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海盗传奇》 楔子 这是一则流传在十九世纪中叶的传奇,关于一位绿眸黑发的海中精灵。 她,有着巧夺天工的细致面容。 她,拥有令人迷炫的光彩。 她,纯真中带着妩媚。 她,被赋予狂野的灵魂。 她,非常单纯。 单纯得叫人憎恨。 因为没人抓得住她。 有时-- 她像一阵风,来去无踪下留痕迹,只残存漫天的咒骂声和一片鲜红。 有时-- 她似行走的流云,笑声清脆引人驻足,洁白纯净宛如新生婴儿,但是,云是诡异难测的,谁也不晓得她下一步将做些什么。 有时-- 她是无形的水,明明掌握在手心却不断消失,直到重回地表为止,她是不受掌控的。 十七岁的她有属于十七岁的亮丽青春,高姚健美的身段遗传自祖父母,她有中国女子的神秘气质和英国淑女的优雅。 大部份时间她是狠残而带掠夺性的,一只银鹰造型的面具始终挂在她脸上,使人看不见她眼底的慧黠光芒。 其实,她是个不懂安份的海中女妖,即使不用歌声引诱来往海上的水手,那手指儿轻弹,鲜少有猎物能从她眼底溜过。 她是故事,也是传奇。 关于一位绿眸黑发的海中精灵的爱情。 风轻扬起,海中传来如此回响-- 七色彩虹旗又高挂船桅上,过往船只请小心,女海盗沙琳娜来了,要看好自己的货物,别把命送掉…… 那个活在维多莉亚女王时代的女海盗再度出发,她的目标是征服大西洋、横行爱尔兰海,来回圣乔治海峡及英吉利海峡。 向英女王行礼吧! 感谢她让航行变得有趣。 因为,船已满载。 耀眼的金银珠宝代表女王的慷慨。 月牙湾,海盗的归处。 一处宁静地。 第一章 碧海晴空,白浪起伏。 一艘远从南太平洋出发的中国货船航向印度洋,距离大西洋差不多三百海哩左右,船上载满新一季的茶叶及彩瓷,价值非凡。 航行在中国及大英帝国航线之中,大部份船只都会加派人手,雇用剽悍的随行保镖,以便保护昂贵的货品免遭海贼洗劫。 但是仍有自视过高的商人仗着习过几年武艺,不把横行各大海域的海贼放在眼底,大摇大摆的挂上受英军保护的旗帜。 殊不知此种行为反而是一种公然挑衅,歧视以掠夺为业的觊觎者。 远远地,有艘吃水浅、速度快的三桅大船正藏在巨大的礁岩后面,漆成蓝色的船身与大海融成一色,叫人分不清是海还是船,如同一座黑蓝色的礁堡。 骄傲使人盲目,自信容易流于自大,船只继续朝太阳落下的方向前进,毫不迟疑。 海洋,是宽大的。 它容纳无限的生机,同时也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平静的海面上是一片湛蓝,船只划破宁静溅起身后的点点浪花,受到惊吓的海中生物匆忙游避,随即悠哉的觅食着。 苍寂的美使人疏于防范,谁能料到一望无际的汪洋竟是如此不平静,暗潮汹涌。 「王子,即将进入印度洋和大西洋交会的航道,是否要底下人提高警觉,小心戒备?」 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捻捻胡须,不当一回事的斥退手下,表情自满地和英国大使于甲板上品茗下棋,狎玩年轻貌美的伶妓。 在他看来是一帆风顺,浪平天晴,何足惧之,不如多享受享受美人在怀的乐趣,化去旅途上的寂寥。 何况有洋人在船上,小盗小贼哪敢进犯,岂不是自寻死路,洋枪大炮准轰得盗贼有命来无命归,看谁敢轻举妄动。 「还是要谨慎些,我听说这一带海域时有海贼出没。」棕发棕眸的英国大使挪挪单片眼镜不太放心。 男子目空一切的拍拍胸脯保证。「威廉先生尽管安心,有我在没人敢捻虎须。」 「可是你上一批货不是遭劫了,所以才要多出一趟货到敝国。」说实在话,他倒有些忧心。 中原话说得并不流利的威廉微敛双眉,为了两国交流的缘故,他在异乡待了五年之久,若非母亲病重欲见最后一面,他大概也不会搭上这艘急欲出航的商船。 「那是因为我没亲自坐镇,要是海贼胆敢来犯,势必后悔挑上嵩山弟子。」他愤恨难消的说起令他大失血的恨事。 威廉心不安的瞄瞄远方礁地。「你确定吗?传闻彩虹旗一挂,人货难保。」 「道听涂说不足为奇,银鹰再厉害也不过是名贼寇之辈,哪敌得过我正派武学。」他不屑的一嗤。 「中原人有句话,刀剑无眼,能在海上横行多年,自有叫人不可轻视的力量存在。」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似的。 「大使先生是杞人忧天,咱们有洋枪洋炮还怕什么?」他使使眼神要伶妓好生伺候着。「风大雨大不如您大使的炮口大。」 一语双关的暗语逗得威廉哈哈大笑,心情愉悦的拥着美人儿品茗茶,不时上下其手排解心中烦闷。 原本货船严禁女子上船,说是会犯航船大忌,可是为了讨好英国大使,男子硬是不信邪,花了三百两纹银包了几名伶妓上船。 一方面是让洋人们开开荤,几个月下来的航程可会憋死人,有女人在船上好抒发抒发欲望,免得血气翻涌闹起事来。 另一方面也是图利自身,若是真遇上事可向英国舰队求援,任由两方打得你死我活,他大可坐观鱼鲛斗省得出手。 商人是机关算尽不算到自个身上,瞧他眼里满是得意,一副掌控全局将洋人要得团团转的模样,无视浪花溅湿了一双好鞋。 他只在意能做趟好买卖,大肆搜括洋人的金币好回航讨个小妾,载船洋货进贡朝廷弄个小官做做。 人一旦有了利便想着要权,他亦不例外,权、利双得方可光耀门楣,青史留名。 但是,脚立于实地才有作梦的权利,位于汪洋大海之中,除非熟水性或天生与水共生,否则任何夸言等于虚空。 于是-- 一路的平静有了蠢动。 一名手下来报,「前方五十海哩处发现船踪,用的是洋人旗帜,我们要不要警告对方转移航线?」不然有可能会发生擦撞现象。 身着华服的男人觑了威廉一眼,不以为然地扬扬手。「发出警告哨音,告诉他们咱们船上有英国大使在。」 狐假虎威。 他的用意便是假大使之名行使特权,让航行海上的船只自行回避,好突显自身的荣贵,即使他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贾。 求富贵,求名利,不就是人私之所在,而他所做的是实行,假藉他人的名声和威望来达成表面虚荣。 「是的,主……」 平稳的声音因一只彩虹旗的升起而中断,惊骇得发不出半点声响,两眼微瞠地指着突然加速的三桅蓝船。 此时,惊慌的奔跑声杂沓响起,船员口中高喊-- 「海贼来了、海贼来了!是绿眸妖魔的海盗船,是银鹰呀……」 自视过高的男子连忙嘱咐手下回船舱取来他的剑,并要求洋人的帮助拿出洋枪洋炮应敌。 轰地!轰地!轰地! 连连三发大炮在他们措手不及之际发射,一发落在左舷,激起三丈高水柱冲袭甲板,令甲板上稍具武学根基的男子站不稳地东倒西歪。 「该死,他们怎么也有洋人的玩意儿?!」吃进一肚子海水的男子紧抓木桶以防落海。 但是第二发、第三发的攻击正中船头,谙水性的船员纷纷跳海以求生,大火由船头直向船中央燃烧,威廉及其随从连忙放下船上小舟,搭乘其上,好逃离海盗的迫害。 唯独男子仍不死心地欲抢救货物,指挥同他一般不懂水性的手下汲水扑火。 伶妓的尖叫和哭喊仍逃不过最糟的一刻,蓝船上的盗贼迅雷不及掩耳的上了商船,矫健的身手可见训练有素,一登船即忙着搬运货物。 另一批人从船底凿洞上了船掩护先行上船的人免于受伤,而在蓝船上的盗贼不断射出箭好使商船上的人疲于奔命,无暇顾及货物的流失。 当然人也在「货物」行列之中,年轻力壮的壮丁是奴隶市场的抢手货,貌美女子自然是他们的战利品得以享用。 前提是非处子之身,这是银鹰厉行下的唯一要求。 所以说他们是满载而归。 一道白光由远处折射而来,闪了几下发出讯号,一名全身如墨的黑巨人走近银鹰身侧。 「头儿,有三艘英国海军舰艇接近,我们是不是要撤退?」 拿起单眼望远镜一瞧,银鹰面具下的容颜冷冷一笑。「卡谬,我们多久没和英国海军玩玩了?」 「头儿,别玩过火,咱们还有人在货船上。」体型庞大的忠心黑仆露齿一笑。 视线一调,沙琳娜神情一沉的取过一旁红番手中的十字弓,弓一拉满弦直射-- 高举森寒长剑正欲刺向某贼寇的中年男子忽地僵直,两眼凸出地低下头,难以相信穿心而过的长箭正卡在他的胸腔。 猛地吐口血,他眼未阖地笔直倒地,鲜红的血流满着火的甲板,随即让大火吞没。 见货物搬得差不多了,船身已半沉,奉头儿指示的红番吹起三声响哨,全身而退的海盗们高呼数声,荡起绳索回到蓝船。 掉落于大海中载浮载沉的船员和洋人始终没瞧见银鹰的真面目,在逃命之余只听见略微低沉的笑声,以及那头黑如乌木的长发随风飘扬,眸中的魔魅叫人胆寒。 在阳光底下,高姚而修长的瘦削身躯宛如花岗岩雕像,带来炫目和毁灭,再一次展现无人能及的领导能力掠夺海上货物。 银鹰之名将是英国海军的最恨。 「阿赛亚,我是不是很坏?」挑衅地朝英国军舰发了几炮,沙琳娜状似调皮地朝海军军官行了个无礼的敬礼。 头上系着彩带,插着羽翎的高大红番面无表情地一瞟。「不算太坏。」 「看来我还得再坏一点你才会尊敬我。」她嘴角一挑。「舵手,向左转三十五度。」 「是。」 船身大幅度地调头左斜三十五度进入珊瑚礁群,尾随其后的三艘军舰不谙潮流地跟着转向,炮声隆隆的急起直追。 蓝船船身轻盈吃水浅,轻易地航过暗礁上方未受损伤,但是笨重的军舰不仅不操控,而且浸于海中的船体比蓝船深一倍不止。 就如同狡猾多诡的银鹰所料,四艘船在海面追逐不到三十分钟,眼看即将追上蓝船的军舰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第二艘、第三艘来不及转向的军舰狠狠撞上第一艘搁浅的军舰,三艘军舰没费敌人太多劲的撞成一团,不时冒出浓烟表示灾情惨重。 「头儿,你越来越顽皮了,连英国海军都敢戏弄。」卡谬这话不是责备,而是纵容的一谴。 沙琳娜耸耸肩,「我怕阿赛亚看轻了我这个头儿,口服心不服地背里捅我一刀。」怕死是人之常情。 流有印地安血统的阿赛亚只是没好气的收起弯刀。「笑话说够了,该返航了。」 一说完,他转身换帆迎风。 「唉!卡谬,你说他会不会太不尊敬我了,因为我连赢他三回。」也许该放次水。 闷笑的卡谬瞄瞄不理会他们的阿赛亚。「我想阿赛亚一直都很尊敬你,只要你不逼他一口气娶四个老婆。」 一听见此话的阿赛亚像是有人踩了他痛脚地猛一回头,杀人似的黑眸直瞪着黑大个。 「做人挺难的,我是好意顺从卡莫尔部落的规炬让他拥有四个妻子,我何错之有呢?」而且个个千娇百媚不下于英国淑女。 「没办法,他害羞嘛!」话一出,卡谬也自觉好笑地露出一口白牙。 「是很麻烦,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个困扰之事呢?」沙琳娜故作思考模样,假意不知某人的表情显示已届忍耐边缘。 不怕死的卡谬呵呵笑的抓抓无毛的头顶。「带他去小酒馆见见世面,里面的妞儿个个热情如火。」 「说得也对,他看来火气满大的。」啧!头一次见人眼睛冒出火。 一副吟唱诗人打扮的大胡子密尔顿弹了一下三弦琴,清唱几句缓和场面,粗犷的身形和腰际大刀与其嗓音实在不相衬。 「回航了,回航了,疲惫的旅者正航向母亲怀抱,我心爱的月牙湾呀!请张开双手欢迎我的归来,我将献上满船的爱及上帝的恩赐回报你。」 半月形的岛屿远眺是海中孤影,四面环绕高高的山峻危岭仿佛荒岛,百草不生,雀鸥不停,唯有毒蛇散布形成天然防御。 但,一座荒岛哪来食物维生? 想当然是有人饲养,岛的四周起码有上万条拥有剧毒的海蛇盘据,一旦被咬,三分钟致命,鲜有活口。 而仔细一看,月牙缺口处有个弧形山洞,洞口海面上飘游着上千条毒蛇,只要有人侵入此海域必遭毒蛇围困,宛如死之禁地。 不过低呜哨音一起,蛇群便有纪律的游向两旁,空出一条水道供大船进出。 月光岛的月牙湾正驶进一艘蓝船,码头上站着一群欢呼的老弱妇孺等着迎接挚爱的家人,挥舞的双手带着无比热情。 船才一靠岸,一身红肤的阿赛亚已早一步跳下船,一反冷然地抱住朝他飞奔而来的红发女孩,眼含着深情。 至于那四位「含情脉脉」的老婆,他是看也不看的抛在身后。 「咱们月牙儿独占了他一人,我是枉做小人。」银鹰面具一除,沙琳娜一张清丽的容颜美如月神。 海风扬起她的发,清艳的五官不折不扣是个女娃儿,而且是个美丽的女子。 她是女海神,独一无二的狡黠狐鲨,大海孕育出的女中豪杰,海的女儿。 ☆☆☆ 英国伦敦雪伦庄院 炎热的夏天带来难消的暑意,在秋猎未至之季,身处于社交圈的上流人士懂得为自己找乐子,绝不辜负夏日良宵。 古老的铜床嘎吱嘎吱作响,两条赤裸的身躯热切交缠着,粗嘎的喘息和着几近低泣的呻吟,满室的欢爱气味浓得令人兴奋。 诸如一般的英国贵族,淫乱的性实属平常,两相需索彼此的身体带来欢愉,他们不觉得有何过错,拥有快乐的感官享受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没有所谓的道德束缚,大家心知肚明不说出口,男欢女爱不过是短暂的过程,没人会付出真心,只求一夜贪欢。 但也有贪婪之人不甘于短暂关系,使尽手段要成为唯一的那人。 「我尊贵的侯爵大人,你可曾爱过我?」噢!多健壮的身躯,真想独占。 权利,是最魅人的春药,叫人欲罢不能。 抚摸着雪白玉体冲刺着,男子邪肆的张口一咬紫色珍贝。「爱呀!我爱你令人着迷的淫荡身体,让我欲仙欲死的仿佛上了天堂一般。」 他以行动表示他的「爱」,时深时浅的故意吊她胃口不肯满足她。 女人是不能宠的,一宠就认不清本份,完全忘了自己是谁。 「除了我的身体之外,难道没别的地方值得你留恋?」娇艳女子不满地深掐他后背,留下见血的欢爱痕迹。 两人在男女关系上算是势均力敌,皆是个中高手不分上下,善于利用自身的优势获得渴求之物。 女子尤其不遗余力地费心挑逗他,在床上取悦他,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要尽狐媚手段,她可不想轻易放过他这块上等肥肉。 「有呀!你沾满蜜的小口最叫我销魂,呻吟出美妙动人的乐章。」他以不带真心的低语抚划她性感丰唇。 尝起来可口,可满心毒箭。 女子嘤咛地含吮他的粗指。「你的心呢?在谁的身上?」 「我的心自然在我身上,不然会在哪呢?」换个体位,他由身后进入她滑湿的温地。 男人的甜言蜜语仅用于取乐那一刻,说来顺口却毫无真意,只有傻瓜会相信欢愉时的谎言,人在极乐的顶端总会选择欺骗自己。 而男子的身体处于亢奋之际,口中的喃喃爱语不过是敷衍,他只想从她身上得到抒解,再无其它令人动容的情绪。 黯黑的眸中是一片纯然欲望的冷然,与脸上的失意形成极大的讽刺,像是界的使者不满意人间的奢华,奋力的要刺破这层假像。 她在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呢? 两相蒙利的天秤下但看谁的心够沉,能压下不平衡的一方取得胜利。 性,也是一种角力,象征权力。 「没留在雪伦安德里斯身上?」她试探地反客为主驰骋在他胯间。 冷眼一沉的男子握住她的腰上下滑动。「你想和她比?」 简直不自量力。 「女人嘛!多少有些虚荣心,她不会比我更适合你。」多有力的冲劲呀!她想拥有全部的他,不与人分享。 「违抗女王的旨令实属不智,你想让我削地降爵吗?」一个翻身,他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主加快律动。 一阵抽动后达到高潮,他抽出昂藏的巨物将热液洒在她雪白酥胸上。 男人的无情在于发泄后,获得满足的桑德利亚格莱斯顿翻过身下床,稍做淋浴后光着身子斜靠窗户边佣懒的晒日光。 没有半句软言轻哄,亦无贴心的拥抱轻抚,烟草的气味掩盖住一室甜腻的淫浪味,他的视线落于庄院外的葱郁树林。 健壮的体格,毫无赘肉的线条美,隐隐浮现的力量呈现在偾起的肌肉上,宛如一座完美的战神雕像立于眼前,在光线下表现出他的力与美。 他是令女人迷恋的优雅贵族,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致命的魅力,阳刚性十足的肉体配上让女人为之疯狂的狂佞俊颜,简直是上帝的美赞。 更遑论他的家世和世袭而来的侯爵头衔,随手可得的财富使他成为英国社交界最抢手的人物。 即使他在女王的荣宠下已订下婚约,不顾一切愿成为他女人的仕女荡妇仍不计其数,前仆后继地想尽办法要上他的床。 社交圈第二交际花葛玛丝亦在其列,她不仅要人也要心,更想要受人尊崇的地位和挥霍不完的财富,情妇不过是她接近他的一项手段罢了。 而她,正在腧炬,贪求不属于她的地位。 「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你甘心受困那个黄毛丫头手中?」蛇般地贴上他后背,棕发美女轻呼热气抚弄他男性的象征。 桑德利亚看似爱抚,实则厌倦地握住她不安份的纤指亲吻。「葛玛丝,你老了。」 葛玛丝面色一变地朝他臂上一咬。「谁说我老了,我还不是伺候得你服服帖帖的。」 年近三十的她最忌讳别人谈起她年华逐渐老去的事实,她自认仍是社交界最美的一朵花,没有人能及得上她的美貌和善与男人周旋。 十七岁那年下嫁年纪大她将近四十岁的老公爵为妻,以为能从此直上青云,坐拥权势与富贵,摆脱贫苦的穷贵族生涯。 谁知老公爵生性好色贪欲,不以拥有娇嫩小妻子为满足,在外另筑香巢养了三、四个异国情妇,结果不到五年光景就死在情妇肚皮上。 年纪轻轻守寡哪甘寂寞,她很快地勾搭上刚任新公爵的继子,随即因打得火热有了身孕。 寡妇有孕对一个保守家族而言是极大的丑闻,新公爵在妻子娘家的压力下,被迫舍弃娇艳的继母,将她送往乡下待产不闻不问。 穷困的生活足以磨练出一个人的韧性,葛玛丝深知私生子的存在不仅无法带给她好处反而是一种阻碍,于是她狠下心服用老妇提供的打胎药,打掉快五个月的胎儿。 重回伦敦社交界正好二十五岁,是女人最耀眼炫目的精华时期,她凭恃着美貌和高超的床上技巧风靡整个社交圈。 一开始,她流连在众贵族之间,同时与无数个男子上床,藉此改善贫困的环境,一跃成为小有资产的高级交际花。 当她累积到一定财富时,她的野心逐渐变大,而且更了解什么样的男人才足以应付她无止境的需索,所以她千方百计的成为某个男人的专属情妇。 那人便是如今英女王最为依赖的左右手--桑德利亚格莱斯顿侯爵。 「目前我还挺满意你的服侍,相信你不会做出令我心痛的非份之想。」伸手一握饱满胸脯,他话中有话地掐痛让男人血脉偾张的丰盈。 眼睛微闪瑟意的葛玛丝妖娆的吻上他下巴。「我是担心安德里斯家的稚嫩娃儿满足不了你的大胃口。」 他笑不达眼,微带城府的说:「放心,我不是个会被女人绑住的男人,纵使娶了妻子,也不致冷落你们这些个荡娃。」 「你们……」她不高兴地以身体磨蹭他结实的胸肌。「你还有其它女人?」 桑德利亚笑着抱起她往床上一扔。「你不是唯一,更不可能是最后一任情妇,男人永远在追逐新鲜。」 「你……」气在心里,她仍假意不在意地取悦他。「别忘了我随时等候着你。」 尽管对她已产生厌倦,但是明显的生理反应却遏止不了,他不认为一旦订了婚就必须对妻子忠诚不二,即使他颇为喜爱年仅十八的未婚妻。 结不结婚对他而言并无多大影响,他照样寻欢作乐,优游于花丛中当个浪子,主动送上门的美女岂有不咬一口之理。 他求的是一时欢愉而非永恒,那么对方是谁并无关系,只要有副惹火的身段和迷人的脸孔,他从不介意与之欢爱一场。 「叩叩叩!」 门上传来轻叩的敲门声,正在兴头上的两人不予理会的继续翻云覆雨,汗水交融地不分彼此,像要吞蚀对方一般的紧紧交缠着。 但是不死心的敲门声已由轻叩转为重捶,时而夹杂两句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脸色难看的桑德利亚抹抹脸上的汗水,失去兴致的中断一场性爱,笑得可怖地拎起一条浴巾围住下体走向房门口。 「布雷斯安卡帝亚,你最好有妥善的理由,让我没有再度打断你鼻梁的机会……」他的话停留在见到来者的狼狈。 继而爆出的大笑声让他口中的布雷斯安卡帝亚整张脸都黑了,恨不得用手中的拐杖敲碎他满口白牙。 第二章 「海盗?!」 笑声终于停歇,换上的是难以置信的嘲弄,像在嘲笑好友话中的真实性,叫人无从相信他会败得如此荒谬,简直是匪夷所思。 赤裸着上身仅着一条长裤的桑德利亚饮着管家送上来的咖啡,一面斜睨满脸挫折的海军军官猛灌他珍藏的龙舌兰酒。 象征荣誉的十字勋章沾上酒色,笔挺的军装有些折痕,糟蹋了一身海军军服的荣耀,看来有几分颓废和丧志。 上了石膏的左腿因不方便久站而以拐杖支撑,右手腕是木屑划过的痕迹,上臂扎着白纱布微沁血丝,眉尾的灼伤明显可见。 他实在很难想象尊贵的英国海军不敌小海盗的景况,是什么样的阴险残暴造就眼前的重大伤害,严厉地考验海军军威。 他很想笑,但碍于好友的一脸阴色不好发作,有点佩服造成今日局面的海上流寇,他们给了他一天好心情,取笑一向眼高于顶的中尉军官。 「呃!我是不反对你喝光我酒柜里的龙舌兰酒,不过需要我差人送张椅子过去吗?我看你站得很辛苦。」喝!竟给他白眼瞧。 善意如石沉,好心落渊潭呀! 「你非要提醒我此刻的难堪吗?我的残脚还没废掉。」真不该来找他,自讨没趣。 「医生怎么说?」暂时还是别落井下石,省得他迁怒。 憎恨地瞧着行动不便的腿,布雷斯一口饮尽杯中甘液。「开放性骨折,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要拖着它。」 「噢!小伤。」还好没伤及要害,不然得上教堂行追思礼拜。 「小伤?!你倒是说起风凉话,非要我肢离破碎才能引出你的良心不成?」磨着牙根,他铁青着脸一瞪。 差那么一点,爆炸起火的碎片就击中他的胸口,若非他敏捷闪得快,此刻的他八成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准备咽下最后一口气。 哪像他还能醉生梦死地玩女人,大大方方地带情妇回他打算送给未婚妻的庄院恣意寻欢,根本是快活过了头。 真恼怒了,看来他气得不轻。「我能怎么安慰你?三艘坚固无比的军舰追丢一艘海盗船,而且还搞得损失惨重,你说我能不觉得荒唐可笑吗?」 他也需要喝一杯。 一起身,桑德利亚从酒柜取出一瓶高地威士忌,倒了六分满左右轻嗅其味,小口的品尝酒的甘醇。 「哼!你大可取笑我的遭遇,一旦你亲身遇到狡猾难测的银鹰时,我看你就笑不出来了。」哎!可恶的笨腿。 「要我扶你一下吗?」他似笑非笑地举高酒杯一敬,毫无诚意地眄了眄他不小心撞到的腿。 「不必了,没那个心少装出一张惹人厌的嘴脸,你到底帮不帮我这个忙?」拿了一瓶酒,他缓慢地走向躺椅。 雪伦庄院位于伦敦西郊,距离西敏寺不到五公里路程,占地不小,满植黄色玫瑰,因为未来的侯爵夫人十分喜欢黄玫瑰,因此才斥资种植了一座玫瑰花园。 左边是高木密布的树林,长年常绿自然地散发树木的味道,不少野兔松鼠穿梭其中,偶尔也有狐狸在林中狩猎,是鸟雀栖息的最佳场所。 雪伦庄院因与桑德利亚的未婚妻同名,所以他一时心血来潮购下,成为众多产业其一,并非刻意要改名讨好她。 但是他有那份心予以赠与,看在世人眼中是多情的,至少宠爱之心昭然若揭,叫人不由得羡慕他的未婚妻。 「你要我帮什么,捉海盗吗?」他没那闲工夫,他会晕船。 布雷斯很想抓狂地朝他一吼。「身为大英帝国的光荣子民,你有义务卫国家的安全。」 「抱歉,我不接受征召,你知道我一上船铁完蛋。」否则干个将军不是难事。 「没试过怎知不成,我要你帮忙设个陷阱捕猎银鹰党羽。」他非逮到他们一雪前耻不可,不然对不起他因公受伤的左腿。 「海上我真的不行,若是换成陆地倒好商量。」他原意是想推托,没想到…… 「就等你这句话,我请女王授命于你追捕海盗。」他似是诡计得逞的一笑。 「等一等,你未免太心急了吧?海盗不会乖乖地跑到陆地上束手就擒。」他是不是中了他的算计? 连女王都请出来了,他此番受的打击可不小,活像要拆了人家巢穴似的。 布雷斯神情为之一峻的说:「银鹰刚抢了一批价值不菲的茶叶和陶瓷,近日内应该会派人上岸来销赃,你只要出面收购赃物就不难查出贼窟所在。」 放长线钓大鱼,先钓出小虾米再尾随其后,管他是银鹰还是飞鱼,照样插翅难飞。 而在英国能吃下大批赃物的商人并不多,而且还出得起高价,舍他其谁呢?自然是非他莫属。 「雷,你倒挺会利用咱们的交情,我有什么好处可捞?」茶叶? 嗯!不错的好买卖,目前正大量缺货,他若囤积大批茶叶可调高价钱,说来不算太糟糕。 一听到他唤起自己的简名,布雷斯就知道他不开心遭好友出卖。「一旦海军扫除海上盗匪,你不但可拿本金还有一笔钱进帐,何乐而不为呢?」 他指的是私茶不归公,全纳入私人口袋。 「我若不肯帮这个忙呢?」他不喜欢被人掐得分寸不差。 尤其是他打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无所谓,反正有半年的伤假,咱们有得是时间相处。」他一副赖定他的打算,逼得他非帮不可。 露出邪肆笑容的桑德利亚不怀好意地一瞅。「要不要我把房里的情妇让给你过过瘾?」 「如果你玩腻了,我乐于接收,快结婚的人是该收收心。」他没玩过交际花,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你行吗?」他轻蔑地瞄瞄那只笨重的石膏腿,瞧不起他有何本事玩女人。 「谁说不行,不试试……」咦?差点中了他的计。「你别转移话题,这个忙你非帮不可。」 优雅的摇摇酒杯,他轻笑的啜饮一口。「你真是好朋友呀!」 「所以有好处的事绝不忘了你一份。」布雷斯接得顺口,将强迫转为施利的一方。 「哈……亏你瞧得起我,不拖我下水不甘心。」脸上带着笑,桑德利亚眼底无波的冷看推门而入的女子。 「你们在聊什么事这么开心,说来让我分享分享。」做作的女音让气氛为之一滞。 在床上久候不到情夫的葛玛丝可不想呆呆浪费宝贵时间,算准了他们话题告一段落,才披起薄纱下床来找人,此刻的她内无一物地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一步一春色地走入书房,旁若无人地坐上情夫大腿送上香唇,两手如蚕丝般盘上光裸胸膛抚划着,万般风情好不撩人。 可惜她错估了自己的魅力反而引来一阵嫌弃,桑德利亚表面回应她的娇媚,实则玩弄她身为女性的愚蠢感官。 「布雷斯,你不是要证明雄风依旧,要不要我回避一下以免见你出糗?」男人总是好面子。 布雷斯神情一愕的放下半空酒瓶。「你该不会是玩真的吧?」 「女人嘛!我多得是,借你一会工夫不算什么。」不知分寸的女人是该受点惩罚。 手一推,他将情欲高涨的葛玛丝推向好友怀中,不明就里的她微微一怔,低吟了一声打算回到令她神魂颠倒的情夫身边。 但是腰一紧,一股蛮力将她拉坐在敞开的大腿中央,不偏不倚的撞击到微凸的男性器官,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淫荡反应。 她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粗鲁的手已抓向她双峰,让她在痛苦中感到一丝兴奋。 「别小看我,少了一条腿我照常能搞死女人,就怕你看了眼红。」布雷斯当真不客气的要起好友的女人。 桑德利亚笑了笑,不在乎地举酒一摇。「小心她榨干你的精力,在那方面她可是浪得很。」 「尽管安下心,我只担心她移情别恋爱上我。」扯下薄纱,他一反绅士气度地将手探向她的私密地带。 「用不着为我操心,像她这样的女人是没有心的,只要有钱就能令她张开腿。」 语气嘲讽,桑德利亚像在观赏一出戏般无动于哀。 什么意思? 下身忽遭侵入的葛玛丝终于了解他冷笑的含意,原来他自始至终都看穿她的伎俩,不以为意地当她是可有可无的性玩具不放在心上。 一波浪潮冲击着四肢,她在高喊低吟之际直盯着他的表情,任由高潮淹没了知觉和神经,麻木了语言能力。 看着他,莫名的恨意由她心底扩散开来。 今日他的无情她记下来了,有朝一日她势必要讨回。因为她在不知不觉中付出可贵的真情,绝不容许轻易被舍弃。 看着桑德利亚嘴角扬起的笑,她也回以淫秽的魅力,卖力的取悦身下的男子,她知道她拥有的武器便是这具男人渴望的身体,她会好好利用。 逐渐迷失的神智叫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涣散的目光是情欲光芒,恍惚间她听见门关上的声响。 一道伟岸的裸背消失在她尽情的呻吟中,她再也看不见那个笑中不带真心的男子,只有粗哑的低咆声在射出滚烫热液后喘息不已。 她晓得自己被轻贱了,不再有任何胜算。 ☆☆☆ 「小姐,你走路步伐太大了,文雅一点,不要引起路人侧目。」 已经尽量学淑女动作的沙琳娜再一次发出低咒声,微微一颠地捉住身边卡谬的粗腕,不高兴要穿「女人」的服饰。 平时穿着短衫马甲挺舒服的,一双长腿在裙裤下方便行动,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身为女人是件多么麻烦的事,而且还要戴上讨人厌的棕色鬈发,简直热死人了。 谁说她一定得当淑女才行,长及足踝的蓬蓬裙根本是行走的一大障碍,到底是谁无聊地发明这玩意儿,限制女人快步疾走的乐趣。 她早说了不要上岸,到利物浦或是南安普敦不成吗?非要上礼教严谨的伦敦自讨苦吃,就因为有商人放出消息,想高价收购上个月掠夺的货物。 要不是负责销赃的老格林不知吃了什么鬼东西上吐下泻,脚软头重地起不了身,她也用不着离开她心爱的月牙湾。 看似贫瘠的月光岛其实天然资源颇丰,除却外园的寸草不生,浑然成焦地外,一入湾内另有一番新气象。 不仅绿草如茵,还有个垂柳的小湖供岛民饮水,湖中鱼虾肥美量多,即使三个月不出岛也不致饿死,湖畔西侧还有先人种植的桃李果树,四季常熟不分时令。 而岛的四周之所以贫乏是人为所致。她的曾曾曾祖母原是下嫁大将军的明朝公主,可惜满人来犯被迫流离颠沛远渡重洋,离开已遭异族占领的故上另寻栖身之所。 物换星,改朝换代,来这儿第一代的祖先生怕满人赶尽杀绝,因此在觅得一处桃花源地时,痛下决心以绝后患,在岛的四周洒下蛇蚁难存的剧毒。 没想到两百年来毒性腐蚀了土地,连带着无法种植任何蔬果,形成意想不到的天然屏障,成功的隐身其内不让外人发觉。 饲养海蛇多一层防护是她祖父的意思,因为那时沙家后裔已不愿躲躲藏藏的过困苦日子,于是开始修船打劫路经月光岛的商船。 于是乎,掠夺的行径便成为全岛赖以维生的生计,三代以来名声越来越响亮,大明子孙的劫掠行列也逐渐加入不同种族的人民。 有来自黑暗大陆的黑大个,新美洲的红番,落难的法国军人,战败的东洋人,以及义大利人和暹逻人…… 在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她能琅琅上口十数种语言,英人语言便是其中一种。 如今月光岛是种族杂处,不分哪一国家的人民,汉语和英语是主要的两种沟通语言,主要原因是她的祖母原就是道地的英国淑女,只不过在一次抢掠中被祖父抢回岛上,成为他众多女人之一。 而她唯一的遗憾是没教好唯一的孙女,任由她继承长上的无本行业,肆无忌惮地像个男孩子打劫商船。 「走慢点,没有女孩子会撩高裙摆大刺刺的定着,真是太不文雅了。」 一身仆从打扮的密尔顿不时拉拉领结,不习惯脖子多了个束缚。 「你要她学会文雅,不如叫乌龟学会跳舞,说不定还有成功的一天。」同样穿上西装的卡谬打趣的道。 一行四人很难不引人注目,除了吟唱诗人密尔顿和卡谬稍微有个人样,我行我素的阿赛亚依然不改其色地穿上红番传统服饰,脸上还画上两道炭青。 走在其中的沙琳娜美则美矣,可是怪异的举止仍与港口来来往往的仕女有着极大的差别,更别提她肩上停着一只直打盹的猫头鹰。 他们原本打算由港口搭乘马车前往伦敦市区,可惜他们的怪模样令人望之生怯,一般正经的马车夫可不敢停下马车招揽,生怕遭印地安人割了头皮。 「大黑,说话留心点,咱们迷人的小姐正在瞪你。」美丽的伦敦呀!文化的苍萃之地。密尔顿在心中赞叹。 卡谬憨直的一笑,不时碰碰滑稽的船帽。「我是实话实说。」 「实话有时会伤人呀!你瞧那白浪里的银多温驯,可浑身是毒刺。」密尔顿不忘吟句诗以自娱。 「银鲢的肉很好吃……」哎呀!谁在大马路上摆石头…… 呃!原来是小姐的脚绊了他一下。 沙琳娜气怒的斜瞪他俩一眼,「你们两个继续说废话好了,信不信我把你们两个丢下,自个回船上去。」当她耳朵塞了棉花不成。 「信,信,我们闭嘴。」 「小姐,你可别真丢下我,我会饿死在伦敦街头。」 两人立即面露紧张,担心她言出必行,他们曾亲眼目睹她毫不念旧情地将一名不听话的手下推下船喂鲨鱼,事后不曾愧疚过。 所以他们的害怕是其来有自,密尔顿做了个嘴巴上锁的动作表示他不多话了。 而傻呼呼却忠心不二的卡谬只烦恼没人喂饱他的肚子,紧跟其后寸步不离,怕成为被丢下的那一人。 「早安份点不就得了,你们就是欠人管教、没规矩。」该死的长裙,真想一刀剪了它。 不屑的鼻音突地一嗤。 「你哼什么哼!难道我说错了?」热得要命的沙琳娜转头一睨腰问挂着弯刀的阿赛亚。 她此刻最想做的事便是脱光全身衣物,跳入冰凉的大海中凉快凉快,而不是忍受手下的不驯。 「做不到的事就别要求别人,你自己又规矩到哪去?」有哪家的小姐会扯开上衣扬风? 好大的胆子敢指正我,活腻了。「别忘了谁是主子,小心我把你论斤论两的卖了。」沙琳娜再次语出威胁。 阿赛亚脸皮倏地绷紧,黑眸燃烧熊熊烈焰。「你敢?!」 「要不要赌一赌你的运气,你晓得我沙琳娜长这么大还没有不敢做的事。」该死的天气,真想找人干干架。 沙琳娜虽然年轻,但是一身家传武艺不容人小觑,当父兄遭英国人暗算,死在暗巷那一年,她以十三岁稚龄挑战有意角逐头儿之位的豺狼虎豹,硬是击败群雄成为新一任领导者。 即使她全身浴血、伤痕累累仍不畏惧,幼鹰般的勇气令人激赏,面对身形是她数倍大的男子仍然信心十足,咬牙吞血地获得众人的认同。 连续四年的领导能力更叫人心悦诚服,纵横四大洋之上从无失手过,足智多谋地带领大家平安而退,一再逃开危险的围捕。 最主要的是她敢,勇于挑战,思路清晰分毫不差地掌控海上局势,绝不以卵击石保留实力,聪明地预布暗桩留后路。 她的要求不多,就是必须完全服从她,不得有异议,违者如何处置视她心情而定。 也许不了了之,也许因此丧命,阴晴不定的心反反复覆,没几个人能捉得到她下一刻的思潮为何,只有服膺她的疯狂作为。 而她不按牌理出牌的魔魅行径已深植手下心底,对她既畏且敬,不因她的年纪而有所轻看。 「我不和你赌。」她会使老千。 沙琳娜放轻声音,「别这样嘛!赌一下,赌赢了我把你四位老婆『改嫁』。」 瞧!她多低声下气。 他不是傻子,任由她把自己卖了。「不。」 「你这人真小气耶!大下了我加重赌注把月牙儿嫁给你。」够体谅人了吧! 阿赛亚的眉眼为之颤动,他是气得发颤。「不劳费心。」 月牙儿是人并非货物,岂容她任意买卖。 「你这人很难商量呐!我是好心替你赢个老婆,不然等月牙儿开窍不知要等几年。」令人同情喔! 「不、用、你、管--」她只会越帮越忙,原本简单的事情一经她手便变得复杂不已。 「啧!你那张红脸也会变青呀,真是世间少见,该不会染上什么不治的怪症。」 她坏心眼地一掐他绷得死紧的脸皮。 「你……」他脸色不只发青还转为一片阴沈。 看不下去的卡谬轻扯沙琳娜的腰带,指指四周回避的人群正在议论他们不当的拉扯行为。 「当淑女真累,真不该被奶奶的眼泪说服。」她嫌弃地拧拧鼻子,一副纯真少女的可爱样令人莞尔。 「老奶奶是为了你着想,她怕你嫁不出去。」如果她一直粗鲁的像个男孩子,真的找不到好物件。 「啐!岛上的男人还算少吗?蒙眼一抓就是一把。」谁敢抗拒她的钦点。 阿赛亚难得地露出一抹微笑。「不要吓得全岛上的男人弃岛而逃,你会没半个手下好使唤。」 「你是说我长得不美?」沙琳娜不服气地捉起他衣服,准备给他一阵痛殴。 「人美心不美有何用,我们认识你可不是一朝一夕。」没人愿意自寻死路。 见过她的人无法否认她的美丽,因为她确实拥有惊人的美貌,但是惊艳之余,一旦发现她不好拿捏的个性,纵有心动也不敢痴心妄想。 要是她一个不顺心拿人出气,最靠近她的人往往是最倒霉的人。 「一群没生胆的臭海盗……唔!唔!」 一只手适时的阻止她自曝身份,没人想得到雄霸一方海天的银鹰竟是个刚满十七岁的女孩。 「小姐,谨慎为上,我这粗人可不想陪你上吊台。」刮掉胡子密尔顿十分不适应。 他还是习惯满脸大胡子。 沙琳娜没好气地拍开他的脏手。「下次没经我允许再乱碰我,我就让你少只弹琴的手。」 「是是是,小的知晓,你要不要先找个小酒馆歇歇脚?」惯行船上的人一落地总觉得地太平。 「嗯!也好,我快渴死了。」她像个顽皮的小男孩,完全忘了自身的女装打扮。 有时身手太过敏捷不见得是件好事,她足下一蹬,攀上身边的「大黑树」,怡然自得地摆荡着双脚,活像在岛上的生活无人管束。 因为她是沙家唯一的女性后代,所以所有人都宠溺她,养成她无法无天的性子还拍掌叫好,不曾纠正她错误的学习态度。 及长更是改不过来,纵使英国祖母一心要调教她成为循规蹈炬的英国淑女,可惜身侧的诱因太多,叫她定不下心未能如愿。 而她率性的举止在英国人眼中简直是不可饶恕,犹如野人一般少了教化,大小不一的抽气声纷纷响起,随即是鄙夷目光伴随轻啐声。 「看什么看,再多看一眼我插爆你双眼喂我的女王。」女王指的正是她肩上的猫头鹰。 闻言一旁的港口水手和路人皆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甚至有人张狂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表示轻蔑。 这下她的蛮气可不小,在三名手下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扬肩上的夜枭,嘎哑一声地以利爪攻击轻视她的那人双眼,当场血流如注。 她得意扬扬的发出咯咯笑声,取出怀中的肉干慰劳她的小宠物,无视周遭惊恐的神色。 「小姐,你千万别再惹事了,我们现在是站在英国人的土地上。」卡谬忧心地望着群起激昂的港口水手。 不怕打不过,就怕出手太狠露了马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有什么关系,我好想好好的打一场架。」四肢不张容易生锈。 「恶猫不上万鼠穴,万一引来皇家骑兵队岂不是自找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岸上不比海上能由着她玩。 扫兴。「好吧!我们走。」 可是她难得配合人家却不配合,一群怒气冲冲的船员打算为朋友出头,自视人多朝他们围困过来,眼睛不住地留意她肩上打呼的猛禽。 也不知是谁犯了阿赛亚的忌讳,一句红番滚出英国惹得他大怒,比石头还硬的拳头赫然一挥。 港口的一场大战因此起了开端,许多无辜的路人受牵连加入混战中,昏天暗地的胡打一通,朋友敌人早就分不清楚。 正欲一层身手的沙琳娜兴致勃勃的准备动手,不意两道灼热的视线由左后方而来,她敏锐地收起锐气侧过头一瞧。 街角的商店旁立了位挺拔的男子,银灰色的瞳眸正对向她海绿色深眸,微点帽沿地朝她一笑,丝毫不觉她坐在巨人肩上是突兀的事。 「笑什么笑,害我少打一场架。」可恶,不盯着她瞧会死呀! 她生气的低喃着,一踢底下黑大个的胸口。 「小姐,有事吗?」被踢习惯了,卡谬没痛的感觉。 「把阿赛亚和密尔顿拉出来,我没得打的架他们也休想打。」还笑,那人有毛病不成。 「是的,小姐。」 巨人一般的身形往人群中一站,旁人自然而然地让开,卡谬毫不费力地拉出两个同伴,像拎米袋般一手一个,动作迟缓地定向街的另一头远离混乱,同时也远离港口。 只有沙琳娜感受到银眸的主人正尾随其后,意向不明的注视着她。 难道她露出破绽了? 多虑的思路开始运转,她有了计谋…… 第三章 这是一间低级的小酒馆。 酒气冲天,烟草气味浓得如发臭的鱼尸弥漫一室,阔笑淫语露骨得令人脸红,浓妆艳抹的淫荡女子敞胸提裙地依偎男人怀中。 当沙琳娜一踏入小酒馆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成了所有男人眼中的一块肥肉,人人垂涎着要如何将她弄上手,带上楼好生消磨一番。 笑声变低了,黯沉的目光多了一份算计和淫色,若非她身边站了三位看来不好惹的男人,恐怕蜂拥而上的活尸将堆积如山。 她的美与此处的淫乱格格不入,船员聚集的地方多半不是正当场所,除了卖酒外,以妓女最多,是休憩和寻欢的最佳殿堂。 自幼在海盗窝长大,什么大风大浪沙琳娜没见识过,一屋子男子意淫的目光她还不放在眼里。 走在最前头穿越浑身臭味的酒客,她来到吧台点了四杯不加冰块的纯威士忌,引来手下不赞同的眼神,私自为她换了酒精浓度较低的琴酒。 「卡谬,密尔顿,你们看我像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女孩吗?」人家阿赛亚气都不吭一声,就他们穷紧张。 「人蛇杂处之地要特别提高警觉,喝多了容易误事。」而且她醉酒之后可不怎么好相处。 「对呀!我们上岸不是来闹事的,上回你在伊维萨岛做的事还记得吧!」不仅裸舞还砸了人家的船屋。 罗唆。「你们两个不会学学阿赛亚沉默是金,想要我打落那一口牙吗?」 尽会扯她后腿,八百年前的小事她早忘得一干二净,拿酒当水喝的她岂会醉在一杯威士忌之下。 「我不开口是晓得他们会代劳,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淑女。」阿赛亚语气透露出一丝讥诮。 猴儿穿上衣也不像人。 她当下厌恶的拧起眉,因为淑女二字。「死红番,你不要挑起我的怒气。」 「若非你曾救过我的命,叫我红番的人全在海底养鱼。」臂肌微偾,他冷冷的一瞟。 阿赛亚并非纯种的印地安人,他体内有一半法国人血统,十岁以前他生活在印地安部落,皮肤因长期照射日光而逐渐深红。 他对法国籍的父亲无一丝好感,一心只想和他认定的族人在一起,因此在回法国的船上半途跳船。 可是他费了三、四年的时间回到部落时,一些白人为了侵占他们的土地大举屠杀印地安人,逼得他们必须放弃自己的土地四处迁徒。 因此他找不到族人到处流浪,不幸被一群心怀恶意的白人发现,将他五花大绑地卖给奴隶贩子,从此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因为他天生的野性和不驯吃了下少苦头,几度辗转地改卖给更恶劣的买客,他身上的颜色便是一切苦难的源头。 有一回他不服从主人的指示,被打得遍体鳞伤扔下海,海水刺激着伤口几乎让他昏厥,一度有弃世的念头,恨他的法国父亲带给他一连串的痛苦。 在他生命垂危之际,一位随父兄出海的小女孩发现他,不顾一切地排除众人阻拦跳下海,硬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救回他。 有恩必报是印第安人的传统,所以他欠她一条命,天涯海角矢志追随。 「尽管在我面前叫嚣,你是鲨鱼口海草心,光说不练。」她还怕他不成。 阿赛亚表情一沉的瞪向沙琳娜,一口饮尽辛辣如火的威士忌不想理她,免得被她气得真出手,坏了自己的原则,毕竟他没有神的胸怀。 但是他的不吭声不代表酒馆里的男人一样不找乐子,几个一身酒气红鼻头的男人摇摇摆摆的走过来,手中的酒瓶不离口的直灌。 酒色不分家。 人一旦有了七分醉便多了三分胆,无视高大的巨人挡在面前,借着酒胆生起淫心,口头上的调戏转为肢体语言动手动脚。 一般人的心里总认为,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涉足乌烟瘴气的小酒馆,而且身边还跟着不伦不类的怪随从,这必定是出身低下阶层的淫秽女子,自是不会给予尊重。 何况是灌了一肚子酒的猥琐酒客,理智早让酒精噬得一丝不存,满脑子只剩下原始欲望,有别于一般妓女的美丽女子出现岂有放过之理,自然举止轻浮地藉酒装疯。 「妞儿,你长得真够味,要不要陪我们兄弟们乐一乐……」 沙琳娜以眼神暗示,一头雾水的手下收起拳头退到一旁,看她如何整治这班酒鬼。 「要乐有何难,得先问过我的男人,他不同意我可没胆子陪你们销魂。」她故作轻佻地送着飞吻。 「你的男人?!」他们以为是她身边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难免迟疑地退了一步。 火不扬怎烧得起呢!「喏!不就是门口那位,你们瞧他直对着我笑呢!」 酒客们眼角儿一瞟,逆光处确实站了一位衣着高尚的上流人士,帽沿下露出带笑的俊朗面孔,一股不凡的气势隐隐散发,没人会去怀疑他的尊贵。 正如他羊毛西装上的金扣亮得没有虚假,照得一干与酒客打情骂俏的妓女转移了目标,频抛媚眼地涌上前,抛下老主顾。 「他是你的男人?」望着被众女包围的男子,打了个酒嗝的老怀特胃里泛着酒酸。 「是呀!很出色吧!相当受女人欢迎,你一定不介意向他借我一会儿。」她故意往吧台一坐,撩高裙摆微露引人口水直流的美腿。 此举令刚进酒馆的男人为之锁眉,推开投怀送抱的女人走向吧台。 不过他走不到三步便被一堆烂醉的水手拦下,基于不想惹事的因素,他捺下性子,以为只是寻常找麻烦的烂酒鬼而已。 显然他猜错了。 「她说我是她的男人?!」一抹惊讶掠过银灰眸子,男子优雅地取下帽子朝众人一扬。 「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嗝!别想独占美人儿……」 像是不甘寂寞地火上浇油,不到三公尺距离的沙琳娜整个人横坐吧台上,不时摸抚纤细的肩骨,轻舔红唇卖弄风情。 她的眼中有着令人迷恋的魔性,勾引着原本浮动的人心,更多人加入竞价的行列,渴望一抚她修长美腿。 那是一双女巫的眼,充满邪恶的绿咒,难有人能逃脱,自愿投入无底的深渊沦为裙下臣,空白的脑子里只存在猫似瞳眸的蛊惑。 「你是我的女人?」隔着人墙,他兴致颇高地问着故作放浪的沙琳娜。 「不。」 「不?」 食指放在唇上一点,她笑得天真。「你是我的男人。」 她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没人有资格拥有她。 男子高傲地勾唇一笑。「你打算卖吗?」 「那要看谁买得起,我可是很贵的喔!」脚一交叉,裙下的风光引起一阵抽气声,似心脏倏紧的呼吸凝窒。 「我要买,我要买……」 「给我、给我,我有钱……」 钱币滚动的声音伴随沙琳娜扬高的咯咯笑声,人人争着要买她一度春宵,得了失心疯似的挤上前高声喊价,无视她是否有主。 唯一不为所动的是银灰眸男子,他笑着咬掉雪茄的头点火,丝毫不担心会被捷足先登。 半晌后,有点出人意外,谁也没料到适才抽着雪茄的男子会忽然出手,左拳一挥一拐肘,一个后攻拉开醉酒的水手跃上吧台,身手利落地踢翻三名酒客将黑发绿眸的沙琳娜拥入怀,写意的弹弹烟灰。 想当然他的举动势必引起众怒,在众人打算冲上来给他好看之际,一把金币由天而落…… 不用说,大家立刻忙着捡金币,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你争我夺地抢得不可开交,没几人注意金币从何而来,一心专注天外飞来之财。 「小姐贵姓?」嗯!有大海的味道。 「没名没姓,你未免太过于主动了。」沙琳娜作势依偎,其实是格开他放在腰间的手。 「咱们都那么亲密了,何必一副生疏的模样。」他着迷地轻撩她发丝。 「你跟着我有什么企图,不会是瞧上我的美色吧!」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可她尖细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划破他引以为傲的脸。 男子眼一眯地吻上她肩头。「你这只小野猫真不乖,该有人教教你礼貌。」 「放心,我绝不会赖上你,你还无此荣幸。」从他身上嗅到一股危险气息,她暗自警觉地表现出无知。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从她纯真的眼神中,他竟读不出半丝讯息。 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最擅长的是透视人的眼神,捕捉出其中的弱点加以利用,这点他从来没有失败过。 可是他在她身上头一次尝到败绩,他无法看透她心里在想什么,甚至她眼神清澈的如新生婴孩不带杂质。 这让他兴奋不已,他已许久不曾遇到明知不单纯却找不出破绽的对手,而且还是一名十分俏丽灵敏的美丽女孩,叫他血液里的兽性蠢蠢欲动。 他想征服她,一只爪子比刀锋利的野生大猫,这是男人的天性,惯于狩猎,越是难驯越是激起猎人的好胜心。 「我说过无名无姓,而且你再不放开我,我不敢保证你还能完好无缺的用这张脸去欺骗女人。」沙琳娜笑得毫无心机地拍拍他的脸。 巨大的黑影罩在上方,他微微地斜眄一眼。「我以为你说我是你的男人。」 「你是呀!不过是有时限的,在我看你不顺眼时就该滚蛋。」伸手一推,她轻盈的身子如飞鸟一般翻身一跃。 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她的落地姿势完美得无懈可击,彷佛有双白羽的天使飞过他头顶,清灵地飘落平凡的小酒馆。 有一瞬间他惊讶地为之心动,凝住的笑容少了昔日的轻佻,只觉得她美得不像凡人,任何尘俗之气都会玷污她的灵气。 但是那双微带黠光的灵眸让他回到人间,它很得意戏弄了他。 「牙尖嘴利的女孩可不讨人喜欢,我非常乐意磨平你的牙。」他状似轻笑的拈熄半截雪茄。 突地-- 豹一般的身影来到眼前,如闪电似地吻住倨傲双唇,他在她眼中看到愤怒和杀意…… 杀意?! 一个看似顽皮的女孩? 没让他有思考的机会,另一道同样快速的红色身影狠狠的击上他的脸,接着是巨大的吼声在耳边响起,肚子遭到重击地吐了一口酸水。 他惊讶之余不免挨了几拳,很快的他予以还击。 像是一场大混战,捡完金币的酒客一看有架好打,管他谁对谁错,掺一脚再说,反正多余的精力不发泄发泄也是浪费在女人身上。 顿时,杯飞盘落、瓶破椅砸,一片狼藉,一旁有加注的吆喝声助兴,一时间好不热闹。 他们打他们的,诡计得逞的沙琳娜趁乱绕到后门,向手下打了个暗号老地方见,要三人好好「照顾」占她便宜的男人。 一溜烟,她顺利地离开小酒馆。 而肩上打盹的宠物始终没睁开眼,呼噜呼噜地睡个香甜,与世无争。 ☆☆☆ 自由,是一种很抽象的感觉。 少了三个跟屁虫的沙琳娜用一身华服和一个男孩换衣服,蓬松假发一扯,弃于恶臭的垃圾堆上,将及腰的长发塞入一顶圆扁布帽中。 抹了些煤炭在脸上,此刻的她活脱脱是生活在市集的小男孩,瘦长的身形看来毫不起眼,和一般为三餐奔波的低下阶层没两样。 如同放出笼子的鸟轻松惬意,她边定边咬着一块大饼,不时停下来看看琳琅满目的货物,东挑西捡不感兴趣地摆小贩一道。 摆脱了令人难受的女子服饰,她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跳来跳去活似森林里的精灵没一刻安静。 喜欢海上的刺激不代表不能上岸冒冒险,每一项新奇的事物都能带给她短暂的快乐,因为她对新东西的兴趣往往维持不了三分钟。 看着掩鼻擦身而过的英国仕女,她的表情是轻蔑的同情,明明阳光不大还撑把阳伞,那一身没血色的白肤简直叫人想吐。 白种人的肌肤就像上帝忘了给他们颜色,属于失去色彩的可怜民族,宛如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只能待在暗夜喘息,苍白得像过期的牛乳令人作呕。 她实在想不透他们凭什么骄傲,歧视有色人种,笃信神爱世人的种族却违背上帝旨意,难怪一个个面目可憎不值得尊敬。 沙琳娜从来没喜欢过英国人,可是她喜欢英国食物,拜祖母所赐,她唯一懂得的英国礼节是下午茶。 一杯香浓的奶茶,三、两样可口的饼干,无所事事地在树荫下乘凉,闲聊最新一季的服饰和社交圈盛事,眺望远处的白云数朵。 通常她是囫图吞枣地先吃光饼干再喝奶茶止渴,然后就昏昏欲睡地等着下午茶时间过去,这段时间是她最乖巧的一刻,因为到最后一定睡着了。 「咦!是我太多心了吗?怎么老觉得有双刺目的眼追着我的后脑勺。」 沙琳娜狐疑地站在街的中央向后瞧,似乎瞧见某道颇为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人应该被卡谬他们缠住,没有办法脱身来找她碴,她一定是眼花看错了,被阿赛亚的拳头击中不死也半伤,哪有本事全身而退。 抚抚唇,她想起那个羞辱性的吻,唇上似乎还残存他的气味,她八成疯了。 哼!若在海上敢对她有此恶劣行为,只怕海里的鱼儿会非常踊跃地抢吃新鲜食物,包管他尸骨无存地永沉海底,不见天日。 「啊!哪来的挡路尸,快给我滚开!」幸好她停得快,不然准撞扁了鼻子。 沙琳娜故意压低嗓像个小男孩,懒得抬头看是哪只狗挡路。 「你的脾气真不好,没人教教你什么叫礼貌吗?」低沉的男音微混着笑意。 好熟的声音,似乎……「要礼貌上教堂找去,我不信耶稣。」 一个闪身,她打算绕过阻碍物继续逛大街,谁来都不能阻止她。 可是他动作更快地捉住她左肩,一副和她很熟的模样改为拥住她肩头,看似交好的举动实则控制她的行动,不让她轻易离去。 「身为你的男人有义务教导你礼貌的重要性,你说是吧?酒馆的小姐。」看她还能溜到哪去。 果然是他。「你认错人了,我可没有『那种』嗜好,我是个男孩并非小姐。」 「是吗?」他强制地拾起她下巴,以袖口抹去她脸上的煤炭。 「你干什么,当街欺负小孩子吗?」沙琳娜飞快的后退,不让本来面目还原。 男子一步步逼近地将她困于人与墙之中。「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的语气中有着威胁,像猫抓老鼠的逗弄她。 「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搭讪的方武太拙劣,你应该不缺女人……」她故意顿了一下,讽刺道:「或是小男孩。」 「呵……没想到还有人不认识我。」他注视着那对罕见的绿宝石眼轻笑。 「难不成你的怪嗜好是举世皆知,偏我倒霉的被你瞧上眼?」靠这么近干什么,有病。 心跳猛然加速的沙琳娜不肯直视他的眼,眼皮低垂地瞪着亮得刺眼的金扣,始终坚持自己是正常的「男孩」,不同流合污。 迅速地一啄她鼻头,他暗笑此举奏效逼得她抬头,「容我自我介绍,我是桑德利亚格莱斯顿,很高兴能成为你的男人。」 「我管你是什么鬼,我没有特殊癖好……」忽地,她被吻了…… 桑德利亚意犹末尽地舔舔唇。「侯爵的身份能不能使你改变心意?」 「去你的,你敢调戏我……」咦,等等。「你是格莱斯顿侯爵?!」 「小小头衔不值得惊喜,当你的男人还算不过份吧!」他喜欢收集各式美女。 眼波一动,沙琳娜双手主动勾上他的颈项。「真想当我的男人?」 「你开个价吧!除了名份外我什么都能给你。」但不包含真心。 游戏人间的他不吝于哄拐女人,什么样的甜言蜜语他都说得顺口,他相信女人是有价码的,只要有那个价值他从不眨眼,大把的金钱毫不心疼地砸在女人身上。 所谓各取所需,要买个女人并不难,就伯她们多了一份心爱上他徒增麻烦,而他只想享乐不愿负责,他的身份不容许他随意付出真心。 即使是他的未婚妻也只能获得他十分之一的喜爱,娶她是政治因素居多,而且他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让自己的爵位有个继承人。 纵然他非常厌恶小孩子,传承的使命依然不可逃避,否则他的情妇们早生下一堆私生子让他烦心。 「真的什么都给我?」她不贪心,只要一件东西。 「没错。」他不会以为野生的猫容易驯服,所以极其小心的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那么……就把命给我吧!」一把镶绿钻的短刀出现在沙琳娜手中,她右腕一划,直攻向他咽喉。 早料到她会反击,但是没把她的凶残算计在内,桑德利亚难以置信她欲置他于死地的决心,那份狠劲连男人都自叹不如。 因此他有防心却依旧躲避不及,颈项处传来微疼,伤势不重他知情,但是严重的伤了他的自尊。 从小到大只有他拒绝女人的份,还没人敢当面以行动抗拒他的要求,她这一刀当真惹恼了他,不给她点教训有损格莱斯顿侯爵的威望。 「小猫儿,你的爪子该修一修了。」他赤手空拳地打算制伏她。 不过他犯了一个可惜的错误,高估自己。 「就算该修也轮不到你,多得是排队的人。」她的意思是排队找银鹰报仇。 但是听在他耳里却有另一番解释。「看来你的男人多不可数,我只好插队了。」 不是吃味,亦非对她情有独锺,而是身为男人的骄傲使然,喜欢当最终的拥有者,谁叫她引起他的兴趣。 「抱歉,你手脚太慢了,也许是老了。」沙琳娜嘲笑地又在他手背上划下一刀,让他原本精采的伤势又添一道。 桑德利亚失笑的吮吸沁出的血,想起前不久他才对自己的情妇说过同样的话。 「你太野了。」 并非毫无损伤地走出小酒馆,他看得出原先和她并行的三人有意拖住他,每一次出拳都是又快又狠,似乎以击败他为唯一目的。 身手虽好却不屑久战,他充份的利用那场混乱让自己脱离,小使手段让一干水手集中力量攻击,适时地困住三人。 身上有多处淤痕是拜她所赐,若没有她的指令,他们不会使出全力要他多方受创,以至于平白地多了一些不该有的战绩。 「而你太无聊了,专找我麻烦。」在英国人的上地上,沙琳娜使的招式多有保留,并末致命。 毕竟他的身份不同,她上岸办事可不是为了结仇而来,死了个侯爵会很棘手,她不想多一事地和整个英国皇家作对,她必须顾及在外海等待她的手下们。 「告诉我你的名字。」桑德利亚的态度并未因几个小伤口而改变,仍是高高在上的口气。 她嘻笑地比着港口的方向。「刻在大海里,你去问打哈欠的大白鲸吧!」 顽皮。他竟笑出来,纵容她的孩子气。「你来自何处?」 「海的那一边。」不远,半个月的航程。 「真不愿当我的女人?」海洋何其大,处处皆有可能是她的家。 失手一次他懂得谨慎,漫不经心似是示弱不再强求,面露温和微笑,一手插入口袋像是不具威胁性。 狩猎前的豹是静止不动,等猎物失去防心再扑上前咬断其颈子,慢慢地撕扯甜美的战利品。 他便是一头爆发力十足的原野猎豹,就不知碰上天空之王是否能如愿,鹰的爪子不下于豹足的敏捷,鹿死谁手还有得瞧。 「你买不起我。」多年的海盗生涯中她学会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别轻信英国人。 因为她的父兄就是死在英国人手中,而且是他们深交多年的朋友。 「那么昂贵?」银灰色的眸中略带讥诮,随时等着扑杀猎物。 肩一耸,沙琳娜将一小撮掉下的头发塞回帽子里。「别再跟着我了,很烦耶!」 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她转身要走向尚未逛完的市集,以为自己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他不会再有奇怪的举止才是。 殊知才跨出一步,一道疾风獾乇平,她身体自然反应的一退,不翼而飞的帽子随即落地,一头乌亮的黑丝如瀑披下,顿时震撼了桑德利亚。 那是一种融和东方的知性美与西方的艳丽,他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是黑夜般的直发混淆了他的视觉,这才是完整无伪的她。 「无聊。」 散着一肩令人称羡的长发,无法再假扮男孩的沙琳娜跳上一辆路过的马车,在桑德利亚错愕的目光下扬长而去,留下风吹动发丝的迷人倩影,印在他心版上抹灭不去。 那是一种蛊惑的悸动,久久不散地停留在心的一角。 他知道他必须占有她,否则他会永远忘不了她,以及那头飞扬的发。 「尽管伸出你的利爪吧,我的小猫儿,我一定会得到你。」 是誓言,也是顺畅人生的变奏曲。 在未来,牵扯不清。 第四章 「哎呀!我的小公主,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差点害我认不出来。」 圆滚滚的身材和独一无二的大嗓门是梅乐蒂姨婆的特征,脸圆圆,身体也圆圆的,活像上了颜色的大雪球,福福态态叫人看了也开心。 天生乐观又好脾气,笑声永远比人先到,咚咚咚的走路声始终轻不了,一张嘴鲜少有停下来的时候,张张阖阖说个没完。 谁也看不出她婚姻不幸福,早年嫁的第一任丈夫是个烂赌鬼,赌输了家产连她的嫁妆也一并输光,最后为了个有钱的贵妇而抛弃她。 第二任丈夫更糟糕,不仅不学无术还常常打骂她,老是伸手向她要钱养情妇。 虽然最后他跌入粪坑死得不怎么光彩,总还是她的丈夫,她甚至送了一笔钱给他的情妇养孩子,即使那孩子并非丈夫的种。 第三、第四任的丈夫还算不错,可惜都活不长,共同生活几年便留下大笔的遗产走了。 而她的第五任丈夫刚去世不久,六十来岁的她膝下无子,所以特别疼爱长得和姊姊相似的小孙女,尤其是那双让人招架不住的绿眸更是如出一辙。 她知道姊姊是被海盗掳去,四十多年有一大半时间没连络,直到小孙女出生才有了鱼雁往返,互聊彼此的近况。 她是不赞成小孙女走其父兄的老路子,可是她鞭长莫及管不到海上的事,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地当作没这回事,就盼着小心肝有空来瞧瞧她。 「好好一个女孩子不打扮打扮,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一身汗水脏污的,都快看不见你漂亮的小脸蛋……」 叽叽喳喳的叨念个没完没了,翻了翻白眼的沙琳娜十分羡慕手下们能悠哉悠哉地享受热食,不用遭受疲劳轰炸。 梅乐蒂姨婆是她祖母最亲的妹妹,一向对她关心过了头,把她当自个孙女宠着,所以她很怕见她。 因为除了不断的唠唠叨叨外,梅乐蒂姨婆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装扮她,将她打点的光鲜亮丽像个淑女,然后推到亲朋好友面前炫耀。 所以她非不得已绝不到伦敦,距离上次见姨婆的时间是三年前,没想到她眼尖,一眼就认出她,害她无法悄悄的来,安静的走。 都怪那几位没用的手下出卖她,被一顿美食收买了,轻易地泄露她的行踪。 原本她打算和手下们会合之后去住旅馆,免得有只母鸡跟前跟后地嘱咐这叮咛那,如今计画全被破坏了,她又要不得安宁了。 「瞧瞧这头叫人嫉妒的长发,你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又直又滑不打结,准会迷死社交圈的小伙子,个个为之倾倒地挤破咱们家大门……」 沙琳娜心头顿生不安的打了个哆嗦。「姨婆,你不必再撒玫瑰花瓣,我快窒息了。」 「说什么傻话呀!也不好好照顾你美丽的肌肤,晒成黑炭怎么见人。」让人心疼呀! 她越来越不安了,希望自己的猜测不会成真。「这是健康的小麦色,有很多人求都求不到。」 「嗯!我是不否认晒得很均匀,非常有个人特色,可是时下的女孩子追求的是洁净的白,我得想办法漂白你这一身黑。」 该从哪里着手好呢? 「不用了吧!姨婆,你又是精油又是花瓣的,我泡得都快起皱了。」攀着浴桶,沙琳娜求饶地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视若无睹的梅乐蒂满脑子想着要如何将她装扮得美美的,贵得要命的玫瑰精油毫不吝惜地往浴桶倒,吩咐女佣用力地刷掉她一层皮,期盼刷出个白净肤色。 「你给我多待一会少打歪主意,这回来伦敦没住个十天半个月休想开溜。」她会仔细的看牢她。 一脚刚跨出浴桶的沙琳娜暗自呻吟了一声,未能如愿地被一只肥掌推回桶内。 「姨婆……」 「再泡个半小时皮肤才会变白,你别让我看到又粗又黑的毛细孔。」手擦起腰,她瞪大双眼要她安份些。 「我快脱皮了。」好闷呀! 热气一直往上升,淡淡的水雾几乎快淹了房间,被玫瑰花瓣和浓郁香气包围的沙琳娜满头汗,她很想告诉姨婆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 经年累月曝晒在阳光下,原本不甚白皙的肤色只会加深不可能一夕改变,毕竟她只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难以抹灭天生的底色。 何况她很满意目前的小麦色,看来滑嫩富光泽不至于粗糙不堪,一身不健康的死鱼白她可不要,又不是海底捞起的浮尸,白得吓人。 再泡下去她真会两眼一黑晕给她看,她很少洗热水澡,即使是寒冷冬天也一样,大海的温度是最佳的调节器,一年四季维持人体所能接受的水温,是个天然的大澡盆,也是她最爱待的地方。 祖母老笑她是鱼来投胎,天寒地冻仍在海里来去,不受影响地与海融成一体,根本是条伪装成人的美人鱼。 有时候她亦有同感,她可以一整天泡在海水里而不感到疲累,甚至泅游数小时不停。 也许她前辈子真是生活在海里的一尾鱼,所以对大海有一股执着的热爱。 「最好是脱一层皮,要不是来不及准备,我打算让你泡一天的牛奶浴。」看能不能彻底换肤。 「噢--」让我厥了吧!大声呻吟的沙琳娜装死地瘫挂浴桶边。 「女孩子要文雅些,不要动不动就大呼小叫,软趴趴地成何体统,不把你弄得白白嫩嫩地我是不会放弃,你一定会是社交界的新旋风……」 社交界的新旋风?! 喝!怎么泡在热水里还有一阵冷风袭来,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是本世纪最大的一则笑话吗?将女海盗引进英国社交圈。 不过她可不受人摆布,光是想象面对一屋子傻笑的男男女女她就受不了,哪有可能亲身感受叫人不齿的虚伪社会。 「我的小公主是百年罕见的美女,头上戴顶白金花冠、身穿荷叶边的蕾丝礼服,一身纯白最能衬托你高雅的气质……我真迫不及待要将你介绍给社交界,肯定风靡整个…… 「哎呀呀!你要到哪里去,快给我乖乖的泡着,衣服也不穿地到处乱跑,让人瞧见了怎么得了……」 急呼呼的梅乐蒂连忙追着寸缕不着的孙女,一条大毛毯拎着要为她披上,根本不在乎地毯上水珠滴落的湿痕。 阳光斜入琉璃窗,辉映着小麦色肌肤,宛如希腊女神阿西娜现身,金光闪闪好不生动,完美的展现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那是一种象征生命力的美,耀眼得叫人睁不开眼,如同旭日初升的那一刻,夺目的光芒带给人无限希望和感动,平静纷乱的心。 女仆的惊叹声引来梅乐蒂的一瞪,挥手要她们把浴桶抬出去。 「真不知道姊是怎么教你的,起码的羞耻心都没有。」这孩子总让人操心不已。 沙琳娜的眼珠子往上一吊,似在问什么叫羞耻心。「我常常不在家,你要奶奶上哪教我。」 「你喔!都不小了,要好好打算打算,别尽做些见不得人的混事,女人家最大的幸福是找个好男人依靠。」她按下她,包着那头直滴水的黑发搓干。 没生育一儿半女是她的遗憾,丈夫一个个离她而去,仅剩的亲人说来也不多,算来算去十根指头还有剩,她不疼她还能疼谁呢? 将来百年之后,那些带不走的身外物还不是留给这唯一的后代,不尽快让她适应英国社交界怎么成,再让她胡闹下去几时才会收心。 干那种事非长久之计,最终得找个好男人定下来,她不为她打算还能指望谁,难道要她随便找个海盗凑合? 「好男人在哪里?姨婆你别费事了。」干么一直扯她头皮,很痛呐! 梅乐蒂挖了一坨护发霜往她发上一抹。「好男人到处都是,就看你合不合作。」 嗯!挺香的,是茉莉花。「别想把我改造成你心目中的理想淑女,我太野了,你肯定会失望地大呼上帝救命。」 「胡说,瞧你这脸蛋多迷人,小嘴多讨人喜欢,只要你不从中捣蛋,吓走上门的男人,我相信你会是最受欢迎的淑女。」 再打扮打扮匀些粉,穿上得体的华丽礼服,谁说她的小公主不是舞会上最抢眼的淑女。 难喔!她才不要成为婚姻市场的待售品。「姨婆,你想有几个人敢与海盗为伍。」 有两种反应,一是拔枪相向,一是拔腿就跑,绝不会有第三种结果产生。 「嘘!小声点,你就不怕上绞刑台呀?」老是口没遮拦。 沙琳娜嘻笑地不当一回事。「那得他们先捉到我再说,空荡荡的绳索八成腐了。」 吊不成有九条猫命的她。 「别给我嘻皮笑脸像个小无赖,你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好多活几年,这双手原本该是细皮嫩肉的。」她却磨得满是细茧。 叫人看了心疼,恨不得多用几瓶上好油霜绵膏滑嫩她的小手。 「唉声叹气就不像姨婆你了,开开心心大笑嘛!反正我是野惯了,当起淑女也没三分样。」她撒娇的搂着梅乐蒂,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少装可爱了,你这性子我还会不了解,只要你肯定下心安静几分钟,女王都会赞扬你是英国淑女楷模。」瞧!她就是太好动了。 连穿个衣服都不肯安安份份,扭来扭去活似衣料会扎人,两条人鱼腿东晃西摇没一刻停止。 「我要是安静得下来就不是我了,你知道我最讨厌束缚了。」她嫌弃地把束腰踢到窗外。 「你……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女人家的贴身衣物若让男人瞧了多难为情。」梅乐蒂连忙走到窗边,低唤底下的女仆将束腰捡回来。 现在的仕女哪个不把腰束得越细越好,唯独她老是作对地穿着宽松男装走动,没个分寸地任由细腰变粗,根本体会不到她的用心良苦。 明明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却不爱打扮,一天到晚素着一张脸和一群野男人鬼混,还弄得人心惶惶生伯出海遇上他们。 哪有女孩子跟人家做什么海盗,喊打喊杀地不象话,规规炬矩读书识字不好吗?偏要从事令人愁白银丝的危险行业。 「姨婆,你别念了,我耳朵长虫了。」吐吐丁香舌,沙琳娜勉强地穿起低胸连身长裙,两脚不停的踢着小矮凳。 因为她真的很不耐烦,光是泡个玫瑰浴就耗去两个小时的时间,然后还得和她最厌恶的女性服饰进行拉锯战,看能不能少穿一件。 今年的夏天较往常热,以往的此时她若没出岛劫掠,必定是流连在月牙湾的暗洞里,让凉凉的海水平息她体内的燥热。 在岛上她爱怎么穿就怎么穿,没人敢多说一句,可是一遇上母性坚强的梅乐蒂姨婆她就束手无策,光是喋喋不休的口水就足以淹没她。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该如何走路才不致跌倒,否则那三个手下准会一路笑回月光岛,大肆地宣扬她的丑态。 「就爱瞎说,这头漂亮的发就编成辫子吧!我记得有条不错的缎带……」放哪去了? 「缎带?」天呀!杀了她还比较快。 「你等等,我回房里找去。」她系起来一定很可爱。 「好!我等。」漾起甜美的笑容,沙琳娜的手指在背后做了个交叉动作。 她会等才怪,真系上缎带她这辈子就别见人了,又不是初级班的小女生,天真活泼地甩着系缎带的辫子上学。 所以梅乐蒂一出房门,她二话不说的翻阳台逃走,行动敏捷不因碍事的长裙而有所迟疑,猫似的轻盈由二楼跃下,裸足走过一片如茵草地。 她有更重要的事待办,满船的货物得找个好买家脱手,她不想在伦敦待太久,不然准会被姨婆给卖了。 而且还有个讨人厌的「他」,早些办完事早些离开,否则和上流社会的贵族牵扯太深容易出事,要较量到海上去,她一定奉陪。 走过的榆树上有头咕噜咕噜的猫头鹰在「沉思」,她坏心地丢了一块石头吵醒,心情愉快地迈开大步,管他文不文雅,开心就好。 反正太阳永远自海平面那端升起,亦从海平面消失,身为海的女儿该随遇而安。 狂风巨浪击不垮她,还怕人世间的险恶吗? 才这么一想,沙琳娜一不小心踩到裙角往前一扑,整个人可笑地亲吻眼前大地,她嘟嚷地拔草出气,一翻身面向白云蓝天。 蓦然,她自觉好笑地扬声大笑,笑声清脆如山谷回荡的风铃,让人不自觉地感染她的快乐。 「看来你很能自得其乐,我狼狈的小野猫。」 一道黑影遮去了顶上的阳光,不急着起身的沙琳娜倒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时之间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由下往上看是一张嘴两个鼻孔和两道浓眉,发色不明近乎黑色,质料颇佳的长裤下是一双黑得发亮的纯手工牛皮鞋,应该满有钱的。 直到黑影逐渐移向脚边,她顺着那双长脚往上瞧,心头怦地猛然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打雷,人打鼓,怎么倒霉的事全让她一人包了,难道鱼上了岸注定渴死,不然她好端端地躺着晒太阳怎也会撞鬼。 真是坏事做多了会鬼挡墙,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全被他搞阴了,上头是朗朗晴空,而她心里却在下雨,霉得想杀人。 「猫儿的爪子不利了吗?还是舌头被吻走了,难得见你懒洋洋的神情。」 什么难得,前后他们不过才见过三次面,根本还是陌生人。「我在作梦,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是幻觉。」 「要我再次自我介绍吗?」猫儿变鸵鸟了,把头埋在沙里便以为可以视而不见。 「你滚开,别来破坏我的好心情。」好讨厌的笑脸,真想扯下来做水灯。 最好飘到大海中央往下沉,从此两不相见。 「脾气还是一样的糟,真该有人来磨磨你。」那人非他莫属。 不理会沙琳娜的白眼,心情正佳的桑德利亚眼底噙着笑,不嫌脏地往她身侧一坐,俯身低望想将他骨扬灰的小野猫。 他还在想该上哪里找她好,谁知上帝已为他作好决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见到她。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阳光太烈让他失去判断力,她似乎比上一回更美了,纯真的野性融合优雅的性感,使她更具诱人的魅力。 如果她不跌倒的话,确实是优雅的淑女,可惜猫性难改。 「你笑什么笑,没见过人躺着晒太阳吗?」真希望手上有一把刀,狠狠地插入他心窝。 免得纠缠不清惹她心烦。 「是没见人跌得这么理直气壮,身一翻还能放声大笑。」看在他眼里是错愕,忍不住泛开一肚子笑意。 也许是太阳晒的,她双颊微红的瞪向他。「嘲笑别人是件失礼的事。」 可恶,居然被他瞧见,她近来一定犯煞。心里嘀咕着的沙琳娜生气的想。 「由别人口中说出或许有几分说服力,但是你这只不乖的小野猫真懂得何谓失礼?」桑德利亚不自觉的伸手抚弄她乌黑的长辫子。 「别乱摸。」她坐起身拉回辫子往后甩。「我是不懂礼节,所以你最好离我这野人远一点。」 当她需要那三个人的时候,一个个不晓得窝到哪里逍遥,放任她和危险人物在一起,也不想想她是否有空陪他玩几招。 都来了两、三天,该办的事还没办,不该碰上的人偏偏三番两次的冤家路窄,她真是让他们太松懈了,没把头儿当一回事。 待会非叫过来斥喝一番不可,让他们明白当家做主的是谁,别一上岸就成了懒骨头。 「可是我对野人特别感兴趣,你说该如何是好?」手一伸,桑德利亚很自然地取下她头上的草屑。 绿眸为之一闪,沙琳娜偏过头避开他的触摸。「野人的说法是去死吧!不过我的心地善良,建议你循原路走出去。」 不管他为何出现在此,她都不想成为他追捕的猎物。 「你在替这家的主人赶客人?」虽然他找的不是她,却是一意外之喜。 她的独特确实让他难以忘怀,每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会失神地想到她,猜测她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事,是否记得他。 打从他有记忆以来,鲜少有人能占据他的思绪,他一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而她却成为那个例外,不请自来地盘旋在他脑海里,越想抹去她的容颜越是清晰,彷佛近到抬手可触,让他有了一丝苦恼。 搞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就是很想再见到她,以绝对的优势占有她,也许那样他就不会挂记在心上老想着她。 「要找主人请便,恕我不便招待。」拍拍裙子,沙琳娜作势要起身。 桑德利亚笑笑地握住她手臂阻止她离开。「你很怕我?」 她冷嗤一声地坐回原位。「小心风大闪了舌头,我看起来很怕你吗?」 这世界还没什么值得她畏惧的。 「不怕为何一见我就想走,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嘴角一勾,银灰色眸子转黯。 「就算做了亏心事轮得到你来声讨吗?原则上我对不熟的人一向没好脸色。」 她划下界线表示是他越界。 他低下头状似检讨自身的缺失,随即眉一扬的斜睨。「怎样才叫熟?」 「嗄?」她被问倒了。 她根本不想和他「很熟」,甚至最好是壁垒分明,能不要有交集最好不要,她干么多事地和他攀上关系。 「就从你的名字开始吧!相信你不至于胆怯得连名宇都不愿告知人。」捉住了尾巴还怕她跑远吗? 灵眸一睁,沙琳娜不上当地拍开他爱作怪的手。「去问上帝吧!」 只有死人才上得了天堂。 「啧!真泼辣,令人期待你在床上的表现。」是否如她的性子一般火辣。 一想到她飞散的发平铺雪白大床,匀称的麦色肌肤因他染上薄汗,胸口的火不由得滚烫,延烧到他身为男人骄傲的部位。 「尽管作梦好了,我只会在床上谋杀男人。」一刀割过,干净利落。 这一次桑德利亚没阻止她,随着她起身紧跟在后,她不肯说出本名总有人替她开口,他有耐心等那一刻到来。 两人并肩走在草地上,在旁人眼中是一幅唯美的画面,清灵女子与狂狷男子的对比多么强烈,让人想再年轻一回,重享恋爱的滋味。 但是在梅乐蒂看清男人的长相之后反而皱眉,一脸不放心地朝两人走去。 「小伙子,你该不会是来诱拐我的小公主吧?」她笑声爽朗却带着告诫,要他别伸出魔掌。 桑德利亚礼貌性的一欠身。「日安,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目前还不错,如果你不做出让我伤心的事,相信三十年后我还是这么健康。」 最该防的就是他。 「夫人好生幽默,不介意介绍这位淑女让我认识吧?」他的态度恭敬有礼,着实令人拒绝不了。 「我姊姊的孙女琳娜,姓沙,是东方人,个性很保守的。」意思是别来招惹她。 他很想笑地轻咳一声。「呃!我了解,保守的东方美女。」 一个在大街上和男人大打出手的女孩若称得上保守,相信世上人人都是圣人。 「丫头呀!这位是浪荡成性的格莱斯顿侯爵,有事没事都给我离他远一点。」被他沾上绝没好下场。 沙琳娜乖顺的一笑,「是的,姨婆,我『绝对』会听你的话。」她求之不得。 就伯他不死心老来纠缠,赶都赶不走。 眸色一谑,桑德利亚邪气地搓搓下颚。「夫人,你让我的心都碎了,我有那么坏吗?」 「你是不坏,可却是每位为人父母都头疼的人物,尤其是家中有年满十六岁女儿的父母。」他是天生的浪子,女人一个接一个从下间断。 「夫人,你伤了一位年轻男人的心,我在你心目中真是如此不堪?」他做出一个备受打击的神情。 一向善良的梅乐蒂心一软,轻声的安慰他。「你是个好孩子,被你爱上的女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而不被他爱上却爱上他的女人,注定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这句话她含在口里没说出来。 「你不希望琳娜小姐成为那位幸福的人?」他看向一脸不以为意的绿眸佳人,心里隐隐得意。 即使她不说,他一样得知她的名字。 「年轻人,你大概忘了自己已订婚了,幸运的人应该是安德里斯家的雪伦小姐。」她的耳朵还灵光得很,不致错过他的喜讯。 头一回感到失策的桑德利亚有些懊悔太早将消息散播出去。「没结婚前,人人有权追求真爱。」 「但不会是我的小琳娜,她不适合你。」他们两人都太傲了,只会互相残杀。 尤其是她的海盗身份……唉,不适合呀! 「夫人,你狠心截断你亲爱继子的希望?」他卑鄙地动之以情。 梅乐蒂微笑地望向疼爱的小孙女。「忘了告诉你,这位年轻人是我第三任丈夫的独子。」 「喔!」沙琳娜甜甜的一笑,一抹诡谲跃入眼中。「那我是不是该称呼他一声叔叔?」 论辈份来说应该称呼舅舅,可是再嫁的梅乐蒂已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所以长一辈的事实下唤叔叔是最洽当的。 「叔叔?!」她竟敢…… 桑德利亚的表情是扭曲的,似在考虑要不要掐死她。 「叔叔,以后劳你多照顾了,可别对小侄女有非份之想。」她表现出淑女的温婉,轻拉裙摆行了个礼。 「你……」他气得脸都绿了,面对她眼里的恶作剧无能为力。 第五章 泰晤士河,码头工坊。 阴暗的七号码头边有座停放货物的小仓库,数道人影在仓库中晃动,气氛诡异而阴沈,轻摇的煤油灯散发难闻的气味。 汽笛声由远处传来,惊扰不了对立的两方,坚持和怀疑成强烈对比,没人愿意先开口终止这场凝窒的对望,彷佛是无声的角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其中一方的老大额头布满冷汗,不知为何闷热的空间越来越冷,好像手持巨镰的死神正朝他一步步逼近。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的挥汗,口气多了一份迟疑。 「小姐,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这么大笔的买卖怎会由你出面?」真怕有问题。 抚抚心爱宠物的羽毛,沙琳娜语气很轻的说:「老格林生病了,我只好代他跑一趟咯!」 「他生什么病?」问仔细一点比较保险。 「谁晓得,上吐下泻下不了床,我看是剩下一口气硬撑着。」她没好话的诅咒着。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问病了,该头疼的人是她,平白多了件事上身她比任何人都心烦,有些后悔不该抢了这批茶叶。 可是事到临头不管不成,她手底下的人个个是老粗,空有蛮力无谋略,要他们来谈生意,恐怕是松鼠叼栗,让人一口吃干了。 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只好亲自出马,带了三名亲信便上了岸,依照老格林的方法找上地下东家。 可她的年轻是一大阻碍,再加上她的性别,想要获得别人的信任是难了一些,毕竟这是男人的世界,真要一口气成交,她也会怀疑对方居心不良。 但是难字对她而言形同废字,「说服」人的本事她称第一大概没人敢来抢,她会和他好好的谈谈。 「你有什么凭证证明你是老格林的人?」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我,就是证明。」老格林的人?哼哼!说反了吧! 这……「在商言商,干我们这行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如果你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们这笔交易很难成交。」 「是吗?」沙琳娜眨眨天真的大眼,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我兄弟好像不同意你的多心。」 「什么兄弟……」他原本是担心她身后三个男人发狠,没想到真正狠绝的是始终挂着笑的年轻女子。 「你说能不能商量呢?」她左手一送,阴暗地面滴落几滴红色水珠。 唔!他吃痛的一哼,冷汗流得更快。「可……可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命在人家手上他敢说个不吗?只要进个三寸他的小命就没了。 「对嘛!有商有量才能做好生意,千万别欺我年纪小不懂事哦!」她笑咪咪地拍拍他胸膛像是压惊。 「不……不敢,小姐是做大事业的人,我哪敢欺你半分。」好可怕的女孩,怕是一方人物。 不敢轻举妄动的中间人笑得很辛苦,明明痛得要命还得虚与委蛇,言不由衷地应付。 「小本生意嘛!混口饭吃。」沙琳娜眼神一使,卡谬丢下一包茶叶方便验证好坏。「让你的人去瞧瞧货的品质,免得价码谈不拢大家都伤心。」 「呃!是。」他动也不动地一努下巴,要手下代他检视。 因为他一向亲力而为不太相信别人,因此那手下迟疑了一下才走上前,以刀子割开袋子,拿了一撮到他鼻前,不明了他为何低声下气地任人摆布。 「如何,还不错吧?」嗜茶的祖母都说是极品,可见价钱不难商量。 说实在话,他紧张得闻不出味道。「茶香十足,是上等货。」 「吃得下吗?」她施压地将刀子往下一寸,逼得他连连点头。 「吃得下,吃得下,你有多少货我都收,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吃不下也得硬撑,他可不想把命玩掉。 他的反常举止让一干手下纳闷下已,猜不透老大今天为何特别爽快,没有一丝为难地全盘接收,甚至没问数量有多少。 隐身黑暗的男子同样皱起眉,不解他突然变软弱的原因出自何处,莫非是瞧上她的姿色?一脸不明的怒意发自胸口。 「那价钱方面……」沙琳娜的微笑很美,美得令人心惊胆战。 中间人已经笑不出来了。「我得和买主……呃!研究研究。」 「多久可以回我消息?」她将刀子抽出来一些,让他知道要一个人命丧当场有多么容易。 「七……七天……」嗯!他听得到刀子割肉的声音。 她靠近地朝他呼气,「女王」的尖喙近到他鼻头。「我没什么耐心,就三天吧!」 「呃!好,三天,没问题,我会尽快和买主连络。」非常的快。 「记得喔!别占我便宜,要是价钱令我不满意,我可是会很生气。」她嘟起小嘴像是爱玩的小公主。 「呃!我……我会尽量……」要命,他怎会碰上这个女煞星。 「不是尽量而是绝对,不然我一发起火来,你的生意就不用做了。」她看似纯真的眼忽然闪过狠厉,吓得他话都说不出口。 魔……恶魔,她是……魔之女。 沙琳娜恢复甜美的笑容轻逗肩上的猫头鹰。「看来你十分了解我的原意咯!三天后再来找你聊天。」 「是……我会把钱准备好……」反正钱是金主的,他只负责传话。 「那么我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她将唇印印在指尖送上他微颤的唇,顺手收回刀子。 中间人松了一口气地按住伤口,往后退两步地发问:「这次银鹰抢了不少货吧?」 她绿眸一眯的故作天真。「什么鹰不鹰的,这世上有银色的鹰吗?我倒想捉只来玩玩。」 「老格林不就是银鹰的手下,你怎么会不认识银鹰?」命要顾,钱也要顾。 「谁说老格林是什么鹰的手下,他不过是个投机客,和你我一样贪心。」咯咯笑声轻得悦耳,她像一阵微风走得悄然,带走了窒人的寒意,气温骤然回到原来的闷热,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玫瑰花香。 体力不支的中间人虚软地往木椅一瘫,心惊才刚压下,另一道严厉的男音让他背脊一挺。 「为什么?」 为什么,真是好问题。他苦笑的回答,「爵爷,你得付我双倍的价码。」 因为事成之后他得找个地方躲藏,否则他怕没命花这笔钱。 「你什么也没有探听到还敢开口讹我。」他胆子倒是不小。 「你没瞧见她的狡猾,我出其不意的一问她竟能处之泰然。」他并不能确定老格林是否是银鹰的手下,那家伙的口风很紧。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老格林和银鹰必有所牵连,每回他出卖的货物皆是刚遭银鹰掠劫的货,因此八九不离十是同伙。 但是那女孩太精明了,连想都不想的一口否决,让他无法从中套出话来,实非他之过。 他低笑地像是宠溺的道:「有听说不狡猾的猫儿吗?她让人惊奇连连。」 由黑暗中走出,受海军所托设陷阱捕鹰的桑德利亚闪着诡谲眸光,他非常惊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她。 而且和银鹰有关。 「爵爷认识她?」 「嗯!一只爪子很利的野猫,真希望她不是银鹰的党羽。」吊死她太可惜。 一幕环颈的景像忽地晃过眼前,他竟觉得心痛,不愿她是其中之一。 「我见识过她的爪子了,她差点要了我的命。」中间人放开压住伤口的手,鲜红的颜色令人怵目惊心。 一阵惊呼随即响起,手忙脚乱的手下赶紧找来干净的布为他止血。 「原来……」他低吟了一下,发出不可置信的笑声。「她真是野呀!」 难怪呈现一面倒的奇景,他还以为居中牵线的人迷上她的美貌,结果是简单不过的答案,她牵制了中间人,完全控制全局。 他的确低估了她的能力,她不仅仅是只野猫,而且是有智慧的野生豹,懂得先发制人以达到目的,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对手。 而他体内的热血正在沸腾,使他更想得到她,不计一切代价。 即使伤痕累累,胜利的果实仍然甜美,叫人不甘心放手。 追猎,他的小母豹。 永不放弃。 ☆☆☆ 此时,走出七号码头的沙琳娜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阿赛亚眉头一蹙的望向仓库方向。「里面还有其它人在。」 「你去跟踪看看,看谁想为难银鹰。」她不迟顿,岂会感觉不到那波暗潮的流动。 多少次她以第一直觉带领手下远离危险,这次亦不例外,她早有所察。 「是。」 阿赛亚倏地消失,追踪和跟踪是印地安人的专长,来无声、去无息,全然的安静。 「密尔顿,你回船上告诉其它人分三班警戒,一班休息,一班看守货物,一班可上岸找些乐子,不过三天后都得给我待在船上寸步不离。 「还有,不许闹事,不许喝太多酒,也不许多话,货卸了之后就准备回航。」 「那食物和民生用品呢?」岛上的存粮并不多,全依赖这次添购。 「绕到普利茅斯再买,伦敦不宜久留。」她有预感会有事发生。 「你是担心有人会追捕银鹰?」她更危险,应该先回月光岛。 沙琳娜眼神敛了敛,发出智慧之光。「三天后的交易由你和阿赛亚负责,取到钱立即回到船上,若天亮前我没与你们会合,不要迟疑马上出港。」 「头儿你……」密尔顿因一时关心而失言,忘了该叫她小姐。 幸好没人发现他的异状。 「相信我,我不会有事,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的恶徒没我还活得下去吗?」她打趣地笑睨着。 「好吧!我会把你的话传给大家。」至于做不做则看大家的意思。 他们不会抛下她的。她是他们的头儿,一船之主,海盗们信服的全能领袖。 「记住,不要回头。」很强烈的感觉令她不安,让她必须一再强调。 风,是带着海洋的味道。 泰晤士河的水漾着蓝天的颜色,似乎有一股骚动正准备窜破云霄。 天意是不可预测的。 一朵乌云逐渐靠近中。 ☆☆☆ 像是一场荒谬的闹剧,被迫穿上一袭宫廷礼服的沙琳娜不敢大口喘气,她怕一个呼吸绷裂紧身衣,始终维持平顺的气息。 她根本不想出席这个舞会,眼前争奇斗艳的画面着实可笑,人人戴着假面具应酬敷衍,她看不见一丝真心。 都是姨婆声泪俱下的求她,说什么要为她争一口气一定要来,否则她无法立足伦敦社交界,早晚被人一脚踢出伦敦。 虽然姨婆的话有点夸张,但是念在今晚是她停留伦敦的最后一夜,也看在姨婆疼爱她的份上,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当起东方公主。 反正处在虚伪的世界处处是谎言,不差她一个,能让姨婆高兴一回也好,免得她的不告而别伤了老人家的心。 瞧这一室的欢乐,她却只想时间快快流逝,她想念月光岛的月色,难忘月牙湾的白色沙滩,以及数以万计的可爱海蛇。 大自然的海涛声才是她喜爱的乐章,徐徐海风是无声的舞曲,她在海里翻跃泳舞着,鱼群们是她最佳的舞伴…… 「我的小公主呀!好歹你笑一笑嘛!别绷着脸好像来参加追悼会似的。」要笑呀! 梅乐蒂不满的抱怨让她好笑的一露齿。「我是来追悼贵族荣誉的死亡。」 「一张嘴尽在胡说,瞧你多受欢迎,姨婆要年轻三十岁肯定嫉妒你。」她开怀地和老朋友打招呼。 刚说完这话时,又有三名贵族打扮的年轻人争着来邀舞,沙琳娜的回应一律是脚痛无法尽兴而予以婉拒,冷冷淡淡不给任何人机会。 「今晚第三十二位年轻人,你干么拒绝别人的邀约?」真是可惜,林姆子爵的为人挺不错的,而且品格高尚。 「我脚痛。」沙琳娜用扇子遮住半张脸,俏皮的眨眨眼表示她没兴趣。 「你这丫头再给我睁眼说瞎话试试,你哪只脚痛了?」根本是一派胡言。 「两脚都痛呀!如果再不把高跟鞋脱了,我的脚迟早废了。」她开玩笑的说。 其实还好,平常穿的马靴、长统鞋都是高跟的,她照样跑跳自如毫无不便,因此脚上这双玻璃鞋并不会影响行动。 只是她不愿成为花蝴蝶满场飞,跟着一个个爱慕的陌生人有肢体上的碰触,她一向不喜欢表里不一的英国人,太做作了。 答应出席舞会不代表她必须跳舞,脚痛是最好的借口,她相信若不是母鸡天性的梅乐蒂姨婆老是跟前跟后,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早一举扑上来了。 「你呀!就爱跟我唱反调,今晚就数你最风光了还不肯把握,满场的男人都为你倾倒。」她与有荣焉。 沙琳娜神秘的一笑,让披肩滑落一半。「你想我要不要准备嗅盐让他们好过些。」 「少作孽了,你没一次听话。」她保护性的替她拉好披肩,怪中仍带着一丝宠溺。 她真怕有人一口气上不来,当场闹出悲事。 明明准备好一套端庄合宜的白色礼服,上头还缝了十来颗水钻,腰间是白玫瑰造型的彩带,衬上专程打造的黄金花冠,她应该是全场最纯真的小公主。 偏偏这丫头临出门才搞花样,不知哪弄来的宝蓝色希腊式长袍礼服,下身开衩到几近大腿根部仅以薄纱装饰,若隐若现的风情简直叫人疯狂。 而这还算好的,只要她不乱走动不致引起一阵抽气声,就担心她把披肩取下露出全裸的背,颈后那条小绳带恐怕支撑不了衣服的重量往下滑。 到时场面不大乱才怪,她这老太婆不被挤到一旁,也会让这群年轻人烦死,说不定他们会为了争欢而大打出手呢! 「人家为你做足了面子,你不是说不来会丢脸。」她扭曲实情地假意非常体贴。 梅乐蒂怪责的一笑。「我是带你来献宝,你却给我要起把戏来,不能让我安一下心吗?」 「你的心还在,你不觉得我已经让你讨足了面子?」她的出现便是全场的焦点。 她知道自己很美,而且懂得利用自身的美丽造成混乱,使其它人黯然失色。 「说得也是……呃!我是说你太招摇了,人都还没来用不着玩得太认真。」真是的,害她差点说溜口。 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沙琳娜注意着时间的流逝。「姨婆,需要因赌气而牺牲我吗?」 「你说那是什么话,人家当面丢请柬说我生不出漂亮女儿,你不来帮我出口气怎么成!」她就是咽不下那份羞辱。 「然后要我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好气死主人?」沙琳娜好笑的一睨梅乐蒂涨红的脸。 「呃!那是……那是……呃,他也没那么好勾引……」她怎么有被小辈取笑的感觉,好像她做了一件傻事。 「我记得你还一再警告我别靠他太近,怕我被浪子伤了心。」羽睫低垂,她似笑非笑地噙着一抹邪魅。 就因为人家的未婚妻是当初抛弃姨婆,另娶贵妇的第一任丈夫最疼宠的女儿,所以她便要争一口气让前夫灰头上脸,最好也让贵夫人气得下下了台。 这手法有点幼稚,活像小孩子争糖吃,拿人来当游戏筹码一报当年之仇。 人上了年纪难免孩子气重,凡事爱争长论短,纵使看似乐观开朗,也难以释怀年轻时的旧怨,人家随便一激就忍受不了要和人一别苗头。 比较倒霉的人是她,沦为报复的工具还得亲近她最讨厌的家伙,简直是一场恶梦。 「此一时彼一时,我晓得你不会爱上他才敢开口,反正该有人教教他尊重女性。」她可是有十足把握,小琳娜对桑德利亚的厌恶有目共睹。 原本她还担心那小子会诱拐她的小公主,没想到他是长年吃鱼却被鱼刺梗了喉,连连被拒于门外讨不到半点便宜,她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捧在手心上的心肝宝贝,哪舍得她受人欺负伤了心,能看清那小子的企图是最好,真正的好男人还排队等她挑呢! 不以为有错的梅乐蒂暗自高兴着,一想到康莉气得铁青的脸,更认为她这趟走得值得。 「美丽的小姐,可否请你跳支舞?」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充满倾慕之意的上前邀舞。 和前面三十二位追求者一样的下场,沙琳娜眨起纯真大眼一脸惋惜的说:「我脚痛。」 「那你要不要喝杯饮料,我乐于为你服务。」他轻握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深情的一吻。 恶心。「我不……呃!好吧,麻烦你。」 原本要「温柔」拒绝的语气一转,她放下遮脸的扇子对他展颜一笑,当场引来更多爱慕的眼光。 「丫头,你在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反性了? 沙琳娜使使眼神一瞟。「你的目标来了,我不该表现表现吗?」 忽觉不妥的梅乐蒂有点想打退堂鼓,望着被众人簇拥的那对俪人,她有很深的罪恶感,好像硬是拆散人家的美满幸福。 可是一看到康莉骄傲的胜利神色,一口气便由胸口提了上来,她就不信琳娜会输给木讷无趣的小书呆雪伦。 「去把他抢过来,姨婆给你当靠山。」她非把那女人的脸皮扯下来不可。 沙琳娜微笑地拍拍她的手,要她稍安勿躁。「姨婆,游戏的好玩处在于自投罗网,与其我们前去,还不如让对方自动过来颜面无光。」 「嗯!说得有理,你要怎么做?」还是她的小公主聪明,没去自讨没趣。 「姨婆,你看着好了,『劫掠』可是我的专长。」还怕抢不过人家吗? 在海上争狠斗勇她何时输过,要起计谋她一向高人一等,出其不意地攻击,方能一举夺下满船的战利品,硬碰硬只会损兵折将。 领着一群恶鬼似的手下是需要要要心机,不够聪明早晚被他们撕吞入肚,她自有一套驾御方武。 而男人的劣根性她还算有点概念,在有着一堆粗汉子环境长大的她,不难了解何谓看得到吃不到,越是到不了手的挑战越是叫人难以放手。 就像她面临一船的财富无法不动心一样,不管前方有多少险阻,非要弄上手不可,即使明知危险潜伏仍要放手一试。 是自我挑战也是海盗的天性,掠夺的心人皆有之,就看胆子够不够大。 「琳娜小姐你的酒,我有荣幸成为你的朋友吗?」端了酒回来的男子显得十分兴奋,不停的咧嘴笑着。 她接过酒再度天真地嫣然一笑。「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意思是他们早就是朋友了。 男子高兴得快握不住酒杯。「敬你,我美丽的东方玫瑰。」 「谢谢,我高贵的绅士朋友。」举起杯,沙琳娜故作有情地轻啜一口。 像是无意中举高了,羊毛披肩不经意地飘落地面,她微呼的旋过身欲拾起,飞扬的乌丝如黑夜中最美丽的软缎轻轻一甩,那份属于东方人的神秘立即掳获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一直注视着她,心口兜满怒火的桑德利亚。 打一进门他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恨不得伴在她身边赶走不识相的上流人渣,一路护花到舞会结束为止。 可惜他身不由己的必须担起别人未婚夫的角色,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怀有企图心的男人朝她靠近,迎接她灿烂如花的笑容。 一股暗自衍生的嫉妒在他尚未发觉时抽芽生根,紧紧攀附在心的四周逐渐茁壮,慢慢成为一处阴影。 蓦地,银灰色双瞳往下一沉,不明的红光流窜在微眯的眼眸中,他突然有杀人的冲动,第一个目标是胆敢裸露自己的小母豹。 他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做了什么事,看不见也听不到未婚妻讶异的低唤,以及准岳母扬高的阻止声,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向焦点聚集的位置。 然后他弯下腰拾起粉蓝色披肩。 第六章 「我想这披肩是你遗落的。」 没问过她的意愿,脸色微沉的桑德利亚将披肩往她肩上一披,随即手指灵巧地拉拢两侧打个死结,以防它再次「不慎」滑落。 他没发现自己的行为举止多么理直气壮,好像一位体贴的丈夫随时关心妻子的需要,怕她着凉地顺手理理她的衣服,拉高几乎遮不住大半胸脯的绳带重新系紧。 一旁的耳语根本不在他在乎的范围内,探测的目光更是入不了他的心。 此刻他的专注只在眼前神情充满狡黠的女孩身上,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带她离开狼踪遍布的地方,用厚实的毛毯包裹起她的美丽不让他人瞧见。 不可思议地,她一次比一次美丽的容颜竟深深地控制他的意志,叫他无法移开视线只想看着她。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着魔,无法以言语来形容,单是凝视那双水绿色的眼瞳,整个灵魂便仿佛要被吸入一般,难以自拔地沉溺其中不愿自救。 她怎么可以美得如此无瑕?即使他明知她是带着血腥而来的地狱使者,但是这一刻他眼中所见的却是发着光芒的天使。 这份美应该被收藏而不是公诸于世,纯白的羽毛是她唯一的衣裳。 他迷失了。 「夜安,爵爷,谢谢你的善良。」行了个完美的宫廷礼,沙琳娜的表现宛如高贵的英国淑女。 优雅而恬静,面上始终维持着淡而疏离的微笑,仿佛是一朵娇艳的稀世玫瑰,散发出雅致的光华,让人不由自主地不愿轻亵她。 在众人眼中她是真正的高雅淑女,举手投足间无一不优美,浅浅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男恋女妒地渴望拥有她或成为她。 不过眉头紧锁的桑德利亚反而不能接受这样的她,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她。 「我似乎听见你的讽刺,你晓得我并不善良。」他不掩饰邪恶的本性。 「爵爷真是爱说笑,你怎么自己不善良呢?」她面露不解地圆睁迷人双眸。 「我允许你唤我的名宇。」那句「爵爷」听来十分刺耳,令他大为不快。 「不好吧?我们又不熟。」她很无辜地掀掀长睫,状似天真的为难,不识何谓险恶。 「格莱斯顿侯爵阁下,请你不要独占我们美丽的琳娜小姐。」先前殷勤端酒的男子自诩是护花使者,将沙琳娜护于身后。 一旁的爱慕者同样发出正义之声。「爵爷,你的女人够多了,不要再亵渎我们纯洁的公主。」 「独占?亵渎?」桑德利亚邪佞的一笑。 「她不属于你,你别痴心妄想了。」第三道声音明显多了一丝怒气。 「呵……你们以为我得不到她?」低沉的发出令人心寒的笑声,桑德利亚以倨傲的神情一睨多话的男人。 没人看出他胸腔累积的愤怒即将爆发,除了挑起战火的那簇小火苗。 他不喜欢她伪装的优雅,痛恨她嘴角微掀笑意迷惑众人,更难以忍受她对每一个男人都亲切以待,唯独对他保持疏冷的距离。 而现在他眼中的风暴来自那只搭上她肩膀的手,满腹的烈火灼灼燃烧,烧得他喉咙干涩无比,想大声咆哮,宣示她的主人是谁。 残存的理智却锁住他微苦的舌尖,他努力地抗拒夺她入怀的冲动,他必须冷静的运用智慧让她属于他? 「你当然得不到她了,小伙子,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笑呵呵的梅乐蒂一指他身后脸色变得难看的安德里斯一家人。 就说她的小公主魅力无人可挡,这会儿下就大大地为她出口气,让康莉没法神气地嘲笑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鸡。 桑德利亚没回头,神情自若地应付这位「继母」。「男人有权拥有妻子以外的情人。」 在英国上流社会,豢养情妇是时下的潮流,鲜少有地位、有身份的男人不养情妇,甚至女王的丈夫都与女侍暗通款曲,私底下养了不少情妇在外头。 这是一项公开的事实,有些人还公然地带情妇上剧院,参加各项公开的宴会,不加遮掩地同进同出宛如一对夫妻。 无情一点的则是将妻子往乡下宅邸一送,不闻不问的任其自生自灭,自己快活的周旋在众情妇之间,享受已婚男子不用负责的快乐。 妻子的存在是联合两个家族的利益和扩张势力,除了传后不具备任何意义,一旦有了继承人便是夫妻缘尽的时候,各有各的情人是寻常事,没什么好避讳的。 桑德利亚的声明正是全英国男人的心声,会对婚姻忠诚的人少之又少,谁不想在妻子之外还拥有妩媚服从的小情人。 通常他们所爱的对象往往是成不了妻子的情妇,没有名份却独享爱情。 「我想康莉不太高兴你的情人说法,你要不要先安抚她?」气死她最好,有钱买不到好女婿。 桑德利亚微微敛起眉,低头一视伸手挽住他的未婚妻,有种不悦想甩掉她手的冲动。「雪伦,先带你的家人去招呼其它朋友。」 「我不要。」雪伦安德里斯固执着,怀着敌意瞪视一脸平静的微笑女子。 「姨婆,格莱斯顿叔叔的未婚妻好娇小呀!他们家没给她食物吃吗?」敢瞪我,你有本事击败我吗? 沙琳娜高姚有致的曼妙身材一站出来,袖珍玲珑的雪伦明显的矮上一截,先天上的条件就不如人,必须仰望绿眸主人。 而那一声叔叔也叫不少人气岔的笑出声,在银灰眸子的冷视下才稍微收敛。 「谁晓得喔!有些家庭看起来很富有,其实过的生活没比贫民好到哪去。」嗯!还是她的小琳娜养得好,不像雪伦要肉没肉,要胸没胸。 「他们好可怜哦!我们要不要送些东西帮助她?」沙琳娜作势要解下价值昂贵的羊毛披肩。 一个箭步上前的桑德利亚口气火大的一按。「你敢--」 「一件披肩嘛!能帮助人是最快乐的事,你为什么阻止我?」她不敢吗? 笑眼中含着挑衅,她似在回应,野火是控制不住的,凭他还没资格玩火。 男人是禁不起激的,他无视未婚妻伤心的眼神,俯身在她耳边低喃,「小野猫,你需要一座笼子。」 关住她。 「什么,你爱上我了?!」沙琳娜故作吃惊的退了一步,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慌乱样靠近梅乐蒂。 「你……」这只狡猞的大猫。 沙琳娜紧紧抱住姨婆的手臂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你不要爱我啦!虽然你说你的未婚妻丑得令你作呕,可是你不能嫌弃她。」 「什么?!」 「丑得令人……作呕……」 「桑德利亚格莱斯顿--」 安德里斯一家三口不约而同地发出抽气声,有不信,有神伤,还有震怒,炮口一致的对向依然自在的桑德利亚,无法谅解他的羞辱。 他们相信了沙琳娜「天真」的话语,她的表情太真太纯洁,没人瞧见她可恶的笑脸。 而恶魔与天使之间,他们选择披着白色羽毛的邪恶天使,而非恶名昭彰的花丛浪子,毕竟人的心容易被魔物蒙蔽。 不加以解释的桑德利亚索性让事情闹得更大,反正他已经被定罪,何必再去迎合大家的期望。 在沙琳娜没出现前,他肯定自己是喜爱雪伦这一类温婉乖巧的娇小女子,可是沙琳娜的存在使一切混乱了,变得不再那么确定。 沙琳娜好比是沙漠里的玫瑰,娇艳多刺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叫人巴不得将她摘下供在瓶里欣赏,不管是否会扎得满手伤。 反观之下,雪伦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茉莉,尽管雪白芬芳给人清新的喜悦,但在玫瑰的光芒下,却只能失去颜色,不受注目的黯然凋谢。 「纯洁良善的小白花,咱们去跳支舞吧?」他讥诮地一把捉过「惊吓不已」的小淑女。 「我……我脚疼。」沙琳娜表情惊慌地向在场的男人求援,指尖却做了相反动作。 深深的掐入他的肉里,一缕血丝微微地渗出。 「不会比我更疼,我相信这问题不难解决。」他做出邀舞的手势,不理会其它人的怒色,指责他强人所难。 「格莱斯顿侯爵,你不能勉强她……」英雄主义下的牺牲者强出头。 但他的下场是往后飞,下巴多了道伤口,咬合的牙龈冒出血泡,四周退开的人群没人敢去扶他。 「有意见的人尽管提出来,我一向擅于保养决斗用的手枪。」文明人用文明的解决方式。 他话一说出口,当下众人鸦雀无声地面面相觑。 身为上流社会的一份子都晓得,格莱斯顿侯爵的枪法一流,女王曾多次征召他为国效力,立下不少令人惊叹的伟大功绩。 虽然他在女人方面的名声不太好,但是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使枪用剑的技巧堪称英国第一,至今尚未有对手与他打平。 因此在场的绅士全成了怕事的家猫,一遇到需要骑士精神的勇士出面时,立即矮化缩颈,假装没看见的撇过头东聊西聊。 「爵爷,你这种行径是在侮辱我们安德里斯家族,我要求你停止此等令家族蒙羞的举止。」简直太漠视婚约的神圣。 望着准丈人严词厉言的神情,他稍微软化的行了个礼。「邀请一位淑女共舞是身为绅士的责任,我无意侮辱任何人。」 「但是你的言行举止已经严重破坏两家的和谐,你应该先邀请雪伦开舞,她是你的未婚妻。」言谈之下似乎默许他另有女人。 沙琳娜跟着开口,「就是嘛!未婚妻再丑也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干么要勉强我这个外人。」她喜欢看见别人哭。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年长的海尼克安德里斯男爵高声怒斥。 他的迁怒引发另一波风潮,福态的梅乐蒂当场让他难堪地指着他鼻头大骂。 「你这头没节操的猪凭什么骂我的小琳娜,你女儿长得没她美是事实,你该管好的是桑德利亚,你瞎了眼没瞧见我家小公主才是受委屈的人吗?」 「姨婆……」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沙琳娜发出虚弱的泣音令人心疼。 「看到了没,是他强拉我们琳娜而不是琳娜去勾引他,要是你这头短利的猪能把女儿生得美一些,他也不会惹到我家的小宝贝。」 「梅莉,你……」越说越不象话,让他面子挂不住。 「我说错了吗?你瞧瞧你女儿再看看我家琳娜,你敢昧着良心说雪伦比她美?」 梅乐蒂得意扬扬地讨回当年受创的自尊心。 初恋情人的变心对她可是一大打击,所以她才会自暴自弃的嫁给不成材的第二任丈夫饱受伤害,这口怨气压在她心头好多年了,终于能一吐为快。 雪伦是比较无辜,她也不想一再地拿她的容貌当话题,可是一见这对气焰高涨的混帐夫妻,她就没办法忘怀当时所受的气。 尤其她上门理论时,正在量身订作衣服的康莉反而嘲笑她放不开,阻碍丈夫的前程,要她认命些回去嫁个打铁的,哪天比她有钱再来叫嚣。 这一幕伤人的画面始终留在她心底,尽管她后来的几任丈夫都对她很好,那种双重的背叛还是让她很难受。 经过今天之后,她终于可以摆脱这口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气,几十年的恩怨一笔勾销,下次在街上偶遇也不用恨得牙痒痒的,他们的日子绝不会比她好过。 「姨婆,你不要再说人家丑,你瞧雪伦小姐都快哭了。」沙琳娜假意提醒。该死的男人,紧捉她不放是什么意思?! 眼眶红润的雪伦双肩微颤,低头盯着鞋尖闷不作声,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从没受过如此难堪的诋毁。 她是受人疼宠的天之骄女,曾几何时让人嫌弃过,她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头一次为自己不甚艳丽的容貌感到自卑。 但她真的很喜欢女王指派的未婚夫,少女纯真的芳心早遗落在他身上,她无法收回爱恋的心,即使他不曾喜爱过平凡的她。 「哎呀!瞧我这嘴笨的,惹哭了小姐,你千万别在意,我不是针对你发脾气。」都怪那头猪让她看不顺眼。 「我……」雪伦抬头瞄了一眼毫无表情的桑德利亚,视线落在他握住的另一名女人的手。 在她的面前他已如此肆无忌惮,她无法想象当他背着她的时候是何等放浪,难道他就不能看在彼此的婚约上,多为她设想一下吗? 康莉气呼呼的瞪了梅乐蒂一眼,「你根本在看我们安德里斯家的笑话,谁晓得这个低下的女人你是打哪弄来的,存心引诱男人。」她的女儿不会白白让人欺负。 「低下的女人……」喃喃自语的沙琳娜眼露一丝残酷,似有嗜血的张狂。 一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桑德利亚倏地眼一利,抬起她下颚吻住她嘴边的冷笑,阻止她伸出尖利的爪子引发另一波风暴。 但是,他似乎失去控制了。 不假思索的接触她甜美如罂粟的唇后竟离不开,一再探索吸吮忘了身在何处,动作也随之大胆地抚摸她背部,犹如处于无人之地。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呜……」 轻泣声是唯一存在的,无力承受眼前事实的雪伦拉起裙摆哭着跑向外面草坪,不忍爱女伤心的康莉狠瞪忘神拥吻的两人一眼,随后气得脸发青地掉头离开。 海尼克受不了众人同情的眼光,愤而砸酒杯地走向阳台,不愿面对叫人气愤的情景。 几乎在所有人以为将上演激情戏时,看似柔弱娇羞的绿眸佳人忽然发狂地给了桑德利亚一拳,狠绝的程度令人咋舌。 「你到底给我吞了什么鬼玩意儿?」 如雷的咆哮声快震聋所有人的耳朵,淑女的假面具在桑德利亚的微笑下瓦解,野生豹的真面目为之披露。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卑鄙到借着吻,将一不知为何的胶囊哺入她口中,在众人认为他们吻得缠绵之际,悄然地以舌尖一顶。 她不是没有反抗地想将不明物吐出,但在舌与舌交战的当头,吻技上算是生手的她,终究难敌他的熟练,一个口水吞噎连带着吞下他的暗算。 一股奇怪的热慢慢地由小腹升上来,她敢用银鹰的脑袋打包票,他给她吞服的东西绝对是某种下流物,不值得向人夸耀。 而她却大意地让他摆了一道。 「说,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她热得想脱光衣物跳入海中裸泳。 轻抚着她酡红的脸颊,他一手握住她的细腰。「是不是觉得很热,浑身像着了火似的?」 「用不着消遣我,我不会让你太得意的。」她挣扎着要远离他,可是一失去他的温暖一阵空虚立即袭来。 「别倔强了,你没有我是不行的,唯今只有我能帮你。」桑德利亚低声的说着,将她扯入怀中抚着她空无一物的背。 她宁可把灵魂卖给魔鬼也不相信他。「后有狼,前有断崖,你认为我会选择哪一边?」 「我不会让你有所选择的,两种答案我都不喜欢。」他知道她会选择后者。 骄傲的人通常宁愿死得干脆也不想便宜狼群,她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断崖,让上苍决定她的生死,眉头绝对不会皱一下。 她和他十分相似,都拥有奋不顾身的坚定,看着她就像在看镜中的自己,他们是一体两面的灵魂,亘古岁月中失散后又重聚。 他真的放不开她了,短暂地拥有恐怕满足不了他激狂的心,她必须成为他永恒的伴侣。 「琳娜小宝贝,咱们该回去了。」得偿宿愿的梅乐蒂可不想把生嫩的小绵羊送入大野狼嘴里。 气走了安德里斯一家人的她高兴得很,而达成目的不必久留,谁晓得那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当着众人的面调戏她的小公主。 「姨婆,我……」她的心口好烫,仿佛有人拿了把火烧着她的肌肤。 桑德利亚代为开口,「夫人,琳娜小姐打算陪我去散步,晚一点我会送她回去。」将会非常晚。 或者说,没有日期。 「我不……」该死,她口好渴。 全身如火烧的沙琳娜有些站下住脚,她攀附在可恶的下药者身上低喘,随手取走男侍托盘上的酒一灌,希望能浇熄体内的火。 但是她失望了。 酒入喉中那火更加炽热,明明一肚子怨怼却说不出口,烧灼的热度让她哑了声,整个人有种昏昏沉沉却飘飘然的感觉,好像脚离地的浮了起来。 「我们琳娜没那么糊涂,要散步你自己去,别让她染上你的坏名声。」梅乐蒂伸手要拉回看来有点喝醉的小孙女。 她的酒量不是很好吗?怎么才喝几杯就迷糊了? 桑德利亚怎么可能让她带回,伸手一拦朝怀中小猫低喃了几个音。 「西、班、牙、苍、蝇--」她咬牙切齿地瞪向他,恨不得咬下他几块肉泄愤。 「什么西班牙苍蝇,苍蝇还有分国籍吗?」不明就里的梅乐蒂不解的问。 那是一种药性极强的春药,她在其它海盗船上曾看过同行用此药控制企图逃脱的女妓,让她们甘于沦为性的奴隶满足他们的欲望。 明知是春药的一种,可是她没法向姨婆明说,单纯的人应该继续过单纯的生活,不用涉足黑暗世界,那是一片肮脏淫秽。 感受到欲望上升的沙琳娜抓牢身侧桑德利亚的手,她努力维持清醒,控制着不磨蹭他的身体,以免姨婆看出她不寻常的异状。 「他说的是西班牙苍鹰,能飞万里以上的猛禽。」 看着她吃力的神情,桑德利亚心口像是刀划过一般疼痛。 「管他是苍蝇还是苍鹰,总之我是不会让她跟你走,你快把她还给我。」这孩于的情形很不对劲。 他抱歉的一笑。「请见谅,夫人,我想她比较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 「你说我老了……」梅乐蒂气呼呼地一瞪眼,转头要唤回小孙女的神智。「小丫头,你清醒一点,姨婆要带你回家了。」 知道自己栽定的沙琳娜不多做挣扎,勉强挤出调皮的笑脸撒娇,「姨婆,抢到手的猎物不好好享用有违我的良心……你就放我一天假吧!」 「你真醉了,他的名声可不好,跟了他就回不了头。」她后悔了,搞什么幼稚的报复嘛! 她的名声不见得比他好到哪去。「我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不会笨得连心都送人。」 海盗不需要贞操,他想要就给他,不过她发誓他得付出可怕的代价。 「你……你从来没听话过,我是管不住你了。」就由她去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 梅乐蒂放弃说服固执的牛,知晓她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原意,不然也不致走上海盗这条路就不肯妥协,脾气硬得要命。 「夫人,你家猫儿爪子利得很,搞不好吃亏的人会是我。」桑德利亚借机搀扶托住她,避免她脚一软露了馅。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亲密相拥的情人。 梅乐蒂有些不甘的哼了一声,她当然明白琳娜不好惹。「我警告你喔!别得寸进尺的毁了她。」 银灰眸转深,他无法给她未知的肯定。「再见,夫人。」 「喂!你……」他怎么就这么把人带走,一点都不尊重她。 桑德利亚狂妄得令人想在他背后掷刀,他毫无愧疚地在一走出会场门口时,反拥为抱将沙琳娜带上印有私人徽章的马车上。 燎原的火不再有禁忌,黑夜是最佳的掩护色,飞蛾扑火是因为无知的天性,而逐渐升高的体温是火中的凤凰,浴火才会重生。 「给我……快……我快……受不了……好热……我要……」 她没办法不求他,窄小的空间里只有他能除去她一身的火。 「别急,就给你了,我的小母豹。」一个挺身,他穿透那层薄薄的膜。 其实他的身体比她更热,迫不及待地想占有她的全部,他已经等太久了,感觉上像超过一世纪。 挽辘作响的车轴往前滚动,训练有素的马车夫听而未闻地轻击马身,不间断的呻吟配合着马蹄声,一声声流转在寂静的夜里。 夜枭的叫声显得特别凄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而沉浸在感官欢愉中的沙琳娜毫不知情。 码头边,有两队模糊的人影在晃动,好像是英国骑兵队和英国海军,他们正向停泊港湾的某艘船前进,一前一后的包夹着…… ☆☆☆ 「你想不想讨回公道?」 独自饮泣的雪伦止住抽噎,不解地望着站在树下披着斗篷的黑影,由声音听得出是女人。 「什么意思?」 「那个抢走你未婚夫的女人,难道你甘心受屈辱?」尽管争、尽管夺吧!她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不甘心又怎样?她的确很美。」一想到此,她不免难受地哽咽。 「她得意不了多久,你要盯紧她,她和银鹰脱下了关系。」利用女人的天赋,男人是好套话的。 「银鹰?!」雪伦不明白地满是困惑。 「海盗。」 「什么,她和海盗……有关系?」她惊恐的掩住嘴,难以置信。 女子低声的说:「我怀疑格莱斯顿侯爵有意包庇她,因此故意带走她,免受绞刑。」 「真的吗?」他居然和海盗党羽在一起,不知自家会不会受牵连? 「令尊是贵族,应该和皇家军队有交情,找个适当的机会证明她和海盗有勾结,举发她,你和格莱斯顿侯爵才有未来。」 「是吗?」雪伦迟疑着。 月亮由乌云间露脸,照出斗篷下的女人容颜,美艳得像条毒蛇。 一个满怀心机的女人。 葛玛丝。 第七章 「你和银鹰是什么关系?」 倦懒的猫儿裸着背趴伏在床上动也不动,餍足的模样充满女性的柔媚,眉眼间尽是被狠爱一场的风情,桃腮微酡地如同多汁的莓果。 下身裹着薄被,美丽的麦色后背布满吻痕和牙印,相信其它部位一样精采,难以逃过欢爱的摧残,她累得没有力气翻身。 无法去计算她被要了几回,只知日升日落过了好几个潮汐,她在睡睡醒醒之间,感受猛兽的威力不停地向她索取,甚至疲倦得不知吃了什么。 第一次是迷糊的,她感觉到痛,可是很舒服,像是被温暖的海水包围住,她一直往下沉。 接下来的美妙让她有身为女人的觉醒,早知道是这么令人身心舒畅的事,在她初懂人事那年就拉个男人来过过瘾。 不知是春药的效力特别持久,还是他体力有过人之处,她浑身酸软地想一觉睡到世界末日,而他却依然精神奕奕地找她麻烦。 问银鹰和她是什么关系,不如直接问她银鹰是谁,也许她会爽快地给他意外之音。 卡谬他们应该遵从她的命令出港去了,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陪他玩一玩,横竖是一条命不值什么钱,总会拉他来垫背。 如果他够聪明就不要缠她太久,否则肯定有苦头吃,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哼!敢喂她西班牙苍蝇,她一定回报他一盘乌蝇,礼尚往来才不失礼,老祖宗的格言她一向记得很丰,不敢或忘。 「小猫儿,我知道你还没睡,回答我的问题。」桑德利亚语气轻柔地轻挠她的美背。 「别搔我痒,我很累,你的问题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闭着眼,她佣懒的嘤咛一声。 美男计对她没用,她都失身于他了还有什么好计较,想由她口中挖出银鹰的秘密比登天还难,卑劣的小人不值得她用心。 轻轻地发出鼾声,她打算来个相应不理。 可是桑德利亚却不肯放过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她的背,五指漫步地滑向她股沟,无赖地往下溜达…… 咱地! 打蚊子的巴掌落下。 「你够了没,我不是你的玩具,要玩手段去找别人,我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和他斗她占不了上风,就目前而言。 他轻笑地吻上她的肩胛骨。「看来我是累坏你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先别得意,我是经验不足才落得受你调侃的地步,等我多找几个男人练习之后……」该死,他打上瘾了不成。 「想都别想,我的小母豹,你是属于我的。」她不会有机会向外猎食。 搓揉着被他打过的地方,桑德利亚再度以吻抹去轻红,对她的眷恋好像永远也没有满足的一刻,才刚平息的欲望似有复苏之迹。 但是看在她真的很累的份上,他允许她稍作休息,初次承欢的身体是会有些不适。 不过她休想和其它男人扯上关系,她的身上一旦沾染了他的气息便是印记,这份甜美的滋味只有他能独享,谁敢碰她就得死。 他会像守财奴一样地守着她,不让旁人碰他的财产一分一毫,她注定要成为他的人。 沙琳娜懒懒的开口。「一会儿猫,一会儿豹,你准备将我当成畜生豢养吗?」 野地的猛兽是成不了家畜。 她有利牙和爪子,撕裂企图在她脖子套上绳索的人。 「我有美丽的笼子适合美丽的你,猫科动物的危险我最清楚。」她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可说是灾难。 头一次被女人咬得这么惨,活像和三十几个大男人干完一天架,四处明显可见的牙印和指痕,青青紫紫的肿块则是被她掐出来的。 他没想到自己陷得如此深不可拔,迷恋她的身体、迷恋她的发、迷恋她的一颦一笑、迷恋她的呼吸,她的一切无一不让他迷恋。 对她过深的迷恋不知是对是错,他几乎离不开她,若她知晓他曾做过的事,恐怕他想留也留不住她。 沙琳娜嘲笑地抱着软枕一蹭。「你的笼子有多大?海的辽阔都关不住我,你能向天借吗?」 鹰扬天际,她是飞不出天空这座大笼子。 「如果你肯停留,我会把整片天拆下来送给你。」他会尽其所能的宠她。 似乎他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住她,猫的性子就是顺着毛刷。 「别压着我,你很重。」困死了,他尽在一旁作白日梦。 「你不相信我?」将她如黑缎的发拨向一边,桑德利亚发现她的眼竟然还是闭着。 她根本不当他是一回事,随他自吹自擂。 「对于一个会向女人下药好占有她的男人,我想我看不见你的人格。」因为他不是人。 苦笑的桑德利亚已尝到硬摘果实的涩。「我太想得到你。」 而且也是保护她。 「嗯哼!你得到了,然后呢?」她依然趴着,双眼不肯睁开面对事实。 银鹰中了人家的算计是奇耻大辱,且是最不入流的方武,若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立足? 「然后你将永远属于我。」至死方休。 永远通常只是一句神话。「别让你老婆恨我,我胆子很小。」 「你不求我娶你?」忽然,一阵厌恶由心底升起,他痛恨起女王的指婚。 虽然是经由他同意且欣然接受。 沙琳娜没回应地反问:「有人打了你一巴掌你会怎么做?」 「打回来。」他的第一个反应。 「那么你怎么敢开口要我求,我看来像是以德报怨,摘桃送木瓜的人吗?」可笑的想法。 「你恨我?」淡淡的恼意刮了他心口一下。 「不,我不恨你……」她蓦地溢开一抹足以令天地开明的微笑。「我不会恨不值得我恨的人。」 不值得……原来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告诉我,你和银鹰的关系。」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什么鹰不鹰的,你到底要烦我到几时?」她真的很想睡。 「假使他被逮捕入狱呢?」桑德利亚用假设性的口吻问,真实情况他还不清楚。 「不可能。」她不打自招地给了个肯定,若说她和银鹰没关系怕是没人相信。 银鹰如果被捕,那她是谁? 「凡事总有意外,若是他上了岸和人进行交易,也许会有人盯上他。」就是他。 翻过身的沙琳娜以凌厉绿眸瞪着他,似乎知道谁是他口中的那个人。 「你最好不要伤到和银鹰有关的人,否则我会一人抵十人,杀光你身边所在乎的人。」这绝对不是恫吓。 虽然阿赛亚追丢了仓库内的另一人,但是他的眼力比苍鹰还要利,轻易地认清隐藏在黑暗中那人的长相。 因为不明白他的动机,所以她命令手下一完成交易立即离开,不用顾虑她的安危,毕竟他探查的银鹰是个「男人」,怎么样也查不到她身上。 神情为之一凛,桑德利亚眼底闪过不明黯郁。「他们对你而言很重要?」 「你说生命重不重要,鱼不活在水里你还要活在哪里?」她该找个机会上码头走走。 他的暗示让人不安,他们难道没听她的命令起航? 「银鹰呢?」 「你烦不烦呀!你想捉鹰上山谷去,说不定有只变种银鹰等着你去捉。」顺势一倒,沙琳娜毫不在意寸缕不着被他瞧个精光。 反正该摸、该碰、该吻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没遗漏过,再来装羞喊窘未免太迟了,裸露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不会为了四肢健全的身体感到羞耻。 生命在一出世时便是赤裸裸的来,是人为他们冠上多余的道德和礼教,人才会约束地穿上衣服。 「他是你兄弟还是亲人?」他跟着倒在她身侧,双手自有意识地抚摸她浑圆山丘。 「怎么不说是我的情人或我的丈夫?手足情操会比较高贵吗?」她不屑的一嗤。 「你是处女。」他将手覆盖在令他难以自持的密林。 沙琳娜发出银铃般笑声。「这世上卑劣的男人虽不少,不过总有一、两个是人吧!」 桑德利亚知道她是拐着弯骂他。「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不碰你,你的美会让男人疯狂。」 「包括你吗?」她挑逗地划过他胸肌,眼神媚得要将人吞噬。 「我还不疯吗?你是第一个我必须用药才能得到手的女人。」他自嘲地吻起她令人心动的身体。 要女人何需费心?他只要往人群中一站,自有投怀送抱的淫妇艳娃缠着他不放,床上床下激战不休地甘为他的情妇。 一向是女人追着他要钱、要人、要名份,唯独她什么都不要的只希望他离她远一点。 即使此刻他已是她最亲密的男人,她仍是爱理不理的懒样子,无精打采不当是拾到宝,反而嘲笑他兽性多过于人性,不配当个人。 他该怎么做才能在她心中占一席之位,如同她全心护卫的银鹰? 「那只表示你被女人宠坏了不算疯狂,有空带你去跳海,你才会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疯狂。」由十丈高岩壁跃下的快意是难以形容。 介于生与死的一瞬间,人的心是净空的,前尘往事飞快的由眼前掠过,再小的事都会一清二楚的浮现,谁欠下的债都别想赖。 入水的那一刻等于重生,好像人又活过一回,遍体舒畅不亚于和男人在一起的感觉。 「你不怪我夺走你的贞操?」会和他谈起以后的事,她应该是下气了。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不可能一辈子维持处女之身。」只是她还没想到要找个男人开苞。 一听到她口中的别人,桑德利亚脸色微沉。「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其它男人。」 「银鹰呢?」沙琳娜故意要激怒他,口气说得特别甜腻。 「从现在起,你最好不要再提起这个人,对你有害无利。」他不想看她成为绞刑台上飘荡的尸体。 当初答应布雷斯的猎鹰计画时并不认识她,基于对好友的承诺,他找上地下销赃管道,以权势压迫对方和他配合以期达到目的。 那天看到她出现在仓库着实讶异,他一直以为若不是银鹰本人,便是他的得意助手,只要派人跟踪不难追查出海盗真正的落脚处。 没想到她反而带给他惊奇。 他必须说海盗也有素质不错的好手,若非马车颠了一下得停车检查车轴有无剥离,他绝不会察觉竟有人跟了他三条街而没被发现。 交易那晚他是使了些计谋,利用梅乐蒂夫人将她带到舞会,因为他不希望她在那艘该死的船上,埋伏在港口准备一举成擒的海军不可能放过一个和海盗有牵连的人。 他承认私心作祟,但他无法不救她,即使日后她得知实情会恨他,他也不后悔所使的卑劣手段。 只是遗憾她未能及早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你是什么意思?你对银鹰做了什么事?」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桑德利亚邪佞的拥住沙琳娜的身体。「看来你还不够累,刚说过的话马上忘个精光。」 他得戒掉迷恋她身体的习惯,否则他这一生就完了。 「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一定隐瞒我某些事。」他对银鹰怀有某种企图心等等,他该不会也想捉银鹰吧?! 可是银鹰就在他面前呀! 「小母豹,我又饿了,你喂饱我吧!」一覆身,他不顾她的抗拒强行进入她体内。 喔!他简直……不可理喻。「桑德利亚,你别老用……唔……这一招……控制我……」 「有用就好。」他开始律动着。 不断落下的吻阻止她的追问,他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永远,他需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阻断她和海盗的连系,最好老死不再相见。 唯一困难的是她和银鹰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处处袒护他不漏口风?若是她兄弟该如何处理,他能坐视不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不能专心,感觉上似乎遗漏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只在乎他身下美丽的胴体。 欲望使人没了理智,他不断的沉溺再沉溺,直至灭顶为止…… ☆☆☆ 「哇!好漂亮的马,我真对你刮目相看,你居然弄得到银色的马。」 难以言语的悸动让人心慌意乱,她不过随口说说想要一匹银马,因为她知道世上很难找到全然银身的马儿,机会微乎其微。 即使有也难以捕捉,而且贵得离谱,通常这种具有独特颜色的动物是生长在野地,通晓灵性十分可贵,不轻易屈服于欲驾御的人类手中。 没想到他竟真的弄来了一只,甚至驯服了,她该不该因此而感动地佩服他呢? 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他忽然反常地非常宠她,往往她不经意的一句话他便牢记在心,纵使她早忘了,他仍然出其下意地带给她惊喜。 越来越看不透他在玩什么把戏,他要的不就是她的身体,何必在到手之后处处讨她欢心,形影不离地好像她是他的全部。 见鬼了,先是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她,而后再来扮演有求必应的大情圣,他到底有何居心? 矛盾、怀疑和猜忌不停地在她心里交替。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女人总是死心场地的爱上他,因为当他摆出以你为上的态度时,女人很难不动心地陷入他编织的网里。 而她能支持多久呢? 爱上他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她不能,因为他们有可能成为敌人。 「只要能让你高兴,天上的星星我都能为你摘下来。」看到她开心,他的心也跟着飞扬。 「少夸张了,你有什么企图直接说出来,别拐弯抹角的玩我。」她还是不相信他。 因为她只相信自己。 桑德利亚露出心痛的表情在她唇上一啄。「我的用心全被你糟蹋了,你看不出我在宠你吗?」 「宠的原因有两种,一是有利可图,一是发自真心,你认为我会笨到以为你爱上我吗?」她没那么好收买。 笑着离开他的拥抱,沙琳娜跑到「属于」她的马儿前,小心地靠近轻抚额头上的闪电印记,顺着马颈抚向比例完美的身躯。 真是一匹美丽的马,浑身散发着银色光泽,深蓝色的眼眸好像她心爱的大海,蓝得叫人想投身其中。 「为什么你不认为我会爱上你?」爱不爱只有他心里最清楚,而他说不出口。 以往他可以为了女人的身体满口甜言蜜语,但是面对她清澈无杂质的绿眸时,他发现说什么都是多余,因为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 也许一开始的相遇他便做错了,他不该以男人的私心,将她当成一般能以金钱买卖的女人,换个方式说不定她会接纳他。 前提是他没有答应布雷斯的要求,而她也和海盗扯不上任何关系。 「那么你爱上我了吗?」他不期盼得到她的回应,她的话一向很伤人。 可是她回答了。 「还差一点点吧!多用点心看看,女人是很笨的动物。」她说这话时是背着他,所以看不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我想把世上的美好都送给你。」伸手揽住她的腰,桑德利亚低头吻她动人的雪颈。 沙琳娜侧过头迎接他的吻。「听起来像是求婚词,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娶我。」 「你敢肯定?」连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她何来笃定。 「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定下来,你只想豢养我、驯服我,磨去我的野性,将我当成一种自我挑战罢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只会挑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千金为妻,来路不明又和海盗勾结的她是上不了台面,他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 情妇是他所能给的,再多他给不起,他无法像她一样只为自己而活,他有太多的牵绊。 不,她说错了,她绝不是挑战。「如果我向你求婚呢?」 「那我会说你疯了。」而且疯得彻底。 挑高眉,桑德利亚微笑地不置一语,看得沙琳娜心绪微乱地偏过头不瞧他,她害怕爱上他。 「别忘了你已没资格向任何人求婚,你失去自由了。」明知的事实,为何她心里会不舒服呢? 她突然不想把他给人,是心产生了变化吗?她不敢想下去。 「你会答应吗?」她穿上白色的新娘礼服一定很美,缓缓地走向他。 「等我和你一般疯了再说,自掘坟墓的事留给你去做。」她不回答假设性问题。 沙家向来没人结过婚,祖传子,子传孙,一直到她是仅剩的后代,婚姻对他们而言不具任何意义,甚至是不需要的。 海盗有海盗的作风,男人的女人都是抢来的,有时在一起一年、两年,有时十年、八载,端看喜欢的程度,若无子嗣一旦失了宠,下场便是转送他人或沦为奴隶市场上的待售品。 不过沙家的男人还算有情有义,很少遗弃自己的女人,顶多失去乐趣少去走动,该给的照应没少过。 除非不安于室,争宠哗众,或是想逃跑,结果绝非她们能想象,因为沙家男人只要女人不爱女人,对于不听话的女人绝对残酷无比。 他们唯一宠爱的人只有她,自然成为掌上明珠备受呵护。 但是该习的武艺和训练仍是免不了,他们对她寄予很深的期望,希望她是海中鲛龙翻云覆雨,来日接下棒子横行七海。 而她并未让他们失望过。 「想骑马吗?」看她喜欢得两眼直发亮,爱不释手。 沙琳娜老实的回头一笑,「我不会骑马。」 「你不会骑马?」好意外的答案,他以为她强悍得无所不能。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我头上长了两只角。」不会骑马又不是丢人的事。 笑声清朗,桑德利亚捉住她的腰往马背上一送。「我有荣幸当你的马术教练吗?」 「废话。」人都被他捉到马背上了还能说不吗? 第一次骑马的沙琳娜觉得很稀奇,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坐在船头,摇摇摆摆,忽上忽下,绕着原地转圈圈,马嘶声低鸣。 这是她的马耶!银鬃柔软好摸,马耳一一地好不有趣,若是不上鞍策马狂奔一定很刺激,真想赶快放手一试。 「脑子里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初学者给我安份一点。」他捉牢缰绳一蹬,落坐在她身后。 「我哪有想什么,你下去啦!这是我的马。」他那么重会把她的马压扁。 他不理会她的任性抱紧她。「一见你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就知道肯定又动歪脑筋。」 「哼!你真当我是你养的家畜呀!野性难驯是我的天性。」她学他踢着马腹,马儿果然乖乖地向前走。 好好玩哦!和控制一艘大船不一样,还会喷气。 「好神气呀!我的琳娜宝贝。」桑德利亚好笑的亲吻她头顶,捉好缰绳免得她野性大发。 扬起鼻头一哼,沙琳娜揶揄的咬他下巴。「不叫我小野猫或是小母豹了?」 「留在床上叫,此刻的你可是淑女。」穿着他少年时期的骑马装别有一番风韵,叫人只想宠她。 一语双关的取笑让她不由得脸微赧,当了十七年的女儿身,她这才知道自己很会叫,每每忘情的在他身下高喊出声,难以克制。 那些仆从一见到她总是吃吃的暗笑,背地里唤她荡妇,以为她真迟顿地瞧不出他们眼中的暧昧和鄙夷。 不过她可不是善心人士,敢嘲笑她的人都没好日子,不然无故跌下楼摔断腿,让热汤烫个正着之类的小事就不会不断发生。 「我才不当淑女,发明长裙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她埋怨的说。 「喔!」快下雨了。 「有谋杀之嫌……」 大笑声回荡在四周,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本来就是,裙子那么长不踩到很难耶!要不是我本事好,早摔得鼻青脸肿。」她大声的抗议长裙是虐待女性的帮凶。 笑个不停的桑德利亚很想告诉她,全伦敦的仕女没有一个人像她一穿上裙子就走不好路,不时的踩到裙摆差点跌倒。 好几次险象环生全靠他及时出手,否则她不只鼻青脸肿,恐怕大伤小伤一身难见人。 「别尽顾着笑,我们去港口看船。」沙琳娜并非询问,而是下命令。 她惯于发号司令,自然而然的展现领袖之风。 船?警钟当下一敲。「北边的云走得很快,我不想让你淋到雨。」 「淋点雨有什么关系,我以前在船上……」大风大雨照常站在甲板上指挥手下。 「怎么不说下去?」他很想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明白了。」她的表情变得很僵硬,像是终于了解一件事。 「明白什么?」难道是推测到他所做的事? 沙琳娜两眼直视前方,不带一丝感情的道:「你之所以对我好的原因,是想利用我钓出银鹰。」 「你……」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怒气让他的银灰双瞳阴黯沈郁。「你想淋雨吗?好,我陪你。」 他忽然像疯了似的鞭打马背,整个马身因吃痛而仰起前腿,奋而奔向乌云密布的北边山丘,任由树枝横亘地扫在身上毫不在乎。 雨点随着雷声落下,小雨转眼问成了倾盆大雨淋湿了两人,让衣服紧贴肌肤。 我错怪他了吗?她在心里想着。 雨继续的下着,她仰起头迎向无情风雨,却意外看见他眼底的暴怒和心痛,她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为什么他不朝她大发雷霆呢? 她忍不住身一扭的抱住他的腰,紧紧的搂拥着,说不出口的言语尽在一抱中,脸上流下的是雨水吧! 英国贵族和女海盗是没有未来的。 他们是-- 两个世界的人。 第八章 「该死的,你们快想办法让她退烧,没瞧见她很难受吗?」 急得眼泛红丝,似要杀人的桑德利亚低吼着,扯着发,犹如困兽般走来走去,无措地握着拳头朝半空挥击,不知该如何是好。 满心的疼痛如蛇蚁侵袭,明知道为何而痛却没法抒解,面色如灰地懊恼后悔。 他责怪自己不该意气用事,气量狭小地只顾及自己的愤怒,失去理智的在大雨中狂奔三个小时,完全没发觉她的不对劲。 任谁都无法原谅他的疏忽,她的不信任是正确的,对她他一直没有全然坦白,私心让他成为可鄙可恨的恶魔,他怎能因她的不信任而怒不可抑呢? 银鹰的问题始终横亘在两人之间,但他不晓得她是那么在意,当他的示好怀着目的。 情不自禁的宠爱她是因为克制不了,每当她的笑容扬起时,他的心也涨满浓稠的甜意,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送给她,好永保她的笑容。 否认不了的事实划开他的胸膛,取出血淋淋、犹自跳动的心,每一次的震动都在诉说对她的爱,而他却不敢告诉她。 谁会相信一开始就抱持游戏心态的浪子会有颗真心,他让自以为是毁了信任,也错估了自己对她的喜欢。 原来他早就爱上她了,只是愚蠢地看不清自己的心,盲目的耍着手段不肯承认已然心动,他终于自食恶果地尝到心痛的滋味。 多希望此刻躺在床上受苦的人是他,他才是该受到报应的人。 短促的沉重呼吸声像是胸口压了块大石,他知道她拚了命要多吸一口气,可是气上不了也下不去,让她必须使尽全力才能活下去。 她一定很累、很辛苦,很想睡一个不受干扰的长觉,她常说他是头需索无度的野兽,不知何谓节制。 他保证只要她能平安无事,他绝不再吵她,让她像只娇佣的懒猫睡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直到她觉得睡足了主动清醒。 「你们到底是不是医生?快为她解除痛苦,她会撑不下去……」 声音嘶哑,桑德利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帮下上一点忙,只能看着沙琳娜呼吸困难,面色潮红,宛如缺水的鱼儿。 「爵爷,我们正在尽力抢救,你冷静一下换下湿衣服,不然很容易感冒。」他的情况同样糟糕。 几名在风雨中被迫出诊的医生一同会诊,有人量量血压,有人听听脉搏,有人翻看瞳孔有无异常现象,合力为美丽的病人治疗。 人多难免拥挤,手忙脚乱地各自为政,这边说是淋雨发了烧要打退烧针,那边认为不妥,病人像是中了蛇吻要吃解毒剂,争执不下的放任病人高烧不止。 「你们最好赶快给我治好她,否则我让你们一个个回不了家。」 闻言,医生们个个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拿针筒和药剂却犹豫着,生怕用错药枉送一条人命,真要回不了家。 床上的病人正因难受而呻吟着,他们在桑德利亚的瞪视下反而不敢骤下决定,交头接耳的互相讨论着,不太信任自己的医术。 此时,慢条斯理的老医生乔治放下听诊器,神色凝重地发出几乎令人心跳停止的叹息声。 「怎……怎么了?」 「唉!太迟了、太迟了……」摇着头,他收拾起医疗器具不打算救了。 桑德利亚一听立即失去血色。「救她,不管任何代价。」 他不能失去她,她是他生命中的火光,不能熄灭,不能熄灭…… 「中毒太深只剩一口气撑着,我想她熬不过天亮。」墙上的锺正好敲十二下。 「她怎么会中毒?她一直在我的怀抱中。」他记得她紧紧地抱住他,片刻不曾放手。 乔治拉高沙琳娜的袖口,掐着她手臂上一道泛黑肿大的伤口。「大概是不注意时被毒棘伤了,毒走全身没救了。」 「不可能,你一定能救她,求你……求你救救她……」从来不开口求人的侯爵大人抛下高傲的自尊,只希望能挽回心爱的人儿。 「要是早一小时发现还有得救,现在你瞧瞧她全身都开始泛青,很快就会变成黑色,到时候……」唉!为什么不早点找他来。 这么年轻的漂亮小姐实在可惜了。 「小猫儿……」失神地抚着沙琳娜滚烫红颊,桑德利亚的心仿佛结了冻,冰冷透骨。 「啊!对了,有个方法或许能试一试。」收拾到一半的乔治忽然喊了一声,重新打开诊疗包。 「真的?」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他倏地集中精神一凝。 他拿出一把手术刀先消毒再放在火上烤了一下。「你按住她别让她乱动,我先把毒血放出来。」 放血…… 桑德利亚瞠大的双眸露出无比的惊慌,她的身子如此虚弱,还能禁得起放血的折腾吗? 可是他的迟疑只有几秒钟,尽管是微渺的希望他仍要一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她生命逐渐流逝,他承受不起这种打击。 袖子一挽,桑德利亚压住沙琳娜的双肩,身体轻覆她上身以防她挣动伤了自己。 「请动手吧!医生?」我的小母豹,你一定要撑下去。他在心里恳求着。 「嗯!按好,我要下刀了。」挪挪老花眼镜对准伤口,乔治一刀割下-- 喷出的黑血如泉涌,很快地濡湿床边的地毯,看得人心惊不已,这才相信她中了毒。 乔治一边放着血,一边量着沙琳娜越来越弱的脉搏,他生怕她撑不过去地由诊疗包内取出一只小盒子,从中拎起一小薄木片塞入她口中。 「那是什么?」一旁医术浅薄的年轻医生好奇的问。 「东方来的人蓼,补气的。」疗效不错,在东方是救命良药。 「人蓼?」多古怪的名,由人身上哪一部份割下来的药材? 不懂东方医学的洋医满脸疑惑,不明白人蓼乃是一种种在土里的植物,因根形似人样而称之人! 而曾到过汉人土地的乔治学了几年东方医术,大为惊叹中国古人的博学多闻,因此将东方医学融入西方医学,带回国以期救更多的人。 人在东方是相当昂贵的药材,他是在救了名东方贝勒后受赠的,他一直舍不得用,摆在身边好些年。 「放血只能拖延一时,最重要的是解毒棘的毒,再拖下去真的救不了。」他语重心长的说。 「要怎么解?我会尽一切力量配合。」她的血流了好多,不要紧吗? 乔治看看外面的雨势,再瞧瞧墙上的老锺,表情是沉重的。 「汉人有句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被毒棘刺到的解法是摘下其花磨成浆敷在伤口上,不久便能解毒。」他是在一本汉书上瞧见的偏方。 「你是说毒棘的花?」桑德利亚立即站起身打算往外走。 点一点头乔治不放心的补充,「就怕风雨太大打落了毒棘的花,吸收太多水份的残花是没有用的。」 「我会找到完整的花,你等着,别让她……懒得呼吸。」他眼眸中深情地带着坚定。 一说完,他不顾仆从的阻止冲入雨中,上了马疾奔北边山丘,众人皆捏了一把冷汗,担心他在雷电交加之际发生危险。 屋外是阴风惨雨,雷声隆隆,房内是愁云惨雾,人心惶惶,沙琳娜的血彷佛快流光了还不见起色,真怕她等不到解毒的花。 由于血有自动凝结的功能,乔治不时地在伤口附近划一道口儿,林林总总算来七、八道丑陋痕迹,叫人心生不忍。 大概是血流得差不多了,出血速度变得缓慢,病人脸上的颜色也由红转白,逐渐浮现死青色。 若没有口中的人提着气,此时一息尚存的病人早没气了。 「哎呀!不好,她的气越来越弱,体温也低得不象话。」乔治赶紧为她止血,吩咐旁人拿几床被来保暖。 四肢是冰冷的,感觉自己身体往上飘的沙琳娜有一丝迷惑,她看见一群穿白袍的男人跑来跑去,嘴上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什么。 她像是无知觉地飘荡着,看着男人穿过她的身体,她好奇的走向床边。 咦!怎么会有两个她? 「快三点了,爵爷再不回来就救不成了。」八成找不到没被风雨摧残的毒棘的花。 爵爷……是指桑德利亚吗? 乔治话一说完,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冲了进来,手掌一张是十来朵还算完整的毒棘的花,地毯上全是他走过时留下的雨滴。 他的脸上尽是疲惫,可是两眼却饱含急迫和害怕,脚步显得凌乱的奔向大床,先用颤抖的手试试床上人儿的鼻息,然后才吐出一口气将花交给乔治。 「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摘。」他一定要救回她。 明显体力不支的他强撑着身子,坚定的眼神让人感动,能被如此勇敢的男人所深爱的女子是幸福的。 「够了、够了,你快坐下来,你到底是急着救人还是想自杀,瞧你被毒棘伤得更严重。」这男人疯了。 雨水冲去了血水,若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他手臂上细细麻麻的刮痕。 「别管我,先救她,我没事。」眼前微微一花,桑德利亚告诉自己是太累的缘故。 「我两个人都救,不然谁付我诊疗费。」乔治半开玩笑的杵磨着毒棘的花。 一旁的医生当然不可能晾着不做事,分成两组治疗人。格莱斯顿爵爷若在他们手中出了事,他们也难辞其咎。 拿不到诊疗费是一回事,若是女王怪罪下来谁承担得起,说不定有牢狱之灾。 所以他们非常尽心的上药、打消炎针,每一个小伤口都不放过的好好包扎,直到他不耐烦的推开他们,坐到床边执起心爱女人的手一握。 「别让我瞧不起你,小野猫,你必须撑下去,撑下去听我说一句,我爱你。」 他爱我…… 受到莫大震撼的沙琳娜往后一飘,难以置信的按着胸口以免心跳出来,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八成被雨淋坏了脑袋,神智不清的胡说一通,他怎么爱上自己的敌人,他的目标不是银鹰吗? 「你任性、固执、不懂服从,我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为你着迷,你是上帝派来惩罚我浪荡成性的坏天使吗? 「你这只贪睡的懒猫一向不乖,我决定放你假好好睡一场,但是不许睡太久,我会非常不悦你的故意唱反调,稍微睡一会儿就好,我会在这里陪你,你不会是孤单一人,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爱你,爱你……直到地老天荒……」 他不断在她耳边低语,听得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暗自祈祷床上的女孩能平安的渡过危险,让有情人可以永远相守在一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纵是铁石心肠也有软化的一天,自认为够冷血的沙琳娜飘近一摸他憔悴的脸,试图抚平他眉问的愁峰,她想告诉他别再说了,她都听见了。 「爵爷,这儿有我们看顾着,你先去休息一下,湿衣服再不换下真会感冒的。」没见过这么不懂爱惜自己的人。 「我要等她醒来。」没见她脱离危险期他怎么走得开。 「爵爷,你不休息好歹先换一下衣服,不然连你也病倒了,谁来照顾这位小姐?」仆人们尽责的提醒。 桑德利亚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的人儿,在沙琳娜毫无血色的唇上轻轻一吻,才勉强地起身让仆人为他更衣,视线始终不曾离开她紧闭的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狂风暴雨的呼啸声有逐渐减弱的迹象,残败的大地满是落叶断枝,像是生气风雨的无情。 所有人都在为床上的佳人忙碌着,不知不觉中夜已过去,一道曙光穿破云层直落地面,觉得昏昏欲睡的沙琳娜穿过仍然呢喃爱语的桑德利亚躺回床上。 她想,她怎么能不爱他?即使她是敌对的一方。 一滴泪在她入睡前滑落颊边。 风,静了。 雨,停了。 升起的旭阳照在情人交握的手心,天开始放晴。 ☆☆☆ 「你这人真是奇怪,平白无故的笑个不停,早也笑、晚也笑,无时无刻不在笑,你非要在我面前笑得这么恶心不可吗?」 望着沙琳娜气嘟嘟的俏模样,桑德利亚仍是一径的微笑,舀起一口肉汤吹凉往她嘴一送,不在意她横眉竖眼的故意找麻烦。 他知道她是闷坏了,要一只好动的猫待在床上一整天是为难她了,难免发两句牢骚不算什么,总比她气若游丝得好。 瞧她脸色还是苍白得叫人心疼,大量失去的血一时之间还补不回来,他何必计较她的孩子气,既然没法不宠她就只好让到底,但求她心里舒坦。 「我爱你。」爱是要说出口,不管她信不信。 沙琳娜脸一红的瞪他。「你有完没完,打从我一清醒你不是笑就是一再的重复这句话,你说的嘴不酸,我都快听腻了。」 「我爱你。」他仍觉得爱不够她。 「桑德利亚格莱斯顿,你看我不顺眼是不是?」非要把她逼疯。 他露齿一笑地吻了她。「相反地,我是百看不腻,恨不得把你变小放在口袋里随时带着走。」 末了,他还是说了一句令她翻白眼的我爱你。 「饶了我吧!你不要再荼毒我的耳朵,我承认没你阴险。」他太卑鄙了,而且无耻。 「再喝一口汤,吾爱。」如果爱她必须付出代价,他甘心背上伪君子、小人之类的骂名。 细细麻麻遭毒棘割划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毒性之强仍让他在她清醒后昏迷过去,所幸她清醒时间不长又昏睡过去,因此两人同睡了一天一夜。 不过他身强力壮加上中毒不深,所以恢复得很快,睡了一觉以后神清气爽,宛若没事一般,除了为她所受的伤还在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像她中毒过深又拖得久差点救下回来,放血让她虚弱得没力气拿东西,调养了几天仍不见长肉,自然是没下床的资格。 对于他日日夜夜的守护,她不是少了心没瞧见,而是个性使然让她暗自收藏,留待日后回忆。 她永远也不会忘了生命中曾有一个男人爱过她,而且也为她所爱,纵使天涯海角爱意不减,她会在海的那一端怀念他。 「我喝不下去,你家厨子不能换换口味吗?老是肉汤肉汤叫人反胃。」她想吃人吃的食物。 桑德利亚照常舀了一口喂她。「医生说你身子弱要吃流质食物,下回我会在汤里加上你爱吃的蔬果。」 「你是故意整我吧!怎么可能连吃了……」他刚说了什么?!「肉汤是你煮的?」 「有人口刁嘛!这个嫌淡、那个嫌腥地不肯多吃一口,我只好亲自下厨当你的专属厨师。」要捉住她的口味可是很难。 试了十来回才试出她满意的味道。 表情一怔的沙琳娜鼻头微酸。「你干么对我那么好,不值得的。」 「不对你好该对谁好,谁叫我偏是爱上你。」他认命了。 「你讨厌啦!你别忘记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他该爱的人不是她。 「小花猫,你在哭吗?」在未成定局前,他不愿让她心里多一份负担。 对于雪伦他只有辜负了。 吸了吸鼻子,她使性子地捶了捶他。「谁说我哭了,我从来不哭的。」 「是我看错了,这滴从你眼角滑落的是我的口水。」所以他回收了。 以唇。 「讨厌鬼,你就非逼着我说出那句话对不对?」嘟着嘴,沙琳娜展现从未有过的女子娇态。 「哪句话?」他装傻的学她眨眨眼,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微笑。 她还活在他身边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哼,老猫穿旧鞋,我偏不如你意。」她才不要让他得意得嘴都阖不拢。 但笑不语的桑德利亚调调她的枕头让她好躺,目光深情的凝视她,像是看不腻地为她的长发编起辫子,心细手巧的没弄疼她。 当她由昏睡醒来时,他已从她眼中看到极欲隐藏的爱意,无论她怎么否认都无法解释认不了她骤然改变的态度。 没有恨,没有怨,没有怪罪,纯净的一片淡绿,在她没发觉的时候,她会偎着他撒娇,如同恋爱中的女人将娇态全给了他。 他没告诉她的是他已呈函一封上禀女王,希望能解除与安德里斯家的婚约,另娶她为妻,近期内应该会有回函。 「我要吃苹果。」看见屋外结实汇汇末受风雨影响的红苹果,她无法不埋怨。 小婴儿才喝肉汤,她要啃起来卡滋卡滋的食物。 猫儿又犯野了。「明天。」 「现在。」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很痛苦,他根本不了解。 她想念海上的风,以及乘风破浪的劫掠生活。 可惜此刻的她是羽翼受创的淡色歌鹰,飞不高也跑不远地窝在一张床上,少了昔日银鹰跋扈的威风受困于人。 「别在这时候伸出爪子,你的胃承受不了。」何况她刚喝完一碗肉汤,胃还胀着。 「大不了我吐在你身上,你再来骂我不知好歹。」沙琳娜挑衅地扬起眉,睑色略微红润。 看来她精神好多了,爪子有力地伸展。「不行,你需要休息。」 「身体休息嘴巴动。」条件交换。 「吾爱,你要学会妥协,宠你不代表我会让你伤害自己。」对于爱逾自己生命的她,他只会珍惜。 「桑德利亚,你要眼看我被过多的口水呛死吗?」她改弦易辙采以软性攻击。 「不许说那个死字。」他口气一厉的抱紧她,害怕她在转眼问消失。 吓了一跳的沙琳娜闪了闪绿眸,心一柔地反手拥着他的背。「鱼的归处在海洋,陆地的险峻要不了我的命。」 海里来海里去,她深信有一天生命将终止于大海,沉入海床永眠。 「你的命属于我,我不允许你轻贱。」桑德利亚严肃的捧着她的脸警告。 在他好不容易救回她后,他不准任何人再由他手中抢走她,包括来自幽冥的死神。 「咯……你别那么认真嘛!会吓坏我的。」爱他是心的选择,但她的命仍属于自己。 「答应我,你会为我保重自己。」眸中有着真情,他深深地看着她。 「桑德利亚……」她低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的爱深到她无力抗拒,让她拒绝不了的还以真心。 她的爱像大海,无边无际深难测,滚滚流动波涌在心底,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可是有太多的因素隔在两人之间。 缓缓地抵向他的唇,她吻上他。 四目流转的爱恋在绿与银灰的最深处,不用说出口心自然明白,两人如一人,心同意通。 唇再度贴合,浓烈如醇酒,未饮先醉了,飘落的胸衣是两情缝蜷的调皮证物,粗浅的呼吸声逐渐加重,爱在汗水淋漓时。 许久许久之后,一室不散的欢爱气息才平息。 「我还是想吃苹果。」 才想问她还好吗?有没有累着她,突来的一句坚持让他为之傻眼,怔忡片刻很难理解她脑子装了些什么鬼灵精怪。 瞪大了双眼实在很无力,她怎么不稍微像个正常人,别让他老是反应不过来。 先是失笑的桑德利亚突然爆出大笑声,抱着沙琳娜一滚,不断亲吻她鼻头和眼睛,活像第一次和女人发生关系的十七岁少男。 换她看傻眼,莫非他真疯了。 「不想摘苹果的话我自己去摘,只要你放开手。」她还是要吃苹果。 苹果树种在人家的阳台下方,摆明了引诱人去吃它,她怎能不受诱惑。 「我的小母豹,你累得不够彻底吧!不介意喂喂饿了几天的我?」他露出饥渴的淫邪目光,魔掌伸向绽放的小紫花。 「我……」 她想说豹改吃素,先送上一颗苹果再说。 砰地门被人撞开,她的话含在舌问噎回喉口,诧异地注视门口站着的人。 然后…… 姨婆?! 第九章 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两人心里同时浮起疑惑,梅乐蒂的出现代表欢乐日子的结束,她带来了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也是真实生活的降临,没法随心所欲地任意妄为。 福态的身躯一步步靠近,圆润的大脸上是谴责和心疼,让人心生愧疚。 但不包括连忙拉高被褥遮掩自己的两人。 「夫人,可否允许我们先穿衣服?」 梅乐蒂扬高骄傲的下巴狠瞪着出声的桑德利亚。「你身上哪一个地方我没瞧过,还怕我弄脏了眼吗?」 「咳!夫人,你说这话很容易引起误解,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是有差别的。」 他含蓄的暗示着。 「有什么差别?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你七、八岁的时候我还帮你洗过澡呢!」 她没听懂含意地怒视他赤裸的胸肌。 啧!这年轻人长得真结实,几年不见都长大了……咳哇哇!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家小公主比较重要。 桑德利亚脸色为之难看地咳了几声。「夫人,你该知道擅进『男人』的房间并不合宜,你可是身份高贵的上流人士。」 天杀的,她懂不懂非请勿进的道理?!以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难道她忘了他们已不是继母、继子的关系,他是名尚受人敬重的侯爵。 「你这个男人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情的,说好稍晚送我的小公主回家,你履行承诺了没?」想害她这辈子都别嫁人呀! 「稍晚是礼貌性的说法,你不会真以为我在女人方面的名声好得令人信任吧!」他没好气的道。 他一说完,身边的佳人低声的笑出声,引来两道既无奈又宠溺的注视。 这丫头还笑得出来,待会可别哭了。「起码你得尊重我,人一留就是大半个月,你眼中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至少派人知会她一声,别让她一天到晚干着急,就怕她也出了事。 没有。桑德利亚在心里诚实的回答。「小猫儿太迷人了,迷得我晕头转向,不知月亮升了几回。」 他一副情非得已的挑眉一耸,表示过不在他,谁叫她的孙女是妖精转世,专门勾引男人清明的神智,让他神魂颠倒。 不过他的无礼态度换来腰问一疼,他身侧的小野猫毫不客气的伸出利爪,为他话中的取笑找回正义。 「哼!我看你是狂妄过了头,外头闹成一片还当没事人似,康莉那家人快上门剥了你的皮。」这孩子做事太不谨慎了。 虽然她看康莉那对夫妻不顺眼,但是也没存心要坏人家女儿的婚事呀!雪伦是个好女孩,那天出言太重了,着实让她抱歉下已。 这些天康莉几乎是天天上门怒骂,说她没教好自己的小辈,让她不知羞耻地勾引别人的未婚夫,简直是下等淫妇。 听来是有气,可是有一半是事实,她索性闭门不见客任由她叫嚣,反正不痛不痒,管她扯破喉咙叫人笑话。 谁知白金汉宫传出消息,说格莱斯顿侯爵正式向女王提出解除婚约的恳求,害她一时坐立难安的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要某个一身伤的家伙去找人。 幸好他本事真不赖,明明看起来快晕倒的样子,还能在一天之内打探到他们的落脚处,真是让她佩服身为海盗的强韧。 银灰眸一沉,桑德利亚显得不太高兴的下床着衣。「她要闹就让她闹,闹不了多久。」 不小的抽气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失笑的一睨瞠大双眼的「继母」,早告诉她他是个男人了。 「好结实的臀部……呃,我是说你好歹先把琳娜送回来,别让她跟着你一起发臭。」咻!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桑德利亚穿上长裤、衬衫,健壮的上身散发阳刚的男性魅力,叫梅乐蒂心口卜通卜通的直跳,宛如少女。 「夫人,你真要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讨论这个问题吗?」他一脸不耐的躺回床上,伸出双臂揽紧面露疑问的心爱女子。 梅乐蒂看了看两人亲密的态度,不由得发出叹息声。「你们真会找麻烦。」 两个都是麻烦人物,一点都不乖。 「姨婆,找麻烦的人是他,我是被迫受辱的可怜女子。」她一向很无辜。 「吾爱,你的态度伤了我心,我日日夜夜服务你需求不断的身体,你好意思让我成为罪人。」他两眼发笑的一吻沙琳娜裸露的香肩。 「你本来就是罪人,愿上帝原谅你非人的兽行。」她念了一句阿门,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他大笑的吻上她的唇,十足的宠溺。「让我为你背上十字架吧!我心爱的小母豹。」 「嗯哼!想当圣人你还早得很,早早挖个坑好把自己埋了。」她淘气地拧他的鼻。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如胶似漆的情景让人忧心,老眼未花的梅乐蒂不难看出两人玩出真感情了,眉眼间流转着相爱至深的情浓神态。 可是一想及两人身份上的悬殊,向来乐观的她眉也打了十七个死结,不知该如何解开。 何况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得「银鹰」出马,她实在不看好两人的感情,更怕自己的孙女受到伤害,两相矛盾地没法开怀过日子。 「咳咳!年轻人,我还在这里,举止庄重些。」现在的小伙子哟!都不把老人家放在眼里。 眉眼微挑,桑德利亚笑得一脸邪气。「夫人,我还不够庄重吗?至少我穿上衣服了。」 「你……你就爱气我,衣衫不整哪像话,你就非赖在琳娜身边好显示出你的乖张放肆吗?」瞧瞧他们成何体统,理所当然似地下肯分开。 「夫人,你在自己床上『睡觉』还维持衣着整齐,一丝不苟吗?」他调侃的挑高左眉问。 「你……你没个分寸,连长辈都调戏。」气红脸的梅乐蒂伸直手臂指责。 发出咯咯笑的沙琳娜帮着姨婆教训爱人。「忤逆犯上可是不好的行为,你该向我姨婆道歉。」 「吾爱,你要我为哪件事道歉,因为我占了她孙女的便宜吗?」他表情正经地呵她痒。 「呵……呵……别玩了,姨婆在瞪你了。」坏心眼的男人,他真把她变成床上荡妇了。 让她瞪吧!「我眼里只有你。」 听似不认真的轻佻语气饱含柔情,为两人的爱情加温,勃发的情欲让人看了眼红,微启的四唇逐渐贴近…… 「够了,年轻人,你先给我出去,免得我失手打破你的脑袋。」梅乐蒂当真高举一只花瓶作势要砸向他后脑。 「夫人,我不知道你有暴力倾向。」桑德利亚好笑的不为所动,依然故我。「少嘻皮笑脸,还不下床走出房间,真要我砸破你的头才肯听话吗?」她不能再纵容这两个孩子胡闹下去了。 「我……」他才刚提起一个音,转眼间就被心爱的女人踢下床。 「我说过忤逆老人家是不好的事,你偏明知故犯。」带着笑,沙琳娜妩媚地眨眨天真绿眸,似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好笑又好气的桑德利亚实在拿她没辙,明白她意思的从容起身,眼底尽是对她的爱。「你一向都对被利用过的男人这么残忍吗?」 「我不知道耶!等我遇到下一个男人再告诉你。」她娇甜的朝他一笑。 「你没这机会了,吾爱。」他捉过她狠狠一吻,随即朝梅乐蒂颔首行礼。「夫人,别带坏我的小野猫,她还是很纯洁的。」 话一说完,他俏皮的眨了下眼,越过梅乐蒂,将空间让给两个他所爱的女人。 ☆☆☆ 「见鬼了,这种鬼话他也说得出口,他到底在嘲笑我还是看不起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刚才在这张大床上发生什么事,他居然毫无廉耻的睁眼说瞎话,糟蹋完她的小琳娜还说她尚纯洁,简直是一身坏骨的混帐。 品格高尚的人都不会允许他的恶行猖狂下去,她怎么能让恶狼的魔掌继续伸向可怜的小女孩。 不,更正,不是可怜的小女孩,而是可恨又气人的小野猫,瞧她还笑得若无其事的可恶样,叫人心头一口闷气硬是提了上来,巴不得打掉她脸上的笑靥。 偏偏又疼人心坎打不下手,气在心里害她老了几岁,皱纹不知又加添几条。 「你喔!还笑得一脸得意,叫你玩玩你给我当了真,要我怎么向你奶奶交代。」她是后悔莫及呀! 亏姊姊这么信任她,要她好好照顾这个顽皮的女孩,她反而让她野得更过份,完全没个女孩样。 「天高地远,你不说我不说,奶奶怎会知情。」沙琳娜淘气地吐吐舌头。 「哼!我良心会不安呀,调教不成淑女还让你上了浪荡子的床,我心痛得笑不出来。」一瞧见她脖子上的吻痕,梅乐蒂当下苦着一张脸。 没那么严重吧!男欢女爱是常有的事何必感伤。「我是坏女孩嘛!当不成淑女是必然的事。」 何况她从来没有当淑女的念头,真要她学起淑女的举止也挺别扭的。 当自己比较开心,没有无谓的包袱约束着。 「你就不能稍微长点志气吗?非要辜负我和你奶奶的期望。」梅乐蒂没好气的一睨。 「做人很难两全的,你和奶奶的期望不代表我爷爷的期望,他非常满意我『非凡』的表现。」无法两面顾全。 非凡?!她是被环境染污了。「这事不提了,你衣服穿一穿和我回家。」 「现在?」她有一丝不舍地勾着爱人为她绑的长辫子。 离开他的想法深深刺痛她的心。沙琳娜掩饰着心情微露苦涩。 「不然你打算待到几时,等他娶你吗?」她不至于天真的相信两人会有结果? 清冷的拉高嘴角,她笑得让人心疼。「我爱上他了。」 「看得出来,我想他也动了真心,可是……」梅乐蒂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话说出来伤人。 「我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这段感情是我生命中的意外,我会潇洒的挥挥手当成一则回忆。」虽然很难,但她会做到的。 因为她是善战的海上银鹰,没有什么事难得倒她,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你想得开就好,我真担心你把自己赔进去。」女人一沾上感情就会变得不够洒脱。 想不开又如何,她有她的责任得负,女海盗和英国贵族注定是两条平行的线,遥遥相望却没有交集。 下床着衣的沙琳娜仍有些虚弱,她勉强伪装自己不让梅乐蒂担心,吸了口气朝窗外吹了个口哨,一团黑色的物体似醒非醒的飞了进来。 自从她和桑德利亚在一起后,尾随其身的宠物始终停留在她附近,不需喂食地自动猎捕小动物为食,比人还忠心。 「对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那群手下……」一阵惊人的碰撞声打断梅乐蒂的未竟之语。 屋内两人有片刻错愕,不解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底下砰砰哗哗的声响下断,大英帝国格莱斯顿侯爵的私人产业也有人敢来捣乱? 两人犹豫着该下楼一探究竟或是干脆一走了之,反正皇家的事她们也无权过问,何必临走前沾染一身腥。 此时,一子弹打在墙壁的枪声决定了她们的方向,也带来伤心的答案,让有情人各自伤痛。 ☆☆☆ 像是所有被丘比特的箭射中的男人一样,桑德利亚脸上始终挂着甜蜜的笑,脚步轻快地吹着口哨,轻浮得不似一位二十七岁的大男人。 来往的仆人都掩唇笑着,看着年轻了十岁的主人像个不定性的孩子走下楼,经过毒棘中毒一事之后,他们不难看出主人是真的陷入情网,因此在言行间不敢再鄙视令他心仪的佳人。 但是他们也未必能接受梅乐蒂夫人的表亲,毕竟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们认定雪伦小姐为未来的女主人,自然在忠诚的程度上有了偏颇。 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很难改变,即使是仆从也有门户之见,认为贵族该与贵族通婚,才能维持优良的贵族血统,不纯正的血统会坏了古老家族的荣誉。 「芳香四溢的苹果的确叫人垂涎三尺,难怪她会不安份。」阵阵果香飘送,成熟的气味引人犯罪。 闻着香甜的苹果香,露出溺爱微笑的桑德利亚想起那张固执的小脸,微微一叹地开始联想各种有关苹果的料理。 诸如苹果派、苹果馅饼、烤苹果焦糖、苹果面包、苹果蛋糕……最后他想了一下,只有苹果泥和苹果布丁能让他接受。 不自觉中他宠爱了一个一向视同玩物的女人,每一个思绪都绕着她打转,明知对她无益仍一味的纵容。 若在两个月前有人预言他会被爱冲晕了头,他肯定嗤之以鼻地反嘲对方酒喝多了,满口醉言当他是居家男人,守着一盏灯火等着老死。 冷不防轻笑出声,他像是被幸福包围的男人满身温暖,打算亲自摘几颗苹果磨成泥满足爱人的胃口。 蓦地,带笑的眸子转冷,凌厉地射出两道寒芒,紧紧锁住由远而近的一队人马,尘嚣漫漫。 他不相信这是友好式的拜访,荷枪配刀的阵容是如此来势汹汹,让他不由得升起警戒心。 而为首带队的竟然是他意想不到的人,一个他所信任的知己好友。 他有种遭至亲背叛的感觉。 「你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几十年的老朋友几时变得这么生疏,还不来扶我一把。」真是不够意思。 一只石膏腿高挂在马背上,要下不下的卡着,看似威风却滑稽,让紧张的情势少了一股张力。 「上得了马自然下得了马,我怎能抢了你的风头呢?安卡帝亚上尉。」他嘲笑他藉剿盗有功而升官。 表情微微一变,布雷斯唤来手下扶他下马,一拐一拐地走向脸色不悦的侯爵大人。 「你在生什么气,我来瞧瞧你好不好有何不对,听说你前几天『请』了不少位医生就诊。」他边说边往大厅走去。 「看我需要带一队人马来吗?你好大的派头呀!」桑德利亚冷眼怒视随之下马的皇家骑兵队。 而后一辆马车也驶进他宅邸,载来安德里斯一家人,看来来意不善,似要讨回公道。 布雷斯笑得抱歉的露出一丝无奈。「我奉命护送你的未婚妻前来培养感情。」 「奉谁的令?」他不愿相信心中所想的事。 「除了女王陛下还能有谁,我敢冒着和你撕破脸挨一剑的风险吗?」他也是迫不得已。 明知道他和银鹰有关的女人来往密切,可是看在多年情面上不曾上报,有意为他多加遮掩,否则那一夜过后还能放过她吗? 可是他玩玩也就算了,偏偏玩出了问题,惹出一连串令人头疼的事,让他没法子不出面解决。 要女人多得是,何必执着于海盗党羽,搞得大家都不好过,安安份份娶了安德里斯家的雪伦小姐不就得了,谁管他私底下养了几个女人。 那个令浪子定下心的女人他是没瞧过,不过见过她的男人都难以忘怀,一致赞叹她是个美得脱俗的佳人,可见真具有罕见的美貌,足以迷惑花丛里打滚的女性杀手。 「然后呢?」单纯的理由根本叫人无从信服。 布雷斯苦笑地扬手要骑兵队进屋。「不要怪我,职责所在。」 「你要逮捕她?!」冷冷的怒火在桑德利亚眼底燃烧,银灰瞳色转为黯沉。 「情非得已请你见谅,海军与海盗的敌对立场不会因任何理由而改变。」他表明了态度要好友谅解。 「你凭什么证明她和海盗有勾结,妄加之罪我不接受。」未送出的证据在他手上,谁也定不了她的罪。 「有人能证明她和海盗关系匪浅,连我都压不下来。」真的,他尽力了。 「谁?」他要杀了那个该死的人。 只要能保全她,他不惜与全英国为敌。 「我。」 桑德利亚的视线落在一位中年绅士身上,眯起的眼乌云密布。 「你能找到和海盗有关的线索,难道别人就找不到吗?港口有不少水手指证她和牢里的海盗是同伙人。」就不信扳不倒他。 海尼克偕同妻子康莉及女儿雪伦,一行三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神情一如以往的盛气凌人。 他们受够了全伦敦的耻笑,梅乐蒂在舞会上的奚落让他们有一阵子在人前抬不起头,这口气不讨回怎能甘心。 「日安,先生,你的话未免太武断,谁不知道水手是最好收买的。」他的含意是暗指有人污蔑。 「格莱斯顿侯爵,我要求你因怀疑我人格而道歉。」他绝不会承认是私人因素而谎报事实。 这海尼克真拿了羽毛当令箭不成,胆敢犯上。「男爵阁下,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对像是一名侯爵?」 「呃!这……」海尼克顿时一慌地连忙低头一敬,侯爵的头衔远在男爵之上。 「就算你贵为侯爵,包庇海盗党羽仍是不对的行为。」站在理法之上的雪伦代父喉舌。 「对,没错,海盗是人民的大敌,你岂能知法犯法的窝藏她。」海盗全该上绞刑台。 笑得极冷的桑德利亚看向三人。「谁告诉你们琳娜是海盗党羽?」 知道她和海盗有关连的人并不多,他会查出是谁泄的密。 「呃!是……」 安德里斯一家人互相看来看去,最后将目光落在消息提供者,随即怕人怀疑的偏过头,但仍没逃过利眸的凛视。 「雪伦,你不会欺骗我吧?」桑德利亚扬起极具挑逗性的邪笑,森冷的眸光锁住她。 胆怯和迷恋的神情同时浮现在她脸上。「嗯!」 「谁的本事和我一样大,能够得知海盗的落网之鱼?」桑德利亚语气轻柔得令人害怕。 为之一慑的布雷斯知晓他动怒了,以眼神暗示她别说。 但是深受桑德利亚吸引的雪伦根本看不见其它人,樱唇缓缓一启地吐出一个人名。 「葛玛丝--」厉眼一扫,桑德利亚看向脸色骤变且拖了一条腿后退的布雷斯。 因为葛玛丝目前是他的情妇。 「呃!你别恨我,我不是故意要说出去,我以为她是你不要的女人……」天呀!瞧他做了什么蠢事。 他怎么晓得葛玛丝会把他的话传入第三者耳中,因此激怒了沉睡中的狮子。懊悔不已的布雷斯发誓再也不信任身边的女人,楼子是捅出来的。 「她的确是我不要的女人,但你也被她利用得够彻底。」枉为一名军人。 「利用?」他不懂。 真是心机深重的女人。「报复我。」 「嗄?!」蓦地,布雷斯恍悟其中的意思。「她利用我报复你将她送给我?!」 「你让海军蒙羞。」桑德利亚重话一下,卫量着眼前的局势该如何应付。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女人。 「好,你嘲笑我让海军蒙羞,我就将功折罪让你瞧瞧。」恼羞成怒的布雷斯气他为了一名微不足道的女人,不惜毁了两人多年的情谊,因此下令要骑兵队捉人。 「你敢!」 他表情一重的换了口气。「逮捕海盗余孽是我的责任,你必须服从女王陛下的旨令。」 「我不准你动她。」桑德利亚站在楼梯口,以雄狮之姿睥睨众人。 「让开,不要逼我伤了你。」这是他最不愿见的事。布雷斯的表情是痛苦的。 「打赢我再说。」他做出应敌的姿态,倨冷不驯。 挺直背走下楼的沙琳娜感受到众人的注目,但她不因此感到光荣,她知道是离别的时候到了。 只是,更骇人的事还在后头。 「你们赶快把海盗的落网之鱼捉住,别让她逃了。」不受影响的康莉大声一喊,所有人为之一愣。 这么美的女人谁下得了手捉她,难怪格莱斯顿侯爵为其迷恋不已。 「漏网之鱼?」 海尼克阴沈的笑道:「多亏格莱斯顿侯爵的帮助,我们才能将海盗一网成擒,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别挣扎。」 「真的吗?桑德利亚。」她的手下全成了英国人的俘虏。 他露出沉痛的哀伤注视着她。「如果我能早一点认识你,你的眼里将不会有受伤。」 「你……」沙琳娜闭上眼强忍欲夺眶的泪。「为什么要逼我恨你?」 「因为我是英国贵族。」他只是尽他身为皇家的责任与义务。 「好个英国贵族,我了解了。」她无法恨她所爱的人。 像是骄傲的母豹走过众人,看傻眼的骑兵队竟无人出手拦阻,眼睁睁地看她和梅乐蒂走到大门口,然后她犹如天使一般转身。 「记住我说过的话,一人抵十人,你合计合计看要用几个英国人来抵我手下的命。」 手下?! 一阵风似的,她飘然而去,让怔忡的众人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还不快去追她,一个个傻子似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海尼克的叫嚣在布雷斯的阻止下消失,他拖着不便的腿走向桑德利亚,一手搭上他的肩。 「走了也好,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他得到的回答是…… 静默。 布雷斯气得握紧双拳。「你不要那么顽固好吗?银鹰睡过的女人能干净到哪去……」 没有机会说完心里的愤慨,他像飞起的野鸭撞上酒柜,好酒全跌碎在他四周,显得狼藉,龟裂的石膏应声而破。 好友的举止让他气疯了,他无法相信一个女人竟令两人的交情为之破裂。 因此他狠下心让两人的情谊彻底决裂,下令骑兵队攻击,他想如果那个女人不存在,好友就会恢复神智继续游戏人间,自然地,他们的感情也会回到原来的亲如兄弟。 自家人的战争一触即发,提心吊胆的安德里斯一家人赶紧退到安全的角落,以免被飞过来的骑兵压到,到处是重物落地声。 突地,一道讥诮的女音响起。 「能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吗?拆房子记得要带工具来,不然会让人笑话的。」 很怪异的现象,躺着、爬着,正准备出手的全在一瞬间停住,抬头望着明明病着却美得惊人的女人,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第十章 「我是疯了才来陪你干这种事,我看我必须考虑要不要和你维持这一段不值得的友情。」 广场上万头钻动,几乎大半伦敦的居民都没有缺席,异常兴奋地急欲参加这场盛会,扶老携幼地为争取最佳的视觉角度而拚命往前挤。 嘈杂的声浪压过港口的汽笛声,没人发现有十艘不明的大船刚驶进来,仍然高声交谈的指着前方,生怕错过什么。 晴空下,冷冷清清的高台正系上二十几条打了结的绳索,一股寒意拂动了曾绞死不少人的粗麻绳,彷佛死寂的幽魂一一由地底窜起。 今天是银鹰那群盗匪上绞刑台的日子,人民争相欢呼要处决恶贯满盈的刽子手,无一例外地咒骂他们该死。 虽然海盗中没人承认是银鹰,但是捉住他的左右手,也等于让他失了手脚,相信他要东山再起的机会不大,他们全都高兴海盗已除。 混杂在人群中的两名男子身着黑衣,帽檐压低不让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尽量的靠近绞刑台伺机而动,不随人群鼓动。 高高的绞刑台让人望而生畏,没有十足的勇气是不敢往上爬,士兵控制着台下的秩序,以防人民的拥挤撞倒梁柱。 等待,是此刻所有人正在做的事,而时间正在流逝。 「我先警告你呀!待会别丢下我一人,我的脚可是跑不快。」该死的,他干么自找苦头要帮他。 男子微拐的脚并未引起他的关心。「话多。」 「你……你实在很可恶,我冒着生命危险和个人荣誉陪你来送死,你没一句感谢的话也就罢了,居然还怪我话多。」下一次他绝不做傻事。 「没人要你来。」一开始他就打算只身行动,不愿拖累任何人。 是喔!他犯贱。「要我眼睁睁地看你死在我面前,我办不到。」 男子语气中的挣扎和豁出去的不甘让他为之一笑。「你可以走远些。」 「然后终身活在悔恨中,怪自己为何不拉那个为女人而死的朋友一把。」他怨恨的一瞪,不高兴好友的自甘堕落。 女人嘛!随手一捉就是一把,何必为了让人家消恨而拿生命开玩笑,就算把命玩掉,人家也不见得会领情。 说不一定一转身和银鹰逍遥快活去,反正当海盗也抢了不少钱,少了一群人分赃岂不正中下怀,要说有情有义他死也不相信。 有谁听过干海盗的有人性,唯利是图才是他们的本性,只有他傻呼呼地和人家玩感情。 「你声音太大了。」话中有着取笑,他亦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连忙压低声音的布雷斯信以为真,眼角小心的瞄瞄左右。「你要不要放弃愚蠢的行为?」 「不。」 「为了一个女人而死值得吗?」人家根本不知情。 「你说呢?」他以问题回答问题。 就是不值得他才开口呀!「我认为你疯了。」 「谢谢赞美。」桑德利亚认为自己很正常? 他不是会坐怀遗憾的人,那天让沙琳娜离去是因为她伤透了心,他必须给她时间平息受创的心灵,因为他无法忍受她眼底哀痛的死寂。 事情并非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他的生命里没有放弃,一旦爱上了便极力争取,他说过他永远不会放开她,即使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对于有了裂痕的爱情,他是采取积极缝补的态度而非舍弃,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爱上她以外的女人,所以他要她永远留在身边。 就算是恨也不放手,一个人的孤寂岁月他不愿过。 「我看你真的疯了。」快抓狂的布雷斯很想送他一拳,看能不能打醒他。 「疯了也好,至少我晓得为什么而疯。」桑德利亚说得恰然自得,好像疯了是一件不错的事。 败给他了,爱情万万岁。「如果我没死会为你写墓志铭,此人死于爱情。」 「你高兴就好。」他没意见,反正死人不会开口反对。 「你……」他好想抓他几把。「你打算几时动手?」他认了。 「等。」 「等?」 「等人被提上来时。」时机要控制得恰到好处。 「喔!」原来。 不一会儿,人声忽然静下来。 接着,一队骑兵带头走在前面,随后是双手被捆绑,一个连着一个的脏污男子被推出,他们残破的衣服上还留着干掉的血迹,脚步并不稳。 骑兵将粗鲁不堪的海盗强拉上高台,身上有些明显有伤口发炎、溃烂情形,甚至化脓流出可怕的汁液,可见未受适当的照应。 其中一名巨大的黑人顽强的抵抗着,因此招来一阵拳打脚踢,必须动员十数人边拉边推才能将他送上绞刑台。 一切定位了,绳索套住脖子,群众开始激越的大喊,「吊死他们、吊死他们、吊死他们……」 震耳的声响催促骑兵收拢绳索放下踏板,一字排开的海盗似乎毫无畏惧的迎向死亡,眼神是一片清朗望向海的方向。 他们最爱的海洋。 骑兵准备拉紧绳索,手才高举,忽地一支箭由远处飞来,射穿了他的心脏钉在木头上,在他尚未意识到发生何事时,已然睁眼断了气息。 广场上一片喧哗,惊骇的人潮骚动着,进入警戒状态的骑兵架起枪,慌忙地寻找看不见的敌人。 就在此时,有人发现箭的末端拉直一条线,出处太远无法瞧个仔细,隐约看见有个人从线的那端滑过来,宛如鹰姿地站在线上笔直靠近。 「这只小母豹太大胆了,踩在滑板上想让人为她担心吗?」要是一个不慎失去平衡感,他不敢想象由高处跌落的她会怎么样。 桑德利亚的喃喃自语传入布雷斯耳中,他微露狐疑神色仰望滑过头顶的黑影。 「他是个男人。」 「不,她是我的小母豹。」终于来了,她和他太相似了,永远学不会放弃。 「什么,她是女的?」明明是男人的装扮……「你说她是你那个……女人?!」 瞠大眼,布雷斯完全无法相信。 「看清楚,她就是银鹰。」他所爱的女海盗;海上战士。 「不……不会吧?」他的心脏快无力了。 果然,高台上的黑影踩着骑兵的尸体一转身,脸上赫然戴着银鹰面具。 「记得她临走前说过一句话吧!」那句话透露了玄机,他才恍然明白银鹰和她的关系。 「什么话?」布雷斯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中无法思考。 「我要你合计合计,看要用几个英国人来抵我手下的命。」谁敢如此狂妄呢? 「不过是一句盛怒下的威胁……」他的声音忽然变小,两眼瞠得更大。「她说她的手下?!」 「明白了吧!」银鹰和她是同一个人。 「天呀!我一定也疯了。」布雷斯没办法相信银鹰是女人。 想他多次败在她手上就觉得惭愧,他居然输给一个女人。 「准备好,该我们行动了。」桑德利亚身手敏捷地穿过人群,接近高台。 高台上是一片混乱,举枪射击的骑兵竞发现无法击发,子弹全卡死在弹匣里,一种透明的冷胶紧紧封住枪口,使得枪形同废物。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弃枪以刀攻击,但是下一秒钟一道银光闪过,骑兵们只觉颈上一疼随即失去生命。 又一道银光旋过半空中,吊颈的绳索纷纷掉落,喜出望外的海盗们连忙以口咬掉捆手的绳子,合力对抗英国骑兵。 这时,一阵炮声轰隆,吓得四处流窜的英国人民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乱撞,连带的严重干扰到骑兵的判断力。 几名头低低的骑兵赶来相肋,但他们的动作却是一举割断其它人的咽喉。 带头的人一仰首,竟然是中枪未死的阿赛亚。 「他……他没死,我以为他死定了。」惊喜万分的卡谬眼泛泪光。 那夜英军出其不意的袭击他们,阿赛亚为了救他被枪射中胸口,他一个心急就把他踢下海,希望他能逃过一劫,看来他的命真大。 沙琳娜也心口一暖,但嘴上冷斥,「少给我感动了,还不滚下去。」这死黑大个想累死她不成。 「我……我怕高呀!头儿。」他有惧高症。 「怕高是吧?」她冷笑地踢了他一脚。「你很快就会拥抱大地了。」 一个滚下木梯的大巨人来不及呼痛,四周突然冒起白烟,看不清方向的海盗们背靠背等着银鹰下命令,带领他们重回海上。 「跟我走。」一道陌生的男音忽然响起。 不在安排内的白烟让沙琳娜一慌,她以为计画有变,但……「是你!」 「附近的驻军起码有一万名以上,你的行动太鲁莽了,根本是找死。」桑德利亚忍不住骂她。 「你又好到哪去?笨得来送死。」没人要他多管闲事,她的人她自己会救。 「因为我爱你,小母豹。」他能下来吗? 声音忽地没了,不知所以然的海盗们十分纳闷头儿怎么了,为何还不领他们离开…… 接吻声让他们白眼一翻,咕哝地发出埋怨声。 「拜托吧!两位,要亲热请脱离险境再说,我不想陪你们一起死。」真受不了这对爱情鸟。 布雷斯狠撞了两人一下,提醒他们爱惜生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命。 两人似乎又热切的吻了一声,桑德利亚才要大家手拉手跟着布雷斯走,烟雾中一行人沿着墙走入一个洞口,长长的黑暗中伸手下见五指。 有水滴的声音,是下水道。 大约走了一个钟头左右,错综复杂的水道一端隐隐透着光,众人朝着光源走去,原来竞连接海边。 骤明的光亮让海盗们看清救他们脱困的人长相,一阵大小不一的抽气声随即响起,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看错了。 「他们真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吗?怎么一脸呆相。」真叫人失望。 捉一群笨蛋并不光荣。 「他……他是海军中的……」他们居然被英国海军救了?! 桑德利亚替他们接下话,「是上尉,因为捉了你们功在国家,所以破例升了官。」必须加以解释方能突显他的重要性。 「真谢谢你呀!你非要多事的提醒他们我的该死吗?」布雷斯白他一眼,早晚被他害死。 「小猫儿,我们的罪抵消了吗?」该死的不会只有他一人。 了望海面的沙琳娜回过身冷视着他。「你曾后悔过吗?」 「不,我从不后悔爱上你。」爱上她是他一生中最对的一件事。 「没有阴谋?」 「有。」他的坦白让大家无力地想昏倒。 沙琳娜忽然笑了。「你想海盗和英国贵族有未来吗?」 「我正在阴谋策划着,如果我的小母豹肯原谅我。」握起她的手,桑德利亚深情凝望着她。 众人终于明白他们古里古怪的对话而松了一口气,看不下去两人令人恶心的画面,布雷斯脚一拐地往两人互视的眼一挥。 「你们打算等追兵来我没意见,但是等我走远一点再恶心的谈情说爱。」他不想反胃。 偏过头的沙琳娜看了他一眼,扬手吹了个响哨,不久远方天空飞来一只猫头鹰,而在远远的海面上有艘大船似乎跟着猫头鹰而来。 布雷斯了解是来接他们的海盗船,他表情怪异地一睨沙琳娜,呐呐的开口要求。 「你能不能取不面具让我看一眼,我实在不能相信银鹰是女人。」太伤他的男性自尊。 沙琳娜笑着取下面具,众人也同时发出大笑声,因为怔愕的布雷斯居然一头跌到海里,难以接受地仰天长啸。 大家都说他疯了,而他也这么认为。 终曲 急促的喘息声在船舱内响起,伴随着女子的呻吟声,一波高过一波没有休止的时候,彷佛永远爱不够对方似的。 然后…… 「你们到底完了没,我们都打劫完一艘英国商船准备回航了,你们还想不负责任的放任我们自生自灭吗?」 男子轻笑的一抚女子浑圆的肚皮,小心地让她坐在身上以免伤到孩子。 一年前,老海盗头子亲自率了十艘海盗船包围港口,一口气轰沉了三艘军舰、百来艘商船才甘心地接回孙女和一干落难的海盗们。 一年来银鹰照常打劫过往的商船,只是没人见到「他」的身影一如往常立于船头指挥全局。 因为「他」很忙,非常忙,忙着和情人做爱做的事,所以没空理其它人。 「拜托你们节制一点好不好?别让我们觉得丢脸。」他们还像海盗吗? 「阿赛亚,你欲求不满吗?四个老婆还不够吧!」她一定会让他获得满足。 「你别再自作主张了,小心我拆了船舱门。」让她没法做下去。 果然是欲求不满。「好吧!我同情你老是『挨饿』,回岛后我叫月儿牙去服侍你。」 「你……」 刷地脸一红,连耳根都发烫的阿赛亚坚持是夕阳余晖映上脸颊的关系,绝对不是害羞。 但是回航的路程中他始终挂着傻笑,让人怀疑他伤了脑子。 温柔的阳光照着海上的人儿,一句爱语透过船舱传向大海,女海盗的传奇一直流传着…… 一片陆地出现了。 上面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