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小护士》 楔子 路 这是一条非常平凡的路。 平凡到近乎无奇的大街。 但是在夜幕低垂,华灯初升之际…… 它不再是平凡的代名词,而是堕落城市的开端。 闪烁炫目的五彩霓虹灯,绽放亮眼光彩的各式看板和喧嚷人声,将人群带向靡烂的黑暗世界。 路邪恶的气息正在蔓延,它令人变得沉陷,忘了理智和道德,只有放纵的情欲和贪婪。 在这里,一切都是无法可管的放肆地带,随你心之所欲而摆动。 长约三公里的一条宽敞大路,写满了性与暴力,林立的酒店、理容院、pub、土耳其浴及俱乐部,皆以淫秽招徕客人。 惟独一间外形特异的“猫女会客居”特别突冗,它不标榜华丽或炫烂,纯粹是一间很普通的店面,吧台、咖啡座、舞池一应俱全,并提供食物和临时慰藉所。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任意进入,必须经由店主审核通过,交由客人一张磁卡,才可刷卡进入,一般人是跨不进那道黑色关卡。 在这里的人都有猫的特性,时而情懒时而敏锐,不好奇却拥有过人的灵敏度,个个都是如家猫般的睡豹,危险、优雅,带着一丝令人迷惑的神秘。 猫女会客居自成一格,从无道上兄弟敢来收取保护费,亦无人敢在此滋事发酒疯,只因它的四个女主人。 蓝中妮花店的老板,外貌虽甜美,可自幼因家庭关系,个性泼辣无比,与外表完全不符。 通常人们易迷恋她绝美的容貌,不知不觉被她牵着走,陷入她铺陷好的陷阱之中,人称天使容貌恶魔心,是撒旦手底下最得意的作品。 她没有所谓的道德是非观,一味的只依循本能而任性为之,高兴的时候巧笑倩兮,不悦时反手捅你一刀,是只可怕的笑面虎,养了不少巴西黑巨腹蛇。 白紫若现职是一名护士,但是她可不是一位和善可亲的白衣天使,反之,她是为了“宠物”而甘于困在医疗室中。 她是名苗女后裔,从小跟着外祖母养些奇形怪状的小虫,人称之为蛊。 蛊虫除了喂食毒蜘蛛,蜈蚣之类的有毒昆虫,最不能缺少的是人鲜红的血液,而她养了上百只功能各异的蛊虫,当然需要很多新鲜的人血。 血液取得最易的自然是医院,所以她自愿担任急诊室及手术病房的专任护士,因为这类的工作血液最丰盛,她可以乘机拿几西西的血袋中“剩残”由她自行决定拿取血液而不为人知。 如果有人指出,那不如待在血液室,一库血液随你取用,但长时间下来,总会被人发现血液短缺,那时岂不哀哉。 所以急诊病人及外科开刀房的病人是最佳提供者,何况车祸送来的病患早已血流成河,应该不介意她“节俭”的美德,奉献一些少少血液以养无数生灵才是。 她虽有些古怪,但人缘奇佳,对付顽强病患自有一套办法,许多病思家属都指名她看护,而她的一贯原则是只接受需大量输血的病人,其余免谈,大牌到近乎医院是她开的似的。 唐弥弥身份是占星师、白魔法传人,自幼习西洋秘咒术,偶尔也习些为恶的黑魔术专为整人用。 一身神秘的黑紫纱令人生畏,眼神深邃而沉静,似能看透人最深层的黑暗面,教人无所遁形自暴其短,赤裸裸地展现令人难以启齿的隐私。 旁人皆惧于她的魔法及祟敬,故而不敢靠近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以免被看透,甚至沦为她一时不快的牺牲品。 风天亚一名冷傲自恃的秘书,外形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眼神之凌厉常教人退避三舍,是老板最得意的助手,但也是最头疼的人物。 她的背景十分神秘,听说出自黑道世家,拥有一身超凡人世的好功夫,冷眼傲视一切卑琐嘴脸,任由人们在她眼前死去而不加以援手。 她是四人之首,走在这条充满罪恶与暴力的路,再邪佞之徒都会自动让路而避开,不敢上前与之交谈,生怕一个失言惹来皮肉之痛。 四人因共同租赁一间公寓而熟稔,继而成为好友。 这幢位于路尾的四楼公寓看似透天厝,内部并无一般公寓分门别户的架构,屋主是退了休的国术大师,因晚年寂寞而将房子出租。 或许是五人磁场相近吧!彼此相容互生好感,如同一家人般生活在这幢前有庭后有院的公寓里,外人则因他们的怪异行事而不敢领教。 住了四名正值花样年华的古怪房客,屋主石奇是否就不再寂寞呢? 理由是当然的,因为他的亡妻会不时回来探望老伴,楼屋形成一种很奇特的光景,白影骤起,鬼声阴寒…… 不过,住在屋内的五位活人不以为意,反倒是这条恶人之街的居民给了他们个封号。 那就是恶人公寓! 故事,就由白紫若开始吧! 第一章 “小恶,你这个非猫非犬的小畜生,还我小白”白紫若如雷吼声直透天厝而出。 这是一幢很平凡的四楼透天厝,两株种植多年的紫藤蔓爬上白色的墙壁,绿意中开满粉橘带嫣紫的小花,一串串随风招摇。 一般家庭前院不外种植些可观赏的花草,而这幢灰白色的公寓则植满有毒植物,花朵鲜艳硕大,叶片色彩多姿,令人不禁迷醉而呆滞。 不过,住在这条街的居民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因为这幢平凡无奇的公寓,正是近几年来相当闻名的恶人公寓。 阎王开路,生人回避。 公寓内或躺或卧三名各具特色的美女,有人朝墙上的镖靶射小刀,有人戏玩着扑克牌,另一名则浅笑地看着不知死活的小圆球往她怀中一缩。 披散着一头乱发,白紫若赤红着双眼手拿拖鞋,恶狠狠地指着状似清闲的女人怒吼。 “疯子亚,把你的小恶交出来,我要做道红烧狮子头。”而且是名副其实的“狮子头”。 带着金毛的小白狮才四个月大,体型大约一只成年的波斯猫,“年幼”、“无知”的在恶人地耍泼,它的主人昵称它为小恶。 小恶的父母原是美洲丛林的主宰者,可惜盗猎者猖狂,甫初生的两头小狮子惨遭猎人不仁,随同狮王狮后而掉落陷阱伤亡。 小小的小恶在陷阱中奄奄一息,四肢身躯皆遭尖木所伤,正呜咽地用哀戚的眼光告别世界之际,被心有不忍的风天亚救起。 自此它的小生命起了新变化,不但以“特权”身份直扣海关,还大摇大摆地以稀有野生动物之名,随同主人返回保育声高涨的台湾。 而未引起争议的原因,是它有个神通广大的主人。 “吵死了,虫女若,你不去玩你的小虫,跑来追杀可怜的小东西。”蓝中妮把玩着睁着一双圆眼的腹蛇。 白紫若目不斜视地回道:“暴女妮,你少开尊口,不然拿你的黑巨腹蛇喂我的宝贝。”她已经觊觎许久了。 脾气向来不好的蓝中妮倒没生气,只是瞅着两道好笑的目光调侃她,不在乎她的“恶意中伤”。 “说吧!小恶又玩死哪个……小乖乖。” “哼!这个小畜生。”白紫若一屁股往大沙发坐下。“它居然用爪子扯裂我的小白。”可恶的小畜生。 “咦!那只你养了快一年的白娱蚣?”她还头一回见着体形如小蛇般的白色长足蜈蚣。 “没错。”白紫若朝小恶狠瞪了一眼,咬牙切齿地用眼神凌迟它。 前年她才从表姊手中硬拗过来的小白,她每天不忘喂食毒蝎人血的,没想到就快练成蛇蛊之际,竟然被狮爪一抓而呜呼哀哉,魂归不知哪重天。 没错,养蛊是白紫若的兴趣,但仅于乐趣而已,她可从来没拿人当实验。 看着上百只虫子互相蚕吞,三、五天后硕果仅存的虫王咬食同伴的尸体,这让她有种变态的快感。 强肉强食本是生存之道,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人类的世界才更残忍呢!要命事小,活活地折磨其精神力才是邪魔行为。 小恶在风天亚怀中犹自张牙舞爪,丝毫不把白紫若的威胁放在狮眼中,惹得它的主人有些后悔救了这只张狂的小白狮子。 “紫若,你今天‘也’放假呀!”风天亚小心翼冀地陪着笑,生怕晚餐上多了一道“红烧狮子头”。 也?!白紫若突然跳了起来。“哎呀!我快迟到了,都是这个小畜生害的。” 唐弥弥有点同情地收起手中的扑克牌。“何必那么命苦,今天是周休二日的假期耶!” “病人没有休假。”她白了唐弥弥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也许我下一个病人就是你。” 说得真好听,病人没有休假。其他三人心知肚明,她这么拼命为了哪桩,只因家中库存的血液快见底了,为了她的蛊虫们,她死也要去上班。 “你等中妮比较快,她的火爆脾气喔……”唐弥弥没有生气地反指向正准备去花店的蓝中妮。 脚才跨出一步便被点名,蓝中妮没啥好口气,“邪算咪咪,你皮痒呀!要不要我替你刮一刮?” “弥弥不是咪咪。”唉!唐弥弥有些不是味道地想用扑克牌砸人。 “说得也对,你的‘咪咪’也不见得有多成熟。” 白紫若邪恶的眼眯向她不太高耸的胸部。 其实她们四人的身材比例都算不错,高度相差无几,一字排开是四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但就是乏人间津。 说到底是没有一个男人敢惹四美女,再加上她们对“男色”无感,没人想自讨无趣地送上门当玩具。 唐弥弥笑得有些邪恶。“想试试我的新魔法吗?保证你们成为‘巨无霸’。”她哪小了,两个不识货的女人。 她那叫纤合度,大小适中,又不是木瓜树或想种椰子,挺着两颗大肉球可是很辛苦的。 白紫若和蓝中妮脸色一变,纷纷藉词遁逃,她们太清楚唐弥弥的本事,白魔法的传人可不是虚有其名,绝对教人生死两难。 “你们没上班呀?” 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汉子,身着藏青色的功夫装,微微泛银丝的胡子长到胸前,他困惑地看着两名懒女。 风天亚把小恶赶下怀,微笑着提醒。“石老大,今天是假日,你不会比我们老板还苛刻吧?” “哦”石奇往额头一拍,颇为忘性。“日子过得太优闲,都忘了你们是正常人。” 听听,正常人! 难不成她们是山顶洞人? “房东先生,月初还没到,急着来收房租呀!” 唐弥弥故意打趣地消遣他。 “小丫头片子就爱捉弄老人家,我‘回家’不成?”他可是住在同一片屋檐下。 四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一位看似中年的老国术家,住在恶地自得其乐,因为他们是恶中之恶嘛! ※※※ 黑色墨镜下,藏了一对冷冽难测的绿眸,他冰寒至极地环顾着机场四周,身后站立了两位高大剽悍的壮汉,深色的西装下有着微突物,不难猜测是何种危险物品。 斐冷鹰如傲世独立的苍鹰,以王者风姿睥睨着出境口,冻人的寒霜止不住女人的爱慕眼光,一波波涌上这倔傲孤寂的冷冷身影。 “大老的飞机到点了,那骚娘儿们也跟着回来了。”丁介鸿倾身在黑衣男子耳边低语。 镜片下的眼神闪过一道深沉的痛楚,但他很快地恢复原先的冷静,教人察觉不出一丝波动。 “左堂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是的,帮主。我们极力封锁消息外泄,不会有人得知大老今日回国。” 这位在帮中地位甚高的大老,正是裴冷鹰的爷爷,萨天帮第二代的帮主,而他是第三代继任帮主用拳头和鲜血打出来的天下。 由于当年斐冷鹰的父亲爱上一名英国女爵,因此放弃了继承权而移民英国,大老对此深感痛恨,三番两次欲以暴力挟持儿子回国但都无功而返。 在他十三岁生日前,大老派了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东方美女引诱他父亲,他父亲在一时把持不住而与之发生关系继而使她受孕。 此举在保守的英国家中引起轩然大波,他温雅的母亲愤而跳楼自杀,而父亲在母亲自杀后却和那名女子同居,甚至将她迎回家中同住。 而那名女子仅大他五岁且不安于室,故意趁父亲不在时勾引他,他不屑地推了她一把,她竟假意地流了产,将过错推给他。 实际上,她早已将腹中不知孩子是谁的胎儿拿掉,嫁祸给他,以挑起父子的反目,这也是大老的目的。 父亲虽然生气,但终归是自己的独子,仅以口头训示一番了事,毕竟他有愧在先。 女子见一计不成另生一计,趁父亲外出未归,在下人端来的点心中下了春药,然后穿着透明煽情的红纱内衣勾引他。 明明心生厌恶,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性致勃发,年少的躯壳在她纯熟的撩拨下失去控制,做出不可饶恕的错事。 父亲推开房门看见的画面,正是他赤身裸体的骑在未着寸褛的女体上,身体下原本呻吟不已的满足女子立刻泪盈满面地控诉他的兽行。 在儿子与情妇的抉择下,他选择了年轻妖媚的情妇而将儿子赶出去,并在情妇的煽动下回到台湾,准备接任下一任帮主之位。 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在继任典礼上有人叛变,斐冷鹰的父亲被一枪贯穿脑部而亡,毁了大老精心策划的大好阴谋。 “帮主,大老出来了。”一声提点,斐冷鹰专注地盯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老人老了,也瘸了,早在他夺取帮主之位之日就失败了被老人口中的绿眸杂种打败了。 出境口一行人尚未靠近,浓郁而呛鼻的香水味先至,令人不自觉地鼻翼一拧。放电,似要将眼前高挑冷峻的男子剥光衣物销魂一番。 “几年不见,你的男人味教人难以忽视。”她嗲着教人发酥的嗓音想挽住他的手。 斐冷鹰微一侧身,避开那涂满紫黑色指甲油的长指。“看来日本的男人没满足你荡妇的需求。。 “日本的男人哪有台湾男人强。”王媚如一双欲求的瞳孔,轻佻地朝他裤档瞄去。 淫贱!他使了使手势,左、右护法趋前一步,挡住王媚如极欲倾偎的丰满上身,自己则面无表情走向枯楼的老人面前。 “人老了就该乖乖的待在日本养老,何必拖着快入土的皮肉‘操劳’?”他语意含讽。 轮椅生涯未削减老人的凌厉,炯炯如炬的目光嵌在被眼皮垂盖下的深洼里,暗藏着未知的心机。 蓦地,粗嘎的破锣嗓音不耐的说道:“年轻人要懂得收敛,锋芒太盛吃亏的是自己。” “这是你过来人的经验谈吗?我们这些小辈一定谨记在心,绝不会重蹈覆辙。” 斐冷鹰掏出内袋中的烟,轻轻地叼出一根斜含着,随后手下立即奉上火苗点燃,烧红的烟头是老人眼底颜色的反光。 突兀的一行人在机场自动门口前,形成一种相当奇特的景观,相当引人注意,机场内的警卫不时以防备眼神紧盯着,一手放在装备上以应紧急事件发生。 “你是来接机还是来挑衅?我可不兴年轻人爱作秀那一套。”老人意有所指地眄眄旁人侧目观望的举止。 斐冷鹰弹弹烟灰吐了一口浓烟,无视聚集的人众略带疑问的凝望。“如果你能原机返回日本,少给我惹些麻烦,我会更乐意送机。” 所谓祖孙之倩,父子之爱,早已随母亲坠楼而去,此刻他的心是经霜寒冬,容不下半丝温情,而这都源自上两代冷血的教导。 他不杀惟一的血亲,只要老人毫无尊严地活着,眼看着自己的江山被绿眸杂种给掠夺、操控,而使不上半丝力。 老人在台湾尚有残存的势力在,他不想刚平息一场帮内纷争,接着又要迎战一堆老人家的口水大餐,浪费他整顿帮务的时机。 被冷落在一旁的王媚如娇嗔的一跺脚,摆脱左、右护法的阻拦,挨到斐冷鹰一臂之距,自以为是地展露她的成熟体态,忘却眼角明显的两条鱼尾纹纵欲的下场。 “小鹰你怎么可以赶我们离开台湾,我们可是你最‘亲爱’的人。”她不忘提起当年事。 自从十七年前尝过这没名份的“继子”,她一直难忘至今,挺埋怨那无缘的“老公”太早回家,让她在享受高潮中打住,没能充分地启发他潜在的爆发力,着实可惜了点。 不过十七年后的他更令人垂涎,当年青涩不堪的少年已长成伟岸的大男人,浑身散发着属于成熟男人的气味,引得她心痒难耐。 眉头微微一颦,斐冷鹰准确地将烟雾袅绕的烟蒂弹落垃堆桶。“你还想要你的舌头就停止这可笑的称呼吧!” “我……”王媚如虽看不见墨镜下的利光,身子仍因他的冷酷威胁而颤了一下。“好歹我们也好过一回。” 原本不打算追究这件事,经她口一出,昔日种种屈辱浮现眼前,他不再是那个失去自制的小男孩,而是握有他人生杀大权的黑道大哥。 斐冷鹰斜睇了她一眼,美丽是会消褪的,她就是最佳的范本。 “我对老女人没兴趣,你下垂的胸部动了几次手术?”他语气中含着如北极的冰风。 他……王媚如气得咬紧牙根,脸上的肉横抖着,她是动过几次丰胸手术又怎样,男人可爱得紧,一再用唇、舌、身体膜拜它呢! 她扭扭三寸鞋跟,脸色铁青地走到老人身侧。 “干爹,你要替我做主呀!瞧他说什么浑话。” 他微勾着冷笑拍拍“干女儿”的肩膀。“小孩子不懂事,哪懂得欣赏女人的肉体美,谁不知道他向来不近女色。” “搞不好他偏好男人,你看他身边不时跟着左、右护法,说不定是专插屁洞。”老人恶毒的抹煞他心腹忠心护主的态度。 左、右护法丁介鸿、孟子忻满脸难看,衣服下的肌肉紧绷着,有随时要将衣服撑破的迹象,但帮主未作任何表示,他们只好将怒气隐忍不张。 帮主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屑女人贪婪的嘴脸,为钱为欲而轻贱身体,不愿让污秽的女体亲近。 而处女他更不沾,以免徒生甩不掉的包袱,处在他们目前的情况下,似乎没一个女人可以招惹的。 倒是斐冷鹰展出一个令人生寒的笑容。“若真如你所言,斐家就此绝后了,你可别指望我为你送终。” “你……你好样的,的确符合斐家的冷血、无情,难怪能接替我的位置。”老人眼底中藏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只是无人看出。 “我凭的是实力可不是斐家的血缘。”他可是付出惨痛代价才换来今日的地位。 “干爹,咱们回家再聊,不要落人口实嘛!”王媚如站得有些脚酸,想早点休息。 老人瞧瞧四周的异样眼光,吩咐手下推着他往外走,正要招呼前来接应他的专车,一位看似忠厚老实的运将先生突然掏出一把火力强劲的黑星手枪。 并非斐冷鹰有意要以身护住老头子,实则是他靠得最近,下意识往左侧一推身子一懂,一颗子弹穿胸而过,鲜血如泉涌般喷染整件西装。 丁介鸿立即开枪还击,孟子忻手握枪把靠近帮主,一方面小心地警戒,以防有狙击手再出现。 “右护法,帮主中枪了。”随行的兄弟发现地面上不止的血花在扩散。 “什么?”孟子忻赶紧以身体掩护斐冷鹰。“介鸿,快扶帮主上车。” 丁介鸿在解决那名枪手后,迅速地回到原点,不等机场内荷枪的警卫奔出,飞快地和孟子忻上车,急驶向医院的急诊室。 临行孟子忻不忘命令仍留在现场的手下,快速地将双脚不便的老人送往安全地带,免得遭受警察盘询追问,进而扯出不必要的麻烦。 警车呜咽的呜叫着,老人深沉的眼中闪过一丝忧心,但很快就让精锐掩盖,发出令人不解的冷笑,和警车错身而过。 ※※※ 血、血、血!美丽又鲜艳的红血,她可爱的宝宝又可饱食一顿。 这个嗜血如命的白衣天使不是吸血鬼,而是和吸血鬼一样缺乏人性的恶女白紫若。 四下无人,白色的床单下覆盖一具因车祸刚断气的年轻学生,扭曲残破的身躯尚存一丝温热,一根尖细的针趁学生家属未到时,偷偷地抽取死者残存的血液。 反正人都升天了,总要留点东西遗爱人间嘛!她算是替他积下辈子的功德。 “你怎么恶习不改,尽做些缺德事。”同事七美赶紧掩上门,很无奈地看着她将针筒中的人血注入血袋。 白紫若倒是大方地拍拍她惊恐的胸口。“神爱世人,不要浪费一滴可用之物,阿弥陀佛。”神本一家。 “唉!迟早这些过往之灵会来找你聊天。”见她一点都不心虚,理所当然的取用,七美实在很受不了她的怪癖。 “好呀!反正晚上守夜挺无聊的,多个朋友串门子也不错。”况且房东的老婆常“回家”找她们话家常呢! “你喔!真是天生胆子大,我算是服了你。”若不是停尸间的尸体早已僵硬,她一定死守死人到天明。 七美想得绝对不假,白紫若还曾和停尸间的老王换过班,只为冰库“货源”不够多,而大火灾从现场不断送来呛死的温尸,她乐得无人打扰大抽死人血,整整三个月不工作休假去,因为她囤积了好几百袋的鲜血。 最后还是在院长的拜托下,才勉为其难的回医院上班,主因是某政界大老指名她看护患有白血症的儿子。 “这无关胆大胆小,我是无神论者,是非黑白自在我心,何必瞎操心呢!”嗯!不错,五百西西的血。 她愉悦地拎着两只血袋。 在这个医院中,上至院长下至倒垃圾的欧巴桑,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她这个……“嗜好”,在诸多规劝无效后,只好任其妄为,谁教她是全医院人缘最好的护士。 有时医生和其他护士发现她在“偷血”,还会极尽一切努力地替她掩饰,不让病患家属有一丝微言,因此养成她更加无法无天地横行。 何况她盗血有分寸,不会伤及病人本身的安危,故而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她此等缺德行为。 不过说也奇怪,像她这般恶劣又无医德的护士,居然是病人家属的最爱,任何顽强固执的病人到了她的手中,不消数日就乖得可以得模范生奖章,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也许是祖师爷赏饭吃吧!她天生就是一位令人信服的南丁格尔,所以才深受众人爱戴。 但 老天是不是瞎了眼,竟看不见她的种种恶行!难怪老听人叹苍天无眼。 七美没好气的啐道:“拜托,你不要笑得那么恶心好吗?不过是两袋死人血。”值得高兴成那样?真是有病。 白紫若连忙收敛嘴角的得意。“捐血一次,救人一命。请不要当着‘善心人士’面前污辱他。” 善心……人士?七美望着盖上白布的尸体,很想仰天长啸一番,看来是自己得吃几颗镇静剂才是,回头得记得找医生开药。 “你可以自创公益广告上的新解,可惜你那两袋血救的不是人。”拿血喂蛊?她是医学史上第一人。 甚至连医院中某些颇负盛名的医生,还情商加贿赂地拜托她出借已死蛊虫的“遗体”,好让他们做为科学上的研究。 所以,她的人缘岂会不好,她简直被这些人宠过头了,这更加剧她任性无理性的恶举。 “人命只有一条,蛊命自当如是,你不可以轻视任何一条小生命。”它们都是她的宝贝。 生命诚可贵,无关人或蛊。 “好啦,好啦!你那张利嘴谁辩得过你?快把血袋藏好,不要惹人非议。”她真的无药可救。 如果她将那堆恶心小虫子的热忱转移到病患身上,会有多少人受益无穷,可惜她非常人。七美十分扼腕这项事实。 听她一言,白紫若将血袋封好,放在两边的小口袋中,大小刚好适中,没露出馅儿。“放心,这事我老练得很。”她早就驾轻就熟了。 “老练?!”七美轻叹,这倒是。 “急诊室护士白紫若立刻前往急诊室,有病患急需救治,请立刻前往急诊室……” 甜美可人的广播声在各楼层响起,一听到这声音,几乎所有医护人员都知道此女又溜班了,而答案揭然可知,她一定在血的四周。 但当事人似无所觉,听而未闻,打算跷班回家喂食蛊宝宝们,七美见状连忙拉住她意欲离去的手。 “想去哪?你给我回来。”她用力地将白紫若拉往急诊室方向。 “哎呀!医院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护士,谁去都一样。”要不是怕血袋被挤掉,她才不任其拉扯呢! “别不情不原的模样,近来医院闹护士荒,哪有那么多人手支援急诊室,你就认命吧!” 她没好气地反唇道:“你不是人呀?” “我待会还要去五楼巡房,七楼的病人快换点滴了,然后回到三楼接手密斯李的工作,再来……” “停”白紫若手一举,用“哀怨”的眼神瞪她。“不要想加深我的罪恶感,本人正好缺少这一项。” “你……” 七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迎面而来的新护士打断话。 “学姊,你怎么还在这里?那个中枪的患者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她差点吓晕了。 血?!白紫若眼神骤然一亮。“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血库取血袋应急。”这次不用七美催促,她的脚步比谁都快。 七美朝她的背影叹息,缓缓地转身走向电梯,按下五的数字。 而新护士还搞不清状况,以为她救人心切,正要听从她的指示去血库取血,但脚一踏出就楞住了。 医生没说要取何种血型呀!这…… ※※※ “快、快、快!把本院最好的外科医生给我请出来。”心急如焚的丁介鸿猛敲急诊室的柜台。 刚处理完火灾事件的伤患,医护人员还来不及喘口气,心中颇为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位“大哥”,故意磨磨蹭蹭地刁难他一下。 若不是见伤者失血过多已呈半昏迷状况,值班的护士才不愿拨内线电话通知外科医生到开刀房呢! 孟子忻脱下衬衫绑紧斐冷鹰的伤处,仍止不住冒出的血染红他扶持的手臂。“介鸿,你去把医生捉出来。” 非常时刻,他也顾不得其他,眼看帮主的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失,而他毫无办法的在一旁干着急,着实教人痛心。 “好。”丁介鸿一看到穿白袍的男人就一把捉,也不管他是内科、外科或是送披萨的小弟。 白紫若眨了眨眼,不太能理解这位肌肉发达的大哥干么一口气拖了五、六个实习医生和男护士,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这位先生,你要把这几位实习生带到哪儿。”她不好奇,只是一票人挡了路。 “实习生?!”他葛然膛大眼的问:“小护士,外科医生在哪?” 小护士?白紫若瞧瞧四周。“你在指我?” “对。”他x的,丁介鸿急得想杀人。 “真好笑,急诊室就有一位外科医生,你干么舍近求远?”这人脑袋坏了。 她还当真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嗤笑,一点都不畏惧他如山的高壮身躯。 “什么”丁介鸿的吼声让一干实习生缩了一下脖子。 白紫若拍招轰隆隆的耳朵,不太有诚意地瞅了他一眼。“医疗设备是很昂贵的,请节制你的音量。” “你在教训我?”他的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错,我在骂你笨,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路,难怪人家说四肢发达的人不长脑。” 嗄?!丁介鸿真的傻眼,头一回有人指着他鼻头骂他笨,而且是位不长个儿的小护士。 “还发呆?救人去啦!”话一说完,她推开他径自往急诊室去。 被她一推,丁介鸿这才想起帮主的伤势,他连忙慌乱地跟随盛气凌人的小护士。 第二章 麻醉药的效力渐渐褪去,伤口隐隐发疼,痛醒了正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斐冷鹰,他慢慢地恢复意识。 在道上混了些年,他的警戒心比一般人灵敏,虽然尚未完全清醒,但依头顶光线的明暗度可以得知一件事,有人在他房间。 而且还是个不怕死的女人,因为她居然在哼曲子! 他试图撑开有些沉重的眼皮,眯成一条小眼缝,入目是一片无杂质的白衣在晃动,顺着不太明显的腰隙往上瞄,那对弹动的两团肉倒有些分量。 再往上瞧,雪白皓颈令他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液,这女人很适合当情妇,即使她的脸被高举的手臂挡住。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的动作打败,她……她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有加害之意,应该是往血袋里注入毒剂,而不是抽……抽血? “咳!” 他以轻咳提醒这位怪怪的护士,可她似乎太专心她的动作而未有回应,所以斐冷鹰又重重的咳了好几声才引起她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喔!你醒得真快。” 一转头,一张清丽娟秀的脸孔跃入视线内。 两道不算淡的弯眉,活灵灵的杏仁镶在白玉珍珠上,小巧的鼻侧有两、三颗可爱的小豆……小雀斑,薄而有型的红唇未染半点人工色素,显现出自然的光泽。 整体来说,她不算是个令人惊艳的大美女,但浑身上下散发一种清新,亮眼的味道别有一种吸引人目光的纯净美。 但有一点他深感怀疑,就是她的眼中没有迸发一丝属于女人对他该有的倾慕或好奇,反倒是他头顶上的那袋血更能获得她的青睐。 至此,他有些不是味道地盯着血袋,几时他被女人簇拥的魅力,竟输给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毕竟他早已习惯女人爱慕的眼光,很少有人不倾倒在他冷冷的气质下,惟独她,似乎感受不到他与生俱来的魔力。 “你为何抽我血袋里的血?” 白紫若不疾不徐地把针筒收回。“我只是奉医生指示,检查血袋中的血红素是否达到标准。” 这一套说法,她已经用过好几回,病患家属鲜有疑问的接受她说词,傻傻地付血袋的钱。 再者,她的表情不慌不忙,找不出半点破绽,也不像是为恶之人,故而令人相信这是医院的例行检查,未曾深究血袋内短缺的血液。 “小姐,你当我是无知的乡下村夫村妇吗?请找好一点的藉口。”他压根不相信她这番解释。 喝!好精的男人,白紫若不由得对他另眼相待。 “你可以问问主治大夫,我只是奉命行事的小护士。” 推卸责任的功夫她可是一流,何况这一招用多了,医院中宠溺她恶行的医生们早已习惯,自然会顺应她的说词欺瞒病人。 反正没啥损失嘛! “最好不要让我逮住你在骗我,否则……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他冷言警告着。 哈!威胁她?真是出门没烧香。“哎哟,我好怕呀!大哥。”她非常恶劣地玩弄他插在手臂上的针管。 喔这个恶护士。 斐冷鹰有些无力地想去制止她的恶行,可是失血过多的虚弱身体硬是和他唱反调,刚缝合的伤口发出严重的抗议,疼得他脸色发白的说不出话。 “可怜哦!瞧你额头的大汗小汗直淌,啧啧啧!要不要先交代遗言,我不介意你将我列入遗产受益人。” “你……你……”他气得找不到字眼畅言。 “什么你呀我的,节省点气力可以多活三分钟,需不需要我介绍几家好的葬仪社,可以打八折附赠一小口棺。” 牙根咬得喀滋喀滋响,斐冷鹰是鹰落平地遭虾戏,而且是一只没壳的小虾米,他一股怒气无处泄,只能用惯常的冷例眼光剐她的肉。 人是不能太自大的,偏偏白紫若不当他是一回事,家中那三头母老虎……三只小猫的爪子可比他利多了,她早就百毒不侵,谁甩他要死不活的冷调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他从牙缝挤出几个单音。 “干么,想找人砍我呀?”她才不怕呢!疯子亚的人脉和功夫会罩她。 没错。他在心里暗自承认想教训她,免得她目中无人,一再挑起他自诩冷静的脾气。 他再一次问道:“名字?” 没礼貌的家伙。“我姓小名护士,可别找错报复对象。” “萧扈氏?”嗯!小护士的名字叫……“该死!你敢耍我。”他眼一瞪,两把怒焰在眼底燃烧。 斐冷鹰第一次发现他有杀人的冲动,他非常渴望用双手扭断她雪白的皓颈,生饮她体内流动的红色甘液,啃食她细嫩的粉红肉。 他那群该死的手下混到哪去了,居然没有半个人留守在病房,是存心要把他送上祭台任人宰割吗? “安心休养是病人的责任,你要当个乖宝宝听护士姊姊的话,待会我买根棒棒糖犒赏你。” 他眉一挑,怒气被压抑在最深处。“这里应该不是小儿科吧!” “哎呀!原来我走错病房了。”白紫若故作惊讶的一呼,“抱歉了,我以为你是患了巨人症的小贝比。” 目的得逞了,她当然脚底抹油要溜,可不会愚蠢地等门外那两尊山神发觉不对劲闯入,那时她就没搞头了。 身随意念而行,修长的双腿自动往门口迈去,她没多想地准备开门离开。 “把我的血留下。” 嗄?阴恻恻的冷风一至,她下意识地抱紧针筒。 “你……你不要那么恐怖嘛!我哪有拿你的血。” 这是别人的血,只是血型相同罢了。她不认为不妥。 撑着快倒下的身子,斐冷鹰十分佩服自己的行动力,在这么虚弱的情况下还能拎着血袋下床,并在她夺门而出的瞬间“走”到她身侧。 “这是我的血。”他举起她手中抽取的针筒。“放回去。” 其实他并非在意那儿西西……好吧!至少五十西西的鲜血,但不知怎么搞的,他就是不想让她太痛快,有些孩子气地要她“还血”。 他幼稚的举动很像吵了架的小朋友,讨回自己分送出的礼物。 “这是医生的嘱咐,我无权答应。”小气鬼,这又不是他的血,白紫若在心底暗骂。 “我再说一次,放回去。”虽然很可笑,他依然坚持己见。 哼!老虎不发威,他当她刚剪了爪子不成。“请求驳回,拒绝上诉。” “你这……小女人。”他愤而用仅存的气力捉紧她的手腕。“信不信我有折断它的力量。” 白紫若微微的呼痛,趁他一个失神住他胸口一按。 报复可是两面刃,她绝不是束手待毙的蠢女人。 “啊” 斐冷鹰因她的碰触而松了手,没料到这女人心比蛇蝎毒,反而趁他不备时出手“攻击”他的伤口。 霎时冷汗直流,痛得他跪地抱胸,无法阻止她得意地扬长而去。 ※※※ “两位大哥,你们的朋友已无大碍,快进去看看他吧!”白紫若很有“良心”地告诉他们。 在门外久候的丁介鸿、孟子忻一听,倏地从倚墙焦虑的神色回神,猛然冲进病房,连声谢字都没有。 “啧!没有教养的小孩。”她喟然一慨,潇洒地甩甩头走向长廊的另一头。 两人一进门,因为太过急切,差点踩到正欲起身的斐冷鹰,幸好平日锻炼敏捷的身手才未撞在一起。 “帮主,你怎么了?” 两人一人搀扶一边,将脸上布满汗滴的帮主抬回病床上,眼中有着深深的迷惑地挂好他手上的血袋。 提着气猛喘气,斐冷鹰在痛楚稍逝后,寒着声音问道:“那个小护士呢?” “帮主是指刚替你净身的护士?”看她小小的个子,应该没胆惹帮主发怒。这是孟子忻错误的判断力。 “净身?!”他大约扫瞄了自己两眼,发现身上的衣物已换过,干净得找不到半滴血迹。 “是呀!从手术房转到病房,你昏迷了快两个小时。”所以他们等得心焦。 他们殊不知她帮他净身只是顺便,最主要是要他头顶上那袋鲜血,根据麻醉师的“帮忙”,他应该要再睡上一个小时,好方便她自由行动。 谁知他意志力惊人,提早一个小时清醒,才会碰巧撞见她在盗取他的血。 “小护士叫什么名字?”他非把她揪出来不成。 “呃……”两名茫然一视,答案明白写在他们脸上。 “子忻,查出那个护士的名字,把她带到我面前。”他反常的要为难一名护士令两人不解。 身在黑道,他们之所以愿意矢志追随帮主左右,是因为他的作风不像时下的黑道大哥,为了私利而涡灭天良,祸及无辜。 做人请求公道,不偏袒或任意伤及他人,一切以义为出发点,如今却为了一名护士…… “帮主,她是否得罪了你?”看那护士神情自若,不像闯了大祸的模样。 孟子忻的犹豫令斐冷鹰冷火直冒。“你认为呢!我像是那种自找罪受的笨蛋,好好的病床不待去吻冰冷的地面……” “不会吧!帮主,她拉你下床?”丁介鸿十分怀疑她有那种力道。 不只他有此想法,连孟子忻都用不可能的眼神回视斐冷鹰。 有些事教人羞于启齿,斐冷鹰以懊恼的口吻命令。“找出她” 于是孟子忻不太起劲地在医院找寻小护士的踪影,好在他始终没找着人。 不过,躺在病床上的斐冷鹰足足生了好几天的闷气,以不合作的态度找所有医护人员的麻烦,连手底下的兄弟也受到无妄之灾的波及。 ※※※ “匡啷” 又一名惊惶失措的小护士从三o五病房哭着跑出来,满身溅满药水味和饭菜的残渣。来往的同事不禁摇头同情她的悲惨,但已见怪不怪了,自从三o五的病人住进来以后,没人得以全身而退。 “学……学姊,是不是该请紫若学姊回来上班?” 转角处有个打哆嗦的身影。 七美跟着抖了一下肩膀。“嗯!我待会向院长请求,缩短紫若的休假期。”希望她不会迁怒才好。 好可怕的病人,刚住院的第一天就威胁院长不得以他的枪伤报警,病房门口老是有几个“兄弟”模样的男人站岗。 他脾气古怪倒也罢了,还三不五时用一双杀人似的眼光射人,再胆大的护士都会受不住地拿不稳器具,怎能不教人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 他一下子嫌换药护士笨手笨脚,一下子嫌医院的伙食不好,打个针吃个药都怀疑别人的动机,更过分的还是嘲笑医生的技术不佳,气得他的主治大夫大喊不干了。 “喂!你,进来把地扫一扫。”一名小喽手一指,点到年轻的小学妹。 “我?”她惊惶的往后退一步。 她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七美非常没有道德心地往她背后一推。“去,要有南丁格尔的精神。” “学姊……”她发出猫般的呜咽声求救。 七美视而不见地朝院长大呼。“院长,我有事找你商量。” 就这样,可怜的小学妹被学姊抛弃,成为下一位被“同情”的受害者。 ※※※ 四楼的顶楼有座小型的空中花园,中间有个类似烤肉区的圆型空间,屋顶是透明天窗,正向东的一面是完全落地式可活动的玻璃门。 玻璃门外是三坪大的阳台,有大理石的圆椅,以桧木不规则横切的桌面,和几株南洋风味的盆栽绿木。 白紫若躺卧在一侧的凉椅上,小腿搁在桧木桌上,半闭眼享受徐徐的南风吹拂,一杯冰镇梅子汁停放在指腕间,在她脚边蠕动的是泛着金光的金蚕蛊王。 它刚吃完四分当归,乖乖地陪同主人晒太阳,只是它是待在方型瓮中,照不到真正的阳光。 “紫若,电话接不接?” 一张敷着面膜的恐怖青脸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吞掉梅子的核。 “咳……咳咳!弥弥,你嫌我命太长吗?非要考验我的胆囊够不够健康。”白紫若猛敲自己的胸口想咳出果核。 “你知道我不爱用化妆品,但工作上需要嘛!只好学广告那一套,弄些海底盐泥试试看。” 除了那件千年不变的蒙面及膝紫袍,惟一要见客的是自己那双充满魔性的眸子,总要好好伺候它。 “恶!好难闻的味道,你不要靠我太近。”捂着鼻子,白紫若尽量远离恶臭的根源。 “是是是,大小姐,电话要不要接?”无奈地摇摇手中的无线电话,唐弥弥也很不喜欢这味道。 电话?!白紫若看看墨绿的电话,再看看她脸上那堆烂泥,天人交战了一番,决定牺牲比酥饼还脆弱的友谊。 “你帮我听吧!” 懒人。“喂,我是紫若的室友……” 唐弥弥小心地不扯动脸部肌肉,连嘴皮都轻轻地一开一阖,避免皱了青褐色的泥膏。 一会儿,她才关机。 “陈院长要你明天上班,有个顽固病人要你看护。”唐弥弥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念出。 “不去,我还没休够假。”意思是她不缺血。 说起白紫若的家世,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是台湾白氏企业的第一继承人,可是承袭外祖母的怪癖,喜养易伤人于无形的蛊。 在父亲亲属一再阻拦无效后,只好放手让她吃草去,为她成立一笔用之不竭的信托基金,让她领干股,坐享其成的花用股利,所以她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金钱。 医院的工作算是兼差,可有可无。 “院长承诺你接下这个工作,一天可抵两个血袋,五的血液免费供应。”这个诱因该合她胃口吧! 院长真可爱,太了解她的需要,白紫若眉开眼笑,“既然病人这么乏人照料,我该秉持护士的职业道德去……” “求求你不要逗我发笑,海泥容易剥落。”天呀!她脸皮可真厚,自捧自擂胡吹一通。 她那所医院不似一般正常医院,每位医护人员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狂基因存在,所谓物以类聚。 全院最值得立碑表扬的,大概是和工友差不多辛苦的院长,他不仅要摆平一群爱造反的资深医生,还要安抚不时闹罢工的拿乔护士,其伟大不可言传。 医院到现在仍未宣布倒闭,而且“业务”有蒸蒸日上的趋势,唐弥弥觉得很不可思议,直道是世界末日来临前的乱象。 “对了,你今天不用去星象馆拐钱吗?”白紫若记得今天不是假日。 唐弥弥扶着下巴,口齿不清晰的解释,“三日是新月……十五……月圆……十三号星……星期五……我……” 喔!她听懂了,除了大周末外,黑色星期五不上工,每月初三是新月之夜和十五的月圆之夜,唐弥弥都不想工作,今日正好是初三的新月之夜。 白紫若看她说得那么辛苦,取笑地说道:“弄掉吧!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魔女,不用改搭万圣节的列车。 被好友一调侃,唐弥弥有些心灰意念地放弃海泥敷脸,不太甘愿地动手剥掉半干的泥屑,留下坑坑洞洞的青黄颜色交接。 由于海泥未干,一些湿泥难以随之掉落,东一块西一块地黏在脸上,所以她心一横,用水果刀的刀背来刮,刮得皮肤红红紫紫的。 “喏!用热毛巾比较快。”背后一只玉手递来冒着热气的毛巾。 唐弥弥把热毛巾往脸上一抹,顿时觉得脸皮轻松多了。“天亚,你早退了哦!” 风天亚淡淡地耸耸肩。“老板不在家,工作太努力又没奖金可领。” 说穿了没什么大不了,总裁的独子今天载誉归国,预期在近日接手父亲的事业,一些高层主管赶着去接机、拍马屁,大部分的人都提早回家准备。 而她是小小的秘书,何必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于是随便找了个人代班接电话,藉口要轧票就溜了。 “哟!认真的秘书也懂得及时行乐呀!疯子亚,台湾的天要变了。”白紫若夸张地仰天一望。 不能怪她惊讶,因为风天亚的工作态度一向严谨,从无不良的纪录,优秀到她们要起立鼓掌,为自己的懒惰汗颜。 “弥弥,你的魔法书中可有记录人暂时失音的方法吗?哑巴护士似乎很不错。”她反唇相抗衡,逗得中间人发噱。 唐弥弥笑,“你们哦!”真是闲不住。 “今天的风不大,咱们来烤肉好不好?”白紫若突然如此提议。 “好吗?你明天要上班耶!何况中妮不在家。” 四缺一,总是少了一个角。 风天亚淡雅的附议,“放心啦!弥弥。紫若打通电话到花店给中妮,我负责去买材料,你就当升火僮吧!” “好吧!我顺便邀一下房东大人。”还能怎么样,她一向是弱势族群。 一达成共识,打电话的打电话,买材料的买材料,烤肉架也架好了,大家各司其职地各尽本份,为忙碌的夜晚点燃热闹的火把。 ※※※ 病房内的空气十分沉闷,每个人神情凝重,呼吸声都显得有些轻忽,没人敢大声呼吸。 床上的斐冷鹰沉着一张冷脸,用谴责的眼神数落他们的无能,令他们惭愧不已,久久不敢和帮主的目光对上。 “要你们找出狙杀大老的幕后主使者是困难了些,但是一个小护士……你们太令我失望了。” 他不懂自己在执着什么,非要找出那个盗血的小恶女。 真要为她的恶行教训一番,或是不甘被戏耍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她的出现,还是想狠狠吻她一顿? 吻?! 他怎么会出现这个念头?一定被那一枪伤到了神经,脑筋有点不清楚了。 不过回头想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教她以后不敢再动邪念,乖乖地当她的小护士,不至于惹到比他更凶残的人物。 到时,他可保不住她。 咦!她的死活关他何事,怎么尽为她操心?斐冷鹰十分气恼自己怪异的心态。 “舌头被乌鸦给叼了吗?我可不记得养了一群聋哑手下。”他将不快的怒气转嫁给一干手下。 丁介鸿硬着头皮进言,“帮主,这间医院似乎不惧恶势力,全力在包庇小护士。” “喔是这样吗?”他怀疑的口吻中饱含讥讽。 “是的,帮主。我还逐一查过医院每个护士,但未能找出你要的那位。”孟子忻由原先的庆幸转成沮丧。 也许她知道惹到了黑道大哥,所以聪明地跑去躲起来,等到锋头过去再回到工作岗位。 可奇就奇在这间医院的医护人员,不但不怕他们的威胁利诱,而且只要帮主耍脾气把护士气哭,晚上一定没医生巡房,甚至一整天都不派人来换药。 还有些大牌的住院医生,干脆连搭理一声都嫌浪费时间,直接用鼻音一哼了事,更别提那些糟到狗都不吃的三餐。 因此他下了一个注解,这是一间奇怪的医院。 “帮主,你要不要办理转院,或是直接回萨天帮疗养?这里的医护人员不太友善。” 丁介鸿还言轻了,正确的说法是没有医德,医生、护士都当三o五房是瘟疫区,非不得已绝不靠近三尺以内。 大多人宁可绕路而行,生怕被他们沾染上什么霉气怪症,污了白色袍衣。 “介鸿的提议正是兄弟们的心声,他们怕医院不安全。”孟子忻真正的意思是他们想拆了医院。 顿了一下,斐冷鹰审视室内兄弟,专制的下了令人诧异的决定。“不出院。” “嗄?!”众人傻了眼。 “你们在喊什么?”一只色彩斑斓的花瑚蝶,闯进不受欢迎的禁地。 王媚如的出现让不少兄弟眼睛一亮,呆呆地将视线停在她快蹦出的丰胸上,喉咙上下滚动,似在吞口水。 大概只有左、右护法和帮主不为所动,心中在嘲笑她的放浪和母狗天性。 “你又来干什么?”不给她好脸色看的斐冷鹰,十分不悦她的打扰。“你们出去吧!”他挥退呆滞的手下,仅留下丁介鸿和孟子忻。 色不迷人人自迷,无用的家伙,怎么学不会左、右护法的定力,了解烂瓜和腐泥是种不了一片好田。 不择手段诱取男人上床是王媚如的一贯作风,只要她想要的男人,一定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对于这点她有绝对的信心,因为至今还没有男人能拒绝她高超的床第技巧。 而斐冷鹰,她更是志在必得。 “医院的伙食不如自家煮得有味道,我可是为你亲自下厨煮了好几道好菜,你尝尝看。” 头一偏,斐冷鹰明显拒绝她的殷勤。“你确定没下毒?死在医院是个脱罪的好地方。” “死相。”她一屁股就想往他床头坐,却被丁介鸿以高大身躯挡住。“左护法不必防我吧!” “帮主伤势未愈,医生特别叮嘱非医护人员不得靠近,以免快结痂的伤口又裂开。” 王媚如用怨恨的眼神狠瞪碍事的家伙,偏偏他把医生抬出来当挡箭牌。“我一向心细手巧,绝不会伤了你的帮主。” “是吗?”子忻警戒地帮斐冷鹰拉高被单,遮住她饥渴的眼光攻击帮主的裸胸。 若不是他们在场,她恐伯会剥光衣服爬上帮主的床,不会考虑他伤口未愈或在医院里。丁介鸿不屑地谨守“忠犬”信念,固执地不移半步。 “丁介鸿、孟子忻,我王媚如哪里惹了你们,何必当我是毒蛇猛兽?”她心痒地想手刃这两人。 “人心隔肚皮,我们不怕明枪,只防有人霸王硬上弓,非要暗箭直射幽谷。” 丁介鸿暖昧的口吻令她气得痒痒。“小鹰……呢,冷鹰,你看我是那种荡妇吗?”虽然她是想跟他上床。 自以为是的王媚如呢喃着哝语,认为斐冷鹰和她一样难忘昔年未竟的床技,殊不知这是他人生的污点,他巴不得一刀了结她淫荡的一生。 “那不是事实吗?”他讽刺的冷言着。 她顿时颜面全失,但什么叫羞耻她可不懂。“荡妇本该配黑道大哥,难不成你想要个小处女。” “我的需求不劳你费心,也许大老没说错,我比较喜欢插屁股的洞!” 王媚如还来不及开口,一道惊讶的女声先行响起。 “天呀!原来你是同性恋者。” 众人一致将视线移到门口娇小的护士身上。 第三章 今天是院庆吗? 这是白紫若刚跨进医院时的感受,每个人都扬着松了一口气的笑容欢迎她,只除了少了拉炮和洒金箔庆祝。 院长率着众家医护人员站在两侧,脸上的笑颜比太阳还亮,烈得教人以为是谁家在办喜事。 她有些局促地走向本院最伟大的耶诞老公公。 “院长,发生什么事?今日是你老的生日?”糟了,忘了带“丹露”礼物。 院长呵呵的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没啦!是太高兴见到你归队。”生日?早过了。 “喔!”太诡异了,她的心里发毛。“我不过‘才’放了五天假。” 上次一口气放了三个月长假,也没见院长列队恭迎,这回……自己该不会被一脸慈善的院长给卖了吧! 赶紧找个妥当的人问一下比较安心,她在人群中梭巡,终于找到一位不善掩饰的“好人”,对于其他“知交”是避而远之。 “七美,大伙儿到底在高兴什么?我没那么尊贵吧!”她好心虚。 七美比中了彩券还兴奋。“就是三o五的病人嘛!全医院上下都没人愿意接下这工作。” 原来又是一个死硬派的病患,害她心脏血液差点停顿运行,还好只是个小惊吓。 不是她太紧张,实在这等阵式着实骇人,她很谦虚,不会当自己是本医院最重要的人尽管事实如此。 “不过是个病人,不需要搞这种噱头,人家会以为我是来剪采的大明星。”他们也真夸张。 “学姊,三o五的病人可不是普通的病人,他眼睛一瞪我就想昏倒算了。”好……好恐怖哦! 病人再难缠终归得躺在病床上。白紫若轻哼,“笨学妹,你的眼睛比他小吗?还怕瞪输人。”不会以眼还眼啊! 吓!开……开什么玩笑。他的眼神好冷,每次从三o五出来,我就有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 咦!有这么严重吗?三o五是地狱不成?白紫若不信神明,地狱若有门,惟她勇进乎! “紫若,你不要不信邪,这次的病人是撤旦转世,你好自为之。”七美在心中为好友默祷。 铁齿的人多半有颗固执的心。“撒旦怕十字架和圣水,就让我为民除害。” 白紫若的豪气宣言引起大家的热烈欢呼,一致击掌互祝脱离苦海,她不由得苦笑不已,这群长不大的皮蛋同事。 “白肖姐,这素三o五病房的早餐,麻烦你哦!” 厨房送便当的大婶很认真地拜托。 恶人人人怕,除了恶人本身。 “我……好。”她很无奈地接过餐盒。 早餐?在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何不干脆饿他一、两小时,早、午餐一并解决。白紫若很想坏心地建议。 护理台突然跑来一位气喘吁吁的护士。“还有内服药及外敷药也劳你费心了。” 这……这太过分了!她看向左手的餐盒,右手的药盘和开水,真想大叹人道不伦,早知道她就多休两天再来上班,以免沦为奴工。 此刻的她像是正规护士吗?说不定打杂的欧巴桑都比她称头。 唉!全是三o五病人的错。 “你们……” 她才一开口,众人没等她说完就成鸟兽散,生怕被她点召入受难地。 ※※※ 三o五号病房 白紫若抬抬慵懒的眼皮往上瞧,确定这里是生灵回避之所后,用臀部撞开一条缝,谁教她“顿失”双手。 房内的交谈声传入耳内,她听得正在兴头,本来不好意思打扰人家闲话家常,却不知谁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正好听见最后一句男声,顺口惊呼 “天呀!你是同性恋者。” 真可怜,他八成得了二十世纪最可怕的黑死病aids,所以鲜少人敢靠近他半步,大概快到末期了吧! 异性恋、同性恋,不就是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得到这种病非人力所能控制,难免脾气不好,但哪个是他的性伴侣? 由于白紫若有色的眼光在丁介鸿和孟子忻身上绕,斐冷鹰真想下床打她一顿屁股,他像是同性恋者吗? 也许该让她亲身试试,“同性恋”的床上功夫。 “小护士,你还敢来露脸呀!” 小护士?谁曾经如此唤过她?“每个人都有一张脸,又不是回教国家的妇女要蒙面。” 她虽不美但也很清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为什么不敢露脸?这个病人真的病入膏盲。 “嘴巴还是那么利,这五天你躲在哪个老鼠窝避难?”她够胆,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恶人公寓。“你认识我吗?我不记得看护过你。” 白紫若眼中只有鲜血。 闻言,斐冷鹰脸色变得铁青。“你、忘、了、我”不可饶恕。 “我们很熟吗?”看他气得咬牙切齿,她心中却没一丝印象。“我以前没照顾过aids的患者,你一定记错人了。” 三道猛吸气的声音在房内回荡,王媚如有意地倒退三步拉开距离。 “你说我得了什么病?”斐冷鹰是惟一没抽气的人,因为气全跑到肚子里。 “aids,就是先天免疫……呃!我说错了吗?”看到他抱胸斜睨的目光,她赶紧低头往床层的病历表一瞧。 啊枪……枪伤?这有点尴尬,她以粉饰太平的笑容带过。 “aids,你不怕我传染给你吗?”知道惭愧了吧!还不快向他道歉。他骄傲地挺直背脊。 可惜事不尽如人意。“不会啦!你是同性恋者,不会有兴趣和我做那档事,除非我身上的伤口沾到你的血或共用针头、输血等,你不用替我担心。” 听到此,王媚如直接退到门口,正打算夺门而出时,耳边响起斐冷鹰的大吼而止步。 “谁告诉你我是同性恋者?我喜欢女人,专上女人,我下一个就奸你。” 他最后一句怒气下的错言,令左、右护法双眼一膛,肌肉僵化三秒钟,而王媚如心口一松的走近。 “你呀!”本来就是还瞪人,白紫若轻啐,“同性恋没什么可耻的,上帝造人时将女性灵魂装入男性躯壳中,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是、同、性、恋”斐冷鹰双手握紧,太阳穴旁的青筋隐隐跳动。 “我知道有些人怕旁人耻笑而不敢承认,你说不是同性恋者就能改变自己体内的女性特质吗?这种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最要不得。” 孟子忻一口笑气梗在咽喉口,他怕帮主把小护士给拆了,连忙出声把话题挑白。 “你误会了,护士小姐,我们帮主不是同性恋,他是有正常需求的男人。” “是吗?”白紫若不太相信。“你们不是性伴侣吗?要不要顺便做一下检验?” “嗄?!”怎么连他也被扯上,他清清喉咙。“我是他的属下,不是……性伴侣。”天呀!和帮主?他不如一刀了结痛快些。 有时固执也是很恼人的。 “我是有医德的护士,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你们绝对不是……同、性、恋、者。” 白布被染成黑布大概是指现在的情况,三个大男人哑口无言,白紫若那欲盖弥彰的口气,分明是在向世人昭告他们是同性恋伴侣,而且是复杂的三人行。 三个人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斐冷鹰,更是恨不得时间可以倒带,他要收回先所令人误解的字句。 “我有办法可以证明他不是同性恋。”王媚如乘机提供方法。 三个大男人可不相信她的脑袋管用,不过还是开口一问:“什么办法?” 她挑逗地用食指画过唇瓣,抚媚地伸出舌尖轻舔唇角,柔柔地朝斐冷鹰抛个横波。“吻我。” 他厌恶的眼光一闪。“吻你我不如去吻一条狗。” 他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向而亲吻一条毒蛇。 “你说我不如一条狗?!”愠火在王媚如的眼底聚集。 “请不要把自己和狗相提并论,你在侮辱它。” 她的确比不上一条狗。 狗在发春期间才交配,而她一年四季天天发浪,床上从没缺过男人,一张床不知睡过多少男人,包括她口中行动不便的“干爹”。 “斐冷鹰,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年那个趴在我身上抽动的小男孩不就是你,少自命清高装圣人,你早就和我一样脏。” 昔日的伤口被狠狠刨出,斐冷鹰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向不知名的小护士,流露出的伤痛和空洞教人不忍。 干么……看她?“呃,你们的……恩怨请暂放一边,病人该用餐了,用完餐还要吃药、换药。” 她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不要指望她突生怜悯之心。夹在两道电光中,明哲保身才是重点,白紫若才不在乎他们会不会厮杀到死。 只要记着别死在她的工作岗位上,不然她就没血袋可换了。 “子忻,帮她把药盘移开。”忍着巨大的压力,斐冷鹰的伤痛未显露于外,如平常的冷漠。 “是。” 除去了一手的负担,白紫若觉得轻松多了。 “喂,你的餐具。” “我叫斐冷鹰,以后唤我鹰。”他没有接过餐具,兀自等着她自我介绍。 鹰?“听到了,你不吃饭吗?” “你不是该做些回应?”少一根神经的女人。 “回应?要我陪你一起吃吗?”是该吃点心的时刻,他大概是这个意思。 他简洁道:“名字。” “名字?”谁的名字,他在打什么谜语?白紫若有些不解。 斐冷鹰难得有耐性不发火。“不要像九官鸟学话,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哦,早说嘛!拐了七个弯才搞懂。她将放在口袋里的名牌取出别在左胸上。 “白紫若?”好美的名字,人如其名。“若若,以后这就是我的专属名字,不准别人盗用。” 哇!他比疯子亚还霸道。“随便啦!你要不要吃饭?” “什么随便,你要谨记在心,一刻都不可忘记。” 他不接受模棱两可的敷衍。 唆!她在心里骂他上百回。“是,亲亲爱爱的鹰,我一定把你的吩咐刻在墙壁上,这下你可以用餐了吧!” 亲亲……爱爱的鹰?一道温温的暖流画过他冰寒的心,斐冷鹰固若金汤的城堡出现裂痕,嘴角竟出现一丝……幸福的笑意! 这不仅吓坏了两位护法,连决心要恨他的王媚如都深受益惑,她收回先前的恨意,反而更加迷恋他,并嫉妒地朝白紫若射出怨恨的视线。 “不要你多事,我早就帮我心爱的鹰煮好一顿爱的午餐。”她连忙惶惶作态地拿起一旁快冷掉的食物。 “你……你高兴就好。”呕!好想吐,她未免嗲得太假了一点,白紫若有些看不下去。 她这句话可惹得斐冷鹰不高兴。“若若,喂我吃饭。”他用眼神指着她手中的餐盒。 “你以为你是谁呀!手又没断,你自己动手。” 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白紫若轻易让贤。 “我伤口痛。” 王媚如立刻一脸心疼的趋近。“可怜的鹰,你的痛我愿替你承担。”她眼神一转为高傲。“左护法,还不请医生来看一下伤口。” 丁介鸿不甩她,她算老几敢命令他,大老都没使唤他的权利,何况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王媚如,你没有资格唤我鹰,以你的身份要称呼我帮主,还有,介鸿是我的手下,轮不到你张狂。” “我……”她佯装失落地抹抹泪。“人家是因为太爱你了嘛!” 白紫若听到她的话骤然一颤,室温似乎陡地降了十度,有点寒得起鸡皮疙瘩。 从不注意女人小动作的斐冷鹰发现她的异状,立即关心地询问:“若若,你冷吗?” 这下两大护法又变了一次脸,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了。 “嘿嘿!你赶快把午餐解决了,我好换药,免得胃袋的酸液翻上来。”她冷,是因为那女人的恶心话教人反胃。 “你喂我就吃。”他有些无赖。 为了不让自己冷死,白紫若非常委屈地做喂养工作,而且还要遭受善妒女人的白眼,实在欲哭无泪。 察觉到她不自然的表情,斐冷鹰随着她有些不甘的视线,来到充满妒恨的双眸,顿时眼一沉,相当排斥王媚如的存在。 “介鸿、子忻,‘送’王大婶出去。”他有意丑化她的年岁。 王大婶两人暗笑在心,非常乐意将骚蹄子“送”出去。 王媚如闻言,生气的挣扎怒骂后,才由两人押着丢出门口,还他们一个平静的空间。 ※※※ “返璞归真”的感觉不算太坏,至少享受被喂食的斐冷鹰是带着微笑视之。 “亏你是名专业护士,喂个饭像灾难现场。”他有些纵容的看着落在胸前的饭粒、菜梗和油渍。 她动气地塞了半颗卤蛋在他嘴巴里。“好命的大爷,我一向都是用这种方式养猪。” 还敢挑剔! 想她白紫若从十七岁起在医院“打工”’一直到护校毕业成为正式护士,从未亲身服侍过一个病患到如此地步,甚至喂食。 通常她有的是办法让病人乖乖听话,可遇上这个厚颜无耻的大无赖,让她多年的“修养”付之一炬,她真想拿他来试蛊。 嗯,没错,他要是再这么嚣张,她就在他的饭菜中下蛊,让他知道勿得罪女人,免得下场凄凉。 “若若,我发觉你生气的时候很漂亮。”两腮红扑扑的,煞是迷人。 她笑得很假,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你想吃肉肉呀?下辈子吧!”她当着他面,吃掉仅剩的一块排骨。 漂亮?!白紫若认为他在嘲讽她,因为她自认挤不上美女的列车,顶多就是所谓的中等美女。 若若是她的小名,她故意扭曲成肉,实在是……可爱。“我是很想吃若若,但我可不想等到下辈子。” 斐冷鹰倏地伸手,拭去她嘴角一抹油渍,用着眼神传达心底的欲望,淡淡的柔情浮上他冷峻如冰的脸,软化凛冽的寒气。 指腹下的唇令他心头一颤,桃蕊细微地触觉挑动他灵魂深处,那朵小小的情花偷绽。 这种突来的心情是喜悦中带着困惑,来得如此猛烈无措,让从不起波涛的心暗潮的汹涌,教他几乎无力招架地想拥有她。 只是,他身处的环境中,允许一段纯净的情事吗? 他为她忧心,也为自己悲哀。 “喂!还没断奶呀,一边吃饭一边打盹是很不尊重人的行为。”她用筷子戳了他一下,打断他的沉思。 一回神,斐冷鹰直盯着艳得令人垂涎的薄唇。 “我要偷香。”而他也真的付诸行动。 猛然被人啄了一吻,白紫若先是楞了一下,还没将他轻薄的举止传到大脑,直到看着他得意满足的贼笑,表情像是偷吃鱼腥的猫。 “你……你混蛋。”没有多想,她反手将餐盒往他脸上一抹。“香个够吧!” 这个卑鄙、无耻、下流、恶心到极点的烂痞子,竟然敢用他那带菌的唇碰她,简直恶劣到人神共愤,其心可诛。 这是她的初吻耶!呃,不对,是……第几个吻? 哎!管他的,总之是亲友之外第一个被偷袭的吻都称之初吻,而且他是个陌生男子。 “若若……”斐冷鹰有些狼狈地低唤着。 不过是个吻嘛!他浅尝而已。 “帮……帮主,你打翻……餐盒了吗?”丁介鸿小心翼冀的问着。 他和孟子忻已经故意拖延时间,在病房外和其他兄弟闲聊以造成他们独处,心想吃个饭、换个药应该很快,没想到推门一见却是这种光景。 他们已经拖延很久了,平常这点时间已够帮主用餐、淋浴兼抽根烟去去饱意,可是今天帮主似乎变迟钝了,连饭都可以吃到脸上去。 “你们进来干什么?”他温煦的脸色在见到两人骤冷,仿佛他们是墙角寒草。 “我们来帮你……洗脸。”孟子忻紧闭的嘴角泄露强忍的笑意。 “子忻,你的幽默感用错地方了。”被手下看到自己的窘状,是颇失颜面。 丁介鸿忙找着毛巾。“帮主,不是小护士在喂你吃饭吗?怎么会……呃,我闭嘴。” 天呀!他说错什么?怎么这两人都用冰箭般的眼神射他?而且小护士的红颊,一看就知道是气到涨红。 “什么主子养什么狗,不分场合见人就吠。”她是迁怒。 帮主?不就是一群无赖的头嘛!难怪嚣张得很。 然而白紫若可不畏惧什么流氓、卒仔,她也是有靠山的人风天亚是某某组织的圣女。 有时朋友也是很好利用的,这种“益友”多交无害。 她的大无畏精神就是靠“朋友”堆积而成,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专挑大虎捻须挑筋。 “你找死呀!小护士,敢骂我是狗。”火气一升,丁介鸿凶脸一摆。 “你对我吼?”她恶女封号可不是白取的。“没神经的畜生,想当狗还不回狗笼去,嗓门大去喊山呀!本姑娘不养癞痢狗。” 哼!装凶,她又不是被吓大的。 “你……”他的双手直逼她的脆弱点脖子。 “介鸿不许伤了她。”斐冷鹰陡下的命令叫他收回手。 听闻帮主略带严厉的出口阻止,丁介鸿有些不甘。“帮主,是她先出言不驯!” “大男人跟小女人闹什么脾气,何必自承是犬类。”斐冷鹰私心地偏袒她。 嗄?帮主偏心得太明显了,丁介鸿只好吃暗亏,现在他终于体会什么叫有异性没人性,连冷酷无情的帮主都不能免俗。 凉凉看笑话的孟子忻无限同情地搭上他的肩。“大脑不用会生锈,人要懂得看眼色。” “怎么,你也拐着弯损我呀!”打架靠拳头,哪管他脑袋灵不灵光。 “岂敢岂敢,你没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春意。” 孟子忻装得很严肃的暗示。 春意?丁介鸿先是发楞,继而了解他的含意。 “哎女人的身子抱起来是比男人温暖。” “皮下脂肪多嘛!”孟子忻随口一应。 该死,这两个同性恋者在说什么外星语,别以为她听不出两人的讽刺。 白紫若凉凉地嘲讽,“想变性吗?本院有一流的整型大夫,你们两人……喔!不,三位姊姊团体挂号可以打八折,附送三剂女性荷尔蒙激素。” “我才不……”丁介鸿来不及澄清就被拦腰而斩。 “我很了解三位的性向,毕竟在台湾很少有同性恋者变性的案例,本院绝对将各位列入机密,绝无外泄之虞,你们尽可放心接受手术。” 三个大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怪异,用古怪的眼神盯着白紫若很真诚的脸,最后丁介鸿捺不住性子。 “帮主,你还没向小护士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吗?”变性?他那个样子变性穿女装能看吗? 解释?!斐冷鹰认为他刚才的表现已经很明显,难不成她当那个吻是同性之间的问候? 冷冽的面具一再因她而崩裂,藏在眼底的蓝火转为赤红的烈焰,他二话不说地将一臂之遥的她拉入怀中,惩罚性质的唇蛮横的覆上。 四唇瓣相贴,他使劲地伸出舌尖想撬开她紧闭的齿缝未果,于是他用力地往她腰腹缩紧手臂,白紫若轻呼一声,他顺利攻占她顽固的妙曼天堂。 好甜、好柔、好美。这是斐冷鹰此刻脑中所能接受到的字眼,他浑身如浴在早春的温泉中,遍体通畅不已。 他一只手不安分地爬上她抖动的酥乳,隔着白色护士袍揉搓,若不是旁边有人发生“重”咳,他决计不顾她的挣扎强占了她的清白。 斐冷鹰不舍地离开她微肿的桃唇,略带沙哑的说道:“你还怀疑我不是男人吗?” 白紫若的回答让三个男人措手不已。 “啪啪!” 两个大火锅盖得又重又响,力道丝毫不逊大男人手劲,瞬间两道血掌印浮在斐冷鹰双颊,削瘦有型的方型脸被“整”成圆鸡蛋脸。 “你太没品了,以为强吻女人就能改变你同性恋的事实,还好我嘴巴没伤口。”她卖力地擦抹唇瓣。 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同性恋她心知肚明,口头上死不承认并不表示心里赞同,她只是爱逞口舌之勇,杀杀这几位大哥的威风。 不过这不代表她可以任人吃豆腐。 “若若如果你存心想惹恼我,恭喜你成功了。”他的吻有那么难受吗?她居然敢抹掉他的印记,斐冷鹰有些不是滋味的想。 “那有没有奖品可领?尽职的护士不好当。”她说得云淡风清,和他暴烈的阴鸷正好相反。 不怕死的女人值得列入稀有动物。孟子忻咳了一声,“小护士,不要挑战帮主的怒气。” “子忻说得对,我不想将小护士弃尸荒野,如果你再挑衅……”丁介鸿有些佩服她愚蠢的勇气。 表面上,帮主尚未动怒,故而能容忍她的放肆行为,但若是真发起狠来,十个小护士都得回去排队,准备投胎重生。 小护士、小护士,小护士不是人呀?白紫若气极了,“我有名有姓,不要一直叫我小护士,你怎么不干脆叫我面速力达姆。” “面速力达姆?”两人愕然。 ※※※ 萨天帮总部一角。 “斐老,你可真幸运能逃过一劫。”该死的小杂种,没事干么救他。江文诚在心中暗骂。 斐再驭挤出虚伪的笑。“托你的福,虚惊一场。” 老狐狸,想要他死没那么简单。 “你回来就好,咱们可以合力扳倒那个小畜生。” 最好祖孙能一起上路。 你才是畜生。“是呀!萨天帮是咱们打下的天下,怎能交给一个半洋鬼子打理。” “对对对,言之有礼。”哼!若不是要挑起帮里内讧,自己还懂得派人杀他呢! “祝咱们合作愉快。” “哈哈哈……” 两个人各怀鬼胎坐在一角算计着,鹿死谁手未见真章,黑影渐渐笼罩萨天帮。 第四章 气氛闹得很僵,三个大男人无语,小护士一手叉腰怒视着,如同三国鼎立时期,曹操和孙权争夺天下,刘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使计引起两雄相残,好坐收渔翁之利。 霸气的曹操是斐冷鹰,怒火愤张的孙权正是小护士白紫若,而凉凉地看两虎相争的刘备和诸葛孔明则是左、右两护法。 他们很自动地晾在一旁作壁上观,冷眼看这场男人与女人的战争。 “我是萨天帮的帮主,他们是我的手下,左护法丁介鸿,右护法孟子忻,而我,绝、不、是、同、性、恋。” 女子难养也。 斐冷鹰放下身段不与她争,很冷静地介绍自己身份,在他懂事以来,第一次对女人和颜悦色,只是口气难免有些生硬。 “喔!我明白了。”干么,相亲呀!她才没功夫管他祖宗八代。 眼神一定,他不太满意地说道:“就这样?口吻太敷衍了吧!” “不然你想怎样?要我写千言悔过书,还是负荆任你鞭罚,难不成要绑十字架游街示众?”脑袋有毛病。 她没继续落井下石他就该偷笑了,还一副被她倒了会的鸟屎样,有没有搞错,他是不是同性恋关她屁事。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你很没诚意。”斐冷鹰很闷的说道。 “你烦不烦呀!婆婆妈妈的哪像个大男人。啊!对了,你该把药丸给吞了。” 尽顾着应付他的刁难,差点忘了护士的正职。 白紫若从纸杯倒出五、六颗色彩鲜艳的药丸,另外将矿泉水注入纸杯内,大约八分满左右。 “快吃,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药……丸?斐冷鹰面有难色地望着她强塞过来的药,在众人注视下,勉为其难地混水吞服,药丸还差点卡在咽喉。 从小他最怕打针吃药,所以尽量不让自己有生病、受伤的机会,因此鲜少人知道他这个弱点。 而这次住院,在偷血事件之后,他就抵死不让针头、药丸之类的东西近身,因此每每以恶劣的态度赶走医护人员,所以这间病房才有恐怖的三o五之称。 另一方面也因为她迟迟未出现,他顺势将怒气发泄在他人身上,导致伤口至今未愈,留下一个难看的烂痂。 “等一下,你要去哪儿?”一见她要离开,斐冷鹰连忙唤道。 白紫若没好气回过头。“饭也吃了,药都吞服,应该没有我的事了。” “小护……护士小姐,你还没替帮主换药呢!” 话赶紧一收,丁介鸿呐呐地指指有些零散的带血绷带。 “喔!”真麻烦。 这时她才记起药盘上的绷带和瓶瓶药罐原来是为他准备的,原先她当是护理站的同事在匆忙中放错呢! “你好像很不耐烦,换药可是你的工作之一。” 斐冷鹰双臂摊直,状似轻松地等她走过来。 瞧他那副拽样,待会非教他拽换成泄。“当然,希望小鹰别变成小鸟。”她借用先前那位大奶妈的“昵称”。 他眉头微微一蹙,对这个称呼很不认同,食指朝她一勾,“来吧!我的若若。” 让她死了吧!白紫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在叫小狗呀!不过是换个药罢了。 她不是回应他的“召唤”,而是执行护士的职务,她手指灵巧地剪开他胸口的绷带,对他复原情况颇为不解,怎么结痂的伤口还会沁血。 “你好香喔!用什么牌子的香水,迪奥还是香奈儿?”他贪婪地将头埋在她颈侧细闻。 “丽仕香皂啦!笨蛋。”照顾虫宝宝们哪能擦太冶艳的香味,他的嗅觉神经退化了。 此时,白紫若闪过一丝坏心,嘴角扬起四十五度角的邪笑,笑得令人失去防备,让斐冷鹰的眼睛几乎移不开她发亮的巧笑中。 刹那间,哀号声起 “噢!你……你想谋杀……好狠的女人。” 他的五官全皱在一起,斐冷鹰不敢相信她会用这一招整他,她竟硬生生地将绷带连着皮肉用力撕扯,缝合的线头跟着皮肉黏在绷带下。 没有警告的剧痛袭来,他咬牙忍着疼入骨骸的椎心伤痛,龇牙咧嘴地不敢去碰触已发炎的伤口。 一旁的两护法见状张大嘴巴,眼睛瞠得圆睁睁,最后随着白紫若的笑声转身,背着帮主偷笑。 “听过这几句话吧!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我现在是替天行道。”白紫若贼笑着,所以老天该颁张善行奖给她。 “你在……指你自己吗?”斐冷鹰不认为她算是善人。 善人会有她那等邪恶举动,他是病人耶!她真是一位不像护士的顽劣护士。 她扬起手中的镊夹,示威地晃动。“先生,你的命运堪虞,需不需要布棒来咬?” 看了一眼“凶器”,为了不在属下和她面前丢脸,他硬是将惧意压抑住,表现出冷到极点的阴沉盖住心中真意,扯出有点难看的清冷笑容。 黑道大哥伯一根小小镊夹,传出去他还用在道上混吗?刀里来子弹里钻,满地尸红残肢他都能冷眼视之,何畏沾满碘酒的……碘酒?! 她……她……她一定在报复。 “我想先擦双氧水或紫药水,碘酒似乎就……啊魔……魔女呀” 就在斐冷鹰吞吞吐吐、拖拖拉拉地猛眨睫毛时,狠心的白紫若已毫不犹豫地将未稀释的碘酒倒在棉球上,直接往他靠近心脏旁丑陋的蜈蚣疤抹去。普通伤口碰到稀释过的碘酒就已经很痛了,更何况发炎的枪伤用浓缩碘酒“淋”,那种痛不可用言语以形容。 “杀猪呀!亏你还是人家的大哥,别笑破黑道大哥的肚皮,叫得真难听。” 哼!在医院还敢吆喝人,也不擦亮蒙灰的黑……咦,他眸子是绿色的?刚才闹了老半天她怎么没注意到。 哎不管了,去他的黑眸、绿瞳,在医院有权利给人脸色看的,只有高高在上的医生和主宰死活的护士大人,其他人识相点闪边。 帮主、大哥还不如一根小针头管用,马上让人温驯地卷起袖口,自动被摆平。 所以医院是护士的地盘,大哥到此也得低头。 丁介鸿看了很不忍。“护士小姐,你不能……轻一点吗?”光听那声哀吼,他的胸口跟着一痛。 白紫若用“权威”的眼神瞪了一下。“你行就来接手,不要妨碍专业的工作人员。” 丁介鸿小声咕哝着。“擦药嘛!谁不会。” “你说什么?”在上绷带时,白紫若眼角瞄到他唇片在动。 “没有没有,你是我见过最有爱心的护士。”惹熊惹虎,就是不能惹到手拿利剪的女人。 孟子忻一听,猛地噗哧一笑,接着赶紧闭上关不住的嘴巴,免得下回不幸受伤碰到这位有“爱心”的恶女护士,然后像帮主一样惨遭“横祸”。 碘酒!她真敢下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正受害者是躺在病床上怒目以对的可怜帮主。 他觉得自己很没良心,竟如此幸灾乐祸,好歹受苦的是自己最尊重的帮主。 “好了,药换了,待会你们挪个人手帮他擦澡,我怕由我动手他会因窒息而亡,死因是溺毙。” 换个药,他那双毛手就不安分地东摸西摸,一会儿故意在她耳后呼气,一下子用湿热的唇碰她耳垂,简直在调戏尽责的护士。 白紫若一面隐忍怒气避开他的骚扰,一面在他伤处施加压力,让他痛得不敢再作怪。 若是替他净身,谁知他蠢动的男性荷尔蒙会不会过剩,那时她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若若宝贝,你在恐吓我吗?”不错嘛!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不会错放过每一次亲近她的机会。 “不。我在陈述事实,甜心鹰。”她甜甜一笑,把他迷得有些把持不住。 “若若……”斐冷鹰露出前所未所的温柔,只为她那句甜心鹰。 人之所以恶,是谓心恶。 住在号称恶人公寓的恶人白紫若,当然不放过任何一次为恶的机会,就在斐冷鹰忘神地握住她的手时,她顺势掠过他的手,一把将他往后推送,他的后脑勺准确无比地吻上铝制床柱,“匡”的一声。 “大哥是吧!三o五是我的‘管区’,所以少拿你黑道作风耍人,再见。” 她一甩头,非常洒脱地将药盘夹在腋下,大大方方地走出房门,不在乎病人的脑袋会不会因此开花,这是他唇、手犯贱的代价。 ※※※ “想笑就笑吧!我这个帮主不至于对兄弟这般‘冷血’。”斐冷鹰在讥讽两位护法没道义的窃笑。 话一说完,两人随即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丝毫不顾及病人青白的脸色直瞪着他们。 一直到他们笑到呛气才发觉帮主身上散发出的阴森寒气,好似恨不得将所有不快转嫁在他们身上,一双冰绿色瞳眸冷绝地进发戾色。 忧患意识立刻袭上他们心头,收敛起放肆轻狂,表情瞬然变得沉着,不带半点诙谐戏谑。 “帮主要我们去教训一下那个胆大妄为的护士吗?”只要一声令下,他丁介鸿绝不会推诿。 “自作聪明。”斐冷鹰脑后的肿块仍提醒着她的无情。“我要你去调查若若的一切。” “嗄?你是想从她的家人下手,警告她以后不可违逆帮主是吧!”这是他们贯用的手法。 难怪若若说他长个儿不长脑,斐冷鹰在心中叹息。 “傻介鸿,帮主的意思是摸清护士小姐的底,以后追起来才不会困难重重。”不会看场面乱开口,孟子忻叹了一口气。 “谁会去追那悍妇。”斐冷鹰矢口否认。“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什么环境造就她与众不同的个性。” 堂堂一个萨天帮的帮主去追一个女人?这…… 像话吗? 虽然他心痒难耐,欲将她置在羽翼下,但谁听过黑道大哥追女?哪个女人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自动投怀送抱。 况且经过早年王媚如那件事,他对女人的评价极端负面,若非必要绝不亲近女性,有过的女人少之又少,纯粹是肉体发泄,不过性伴侣较固定就是了。 反正他自制力一向很强,对性的需求不大,所以那些恋上他西方面孔的痴迷女子虽不少,可没一个蒙他宠幸。 而她,是他近三十年来,惟一撼动他心房的女人,教他很难放手。 “是,帮主想了解一下,属下明白。”孟子忻心里暗笑帮主口是心非。 斐冷鹰故作无谓地斜睨他一眼。“子忻,你近来话多了一点。” 他心一凛。“属下一定改进”。底下人不可插手上位者之事的警示他明了。 明眼对人家小护士瞧上了眼,帮主仍作困兽之斗的自我掩饰,明白人早已看透他昭然若揭的心事。 哎!斐冷鹰叹了口气,“你们两人的个性若能相调和,我……算了,不提这档事。” 左护法丁介鸿为人豪爽直率,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武将,没什么心机,跟着他用双手打下天下,标准的江湖汉子。 右护法孟子忻则心思细密,擅从小处观察起,是他最得意的助手,也是一个军师型的好手,常在无形中为他排解繁琐之事。 一文一武跟随他多年,从刚窜起到立下深厚根基,他们是他不可或缺的好伙伴、好兄弟。 “子忻,狙击的事查得如何?” 孟子忻清朗地跨上前一颔首。“是江文诚那老家伙,但我怀疑他幕后另有主使者。” “喔,说来听听。”他猜也是如此。 “是。首先江文诚是帮内反对声浪最大的人,常常带头质疑帮主的作法,以他在帮中的地位若无人撑腰是不可能。再则他一直和大老维持表面和平,没有理由派人狙杀大老,除非有人给了他更丰渥的代价以挑起内部兄弟自残。” “嗯,言之有理。”杀了大老,他等于少了一座靠山,没人会傻得自断财路。 孟子忻继续分析目前局面。“大老的死对萨天帮弊多于利,除非有人存心要搞垮萨天帮,不然不需利用江文诚。” 斐冷鹰沉吟了片刻,仔细考虑孟子忻言中的严重性,对于流着相同血脉的老人,也就是他不承认的爷爷斐再驭,他是没有半点温情。 当初以身相护只是不想再造事端,没想到反而中了枪,这是相当意外之事。 “幕后主使者藏得太深。子忻,你就踩着江文诚这条线查下去,一定要揪出这个见不得光的家伙。” “不用帮主吩咐,属下已经挑选数名亲信,日夜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斐冷鹰欣慰地朝他投以赞赏目光。“做得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 “多谢帮主夸奖。”孟子忻头一偏,望见丁介鸿那张疑问的脸,“介鸿,有事吗? 丁介鸿将他拉到一侧小声的问道:“帮主是不是对小护士有意思?” “你说呢!”不简单,这头蛮牛也能看得出这点。 “是这样吗?”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皮。“要不要查一查小护士的男朋友?” “男朋友?”耳尖的斐冷鹰陡地沉下嗓音。“你说若若有男朋友?” 这个消息像针一样穿透心窝,他很不是滋味地想找人练拳,最好对方是敢碰他若若的混帐小子。 丁介鸿赶忙解释。“不是啦!帮主,我是说要不要查一下小护士有没有男朋友。”吓,帮主的表情真骇人,害他冷汗直流。 由此可见,帮主真的很中意小护士。 “会被你吓死。介鸿,话要说明白,不要含糊带过。”还说不追人家,孟子忻没好气地思付,帮主一听说人家有男朋友,那张脸……和被雷劈到一样悲惨。 心情大大不佳的斐冷鹰气闷的说道:“去给我查,如果有人敢追我的若若,立刻杀无赦。” “你的若若?” “杀无赦?” 两道怪呼同声扬起。 斐冷鹰嘴然勾起冷笑。“怎么了,你们有意见?” 对于敌人,他绝对残忍。 “没……没有。”两人气虚的回答。 他们岂敢有意见,帮主要的女人,他们当然会倾全力支持,哪有失手让人的道理。 “还不去办。”他雷声一吼。 丁介鸿摸摸鼻子,不太有把握地走出病房,准备挖出小护士的所有秘密。 但 他行吗?孟子忻深深怀疑。 ※※※ 是夜 诡魅的夜晚降临在这条森寒大道,没有虫鸣鸟叫,没有旁街侧路,一条笔直的大道在霓虹招牌中显得十分糜烂。 三条高大的人影站在这条大道尽头,仰望眼前半敞的缕花大门,内心疑惑与之遽增,这里真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一条位于名闻北都的风化街。 但,这栋公寓也太无奇了,平凡到如一般住家却又处于如此龙蛇杂处之是非地。 “确定是这里?”斐冷鹰语气中掺着些许疑惑。 “是的,她给的住址的确是这里。”丁介鸿不肯定的再一次取出小纸片看了一眼。 三人犹豫了一下,决定闯一闯。 “按门铃吧!”既来之,则安之。 “是。” 孟子忻一得令,大步跨向缕花铜门的两侧,他确定很用心的寻找,而他的视力即使在黑夜中,也能保持猫眼般的清亮。 可他真的有点气馁,不管他左找右找,上瞄下瞟,始终不见那小小的门铃,连个对讲机都不见踪影。 平滑的石墙没有一丝突冗或凹陷处,比初生的婴儿还要“无瑕”。 实在诡异到让人心里有毛毛感。 “帮主,我找不到门铃。”不是他不尽责,而是被这幢诡谲的住家打败,不得不放弃。 没有门铃?斐冷鹰原本已经不太高兴她住在风化区内,现在又罪加一条,居然敢给他连门铃都不装而门楣大敞,存心要引狼入室。 虽然坐在豪华宾士未下车,但一路行来,他在这条小小的街道已看尽人性最黑暗面,他不敢相信她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许多年。 难怪她一点都不畏惧自己的冷然、凶狠,因为她一直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中。 “咱们直接进去。”谁晓得那个笨女人有没有被砍死在里面。 丁介鸿和孟子忻为防万一,谨慎地推开半闭的门,先察看四周有无异样,然后立在帮主左右保护着。 三人走过一道平板路,来到正门前,一只像黑豹的大猫正仰起身子,用神秘莫测的黑眸锁定三人,令三人顿时呼吸一窒。 也许是它觉得这三人不太有趣,很骄傲地扬起下巴,不屑地走向黑夜深处。 “天哪!好大的猫,我以为它要攻击我们。”一手放在枪把上,丁介鸿着实松了一口气。 孟子忻则略带紧张的语气说道:“这只猫看起来有点邪恶,很像电影中女巫的宠物。” “它太神气了。”斐冷鹰几乎要说服自己,猫绝对不会有轻蔑的笑。 三人平息身体内短暂的“惊奇”,打开未曾上锁的玻璃门,才走进一步 “我的老天,那……那是毒蛇吧!”好多哦!至少二、三十条,丁介鸿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 “我看比我手臂还粗。”孟子忻下意识的摸摸胸口,生怕巨蛇缠上来。 三个人就这样卡在门口和一群蛇相对望,突然一只体型像猫的狗……噢!不是,是一只咬着布娃娃的小……小狮子?! 这……这里是非洲丛林吗?疑惑加错愕困扰着不得前行的三人。 大概小狮子玩腻了布娃娃,灵敏的鼻子发觉陌生的气味,它蹦蹦跳跳地爬过碗大的蛇身,似很熟悉地舔舔蛇头,来到他们眼前。 小狮子在三人脚下闻了又闻,决定哪个人是它的新玩具,然后咬住斐冷鹰的裤管,使劲地往蛇群里拉扯。 “小心呀!帮主。”可别被蛇咬到。丁介鸿在心里这么提醒着。 看到小狮子的举止,孟子忻升起怪异念头,莫非这些蛇是被人蓄意放出,有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于是他做了一个实验,大胆的迈向蛇群。 斐冷鹰惊道:“子忻,你在于么?” 丁介鸿也跟着喊:“子忻,你疯了。” 然而如孟子忻所料,蛇群乖得连翻身都没有,只是蛇身滑过他的足踝,继续它们的“散步”。 “帮主、介鸿,这些蛇是人饲养的,若没主人指令不会随便攻击人的。”吁!好险。 就在三人放松紧绷心情时,美妙而悦耳的女声扬起。 “有点智慧嘛!在黑社会混的人是比较不怕死。” 蓝中妮口哨一吹,群蛇即往她身上蔓爬。 循着美丽嗓音望去,入目的美丽女子教人心口一震,活脱脱是从古画中走下来的绝色佳人,纤弱的腰肢风吹即断,鹅蛋般的小脸有着花一般容颜,长如黑瀑的发丝令人神往不已。 只是迷思很快被打破 “他妈的,去你的狗养龟孙子,没看过大美女呀!把你的口水给我收回裤档里,小心我放蛇咬烂你的子孙根。” 仙女下凡霎时成夜叉转世。 “来者是客,你文雅些。”披着紫袍的唐弥弥,抱着黑猫巧笑着。 三人垮下的脸倏地转向一名……女巫?!而且是相当迷人抚媚的女巫。 小狮子突然放弃咬裤管的游戏,跳向另一名看起来较正常的美女怀中。 “小恶,你不乖喔!” 小狮子像听懂似的,低头在风天亚怀中呜咽一声撒娇。 三个同样出色的美女,身上散发着各自的魅力美感,但在无形中却给人一股慑人气质,压得人有抹气闷的感觉想逃离她们的视线。 即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道上混了不少年,三个大男人仍感到一股阴森森的寒意袭来,不太敢造次。 “我找……若若。”她应该是住这里吧!斐冷鹰终于了解她们何以不用锁门。 “若若” 三个女人互视了一眼,推派最“正常”的风天亚来招呼客人。 “先生贵姓?要抽烟吗?茶还是咖啡?冷饮?热饮?若……若若还在忙,你们请稍歇一会,她马上下楼。” 一连串客套有礼的问候,搞得斐冷鹰有些应接不暇,他简单而快速的介绍自己,盼能早点逃离看似关注的逼供。 “喔!原来你是被紫……若若看护过的病人呀!” 难怪不怕死,原来已死过一次。风天亚向他致上深深的敬意。 能逃过紫若魔掌的幸存者,想必有过人之处,譬如强壮的心脏和耐磨不损的健康体魄。 “你们是若若的……室友。”当真是物以类聚,斐冷鹰皱着眉斜睇被蛇缠满身的怪美女。 她不怕吗?光那些蛇的重量就足以压垮她弱不禁风的薄柳身躯。 蓝中妮直视他的斜睨,一点也不扭怩。“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蛇。” “中妮……”风天亚抱歉的朝他一笑。“家教不严请见谅,我们是若若的家人,我叫风天亚,抱猫的女巫是唐弥弥,嘴巴不干净的是蛇女蓝中妮。” “疯子亚”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发出不平的抗辩声。 风天亚不理会两人的怪叫,一手轻抚小狮子的肚皮。“你一定怀疑我们为何不同姓,因为我们都是来自各地的逃客。” “逃客?!”他眉一扬,有些讶异她能看透他内心想法。 “有人逃避家人,有人逃避压力,有人逃避自己,所以成为一家人。” 多怪异的说法。斐冷鹰十分不能理解,四位耀眼发光的女子甘于平凡,窝在这条素有地狱天堂之称风化区,该说她们标新立异,还是偏激到反其道而行? 叛逆似乎冠不到她们头上,因为她们给人的第一印象太沉静了,如同深潭中的暗流,让人一不小心便会沦为波中之臣。 神秘、诡魅,是他为这些女人下的注脚。 “呃!若若什么时候下楼?”他心里有股不安,急于摆脱“三娘会审”的目光。 “她应该……” 正要开口时,楼上传来咆哮声 “风、天、亚,这次不准你再包庇那只小畜生,快把小恶交出来,我要把它剁成肉屑。” 不了解状况的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地抬头望向手拿菜刀的女人。 第五章 天底下有比此刻更惨绝人寰的事吗? 破碎的石瓮、奄奄一息的生命、满地肚肠撕裂的尸体、哀戚地想爬回碎瓮的小宝宝们,还有死不瞑目的众家冤魂。 这次白紫若真的气疯了,她绝对不原谅那个丧心病狂的可恶凶手,随手抄起准备剁肉喂养孩子们的菜刀,她发狂似的往楼下奔去。 边跑还边吼着,誓要将凶手千刀万剐再油炸火烤,然后一块一块吞下肚。 她没发觉家里多了三根大柱,也没注意此时应该待在猫女会客居的三位“老板”,居然同时出现在家里至少在猫女会客居开张以来的夜晚时光中,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疯子亚,把你怀中的小畜生交出来,我要砍它千百段。”一把银亮菜刀直指着风天亚怀中的小狮子。 风天亚不以为意地拨开刀面锋利的危险物品。 “生理期不顺记得要吃药,反正你在医院里工作。” 意思就是她拿药不用花钱。 “你才生理不顺要调经,快把凶手给我交出来,不然你连坐处罚。”白紫若又把刀口转回来。 女人在男人面前谈论生理问题,一点都不顾忌在座三人尴尬得有些坐立难安,犹自争论不休。 看着白紫若小手握紧致命武器,斐冷鹰想站起来抢下她的菜刀以免伤及自己,陡地一个黑影扑了过来。 转眼一瞧是那只大如豹的黑猫,他不由得往它的主人一睨,意思是问:你在搞什么鬼? 唐弥弥冷静地用眼神回答,不要紧张,这是我们之间最常上演的好戏,你耐心看下去。 果不其然,斐冷鹰眼前一花,风天亚的手腕轻轻一扣一压,动作优雅如花丛中彩蝶觅取花蜜般,“凶刀”很平顺地飘到靠近厨房边的柜架上。 一场喋血战因此化解。 “小白痴,称称自己的分量好吗?我从来没看过那么不自量力的人,妄想以虾米之身吞大象。” 白紫若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头顶快冒烟。“闭嘴,暴女妮。”可恨的蓝中妮,竟然嘲笑她。 “忠言逆耳,事实是残酷些,你要有面对的勇气。”不是唐弥弥要帮腔,实在是……人要知耻。 “邪算大咪咪,你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神棍,我今……咦!你们……”三人都在家? 怒到最高点,脑中蓦然闪进的画面比闪电还亮,此时白紫若才发现不寻常的异相,她们怎么同时在家?这是破天荒不可能发生的大事。 被当实验品的恐怖心情油然而生,惊惧的眼神取代熔岩,她颤抖的手指不住地晃动。 “休……休想设计我,你们这群没心、没肝、没肺、没大肠的邪恶女人。”白紫若将手交叉置在身前避灾。 摸抚小狮子的风天亚朝唐弥弥一侧首。“你认为她是圣人吗?”她该检讨己身。 “剩下的女人。”她很“权威”地点点下颔。“紫……若若,请将头偏三度左右,你会发现奇迹。” 偏三度有……奇迹?这两个脑袋装诡计的女人在耍什么把戏?白紫若自然地左右扫描一下。 左边是花盆,右边是三个男人……咦……男人?是错觉吧!应该没有男人敢踏入恶人公寓,不过幻想也太清晰了,他们和她认识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不太认真地想再确认眼睛没问题,所以又瞄了一眼,乍然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一只手捂着胸口。 “你……你们打哪冒出来的?刚才我怎么没看到。”该不会是魔女弥弥练成隔空转移术了吧。 被佳人忽视至此,斐冷鹰是有气难吐,他一直在这里没移动半步,是她太目中无人了。 “我们在此等候已久,是你急着杀人没注意。” 他的话提醒她十分钟前的记忆力。 爱“儿”被杀的惨状勾起白紫若满腹恨火,“疯子亚,你要自理门户还是要大义灭亲?我给你两条路走。” 瞧她说得认真,这两条路有何分别? 风天亚不疾不徐地问:“小恶又做了什么事?” 既然名唤小恶,绝不能要求行善事。 白紫若马上咬牙切齿地控诉它的恶举,活灵活现地描述“凶案”现场,极尽血腥地将它的恶状公诸于世。 “此等顽劣到不知悔改的畜生,犹自一犯再犯,你要将它处以极刑,以慰亡魂在天之灵。” “嗯!它是顽皮些。”风天亚用责备的眼神告诫怀中小狮子,下次要做得干净俐落,不要被人逮住小辫子。 主人如此,小恶哪知悔意,惹得“受害者家属”一再投以怨恨眼光。 “你在偏袒它,我不服气。”白紫若不平地大喊。 什么嘛!一只不满四个月大的小畜生想享不杀的豁免权? “谁教你不关好门,明摆着邀请它入内大肆杀戳,罪在于你。”唐弥弥以“法官”身份为小恶脱罪。 “不公平,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宝贝们?二十几条生命难道就此作罢?”一狼一狈,其心可昭。 斐冷鹰、丁介鸿、孟子忻三人听得一楞一楞的,什么凶案现场、血腥屠杀,光听白紫若的描述,一场血淋淋的帮派械斗情形浮在眼前。 但凶手是一只……小狮子?太匪夷所思。 还有另外三个女人气定神闲地任由她发飙,仿若死亡是件小事,早已司空见惯了。她们逗猫的逗猫,弄蛇的弄蛇,玩狮毛的悠闲地挑毛根。 是她们太镇静了,还是他们太大惊小怪? “帮主,她们是哪一帮哪一派的人,怎么杀了人还一副无辜的模样,比我们冷静多了。” 丁介鸿觉得这几个女人很可怕,生死尽在谈笑中,人命在她们眼中薄如水,丝毫不带杀气即取人性命。 翻白眼的孟子忻叹了一口气。“你太瞧得起那头小狮子,它连那头黑猫都伤不了。” 虽然不知她们在说啥,但他可以肯定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一回事。 与其说它是头狮子,不如说是一只刚断乳的无害初生犬。 唐弥弥瞧他们一头雾水插不进半句话,非常好心地解惑。“她们口中的受害者是几只一年生的小虫。” “小虫?!”三人惊呼。 白紫若可不能接受这种称呼,“什么小虫,一只小虫就能叫你欲哭无泪。”居然敢这样形容她快养成蛊的宝宝们。 枉费她细心地照料,每隔三天喂食一只温老鼠,一个星期丢只大蜘蛛,每个月扔条巴西黑巨腹蛇还是偷暴女妮养的毒蛇。 眼看着就差那么一步,就可以养成幼蛊,然后再将幼蛊置于一瓮,不用多日就能互相咬食剩下蛊王,到时便可和她养了两年多的金蚕蛊配成一对。 结果差那一步,它们就升了天。 通常养蛊之人三年内未放蛊害人,养蛊人反而会中蛊而亡,但她就是有办法避免被自己的蛊儿们所害,仍汲汲于养蛊之乐。 金蚕蛊、蛇蛊、植物蛊和拍花放蛊之类是蛊中最常见,其中以金蚕蛊最毒,因为它和蟑螂一样打不死,而且颜色最漂亮,最得她欢心。 所以在她的蛊宝宝中除了情蛊,金蚕蛊是她的最爱。 “若若,你的兴趣未免太奇怪,你喜欢养虫?” 斐冷鹰当她养的是蛾的幼蛊蚕,那种小学生的游戏。 “好亲密哦!若苦,你几时在外面偷养男人,好歹也通知我们鉴赏一下。”蓝中妮语带暖昧地朝白紫若眨眼。 “中妮,不要羡慕她,是福是祸还不知呢!”语含禅意的唐弥弥打着哑语。 只有风天亚还算中肯的说道:“比起咱们的恶名远播,有人敢追就是一种福气。” 这左一句调侃、右一句消遣,白紫若当下得知是怎么回事,八成是那个魔女闲来无事乱占卜,卜到他这号人物会来,所以三人今日才未去猫女会客居“坐台”,特别等在家里看她笑话,以防她把她们的新玩具赶出公寓,下次想有个笨男人走错门闯入恶人地,大概得等到她们都化成白骨。但她所不知道的另一个理由,她们当然不会突发善心地预告,日后自会知晓,她们只要等着看戏喝茶。 “你们不要造口业,我和他比矿泉水还要清白,请将油和水分开置放,因为它们永远不相溶。” 蓝中妮反应极快的冒出一句话,“那馊水油呢?” 客厅里寂静了半晌,继而爆发哄堂大笑,有些难堪的白紫若将矛头射向很无辜、不知情的斐冷鹰。 男人,一切祸害之首。 “你、你、你,你们没事到我家干什么?我可没有售后服务。”她一个个用指头点名。 她记得他还没办出院嘛,竟然无假外出,实在是个不安份又逞强的病人,活该他花大钱住医院住到长痣疮。 售后服务?当他是电器用品呀!斐冷鹰有些不是滋味,“我是来和你谈一项交易。” “交易”白紫若发出尖锐的长音。“你当我是妓女呀!想要女人很简单,走出这个大门俯拾皆是。” 只要是色字带头的男子都清楚,这是一条相当出名的风化街,各国佳丽排队任君挑选,口袋有银两就是皇帝大老爷,包管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还想再来。 家里的黄脸婆哪拴得住丈夫的心,这里可多得是软言娇语的热情女郎,男人一夜销魂金尽财枯才甘愿回家抱老婆。 “我不想再待在充满消毒水的医院,所以想聘你为特别护士,随我回家照料我的伤势。”他说得好听,其实是怕吃药打针。 白紫若一口回绝。“不要。”特别护士没“血”赚,“你找别人吧!我可以帮你介绍绩优护士。” “不,我只要你。”这是他的心头话。 这句“只要你”让听者很暧昧,三个女人在她背后窃笑,直道恶人公寓喜事罩头,房间可以多空出两间塞杂物一间是白紫若闺房,一间是蛊房。 她们但笑不语,观戏才是重点。 “喂!说话要懂艺术,什么只要你,太文艺对白了,人家很容易误解这个意思。”白紫若觉得好像肥皂剧里的告白。 他是真的只要她。斐冷鹰说不出如此文诌诌的话,只能暗藏在心中。 “我的交易很简单,你来看护我的伤势直到完全康复,我一天负责供应你十袋血浆。” “十……十袋血浆?她马上笑得有点傻气。“真的?” “真的。” “那就……”她正要答应,理智突然闪了一下。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缺血……呃!要什么呢?” 他牵强地扯唇角。“你偷血,我是目击证人。” 这个秘密是他无意间从两位护士口中得知,他一直不懂一个女孩子要血做什么,只明白了一件事,为了血她会拼命。 “目击证人?”白紫若努力搅尽脑汁的想,自己几时被发觉……“啊你是想折断我手的大烂人。” 斐冷鹰有些挫败地轻捂伤处。“你的意见如何?” 敢情她忘了当日一事。 偷血事件过后,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不追究伤人之恶举,可她却将他忘得彻底,这真教人无法平衡。 他自问五官端正,俊帅的外表每每引起女人的注目,怎她却不为所动地轻易忘却。 咦!好像她身边的女人也是同类型,对他出色外表没有一丝在意。 “我要考虑一下。”心在点头,理智在摇头,白紫若好生为难。 朋友有什么用?就是必要时仗义直言。 谁?谁要第一个跳出来两肋插刀。 不拘小节的蓝中妮粗鲁地拍了她一下。“考虑个屁,有人要你就该偷笑了,装什么贞节烈女。” 这话……不像是要她去工作吧!倒像是老鸨在出卖清倌的初夜。 “看护不一定要去医院,水往低处流,你往血多的地方爬,社会是很现实的。” 语重心长的唐弥弥动摇了白紫若的天秤,她的心已经明显地偏了一边,只差临门一脚就举白旗投降。 风天亚眼中有算计之光。“萨天帮帮众过万,只要你的‘病人’伤势一直未愈,你要多少血都没问题。” “想想一个月一个人抽两百五十西西的血,一万名就有一万袋血浆,而且是终身享用,只要他好不了。” 一万袋?噢?太幸福了。白紫若当场允诺,但是她太兴奋了,没考虑到人家为什么愿意“捐”出兄弟血。 更甚之,听不出风天亚话中含意,她已被卖断终身。 倒是一旁的斐冷鹰很不是味道的瞪了风天亚一眼,什么叫一辈子好不了,他有那么倒楣得受一辈子伤吗? 不过转念一想,若若该不会被她洗了脑,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好不了,以便继续光明正大的吆喝众兄弟来捐血吧! ※※※ 隔天,斐冷鹰命令手下砸了医疗室,他才在满脸豆花的医生许可下,准许出院。 由于那一枪正擦过心脉,伤势较一般枪伤严重,起先医生都以为救不活,谁知他命太硬,阎王不敢收,所以又回来为害人间。 命是捡回了,但需要长期住院治疗,以免有后遗症。 而他在清醒后拒绝医护人员治疗,以至于伤口有发炎腐烂的迹象,再经过白紫若恶意的撕扯,原先缝合的伤口裂开,加剧了伤口的严重性。 勉强出院只会造成他自己的不便,医生十分不愿辛苦救回的病患死于伤口处理不当,迟迟不签出院证明。 若不是他执意以行动强调出院的决心,医生是不会放行的。 “帮主,你还是躺下休息,我想小护士应该是快来了。”丁介鸿担心帮主太常走动会伤及伤口。 “我不碍事。”一挥手,斐冷鹰走到二楼阳台往远处眺望。 一出院,他立即被一堆帮务缠身,拖着虚弱的身子在书房处理紧急要事而无暇去接白紫若,所以命孟子忻代他走一趟。 可人已去了大半天,就算绕行大台北一圈也早该露脸,这种等待令人心慌,他才不时地从躺椅起身,无措地直往屋外瞄。 期待的心如十五、六岁初恋少男,渴望相聚的那一分一秒都不错失。 “额头都冒汗了,帮主,你应该信任子忻的能力。”接个人而已,又不是干掉一帮人,丁介鸿觉得帮主反应过度。 接过一条干净方巾抹去汗水,斐冷鹰显得有些急躁地猛吸气。“我当然信得过子忻,我是怕苦若反悔。” 女人是善变的,尤其是如云的若若,远看洁白柔软,可伸手一捉却是空。 斐冷鹰干脆要手下抬了一张躺椅放在阳台上,他一边可以处理帮务,一边注意外边的动静,顺便让身体负担轻松些。 “帮主,你爱上小护士了吗?” 爱,好沉重的字眼。“她很特别。”提到若若,他的表情变柔和。 “她会成为帮主夫人吗?”原则上丁介鸿是不排斥,至少她比王媚如好太多了。 “我希望。”帮主夫人,这个头衔很适合她。 若若的个性十分适合生存在他所处的环境中,聪明、机智、心眼多,在他的保护下,只有她整人的份,旁人绝骑不到她头上。 而且她并不是省油的灯,想玩她的人可得有心理准备,蛇牙不仅利且有毒,反噬的快速令人措手不及。 现在他唯一牵挂的事,是如何让感情迟钝的她爱上他,如同他对她的爱。 “回来了,帮主,你看是子忻的车,不过,他车开得有点颠簸。”还摇摇晃晃。 听到丁介鸿的描述,斐冷鹰第一个跃入脑海中的念头是他们被袭击了。因此顾不得身上的伤,他飞快地奔下楼,没细察远远驶来的车有何异样。 ※※※ 孟子忻暗自叫苦,方向盘握在手中特别沉重,异常苍白的脸有些死灰色,踩着踏板的脚显得无力而微颤,他恨不得弃车而逃。 他已经不敢看后照镜,眼睛直视前方不斜瞄,生怕看见一车类似骨灰坛子的石瓮,以及传来难闻气味的密封竹篓。 好好的一辆宾士沦为载货大卡车,教他怎能不捶心悲春秋,堂堂萨天帮令人害怕丧胆的右护法,摇身一降格变成搬运小工,这实在是……很沮丧。 女人出门是五大箱衣物、三大箱配饰,她硬是别出心裁弄来六、七十个大小不一的竹篓、石瓮当身家,一古脑地往车内塞,装衣物的行李倒挺小的一只小帆布袋。 “孟右护法子忻兄,你在和兔子赛跑吗?你看脚踏车都比你快。”白紫若轻斥,有够龟速。 嫌慢。“小姐,你行行好吧!车上这么多……东西,负荷量已超过车子本身的重量了,再快就出事。”更别提后车厢找不到一丝空隙。 味道恶臭倒也罢,不整齐排列的物品摇摇晃晃,遇到坑洞不平之路还得小心握紧方向盘,以免一个不慎被抵在后座的东西砸到头。 能把宾士当拼凑车开已属不易,始作俑者不知悔改还挤命嫌弃。 “别为自己的无能找藉口,这是高级进口车耶!性能才没你说得那么差。”当她没开过好车? 白紫若在没搬出白家时,车库里一排七、八辆都是高级跑车,是她觉得累赘没开辆出来炫,不然哪轮得到他抱怨。 “我无能?!”再冷静的性子遇到她都变得沸腾。 “如果不把那些东西搬上车……” “你说什么?”她听到含糊的一句嘀咕声。 “我是说你教训得是,我以后一定勤练技术,绝不委屈小姐你的尊臀。”下次打死他也不载她。 “孺子可教也。”一看也知道他在敷衍她。“萨天帮还有多远?” 孟子忻神色古怪的一问:“你对萨天帮的了解有多少,不怕吗?” 道上的人一听闻萨天帮名号皆自动弃械投降,大男人顿时吓成中风的老人直颤抖,连警方都不太愿意插手管事,省得惹一身腥。 七尺男儿尚且如此,何况是一名弱质女流。 不,更正,是一名恶质女流。 怕?好奇怪的一个字。“不就是一大群男人窝的地方,无聊时打打架练身体。”还有走动的血库,她想到就觉得幸福。 谁规定蛊一定得食养蛊者的血,经她“改良”后,它们可以包容各种血型。 “咳!咳!”孟子忻猛然被口水呛到,握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这是你印象中的萨天帮?” “难道不是吗?”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天哪?谁来救救他。“男人之外还有女人,你见过大哥身边没带情妇的吗?”当然,帮主除外。 争地盘抢生意的凶残面目岂是无聊时所为,她当是小朋友争篮球架那般简单。 白紫若打了不太文雅的哈欠说道:“萨天帮非一般乌合之众,有家庭的自然另有居所,不会让家小置于危险当中。没老婆的单身汉子更不可能把外面女人带回去,毕竟他们来往的大都是金钱交易的烟花女人,不是吗?” 这一番话让孟子忻吓一跳,不由对她另眼相待,看来她不似外表般单纯,条理分析到精准命中。 “你觉得帮主怎么样?”他先替帮主探探口风。 “什么怎么样?”莫名其妙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鬼才听得懂。 “我是问,你对帮主的印象。” “印象?”白紫若眉头一下子打了个蝴蝶结。“他那个人呀!有点闷骚的冷然感,看起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闷骚,有吗?“你不觉得他有种阴冷的吸引力?” “阴冷。啥……你在说笑话,我怎么没感觉到你说的那种特质。”太好笑,他会比房东的“老婆”还冰冷吗? 房东死去多年的妻子,常常会回来走动走动,她们那一窝子恶女早已习惯来自阴曹地府的寒栗,比起来他还尚存人性的温度不够冻人。 试问一个常年住在北极圈的人,哪会嫌南极雪厚。 是她神经线太粗,还是低温动物?孟子忻已经可以预料帮主前景堪虑,除非老天开了眼。 在走走停停、摇摇晃晃的艰险过程中,车行至一座高耸围墙环伺的私人住宅,经过三座电眼扫描后才予以通行,进入黑道兄弟妄想入主的萨天帮。 ※※※ 车尚未停妥,门便被一股蛮力强行拉开,探进一张神色慌乱的脸,让白紫若有些错愕地楞了三秒钟,接着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你想找死呀!人身肉体禁不起铁皮一撞,不要一再质疑医生的缝合技术,你想三度去躺冷冰冰的手术台吗?” 她就说嘛!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延长他伤势复原的时间,这头牛自我破坏的本事惊人,能好才是奇迹。 “你没事。”看她中气十足,斐冷鹰才松了一口气。 气冲冲的白紫若车门一甩走下车,指着他微微泛湿的绷带。“我没事,你有事。”敢咒她! “这是药粉被汗水浸湿沁出来的颜色,不是伤口裂开。”顶多有些抽痛。 “哈,谁才是受过护理训练的专家,不好好躺着休息是存心要砸我的招牌是不是?”她是得理不饶人。 萨天帮不少兄弟在一旁听得傻住,有些则是气愤难当,但没有帮主的指示,他们不敢擅自行动,却为她的胆大妄为而感到不可思议。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对于她的无礼吼骂,帮主竟然一反常态任其宣泄,一点也不像他们所敬畏的冷面帮主。 “你迟到了,路上发生什么事?”斐冷鹰故作虚弱不堪状,一只手措在她的肩上。 基于护士职责,白紫若本能的一手环绕他的背脊,一手撑在他腋下,丝毫没有所谓男女有别的羞赧之色。 “喂!你很重耶,不要把重量全倚在我身上,有问题去问你的慢郎中怎么个慢法。”没骨头的男人。 斐冷鹰好笑在心头,其实他没让多少重量靠在她身上,一股暗香由她颈窝传来,让他忍不住将头偎近细闻而已。 “子忻,你几时多了个慢郎中封号?”软玉温香在怀,斐冷鹰的语气轻快多了。 有点无奈的孟子忻苦笑着揉揉僵硬住的脖子。 “试着将宾士当货车用,相信谁也快不了。” “宾士当货车?”他用眼角余光一瞟,霎时眼睛半眯。“你打算开泡菜专卖店吗?” “帮主,你看仔细,那不是我的东西。”孟子忻有冤难申,有苦难言。 斐冷鹰将脸贴近白紫若的桃腮轻问:“你要改行吗?我可以入股。” “入你的大头股啦!脸别靠那么近。”她一推,拉开两人相贴的肌肤,脸上有股热气蔓延开来。 她不承认自己脸红了,是他的温度太高,呼出的热气刺激敏感的皮肤才有微烫感。 先前两次被夺吻都没啥感觉,怎么他有意无意的碰触反而让她心跳加速?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模糊到触手可及却一伸手就化个无影无踪,喝!她该不会在不知不觉把自己陷入无底的泥沼中吧! “我浑身没力气,不靠近一点你哪听得到我的声音。”斐冷鹰企图博取同情地佯装站立不稳。 只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同情心,白紫若的心思转得比谁都快,他昨晚都能若无其事的出入恶人公寓,今日怎可能病恹恹地成了一堆烂泥? 刚才一时不察受了骗,并不代表她会心善地做个好护士,她手指悄悄地探入腰袋中,取出一根银针用力一戳,他立刻如活跳虾一般自行跳脱。 白紫若得意地扬起笑意。“左大呆,右大傻,快把我的宝宝们搬进屋,小心别被笨鹰啄到。” 她一口气骂了三个男人,但他们能怎么样,只有搬喽! 第六章 “听说你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回来。” 每月例行大会在揽义厅举行,来自全台三十六个堂口主事皆不得缺席,需将堂口一月内发生之事上呈,以便帮主裁示。 好事者自然不放过滋事机会,捉住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大做文章,以不敬的口气质问上位者。 “江老,你是听谁说的,我带个女人进来还需要你批示吗?”斐冷鹰眉一挑,唇角一勾地蔑睨江文诚。 萨天帮创立之初有四大长老,分别是不言长老江文诚,不闻长老斐再驭,不视长老王之义,不听长老徐老叶。 不言慈善语,血花任自飞。不闻菩萨香,血腥混酒吞。不视人间苦,血洒满地红。不听耳中哀,血尽我独霸。 不言、不闻、不视、不听的意思即天下要用血打出来,所以心要狠、手要辣,绝不能手下留情,而且要做到绝对的冷血无情。 人性只是一则笑话,阿修罗式的修为才是强者。 江文诚奸诈地露出黄板牙。“话不是这么说,万一她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咱们兄弟还能混吗?” “江老尽可放心,她是罗圣医院的资深护士,背景比你我干净多了。”斐冷鹰嘲讽地道。 人家一年四季全身白如雪,他们是怎么漂也褪不了色的黑,两者是名副其实的天使与恶魔。 一个救人,一个杀人。 “喔!原来是可爱的小护士,看不出来你的口味偏爱清粥小菜,难怪不爱辛辣的大菜。” 早知道他喜欢清纯型的小百合,自己就不用千方百计地怂恿王媚如那只骚狐狸去接近他,真是失策,江文诚颇为遗憾自己下错棋子。 不过那只骚狐狸床上功夫倒是不错,每每令自己销魂不已到差点肾亏,是他没福气消受。 斐冷鹰不想顺他意,遂将眼光移到猛抽烟的斐再驭身上。“大老,你没告诉‘老朋友’我为什么需要一个护士。” 他不称之斐老或爷爷而直称大老,旨在讽刺他当不成老大,平白将帮主之位拱手让给新人坐。 “好人都不长命,祸害才能遗臭万年,我很失望那一枪没要了你的命。”瞧他脸色不错,应该无碍。 斐再驭佯装很可惜。 江文诚故作不解地惊呼。“什么,你中了枪,没事吧!萨天帮可得依赖一个活的帮主带领。”为何不死呢?他在心底暗自扼腕。 “真不幸,你们的愿望上帝不应允,让我想把这个肥缺空出来都不成。”斐冷鹰语带轻蔑。 斐再驭曾经以长老之位兼任帮主,但在独子被枪杀后颓丧过日子,不视长老以后继无人为名急流勇退,避居瑞士不问帮务,而不听长老则在多年前去世。 如果斐冷鹰中枪身亡,最有可能继任之者,只有一直活跃于萨天帮的江文诚。 “年轻人不要硬撑,我们这群老人的骨头还未松化,撑不住这片天就由我们来顶吧!” 斐冷鹰岂会听不出斐再驭语中的别意,反而不屑地上下瞄瞄他半身不遂的身体。等你站得直再说,萨天帮不用‘残废’打天下。” “哈……斐老,你的好心被人当驴肝肺,我看你要请帮主的小护士来检查一下,说不定你心都碎了。” 说到小护士,斐再驭的眼变得深沉,他到底伤得多重,需要一位护士随时照料,那一枪的位置偏于左侧,恐伤及心脉。 他撑得住吗? “说得也是。你该把小护士介绍给众人瞧瞧,搞不好她小手一摸,我就可以起来跳探戈。” 哼!想见他的若若,甭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人,值得端出来见人吗?我可怕丢脸。” “不会吧!你的眼光可高着,没点姿色进得了萨天帮?”江文诚压根不信这番说词。 这么明显地藏私,不正表示他的重视,老江湖随意一推敲便知分晓。 “护士不就是护士,美丑无关专业知识,我不像江老非美女不要,糟蹋无数小女孩的清白以养颜防老。” “你……” 被当场揭穿最难堪的心事,江文诚的眼中有着两簇恨火,他底下有数间酒店和应召站,自然不乏有品尝新货色的优先权。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怕老,他采用滋阴补阳的方式买来十来岁小处女供他狎玩,身体是比同辈中年轻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是减少了。 上了瘾就很难戒得掉,他不想让道上兄弟讥他快七十了还玩弄人家孙女,因此不许手下张扬。 “我是很担心你瞧上我的小护士,毕竟护士的经验比小女孩熟练,你要是上不了马就糗了。” “要不要试试看?我不介意用你的二手货。”江文诚很得牙痒痒的,听得出他在嘲笑自己只能玩玩无知小女孩。 斐冷鹰绿眸霎时凝成冰。“我会先确定你老二在不在。” 敢在口头占她的便宜,这老头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瞬间,寒气盖顶,三十六堂主事和两位长老皆从脚底寒到五脏六腑,牙关直打哆嗦,不住地摩擦手臂以取暖,揽义厅顿时鸦雀无声,寂静到如同一座死城。 这下,江文诚是骇到骨子里去,他为自己的口不择言画下死帖,但也肯定了一件事。 “她”在他心目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没人敢开口,但室温冷得令人想加毛毯,三十六位堂口主事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以眼光推卸责任。 就在这一场打不开的僵局中,蓦然飘进春天的暖流。 “斐冷鹰你这个大混蛋,你居然把昨晚和今早的药埋在花盆里,你当我死了不成!” 拎着两只白色药包,白紫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扯着喉咙大吼,粉绿色的身影大胆地出现在闲人莫进的大厅。 好在没人在意她的擅入,反而庆幸她的适时打扰,免去寒气入侵。 ※※※ 在手下面前,斐冷鹰摆着张峻脸。“放肆,谁允许你闯入。”该死,她的眼睛真利。 “放肆的是你,你知道制药人的辛苦吗?那一颗小小的药丸可救活多少人,然而你却活生生地浪费别人救命的心血结晶,你实在太不应该了。” “闭嘴。”心中在哀号,他仍强挺胸膛走近她,低声在她耳畔喃之。“拜托,待会再说好吗?” 可白紫若哪管得许多,她只在乎他可恶的行径。 “休想,把药全给我吞了。” 一恼怒,把药包拆开,她将两份药混在一起全塞在他手掌心,一双灵美的冒火眸子直瞅着他,誓有他若不乖乖把药吞下去就跟他拼命的模样。 百炼钢成了绕指柔,冷汉也得折腰,他轻轻地搂着她的肩膀走向饮水机前,十分挣扎地倒了一杯水。 “不需要全吃了吧!会有后遗症。”不会吧!一次吃两包。斐冷鹰小声地求情。 “吃,少说废话,这是你不按时吃药的惩罚。” 多吃一份顶多闹胃痛。 苦着一张冰尸脸,他像冰遇火溶化般满头汗水,一颗一颗慢数,先挑最小颗的胃药闭眼一吞,那药在舌床上滚了一下才滑落。 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白紫若瞧他老牛拖车的磨蹭样,举起手臂上的表计时,他平均吞一颗药要花两分钟。 “体喉咙口长骨刺呀!十四颗药丸你才吃了四颗,你是故意给我难堪呀!”她开始不耐烦的捏了他一下。 “别这样,有很多人在看。”斐冷鹰揉揉手背,有些无奈。 有人?她往他身后一瞧,骤然惊讶地拉住他的手臂责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又犯了视而不见的怪病,将两排人当成空气般忽视,到头来反而将罪怪在别人身上。 “他们本来就在这里。”他偷偷地想将药丢进身后垃圾桶,一只柔荑非常粗鲁的拦劫。 “噢!你想干什么?”两只手指当场拉高犯罪的手。“埋在花盆我都挖得出来,丢进垃圾桶逊。” 一切实在是意外,一只肥肥的大老鼠在花盆里扒呀扒的,她想这么肥的老鼠拿来喂幼蛊正好,所以拿了老鼠夹和苍蝇纸来逮它。 结果老鼠尾巴夹着老鼠夹,左脚黏着蝇纸,在她饮恨之下窜逃,她气得踢花盆泄恨,一截小白纸露出。 注定他贼行该败,让她当场找到他毁尸灭迹的“证据”。 “呃!我是先放在背后等水装满再吃药。”他勉为其难地拗出一个令人发噱的藉口。 “是噢!嘴巴张开。”她什么温柔,什么端庄都没有地命令他。 在白紫若不讲理的强迫下,斐冷鹰一口气被塞入十颗药丸在口中,她站在椅子上捏着他的鼻子,将他头往后压,拿起半满的小茶壶对着他嘴灌,硬要把药丸冲下肚。 “咳!咳!”天呀!“你……你一定……一定是巫……巫婆转……转世。”好狠。 手放在下颚处,斐冷鹰有点想吐的猛噎口水,肚腹充满涨气和水声,一张脸青到近乎泛黑。 白紫若跳下椅子往他背一拍。“这是告诫你一句千古不变的名言,不要心存侥幸。” 这厢上演护士和病人之战,那厢三十六堂主事和两位长老像是被点了穴,呆如木鸡地停下一切动作,看着一幕不可能发生的异象。 异象,绝对是异象。 眼前那个“楚楚可怜”的落难男子,绝对不是他们冰冽如霜的阴残帮主,一定是他伤得太重,缺氧时间过长而让脑子出了纰漏。 这种呆滞现象一直到左、右护法从侧门进入,手中各抱着十余袋血浆和活老鼠,迷咒才被解除。 什么叫诡谲,今日终于能体会那含意。 江文诚清清喉咙,以长老身份问比较单纯的丁介鸿。“怎么回事?” “奉命行事,无可奉告。”为维持帮主颜面,他照孟子忻演练的字眼顺念。 “浑小子,我是帮中长老,有什么帮中大事我不能知晓,谁下的命令?”这些个嘴上无毛的小混蛋。” “帮主。” 这……江文诚哑口无语。 一位亲帮主的主事小心地询问孟子忻。“帮内有人受重伤吗?还是帮主有计划辟一间实验室?” “奉命行事,无可奉告。”他一样回答八个字,事关帮主的威名,不可外泄。 原来丁介鸿和孟子忻也该出席这场例会,但因斐冷鹰事前曾允诺白紫若一日十袋血浆,所以他们趁堂口主事开会时,将其手下召集来“捐血”。 起先他们满怀疑虑,不太愿意挽起袖子,但凭孟子忻那三寸不烂之巧舌游说,一共搜集了近百袋血浆。 因数目太多,新增的血库里放不下,多出来的十几袋血他们先拿来给白紫若,而宠物店正巧送来一箱活老鼠,便顺手也给带了进来。 如果他们双手沾满血迹倒不会引起争论,身在江湖那是必经之路,但将人血装袋外加白老鼠…… 太引人猜臆。 “左大呆、右大傻,你们把我要的东西全弄好了。”一见血,她马上兴奋莫名地抛下“病人”。 “左大呆、右大傻……” 席上一阵怪叫声,惹得两人倏地脸红耳赤,大喊生不逢时遇妖孽,坚决否认这可耻的绰号。 “你就是那小子心仪的小护士吧!”尽管斐再驭想板个冷脸,眼底却泄露一丝笑意。 那小子?白紫若扭个头瞧见坐在轮椅上的老者。 “我是护士没错,但不负责复健科。”谁心仪谁? “复健科?!”斐再驭愣了几秒,忍住想大笑的冲动。“我的腿废了,复健也不能康复。” “是吗?”她敢用生命发誓,她刚看见他挪了一下脚。“咦?我觉得你的轮廓好熟悉喔!” “小护士,你在攀关系吗?离开那小子来当我的特别护士,价码随你开。”说完,斐再驭忽见两双如刀的利眼正盯着他。 其实这些话他是说给竖起耳朵偷听的江文诚,以及有些变脸的斐冷鹰。 “我……”白紫若正要调高价码,腰肢猛然被一只手臂扣紧。 “抱歉,大老。她和我订有契约不外借,你另寻他人吧!”斐冷鹰用力得令她说不出话。 他很了解这个见血眼开的小妮子,只要对方开的条件比他好,她一定义无反顾弃他投敌,而且没有半丝愧色。 “我愿意付十倍违约金,护士满街都是,平凡如她跟在你身边不太称头。”斐再驭用嫌恶目光一扫。 白紫若颇为赞同的直点头,又引来腰部一紧。 斐冷鹰淡淡瞄了一眼怀中俏佳人。“我习惯她的粗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有她在场,他不想和大老太恶言相见,口气多保留在一定限度,不冷不热虚应着。 “我粗暴?”她用唇语发出抗议。 自从上次用银针偷袭过他一次,尔后的伎俩皆被识破,害她失去有利武器可发挥,懊恼地不再用这一招刺人,所以此刻才受制于他。 再则,她似乎有一点恋上他温温的体热。 “女人是祸水,你能守得她一时守不住一世,还不如放手,我会替你疼疼她。”斐再驭发出奸淫的笑声。 斐冷鹰只是唇角一掀。“死了下半身的老鬼还硬得起来吗?” 两人一来一往互相攻讥着,江文诚冷笑着任由他们相互叫阵,想借斐再驭的刀杀了斐冷鹰,他喜欢坐享其成。 三十年前,他赢不了斐再驭。三十年后,又败给斐冷鹰,帮主之位始终和他探身而过,这次他非要夺下这个位置不可。 由于斐冷鹰专注在斐再驭身上,对于怀中女子自然少了一分桎梏力量,她来回看看这一老一少,一种很奇怪的想法窜入大脑。 “你们是……父子还是祖孙?” 嗄?! 两人同时停下针锋相对,用愕然的表情看着她,很难理解她竟能将一中一西的两个脸孔相融。 “你们的表情好逗,好像刚被踩了尾巴的猫。” 连怔住的角度都相差无几。 “若若我一点都不像他。”在大老眼中,他只是个小杂种。斐冷鹰苦涩的想着。 曾经,他也像一般天真的小孩喜欢有个爷爷。 但是这个老人为了私心毁了他幸福的家,让他在瞬间失去甜美的母亲和慈祥的父亲,同时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回到母亲的娘家,过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因此他发誓要毁掉老人的梦,夺下老人最骄傲的一切,即使要付出生命做代价亦在所不惜。 “谁说不像,我刚在想,除了眼珠颜色不同,将来你老了,脸皮全皱在一起就和他一模一样。” 哭笑不得的斐冷鹰再一次重申,“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不会老得像他这般可悲。” “可悲?!”谁不会老呢!她不晓得他为何会用这个字眼。 江文诚恶意吐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小美女,他们可是血脉相连的祖孙。” “祖”与“孙”同时以冷眼射向他。 白紫若听了他的解释,高兴地击掌。“我就说嘛!他们一定是家人。” 斐冷鹰否认,“我不是。” “哎呀!我了解,像我和我家那群三流家人,我也一向不承认他们和我的关系。” 他有些气结的说道:“不要拿我们和你那些怪室友相提并论。” 原则上,她们是人,但是是不正常的怪女人。 “你在胡扯什么?”白紫若捶了他一下,“我指的是我父母、弟妹、堂叔堂婶、表姨表姨丈……” 她一下子列了一大串亲属名单,丁介鸿马上背脊发寒,不敢直视帮主责备的眼神,因为她的“生平”由他调查。 结果他只查到一个地址,当时他还向帮主打包票,小护士是个身无恒财的小孤女,但现在却冒出一大堆家人,教他汗颜至极。 “停!既然你有家人,为何要搬出来租屋?”斐冷鹰不解。 “很简单呀!我受不了他们爱耍帅的毛病,出门开跑车,衣着一定要巴黎当季限量的名牌,披披挂挂什么钻石珠宝。而且你几乎可以在报章杂志和媒体看到他们骚包的模样,所以我打死也不要和他们相认。” “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家人?”不只他在等着,所有堂口主事及长老和左、右护法一样掏了耳朵努力听。 “一些三流歌星、三流商人、三流政客和三流主妇。”她轻啐,那些家人真是颓废得可以。 主妇也有三流的?斐冷鹰问得自己都很无力。 “举例说明。” “我姓白。”白紫若直接点出重点。 “你姓白和……白?”一些与白字有关的事浮上台面。“白氏企业、名歌星白凡、党国大老白……” 他念一项,她就点一个头,到了最后他自己都念不下去,大呼她是白家的黑羊。 ※※※ 午后的清风袭来,带来一丝丝凉意,刚下过毛毛雨的天空特别清澈干净,有些模糊不清的小小彩虹在半空浮现,蔚为美丽。 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在敞开的透明玻璃门前,两道眉毛紧紧锁在一起,似在沉思,似在烦恼,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不察蹑足的足音靠近。 “喂笨鹰。” 一受惊扰,斐冷鹰反射性地要扣住对方的咽喉,一只狠厉的手在看见来者后,硬生生地收了起来,差点造成憾事。 “记住,以后不要在我背后无声地做些小动作,我怕伤了你。”还好他及时收了手。 装做一脸无邪的白紫若玩笑性地眨眨眼。“如果我告诉你我曾学过几年功夫,你是不是可以安心点。” “你?”斐冷鹰用怀疑的眼神瞧她没啥肉的手臂。 “不要小看女人,我学得是柔性武功,不会傻得和硬邦邦的大男人对招。”她是一招半式闯江湖。 房东石奇本身是退了休的国术大师,闲暇时总会教她几招防身术,几年下来小有成绩,与一般男人比划不是问题他例外。 而且拥有一身怪招式的风天亚,不时要她学一些挣脱逃跑之术,只要对手不强,她都可以轻易摆脱。 对于眼前的男人,白紫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人会傻得拿头去撞墙。 斐冷鹰脸上一柔,宠溺地揉揉她的头。“我可不敢看轻你这个小女子。” “为什么我觉得你这句话在嘲笑我。”她退了一步,避开他情人似的揉抚。 “会吗?你太敏感了。”她有搞得男人崩溃的本事。他在心里说,但他可不敢直接告诉她。 小心驶得万年船,天下没有不长毛的狼。“你没吃药对吧!” 噢!捉得真紧。“我伤口快好了,药不吃应该没关系。”他是能赖且赖。 这几天介鸿和子忻被她怪异的作息,搞得两眼浮肿、精神不宁,大喊着罢工、休假,他才要他们下南部去处理一些事。 近日帮内很平静,不再有人使小诡计扯他后腿,让他能安心养伤,不过他担心这是风雨前的宁静。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改用药膳的方法。”自己果然聪明。 “药膳?” “就是在中药店捉些滋血养肌的草药煮鱼汤,久熬的汤药少了药味多了鱼的鲜味,你就不再跑给我追。” 斐冷鹰动容地圈住她的细腰。“我哪有跑给你追,是你太会溜了。”害他苦追在后才是真的。 “少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我可不是填充娃娃。” 白紫若稍一挣扎,他搂得更紧。 “你比填充娃娃可爱多了,而且爱找我麻烦。” 他是乐于承受这种“酷刑”。 麻烦?啊!差点忘了。“你该换药了。” “扫兴,我再抱一会儿。”斐冷鹰像个赖皮的小孩,在她怀中撒娇。 恶人自有恶法治。“你再不放手,就吃药丸。” “有小人心的女人最难养。”他有点不甘愿地松手,临了在她唇上偷得一香这才满意。 抚着唇瓣,白紫若愈来愈不了解自己,她似乎太纵容他在自己身上予取予求,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欢,喜欢唇舌相缠的感觉。 她一定是病了,被他传染上怪病,所以才不设防地被占便宜还沾沾自喜。 “大男人论调,你该和孔老头一起去裹小脚,我不用人养。”她钱多得花不完,正在苦恼着。 “孔老头?”她说的不会正是至圣先师孔子吧? “哼!孔丘那小老头没事闲话多,尽留些污蔑女人的话,害我念书时得多读一本论语。”什么人养什么烂弟子,七十二门徒,我呸! 什么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颜回的不贰过?她又不是圣人,能做到“神”的地步。 斐冷鹰陪着笑,注视她手中的剪刀轻言道:“生气归生气,可别拿我当出气筒。” 上次在医院“撕”绷带的余悸,他大感“痛”在心,不想再重演一次皮肉之苦。 “胆小鬼,亏你是黑道大哥大。”既怕吃药又畏打针,她早一眼看穿他。 解开他身上缠绕的绷带,白紫若细心地用钳子夹取棉布,看到红色的肉疤呈现应有的健康光泽,她满意地帮他抹上冰冰凉凉的药膏。 “伤口处已长出新肉,不需要再缠上绷带,你要记住不要太用力去拉扯左臂,新肉会拉伤。” 望着她一启一阖的樱唇,斐冷鹰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那股强而浓烈的情感涌了上来,绿眸变得火热,不经意地说出心底话。 “你好美。” “咦!你……”白紫若一开口唇就被堵住。 这次,她没反抗,顺应自己心底的声音,放纵自己的唇去接受他近乎饥饿的深吮,一再被动地任由他牵着她的感觉走。 由于她的配合,斐冷鹰吻得更深更急切也更失控,像有自我意识的手探入她的衣物下,激动地搓摸纤细滑嫩的柳腰来来往往。 人的心是无底洞,永不知满足。 他拉高她的衣服,露出裹在内衣里的浑圆胸景,他低下头用舌尖膜拜这块未经开采的处女地,火在四肢蔓烧,燃及内腑。 但在紧要关头,总会出现杀风景的人。 眼角扫到的黑影让斐冷鹰瞬间冷却了热情,他喘息着平复奔流的激情,暗自责备自己的疏忽,一再让人摸到身侧而不自知。 是伤让他的反应变迟钝,还是他太沉迷于温柔乡里? 美人乡,英雄冢。 “有事吗?艾管家。” 艾丽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我送护士小姐吩咐厨房熬的鱼汤过来。” “放下,你可以离去了。” “是。”她恭敬地一弯腰退了开。 等到她一出去,白紫若略微整整衣服,晕红着双颊端起冒着热气的鱼汤要给他食用,谁知腹下一阵骚动,她不动声色的把汤放回原位。 “这鱼不新鲜,有股腐味。” 第七章 银线蛊一向寄宿在人体内,嗜爱有毒味的食物,是蛊毒中唯一对人体有益无害的蛊,而且还会帮助清理体内毒素,甚至调经。 它就像细胞一般游离在血液中,只要有一丝丝外在毒物的刺激,马上在寄居地发出骚动。 白紫若将银线蛊养在体内并不是要测毒,而是经期一直不太顺,时来时停,有时会腹痛如绞,整日不舒服,所以才养了这对夫妻蛊。 只是没想到,它们会救了斐冷鹰一命。 “若若,在想什么,难得看到你也有正经八百的时候。”他不太习惯会“思考”的她。 走在林荫道上,午后的阳光没那么灼人,但仍有一丝暑气,在白紫若的要求下,他这个病人只好陪她到后山散步。 “你有很多敌人吗?” 斐冷鹰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非常忧心的问道:“你怕吗?”他不知她为何冒出这话。 他很自信在她住在萨天帮的日子里,未曾有过争权夺利,刀刃相对的戏码,所以对她提出的问题深感不解。 一个从不停下来思考的懒人,一反常态的凝重神情,教他有些忐忑难安,生怕这是她离开的前兆,而他真的无法放开手。 “你在说什么鸟语,我是在关心你这条鹰命,不想珍禽异兽就此绝迹。”怕?她字典里没这个字。 斐冷鹰咧开唇微笑地搂着她。“你喜欢我是不是?” “鬼……鬼才喜欢你。”白紫若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盼。“你不要乱毁谤我的清誉。” “承认吧!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以你见死不救的个性,哪会关心我的死活。” 努力了老半天,她终于有点反应,不枉他日夜的“骚扰”,虽然只有一点小进展,他也觉得雀跃不已,内心的喜悦无法比拟。 但如果能由她亲口说出,他会更高兴。 “你胡说。我顶多只有一些些不讨厌你,一些些喔!你可不能自作聪明地认为我喜欢你。” “你最后的那四个字说什么,我刚好没听清楚。” 斐冷鹰掏了掏耳朵,表示她口齿不清晰。 白紫若不服气地重复,“我喜欢你。”一吼完,她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不用故作矜持,我也很喜欢你。”骗来的喜欢令他喜不自胜。 “斐、冷、鹰”该死的男人,她哪有喜欢他。 好吧!她承认有一点点喜欢,只有一点点喔!应该不算数才是。 不过 在听到他说“我也很喜欢你”时,那一点点突然变成很多点,点点洒在她的心窝上,一丝丝甜蜜慢慢散发出来。 “一个不错的名字,喜欢就挂在嘴上吧!我很乐意品尝你的滋味。”他一低头,就是个长而深的热吻。 擅于把握时机,才能出击致胜。 快要被他热情淹没的白紫若大口的呼吸,真不想将他被人当成实验老鼠一事知之,可又怕他死得不明不白,到了阎王面前告不了状。 看来,她真的不只一点点喜欢他,也许是…… 爱? 爱?! 好可怕、好可怕,赶快将这个字从脑海中抹去。 只是抹去了脑海中的爱,它却自行地潜入心房中躲藏,连她都没注意到。 “你认真点好吗?有人要杀你耶!”白紫若略带愠色的瞪他,有些讨厌自己对他的在意。 他无所谓地撩撩她被风吹乱的发。“江湖生江湖死,这是不变的定律。” “规矩是用来打破,定律也有例外,敌人都摸到脖子上,你还在说风凉话。” 斐冷鹰的脸上有一些落寞,他何尝不知有人日夜在觊觎他的位置,恨不得杀他为快。 以前,他可以坦然笑之,现在,他有了牵挂。 “不要紧张,我想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我应付得了。”他当她是指那两位老不死的祸害。 说大话,满招损的道理都不懂。“是呀!人家是不敢,所以在鱼汤加些要命的佐料。” “鱼汤?”斐冷鹰眼中闪过迷惑。 “对啦!就是刚才艾管家端的那碗鱼汤有毒,你差点就成明天报纸的一则新闻。”永成历史。 他的眼神倏地变冰绿,他不是为自己安危担心,而是她差点就陪他一道受累,因为他本想和她分享那碗鱼汤,可有个疑问 “你怎么知道那碗鱼汤有毒?” “唔……这个嘛!就是……嗯……那个……我……我就是知道啦!”白紫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正解。 这么复杂的道理,说了只会让人发疯,为了他好,能省则当省,否则他没被毒死反而送进疯人院。 “若若不许瞒我。” 她有些为难地掀掀眼皮。“做人何必太固执?太钻牛角尖有违心理健康……” 她真的不想讲,是他一直逼她的喔! 白紫若避重就轻地轻描谈写一番,简单地介绍蛊虫的好玩处,以及她如何发现鱼汤被下了毒,听得斐冷鹰眉头愈锁愈紧,绿眸转成暗青色。 蛊?!“你把一只……蛊养在身体里面?”他觉得很耸然,有点不可思议地起反感。 又不是长了尸虫的尸体,她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养恶心的虫子还沾沾自喜,实在是要不得的心态。 “你不要想得太多,银线蛊细得比一根头发还小,你就当成是会走动的活细胞。”没见识。 会走动的活细胞?“你说得很轻松,谁的细胞会移位?”他用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眼神瞪她。 他是听过“整蛊”和“降头”,但仅限于旁人使用,绝不是他所喜爱的女子。 他原本以为她是个特异独行的小孤女,没想到她摇头一变成了最有身价的女继承人,现在又是个养蛊的苗女后裔,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怪事在等着他。 每次他多靠近她一步,她就会蹦出使人心脏一窒的“惊吓”,也许他该考虑保个险,只是要用何种名目? “对了,那个艾管家好年轻哦!大概大你没几岁吧!”白紫若是故意要扯开话题。 他不太满意她扯些没营养的对白。“不要想岔开话题,艾管家快五十了。” “骗人,她顶多三十来岁,绝不超过四十,我看人是很准的。”好神,连她想岔开话题都看得出。 “你看错了,她在四十岁那年从风谷分堂调过来的,至今已有七年了。”艾丽是个认真尽责的管家。 七年前他以凶狠的作风夺下萨天帮帮主之位,当年的管家不慎摔断腿而由其他堂口临时抽调一名代替,但她不多话、严谨的态度令他印象深刻。 后来他在无意中听闻她被丈夫所弃,曾经轻生过一次被救,情况和他母亲类似,所以才留她下来。 而她这些年的表现出人意料的好,获得各堂口主事一致的赞赏,地位不亚于左、右护法,也是唯一除了帮主之外,拥有萨天帮所有楼居钥匙的人。 揽义厅、松风居、跃龙阁、绿屋,是萨天帮内最具规模的建筑物,连接着他所居住的正屋,形成五角星型。 外围是十尺高的白墙,他居住的正屋是座落在山脚下,放眼望去山峦青翠,美不胜收,出了屋后.他们都称之后山后面的山。 “不,错的绝对是你,你眼睛有问题。”四十七岁的老女人皮肤比她还光滑? “你很爱辩,是我认识她久还是你?” 她用“你很驴”的不屑眼光膘他。“我是女人,我比你了解女人。”她没好气的暗啐,睁眼瞎子。 “就算你比我了解女人,我还是看不出艾管家有你说的那么年轻。”斐冷鹰觉得她看起来就是快五十的女人。 牛牵到北京还是一头牛,白紫若有些气愤他的眼拙,明明是三十来岁美丽绰约的成熟女人,他硬是拗成五十岁的妇人。 如果不是他说错,就是她有意掩饰,其心叵测。 “鹰,你还记得我家那个抱着小狮子的女人吗?” 她终于远离小恶的“势力范围”。 斐冷鹰想了一下,她那几个怪室友让人很前难忘怀,尤其是风天亚单身夺刃的优美姿势,他自认做不到那般完美。 “风天亚?” “对啦!就是疯子亚,你觉得她怎么样?”白紫若兴致冲冲的发光脸庞像讨主人欢心的可卡犬。 “什么怎么样?”一个古怪至极却表现得很正常的女人。他是这么认为。 在她三个室友,风天亚给他的感觉是不凡的,即使她有意表示出很普通的平凡感,仍掩不住内在光华四射。 人的眼睛很难说谎,而在风天亚的眼中他竟看不出一丝属于人的波动,她将自己藏得很深。这人若是敌人,将会是非常可怕的敌人,而他没有一点胜算,因为他无法和幽灵作战。 “我是问,她长得漂不漂亮?有没有让人眼一亮,心跳加速的感觉。”她纯粹以外在条件在谈论,不掺杂其他。 陷阱题。斐冷鹰多心的思忖片刻,“我只看得见你的美丽,其他人我没注意到。” 明知他在睁眼说瞎话,白紫若倒是一阵喜悦,甜滋滋地泛开一朵如花的笑靥,这证明了一件事,女人是爱听甜言蜜语的,绝无例外。 “讨厌啦!人家不是……哎呀!你害人家都忘了说什么了,我是说疯子亚在工作以外的一面正如你所见。” “但是在办公室里,她只是变了一个发型,戴上平光眼镜遮去水灵大眼,我相信你见到她一样认不出来。” 她在说笑。“人再怎么变,外形不会改变太多,除非她去整型。”那个诡异的正常女他一定认得出来。 “嗟!女人容貌可以千变万化,我看你真的得去上一课。”真顽固的男人。 疯子亚有一头令人羡慕的乌黑直发,平常时她讨厌去梳理“打扫”做头发,就这样披散着到腰隙,只要风一大就四下飞扬,活像个疯婆子。 她有一双很桃花,不,应该说有魅力的美眸,为了避免办公室搔扰,她总是戴了一副平光眼镜让人猜不透,为方便做事,将直发扎成长辫子再往上卷几圈夹住。 当然她那太魔鬼的身材绝不能穿紧身衣料,每每见她三件式套装一穿了事,而且就那几套在上班时换穿,颜色土灰得教人想吐血。 人家是七分打扮三分美,她是满分美丽毁一旦。 “好了,若若,你把重点标出来吧!”他可不想和她讨论女人的一生。 真是没诚意。“你的管家想杀你。”怎样,够耸动了呢! 斐冷鹰脸上罩上一层薄雾。“不可能。她在我身边已工作了七年,要下手早就得逞了。” “不知道她以前为什么不杀你,但我可以肯定,毒一定是她下的。”她不做没把握的保证。 苗女养蛊多半懂点毒性,她也一样,才不会反累自己中毒。白紫若自信以她对毒性的了解,足以写一本毒经。 “你从哪一点肯定?”瞧她说得锵铿有力,他的自信在动摇。 她轻咬下唇说道:“我注意她右手小指指缝有紫黑色粉末,那应该是赤沙毒碰到人类皮肤起的化学反应。赤沙毒不像一般毒性,通常要混合着当归或……啊!这个女人好毒哦,她连我都想害。” 她猛然一叫,斐冷鹰以为她想起自己也差点喝了鱼汤一事,很心疼地亲亲她的面颊。“不怕,我会保护你。” “保你的大头啦!”白紫若没好气地推他。“你想想看,鱼汤是我叫人煮的,而我又在你房中,万一你突然暴毙,你的兄弟不砍死我才怪。” “你是说……”她说得极有理,这样一来她的确是第一嫌犯,而且是现行犯。“真是她?” “当然。她是管家耶!这种小事一向是佣人的工作,我来这么多天,也没见她那么勤劳过,而且我告诉厨房的人,我会自己下楼端,叫他们温着。我是护士,萨天帮的人大多知道我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谁会鸡婆或是敢叫管家送鱼汤?” 风飒飒飘晃,夏季的热气吹在斐冷鹰脸上竟觉得冷,他一直没用心留意周遭的小人物,今日却被一位外来人轻易点破。 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七年来,大小事件不断发生的原因是来自内部,一味地只追查江文诚,防他崩裂萨天帮,却没料身边藏着最深沉的危机。 如果真是艾丽,她的心机未免太深沉了。也许该让子忻查查她的底。 ※※※ 在斐冷鹰的房中有道黑影,冷冷地注视满满的温鱼汤,愤而用力一挥,鱼汤湿了地板。 “你又背叛了我,我不想杀你的,是你逼我,是你逼我……你不该爱上别的女人,不应该……” 端庄秀雅的容貌下,有着几近疯狂的狰狞,她狂笑地捏碎半裂的碗,碎片刺入掌中亦不觉痛,任由血滴落和汤汁相溶。 过了一会儿,她收起狰狞面孔蹲下身,开始收拾起一地零乱,然后还一室平静,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回到房里打电话。 “是我,任务失败了。现在照我的指示去做,那个女孩是他的弱点……” 电话那头传来简单的回应,于是……真正对决的时刻提早来到。 ※※※ 猫女会客居 灯光幽暗,音乐优美 吧台右侧有个小型舞台,婀娜千娇的曼妙女体随音乐婆婆起舞,如蝶般轻盈挑逗的舞姿,魅惑所有人的目光。 星期五,火热的银色小周末。 持有会员卡的熟客都知道一件事,每月第三个小周末是发狂之夜,猫女会客居的老板之一会上台表演艳舞,而另一位老板负责伴奏。 吧巴有附赠现调水果酒,以飨宾客一个月来的照顾,但反而不影响进帐,生意是平日两倍以上的热络,因为他们是为台上艳女而来。 “老板,你今天不去弹几首吗?”调酒师vivi送上一杯咖啡。 很特别吧!调酒师兼煮咖啡是这家店的格调,而且从未有应接不暇的情形产生,这也是一项卖点。 “不了,我手痛。”唐弥弥扬扬纤纤十指,表示她柔美无俦的双手“伤”得很重。 啪!一副扑克牌由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她扬扬眉,“红狐狸,你太嚣张了。” 红衣男子神色自若地向vivi要了一杯蓝姆酒,一屁股地往唐弥弥身边一坐,一副相交甚深的模样,丝毫不理会变了脸色的美女瞪视。 “生气容易老,来来来,笑一个给哥哥看。”他轻佻放荡地朝她下巴一抹。 唐弥弥真想把手中的咖啡往他身上泼,但仔细一想这咖啡泡得如此香醇,浪费在他身上很不值得而作罢。 “死狐狸,你还真不死心,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跟她无缘啦!”唐弥弥将眼神转到在台上热舞的女子。 洪立扈当下收起嘻皮笑脸注视着台上女子,眼中有着难以忽视的深情,脸色却明显黯了许多。 “只要她一天未心有所属,我就不放弃这份爱。” 洪立扈反过来就是扈立洪,也就是狐狸洪,所以朋友都笑称他是爱风流的红狐狸。 “最难是痴儿,强求是没用的。”唐弥弥手中无物很无聊,随手拾起扑克牌玩耍一下。 他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拉着她手哀求,“阿咪,帮我算一下啦!” “弥弥。”她很无奈地想纠正他的称呼,可惜狗惯吃屡,改也改不了。 洪立扈笑着搭上她的肩膀。“阿咪,咱都是老朋友,不要计较这小小的称谓,帮我使个小魔法吧!” 背后突然传来阴森森的低哑声 “呜我要打小报告。” 一回首,他故态复萌地想抱住小美女却抱到大冰柱,吓得他赶紧手一缩,很怨怼地端起酒杯,在杯缘旁眨动睫毛像在“低泣”。 “小虫女,你太不够意思了,哥哥我日思夜盼你这个小亲亲,你却……呜!太伤我心了。” 斐冷鹰眼一挑,用询问眼神问:这个人妖是谁? 白紫若回道:“疯子一个,不要理他。” 两人自顾自的挑在唐弥弥另一侧坐定,洪立扈犹在那自叹自悲唱着独脚戏,不时假意拭泪,活像个小丑。 “暴女妮怎么没来?”白紫若左瞄右睇的,就是觉得桌子少了一个角。 唐弥弥在桌面算牌,手中一翻略微蹙眉。“明天是婚庆大日,她赶着出货。” 蓝中妮在中环附近开了间花店,每逢假日和婚丧喜庆,订鲜花、花盆、花圈的人一大堆,有的还要求花店插上几盆花应景,所以常忙得没有时间。 白紫若瞄瞄扣台,“噢!疯子亚又上去飙舞了。” 光听呼吸声,不难猜出今日又爆满,真是造孽。 风天亚是男人爱女人恋,每到了这日即使身为老板之一,都得从后门溜进来,实在是……嫌那么多要死。 “千万不要在红狐狸面前叫她疯子亚,不然他会拼命的。”唐弥弥小声地提醒着。 她偷觑了洪立扈一眼,瞧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小舞台,认真地追随舞台上女子的一颦一笑,宛如一位专情阿波罗,不遗漏任何一个动作。 “这家伙有病,人家早八百年前就说今世无缘,他还不认命地猛当孝子。”她不希罕赚他的钱。 两人开始闲聊了起来,被撇在一旁的斐冷鹰静静地打量四周,他不得不佩服老板的巧思,将舞池、酒吧和包厢分隔得十分隐密。 看似峰回路转,实则近在邻处,既保有客人的隐私权,而客人又能透过包厢往外看透店的情形。 他从不知道在这条风化街内,还有如此别致雅丽的小歇处,完全不同于店外的世界,自成一格红尘地。 蓦然,他眼尾一扫,舞池上抬高小腿的女子好生面熟,突然“她”朝他抛了个飞吻,引起洪立扈的妒意。 “说,你和小亚是什么关系?”贪心的家伙,泡了紫若还想钓他的火焰女神。 小亚?“你是说风天亚?”斐冷鹰指指台上快舞完一曲的艳女。 “没错,我的小亚,你可不许跟我争。”洪立扈不管对手是何方神圣,先下下马威。 “她真是怪……风天亚?”天哪!差好多。 先前她给他的印象是气质典雅、飘逸出众。怎么一眨眼间却成了风情万种、妍媚妖艳的浪女,短薄而透明的缀丝舞衣,根本遮不住半点春光。 记得若若说她是个秘书,难不成兼差跳艳舞?她应该没那么缺钱吧! 洪立扈古怪地审视他。“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 他该不会是老土包。 “初次见面,我是斐冷鹰。”斐冷鹰主动和他打招呼,认为他是真性情男子。 “斐冷鹰?”好熟的名字,“我叫洪立扈,这里的人都叫我红狐狸。” 斐冷鹰看了空无一人的舞台。“风天亚是你的女朋友?” “唉!希望不犯法吧,你没听过人因梦想而伟大吗?”洪立扈夸张地朝上画了个大圈。 雪中送炭的没有,落井下石的一大堆,白紫若当场给他吐槽。“人家是梦想,你是肖想。” “偶尔作作梦是不错,只要记住一件事,梦是不可能实现的。”第二号丢砖块的人唐弥弥。 “喂喂喂!你们这算什么朋友。”洪立扈改搭着新交朋友的肩。“女人喔!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她们的嘴巴最毒。” “抱歉,我不予置评。”斐冷鹰不想得罪女人,而换好装的风天亚正站在洪立扈背后。 “孬种,你被小虫女给‘压落底’,斐冷……斐冷鹰你……你是萨天帮的……”洪立扈猛然想起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帮主。”风天亚代替他说完。 一见心上人来到,洪立扈马上殷勤地让位递茶,好不狗腿,只差没舔她走过的路。 “小亚,你累不累,要不要马两节?小的立刻为你效劳。” 这般光景让斐冷鹰看傻了眼,怎么有人如此多变,一下子是小丑,一下子像专情男子,一下子和自己称兄道弟,现在又成了女人脚底下的弄臣。 他好奇地问:“若若,这个人也是你的朋友吗?” 同样的怪到令人无法招架。 啜饮着果汁的白紫若倾向他身侧说:“别看他疯疯颠颠,他是目前律师界第一把交椅,没有他摆不平的官司。” “律师?!的确是看不出来。”这种人是律师?难怪人家说司法已死。 她再用下巴点点调酒师。“她是检验科医生,白天验尿,晚上调酒,还煮了一手好咖啡。 “呢!真……有兴致。”斐冷鹰放下手中的酒杯,他忽然觉得金黄色的液体很像……那东西。 “你看到刚进门那对情侣吗?女的是开战斗机的飞官,男的是她同居男友,今年才十八岁。”白紫若不忘谈八卦。 卧虎藏龙这个形容词用在这里最贴切,三教九流的人物全在此风云聚会。 “你是转播台呀!小心杨云开飞机撞你。”风天亚往她脑门一叩。 白紫若连忙伸手捂住头,以免再被偷袭。“我又没说错,她老牛吃人家的小嫩苗。” “不要羡慕,你的他不就在身边。”贼笑的唐弥弥丢了一张红心a给她。 白紫若霎时脸热热的,因灯光太暗而看不见红腮。“你……你不要随便乱配对,小心有报应。” “我的报应是他。”唐弥弥指向一心求她扭转命运的洪立扈。 以她修行的法术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不难,但必须经当事人同意,只要有一方拒绝则不成立,她无法逆天而行或伤及无辜。 因为心虚,白紫若坐立不安,她怕被好友看穿心事。 斐冷鹰细心地发现她的局促,因此提议早点回家,她当然欣然应允。 “你的卡。”vivi追击吧台,递给斐冷鹰一张特制金卡,上面浮印了四只爱睡觉的猫。 “卡?”接过的斐冷鹰一脸茫然。 vivi解释说:“你是老板带来的人,所以拥有一张贵宾卡。” “老板?你是说若若。”这是她的店?他侧首一问:“你还有多少秘密,最好给我招供。” 白紫若哪理睬他,她忙着逃避好友的取笑。“走啦!回去再说。” “回家后我绝不放过你。”他撂下狠话。 一出店门,斐冷鹰抬头一望,为招牌上的店名莞然一笑。 猫女会客居,很符合她们多变的面貌。 ※※※ “她会没事吧!”风天亚刚在台上注意唐弥弥皱了眉。 “放心,我刚算过了,一点小挫折,不碍事。”患难才见真情。 洪立扈哀求道:“阿咪,你也帮我算一下。” 噢!她们都忘了,这里还有个烦人精。 第八章 好痒,是谁的宠物又不安分? 在睡梦中,白紫若老觉得有东西在脸上爬,软软湿湿的,很像中妮的腹蛇,又像弥弥的那只黑猫,不过她认为应该是那只无法无天的狮子小恶。 可小恶不会来舔她,而且在眼皮上画……圈? 一定是作梦,太真实的梦是清醒时压力的反弹,当她说服自己时,一个反身把被单拉高盖过头,身子卷成海马状,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淘气的小妖精!斐冷鹰此刻有趣地想。 这丫头从昨天就一直闹,说为了庆祝他康复,他们要去后山看日出,一边享受晨曦大餐,再三要他别起晚了,早早赶他去睡觉。 结果他清晨四点起床,略做梳洗后等她来敲门。 左等右等等了大约三十分钟,他才认命地来到她的房中准备和她会合,可是她不仅房门未上锁,而且还睡得正香甜,惹得他一时把持不住地俯下身。 薄曦下的她,好美。 美得让他想占为已有,美得他想剥下她的睡衣亲吻美丽胴体,美得他想紧紧地进入她的体内偷欢,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舔吮几口过过干瘾。 “若若小美女,你快错过日出了。”他喜欢这样唤醒沉睡中的她。 好吵,是谁放鸟进来?“咪咪,把鸟赶出去,我要睡觉。”她当在恶人公寓,唐弥弥睡在她对门。 “若若,家里没养鸟,你该起床了。”他这样像不像叫老婆起床的男人? 久违的幸福感再次回到体内,斐冷鹰感谢老天不因他满手血腥而拒绝开启天堂大门,让他遇见足以融化冰心的俏皮天使。 此刻的他不是萨天帮帮主,而是一位为心中涨满爱的平凡男子,祈求拥有她的今生。 “你不乖喔,若若。再不起床我要吻你喽!”吻醒她!嗯!好主意。 鸟会说人话?声音真像冷鹰。“走开,不要吵我,再吵我拔光你的毛火烤小鸟肉。”她嘟嘟哝哝,似醒非醒。 斐冷鹰使诈地拉开她的被单。“是你同意我吻你的。”因为她没反对。 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还没睁开,她突然被人扳正身子,温热的气息袭来,容不得她多想,微启的嘴被强行进入。 刚开始白紫若略微挣扎了一下,熟悉的味道令她放弃动作改攀上他的脖子,尽情地和他的舌头嬉戏,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斐冷鹰才改吮为哺,将空气渡给她。 呵……呵……两人猛呵着气,接着相视一笑。 “你好坏哦!一太早跑来扰人清梦。”她已经习惯赖在他怀中,更爱上他的每日一吻。 这种感觉很微妙,说喜欢,嫌不够言喻;说爱,太牵强。介于喜欢和爱中间,有一点偏到心。 在他怀中,她有被眷宠、疼惜的幸福感,仿佛她是他这辈子惟一捧在手心上的珍珠,深深迷恋却又不敢常去拂拭,怕失去珍珠的灵气和光泽。 其实仔细一瞧,他长得真的很有型,高高的颧骨、直挺傲然的鼻、薄抿温柔的唇,两道剑眉横立在惑人的绿眸上,多么容易教人动心的男人。 情之所以无形,爱之难以捕捉,只因心不定。 “日出是不等人的,还是你想赖到送夕阳西下?” 斐冷鹰将她拉起,抱在怀中轻摇。 “日出?”她还有点缺氧,过了两三秒才想起。 “明天还有日出,难不成怕它跑了。” “跑是跑不了,不过是谁嚷着要庆祝我康复,要在太阳出来那一刻,和晨曦、露珠一起欢呼的?” 他可没忘了她生动的小脸,洋溢着熠熠光芒,直要盖过盛夏的阳光,只为一徜朝露之美。 说说就算了,他干么认真。“可是人家还好困,不如让我再睡一回,下午改以烤肉、香槟庆祝。” “不行。”不能再纵容,她昨夜一定又去玩蛊才爬不起来,人不如蛊虫是很悲哀的。 不是他要嫉妒那些没小指大的虫儿,实在在是她花太多时间在蛊房,忙得比他这个帮主还不得空,让他常常找不到她来诉诉相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整整一个下午就一年未见,教人岂不相思。 “噢人家就是起不来嘛!”白紫若嘤咛一声,往他怀里头钻。 温香沁入鼻下,斐冷鹰有片刻心旌意摇,心想再纵容她一回吧! 可她在怀中的蠕动轻吟,勾起他体内不安分的欲望,自然的生理反应在呻吟要释放,热流不断涌向他最自信的那部分。 真是要命,不该选择在欲望最强的清晨唤醒她,结果苦的是被唤醒的自己。 “若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马上起床梳理,一个是准备失去贞操。不过,我建议你选择后者。” “嗄?”她突然天灵一清,很不甘愿地咬了他一口。“小人,你趁人之危。” 好狠的咬劲,自己八成出血淤青了。“大野狼要吃小红帽可没预警哦!我给你考虑三秒钟,一、二……” 三还没落,一溜烟地窜进浴室里,临了不忘捉了件衣服。 斐冷鹰只能带着溺宠的苦笑,走到落地窗前一拉,让早晨的寒露冷却他体内的火。 就在两人高高兴兴地吩咐厨房准备野餐盒和烤肉用具时,一个女人在她的房间向下望,手拿一具无线电话拨着内线。 不一会儿,斐冷鹰和白紫若前脚刚走,一脸精神不济的孟子忻打着哈欠,驱车离开萨天帮。 阴谋的转轮开始运行。 ※※※ 生火是男人的专利,即使斐冷鹰表现得笨拙不堪,黑烟四冒,他仍是掌火者。 至于白紫若,则是悠哉游哉在啃现烤面包,手拿柳澄汁猛灌。 “亏你还是萨天帮说话最大声的头儿,连做个小事都笨手笨脚,你没参加过童子军吗?”野营第一课:升火。 斐冷鹰猛用衣服风,木炭只着一点小红。“小姐,有本事的人不会坐在那边乘凉说大话。” 一颗子弹一条命,他可以轻易在股掌之间完成,然面对黑不拉几的木炭,他只有两句话要吐是谁发现可以用木炭烤肉,他要拆了发现者的骨头炖汤。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我教你两招。”白紫若以非常不齿的眼神传授秘招其实人人都会。 经过她一番指教下,火果然顺利地生起来,炭火烧得滚红,阵阵热气直扑可怜的斐冷鹰,他呛得眼眶泛红丝。 以前在英国上的是贵族学校,他压根不会烤肉这一套,回到台湾又汲汲于复仇一事,自然无余空暇去搞这些“休闲”游戏。 如今他却得和一块牛排肉“拼命”,外焦内带血,标准的茹毛饮血、野人行径。 “受不了,我敢打赌那块牛排肉一定在哭,哭得脸……肉都黑了。”低能。白紫若看不去,自动接手。 不是她善心大发,而是不想吃坏肠胃,拉到必须到医院挂急诊,徒留话柄让以前的同事当笑话传颂。 手真巧。斐冷鹰乐得轻松,站在一旁看她翻肉片、上酱。“厨房还是女人的天下。”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不服气地扔了一块木炭过去。“你敢给我闪?” 不闪是呆瓜,被木炭扔到不黑成一片才怪。“我哪有闪,是反射动作。”那么大的武器攻来,下意识偏了一下是常理。 “歪理。”她又拿起一块超大木炭。“这次不许闪,否则我翻脸。” 有没有搞错,他是个刚康复还待休养的“病人”,遇到这个霸道女,斐冷鹰能怎么办,只有引首受刑的份。 “啪!”黑渍在白色衬衫上,留下鲜明的印记。 斐冷鹰被挑起玩兴,被中断的童年记忆迅速回到脑海中,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邪恶的笑,他将手心放在木炭上摩挲,白紫若见状有些急促地干笑。 “你不会……呃,报复吧!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一时错手,不要跟我计较太多嘛!” “黑社会的大哥是没人情讲,你不借这个江湖规矩吗?”他佯装凶狠的表情。“自首可减刑。” “我又没……没错。”她小心地勘察可逃之路。 “而且自首是你们这些大哥的权利。” “冥顽不改,你没救了。”他倏地跳起,手朝她粉嫩的小脸抹去。 “啊小气鹰。” 一跃,白紫若连忙施给他追,两人在山野间追逐,笑闹尖声在风中回响,两个小黑人在阳光洗礼下显得特别耀眼。 追赶了好一会,斐冷鹰笑着将她扑倒在草地上,犹带着湿意的叶片滴落小露珠,担心她受寒,他一个反身将她置于上,仰望沾满炭粉的黑佳人。 “黑色的妆很适合你,一定能在万圣节拔得头筹。”他微笑着帮她拭去污渍却愈抹愈黑。 她喘笑着避开他的“好心”。“不要啦!人家已经没脸见人了。”这张脸恐怕真会吓哭胆小的孩子。 不用照镜子,光看他快恢复“本色”的手,白紫若太了解此刻自己顶着一张什么样的脸,搞不好连包拯都笑她黑。 “不会呀!你还是那么美,美得让我想吻你。” 言出即行。 斐冷鹰拉下她的头,亲吻着惟一没染上炭粉的唇,将所有柔情以吻告诉她,真心无所藏。 “我爱你,若若。” 从来不知害羞为何物的白紫若赧红了双颊,那种感动和喜悦温热了她的脸,不知不觉将喜欢变成爱,原来爱是要说出口。 原先她迟疑着,只因她没亲耳听他说出来。 “我也爱你,鹰。”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住了。 泛着泪光,斐冷鹰激动地拥她入怀,急切的吻疯狂地袭向他所爱的女子,浓浓的爱意包裹着互吐衷曲的情人,草儿取笑着随风轻摇。 但黑云却渐渐向多情人儿靠近…… 远远地,一声声仓卒的呼声打破两人围起的心圆。 “帮主,帮主……帮……呃,帮主,你在这里呀!”丁介鸿撇开脸,不好意思直视草地上交缠的一对人儿。 斐冷鹰深情地啄了心上人一下,稍微帮她整理因他而零乱的衣服,搂着她坐直身子,才以粗嘎的嗓音问起。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地大呼小叫?”他还是鲁莽得要命,不懂看时机。 “是子忻啦!” “子忻怎么样?”对于子忻他很放心。 丁介鸿焦急地说道:“子忻带兄弟去跟人火拼,听说对方火力比我们强十倍,我怕他出事。” “你听谁说的?” “一个手下慌慌张张的来报,我就赶紧来找帮主搬救兵。”他说得有点气喘。 眉起皱摺的斐冷鹰低忖一声。“你确定子忻带了兄弟出去?” “是的,我去他房里看了一下,发现他的枪不在,还有一向跟着他的弟兄也不在帮里。” “该死。”斐冷鹰愤而站起身。“知道他往那边去吗?” “传报的兄弟说是在北投。” 北投?那是豹子刘的地盘。“立刻召集其他兄弟前往支援,一定要保住子忻。” 豹子刘为人阴毒、狡狠,一向专踩子忻的痛脚,若是两人起冲突,他一定不怀疑,因为他们早晚会干一场,可是不能在没有把握之下。 所以,他立刻信了丁介鸿的话。 “是,帮主。”丁介鸿立即覆命去调动人手。 白紫若看他忧心仲仲地直往她瞧,犹豫着要她跟在身边还是留下,当场替他作了个决定。 “不要担心我,你先去处理帮上的事,我把炭火和烤具收拾一下再回去。”说穿了,她是怕被人看见糗状。 “好吧!我去去就来。”他在她唇上轻点一下,满怀不舍的先行离去。 由于先前的肉片因为他们贪玩而全焦了,她嫌恶地挑开焦成炭的肉片,看看炭火正旺,心想有火有肉就不要浪费,遂蹲下身重新上肉添酱。 “鹰真是没口福,才一康复就得做马做牛四处奔波。”大哥不好当哟! 白紫若边刷着酱料边看风景,林边一道闪光引起她的注意力,从不好奇的她突生讶异,好奇地站直身子想看个仔细。 咻!一道白光如电闪过。 颈旁有刺痛感,她伸手一抚,眼前顿然起了一片白雾,在她倒下时,阖上的双眸只看见两道黑影。 ※※※ 百来位高壮黝黑的兄弟集聚在五角星型建筑的中央,手握刀、枪或棍,杀气腾腾的等着出发和人干一场,只等帮主一声令下。 急行而来的斐冷鹰见兄弟们都已整装待发,他大略地看了大伙一眼,使了使手势,一群人齐向中廊走去,准备到停车场取车,一路杀到北投去。 可走到一半,迎面而来的正是急待他们救援的孟子忻,他们不约而同地缓下脚步,怔忡地望着应该快被砍死的右护法。 “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要去哪里?” 一行人列开一条路供斐冷鹰穿越,他先是一楞的问道,而随即孟子忻更是不解地回问。 不安的紧张感急速上升。 “子忻,你不是到北投去找豹子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斐冷鹰仔细审视孟子忻身上有无伤口。 孟子忻一脸迷惑地拧了一下鼻子。“不是你叫那餐厅的女服务生通知我车坏了,要我去接你?” 一大清早他睡得正熟,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要他去接帮主回来,因为帮主的车坏在餐厅门口,所以拜托女服务生打电话通知。 本想不予理会,但怕帮主等久了火大,所以惺松着一双睡眼赶去服务生所说的餐厅,可是一直找不到帮主及车子的踪影,只好无功而返。 他想着不是有人蓄意戏弄,就是帮主等不到人,已找就近的堂口处理,因此不疑有他地回萨天帮。 但是……没料到迎接他的是如此庞大的阵容,连帮主都出动,他开始有种落入陷阱的空泛感。 “我一直没有离开帮内,和若若在后山烤肉呀!” 斐冷鹰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是谁说我去了北投?” 丁介鸿赶紧出声,“不是你要一名手下来传话,通知我们去帮你?” “我没有。”孟子忻努力在脑海中重整讯息。“是哪一名兄弟?” “嗄?我……”丁介鸿猛捉自己的头皮,艰涩地说道:“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斐冷鹰冷冷地低吼。“你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帮内的兄弟?”能进到萨天帮内部的兄弟不多。 虽然萨天帮人数众多,但大部分都待在各堂口,只有少部分人守着总部,所以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张面孔,不可能有生面孔出入。 而他是左护法,帮内进出的兄弟都由他先过滤,说不认识就有些离谱。 “我一听他说子忻有危险就慌了,顾不得其他,哪有闲工夫去记他是谁的手下,才……”他太糊涂了。 “子忻,你能认出打电话给你的那个女服务生声音吗?”斐冷鹰认为内情不简单,对方为什么要将他们全引出去呢? “嗯……好熟,我想一下。”孟子忻一直认为声音很熟,而且内线电话的灯亮着……内线?“艾管家?” 猛一讯息冲入孟子忻的大脑,他当时睡得有些迷糊,一时没注意内线灯亮着就急忙外出,难道……这就是帮主要他调查她的原因。 只可惜他忙着应付江文诚不时地破坏帮内和谐,尚拨不出空来调查她。 斐冷鹰脸一沉,命令数百名手下去把艾丽架来,但是手下很快地回报找不到人,他的脸变得十分暗黯,颇有风雨欲来的凝聚。 “子忻,依你的分析,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他的心头有着说不出的闷压住胸口。 是呀!她在耍什么把戏?“把我们引出去不表示帮内无人,占着一个空壳能成什么大事?” “还有小护士呀!”丁介鸿看两人脸色揪然一凛。 “对了,帮主。小护士没跟你回来吗?” 她的目标是若若。 斐冷鹰没多作解释,一个劲直往后山奔,左、右护法二话不说的跟随,一干手下见他们两人都追着去,也傻傻地跟着三人身后跑。 空无一人的后山只剩下一堆尚留余温的炭末及散落满地被踩烂的食物,空气中仅存浓浓的焦味。 当斐冷鹰面对一山空寂,身上拢聚绿色的冷火,朝着山的那一面大吼,“若若” 回音在对面不断传来残破的声音。 “帮主,这里有张小笺。” 一名手下在烤肉酱下发现一张纸条,孟子忻连忙将它递给帮主。 斐冷鹰心急地接过一看,上面写着 小杂种: 你的小护士很合我的脾胃,要她陪陪我这个残废的老头,你不会舍不得吧? 想要回你的宝贝吗? 一个完好无缺的小护士等着你来讨,迟了就等着接收我玩过的二手货。 等着你拿帮主之位来换帮主 他将纸一揉,阴厉的眼中迸出骇人的杀意。 “斐再驭,你这只老狐狸,你最好别伤了我的若若,否则我要你拿命来抵。” 风,竟也寒成三月雪。 ※※※ 在天母的别墅中,斐再驭优闲地泡着老人茶,难得没出去和男人斯混的王媚如,扬起谄的阿谀嘴脸,施展狐媚之术,企图达到目的。 “干爹,我又不是外人,你就随便编一个名目,把我安排到帮内嘛!也可以就近帮你监视……” 端着紫沙壶,斐再驭懒洋洋的口气,“你骨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还会不了解吗?就算我肯,他也会把你扔出来。” 老母狼馋性大发,妄想攀上飞禽之王,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仍然挡不住她体内泛澜的淫潮,一心要蚕吞鹰王。 她也不瞧瞧自己徐娘半老的姿色,抵得过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女子吗?忝不知耻,他在心底暗笑。 “你怎能这么说,只要进得了外人止步的萨天帮,我相信他会明白我的好。”她才不信,可没猫儿不爱腥。 “是吗?”婊子天性。“我听说他和个小护士打得火热,你,拼得过人家小姑娘吗?” 那个贼女人敢抢她要的男人,死有余辜。“这点不用你操心,她碍不了事。” 听她一言,斐再驭心头一惊。“怎么,你打算找人做了她不成?”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呵呵……”王媚如笑得可开心哪!“不用我动手,自有人替我料理她。” “你说的是江文诚吧!”他小心地套着话。 王媚如浪是浪了点,可心思细得很,哪有把“金主”供出来的道理,笑笑地掩饰已知的一切,殊不知斐再驭早已得知两人关系。 她表面上是他找来诱惑儿子的饵,实际上早已被江文诚收买,竟在监视父子俩的动静,好从中谋取重利。 而他也已看透,所以才将她留在身边,藉由她放出假消息牵制江文诚,顺便利用她了解江文诚的野心。 “干爹,何必去在意一个小贱人,她不在才方便我们行事,管她死活哩!”最好“她”能一枪解决她。 他顺着她的话尾道:“说得也是,江文诚那老小子不中用了,萨天帮才是我们的。” “你休想。” 一股冷气从外灌人,冷肃阴鸷的斐冷鹰挟着怨恨之心而来,周围无人敢抵挡那由内散发的冷厉,自动让出一条路。 “是你。”斐再驭吸了一口气,显然被他冷冽的冰寒骇住。 这孩子怎么了,反常到令他这个老江湖都害怕,难道真是那娃儿出了事? 斐冷鹰冷冷道:“你不就是在等我来,何必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想要萨天帮?下辈子投胎也许还来得及。 “不会是你的小护士不见了吧!”斐再驭一说完,就立刻从他脸上得知答案。 “明眼人不说暗话,识相的就把若若交出来,不然,你就等下地狱和你儿子团聚。” 喝!他……他就这么恨自己吗?“如果我说人不在这里,你信吗?”被自己亲人恨得欲杀之而后快的感觉不好受。 他老了,为了只想守住惟一的血脉,即使办法偏激些,至少他尽了力。 成鹰教幼鹰学飞的手段虽然残忍,却是最好最快的途径,狠心地将幼鹰推下山谷,为了生存它必须鼓励双翼飞翔。 他成功了,不是吗?当年幼鹰已成长,不逊于成鹰的威猛,却再也找不回那一份纯真。 斐冷鹰轻蔑地嗤笑,“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她人确不在此,你找错方向了。”为何他会找上自己?斐再驭十分不解。 “你到底把若若藏在哪里?要不要我拆了你这里一砖一瓦来找人。”斐冷鹰手一举,意要手下准备听令。 来的人虽不多,却是帮内最精良的手下,个个凶残成性却很服现任帮主,只要他一个动作,他们必将此地夷为废墟。 固执的个性和他父亲真像。斐再驭叹了一口气,“是谁告诉你,我把你的小护士捉来?” “自己做过的事忘得可真快,还需要我提醒你?” 斐冷鹰冰眸一使,手下将现场拾得的纸条交给老人。 斐再驭看了一眼,发出苍凉悲哀的笑声。“我以为你很了解我的,没想到你愚昧至此。” “什么意思?”他悲凉的笑声让斐冷鹰一震,不由得一问。 “单凭一张没有署名的纸条就找上我,你这个帮主太无能了,中了人家的借刀杀人计。” “可是只有你会叫我……”他迟疑中有着深深的痛楚小杂种。 “不只是你知道,全萨天帮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这些年来,我除了在口头上恶劣了些,可曾背地放冷箭?” “这……”是没有,可言词利于箭,更伤人。 “你长大了,是非黑白自会分辨,不要让个苍苍老者教你怎么生存。”他的孙子终于也到了懂情识爱的年纪。 “你不要混淆我的……判断力。”斐冷鹰愈说愈迷茫,他的口气太沉重,不像自己所认识的跋扈老人。 斐再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流露出一丝温情。 “想找人,问她吧!” 一个鬼祟的身影正准备悄然溜走。 第九章 “王媚如” 当王媚如发现斐再驭反常态地表现出软化态度,她直觉地就想离开风暴区,尤其是斐冷鹰一副想杀人的恐怖神色,更教她不敢驻足。 想和他销魂一番就作罢,可别偷腥不着反而送了命,他知道她和江文诚是一伙的,她不死也剩半条命。 萨天帮对付敌人之凶残,她可是亲眼目睹过,她还不想落个四肢齐断地苟活着,除了藉机开溜别无他法。 只是,油抹少了,溜不掉,只好厚着脸皮涎着笑,进入暴风圈。 “小鹰……呃,你叫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和我温存一下,重温往日情谊?”王媚如不忘抛抛媚眼。 没啥耐性的斐冷鹰狠狠一瞪。“收起你的婊子天性,少装骚样,若若在哪里?” “干……干爹都不知道的事,我哪知晓。”她心虚地不敢直视他,一双媚眼飘忽着。 “大老,你们两个总有一人要吐实,不要逼我动手。”原则上,他两人都不信任。 虽然斐再驭一再表明未施诡计,但为何他的心腹王媚如能知他所不知的事,这岂不费人猜疑。 斐再驭看出他已忍到极点。“媚如,你应该知道江文诚把人带到哪里窝藏。” 一听,她吓得花容失色。“干爹,我承认和他有一腿,但真的不知道他把人关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能说。 “要我把你这些年和江文诚勾结,出卖萨天帮的证据亮出来吗?”他早有万全准备。 “好呀!老家伙,原来你早就算计我,亏我在床上还把你服侍得像个大老爷,你翻脸就一脚踢我下床。” 本想等他一翻两瞪眼时,就可以顺顺利利地继承他的遗产,所以不管在外面吃了多少“野食”,她还是会回来陪他浪一下。 人老腿又残,每每搞得她又累又不尽兴,只好趁他睡觉时再和小伙子乐和乐和,补充元气。 没想到算来算去,她居然栽在这个老头子手里。 “咱们是彼此利用,这些年你从我身上捞了不少油水,够付你妓女费。” “你这个老不修敢骂我妓女,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我何必委屈自己跟着你,早跟江文诚……唔!”一时说溜嘴,王媚如差点将两人共谋一事脱口说出,她赶紧手一捂,不漏半点口风。 “够了,你们两个不要狗咬狗,互推责任,快把若若的下落告诉我。”斐冷鹰是心急如焚。 不见到若若毫发无伤他就无法安心,他没心情听他们互扯后脚,谁知在这段时间,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想到这,他就心痛。 斐再驭老脸一垮,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我和你父亲用尽心机,就是不想你走这条不归路,偏你硬是一头钻进来。” “你不要再拖延时间,我不想听废话。”斐冷鹰有预感,这番话将会带给他很大的冲击。 “本来我就属意你当接班人,是你父亲和我谈条件,由他继承帮主之位,还你一个平静的生活环境,所以坚决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斐冷鹰沉着脸咆哮,“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 可斐再驭没停地继续说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不要自己的儿子走他曾走过的路,惟有断绝一切才能避免危险,我们选择用我们的方式爱你。” “你胡说,那我母亲的死呢?”斐冷鹰亲眼见母亲从高楼坠下,就死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遗憾,我们都以为她够坚强,可以独力抚养你成人,没想到……你父亲也很痛苦。” 那段日子,背着人后,斐再驭不知陪儿子醉过几回、哭过几回,但醉和哭能挽回逝去的生命吗? 所以他们依照原计划执行,断绝和血亲的联系,假意带着王媚如回台湾,然后正式对外宣布帮主人选。 不过当时儿子的心已随媳妇离去,因此他故意不避开那颗夺魂子弹,了结失去灵魂的躯壳,不然以他的身手是可以避开那次的暗杀。 然而他放弃了。 “痛苦?应该是痛快吧!他可是美人在怀,哪会想到痴心不已的妻子为他而殉情。” 斐冷鹰永远记得母亲死不瞑目的眼,以及父亲冷酷,而残忍的叛离,他无法原谅,真的无法原谅,然而他的心却在动摇。 “如果他不爱你母亲,他大可在你母亲死后娶媚如为妻,但他没有,因为在他心目中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你母亲。” 是吗?“你不要再编故事骗我。” 看来不拿出法宝是不成,斐再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推着轮椅到酒柜,从垫子下取出一封信。“你看了便知晓。” 接过有些泛黄却保持得很完整的信时,斐冷鹰发现他的手居然有一点颤抖,勉强地抽出厚厚信纸阅之。 鹰吾儿: 我很不喜欢你看到这封信,因为那表示你走上我一直不愿你走的路。 你是我和你母亲心头的一块肉,为了让你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就算付出我的一切都在所不惜,我真的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 相信你已从爷爷口中得知所有真相,为了给你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我不得不残酷地推开你,推开我最疼爱的儿子。 爸爸的内心十分痛苦,我好舍不得你们母子,可我若不接下萨天帮这个重担,以往我所杀过的人,他们的亲友必会报复在你、我身上。 爷爷年纪大了,一旦萨天帮被有心人篡夺,咱们一家三口少了庇荫,后果堪虞,我不能不为所爱之人留后步。 看到此,斐冷鹰鼻头一酸,有些激动难耐,原来父亲是牺牲了自己在爱他的家人,他误会了父亲的用心良苦。 接着他看下一张完全不同的信纸的信,但字迹潦乱。 天哪!我从没想到自己的狠心会害死挚爱的妻子,我是多么爱她,用了我这一生的所有在爱她,可是…… 我想保护她却反而害她丧命,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但我还有一个儿子,我必须为他坚强地活下去,至少在我离开英国之前。 想到每天必须强颜欢笑和我最厌恶的女人打情骂俏,心中的痛苦不可言喻,真想死了算,这样就不舍再拖累你。 当你看完这封信当知我的心情并不比你愉悦,爸爸完全是硬撑着,也许就此放手,我可以去找你毋亲仟悔,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因为她是如此美好,一定在天堂享受天使的照料,而满手血腥的我必在地狱受难。 孩子,既然已走上江湖路,身为父亲只能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你不要像我一般后悔才是。 记住,孩子。我爱你 父绝字 这两道湿湿的水是从何而来,抹去眼角的水它又顺流而下,原来这就是泪。 父母是最伟大的强者,为了子女,再大的痛苦都可忍受,斐冷鹰为自己的误解感到痛心,也为父亲的牺牲感到可悲,这就是江湖人的下场。 这次,他收起怨恨之心望向轮椅上的老者。 “爷爷,对不起。” 这一句迟来的爷爷令斐再驭很欣慰,一切努力总算没白费。“没关系,我了解,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你的小护士。” “嗯!”斐冷鹰强打起精神,冷眼一扫。“王、媚、如,你打算先废哪一只手,左手、右手?” “我……我可不可以都保留。”王媚如哭丧着脸,说话都不敢大声。 “可以。” “真的?”她喜出望外,但他下一句话又将她打回地狱。 “只要你说出若若在哪里。” 她怎么能说。“我……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曾听他们提起过要绑架小贱……护士。” “他们是谁?” 为了保命她只好出卖别人。“一个是江文诚,一个是看起来很年轻却装得很老的女人。” 很年轻却装成很老的女人。“艾管家!”斐冷鹰转向孟子忻使使眼色。“王媚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他们会在哪里落脚。” “我不……哎!不要折断我的手,我说就是了。” 王媚如一说不知,孟子忻就使劲扭她的手臂。 “说。” “在内湖有幢三层楼的别墅,他常带我去那里偷欢,地址是内湖区……” 王媚如说完,斐冷鹰不再冷静地想赶着去救人,顾不得要惩戒她,但斐再驭声唤住他。 “等一下,孩子。让我也跟着去吧!” 斐冷鹰为难地皱着眉。“爷爷,你行动不便就不要涉险,我怕一开火会伤了你。” “傻小子,江文诚大概还不知道我和你讲和了,说不定一见我到访会比较没有戒心,也方便你们救人。” 他还有一个秘密没讲出来,斐再驭十分得意瞒住了大家。 “可是……” “别可是了,再犹豫下去,你的小护士要是缺手断脚可别怪我拖延了你的时间。” 一咬牙,斐冷鹰认了。“好吧!子忻,到了江文诚的狐狸窝时,负责保护爷爷。” “是,帮主。属下一定用生命护住老太爷。” 误会一解开,称谓也变尊重了。 像来时一般,他们很快地离去,带走双足残废的斐再驭,留下被捆绑的王媚如。 ※※※ 善佛清香,人间假相。 位于人烟稀少偏僻的一幢欧式建筑,一尊关圣帝君的神像受香火供奉,袅袅清烟诉说多少人间不平之正义,可惜小阁楼上正控诉着它仙眼未开。 不知过了多久,墙角布满灰尘和蜘蛛网处,有位双手被缚的佳人悠然醒来,幽暗不明的室光令她视线不佳,过了七、八分钟才得以完全目视全室。 这原本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小阁楼,处处可见陈年的家具和装饰物件,老鼠在地板间游荡,传来阵阵屎味尿骚味。 这里虽是阁楼,空间却不小,除去堆放在四周的杂物,这里大得可以容纳一班舞者在此练舞。 不甘受制于人的白紫若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逃生,她可不愿当个阁楼上的公主,等待骑白马拿宝剑来屠龙的王子。 何况她的他根本不是王子,充其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等待不如自力救济来得快,谁晓得他骑的是不是老马,再等就成了送葬行列。 噢!好疼,真要命,这群人真狡猾,居然用尼龙绳绑她而不是用麻绳,至少麻绳比较好磨断。 “该死的斐冷鹰,没事乱招惹人,害我成为镖靶!”少说也得先知会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没错,他是该死。” 从黑暗的角落,传来阴森的幽女声,若不是她出声回应,四周几乎死寂得令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喝!你是人还是鬼,想吓人也得挑晚上,大白天对阴气重的鬼不好。”她绝对是好心。 尚分不出对方是敌或友,不过白紫若肯定她不怀好意,而从阁楼那惟一的小窗户看出去,大概可以透过灰的玻璃瞧见阳光。 女音中出现恼怒。“死到临头犹不知轻重,该说你愚蠢还是鲁钝?” “两者都不对。我是关心你耶!怕你见了阳光就魂飞魄散。”恶人总是见不得光。噢!她们那群恶女例外。 “我倒可以确定你两者皆备,而且不怕死。” 地板有着极细微的足音,表示有人在走动,一盏小小发黄的老旧灯管在头顶发亮,倏地照亮一室。 “原来是你呀!艾管家。”难怪声音有点熟稔,她似在哪听过。 没料到恢复本来面目却被她一眼看透的艾丽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自认为伪装得十分成功,在萨天帮待了七年多,没人识破她的假相,如此一来,才方便她“监视”他。 可是眼前的小贱妇居然能一开口就唤人,始料所未及地揭穿她伪装后的身份,实在教人不容小觑。 “人的眼睛是藏不住秘密,还有你的声音也泄漏了你是谁。”雕虫小技妄想雕佛。 看惯了风天亚多变的风情,使白紫若在萨天帮见到艾丽第一眼时就看透她了,只是自己一向不管闲事就由着她去。 反正人都有难言的苦衷,何必去揭人隐私呢! 既然萨天帮的男人都瞎了七年,再瞎个七年也无妨,总是他们自家事,她可没想到自己也被扯进这团烂泥中。 “看来你比我想像中聪明了一点,不过,跟错对象了。”艾丽的口气中有明显的妒意。 “跟错对象?”有吗?她可是一向自走自的,从不盲目跟从。“你是不是绑错了人?” “不要用这种天真的虚伪口气对我说话,扮猪吃老虎这一招我比谁都清楚。”艾丽恶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人肉是很脆弱,没有不疼的,白紫若很想用手揉揉肚子,奈何手被反绑在后,只好弓起身子盼能减缓疼痛。 “漂亮的女人不合适动手动脚,何必为了小小的我,破坏你美丽的形象。”她自贬以求少受拳脚之痛。 通常女人是需要赞美,但出自她口,艾丽的怨火不减反增,一巴掌扫向她美丽的脸颊,顿时嘴角冒出血丝。 “你敢嘲笑我,你和那个贱女人一样,你们都自以为长了一张好皮相就想勾引我的男人,休想。” 这女人疯了,打人不先招呼一下,害她咬到舌头。白紫若很苦命地猛吐舌头。 “我哪敢,只要你说出你的男人是谁,我马上和他一刀两断成全你,真的。”她心里低哼了一声,年纪都一大把还发春梦。 摇晃的灯火下出现张美丽清雅的脸,虽说艾丽已近四十,但光滑细致的肤质恍若三十岁,若非因嫉妒而扭曲的怨恨,她可以说是一位出色丽人。 而依年龄判断,艾丽的心上人至少在三、四十岁以上,所以绝对扯不到她身上,因此白紫若才敢放胆一说。 “成全”这两字像刀一样刻在艾丽身上。“我需要你的成全吗?小贱妇。” 当年“他”就是这么说的,要她成全,只因他心里早已有一个“她”。 可她不甘心,为何他宁可和一名荡妇斯混,却不肯接受她一片纯情少女心,她好恨好恨,恨不得毁去他的所爱,而她办到了,但也彻底失去他。 同样的事,她绝不允许重演。 “好,是我不对,是我该死,不该夺人所爱,我是坏女人、小荡妇、狐狸精、妖女……” 白紫若拉拉杂杂念了一大堆,艾丽原本怨恨的眼出现迷乱,神智有些涣散,仿佛哪里不对劲。 不一样,和十七年前不一样。 “她”应该苦苦哀求她放过“她”,不断地用那一双蛊惑男人的绿眸哭诉着“她”有多爱“他”,说“她”绝对相信“他”爱“她”。 为什么变了,“她”变胆小了?还是不再信任“他”的爱? “不对。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该骂我不知廉耻想抢你的丈夫,你该泪流满面求我拉你一把,你该……你该早就死了,为什么又活过来?一切都不对了,为什么会这样,你使了什么妖术,把自己变成一个活中国人?你这个英国妖妇。” 过去的梦属和现实重叠,艾丽分不清何者是真何者是幻,她使劲地摇着不知情的白紫若,两手像利爪刺入细白的肌肤内。 虽然被摇得有点头晕脑胀,但白紫若的护士天性可没被摇掉,她很清楚艾丽的精神状况极端不稳,而且似乎把她当成某人在恨。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倒霉,没事碰到个真疯子。 正常人还可以跟她讲理,疯子怎么讲,陪她一起疯吗? 突然身子不再摇晃她,正庆幸发作期已过,肩胸却传来一阵痛楚,一道不深的刀痕划过,于是白紫若开始诅咒唐弥弥。 “去你的大邪算咪咪,说什么近日有小灾小劫,挨一挨就过去了,可没说这么痛,我要是没死的话,一定回去拆你的招牌。” 小魔女还一再保证是小劫难,度过这次劫难以后就一帆风顺,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幸福得像个女王,所以她才一时不察,忘了跟唐弥弥要破解之术。 呸、呸、呸!死女人,居然这样玩她。 见她不怕死的念念有词,艾丽的心盲了。“就是你这张脸迷惑了他,我要毁了它,看你拿什么勾引男人。” 即使白紫若再挣扎,仍抵不住一个已全然疯狂的失爱女子,她脸上被划上几道浅浅的刀痕,染红了娇俏的脸庞,疼得她眼都快张不开。 “你在干什么?” 一道怒吼声拉开疯狂的女人,江文诚可舍不得小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至少得等他尝过味道再说。 “啧啧啧!好好的小美女被你搞成这般狼狈实在可惜,不如让我疼上一疼。”他露出淫佞的色相。 江文诚的阻止让艾丽回复一些理智,她不解地看着手上沾满血迹的刀子,以及正在调戏女人的同谋。 “江老,我们的目的可不在她,不要为了一个女人破坏计划。”她就是不许有男人忽视她的美丽。 十七年前“他”不爱她,所以她使计动“他”的手下叛变,她得不到就宁可毁掉,绝不便宜其他女人。 没想到就在她逐渐忘怀这段不伦之恋时,“他”的儿子竟又出现了,除了那对绿色眸子,长相如此肖似“他”,使她一颗沉寂的心又活跃起来。 这次,她打算亲自守着他,对于想觊觎他的女人,她总是有办法除去,所以他一直是她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安分地待在她身边,硬要去迷恋一个小妖精,她不允许父子俩同时背叛她。 因此,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江文诚讪讪然地摸了白紫若一把说道:“反正都是要死,死前快活一下又何妨。” 色字当头,何惧牡丹花下死。 “你玩的女人……不,小女孩还不够多吗?昨夜那对十三岁的双胞胎没让你精干神枯?” 他的脸上闪过短暂淫色。“小女孩没啥玩头,哭哭啼啼一下子就搞定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是稚嫩了些,谁教她们的父亲好赌,把两个女儿的清白都赌输掉,他只是顺便收点利息罢了。 不像这女人,双手被捆还不求饶,血流满面仍一脸无惧,能让那小子瞧上眼的女人,在床上必有过人之处,他若不尝上一尝,岂不辜负大好机会。 “你去找王媚如那骚蹄子呀!少碰我的猎物,只有我能玩弄她。”艾丽要亲手了结白紫若的命。 江文诚涎笑着碰了她一下。“不要吃陈年老醋,媚如也没得到他的心呀!”他心里却想,她美虽美矣,但冷得像条死鱼谁敢要?还不如媚如的狐骚味。 王媚如没得到斐冷鹰的心却得到他的人,而她什么都没有。“你少碰我,我可不是王媚如那婊子。” 她的厌恶表情令江文诚不悦,好歹两人合作多年,虽无肉体关系,但一直各行其事互通有无,她又何必摆高姿势,高傲的下手睥睨人。 “你以为我爱碰你呀!冷得像块冰,难怪他不要你,宁可去抱人尽可夫的媚如。” “江、文、诚”艾丽眸子射出厉光。 “我有说错吗?美丽的女人都有一颗蝎子心,你以为男人会爱上推他妻子下楼的恶毒女吗?真可笑。” 艾丽的神情又因他的话开始涣散,那幕硬将“她”推下楼的情景浮在虚实之间。 冷冷地恨意扫向被冷落在一旁的白紫若,杀意再次征服她的理智,她不想输,不能输,不可以输,她只要他。 艾丽手拿刀刃狠狠地挥过去,不意被江文诚一推,以及白紫若伶利一闪,反划裂绳子。 白紫若发现绳子有松动迹象,忍着疼痛揉搓双手把尼龙绳挣脱掉,艾丽疯狂地从她背后一刺,但因江文诚的一再阻拦而跌了一跤。 那一跤正巧把白紫若推出阁楼的小窗户,而手中的刀子因方向一偏,刺入自己的腹胸,她一点都不觉得痛,而耳边传来哀厉的悲呼声。 “不若若。” ※※※ “砰!” 重物由高空坠落,正巧落在堆满棉被、抱枕的敞蓬车上,车主一见到落地物,马上扯开一抹邪邪的笑,将车驶离凶案现场。 “嗨!好久不见,你觉得今天天气怎样?”多美的夕阳呀!可惜佳人不领情。 跌得眼冒金星的白紫若还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耳中扰人的鼓噪声使她头更痛,当然脸上和身上也痛。 一回过神,她由后座软不拉几的“救命恩人”上爬到前座,没好气地瞪着一脸揶揄的洪立扈。 要救人得趁早,非要搞死她才来收尸吗? “死狐狸,小心闪电打雷劈死你。”噢!不能讲话,皮一扯就猛抽痛。 白紫若自行从椅垫下抽出一个急救箱,简单地做了个止血工作,略微上上消炎粉。 “放心,第一个先劈死阿咪,我排第二。”他完全是奉命行事。 本来他是不理会唐弥弥的请求,可是亲爱的小亚一开口,他这英雄马上气短地变狗熊,偷、拐、诈、骗,抢到这一堆棉被、抱枕来救人。 男人天生是奴才命,为女人而折五尺之身。洪立扈颇为得意地看着白紫若出糗。 又是她。“该死的咪咪,她就不能先警戒我一下,好让我做个预防。” 落花犹似坠楼人是绿珠的专利,她可不想做石祟那个短命的红颜。 “天机不可泄漏,一旦泄了天机你会遭大劫,这是她给你的箴言。”他是照本宣科。 “去她的箴言,她就是希望我大伤小伤地出现在她面前,好做她的实验品。”白紫若手扶下巴小心地说出愤慨之言。 好准喔!洪立扈不敢说出唐弥弥正搬出她那一堆布满灰尘的瓶瓶罐罐,打算试试哪瓶药的药性还没过期,哪罐用完可以丢弃。 好险受伤的不是他,因为他不姓白正好当老鼠。 “刚才我好像有看到你的他带着一群人,威风凛凛地闯进去。”应该说是杀气腾腾才对,他在心里用立可白更正。 她好像也有看到,在掉下楼的那一瞬间,不过不可能,他哪有那么神,料到她身处何处,一定是幻影。 不过 刚才她耳畔似乎听到他带着哭声地咆哮。 哈、哈、哈!她果然在作梦,他怎么会哭呢! “你看错了。”白紫若在说服洪立扈也在说服自己。 “好吧!就算我看错。”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接着,我该送你去哪里?” 她回他一个白眼。“废话,回家。”不然这点小伤上医院去丢人现眼吗? 家,人之所在也。 所以洪立扈误解她的意思,直奔住着四名恶女的公寓,因为,他的小亚在那里。 第十章 一场暴风雨平息了,大地回复一片宁静,草木欣欣向荣,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艾丽伤重不治,在送医急救途中咽了气,在她用尽最后一口气前,将谋害斐冷鹰母亲的前因后果一一吐出,真相终于大白。 江文诚一把老骨头被揍个半死,然后开堂口大会开除长老一职,将他踢出萨天帮,随后被警务人员带走,罪名是绑架、伤害、禁锢人身自由以及一级谋杀。 由当事人的律师洪立扈提出控诉,他被判处死刑。 但因顾及年事已高,改判终身囚禁,不过,他因受不了监狱的不自由,在入狱的第二天便上吊身亡,结束他罪恶的一生。 “弥弥,我认为你要去度个假。”风天亚非常好心的建议。 唐弥弥用尼绒布擦拭圆型水晶球。“我不这么认为,横竖都是一死。”做善人人嫌,早知就不当鸡婆婆。 “猪呀你,人家都要拿刀砍你,你还白痴似地坐在那等人砍。”正在插花的蓝中妮挥动着手上的桔梗。 “秀气些,中妮。远看是朵幽兰,近看才知是朵喇叭花,维持一下美感行吧!” 什么叫气质,只能看她的脸,千万不能叫她开口。唐弥弥感叹造物者的错手。 “拜托,你看好自己吧!自以为是稀世珍宝,原来是顽石一颗。”还敢说她。 秤坨不离,咱们是半斤八两。蓝中妮是这么嫌恶着。 风天亚失笑地摇摇头。“争气点,先别窝里反,好戏还没画上句点呢!” 两人一听,眼睛倏然一亮。 “对喔!那对爱情鸟怎么还没下楼,又不是受了什么要不得的大伤,躲在楼上装死呀!” 唐弥弥就没蓝中妮恶毒,她只是很委婉的说道:“如果她肯接受我的治疗就死不了。” 她说得很清楚,却可听出无限的埋怨。 枉费她发挥难得的善心,从贮藏室挖出百年搜集的圣药,只为治紫若那毛毛虫般的小伤口,可有人死不领情,诬指她是专吃腐尸的夜叉。 哼!不知好歹的女人,下次就算在她面前被砍上千万剐,她绝对秉持见死不救的原则。 “臭咪咪、暴女妮,不要以为我没露脸就当我死了在讨论,论人是非最没品。”还是疯子亚公道。 其实不是风天亚公道,而是她有一对相当灵敏的双耳,当足音从上层传来,她立刻发挥“独善其身”的伟大精神,陷两人于不义。 恶人也,不恶难矣! 蓝中妮的脾气最禁不起激。“哟原来你脚断了,得坐人肉轮椅。”她有些轻蔑地盯着那个寡廉鲜耻的人。 自从斐冷鹰在江文诚别墅中看见爱人坠楼,整个人像疯了似地想跟着跳楼,却被突然站起来的斐再驭拉住,他指着载白紫若离去的敞篷跑车。 在看到爱人无恙后,一颗心才稍微定下来,但接下来他看见应该坐在轮椅上的斐再驭“走”到面前,他讶异得下巴差点掉了。 百味杂陈的内心受了不少冲击,原来他被骗得这么惨,他当场丢下帮务赖进恶人窝,专心去谈情说爱,一切善后就让奇迹“康复”的斐再驭去处理。 什么叫不孝他不懂,因为没人教过他嘛! 他这样的“恶”,应该够资格进驻恶人公寓吧! “羡慕吧!羡慕的话也去找一个活抱枕来赖。” 白紫若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抱枕”斐冷鹰好笑地亲亲她,抱着她在专属座位坐下。“你喔!做人要谦虚,不要太刺激乏人问津的女人。” 至今敢踏入恶人公寓并习以为常者,只有房东石奇因为他住这里嘛!另一名就是萨天帮的帮主斐冷鹰,因此“客人”不多。 所以她们都有自己最爱的位置,各自占据一角,统称专属座位。 至于其他看起来很新却没人用过的椅垫,则给走错路的人暂时歇息,不过到现在为止,除了斐冷鹰外,还没人敢走错路。 怎么消遣斐冷鹰……恶女们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快得令人捉不住。 恶女自有报复法。 唐弥弥一个转身,抱出一个比巴掌大的水晶球放在桌面,开始喃喃些深奥难测的语言,双手不住地来回抚触水晶球。 几乎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水晶球上的影像,只有一个人例外。 “唉!大好的人生就毁在此地,可怜乎、可哀乎、同情哦!” “啧啧啧,现世报哦!这个活历史在警告我们不可贪欢呀!” “哎哟!要死了,你是猪呀!不懂得保密防谍人人有责吗?你还防不胜防,护士是当假的呀!” 三个女人幸灾乐祸地齐往井中扔石头,企图让溺水者淹死。 惟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白紫若,用着杀蟑的狠绝眼神瞪着毫不知情的斐冷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休想。” 被瞪得有些奇怪的他无奈地问道:“到底什么事?我没招惹你吧!”他现在是标准好男人。 “你去死啦!”她气得扭头就走。 “若若……”咦!他做了什么?“喂!你们搞什么鬼?” 答案就在他身后。风天亚很无辜地手一张,“女人嘛!晴时多云偶阵雨,谁捉得准。” “虫玩多了,脑筋也变得像条虫,你该劝她节制点。”始作涌者唐弥弥凉凉地挑起战火。 蓝中妮更是当着他的面打哈欠。“好困哦!你要帮我铺床吗?” 遇着这三名恶女,斐冷鹰有深深的无力感。 想打架,找不到名目;论口舌,一人难敌三舌;耍老大,她们是主人,随时可以将他扫出门。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有认了。 “咪咪小……” “弥弥。不要学那女人讲话,口水吃多了是不是?”没礼貌。不过唐弥弥有风度原谅他,因为他被蛊女带坏了。 “好吧!弥弥。你刚才做了什么?怎么若若一脸我是凶手的模样。”他根本什么都没做。 原本好好的,她像只餍足的猫儿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谁知看了一眼鬼水晶球,马上风雨变色地伸出爪子,朝他心口上划上一痕。 而所有的秘密,他敢打包票,就在那只不起眼的小水晶球里。 唐弥弥眼中散发诡异的眸光,神秘一笑。“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 “我?”斐冷鹰指着自己鼻头。 “以后你自会知晓,你还不快去安抚心上人,小心她‘弃夫’。”啧!她真是……好心。 “你……算了。”他还是追“妻”重要。 等他一走远,三个女人互相击掌欢呼。 ※※※ 唉、唉、唉! 当斐冷鹰在蛊房找到白紫若时,她正对着几只蠕动的幼蛊叹息,那份沉重的表情令他好想发噱。 她不适合这种表情,非常不适合。 “怎么了?若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他好心疼。 她没啥力气地看了他一眼,往瓮中丢入切碎的夹竹桃。“唉”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若若,”他把她身子扳过来,很严肃地抵着她的额头直视那双无神的眼。“有事我们一起处理,不许一个人闷着不吭气。” 一起?!这个敏感字眼又让她想起水晶球里一幕。“不要一起,不要一起,我不要。”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他也不知道她不要什么,先顺着她。“你打算以后住哪里?” 哪里?白紫若无神的眼中出现困惑。 很无措的斐冷鹰有些丧气地听不懂。“我是说婚后。” “婚后?”谁要结婚?“我当然住在家里,你……你不会是在……”她倏地眼睛瞠大。 他证实她的揣测,“求婚。” “求……求婚?”她吓得有些结结巴巴。“你脑袋坏了,干么向我求婚?”她已经老得该嫁人了吗? 斐冷鹰真想一头撞死,也许他该剖开她的大脑研究一番,看里面全装了什么,稻草还是浆糊。 他深呼一口气,免得被她的粗线条气得掐死她。 “你爱我吗?” 白紫若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应该爱你吧!”人总要深思熟虑。 “喂应该?” “呃,嘿嘿!我说错了,是很爱你啦,非常非常爱哦!”人还是不能太深思熟虑。 斐冷鹰铁青的脸在听见她甜甜的爱语后,稍微舒缓了一下。“既然你爱我、我爱你,那相爱的最终目的呢?” “目的?!”权?利?他两样都有呀!“相爱为什么要有目的,有目的的爱还是爱吗?” 一刹那,斐冷鹰楞住了,被她那句“有目的的爱还是爱吗?”给搞糊涂,害他差点忘了原意而附和她,真是可怕的影响力。 恶女就是恶女,连一句很普通的反问话都差点考倒圣人。 “我问你相爱的人是不是想永远在一起?”他提着心,生伯她又冒出一句话似是而非的句子逼疯他。 “是的。”她肯定地点点头。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打算切入正题时,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气得冒火。 “也有人不在乎是不是终身相守呀!所谓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微笑,发现自己颇有文学素养嘛! 斐冷鹰气得横眉竖眼。“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有这么说吗?”她眨着无辜的清瞳。 鲜少露面的房东大人石奇在蛊房外听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要替国人叫屈,遂而做了件“好事”。 “小伙子,你很没有诚意喔!” 斐冷鹰纳闷地问:“你是谁?”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幢公寓里惟一的男性。 “笨蛋,他是房东。”白紫若小声地告诉他,一转头,“石老大,散步呀!” “白丫头,我可不像这小伙子,傻傻地被耍得团团转还气得个半死。”他还不够……坏。 “石老大”哗!惨了,石老大没事干么出来搅局。 “你们谈,我去找其他几个丫头聊聊。”放了一把火后,石奇拍拍屁股走人。 恶人公寓。唉!既住恶人公寓又怎么善良得起来。他边走边叹气,眼底有着浓浓笑意。 但挑起的火该由谁熄? 白紫苦心虚地撒着娇。“鹰你知道全世界的男人我最最爱你了。” “全世界的男人?嗯”再拗呀!斐冷鹰的腹内有一把火在烧着。 “我是说我只爱你一人。”有愧之人总是比较乖。 “为什么不嫁给我?”他直接不唆地问。 她挤命地想藉口。“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不必急着踏入恋爱的坟……结婚礼堂。” “时间不能阻止相爱的人,我们已够成熟去面对婚后的一切。”斐冷鹰坚定地说。 他成熟不代表她成熟呀!她在心底暗啐,可就是不敢说出口,“我脸上的伤还没全好,当新娘子不好看啦!” 其实她的伤早好了,连疤都淡得看不见,她坚持不用唐弥弥的魔法药,自炼美容圣药来涂抹。 一只红线蛊磨成浆,混上白芷和通阳草,抹上两次就成了,根本不需要看医生,可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有秘密的女人最漂亮。 斐冷鹰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瞄了几眼。“多擦些粉就盖过去了。”哪有伤,爱说谎的小妮子。 “啊!嗯这个……对了,我结婚要经过很多人同意,爸爸、奶奶、外公、外婆、叔叔、婶婶、舅舅” 她一口念了六、七十个亲戚名单,只差没把幼稚园老师也给排上去。 “没问题,我一一去拜托他们把你嫁给我。”他允诺,看她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瞧他一脸笃定,一直低声下气的白紫若可火大了。 “喝!给你三分颜色,你倒给我开起染房,本小姐不嫁就是不嫁,你想怎么样?” 翻脸了。“我哪敢怎样,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看了水晶球之后就脸色大变。”这才是他惹怒她的原因。 呜……她都忘了这件事,他为何要提起。“那是……” 白紫若皱着一张脸,非常沮丧地说明原因。 斐冷鹰终于知道是谁搞的鬼,他气得破口大吼,“唐弥弥,你给我死出来。” ※※※ 哇!好大的雷声。 唐弥弥掏掏耳朵,心想天亚的建议不错,她是该去度个假。 她只不过是在水晶球上洒了与现实相反的魔法嘛,而白紫若看到的是 一个可怜的黄脸婆带着十几个孩子在洗衣服,她的丈夫则轻松地跷着脚,而他身边围着一大堆穿着薄纱的年轻美女,正在和她的丈夫调笑。 这些身穿阿拉伯服饰的女子是他的妾,一群人正快乐地花她的嫁妆。 但事实如何呢? 相信不用她说,大家都有腹案,请为她可怜到无自尊的未来老公默哀,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