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蝶》 第一章 季节转换之际,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到郊外踏青,满山的蝴蝶飞舞,蔚成一片花与蝶的世界,迷惑了所有人的视觉。 疑虑哪来的各式彩蝶,在秋末冬初仍然活跃。 顽皮的小男孩追着蝴蝶,绑着小辫子的妹妹跟着哥哥满山跑,丝毫不知山的可怕。 突地 一道凄厉的童稚声传来,正在和友人聊天的夫妻脸色大变的搜寻一双儿女,乍见女儿睁大惶惧的水眸指着下方处。 两夫妻奔至一看,当场软了腿的白着一张脸。 那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呀! 他们的儿。 “森儿,森儿” 一句句呼唤如断了肠的杜鹃,霎时心碎神裂的失了头绪,无法接受稚儿葬身谷底的恶耗。 老太爷一得知孙儿坠崖一事,立即动用在商界的关系组成救援队,忍着伤痛率千名募集而来的救难人员,非要见着尸骸才肯罢休。 数日后,在山谷深处一平丘,发现毫发未伤的孙子正吃着果子,健康活跃的和群蝶嬉玩,不知众人的心急。 经好奇地一问,他说了个令人诧异的答案。 “蝴蝶姊姊好美,她有一对全世界最漂亮的七彩翅膀,是她从谷底飞上来接住我。”他长大要娶漂亮的蝴蝶姊姊为妻。 众人当他惊吓过度而胡诌一篇故事,庆幸小男孩的运气出奇得好,日后必有好福气。 只是,无人注意一旁的老太爷听了孙儿的童言童语,眼中微泛淡淡泪光,蚊鸣似地喃喃自语。 “是你吗?蝴蝶,我深爱的蝴蝶仙子。” 小男孩回家之后,莫名地发起高烧,连着数月不消退,口中执着喃念着想找蝴蝶姊姊玩,群医束手无策地干着急。 一日,窗外无端地射入一道七彩霞光,照在小男孩的额头上久久不散,当光线徐徐的消失,小男孩的高烧竟离奇的退了。 只是一醒来他遗忘了谷中的岁月,潜意识依稀见到一双美丽、恬雅的美眸,莹莹如波地望着他浅笑。 从此,他着了魔似地追寻那双瞳眸,在每一个神似的女人身上汲取温暖。 那年,他十岁。 在不知名的谷底住着一位仙子,修行近千年的蝴蝶住在蝴蝶谷里,她的日子是与世无争的平静,一直到二十四年后,小男孩长成伟岸男子。 一个关于蝴蝶仙子的爱情故事自此展开。 **** 薄雾中漾着淡淡的花蜜甜味,小男孩在雾茫茫的山谷中寻找出路,他一点也不害怕地往前进,似乎有人在身后守护着。 是什么理由让他深信自己是安全的呢?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安心地走着。 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喜悦的光芒自他眼中发出,快步地向前奔去,他知道快要找到了。 雾像魔法般散去,成千上万的五彩蝴蝶在眼前旋舞,忽高忽低地绕着他轻点,有意无意地陪伴落单的小男孩,使他不寂寞。 然后他看见…… 那双渴望多年的眼睛迎向他 “喂,大白天还作梦呀!” 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应和,擅自闯入的韦长风重拍正在假寐的好友兼上司,怕他睡过头。 “有事?” “我说卫大总裁,没事我会过来串门子吗?”真是的,废话嘛! 卫森缓缓的张开留恋不已的黑瞳,有些懊恼来人的打扰,只差一步他就可以看清梦中女子的容貌,就差那么几秒钟。 该死的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梦正兴时闯入,破坏纠缠了他二十多年的想望,一个似真似幻的美梦。 “有话快说。”卫森不耐烦的一盹。 “干么,火气这么旺,昨晚那妞没让你尽兴吗?”韦长风用色色的口吻说。 “别在办公室讨论个人私事,我不是阁下,天天采蜜折花,小心有报应。” 报应他死在女人肚皮上好了。“雪莉的身材可是火辣得很,而且床上的功夫……啧!男人的‘性福’哦!” “雪莉?”卫森平淡的一应,仿佛不知是谁。 “天呀,亲爱的卫总裁,你该不会忘了昨晚的床伴是谁吧!”简直让人一掬同情泪呀!只不过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才一发泄完就忘个精光,老年痴呆提早到来。 “原来是她。” 想起昨夜的放纵,卫森的确遗忘了在他身下狂野呻吟女子的面貌,连名字也早已往脑后抛,他之所以和她上床的原因不难理解,她有一双和梦中人相似的眼眸。 昨夜的女人是个艳美热情的尤物,在交欢过程中令人销魂,欲罢不能的在她体内冲刺,似要发泄过度精力地将她当成玩偶,一再凌虐其身子,至天亮方肯虚脱的放她一马。 他不是纵欲之徒,偶尔为之的失控是为排解心底莫名的惆怅,仿佛失落了最重要的珍宝,空虚不已。 他原以为疲惫了身体可以放松,可是心却更紧,才想眯一下眼,多年未再出现的幻梦居然牵引着他,不自觉地走向雾的另一端。 “哇!你够无情,船过水无痕,利用了人家一晚还记不住让你快乐的女子是谁。”大木头一块。 “女人,不过是消遣物,你有兴趣就拾了去,少在一旁说风凉话。”卫森一副事不关己的往椅背一躺。 “瞧你一脸不屑的模样,有花当采就甭客气,眼睁睁看着花儿在眼前枯萎是男人的罪过。”神农尝百草,他韦长风是炼百蜜。 无花不采是他的浪荡事,女人多可爱呀! “花丛浪子还不打算定下来,你要晴晴等你多久?”爱情令人盲目。 韦长风无奈的呻吟一声。“拜托,别提你那位醋劲媲美大西洋的宝贝妹妹。”真是心有余悸。 上个月不小心被她撞见他带个漂亮妹妹从宾馆出来,她二话不说的揪着人家头发,又踢又抓的骂得难听,活像来抓奸的妻子。 卫晴虽是他花园中最娇媚的一朵芙蓉花,但是身为男人的他是禁不起美女诱惑的,造福全天下的怨女是他的责任呵!岂可为她一人而委屈其他花儿。 何况两人交往之前已言明纯肉体关系,绝不涉及男女情爱,是她强求了。 “你打算玩弄晴晴?” 韦长风扬眉一笑。“她早就知道我是浪子了,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停住采蜜的贪心,所以谈不上玩弄。” “她是我妹妹。”卫森提醒着,不希望生性骄纵的妹妹受到伤害。 “因为她是你妹妹,所以我还没和她分手。”容忍她过度的嫉妒心和占有欲。 “你给我绷紧皮,别让我有揍黑你眼圈的机会。”他警告着。 韦长风可不是傻瓜,聪明地转移话题。“你的未婚妻等了两年,几时请喝喜酒呀?” “快了。”他不确定地揉揉发酸的后颈,心里想着一个虚幻身影。 “你真要娶她?”韦长风的口气中有着严肃。 “秋滟是个好女孩,我相信也会是个贤内助,对我的事业大有帮助。”他像在说别人妻子的模样。 “是吗?因为她长得神似你的梦中仙子。” 眼一黯的卫森半垂下眼睫。“女人不都是一样,用来传宗接代。” “你对她并不公平,秋滟很爱你,她不会希望自己是个替身。”瞧他说得多冷血,韦长风翻翻白眼。 “那是她的荣幸。”他也是退而求其次。 “你……梦与现实是有一大段差距,你可别让梦影响了你的真实生活。”他太沉迷。 两人打从国中就认识,高中还住同一寝室,所以对他的梦多少有些了解。每回他一陷入梦魇就差点回不来,口中喃喃地念着要和蝴蝶姊姊玩,声调宛如十岁幼童,他还常打趣是蝴蝶仙子下凡来勾引男人呢! 但时日一久,梦的次数一多,韦长风收起取笑的口吻,看着好友在一个个陌生的女人中,寻找不存在的幻影而忧心,那是不正常的迷恋,全是虚假。 “我又梦见她了。”卫森幽幽的道。 “我以为你已经好些年不曾梦见她了。”难道他未吐实? “我也很惊讶,明明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头一沾枕就睡得不省人事,她还是有办法占据我少许的思维。” “看来你是摆脱不了她。”有些幸灾乐祸的韦长风微撇着嘴角。 “也许早点把秋滟娶进门,她会在我梦中淡化。”一想到此,他心中竟有些恐慌。那份沉迷早已刻入骨髓,要戒也难。 “别说笑了,真要忘得掉,你的床伴不会千篇一律都拥有一双美丽的瞳眸。”是前世宿缘或是幼时记忆呢? 听说他小时候曾失足跌落山谷,说不定在那时有奇遇,不然怎会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忘记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美丽的蝴蝶呵!”卫森深深的一叹。 “垂头丧气像什么样,学我洒脱地纵情于女人间,摘摘花儿闻闻香。”人不能亏待自己。 “不怕哪天出现一朵你极欲攀折却又折不到的奇花?”玩火者终将遭火焚身。 “诅咒老朋友是件不厚道的事,真有那天只好认了。”韦长风口中说着认命,表情却是神采飞扬,不认为有那么一天。 “认了?” “好了,少拿我做文章,你真打算毁了人家一生?”他说得漫不经心。 卫森玩着手中的水晶蝴蝶,面无喜怒地掀起唇角。 从小他对蝴蝶便存有一股狂热,恨不得将全天下的蝴蝶全收集到他身边。 可是不知为了什么,父母强烈地反对他对蝴蝶的喜爱,以致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示,偷偷地收购以蝴蝶为造型的饰品收藏在私人别墅内。 和他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吗? “两家已开始筹备婚礼,现在打退堂鼓稍嫌迟了些。”娶谁对他而言都无差别。 “要是你的梦中人出现了呢?抛妻弃子随她去?”他的本意是消遣,但…… “如果有机会,我会。”卫森肯定的话语令人发毛。 “你……”失笑摇头的韦长风了解他的固执。 一句玩笑话却引来沉重的负荷,世上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吗? 要是真实存在着,他倒希望此人尽早出现,以免累及另一个女人的幸福。 “总裁、副总裁,开会的时间到了。” 秘书林月是个再职的中年女性员工,婚姻十分美满,两个儿子上高中,女儿今年刚考上辅大,不会有一般年轻秘书的通病巴望钓只笨金龟。 “林秘书,资料都整理好了吧?” “是的,总裁。” “韦副总,开会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办公室,吸引不少女人兴奋的目光,同样的卓尔不群,一个沉稳内敛,一个风流多情,都是她们心中的完美情人形象,捧着一颗心等着其中一人来怜。 女人有作梦的权利。 **** 蝴蝶谷 谷中蝴蝶飞舞, 宛如人间仙境。 四季恒春的蝴蝶谷隐于南投山区,终年花卉不调,聚集了无数觅食的蝴蝶,鲜少有人的气味进驻。 数十年前,这里不过是杂草丛生的荒谷,一条清澈的溪流流经谷底,带来一些生机,野花不如杂草茂盛,淹没在一堆绿色当中。 自从谷外飞进一只色彩斑斓的七彩巨蝶,这里便开始有了生气,甚至是……美丽的。 近溪处有棵傍山花开灿烂的梅树,一幢别致的竹轩建筑在树前两百公尺,香气宜人。 蝴蝶谷成了一座桃花源,在迷蒙的浓雾掩盖中。 有人说是传奇,有人说是迷瘴,有人曾误入其中,以为身在梦中,谜一般的空间撩起人类的好奇心,于是有了探险家。 来来去去不知有多少无功而返的沮丧者,他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中迷失方向,食尽水干才在一股神奇力量帮助下走出迷雾,回到原点。 因为无解,所以为蝴蝶谷蒙上一抹神秘色彩,人们忘了正确的谷名,只知是蝴蝶环绕的山谷。 因此,它便是蝴蝶谷,蝴蝶栖息的故乡。 在花丛中,有两道清丽的身影穿梭其中,手挽着竹编花篮揽花,状似清幽的漫步在花海中,任凭飘舞的花瓣洒在四周。 这是花精蝶仙的世界呵! “小姐,咱们今天的花摘齐了吧!” 一位娇俏如梅的红衣少女微拭着汗,满心顺从地站在她唯一认同的主子身后。 美丽的娇颜从花中一抬,莫可奈何的一笑。 “红梅儿,你怎么老是不听劝,我不是你的小姐。” 万物均平等,无一低贱。 “小姐对梅儿有知遇之恩,是你救了傻梅儿一命。梅儿认定你是我的主子。” 听了她甜哝的坚持,胡蝶只有低头捻朵花儿。 “开释了两百年,你还是顽固的小红梅。”她懒得再去多言。 两百年前,梅儿是一株小红梅,在逃过百年雷击之劫后幻化成人形,游戏于她不解的人间。 一日,遇上个人间秀才,状似善良的个性看不出隐藏其内的污秽,她羞答答的委身为妻,跟随他回到富裕宅邸。 谁知良人早已娶妻,并有众多如花美妾,梅儿纵有天仙姿容,但是难敌人心险恶,屡遭妻妾之妒而使计伤害。 少女芳心执着于良人身上,以为他是真心对待,在一段甜蜜期过后,丈夫的喜新厌旧几乎伤透了她的心,不久便因不谙床第之事而遭嫌弃,闲赋在高阁之上。 再加上她又不懂抛媚献宠的伎俩,单纯的天性难以应接众人的排斥与嘲笑,渐渐断了念、死了心,蒙生去意,不愿受此耻辱。 更叫人不堪的是,她前往丈夫与友人饮酒作乐的花厅告辞之际,同桌有位年近半百的知县瞧上她的美色,意欲强纳为妾,污了她的身子。 梅儿向爱人求援,换来的是冷眼一讥,谄媚地奉上他不再眷顾的美妾,任其糟蹋蹂躏举其富贵。 在害怕遭玷辱的情况下,她逃避的使出少得可怜的法术震开知县,并恢复了原貌梅树。 受了重伤的知县因此惊吓而一命呜呼,无知的百姓当她是妖邪扰世,一呼百应地将柴火捆绑在梅树上,意图以火烧其形。 适巧翩翩彩蝶经过,折其火中尚未受损的梅枝,施法摄其元神赋于其下,留下木身供百姓安心,以自身的修行助其重生,还以梅树之精魄。 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疗生之后,她又可以以人的形态游走三界。 为感念其恩,她甘心为婢,伺候即将名列仙班的蝴蝶仙子。 “小姐,今年的百花开得好冶艳,咱们可以多酿几瓮花蜜酒。”多甜的香气。 “就怕那只蜂儿来偷酒。”胡蝶细心地挑拈一片片花瓣。 梅儿嘴一嘟地低声埋怨。“哼!没见过不爱采蜜的蜜蜂,变种蜂。” “小俩口又闹口角了,黄蜂扰了你什么?”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谁和他是小俩口,小姐别把那只臭蜂和我扯在一起。”娘娘腔的死男人。花与蜂是不得不相辅的宿敌。 “还没消气呀!你要记恨多久?”吵了近一百年,两人倒是不嫌累。 这一梅一蜂像是未成年的小男孩、小女孩似,镇日不成熟地斗来斗去,热闹了寂静的蝴蝶谷。 “女人本来就小器,谁叫他抢了我的胡桃酥。”人家好不容易才学会人类电视上烤成的酥品,她都还没吃到耶! “梅儿,你真和他计较呀!”不过是几块烤焦的胡桃酥,亏他吞得下肚,蝴蝶笑着摇头。明明教了她一身好法术,偏偏小红梅悟性差,十招有七、八招半调子,且一心要伺候主子无意修行,手指一点花不开,草是翻天卷,活像朵绿梅。 拜现代科技所赐,为了不突显自身的特殊,她们学起人类盖屋置楼,添购了一些民生用品,和寻常人家同一模样,当起隐世者。 只是大部份是以移花接木的法术搬来,不需花费一丝一毫人类的纸币。 有时她们觉得人类很可悲,以有形的物质来评论人的价值,谁能学起蜂蝶的洒脱,自我放逐在红尘遗世中自得其乐。 万物皆有灵性,不是谁食谁的食物链,花草鸟兽亦有生存权。 她们在山谷定居以来从不杀生,仅以果实及花瓣为餐,素颜花染色,如此教养谷中唯一的女婴。 二十年前的确是女婴,如今是t大的校花了。 “小姐,我今天不想谈那只大烂蜂;生理痛。”梅儿脸一转,伸手逗弄小幼蝶。 胡蝶淡淡地说:“你是梅精不是人类,不会有生理期。” “我被妙舞同化了不成。” “成,我的好梅儿,把崖边那朵玉晶兰摘给我好吗?”两、三百年梅精在心性上还算是小孩子。 “是,小姐。” 玉足一轻,小小梅影半浮在草叶上,轻而易举地撷取险峻崖边的晶莹兰花。 “熬个玉参汤给妙舞补补,她太好动了。”想想一个人类的小孩居然能在她们清淡的环境中生存。 生命多美妙呵。 “小小姐的笑声是我们谷中的天乐,是大伙儿的心肝宝贝。”梅儿暂时把讨厌的蜜蜂抛在脑后。 “好快,都二十年了,当年刚满足岁的小婴孩都长得亭亭玉立,岁月催人老。”她轻叹着。 “小姐,你说话的口气真像老太婆,谁不知道你是蝶谷第一美人。” 胡蝶平静地望着山的另一边。“活了快千年,能不老吗?” 千年之劫即将到来,谁是阻她成仙的情劫呢? 宋朝年间得观音大士点化,她由一只平凡的小蝶修炼成精,每逢百年必遭一劫,如今已过了九劫,只剩最后一劫了。 羽化成仙是每一位修行者的终愿,却不是她的归处,仙规会困住双翅,她只想当个人间游仙,自由自在。 情字是个结,多少仙人败在这一劫。 人间来去千年,看尽痴、瞠、怨,心早已静如明月,幽然地俯望众生。 她非红尘人呀! “小姐,花摘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竹轩了?”够酿一季的醇酒。 “是该回去了,花儿在笑咱们贪心呢!”望着满满数篮的花朵,胡蝶笑了。 梅儿冷嗤的道:“咱们今儿个不摘,过了明儿全谢,它们该感谢才是。” 又不是连根创起,时季一到的花开花谢是自然定律,清清枝头上的残叶枯花反而助其下次的结苞。 两人边走边谈,步伐轻缓地回到竹轩。 一进门,迎面便是一阵浓烈的香气,一位白衣女子托着腮,无聊的打个呵欠。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下山去了呢!” 梅儿一见人便绷起脸。“你怎么又来了。” “梅儿,别无礼。” “小姐,她每次来都白喝蜜酒,好讨厌哦!”三分之一的酿酒就是被她顺手拎走的。 “梅儿妹妹真风趣,胡蝶呀!让给我当侍女如何?”巧笑乐然的玉簪仙子故意当面讨人。 “我才不要跟着你呢!天庭没仙童了吗?”好好的仙子不当,老爱私下凡尘欺负人。 “是找不到像你这般可爱、讨喜的小梅精,对不对呀!蜂小弟。”她眼波一落,就流向被人忽视的黑衣男子。 “别叫我蜂小弟。” 阴沉着冷峻五官,黄蜂阴美的俊颜始终摆着同一种表情,从未有过第二种变化,惹得玉簪仙子每回一来就戏弄一次。 “你……谁准你来?”梅儿表现很逗,瞬间噘着嘴怒瞪黄蜂。 “我有脚。” “你有脚干我屁事呀!竹轩不欢迎你。”她下着逐客令。 “你的意见不是意见。”他一贯的冰冷着声调,好似前方站的女子不是他深爱的人。 梅儿一听,脾气就上了火。“你这只死蜜蜂,抢了我的胡桃酥不还,真当我人小声弱拿你没辙呀!” “我还了一朵雪莲。” “你……”她被堵死了,谁叫她贪吃,把一朵珍贵的雪莲当零嘴给吃了。 胡蝶笑了笑。“梅儿,去把玉晶兰和野参熬汤,待会送去给妙舞。” “是,小姐。”她闷闷地转身入室,不甘心的脚踩过黄蜂的大脚。 他眉头不皱的纵容,深沉的黑瞳眨也不眨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竹帘后。 “胆小鬼,你是我见过最没担当的男人,懦弱。”轻啐的玉簪仙子动手帮胡蝶整理花瓣。 “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爱管呀!我是看不下去想吐。”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他当女人还处在以男人为天的年代。 迂腐! “哼!” 黄蜂冷瞪着人,粗手粗脚的将花朵儿撕揉成半残的花瓣,像是在扯仇人的手臂般粗鲁,不像屋内的两位美女纤指细剥,完全破坏唯美的画面。 他根本就是在泄愤。 “脸蛋长得可以滴出水的阴美,个性又阴沉得很,谁会看上比自己美上十倍的女人……” “玉、簪、花、神你活得不耐烦了?”他眼一冷,空气间凝着霜意。 玉簪仙子就是要惹恼他。“我有说错吗?啧!这张娇颜令人妒。” “我不是女人。”黄蜂气得咬着牙,脸皮丝毫不见波动。 “对啦,你不是女人,我才是。”她顿了一下更恶毒的说:“下回别把你‘美丽’的俏容靠我太近,很恶心的。” “玉、簪……”他头顶冒着火。 无奈的胡蝶出声禁止他们拆了房子。“好了,你们真当彼此是世仇呀!” “胡蝶,我是为他好耶!手慢脚慢地还想贪梅儿妹子的女色,小心被野男人抢去可别哭。” “不可能,她是我的。”谁敢抢他就杀谁,梅儿注定是他的女人。 “喝!这句话倒像是男人的口气,我挺你。”玉簪仙子很有义气地拍了他一掌。 “少动手动脚。” 她眼神一变,故作轻佻地轻挑他下巴。“是你的福气耶!” “你……” 黄蜂正想拨去她戏耍的玉手,适巧梅儿端了一盘洗净的莓果出来,当场脸色一青地连盘带果子砸在他脸上。 “死蜜蜂,要调戏女人请出谷,你当竹轩是妓院还是酒家。”一口酸气就这么淹到舌尖。 “是她调戏我。”蒙受不白之冤的黄蜂冷视始作俑者,要她解释。 玉簪仙子根本笑瘫了,哪有心思理会。 “蜂儿采蜜是你该死的天性,我还没听过花采蜂。”气嘟嘟地用手指戳他,梅儿当他是天下第一害虫。 “会痛。”他心疼地想挽起她的手呵护。 “痛死活该,我就要戳得你一身洞。”不痛干么戳他。 “我是说你会痛。” 霎时一片霞色染红了梅儿粉嫩的脸蛋,伸出的食指停在他胸前半寸。 “哟!两人就别惺惺作态了,直接送入洞房好了。”郎情妾意好成双。 “住口。” 黄蜂和梅儿同时朝玉簪仙子大吼,别扭地转开视线。 玉簪仙子故意咳声叹气。“胡蝶,我被人恨了,你救不救我?” “我会说,早登极乐。”反正下不了地狱。 “就知道蝴蝶谷的人都没有良心。”她咕咕哝哝的抱怨着 天边划过一道红光,像月老手中的红线,可惜没人注意到。 第二章 会议室里聚集了一群高级干部,交头接耳地讨论这一波的工作进度,一看到正、副总裁进入,很自然地正襟危坐,少了声音。 卫森大步地走向他的座位,韦长风则随意地找了个空位落定。 卫森执起报告书冷冷一扫,无人出声。 “这次公司决定推出度假山庄的计划,各部门有何适当的地点可以提出来。”好表现的业务经理抢着开口。 “谷关位于风景区中,若是在那盖度假山庄生意一定兴隆。”话一出,马上有人反对。 生意一定兴隆。”话一出,马上有人反对。 “土石流危机还未解除,谁敢冒险上山赏景。” “盖山庄又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就的事,我们先做规划再来拉拢客源嘛!” “现在环保意识抬头,再加上一连串的天灾人祸,土地的核准文件很难申请,十分不妥。”环保科科长简短几句话就让业务经理皱眉,半晌提不出好建议。 接着开发部的人举手发言。 “不如往南部发展,少山少丘陵的平原适合开发成一般农业观光景点,咱们大量打广告吸引白领阶级下乡,配合周休二日的制度。”一番话就掀起激烈的讨论,人人都把自己的家乡搬出来讲,希望能带动地方繁荣,为故居亲友多添一份生机。 “可是长期下来会失去新鲜度,尤其是生意人脑筋贼得很,恐怕会一窝蜂的跟进。” “张经理,你在骂大伙儿。” “嗄?!”他不好意思的向众人道歉。 此起彼落的议题总是找不到好的回响,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所提的定点一一论驳回,大家都有些灰心地猛抽烟,心想这次会议白开了。 突然广告部有位资深摄影师吞吞吐吐的支吾片刻,迟疑地说出,“在近中央山脉下有座蝴蝶馆,听说里面展览的稀有蝴蝶来自蝴蝶谷……”蝴蝶?!精神一振,卫森聚精会神地指示他说得明白些。 “谷中有无数的美丽蝴蝶栖息,满谷珍奇的花卉不需人辛勤照料全年盛开,就好像一座遗世独立的桃源仙境,美得叫人落泪。”那份感动仍深深刻划在他脑海中。 “你去过那山谷?” “是的,总裁。”卫森沉吟了一下。 “好,就以蝴蝶谷来兴建度假山庄。” “可是总裁,有……一点点困难。”摄影师呐呐地道。 “有问题?”他眉毛一挑。 “听说那是私人谷地,未曾许可不得擅入。 他是多了一份运气。 “你是怎么进去的?” “呃!这个……”摄影师尴尬地抓抓头笑笑。 “我迷路了。” “嗄?!”现场一阵哄笑声。 大家都很清楚这位摄影师是出了名的迷糊大王,往往一专注某景点就忘了东南西北,等拍完照才打手机向人求援。 “找出山谷的主人,买下它。”卫森大手笔地想独占一谷蝶踪。 “买下……它?”众人咋舌。 有必要为了一座山庄而买下整个山谷吗?何况他们未派人去测量,谁知道山谷有多大,适不适合盖山庄,值得花上一只经费去买座不合宜的谷底?大概只有韦长风了解卫森的心态。 他爱蝶成痴。 卫森眼一冷,“你们在质疑我的决断吗?” 开发部和业务部惶然的道:“我们不知道主人是谁。” “我知道。” “你知道?”剑眉微挑,卫森注视过份兴奋的摄影师,他涩涩地收起笑容。 “我是说知道找谁接洽,此人和山谷主人是旧识。” “嗯,说。” “是蝴蝶馆的馆主。” “名字。” “江莽。”席间有位新进女员工倏地一僵,表情似怨似思地抿紧下唇。 “好,两个礼拜内完成此事。”他的蝴蝶谷。 “不可能。”一句柔美的女音突然冒出,众人的视线随即一移。 喜好收集美女的韦长风感兴趣的一问:“你是谁?”她一讶地轻咳,不知自己竟将心底的话逸出口。 反倒是企划部经理骄傲的介绍她。 “她是我们企划部之花,名叫江月昙,刚从学校毕业,三个月前以第一名的优越成绩考进公司。” 卫森低忖地盯着她。“说说看,不可能所谓何来。”他不接受——不。 “呃,蝴蝶谷是仙人居住的灵地,亵渎仙子是件大不敬的事,她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谷中的安宁。” “他是谁?”他当“他”是男人。 时代再怎么进步,世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很难扭转。 “她是一只美丽的蝴蝶,绝艳而清丽,吸引每一个人的目光,尤其是男人。”江月昙陷入初见的悸动中,那是一张令人惊叹的美容,完全迷惑住她幼小的心,再也瞧不见其他庸俗容貌,只愿成为她。 然而母亲脸上化不开的愁容打醒了她盲目的崇拜,只因父亲的一颗心也系于美丽的蝴蝶身上,从此淡淡的怨恨逐渐取代喜爱,致使她关上心中的视觉。 “她是……女人?” “对,一位美得叫男人甘愿死在她脚底的人间绝色。”她说得有一丝苦涩。 “你怎么知晓这些讯息?” 江月昙淡淡的一提。“因为江莽是我父亲。”众人恍悟的点点头,直道原来如此。 “你和主人很熟?”卫森的心被挑起渴望,眼神摺摺发光。 “蝴蝶仙子看着我长大,算是长辈吧!”一位永远不老的美丽女子。 蝴蝶……仙子?记忆翻飞,好像潜意识中有一只美丽的蝴蝶展开七彩双翼伴在身伴,卫森恍了一下,韦长风暗自用脚踢踢他,要他别把梦搬到现实。 两人视线相接,不需言明便能从彼此眼中得到相同的疑惑——是她吗? “她不可能出售蝴蝶谷吗?我愿出高价收购。”卫森诱之以利。 江月昙泛起一阵短促浅笑。“一个与世无争的仙子会在乎世俗之物吗?” “如果我坚持呢?” “总裁,你也许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政商都畏惧你的权势,但在她的眼中,你和路边一株野花同等价值。” “喔!我倒有意思想去会会佳人。” 真有美若天仙的绝色佳丽存在吗?韦长风当场给了他一个白眼。“佳人八成已迟暮,你有恋母情绪呀!” “多事。”卫森冷横他一眼。 “我是在提醒你,别忘了你是有妻子的人,别想‘红杏出墙’。”二十四年前的美女到了今日该是鹤颜白发的老妇。 他不相信有不老的红颜,又不是怪物。 “胡扯什么,她不过引起我的好奇心,而且我还未结婚。”只是订婚。 “好奇心杀死一只猫,谨记格言。”让梦彻底破碎才好,一切导回正规。 卫森反驳道:“我是人。”意思是他根本不在乎,执意要追寻梦中明眸的主人,那是他心底遗失的缺口,非补齐不可。 一种偏执的病,很难治愈。 人,应该有一双翅膀。 逐梦。 **** 一开完会,卫森意兴阑珊的负起“未婚夫”的责任,前去接甜美、娇媚的未婚妻用餐。 在众人眼中他们是一对令人妒羡的俪人,男的伟岸俊朗,一副凌厉王者之姿,女的清丽动人,宛如戴了金冠的平民公主。 但是他很清楚这不过是个假象,为了完成人生必经的过程。 他不爱她。 “饿吗?” “还好。”蓝秋滟恬雅的回他微笑。 这抹温柔的微笑让卫森联想到梦中的美眸,所以他在芸芸众生中挑上她为妻,只为留心中的遗憾。 “等一下你先去试穿婚纱,晚一点我有个会要开,不能陪你。”他淡漠的告知。 “好,公事要紧。”她体谅的道。 侍者送上菜,两人像上司和秘书在对谈公事一样,没有半点温度,仿佛是陌生人。 若说两人即将结婚,有谁会相信。 卫森盯着未婚妻优雅的进餐礼仪,一举手一拭唇的姿势多完美,他该高兴这个无双的女人即将成为他的妻,孩子的母亲。 可是他却不开心。 丝毫喜悦感都没有,像个不快乐的新郎逼着自己走上礼堂,迎娶一生的监牢。 难道他该从此认命? “森,你干么盯着我直瞧。”面颊泛红潮的蓝秋滟心口直跳。 “你很完美。”是的,完美。 他说出心中话,她完美得没有生命力,是个精心订做的傀儡娃娃。 从不大笑、大吼,甚至扬声低斥都完美得理所当然。 “谢谢你的赞美。”卫森的一句赞语胜过众生倾慕目光,蓝秋滟敛眉浅笑微羞。 “不是赞美,是事实。”他后悔自己冲动的举动——向她求婚。 “谢谢。” “夫妻之间需要言谢吗?”太生疏了。 她温雅的解释。“夫妻才要以礼相待呀!这样婚姻定能长长久久。” “哪位大师的至理名言?”他略带讽刺的问,可惜她听不出。 “家母便是以此方式和家父相敬如宾二十几年,他们很恩爱。”这是她的所见。 但是背后的真相只是丑陋的,而她被保护得很好,一无所知。 “原来是环境使然。”话到此,两人竟相对无语,这样的夫妻能过一辈子吗?卫森很想开口解除婚约。 正当他在犹豫之际,一道火热的身影贴近,旁若无人地坐上他的大腿,热情的吻住他的唇,连舌头都主动地探入纠缠。 惊愕不已的蓝秋滟忍住满腹的疑惑,不让眼眶泛红坏了修养。 “你是谁?”卫森冷冽地推开怀中火热的妖烧女体。 “卫总裁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天我们还亲热地共度美好的一夜,我好想念你吻我的强悍。”她轻佻地抚抚露出的乳沟做性暗示。 卫森似有一些印象。“你是雪莉?” “今晚要不要到我那过夜,你那天要了人家一夜,害我找不到足以和你媲美的男人。”她伸出舌尖润润唇瓣勾引着。 一丝痛楚很快地掠过蓝秋滟眼底,她努力强抑住心酸,佯装淑女的风度。 “你在我未婚妻面前挑逗她的未婚夫,是不是稍嫌过份?”他有些残酷地想逼出蓝秋滟冷静皮相下的真我。 雪莉一怔地收敛举止。“我以为她是你的秘书或客户。” “容我介绍,蓝氏企业的千金蓝秋滟,俪声广告的公关经理雪莉。”一个外人都能看透两人的疏离。 蓝秋滟表现大方地朝雪莉颔首,雪莉神情一怩地干笑。“你们真是未婚夫妻?” “不像?” “外形是很配啦!不过少了热情,我才会误会……”真糟糕,她正极力争取蓝氏企业的年度广告呢!太尴尬了。 冷笑的卫森自嘲的说:“我的未婚妻是圣女,你可别污了她的圣洁。” “呃,怎么会呢!”雪莉打哈哈的混过去。 “瞧她表现得多得体,丝毫不计较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上床,得妻如此是男人的福气。” 雪莉是贪恋他的财势和床上的勇猛,但是她懂得看人脸色,卫大总裁正在盛怒中,她还是避一下比较好,免得受波及。反正结婚与否有何关系,当个情妇也不错,他不是个吝啬的男人,上回一夜欢爱的代价可是一条钻石项链呢!退即是进,她会有分寸的。 “卫总裁,蓝小姐,我刚好约了人有事要谈,不打扰你们用餐了。”一溜烟,她聪明地藉词溜走,霎时在座两人竟沉默得可怕。 许久之后—— “你为什么要说那样伤人的话?”她的心不是木头,也会痛的。 圣女?她知晓这是一种侮辱。 卫森故意混淆蓝秋滟的问话。“你是指我和别的女人上床一事?” “男人有男人的性需求,我知道你不爱她。”她并不无知。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他倒想听听完美道德家有何看法。 “因为你向我求婚了。”是她,不是别人,所以她有自信。 “也许……我后悔了。”他乘机要摆脱这桩无味的婚约。 蓝秋滟微颤了一下,随即镇定的一笑。“你不是出尔反尔的男人,我相信你。” “相信?!”多可怕的魔咒,困住他未竟的话语。 连他自己都怀疑的字眼,由她口中吐出多讽刺呀!“如……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求,我可以……呃!配合你。”她满脸通红的说完。 “性吗?” “我是你的未婚妻,这种事早晚会发生。”她觉得自己像曲意求欢的女奴。 “瞧你性交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倒是委屈你了。”恶意刁难的卫森想让她主动萌生去意。 轻巧的羽睫微颤,蓝秋滟将眼底的受伤掩饰得很好。“为什么要伤害我?” “有吗?”他烦躁地抽出烟燃上,平复极欲发泄的不耐。 “性是一件美好的事,在两情相悦的气氛下自然结合,别用……不屑的口吻污蔑神圣的意义。”好像召妓似的。 “我们是两情相悦吗?”神圣?他小声地自我嫌恶,只因她有一双七分神似的莹亮水眸。 “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蓝秋滟微微地掀掀睫毛。 一股对性的欲求自卫森下腹升起,残酷地想用男人的优势摧毁她的纯真,狠狠的刺破那张象徵贞操的薄膜。 “你体会过性的美好吗?”他笑得邪气。 “你知道的,我……我没有……”说不上是害怕或期盼,她心底有个声音,爱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眼睛只追寻他的身影,迷恋地献上未染颜色的心,他是她生命中一切喜悦的来源,朝起的阳光。 她晓得自己很傻,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可是,心有自己的思想,一味的眷恋他淡漠无波的神情,失了足的鸿雁只能高飞,再也碰触不到仁慈的大地,无从选择。 她是如此地深爱着他,时时刻刻折磨自己的心,只有爱他、爱他……到心碎吧! “看来,你迫不及待要抛开处女的身份。”卫森故意要扭曲她矜持的赧意。 “森——”这次,她很难受的想哭。 他忽视她盈泪欲滴的泛红水眸。“我要你。” “我……” “反正你的身子早晚属于我,提早洞房不为过吧!”他的用意是逼她退却,他才有理由毁婚。 谁知,晴天打雷不顺他意。 咬咬下唇,蓝秋滟涩然一笑地握住他的手。“我是你的,让我成为你的女人。”骑虎难下的卫森苦笑的眼一沉,毫无怜惜之色地反抓她的柔美一提,不顾她尚在用餐,从容不迫的结完帐,拉着她走入对街不显眼的宾馆。 他的心不想要她,可他的身体恶劣地想强索她的心甘情愿,矛盾的心情相互拉扯,直到进了房间。 “你后悔还来得及。”他给她逃脱的机会。 “为你我无悔。”她用着深情说出真心。 无悔吗?我偏要你收回这句话。“脱光你的衣服,展现美丽的娇躯勾引我。” “呃!我……好。”她害羞地解开一身的束缚。 “内衣和底裤不用留吧!你要我纯干洗?”他伸手探向她下体一按。 吓了一大跳的蓝秋滟往后一移,整个人跌在大床上,呈现大字型方便他取巧。 “瞧你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要我住手吗?”卫森再给她一次反悔的机会。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摸我。”心跳好快,她有些惶悸。 “我不只要摸你,还要用我的坚挺撑开你紧绷的甬道,把脚张大些。”此时,他是恨她的。 恨她无所谓地任由他摆弄,恨她眼底不变的深情,恨她一副甘心被他伤害的痴心表情,恨她无伪的圣洁反映出他的卑劣。 此刻他的心是深沉黑暗的,只想毁灭她的坚持,让两人同在无边的恐惧中挣扎。 他觉得背叛梦中瞳眸的主人。 “我可不可以先洗澡?” 卫森粗暴地扯下蓝秋滟的胸罩,在双肩留下两条明显的红痕。“不用,女人都差不多。” “差不多?!”她只是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给他而已。 “我是你未来的妻子。”意思是和其他女人大不同。 “妻子同样是女人,让我看看你湿了没。”他不在意伤害谁的隔着底裤揉捏她突起小核。 “森,请你温柔对待我好吗?”女人总希望第一次是完美无暇。 她没接触过男人,至少不是以这种亲密的方式,但是她知道他是故意捏痛她,逼她像得到欢愉似的弓起身子呻吟…… 就像完成一场交易似的,卫森漫不经心地拉上拉链,稍微整整不乱的外观朝她雪臀一拍。 “我下午有个会议,你自己回去。”话一说完,他冷淡地转身离去,屈辱的泪滑出蓝秋滟眼眶。 这是我无悔的爱吗? 第三章 在百般交涉无结果的情况下,等不及的卫森亲自上南投寻访,无视地震后的土地有多脆弱,随时有土石流之危而上山。 听手下员工的回报,九二一和六一强烈的地震把南投山区都移了位,唯独神秘的蝴蝶谷和蝴蝶馆丝毫未受影响,依然迄立不摇。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像个圆形的球包围住那一区,所以有不少人前去避难。 现在还有二十几个帐棚搭在蝴蝶谷外,有几户山民在蝴蝶馆前盖起临时住所,炊烟四起。 少了游客的山区显得孤寂,颠簸的道路行来困难,不时要注意落石,小心松泥。 “总裁,请走前方岔路的左边。”弯进上坡路,不复青翠的憔悴山坡满目疮痍,黄土外翻,滚石堆积路旁,忙碌的怪手工人不停地挖掘污泥碎石,村民们抢救满园果树及家园。 愈近神奇的山谷,落石情况显得改善许多,新生的嫩芽已届成熟,入目的野花渐渐茂密。 远望绿山中有幢白色建筑物高耸云层,四周不见地震后的伤害,好山好水依旧风骚,地平水清花香,一条墨色的柏油路直通蝴蝶馆。 馆外有少许的大型凤蝶飞绕,似在探望馆内已成标本的永恒生命。 “右侧一排樟木是车辆停放处,阴凉得比现代隔热纸好用,不用上锁亦不怕失窃。” “很美的一个地方。”空气中飘来阵阵花蜜的香味。 “蝴蝶谷里更美。”卫森步上石阶,门口有个窗形售票处,由于非假日和地震影响,入山的游客稀少,改以自动投币式购票。 以助理身份导路的江月昙熟知蝴蝶馆运作,事先兑换了一堆五十元硬币,连续投了十次,一人门票费是两百五十元。 “你也需要买票入内?” “机器认钞票不认人,馆主的女儿一样没人情讲。”她是不想表明自个的私人情绪。 她在搪塞。 “为什么你不为父亲工作?” “我学商,他是昆虫专家,怎么也帮不上忙。”江月昙带头地走向馆主办公室。 办公室在二楼,陈列馆主要集中在一、三楼,二楼虽然亦摆陈一些蝴蝶标本,但是不开放参观,那是逃不过百年雷击的蝶精遗骸。 在蝴蝶馆供人欣赏的蝶姿全来自蝴蝶谷,蝴蝶的寿命通常不长,一旦停止了舞动,遗下的美丽便成了透明橱盒内的娇客。 这里有成千上万不同姿态的蝴蝶,吸引了卫森的注目,脚步始终迈不快,徐徐如龟步般漫行,不愿放过每一份精采。 近了。 脑海中浮起这两个字,他在一群蝴蝶中找寻七彩麝香凤蝶,眼底闪着复杂心思。 是失望还是庆幸呢? “没有七彩蝴蝶?” “五彩的倒是不少,七彩蝴蝶世界难寻,你喜欢双环凤蝶、琉璃纹凤蝶,或是宽青带凤蝶?这只雌褐荫蝶有少见的斑纹,还有长须蝶……”一提及钟爱的蝴蝶,江莽就像关不住的湖水,不断地往支流宣散,填满大大小小的水溪深壑,流动着生命。 “你是?” “我是本馆的馆主,你是卫先生吧!”他热情中带着几分戒心。 “他是我们公司的总裁。”江月昙多事的介绍,希望博得父亲的专注。 江莽平静地望了她一眼。“你长大了,孩子。” “你错过了我的成长过程。”她语含怨怼。 “我尽力了,是你母亲将你带离我身边。”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尽职的父亲。 “是你太迷恋蝴蝶,枉顾母亲的伤心。”她在责怪他,让她明明有父亲却像单亲家庭般少了父爱。 小时候太天真,以为父亲爱蝶是来自一种天性,单纯地喜欢蝴蝶的风姿进而收藏建馆,供更多喜蝶的人们观赏。 一直到她小学毕业那年,母亲忍受不了心爱男子的冷落,愤而带她离开家别住,她才得知母亲的心事。 原来她恋孺的胡蝶是一只千年蝶仙,而父亲早在少年时期便爱上非人的她,从此浸淫在蝴蝶的世界里,渴望求得一份奢爱。 执着了二十年,父亲在家族的压力下娶了母亲苦等他多年的学妹。 本该是美满的婚姻,但是生下她后,父亲毅然放弃高薪的工作,带着母亲和她定居蝴蝶谷外,并建了全台湾藏量最丰的蝴蝶馆,自此忘却自己是有家小的男人。 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他的一生已奉献给蝴蝶,眼中再无旁人,忽视家中有人倚门等待,泪湿孤枕。 人言痴心,心在哪里?她有一对全天下最痴情的父母,却也是最可怜的父母,因为他们爱的对象不是彼此,错牵了姻缘。 “月昙,你不了解蝴蝶的美。”江莽指的是一馆缤纷的蝴蝶。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蝴蝶让我失去父亲。”她说的是人。 “你……”他不愿多费口舌。“卫先生,你见笑了。” 卫森指指加大框的一只彩带鸢尾蝶。“你见过比它大的蝴蝶吗?大概有初生婴儿的三分之二身长,宽达半公尺。 “这是本馆最大的蝴蝶,我想世上找不到第二只。”那是早夭的鸢尾蝶精,修行七十年了。 “我的意思是……”模模糊糊的印象冲过记忆关卡,卫森脱口而出地说:“人般大小的七彩蝴蝶。” 江莽猛地一惊,推推鼻梁上的棕框眼镜。“你真爱说笑,天下哪有那么大的蝴蝶。” “蝴蝶谷里不就有……” “月昙!”他轻斥一声,瞄了她一眼,“抱歉,小女很久没到山上来,有些事记错了。” 觉得被轻忽的江月昙眼神一黯,将视线调往一只只垂挂在蓝色天花板的模型蝴蝶。 在他的心目中,蝴蝶永远是最重要。 “我听说此处有座山谷满是蝴蝶,莫非是令媛口中的蝴蝶谷?”卫森迂回地试探。 “是有座蝴蝶谷,不过它不出售。”江莽一口气就表明态度。 熟悉感似乎在呼唤潜意识的影像。“卖不卖是一回事,里面当真住了一位仙子?” “这……呃,道听途说,道听途说,是故友买来养老用。”此话半真半假。 胡蝶收养了一位人类小孩妙舞,为了使她能适应群体生活,她常常出谷安排妙舞去接触人群,并依正规人类的方式上学及交友。 胡蝶有张不老的容颜,实际上她的年岁无人能及,说是养老并不为过。 “你的故友很美?”卫森有些吃味的问。 江莽神情一柔。“她的美丽令日月失色,世间已无此佳丽。” “能否引见?”一股蠢动在他体内滋生。 “她不会卖山谷,你白费心思了。”江莽的排拒很明显,口吻略微不快。 “江馆主误解了,我只是想瞧瞧传说中的佳人罢了。”此刻的卫森不是汲汲于功利的商人,而是像初次恋爱的少男请求见心上人一面。 “相见不如不见,你的市侩气息太浓,会污了山谷中的灵秀。”江莽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爸,请尊重我的老板,而且蝶姨见不见他非你权利范围所能决定。”发间已有银丝,他还在争什么?君老发成霜,奴家似朝阳,切切寻情骨成灰,空如影。 他在强求,梦犹不醒。江月昙说不出是心酸或是可笑,这是她的父亲啊。 “月昙,见时胳臂肘向外弯。” “在你醉心蝴蝶时。”两父女各有私心地互视,满馆的蝴蝶魂魄停翅俯望,静得卫森不得不清清喉咙出声。 “你们父女有何心结请私下解决,我是诚意来拜托山谷主人。” “我说过她不见外客,你的员工没回报你吗?”江莽就是瞧他不顺眼。 “一群庸碌之材,我相信她会乐意接见我。”如果她是梦中瞳眸的主人。 江莽冷嗤的斜眼眄视。“年轻人真爱说大话,难怪是卫氏企业的总裁。” “为什么刻意排斥我,因为我比你出色,危及你一方小小的私欲?”卫森一针见血地打击他。 “你……未免太狂了,有本事自己去闯雾屏。”恼羞成怒的江莽脸色发红,气得扭头就走。 被抛下的两人微微一怔,苦笑自己的不受重视。 “江助理,你应该知晓进出蝴蝶谷的路吧?”以她馆主女儿的身份该是清楚。 江月昙忧郁地抚着冰凉的玻璃镜面。“小时候是由大人牵着入谷,早已不复记忆。” “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很模糊。”小孩子爱玩,哪会记那些。 卫森叹了一口气,不舍的望望一馆栩栩如生的蝴蝶,进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一抹坚持的眸光在他眼底流转,那是不肯罢手。 “我们去试试看,赌万分之一。”只要有机会就不放弃。卫氏名言。 “你……”她微愕了一会。随即领悟。“总裁,你中了蝴蝶的魔咒。” “也许吧!” **** 雾,浓得像白色的棉花糖。 短短几分钟,朗朗晴空忽地不见,一进入谷外的密林,不知从何衍生的白雾席卷而来,让人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恍如雾中的睁眼瞎子,一步步地摸索。 无风,雾却是带着冷意,故意刁难前行的两人。 卫森是为了寻梦中佳人而来,而江月昙也是有私心,她想见心中的那个人。 互在手腕以绳联结避免一人在雾中迷失,他们比别人多了一颗以恋为名的心,稳定地踏出每一步,虽慢但方向不变,直朝蝴蝶谷。 或许是运气吧!雾里突然有个淡淡的风味,轻轻地吹呀吹,把雾吹淡了。隐约可以目视远处一小片绿色,阵阵花香随着脚步的靠近愈来愈浓,三两只离群的蝴蝶在他们头顶徘徊,十分好奇两人的进入。 视野变清了,树木遮不住满谷的野花,令人无法计数的蝴蝶回舞在半空中,和地面上的花朵相互映衬。 “天呀!真壮观的美。”卫森被眼前美景震住了。 这是台湾吗?看遍全世界的绚丽风光,画一般的人间仙境竟然存在于一方小天地,绿点缀着姹紫嫣红,一湖绿水轻漾在谷底吟唱。 风一拂越,甜浓的香味勾人涎液一噎,真想拈起一片花瓣放在中细尝,化成蝴蝶飞舞甜蜜中。 咦!那是什么?卫森眼尖地瞧见白铃花处躺着一位人形女子,黑亮如瀑的长发遮住了脸,起伏的玉胸似在假寐中,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前跨,手腕间的绳结自然脱落。 颓皮的风小弟吹开覆面发丝,冷抽一口气的声音大过怦然而动的心跳声,他怀疑地放轻足音,怕惊扰睡眠中的仙子,蹑足地坐在她身侧。 眉弯似月,不浓不淡地倾诉柔情,乌翘的长睫毛安静地覆盖困极的眼,鼻息微温,朱唇未点而红的吐露芬芳。 藕白的肌肤微泛小麦色,光嫩的细腮可见淡淡晕霞,让人忍不住想占为己有。 阳光薄弱无力,照在皮肤上有轻微凉意,不似山谷外毒辣,似要脱人一层皮,难怪她敢安适地睡在花丛中,不畏烈日。瞧得出神的卫森忘了自我,古铜色的大掌不听使唤她抚上那张妍容,指腹传的触感柔得似要融化他的心,一抹迷恋淹上他的眼。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慢慢流逝。 满涨的心湖溢出丝丝情缕,蔓延到周身,向四肢扩散,由指尖迸射四方。 是贪是婪,是卑琐的蛮横。 他要她。 源自刹那的心动,他知道这是令人歌咏的爱情。 无形的魔索绑住了他的心。 “你是谁?”清脆缥缈的女声先起,那双动人的滢滢水眸随即掀开。 “是你,我梦中的仙子。”激动不已的卫森有片刻的哽咽。 胡蝶轻笑地抬起玉手抚摸他的脸。“我认识你吗?小朋友。” “小朋友?”卫森眉头一皱,表现出强烈不满。 “迷路了?” “不是。” “别爱上我,学聪明些。”她已欠下太多的情债,难以偿还。 “你的警告来得太迟,我已经爱上了。”他握住她的纤手放在唇上一吻。 她一震,笑容变薄了。“蝴蝶是自由的舞者,不受任何约束。”是他吗?她的千年情劫。 胡蝶抽不回自己的手,紧紧被握在他的掌心,她可以轻易施法摆脱,只是她向来不在人前展露力量,所以放弃了与之抗衡。 “我会为你建一座花园,任由你成为唯一的蝶后。”只为她。 “蠢话。”她微笑地摇摇头。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他有些生气。 她收起笑意地扯扯白铃花。“我们相差太多了。” “我不在乎。” “人的心有多重颜色,你在看人,人在看你,始终看不清真正的色彩。”世俗的眼光足以逼疯一个软弱的人。 人,永远学不会放下。 在人类的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她有人的思维和情绪,懂得物种不同的相处方式,并融入其中。 说她没和人类谈过情爱是太牵强,细数千年岁月以来,她总是在爱情关口缩回了手,怕见爱人逐渐衰老而死去,她却仍能翩然为蝶。 守着孤寂的日子太痛苦,所以她选择不去爱。 “我只看你,其他人的心碎成千片也与我无关。”卫森霸道地望着她,几乎要吻上她的唇。 他渴望得要命。 “自私鬼,你会下十八层地狱喔!”胡蝶开玩笑地朝他晃晃食指。 “为了你,我甘愿。”他得寸进尺地抚上她柔艳小口。 不乖。 “你在轻薄我。” “不,我在宠你。”他的眼中闪着浓浓笑意。 “宠?!”多陌生的字眼。 “我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全送上你手中,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幸福?”更遥远了。 卫森趁她深思时飞快地啄啄香唇,意犹未尽地紧盯着她惊愕一捂的小手,考虑要从哪里吻起。 “你不可以吻我。” 他无赖的道:“我吻了,不然你还我。” “你……你是土匪呀!占了便宜还想打包带走。”真是的,让她想骂人。 千年修养呀!可别功亏一蒉。 “现在不流行土匪一词,我们称之痞子。”他的确想把人打包带走。 “没个分寸,你知不知道身在何处?”一股气升自胸口又被压回胃。 “蝴蝶谷,仙子的人间居所。”一提到仙子,他将人整个抱入怀,免得飞走。 胡蝶恼得笑不出来。“你打算勒死我还是折了我的腰。” “会痛吗?”他口中说着,手臂却施力一紧。 “信不信我能把你变成乌龟。”她手指刚要动,他的吻就落下来。 “拜托你别走太快,乌龟腿短会跟不上你。”他得意地咧嘴一笑。 “我很久没生气了,你要打破我的清律吗?”恬雅的气度呀!她忍耐着这“小”人。 卫森牙白得刺目。“是不是要我吻你才成?” “我……” “小……小姐?”两眼瞠大的梅儿迟疑一问,分开了两人纠结的唇。 “该死,你是打哪来的怨情女。”低咒的卫森改抱为拥,怒瞪杀风景的人,他才刚尝到一点甜头。 梅儿不理会他地看向主子红肿的唇。“小姐,你发情了吗?” “梅儿”杀了我吧!她没脸见人了。 “春天才是发情期,现在是夏暑,你……” “闭口,你当我们是猪还是狗,破坏别人的好事会三代提尿壶。”什么发情期,他们只是接个小吻。 “小姐,他是谁?”梅儿还是不当他是一回事。管他提不提尿壶。 都二十一世纪了,科技进步到直接喷水冲洗小屁屁,他好意思提他们那年代的旧东西。 胡蝶勉力一笑。“你,什么名字?”被人吻得一塌糊涂,她居然呆得忘了这码事,实在令人沮丧。虽然不是初吻,但是被强吻倒是头一回,他狂妄得无法可言,道德难束。 “卫森。” “味噌?!”怪名字,百家姓有味姓吗? “兵卫的卫,三木成材的森。”瞧她什么表情,一看就知道想歪了。 胡蝶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些似曾相识。“我以前见过你吗?” “是的。” “在哪里?” “梦里。”她抬头望望白云。 “天还没黑,你梦作得太早了。”移梦入形的手法是修行者必练一门,她在七百年前就学会了,不过近两百多年已不再使用,因为没有必要。 所以她很肯定不曾入他梦界。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以后我不会在梦里寻你。”言不如行。 “嗯?”卫森厚颜地吮吸她的耳垂。“你会在我身边,何必寻找。” “世事并非尽如人意,你好自为知。”胡蝶手一扬,一阵迷烟掩去了她的身影。 手一空,诧异的他着实一愣,好端端的人怎会平空不见,太玄奇了。 莫非传说不假,她真是仙子。 七彩蝴蝶的影像逐渐清晰,似幻似真环绕在他脑海里,他一定在某地看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断断续续地困扰他。 “总裁,你找到蝶姨了吗?”至少她找着想见之人。 蝶姨?“她没那么老吧!江助理。”辈份全让她叫老了。 “我想你是见到了她。”江月昙不点破胡蝶的真实身份。或许童年的崇拜还在吧! “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小口甜如蜜。”他回想适才的吻,不由得露出神往的浅笑。 “你吻了她?”不可思议的冷然男声让卫森神情一厉。 “你是谁?” “谷中人。”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小胡蝶的事。”他不高兴,非常的郁闷。 眼前的男子太过俊美,绝对是一大祸害,一个具有危险性的敌人以男人的观点而言。 “防我?”那名男子似笑非笑地嘲讽着。 “你?”卫森自大的一哼。“蝴蝶会是我的珍藏,你最好别挡路。” “你爱蝴蝶我恋梅,大可放心。”够胆大,敢出言恐吓蜂毒之王。 梅?“你该不会是指蝴蝶身边的小丫头吧!”同具美貌的女子,可是不入他眼。 “我帮你,你帮我。” “你一向都这么直接吗?”既然各有所爱,当然要“合作”。 “合作不合作?” “成,先带我去找那个滑溜的女人。”在他怀中还敢溜,简直蔑视“人”。 “走。”萍水也能成知己,江月昙眼眶一涩地流下两行情泪,她还是被忽略了。 恋梅啊!瞧他说得多深情,无视她在一旁割心。 黄蜂,她念念不忘的男人,这一生怕是无缘,原来他心之所系的人儿是出尘的红梅而非她,感情的结心头绕,为何绝望的却是她。 她苦笑的拭去泪,追着两人的背影,也许她注定成为追逐的影子吧! 第四章 “小姐,你怎么会被登徒子缠上?他看起来很自负的样子。” 竹轩的藤花风铃叮当叮当响,以竹管承接的泉水潺潺流入田形小池,溢向底下的荷池,一朵朵出水而立的娉婷绿荷迎风轻曳。 依着山,高大的林木环伺竹轩,自然地开出一条路供人往来,桃、李花满枝哑。 轩后有数棵红梅,白梅长在半山壁,香气幽馥的栀子花生在已长满果实的苹果树下,乱了花序的迎春金黄四散,成扇形开在靠山的坡地。 花香,果香,绿草香,伴着淡淡的松木味道,宜人心脾而不气味混杂地令人皱眉。 属于大自然的祥和悦世。 “梅儿,你觉得他如何?” “嗄?”梅儿眼露迷惑地偏着头。“很可爱的一位人类小朋友……或者该说是刚强的男人吧!”挺有趣的。 她愕然地一瞟。“小姐,你不会当真瞧上了他?”仙凡如云泥,隔着重重天。 “你说呢?”胡蝶似真似假地问,扑朔难测。 “小姐莫要考验梅儿的修行,我只是株小小梅树。”她苦着一张脸指指轩后那株与轩顶齐高的红梅。 “叫你多学着点总嫌烦,用时方知平日的慵散了吧!”胡蝶笑着轻拧她皱着的俏鼻。 “小姐,我才两百多年道行,哪能和你比。”梅儿不服地发出微弱抗议声。 连小姐都算不出因果,她哪敢剽越。 胡蝶一喟。“纵有上知天理、下识人间的仙术在身,却难以摆脱修行者的宿命,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天规有定律,仙界众生有七七四十九劫,一渡恶劫可登七重天,与佛祖同修。 或是行百善以化一劫,修行者可以预测其他仙人近期的祸福,对于自己的连明白也只能算出大概的轮廓预防,做不到完全的明澈。 因此明知灾劫的到来却无力化解,唯有怀着等待的心情接受既定命运。 对她来说,生与死并不重要,然平静的生活将掀起波涛。 “有时,生为凡人反而幸福,轮回千次体会不同的人生境遇,感受激烈的七情六欲。”这是她离不开红尘的原因。 在滚滚俗世中,她结交了不少人类朋友,只因怕寂寞,想揽一丝温情。 上天赐予她为女人时,不忘把女人特质加进去,她是只渴爱的蝴蝶,但是现实不允许她拥有唾手可得的爱情,毕竟她不是人。 “小姐,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千万别太相信。”她是过来人。 “瞧你紧张的,一回爱错就步步防,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新厌旧,乱花心一把,黄蜂不就只守着你……” 梅儿表情一红地穷嚷嚷。“少在我面前提起那只死蜜蜂,一副人家欠债不还的鬼模样,恶心死了。” “别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冰冷的话语蓦地响起,微热的气氛当场冷却。 “你……你……你是鬼呀!走路都不出声,想吓人。”讨厌的家伙,老是莫名其妙的出现。 “我是黄蜂。”不是鬼。 梅儿气愤地用紫荆刺他。“不用在我面前自我介绍吧!你身上有几根刺我清楚得很。”黄蜂再怎么凶狠也只有一根致命的尾刺。 “要我脱光让你数吗?”黄蜂的口气平淡无波,眼角有一抹淡得几乎透明的谑色。 “你想害我长针眼?” “我在牺牲、奉献。”把自己当祭品供上平台。 扁抿着唇的梅儿用力瞪他。“我、吃、素。” “我正要改名素蜂。” “你故意找我麻烦是不是,我讨厌采花峰。”她挫折的大吼。 “我很久不采花了。”只采梅心。 相对梅儿的忿忿不平,心仪黄蜂的江月昙不发一语的注视他后脑勺,争取短的时间收集他一言一行,聊慰寸心。 有人不知福,偏她无福受,多讽刺的画面。 如水中游鱼,觅不到水面影花,抬头空叹息枝头黄莺的无视,两两无心。 “小姐,杀死一只毒黄蜂算不算犯天规?”真想扯下那张冷脸。 甩不掉卫森纠缠的胡蝶回地一句。“你可以试试梅瓣有多脆弱。” “小姐,你瞧不起我的能耐。”她哪有那么差劲。 “不,我在告诉你现实的可怕。”五百年修为的蜂王会敌不过小小梅精?那才叫笑话。 梅儿恼怒的低头一跺。“你们都欺负我。”她像爱耍性子的小姑娘推推文风不动的黄蜂,继而不悦的猛踩他脚,见他无动于衷反而更火大,狠狠甩上一巴掌跑向本命树生闷气。 黄蜂见状扬起白翼,正欲飞栖梅树…… “好歹带点笑容,你是去求爱不是杀敌。”胡蝶好脾气地提醒。 他扯扯僵硬的脸皮上扬。 “算了,笑比哭难看,我真是服了你。”活像阎王索魂。 “恶蝶。”他冷冷吐出一句,回复蜂王本来面目,扬翅一拍,飞向心之所至。 **** “你该回去了,蝴蝶谷不对外开放。”神色一漠,胡蝶正式下逐客令。 隐私是谷内生物最看重的一件事,没人愿意像白老鼠般让一些假借各项名义的闲人当实验体,借以哄抬自身的名气。 更有些招摇撞骗的术士大张旗鼓,打着除妖斩魔的口号镇日骚扰,装模作样地画符任意张贴乱洒,惹得谷内人得作法收拾垃圾,维持原先的纯净与安宁。 蝴蝶谷不需要是非,红尘不该染了这片净地,他必须遗忘。 熟悉的咒语含在舌尖,不意遭打断。 “你用不着防我,我不会泄露蝴蝶谷的秘密。”卫森不高兴她骤变的疏离态度。 “秘密属于不复记忆的人,我有义务维护谷中的宁静。”全怪黄蜂的不知节制,蓦地在外人面前变身。 直接把他们一谷非人的事实坦明。 不复记忆……难道……“你们懂得消去人们脑中的记忆?” “我们?!” 有人同等修持千年?虽然是同谷修行,各人所习手法不同,但能除印脑中所存之影像,怕是无人能出其右,连五十年前破情劫名列仙班的玉簪仙子都做不到。 所以,她不免好奇地发出疑问。 “我想你也不是人。”他黑眸一深的吐了一口气。“我‘应该’见过一只人般大小的七彩蝴蝶。” “你见过……”胡蝶惊讶的软音一转。“我……我想你是在作梦。” 卫森轻柔地抚上她晶亮眼眸。“这双灵美的瞳眸在我梦中来去二十几年,你说我该拿它怎么办。” “要我挖给你?”她不确定能否再生一双眼。 “有件事我的父母一直瞒着我,是佣人无意间透露,我曾在十岁那年失足坠谷,三日后毫发无伤地在蝴蝶群中被寻获,你觉得如何?” “是你……呃!你的故事很有趣。”原来他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小男孩。 “你不打算满足我的遗憾?”她的回答令他老大不满意。 “难不成你要我承认是七彩蝴蝶,未免荒谬得过火。”她先声夺人地抹煞一切。 “你是蝴蝶。”他不容她狡辩。 “姓胡名蝶,没人规定胡蝶两字可以相通用吧!”只要不现形,她抵死不承认。 那年她去花莲访友,飞经谷关的一处蝴蝶育地,一时心喜停下来与群蝶聚首,欣赏当地的美景。 一黑色物体由天而降,她不假思索地扬翼一迎,飞上半空中接下年约十岁大的小孩,在搜寻队来前暂为守护。 小男孩天真的脸孔有一抹超龄的成熟,她看了不舍才化身为人形陪伴,教导他当小孩的快乐。 后来他的家人来接回去,小孩子的真言成了大人口中的胡言乱语,为了避免惹出无端猜测,她特地趁夜去消除其记忆,顺便退了他体内虚火恢复健康。 一晃眼数十寒暑的交替,若非他提起,此事已成云烟,水流来去不回头。 岁月好无情。 “说实话很困难吗?”卫森已认定是她。 “苦苦逼问很痛快吗?”胡蝶回以冷犀的眼神。 两人互不退让,四目凝视。 一股暗生的情潮在眼波交会处轻燃,微微地温入血液之中。 卫森突然笑出声地火速给予一吻,两手急握她欲退却的双腕拉入怀中。 “无妨,不管你是蝶是人,我都要定了你。” “男人的劣根性。”她低叹。 “别用你理智的脑袋审核我,我只是一个很单纯的男人,为寻你而生。”心,终于完整。 胡蝶复杂得令人头痛。 “用你的心来看,我像是轻浮、放荡的人吗?”他严谨的五官刻划着肃然。 “也许你的叛逆期来得迟缓,人,不只一面。”他的心是奔野不羁,与外表的沉稳不符。 “我隐藏的这一面只为你开启。”他神情温柔地以深邃的黑眸蛊惑她。 女人都是软心肠,她亦不例外。 “有没有人说你很顽固?” “有。” “死了没?” “在我面前。”幽然一笑的胡蝶拿他没辙。“没人敢用威胁口吻说要我,你是第一人。” “也是最后一人。”卫森接着道。 “自大。”她翩然地一瞟。 “是自信。你我的缘份早已注定。”抓住了,就不放手。 “是吗?”她没他那么乐观。 同行的江月昙早被他打发走,梅儿生闷气躲在梅树里不出来,不善言词的笨黄蜂依然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守候。 不管是何生物体,一遇爱情总是为难。 “胡蝶儿,你只管恣意飞舞,天塌下来由我来顶。”他不爱看她两眉一蹙的愁颜。 “天真的人会比较快乐吗?”她取笑他的无知,凡事岂能预料。 “是你想得太多。”他眷宠地吻吻她的鼻梁。 “我经历过的人生不是你能想像。”她觉得老,在心态上。 卫森温柔地挑起她的下巴。“把你交给我,未来我来负责。”独自飞行了近千年,胡蝶有一丝动容地忘了坚持,寂寞的日子多蚀心,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肩膀足以扛起于山万水。 有人依赖的感觉真好,即使短暂如百年,她想稍做休想。 “我是个难伺候的女人。” “我是富裕的男人,养只蝶儿并非难事。”只要是她,他甘心倾力一搏。 “你一定会后悔。”当他逐渐老去,而她依然年轻如少。 “不会。” “肯定?”她不像他拥有无比信心。 “这是我的选择,无怨无悔。”蓦然他想起另一位“无怨无悔”的女子。 看来今生定要辜负她了。 “你在想其他女人。”她能看透他的思绪。 “我只想你。”他以口覆唇堵住所有的琐事,两人之间只有彼此没有他人。 这是一种隐瞒,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啊!怎么有蛇?!”不意外地,卫森以保护者之举抓住蛇身,拼命地想把巨大如臂的环节蛇往外抛去,掌心努力地要攻蛇七寸的弱处。 谁知下一刻手中无物,眼前立了位猛吐大气的妖烧女子。 “天呀!他差点掐死我。” 胡蝶从容的拉下裙摆理理发丝,把不必要的慌乱收在浅浅薄笑中。“银丝,谁叫你顽皮。” “蝶姐,你几时勾搭上野男人,可否分我一用。”母蛇银丝妖媚地抛送秋波。 你敢。卫森用眼神警告胡蝶。 她不是不敢,而是不愿。“别胡闹了,大热天来找我必有要事,说吧!”蛇是冷血动物,适应不了高温环境,因此天一热就躲在树洞内乘凉,如非必要绝不曝晒在太阳底下。 “妙舞出车祸了。” “妙舞?”她微惊地掐指一算。 “伤得不轻,这丫头有苦头吃了。” “才伤得不轻呀!我看她全身有一半包着白布。”她刚巧经过一瞄,差点吓掉她的蛇皮。 “谢了,银丝,我会去瞧瞧。”她早提醒过妙舞少出门,少管闲事,可她仍是不听劝。 “帮我问候一声,免得她老踩我尾巴。”她真怕了小娃儿的活泼天性。 胡蝶应和了一声。“天热早点回去躲阳光,不然斑会晒没。” “蝶姐,你别急着赶我走,让我和他好上一回嘛!”银丝扭动着蛇一般的腰朝轩内唯一的雄性生物靠近。 卫森脸一沉的走到胡蝶身后一揽,明显的表现出拒绝的意味。 “喝!蝶姐,他不怕我耶!”居然敢瞪蛇女。 胡蝶的腰一紧,笑得局促。“银丝,你的男人够多了,不用再收集他。” “可是……他看来很猛。”能让女人高潮连连。 银丝喜欢男人,在人类的世界是一位艳名远播的交际花,只有她挑男人的份,没有男人有本事占据她的蛇窝。 她高兴时可以同时和数个男人交欢,一夜纵情不够还来个五天六夜是常有之事,男人爱她在床上的表现,抛妻弃子的不在少数。 没有内疚感,她要的不过是身心上的欢愉,蛇是缺乏人性的。 完全冷血无温。 “不想我生饮蛇血变得更猛,你最好识相点。”当他是砧板上的肥肉。 “哇!好坏的脾气,我喜欢。”银丝故意闹他,薄汗微湿后背。 卫森冷冽的半眯着眼。“听说蛇胆很补,你不介意我开膛一割吧?” “嘿嘿,有话好说嘛!我正要去躲阳光。”天晓得她干么怕一个人类。 “滚。” “蛇是用滑行的不用滚。”会打结。 “嗯”他冷沉一哼。 “是,我要滚了。”她没志气的将身一变,蛇形一溜。 银丝怕热地钻向竹轩后侧的阴凉处,改去调戏梅树上的酷黄蜂,顿时咒声不断。 **** “你的脾气真的很糟。”挽着典雅染色的竹编小提包,胡蝶装进几瓶花粉。 “因为我为你守身?”卫森不悦地蹙眉。 好笑。“你吓到银丝了。”她很少看到银丝会怕人,乖乖地舍弃和男子温存的机会以本尊现身。 据她了解,银丝从不放过她看上眼的男人,不管对方有心无意,媚术一施鲜少有男人逃得开,神情涣散地当她裙下臣。而刚才他一威胁,她连忙卷尾溜走,可见他凶恶得连蛇都要退避三舍。 “难不成你要我当你的面和她苟合,来场人蛇战?”他有些生气的低吼。 一入蝴蝴谷他便有心理准备,定有玄妙之事发生,所以他能冷眼见黄蜂化身,梅树成精。 再来一条大蛇又何妨,他恨不得扭断这爬行动物的背脊,叫她闹不了事,硬生生坏了他的欲望,把欲火逼回小腹。 “她是我的朋友,你太苛求了。”好在有她的出现,不然就毁了修行。她还是处子之身。 “这样的骚货不要也罢,简直想生吞人。”他不屑的一嗤。 “你说得太严重了,银丝不过是迎合男人喜好……”男人就爱她的骚味。 卫森冷瞅着她不放。“你最好别想把我送给她当食物,我会先掐死你。” “你是容易摆弄的人吗?”算是考验人性吧! “而且我的脾气很暴躁,你在考虑摆脱我之际,先想想是否承受得了?”他说得很冷。 “摆脱你?”她不解地停下手边动作。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张大网逮住你这只不安份的蝴蝶。 失笑的胡蝶把紫色甜果放入提包。“谁说我要逃,卫大总裁?” “我不喜欢你嘲讽的口气,叫我森。”头衔是留给外人尊敬,不是“内”人。 “我哪有嘲讽,你太敏感了。”她不会随意嘲笑生命体。修行者戒口恶。 “你眼中还有没有我的存在?”他快气炸了,她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怎么了?”她不懂他为何发火。 还敢问他怎么回事。“你收拾行李要去哪里,想离开我吗?” “嗄?!”她怔了一下忍不住放声大笑,不若平日静宁、无争。 “你觉得我很好笑还是问题很蠢?”他想生气却发不了火,她的笑容美得令人心悸。 “都不是。”胡蝶笑得抚腹弯腰,无法好好回答他。 没好气的卫森轻拍她的背顺气,觉得自己很窝囊,生平第一次不动怒地面对一位拿他当笑话的女人。 “笑够了没,你想把肠胃都笑出来摆摊吗?”瞧她,笑得脸都红了。 “你……你敢买呀?”看他脸色都变了,胡蝶顺了顺气。 “蝶儿” “好啦!别恼了,你刚刚没听银丝说妙舞出了车祸吗?”这人的幻想力真丰富。 “那又怎样?” “妙舞是我自幼养大的娃儿,她受了伤我理应去探视。”医院中很少有素食。 收养妙舞是因缘际会,她路过一处火灾现场,见一妇人狠心地将稚龄女婴往火场里丢,她赶紧以手指一点救下女婴,并用幻术让妇人以为女婴已在火中燃烧。 随手一算,得知此女婴与父母缘份不深,若是送回父母身边必然早夭,因此取名妙舞收养之,来日再送还其生父。 卫森冷硬的脸颊略微一松。“你收拾行李是要去看她?” “这里的花花果果对伤势有益,妙舞不是个静得下来的孩子。”她说话的表情像是溺爱小孩的母亲。 “她多大了?”他不动声色的问。 “二十一了吧!” “胡蝶,你还不承认自己是七彩蝴蝶,自幼养大孩子的你怎么不见老态?”他环胸谑笑。 “嗄!你套我话。”真卑鄙。 “嗯哼!”胡蝶难得恼火的一喊。“我驻颜有术,天生不易老。” “喔!”再转嘛!他有得是时间和她磨。 “有没有人说你很讨人厌。”真想打掉他笑得邪恶的蠢容。 随之一想,她暗自呻吟,才一会儿工夫,她竟然有暴力思想,太可怕了。 他……他真是她的坏榜样。 “你不是正在说。”卫森顿了一下,帮她提过看似小巧却重得要命的提包,“不过我晓得女人都口是心非,好掩饰心中的爱慕。” “你……”不是被说中心事,而是气得不知该说什么。 劫呀! 第五章 婚纱店里走出两位曼妙的美女,一位是端庄高雅的温婉淑女,一位是艳丽四射的喷火女郎,两人亲热的挽着手逛街。 “我说大嫂你还真认命,放任大哥去危险的山区谈生意,不怕给山狐勾了魂。”啧!还真放心。 “他是我能掌握的人吗?你太高估我了。”落寞的蓝秋滟脸上有抹哀愁。 “是你太软弱了,老是让大哥牵着鼻子走,有时要拿出魄力说不。”人善人人欺是社会病态。 卫晴拢拢蓬松的髻发,无视路人爱慕的眼光,任由美丽撩人。 她有说不的权力吗?“我很清楚自己的不受重视,无理取闹只会让我失去他。” “什么叫无理取闹,哪有人拍婚纱照而新郎不到的道理,简直是吃定你不敢反抗。”还说用合成婚纱照。 自幼骄纵成性的卫晴只敢在背后偷骂,大哥卫森是她头号天敌,她从小就怕他的威仪,只是眉微微一挑她就噤了口。 不过,她是真为这未来大嫂抱不平,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全扔给女人一手包办,而自个以工作来逃避应负的责任。 说不定婚礼都嘱咐别人代理,自己乐得逍遥去。 “晴晴,你会不会觉得爱上你大哥是件很傻的事?”她为自己的痴心哀悼。 “当然傻,大哥是全世界最冷血无情的男人,连我这个亲妹妹也不见他施舍一个微笑。” 施舍,说得多贴切。“女人总会傻那么一回,谁叫我爱他。” “你就收一点爱回来,别太执着,反正好男人满街跑。”不缺他一个。 “你在棒打鸳鸯呀!他是你大哥。”蓝秋滟无心欢笑,沉郁以对。 “大哥又怎样,他不见得有外人对我的一半好。”他们兄妹一向不亲。 “因为你是众人迷恋的红歌星呀!所有人忙着巴结你,不会舍得对你坏。” 靠着卫家的财力支持,卫晴在短短两年内窜红,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但是她的个性并不讨喜,嫌贫爱富老是瞧不起人,脾气又非常大,所以圈内的朋友不多;走在路上也没几人敢上前索讨签名。 听说她曾因一个小失意而怒掴歌迷,向工作人员泼咖啡,人缘之差无人能及。 要不是卫氏企业这座靠山太硬,以她刁蛮的作为早被媒体攻击得体无完肤,提早结束绚烂的水银灯生活,处处受人唾弃。 “哼!谁说不会,那个该死的男人已大半月没call我。”就是有人敢放她鸽子。 “你是说……” 卫晴气愤地踹路边的邮筒一脚。“还有谁,不就是自以为风流的下流鬼韦长风。” “你们……还在一起?”蓝秋滟问得小心翼翼。 谁都晓得韦长风是全台北最不安定的男人,女伴一个换过一个却不见对人认真。 “喂!你在诅咒我们分手,我这辈子是缠定他了。”她不甘心真心落空,非拖着他陪葬不可。 “可是他的花心是出了名的,同时和好几个女人来往。”她曾亲眼目睹他带两个新出道玉女上宾馆开房间。 “我知道。”卫晴闷闷地道。 “那你还……”不死心。这句话蓝秋滟说不出口。 伤人。 “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没用的爱上他,和你一样是个傻瓜。”傻到没救了。 “长风的多情令女人心碎,森的绝情让人心寒,两种情却一样残忍。”情多情少都是看不破。 爱得太多是负担,爱得太少是伤害。 “哼!谁为那个烂根的男人心碎,现在他不知又死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卫晴一想就火大。 有她这个人人夸耀的女朋友还不知足,到处留情猎美泡美眉,好像是她非巴着他不成,安心地带其他女人亮相,卿卿我我的想气死她。若不是没让她当场撞上,否则大家一定有丑可出,她绝不会放过抢她男人的狐狸精。 有些错愕的蓝秋滟指指前方男子,嗫嚅的道:“你看那是长风吧!” “咦?”卫晴不信的眯起眼睛。“他几时改吃素,我怎么不晓得。” 提着两盒有保温效用的便当,韦长风心无旁骛地和小吃店算算未来一周的便当费用,用心地点明菜色,不使其重复。 他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位专注的女人,匆匆地结完帐便穿越马路,走进对面的综合医院。 嫉妒心作祟的卫晴不甘被忽视,拉着蓝秋滟的手尾随在后。 不管男人、女人,谁都没有资格博得他的关心,除了她。 **** “挑嘴的胡大小姐,小的为你送便当来了。” 正在病床上看书的清妍女子瞠目一瞅,啪的阖上书。 “请你说话客气些,我从来不挑嘴。”她只是不吃肉而已。 “是是是,小的口误,你是全天下最好伺候的病人。”才怪。 大概三天前吧!他载着刚交往不到半个月的女伴到精品店挑选首饰,回程时有位孕妇推着婴儿车闯红灯,他一个紧急猛旋方向盘,意欲以人行道来阻止车轮打滑。 谁知路边蹲了一只浑身脏污的小狗,眼看着轮下要多条狗魂,突然莫名地闯出一位“正义女超人”,飞快的舍身抢救那条小狗。 结果狗儿没事,她倒飞了出去,全身是伤昏了过去,吓得他以为撞死人了,顾不及女伴的尖叫声,便将她赶下车,迅速地将人送往医院的急诊室。 好在他动作快,输了五百西西的血给她,终于向阎王爷要回她的命。 不过,大伤小伤是难免的,活着才是重点。 “如果你很不耐烦可以不做,医院的素食虽然难吃,起码吞了死不了人。”还超级恶心。 “小姐,别让我内疚了,我知道撞了你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我正在反省中。”苦瓜脸的韦长风掀开盒盖准备喂她吃。 胡妙舞没好气的盯着他的手。“我说过可以自己用餐,请不要当我是伤残人士。” “你伤了我脆弱的心,你一定很恨我。”他做戏地咳声叹气。 “对,我恨你。”她顺着他的话尾接口,恨字说得不认真,像敷衍。 “哇!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不可爱的女孩。”这回真伤了他的心。 “我没有必要讨好你装可爱吧!肇事者先生。”她是伤患耶!有没有搞错。 她晓得这场意外不全是他的错,自己也该负点责任。 从小被教授的观念里要尊重生命,见危不救她会难过得半死,因此多事地拿自己挡车,让台北市多一只随地拉屎的小坏狗。 医生说她运气好抢回一条命,要不是他及时挽袖抽血救她,在血荒困窘的情况下,她就算不死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一命呜呼。 护理站的护士小姐们老是消遣她,羡慕她有个体贴入微又俊逸非凡的男朋友。天晓得她最讨厌被胡乱配对,多余的解释反而像欲盖弥彰,众人当她不好意思承认地调侃,真是活见鬼了。 更可恨的是他故意表现很多情的模样,人前人后一副深情男子的嘘寒问暖,顺理成章地当起他自封的护花使者,整日窝在病房当家,防着一些觊觎她姿色的实习医生和来探伤的男同学。 他是在做超过他本份的事,害她因此得罪不少人。 “我的全名是韦长风,你可以叫我长风、风,或是亲爱的,需要我配张名牌的健忘小姐。” “幸好我还没有吃饭,不然全吐在你身上。”浑身起疙瘩,肉麻兮兮。 这点倒是提醒他。“来,乖女孩,张口。” “我自己动手,不用麻烦你。”胡妙舞作势要拆开封住的竹筷。 “小姐,别挑战我的脾气。”韦长风笑着,却显得有股森冷的压迫感。 “你想使用暴力?” “必要时。” “钱多没处花也别浪费,我可不想当医院的长期住户,说不定还能办张贵宾卡。”外加八折优待。 “幽默。”韦长风唇角一勾的没收她的筷子,夹了青菜就往她嘴里塞。 责任感除外,他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想要把她绑在身边疼宠,以免被人抢去。 他自认不是安份的男人,来来去去的女人多如繁星不可数,不曾为谁多花一分心,抱持着合则聚,不合则散的游戏态度,十足的负心汉。 可她真牵动了他的心。一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忽起怪异的惶恐心情,生怕亲手毁掉自己的未来。 她很美,但不是令人惊艳的美法,而是透着淡淡灵气,缥缈绝尘的慧黠美,一双翦翦头秋瞳像是会说话似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韦先生……你想噎死我呀!” “嗯咱们没那么生疏吧!宝贝。”韦长风舀了一匙蔬菜汤喂胡妙舞。 一句宝贝差点让门外的女人抓狂,按捺着妒心看他在搞什么鬼。 “我们好像也没那么熟哦!陌生人。”她不知陌生人三个字安抚了一个女人的怒气。 “一撞钟情的缘份可别想赖掉,不然我告你遗弃。”他似真似假的警告着。 吃了一半的胡妙舞囫囵的一瞪。“撞不死我想害我噎死呀!” “吃馒点,喝汤,我的小心肝。”他尽是在口头上占便宜。 “想我活着出院就少开尊口,内伤不好治。”谁是他的小心肝。 “童言无忌,少诅咒自己。”韦长风不悦地用筷子轻敲她头顶。 “死的是我又不是你,穷紧张个什么劲。”早八百年前就不过儿童节了。 “小舞儿!” 她略微收敛的吐吐舌。“我不是你女儿,别端着一张长辈脸吓人。” “长辈脸?”他伸手抚摸无皱纹的脸颊。“我,还没老得足以生下你,甜心。” “恶!你有完没完,一下子宝贝,一下子心肝的,这会儿又冒出个甜心,不嫌烦呀!”受不了,大众情人的可鄙嘴脸。 “蜜糖,我的小亲亲,来,把我的爱吃光光。”他省略一个心,口气显得暧昧。 门外女子气得指甲都刺入掌心的肉里,恨不得将两人千刀万剐。 胡妙舞包着绷带的手左右摇晃。“不了,我吃饱了。” “不行,你还没吃完,多吃一点才有肉,抱起来……嘿!”他一脸邪恶地盯着她三十四d的胸口。 “色狼,吃你自己的份,少来惹我。”她身材够好了,不用他来评论。 “好狠心的小冤家,粪能吃吗?”他听过喝尿自疗法,还未听闻吃自己的粪便。 神经欠疏通。“我是指你的便当啦,买来好看当摆饰呀!” “好感动喔!小舞在关心我。”他假意感动的握住她的手吃豆腐。 “放……放开啦!你的死活与我何关,少呕心巴拉地乱攀关系。”她有种小鹿乱撞的触电感。 相较胡妙舞的满脸通红,情场老手的韦长风气定神闲地露出一抹邪笑,举起手中的雪白柔美一吻。 “没关系就制造关系,我是好老师。”他会好好地教她人间极致的乐趣。 “什么意思?”胡妙舞一开口就后悔地想咬掉舌头,分明给了他机会轻薄。 果不其然,他笑得十分开心。 “亲爱的,我要追求你。” “嗄?!”她为之傻眼。 房门砰的被踢开,一位气得咬牙切齿的美艳女子大喊,“我不同意。” 气氛有点僵,原本流通的空气变得有些沉闷,每个人表情迥异,一口菜梗在喉咙的胡妙舞勉强吞咽,不太清爽的菜顿时失去了味道。 这是什么情况,抓奸吗? 瞧瞧她头上缠着纱布,手臂绑着绷带,左脚上了石膏高高吊起,脸上的擦伤还有红药水的痕迹,如此“丑态”应该不具威胁性吧! “呃,根据医院的规定,请保持安静以免妨碍病患的休养。”她说得够委婉了吧! “你算哪根葱、哪根蒜,给我闭嘴。”卫晴气愤地端起泼妇姿态叫嚣。 “我不是葱也不是蒜,我是伤患。”有没有毛病,这是她的病房那! 受伤已经很可怜了,还让人指着鼻头骂,她招谁惹谁了。 “你还敢顶嘴……” “卫晴!”韦长风生气地挡在胡妙舞前推了她一把。“你在撤什么野?” “你推我?” “我还想揍人呢!瞧瞧你的怨妇脸多恐怖,这医院不是你们卫家开的。”不可理喻。 恼火的卫晴圆睁着一双眼。“你为了一个贱女人要揍我? “天下没有贱女人,你除外。”他受够了她的蛮横无礼。 当初他无意间招惹了这朵辣玫瑰,是她一再示好地倒追,他才在和女友分手的情况下接纳她,两人形同夫妻般过着半同居生活。 基于好友妹妹的情份上,他百般容忍她的骄蛮个性,尽量不把其他女人带到她面前,以免引起醋海大战。 交往了三年多,她多汁娆媚的身躯仍吸引他纯感官的男性,所以才一直未提出分手宣言。 可是最近她反常得厉害,频频打手机追踪他的去向,有时正在“办事”也被打断,扰得他换新机,不再去她的香闺过夜,也很少回家,直接外宿其他女人床上。 对她,他已经没有那股热力去忍受,只有慢慢地疏远,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好呀!韦长风,你吃干抹净就想抛弃我,是不是?”竟然在她面前维护别的女人。 韦长风不耐地抠抠耳朵。“小声点,医院的屋顶不经震。” “我偏要大声嚷嚷,让所有人来瞧瞧你这风流鬼勾搭上的小贱妇。” “不要做人身攻击,风流是我的事,和小舞无关。”他不会让过往情史牵扯上无辜的第三者。 “小舞小舞,叫得多亲热,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小淫娃罢了。”卫晴恶劣的低毁人。 韦长风脸色一紫地想回讽,不料正主儿自己先开战。 “小姐,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人,你左一句淫娃,右一句贱妇,难道你不曾照过镜子?” “你在教训我?” “不敢,我只是在担心你。”也为路人烦忧。 “我不需要你的担心,骚蹄子。”卫晴轻蔑地扬起眉冷嗤。 外表甜美的胡妙舞可不是软柿子,眼底微泛黠光。“记得别在晚上照镜子,免得被自己狰狞的原形吓疯。 “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我是……怪物。”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有吗?好像是你自己承认是怪物,我只是好意提醒你别、照、镜、子。”胡妙舞一个字一个字诡异的念着。 气坏了的卫晴拿东西出气,首当其冲是插了香水百合的透明花瓶。 “哐啷!” “唉!那束花市价五百元,捐给世界展望会可以救不少生命。”可惜喽!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撕烂你那张刁钻的小嘴。”卫晴泼辣得令同行的蓝秋滟不敢接近,站在门口干着急。 胡妙舞拍拍挡在她面前的韦长风。“你的家务事请自行处理,别波及到我。” “抱歉,宝贝,让你为难了。”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她唇上一啄。 “天呀!我会被你害死。”她鸵鸟地抓住他背后衣服阻挡一波波的杀人光束。 “我会保护……你……”长形便当直接命中他的脸,韦长风狼狈地用手指拿下一条海带放入口中咀嚼。“卫晴,恭喜你成功地惹毛我。” “呃……长风,我……是你先对不起我。”她有些害怕他阴沉的脸色却死不认错。 “很好,既然如此我们分手吧!”太痛快了,他早就想说出这句话。 他觉得轻松多了,不赚脏地把黏在身上、脸上的饭菜一拾入口中咀嚼,味道特别鲜美。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你是我的,谁都休想从我手中抢走你。”卫晴恨恨的道。 “哼!天真,我是你能操控的人吗?”他一不小心跌破了半只茶杯。 病房内一片狼籍,残花碎玻璃混着湿漉漉的水,还有饭粒和蛋花汤洒满地,精采极了。 犹不死心的卫晴手一扫,保温瓶和面纸同时落地,一具私人电话扯丢向床头,韦长风顺势一拨撞上白墙四分五裂。 “晴晴,这里是医院,你别闹了。”瞧她将病房破坏了大半,蓝秋滟提心吊胆的上前两步劝阻。 “大嫂,你别管,我今天非要让这对奸夫淫妇好看。”她就是要闹得大家鸡犬不宁。 “不好啦!你的形象……” “去他的形象,有不要脸的骚狐狸要横刀夺我的男人,叫我坐视不理当弃妇不成。”她顾不了那么多。 豁出去了。 “你……”她是无力管束了。 任由她去的蓝秋滟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局面,无奈地掉头离去。 “我可以换病房吗?”她不想住在垃圾场。胡妙舞觉得自己该吃颗止痛药。 听她一抱怨,表情森寒的韦长风瞬间像讨主人欢心的小狗,诌笑着弓起前足乞宠。 “我马上命人清理干净。”有钱好办事。 “不用了。” “小舞乖乖,你在生气吗?” 乖乖?一包十块钱。“只要你和你女朋友走远些,我的心情就会愉快得像中头奖。” “你真无情哦!你没听到我刚和她分手,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私心是这么认为。 “我看不见得。”胡妙舞指指快气爆的女人。 原来的艳丽因嫉妒而失色,精心描绘的妖媚双瞳布满红丝,像阴山姥姥般激凸,一身十数万的高级雪纺纱因激烈的抛掷动作而泛绉。 说她无情,也不瞧瞧他自个做了什么好事,惹得人家迁怒。 “你们说够了没,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卫晴冷冷的瞪视旁若无人的两人。 胡妙舞两眼一闭的表示要睡觉。“韦哥哥,长风兄,拜托把她弄走。” 韦长风面色一喜地在她眼皮上吻了吻。“是,我的小公主。” “做作。”她像赶蚊子似地伸手挥挥,不让他有更多偷香的机会。 “等我一会,小舞。”他笑笑地起身。 面对一脸怒颜的卫晴,他的态度立刻改变,以绝情的口吻冷视。“你走不走?” “你走我就走,你不走就一起耗着。”反正她绝不会让他们两人独处。 “自取其辱。”不念旧情,韦长风用力地拉起她手臂往外走。 “韦长风,你抓痛我了,放……放手……”她痛得猛拍他。 “哼!” 声音渐歇,门由外带上。 过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胡妙舞听见有人打开门的声响,她慵倦地拿起枕头底下的书本一扔。“给我滚出去。” “妙舞,我好像没教你对人无礼吧!”轻轻柔柔的女音中含着笑意接住书。 “蝶姑姑” 倏地张开眼,一张绝色出尘的笑颜立于床头,高兴过了头的胡妙舞忘了行动不便,猛地要下床…… “小心,丫头,别胡闹。”她手一上勾,差点跌落的小人儿复躺平身子。 她笑了笑拍拍胸口。“好险,差点二度骨折。” “看你还顽不顽皮,叫你别多事的。”胡蝶淡淡地轻点她额头。 “蝶姑姑,人家一直很听话,是你……就这样了。”她的视线七跳八跳地瞄瞄那个怪怪的男人。 “妙舞,你在看什么?”她故意一问。 “他……是不是走错门了?”但是他手中的提包是姑姑的如意袋呀! “应该不是吧!他来探病。”她也挺无奈的,他非要跟。 “探病?!”胡妙舞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托着腮。 “我认识他吗?” “至少今天以前不认识。”胡蝶看了看倚墙而立的卫森。 “蝶姑姑,你发春了吗?”这是学生物的人的习惯用词。 “你怎么和梅儿同声同气,不能换个词儿?”不愧是蝴蝶谷养大的孩子。 “人家只想到这个嘛!难不成你要我用生物学名词,交配呀!”胡妙舞说得很无辜。 卫森冷视一室的凌乱。“这里发生战争了吗?” “不,是猫狗打架。”她俏皮的回道。 微风一扬,像倒带的画面,地面上碎掉的花花草草和玻璃一块块地往上飘,回复原来的姿态,不见一丝裂痕。 病房内整洁如新,似乎不曾杂乱过,花瓶内的水清澈可透光,一抹微小白光在胡蝶指尖跳跃。 第六章 “小舞,小舞,今天有你爱吃的青江菜和绿豌豆……咦,我该不会走错房吧?” 满头露水的韦长风倒回去瞄瞄病房号码,原本的兴致勃勃变成狐疑的神色,一再对照半躺在床上看书的身影和门板上的数字。 不会吧!他才回去洗个澡,睡个觉,买个早餐回来而已,怎么世界变化这么大? 走近一瞧是个少见的美人儿,若是往常他必发动舌莲花的猎艳手法,誓要把此等绝色弄上床,趾高气昂地四处炫耀。 可奇得很,自从遇上妙舞以后,再美再媚的女人脱光衣服也引不起他一丝丝波动,好像入定的僧侣视若无睹。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我建议你退后两步。”这是肺腑之言。 她不杀生,也不希望有人因她而亡。 不听话的韦长风不退反进。“你是谁?” “胡蝶。” 蝴蝶?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呢?”这书挺有趣,基因可以复制?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 “等人。” 在病床上等人?多奇怪的逻辑。 “美人儿在等谁呀!我可以效劳吗?” “等我。” “喔!等你……”他突地往后跳。 “你……你……你打哪来呀!”像鬼一样无声无息。 “厕所。” “我说卫大总裁,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懂不懂?”莫名其妙的躲在厕所吓人。 咦!不对,他不是去了蝴蝶谷,怎会出现在医院的……,厕所,一个古怪的地方。 “垂涎别人的女人会死得更快,没人教过你吗?”该死的色胚子。 “我哪有垂涎……”韦长风蓦然觉得不对劲,比比床上的美人。“她是你的……” “女人。” “我没同意,是他自行决定。”头未抬,胡蝶浸淫在书中世界。 “蝶儿,看你的书。” 她微微地挑挑眉,不署一语。 “喂!兄弟,你该不会真从蝴蝶谷找来一只蝴蝶吧?”他玩笑地打趣。 “她的确来自蝴蝶谷。”看着她,卫森冷肃的眼盈满柔意。 “嗄?!你可别耍我。”诧愕的韦长风有一丝怔色。 卫森迷恋地凝望佳人专注的侧面。“我找到梦中瞳眸的主人,就是她。” “蓝秋滟怎么办?”他脱口而出,来不及考量跟前的“传奇”。 “蓝秋滟!?”胡蝶分心地抬头望望两个双唇紧闭的男人。 显然他们不愿告诉她答案。 “不许算,蝶儿,过一阵子我把事情解决了再告诉你。”手快的卫森及时覆住她弹算的指头。 “专制。” 他笑笑地亲密一吻。“我的优点。” 若不是专制奏效,她不会听从他的说服搭乘他的车北上,而是利用夜深人静时展翅一飞,悄悄地来探望她的小孤女。 即使她口中不承认自己是蝴蝶仙子,但是不经意的表现已泄露真实,只是大家都不点破,收放在心里明白。 她不说,他也不勉强,就当是两人公开的秘密。 他知道她对他是有情的,只是还有些心结在挣扎,假以时日必会自解。 聪明自持的女人不轻易献心。 “天呀!世界末日来临前的预兆,你居然会笑……哎哟!干么打人。”真失礼,当他的头是钻石吗? “我不能笑吗?韦副总。”卫森在他鼻前挥动拳头。 他哪敢说不能。“我只见过你冷笑,见怪自然惊奇。” “惊奇?”他眉一扬地坐在胡蝶身侧挽着她。 “呃!口误,是惊喜才是。”韦长风捏了一把冷汗轻吁。 “嗯!公司的事你处理得怎么样?”好香,他的蝶儿是只香蝶。 “公司的事……” 他顿时眼冒问号。“你没回公司吗?” 无空飞来一朵乌云,打雷兼闪电地停在韦长风头顶,他犹不知死活。 “长风,我记得离开前把公司运作的棒子交在你手中,莫非我前脚一走,你后脚马上用在女人身上?” “我……呃……我很认真的坐了两天的办公室……然后一时捺不住就……兜风。”他说得很…… “你的风流性子几时能改,不把公司搞垮太对不起你的浪子心性是吧?”卫森严厉地一眼。 “冤枉呀!卫青天,我的自动休假是有适当理由的。”别再扣他薪了。 上回为了和金发波霸厮混一夜,结果和德国厂商签的合约因此泡汤,即使他脑筋动得快,签下日本长陵会社的订单,还是被罚减薪半年。 半年薪水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二十万,害他少送了些礼物给女伴,承诺也缩了水,法国大餐变成路边摊。 “说。” “我撞了人。” “撞了人?!”是巧合吧! 卫森自欺地当他走错房,精神科在三楼。 “能不能问一下,原先住在五○七号病房的女孩哪去了?”总不会被赶走了吧? 韦长风怀疑的眼神完全落入胡蝶眼底。“是你撞了她?” 她?“你是指小舞?” “嗯哼!”她不做正面回答。 “我是为了闪一位孕妇才撞上一心救狗儿的她,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他想他们指的是同一人。 她们身上都散发一种神秘的灵气。 “的确是妙舞的作风,她一向冲动重于理智。”先做了再说。 妙舞仗着有她在身后护持,总是天不怕他不怕地横冲直撞,这回是吃到苦头了。 “你是小舞的……姐姐?”长得不像的姐妹比比皆是,但是两人同样出色得让人惊叹。 卫森恶笑的说:“不,是姑姑。” 若他喜欢上小妙舞,在辈份上可要矮上一截。 “姑姑”惊讶的韦长风两眼微瞠,靠近他小声地问:“拜托,金庸小说看多了是吧!姑姑是杨过的老婆。” “你说错了,这位蝴蝶姑姑是我老婆。”卫森霸道地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兄弟,别整我了,我知道在公事上多有怠忽,可耍弄我并不好玩。”哪有那么年轻的姑姑,又不是小龙女再世。 “蝶儿真是妙舞的姑姑。”瞧他呆滞的表情真是过瘾,敢亵职玩女人。 胡蝶难得调皮的朝他一笑,“论辈不论岁,你不晓得我很老了吗?” “呃……姑……”他叫不出来,面对一位比他小很多的美人儿。“小舞呢?” “她去拆石膏。” “拆……石膏?你有没有说错,她才上几天石膏,还不到拆的时候。”韦长风当她说着玩。 啊!糟了。 暗自懊恼的胡蝶瞄了瞄卫森,昨夜她就治好了妙舞的伤,趁着他体力不济睡着时,化为七彩凤蝶飞向医院上方,将与妙舞有关的人进行深度催眠。 百密总有一疏,她没把撞妙舞的人算计在内,一切全破功了。 “蝶儿,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连他都瞒,这只妄为的蝴蝶。 “我……没有。”她绝口否认,乘机在韦长风眼前洒下一把银粉。 卫森抓住一小撮粉末。“还想骗我。” “那是蝴蝶翼上的磷粉,你要送我进实验室解剖吗?”她挑衅地一笑。 “你……”他根本生不了她的气。“你对他施了什么法?” “催眠。” “让他相信妙舞的伤一夕痊愈?”他看过她治疗,伤口很快的缩口结痂至无痕。 像神奇的魔法,手一滑过就泛起白光,一瞬间丑陋的伤口光滑平细,如同未曾受过创。 “是错乱他的时间感,以为到了拆石膏的日子。”除此之外,一切记忆照旧。 卫森宠溺地啄吻她的唇。“这次我可以原谅,以后不准将我排除在你的思维之外。” “专横,你连我的所思所想都要霸占。”略显娇态的胡蝶轻捶他胸口。 “只要是你的所有,我都要剽窃地占为己有。”这是他霸道的爱。 “哼!好大的胃口,你绝对会吃不消。”心中有股甜蜜,她慌中藏悦。 他佯装饥饿地推倒她。“我现在就吃了你。” 中了蝴蝶磷粉会失去知觉十到二十秒,清醒的韦长风就瞧见两个交缠的男女在病床上翻滚,好友像僵尸一样又啃又咬小舞的……姑姑。 他很想大方的走开,可是医院毕竟是所谓的公共场合,并不适合情人“打架”。 “咳咳!你们的养眼秀收不收门费?”他可以充当收票员。 咒骂不已的卫森不甘愿的一瞪。“非礼勿视你懂不懂,识相的人通常会自动回避。” “唉!益友难当,我是为维护你三十几年来的贞操而留下。”他故意装成一副悲壮的模样。 胡蝶一听,咯咯地笑不可支。 “韦、长、风,你最好祈祷‘自动休假’这几日公司没出纰漏,否则……我会让你过不了年。” “喂!你这是恼羞成怒。”他的年终奖金和红利……好狠。 卫森冷笑地一挑唇。“你干脆说我公报私仇,我一定会好好地‘慰劳’你。” “呜!我死定了。”他为何要那么多话,应了“祸从口出”的名言。 “谁死了?是不是我认识的人,要不要去上香,白菊好还是剑兰?”不知情的胡妙舞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副健康宝宝的模样令人会心一笑。 韦长风抓住了机会往她肩上一偎。“小舞,他欺负我。” 被点名的卫森冷冷一瞥,不理会他的装疯卖傻。 “去,要吃豆腐高明点,你很重那!”大男人撒娇怪恶心的。 “我是在诉苦呐!你都不同情我是弱势族群。”好冷淡,居然还推他。 胡妙舞好笑地拍拍他的手,敲敲他的腿。“等你四肢皆残的时候,我会乐意捐箱口香糖让你去地下道卖。” “啧!我最爱的这张小口几时变得这么毒,要陪我一起卖口香糖吗?”韦长风,不改风流地划划她的唇瓣。 “你当我们是残障二人组呀!要断腿自己去,别找我。”她会施舍一张草席。 “没义气。”他一手勾住她的颈项拉向怀抱。 挣扎不开的胡妙舞用力踩他的脚。“有义气的人全下地狱了。” 一吃痛,他不得不放开手中的群鸟,让她飞向“姑姑”的身侧。 “蝶姑姑,我好了,咱们回家吧!”她指的是胡蝶为她求学方便买下的公寓。 金钱是她们最不匮乏的物质享受,纵使不像常人一般工作,蕴藏在地底下的宝物是取之不竭。 表面上她们并不富有,其实是最有钱的人,一切只在贪与不贪的一念之间。 “嗯!好。” “等等,你们要回哪个家?”卫森和韦长风不约而同的发问。 蝴蝶谷? “当然不是,我们在台北有房子。”不设防的胡妙舞傻傻的回答。 “嗯!很好。” “很好?”怎么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长风,你不想被扣薪吧?” 他眨眨眼大声的回道:“我一向不和钱作对。” “好,她是你的了。”没道义的卫森顺手一推,将胡妙舞推入狼口。 “谢谢。”把她搂得死紧的韦长风可爱极了这软绵绵的“赏赐”。 “你们别太过份,我是人耶!”讨厌,她又不是系上蝴蝶结的礼物。 “小舞,乖,我们回家。”韦长风不给她反对的余地,半抱半搂地把人掳走。 “姑姑,救命呀!抢劫……”胡妙舞突然没了声音,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唔唔声,画面可想而知。 抢劫。 真有他的。 卫森拥着若有所思的胡蝶走向另一方,他的家。 **** 挑高的楼中楼矗立在高级社区的一角,二十四小时定点巡逻,年轻力壮的警卫三班轮流守卫大门口,中庭有个小型花园和假山,还有个尿尿小童的喷水池。 每幢建筑的外观都略微不同,针对客户的喜好和个性加以多元化。 花得起大钱的住户可以拥有私人庭圈及超大车库,定时有专人清洗游泳池和照顾花木。光是一个月的管理费,每户都得纳上好几万台币,完全是高收入阶级才负担得起,自然得以享有更私密的高级享受。 有些企业家在此置屋藏娇,有些大官怕被查身家密名购楼,千金小姐要独立不想被打扰,有钱夫人养小白脸怕曝光,星月社区都能提供最完善的保护措施。 而选择与寂寞为伍的卫氏企业总裁卫森,就住在这里,不过现在他已不再寂寞了。 “为什么你肯让长风带走妙舞?”令人匪夷所思,百抽不得线头。 “因为那是你的意思,你反问得好矛盾。”胡蝶啜饮着淡雅花茶,无事人一般懒卧长沙发。 卫森两眼一横玩着她白玉般的脚趾头。“不要敷衍我,你一向很疼妙舞。” “也许他们有缘吧!”她笑而不宣。 “蝶儿,长风是个浪子,你不担心他辜负妙舞?”中间还夹着他善妒、跋扈的妹妹。 “凡是万物都有相生相克的天敌,他讨不了便宜。”红线已牵。 他若有所悟的抠抠她脚底。“你是说他栽定了?” “别挠,会痒。”她缩缩脚趾发出细微笑声。 “蝶儿,透露一些。”他轻声诱惑着。 “该来的总会来。”她颇负禅机地摇摇食指。 天机岂能轻易泄之,欺天矣! “你算过他们的姻缘才敢放心吧?”他大致可以猜到她的心思。 “别太自作聪明,有缘份还要用心维护。”她可以算尽天下人的姻缘,唯独算不出自己的命运。 姻缘虽是天定,然月老照簿牵红线只是工作,不保证白首到老或恩爱一生。 人心若执意种恶果,天赐的良缘也会纠成千千结,在弹性疲乏的空隙中骤然断裂,从此人各西东,缘绝情灭不相见。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若要一生执手偕老,靠的是两人一心的呵护,相扶相持地互相体谅、包容,让姻缘线坚固无比,发出炫目的七彩光芒。 天地间最美的色彩是坚定的爱,连神佛都无法断,所以有“人定胜天”一说。 “那你说我们有没有缘份?”卫森不安份地呵着她小腿肚。 胡蝶困恼地瞅着他瞧。“我就是算不出来才烦恼。” “别恼了,把一切交给我,三分神助七分自助,你要相信自己。”已知的未来还有什么挑战性。 预知只会自寻烦恼,他宁可无知地过日子,不愿照着既定的命运走,人该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真希望我有你一半的乐观。”无知其实是最快乐的,死亡也不会有痛感。 “我的傻蝶儿,凡事别想得太悲观,我是你永远的依靠。”卫森深情的道。 她动容的吻上他的唇。“好好抓牢找;别让我从你手中飞走。” “我抓住了,你再也飞不走。”他紧紧地拥抱着她,绵密的吻直落。 “告诉我,你用什么抓住我?”头往后仰,胡蝶露出雪嫩细颈方便他吮吻。 “我用心编成丝,缠住你的脚,我以爱织成网,困住你欲高飞的灵魂,我拿生命化成剪,狠绝地裁了你羽翅,无足、无翅、无魂的你还能往何处去。 “除了待在我怀中,任性地当我的蝴蝶,你哪里也去不了,我的蝶儿,我的爱。” “你好恶劣,难怪我的翅膀好重,怎么张也张不开。”原来被他的爱网住了。 眼中微泛水光,胡蝶将身子偎向卫森怀抱,双腕缠着他宽厚背脊,像只美丽的蝴蝶栖息在花心,自由地探蜜觅食。 爱,也可以是简单的。 以前她想得太多了,化易为繁,蝴蝶既然可以幻化为人,为什么不能与人相恋呢? 她想通了,万物的本质都一样,只要有爱。 “我可以爱你吗,蝶儿。”卫森的眼中闪着不容误判的欲望。 “你不是很专制,何必假惺惺的穿上人的皮相。”即使是人,也难免有兽性。 他当她是应允,抱起她住房间走去。“我要啃光你的肢体。” “是吗?”她有些处子的慌然。 “不要怕,我会尽量地放柔不弄疼你。”他轻手地将她置于大床中央。 胡蝶突地伸直手臂阻止他亲近。“蓝秋滟和你是什么关系?” “嗄!”他僵了三秒坦白无伪的回答,“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多遥远的字眼。 他连忙补救地插上一句。“即将卸任的未婚妻。” “无情的男人。”拆散人间的姻缘不知有罪否? “因为我爱你。”情全给了她,所以无情。 她眼含爱意地拉下他的头。“爱我吧!吾爱。” “蝶儿” 一俯身,卫森掀开胡蝶的彩衣,还诸完美的女性胴体,在他身下是一具无暇白玉娇躯,属于人类。 在彼此的爱中,人与蝶奏起古老的乐章,他们用美丽的双翅飞向高音处,低吟浅唱的旋律交织着,往心的尽头奔去。 风,传送着一个消息……人、蝶结合了, 在夜的见证下。 天空的星辰特别闪亮,白胡的老叟拄着拐杖笑咧了嘴,丝丝红线飘动着。 **** 蝴蝶谷里,有株梅树呜咽的哭泣着。 “死蜜蜂,臭蜜蜂,都是你害的,我找不到小姐了……呜……” “黄蜂不是蜜蜂,品种不同。” 不会安慰人的黄蜂淡漠地站立一旁,眼底流露出怜惜和宠溺,深沉而绵长。 “我管你黄蜂、蜜蜂,还我小姐啦!人家要小姐……”小姐好无情,走时也不知会一声。 “我不行吗?” 梅儿猛地一梗气忘了呜咽。“你……你在说什么?” “我不能代替胡蝶吗?”他刻意放柔声调,显得有几分扭捏。 “小姐是小姐,你是你。”她哭得太伤心,听不出真心。 “呃,我……我……我喜欢……你……”短短一句话他说得生硬无比,好像有人拿刀逼他。 “骗人骗人,你就会欺负我,呜……你最……呜……讨厌了……”她听了以后放声大哭。 女人通常爱说反话,明明心理有那么一点意思,却逞强不予承认,说出违心话语。 一直以来,乖巧的梅儿一碰上黄蜂就会非常无理性地任性一番,无理取闹地挑剔他的一心包容,处处找他麻烦不罢休。 像是小儿女间的打情骂俏,她很清楚他的退让、纵容,但是仍忍不住要恶言相向。 或许是为了保护曾受过伤的心,所以不惜伤害人。 “梅儿,别哭。” “我偏要哭怎样?”最好水淹蝴蝶谷。 黄蜂无奈地拢梳她的发。“我会心疼。 “心……心疼?” “你以为我为了谁留在蝴蝶谷?” “我哪会知道,蝴蝶谷灵秀气杰,适合修炼道行。”不过她只是株不成气候的小梅精。 “我是为你停留。”他决心坦诚。 耗了一、两百年,不该再让她逃避不去。 刚认识她时,她已是某户人家的爱妾,正处于新婚的甜蜜期,他因而黯然引退不愿打扰其幸福,回自己的王国推备择后选妃,哺育下一代。 就在大婚前他突然心绪不宁,不放心地想去看她最后一眼,谁知只见到一堆焦黑的枯梅技,他几乎心魂俱裂,无心婚事。 后来在风的传话中,他才得知她六神未灭,赋予梅枝上等候重生。 于是,他抛下即将成为他妃妾后妻的母蜂们前往蝴蝶谷,就为迎接她的新生。 “你又在骗我,你只会欺陵我。”梅儿轻声的啜泣。 “舍下自己的王国,不顾众多蜂民的生计,我的心意你还看不透吗?”黄蜂的语气透露万般柔情。 “坏蛋,你是大坏蛋,为什么不早说。”她哭著捶打他胸膛。 “因为你的心受伤了,我等它痊愈。”爱她是唯一选择。 梅儿的心叫他的深情给软化了。“傻瓜,你总是闷不吭声,谁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一阵喜悦涌上黄蜂的心头,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拥她入怀,花雨般的吻落在她酡红的脸上。“我爱你,梅儿。” 她略显娇态地轻瞠。“以后不许惜字如金,罚你每天要说一千句的话。” “一千句?!”太为难了吧!一天十句已经是极限。 “你不爱找?”她嘟着嘴,语含笑声。 “爱。”他苦笑地俯在她耳旁诉说无数次的爱。 一朵灿烂的梅花倏地开放,依偎在他怀中聆听鼓噪的心跳声。 原来,爱也可以是幸福的。 不再有伤。 第七章 为什么? 为什么忍心伤害我? 为什么是我? 百般委屈、忍受,学习商人之妻的进退礼仪,独自品尝孤寂的苦果,她已够识大体、有度量,愿意接纳他在外的风流韵事,为何仍得不到一丝该有的尊重? 片面的停了婚礼筹备事宜,取消宴客场所,要求婚纱公司烧毁所有的合成婚照,命人将印好的喜帖全送入碎纸机。消息传来时,她以为是有人恶意开了场玩笑,想让她紧张一下。 当她打电话求证,另一端肯定的答覆几乎要瓦解她的信心,但她仍告诉自己,是商家有意要戏弄她,他不可能如此绝情的推翻既定计划,造成社交界的笑柄。 他是个痛恨流言的人呀!有损企业形象。 然而晴晴的泪眼控诉拧了她的心,卫氏企业的副总裁雇用了一位什么都不用做的打工助理,镇日当菩萨供着,为她下厨改吃素。 而他的上司卫森则挽着美女上下班,亲亲热热无视旁人的侧目恣情调笑,每每上演火热激情的画面,让人脸红心跳地直道总裁变了性。 她不相信,不相信呵! 不该这般对她,她做错了什么? 难道为了她无私的交付处子之身,还是嫌弃她拙劣的床第技巧,或是她的身体不够吸引他瞧上第二眼? 一切无解的问题困扰了她理智的大脑,杂乱不清地挤满她脑海,她快要被逼得崩溃。 她需要答案,需要他。 蓝秋滟如往常一样端庄的走进卫氏企业,明显地感受到周遭怜悯的目光,她的心为之一痛。 努力伪装起心情,她踩着坚定的步伐进入电梯,在电梯门阖上的那一刹那,同情的耳语由四面八方飘向她,淹没她咬牙硬撑的坚强。你在做什么,来找羞辱吗?她剖心自问。 执着的爱,不甘的情,迫使她走这一遭,她不要拱手让出自己的幸福。 她做不到。 “啊!蓝……蓝小姐,你怎么来了?”向来对她深具敌意的王秘书惊讶地少了尖锐。 飞上枝头当凤凰是每一位稍具姿色女子的梦想,身为秘书当然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仇视情敌是必然心态。 不过她死心了,继而怜悯起情敌的际遇。 她才是最大的输家。 “王秘书,你好像不欢迎我。”蓝秋滟佩服自己还能笑得出来。 “呃!你最近很少来走动,我一时逆光没看清楚你的容貌。”她略显无措地说着谎。 “总裁在吗?”她轻柔的问。 背光而坐会逆光?多牵强的藉口。 “总裁他……他出去谈公事。”王秘书手心冒汗地偷觎身侧那道门。 “他的座车还停在地下室,是不是你记错了?”她不会忘了他的车型及车号。 “喔!他在会议室开会,一项重大投资的合作议题。”她面不改色的圆谎。 “那我过去等他好了。” 王秘书脸色一变地抓住她握门把的手。“不好吧!会要开很久,一时半刻是散不了会。” “反正我没事,可以等等他。”等待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那到会客室等吧!我先去通知总裁再去泡杯咖啡……”她绝对不能让人进入办公室。 总裁的怒气可不是她这小小的秘书能承受,尤其是不巧打断他正在办的事。 “王秘书,我是总裁的未婚妻,以前不也常在办公室等他。”蓝秋滟很不安,一扇门竟让她有举步维艰的压迫感。 “现在不一样……”她小声的咕哝着。 “嗯,你说什么?” “呃!我没说……你最好还是别进去。”不想她太难堪。 她颤着唇取笑着说:“难道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事?” 看她神情闪烁,语焉不详,让她残余的信心大受打击,蓝秋滟不是傻子,岂会不懂她放下芥蒂,刻意要筑成一道防墙。 是怕她受伤还是担心被炒鱿鱼? 她想两者都有吧!不然不会急于带离她好去打小报告。 人性的污秽由此可见。 “蓝小姐,凡事要看开,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这是忠告。 “他办公室里有人?” 王秘书看看门,“嗯。” “女人?”她心口一阵酸涩。 王秘书迟疑了一下点头。 “他爱她吗?”瞧她多傻气,专挑伤心的话题。 “我想是吧!”她不敢直言是很爱很爱,近乎是迷恋成狂。 她是爱慕总裁的。 但是自从总裁走了一趟蝴蝶谷回来后,一切都变了,他完全换了一个人。 不仅天天搂着名唤胡蝶的大美人进进出出,脸上的冰寒被温暖笑意取代,像呵护易碎水晶般小心翼翼,不曾有过恶语。 甚至推掉各类应酬和宴会,时间一到就准时下班,不再加班到凌晨一、两点,比员工还迫不及待下班铃的响起,通常是第一个离开公司的人。 若是以前,总裁总是最后一个走的。 “不是我要挑拨离间,有些事是不能比较的,你还是认命些,不要一味地以为痴心就一定有回报。” “王秘书,你相当不看好我的付出吧?”女人天生痴傻。 “应该说已成事实就假不了,你要调适好心态。”乌鸦若攀不上梧桐,就找棵老树栖。同样有个寄托。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放弃。”说得心酸的蓝秋滟手放在门把上迟迟不转。 “小心。”她只能送上这一句话。 小心?蓝秋滟不解的深吸了口气。“谢谢。” 鼓起全身的勇气,她转动门把一推,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如蚁噬的痛侵向四肢,无法忍受的一喊 “你们在干什么丑事?”在桌上纠缠的半裸男女倏地停下动作,眼神满覆涣散的情欲回看她。 突然,震耳的咆哮声响起 “该死,谁准你进来!” 似乎不在意的两人慢条斯理的整整衣物,视蓝秋滟的介入为无形,缓慢地调匀急促的呼吸,平复下腹未获满足的欲望。 他们没有愧疚感,一个生性豪情的男人,除了所爱之人,谁也进不了他的心。 而天性自由的胡蝶早料到有这一天,以平常心迎接该来的责难,她牺牲的是千年修行即将得到的仙名,所以不欠任何人。 只能说相爱的时机来得不巧,总要有人受伤。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伤心欲绝的蓝秋滟发出深沉的呐喊,眼前两人无所谓的态度让她觉得痴心是一件愚蠢的事,颠覆她的爱情观。 人不该有羞耻心吗? 为何背叛的人可以用理直气壮的眼神瞪她,而有理的一方反倒气弱的像第三者,无助地静止在原地不敢前进等候审判? 她不该为自己的无端遭弃申诉吗?谁来为公平下注脚呢?是非已经分不清了。 “告诉我,你是不是取消了婚礼的筹备事宜?” 气息深浓的卫森扣上上排钮扣。“是。” “为什么、我做错了哪件事?”她有权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答案摆在眼前,你看不见吗?”他亲昵地为爱人梳拢乱发。 “她有比我好吗?”她忘了王秘书的警告,人是不能相互比较的。 “仔细瞧瞧蝶儿,你有资格和她计较吗?”卫森挑起胡蝶半掩的脸孔打击她。 出尘的灵妍五官,恍若春水的盈盈澄眸,大受刺激的蓝秋滟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在她身上看到漫天飞舞的蝴蝶,鼻间有股花蜜香味。 她自认是个出色的美女,可是一见到这张姿容,她才知何谓天人之色。 花为貌,月为神,玉骨冰清,雪肤剔透,眉宇间流动着少见的独特气质,一副不染纤尘的纯净风情,连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虽然不致自惭形秽,但是两相对照下,玉与石的分野昭然可见,她的黯淡刚好衬其明亮。 “别太咄咄逼人,是你先有负于她。”慈悲心是修行者必备的品德之一。 “蝶儿。你该和我站在同一立场。”不悦的卫森板起脸说教。 “我不具备杀手特性嘛!”胡蝶撒娇地软化他浑身的戾气。 柔能克刚,水能断金。 他果真放软声音。“你当我是杀手呀!” “不是吗?专门扼杀女性情感的大恶棍。”如果要下地狱,他们俩的罪一样重。 夺情。 毁爱。 “有什么办法,我把全部的感情都投注在你身上。”无情自然下得了手。 “别玩我头发,先去安抚她。”总要顾忌旁人的心情。胡蝶从他指间抽回长发。 卫森不豫的重吻她,“你都不关心我。” “饶了我吧!你早过了和兄弟姊妹抢玩具的年纪。”她好笑的说。 他的占有欲强得惊人,动不动就吃点小醋,不许人对她的容颜露出惊艳的表情,一律保持一公尺的距离,休想僭越。 有时一些不怕死的勇士想来尝试,结果下场是哀哉烈士,残尸而返。 连她想回蝴蝶谷的要求都在他的怒视下无疾而终,不管他走到哪都一定要她随行,时时盯紧她的一举一动。 本来她就是随兴之人,不会因他种种限制而不快,有得必有失,舍得的人才有福。 “你们一定要当着我的面浓情蜜意一番,才显得我是多么失败和不堪吗?”蓝秋滟的泣诉中止了两人的对话。 “我没请你来。”卫森的冷语反射出她的悲哀。 “你片面取消一个月后的婚礼,难道不用知会我这个当事人一下?”好歹看着卫、蓝两家的交情。 “你比较失礼。”胡蝶在他耳旁低声一喃。 他微恼地横暌一眼。“我本来打算亲自上蓝家说明此事,可是忙得抽不出空。” “是忙着和女人翻云覆雨,极尽缠绵之事吧!”她含泪说着尖酸之语。 “谁叫你乏味得引不起我的兴趣,一想到和你上床就欲振乏力。”他刻薄地推诿自身过失。 脸色一白的蓝秋滟贴着墙壁低泣。“我做得还不够完美,你怎能羞辱得如此彻底。” “不,就是因为你表现得太完美,让人感觉不到你的生命力,好像和刻板的电脑交谈,一字一句都经过精心筛选。”完美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那是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你不需要一位应对得体的妻子吗?”这是她母亲自幼传授的庭训呀! 笑不露齿,坐不摇裙,适度的微笑中要保持高雅的气质,不可表露太多情绪,懂得适时的表现缄默的美德,不与人抢话。男人在外的风花雪月要体谅,不能有嫉妒之心,事事以男人的话为准则,无私人意见,完全奉献出自我。 她委曲求全,凡事退让,不敢有情绪地遵奉他的规矩走,这还不足以感动他吗?他还想要求什么? 一脸不耐的卫森冷然开口,“男人要的是能让他疼宠的妻子,而不是刻意打造的仕女范本,一本活道德经。” “你不要我拘谨约礼,我可以修正到你喜爱的个性,我也能当个蒙你怜宠的妻子。”她愿意改变自己来迎合他。 “修正?”他不屑的嗤鼻。“你是人不是机器,有人会用修正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个性?” 那表示她没有个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像一个能任意转换喜怒的木偶。 “我是为了你呀!我不想失去你。”她宁可不做自己,只为他而活。 “一个人若连自我都抛弃,你能要求别人为你负责吗?”他是绝情,不甘一生背负别人的悲情。 低头望望一脸平静的佳人,满心欢欣的卫森沉淀不少愠色,他拥有一份金色的爱,何必屈就镀银的膺品。 “我爱你。”蓝秋滟沉重地说出爱语。 他回以冷酷的一句,“我不爱你。” “你不能试着接受我吗?”蓝秋滟以恳求的语气挽回他。 “蝶儿,你说我该回她什么?”他一副宠溺的揉揉心上人微蹩的眉头。 不想插手他情事的胡蝶慵懒一睨,怪他没事拖累她。“你可以说谢谢,我最近很忙。” “谢谢,我最近很忙。”他照本宣科的念着。 “先生,别说你认识我。”丢脸死了。胡蝶作势要远离他。 “我的蝴蝶仙子,你该搬出一大堆劝世的禅理来开悟她。”卫森挪揄地耸耸肩将她拉回怀中。 “不关我的事……咦,你不是小孩子了,耍无赖要糖吃。”简直被他吃定了。 他的未婚妻肝肠寸断地用眼泪写着执着,以颤抖的唇瓣诉说未出口的深情,而他却邪魅的一笑,在她肩上调戏着。 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先到后到,情深情浅,通常缺乏认知的人输得最惨。 不是输给爱情,而是输给了自己。 既然是人就应该学会自私,无私的境界太高深,即便修行千年的她也抓捏不准分寸,一味地陷入泥沼之中脱不了身。 先爱自己的人才有权利爱别人,这是爱情守则最重要的规章。 “你们好狠心,非要在我面前上演亲热戏?”温婉的蓝秋滟眼中有抹深切的恨意。 由爱转恨。 胡蝶淡然地扬扬眉。“听过因果吗?” “别跟我说前世、今世的荒谬玄学,我连眼前的男人都掌握不住。”从小到大她没做过一件错事,为何留不住她的爱? “多行善积德,珍惜生命,也许能化解一场悲剧。”印堂浮青不是好事。 “你在做作清高的布道,好摆脱夺人所爱的恶名吗?行善能让你把森还给我话,我会拼命地去布施。”蓝秋滟说得很恨,两眼迸射强烈怨怼。 当爱到极致后遭受挫败,通常性子会变得十分极端,陌生得让自己都不认识,宛如邪灵附身般不可预测,行为显得偏激。 眼泪是廉价的武器,恨意取代昔日的深情,不甘的意念驱使她想变坏。 因为只有坏女孩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因为坏女孩做坏事会有人来救赎她。 因为坏女孩很坏,所以做了什么事都会被原谅。 因为她坏。 “森,我去找妙舞。”一股邪恶之气不断袭来,胡蝶很不习惯的抚抚手臂。 “我陪你去。”他放下工作打算与她同行。 “不用了,你和她聊聊。”她需要开解,但不是由立场尴尬的她。 卫森看出她的不自在,干脆直接想把蓝秋滟打发走,免得三人都不痛快。 “秋滟,你先回去,晚点我会去找蓝世伯谈谈。” 蓝秋滟情绪激动的扑向他。“你想谈退婚的事是不是?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 “冷静一点,别逼我叫警卫。”必要时,他会命人强行驱离她。 “你不要我了,还要我冷静,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冷血无情,可以任意糟蹋深情付出的感情?”她的表情万分怨恨。 “我什么都给了你,无怨无尤的接受你薄到近乎残酷的情感施舍,然而你毫不知会的毁婚撕裂我的心,你看见它正汨汨流出鲜红的血吗?” “秋滟”抓住她扭动不安的肩,卫森的眼冷到叫人发寒。 “不要不爱我好吗?我可以退让为小,我会等你回过头来爱我,我不争、不吵,只要你不舍弃。” 她将头偎在他手臂,说着令人心酸的痴情话,胡蝶有一丝丝的感慨,女人似乎注定要比男人多一分苦。 “收起你的胡闹,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和你订婚吗?”他狂肆的道。 “森,她会承受不起。”胡蝶摇摇头,以眼神拜托他别太残酷。 可是卫森不予理会,他只是个为爱痴狂的自私男子。 “看看蝶儿的眼睛,是不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伸手将蓝秋滟的脸孔扳向心爱的女子。 她的眼睛很像……我?“不,我和她一点都不像,她是抢人家未婚夫的坏女人,她是坏女人……” 拒绝相信是逃避,她不愿自己是替身,不断地指责胡蝶是坏女人,即使双眸所见的情景如此惊心催肝。 “我和蝶儿早就相识了,只是我一直找不到她,当她是我梦中的幻影,我不停地寻找,灰心得几乎要放弃……” “不要说了,我不听你的故事,我不听……”她孩子气地把耳朵捂上。 卫森残忍地拉下她的手继续。“正当我绝望地想娶一位神似她眼眸的女子为妻时,她出现了,在我贫瘠的生命里。” “我爱她爱得发狂,不在乎伤害了谁,只要她肯在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可以舍去,包括你。” 失神的蓝秋滟在他松手之际跌坐在地上,两眼茫然得找不到焦距。 许久之后,他的话才在她脑中生菌成长,骤地眼一清,凌厉得有些狂色。 “我恨你,卫森。我从来没有恨过人,但是我恨你,我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伤害,我会用恨来警惕我自己,千万别相信爱。” 人间无爱。 她狠狠地瞪着毁灭她爱情的两人,骄傲得像女王般走出去。 **** 门在身后合上,奔流的眼泪像止不了的洪水,蓝秋滟拭了又流,流了又拭,最后干脆放弃地遁入电梯哭个过瘾,令每一个想进出电梯的员工踌躇不前,改坐另一部电梯。 活了二十四年,一直循规蹈矩地按照家人的安排去做,她没有第二种声音的当蓝家的好女儿。 谁知今日竟因她的好而造嫌弃,她质疑生存还有何意义,甚至不知为什么而活,完全没有目标地盲目苟延残喘,让世间多一具行尸走肉。 此刻的她想死。 皮包里有一把修指甲的小剪刀,蓝秋滟战栗地把它取出来握在手中,脑海里有一道邪恶的声音怂恿着她,要她刺下去…… 强抑着害怕,沮丧的她对准腕间跳动的脉搏一刺。 痛。 血红了她的眼,仿佛魔鬼在向她招手。 正当她刺出心得想下第二刀、第三刀时,电梯门突然打开,冲进一位哭得淅沥哗啦的曼妙女子,脸上的妆都花了,还有一道男人手掌大小的五指印。 她哭得看不清楚前方,一脚踩上蹲在角落的蓝秋滟,正气愤的抹去眼泪想教训人时,视线一明的见到对方腕上那鲜好的伤痕。 “大嫂,你干什么?”卫睛一把夺去小剪刀扔在手构不到的一角。 “晴晴,你大哥不要我了,他有别的女人。”蓝秋滟惨笑地抬起头。 小剪刀虽利,却未命中动脉,伤口不深,所以她神智还很清醒。 卫睛一听,气得直蹦电梯内壁,滑坐在地。“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喜新厌旧地想甩掉旧爱。” “我那么爱他,他怎么狠得下心伤我?”爱情一点道理也没有,偏她痴得可笑。 “还说呢!长风为了个女工读生说要和我分手,还狠狠甩我一巴掌。”他够无情。 “我恨他,我好恨他。”恨不得夺去他的最爱,蓝秋滟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我也是,我恨死韦长风了,真想一刀戳进他心窝,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尤其是那个小狐狸精。 “你想杀人?”蓝秋滟鼻音深浓地抽噎着。 “你不想教训我老哥吗?”亲手足又如何,他从未护过她。 两个人静静相望,互读彼此眼中的深意。 “我不想森死。” “我也不愿长风太早去见阎王。” 陡地,恶魔在一旁献计,两人头靠头地商量,既然下不了手伤害挚爱的男人,那么就由他们口中所爱的女人去消受吧! 邪恶的光芒在眼底闪烁,阴森的笑声在电梯里发寒。 她们要报复男人的无情。 就由他们的女人开始 第八章 太大意了。 在阴暗的林间小屋,有个双手被捆绑在身后的女孩蠕动着,大叹自己太多事,为何老是不听蝶姑姑的劝告,冲动行事。 人家是大意失荆州,她是大意失自由,连能呼救的口都被白布条给缠得牙酸。 她是见过蓝秋滟,还在和韦长风去看鬼珠宝展上碰见,经由介绍得知她是卫大老奸的未婚妻,但目前正要解除婚约。 昨天她有一份报告要交给教授,刚好有个同学也要去学校,她留了张字条就搭顺风车去,两人还去看了场话剧表演。 散场后才发觉时间已晚,同学急着赶回去上家教,来不及送她回家,所以趁月色正好就决定信步一走,感染一点浪漫气息。结果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旁蹲了个女人,神色痛苦地捂着肚子呻吟。 救人嘛!当然要当仁不让,她二话不说他冲上前一扶,一见是熟面孔更硬不下心不理。不过她想起蝶姑姑的警告,迟疑在要救与不救间。 但是蓝秋滟有够狡猾,用力挤破绑在腰间的红色血浆,伪称怀了卫老奸的孩子,希望她能发发善心救救孩子免于流产。 瞧她声泪俱下的痛苦神情,她一下子就忘了蝶姑姑的忠告,连扶带撑的把她送进车里。 一坐上驾驶座,她突然想到自己不会开车,刚要转头说声抱歉时,哥罗芳的味道扑鼻而来,随即眼一困地失去知觉。 等到醒过来已是隔日的清晨,高高的窗户停了几只色彩鲜艳的小鸟。 看不清是什么品种,因为室内光线大暗,而唯一可透光的窗户在靠近尖角屋顶处,让她能由此口看天色,得知大约的时间。 “该死,我明明就快抓到她,谁知一转眼就看不见人。”简直像个鬼。 “没关系啦!晴晴,我们抓到她侄女,不信她不来自投罗网。”笑得阴沉的蓝秋滟安慰卫晴的失手。 “我不甘心呐!说好了我们互为对方报仇,可你已达成目的,而我……气死人了。”愈想愈生气,她怎会把人跟丢。 昨天守了一天,籍口要向大哥诉苦进入他在外另置的房子,然后花钱要人打电话伪称长风车祸受伤,要他立刻去付保证金好进行手术。 大哥匆匆离去,只剩下那个该死的女人在家,她端了杯放了五颗安眠药的果汁假意示好,而且亲眼看她喝个精光,一滴也不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在期盼和紧张的心情下希望药性快发作。 等呀等,一个钟头快过去了,那个女人还不困。 她心中担忧大哥知道是谎报而回来,急得想一棒敲晕人。 又过了十分钟还不见效果,她一发狠就拿起桌上木雕尾随其后,打算趁其不备打她脑袋。 可是诡异得很,她亲眼见那只骚胡蝶飘过房间,等了许久不见出来,大胆地打开房门想一劳永逸敲晕人,手中的木雕高高举起 没人?! 居然在无窗的房间内平空消失,任由她怎么翻找都不见踪影,怕大哥回来会责骂,她只好悻悻然地离开,填满一肚子气。 “我可以向你保证,她真的会妖法,你败在妖怪手中不意外。”卫晴为自己的无能找好籍口。 蓝秋滟不相信她的鬼话,一笑。“胡蝶是妖怪,那她的侄女不就是小妖怪。” 意思是:我不就把人抓来了。 “呃,道行不同嘛!”可恶,让她丢了一次脸,死胡蝶。 “别去理是妖还是怪,你打算要怎么处置她?”她努努下巴指向屋内的人质。 卫晴诡笑地眯着眼。“当然先羞辱她一番,以报我一掌之仇。” 两人一前一后的推开门走进小木屋,乍起的亮光让胡妙舞一时不适应的别开头,只知逆光处有两个人影。 “小贱货,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卫晴得意的大笑,用脚踢踢她缩成一团的身子。 好熟的声音,她知晓是谁的唔唔猛发声。 “想要我解开你的布条?” 她唔了一声点头。 “可是我的手有点痒,突然想打打狐狸精,看能不能打出原形。”卫晴用力的又揉又捏胡妙舞的脸颊。 好痛。她两眼一瞠地在心里咒骂,死味精,你会不得好死。 哼!哥哥味噌,妹妹味精,一家都是怪物。 “是不是在偷骂我?看你一双不安份的桃花眼,准没安好心。”她使劲地拉址她令人妒羡的长发。 “我是杏眼,你才是一双淫不溜丢的花痴眼。”胡妙舞口咬着布条不清楚地回嘴。 “你在骂我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是她知道不是好话。 “你、是、猪。”她干脆用单音哼,清晰多了。 “好呀!你敢骂我是猪,活得不耐烦。”卫晴反手挥去一巴掌,打得布条都斜偏了。 胡妙舞扭脸歪嘴用舌尖推,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布条弄出来,方便她说出完整的句子。 “我告诉你,味精,我们蝴蝶谷的叔叔阿姨不会饶过你的。”他们最疼她了。 “哈……笑话,死人是告不了状的,我才不怕什么蝴蝶谷。”她恶意地拿起树枝戳她。 见胡妙舞边躲边闪的狼狈样,卫睛不由得有些变态的快感,一下子戳手臂,一下子戳膝盖,一下子刮划她细致的颈项,玩得不亦乐乎。 她从韦长风身上受的鸟气全发泄了,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得罪她的下场有多惨。 “臭味精,绑架是犯法的行为,我一定要告你告得穷途潦倒。”她气极了,全身又饿又痛,还有轻微脱水的现象。 从昨天出门只吃一包薯条和爆米花,顶多喝了瓶可乐,她根本没机会进食,就被绑到这个死地方,现在整个肠胃正发出抗议声。 她很后悔没有听蝶姑姑的话,下回就算有人快死在她面前,也绝不鸡婆去当救难天使,就让人死了算。 肚子好饿,她不想节食减肥。 “我叫卫晴不是味精,你要再罗哩巴唆地吵个没完,我就用棍子打破你的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打算几时放我走?” “瞧你元气还足得很,再饿你两、三天还差不多。”她要韦长风下跪求她回到他身边。 女人的虚荣心是需要满足的,她才不轻易原谅他。 “嗄?!你想饿死我?”呜!她好可怜。 “你有那么容易饿死吗?一身的肥肉。”卫晴故意扭拧她的腰肉。 有你肥吗?“你不怕我姑姑带警察来?” “这小木屋很隐密,根本很少有人会在附近走动,你别想有人来救你。”这是废弃的度假屋,前年拍mtv时发现的。突然,一阵奇怪的汽油味传来,心中一惊的胡妙舞不动声色的一探。 “你不会想烧死我吧?” 卫晴嗤笑地捏她一把。“我又不是吃饱撑着想烤人肉。” “你没闻到一股怪味吗?”好浓,起码洒了好几加仑的汽油。 “有吗?”她用力一吸。由于她身上洒了一大堆香水,因此盖过呛鼻的汽油味闻不出来。 “你再仔细闻闻看,说不定姓蓝的想烧死我们两个向味噌报复。”胡妙舞顺便挑拨分化。 “不……不可能吧!我和秋滟是多年好友。”她不确定的说,好似闻到一股阴谋味。 “她的心机看来很深沉,你当她是朋友,她当你是负心汉的妹妹,连坐法听过没?” 信心动摇的卫晴站起身要去找蓝秋滟问个明白,看她在搞什么鬼,磨磨蹭蹭的。 适巧她推门进来,手中提了满满一加仑的汽油。 “天呀!秋滟,你真打算放火烧房子呀?”太疯狂了。 “做人要心狠手辣,人善被人欺,你要她活着回去报警抓我们吗?”她不做乖女孩,要使坏。 “我们当初说好只是抓来教训一番,没说要害死人呀!”恨归恨,她还没胆杀人。 蓝秋滟嗤笑地在屋内洒汽油。“本来想让她们姑侄一起上天堂,可惜少了个伴。” “不好吧!杀人是犯法的事。”她有些怕起秋滟的极端作法。 “绑架同样有罪,你以为在办家家酒,两手拍拍就没事?”真想看看他们哀伤的嘴脸。 卫晴的确天真地如此想。“秋滟,我们放她走吧!我想她不会指证我们。” “对对对,我是出来玩迷路,和别人无关。”懂得着人脸色的胡妙舞连忙补话。 “闭嘴。我看到你就想到胡蝶,她让我失去所爱,我也要让她尝尝同样的痛苦。”她笑着取出打火机。 “你……你疯了,你要杀人自己去,我要走了。”卫晴阻止不了她,准备开溜。 蓝秋滟哪有那么容易放同伙离去,若出了事也可找人垫背,卫森至少得顾忌着自己的亲妹妹而放过她。 “不行,你敢走我立刻点火,大家同归于尽。” 她生气又害怕地踅回身。“你真是有病,难怪我大哥不要你。” 胡妙舞暗中叫苦,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一剑刺心,像自己就了解人性,绝口不在她面前提及“韦长风”三个字,以免火上加油。 而这个笨蛋加三级的蠢女人居然没大脑,一开口就把自己将死。 瞧!姓蓝的女人多激动,眼睛直冒着火,她不死也去半条命。 “晴晴,连你也瞧不起我的痴情是吧?”她只是好爱好爱森,为何没人愿意相信她。 “我……呃!你小心点,别真的点火。”她怎么会挑个变态女合作。 “你说,你大哥为什么不爱我?”她拿着打火机走近,两眼赤红。 “我哪会晓得!”卫晴真的怕了,疯子是没理性的。 “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为我难过?”蓝秋滟手舞足蹈地旋着身。 “当然不……”卫晴见胡妙舞猛眨眼睛暗示,立刻把不会改成会。 可是她们没料到蓝秋滟的偏激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好,我就要让他后悔,一辈子想着我。”一说完,她就点燃汽油。 火势燃烧得迅速,很快地小木屋全着了火,浓烟非常的呛,站着的两人先后地,而躺在地上的胡妙舞因吸入较少的烟,仍保持一丝清醒。 大火直窜,上方的窗口飞进一只硕大的黄蜂,顺着木屋绕飞了一圈,发现他救的人。 “妙舞,妙舞,你还清醒吗?” 她微睁开烟熏的眼。“蜂叔叔是你吗?” “是我。” “真好,我以为我死定了。”她气息很弱地猛咳。 “上来,我带你出去。” 说好不多事的胡妙舞还是扯扯他的手要求。“她们呢?” “该死。” “蜂叔叔,人命都是值得珍惜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喉咙好痛。 看她都快不行了还硬撑,黄蜂心软的说:“只能救一人。”一手一个,再多便是负担。 “救……她吧!”她指指卫晴。 因为她并不是真心要害人,而是纯粹发泄怒气。 “嗯。” 黄蜂抓起胡妙舞先小心地护好,然后再粗鲁地抬起卫睛的衣领,他低念个咒冲向屋顶,远处传来救火车的呜咽声。玩火者,必自焚。 **** “该死的,你们那是什么态度,妙舞都失踪了一天一夜,还能悠哉悠哉像无事人般泡着茶,叫我别紧张过度。” 像头焦躁不安的熊,坐立难安的韦长风已在他家客厅来回走动不下千次,可怜的血紫色地毯都磨出一条淡紫色步道。 走的人不酸痛,看的人眼花撩乱,只好喝喝薰衣草茶镇镇心神,免得被他给搞疯。 不听劝的结果是受点教训、明知灾星当头不应多事还勉力为之,体内活跃基因不受理智控制,好像不让自己受困于危险中很对不起自己似的。 上回为了救只狗而被车撞送入医院,这回遭受火劫,她还真是多灾多难,一刻不得安闲。 五指一掐,简单的算了一下,胡蝶面露微笑地偎在卫森身上,五指勾着一只看似古朴却价值千万的鸢尾花图形的小瓷杯,悠闲地饮着淡雅花茶。 “你们到底够了没,一点都不关心妙舞的死活,我再也等不下去了,自个出去找人。” 暴躁的韦长风抓抓头,拎起外套往外走,一看没人阻止他或应和他,一股气闷成火地拿门板出气。 一拉开门,本想跨出一步,门却“砰”的一声自动合上,差点砸到他自家的鼻头,他见鬼似地瞠大那对爱勾引女人的桃花眸,一再试着拉开门。 他当是大门的锁故障了,不敢想是灵异现象,住了十多年的屋子一向“干净”得很,不应该有杂七杂八的怪东西进驻。 “卫大总裁,麻烦移动你尊贵的大屁股,帮我拆了这扇死不悔改的门。”韦长风咬牙切齿地瞪着人。 死不悔改?是在骂他们吧?“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就算拆了门,我担保你也走不出去。” “你在说什么鬼话,难不成鬼挡墙,大白天里活见鬼。”搞什么鬼!居然扳不开门。 愈扳愈紧愈古怪,他心里直发毛。“连说了三个鬼字,佩服佩服。”心理有数的卫森笑点心上人的眼皮。 胡蝶回他颇富深意的浅薄笑容。 韦长风栗然一缩颈。“别再说那个字,我要把门拆下来当柴烧。” “你得先起个灶。”卫森凉凉地泼盆水浇熄妄念。 “你……可恶。”他气得踢了几脚门。 “别跟自个过不去,脚丫子再硬也硬不过红桧门。”笨蛋。 韦长风气得脸涨红。“妙舞不知何去向,你还有心思调侃我。” “蝶儿没开口就表示她没事,你大可安心。”他的仙子不会坐视妙舞有危险而不理会。 “哼!有人天生冷血,妙舞只不过是她收养的孤女,不是亲生的就是有差别哦。”他指桑骂槐不尊“长”。 “说得好酸,你偷喝谁家的陈年老醋?”拈了颗蜜梅放入口中,胡蝶意思性地睨了他一眼。 “胡家没人性的姑姑,你一点都不担心妙舞的安危吗?”可恨,居然还吃得下。 一天一夜呢!不是三个小时逛个街或是吃顿大餐,而是彻底的消失在台北街头,只留下一张“我会回来吃晚饭”的纸条。 他等了又等,转眼日落西山夜幕起,一桌子素菜全冷了,他开始心慌地打电话找人,然后……这对说吃饱想散步的恶质情侣就来敲们,一赖就是大半夜不走人,顺便要他做早餐。 什么嘛!他一夜惶惶不敢睡,就怕警察局来电认……人,他们不帮着寻人倒也罢了,反而处处扯他后脚地表现出天下太平的模样,简直潇洒得过份。 “乖,小朋友,妙舞快回来了。”胡蝶以长辈的口吻调戏他。 男性魅力受挫的韦长风又再一次蹂躏地毯。“姑姑……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太用力咬牙切齿,临老的整牙费用惊人,或许你可以先预订几副假牙。”说不定过两年就用得上。 “谢、谢、你、的、忠、告。”他不咬牙,用磨的总成吧! “不客气,我总要为妙舞的未来着想,和无牙的男人交往有碍市容。”万一吓到小孩就不好。 我咧……有修养的男人不出口成“脏”。为之气结的韦长风倒了杯琴酒握在手心。 “妙舞讨厌满身酒气的人。” “你一定要我拿你撞门才甘愿是吧?”一杯酒就让他有深沉的罪恶感。 眼一冷的卫森睨视他。“你打算外调到南极喂企鹅吗?” “你打压我。”他气愤的挥动手。 “不,是打断你的腿,如果你不停止走动的话。”看得他心烦。 他相信蝶儿的保证,没人比她更会“掐指一算”。 即使已互表爱意,她仍死不肯承认胡蝶是蝴蝶谐意,老是故弄玄虚的说着令人百思不解的禅机,暗中点化冥顽不灵的家伙。 她是有心,却不一定有用,毕竟现在的人自我主观性太强,很难接受自己不理解的世界,很少用心去思考她话中的深意。 所以,该来的灾劫依旧避不了,浑沌过日子。 “我爱妙舞,你们要我像傻子一样在家里枯等,我会发疯的。”韦长风沉郁地低吼。 “爱不爱的话语等她回来再说给她听,我们不太容易感动。”激动是好现象。 “不管了,就算门打不开,我爬窗子出去。”他说做就做。 疑惑的胡蝶望向身侧的男人。“我记得他好像住十楼。” “没错。” “万一不幸失手摔下去……” “那就以身印证地心引力定律的存在。” “妙舞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有机会换个更英挺、忠实的情人。 “嗯!我帮她算算未来老公的命盘。” 两人一搭一唱的刺激手攀在窗户上的男人,他的额头上不断增加黑色线条,白色的烟快燎发了。 他们…… 是逼他跳楼还是气到吐血? 前世结下深仇大恨了吗? “两位,请别当我死了在讨论。”脚一放地,他暂缓爬窗之行。 “还没死吗?”胡蝶翻个身挑刚采的花瓣尝鲜。 “至少我还看见他有脚,脑袋也没掉。”卫森嘲弄的说,上下扫瞄他。 她了解地一点头。“喔!他还活着。” “麻烦一下,别再耍弄我了,我真的很忧心妙舞的安危。”韦长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抓抓已乱的发。 “我听见声音了。”她冷淡地道。 “什么声音?”他蓦然一跳,生怕错过任何声响。 “黄蜂的拍翅声。”很近。 他顿时地了气垮下双肩。“还玩我?” “去开门吧!” “你明知门打不开……”当场傻眼的韦长风看着轻易松开的门把。 “开始读秒吧!”十、九、八……胡蝶在心里暗数。 “读秒?!”韦长风大叫。 有没有搞错,她当是看回顾老片呀! 才这么想,几秒钟后,耳中传来振翅的嗡嗡声,非常的宏亮。 像是一首……大黄蜂行进曲? “嗨,长风,你在等我呀!” 见到心上人,韦长风喜出望外地停不住身子,像火车头似地冲上前,不料仰面而来的不是爱人欣喜的脸孔,而是一只敲断他鼻梁的拳头。 “砰!” 血由鼻孔流出,由外飞进来的身体撞倒一组茶几,他惊愕不已,蹒跚的撑起身。 楼梯的阴影处走出一道颀长黑影,冷酷的气质不损俊美容颜,宛如从地狱走出来的阴邪使者,每走一步就带来一股冷寒气息。 “你……你没事吧?”胡妙舞很想笑,连忙抽面纸捂住他的鼻子。 “这是……哪来的鬼?”韦长风鼻音很重,语音含糊地睨视十分不屑他的男人。 “他是……”她不知要怎么介绍蜂叔叔。说他不是人,是蜂王? 接到胡妙舞求救的眼神,胡蝶笑笑地说:“他是你心上人的救命恩人。” “他?!”韦长风一脸不信的模样。 “真的,是蜂叔叔救我的。”胡妙舞加强语气道。 “蜂叔叔?!”他又是一惊。“你的姑姑叔叔们未免年轻得不像话,喝欧蕾吗?” “无能。”黄蜂冷冷一哼。 “什么意思?”听出他的蔑意,韦长风回答的口气也很冲。 “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你活着何用?” 他哑口无言,脸色阴黯地抿紧唇。 “黄蜂,你话说重了。” 黄蜂看了胡蝶一眼。“我要娶梅儿,早点回谷。” “我……” 不待她回答,黄蜂就像来时一般诡异地退回阴影处,随即是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由近而远,渐行渐微弱…… 直到静默。 第九章 加护病房的透明玻璃里,躺着一位全身插满大小管子、仪器,呼吸频率低微的伤患,脑波呈现不安稳现象。 这是一个重度的烧伤案例,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八十二,几乎无一处完整的肌肤,大部份焦黑恶臭。 玩火者,自焚矣!手脚的扭曲影响正常的灵活度,消毒过后的白布覆盖周身,黑的是皮肤,再无其他。 加护病房的透明玻璃外,贴着一位悲痛心如刀割的伤心母亲,哭肿的双眼盛不住泪水,失色的唇呼唤爱女的魂魄。 她在向四方神明祈求,默念观音大士的法号,哭喃大悲咒,泣哀妈祖娘娘的慈悲,恳请佛祖大发善心,期盼王母娘娘显灵。 一个悲伤的母亲呵! 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死生死未卜的等待更是漫长。 椎心之痛难以形容。 “如幸,你别难过了。” “你要我怎么不难过,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林如幸伤心地拍打着墙。 “秋滟会没事的。”唉!好好的一个女孩就这么毁了。 “她从小就乖巧、听话,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滟儿呀!我的心肝呐! “是我家森儿对不起秋滟,我在这里代替他向你们道歉。”她的儿子太任性了。 何玲的一番话让林如幸想起卫森的绝情,激动的情绪不能平复,她把对人性的绝望和愤怒,一古脑朝何玲发泄。 “都是你教出的好儿子,瞧他把我女儿害成什么样,我要他赔我一个完整无伤的女儿,你叫他赔给我、赔给我……” 闪躲她拍打的何玲自认有愧的不敢还手。“别这样,冷静一点。” “我女儿生死未卜地躺在里面活受罪,我还要心平气和向你说声谢谢,感谢你们让我后半生无依无靠吗?” 从小到大她都舍不得让女儿吃一点点苦、受一点点委屈,巴望着女儿早点长大成人,嫁个疼她的好夫婿,此生便无遗憾。 她有一个不算婚姻的姻缘,丈夫的漠视已叫她痛苦了大半辈子,唯一的寄托便是贴心的女儿,她不能失去生命中的希望啊! “如幸,干错万错都是卫家的错,我们一定会弥补你。”她是真心喜爱秋滟这个温柔媳妇。 “怎么弥补,还我一个女儿吗?”她涕泪俱下地捶墙。 “这……如果是金钱……”还?她的女儿不也一样躺在医院。 “蓝家没钱吗?要有心弥补就叫你儿子娶我女儿,死活不论。”她狠戾的说。 看看病床上微弱的生命,何玲有苦难言。“森儿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意思是不可能,她也是个自私的母亲,怎能让儿子娶个活僵尸回家供着。 “哼!你根本没诚意解决,存心唬着我好玩,我要告你儿子悔婚,间接伤害我女儿。”林如幸不讲理地狠推了她一把。 “你别告我……” 卫晴适时出现地扶住母亲。“妈,谁要告你?” “晴晴,你……”看到女儿脸上的的疤,还有因烫伤治疗剔掉头发的圆头,何玲忍不住泪盈满眶。 “妈,我没事,医生说可以换肤去疤,头发也还会再长嘛!”她笑不达心的安慰母亲。是呀!顶多五年,再动几次疼痛难捱的换肤手术,她就会像新生的婴儿一般光滑,拥有粉嫩的肌肤。 可是她的演艺事业等不了五年,在新人辈出的情况下已是生存维艰,何况还要停滞五年,她会被迷哥迷姐们淘汰,很难再爬到今日的地位。 坊间一些小刊报导将她诋毁得体无完肤,说她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企图毁容挽回情人的心。 甚至说她遭遗弃心有未甘,想烧死情人的情人未果,反而惹火上身,把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根本不应当站在人前唱歌。 诸多传言不堪入耳,想澄清却无人相信,只因她平日太嚣张跋扈、傲慢无礼,所以众人当她在讨好媒体而装模作样博取同情,没人愿意听她说话。 现实的人生让她体会到世事无常,有些性子是该改改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最爱漂亮了。”何玲心疼地抚抚女儿的脸。 她苦涩地笑笑。“妈,你刚才说谁要告你?” “是你林阿姨要告森儿悔婚,害得秋滟伤心的引火自焚。”她能不愧疚吗? “妈,是谁告诉你秋滟是自杀的?”胡言乱语,颠倒是非。 “难道不是吗?”孩子的事她一向不插手,只能单凭猜测。 “当然不是。”她大声的否定,引来林如幸的不满。 “你是卫家的人,自然为你薄情寡义的冷血大哥讲话。”滟儿,我苦命的女儿。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蓝秋滟是用情太深,一时受不住悔婚的打击而萌生死意,刻意找个偏僻的小屋点燃汽油自杀。 因为火灾现场只有她一人,而有目击者指出她曾在附近购买大量汽油,所以判定自杀的可能性较高。 “才不是呢!我也很恨大哥的负心,不过我更庆幸他没娶秋滟为妻,真是太恐怖了。”她还心有余悸。 “你说秋滟恐怖?!”爱女心切的林如幸握紧拳头,双目一皆的瞪视她。 吓了一跳的卫晴拍拍胸口退到母亲身后。 “她本来就很恐怖、哪有人由爱生恨就要放火烧人,连我都差一点陪葬。” “你胡说,滟儿是温柔、善良的好女孩,你才是那种会杀人放火的坏女孩。”说不定就是她使坏。 遭污蔑的卫晴很气愤的说“明明就是秋滟点的火,我想走,她还不肯的阻止我,说要大家同归于尽。” 当时那双血红的眼多可怕,连想都害怕,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被宠坏的女孩爱说谎,你根本不在现场,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都伤成那样了,她还在推罪。 “谁说我不在现场,是我们一起合谋绑架勾引大哥和长风的狐狸精,所以……” “绑架?” 不可思议的吼声出于卫玉章口中,他只不过去办个出院手续,回来就听到女儿的惊人之语。 “爸。”惨了,她怎么把事情说出来了。 “你给我说清楚,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事?”家门不幸,儿子寡情,女儿刁蛮。 “我……我没成功,是秋滟迷晕长风的新女友胡妙舞,与我无关。”她觉得脸好痛,止痛剂根本没用。 林如幸在一旁冷嘲热讽。“瞧,露了馅吧滟儿又不认识韦副总的女人,怎会莫名其妙的迷晕人家。” 满口谎言的卫家小妖女。 人一交恶,什么恶话都说得出口。 “我们……呃……”卫睛看看父亲严厉的脸,只好乖乖招供。“我们事先商量好,利用她们不熟悉我们而交换对象,以便计划的进行。” “计划?”卫玉章心痛地瞧着女儿,暗忖他的教育是哪里失败。 她紧张的解释。“我们只是想教训她们以美色诱惑男人,可惜我没抓到胡蝶,所以秋滟才想报复到她侄女身上,让所有人都痛苦。” “有多可惜呢?”她居然还不知悔改地说了可惜。“爸!我没料到秋滟会那么疯狂,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不敢杀人……”她抽动着肩膀嘤嘤低泣。 “一句没料到就能够摆脱罪刑吗?绑架是犯法的,你会被判十几年的罪呀!”无辜?说得他老脸无光。 卫晴惊得站不住脚地抱住父亲的手。“爸,你要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人呢?” “谁?”她一时摸不着头绪。 “长风的女友,你不是说绑架她?”骨肉至亲,他岂能袖手旁观。“我……我不知道。”她呐呐的回道。 “你不是说人和你们在上起,怎么会不知道?”头疼,他如何救她。 “我被烟熏得不省人事,醒来就已身在医院的病床。”她说的是实话。隐约有一种感觉,她被人揪着后领在天空飞,耳边不断有风呼啸而过。 她想张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在作梦,可是眼皮沉得很,总是张不开,直到她突然有坠落感,砰的一声头撞到硬地而失去残存意识。 等到她真正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一切仿佛是梦,除了后脑勺多了个肿块,确定逃离死难。 她曾询问医护人员是睡救了她,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地说出真相。 原来她是被人遗弃在医院门口。 “哼!编得真好,你比滟儿坏上十倍、千倍,为什么有事的是我女儿而不是你?”林如幸气愤难平的冲上前想掴她。 一阵风忽然怪异的吹来,她的手伸在半空中。 “因果报应。” 这句话像咒语,化解了她手上的动作。 近楼梯口的角落出现一位全身素白的美丽女子,她缓缓的走近。 “胡蝶” 卫睛一喊,大家由惊艳的迷咒中了解她的身份。 恬恬的笑容,优雅的身影,胡蝶并未向卫家人打招呼,直接略过他们走向不知所措的林如幸。 “相信因果吗?” “因果?!”她怔仲的反应。 “人生在世有因必有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此乃天理。”人命可违。 林如幸倏他眼一凶。“我女儿有何恶,她一生谦恭、孝顺,为何老天不长眼偏要折磨她?” “这要问你。” “我?!” “此因出在你身上,恶果报在令嫒。”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是时候了。 母债女偿,天理循环。 林如幸微愣的看着她。“我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一直安份的抚育女儿。” “没有吗?” 她眼中茫然。 “容我提醒你一个关键字:火。”唉!悔悟真有那么难吗? 火?!一道记忆的锁蓦然开启。“你是说……不,不可能的,没人会知道那件事,没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天是长了眼,火债由火偿。”妙舞的债由她来索。 当年为了争宠,不为丈夫所爱的小妾林如幸将正妻之女掷入火中,以为少了个正统继承人,丈夫会将关注转于她们母女身上。 可惜妙舞命不该绝地遇上她!上天争回一条命。 如今小女孩已长大,虽然与至亲无缘份,但是短暂的相聚未违天意,因为在相认之后,她就要嫁入韦家为妻,不再是蓝家女儿。 “我的天呀!滟儿她是代我受过?”她不相信,怎么可能。 “也许你心理还存着挣扎,不相信因果是如此无情,但想想你女儿,她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胡蝶言尽于此。 “告诉我,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滟儿不能死。 “救赎。” “嗄?”林如幸不懂的张大眼睛。 胡蝶轻声言道:“枉死之人需要救赎,你的女儿也需要救赎。” “我该怎么做,以死谢罪吗?”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女儿。 “向你丈夫告解吧,他才是有资格判你罪的人。”她忽向后方招手。 “丈夫?你说深竹来了?”她像怀春少女似的忙梳拢头发,犹自羞怯。 **** 昂藏的蓝深竹依稀可见当年的英挺,他稳重成熟的中年魅力可见一斑,丝毫不逊年轻时。 但是林如幸看到他拥着一位美丽少女走过来,当场唇色一白,满脸的喜悦骤然一变,惊恐地节节后退,直到背抵住墙。 “莲……莲音大姐,你不是……死了?”她的声音充满畏惧的抖音。 “看清楚,她不是莲音。”蓝深竹的噪音深厚有力。 “那她是……谁?” 他眼露慈祥的湿了眼眶。“我的女儿兰心。” “不,不是的,兰心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她不是兰心,你一定搞错了,她不是,她不可能是。”林如幸歇斯底里的乱吼着。 “你怎么晓得她死了,二十年前我们只当她失踪了。”多像莲音呀!他一生钟爱的妻。 妻与他是青梅竹马的爱人,两人结婚多年未生育半子,心急的母亲想抱孙子,便向莲音要求,许他纳妾延续蓝家香火。 善良的妻子哪禁得起老人家的哀求,于是悄悄地买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农家女入门,意与她共侍一夫,同承雨露为蓝家开枝散叶。但是他太爱妻子了,坚决不与农家女圆房。 在妻子以死相胁之下,他才在新妇进门三个月后与她欢好,并在短短两个月内传出喜讯。 其中最高兴的不是蓝家老少,而是他。 不过不是因喜获佳儿,而是终于有借口可以不必委屈自己去碰一位不爱的女人,从此光明正大的冷落她,和爱妻双宿双飞,恩爱恒常。 三年后,莲音意外怀孕了,他欣喜若狂地更加细心照料她,根本忘了还有一对母女等着他施舍一丝丝关心。 就在小女儿满周岁那年,他大摆宴席为女儿庆生,结果宴席一结束,女儿也下落不明,即使用尽全力翻遍每一寸土地依然毫无下落。妻子在失去得之不易的娇女后郁郁寡欢,终于积郁成疾在两年后病逝,使他自此封闭了心房,再也不愿为谁有心,对人仅维持表面和善。 三天前他正在欧洲谈生意,接获大女儿秋滟因火受伤之事,他不予理会地继续与厂商接洽。 怪她生不逢母吧! 但是,有个年轻女子来告诉他小女儿尚在人世,要他尽快回台,他不管真假地立刻放弃十亿元的合约搭机回国。 不需要任何证明,只要一看见那张肖似莲音的脸孔,一切的言语都显得多余,她的确是他的女儿。 “她一定是假的,你不要轻易受骗。”林如幸仓皇地说着。“财产,她是为谋蓝家产业而来,你不要信她。” “就凭她长得像莲音,即使不是兰心,我也愿意将全部财产交给她。”这是移情。 “你疯了,秋滟怎么办?她才是你的女儿,蓝家的财产都是她的。”又是一个沉莲音,她好恨。 蓝深竹用厌恶的眼神瞧她。“谁叫她是你生的,我从来就不曾喜欢过她。” 因为她,他的坚定深情有了背叛证据,让他深深痛恶自己的身不由己。 “你……”她的心好痛,难怪他从来不抱秋滟,甚至逗逗她。 “这一生中我只要过莲音一人,现在多了个兰心。”他的宝贝女儿。 “那我呢?我算什么?”她连死人都比不过。 “你是我一生的耻辱,终身毁不掉的污点。”代表他的失败,无力维护爱情的忠贞。他恨她,从他必须在她身上下种开始。 林如幸悲戚的大笑。“同样是爱你的女人,为何有天壤之别?” “重点在于我不爱你。” 这一刻,她有深切的哀痛。 为了爱,她甘心为妾,不顾丈夫当她是生育工具而草草完事,从不在她床上逗留超过二十分钟。 为了得到他的心,她甘冒下地狱的风险杀死女婴,好让他继续来她房里过夜,期盼能日久生情的发现她的好。 可是自从她生下秋滟以后,他就不再正眼瞧过她,更甭提得知她有孕的那一刻,他是多么迫不及待地宣布和她分房,至此断了两人的夫妻关系。 二十四年了,她整整守了二十四年的活寡,她这份怨向谁去讨? “白费心机……哈……白费心机,是我把兰心丢进火中的,我想要她死,这样滟儿就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不得不去关心她,不得不去爱她,相对地,你也不得不关心她的母亲。 “可是,我还是白费心机,等了二十四年还是得不到你的爱,换来女儿的生死不定,我真是不值呀!” 听她亲口招认罪状,众人无不露出诧色和悲悯。 唯独蓝深竹对她恨意更深,要不是她的私心作祟,他不会和女儿一别二十年,莲音也不会因为思女而早夭,一切悲剧的开端都来自于她。 “明天你就给我搬出去,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滟儿呢?”她不忘自己是母亲。 “虽然我恨你,但是我会尽父亲的道德责任,给予金钱上的支助。”他只能做到这里。 太可笑了,一个父亲居然用“道德责任”来形容自己与亲生女儿的关系。林如幸想笑,却哭得止不住泪。 “既然此因已救赎,种下的果实该有发芽的生机。”胡蝶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背。 随后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穿墙走入加护病房内,执起蓝秋滟焦黑的手…… **** 黑。 无比的黑暗。 这是死亡该面临的世界吗?或是…… 她的所为不容天地,身处于无边的地狱? 走着走着,似乎走了很久,身体很轻,脚却很沉重地不知踩在什么东西上头,有种湿黏黏的感觉。 很浓很浓的腐肉味,混杂着馊血味,异常得令人不舒服,极力想摆脱充满死亡气味的空间,双腿不停地走着。 好像永无止境。 “蓝秋滟,往回走。” 谁? 是谁的声音在召唤? 蓝秋滟想开口,喉咙却挤不出一丝声音,仿佛是呜咽的幽魂在哭泣。 这是她的声音吗? 突然间,她害怕起一片无声的黑暗。 “不要犹豫,不要迟疑,我知道你很累想休息,回头才是救赎。” 是呀!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在黑暗中,有抹小小的白影往来时路走去,如清幽的女音所言,她真的很累,脚好酸,肩膀僵硬得像是扛了千担的负荷。 如同被催眠般,她摇摇晃晃地走着,眼前出现一点光球,引导着她走向另一道光明的门。“你来了。” 先是不适应的用手遮住光线,渐渐地一股花香味袭人心脾,蓝秋滟看清楚说话者的脸孔。 “是你。” “对,是我。”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难道你也死了?”火,烧得她好痛。 “不,我是来救赎你。” “救赎?”她听见粗嘎的笑声,赫然发现那出自自己的口中。 “不要怀疑,你的声音哑了,火的力量夺走你甜美的嗓音。” 顿时茫然和心酸浮上她的眼。“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她觉得好空虚,周遭的一切不再值得留恋,她想跳脱这一团迷乱。 “为自己架设立场是件愚蠢的事,你母亲需要你的扶持。” “妈”蓝秋滟悲从中来,想回去看母亲最后一眼。“我太不孝了。” “你还有机会挽回。” “真的吗?”一抹希望之光洗涤她眼中的污色,还以清明。 “来,跟着我走。” 一前一后两道白影,路似乎变得宽敞,四周有着若隐若现的影像,她看见现代化的建筑,一幢美轮美奂的公司……呃,不是,应该是医院吧!穿过一层层的天花板,她来到一间无菌病房,一个分辨不出容貌的焦黑身躯静静横陈。 氧气罩里的微弱白雾是她仍活着的依据,脑波划出的讯号断断续续。 “这是我吗?”天呀!好丑。 “活着就是希望,美不是肤浅的外观,而是来自你内心的良善。 “我曾经恨到想杀你,这样邪恶不堪的人还能称之善吗?”蓝秋滟自觉污浊。 “心魔产自人心的不满,他利用你的愤怒和恨意作恶,只要你勇于面对自己的心,魔将消退,现出你原本的纯善。 “我能吗?”她审视自己的心。 “告诉我,你想活下去吗?” “我想。”她要活下去,还有很多事她都未来得及做。“很好,闭上眼睛。” 蓝秋滟顺从的阖上眼。 “现在你回溯过往,把生命中的美留下,去除记忆中的丑陋,你是个快乐无忧的女孩。” 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她的美丽新衣服,一个会笑的芭比娃娃,第一次牵着妈妈的手上幼稚园,和隔壁小花偷采校工伯伯的番茄。 第一次收到情书的喜悦,第一次来经的惊慌,第一次上台领奖,第一次偷看限制级的影片,第一次尝试和男同学接吻…… 无数的第一次,有酸有甜有羞涩,美好得令她发噱,原来她也曾经快乐过。 至于生命中的其他段落,她怎么想也凑不出个完整性,只知心很开阔,一片的天蓝色。 很青,很靛,像要飞起来欢唱的颜色。 “好了,你的心干净了,可以张开眼睛。”微微地眨动眼皮,蓝秋滟缓缓掀开眼,白色的天花板近在头顶。“欢迎回来,蓝秋滟。” 她想开口说话却碍着有东西罩着,她伸手扯掉氧气罩,视线蓦然盯着洁白无瑕的手。 “喜欢新生的自己吗?” 她硬咽的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胡蝶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玻璃窗外贴着一群惊愕不已的男女,他们揉揉眼睛望着恍若奇迹的一幕 一个不见伤痕的蓝秋滟裸身下床,跪在空无一物的墙壁前流着泪,笑着磕了三个头。 第十章 这是另一场审判。 属于卫家人的私人审判,对象是一只闲逸自在的蝴蝶,在卫家大宅的客厅。 “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胡蝶笑得无邪。“你们什么话都没问,要我写部万言自白书吗?” 说来好笑,是他们“邀请”她来闲聊,怎么好似研究稀有物种地紧盯不放,做出随时想逃的动作? 蝴蝶是生物界最无害的昆虫,它只散播美丽与舞姿供世人欣赏,与世无争地优游花丛间,单纯的采蜜、嬉戏,不逞凶斗恶。 有何好防惧,又不是食人吸精的狐妖,她不过是只小小蝴蝶。 “你是人吗?” “有手有脚,有人的形体,你认为我哪一点不像人?”她幻化得很成功。 深思的卫玉章抚摸着下巴道:“你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我看不透你。” “你只是一个凡人,不具备上天赐予的特别能力,怎有办法看透一个人。”无知使人自大。 “告诉我,你又是什么人,或者说不是人?” 他的态度高傲不群,令人起反抗之心。 “你有何资格要求我吐实?想当审判者还不够格,市侩气太浓。” “你……就凭我是卫森的父亲,就凭你想嫁给他。”气恼的卫玉章口气一冲的回答。 蓦然,胡蝶轻笑地摇摇头。 “我几时说要嫁他来着,森没告诉你我要回蝴蝶谷隐居吗?”蝴蝶适合山野,她住不惯城市。 梅儿和黄蜂还等着她回谷主婚,一年一度的百花节即将展开,身为蝴蝶谷的主人,她有义务克尽招待之责,迎接散居世界各地的好友们。 人蝶相恋本是天地不容,他们能在一起已是上苍的恩厚,她不敢多求。 婚姻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那是个贪字。 “你要回蝴蝶谷,那我儿子呢?”何玲紧张万分地握住丈夫的手一问。 “你该去问他,我从不为别人的生命下定论。”情长情短不在于时间、距离。 胡蝶淡然处之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卫家夫妇。 “我绝不会同意森儿和你在一起,你是个怪物。” 怪物。 经历了数个朝代,头一回听见有人指着她鼻头大骂怪物,这倒有趣了。 “如果你们认为能左右他的决定,我欢迎你们去尝试。”自个儿子的脾性还不解吗? 失败的父母。 “你在威胁我们?”老脸有些挂不住的卫玉章以冷眼瞪视。 “一大把年岁了还这么天真,我有心威胁,你们还坐得安稳吗?”愈老愈糊涂了。 何玲气息不稳地低喊。“你根本是用妖法控制了森儿,叫他迷恋你迷得不可自拔,连父母都不要了。” “愚妇,不屑尊之。” 一扬手,胡蝶倏地起身要离去,她难得摆出严厉的神情对人。 修行千年的岁月,她从不用法术伤人,自律甚严地以行善来化劫解厄,救助无数的生灵,净化茫然无依的幽魂回归太元。 无知并不表示不可以尊重,她最恨愚昧之辈扭曲她的品格,这是一种严重的指控。 “你想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 “可憎之面,我见之可怖。”人有人格,蝶有蝶志,道路不同。 “你……你说我长得可怕?”气得发抖的何玲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是心可憎,你浪费我的时间。”一说完,她转身要走。 “站住,你……” 何玲顿时说不出话来,一对美丽璀璨的七彩凤尾翅在胡蝶背后展开,美得叫人窒息。 卫玉章也怔愕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瞠大眼望着人间少见的美景。 “蝶儿,你想飞到哪去?” 懊恼的神色一现,胡蝶迅速把迷咒般的彩翼收起,她本意是想让那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妻开开眼界,没想到先出状况的反而是自己。 他不是去香港了,怎么香港的距离如此短,不到几个小时又飞回台湾? “何必收敛你的圣洁光华,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看她如何狡辩。 “你在梦游。” 卫森轻笑地将胡蝶抱满怀,顺势在她额上落下亲密一吻。“你属泥鳅吗?老是滑手。” “你的时间遭浓缩了吗?我以为你说三天后才回来。”她有种受骗的感觉。 “我是呀!不过临上飞机前接到一通很重要的电话,到三芝帮你接位老朋友。” 三芝?! 卫家两夫妻不约而同的互视,心中想起独居老家的长者。 “你在捉弄我吗?”她确定没有朋友住三芝,三峡倒有几个。 “爷爷,蝶儿不相信你是她的朋友。”卫森爽朗的一笑,前门口一喊。 随即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拄着拐杖进来,一身的清爽,可见精心打扮过,稀疏的银丝往一旁梳拢,覆盖半秃的头顶。 见到多年不曾出门的父亲,卫玉章和何玲连忙一人一边地上前搀扶。 “爸,你怎么肯出门?” 老先生手一挥,要儿子媳妇退到一旁别插口。 “蝶姐,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吧?” 蝶姐?!卫家夫妻一惊地在心底纳闷。 “你是……”胡蝶遍寻记忆中的印象,很难和一张风干的老脸搭得上。 “六十年前,小犬就是由你接生,妻子妹仔是你看着长大嫁人的。”岁月催人老,而她依旧年轻如昔。 阿妹的丈夫。……“你是小抓子?” “呵呵呵!好怀念的小名,除了蝶姐还没人这样唤我。”老先生笑露一口平整的假牙。 “是好久不见,你都老了。”胡蝶感慨地抚抚他满布皱纹的脸。 记忆拉到许久以前,本名非常文艺的卫君怀是个十足野孩子,老是见他一下子抓蝉抓小鸟,一下子抓鱼抓虾,手中一定抓着某样东西。 所以她是取笑他不抓东西就不像他,因此老以小抓子唤他,几乎要忘了他的本名。 这会儿他不就抓着拐杖不放。“不老不成,孙子吵着要追蝴蝶。”卫君怀语含双关地望着卫森,有几分安慰。 “爷爷。这只蝴蝶行吗?”他满脸恋意地拥着胡蝶的腰现宝。 他满意地笑了笑。“好好抓紧,蝴蝶都是不安份的采蜜者。” “我已经拆了她的心翼,飞不远的。”卫森得意地在她耳边磨蹭轻吻。 “好!好!咱们家有只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算是圆了他多年的梦。 胡蝶的美是每一个男人都想占有的梦,他年轻时一度妄想抓走这只蝴蝶,可惜终是落空。 他的妻子是个天真、善良的好女孩,见他不得所爱百般安慰,两人相处一久起了莫名情愫,不久之后就决定并结连理。十年前妻子临终那日还念念不忘生命中出现的贵人,当他看到报纸刊载一篇奇人佚事报导,马上联想到是她,特意打电话询问也是当事人的孙子。 直到见到面,他有恍如隔世的沧桑感,的确是他搁在心中挂念一辈子的人。 “你们爷儿俩请等重我一下,私相论谈是件十分不礼貌的事。”胡蝶不带恶意地奚落两人。 “爷爷,蝶儿在埋怨你为老不尊。”礼貌是一种名词,他比较擅长动词。 “小浑球,蝶姐是在怪我没教好你,挨我一拐吧!”老人家孩子性一起,抓起拐杖就要砸人。 “蝶儿,快保护我。”卫森大笑地推出爱人来阻止爷爷的胡闹。 “蝶姐,闪开,我今天一定要打到他。”不服老的卫君怀边喘边追逐。 一老一少绕着中心圆胡蝶打转,给人古怪极了的画面,好像两个突兀的人在扮玩着小孩游戏,看在卫玉章夫妻眼里,着实诧异得说不出话。 几时严肃、威仪的长者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在胡蝶面前找不到一丝长者风范,仿佛时光倒退了数十年。 而打小就异常冷漠的儿子居然会有真心的笑容,简直跌破专家眼镜,他们一直以为少生了一条感情神经给他,内疚得不忍责备他的寡情。 结果不是没有感情线,是神经发育得太过迟缓,如今才成熟。 “咳!你们谁来为我们夫妻俩解解惑,为什么一个大叫蝶姐,一个小唤蝶儿?” 卫森指着胡蝶,胡蝶望向卫君怀,卫君怀一根拐杖点着爱孙,三人三种表情。 故事的开端都是从很久很久以前…… **** 风吹花落花满枝,雨打草身绿满山。 这是一年一度的百花节,在近秋的季节里,蝴蝶谷的花朵开得灿烂,所有远道而来的娇客不若往常般尽情以本体出现,反而收敛了些姿色,以平凡人类的装扮赴会。 他们一个个严肃、刻板地出现在蝴蝶谷,有一身灰色套装的女教师、眼戴玳瑁的孤傲女秘书、穿着制服的售货员、光头赤脚的阿伯…… 总而言之,他们是刻意要掩藏不平凡的光采。 但是处在一群光鲜亮丽的企业人士当前,他们“平凡”的外貌徒惹争议,不少人为之侧目。 原因无他,蓝家次女今日出阁,下嫁卫氏企业副总裁韦长风,所以特地设宴在扶育她成长的人间仙境招待各方贵客,大肆地介绍蓝家失踪多年的宝贝女儿。 试问如此强烈的对比,谁忽视得了?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被另一对美得妖邪的新人分散掉,纷纷猜测两人的背景,是否有关系可攀。 “蝶儿,你不觉得那两个家伙看起来很碍眼?”卫森语泛酸味地瞪视志得意满的黄蜂和韦长风。 “不会,他们今天都很帅。”帅得过份僵硬,猛扯领结。 “我当新郎一定更帅,你要不要顺便搭便车?牧师有多一份证书。”他不甘的怂恿着。 “不好意思,我刚叫银丝把备份证书给撕了。”他的一点小心思岂能瞒得了她。 卫森惜愕的两眉一垮。“你算出来的?” “不,是小抓子出卖你。”她不会为这种琐事浪费法力。 “可恶的爷爷,他真是只老狐狸。”自己得不到还算计在他身上。“我去找他算帐。” “别打得太激烈,请体谅他有一副孱弱的身躯。”毕竟上了年纪。 “哼!卫家买得起棺材。”一说完,他真的赌气地去找老人家“商量”。 胡蝶弹弹指头,隐身坐在宴会中最高树木的顶端,俯望一谷来来去去的热闹人。 妙舞一身纯白的结婚礼服缀着小白花,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挽着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笑逐颜开地享受她的幸福滋味。 黄蜂与梅儿这对欢喜冤家仍在斗嘴,他们低调地窝在同类附近,不愿理会世俗之人前来虚应一番。 “啧!那不是江莽和他……妻子?” 胡蝶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一对分离甚久的夫妻终于复合了,那月昙呢? 视线一扫,她看见有个偷窥的女孩子,背后是她相处十多年的邻家大哥。 手指一掐,又是一桩好姻缘。 自从蓝秋滟奇迹似的复元后,媒体一天到晚追着她跑,以致曝光率大增,不少人发现她有成为明星的天份,现在正前往香港拍第一部电影,母亲林如幸自然荣升星妈。 虽然林如幸被丈夫赶出门,但是蓝深竹给了她一笔养老的金钱,听说数目不少,够她富裕一生。 退出演艺界的卫晴宣称要去养伤,人已飞到瑞士,但是大家都很清楚,她养的是心伤而不是脸上的伤,她做不到若无其事地来参加婚礼,因为她还深爱着韦长风。 “祝福你,妙舞。好好的修行,梅儿。”胡蝶手一扬,满谷的蝴蝶飞来祝贺。 “哇!好美的蝴蝶。” “天呀!真壮观。” “真想永远住在这里。” 惊叹与倾羡的声音不断飘进胡蝶耳中,蔚成一首美丽的音符在跳跃着。 “蝶儿,你寂寞吗?” 卫森放大的脸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怔愕的胡蝶差点忘了结界而摔下树。 “你、你怎么上来?”还看得见隐身的她。 “她帮忙。”底下一位天仙般绝色佳人以清茶为酒地敬了敬。 “玉簪?!”她又私下凡尘。 “还有这个。”他笑得有些坏地扬扬手中的结婚证书。 “玉、簪、仙、子你出卖朋友。” 玉簪仙子恶作剧地施了个法,满天香味的小白花从天而降,下着雪一般神奇的花雨。 “胡蝶,嫁给他吧!” “是呀!嫁给我。” 一个真诚,一个痴心,胡蝶无奈的笑笑。“我好像没有退路。”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一阵疯狂的笑声从树梢上传来,众人惊讶地抬头望,看见一对俪影在拥吻,深切的情意让所有人动容,一时不去猜想他们怎么能安稳地站在上头。 爱情的确是一种蛊,使人失了理智。 请举起杯吧! 敬爱情。 也敬, 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