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男欠料理》 楔子 “就是这里?!” 一个脸上长满青春痘,正逢变声期的瘦高少年出声道,他黑发蓝眸,年约十五岁,鼻梁上架着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黑框眼镜,给人书呆子的感觉。 少年身侧是一位肤白胜雪的小小姐,十一岁的她已看得出美人的雏形,栗发碧眸,比少年个头稍微矮上十公分,一身粉红色系雪纺纱装扮,浑身散发一种受人捧在手掌心呵宠的公主气质。 视线再往下一拉,黑发黑眸的六岁小女孩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稚眸,纯真的脸庞带着一丝好奇和防备,桃花色的凤仙装让人乍然一瞧会以为她是哪来的陶瓷娃娃,粉雕玉琢,叫人一瞧就心生喜爱。 三颗头颅同时往后仰,看不出兴奋或激动,他们平静得像见过大风大浪的旅人,非常努力地盯着十公尺高的灰色围墙。 围墙上方有明显的倒 铁丝网以及尖锐的玻璃碎片,那种高度用来防贼是多此一举,但又不能不做,总要以防万一。 从尖塔形状的镂花铁门进入后,两排起码百年以上的老槐树遮蔽了日光,长长的一条车道尽头是一座维纳斯造型的喷水池,其后方则见一幢年代古老的欧式城堡建筑,歌德式风格宛如遗世独立的童话世界。 “对,就是这里,你们喜欢吗?” 三兄妹……嗯,没错,他们的确是同父同母所出的亲手足,绝非父母偷情,向外发展产下的私生子,或是被领养的孤儿,据说某一代先祖曾与荷兰人通婚,接下来又有某位祖先娶了中、爱尔兰混血的姑娘为妻,所以遗传基因被打乱了,混得很。 三人同时朝发色灰白的老妇人点点头,两个小女生一人一边被妇人牵着走,少年殿后,十分有教养的进了门。 蓦地,一道黑影跑过眼前,他们以为是老鼠,但…… “姑婆,你们家的杯子会走路?”发出声音的是最小的小女孩,她弯身捉住滑倒的珐琅茶杯,逗天竺鼠似的搔弄它,让杯身不住扭动。 “呃,这个……你们怕不怕?”老妇慈祥的面容上有一丝迟疑,用眼角余光瞪视不听话的小杯子。 叫你们安分点还出来乱闯,要是吓着了我们的小客人,非把你们关进柜子不可。 “不怕。”少年推推眼镜,专心的看起手中的书。 “不怕耶!它好可爱哦!”小公主说了,一脸充满梦幻的模样。 陶瓷娃娃嘟起嘴,用力捏起杯子的把手。“姑婆,它们是妖怪吗?” 妇人见三人脸上并无惊惧之色,对这异状视若平常,不禁摇头的轻笑出声。 “不怕就好,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姑婆先带你们去休息,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告诉你们,其实这是一座精灵城堡……” 第一章 跑呀跑,要快点跑,他们快要追上了,如果不想被捉回去,就必须跑得比风还要快,跟变色龙一样擅于隐藏身影,不让身后的追逐者发现。 路,几乎没有尽头,只能不停地奔跑。 白茫茫的一片,是雾,伸手难见五指,睫羽布满让白雾沾湿的水气,一粒粒透明的晶露欲滴还垂的遮住大半视线。 是走到绝路了吗?为什么看不到未来,难道这就是她注定的命运 不,不妥协,绝不向命运屈服,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人不是畜生,由着人任意摆弄,像白老鼠一般瘫在解剖台上,活生生的任人宰割,当是实验品。 一七○三……一七○三……一七○三…… 不── 不要再喊这个编号,她是人,有血有肉的活人,父母健在,有一弟一妹,他们在等着她回家,耶诞节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多响亮……雪花随风飘,花鹿在奔跑,圣诞老公公,驾着美丽雪橇…… 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六年了呢?她离家究竟有多少年了,久得连她自己也记不住,记得她才吹熄生日蛋糕上的十根蜡烛,转眼间已过了二十大关。 自己到底几岁了,她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自从入了特殊技能学院后,她已失去时间感,没有日夜之分的私人机构是看不到太阳的,她和之前的一千多人一样禁止外出,被关在一座恍若地底城市的建筑物之中,不允许有个人情绪和思想。 爸和妈以为她在学校里过得很好,毕业后直接在研究中心工作,他们脸上的满足和骄傲,以及弟、妹的钦羡眼神,她纵是有再多委屈也不敢说出口,怕牵连家人。 但真实的她很想哭,很想落泪,很想大声哭求视讯那端的父母带她回家,她真的快受不了日复一日的折磨。 抽血、电击、电击、抽血……白日只能放风两小时,白老鼠和白老鼠之间不得交谈,一入夜便囚入十坪大的斗室,除了一张床外,空无一物,没有私人物品。 拉拉身上的连身布料,它和四面墙壁一样是单一的白,置身于全无颜色的空间中,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何没被逼疯。 一七○三是一个烙记,代表她的过去全被抹灭,只剩这个号码,她像那些被圈养在笼子里的小羊小兔,定时喂养,全天监控。 逃,这个念头在她心里潜伏很久,她知道自己再不逃出这恍若人间炼狱的地方,这一生恐怕没机会和亲人团聚,势必葬送在恶魔手中。 所以她必须逃,逃得越远越好,远离人群,不与人来往,宁可孑然一身忍受孤寂,也不愿回去活受罪。 “快仔细找一找,一七○三不可能跑得太远,你们用心点,睁大眼睛,翻遍每一吋地皮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绝不能让她逃了!” 不可能? 一七○三……不,快忘了自己名字的汪忘影紧咬下唇,右手紧捉左手手背,指甲刺入肉里的痛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避免不经意的轻呼引来大队人马的追捕。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能逃出来,一直以来被当成特殊生培育,东南西北完全分不清,更遑论是自我求生的能力,一离开盖在半山腰、了无人烟的特殊技能学院无异找死,林野间穿梭的野兽是一大威胁。 “爸、妈,你们真的把我卖了吗?” 就为了寻找这个答案,她冒着危险也要逃出。 太久太久了,她数不清父母有多久没来看她,和其他孤儿或是被强抢来的同伴相比,她实在是幸运多了,起码她晓得自己是谁、来自何处,是少数几个父母会不定时来探访的“住校生”。 可是十八岁以后,他们就不再出现了,不管她如何追问,学校方面的回答一律是他们搬家了,联络不上。 要不是一向疼爱她,对她有非分之想的莫菲博士说溜了嘴,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一百万美金便是她这只白老鼠的身价,父亲亲手签下同意书,卖断她的终生。 心很痛,却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她只能勉强说服自己父母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选择遗弃她,他们还是爱她的,一如从前。 “快,就在前头,我看到一七○三了……” 锁定前方忽隐忽现的人影,手持探测仪器和电击棒的蓝衣人奋力迈开大步,极力想拉近距离,不让猎物由手中逃脱。 雾,似乎越来越浓了,视线也越来越不良,即使近在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让人有种雾里看花的蒙眬感,人被白雾淹没。 追逐者和被追者形成拉锯战,一方拚命地逃,却不晓得该逃往何方,一方卖命的追赶,可总是错身而过,像是玩起捉迷藏。 蓦地,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看不到高度,只知很高很高,和雾色融成一体,萧瑟的沙沙声由墙的另一端传来,感觉似有笨重的物体在移动,一步步朝墙的方向走来。 地表有着轻微的震动,足以让人感受到,仿佛暗夜的巨人正朝他们走近。 “糟了,头儿,我们闯进‘迷雾森林’了。” “什么,迷雾森林” 传说山脚下,靠近村落的一座山谷中,终年烟雾弥漫,不见晴日,凡是入谷者鲜有人活着出谷,只余白骨一堆葬送迷雾之中。 一则说法是难辨东西的林子犹如迷宫,再聪慧的智者入内也会迷失,受困数日而死于饥渴以及恐惧。 另有一则更绘声绘影的传说,但可性度高,几乎附近十几个村落的居民都相信里面住了精灵,它们平时并不伤人,然而不容人类随意侵犯属于它们的地方。 那些精灵有的高大如木,有的矮小似鼠,有的长相奇特,像是长了脚的柜子,有的会飞来飞去,一如飞禽猛隼。村民如是说道。 善良的人们喜爱它们,认为它们是守护人们的森林使者,邪恶的坏人则心生畏惧,生怕怪物的脚会一脚将其踩扁。 “头儿,还要不要追,我怕……”冷抽了口气,蓝衣人脸上有着惊慌的惧色。 “怕什么,不过是……呃,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为首者的喉音颤了一下,将手伸向腰后的枪套。 “可是……你不觉得毛毛的,四周的空气特别冷冽?”连呼出的气都凝成水蒸气。 “少自己吓自己,再毛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除非你们想直接面对莫菲博士的怒气。”一发起火来,博士比鬼还吓人。 莫菲博士是“葛林菲尔特殊技能学院”三大创始人之一的后裔子孙,拥有生化和毒气方面的专才,为人孤傲而冷僻,阶级观念相当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惯以将学识、身分低于她的人当成低等生物,不屑一顾。 其实她也可以算是个完美到近乎零缺点的女人,近五十岁的她有着三十多岁女子的肤质和娇媚,乍然一瞧,没人相信她已年近半百了。 她对美有一种几乎病态的偏执,不论男女,或是活物死物,只要被她瞧上眼,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成为她的“收藏品”。 “我……我们不敢……”那个老巫婆只会命令人,活像活在十七世纪的领主。 “不敢就赶快找人,若是把人搞丢了,看你们怎么交代!”冷,比刚才又冷了两度。 “是,是……”找人、找人…… 怕走散的蓝衣人排成一纵队缓慢前进,不时张望左右以确定并未与同伴分散,小心翼翼而戒慎地观察周遭。 一阵鸟拍翅的声响惊动了众人,他们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朝引起骚动的角落围靠,若无受到惊吓,鸟儿不会无故群起飞掠,他们要找的人定是在那里。 隐身草丛里的汪忘影一动也不动地屈起膝,浑身发颤的犹如风中落叶,埋首双膝之间等着被发觉,她想她是逃不过了。 听着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她心口卜通卜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背抵着一面冷墙,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绝望和无奈笼上心头,这是她逃避不了的命运吗? 别害怕,小女孩,我来帮你。 谁……谁在说话? 耳边飘来轻若飘絮又低如宏钟的沉音,心慌的汪忘影惊惧地抱住身体,泪花在眼中滚动,欲流不流地好不惊慌。 不知是错觉或真有其事,她感觉有“东西”靠近,可是又没碰到她半分,发冷的身子忽地生暖,好像被什么包围住,恐惧感在刹那间消除了一大半。 睁眼一瞧,赫然是枝叶茂密的榆树,它以怪异的角度压低枝桠,似人的手由墙内攀过墙伸出,将她挡在树枝和墙之中,叫人不易发觉。 “奇怪了,为什么没瞧见人,难道真被她溜了?”为首者低声嘀咕。 “头……头儿,我们要不要先撤退,你没发觉到不对劲吗?”气温越来越低,而且有古怪的……交谈声。 “撤什么撤,你胆子生到哪去了!我们……咳!咳!往后撤,动作不要太大……” 冰冰凉凉的长条某物滑过他的小腿,他抽了一口气寒到头顶,没胆再与一片充满诡谲的林子抗争,种种过去听过的怪物传说浮现心头。 对于无知的事物,人人都会害怕,尤其是传奇性十足的迷雾森林,谁能不畏惧三分,一听到撤字,一行蓝衣人迫不及待地往后退,匆忙的程度恍若遇到恶鬼,没人敢再停留。 “这些人真是没用,我不过小小地捉弄他们一下,一个个跑的比飞还快。”好无趣。 一根约如女子手腕粗的藤蔓往墙上一缩,于墙头如人立之姿,两片大叶子弯成长掌,捧“腹”大笑。 “哼!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们的主子天不怕地不怕吗?”敢用电锯威胁要拦腰伐木的人可不多见。 十丈高的千年老榆树弯下腰,捞起墙外吓昏的女孩,十分好奇的观察“稀有生物”,在它们居住的小小空间里,人是最罕见的“动物”。 “喂,老杜,你不会想救人吧?”一只黑色老鹰停在树干上,不赞同地提醒。 它皱了皱眉,对着掌心中的女孩瞧了又瞧,“不然要放着她不管吗?” “别太好心了,人是不会懂得感恩的,瞧瞧我这只翅膀就是他们的杰作。”啄了啄脱落的羽毛,一大片斑驳少了漆色。 “那是你鹰台不待,跑去啄瓷鸡,主人才会用弹弓打你。”它是自做自受,老当自己是真的鹰。 闻言,老鹰展翅一扬,飞向十公尺高、雕兽刻鸟的石柱,双足一落于平台,便立即石化成雕像,非常高傲地昂起鹰首,睥睨它所瞧不起的生物。 而老榆树则缓缓走向三层楼的主屋,城堡的外观在月光下相当显眼,映着一层柔和的月牙黄。 “啊!啊!啊!这是一个人耶!” “怎么会有人,她打哪来的……” “哗──是软的耶!你们快看看她有肉,好白好好摸……” “咦,真的呐!压下去还会弹起来,跟硬邦邦的我们不一样。” 软软的像棉花糖,可是不会融化掉。 “走走走,快给我离她远一点,谁也不准碰,等主人醒来再由主人处置,不许你们再靠近我们的新客人。” “泰莉妈妈……” 一只叉着腰的茶壶驱赶着看热闹的咖啡杯、椅垫、桌巾、蛋糕盘等,要它们各回本位,少惹是生非。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精灵城堡,他们是这么称呼它的。 一道阳光打进白色外墙的建筑物,世界一下子亮了起来,照出一座鸟语花香的私人庄园,缀满蔷薇花的镂空铁门如平时一般轻轻开启。 雾散了,大地一片青绿,带头小羊在园子里吃草,黑白相间的牧羊犬追着花丛间穿梭的蝴蝶,一只慵懒的大黑猫趴在喷水池前,十分舒服的享受日光浴。 多么宁和、多么温馨的画面,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苹果和橘子的花香味,一朵朵粉红、粉白小花怒放枝头,让人感受到英国乡间的气息。 位于迷雾森林正中央的欧式城堡,紧邻附近十几个乡镇,距离首都伦敦不到半天的车程,来往便利,不如外界所言的遗世独立,想买什么都十分方便,开车二十分钟便可到达有大型超市、百货公司的镇上。 号称迷雾,却始终困扰不了住在城堡里头的人,雾似有生命,只徘徊在围墙的外头,像保护地球的臭氧层将百余亩土地层层包住,除了土地的所有人得以自由进出外,他人很难通过浓雾的考验,甚至因此送命。 不过这美好的早晨,如诗如画的祥和景致很快遭到破坏,中、英、日、法、俄、西班牙和西藏语在同一时间响起,随即是刺耳的铃声。 不用怀疑,那是叫人起床的闹钟,用七种语言说着相同的意思,不外是“天亮了,快起来晒屁股”、“快翻身,太阳晒到屁股”、“起床了,快睁开你的眼睛”、“再不起来,砍你全家”…… 但是── “江天枫,你给我睡死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昨天赶报告赶到凌晨三点才睡” 而现在才七点五分,也就是说她睡不到五个小时,对重眠的人而言,比杀了她还痛苦。 “不要吵……” 一只白皙的手从雪白的羊毛毯下伸出,似要按掉床头排成一列的闹钟,嘟囔了两句便没下文,精致得不见毛细孔的臂膀垂挂在床边,轻酣而眠。 一双北极熊造型的室内拖鞋出现在垂落的手边,熊头一起一落地拍打红桧地板,非常不耐烦。 “敢叫我不要吵,你活得太惬意了是吧!”好日子过多了,忘了苦字怎么写。 “好吵……我要睡……觉……”翻过身,不着一物的美背一览无遗。 “嫌我吵,你肯定没见过熊猫发威。”敢吵醒她,后果自负。 眼眶泛黑,留着一头乌黑秀发的美丽少女死瞪着睡死的邋遢美女,一把掀开蔽体的毛毯,让向来裸睡的大美女毫无遮掩,再抬高穿着毛茸茸拖鞋的脚朝价值三千万英镑的美臀踹下,毫不留情。 一声惨叫声媲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一道人体肉球无预警地滚落床下,咚地好大一声,像是撞到头。 几乎是过了一世纪(其实是三分钟不到),犹如鬼魅的五指缓缓爬上床沿,微微颤抖地攀爬,一颗发丝凌乱的头颅呜咽地升起。 “你……你未免太狠了,居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对付我……”呜……她全身的骨头都快碎了,她是可怜的灰姑娘。 “少装死了,还不爬起来,别想再躺回床上。”她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谁。 “我……我……我好困……”怯弱的声音带着哽咽,让人听了好不心疼。 “你敢在我面前说‘困’这个字,你自己说说看,这个月来我被你吵醒了几次。”十根手指头都还不够数。 “我……我那是工作嘛!难免会……呃,不小心吵到你。”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偶尔会粗心大意。 “工作?”她冷哼!“既然知道要工作为什么不早点睡,你以为我每天都很闲,等着被你吵醒吗?” “昨夜有庆功宴,大家喝多了不让我走,所以、所以……”江天枫怯怯地说道,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 “所以你马上去洗把脸,换上你美美的、有布料的梦幻服,出去给我赚钱。”想当米虫,门都没有。 “小妹,你好凶……”呜呜……我的王子,你何时才来解救我这受困高塔的公主? “嗯──你说什么?”江家小妹眼一沉,赖在地上装死的江家大姐连忙惊恐的跳起。 “没没没,我没说什么,你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我保证不吵你。”她举起右手发誓。 江天爱斜眸一睨,看得她心惊胆颤。“我看起来像是笨蛋吗?” “我……我……我去洗脸。” 双肩一垂的江天枫犹如战败的公鸡,头低低地不敢往上抬,拖着无力的后脚跟走过妹妹跟前,高 纤细的胴体一如新生婴孩,光溜溜的不着一物。 在这个家中,年纪越大的越没地位,而且还是被管的肉脚,一切大权操控在最小的江家成员手中,不得有异议或任何反抗。 不过并非江天爱专权,而是哥哥姐姐太无能了,又太软心肠,常常被骗,她才不得不担起一家重担,勉于其难地当起一家之主。 其实江家父母尚在,可是沉迷于考古事业,两、三年没见到人是常有的事,兄妹三人早就习以为常,老当他们死了。 而江爸江妈也不是不负责任的父母,怕自己的孩子乏人照料会饿死,因此托付给远嫁英国的姑姑,这样才能心无挂念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但谁也没料到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会夫死再嫁,而且是嫁给小她十五岁的瑞典王室贵族,随着丈夫远到北欧,将亡夫的产业留给三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江家老大江天寻算是科学家,有间百来坪大的生化实验室,生性木讷又呆板,对细胞组织和细菌最感兴趣,最近一心想研究能治愈人体所有疾病的特效药。 目前已研发出一种叫“f73”的配方,代表完美百分比曲线,七十三是尚未达到满分标准,也就是百分之七十三的病痛都能因服用此药而痊愈,包括初期的癌症。 他一直考虑要不要完成百分之百的疗效,因为怕新药一上市,让人类的死亡率大幅降低,未来将造成人口大爆炸的失衡现象,到时不是人会不会死的问题,而是演变成人吃人的状况,食物严重短缺。 老二江天枫是位名闻全球的顶尖模特儿,一七八的身高让她轻易挤入名模行列,加上既东方又西方的艳丽脸孔,以及惹火的魔鬼身材,不少名导捧着天价片酬请她出任女主角。 只是剧本一送到江家小妹面前全被打了回票,个子不高却气势十足的她有种慑人的魄力,像一只举起尾的毒蝎,她说了一声:“不。”那便是定局,没人敢费心再说服她点头。 原因无他,江家大姐美则美矣,却是没大脑的草包美女,她太过天真又向往唯美的浪漫,老是自以为是童话故事中的美丽公主,不切实际的等候骑着白马而来的王子,从此幸福快乐的过一生。 “今天早餐换谁煮了?” 有钱不一定有好的生活品质,两姐妹互视一眼,看向猛捉头皮,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的江家长子。 “你。” “我?”为什么又轮到他? “因为我要去补眠。”江家老么如是说。 “因为我要去工作。”江家大姐猛打个哈欠。 表情一变的江天寻苦着脸说道:“你们不怕食物中毒呀!” 他一开口,两个刚要离开的妹妹同时止住脚步,惊恐万分的转过头,脸色惨白的瞪着他。 “你敢毒死我们试试──” 不要说是她们,连他自己也怕,自从有一回把油当水,差点炸毁厨房,以及吃到沙拉脱稀饭事件后,一遇到和食物有关的话题,简直是闻之色变。 他们不是厨艺不精湛,而是根本毫无厨艺可言,简单的料理可以搞成繁复的大工程,盐和味精永远分不清楚,必须贴上大大的标示才不会弄错。 之前有个对精灵传闻着迷,精于各国料理的老嬷嬷掌厨,爱尔兰籍的她对于夜里走来走去的“东西”毫无惧意,甚至是喜爱至极,因此一待五十年,直到她再也拿不动锅铲为止。 之后陆续雇用几名皇家餐饮学院出身的大厨,但他们待的时间都不长,平均一个礼拜换一位,到最后找不到任何愿意应征的厨师,即使薪水高过美国总统。 看别人烹煮食物觉得轻而易举,三兄妹以为难不到他们,没想到一接手才明白何谓隔行如隔山,一小瓶糖罐就考倒三人。 “我们应该再找个厨师。”江家老大一出口,马上获得江家大姐热切赞同。 “好呀!好呀!赶快去找,我要擅煮法国料理的蓝带大师。”鱼子酱、奶油田螺,还有美味绝佳的焗烤龙虾,普罗斯牛肉绘红酒……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接着附和,“嗯!还要会煮满汉大餐,好久没吃到家乡菜了,好怀念佛跳墙和梅干扣肉,以及肉汁一淋就香味四溢的鲁肉饭……”好饿。 看着他们一脸痴心妄想,江家小妹当场倒下一桶冰水,凉飕飕地一嗤,“问题是没人肯来,你们尽管去作白日梦。” “啊!这……”梦醒。 香喷喷的美食,肉汁横流的佳肴,刹那间化为乌有,只剩下两张沮丧到不行,面有菜色的苦瓜脸,以及饥肠辘辘的腹鸣声。 “呃,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不可以来应征?” 一道小小声的嗫嚅从地板传来,十分惊讶的三双眼倏地一瞧,看向老大……咳!脚踩的那一位…… “你是谁?” 第二章 她是谁? 在三双充满狐疑的眼神审视下,汪忘影口干舌燥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可以说谎骗他们是路人甲,但她实在说不出口,只好照实的告知名姓。 其实她的手艺真的不是很好,她只是爱看有关料理方面的书籍,并在莫菲博士的允许下,一个礼拜有一小时下厨的机会。 但是和江家三兄妹比起来,她根本是上帝派来解救他们的天使,自从老嬷嬷退休以后,他们至少有两年时间没看过烤成金黄色的吐司,通常是焦黑一片。 所以她是谁并不重要,从哪里来也不重要,只要煮得出不会毒死他们的饭菜,他们都欣然接受这位新朋友。 “十万英镑够不够?”江家的“家长”开口利诱。 “嗄!十万”听起来好像很多。 “还是你习惯用美金支付,二十万可以吗?”她走一次秀的十分之一。 “啊!二……二十万……”似乎更多。 “不用跟我们客气,如果你比较喜欢欧元,三十万也没关系。”反正下一季酒庄的收益就足以应付。 “什么,三十万……”汪忘影面有难色的望着特大方的江家老大,两手互搓。“我……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三人同时咦了一声,继而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这笔钱是我们要给你的,当作聘用你的薪水。” 她吃惊地睁大双眸。“给我的……薪水?” “是呀!我们都很好养,你弄什么我们吃什么,周休加班有额外津贴,三节礼金,年假……呃,十天,可是不放假有双倍加给,你觉得如何?”比较难养的是老大和大姐,他们一个懒散,老忘了进食,一个挑嘴,老以美食家自居。 医学院二年纪生的江天爱开出令人动心的条件,虽然她不晓得汪忘影脱离现实太久,不懂薪资行情,以为以利相诱便能留住人。 她是个讲究实际的人,像是态度严谨的德国人,凡事实事求是,不花稍地追求什么罗曼蒂克,坚信一分辛劳一分收获,成功的果实不会平空掉下来,任何浪漫在她眼中一概不成立。 根据所有认识她的人对她的评语,结论她是超现实的新新人类,对自己无利的事绝不出手,与己无关一律视若未睹,就算有人瘫平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仍冷血地看都不看一眼就从旁走过,不施以援手。 令人意外地,像这么无血无泪的家伙,居然会想当个救人一命的外科医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比较适合当屠夫,或是出卖灵魂的律师。 “我……我可以留下来?”汪忘影较在意的是这件事,她已经无处可去。 “当然,求你一定要留下。”眼泛泪水的江天枫紧握她的手,一副没有她就活不了的样子。 “可是……”她会做的菜肴就那几样,生怕无法应付他们的需求。 “别再可是了,我们诚挚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即使受到惊吓也不能逃走。 江天寻满脸热络地包住被大妹握住的小手,两双重叠的手如寻到失散的手足,久久不松,情比金坚似的握得青筋微浮。 没受过如此热情对待的汪忘影怔忡地说不出话来,呆愕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应对,光滑如美玉的双腮微微泛红,不敢直视美得逼人的江家大姐,以及挺拔中见俊逸的潇洒大哥,他们出色的外表让她大为惊艳。 尤其是江天寻,她在特殊技能学院里很少能接触到成年男子,除了抽了她血,要她进行人体实验的生化精英外,她见过的男人并不多,因此此刻难免会面红耳臊、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 江家的基因良好,代代出俊男美女,老大老二不用说了,即使是年仅十九岁的江天爱也有清丽之姿,拥有一股脱俗的东方美。 “我……我不是厨师……”汪忘影老实的说道,神色畏缩。 “没关系、没关系,能吃就好。”只要不叫他下厨,他狸皮都啃。 “对啦!没人天生是厨师,我们对你有信心。”千万别让他们失望,待不到一天就宣告失踪。 面对江家两位大哥大姐的热忱,她还真笑不出来。“我不太会做菜……” 话说到一半,一叠彩色封面的食谱往她手上一放。 “没问题,汪姐姐,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书最多。”百万本藏书足以丰富她的学识。 “啊!这个……我要把它们看完吗?”不多,二十几本“而已”。 江天爱笑得特别亲和,宛如邻家无害的小妹妹。“学海无涯,增点智慧,多读点书总没错,你不想人家笑你连炒盘芥菜牛肉都不会吧!” “我……呃,我会尽快学会,绝对会当个尽责的好厨师。”她不知不觉走入小奸佞的算计中,优先以她喜爱的菜肴为主。 “真好,我们家总算有像话的三餐了,不用啃牛皮。”人生处处有希望,转角后便是春天。 “啃牛皮?”她满是讶异。 轻蔑的眼神一瞟,江天寻马上惭愧的低下头。“不是每个人都有做菜的天分,有些人天生残障,煎牛排能煎出一块木炭。” “我是忘了要翻面……”他辩解,想一洗污名。 “是吗?那你说为什么两面都是黑的,完全无一丝肉味?”食如嚼蜡,百嚼不烂。 “呃,那是……那是……锅子黑,对,是锅子的错,它没把自己洗干净。”他把过失推给天天洗泡沫澡的锅具,他毫无过错。 “使用前先检查是使用者的责任,委过是相当可耻的行为,实不可取。”江天爱摇着头,一脸鄙夷。 “小爱,我是你大哥吧!”他试图挽回自尊,端出兄长的架式。 她以一指轻戳他白斩鸡的身躯,“省省吧!大哥,我真的不想看你丢脸,你要我把你的丰功伟业全说出来吗?好让你无颜见江东父老。” 江家的教育以中文为主,在家中一律以中文沟通。 而朋友嘛!不好意思,谢绝光临,关于城堡内的小秘密不好外扬,因此兄妹三人人际关系还算不错,就是没人有幸受邀来访。 对外宣称家有孤僻、生病的老太太,不喜外人叨扰,身为晚辈的他们不好忤逆长辈,所以请各路牛鬼蛇神多包涵,孝乃传统美德。 “我……我……我要去实验室了。”他没一回得赢她,自个摸摸鼻子走开。 “等一下。”小指一勾,勾住江天寻的裤腰带。 “干么?”他认输都不行,想找他麻烦啊? 江天爱指指一桌狼藉,“今天轮到你收拾,你休想开溜。” 不是什么五星级饭店的营养早餐,不过是夹肉的三明治,几颗形状完整的荷包蛋,和有“煎熟”的德国香肠,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已算是很丰盛的一餐了。 们也相当捧场,一下子就把食物吃得盘底朝天,比起自己的手艺,他们哪能不感恩,和以往半熟、或焦成炭的馊食一比,这是人间美味了。 当然,善后的工作理应由最卑微的人担任,他一整天无所事事地窝在一堆瓶瓶罐罐当中,不动动手脚运动运动,迟早关节会退化,像软肢动物。 “叫它们自己往碗槽里一跳不就得了,以往……”碗筷会自行清洗,不劳他们动手。 两只手同时捂上他口无遮拦的嘴,江天枫和江天爱朝看来困惑的汪忘影扬唇一笑,继而“大义灭亲”将江天寻拉到橱柜旁,一人给他一拳。 “大哥,你的大脑生锈了吗?”居然想吓走好不容易自投罗网的呆瓜。 “就是咩!大哥,你的脑子肯定腐朽了,你忘了我们以前的厨子和佣人是怎么离开的吗?”半夜尖叫,然后行李也不拿了,直接飞奔而出。 “我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好恐怖的眼神,这两人真的是他的亲妹妹,而不是仇家吗? 只有一百六十五公分的江天爱一手搭上她长人大哥的肩,冷笑地威胁,“要是因为你的缘故而害我们家少掉一位厨子,你别怪我不顾念兄妹之情。” 他忙点头,直觉地怕起小他九岁的么妹。 “没错,大哥,我和小妹一条心,你不要再害我拉肚子了,我是美丽幽怨的梦幻女神,不是瘦得皮包骨、长着一双鸡爪的坏巫婆。” 无论何时何地都装扮得美艳动人的江天枫一拢微鬈的栗发,轻轻一晃首,摇摆出迷人的波浪,美得炫目,美得令人忘记呼吸。 但对江家的人来说,她比较像是无脑的虚荣女,见惯了她的美不以为奇,反而觉得封她为“美的女神”的人全都病了,言过其实。 “大姐,你不幽怨,你很幸福。”为赋新词强说愁,她有病。 一听小妹的嘲笑,江天枫的愁眉立现,“我哪里幸福了,瞧我多哀怨,连个贴心的知己也没有,我一定是天底下最楚楚可怜的美人儿。” “你……”不能说她是花痴,她会沾沾自喜,当是赞美。“那是你太花心了,每一个长相尚可的男人你都爱,毫无节操,滥情。” “什么花心、滥情,你说得太严重了,我是给他们机会爱我,让他们也能感受到我温柔的抚慰,你都不晓得要维持女神的形象有多辛苦。”而她甘心承受,一个人承担身为女神的压力。 “形象?”江天爱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哪来的形象,根本是花蝴蝶一只!还有你,大哥,不要趁我没注意就偷偷地往后移,你以为我没瞧见你的卑琐举动吗?” 为什么她的哥哥姐姐这么不成材?凡事都要她在一旁盯着。 无语可问天。 “我……我去洗碗。”脖一缩,江天寻很没用地避到厨房。 不是烹饪天才,自然也非洗碗高手,只见碗盘在他手中滑不溜丢地转来转去,好几回差点滑了出去,摔个粉碎,要不是它们似长脚的弹开,只怕地上有扫不完的碎片。 看到他的笨手笨脚,某人不忍心的上前接手。 “我来帮忙。” 呃了一声,他耳根微红地抓抓头。“不好意思,第一天上工就让你忙得团团转,真是过意不去。” “应该的,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厨师掌管厨房的事,以前她常帮母亲洗碗。 一想到母亲,汪忘影的眼神有些黯然,很多理应存在的记忆在淡忘中,一幕幕的回忆竟然模糊。 “哪有什么分内之事,以后你负责煮三餐就好,其他事不用做。”他抢着要洗碗,却发现碗早就洗好了。 果然做家事还是女孩子最在行,一出手马上清洁溜溜,不像他连个盘子都捉不牢。 “嗄!这样可以吗?”以她仅有的常识,厨师似乎要做很多事。 “我是家里的老大,我说了算……” 两声轻咳由背后传来,孬种的江家老大又谄媚的添了两句,“不过要经过小枫同意、小爱不反对,我们家一向是女权至上。” 不只是他,连他父亲也这么孬,江家的女人比男人强势是不争的事实,从小到大他母亲的话才是权威,父亲说什么不重要,反而母亲一开口,父亲总是无异议的附和,宠老婆的他对妻子唯命是从,从不见反驳一句。 这样的家风、这样的父亲,要养出力拔山河的儿子是难上加难,他打小就明白要尊重女性,因为她们娇弱得不堪一击。 被压迫多年的江天寻只能如此自我安慰,这样他才不会有受害者情结。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要去工作,你要把人好好看牢。” “我要去上课,你要把人照顾好,不要让人以为我们没诚意。” 表情僵硬再僵硬的江天寻其实有些石化了,妹妹们临走前扔下的警告,他听得可是心惊不已,她们分明把最艰难的任务扔给他嘛! 想想他和女人的相处经验是少得可怜,除了国中、高中和大学各交了一个女朋友外,就没认识什么女性朋友了。而且通常是女人主动找上他,要求和他交往,他在恋爱过程中一向是被动的,由她们安排烛光晚餐,或是上山看流星雨,他只在她们索吻时低下头,上床脱衣而已。 大概他还是很有魅力的吧!即使话少得惹人发闷,但他和每一任女友的交往都不算短,以现今的速食爱情来说,能撑上两、三年实属可贵。 和前女友已分手好几年,此刻要他独自面对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娇俏可人的年轻女子,他实在是捉襟见肘,窘涩得很,根本不晓得如何搭起友谊之桥。 “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为何你一直看着我。”让她脸颊一阵臊热,感觉很不安。 “喔!不是啦不是啦!是我自己的因素,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讲话。”疏于练习。 这些年他将全部心力投注在研究上,很少走入人群,其实别说女人了,连正常的social都少有。 “啊!”她顿了一下,好笑地眨眨长而黑的蝶睫。“你可以从自我介绍开始,像我一开始那样──你好,我姓汪,名字叫忘影,爸妈都喊我小影。” “小影……”他小声的念着,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以后我也喊你小影好了,咱们要当一家人。” 一家人……多么遥远的梦想。“你还没自我介绍呢!不可以赖皮。” 她说话的口气像个小女生,但妍丽的脸庞却成熟而有魅力,散发着女人才有的娇媚和秀丽。 看呆了的江天寻仓皇地笑了笑,连忙清清喉咙,掩饰一丝窘色。“我、我……呃,姓江,叫江天寻,是江家的老大,你跟小枫她们一样喊我大哥就好。” “江大哥。”他真好玩,居然会脸红。 从逃出来后汪忘影头一回有放松的感觉,她本来还很害怕自己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毕竟隔离太久了,很难回到以前的日子。 但是遇到有些奇怪的江家兄妹,她有种回家的感受,好像他们才是她的家人,从未分开过,不管她做了什么,他们都能包容,而且体谅,甚至用各种借口说服她,她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 “哇!软绵绵的声音真好听,像沾了蜂蜜似,你用哪一牌的漱口水,改天我也买回来试试。”他们家那两只小母老虎真该瞧瞧何谓吴侬软语,掐得出水的甜腻呀! “嗄?”她怔了怔,突地笑出声。“这是天生自然的,江大哥想多了。” 哪有人前两句像是在赞美人,说得好不柔情,然后话锋一转,令人啼笑皆非,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脾气不好的人大概会很想掐死他。 “咦,你笑起来更好看,是用什么牌子的面膜?皮肤水嫩水嫩的,白里透红……”好像熟透的苹果,诱人去咬一口。 他不只说得顺口,还顺手往人家嫩白的小脸一摸,啧啧称奇地直道现代科技的进步,能制造出女人用了安心、男人看了欢喜的神奇保养品。 江天寻一点也不觉得此时的行为像个好色的变态狂,单纯地以研究的态度摩挲起她细嫩肌理,不以为忤的视为寻常。 虽然并无遐念,可脸皮薄的汪忘影仍吓了一大跳,直觉退后一跳,面色红臊地多了一丝羞怯,而当事人却迟钝得毫无所察。 “我……我不用什么面膜,只是用水洗脸而已。”她的生活中只有一连串永无止境的实验。 “不会吧!这年头的女孩有哪个不爱美,你居然没用过面膜?”天生丽质的肤质,吹弹可破……“啊!你用的是哪里的水?” 肯定是水质的问题,含有养颜美容的元素,才能洗出豆腐嫩的水颜。 江忘影一愕,遥指半山腰。“他们说是泉水……” “对对对,没错没错,吸收天地灵气的干净泉水确实有些功效,我应该研究这些天然水造福女人,她们一定会爱死的……”女人是美的崇拜者。 一有新点子跑进脑子里,沉迷于科学的江天寻就会废寝忘食,完全遗忘世界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整颗脑袋想的是如何将原本就存在的物质,运用在日常生活上。 对于研究,他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浑然忘却身边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女人需要关照,大步一迈走得极快,大脑已没空间挤进是否走得太快、身后的人能否跟得上的问题。 精灵城堡当初的设计是让光透进城堡里,少有阴暗角落,在白日时不用点灯,明亮得可说刺眼了,连地板都泛着光亮,光可鉴人。 可是有一个被忽视的缺点,那就是转角多,走道繁复,为了配合窗户以及光的照射,城堡内可说是三步一转,五步一回廊,长长的一条通道起码十八个弯角。 所以他走着走着,某人就跟丢了,而他还没发现兀自滔滔不绝,说着美好的远景,双目流露出比晨阳还灿烂夺目的异彩。 他太兴奋了,兴奋得过了头,蓦地一回首,有些怔愕的搔搔耳根,想不起来他有什么给忘了,又觉得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他根本忘了汪忘影的存在,没能记起她是两小时前莫名出现在城堡里的人。 “咳!咳!大少爷,你想去哪里?”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实验室。” “实验室──”尖锐的声音一扬,差点刺破他的耳膜。 “有……有什么不对吗?”他心虚地侧看墙上的一幅画,“呐喊的女人”用着扭曲的嘴大喊。 “当然不对,你没发觉后头少了一个人吗?”他到底是神经太粗,还是根本没有神经? “有吗?”他习惯性的捉头,困惑呆拙的模样让画中的女士为之拧眉。 “今天才来到我们城堡的那位小姐,你能不能稍微长点记性!”它不悦的轻责。 传说十七世纪末,英国国王爱上一名有着猫眼的爱尔兰女巫,他斥资大笔金钱兴建这座城堡以博佳人欢心,做为藏娇淫乐之用。 一开始两人恩爱逾恒,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不分昼夜地相守,爱意正浓时舍不得分开一分一秒,一堆感人肺腑的甜言蜜语脱口而出。 可国王已娶了他国公主为妻,并有子女数名,为了国与国的和谐,他不可能为了心爱的女人而与妻子离异,因此激怒了善妒的女巫。 为了完全占有国王的爱,不与人分享,女巫在月圆之夜下了咒语,想把国王与其侍从变成城堡里的家具,这样他便能永远陪着她。 孰知下咒时用错了黑猫的毛发,诅咒反袭向原本毫无生命的城堡,没多久后国王热情消退,投向另一位法国美女的怀抱,昔日的浓情热爱顿成讽刺。 遭弃的女巫含恨而终,而她遗留下来的城堡却活了起来,举凡桌子椅子,杯碗瓢锅,它们像人一样有了思想,会走会动,会开口说人话,并拥有永恒的生命,学习当个人。 两、三百年来,它们以人的姿态活着,可是原有的模样并无多大改变,只是和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甚至是暴躁的脾气,或是温和的性情。 也就是说它们是有意识的家具和器皿,但是无法重生轮回,一旦毁损了就是永远的死亡,如云雾般消失在空气中。 “啊!我把小影忘了。”天呀!他太糊涂了。 猛地想起的江天寻匆忙往回走,藉着城堡内众物的指引找到立于窗边的女子,她眺望远处的湖泊,哀戚的神情流露出一丝令人心疼的孤寂。 一时间,他竟也怔住,说不出是何种感受,张口欲言却梗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七彩变幻的云层,心想着大概快下雨了。 他是个没情调的男人,凡事务实,一点也没有风花雪月、悲春伤秋的细胞。 听到他脚步声的汪忘影并没有回头。“很美的天空,我没看过这么澄净的蓝空。”叫人震撼,感动在心。 “还好吧!不就是包围地球的大气层,海水藉由阳光的折射反照出的颜色。”他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闻言,她噗哧一笑,“身在福中不知福。” 湛蓝的晴空被他说得毫无美感,真是杀风景。 倚着窗,看着外头摇曳生姿的花草树木,她的心是充满喜悦的,感觉非常幸福,她真的由囚禁她的笼子逃了出来,不是在作梦。 自由,是多么芬芳的味道呀!夹带着清新的青草味,和浓郁的玫瑰花香气,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再度拥抱不受拘束的快乐。 “天天看、日日瞧就没什么稀奇了,你要是喜欢就待上一辈子,我养你到老。”反正只是多一双筷子,多一个人吃饭而已。 “你养我?”她诧异的睁大眼,面颊不由自主地潮红。 不觉言语有多少遐想空间的江天寻续道:“我们真的很需要一个厨师。” 瑰丽的泡泡顿时破灭,脸色微僵的汪忘影多了自作多情的尴尬,她侧过头不看他,假意欣赏园中的花朵,敛笑的眼中多了一抹自己也没发觉的失落。 第三章 暮色西沉,斜阳遍染余晖,灰白色的直墙反射着绚烂的霞光,照得喷水池中央的维纳斯雕像举起断臂遮阳。 白日消散一大半的薄雾又逐渐靠拢,没人知道雾气从何而起,每当天明便散去,太阳一下山即逐渐深浓,让人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精灵城堡终年受迷雾围绕,原本的小树林因为浓雾,慢慢扩散,野兽也跟着延伸栖息地,甚至占据民宅。 一向是人与大自然争地,但是极富传奇色彩的迷雾森林反而以诡秘的姿态入侵人的世界,迫使他们迁移,保留自然最原始的风貌。 不过连阳光也透不进去的高大巨林群,的确隐藏着令人胆寒的阴森,处处布满危机,多少垂着涎液的獠牙泛着银光,数不尽的兽目在等待猎物上门。 说它是一座危险的森林,相信没人反对,不论是白天或夜晚,总是蒙上一层致命的神秘面纱,像当年因爱生妒而死的女巫,她不灭的咒念仍不断流转在风中。 大概只有一个人感受不到它的威胁性,恣意地徜徉其中,当是无人踏及的梦幻国度,尽情捡拾榛果,采取野浆果,和名叫多多的牧羊犬玩得不亦乐乎。 “呵呵……不要再舔我了,小心弄翻了篮子里的红莓,我要做红莓派……” 笑声清脆的汪忘影和狗拔河,一手拉着藤编的提篮扯来扯去,谁也没尽力地趴在杂草上,你扯一下、我拉一把地笑得好不开心。 来到城堡快半个月的她已学会如何自得其乐,偌大的堡中除了她以外完全看不到其他仆人,一整天下来根本找不到说话的对象。 三位主人比陀螺还忙碌,往往一大清早起来吃完早餐便不见踪影,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窝在家里的老大也钻进实验室,空荡荡的地方只有她一人四处闲晃。 一开始她真的很不习惯,感到害怕和无助,老是觉得有几双眼睛在偷窥,似在评量她是好人或是坏人,值不值得信任。 不知是错觉还是出自想象,时间一久,一双双监视般的视线似乎变得友善,也接纳了她,感觉很温暖,让她不再感到孤独。 “多多,不许顽皮,今天已经玩得够久了,该回去了。”再拖延就来不及准备晚餐了。 若说汪忘影这些日子有何收获,那就是厨艺精进了许多,会的菜色以倍数增进,只要再下点工夫学习,绝对不输五星级饭店的大厨。 因为时间多得令人发慌,为了排解寂寞,她一天最少有十个小时都耗在厨房里,不管繁复或是简单的,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反复练习食谱上的新菜肴,好当个称职厨师。 不挑嘴? 她有种被骗的感觉,谁要敢说江家兄妹不挑嘴,她就当场把汤勺吞下肚。 也许前几天他们还会客气地问她会不会煮某道菜,一副怕她待不久的戒慎样,自从一道红烧鲫鱼搬上桌后,一个个变成挑剔成性的美食家,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先点菜,还指定咸淡酸甜。 她从不晓得有一天烹饪这件事会成为她生活的重心,看着他们塞满一嘴食物,还拚命地抢食盘中的菜肴,油然而生的满足感从心底化开,融入咧开的笑意中。 “真是奇怪,他们一个个忙得连停下来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城堡里的清洁工作由谁负责?”不曾细想的汪忘影这时才发觉一丝怪异。 汪!汪!汪……黑白相间的牧羊犬绕着她小腿打转,打乱了她的思绪。 “啊!该做晚饭了,瞧我又发呆了。”真是糟糕,肯定来不及开饭。 以为走在森林中的小女人其实并未走出城堡,高耸的围墙内起码有上百亩土地,有马厩和跑马场,她不过到“后院”绕了一圈,吸收点芬多精而已。 不过这一点点距离也跑得她气喘如牛,汗流浃背,泛红的脸颊仍残留夕阳的余温,她顾不得拭去额角的汗珠,匆忙地淘米下锅,取出牛排解冻。 在慢慢的摸索之下,有很多原本她不会使用的科技产品,像微波炉和烤箱,现在也用得顺手多了。 油热炒锅,下葱下姜,中西式菜肴应有尽有,因为时间紧急,有几道菜她干脆不煮,以义大利面和蛋炒饭取代。 手忙脚乱地将菜端上桌,壁上的摆钟敲响七下,一只布壳鸟造型的报时鸟适时弹出,配合着钟声来回七趟。 可是钟声八下、九下之后仍无人出现,一桌的菜早已变冷,她不由得皱起眉,猜想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都不饿? “实验室、实验室……” 一道小小声的童音由墙上传来,印有女皇像的古银币无风轻摇。 “咦,谁在说话?”是她听错了吧!最近老出现幻听。 表情不太自然的汪忘影四下张望,藉着收拾碗盘来使自己分心,她怀疑是电击太多次所产生的后遗症,才常听见奇怪的声音。 为免别人发觉她的异样,她也不敢说的极力隐瞒,被当成白老鼠实验的事并不光彩,她也不想道于外人知,没人会相信她所言的真相。 “对了,江大哥在地下室……”他一定饿了。 以托盘装上几样菜和蔬菜汤,她就着一盏盏亮起的铁制烛 壁灯走过半座城堡,将热过的饭菜端向迷宫似的走道,顺着螺旋式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说是地下室,其实是深入地底十公尺的古代刑房,生锈的铁炼和巨斧等刑具还挂在墙上,一旁的水牢仍有地下水流经的潺潺声,晃动的阴影平添一股惊悚感。 “小心,不要踩到我的小熊。”幸好幸好,没被一脚踩扁。 “什么,有熊”纤柔的双肩明显颤动,微黄的灯光照出一张惨白的脸。 “对呀!我的熊,小时候在夜市打弹珠送的钥匙圈,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围巾呢!”非常俏皮可爱,他一直舍不得丢。 汪忘影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你说的熊是玩具?” “不,小米绝对不是玩具,它是一只有格调的熊。”瞧这鼻子多神气,两眼炯炯有神,帅气得很。 面对江天寻近乎可笑的坚持,她轻轻地吸口气。“它是玩具熊。” 灰扑扑又皱巴巴的,外面一层毛都磨平了,不到巴掌一半大,傻呼呼地咧开嘴笑,还抱了颗褪色的篮球,连裂缝的线头都掉了出来,他居然当成宝。 “你又说错了,它是举世无双的小米,你仔细瞧瞧它的嘴巴多性感,桃红桃红地好不迷人。”这可是他生平第一个战利品,弥足珍贵。 六岁时打弹珠得来的。 “我只看到它面无血色,从头到脚灰成一片。”性感?她连头尾都分不清楚。 “啊!小米生病了,快帮它找医生,哪里有动物医院……”它似乎病得不轻。 相较江天寻的惊惶失措,她显得冷静地放下餐盘。“江大哥,吃饭了。” “都什么时候了,哪还吃得下饭,我的小米需要看医生,它病情严重。”难怪气色差,没精神。 “我想它只要好好的洗一次澡就没事了。” “嗄?”怔了怔,他连眨了三次眼,才确信他的小米被绑架了。 “你有多久没替它洗澡了?”摇摇眼睛沾上番茄酱的钥匙圈,汪忘影装凶地叉起腰。 “呃!嗯!这个……好像……似乎……大概……我……”他一脸心虚地扳起指头细数,回避问题。 “我想你从来未让它泡过水吧?”光看那脏掉的颜色就知道他有多懒。 “有啦!有啦!我带着它游泳过。”他连忙解释,强调和它形影不离。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便惹来一阵难以置信的轻笑声。“江大哥,你到底几岁呀?” 她的意思是取笑他长不大、童心未泯,没想到老实的江天寻竟然乖乖回答── “二十八。” “二十八?”她怔了一下又再度笑出声。“你确定不是只有八岁” “怎么会是八岁,光看我的体格也晓得我成年已久……” 突地响起的咕噜咕噜声打断未竟的话语,他狐疑地低视着她的小腹。 “你饿了?” “我……”脸臊红的小女人羞赧地转过身。“本来是不饿的,我吃了很多野草莓……”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吃饱,光吃野果哪能止饥,要是让你饿着了我就罪该万死了。”他一把拉起她往上走,急迫得像她快要饿死似。 “啊!等等,餐盘没拿……”那是要给他的晚餐。 江天寻瞪了彩绘手工托盘一眼。“不要理它,待会它会自己跳上楼。” “自己跳……上楼……”她好像常听见这类奇怪的话,他不会研究过头,以为餐具会长脚吧! “你应该先吃的,把自己喂得饱饱地才有精力做事,我们的下半辈子全依赖你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要不然两个妹妹会先杀了他。 手心暖暖地,江忘影的心窝也暖暖地。“别老说令人误会的暧昧话,我没那么伟大。” “不不不,你一定要相信你对我们很重要,我们绝对不能失去你,你是伟人背后那只推手。”哇!她的手好小,软软地,他用两根手指头就能包住。 像是发现新事物,他瞳孔发亮地探索起不及他一半大的小手,兴致勃勃地又摸又拉,非常兴奋地舍不得放手。 他真的很少有研究女人手心的机会,交过三个女朋友不外乎是亲吻、上床、上床、亲吻,还真没认真牵过她们的手,通常女友们是直接挽着他的手,或是靠在他身上,少有十指相扣的浓腻。 论起被动他是第一名,除了他所关心的实验外,对待其他事的态度向来漫不经心,可有可无的不放在心上,一个转身就全抛向脑后。 因此求去的前女友们只痛心疾首的丢下一句话──你不重视我。 其实她们更想说的是“你从未爱过我”,但她们选择不说出口,免得更难堪,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怎么谈爱,说了反而自取其辱。 毕竟是她们主动追求他,花了几年的时间仍走不进他的心,这对自视甚高的女人来说是莫大耻辱,她们无法忍受他人的耻笑,和面对自己费心付出却得不到一丝眷宠的事实。 “你先放开我,手会痛……”她的心口也会一阵小鹿乱撞,胡思乱想。 不修边幅的江天寻一脸短髭横生的落拓样,整日浸淫在实验室的他懒得修整门面,活像街头的流浪汉,袖口和领上沾着略带褐色的不知名化学液体。 但是那双有神的大眼衬托出他不凡的光芒,虽然有些邋里邋遢,却不失粗犷的男人味,有种贵族式的艺术家气息,女人一瞧很难不动心。 而她没打过预防针,接触过的男人少之又少,面对他毫无自觉的男性魅力,她抗拒得很辛苦,生怕一不小心就爱上他。 “会痛呀!我呼呼……啊!啊!啊!谁绊我的脚?”可恶,连他也敢捉弄。 两道小小的黑影窜向墙角,躲在半人高的花鸟彩绘花瓶后头吃吃窃笑。 “等……等等,你不要倒向我,我扶不住你……唔……”大树要倒了,这是庞大的身影压向她的最后念头。 砰! 两人同时落地。 以为会摔得七荤八素的汪忘影睁大骇然的眼,死命地盯着只有零点一公分距离的大脸,呼吸急促地蠕动唇瓣,想抹去干涩的感觉。 可是她一动,上头的男人忍不住呻吟一声,他抽出垫在她颈下的苏格兰手织格子羊毛抱枕,紧密地贴合口吐兰芷香气的樱唇。 相信是男人都会做出和他相同的举动,诱惑在前哪能把持得住,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圣人,面对考验会有不理智的行为在所难免。 不过吻她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美妙呀!全身酥麻麻地好像通上电流,让人血脉偾张,兴奋莫名,整个气血往下腹的某处冲去。 他……他发情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啧!啧!啧!这小子真是急色鬼,也不想想是谁帮了他的忙,居然粗鲁地将我扔开。”害她撞到墙。 长宽约三十五公分的方形靠垫以一角直立,暗红色的流苏勾起脚,优雅的走了几步,另两角车缝的布边轻拍隆起的垫身,一阵灰尘随之扬落。 它原本是沙发上一只靠垫,可是这家的主人老拿来当抱枕使用,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有时还拿来垫脚。 “波丽、波丽,我也做得很好是不是?主人踩到我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五公分不到的银杯跳上跳下,争着邀功。 靠垫慈祥的拍拍银杯兄弟的头。“嗯!你们做得很好,大家都会知道你们今天做过的事。” “真的吗?真的吗?”好高兴喔!原来它们不是没没无名的小角色。 “嘘!小声点,别太鼓噪。”要是被发现它们在背地里搞鬼,恐怕就不太好了。 “是,是。”银杯压低音量,不要太得意忘形以免小小的恶作剧被抓包。 闷得太久了,终于能活动活动了,遍体舒畅呀! “多丽小姐,你也别笑了,小心被主人听见,咱们都要糟殃。”还好是男主人,若是最小的小主人,那他们可要逃命喽! 绘有枫叶和湖泊倒影的琉璃蓝花瓶直颤瓶身,掩不住笑意。“你瞧见主人的蠢样了没,他居然挥舞着双手喊救命。” 一想到他的丑态,它又忍不住发噱。 “唉!这么笨拙的人怎么娶得到老婆,我们不帮他哪成。”傻头傻脑地,替他感到前途乖舛。 “说得也是,他根本是笨到极点了,咱们好不容易制造的机会全让他白白浪费掉了。”真是可惜。 这年头不兴绅士作风,看对眼就往床上抛,男欢女爱先成定局,还愁煮熟的鸭子会从手中飞走不成吗 他就是太笨了,明明可以一口将人吃了,偏偏临门一脚又停住,在热火上丢下一根冰棍,顿时降温,让人家小姐羞红脸的逃开。 不过他也不算笨得太彻底,至少还懂得追上去,虽然它完全不看好主人的恋情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可是城堡里有一百多年没听见婴儿的哭声,真是怀念呀!它得多加把劲撮合,好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没关系,团结力量大,接下来就看泰莉妈妈和小宝贝们的表现了。”有了开头就不难走下去。 “我们也会帮忙。”一组水晶盘子害羞地走近,未语先红了镶嵌盘面的水蜜桃。 “我们也是……” 宽口杯、附杯碟的中国式茶碗也来凑热闹,雪花图样的香水瓶也不甘落后,一时间吵杂不休,活似牛只拍卖市场。 突地,一声大吼止住了所有声音── “什么,你没收到我的留言”怎么可能,他还特地写得很工整,怕她看不懂。 一根羞愧的银叉悄悄地往后移,脚下还系着一张小纸条。 捂着耳,耳朵隆隆作响的汪忘影以眼神示意他放轻分贝。“我是没收到呀!不过你有必要大发雷霆吗?” 该生气的人是她,他抢什么锋头。 “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啦!三齿银叉那家伙太混了,居然没把我的纸条交给你。”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忘了谁是主子。 “三齿银叉?”那是……人名? 三齿银叉?! 器皿们同时回过头,瞪向在角落发抖的银色叉子,它连忙解释是娇客突然开门撞到它的头,它因而晕过去,等醒过来时已找不到人了。 “就是我们食用牛排的银叉,它……呃,我是说牛排很好吃,你要多吃一点,把自己养胖。”一见她露出迷惑神色,江天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尴尬地转移话题。 根据以往的经验,很少有人能禁得住会走动的家具的惊吓,一见到开口说人话的衣柜,十之八九会先高喊有鬼,然后眼球翻白,往后一倒。 更别提用脚行走的方框落地长镜,鎏金雕花的四脚铜台,话多又鬼祟的铃兰造型 灯,以及数不尽神出鬼没的大小器具。 他们江家三个孩子是少数的例外,因为父母从事考古行业,打小在家中见多了死人骨头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古怪玩意,城堡内的“活动物”反而是小巫见大巫,一点也影响不了他们。 可是鬼神之说仍是骇人,真能包容违反常理的人并不多见,不然他们也不会连着两年高薪聘请厨师,却怎么也请不到人。 “你已经不只一次脱口而出要刀叉瓶罐为你做事,这座城堡里是不是有我应该知道,你却忘了告诉我的秘密?”汪忘影原本的用意是调侃,消遣他做人太认真,把死的东西拟人化。 没想到她一说完,对面正在用餐的江家大少突然掉了双筷,脸色大变地猛摇手。 “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发觉的,与我无关。” 都是三齿银叉的错,明明要它把纸条放在她的床头边,告诉她不用准备三人份的晚餐,小爱到诺丁罕进行三天两夜的教学旅行,而飞到巴黎的小枫则有三场时装秀,没停留个十天半个月她是不会舍得离开满是名牌的香榭大道。 可是那根笨叉子却不知溜到哪去,辜负他殷切托付,没完成他交代的使命也就罢了,反倒是引起她的疑心,简直是个坏事的家伙。 迟钝的江天寻始终不认为是自己露了马脚,智商一百八的天才不可能犯此等愚蠢的错误,一定是那些不安分的“同居者”出了纰漏。 汪忘影一愕,“我是随便说说,莫非真有古怪的事?” “咦,你是随便说说,没有发现什么吧?”他问得很谨慎,一副我就是有秘密,可是非要瞒着你不可的样子。 “有。” 她试探性地想探他口风。 江天寻顿时像受到极大惊吓似的掉了下巴,神色惨白如丧考妣。 “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会说……”他神经质的喃喃自语,起身在餐桌旁来回走动。 “江大哥,你太紧张了,深吸一口气。”她示范地先吸气,要他照着做。 “对,深呼吸再吐气,我不能自己吓自己,你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会晓得城堡是活的,每一样看得见的物品都像人一样会走动、会说话,还会三姑六婆的闲话家常……” 清妍的面容蓦然一怔,两眼惊惧得睁大,有些不太能消化接收到的讯息,樱唇一蠕却发不出声,直到说话的人发觉到她的异常安静,顿时惊恐的大眼瞪小眼。 “完了、完了,我居然全说出来了,你……你没听见是吧!我开玩笑的,茶壶哪会自个烧开水,又不是天方夜谭。”他忙打哈哈地消毒,希望能挽救一时的口舌之快。 汪忘影吞吞口水,笑得僵硬。“可是它真的在烧开水,还向我们挥手致意。” 是眼花了,晒太多太阳,幻听之后是幻觉,研究中心的人肯定在她身上注射不明药物,才会导致她的精神状态不稳定。 她没疯,只是神智涣散,幻想出一些不存在的事物,在人的世界里,茶杯不会跳大溪地草裙舞,扭腰摆臀又抛媚眼。 “什么,它在挥手?!”倏地回头,涨红脸的江天寻气得大吼。“泰莉,你在干什么,马上把你的孩子带回橱柜,不许再出来。” 挨了一顿骂的茶壶自行关火,“两脚”一踮由锅炉走下来, 喝着四只调皮的小茶杯,茶壶在前、茶杯在后排成一列,如母鸡带小鸡般一一跳上柜门大敞的橱柜,茶壶妈妈还贴心地顺手关上门。 很卡通化的“梦境”,汪忘影觉得自己应该还没醒来,这一幕不可能是真的。 静谧,是唯一的语言,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停住。 许久许久之后,江天寻才一脸沮丧地撩撩过长的发,用几近停格的动作,缓慢地看向呆若木鸡的小女人,其实他现在比较想大哭一场,也许能减轻他的罪行。 “小影妹妹,忘掉你看见的一切,那些都不是真的,是魔术,是投影片啦,现代科技无所不能。”他冷汗直流,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但汪忘影相信了,她和现实社会脱节太久了,很多新产品她当真看都没看过,譬如视讯电脑、3g手机,这种会跳舞的杯子应该也是高科技产物吧。 “江大哥,我们继续吃饭,菜要凉了。”食不知味的只是咀嚼,舀汤的手显得机械化。 “喔!好,吃饭,你要多吃点肉才不会显得太瘦……”蓦地,他像想到什么似的大叫一声。“啊──我们……我们刚刚……呃,接吻了……” 轰地!脸臊热,她捂起眼低呻,“不是说好了不谈此事,那是意外。” “哪有说好,是你突然跑开,害我以为你不好意思。”红咚咚的脸蛋真可爱,像极了他爱吃的苹果。 因为爱吃,城堡里种了十棵苹果树、五棵橘树,桃、李、柿、枣不缺的成了一处果园,一年四季都有当季水果可食,不需外购,新鲜又保证无残留农药,采天然种植法,任其开花结果。 她是不好意思,他何必一提再提,让人难为情。“江大哥,你的丸子掉了。” 随性惯了的江天寻用筷子将丸子一插,不嫌脏地放进口中一咬。“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看?” 第四章 “我想我们吻起来的感觉很不错,我也长得不算太差,还能见人,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凑成一对?我们家的厨房没人掌厨实在不行,你留下来当我一辈子的煮饭婆,我们一定能相处融洽……” 话还没说完,巴掌声先起。 什么烂提议,他居然说得出口,前几句话还像样,后半段就有气死人的嫌疑,听过的人若没气得赏他一巴掌,肯定是气厥了,没法子出手。 这样合乎逻辑却令人吐血的言语,的确是天才科学家江天寻的风格,他用最理性的方式来分析雌雄相吸的费洛蒙,简洁明快的处理态度解决失控的生理需求。 如果他话只说一半的话,相信同样对他有好感的小女人不会马上给他难看,至少会做做样子欲拒还迎,半是矜持半是害羞地先试着交往,看看发展再做打算。 偏偏他是脑筋僵化的山顶洞人,学不来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语,一开口若不是风沙走石,便是冷霜直落漫天雪,叫人很想将他的脑子剖开,好好研究一番。 “明明看起来文静乖巧,温婉可人,怎么打起人的手劲大得出奇,一点都不留情。”他有说错话吗?合情合理呀!他也是为她的将来设想。 女人不都是追求一张长期饭票,事少薪多离家近,他提供的完全合乎要求呀!为何小影会气呼呼地叫他去死,还横眉竖眼的送上一记贴面的火辣巴掌? 抚着仍隐隐作痛的面颊,一脸委屈的江天寻百思不得其解,他一边倒着某种能增加体力的叶绿素,一边心不在焉的思考,沸腾的液体在圆型器皿中冒着气泡。 人人趋之若骛的f73就这么随意摆放,摇摇欲坠地置于五层铁柜第三层边缘,只要手轻轻一挥,肯定如落花飘落,尸骨无存。 而他毫不在意。 他的兴趣仅限于研发,柜子里红蓝绿紫的玻璃瓶摆得满满的,每一样拿出去贩售都能让他坐收巨利,可惜他志不在此,研究纯粹是为了兴趣。 精打细算的江天爱曾把他的活化水卖给化妆品公司,结果造成空前的大轰动,光是每年的专利权利金和分红就足以买下一座万人小岛。 她吓到了,怕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一窝蜂的生化产业找上门,无所不用其极的争取研发产品,导致一家子活受罪,因此任由他浸淫在研究中而不急于与外人分享,以免飞来横祸。 江家最不匮乏的就是金钱,祖先余荫庇佑子孙,早三代以前就累积一大笔财富,再加上人丁单薄,无人分产,世代能人辈出,赚钱比喝水还简单,所以这一代的江家父母才能逍遥地自组团队,到世界各地挖掘古人遗迹。 “难道是我太久没吻女人,技巧生疏了,没能让她满意,因此才对我的提议产生抗拒?”肯定是这因素,不然她怎会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看着用竹竿吊着篮子的午餐,眉头一皱的江天寻有着说不出的郁闷,虽然饭菜一样可口,可是吃不出什么滋味,老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这算是使小性子吗?就为了一个吻和他冷战,未免太幼稚了。 后来他也有道歉的诚意,很诚心的收回提议,但是像踩到她的地雷区似,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瞪了他一眼后就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小事一件有必要搞得这么僵吗? “没错,女人对这种事最在意了,你呀!整天窝在实验室中不找乐子,难怪会跟不上时代,外头的妹妹可是个个火辣热情。”可惜无福消受。 “外面的女人都太开放了,见面聊不到三句话就想上床,毫无内涵可言,而且人妖满街跑,万一忙中有错爱错人不是更糟糕!反正我可不当别人一夜风流的种马。” 看江天寻邋遢、惰性坚强的模样,谁会相信他有严重的洁癖,对女伴的要求十分严格,不一定要处女,但性生活不能淫乱,必须忠于一人,也就是他,交往期间不得与其他男性有过于亲密的肉体关系。 这也就能理解他为何只交过三个女朋友,而且是对方主动,他实在太挑了,懒得物色新对象,一有适合的女人便交往好几年,直到对方求去。 其实江天寻从没有用心了解过女人,她们口头上的分手是希望他有进一步的表现,譬如给予承诺或婚姻,但是自以为体贴的呆头鹅爽快地说好,不挽回也不强求,她们才会气得拂袖而去,不愿把时间和青春浪费在看不到未来的他身上。 “是你太挑剔了,有女人看上你就该偷笑,瞧瞧你这一身书呆子酸气,有哪个好女人肯接近,你嫌人家,人家还不屑你呢!”换作是它,逃比飞还快。 “我这样有什么不对?衣服才刚……呃,三天前换过,还是很干净。”是有一点味道,不过是让他自傲的男人味。 “我没有嗅觉闻不出来,不过你胡子未刮,头发过长还很凌乱,是女人都不可能会喜欢。”白白糟蹋了一副好样貌。 “啊!这么糟?”江天寻下意识地摸摸头,拉拉他自认为不脏却有男人味的上衣。 “一个人的日子是很孤单的,想想日后你身边没半个人作伴,不论走到哪都形单影只,孤零零地找不到谈心的对象,你就会明白活着有多心酸。”它是过来人,深知个中艰辛。 江天寻打了个冷颤,想起自己煮的半生不熟的咖哩饭。“你……你别吓我,我有小爱、小枫两个妹妹,不会孤单无伴。” 一声叹息幽长扬起。“她们总要嫁人吧!人家可是美丽的小姑娘,不乏追求者。” 江天枫就不用多说,身为顶尖模特儿,富商豪绅、高官、公子哥儿,什么小开、二世祖,谁不拜倒她石榴裙下,大献殷勤只求博她一笑。 江天爱虽无其姐的艳丽容貌,但也是知性和才情兼具的小美人,柔美的东方气质引得西方人大为疯狂,争相寻问芳名,想成为护花的骑士。 行情比较差的是江家老大,因为他像古代足不出户的绣花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三百日晒不到太阳,一直待在实验室,剩下的六十五日是雨天,不宜出门。 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他哪有良缘可言,滞销是唯一的可能性,五十年后将成为白发苍苍的孤单老人一枚。 “你不要老打击我,我……”江天寻突然瞪大眼,很不高兴地粗声粗气道:“你几时来的?我不是说过不许随便闯进我的实验室。” “我来了老半天,也没人招呼。”抽了一口烟,快乐似神仙。 摇呀摇,一张老旧的摇椅惬意地坐在平桌上,跷起二郎腿抽着雪茄,十分悠哉地像个退休的老矿工,和老朋友闲话家常。 “本实验室禁烟。”他一把抽掉雪茄,往水槽一扔,神情不太愉快。 摇椅扬了扬眉,对他的举动略感不快。“情路不顺就别乱迁怒,老人家一点小嗜好也剥夺,你真是令人失望呀!” “什么情路不顺,我们哪有在谈感情,还有你不是人,不要老以人自居。”不伦不类。 这些家具都被人宠坏,无法无天地想爬到人类头上作主,什么三申五令对它们全不管用,我行我素任性得很,他早晚将它们砍成柴火烧了。 “啧!啧!啧!听听你说什么浑话,连活了三百岁的我都听不下去,难怪人家女孩子不理你,你根本是玩弄人家的混蛋。”家耻呀!羞与一提。 爱莉莎的侄孙、侄孙女怎么都是没心肝的诈欺犯,比起它们这群木头还冷硬,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胡作非为,全然没遗传到她热爱生命的精神。 汗颜呀!汗颜,真是精灵城堡里莫大的耻辱,他呆到这种程度是谁的错? “你又抽烟——”江天寻磨着牙,冷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摇椅。 像变魔术似,摇椅空无一物的“手”往背后一探,一根未拆封的古巴雪茄赫然夹在“指间”,它轻划小火柴一燃,吞云吐雾地将火柴盒往口袋一放。 “你不跟人家谈感情又亲人家,女人不跟你翻脸才怪,你不晓得女人是很脆弱的生物吗?她们既敏感又渴求爱情,只要一句情话就能哄得她们晕头转向,把心呀肺的全掏给你。” 这可是经验之谈。 伸向雪茄的手一僵,江天寻口中含鲁蛋地涩问:“你的意思是她在气我鲁莽、随便?” “嗯!嗯!这样说也对啦!如果有人抱住你,对你狂吻一番,然后再满脸抱歉的说你闻起来像沥青,相信你也不会太愉快。”摇椅一边点头一边抽烟,用长辈的姿态开解。 “可是我没说她闻起来像沥青……”反而赞美她的吻感觉还不错。 一根铁丝在他鼻前轻摇,止住他的声音。 “错!错!错,你怎能说家里缺个厨师呢?女人要的是爱情,爱情懂不懂?你不能丢根骨头就要她啃,你认为她长得像狗吗?” 十分激动的摇椅重重一拍,桌上的量杯、仪器等器具跟着离桌弹跳一吋。 “爱情……”江天寻困扰地抓抓头,心想着要使用什么原料才能调配出“爱情”。 “坚贞不移的爱情你遇过没?我那老伴陪伴了我大半辈子,我们情比金坚呀!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依然是我的最爱,活在我心中。”它的爱莉呵! 城堡尚未受诅咒前,国王送了一大一小两组摇椅给女巫情人,意味着要和她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到老都要在一起,一同坐在椅子上目送斜阳隐去。 后来城堡一再易主,传到某一代暴戾的男主人,他和妻子大吵一架后,愤而摔坏了其中一张摇椅,并丢进壁炉烧成灰烬,它就这么失去了伴侣。 “爱情的成分是什么?我可以试着调制一下。”把它当成礼物送给小影,她就不气了。 摇椅一听,当下凸了双目。“你这笨蛋,爱情是出自内心,无可取代,它是无形的,你以为它能让你装瓶装罐的拿去卖吗?” 笨笨笨,笨得无可救药,爱莉莎的侄孙根本是白痴。 “无形的……”那就难了。 “去去去,一句‘我爱你’包管她眉开眼笑,这可是情人间最甜蜜的情话。”无往不利,从未失败过。 “什么,情人?”他们不是……呃,不是吧!而且他也说不出口。 “吻都吻了还想否认,你想伤人家的心到几时?女孩子的自尊心容不得你一伤再伤,你不想人家跟你绝交一辈子吧?!”大丈夫要有所担当,畏首畏尾的难成大器。 “嗄?!这……”一听到小影有可能一辈子不理他,江天寻心慌地打翻价值三千万美金的配方。 “走走走,拿出男人的气魄,大胆示爱,男人想留住女人只有一种致胜武器,那就是爱。”她们无法抗拒。 江天寻还是满头雾水,不晓得“爱”是何种元素,力量如此惊人。“你不要推,我有脚会自己走。” “那就走快点,别拖拖拉拉的,乌龟散步都比你动作快……”老要它叨叨念念才肯动。 摇椅立于地,半拖半推地赶人,它实在看不下去了,对于主人的迟钝是不抱任何希望,尽量抢救看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honey。” 一声娇唤,看似老迈的摇椅连忙丢下主人,健步如飞的冲到楼梯口,一下子年轻了好几百岁,雄赳赳、气昂昂地挽住乳白色佳人。 “honey?”木制的摇椅和义大利小羊皮单人沙发……好冲击的画面。 老当益壮的摇椅得意地抽着雪茄。“我的新女友,雪莉。” “你情比金坚的最爱呢?”它不是只爱它老婆? “哈!一遇到热情如火的俏女郎,金子都融化了。”摇椅一副情圣模样的眨眨眼。“谁说最爱只能有一个,情人跟妻子一样是我的宝贝。对吧?甜心!” 沙发娇羞的一偎,妩媚地送上一吻。 看着连体婴似的家具,为之傻眼的男人都能感受到四周冒出的心型气泡,由两人……不,由浓情蜜意的交头“恋人”身上飘出。 这就是爱情? 江天寻还是不懂。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就是爱情吗? 汪忘影还是不懂。 她一片一片撕着玫瑰花瓣,犯傻地念着,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 撕到最后一片时,居然是重叠的两瓣,上面分开,蕾心部分是相连,说它是一片也是两片。 不准、不准,再重来。 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 一瓣又一瓣、一朵又一朵,落花残红饱受摧残,很快地,惨遭毒手的鲜艳花儿堆成小山高,宛如玫瑰花坟场。 但汪忘影仍是得不到答案,花有心却无法回答,套句江天寻风格的话,这是或然率的问题,非是即否,各占一半。 “咪丽,你也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风一吹,扬起成堆的花瓣,它们随风飞扬到半空,盘旋再盘旋,散向四方。 追着风跑的大黑猫伸出尖锐的爪子,朝着落下的花瓣直抓,像在玩,又似要将它们撕成碎片,对身后的人类毫无一丝注意。 今天是汪忘影二十一岁生日,一直到离开特殊技能学院,她才知道自己在里头待了几年,绘着山水图样的月历明白地点出已消逝的十一年岁月。 当年一心要为父母减轻肩上重担的小女孩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和小时候一样甜美可人,只是眉间却多了一份轻愁。 “我该留下还是离开呢?”她想去找亲生父母,可是又怕被莫菲博士他们捉回去。 其实她已经有些眷恋起城堡的宁静、与世无争,虽然住在里面的人并不多,但她总有一种很热闹的感觉,让人不至于感到寂寞。 不过最令她挂心不下的当属江家老大,她对他说不上是爱,却又老想着他,不见他时想见他,见了之后又想用苹果扔他脑袋,很矛盾的心情。 即使她遇过的男人并不多,但没像他那般呆的,说出的话每一句都有气死人的本事,她现在还一肚子火,根本不想跟他和好。 “不行、不行,你不能离开,我不放你走,你一定要留下……” 细白的手腕忽被一双大掌大力的握住,劲道之强让她感到疼痛,可见对方有多恐慌,害怕她一走了之,再也不回头。 受到惊吓的汪忘影很快地平息心脏的急促跳动,顺着略显苍白的手臂往上瞧,一张焦急的大脸近到让她差点忘了呼吸,只盯着他不断翻动的唇。 “……都是我的错,我不好,我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皮粗肉厚禁得起你的花拳绣腿,你尽管朝我身上问候,我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说话算话。”她能有多少气力打痛他,顶多像搔痒而已。 江大少忘了一件事,她的一巴掌整整让他痛了三天,五指掌印冰敷了一整夜才消退了一些些。 “真的打骂都没关系?”汪忘影问得好轻,似乎怕真出手会伤了他。 “真的、真的,你用力打,我要喊一声痛就不是男人……” 江天寻愣住,脸偏向一边。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痛感在三秒钟过后才送到大脑,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捂面叫痛。 “哇!哇!你怎么真打?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你干嘛打得这么认真,很疼呐!我的牙都快被你打掉了。”天哪!暴力女。 咦?头顶有星星在转…… “花拳绣腿嘛!我根本没出什么力,你不会不行了吧?”汪忘影的手也很痛,她放到腰后做着握放动作,舒缓疼痛。 打过人后心情果然比较舒坦一些,虽然皮肉痛却很畅快。 他眼一瞠,大呼小叫地一指,“你……你居然在记恨?!” “我没有。”她否认得极快。 “难怪人家说女人心眼小,爱计较,一句不顺耳的话会记上一辈子,你……”一瞧见那双水汪汪大眼,他口中的“你”就没了下文。 “我怎样?”她仰起头,一副准备和他大吵一架的样子。 女人的确是小气、小心眼、度量不够大,她们什么都小,就是眼睛瞪得比别人大。 江天寻是卒仔,她声音一扬,他马上气弱地低声陪笑。“你很好、非常好,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所有错的事通通归我,我是世界上最坏的坏人。” 她忍住不笑,但心底早为他的卑微而笑开了。“你没必要对我低声下气,我‘只是’你们请来的厨师,该看人脸色的是我。” “不不不,你千万别这么说,你绝对不会‘只是’个厨师,你是我们的救星,我们的灯塔,我们照三餐奉的……”神。 “你当我是死人?!”没等他说完,汪忘影恼火地断章取义。 他惊得抽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你不能比我早死,拜托,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 他的语气好慎重,好像少了她,人生便了无生趣,生不如死。 叹了口气,她用力地扳开他的大掌,抽回手。“你不要老说些令人误解的话,要是对象是别人,肯定认为你对人家有意思。” 第一次会被骗,第二次产生怀疑,第三次就麻木了,他完全有口无心,说着与想象中不同的意思,若是信了他就太愚蠢了。 但尽管告诉自己说着无意,听者有心,然而他的话仍如微风拂过心湖,让她悸动了一下。 “有吗?那我对你有意思,你为什么不接受?”他想起她柔软的唇和口中如蜜的香涎。 顿了顿,汪忘影嘴角微微抽动。“我不是煮饭婆。” 他居然还敢说出口,真当她没脾气吗? 看来一巴掌不太够,以他皮厚的程度,多挨两下“花拳绣腿”应该还撑得住,她实在不必跟他客气,这种人的神经比象腿还粗。 “没人说你是煮饭婆呀!我们可以先试着交往,我绝对是好男人,不会让你失望。”他弯下身子想吻她,心跳声大如擂鼓。 “你想省掉薪水?”她一缩肩,想接受他的吻又怕受到伤害。 一怔,江天寻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照付。” “可是上司和下属谈恋爱适合吗?万一我们合不来要分手呢?”她很喜欢城堡里的一切,虽然“老鼠”太多。 汪忘影已经不只一次发现她的东西会移位,有时是小发夹,有时是鞋子,更离谱的是发现吊钟从右边移到左边,床位还上下颠倒。 一开始她以为有人恶作剧,躲在暗处偷看她的反应,但次数一多也就不在意了,有百年历史的古堡怎会无鼠辈横行,爱咬东西是它们的习性。 至于头撞到酒柜那一回,她想应该是半夜起来不甚清醒,走错地方,将相隔百余公尺的客厅当成浴室,才会撞个正着。 搞不好她有梦游症也说不定。 “我们有在谈恋爱吗?”江天寻不是很确定的问。 “你……”她气得脸涨红,手心往他眼鼻一推。“不算吗?那我们何必交往?!” 他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原来交往就是谈恋爱,以前没人告诉过我。” “你没交过女朋友?”这种事需要人教吗?他又不是笨蛋。 “有呀!”他比出三根手指头,表示前后三任女友。 “那你们在一起不是在谈恋爱还能干什么?”不知是气他装傻,还是恼自己的吃味,汪忘影忍不住一吼。 但是,不到一分钟时间,她十分后悔没忍住这一时的冲动。 “做爱和亲吻呀!她们都很喜欢跟我上床,每回一见到我都想剥光我的衣服,虽然我很想跟她们说衣服不能用扯的,容易破,可是没人肯听,一把推倒我就跨坐在我身上,腰肢一扭我就忘了要说什么……” 他是男人,而且是正常的男人,在女方主动、而他又有体力之际,一拍即合不算什么,何况他们又在交往之中,对于女友的要求他自是欣然接受,男人比他们愿意承认的更有兽性。 事隔多年以后,他完全不记得三位女友的长相,只记得身材都很好,惹火又热情,拥有无法一手掌握的巨乳,让血气方刚的他受不了引诱,一扑上去就停不下来,非把精力榨干不可。 “咦,你中暑了吗,表情怎么很难看?”江天寻关心地问道。 “……”无言。 汪忘影用力地瞪他,咬着下唇兀自生闷气,让他头皮发麻的不晓得自己又说错什么。 第五章 “我爱你。” 这一句话的确是天底下最美的情话,它能攻破最坚固的城墙,也能一举侵入最柔软的湖泊,让一颗如金子的心为之闪亮,发出灿烂的光芒。 但是要用对地方、用对人,而且不能旁生枝节的画蛇添足,不然就会像不知做错何事的江天寻,脸上多了对称的“印证”。 只因为他多说了两句—— “摇椅说女人都爱听花言巧语,随便哄哄就高兴得三天三夜笑得阖不拢嘴。” 摇椅说、摇椅说,摇椅能开口说人话吗?他根本是拿人家的感情开玩笑嘛!摇椅不是人哪会说话,活该他要挨巴掌。 女人对感情的事一向很认真,不会拿来当玩笑话看待,也许那一句“我爱你”确实打动人心,但是接下来的话却有如冰雨,当场冻结萌生的情愫。 江天寻不笨,却老是做些蠢事,该说的不说,总说些不该说的话,刚好印证了天才与白痴仅一线之隔这句话,只懂研究不知何谓情爱。 地上若有锄头,他肯定被敲得七荤八素,出自会走动的家具之手,它们羞于与之为伍,有这样的主人是奇耻大辱。 “我又说错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打人很痛。”至少动手之前先招呼一声,他才有挨打的心理准备。 “你不是叫我尽量出手,不用客气?我的手比棉花还软,哪有什么气力。”偷偷地甩手,不必看她也晓得手心红了。 “这叫作没力气?”他指着发烫的脸颊,明明是受害者却无法理直气壮的伸张正义。 “那是你太细皮嫩肉了嘛!根本不像个男人,随便一碰就伤得不像话。”她是理亏,所以声音不敢太大声,软绵绵地像在撒娇。 “你说我不像男人——”江天寻的声一沉,微露一丝凶狠。 男人有几个痛点不能踩,一是不行,二是没种,三嘛,就是让他变脸的这一点,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女人说他不像男人,除非他是零号同志。 汪忘影根本不晓得踩到地雷,兀自说道:“做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一点点痛喊什么喊,女孩子的掌力能有多重,要不是你太不济事了,怎么会痛得哇哇大叫。” 一般人都会咬紧牙关强撑,不想丢脸,就算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吞,展现出大男人忍痛的气魄,只有娘儿们才会呼天抢地的大叫。 哪像他毫无男子气概,一点痛都忍不得,还怪她出乎太重,没有分寸。 “好,我就让你知道男人长什么样,你,过来。”他勾勾手指,挺胸昂首。 “干嘛?”她不进反退,问得惊心。 “我要吻你。”女人欠管教,水晶吊灯说的。 “嗄!”她一怔,差点再给他一巴掌。 “还不过来,我……啊……不要推我,该死的十字镐,我一定会吻到她,不用你多事……唔……” 一定。 江天寻气拔山河的架式还没摆好就先破功,一根倒立的十字镐顶向他,他一惊连忙往前跳了一步,身形摇摆地捉住眼前唯一稳固的支撑物,以免跌个狗吃屎,难看。 而这时,一具手摇研磨器往上一跳,轻轻地踹了汪忘影的背一脚,她惊觉有股力量想转头查看,人已像不倒翁往前方的男子怀中一倒。 一个低头想看看她有没有事,一个抬头想问是谁推她,四片唇好巧不巧覆合在一起,两人都流露出意外和讶异的神情,难以相信会这么巧。 不过先清醒的人想退开,一只蛮横的手硬是压住她后腰,另一只手则托住后脑勺,忘我地吮吸连蝶儿都贪吃的蜜唇,勾引小粉舌。 开什么玩笑,送到嘴边的肥肉还不一口吃了,那他就真的不是男人,天赐的机会若不好好把握,他该塞回母亲的子宫,重新投胎。 江天寻一直以为自己是温和派的懒人,没什么脾气,也不积极上进,他把人人求之若渴的生化技术当收藏品摆着不用,对开拓事业毫无野心。 可是一遇到甜美的汪忘影,他潜藏的野性和霸气全被激发出来,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性更知情识趣,先一步攻击她软而无力的娇躯。 说穿了,他也不是那么迟钝嘛!扮猪吃老虎,男性本能先觉醒,狩猎近在眼前的猎物,毫不费力的手到擒来……呃,有点小小的凸槌,观众似乎太多。 室外休闲椅上多了具厨房专用的磅秤,绘上可爱小花的马桶蹲在阶梯上托腮陶醉,高脚椅背上驼着盐罐,蛋糕架倚在门旁轻叹…… 以上画面“应该”不会出现在同一空间,至少琉璃灯不至于和小提琴翩翩起舞,滑着优美的华尔滋舞步。 这一些物品在某人的利眸一扫下,立即停格,很轻很轻地自动移走,不惊扰爱火初燃的一对璧人,悄悄地隐没暗处—— 偷窥。 “我们这算是在谈恋爱吗?”舔舔唇,江天寻笑得像偷腥的猫。 粉颊绯红,汪忘影根本抬不起头见人。“哪有,你要的是一名厨师。” 她说得娇羞,无疑想从他口中听见一句好听话,女人的心很容易满足,简短的几个字也能开心一整天。 可是她高估了牛的智慧,江家这头大笨牛还是不解风情,双手仍在人家的腰腹游移,说出的话却让人想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吗?我的胃很大,两者都装得下。”发明这句成语的人肯定是穷光蛋,只要有钱,都买得起吧! “……”三条黑线斜过额际,娇艳的红唇染上霜意。 “啊!小影,你的眼睛在抽搐,是颜面神经失调吗?要不要找个医生师瞧一瞧。”他们有个定期来做健康检查的家庭医师,临时请他出诊不成问题。 樱唇掀了掀,努力了半天才发出声音。“你到底想要厨师,还是情人?” “我说过了,两者并不冲突,你照顾我们全家人的胃,我照顾你。”反正她能适应得很好。 江天寻难得说句不伤耳的人话,僵硬的娇颜稍微软化。“薪水照给?” “当然,我还怕你荼毒我的胃。”身体不强壮怎么保护她? “你会疼我、宠我、爱我,把我看得比你的生命还重要?”她照他的思考逻辑提出条件。 “啊!等等,前面两项不成问题,我也很疼宠我们家的猫狗,可是我为什么要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他也很重要呀! “爱呢?”别想打马虎眼。 “爱?”他又抓起头,一脸困惑。 “没有爱,其他都别提。”各走各的路,永无交集。 “嗄!你的要求太严苛了,我抗议。”哪有人给了一颗糖吃又拿回去的道理,出尔反尔。 “抗议无效。”他别想利用她。 比起刚到城堡的那几日,汪忘影显得开朗了些,少了戒慎和防备,也开始对人敞开心房,脸上的笑容逐渐灿烂。 江家不兴传媒哗众取宠那一套,因此堡中找不到一台电视,他们以电脑向外通讯、联络,视讯功能让世界没有距离,随时都能和千里之外的朋友聊天。 而汪忘影在江家小妹粗略的讲解下学会上网,很多流行的资讯都能由网路获得,让她逐渐追上空白的十一年岁月。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空白,特殊技能学校里还是有老师传授课业,他们大部分时间也都花在课业上,只不过学生是面对冰冷的大萤幕,身处个别房间,只有老师听得见学生的声音,学生与学生之间是碰不到面。 “不准无效,你是厨师,也是我的情人,我会试着去思考为什么你的生命比我重要。”那是很大的课题,他会多花点时间研究。 就像追逐科学的狂热,一旦引起他的兴趣,他会不断钻研再钻研,直到找出答案为止。 “喂!你太霸道了,哪能由你说了算,我也是当事人。”汪忘影不满地一嗔。 他故作神气地将鼻头抬高。“你的意见不算意见,驳回。” 他用驳回反击她的抗议无效,不禁得意地将她纳入怀抱之中。 “江天寻,你太专制了。”什么叫她的意见不算意见,他想仗势欺人不成。 呵呵低笑,他趁机偷香。“不要连名带姓的喊我,我会害羞。” “你……”真是个厚脸皮的男人。 绝倒。 坐在秤坨上偷看的江家姐妹动作一致的翻白眼,一人拿着凉扇,一人手握房屋买卖的宣传单扇风,蔑视她们人格卑贱的兄长。 如果把画面放大,看向两人底下的“坐椅”,会发现多出双手双脚,秤坨像在喊救命地划动四肢,却因过重的重量而喊不出声音,惨状凄凉。 “当我的情人有说不完的好处,你要不要先试货?”江天寻举高没什么肌肉的手臂,炫耀着。 “试货?”汪忘影一时没听懂,睁大略带迷蒙的双眼。 “就是……”他压低音量凑近她的耳边,低喃数句。 当然,不忘咬咬耳朵,占点便宜。 “下流。”她听完后,脸红的一把推开他。 “什么下流,男女交往的过程中免不了要上床,我们干嘛装清纯,我耐操、耐磨、耐挨打,用过的人都说好。”有口皆碑,她是赚到了。 汪忘影捂着脸跑开。“你不要脸。” 他边追边喊,“做这种事干嘛要脸,灯一关什么也看不见,在黑暗中摸索更好玩……啊!你脸好烫,难道你没做过?” 江天寻惊讶的语气让佳人大感不快,她忿忿然地踩了他一脚。“要你管!” 没有“那种”经验很稀奇吗?她是找不到适合的对象,而不是为他保留至今,他笑得像傻瓜是什么意思,觉得她没人要是件有趣的事吗? “不归我管归谁管,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全身上下每一吋肌肤都归我管,我迫不及待要拆封……哎哟!你又动手。”可恶,正中左眼。 露出急色鬼模样的江天寻一脸馋相,燃着欲火的蓝色瞳眸盯着她柔美颈项,似要扑上前咬住。 “除非我能确定你的心里有我,否则你不准碰我。”她可不像他那么随便,女人一摸就任人摆布。 其实她心底是有些吃味,要女人不计较男人以前的风流韵事实在非常困难,虽然明知已是过去式,仍有芥蒂在,大部分的女人都希望是心爱之人的最初。 他马上哀号的狼嚎。“不能碰你?你杀了我还比较快,有人肉不吃改去吃素吗?” 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小影,我们立刻去试一试,肉体结合的美妙妙不可言,你只要试过一回就会上瘾,欲罢不能的一做再做。”他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任她蹂躏。 自从和上一任女友分开后,他起码有四年是吃斋念佛,敲木鱼过日子,少近女色,体内堆积的废料少说能连发十几发。 并非完全无性生活,偶尔还是会有几次肉体交流,不过他也懒得出堡,自然也就接触不到女人,生理欲望跟着降低。 城堡里只有两个女人,而且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他又不是畜生看到她们会兴奋,无欲无求才不会被阉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不要。” “什么,你不要?”她居然拒绝。 “你不要一直流口水,很难看。”太丢脸了,她怎会一时迷失了心智,答应和他交往? “我哪有流口水,那是汗,你看错了。”用力一吸,果真没有被冤枉。 太糟糕了,他怎么控制不住欲望,蠢蠢欲动的手好想黏上去,把短薄的布料剥下来,一件件放在手上细闻,感受它们贴身的轻柔。 “随你硬拗,你离我远一点,不要一直靠过来。”她都快被他挤扁了。 “不行、不行,我要保护你,最近的色狼特别猖狂,小心为上。”不搂着她的腰他不放心。 汪忘影没好气地往他胸口一戳。“有人比你更色吗?” 他才是危险人物。 “好说好说,我只对你一人色,其他女人我全看不上眼。”不是妆太浓,便是口红太艳,没一个素颜能比她好看,他当然要紧盯着。 话一出,江天寻当下得罪不少这家百货公司里的女人,数十道白眼如利箭射来,巴不得将他刺成蜂窝。 胡子一刮,头发一修,再洗个香喷喷的澡,换上干净的浆白衬衫和贴身西装长裤,落魄的艺术家摇身一变成了翩翩贵公子,风采迷人,俊逸挺拔,只要是正常的女人瞧了,无不奢望当他臂弯里挽着的女伴。 “又是谁教你的甜言蜜语?是酒红色沙发,还是有着鸢尾花花色的窗帘?”她太习惯他的天外飞来一语,害她都神经兮兮地以为看到青铜手镜会走路。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是榆木猎椅……呃,我是说我坐在榆木猎椅上思考,它没教我向你献殷勤,说些低级的话。” 此地无银三白两。 不能怪他三番两次的说溜嘴,以这种和石头同等级的迟钝男子而言,到现在还能守住城堡秘密纯属难得,值得鼓励一番。 不过他的小女人和他一样迟钝,其实她早就发现一些不寻常迹象,但她自欺欺人的认为是眼花了,把圆形宽帽当成浣熊,还拿碎面包喂它。 “你也知道那些话很低级。”她听了都脸红,很想捉把泥土塞住他的嘴巴。 江天寻一脸无辜地靠在她肩头低语,“谁叫你不让我碰你,它们只好一直教我怎么把你拐上床。” 多听无妨,集思广益,总有一次会击破她的心防,顺利到手。 至于什么叫爱,他还在研究中,目前并无进展,他尚未查出由何种成分制造。 “他们?”她当他口中的它们是人。 眼睛东瞟西瞄的江天寻拉住她。“把这一件脱下如何?它质感柔细,不伤皮肤,纯手工制。” “不要。”别想打动她。 “又不要?”他眉头一拧,撩起蕾丝花边裙摆。“把它脱了。” 撩人的睡衣只适合在床上,满足视觉的享受。 汪忘影还是摇头,“你为什么老想着把它们脱掉?” “因为它们看起来很好脱。”他诚实的说出心底的话,短小轻薄的布料的确脱比容易,轻轻一扯就……掉了。 一件半透明,系带的红色小内裤飘落地,两人作贼似的当作没看见,将它踢到角落。 “江天寻,你别玩了,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她还想做人。 “谁会瞧见,除了你我。”他睁眼说瞎话,摸着一件湖绿色连身长裙流连忘返。 “我觉得我们好猥亵。”早知道就不答应他,这个空档做个蛋糕也出炉了。 “哪会,你想得太多了,有哪个人不是这么做,你看这件前面镂空的多方便,手一伸进去就能……”万点花心藏不住,一溜下滑小蛮腰。果真是了解男人心态的设计。 “我、不、要——”这次她一定要坚决反对。 “不能不要,我喜欢脱掉它。”那会满足男人感官上的快感。 她一瞪,快步走开。“我说不要就不要,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烦我?” “不行,你自己选择要脱裤子还是上衣,我今天很闲喔!”意思是能跟她耗到底。 “不要不要不要……你再拉着我,我就要翻脸了。”汪忘影连喊十几声不要,螓首摇得快断了。 “好呀!好呀!脸要怎么翻,我没见过,你快翻给我瞧瞧,我好好研究下脸部肌肉和神经。”他故意逗她。 “你……”他还嘻皮笑脸,漫不经心。 好奇激发出想象力,想象力产生动能,看似大男人的江天寻内心里有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对什么事都充满强烈的好奇心,总想试试这件事做了会怎样,那件事有什么样的结果。 他的研发品不是每样都成功,还是有偏离计画的变数,不过失败为成功之母,他将错误的数据重新组合,创造出接近完美的半成品。 因为他性格上不安定的基因作祟吧!他总是将研发出的产品加入一丝瑕疵,不让它们达到百分之百零缺点毫无副作用,他认为完美只是一种假相,人们会更加依赖它,未必是世间之福。 对生化领域而言,他是百年难见的奇才,很少有什么专业上的事情难得倒他。 但是天才往往有许多旁人难以理解的怪癖,而且没几人受得了,在实验室中他一丝不苟,严谨认真,凡事都干扰不了他的专注,冷静沉着的神情令人敬畏。 可是一出实验室,他完全是判若两人,不仅一点也不严肃,根本是少根筋,举止反应就像十二岁的小男孩,赖皮又无赖,落差甚大。 “这件、这件……还要那件,全部包起来。” 具有权威的声音出现了,争执中的两人顿时噤声,宛如孩童畏怯地站在一旁,看着「大人”眼不眨地扫货,不敢有二话。 一件件式样简单,却不失性感的内衣从假人模特儿身上消失,一袋袋印有店名的手提纸袋从笑容满面的店员手中递出,消费金额足以令原本臭着脸的店家由怒转喜,发现大金主的神情取代了先前的鄙夷。 金钱挂帅的功利社会一切向钱看齐,名闻海内外的世界名店也不例外,一张无上限的白金卡代表尊荣的身分、地位,谁瞧了都会屈膝哈腰,必恭必敬的喊声——欢迎光临。 “小爱,你拿的那张好像是我的副卡。” 冷眸一扫,江天爱将一大袋贴身衣物往兄长手上一放。“你的副卡又如何,你想要回去?” “不不不,你保管就好、你保管就好,反正我用的机会不高。”呜……慑于淫威呀!为什么他家小妹的权力至高无上,比他这位大哥还要有气势。 “知道就好,一个搞丢几次信用卡的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交给你等于丢进粪坑。”拿不回来。 江天寻嘟囔着抗议。“我没那么糟吧!只是一时忘了放在哪里而已,你每次都用我的副卡买东买西,我早晚会被你花到破产。” 败家女。 “不会。”他名下的财产皆由她代为管理,只多不少。 江天爱主修医学,副修财经,凡是和钱有关的事问她最清楚,她的头脑比电脑还要快速,一条一条鉅细靡遗的列出,从不出错。 相较大哥的马虎、随兴,以及大姐的奢靡、浪费,身为有远见的小妹不得不担负起重责大任,全天候监控他们的财务,以免他们搞垮家中的经济。 别以为窝在实验室里的男人就不会花到钱,他的挥霍程度才叫人咋舌,往往一个仪器砸下上千万面不改色,动辄七位数字的原料费挥金如土,眉头皱也不皱地下订单,不花到山穷水尽绝不罢手。 而大姐的昂贵享受和他比起来真是不够瞧,衣服、首饰、化妆品、美容沙龙等顶级消费,还抵不够他一台机器的价格。 有鉴于此,她才大权一把抓,有个冷静的人在后操控,这两个不知节制的消费狂才会收敛,她可是用心良苦的好妹妹。 “嗄?!”花得这么凶还不会破产? 对金钱没概念的江天寻只觉得他一双手臂快被压断了,一袋又一袋的战利品让他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 “养家活口是长男的责任,难道你不想养我?”江天爱冷声冷气的问道。 “当然不是……” “还是你认为替情人准备几套换洗衣物是浪费的行为?” “没有……” “那么我拿你的副卡狂刷有何意见?” “我……”不敢有意见,她说得都对,条条是理。 她自下结论地将鞋盒朝他头上一扔。“我们肯花你的钱是你的荣幸,你要感恩。” “是、是,谢谢你们使用我的卡,无上光荣……”咦!等等,为什么他要道谢? 慢半拍的江天寻脑筋有些转不过来,习惯性想抓头的他因没手而无法思考,大脑停摆不运作,他想不透自己为何会苦命地听任摆布,没占到什么好处却先付出代价。 由于手上的东西越积越多,他的视线也就越不良,只能听声辨位,再加上他急于赶上狠心抛弃他的购物狂,不管前方有无障碍物的长腿一迈—— 就在他自鸣得意闪过一位溜滑板车的少年之际,迎面而来的是体积庞大的中年妇人,他自认为身手敏捷能避开,却不小心踩到一位贵夫人的狗。 顿时狗叫女人叫,小孩子跟着追狗,一时间混乱不已,他尴尬地想走近一脸不悦的小妹,可是…… 悲剧往往在瞬间发生,他撞到人了。 第六章 “莱尔博士?!” 一声女子惊喜的叫声刚一落下,一道带着浓郁香气的身影就扑向挣扎爬起的男子,他脚滑了一下又跌倒,后脑勺叩地,痛得眼一眯,没法看清是谁扑倒他。 距离上一次出堡是九个月前的事,好像是为了一个什么颁奖晚会,江天寻被烦人的助理连call三百七十五通电话和简讯,才勉强答应出席。 别以为待在实验室做研究的他是一人孤军奋斗,实际上他在伦敦郊区组了个研究小组,成员共有十一人,包括生化人才、助理、秘书,每个都各具专才,绝非泛泛之辈。 实验经费由牛津大学赞助,他以教学方式回馈,透过拍摄研究过程给与学子学习,再将成果与董事会分享,互蒙其利以达成造福群众的合作关系。 要不是江家小妹一脸鄙夷的提醒他未尽男友之责,八辈子没出洞的蛇……呃,是许久没走入人群的江天寻不可能逛起百货公司,任由妹妹狂扫新货,为女友添购日常衣物及必需品。 他是一个差劲的雇主以及不及格的情人,自己不注重仪容也就算了,连女友穿来换去总是那几件衣服也没注意,若非之前江家姐妹送了汪忘影几套家居服,恐怕什么也没带的她就要扯块窗帘蔽体了。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你几时出门的?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好派车去接你。”苦等了好些日子,终于见到他了。 头晕脑胀的江天寻扶着额,呻吟地掀开一条眼缝。“……你是苏西……还是法兰?” 天呀!痛死了,他脑袋肯定肿了一个包。 “咳!咳!我是洁西卡,你的贴身助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被重视的愠色,但眼中的光芒炽如烈焰。 “喔!是洁西卡,我想起来了,有一双猫眼的大学助教。” 洁西卡·曼蒂,大他三岁,和他有过几次肉体激战。 很热情,但也狂野得叫人受不了,外表冰冷却拥有火热的胴体,一度他曾考虑和她交往,甚至不排斥就此走入婚姻殿堂。 “是碧眼,莱尔博士,你忘了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像猫吗?”那是女巫的象征,让她的求学过程常受排挤。 他哪记得她有什么癖好,他连自己的鞋穿几号都不晓得。“呃,你可以不要一直压着我吗?我的胃被你压得很难受。” 她一笑,恢复冷然的神色。“以前你似乎非常乐意我压着你,直要我对你多点关心。” 直起身,她轻拍裙上灰尘,伸出手欲拉他一把。 以女人来说,她算是高挑,将近一百七十八公分,手臂比一般女子粗壮有力,她的高度站在江天寻身边正好与他平视,两人身形相仿,宛如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一对情侣。 当然,迟钝的江大少照例没发现这一点,他并未接受洁西卡的好意,捉着身边女子的大腿……不要怀疑,他确实在大庭广众之中捉稳某人的腿,把人家当成柱子,蹒跚得如七、八十岁的老头缓慢爬起。 一个不中用的男人,他闪到腰了。 “以前的事还提它干什么,我差不多都忘个精光了。”要不是今天偶然再遇到,他当真不记得和她的一段了,忘性大是他的优点(或缺陷)之一。 “忘了……”洁西卡的眼神闪了闪,看不出情绪起伏。“莱尔博士要回研究中心吗?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可以送你一程。” 一听到“研究中心”四个字,江天爱发现大哥身侧的小影明显颤了一下,表情为之一变地低下头,似在害怕什么。 “不了,研究室有你们看着我很放心,有问题再用视讯联络。”江天寻很想弯下身拾起掉落一地的纸袋,可是不听使唤的腰硬是痛得弯不下去。 “要不要喝杯咖啡?你喜欢加很多牛奶的拿铁,杰西的店还开着。”他对那家店的口味情有独钟。 他摇头。“下次吧!我没什么时间……” 不等他说完,洁西卡积极的游说,“很久没聚聚了,不打算上我那儿坐坐?” 她意含邀约的暗示,旁人全听懂了,唯独他还在状况外。 “改天吧,我有空再请大家去喝杯酒,慰劳慰劳一下你们的辛劳。”他还有很多需要麻烦他们的地方。 像订购要透过特殊管道才拿得到手的化合物和金属,以及濒临绝种的物种、稀有花卉。 洁西卡眼中光彩暗了几分。“太不赏脸了吧!莱尔博士,我这小助理都请不动你了。” “哪里的话,我是真的有事,没法子抽出时间。”脸要怎么赏,割下来吗?他下意识摸摸还在的脸皮,生怕人家来偷。 “什么事?”她的语气有些近乎质问,认为他应该以她为先。 “我……”一呐,他说不出口是陪女人买内衣,窘色满面。 他最不会应付女人,她们像未开化的远古生物,他永远也猜不透她们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动作。 “他做什么事需要向你报告吗?你是什么身分,由得你向他质询?!”她要再不出声,就要被当成影子看待。 “你是谁?”看着眼前娇小的东方女孩,白种人的优越感在洁西卡身上表露无遗,她的神情是倨傲的,近乎无礼。 “我是谁轮不到你管,把地上的纸袋捡起来。”目光犀利,不因个小而示弱的江天爱以命令口气说道。 “你叫我捡?”洁西卡沉下脸,傲慢地睥视她。 江天爱把如云的发丝往后一撩,比她更傲地睥睨。“如果你还想待在莱尔博士的研究室,我建议你卑微点,学着谦逊些。” “我是无可取代的,你没有资格开除我。”她可是牛津大学重点培养的精英,没人能比她更优秀。 “是吗?”江天爱突然笑得很诡异。“没有人是不能取代的,我是说吧!莱尔博士?” 正在偷吃女友手中冰淇淋的男人忽地抬头,不问原由的就回答,“是。” 他根本没听清楚妹妹在问什么,和往常一样只要回声“好”、“是”、“可以”、“没问题”,爱找麻烦的小妹就不会给他苦头吃。 散慢的人生哲学,懒得计较的生活模式,若非他在意的人事物,随处可见他随兴的轻率,他对周遭事物的关心程度不如一根巧克力棒来得有吸引力。 至少它能吃。 “是?!”脸部抽动的洁西卡咬着牙,不敢相信耳中听见的答案。 “苏西……呃,法兰……啊!是洁西卡,我没忘,真的没忘,你先回研究室,过几天我再去看看。” 哎呀!老是记不住人名,难怪她要给他脸色看了,没人愿意被忘记嘛! “你真会让她开除我?”一个肮脏的黄种人。 “谁?” “她。”洁西卡高傲地看向江家小妹,完全不晓得她和莱尔博土是亲手足。 不只是她,相信大部分人乍见江家三兄妹时,第一个念头是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没人想得到是同父同母所出。 他们的长相差异甚大,老大是黑发蓝眸,稍微偏西方人轮廓,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皮肤给人欧洲贵族的感觉,哪可能有个黑发黑眸的东方妹妹?! 而江家大姐更是基因突变得离谱,迷人的栗色长发自然微卷,猫似的碧眸像极了东欧美女,一开口说中文,连中国人都拍手叫好,说她学得很像土生土长的在地居民。 因为在东方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十分洋化的“外国人”,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东方味。 “喔!你说小爱呀!她只是说说……” “咳!咳!” 两声轻咳,江天寻轻松的态度转为慎重。“我是说她是我的发言人,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的事由她全权作主。” 什么人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小心眼的妹妹,她报复的功力已达到魔鬼级生人难避。 “你让这么个脏东西主宰我的去留?”他竟敢羞辱她?! “脏……脏东西?”他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握紧女友的手—— 好随时带着她逃命。 “脏东西?”江天爱勾起唇角,笑意未达眼中。“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莱尔博士的妹妹,亲妹妹,他体内流着和我相同的血液。” 她特意强调是亲妹妹,不是继妹或干妹,如假包换的手足至亲。 “什么,你们是兄妹?”洁西卡惊得倒退一步,捂着胸表示难以接受。 江天爱很客气地笑道:“现在可以麻烦你把东西拾起,交给莱尔博士吗?” “你……”她知不知道她是牛津大学董事会理事长的千金? “不要太勉强,大哥的实验室也该筛选一下不适用的人才,既然是教书的就回去好好的春风化雨……” “我捡。” 洁西卡从未受过此等屈辱,她冷着面弯下身子,一一拾回散落地面的纸袋,再铁青着脸交给不甚自在的江天寻,吞下受辱的怒气。 莱尔博士的实验室是全英国生化精英最想挤进的地方,它代表荣誉和能力的肯定,跟着他一起工作能提升自身的实力,也能从中学习他天才般的智慧。 更重要的是他研发出的产品都能大卖,身为团体中的一员同样享有分红的福利,每年的进帐以倍数增加,是个叫人眼红的肥缺。 她是透过其父的引荐才能进入,甘心放弃教职,全心全意投入实验室的工作中,期望有一天能像他一样扬名立万。 还有,他也是她相中的丈夫人选,以她高贵的出身当配杰出人士,莱尔博士的俊美和才华她一直仰慕在心,她也始终认为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 “对了,这位是我大哥的女朋友,以后请你多照顾了。”别有非分之想,不是你的永远也得不到。 笑里藏刀。汪忘影心里这么想着,她望向男友,他的眼中有相同想法,两人手心互握了一下,相互提醒别和恐怖的小妹作对。 “他什么时候交了女友?!她不配。”洁西卡的冰脸浮现一层愤色。 “配不配是他们的事,你我都无权插手。”江天爱冷冷打断她的痴心妄想。“我大哥很笨,所以请你不要欺负他。” “我哪有很笨……”这丫头太不尊重他了,他可是天才。 洁西卡的神情闪过一丝恶意。“是他欺负我比较多吧!我都说不要了,他还是硬将我拖进休息室,撩高我的裙子就来,让一堆人挤在休息室门外,听着我们欢愉的呻吟声……” “哪有,明明是你把我拉进休息室,三两下就脱光我的衣服,我都说外面有人不太好了,你说这样才刺激……”结果他们就在里面搞了三个多小时,腿都软了。 “大哥——”这个迟钝的笨蛋。 脸色微白的汪忘影想都不想地甩开江天寻的手,在两兄妹的错愕中以及洁西卡诡计得逞的讽笑下,冲向人潮拥挤的手扶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七○三,你还想跑到哪去?” 汪忘影的特殊能力是体内拥有一股能源,能释放出一种增强免疫力的能量,藉由电击的方式导出,高压冷却后转化成白色颗粒状的小石子。 原本只有沙子大小,在经年累月的击发下,如今已有拳头般大,身体较虚的人若以石贴胸,很快便能恢复体力,红润气色。 它现在甚至能治愈伤风感冒破皮这些小病,如果它更大些,恐怕疗效不只于此,甚至连死去的人都能救活,让人永恒不死。 葛林菲尔特殊技能学院是不可能放过她,尤其是莫菲博士更想得到她,在她选出之后派出不少人追捕,一直不曾中断。 他们有最厉害的追踪好手,苍狼一双眼能视千里,只要他想,连铜墙铁壁也能穿透,看见他要找的人事物。 他从没失败过,唯一的例外就是败在汪忘影手中,因为一到迷雾森林,仿佛有道无形的墙挡住,他无法进入,什么东西也看不到,只能等她自己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终于有动静,一辆银白色车子载着她驶出林子,再开往市中心,他一路尾随不放,直到现在她愚蠢地落了单。 “是你,苍狼。”他们竟派了她最好的朋友来捉她。 “请叫我一二三五,别妄想逃走。”不管她逃到何方,都逃不出他眼皮底下。 惨白着脸的汪忘影捂胸苦笑。“你有机会离开的,为什么不走?” 当时若没有他的帮助,她逃不掉,但是…… “你指的是这个吗?”他抬高手腕,露出一只亮着数字的银制手环。 “什么,他们让你戴着这个……”她惊骇极了,不敢相信特殊技能学院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我逃不掉,你该回来陪我。”他转着银色手环,冷笑着。 那是一只对背叛者所设计的钛合金手环,用意是惩罚和威吓,它没有钥匙,一旦戴上去终生无法取下,一直到死。 手环凸出的中心点有个一闪一闪的小灯,比针头还细,它和心脏同步跳动,若有人离开发射电波的范围内,灯便会熄灭,心脏也眼着停止跳动,让人不敢再生叛逃之心。 更甚者,手环内部有一回向电路,可由卫星控制,只要在特殊技能学院内按下红色遥控钮,手环连人都会炸成粉碎,一有二心就难逃一死。 “苍狼,我不想再回去那个人间地狱,我已经自由了。”外面的生活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自由?”他笑得极冷,像一根箭穿过她的心窝。“你以为你真的自由了吗?” 关在笼子里的鸟飞不远,即使拥有短暂的自由,最后还是要回到笼子。 苍狼曾被日籍人类学教授收养,却在三岁时举家遭到杀害,他是唯一的幸存者,辗转在各育幼院流浪,直到七岁时意外展现异能,随即被特殊技能学院以培育为名接到英国。 他原本就是遭人遗弃的孤儿,没人期待他回家,离开特殊技能学院他也无处可去,因此以前是没有必要离开,现在则是没有办法。 除非他想自寻死路。 听了他的话,汪忘影细肩微颤了一下。“是自由,无拘无束,我不用再害怕有人拿针筒要抽我的血,将我绑在实验枱上施以高压电击。” 她真的怕了,也不愿回想不人道的过去,她的生命要由自己作主,不再掌控在别人手中,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折磨不是她该受的。 “一七○三,你该长大了,天真无邪不再属于你,你要接受既定的命运,我们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前进或后退不由自主。 “不,我不认命,你看我都成功逃出去了,我不向命运屈服,你也可以的。”他们都该拥有自我,不该任人剥削利用。 “带着这个?”苍狼自嘲地举高手,环状桎梏因震动而发出警告的哔哔声。 呼吸一窒,她顿觉鼻酸。“一定有办法解开的,没有东西是百分之百零缺点。” “是呀!解开,到时成了一堆肉泥,头脚难分血肉模糊。”他冷讽地一嘲。 “苍狼……”为什么他们要受制于人呢?不能和一般人一样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汪忘影的眼眶红了,为他,也为自己。 “跟我回去。”他双臂环胸,冷冷低视。 她摇头,连连退后。“我不回去,你放过我吧!”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你还在挣扎什么?”她根本逃不掉,这是无用的挣扎。 他一定要带她回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特殊技能学院不可能放过她,他们不会容许中心的机密外泄,即使是死,也要将尸首抬回去。 若非莫菲博士极力排除众议,坚持留下她一条命,若换成别人,早就成了一缕幽魂,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当作没看见我很难吗?没人知道你又放了我一次。”她低声呐喊,闪避他伸上前欲拉住她臂膀的手。 “是不难,可是……”捉住空气的大掌收回,他眼神转厉。“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因为你的因素受到牵连。” “牵连……”她意会过来,他说的是收留她的人。 “你在那个地方待了几年了,难道不清楚他们的一贯作风,一四三九的下场还记得吧!你因此作了整整一年的恶梦。”他有必要提醒她残酷的结果。 “一四三九,玫姐她……玫姐……”全身忽地发冷,汪忘影即使用力抱住自己仍觉遍体生寒。 董月玫,是在她之前唯一成功逃出去的美丽少女,她和研究中心的年轻员工相恋,藉由他的帮助顺利逃脱,两人头也不回的打算逃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双宿双飞。 可是一年以后他们被带回来,手上多了个刚出生的婴儿,小孩在检测出无异能后,竟在他们面前活生生的被辗碎,两人无力抢救,号啕痛哭。 但是事情并未结束,菲尔博士将两个人用同一根绳索吊在鳄鱼池上方,底下各有一重量限制的踮脚长板,看谁先承受不住脚离板,另一人的体重就会往下压,超过限重的木板便会往回收,人便直接掉落鳄鱼口中。 董月玫的男人不忍心她受罪,便自愿落入鳄鱼池,一拥而上的鳄鱼很快地将他撕裂入腹,连一小片肉屑也没留下。 董月玫疯了,她日日夜夜拍墙号叫,喊着要她的孩子和情人,可是没人理会她,照样把她当白老鼠解剖,研究一番又缝合伤口,不让她死的活受折磨。 很久以后汪忘影才晓得,所有帮助过董月玫的人都死了,而且死因离奇,不是中毒便是爆炸,还有人睡到半夜,房子突然塌了的被压死。 男员工的家人全死了,甚至他的朋友、邻居、接生小孩的小诊所医生、护士,没一个活着。 “你不想那个男人受到伤害吧!”当机立断才不会使受害人数增加。 顿时一惊的汪忘影睁大双眼,唇瓣颤抖如雨中玫瑰。“他们会对他……不利……” 他一哼,“需要怀疑吗?你想等事情发生了再来后悔不成?” “我……”原来幸福的青鸟从未在她的肩膀栖息过。 一抹莫名的可笑涌上心头,她想笑却流出泪来,一场七彩瑰丽的美梦如折翼的蝴蝶,尽管极力地追求永恒,但是短暂得似朝露,太阳一出便化为乌有。 她还在跟迟钝的木头男人呕气,满腹的酸涩搅成一桶干醋,干呕不已地气恼他对男女关系的随便,只想离他远远地,不愿再见到那张惹人生气的脸。 没料到她的一时赌气竟然成真,她再也看不到他了,两人从此而后形同陌路,永无相见之日。 江天寻不是坏男人,他是笨男人,笨得收留来路不明的她,还说和她交往,试着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还要爱她。 而她跟他一样笨,明明喜欢他还故意装模作样,开出一大堆圣人才办得到的条件要他遵从,她以为两人还有明天,其实连今天都快不存在了。 舍不得分离呵! 但又不能不分开。 为了让他能好好地活着,她必须作出痛苦的选择,即使心如刀割也要咬牙忍住,绝不能让他因她的缘故枉送性命。 “汪忘影,你要敢再跑得让我找不到人,我一定把你关在酒窖里,饿你三天三夜才放你出来。”可恶,她太会跑了,害他追得快喘死了。 “天寻,你……”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现,太危险了。 汪忘影想推开他,却又眷恋他温暖的怀抱,明知飞蛾扑火只有死路一条,她还是忍不住拥住他,汲取片刻的温存。 “要反省,知不知道,小妹说我是最没用的男人,走三步路就不行了,你要记住我的身体很虚,没有你就完了,不要再跑给我追了,我会先断气给你看。”江天寻刻意喘呀喘地,想引起她的愧疚感。 “说什么没志气的话,你会活得长命百岁,不管有没有我。”她不允许她的牺牲白费,他的人生该是充满色彩。 眉头一皱的江天寻不喜欢她诀别的语气,以指轻扣。“别说傻话了,怎么会没有你,刚才你跑开的时候,我这里痛了一下。” 他指着自己的心窝,说明她不见了他会心痛,整个胸口像被搅肉机搅碎一般。 “痛,会消失的,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挑食了,我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哎!你……你咬我?”好痛。 “痛不痛?”他问。 她怪责地一瞪。“都流血了,你说痛不痛?!” “我的心跟你一样痛,我这么优秀,天妒英才,你居然想抛弃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呀!枉我还想跟你生十个小孩。”江天寻气愤地吼粗脖子。 “十……十个小孩……”他会不会想太多了? “咳!咳!大哥,天妒英才不是这么用的,等你死后我一定替你挂上十个八个挽联,让你一路好走。” 实在忍不下去的江天爱捂着脸走过来,拿起萤光笔在他手心画上一朵凋零的黄菊,默哀三分钟。 第七章 “什么,没捉到人?!” 面对体态臃肿的葛林博士,眼高于顶的莫菲博士,以及骨瘦如柴却给人阴沉感觉的菲尔博士,神情自若的苍狼处之泰然,神情冷漠。 葛林菲尔特殊技能学院及其附属研究中心由三人的祖父所创建,距今已有七十个年头,网罗了将近上万名异能者。 有的研究不见成效,早早淘汰,有的抗压性不足,不到一年就毁了,也有的能量不足,不适合当研究品,不用多久也消失,留下来的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以进行各种人体实验。 少部分较幸运的人则另有用处,如苍狼,他的能力用来为虎作伥,帮助他们追捕逃脱的异能者,使其无所遁形,轻易落网。 其中不乏猎杀者、控制心智者,窥心、透视的超异能者,在三位博士的操控下为其使用,利用其异能达成他们目的。 坐落在半山腰的学院大概有三千人在活动,受限制的不到百人,这些年来异能者的损耗是往年的数倍,而年幼的异能者越来越难寻获,出现断层之虞,所以他们一个人也不能损失。 “我尽力了。”肩一耸,苍狼转动着腕间的银环,半是讥诮地说道。 “这样叫你尽力了?连个女人也带不回来,你有什么脸见我们?”莫菲博士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将他的脸打偏了。 舔着嘴角的腥红液体,他像兽一样地冷笑。“下次要动手前先戴上护腕,别伤了你珍贵的手。” 她那双手主宰了无数人的生死,稍一有损,可就有人要遭殃了。 “少给我顶嘴,为什么人会从你跟前消失?我不相信你捉不住她。”论实力,他远远超过一七○三。 “她有帮手。”他也颇意外自己会失手。 “帮手?”菲尔博士矍铄的眼一眯,露出阴森之光。 “一男一女,听说是兄妹。”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关系有待商榷。 苍狼倨冷的黑眸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栽在一个不及他肩高的小丫头手中,她那双狡猾的眼和她漂亮的脸蛋令人想忘也忘不了。 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孩,不仅聪明还擅于计谋,下起手的狠劲不输一个大男人,骄傲又冷静,临危不乱,让他忍不住欣赏起她从容不迫的勇气。 “你制伏不了他们?” “不是不能,而是我们根本没动过手。”也没有让他出手的机会。 “为什么不动手,你存心放过他们?”莫菲博士扬起手又想挥向他,却被他轻巧避开。 “因为我动不了。”不算丢脸的事,换成是他们更难防范。 三人同时扬起眉,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还是认为他未尽全力。 “那个男人身上有电,他碰了我一下,我当下全身僵直,无法动弹。”太过惊讶,他才会反应不及。 “咦,真有此事?” 一听身体能通电,三位博士的眼睛倏地一亮,十分感兴趣地互视一眼。 “他不是异能者,你们要失望了。”这些老家伙的表情真有趣,心里的邪恶想法全表现在脸上。 “不是?” 苍狼讽笑地一睨三双为之一黯的眼。“他穿了一件特殊衬衫,他接下袖口的钮扣就会发出强大电流,让人倒地不起。” “喔!他是一名发明家?”能有此奇想确实不错,可惜即将活不久了。 “不,是生化天才。” 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从门口走进,指间夹着通行晶片卡,缓缓走向一见她便神情放软的莫菲博士身边。 “你怎么知道他是生化天才?”莫菲博士一脸慈爱的看向自己一向疼爱有加的侄女。 “姑姑,你听过莱尔博士吗?”业界中人都应该知晓他是谁。 “那头最危险的公狮子?!”居然是他。 优雅、尊贵、危险是世人对他的观点,当江天寻以莱尔博士的身分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是狂狷不羁,充满贵族气息的男人,让人联想到维京海盗。 他所研发出的产品容易造成世界动乱,因为太抢手了,人人都想抢先一步拥有,各种纷争因而产生。 他也是一位怪人,对金钱游戏不太热中,他的发明一定限制在少量,从不大肆生产,一旦用完就没了,他也不会再制造。 所以物以稀为贵,只要是莱尔博士的研发品,无不洛阳纸贵,价格飙涨到有钱也不一定购买得到。 他们不知道其实江天寻从来没打算以此赚钱,纯粹是一时兴起,脑子想到什么就非做出什么不可,他只想知道自己的极限。 所以成品很少,只是自娱,造成抢购一空的盛况是他始料未及的事,若是叫他量产上市,他会一脸抱歉地说道:“没兴趣。” 气死人的说法,却让更多人疯狂地崇拜他,使其声名大噪,世界各地都有他的追随者。 套句江家妹子的话,就是臭屁、爱现。 “你不是很想拿到他正在研发的f73,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帮你弄到手。”既然他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就不用顾念旧情。 “真的吗?洁西卡,你有办法将f73弄来?”她逐渐老化的肌肤需要它来回春。 “姑姑,你忘了我就在莱尔博士的实验室工作?!”取之易如反掌。 “呵……说得也是,那姑姑就拜托你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莫菲博士笑得特别开心,一扫先前狠戾的凶样。 她颇有自信地仰起下颚。“不成问题,不过你要先把他身边的女人处理掉。” 太碍眼了,居然敢和她抢男人,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她可是全英国最有声望家族的千金,一只沟渠里的老鼠凭什么跟她争。 “你是说一七○三?”莫菲博士一皱眉。 “什么一七○三,我只知道莱尔博士喊她小影。”影子是不存在的,还妄想与光争辉。 莫菲博士嗯了一声。“是她,我不会让她阻碍你要做的事。” “一二三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一七○三毫发无伤的带回研究中心。” 上一次的大动作搜人已引起有关单位的注意,她不想为特殊技能学院带来麻烦。 为今之计只有指望苍狼了,他最好别让她再一次失望。 她对汪忘影是存有私心的,打从见到她的第一面时,她就对这个来自台湾的小女孩颇为中意,尤其是那双清澈分明的黑白大眼,更让她喜爱得紧。 看着小女孩一天天长大,清秀的容颜也越见美丽,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娇态,她忍不住想抱抱她,亲吻那红艳小嘴。 莫菲博士并非同性恋者,她也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可是她对汪忘影却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执着,好像不得到她,她的心就永远得不到满足。 “有点困难。”神情冷淡的苍狼垂下目光,嚼着烟草。 “有点困难是什么意思,你想违逆命令?”她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他略带嘲意的说道:“我不是无所不能,总有力有未逮的地方,至少在你摆平迷雾森林的问题前,我无法行动。” 没人可以活着通过迷雾森林,除非是住在里头的人。 他尝试过,但没能成功。 “你是说他们就住在迷雾森林里?”一座诡祟、迷幻,充满神秘传说的森林。 他吐出烟草,揉成团一弹。“你也晓得那里的磁场很诡异,我的能力难以穿透。” 浓雾遮蔽了他的眼。 莫菲博士低忖了一下。“葛林博士,菲尔博士,你们认为该怎么做呢?” 面对谜一样的幻境,任谁都一筹莫展。 “哼!有那么难吗?一把火烧了不就得了。”闪着阴狠眸光的菲尔博士向来主张斩草除根,不留下祸害危及自身。 “不行,我们不知这里面藏了什么神奇宝贝,烧了它未免可惜。”较厚道的葛林博士抚着圆嘟嘟的啤酒肚,不想连林中的飞禽走兽也全烧死。 同样是从事人体实验,他多了些慈悲心,对他来说以人来激发潜在资质是一大神圣使命,是为了造福更多的人类而不得不为之事。 在三个人当中,他是最不赞成赶尽杀绝的激烈行为,凡事有商有量,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狠心下毒手绝非长久之计,随时有可能因一时疏忽而东窗事发。 予人留条后路,便是给自己多条退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惜他的建言从未被采纳,一意孤行的两人倾向残暴做法,他一人孤掌难鸣。 不过这回有人的立场改变了。 “我比较赞同葛林博士的说法,我们应该先摸清楚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能贸然行事,真要引起森林大火,伦敦当局不会坐视不理,定会大规模的进行调查。” 尤其是环保团体以及动物保护协会,一个没弄好,特殊技能学院从事的非法行为就会曝光,下场将难以收拾。 “不放火就派人潜进去,我不信里头的人都不出来。”暗中跟踪或是直接绑了,由对方带路。 “嗯!这办法可行,但要派谁才万无一失呢?”她看向苍狼,却又深觉不妥。 虽无证据显示,但据他们推测,上一次一七○三的逃走便是出自一二三五的相助,否则一名柔弱的女孩怎么可能通过重重把守的监视系统,必然有人暗中搞鬼。 “让我去,姑姑。”一旁的洁西卡仰起洁白下巴,神情倨傲的抿着唇。 “你?”可行吗? 她面带傲色的说道:“有谁比我更适合,我以助理的名义前往,莱尔博士不可能拒我于门外,而且f73也在他家中。” 想拿到它就得冒点险,甜美的果实不会平白从天上掉下来,她有把握能得到她想要的。 本来不想同意的莫菲博士一听见f73,要她别以身涉险的话顿时缩回舌尖。“好,就由你去,我相信你会让我感到满意。” “是的,姑姑,请拭目以待。”静候佳音。 瞧着两人互视自信的眼,一脸冷漠的苍狼闪过一丝嘲弄,人可以无知,不能天真,她们以为能得偿所愿吗?真是异想天开。 一道娟丽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下撇的嘴角讥笑地微微一扬,他期待和她交手的时刻,以及……看曼蒂家庭两位高贵淑女灰头土脸吃瘪的一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这个贼,说过几次不要动我的衣服,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衣服那么多,给我一件又怎样,何况这是我在椅子上捡的,不是你的。” “小偷,不要脸的小偷,你居然敢说出这么下流的话,城堡中除了我之外,有谁会穿这种前露后露的低胸礼服?” “我呀!你没瞧见我的身材多曼妙,浑身上下是比例完美的曲线。” “你不能外出买衣服。” 不甘示弱的声音回呛,“我可以电话邮购。” “你……”输了。 饱受惊慌的汪忘影在江天寻的保护下,犹如洗三温暖地忽冷忽热,她从没想过看似笨拙的男人也有机伶的一面,及时将她从苍狼面前带走。 平时总窝在实验室东摸西摸,行为邋遢又不爱整洁的家伙,居然这种有用,她一直以为他只是闲来无事搞些无聊把戏,没想到竟能派上用处。 女孩子对英雄总怀有一份痴狂情怀,如果之前她对他的感觉是喜欢,那么经过这次事件后,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是爱上他了,因为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帅了。 惊魂未定的她想平复心情后再表明心迹,爱不说出口,有可能造成一辈子的遗憾,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完全忘了要说什么,整个人呆住。 是幻觉、是幻觉,肯定是幻觉,逼真得像是……真的?!一个半裸的女人和烫衣板抢一件橄榄绿的小礼服? “呃,没看见、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那是幻影。”欲盖弥彰的江天寻在她面前做出催眠的手势,假装她视线所及的地方空无一物。 很笨的做法,就跟他慢半拍的反应一样,他这动作不就表示那里有什么。 “你也看到了是不是?”若是她没看错的话,烫衣板不只有脚,还有手。 “没有、没有,我没有看到小枫和西西,她们是你想象出来的,人怎么会跟一块烫衣板抢衣服呢?那未免太好笑了。”他头摇得飞快,否认到底。 “小枫和……西西?”原来烫衣板有名字,不是她在作梦。 深吸了口气,汪忘影先阖上眼沉淀所接收的画面,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再睁开眼,一人一物吵架的景致仍未消失,她终于明白不是电击次数过多所产生的后遗症,城堡里确实有难以理解的事物存在。 再仔细一看,她原本以为的老鼠竟是四只陶制的杯子,它们做贼似的排成一行,跟在大腹的茶壶身后,其中一只杯子还迷糊地撞到转角柜,摇摇晃晃的快跌倒…… 揉了揉眼睛,她才确定有只手托住了杯子,轻拍它的“臀”将它往前推,让它赶上茶壶……口水一咽,她再一次受到震撼,拖把也会笑。 “不是西西、不是西西,那是烫衣板……啊!不对,没有烫衣板,没有人,我的家庭真可爱,没有蜘蛛和灰尘……”嗟!他到底在说什么,全都一团糟。 一急就抓头的江天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圆整件事,一见汪忘影呆滞的神情,他不由得埋怨起再嫁的姑婆,什么不好留,偏留座活城堡给他们兄妹,让他们大伤脑筋。 汪忘影抓下他的手,放在手心握住。“我都看到了。” “啊!你看到了呀!你不要紧张,不要慌乱,不要有任何不好的联想,它们比跳蚤还无害,请相信我。”他比她还紧张慌乱,接过一杯水就仰头咕噜饮下。 雾面、会变色的康乃馨造型枱灯像个尽职的管家,接过他喝完水的茶杯,无声地退下,而他浑然无觉它来过又离去。 果然迟钝到无人能及,叫他第一名。 “我相信。”汪忘影冷静地说道,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告诉你呀!鬼怪可以用圣水驱逐,你要是怕的话,我帮你去庙里求符纸,向神父要十字架,清真寺的可兰经也可以买……”他顿了一下,露出困惑神色。“你刚说你相信?” 他没听错吧! “是的,我相信你。”全心全意的信赖。 “为什么?”江天寻想抓头,却发现手动不了,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握着。 很不错的感觉,心窝觉得暖呼呼地,不想抽回手地反握,呵呵地笑得傻气。 “因为我爱你。”爱他,所以信任他。 “嗄?!”他怔住,嘴巴张大。 “你不回些什么吗?”瞧他一脸呆相,她还是别指望太多比较好。 “回什么?”他凝结的嘴角慢慢地扩散,往上扬地咧开,几乎要咧到耳朵。 “牛。”笨蛋一枚。她暗生闷气。 “牛?喔!你想吃进口牛肉是吧!没问题,晚上就吃牛排,我要三分熟。”有口福了,刀切下去犹见血丝最美味。 “你猪呀!只想着吃。”他到底把她当成女友还是厨师,汪忘影不满地想着。 “什么,你要吃猪肉,我想一想猪要做成什么料理才好吃……”红烧姜汁肉汁、鲁蹄膀,还是刷酱烤肉片? 互不退让的衣服争夺战终于出现大逆转,不美就忧郁的梦幻女神一发狠,抬起她修直白嫩的美腿,朝死不放的烫衣板狠狠踹下,它“胸部”中脚惨叫一声,不小心松了手。 战胜的江天枫乘胜追击,一脚踩住烫衣板的“背”,让它翻不了身的直嚷着——不公平,还我衣服! 她扬高战利品,露出女王般的得意笑脸。 谁说女人是弱者,看她拚命般的狠劲,跟神力女超人没两样,看谁敢再低估女人,她们绝对有暴龙的爆发力,一口咬死你。 “你不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吗?”一想到差点被捉回去,她的心还狂跳不已。 “问什么?你要吃葱爆肉丝,还是芥菜炒牛肉?”嗯,两种都很配饭,他吃完牛排还能吞下两碗白饭。 中、西菜肴不分是江家餐桌上的特色,他们用筷子夹牛排,拿叉子吃汤面,蒜味面包里包炖肉,鹅肝酱拿来拌四季豆是常有的事。 满脑子是食物的江天寻并未用心听她在说什么,随口一应。 “江天寻,你一点也不关心我。”看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汪忘影有种受伤的感觉,他们之间的交往难道是她单方面的付出,他毫不在乎? “啊!”好严重的指控,他又哪里做错了?“呃!关心、关心呀!我最关心你了。” 炉台说了,不论女人说了什么,顺着她话尾一接准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问为何有人要抓我?”她担心得要命,他却一副悠哉的样子,好像没事发生似。 他惊讶地瞠大眼。“咦,那个人不是你的朋友?” “你……你这个笨蛋,他要是我的朋友,你干嘛拚了命救我?”害她乱感动一把,以为他心里有她。 他有救她吗?“我不喜欢他碰你,所以我就电他。” 还满管用的,他第一次试用此功能,成效令他很满意,改天做一件给她来防狼。 “你不喜欢他碰我?”发恼的神色一淡,她问得有些欣喜。 “当然不喜欢,谁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乱碰,我都还没跟你上过床……”噢!谁戳他的背? 一枝钢笔在圆形矮桌转了一圈。 喜悦的心情顿时一裂,汪忘影扭曲着唇。“要是上过床就能随人摸吗?” 他这头该杀千刀的猪。 “不行、不行,只有我能碰。”他赶紧抱紧她,缓和她的怒气,“小影是我的,谁都不准碰。不过,你在气什么?” 他真的不晓得她的怒火从何来,大概是他常说错话而不自知吧! “我在气……”看到他眼泛忧心,一口气当下消了,眉间染上轻愁。“他是我的朋友,却也是要带我离开你的人。” “不许离开,他不是你的朋友,我们放狗咬他。”什么朋友嘛!太坏了。 闻言,汪忘影轻笑出声。“他也是没办法,受制于人,若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用不着找我,就当我死了……” “小影。” 他语气一重,神情凝肃地让她说不下去。 “嗄?!”好吓人的眼神,他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他突然拍拍她的头,将一枚缀着小钻的戒指套入纤指。“不要说傻话,你怎么会不见了,我们都还没生十个孩子。” “江天寻——”哪天她失手用斧头砍了他,绝对不是她的错,他有让人想杀人的冲动。 “小影,不要怕,有我在,不管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我都会保护你,没有人可以带你走,你是我的宝贝。”江天寻轻拥着她,眼露柔情,当她是孩子轻哄。 “天寻……”她眼眶泛红,为着这一番抚慰而感到爱意泛滥。 “我是迟钝,不擅言语,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一伤心我就会难过,再好吃的菜也像在嚼牛皮一样。”没有味道。 她破涕一笑。“那些人不怀好心,他们要是抓不到我,我怕他们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没有自由的,不懂得自由的可贵,一旦拥有自由,就怎么也难以放弃。和他相守一生是她最大的愿望,但是如果会令他受到伤害的话,她宁可失去自由,保全他。 “哈!你不要担心,我有得是法宝,瞧瞧我这件太阳能电衣多拉风,外面一层布料会吸光,转化成热能,我一按扣子,十头大象都会倒地不起。”他得意忘形的大笑。 “是吗?”一道低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当然,你没瞧见那个男人被我电得脸色发青,双眼凸出如牛眼,一点也不相信我电力超强……咦,你拉我干什么……看后面……后面有什么……啊!小、小妹,你回……回来了。” 神情比鬼还难看的江天爱抖着唇,满脸发白,“我是回来了,好不容易,在我帮你们挡住那个男人时,你们居然把我丢下?!” “我……我……”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忘了还有她。 “亲爱的大哥,你知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计程车只肯载我到村子口,接下来这三个小时的路就靠我这双奶油做的脚,雾好浓,露水更重,我全身冷得像一根冰棒,你要不要说句道歉的话来听听?” 第八章 悉悉窣窣……悉悉窣窣…… 半夜里,一扇门从外被推开,一道黑影立于门边,不进也不退地黏在地板上,影子时大时小似在考虑要不要进入,徘徊甚久。 忽地,影子颠了颠,像是被推了一下,回过头不知在骂谁,咕哝了几句听不真切的怨语,将门再推开一点,好看清楚里面的景物。 垂着纱幕的四脚铜床上,隐约可见一隆起身影侧睡着,薄毯滑至腰际盖不住春色,若隐若现的雪白山峰随着呼吸起伏。 诱人的美景呀!薄得近乎透明的睡衣根本是阴谋,可见坚持购买的人居心不良,穿比不穿还撩人,山峦般的曲线尽入眸底。 呼吸急促的黑影蹑起脚跟,像贼一样走向铜床,黑夜中看不清模样,只觉得双眼亮得特别深幽,直盯着沉睡的人儿不放。 纱幕被撩开,影子悄悄地爬上床,色心大炽地伸出手,慢慢地、慢慢地将毯子拉至脚旁,以手代毯抚上滑如凝脂的小腿,一吋一吋往上移动,到达女人的私密处,沁着花蜜的花儿正盛开…… “哎呀!你不要打啦!是我、是我啦!我的脑袋被你打破一个洞了。”太狠了,又不是在报国仇家恨。 “我知道是你。”不然下手会更重。 “知道是我还动手,最毒妇人心,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要上你……噢,你用什么打我,很痛……”天哪!女人的名字叫毒妇。 “拖鞋。”又名木屐。 “拖鞋打人哪会这么痛……烛枱!点灯。”他非瞧瞧是何种凶器。 黑夜中传来点火的摩擦声,一柄一百公分,铁制的双烛烛枱忽地一亮,两道淡黄色的烛光照亮一室。 “主人,不是我爱说你,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老想着不正经的事情,你没被打死是你幸运,你是人又不是畜生,老想着做那档事……” “闭嘴。”吵死了。 烛枱的声音消失了三秒钟,接着又……“你实在不该叫我闭嘴,有些事不说搁在心里会很难受,虽然你是主人,可是不对的事就是不对,你不能硬拗成对的。” “你有心吗?” 烛枱再度沉默,像是受到侮辱。“你伤了我的心了,主人。” 它也有自尊,默默地为城堡服务多年,它是劳苦功高的老默斯。 “安静,再让我听见一丝噪音,明天一早我就把你拆了,当破铜烂铁给丢了。”不拿出主人的威仪,这些活动物都爬到他头上了。 烛火摇曳了一下,两滴烛油滑落,像是在呜咽,委屈地忍受主人的残暴不仁。 不过江天寻对它的不再开口感到满意,嘴角一咧压向有着迷人香气的人儿,非常忙碌的上下其手,一副非得手不可的急迫样。 “等……等等,你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太随便了,没点分寸。 “偷袭。”江天寻说得冠冕堂皇,毫无愧色。 “偷袭?”翻了翻白眼,汪忘影又用拖鞋往他拍去,不让他得逞。 这次他闪过了,还非常得意地嘲笑她动作迟缓。 “偷袭顾名思义是偷偷袭击,你要装作睡得不省人事,让我攻城略地。”他轻嗅着粉颈香气,伸舌一舔。 然后暗爽。 “我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尽说些白痴话。 “喔!有感觉,看来我的技巧没生疏。”忍了这么久,终于能达阵了。 粉颊羞红的汪忘影用拳头捶他。“我说的不是那种感觉,你别混淆视听。” 她指的是有人摸上床,不可能没发觉,并非他脑子里的a级画面。 “可是我有感觉,而且明显得不容忽视。”他握住她的拳头往下一放。 食色性也,是男人都会抵挡不住女体幽香的诱惑,更何况她近到触手可及,他要真忍得下去还算是个男人吗?当然是不用客气地开动。 美食当前,不容迟疑。 “你这个色胚。” 他故意笑得很猥琐。“嘘!小声点,小枫就睡在转角的房间,你不想她听见我侵犯你的销魂声吧!” “自己去销魂啦!别压着我,你快起来,你很重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心口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 “哪有很重,你要适应我的体重,往后五十年……不,至少七十年,它都会不定时地压着你,让你当最幸福的老太婆。”他要活到一百岁,老当益壮像条活龙。 “幸福……”一幅老公公、老婆婆互相扶持,在老树下看儿孙嬉戏的画面浮现脑海里,汪忘影不自觉的笑开了。 一见她笑,好色的男人更不放过她软化的机会。“小影,我没有违背你的条件喔!你说我不爱你之前不能碰你,我想了很久,觉得有一点点爱你。” “一点点……”亏他说得出口,真是个混蛋。 “喂!别太挑剔了,我能想得到已经很难得了,以前和我在一起的女朋友,我都没有想过要不要喜欢她们。”很自然就成一对了。 不是没想过,而是没时间想,她们也不会无聊的追问你喜不喜欢我这种问题,所以他也就没费心去想,两人开心就好,其他事不重要。 女人嘛!脱光了都差不多,少了这一个还有另一个补上,即使他有女友,仍有人想爬上他的床。 不过他是有原则的男人,一次只交往一个女朋友,除非她们先提出分手,而他通常也会爽快的答应。 唯独她让他辗转难眠,翻来翻去无法入睡,一想到她和之前三任女朋友一样,有可能洒脱地挥手跟他说再见,他吓得马上由床上跳起来,冷汗直流。 喜欢也是一种爱,书上说的。 很多很多的喜欢,多到他心惊胆颤、手脚发麻,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他可是一点就通的天才。 “那你干嘛跟她们在一起?”汪忘影语气微酸,大力地拍开探向大腿的手。 涎笑的江天寻吻住噘高的香唇。“因为她们主动要跟我交往嘛!而且又长得不错,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滥情。”她一啐。 “不是滥情,是胸脯大,男人是视觉动物,我一看到上下晃动的巨乳就晕头了,连她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当年的女友若现在站在他面前,他肯定认不出谁是谁。 汪忘影不太高兴地捂住胸。“那你不要碰我,我可不是大胸脯的女人。” 其实她是自卑,怕胸部不够大,比不上别人。 “小而美,小而挺,小而有型,而且你又不小,是我最喜欢的尺寸。”丰挺圆润,一手掌握刚刚好。 拨开她的手,江天寻低头吮含住颤抖的蜜蕾,将轻薄的睡衣推高,一把扯下丢向床脚,脱女人的衣服他可是驾轻就熟。 “真的?”一丝快感由脚底窜起,她弓起身,发出自己从未听过的嘤咛…… 对江天寻而言,这可算是奇特现象,他很少这么主动过,完全不给人喘息的余地,利用自身的优势诱惑不经人事女子的欲望,首开先例一反被动的习性。 套句他自己的话,这样还不是爱,什么才是爱。他一定是爱惨她了,才会以她的感受为优先,百般挑逗,化解她初次的不适感。 “……不要……嗯,我觉得好奇怪……你……你放开我……我好难……喔!难过……”这是什么感觉,为何整个人快要飞起来? “再一会儿就不难过了,你太紧了,我会进不去。”他更难过好不好,也不想想他忍了多久。 女朋友就在同一个屋檐下,碰不得也吃不着,心痒难耐,他才是那个半夜爬起来数豆子的可怜虫,一忍再忍,忍成忍者龟。 “进去……”眼尾一瞄,汪忘影顿时倒抽了口气,嘴巴张成o型。 那是正常尺寸吗?她会不会因此死掉。 “唔!差不多可以了,我要开动了。”这道美食甘甜可口,吃上一整夜也不腻胃。 “等一下、等一下,它们在看着。”她可不想演出活春宫供其欣赏。 “谁?谁在看?”突地打住,他的怒气和欲火一样旺盛。 “不就是它们……”她没指明,但他听懂了。 光着身子的江天寻气呼呼地跳下床,绕着房间走一圈,“你、你、你……你们不属于这个房间,全给我滚出去,还有你、你、你……眼睛全部闭上,谁要敢偷看,明天到报废场集合。” 彩金握把咖啡壶、日式风格双人茶组、平盘、熏香灯、吐司架、有脚牛奶壶、松饼机、泡茶专用茶几和槐木玄关柜……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出去,不时回头张望,希望主人能改变初衷。 而衣柜、壁橱、梳妆台、雕花鎏金落地穿衣镜、高低柜、宝蓝色躺椅、半人高花架、床头柜与室内沙发组全都正襟危“立”,一动也不动地佯装瞎子。 “还有你,烛枱,别以为我会漏了你。” 正庆幸能光明正大观看的烛枱冷不防的颤了一下,随即烛火变小,较先前的明亮稍微暗了些,气氛正好谈情说爱。 前前后后再审视一遍,江天寻满意地轻哼了声,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跳回大床,被子一拉盖住两人,不让春光外泄。 不过他忘了警告四脚铜床,它从头到尾睁大眼,看着一室旖旎春光,直到天亮都不曾阖上眼,充血的眼眶像得了红眼症,满是血丝。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有人春风得意,吹着口哨像捡到金块,神情惬意,笑容满面,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那得意的模样活似刚征服十只母鸡的公鸡,下巴仰得高高的。 有人满脸阴色,心情指数降到最低,神色比踩到狗屎还难看,僵硬的肩膀看得出正处于盛怒状态,虽未发作却给人生人勿近的感受,两眼极其冰冷地瞪着春风得意的男人,不能接受他挑女人的肤浅眼光。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冷眼旁观,看迟钝的男人能迟钝到什么程度,暗自开盘看凶杀案何时会发生,谁会先倒下。 比起江家小妹的处之泰然,一肚子气的江家大姐可没她的好修养,摔银盘、揍枕头的连连抱怨,不时给个臭脸,瞪视不请自来的客人。 “你们知不知道她的态度有多恶劣,拦下我的车搭便车也就算了,居然一上车就用命令的口气要我别痴心妄想,像我这种卖脸的模特儿只适合玩玩,没有一个男人会当一回事。” 我剁、剁……剁碎她,什么叫没有一个人会和她当真,她走秀、上舞台、拍照,哪一样不是凭真材实料,别人站上十个小时,她可以一整天不动,配合摄影师拍出他要的感觉。 没有一点实力怎么可能跃上国际舞台,她不走偏门,辛苦地挥洒汗水和青春,将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谁有资格批评她靠一张脸吃饭而不做任何努力! “你们应该看她轻蔑的嘴脸有多讨人厌,好像她是皇家御用的奶油蛋糕,别人是隔夜发馊的粗俗渣屑,她是高高在上的,我们得仰她鼻息……” 什么东西嘛!不过是包装高贵的假淑女,骨子里和娼妓没两样,那双故作正经的眼根本装满狐媚,她一瞧就晓得是何种货色,别想瞒过她。 同样是碧眸,她可胜出许多,那女人灰浊浊的绿色眼珠,怎么及得上她湖绿色的瞳眸。 “……呃,小枫,那只鸡已经死了很久,你不用再将它碎尸万段。”看她俐落地万刀狂斩法,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妥当。 竖起的横眉一抛,江天枫咬牙切齿地改剁萝卜,“我怒气难消,整个胸口都快气爆了,她以为她是谁呀!竟然敢以女主人的语气叫我泡咖啡?!” “一杯咖啡而已,用不着这么生气吧!”她的表情让人看了都会怕。 “你懂不懂不是咖啡的关系,而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较劲,你是没有杀伤力的小白兔,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中,炮火全集中在我身上。”她气愤地拍桌子,长脚的咖啡杯自动走开。 汪忘影脖子一缩,讪笑地把菜刀、水果刀和牛排刀全放回刀架,推远一臂之外,以防她抽刀杀人。“小爱,你能不能先让她降温?” 江家大姐发疯的模样真的很可怕,她不想因此恶梦连连。 她一直以为她是梦幻型的美女,轻声细语、温柔动人,眼中闪着星辰般光芒,对月幻想白马王子会骑着高大骏马前来迎接,没想到全是假象,公主的真面目是火爆泼辣,骂起人来毫不留情。 “等她骂累了,自然气消,不用理她。”那个疯婆子常会无缘无故疯上一场,就当她压力过大所致。 “可是……”汪忘影压低声音,怕某人听了会在意。“她把所有食物都剁烂了,我们晚餐吃什么?” 城堡里有一座大型食物储藏室,有生鲜食品、冷冻食品,还有罐头及速食食品,宛如一座超级市场,什么东西都有。 目前柜子内存粮已所剩无多,再被小枫这样无节制的浪费,谁要当补粮的运货员? 相处时间不算长,汪忘影不敢说已摸清江家每个人的习性,但他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惰性坚强,如非必要,没人会愿意自告奋勇劳动。 有谁看过购买生活必需品开的是货柜车,只有江家的怪胎才会怪招尽出,一次买足所有的物品,让商家搬上车,到了城堡再由一干活动物卸货,连刀叉筷子都要出来搬货,而他们一根指头也动不到。 “大杂烩。” “大杂烩?”什么意思? “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丢在一个大锅子烹煮。”简单又方便。 “可以吃吗?”听起来很恶心。 “可以,那是一道名菜。”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越煮越香。 “名菜?”汪忘影诧异地吐吐舌,模样可爱。 江天枫只是稍微有点情绪化,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狂风暴雨,只要适时的宣泄就没事,雨过天青。 不过暴风雨后的惨况可就满目疮痍了,通常“人”是不会收拾,可怜的是拖把、扫把和厨房里的碗柜、餐桌,它们比较辛苦。 “小影,你要小心点,千万不要乱笑。”太危险了,原来她也有致命武器。突地放大的脸近在眼前,汪忘影吓得差点跌下椅子。“你……你不要突然出现啦!人吓人会吓死人。” 明明还在抓狂,谁晓得下一秒钟会“飘”到身边,还一脸阴气森森。 “没用。”江天枫一撇嘴,手指一勾,一张高脚椅跳到她身后,恭敬地为她服务。“你一定得提防她,千万不要把她当成好人。” 汪忘影轻笑,认为她太大惊小怪,草木皆兵。“来者是客,总要好好地招待人家。” “哼!你当她是客,她当自己是主人,别告诉我你看不出她的意图,她是来跟你抢男人的。”那根木头大哥哪里值得人家为他争风吃醋,送给她她都不要,嫌累赘。 苦笑,汪忘影眼中蒙上一层暗影。“天寻虽然迟钝,却是个耿直坦率的男人,在某方面他有他的原则在。” “喔!我以为他一无是处,原来在你眼中他还是有优点的。”果然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 “你们姐妹嘴上老爱损他,可是看得出感情很好,令人羡慕。”她想起自己的家人,不由得黯然神伤。 一见她陷入哀伤的情绪中,江天爱一使眼神,一杯糖比奶精还多的咖啡滑了过来。 “其实大姐的话多听无妨,洁西卡·曼蒂的目标是大哥,任何挡在她面前的阻碍物她都觉得碍眼。”她没说出口的是,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不在乎谁被牺牲。 “没错,我就是她的头号大敌,我故意不告诉她我和大哥的关系,就是想是当你的挡箭牌,你太善良了,容易相信人,我替你挡着,她就伤不到你。”至少她有吵架的本钱,而小白兔只会被生吞活剥。 “小枫,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汪忘影感动在心。 江天枫笑着挥挥手,不忘摆出最美的姿势。“你想不想看女神的报复?” 敢招惹她,简直是活腻了。 “嗄?!” 江天爱把加料的咖啡放在托盘上,嫌不够味地又叫糖罐洒上几把,然后才把它递给笑得很阴险的江家大姐。 虽然两姐妹的表情看起来并无异样,可汪忘影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背脊整个发凉,非常毛的搓揉寒毛直竖的手臂。 “请喝咖啡,洁西卡小姐。” 流转着洛可可风的彩金咖啡杯一放在红桧长型桌上,汪忘影的眼皮莫名抽了一下。 “搅勺呢?还有方糖,你咖啡杯的位置也摆错了。”姿态摆得很高的洁西卡百般挑剔,一副等人伺候的高傲样。 “是,马上改正。”再挑呀!我让你甜死。 故意撩撩发的江天枫“不小心”滑落肩带,露出大半个香肩,酥胸外露好不妩媚,风情万种的扭动腰肢,边走边抛媚眼,让不可一世的洁西卡气得火冒三丈,视她为有威胁性的对手。 江家兄妹的不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任谁一瞧都会以为她是江天寻的“情妇”,再加上刻意隐瞒,具有美艳外表的她绝对是全天下女人的敌人,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令男人血脉愤张的成熟女人味,是个很难打败的对手。 原本自信满满的洁西卡认为自己一出现,江天寻身边的女人,也就是汪忘影就会自惭形秽的退开,黯然失落地主动离开他,那么她便能顺利的完成姑姑交付的第一项任务,让无处可去的汪忘影回到研究中心。 可是她没料到还有一个外形比她还出色的女人在,她御敌的雷达网立即打开,先采取攻击,以言语和优雅的举止抢占上风,不让任何人觊觎她的猎物。 “请喝,洁西卡小姐,希望你能满意我的服务。”愿主保佑你安息,阿门。 “嗯!你可以退下了。”她把主人当佣人斥退,一副施恩的神情。 “是。” 一、二、三……倒着走的江天枫和厨房内的江天爱同步倒数,一数到十,客厅内的娇客噗地喷出黑稠色的液 体,十分狼狈的发出尖叫声。 “这是什么咖啡?居然比糖还甜,还有胡椒的味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恶!水,快给我矿泉水漱口……啊……辣椒水……我……我喉咙着火了……” 刚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江天寻怔了一下,他又习惯性地抓抓头,心里想着这个擦身而过的疯婆子到底是谁,披头散发面生得很,八成是小枫的朋友,物以类聚嘛! 不甚在意的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笔直地走向汪忘影,拥着她就打算回房,最近他迷上床上运动,动不动就找起情人玩双打,乐此不疲地恍若中了鸦片毒,一次又一次地磨出深浓的情感。 虽然他还是迟钝的不晓得自己已爱上怀中的小女人,一有空便思索爱的成分,想着怎么制造“爱情”。 第九章 “你们有没有发现,洁西卡提出f73的次数似乎多了些。” 有! 所有人都发觉了,包括不见人形的活动物,他们都在暗中监视……呃,观察洁西卡的一举一动,并用显微镜似的眼记下她的细微动作和脸部表情。 当汪忘影终于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时,现场一片平静无波,对于她的后知后觉采平常心看待,毕竟她对人性了解得不够透彻,不能第一眼看透邪恶的本质实属寻常。 再说她的迟钝也不是最后一名,还有人到现在为止,尚未发觉他的助理小姐包藏祸心,企图对他进行某种掠夺。 心,她要。东西,她也要。 两者皆得。 “莱尔博士,你没打算让f73上市吗?它势必会引起空前的回响。”甚至造成医学上的一大改革。 专注在实验上的江天寻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敷衍地回道:“喔!那很好。” “我们可以将它交结制药厂大量制造,这条管道我来代为联系,相信一推出便能大获其利。”而他将会成为亿万富翁,名利双收。 “听起来很不错。”嗯!还少了一点点,再加点这个试试。 试管里充满五颜六色的液体,随着热气的蒸发冒着气泡,透过迂回的玻璃管流经加压的气流,再顺着一百八十度地回管流到大的储存杯,杯底有一小孔流出沉淀物,成滴状滴入盛接皿。 成功是一次又一次失败的累积,这一次也不例外,橙黄色液体物晕开的色泽并未呈现橘黄,接近成功却仍是失败品,它像以往的研发品一样被保留。 从错误中学习,这是江天寻的理念,为何他的实验室内到处是瓶瓶罐罐的柜子呢?里头都是他的心血,留着当作一种纪录。 不过若以他的个性来看,懒性发作才是重点,一想到要将失败的成品处理掉,他就一个头两个大,能拖就拖,拖到连他自己都忘了有这回事。 所以有很多研发品他也不记得里面是什么,必须看瓶上标签一再回想,才能约略想起一些粗概,他从不留文件或资料以供参考。 这也是洁西卡不断在他耳边提及f73的原因之一,虽然身为他最亲近的助理,但她手上并无第一手资料,全记在他脑子里,除非他愿意说出f73摆在哪里,否则她无法从上万只瓶罐中找出她要的那一个。 “我们的合作向来是最佳组合,你有没有考虑进一步的长久关系?”舔了舔舌,她挑逗地贴近他后背。 “喔!关系呀!你帮我把贴上七的试管拿过来,我想它的调性很适合。”对了,要降低十度,不然菌种会热死。 江天寻一边调着试管的角度,一边加水冷却,浑然不知自己不经意的移动,竟避开她怀有目的暗示。 表情一阴的洁西卡取来七号试管,她不相信自己挑起他热情的魅力会失效,放下试管便往实验枱上一坐,贴身的窄裙往上拉,露出引人遐思的雪白大腿。 “洁西卡,你挡到光了,我看不到细菌的分裂。”不是存心,却也引来连锁反应,他一挥手想看清楚菌种的繁殖动作,不意挥变成推,没坐稳的洁西卡顺势往地上一滑。 很可笑的结果,她原先想勾引他,故意一脚扬高,一脚以足尖轻踮,裙下风光若隐若现,相当养眼。 没想到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专心在研究上,她反而因重心不稳而跌个惨不忍睹,对方却毫无所觉,照样埋首新发现的数据上。 仪器上的数字不断的变动,反光的萤幕折射出一张扭曲难堪的脸,她眼露怒气自行爬起,想再故技重施的引起他的注意。 “洁西卡,温度调低一点,维持在十七度左右,角边的瓶子往右移。” 抚向他头后的手讪讪然放下,高跟鞋叩叩叩的鞋跟踩得异常响亮,觉得受到干扰的江天寻才拨空觑了一眼她……的脚。 “女孩子穿高跟鞋是很好看,可是在实验室中请尽量保持安静,稍微一些震动都会影响细菌的分裂。” “你是说我过重了?”他居然影射她胖了,她根本没增添一丝一毫的重量,维持在标准体重值。 江天寻目测了一下。“上围太雄伟容易失衡,你要不要考虑做缩胸手术,上半身太重会令脊椎弯曲。” “你……”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让恶言出口。“我记得你特别偏爱丰满型的女人,怎么,我不合你的胃口吗?” 洁西卡有意无意的解开上衣钮扣,丰盈得快满出来的球型肉团呼之欲出,稍微施压便弹跳而出,露出诱人美景。 外型冷艳的她常用这一招引起男人的欲望,欲拒还迎的冰冷外表反而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实际上她是一座火山,热炎一喷,草木难生,激情的程度不下红灯区最淫荡的妓女。 他轻笑,眼泛柔光。“小巧玲珑也不错呀!大小适中一手掌握,胸部太大会给人窒息感,我以前都没发觉小有小的可爱。” 因为你向来挑胸部大的女人交往!这也是他愿意和她发生关系的原因之一。洁西卡咬牙切齿地瞪大眼,为他没能受其引诱而感到愤怒。 “小胸部有哺育困难的隐忧,你不会要自己未来的小孩个个骨瘦如柴吧?”她挺起傲人的胸,提醒他勿作错误的选择。 江天寻先是惊讶她的说法,继而开怀大笑,“哪有胸部小就不能生养孩子的事,我妈的胸部也不大呀!瞧她不也养大我们三个小孩。” 此时他想的是母亲喂奶的画面,心爱的女人一脸满足地喂食白胖婴儿,他在一旁看着最爱的母子俩,为人夫、为人父的骄傲油然而生。 等等,最爱?! 像是一道急雷直接劈中大脑,他豁然开悟什么是爱,嘴角一咧笑得恍若挖到宝藏,又雀跃、又懊恼没能及时在发现的同时和他的小女人分享。 “莱尔博士有三个兄弟姐妹?”洁西卡甚为诧异,为自己没有掌握他的家庭状况而暗自恼怒。 她怎会疏忽这么重要的事呢?打好关系才能更稳固她日后的地位。 她已经让他一个妹妹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不能再跟另一个产生嫌隙,拉拢助力成己之优势,虽然她对东方血统的印象并不佳。 “咦?你不是见过我妹妹了,我看你们相处颇为融洽,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枫……呃,蒙妮卡拉下身段,平常她连一杯水也不肯倒给我喝。”让他差点掉下眼珠子,以为天有异象,必出乱相。 “你指的是……”一种不祥的预感拂过心头。 “不就是一头鬈发,和你一样有双猫眼的那一个,她长得像我们的曾外祖母。”他一脸狐疑,难道没人告诉她? “原来她是令妹。”洁西卡面颊微微抽动,隐忍受骗的屈辱。“她的表现像是你的情人,让我误会你艳福不浅,左拥右抱享尽美人恩。” 他一听,吓得差点打翻试管。“你别吓我了,小枫……蒙妮卡会杀了我,她最不能忍受别人把我和她扯在一块。” 说什么丢脸,引以为耻,他构不上她白马王子的及格分数,是她毕生最大的污点,而且甩不掉。 “那么你真正的情人只有一七……那个东方女人了。”她连提都不愿提起各方面都不如她的汪忘影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低人一等的编号。 一提到他的心肝宝贝,江天寻眉开眼笑地忘了手边的工作。“小影真是太可爱了,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皮肤细得可以掐出水来,她笑的时候颊边还有甜甜的酒窝,一发火鼻子还会动……” “停,我不是来听你形容女人的长相。”妒意横生的洁西卡用力掐住掌心,原来她一直搞错真正的对象。 说得正开心,带动作挥舞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我们家小影实在太可爱了,我没办法忍住不说她的好,尤其是她害臊的模样,我一瞧就想一口吞了她。” “那我呢?”不甘被忽略,洁西卡纤手往细颈一放,轻轻撩抚。 “你怎样?”他完全在状况外,摸不着头绪她在问什么。 僵冷的脸上浮现一抹媚色,她上身往前倾,朝他吹气。“我们在一起的感觉也不错,要不要重温旧梦?不要说你一点也不想念我的热情。” 江天寻表情显得错愕。“你不是和杰西在交往,你们分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她更为惊讶地沉下眼,她和杰西的事怎会传出去? “我看见了,你们在休息室做那档子事。”他本来想回去拿点东西,不意撞见男欢女爱的画面。 “所以你才不再和我发生关系,认为我背叛了你?”难怪他会终止发展中的关系,突然对她失去兴趣。 “不是啦!你想的太严重,哪有什么背叛,我只是觉得两个男人共用一个女人的身体很脏……”他可不想和杰西间接做爱。 “什么,你说我脏?!”怒不可遏的喷火女郎绷紧身躯,胸前的雄伟更显壮观。 不自觉说出自身感受的江天寻第一动作不是解释,而是—— “小声点,f73正处于不稳定状态,一点点声响都有可能影响到它。”这回实验若成功的话,f73将变得更加完美。 到时就不叫f73,要改口f89,能大大提高人类免疫力,不受疾病困扰。 “f73有我重要吗?你……等等,你说f73就在实验室里?”猫似的双眸流转异采,打量着她认为最有可能的瓶子。 “是呀!这一瓶是近半年来的心血,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它公布于世。”生死有命,不能为人掌握,他不想扮演上帝的角色。 江天寻指着贴有熊猫图样的蓝色瓶子,毫不设防。 心口狂烈鼓噪的洁西卡强抑伸出手的冲动,佯装不感兴趣的问道:“你就这么放着,不怕有人偷了它吗?” “偷?”他想了一下,并未露出困扰的神色。“偷不走吧!有谁会冒死穿越城堡外那座森林?” 多得很,但他并不知情。 对他而言,f73不过是诸多研发品中的一种,又非完成品,瑕疵还多得很。 但是在别人眼中,那是一笔即使用生命来换取也值得的财富,它的问世将会延续无数人的生命,在历史留名,拥有它等于掌握全世界的权势,难免一死的权贵富豪会想尽办法得到它。 如果野心大一点的狂热份子,还可以用f73控制各国元首、政商大老,使其听令行事,利用他们来为所欲为。 “啊……吃饭的时间到了,小影不晓得做了什么好料的,你帮我看着数据,温度过高就赶紧降温,不能超过十七度……” 就像少根筋的大孩子,他也没想到该邀客人一同用餐,当是在外头自组的那个实验室,把琐碎的事务交给助理处理,相信她会一如往常的完成他的交代。 当江天寻迫不及待地拾阶而去,脸色转沉的洁西卡走向置放f73的柜子,犹豫着该不该拿走它,会不会被人发现。 一思及被人漠视的难堪,贴着透明玻璃的手移向铜制的把手,绿色的眸中发出阴晦幽光—— “咦,拉不开?” 意外不已的她又试了一回,未落锁的铁柜怎么也打不开,而几分钟前她才在柜子的主人要求下取出一只空瓶,不可能短短数分钟就卡死。 和玻璃柜门拉扯了好一会儿,她不得不气愤的放手,想到东西就在眼前却无法取得,她懊恼得想踢老旧的置物柜出气。 突地,一股力量往后袭来,脚一提尚未落下的洁西卡惊叫一声,面朝下一倒,一袋被撕开的面粉袋就在底下,咚地白脸一张。 ***bbs.***bbs.***bbs.*** 枪,可以防身,也可以用来杀人。 它是致命的武器,一颗小小的子弹便能夺去一条性命,人们被告诫要小心使用它,不能拿来为非作歹。 但是从它问世后,所担负的责任就是让生命消失,没人遵守用枪守则,他们把抢握在手掌心,便表示纷乱的开始。 洁西卡手持印有家徽的银色女用小手枪,枪口抵着汪忘影的太阳穴,仗着身高的优势,轻而易举的掌控全局。 这就是她想要的,掌控,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容她屈于人下,任何一颗绊脚的石头都不该存在,她是唯一的胜利者。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并未伤害过你。”害怕,也有更多的不解。 “凭你也伤得了我,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在她眼中,汪忘影不过是一只死不足惜的蝼蚁。 “那你为何要挟持我?我和你并无深仇大恨,你押着我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她真是太傻了,居然相信她知道父母的下落。 面颊有一明显掴痕的汪忘影颤着手指,心里惶恐不安,她不懂自己已经非常低调的避开她,听江家姐妹的劝告不与她起正面冲突,可是为何她还是不肯放过她。 白天她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并未具名,但是纸上的四个数字却是她恶梦的来源,怎么忘也忘不了地紧紧缠绕着她。 一七○三 只有困了她十一年的特殊技能学院才知晓这个编号,她以为他们追来了,想逃,可她更想知道纸条上提及父母的事,她对家人的思念从未断过。 为了找到答案,她拒绝江天寻与她同床的要求,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来到约定的花园一探究竟。 没想到她才刚到达,迎面而来竟是痛到麻痹的一巴掌,她都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揪起她的头发往后拉,像老鹰捉小鸡一把提高,冰冷的枪管贴面。 他们说她很天真,她始终不承认,此时她却否认不了,要不是她太过愚昧,又怎会落地受制于人的地步? “是没什么好处,可是我不能让你留下,莱尔博士应该属于我,你不走,他的眼中就不会有我。”相处了四年,洁西卡对他的个性多少有些了解。 一次只交往一个女人,而且不主动提出分手,前一段感情未结束就不会再交第二个女朋友。 算是自制力很强的男人,虽然他个性散漫得让人以为他可以被改变。 “就算我走了,你如何确定他会喜欢你呢?你们认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若是他心中有她,后到的她也介入不了。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走!”洁西卡狠推她一把,存心让她不好受。 “走到哪里?”脚步不稳的汪忘影因她的一推差点跌倒,一把白色小提琴悄悄地扶了她一下。 她冷笑地扬起唇,“当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动作快一点,不要拖拖拉拉。” 月,不是很明亮,两条人影在地面移动并不明显,但可看得出一人跌跌撞撞走在前头,另一人跋扈地在后头推打,甚至抬起脚踹向前行者的背。 夜的黑盖住所有罪恶,执法者的眼睛是闭上的,只有稀疏的星子眨呀眨,看着两人由侧门走入屋里,绕过漆黑的回廊…… “你要到实验室?”她究竟想做什么? 洁西卡以抢托朝她额际击下。“闭嘴,没让你开口就给我安静点。” “可是……”里面有什么她想要……啊!f73。 “再发出一丝声响,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开不了口。”她又重推了她一下。 螺旋状的楼梯并不好走,四处碰壁,再加上不时地遭到重推,其实头有点晕的汪忘影非常不舒服,头重脚轻脚步踉踉跄跄。 她感觉有黏稠的液体滑下额头,一股恶心感由胃里往上翻,她忽然觉得很冷,长长的阶梯似乎永远也走不完。 她又被推了一下,头因此撞到墙壁,不忍心她受苦的油灯忽地亮起,照亮眼前的路,让她走得更稳当,不致滑脚。 当灯亮起时,监守自盗的洁西卡以为被人发现了,惊慌地跳起来,不知哪飞来的锅勺敲向她后脑勺,她更加心慌地脚滑了一下,差点撞倒走在前面的人。 “快,走快点,不要给我装死。”这个地方太古怪了,不宜久留。 因为不安,她一把捉住汪忘影的头发往前拖行,丝毫不在乎她是否会不适。她身材高壮力气也大,捉起人来毫不费力。 十公尺长的楼梯很快走到尽头,洁西卡将她拖到放置f73的柜子前,手劲不放松地将她按压至透明玻璃柜门,五指印鲜明的面颊贴在门上。 “把那一瓶蓝色的拿出来。” 蓝色的……“那里面装了什么?” “你照做就是,少多问。”很怕被人发觉,洁西卡急躁地想快点取出瓶子。 不像洁西卡想象的困难,汪忘影根本没费力的一拉,柜门在她指尖一碰触时便缓缓开启,疑神疑鬼的洁西卡又注意着楼梯口的动静,没发现柜子上方多出一双老迈的眼,眨呀眨地看着两人的动作。 一等蓝色瓶子到手,洁西卡便急着想离开实验室,以枪抵着汪忘影的后腰,不许她大声喊叫,引来其他人。 但是—— “你们半夜不睡在干什么……咦,小影头上红红的是血吗?”江天寻担心的想上前查看。 “站住,不准再靠近。”扬声一喝,洁西卡对空开了一枪。“马上后退。” “那是……枪?!”神智倏地清明,返回拿眼镜的他惊愕得僵直身子。 这几天他研发出一种药水,滴上几滴便能改善视力问题,不戴眼镜也能看得清楚。 不过他是念旧的人,舍不得把眼镜丢了,今夜睡到一半心血来潮,想将眼镜放在盒子里收藏,却不巧遇上正要离去的两人。 “你出现的时机太不凑巧了,本来我还想替她留封信,让你们不用再费事寻她。”可惜计画现在全被他打乱。 心机深沉的她早就写好了一封信,表明是特殊技能学院将人带走,日后若追究起责任,绝对怪罪不到她头上。 她非常聪明,一石两鸟,一方面将人交给姑姑,她也算除掉心头大患,另一方面她认为江天寻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人从特殊技能学院带走,她还是他最亲近的助理,没人会怀疑是她暗中安排了一切,她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可是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被人逮个正着,她精心设计的计画等于无用,经过此事件后,两人不可能再有后续发展,这是一大失策。 “洁西卡,把枪放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小影在流血……”心,揪痛了一下,江天寻向来散慢的神情多了一丝慌张。 “包括爱我吗?莱尔博士。”洁西卡故意将汪忘影的发往后一扯,让她痛得五官揪成一团。 “怎么可能,人只有一颗心,不能分给两个人,我没有办法爱你。”言下之意他只爱一人,那就是她挟持的小女人。 扬起眉,她笑中带着妒意。“你连说谎骗我都不愿意,果然是个诚实的男人。” “啊!对哦!我应该先骗你拖延时间……”他为什么这么笨,没先想到这一点。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仰慕你,希望你成为我的终身伴侣,我爱你很多年了。”她不说,是以为他了解她的心意,整个实验室的伙伴都晓得她爱他。 和杰西那一段插曲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他们都明白那是不放感情的娱乐,只是追求一时偷情的快感。 “洁西卡,你弄痛小影了,快放开她,我要帮她止血。”江天寻着急的向前走了一步,一颗子弹朝他脚旁射击。 “开口小影、闭口小影,你将我置于何处,你没听见我说我爱你吗?”洁西卡愤怒极了,对待手中的人儿更加不留情。 “好好好,别激动,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可以把人放了吗?”江天寻心疼得要命,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不行。”他还是没听懂,将她一番情意丢弃地上践踏。 “嗄!不行?”那她到底想怎样? 洁西卡并未让他久等便解开他心中的疑惑。“给我一辆车,让我们平安地越过那座诡异的森林,不许追来,不然我不保证你的小女人还有机会活着见你。” “你……”拳头一握紧,他突然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 一辆车迅疾驰过眼前,穿过蔷薇花缠绕的大门,消失在雾色当中,蓝眸转沉的江天寻发出痛苦的悲号,一拳击向身旁的石柱。 “大哥,别把柱子弄坏了,我们也该行动了。” 灯光大放,城堡内的家具、器皿全都动起来,全副武装的江天枫额前绑上一条带子,一副准备冲锋陷阵的模样,开口的江家小妹则抱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接收全球卫星讯号,萤幕上有幅地图,其上有一小红点正点点闪烁。 江家的人真的很懒,悠哉过日,可是一旦惹到他们,有很多人会宁愿从不认识他们,因为迅猛龙的集体暴动远不及兄珠三人的恐怖。 第十章 “我的小白兔,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到头来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心如槁木的汪忘影两眼失焦地垂着首,表情全无地身体虚软,面对外界的声音似乎再也听不见,灵魂抽空似的不在躯壳里面。 她头上有血,随便包扎的伤口仍有血丝不断沁出,双臂以铁环扣在墙上,两脚着地,宛如一具破碎的洋娃娃,不再有任何生气。 不论莫菲博士怎么碰她,用言语激怒她,甚至伸出舌头激吻她,她都毫无反应,任人摆布,不再有一丝感觉。 哀莫大于心死。 同时失去爱情和自由,如牲畜一般被囚禁,活着和死了有什么两样,她又何必为一时的苟延残喘而挣扎,不如全都放弃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幸运不会降临第二次,她不可能再一次从严密的监控中逃脱,他们会把她看得更紧,不容许同样的错误再度发生。 死了吗?小鸟在唱歌,她可以到天堂吧!一切的苦难到此为止。 “一七○三,你别想逃避现实,我要你看着我,不许有任何寻短念头。”莫非博士不信没法子唤回她的神智。 一桶冷到极点的冰水往她头上淋下,本能颤抖了几下的汪忘影仍未回神,眼神无神地侧着头,靠着手臂不发一语。 她的情形让特殊技能学院的人感到忧心,从她被带回来到现在还不到十个小时,她的情况越来越糟,似乎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香消玉殒,再无利用价值。 其中最焦虑的莫过于莫菲博士,她要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健康女孩,而非死气沉沉的活死人,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汪忘影,她是气愤多过心疼,巴不得一掌打醒她,让她知道不是男人才能给她爱情,她可以给她更多。 “你真认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若是你再不给我回应,我就马上实行菲尔博士的提议,一把火烧了那座森林,以及住在里面的人。” 火……天寻?! 很细微地,几乎让人无从察觉,但她真的动了一下,微微蠕动唇瓣,很慢、很慢地花了将近五分钟,黑玉一般的眼珠子微弱地转动,一丝丝亮彩隐隐浮动。 “有人陪葬的感觉不错吧!若是烧成灰,我就拿来喂我养的绿鬃蜴,假使是一具焦尸,那我就割下他的肉,一口一口喂你……” 不……不要,不要伤害他,天寻没有错,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汪忘影无声的说着。 “没有用的,莫菲,趁她还有一口气在,把她的能量全释放出来,等她快死了再抽干全身血液,她就剩下这一点点剩余价值了。”他这一把骨头可以靠免疫石多储存些体力。 莫菲博士横睨他一眼。“你太心急了吧!再多等些时间有什么关系,像她这种体质的异能者得之不易,你别轻易地毁了她。” “等人死了还有什么用处,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打什么主意,她是学院的财产,可不是你的私人玩物,你最好安分点。”想染指还得看他同不同意。 “菲尔博士,我尊重你年岁已高,请不要对我的品格多加抨击,我不会忘记自身的身分。”心事被揭穿,她面色难看的沉下眼。 “希望你说到做到,女人家还是该做女人的事,一大把年纪了,也该找个男人定下来。”他暗讽她女人装男人,想和男人一样爱女人。 “你……”他居然说她不像女人。 “好了、好了,你们都各退一步,别再争执了,一七○三的状态不太好,我们要想出办法,而非自扯后腿。” 有了葛林博士的缓颊,两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直衰弱下去的汪忘影让大家心浮气躁,为了挽救她,所有人都绞尽脑汁想让她恢复精神。 和时间拔河是一件相当磨人的事,没有人愿意损失一件极有价值的实验品,非到不得已的地步绝不轻言放弃。 “再让我试试,若真的不行就交由你们处置。”孤注一掷了。 在两人的同意下,莫菲博士来到汪忘影面前,这一次她不再手软了,拿起通电的棒子便狠心一电。 人体在经过高压电流的刺激下,出现肌肉痉孪、抽搐的现象,但被电太多次的汪忘影早就习惯,仅是眼球翻白,头稍微往后仰,并无太大的动作。 不死心的莫菲博士加强电流,并以言语刺激,她不想多年来的心血白费,她还没得到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我们抓到你那个男朋友了,他居然妄想来救你,我们把他关起来了,准备让你亲眼看见他活活被鳄鱼吞噬……” “不……”不可以,他不该死。 “……你看过人体被肢解的画面吗?鳄鱼的利牙会将他撕成碎片,血染红一池水,你永远也看不到他,只有他临死前短暂的凄厉叫声……” “不——放……放过他,我……代替他……不要伤……伤害他……” 气若游丝的声音缓缓吐出,手指头一动的汪忘影慢慢抬起头,涣散的眼中渐渐凝聚焦点,为了她所爱的男人,她由绝望的深渊又爬回来。 “成了、成了,她回过神了,咦,等等,是地震吗?我怎么觉得地在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震动得好厉害。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轰隆的引擎声似近在耳边,来不及思索是何物所造成的地动现象,左侧十公分厚的墙壁应声而倒,一辆两层楼高的货柜车如入无人之地直驶而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投降,若有不从,顽强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面面相觑的众人一时也傻了眼,竟没人上前驱逐闯入者,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看着从车上走下的三名男女。 三个人气势如虹,让人不敢阻挡他们的去路,而其中一位还是名满天下的世界名模。 “该死的,他们竟然敢欺负我的小影,妹妹们,把这里给我铲平了,一根草也不准留。” “没问题。” “正合我意。” 有点类似电影的画面,三人拿着水枪……不是眼花,确实是射程相当远的水枪,他们见人就喷,边喷还边洒下白色粉末,凡是被水枪射中者皆惨叫不已,皮肤立即生出一颗颗红疹,在最短的时间内起水泡化脓,疼痛难当。 而任何一件金属物品沾染上白色粉末,竟迅速的融化,如同塑胶用品遇到火,融解的速度超乎想象,一下子竟似浩劫过后的世界,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 当然,跑不快的葛林博士,身形瘦小的菲尔博士,以及自以为无所不能的莫菲博士全都中枪了,他们拚命抓着身上的水泡,想用水冲洗掉附着皮肤的类水化合物。 “小影、小影,你没事吧?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你千万不能死……”江天寻抱住气息微弱的女友,眼眶都红了。 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她虚弱的笑了。“天……天寻,你……你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害你受苦了。”可恶,居然敢用铁炼炼住他的小影,他生气了。 “你……你哭了……”看到他眼角滑下的泪,汪忘影觉得她这一生没白活了,有个男人肯为她落泪。 他不怕丢脸地用手背抹去泪水。“都怪小枫啦!横冲直撞开错路,害我们又绕了一大段路才找到你,她该打屁股。” 江天枫闻言做了个不雅的弹鼻屎动作,拿起水枪非常神勇的喷呀喷,梦幻女神的形象彻底破灭。 “看到……你们真好……我以为再也……”两行泪顺颊而下,汪忘影哭得泣不成声。 “别哭喔!乖,你害我也想哭了……”他还真的说哭就哭,一点也不难为情。 她笑中带泪反安慰他。“好,不哭……我们都不哭,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这个。”他指指她指上戒指,眼泪收发自如地止住。“里头有讯号发射器,不管你在哪里,它都会透过卫星传送……” 头脑有些混沌的汪忘影突然闪过一丝清明。“等等,你们早就知道有事情会发生?” “呃,这个……”他又抓起头,“你常在梦里尖叫,大喊着不要电你,我想与其让你老作恶梦,不如一次解决你的恶梦。” “你故意让他们把我带走?”一股气要生生不上来,她气闷在心。 “不是我、不是我,是小爱出的主意,她说你有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们,尽把委屈往肚里藏,根本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她要你学着依赖我们,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哭。”他赶快把责任推给别人。 “你……你们……”汪忘影又想哭了,无法怪罪江家三兄妹设局的事。 “小影别怕,我们回家,我承诺会保护你一生一世,绝不食言。”江天寻亲吻她受伤的额,将她轻轻抱起。 噙着泪,她笑着点头。“好,回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啊!对了,我欠你一句话,我爱你。”再不说,他又要忘了。 “我也爱你。”这个笨拙的男人呵,她不能不爱他。 “小影,小影,我的心肝宝贝,我今天的表现够不够英勇,我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噢!谁打我?”凶手在哪里? 他难得甜言蜜语耶!居然打断他。 “该走了,大哥,别再搞恶心了,我怕会吐。”幸好她早餐还没吃。 一见小妹放大的脸孔,江天寻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和来时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货柜车,接着是玩得很过瘾的江天爱,最后跳上车的是司机江天枫,她一拉手煞车再撞破一堵墙,扬长而去。 不远处一道影子目送他们离去,勾起唇的苍狼抚着空无一物的手腕,一点也不感谢江家小妹自作主张的解救,但他确实欠她一个人情。 看了一眼残破的特殊技能学院,他低头轻笑,不由得惊叹江家三兄妹的破坏力,他们简直是史上最恐怖三人组。 ***bbs.***bbs.***bbs.*** “我有一个礼物要送你,要闭上眼睛喔!” 不是鲜花,不是戒指,不是豪华的求婚场面,闭上眼的汪忘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上车,没有办法计算时间,似乎开了很久很久,中途她还打了个盹,感觉有听见飞机起落的声音。 葛林菲尔特殊技能学院一夕之间消失了,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它像是被大型机械给铲平了,完全看不到建筑物原来的结构,里头的院生也全跑了,一个也没留下。 葛林博士气喘突然发作,来不及送医死在半途,年近七十的菲尔博士像被什么吓到似,终日喃喃自语,被子孙送进疗养院,再也没有听见他的消息。 脸都抓花的莫菲博士不敢出门见人,躲在房里不许人开灯,偶尔会看见她拉开窗帘往外面一瞧,随即又关上窗怕人瞧见她丑陋的模样。 f73不能治愈她身上的坑坑疤疤,因为洁西卡太急躁,没牢记江天寻说的话,一旦未保持低温,菌种遇热便会死掉,所以她抢了也没用,白费工夫。 而且她的行为让江天寻太气愤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就像被抢了糖果的孩子撂下狠话,说若有教育单位或是制药厂聘用她,那么他将与那些机构断绝往来,以后别想再和他合作。 绝交耶!像不像小孩子在说的气话? 可是没人敢把他的话当成是玩笑,求职处处碰壁的洁西卡只能成天在家发脾气,弄得家人不胜其扰干脆将她远嫁国外。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不算新,一幢两层楼高的透天厝,顶楼加盖一间房间和晒衣场,眼睛一睁开的江忘影先看到爬满牵牛花的篱笆,几盆兰花吊在两公尺高的玉兰花树下,风一吹过,花和叶子也跟着动。 她很困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站在对街看着门户紧闭的房子,她有种茫然的感觉。 “他们不是故意要丢下你,学院通知他们说你死了,给了他们一百万美金当赔偿,希望他们捐赠你的遗体以供研究。” 江天寻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全身僵硬的汪忘影费了好大的劲才慢慢消化他的话。 她徐缓地抬起头,唇瓣微颤着,眼眶蓄满泪紧捉住他的手。 “你是说……他们……他们住在这里……”她的泪夺眶而出,哽咽得不能自己。 “台湾花莲,几年前小弟出过车祸,有些不良于行,小妹心脏开刀,医疗费庞大,他们很需要那笔钱。”好救命。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很高兴能帮到他们。” “要不要进去打声招呼,很久没见面了……怎么了,小影?”为什么拖住他不让他过街? 汪忘影埋首在他怀中,低声问道:“他们过得好吗?” “很好,一切都很安定。”汪父在公家机关上班,汪母在家照顾一家老小,小妹开完刀复原良好,小弟目前是高二学生。 “过得好就不用再打扰他们了,在他们心中我已经死了。”死而复生多骇人,她不想吓到他们。 “真的不见自己的亲人?”他不希望她有所遗憾。 摇着头,她漾开一朵好美的笑花。“晓得自己不是被遗弃的,我已经很开心了,谢谢你这份礼物,我会好好珍惜。” “不后悔?”江天寻又问了一次。 她又摇头,依偎着他。 “好吧!那我们可以离开了。”他不勉强她,以后有机会再带她来。 “嗯。” 两人刚准备上车,对街的人家忽然打开大门,一位穿中学生制服的少女开开心心地走出来,身后是拄着拐杖的高中男孩。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头,看见立于对街的一对情侣,少女神情并未浮现讶异,只好奇这两人为何会一直看着他们,男孩却脸色大变,大声喊着爸妈。 听到儿子叫唤的中年夫妻陆续走出,顺着他手指比的方向看去,当场捂着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母亲流着泪,而父亲双眼湿润。 “过去吧!他们在等着你。” 隔着一条街,一家人泪眼相对,汪忘影终于忍不住拔腿狂奔,拉近相隔十一年的距离,动容地喊了一句—— “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