦墨离的话,闻言对步生莲道:“不错,你到底想要如何?说吧。” “好,既然皇上着急,我也不卖关子。我想要的很简单,想必皇上早就已经猜到,只看你愿不愿意了。”步生莲深吸一口气,“我要你割让半壁江山!” 说着,示意她属下拿着地图,摊在冷幽篁面前。上面朱笔鲜艳,已经画出割让版图。 冷幽篁大吸一口气:“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并不大。”步生莲笑得自信,“萧然萧元帅,是你离国的万里长城,若无她,离国边疆不稳、国内不平!她,足以抵你半壁江山!而赵凌虽然是一介小官,但却掌握着你国最顶尖的兵器武具制造技术,没有她,你离*队武力起码打个七折!更何况,顾丞相身为丞相,又是你的贴身智囊。她白天在朝堂上为皇帝谋社稷,晚上为皇上忙暖床……这般的人儿,值得你整个江山了。冷幽篁,我只要你半壁江山,已经是很仁义了。” 她说的,也算事实。 在场诸人,又有几个脸红成了猪肝。 白天谋社稷、晚上忙暖床…… 好吧。 冷幽篁不敢看一旁张瞳的神色,也不敢看对面顾吟歌的脸色,只假装没听到那句,愤愤道:“不管怎样,她们终究只是朕的臣子,你这交换条件,未免苛刻!说难听点,就算她们死了,离国人才济济,假以时日,朕一样可以找到下一班人接替他们的位置。” 她言之凿凿,也是道理。 毕竟,天下之大,人才总是有的。死了这一批,未必没有下一批。她作为一个君主,却没有可能为臣子放弃半壁江山。 纵然,在她心里,某人的地位,或许已不轻于半壁江山。 步生莲本就是生意场上的,而且卖的还是皮肉,早已对生意场上的讨价还价这一套熟稔于心,开口便要讨价还价。 那边的秦墨离终于忍不住了,道:“皇上你不用再多说了,如今事已成定局,你就先答应了吧。步生莲,来与我家皇上签条约便是。” 她说得急促,眉宇深蹙,以手按肚。 (快要生了~~~~(>_<)~~~~冷幽篁你就不要再叨逼叨了~~~~) 见她如此,冷幽篁心下一惊,知道只怕是要生了,赶紧道:“好,朕也不跟你争,赶紧来歃血为盟,签了条约吧。” 按照秦墨离事先拟定的方案:不管对方提出的是什么条件,都先应承下来,等步生莲下来与冷幽篁歃血定约,来到他们身边时,冷策再雷霆出手,一举拿下步生莲!所谓擒贼先擒王。 冷幽篁原本想着戏演得更逼真一点,所以一直在表示不满。谁知却忽略自己自家嫂嫂的预产期==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冷幽篁准备忍痛删自己戏份,直奔高、潮之时,冷策再也忍不住,“嗖”的一声,光速跃到老婆身边:“怎么了?要生了么?” 秦墨离气死。 这种关键时刻,眼瞅着戏就要到高、潮,马上结尾了,这二愣子来添什么乱? 冷策此刻管不了其他,只扶着自己的妻子,关切非常:“怎么样?” 这下,步生莲就算再蠢也发现不对头了:哪有一个太监敢这么关心皇家媳妇? 莫非这秦墨离给冷策带了绿帽子?不可能啊…… 步生莲如是想着,突然心中一动,脸色也变了,指着冷策:“你是冷策?当年的沙场小霸王?!” 说着,便往后退。 在她很小的时候,还是听过冷策的名头的。 那个时候,离国天下初定,四方急需臣服。先帝为了四海安稳,还是出动了一次儿子。当时,萧然带领萧家军打北疆,而孙策,带的那支军队,打的就是泽国! 那个时候,沙场小霸王的名头,可是让泽国所有人都闻风丧胆,心悦诚服。 如今,冷策的武功肯定更胜从前。 上次跟如意夫人聊天时也听说:当初若不是她用了计谋,找人假扮成秦墨离,只怕就连墨门出动,都捉不住冷策! 步生莲心念一动,便知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当下冷笑着后退:“离国皇上不老实啊。如此就没什么好谈了。来人,把她们押下去!” “是!”她的属下急急就要将人往回押。 谁知,“砰”的一声,却是顾吟歌崩断了玄铁锁链。 步生莲大惊。 与此同时,萧然身上的玄铁锁链也应声而断。 步生莲心中一动,知道不好。将头转向凌若素—— 果然,只迎上了凌若素的探手一抓! 陡变只在一瞬间。 很快,顾吟歌和萧然便挣脱了锁链,而凌若素,也已擒下了步生莲。 唯有赵凌还是茫然:“这是怎么回事?我亲哥被反策反了?” 秦墨离却欣慰一笑:“果然……” 她早就猜到:顾吟歌不可能会被离国抓住!更不可能与萧然被双双抓住! 她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就是敢肯定:这天下,能同时抓住墨门门主和兵马大元帅的人,还没出生呢! 至于其他,她就不需要考虑了,只要再尽量拉入强援,在关键时刻帮她们一把便可。秦墨离是丞相,从来不想事情中间的细枝末叶,只关注大方向。 显然,她的大方向是对的。 秦墨离放心一笑,终于倒在自家丈夫怀里,随即,腿间潺潺流出血水…… 冷策大惊失色,赶紧抱起老婆:“小妹你撑着,我带你嫂子先回去了!” 也不管捅了冷幽篁的女扮男装身份。 “谁也走不了!”说话的,却是被凌若素扣住咽喉的步生莲。 第64章 丞相发狂了 说话的人,是步生莲。 所有人都奇怪,望着她。 分明,她已经被凌若素擒住。 又如何敢口出狂言? 然而,步生莲笑了,笑容里,有着决绝的凄美:“谁都不用走了。今日,就让我们在这里同归于尽吧!有离国的天子、前天子,以及他们的结发妻子,和文武至尊之臣,为我陪葬,我步莲心,也值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前朝公主。” 说到此处,她瞥了瞥身侧的凌若素,眼中一派怜悯:“想不到你最终会站到她们那边,是为了她么?呵呵,想不到,杀伐果断的凌公主,居然也是个痴儿……只是,终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冷幽篁,根本容不下你。” 说着,她又看了看冷幽篁。 凌若素和冷幽篁都白了脸,却都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不需要说出来,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做了选择,就要领受这个选择的结果。凌若素何等气魄,自然不会有什么纠结。 冷幽篁冷哼一声,转了话题:“你少在那危言耸听。如今你已被凌公主所擒,又哪里有资格与我们同归于尽?” “没有?哈!”步生莲笑得很猖狂,抬手击掌。 掌声并不大,却清脆得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 包括,在暗处的属下。 “不好!”顾吟歌最先反应过来,“快逃!” 说着,已提起离自己最近的赵凌,率先奔了出去。 在场诸人都是人上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此刻大家都已反应过来,也是拔脚便往外奔。 冷策抱着妻子原本就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此刻蹿得最快。 凌若素也当机立断放开步莲心,疾掠至萧然身边,携了她的手便往门外奔。 毕竟,萧然虽然武功盖世,但一直被身上的毒所制,一方面对抗身上的毒性,一方面还要挣脱刚才的玄铁链,也已是耗尽全力,此刻已无多少力气了。 冷幽篁见顾吟歌提了赵凌秒逃,心中莫名很不是滋味。 但毕竟是皇上,当下也不纠结,只抱起身边的张瞳,也要朝外奔。 却不成想,背后伸出一双手,死死拉住了她。 她回头,正见步生莲充满决绝的笑意。 “能得离国天子为葬,我不负此行。” 步生莲笑着说。浑然不似谈论生死之事。 “你……” 冷幽篁气结,却也一时无法。 她本就不似冷策那般醉心武道,在冷策练武的时候,她基本都在看各种经国治世之书。时间从来不亏负哪个人,你的时间放在哪一块,就在哪一块有成就。所以,冷策成了绝顶高手,而冷幽篁虽然成了治国明君,却输于武力。 她的武功,不是步生莲的对手。 更何况,手中还抱着一个张瞳。 话说她们见面的地方,就在一条大船上。 原本大家以为是泽国人胜在水战,所以步生莲才将地点定在这条大船上,却没想到:她竟留了如此后招!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输此行。 顾吟歌本就是与凌若素暗中沟通,她吃的药也早已被凌若素替换,所以刚才才并没有全身酥软,而是能聚集内力冲破玄铁链。 这一路来,她也是装睡,对周边的事清楚得很。所以,她自然也知道自己是在船上。 当时陡变突生,她脑中立刻打定主意:将妹妹赵凌先行救出,然后再回去救冷幽篁。至于萧然,有凌若素在,自然不用担心。 是的,生死一线间,大家想到的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至于其他的人,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妃,都不在考虑范围,顾吟歌从来就没考虑过秦墨离和张瞳。毕竟,千钧一发,而就算身为墨门门主的她,来回跑两趟救走两个人也是极限。 然而,她终究还是低估了泽国的炸药威力。 是的,步生莲在船上埋了炸药,在她击掌的时候,炸药的引线已经被她属下点燃。 既然谈不拢,那就玉石俱焚! 顾吟歌原本以为泽国毕竟是边陲小国,不会有多么厉害的炸药。毕竟,身为收集天下消息的墨门之主,她对各国情况还是了解的。 然而,步生莲所用的炸药,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 是的,她漏算了一个人:如意夫人。 她知道如意夫人与步生莲有盟约,却没有算出如意夫人会为了那天下之约,连自己亲生女儿的生死都不管! 是的,她漏算了自己亲生母亲的狠心。 于是,就在她将赵凌救出,丢在岸边,准备继续回去找冷幽篁的时候,却发现,那边冲天火起……大船,在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碎成无数碎片。 “不——” 顾吟歌瞪大眼睛,狂吼。 发了疯一样就要往那里冲。 萧然和凌若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上来,一左一右扑上去,抱住了她。 “你疯了!那边已经炸开了,你现在去只是送死!” “就算送死也要送!”顾吟歌已经红了眼,边吼边挣扎,“放开我!” “不,不行!你不能去!我不能看着你去白白送死!” 萧然也急促道。 她原本已将内力用得差不多,此刻扑上来拉住顾吟歌,已经是严重透支。 “我不!我要去!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顾吟歌仰天长吼,整个人如发了狂般,力道也大了好几倍…… 墨门门主,发狂之下无人能挡!就算凌若素和萧然联手,也被她的内力震得双双松手,后退好几步。 顾吟歌抬脚刚要往前,凌、萧二人又扑了上来…… 如是这般,三个人恍如拼命。 这是,一个身影迅如闪电而来,一掌劈在顾吟歌脖子上。 顾吟歌倒地。 冷策看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远处的那条火船,目中一片萧索:“如果篁儿知道,也是不会让她去的。” 他虽然看起来粗线条,却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对这个丞相动了心。而冷家的人,都是舍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受伤的。如果冷幽篁在,也是不会让顾吟歌做白白的牺牲的。 只是,他却不明白:在顾吟歌看来,那,并不算是白白的牺牲。 其实在一开始,顾吟歌就已然打定主意要跟冷幽篁一起同生共死的。她先将赵凌救出来,是因为赵凌离自己最近,也因为她作为姐姐本来就应该保护妹妹。可是,她从来就没想过偷生啊。 她的想法很简单:救出赵凌后就回去找冷幽篁,时间来得及,两人就同生;时间来不及,两人就共死。 第65章 丞相被骗 顾吟歌终究没有跟冷幽篁同死,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不能。 当时,被冷策一劈,她就晕了过去。 而等她再次醒来,却是大病了一场。 顾吟歌一直是身体很好的人,不止缘于学武功时的强身健体,也缘于她一直乐观的心态。这么多年,她几乎都是笑着过来的。 可是最近,她却过得前所未有的悲伤与压抑。 先是对冷幽篁的“得不到”,接着知道自己与冷幽篁原来竟是姐妹关系,陪着萧然远走边疆远想放纵一场,却又被人家正牌有情人排除在外……最后,居然又看着冷幽篁的船被炸飞。 好吧,一切的一切,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原本开朗明媚的心,被压抑得不成样子。 人很多时候是感性动物,心情烂成渣后,身体自然也出问题。 所以,顾吟歌这一病病得不轻,且病了许久。 病了许久也不难理解,因为她潜意识里本身就不想痊愈。 或许,只有当自己病着的时候,才能心安理得地活得堕落,软绵绵如一条狗。 萧然等人对此很无奈。 尽管赵凌曾提着顾吟歌的衣领骂了她许久,却依然无效。 萧然默默按住赵凌的手:“当一个人已经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你还要求她站起来,要求未免太高了。她能蹲着活下来就不错了。” 是的,顾吟歌只想蹲下来,抱着膝盖,缩在一个人的角落。 因为心情的关系,她的身体一直如她所愿,总也不好。毕竟,如果你真的不打算好好对自己,身体垮下来很容易。 她彻底好起来,是因为赵凌告诉她:“我觉得,皇上可能还没有死。” “为什么?” 只有说到那个人的时候,顾吟歌的眼睛才会亮。 赵凌无语,有些叹息地抚了扶顾吟歌的脸庞,露出极少见的怜惜之色:“其实,我没有骗你,只是不太确信。那天,就在船只爆炸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你影守的影子。” “什么?你说……苏夏?” 病了那么久,顾吟歌连说话带脑子都有些不利落。半天才想起来,问。 苏夏是她的影守。 墨门门主都有一个影守,从生到死,寸步不离,没有名字。而苏夏,是顾吟歌赐给她的名字,从此,她成了墨门史上第一个有名字的影守。 原本,她该寸步不离跟着顾吟歌的,但在泽国时,顾吟歌为了让自己被抓显得更合理,也确实为了正事,遣她回了离国墨门总部,调查如意夫人的事。 “你是说,那天船只被炸之时,你看到她刚好回来?” 顾吟歌有些痉挛地抓住赵凌的袖子,急切地问。 赵凌点点头:“如果我没看错,那个人就是她。毕竟,身为你的影守,她速度很快,我只依稀看到她的影子,与我们擦肩而过,在你救我出来的刹那,冲进船里。我想,她是去救皇上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去救皇上?” “唔,因为她是你的影守啊。而且,她似乎对你情根深种呢。对你喜欢的人,自然会尽全力去救的吧。”赵凌瞪着真诚的眼睛,“如果是我,喜欢一个人,也会希望那个人开心啊。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只要对方开心,就算拼了性命救情敌,也没什么啊。毕竟,她明知道你没有皇上会生不如死。” 赵凌边说边暗中拂下一地鸡皮疙瘩。 妹的,这萧然平时看着道貌岸然一潭温水,如今为了救顾吟歌也是蛮拼的,编的台词剧本简直让赵凌麻得发抖==! 是的,这些话都是萧然教赵凌说的。 其实,当天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苏夏。 再说,就算那天苏夏真的去了,以赵凌和苏夏的武力差,她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见好么。 好在顾吟歌大病后脑子也没那么好使,加上潜意识里也希望冷幽篁没有死,所以才最终相信了。 于是,开始吃饭喝药恢复身体…… 然后,以奇迹般的速度痊愈了。 是的,她想早点痊愈去找冷幽篁。 原本赵凌还想继续嘚啵几句,劝顾吟歌过好自己的日子,等冷幽篁自己来找她,但被萧然制止了。 萧然自然知道:如今对于顾吟歌来说,寻找冷幽篁,是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 更何况,萧然也隐隐觉得冷幽篁没死。总觉得……冷幽篁不该那么死掉的。 而她的预感,其实蛮灵的。甚至,曾经好几次生死之战,她带兵决策的依据就是自己“女人的直觉”。好吧,如果三军将士知道自家元帅是如此做决定的,估计会吓哭== “不过,你去找她之前,先帮她做一件事吧。” 萧然拉着顾吟歌的衣袖,只是道。 “什么事?” 顾吟歌茫然。 “把她的江山守住。毕竟,你不希望她回来的时候,犹如丧家之犬。” 萧然苦笑。 原来,就在顾吟歌病得昏沉的这段日子里,离国政局动荡如累卵。 那日冷幽篁去救顾吟歌后就没再回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刚开始还能瞒着说是皇上龙体有恙,换太后临超。但毕竟纸包不住火,皇帝失踪的消息终究还是在众人的猜测中被传了出去。 如意夫人发动墨门中人,怂恿臣子们问难,指出牝鸡不司晨、女子不临朝!逼太后让位,禅让新帝。 而此时,最为关键的左右二相,一个病倒,一个沉默。张子衡的沉默有两个原因:一是自己妹妹的失踪,让他很是痛心。他不傻,知道自己妹妹是为了皇上而死,而皇上的心,终究在顾吟歌身上。二是自己儿子的以死相逼,也让他不能出手相帮。如意夫人显然很知道人尽其用,在步生莲死后,便立刻联系张子衡之子张凤煌,张凤煌本就对步生莲情根深种,一听说她被冷幽篁等人害死,当下便立誓与冷家天下势不两立!所以,张子衡一方面为妹妹不值,另一方面面对儿子的以死相逼,能沉默保持中立,就已经是难得了。 整个朝堂,也就唯有兵马大元帅一人独撑局势! 形势,早已岌岌可危。 顾吟歌想了想,道:“你们没想过让冷策代劳么?” “冷策?”萧然苦笑,“何尝没有?只是,他……并不愿意啊。” 冷策是铁了心不想当皇帝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辈子就这么短,几十年一晃眼就过了,自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他想做的事,就是陪着老婆游遍天下山水。此生跟老婆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够用,又哪里有时间精力来做这劳什子皇帝? 他虽不是冷幽篁那样的明君,却也知道帝王的责任,他一旦上位就不会拿百姓开玩笑,而那样导致的结果,就是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所以,他坚决不做皇帝! 顾吟歌搔搔头,才认真看着萧然:“你是不是傻啊?他最听谁的话,你不知道么?” 第66章 丞相的关注点 冷策最听的,自然是老婆的话。 但是,秦墨离也不愿意他做皇帝啊! 秦墨离比冷策看得更开:这天下是谁的,并不重要。反正谁做皇帝都得让百姓安居乐业,不然肯定给扒拉下来。这些事如今与她并没多少关系了,她自丢下相印随冷策私奔的那天起,就已经决定做一个平凡的居家女子,享受普通人的幸福了。 而这些年,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这日子挺好。 “别人让你做你可以不做。但是,我让你做你必须做。”顾吟歌看着秦墨离,“因为你还欠我一条命。” 秦墨离哑然。 “所以,我命令你,必须劝他做皇帝。除非,你秦墨离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秦墨离是么? 当然不是。 不管她是曾经的秦相,还是如今的皇妃,都改变不了她的本质品格:有恩必报,是她做人的原则。 原本,她上次就是想通过自己和冷策的力量,救出顾吟歌,就算是还了顾吟歌的人情。但事情发展到后来,很明显人家早有安排,不算自己的功劳。更何况,还把冷幽篁整没了……她本就各种愧疚的,毕竟,如果不是自己百分百说有把握,也许冷幽篁可以不用亲临现场,而是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自己没算到步生莲的狠辣决绝,也是自己的失策。 所以,她的心里对顾吟歌这位“未亡人”,还是诸多愧疚的。如今听她这么说,也便叹息着答应了。 或许,这世上,许多人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每个人,都有其一定要付的责任。 顾吟歌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并不是想挟恩求报,而是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若真的冷家江山不保,不止冷幽篁回来没有家,若太后想不开要挣扎着打一打,那受苦的也是黎民百姓。她虽然此刻心情陷入低谷,却终究是墨门掌门。昔日墨子推行“兼爱、非攻”之道,一心悲天悯人,是大仁大爱,后来的墨家子弟也都以此为宗旨。所以,就算此刻顾吟歌状态很差,也依然没有忘了天下百姓。 再说,冷幽篁一定还没死!只要将她找回,就可以接手这帝王之位了。 顾吟歌如是想着,也是这么说的:“你放心吧,不会绑住你们很久。我一定会尽快把她找回来。” 秦墨离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却也不忍打破她的希望,只是点点头:“好,那你要快点,我们等你。” 顾吟歌抿唇,重重点头。 就这样,冷策即位,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又在所有人意料之中。 而张子衡,终于也松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习惯跟着冷家天下。 唯一失望的,就是如意夫人了。 不止是失望,是很失望! 她一心想就此一击,彻底打败那个女人,让她生不如死!却没想到冷策会出来做皇帝。 当下,便掀翻了桌子,准备找人去杀了冷策:“来人!” 人是来了,来的却不是她想要找的人。 而是一步一步,缓缓而来的顾吟歌。 如意夫人怔住了:“你,你……” “娘,女儿没有死,你很吃惊么?还是……你很失望?” 说至此处,顾吟歌的眼睛不自觉湿润了。 如意夫人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别过脸去:“你……胡说什。” “女儿胡说了么?”顾吟歌笑,笑得苦涩,“如果不是你的支持,步生莲有那么强大威力的炸药么?如果,没有你的允许,她……敢置我于死地么?” 如意夫人依然不看她的眼睛:“我允许什么了?步生莲自己要拼命,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的没关系?”顾吟歌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痛,“娘,到了这一步,你还要骗我……你,当时是怎么舍得的呢?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就算她舍得下赵凌,也不应该舍得下自家啊!自己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生女儿,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然而,听到这话,如意夫人却笑了。 笑得有些癫狂,仿佛一张面纱一旦揭开,就再也回不去:“谁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根本就不是!不是!” “什么?” 顾吟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意夫人既然开了口,就没打算再将秘密收回去:“我说,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女儿。我,根本就没有女儿!” 顾吟歌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母亲。 而这个从小被她当成母亲的女人,半癫半疯地告诉了她所有: 原来,当年的如意夫人根本就没有怀孕!所谓的孩子,只是她为了得到先帝,才撒下的谎言。原打可以“奉子成亲”,挤掉他妻子的正室位置,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输了。 她带着孩子辗转到墨门,于是,顾吟歌便成了墨家的孩子。 而她一方面根本就不爱墨千山,另一方面也不再相信男人,所以根本就不打算为这个男人生孩子,破坏自己的身材与身体。而墨千山却对她爱得深沉,竟也接受,并且对顾吟歌视如己出。 相反,无法对顾吟歌做到视如己出的人,反而是如意夫人。 而这,也是如意夫人虽然名义上不再做墨门的代理门主,让顾吟歌正式出任门主,却始终不肯放下手中权利的原因。 是的,在她心里,虽然对顾吟歌有感情,却终究从未将她当成果女儿。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所以,在与步生莲结盟后,为了对付冷家为自己雪驰报仇,她终究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允许了一切的发生。 那天,船只爆炸的时候她刚巧赶来。却终究,只是远远观望,没有制止。反而,是那个常年跟着顾吟歌的贴身影守苏夏,奋不顾身,奔了过去…… 顾吟歌听完所有,已经完全说不出话。 如意夫人哈哈大笑,犹如疯魔。 “我就像一个疯子,是不是?”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这些年来,自被那个女人打败起,她就已经疯了。 然而,顾吟歌关注的,却不是那个。 而是—— “这么说,我跟她,根本就不是亲姐妹……” 第67章 皇上被扒了 顾吟歌终究没有杀如意夫人。 毕竟,如意夫人抚养自己长大。她可以要自己的命,自己却不能要她的。 顾吟歌只是彻底架空了如意夫人,将她迁居一处幽僻的居所,再不让她问墨门中事。 而墨门,也彻底进行了交接。真正的交接。 看着黄昏下坐在朱漆雕花大门后的如意夫人,顾吟歌一声叹息。 终究,她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一生。 甚至,也毁了顾吟歌的一生幸福。 不过还好,顾吟歌还有机会! 她相信冷幽篁还没死,或者说,她必须要冷幽篁活着!她要弥补之前的遗憾,找到冷幽篁,然后在一起。 这一次,就算是老天要冷幽篁死,她也不许! 冷幽篁确实没死。 因为萧然无心编织的那个谎言,是真的。 那日,千钧一发之时,一个黑衣女子从天而落。 那女子落下后,便直接扑倒了步生莲,然后聚足力气,将冷幽篁蹬下水。 于是,在整个船只爆炸的那一刹那,冷幽篁抱着张瞳,刚好掉进了水里。 而当时炸药的威力大大,将她们直接震晕了过去。 随着水流,她们被冲到了某个孤岛。 说是孤岛,自然是没有人烟。 所以,张瞳是自然醒的。 因为在落水的那一刹那,冷幽篁将张瞳护在了怀里,所以,炸药和水的冲力只伤到了冷幽篁。 而她怀中的张瞳,只是呛喝了些水,并没有受伤。是以,竟醒得快些。 张瞳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冷幽篁。 两人刚才在水中被冲刷,自然早已分开。 可怜她天生哑疾,喊不出声,环顾苍莽四周,也只能一点点去找。 好在天不负人愿,张瞳在走得脚底磨出了好几个血口子后,终于找到了那一袭明黄。 皇上! 张瞳虽然说不出来,却丝毫不影响心中惊喜。狂奔而去。 果然,那一袭明黄衣衫裹着的,不是冷幽篁是谁! 张瞳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冲到冷幽篁面前,已是湿了眼。 不知道,皇上是否还活着? 她如斯想着,用颤抖的手去探冷幽篁的鼻息。 还好,尚有气息。 张瞳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眼里的湿润也放心地漫溢:他还活着,真好!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他苏醒。 张瞳如此盘算着,环顾四周:嗯,遍地灌木落叶,有的已经枯黄一地,拾来便是现成的柴火。至于钻木取火之法,很小就在书上看到过。也曾经因为不能说话又没有朋友,一个人无聊试过,还是可行。 主意打定,便抬脚要去拾柴火。 却,瞥见了冷幽篁的衣服。 皇帝的衣袍本就很大,灌了水后更是犹如重裹。 张瞳又担心在水里泡久了会生病,于是决定先将她的衣服换了。 手碰上冷幽篁的袍带,想想如今没有干净衣服可换,脱了可能更冷。湿答答的衣服虽然不好,但终究比光着强些吧……相至此,不由脸一红。 两人虽是名义夫妻,却从未赤、裸相对过呢。 她摆摆头,将那羞死人的想法甩到一边,赶紧去捡柴火。 她得赶紧将火生起,那样才能将衣服烤干。嗯,先将自己的衣服烤干,然后换给他。想到此,脸上又是一红。 这位红脸娘娘脸上害羞,手脚下却不慢。 一会儿工夫,便生好了火堆,并且还储存了大量的柴火,足够生好一阵火了。 并且,用树枝支起一个架子,将自己的外衣一层层脱下,寒风吹来,不觉一阵阵发抖。纵然如此,还是将衣服尽数脱得只剩最里一层贴身衣。 将衣服一件件搭在架子上,然后将架子移向火堆。 将冷幽篁也半抱半拖移到火堆前。 最后,自己也围着火堆。这才感觉没那么冷了。 接二连三往火堆里添着柴火,听着里面“哔哔啵啵”的燃烧声,张瞳还是有些急,恨不得这火烧得更旺,效果更好。 终于,如她所愿——那搭在树枝架子上的衣服,尽数烤干。甚至,连穿在她身上的那薄薄一层,都干了。 她松了一口气,亟不可待便要去给冷幽篁换衣服。 冷幽篁身上的湿衣服太多,一层一层厚厚的堆在一起,没有晾开,依然湿答答。 怕她生病,张瞳准备把两人的衣服全对换过来,然后再如法炮制,将她的衣服烤干。 脱外袍长衫倒没什么,一件一件的,很顺手。 但到了最里面一层,张瞳有些尴尬了:自己将两人衣服对换,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想至此,目光不由自主朝他与自己不同的某处看去…… 这一看,却甚是奇怪:咦,他的裤子前面没洞洞? 好奇怪。 要知道,因为男女……咳咳,那啥身体构造不一样,穿的衣服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女人又肚兜,男人没有;而女人的裤子是缝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的裤子前面会刻意留一个洞。 对于这些,因为天生哑疾又没有朋友的张瞳,还是一清二楚的。毕竟,那么多无聊的日子,如果不是看书打发,会疯的吧。 而书这种东西嘛,看多了一种口味,自然会换换其他的……所以,咳咳,某脸红娘娘对于记载男女之事的书,也是……颇有涉猎的==! 但皇上的裤子,居然没有! 真是……一个想法奇特的人。张瞳抓头。 终究,还是要将冷幽篁的衣服尽数脱下,不然风邪入体,可不是闹着玩的。本来就在受伤昏迷状态呢。 于是,张瞳的手,终于,解开了冷幽篁最里面的一层衣服——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她看到了一条白素的带子,紧紧包裹着冷幽篁的胸部。 呃,这皇上,想法还真不是一般的奇特呢。张瞳继续抓头。 居然还有人喜欢裹着胸睡觉的么? 然而,等她一层一层将那缠绕的素带解开,两颗圆润的白,弹了出来…… 第68章 皇上的选择 纵然再是傻子,再看到冷幽篁脖子下面那两团可爱的圆润时,也看出来了! 更何况,张瞳可不是傻子。 于是,她就那样僵在了原地。 手上,还捏着那素带。 皇上……是女人。 张瞳的脑中一片空白。 那一刹那,心跳几乎静止了…… 好吧,这个事实,已经超过了她的认知范围。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 只是,为什么——鼻血潺潺而下? 所以,冷幽篁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己的妃子脱得只剩单衣,对着自己流鼻血。 她一愣,眨巴着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看张瞳,又看看自己,然后—— “啊——啊啊啊——————” 真龙天子的尖叫,更是直达云霄。 某龙叫完,赶紧拿手捂胸。 白雪样的肌肤,在寒风中有些微的颤抖。 张瞳鬼使神差,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递上干爽的衣服。 原本她是打算将两人的内衣也都脱了,然后彼此干湿互换的。但在脱冷幽篁衣服时,居然发现了惊天秘密,一切戛然而止。 自己内衣,还没来得及脱。 这会子也不好再脱了,便直接将烤干的外衣给冷幽篁递了过去。 冷幽篁一半要遮羞一半冷,便哆嗦着接过,赶紧穿了。 张瞳再递过斗篷外套,冷幽篁却看了看眼前穿着单薄、同样在瑟瑟发抖的张瞳,推辞了:“别,这斗篷还是你留着吧。你也冷。” 张瞳自然不干,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要知道,这斗篷做的可是十足十的皇妃范,不止华美还厚实,毛绒绒的可以顶得上一床小被子了。冷幽篁刚才为了保护自己,在水中受了伤,自然要重点保护,不能再冻到。 想到冷幽篁当时毫不犹豫保护自己的样子,再联想到她是个女儿身……突然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冷幽篁本就是保护人的体质(所谓攻君体质==),此刻哪里愿意接受? 两人推来推去下,最终冷幽篁只能决定:两人一起披! 虽然张瞳想反对,但一来说不出话,二来力气也不占优势,冷幽篁只一拉,便将她拖进了怀里,然后用斗篷将两人裹在了一起。 张瞳感觉到冷幽篁胸口的体温,和那两团柔软,心中诡异地砰砰跳。 而冷幽篁,刚刚被识破了女儿身,此刻也是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用什么态度面对,便也只好将眼神瞥向别处。 两人相拥无言。 只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夜,竟就这样过去。 整整一夜,两人竟没有谁提到冷幽篁女儿身的事,甚至,都没有任何的交流,仿佛,都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一样。或者说,是明知道它发生了,就假装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一样。 两人竟是不知何时安静睡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冷幽篁醒来的时候,发现张瞳已经不见了。 “小瞳!” 她喊。 空莽的山上,没有任何回声。 “小瞳——” 她又接着喊了几声。 但,依然没有回响。 她心中一沉。 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心中五味陈杂。 唔,她走了么? 终究,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身吧?呵呵。 冷幽篁苦笑着,莫名失落。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是不爱张瞳的,但,却不喜欢被这样抛弃。仅仅,只因为自己是女人。 再一想,其实张瞳走了也好。 起码,自己不用再担心将来怎么面对处理了。毕竟,自己终究是女儿身,给不了她幸福。 嗯,女人怎么可以给另一个女人幸福呢?同是女性啊。 可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她想到了另一张面孔。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一转念,又想到当时在船上,那个人抱起另一个人逃生的情景……心,蓦然一阵钝痛。那是从未有过的痛。 呵呵,终究,在最后关头,谁都会选择放弃她呢。 母后在江山和她之间,很明显选择了江山。 顾吟歌在她和赵凌之间,很明显选择了赵凌。 而现在,就连她一直视为妻子、默认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张瞳,也都放弃自己了呢。 呵呵,这也可以理解啊:小瞳,一直喜欢的,就是那个叫冷幽篁的帝王男人吧。 而自己,只是一个女人。 冷幽篁突然心中空莽如荒山,没着没落,甚至觉得无枝可依。 是的,这一刻,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被所有人抛下的可怜人。 她想,如果这一刻,谁会转身回到自己身边,自己一定会对她好一辈子! 正在此时,那边的灌木丛一动。 冷幽篁蹙眉,朝那边望去。 却见张瞳从那灌木丛爬起,再跌跌撞撞起身跑了过来。 待得看见了冷幽篁,才擦擦额头的汗,展露微笑。 冷幽篁看着她大冬天却一脑门子的汗:“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张瞳笑笑,拿起树枝,在地上写:“我去给你找吃的去了,听到你的声音,怕你出事,就赶快跑回来了。” “……”冷幽篁看着张瞳衣服兜着的几枚野果子,心中最软的地方的被击中,眼睛瞬间湿润。 “你怎么了?”张瞳急急地用树枝写。 冷幽篁没有回答,而是拉起她的手臂,一把拖进怀里,然后紧紧抱住—— 她发誓:这辈子,永远都要对这个女人好! 第69章 皇上的直觉 冷幽篁与张瞳的感情,在她暴露女儿装后,反而有了一次质的提升。 原本,张瞳对冷幽篁多少有一种得不到的失落,尤其,得知对方不喜欢自己却宁可去跟顾丞相断袖。 如今,想到冷幽篁的性别,于是一切也都觉得理所当然了。毕竟,她本质是女人,不喜欢男人难道喜欢女人么? 换一种心态,觉得冷幽篁对自己其实很好了。尤其,所有的保护与维护,都成了难得的情义。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这样想着,竟更觉得冷幽篁是尤其难能可贵的朋友,更值得珍惜。 冷幽篁见张瞳欣然接受自己的身份,并且对自己还很友好,也是意外。意外之下,同样更珍惜与她的这份缘。 更何况,那是张瞳因为不能开口回应而急急跑回来,已经让她感动到默许此生不负。 是啊,人一辈子,能有人真心为对自己,也是值了。 至于爱不爱,也没那么重要吧。自己爱着那个人,最后不还是被抛下了么? 而对于冷幽篁的女儿身份,两人都是没有再提。 而对于两人间的关系,乃至曾经张瞳对冷幽篁的关系,也没有再提。 一切,都似乎是水到渠成,那么自然。 甚至,渐渐,两人之间朦朦胧胧有了真正夫妻的感觉。 尤其冷幽篁没有心理负担后,对张瞳更是好感备生,昔日愧疚与紧张交织的情绪,趋于轻松。甚至,都能偶尔开个玩笑。 而张瞳虽然不再对冷幽篁有男女夫妻之心,却对冷幽篁的示好很高兴,并且渐渐觉得被保护的感觉不止没有减少,反而更强烈了,只是多带了些许温柔,更完美了。她心中莫名幸福,竟渐渐潜意识将冷幽篁当成了夫君…… 总之,这感觉,十分奇妙。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她们二人在荒岛兀自培养感情,那边顾吟歌的日子却不好过。 一天天想着冷幽篁下落不明、生死无踪,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还好,墨门在如意夫人被架空后,已经完全到了顾吟歌手里。 借助墨门的势力,顾吟歌相信不日将会调查到冷幽篁的下落。 到时候水落石出,是生是死就清楚了。一想到这个,顾吟歌心里就抖得慌。毕竟,她也不敢确定冷幽篁真的还活着,只是坚决希望而已。万一……不,没有万一! 她握着拳头十分紧张。 这么多年不管是身为墨门门主,还是身为当朝宰相,历过再多的事都没这么紧张过呢。 以前紧张了就去找萧然,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如今的萧然名花有主…… 凌若素每日看顾吟歌的眼神就跟一把刀似的,还是从寒冰下拿出的刀。 显然,虽然曾经两人为了共同对付步生莲而连为一气,凌若素对自家媳妇却是很霸道的,任何人染指不得。 尤其,顾吟歌在她心里,还是个风流成性的小□□。 不过,萧然终究是元帅干出身的,与一般小女子不同,不会真的完全听命于爱人。所以,她依然会接见顾吟歌。 纵然如此,凌若素在顾吟歌面前也是一副绝对优势,毕竟:萧然可是对她亲口表白过的,与顾吟歌不同。 当然,顾吟歌也不是想来抢萧然的,如今她只想跟冷幽篁在一起。 但是,看到凌若素如此,还是有些不爽的。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受不容二攻,就算分别是前任现任都不行!!好吧,就算是类前任和现任也不行== 作为类前任的顾吟歌有些不服:“你还好意思说你爱她,她为你移毒受苦,可你呢?你又为她做过什么? 凌若素冷笑:“你是说用内功为她抗毒么?幼稚,就为她做了这么一件事,一定要宣扬得人尽皆知?” 顾吟歌也冷笑了:“不管我宣不宣扬,我做了。可是你呢?你什么都没做?不是么?” 凌若素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走了。 萧然有些尴尬,朝顾吟歌安抚一笑,便跟了出去。 “她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但是,答应我,给我一点时间。” 凌若素望着萧然,认真道。 萧然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才淡淡一笑,拍了拍凌若素的手:“我不介意你怎么对我,但是,有些事我介意,我相信你明白。” 凌若素何其聪慧,听完这句话怎会不明白? 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假装没听到般,转过脸去:“你看,今晚的月色,很美。” “嗯,很美。” 萧然依然是淡淡的笑。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同一轮明月,冷幽篁和张瞳那一对也在欣赏。 以前吧,冷幽篁有太多政务要处理,忙得根本无闲赏月。而张瞳嗯,虽然有时间,却总是无人相伴。十几年是月光,伴随着她十几年是韶华,都是她一人欣赏。 所以,今夜两人一起赏月,也是难得。 “你说,月亮为什么是圆的?” 冷幽篁望着天上的明月,忍不住随口问。 一般,她跟顾吟歌呆在一起就喜欢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而一般,顾吟歌总会给她一个很坑爹的回答,让她哭笑不得。 说完,才想起此刻身边的人是不会说话的张瞳,于是笑了笑,自问自答:“因为她要出来跟某些人比……” 说着,眼神故意斜睨某人的胸部。 于是,某人红了脸,埋头缩进她怀里。 冷幽篁哈哈大笑。 却突然,她的笑声僵住。 因为——有杀气。 一大波杀手在靠近,这是她做皇帝的直觉。 第70章 皇上遇佳人 杀手来的并不算多,却很突然。 甚至,在杀手们看到冷幽篁和张瞳时,也表示突然。因为他们还拿着手中画像对了对,瞅瞅画像,再瞅瞅冷幽篁,然后再瞅瞅画像……最后才一振臂:“给我杀!” “这就是冷幽篁!哈哈,想不到被我们这队碰上了,真是天助我也!杀了她,砍下脑袋,就可以领功啦!” 为首之人咋呼。 显然,这是一队临时组建的人。而与之并列的,还有其他队伍。 他们,受命于人,前来取冷幽篁的性命! 冷幽篁蹙眉,已经将思路理清。 只是,当时自己亲眼看到那黑衣女子将自己扔向大海,然后与步生莲在那一刻同归于尽。那样的爆炸,就算步生莲有通天能耐,也是逃脱不掉的。 那么,现在派人来追杀自己的人,会是谁? 当然,现实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 杀手的大刀已经劈来。 冷幽篁一把将张瞳拖到身后,抬脚便将那举刀的杀手踢翻——开打! 冷幽篁是会武的,并且武功不算弱,但毕竟都是在安全的皇宫培养出来的,每次练武都安全无忧,别说有生死之争,就算是擦破皇上点皮,旁人也是不敢的。 所以,这种温室培养小花方式的练武,终究培养不出绝顶高手。 她很快,便落败。 冷幽篁表示很不服,因为她记得自己的武功在南宫统领之上,可以与萧然并驾齐驱!而南宫身为御林军首领,一个人可以群灭一波刺客!而萧然的武功,更是足以横行天下。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付这一般小杂碎呢? 她一面边战边退,一面百思不得其解。 她哪里知道:皇权盛威,无人不俯。别说南宫要刻意输给她,就算是萧然,也不敢赢了她去啊。 再说,现在这一般人可并不是小杂碎。虽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却也个个算好手。 眼见冷幽篁渐渐不敌,即将被杀手取首级! 一声娇斥响起:“哪里来的歹人?光天化日胆敢行凶!” 众杀手一愣,全听了手看过去。 却见一粉红衣衫的少女,扎着两个盘云髻,盈盈站在那里。 众杀手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随即转身继续攻冷幽篁。 那少女眨巴眨巴眼,似乎有些怒了:“你们当真无法无天,看来本姑娘不发威,你就当老虎是猫咪!” 众杀手这下又都停了手,屏气凝神,对着那粉衣少女。 要知道,在江湖上,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会发生。比如,有些看起来跟痨病鬼一样的人,或许抬手就能要了一群健康人的性命;而一个看着垂垂老矣的白发老人,可能正是某位武冠天下的武林绝响;而有些小姑娘嘛,看起来猫咪一样人畜无害,却是师出名门,举手便可杀人。 这姑娘既然敢说这样的话,想必是有些来头的。 嗯,不能马虎! 只见那少女从怀中掏出一包粉粉,认真地朝那群杀手掷去。 杀手们是何许人?都是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所以,他们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齐齐挥掌,将那些撒过来的粉末拍了出去。 粉末漫天,竟是没有一点沾到他们身上。 相反,那少女身上还被溅了不少粉末,白白的犹如刚从雪中归来。 众杀手大笑。 冷幽篁和张瞳眼中的希冀之光也跟着灭了下去。 少女拍拍身上的粉粉,有些泄气:“每次用这招都失败。” 边说边皱皱鼻子,煞是可爱。 可爱得杀手们都有些舍不得动手杀她了。但,杀手界的规矩从来就是斩草除根、不留活口!所以,众杀手对视一眼,一致达成决定:杀! 于是,集体攻向冷幽篁等人! 冷幽篁只得又开启对战模式。 这时,却见那粉衣少女拍拍手:“出来吧!” 话音落地,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 “打他们。”少女无奈指挥。 她对老哥给自己的保护队伍很有意见,不止见缝插针偷懒,一见有危险躲得比自己还快,而且都是又懒又笨的主,自己不指挥就不会动。 这几个家丁听了自家主子的话,也不含糊,操起家伙就朝那群杀手冲了过去。 一团混战。 混乱得很。 最后,家丁队胜利,绕场地跑两圈微笑示意。 而那群可怜的杀手,就这样,被群灭了。 好险! 冷幽篁擦擦汗,赶紧出来朝那少女拱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少女倒是很文雅。 张瞳莞尔一笑。 冷幽篁又问:“对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嗯……”那粉衣少女想了想,道,“我哥说,行走江湖,不能将真身份示人,以免惹来麻烦。这样吧,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个女的,你就叫我恩母好了。” 恩母…… 好吧。 某母龙深吸两口气,才接受这称呼。 话说,怎么感觉这少女的话风这么诡异……似曾相识? 轻咳一声,冷幽篁才道:“如此,多谢……了。” 她实在喊不出“恩母”那两个字。 “对了,不知姑娘可知如何出这孤岛?” “你算是问对人了。”粉衣少女闻言,面有得色,“这是一座孤岛,根本就没有出去的路。本小姐泛舟游玩,无意间才漂流到这里。反正我都是你恩母了,再帮你一次,带你出去好了。” “真的?”冷幽篁自动忽略那个词,惊喜地瞪大眼睛。 “当然。”粉衣女子笑眯眯,“刚好,我也准备回去了。你们就跟我一起,先回我家吧。” 冷幽篁略一迟疑,与张瞳对视一眼,对那女子笑道:“不敢叨扰到姑娘家,能得姑娘帮助出这孤山,已经是万分感谢了。” 那女子点点头:“随你吧。” 倒不是冷幽篁别扭,而是经历了那么多,作为一个皇帝,她还是有一点自我保护的自觉的:在弄清楚对方是谁之前,还是不要轻易去人家家里的好。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她没想到,很快,另一件“万一”的事发生了。 第71章 皇上要沐浴 粉衣姑娘说,这几日水上逆风太大,不宜开船,所以要先在岛上待几天。于是,带冷幽篁和张瞳去了她的“住处”。 那住处比冷幽篁和张瞳待的地方自然要高档了不知多少倍,外面是用防水帆布搭建,修建装饰得跟个正常处所没什么两样,还带着点独有的少女情怀。 而最让冷幽篁叹为观止的是:这类似蒙古包的住处里,居然陈列着各种女子的小玩意,从桌椅杯盏,到古玩物件,应有尽有。更无语的是,居然还有一个装水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粉红的杜鹃花。 对于能在如此艰苦的环境还保持逼格不变的女子,冷幽篁是佩服的。所以不禁由衷感慨:“姑娘活得真讲究。” 那女子甜甜一笑:“因为我想做皇妃啊,自然要活得讲究。我哥说,贵气这种事,要从平时就注意培养。” 此话一出,冷幽篁和张瞳集体凝噎:“你要做皇妃?” “是啊。” “哪个皇妃?”冷幽篁试探着问。 “自然是当今皇上的皇妃啊!”粉衣女子对冷幽篁的话很不屑,“离国不就一个皇帝嘛。” “这……我自然知道。”冷幽篁无语,“可是,你见过皇帝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要做皇妃?”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要做皇妃!” “……”好吧,看起来是个单纯可爱的娇憨女子,居然也是个世俗人。 想必,也是个贪慕皇妃虚荣的。 冷幽篁如是判断。 “对了,你们是谁?”粉衣女子这才想起问对方的身份。 冷幽篁想了想,搂着张瞳道:“我们是一对私奔出来的情人,因为家族有世仇,所以我们的出逃惹了众怒,双方族长都派出杀手追杀。所以,姑娘刚才看到的那批杀手,就是来追杀我们的。” 张瞳瞪大眼睛,望着自家老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粉衣女子闻言,颇有些理解地点头:“那些族长长辈什么的,脑筋太死板不用理。能为了所谓的世仇追杀孩子,也是醉了。” 冷幽篁一本正经点头。 “对了,你家娘子怎么不说话?”粉衣女子看向一直沉默的张瞳。 “啊,她……她本就腼腆,又胆小。被一路追杀,吓得失语了。” 冷幽篁继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粉衣女子闻言,露出同情之色:“被吓哑了……也是个可怜的。喏,我把我的衣服送两件给你吧,看你穿得也造孽。” 造孽么? 冷幽篁很张瞳同时看向张瞳的衣服。 “你这是仿的皇妃装吧?”粉衣女子一脸懂行的样子,“这个款式早就过时了。” 好吧。 冷幽篁夫妇默。 “还有你,也去把衣服换了吧,我送你两套我家家丁的衣服。你这衣服也是,脏死了,跟从土里刨出来似的。” 冷幽篁夫妇同时看向冷幽篁的衣服。 继续默。 好吧,作为皇室第一夫妇,第一次被嫌弃衣穿着,这是皇室御用裁缝的羞耻么== “好了,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吧。” 粉衣女子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将两人推去洗澡。 眼见这女子的浴室干净淡雅,甚至澡池里的热水上还飘着粉红的花儿,两个做了几天土著野人的女子,终于忍不住,扑向了花瓣水。 原本,粉衣女子觉得她们是夫妻,不介意同池而浴,所以本着节约用水和助攻的原则,粉衣女子毫不犹豫地将两人推进了同一个房间! 于是,某人和某人,终于——共浴了! 而某人的鼻血,也潺潺流出。 这潺潺而出的,是张瞳的鼻血。 她自己都一愣,揩了揩,茫然:怎么会对着女子的果体流鼻血?好尴尬啊…… 不管尴尬与否,鼻血,就是这么流了出来。 于是,尴尬传染——冷幽篁对着一个对自己流鼻血的女人,也很尴尬的有木有。 两人就这么尴尬相对的时候,冷幽篁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杀意。 “谁?” 她赶紧喊。 随着她话音落地,又有人冲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出现的,不是刺客,而是粉衣女子。 “有谁吗?”粉衣女子原本是急匆匆来找刺客,然后眼睛也停留在了冷幽篁身上……鼻血,“噗”了出来。 好吧,冷幽篁的脸彻底红了。 “呃……” 粉衣女子指着冷幽篁。 “我……我的意思是,刚才似乎听到有……刺客的声音。” “唔……”粉衣女子继续指着她,“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成了女的了?” 冷幽篁额头滑下三根宽面条:“我……我本来就是女的。” “你……你们……”粉衣女子看看冷幽篁,再看看张瞳,最终欢快拍手,“你们是断袖啊?太好了!” 好在哪里? 冷幽篁和张瞳面面相觑。 等等,自己……算断袖么? 冷幽篁和张瞳继续面面相觑。 “我哥一直跟我宣传断袖的好处,我今天终于见到一对活的了!”粉衣女子继续雀跃。 而此时,被冷幽篁早就听到的刺客,终于现身。 依然是穿着黑衣,依然是一小分队。 原来,之前的那队刺客虽然全军覆没,但还是把冷幽篁和张瞳的位置“分享”了出去…… 紧接着,继而连三,又来了几个刺客小分队。 很明显,接到先前黑衣人的信号后,所有刺客小分队都赶来了。 这一下,冷幽篁不说话了。 而是沉着脸,想办法。 张瞳跟在冷幽篁身后,怯怯望着那些刺客。 至于衣服……咳咳,她们自然趁乱穿好了。 粉衣少女没得“风景”看,也咳嗽一声开始干正事:“来人,开打!” 在她的招呼下,一群家丁蹿出,各自揩揩鼻血,然后操家伙开打。 好吧,冷幽篁和张瞳都红了脸——显然,家丁们也有偷看好么! 家丁们带着尴尬赎罪的心理,一蜂窝冲向了那群杀手。 战成一团。 一团乱麻。 最终,杀手赢,而家丁被ko。 第72章 皇上眼睛不好使 家丁们被尽数ko,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 冷幽篁和张瞳面面相觑。 好吧,本来就不该对那个少女抱多少信心的。毕竟,能来追杀当今皇上的人,必是有着绝对的实力!与之相比,这区区一个少女的能力,确实有限。 冷幽篁叹了口气,正准备亲自上阵。 那粉衣少女却抢先一步,站在她前面,对黑衣人们道:“这是我的客人,你们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那群黑衣人也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警觉起来。 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少女,不知其武功威力如何。毕竟,江湖上很多事都不是只用眼睛看得出来的。 粉衣女子笑了笑,叉腰:“怎么样,怕了吧?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黑衣人却“嗖嗖嗖”几个闪转腾挪,摆出了一个阵势:“请赐教!” 所谓的“阵”,其实就是利用奇门遁甲五行之类的方法,将一群人集中为一个整体,提高整体战斗力。可以说,这群黑衣人在摆出阵法后,攻击力和防御力都翻了个倍。 冷幽篁擦了擦汗,很好,这群黑衣人的升级版攻击装置被那少女触发……更难对付了。 那少女却反倒不紧不慢,认真一笑:“既然你们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她这么一说,冷幽篁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心想难道这家伙真有后手? 于是,也屏气凝神,看她如何发力。 只见那粉衣少女,抬手一扬,跟上次对付那帮黑衣人一般,将手中粉末挥出。 于是,冷幽篁额头的两条黑线垂了下来!!! 果然,黑衣人方阵保持着高度的机警,如上次的黑衣人一样,抬手就挥出掌风,“呼呼呼”几掌,就将白色粉末拍得四散飞去。 他们虽不见得是绝顶高手,却都是训练有素的,所以,这一通挥拍之下,竟是没有一滴粉末粘在他们身上。 冷幽篁彻底放弃希望,撸袖子准备开打。 却见那粉衣少女笑了:“多谢。”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管粉红玉石雕刻的玉笛,吹了起来。 笛声一起,四周便瞬间一片肃杀,仿佛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并且越来越近。 黑衣人们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知道不妙,立刻守住阵法,采取防御姿势。 然而,终是徒然。 因为,这一次来的,并不是其他高手。而是——蛇。 坦白说,这群黑衣人武功很是不弱,摆正阵法后,威力更是提升至两倍,就算是萧然亲至,他们也能勉强抗衡一二。 但现在,他们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因为,他们的对手,根本不是人,而是蛇。 是的,毒蛇。 随着粉衣少女的笛声,无数毒蛇蜂拥而至,一面翩翩起舞,一面兴起攻击……不一会儿功夫,便将那一群黑衣人咬得哭爹喊娘,继而毒发倒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在场的黑衣人,竟,死了个干净。 张瞳瞪大眼睛。 纵然是冷幽篁,都深觉背脊生凉,全身发毛。 一曲笛声终了,那群蛇居然又乖乖退去,四散入林中。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只徒留一地的尸体,证明它们来过。 粉衣少女这才收起玉笛,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那□□就是引蛇出来的,但是我内力总是不行,所以总要借助对方的掌力。” 她说得轻松,甚至有些尴尬。 冷幽篁却有些哭笑不得地心惊:“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群人是自己用掌力把那些粉末震向空中,才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所以,那群人自以为的“自保”,其实只是“找死”么? 粉衣女子点点头,依然有些不好意思:“嗯,因为那些蛇是必须要那些粉末才能引出来的,我的玉笛只能在它们出来之后控制它们,却不能引来它们。它们只有闻到那粉末的味儿才会出来的,而且粉末撒得越开,震散得越远,越有更多的蛇儿能感应到……” 好吧。 冷幽篁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点点头。 却瞥见自己…… 这才红了脸,想起自己和张瞳还没怎么穿严实,赶紧掩耳盗铃般转过身:“姑娘,你……你请先回避一下。” 粉衣女子擦了擦潺潺流下的鼻血,哪里肯走,只是将眼睛瞪得更大,哄道:“看都看了,你别让我走嘛。大不了这样,我看了你的*,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了。我叫赵纶,是当朝最不正经的大人赵凌的干妹妹。” “……咳。”冷幽篁一面急急穿衣系带,一面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对你兄长的形容,倒真贴切。” “那当然,知兄莫若妹嘛。” 赵纶还挺得意。 “……”冷幽篁一面无语,一面弄好自己的衣服后,开始检点张瞳的衣服是否整理好。 “喂,你也认识我哥么?对了,你是谁呀?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你们是情人吗?女女断袖啊?哇,好可爱……” “……”冷幽篁的嘴角有些抽搐,“请问可爱点在哪里?” “女女断袖啊!”赵纶瞪大眼睛,一脸兴奋,“我哥说,女女断袖最有意思了!她自己也是呢。” “她自己……也是?”冷幽篁皱眉,怎么感觉有点听不明白。 赵凌不是男人么?他怎么会也是女女短袖呢? “嗨,我哥是女人啦!女扮男装什么的,你懂啦。反正我们皇上眼睛也不好使,朝堂里一大堆女扮男装的他都看不出来。”赵纶谈兴正浓,丝毫没注意自己已经化身“坑兄”达人,把赵凌坑得不要不要的。 “什么?”冷幽篁差点把肚子气炸。 赵凌是女人?而且朝堂里还有很多女人?并且而且,,她们背后居然都互相知道?所以只瞒住了一个眼睛不好使的皇帝? 而偏偏,自己这个皇帝也是女扮男装的啊! 赵凌见冷幽篁脸色一会红一会青一会白,很是精彩纷呈,有些担心:“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 朕要诛你九族! “眼睛不好使”的某皇帝瞪。 第73章 皇上被无视 关于灭九族的问题,很多皇帝都想过,但真正做的皇帝并不多。很多只是——想想而已。 好吧,冷幽篁也只是想想而已。 尽管吃了一肚子气,但好歹还是一代明君,不至于摘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脑袋。 至于赵凌那个王八蛋……哼哼,蹦跶得那么高,居然也是个女的,一点羞臊也不知。确实该教导教导了。 冷幽篁一面如此想,一面忘了自己也是个女儿身。并且——咳咳,似乎“坏”起来蹦跶的也不低==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赵纶被打断后,才想起将带歪的话题扯回来。 冷幽篁沉郁非常:“你不是说你看了我的*,便告诉我你的名字么。已经扯平了吧。” “呃……好吧。”赵纶倒不是个执拗的人,闻言也不坚持,而是重又想起自己的兴奋点,“你们是女女恋啊?哇,好好玩!” 好吧,又是可爱又是好玩。 我不说话。 冷幽篁沉默,只牵起张瞳。 就这样,一人欢快两人沉闷,离开了那座荒岛。 离开的方式自然是坐船。 原本驾船而来的,是赵府的精选家将。如今他们都死光了,只能三个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赵纶用红玉梳梳着自己的刘海,甜甜道:“反正我是不会驾船的。” “……” 冷幽篁和张瞳无力对视一眼。 最终,还是冷幽篁驾船。 因为赵纶的理由很简单:虽然三个人都是女人,但冷幽篁毕竟是扮男人的那个,一般扮男人的女人都比较皮实耐虐,比如她“哥”赵爽。所以,冷幽篁做的事应该比她和张瞳两个弱女子多些。 冷幽篁只是愣了愣,看看自己养尊处优的手,便投入到划桨大业。 而张瞳反正不会说话,只是冷幽篁同意了她便也跟着同意。 一行三人在水里滴溜溜转了几天后,终于划着小船一路上了岸。 待到上岸时,冷幽篁已经完全成了落魄富家子的样子,跟被打劫过差不多。 这也不能怪她,一路上又是划船又是捉鱼果腹,曾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国之君,如今荒岛逃生还得拖上两位娇小姐,形势不可谓不艰辛。 好在所有皇帝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是面对日常家长里短。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喜欢一直这样。 所以,在上岸后,她就立刻抛弃粉衣少女,坚定地拖着老婆单飞。 粉衣女子虽然热情想邀请他们来自己家,但也无奈,只得放行。 冷幽篁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与那粉衣女子临分别前,赠送给了她一枚扳指:“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什么困难,就拿这个扳指到……禁军统领南宫大人处,他一定会帮你的” 原本,她想说的是顾吟歌,但想到顾吟歌心头就一痛,赌气不肯说出那个名字,话临出口换成了南宫。 粉衣少女眨巴着眼睛,茫然接过。 冷幽篁回到京城,因为有之前的经验,还是很小心的。 毕竟,在荒岛上的刺杀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背后还有一股谋反的势力。不然,步生莲死后,不会再有暗杀势力。 也就是说,还有人没有被挖出来。 而如今,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在京城晃了一圈,冷幽篁都不敢确定谁忠谁奸。 最后,停在了顾府门口。 是的,如果朝臣里还有一个可以信任的话,她一定会选择相信顾吟歌。 顾吟歌。 不管世事如何翻覆,冷幽篁始终相信:那个人,不会背叛自己。 尽管,顾倾城当时舍弃自己的举动伤了她的心。 敲开顾府的大门,两个家丁走了出来:“请问两位是找?” 顾吟歌的家丁,也透着些许文雅。 “找你们丞相。” 冷幽篁的声音有些许紧。 张瞳默默望了她一眼,将她隐藏的激动尽收眼底。 “我们丞相不在,请问客人找我们丞相有何事?是否需要留下字条?” 丞相府的门童都是考虑周全。 冷幽篁却是一愣:“她去哪了?” “这……小的不知。” 家丁依然含笑,只是笑容分明在说他其实知道,但不能说。 也不怪这家丁,顾吟歌是去寻找失踪的皇帝了,但这种事怎么能到处宣传?万一惹来什么麻烦他可担待不起。 冷幽篁王哪里知道那些,只是身为帝王早已习惯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别人对其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今吃了闭门羹,更是联想到昔日顾吟歌舍自己而去,十分不爽。 便虎起脸:“你分明是知道!” “这……小的实在不知。” 家丁也有些不爽了,心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好歹是相府的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呼喝的。 “你分明知道,就是不说!” “我确实不知。” 两人就这样呛了起来。 正争得不可开交时,一声通报响起:“丞相回府——” 果然,只见顾吟歌的轿子颤颤而归。 冷幽篁心中一紧。 然而,就在她行动前,那家丁已经一胳膊将她挤开,冲了出去:“丞相!” 而其他家丁也蜂拥而上,将顾吟歌的轿子往里迎。 而最最坑爹的是,顾吟歌居然一直坐在轿子里,没有要下轿的打算。 “顾吟歌!” 冷幽篁喊。 轿子里的顾吟歌一愣,随即苦笑:自己这些天想冷幽篁都想出幻觉了,总觉得她就在身边。这不,似乎又听到她声音了…… 她摇摇头,以手撑额,闭上了眼睛。 很累呢,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人,不知道她去哪了。唔,头晕乎得很。 就这样,顾大丞相与冷幽篁陛下,擦肩而过! “你……” 冷幽篁看着远去的被人簇拥的丞相轿,气结。 这个顾吟歌,居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冷幽篁一跺脚,决定不再等下去,拉着张瞳直奔下家。 她就不信,除了顾吟歌,她就找不到可信任的人了! 对了,萧然!萧然一定也是靠得住的! 冷幽篁如是想着,拉张瞳步向了萧然的帅府。 然而,这一次,却不顺利。 才刚让萧然的家丁进去禀报,说冷公子求见,不一会儿,家丁便带将她带到了客厅,奉上茶点说是元帅让她等着,马上就来。 于是,冷幽篁吃了一口点心,喝了一杯茶,然后……被蒙汗药迷晕了过去。 第74章 丞相的微笑 冷幽篁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一间地窖里,四周黑漆漆,并且,有水。 她感觉到周身阴冷,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水牢,阴冷的的凉水浸泡着双腿,说不出的寒凉噬骨。 再看旁边,是昏迷还未醒来的张瞳。 张瞳没有武功,身体素质本来就没有冷幽篁好,所以半天醒不过来。再加上水牢里阴暗潮湿,将她本就不算强壮的身体冰得也几乎晕了过去。 冷幽篁将她推醒后,心疼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张瞳望着她,怯怯地,身体有些发抖,眼神却渐渐坚毅,摇了摇头,并且,挤出一丝微笑。 意思是:没有不舒服,很好。 然而,冷幽篁只是瞥了她一眼瑟缩发抖的肩膀,便没有相信这句话。而是直接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张瞳说不出话,只是在冷幽篁怀中挣扎,惊恐地望着她。 对于冷幽篁这样的举动,她是真的很受宠若惊,惊! 冷幽篁却只是对她温和一笑:“这水阴凉得很,女人泡多了不好。反正我这已经泡上了,就省得你泡了。乖,别动,我胳膊也没多少力气。” “……” 张瞳的眼泪掉了下来。 或许,兄长是宠过她的,却终究是亲情之爱。唯有这一次,是一个与自己没有血脉关系的人,就这样将自己抱在怀里,宁可自己浸泡的在冷水之中,也不肯让她有半点不适。 世人择夫婿,也不过如此吧? 甚至,世间夫妻,丈夫能对妻子做到如斯地步的,又有多少?绝大多数红尘男女,都是秉承着男尊女卑,男人三妻四妾,娶了回去,要么成为穷人的劳动搭档,要么成为富人的笼中金丝雀,如此而已。 这一刻,张瞳突然有种神奇的念头:其实,如果一直做这个人的妻,也……挺好呢。 起码,她比男人还能给人安全感。对外,是叱咤天下的帝王,对内,是温柔呵护的爱人。张瞳啊张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不自觉地,她的胳膊攀上了冷幽篁的胳膊,并且,箍得越来越紧。 冷幽篁觉察到了她手中的力度,心中也是一动,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得更加坚定。 另一边,顾吟歌长期搜寻冷幽篁无果,已经陷入要抓狂的状态。 要知道,她兼丞相和墨门门主的双重身份,手下信息网已经是天下之最,按理来说,就算是去寻只苍蝇,也该寻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赵凌屁颠屁颠跑了来:“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顾吟歌整个人仿佛被激活:“什么好消息?是找到她了么?” “还没有。但是已经肯定皇上还活着!有人遇见她们了,活的!” 赵凌虽然爱开玩笑,但此刻也不敢卖关子,老老实实禀报。 “真的?”顾吟歌的眼睛雪亮,“她真的还活着?” 要知道,虽然她一直强调冷幽篁还活着,但都是自我偏执的坚持。她不能接受冷幽篁出事,所以她就那么坚持地认为:她活着,她必须活着! 但真正情况是怎样?她并不敢深想。要知:在那样强大的爆炸下,还在船上的冷幽篁,生存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如今听到赵凌的确切消息,虽然不知冷幽篁现在何处,但只要还活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赵凌赶紧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赵凌有个捡来的妹妹,叫赵纶。 这丫头也是个天生闲不住的,喜欢四处游山玩水,尤其喜欢探寻人迹罕至之处。所以,赵凌这个本就开明的家长,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给她配备了最顶尖的墨门高手,一路跟随,以保证妹妹的安全。 而这一次,赵纶探险到了一座孤岛,那是没有任何人去过的地方,也没有人为此岛命名,更是不曾收录在任何地理书籍。她十分兴奋,所以在那里呆了不少的一段时间。然后——便碰到了一对私奔的女女…… 好吧,赵纶一回来便将那对女女的事跟赵凌说了,以猎奇的口气。 她很兴奋,因为终于找到赵凌说的女女之恋了,还是对私奔的,好刺激! 于是,在她将事情一五一十都对赵凌说了后,赵凌感觉到有些不对了:那两个人,可不是别人,正是冷幽篁和张瞳啊! 没错,一定是她们! 于是,她这才屁颠屁颠来告诉顾吟歌。 顾吟歌听完一整段故事,脸色很是精彩纷呈。 最后,居然冒出一句:“她们,已经以夫妻自居了么?” 眉宇间,尽是痛色。 赵凌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劝道:“有些事你就想开些吧,毕竟她是皇上的妃子,是皇上唯一娶了的女人,不算夫妻算什么?再说,她也是为了营救我们,才以身犯险跟着皇上去了那里,不然也不会有这等灾祸。你……也该体谅些。” 该体谅么? 或许吧。 可是,自己偏偏不想体谅,怎么办?自己,就是容不得冷幽篁身边有别的女人,就是容不得! 那张瞳跟着去赴会,是为了自己么?或许有一点这个因素。但更多的是,是为了冷幽篁吧。她,已然爱上冷幽篁了吧?所以才会为其分忧,一如自己。 顾吟歌苦笑。这苦涩,前所未有。 不过,不管怎样,得知她们活着,已是天大的好消息。 “目下,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她们。” 顾吟歌直起身,道。 既然冷幽篁和张瞳已经上了岸,到了京城,那一切搜寻,就简单得多了。 墨门令下,无人不从。 所有墨门弟子,以最快的速度搜寻到了与冷幽篁有关的消息:她带着张瞳,去了元帅府,并且,没有再出来。 冷幽篁入京城后,先是隐藏行迹,偷偷去了顾吟歌的丞相府,但却与顾吟歌失之交臂,便又转投元帅府,却再也没有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顾吟歌差点一口茶呛死。好吧,原来,那天在轿子里听到的那声“顾吟歌”,不是幻觉,而是——她真的来了。 她来京城后,第一个找的,终究还是自己。 顾吟歌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微笑,这是这些天来她唯一轻松的表情。 唔,既然她已经活着回来了,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至于进了将军府却没有出来这件事,此刻在顾吟歌看来也并不可怕。毕竟,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只要人活着,总能救出来,不是么? 只是,没想到:萧然,居然真的会谋反。 第75章 元帅的选择 与萧然不是第一次相对,却是第一次如此肃穆相对。 尽管,因为冷幽篁的吩咐,顾吟歌也曾经对萧然有过一丝的警戒,但很快便消弭,因为她很快便确定萧然并没有谋反之心。毕竟,如果她有,只怕早就已经反了。尤其,她手握重兵戍守边疆的时候,根本就可以不回来。毕竟,那个时候她可是山高皇帝远的兵马大元帅,手上的萧家军又所向披靡,加上边塞地域气候各种异常,冷幽篁想剿灭她,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既然萧然已经安心回朝,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尤其,顾吟歌通过墨门私下查过,萧然来京城后谢绝了一切暧昧的来往拜访,可以说是干净到不能更干净。 也正因为如此,顾吟歌才放心跟萧然成为朋友。 她也相信:以萧然的性情和追求,不至于劳心劳力去干什么谋反的事。 但,此刻事情摆在眼前,却不由得她不信:冷幽篁,就是在萧然的元帅府,不见了。 “你怀疑我扣下了皇上?”萧然皱眉问。 “我也不想怀疑你。”顾吟歌苦笑,“但是,皇上去了你的元帅府就没有再出来,也是事实。” “呵。”萧然笑得听不出温度,“你调查我?” “不是,我调查皇上的行踪,便调查到此。”顾吟歌望着萧然,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她自从进了你元帅府,就没有再出来。不是你扣住了,还能是如何?” 这一下,萧然也眯了眼睛。 良久,方问:“你确定这消息的来源可靠?” “呵,你觉得我的消息源,可能有错误?” 顾吟歌也笑,反问。 明人不说暗话,两人都对彼此心知肚明。不止包括萧然的女儿身份,也包括顾吟歌的墨门门主身份。 萧然闻言,没有在说什么了。 只是半晌,才道:“好,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给你一个答复。” 她说这话,同样是睥睨天下兵马大元帅口气,让人不由自主信任。 而顾吟歌也听出:这睥睨天下的豪气里,还有一份朋友间的真诚。 所以,她也同样信了她。 “好。要多久?” “一天。” “好。” 两人就这样,约定了时间。 顾吟歌知道:萧然所谓的给自己答复,就是交出冷幽篁和张瞳。 而同时,她也奇怪:这个萧然,到底是怎么了? 萧然与顾吟歌约定完时间后,便自顾自回了家。 这一次,因为是与顾吟歌隐蔽相约,所以并非家将们抬轿而来,又为了避免一路花痴的少女少妇,她一路都是轻功,快如闪电,一般人根本看不清是谁。 所以,没有人知道萧然去赴约,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她赴完约已经归来。 包括,凌若素。 当萧然落在院中的时候,凌若素一惊,随即才又恢复镇定,将手中的一盘糕点放下,上前:“你这是去哪了?” “你不知道我去哪了?”萧然笑,“我不是已经吩咐贴身家将,将我的来去随时告诉你么?” 这两人,在冷幽篁失踪的这段日子,感情一日千里,不止心灵靠近,就连身体,也住到了一处。 当然,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已经如夫妻一般无二。 整个元帅府,也早已将凌若素视为第二个主子,在萧然的同意下,也习惯将萧然的一举一动回禀给凌若素,比如元帅什么时候出去会客,什么时候回来什么的。 但这一次—— “家将只说你出去了,却没告诉我你已经回来。”凌若素微笑道。 萧然也微笑,笑意很淡:“因为这次回来,我没有见任何人先来见了你。” 凌若素笑,上前一步:“怎么,想我?” “想你,也想看看,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做些什么。” 萧然眼睛都不眨,云淡风轻地说。 凌若素的脸色却一僵。半晌,才道:“你想说什么?” 萧然没有回答,而是踱了几步,将石头上的那盘糕点拿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说一下,这盘糕点,是拿去哪的?” 凌若素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换上一份肃杀之色:“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萧然感受着四周的杀意,苦笑,“这是……想杀人灭口么?” 凌若素不答,只是脸色愈发难看。 “你想杀我?” 萧然用温和的声音问。问得并不大声,外面的家将们肯定听不见。 凌若素却整个人一抖,似乎受不住这样的一声问。 萧然笑了,抬起手,放在凌若素肩头:“你明知道我信任你,所以,这元帅府,也就等于是你的府宅。在这个元帅府,除了我,唯一能不声不响扣下人的,只有你,不是么?” 凌若素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僵。 “所以若素,是你扣下了皇上和静妃,是么?”萧然的声音依然很轻,“你想……谋反。”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凌若素闻言,冷笑了:“你觉得,‘谋反’二字,适合用在我这里?” 萧然一愣,随即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的确,作为一个前朝公主,她只算拿回自己的东西。就算说是谋反,也是曾经冷家谋她们凌家的反。 “若素,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能放下么?冷家主掌天下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你……又何必再苦苦执着?” 凌若素闻言,又是一声冷笑:“她冷家杀了我所有至亲族人,那是血海深仇!怎可放下?” 萧然一窒。她发现自己确实也没有立场再劝说下去了。 只是也苦笑:“所以,你从来就没有打算放弃过复仇,是么?” “是,就算我知道我弟弟是女儿身,不能承继帝位,我也一样不曾想过放弃。因为,我除了要夺回江山,更要复仇!” 她的眼眶已经红润。 昔日,铁蹄踏破王城,那一个个被杀戮的,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啊。她的父亲,她的母亲,疼她的姑姑、阿姨、叔叔、舅舅…… 每一个午夜梦回,她都能听见她们在梦里呼唤:素素、素素…… “若素……”白云飞哑然。 情不自禁,拥她入怀。 这一刻,她的心里也没有所谓的大是大非,只想将自己心爱的人揽入怀中疼惜。这些年,凌若素一个人,太苦太苦吧? 然而,凌若素推开了她,眼神如冰:“当日杀他们的人里,也有你萧家军!你父,便是率先踏破王城的第一人!” 萧然再度一窒,有些站立不稳。 所以—— “你是要我这条命么?” 萧然笑了,问。 凌若素没有回答,只是周身杀意四溢。 “如果我的命,能够抚平你所有的创伤,我愿意。”萧然的眼里充满怜惜,“只是,我希望你杀了我之后,放了皇上。她,是个明君。”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凌若素眼里的寒意更甚,杀意已喷薄而出,“到了现在还要站在冷家那边!” 说着,抬手便是一掌,向萧然袭去。 别说萧然现在站着不动,只是闭目承受。 就算她要还手,以中了相思之毒的身体,也未必能反抗。 是以,结果没有悬念。 第76章 元帅之殇 然而,有时候看起来没有悬念的事,最后却往往并非如此。 比如此刻,就在萧然闭上眼睛,含笑等着领受凌若素的一掌时,一个人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不偏不倚,接住了凌若素的那一掌。 “凌若素,你对她都下得去手!” 伴随而来的,是一句暴怒。 两掌相击,凌若素后退两步。 而顾吟歌,站在原地。 终究,她是墨门掌门。 墨门掌门从来就不是吃素的,只是平时没有用过全力。而这一次,为了不让萧然又闪失,情急之下,顾吟歌已经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道。 “顾吟歌。” 凌若素吐出这三个字,看不出任何表情。 顾吟歌脸上也没有了表情。 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很复杂的眼神望着凌若素。 “你是凌儿的亲姐,我饶你一命。” 终于,顾吟歌开口,道。 凌若素的冷笑却更冷:“你饶我一命?你以为你是谁?” 说罢,欺身便攻了过来。 “自己找死。” 顾吟歌眼里也闪过一丝不耐的决绝。 眼前这人,不止暗杀冷幽篁,还算计萧然。这两个人,可都对自己至关重要! 原本,想看在赵凌份上饶了凌若素,也确实怜惜她的才华,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既已打定主意,便也不存在手下留情。 再说,顾吟歌虽然技高一筹,也不敢托大到不留力,毕竟,凌若素也是绝顶高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个眨眼的细节,或许就是一场胜负一条命。 “住手!”远远地,是跟过来的赵凌,“姐姐,亲姐,你们住手啊!” 她原本就是跟着顾吟歌来的,本是怕顾吟歌跟萧然动手,舍不得看那美人元帅遭殃,但因为轻功远不及顾吟歌,所以一路落后。等她跑到时,就看到两位姐姐开打的一幕。不过她是个聪明的,一见这情况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喊她们停手。 当两人哪里肯听。 既然已经动手了,是势必要分出胜负的。 而这一场江山豪赌,胜负,只怕也就是生死。 赵凌急了,想去拉架,只是以她的微末武功,却哪里插得进去? 无奈之下,她急投向萧然:“萧元帅,赶紧想办法把她们分开呀!” 对她这个不正经的人来说,能喊出一声“萧元帅”而不是“大美人”之类,已经很难得了。足见其是真的急疯了。 萧然又何尝不急? 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这两个人,同样在她心里都有着重要的地位啊。 那边两人击斗正酣,已经渐渐是招招杀意了。 只怕谁一个不慎,便是血溅当场。 终于,两人已到生死招。 只见顾吟歌和凌若素各自一掌拍出,用尽全力。 这一掌之下,只怕高下立判,输的那一方恐怕五脏六腑都得被震碎了。 当下萧然再不犹豫,提气一掠,便如一只白鹤惊鸿,直向两人中间。 她武功本就高绝,此刻不顾生死,也摒却身上的相思毒,只一心阻止两人的生死相搏。更确切地说,只怕是阻止凌若素的死亡。其速度,更是快如闪电。 顾吟歌和凌若素,都是齐齐一愣,根本来不及收手。 眼见两人的全力一掌,都要拍到萧然身上…… 这一下,凌若素和顾吟歌全红了眼。 “嘭”的一声,凌若素的那一掌不偏不倚,正落在萧然身上。 与此同时,顾吟歌咬牙,拼尽全力收了掌,同时顺手将萧然一揽,抱了个满怀。 此时凌若素的掌力刚好尽数向萧然喷薄而出,萧然如断了线的风筝,眼看就要跌落成伤,但刚好被顾吟歌抱住了,于是力量便大部分落到了最后承力的顾吟歌身上。 萧然和顾吟歌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顾吟歌是因为生生承接了大部分掌力,是以当场呕血。好在她内力奇高,虽然受伤也能扛住。 而萧然就没那么幸运了。 虽然萧然原本的身体并不算差,但奈何她已深中相思之毒,此刻被打了一掌,无疑是雪上加霜……吐出一篷鲜血后,便直接昏迷了过去。脸色,也苍白得如峨眉金顶的雪片,很是吓人。 顾吟歌看着怀中的萧然,再一咬牙,双脚蹬地,抱着她拔地而起,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姐姐——” 赵凌喊着想追上去,又看了看身后呆若木鸡的凌若素,权衡了一下,终究是没追上去。 她走到凌若素身边,破天荒用柔柔的声音唤:“亲姐……” 说着,伸出手,去握凌若素有些颤抖的手。 她虽然顽皮任性,甚至经常脱线,却并不傻,也不是没有心。此刻的她,清楚地知道凌若素此刻的心境——只怕,她比死更难受吧? “亲姐……”赵凌将凌若素的手捧了起来,稳稳握在手心,“你不要自责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有我姐姐在,萧元帅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虽然这么正经严肃地动情劝人还是第一次,但赵凌表现得并不坏。因为她是真心的。她怕,怕亲姐也会出事。 凌家,已经都死光了,只剩下她跟亲姐了。 而亲姐,也是历经多年周转、才找到她、与之重逢。 她真的,不能再失去姐姐,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是的,她怕她会失去凌若素。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凌若素的为人、以及她对萧然的感情。 她们凌家,从来都是死鸭子嘴硬的,不管是赵凌的脱线玩笑,还是凌若素的冷若冰霜,都是刻意将心遮掩的方式。她们从来都不想被人看出过深的感情,因为她们比别人更加敏感、更加在乎感情。只恐,感情一旦外泄,便如蚁穴泄堤,一溃千里。 她们是前朝遗孤啊,是注定最孤独的人。也是在这世上没有父母、甚至没有外戚宗亲的人。一如无根枝叶。 这样的人,最在乎的是感情,最怕的,也是感情。 赵凌有幸,得墨千山收留进墨门,还略好些。 而凌若素,更是可怜吧。 所以,赵凌毫不怀疑:如果凌若素真的错手杀死了萧然,只怕也会自杀。 凌若素的声音跟她的手一样发抖:“我……我收不住手……我收不住……” 是的,武功越高,打出的力量越大,也就越难收回。 不是谁都有墨门门主的出身入怀,竟能将那么强横的力量生生收回…… 凌若素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她知道:在相思毒下,她那一掌,足以要了萧然的命。 萧然,必死…… 第77章 丞相的选择 顾吟歌将萧然抱走后,没有去别处,而是直接回了墨门的门主密室。 吩咐了一声下去: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便没有了任何担心。 召来墨门最好的大夫,为萧然把脉。 那大夫是早已隐退的神医,医术之高,可谓天下之最。即便是在大内皇宫的御医,都远远不及。 即便如此,那神医也束手无策:“这……” “别吞吞吐吐,到底怎样?” 顾吟歌追问。 “门主恕罪。”神医当场跪下,“属下无能,请门主责罚。” 顾吟歌心中一沉。 声音也有了些颤抖:“什么意思?没救了吗?” 那神医抬头望了望顾吟歌。 他知道顾吟歌的性格,从来都是不肯放弃、有什么问题就解决问题。 于是一咬牙:“门主,其实,也不完全是没有办法。但是……” “但是怎样?” 神医沉吟,半晌,问:“属下斗胆,敢问门主,此人对门主意义如何?” “意义非凡。” 顾吟歌想也不想。 神医抿嘴,又是半晌沉吟,方道:“既然如此,属下可以提供一个办法,但做不做,却在门主自己。” “什么办法?” 想当然知道这办法不简单,但顾吟歌仍觉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恕我直言,这位公子的主要问题,不在掌伤,而在相思毒。如果门主能以自身功力,将其相思之毒……引入自己体内,属下相信,以这位公子的体质,可以自己调养治愈掌伤。”那神医斟酌着道,“只是,属下已从门主的气色,看出门主也受了伤。并且,受的伤只怕不下于这位公子的掌伤。如果强行将那相思毒引入自己体内,只怕……性命堪忧的就是门主。” 顾吟歌心里一沉。 也就是说,她跟萧然,必定要死一个。 “你就没别的法子么?”虽然知道那神医本也是世外高人,说出的话都是铁板钉钉,但顾吟歌还是忍不住斥问。毕竟,身为一门门主,养这群人也不是养着白吃饭的,关键时刻得体现自己的价值啊。 那神医也不生气,而是认真行礼:“是。恳请门主给属下三天时间,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这续命丹,没两个时辰可给这位公子服用一次,三日后,属下再来告诉门主结果。” 他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了顾吟歌。 手有些抖,眼里分明有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顾吟歌扶额:好吧,她能理解作为一个神医,对疑难杂症的兴奋。但是,这样掩饰不住真的好么== “好,你下去吧,等着你的好消息。” 顾吟歌挥手。 “是。” 神医走的时候家脚步是漂着的,差点摔了一跤。 瞧他兴奋的! 顾吟歌无语。 其实,她也能理解这位神医的兴奋点。 作为一个早已超脱世间的神医,在他手里就没有治不了的病,昔日江湖传言,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送到他这里就没有不活过来的。 而医术能到这个境界的,自然也是一心沉醉医道的疯子。遇到疑难杂症就兴奋什么的,跟武学疯子遇到高手一般。 希望他三日后真的能带来一个好的想法吧。 顾吟歌一面苦笑摇头,一面将药丸倒出一粒,为萧然喂下。 看着萧然的脸色,顾吟歌很是愧疚。 终究,是自己不够信任萧然,才会铸成大错。如果,当初自己能百分百信任萧然,就不会怀疑是她抓了冷幽篁,那么进一步也就能推测出是元帅府有内奸,自然会紧跟萧然保护她……这样一来,凌若素或许就没有机会在萧然面前动手。 毕竟,以墨门的实力,要私下解决凌若素并不难。 顾吟歌一声长叹。 终究,是当时太在乎冷幽篁的安危,所以才连累萧然至此。 萧然如此淡泊睿智的一个人,想必是早已猜出了所有,却没有说什么,只默默一个人去面对,希望以自己的祭奠,换来一切和平如初。 这份大情怀,确实不负“兵马大元帅”。 看着昏迷时仍然蹙眉的萧然,顾吟歌心疼地握起她的手,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想来,又是她体内的相思毒在作祟吧? 相思、相思……到底为何有着如此大的杀伤力呵? 顾吟歌想到自己心中相思之人,又是一阵苦笑。 其实,如果牺牲自己的性命,能救活萧然,也没有什么啊。反正,冷幽篁也已经有了张瞳,不是么? 只要自己救活了萧然,相信以萧然的本事,同样可以救出冷幽篁。这,就够了。 想至此,顾吟歌的眼角渐渐沁出一行泪来。 一个月后,离国国君冷策,收到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想要冷幽篁性命,拿玉玺来换。 冷策和秦墨离互望一眼。 首先,他们很高兴。因为这纸条说明冷幽篁还活着。 然后,他们也很不高兴。因为这纸条的出现,也说明了谋反势力的不可小觑。首先,能神不知鬼不觉留下这条子,就已经说明皇宫大内对叛逆者来说,已经不成为禁地了。其次,能在皇城根下抓到一国之君,也足以说明其权势之大,足以遮天。 这谋反势力的背后,到底是谁? 两人陷入了沉思。 冷幽篁自然重要,但玉玺也重要。 玉玺自然重要,但冷幽篁也重要。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那么,最好的,就是在不交出玉玺的情况下,安全救出冷幽篁。 但是……要怎样才行呢?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找顾吟歌和萧然,然而,不管是丞相府,还是元帅府,都没主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如秦墨离,都有点急了。 好在她本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对任何事都能稳起。略一思索后,召集张子衡和南宫一起商议 南宫是御林军首领,不管是冷幽篁的安危,还是整个皇宫的守卫,都跟他有必然关系。 至于张子衡,作为两朝元老,对社稷和百姓都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这种举国大事,自然要他把关,作为坚强后盾。 这两个人终究不是顾吟歌和萧然,既没有顾吟歌覆盖天下的信息网,也没有萧然指点江山的武功,且他们都是以稳为主的人,一个要保证国家不乱,一个要守卫皇宫无虞。 最终,秦墨离只得深深叹气。 终究,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和本事。 这时,传来太后懿旨:江山至上,放弃冷幽篁! 第78章 丞相和元帅的下落 其实大家心里都透亮:冷幽篁的性命,是比不上江山的。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但冷策是个重情之人,不止对老婆,对妹妹也如是。 所以,他并不愿就此放弃冷幽篁。 而对方显然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约冷策见面。 秦墨离自然知道吸取上次见步生莲的经验,这次死活不让冷策去了。 “如果你去了,很可能,不止救不了皇妹,还会一起死。相反,只有你不去,叛贼才会不死心。他们有所求,要交换你手里的江山,自然不会急着对皇妹不利。” 冷策虽然一根筋,但也不傻。知道妻子是为了自己好,也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再坚持。 只是仍然着急:“那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等。”秦墨离一脸肃然,“现在顾丞相和萧元帅都不见了,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按兵不动,是我们此时唯一能做的。只要等到她们回来,事情定能迎刃而解。” “她们……”冷策吞吞吐吐说着不吉利的话,“她们不会也遭了不测吧?” 秦墨离倒也没什么禁忌,只是含笑摇头:“不会。这世上没有人能让她们两个同时遭遇不测。” 冷策虽然不知道妻子的自信来自何处,但知道妻子说的话从来都是正确的。所以心中也略轻松了些。 至少,还有些希望,不是么? 不过,希望总是遥远。困难却是最近的。 不几天,就有各地知府传来消息,说有人谋反了。 谋反的规模每一处都不算大,但却爆发在很多处,并且,有内部官员接应……后一点,是很可怕的。 “怎么办?”冷策习惯于问自己昔日的丞相、今日的妻子。 秦墨离蹙眉。 她知道此刻是叛贼首领忍不住了,已经准备鱼死网破,做最后的一搏。 各地谋反,朝廷不能不救。但如果真的从京城派出人手,只怕京城就会空虚……到时,叛贼首领只取皇宫,就一切都完了。 救还是不救? 几个文臣武将在朝堂上急得直搓手,愣是拿不出个主意。 这也不怪他们,都是平时被惯出来的:一直以来,动脑筋的事都归右相,动拳脚的事都归兵马大元帅,开发新武器是赵凌的事,而制定国计民生政策的,又有张子衡。 所以,满朝文武,几乎都习惯了当配角。 如今,顾吟歌和萧然双双失踪,赵凌又称病不朝,张子衡又是个主内的……看来,关于平叛的主意,必须得昔日右相秦墨离来拿了。 秦墨离无奈,关在房间里足足半日,连冷策都不见,才在傍晚时分含笑而出。 当天晚上,她便造访了赵凌府上。 赵凌原本正让人备了一桌精细佳肴和一个美人,准备享受,突闻皇上皇后造访,吓得赶紧一个兔蹿钻进了被窝。 是的,皇上皇后进臣子的家是不用禀报的,直接说一声“皇上驾到”就可以,是以,赵凌只来得及将自己塞进被窝。 至于桌子上的饭菜,和饭桌边的美人,已经来不及收了。 因为——冷策是用轻功抱着老婆疾掠进来的== 赵凌抹掉自己一额头汗,心中吐槽:跑这么快干咩?又不是捉、奸! 她心中吐槽,嘴里可不敢那么说,只哼哼唧唧,一副快要死的样子,一面在被窝里快速脱掉自己外套,只露出内衣,好让自己万一被扒掉被子,也不像是刚刚丢下饭碗钻进来的。 唔,按照冷家的遗传、和右相的传承,赵凌丝毫不怀疑这对夫妇有扒人被子验真假的恶趣味。 秦墨离瞥了瞥满桌佳肴,和两腿哆嗦的美人,嘴角溢出微笑。 “来人,把这位姑娘待下去。”她吩咐。 “是。” 应声而来的,是宫廷侍卫,轻车熟路将那美人如小鸡般拖了出去。 赵凌心里一“咯噔”,知道今日的事不好了结。 脑中赶紧盘算对策,却无奈一时全空白。 “赵大人。”秦墨离带着笑意的声音已经传来,“备这么多菜,吃的完么?” 赵凌刚想说吃得完,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是病的快死的人设,赶紧改口:“那些不是给我吃的,咳咳咳!呕——” 一面握拳做了个干呕的动作,以求看起来更像要死了。 “……”秦墨离皱了皱眉,强行将一脸嫌弃掩饰住,清清嗓子才道,“不是给你吃的是给谁吃的,是给谁吃的?” “是给神仙吃的,让神仙吃完了保佑微臣快点好,咳咳咳!呕——” 向来有些许洁癖的秦墨离不自觉避了一步,离赵爽远了些,才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神仙都是吃货么?” “或许。咳咳咳!呕——” 赵凌仍旧卖力演出。 秦墨离却已经又好气又好笑没了耐心:“好了,你不要再装了。本宫和皇上既然来这里,就是要用你,自然也就不会追究你托病不朝的欺君之罪。否则,将刚才那女子一拷问……” 赵凌一个激灵,抖了抖。片刻之后,立刻蹿起,躬身便拜:“微臣赵凌参加皇上、皇后。微臣该死,恳请恕罪恕罪再恕罪。” 她可不傻:刚才那美人儿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被秦墨离一拷问,只怕立刻就会将自己抱着美人吃美食的事捅出去,到时候自己再怎么狡辩也是枉然。 “好,给你机会戴罪立功。”秦墨离懒得拐弯,一针见血,“本宫要你立刻给出最合适的武器,可以在我方人数很少的情况下,平定各地叛乱。” “……”那种武器不是没有,但是,对方可是自己亲姐啊! 赵凌低着头看地上,不说话。 “你什么意思?”秦墨离明察秋毫。 “微臣……”赵凌耷拉着脑袋,“微臣只怕,无能为力。” “赵爽!难道连你都反了?” “微臣不敢!”赵爽赶紧“扑通”跪下。 这一瞬间,她有种奇异的感觉:眼前的女王大人好带感啊,如果能压在身下……咳咳…… “既然不敢,那就立刻照办,否则将你的女子身份公诸于众,诛你九族。” 秦墨离说话如下棋,声落棋定,不给人半点反抗的余地。 “啥?他是女的?” 冷策原本一直在旁边看着美食,听着热闹。陡然听到老婆说赵凌也是女的,当下一激灵:我曹!这朝堂这么多女的?! 秦墨离却没有耐心解释,只扯过他就走,丢下一句话给赵凌:“两条路任你选,明天早朝给本宫答案。” 身后,赵凌龇牙咧嘴。 这女人——真够劲。 而那个够劲的女人,出了赵府后,又直奔萧然的帅府。 第79章 皇帝丞相元帅的未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奇迹,一切如约而至。 包括,明天。 纵然赵凌有千般的不情愿、在床上滚了一万遍,但还是要按时去早朝。 从来没有心思的她,昨晚愣是破天荒第一次没睡好觉。其实她原本真的是不想掺和其中的。 是的,不想掺和。 因为她跟顾吟歌感情很好,两人之间的姐妹情跟亲生没什么区别,所以,她不愿意去背叛顾吟歌在乎的冷家天下。而凌若素,又是她的亲姐,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联系,可以说是她的根……更何况,凌若素最开始夺天下,也是为了将帝位给她。如今,是为了报父母亲人之仇。所以,同为凌家遗孤的她,也不能反对。 加上她本身就是一个怕麻烦的懒货,所以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干脆什么都不管了,直接装个病开溜吧! 奈何,当今皇后又“相中”了她……并将她逼入无处可退的两难。 很好,如今要么左、要么右,不存在暧昧中间地带了。 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综合各方面利弊,赵凌终于决定:接受了秦墨离的邀请。 只是,在退朝之后,她私下找到了秦墨离,表示事成之后,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亲对方一下。 秦墨离面瘫了好久,才问:“你们女扮男装的大臣,都喜欢搞断袖?” 赵凌望天,认真数了数:“连女扮男装的皇上都是。除了你。” “……”秦墨离眼神复杂看着赵凌,“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有些话一旦说出去,可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赵凌吐了吐舌头:“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的。再说我也只跟你说,不会到处乱说的。” 她们讨论的,自然是冷幽篁女扮男装这件事。对于皇帝的性别*,这样随口乱说,是真的有可能直接拉出去灭口的。赵凌这样跟秦墨离说话,显然是真的相信对方不会卖了自己。 秦墨离叹了口气:“你们搞断袖的女子,都这么大胆么?” “不大胆谁敢来朝堂啊,早回家抱孩子了,是么?” 赵凌笑。 秦墨离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的确,你们一个个,都不简单。我佩服你们。” “只是佩服?” “嗯,如果不是我已经回家抱孩子了,或许,我也会羡慕你们。” “不用羡慕了,现在就可以!只要你想……”赵凌兴奋作势欲敞开怀抱。 她是真的很雀跃。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终于能找到一个能奴役自己的女王了。现在脑海中,已经在想象皇后大人拿着个小皮鞭,一脚踩在自己背上,狠狠地甩了……好带感好带感,嗷嗷。 秦墨离自然不知道对方正在心里yy自己,但也大约猜到对方没想什么好事,当下板脸:“赵大人自重吧。本宫已经是皇帝的妻子。” 皇帝的妻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如果不阻止亲姐谋反,到时候把江山夺过来,当皇帝也不是不可以。 赵凌摸下巴盘算会不会谋反比较好。 “好了,赵大人,希望你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平叛。” 秦墨离抛给赵凌一个白眼,懒得再理她,直接走了。 只是在转身之后,她不禁浮想:其实,如那几个断袖女子一样,潇洒天地,也是不错呢。起码,如果自己也能征服一个女人,而不是只作为女人被男人征服,也是……蛮不错的?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她已经有孩子了,并且,还有一个相爱的丈夫。 赵凌当然不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但却终究自小在墨门长大,深受“兼爱”、“非攻”的大情怀熏染,多少还是有些社会责任感的。 尤其,反对刀兵战乱。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只从这句话,便知刀兵战乱对黎明百姓的伤害。说实话,在赵凌看来,虽然不是一个标榜善良君子的人,但也不忍心看生灵涂炭。 鉴于此,当晚赵凌就给凌若素留了一封信笺,表示自己要去平叛了,让她当心,最好能撤就撤。 为什么不直接劝凌若素收手呢?因为赵凌很清楚:以凌若素的性格,决定的事情就不可能改变。对于谋反,亦如是。 然而,她知道的依然不是全部。 她不知道,这一处又一处的叛军,是凌若素怎么集结起来的…… 其实,这些叛军里,有一部分是真正的先朝忠臣;还有一部分是打着为凌若素复国旗号,却想从中窃取果实的别有居心者;更多的,却是凌若素自己招揽的。 而这招揽,用的是“染月”的身份。 是的,你没有想错。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染月曾经的欢客。 因为凌若素作为前朝公主的身份,她不可能以自己真名去招揽人,不止不能,还要努力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甚至,多少年都不跟人联姻,摆出一副丝毫没有攻击力的样子。 那么,她只能在私底下,以“染月”的身份,召集一批又一批裙下之臣。 曾经的荆州小叛变,也是她授意的。当时是想用小叛变,引来戍边元帅萧然的回归。 以萧然的手握重兵,和冷幽篁的玲珑心,想必是一定会有君臣忌讳的。 同时,凌若素又假意和步生莲、甚至与如意夫人合作,引出一股又一股的势力…… 说白了,她就是想搅浑离国这潭水! 唯有浑水,才能摸鱼! 最终,萧然掣肘、泽国和步生莲的自卫反扑、如意夫人的暗中安排……一切的一切,虽然中途历经千回百转,但最后,好歹按照自己的预想,实现了。 如今,冷幽篁就在她手上。 成功,眼看触手可及。而这些,是她那么多年的“牺身”换来的。 赵凌,作为自己的亲生妹妹,居然在最后时刻站在了跟自己的对立面! 一想到为了这一天,曾经作为染月的那一个个暧昧长夜……凌若素的心,就在滴血。 但,想到染月的身份,凌若素心中一动:她,还有一支王牌。 第80章 元帅的安排? 就在整个京城都为叛军的事陷入恐慌的时候,冷策和秦墨离倒很淡定。 冷策淡定是因为相信秦墨离,而秦墨离的淡定是因为相信自己派出去的人。 是的,她并没有消极抵抗,只是没有让对方如愿,派出全京城的兵力而已。 她只是秘密找了赵凌和萧家军。让后者带着前者发明的先进武器,并且携着天子令牌,前去各地平判。 虽然萧然不在,但萧家军还是很靠谱的。 真正的铁血军队,是即便在没有主帅的情况下,都能有能力为国尽忠。萧家军,显然就是这样的队伍。 尽管萧然曾经为防被君王忌惮,只带了很少的一部分将领,而不是带回了整个萧家军,但只是这一小撮人,已经足够领导各地守卫军,跟叛军决一死战。 而且,秦墨离相信,他们有过跟萧然无数战役的经验,对于两军对垒不会输。 就在她以为一切稳操胜券的时候,有人来报:京城也已经涌现了叛军,并且,大有星星之火燎原之势。 “赶紧让吕将军带人镇压。”秦墨离冷静吩咐,“还有,立刻通知南宫侍卫,让他誓死守住皇宫,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是。” 士兵应着,飞奔而去。 冷策在一旁看着妻子,满脸欣赏与爱意。 他是个实心肠的人,也是个大度的人,作为一个男人,对于妻子的能干不止没有半点不舒服,反而觉得很感激。只是这感激不好意思用话语表达,只盼以后对妻子更好来报答。 秦墨离是冷静的,皇城的守卫也在她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运转。 不过叛军的实力也不弱,兵力有很多。可见凌若素昔日以染月之名,没少花功夫。至少,这京城里一大半是她的裙下之臣。 就在双方胶着、难分胜负的时候,有人来报:女子军回防,特来相助京城安危。 秦墨离大喜,只是有些奇怪:“本宫记得染月率领的女子军是在泽国守卫边疆的,怎么突然开回京城来了?” “启禀娘娘,听说不是突然开回来的,是早就回来了。听说当时是萧元帅下的命,为的就是随时保护京城的安全。但怕打草惊蛇,引起叛军的注意,所以一直瞒着谁也没告诉。” 回禀的人按照染月说的,一五一十交代。 秦墨离想了想,点头:的确,从泽国边境到这里,不是一两天就能突然回来的事,看来真的是萧然事先安排的。至于萧然瞒而不宣,只怕除了怕引起叛军注意之外,也怕引起天子的猜忌吧……也难为她一片忠心了。 秦墨离跟顾吟歌一样,毕竟不是直系皇室中人,看人可以更客观、也更宽容,不像帝王大都爱猜忌,且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所以,她绝对相信萧然的忠臣。 理由跟顾吟歌一样:如果萧然有反心,早就反了,何必等到现在? 鉴于此,她对萧然手下特训的女子军,没有多少忌讳。 “好吧,让她们进城。”秦墨离挥手。 “是。” 回禀之人就要转身离开。 秦墨离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只让她们进京城,但绝对不可进皇宫,要在皇宫二十里开外。”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算秦墨离相信萧然、此刻也真的需要援军,但觉得还是应该留一手。毕竟,萧然和顾吟歌的离奇失踪,只怕背后还有事。 自己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凌若素以染月之名,带领女子军来到京城,却只能生生离皇宫二十里开外…… 当天晚上,秦墨离和冷策还在熟睡中,却见人惊慌来报:“皇上,皇后,大事不好啦!女子军进了皇宫,已经开始杀过来啦!” “什么?”夫妇两人惊坐起。 “本宫分明让她们离皇宫二十里,是谁放她们进来的?” 秦墨离已经听出来了:女子军跟叛军是一伙的! 但此刻这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谁把她们放进来的? 也就是说,她得知道这皇宫里还有多少叛军的势力?到底,还有哪些是可以依靠的? “听说是张凤煌。” 张凤煌…… 秦墨离皱眉:那人不是张瞳的侄子么?也是张子衡的儿子啊。他怎么会被策反呢? 她恢复右相之职并不是很久,也没有全面接手顾吟歌的信息网,更不用说顾吟歌背后的墨门信息中心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张凤煌跟步生莲发生的那些纠结事。 好在,她从来就不是执着于原因的人。此刻事情已经发生,千钧一发,她就已经顾不得去追溯原因了。为今之计,是赶紧主持皇宫大局。 逼不得已,也只能弃宫逃亡。 在综合了太监侍卫们带来的信息后,秦墨离沉默了大概三秒钟,当机立断:“我们离开皇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冷策一拳砸在桌子上:“好。” 虽然他本就是个好战之人,弃宫逃亡不是他的做派。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妻子。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秦墨离做他的丞相,还是做他的妻子,都没有算错过。 忍一时,或许将来还有再决一死战之日。 毕竟,只要其他地方没有全被占领,他就依然是离国的君王。 不过,太后却不肯走了。 太后也不是个糊涂的,她也知道儿媳妇的决断是最理智的,所以并不反对,反而怂恿儿子儿媳带着小孙子赶紧逃出皇宫。 但,她不走。 “哀家跟了先帝一生,一起打下江山,再一起在这里荣登九鼎。这里,是哀家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也有着哀家跟先皇所有的恩情,跟此生所有的荣耀。”太后湿润的眼,透着对往昔的无尽神往,“哀家来了,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 这下,冷策和秦墨离犯难了。 但凡有本事的人都倔强,这叫“恃才傲物”什么的。 而太后,显然也是个不会改主意的主儿。 冷策夫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秦墨离空有一身安邦计,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婆婆的如此决定。于理,应该离开。即便太后不走,她一家三口也该离开。但于情,婆婆大过天,在这个男权社会,不跟婆婆一起死,媳妇就是不孝顺…… 最终,她只能望着冷策。 第81章 元帅救场 拖来拖去,最后拖到谁都走不了,也是无奈之举。 所以,最后染月带着女子军进来的时候,秦墨离只能叹气。 罢罢罢,如今只能一起死了。能跟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死在一起,也算上天不亏待。 “染月,你为何要反叛?” 冷策却没那么淡定,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还有你,张凤煌!你父亲是当今左相,姑姑更是朕皇弟唯一的妃子,你又为何要反叛?”他又转向张凤煌。 张凤煌一脸冷漠:“你们害死了小白莲,全都该去陪葬!” “小……白莲?”冷策回头看老婆,“谁取这么恶趣味的名字?” 秦墨离擦了擦汗,道:“如果我没猜错,他说的,应该是步生莲。” 关于步生莲和张凤煌的一切,她确实都不知道。但只从字面称呼,再加上一些联想,便猜出了正确结果。 张凤煌冷笑一声:“果然还是皇后能猜出来。皇上就是个狗屁!所以,这个世上,本就是女人更美好,不是么?” 说至此,他的声音渐渐尖细起来,透着某种飘渺。 秦墨离心中一动。 虽然她这些年漂泊在外,没有再理过朝廷的事。但在跟冷策出走前,她还是跟张子衡关系不错的,也对对方的家庭关注过。比如,张凤煌。 那个时候,张凤煌已经被接回丞相府了,性格自然也是乖戾非常。甚至,坊间有传言:他的性别,忽男忽女,雌雄不清。 此刻望着这样的张凤煌,她不禁想:难道传说是真的? 莫非…… 秦墨离的脑子飞速运转。她想她找到了解决一件大事的完美办法。只是……看目前的形势,只怕已经太迟了。 染月的女子军已经进了宫,并且将御林军制服,眼看,便是要弑君。 昔日组建女军之时,举国反对。如今经年过去,这些女兵的战斗力,居然出乎所有人想象! 或许,正是因为所有人反对,因为所有人都认定她们只能在家伺候夫家抱孩子,她们才更努力吧?因为她们一旦失败,便是回家伺候夫家抱孩子。或许,对她们来说,面对挑剔的婆婆、后院理所当然的三妻四妾,比死更难受吧?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子精兵,同为女子的秦墨离胸中竟涌上一份豪情。 好样的!这三千女红妆。 “你要天下,尽可拿去。只是,希望你放过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感慨完之后,秦墨离开口。 染月面绷如冰:“你觉得我会么?” “那就要看你敢不敢了。”秦墨离言笑晏晏,“昔日先皇有胆识留前朝公主的性命,不知如今,你可敢留一脉皇血?” “所以他错了。所以我现在攻进皇宫,要了他子孙的命。”染月嗤笑,“更何况,他留的可是我一介女流的性命。我……弟弟,还不是被赶尽杀绝。” 说着,将脸上的□□揭下。 赫然,正是凌若素! 想用激将法?自己早就已经没有心了,怎么会吃这一套? 凌若素在心中苦笑。 秦墨离震惊当场。 看来,这激将法是根本不可行的。 “所以,我可以留你性命。不是如那个已逝的叛贼一样,看不起女流之辈,而是敬你是个人物。至于其他人,必须死。” 在凌若素口中,离国先皇,仍是前朝叛贼。 秦墨离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失望,也没有欢喜。 “一人独活,无以为继。” “好,那就一起死!”凌若素也不爱啰嗦,一挥手,“格杀勿论!” 冷策一把将秦墨离拉到身后。 想在他小霸王面前杀他的妻儿,是万万不能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 “住手!” 随着一声急喊,一个人奔了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赵凌。 凌若素先是一怔,继而更气:“你还有脸来!” “我……” 赵凌红着眼睛,不知说什么好。 她生平最看不起哭包女子,但此刻也是眼泪花包起。因为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收手吧,不要再让黎民百姓受战乱之苦了。” 赵凌恳求。尽管,她知道此刻这些话在凌若素耳里有多苍白。 “滚!”凌若素推开赵凌,继续发号施令,“还愣着干什么?格杀勿论!” “是!” 纵然是娘子军,也是喊声震天。 “住手。” 随着话音落地,一袭白衣同时落地。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这一下,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萧然。 “你们是准备听我的帅令,还是听染月将军的命令?” 萧然傲立当场,扫视三千娘子军。 这一扫,眼神所到之处,早已醉倒一片。 好吧,就算是女兵,也一样可以是元帅的脑残粉啊! 世间女子多寂寥,天下何人不识萧? “收起你们的兵刃。” 萧然直接命令,没有半点犹疑。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就从来没有“违反军令”这件事。她的命令,从来都是被执行的。 这一次,她也不准备例外。 女子军呆呆松手,兵器落了一地。 刚刚,是萧元帅在跟自己说话么? 啊,他看自己了,他看自己了~!~~~ 三千女兵,瞬间化身三千花痴,不拿兵器只捧脸。 冷策一脸黑线。 “我没他帅么?”他扁嘴委屈问老婆。 而他的老婆……同样望着萧然的方向,飞了魂。 若不是顾念皇后和右相的双重身份,她都要跟那些女兵一样,捧着脸蛋双眼冒桃心了…… “哼。” 冷策一跺脚。 “是……你……” 终于,凌若素开口,却似乎发一个音节都困难。 是的,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还活着。 按理,身负相思之毒,却中了她一掌,是活不过当天的,但——萧然居然活到了现在! 顾吟歌那个混账,虽然讨厌,但终于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大好事! 凌若素脑中一热,只想奔向萧然,将她紧紧抱住。 “是不是想感谢我?”一个声音传来,笑意吟吟。 众人抬头,见四人抬了个花枝编的轿子,从天而降。与此同时,花瓣纷飞,缤纷了红尘。 所有人都不自觉微微眯了眯眼,被眼前的美好所震撼。 顾吟歌一身绝美女装,端坐在那轿子上,如莲花花心的仙女……超然若要绝尘。 “不用太客气,把她还给我,就当扯平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顾吟歌仍旧是笑着的,落地后缓缓站起,跟凌若素谈报答救萧然的事。 第82章 元帅的羞涩 “你终于来了。” 凌若素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依然有着些许的颤抖。 “什么意思?”顾吟歌笑着眯起眼睛,“你似乎很期待我来啊。” 凌若素嘴角有了一丝隐隐的笑意,没有回答。 “让我来猜一猜……”顾吟歌笑意不改,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没猜错,你真正相等的人,是美人元帅吧?” 她似乎心情很好,将赵凌喜欢说的“美人”二字都套用在了萧然身上。 萧然也不以为意,似乎任何事都不会反对她。 凌若素也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只是淡淡追问:“什么意思?” “你真正相等的,其实是萧然。因为你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按照你的估计,她已经死了吧。可是,就算是个死人,你也要!不是么?而她,刚好就在我手上,所以你不惜调动三军,只为逼我出来。”顾吟歌含笑望着凌若素,“凌公主,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听她这般娓娓道来,所有人都将眼光集中在了凌若素和萧然身上。 而萧然和凌若素,呼吸都渐渐急促了起来。 前者是激动。而后者,是被戳中心思。 “就算你说的没错。”凌若素,终于开口,等于承认了所有。 “只是,我有些好奇,你是从哪里猜出来的?要知道,我当时可是要杀她的。”当时顾吟歌赶到萧府的时候,凌若素正打算杀萧然。看样子,如果她去得晚了一步,恐怕就只能见到萧然的尸首了。 萧然的脸色白了白。 想到那天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这么多年,东奔西走,过的也是刀尖上打滚的日子,却从来没怕过。可那一天,当面对自己最心爱的人,而她却想要你死……你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顾吟歌却笑着摇头:“就算我当时不赶到,你也不会杀了她的,不是么?” 凌若素没有说话,等于默认。 “其实,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接你的那一掌,看出来的。”顾吟歌挑眉,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样,“当时,我发现你的那一掌只是看着唬人,实际并没有尽全力。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还是潜意识,反正,当时你并不想杀她。并且,因为没用全力,就算我不来,在关键时刻你依然可以收回掌力。我相信,你也一定会这么做,不管,是故意,还是潜意识。” 要知道,对于凌若素这种绝顶高手,虽然做不到如顾吟歌那般,即便用尽全力也能收回掌力,但在没有用全力的情况下,还是可以随时收回掌力的。 所以,在跟顾吟歌对打时,那一掌她收不回,生生拍在了萧然身上。但顾吟歌没说错,之前她作势要杀萧然时,掌力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综上,得证:你根本就不想杀她!” 顾吟歌潇洒总结。 听完这些话,萧然的脸色很是复杂。 她一直对凌若素情根深种,却一直不敢肯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因为凌若素始终不肯为了她放弃仇恨。甚至可以说,在凌若素眼里,从来只在乎仇恨。 一个人的心本来就只有那么大,当里面全被仇恨填满,那么,还有多少空间放置自己? 但,直到这一刻,萧然才有些动摇:或许,即便满满堆积的都是仇恨,凌若素也依然给了自己一个位置。而这个位置,还很重要。 “是,我爱她。”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凌若素突然开口,却是一句从来没说出口的表白! 别说别人,就算是萧然,都彻底震惊了。 唯有顾吟歌笑着鼓掌:“好,很好。这话,你早就该说出来了。” “是!”说出那句话后,凌若素整个人感觉轻松了,话也便说得更利索,“不错,我早就该说出来了!” 说出这句话,给自己的心一个天涯。 当将爱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昔日的仇恨,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素……”萧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凌若素在这样的场合表白。 幸福突如其来,让她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如果凌若素不说“爱”,她们之间是永远不会涉及这个字的。因为她虽然女扮男装了那么多年,心却始终是个女子。是的,她就是个别扭女王受。 捅窗户纸这种事,从来都不该是她干的。 “然儿。”凌若素是个十足的闷骚,平时关得严实,此刻说出来后,犹如破罐破摔一般,亲昵劲儿瞬间爆棚…… “唔……” 萧然第一次尝到娇羞脸红的感觉。 这是她十年军旅生涯从来不曾有过的。而这感觉……很幸福。 “好了,现在很幸福对不对?”顾吟歌探头到她们中间,“幸福就回房间慢慢聊吧,回床上聊也行,反正随便吧。关键是,你们该报答我的事,还没着落呢。” 凌若素看顾吟歌的时候已经恢复冷冰:“冷幽篁和张瞳我已经带来了,你想要,给你便是。” 说着,喊了女子军中的一人,带顾吟歌去提人。 “痛快!” 顾吟歌也激动得直哆嗦。 妹啊,兜兜转转这么久,终于救回来冷幽篁了!自己,也终于可以再看到那个腹黑皇帝了! 一场本是血腥天下的□□,就这样收场。 其实,有属下跟凌若素建议:就算要放了冷幽篁,也要让她立个誓约,永远不再追究她谋反的事。 凌若素只是笑笑:“帝王的话,能信么?只能看她的心了。” 古人云“皇上金口玉言”,但真正走到过权力中心的人都明白:皇帝说的话,那是狗屁,狗屁都不如。 冷幽篁当然可以当众宣布不追究凌若素的造反一事,但事后仍然可以暗中处决了她。不同的,不过是,前者用官府刑法,而后者,用暗线杀手罢了。 所以,凌若素不想求那些多余的事。反正,她这次做这些,也只是想逼顾吟歌带着萧然的尸体出来。如今萧然还活着,她已经赚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就算明天就要被暗杀,又有什么大不了?能跟萧然在一起一天,就足够永恒。 第83章 丞相的占有欲 只是,她倒是想让冷幽篁放了女子军。因为那些女子都是好女孩、好女人。她们之所以跟着自己,也是因为对自己这个女将军的情义。同时,也因为这世间对男女之事有太多不公,她们也想趁此机会,推翻天地,打造一片新的生活。 说白了,与其说她们是谋反冷家,不如说她们是谋反这男尊女卑的世界!虽然她们不知道谋反后会怎样,但还是抱着一份希望:或许,新的国家,会不一样呢?毕竟,这次打天下的,是女人。 所以,凌若素觉得自己谁都不欠,但欠这些女子一份情义、一份希望。她自己死没关系,但真的不想那些女子受到牵连。 然,她也知道:事情不是自己可以说了算的。也不是勉强冷幽篁就可以保她们平安的。真正能保她们平安的,只能靠冷幽篁想通。 “放心吧,有吟歌在,她们不会有的。”萧然认真安慰。 她相信,顾吟歌绝对不会看着那群女子死。而冷幽篁,也一定会最终顺从顾吟歌。 “吟歌?”凌若素却有些不高兴了,“你何时对她称呼得这么亲热?” 要知道,萧然是个冷淡之人,对同僚也是尊多亲少,即便对于认识多年又相互佩服的张子衡,也只喊一声“张大人”。而对于顾吟歌,以前也一直只称“顾丞相”的。 如今改口称“吟歌”,已经是极为少见的殊荣了。 这让凌若素觉得那厮都快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哪有亲热?”萧然赶紧安慰爱人,“我劫后余生,又不知哪天会掉脑袋,就想以后做人亲和些,所以对谁都称呼得亲热点啊。也不止她啊,还有子衡……” 她的话没说下去,因为凌若素已经将她吻住了。 是的,不需要说下去了。说不定哪天就要掉脑袋了,在有限的生命里,还是……珍惜每一瞬吧。 凌若素将萧然吻化成一滩水,融在了自己怀里。 然后,将她抱起,走向了那红罗帐。 珍惜活着的每一瞬。凌若素,要将今晚将一辈子的事都干完。 她这边风光旖旎,那边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当顾吟歌看到冷幽篁的时候,心差点痛死过去。 原来,在萧府的水牢里,冷幽篁为了保护张瞳,在阴冷的水里泡了个饱。 而她虽然有一颗“攻”的心,却终究是女人的身。 在阴凉刺骨的水里那么泡,整个腹部以下,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 纵然后来凌若素逼宫时将她们打捞出来,冷幽篁也废得差不多了。 所以,当顾吟歌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冷幽篁一脸苍白,歪在那里。而张瞳,在一旁无声擦泪。 看到顾吟歌进来,冷幽篁的眼里终于有了神采。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发出声音。 顾吟歌心下大痛,快步走了过去,将她抱起,脚步却有些趔趄。 紧跟而上的四个“轿夫”上前,却被她斥了回去:“我的人,我自己抱。” 说着,稳稳抱住。 然后,朝张瞳道:“娘娘,我带皇上先回去医治,请赎罪了。等她好了,我……必将完璧归赵。” 事急从权,她已经顾不得忌讳,也懒得玩些自称“微臣”的虚礼,只想赶紧带冷幽篁去看病。至于张瞳,顾吟歌瞥一眼就知道:她没冻到,只是吓着了而已。 抱着冷幽篁出来,迎面便碰上太后。 “你要带哀家的皇儿去哪里?赶紧放下!”太后急喊。 女儿失去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哪能看着被人在眼皮子低下带走? “回太后,微臣带皇上去医治。”顾吟歌耐着性子答。 不知为何,她在心里不自觉将太后定义为未来岳母,会多尊敬一些。 “皇宫里有的是御医,留在皇宫医治便可。”不过显然,“未来岳母”不买账。 顾吟歌默了片刻,干脆道:“我不会害皇上,相信我。” “难道哀家这个当娘的会害她吗?”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笃定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是最亲最爱孩子的,顾吟歌那种占有欲式的口气,让她有些不舒服。而且,顾吟歌口口声声“皇上”、“皇上”,将冷策置于何地?这是很没有礼法的。 顾吟歌自然没有对冷策不敬的意思,只是如此紧急之下,根本想不到那些所谓的礼法。 她的耐心已经告罄:“无论如何,我今日一定要带走她。” 冷幽篁的冻伤,不能再拖了。只怕阴寒早已入体,再不医治会连后患无穷! 太后闻言,勃然大怒,正待发作,秦墨离却当先一步,陪笑将她拦下:“母后,还是让顾大人先把皇上带回去吧。儿媳也相信,她绝对不会伤害皇上的。” 又握了握太后的手,小声道:“如今宫里局势未稳,所有一切还需太后主持大局,请以国事为重。” 她的这句话,刚好说到了太后心坎上。 太后环顾四周乱成一锅粥的情况,觉得自己确实该把重心放在收拾残局上,至于冷幽篁,相信顾吟歌不会亏待了她。 “好,你速去速回,将我皇儿治好了,便赶紧送回来。” 太后嘱托。 “是。”顾吟歌赶紧大点头,抱着冷幽篁坐上了那花枝轿子,这一次主打却不是优雅,而是速效,“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是。” 四人齐答,很快就位,一起用力,瞬间便没了踪影。 众人皆惊叹:这四人的武功,只怕早已顶尖!而他们却甘愿做顾吟歌的轿夫……这顾丞相,究竟是何等人物? 唯有秦墨离心中有数。 她之所以让顾吟歌带冷幽篁走,也是因为她很清楚墨门的实力。她相信:冷幽篁得墨门神医医治,必定比在皇宫好十倍。 “好了,赶紧召御医,去静妃娘娘宫里候着。” 她一面吩咐,一面进去救张瞳。 她这厢在这里安置张瞳的事,太后在那厢便恢复皇宫秩序。 这也是秦墨离聪明之处:安置张瞳是小事,皇宫和整个国家的秩序复原是大事。大事自然要让给婆婆出风头。至于张瞳嘛,反正太后也不真关心,她这个嫂子来处理最合适不过。 冷策看着和谐的一家,终于一颗心落了下来。只默默盼望皇妹的伤早点好起来。 第84章 丞相要咬人 冷幽篁的伤也就来了墨门,若在别处,只怕根本就没救了——这是墨门神医的原话。 女人畏寒、男人惧热,这跟人体构造有关。 冷幽篁受的是寒中之寒,危害性非常大! “门主放心,到了属下这里,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活过来。” 墨门神医皱了皱眉,依然道。 顾吟歌点头:“那有后遗症么?” “当然啊。”神医像看外星人一样看顾吟歌,仿佛听到什么很不靠谱的话,“像她这样,阴寒入体这么厉害,能捡回一条命就是有造化了。想要恢复到没事人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那会怎样?”顾吟歌白了脸。 “第一,子宫会废掉,以后不能生孩子;第二,腿会废掉,以后……恐怕只能坐轮椅。” “什么?!” 顾吟歌突然有种捏死凌若素的冲动。 其实这个她还真是冤枉凌若素了,元帅府的水牢可不是她建的,是早就建起来对付战犯的。原本对付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糙老爷们……当然,凌若素也确实恨冷幽篁。 而实际上,如果冷幽篁不抱起张瞳,也不会伤得这么厉害。因为在抱的过程中要使劲,一使劲阳气就上升,寒阴之气也就趁机更深地钻入体内。 所以,冷幽篁这伤,是多方面作用的。 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冷幽篁,顾吟歌心如刀绞:“神医,你再想想办法,一定要让她安然无恙!” “这……”神医有些为难,“寒气已入脏腑,属下能保住她的性命,已属难得了。” “不行!”顾吟歌不能接受,“你再想想办法。当初不是想办法救了萧然么?我现在再给你三天时间,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安然无恙!” “这不一样。”神医的脸色更为难了,“当初是仗着门主的绝世武功,可现在……” 他看了看顾吟歌,没有再说下去。 顾吟歌却懂了,心一沉,挣扎着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么?” “真的没有。”神医叹气,“毒与寒已入肺腑,只有最顶尖的武者强行用内力将其吸出,方能创造奇迹,超越传统医学极限。而属下能做的,只是从中用药辅助,就跟上次一样。” “就算是顶尖高手,我们这里也有。”顾吟歌依然挣扎,“我墨门高手无数……” 虽然以门主身份让手下的高手为冷幽篁疗伤,有些假公济私。但顾吟歌已经不打算伟大。她无法接受冷幽篁以后会无法完整地生活。至于她的手下,她自会给予最高的赔偿。 “门主有令,整个墨门自然万死不辞。”似乎猜到顾吟歌的心思,神医无奈苦笑,“只是,就算是我墨门弟子倾巢而出,也选不出一个有门主这般内力之人啊!” “你是说……”顾吟歌眯起眼睛,“需要武功极为高强之人?” “是的,极为高强!是武学的极限。”神医的眼里神采斐然,“只有极限才能创造极限。那日正是因为门主的绝世武功,属下从旁协助,成就不可能完成的解毒。” 一想到那日打破极限解奇毒,他至今兴奋。 顾吟歌的眼神终于黯淡了下来。 普天之下,有谁的武功能与自己匹敌? 她苦笑:“恐怕,真的没有。” 就算侥幸有那么一个,那样武功高强的武林绝响,谁愿意来牺牲内力为冷幽篁治伤呢? “像门主这么高武功的,自然没有。不过,到了与门主同一境界的,还是有的。”刚才提到上次给萧然疗伤的事,他想起了什么。 “什么意思?” 顾吟歌仿佛跌落黑暗深井的人又看到了星光。 “门主有所不知,您的武功自然独领风骚。但能参与治疗的人,不一定要跟您武功一样高强,只需达到同一等级,能打破极限便可。其实,这样的人,还是有的……”神医偷瞄着顾吟歌的脸色,斟酌着说,“其实,那日你救的萧然,依属下看,就有那能耐……只是,就不知道门主舍不舍得了。” 顾吟歌语塞。 萧然居然可以? 是啊,萧然当然可以!她的武学,也早已超越人之极限,领先世间一切武学。自己若非墨门秘法点拨,和先父临死前传功加持,只怕也未必能领先萧然一筹。 只是……难道自己就应该为冷幽篁牺牲萧然么?要知道,萧然可是并大大元帅,那一身武学是她赖以生存之本,也是她的命啊。 顾吟歌沉默了。 是的,她真的拿不定主意。 顾吟歌相信,如果自己去相邀,萧然必会答应,因为她本就欠自己一身内力、乃至一条命。萧然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但…… 正当顾吟歌在那里矛盾之时,墨门弟子来报:“兵马大元帅萧然,携前朝公主凌若素,前来拜访。” “凌若素也敢来?”顾吟歌刚刚的两难,立刻全都转化为怒吼,“不见!让她给我滚回去!” “要不要那么大火气?” 随着一声冷冷的笑,两个人走了进来。 能笑得那么冷的,自然是凌若素。只是,就算那笑很冷,却依然美到让人神迷。 纵然是恨她的顾吟歌,也不得不承认:这货就是个妖孽!这长相……这风情……咳咳,当然,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说我怎么那么大火气?你还有胆来!真不怕我杀了你!” 凌若素耸耸肩,继续冷笑:“你还有武功么?杀得了我?嘁!” 虽是冷笑,眼里反倒有一丝温度,不似以前的冰冷。 顾吟歌却被这句话点燃,彻底炸毛:“你说什么呢?!我就算没武功也照样捏死你!!神医你别拉着我!” 没良心啊,我舍了武功救你老婆,你却跑来讽刺我没武功! “来啊,站着给你捏。” 凌若素从来没服软过。 “啊啊啊!神医别拉我!” 萧然揉眉心。 真拿这个随时脱线在状态外的丞相大人没办法。 “好了==”兵马大元帅化身幼稚园阿姨,开始拉架并劝导,“你们就不要再闹了,吟歌,这件事前因后果有多复杂你很清楚,也不要无谓的追究责任了。我们今天来,就是来帮神医给皇上治伤的。” 第85章 元帅的微笑 “什么意思?”顾吟歌愣住,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望向凌若素,“你是说,你要救她?” 要知道,凌若素可是从来都想要冷家人性命的。 凌若素回了她一个白眼:“我也不想救,但我更不想欠别人人情。” 顾吟歌巴巴望着她。 凌若素将萧然一把揽进怀里,如宣誓主权般:“总之,我的女人我负责。你救了她,我自然会把这人情还上。” “可是……”顾吟歌咬手指,茫然望向神医,“你刚才说,只有我跟萧然才有能力打破医学极限,这凌若素……你看她够格么?” “你说什么?!”凌若素怒眼圆瞪。 居然质疑她的本事!开玩笑,她跟萧然不分上下好么!既然萧然能做到的事,自己这个做老公的自然也能做到?不然还攻个毛! 萧然无奈微笑,对着顾吟歌摊手。 原来,当日墨门神医苦研三日后,终于找出了一种方法:那就是让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将相思之毒从萧然体内吸出,与此同时,他用药闭住毒性入体的通道,让相思毒虽然被吸出,却不就进入顾吟歌的体内。 然后,就在皮肤表层,顾吟歌用毕生功力,将相思毒一点点炼化,继而让其飞灰烟灭! 与此同时,顾吟歌的一身内力修为,也化为乌有。 顾吟歌为了救萧然的性命,自然是愿意的。当场,便以此方法为萧然解了毒。 所以,当日凌若素逼宫之时,萧然毒清后恢复武功,使着绝世轻功率先而至,而顾吟歌却需要四大高手抬轿,才能姗姗来迟。 后来凌若素得知消息,心中五味陈杂。 其实,在以为萧然死了的那段日子,她就看开了很多事。包括,仇恨。 尤其,赵凌被墨家抚养长大,自己多少还欠着墨家一份恩情。如今顾吟歌又耗尽内力来救萧然……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墨家。 而那段在午夜梦回缠绕自己多年的仇恨,跟墨家的大情怀比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难以释怀了。 更何况,在失去萧然的日子,她已经祈求过上天:只要能让萧然回到自己身边,自己一定愿意放下所有,只陪她幸福半生。 既然上天允了她的所求,不止让萧然安然回来,还让她们彻底捅破窗户纸成了恋人,享受了之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美好夜晚,那么,她也该拿出诚意还愿了。 所以,听赵凌说冷幽篁寒气入体可能不行后,她便想做点什么。不为冷幽篁,只为给墨家还债。 刚好,萧然提到墨门神医之前治疗自己时用的奇怪方法,凌若素心中一动,便自作主张来了。 而显然,她来地正好雪中送炭。 “你舍得?”远远,隔着小窗望着在密室里进行疗伤的凌若素,顾吟歌问萧然。 萧然淡淡一笑:“这是她的选择,我舍不舍得,都没有关系。” “可是,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王族高贵,让她傲然如凰。如果没有了一身最顶尖的武功,她,如何行走天下?” 顾吟歌此时也有些惋惜。甚至,有些愧疚。 其实,冷幽篁是人,凌若素也是人。冷幽篁就算是不能生孩子、就算双腿残废,也坐拥天下,任何事都有人代替。可凌若素,却……已经一无所有吧? 尤其,以后若冷家追究谋反一事,身为首领的凌若素首当其冲。到时候她武功尽失,如何逃避追捕? 萧然似乎看穿了顾吟歌的担忧,淡淡一笑道:“以后的日子,有我在。” 她说得很自然,似乎说的不是保护一个谋反之人,而是平凡夫妻间的普通温言。 昔日的兵马大元帅,此刻既有背叛天下保护一人的豪气,又有居家女子的柔和温婉……那一瞬间,顾吟歌感觉萧然整个人都在发光。好吧,如果顶个圈圈,就能拍着翅膀上天了。 “咳咳。”顾吟歌轻咳一声,收回心神,最后由衷道,“祝福你们。” “谢谢。”萧然微笑,春风十里。 顾吟歌也不自觉微笑起来:“放心吧,我会劝皇上,让她放了你们的。” “谢谢。” 看着萧然明媚又柔和的笑容,顾吟歌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劝冷幽篁不再追究凌若素!一定要,让她们幸福。 因为,这个世上,能幸福的女女,已然不多…… 原本,顾吟歌是想在冷幽篁醒后便将她送回皇宫的,毕竟,冷幽篁已经认定张瞳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念想的?知道她没事,就已经很好了,不是么?其实,喜欢一个人,远远看着她幸福,也不错呢。 但是,如今为了给凌若素求情,她决定还是要留冷幽篁几天——比如,留到她答应不追究凌若素为止==!嗯,她没有假公济私。 总之,顾吟歌很不假公济私地没有立刻将冷幽篁送回皇宫。 所以,冷幽篁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顾吟歌。 她眨巴眼,再眨巴眼。再三眨巴眼。 顾吟歌耷拉下一副死鱼眼:“喂,皇上这是什么眼神?嫌弃么?” “……”冷幽篁眨巴眨巴眼,笑了。 这熟悉的感觉,真好。 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看着这欠揍的狐狸丞相,就像以前一样……真,幸福呢。 嘴唇动了动,冷幽篁说的第一句话是:“顾吟歌,你右相之位还没转正吧?” “……”顾吟歌囧在当场。 好吧,她确实是没转正。可是——某皇,你醒来后第一句就是奚落臣子实习官位的事,真的好么? 看着此刻躺在那一脸促狭的冷幽篁,顾吟歌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傻傻地。 风云散尽,能这样相对而笑,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情人眼底,十里春风。 第86章 皇上掐人了 冷幽篁并没有问当日顾吟歌丢下自己去救赵凌的事,却已然情不自禁回到了跟顾吟歌的传统模式。 甚至,在得知宫中叛乱已平,而张瞳也被安全送回后,便干脆不急着回去了,赖着在这蹭吃蹭喝,绝口不提回宫的事。 顾吟歌的大度也有限,尤其在面对冷幽篁的问题。所以,她并没有伟大到真的催促冷幽篁早日回宫,迫不及待推她回张瞳身边。 两人就这样,你不提、我也装傻,一路懒怠到天涯。 顾吟歌是真懒,如果不是墨门使命,需时刻关注黎民百姓的生存,她早就直接超脱隐居了。 冷幽篁看起来不懒,在位也挺勤政爱民的,但那都只是假象。她骨子里实际也是个超爱享受的人,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躺在摇摇椅上,闭着眼睛让人捶捶腿、捏捏肩,做一个合格的剥削阶级公主! 当然,如果还有某个狐狸在一旁剥葡萄,那就更好了。 而她勤政什么的,也纯属没办法。毕竟,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更何况,她之所以在其位,纯粹是由于皇兄强丢给她的烂摊子。 如今因祸得福,朝政又归还给了冷策,一想起来冷幽篁就开心啊。所以,谁不趁机耍赖休息谁是傻子! 若是先皇知道自己拼了老命打下的江山,在儿女眼里成了烫手的山芋,只怕会哭笑不得。 还好,先皇的儿女如果接手江山,倒是很负责的。所以,冷幽篁很抓紧不用管江山的这段时间。如打了鸡血般,身体的伤刚好,就折磨着顾吟歌带她去吃喝玩乐…… 顾吟歌本就对她爱进心坎,自然是欣然接受,并且怡然自得。 于是,两人“狼狈为奸”地开始了不负责任的玩乐之旅。 说是“旅”,自然是走得很远的。冷幽篁清醒之后,就想着出去游玩。因为怕冷策夫妇强行找人来接,所以在伤还没好全就闹着要走了。 顾吟歌无法,只得依她。但两人都觉得不该别人抱冷幽篁——冷幽篁的观点是:我好歹也是曾经的皇上,就算现在下台了,也是金枝玉叶一枚,哪能什么人都都随便抱啊;顾吟歌的观点是:我心尖上的女人,怎么能被别人随便给抱在怀里! 于是,两人相视一眼,找到了一个双方都觉得妥的办法:顾吟歌抱呗! 毕竟,顾吟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而且顾吟歌抱起来也毫无怨言。 于是,就这样,顾吟歌抱着冷幽篁走天涯,去看山山水水。 别看顾吟歌曾经武功高绝,但自从掏空内力为萧然解毒后,她就已武功尽失。虽然她是个看得开的人,也对自己目前的状态能乐天知命,但心态并不能改变现实:没有了内力的加持,她的体力大不如前! 所以,在抱着冷幽篁越过一座山、趟过两条河后,顾吟歌终于在滴完了最新一滴汗后,将冷幽篁放在草地里商量:“真的背不动了,要不换个人来替微臣吧?” 她还是习惯喊冷幽篁“皇上”,但冷幽篁在偷懒怠工时期,很不喜欢被称“皇上”,再说这两个字意义非凡,不在其位称呼着也不合适。所以,顾吟歌干脆虚化称呼,经常省略。 冷幽篁倒是不在意称呼的事,却在乎被谁抱的事。闻言,当下便将手里特地买来装逼的扇子合拢,轻轻敲了顾吟歌一下:“什么意思啊?你这是要让别人的脏手来碰……我?” 她也不是很习惯把“朕”改为“我”。 “微臣不敢。”顾吟歌哭笑不得,面有难色,“微臣……真的体力有限,背不动皇上这千斤之躯呀。” 冷幽篁歪起头,甜甜一笑:“爱卿是说我有一千斤那么重?” 顾吟歌语塞半天,最后,拉下死鱼眼:“拉倒吧!你女扮男装那点破事,当谁看不出来呢!” 一时间,房间冷嗖嗖。 半天,没人说话。 最后,是一个带着冰渣子的声音响起:“你看出来了?” “是。” 继续死鱼眼。 “还有别人看出来?” 当谁看不出来呢……这话有玄机啊。。。难道,还有——谁? “萧然也知道。”死鱼眼解释,“毕竟,她也有经验。” 又是一阵冷嗖嗖。 又是半天沉默。 然后,冷幽篁的手掐住了顾吟歌的脖子:“你们居然都看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顾吟歌眼冒金星,半天回过神,才咳嗽着解释:“皇上您别生气,微臣跟萧元帅都有那方面经验嘛,看出来也很正常嘛。毕竟,女扮男装过的人,除非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看不出别人女扮男装呢……” 冷幽篁呆呆想了想,继续掐脖子摇:“朕就没看出来!你们丫一个都没看出来,朕是傻子啊啊啊啊啊——” 可怜的顾吟歌继续眼冒金星。 第87章 丞相的请求 不管怎样,日子总是在过。一切该来的,也总会来。 冷幽篁和顾吟歌注定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山水间不出去,朝廷的事终究会找上门来。 其实,从太后私心来说,她更宁愿即位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首先,重男轻女肯定是有的,在她看来,男人生来要比女人出息,比女人更适合做大事。 其次,冷幽篁如今做皇帝终究是女扮男装,若被揭穿,那就是欺骗天下万民!虽然“欺民”不是“欺君”,没有所谓的“欺君之罪”,但,任何一个政客都知道:民心,不可欺! 所以,冷幽篁就此退出,其实是最理想的。 更何况,身为一个母亲,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不用继续颠倒性别,能享受自己该享受到的幸福。 她为冷家、为这天下,已经做得够多了。可是,她作为一个女人,却太亏啊……太过亏欠自己,太过,辜负自己的红妆岁月。 所以,她是认真地跟儿子谈过国家易主的事的。 奈何,冷策是个真正无心社稷的人。 不止无心,而且“无能”。 冷策心和天赋,都在练武上。 他甚至被逼得没办法,苦着脸答应母亲:“母后,这朝廷的事孩儿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也知道自己把包袱丢给妹妹对不起她,这样吧,我愿意做她的大将军,为她带兵打仗,只要她一句话,让我打哪里,我就打哪里,一定为她分忧!” 看着一说到打仗就鸡血的儿子,太后最终,重重叹了一口气。 随后,着人来寻冷幽篁。 皇宫里来人,自然瞒不过墨门的耳目。 所以,早在他们到来之前,顾吟歌便备下酒菜,问了冷幽篁一个问题:“如果皇宫来人找皇上继续回去当皇上,皇上肯不肯见?” 皇上来皇上去,说得极为绕口。 但冷幽篁听懂了。 冷幽篁沉默半晌,突然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要朕回去当皇帝?皇兄已然回来,他本就是皇帝,趁此机会我们兄妹各司其职,也不是不好。” 顾吟歌听她如此说,便笑道:“微臣只是猜的。不过,皇上已经给了微臣答案。” 依然是口口声声“朕”来“朕”去,冷幽篁何尝把自己从皇位上摘出去过? 龙椅,注定是冷幽篁的最终归宿。 罢罢罢。 顾吟歌饮尽杯中酒:“如果皇上不嫌弃,微臣就继续跟着皇上,做个劳什子丞相吧。” 冷幽篁对“劳什子”一词撇了撇嘴,不乐意,反道:“你只是右相,也就是半边丞相。而且,还是代理的,没转正呢。” 言下之意:你高傲个鸡毛! 顾吟歌知道自己不该跟一个地位是天下至尊的人争面子问题,闷了闷声道:“是。微臣诚惶诚恐,以后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盼能早日转正,成为真正的右相,为皇上分忧。” 言辞之恳切,终于平复了冷幽篁的略微不适。 于是冷幽篁继续开起了玩笑:“其实爱卿功力尽失,就等于以后再也没法开挂。来当朕的右相,还是有点高攀的。不过呢,念在你昔日跟了朕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就不抛弃你了。唔,你就继续留任代理右相吧。至于转正之事,看你以后的表现。” “……”顾吟歌抬了抬头,强忍住想掐对方脖子的冲动,再低下头,“是。” 开玩笑,她顾吟歌开挂,还需要靠自己的功力么?身为墨门门主,掌管天下信息,精通天下机关算数,底下不止有超一流的高手,还有最先进的的对战武器……拜托,随便一样,都足以开挂到天明好么!试问天下丞相,谁有自己的资源? “怎么,不服气?” 冷幽篁乐。 “微臣不敢。”顾吟歌低着头,从鼻孔里哼气。 “那就好。”冷幽篁笑眯眯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去,给朕剥几颗葡萄来吃。” “是。” 顾吟歌苦着一张脸,内心却甘之如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吃葡萄一边闲聊。 等到一盘紫晶葡萄吃了三分之一,顾吟歌终于开口:“皇上,微臣对您好么?” 一面抬头,谄媚地扑闪扑闪眼。 冷幽篁给了她一脚:“你是臣子,对朕好不是你应该做的么?还有,闭起你那狐媚眼,眨巴得朕眼花!” “是。”== 顾吟歌瞬间耷拉下死鱼眼。 “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朕?” 对于顾吟歌讨好的伎俩,冷幽篁还是记得的。 “皇上英明。”顾吟歌依旧耷拉着死鱼眼,完全看不出有半点觉得“皇上英明”的情绪。 冷幽篁忍住再踹一脚的冲动。 “到底什么事?赶紧说!” “是。”顾吟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终于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微臣,希望皇上……重登九五之后,可以饶了凌若素。她纵然千错万错,也最终悔悟,为救皇上散尽一身武功。希望皇上,可以网开一面,饶她不死。” 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墨门门主,号令天下。 即便是以此身份约见皇帝,也是不需要磕头的。 另一边,墨门少门主赵凌也在磕响头。 但,不是她愿意的。 而是——被强按脖子的。 按着她脖子的,是异国打扮的人。 而站在她对面接受她磕头的,是崔清眸。 赵凌被五花大绑得本就不爽,又被按着脖子磕头,更是气愤。 加上崔清眸抓她的手段也不光彩,是下的蒙汗药。她阴沟里翻船,蒙汗药又刚醒,自然没什么好口气。 “你他妈有病啊!” 崔清眸似乎完全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看着她。 赵凌又骂了几句粗的,崔清眸依然笑眯眯抱胳膊看着。 最后,赵凌没了脾气:“好了大小姐,你就说你到底要怎样吧?” “我要你帮我做两件事。” 崔清眸一面回答,一面用手像摸小狗一般抚摸赵凌头顶,以示对对方“痛快”的嘉奖。 赵凌忍住想咬她手指的冲动,闷声问:“哪两件事?” “第一件,帮我一起替姐姐报仇。第二件,嫁给我。” “啥?” 赵凌觉得今天哔了狗了。 第88章 皇上的忌讳 崔清眸的要求,两样都不简单。 尤其,是嫁给她。 可怜的赵凌想了想,抬头:“要不,我就帮你姐报仇,嫁给你的事,就免了吧?” 报仇的事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的,先拖着。 这“嫁”的事可不能答应,以崔清眸的奇葩,只怕突然就会拉自己拜堂也说不定。 赵凌原本想先拖下来。 崔淸眸却笑眯眯摇头:“很感动你愿意为我姐姐报仇。但是,你这样没名没分的,就豁出性命去为我姐姐报仇,很委屈你啊。还是先嫁给我,成了我家的人,再名正言顺为我姐姐报仇嘛。” “……”赵凌宁可对方不要这么懂礼貌,“没事,我不介意虚名的。” “可是我介意。”崔清眸扑闪着剪水清瞳,“我怎么可以让我的女人受半点委屈呢?” “……” 我不介意!请委屈我吧!please! 然而,赵凌心里的呐喊终究没有被崔清眸采纳,她依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准备成亲。 是的,立刻,娶赵凌进门。 “喂喂喂,你不要这样。我好歹是个官儿,你这样就把我娶什么进门的,我脸往哪搁啊?” “没关系,反正你嫁给我就不会再做离国的官了。你可是我泽国的王妃!”崔清眸一脸阶级斗争的坚决,“再说,离国有什么好的?根本看不起女人呢!你看你们为了做官,一个个都女扮男装才能混仕途……好惨嘛。还不如来我泽国,我们就连国王都是女的。” 说得真好,赵凌都几乎被说动了。 然而,只是“几乎”。因为—— “我只娶不嫁!!!!!!!!!!!!!!!!!!!!!!!!!”赵凌仰天长嚎。 “成交。” 令赵凌没想到的是,崔清眸居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笑眯眯直接就答应了。 “呃……”赵凌很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这是谁娶谁嫁的问题么?好吧,这个问题也很重要。但…… 赵凌还想再争辩,崔清眸却已经去装扮成亲礼堂,瞬间没影了。 只留赵凌的尔康手在风中颤抖。 这事儿呢,细说来也怪赵凌自己。 原本,作为墨门少门主的她,也是有影守暗中保护的。虽然没有顾吟歌的拉风,但绝对能保她无虞。 不过赵凌是个很爱自由的,她很不喜欢被人跟着,尤其是在自己去寻花问柳的时候。 你想啊,她正在那抱着美人快活呢,影守却在暗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叫怎么回事! 尤其,这些日子她对一个特殊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若是影守知道,很可能传到顾吟歌的耳朵里。若是顾吟歌知道自己对那个女人感兴趣,只怕少不了一顿教训。哼哼,那个重色轻妹的,肯定会站在冷家角度,批评自己的。 所以,为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赵凌再一次将影守轰走,孤身一人。 原本吧,她的武功也不弱。在治安一流的天子脚下京城,也不该出什么事。但,这次她遇到的,却偏偏是崔清眸。 崔清眸的武功怎样且不说,只说她是泽国皇子,掌管泽国一切。昔日步生莲留在泽国的所有势力,自然都为她所用。 所以,捉区区一个赵凌,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等赵凌蒙汗药醒,已经被绑成一个粽子,无路可退。 对于自己的一时大意,赵凌表示很后悔。 对于自己将娶崔清眸的事,赵凌表示很担忧。 并且,她怀疑崔清眸那个花痴就是设了个套,让自己钻:她分明就是想嫁给自己吧?所以才说要娶自己,然后让自己反驳只娶不嫁……最后,水到渠成~~~~(>_<)~~~~ 不管赵凌怎么想,崔清眸却是欢快地去准备成亲事宜了。 那孩子是真的尊重赵凌,还特地按照离国中土仪式,来进行嫁娶。虽然,省掉了“二拜高堂”的环节。 “进入洞房”得很快。 因为是赵凌娶,所以赵凌依旧穿男装,而崔清眸则是一身大红裙,头上甚至盖着喜庆的盖头。 无一,不彰显着:逼婚,我们是认真的! 赵凌叹了口气,拿起喜秤挑了盖头。 她有什么办法呢?那个臭丫头在她前脚蒙汗药刚醒的时候,后脚就给她喂了软骨散。 想跑,是不可能的。 好在,赵凌信奉一句话:生活就像被弓虽女干,如果你不能反抗的话,那就好好享受吧。 所以,如今,她决定享受。 尤其,在某人喜帕落下,露出一张娇艳若桃李的脸庞后。 赵凌眨巴眨巴眼:“你真好看。” 崔清眸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谁说不是呢?” “……”对于自恋的人,赵凌瞬间觉得有些夸不下去了。 得,夸不下去那就聊吧。 “对了,你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呀?” “你装扮成男人,我就喜欢男人。你做回女人,我就喜欢男人。”崔清眸继续羞涩低头,“当然,如果你想吃个药永远变性,我也是能接受的。” 你丫才变性呢! 老娘对自己的脖子以下、腿部以上,不知道多满意好么! 赵凌差点喷她一脸,却忽然心中一动:“等等,你说什么?有……药?可以让人变性?” 崔清眸抬起了头,依然微笑,却不再是羞涩,而是饱含了内容:“有呀。那就是我为姐姐报仇的资本。” 另一边,冷幽篁正在考虑要不要原谅另一个报仇的人。 是的,那个人就是凌若素。 坦白来说,凌若素造反情有可原。甚至,她都不能叫造反,只能叫拿回自己家的河山。 易地而处,就算换成是自己,也会想收复河山吧? 冷幽篁如是想。 但是,对于谋反,终究是不能姑息。那是一根红线,就算是亲兄弟都不能网开一面。因为只有对谋反之事赶尽杀绝,才能灭了其他人想谋反的心。 更何况,谁又能保证凌若素不会卷土重来? 就算,她已散尽修为,只要……她手里有萧然这张牌,都足以重掌河山吧。 想到这里,冷幽篁不禁心一抖。 或许,如今她真正忌讳的,不再是凌若素,而是……萧然。 第89章 丞相的告白 “皇上,有一个人要见你。” 借着地主之便,顾吟歌没有通报便直接走了进来。 冷幽篁“人在屋檐下”,也在乎不了那么多。 只是蹙眉:“她怎么来了?” 这是一起来给自己施加压力么? 她望了望顾吟歌,却从对方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想了想,道:“就说朕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吧。” 顾吟歌淡淡一笑。 她自然知道冷幽篁不想见萧然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赦免凌若素,怕对方为了私情说出或者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君臣之间再也回不去。 但,还好她话的落尾是一个“吧”字。 “吧”,就说明还有转圜余地。 “微臣斗胆,请皇上见见萧元帅。” 顾吟歌低头拱手。 “不见。” 烦躁。 “微臣斗胆,请皇上见见萧元帅。” “……”冷幽篁抬头,半晌,道,“久闻顾丞相跟萧元帅情深意重……” 声音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酸涩。 “那是皇上亲自下旨,命令微臣去搞感情外交的。” 冷幽篁气得肚子胀:“可她是女人!你们都是女人!” “微臣就喜欢女人。”顾吟歌突然抬头,直视冷幽篁的眼睛,“再说,当时下旨的时候,皇上不是就已经明示过,要‘掰弯’萧元帅么?若非同性,如何‘掰弯’?” 不卑不亢,每一个字如豆子响在木板上,清脆可辨。 而她的眼神,更是灼灼。 冷幽篁的气焰低了下去。 若非这么多年她已经发誓作为帝王绝不低头,只怕连头也低了下去。 如今,她只是别过脸去:“可是,你终究没有完成朕的旨意。萧元帅,终究还是跟凌公主走到了一起。” 不管期间的男男女女,不管中间的百转千回。终究,萧然和凌若素走在了一起,铸成了冷幽篁昔日最担心的事实:前朝公主的“师出有名”,和现任兵马大元帅的无上军力,完美结合! 只要她们愿意,随时可以打着光复旧朝的旗号,来一场兵变。 “皇上,你真的担心么?”顾吟歌笑了,笑容里有些苦涩。 虽然早就知道帝心不信,但还是一直奢望冷幽篁会不一样。她总隐隐幻想:自己喜欢的这个女人,会单纯些、不同些。 可事实—— 冷幽篁没有看顾吟歌的眼睛,也没有回答。 也就,是默认。 顾吟歌笑得更加苦涩无奈:“好。皇上,如果微臣愿意为萧元帅担保,又将如何?” “你如何担保?这八万里河山,也不是你顾吟歌一个人担保得起的!” 冷幽篁莫名有些烦躁,说话比较重。 顾吟歌啊顾吟歌,朕让你去感情外交萧然,你就这般入戏,要站在她的角度跟朕对抗么? 顾吟歌哪里知道她的这些心思,被这话震得一愣。、 半晌,才捂了捂心口,颤声道:“微臣,愿将墨门献给皇上,担保离国,江山永固!” “你说什么?” 冷幽篁动容。 “墨门三千弟子、无数从众,将归皇上差遣,百死不回。”顾吟歌一字一句,捂着心口的手在颤抖,“只是,我顾吟歌,从此,退出墨门,永避朝堂。” “你说什么?!” 这一次,冷幽篁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顾吟歌没有回答,而是迎着冷幽篁的眼睛,直直望着她。 自称,已经用了“我”,而不是“微臣”。 她的帝王,她亦是墨门门主,都是同样一句话便可翻覆苍生的人,都一样,有着说一不二的天性。 “不行!你不能走!” 看出了顾吟歌脸上的决绝,冷幽篁难得地慌了。 从未有过的慌。 她自然知道顾吟歌的意思:将墨门拱手相让,让三千弟子去辅佐离国不倒,而自己,却要永远离开。 “你不能走!” 纵然冷幽篁从来就不是个啰嗦的人,甚至不是个说话说第二遍的人,但这一刻却一再重复。 甚至,她已经起身,走到顾吟歌面前,拉住了她的衣袖。 此时的顾吟歌,是一身女红妆。 那是冷幽篁从来就未见过的清绝。 两人就那样,以最近的距离,对视。 眉眼间,俱是闪过千百日夜…… 最终,顾吟歌的手动了动,有些颤抖,想去碰冷幽篁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你……”她用颤抖的声音,深吸一口气,问出,“准备如何挽留,这样一个比江山轻得多的我?” 冷幽篁知道对方在气自己刚才的对比,但也知此时不是怄气的时候。见对方有此一问,知道有转圜余地,心松了松,赶紧道:“只要你愿意留下,我愿意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包括……饶了凌若素。” 顾吟歌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松动,却仍追问:“只是这个么?这是为萧然求的。实际上,她的生死,又与我有什么干系?我想知道,对于我,你将如何?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冷幽篁的脸色略微尴尬。 她何其聪慧,自然听懂了顾吟歌的意思。 却仍旧回答:“只要你愿意,还是朕的右相。甚至,只要你愿意,什么官职都随你,只要你一直在朕身边……为朕出谋划策。” 其实,她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可是,正如她不想见萧然是原因一样——她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如洪水泄了堤,再也回不去。 所以,有些窗户纸,她不愿捅破。 她,也怕。 不过,顾吟歌并不是萧然。 所以,她仍旧执拗追问:“可是,我并不想做朝堂客,要做入幕宾呢……” 冷幽篁的手心已经沁出汗来。 “唔,做朕的侍中幕僚,也是可以的。” “你明知道我是要做你的女人!”顾吟歌笑得猖狂,眼中媚态万千,望着冷幽篁,“不知皇上,可肯,给出皇后的位置?” 冷幽篁脑袋一空。 她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不知,皇上,可肯给出皇后的位置?” 顾吟歌继续追问。 冷幽篁闭上眼睛,最终,一发狠:“好!” 说出那句话时,她也觉得一身轻松。 是的,好!好。 “那如果,本皇后只准后宫,有我一个人,可好?” 顾吟歌半狂半媚,笑望着她,似乎在等着最后的宣判。 那眼神…… 一分妖两分魅,六分猖狂,还有一分,隐隐的伤悲。 第90章 丞相离开 冷幽篁自然懂顾吟歌的意思。 只许皇宫有她一个人,那就是独宠后宫,不容他人在侧。 她要的,是盛世独宠。 冷幽篁沉默了。 脸色苍白如纸。 她很清楚:以顾吟歌的为人,说出去的话,是不会收回的。 且,顾吟歌真的不是跟旁人共侍一夫的人。 隐隐,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冷幽篁才迟迟不敢直面自己和她的感情。 冷幽篁可以和张瞳捅破那层纸,却不能跟顾吟歌捅破。 因为她知道:张瞳,只要后宫的一席之地。而顾吟歌要的,是全部。 不是冷幽篁存心花心,而是……张瞳的感受,她不能完全不顾。 坦白说,冷幽篁对张瞳的感觉,并不如对顾吟歌之深。甚至,客观来说,她对张瞳是没有如对顾吟歌这般强烈的爱的。可是,对于张瞳,她始终有一份愧疚,和一份怜惜。 她,不能抛弃张瞳。 除非她不是人。 “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一次,冷幽篁依然没有自称“朕”。她是愿意将自己跟顾吟歌放在同一高度的,甚至,她是愿意与她一起履行一夫一妻的……可是—— “我不能对不起她。” 顾吟歌眼里的神采渐渐黯淡,最后熄灭。 她自然知道冷幽篁口中的“她”是谁。 “谢主,隆恩。” 顾吟歌深深一礼。 然后,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君无戏言,皇上对她感情的判决,她欣然领受。同时,也做出自己的决定。 从此,桑田沧海,再无交集。 冷幽篁那一刻心痛得无法呼吸,伸出胳膊,想出声挽留,却喊不出半个字。 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喊了,对方也不会留下来。 墨门门主,绝不会入三千后宫。 等到顾吟歌已经远去,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冷幽篁这才颓然靠在墙上,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其实,我愿意的。 如果没有那劳什子选秀立妃,如果没有一路对张瞳的亏欠,自己是愿意的。愿意给她一份独宠,愿意与她平等携手,共享万里江山。 然而,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缘分……她遇到了张瞳,这是谁都无法抹去的事实。 要抛弃张瞳,她做不到、做不到…… 可是,要她接受顾吟歌的离去,更是撕心裂肺,仿如死去。 冷幽篁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顾吟歌。 而在这一刻,她更加前所未有地感知:自己对顾吟歌,是挚爱! 可惜,一切都太迟…… 靠着墙的身子慢慢滑了下来,最终,抱膝,呜咽哭了起来…… 如果离国的臣子看到这一幕,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在大殿之上龙行虎步、谈笑江山的意气帝王,会蹲在这里哭得像个孩子。 而另一边,从转身的那一刻,顾吟歌就哭了。 为了不让冷幽篁看见,她转身很快,且走得毫不回头。只是,泪,却瞬间涌上,模糊了视线…… 是啊,一切都太迟了。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一定会阻止那场选秀立妃。或者,一定会在选秀立妃之前,搞定这份感情。可是,人啊,在一起的时候总以为日子很长,以为这种时光会永远持续……却不知,岁月已在偷偷转换。 顾吟歌啊顾吟歌,你真是天下最蠢的人。 一段感情,就此划上休止符。 从此,朝野民间,再无顾相。 而冷幽篁,则回了朝堂,再度君临天下。 冷策功成身退,很是哈皮,准备将孩子丢下后便带着秦墨离继续私奔。 只是这一次,秦墨离却犹豫了:“我……不想离开孩子。” 冷策哑然:“那……” 他挠头,也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他又何尝舍得自己的孩子?只是,皇宫深似海,很多东西说不清楚。尤其他这个未死的先皇,身份极为敏感。虽然冷幽篁不忌讳自己,难保别人不会打自己的主意,用自己的名义做什么事情之类的……哎呀总之好复杂,根本就不能待下去。 而他作为冷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确实欠冷家江山一个继承人。那是他的责任,是冷幽篁都无法帮他完成的,必须自己完成。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将生下的儿子放在皇宫,托在冷幽篁和张瞳名下,然后带着秦墨离远走高飞,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去过自己想过的逍遥日子。 原本,这一切都是说好的。 但没想到,秦墨离临时变卦了。 “墨离,那你想怎样?” 冷策从来都是充分尊重妻子的。更何况,作为一个父亲,他实在也没有立场说一定要抛下儿子。 “我……不知道。” 曾经智计百出的女丞相,这一刻却没了主意,支吾难言。 冷策语塞。 抓头半晌,终于道:“墨离,我们放弃孩子吧。你放心,我母后和皇妹绝对会照顾好孩子的。孩子跟着她们,比跟着我们风餐露宿漂泊天涯要好。而我们,不是早就约定,要远离庙堂,周游天下么?” 道理我都懂,可是—— “他是我的孩子。”秦墨离望着冷策,一字一句,“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不管奶奶和姑姑再疼爱孩子,也不管孩子在皇宫过的是怎样的锦衣玉食,但,作为母亲,不在身边,谁放得下心啊? 不管外界的理由再多、再正,但,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秦墨离身上掉下来的肉。分明,她才是孩子的母亲啊,为什么要把孩子给别人利用? “我要带孩子一起。”终于,秦墨离打定主意,“我的孩子,生下来是为了幸福的,不是为了替你们冷家完成任务的。” 冷策哑然。 他没有想到妻子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他本就思路简单,这种突发状况本就不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放肆!你以为这个孩子,是你一个人的?” 随着一声厉喝,太后走了进来。 “母后!” 冷策赶紧行礼。 刚才跟秦墨离谈孩子的事太过紧张,竟连未通报的太后走进来都没感觉到。 “母后。” 秦墨离生硬喊了一声,却并没有行礼,只是抱着孩子,示威般地看着她。 第91章 皇上回宫 “你还知道我是‘母后’。” 太后凛然入座。 秦墨离抱着孩子,只是望着她,没有说话。 显然,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先提。 最终,太后只得先开口:“你跟策儿的打算,哀家也清楚。挽留的话哀家说了一箩筐,你们非要走,哀家也没办法。但是,我冷家的孩子,必须要留下。” “你冷家?”秦墨离笑了,“如果儿媳记得没错,太后好像不姓冷,而跟我一样,只是一个外姓媳妇吧?母后,你可以做主自己的子女,为什么儿媳这个母亲就不可以呢?” 言辞间,已经是不客气。 反正,是注定要撕了。也就无谓多余的客气。 那边冷策吓了一跳,他从来不敢忤逆母亲的,最多也就敢对不当皇帝的事任性一把,而且当年选择的也是偷偷摸摸的私奔。他没想到,秦墨离居然就敢这么顶撞母亲。 “墨离!”他赶紧上前拉着妻子的胳膊,扯了扯,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秦墨离平时多半不会当面违背丈夫的意思,这时却一反常态:“冷策你给我闭嘴!” 冷策呆住。 秦墨离肃然续道:“如果你还想过下去,就给我闭嘴!我不会放弃孩子!” 冷策懵在当场。 太后闻言立刻火了。 但是多年的经历已经让她通透得失,知道此刻不是跟秦墨离明着对抗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留下孩子。 于是,将情绪生生压下,温和道:“离儿,你的心思哀家理解。哀家也是做娘的人。但是,如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冷家只有策儿一个儿子……这次是哀家和冷家欠你的,委屈你了。你想要孩子,在外面天高海阔,也可以跟策儿再生一个,你还年轻呢,有的是将来。” “委屈我了?”秦墨离一声冷笑,“母后不愧是镇国太后,还真会做生意。一句口头的‘委屈’,就换我儿子的一生?况且,我秦墨离过这一生,不是为了来生孩子的,生了一个便已足够,不想再生。” “你这叫什么话?”太后见对方也是个聪明人,自己的哄骗不行,当下也拉下脸,“你的儿子也是哀家的孙子!他在宫里,我们还能委屈了他不成?况且,你生为人妇,为夫家生儿育女,本来就是纲常大道。” “哈。”秦墨离真心觉得十分可笑,“你同为女人,却跟我在这说什么女人为夫家生儿育女的大道?呵呵。那母后自己怎么不遵循呢?如果是一个遵循纲常大道的女人,不是该为丈夫三妻四妾么?更何况先父皇还是个皇帝,为何你这个贤德的妻子却让这后宫空置?而你自己,独占后宫,不也只生了两个孩子么?” 她句句戳中要害。 的确,女子的妇德,就包括为丈夫张罗妾室,就算丈夫自己不肯,也要为了开枝散叶逼着丈夫纳妾的。更何况,太后的夫君是皇帝!而作为一个皇帝,只有一个妻子一儿一女,简直是大不孝了! 显然,对于这样腐朽的社会规范,聪明如太后,也没有遵循。 如今同为女人,却用这个来为难儿媳,确实无耻。 太后见自己的面具被撕下,也知今日不能善了,只怕以秦墨离的聪慧和伶牙俐齿,越说到后来自己越错,便干脆不再争辩,直接面向冷策:“策儿,冷家列祖列宗都在看着,你是要怎样?” 秦墨离抱着孩子,一脸清冷:“冷策,是要老婆孩子,还是要母亲,你自己选。” 从她不想交出孩子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所以才一开始就直接找太后开撕,宁可直接撕开,让冷策选择,也胜过保持表面的和平,输了先手。 因为只要不撕破脸,太后就是她婆婆,也就是等同于母亲的存在,她没有办法反驳太多,一反驳就是不孝。与其如此,不如干脆撕碎了,静等尘埃落定。 冷策看看太后,再看看秦墨离;看看秦墨离,再看看太后。 他是真的很无奈。 对于秦墨离,他肯定是爱进骨子里的,当命根子一样宠。但是,对于母亲,他也是习惯了顺从的。尤其,这事涉及冷家江山传承,那是比他的命还要重要的使命啊…… “我……”冷策嗫嚅,最终,走向秦墨离,拉着她的手,“老婆,我们……放手吧。如果你实在想要孩子,以后我再陪你生,我一定对你和孩子百般的好……” 而秦墨离,已经抽出了手。 “好,冷策,你好……” 终究,男人在最后关头还是靠不住的。 “老婆……” 看到秦墨离如此,冷策心痛如绞。 “来人,抱孩子!” 太后一声令下。 御林军上前,颇有些畏惧昔日丞相、今日皇后的余威,看看太后,再看看冷策没有反对,这才敢硬着头皮上前:“皇后娘娘,得罪了。” 秦墨离再怎么厉害,也只是脑子厉害,手上没有半点功夫,哪里抵挡得住御林军? 她拼死抱着孩子不肯放,一面含泪望着冷策。 冷策心如刀绞,脸色苍白如纸,也只能说一句:“不得伤了皇后。” 却,终究未上来护得母子周全。 最终,孩子被抢走,秦墨离颓然倒地。 眼里,却已没有一点泪水。 冷策有些害怕,赶紧上前,将她揽在怀里:“离儿……” 秦墨离木然将冷策推开,眼里已没有了半分情意。 “冷策,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一个字一个字,寒凉彻骨。 然后,她踉跄起身,一步一步,走出了宫门。 冷策本想追,却被秦墨离回手一指:“你跟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最终,只得含泪却步。 昔日流血不流泪的男儿,一双虎目,早已泪盈。 他回头,万分疲惫,只对太后道:“你满意了吧。” 说罢,竟是倒头一栽,晕了过去。 “策儿!” 太后朝着儿子奔去。 冷幽篁回来的时候,也是一副失魂落魄。一进宫门,便也晕了过去。 这下可好,兄妹两,一前一后,全晕了。 太后为了方便照顾,将两人的病床放在一处,一左一右。 两人转醒时相视一笑,又各自别过脸去。 具是浑身无力、疲惫非常。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策叹息:“若有来世,绝不投生帝王家。” 冷幽篁也轻轻重复:“若有来世,绝不投生帝王家。” 两人,具是眼泪流了一枕。 第92章 丞相醉酒 若有来世,绝不投生帝王家。 可是,没有来世。 而这一世,我们还需要认真过完。 所以,冷幽篁只在床上躺了几天,就开始上朝处理政务。 给了天下臣民一个理由,冷家便再度换了君主。 臣民虽然对这对兄妹的轮番坐庄很好奇,但都知道谨言慎行的道理,不敢多说。再说,这天下本来就是他们冷家的,谁做国君都是他们家的事,别人哪有资格置喙? 总之,天还是那个天,日头还是那个日头。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像往常一样继续。 只除了,赵府的赵大人。 是的,你没看错。赵爽回来了。 因为崔清眸给她喂了□□,反正也跑不掉,就放她回府了。 赵爽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让人备轿去相府。 却不料管家先来报:“大人,顾丞相来找您,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了。” “她来干什么?” 果然是姐妹情深,说曹操就曹操到。 “小的不知,只依稀听说是辞行。” “辞行?” 赵爽皱眉:这是闹的哪出? 迫不及待推开客房的门,准备问问,然后,看见的是醉成一摊软泥的顾吟歌。 “哎哟,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赵爽上去拉她。 顾吟歌被人拉拉扯扯,便迷糊了,放下抱着赵爽的腰,大舌头喊:“冷幽篁我可逮着你了,你别跑,别跑!” 说着,便将赵爽压了个仰面朝天:“唔,我想你……好想你……” “哎哟别压别压,我是你妹!”赵爽生怕被人酒后乱性了,手脚并用就往外爬。 于是,把顾吟歌掀了个仰面朝天。 然后,顾吟歌就哭了。 “疼……呜……” 赵爽顶着一脑门子黑线,上前检查:“摔哪了?哪疼啊?” 唉女人作起来真是没办法,以前练武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这会子摔一跤就叫疼了。 顾吟歌吸吸鼻子,指了指心口,扁嘴哀怨:“心,疼。” 于是,赵爽发现不对:“你不会又跟皇上分了吧?” 一说跟皇上分,顾吟歌就呜呜又哭了…… 赵爽觉得脑仁很疼。 只见她一抬手,拍向了顾吟歌的后颈。 立刻,顾吟歌倒了下去。 赵爽将顾吟歌接住,连拖带拽放到了床上,这才擦了擦汗:“终于清净了。” 她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听女人叨逼叨叨逼叨,尤其是失恋后的女人,更尤其是喝醉酒的失恋后女人。 她认为,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就行了,别逼逼。 所以,与其听顾吟歌醉后疯言疯语叨得自己脑仁疼,还不如自己去调查下来龙去脉。然后,对症下药,把这事给处理了。 其实就算她不去调查,事情也是要来找她的。 因为顾吟歌辞去的,可是墨门门主之位。并且,永远退出墨门。 这样的事,当然要回禀给赵爽这个少门主。 “什么?” 听完顾吟歌新任影守的话,赵爽差点当场炸了。 “她将墨门拱手献给皇上保江山,我没意见。毕竟国安才能民安,墨门也一直就推行个‘兼爱、非攻’,但是……她自己退出墨门算怎么回事?还有,需要连影守都赶走么?这要万一遇到什么坏人怎么办?她现在身无武功,被人杀了蒸了煮了抓走了都没人知道啊!” 最终,她扶额,让顾吟歌的前影守退下,自己静静。 显然,顾吟歌去意已决,不止将墨门的一切事宜交接都交代清楚,且割断了自己跟墨门的任何联系。来这里,也不过是跟妹妹告个别。 以这对姐妹的奇葩程度,能认真来告别,说明以后恐怕是真的再无机会见面了。 顾吟歌,这是下了决心要自我放逐的。 赵爽抓耳挠腮。 影守给她转述了她不在的时日,顾吟歌的所有。包括,那天跟冷幽篁的那场决绝对话。 赵爽表示完全无语。 这个顾吟歌就是作的,怎么就一定要闹到这一步呢?既然对方连皇后之位都许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那个张瞳什么的,你就当一幅移动的背景画就得了呗,平时没事不见,有事见了也当没看见,碍个啥? 非得这样么?! 她是真的理解不了顾吟歌的痴情。 她决定,还是要去说道说道,让顾吟歌醒醒脑,为了个“情”字堕落一辈子可不行。 然而,当她再次打开客房的门,却发现:顾吟歌已经不在了! 天! 赵爽联想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被人杀了蒸了煮了抓走了都没人知道”,突然觉得有些腿软。 糟了,这下真给人抓走了。 “嘻嘻,你要找的人在我手里。” 随着笑声,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崔清眸。 赵爽的脸色寒了下来:“你敢伤害她,我对你不会再客气。” 她是认真的。 崔清眸扁扁嘴:“什么时候你能这么关心我,我就满足了。” 说罢,又甩了甩头,似乎要将这个问题甩掉:“对了,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赵爽别过脸:“不想合。” “可是你吃了我的□□哎。” 崔清眸巴巴着眼。 “死了算了。早死早超生。” “可是你姐还在我手里呢。” 继续巴巴望着,眼神纯澈无害。 赵爽回头,拼命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说吧,怎么合作?” “哦,很简单的。我都安排好了。”崔清眸兴奋地拍了拍手,“你进来吧。” 随着她话音落地,一人走了进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丞相、今日的皇后——秦墨离! “是你?” 赵爽感觉心漏跳了一下。 此时的秦墨离脸上温婉不再,只是一片清冷。 “我们密室谈吧。”崔清眸张罗,“都别站着,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赵爽狠狠剜了崔清眸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家有密室?” 刻意强调“我家”,也就是说,这是我的地盘,本来就是我自己家,没你什么事儿! 崔清眸也不知是没听出来被嫌弃,还是本来脸皮就厚,只是笑着认真回答:“你是墨门少门主嘛,家里哪能没个把密室呢?” “……” 赵爽突然觉得跟她说话有些头疼。 头疼归头疼,崔清眸的建议还是很靠谱的。 毕竟,没谁会随意在房间谈造反的事。密室,才安全。 然而,听完崔清眸的计划后,赵爽的头更疼了。 而更头疼的是:秦墨离居然是支持的! 她们的计划很简单,却很有效:就是□□裸的交换。 泽国,有一种很独特的药,就是可以让性别更改…… 简单来说,就是男可变女、女可变男。 赵爽听完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有这么变、态的药?” “当然,不相信你可以看张凤煌。” 崔清眸立刻给出论证。 原来,当初步莲心就是给张凤煌吃了这种药…… 原本,她是女儿身。 只是,被步生莲看上,便随意勾引之。张凤煌很容易便情根深种,对步生莲不能自拔。于是,步生莲将那药给了张凤煌,张凤煌自动服下…… 其后,她作为张家唯一子嗣,被接到了相府,成了步生莲一直预留的棋子。 “所以……”赵爽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你是想把这药,也喂给冷幽篁?” 第93章 皇上背后的女人 崔清眸的想法的很简单:用女变男的药物,换离国的疆十二郡。 并且,她认为这笔生意离国太后一定会跟她做的。 因为,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冷策显然不可能再做皇帝。而冷幽篁的女儿身份已经被崔清眸调查出,如果离国不接受崔清眸的条件,这个秘密随时会被公诸天下。而如果离国接受了这个条件,泽国可以扩充版图,而离国则可以获得一个真正的男性帝王。 “你也支持她这么疯狂的想法?” 赵爽不可置信地望着秦墨离。 秦墨离冷然:“我想交换我的儿子。” 她很清楚:太后想要的,并不是孙子,而是一个正统的帝位继承人。只要冷幽篁能担起这个责任,那么,扣不扣下孙子就没那么重要了。 赵爽无语,看看崔清眸,再看看秦墨离。 “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帮我们,反正你的命和你姐的命,都在我手里。” 崔清眸眨巴着眼,自信满满。 最终,赵爽还是利用墨门少门主之便,让墨门暗中送信给了太后。 毕竟,普天之下,能视皇宫守卫为无误虽然,按照顾吟歌的安排,墨门都为冷幽篁和国家效命。但赵爽毕竟是少门主,依然能在不谋反的情况下调动墨门中人。 不出秦墨离和崔清眸所料,太后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当然,太后虽然专横,但还需要冷幽篁本人的配合。 所以,她还是充分尊重冷幽篁的意见的。 “篁儿,你有没有想过,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那晚,太后拉着冷幽篁的手,犹犹豫豫,说出这句话。 冷幽篁一愣,随即狐疑地望着母亲:“母后这话什么意思?” “哀家的意思是说,你这女儿身份,终究是无法匹配帝王之位。他日若被人揭穿,后果不堪设想。总之……这是个不能心安的存在。” 道理冷幽篁都懂,但是—— “我本来就是女儿身啊。” “那,如果现在有一种药,可以让你变成男子……”太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你会接受么?” 冷幽篁震惊,望着太后。 “真的有这种药。所以,关键就看你愿不愿意……”太后顾左右而言它,“我看你对静妃颇有感情,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真正的男人,然后给她真正的宠爱?” 冷幽篁一震。 张瞳…… 两人自上次流落荒岛,感情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但是,回到皇宫后,却又陷入了尴尬。 不再有荒岛的那种相依为命,却又知道了对方的女儿身份,张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她不太确定自己该如何面对对方。 毕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而冷幽篁却并非“正常”的皇帝。 如果说昔日张瞳还会日日盼望冷幽篁的到来、甚至盼望她的临幸。那么现在,她只能说每每尴尬了。尤其,一想到临幸的事…… 而在冷幽篁方面,随着顾吟歌的离去,也同样情绪很错乱。 因为冷幽篁很清楚:顾吟歌是为什么离开的。 但是她却不清楚:自己做这个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久已不再提的人,如今被母亲提起,冷幽篁心中五味陈杂。 半晌,道:“儿臣考虑一下。” “也好,是该好好想想。” 从冷幽篁处出来,太后又去了静元宫。 她是从来不来静元宫的,吓得张瞳诚惶诚恐,赶紧下拜。 太后搀扶起张瞳,慈祥拍拍她的手:“孩子,快起来。” 一面说着,一面将张瞳拉到了屋里。 张瞳一路忐忑相随。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待手下的太监将笔墨备好,太后便将那些人撵了出去。 一面对张瞳微笑:“孩子,你嫁入我冷家后,哀家一直没时间好好关心你。今日咱们娘俩好好唠唠。” 张瞳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太后。 这一刻,她有些感激自己的哑疾。 因为就算不哑,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于太后,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天真,只有畏惧。 她知道:这个中年女人是不会真的来关心自己的。 太后当然也不是真的要关心这个小儿媳,而是另有意目的。 “孩子,你喜欢皇上么?” 太后含笑望着她,眼底一片慈柔。 如果是不了解的人,看到这个场景会以为这是极为和睦的母女关系吧。 张瞳有一瞬间的恍惚,终于,红了脸,低下头。 对心上人的母亲,还是有些代入性的好感与相信吧?纵然,有些不好的曾经。 太后点了点头,继续含笑:“听说,你已经知道皇上的真实身份了。” 不是疑问句。 张瞳吓得赶紧又要跪。 太后一把扶起:“这里没外人,就我们娘俩。” 张瞳的大眼里略显惊恐,巴巴望着她。 太后续道:“哀家也知道,这样委屈你了。但是,皇上终究是女人……” 张瞳赶紧在纸上诚惶诚恐写:臣妾不在乎。 “哀家知道你是好孩子。但,你喜欢女人么?” 太后状似不经意,却紧紧注视着张瞳。 张瞳一愣,手上写不下去了。 这个问题,她还不知如何回答。 “孩子,你……还是喜欢男人吧?” 太后试探着问。 张瞳紧张得红了脸,握着笔的手抖了抖,准备继续写下去。 太后却一把握住了张瞳的手:“如果,现在有一种药,可以让皇上变成男人呢?” 张瞳的笔掉在了地上。 “这种药,已经有许多人用过,其中之一,便是你的侄子,张凤煌。你也看得出来,那药对人没有任何伤害。服下之后,跟正常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张瞳张大嘴巴。 “可以正常娶妻,也可以正常,生子。”太后缓缓续道。 一面,深深望着张瞳。 第94章 皇上的拷问 冷幽篁一夜无眠。 她从来没想过:世上居然有那样一种药,可以让自己改变性别。 诚然,她不止一次害怕自己是女人的身份被揭穿。但,却从未想过要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以前没认真想过自己的性别有多好,但真正要考虑改变性别,却是舍不得的。 尤其,她这些年还没好好做一个女人,许多女人的东西她都没享受…… 难道,现在就要彻底变成一个男人了么? 但她也知道:兄长根本无心皇位,也不适合皇位。自己,是为冷家坐皇位的唯一人选。 也就是说,即便不转变性别,她这辈子也不能名正言顺做一个女人了。 以后的人生,不过是在扮演男人吧?并且,随时担心被揭穿身份。 而秦墨离出走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看着万念俱灰的兄长,和尚在嗷嗷待哺的侄子,她心里一样很难受。 终究,谁都没有罪,却都在受罪。而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 冷幽篁不算聪明绝顶,却看问题异常通透,对于自己女变男的意义,她不是不知道的。 其实,真正来说,她变成男人,是最好的解决之路吧? 闭上眼睛,却是在床上翻来覆去。 以至于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尤其,看到右相的位置空缺,心中恍惚更甚。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顾吟歌的存在,从朝上,到朝下。 说句不孝的话,她甚至可以接受太后的离开,却不能接受顾吟歌的离开。因为,她从来想过顾吟歌会离开。 虽然没有任何道理,因为就连她这个女扮男装的皇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扒拉下来,可她依然相信顾吟歌不会离开,这样的日子会这么保持下去。 如今,顾吟歌离开,她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如果不是还背负着冷氏家族的责任,她根本就不想坐在这个龙椅上处理这些破事,甚至都不要挺起胸膛坐着。 她现在只想躺着,或者蹲着。 然而,帝王如阳,要让所有子民都沐浴到恩泽。 冷幽篁,有她的责任。 终于,强打精神含笑处理了今日的所有奏本,冷幽篁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退朝吧。”她挥了挥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雷动,肃然有序。 看着退场的满朝臣子,冷幽篁突然开口:“你们能接受一个女的君王么?”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冷幽篁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笑着叹了叹气,改口道:“这几日朕想起泽国女皇子的事,突然想到有此一问。” 大臣们互望,张子衡率先出列:“皇上,泽国是蛮夷之邦,自然不比我中原礼法。这女子为皇之事,在我中原,是亘古未有的。” “微臣附议丞相。” 因为秦墨离和顾吟歌都不在,所以官员们现在只直呼张子衡为“丞相”,而不是“张丞相”。毕竟,对于上级官员越突出越好嘛。 又一个官员站出:“所谓‘牝鸡司晨’,必招灾祸。国君是一国之主,自然要皇上这样的郎朗男儿,才能安四海、定乾坤。泽国偏安一隅,久久不能外图,只怕就缘于其历届国君都是女人!” 义正言辞的程度,比张子衡更甚。 冷幽篁看看张子衡,再看看那官员,忍住吐槽“朕就是女人”的冲动,只含着淡淡的笑意,挥了挥手:“好了,都下去吧。” 回到寝宫,冷幽篁就如散了架一般。 做这皇帝,可真累。 每日处理日常事务就算了,反正自己横竖喜欢也擅长。但还要时刻防止自己的身份被暴露,真是操碎了心。 “启禀皇上,静妃娘娘求见。” 太监过来通报。 冷幽篁一怔,随即再度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女人,还要安抚后宫,更累。 “让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张瞳就抱着一摞纸笔,走了进来。 而太监宫女们,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冷幽篁一乐:“爱妃抱这么多纸笔过来,是打算促膝长————谈啊。” 张瞳低头挤出一丝微笑,将宣纸铺开,蘸墨在上面写:怕不够。 原本,两人关系不错后,冷幽篁就在宫中备下了纸笔,以方便张瞳每次来时跟自己手谈。 而今天,张瞳却担心纸笔不够…… 冷幽篁望着张瞳,陷入了沉思。 皇上,早朝累了么? ——张瞳关切地写了一句。 冷幽篁眨了眨眼,顿了顿,还是开口:“是母后告诉了你那药的事么?” 终究还是点破。她不是不喜欢跟人打哑谜,但不喜欢跟自己亲近的人打哑谜。对于张瞳,她已经默认为自己的妻子。尽管,没有夫妻之实。 张瞳有些惊慌。 她没想到冷幽篁会一眼看破,并一语点穿。 她也顿了顿,才拿笔在纸上写:是。 “很好。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这一次,冷幽篁没有自称“朕”,而是自称“我”。如果张瞳了解冷幽篁,就该知道,此刻的冷幽篁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平凡女子的地位,她问的,是跟自己有感情纠葛的名义妻子。 如果,张瞳更了解冷幽篁一点,她会感觉到:此刻的冷幽篁,声音是颤抖的。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改变性别这种事…… 皇上自己是如何想的呢? ——张瞳终于用略带迟疑的笔迹,在宣纸上写。 “我是问你?” 冷幽篁深深望着张瞳。 张瞳再度陷入了沉默。 许久许久,冷幽篁叹息先开口:“对于我来说,是男是女,丝毫不影响治理国家。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作为我的妃子,你……是希望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如果张瞳更更了解冷幽篁一点,或许就能感觉到:此刻的冷幽篁,快哭了。 张瞳认真想了很久,最终,在纸上写:母后说,那个药是真的有效的,而且对身体没伤害。凤煌,就吃过那种药。 冷幽篁看着纸上的那几行字,看了很久很久,仿佛看了整整一本书。 “什么叫‘真的有效’?” “就是,会跟正常的男子没有区别。” 张瞳用同样颤抖着的手,鼓足勇气一字字写。 “哦,就是,可以跟正常男子一样,给一个女人想给的一切,是么?” 冷幽篁继续望着张瞳。 张瞳被望得心里发毛,提笔勉强再写:对身体是没有任何伤害的。 冷幽篁点点头:“朕知道了。” 说罢,转身离去。 在转身的瞬间,泪落了下来。 怎么会没有任何伤害? 我分明,就是个女子啊。 心上的伤害,不是伤害么? 第95章 丞相的选择 顾吟歌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疼欲裂。、 凭着江湖人的直觉,她本能感觉到那不止是宿醉后的头痛。 虽然,她最后的一丝记忆停留在赵府喝醉酒的时候。 “姐,你醒啦。” 赵爽难得露出正常人的关心。 顾吟歌揉揉太阳穴,皱眉:“这是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赵爽看着她,嘴巴张了又关、张了又关……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顾吟歌有些烦躁地皱眉。 她现在没有实在没有太多的耐性。 赵爽想了想,反问:“姐,如果有件事我不告诉你,你以后会怪我么?” “那要看什么事。” 顾吟歌继续揉太阳穴。 “嗯……”赵爽咬唇想了想,最终还是甩甩头,“就是关于你已经决定放下的一个人。” “皇上?” 顾吟歌惊坐起。 这下不揉太阳穴了。 “她怎么了?” “她……”赵爽终究是不敢再瞒,“我告诉你你不要激动。那个……崔清眸从泽国带来了一种药,可以让女人变成男人……她,已经拿着去皇宫跟冷家作交换了。用那种药让皇上变成真正的男人,然后交换离国的一部分地盘……” “什么?!”顾吟歌瞪大眼睛,“冷家答应了?” 对于那种药,她并不意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作为墨门门主,曾经还是听过那种药的。甚至,如果她曾经想要,即便是让下属夺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冷幽篁要吃?! 赵爽为难地点点头。 “皇上自己也答应了?” “如果她自己不答应,相信没有人可以逼她。” 赵爽低着头答。 “放屁!”顾吟歌咆哮,“一定是太后那个老女人!去他妈的江山!谁敢让她吃药我杀了谁!!” 说着,就跌跌撞撞从床上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朝外狂奔。 “喂,姐你去哪?” 赵爽在后面喊。顾吟歌却哪里有心情回应。 当然,也不需要回答。她此刻唯一能去的,就是皇宫。 “姐——”赵爽后发先至,将顾吟歌拦下,“你现在武功全失,等你跑到皇宫,什么都晚了!” 她蹲下身子:“上来!” 顾吟歌也不推辞,直接跳上对方的背,就差抽一鞭子喊“驾”了。 赵爽苦着脸:“不是说为伊消得人憔悴么?怎么你越来越肥了。” 吐槽归吐槽,脚下还是不含糊,背着顾吟歌一路疾奔,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此刻的皇宫,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位,却是老熟人:秦墨离。 另一位,当然是崔清眸。 “我们的诚意已经带来了。你们的呢?” 崔清眸整襟而坐。 另一边,是冷幽篁、太后和张瞳。以及,太后手里抱着的孩子。 冷策不在,是因为太后刻意瞒了他。不想他来看到秦墨离坏事。 “哀家的诚意也在。” 太后冷然。 张瞳上前,递上一副地图,上面是崔清眸画的交换版图。 随之交付的,还有那些地方的管理信物。 “好,很好。”崔清眸笑了,眼睛如熠熠星辰,“只要我交出药,太后再交出孩子,就银货两讫了。” 太后冷哼一声:“好。” 一面,斜眼看冷幽篁。 冷幽篁脸白如纸,走上前去,向崔清眸伸出手。 崔清眸拱手将手中的药瓶递出,由衷道:“贵国皇上为了天下万民,愿意改换性别,还他们一个真正的男性帝王,佩服,佩服。” 冷幽篁没有说一句话,紧紧闭着唇。 深呼一口气。 张开嘴巴—— 将那药水倾倒入口,轻轻咽下。 药味辛辣,入喉刺疼。只是这一刻,却抵不上她心里的疼。 喝了满满一口,将药瓶颓然放在桌上,无力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不要——”一个声音远远呼喊而来,“幽篁你不要喝——” 两人落地。 赵爽起身擦汗。 而顾吟歌则奔向冷幽篁。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不要喝……”顾吟歌最后一句喊到一半,生生哽咽住。因为,她看到了桌子上那个药瓶,是开了封的。 冷幽篁坐在凳子上,全身透着虚弱。 她抬眼望着顾吟歌,苦笑,却无力说一个字。只是缓缓伸出手—— 顾吟歌上前拉住她的手,怆然而跪。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就那样平视。眼中都有千言万语,都似周围的人不存在一般。 “你为何这么傻……”顾吟歌伸出手,疼惜地抚摸着冷幽篁的脸,“傻丫头,若是做皇帝太辛苦,你跟我走啊……” 冷幽篁笑着流下两行清泪。 一切,都太迟了。 可是,纵然,太迟,却依然那么美呢。 “傻丫头,我爱你……”顾吟歌揽住冷幽篁的脖子,轻轻亲上她的唇,“篁儿,我爱你……我爱你……” 冷幽篁已经完全看不清顾吟歌了,因为视线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 她却依然是笑着。因为在这一刻,她听到了最美好的声音,敲开了心里的幸福。 原来,这就是幸福呢。 行走半生,高居帝位,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幸福。 冷幽篁靠在顾吟歌的肩膀上,眼泪流了顾吟歌一肩膀:“我是女子呢。你也爱么?我是……女子。” “我知道,我知道。”顾吟歌也是模糊了双眼,将冷幽篁抱得更紧,“我就是爱女子,就是爱我的篁儿。我的篁儿本来就该是女子啊,是最美最美的女子,比萧然还要美丽的女子……” “我真的比萧然美么?”冷幽篁含泪微笑。 “美,你最美。你皮肤最好,胸最大……” 冷幽篁破涕为笑:“有你,真好。” 顾吟歌咧嘴微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将冷幽篁的背打得透湿。 冷幽篁闭上眼睛:“这样,真好,真好。只是,我就要变成男人了呢……那样的篁儿,你会讨厌的吧……我,怕……” “不,不要怕,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我以前喜欢女人,从今天开始,我就喜欢男人!不,我只喜欢你这个男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只喜欢你!”顾吟歌直起身子,握着冷幽篁的肩膀,认真决绝而又慈悲,“乖,不要怕,是男是女,我都陪你。大不了,我跟你一起体会。” 说着,拿起桌上的药瓶,将剩下的那大半瓶药,仰天一饮而尽,然后,扔到地上,砸个粉碎。 狂笑:“这下,你就不用怕了。我陪你,去生去死,去变性,我都陪你!” “不——” 赵爽要抢身上来,却已然来不及。 而张瞳,已经哑然在地,噙泪无声。 看着此刻张狂若癫的顾吟歌,她深深被震撼。 这一刻,她输得心服口服。 她知道,这一刻,她永远输了冷幽篁。 不,在那天晚上,冷幽篁来问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永远输了她。 她给过自己机会,却终究被自己输了。 第96章 ==红妆朝堂== 暮春三月,是真正的草长莺飞。 一行几人,策马行走在桃花林间。 当先两人,年少春光,正是赵爽和崔清眸。 “哎,我是真没想到,你那什么女变男的药居然是假的!” 赵爽笑着开口。 “当然得是假的呀。那冷幽篁是你姐姐喜欢的人,也就是我嫂子,我要是真伤害她,不就闹妯娌矛盾了么?”崔清眸认真地振振有词。 然而,赵爽的笑却僵在了脸上:“什么‘妯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崔清眸撇撇嘴:“你已经跟我成亲了,我跟冷幽篁不是妯娌是什么?” 说着,朝身后的两人求助:“亲姐,亲嫂,你们来评评,是不是这么个理?” “……” 原本在后面看热闹的凌若素和萧然两人,同时石化。 一个赵爽喊“亲姐”就已经够了,现在还多一个洋妹子喊“亲嫂”==亲嫂是什么鬼? “亲姐亲嫂,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崔清眸不满两人的不作为。 凌若素好不容易把这块烫手的洋山芋给丢了出去,当然也愿意努力撮合两人,于是点头:“嗯,你们既已成亲,就是夫妻。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听到了没?亲姐都这么说了!” 有了对方亲戚撑腰,崔清眸背也挺了,下巴也翘了。 赵爽不服气:“她说顶毛用?又不是她跟你成亲!” 她这话的内容很多。 尤其崔清眸以前跟凌若素还有过一段单恋,此时赵爽的这句话,可以从多角度分析,情绪很值得研究。 萧然轻咳一声,不动声色扭过话题:“对了,小清,你们泽国真的有那种女变男的药么?还是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当然有啊。亲嫂有兴趣?”崔清眸眯起眼睛问。 “看,前面有一片桃花林!”凌若素当先打马前行。 妹的,再聊下去她担心自家老婆被拐带去吃药了。 作为一直把自己当男人的萧然,万一呢……嗯,不能冒这个险。以后不能让老婆跟这个妹妇多接触。 唔,妹妇是什么鬼? 凌若素一面脑袋里搅浆糊,一面打马飞奔。 “驾!” “驾!” …… 几个人在后面也拍马而追。 春光正好,年华正盛。 她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而此时的离国皇宫,同样被幸福洋溢。 冷幽篁斜倚在龙塌上,一口一口吃着顾吟歌喂过来的葡萄。 顾吟歌此刻彻底化身为狐狸,以指甲当爪,连撕带剥,飞速地给心上人剥着葡萄。 冷幽篁吃下最新的一颗葡萄后,咂咂嘴:“爱卿啊,朕觉得朕胖了。” “皇上千斤之躯,担社稷之重,胖点是应该的。” 顾吟歌继续认真剥。 “……”冷幽篁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顾吟歌,“你确定不是存心让朕吃得跟你一样肥?” “微臣不肥。” 认真脸。 “你就肥。”冷幽篁龙眼一瞪,“朕是皇帝,金口玉言。说你肥,你就肥。” “吾皇万岁。”顾吟歌也不争辩,将剥出来的葡萄丢进了自己嘴里,“唔……那皇上别吃了,微臣挡了!” 一面说着,一面继续剥葡萄丢进自己嘴里,一脸的“誓死效忠皇上”的挡□□样。 冷幽篁笑得气结:“你敢变着法偷嘴!” 顾吟歌无奈放下葡萄,捧起冷幽篁的脸:“有这么美丽的夫人,微臣怎么敢‘偷嘴’呢?” 冷幽篁当然听得出她的一语双关,当下红了脸:“呸,你说谁是夫人?” 她一袭金黄的轻纱长裙,透着独特的高华。 此刻偏偏又红着脸带点害羞,这种错综复杂的元素,统一在她身上,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顾吟歌早就存了色心,此刻更是完全情不自禁,于是将认真忠臣脸一变,瞬间化身风流爱人,笑嘻嘻“嗷呜”一声扑了过去:“夫人——” “夫……夫……夫你妹!哎哟,你咬哪?不给吃,滚开!去死!下去,你给朕下去,啊呜……” “微臣……惶恐……”顾吟歌气喘吁吁抬起头,说了这么一句,又继续。 “惶恐你妹,啊——” 冷幽篁的笑骂尖叫声传出。 分明,那个该死的狐狸臣子根本就没有半分“惶恐”的样子,好么! 门外的回廊上,秦墨离轻轻路过,不禁驻足,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欣慰。 终究,还是都幸福了。 那日,千钧一发,所有的一切都等着尘埃落定。 就在所有人以为冷幽篁和顾吟歌吃了那药会变成男人的时候,只有秦墨离跟崔清眸清楚:那药,根本就不是真的。 真的药当然有,不然以冷家皇室的耳目,只要一查,就知道是骗局。 正因为真的有那种药,并且张凤煌真的吃了那种药,所以不管是离国皇室,还是顾吟歌,都以为那是真的。 然而,他们只能调查有没有这种药,却调查不出崔清眸送来的这药是真是假。 骗人的最高境界,不过是半真半假。 崔清眸就是如此,保留了冷幽篁的性别。因为,秦墨离和崔清眸都清楚,对一个女子还说,被迫改变性别,有多么残忍。 当然,后来也保留了顾吟歌的性别,却是在计划外的。 还好,不然同时废了两个。 当然,崔清眸并没有当场说出那药是假的,而是在拿到了想要地盘的交接信物,带着秦墨离和孩子安然退出后,才飞鸽传说道出真相。 当然,太后当场也并没有那么君子守信,让崔清眸离开。 但崔清眸早已料到,告诉她,在冷幽篁和顾吟歌吃的那瓶药里,还掺杂了泽国的特制□□,若不放她们离开,到时玉石俱焚一起死。 太后虽然不是被吓大的,但事涉女儿生死,也很难决断。 这个时候,顾吟歌的影守带着墨门弟子赶来,誓要保顾吟歌安全! 最终,太后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墨门公开对抗,又确实心系女儿安危,只得答应。 原来,顾吟歌虽然闹着退出墨门,还用墨门门主的身份下了最后一道令:让贴身影守以后不再跟着自己。以切断与墨门的一切联系。 然而,墨门门主自古都由墨子的传人担任,这不止是一个门主头衔,更是一种血脉的相承、一种精神的象征。根本不是说不当门主就真的不当的。 墨门弟子,对墨子传人的推崇,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顾吟歌的影守虽然被迫离开,但上次顾吟歌被崔清眸抓走,让她自责得无以复加。后来崔清眸放了顾吟歌后,她就悄悄跟着继续保护顾吟歌了。 反正,影守在墨门直属门主,只做一件事,就是保护门主,不听命于其他任何人,包括少门主。所以,她只需隐藏行迹不让顾吟歌知道,完全就可以故意当影守。 而那天顾吟歌冲进皇宫救冷幽篁,作为影守的她无法干涉。 因为影守守则第一条,就是不干涉门主的任何事务,只负责保护门主的生命安全。 生命安全……不是性别安全== 所以,那影守在暗处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决定回墨门找救兵。 墨门各堂主舵主一听说顾吟歌有难,二话不说全带兄弟操家伙来了…… 很多时候,还是靠实力说话。 不止那次逼太后答应崔清眸的条件,以保顾吟歌和冷幽篁的安全,就连后来的冷幽篁公开女儿身份,都是墨门在背后起了不小作用。 话说那药失效后,冷家就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执掌江山? 原本按照太后的打算,是冷幽篁变成男人做皇帝,可现在冷幽篁依然是女的,而冷策的孩子又被秦墨离带走了,偏偏冷策不止不愿意登上皇位,更加不愿意与其他女子生子,所以……就连太后,都束手无策。 最终,还是冷幽篁联袂顾吟歌走了出来:“母后,这江山,还是女儿来扛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一身女装。 那是顾吟歌为她打扮的。 而顾吟歌,就站在她身边,春风含笑。 显然,她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和支持。只要冷幽篁还想做皇帝,她就会为她继续做丞相。 “太后,有我们在,江山无虞。” 顾吟歌上前半步,与冷幽篁并肩而立,笑意吟吟。 两人一个明黄、一个粉红,分明是英姿飒爽,却偏偏是女儿的百媚千娇…… 那一刻,就连太后都晃了神。 这样的女儿,真美。 这样神仙似守护着女儿的女子,也是,真美。 “母后,其实女人,未必不能当皇帝。” 一直无精打采的冷策,这一刻都忍不住说。 最终,太后松口:“罢罢罢,哀家老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年轻人吧。相信你们会处理好。我这个老太太,现在只愿我的儿女,各自幸福。” 自此,算是彻底放下了一切。 有了太后的松口,一切反而简单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当年轻人真正做了后,发现也没那么难。 比如,当那日的早朝,冷幽篁一身女红妆,去上早朝,并告知天下自己的女儿身份,整个朝廷并没有造反。 诚然,震惊是有的、哗然是有的,但,顾吟歌带着萧然、秦墨离和赵爽,齐齐女红妆现身……霎时间,整个朝堂满庭芬芳,灼花了在场官员的眼。 “秦相之下,海晏河清。萧帅之下,疆安域平。”顾吟歌昂首傲然,“赵爽大人的武器,也是称霸天下。顾某不才,也自信不辱丞相之名。” 整个朝堂的哗然,静止了。 “试问各位大人,天下,又有几个男儿若此?” 顾吟歌高声反问。 “我们,又何曾输给儿郎?” “皇上,又何曾输给儿郎?” 顾吟歌指着高堂上的冷幽篁,动容地问。 整个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渐渐,已经有官员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化……变为妥协。 当然,还是有人打死不接受的。 最先发难的是一位武将,十分不爽地出列要走:“不管怎样,我接受不了被女人呼来喝去!与其在这里听女人摆布,不如各自回家算了!” 他原本在行军打仗时就受了些萧然的气,以前尊崇萧然的地位,倒是能忍。现在一想到对方是女人,立马爆了。 附和他的几个武将也站了出来,作势要跟着走。 “你们今天谁能走出这宫门,就算我萧然无能。” 萧然淡淡跨前一步,握了握手腕。 “……” 在场诸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尤其那几个武将,僵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们虽不是萧家军,却在战场上与萧然有过合作接触,对于萧然的本事,自然比谁都清楚。萧然那就是个玉面活阎王啊!她开口说的话,就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在场文臣也是心惊胆战、哭笑不得。这才想起:萧然,可是随手就能把别国首领“索性打死”的。 大家各自在心里把萧然骂了一百遍,却无一人敢真正出列叫板。 这时,凌若素一身女装,带了手下女兵,一列列,涌上朝堂。 “这……”张子衡忍不住,终于出列,“皇上,自古没有天子的应许,不能带兵器上朝啊!” 冷幽篁微笑了笑,对张子衡的那声“皇上”很满意:“是朕允许她们进来的。朕只是想让大家看看,这一排排的女红妆,照样可以和男儿一样,保国护疆!” 那一排排女兵,精、气、神,无一不是精兵的水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女兵,不比男兵差。 最后,墨门三千弟子也走上朝堂,跪倒在顾吟歌脚下:“参见门主!” 满朝文武,耸然动容。 要知道,墨门弟子明着出行,都有独特的服侍装扮。 所以,对于墨门中人,他们还是认得的。 而墨门中人一旦出现,便是做仁爱之事。多少年来,从未变过。 几个曾经得墨门相助的寒门出身的官员,忍不住就热了眼眶。 那是百姓的亲人啊! 一个墨门堂主站起,面对满朝文武:“我墨门做事,不拘贫富、不拘男女,你们这些当官的,又何必拘泥于区区男女性别呢?” 终于,有人“扑通”跪倒,含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啊,墨家思想播天下,无非一个“兼爱、非攻”。 贫富平等。男女,又何尝不能平等呢? 一堆人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万人中央,冷幽篁和顾吟歌相视一笑。 江山无恙,你我同享。 而同时,冷策和秦墨离,也对上了眼神。 千言万语,尽在这对日夜相伴的夫妻眼底。 最终,秦墨离带着孩子回归,出任丞相。 冷策终究没有做皇帝,而是做了丞相家是相公,每日抱完老婆逗孩子,成了一个欢乐的逗比家庭主男。 张子衡可以接受皇帝是女人,却无法接受妹夫是女人,终究带着张瞳告老还乡,只留给冷幽篁一封很长很长很长的信,将朝廷的一切国计民生大小事宜,都作了交代。 冷幽篁让人追送了他们黄金万两,一为弥补张子衡的一生清廉,二为……给张瞳来日的嫁妆。 整个离国,就这样走入了一个新的女皇时代。 一切,井然有序。 只等萧然和赵爽请假游玩归来,会更井然有序。 而秦墨离接任丞相后如鱼得水、专心辅政,相反是冷策在背后打理一切,包括孩子。她心中的怨气,也在丈夫无限的爱与逗比中,渐渐消融。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会想起一个人、一双眼。 想起,那个人与自己的最后一面,将她的影守留给了自己:“我自己会武功,清眸那个疯丫头也会,不需要什么影守。你是惩治贪官污吏的丞相,以后指不定结些仇家,这影守,以后就跟着你吧。保你日后平安,我也放心些。” 只是,也就想想而已。 因为,自己已有爱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爱的孩子。 也因为,崔清眸那日从离国皇宫出来,把换回来的孩子放进她怀里:“我知道她心里有你,但是我有信心取代你,只要你以后不见她。喏,这孩子我帮你换回来,是你欠我的。” 呵呵,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吧? 崔清眸那个丫头,确实比自己更适合赵爽。 而自己,也拥有了这静好的岁月。 一切,都很好。 有些不曾说开的情愫,只是这静好岁月里的美丽点缀,犹如梦境,虽不能拥有却依然美好。 是的,这是最好的结局。 也是一切的开始。 离国的女帝、女元帅、和双双而立的女丞相……这满朝女红妆,注定,会开启另一个传奇。 =============全文完=============== 这段故事写完了,以后或许会有第二部,或许没有。 这文会出定制书,可能还是比较贵,不强求买,有想收藏的,可以在我新浪“八步莲心”的微博里,找相关预售网址。等过两天我把链接放上去哈。 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谢谢中间断更时你们还不离不弃没有走开,爱你们…… 下一段旅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