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季汉风流》 序章 ·梦的开始 天高气爽的日子里面,风轻云淡,远处淡烟渺渺,近处古道幽兰。.tw[棉花糖小说网]平原城的县衙里一个少年就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恍惚间还听到外面的争执。 “刘君长,您来了也算有些日子,如今平原的农桑您不问,就为了令郎的身子耗费时光,自认还有脸面再见平原百姓么?” 房门外,一个声音语调古怪的说着,颇为轻浮。 少年晃了晃脑袋,陡然感到脑中刺痛,扶着头用力抓着床头。床榻也很粗糙,不过是普通的石榻,高高的硬枕让自己很不习惯。更不习惯的,是胯下凉凉的,自己竟然连内裤都没有一条。 环视着屋中简陋的摆设,桌子零星两个,木质的桌面上满是风霜痕迹。一些零碎的片段也在脑中浮现,少年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自己正跟着一群驴友高歌观沧海以仿当年魏武挥鞭的霸气,相互憧憬着当年曹操口吐天下归心的气概,特地登高望远。结果在攀岩途中,他为了救一个兄弟,从高空坠落,无边无际的空无包围着他,最终在巨大的落差里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浑身酸软像是刚刚出了一身大汗,躺在一个类似古代的地方。 脑中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无数的刀光剑影,背后撕裂般的伤痕,水土不服的整日高烧。贯穿在这里面的,是三个始终不离不弃的长辈。 而那三个长辈,让少年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刘庄主说笑了,若是平原农桑有误,备确有责任,只是这些日子里耕农渐少,土地不均,还望刘庄主给我个说法。” 一个平缓温和的声音响起,不难想象那个一脸宽仁的面容和时常带着的笑,少年的记忆里,这个人似乎是他的父亲。 那刘庄主似乎并不领情,冷哼一声道:“刘备,我敬你身兼大汉官职,才唤你一声君长、大人,除去了平原令的官职,你师兄蓟侯的关照,你也不过就是个半路出身的商队护卫而已。当年跟在苏氏兄弟身前身后开道,才换来了第一笔钱财吧?替一个商人跑腿,还有什么资格掌管我的平原?!” “刘平!”一声粗蛮的怒喝陡然炸响,震得屋内少年头都晕晕的,庭院内似乎一阵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不问可知,这个时代里直呼人名已经是对人极大的蔑视,何况那刘平语气里的嘲讽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此时矛盾必然已经升级。 少年就在这一刻也真正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依稀记得自己叫做刘铭,父亲,就是门外那个叫做刘备的男人。 叹了口气,刘铭想起前世百思不得解的问题,吕布攻破下邳,俘虏刘备妻、子。妻还好说,那时已经娶了甘夫人,但是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刘禅。何况古代男子早该成婚,刘备不可能在三十多岁还没有儿子。 看来……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不知去处的长子了。 只是自己憧憬向往这个时代,有一半的原因是那个对酒当歌的曹孟德,如今身为刘备的儿子,要怎样才能投诚曹操呢? 刘铭很是费解,干脆不想了,可是一不想这些,前世的一切又纷至沓来。 脑海中乱哄哄的,门外的纷争却似乎已经停下,刘平整了整衣衫,气喘吁吁道:“告诉你们,这世道不仅是平原,哪里没有世家宗族?刘某虽然小家小业,可也是一庄之主,你们敢动我,不啻于与平原附近的世家为敌,跟世家炫耀气焰,未免胆子太大了一点!” “娘的,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那粗豪的声音又爆了出来,门外的刘平显然吓了一个哆嗦,转瞬涨红着脸怒喝道:“好,好,好,君长大人果然好样的,咱们等着!” 脚步声嗒嗒,刘铭在屋里渐渐听不到了,虽然心里还是向往着投曹,但对于刘平这样羞辱自己父亲,一股怒火已悄然攀上。 虚弱的身体撑着床榻缓缓站起,刘铭艰难的走向屋门,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一滴滴滚落。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拉开,刘铭看着屋外的漫天阳光和蓝天白云,有些恍惚。接着才看到院子里的四个人,咧嘴一笑。 看着父亲回眸望来的眼中已有泪水滚动,死死的扒住眼皮不掉下来,刘铭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这是假的,心中隔世的父爱刹那间填满了心胸。(..tw棉花糖小说网) 月色清冽,隐隐有几片乌云在月光外飘荡,遮挡着夜色。一群人,其实也不过是几个人,半日前好好把刘铭再次按到屋里躺下,又去商讨了半日的平原政务。 屋门又被轻轻地推开,刘铭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忍不住偷偷跑了出来。 门外月色如水洒,刘铭初来乍到,想起历史上刘备在平原还被那刁民刘平给派刺客暗杀就十分不能忍。史书上没有说刘平后来怎样,刘铭便想要让刘平在他手里变得怎样。 他当然也不会直接杀上门去,这具身体力气打熬的不错,可是身手还是很笨拙,估计去了也还是送死的份。 刘平的人肯定没有见过他,听刘平话语里对蓟侯也多有忌惮,蓟侯似乎就是公孙瓒了,自己冒充公孙瓒的子侄去骂上一顿也是好的。 若是能彻底解决平原的问题,或许自己也就心安理得的去投奔曹操了吧。 刘铭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实在忘不了刘备那双眼睛和另外几个叔叔的热诚。 比如说,正巧在路上偶遇的简雍。 两个人夜半相遇,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半天,刘铭只觉得这个人看着眼熟,死活想不起来,脑子里的记忆碎片相互穿插,留下了很多此人的影子和亲切的感觉,却生生忘记了名字。 “咳咳,抱歉啊,在下大病初愈,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请问……阁下哪位?”刘铭颇为尴尬的问着,继而脑中灵光一闪,拍掌一笑道:“不管你是谁,先跟我走,现在开始我是蓟侯的子侄,特地前来平原探望蓟侯的师弟的。你替我作证,到了刘平家里,先狠狠骂上一顿,骂完若是不解气,再把他家的大门给砸了,你说可好?” 简雍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哭笑不得,自家的公子大病初愈之后,的确是有些不同了。不仅是记性差了,就连做事风格和性格都有些怪异。 不过既然刘铭有打算,简雍也不会推辞,乱世之中谁没有三分火气?何况刘铭执意要去的样子,简雍也怕出事,只好跟着前去了。 于是刘铭雄赳赳气昂昂,简雍一脸担忧的便到了刘平庄园的门前,刘铭想都没想,一脚踹烂了刘平家的大门,长喝道:“刘平小贼你给我出来,胆敢戏弄刘公,可是不把我叔父放在眼里?!” 看着四分五裂的大门,简雍嘴角微颤,低声道:“如果,刘平手下有人认出你来怎么办?” “认出我来?我很出名么?”刘铭表示自己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简雍强忍住心头的不安,默默点了点头,“主公,也就是你爹很得民心,你大病之时自然有不少百姓来看望过你。” “既然都是好心的人,那还害怕什么?” “刘平握着他们的土地和力气,他们可未必不会说出你来,哪怕是为了自家的土地也有可能的。”简雍皱眉叹气,望着渐渐涌来的人群,又唏嘘道:“不过,我觉得那样的人终究是少数,我不相信百姓真的分不出善恶,真的会去帮刘平。” 刘铭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似乎很不对劲。 月色清寒,夜风也有些凉意。刘平披着一件外衣满面怒火的冲出来,看到一个很是傲气的少年,背后跟着毕恭毕敬的简雍,不禁一怔,继而怒喝道:“简雍,你带个小孩来我府上闹事,意欲何为?!” 简雍不答,笑的很恭敬,侧身让向一旁请刘铭应对。 刘铭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个满是书生气的人是他的另一个叔叔,跟着刘备从涿郡一路走出的简雍。而对于简雍的信任,刘铭也只有报以微笑。 “刘平,你没听到小爷的话么?刘公任平原令是我叔父下达的命令,我叔父如今虽已贵为蓟侯,然而仍旧念旧,才让我来看看。谁曾想到,区区平原都有你这样的奸猾小人,你是不是以为这么屁大点地方,你便真能君临天下?”刘铭努力的发挥着自己的演技,十分不屑的呸了一口,“跳梁小丑,是之谓也!老简,我们走!” 刘平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骂战骂得愣住,在一众家将面前丢人实在难堪,下意识的伸手喝道:“慢走!” 简雍本已转身让路的身子,突地扭头,眼里好似要射出光来,骇的刘平竟又后退一步。 刘铭也转身哈哈大笑,摇头道:“刘平,说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你现在还有何话说?告诉你,若不在明日向刘公道歉,看来就是要逼我找我叔父来亲自跟你说一说了!” 又是一声比月光还冷的冷哼,刘铭拂袖而去,简雍躬身微笑,在刘铭走过后才直起身来,大步跟着离去。 刘铭那清朗的歌声,在古道前悠悠响起,“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刘平张口欲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脸上涨的通红,拳头紧握,却憋不出一个字。 “家主……前些日子,您不是让我去探望刘备那儿子的病情么?我怎么看着跟那小子很像啊?公孙蓟侯的子侄前来,咱们路上的人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庄园里的一个家将,一连三问,自己虽然皱眉不解,却把刘平刹那间问了个明白。 “我入他娘的!被这两个小子耍了,来人,来人,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刘平跳脚大喝,似乎非此不足以显示他的愤怒和权威。 刘铭和简雍显然也是听到了,此时心头狂跳,顺着大路撒丫子就跑。正跑动间,刘铭突然感到身子一歪,错愕的看着猛推他一把的简雍。 简雍瞪了一眼,急促道:“快回去找玄德,莫要管我,刘平还不敢杀人!” 刘铭整个人便顺着斜坡滑下,愕然的望着向大路上继续奔跑的简雍,讷讷不能语。 他冲动归冲动,可终究是想去摆脱刘备那双眼睛的,他想要替刘备做些事情,让二人两不相欠。但是简雍如此对他,他又怎能轻言离去? 直到刘平手下一阵欢呼,刘平大笑着高喝,放言若是明夜刘铭不孤身前来,必定好好招待简雍!或许一不小心,就会身死荒野无人葬! 刘铭没有动,趴在树林里等着搜查的人过去,慢慢的,竟然睡在了林中。 梦境里,自己驰骋天下,从未改旗易帜,帮着刘备帮着天子,打出了赫赫季汉江山。 第一章 ·火前刘铭 刘铭很有性格! 通常说一个男人很有性格,一般含义是说这个男子有内涵、有深度,不过或许还该有个潜台词,就是说这个男的除了性格外,也不剩下别的东西。 刘铭当然认为自己是有内涵,有风度。 即使刘铭还只有十一二岁,不过如果按穿越者逆流一千八百多年来算,或许岁数已经负成渣了。一个现代的三国魏粉,在穷游的时候坠崖穿越成了刘备早年失踪的长子,让他适应了许久……终归还是认了。 眼下刘铭正跪坐在地上,心急火燎的等着脑袋上的三人给他这个有性格进行进一步评价。 “小铭啊,你也是一路跟我们过来的,我们知道你有性格,但有时候有性格也要讲讲别的东西。”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虬髯恶汉正铺开帛巾,很有违和感的在练字,“比如说你三叔我,看吧,不仅有性格,还有风度,有气魄。刘平这种家伙,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就成,何必非要打上门去?” 刘铭撇撇嘴,心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早就发自肺腑的表示我的鄙夷了。 一旁的长髯红脸大汉也是缓缓点头,言简意赅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中间的那人笑容可掬,面相宽仁,淡淡道:“铭儿,我知道你也是为我鸣不平,不过这件事为父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说了。” 三人话虽不同,可是意思却很明显,有性格跟你有风度内涵其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刘铭不再心急火燎,变成了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如果这个有性格是个褒奖,那么刘铭接下来要说的话估计还能得到支持……可看现在的样子,估计说出来……不会被保证不打死我吧? 刘铭咽了口口水,此刻虬髯如钢针的大胡子汉子张飞手里的笔墨即将落下,又是一篇他从来看不懂的草书即将成型。而红脸长须大汉手中的《春秋》也回归了关羽的目光,宽仁的刘备,臀部也已离开席子零点零三公分。 “其实……我和简雍昨晚已经去过了……那啥,刘平抓了简雍,说到今天晚上我若是不孤身一人前去,就要杀了他。” 刘铭话音一落,时间好似静止,落针可闻。 “我入你娘的!”张飞猛地将毛笔一摔,转身怒瞪刘铭。 “三弟!”关羽却猛地一摔竹简,怒视着张飞。 张飞陡然反应过来,貌似刘铭他娘就是他嫂子,慌张去看刘备,赫然发现毛笔上甩出的一滴墨痕正从刘备额头上滴下。 “大哥……咳咳,大哥你要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都是……都是这个小兔崽子!”张飞又是转头指着刘铭怒骂。 “三弟!”关羽再次怒拍桌案。 张飞又猛然醒悟,这个小兔崽子似乎也骂不得,顾不得斥责刘铭,又慌忙转头去看刘备。 “唉……”刘备长叹一声,似乎在表示压力山大,“那铭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刘铭一咬牙,低头沉声道:“不是我们,而是我!” “你他娘的要一个人去?!”张飞转过头来,又是声色俱厉,让刘铭实在怀疑这家伙是否祖籍四川的,变脸这么快。 刘铭点点头,并不说话。 “逞英雄的后果,往往不是你一个人承担的。”关羽丹凤眼扫了刘铭一眼,不再多说,只是望着刘备。 刘备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幽深,望着刘铭道:“你觉得你一个人救得了简雍?” “或许八成是救不了的。”刘铭老老实实回答着。 如果刘备是张飞,此时一口水就已经该喷出十里外了,可张飞快要跳脚的时候,刘备还是很淡定,“既然你没有把握,那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简雍受我拖累,男儿可以没有本领,却有三样东西不能丢。”刘铭虽然还低着头,一副认罪的姿态,语气却已坚定了下来,“义气,义气,还是义气!” 张飞的眼睛瞬间由铜铃眯成了一条线,哈哈大笑道:“他娘的好小子,果然还不愧是大哥的儿子!” “做人有性格,讲义气是好事,不过若是只懂得这样,婆婆妈妈,永远也做不成大事。”关羽也是丹凤眼一眨,不再多做责怪。 刘备望着跪在堂下的刘铭,心中也是涌起暖意,嘴角微笑,“犯错并不可怕,年轻人冲动点也并非不可原谅,不过如今世道不太平,以后铭儿你还是要尽量避免的。但虽说这义气的举动多了些草莽气息,却也说明你不愧是个汉子,还敢去担当!今夜之事,我们商议之后再作打算,若能处理好,或许是一个机会!” 关羽张飞肃然起敬,刘铭也是一怔,他自从来到这里,见多了刘备在平原的仁义之举,时常下田与老农谈笑。 可他如今才想起来,在不久之前,刘备也曾怒鞭督邮! 月黑风高的平原,跟一千八百多年后的夜晚,似乎没什么不同。 一样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平日里谈笑风生的简雍,此时正被绑在柱子上,四周全是干柴,就等着烈火一起,灰飞烟灭。 简雍一副苦瓜脸,不过看起来仍旧没有把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况当一回事,苦笑着问向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各位大哥,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我想小解一下,完了再回来绑上行不?” “呸,你小子跟那小屁孩闯我庄子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了,告诉你,今天那小子不来,我就把你烧了喂狗!” 一个中年人大马金刀的坐在简雍的对面,背后站着一群小弟,相貌虽算不上狰狞,可白净的皮肤下总带分跋扈。 “刘平,怎么说玄德也是这平原的主人,你就这么称呼他儿子,烧他兄弟,忘了当年他怒抽督邮?”简雍苦瓜脸上带了分懒散,看着跋扈的刘平无可奈何。 这世上总有些智商低的人,跟他们讲道理是不现实的。想起大公子这句话的时候,简雍苦笑更浓,那个大公子自从来到平原一场大病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看起来仍旧是那个勇猛好义的刘铭,人在少年,但其实本也跟着刘备东走西窜有了风霜沉稳之色。可这两日却突然活泼好动了起来,经常口出惊人之语,或低俗或高雅,但总是让人无奈。 如今简雍敢打包票,刘铭那小子一定会来,来就必定会有危险! 就当简雍想到刘铭的时候,便似乎已经听到了刘铭昨日时常挂在嘴边的歌,不由扯了扯嘴角闭上了眼。 暗夜清幽,此时一个少年正赶在通往简雍这方向的路上,稚嫩而清越的声音遥遥传开。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第二章 ·所谓路痴 平原县衙之中,兵马调动,人员往来不止。 关二爷长须飘飘,一身甲胄,青龙偃月刀锵然在地上一磕,拱手道:“大哥,兄弟们来报,刘平早在下午便带着百来人出了庄园!” 刘备带着淡淡的笑意,颇为从容,点头道:“辛苦二弟了,刘平虽走,他庄园上兵马仍是不少。你带千余兵马前去,刘平手下三五千的乌合之众若是拼命,也不好对付,小心为上。” 关羽抓起大刀,丹凤眼中闪过寒芒,“关羽必不辱使命!” 刘备挥手间,关羽便已转身大步离去,此时在县衙附近的军士也不过千来人,刘备沉吟片刻,吩咐道:“来人,随我清扫刘平哨所,尽量不让消息走漏出去!” 话音未落,早有兵士得令前去整军。 县衙外夜沉如水,刘备望着暗夜,脸上突然多了分担忧。刘铭清晨赶来,可直到黄昏夜晚,他才安排妥当。 在听完刘铭做的事后,刘备便已经定下了兵分三路的策略,关羽袭取刘平庄园,他坐镇县衙以防有变。而最重要的,却是刘铭要真的前去营救简雍,不仅是为了简雍的性命,更要把刘平拖在那里。 但无论如何,让刘铭一个人前去实在没人放心,正沉吟间,张飞便大嗓门说道:“当年黄巾军围困,小铭才七岁,我不一样带着他从几千人里冲出来了?把这孩子交给我老三,大哥你们该干嘛干嘛,我看那刘平也很不爽了!” 顿了顿,张飞又嘿嘿一笑道:“而且刘平抓了简雍,又想杀大哥你的儿子,这样的事情谁能忍?想必就算周围的豪强世家想趁机说什么,大哥你也完全可以臭骂他们一顿了。” 张飞,其实也是很有脑子的。 正走在路上的刘铭心中不断感慨着,原来自己的智商连张飞都不如,白活了,不对,白多了一千八百年的见识。 刘备虽然还对刘铭有些担忧,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张飞的请求,毕竟兄弟三人间的信任,远非常人所及。刘备更是相信,张飞对刘铭,绝不会比自己对儿子差! 不过现在被张飞提着耳朵往目的地跑的刘铭,似乎不这么认为…… “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唱,要是老简有什么三长两短,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张飞扯着刚才还在唱,现在只有嚎的刘铭急匆匆奔向刘平交代的地方。 “叔……你走错路了,西边,东边那是刘平的庄子,二叔去的地方。”刘铭扶着耳朵,心道要是走错了路,岂不是要被扯更久。 果然张飞似乎也心有讪讪,松开了刘铭的耳朵,还不等刘铭呼出一口气,又是一巴掌拍到了他后脑勺上。(..tw无弹窗广告) “要不是你个小累赘,老子也早去跟着二哥上东边砍人去了,现在去拖住刘平,哪比得上砍人容易痛快?老子会砍人,拖人这种事情你精灵古怪,就交给你了!” 张飞不由分说就把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了刘铭,脸上还写着大义凛然四个字,有股你不同意我保证不打死你的表情。 刘铭咽了口唾沫,看着张飞跟钢针一样的胡子,还是完全放弃了反抗这一条完全不明智的打算。 其实他心中也知道,张飞让他处理这件事,一是照顾他的心态,让他营救简雍,另一方面更是对他的信任。 刘备营中,刘铭自从穿越过来,跟聪明儒雅,善谈书生简雍相交最多,其次便是这个三叔张飞。平白多了一个爹,自然是不太习惯,而关羽则多少有些看不起他的年轻和本事,关心归关心,却并不如张飞这般信任。 刘铭心中也是有股暖意,主动加快了步伐向平原西郊赶去,无论如何他都要将简雍救出,为他的鲁莽承担代价。 张飞走在后面,望着刘铭加快了脚步,也是嘴角露出笑意。不过片刻后见刘铭停顿,还想回头不知说些什么,又是一脚踹在了刘铭屁股上。 “小子快点走,到时候去晚了你比我更悲惨!” 刘铭一个踉跄,左手捂着屁股,右手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就突然被一杆银枪虚指在了胸前。 事后刘铭回忆,那杆银枪离他只有零点零三厘米,好在那个差点把他一脚踹在枪上送死的坑叔张飞及时发现前面蹲着个人,又一把把他拉了回来。 蹲在地上那人年纪似乎也不大,面容沉稳刚毅,眼神却有些冷厉,站起身来收了枪,一眼不发便要离去。 张飞的眼睛便再次瞪了起来,大吼道:“你小子差点一枪捅死个人,就这个走了?” “他死不了,我有分寸。”年轻人声音平淡,可却极有自信。 张飞被他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指着那人你你你了半天也再没吐出一个字。 “二位还有事么?没有的话我先走了。”年轻人抛下这么一句话,身影早已消失在林中,片刻后连马都牵了出来。 刘铭一脸错愕,你这明明已经先走了啊,还问什么问啊? “等等!就算你小子有些本事,可你知道你差点捅死的是谁么,那可是大汉中山靖王之后,平定黄巾功臣,平原令我大哥刘备的儿子。你既然到了平原,还差点行凶,总要把身份来历都给我交代一遍吧?”张飞在看着年轻人真的要走时,脑袋又突然灵光起来,想起会不会是刘平请来的帮手,连忙喊住一试。 然后就看到年轻人一脸茫然,扭头问道:“刘备?那是谁?” 刘铭心叫不好,看着张飞眼睛越瞪越大,头发都快竖了起来,连忙打个哈哈,笑道:“没事没事,不是谁,不是谁。三叔,三叔走啦!老简还在火上被人烤呢,晚了咱俩都不用好好活了。” 张飞听到简雍,这才醒了大半,盯着年轻人半晌,气呼呼道:“你小子有种别走,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年轻人看着两人从小路穿过,似乎很焦急的奔向某个地方,只觉得好笑,没有想到逃难的途中都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人。 继而年轻人似乎又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又蹲下去望着地上划了数道的简易地图。 “从平原到辽东……出去应该是走北边,方才有人说这边对着的是东,那背后肯定就是北!嗯,没错。” 年轻人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满意,笑了笑,把银枪弓箭放到马上,牵着马就径直奔着刘铭张飞离去的方向去了。 第三章 ·要玩脱了 噼啪的火烧干柴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分外刺耳,不过没有尖叫似乎也说明了简雍此时虽然不能小解但性命也算无忧。 躲在密林中的刘铭和张飞看着不远处昏昏欲睡、百无聊赖的简雍,不禁感慨民不畏死的道理。不过看刘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再没有人出现,恐怕不畏死的真的会死。 “三叔,你从这林子里绕到后面,冲过百来人擒住刘平,得手可能有几成?”刘铭想起自己老爹和关二爷现在可能正在干的勾当,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张飞不屑的扫了那群人一眼,又打量着刘铭的小身板鄙夷道:“从小给你锻体,又跟着我们跑沙场跑了四五年,这点眼里都没有?放心,你张飞爷爷出马,这几个小喽啰还算个屁啊。” “三叔,这句话要是让我爹听到,他保证不打死你。”刘铭淡淡道。 张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跟你小子说话,就是麻烦……把简雍弄出来,好好逮住他骂几顿。” “老简……你自求多福吧……”刘铭为简雍默哀了两秒钟,又笑道:“三叔,你尽快,我争取在你突破之前把简雍救下来。” 张飞有些狐疑的望着刘铭,似乎诧异于刘铭的笃定,不过最终还是咧嘴一笑,“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刘铭挑了挑眉,嘴角浅笑。[..tw超多好看小说] 火把上仍旧发出噼啪的声响,刘平此时的心情也开始因为这声响变得焦躁起来,突然之间似乎也想变身文人墨客一回,心中柔软的地方一动,觉得简雍脚下的木柴听着火把上的声音必定很寂寞。 所以刘平很乐于助柴得想一把火把简雍烧了,不,把简雍下面的干柴烧了而已。 不过刘平虽然对刘备不满,可毕竟识得大体,刘备再不济后面还有个公孙瓒呢。他抓了简雍,心想刘铭也不过是个冲动鲁莽的毛头小子,多半会自己前来,再抓了之后就带回庄园奉为上宾。 这样一来,公孙瓒也不好说些什么,而刘备的儿子兄弟都在他手上,平原,恐怕终究还是他刘平的天下了。 但是…… “简雍,他娘的你那大公子小屁孩还来不来了?”刘平本已不想动怒,可是一看到简雍那份无所谓的洒然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 或许这也正是因为,他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简雍这样的气度了。 简雍终于一改昏昏欲睡的样子,勉强睁开眼看了下刘平,似乎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打个呵欠道:“放心,他一定会来的,不管他是不是一个人来,一定会有人来。(..tw棉花糖小说网)” 刘平冷笑:“你就这么确定?” “我相信玄德,二三十年了,就算日后再多人说他假仁假义,我也信他绝不会这么让我死在这里。”简雍虽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可语气中充满着笃定。 这股笃定,似乎又是刘平一辈子都不会有的,刘平本就很少有相信的人,此时听到这种语气,更是冷嘲热讽,“就算刘备不错,那个小子也说不准怕挨他老爹的骂,把你被抓的事隐而不报。就算哪天我提起,相信刘备也绝对信他儿子的话多一点。” 简雍双眼更是睡意全无,在四周遍布火把的黑夜之中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 “就算玄德不会来救我,刘铭那小子也一定会来的,玄德还有天下之志,刘铭心中只有义气!对兄弟讲义气,对父兄讲义气,我简雍虽然本事不大,看人的眼还不瞎。跟刘铭相交时日也算不短,如何看不出他是怎么样的人!” 刘平脸色铁青,冷哼道:“不见得吧,他若是个汉子,当初恐怕就不会抛下你先走了!” “刘平,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懂的。”简雍被绑在柱子上,却丝毫没有囚犯的态度,反而居高临下,颇有怜悯。 刘平勃然作色,几乎就已经忍不住怒意要喝令手下点火烧死这个可恶的书生。 然而刘平终究没有下令,因为还来不及下令,一旁的密林之中,便有一个歌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简雍嘴角弯出微笑,无论如何,刘铭既然来了,他当然便要笑颜以对。 刘平脸上却一丝笑意都没有,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夜黑路远,看不清来人,皱眉厉喝道:“刘府办事,闲杂人等统统闪开,你又是何人!” 刘铭一身白衣,等到慢慢走近了,火把照耀,这才笑着说:“小子刘铭,作为平原新人,初来乍到,不太会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tm来打我啊~” 刘平听着前半句,心情还有分缓和,直到后半句出来,气急败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噎死过去。 “你…你……”刘平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绿油油的像要择人而噬,手指指着刘铭晃来晃去。 “你什么你啊,本公子很忙的,好不容易抽空来一趟,你就快点把人放了,大家好聚好散行不行?”刘铭优哉游哉,就差手里加把折扇打开扇两下,活脱脱富贵公子哥的形象。 好在刘平也算乱世中能扎下跟的土豪,多少见过点世面,长长吐出一口气后,盯着刘铭道:“你二人闯我庄园,砸我大门,就想让我这么算了,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哦……对对对,是太容易了点,我的疏忽,都是我的疏忽。”刘铭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嘿嘿笑道:“刘大叔家里人多,一人一口饭也够吃穷你的了,肯定没钱再装一扇门嘛。没关系,你先放了老简,我以你人格担保,绝对赔偿!” “我放你娘的屁!”刘平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声,指着刘铭大骂道:“告诉你,不管你家老子知不知道今天这事,平原,只能是我刘平的!” 刘铭仍旧带着略有无赖的笑,似乎对气势汹汹的百来号人视若不见。 刘平陡然反应过来,目光一凝,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刘铭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他这样闲扯。 手指再次笔直指向刘铭,刘平眼睛眯起,狞声道:“你小子不会在拖延时间等什么人吧?来人,先把火给我点上!” 第四章 ·打完收工 “唉……似乎又走错了,找个有人的地方再去问问好了。”那个银枪年轻人终于也发现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挠挠头拐进了密林中,望着那边围城一圈的火光,神色沉了下来。 四周陡然一黯,刘平一声令下,众人已俯身准备将木柴点燃! 简雍脸上仍旧带着分洒然,心中虽然会有遗憾,但是看到刘铭来了,他就是死,也不会再有半分怨言。 刘铭脸色阴沉下来,还有些稚嫩的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刘平,你若是敢杀简雍,我让你全家丧命!” “哈哈……小子,生气了?发怒了?你还不够资格,给我点了!有这小子在手上,也不怕刘备那个软蛋敢动什么手脚!”刘平脸上终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大手向后一挥,眼看火焰便要冲天而起。 一众手下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却也没有心思敢违抗刘平,依旧俯身就要点火。 “刘平,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刘铭目光冷凝,神色已经没有那种轻松无赖,若是简雍真的有了危险,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你知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你的庄园,一家老小,恐怕都在刀剑之下!” 这次刘平还不等下令,众人就纷纷住手,那庄园中不仅有刘平的家小,他们的朋友家小,也有更多身在其中! 刘平瞳孔缩起,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转瞬间摇摇头,笑道:“小子又在虚张声势,我庄园内还有三五千人手,就凭刘备的兵力能干什么?” “关羽的本事你不清楚,所以我才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放了简雍,今天我保你可以离开这里!”刘铭语调沉稳,一扫轻浮之色,眼神望着火把越发接近干柴,也是有分焦急。 刘平呼吸略有急促,全场寂静,再无人言,只有风声呼啸。 密林中的年轻人微微皱眉,觉得眼前这两拨人相互威胁,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鸟,摇了摇头便想要离去。 “其实,我就是杀了简雍,绑你去我庄园上……想来刘备就算真敢打我,恐怕也要投鼠忌器了吧。”刘平思索良久,心中不安之意越发浓重起来。刘备平定黄巾有功,毕竟也是军功起家,军略端是不差,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被人偷袭了老巢。 这等卑鄙无耻的勾当,那个刘备还真做得出来! 刘平越想越愤怒,强自压在心里不表现出来,只想先杀了简雍泄愤,带着刘铭再去威胁刘备。(..tw棉花糖小说网) 可他却不想是自己挑衅在先,威胁其后,此时想着绑架人家儿子更是无耻中的无耻。 刘铭脸上的筋肉也不禁抽搐了一下,知道这个时候似乎对面前的脑残说理是没用的,这等不识大势的豪强一贯作威作福惯了,面子看得比家人性命或许都重要。 不过好在刘平还不是很笨,刘铭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道:“刘平,如果你杀了简雍,恐怕你也绑不到我了。” 刘平一声嗤笑,不屑道:“难不成你一个黄毛小子就能从这百来号人里随随便便走出去?我知道你也算是身子不错,可以一当百,你还太狂妄了。” 此时事关众人庄园中的朋友家小,再没人随意,都是严阵以待,盯着刘铭的一举一动。而密林中的年轻人本来已经想要离去,此时却突然想知道这件事如何收尾,又回头望向了那个少年。 “没错,别说以一当百,一个打三个我都不一定能赢。” 风声呼啸,火焰随风摇摆,在墨色的夜里很是诡异。 而那个少年就这样淡淡说着,一身白衣撩起,锵然一声响,一柄短刀锋刃如雪,“但我至少,能打得过我自己吧?” 刘铭低头撩衣,抽刀抬头,眉目亦如刀,狠狠盯着刘平。 刘平一怔,心头跳动不止,不明白刘铭到底想干什么。 “你若杀简雍,刘铭拼却一死,也要让你万劫不复!”刘铭眉头微蹙,猛然出手,想着平日二叔三叔教导的杀人部位,曲曲折折,一刀扎向了自己胸膛! 鲜血迸溅,白衣顿时血染,刘铭脸色却是变也不变,死死望着刘平。 刘平瞠目结舌,心乱如麻,就像是简雍说的那样,他实在不懂堂堂平原令的大公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书生这般做法! 不过刘平好在知道,若是刘铭真的死了,刘备虽然还不足惧,可刘备若是不顾一切说动公孙瓒……自己真的就万劫不复了!孤身流离,背井离乡都是轻的,刘关张三人若是不死不休的追杀,他孤家寡人迟早也是个死。 “放了简雍,赶快放了简雍!”刘平神色慌乱,大声呼喝。 众人也是心惊,同时又对面前神色不变的少年心生敬佩,若是刘平的儿子也能为他们如此,他们效死又何妨。 简雍望着刘铭胸前的血红,双眸中也不禁满是泪光,只是紧咬牙关不多说什么。他了解刘铭,却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今日前来,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这一刻,简雍再没当刘铭是后辈,他们已是兄弟! 密林中的年轻人也满是骇然,他也从话语里听出了些端倪,早知道这少年是个当地长官的儿子,被绑的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文吏。可没有人想到,这少年竟凭一腔热血,以命相逼,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身份尊卑。 但是这份义气,便足以让太多人侧目。 年轻人也在这一刻坚信,无论如何,这样的少年都绝不会是卑鄙无耻,拿人家小相逼迫的人。哪怕真的在这平原另一端有战事,也绝非他的本意! 年轻人目光锐利如鹰,已从马上摘下长枪弓箭,提前负弓,翻身上马。 这样的少年,他又怎能看着数百人将其围困,自然要出手相救。 片刻之后,“噗通”一声简雍已跪倒在刘铭身前,“大公子救命之恩,简雍无以为报,日后必定……” “谁他娘的跟你日后,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还叫毛的大公子……”刘铭说了两句话,便已有些气短,他自己虽然出手扎得不是什么伤及内腑的地方……但也的确很疼很伤啊。 刘铭长出了口气,疼的咧了下嘴,又道:“自己起来,我没空扶你,大家兄弟一场,我害你被抓,被吓了那么久。现在也算一报还一报,没什么欠不欠的。” “……其实,一报还一报应该不是现在用的吧。”简雍跪在地上嘟囔了一句,差点噎的刘铭一口老血喷出来。 简雍起身,抬头微笑,“刘铭,大恩不言谢,简雍自己懂就好,如今还是身处险地,怎么办?” “等。”刘铭眼神凝重,脸色有些发白,这才发现关二爷平日言简意赅的确有好处。 此时押着简雍到刘铭身边的几人并没有退下,仍旧围在刘铭四周,看起来刘平虽然不想杀了刘铭,却更不想他这么走了。 “刘贤侄,我刘平对你今日……也很是佩服,不如先到寒舍里坐一坐,也好替你治伤如何?”刘平也早没了那份猖狂,眼下看起来这两个人都不是怕死的人,敢为区区义气两个字抛洒热血,着实不是他能想象理解的。 刘铭的目光穿过刘平,似乎落在了暗夜的尽头,此时听刘平说话,突的嘿然一笑。 “刘平,我说过你放了简雍,我放你走,你最好还是快走为上。” 刘平皱起眉头,实在不明白刘铭这时候为何还这样有底气。密林中的年轻人也有分诧异,可他也知道那少年伤势不宜再拖,纵然不是重伤,失血太多也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似乎又有一阵怪风吹来,火焰摇摆不定,阴风怒号间一声炸雷平地响起! “燕人张翼德在此,竖子受死!” 那个虎目钢髯,脸色黝黑的大汉狂吼而来,什么兵器都没有,只是像一头失控的猛兽,风驰电掣。 刘平手下众人还不及反应,便被他冲破了防御,挡在他身前的人纷纷被直接大力撞飞,眨眼间逼近刘平。终于有人意识到此人是敌非友,可不过身子一侧,火把还未捣出,便被那人伸手抓住,凭空抛出。 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砰”得一声大响,刘平身边最后一个手下也被斜斜撞飞,蹭到刘平身上,一个踉跄让他几乎跌倒。 张飞一把拎起刘平,像是拎起了一个小鸡仔,一脸横肉很儒雅的笑着。 刘铭咂咂嘴,他想过张飞可能会怎么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丈八蛇矛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用这么野蛮的方式。 那被张飞一路冲来亲眼看到其冲撞力的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实在想不到世上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人,抑或说……这样的家伙还能算是人么? 密林中的年轻人也是有些愣神,转瞬哑然失笑,很有兴趣的望着张飞。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为之怔住,至少被擒住的刘平还要为了自己的性命担忧,转瞬清醒了过来,大喝道:“抓了刘铭!” 只有抓了刘铭,他才或许有一线生机! 那本来就在刘铭身边的四人纷纷醒悟,他们押解简雍,更是刘平心腹。此刻毫不犹豫,也不管简雍书生,刘铭少年且重伤,一齐向着刘铭冲来。眨眼间已有人一把扯开努力拦住的简雍,其他人立刻到了刘铭面前! 刘铭瞥了眼眼睛瞪得铜铃似的张飞,心中破口大骂,让你丫的带闪现,带毛疾跑! 张飞冲出,擒住刘平,刘平喝令,期间兔起鹊落眨眼而已。此刻异变陡生,就连张飞也救援不及,眼看刘铭便要落入人手,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炸响当场。 “不仁不义者,死!” “崩”得一声从密林中传出,离得本就不远的刘铭只觉得耳膜震痛,尖啸不减,感到几股风声掠过身旁,那些袭来的人动作倏然停滞。 乌云陡散,一轮弯月斜照。 本扑向刘铭的四人,此刻统统咽喉中箭,一脸的不可置信,“咚”的一声缓缓倒在地上。 刘铭撇了撇嘴,也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头去。 一个白衣骑士,挂枪提弓,缓缓从密林中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在下太史慈,路见不平,姑妄出手,不会干扰到什么吧?” “哈哈……小子好功夫,一弓四箭,我张飞估计这辈子是干不了这技术活了!”张飞悬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了回去,看着太史慈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哈哈大笑着早忘了路上的争执。 “技术活?”太史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看了眼刘铭笑道:“想必这词也是小哥说的吧,方才听了良久,多有惊人之言啊。况且张兄力道雄浑,也不是太史慈比得上的。” 张飞听得夸奖,又是大笑,手上颤着也随带把脸色惨白的刘平晃来晃去……直到晃出了一滩排泄物…… “两位大哥,趁我还能说几句,把刘平交给我吧。”刘铭看着若不打断还不知道要惺惺相惜到什么时候的二人,无奈苦笑道。 太史慈朗然一笑,伸手道:“这本就是平原家事,小兄弟请。” “小铭,给你!”张飞更是直接,一把将刘平扔到了刘铭脚底下,刘平手下众人的心就像随着刘平一样……高高抛起,重重落下,并且狠狠咯噔疼了一下。 第五章 ·少年胆 刘平被摔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天昏地暗,此生无路。.tw[棉花糖小说网]然而过了片刻,却怎么也不见有人过来拿他怎么样,耳边除了风轻云淡之外,只有一阵恍若天外的对话。 “我说过,他放了简雍,我就放他走。” “娘的,这家伙留着绝对是个祸害,小铭你怎么想的?” “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男儿当一诺千金。” “你娘的一诺千金啊,这明明就是迂腐!” “我娘去得早,三叔你就不要总是提她了……”刘铭叹了口气,想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平嘿嘿一笑,“还不滚?” 刘平似乎还没有反应,张飞一脚踹他滚了三圈,骂道:“你小子再不走,爷爷我活撕了你!”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刀还在胸口的少年,真的要放他们走! 刘平比方才见张飞太史慈出现还要震惊,顾不得不敢置信,狼狈不堪的爬起身来踉跄消失在远处,跟他来的百来人竟来不及招呼一人。 众人见刘平便这么轻易抛弃了他们,不由心中也是不好受,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再望向刘铭三人。 刘铭虽然虚弱,但是笑容仍旧很是灿烂,低声道:“各位兄弟也大多是好手,这个世道谁不想做点事情博一场功名?男儿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刘平不过是个地方豪强,我爹却是大汉宗亲,如果有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的,跟着我们走,绝不亏待。[..tw超多好看小说]若是有想只求保全自身的,尽管离去,我们也不会阻拦,你们的家小也必定不会有损。” 一口气说了不少,刘铭喘了口气,无视太史慈被盗版了的古怪目光,又续道:“不过我相信,这个世道,一个男儿能保全自身的办法,绝非龟缩不出就能办到!” 场中一时寂静,除了风声低啸,再无人声。 刘铭虽然越发虚弱,却也收了往日调皮嬉戏的习性,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我数到三,愿意跟我们走的,在我右侧,自己走的,左侧。” “一……”刘铭缓缓吐出一个字,眉头微蹙,发现众人终究没有愿意出头,“二……三!” “滴答”鲜血渗出白衣外,已滴到了地上,刘铭身子微晃,眼前人影幢幢,但却似乎都面面相觑没有动的意思。 刘铭心中焦急,更是站都站不稳了,张飞放心把事情交给自己,自己可万万不能玩砸了! 简雍看刘铭似乎身形踉跄,赶忙想上前搀着,却不想太史慈已下马一步跨到,扶住了刘铭。 张飞看着面前窃窃私语,面面相觑的众人死活没有动作,眉头皱成深川,终于忍不住一声大喝道:“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到底还是不是个爷们!没种的滚,有胆子的给爷爷过来,屁大点事,再啰嗦都给我滚!” 一声呐喊如同平地惊雷,本来快昏过去的刘铭都被生生震得清醒过来,嘴角抽搐,自己这三叔的狮吼功果然名不虚传。 果然比起刘铭来,张飞的狮吼效果突出太多,一个年轻人顿时越众而出,站到了刘铭右侧! “小人江无悔,贱名无字,不知道府君收不收容!”那个年轻人标枪一样笔直的脊梁,眼神同样锐利,决定站出来的这刻里风采逼人。 张飞哈哈大笑着,他也算胸有点墨,自然知道从王莽改制之后,两个字的名都是出身不好之人所有,眼前这年轻人显然不错,可或许也因为出身受过不少委屈。 “男儿生世,就像刘铭那小子说的一样。你既然叫做无悔,那就该让自己无悔,何必考虑旁人那么多事情!”张飞难得严肃了一把,眼里却满是笑意,“你敢第一个站出来,这样的汉子我只求越多越好,怎会不收?” 继而人群嘈杂片刻,便已纷纷涌上前来,刘铭早在江无悔站出的那刻,就明白大局已定,心神一松差点就晕过去。 最后跟着刘铭回去的,又有七十余人,只二十人选择了自行离开。 “小铭,还撑得住吧?看你出刀该也不会致命,不过流血这么多,你真不会死?” 弦月顶在头上,众人已向着县衙走去,小径上月光清幽,秋风夜起。张飞就在这么有意境的时候,问了刘铭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 “张炸毛,你不乌鸦嘴能死啊?”刘铭欲哭无泪,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睡一觉,至于有没有失血过多的危险他怎么可能知道。 “炸毛?!你娘的才炸毛!”张飞怒喝一声,惹得新来的众人噤若寒蝉,又突的茫然问道:“什么是炸毛?” 刘铭懒得回答,不过看在张飞对他性命还很是关心的份上,又应了句道:“失血多点其实也还不是问题,现在我还好好地,说话都利索。就算我休克晕过去了,也还是可以输血的……不懂?就是把你身上的血给我一点,反正血还是可以再长出来的……还是不懂?算了,你智商太低……” 张飞的眼又瞪得极大,却死活不知道说什么,要是平日里早一巴掌扇刘铭后脑勺上了。可如今刘铭受伤,他要是再拍,估计要被简雍那幽怨的目光看到死。 不过张飞不明白,一旁的太史慈简雍和江无悔却似乎纷纷懂了一点的模样,张飞皱眉,一把拉住江无悔道:“那小子说的你明白了?” “刘小公子说的……” “叫什么小公子,这玩意在军营里用不着,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军官再排资论辈。” “……刘大公子说的深奥,其实无悔也不太明白,只是大概可能是传说中的以命续命之术。”江无悔一脸严肃加诡秘,看着张飞的眼神里满是正经,继而又认真的点点头。 张飞被江无悔这副样子唬了一跳,瞅了眼前面的刘铭,心道难不成小铭大病一场后得了啥造化不成? 走过密林和来时的小径,已到了通往县衙的大路,秋风虽寒,可终究吹不冷归家的热血。 “刘铭小兄弟,为什么刚才你放了刘平?”太史慈扶着刘铭,因为刘铭那句盗版的话,心中对这少年很有知己之感。 刘铭脑袋里已经差不多一半是水一半是面了,晃了晃全是浆糊,勉强回道:“平原附近那么多世家豪强……不是,不是我们能全打了的。打了刘平,是说我们有,有能力。放了刘平,是,是,是说我们还不想彻底跟他们为敌,也是因为我老爹讲仁义嘛。要不然真杀了他,各地豪强蠢蠢欲动,我们很难玩的。” 太史慈微微一笑,心道这个世道里,就算是如斯少年也已开始藏有心机了。 明月皎皎,太史慈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向刘铭道:“那若是简雍死了呢?” 刘铭顿了一顿,本来已经死缠烂打的两双上下眼皮突然分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语气平淡,“杀。” 太史慈哈哈一笑,目光明亮起来,这才是天下英雄少年胆! 第六章 ·刘备的魅力 县衙前灯火通明,往来兵士人手火把,络绎不绝。 太史慈微有愕然,没有想到区区平原县令,竟然也有这样严谨的用兵,想起了傍晚遇到张飞的那刻,会心一笑。 “张兄,不久前我说没有听过刘备之名,并非虚言。不过我相信,凭你们的本事,必将名扬天下!”太史慈回头望着张飞,满目含笑。 张飞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道:“哈哈……果然有眼光,以太史你的本事也必能建功立业!” 刘铭实在没有力气吐槽这两位的相互吹捧,虽然知道这些都是牛人,但也相处久了,就好像前世听到身旁室友说要脚踏北海蛟龙,拳打南山猛虎一样……心中温暖,却也多有笑意。 江无悔早已一溜小跑跑进了县衙报信,此时关羽刘备全都奔了出来,刘备感激的望了眼太史慈,却又直接一把抓起刘铭的手摸脉。 “大哥,这小子死不了,没事的。”张飞大咧咧说着,心中却还是有分忐忑不安。 关羽却是凝立不语,望着虚弱的刘铭罕见的夸了一句,“虽年少冲动,也是个汉子。” “好在无性命之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刘备望着自己这个儿子,一脸无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刘铭抬起头,仍旧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 “多谢这位英雄相救,无悔也对我说了,虽然没能目睹,但一弓四箭的风采定然超群!”刘备又望着太史慈,见他相貌堂堂,更是心生好感。 太史慈同时也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相很奇葩的男人,手长耳长脸长身子却不高的家伙,偏偏一双眸子里满是真诚和关怀,一脸仁厚,悲天悯人。 “东莱太史慈,这位想必便是刘将军吧?果然……非同寻常。”太史慈看着刘备,绞尽脑汁也没想出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位仁兄的长相,灵机一动便脱口而出非同寻常。 一旁的刘铭没忍住笑,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张飞关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夸奖还是讽刺。 刘备倒是毫不在乎,很是自来熟的揽过太史慈,带分沉痛的说道:“太史兄救犬子一命,本应厚报,可惜刘备实在无权无势,甚至恐怕今夜也不能多陪太史兄了。太史兄且在县衙休息,明日刘备再来造访。” 太史慈有分愕然,心想刘备这般行军,志气不小,又有张飞这个高手,没道理明知道自己本事还不结交的啊。可一时间太史慈也不好问刘备到底要忙些什么,望了一旁的红脸长须大汉一眼,看那大汉小眼睥睨,也是不好说话的样子,只好悻悻作罢。 一行人走向县衙,刘备关羽却是先行进去,不知收拾了什么。而身后因为有刘铭这个伤残人士,直到刘备带了一大包东西出来,才堪堪到了门口。 刘备看着有分愕然的太史慈,也是想到太史慈的心事,脚步稍慢,叹气道:“想必太史兄也该知道今夜有场恶战,这位乃是我二弟关羽,带千余人去攻打刘平三千余人的庄园。如今死七人,伤十九人,重伤致残的更是有五十四人。兄弟们奋不顾身,这才轻伤少而重伤多,刘备愧对兄弟们信任,如今还有家小在平原的……刘备去处理一下他们的后事。” 太史慈这才了然,心中也有分敬佩,拱手道:“刘将军不辞辛劳,亲身前往,可要小心军士遗孀家小的悲愤。” “纵有悲愤,向着我发又有什么不该么?”刘备望着苍穹,幽幽一叹,“本就是我欠他们的,若是向我发泄不满能让他们好受些,也算不错。” 太史慈肃然起敬,他并不知道后世某些人对刘备的评价,可他知道,这个天下此时敢这么做的,屈指可数! “爹……我也要去。”刘铭看着刘备仰天长叹的背影,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脑海中那个虚伪的刘备联系在一起,心中触动,反而有股酸酸的感觉。 “你小子去个毛啊,等你伤好了再去道歉不迟!”张炸毛果然闻言炸毛,跳脚大怒,“别以为你小子的心思我不清楚,这事是你引得,但迟早会有一战,跟你没多大关系,别什么罪过都揽自己身上!” 刘铭眨了眨眼,心道你丫知道个屁,老子是穿越者,你那迟早必有的一战还真特么就没了! 自然这个话不能说出来,但刘铭没大智慧,小聪明还是有的,“如果爹你今日去了,改日我再去,岂非让遇难者家属心痛两次?既然我总是应该要去,这点小伤还死不了人,何必那么娇气?” 扶着刘铭的太史慈又是想笑,他没想到逃难途中,竟还能遇到这样的一家。 张飞还想说什么,便被刘备突然的一伸手打断了,“你要想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不可能为了你去伤害别人。” 刘备目光幽幽,声音很是低沉。 刘铭嘿嘿一笑,声音里也带分沉重,“我该受的,自然不会逃。就跟老爹你一样,能跑路就跑路,可是跑了这么多次,不该临阵逃缩的事,你也一次没有逃过!” “好!”刘备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不再多说什么,当先领着众人前去。 路上张飞太史慈早替刘铭简单包扎过,现在已不再失血,刘铭被太史慈搀扶走着,反而更加清醒起来。 而此时一个人默默留守县衙的张飞,正十分不爽的教江无悔认字练草书。 “你他娘的会不会写,不是说自己学过两天么!” “将军……刚过子时,我跟你学了,这该算是两天了啊……” “…………” “啪”张飞想骂却实在想不出要骂什么,于是一巴掌扇到了江无悔后脑勺上。 “你他娘的!” ?????? 而一行人却已浩浩荡荡只是走到了平原东边,那里毫无例外已是一片狼藉,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无助的坐在块大石上,双目无神。 众人面面相觑,刘备却已缓步走过去,“这位老丈,请问王二牛家可在附近?” 老者抬起头来,急切道:“我是他爹,你是?” 刘备愣了下,四下望了眼,“王老丈,你住在哪里?” 王老丈上下的打量着刘备,突然颤巍巍的站起,一把抓住了刘备的手,“二牛怎么了?今夜这边乱哄哄的,他当兵去了,可是出了意外?” 刘备凝望着老者的眼睛,半晌才道:“他是个汉子,打刘平兵的时候,不幸出了意外。” 王老丈无力的坐了下来,却没有痛哭,只是喃喃道:“他是个汉子……” 太史慈见到老者的白发苍苍,无依无靠,不由鼻子有些发酸。他其实并不知道刘备先来城东的用意,可是见到刘备竟然是寻找兵士的家属,才明白显然刘备已猜到早会有人在这里等着,看厮杀结束后的结果。 不是看谁赢谁输,而是看看自家的儿郎还在是不在! 刘备从马鞍的袋子里取十吊钱递给老丈,“这是官府的抚恤,还请老丈你收下。至于纳租庸调,你家以后会全免……若有差错,你只管到县衙找刘备就好。” 王老丈望着刘备,并没有接钱,突然问,“你就是刘备刘府君?” 刘备微愕,半晌道:“我是。” 王老丈突然笑了起来,嘴唇蠕动了几下,“二牛当兵的时候说,他跟的是刘府君,让我放心……” 王老丈的声音哽咽起来,刘备沉默,太史慈不知道应该斥责还是难过,刘铭也是默然,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诗来,陇上征夫陇下魂,死生同恨汉将军! 只是谁又知道万里沙场之苦,刘备征战多年,平原也不过是落脚之所,以后还要有更多更多年……但毫无例外,死了太多人,没有一点结果。他无怨无恨吗,或许他也早知道这个结果? 因为他知道因他而死的人太多,所以他本已知道自己可能没资格再去救这天下?! “他让我放心,他说了,就算他死了,刘府君也不会忘记兵士的家人。”王老丈突然间泪流满面,抑制不住的悲伤,“他没有看错人,他去的没有遗憾,我谢谢刘将军……” 老丈一席话,就连关羽那狭长的丹凤眼也蓦然睁开,谁说关羽睁眼即杀人,关羽也会流泪! 刘备三人离开村落的时候,天色已将破晓,刘备用了足足一夜的功夫找了四十多家,有两家已经再没有人在,他只能颓然而返,有些兵士也本不是平原人。他发的钱不多,可是他已经尽力。 太史慈走出村落,望着渐白的东方,突然感慨道:“刘将军,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将领。” 刘备亦是望着远方,突然问,“我还不是个将军……太史兄弟、铭儿,你可知道我带的那些兵士为什么会舍生忘死,奋勇杀敌?” 太史慈一怔,继而正色道:“自然是你仁义无双,就连方才的老丈也明白,他的儿子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战无不胜,而是你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回来安顿好他们的家人!” 关羽默然点头,显然也是觉得如此。 刘备却叹了口气,感慨道:“可是有些人,早已没了家人,又何苦跟着我一个落魄之主?” 太史慈也是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隐隐觉得,眼前的刘备似乎有些心结。 “因为没有人想打仗啊。” 一个声音幽幽想起,不大,却引得众人侧目。 刘铭脸色仍旧苍白,撑了一夜,身体更累了,但眼神却依然明亮,“因为他们都相信,这世上还有些人,打仗争地盘争天下,不是为了名利富贵权势……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一个太平。光武大帝如此,老爹,你也是如此吧。所以有些人愿意跟着你走,不管你多么落魄,也不会离去。你说打谁,没有人会不同意,说打刘平,不管是往日被欺负的平原人,还是一路跟你走来的兄弟。都相信,你打刘平,是为了平原日后的太平。” “我相信,朝阳升起的这天开始……平原周边,该是太平时日了……”刘铭看着刘备,那颗本来是曹操脑残粉的心,早不知被丢到了哪里。 或许,这本来就是刘备的人格魅力所在吧,那么多人,始终不肯离开的魅力所在。 第七章 ·送君千里 在太史慈看来,平原的魅力来自于刘备和他的一众兄弟,而对于刘铭来说,平原的魅力还是他受伤后天天躺着的床。 只不过,此时刘铭有些发呆的望着床前来看他的人,明知故问着。 “什么,你要走?” “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避难,但平原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吧?” “嗯的意思就是,我答应过朋友去辽东,如果我不去,我就不是太史慈了。” 太史慈看着双眼都快泪汪汪的刘铭,终究还是把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了他。 刘铭躺在床上,小屋子里倒是窗明几净,有分精致。不过听到太史慈要走,心中莫名多了分伤感。 当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性子,而是因为平原实在没什么事情做,极为闲的蛋疼。如今多了个太史慈,这几天还能多扯两句,如果太史慈走了,他毫不怀疑除了江无悔那小子会过来说两句……其他人瞅两眼便各忙各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发现自己读书认字的水平还是进境挺快的,虽说一笔臭字从头到尾免不了,可多少能看懂了。 “唉……太史大哥啊,虽说你走了带不走我的天堂,可孤单的夜我真的难以入睡啊。”刘铭欲哭无泪的望着太史慈,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也明白如果有约在先,不赴约便也不是太史慈了……多少,让我送你一程吧。” 太史慈几日里也习惯了刘铭奇怪的语言,此刻只是微微一笑,摆手道:“不必了,你父亲和翼德云长送我,我都觉得不适。太史慈人微言轻,当不得这般重视。” “哪能当不得,肯定有朝一日,你建功立业,升天子之阶的。”刘铭摸摸鼻子,不再挽留,只是笑道:“不过你也要保重身体,切不要所志未遂,就奈何身死了。” 太史慈一怔,哑然失笑道:“现在天下动荡,今日不知明日事,我倒是希望能撑到千秋功名的那天,不过该拼杀的,也一刻不能犹豫。” 刘铭眉头挑了挑,又只能摸着鼻子苦笑。 “其实本来他们都不准备告诉你的,毕竟你有伤在身,若是知道我要走,肯定又要来送的。”太史慈见刘铭关心他的身体,心头也是微暖,笑道:“不过我特地来向你辞行,你也不必再送了,怎么样?” 刘铭与太史慈对视良久,终于长长吐了口气,又躺回去道:“那是自然,反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日后有缘千里必相会。能坐着我一般也不会站着,能趟着我肯定也不会特地送你去的。” 太史慈哈哈一笑,拱手道:“你刘铭虽然年少,却已有勇烈,言辞不凡,更兼远见卓识……若是以后太史慈饿了肚子,恐怕要来跟你混上几顿!” 刘铭不屑的撇了撇嘴,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眼前这太史慈才是名留青史的牛人,摆摆手,懒得再跟这家伙说话。 “你走,我八成懒得送你,你来,不管多大风多大雨,我都会去接的。” 平原小城外,也有一座短亭,此刻煮酒亭中,那在桃园结义的三兄弟已相候多时。 “大哥,那太史慈是个人物啊,你咋这么轻易放他走了呢?”张飞喝着闷酒,心中也感叹少了个相交的哥们。.tw 关羽没有喝酒,却也没有出言反驳,显然也对张飞所说有些认同。 刘备却只是宽厚一笑,摇头道:“本来就是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既然我们都当太史兄弟是朋友,怎么能让他为难呢?” “大哥又是这样,太仁义了恐怕不好啊。”张飞叹了口气,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关羽看了刘备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道:“无论如何,关羽相信大哥!” 秋风萧瑟,三人却会心一笑,一如往日不管遇到的多大艰难险阻。 “也不知太史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来。”张飞起身望着平原的方向,仍旧是空空荡荡。 刘备低头煮酒,笑道:“我猜必定是找铭儿去了,那孩子虽然大病之后有些变化,可终究还是个很值得相交的汉子……哪怕,他还只有十二岁。” “这才该是大哥的儿子!”关羽脸上也有难言的微笑,又望着张飞道:“三弟,你的家眷也要到了,倒是苦了你那娇妻爱女。” 张飞嘿嘿一笑,连连摆手道:“我那婆娘从涿郡一路跟过来,路上什么没经过,早不娇了。” 刘备脸带笑容,沉默倒酒,心中却有分难言的静谧。 片刻后,太史慈的身影终于出现,大步赶来,拱手道歉。 “太史慈姗姗来迟,让三位英雄久等,实在有愧。”太史慈施了一礼,躬身说道。 若按张飞的性子,早该脱口而出说句“既然有愧那就再住几天”的话,不过刘备既然在场,张飞除了嘿嘿傻笑,似乎也不准备多说什么了。 只是让张飞诧异的,刘备似乎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只是拍拍太史慈的双肩,眨眼间目中便似乎有了泪光。 “子义,前途漫漫,命如草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会,更不知还有无再见之时……好自珍重!” 刘备虽已目泛泪光,可半分婆妈都没有,接过关羽手上的一包行礼交给太史慈,笑道:“铭儿虽然不来,可其实他早猜到你要走,托我给你带句诗。他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也是我想说的。” 刘备不过简简单单几句话,太史慈望着他递来的包袱,第一次感到双手重逾千斤,第一次感到原来他也可以被人这样看重。 他声望在家乡也是不低,但家乡里的那些人,又如何能跟刘关张和那个小小少年相比?得到这几个人的承认,太史慈陡然生出一种感觉,便是哪怕今日别后来不及名扬天下就战死沙场,也是不虚此生! “玄德情义,太史慈不敢或忘!”太史慈终于还是接过包袱,端起酒杯向着三人连饮三杯,目中也已有了水波,“那刘平是个小人,玄德还要小心。” 抛下酒杯,太史慈再不多说,他怕再多说几句,他会不忍离开此地! 秋风起,白马银枪弯弓都已在旁,太史慈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只是摆手。 刘备看着太史慈的背影,半是唏嘘半感伤,多年絮飘萍泊,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匆匆而过的朋友,还有没有机会日后再见一面。 马鸣萧萧,马蹄已扬。 陡然间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在平原城外!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太史慈猛然勒马回身,那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少年,笑容清朗,让人一见舒心。 “这小子,还是他娘的来了!”张飞本也因离别有些莫名感伤的心思,见到刘铭,却突然笑了。 刘铭对着太史慈遥遥挥手,长笑道:“若只因你是太史慈,纵然你来日定会建功立业,我也不会送你。但你不仅是太史慈,你更是我的朋友,我又怎能不来?” “哪个臭小子说的八成,八成是什么意思?”太史慈也是低笑,声音却传得极远。 刘铭哈哈大笑,牵动伤口又是一痛,“刘铭就是一俗人,八成的意思就是到头来我还是送了!” 太史慈低笑转大笑,扬鞭跃马,马嘶一声,尘土飞扬,只剩一曲高歌。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刘铭望着太史慈的背影,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不仅是个路痴,还是个跑调大王啊……” 第八章 ·邻家有女初长成 平原城外,没有芳草萋萋,只有一个背影越来越远,让刘铭颇有些凄凄的味道。 我们这些人里面谁是真正快活的?谁是称心如意的?就算当时遂了心愿过后还不是照样不满意?来吧孩子们收拾起戏台藏起木偶人咱们的戏已经演完了。 伸了个懒腰,刘铭想起《名利场》里这句话来的时候,太史慈的影子已经不比一个蚂蚁大多少了。 “我们肯定还会相见的。”刘铭喃喃着,突然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头顶像是突然飘来了一层黑云遮住了阳光。 “小子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是吧,又自己偷溜出来!”张飞一巴掌拍到了刘铭后脑勺上,扯着刘铭的耳朵便拖回平原。 刘备哑然一笑,便也转身回去,关羽跟在刘备后面,亦步亦趋。 平原县衙,看起来仍然嗯平静,众人各司其职,刘铭当然也不会真的要被张飞提着耳朵赶回房里。 不过当刘铭推开房门的时候,一阵幽香扑鼻而来,氤氲热气里,正看到一个只穿亵衣的小女孩要沐浴更衣。 “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刘铭小脸通红,心扑通扑通跳着。 “什么情况……”刘铭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自己的房间,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小女孩,惊鸿一瞥间隐约还记得那姣好的面容。(..tw棉花糖小说网) 过了良久,门内竟然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刘铭不禁心凉了半截,他没反应过来,妹子不会也没反应吧?还是说……因为走光了,所以羞愤交加要上吊自杀? 刘铭暗道这时候的妹子应该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不至于跟大清一样吧。 又过了许久,房门终于被打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脸上还带分酡红。 “铭哥,这原来是你的房间啊……我也不清楚,不过反正你也不会介意的,我,我晚上就去娘亲那。”小女孩虽然有分不自然,可还是尽量落落大方,本该用可爱来形容的年纪,却已显得有分雍容成熟。 刘铭嗯啊了半天,还是没回过神来,勉强笑道:“这位小妹妹,你是谁?” 女孩睁大了眼睛,怒视着刘铭,让刘铭下意识想起了张飞铜铃似的大眼,不由脖子一缩。 然而还是晚了,刘铭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天真可爱,懂事美丽的女孩子,竟然跟张飞一样一巴掌拍到了他脑袋上! “刘铭,我不就是几个月不见你么,这就不认识了?从小到大,你帮我这么多次自己都不记得了?就算你不记得,那我帮你打了这么多架,你也敢忘,看我不收拾你!” 小姑娘气鼓鼓的望着刘铭,似乎刘铭忘了她比她被看光还令她气愤。.tw 刘铭顿时尴尬起来,心中暗骂原来那个小子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可爱的青梅竹马,但是一点信息都想不起来,你让我上哪里知道这妹子是谁啊。 小姑娘看刘铭久久不语,气愤的样子来得快去的更快,片刻间便已烟消云散了八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铭哥哥,你真的忘了我?” 这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样子,让刘铭一个头两个大,苦笑道:“这位妹妹,其实我也知道我应该记得你的,不过刚来平原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大病之后,除了我爹和二叔三叔,其余人事都模模糊糊的了。” 小姑娘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看着刘铭无奈的模样有些心疼,叹气道:“既然你忘了我,那就再重新认识一下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会想太多的人。” 说到最后,小女孩又突然开怀一笑,似乎什么烦恼都在一笑之中烟消云散。 看着这春暖花开般的微笑,刘铭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觉醒了般,一个不属于他的记忆缓缓流淌。 “张婉儿,以后我当你哥哥,好不好?” “切,你都打不过我,为什么要当我哥哥?” “……张婉儿,你脾气这么大,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哦!” “嫁不出去怎么了,你这么弱弱的,还不一定有人嫁给你呢!” 涿郡的时光,平淡乏味,刘关张三人纵论天下,切磋文武,只为了等待一个时机。而对于两个孩子而言,聪慧异于常人,却也孤单异于常人。 于是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人,惊艳了你本来乏味的时光。 不知道是不是原来的刘铭刻意忽略,此刻记忆里面,全都是张婉儿帮刘铭打架,甚至战场逃命时的救护。隐约中,才有那么几个照顾躺在榻上小女孩的场景闪过。 刘铭看着眼前这小女孩灿烂的笑,也突然笑了,“不用了,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妹,张婉儿。” 小女孩愣了一下,继而开心大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忘了我!” 刘铭看着这女孩,如同看到了灿烂一地的阳光,心道怪不得刘禅会娶张飞的女儿,如今长女如此,想必之后若有女儿,也不会长得跟张飞一样残。 “啪!” “哎呀我擦,反了你了,又打我!”刘铭刚刚走神了不到一秒,后脑勺上又是挨了一下,怒视张婉儿。 张婉儿一脸不屑,摆头道:“就你这身板,还想当我哥,谁是你妹啊,全家都你妹啊。” 刘铭顿觉脑门上闪过几条黑线…… 邻家有女初长成,可在刘铭心中却不起波澜,纵然乱世儿女早当家,刘铭也不过将眼前的女孩当做妹妹看待。哪怕就是以前的刘铭,似乎记忆里的印象,也是兄妹情大过那一丝模糊的情愫。 “行了,铭哥儿你滚进去养伤吧,我先去见过伯父们。”张婉儿显然拍了刘铭一巴掌后心情极好,转过身向后摆摆手就要离开。 刘铭听着张婉儿的话目瞪口呆,无语道:“你早知道我受伤还让我在外面站这么久,还拍我两巴掌?” “切~这是对你的惩罚!”张婉儿脸上又起了一层红晕,“再说,你的伤不也没什么大碍么,都不来接我,还去送人。” 看着张婉儿离去的背影,刘铭眨了眨眼,实在不知道这个惩罚是指不去接人还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 还别说……小姑娘年纪不大,发育还是蛮好的…… 第九章 ·平原内外 平原城里多了一个小姑娘,某种程度上说,刘铭就越发可怜了几分。 可怜当然也有很多种划分方式,相信被张婉儿那样一个小姑娘欺负的可怜,很多人都愿意跟刘铭换的,不过用别的分法对于某些人才特别合适。 世上有两种人比较可怜,一种是有自知之明,一种是没有自知之明。有自知之明的会觉得世人如草,感叹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没有自知之明的不认为自己可怜,只不过别人会觉得他可怜。那种人通常一如井底之蛙般的望天大笑,这天地也不过是几尺的方圆,尽在我掌握之中。却不知道天地之大绝非他能管中窥测。 当然如果按照这种划法世上没有不可怜的人,只不过是你知道不知道而已。 刘平如果被划分的话,那无疑就是后者。 平原县衙里正在欢笑忙碌,刘铭在被欺负之余,时不时跟张婉儿嬉戏打闹一番,很是惬意。 与此同时,刘平也大概带着他的家小正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神情扭曲。在开始的几天里,他还有那么一丝对刘铭放他一命的感激,可这样落魄的活着,最终让他的感激化为乌有,怨恨反而更上一层。 “夫君,我们回去吧,回平原跟刘备说两句好话。你在平原这么长时间,肯定也不会真的把你赶走的。”一个灰尘不掩贵态的妇人,虽然疲惫,却还是劝着刘平。 刘平仍旧吃着干粮,一语不发。 “夫君……” “滚!”刘平猛地一扬手,一巴掌扇到了妇人脸上,只听到一声惨呼,妇人便已满嘴鲜血倒了下去。 刘平目光阴森,似乎有道光芒吞吐不定,“刘备……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砰”的一声,干粮被捏成两半,掉到地上。 “我要杀一个人,平原令刘备。” “你能给我什么?” “我已经没钱没势,不过还有一家老小,其中我夫人姿色还可,你看怎么样?” “我不要你夫人,不过你能这么无耻,我就帮你一次。野鸡,你去。” 四面大帐外,刘平神色阴冷,在刀枪剑戟中竟还能坦然走出,似乎在张飞擒他之后胆量大了不少。 而这不知在何处的大营里人来人往,却极少声音,刘平回头,只望见中军一面大旗,赫然写着“太平”两个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刘备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又是笑笑,“云长必定不辱使命,这些黄巾贼余孽,劫掠乡间,却不想撞上了云长的刀锋。” “哈哈,当年二哥就是神武,不知一把大刀送了多少黄巾贼的性命。没想到这附近还有这么多余孽,不过大哥放心,但凡发现了这群人,就绝对不会再有一人能到平原捣乱!” 张飞满脸自豪,他虽是豪强出身,但如今看到在刘备简雍的政策、关羽的武力中平原井井有条,也是高兴。不是他张飞自夸,他们走过的地方也不少了,可像如今平原一样,即使百姓都会带着笑容的,还真没有几个! “只是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刘备一声长叹,起身去准备迎接关羽回城。 张飞心中的兴奋被刘备的叹息又给浇灭了一半,到了平原,他也同时看着大哥叹息日益增多。他不是刘备,当然不知道刘备到底叹息的是什么,可他也有些明白,明白黄巾军本来也不过是农民,如今的厮杀或许毫无意义。 但他是张飞,不是刘备,此刻少有的严肃,横跨一步到刘备身前,“大哥,有些话我不知道对不对,可是既然那些人选择了当贼,他们就该为错误付出代价!儿郎们保卫家园,哪怕真的有了不测,也是马革裹尸,死而无憾!” 刘备望着张飞,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重重拍了拍张飞的肩膀。.tw[棉花糖小说网] “辛苦你们了……县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你该去练兵便先去吧。” 张飞嘿嘿一笑,不再多说,送刘备出去之后也走向了训练新兵的大营。 大营之中,黄土漫天,一个个新兵神采奕奕,对当兵这条路充满憧憬。然而十年之后,还能活着回来,抑或仍旧神采奕奕的,又能剩下几个? “你们既然决定了要当兵,那就该知道,日后若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封侯拜将,再无第三条路。忙着生,还是忙着死,全看你们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或许你们并不服我,我也不比要你们服,如今的训练只为你们来日能在疆场活命,只为你们自己。” 语调平淡中略带激昂,但是绝对不是张飞那个大胡子的风格,更何况还有角落里偷笑的张婉儿,若是她爹在这里练兵,她是无论如何不敢偷笑的。 “铭哥儿为救简先生,敢以命相搏,就算年纪小一点,又有谁敢不服!”江无悔眼角眉梢都满是振奋,看到站在高台上的刘铭威风凛凛,不禁也为之兴奋。 不过数日,江无悔已经凭着自己的身手和义气在新兵之中站稳了脚跟。而江无悔更是佩服刘铭站在百多人前丝毫不失风度(也没有风度)的胆魄,久经宣传之下,今日众新兵一见,果然刘铭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三句话,言简意赅,却是让所有的新兵都认真严肃起来。 刘铭心中微笑,暗道张飞让江无悔叫自己铭哥儿就行,可没想到江无悔竟然真的就带到了这里,估计以后自己出去字号就要变成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小哥儿了。 “所谓训练,哪怕是包括张将军,也都是注重训练士兵的个人素质。或许,还会教你们些强健体魄的功夫,肯吃苦练的,必能成为精兵。但是我要教你们的,并非是个人的能力训练,而是一个军队该有的素质!”刘铭神情严肃,这几日张飞练兵,总让他觉得怪怪的,听说黄巾余孽在城外徘徊,趁这机会,他决定来试一试。 正巧张婉儿那死妮子一副不屑的样子,这也让刘铭很不能忍,一个小姑娘敢小瞧自己千年素养,实在要为广大穿越者争一口气。 无论什么时代,军队最重要的绝不是装备,甚至有时也可以说不是在于实力,而是在于军中之魂。 有些惊才绝艳的将军,会把自己化作军魂,自己在,则万众一心。 可刘铭要教给众人的,却是让他们自己去形成军魂,一个彼此敢于随时把性命相交的军魂! “以少胜多,一战成名的战事想必各位既然从军,多少也有过向往。可是他们究竟为什么能以少胜多,便是因为他们虽然人少,却相互间有绝对的信任,所有的力量凝成一体,如此一来,百人挡千又有什么离奇?要你们练的,其实也只是很简单的队列,负重长跑,间或一些别的东西。张将军负责你们的体能,我便要练你们的意志!” 刘铭站在高台,扫视众人,心中忐忑,自己终究还是不习惯这个高高在上的感觉,好在该说的也差不多了,具体项目直接告诉张炸毛就行了。 “最后,或许还有模拟对抗和生存考验,而在生存考验当中,若有一人离队,全员受责!你们,是一整个军队。在这里,你们都是平原军,都是平原兄弟,只要在军中就再无一人独立!记住了么?!” 少年高亢的声音骤然响起,新兵们或许对这少年说的还有分疑惑,不怎么相信,但终究还是稀稀拉拉回应。 “记住了。” 刘铭本来已忍不住要跑下去,可此时听到如此散漫的回答,心中一怒,猛地拔出身后腰刀,遽然向台下掷去。 “你们不是对我回答,而是对自己的性命在回答,疆场上这样的刀,随时可能取你们的性命!你们觉得,若只是一个人,再强能挡住几把刀?再给我回答一遍,都记住了么?!” “铮”的一声,腰刀插在地上,迎着阳光剧烈颤动。 一如众人之心。 “记住了!”声浪如潮,淹没了张婉儿诧异而朦胧的目光。 刘铭这才舒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样的反应与场景究竟是否科学,但他已无暇思考,能在众军士心中种下这样的种子,或许已经足够。 只不过刘铭才蹦下台去,就看到了一脸煞气的张飞。 “你小子……很行啊。”张飞脸上绽开笑容,手指捻动。 刘铭摸摸鼻子,嘿嘿一笑,“今天……天气不错,老张,咱回去再揪耳朵行不?” 张飞看了眼四周的兵士,终于还是决定给刘铭留点面子,点了点头,示意刘铭快滚。 那个虽然年少,身量便已不低的少年,微微一笑,留下一个洒然的背影向着场外张婉儿的方向走去。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啪”的一声响指,清亮了明媚的阳光。 第十章 ·野鸡 “我说的是不是很对?” “是。” “那你为什么从没这么说过?” “……” “我说的训练方法是不是也不妨碍你练兵?” “岂止不妨碍,应该或许还会有点作用。” “那你为什么想不到?” “……” “我说了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对不对?” “对……” “那你丫还扇我!” 刘铭从屋子里跳脚大喝,横眉怒斥把那个他拎回校场就一顿乱扇的张飞,唾沫飞溅。 张飞毫不在乎的抠了抠耳朵,咳了两声道:“作为长辈,我扇你那是对你表示亲近,要是换了我看不上的人,扇都懒得扇。” 刘铭瞠目结舌的望着张飞,第一次明白为什么钢针似的胡子可以长在他的脸上,那脸皮显然比城墙还厚啊。 张飞讪讪一笑,挠着后脑勺就溜了出去,“小铭啊,你先歇着,我去看看那群新兵。小婉,来照顾照顾你哥。” 女孩撇着嘴捧着水走进屋来,没好气的放到桌上,嗔道:“爹,跟刘铭说的一样,你再有事没事打他,他真要变傻了。” “咦哈,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替小铭说话了,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张飞一边摇头一边咂嘴,看张婉儿作势要打,哈哈大笑着溜出屋去。(..tw棉花糖小说网) 刘铭瞅着一旁脸上有些红晕的张婉儿,心道自己没这么大魅力吧。 “啪”的一声,刘铭后脑勺又是挨了一下,一声娇嗔传来,“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刘铭一脸委屈状,这一对父女,绝对不是好惹的,没理都能扯三分。 “嗯?你爹怎么又回来了?”刘铭捂着头,疑惑的望着门口。 张婉儿也回头看去,突然觉得脑后一同,继而便听到刘铭哈哈大笑,“张婉儿,终于也轮到我打你一次了。” 女孩腮帮子鼓鼓的,回头怒视,刘铭顿时觉得世界又美好了起来,跟张婉儿平日嬉戏,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不过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刘铭嘴巴张大,喃喃道:“张婉儿,你爹真的回来了……” “还想骗我!”张婉儿妹子抬手就想扇,背后却突然传来她父亲的呼喊。 “婉儿,收拾一下,跟刘铭带这位兄弟找个地方安顿下。”张飞的嗓门仍旧那么粗犷,但却罕见的多了分客气。 跟着张飞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熟悉的面孔江无悔,另一个却是头绑黄巾的汉子。那汉子伤痕累累,一双眸子却仍旧清幽凌厉,拄着一杆纯黑色的长枪不肯放手。 这人年纪显然也不是很大,甚至说他只是个少年也有人相信,十六七岁而已,却已在战场上拼杀起来。 刘铭看到这人,莫名一阵心悸,不是因为这少年浑身浴血,伤口不知多少,而是一身森冷毫不褪色。 哪怕就是平日胆子颇大的张婉儿听到老爹吩咐,也是有些胆怯,刘铭定了定神,却已笑着迎上前去,让背后的张婉儿小嘴张成了o型。 很久之后,张婉儿才明白过来,有时候勇气这种东西,不是看你武功高低,关键是在于心头的强大与否。 或许刘铭的心也并不怎么强大,不过他至少还是相信这段在平原的日子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穿越而来的好处,有时就是比旁人更多一份自信。 “这位大哥,既然来了就先在我屋中歇息,随后会有医师前来的。”刘铭虽还年少,但是跟着刘备安抚伤员,抚慰阵亡兵士家人多了,处理这些事情也算井井有条。 可那少年似乎并不领情,也并不想知道刘铭的身份,连谢都不道,挣开江无悔的搀扶,铁枪拄地径直进了屋子。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刘铭转头问向张飞江无悔,愕然道:“这个奇葩……你们从哪里搞来的?” 江无悔瞅了眼张飞,张飞果不其然一巴掌拍过去,“看我作甚,不是你扶着这家伙来找我的么?” 江无悔一脸被欺负的小媳妇状,委屈道:“这个人是刘府君亲自关照的,我看您不在校场,这才来这里找你的。听说这个人本是黄巾军的,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动手。到最后突然出枪,枪势凌厉让二爷看了也有分心惊,说三十年后,此子怕是当世罕有敌手。” 张飞闻言双眼放光,刘铭见了暗叹一声武痴本性的暴露。不过这人能得关羽这般赞许,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接着问道:“然后他可是被二叔亲手擒住了?” 江无悔此时委屈之色全数褪去,正色道:“不,他出手的对象不是平原兄弟,而是黄巾军!他一杆铁枪,不知道救了多少平原的兄弟,他一个人在黄巾军阵中飞奔,一杆铁枪勇烈无比。拖他和二爷的福,这次出征,二爷冲锋在前,他救援策应,我们没有一人阵亡!反而是黄巾军一击即溃,只是乱战中他为了救我们的兄弟,这才受了不少伤。” 听了江无悔的话,三人齐齐怔住,刘铭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沉冷的少年,竟然会在两军交战之际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这个家伙……难道是知道我们必胜,所以才临阵倒戈,背叛友军?”张婉儿突然出声,想到那家伙可能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不由鄙夷。 张飞嘿然一笑,只是看着刘铭,并不说话。 刘铭也是叹了口气,望着屋内摸了摸鼻子,“如果他真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他来投奔我们,无非是为了能活下去,能有活着享受到功名利禄的机会。但他为救我们的兄弟,身受重伤几乎身死,刚才他的冷傲你更也看到了。让我去相信这样一个极有傲骨,更不惜命的人背信弃义……似乎有那么一点难度。” 张婉儿两个小腮帮子又鼓了起来,让刘铭看的很是想捏上两把,若是自己有个妹妹,想必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铭说的很有道理,那小子无论如何救了我们那么多人,去找最好的医师,把他给我治好!”张飞难得的严肃,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来,问向江无悔,“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清楚,不过似乎有个绰号叫野鸡。” 第十一章 ·野鸡的枪 自从野鸡来了,刘铭和简雍张飞凑在一起的时候就越来越多了,而且陡然发现了自己很有些前世哲学家的潜质被发掘了。 比如说最近刘铭就很快悟通了一个道理: 如果说女人是上帝用了亚当的肋骨做作出来那么亚当应该拿着自己的肋骨去打上一顿因为上帝实在是太开男人的玩笑。 漂亮的女人不聪明,聪明的女人不温柔,温柔的女人没气质,有气质的偏偏会有时候咄咄逼人起来。 刘铭最近就非常想看看自己肋骨有没有缺了一根,好容易找到那个地方用力打几顿。不过片刻后又想到,似乎那个对他冷嘲热讽的张婉儿,怎么也不会是他的肋骨才对。 这几日张婉儿天天忙前忙后,为那个野鸡端茶递水送伤药,也不见野鸡多说几句话,不过是多谢二字,便让张婉儿笑得满面通红。 刘铭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古到今,这种冷冷的长得帅的人总是这么吃香。 某日跟张飞简雍喝酒,半醉之际又看到张婉儿从野鸡的房里出来,刘铭忍不住叹气道:“老张,你看看,这才是女大不中留啊。不管是你这个爹,还是我这个哥,比起情郎来都只有被忽略的份啊。” 张飞也朦胧醉眼,手脚却仍旧敏捷,一巴掌拍到刘铭后脑勺上,“谁让你小子不快点动手,早把你们俩的事定了不就没这麻烦了?” 简雍也练练点头,摇头晃脑道:“诗云,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诗云你妹啊老简,你也来玩我!”刘铭虽然打不过张飞,可被打多了,手脚自然也不慢,一巴掌拍到了简雍脑袋上。 “砰”的一声,本就酒量不如二人的简雍径直倒在了酒桌上酣睡起来。 刘铭张飞面面相觑,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还没传开,一个满面凶煞的小女孩便奔了出来,恶狠狠道:“都安静点,野鸡伤还没好,要睡觉呢!” 笑声陡止,刘铭张飞相视苦笑。 “小铭,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好像是有点。不过一个好好地漂亮妹子突然看上别的男人,纵然你只把她当妹,也不是件开心的事情。”刘铭喝着粗劣的黄酒,比起前世的白酒来,自然能喝得多,“不过,这个野鸡看来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家伙,如果婉儿就这么决定了,也算是不错。” “你小子真的从头到尾就把我闺女当你妹?” “废话,要不是你妹啊!” 张飞默然喝酒,良久不语。 刘铭抬头望着秋月,突然嘿嘿一笑,“以后这妮子终于不会只欺负我一个了吧……” 然而随着野鸡日渐好转,关羽和刘备也都来探望,野鸡仍旧说话极少,沉冷的面容也极少变化。可是这样的少年似乎更容易得二人的赞赏,看着从不轻易夸人的关羽目露激赏,刘铭撇撇嘴,很不是滋味。 “唉……你说人家也不比某人大几岁,怎么看起来就这么靠谱,这么男人呢?”小萝莉张婉儿眨着星星眼,不知死活的讽刺着刘铭,刘铭抠抠耳朵,充耳不闻。 但即便平原众人都看重他,野鸡仍旧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不说话的时候嘴唇紧抿,又薄又苍白。 夜阑星上,月色如水,刘铭没到这个时候便睡不着觉,自从来了一千八百多年前,夜里睡着,总会想起不知在哪个时空的父母朋友。 好在他还没有女友,否则心情恐怕会更加矛盾吧。 一个还有分热血的男儿,不可能不喜欢汉末三国,当然,真的到了这个时代或许还有变化。但是刘铭成了刘备的儿子,虽然不是在他喜欢的曹操阵营,却也丝毫不妨碍他爱交朋友的性子。 能结交些朋友,随意的活着,便已经是刘铭最大的愿望。 “呼……”刘铭长长吐出一口气,每夜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但似乎仍旧对失眠没有什么帮助。 好在刘铭心比较大,不会经常想起这么多事情,自己也还有个大哥,父母应该也算安好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刘铭看着月光半天,出神半天,正准备回屋继续与周公战斗,突然耳朵一竖,回头望去。 一个冷傲接近于冷漠的少年正坐在石凳上,弓身洒着水,细心擦拭着自己的枪。那凝望的眼神,似乎这世上除了这把枪,再无任何东西值得他倾心。 “野鸡?”刘铭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初来平原便名声远扬的少年竟然也会半夜出来擦枪,一副很孤独的模样,“你也睡不着?” 野鸡没有说话,甚至看都不看刘铭一眼,自顾擦着枪。 刘铭摸着鼻子笑了笑,摇头叹道:“我叫刘铭,你叫什么名字,不会真的叫野鸡吧?” 野鸡仍旧不回答,擦枪。 “我说,你明天也要进军营了,那群家伙我可清楚,特别是江无悔。”刘铭有些无奈,好心劝道:“如果你还是这个性子,小心那些家伙看不顺眼要揍你。” “你呢?”擦枪的野鸡突然蹦出一句话,声音低沉,浑不似少年。 刘铭怔了一怔,摸着鼻子苦笑,“如果你们真的打起来,我也不知道帮谁。更何况,我爹也只是让我跟着他们训练,武功肯定不如你和江无悔的,就算你们打起来,我也没用。” 野鸡仍旧擦枪,从来没有抬头,似乎那两个字也都没有说。 刘铭满是无奈的苦笑,很怀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地球人,只好说:“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毕竟刚刚伤愈……要是你身体再出些毛病,估计那丫头又要跟她爹一样炸毛了。” 临走前,刘铭又很诡异的一笑,回头道:“女人嘛,你懂的~” 在刘铭的脚步声终于远去之后,野鸡才慢慢抬头,眸光冷漠,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刘铭挣扎着起身去军营,饭都没吃几口,就又遭到了张婉儿的批评。 “还吃饭?人家野鸡早去了,你好歹也是刘大伯的儿子,平原令的公子吧?人家一天只吃白饭,就那么厉害,还这么勤奋,你看看你……” 张婉儿似乎刚刚送走野鸡,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县衙后宅突然发现刘铭还没走,一股无名火终于有了发泄对象。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单恋中的女人估计智商已经为负了。 刘铭姑且不跟这个智商为负的女人多说话,心道野鸡是吃白饭的,我可不是。匆忙拔完碗里的饭,正想出门赶往校场,却看到张飞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匆匆走了进来。 “三叔,你怎么来了,不用训练么?”刘铭一脸诧异。 张飞看了刘铭和一旁神游天外的张婉儿一眼,以不可名状的语气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刘铭一头雾水,而张婉儿似乎刚刚才回过神来,望着张飞,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眨啊眨,“爹,到底什么事?” 张飞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挥手道:“小铭,今天的训练不用去了,估计很多人都要躺着过今天了。野鸡那小子本事果然不错,校场不让带私人的长枪,他不听,硬闯进去也就罢了。后来新兵里面有几个过来劝他,无意间辱及他带的那杆枪,小子竟然公然挑衅众人!” “那后来呢?”张婉儿愣了一愣,急忙问道,又回头看了眼刘铭,发现这次换做刘铭神游天外。 “后来?”张飞嘿嘿一笑,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去,“后来那小子一杆长枪连挑十七人,此时应该正在大哥屋里,不知是挨骂还是被夸!” 张婉儿一脸的不可思议,实在想不到那样的少年竟然会有这样的身手,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着刘铭。 刘铭似乎没有看到张婉儿的目光,只是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去,口中哼着慵懒的调子,“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睡觉!”刘铭一个响指,把背后恨铁不成钢的张婉儿要说的话给堵得死死,自己嘴角却露出了有些兴奋的笑。 第十二章 ·夜谈高歌 兴奋的刘铭,自然失眠就更多了,当然……你要是非说刘铭不想睡也可以。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每晚都在这里擦枪,这把枪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在一个月光清皎的夜晚,刘铭斜靠着墙,唤着擦枪的少年。提着一壶茶一壶酒,刘铭便坐到了少年石桌前,“喝酒还是喝茶?” 野鸡头也不抬,淡漠回道:“你每天都观察我,难道你有龙阳之好,看上我了不成?” 刘铭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几乎就想拿茶壶酒壶一并砸到这人头上。 “这里的茶不好,我也不想喝酒,还是算了。”少年仍旧很淡漠,似乎方才石破天惊的那句玩笑跟真的一样。 刘铭神色尴尬,本来拿了两个杯子,结果野鸡不给面子,只好一杯酒一杯茶,自斟自饮。 “说真的,小子我们交个朋友吧。”刘铭发现野鸡说的的确不错,这个时代的茶果然不怎么好喝,酒也没有几分烈性。 少年还在擦枪,冷冷道:“我何必要有朋友?” “这个嘛,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有道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朋友可以为了你两肋插刀,生死相许……” “我没有父母,而且也不想别人为了我插自己两刀。”野鸡终于停下,抬起头看着刘铭,“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刘铭一口茶酒差点从胃里喷出来,大哥你也是穿越的吧,这么流行的都知道。 还不等刘铭有所反应,野鸡便已经起身背转,月上中天,也正是这个少年回房休息的时候。 “喂,没有朋友,总不能没有名字吧?”刘铭一脸无奈,他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野鸡明显是个有趣也有本事的人……可是也显然是个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的人。 可能是觉得自己现在在平原,跟刘备公子这么冷漠也不太好,野鸡终于停下脚步,淡淡道:“倒过来,姬野,荒野的野。” “咚”的一声,刘铭滚倒在石桌下。 你丫绝壁是穿越过来的吧,这个名字也太山寨了吧! 不过刘铭终究还是没咆哮出来,看着转过身一脸无辜淡定望着他的野鸡,努力笑了笑,又问道:“真名?” 少年看起来也很无语,终于还是答道:“真名。” 刘铭心道当年春秋战国,似乎鲁国有个人也叫姬野,有人叫这名字似乎比起这是穿越的同志更有可能性。不过……姓姬,姬姓不是都成了别的乱七八糟的姓氏了么? “没事我走了。”姬野仍旧淡定,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刘铭呃啊了半天,最终也没能叫住那持枪的少年,就在姬野要走进房门的那一刻,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九月廿七,张婉儿的生日,她对你总是不错,朋友可以没有,女朋友有个也不打紧的对不对?” 姬野回过头去,正看到刘铭那开朗如阳光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笑容,姬野心中突然一痛,脑中浮现出两个人的声音。 “爹,人活一世,到底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快乐的人,也让别人快乐的人。” “……爹,你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是你不懂,你不懂怎么才叫人活一世。” 模糊的记忆中,那是两个人极少的交谈,如今眼前的刘铭突然让他想起了老人。 “为什么你想要交我这个朋友,我打了那么多人。”姬野站在门口,出奇的没有进去。 刘铭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道:“交朋友还需要理由么?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我看你顺眼。” “你不也是江无悔他们的朋友么?”姬野似乎有分冷笑,“他们被我打,你不替他们报仇?” 刘铭打了个哈哈,摆手道:“早跟他们说过,不做死就不会死,虽然不知道那杆枪跟你是什么关系,不过肯定也是某种象征。他们知道自己有错,但是只想找回面子而已,没想到还是被你一一打了过去。好在那群人也没太丢人,始终都是单挑,不至于一哄而上的群殴,怎么说也都是一群可爱的人吧。” 姬野沉默片刻,突然又从屋门外走到了石桌前,拿起酒壶道:“我又想喝酒了,你要不要?” 刘铭一拍巴掌,哈哈道:“当然!” 月上中天,本来静寂的子夜里,却有淡淡的话语从平原县衙的后宅飘起,两个少年坐在石桌上,跟大人们一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tw[棉花糖小说网] “其实这杆枪,便是我姓姬的原因。本来我是该姓张的,很普通的张野,那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字。” 姬野喝着酒,也不看刘铭,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刘铭本来不是个稳重的人,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的,更知道此时要是多说什么,或许辛苦套近乎半个月的少年就拍案而走了。 姬野喝着酒,抱着枪,望着月亮喃喃道:“从小我只记得我爹跟我爷爷很合不来,后来我爹带我走出了老家,告诉我我应该姓姬,是战国韩国的后人。他把这把枪给了我,说它已经流传了几百年,枪在人在,它是姬家的证明。或许我爹是真的想重振当年大韩的威名吧,从我爷爷那一代开始,我们家里也算有些名望了,我爷爷总说是他的错,否则我们家会一直安稳流传下去的。哪怕,是姓张还是姓姬都无所谓。” “可是我爹显然不这么认为,我爹认为是大汉欠我们的,所以离开了,去自己闯荡。他还结识了一帮兄弟,我的功夫,就是他的兄弟教我的。”姬野慢慢说着,那股喃喃的唏嘘之意渐渐消失,又重归平淡。 刘铭愣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爹就死了,他兄弟也死了。”姬野说得还是很平淡,就像是隔壁家老王死了一条狗一样。 刘铭彻底怔住,没想到这个冷漠的少年有这样的家世,可转念一想,若没有这样的家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冷漠。 静了片刻,只有月光冷照。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刘铭听了姬野说得,心中突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姬野顿了顿,直视着刘铭的眼睛,一字字道:“因为我想要个朋友,哪怕一天也好。” 刘铭又是一怔,心道这孩子是脑抽了还是怎么,之前他怎么表态也不见有反应,怎么突然就示好了。 不过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总是好的,刘铭脸上露出笑容,朗然道:“怎么会一天呢,就算不是三生三世,做个一辈子的兄弟还是可以的。” 姬野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又倒酒,酒壶已空。 月光之下,二人有了一种微妙的尴尬,似乎都有股一语成谶的不妙预感。 “砰”的一声,一个酒坛砸到了石桌上,让人不禁怀疑这酒坛是否结实。 也就是这么一砸,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终于回过神来,侧首看到那个一身活泼的女孩。 “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偷出来喝酒,说,已经勾搭成奸多少天了!”张婉儿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又是瞪起,看着两个呆头鹅似得少年又不禁噗嗤一笑。 “姬野……看张婉儿这性子,以后你有苦头吃了。”刘铭啧着嘴,也不跟张婉儿答话,直接伸手去拍酒坛上的泥封。 姬野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道:“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咚”的一声,刘铭一头撞在石桌上。 “你们两个小子说什么?!就好像本姑娘嫁不出去,非你们二人不能娶了还是怎样!”张婉儿一怒失笑,一巴掌拍开刘铭的手,自顾自倒着酒,举起酒杯爽朗笑道:“总之,为了今晚能偷来这么一大坛酒,干杯!” 女孩当先喝下一杯酒,脸上红红的,眼睛却更亮,像是天外寒星一样。 刘铭跟姬野相视一笑,一同举杯饮尽。 “他笑了他笑了,野鸡笑了!”张婉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满脸惊奇的喜色。 刘铭哈哈一笑,一边倒酒一边道:“是人当然会笑,野鸡可不是鸡,他叫姬野,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不仅有趣,还很能打。”张婉儿又补了一句,小魔女本质暴露无遗。 刘铭再次举杯,笑道:“在我的老家,有首歌叫友谊天长地久,为这首歌干杯!” “你老家不就是我老家……我怎么没有听过……” “你这五音不全的,怎么可能听得懂……” 张婉儿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欲打,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既然这样,那就干杯!”姬野突然举起杯,脸上也绽开笑容,露出雪白的牙。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姬野当然不知道这句话,可现在看着眼前的男孩女孩,却已经隐约明白了这个意思。 “小婉儿,你这坛酒从哪里偷得,明天不会有什么事吧?” “肯定不会……反正就算有什么事也有你们俩盯着呢。” “……姬野,我不是挑事的人,但我要是你,我肯定不能忍。” “你已经忍了。” 三人边谈边喝,少年们和女孩脸上都满是笑容,刘铭突然想起来什么好玩的,歪在姬野身上,问道:“你那把枪,有名字没?” “不知道,算作没有。”姬野虽然有些醉了,可仍旧话语不多。 刘铭嘿嘿一笑,指着那杆枪道:“那不如,就叫他猛虎啸牙,虎牙枪怎么样?” “哦……破阵枪,挺不错,挺不错。” “靠,猛虎啸牙有哪一个字跟破阵像了!” 姬野突然腾的站了起来,把刘铭吓个半死,还以为自己拿这枪看玩笑又犯了禁忌。 没想到姬野又是灿烂一笑,对二人道:“我以前学了首歌,给你们唱。” “山河解冻,岁月凝重。 天地鸿蒙,尘封英雄。 你我相逢,歃血为盟。 击掌一誓,风起云涌。 情仇爱憎,因此而生。 踏上征程,横枪当胸。 乱世峥嵘,浮沉永恒。 四方风起九州变,山河万里燃硝烟, 少年临危何等闲,谁人一力挽狂澜! 我自笑傲睨苍天,证道破阵立黄天!” 姬野高唱着,似乎眼前恍惚间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一把抓起枪随歌起舞。 刘铭哈哈一笑,没那么豪朗的湖海之气,只是提着酒坛,斜眼望青天,“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第十三章 ·子时过 “姬野,跟着我爹去看望上次征战伤亡的家属,你去不去?” 三日之前,又有贼寇前来掳掠,一如既往的被关羽以极少的消耗打了回去。.tw[棉花糖小说网]不过再小的消耗也是有死伤的,何况新兵也有不少人出战,零死亡却有不少人失踪。今日,才在小山谷中发现中冷箭而亡的兄弟。 这三日来,也因为上过战场,新兵似乎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刘铭毕竟有着这幅身体本尊的影响,从小跟着刘备四处厮杀逃亡,对于战场,倒是跟姬野一样算是家常便饭。这样一来,新兵虽然低沉肃穆,却也不再孩子气的找姬野麻烦了。 “不去了,死者已矣,能在乱世活下来的只有强者。有空做这些,刘铭你还不如多练两天。”姬野又在擦枪,不过只是很单纯的擦,没有浇水磨。 刘铭叹了口气,道:“这个道理我自然也知道,不过有些事情也是一定要做的,总不能只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活着吧?” 姬野一怔,慢慢抬起头望着刘铭,刘铭却已经转过身去,“那我走了,你继续练着,改日战场上可要靠你保护我啦~” “总不能……只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活着吧……”姬野听了这话,突然自嘲的一笑。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刘备慰劳的方式,一月虽然短,可也总会有两三战,在此之前他也曾跟着刘备去过一次。他不想再去的原因,一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另一方,他怕自己跟刘备待久了……心会变软! 不过想起刘铭,姬野才发现,自己的心或许早就已经变软了…… “九月廿七……”姬野猛地握住枪,闭了闭眼,“该醒了。” 一天的忙碌终于也在夕阳西下时收工,姬野早去了军中,县衙里众人吃晚饭后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跑了一天大多也都累了,纷纷回房睡觉。 “咦,老爹,那边是书房吧?”刘铭帮着不多的两个下人收拾了下碗筷,看到刘备离去的方向,有些诧异。 刘备回头一笑,淡淡道:“平原收成不是太好,周边盗匪虽然不多,可能保证的军粮也不多,回去看看能不能整理出屯田的方式。” 背影笔直,丝毫看不出老态,刘铭有些发怔,他听张飞说最近老爹有些心灰意懒,跟老农们一起编草鞋玩。可现在看样子,丝毫看不出刘备灰心丧气啊。 摇了摇头,不去想刘备的事,刘备遭逢的打击从来不少,他绝非那么容易倒下的人! 不过……夜半书房……刘铭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冷汗直流。 又是夜凉如水,又是月上中天。 只是今夜刘铭站在后庭的石桌前,等了很久也没能等来擦枪的姬野。 “这小子竟然睡了……”刘铭望了望天色,苦笑道:“现在也该算是二十七号了,不知道这小子要送什么礼物……” 刘铭转身离去,月色清皎如昨。 “吱呀”一声,房门终于打开,刘铭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去,果然是姬野提枪走了出来。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不准时的时候。”刘铭失笑,这近一个月来,晚上找姬野闲聊几句,几乎已经成为了他少有的几项娱乐活动之一。 “我从来没有约过你。”姬野仍旧很平淡,平淡得带分冷漠。 刘铭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又哪里得罪你了,至于么?” 姬野还是不说话,只是一抬手,一小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已经掉到了刘铭手里。 “帮我给张婉儿,说我姬野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女孩对我这么好。以后,你不管是当兄长还是别的,照顾好她。”姬野平静说着,语气漠然的像一个死人。 刘铭心惊肉跳,望着姬野道:“你小子要干嘛,跟留遗言似的。” 姬野抬头望了眼刘铭,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没什么,干我该干的而已。” 刘铭一阵心悸,实在想不到姬野除了能打架之外还能干什么。 “其实,我也还有些话想对你说的。”姬野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 刘铭暗骂一声,还真的留遗言啊! 姬野慢慢走到刘铭身边,含情脉脉望着刘铭,刘铭也很配合的不言不语,此时无声胜有声般。 然后只听“啊呀”一声,刘铭被姬野一记手刀砍在了脖颈上,瘫软在了地上。 书房中一灯如豆,摇曳不定,其中的那个人影还是坐在席上,案前摊着小山般的书。 门口敲响,灯影中那人一挥手,门口的人迟疑一下,还是推门而入。 “刘备,你是个好人。可是这世上,好人总是不长命的,所以我来杀你。” 门口进来的那人神色冷冽,铁枪斜指,枪锋更加凛冽。 枪是破阵枪,人正是姬野! 书案前的那人背对姬野,衣服宽大,此时却是一声长叹,跟那衣服一样长。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仅仅是一声长叹,姬野陡然色变! 因为那绝对不是刘备的声音,而是他在平原近一个月里,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声音,更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可那人慢慢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那一声长叹后的表情,赫然便是刘铭! 姬野愕然,本已高昂的枪锋渐渐垂下,“怎么是你?” “对啊,为什么是你?” 刘铭反问了一句,又泛起苦笑。 二人大半个月的相处,大多时候都是刘铭被姬野噎住,说不出话来,可是今夜此时,却是姬野再无话可说。 无论如何,他相信刘铭将他当做朋友,但是朋友却要杀了他的父亲,换做是他,他又会怎样做? 姬野无话可说,无论刘铭做什么,他都无话可说。 “你其实还可以说很多的,但是你从来不是多话的人,所以你不用说,我替你说。”刘铭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扶了扶脖子,一身宽大的衣服被随手抛开。 “不过脖子真的很疼,害我钻地道过来的时候,差点扭伤。”刘铭龇牙咧嘴,用力扭了扭脖子。 姬野看着这个时候还在不知所谓的刘铭,心中鱼死网破的战意顿时消失一空,只留下深深的无力。 灯火飘摇,似乎二人间的那些少年心事,不过也如灯火。月光灿灿,隐隐透窗而入,照在枪锋上更显冰冷。 刘铭望着姬野垂下的枪锋,突然笑了,“不管怎么说,第一句要说的,便是你还是我的朋友。至少,你还没有举起枪,刺向我。” 第十四章 ·该死的与不该死的 秋风阵阵,平原外一处隐蔽的山谷内,山道崎岖,而后陡然开阔。.tw 其内军帐重重,看起来还很有些秩序。中军大帐外,插着一杆黄旗,迎风飞舞,猎猎不止。 “张将军,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平原怎么还没有动静?”大帐内坐着寥寥几个人,说话的这人面色阴沉,目光中满是恨意,正是藏在这黄巾余孽中的刘平。 那为首的张将军不动声色的扫了刘平一眼,语气透着不屑,淡淡道:“你自己惹是生非,又不自量力,被赶出平原,人家饶你一命已经很不错了,你却想杀他?而我收留了你,既没有要你钱,也没要你女人,你如今向我讨说法,你知不知道我一句话下去,就够你死十次的?” 看着张将军那幽幽飘来的目光,刘平吓得一个哆嗦,那股愤恨顿时像被浇灭的大火,消失无踪,腆着脸笑道:“刘平怎么敢跟将军讨说法,只是不好意思在将军这里再白吃白住,一心想着回到平原,能从那群愚民手里叩点东西孝敬您呐。” 张将军仍旧不动,只是挥了挥手,淡然道:“既然无事,那你就退下吧,我还要跟兄弟们商量去向。” 刘平立刻站起身来,卑躬屈膝的施了一礼,谄媚道:“有张燕将军在,哪里去不得,或许有朝一日,震慑一方也说不定呢。” 见帐中几人都是露出不齿的神色,刘平尴尬,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快步走出了大帐。 出了大帐,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刘平脸上却顿时又蒙上了一层阴鸷,目光中恨意更浓,“刘备刘铭,还有张燕……你们统统都给我等着,老子要是有朝一日能翻身,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死”字刘平咬的极重,却像是气吐到一半便突然顿住一般,戛然而止,没有半分延续。 大帐之内,此时也是听到了帐外热闹非凡,甚至已有了些兵荒马乱的感觉。 张燕坐镇中军,气度却是罕见的沉稳,帐中众将都是有些坐立不安,碍于主将没有发号施令却也不敢妄动。 帐帘被掀开,一个少年提着一杆铁枪,鲜血淋漓的走了进来。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跟这种家伙打交道了。”少年扔出手上一个东西,咕噜咕噜滚到张燕台下,“刘备的人头我拿不来了,刘平的人头我还是拿得了的。” 帐中众人纷纷腾身而起,手按佩剑,有人甚至已经拔刀而出! 这个少年当然便是姬野,而姬野的本事他们自然也是清楚,如今他带枪染血闯帐,鬼才相信他过来玩的! 张燕看着地上的人头,刘平一双眼中兀自写着不信,可却再也不能两面三刀的闪着光了。 “什么时候,我做事,你也这么多话了。”张燕叹了口气,起身道:“还是以前的你好,只是一个野鸡,从来不跟人打交道,平时也绝不多话。” “可是你知道,我是姬野,不是野鸡。”姬野神色淡漠,脸上溅到的血滴擦都不擦。 张燕嘿然一笑,看着一脸冷漠的姬野,笑道:“所以呢,提着枪,到这里替刘备杀我?我知道刘备很得人心,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你策反,成了他的朋友。” “我从没有朋友,我只按我觉得对的做。” “对的就是背信弃义?” 姬野沉默片刻,目光却仍旧冷冽如枪锋,“我跟着你,是因为我爹和师父,但现在我要为我自己活着。” 张燕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可惜啊可惜,如今就算你想要为自己活着,怕也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姬野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回身,猛地掀开了大帐帐帘,帐帘外刀枪林立! 姬野却像是没看到这些闪动着寒芒的东西,他的目光比刀枪更寒,沉声大喝,“当年我跟着师父,跟着你们,是相信你真的能天下太平。可是自从我师父莫名其妙的死了,太平道便再也不太平了。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掳掠百姓,你们正因为如此才投奔了黄巾,可现在却做着你们最厌恶的事情,你们早就不是我当年所见到的太平道了。” 姬野又猛地回头,盯着张燕,“我一月前,为了混入平原,救下刘备士卒,却也只是重伤了兄弟们,没有滥杀一人。可是今日我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伤兵的行踪,张燕,你不要告诉我,他们都自己走了!” 秋风寒,不如刀枪锋寒,而姬野一席话,更是让众人惊心寒心。 黄巾余孽纷纷愕然站在帐外,不知道是不是该冲进去。姬野平日征战刺杀,虽然很是低调,但本领高强,早就有些威望。如今一举揭发众将的残忍,本来也就只想着混口饭吃的黄巾军,最终也迷茫起来。 帐中众将自然也都发现了这一点,纷纷挪动脚步,心道自己这边毕竟还是人多,先把姬野杀了,谁敢不服? 然而就在此时,张燕突然动了,默然起身走向姬野,“你说的不错,这的确不是当年的太平道了。可我本来也不想当这个张燕的,但飞燕军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又能如何?张贤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总不能眼看着他手下最精锐,最耗心血四部众从此烟消云散吧?” “眼下,跟烟消云散又有什么区别?”姬野冷笑。 张燕却突然有些出神,良久后才洒然一笑,“姬野,飞燕军永远不会消失的,张燕也永远不会死。最多……我会死,这里的黄巾军消失而已。” “废话少说,一战定生死。”姬野没有去想张燕所说的,他只想了却这一段恩仇,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昨夜平原县衙书房的那个少年。 那个他生平唯一的朋友。 那一夜的书房,一灯如豆,他知道自己永远记得那个叫刘铭的少年笑着告诉他,“行了,你走吧,该干啥干啥去。其实就算今天我不在这里,你也不一定对我老爹下得去手的。我相信你,你想留下就多玩两天,想走的话我肯定也不会非让你留在平原的。” 姬野当时就懵了,实在不明白对于一个要杀他爹的朋友,刘铭怎么还能这么和善没心没肺的笑着。 刘铭心道穿越者牛逼不解释,这几个月天天关注自己老爹什么时候去书房熬夜,历史上那场刺杀会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结果他实在不敢确认。不过当他等到的人事姬野的时候,心中百味杂陈。不过刘铭终究相信一点,历史没有出错,他相信就算没有他,姬野也绝不会杀他爹! 两人一时无语,刘铭看场面实在沉闷,一溜小跑到了姬野身边,笑道:“真的准备留下,不走了?” 姬野低头,喟叹道:“走与不走,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你自己的选择,怎么会没有区别?好歹,要替自己做主,为自己活一次吧。”刘铭很有义气的拍了拍姬野的肩膀,笑道:“小子,跟你说,今晚这事我可是特地找老简把我爹支开的,没人知道,要走走就行,不用担心我。” “谁会担心你……” “靠,我们是朋友啊。” “……到现在你还信?我没有朋友,我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信,为什么不信?你觉得对的事……我想肯定有跟我做朋友啊,不然呢?我这么高大上,人品又好,除非你眼瞎了,全想着别人的,才不跟我做朋友啊。”刘铭摇头晃脑,连姬野都被此人的无耻深深震撼…… “那好,明日正午,你在刘平那庄园等我。”姬野想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出口来。 刘铭仍旧笑着,摸了摸鼻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当姬野走出平原的时候,星月仍高悬。姬野就躺在城外想了一夜,自己一直以为所做的都是觉得对的,到头来忽然发现……其实他从来没有替自己活过。 爷爷,父亲,师父……姬野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茫然。 但是姬野毕竟还知道一件事,刘平的确该死,而等他到了大营,却发现张燕一样该死! 所以他出枪破阵,一怒杀人! 如今,他只想再跟张燕一战,一战了却这些年说不清的纠葛。无论谁生谁死,他一样毫不在乎! “不必了,我累了。”姬野还在出神的功夫,张燕却已经笑着出声,带分解脱,“我自从接手飞燕军,改名换姓成了张燕,实在变得太多。如果是当初的我,恐怕一定会杀了刘平,甚至还会帮帮刘备。但是如今我既然知道刘备一定不会帮我们,不管他是不是个好人,刘平又有多讨厌,我都会让该死的活,该活的死。” “哎呀……你还小,你不懂的。”张燕看了姬野一眼,最后又笑了笑,猛地拔出佩剑,没有丝毫预兆,横剑自刎! 姬野却似乎早已料到,脸色没有丝毫变动,帐中诸将却都是心中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秋风再起的时候,张燕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溅在他还带着微笑的嘴角,分外诡异。本该在这一刻哗变的军士,竟也不知所措起来。 “想走的可以走了,虽然天下不会太平,但老实做人,比现在好上太多。” 终究,一个清冷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 姬野说完话,便又已经走进大帐,捡起刘平的人头裹了裹,径直走了出去。 眼看着姬野衣衫袂袂,已要走出辕门,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兵士终于忍不住开口,“姬将军,要是我们不想走该怎么办?” 姬野蓦地停住,回过头来望着那个年轻人,语气平淡的问道:“怎么会不想走呢?” 那个年轻人似乎脸色激动地有些红,却终也鼓起勇气大声道:“我加入太平军,就是想要天下太平啊,张贤师手下四部,我想加入飞燕军,出自己的一份力!现在天下还乱的很,我的乡亲们都死了,我不想走,我想快些让天下太平!” 姬野顿在门口,许久许久,突然闭上眼睛,微微一笑。 “好,不想走的,等我回来。” 第十五章 ·走了走了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时见归村人,沙行渡头歇。 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平原刘平的庄园旁,一片断壁残垣的荒芜,刘铭脑子不错,看到远远走来的人影,竟还能突然想起这么一首诗来。自己都不免有些佩服自己,心道老简要是知道自己搞出这么一首诗,肯定会跪求拜师的。 姬野自然不知道刘铭颠三倒四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一手提枪,一手拿着个包裹站定在了刘铭对面。 刘铭朗然一笑,又看了看姬野手里提着的包裹,有些诧异道:“这是什么?” “刘平的人头。”姬野说着,一把将包裹扔了过来。 刘铭伸手就想想去接,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那是个什么玩意,怪叫一声就跳到了一旁。 “我靠,你出去半天,就把刘平杀了?” “还顺便把附近的大股黄巾解散了。” 刘铭看着一脸淡定的姬野,咽了咽口水,此时他习武的冲动异常高涨,“那啥,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姬野有些不解。 刘铭又恢复了常态,意味深长的笑着,“替自己毫无顾忌干一场的感觉啊。” 姬野怔了一怔,突然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道:“爽。” 刘铭瞪大了眼睛,实在想不到姬野嘴里竟然也能吐出这样一个词来,片刻后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我要走了。” 笑声结束后,白云悠悠,到底该走的终究要走。 刘铭仍旧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懒散笑道:“走去干嘛?” “有人愿意跟着我,我也恰好想做些什么,总不能真的跑了。”姬野望着刘铭,又加了一句,“不过我永远都会记得跟你喝酒的时候,有机会,我一定再来找你。” 刘铭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说什么,既然姬野有了打算,他自然不会干扰。(..tw无弹窗广告) “对了,跟着你的人马,想清楚干什么了没有?”刘铭终于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心理阴影,跑去将刘平的人头捡了起来。 姬野想了想,想点头最终还是摇头了。毕竟如同张燕所说,飞燕军不可能是留给他的一群年轻人,必定会有另外一个张燕接手的吧。 刘铭不知道这些内幕,此时却突然收敛了懒散,淡淡一笑道:“姬野,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猜到你要去刺杀我爹么?虽然我这人不怎么样,但是绝对不至于随随便便怀疑你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姬野也是很茫然,他实在不知道刘铭到底知道了什么。 刘铭目光突然幽深起来,落在姬野眼里,让姬野不禁一滞,此刻的刘铭看起来竟远比姬野还要沧桑孤独。 “如果我说,我来自一千八百年后的某个朝代,你信不信?”刘铭没有看姬野,而是望着天空,“或许是……来自另外一个类似的时空,你就当我是来自未来好了。好比是光武帝突然回到了高祖皇帝时期,所以他知道高祖皇帝所经历的事情。就如同我知道我爹一定会在某个书房熬夜的时候,被人行刺一样。” 姬野如果真的也是穿越众,估计此刻便要说一句“我伙呆”来证明心情和身份了。 看着姬野目瞪口呆的样子,刘铭噗嗤一声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先前积攒的一点高深莫测的气场顿时破灭的一干二净。 “……你小子玩我?!” “不不不,哈哈……不是,绝对是真的,我还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刘铭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解释着,“不过看你吃惊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 姬野面沉如水,如果不是刘铭,估计那把铁枪早捅了过去。 许久之后,在姬野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给这家伙一枪杆的时候,刘铭终于停住了笑。(..tw棉花糖小说网) “所以正如那晚我所说的,我也早就知道,那个刺客没有杀我爹。作为一个很不敬业的刺客,那家伙竟然被感动了,不杀了,被感动了你敢信?”刘铭啧啧吐槽着,但是看向姬野的目光满是温暖。 姬野虽然被震惊了一下,但是似乎在他的世界里,一千八百年似乎一点穿越的感觉都没有,淡淡的“哦”了一下,再也没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怎么明白刘铭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还知道,接下来……天下大乱四百年!”刘铭突然又郑重其事,侧目望着姬野,罕见的认真起来,“你如果不知道干什么,就去让这天下赶快太平起来吧,不要总当一个刺客了,没用的。学点兵法什么的,争取再见到你时,你已经名震天下。” 姬野身子一颤,久久不语,直到二人身边有四个文士打扮的人经过了,才突然开口,“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让这天下太平,你知道这么多,应该更容易一点。” “知道的越多,才越不容易啊……何况我的性格你了解的,跟兄弟讲讲义气能行,但真要力挽狂澜,怎么看我也不如你啊。”刘铭苦笑。 姬野望着刘铭,缓慢而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信你,再见面时,你也一定名扬天下!” 刘铭哈哈一笑,上前跟姬野手臂高举,猛地击掌相拍。 刚走过的那四人,此时也是听到了两个少年的谈话,都是面露唏嘘,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出言叹气道:“子鱼啊,真没想到,你们平原也有这样的人物,谈笑间力挽狂澜救大汉江山啊。如今的年轻人,还真是……” 另一人更是直接,回头对着二人便是开始说教,“《书》云,‘惟德动天,无远勿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你二人正值求学年纪,切不可妄自尊大,坏了学业。” 刘铭姬野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四个人,这么嚣张。 姬野毕竟冷漠惯了,也没什么反应。刘铭却是摸了摸鼻子,冲四人笑道:“诸位大叔,你们谁啊,上来就说教,好为人师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直接转头说教的人顿时便有些色变,转瞬又是如常,只是皱眉道:“念在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就不怪你不讲尊卑了。这位是平原华歆,这位是邴原,那位对你们叹息的,便是王烈。管宁也不是什么大儒,但这几位和我,无论是谁也足够当你们的先生了,说你们几句,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 姬野仍旧没反应,身子站的跟那杆枪一样,秋风梧桐般笔直。 刘铭打了个呵欠,又忍不住问道:“不好意思,您们这几位先生是谁……我还真的没听过,足够当我们先生,还真不好意思,我可没觉得。一切学问,无非从心中得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仅此而已,诚心尽兴,我们自然无愧于心,几位先生是不是真的有点好为人师,多管闲事了?” 管宁几人脸色陡变,不是因为被刘铭讽刺,而是刘铭大咧咧搬出来的四句话,在几个大儒心中波澜万丈。 若是另外的学派说起,管宁必定驳斥是偏离了孔门经义的学问,可这两个少年气度不凡,两人竟都是有些超凡脱俗的意味,年纪又是不大,不禁令几人深思起来。 突然间,四人中脑子最活络的华歆瞳孔猛地收缩,极快的拉了拉三人,又是上前一笑躬身,“二位公子所言不错,以后我等定会注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华歆记住了。” “嗯,记住了就好,走吧。”刘铭挥挥手,颇为老气横秋。 一直一言不发的邴原都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自己刚想也教训一下这猖狂的少年,华歆那自降身价他已经看不懂了,没想到这少年还真敢认了! 不过一行人大多要去辽东避难,也没工夫跟路上的两个少年计较,何况那四句话里的深意,也已让学霸管宁同学陷入沉思,再逗留还不一定出什么毛病,便也急急离去了。 走过一段路,邴原和王烈终于忍不住,纷纷问华歆究竟为什么拉他们走,毕竟那两个少年太不懂规矩,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才行。 华歆当场就想暴揍这两人一顿,他背后冷汗都出来了,这两位都是瞎子么! “二位,你们就当真没看见猜到,那说话的少年,手里提着的包裹里,是一个人头么!” 一场小小的插曲落幕,该走的还是要走,该送的怎么也要再送一送。 “还送?再送就到城外长亭了。”姬野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第一个开口了。 刘铭也没再打趣姬野竟也会带着语气说话,只是淡淡一笑,和姬野并肩望着远方,“你小子一定要混出名堂啊,否则找你多麻烦。不过以后你说不定可以来找我,哥一定比你混得好。” “你比我小。”姬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了一千八百多岁。” “靠!”刘铭狠狠的鄙视了这家伙一番。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姬野也望着远处,淡淡问着,虽然他还不怎么明白刘铭说的意思,却已经信了。 刘铭眉头一挑,道:“李凡尘,还是很拉风的。” 姬野也懒得问拉风的意思,只是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笑了笑,挥手便走。 秋日的荒野中,少年的背影萧飒,突然间,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层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姬野背对着刘铭,可声音遥遥传来,二人唱完,嘴角俱是微笑。 “喂,姬野你还忘了一件东西!” 姬野还没来得及回身,便听到身后风声呼啸,伸手一抓,愕然当场。 “哈哈,送张婉儿那妮子的生日礼物,等再相逢的那天,你自己给她吧!” 第十六章 ·流水账般的岁月 平原城里似乎还完全不知道城外的事情,一如既往的练练兵,干点活,吃饱了没事找点事。.tw 就比如张婉儿同志很不客气的揪着刘铭的耳朵,眼睛红红,“你说那小子走了,骗鬼呢,他都说过给我准备礼物了啊!” 就在前一秒刘铭告诉了张婉儿这个沉痛的事实之后……刘铭就表示自己终于明白作死与会死之间的关系了。 “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嘛,生日最关键就是开心,不要在意这么多。你饿不饿啊,饿了我下面给你吃啊。”刘铭弓着腰,耳朵还在别人手里,语气也不知该算是惫懒还是求饶。 张婉儿明显不吃这一套,义正言辞,“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要是说姬野出去一趟,带了个人头回来,卷了一堆人跑路了你能信? 刘铭一边在肚子里腹诽,一边捂着耳朵,继续很猥琐的弓着腰。 “你肯定知道,那小子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什么时候才会送给我啊。”张婉儿眼睛更红了,她当然不可能想着礼物,只是想再见到那个少年。 刘铭不住的摇头,“唉,女大不中留啊……啊呀,好疼好疼好疼,要死要死要死。” 在张婉儿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后,刘铭终于长叹一口气,沉声道:“其实礼物到底是什么,我也不能确定,但是他有句话让我把它当做礼物一起告诉你。” “那你还不早说!” “你松手我就说。” “你不说我就不松手!” “你不松手我怎么说……好吧好吧好吧,我说。” 就在刘铭心中暗抹辛酸泪的时候,张婉儿竟然还是把手给送了,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作死型妹子啊。 吐槽归吐槽,好歹还是要说些什么的。 刘铭咳了两声,一脸正色,看得张婉儿都有些紧张起来,才深情说道:“他说这次不告而别,他有他的苦衷,你帮他恢复伤势,也算救命之恩,他多想把自己就当做礼物送你。可惜,他说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差的太远,所以远走他乡,来日名扬天下,必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你。” 张婉儿脸上的表情又是纠葛又是羞涩,罕见的低头脸红声音小,“真的?” “假的。他毛也没说,我把礼物给他扔回去说等他回来自己跟你解释。”刘铭语气突然又波澜不惊起来,然后不过一秒钟,跳脚就跑。 “刘铭,我要杀了你!!!” 县衙的后宅里,传来了这样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声。 日子仍旧那么一天天过着,流水一般无人察觉,没人对姬野的突然消失有多大怀疑。甚至有一次江无悔喝醉了酒,还告诉刘铭说自己对不起他,跟营里的兄弟该跟他道歉的。说虽然经常有点矛盾,那也不过是替刘铭不平,真打起仗来,都是敢信的袍泽。 刘铭很是诧异,“什么叫为我鸣不平。” “张婉儿是个好姑娘,嗯,不要辜负人家。姬野虽然有些冷,但好歹为了你都离开了平原,你还不珍惜这个机会对得起谁啊。” 江无悔一脸不齿的看着刘铭,片刻之后刘铭哈哈大笑,笑得江无悔摸不着头脑。 在平原的时光里,刘铭甚至偶尔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少年,自从没有战事以后,每日闲聊混吃,恬淡适意。 就像自己老爹一样,时不时忙活一下,又时不时出去跟平原的百姓聊天,顺便织织草鞋。刘铭看在眼里,就好像是村里人串门唠嗑打牌一样闲散,浑然不像是刘备该有的风范。 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个平行世界,这里的刘备,只是一个宽厚仁慈的村长而已呢。 刘铭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发现张飞的脾气最近越来越大了。 十月多的时节,平原仍旧很闲,或许也就是因为闲的,张飞的脾气才变得大了。特别是关羽简雍天天捧着书读的行为,更让张飞不齿与之为伍。 月明星稀,清辉淡淡,躺在房顶看着夜空的刘铭,打了个呵欠,有点冷了。 “困了还不去睡?真想不懂一个男儿,怎么体格这么弱,快下去吧,免得生病又拖累我。” 房顶上却显然不是刘铭一个人,还有那个眼睛大大的清秀小姑娘张婉儿,不过此时冷嘲热讽,果然损友无疑。 刘铭懒得搭理她,摸着鼻子淡然道:“我记得前几天某人追着我听十二星座,听鹊桥天河的时候,不是这个姿态吧?” “今天你还有的说么?” “还没有。” “那你还不下去干嘛。”张婉儿果然近墨者黑,已经无耻的习以为常了。 刘铭一脸郁闷,看着星空道:“这么漂亮的星空,这么浪漫的一件事,多少给点面子好不好?” “浪漫……那是什么?”张婉儿眨巴眨巴眼睛,表示真的不懂。 刘铭一拍脑门,无语道:“当我没说。” “怎么能当你没说呢,快点说,不说不让你睡觉。” “……张大小姐,前几天你就为了听故事跑到我房里睡,你不怕以后嫁不出去,我还怕以后被你相公砍死呢。” 在张婉儿时而愤恨咬牙切齿,时而幽怨如泣如诉的全方位表演下,刘铭还是没让她明白什么叫做浪漫,终究两个人各回各屋了。 不过念在小张婉是个美女的份上,刘铭也就理解了她智商比较低的现实,送完小女孩回家还一直念叨着上帝是公平的云云。 之后,就看到了头顶都快冒火的张飞跟脸上如同冒火的关羽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二人背后的简雍气喘吁吁的跟上,还准备说些什么,二人看见刘铭,怔了一怔,简雍便砰的撞了上去。 “小铭?来送婉儿的……既然送下了,也就没事了,跟我走!” 张飞虽然气的无比火大,可是语气却异常沉静,面沉如水,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刘铭“啊”了一声,有些疑惑,看了眼关羽简雍,关羽自然仍旧面无表情,简雍却是各种挤眉弄眼,让他搞不清状况。 “啊什么啊,让你跟着走你就走!”张飞终于还是没毁掉自己的形象,一把捞起刘铭,几乎拖着就走出了县衙。 第十七章 ·爹啊,坑儿子啊 平原纵然还说不上是万家灯火,可星星点点,也总有那么些人没有睡。本来还以为刘备不知道在哪家里迟迟不肯回来,这些天里已经有过不少先例了。 不过如果就是这样勤勉爱民,不至于让张飞生这么大气吧? 然而此次竟然没有去哪一家乡亲家里,却是直奔平原里的一条小河而去。 “老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飞气冲冲的样子让刘铭还是打消了问一下的想法,看了关羽一眼也是放弃,只好偷偷问着简雍。 简雍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老张这次生气冲动……也怨不得他,玄德最近做的事,的确容易让人上火啊。” 刘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他便宜老爹到底干了什么让这两位大神不爽了。 简雍看出刘铭的疑惑,不禁苦笑一声,叹道:“就是因为玄德什么都没有做,才容易让人生气啊。” 刘铭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还不等继续问下去,一路风风火火奔走的关张便已经到了河边。 还不等人到,刘铭便也遥遥听到了刘备那宽厚的声音。 “织草鞋虽说也不是什么难做的工夫,却也需要细心,耐心,诚心。坐在街旁等生意的时候,更要关注着周边人物。来,我先来教你们编几个,你们这么天天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啊。” 几个人到场的时候,还看得见刘备一脸温和的笑,对平原几个无家可归的闲散人员安排工作。 简雍尴尬的咳了两声,刘铭有感这周边气氛的诡异,硬着头皮叫了声爹。 刘备回过头,看着一行人过来,脸上仍旧笑着,喜怒不形于色,连惊讶都没有看出,只是笑道:“都来了啊?” 继而无视几人之中一脸尴尬的刘铭和即将暴走的张飞,淡然的回过头去,又笑道:“织草鞋,先要打好底子,来,都看好了,教你们。.tw[棉花糖小说网]” 刘铭顿时感觉头顶上一排乌鸦呱呱飞过,脑门上贴满了黑线。 河边除了刘备的声音,一直很安静,刘铭福至心灵瞅了瞅张飞漆黑漆黑的脸,咽了口吐沫,感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哥,够了!” 可是刘铭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叫破场面的,竟然不是张飞,而是关羽!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便让刘铭释然了,张飞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一步跨上,劈手夺下刘备手里的草鞋,一把扔到了水里。 “噗通”一声,吓得那几个无业游民纷纷起身,有些发抖的看着刘备和张飞。 简雍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几个躺枪人员挥了挥手,“都走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 “嗯,都先找个地方住一住,明天过来教你们编鞋。等你们在平原有些人气,再看着给你们安排安排……”刘备也是有些无奈的样子,勉强笑了笑,让几人先走了。 几人如蒙大赦,赶快开溜,可是没想到三步没迈出去,张飞终于忍不住开口大骂了,“去你姥姥的,你们几人再也不用过来了,我大哥岂是天天教你们编草鞋的!” “不用听他的,明天继续,现在快走。” “大哥!” 刘备的语气仍旧平淡,可站起身来就那么直视张飞,目光沉静而威严。 一如既往。 张飞怔住,这绝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他以为自己的大哥本该已有了变化的。[..tw超多好看小说]但没有想到,刘备看起来竟然还是这样的……特殊。 几人这次再不停留,慌慌的跑掉了,连个头也不敢回。 张飞回头看了一眼,火气终究还是冒了出来,不过看着仍旧平静的刘备,还是努力吸了口气,沉声道:“大哥,你不会想一直这样下去吧?” 刘备不答,又看着神色微动和一脸期待的简雍,笑了一笑,道:“这样下去有什么不好呢?” 张飞又是怔住,继而真的跳脚大喝起来,“大哥,你开玩笑呢吧?” “当然不是开玩笑。”刘备很淡定的望着很不淡定的张飞。 “真的不走了,就在平原?” “不然呢,又能去哪里?” “真的不打了,就这么教人编草鞋?” “挺好的。”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 张飞终于忍不住,三步两步奔到刘备面前,就差揪住刘备的衣领了,眼睛瞪的溜圆,“大哥,你现在放弃,还对得起一路走来跟我们拼杀死掉的兄弟么?还对得起抛弃了经义学业的老简么?你再看看你儿子,本来他可以跟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一样,现在却变得疯言疯语,举止诡异起来。你现在放弃,有没有想过我们?” “喂喂喂,我哪有疯言疯语,行为诡异?”刘铭忍不住出口反驳,却又下意识望向刘备。 他终于明白了,张飞到底为什么愤怒,关羽为什么关心。 他们所愤怒的,不是大汉江山的倾颓,不是自己一身抱负无处施展,而是刘备。 那个一路走来,屡败屡战的男人,原来其实也是有过要放弃的打算么? 没有人是神,没有人可以经历着那么多次的失败。哪怕是刘备,现在的刘备离他刚刚出山,也不过五六年的功夫。 一个雄心勃勃,想要在天下创出什么名堂的年轻人,五六年后,能混到平原令岂非就已经很好了? 难道你们没有见过天下间的英雄,难道你们没有见过大汉江山的无力回天,不该放弃又能走去哪里? 我能不跑了么?更是早一步知道刘备日后发展的刘铭,最为感慨,即使不放弃,也会东奔西跑,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永远看不到终点。 这样的日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人退出,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离去,不是死了,就是放弃了。为什么别人累了可以走,刘备就不可以? 想到这里,刘铭看着一脸无奈的简雍,自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河边仍旧静悄悄的,刘备沉默许久之后,仰天一叹,苦笑道:“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他说论起平定黄巾的战功,最高的其实除了皇甫嵩和朱隽之外,只有秦南阳。” “秦南阳,秦颉?”简雍下意识喃喃着,点头认同,却不知道刘备这个时候说起他来是为什么。 刘铭很好学的接口道:“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刘备叹了口气,仍旧望着天空,“他的兄弟们替他报了仇,便也纷纷离去,归田卸甲,再不管大汉倾颓。” 场面一时间又静了下来,有些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张飞还想张嘴,却也不好多说了,他也不是不明白刘备的意思,更不是不知道眼下连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还是气,他气刘备就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但是眼下,不放弃,他们这几个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我是对不起大家的。翼德抛下的东西远远比我多得多,可是我什么也补偿不了,或许当时待在涿郡,现在都能跟着公孙瓒袁本初这种人物冲杀了吧?”刘备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很沉静的说着,“云长也是一样,现在这样的乱世,值得你敬佩的英雄太多。我有一个朋友,叫做曹操,或许你也能服他。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是就是容易让人服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刘备说起曹操,突然笑了笑,“不过说起来,他应该从没有把我当做过朋友,用铭儿的话来说,路人甲而已。” 标准的曹粉当场就感动了,实在没想到在曹操头号大敌刘备面前,能听到这么一番话。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下听到,怎么这么让人不好受呢? “玄德,你这该不会是安排后事吧?”简雍望着刘备的沉静,却是怎么也镇定不起来,“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还在,绝不会离开的。难道我们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么,也不知道乱世之中臣择君么?可不管别的地方条件再好,我们也绝不会走。因为你是他们的大哥,也是我的大哥。” “老简……你这果然还是要比我大一辈的么……”刘铭很出线的嘀咕着。 张飞关羽无视刘铭的嘀咕,正也想说几句表明一下忠心。刘备突然一抬手,已经笑着说了一句,不是对他们,而是对刘铭。 “怎么,铭儿有什么话说么?” 众人一怔,侧目望去。 刘铭呆立当场,几乎就脱口而出,爹啊,不带这么坑儿子的啊。 第十八章 ·我都还记得/可你是刘备 河边的风轻轻吹着,刘铭在风中凌乱,这种场合怎么说也没自己说话的余地吧,估计张飞把他拉来也就是凑个数吧。 况且张飞刚刚还说了,这小子疯言疯语,举止诡异…… 不过关羽张飞简雍三人却是完全没有打断的意思,就那么盯着刘铭,像是在盯着什么希望一样。 刘铭悚然惊醒,他能想到的,这三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刘备不是神,自然也经不住太多闯荡带来的太多失败。特别是很多时候,败就等于死!他们却也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当年的梦想,于是……只好希望一个少年能重新将沉静的刘备点燃么? 可刘备想要找个地方安稳安稳,为了自己,也为了手下兄弟的性命,有什么错? 张飞关羽简雍,有才能,可普通的兵士有没有才能,愿不愿意慷慨赴死呢?以刘铭的头脑,如果愿意,那丫绝对是脑残。 在姬野没走的那一天前。 想起那一日姬野告诉他的那个小兵,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而已。或许褪去了现代的浮华喧嚣,在极度质朴的乱世里,能跟着刘备一路走来的……竟全都是那样的人? 刘铭恍惚了,后来他问过江无悔,没有答案……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知道,跟着刘备会好一点。哪怕自己死了,家里人或者以后的人,肯定会好一些。 “爹……其实或许兄弟们跟着你,不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是努力帮你重整一个大好的江山。.tw”刘铭努力措了一下词,终于还是开口,“他们想要的,不是非要活着,而是为日后的太平盛世尽自己的一份力而已。”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了。” 刘备淡然的一句话,又浇灭了张飞关羽简雍眼中的热火。 刘备扫视三人,又突然笑了,笑道:“当年涿郡,翼德家里的桃园,我们也很久没有回去了。那次带着简雍去桃园里喝酒,老简喝醉了,说什么承平海内之时,再回这桃园一观。现在五年过去了,恐怕桃园里的花,也落的差不多了吧。” “那个时候,云长刚到,看不惯翼德家中势力,以为又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家伙,差点大打出手。(..tw好看的小说)后来竟成了兄弟,竟然也跟简雍那个读书人一样,突发奇想,想要建功立业,还天下一个太平。呵呵,多么不可思议的几个人,就在涿郡相遇了。五年过去了,想必连涿郡的人都快把我们忘掉了。” “翼德虽然鲁莽,云长虽然沉默,可有时候说起话来,往往比简雍你这个读书人还有道理的多。每个人活在世上总有些追求,有可能是金钱财富,有可能是势力权位,但至少还是有些人不同的。你们两个说你们所求的跟别的人不一样,就是要一个名留青史,光耀万年,我信了。所以五年之后,你们不能放弃你们的追求啊。” 刘备说得很平淡,刘铭听着却多了分心酸,看着无语的三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呵呵,你们看,这些我都还记得。”刘备又是轻轻一笑,目光望向他们,“不过我现在依然相信你们,自己却不能跟你们疯了。我都还记得这些事情,可一路走来,除了能扬起漫天的尘埃,我们还能做什么?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死了,眼看着即使盗贼除掉,宦官倒台,依旧天下混乱不止。秦颉、朱隽、皇甫嵩,这些人都死的死,逃的逃了。袁本初、曹孟德都一个个无功而退了……我区区刘备,还是照顾好平原百姓比较正常吧。” 一个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响起在几个人耳朵里,刘备所说的他们当然早就明白,却只是不愿意承认。 张飞的一腔火气,也早已消失不见,刘备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种令人沉静的力量。当刘备说,我都还记得的时候,张飞便也已经静了下来,甚至眼里都有了分泪光。 可他们却不能再说什么,都记得又能怎样,年少轻狂的笑话,终将被现实敲打的支离破碎。 一股刘铭从来没有感觉到的气氛,迅速笼罩了这个小镇的河边。 刘备说的话,看似、听起来、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对刘铭的杀伤力却远远不如对关羽张飞简雍三人的,毕竟……刘铭总该知道刘备是什么人。 “爹……秦颉、朱隽、皇甫嵩,这三个人很厉害么,我跟他们不熟。” 刘铭一句话,几乎让四人齐齐喷出来,秦颉也算了,朱隽和皇甫嵩鼎鼎大名,小子你没听过糊弄谁呢? “千年之后,这几个人的名字,真的还会这样响亮么?”刘铭悠悠的又接上了后半句,其余人一概不理,只是盯着刘备,众人愣神的功夫,刘铭又道:“秦颉是谁,朱隽是谁,皇甫嵩是谁真的这么重要么?你是刘备,刘备为什么就一定比他们差?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你就做不到,你不是他们,是刘备刘玄德!你永远不必觉得自己不如人和一个人,你会是天下的传奇。不过就是艰难了点,失败多了点,屡败屡战,才是英雄风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刘铭又是淡然的一句作结,正经起来的沉静,竟颇有几分刘备的风范。 “刘玄德,你会是天下传奇!” 这么一句话从刘铭嘴里很认真的说出来,场中顿时被震住,许久无声。 父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刘铭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威严,虽然很弱,片刻后又消为无形,可确确实实存在过! 一刹那,刘铭明白过来,那股威严是因为什么,只有绝对的自信才有这样的威严! “砰”得一声,还不等刘铭从刘备的自信中欣喜过来,后脑勺就狠狠的挨上了一下。 “娘的,以为你小子是谁啊,还刘玄德,你会是天下传奇……你丫不是这传奇的儿子啊,什么口气啊,是不是皮痒了欠收拾啊!” 张飞一巴掌打来,又是狠狠一脚将刘铭踹在地上。刘铭一脸委屈的看向刘备和简雍,结果二人纷纷表示无视,扭头望向了关羽。 “大哥,我只相信你。只有你,会是救世之主。” 关羽一句特中二的话,估计让旁人听了,会笑掉舌头也说不定,可刘备竟然就那么淡淡的笑了一声,道:“谢谢。” 张飞哈哈大笑着,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平原的夜空,“我就知道,大哥你还能再战五百年!” 刘铭“噗”的一声,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感情几人也早感觉到了刘备的自信,这才这么有闲情逸致的收拾他啊。 刘铭泪都快哭出来了,在地上打滚道:“没天理啊,这么对待功臣还有没有良心,要不要脸了啊……老简,救命之恩啊,救命之恩啊,张炸毛,你可是我三叔啊,啊啊啊啊……” 第十九章 ·醉倒一片 今夜不眠,虽然众人都吃了饭,可张飞热情过度,非要再请众人去他院子里喝酒吃夜宵。.tw[棉花糖小说网] 一行人倒也是嘻嘻哈哈的最终跟着去了,但张婉儿在睡梦中被一震嘈杂声惊醒,还是十分愤恨的,结果气冲冲出来却瞬间没脾气了。各个叔叔伯伯好的叫了一圈,最后还是忿忿的瞪了刘铭一眼,这才转回屋去。 “张炸毛,以后你女儿要是嫁不出去了,千万别找我。”刘铭想着被揪起的耳朵,心有余悸的冲张飞说着,语气也因为方才那一阵雷声大雨点小的暴揍很不客气。 本以为张飞会更不客气的说一句,嫁给谁也不嫁给你,结果张飞竟然嘿嘿一笑,高深莫测的笑而不语了。 看着刘铭惊呆的目光,简雍哈哈大笑,被刘铭一巴掌拍到了酒碗里。 一桌人大笑起来,就连关羽,嘴角也出现了一抹笑容。刘备也没再管刘铭规矩不规矩的事情,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或许真的并不适合规矩这两个字。 一时间夜半酒酣,桌上的人多少都有了醉意。当年涿郡那点事,纷纷被大家带笑抖了出来,什么跟苏世双交易的张飞,还曾经年少张狂劫富济贫的关羽,以及当年亲自跟马贼赤膊作战很是神勇结果从马上摔下来的刘备。 简雍酒量不行,第一个醉倒了下去,嘴里还子曰诗云的,惹得众人又是笑声一片。离得近的刘铭,却也是心中唏嘘,因为他分明听得清,简雍喃喃的子曰,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酒到酣处,每个人都差不多醉了,什么时候这么放心的醉过,几人已经记不清了。 张飞哈哈大笑着狠拍刘铭的肩膀,“小子行啊,老张我果然没看错你,要不是你,今天恐怕这顿酒没这么高兴!” “卧槽,我这,这都快醉了还这么疼,明早我右臂又要青了吧!”刘铭哭笑不得。 “你明明已经醉了好吧,我拍的显然是左臂!”张飞又是大笑。 刘铭一怔,正要仔细分析到底是左是右的问题,关羽突然举起酒杯,对着刘铭笑道:“虽然铭儿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成长,但是还有时间,我看好你!” 能得关羽夸奖,刘铭受宠若惊,连忙起身端酒,结果桌上杯筷倒了一地。 看着浇在简雍脑袋上的饭菜,张飞瞅了眼刘备,刘备咳了两声,“老简不会知道的,大家淡定,淡定。” 于是众人又是笑。 终于到了最后,几人也全都酩酊大醉,刘铭一拍大腿开始浅斟低唱。当然,这个低唱只有他自己还觉得低了,张飞却以更大的嗓门回敬。关羽仍旧气定神闲,刘铭还以为二爷果然酒量过人的神武,刘备却已很不出息的趴上去看了眼,哈哈大笑着,“云长果然又睡过去了,老三你还是没发现!” “靠!”张飞终于学到了这个词,恨恨道:“不是我军不努力,实在是敌军太狡猾!” 刘备又转头看着刘铭,突然咧嘴一笑,“铭儿,这段时间你还真是给了我太多的意外啊。” “啊?哈哈,这都什么什么啊,小意思,都是小意思。”刘铭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太多是什么,不过好像不是指这一次啊。 刘备嘴角的笑容也有分高深莫测的样子,把酒杯往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很有领导开场白的意味,“本来铭儿你跟着我们东奔西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真的也就是这样而已。我们都已经见多了你的努力,所以也不会怪你什么,你身体本来就不算好,努力到现在也不过才勉强算是适合习武的而已。出谋划策就更不必多说了,也是我没能好好照顾你的缘故。你娘……算了,不说你娘了。但是你到了平原一场大病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本来你也习惯出苦工,也习惯没什么自信了,虽然还有胆魄,但做事也有些畏缩。可你前有救出简雍,后有带伤送太史,现在竟然说我也头头是道了。” 刘铭挠着头,嘿嘿傻笑着,虽然喝多了,可是也不会至于把肚子里那句“因为真的换了一个人啊”的吐槽说出来。 “而且,竟然都敢带个杀手来杀我,还顺便把他放走了。” 刘铭本来还在嘿嘿傻笑着,此刻笑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什么,愣在当场。 夜里的风,陡然凉了几分。 张飞眼睛瞪得很大,努力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你做的很好,我不知道你怎么猜到姬野要动手的,但是你猜到了这就够了。姬野是你的朋友,你相信他,怎么做都已经看到结果了。刘平死了,平原城外的黄巾余孽清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刘备也突然站起身来,语气陡然高昂,“你相信他,所以你让他走了,你是我儿子,难道我还不信你么?所以我信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刘铭手足无措,他实在不知道,刘备是什么时候洞悉的一切。 刘备看着刘铭有些慌张的样子,心中突然又是一暖,似乎又浮现出了原来那个刘铭的模样,一起同甘共苦的孩子,长成了现在连他都觉得欣慰可靠的帮手。 “铭儿,我带着你一路走来,是我欠你的!日后我若扫平宇内,你必定接掌天下!” 刘备对着刘铭大声说着,眼神炙热,接着仰天长笑,大笑不止,似乎有泪水流出。 “好!好!好!刘备老爹,我信你,我真的信你了!”刘铭也是大笑着,这个时候,他全然没有想到过曹操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多少年了,大哥什么时候像今天一样喊过…… 张飞在心里默默呢喃着,看着刘备站起身来的伟岸,一时间也似有泪光,“机会啊,大哥缺的就是机会,可这机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 张飞猛地一捶桌子,竟是把关羽简雍通通震醒了。 简雍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看到自己耳边似乎垂下来什么,伸手一抓发现是块肉片,又茫然了。最后把肉片塞到嘴里,嚼了几口又趴到睡了起来。 关羽却是双眼猛地一睁,精光四射,“机会!” 张飞顿时被吓了一跳,难道关羽没睡?然后刚刚爆出机会两个字的关羽,这次狠狠一歪头,彻底睡了过去。 “黄忠60岁跟刘备混,德川家康70岁打天下,姜子牙80岁为丞相,佘太君100岁挂帅,孙悟空500岁西天取经,白素贞1000多岁才下山谈恋爱,老张,你说你急什么?机会这玩意,肯定是会有的。”刘铭也是扶着张飞站了起来,眼睛也是越喝酒越亮,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而且,我觉得眼下很快就会有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张飞慌忙上来问,早忘了那群黄忠德川太君和妖孽们是啥玩意了。 刘铭嘿嘿一笑,像是泄露天机般,低声道:“讨伐董卓,帝出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 张飞和刘备面面相觑,对这个天外飞仙似得思路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刘铭自己也突然想到了什么,呃了半天,又冒出一句,“貌似实力太弱,这么出风头会被砍死的,要不然就又有跑路……还是算了吧,不过讨伐董卓一定是个机会!” “废话,但是就算要讨,也轮不到我们跟着吧?”张飞顺口就喷了一句,转瞬明白过来,激动道:“公孙瓒,是公孙瓒!我们没资格,他却一定有资格,以那家伙的义气和性子,肯定会来叫我们的!” “大哥,大哥你听到没啊,有机会了!”张飞又是急转望着刘备。 却发现刘备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突然一屁股坐了下来,“有机会,真的就有用么?到时候哪怕是天下扬名,难道不会反而更惹得四面追杀?不过……哪怕是四面追杀,我也要扬名天下,否则还有什么机会重整大汉!” 刘备笑笑哭哭,突然也歪倒在了桌子上,呢喃着。 “设使备有基业,天下碌碌之辈……皆不足为虑也……” 在酒桌上醉成一片的汉子们,还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情发生的就是那么快。平时也因为讨伐董卓遥遥无期,看似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没有太多关注。 可今夜不过醉后随意一提,却不曾想,也正是今夜,公孙瓒收到了消息。而且……正想动身前往平原! 第二十章 ·开往沙场 平原城外烟尘四扬,马蹄阵阵,踢踏作响。 许久没有见过这等声势的平原众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刘铭更是失神。 在他的印象里,公孙瓒虽还不错,但是怎么也不至于有这样的势头。所以不久前听到公孙瓒要来的消息,刘铭对众人的激动还有分不解。 现在看白马铁蹄,隆隆而来,方才终于明白了公孙瓒的力量! 白马阵中,中央匹马单枪,一将突兀奔出,当先向着众人冲来。 那人脸色微黑,络腮胡子,颔下蓄须,本也该有张飞的鲁莽之状,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多了份沉稳的威严和豪气。 “他就是公孙瓒。” 这个时候,刘铭听到了刘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 风声猎猎,公孙瓒翻身下马,衣袂飘飘,张开双臂朗声笑着,“玄德,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稳重,我来了你都不相迎十里什么的。” “我怕我十里相迎的话,你掉头就走了。”刘备含着淡淡的笑,上前也是很豪爽的与公孙瓒相拥一抱,“一路过来,你怕是也辛苦了,不如在平原先歇息片刻?” 公孙瓒看了眼刘备周围几人,嘴角笑意不减,“不必了,联军现在估计到的也七七八八了,儿郎们路上吃的也不错,现在走就行了。” 一旁的简雍听了,眉头不动声色的一皱,心道公孙瓒虽然大气,但说话也未免太不注意了。难道平原的伙食,甚至不如你军队的粮饷么? 刘铭虽然也听出了这层意思,可是看公孙瓒身后旌旗鲜明的白马义从,很怀疑平原的伙食真的会比军粮更好。于是摸了摸鼻子,刘铭表示爱咋咋地。 刘备仍旧笑得很平淡,出声道:“也不急于一时,备虽不才,也有一点部属,想随着刘备出征的。” “出征?”公孙瓒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用力拍了拍刘备的肩膀道:“玄德啊,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可是这次我邀你前去,也就是去见见世面的。你不会真想着我派你上去进攻董卓吧?” 公孙瓒又回头扫了眼他带来的骑兵,掩不住的得意,“况且,你觉得你的手下,跟我的部属比起来,差距如何啊?” “天上地下。”刘备果然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公孙瓒大笑两声,点头道:“既然你也知道,那何必还让他们去呢?” “既然都是天上地下,你何必还让我跟着去呢?” 刘铭嘴巴微张,很是有些惊讶的望着刘备,实在无法想到,这么针锋相对的一句话竟然在刘备口中出来。 公孙瓒也有些意外,可是看着刘备脸上的笑容,便已经明白过来,笑道:“我带你去见识,那自然是顾念我们同学之谊,还当你是兄弟!” “所以我当然也要顾念同袍之谊,总不能扔下他们,真的在这平原带上一辈子吧?”刘备望着公孙瓒,希望他可以明白,每个人总有实力弱的时候。 公孙瓒稍稍一怔,脸上的笑容消失,正色问道:“你是认真的?” 刘备却仍旧笑着,风轻云淡,“真的。” 刘铭感到冷风飕飕而过,实在搞不清楚这两人的关系,既是上下级,又是同窗好友,可是怎么看起来还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良久之后,公孙瓒却终于笑着抬起头,望着刘备道:“玄德,我懂得。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绝不会阻拦你的,或许有朝一日,我还要靠你照应呢,哈哈……” 公孙瓒又是大笑,却已经转过身去,洒然挥了挥手,扬声道:“你快些整备,我就在这城外等着!” 一行人非常配合的转身进城,一副尽心尽力去整备的样子。 混在人群中的刘铭转过身后实在忍不住,偷偷撞了下张飞道:“三叔,你说刚才要是公孙瓒真的进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反正大哥也没给他准备,他要是真进来估计只能吃西北风。”张飞满不在乎说着。 刘铭目瞪口呆,本以为便宜老爹还有什么后招,难不成真的没任何准备?好歹也是老同学,顶头上司啊。 “以勤俭节约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铭儿说的这句话,看来大哥真的认同了。”关羽在一旁默默点头,捻着胡子对刘备满是推崇。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都是你们这群人坑的啊。喂喂,勤俭节约也不带这样的吧? 估计最后知道真相的公孙瓒,眼泪也会掉下来吧…… “铭少,我倒觉得……可能是主公单纯的看公孙瓒不爽吧?”江无悔终于也很有眼力界的做出了个比较正常的推测,“毕竟公孙瓒那态度,很明显就把自己举得太高,当我们主公是个需要他照顾提携的小弟看了。主公那心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肯定不能忍啊!” “这要是也不能忍,他就不是我爹了……”刘铭绝对相信刘备不可能这样小家子气的,只有把疑惑的目光,希冀的投向了最后的简雍。 简雍咳了两声,默默道:“其实……是厨子们都请假回家了,主公想反正公孙将军八成不会进来……就懒得叫人了……” ……刘铭只感到一群乌鸦在头顶呱呱叫着飞过。 无论如何,众人终究还是从平原这个小城里出去了,刘铭也捞了个队率,带着江无悔二十余人兴高采烈在公孙瓒军周围游荡,自行讨了个游骑的活。 只是路上都是联军行进,让刘铭那点撞上敌军主力,一举歼灭的小yy终究没有实现的机会。 路上行程不短,开始兴奋了几天的刘铭,就开始为自己骑马的大腿感到纠葛了。想弄个马鞍,顺便整套马蹄铁之类的东西,又碍于公孙瓒在边上,实在只能默默忍受痛苦。 好在痛苦也是有时限的,在即将与盟军汇合的汜水关外,刘铭终于适应了下来,于是东风得意马蹄急,仍旧是跑的飞快。 “年轻,就是好啊……奶奶个熊!”公孙瓒看着再一次带人遥遥失踪的刘铭,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第二十一章 ·咳咳,迷路没见过啊 冬日的风还是冷的,河边的路还是会湿鞋的。 刘铭现在深切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他闲着没事就带人出来溜溜的时候,终于……不负众望的迷路了。 如今刘铭一身甲胄,站着河边看着已经结冰的河面,就是想大吼一句逝者如斯夫都没力气。 “队正……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着背后的江无悔十分无奈的声音,刘铭也一阵无语,他本来以为队里能有一个路痴就难得了,结果十几号人没一个认路的。直到很久以后,刘铭才知道当年因为他带着一队人乱跑,手下又不敢多说什么,才到最后全员迷路的…… “能怎么办……坐等公孙瓒啊……”刘铭对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事实十分不满,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刘铭没有想到,江无悔这么贴心,不仅是跟着他不好了,那简直就是一副要吓死了的样子,几乎跳起来就想捂着刘铭的嘴。 “啪”的一声,刘铭反应好在还不错,一巴掌拍掉了江无悔的咸猪手,“嘴是用来吃饭和那啥的,不是被你按来按去的。” “铭哥儿啊,那您就不能老实点,蓟侯的名字那也是你能叫的?别说是蓟侯,就是平常点的人,稍微有点身份,被同辈或者或身份的人直呼名字,都会感到特别羞辱的好吧。”江无悔一边跟刘铭科普着三国时代的知识,一边在心中叫苦。 一开始的时候,他真心以为这是英雄出少年,后来才发现……这个少年英雄说过的一个职业似乎跟他正在干的活挺像的,貌似就叫做保姆。[..tw超多好看小说] 而就在江无悔苦口婆心科普着的时候,刘铭还在思索这个蓟侯是个什么东西…… 天色阴沉,阴云密布,河面上的冰层显得越发厚实。在没有什么通讯设施的时代……刘铭对公孙瓒这个蓟侯能及时赶到接走他们,完全没有什么信心。 “兄弟们,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里等着,或许就有蓟侯的兵马到来。二是咱们自己走走,或许运气好了能躲过这阵恶劣的天气。不要都不说话,江无悔,你说你是跟着我,还是在这里等着?” 刘铭见手下弟兄个个面面相觑,毫不犹豫又把问题抛给了江无悔。对于这种小问题,他向来有选择恐怖症。 然而落到江无悔耳朵里,刘铭的意思就很言简意赅了,你丫的敢不跟着我走,回去弄死你丫的。 于是江无悔苦着脸,再次朝着错误的方向迈出了一步,“无悔愿随公子,生死不弃。” 这话刘铭怎么听怎么别扭。 一行人再次缓慢的行动起来,之所以缓慢,刘铭倒是有所考虑。谁知道迷路到了什么方位,万一镇守汜水关的华雄也靠近这里,随便撞上一队斥候,刘铭可不觉得自己有姬野那么能打。 而这一队的人,除了江无悔,还有几个人虽说不是张飞那样烈性的脾气,却也绝对不是安分的主。如今这么猥琐的找各种掩蔽物,兜圈子走着,眼看暴雨或者暴雪或者暴冰雹的就要砸下来,心中也是叫苦。 刘铭仍旧不为所动,继续很猥琐的猫着钻进河边密林,汜水关已经遥遥在望,诸侯也要在汜水关外集合的。虽然现在估计汜水关外只有刚跟华雄打过一架的孙坚,那也一定是在城池周围的。而汜水岸边的密林,正可以从其中观察有无营寨和斥候。 毕竟若都是在密林中,视线都不好,也算勉强弥补了一定劣势。 只是天色显然不听刘铭的话,连半个营寨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便已经开始有那么些水意了。看情况不像是飞雪,但也不像毛毛雨,如果一时半会儿还像无头苍蝇般乱撞,肯定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密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音,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人影以很暴力的姿势硬闯进了他们的视野。 一个一身皮甲的少年,背后背着一杆长弓,长枪当猎叉用着,一枪插死了路过打酱油的兔子。继而少年一跃而出,蹦到了兔子可怜的尸体旁……也顺便看到了一群猥琐在各个大树后的汉子。 少年愣了不到一秒,瞬间拔起枪来,一声大喝,“来人,有敌,拿下!” 少年很是英武,大喝的那一刻,本来英俊的脸上让刘铭恍惚有了看到张飞的错觉。还不同于公孙瓒的威猛,少年这当真能算的上英武! 诶,他刚才说什么?拿下? 刘铭刚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密林四周顿时鸡飞狗跳,窜出来一群手持利刃,身披轻甲的士卒。 “额……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不信?”刘铭抱着一线希望,打了个哈哈。 少年面不改色,长枪一挥,“拿下!” “等等!拿下之后保证不杀对吧,优待俘虏啊!”刘铭本来跟江无悔他们一样,弓腰猥琐着,但看那少年丝毫不讲情面的样子,顿时就责任感爆棚,猛地跳了出来。 少年也被刘铭吓了一跳,还以为这群人里有什么勇士要尝试突围,可再一看只不过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甚至还小的少年,顿时哑然失笑,“怎么西凉没人了么,派这么个孩子来当斥候。” 西凉?刘铭瞬间有了判断,原来这个英武的少年还是自己人! “西凉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联军有大哥这样的英武少年郎,那肯定是大大的有人。不过大哥……很明显你们抓错人了嘛,我们都是蓟侯手下平原县令,大汉皇亲玄德公的部属,不是什么敌军。”刘铭一口气扯了一堆名号,几乎差点没忍住把自己的身份也给爆了。但转念想到这个人可能也只是出言试探,还是作罢。 那英武少年也被刘铭一席话忽悠的有些头晕,不过枪却仍旧很稳很准,刷的一抬,就到了刘铭喉间。 刘铭脸色顿时一白,却终究忍住,一步不退。 本来在刘铭身后进退不得,还要提防周围情势的众人,见到刘铭有生命之危,竟也是刹那间一改猥琐的姿势,江无悔第一个冲了出来! “休伤吾主!”江无悔含混不清的大喝一声,猛地从地上窜出,一把便要抓向少年的枪。 少年“咦”了一声,长枪一抖,整个人小退一步。江无悔心中微喜,自己还是救了刘铭一命的。然而下一刻,破风声骤起,少年退了半步,长枪却如风驰电掣,更快更急的刺向江无悔! “噗”的一声,血花四溅。 江无悔怔在当场,血不是他的,但他却疼了,无比的蛋疼! 那少年退的时候,长枪未退。江无悔虽然没有感觉到,可那枪锋本就在刘铭身旁,刘铭怎会没有感觉? 就在少年再度前刺的那一刻,刘铭横跨一步,目光不似平常,坚毅的左肩撞入了那少年的枪锋! 少年又是一声轻咦,很是诧异这样一队杂牌军竟也有这样的义气,眼前那个比他看起来还小的少年,竟然这样得军心,又是这样骠勇。 或许不骠……但是够勇。 少年望着刘铭中枪之后仍旧不怎么变动的神色,和那双本来满是嬉笑,现在全是坚定的双眼,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好吧好吧,我怕了你们了,说说怎么回事?不是西凉的人,怎么从汜水关那边过来,难道还真是联军的人?骗鬼呢?” 少年猛地一收枪,随口问着,脸上带笑,手里却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嘶”长枪抽走的那一刻,刘铭肩上火辣辣的疼,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此时闻言,才明白他走到了哪里,各种哭笑不得。 “咳咳,那啥,迷路没见过啊!” 第二十二章 ·猛虎与小狼 少年怔住,什么叫做“迷路没见过啊”,敢不敢说得再理直气壮一点? 刘铭中气十足的说着,身后的弟兄们十分想表示不认识这货,但是看到刘铭刀都没拔挡在他们身前,还是决定宽恕他这一次。 少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偏偏看情况似乎还是真的,到底这伙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处置,倒也不敢自己做决定临场做些什么了。 “带他们回去,见将军。”少年很是无奈,看了眼刘铭,又补充道:“找个人看着那小子,别让他半路上就躺了。” 刘铭顿时感动莫名,对这少年的敬仰如同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一路走去,少年也没再说过什么话,只是一路默默当先走着。 看那少年似乎心情抑郁,刘铭毫无俘虏的觉悟,众目睽睽之下就跳到了少年旁边。左肩虽然被颤了两下,可丝毫不影响刘铭的小动作,撞了下那少年,腆着笑问道:“这位小哥,你们什么情况,看你似乎不太高兴啊?不过不太高兴怎么还有兴致去打猎呢,难道是巡防顺便打猎?还是纯粹泄愤来着?” 刘铭滔滔不绝了半天,一个问题都还没得到回答,少年便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我是你,既然明白我心情不好,绝对不会这么多话。” 刘铭默默吐槽这少年的语法绝对有问题,但也终于只是笑了笑,略显尴尬的退了回去。 “无悔……你说我是不是不帅了,怎么这小子不搭理我呢?”刘铭刚刚回去,就冲着江无悔一句抱怨。 江无悔无视之…… 刘铭没再说什么,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本来绝对没有这么多话的,只是头一回当俘虏,刘铭心里实在是紧张! 走了良久,终于也算见到了军营,布卡严密,来往巡察的人分班轮换,看起来很是井井有序。 大营上方,飘扬着一杆墨绿色的大旗,一个孙字让刘铭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汜水关……华雄……似乎斩了华雄的,就是孙坚那家伙吧! 可刘铭看着那少年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打了胜仗的,若说是打了败仗或者是被抢了功劳这还差不多。难道是孙坚在胜仗之前,先败了一战? 不过既然猜到了是孙坚,刘铭反而稳住了心神,没有再跑到那少年身前喋喋不休的问着。毕竟孙家三代,都算是人杰,不可能就那么把他们随意处置的。 “少将军,将军在大帐中等你,有事问你。”门口的一个卫兵远远便见了一行人回营,没有多问刘铭一行人是做什么的,径直对那少年说着。 少将军?刘铭有些疑惑,难道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孙策?嗯,看起来还是很有几分可能的,人长的帅,有能打,还是官二代……仔细一想,似乎自己也是蛮符合这种条件的,虽然各方面似乎都差了不止一点…… 那疑似孙策的少年点了点头,回头吩咐道:“带着这几人在大帐外等着,我先去跟将军禀报。” “诺!” 众人一齐应声,少年便如一匹孤狼般消失在层层军营之中,看的刘铭有些恍惚。这样的家伙,或者又是姬野那样名字都拉风的家伙,才是人中龙凤吧。自己果然从来不想去争个天下什么的,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到最后再不济也不可能跟阿斗一样,保住老爹的基业兄弟就够了。 一行人被押着走向大帐,期间刘铭终于还是问到了答案,那个看起来狼一般的少年,果然便是孙策。 江东小霸王,名不虚传呐。 半晌,孙策终于又从大帐中走出,看着刘铭的眼神有些怪异,“将军唤你进去,其他人都给安排营帐去。” 刘铭眼神一亮,孙坚果然不是蠢人,不过叫自己一个路都能走错的家伙是为了什么? 江无悔也是放心不下,抬脚向前一步,刘铭抬手止住。 “无悔,你们先去,若是要加害我们,何必这么麻烦?” 刘铭带着淡淡的笑容,拖着有点颤巍巍的腿,很镇定的走到孙策身边,伸手道:“少将军先请。” 孙策也不客气,掀开帐帘就走了进去。 刘铭跟在孙策身后,踏进大帐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冲击到了他身上。刘铭悚然一惊,抬头望去,却发现身前空无一物。 只有堂上案前那人的眼神! 猛虎般的眼神。 那人一双浓眉,刘铭也是浓眉,却只是刀削似得,那人却乱蓬蓬一双浓眉,一脸胡渣。但这样的一个人,随随便便坐在案前,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择人而噬。 “我已经派人快马前去联军营地了,蓟侯他们到了,便会收到信,自然会来接你。”孙坚语气平淡,可那一双绝对不平淡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刘铭,“这些天里,华雄可能多次前来骚扰,你们也不该在这里白吃白喝,该上战场也要上。你若是有什么不行的地方,先说出来就是。” 刘铭咽了口唾沫,不是亲眼见到,他真的不相信原来真有气场这种东西存在。平日里看张飞关羽和他老爹,觉得也不过如此,可是现在看来,那是因为他是刘铭的缘故,是他们的子侄。 如今被孙坚气势所摄,一旁孙策孤狼伺立,这才意识到气场的强大甚至能影响一个人的心理。 只是身为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好歹也是见过牛人一群群的穿越者,这样就被吓怕了,也太丢人了! 刘铭咧嘴一笑,不管那是不是比哭还难看,开口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用得着我们,当然不会推辞。” “哦……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孙坚望着刘铭,闻言微微一笑,“这个说法倒是有趣,今日你从汜水关过来,可看到有什么西凉军动向了么?” 随着孙坚一笑,那种虎视眈眈的感觉顿时松了不少,刘铭长舒口气,皱眉想了想,才道:“应该没有什么出城行动的迹象,不过远远看到城头上……似乎西凉军气势还不错。” “这群贼兵!”孙策闻言一怒,要不是孙坚在这里,恐怕直接我靠骂娘都能脱口而出。 见孙坚也只是微微皱眉,没多说什么就让孙策带刘铭前去休息,不由让刘铭有些疑惑。 出了大帐,路上刘铭终于没忍住,戳了戳孙策问道:“你们……该不会真的在不久前打了败仗吧?”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真的败了啊!” “滚滚滚滚滚!再吵让你去汜水关下叫阵!” 那个日后被称为江东小霸王,孤狼般的男子孙策,如今跳脚冲着刘铭吼起来的时候,刘铭突然咧嘴一笑。 无论如何,现在的孙策,也总是一个少年。 第二十三章 ·出谋 孙策当然没有真的派刘铭前去叫阵,但华雄反而肆无忌惮的带着一队西凉铁骑冲出汜水关,来回冲杀起来了。.tw 一日之间,似乎根本不想让孙坚有什么调整士气的机会,连冲五六次,好在孙军阵脚稳定,华雄也多半疲军之计而已。否则恐怕刘铭真的要当那个倒霉鬼,刚刚进了孙家大营,就要被派上前线了。 “铭哥儿,今天我打听到一事,你要不要听?”江无悔把刘铭悄悄拉到营帐的角落里,很是诡异的说道。 刘铭爱答不理的瞅了江无悔眼,捂着肚子道:“我现在除了吃饭的事情,别的都不想听……从早上出来到现在,似乎我们跑了一天,一直没吃过东西吧?无悔你就不饿,还有工夫四处打听别的?” 江无悔脸上一红,咳了两声道:“其实打听的就是吃饭的事……听说,孙军很缺粮的样子,似乎跟运量的袁将军有些冲突。” 刘铭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似乎孙坚好像是跟袁术有些貌合神离的意思来着,不过好歹现在也是大战……不至于孙坚没立什么功就给扣了粮吧? 果然,江无悔又接道:“其实说是缺粮也不太对,只是不太充裕而已,只够一天一顿饭的。勉强能够撑到联军到来,如今联军马上也要到齐了,孙军的粮草也快耗光了。” 刘铭这次想的时间比刚才还要久,江无悔都快要在心里默默吐槽少主的智商了,刘铭才啊的一声叫唤,“这么说来我们今晚又要饿着了?!” “噗通”一声,江无悔倒在地上。 “大哥,大爷,你饶了我吧,现在不是吃饭的问题,而是万一华雄看出虚实,直接兴兵攻打了我们都跑不过西凉铁骑啊!”江无悔哭笑不得,这虽然是他为了吃饭打听到的,但也是直接关系生死的问题,少主还真是不把军饷当干粮,“也就是说,这不是饿肚子而已,或许我们在这里随时都可能没命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铭恍然大悟状。 江无悔四下看了看,实在很想把手边的刀拔出来……然后刀鞘狠鞘这小子的脑袋。 “不过我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是饿,一会儿我去找孙小狼给你们弄点吃的,今早有酒今朝醉嘛,打不过还是可以跑的,急什么?” 刘铭伸了个懒腰,看着江无悔一脸的目瞪口呆,又是哈哈一笑,全不在乎。.tw 穿越者牛逼不解释,哈哈哈哈。 刘铭肆无忌惮的在心里大笑着,突然感到身后的帐帘被掀开,咦声道:“说曹操曹操到,孙小狼你真来了?” 孙策一愣,回头看了眼,疑惑道:“曹操?他也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叫错了,叫错了。”刘铭一阵汗颜,看到孙策端着的食盒,不禁一怔,“不是吧,孙小狼你这么够朋友,亲自送吃的过来?” “如果我知道你这么叫我……打死你我也不会过来的……”孙策早在一路上见识了这家伙的喋喋不休,可又有感于当时密林中的义气,得知是友军后也无心疏离,结果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惹得麻烦不是一星半点。 “砰”的一声,食盒被孙策随手扔在案上,无力道:“今晚我还要去巡营,不跟你闹了。对了,我来也是特地告诉你一声,送去联军的信到了,恰巧听闻蓟侯也早有传信到了联军。按行程,明日也就到了大军驻扎处了。” 孙策说着,终于又舒了口气,神色复杂道:“也就是说,明天你也就要走了。” 虽然很烦这家伙的喋喋不休,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毫无顾忌的,平等的跟他开开玩笑说说话。他也知道一旦刘铭离去,可能以后很长时间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再出现了。 孙策不由转过头去,轻轻叹气,然而一口气叹了还不到一半,顿时噎在了嗓子里。 “来来来,都吃都吃,不要客气嘛。孙小狼,不对,少将军亲手送来的饭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哎呀,我去,给我剩点!” 孙策不过一愣神的功夫,转过身来,桌案上已经好似一场大战后的沙场了……杯盘狼藉,几人还在吮着手指,找着饭菜沫。 似乎感觉到了孙策的目光,刘铭麻利的动作微微一僵,回过头来看着孙策。二人相视不到一秒,刘铭嘿嘿一笑,举着手里一条菜道:“没吃饭么?要不也来点?” 孙策拳头握得嘎嘣作响,猛地转身,生怕自己下一刻再也安奈不住要抬手揍人。 念在他还有伤,念在他还有伤,我孙小狼何等英雄,怎么会跟他动手……啊呸,我孙伯符! 不自觉的,孙策自己都差点把自己叫成了孙小狼,又是临出帐前狠狠回头想瞪上刘铭一眼。 “不用瞪了,吃完了。对了,你刚才说,蓟侯的军队快到了……应该还在汜水关外吧?”刘铭这时候竟然好整以暇,拿着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草根剔牙了。 一旁的江无悔默默鄙视着,那草根明明是他自己留得,还以为出来当斥候可以打猎吃肉用的…… 孙策看刘铭带着笑意的眼神,本想离去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心中一动,“怎么,你想让蓟侯的人也跟你一样迷路加绕路,绕到汜水关背后?” “啊哈,孙小狼果然聪明,加十分!”刘铭大笑着一拍巴掌,孙策脸露得意之色,“不过可惜,不怎么对。” 孙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借势跳起来砸到刘铭身上。 “听说你们缺粮是吧……你说如果华雄得到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 刘铭望着孙策,一个很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孙策眨了眨眼,很萌很无辜。 刘铭咳了两声,实在受不了一个英武剽悍的男的在那卖萌,虽然孙策只是不知为不知的思考,却让刘铭那意识流的心脏承受不了。 “不用想了,你那智商也想不出来的。如果华雄知道了你们缺粮,会怎么做呢?那肯定就会猛攻,猛攻之后汜水关怎么样呢?那肯定就空虚,空虚了怎么样呢,我们也不一定拿得下……所以,拿不下就一定要找人帮忙!” 刘铭很是奸诈的一笑,心道自己也是有可能推动历史进程的人了,“联军的头头和几位将军高手,化整为零,潜到汜水关外。我让江无悔带人去接应蓟侯,到时候高手们占住城门,蓟侯大军涌入,汜水关可得!唯一要考虑的两点……” “铭哥儿,唯一跟两点不矛盾么?” “……矛盾你妹啊,好好听着!一是让华雄相信缺粮是真的,二是让华雄亲自领兵出城,并且相信你们阵中有他觉得非要拿下不可的人物或东西。否则他带着铁骑,飞马入城,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其实,我妹也挺漂亮的,没看出来你也蛮聪明的,不如考虑一下当我妹夫?” “……孙小狼,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好不好!” 孙策哈哈一笑,其实在一开始刘铭刚刚要说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大概,眸子早已亮的非常,此刻一把拉起刘铭,兴奋道:“跟我去见父帅,这次要是成了,你小子当居首功!说不定家父看你顺眼,真要招你当女婿呐,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对阵沙场 大雨下了一夜,到了天明时分仍旧未停。 刘铭在坚硬的床上伸了个懒腰,勉强起身,腰酸背痛。昨天晚上跟孙家父子兴冲冲探讨了半夜的计划可行性,结果到了最后,孙家父子明显想出了办法,却过河拆桥吧刘铭给轰了出去。 好在刘铭对于他们的办法也没有太多的好奇,本来就很困了,躺下便直挺挺的睡了过去。 刘铭刚刚伸完懒腰,想去隔壁营帐里叫起他那些弟兄,随时准备走人。突然帐帘又被掀开,刘铭看清来人,无奈道:“孙小狼,我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但是能不能有点涵养?先敲个门会死啊?” “没门。”孙策随口应着,很有些一语双关的味道,让刘铭更加无奈。不过孙策却始终一脸兴奋和紧张,一把抓起刘铭就拖出了营帐。 “我靠,孙小狼你要干嘛,我可是良家妇男,性取向绝对正常!” 不理会刘铭的惨呼,孙策三下五除二扒掉了刘铭身上的服饰,在刘铭唯恐失身的情境下,唤过一群人给刘铭披上了一套很是威武的铠甲。 刘铭茫然的眨了眨眼,“孙小狼,你这是做什么?” “一会儿你过去跟华雄打个招呼,就说你是孙策,我是你爹,懂不?”孙策拍着刘铭的肩膀,语重心长。 刘铭黑着脸,拍开孙策的手,“懂你妹啊,凭什么你当爹,你就不能本色出演当你的孙策么?” “很明显,我比你高比你威武,打扮打扮也符合我爹的形象……其实我还是不放心你,到时候就算你说你是孙策,华雄也不见得相信。”孙策一脸沉痛的叹息,似乎计划里什么重要的破绽露了出来。 刘铭脸色更黑,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说,我这个样子怎么看也比不上你孙策,所以华雄怀疑吧?” 孙策一怕巴掌,沉痛道:“就是这个!你也察觉到了吧,这可是重要的纰漏啊!” 看着刘铭那黑的跟炭似得脸,孙策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孙小狼,你不要告诉我,就我们两个人领兵对敌吧?”刘铭终于还是忍不住正经起来,虽然他穿越者牛逼不解释,但毕竟是疆场生死,孙坚这时候放任孙策承担真的大丈夫? 孙策皱眉叹气,看起来也认真的几分,“联军那边也派人来了,毕竟这种计划也不可能没有通传。身为先锋,没有功绩,联军也有兵马到了。家父怕城门难以攻克,现在已经前去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华雄攻来时撑住。潘凤将军和因为粮草问题恰逢其会的纪灵将军不久也便到了,到时候留住华雄,汜水关可定。” “那我们……大概要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的,你以为真的靠我们啊,当然还是靠援军拦住华雄啊。”孙策漫不经心的说着,刘铭也没有感到这股淡淡的语气下面藏着的是什么。 这个很有自知之明的慨叹下面,或许就藏着跟他爹一样猛虎般的咆哮,谁知道呢? 雨还在如注的下着,少年听雨,便已在沙场之上,如今铁甲在身,已是戎马半生。华雄勒马停在孙军营前,大刀磕着马身,心中默然慨叹。 “将军,孙军已经没有粮草了,何不再等数日?即使他们援军来了,我们也是守住汜水关了啊。”华雄身后,一名显然很得信任的亲卫说着。 华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大刀,“若是能早一点化解战端,何苦再拖些无聊的时日呢?我少小从军,大汉无能,战乱连连,早该让西凉铁骑横扫天下了。” 话音未落,华雄又向后看了那亲卫一眼,刀削般的脸庞浮起微笑,“说起来,这些日子让你跟着江东军,也是苦了你了。昨夜趁乱跑出来,想必今日他们也有了反应,不过没关系,我能败孙坚一次,同样也能败他两次!” 华雄又转过头去,对着漫天大雨,雨幕之外,喃喃道:“孙坚,你也该亲自出手了吧。” 然而转过头去的华雄,却没有发现,他背后的那亲卫脸色多了分不自然。 西凉军更不知道的,是这群骑兵身后的雨幕里,江无悔那锐利的眼神,已经紧紧盯着换防的城头,猛一摆手。 利箭穿云,响彻高空! 几道绳钩瞬时飞起,数道人影腾身而上,攀爬的极为迅速。换防刚刚结束的城头守军,此时人数并不很多,几处本来驰援的守军和城下奔上的人却也不满,等人攀上城头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几十上百人聚集。 只是有的时候,人数并不能决定什么! 那攀上城头的大汉一拂长须,丹凤眼骤然睁开,长刀陡震! 关云长一刀出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飞也早已登上城头,却是并未恋战,全然不顾伤害的向城下冲去。 大雨之中汜水关守军也不知对手来了多少人,华雄也并不在关内,一时间群龙无首,慌慌无措。 张飞哈哈大笑着,已然杀出一条血路,腥风血雨之中直冲城门。 “喝呀!!”张飞猛然一声大喝,一枪扫开逼来的十数人,豹眼圆睁,遽然一掌劈下,竟生生劈断了城门横木! 一时间守军大为惶恐,立刻想要涌上阻止张飞,城墙上孙坚却又在此时落下。大刀挥舞,头顶红巾独闯千军。 本来一直很安静的城外突然踢踏不停,那不仅是马蹄,而是大军踏在一夜的积水上,直取城门而来。 城门处聚集的几百人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区区两人,城门却已来不及防守,渐渐打开,公孙瓒亲率白马义从,当先凭着冲势直冲入城,势无可挡! 其后联军大军涌来,西凉军面面相觑,脸上都是露出绝望之色。 汜水关,破! 而远在汜水关之外的孙军营寨前,孙策跟刘铭也已缓缓策马出营,迎上了那横刀立马,一脸冷傲的华雄。 “久闻江东猛虎之名,没想到,如今却因为缺粮之事不得不战。天下已乱,不如孙将军加入西凉军,雄愿跟太师作保,必定高官厚禄。”华雄在大雨之中看不清对面的面貌,却当先踏出几步,遥遥喊着。 如此一来,孙坚却也不可能还龟缩军中,只要出来,华雄便也有信心跟孙坚一战擒之! 果然,对面阵中有一骑缓缓踏出,华雄心中大喜,却听到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你算个毛啊,一个跑龙套的也过来游说主角?” 第二十五章 ·三刀斩你 大雨滂沱之中,华雄虽然听不清,听清了也听不懂对面说的什么意思。.tw[棉花糖小说网]但是那满口的不屑和稍显稚嫩的声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华雄挥刀,雨幕被刀锋划开,雨珠猛地散向对面阵中来人,喝道:“黄毛小儿,唤孙坚出阵,与华某一决死战!” 刀锋散处,雨珠又落,一瞬间的光景,华雄已隐约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来人自然是刘铭,不过这个时候,刘铭很是大言不惭道:“就凭你区区华雄,也敢跟我爹叫阵?也就是虎牢关吕布,才勉强能让我爹亲自出手,你最好还是不要枉自送了性命。” 华雄再冷静,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可一时间反倒犹豫了起来。按理说,孙军缺粮,那必定是比他还急于求战才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想拖延战机,这是为何? 还不等华雄深想,刘铭便又哈哈大笑道:“华雄,我知你西凉马快,可是如今,恐怕你再快也赶不及在汜水关被破之前赶回去了!有我孙策在此,此地便是你授首之时!” 刘铭背后的孙策听得嘴唇不住颤抖,这小子武功不高,胆子还真是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然而也正是刘铭的话,反而让华雄打消了回去汜水关查看的心思,仅仅派了一名骑士随意去观测。毕竟若是敌军偷袭,即使有一定量的援军,那也不可能短时间彻底稳定汜水关,这孙策这样说来,看起来只是想逼自己退兵。 退兵,他们便可以安然离开,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想退,所以才不急于求战! 想通这里,华雄反而笑了起来,不再有怒意,轻轻策马笑道:“好,那今日某便配你这黄毛小儿玩玩。(..tw好看的小说)我这大刀横行西凉二十年,罕逢敌手,在中原冲杀,更是杀敌无数。你能接下我三刀,我便放你离去。否则……阵前辱将,无论我华雄生死胜败,必定追杀你天涯海角!” 刘铭哈哈一笑,心里其实突然涌上了股不详的预感,丫的早知道就不那么张狂了,装逼果然遭雷劈么?可我是刘铭,不是孙策啊,华雄大哥,你砍错人了啊。 “华雄……”刘铭咽了口唾沫,刚想说什么打消华雄的念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意和危机,下意识的松开缰绳,凭空坠落马下。 “嗡”的一声颤音,劈开雨幕,从天而降,华雄竟然从马上高高跃起,一刀凌空斩下! “卧槽,华雄你连招呼都不打,这算是一刀了吧!”刘铭连滚带爬,一身泥泞,心脏还狂跳不停,那马儿的鲜血溅了他一身,恍如那本该是他的鲜血一样。 华雄却是不答,盯着刘铭的眼中满是寒意,不进反退,冲出几步后翻身上马,继而策马扬刀。 刘铭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望着华雄一刀杀马,一刀策马疾斩,自己无论如何也快不过这连人带马的一刀! 华雄策马而来的身影越来越近,心中冷笑,虽然刘铭躲过他偷袭的一刀让他有些意外。可现在就算刘铭再躲这一刀,他侧身一斩,刘铭也绝对再无躲避机会! 大雨之中,孙策大喝策马,然而华雄已然举刀,下一刻刘铭似乎便要身首异处。[..tw超多好看小说] 千钧一发之际,刘铭没有躲,也根本没有躲的机会,刘铭出刀! 出刀不是挡刀,不是撤身后退,而是出刀前冲。 那对于他自己的定义来说,装饰性远远大于实战性的佩刀,如同刘铭此刻冷冽的眼神,精准无比的出鞘斩落。 退,那依然避不过华雄的大刀笼罩范围,片刻的发呆之中,刘铭其实早已经没有了思索的功夫,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想死! 所以他进,拔刀纵横,一刀拼尽全力斩向了马腿,双膝跪地,猛地从华雄马腹下滑身而过。马折前蹄,后蹄高扬,狠狠蹬在刘铭的背上,刘铭口吐鲜血,远远的被抛飞出去。 然而华雄也没能立刻追上,他也实在没有想到一个黄毛小儿竟然能避开他两刀。第一刀偷袭被刘铭避过,他已有些吃惊,可毕竟以为这人是孙坚之子,反应不慢。可第二刀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铭竟然不退反进,丝毫没有一个少年初遇生死时的畏惧退缩,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华雄的身子落到地上,猛地弹起,挥刀磕地,倏然冲向前方。 刘铭浑身酸痛,看着华雄再度重来,眼睛眯起,心中无悲无喜,只是默然想着如果上天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不作死了……可惜,只是可惜他还没能见到自己老爹成为昭烈皇帝,他还没见到曹操,罢了,就当自己从未来过好了……只是那么多朋友,刘铭早已融入这个世界,至此唯有叹息。 陡然间,天外一道惊雷,刘铭眸中亮起光芒,嘴角突然浮起微笑。 他不会死的,因为他还有朋友! 孙策猛然一声大喝,长枪疾刺而出,策马而来,速度比华雄更快几分! “休伤吾儿!”孙策沉着嗓子,骤然一声大喝,配上天外惊雷,声势骇人。 刘铭笑得几乎笑出了眼泪,哈哈大笑着,华雄无奈回头,此处是战场,绝不是游玩捉对厮杀的地方! 华雄抽身退走,阵中那亲卫也早已牵过匹马来,华雄上马横刀,冷声道:“孙将军,没想到盛名之下,却是一个背后偷袭的小人。三刀未过,不想令郎却不敢接这第三刀了。” “哼,若非卑鄙小人偷袭出手,犬子虽然武艺不高,接你三十刀又何妨?!”孙策一把拉起刘铭,话说的很有气势。 刘铭却是被这一句话吓得腿软,若是华雄真的找他再劈三十刀,恐怕真的要报销了。 缺不料华雄只是默然立在原地,并没有动,甚至没有说话。刘铭孙策相视一眼,心道不妙,阵中的祖茂程普等将不关心刘铭的生死,孙策冲出,那当然还是要遥遥跟在身后的,随时防备华雄发兵混战。 然而正是这样一种保护,让华雄心生疑惑。 堂堂江东猛虎,竟然这样不让部下放心么?听闻孙坚也是百战好手,即使上次兵败,却也见他从乱军中杀出,一骑绝尘。难道…… 华雄仔细打量着孙策,孙策一言不发,华雄更加笃定,若是孙坚,此时安能无话可说! “你不是孙坚,叫他出来,你们到底意欲何为!”华雄神色冰冷,他也终于意识到,似乎眼前这些人的确在拖延时间,而不是想着逃跑! 孙策那始终无语,也不变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微微一笑道:“华雄,你现在才发觉,恐怕有些晚了,在下孙策。” “哈哈,没错,我们拖延时间可不是你那猪脑子想的一样,并非是想逃,身为男儿,怎么能逃!汜水关我们自然是不能取下,可是设计杀你,也并非不能!”刘铭哈哈大笑着,被一踢一摔的酸痛此时已经去了不少,“让你打小爷,你西凉骑兵冲不起来,还能有什么威力?!” 华雄色变,继而面沉如水。 “记住,今日此处便是你华雄的埋骨之处,设计杀你的,正是我刘铭!”刘铭也收敛了笑容,一脸凝重,谁如果敢说这不是真的,孙策第一个打死他。 孙策一声长啸,大雨之中遥遥传开,孙军阵中一声号角悠扬传起。 然而大雨之中,静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有一刹,又似乎过了半个时辰,孙策与刘铭一直盯着华雄一动不动。 华雄也仍旧沉着脸,两侧终于马蹄声有如雷动,狂涌而上两队精锐骑兵! “冀州潘凤在此,华雄受死!” “山东纪灵在此,华雄授首!” 两侧悍将当先冲出,场中局势急转直下,转瞬间华雄军已被三面包围。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面沉如水的华雄,就在孙策与刘铭的眼中,露出了微笑。 “两个小娃儿,就这么两个人,还想取我华雄的性命?未免太过天真了!”华雄朗声一笑,大喝如雷,“西凉儿郎,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 第二十七章 ·匹夫?英雄! 随着华雄一声大喝,西凉军后响着云从,以华雄为锋,西凉军踏着满地的泥泞携巨力冲向孙军。(..tw棉花糖小说网) “孙小狼,他们是来找我的,要是你爹在这里,得知汜水关攻下,看情况肯定不会贪功。所以,你是不是该走了?”刘铭看着锋芒毕露,正横行无忌的华雄,头也不回,淡淡向孙策说着。 大雨之中,孙策眉头微皱,迟疑不过一瞬的功夫,便又笑道:“在我的地盘上,华雄竟然不找我而找你,未免有些太不把我孙策放在眼里了。这么看不起我,我岂能让他这么容易得手?” “因为一己之私,惹得你各位将军伯伯生命之危,江东兄弟丧命之忧,你不行啊孙小狼。”刘铭终于转过头看了眼孙策,嘿嘿一笑,“行了,你心意我心领了,况且我这么聪明,也不一定会死的。你刚才不是说过么,只有活着的英雄,才是英雄。” “那至少……你要先不负英雄这个名号。”孙策缓缓持枪举臂,嘴角带笑,“今日我一走了之,哪怕不死,也再不是英雄。江东军后撤,中军随本将军断后!” 孙策一声号令,江东众将有分迟疑,但看着已然逼近的华雄,终究还是按部就班撤退。祖茂率领中军,稳稳挡在孙策刘铭身前。 “这一次,我孙策也要逞一逞匹夫之勇!”孙策嘴角高扬,刘铭也不禁大笑。 这才是孙策,江东霸王孙策! 祖茂行军沉稳,并没有立于阵前,而是在阵后压阵,赞避华雄的锋芒。 然而让祖茂大吃一惊的,却是华雄的锋芒显然根本阻止不了,带着一身冰冷的杀气从雨幕中冲出,本就不利于对抗骑兵的步兵瞬间瓦解! 西凉铁骑蜂拥而入,祖茂咬牙顶上,同样的大刀横斩而出。 华雄似乎看都没看,只是双腿猛夹马腹,战马陡然高高跃起,祖茂的一刀斩断了马蹄。而华雄的一刀,却已劈向祖茂的脑袋!刘铭避他一刀的办法,竟然被他活用成了杀人的刀法! 祖茂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竟会命丧于此,然而沙场之上马革裹尸也总比死在榻上强。祖茂无悔! 只是半空中一声尖啸,铛的一声,华雄的刀被一箭荡开,没有斩破祖茂的头颅,只是划向了胸膛。顿时祖茂胸前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伤口未曾及骨,显然并非致命伤。 华雄回头瞥了一眼,却没有再说,顺势骑上另一名西凉军的马,便望向了射箭的少年。 千钧一发之际,正是孙策挂枪提弓,一箭射出。 不过孙策虽然救下了祖茂,却还是对华雄根本不在乎祖茂,直奔二人感到心惊。周围的江东军围上,片刻间复又散去,很难在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手下组织反击。 孙策深吸口气,马儿嘶鸣,不退反进向着华雄迎去。 华雄不管奔上来的是谁,大刀斜斩,似要将孙策一刀劈成两半。 然而下一刻华雄色变,纵然是生死疆场,却也没有见过胜券在握的一方,一个区区少年竟然不躲不避他的刀,径直将那一枪刺向他的咽喉。 只是华雄眼中冰冷和遗憾一闪而过,这一战输的是他,他根本不必为了换命而躲那少年的枪,刘铭是祸患,孙策何尝不是。 可华雄随即便发现自己错了,战场之上,他绝不该犯这么多错误的,更不该轻视任何一个人。 刘铭跃起,刘铭出刀力度不大,根本无力拦下华雄势大力沉的一刀,然而刘铭嘴角带着分残酷的笑容,他没有挡那一刀,只是顺着大刀劈落的力量稍稍改变了那一刀的方向! 华雄悚然色变,急忙拧身,大刀还是劈到了孙策身上,却也不过从孙策胸前掠过,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看似严重,但只是皮外伤而已。 华雄却是被孙策一枪刺入左肩,虽然不至于刺出一个洞,但伤势显然比孙策要重。 只是华雄一夫拼命,又岂是那两个少年能拦? “我只是想告诉你,匹夫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在战场上存在。战场上有兄弟,孙小狼,上吧!”刘铭嘴角的笑在大雨之中欢快,没有丝毫恐惧,是男儿,便永远不能在这种时候怂! 孙策也同样大笑,再次挺枪疾刺,他敢说,从他练枪开始,从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快更狠! 只是华雄却不看这一枪,微微错身闪开要害,一刀劈向了刘铭。 孙策微惊,他的枪法勇猛有余,本就不擅变化,只是此时他才暗恨自己不过快,不够猛。 枪刺刀落,双方血花同时溅起。 华雄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一刀,本已留力,等着刘铭出刀阻拦时震退他,继而抓住孙策的枪,一刀斩之。 可未曾想到,不知道刘铭是否看出了他的意图,虽然阻拦,却还是用了巧力,根本没有正面对抗。 然后……放任华雄大刀劈入,松开佩刀双手紧紧抓住了刀锋! 孙策长枪刺入华雄身体,华雄也正是靠自己的身体与双手,紧握枪锋,令孙策难以发力夺回长枪。[..tw超多好看小说]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个看似略弱的少年,竟然也敢如此作为! 若不是自己留力,或许这一刀根本不会砍进一半刀锋,甚至会将那少年砍成两半。 然而刘铭仰首,一双带着笑容,无悔而坚定的目光对上华雄,虽然嘴角还在流血,整个人在大雨之下瑟瑟发抖,却也终于让华雄明白。 这个少年,不仅很是聪明,更从不缺勇气! 僵持,不过片刻。 而就在不久前的汜水关内,潘凤被斩的消息,已被纪灵拼命催赶着坐骑传到了关内。 纪灵并非不关心孙策的死活,而是认为这个时候单凭自己绝对无法保障,不如求援! 汜水关内,已有不少盟军的主脑抵达,此时骤然闻言,皆是色变。 韩馥更是惊得面如土色,喃喃道:“潘凤……潘凤竟然一刀便被斩了。纪将军也没能从华雄手上走过三招,西凉军中更有吕布这种人物,可如何是好?” “砰”的一声,孙坚一怒拍案,“韩将军若是胆寒,不若退出此地,犬子受困,也是为了取汜水关。如今汜水关已下,诸位在此发愣,不如一骑快马,斩了那华雄,救出犬子!倘若无人,坚愿亲自前去!” 孙坚说完,猛一转身,望着堂上的盟主袁绍,和联军发起人曹操。 方才,也不过是曹操袁绍,还有另外一个随他们攻城的中年小将未曾色变而已。 袁绍迟疑片刻,叹了口气道:“若非我斩下文丑颜良不在,区区华雄,何足道哉。孙将军,诸位将军,可有愿意出关相救的?” 众将面面相觑,在场诸侯自然也是各存心思,彼此对于对方的实力也有分打探。潘凤也算一员上、将,竟然都被华雄两刀斩了,虽然死一人不算什么,可若是能统兵的人才,可损失不起。华雄已经失了汜水关,已经败了,此时不要命的杀几个重要人物也极有可能,他们谁又愿意损失自己的部下? 袁绍身旁阶下,站着的便是眼睛一直半睁半闭似得曹操,手指轻叩桌案,陡然睁开双眼想说什么。 然而已在片刻前,诸侯窃窃私语的时候,刘备也淡淡说了一句话,“铭儿出策取城,此时他也在江东军中。” 于是抢在曹操说话之前,一道雄壮威武的身影有如拔地而起,遽然立在众人之前。 “平原关羽关云长,愿去救援。”关羽神色仍旧冷傲,不对任何人假以颜色。 袁绍有些不喜,不过毕竟有些艺高之人,他也算是有容人之量,复又问道:“不知你现在居何职位?” “某在蓟侯手下,平原令刘备手下挂职,无名小卒而已。”关羽说完,又望向孙坚一眼,道:“取汜水关之计,似乎便是我大哥之子对破虏将军说的,不知破虏将军以为如何?” 袁绍本对关羽跟着一个区区平原令有些不屑,可听到后来,才发现似乎有点意思。望向孙坚,孙坚抱拳一礼,“正是一位叫刘铭的少年献计,坚不敢居功。此时刘铭也跟犬子被围困关外,坚便与这位赶去救援,请盟主批准。” 袁绍方欲点头,却又听到一个声音,斩钉截铁。 “不必,我一人一骑足以。” 这次不仅是袁绍,场内所有人无不大惊,旋即鄙视。公孙瓒更是头疼,不知道刘备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个疯子,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然而还不等议论声响起,一阵大笑便引众人纷纷侧目。 曹操长身而起,朗声大笑,端起刚温过的酒壶倒酒一送,对着关羽笑道:“既然云长有信心,曹操愿送酒一杯,为云长践行!” 袁绍阴晴不定的脸色刚想发作,可看着曹操默认,心中也是暗自冷笑,好,就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红脸白痴去好了,那孙策刘铭纵然都死了也与我无关! 众人也对曹操的举动不能理解,关羽却终于睁开了眼,仔细看了看仍旧带笑的曹操,继而还是摇头,“不必,斩一华雄尔,留着这杯酒,我回来喝!” 众人望着关羽真的孤身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忍不住骂了句,“匹夫之勇!” 然而汜水关外战场上,那短暂的僵持已然打破,华雄和孙策刘铭,三人角力之下纷纷落马,兵刃全失。 只是此时西凉骑兵也有不少到了,一杆长枪已抛到了华雄手上。孙策心中惊凛,此时他却也再无退路,只能迎上。 刘铭奋力拔出大刀,血流不止,顾不上喊疼,也顾不上一身冷汗,拄着大刀冷眼旁观。 华雄长枪抖动,孙策虽然也取了杆枪,却也是渐渐不支。若是华雄用刀,恐怕一样撑不过三招! “死!”乱军之中,不少人也趁机偷袭,华雄分心而用,刺杀一人的同时,突然抛弃了孙策,一枪砸向了刘铭的脑袋。 孙策已然鞭长莫及,刘铭眉头因疼痛皱的紧紧地,却终究是求生的本能带着这具身体危机之下再度就地一滚,甚至竟然还做出了刀劈华雄双腿的动作! 华雄心中焦躁,实在想不到两个少年竟然会这么难缠,陡然间,又有一抹刀光从侧面扫过。 长枪相迎,兵刃相交的那一刻,华雄陡然弃枪,抢进来袭人的身侧,一拳击飞那人,重新抢过了一柄大刀。 华雄朗声大笑,果然在三刀之内,已磕飞了孙策的长枪。 孙策眼神中似有火光燃烧,与刘铭对视一眼,谁都不甘心受死。纵然孙策支撑时间不短,体力早无,刘铭更是一身伤痕,却全都奋不顾身的朝华雄扑上! 纵然飞蛾扑火,飞蛾也要无愧无悔! 华雄对这扑来的两个少年心中叹息,若非这样的情况,他还当真不想杀这两人。可惜,大刀终究扬起,然而也正是扬起的那一刻,华雄感到一股惊天的杀气在背后生出! 华雄急转,回头,刚刚重握大刀的自己,已觉得这片战场上再无他三合之敌,却突然汗毛倒竖,只因为看到了一个人。 一人一骑,却似乎充斥了华雄整个世界,马蹄声踢踏不语,一声声有如敲在华雄心上。 不管是谁,华雄还是有信心一战的,此时刀复又扬起,他一定要争到先机,他看出了那人用的也是大刀! 逼近,逼近,那人终于动了,刀光如月,月中似乎有青芒闪闪,如龙似电。 好快的刀! 这是华雄的第一个念头。 那把刀,叫什么名字? 这是华雄最后一个念头。 “青龙偃月。”似乎是听到了华雄临死的残念,一个声音在大雨之中幽幽飘起。 关羽收刀,华雄被劈上高空的头颅此时缓缓落下,华雄扬起大刀的手臂仍旧抬着。 刘铭看着恍如天神的关二爷,咧了咧嘴,突然对着孙策嘿嘿傻笑,“看到了么孙小狼,你那算什么匹夫之勇,不过送死的本事而已。我二叔这才是匹夫之勇,足以称之为英雄的匹夫之勇!” 孙策趴倒在地上,懒得搭理这个一身是伤还兴奋不止的刘铭。 不久之后,汜水关内,关羽接过曹操递来的酒,饮酒抛头。 华雄的头颅滚落地上的时候,汜水关内静寂无声。 片刻后,曹操才一阵大笑,扫视众人,“美酒尚温!” 第二十八章 ·见到偶像玩脱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然而这场连绵两天的秋雨结束后,汜水关内却仍旧有些火热。 刘铭哼哼唧唧的被江无悔扶出后营,不由暗中骂娘,心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古人诚不欺我。本来还想好好养伤的刘铭,第二天就被孙坚叫出来谢了一番,背后的孙策挤眉弄眼,活蹦乱跳的气了刘铭一通。 今天听说又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刘铭哭着一张脸,又被江无悔扶了出来,心道要找牛人去找我关二爷啊,找我干嘛? 然而还未到大营,便听到一个豪迈的笑声,让刘铭难生恶感。 “未曾想到,玄德竟然还是皇室血脉,失敬失敬啊。”那人声音颇为厚重,笑起来又是那样张扬,“既然玄德是皇族,那方才客气什么,叫我孟德便是,什么将军都尉的,说出去笑掉大牙。” 走到刘备帐前的刘铭顿时驻足,一双眸子眨了眨,突然转头望着江无悔,“无悔,刚才帐里那人,是说让我爹叫他孟德吧?” 江无悔一脸紧张,摸了摸刘铭的头,又舒了口气,喃喃道:“铭哥儿你不是傻了吧,听这么清楚还问?那人该是曹……” “曹操……”刘铭也同样以梦幻般的语气淡淡说着,眼中却绽放着光芒。 那个在前世看来,三国第一人的曹操,现如今,跟他就差了一个帐帘!而且似乎,曹孟德要找的人,正是他刘铭! 一时间,刘铭反而有些紧张,有些不敢进帐了。 “铭哥……你怎么了?”江无悔看刘铭半天不动,就站在帐帘前发呆,有些害怕的戳了戳刘铭。 刘铭陡然惊醒,咳了两声,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我叫不紧张,我叫不紧张……不禁不紧张,还可以狂一狂的,小爷也是献计取了汜水关的人啊,还这么年轻,就算狂一狂那也没人会说什么滴。 稳了稳心神,刘铭长吸一口,终于伸手掀开了帐帘,轻松下来的刘铭,脸上的笑总是让人一见舒心。 刘铭进帐之时,帐中人的目光纷纷望来,那些熟悉的面容被刘铭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那个并不显眼的人身上。 那人身量不高,颔下微须,面容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只有那一堆疏狂的眉毛下的一双眼睛,直指人心。那笑容里似乎很是温和,可配上那一双眼睛,又有无比的气概。似乎有什么信念,让这个人足以傲世天下。 帐中一时无言,刘备也是一怔,没想到自己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儿子一进来就盯着曹操不放,连问个好都没有。 不禁哑然失笑,刘备也不介意,介绍道:“孟德,这位便是犬子刘铭,拳脚不行,也没什么智慧,也就是一点小聪明还算不错。” “若是人人都能有这样的小聪明,想必董卓躲在洛阳城里,也会害怕的睡不着觉了。”曹操哈哈一笑,看着刘铭的目光满是激赏。 刘备脸上带笑,无论如何,这次自己那个混小子儿子,也算是误打误撞给自己长脸了。而关羽温酒斩华雄,更是名声大噪,似乎未来那飘渺的光明,终于逼近。 刘备连带笑容,准备继续引见曹操给刘铭,“铭儿,这位便是……” “奋武将军曹操,曹孟德,当世英雄!”刘铭进帐之后第一句话,便是打断了自己老爹的引见,望着曹操嘴角弯起,笑得神采飞扬,“将军汉相曹参之后,年少任侠击剑,同袁盟主放荡不羁,是真名士自风流!而后得人一语断言,君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其后征意图刺杀张让,棍杀宦官一党,征讨黄巾功劳赫赫。更是见识非凡,当年何进无能,请西凉军入京,唯有将军所言大快人心!” 曹操心中惊讶,没想到自己以往的一幕幕竟被这少年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一时间恍若梦幻,往事袭上心头,喃喃道:“那我说了什么?” “将军说,欲欲其罪,当诛首恶,一狱吏足矣,何止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刘铭说的眼中精光湛湛,又激动续道:“此后果然事败,何进身死,还是凭袁盟主一把火烧了洛阳群奸,却迎来了董卓此人。董卓名为汉师,实为汉贼,袁盟主拔剑问锋,离席而去。将军却忍辱负重,伺机刺杀,尽是男儿!到如今,我等兵临城下,大汉生机,必将重回!” 帐外风声轻啸,透进帐来,曹操一时间有些恍惚。 风中似乎夹杂着他的往事,他那时还黑白分明的眸子和满腔的热血。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是过了二三十年那么久,那些很久以来都不想再想的日子才从曹操脑中浮现而又落下。 目光凝聚,曹操望着眼前的少年,似笑非笑道:“我等兵临城下,又有什么用么?跟当年又有什么区别……吾见其败也……哈哈……” 曹操又突然大笑起来,望着眼前的少年,又转头望了望刘备,“玄德,你这个‘犬子’可给了我太大的惊讶。我曹操的事情,似乎他比我自己还清楚,不会玄德你也一样清楚吧?” 刘备也是一头雾水,望着刘铭很是诧异,此刻缓缓摇头道:“虽然曹将军的一些事情,备也略有耳闻,但绝没有铭儿知道的这样清楚。” “哦?”曹操这次也是讶然,他本以为是刘备对他有所听闻,将他视为敌人或者朋友乃至要投靠的明主什么,才了解的这么清楚,没想到看起来似乎是这个少年自己调查的。 这个少年一手谋划了汜水关一天之内的失守,真的能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年来看待么? 曹操又微微望了眼张飞关羽简雍三人,发现这三人关羽的面无表情,张飞混不在乎出了什么事,简雍一脸平淡……甚至连那个亲兵小卒也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理所当然般站着,不禁又看向了刘铭。 刘铭心中咯噔一下,貌似装的有点过,见到偶像有点小激动……似乎玩脱了…… 第二十九章 ·唯使君与操耳 只感到一帐子的目光都慢慢向自己望来,刘铭摸鼻子咳了两声,红着脸道:“大家不要都这么看我嘛,虽然我长得帅,可也会害羞的……” 简雍为之绝倒,刘铭你是我哥,对着曹操都敢这么玩,你是我哥! 张飞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虽然也有时莽撞,有时口不择言,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玩吧。那一直神色不变的关羽,也忍不住干咳了两声,默默移开目光,似乎在表示我不认识这个家伙。 只有刘备叹了口气,捂着脑袋,心道若是成也此子,哪天败也次子,他绝对不会意外。 曹操果不其然,目瞪口呆,可是四周一望,看到众人虽然各种尴尬却习以为常的模样,又不禁好笑。 “咳咳,曹将军,其实是这样的……因为你跟我爹很像,所以,我总是忍不住通过些方式来打听你的消息。”刘铭下意识吐槽完,赶忙找回正题,望着竟然脸上忍笑的曹操,有些愕然。 魏武不愧是魏武,接受能力真心好评…… “像?什么地方像了?”曹操看了眼刘备,刘备恢复垂首微笑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 刘铭笑了笑,看着面前两个日后掀动汉末风云的两个人杰,缓缓道:“你们,都是英雄。我爹从涿郡起家,不过卖鞋织履之辈,区区千多人,抗击黄巾。有打得过的时候,有打不过的时候,打不过就跑,或者直接躲在死尸堆里装死。无论如何,都不能就那么死了,因为还有大汉等着他去救。曹将军没有笑,多谢了。” 刘铭抱了一拳,在曹操也渐渐变得看不出喜怒的目光中侃侃说道:“平定黄巾有功,可是因为不像曹将军一般出身,只能落到一个小县城去当小县令,还被宦官欺压。于是父亲一怒之下怒抽督邮,挂印而去。到了什么地方,都不会太顺利,可他从不放弃,始终都抱有希望。只要我爹还在,我们这群人就永远也不会倒。哪怕身后千军万马,抑或十几个散兵游勇,都是一样。” “而曹将军,出身虽好,可也不是你想要的吧?宦官之后,跟袁盟主这个庶子身份一样,看似光鲜,少年时期绝对没有少受冷眼。能有今天,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证明出来的。刺杀张让,不成,打击宦官,不成,刺杀董卓,不成……这次讨伐董卓,或许还会不成。但是我相信曹将军一定也不会放弃,一定也会东山再起,不管……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跟我爹都是一样的,你们都很自信,决不放弃。只要一息尚存,就好像整个天下都无人能跟你们抗争。” 刘铭又摸了摸鼻子,低头笑着,“当然,或许日后很多年,我爹会变,曹将军你也会变。不管是行事方式的变化,或者是干脆变作选择放弃……但现在,你们都是英雄,都是小子钦佩的人。” “因为钦佩,所以想方设法去了解多一些……这样,曹将军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刘铭一席话落,大帐中静寂无声。 一声叹息悠悠落在心里,刘备微微抬起头,有些心酸,有些久未的幸福。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成,却也做了许多,认可的人没有几个。当年那个跟着他沙场奔波的儿子,一直紧紧抿着嘴唇,一眼不发,他以为自己这个当爹的看不出他心里的向往和不满么? 当年,或许他也有想过,自己若是曹操的儿子,会好很多吧? 可是如今,他说我们都是英雄,哈哈,刘备是谁,竟然有人说跟曹操都是英雄? 没错,是的,纵然没人相信,至少我相信……我,就是刘备。 只不过……刘备真想叫张飞过来扇刘铭两巴掌,至于把他躲死人堆里这种丢脸的事也说出来么,至于么!至于么?! 曹操却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微微笑着,自己问着自己,真的就不会放弃么? 纵然知道,这次联军讨董,凶多吉少也不会放弃么? 放弃?那是什么意思……曹操突然发现自己不懂。 “哈哈哈哈……”曹操一阵大笑,拍着刘铭的肩膀,又看了看这少年给与相似评价的刘备,正迎上刘备恢复过来的目光。 两个不世的枭雄,无数次的目光碰撞中,第一次相互认可的注视,风雷隐隐。 刘铭本是看着曹操,可是说着说着,目光又不自然的望向了刘备。 这套说辞,是他临时想来的,可是现在自己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两个人真的很像。至少直到现在,还都很像,哪怕日后变成说是曹操以奸诈凶残安身,刘备以中正仁厚立命,其实实际上真的差了很多么? 一切一切,都该如同日后曹操青梅煮酒的那一句话。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刘铭正暗自咂嘴沉思间,突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来人通传道:“将军,破虏将军携子来访。” 也就是在关羽温酒斩华雄之后,公孙瓒才恍然惊醒,发现了刘备的不一般,绝对不仅仅是他视作的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弟。终于,才堪堪补了一个牙门将军,虽然仍旧比校尉高不了多少……怎么也在称呼上好听多了。 就比如现在,刘铭怎么听怎么顺耳,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叫自己。 “咦?”刘铭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孙坚不是昨天就来过了么,怎么突然又来了? 曹操哈哈一笑,对着刘备抱拳道:“好叫玄德得知,其实本来曹操前来也不是为了叙旧的,说起来也是曹操的错。今日前来,也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都是想结识一下云长。曹操仗着自己一杯薄酒,厚颜先来了,恰巧遇到破虏将军,于是定下了时间。如今该是曹操退出舞台,让孙破虏登场了!只是孙将军若只将目光放在云长身上,那可就太有失分寸了,哈哈哈……” 曹操说罢,拱手坐到了帐中最下首的位置,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再抱着什么招揽关羽的打算,他相信刘铭所说的,只要刘备在一日,关羽就不可能走。另一方面,他看重关羽,却更加重视刘备!关羽不过是武勇,刘铭虽好,自己的儿子若是教导得好,一样可以比肩。唯有刘备,除了他曹孟德自己,再无人能匹! 刘备含蓄一笑,客气几句之后也不再谦让,命人请孙坚二人进来。自从决定让关羽出手,刘备早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目光含笑,根本不怕麻烦,从来不怕。 他只怕,没有麻烦。 第三十章 ·真有麻烦了 帐内不怕麻烦的人已经站了起来,随时准备迎接孙氏父子。而帐外的父子却走的很慢,似乎在想着什么,不想进帐一样。 如果刘铭在帐外,一定会双眼放光,哈哈大笑调侃道:“难道你们的偶像也在大帐里面?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同样,如果刘铭真的贱贱的这么说了,孙策一定不介意动手再多打他一顿。 终于,孙坚一声长叹,驻足不前。 “爹,怎么了?”孙策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一贯冲锋在前的父亲今日这么徘徊。 孙坚笑得有些苦涩,转瞬又有些释然,拍了拍孙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策儿,为父小瞧了天下英雄啊。” 孙策表示一头雾水…… 孙坚哈哈一笑,摇头解释道:“那曹操何等人物,出身不凡,军功在身不差为父。手下文武双全,人才济济,声名不小。更何况那日唯有他一人对关羽抱着宁愿相信的态度,这份识人之明,不会被人轻易忽视的。但哪怕这样,关羽还是不愿意离开刘备,恐怕不单单只是因为情义这么简单了。” “那还能因为什么,刘备对于关羽,除了情义……难道关羽还能从刘备那里得到别的么?”孙策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什么关羽要明珠暗投。 孙坚笑了笑,猛虎般粗犷的面容下,或许也有一颗细嗅蔷薇的心,“还有一样,一样或许唉关羽眼中谁也比不了的东西,那便是前途。或许在他眼里,只有刘备,才能算得上天下英雄,所以他只跟刘备。” 孙策目瞪口呆,打死他也不相信那个一直微笑跟老农一样的家伙,会是关羽眼中唯一的明主。 “不信?为父一开始也不信,所以说,我小瞧了天下英雄啊。”孙坚哈哈一笑,揽着孙策向大帐内走去,“看来今日我们要拜访的,不是关羽,而要是那刘备了,听说他还是中山靖王之后,皇族血脉啊。哈哈哈……” 大帐之中未见其人,先闻其笑,刘备也是迎向帐帘,亲自接孙坚进来。 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争端发生,刘铭正在一旁笑吟吟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见证一下关二爷的忠贞不二。只是等了许久,孙坚还是没有要人的意思,不过是拉着刘备胡天胡地的聊天。 曹操最先反应过来,大笑着站起身来,拍着二人的肩膀,“看来孙破虏也是聪明人,操多虑了,多虑了。” 孙坚也是大笑,心道你在这里还不是等着看我出糗,我孙坚何等人物,怎么会这点情势都看不出来? 看着大帐内这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刘铭怎么都有些别扭怪异。 曹操孙坚刘备……旁边还有一个孙小狼孙策,日后这三家打的你死我活,会不会想起今日的惺惺相惜? 还不等刘铭多感慨一会儿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就听到门外又有人来通报。 冀州牧韩馥请见。 作为一个运粮不断克扣军饷,而见到盟军势大又凑上来想分点功劳,刚一出手就死了大将想溜的韩馥大将军……自然不会是什么聪明人。 但是往往不是聪明人的,才会做出一些自作聪明的事情。 此时韩馥就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聪明,聪明的嘴角都浮起了笑容,看到刘备亲自迎接自己,那更是笑开了花。 不过等他看到大帐里已经站着曹操和孙坚的时候,笑容多少有点尴尬。 “没想到奋武将军、破虏将军,竟然都到了这里,刘将军,馥再度前来,不会添了麻烦吧?”韩馥带着很有些教养的笑容,落在刘铭眼里异常欠揍。 他也听张飞吐露过,这个韩州牧,在手下大将战死之后,不是愤怒也就罢了,软弱点也情有可原。可是连一丝对自己手下将军的同情感伤都没有,只来得及感慨自己的悲催……未免就太惹人嫌了。 无论什么时候,这样只为自己考虑的人,刘铭都觉得绝对混不长的。 刘备似乎不这么觉得,仍旧带着同样的笑容,跟韩馥寒暄着。 “州牧本在后方掌管粮草,近日前来沙场,刀光剑影中为大汉出力,正是我辈楷模啊。”刘备那一双真挚的眼睛,让人很难怀疑他说的是假话,特别是神态从容大方,淡淡笑道:“还听说当年州牧的位子,也还是董卓赐给的,不比袁盟主与曹将军,大义灭亲更是值得扬名古今。或许备见识短浅,说的有些过了,但这拳拳之心,韩州牧想必可以理解。” 孙策朝刘铭眨了眨眼,伸了下舌头表示恶心。 刘铭一脸淡然,冲着一边笑得跟花儿一样的韩馥,撇了撇嘴,示意对这种傻子就要这么说。又瞟了眼孙坚,刘铭嘴唇微微张开,拼出袁术两个字。 孙策突然有些黯然,似乎曾几何时,他爹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不过相比而言,在孙策心中袁术虽然怎么也是比不上他爹的,可总比韩馥要强。 这么一来,岂不是说其实刘备还不如他爹了? 两个感觉在这堆大人物里完全不知所谓的少年,眉来眼去,相互想着心事。 而另一边的韩馥,也终于将目光望向了关羽,脸上笑容更甚,“刘将军,想必这位就是关兄弟吧?当日刚刚入关,匆忙之下没有看清,错失了结交英雄的良机。说起来,馥还没有答谢关兄弟替潘凤报仇的恩德呢,不如改日馥在营中设宴款待,关兄弟赏不赏脸啊?” 关羽半眯着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不知道是看还是没看,“州牧的好意,关羽心领。关羽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礼节,也就算了。” 一旁的曹操孙坚,心中会意,相望一眼颇有些会心一笑的模样。 “韩州牧不必勉强,云长就是这个性子,我说他也不听的。不如改日,韩州牧来这里,备一定好生款待。”刘备含笑施礼,落落大方。 本来按刘铭的想法,韩馥必然会心中不满乃至于愤怒,可没想到韩馥竟然也只是一笑,哈哈作罢。就像是曹操孙坚一样,早有心理准备……难道说这也是哥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可是想起来韩馥扭头就被袁绍弄死的事情,刘铭还是坚定的认为,这就是个傻瓜。 然而这个傻瓜似乎这次聪明了不少,很是有风度的笑着,没有再提关羽的事情,话锋一转道:“听闻刘将军有两位兄弟,都是勇猛无双,关兄弟在下只有感激。听闻张飞兄弟膝下犹有一女,不知犬子能否配得上呢?” 第三十一章 ·虎女焉能嫁犬子 韩馥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心中不乏些许的洋洋自得。他也算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常常跟手下说自己说得上有自知之明。 关羽温酒斩华雄,这等勇武,虽然说是抢了孙坚的军功,却同时令所有人心生佩服。来此的诸侯,可说是无不想招揽此人,更何况刘备看起来便是一幅老好人的样子,有没有太大的权势。想必……刘备自己也不好将关羽强留在身边才是。 只是韩馥明白,就算关羽最终不留在刘备身边,那也不是他能掌控的。转念一想,既然关羽勇猛如斯,那么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张飞,定然不会太差! 所以韩馥暗自得意,自己也算另辟蹊径,无论如何,目前名声还不显的张飞也比关羽要容易招揽。何况他韩馥也是一方诸侯,这般情况下提出两家联姻,怎么想也不会有人拒绝的。纵然张飞刘备兄弟情深,可投靠自己也不急于一时。 毕竟,都已经是一家人了,日子久了怎么能不好说话呢? 韩馥这么想着,嘴角已经露出了笑容,丝毫不觉得大帐内气氛有些诡异。 大帐中突然静了几分,不得不说,韩馥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只不过不同的是,韩馥在洋洋自得的时候,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关羽,卧蚕眉都抖了两抖。.tw[棉花糖小说网] 刘备的笑容,也同时变得没那么自然,偷眼看了看张飞和自己那个又爱又气的儿子。自己三弟和这儿子什么性格,刘备再清楚不过,可以说是读书不少,书香却没透进半分。如果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曹操或者孙坚乃至袁绍,刘备自己应付,相信张飞一定不会多说什么。 只不过换了韩馥……这家伙配么? 一旁的曹操孙坚,有些出奇韩馥奇怪的思路后,便又恢复了看热闹的心思。 关羽都劝不动,韩馥到底是凭什么觉得张飞就能劝得动呢?这样区别对待,恐怕绝不会给任何一个人以受重视的感觉。 刘铭却似乎成了这件事里的局外人,只是打了个呵欠,表示自己还存在。 果然在不久的沉静之后,张飞嘿然一笑,抱拳施礼道:“承蒙韩州牧看得起,不过张飞也就是一个粗人,小女恐怕长得也不入令公子的眼,实在是高攀不上,高攀不上啊。” 韩馥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张飞会拒绝自己,然后……韩馥怀疑自己耳朵是否除了毛病,难道是听错了不成,这张飞的话里,竟似乎还有些嘲讽的语气。 不过韩馥也算有心理准备,毫不在乎般的一声大笑,“张兄弟这就见外了,现在这时候,今日不知明日事,哪还分谁看得起谁看不起谁呢?或许来日,韩某也要指望张兄弟战场救命啊。” 话锋一转,韩馥又望向刘备,笑容谈吐里面,终究是有些大家贵族的风范,“想必玄德也是如此认为的,听闻三位情若兄弟,不如玄德也说两句。告诉张兄弟,绝对没有高攀不高攀的问题。” 刘备哈哈一笑,点头应着。 “什么叫没有高攀不高攀的问题,你明明就是一副他们已经高攀了的样子好不好……”孙策小声嘟囔着,似乎是受刘铭的影响,吐槽功力见涨。 一旁的孙坚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韩馥并没有错,此时这件事传出去,想必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着相似的想法,刘备必定是高攀。没有风云际会的英雄,很少会有人认得出的。” “……所以父亲您认得出,说明同样也是英雄?”孙策下意识认同,既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老爹这是不是在变相夸着自己? 对于孙氏父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行为,曹操表示十分可以理解,同样更理解作为局中人,刘备的无奈与尴尬,张飞的郁闷与忿然。 只是这个时候,刘铭的表现却很是反常,竟然似乎跟孙氏父子没什么两样般当作看客。 韩馥没什么大智慧,小聪明倒也有,似乎这才想起刘铭来,笑道:“玄德,这位想必就是贤侄了。听闻取汜水关的谋略,都是出自这样一个少年之手,不知道平日里有没有相好的女子,若是有……” “州牧不必担心,铭之于婉儿,也就是张三叔的女儿,只是兄妹之情。”刘铭挑了挑眉毛,很是轻描淡写,像是想把自己赶快摘出去一样。 张飞豹眼差点就瞪了出来,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是刘铭那小子的作风。 韩馥被刘铭一语道破心事,有些尴尬,不过想到唯一的阻碍也没了,不禁又是开朗。他实在想不到,刘备张飞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刘铭那个态度,就当他年少无知好了。 “哈哈哈,既然没有什么异议,玄德,来日馥再拜访登门的时候,或许就要提着彩礼了。”韩馥未语先笑,很是得意。 “咳咳,韩州牧,怎么就叫做没有什么异议了?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是您一个人没什么异议吧?” 刘铭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早把韩馥拉出来鞭尸四五次了,就这样的货色,还想打张婉儿的主意。怎么说,那也是他妹,不是姬野那种人物,张婉儿又怎会看得上。 韩馥有些发愣,那一直自鸣得意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刘铭叹了口气,心道跟蠢人说话就是麻烦,“韩州牧,我父亲一开始就没开口答应。这不是已经明摆着沉默反对了么,我三叔更是给您找了个借口,给您个台阶下……谁曾想您还当真了,高攀,的确是高攀啊。” 韩馥一张脸慢慢变红,张飞那瞪起的眼睛这才收回去,心中暗笑,这才是他那侄子的风格。至于把韩馥惹恼了会有什么后果?韩馥还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张飞自然也是明白。 于是乎,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张飞一点都不着急的当起了旁观者。 “……刘贤侄,我念你年少,有些事情你并不明白。高攀不存在,真的不存在,我们日后甚至或许会成为……” 韩馥很无力的一句话没说完,便又被刘铭很无礼的打断。 “韩州牧,您又理解错了,其实高攀真的存在。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刘铭摸了摸鼻子,心中叹了口气,非要逼自己说出来,“所谓高攀呢,其实就一句话,虎女焉能嫁犬子,你可明白了?” 刹那间,帐中针落可闻。 第三十二章 ·知错能改善大焉 “虎女焉能嫁犬子,你可明白了?” 随着刘铭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大帐内几乎连呼吸声都很难听得到了。一方是小小的平原令,名不见经传的一个手下部将而已;另一方,却是已经权镇一方,名动诸侯的冀州牧。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但是这句话,却是从势弱的一方说出,赤裸裸的蔑视和骨子里的高傲简直肆无忌惮。 韩馥脸上的肌肉都似乎在颤动,张飞那一双大眼也是瞪得溜圆,他毕竟识得大体,怎么也想不到刘铭竟然会出口蔑视侮辱韩馥至斯。关羽眼睛再度微微张开,目光中莫名感概,自己想说而不敢说的话,竟然被他那小侄说了出口。 一旁的孙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看着脸上仍旧还很从容带笑的刘铭,七上八下。反倒是孙坚曹操,愣了一愣后平静下来,好整以暇的望着刘备,准备看他如何处理。 刘备眼中闪过一分错愕,转瞬仍旧恢复平静,向着眼看便要盛怒发作的韩馥躬身一礼。 “韩州牧大人大量,犬子所说的话,有时当不得真的。” 韩馥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刘铭,“玄德,令郎果然聪明,牙尖嘴利。可有时不经雕琢,璞玉也不过可能沦为一块废石!你若是没空,不如让韩某替你教育教育令郎怎样?” 刘铭心中微微叹气,心道自己老爹果然还是觉得这时候也该韬光隐晦的,自己还是有点莽撞了。可是想起张婉儿,刘铭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气,让她就这么嫁给一个素未平生的花花公子,他无论如何不能忍! “韩州牧息怒,其实犬子有些时候莽撞,但方才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刘备直起施礼的身子,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况且虽然婉儿与犬子只有兄妹之情,但三弟与我,却是对他们之事非常乐见其成的。州牧当然没有犬子说的那么不堪,但对于我们,终究是外人,犬子年少气盛,还请州牧见谅。” 韩馥一时没转过神来,什么意思,难道刘备也不同意两家联姻,就为了一个所谓的情义?什么情义能比他一个冀州牧还重,难道说你刘备也觉得是我配不上你们这些“内人”? “若是馥……不见谅呢?”韩馥笑容阴冷,望着刘备的目光如同望着一个死人,这样若是刘备再不让步退步,韩馥绝对不信!自始至终,刘备是什么东西,韩馥从没看进眼里,不过就是客套两句而已,如今他一个诸侯的威胁下,他怎能不屈服?韩馥冷笑着,心里已经做好了再当一回胜利者的准备。 一方诸侯的权威,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刘备敢挑战的。若是仅仅不同意联姻的婚事,也就罢了,但那刘铭一句虎女焉能嫁犬子,此事便可大可小了。 小,则一笔揭过,大,则血溅五步! 刘铭撇撇嘴,只懂得以势压人的家伙,婉儿去了肯定倍受欺压,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有孙坚曹操在此,韩馥再嚣张也不可能牵连到刘备他们身上。 一只手却突然抬起,微微拦在了刘铭身前。 刘备呵呵一笑,望着满是戾气的韩馥,风度一如既往,“若是州牧没有原谅的意思,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备手下没有几个兵士,但有些将才,绝不差于天下任何一人。” “刘玄德,你好胆!”韩馥一声大喝,这次当真是暴怒如雷,“不是我韩馥不给你机会,你一再放肆,我这就禀明盟主,不信本初还会支持你一个区区平原令不成!” 韩馥又冷冷一笑,这次,却真的是动了杀机,“到时候,冀州兵马涌来,再把这个忤逆的小子交出来恐怕也晚了!血流成河之时,你刘玄德最好不要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韩馥大骂出口,心中不由快意了几分,就等着看刘备接下来面如土色,慌张求饶。 然而落在韩馥眼中的,仍旧是那似乎亘古不变的淡淡微笑,风度从容。 刘备施礼道:“州牧若是觉得那样能解决事端,备也只好在此等着了,到时候损兵折将,或许备落荒而逃也有可能的。” 有如一口气噎在喉咙眼,韩馥指着刘备气急败坏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好比一拳凝聚了全身力道,只打在了棉花上,让韩馥无比别扭。 “韩州牧,今日之事,是我闺女惹起的,飞也说句话怎么样?”张飞抱拳上前,扫了眼刘铭,发现刘铭仍旧站得笔直,眼神却有些闪烁了,好似闯祸后担心挨骂的神情。 张飞心中暗笑,韩馥心中暗爽,终于,终于有个正常的来低头认个错了。 但是表面上,韩馥仍旧满是戾气,居高临下般望着张飞,“有事直说。” “韩州牧固然兵强马壮,能让我们的几个兄弟血流成河,可是韩州牧莫要忘了,如今在这个地方……可不需要兵强马壮,更不需要血流成河。”张飞看着韩馥故意作出的样子,不屑道。 韩馥又是错愕,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跟一群疯子打交道,什么时候大汉的冀州牧竟然这么不值得人敬畏了? “只我一人,杀你,血溅五步足矣。”关羽站在不远处,抱着青龙偃月刀,声音低沉肃杀。 韩馥咽了口唾沫,本来趾高气昂,就算刘备气定神闲也不慌张的他,此刻突然害怕起来。 不是因为关羽的威名和杀气,而是他终于发现,这一帐的人竟全是疯子!正常人或许还会怕他冀州牧的威名,这群不知所谓的疯子,似乎真的不把他当回事! 韩馥不敢看他们几人,回头惊慌望向孙坚,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孙坚跟那刘备的儿子有交情,又看向了曹操。 “孟德,你也看到了听到了,这群人……这群人竟然威胁要杀我,杀我堂堂大汉冀州牧,孟德可要跟我去盟主那里讨个说法!” 曹操连连点头,满面笑容,“都听到了,听到了。” 韩馥长长出了口气,竟然有股大难逃生的感觉,自己都觉得丢人,想再骂几句找回场子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丢人的不敢回头。 不过跟袁盟主说了,这几个人恐怕也还是会落入我的手中,到时候怎么办还是我说了算!那个张飞的女儿,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就送入军中当个军妓也不错! 韩馥有些狰狞的低低一笑,望了眼第一个羞辱他的刘铭,惊愕的发现刘铭还是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似乎……似乎最多有些感概叹息,隐约间还有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那小子说的。 “唉……一会回去又要挨老爹骂了……不会还要关禁闭吧?” 疯子,这些全是疯子。韩馥下定决心不在这里再待一刻,拉起曹操便要往外走。 “咦,文节兄果然真男儿,这可是要我跟你一同去盟主那里请罪?”曹操被韩馥一拉,满脸惊奇,扯住韩馥反问道。 韩馥愣住,一股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声音都颤了,“孟德兄,你这是何意?” “操刚刚都听到了,文节兄意图与翼德联姻定亲,人家不许之后勃然大怒,并以出兵相威胁。最后玄德几人铁骨铮铮,丝毫不妥协,你一怒之下幡然醒悟,现在可是去请罪不成?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曹操捻着那几根短须,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欣慰神情。 韩馥石化般站在大帐门口,外面的阳光洒进来,照的他跟傻子一样。 大帐中,孙策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周郎 再也没脸待在大帐里的韩馥一把掀开帐帘,狼狈逃窜般的跑出了大帐,刘备在后面仍旧恭敬的施了一礼,“路远且长,备恭送冀州牧。.tw[棉花糖小说网]” 孙坚望着韩馥狼狈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刘备那很是恭谦的一礼,哈哈一笑,“玄德何必如此,韩馥虽然身担州牧之职,却实在不是什么好人物。若是毫无作为也就罢了,偏偏总是不自量力……听闻最近正跟他人商量些可笑的事情,孟德想必也是清楚的。” 曹操笑着摆摆手,看了眼刘铭,“吾见其败也,吾见其败也!玄德,你有个好儿子!” 紧接着,那未来的魏武大帝哈哈大笑着,施了两礼,让刘备几人感谢的话都来不及说便大步离开了。 刘备自然也不会执着的追上去表示感谢,只是请孙坚落座,笑道:“方才之事,让将军见笑了。备行礼恭敬,不是为了韩馥,而是为了大汉州牧。” 孙坚恍然,摇头笑着,“玄德果然忠正,坚短浅了。” “不知道文台所说,那韩州牧要商量的可笑事,到底是什么呢?”刘备显然对韩馥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些关心,毕竟一方诸侯,个人再不济,对付他们也应足以。 孙坚脸上浮现出一股嘲弄,又有些悲哀,“玄德不必多虑,想来再过几日,攻打虎牢之前就会有人召集大家提出了。.tw” 刘备似乎有些明白,接着又跟孙坚谈笑起来。 一旁的刘铭百无聊赖,心里还七上八下,自己老爹固然是力挺自己了,可等这群外人走了立刻翻脸也说不定。 “喂喂,你小子胆子很大啊,怎么样怎么样,那张婉儿是不是很漂亮?” 正在忐忑担忧的时候,刘铭突然感到胳膊被人撞了撞,不用看都知道是孙策那家伙干的。 “我也有个妹妹,也蛮漂亮的,不如考虑考虑交换一下,咱俩联姻怎么样?”孙策嘿嘿低笑着,自从认识刘铭开始,笑得是日益开朗了。(..tw好看的小说) 不过落到刘铭眼里,那笑得就是日益猥琐了,特别是说这话的时候,孙小狼眼里的光绿油油的还真跟小狼一样。 “最好别想……否则可能会有人杀了你。”刘铭白了孙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也低低笑着,看得孙策毛骨悚然。 “不如……你先介绍个人给我怎样?”刘铭嘿嘿笑着,孙策打了一个寒颤。 “不要打我妹的主意,我妹还小!”孙策斩钉截铁。 刘铭呸了一口,很是义正言辞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我要你给我介绍个男的。” 孙策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男的?你确定?” 刘铭一阵无语,心道要不是打不过你要揍你了,“我确定是男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听过没啊?” 孙策这才恍然,尴尬的笑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你说吧,但凡我认识的,肯定给你引见引见。” “这个人你肯定认识,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刘铭神色间有些神往,一个想象中的翩翩美男子在脑中浮现,“江东周瑜,你不会不认识吧?” 孙策目瞪口呆,盯着刘铭半晌,看的刘铭都很奇怪了才说道:“你小子真的好运,公瑾今天刚到,正在我们那边休息……你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刘铭眼前一亮,回头瞅了眼仍旧相谈甚欢的孙坚刘备,偷偷跑到简雍身边,“老简,回头跟我爹说一声,我去孙家那边看一看。如果担心我出事……” “放心去吧,不会出事的,玄德若是不放心,大可让云长跟着贤侄。”不远处的孙坚耳聪目明,出口打断了刘铭的话。 孙坚都说了,刘备自然更不可能枉做小人,淡淡一笑,望着刘铭道:“多去接触些年少才俊,也好过现在这样自以为是。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刘铭看着刘备的眼神,打了一个颤,下意识想起曾经小时闯祸后出去同学家避难……自己老爹就是这个眼神,潜意思无非是“小子你等着,回来再收拾你……”。 孙营中一如既往,还是那样的秩序井然,看的刘铭叹为观止。 无论眼前的孙小狼怎样对他,踏入孙营的那一刻,神色严肃,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自己恐怕这辈子不可能有这样的气质了,争霸天下的活,果然还是要这些人去干的。 “禀少将军,有人闯营,已被在下擒住,等少将军处置。” 突然间,不远处一个士兵被几个健壮的士卒按住,却仍旧按不住那士兵的大喊。 孙策不禁被吸引去了注意,回头向刘铭微微一笑,“走,去看看。” 刘铭敏锐的感觉的孙策语气里多了股杀气,孙营里纪律严明,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也不能就这么善了了。 “怎么回事?”孙策声音低沉,只是一摆手,几个士兵都已经散了开去。 那之前大喊的士兵见有了机会,一脸喜色,“少将军,这几个家伙笨的跟猪一样,不用听他们说了,我跟你说……” “你不用说,你们说。”孙策毫不留情打断了那家伙兴致勃勃的发言,转头望向另一群士兵。 那群士兵相互望了一眼,便有人站了出来,“少将军,此人抓住一个擅闯军营的人,那人自称曹营中人。我们便商量交给校尉,若不是曹营的人,再予以处置。谁曾想此人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还说有什么机遇,要亲自禀告给少将军。” 孙策点了点头,望着那先前的士兵,发现那士兵竟年纪也不算大,“念你年纪还小,又是初犯,离开孙营,我便不罚你了。” 那士兵一脸错愕,看着要转身离去的孙策,悲愤交加,“我本以为只是他们是蠢猪,没想到堂堂少将军孙策,也好不到哪里去!” “住口!”那几个士卒又再次将那年少的士兵按倒在地。 刘铭叹了口气,他知道军营中总有那么些小题大做的人,为了获取军功或是接近将军们而用了种种手段,若是一个个都搭理,孙策不用战死沙场也会自己累死的。 那被按到在地的少年看着越走越远的二人,满是黯然,“我的横财,我的意外横财啊……” 第三十四章 ·这一顿饭我吃定了 “什么横财,你们少将军不听,不如说给我听好了。(..tw棉花糖小说网)” 那士兵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很温和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声音。几名士卒纷纷回头,看到了一个丰神俊朗,儒雅含笑的年轻公子。 那公子虽然带着笑,还很客气,但那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对府中下人一样的客气。让你感到了他的真诚,却自惭形愧,觉得那种人就是天生高高在上的。 加上今日早晨,是少将军亲自迎接的这个少年,几名士卒纷纷住手,站在一旁。 似乎是听到背后有什么异样,孙策转过身去,眼中立刻爆出异彩。 “哈哈,小子,看到那个家伙了没,你猜猜,这营中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种气度!”孙策哈哈大笑着,丝毫不在意周围士兵的目光,像是一个少年给他的朋友炫耀自己最得意的东西。 刘铭转过身去,望着那个鹤立鸡群般的少年,一瞬间的失神里竟也有些自惭形愧。 “这人……就是周郎吧?”刘铭终于收回心神,长长吐了口气出来,恢复了些自己作为穿越者的自信。 “他既然都想听听那小子要说什么,肯定是我们错过了什么,走走走,去看看!”孙策丝毫没有自己错过些什么的羞愧觉悟,反而很兴奋的拉过刘铭就奔向那边。 那士兵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土也顾不得拍,生怕说不完话般急道:“这位先生,那被抓来的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真的只是迷路,又说自己是曹营的人。看那人一副清者自清的正大光明的模样,和那手上连茧子都没有的样子……必定是曹营里的文职或是重要人物。就这么简简单单放回去了,多亏啊。看那人的样子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也不过十一二岁,身上穿着普通的军装,一双鞋子却怎么看都不像便宜货。这样的年纪应该不是什么普通文职,而是一个曹营重要人物,所以……” 那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终于停了一下,长长吸了一口气,望着周瑜道:“所以先留着他,等曹营来找人再要,无论是感谢还是趁机要点保护这人的费用,想必都能有一笔收入。可不要因为钱少就小瞧了,积少成多,水滴石穿啊。” 一旁的刘铭听得饶有兴致,没想到在军营里都能碰到这样的财迷,不由失笑。 周瑜向着孙策刘铭微微笑了笑,点头示意,继而又望着那士兵道:“你很不错,够细心,不过被你抓住的那位小哥,可是很有耐心。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那么点小钱呢?” “他不在乎我在乎啊,要不几位将军不在乎,给小弟我也行啊。”那士兵年纪不大,可一脸市侩的样子颇为好笑,只是那颇为市侩的嘴脸下,有着一双莫名深沉的眸子。 周瑜看了这人许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一灿,“是个有故事的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或许以后你会赚大钱的。不过很可惜,孙家的军队里,还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有时候一个人情,远非一点钱财可以比的,你明不明白?” 士兵脸色有些黯然,低头道:“小人知错,贪图小利了……” “你也并非贪图小利的人,或许也有些急事,我这里有些钱,给你应急吧。请你和曹家的公子吃顿饭,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离开了。”周瑜笑着叹了口气,把腰间的钱囊递给那士兵,又道:“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记得还,可不要以为出了孙家军营,就能让我也把你忘了。我可是听那曹家小哥说了,你叫王恢,一个天生喜欢挣钱的人。” 王恢脸上有些红,接过钱袋不敢说话。(..tw无弹窗广告) 孙策一脚踹在王恢的屁股上,哈哈大笑着:“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很能说么,怎么现在一声不吭的?难道周瑜比我还吓人不成?” 王恢眼睛红红的,冷不丁挨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却是头也不回,死死抓着钱袋。 孙策也不把这样一个要被赶出军营的士兵放在眼里,毕竟正如周瑜说的,军队不需要这样一个小商人,需要也绝不会是白手起家的投机者。 “周郎,这位就是献计攻下汜水关,在战场上跟我过命交情的刘铭。不要看这小子比咱们还小,鬼点子恐怕比你还多!不过聪明才智,书香文气,那是拍马也比不上你的,哈哈哈……”孙策很是开心的为二人引见着,他平日也自视甚高,结交到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能让他们相互结识认可,比自己立了大功还要高兴。 周瑜仍旧很温润,带着淡然的笑容向刘铭施礼道:“原来是刘兄,怪不得有这样不凡的相貌,眉目疏朗不羁,额头宽广,应有位极人臣之相。” “哈哈哈……周兄不要这么捧我,铭平生志向,不过就是跟着自己父亲东奔西跑,最后能结交天下英才就最好不过了。”刘铭大笑着摆摆手,懒得深想周瑜这么认真的说起是真是假,“位极人臣什么的……还是不做多想了,倒是周兄器宇不凡,堪称人中龙凤。” 周瑜低头笑笑,抬起头来目光湛湛,拱手道:“刘兄客气了,时日到时,便自知瑜所说是真是假。” 刘铭有些错愕,看着周瑜清澈的目光不知该说什么。 “喂喂喂,叫你们两个来,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互相吹捧的,让你们来陪我喝酒的好不好?”孙策一脸无奈,似乎谁第一眼见到周瑜,都会被周瑜的气质带着跑,刘铭已经算是不错了,还能大笑的出来。像是之前认识的鲁肃,第一次见到周瑜,那简直就文雅的不成样子,话都文绉绉的让孙策听着别扭。 周瑜对孙策打断他的话早也不以为意,洒然一笑,伸手引道:“既然如此,瑜便自作主张,请刘兄去我帐中共饮,瑜鼓琴助兴。” “哦?久闻曲有误,周郎顾。江东周郎的声名,没想到今日能得闻琴曲,比起这来孙小狼的酒恐怕就是次品了,哈哈哈……”刘铭对着温文尔雅的周瑜没有什么调侃的意思,可是一旦扯上孙策,就不由自主的黑上一两下。 孙策黑着脸,向周瑜望去,果然周瑜一脸笑容的望着他,“孙小狼?呵呵,倒也贴切。” “贴切?周郎,不能这么向着他吧,我哪里像狼了?这小子所说的损友,肯定就是他自己,你不要跟他接触太深了,否则你说不定就成了周……周……”孙策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到周瑜能有什么外号。 “孙小狼你放弃吧,周兄风姿绝佳,跟你能一样么?”刘铭适时的噎了孙策一句,继而旁若无人的对周瑜淡然一笑,跟着周瑜走向营帐。 孙策瞪大了眼,还没等发作,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周公子,不是要请在下吃饭么?不知道在下能不能有幸跟几位一起喝酒听琴,想必那曹家的小哥,肯定是有这个资格的吧?” 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回头望去,说话的那人身子似乎还有些颤抖。 紧紧抓着钱袋的王恢双腿打颤,眼里却闪着无比坚定的目光,“周公子,这一袋钱,一席饭,来日恢必定百倍奉还,如有亏欠,天打雷劈!” 孙策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军营里还有这么奇怪的人物,周瑜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刘铭觉得很是有趣,看着那王恢坚定的目光,有些恶趣味道:“周郎鼓琴,可谓无价,无价之宝你怎么还得起呢?曹家的公子如果真的是奋武将军的儿子,倒还能还,我们也不介意请他同席吃饭……倒是你,怎能让我们相信你还得起呢?” 王恢低着头,紧紧咬着牙关,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策瞪了刘铭一眼,怎么说这人离开孙营之前也是他孙家的人,刘铭这么打压未免也有些不好吧。 周瑜似乎看出了孙策的心思,微微一笑,好听的声音如同空谷鸟鸣,“王小兄弟,刘兄不怀疑你的人品,他相信你肯定会有一天过来还这笔账,不过是质疑你的能力而已。我们的年纪都不算大,能力,只关乎你是否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做得到。你,相信么?” 王恢眼里似乎有炭火在烧,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同样脸上带笑的刘铭周瑜,记住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我相信!这一顿饭,我吃定了!” 孙策哈哈大笑着,他喜欢看这样的人,他喜欢天下多几个这样的人,“来来来,周郎你去叫上曹家那小子,也罕见一样能迷路的家伙,陪小铭喝几杯也不错!” “小铭小明的……我三叔这么叫我也就认了,你信不信再叫我分分钟切腹自尽!” 听着二人的吵闹,周瑜有些失笑,多久没见过孙策能这样开怀了。又看了看身后的王恢,那个少年现在还憋着股气,丝毫没有刚才侃侃而谈的精神。 但周瑜知道,今天这里的几个人,以后都一定不会普通。 周瑜发现,自己也很久没有这样笑了,似乎那个刘铭身上,有一股奇特的能力,总是能够让人舒心一笑。 第三十五章 ·那一年相聚 大帐离得本就不远,几步路的功夫便已遥遥在望,刘铭看着身前一举一动都那么优雅的周瑜,不禁撇撇嘴,自己一辈子也达不到这种程度了。(..tw好看的小说) 孙策不知道是不是留意到了刘铭的反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让刘铭看了十分想踹他一脚。走在最后的王恢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生气,挺胸抬头跟三人一同走着,丝毫没有一个即将被赶出军营的小兵的觉悟。 “少将军,周公子,那人已经到了,在里面候着呢。”帐前一名军士上来禀报,孙策点点头那人便又已退下。 大帐被掀开,刘铭还没等看清里面的场景人物,便听到一个婉转清灵的声音传出,“没想到劳动了这么多人,看来轩果然运道不差。” 刘铭有些发怔,想想自己被孙策抓回来的情景,再看看现在坐在大帐里含笑煮茶的贵公子,顿时怒从心头起,恶狠狠的瞪了孙策一眼。 孙策视若不见,哈哈大笑着,随随便便就坐在了曹轩对面,“都是大男人,在军营里哪有煮茶的份,不饮酒怎么能行?” “这位想必便是那帐外侍卫说的少将军吧?久闻大名了,汜水关前潘凤将军都被华雄一刀斩了,听闻少将军却和另一位小将毫发无伤的撑到关将军前去……如此英雄,是该敬酒,不过这茶是该先给请我来此的周公子喝的。” 曹轩低低说着,带着淡淡的又有些兴奋的笑容,娓娓道来,流水般的声音把孙策的豪兴都给浇了不少。 刘铭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位曹家公子,脑中怎么也想不出前世在哪里看到过资料说曹操有个叫曹轩的儿子,女儿不记入史书也就罢了,没道理男儿也不录入啊。.tw[棉花糖小说网]难道……这曹轩也是跟他自己这刘备长子身份一样,该是早夭或者失踪的结果? 看着曹轩眉目如画,比周瑜还要清秀淡雅三分的模样,刘铭不禁有些可惜。 那曹轩此刻却已经站了起来,将煮好的茶倒上一杯,没有半分客人的拘束,大大方方的将茶水递给了周瑜,含笑道:“周公子请了,若非周公子,或许在下便不知道要被这个小财迷给困到哪个角落里了。” 周瑜一样很是优雅的结果茶水,一旁的孙策看的蛋疼……像这样两位从小就受过极好教育,有着极好教养的人,他每次看到都会想起自己那天天练武不停的童年。 王恢听了曹轩的话,脸上有些红,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曹兄果然煮的一手好茶,不过饮酒之事,当敬这两位英雄。”周瑜放下茶水,为曹轩引见着刘铭,“这位便是跟孙郎一起并击华雄的人,乃至攻下汜水关的谋划,也是这位出的。” 曹轩眼中露出微微的惊讶,继而眼中又满是喜色,“原来你就是刘铭刘世兄,真的是久仰久仰……唉,见到刘兄,想到刘兄聪明跳脱至斯,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记得家父说今日要去拜会令尊,不知结果如何?” 看着曹轩那双大眼睛长睫毛一眨一眨的,颇有些好奇加敬仰的目光,刘铭心中没由来的跳了两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曹轩的话都没来得及回答便不经思索脱口而出,“曹兄不会是个女的吧?” 一时间,刘铭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制造安静氛围的本事。(..tw棉花糖小说网) 曹轩脸上腾起一层红晕,一直一言不发的王恢眼睛瞪得老大,孙策转头就望向了周瑜。 周瑜洒然一笑,长袖一拂道:“既然相交,何必多问,刘兄,你该罚三杯!” 刘铭早已反应过来,看着眼中仍旧有些忿忿不平的曹轩,干咳两声,伸出只手便接到孙策幸灾乐祸递过来的酒坛。 “曹……不管是兄还是姑娘,反正男男女女,也没差那么多嘛。周兄说得好,贵在相交,贫富高低都没什么不同的。好比……好比这个王恢,现在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小卒,明天的饭都不知道有没有着落,可莫欺少年穷,或许有朝一日,便也会富可敌国。巾帼女子自然也是很有些不让须眉的,我听过一个故事,古时有国家将亡,兵败投降,唯有深宫妃子口占一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如此女子,更比男儿值得浮一大白。” 刘铭亡羊补牢着,不过看着王恢狐疑的目光,和曹轩略有尴尬,周瑜很是讶异的神情……刘铭觉得自己还是直接喝酒的好。 一坛黄酒一口下去半坛,酒坛被刘铭砰的按在桌上,一旁的孙策抚掌大笑,“哈哈哈,小铭果然真男儿,一会儿周郎抚琴,剩下半坛你可也要干了!” 刘铭提起酒坛就砸向孙策的脑袋,孙策哈哈笑着,一把抢过酒坛,咕咚咕咚也大口灌着酒,颇为豪朗。 “怎么样,刘兄果然是奇男子吧?”周瑜微微笑着,站到了曹轩的身边。 曹轩看着还如孩童般打闹的刘铭与孙策,莫名有些忧郁,“刘郎诗和故事倒是信手拈来,可我想那个妃子的结果一定不会很好,十四万人齐解甲,一个深宫妃子除了能留下气节还能留下什么呢?有时候,我总在怨恨自己不能生为男儿。” “或许有朝一日你遇到你的意中人,便不会这么想了。”周瑜淡淡一笑,侧头望着曹轩,“记得好多年前见你的时候,你就很小男孩一般,问你名字你也要强调死气宇轩昂的轩……可是啊,你终究还是萱草般的女子,似水无痕。” “你觉得……我纵然遇得到意中人,还有权利自己选择么?”曹萱笑得有分黯然,“平日里,家都出不去,这次想出来见识见识,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纵然见到了什么人,最后也还是被父亲拉回去嫁给某个权贵。昨日种种,似水无痕,你有你的小乔,就好好珍惜吧。” 曹萱挺直了腰背,看着刘铭被孙策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无论如何,好不容易跑出来,这点时间总要珍惜的。都说好了要抚琴的某人,可不要食言啊,我也去讨点酒喝!” 曹萱于是果然像个男孩子般窜到桌案上,踢翻了空酒坛,银铃般的笑声似乎传得好远。在孙策与刘铭有些错愕的目光里,抢过二人中间的酒,咕嘟嘟灌下。 “噗……” 然后又一口气喷了出来……喷了刘铭一身一脸。 “我说曹小姑娘,要不要有这么大怨念啊,本来就是姑娘有什么可遮掩的?姑娘怎么了,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己看不开,不要喷我嘛。”刘铭一脸苦笑,曹萱也有些手忙脚乱的帮着擦拭,还没等开口道歉,脚下一滑又跌进了刘铭的怀里。 刘铭伤还未好,一声惨叫便抱着曹萱滚落了桌案。 “啧啧啧,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孙策站在一旁撇嘴摇头,丝毫没有上来帮手的意思。 刘铭看着小脸红扑扑的曹萱,一时间也没想要推开,直等到伤口火辣辣的开始疼,这才反应过来。 “姑娘,您不是姑娘,是我姑奶奶啊,快起来吧……我身上还有伤呢……”刘铭欲哭无泪,大帐内回荡着孙策哈哈的大笑声。 曹萱慌慌张张的起来,却发现刘铭似乎完全不把她扑进怀里当回事,心中五味杂陈,最后什么都懒得想,又是忍住灌下了口酒。 “哈……”哈出一嘴酒气,第一口下肚,曹萱突然发现这玩意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小铭啊,你要注意身体啊,为了一个妹子把命搭上就不值了嘛。”孙策笑的前仰后合,给刘铭查看着前胸后背的伤口,一点点再将药和绷带缠紧。 “你懂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数不胜数,说不定以后你也会干出这么点事来。为了姑娘不惜性命的,那才叫值。” 刘铭疼的呲牙咧嘴,还不忘反驳孙策。 “那也要姑娘人家自己有意,能坚持得下才行啊,否则你这个小身板,还不等做什么就死了……啧啧啧……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帮你照顾好你妻儿!”孙策绑好绷带,笑着哈哈一拍,刘铭痛的大骂。 曹萱默默的喝着酒,看着二人笑闹,听着一句句似是而非的话,不禁有些痴了。 “铮~”一声琴弦撩动,大帐内顿时静寂无声。 第三十六章 ·岁月里,谁的琴声响动离合 “铮~”一声琴弦撩动,大帐内顿时静寂无声。 刘铭一瞬间觉得心神似乎有一刹那的通透,抬头望去,周瑜手已在弦上。 “王小兄弟还不趁机喝几口酒,吃几口肉,等瑜一曲奏罢,恐怕这三位可不会给你留些什么。”周瑜低眉垂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大帐边缘处的王恢愣了一愣,才发现原来还有人记得他。 琴声再响,如空谷幽兰,又如珠玉落地,清新古雅,让人听了似乎能感到那山谷之中无人问津的空灵与自由。 趁着琴声响起的功夫,刘铭伸手抓过一盘肉一坛酒,向着王恢扔了过去,冲王恢嘿嘿一笑,扭头继续跟孙策听琴看人。 只不过孙策看的是周瑜,刘铭看的却是曹萱。 女孩抱着一坛酒,也不再喝,低着脑袋蜷缩着身子,一边听琴一边默默的流泪。 刘铭叹了口气,轻轻挪过去,伸手揽过了女孩曹萱。他发誓,那一刻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可怜……像是看到了一只流浪狗流浪猫般的可怜。 王恢也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似乎那空灵的琴声也好,突然转变成杀伐的琴声也好,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吃着吃着,王恢突然大哭起来,比起曹萱的啜泣,彻底破坏了大帐内琴声的意蕴。(..tw好看的小说) 只是琴声仍旧未停,周瑜全神贯注,孙策也全神贯注的看着。 曹萱被大哭惊醒,看刘铭揽着自己,受惊小猫般的扭头望着刘铭。刘铭脸上带着笑容,很温和,“很多东西,你自己不去争,是不会有的。命,你只有认命了它才是你的命,你不认命,不认输……最多不过让你死而已。宁愿死,也不要输啊,小姑娘。” 刘铭松开揽着曹萱的手,又扭头对着大哭的王恢,怒吼道:“还哭!说的也是你,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不是说了要还周瑜的么,你以为你现在的眼泪值多少钱么!” “我娘去世了,连棺材都没钱买,现在有钱了……现在有钱了……可估计尸首都找不到了!” 哭声不停,反而更大。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琴声突然变化,变得如同生命般变幻莫测,时而缓和,时而温暖,时而激烈,时而有如金戈铁马入梦而来。 琴弦崩断,琴声陡停。 “这一曲,便叫世事无常,今日之友,或许便是明日之敌。刘兄雄才大略,当世奇男子,瑜只希望永远跟你做个朋友。” 帐中又是安静,曹萱紧紧抱着酒坛,似乎在害怕什么。孙策张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蹦出来,刘铭只是点点头,多余的话自也不必多说。 因为周瑜这一曲,几人虽然好像都没有听完,却都莫名有了些伤感。这难道便是周瑜送客的方式,果然古雅有深意。 只是仍旧有似乎游离世外的人,随着琴声的停止,王恢的哭声也突然停了下来,但却还没起身离开,望着刘铭喃喃道:“你不知道,我爹他能挣钱,真的能挣钱,我就没见过那么多的钱。都说好了要买个官做,我们一家就都会好过了,可是路上就死了,说死就死了。我娘说我一定要把钱再挣回来,你爹看它比看什么都重。可还不等我挣回钱来,我在营里就听说我娘去了……我才知道,我爹看重的不是钱,而是钱能给我一家安稳。” “可这个世道,有钱就能安稳么?!”王恢脸上带着泪痕,久未宣泄的情绪,在马上就要离开,可能日后再无交集的地方放肆发泄着。 大帐里除了王恢的声音,空旷无声。 孙策想说什么,看眼周瑜,还是放弃了。的确,乱世之中,都是靠刀枪的,要钱也能直接抢的。 “有钱当然能安稳……除非你的钱不够多。” 孙策心里已经又在骂娘,每次自己认定什么事情的时候,刘铭总会跳出来打脸。 刘铭站起身来,走到王恢身边蹲下,看着王恢还带点泪花的眼,“当你挣的钱,遍布大江南北,天下没有一个城市没有你的资产。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用你货物的人,这样一来,谁敢动你?除非那是个不长脑子的家伙,你会得到你的安稳,也会有你的危险。可你不该放弃这条路,否则你便要亲口在死后跟那个等在黄泉路上的爹说,爹你是错的。可你爹没错,只是你做不到而已。” 王恢的眼泪似乎都干在了脸上,手里的肉掉下去犹不自知,呆呆的望着刘铭。 “要是你没地方去,先跟着我回我那,我那里不像孙营是先锋营,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刘铭拍了拍王恢的肩膀,转身对着孙策周瑜抱了抱拳,“铭相信,周郎的琴声,会响起在我以后无数的岁月里,不管以后我们是敌是友。” 孙策呸了一口,望着刘铭,“小子,以后就算做了敌人,也千万别忘了,可只有你一个人叫我孙小狼。” “放心,只是你不要死在我前面,否则日子久了听不见你的消息,那才真的会忘了。”刘铭给孙策翻了一个白眼,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带着几个随从就出去了,日后你位高权重的时候,多的有人想杀你。” 孙策嘿嘿一笑,满是不以为然,“我会小心的,不过那些人,又能拿我孙策怎么样。” 刘铭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转身向帐外走去,王恢立马扔下吃食,起身跟上。 “砰”的一声,刘铭停住脚步,回头发现曹萱怀里抱着的酒坛也坠地粉碎。 “喂,我跟你走怎么样?”帐帘被掀开,女孩正对着洒下的阳光,笑容里似乎还有分忐忑,看的刘铭有些恍惚。 刘铭摸了摸鼻子,转过身道:“既然不都不怕,我还拍什么,一起跟我走咯。” 背后的曹萱脸上的笑容也如阳光,仍旧文静的走着,却是一步不离。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刘铭高声唱着,带着一男一女的“战利品”,在孙营里扬长而去。 第三十七章 ·阴魂不散的韩馥 从孙营回家的路,纵然刘铭再怎么是个路痴,也走了三四遍,好歹也是认识的。(..tw好看的小说) “曹萱姑娘,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的,你听过没?”刘铭此时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意思,心惊胆战。 曹萱眨了眨眼,微微笑道:“没有听过,刘兄果然有才气,一语道破千古羁旅回乡之愁。” “其实……它也有可能是别的意思,比如……害怕回家挨骂之类的。”刘铭摸了摸鼻子,苦笑着大坏意境。 曹萱愕然,实在搞不懂时而正经时而跳脱的刘铭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还是说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纵然什么都没有,却有着她最向往的自由。 一旁的王恢倒是一副甚有感慨的样子,不过又紧接着想起自己的双亲早在战乱中丧生,免不了又是一阵感伤。 “话说回来,曹姑娘有必要这么客气么,一口一个刘兄……叫得我怪怪的。”刘铭又转头对曹萱微微一笑,道:“就像叫周瑜一样叫个公子什么的,也比刘兄强吧?” 曹萱巧笑嫣然,带分俏皮道:“称呼不过只是个代号而已,既然贵在相交,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刘铭一个头两个大,漂亮的女孩一个个都这么鬼灵精了,以后让他们这群不指望有多大本事的人怎么讨老婆。 近乡情怯的时候还不等过多少,便提前被宣判了刘铭同志的罪行,隔着老远就看到简雍呼哧呼哧的迎上。 “这两位是……”简雍顿了一顿,继而也来不及问这两人是谁,径直抓着刘铭就拖向一边,“主公应该也没怎么生气,不过禁足还是一定有的,否则也无法跟蓟侯交代。” “我爹呢,现在在哪?”刘铭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忐忑,做贼心虚般四周瞅了瞅。 简雍眉头皱了皱眉,望向袁绍大营所在的方向,沉声道:“听闻韩馥从我们这里出去,直奔袁盟主的大营,接着袁盟主就召集各路诸侯议事。想来韩馥虽然不至于为难主公、自讨没趣,可想来应该跟破虏将军说的不齿韩州牧的事情有关。他们刚走没多久,你若是追,还是赶得上的……喂,你干嘛?不会真的去追吧?” “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帮我照顾好那两个家伙,就当是我请来的客人。”简雍还来不及拦,刘铭就很是欢快的跑去袁绍大营了,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样子,简雍实在想不出来这人身上前几天还有深可及骨的伤痕。 “二位,请。”无论如何,简雍还是没有阻止刘铭,他一向相信这个看起来颇有几分孩子的气的少年,清楚分寸。 曹萱含笑点头,望了眼刘铭离去的方向,跟着简雍向前走去。王恢一双眼睛滴溜溜钻了一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也快步跟上。 袁绍的大营里补卡很是森严,堪堪赶到的刘铭立刻被两名卫士横戟拦在了营口,眼睁睁的看着刘备和孙坚越行越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刘铭大声呼喊了几次,刘备头也不回,还是跟孙坚谈笑正欢。 刘铭愕然看着刘备远走,明明知道他爹就是故意的,可还是毫无办法,就这么干看着二人走远。袁绍好歹那也是日后的一条大腿,怎么也要有点交情才好,以后或许还要流落到人家的地盘呢……老爹你不知道这关系,我给你做点准备嘛,干嘛这么绝…… 正无奈间,背后脚步声响,声音也随之响起,“刘贤侄怎么在营前不入?难道玄德因你得罪韩州牧,不让你进去了么?” 刘铭回过头去,正看到曹操一身甲胄,看着自己满是笑意。 想起这位曹公的女儿还在自己帐中,刘铭不由的心跳加快,更加做贼心虚,努力笑道:“曹公,若是不弃,能否带小侄一起前去?我也看看,韩州牧到底搞什么名堂。” 曹操本来满面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阴沉,点头道:“少年人多接触些事情总是好的,就看你能看出多少来了,开门。” 随着曹操的答应,营寨前的侍卫自然不会不认得奋武将军曹操,终于开门放行。 “曹公,韩州牧跟盟主商量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达成共识,不会他们之前就有过接触吧?看起来,盟主似乎也跟曹公提过?”看着曹操有些阴郁的脸色,刘铭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曹操也变了神色。 曹操很是嘲讽的一笑,摇头道:“他不说,我就感觉不到么?韩馥要做什么不是关键,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本初竟然也会同意……呵呵,真如你所说的,多年以后,谁都料想不都会变成什么样子。” 刘铭缩着脖子点了点头,自顾望向一边,原来曹操并非是担心韩馥搞出些事情来……只是在感慨袁绍的变化而已。 想到日后袁绍的刚愎,心道若不是袁绍有了变化,少年时期的刚烈恶化成了不切实际的自负,完蛋的就肯定是你。 掀开帐帘,曹操带着刘铭向着早已分列两旁的诸侯施礼。刘铭虽然厌烦这些礼节的琐碎,却被大帐中沉闷的气氛所压,这次行礼格外小心。 “孟德,这位少年郎又是谁啊?”帐内案前最中间的那人沉声开口,颇具威严。 曹操躬身答道:“便是平原令之子,刘铭,担忧其父,所以操自作主张带其进帐,还请盟主莫要责怪。” 袁绍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如果这里只有他和曹操两个人,他会告诉曹操,无论两人曾经关系多么好,我也希望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的话是“还请盟主责怪”。 “没关系,绍也听说献计破汜水关的少年也跟勇武的红脸大汉同出一地,没想到允文允武,平原当真人才济济。”袁绍没有唤关羽的名字,只是称呼为红脸大汉,口中虽说着勇武,显然心里仍旧不以为意。 挥了挥手,袁绍又道:“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必走了,找你爹去吧。” 袁绍语气随便,像是随手打发了一个小孩。曹操有些担心,他可在刘备帐中真切的见识到了这个少年的刚烈,然而现在他要面对的不是懦弱的韩馥,而是易怒的贵族袁绍。 刘备却只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连关羽都没有跟着,或许刘备早已想到会被袁绍韩馥羞辱,关羽张飞的性子,在这里憋着未免太不舒服。 至于自己的那个儿子,刘备扫了一眼,旋即不再多看。 刘铭笑嘻嘻的一拱手,又冲曹操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腰背挺直得好似一杆长枪,器宇轩昂的走到刘备身旁,风度翩翩颇有大家风范。 只是袁绍也不知听韩馥说了什么,对刘铭视而不见,默然不语。 片刻后,帐中的人终于来的差不多了,众人纷纷在案前席地而坐。袁绍轻轻一咳,本就寂静的大帐更是趋近于无声。 “诸位都是权镇一方的大汉忠良,如今董贼猖狂,我等兴师讨伐。然而时至今日,朝廷逼于董卓,圣上生死未卜,此间事董卓说什么我们便只能知道什么。如此一来,大汉到底是煌煌刘姓,还是他董卓的大汉呢?” 袁绍扫视着帐下的诸将,不少人都默默递上了眼上,袁绍微微点头,会心微笑。 刘铭看着这一切,脑中电光火石,陡然想起一件事来,猛地扭头望向韩馥,没想到韩馥此时竟也望着他! 韩馥也是一怔,继而阴狠的笑了起来,低声道:“小子,莫要猖狂,等来日馥有了从龙之功,还会把你们几个放在眼里?就算是曹孟德,恐怕也不能不忌惮我几分!” 第三十八章 ·大汉还有曹孟德 韩馥放下狠话,便再也不看刘铭一眼,不屑的转过头去,一脸喜意。 刘铭皱起眉头,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孙坚不齿韩馥,曹操心痛袁绍的变化。当年五色棍痛打宦官一党时,还记得有袁本初仗剑在身后。 可时至今日,当年的朋友里,第一个背叛大汉的绝非是曹操,而是袁绍! 袁绍声音低沉,可语气里也有按捺不住的激动,怎么听都像是要高呼起来,“如今圣上得位,本就不是先帝亲传,我等依绛侯当年废少主,迎立代王旧事,迎立宗室贤俊,幽州牧刘虞为主,又有何不可?!” 刘铭还没有意识到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感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人反映比自己还大,一个哆嗦震得刘铭脚下土地都有些颤。 回头望去,刘铭立马又意识到了这里面的猫腻。怪不得韩馥只说曹操孙坚,丝毫不提他们平原背后最直接得利的人物。 那个一直与袁绍作对,又一直与刘虞有王霸之道矛盾的人,正是公孙瓒! 此时公孙瓒眼里好似要喷出火来,然而看着帐内大多是应答声,同意声,乃至歌颂袁盟主眼光独到犀利,大汉复兴有望的都有。公孙瓒又能做些什么,虬髯已快化作长发冲冠而起,他不知道袁绍是否是故意的,已准备着拂袖离去,整备兵马! 战便战,我公孙瓒怕过谁来?! “砰”的一声,公孙瓒一头怒火都为之一顿,他都没有拍案而起,这是谁如此不给袁绍面子? 这里的人谁又不知,袁绍为人最好面子?! 如果说这里只有一个人敢当着众人之面拂了袁绍的面子,那么只有这拍案而起的唯一一个站立的人。(..tw棉花糖小说网) 曹操曹孟德。 帐中哑然,曹操家世势力也是不弱,没必要因为一点施礼而当袁绍那么忠心的狗来出头教训。毕竟在座的怎么也是一方权贵,这点涵养总是有的。 不过袁绍的涵养却一瞬间变得很小,脸色沉得似乎要滴下水来,望着曹操道:“孟德,若是有事,先禀报再讲有那么难么?这里是军中,不再是我们当年任侠击剑之地!” 曹操哈哈大笑着,长袖一拂,“没想到袁盟主还记得当年跟操任侠击剑,不知道袁盟主又是否记得火烧洛阳?不知道袁盟主当年面对董卓拔剑问锋的宝剑,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废铁?有了这十八路诸侯的权利,是不是盟主早已忘了当年的感觉,大汉不是董卓的大汉,可也不是你的!” “曹操尔敢?!”袁绍勃然大怒,拍案拔剑,剑锋直指曹操咽喉! 帐中静寂无声,曹操一身甲胄,不高的身量立在剑尖之前,显得格外高大。(..tw无弹窗广告) 剑尖指着曹操咽喉,曹操目光如炬,眨都不眨。 似乎已过了长久的静默,曹操一声冷笑,终究再次打破了沉默,“我等之所以能一朝举兵,远近莫不响应的,大义而已。现在主上年幼,受制于奸臣而已,不是有什么昌邑王当年足以亡国的过失!圣上血脉尊贵,你们妄自改易,当真将天下动荡视若无睹么?!” 袁绍嘴唇都有些发抖,眼神逐渐变得狠厉,他知道,只要此时一剑刺去,大事可定。然而对上那双无比熟悉而又无比坚定的眸子,他无论如何又下不去手了。 “袁本初,你的剑果然不再锋利,你的剑已经钝了,你早已不是你了。”曹操大笑一声,用手指拨开袁绍的剑,转身离去,“既然如此,我曹孟德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诸君北向,我自西进!” 刘铭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很多年以后,也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有覆灭大汉的心思,他总是对别人说起这一天,说那个时候,大汉完全没有亡,因为大汉还有曹孟德。 “锃”的一声响,袁绍忿然收剑回鞘,再不提另立新君之事,大手一挥,“诸君且散,此事后议!” 一时间韩馥的神色变得异常精彩,又是憋屈又是愤怒,却又丝毫不敢发作。 公孙瓒也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固然不怕作战,可是当年跟他一起作战的兄弟却越来越少了。为了给他这些大汉,他可以出最后一份力,为了他自己是汉人,他可以在北疆奋战一生。可是跟刘虞……除非有什么事情让他忍无可忍,否则没必要做生死战的。 “爹,韩州牧的神色怎么这么……古怪?” “这另立新君之事,本就是韩州牧提起的,如今被曹将军义正言辞的打破,还不能多说什么,神色岂能不古怪?” 刘备笑意吟吟,看着刘铭眼神瞟向公孙瓒那边,便已经明白了什么。 公孙瓒更是明白了什么。 到了大帐之外,公孙瓒一把抓住韩馥,几乎提了起来,恶狠狠道:“韩州牧,瓒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没想到你竟如此害我,公孙受教了,来日必有厚报!” 公孙瓒冷哼一声,大步离去,他知道这或许也是刘铭那个鬼小子特意告诉自己的。可是他也不在乎自己被利用,反而感谢刘铭告诉他这个消息,否则日后算账跑了这么一个小人岂不太不快意! 看着韩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双腿似乎都有些打颤的模样,刘铭唱着小曲从他身边悠然离去。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背后的韩馥,被太阳光照,只觉得格外刺眼。 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韩馥咬牙切齿,“此事不成,我死无葬身之地矣!” 韩馥毕竟不笨,另立新君一事,袁绍参与可以,毕竟袁家门生满天下。可他韩馥,一旦被传出去,恐怕声名尽毁,公孙瓒找个由头来进攻也很有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袁绍会不会帮他,还是来趁火打劫,他可拿捏不清楚。他只知道,公孙瓒纵横北疆,应该不是他能抵挡得了的! 韩馥长吸了口气,再次一转身进了大帐之内。 袁绍的营门前,刘铭似乎感到了什么,回过头去,恰巧看到了韩馥转身进了袁绍的大帐,若有所思。 第三十九章 ·发财大计 “老爹,不用禁足了吧?我都让蓟侯帮忙整韩馥了,他没工夫管我的。(..tw无弹窗广告)” 一回到大营,刘铭果然就接到了刘备满脸笑容的问候以及满脸笑容的说出禁足两个字。 刘备闻言,眉头稍稍松动,笑道:“真不知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心思,不过今天你也看到了,盟主对你印象也绝对不好。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少些露面总是不错,听说你也带来了两个朋友,应该也不会太无聊的。” 刘铭最终还是顶着一张苦瓜脸默默的走向了自己的帐子,本来兴高采烈的想给袁绍留一个好印象,没想到让曹操抢了风头。 除了韩馥,谁还会闲着没事跑到袁绍那里说我的不是? 刘铭唉声叹气的掀开帐帘,愕然的发现曹萱姑娘已经睡得很是安稳了,王恢正在把钱袋里的五铢钱倒出来一点点的数着。 看到刘铭进来,王恢抬头看了眼,继续低下脑袋去数钱。 刘铭看着王恢财迷的模样,没由来一阵好笑,轻声道:“喂,不是说要以富可敌国为目标么,怎么就这几个小钱,也数的这么认真?” “接钱到手里看都不看就收起来的人,是你这样的,大概钱总是花的很快。我不能跟你一样,我现在除了我的脑子,只有这点钱,所以我必须要想好怎么用。”王恢头也不抬,似乎颇有些看不起刘铭的花钱态度,“想要富可敌国,总也要一点一滴的活下去。放心好了,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刘铭笑了笑,看着数钱的王恢莫名感慨,“但愿你不会再一点一滴的活下去里面……忘掉了你曾经说过的想要富可敌国。” 数钱的王恢微微一顿,很认真的抬起头看着刘铭,良久之后突然咧嘴一笑,“但愿不会。” “但愿不会。”刘铭也只是笑,他喜欢这样的少年有他们自己的追求,可是对于王恢的能力,他多少也是有些怀疑的。 刘铭做到地上,看着王恢数完钱将那些五铢钱放到袋子里,一副心满意足的小商人模样。刘铭不禁哑然失笑,扬头问道:“喂,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不会就拿着这点钱东奔西跑找机会吧?” 王恢一脸鄙夷的看着刘铭,一面又小心翼翼的将钱袋收起,“不要这么小看人,我虽然出身不怎么好,但你要相信哥哥的天赋。” “……你多大?” “反正一看就比你大。” “……你要搞清楚状况,目前你在砧板上,要有作为鱼肉的觉悟。”刘铭看着眼前这个一说到赚钱,就立马大爷范的小子,十分想踹他。 王恢嘿嘿一笑,满不在乎道:“你总不会把我杀了吧,军队里也是要讲究军法,讲究人心军心的。” “我的确不能杀你,但是我能揍你啊。”刘铭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人畜无害。 王恢一脸憋屈,望着刘铭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突然传来一阵轻笑,王恢立马转头望去,恶狠狠道:“曹姑娘,你要有作为砧板上鱼肉的觉悟!” 刚刚醒来没多久的曹萱再也没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哈哈大笑起来。 刘铭也一同大笑着,看着王恢如同泄气的皮球,张牙舞爪的想要扑过来,被刘铭一脚踹到了一边。 “你们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等我的发财大计有朝一日让我腰缠万贯,都一个个的别来找我借钱!”王恢气急败坏,可是一句话没说完就发现刘铭的眼神又飘到了曹萱身上。 “小萱儿,刚才在袁盟主大营里看到你爹了,一番话义正言辞,连盟主都敢骂,太神气了。”刘铭看着曹萱,差点流下口水来,美人春睡初起,别有一番魅力。 曹萱撇了撇嘴,又意识到这个小动作似乎不太好,继而还是懒得改,索性随意道:“那是自然,家父雄才大略,胸怀又岂能是袁绍能比的?不过……家父越是强大,我以后的命运不也就越发清楚么?还不是只能沦落到跟某位相似地位的大人物结姻的结果,若是人家好,还能安稳点,就算不好了,我不也一样没有办法?” 一提起曹操,曹萱神色就半是自豪半是忧郁,连刘铭小萱儿的无稽称呼都自动忽略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刘铭微微叹气,大门大户总有他们的烦忧,他总不能说你嫁给我,我去跟你爹说吧。 王恢看着二人一副相视无语凝噎的样子,忍无可忍,一把把刘铭拉的转过身来,很认真的说道:“你小子到底还听不听我的发财大计?要是再过几年,你跪着求我听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刘铭无奈的看着王恢,这小子好比一个有了好东西,恨不得昭告全世界的中二少年一样,完全不能以常理计……人家那么一个大好妹子黯然神伤,你就不会去安慰安慰,注定孤独一生的节奏啊。 “王兄说说吧,萱也对所谓的发财大计很有兴趣,不知道到底是何等高见?”曹萱又瞬间恢复过来,含笑点头,丝毫没有方才忧郁的痕迹。 刘铭深刻的意识到女人都不是好惹的生物,或许王恢注定孤独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王恢看二人终于好好听自己说话,感动的涕泪横流,“今天的话,出乎我口,入二位之耳,就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也算是我身为鱼肉的觉悟了吧,也算是……对你收留我的报答。” 王恢说到最后,神色又严肃起来,收敛了笑容望着刘铭,“我是做生意的,所以不太喜欢欠人情,恩怨分明,什么都是要还的。” “说就说,墨迹毛啊,我这人最看不得什么都要还的。若是把你当兄弟,还谈那么多还不还的,多伤感情。”刘铭发现自己果然跟王恢这小子有些价值观上的不同。 “别谈感情,谈感情伤钱。”王恢一脸正色。 刘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如今董卓入京,在洛阳已经开始乱铸铜钱,听闻是极其无耻的无文小钱。试想一下,这等钱财若是流通在市面上,估计一斛米能有十万钱。” 王恢丝毫没有把那句被刘铭惊为天人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的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发财大计,看二人听得认真,心中莫名忐忑,“到时候,即使董卓身死,这种无文小钱被大量销毁,一时间也绝对不可能恢复以往五铢钱广泛流通统一的地步。二位也都是聪明人,试想一下到了那时,会出现什么情况?” 曹萱若有所思般点点头,刚想开口回答些什么,就发现王恢又被刘铭一脚踹到了地上。 “有话快说,啰嗦什么,没看出来你小子很有眼界啊。”刘铭咧嘴笑着,看正进入状态的王恢脸色愤愤然,举手抱歉,“好吧好吧,我觉得王兄分析的很是有道理,心道不能让什么东西打断了,忍不住就踹了……见谅见谅啊。” 王恢故意不看刘铭,望着另一边的曹萱,点头笑道:“看来曹姑娘果然比某些人要聪明多了,的确,到那个时候即使朝廷还有力铸钱,也绝对禁止不了民间的物物交易了。只是无文小钱必定还有至少两三年的盛行时期……不要告诉我你们真的认为这什么十八路诸侯能灭了董卓。所以物价飞涨之前,收些布帛,日后物物相换必然会有盈利。这个盈利只是开始,乱世什么行当最赚钱?那自然是铁器……不过我估计那时候也没有本事掌控铁器,所以退而求其次,准备贩马。到时候……看看北方的主人是谁,借他点便利去草原匈奴那边买马。当然过程不过像我说的这么简单,我也有心理准备,要说服一方诸侯恐怕我要狠狠的练练我的舌头。最好的结果,就是我能有我自己的马场,甚至纠结起跟我相关的人们,盐铁均沾。到那时候,或许真的能做到富可敌国也说不定。” 长长吸了口气,看着二人有些发怔的神色,王恢的心情更加忐忑,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他的发财大计。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目前的这些斤两,说出来徒惹人笑罢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不同,他似乎真的喜欢跟人交朋友,他会以朋友的心去与你相交,无论什么人,看到他总会舒心一些。而那个曹家的女孩,更是落落大方,丝毫不会担心她将取笑自己。 只不过,王恢不觉得仅仅不取笑他就是好的,他还在期望,期望着这发财大计真的会成真。太久了,他迫切的希望有几个聪明人认同。 “或许过几天,我会去幽州,不能等董卓的无文小钱遍布大汉,我去找完我娘就走了……若是有变,我随时都有可能动身,早些跟北方的诸侯联系,更要早些趁将我手里的钱换掉。不知道,你们觉得我所说的,到底有没有希望?” 王恢说完所有的梦想,少年人一双不安而又明亮的眼睛望着二人,一眨不眨。 刘铭沉默了很久,扭过头去看向曹萱,恰巧与曹萱目光相对,均是复杂。 高手在民间,诚不欺我啊。 刘铭自己低低一笑,又转过头望着王恢道:“即使我们说没有希望,你便会放弃这样做么?” “没有希望?”王恢一瞬间变得颓唐黯然,可是双拳却不自觉的慢慢握紧,用力咬了咬牙,“即使没有希望,我也要去做,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试!” “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何必管他究竟能否成功,有没有希望?”刘铭声音突然高了起来,一把拉起王恢,用力拍着他的肩头,“我其实不懂你说的这些究竟能否可以让你成为富可敌国的人,我只知道,要完成它一定很难。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几句话,我现在送你给你。”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第四十章 ·危险在靠近 恍若醍醐灌顶,王恢看着目光坚毅的刘铭,激动莫名。 “刘兄,请受恢一拜。”王恢倒退两步,不懂什么礼节,只是真挚的跪倒在地,弯腰虚叩首。 刘铭有些唏嘘,可受这一拜毕竟也问心无愧,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也曾因为这句话而坚信。他相信,古人的执着远比他那个时代更甚,王恢所得益的,远非他当年能比。 曹萱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刘铭身旁,一阵女子的幽香隐约飘进刘铭的鼻子里。 “刘兄,对你说出这两句话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如果有机会,真想见一见他。”曹萱站在刘铭背后,看着他挺拔的身影。 刘铭微微一笑,顺手拉起王恢,道:“或许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不过你如果真的能做到他所说的,就已经足以自傲。” 顿了一顿,刘铭又转过头向着曹萱一笑道:“其实在我心里,有时候你是不如王恢的。他至少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自己要努力什么,你知道么?” 曹萱没有慌乱,眼神里还带分戏谑的笑意,不答反问道:“刘兄,那你呢?你知道么?” 刘铭哈哈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反而很严肃的转过头低声附耳对王恢说着些什么。王恢神色几经变化,终于还是坚定下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刘铭,狠狠点头。 “去吧,这一路上不怎么太平,你若是愿意,我让江无悔送你。”刘铭拍了拍王恢的肩膀,又嘿嘿一笑,“若是你觉得我这是派人跟着你,不放心你,你大可让无悔回来。” 王恢咧嘴一笑,搓了搓手道:“恢虽然出身微末,不过谁对我好,谁对我差我还是知道的。我活着么大,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似乎在你的世界里,除了朋友很少有别的定义了。恰巧,你小子似乎又是一个很够朋友的人,我相信你的眼光!” “除了朋友,自然也会有敌人,要不然我托你过去做什么?”刘铭一脸不屑,只有朋友没有敌人的家伙,不是心中无敌的高境界大神,就是胆怯懦弱之辈。那种人,朋友也很难会是真正的朋友。 “你可以放心,无悔也是条汉子,虽然武功没有我两位叔叔那么强,但经验也算不错,打不过总是能跑的。”刘铭神色郑重,凝视王恢,“这一次,靠你了!” 王恢实在没忍住,指着刘铭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不过见了几面,就敢把大难之事交托给我。刘铭啊刘铭,真不知道我认识你是福是祸。不过你放心,我说了不喜欢欠人情,就一定不会欠的。我答应了你,一定尽快赶到,走了!” 大笑的声音似乎还没有落下,王恢便抱了抱拳,转身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这个前一个时辰还只像一个市侩的小商人,现在却成了风一般的男子,曹萱微微有些迷离,不知道眼前的刘铭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现在只希望,这小子不会跟你一样是个路痴……此去千里,若是迷路那可就难办了。”刘铭望着王恢离去的方向,似乎喃喃自语着,“好在让他去找无悔,那小子跑过这么多地方,应该多少有些经验的。” 曹萱毕竟也是少年心性,看刘铭完全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忍不住凑上来问道:“刘兄,到底是什么事情,似乎很重要?我若是能帮得上忙,也肯定不介意出力一把的。” 刘铭回过头,看着相隔不过一尺的女孩,脂玉般的肌肤似乎就在眼前,不禁笑道:“像你这样的女子,如果我是曹公,一定也要好好锁在家里。不然这么漂亮的妹子,万一被街上哪个流氓无赖勾去了那颗玲珑心,岂不是太过悲哀了?” 饶是曹萱有些男儿志气,也不由被刘铭这一番话说的有些脸红,低声道:“刘兄……我真的很美么?除了家里人,很少有人会这么说我……” “不会吧,周瑜不像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啊。”刘铭有些好笑,古代的女子应该也没有那么少见人的机会吧,“还是说……那个小乔比你还要漂亮太多?” “不至于吧……” “我就说你肯定也知道自己蛮美的,哈哈。” “……咳咳,刘兄,还是说你有什么难事吧。”曹萱小脸有些红,终于想起自己刚才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刘铭看着脸色红扑扑的曹萱,莫名有些心跳加速,越是贵族的古人,总是谨言慎行,或许真的很少人说过曹萱的美。那自己这么随随便便就说了,岂不是很像一个流氓无赖的行径? “咳咳……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刘铭想到自己的定位,也不禁干咳两声解一解尴尬,“韩馥与袁盟主商议要立幽州牧刘虞为帝,曹公斥责声色俱厉,义正言辞。只是韩馥绝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否则等蓟侯回到幽州,便是他冀州危急之时了。袁盟主议事散后,韩馥并没有离去,又进了袁盟主的大帐……我想他们这么不死心,恐怕多少根幽州牧的态度有关。” 曹萱闻言,花容失色,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从前来看望过她的袁伯,竟然也会干出这种废立之事。 急忙扭头望向刘铭,曹萱皱眉问道:“你觉得仅仅是王恢一个人,真的能劝服刘州牧拒绝?帝位之尊,不是那么容易抗拒的诱惑啊,况且不同于当今天子,幽州牧手中兵权在握,若是有些心思,恐怕王恢的性命便要丢在那里了!” 刘铭看着曹萱担忧的模样,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故作笑意道:“怎么,看样子你很担心他?” 曹萱立马白了刘铭一眼,反正早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如今可是废立大事,大汉命脉都在于此,你还真的不放在心上啊。” 看着曹萱有些嗔怒的模样,刘铭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总爱莫名其妙了,似乎……自己来到汉末久了,连世界观都变了,萝莉都能看得上了。 “如果让我在大汉江山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满目疮痍的大汉,早已到了他的暮年……我只是不希望这个恶果被那个聪明的少年皇帝承担而已。但是我宁愿选择你,大汉江山,对我来说远远没有我身边的这几个人重要,我就是这么一个简单而无耻的流氓无赖,你觉得怎么样?” 刘铭说完,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看着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曹萱,突然笑了。 “开玩笑逗你的你也信,放心吧,这个时候派谁去都不合适。如果真的是诸侯派去的人,恐怕幽州牧不会感到我们的善意,只觉得我们在逼他。此时一个小小的商人恰巧赶到,见缝插针的说上几句,远比我们派人去来的效果好。我也会担心王恢的,他也是我的朋友,可他以后要走的路比这凶险的多,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这桩简单的小事。” 刘铭掀开帐帘,满面的阳光,集合的鼓声随着阳光传到了他的住处。 “走吧,盟军终于要继续进军了,下一战,虎牢。”刘铭又回过头来冲着曹萱笑笑,看着刘铭那不羁疏朗的面容,曹萱心脏不争气的跳了几下,似乎感到了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靠近。 第四十一章 ·在路上 大军仍一如既往的行进,攻克虎牢,洛阳便如在眼前。一旦能够击败董卓,力挽狂澜,重扶大汉江山的事情,十八路诸侯没有一个人不愿意做。 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愿意之外也多了几分无奈。比如此时一脸阴郁的袁绍和愁眉苦脸的韩馥。 “盟主,你何必在这个时候出兵虎牢?我们的使者已经派了出去,只要再拖几天,幽州牧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心思估计也会被我们的说动传来消息的。”韩馥一张脸上愁云惨淡,这些天里关东诸将虽然也默认了废立的事情,然而被曹操一番话驳斥的无地自容。诸将又不好找袁绍的麻烦,于是在公孙瓒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纷纷找上了他。 此刻看起来,袁绍皱着眉头望了他一眼,似乎也有要找他麻烦的意思,“文节,你要明白,有些时候名声远远比你能看得到的那些东西要高贵太多。你的名声自然不算什么,可绍肩负袁家声望,本身到这个位子更是历经艰辛。孟德说了那些话,声望大涨,我若再不出兵,或许有朝一日……这个盟主的位子就成了他曹操的!” 袁绍眼里放着狼一样的光芒,他自己知道曹操说的没有错,他的剑早已不再锋利,他也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了。他掌控着左右天下的权势,一把剑的锋利与否,早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的剑已经不再锋利,所以他手中的权势,一定要紧紧抓在手上! 否则……仍旧不免要跟少年时一样,过那些受尽白眼的庶子生涯。 袁绍紧紧握了握拳头,不屑的望了眼韩馥,有朝一日他要扩充势力,这个韩馥倒是个十足的软柿子,很可以掐一掐。 “文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们如今出兵,诸侯对我们也不会有太多芥蒂,你平日就以俯首认错,总不会一直揪着你这些小事不放。”袁绍说的风轻云淡,再也不看韩馥,策马向前。 韩馥听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几乎以为袁绍也在刻意挤兑自己,直到看着袁绍的背影消失远去,才恨恨的骂了声。 “啊……恘!” 刘铭狠狠得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这世上那个角落里又有人骂自己了。身后不远处的曹萱听到这一声喷嚏,装作恰巧抬头的样子,扫了眼刘铭。 看着刘铭摸着鼻子活蹦乱跳的模样,曹萱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 二人夹在公孙瓒军中中段,没有什么需要刘铭当做斥候的机会,有估计刘备也不会让刘铭再出去乱跑。曹萱一身甲胄,穿上的时候颇不习惯,重的要死,还被刘铭好言相劝说这才是好甲胄,一般人没有的。 曹萱狐疑的望着刘铭身上的轻甲,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满是不信。(..tw无弹窗广告) 刘铭哭笑不得,劝道:“大小姐,这可是蓟侯怕我再搞出乱子出什么事给我穿的。我怕你比我更容易出事,才给你穿的好不好。” “可是……好重啊。”曹萱一脸的不好意思,她虽然知道刘铭一片好心了,可这么重的甲胄穿起来让她几乎走一步都要出汗。 刘铭一脸无语,无奈道:“那就换下来吧,趁现在还没动身,估计也不会有人来这里催。” 然而刘铭就很自觉的跑到了帐外,听见里面悉悉索索,叮叮咚咚一阵响声后,沉默良久。 刘铭终于深刻领悟了陆小凤说过的话,男人浪费在女人身上的时间,有一半是在等女人换衣服……看着四周不断集合的士卒,刘铭实在有些等不急,低声问道:“好了么,就快要走了。” 片刻之后,帐中传来更细小的声音,“你……你进来,我一个人脱不下来……” 刘铭差点摔倒在地上,不过眼看就要动身了,努力告诉自己你是个二十多的青年,里面不过是十二岁的小萝莉,一头钻了进去。 事后证明刘铭完全想多了,曹萱大小姐还在甲胄里面穿了长袍,虽然有些肢体接触,也完全没心思感触小姑娘的皮肤。两个人都有些脸红,乃至于竟然没有发现简雍想掀帐来催催刘铭时,张着大嘴溜了出去。 然后一路上曹萱就穿着轻甲,跑得离刘铭不远不近,有时望着天空发呆,有时偷眼去瞧刘铭。 刘铭很是头痛,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可能对一个小萝莉产生了别样的好感……虽然这个乱世里,作为萝莉的曹萱已经在担心两三年后的嫁人问题,虽然这个叫曹萱的小萝莉无论是长相还是心智都完全不像一个萝莉了。 至于身材……刘铭倒是想知道,一直男装的曹萱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算了,顺其自然吧。刘铭默默安慰着自己,本来前世也没有什么恋爱的经验,萝莉就萝莉吧,不知道心智要比前世多少姑奶奶要成熟。 刘铭从来不是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的人,只是有些时候,面对了多少会带来一些别的东西。 想起曹操的身影,刘铭突然也变得有些茫然。于是刘铭安慰着自己,好感这东西,或许只是因为曹萱是个很好的女孩而已,跟喜欢与爱那种东西,应该是无关的。恩,肯定是无关的! 感到肩头突然被拍了拍,刘铭回过头正看到一脸促狭笑意的简雍。 “老简,要不要笑的这么荡漾?”刘铭看到简雍的笑就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简雍哈哈一笑,附在刘铭耳旁低声道:“你小子别想蒙我,那边那个少年是个女孩吧?哪家的姑娘,改日我去跟主公说说就好,在大帐里偷情,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况且现在虽然不小了,可正是练武之人养精之时,不要太过了啊。” 看着简雍挤眉弄眼的样子,刘铭一脚就踹了过去,“老简,我发现你越来越被我三叔同化了,近墨者黑啊,你看你还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简雍哈哈一笑,拍打拍打身上,慈眉善目,“没关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女之情有什么可羞的?只不过回到平原,可要小心张婉儿的怒目啊。” “老简……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只是他不想回营,所以暂时待在我这里而已。退一步说,我们也只是单纯的男女朋友,她在这里又不认识什么人,只好我帮她忙而已。虽然她也蛮不错的,我也有些好感,但仅此而已了,好吧?”刘铭对简雍的熊熊八卦之火毫无办法,很是无奈的说着。 简雍嘿嘿一笑,本来还颇为俊朗的面容此刻在刘铭眼里只有一个猥琐,拍着刘铭的肩膀,语重心长:“嘿嘿,放心放心,我懂得。” 看着简雍满脸笑容离去的背影,刘铭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你懂的?你懂什么就懂了,我都不懂好吧! 第四十二章 ·苦寒幽州 大军行进向虎牢的时候,简雍注意到的,也绝非只有刘铭的八卦。江无悔离开了,刘备没有说什么,可都知道这是刘铭的意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简雍发现不只是自己和张飞,就连主公也开始相信那个少年,并真的可以交托给他一些事情。当年刘铭年少奔波,跟着主公一路厮杀到了现在,那时候比现在沉稳得多,可主公却从来没有派他做过什么。 简雍自认自己眼界也算不错,可还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这样的行事方式。或许就像刘铭自己时常唱的小曲一样,他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幽州苦寒,还望无悔一路小心。 如今凛冬已悄然将至,虎牢洛阳,都已经有些寒意了。北风凛冽,此时幽州道上,更是北风携风带雪,砭人肌骨。 官道上两匹快马,踏雪飞驰,幽州冬意的寒冷远非没有去过的人可想象比较。这飞驰的二人,身后的密林之外,仍有另一对骑队也即将转向官道。 此时一人悄然下马,探察着树林里的蹄印,起身望着那两骑奔去的方向。 “看来这两人,也是向着幽州牧去的。儁义,依你看这两人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要抢在我们前面?”下马的人身姿挺拔,一杆铁枪抓在手边,脸上严肃沉稳。 被他唤来的年轻将军此时也已下马低身查看着,一张颇有些英气的脸庞上,眉头微锁,似乎始终有什么令他烦恼之事,“这蹄印跟我们之前所看到的应该是同样的人所为,期间换过两次马,但是郃特意率队去我们后方查探过,没有这两骑的行踪。这二人应该也是从盟军大营出来的,既然如此,巧合的可能性比较低,应该跟我们的目的有些关系。[..tw超多好看小说]” “追上他们,能抓就抓,抓不住,杀!”严肃沉稳的将军一声令下,翻身上马。 那年轻将军眉头皱的更紧,抬头望向上马的将军,“高将军,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本就不宜声张,若是围杀这两人出了什么意外,谁来负责?” “张郃,你管好你的部下就是,若是当真有意外出现,也跟你无关。”高将军直呼那年轻人的名字,却并不失礼,这次行动很是重要,他担当统领自然应有这样的威严。 更何况,他高览是盟主袁绍手下大将,那个张郃不过是韩馥手下的一个军司马。 张郃抿嘴不语,却突然拉住了高览的缰绳,“高将军,此行本就不是光明正大之举,若是为了此事再杀人灭口,请恕郃不能从命!” “我等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你再敢多言,军法处置!”高览用力一抖缰绳,想将张郃一把甩开,没想到张郃那只手一动不动,稳如磐石。 北风呼啸,在苦寒的幽州,地上早有积雪飞散。 张郃神情里颇有些痛苦,望着高览慢慢摇头,“高将军,我等食君之禄,可有些事情不该做就是不该做。我们是大汉的子民,而后才是君长的属官,如今废立之事……” “住口!”高览陡然一声大喝,疾声厉色,抽枪怒道:“张郃,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张郃默然,长叹了一口气,终究也没有激烈到迎着高览的枪锋与之一战的地步。 这些年,或许也早该看得开了。 高览见张郃松开手臂,退到一旁,心中莫名的也松了口气。他本来是有些瞧不起这个跟随韩馥的张郃,可方才抽枪的那一刻,看到这个年轻人比他冬日的枪锋还要凛冽的眼神,莫名的有些畏惧。 这个年轻人不可小视,若有机会,一定要劝说袁将军招揽。 马蹄响动,张郃也只有默然上马,不过片刻,马队就消失在了茫茫旷野密林之中。 官道上,疾驰的两骑正是江无悔与王恢,嘴唇都冻得有些发青,却仍旧快马加鞭的赶着。几天前,他们已经离开盟军大营很久,才听到乐浪太守准备去幽州的消息。这对他们来说应该足以让他们优哉游哉的赶路了,可江无悔却敏锐的感到这里面有些问题。 废立之事绝非小事,消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走漏出来,如果不是袁绍韩馥刻意想让人知道,又怎么会连他们都清楚。 这样一想,立刻便能明白,应该还有一队接了袁绍密令的骑兵早早出发了。到底出发的有多早,江无悔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赶路。 江无悔扭头看了眼身子似乎都有些发抖的王恢,颇有些不忍心,过了这条官道,前方有个疹子歇脚也该让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休息休息了。 幽州一到冬日,冰天雪地都是家常便饭,鹅毛般的大雪早在十几日前就已经下过。王恢每当想起那个时候他们还在洛阳城外,总会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那个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口袋里的钱财够换很多布帛,但现在却已经不剩多少了。 幽州的寒冷出乎了他的意料,单单是买些厚重的衣服就花去了一笔钱财,何况为了赶路他们已经换了三次马。江无悔出来也没有带太多钱财,刘铭聪明也不至于想到袁绍竟然这么着急,几乎没有人察觉就派了人出去。 在刘铭印象里,就是一个不怎么有名,但是肯定是被人知道的家伙去幽州走了一遭。被刘虞大骂一通,继而灰溜溜的回来了。 可是他心里总有些不安,所以他的本意只是想让二人走一遭去探查一下而已,也让王恢提前熟悉一下幽州的风貌。 钱财的事情,在他想来自己老爹总不会那样吝啬,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是相信欠条的。回头让王恢拿钱去换了欠条,一样没什么问题。 然而远在中原的刘铭,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二人这一去,竟有生死之危! 小镇子里很是简陋,没有太多的住户,更没有中原江南的大庄园。好在几个酒舍竟然兼有驿馆的功能,至少还有落脚之处。 酒舍外还没有马匹,江无悔满面笑容的上前跟老板搭讪问询,语言竟然模仿的有七八成相似,让王恢看的目瞪口呆。 片刻后,江无悔笑意不减,带了两壶酒回到桌前。 “袁绍的人应该还没有到,我问过掌柜了,除了我们还没有别的马队前来。这里官道经过,荒凉的小镇也都有住宿之所,足见此地关键。掌柜都说让我们放心了,我们也可以好好喝口酒暖暖身子了。” 王恢有些佩服的看着江无悔,拿过酒壶替他倒酒,“江大哥,你还会说幽州的话,又这么有本事还聪明。怎么就甘心在刘小……公子身边当一个侍卫呢?” 江无悔嘿嘿一笑,也不推辞王恢替他倒酒,端起酒杯就是一大口下肚,火辣辣的让整个身子都舒爽了。 “你不知道,我只是一个贱籍,母亲早亡,跟着父亲东奔西走。后来父亲把我卖到平原一户姓刘的人家,他不知所踪,我也没想过找他。后来那户姓刘的人家绑了主公的手下,那个书生叫做简雍,被放在枯柴上,随时可能点火把他烧死,他竟然还能谈笑自如,端是了不起。最后,刘铭那小子一个人孤身来救……也不算是孤身,但是他孤身出现,笃定刘家不敢真的跟主公闹翻,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一刀刺进自己胸膛,让我们放了简雍。” “后来……他还劝说我们做出一番事业,让我们有自保和保护他人的力量,我第一个站出来跟了主公。其实跟主公也好,跟着公子也好,我觉得都像个人了。别看我平时叫公子很没规矩,我们新兵里很多人也都没什么规矩,可是心里,都是叫他公子的。” 江无悔又是一大口酒仰头灌下,整个人驱走了冬日的寒气,大笑着回头冲老板道:“掌柜的好酒啊,我在中原可没喝过这样的好酒!” “呵呵,我们这地方苦寒苦寒的,没这样的酒,我也怕我朋友过不惯。”掌柜的含笑说着,看着二人的目光似乎有别样的意味。 江无悔没有问,人人都有秘密,像这样的地方能开酒舍住宿之所的,大都更有些秘密。 坐在他对面的王恢似乎听着刘铭的故事有些发呆,终于在江无悔给他倒酒的时候回过神来,连道不用。 江无悔仍旧坚持的给他倒满了酒,又推到他面前,这才笑着说道:“小子,我这人贱命一条,公子拿我当人看当兄弟看,我没什么说的,生死相许就是。可你不同,你既然自诩是个商人,怎么干了这么多赔本的买卖?” 第四十三章 ·生死一线 王恢端着酒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江无悔什么意思,愕然道:“江大哥,小弟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赚钱一道从小耳濡目染,自认还是有够敏感的……怎么会有那么多赔本买卖呢?” 一阵得意的大笑从江无悔嘴里蹦出来,他没有张飞那样豪气勃发的笑,也没有曹操那样爽朗,很有些小人物的得意,却让王恢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惊。 “小子,你说你答应公子要去幽州走一遭,的确也算是顺路。可是你本来不必再多买几次战马的,就算你想要做一个信人,想要做到说服幽州牧的事,那你也本不必这么辛苦的。你大可以花些钱财就足够表示心意了,何必还要跟着我在这苦寒的幽州,狂奔疾行,身子都冻得僵了。” 江无悔等着王恢的回答,笑吟吟的眯眼抿酒,很是得意的样子。 王恢似乎有点明白江无悔为什么得意了,低头失笑,喝了口酒道:“江大哥,你们家公子……的确不是一般人,他足够你得意了。恢只是一个商人,所做的无非是保证投入与回报的比例,我做这么多,或许只是因为我相信我将来会从你这公子身上得到更多回报呢?” 看着江无悔有些古怪的神情,王恢嘿嘿一笑,“江大哥,我可是从不做赔本生意的。” “我觉得你还是赔了,真的赔了……”江无悔耳朵动了动,苦笑着说,“有十几匹快马,已经向着这边冲来了,很可能是袁绍的人。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恐怕凶多吉少。你说连命都赔进去,怎么不算赔本?” 王恢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猛烈的咳嗽起来。 掌柜很好心的过来添酒,又送上了一碟肉,看到江无悔神色凝重,不禁笑了笑,“二位想必也是逃难避祸而来的吧?看二位风尘仆仆,赶路风餐露宿,此刻却又提心吊胆,背后追来的杀手恐怕没那么简单。” 王恢又有些愕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酒舍掌柜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眼力。 “掌柜的急公好义,可有以救我?”江无悔看起来却是长长吐了口气,既然掌柜过来说起,看来也有相助他们的意思。 侠以武犯禁,大汉的游侠之风却还没有随着汉王朝的衰败而消散,仍旧存活在各个角落,无论那些作为主角的人们会不会武艺。 “二位请,我这小地方也没处躲藏,真有人追来只有地窖可以藏身。不过这两匹马,恐怕也不能留了,一路上多少会有留下马蹄,拍打它们离去,或许还能迷惑追兵。待二位离开的时候,我再相送两匹好马。” 掌柜异常的热情让江无悔也有些意外,一般连他都有些茫然的时候,总会有刘铭或者张飞的大脚踹过来叫他别想那么多。今日没有那只脚,江无悔便只好自己判断,掌柜若是想害他们,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不过片刻的思忖,江无悔便起身恭敬一拜,:“如此,麻烦掌柜了。” 掌柜呵呵一笑,捻着短须仍旧那样老实厚道的模样。 酒窖不大,里面还躺着一个人,似乎正在睡觉。想到这掌柜的性子,难不成也是收留的一个不相识的过客? “江大哥,袁绍的人若是找不到我们,他们也不去追那两匹马,而是径直去蓟城找刘州牧。那个时候,我们岂不是跟没来一样没什么区别?”王恢在这暗无天日的酒窖里,四处看了看,倒是不虞被发现,可想到此行的目的,仍旧不免担忧。 王恢想到的,江无悔也早已想到,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况且……江无悔看着这酒窖的环境,想起酒舍后院里那很有些显眼的入口,还是有股不妙的预感。 若是真正的好手,从马蹄深浅就能看出马上有没有人,继而搜寻这个酒舍,又怎么会找不到这个酒窖? 自己贱命一条,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惜了王恢这个小子,更是牵连了掌柜,让他平生再没机会报答才是大痛。 王恢见江无悔不答,看出江无悔也在担忧,不由有了些焦急。少年风度也是有的,仍旧没有忍不住出声。 江无悔神色一变,隐约间,似乎已经有了些声音在头顶响起! “掌柜,若是你把人交出来,或者告诉我们他们的去向,或许你还能继续在这里开下去。否则,明天的太阳你就不用见了。” 高览低头随手摆弄着那杆枪,额前的长发垂下,仍旧遮不住眉目的凌厉。 背后的张郃此时也没有反对,一旦军中做了决定,他也绝不是首鼠两端的人。此时只是四处打量着,那双发现蹄印与之前不同的眼睛,在酒窖的盖子那里徘徊不去。 掌柜拱手笑笑,摇头道:“将军何必多说这些,若不是小人动的手脚,您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若是小人把那二人藏起来的,此时又怎会在出卖他们?小人若是那种仗义之辈,性命看的也绝不会那么重的。” “哦?”高览低头笑了笑,猛地抽枪一击,枪杆狠狠的抽在掌柜身上,如击败革般将他抽飞出去。 高览有些诧异,望着趴在地上艰难的想起身的掌柜,不解道:“你连丝毫武艺都不懂,身体更是不算强健,就敢替不知从何而来的亡命徒出头……幽州,果然是个奇怪的地方,燕赵多慷慨悲歌的豪侠之士,果然不虚。” 掌柜终于艰难的爬起身来,摸了摸嘴角渗出的鲜血,努力笑了笑,“多谢将军美誉,小人不过是庸庸碌碌的平头百姓,若是将军觉得我所作的阻碍了你的大业,杀了便是。” 高览没有再说话,只是回过头望着张郃。掌柜的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沉稳狠辣的首领他并不很是担心,然而这个首领偏偏还很能听得进去话,他背后的那个年轻人更让他感到危险。 张郃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点了点头,指着那酒窖的盖子,“酒窖的盖子……盖得太紧了些。按常理推断,下面若是有人不可能盖得这么紧。然而平日里,幽州天气寒冷,取放酒窖的盖子一般都不会这样严丝合缝。所以我想很有可能,掌柜的欲盖弥彰,人就在酒窖之下。” 掌柜觉得幽州天气从未有这样寒冷,他的朋友也在酒窖下面,不是没有人来过这里,可只不过是匆匆扫了一眼而已。但这群人在这里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却顿时堪破了这不算高明也不能算是太过简陋的算计。若是行之兵法,那个年轻人岂不是不可限量? 酒窖中的江无悔和王恢对视一眼,都听到了头上的对话,等到这层盖子揭开的时候,或许就是他们身死的时候。 “生死一线,小子你还说这不是赔本买卖么?”江无悔脸上竟然仍旧带着笑,不知是什么心态。 王恢又是紧张,又是被江无悔此时的笑容感染,苦瓜脸上努力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次……赔本赔大了,不过就算明知如此,估计我也还是很难拒绝那小子。” “为什么?” “唉……没办法,情义这东西无论如何还不完的,从小到大,因为我立志做个商人受尽冷眼,也就那一个家伙反而在听了我的发财大计之后双眼放光。我不会看错的,帐中曹操的女儿眼中也不过是诧异,只有他不同。废立之事间接影响那小子的性命,没办法啊。” “真的没办法?” “嘿,谁让那小子当我是朋友,从小到大,也就这么一个真正的朋友。” 江无悔哈哈大笑,至于大帐中还有个女孩的事情也完全抛诸脑后。酒窖的盖子已经渐渐被掀开,寒风伴着刀枪的杀气一齐涌入酒窖之中! 第四十四章 ·东莱太史慈 天光乍亮,有些刺眼,江无悔和王恢却都倔强的睁大了眼睛。江无悔只是要将命中的倔强燃烧,死也要看着杀他的人亲手将手中的兵器刺入他的身体。 王恢本没有那样的倔强,可是他还有着希望,只要不死,他就绝不会甘心这么死了。 哪怕万中无一的希望,王恢也始终抱有,或许,或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呢? “二位长途跋涉辛苦了,不如上来一叙,末将高览,奉车骑将军、十八路诸侯盟主之命,可派人护送二位回营。” 高览说的肆无忌惮,却始终听不到下面的回应,微微皱眉,复又扬声道:“二位若是还不上来,可别怪刀枪无眼,巨石无情。” 酒窖下的江无悔心头一凛,没想到自己的死法竟然可能是被砸成肉泥,未免有点憋屈啊。 “恢,公子说过一句话,打不过,咱就跑。实在跑不了,也是可以曲线救国的……比如说可以诈降什么的,你说对不对?” 王恢一脸无语,这个平日里很是靠得住的江大哥,似乎在这生死一线之间异常的脱线。 “江大哥,你要是觉得刘铭那小子说的曲线救国,能保了我们不仅有命,还有命抢在这群人之前找到刘虞,我就说对。” 江无悔闭上了嘴,嘴角浮现出弧度,叹了口气向头顶笑道:“高将军,石头就不用了,既然掌柜将酒窖封死,那下面必定还有其他通风口,还是用水灌比较保险。当然,最好是细沙,巨石容易出意外,我们卡在角落里或许还能有办法出去。其实你们只要下来两三个人,我们就交代在这里了,我们两人武艺都不怎么高强,不如你亲自来试试?” 高览神色变幻,有些狐疑不定,半晌方道:“二位既然不肯上来,本将也不好下去,只好委屈二位埋骨此处了。” “或许……还要再加一个人。”高览一把抓过那掌柜,将掌柜的脑袋按在酒窖口。 掌柜嘴角流下来的血滴到酒窖里,自己却还能笑得出来,“高将军,凡事不要做得太绝,否则,你会后悔的。” 高览不理掌柜,向着下面空旷的酒窖扬声道:“二位若是还不出来交代一下,这酒舍的掌柜,恐怕也要陪二位埋骨此处了。” 江无悔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上去就必定会有人认出他来……或者记住他的相貌也一样能认出来。攻打汜水关,正是他带路绕到的汜水关侧面,军中不少人知道他是跟着刘铭的,怎么可能遮掩得过。 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个急公好义,有古豪侠之风的掌柜身死,更不是江无悔做得出的。 “锃”得一声,江无悔猛地拔出佩刀,在自己脸上虚比几下,突然笑了,“这样……大概就不会有人认得出了吧?” 王恢悚然动容,他终于见到了这世上他所未见的人物,一个可以为了两个陌生人不惜承担生命之危。另一个,为了在忠义之中寻个两全,不惜自毁面目。 头顶上又传来了高览沉稳的声音,一根绳子带分无言的压迫落下,“我数到三……一,二……” 江无悔微微一笑,握刀的手仍旧很稳很快,猛地朝自己脸上划去。 “嗡”的一阵刀鸣,江无悔只觉得手臂一痛,惊愕发现自己手中的刀竟然不翼而飞! “三。” 一个跟幽州一样清冷的声音响起在江无悔身旁,江无悔愕然回首,正望见那个一直窝在角落睡觉的醉鬼冲他笑了笑。 高览也听到了下面抢在他面前的一个“三”,古井无波的心中也不免惊讶,一时竟忘了将掌柜的推下去。 掌柜的脸上,笑容更盛。 在黑暗的酒窖之中,那人手中单刀陡然划出一道亮光,如同天外流星,逆光飞出酒窖之外,直取高览。 高览早已有所准备,刹那间侧身扭头,仍旧骇然那一刀掷来的呼啸风声,即使没有击中他,他还是被刀锋擦破了脸庞。 “将军小心!” 高览来不及放下心去,便听到张郃陡然一声大喝! 高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相信张郃,想都不想抽身后退,掌柜都来不及推下酒窖,便飞速腾身后退。 这个时候,才听到一声尖啸破空而来,一点寒芒在高览紧缩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嘭”得一声闷响,张郃猛地撞上高览,那支利箭先后穿过二人的肩膀,再度贯穿了一名士卒的咽喉,带着血花钉在地上。 高览面色苍白,望着那酒窖黑黝黝的洞口,心惊肉跳。张郃捂着伤口,提起自己的枪,望着酒窖口也如临大敌。 酒舍后院里寒霜凛凛,北风吹来阵阵寒意,无人出声,莫不盯着那酒窖口,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里面蹦出一只洪荒巨兽。 洪荒巨兽没有出来,出来的是江无悔和王恢,再后面,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也含笑爬了上来。 青年扶起掌柜,擦去了掌柜嘴角的血,摇头笑道:“不是说了么,赚钱撑门面的事情你来,有人找麻烦你尽管叫我。真不当我是朋友还是不相信我,就这十几个人,不值得你留这么多血。” “好歹也是两个领兵的人物,你本来就是来避祸的,惹上更多的祸事总不太妙。”掌柜望着青年也是笑,又回过头去看了眼高览,“高将军,我说过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你现在多少有了点后悔吧?” 高览神色变幻,但此时他只能紧咬牙关不能退,自从江无悔出来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二人是谁派来了。他若是现在走了,一旦事情有变,不是他能承担的了的。 “这位好汉,我等奉……” “不用奉谁谁的命了,本来我不想管的,可是你们打我朋友,我就不得不管。”青年淡淡笑着,就像根本没有从酒窖里听到过袁绍的名字,“更何况,我也没想到这两位恰巧也是我的朋友,所以二位不必想善了一事。” 高览色变,沉声道:“既然如此,好汉还请留下名号,若我等有一人走脱,这天下还请好汉小心了。” 青年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将长弓箭支握在手中,凝神道:“东莱太史慈,记好了。” 第四十五章 ·不杀英雄 “崩”得一声巨响,有如霹雳炸响,弓弦颤动间竟有这样的力道,不仅是高览,张郃也是神色大变。(..tw棉花糖小说网) 太史慈一弓开出,四箭齐发,看都不看结果,转瞬又是抽出四支箭搭到弓上,尖啸又响! 血花在寒冷的天气里别样绚烂,太史慈的弓箭没有对准高览张郃,而是第一时间射向了他们背后的士卒。 直到第二波箭射出去,高览张郃才明白太史慈的打算,此人真的不准备留下一个活口!这人是谁,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这样的胆气和豪气! 二人握紧了手中的枪,太史慈却视若不见,平稳的再次搭上了四支箭,在那些精锐的眼中,化作死神的镰刀黑芒般扑到身上。 没人来得及做出反应,或者以为自己做出了反应,最终还是被一枝利箭贯穿了身体。 第三波弓箭又已离弦,张郃和高览看都不看,颇有默契的一并冲上,双枪并刺,极快的突向太史慈。 太史慈刚刚接连射出十二支箭,气力早有损耗,更何况此时弓箭还在手上,此时抛弓拿枪也已来不及了。唯一有利的,便是张郃高览身上也是有伤,行动没有平日的迅捷。 太史慈扬眉大喝:“无悔,去拦住剩下那两人,这两个将军交给我!” 两杆枪刺破寒风,锋芒远比寒风更冷,分别指向太史慈咽喉心口。太史慈眼中如同燃着炭火,一声大喝震断硬弓,“砰”然两声,三人乍合即分。 江无悔毫无犹豫,早已奔向了剩下的两名袁军精锐,两名精锐早被那神鬼莫测的弓箭吓破了胆,手忙脚乱。江无悔一朝拼命,随便捡起一柄单刀奋不顾身朝二人砍去。 张郃高览没工夫管那两名精锐的死活,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射出这样十二支箭的太史慈,竟然还是如此悍勇。断弓一分为二眸光灼灼望着两人,不退反进,长笑一声挺身攻上。 高览长枪一震,枪花幻影层层叠叠,张郃枪法简单有效,似乎是从高览枪花的幻影中幻化生出,一杆长枪突兀刺出。 极快极狠的一枪与极为变幻莫测的一枪同时袭来,太史慈神色慎重,陡然停住身子,遽然后退。 后退之时,手中两截硬弓陡然出手,带出呼啸之声砸进枪影之内。 “咣”得一声震响,太史慈掷出的硬弓不偏不倚,竟然生生打断了高览舞动的枪影。另一节同样砸到了张郃的枪杆,然而却丝毫没有改变张郃那杆枪的走势。 张郃握枪极稳,眼神凌厉如枪,仍旧继续的推进,抛高览在身后,眼中的天地只剩下了面前的太史慈! 枪若蛟龙出洞,似乎枪出誓无还,太史慈神色越发凝重起来,随着他不断退步,张郃的气势越发炽烈! 太史慈陡然停住,倏然伸出左手,猛地抓向张郃的枪,右手同时探出。 “滋”得一声滑响,太史慈手掌与枪杆摩擦,几乎肉眼可见的磨出一层青烟,枪尖虽慢,却也不断逼向太史慈的咽喉。 而太史慈的右手,却并非探向张郃,手短枪长,太史慈怎会如此? 那只右手收回的时候,已然我了一杆枪! 掌柜仍旧笑呵呵的,却早拼好了太史慈的枪,随时准备递出去助自己兄弟一战! 太史慈出枪,一枪指在张郃咽喉,张郃身躯一震,刺出的枪终于停住。 枪杆再进,太史慈猛地横枪敲在了张郃肩膀,缴械之后一脚踹到张郃,喝道:“绑起来!” 太史慈受伤的左手自然垂下,单手持枪,缓缓转向高览,满是肃杀之气,“高将军,还可堪一战否?” 高览低头望着自己的枪,终于还是抬起头来,目光中也已满是战意。 他已不必多言,或许他知道自己胜不了,可是他必须战,沙场搏命的亡命徒们,早该有战死沙场的觉悟! 太史慈眼中也露出欣赏之意,这两个对手都是个人物,刘铭能有这样的对手,这些时候也没有闲着。 风从二人中间轻轻吹过,寒风似乎陡然凝滞,继而风声撕裂太史慈银枪单手推出,势无可匹! 高览枪花抖动,一瞬间不知有多少次兵器相交声,震得王恢耳膜都有些发颤。 咣当一声,连绵不绝的兵器交接声终于停顿,一杆长枪落在地上。 然而落在地上的却不是高览的枪,而是太史慈的枪! 高览双手已经有些发颤,仍旧毫不犹豫,挺枪刺去。太史慈虎口绽出鲜血,丝毫不以为意,单脚踢出,脚下长枪飞起,直插高览身下。 高览侧身一躲,手中长枪有些歪斜,却仍旧方向不改追向太史慈。 太史慈眼中精芒一闪,微微一笑。 高览看着太史慈诡异的笑容,遍体生寒,却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突然之间感到背后一阵风声响起,匆忙回头,只看到了江无悔狰狞的笑。 倒转刀柄,江无悔狠狠朝高览脑袋上一敲,“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张郃看着高览昏昏的倒下,叹了口气,“今日落到太史兄手中,我等心服口服,不知道太史兄还不动手,留着我二人性命是为了什么?” “你二人都是英雄,不该在扬名天下之前,死在这样一个无名小镇的酒舍里。”太史慈笑了笑,让掌柜搀着,找药水泡手去了,“你们和慈……都该死在沙场上,这样的地方,太史慈不杀英雄。” 张郃望着太史慈的背影,有些愕然,继而失笑道:“太史兄,日后若是战场相见,郃必退避三舍,以报今日之恩。” 太史慈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将二人绑了个结实之后,江无悔和王恢终于长长出了口气,王恢心有余悸,对着江无悔感慨道:“江大哥,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奇迹这种事发生啊。” “奇迹?哈哈……”江无悔一阵大笑,摇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公子救简雍之事么?最后就是太史兄挺身而出,救了公子一命,还在平原住了两三日,都是相识的。想来不是太史兄认出了我,就是听到了我们说起公子的名字了。” “……这么巧。”王恢看着太史慈泡了泡手便又走了出来,身体似乎还有些虚弱,精神显然还不错。 “无悔,是条汉子啊。”太史慈含笑走来,冲着二人点了点头,“跟着我来,给你们两匹快马,该去办的事情莫要耽搁了。我去你们联军大营中看看,顺便让刘铭做好准备。” 江无悔也没有客气,抱拳笑道:“多谢太史兄。” 第四十六章 ·幽州人到 当北方的风带着冰冷的气流南下时,盟军已在虎牢关外扎营很久,却没有大举进攻,看的虎牢关上的西凉军面面相觑又不敢轻举妄动。 徐荣看着不远处扎营的盟军,浓眉皱起,看不懂袁绍到底什么意思。 西凉军不懂,盟军却大多都还心知肚明,袁绍派乐浪太守前去拜访幽州牧刘虞,消息走漏之后多少也有人知道了。只不过碍于袁绍的身份,敢于像曹操一样说出来的,毕竟是少数。 于是盟军就在虎牢关下休整了数天,仍旧没有一点动作。西凉军不知,董卓用兵再大胆,此时也不禁要为自己的性命考虑,还是决定派吕布换下徐荣。 吕布若能在虎牢一夫当关,那自然是好,即使不行,以徐荣守城之能和洛阳的坚城防御,怎么也能保住性命,等盟军自己内部冲突解散就好。 吕布与徐荣交换都已经结束了,盟军仍旧没有一点动向,让董卓都几乎发狂。 不过这个时候,快抓狂的不只是董卓一个人,袁绍今日仍旧没有得到高览的消息,同样很有些要抓狂的意思。 他既然决定了要给诸侯看一个大义的样子,虽然派出乐浪太守去了,但是仍旧想一到虎牢稍作休整就发兵的。毕竟私下里高览快马赶去,现在也够一个来回了,然而这一去无影踪,袁绍只能按兵不动,不知发生了什么。 “本初,你说会不会……他们遇到了什么意外?”韩馥焦急的搓着手,在袁绍大帐中走来走去,“那张郃虽然年轻,我也没让他领兵出战过,可是至少也是我能拿的出手的最佳人选了。” 袁绍努力让自己沉稳下来,微微闭上眼睛,“再等三日,没有消息便进攻虎牢!” “可若是……” “没有若是,难不成你想让我在天下人面前出丑么?!” 袁绍猛地从跪坐的席上站起,厉声大喝,骇得韩馥惊慌退后,练练点头称是。 也近乎此时,一骑快马飞奔而至,在盟军营外绕了一圈,钻进了兖州刺史刘岱的大营。 “禀报刘刺史,说东莱太史慈求见。”马上的年轻人满面风尘,一笑起来仍旧很是俊朗,一路上东奔西走走错了一次路什么的,太史慈绝对不会承认的。 片刻后,营寨打开,太史慈淡淡道了声谢,便下马走了进去。 盟军营中,走进这样一个人,在有些浮躁的军心之下,很少有人会注意。 虎牢关前,北风吹来的微微寒气让刘铭觉得很是舒服,曹萱大小姐仍旧不好安置,还是跟他略有尴尬的在同一个大帐里。 不过终究是曹家的儿女,还是克制下了心中莫名的情愫,照样谈笑自若,风度犹然。 “曹大小姐,你还真就打算在我这里待着,再也不会去了?”;刘铭摸鼻子笑着,看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截竹简读的曹萱,“还是说,你决定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告诉曹公?” 曹萱看也不看刘铭一眼,仍旧在好好看书,“不必去想这些啊,能出来一天也是不错的,等着父亲来寻我,他总不会真的拿我怎样的。” 刘铭伸了个懒腰,被禁足的日子那是相当无聊,要是没有曹萱平常说说话,恐怕他真的会闷死。 “不过说起来,刘兄,你那部属和王恢远赴幽州,如今一无消息,真的不需担心么?”曹萱这次终于把书给搁下,目光有些担忧的意味,“若是他们没能见到幽州牧,刘州牧以为袁盟主的意思便是所有盟军诸侯的意思,真的答应了……你们日后岂不是会很艰难?” 刘铭这次没大咧咧的说让曹萱尽管放心,突然起身掀开帐子望着远方,也有了分不安的感觉,似乎一切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他们了。”刘铭叹了口气,漫无目的的望着军营外来来往往的人们。 突然之间,刘铭瞳孔一缩,看到了一个本来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匆匆掠过。 “大小姐,过来过来,那边是谁的营寨?”刘铭回过头去招呼着曹萱。 曹萱盈盈的走来,看着带分罕见的认真的刘铭,脚步微顿,才调整了下跳动的小心脏,看向帐外。 “应该是孔北海的营寨,孔北海学识道德都是好的,只是用兵上过于谨慎乃至于胆小。为人上,有些迂腐也有些迂腐的可爱。”曹萱没有问刘铭为何突然问起孔融,只是三言两语将她所了解的孔融说了出来。 刘铭点点头,想起那人跟孔融还是有些交情的,去见孔融自然也有些原因。不过如果他来了,怎么不过来跟自己打个招呼呢? 正思忖间,便看到简雍亲自遥遥走了过来,没有平日满面的笑容,反而有些沉重,“公子,孔北海帐下大将武安国来访……一起来的,还有辽东的故人。” 刘铭点点头,回头冲曹萱笑了笑,“你先进去吧,有人帮忙,幽州的事情想必已经有了解决,不用担心了。” 曹萱微微点点头,也对着刘铭一个柔和而灿烂的笑容,“嗯,早去早回。” 刘铭心里升起一股古怪而甜蜜的感觉,摇头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跟着神色同样古怪的简雍一并走向了大帐。 曹萱望着刘铭的背影消失,带着笑容叹了口气,放下帐帘藏住了身形。 “小子,行啊,这么快就把姑娘的心思拴住了,有前途,我看好你。”简雍看似已经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对刘铭调笑道。 刘铭已经懒得再说什么,况且这样暧昧着或许也不错,至于以后……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能看得到,这世道还有以后? “说正经的,子义回来了,他在幽州碰到了无悔他们,顺便帮他们打发了两个将军。如今无悔他们若是成功,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或者快到了也说不定,子义一个人回来报信,能到已经不容易了你懂的。”简雍又想严肃,又是好笑,“不过这废立之事,刘州牧不是傻子,该知道这不是什么留名千古的事,但凡告诉他还有很多诸侯明白大义所在,他总会知道怎么做的。” 刘铭点了点头,放下心来顿时觉得头顶的阳光都格外灿烂,北风格外清爽。 然而二人却没有想到,自从派出高览,袁绍所做的准备远远不止于此。 混在巡逻士卒中的一道人影偷偷溜了出去,一条消息经过数人之口,终于传到了韩馥袁绍的耳朵里。 “幽州有人,借刘岱孔融,辗转到了刘备营中。” 第四十七章 ·莽张飞 跟简雍一路走来,刘铭一直无言以对于简雍的八卦之火,也终于因此让简雍平复下来,带着长辈该有的温和的笑容走进了大帐。 帐中四五人跪坐席上,谈笑正欢,望见刘铭进来,太史慈第一个站起身来,大笑着迎了过去,“一别多日,小子越发英气了。” 刘铭看着太史慈一脸风尘的样子,又是感动又是想笑,一拳捶到太史慈胸口上,“子义,你从实招来,又迷路了多长时间?” 太史慈丝毫不以为意,哈哈大笑着,拉过刘铭对一个虬髯威武的大汉道:“武安兄,这位便是奇计攻取汜水关的少年俊杰,玄德公子刘铭。” 武安兄也起身朗然一笑,拿起一碗酒递给刘铭,粗声道:“久闻大名,武安国粗人一个,不知道是否有幸来一碗?” 北海孔融帐下,武安。刘铭会意一笑,虽然疑惑着历史上竟然真有此人,不过还是接过酒碗话都不多说一句,先干为敬,“武安国鼎鼎大名,今天有幸共饮,是小子的幸运!” 武安国有些诧异,望着太史慈,发现对方也一样惊讶。看到刘铭身后的简雍,这才有些恍然,想必定是简雍告诉刘铭自己姓名的。 “武安兄莫要多想,雍绝对没有事先说过,我家公子总是出人意料。不怕得罪武安兄,说实话,雍也没有听说过武安兄的名号。”简雍面有惭色,看着刘铭暗道自己的信息才应该更充足才对啊。 刘铭将酒碗一翻,剩余的几滴酒落到地上,笑道:“武安兄,一碗酒而已,不是这么啰嗦吧?” 武安国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啰嗦,好!” 一碗酒仰头灌下,武安国犹不停手,连倒三碗,又干下了肚子,一抹嘴笑道:“既然啰嗦,那便该罚,哈哈。” 刘铭也绽开了笑脸,这个时代的武将,很多都有大汉豪侠之风。两个毫不相识的人,只凭着一碗酒,一个看着顺眼的感觉,就可以生死相许,性命交托。 大争之世,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铭儿,此次你只让无悔过去,多少有些大意了。你还是低估了袁盟主的决心,即使没考虑到袁盟主,也还有韩州牧。他想要报复心思,你不该想不到的。” 众人寒暄过后,刘备私下里对刘铭说着,刘铭虚心受教,自己掌握的历史终究大多只是结果,过程他并不清楚,不该这样草率的。 “我私下也派人去了,不求快,只求能安稳见到幽州牧就够了。其实你一开始想的就有失偏颇,并非要抢在袁盟主他们的人之前见到幽州牧,只要让幽州牧不答应即可。你想,就算是幽州牧真的同意即位,这种话也不可能明白说出来,我们的人就算后道,只要确保能见到人,说服他。[..tw超多好看小说]就算到了最后,幽州牧反悔了,盟主与韩州牧又能如何呢?” 刘备拍了拍刘铭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这次幸好无悔他们没事,否则你又如何是好?下次做事,一定要注意,毕竟你的一个决定都关系着相信你的人的性命。” 刘铭在听了太史慈大力夸赞江无悔忠义双全的勇烈之气后,又听了刘备的告诫,冷汗差点没留下来。且不说高览有没有那么好心真的会放无悔一条生路,就算是放了,那也不是江无悔没脸,而是他没脸见无悔。 营帐内热闹了片刻,武安国便笑着站起身来,嗓音仍旧那么粗声粗气,“玄德公,在下出营已久,就不在这里闲坐了,就此告退,日后有空定当常来。” 刘备含笑点头,起身相送,“武安将军送子义前来,若是有人看到,总是不好,不如让子义与你同去。即便有人问来,也可以说是故人来访,仅此而已。” 武安国哈哈一笑,望着太史慈道:“太史兄弟,还是玄德公考虑的细致,一并回去如何?孔北海可是对你慕名已久啊,让我这身在营中的人都感到自愧不如。” 太史慈随即起身,向着刘备一拜道:“云长、翼德忙于军务,慈未能相见,还托玄德公问候了。” 刘备自然点头称是,唤刘铭来一是因为他的确是个闲人,二也是因为此事时他的安排。至于关羽张飞,他们自然有自己的事情,如今随时准备开战,若是袁绍知道太史慈到了,刻意在此时集结。一旦关羽张飞来不及率军赶到,落人口实反而不好。更何况,二人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留心…… 刘铭笑嘻嘻的准备送二人出帐,看着这两个巍峨的汉子,心中暗下决心回平原以后一定习武。 谁曾想二人本来还带分笑容的走到帐门口,突然一齐停住脚步,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嘭”得一声,帐帘被一个大汉猛地掀开,太史慈和武安国看起来都早有准备的闪到了一旁,惟独刘铭被狠狠撞到一旁,踉跄着差点摔倒。 刘铭顿时大怒,可是一看到来人,还没生起的火又被浇熄了大半。 来人瞅了眼刘铭,一句话没说,便冲着刘备一抱拳,“大哥,韩馥那家伙果然伙同袁绍来了,似乎还有一个叫龚景的家伙一并来了。” 刘备皱眉,在刘铭的位置却看到太史慈神色一变,一步向外踏去。 “太史你想做什么?!”刘铭一时间没想到太史慈要做什么,下意识一声大喝。 那刚刚冲进大帐的张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太史慈的手臂,上下看了太史慈一眼,“子义,你该不会是见事不对要投奔袁绍去吧?” 太史慈眉头皱起,一把甩开张飞的手,沉声道:“我太史慈还不是那样的小人!只不过此事由我起,该是由我一人承担!” 张飞不知道犯了什么颠,只是冷笑道:“你一个人承担?你一个人承担荣华富贵,让我们几人万劫不复吧?” 太史慈再也忍不住,怒喝道:“张飞你究竟什么意思?!” 武安国在一旁看着也是皱眉,拉了拉太史慈,对张飞沉声道:“这位兄台,我跟子义虽然相识不久,可是我相信他的为人,绝不是卖友求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管,他今天必须给我留在这里!”张飞似乎也是脾气上来了,一爪探出,就是不让太史慈离去。 刘铭看着看着突然明白了,那个叫龚景的人可能便是太史慈要避难的原因,而此时张飞拉住太史慈,便是不让太史慈玩什么大义凛然的把戏! 莽张飞啊莽张飞,刘铭嘴角又起了微笑,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刘关张什么人物,用他操心? (演义本,武安国姓武名安国,小子依其性格出身修改。姓武安则是武安侯白起后人,有勇烈之气。) 第四十八章 ·太史慈保卫战 “三弟,退下!”刘备一声清喝,张飞眉头皱了皱,他可不认为自己大哥看不出自己的意思,不过仍旧默默退下,临走还狠狠瞪了太史慈一眼。 刘备望着有些剑拔弩张意味的三人,笑着走上前来,“子义不要多心,翼德就是个粗人,总是爱用这种笨办法,你想想你出去是什么结果,他到底为何要把你留在这里你便明白了。” 太史慈也是聪明人,转瞬便明白过来,武安国也一样。行军的人多有湖海之气,豪放不羁,但是若是说不聪明,那可冤枉大了这群人。 此时二人看着张飞的目光顿时就柔和下来,张飞哭丧着脸望着刘备,“大哥,你就让小弟这么干又怎么了,二哥拖着他们,咱们把子义绑了藏起来也行啊。用小铭的话来说,我都扮了黑脸,就让我一直扮下去啊。” “来不及了,这次云长绝对拖不了多久的。”刘备微微一笑,拍了拍张飞的肩膀,“辛苦你了,不过就算是正面对抗,我们怕过谁来?大不了就又是白手起家罢了。” 顿了顿,刘备又道:“你现在去请兖州刺史、蓟侯、孔北海……曹将军也一并请来,谁在请谁,一定要快。” 张飞用力点了点头,冲着太史慈和武安国嘿嘿一笑,“今日多有得罪,改天请你们喝酒!”话音未落,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果然张飞出去没有多久,帐中众人微笑着恢复那按位跪坐的姿势,关羽就引着众人进帐而来。丹凤眼扫向大帐,看到刘备厚重的笑容,关羽提着的心复又放了下来。 袁绍扫了大帐内一眼,神色阴沉,身旁的韩馥趾高气昂,身后站着一名官员看起来很是怕事的模样。 “平原令刘备不知盟主大驾,有何贵干?”刘备起身,长长施了一礼,恭敬问道。 袁绍低头看着刘备,微微一笑,这些日子跟韩馥结识久了,对韩馥所说的话自然也就明白了许多。于是看着这个让韩馥吃亏的刘备,颇有几分兴趣,就算是不识相,也可以适当培养一下。 这样的人,既然想往上爬,总不会放弃机会,也总不会在悠悠众口之下忘恩负义。 “玄德不必多礼,今日我来,不是为了军中之事,只为了寻一个在逃的犯人。此人触犯大汉律法,想来玄德总不会纵然吧?”袁绍笑着将刘备微微扶起,看了看帐中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太史慈和武安国身上。 那站在袁绍背后的官员身上虽有些颤抖,但见到韩馥望来自然也不敢停留,慌忙上前看了看,一指太史慈,“当年就是他,毁了本官的公文,按律早该判刑。” 看到太史慈猛地站起,身姿雄壮威武,那当年的青州太守龚景吓得连退三步不敢说话。 袁绍眉头一皱,身旁的韩馥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味道,踏步上前,“太史慈,你还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十八路诸侯盟军,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慈只是想告诉龚太守,当年所做何事,还请一一指出。当年的证词证供,也还请定下太史之罪……否则,请恕在下不能跟你回去。”太史慈抱拳施礼,眼神不屑。 龚景本来就有些欺软怕硬,当时欺压地方,结果听说地方官员要告到洛阳,急忙也修书一封传到洛阳。谁曾想还不等到洛阳,公文就被太史慈骗过去一把撕烂,那几个跑腿的人自然也留不住太史慈,就眼睁睁看着他一路远走。 如今在军中发现了太史慈的行踪,袁绍也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质问刘备,毕竟诸侯间相互来往他也没有理由阻拦。好在手下有青州人见过此人的告示,言明当年之事,这才带人来抓。没想到这太史慈竟然丝毫不在乎,一副无赖样子要龚景交出什么证据。 匆匆而来,哪有证据,那些当年的告示恐怕都没有了。 韩馥冷哼一声,道:“太史慈,如今这算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不要,可不要怪我们用强!” “慈从未怕他人用强过。”韩馥的威胁,太史慈坦然受之,又突然笑道:“在幽州就有两位自称将军的人想对在下用强,在下便把那两个敢冒充大汉军官的家伙绑在了一间酒舍里。若是此时他们知错能改,恐怕也就快要回来了。” “太史慈你大胆!”韩馥想都不用想,就是这个人坏了他们的计划! 袁绍却瞥眼看向了刘备和刘铭,刘备一如既往的笑着,刘铭觉得自己老爹笑得那真叫有风度,那叫一个宽仁无比,决定好好学学。 于是两张笑脸映入袁绍的眼中,像是两粒老鼠屎掉进了喉咙里。不问可知,这一对父子奇谋百出,又有简雍这个擅长临场机变的人物,足以在他们来之前想好数套说辞了。 此时太史慈的应对,便该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袁绍一时无语,韩馥却咽不下这口气,努力撺掇着龚景,二人跟太史慈掰扯着当年之事。太史慈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连家乡的美景,小时候骑马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情都在讲。 刘备几人一个插嘴的都没有,袁绍突然有些怪异,看着刘铭越来越有些忍不住的笑容,突然觉得背上发寒,不能再等! “太史兄弟虽然没有什么过错,不过本盟主要人,想来不管是谁的客人,都不会拒绝的。于情于理,既然来了也都该跟绍打个招呼的。”袁绍不再啰嗦,即使知道这样要过太史慈一时也问不出多少就会被人要出,可总比无功而返要好。 太史慈刚想开口再说什么,袁绍的决断终于体现了出来,一声厉喝,“太史兄弟若再有啰嗦,不必问询,直接带走!” 背后几名亲卫轰然应是。 刘铭的脸色这才有些变了,偷眼看向刘备,发现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暗暗感慨自己的修为实在太浅。 如果说刘备只是做做样子,打死他都不信,所以刘备只会是算好了张飞需要的时间。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袁盟主,太史兄弟乃是我同乡,不如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如何?” “袁盟主果然好大的权威,好大的魄力,不知融小小一个北海相,能不能为我的客人说上句话呢?” 张飞再一次掀开帐帘的时候,步伐凝重,沉稳十分。 帐中又走进两个人,正是刘岱与孔融! 第四十九章 ·要捉奸在床了? 袁绍眉头微皱,刘岱虽然是兖州牧,可他还不放在眼里。然而孔融若真的只是一个北海相也就罢了,偏偏文章惊海内,是一代大儒。 这个年代什么最重要,在袁绍看来,很多时候名声最重要! 看着孔融怒气冲冲的进来,袁绍呵呵一笑,摆手道:“孔北海的客人,绍自然不会强迫他前去。不过孔先生也应注意才对,万一真的收留罪犯,一世英名可难免受污。” 盛名是绝佳的挡箭牌,也是绝大的包袱。 孔融却显然不把这个包袱当做包袱,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冷笑道:“融区区薄名何足挂齿,即便受污,也好过袁盟主千里迢迢去幽州寻刘伯安!” “孔融你不过区区北海相,敢如此对盟主说话!”韩馥疾言厉色道。 孔融冷哼一声,看着袁绍铁青的脸色理都不理韩馥。 一个声音恰到好处的幽幽响起,“韩州牧,小子听人说过,有些人说话声音再大别人也是听不见的。因为人说话的分量,跟声音大小没什么关系,我想这时候袁盟主声音再小的话也该被所有人用心听到的。不过……袁盟主怎么还不说话呢?若是无事,还清还吧。” 众人侧目,发现刘铭窝在一个角落里,笑嘻嘻的说着。(..tw棉花糖小说网) 韩馥脱口大骂道:“你不过一垂髫小儿,算得上什么身份,也敢在此插口?!” 刘铭转头看了看,向着袁绍施礼道:“看来仍旧没人说话,盟主也没什么大事了,还是请回吧。否则再过片刻,这里的人还不知会有几许,若再跟那日诸将会议时相仿,对盟主也不好的。” 袁绍脸色仍旧没有好转,上下打量着刘铭,笑得很是古怪对刘备道:“玄德,你有一个好儿子啊,准备给他起个什么字?” “犬子年纪还小,性子未定,没有什么打算,让盟主见笑了。”刘备淡淡说着,也不疏离更不亲切。 袁绍哈哈一笑,道:“玄德,今日一别,想必很快就能再见,那时候,希望令郎不要让我失望啊。” 刘备含笑一礼,刘铭跟在一旁躬身施礼,没有再多说什么。 袁绍大袖一挥,淡淡望着孔融,又看了眼刘岱,笑道:“今日之事,绍莽撞了,只望来日二位不要后悔。” “盟主以势压人,岱虽德才浅薄,亦不敢屈从。”刘岱竟然也颇有风骨的样子,丝毫没有畏惧袁绍话语中威胁。 孔融那更是几乎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看都不看袁绍一眼。 袁绍也不以为意,拂袖离去,身后屁颠屁颠跟着韩馥和龚景,韩馥还回头恨恨的瞪了一眼,看得刘铭格外想笑。 “备多谢孔北海,多谢公山兄相助。” 袁绍刚走,刘备便又是大礼答谢,那衣衫的整理到弯腰的角度时间,深深做到了礼多人不怪的精髓。 刘岱呵呵笑着,上前扶起刘备,“岱听闻玄德也是汉室宗亲,不必如此拘礼,我也是为了子义,说起来也该岱多谢玄德和文举兄才是。” “子义乃是融早想一见的客人,融焉有不救之理?况且子义在幽州相助大义之事,任谁都会帮上一把。听闻,这位公子便是幽州一行的策划之人?果然不凡,有少年大器风范,只是聪慧固然不错,为人还是该谦逊中正才是。”孔融捏着胡子笑得颇为开心,看到刘备气度非凡更是有结交之心。 “玄德为人忠厚,诚乃谆谆君子,融相信令郎将来必成大器。”孔融又寒暄几句,武安国带着太史慈便告辞离去。 张飞很想太史慈留下来,可是他也听武安国说了,孔融照顾太史慈他娘照料周到。以太史慈投桃报李的义士之风,没道理不去帮孔融做事的。 于是一直到最后刘岱也告辞离去,张飞的脸还是黑着的,心情一不好他就突然想要去抽人。当年他的一身武艺,不也一样是被那严苛的师父抽出来的么? “大哥,二哥巡防,我去练兵了。”于是张飞一拱手就要离去。 关羽丹凤眼睁开一线,也没说什么,拱手亦道:“大哥,羽前去巡防。” 刘备脸上多了分无奈,却也不知道怎么改变张飞的观念,摇头苦笑着挥手让二人去了。 刘铭打了个呵欠,也想跟老爹告辞,这就离去,突然帐帘又被人掀开,本就站得靠外的刘铭又被来人撞倒在地。 跳起来一看,竟然还是张飞,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叔,你跟我没仇吧,怎么每次都撞我?!” 似乎验证了刘铭刚刚说过的真理,说话声音大的完全有可能被忽视。 “大哥,我想起来还有一事忘记说了。蓟侯有军务在身,没有钱来,可是刘兖州、孔北海和曹将军都已经来了。只不过曹将军一进军营,便似乎想到了什么更关键的事情,跟我告了个罪就离开了,搞得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飞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却把一旁摔倒在地的刘铭吓了个半死,猛地跳起来,“曹操有没有问你我住什么地方?!” 张飞终于扭过头看了眼刘铭,很无辜的点了点头。 刘铭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掀开帐帘,什么也没说就跑的看不见人影了。 刘备眨了眨眼,跟扭过头来的张飞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一旁的简雍却是眼神发亮,猛地一击掌,哈哈笑道:“我懂了!” 刘备跟张飞两道豪气的目光纷纷涌来,简雍嘿嘿一笑,果然八卦才是人们的天性,“我在刘铭那小子的帐里……发现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能进军营,手上却很是光洁,肯定不是一般男扮女装进来当小卒的女子。况且我看她肤白貌美,虽是男装也难掩国色天香,肯定是哪家的小姐没看好跑出来了!” 刘备咽了口唾沫,在自家兄弟面前也没那么多喜怒不形于色,带分不敢确定的口气道:“这么说……这是曹孟德的女儿?” 张飞一拍大腿,怒发冲冠,“他奶奶的,这小子看不上我家闺女,他曹操能生出个什么样的女儿来?不对……咦,曹操看样子不知道他闺女在我们这啊,难道……这是要捉奸在床了?!” 第五十章 ·郎情妾意 刘铭跑得很是急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急促,当他冲到帐子之前,却又陡然停住。然后再也不多想什么,一把掀开帐帘,发现曹萱安宁的跪坐在案前,又在沏茶。 “……你爹来了营里,他来过这里么?”刘铭莫名松了一口气,与曹萱对坐着,看她沏茶。 曹萱微微笑着,没有抬头,“就算我爹来过这里,又会怎么样呢?” 刘铭愕然,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我爹若是要把我带走,你会说什么么?能说什么呢?”曹萱还是笑着,看起来异常温柔,一如不久前送刘铭离开时的那句早去早回。 刘铭却没有再含笑点头,只有一口郁郁的气叹出。 “若是曹公来了,你本也该跟曹公回去的。毕竟你是女儿家,心雄万夫,也在这里多有不便。”刘铭看着曹萱沏茶的手,才发现真的有个词该叫葱葱玉指。 茶水有三四滴溅了出来,曹萱的手看起来仍旧很稳,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变过,“茶水溅出来了,刘兄猜猜是萱手动了,还是茶动了?” “……这个故事,我记得跟你说过。” “是么,我忘记了。” “不是手动,不是茶动,仁者心动。”刘铭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曹操没来?曹操若是没来,曹萱绝非会是这个样子。 曹萱也不说话,帐中静默,只有茶水响动。片刻后,曹萱倒好盏茶,推给刘铭,笑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无论如何,萱这几日的事情,平生不忘。” 刘铭接过茶水,茶水苦涩,没有丝毫香气入喉,“相识虽浅,奈何缘深,或许不过如此而已。(..tw无弹窗广告)” 放下茶盏,刘铭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着曹萱笑道:“相聚有时,后会无期,诸君保重!” 深吸一口气,看都不敢再看曹萱一眼,刘铭倏然转身站起,闭眼片刻,走出帐去。 曹萱转着手边的茶盏,水波倒映着姣好的面容,泫然欲泣。 一只大手拍了拍曹萱的肩膀,女孩的泪水终于也无声的流下,靠在身后那人肩膀上,无声泣语:“爹,他不会不懂的,他不会不懂的吧?” 曹操摘去曹萱头上的钢盔,轻轻抚着爱女的长发,“萱儿,他值得么?” “不值得又怎样呢?难不成等着您给我找一个从来未曾见过的人,匆匆完婚就值得了么?”曹萱脸上带着泪,看了曹操一眼,梨花带雨。 曹操张口忘言,看着从小聪慧温婉的女儿,却只有叹息。若是有一天,真的有盟友诚挚结姻,或是有什么情况出现,他难不成真的为了女儿而让一家老小和数万兵马陷于危难之中? 看着刘铭背影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即使是刘铭真的求婚,他也不可能同意的。 毕竟一方诸侯,他曹操什么地位权势出身,刘备又是怎样的声望地位,岂能相提并论?他曹操可以不惧世人的眼光,但是影响所致,门阀世家必定对他有所意见。 他相信刘备不是寻常人,可绝非天下人都如此认为。 刘铭走出营帐的时候,这些事情也早已明白,现在不是他质疑自己看上萝莉的时候,而是发现原来这个世道永远有配得上配不上之说。.tw 茫无目的的走着,刘铭现在只想喝酒,可是想起简雍那张八卦的脸就没脾气,又想起张婉儿更不愿找张飞喝酒。关羽跟刘备,想来一定会训上几句,傻瓜才找那个罪。 迷迷糊糊间,刘铭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刘军大营,旁边的正是孔北海的营寨。 那巡防的将军眼尖,看到刘铭,咧嘴一笑道:“原来是刘小公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刘铭抬头就见到到武安国大咧咧的将大锤扔给手下,又分开侍卫将自己迎进去,心头一暖,大声道:“武安大哥,我记得我说过一定要请你喝酒的,如今小弟不名一文,这顿酒却已经想喝了,不知道大哥请是不请?!” “哈哈哈……朋自远方来,怎么能不请?”武安国竟然也懂的论语,大笑着将刘铭引进寨中。 刘铭脚下如同踩着云朵,飘飘然到了不知哪个营帐里,看着武安国满面红光说些行军打仗和他往年的英勇事迹,符合的大笑着。 然后便是一坛坛的酒灌进肚里,武安国终于也看出了刘铭似乎有什么不对,皱着眉头道:“铭小子,你有心事?” 刘铭晃着酒坛,嘿嘿一笑,“老武,你有没有过喜欢的女子?” 武安国顿时恍然,猛地用力拍了下刘铭的肩膀,“我当是什么事,原来还是为了一个女子!大丈夫何患无妻……” “何患你妹啊,两情相悦的你当是猪圈里的猪啊,哪有那么容易找的?或许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最多一个红玫瑰一个白玫瑰不容易了!”刘铭似乎已经有些醉了,可不过只喝了两坛酒,或许酒不醉人人自醉,当真如此。 武安国听得一头雾水,玫瑰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就是猛地一拳擂在了刘铭胸膛上,“本来看你小子还是个人物,怎么怂成这熊样!大丈夫没有抱负志向,就凭着父辈和那点脑子,能干出什么来?能有多少女人看上你?就算现在年少情投意合,日后还不是一样在家里撒泼耍赖!女人嘛,能有什么阻力,你都说了情投意合,大不了家里有些阻力,抢过来就是!老子最看不惯现在这世道,连女人嫁娶都成了明码标价的,该抢就抢了!” 刘铭怔怔的倒在地上,眼睛出神的望着天,一眨不眨。 武安国看着刘铭一点反应没有,生怕自己那一拳又把这小子捶坏了,刚想探头看看,刘铭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几乎就撞在了武安国的鼻子上。 看着比兔子还快跑出去的刘铭,武安国破口大骂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脸上却浮现出了笑容。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啊呸!不唱这首,老子作为穿越者,早该有王霸的觉悟!” “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刘铭哈哈大笑着,径直走向他来时的营帐,目光灼灼,管他当今的世道与未来的魏武。 曹操携爱女离开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惊动太多人,没有什么知道,只看到奋武将军带着几个侍卫走出了刘营。 “曹将军,晚辈刘铭,在此恭候多时了。” 曹操看着身后神情抑郁的女儿,心情本也不好,突然听到斜前方一声高喝,一个少年拦路站出。 刘铭带着笑容,头发在风中飘扬,疏朗不羁,看到曹操身后的曹萱,笑容更甚。 曹操看了眼刘铭,也觉得自己毕竟有负于这少年少女,沉默片刻道:“刘公子有事,但说无妨,不过大局为重,想必刘小公子自然清楚。” 盟军大营里,若是让袁绍发现曹操带了女儿,或许会一笑了之……或许还会以此相逼。 刘铭洒然一笑,躬身施礼,目光却悠悠落到了曹萱身上,道:“晚辈自然知道,晚辈来此只想说几句话。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未敢与君绝。我的心意,你可明白了?有些事情,不争便永远无能为力,你等我!” 曹操目瞪口呆,他本就决断力高于常人,没想到刘铭竟还敢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示意。不用看都知道,自己那宝贝女儿肯定更是心系于此了,要是真的日后跟他争起来更是麻烦。 曹操有些不耐,拂袖便要威喝,刘铭又是一拱手,目光这次真的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曹公,莫欺少年穷,当今天下风起云涌,或许二十年后,铭在上而曹公在下!还望曹公日后,莫要为难谁。否则铭或是三年不飞,或是七年卧薪,终有一日让曹公见识铭翻云覆雨手。” 刘铭说的很平淡,没有故意扬声,他从来不是一个想做大事的人。可是他也从来不介意为了身边的人,做那么一两人外人看起来惊天动地的大事! 曹操凝愕良久,哈哈大笑着,一言不发径直走过刘铭身旁,伸手拍了拍刘铭跟曹萱的肩膀,继而又摇头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远走刘营之外。 第五十一章 ·吕布吕奉先 刘备此时还没有功夫搭理抑郁而又兴奋的刘铭,袁绍刚刚回营便下令集结出战,公孙瓒也回营整备,随时可能出发。.tw[棉花糖小说网] 虎牢关前的杀气越发凝聚,黑云压城城欲摧,可虎牢关内却恍若未觉。 诸侯兵马四散分开,攻城器械纷纷运到。袁绍停留日久,唯一的好处就是该准备的已经准备了无数遍,再无差错。 要做的,只是蜂拥而上,破城门,攀城墙,拿下虎牢关! 刘铭老大不情愿的被刘备套上铠甲跟了出来,在小山坡上看着军队一片片的集结来往,云梯冲城锤绳钩应有尽有。 “爹,我们这点人真的有什么用么?多一个不多吧,可我们要是阵亡一个,那可就真的不少了。”刘铭看着淹没在大军中的平原子弟兵,一阵阵心痛。 刘备正色道:“为保大汉江山,死又何惜?” 刘铭叹了口气,看来这辈子只能跟着老爹一起保这个不知还能挺多久的大汉江山了。 片刻间,军队便已整备完毕,只等着一声令下冲到关前,着手攻城。不少先锋拿着盾牌,提防着关上射来的箭,刘铭便看到孙策杀气凛然的一手盾一手刀的站在阵前。 就在盟军准备动手的那一刻,虎牢关的城门突然洞开,一人一骑缓缓策马而出。(..tw好看的小说) 前方的先锋数千人已经离着虎牢关不远,可是看到那个人出来,都有些愕然,看到那人背后的城门竟然都没有关上,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人……是来投降的?”刘铭看着那人,远远的看不清楚,不过依稀间能感觉到那人策马昂然的模样绝非像来投降的。 袁绍也有片刻的怔神,不过瞬间便反应过来,令旗一挥,大喝道:“攻城!” 先锋队终于也反应了过来,正想动身,却发现那人不退反进,长笑一声策马冲来! 胯下战马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那人红色的战袍高高扬起,手中黑色的长戟划过,转瞬间带出一道道黑红色的血液飘扬半空!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 马上的骑士高喝着大雅的歌谣,却唱出了西凉苍阔的雄风,一人一骑独闯千军。 数千人的先锋本就大多是步兵和向前搬送攻城器械的人,如今被一如风的骑士冲进,刹那间如同虎入羊群。 诸侯军的士卒自然也不缺精锐,大汉的兵马从来都是精锐,然而却仍旧拦不住这一人一骑! 不知哪里的将军大喝一声,通报了名姓,竟也捕捉到了来将的大戟,长刀猛地迎头撞上。 鲜血再次飞上高空,长刀断裂,诸侯小将也被来人一戟挑上了天空,丝毫不能阻挡半分。 来将又大笑高歌着,如同一阵血红的旋风,“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濆,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刘铭在远处看不太清,只见到那人悍不畏死的冲进数千人的军中,只以为是虎牢关里闹出了什么矛盾,把这人赶出来送死。 只是看着这人竟然左冲右突,很是悍勇的模样,看来应该很是能撑一段时间的。 然而就在阵中的孙策看着那人冲来,心脏跳动的就像是要炸开一般,他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出来送死的,这千人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乌合之众! 孙策胸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气,化作涛涛战意,猛地抛下盾牌,一声大喝,长刀猛斩来将。 来将目光闪动,与孙策对视一眼,孙策终于看清了来将的面容。那是一张跟他一般俊朗英武的面孔,只是那人嘴角眼梢,总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讥讽和不屑。 “铛”得一声震响,四周沙土飞扬!周围的军士一瞬间更是有些耳鸣,惊愕的望着两个不像人的家伙。 孙策直觉胸口被生生砸了一块巨石,口吐鲜血踉跄后退,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跟华雄对敌已算不错,再练几年他有信心打败华雄。 可是看到关羽的快刀,他已有些胆颤,今日看到的这人,不仅快得无与伦比,单手一戟便让他再难举刀! “咦?” 恍惚中,孙策似乎听到那人轻咦了一声,那一道目光终于认真落在了他的身上看了几眼,“年纪还小,布不占你便宜,十年后你若活着再与一战!” 那人又大声笑着,头顶束发的紫金冠被孙策震掉,披头散发继续在这数千人的阵中刮着血红色的腥风,带着弓箭的弓手们纷纷射去,却大多射到了空出。 纵横千人的,不仅仅是这员战将,更有他胯下那匹战马。盟军中也不是没有悍勇之辈,拼着一死也要把马腿斩断,可刚刚蹲下便被战马一脚踹飞,筋断骨折! 在不远处山坡上的诸侯,终于也慢慢色变,心中骇然。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日头已经渐渐升了起来,血腥气在这不远的山坡上都能闻得到。而那道血红色的腥风依旧在刮着,丝毫没有疲劳要停歇的模样。唯一的变化,似乎就是束发的紫金冠被孙策震掉了而已。 刘铭就是再笨,此时也明白过来这个人不是来送死的,而是送盟军的攻城队去死的! 可是这个人,本不该出现这里才对…… “爹……不是说虎牢关守将是徐荣么,这个人是谁?”刘铭本来就对三英战吕布很感兴趣,可是听闻守将是徐荣,顿时发现还是没戏,因为自己的关系能让关羽真的斩了华雄也算挣了大名声了。 刘备神色凝重,摇头道:“或许是董卓临时换防,我们扎营日久,我的地位也不高,不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刘铭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道除了那位,西凉军里再来一个这样的变态那还了得? 不远处的袁绍神色凝重,终于也举起了令旗,暂且收兵。攻关不同于攻城,若是真的有人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兵力多少,用处并没有那么大。 纵然也有人能绕过这人进关,军阵不稳,谁知道关内还有多少埋伏? 血红色的飓风终于停下,横戟立马,带着讥诮的俊朗笑容望着盟军的兵士后退,也不做追击。 “西凉吕布吕奉先,在此恭候诸君多时了!” 第五十二章 ·血染方天戟 吕布扬声大喝,声震三军,无论虎牢关上的西凉军还是盟军,莫不慨叹。 刘铭咂着嘴看着威风凛凛的吕布,撞了撞身旁最近的张飞,“三叔,要是换了你,行不行?” “行肯定是有点小问题……不过马太劣了,不是你三叔我的问题。”张飞很干脆的把过错推到了马身上,马儿不满的打了个响鼻。 刘铭嘿嘿一笑,等到再回平原,也要考虑下上马鞍马镫马蹄铁了。 “二哥估计也不好办,二哥刀势快而猛,不过打时间长了还是不行。近一千人里面冲杀来往,最后全身而退我们也还可以做到,冲散数千人的队伍……那至少要合我们二人之力才有希望了。” 张飞虽然自认不如的这么说着,望着吕布的目光却仍旧满是战意。 刘铭鄙夷道:“三叔,不要一脸兴奋的模样,现在还轮不到您动手,那群大将军们为了给自己涨点面子岂会让咱们这几个上?” 张飞冷哼一声,吐了口唾沫道:“就他们那几个熊兵熊将,上去还不是一样送死,不让老子上老子看着他们怎么死!” 刘铭耸耸肩,同样抱着差不多的心思准备看好戏,要是有可乐爆米花就更好不过了。 吕布孤身匹马搦战,盟军固然可以一拥而上,或者乱箭把吕布射回去。(..tw棉花糖小说网)不过这种很正确的大军交战的方法,显然不是袁绍脑子里贵族该有的那一套。 “敌将嚣张,谁能擒之?”袁绍扬鞭指向吕布,高声问着。 曹操在一旁皱了皱眉,依曹操的意思,这个时候派出最好莫过于一拥而上,乱箭将吕布给射死。就算射回关内也是好的,死死堵在城门撞便是了,迟早会攻下城池。 跟一个武夫纠缠不休,不仅是长了这武夫的名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回到原路,期间或许还要折损几员大将。 这个世道……该变了! 曹操心中喃喃的时候,已经有人很热烈的反应过来,这相对之下岂不也是一个很好的扬名机会? 王匡上前两步,向袁绍抱拳笑道:“匡有河内名将方悦,可与那吕贼一战!” 袁绍大笑着点头,方悦领命出战,望了眼面容满面的王匡与袁绍,悲哀的笑了笑。 将军死沙场,这本该是幸事,可堂堂名将,被两家主上当做斗勇逞狠的游侠儿,这是他方悦的悲哀。 方悦没有说什么,或许他对这个世道早已失望,寒门士族,早注定了是天壤之别,纵然是你河内名将,也不过是名贵点的狗而已! “驾!”方悦大喝驾马,望着屹立不动的吕布,心中半是悲哀半是释怀。.tw 懂得以势逼人,揣测对手心思,以己之长对敌……死在这样的将军手下,我方悦也不枉此生。 长枪陡震,携着战马飞驰踏来的力量,方悦对自己刺出的一枪异常满意,这已是他平生此处最好的一枪。 “还不错,不过……”吕布笑了笑,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邪笑,方天画戟陡然自下向上划出一道弧线,凭着单臂臂力生生将方悦的长枪震得向上擦了半分。 只是半分,方悦的长枪擦过吕布肩头,只割下了一缕长发。 方悦手臂发麻,战马勒回,枪锋斜落向吕布的脖颈! “差得远了!” 吕布一声大喝,看都不看,方天画戟向后一格,砰然弹起长枪。继而便像是背后长眼,画戟换做反手握杆,如长剑般向后刺去,笔直指向方悦咽喉! 生死之间,方悦做出了平生最快的反应,长枪缩回,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挡在了画戟之前。 还不等一口气呼出,画戟轻轻一转,小枝顿时挂在了长枪上。刹那间,方悦只感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涌来,手中长枪脱手而飞,继而咽喉一痛,天昏地暗。 五戟之后,带着锋芒上的一点血色,方天画戟倏然缩回。 砰的一声,方悦的尸首落到地上,只剩下无主的战马在战场上徘徊不去。 山坡上一片死寂,方悦的名字,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重量的。如今吕布动都不带动一下,像是随手挥舞了两下兵器,便命丧当场。 就是袁绍再相信自己的部属,此时也不敢让爱将出手了。王匡呆呆的望着倒在尘埃里的爱将,心中揪痛,遽然回头望着沉默的诸侯,向着离他最近的几位冷笑道:“我河内有勇烈之辈如方将军,不知道,是否除了我河内,天下再无英雄!白马将军之名,孔北海之名,江东猛虎之名,哈哈,我看徒有虚名!” 公孙瓒勃然大怒,指着王匡喝道:“为将者当司统兵布战,逞匹夫之勇算什么本事?!” “匹夫之勇?就白马将军的身手也称得上匹夫之勇?那吕奉先才叫匹夫之勇,恐怕白马将军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匹夫之勇究竟有没有用了!不过蓟侯倒是清楚,自己不过有匹夫二字,跟勇是一丝关系也没有吧?”王匡冷嘲热讽着,接着便扭头望向孔融。 公孙瓒眼睛瞪得颇大,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却又真的不敢冲上去,他知道,自己的确老了!老了固然是老成了,为了自己的部下考虑了,也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可是,可是他仍旧无比怀念他当初年轻时敢于不管不管冲杀的激奋。 孔融本就是文人学士,看到王匡望过来,心中不舒服,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孔北海?”王匡腔调奇怪的笑着,孔融眉头紧皱,还不等说话,身旁突然站出一个大汉。 “乐将军莫要欺人太甚,北海多是勇烈之辈,国受北海恩德,国士待我,国以死报之又有何不可!” 武安国遽然站出,铁塔般的身形逼在王匡身前,王匡骇得退后一步,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了地上。 武安国哈哈大笑,提锤上马,“无胆匹夫,凭你也有资格侮辱孔府君?!” 孔融神色复杂的望着武安国,在他的心中,吕布窃取汉家威严,此时如此嚣张必定要迎头痛击才是。这也是他对王匡的冷言冷语没有回应的原因,只是……吕布的确武勇,他不想让自己的部下送死,此时望着为了他站出来武安国,一是无言。 “活着回来!”孔融很少有纠结的时候,可望着武安国一路扬尘的背影,终究有些哽咽。 刘铭望着有些凝噎的孔融,心中不禁大骂,儒生误事,当真是儒生误事! 第五十三章 ·吕布的个人表演秀 去了一个武安国不要紧,关键是武安国去了,之后的公孙瓒真的还忍得住?好吧,公孙瓒还不是那么关键,关键就是武安国。 刘铭心中暗骂着,你孔融以后会有怎样的下场,那也都是你自找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武安国铮铮好汉,就这么死在吕布手里,无论如何也太过不值! “老简,去那边提醒一下子义,他那手戟弓箭什么的,随时准备救命。”刘铭平复了下心情,鼓动一旁的简雍道。 简雍点头答应,至于刘铭自己为什么不去他也没有问。事到如今,恐怕那王匡袁绍不再拉几个人下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相信刘铭不会在这个时候添乱。 刘铭的确有自己的原因,看着情况发展,他或许该去自己劝劝公孙瓒,真的让三英去战吕布! 不远处的战场上,武安国已与吕布兵刃相交了七八下,声音传了好远,有如就在刘铭耳边。看着一时间似乎还没有什么危险的武安国,刘铭忐忑不安的心思终于也放下了些。 然而刘铭听不见,不远处的战场上,吕布的嘴角又勾起了那样的笑容,摇头道:“很不错,可惜……一样差得远。” 就在武安国再一次拨马冲回的时候,赤兔马一声嘶鸣,前蹄高扬,原地转身。吕布目光灼热如天外星火,方天画戟极其刁钻的闪电般刺去。 尘土飞扬,赤兔马再次落回地上,像是从未动过。方天画戟倏忽收回,一滴血滴落沙场。 “砰”得一声,一支重锤落到地上,砸出了一个土坑。 武安国右臂血流不止,被吕布一戟废了,面目有些扭曲的望着吕布。 “念你习武至此不易,我留你一命。”吕布背对着武安国,淡淡说着,嘴角还有笑容。 武安国长长的喘了两口气,眼中光芒站起,左手再次举起重锤,呼啸着砸向吕布! 吕布横戟一磕,微微叹了口气,倒转方天画戟,一杆将武安国抽了出去。赤兔马踱着步子,绕到了武安国身前。 方天画戟的小枝压在武安国的咽喉上,吕布摇着头道:“何必呢?这么忠烈又有什么用,没有纵横天下的本事,忠心不过只是个笑话。” 武安国脸上有些扭曲,却还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颤抖的左手摸起沙场上的一块石头,向着吕布扔了过去。 “啪”得一声,很轻,却让盟军看得触目惊心。战场上微风吹过,沙尘飞扬,沙尘里两道人影恍惚朦胧。 那个土块,吕布没有躲,而是就这么受了。他左手拂去脸上的尘土,突然回头,冲着盟军大笑道:“若你们还有十个这样武功,这样脑子的傻子,我吕布认栽!不过既然选择了,他们终要付出代价!” 刘铭听见高喝,心陡然一揪,下意识一声长喝:“太史子义!” 带分的浓烈的阳光下,吕布手中画戟倏然高举,下一刻便要狠狠刺入武安国的咽喉! 然而阳光之下,还有一道呼啸,有如猛虎的咆哮,笔直扑向吕布! 吕布遽然转头,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无踪,目光凝聚,画戟方向一变,精准无比的迎向那飞来的手戟。 方天画戟的小枝挂住手戟的那一瞬间,吕布手腕一沉,人在马上,上身带着画戟转了一圈,直起身子时,手戟再次从画戟上甩飞出去,原路返回! 而那来路上,此时一匹快马无声冲出,见手戟奔回,另一支手戟遽然掷出,双戟在半空相撞,翁然作响。 战马一声嘶鸣,一对手戟从半空中落下,被骑士稳稳接在手中。 “东莱太史慈,前来领教!” 两匹战马相距,不过丈余,两员绝世的武将相视无言。 吕布微微一笑,摇头道:“你不是为了跟我一战来的,你是为了救他。我也不想杀他,你带他走就是。况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太史慈眉头皱起,握着手戟的手紧了紧,然而看了地上的武安国一眼,终究没有出手,将武安国送上马,拍着马儿让他回营。 一直望着武安国回营之后,太史慈才一磕手戟,正色道:“吕奉先,现在你我该当一战!” 吕布哈哈大笑,画戟遥指马下的太史慈,摇头道:“我放那人走了,你欠我一条命,凭什么跟我一战?” 太史慈刹那间战意全消,在吕布的大笑声中颓然止步,不再停留,大步走回了盟军阵中。 袁绍看得嘴角跳动不止,刚才他是多么想这个人就此死在吕布手中,可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不战。如今有吕布这个大敌在前,虽然有了借口处置太史慈,可毕竟他也是为了救人,真的处罚未免有失人心。 可今日一不处罚,二不能胜,难不成真的一拥而上或者灰溜溜的回去? “孔北海果然名副其实,手下悍将勇烈无比,匡佩服。” 袁绍顿时精神一振,听到王匡说话,一切就都好办了。到现在只有王匡折了一员大将,该揪心焦急的,还不是自己! 而不远处的刘铭,听到王匡出声的那一刻,一声卧槽忍不住得低低骂出!继而又偷眼看向公孙瓒。 公孙瓒的脸色果然很是不好,看起来若是王匡再冷嘲热讽,不是公孙瓒怒从心头起一把抓起王匡扔了,就是自己真的冲过去。 现在刘铭期望的,就是公孙瓒好歹还留着该有的理智,带兵一冲不就得了。 “吕布武艺无双,何必与一莽夫斗力,乐将军,且看扬取他人头!” 还不等公孙瓒说话,上党太守张扬便抱拳请令,在袁绍犹豫之中,已带着自己身后的骑兵队蜂拥而上。 刘铭长长出了口气,终于有一个正常的了,他也可以趁着这时候去看看武安国的伤势了。 “云长、翼德,若此时是你二人面对这些骑兵,该怎么应对?”就在刘铭要离开的时候,听到刘备低声问着。 关羽的眼睛罕见的睁了很久,此时淡淡吐出一句:“张扬的马,太快了。” “擒贼先擒王,普通的骑兵再精锐,能跟西凉铁骑匹敌也就差不多了。可那吕布看起来就不像个人,冲过去直取张扬并非没有可能,我老张或许脱身还有些麻烦。但吕布胯下那匹马那叫一个神骏,不要说那匹马,就是二哥有公孙将军胯下的白马,估计也能做到杀其主将,远遁阵外。” 张飞看起来对那匹赤兔耿耿于怀,忍不住啰啰嗦嗦又说了一大堆。 刘铭愕然呆在原地,难道说……吕布一人杀败千人之后,还能杀散万人不成? “若吕布只是莽夫,想来以他之能,杀了张扬也不足为奇。可就怕他不杀张扬,那才难办啊……”刘备再一次充当了下结论的人,还带分唏嘘的语气。 刘铭有些不解,望向战场,却发现那道血红色的飓风再次刮起,势无可匹! 方天画戟四方遮掩,胯下赤兔更是马中一霸,吕布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径直冲向张扬。张扬心中骇然,银枪举起,哪怕在万军之中,吕布也不过花了二十多招的样子,银枪遽然被高高抛向半空。 有二人交战之际,数道箭支射来的,吕布骑术非凡,最终也不过有了两三道擦伤。 张扬狼狈逃窜着,先前大言不惭说要取吕布人头的豪言壮语早不知被抛到了哪朵云朵之外,背后那一支画戟的寒锋似乎随之都在自己后心上,不快马加鞭就要身死当场! 刘铭闭上眼睛,不用看也知道剩下的事情都在吕布的掌控之中了。 第五十六章 ·战场花落待花开 城头上乱箭射出,一队百人的骑兵从虎牢关内冲出,张扬的骑兵本来应该也不差,可是跟着张扬一样逃窜转瞬间被冲的四散零落。 直到吕布身后已经没有了张扬的骑兵,变成了虎牢关内的百人精锐,吕布陡然勒马,背后百余骑齐生生停住,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然而张扬仍旧在慌张的逃命,部下也没别的选择,跟着张扬一起狼狈。沙场上,丢下百余尸首,胜败如此简单。 “张扬,我饶你一命,回去转告袁绍,布明日此时还在关前相候!哈哈哈……”吕布一阵大笑,画戟一扬,带着精锐的骑兵转身回了虎牢。 其实又岂用张扬转告,吕布的高喝直接传到袁绍耳中,让袁盟主面红耳赤。 此时比袁绍更加脸红的,估计也只有张扬了。 “回营!”两个字似乎从袁绍牙齿里蹦出来,各路诸侯面面相觑,默默退了回去。 刘备最后望了一眼虎牢关,扭头笑道:“经此一役,飞将吕布之名,恐怕将会掩盖他三姓家奴的丑名了。一骑当千,一人之力阻十八路诸侯于关外,云长、翼德,何时你们才有他这样的风光?” 关羽也回头望了眼,城门还未完全闭合,“会有那天的。” “大哥,等哪日你守护天子,我和二哥为你关前拒敌,必定也不差于这三姓家奴!”张飞大咧咧笑着,心情激动间顺便拍了下刘铭的后脑勺。 刘铭没工夫搭理他,一溜烟跑到了孙营之中。张飞眼睛一瞪就要拦住,刘备宽厚的笑笑,道:“他去看望朋友,不必拦他。” 回到大寨之中,刘铭跟着孙军就进了孙营,碰到些认识的人们也都没了笑脸跟他打招呼。刘铭撇撇嘴,要是孙小狼也这般精神,他就懒得再来看了。 跟孙坚打过招呼,便到了孙策营前,一路哼着小调,还是那“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只是刚一掀开帐帘,刘铭就有些愕然,里面周瑜正在给孙策喂了一勺子药,三双眼睛互相看了看,静寂无言。 然后周瑜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把一勺子药塞到了孙策嘴里,完全跟温和的风范不同,一副你不喝也要闭眼睛灌下去的感觉。 “老周你不能慢点?我好歹也是刚从黄泉路上踏回来的人物啊,要不是吕布说我年纪还小,你铁定就见不到我了啊。” “放心,我会照顾好大乔的……不过若是像照顾小乔一样照顾大乔那还好办,那么照顾你的话,恐怕我不别扭,你也会受不了的。” 孙策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瑜,周瑜笑得仍旧很温和,孙策完全分不出来他说的真心还是假意。 “周郎啊周郎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完了,刘小铭,看来我是不能死了。”孙策努力抬起手来接过药碗,手臂颤抖,洒了一榻,最终喝下去的没有一半。 刘铭看着这么兄弟和谐的一幕,仍旧很没自觉的进来插了一脚,“孙小狼,你不想喝酒不要喝,还装的这么蹩脚,一点演员的自我修养都没有。故意洒这么多,浪费可耻啊。” “小铭你不厚道啊!要是换了去你接吕布那一戟,估计你整个都飞出去,一条命没了八成吧。”孙策忿忿然道:“我还不过是有点脱力,受点内伤而已,怎么不比你强了太多?” 刘铭脸上笑意更浓,望着周瑜道:“有周郎在这,看来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就不来看你了,要不打扰了你们探讨终身大事多不好。” “滚吧滚吧。”孙策连手都挥不动了,只剩下嘴还利索,“明天吕布那家伙还来,你就让你两个长辈去挫挫他的锐气!” 刘铭苦笑着摇头,周瑜也向刘铭抱拳一笑道:“刘兄莫要介意,孙策不过说说而已。” “行了,知道这个病鬼现在需要休息,我就是来看看他精神如何的。真的走了……相聚有时,后会无期,诸君保重。”刘铭站起身来,抱拳一礼,背对二人说出后面的十二个字。 帐帘被掀开,而后落下,如同一场戏的落幕。 帐中一时间又静了下来,周瑜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坐着。 “为什么,要对小铭这么疏离?你对他有看法?”孙策斜靠在帐子上,望着周瑜淡淡问着。(..tw无弹窗广告) 周瑜看着刘铭离去的方向,摇头道:“看法自然是有,不过不是坏的。” “天下间能让你周郎有看法的人本就不多了,还是好的看法,看来这个路痴日后真的不可限量。”孙策也笑了笑,目光有些迷离,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周瑜点了点头,笑得一如既往,“他很聪明,恐怕知道了我的意思,所以他那么说,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不是么?” “是。”孙策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少年人的脸上有着难言的悲哀与愤怒,“我们注定不会是朋友,我们将会因为我们所坚持的走上不同的道路……这个狗屁世道!” 周瑜没有说话,他明白他的朋友,所以他帮他做出了他不愿做的决定。 帐外的刘铭明白,什么都明白,可是他还是不明白,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么?什么日后一定会成为敌手的鬼话,真的有人会信么?你孙策能不能熬过那个时候都是问题,本来跟你做朋友,还有机会告诉你……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 刘铭有些郁闷,又有些烦躁。他想做一个平平淡淡的富贵闲人,可先要等着帮着自己老爹富贵,就是一熬十数年……何况,曹萱也绝对等不了十数年的,所以他重拾前世曾经的梦想。谁不曾想过一飞冲天,谁不曾摔得跌跌撞撞,刘铭已经再懒得动手了。 况且一旦决定,孙策还能做朋友么,曹操真的还会愿意资敌么,太史慈若还是跟着孙策走,还能跟他喝酒么? 他很烦,路却还是要走下去。 他要去看看武安国,那个豪朗不羁的汉子,现在应该已经在大笑着喝酒了才对。只是走到孔融营里,看到一片沉凝的肃穆,就觉得似乎有事发生。 没有去找孔融,看到就觉得别扭,径直去了武安国帐里。 还不等掀开帐帘进去,刘铭便闻到了一阵刺鼻的酒气,带分疑惑掀开了帐帘,赫然发现倒了一帐的酒坛。 帐里还是有两个人,武安国和太史慈都看了刘铭一眼,武安国不理,继续喝酒。 太史慈苦笑一声,将刘铭拉进来,摇头道:“自从他自己恢复了点,能自己活动了,便自己到了这里,一直喝闷酒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喝酒像他这么快的人,你三叔也不如啊。” 看着武安国已有些醉醺醺的模样,刘铭有些好笑,似乎不久之前,正是自己在这个帐子里借酒消愁。没想到,这还没多少时辰,就变成了当初劝慰人的武安国。 “怎么了,不就被吕布打败了么,被吕布打败算什么,一个大老爷们输了一仗而已,连兄弟都没死就躲在这里喝闷酒,你也算个男人?”刘铭踹了脚瘫在地上喝酒的武安国,大汉看了刘铭一眼,扭头搬着酒坛继续喝酒。 刘铭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想要踹开那坛酒,结果武安国身手仍旧不慢,刘铭一脚踹空差点跌倒在地。 “我……不是为了一战败了,败,就败了,胜败兵家常事嘛。”武安国嘿嘿笑着,手里的酒坛晃来晃去,“可是,我若是一死以报孔府君也就算了,吕布将我右臂废了,我日后再难征战沙场,又如何是好?我不是你们这样的聪明人,子义更是文武双全,我兵书都没看过,兵阵什么更是一窍不通,只凭着血勇武勇……如今,难不成还真的让我在北海混饭吃?” 武安国灌下一口酒,呵呵笑着,“国还干不出这么没脸的事来,只不过放心不下孔府君,又不甘心这么沉默……奈何,奈何没办法啊,刘铭小子,你说能有什么办法?” 刘铭看着消沉的武安国,一瞬间恍惚以为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哪一次跌跌撞撞,到了最后不是这幅模样。最后的最后,就是随便找个工作,随便找个姑娘,该怎么过怎么过。拿着没多少钱的钱包,去着并不怎么喜欢的地方……还一脚摔进了汉末三国。 不想这样过了,就算有些人注定背道而驰又如何,就算很多事情终究还是不能成真又如何? 总好过这样消沉的一辈子,混吃混喝混到死,帮了的朋友最后还是无助的离去要强太多。 “喂,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的不可能?” “我打听过了,简宪和跟我也说了,这世上多少不可能……我不知道,不过反正我知道,你要娶曹操家的女儿,很有些不可能。” “……你娘的!”刘铭顿时气急败坏,用力踹了几脚,一旁的太史慈看着嘴角有些抽搐。 武安国哈哈大笑着,摇头道:“我说笑的,说笑的,你还年轻,还是有些机会的。不跟我一样,现在再去干些事情,早晚了……早晚了……” “……太史你就不知道骂他两句揍他一顿?”刘铭看着脸上写满了我听不进话,我不愿听的武安国,扭头望着太史慈。 太史慈苦笑道:“我若是行,还用等到你来么?” 刘铭咬牙切齿,一把拉起武安国,瞪着他的眼睛道:“什么才叫晚了,你放弃了那才叫晚了!兵法有那么难学?左手一只手做不了事情?不要跟我在这里装懦夫,谁告诉我大丈夫该有雄心壮志的?一条右臂就足以埋葬么?!” 武安国不去看刘铭的眼睛,推开他又拿起酒坛。 刘铭还想说什么,被太史慈一把拉住,“铭,你不懂我们这些武人,一辈子靠武艺韬略吃饭。韬略,也大多都是打杀一辈子出来的,如今武安连战阵都没有几场,便在这么多诸侯面前败了。他不单单是为自己,也为孔府君。但吕布最是看不起这种忠义,故意断了他的念头吧……” “不管是为了谁,他也不至于真的这么万念俱灰吧!”刘铭气急败坏,一是恨吕布目中无人的恣意妄为,又看着武安国觉得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太史慈叹气道:“你该可以理解他的,他仅有的东西,如今一无所有。你让他随便找一个东西从头再来,谈何容易?” “我不管,我也不可以理解,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看着我的朋友这么没用!”刘铭又一把抓起武安国,盯着他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不可能,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一件不可能的事让你看看!” 武安国接着又被刘铭摔到地上,终于还是有分担忧,“你要干什么?” “替你报仇。”刘铭一字一顿,转身出了营帐。 第五十七章 ·牛鬼蛇神俱登场 当简雍愁眉苦脸回来的时候,刘铭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袁绍竟然真的傻到不同意这个计策,纵然有毛病,也不至于真的没人跳出来解决吧? 好在一直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刘铭发现他运气还是不错,看到简雍身后那个懒洋洋的年轻人,就觉得若不是袁绍答应了,绝不会派人来的。(..tw好看的小说) 特别是在那个看着都快要睡着的年轻人,目光停在他身上微微一凝的时候,目光陡然如星辰般亮起,刘铭就更觉得这事成了。 不过最后在大帐里听到沮授、许攸,乃至惊愕的看着这个叫郭嘉的年轻文士的时候,苦笑着拍拍简雍的肩膀,承认老简说的太对了。 盟军里面,卧虎藏龙啊。 “奉孝如果要去虎牢,我觉得老简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关系了。”刘铭很放心的跟刘备说着。 刘备笑得还很含蓄,张飞就笑得很是疯狂,看简雍一张脸越来越黑,刘铭赶忙补救道:“老简,不是说你不行,我这也是怕你危险。毕竟虎牢关里,可还藏着一头猛虎啊。” 简雍心道之前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过这些,看着一脸放心下来的刘铭,嘿嘿一笑道:“小铭说的不错,奉孝或许也当真会死在虎牢,不如先回袁盟主那里如何?” 郭嘉满不在乎的笑笑,完全没有搭理简雍的意思,对着刘铭颇感兴趣,“刘小公子的大名,嘉也有所耳闻,不知道嘉是不是太过不值,让你连担心都懒得替我担心?” “当然不是,虎牢关里那位,对老简来说是头猛虎。对奉孝兄你来说,不过是多了份凶险的猎狗而已。”刘铭看着郭嘉,心中感慨,若是能有郭嘉相助,自己老爹何须等诸葛先生到了才能有所作为。 郭嘉笑眯眯的望着刘铭,哈哈大笑道:“刘公子果然言谈无忌,不过就算是猎狗,嘉这文弱的身子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啊。若是有一壶美酒,那倒还有些把握。” 这次不待刘铭说话,一直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刘备便拍了拍手,声音不大不小,“取酒来。” 郭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刘关张三兄弟,接过张飞递来的酒坛,晃悠悠的喝了下去,“两军交战,刘府君竟然在军中还有藏酒,看来也是嗜酒之人呐。” “哎,你这话可就唐突了,军中我大哥二哥从不饮酒,这些酒也就是为我准备的而已。”张飞咧嘴一笑,又拿了一坛酒,跟郭嘉一撞,“今日,还可为壮士践行,也算物尽其用!” 郭嘉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越来越大,灌着美酒,扬长而去。 刘备在郭嘉的背后施礼送行,好似在送一个德才兼备的长者,可郭嘉一直没有回头,看的关羽很是有些不满。 简雍也来不及道别,匆匆就跟上了这个狂士,无论如何,虎牢关还要仰仗这家伙了。 “对了……刘小公子,我忘了告诉你一句话。” 掀开帐帘的那一刻,郭嘉突然停下来,扭头望着刘铭笑道:“你跟我一个朋友的儿子长得很像,不过他儿子是个傻子,这是真的,你一定要记住。” 刘铭有些发怔,没想过来郭嘉这郑重其事说起的是什么意思。 看着郭嘉的背影渐渐远走的刘铭,也就是怔神的功夫,全然没有察觉到,因郭嘉那一句话,而第一次脸色大变的刘备。 走出帐外的郭嘉抱着酒坛,将酒水倒在了自己的酒壶里,一口口仰头喝着,东倒西歪还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意味。 简雍一身整洁的使者服,看着仍旧衣衫不整,浪荡邋遢的郭嘉,实在不知道刘铭对他的信心是哪里来的。 “简兄……就觉得一辈子这样跟着刘公,能作成什么模样?”被鄙视的郭嘉丝毫不在意简雍的脸色和眼神,似笑非笑喝着酒。 这幅落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有分潇洒的神态,落在正在共事的简雍眼里,就异常的阴阳怪气。 “我跟玄德自小同乡,风风雨雨多年走过,自认雍还是有几分眼光的。纵然雍眼光不好,该有的为人的原则,还是懂的要有。”简雍又问向郭嘉道:“郭兄觉得如何?” “我?我能觉得什么,玄德公不错啊,很不错,还给我坛酒践行。”郭嘉微微一笑,走在虎牢关外的地上,沙土飞扬,“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还是再现几日前美髯温酒斩华雄的妙事,关键终是要看你我。” 简雍点了点头,虽然对郭嘉这么顾左右而言他很不满,也只能望向远处的虎牢关,吸了口气平复有些紧张的心境。 “袁绍多谋寡断,勇烈而又好名,有礼贤下士之风,却不懂用人之术。如果这个世道没有那么多牛鬼蛇神,或许还能裂土封王,可惜现在……我可不打算浪费时间在他那里,比起来,我更看好玄德公。”郭嘉喝了口酒,神色间突然现出一种淡淡的追忆,“只可惜,你家公子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太像了些。” 简雍不明白郭嘉的意思,郭嘉自顾笑笑,再不跟简雍说话,喝完酒就将酒壶随手丢掉,打着呵欠漫步在几日前的沙场之上。 沙场上尘土飞扬,不是两个离去的文士可以做得出的,而是四匹快马。 只是其中两匹马上的骑士,并不是骑在马上,而是被绑在了马上。 几人打马而来,满面风霜,直奔盟军大营。片刻之后,一人出示令牌,几人迅速步入刘备营中。 还在跟刘备完全无证据强调郭嘉重要性的刘铭,被刘备笑呵呵的按到地上狠狠揍了一顿。刘铭一脸委屈的望着刘备,满是不解。 “我明白郭奉孝乃是不世出的人才,可是……他不会愿意追随我的,原因你迟早会知道的。”刘备脸上突然多了分消沉,让刘铭莫名其妙,刚想问什么,后脑便狠狠挨了一下。 刘铭倏忽转头,这时候不管张飞骂什么他都准备好好听听,让自己明白到底不知道什么事情。 还不等张飞骂出口,大帐便被人一把掀开,让关羽那对卧蚕眉又微微一皱。 好歹也是领兵的军营之内,帐前的侍卫都做什么去了,竟然通报都没有一声。 “砰”“砰”两声,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扔了进来。紧接着,才有两个熟悉的面容呼哧呼哧跑了进来。 刘铭见到来人,也顾不上心底的疑惑,腾身就扑了上去。 “无悔、王恢你们两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 “砰”得一声,刘铭还不等扑上去,江无悔便一脚又将刘铭踹了出去。 “主公,这二人是袁绍、韩馥二人帐下的领兵之人,高览、张郃。此去幽州,太史兄杀其部署,囚此二人。我二人不敢擅断,还望主公发落!” 江无悔单膝跪地,一旁的王恢幽州一个来回,也颇有风霜之色,跪地请命的脸上也多了分沉稳凝重。 还听不到刘备的发落,单单是听到张郃这个名字,刘铭的脸色就又灿烂多彩起来。 这个时候,还真是牛鬼蛇神俱登场了。 第五十八章 ·进驻虎牢 高览跪在刘备面前,神色冷漠,仰头望着刘备。虽然一言不发,却也明显能看出一副不服的模样。张郃腰背挺的很直,头却是低着的,准备另立天子、追杀两个武艺不算高明的小将,如今被人擒住,他无话可说。 刘备也没有说话,他看着两个器宇不凡的将军,有些失神。 曾经在涿郡的时候,刘备年纪还小,坐在大树底下吹牛说日后当乘此华盖。那个时候,他也想过呼风唤雨,醒掌天下权的。 再后来年纪渐渐大了,才发现自己是很穷的,穷的连上学的钱都没有。那个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命注定的英雄,是大汉宗亲的人,慢慢变得沉默。 自己儿子说的那句话很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没有爆发,他已经感到自己快要灭亡了,可是一直拖了好久就是不甘心这么灭亡。 十八路盟军伐董卓,风云际会,那些以前想象的大将诸侯竟然都在他面前出现了。 到了现在,两个一方诸侯的心腹部下,就跪在他的面前等他发落。 刘备有些潸然,差点一笑连眼泪都落下来,摇摇头上前便亲自给二人解开了绳子。看的张飞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江无悔也想制止,却伸了伸手放弃了。 “刘备,要杀便杀,你这是何意?若是因为怕了袁盟主而不敢得罪我,大可不必,盟主手下也不缺一个高览!” 刘备被高览直呼其名,眉头皱起,一巴掌扇到了高览脸上,清脆无比。 高览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发直,怔怔望着刘备。 “高将军,袁盟主与韩州牧因废立之事,以私心作祟,害的二位的部属身死幽州。你二人听命而为,不问是非本就是错,还要追杀我手下二人。我这些都可以姑且不算,不是因为你是什么人,袁盟主是什么人,而是如今我们要做的是一同讨伐董卓!若是十八路盟军都跟高将军一样想法,董卓不必再讨,眨眼间盟军崩散也便罢了!” 刘备脸色沉下,一怒而鸦雀无声。高览站在原地,一步没有动,一声没有出。他为了袁绍,固然是尽心竭力,可是面对刘备大义在身……总不能跟对张郃说的一样,肚子里的话再也无法宣之于口。 “刘府君教训的是,郃受教了。”张郃叹了口气,打破沉默,向刘备施礼道:“刘府君不杀之恩,郃铭记于心。必将不日之后攻城战将,一心与诸君并肩讨伐董卓。” 刘备含笑道:“张将军深明大义,备在此谢过,只可惜张将军部下精锐再难重回了。” 张郃神色间颇有黯然,勉强笑道:“是郃对不起他们,他们不是该这样死去的,与刘公无关。郃这便回州牧营中,整军请战。” “张将军实乃大汉之幸,备送张将军。”刘备又恢复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淡淡的走上前去,亲自为张郃领路。 张郃道声不敢,见刘备坚持,便也只留份感激,默默跟在后面。高览颇为尴尬,在满帐不欢迎的目光之中悄然离去。 不管自己老爹的心情在片刻之中多少起伏,刘铭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江无悔和王恢,摸着鼻子嘿嘿一笑,“兄弟,我欠你们的,以后可都活得小心点,别等我没机会还这条命……你们就再这样挂了。” “欠个屁,张将军,无悔觉得公子欠抽了。”江无悔全然不理会刘铭此时愧疚的心理,大咧咧的对张飞说着,“无悔若不是因为公子和张将军,今日恐怕早在浑浑噩噩中死于乱世了。就算是欠,公子也是欠王恢的。” “嗯,我觉得也是……”王恢终于很自觉地点了点头,让刘铭多少有点安慰,“我走的时候带去的钱财,什么布帛也没换到,全买了衣物吃食和马匹。阿铭你总不会连这点小钱都不还吧?” 刘铭怔神恍惚,望着带笑的二人一时间眼前雾蒙蒙的。这个时代,意气相投,生死相交,一些微不足道的态度就足以抹去人心里的隔阂,远不是来自千年后的刘铭可以理解的。 然而不能理解,却并不阻碍刘铭感动! “二位将军,敢问简先生去了何处?”王恢四处打量了下,或许又有了什么发财大计想要找人问询,拱手问道。 张飞看了刘铭一眼,嘿然指着他道:“老简被这小子坑到虎牢关去了,或许这几天是出不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吕布那小子的威风吧,来来来,老张我给你们讲讲……” 虎牢关,简雍此时的确已经进了虎牢关,而且凭着郭嘉大吼着我是凉州人的名号和口音,成功见到了胡轸和吕布。 吕布坐在角落里,自顾自的撕肉喝酒,颇为自得。只是偶尔抬头的时候,目光会扫到简雍郭嘉,那是的眼神亮若星辰。 简雍此时才知道吕布的脑子岂止是不笨,简直比他还聪明,忍不住就在心里大骂刘铭。 头一次,简雍开始觉得身边还有一个郭嘉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郭先生曾经认识我?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郭先生既然是从盟军来的,作说客什么的就免了吧。”胡轸好酒好肉招待着二人,脸上堆笑,心里却已经随时做好了把这二人拖下去的打算。 郭嘉来者不拒,吃着喝着丝毫没有简雍的拘束,嘴里含糊不清的笑着说:“胡大都护,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想来杨定将军一定不会忘了我。” 胡轸动容,惊异道:“你竟然知道杨定?” “当年在凉州,董太师攻打羌人的时候,无数羌人为了董太师对同族倒戈相向。记得那时候还有段太尉、张中郎,一并讨伐羌人多么痛快。嘿嘿,当然,我没怎么杀过人,也就跟贾文和那小子一样,被抓了就假冒段公孙子逃过一劫。”郭嘉边喝边笑,到了最后拍着腿笑,丝毫没有一点中原名士的风范,倒真的像是西凉狂生。 听着郭嘉从口音到故事一通忽悠下来,连胡轸都快记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个人了。贾诩他知道,只是平日里多不相交,或许这种文士自己当年认识现在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胡大都护,我从盟军来的不假,他们就是想让我来接近你。不过他们都是一群傻子,我堂堂凉州人,既然过来了,还会回去不成?”郭嘉摇头笑着,望向胡轸道:“他们自己本来就内部有着矛盾,最后一搏也就是攻下虎牢,兵逼洛阳。袁绍好面子,无论如何也要给太师一个教训。其实什么教训不教训的,还能杀了太师不成?胡都护,我这话也就跟你说,都是出来混的,我也就求个升官。他们让凉州人来坑害凉州人,这我岂能答应,你就当来了老乡,款待几日,送我回去也就是了!” 郭嘉侃侃而谈,说的简雍心惊胆战,面上尽量不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胡轸被郭嘉反客为主的一顿乱侃说的云里雾里,不由自主信了八成,毕竟当年讨羌的事情没几人知道。郭嘉若是不在其中,又会是谁说的呢? “既然如此,轸自然也不能慢待了二位,来人,给二位先生准备住处!” 听着胡轸的呼喝,角落里的吕布顿了顿,抬头扫了眼郭嘉。正巧郭嘉的目光也望过来,脸上带着挂满肉油的微笑。 第五十九章 ·借刀杀人 盟军开始不再管吕布第二日的邀战,当日下午便开始再次攻城。吕布这次啃完肉便一步三晃的去了自己的住处,很老实的遵从军令没有出城。 当日,虎牢关上杀声动天,胡轸亲自上城头督战,还被斗志高扬的张郃一枪刺到肩头。若不是吕布部下的几位部将出手,甚至有性命之忧。 远远看着虎牢关上的战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袁绍一改原本的意图,突然强攻。可是在营中的武安国知道,这些一定跟那个少年有关系。 “小子……我等着看你怎么攻下虎牢,给我报仇……”武安国握了握拳头,一旁的酒坛扔到一边,嘴角露出了笑容。 而虎牢关内的简雍却远没有武安国这样的心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得一旁饮酒赏落叶的郭嘉头晕眼花。 “我说宪和啊,外面打归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简雍停下脚步,带分急促道:“奉孝兄,外面将士拼杀,就等我们说动胡轸,都在盼望着或许什么时候就能突然开门杀进了。咱们这样按兵不动,外面拼杀的兄弟都是为我们而死的啊。” “要是你有信心能说动胡轸,你现在去就好了。”郭嘉喝了口酒,眼神朦胧,“再等几日,胡轸敞开大门,总比盟军猛攻数日伤亡来的小。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如果不想死人,那就跟袁绍想的一样,按兵不动就好。不过那样一来,恐怕虎牢都拿不下盟军就要散了,谈何整顿大汉江山?” 简雍看着眼神迷离,斜倚饮酒的郭嘉,十分想跟张飞一样一巴掌扇到郭嘉脑袋上。 喊杀声终于停了下来,郭嘉又已经睡了大半天,简雍在一旁焦躁着,现在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找胡轸问问伤亡了。 只是没等简雍出门,门口便来了西凉军的使者,胡轸要见见二人。 简雍本来很想去见胡轸的激动顿时就变成了忐忑,面上虽然笑着应答,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本来只是一个出使的任务,现在被郭嘉生生变成了混入敌军内部的奸细,走一步都心惊胆颤。 “回告胡大都护,若是想问策我二人,叫他亲自前来。” 一只手突然搭在简雍肩上,简雍不看可知又是那个浪荡的郭嘉。 门口的使者有些不耐,皱眉道:“二位从盟军那里过来,不到一个时辰,盟军便开始猛攻。如今二位不想想自己的安危,还摆什么架子?” “你就这么说便是了,否则我二位都是文弱书生,你绑了我们去见胡都护好了。”郭嘉满不在乎的笑着,可就在这一脸笑容的目光下,胡轸的使者竟然有些心寒。 就好像不按这人说的话去做,真的会有灭顶之灾一般。 使者走了,简雍浑身脱力般的看着郭嘉。 郭嘉没心没肺般的笑。 “奉孝兄,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惹怒胡轸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不成?” 郭嘉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哪里要惹怒他,我只是想借他的手,杀了吕布而已。纵然杀不了吕布,虎牢关内大乱,你跑出去报个信,随随便便一攻打就成了呗。” 简雍强忍住要暴打郭嘉一顿的打算,什么叫“只是”想借刀杀人杀了吕布,什么又叫随随便便就能跑出去报信然后接着一打就行啊。 在彻底放弃了与郭嘉的交流之后,简雍只好岂求上苍保佑自己可以活着回去了。 只可惜上苍似乎不怎么管用,郭嘉又回到大厅里饮酒的时候,胡轸就一脸怒气的带着一众侍卫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无数伤痕。 “来人,把这两个目中无人的书生给我扔出虎牢,吊在城墙上摔下去!” 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简雍连丝毫抵抗都没有便被揪了起来,接着被几个人扛在肩上,看起来真的就要扔出城墙了。 被简雍在心里大骂的郭嘉,此时也被几个大汉抓了起来,身子单薄的他更是像小鸡一样。不过快要死的小鸡,还能拎着酒壶喝酒的倒是不多。 “胡大都护,摔下去的时候让咱的人注意注意,不要脸着地,太不文雅,好歹都是凉州人,你就通融一下。反正估计不久后你在黄泉路上见到我,也不会突然被吓到。”郭嘉倾空了一壶的酒,酒壶随意抛出,嘴角挂着轻笑,笑容里满是嘲讽。 胡轸心头一沉,可终究还是阴着脸,跟着大汉们走向染满鲜血的城墙。 隔壁街上的吕布一伙人慢慢走出来,除了铠甲的吕布除了壮硕一些,竟然还颇有些秀气。此时望着两个文士被架在壮汉肩头上离去的背影,微微笑道:“文远,你猜到了最后,是这两个小子死了,还是胡轸到头还是要被他们耍了。” “将军,这二人的目标可是您,小心为上啊。”吕布背后的一人眼中带分忧虑,自家的将军武艺万夫莫敌,可是毕竟敌不过阴谋诡计。 吕布哈哈一笑,回头又问向另一人:“高陷阵,你觉得呢?” “末将只懂沙场战阵,不懂其他。”那将领一脸刚硬,拱手答道。 吕布又是大笑,摇头道:“这二人想算计本将,恐怕还不容易得手,但是区区胡轸恐怕还在这二人眼里算不上什么!到时候能攻下虎牢,这二人便立了大功。” “将军,胡轸也就罢了,可是胡轸跟杨定交好,杨定那人目光毒辣,颇有心机……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文远还是有些不放心,胡轸若是死在虎牢,纵然没人说些什么,杨定却知道吕布与胡轸的矛盾。这件事,恐怕影响没那么容易消减。 吕布摇头笑笑,嘴角的笑容很是邪异,“杨定固然算个人物,可是连徐荣都容不下,只要贾诩不帮他,他还远远奈何不了我。放心吧,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看戏,看看这两个书生什么时候才能把本将心甘情愿的拉进戏里!” 那被唤为文远的将军自然是张辽,此时看着吕布的笑容,心中恍惚明白了什么,失声道:“借刀杀人,他们借的不是胡轸,而是将军?!” 第六十章 ·我要去虎牢 盟军之中,势力低微的打扫着战场上的尸体,收拾着掉落的兵器,为自家增添一分实力也是好的。 刘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特别是尸体丢在战场上,虽然是秋冬之际,可万一有几天反常天气。烈日暴晒之下,难保不会有什么疫病传播。于是刘备麾下的兵马有一次出现在诸侯视线之中,嗤之以鼻者有之,可对刘备这种捡不了多少东西,却能防患于未然的做法很是认可。 刘铭当然知道这些疫病的可怕,东汉末年人口骤减,绝不仅仅是因为战乱,也不是因为天灾。更多的,还是因为大规模的疫病。也是因为疫病,所以张角凭着一手治病救人的本事,得了大贤良师的名号,撑起了黄巾的大旗。 张角固然是个人物,在这个时代就意识到了疫病的问题,可怎么也比不上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刘铭。 所以拼着被张飞拍了几巴掌,也强烈要求兵马出来干活。本来还以为说服刘备还要多说几句,没想到刘备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所过之处,若是遍地残破,只懂得破坏而没有建设,谈何仁义之军?” 刘备颇有感慨,以前没有条件也就算了,被人随时准备当杀狗一样杀掉,跑得那叫一个狼狈。可是现在既然有条件,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算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刘铭又被刘备以身作则教训了一遍。 “刘铭!刘铭,你抬头看那是什么?!” 正打扫战场间,王恢一声大喝,急得直呼刘铭的名字,手指高高指向虎牢关上。 刘铭心跳不由加快,慢慢抬头看去,正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被人抓着,悬在城头之外! 一瞬间,像是感到了当年以为江无悔王恢死在幽州时的痛苦,心中揪痛。刘铭浑身都在颤抖,一把拉过张飞,颤声道:“三叔,你告诉我,那个人不是老简对不对?对不对?!” 张飞看到同样心烦意乱,刚想一巴掌拍开刘铭,可是看到刘铭那惶急无措的模样,还是叹了口气,垂下了手掌。 刘铭紧紧攥着拳,眼睛通红的望着城头,若是这次简雍真的因为他死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日后怎么过都成问题。 好在,不知道城头上发生了什么,简雍终于又被那大汉拉了回去。刘铭也渐渐平静下来,平静的似乎有些过头。 “爹,我要进虎牢,我提出来的计划,本来就该我进去的,不该是老简。.tw[棉花糖小说网]”刘铭咬着嘴,抬头望着刘备,眼神冷冽。 张飞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到刘铭头上,“这是老简该做的,你一个臭小子就算机灵点还能比老简强?!你去了若是送死,你想过你爹的感受么?他娘的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这次张飞打得特别痛,刘铭都感到有点晕,不过更晕的是张飞那“一个个”是什么意思。 “翼德,不必跟他多说什么,没有人能算无遗策,如果总为此自责,一辈子都不用做事了。”关羽冷着脸训斥着,却头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会做错事,这个世道到处都有危险,宪和就算在这里去了,我们也只有把这条继续走完!做大事的人,不能有这般心肠。” 刘铭受了两位叔叔的教训,却仍旧梗着脖子,望着刘备,“爹,儿子不是做大事的人,每次想到要做大事便要抛弃一些东西,儿子宁愿不做大事。老简是我的兄弟,是我的叔伯,虎牢关我一定要去。即使老简死在我面前,我带出来的只有尸体,我会好好活下去,因为我不是置身事外那一个。” 刘备望着刘铭,很久没有说话,看的张飞气急败坏。 “大哥,你给句话,我一掌把这小子打晕拉回去就是,废什么话!”张飞已经作势要上,刘铭猛地扭头望着张飞,好像张飞这一掌下去就恩断义绝一样。 张飞虚虚劈了几下,终究是没能劈下去,猛地吐了口唾沫,“他娘的!” “曾经跟我一起从涿郡出来的人有很多,其中就有资助我上学的堂哥。记得有一次,在跟黄巾军的战场上,我们败了,他落到了后面。我们被冲散了,身边没有几个人了,我当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跟你二叔三叔回去找他。老简那个时候也在,他说那肯定是一个死人了,也不是你害他死的,回去做什么?” 刘备沉默很久之后,突然笑着讲起了往事,“可是我发疯一样的人,怎么听得进老简的话呢?于是老简也跟着发疯,我们几个人就又冲了进去,就我们四个。等我见到我堂兄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我总是那么容易流泪,堂兄没有笑话我,他说他就知道我会来的。然后他就闭上了眼……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回去,他是否会一直睁着眼,直到死不瞑目。” 刘备吸了口气,笑着转头望向关羽张飞,“你们总说我是个做大事的人,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是做大事也该是要做人的。这世上,若都是做大事的人,也太无聊了些。我那堂兄不是,所以他希望我回去,哪怕只是收尸。老简觉得我是做大事的人,所以我不去,他纵然死了也没有怨言。作为我这个做大事人的手下文士,他没有怨言……可是作为那个跟他从涿郡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他没有怨言么?” 关羽一直闭着嘴,心里却已经无数次想要说什么,可是始终张不开嘴。张飞看着城头上影影绰绰,同样没有话说。 “人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变得跟你一样,追求一样,风格一样。我觉得我儿子干的很好,你们也很好,人便是为了痛快,我的痛快某种程度上涵盖了你们的,所以我是你们老大。可是我不能阻止我儿子去做我当年一定会去做的傻事,铭儿,你去吧。”刘备摸了摸刘铭的头发,眼里隐约有些泪花,“不过你若是被这么掉在城头,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傻子般冲进去,你可自己想好。” 刘铭笑了,老爹开玩笑自己怎么敢不笑,笑得泪水都流了出来,自己老爹都快流泪了自己怎么敢不流。 “老爹……不过说起来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容易哭,真的很丢人啊。” 第六十一章 ·郭大忽悠的纵横之术 就在虎牢关上的大汉把简雍探出城墙外的时候,郭嘉还优哉游哉的装作四处看风景。简雍心里破口大骂着郭嘉,脸上反而浮起了很从容的微笑。 胡轸看着这二人有恃无恐的模样,将简雍探出了城墙却迟迟不敢下令真的扔他下去。 “胡大都护,你若是杀人就要快点,杀人可不能啰嗦,一旦啰嗦就杀不了人了。”郭嘉脸上的笑容又变成了玩世不恭的意味,似乎这个人随时随地都在笑,但却都是不同的笑意。 胡轸想起这个人不久前嘲讽的笑容,心里不由也有些担心,此时两个人连死都不怕,很难说这两个是抱着什么心思来的。 如今都要死了,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一副等着你一起死的模样。盟军大举进攻,他原以为二人是内应,特地派去的探子却说二人没有离开住所一步,其中这个快要被扔下去的人还一直很是焦躁。 难不成……这二人真的是在盟军混不下去了,找了个由头过来,盟军发现被骗才来攻打的? “胡大都护,你还在想什么?我们也不是从盟军混不下去了才过来的,兄弟胸藏甲兵万千,可惜没人赏识。念在胡大都护同为凉州人的份上,才过来试试,没想到一样都是个死。”郭嘉被举在天上,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声音都不带颤的,继续忽悠,“不过自古都是红颜薄命,天妒英才,可惜胡大都护竟然也要英年早逝,真不知道这老天如何长得眼。胡大都护自己觉得,您也能算得上英才?” 胡轸听着郭嘉夹枪带棒的讽刺,心中就觉得不妙,这绝对不像是一个被揭穿阴谋的盟军使者所能说得出的话。似乎这二人真的像是特地来投靠他的,郭嘉的凉州人身份,他早也基本确认了八成,可现在看起来已经心灰意冷,恨他没有识人之明,几乎要自己跳下去自杀了。 “快把简先生拉回来,城头上风大,可不是闹着玩的。”胡轸一头冷汗,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不过看着郭嘉脸上的冷笑,想起刚刚过去的苦战,终于大无畏的决定牺牲自己的脸面。 简雍被人放回了地上,第一次感觉踩到实地是如此美妙,冷哼一声,背转身去整理衣衫。 看到简雍也是一派高人风范,胡轸不由更是头痛,却没人看见简雍转身,只为了掩盖双手的颤抖。 郭嘉自然也被放了下来,看着胡轸似笑非笑。 胡轸嘿嘿笑着,冲二人拱手道:“二位先生,方才轸只是给二位开了一个玩笑,二位先生文质之身却胆色过人,果然是大智大勇之辈……” “行了,若不是此时只能投靠胡大都护,我也不会委身在此的。”郭嘉满是不屑的笑了笑,摸着鼻子道:“我来虎牢关,当然也是要给自己谋一个前途,之所以见胡都护,不仅是因为我们都是凉州人,更是因为有桩大功劳要分给胡都护。” 胡轸看到郭嘉满是不屑,心中微怒,可听到有大功劳,转念便明白过来。这二人很明显是在盟军中混不下去了,但是得到了什么关于虎牢关的情报,想来西凉军里混个功名了! 想通此处,胡轸哈哈大笑起来,“兄弟别说什么分不分的,既然都是凉州人,那便都是一家人,到时候轸告诉太师一声,兄弟必将平步青云。” 郭嘉也哈哈大笑着,脸上的笑容前一刻还很是不屑,下一刻就变成了爽朗,似乎两人都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的简雍有些发呆。 “这个大功,说来其实也简单,大都护可知道为何盟军突然猛攻了么?”笑得差不多了,郭嘉终于也说起了正事,不仅胡轸凝神聆听,简雍都竖起了耳朵。 胡轸摇头道:“本都护身在虎牢关内,如何知道盟军之事?不过猜想吕都尉折了他们的面子,他们按捺不住了吧?” 郭嘉啧啧摇头,压低声道:“大都护不清楚,盟军之中各有私心,独独几个心向大汉的反而没什么实权。可是本来就要在虎牢关前做个样子,各回各家也就罢了,谁曾想吕将军这么不给盟军面子,让盟军回光返照般要死攻虎牢。吕将军怕到最后大都护会把丢掉虎牢的责任都推给他,所以其实在上午作战时便偷偷派人联系了盟军。便是那个被他废了一只手臂的将军,说准备虎牢一破,就杀了都护你……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简雍听郭嘉忽悠着胡轸,云里雾里得觉得自己脑子似乎不太管用了,自家公子明明是阳谋,怎么到了郭嘉这里顿时就变成了阴谋? 胡轸听得也是心头怒起,他本来就觉得既然今日上午吕布已经私自出去了,跟盟军大战一场。今日午后,盟军再次猛攻两三个时辰,吕布竟然连头也不冒,就派了张辽来城头守城,果然别有用心! 不过胡轸终究还是谨慎了些,望着郭嘉又问道:“不知道郭兄弟有什么证据么?” 郭嘉摸了摸鼻子,正想继续忽悠,突然看到城墙上奔上一员小将,“大都护,城门有一少年叫门,说是叫做刘铭。” 胡轸眉头皱起,怎么盟军的人总爱往虎牢关跑了? 正思忖间,突然听到耳边一声低喝,吓了胡轸一跳。 “大都护,就是这小子,他必定是来找,吕布的,他就是证据!”郭嘉话一出口,不仅吓了胡轸一跳,连简雍都快吓呆了。 胡轸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现在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郭嘉正色道:“大都护,来人虽是少年,可汜水关被破就是这少年献计。他跟武安国,也便是那被废了手臂的将军交好,此来想必是质问吕布为何不在今日开门投降。他有吕布庇护,若是没有在下,大都护觉得你纵然怀疑他,是否也不好动他?到时候他跟吕布两人有什么计划,恐怕虎牢关就更不容易保住了!” 胡轸听得一头冷汗,看着郭嘉的眼神跟看着救星一样,“那郭兄弟看来应该怎么办?” 郭嘉沉吟片刻,做沉思状,终于叹了口气道:“唉……现在可惜大都护也并不很相信我所说的,好在那少年没有见过吕布,一试便知真假。大都护让人把那少年带上来,你来假装吕布,什么情况便一目了然!” 胡轸也恍然,现在对郭嘉所说的话几乎已经深信不疑了,只差一个他自己所相信的证据,便真的可以出一口恶气,整顿军纪杀了吕布! 当刘铭被压上城墙的时候,看到简雍和郭嘉都站在一个不相识的将军身后,冲他挤眉弄眼。 刘铭有些诧异,他还以为简雍谋划不成,那胡轸不接受条件,或者多少有些大局意识要先保虎牢,致使二人几乎身死的危局。 可是现在看来,这两个人活得好好地,他自己跑进来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 “大胆小儿,见到吕布将军还不下跪行礼!”郭嘉一声大喝,那单薄的身子里竟然藏着这样的力量也让简雍有些翻白眼。 刘铭也翻了翻白眼,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这家伙是吕布?不要闹了,就算离得远,可吕布绝对也不是这幅样子的好吧?脸型都变成尖嘴猴腮的了,谁能信啊? 刘铭转念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郭嘉不知道说了什么,才让面前这个人假装吕布来试探自己些什么。可是到底试探什么呢,刘铭再聪明也不可能从城门口猜到城头上的对话啊。 看着胡轸阴冷的目光,刘铭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第六十二章 ·火起之时,攻克虎牢 时间不多,刘铭觉得自己能猜到郭嘉说些什么的几率实在渺茫,所以干脆不猜,将计就计拖延时间才是王道。 “原来这位就是吕将军,那想必身后的二位将军就是张辽将军和高顺将军了吧?不是?那是侯成将军……原来不是将军,是两位先生,小子眼花,对不住啊。”刘铭嘿嘿笑着,尽量做出放松的样子,看着那冒充吕布之人的神色又是阴沉又是得意,不明所以。 胡轸脸色阴沉,是因为盟军一个少年都知道吕布并不出名的几个部将,实在不太符合常理。得意,自然是得意这个少年如今落在他手中,只要再稍稍一试,吕布通敌的罪名没跑了。 “刘贤弟不必多礼,之前提到的将军你迟早都会见到的,你就先在这关内住几日。不是布不按约定出手,只是关内大都护胡轸眼光毒辣,军纪严苛,实在没有机会。不如改日再与盟军联系,你定个时间如何?”胡轸冒充着吕布,做着吕布通敌的美梦,突然发觉这一切都是这么美妙。 刘铭听得云里雾里,吕布什么时候跟盟军扯到一起去了,这人还不是吕布。不是吕布,听口吻和简雍郭嘉都在的现象,倒像是二人的攻坚对象胡轸啊。 胡轸冒充吕布,跟自己谈要出卖虎牢的事情…… “草!”刘铭终于想通了,很是激动的脱口而出骂了句好久没骂的脏话,看着胡轸背后的郭嘉哈哈大笑着。 这次换了胡轸一头雾水,转过头望着郭嘉,发现郭嘉也眉头深皱,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吕将军,你觉得这次失败,盟主还会给你机会么?告诉你,明日开始,便是不间断的攻城。若是到最后你主动开城,或许盟主会饶你一条性命,到时候只要你归顺,或许还能凭军功升迁。但是你的部下,可就不能跟着你了。” 刘铭想通之后,气派自然也不一样了,虽然还被人押着,可腰背却已经直了起来,颇为自傲道:“不过你放心,胡轸我们一定会替你杀掉的,那种不识时务之人,就算我们不能打破洛阳杀董贼,可杀他倒是不成问题。” 胡轸嘿嘿笑着,刘铭越笑他笑得越阴森,等到刘铭说完,胡轸伸手一挥,“来人,把这小子拉下去,剁了喂狗!” 刘铭前一刻还在装作自傲的笑着,下一刻几乎就被吓尿了,努力不去看郭嘉,做戏当然是要做全套,“吕将军,你这是为何,难道你又要背弃盟军?!三姓家奴,果然是无耻小人!” 胡轸哈哈大笑,很是快意,“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吕布,我是大都护胡轸,你们这群跳梁小丑,不日必将在西凉铁骑下灭亡!” 在胡轸的大笑声里,刘铭果然被两个军士拖着走向城下,刘铭怔了片刻,心中不断骂着郭嘉,却没有抬头去看。 简雍看着心中着急,可是脸上自然也不能表露出来,如今这场戏都是郭嘉导演的,他也不知道这时候插嘴会不会拆台。可是郭嘉一直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刘铭都要被拖到拐角处,简雍终于忍不住了。 “胡都护,那区区一个少年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要留着日后给军中一个证据。杀吕布可不是小事,不说他的武功部下,就是军中的威信也是不低。留着这个少年,可堵悠悠众口,到时候才是有大功。否则,被吕布武艺高强逃脱之后,万一,我是说万一被反咬一口,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简雍站在胡轸身侧,很是恭敬的行礼。胡轸终究是个粗人,跟着董卓官是越做越大,可真心恭敬他的读书人几乎没有。 如今看到简雍郭嘉,一个个都为自己出谋划策,心花怒放,从善如流,急忙下令。 “将那少年留着,压到二位先生住处,交由二位先生看管。” 胡轸大声下令之后,才笑着对二位道:“那少年我看过,虽然练过些身子,可终究算不上什么好武艺。我看简先生也是从战场上过来的人,加上郭先生,看住他不是难事。” 简雍放下心来,自然也是开怀笑道:“如此,雍提前祝贺胡都护大功告成了。” 胡轸刚要大笑,扭头看到郭嘉一脸嘲弄的笑容,自己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不知不觉间,他突然对这个单薄而又不羁浪荡的文士有了一种恐惧,像是每次看到那个叫贾诩的文士一样,背后冷飕飕的。 “郭兄弟,难道我又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么?” 郭嘉耸耸肩,打着呵欠道:“出错倒是不至于,关键就先老简刚才说的,你有多少把握能抓住吕布,杀了吕布?你又知道吕布的部下会不会叛乱呢?方才那少年一口气叫出了吕布手下那么多人的名字,我都不太清楚,可见那些人必定是吕布的心腹。他们一并反了,你确定你能抓的住?” 胡轸臊的脸上通红,退后一步拱手道:“还请先生教我。” 郭嘉嘿嘿一笑,拍了拍胡轸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让一旁的简雍看了不寒而栗。 “大都护,要杀人就不能啰嗦,我刚才就说过了。你只有先杀了吕布,再拿出他通敌的证据,这才能万无一失。纵然他的部属不服,也要反,你也有足够的理由杀了他们。只不过,杀吕布也不是那么好杀的,还要仔细研究才是。” 胡轸连连点头,又问:“不知该如何研究。” 郭嘉嘴角挂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摸着鼻子道:“古人有云,杀人放火。古人又有一事,可令大都护得知,当年西楚霸王鸿门一宴,是多么的完满。” 胡轸若有所思,喃喃道:“可如今是汉高祖设计鸿门宴要杀项羽啊,霸王之力,杀出重围又当如何?” “所以说,杀人放火,只杀人是不行的,关键在于放火。”郭嘉笑着望向胡轸,后者恍然的点点头。 郭嘉又笑道:“先让老简去洛阳一趟,否则那几个吕布手下的叛将,也都是有分实力的。平定叛乱多少也需要些力气,到时候让盟军占了便宜可就不好了,让太师发兵也是恰到好处。” 胡轸言听计从的连连点头,随手拿了自己的令箭,又令人写了封信,塞给简雍。 郭嘉笑着上前给简雍送行,二人相拥,错身而过时,郭嘉笑着低声道:“火起之时,攻克虎牢。” 第六十三章 ·借谁的刀,杀什么人 天色渐渐黑了,虎牢关内一片宁静,不过祥和似乎跟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城门缓缓打开,像是一个巨兽吐出了那些肃杀之气,让城里城外都终于缓和了些,透出了些气。简雍从西门出去,已经走了好久,好在方向还辨得清楚,自己已经走回了通向东方的大路。 在虎牢关大火灼烧之前,消息一定要送到盟军之中,否则他和郭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想起那个突然出现在虎牢关的刘铭,简雍就不禁想要笑出泪来,那家伙一定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才进来的吧,结果差点把自己的性命交代了。 想起那时候郭嘉没有一点阻拦意思的表现,简雍就觉得意外,可是郭嘉做事,自己貌似还真的没有评论的资格。其实虎牢关若是平定,跟他简雍也没什么关系。胆量和计策,该给刘铭,机变和应对,该给郭嘉。 不过走在越来越黑的路上,简雍不断加快着脚步,他早就在刘备营中发现了那个事实。自己其实存在的价值没有多少,可是多多少少,却没他不行的。 刘铭坐在虎牢关里的大宅之中,啃着鸡腿喝着小酒,教会了郭嘉划拳之后就乐此不疲。两个人都丝毫不担心隔壁会突然打起架来,火光冲天,也丝毫不担心简雍会不会把信息送到的问题。 在刘铭看来,自己已经尽力而为后,仍旧管不了的事情多半不用再想。 至于郭嘉……算无遗策郭奉孝会让刘铭替他担心?开什么玩笑…… “小子,你是怎么知道吕布帐下有什么将领的?”郭嘉和刘铭终于在消灭完酒肉之后,纷纷躺在了院子里,数着天上一点点的星星。.tw 刘铭打了个酒嗝,偏头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让胡轸相信你是凉州人的?” “我就说了说当年他们在凉州干过的事情,还有贾诩曾经被羌人抓了的倒霉事。”郭嘉说得很是轻松,刘铭在酒精的作用下下意识就随便点了点头。 片刻后,刘铭陡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凉州的事情的,你明明就是颍川的啊。” 郭嘉很是轻蔑的一笑,指着天上的星星道:“很小的时候,我就看着星星说天下快要大乱了。家里人觉得我胡言乱语,后来他们也发觉了,看我跟看鬼似的,其实当初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所以说……你这次也是随便说说?你该不是说的贾诩假冒段公外孙的事情吧?这玩意可不是能猜出来的。”刘铭醉醺醺的,说出来眨了眨眼,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郭嘉果然腾得坐起,瞪着刘铭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隐居避世,意外结交豪杰,这才见闻广博,还交了些了不得的朋友。你这才多大,从幽州出来到冀州、青州、徐州,踏过这些土地我都算你多的。跟凉州差这么远,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刘铭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不过他也不当回事,挠挠头道:“我连张辽高顺侯成都知道,知道贾诩有什么不行的。我还知道你,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你日后,会是扬名天下的鬼才,喂,跟着我爹混吧,我爹日后也是雄才大略的英主。” 郭嘉看着躺在地上的刘铭,对视很久,突然笑了,很舒心的笑了笑,继而摇头。 “不去了,有你这么一个有趣的家伙,如果不能当对手,岂不可惜了?” “喂喂喂,大哥,奉孝兄,我玩不过你的,我肯定玩不过你。我认输,你跟我走吧。”刘铭一个翻身坐起来,开玩笑,跟郭嘉斗智,他坚信自己的智商堪忧。 郭嘉哈哈大笑着,笑容里有分伤感,“知道么,真有有个人跟你长得很像,可惜是个傻子。你肯定没见过他,你们相像的好像孪生的兄弟,他爹和一帮叔伯也都不是寻常人,可惜都遁世不出了。好在这个世道已经太热闹,否则我很怕寂寞无趣的。” “你肯定不会无趣,不过我还是想不通这跟你不跟着我爹有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很像,又都不像你们爹,这还用问别的么?”郭嘉鄙视的望了刘铭一眼,让刘铭有些恍惚,难道自己那个传说中早已去世的老娘有什么来历不成? 郭嘉看刘铭有些恍惚的思考,拍了拍他脑袋,“别想了,我看得出来你爹迟早能成大事,他若是觉得该告诉你,到时候你肯定会知道。” 刘铭耸了耸肩,看着黑夜里灯火辉煌的地方,那里正在举办着一场宴会,一场传说中的鸿门宴。就是不知道当年汉高祖能借尿遁逃走,这次的人能不能走脱了。 “老郭,你这一手借刀杀人玩的漂亮啊,我都只是一个想法,后续根本无法控制。好在你来了,否则就是我和简雍死在这里,也没你见效快啊。”刘铭摇头笑笑,望着郭嘉的目光里带分敬佩,“盟军攻打怎么也要十数天才能攻下的虎牢关,你一天就摆平了,佩服,佩服啊。” 郭嘉淡淡笑笑,风轻云淡,“你猜最后宴会上活下来的人是谁?” 刘铭扬了扬眉,摸着鼻子道:“八成还会是吕布,老简肯定觉得你鬼蜮伎俩用的不少,是个玩阴谋的。可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瞒着吕布,你用的还是阳谋,你让吕布明知道这是坑,还不得不出手杀了胡轸。况且以吕布的傲气,他也只有杀了胡轸,接着带着胡轸的脑袋回去给董卓。” “胡轸也有机会,为什么不是胡轸杀了吕布呢?” “那除非吕布真的是傻子,去赴宴没有一点准备,你早就定下了借刀杀人之计。却不是借的胡轸的刀去杀吕布,而是借吕布的刀杀胡轸。” 刘铭转过头来,跟郭嘉相视一笑。 “砰”一声炸响,隔着老远传了过来,黑暗中似乎烟尘四起,灯火骤灭。 那鸿门宴中的房子似乎都轰然倒塌,四面的大火终于汹涌而至,虎牢关内似乎还不止这一处火起,漫天的火光似乎得到信号,绵延不绝。那些个借尿遁走了的人,恐怕又要葬身火海。 刘铭有些吃惊的望着漫天大火,摇头失笑道:“这把火……绝对不是胡轸那小家子气人放的,看来吕布很是大方,连打都不用我们打了。” 郭嘉摇头咂嘴,说道:“早知道有这么壮观的景色,就不把那些酒都给喝光了。” “不会吧,人称算无遗策郭奉孝,怎么会连这都想不到?” “谁告诉你算无遗策的?我又不是神!” 郭嘉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大火之中几个纵跃窜进了前厅,接着堂而皇之的走进大院,手里提着三坛酒。 “小子说的不错,的确是算无遗策,算准了吕某会带着酒来答谢二位算计之情啊。” 吕布从火光中走出,两坛酒飞到郭嘉刘铭面前,自己笑着拍开酒封,对着满城光火和城外的入耳厮杀灌酒入喉。 “你们三个都不错,如今兵临城下,那传信之人想必也早已到了。借刀杀人吕某见得多了,可这一次吕某杀人都杀的心甘情愿,拜二位所赐啊。”吕布喝完酒,抹去颔下的酒痕,笑得很灿烂。 郭嘉也笑着拍开酒封饮酒,抬头望着大火,“流光似火,愿吕将军一生灿烂!” 有郭嘉珠玉在前,刘铭自然也不能失了风度,大口喝酒,长笑道:“万千兵马喊杀相送,吕将军一路走好!” 第六十四章 ·说客袁绍 酒坛被摔破在地上,吕布大笑三声,转身再不看两个害他虎牢关破的年轻人,整顿骑兵,跨马离去。 刘铭目送吕布的英姿,摇头笑道:“我如果是他,肯定杀了咱们两个。” “所以你不是吕布,我若是他,我肯定也不会杀的。”郭嘉走过来,跟刘铭并肩而立,笑道:“天下英雄多寂寞,可惜,吕布的性子做不了英雄,只能是一个寂寞的狗熊。” 刘铭头一次听到这样生动的比喻,笑得直不起腰来,过了片刻才问道:“奉孝,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到处走走涨涨见识也不错,最后找个有容人之量,懂得用人的主公就好。”郭嘉笑了笑,拍拍刘铭的肩膀径直走向了虎牢关的西门。 那里通向洛阳,郭嘉一袭青衫落拓离去,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回盟军。 刘铭摸了摸鼻子,看来还是改变不了郭嘉的心意,最后终归是要落到曹营啊。 诸侯的大军涌入虎牢,漫天的火光掩盖着月光,埋葬了不久前关前那一人力阻十八路诸侯的传说,也埋葬了一个鬼才一日之内的浪荡机变。 只剩下孤零零的少年,被自家的三叔发现,一巴掌拍到脑后给提回了营。 随着虎牢关内的大火渐渐停了,刘铭才被到处抢人头的张飞拎回了大营,结果刚进大营刘铭就被吓了一跳。 营里不止是有刘备营里的一群人,还有袁绍带着高览在座,这是准备干嘛?过河拆桥,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刘铭见过袁盟主,不知盟主所为何事?”刘铭心中奇怪,就直接问了出来。.tw 袁绍看了眼案前低眉垂首的刘备一眼,突然大笑道:“我这属下不太懂事,为了绍曾经做出的错事,差点毁了玄德手下的两条性命。今日,我便是带着他来赔罪的。” 刘铭惊讶莫名,以袁绍的个性,怎么可能就给一个小小的平原令低头? 可是高览真的就那么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拜身道:“览为人将,不知劝谏反而私自决定,玄德公宽宏大量不做出发,览也绝不能轻饶自己!” 袁绍的目光颇有几分冷漠,高览却是头也不抬,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便要斩向自己的胳膊! “铛”得一声,一杆长刀轻轻一格,瞬间震飞了高览手中的单刀。 关羽长髯飘动,整个人却似乎从来没有动过。 “高将军实在没必要如此自责,说起来,高将军属下战死,该道歉的是备。”刘备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亲自扶起高览。 高览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多谢玄德公。” 袁绍眼神微微瞟向了关羽,也哈哈一笑,摆手道:“既然玄德不责备他,那回营之后我自己教训他好了。这次攻破虎牢关,玄德功劳不小啊,宪和带回来消息说火起之时便是攻城之时,让我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样险峻的关隘,竟然在一天之内就攻克了,简直不可思议。” 简雍垂手笑道:“袁盟主谬赞了,虎牢之事,多半还是郭先生的功劳。” 袁绍眉头皱了皱,冷笑道:“可是如今那个功高的郭先生却还是没有回来,宪和不必替他说话了,不是说实际上这计策是刘小公子提出来的么,连破两关,这才是少年俊杰。” 刘铭没想到简雍这时候又把他给供了出来,不过想到自己没头没脑冲进虎牢关,的确需要一个理由,也就释然。 “盟主说笑了,我怎么能想出这样的计划呢?只不过是小子年纪还轻,想的简单,只觉得自古以来攻城无非最简单的便是用间,于是只说了用间两个字而已。剩下的,自然还是出自我爹和简先生的手笔。”刘铭笑着施礼道。 袁绍点了点头,这才符合他的想法。 刘铭看到袁绍自以为是的点头,微不可查的撇撇嘴继续笑道:“郭先生固然出力不少,不过为人好用阴谋伎俩,不登大雅之台,而且心胸狭小,盟主不必为这种人操心,不回来也就算了。” 袁绍笑得更是开心,回头望着刘备道:“玄德,你有个好儿子啊。” “哪里哪里,犬子从小跟备奔波沙场,有失教养,还请盟主见谅。”刘备躬身道。 袁绍终于平静下来,看着刘备不断点头,笑道:“玄德献策攻下虎牢,对虎牢关中诸将心理把握丝毫不逊我等,看来也是早有谋划,心怀天下之人。” “心怀天下不敢当,身为大汉子民,总要为大汉出分力。”刘备淡然应道。 袁绍嘴角勾起微笑,抚掌道:“玄德兄不愧是大丈夫,你我匡扶大汉的心思都是相似的,不如你来冀州,待打退董贼,冀州必定有变。到时,绍上表任玄德兄为一方太守,乃至冀州刺史安家落户,玄德以为如何?” 此时刘铭才恍然大悟,袁绍毕竟也是个人物,他必定也感觉到了盟军内部的矛盾。若是董卓离去,盟军长途跋涉追赶毕竟摩擦更加激烈,不日就会分崩离析。 到时候,刘备跟着公孙瓒回到幽州,公孙再不识人,也不会把刘备扔到平原那个小地方了。 若是用于跟冀州的开战上,袁绍虽然不惧,可终究不想多这个麻烦。 “袁盟主,备多谢盟主好意。”刘备退后一步,恭敬施礼,“实不相瞒,备直到今日也从没有过旁人对备这般看重。不过可惜盟主虽有知遇之恩,蓟侯却是在备最危难困苦之际收留在下,又有同门之谊,实在不好轻离。” 袁绍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恼怒刘备的不识抬举,不过刘备解释的也相当合情合理,换做了他也要爱惜名声的。 “玄德兄不必现在就做决定,方才虽说不好轻离,那也迟早会有离开的一天,到时候若是绍能坐镇冀州,玄德再来不迟。”袁绍微微一笑,故作大度道:“不过若是蓟侯继续任玄德为平原令,未免也太有些大材小用,玄德,我为你不值啊。” 刘备笑容扬起,还没有说什么,帐帘却已被掀开,侍卫禀告道:“报,蓟侯请见。” 堂下的刘铭心中暗笑,看来公孙瓒的消息也很快啊。 帐里袁绍的神色已经有些暗了,帐外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在侍卫掀开帐帘之后昂然走了进来。 “玄德啊玄德啊,没想到我们十八路诸侯一路打到中原,没有多少人立下赫赫战功,到了洛阳城下了,你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啊。”公孙瓒哈哈大笑着,对袁绍恍若不见般的走了过去,拍着刘备的肩膀寒暄着。 刘备含笑道:“伯圭,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倒是你,虎牢方破,不收拢军士,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多不好。” 公孙瓒摇头笑道:“那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倒是我晚来一步,或许就被我们盟主给把你带跑到冀州去了。虽然我相信你不会这么扔掉我,可是毕竟也是我没有识人之明,让你当一个小小的平原令……我该当是给你多争取一下的。” “伯圭你不必盟主,四世三公,给我一个平原令的位置已经算是不错。就算我现在回去,也要在平原待着的,平原的百姓还等着我啊。” 刘备拍了拍公孙瓒的肩膀,丝毫不见上下级间的沟壑。二位同门师兄弟相视笑着,一旁的袁绍脸色越发不善。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玄德你继续跟盟主谈天吧,我走了。”公孙瓒豪迈不羁的示意行拱拱手,大笑转身离去。 刘备眼里满是笑意,望着袁绍道:“蓟侯远在幽州,常年与异族作战,礼节不周还望盟主见谅。” 袁绍皮笑肉不笑道:“自然,绍自然不会跟蓟侯有什么矛盾的。今日之事就此揭过,玄德,我也告辞了。” 第六十五章 ·小小的意外 在袁绍公孙瓒都统统出去之后,刘备才有机会向着刘铭笑着表示问候,仍旧是那么不温不火的模样,看在刘铭眼里却分外亲切。 相比于感情不那么外露的刘备,只是露点笑容点点头的关羽,简雍和张飞就很明显没有那么容易让刘铭过关了。 张飞已经一路上“爱抚”了刘铭好久,此时简雍嘿嘿笑着走到刘铭前面,看的刘铭不寒而栗。 “小铭啊,是谁一直鼓动让我去虎牢关的,去了之后,又是哪个这么不地道跑进虎牢关?”简雍一身风尘还来不及清理就一脸阴笑跑到了刘铭面前,“你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还能死在里面不成?我看你小子就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非要我交代这计策是你出的,所以你才跑进的虎牢对不对?” 刘铭白了简雍一眼,呵呵笑道:“对不起,你想多了。不是我想抢功劳,你有毛的功劳,不是我不相信你,你明显就是不行嘛。你看看人家郭嘉,再看看自己,是吧,不用我多说了吧。” “……娘的!”简雍被憋得老脸通红,一个斯文人终于忍不住一句粗口加上一巴掌落到了刘铭脑瓜上。 刘铭捂着脑袋哈哈笑,这种可以毫无顾忌相互损的朋友,已经多久没有遇到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那么说郭嘉?”简雍也并没拿刘铭说的话当真,又皱起的眉头也是因为郭嘉,“他为人虽然轻狂了些,但是绝对谈不上心胸狭小。而且此人机变无双,却又像每一步都早在谋划之内,而且我事后想到,他似乎也并不是用的阴谋手段……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简雍说道一半,突然发现刘铭看着他的眼神很古怪。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对奉孝很感兴趣,或许奉孝也对你有点兴趣,这样或许能把他靠你栓在我们营里也说不定啊。”刘铭若有所悟状。 简雍几乎忍不住又要给他一巴掌。 刘铭哈哈一笑,拍拍简雍的肩膀,“老简,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问问我爹他们,你走了之后我是怎么跟他们推荐奉孝的。” 接着,刘铭又转头哭丧着脸对刘备等人道:“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乱世鬼才的名号,那是绝无仅有。当然,跟他差不多的妖孽也有,但是绝对不是你我。可是老爹他们不信,我这可都是光武大帝托梦告诉我的好不好。现在老简你这么推崇,绝对可见我说的不错嘛。(..tw无弹窗广告)” 刘备仍旧很和蔼慈祥的笑着,张飞抠了抠耳朵当没听到,关羽却终于动了动嘴:“子不语怪力乱神。” 话虽然这样说,可刘备心里也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感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非如此,怎能解释自己这个儿子,似乎不出门可知天下事的绝伦天赋? “总之,我是绝对相信郭嘉的能力和人品的,当然,做敌人就不一定能相信人品了。所以我才那么多袁绍说,否则以袁绍爱惜羽毛的性格,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喜欢郭嘉,也要发动手底下的力量重新把郭嘉翻出来。到时候,郭嘉不留下一两计再走,对不起袁绍这样大规模的声势,他的名声就毁了。可是谁知道那一两计对谁用,保险起见,还是让袁绍好好忘了他才对。” 刘铭给简雍稍稍解释了下,这才彻底将袁绍带来的波澜推走。 不过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帐前侍卫来报,太史慈前来拜访。 刘备挥手令人请太史慈进来,笑着对刘铭说:“铭儿,子义这次多半是冲你来的,你当真是完成了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刘铭撇了撇嘴,在看到太史慈进帐施礼结束后,就故作一脸傲气道:“怎么,武安不亲自过来,子义大哥你过来干嘛?” 太史慈摇头笑笑,“小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武安兄在虎牢关起火的时候,就动身离开回北海了。他说虽然废了一只手臂,可是抓几个毛贼,训练训练新兵,还是能保一方太平的。他让我告诉你,等来日相见,希望能见到你决胜千里之外的那一天。” “走了?”刘铭有些失神,转瞬又是笑笑,“走了也好,等什么时候见到他,再狠狠宰他一顿。” 帐中众人都是笑,太史慈的笑容却很快消失,望着刘铭叹口气道:“不过你小子很能闹出些事情啊,今天你下午进了虎牢关,晚上虎牢就破了,跟你没关系谁信?” “这次还真的跟我没多大关系。”刘铭哭笑不得,自己的功劳拿不到,看起来倒是抢了郭嘉的份。 太史慈摆了摆手,苦笑道:“我也没说这是件好事,你有功劳大家都看的见,可惜就是因为大家都看得见这才坏事。” 刘铭隐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感觉自己老爹刘备的笑容突然诡异起来。 “看来玄德公已经知道了。”太史慈的笑容更苦。 刘备摆手一笑,洒然道:“这些事情无关大雅,盟主不提,谁会拿这些事情说?” 刘铭更是一头雾水,东看看西看看,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史慈叹了口气,看着刘铭道:“今日打扫战场,你冲进虎牢关的时候,曹营里突然不管不顾冲出来一个小将,后来……不少人都看到了是个女孩。事后听说还是曹家的小姐,差点为了你也冲进虎牢关找死。不过军中有女人,终究是个忌讳,军中有女气难扬是古训。” “放屁,老子第一次这么大的阵仗,一点都没含糊,关女人什么事!” 握紧着拳头,刘铭说得咬牙切齿,原来还是那个女孩,真是不懂事,你说你让你爹怎么办?万一进了虎牢关,出了事我怎么办? 帐中众人相视苦笑,太史慈继续说道:“不过好在知道的诸侯不多,剩下的看在曹将军和袁盟主的份上,自然也都不追究。你也算运气好的,孔北海若是知道了此事,那还了得?” 刘铭很想说这跟我的运气有什么关系,然后顿了顿,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第六十六章 ·洛阳大火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不仅是虎牢关内的盟军难以入睡,那一队西凉骑兵冲入洛阳的时候,董卓也再难入睡了。 太师府的大堂之上,坐满了西凉文武,不是望着门口,就是低头不语。 如同肉山一般的董卓坐在堂上,故作镇定却怎么也压不住脸上的焦灼。 庭院里响起一个人的脚步声,大步走来,极快的走入众人视线。紧接着“砰”的一声,一个头颅被扔在了堂下。 “胡轸通敌,已被我斩了。可惜虎牢关未能守住,是布之错。”吕布拱手认错,可语气里的敷衍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董卓还没有说什么,堂下的凉州将军已有人喊了出来:“吕将军,你说胡大都护通敌他就通敌,有什么证据让你杀他!” 吕布抬起头来,目光冷厉如刀锋,嘴角晒然的笑让那人心中阴冷。 “虎牢关破了,我活着,他死了。这就是证据,这够不够证据?”吕布说的仍旧很平静,就像叙述着理所当然的事情。 “吕将军,我不看证据,只是……终究要有个理由吧?”凉州众将里面,如今身份最高的段煨有些看不起董卓,得势后一直默然,说话的便是隐隐有凉州众将之首的杨定。 那个跟胡轸私交极好的杨定,此时不抬头,斜着眼望了望吕布,笑道:“吕将军要杀一个人,什么时候也要理由了?据我所知,虎牢关被破,其实是没有内奸的对吧?” 吕布看着杨定,在吕布森冷的目光下,杨定带着笑容竟然丝毫不退。 “他没有通敌,但是他傻,设鸿门宴杀我,形同通敌。杨将军,你说对不对?” 杨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董卓更不在乎死了这么一两个人,焦急的问道:“奉先,诸侯联军声势到底怎样,洛阳能不能守得住啊?” 吕布带分嘲讽的笑笑,摇头道:“其实根本不必死守洛阳,死守洛阳,或许盟军还会来攻。虽然很可能攻不下,但没必要跟他们耗,我大不了走去长安,一样守着天子发号施令。” 董卓听了眼前一亮,转头望向旁边的李儒李肃,二人纷纷点头。李儒更是补充道:“但凡有人敢追,吕将军听说勇武无双,虎牢关前力阻十八路诸侯,埋伏断后自然也是不成问题了?” 吕布望着笑里藏刀的李儒,微微笑道:“自然不成问题。” 董卓当即拍案决定,下令道:“今晚火烧洛阳,全军退出,唤文武百官上朝!” 众将齐声应是,渐渐退出大堂,除了徐荣拍拍吕布的肩膀,再没人看他一眼。(..tw好看的小说)董卓临去前扫了眼地上的人头,望着吕布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在西凉军中并不怎么受待见的吕布许是早已习惯了,嘴角还是带着嘲弄的微笑,负手离去。自古降将不得重用,更何况他还是背主之人,可是那又如何?他有本事,就算是杀了那个有意无意被派去监视他的胡轸,又有谁敢说什么。 这一夜,洛阳之中各怀心事,夜半之后,东方未明大火连天! 虎牢关内本来已经在熟睡中的人们,也纷纷被巡营的士兵叫起,呆呆的望着洛阳大火。 刘铭被王恢从被子里拉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惺忪,看着拉完他就要跑出去的王恢,有些茫然。 “老王你这是干嘛,发生什么事了?”刘铭一头雾水的问着。 王恢头也不回道:“洛阳大火,董卓跑了!” “哦,董卓跑了就跑了,你去干吗?” “我去洛阳看看去啊,皇宫都被烧了,万一我找出点珠宝来岂不是发了!” “……那你去找吧,我继续睡觉。” 刘铭昏昏沉沉的继续躺下,听着王恢跑出了营帐,猛地坐起身来。 “我靠,董卓跑了!” 慌慌张张穿上衣服,想想不对,直接穿上皮甲,唤来侍卫帮忙穿上盔甲,径直跑了出去。还没等见到刘备,便撞到同样赶来叫他的简雍。 “小子你怎么这么慢,快去城外大营,袁盟主带兵集结了。”简雍急匆匆的说着,拉起刘铭就像城外跑去,“谁能想到董卓竟然会放弃帝都洛阳,放弃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一把火烧了,项羽火烧阿房都骂到现在,真不怕万世骂名啊!” 刘铭倒是早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他也不觉得这个事情有多大,可是知道现在兵临城下才真切的体会到一件事情。 董卓离开,盟军溃散,天下大乱诸侯肆意征伐的日子便会瞬间爆发在洛阳城下! 这个时候若是能追回天子,杀了董卓,大汉余威犹在,天下可能还会平静那么一点。但是盟军就此散了,大汉便真的再难有回天之术。 纵然大汉再兴,恐怕也如光武大帝的东汉一样,再非高祖皇帝的大汉了。 刘铭一头扎进城外大营里的时候,在座的诸侯已经不少,几乎手握兵权有实力的都在了,孔融等几个掌权小名头大的反而不见。可是气氛在刘铭看来却异常诡异,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人去商讨追杀董卓的事情,竟然罕见的缄口沉默起来。 袁绍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见过,还不至于彻底无视。刘铭自觉这诡异的气氛不是他该插嘴的,偷偷溜到了自己老爹身边。 “在下觉得,这时候,还不是追董贼的时机。”袁术坐在末尾,并非地位不高,只是不愿离袁绍太近而已。 这对兄弟的矛盾由来已久,旁人也都清楚,只是这一次,却罕见的有了一致的看法。 “……老爹,这不对吧?”刘铭压低了声音悄悄问着低眉垂首不说话的刘备。 刘备微微叹了口气,抬头扫了一眼同样不做声的公孙瓒,轻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各位都是这么想的,那么……” 袁绍也叩着桌案,准备为此事下一个结论,突然间帐外传来争吵,砰的一声,一个侍卫被摔进大帐! “统统都是放屁!” 曹操眼睛通红,大骂着走进帐里,双眸恶狠狠的扫过帐内大半的人。 第六十七章 一群乌鸦呱呱叫 帐内一时寂静,早在曹操没来之前便已经很诡异的气氛,在曹操大骂进帐之中,更加诡异。 “本初,这就是你们的打算?”曹操感受到这一帐的气氛,顿时明白了什么,冷笑望向袁绍。 袁绍勉强一笑,道:“孟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能有什么打算?” “按兵不动,坐等天下大乱以收渔翁之利的打算。”曹操脸上的神情也很冷,头突然转向刘铭,问道:“小子,你觉得呢?” 顿时帐中数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刘铭,刘铭咯噔一下差点没吓个半死,扭头发现袁绍意味深长的目光和曹操什么意思都没有的神情。 沉默了片刻,刘铭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很多时候说真话会死的很惨,不过有曹公你陪着我,也不亏了,我以前听人说过一首诗,给曹公你念一念。” 曹操神情有一丝松动,知道这小子不会跟这群人一样,才来找个支援,没想到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慢慢点了点头。 刘铭迎着众人冷冷的目光,咧嘴一笑,“这个地方好热闹,一群乌鸦呱呱叫。来年若是凛风起,尔自长哭我长笑。” 死一般的沉寂。 “放肆!”一声厉喝突然爆发,然而还不等再说什么,又被突然而来的一阵大笑打断。 曹操抚掌大笑着,看刘铭越发顺眼,“说得好,说得好!竖子不足与谋,他们按兵不动,他们隔岸观火,他们放弃大汉,我们出兵去救!” “孟德慎言!”袁绍横眉低喝。 曹操扬眉大笑,“何必慎言,公等坐看大汉没落,操还不至于跟你们同流合污!哪怕日后大汉江山再难重铸,今日还有一线希望,也绝不会同你们一样恍若冢中枯骨!” 话音未落,长笑不绝,怒极反笑的曹操看着刘铭,其间掺杂着别样的笑容。 “小子,你在这里好好的待着,若我不死,你迟早有机会给我看看你率军百万迎娶我女儿的场景。若我死了……你现在就领着她走吧,怎样,是不是很期待我死?” 曹操笑得越发开怀,再也不看帐中众人阴沉得快要滴下水的表情,决绝的转身离去。 刘铭脸上苦笑,他知道曹操这一去肯定要中埋伏,虽然死不了但是一样很危险。不过他跟他爹就这么点兄弟,他也绝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跟上去。 “诶?”刘铭突然感到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头上,诧异的转头望去。 刘备抬起了头,对着列位诸侯抬起了头,宽仁的笑着,“各位将军,小儿方才说的都是年少轻狂之言,还望诸位见谅。不过曹将军所说的,备一介平原县令就没什么评判的资格了,只是觉得各位都没有话说,只好听曹将军的了。抱歉了,诸公,备先行告辞。” 帐中诸侯更是瞪得眼睛都快掉了出来,曹操一意孤行他们还可以理解为有实力,区区平原令也敢这样猖狂? “小子,刚才讽刺我等的诗作还没有交代清楚,这就想走?!”袁术一拍桌案,冷声喝道。 刘备含笑拉着刘铭走向帐外,没有回头。关羽走在后面,慢慢转过头去,丹凤眼睁开一线,眸中寒光陡闪,帐内杀气冲霄。 沙场上杀人如麻凝聚的目光,非悍将大帅难以承受,又岂是现在的袁术能受得了的?虽然袁术也见过不少场面,但是连袁绍都不如,他根本未曾经历多少生死之危,此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帐前的侍卫横戟拦住,被张飞大喝一声,帐内诸侯都被震得耳膜嗡嗡,更不用说靠的更近的两名侍卫。接着就被张飞拎小鸡一样提起来,随手丢在了帐外。 简雍转过身笑着给帐内的诸位施礼,学郭嘉那高深莫测的笑容道:“各位将军,虎牢关下很多人碍于身份不好出手,可莫要以为天下猛将只有吕布一人。” 帐内诸侯想起虎牢关下吕布的雄姿,又想起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气概,不由打了个哆嗦。 “刘玄德起于微末,起初不过数百人,屡经战阵。后来伤亡愈多,却能从数万黄巾兵中一路打到现在,除了逃命装死的本事高超,两个义弟也确实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若是有人说在虎牢关下二人合力,当真能拿下吕布,我也不会有太大的惊讶。”在刘备出帐之后,公孙瓒淡淡说着,继而又看着帐外,叹气道:“可惜,我发现的太晚了……” 与此同时,跟王恢一样看到洛阳大火就跑出去的人还有一批,甚至于王恢到了最后都混到了这批人的军队里。 盟军的先锋,破虏将军孙坚的军队。 快马疾驰中,孙策没心思管他的发型,但是很有兴趣这一趟的目的,“周郎,老爹不带着我们去追董卓,为什么说只要进洛阳就行呢?” 本来早该回去的周瑜,在虎牢关下听说了简雍的计策后,突然对刘备阵营有了兴趣,想要再观察几天。结果一夜不眠,现在还要跟着大军出动,脸上虽然还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谁知道心里是不是已经骂出花儿来了。 “大汉余威犹在啊,各路诸侯谁不想趁乱世发点自己的势力,可是大汉一日不散,就没人敢做逆臣。”周瑜颇有些感慨,“可惜,如今董卓烧洛阳,带天子离京,又有之前袁绍等人议废立之事,大汉真的要倒了……既然这是大家所乐于见到的,将军又为何要拒绝呢?你难道没有看到,我们身后一支军队都没有么?” 孙策更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既然父帅也没有真的去救大汉的准备,我们还要去洛阳干嘛?” 周瑜脸上的笑容更深,“这就是将军的明智之处,当年项梁战死,求援之时只有两支部队动身,高祖便在其中。可是高祖当时,绝没有真的出兵交战秦军的意思,可就是这样,也区别与大多数根本不动的义军,所以才得到西楚霸王的相助。” “父帅现在也是这样,怕汉家再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力挽狂澜?”孙策恍然大悟,可是旋即又皱起眉头,“但恐怕很多人不想我们这么做啊……” 周瑜淡然一笑,目光悠悠,“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有人不想让你做,你若是顾虑太多,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不过,你好像还是说错了一点。”孙策回头看了一眼,耳畔风声呼啸,黑影倒退,于是又看了一眼,“嗯,你的确错了。” 周瑜也回头看了看,有些愕然,旋即摇头笑道:“看来汉家余威犹在,不过今日出战者,不是以此一战告别往日忠于大汉的自己,就是真的想为了大汉流进最后一滴血了。” “好像一个是曹旗,一个是刘旗,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在一个战场上见到啊。” 孙策发着莫名的感慨,咂着嘴一语成谶。 第六十八章 ·曹操之危 洛阳城的大火冲天而起,像是广袤无垠的黑暗里只有这一点灯火,三支日后问鼎天下的军队浩浩荡荡在这大汉最后辉煌的都城周疾驰。 烟尘滚滚,孙坚终于立马在洛阳城下时,看着两支兵马一言不发匆匆撇下他们继续追击。 “道不同,不相为谋。”孙坚望着两军离开的方向,淡淡说着刘备不久前说过的话。背后孙策勒马停住,脸上浮起了无奈的笑容,“所以日后,果然还是难免要为敌了。” 周瑜始终优雅淡然的笑着,周边的沙场尘嚣和金戈铁马,乃至眼前满城的大火,似乎都与他无关。 洛阳城西,匆忙中曹操也没有忘记着人带着火把,看着越发黑暗的野外,心头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火把!”曹操一声大喝,紧接着瞳孔猛地一缩。 无数火把倏而亮起,四面八方如同洛阳大火般耀眼。曹军一时间惊愕不能动,手上的火把根本没有点燃,看着漫山遍野的西凉军,片刻的慌乱之后转瞬平静下来。 吕布站在土丘上,冷眼望着追来的曹军,再无一句废话,手中方天画戟一挥,漫山遍野的西凉军狂涌而上! 曹操神色刚毅,长喝道:“尽忠保国,死而无憾,杀!” 如果这句话被后面的刘铭听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曹操的台词,然而曹操已经当先冲了出去,一双刀剑握在手中,赫然也是要做冲锋的将军。 铠甲上映着月光,冷冽的刀锋剑锋擦过西凉军的身体,鲜血溅满曹操的脸庞。主帅动了,曹军那被包围的而丧失的士气,陡然变成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吕布眼睛眯起,微微一笑,喃喃道:“天下英雄,果然不少……驾!” 陡然间,吕布一声大喝,赤兔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里面似乎都透着兴奋。继而,那道曾经在虎牢关下刮起的血色旋风,再次出现在世上。 一杆画戟,冲入曹军之中如虎入羊群,没有曹军是吕布一合之敌,纷纷被挑飞远处。而吕布的目光,更是看都不看败军一眼,凝神直指曹操。 马上拼杀的曹操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冷,他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沙场宿将盯上他的感觉,来不及做出反应,曹操砍翻西凉军的瞬间借势下马! “唿哷哷~”战马长鸣,却不是出征的兴奋,而是死亡的悲鸣。 吕布长戟片刻间便破开曹军,直指曹操,曹操翻身下马的那一刻,也正是吕布画戟斩落的那刻,战马嘶鸣之间径直被斩成两截! 曹操来不及回头看,战马鲜血散发的热血已经灼烧着他的后背,也来不及顾及什么风度,直接从地上一直滚着,躲避着战马,更躲避着背后如有实质的杀气。 然而又怎能快得过赤兔,宝马名将,吕布眼神冰冷如画戟的寒锋,寒锋已将饮血! “休伤吾主!”一声大喝,一杆长刀横劈向吕布的长戟。 吕布耳朵倏然一动,眼神斜挑,方天画戟划出一道寒芒,小枝遽然勾向大刀。来人虽然惊凛于吕布的武艺,却仍旧没有半分退意,眼中战火灼起,暴喝声中大刀狂震,竟然脱出了画戟小枝的范围,再次斩向吕布。 “不错。”吕布哈哈一笑,身子却仍旧笔直立在马上,动都不动,画戟横胸,简简单单的长杆一横便挡住了来将的全力一刀。 来将并不气馁,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杀伐声中刀光明灭,有如大浪波光。那片刀光涌起的时候,西凉军抑或曹军都为之惊讶,竟然将吕布拦的没有还手之力。 “子廉快走,再战下去你必定气力不支!”曹操稳住脚步,身边迅速围上一群大将小将,激动的望着救他一命的宗族将领曹洪。 曹洪舞着大刀,无视吕布轻松挡住他大刀的笑容,吐气长喝:“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曹公快走!” 曹操身躯一震,拳头紧紧握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德,走吧,小姐也跟着来了!”看曹操犹豫,身后的曹仁咬牙说了出来。 曹操猛然转身,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可回头却只看到一杆长枪猛力刺向西凉战马的将军,让他拿什么训斥? “爹,我知道您有以死报国的准备,可女儿既然来了,自然不能抛下爹爹……更不能让爹爹抛下。”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兵突然出现在曹操身前,浑身似乎都在颤抖,说话的声音竟然却是平稳的。 曹操长长吸了口气,苦笑道:“难不成,今日我曹操便要做不仁不义之人么……” “孟德快走吧,子廉能再撑十合都成问题了!” “公若不走,莫怪兄弟几人将公抗走!” “都给我住嘴!”曹操一声大喝,眉目间都带着戾气,回头死死盯着吕布,一字一顿道:“走!今日之仇我曹操必报!” 一边在四周阻敌,一边关注着吕布的众将,终于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曹公,洛阳方向有马蹄声传来,似乎还有埋伏!” 曹操愣在那里,洛阳西面肯定董卓已经过去了,否则吕布不会截击,现在洛阳方向又有埋伏。但凡冲不出这两面的包围,两边都是大河,如何能跑的了? “难道天亡我曹孟德?!”曹操愣了片刻,陡然仰天长嘶,状若癫狂。 曹萱在一旁看着,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滴下,她丝毫不后悔跟着父亲来到这里,甚至不后悔跟父亲死在这里。只是,只是或许有那么一点遗憾,但是谁能没有遗憾呢? 曹操长嘶之后,浑身脱力般软倒,幸好曹萱眼疾手快,努力撑住了曹操。 一阵苦笑传到曹萱耳里,曹操喃喃道:“我曹操一心忠于大汉,竟然天亡我,大帐里的那群人,四世三公的名头,天下诸侯的实力,却安安稳稳的主宰江山。若是我曹操有幸不死,这天下,我一定要用自己的手段让它承平万世……” 曹萱努力忍住泪水,哽咽着说:“爹,我们走吧,或许……还有机会,我们不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曹操有些恍惚,握了握拳,猛地直起身来,身子晃了晃后站稳,目光慢慢凝聚起来,“没错,没错……只要我曹操不死,就永远不会倒!” “可惜,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吕布刀戟相撞之中,花火几乎都要溅起,竟还能听到曹操的话,此时一声低喝,嘴角的笑容猛然炸开。 “不错,可惜还差得远!” 第六十九章 ·三英战吕布 红色披风在月光下猎猎作响,吕布一直在马上直着的身子终于动了,就在曹洪拼尽全身力气,达到最快最猛的一刀上,陡然滑下马腹! 披风被曹洪一刀斩破,曹洪整个人都向前倾侧,马腹下一刀寒光闪过,吕布的笑容在曹洪眼中越发嘲讽。 而那柄方天画戟的寒锋,在曹洪的瞳孔中倒映的越来越大。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上前一战!” 就在画戟即将划到曹洪咽喉的时候,吕布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军队已有乱象,紧接着远处一声大喝直冲耳膜。 然而这些都不是关键,更关键的,是另一匹不算很快的马上,来了一个红脸长须大汉。 那一人一骑在月光下慢慢凝望,刀光在月光下陡然显出一道光芒,似乎天地之下只剩下了这一人一骑! 马不快,人不快,可那一道刀光,似乎比月光还快的斩下! 方天画戟还没到曹洪的咽喉,那一刀便沛然莫御的斩向赤兔,如同月光泻地,遽然而落。 吕布头一次感到有生命之危,方天画戟陡然抽回,倏然而起,“铛”的一声金铁交鸣! “唿哷哷!”赤兔马被震得再次人立而起,吕布翻身马上,胸中气血翻涌。而关羽胯下的战马更是不堪,顿时后蹄一软,差点将关羽掀飞出去。 然而关羽终究是跃出了战马,随手一刀斩下一名西凉骑兵的头颅,再次上马。 两侧杀声如潮,此时才像回归了天地般涌入耳中。关羽丹凤眼睁开,里面罕见的透出了凝重,握着青龙偃月刀的手莫名的紧了紧。 乱军之中的江无悔横身拦在刘铭面前,眼神锐利如鹰,迎着西凉骑兵的长枪,一矛捅进了马腹之内。而西凉兵的长枪,擦着他的后背刺入地下,刘铭看准时机高高跳起,一刀砍下了西凉军的头颅,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无悔,继续!”刘铭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刘铭”杀过人,可他穿越之后很少杀人,更几乎没有再战场上砍下人的头颅,最多射箭或者砍一刀就离开。 但这个世道你若不想被人当狗一样杀掉,就只能把别人当狗一样砍死。 江无悔回头看了眼在死人堆里微微颤抖的刘铭,片刻后用力点点头。四周曹军刘军跟西凉军杀的难分难解,本来冲势如潮的西凉军已有了优势,然而曹军破釜沉舟一样的气势竟然生生将骑兵的冲锋挡了下来。 紧接着,刘备的援军到来,虽然并不多,只有一千多人。然而这一千多人里,却有两个不世出的猛将。关羽直冲中军,张飞大杀四方,刘铭的老爹跟刘铭一样,四处找人补刀。 乱军正中的曹操愣愣的望着关羽,又在人群中看到张飞和蹿高蹿低的刘铭,哈哈大笑,“天不亡我曹孟德,天不亡我曹孟德!” 曹萱看着窜高伏低一身鲜血的刘铭时隐时现,一颗芳心揪起,看着狂笑的父亲,想笑又笑不出来。 曹操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女儿的心思,哈哈一笑,“妙才、元让,不必管我,跟着军士一并作战,不能让玄德小瞧了我们!” “可是……” “没什么可是,也让我看看,究竟是温酒斩华雄的关云长更胜一筹,还是孤身力阻十八路诸侯的吕奉先更强!”曹操大手一挥,陡然有了股与从前不同的气势。 刘铭后来恍惚间想起当时曹操的气势,跟手下人说道:“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什么王八之气的话,曹操那个王八就是那时候突然彻底出现的。” 如今的夏侯惇、夏侯渊也隐隐感到曹操的不同,往日的曹操虽然是他们之首,却依然像是他们从小的玩伴。今日之后,一切都将不同,似乎曹操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再敢有人违背。 若是真的有人违背,那便是他们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夏侯惇夏侯渊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毕竟见多识广,似乎袁绍身上也有这么分气势。自家的后人,终于也有望真正成为一方诸侯了! 再无犹豫,夏侯二兄弟领兵而出,战场之间更是人仰马翻。 而吕布和关羽的中间,没有一个士兵敢贸然冲进去,就算二人身边的敌军都很少。人们没到二人周围,都感到有股来自心底的寒意,似乎再进几步就要被立斩当场一般。 “很快地刀,比我都快……可惜,仅仅快是不够的,你气力不如我,撑不下三百合。”吕布望着关羽,肃杀冷冽的目光下浮起一抹笑意,“若是有两个你,还能跟我平手,你孤身一人必败无疑。” 关羽罕见的没有怒意,平日里有人若是看不起他,他固然不会自降身份一怒杀人。然而一双丹凤眼睁开一线,也足以让人心惊。 但此时他知道,吕布说的是对的,仅仅是一招,他就知道二人的差距。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世上不会有两个关羽,但是关某还有兄弟。”关羽更是罕见的说了很长一句话,继而脸上显出了笑意,微微抬头,低喝道:“三弟何在?!” 吕布眼睛微微一眯,古怪笑道:“方才那个阉人?” “哈哈,便是你爷爷张飞!”人未到,声先至,张飞从来不是傻子,早注意到了关羽驻足不前。以往,雷厉风行以快致胜的关云长,竟然会驻足不前,不是遇到了情况就是遇到了劲敌。 既然是劲敌,哪里少的他张飞! 话音落地,人仍旧未到,先到的是一杆长矛,一丈八的蛇矛! 丈八蛇矛在半空中恍若一条月下长蛟,在满是肃杀的战场上早已染满鲜血,空中呼啸里都带着鲜血的味道,卷着沙场气向吕布扑面而去。 吕布再也没向对曹洪一样横戟相抗,身子微拧,上半身的力量一瞬间从腰跨到小臂,方天画戟同样带着狂啸刺出。 长戟和长矛半空中陡然相撞,精准的尖锋相互刺击,这一次没有跟关羽刀戟相撞的震天轰鸣,然而却真的有一束火花猝起半空! 关羽眼中遽然显出一道精光,刀芒再次像月光一般无与伦比的快速斩向吕布的腰腹,吕布终于不再笑,神色郑重起来,方天画戟倏然收回,一股巨力带着长戟撞向偃月刀。 偃月刀还没有接触到画戟,便再次腾空而起,竟真的恍若月下飞龙,一道银光转瞬间便已洒向了吕布的头顶。 与此同时,张飞嘿然一声,半空中的丈八蛇矛同样刺向吕布的胸膛,这一次,吕布已该在劫难逃! 然而下一刻,一声嘶鸣响彻在二人耳中,赤兔马第三次人立而起,却不是为了发泄心情或是防御,而是扬蹄精准的踹到了一刀一矛的长杆上! “我入他娘的!我就说他有匹好马,小铭呢,我就说是马,就是马!”张飞终于踉跄落在地上,表情虽还惊疑不定,口中却已经大骂不绝。 就连关羽,都看向自己胯下随便抢来的马,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只是二人心情复杂,吕布发挥却已经超乎水准,一杆方天画戟力道几乎比张飞还强,速度即使及不上关羽,还有赤兔马的灵动,一时间以一对二竟然还隐有上风! 战场上厮杀不绝,难分难解,此时谁能在这一场对战里赢了,便是这场战役的赢家! 三匹马来回兜转,然而越是往后,赤兔短距离冲刺加力的优势便更大,关羽的刀虽然还一如既往的快,却已经没有初始那么有力。而张飞每一击越发势大力沉,然而也越发慢了起来。 吕布虽然也已满头大汗,手上却没有丝毫放松,再斩下去,吕布当真会赢! “无悔,怎么办?”刘铭早在几人交战之时便已悄悄往这边杀过来,注意力转移了些,竟然连杀人都能强忍着一路鲜血的走过来。 江无悔苦笑着看那三人的打斗,摇头道:“铭哥儿,那很明显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插手的了的,别说是你,就是我进去撑不了几息,非死即残。” “那不进去是不是就没事了?”刘铭若有所思的问着。 江无悔眉头皱起,点点头又摇摇头,“到了这些人的层次,我才就算不那么接近,单单是带起的风声恐怕都会划伤人……铭哥儿,你不会是想帮忙吧?主公都没敢这么想啊。” 刘铭扭头望着浴血奋战的刘备,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风轻云淡的刘皇叔,此时眼神屡屡飘向那三人的战场,已经带了分焦急。 “主公来不来是主公,我想不想办法是我。”刘铭吸了口气,望着吕布跟张飞关羽的大战,他只觉得丈八蛇矛翻飞风声呼啸,青龙偃月刀化作月光般刀刀斩击,跟方天画戟纠缠起来煞是好看,看不出胜败。但是看着刘备越发焦灼,心里也大概猜到恐怕二位大叔没那么轻松。 “既然打不了人,那就去打马!” 刘铭下定决心,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弓箭,自己来到大汉之后的习武,虽然身子日益康健,力气也越发的大了。否则,他也绝难挡住华雄的三刀,但是力气越来越大,并不代表武艺好,他怎么也练不好关羽张飞指点的东西,反而对弓箭掌握的极快。 张弓搭箭,刘铭的气势顿时如同山岳般凝稳沉重起来,看得一旁的江无悔有些心颤。每每到了危急之时,这个少主就总爱亲自披挂上阵,跟平日里爱玩闹的少年全然不同。然而每一次,都同样是对他来说危急万分。 如今他张弓搭箭,对准的不是别人,而是天下无双的飞将吕布! 一旁早已关注多时的曹萱也敏锐的发现了刘铭此时的不同,咬着嘴唇下意识扯住了父亲的铠甲。曹操顺着曹萱的方向望去,眼前一亮,笑容里意味深长,“放心,你既然看上了他,自然该相信他。” 战圈之中,吕布也似有所觉,抬头望去,正见到乱军缝隙之中,躲在尸体后正张弓搭箭的刘铭! “吕将军,来日三英战吕布,必将名扬天下!” 第七十章 ·那一支利箭 一支利箭,带着尖啸声破空而去,半空中陡然下坠,早在一旁注意到的曹萱心都提了起来,曹操看着那支箭先是皱眉,继而抚掌大笑。 “好一个聪明的少年郎!” 那支利箭穿破月光,却并非射向吕布,而是射向了吕布胯下的赤兔。 赤兔辗转腾挪固然灵活,然而那么一具硕大的马身,又怎么可能全部避过一直短暂飞行的利箭。 “铛”得一声,方天画戟随意一磕,那支箭毫无作为的落到地上。 然而此时关羽张飞眼中同时爆出光彩,一瞬间本来已有些低沉的气势再次爆发,刀枪齐出,完美的弧月形刀光直取吕布咽喉,而张飞的丈八蛇矛势道雄浑,连矛前的蛇形都震得抖动起来。 高手相争,那一支利箭已足以改变战局! 然而吕布毕竟是吕布,遽然从赤兔马上高高跃起,如同苍龙夭矫而起,继而方天画戟从天而降,铛铛两声巨响,生生扫开了一刀一矛。 “嗖!” 刘铭张弓拉箭,凝神定身的那一刻,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神经如同铁打,几乎都忘了战局的变化,一箭毫不犹豫的射出,取的仍旧还是赤兔! “砰!”吕布从天而落,恰巧一脚踩下箭支,倏然转头,冰冷肃杀的目光穿透人群,看尸体一般看着刘铭。 关羽张飞留意到吕布气势里陡然满是戾气,顺着吕布的目光望去,心中骇然,万万没想到吕布会以这样的身份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一旁被余光扫到的江无悔心头一颤,整个人都几乎瘫软倒地,看到吕布的眼神恍若看到了他手中画戟已然刺穿自己的喉咙。(..tw棉花糖小说网)突然间,江无悔想到自己都是如此,武艺更弱的刘铭被吕布直视,那会怎样? 而不远处的曹操更是瞪大了眼睛,低呼道:“糟了!” 曹萱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张问道:“爹,怎么了?” “吕布杀人无数,一身武艺不说当世无敌也绝对宗师之列,这样的人气势又岂会低了?恐怕她这样一眼望过去,轻则周身瘫软,重则精神崩溃成为疯子。刘铭杀人不多,经历的战场也绝不可能在刘备的保护下太过血腥,如何能承受的了这样的一眼?!” 曹萱身体一颤,晶莹的泪光在眼中打转,差一刻就要掉出来,却生生忍住,嘴唇死死咬着,拳头握得手背满是青筋。 在曹萱目光尽处,更是吕布那道目光尽处,刘铭的手一颤,似乎整个人的灵魂再一次剥落肉体,自己真的早已是个死人了一样。然而刘铭的确已经是个死人,从坠崖的那一刻,半空中无处着力的虚无恐惧,与面临死亡的未知颤抖,早已让他两世为人。 前一世的经历和对历史的了解固然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财富,然而那死亡一次的经历,在此时此刻更是无价的财富! 吕布那一眼,让他有面对死神的错觉,然而作为一个早已看过死神的人,又岂会受这样的威胁? 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刘铭浑身已渗出了冷汗,开弓拉箭,眼神仍旧无比坚定! 冷汗在全身每一个毛孔里渗出,甚至滴到了手上弓箭上,但这一箭,终究是无比坚定的射出。做人当如箭,开弓不回头! 吕布眼神一瞬间定格,下意识挥动方天画戟隔开这一支箭矢,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不仅是吕布,连张飞关羽都齐生生怔住,他们了解刘铭就像是了解自己的儿女。他们亲自教刘铭武艺,这是他们最好的本事,刘铭学不会,他们本来已经认了刘铭的资质。然而刘铭的箭术让他们又有了信心,作为一个儒帅,有这么一样君子射术,也足以立身。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刘铭会有这样的心性! 刘备仗剑杀敌,却一心看着不远处的变数,此时望到吕布的眼神,心中本来一片冰冷,他见识不弱于曹操,又怎会看不出来? 然而他压下心里的冰冷与恐惧,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或许资质受限,然而自己儿子的心性他从来都是相信的,从刘平到孙策,从孙策到华雄,甚至不久前的进虎牢……自己这个儿子,绝对是亡命之徒! 只有亡命之徒,才能在这个乱世成就天大的声名! 换句话说,今日他敢为兄弟亲朋一腔义气不顾性命,来日或许便会为大汉苍生的义气付诸一切。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是天下英雄。 直到看着那一箭射出去,刘备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当日袁绍告诉他自己儿子不错,甚至能比得上他袁绍四世三公的子嗣,曹操孙坚也大多仗着身份,自以为刘铭不过跟他们的后辈一样,至多教育数载便会一样。 可今日刘备敢断言,天下豪杰的势力,他不敢比肩,但绝没有一家的后人,比他刘备更好! 曹操也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旁的曹萱眼中泪水终于滚下,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中带着泪,唤醒了曹操惊愕的思维。 “萱儿……直到现在,我才有些相信,这个小子当日说的不是信口开河。” 曹操笑着叹了口气,自己阅人无数,第一次在一个少年身上失手了。取汜水虎牢,聪明机变已然可见,更关键的,却是这份心性气节,足以让无数人心折。 又是一箭,在无数人关注的目光中射了出去,仍旧那般平稳,箭矢的弧度没有一丝偏移。 吕布又是下意识的磕飞箭矢,身边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张飞哈哈大笑着,握着丈八蛇矛的手越发感觉有力。 关羽虽然心底对这个侄子的能力一直有分轻视,但此时也不禁生出了无可限量的慨叹,至少自己这个年纪,绝没有这样的心性。 “嗖!” 一道更有力的风声,在刘铭再次张弓搭箭的时候,猛然爆发。 这乱战之中的一道尖啸本来不是那么明显,然而此时的刘铭,却罕见的落入了这个战场所有大人物的目光之内! “铭儿!”刘备一声大喝,双目通红,腾身而起,四周奔驰而过的三名西凉骑兵一瞬间被双股剑削掉了脑袋! 曹操整个人更是向前一倾几乎倒地,不仅是他自己的冲动,更是曹萱向前跑去,差点将他的铠甲从身上扯下来。 张飞铜铃似的眼睛似乎更大,眼中露出沉痛的绝望,似乎比刘备还要绝望。而连关羽的眼睛,都比往日睁得更大。 “竖子!” 一声大喝,比所有人反应的都要快,那射箭的西凉兵手上一轻,手中的弓和背后的箭已然消失,骇得惊到在地。 “咻!”一声尖啸穿透战场,而那一声竖子更是震得战场都几乎停了下来,只见到两支箭矢一前一后,射向那个趴在尸体后张弓拉箭的少年! “噼~啪……” 那一箭,后发先至,竟然穿透了之前射向刘铭的一箭,尖啸着从刘铭脸庞划过。 鲜血,滴落在战场上。 刘铭手中弓弦一松,眼神仍旧没有波澜,死死锁定着那匹血红的赤兔。 “铛”得一声,刘铭那支箭还是被吕布挡了下来。 然而,全场都已静寂无声。 第七十一章 ·分离 战场上前一刻还在生死搏杀的士兵,此时都有些惊愕的望着那边几人的战场,不是惊讶于那连珠箭般的精确,也不是惊讶于飞将吕布精确的阻拦射向赤兔马的一箭。 而是惊讶于那个少年,那个连珠两箭射向他,划过脸庞滴落鲜血仍旧稳稳出箭的少年。 吕布隔着死尸和交战的三军,苦笑一声,“小子,我刚才好歹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对我?” “我也没让吕将军救我吧,我二叔三叔看样子还要跟你打很久,我们的兄弟没刻都会死伤,小家小业,没工夫跟吕将军耗。”刘铭再次张弓拉箭,喘着气说话。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或许吕布也想停战了,趁机三方都撤兵也不错。吕布在西凉军里地位并没有十八路诸侯想象的那么高,看胡轸的态度就知道了。 但是他不是不想起来正经儿说话,而是他浑身瘫软,冷汗沾满全身,根本起不来啊。 吕布没有应答,只是望着刘铭,突然笑道:“我在虎牢关见过你,那个时候还给你了坛酒。” 刘铭又叹了口气,放下了弓箭,“唉,没办法,性命可以不要,美酒的恩情不能不还啊。算了,今日我三英战吕布,念吕将军习武不易,就饶你一命好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曹操刘备哑然失笑,关羽张飞怔在原地,就连吕布自己也哭笑不得。 “这次来虎牢关,见到的都是些怪人,吕某算是开了眼了。”吕布摇头笑着,望向关羽张飞,又扫向曹操,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刘铭身上,“虎牢关下,本以为能有一个武安国,已经算是不错。随后出来的将军,让布略略吃了一惊,不过今日见到的两位将军,更是让我惊讶。至于曹将军和刘将军,无论如何,都比现在躲在一旁的人值得敬佩,算是一个对手。” 吕布望着曹操和远处的刘备,又突地洒然一笑,“当然,或许来日二位势大,擒了吕某也说不定。但现在来说,二位在布眼里,仍旧比不上在虎牢关里见到了两位其人。” “一个,到现在我才发现,听胡轸那个傻子说,你叫刘铭?”吕布望着刘铭,刘铭撇了撇嘴,只想躺着一句话都不说。 吕布哈哈大笑,“当日在虎牢关下,我单骑冲阵,见到一个少年,他说他叫孙策。武艺自然是比这位刘小将军高的多,但他年纪也有十六左右,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我放了他一命,便是想为日后留一个对手,因为他的资质的确是高。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资质这种东西,完全会被另外的所替代。现在,我更期待日后刘铭你跟我沙场对敌。” “脑残才跟你沙场对敌,找死啊。你第二个说的一定是郭嘉,你都知道郭嘉是奇人,还不知道他怎么对付你的么?”刘铭听吕布这么夸了自己半天,最后竟然落到武艺上来,终于忍不住鄙视了一句。 曹操眼前一亮,郭嘉? 吕布微微一笑,不解脑残的意思却也能猜出几分,摇头道:“要以智谋胜我,也没那么容易,你不过是小聪明,骗不过我的。曹将军跟刘将军是大智慧,大智慧能让人替他们去死,却不能让我去死。而中间的人们,乱世之中大浪淘沙,起起落落,能留下几个郭嘉这样的人?” “那是你见得少,对了,其实你身边就有一个这样人。[..tw超多好看小说]” “……贾诩……”吕布喃喃着乱国毒士的名字,忽然一笑,翻身上马,“今日我说的已经够多了,相聚有时,后会无期,诸君保重!” 赤兔马长嘶一声,发泄着被刘铭暗箭盯上的不满,载着绝世猛将狂傲不群的心一路远去。 西凉军潮水一般的涌来,此刻潮水一般的涌回,连满地的尸体都没人收拾。 江无悔看着依旧仰首微笑的刘铭,感慨万千的俯身道:“铭哥儿,今日我才真的明白您往日的教导。现在我对您的敬仰好比滔滔江水……” “废什么话,快扶我起来,我站都站不起来!” 正从四面走来的人们,听到刘铭的话,不管是曹操曹萱,还是刘关张,一样忍不住相视一眼,开怀而笑。 “行了,看你小子身板还算结实,没受什么伤,休息会咱们回去。”张飞看着刘铭,越发看着顺眼,拍了拍刘铭的肩膀大笑着。 刘铭苦笑道:“三叔,换了是你跟我一样,恐怕你就没这功夫说闲话了。” 刘备眼中很有分激赏,不过碍于曹操在场,先向着曹操施礼道:“曹公心忧大汉,可佩可敬。” “哈哈,操手下兵将不少,还敢追上一追,若是像玄德这般兵力,恐怕绝对没有玄德这份心啊。”曹操大笑着,心中却不知为何多了分怅然。 刘铭咧嘴一笑,插话道:“曹操都来了,刘备怎么可能不来呢?” “啪”得一声,刘铭脑后紧接着就挨了张飞一巴掌。 “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直呼其名,故意的吧?”张飞看似气恼,实则向曹操解释刘铭的无心冒犯。 曹操看着刘铭憋屈,心中异常畅快,对于一个敢勾搭他女儿的小子,又这般出众,恐怕日后很难见到他被人拍来拍去了。 至于刘铭的冒犯,他才不会相信一个小子敢对未来岳父故意不敬。 “行了,我也犯不着跟这小子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要走了,不回虎牢关了,你要是有什么话跟萱儿说,去一边偷偷说去吧。”曹操脸上带着笑,促狭的望着自己女儿。 刘备脸上也泛起笑容,看了眼挠头傻笑的刘铭,摇了摇头扯着关羽张飞去打扫战场了。 曹萱脸上通红,看着几位长辈都悄然离去,刘铭一把推开江无悔,顺势就靠在了曹萱身上。江无悔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刘铭比他还狠的瞪了一眼,吓得他灰溜溜的走了。 曹萱脸上更红,刘铭一脸享受状,却一句话都不说。 “……喂,你说话啊。”憋了许久之后,曹萱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刘铭笑得更灿烂了,看着曹萱姣好的面容道:“你说,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一袭红衣,嫁入我门呢?” 曹萱一拳捶到刘铭身上,想佯嗔嬉闹几句,又消沉起来,“父亲就要走了,还不知道要分开多久,相聚多远,乱世命如狗,或许一别就是永别了。” “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有一个等着我去娶的美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呢?”刘铭轻轻笑着,不再轻浮,话语里多了一分认真。 曹萱看着有些疲惫,却强打笑容的刘铭,心里的痕迹越发深刻。 “如果……我是说如果,日后万一父亲与你们为敌呢?” 刘铭仍旧笑着,沉默片刻后,风轻云淡道:“如果是乱军之中,各安天命,如果万幸我力所能及的时候胜了曹公,我会饶他一命,却不见得会放他走。” 曹萱秀眉轻蹙,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刘铭哈哈一笑,拍了拍曹萱的脑袋,“你还当真了?就算日后为敌,你爹擒我的几率要大得多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更愿意信你。”曹萱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刘铭。 刘铭心中一暖,突然紧紧拥住曹萱,吓了曹萱一跳,继而满心甜蜜羞涩。 “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刘铭贴着曹萱的耳朵,说出一句大不敬而又极矫情的话来。 然而曹萱却没有再说什么,感觉到刘铭话语里的认真,轻轻点了点头。直到曹操看不下去了,即将充当恶人要强把二人拉开,曹萱才轻轻推开刘铭。 皮盔摘下,一头青丝飘然洒下,月光下恍若仙女翩然起舞,曹萱巧笑嫣然,“刘铭,我等着做你的妻子,无论你是山水郎或是威震天下的诸侯君王,我都等着你。” 第七十二章 ·王恢的战利品 等到曹操的军队已经消失不见,刘铭被抬到简易的担架上一路开往虎牢关的时候,还一直傻乎乎的笑着。 就连张飞拍了他两巴掌,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江无悔一边感慨着这孩子傻了一边给简雍说这就是见色忘友的代价。 简雍不理江无悔,看着刘备不改微笑的表情,很无奈的对刘备说:“主公,你就真的不担心公子和曹家小姐的事情?” “担心有什么用?能娶什么样的女子,要看他自己的本事,跟我的关系没那么大。曹孟德,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刘备长长吸了口气,继续保持着笑容。 张飞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敢上刘备道:“大哥,你整天这个表情不累啊?而且什么叫他有本事才能娶曹操女儿那样的女子?我女儿就不好啊,前几天你不还跟我商量过看看回去愿意就去订么?” 刘备的老脸顿时浮现了一抹红色,恼羞成怒的抽了张飞一鞭子,“叫你平日里殴打士卒,给你个教训,滚回后面压阵!” 张飞挨了一鞭子,嘿嘿笑着也没有真的回去,望着刘备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大哥,二哥刚才悄悄跟我说,我们回去肯定会受人脸色,他忍不了要躲起来,这是真的?” 刘备眉头挑了挑,若是吕布,定然会嘲讽的笑笑,可刘备只是笑容里多了分无奈。 “是又怎么样,我们这样的力量,在这人命贱如狗的乱世,太弱小了。” 张飞点了点头,再没说话,悄然退下。 回到虎牢关下的时候,刘铭被直接抬回了帐躺下,许是也不想让刘铭受人冷眼,或许更是怕刘铭再兴之所至赋诗一首,他们就都不用再待下去了。.tw 好在孙坚的部队也已撤回,王恢那个跟着去洛阳抢劫的小子也偷偷溜回了刘铭的帐子。 “铭哥儿,你们去干嘛了,我还以为你们也是去洛阳的呢。”王恢看刘铭直着出去,横着回来,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刘铭撇了王恢一样,愤愤不平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见小利而忘大义,我们这是舍身为国,为了大汉江山一夜千里,与万恶的董卓老贼交战与洛阳郊外,我亲自跟吕布大战五百回合才脱力至此。总而言之,比起你这个好吃懒做,跑到洛阳绕了一圈没有丝毫收货的家伙强上太多!” 王恢被刘铭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下去,干咳两声决定不理这个精神失常的人,去一边收拾自己的战利品。 直到现在,刘铭才发现原来王恢也并不是没有战利品,战利品也还是比较丰富的。至少一大包东西里面叮叮咚咚的,似乎还都是金玉珍珠。 王恢摆弄着那些战利品,已经摆弄的双眼放光,刘铭很诧异的问道:“孙小狼是眼睛出毛病了么,他们军队是怎么让你把这些东西带出来的?” 王恢嘿嘿一笑,得意道:“我当然不会傻到跟着他们一起回来,我绑了根绳子躲在枯井里面,一直等着他们人都走光了,还硬生生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爬出来。其实我回到营里也没有多久,要不怎么会现在才查我的战利品。” “那也不对啊,你虽然是士兵,但是营门的就不怀疑你这么一大包叮叮咚咚的是什么?”刘铭又开始怀疑王恢怎么进的大营。 王恢不屑道:“自古都是有舍才有得,我给他们点东西,告诉他们洛阳还有很多,让他们换班的时候自己去拿不就是了。要不然进不来,我一个人被劫匪都抢了,那才是真正的亏本。” “……你什么时候有过本……” “你们家的军队就是本啊,虽然还不怎么强大,但是至少路上的散兵游勇对我应该还没什么威胁的。至于分红……好歹你们也家大业大的,肯定不至于跟我一般见识了对吧?” 看着王恢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嘿嘿的笑着,刘铭顿时没了脾气。 “对了,你过来看看,这玩意是什么?”王恢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左看右看,翻过去又看了看底部,尴尬道:“小时候识字不多,就是计数好点,如果早知道能收到这么多好东西就该研究研究来着。” 刘铭懒得动,伸出手道:“扔过来给我看看。” 王恢就那么随手一扔,没扔中磕到了地上,刘铭鄙视的看了王恢一眼,这才俯身捡起来。 “看来玉质不错,至少还挺结实,竟然没碎。”刘铭抓起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字,又抬起来才发现底部有些刻字。 刘铭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实在也看不懂,到这个时代还不太久,习武就够他受的了,断字更是没懂得多少。平常的字还不错,识得大半,但是眼前这字看起来像是以前的篆字,那就彻底不懂了。 “咳咳,虽然小爷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基本可以确定,是什么印章。可能是洛阳某个世家,传世的手笔,就算你单卖这块玉,也值不少钱了。”刘铭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认得,只好敷衍了事。 王恢一撇嘴,也不拆穿,“行了,反正都差不多,给我扔回来吧。” 刘铭哦了一声,随手就扔了出去,然而玉印飞到一半,突然帐外怒气冲冲的跑进一个人来,眼看着玉印便要砸到脑袋。 结果那个黑炭头硬是没被砸到,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已经把那方玉印握在了手中。 “他娘的,在大帐里就受了半天气,来找你小子还被砸,看不起你三叔啊!”张飞横眉竖目,举起玉印就要砸向刘铭,看到刘铭躺在那里一脸无辜,嘴角扯了下,又下不去手砸。 张飞又扫了眼在角落里的王恢,眼睛一瞪,顿时吓得王恢一个哆嗦。 瞅了眼那造型一般的玉印,张飞的气没得到发泄,恨恨的把玉印甩手高高的扔出了帐外,看的王恢一阵心痛。 恍惚间,张飞又想起了什么,“我入他娘啊!”一阵风似的窜出了帐外,留下王恢跟刘铭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长得帅也不能这么看啊!再看收钱!” 刘铭骂骂咧咧一句话把王恢的目光堵死,王恢哭丧着脸,“大哥,你是我哥,你三叔拿去的东西还会不会还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刘铭话只说了一半,大帐又被掀开,张飞跌跌撞撞的就冲了进来,一把抓过王恢放在了刘铭身边。 两个少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望着气喘如牛的张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飞呼哧呼哧喘着气,拿着手里的玉印,极其罕见的小声道:“这玩意,从哪里搞来的?” 刘铭看了眼王恢,王恢不知道胆子大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这时候还能说出话来,“张将军,这东西……是我的……” “你的?!”张飞声音还是很低,可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让刘铭很佩服张飞竟能压住他的嗓门。 王恢也被张飞的眼神吓住了,听了片刻才道:“我捡的……从洛阳皇宫后面的枯井里……怎么了?” 这次不仅张飞表情古怪,就连刘铭似乎都想起了什么,洛阳枯井,四方玉印,底部还刻着篆字…… 突然间,刘铭想起来自己这个三叔虽然脾气火爆,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书法家,对于篆字应该也有研究才对,急忙望向张飞,“三叔,这玩意难不成就是传国玉……” “闭嘴!”张飞差点一巴掌呼到刘铭脸上,捂住刘铭的嘴,自己的心脏都跳个不停。 王恢脑子本来就灵络,此时虽然就听到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也足以让他猜出自己拿了什么东西。 刘铭想到前一刻二人还把它扔来扔球,最后差点被张飞丢掉,心里就一阵胆颤。 然而看着王恢,刘铭不得不承认王恢不是胆子大,就是傻大胆,竟然没有害怕,反而很是兴奋道:“那就是说……我能分到不少钱了?” 张飞神色古怪的望着王恢,本来很是激动的心情,被王恢一句话搞得乱七八糟的。刘铭这个从一千八百年后过来的人都没有王恢这样脱线,心中油然生起了崇敬之情啊。 果然,下一刻眨着星星眼的王恢就被张飞一巴掌扇倒在地,继而张飞提着两个少年的耳朵,玉玺塞在怀里就跑了出去。 第七十三章 ·玉玺离去 大帐里的刘备把玩着传国玉玺,帐内的气氛很是诡异。 下面刘铭和王恢战战兢兢躲在一旁,张飞双眼放光,低声道:“大哥,您是天潢贵胄,大汉后裔,这玉玺在你手里也不算辱没了它。虽然现在还不宜把它露出来,但是日后咱们兵强马壮,玉玺一出,天下归心啊。” “天下归心?”刘备嘴角轻扬,淡淡的呢喃,“那个时候,到底是天下归心于我大汉宗室的身份,还是这个秦皇留下的玉玺?其实,不过是归心于那些兵强马壮的实力。” “所以……”刘备站起身来,眼睛望着玉玺看了良久,终究猛然转头,把玉玺又丢回了王恢手中。 长长出了一口气,刘备才唏嘘笑道:“这个玉玺,不要也罢,不如让我们还有些薄名的时候,帮王恢你卖了出去。” 王恢一把把玉玺揽在了怀中,惊愕的望着刘备,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代表着天子的传国玉玺竟然真的落到了他的手里。 “大哥……”关羽卧蚕眉微微一皱,扭头望着刘备。 简雍也在一旁觉得不妥,眼睁睁看着刘备,却不知道说什么。 刘备洒然一笑,回头看了眼王恢,“既然是他捡来的,那么自然就是他的,难道因为这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传国玉玺,就要硬生生的抢过来不成?” 帐中仍旧气氛古怪,刘铭戳了戳王恢,王恢机灵的看了看四周,也觉得抱着玉玺心里不太踏实,随时准备再次送出去。 “行了,我说的话,什么时候这么不作数了?”刘备仍旧淡淡笑着,挥挥手便离开了议事大帐,准备安歇了。 关羽张飞简雍都忍不住追了几步,可还是放弃了继续劝说,于是齐刷刷回头看着王恢,神色不善。 刘铭眉头一挑,拦在有些发抖的王恢身前,咧嘴一笑道:“三位叔伯,父亲不可能不对这东西动心,可是父亲一旦决定了不要,就连他自己都能连看都不看。父亲那样的人,你们真的觉得再将玉玺给他,他就会动摇么?” 三人相互看了看,无声的长叹响起在三人之间,神色间的落寞都摆在了脸上。 刘铭仍旧在笑着,对于这个玉玺他还真的没有看得太重,正如刘备所说,日后所能凭恃的绝对不是一方玉印,而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声名和军队。 “三位叔伯,现在我们要想的,不是这个玉玺怎么给我爹,而是帮王恢卖给谁,怎么卖?”刘铭看着三人虽然还心有戚戚,但是忍气吞声同意了的样的,就觉得格外有趣。 玉玺在这三人心中的地位,无异于一种象征,他们无意中得了玉玺,就说明他们真的有上天庇护,真的有君王之象。到时候,刘备一朝为王,三人恐怕都会身价倍增。或者只是为了刘备,也不想让这玉玺白白溜走。 于是心情还没有平复的三人,看到刘铭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张飞第一个忍不住上去揍了一顿,紧接着平日里绝不玩闹的关羽都踹了两脚。.tw[棉花糖小说网]简雍虽然武艺实际上已经不如刘铭了,刘铭也不敢还手,只能又白白挨了两脚。 等刘铭从帐角里爬起来的时候,三人才出了口恶气般的席地坐下。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问我们,你小子不是很能耐么,自己给你那不干正事的朋友出主意算了!”张飞显然还余怒未消,直接把责任推给了刘铭,其他二人虽然怒火熄灭,幸灾乐祸的心思却依然存了个十成十。 刘铭苦着个脸,被揍也就算了,被揍完了之后你们好歹给个建议也行啊,至于么? “三位叔伯,我还只是个孩子啊,你没看到我的努力么?” “你再废话,继续揍你。”张飞简单粗暴的瞟了一眼。 刘铭顿时吞声不语,悄悄拉过发呆的王恢商量玉玺的走向。 “铭哥儿,如果这只是一方玉印,那好卖,可是玉玺没有几个人敢拿的吧?”王恢咽了口唾沫,担忧问道。 刘铭撇了撇嘴以示不屑,指点江山的气概完全不同于方才挨揍之时,“你以为现在这世道还是二十年前啊,虽然不是说人人都想当皇帝,但是想当皇帝的人肯定也是有的。比如说,就打个比方,淮南袁术,就是个好卖家。” “卖给他我能有什么啊……”王恢一脸苦恼,早知道绝对不手贱从枯井里面拿什么东西了,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可如何是好? “我怎么知道,反正到时候你一定要强调自己只是一个商人,拿点东西就当积累资产,千万不要出淮南,否则会死的很惨。”刘铭继续帮忙规划着,“否则,你想想一个敢明目张胆做皇帝的人,杀人灭口不是常事?” 王恢叹了口气,看着怀里的玉玺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觉得我单枪匹马,真的敢把这样的东西交给一个想谋反当皇帝的人?恐怕他刚一验明玉玺的真假,我就立刻被拉出去杀了。” 刘铭讪讪一笑,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不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不卖给那些想造反当皇帝的人,最后还是不免一死。 玉玺还是像王恢刚刚见到它的时候一样,只是王恢忐忑的心情已经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然而骨子里的那种属于机会主义者的赌徒王恢,在这一刻骤然苏醒。 “铭,我想我知道我该卖给谁了。”王恢攥紧着拳头,目光灼灼,冒着无名的火焰。 刘铭有些愕然,望着王恢目中也爆出惊喜,“你有办法?” “我还是要去幽州,我要卖给刘虞!”王恢看着惊呆的刘铭,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爹告诉过我,莫大的危机之后,就是莫大的际遇。其实玉玺不一定要卖的,更不一定要卖给造反的诸侯。我可以给出去,刘虞连袁绍韩馥的诱惑都能经受,不可能为了一个玉玺就真的背弃大汉准备自立。我献出玉玺,也会对他说天下茫茫,只有州牧才能让恢信任。” “这样一来,他就算有那个心思,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或许你还可以趁此好好敲一笔,常人一般会要求官职,你大可以要求跟草原的马匹交易和一支属于你的部队。继而趁着刘虞跟公孙瓒还没有打起来,从并州回来,或者直接在并州发展你的买卖,到时候……你还真他娘的有可能成为富可敌国的家伙!” 刘铭用力锤了王恢一拳,哈哈大笑着,“这次危机之后,藏得可是你日后一方风顺的大际遇,只希望你没看错刘虞,他真的不会杀了你!” 王恢眼中也有激动的泪水,此刻嘿嘿笑着,也反手锤了刘铭一拳,“那你们可要快点走了,否则那些诸侯找不到玉玺,不是怀疑孙军就是那夜出去的我们,孙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还不是任他们摆布?” “知道了,不用你小子担心,快滚去你幽州开展你的发财大计吧!来日再见,我天下扬名,你富甲一方,我找你要钱你可别说不给!” 两个少年窝在大帐的一角,相视片刻,半空中“啪”得一声紧紧握拳。 第七十四章 ·不抽人和马蹄铁 在这个异常漫长的夜晚,王恢趁着茫茫夜色,带足了钱财口粮,和几名亲兵上路。路上的劫匪,但愿他能够处理,或者运气够好。 不是刘铭不想多让人让人保护,而是平原军也已经开始回家,本来就人数不多,再出去一点的话……今晚诸侯的冷嘲热讽和王恢离去的事实,已经让刘备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再待下去,出了一点破绽就容易被刻意刁难,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便是得不偿失。 就在第二日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连公孙瓒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刘备下令军队开拔。 就在他们长途跋涉的时候,盟军还来不及进入洛阳好好搜查,就已经发生了诸多争端。 自从兖州太守刘岱怒杀桥瑁之后,盟军各自分崩离析,公孙瓒也在当日下午离去,径直赶赴辽东。 一路风平浪静,有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也被心里仍旧在斤斤计较的张飞一矛捅死。刘备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回到平原,然而越是接近平原,刘备就越是消沉。 每次打完仗之后,自己父亲的神色总是不好,无论是胜仗败仗,死了那么多人,早已习惯战场的刘备竟然还是不能保持波澜不惊的心态。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刘备才是刘备吧。 刘铭心里感慨着,看着刘备叫去张飞问了几句,张飞神色也更加抑郁了。刘铭看着小心翼翼的上去问道:“三叔,我爹说了什么?” “本来打一场仗就要死不少人了,现在回去的路上,又有不少战马马蹄受损,恐怕又要毁不少马匹,雪上加霜啊。到时候,万一袁绍那厮跑来平原再次招揽不成,真的打起来,我们倒是能跑,平原百姓便难说了。” 张飞垂头丧气的说着,气哼哼的眼看就又要抽人。 刘铭听着眼前一亮,急忙拉住张飞,“三叔,我跟你打个赌如何?” “老子正烦着呢,打什么赌?!”张飞烦躁的打断刘铭的后文。 刘铭也不生气,摸着鼻子笑道:“三叔,你要是输了,以后不能再抽士兵,我要是输了,你以后说什么我听什么。” “我让你回去就娶了我闺女你也听?”张飞完全没有好气。 刘铭一脸促狭的笑容,“张婉儿虽然脾气那啥了点,还是挺可爱的,为什么不能娶?” 张飞脸顿时拉的跟驴脸一样长,“小子,别想让我女儿当侧室,曹家那小姐肯定不会当侧室的。” “说这么多干嘛,你又赢不了,一句话,赌不赌?!”刘铭说的掷地有声。 张飞气也上来了,瞪着眼珠道:“有什么不敢赌的,你说,赌什么?!” 张飞那大嗓门一喊,顿时前后一堆人都听到了有关赌局的话,刘备关羽简雍纷纷望了过来。[..tw超多好看小说] 刘铭也不避,微微笑着把这赌局给介绍了出去,然后拍板道:“这个赌,便是赌我能不能让马匹从此不再为马蹄破损开裂而费神!” 刘备眼中顿时一亮,觉得这个赌局开始有意思起来,关羽本来想发表一下你小子大言不惭的感言,但是想起刘铭以往所做的事,谨言慎行起来。 “小子放屁,哈哈,看来我闺女的婚事有着落了!”张飞却是毫不在乎的哈哈大笑着,这自从骑兵出现就困扰一代代的名将的问题,要是被一个小孩子给解决了,他们也不用要面子了。 刘铭心中笑得很爽,看着现在笑得欢的张飞,心道再过一会就狠狠让你治了那爱抽人的毛病。 简雍也觉得这个事情不靠谱,不过身为文人,对于感情这种东西还是比较理解,悄悄对刘铭道:“我知道你对曹家小姐用情颇深,何必赌注这么大,换一个也无妨啊,难不成你还真有十成的把握?” 刘铭扫视众人,摸着鼻子带分狡黠的笑道:“各位,我们长途跋涉,脚底不会被磨穿,最多最多被磨穿了鞋子。可是我们走路有鞋子,怎么不替这些马做双鞋子?” “放屁,马怎么穿鞋子?”张飞劈头就要一巴掌拍下去。 刘铭可不想为了一个还没收到效果的赌局就先挨一巴掌,以极快的语速道:“拿铁条钉在马蹄上,不就是鞋子了!” 张飞的巴掌顿时停在半空,刘备的眼里光芒更盛,嘴角笑容绽开,默默回过头去。关羽心中颤了一下,幸好这些日子自己已经很少出口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侄子了,否则又是赤裸裸的打脸。 简雍和听到的士兵一片惊愕,看着刘铭的眼神如同看着某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三叔,你可是说好了的,以后不能再抽打士兵了,君子一诺,千金不换。”刘铭想了想,又抬头加了句,“虽然三叔你可能不是什么君子,但是总不能对一个涉世未深,还对你抱有深深希望的侄子说话不算数吧?” 说着,刘铭还眨了眨眼,一脸希冀的望着张飞。 张飞嘴角颤了颤,猛地转过身去,狠狠抽了马已鞭子,跑到了领军排头。 军队还未到平原,隔着几十里,便看到了沿途相迎的百姓,带着笑脸,替军队欢呼着接进平原县城里。 刘备在马上不断的躬身虚拜着,他本来可以接受袁绍或者是来自公孙瓒的高升,但是他没有走,因为他知道平原的百姓还会在这里等着他。或许这个乱世里,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他有能力去保护更多的人,但是他不想一句话都不说就带着平原的部下离开他们的家乡。 刘铭更是知道不久之后,就会有公孙瓒跟袁绍的交战,那时候刘备必定去相助公孙瓒。那时候若是立了什么功,也是必须要离开平原的时候了。 刘铭难以揣测自己老爹的心思,不知道他是否能预测到这个结果,但是看着这些出迎的百姓,就算换了自己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老简,我到现在才知道那些争霸天下的人到底心有多硬,他们是怎么能不断攻城略地,安抚民心后一点不顾虑继续攻伐下去呢?难道说一个个都是富二代,从来都不是白手起家,都是直接坐拥大片领土,将帅谋臣,所以才能一路攻伐的么?”刘铭不吐不快,随手扯过一旁的简雍过来问道。 简雍整了整衣衫,轻轻推开刘铭,严肃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非出身疾苦,或者曾经疾苦者,很难为天下苍生计。然而苍生也不需要上位者替他们考虑,他们需要的很简单,只需要吃饱穿暖有地方住,所以自古以来,只要做到这些的帝王就是明君。而那些心忧百姓的,或许还得不偿失,因为他们太在乎,就会失去争雄该有的霸道。” 刘铭想跟简雍探讨一下,结果越想越烦躁,还是想不通。于是晃了晃脑袋,高唱着“我是清都山水郎”,溜进了平原城内的铁匠铺里,去跟老铁匠研究马蹄铁的问题了。 第七十五章 ·回归平原 平原城内一片热火朝天,积攒下来一直不舍得用作武器的铁条,终于派上了大用场,马匹被绑住横在校场上,一块块马蹄铁钉上了马掌。 校场另一方,显然比钉马掌更加热闹,几名将校披挂上马,各拿武器像是要做生死搏斗。然而刘备关羽张飞,甚至简雍刘铭都在场边,没有组织反而喜滋滋的看着。 “小铭,你觉得这玩意很有用?”张飞打量着场中二人,确切来说是打量着那二人的马匹,小声对刘铭说着。 刘铭看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马鞍和双侧马镫,白了张飞一眼,很傲气的道:“忘了不久前才跟我打过的赌了,还想再来一次我没话说。” “不是,那边那刀的小子和你提供马匹的戟士,实力还是有差距的。我试过了,刀手明显比戟士要强啊。”张飞强忍住要扇刘铭的冲动,努力平复心情说着。 刘铭摸着鼻子嘿嘿一笑,摇头故作高深。 “啪”的一声,张飞实在忍不住了。 “……三叔你看着不就行了,再打打傻了!” 就在二人争闹的时候,两匹马终于相互对冲起来,校场上沙尘四扬,两名小校扬起手中兵器,大喝着拼尽全力对斩而去! “砰”的一声大响,二人马上的身形具是不稳,兜过圈子,二人再次毫不留手的奋勇冲上。场外的张飞,目光已经亮起,不仅是张飞,除了简雍和刘铭武艺见识稍差,刘备关羽也都是相视激动。 反复对冲三次,终于“轰”的一声,那实力本来更高的刀手砰然坠地,砸起了一地烟尘。 “哈哈哈……有此天降之物,何愁胜不了那西凉铁骑!”张飞猛地跳了出去,一把拉起倒地的刀手,大笑着翻看起马鞍马镫来。 马上的戟士不可置信的望着落马的刀手,平日里二人也相互切磋,自己明白拼力气是绝对不可能胜了对手的,但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自己除了虎口有些疼,胸口有些闷之外,竟然真的将对方拼下马了。这若是在战场上,可是瞬间就被后面的战马踏成肉泥! 有了这马鞍马镫,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和力量,都可以有令人惊骇的马术,这样的骑兵,何愁不胜? “父亲,马蹄铁、马鞍马蹬,虽然都是为骑兵装备的利器,但是制作都格外简单,若是外漏,被各方诸侯掌握,恐怕我等……”刘铭也是少见的认真,躬身向刘备一拜进言。 刘备点点头,明白其中的利害得失,当即下令道:“若有泄露马鞍马蹬马蹄铁三者之人,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刘铭被这道号令吓了一跳,看到场中众人都跪地应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不适合天下争霸的活。 看来自己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自己的确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但是不做大事,又怎么能娶的到曹萱呢? 一路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到家里,后院的宅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干净,找到自己的屋门,还是跟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走了也就一个多月的时候,刘铭自嘲的一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过的比他来到这里所有时间都要长一般。 推开门的那一刻,刘铭突然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抬头一看,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然后,又轻轻的推开。 里面张婉儿正对着一个浴桶,慢慢试着水温,抬头看了眼刘铭,又看了看自己穿的还算规矩的衣服,劈头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你以为我又在你房里洗澡啊,给你烧的洗澡水,看你远道归来辛苦,还看?!” 刘铭慌忙点头,“心领了,心领了……” 张婉儿拍了拍手,脸上带着分这还差不多的笑容,走出刘铭的屋门,“行了,水温差不多,进去好好洗洗你身上这层臭气,认识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受不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刘铭淡淡应着,干咳两声,关起房门就转过身去。 转过身对着浴桶,却愣愣的发起呆来,不知道该干什么。 自己明明对张婉儿就绝对只有兄妹之情,可是为什么跟曹萱定约之后,再回来见张婉儿就会有一种负罪感…… 想多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太累了,就是这样。 刘铭自己安慰着,然后脱光了就进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擦擦身子,躺床上就开始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接近三更的时候了。 打了个呵欠,刘铭还是决定起来,刚刚从那纪律严明的血腥沙场下来,突然对这样轻松自然的平原有些不太适应了。 推开房门,冬日的夜晚风凉如水,嗖嗖的吹进人的筋骨。 刘铭冻得回去就披了件大衣,然后继续走出来赏月,或许被冻一冻脑子会清醒不少。这一路上,他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或许是他一直比较迟钝,一千八百年的时差,到现在才开始展现它的威力。 然而刘铭刚刚到了后院,就愣在了那里,不是因为月光太凉冬风太冷,而是因为后院的石案上坐了一个人。 “张婉儿你不是该在家里睡觉的么,怎么突然跑到我家里来了,这次又是偷的谁家的酒?”刘铭被吓得半死,一袭白衣长发的张婉儿,怎么看都让人有股碰到女鬼的感觉。 张婉儿白了刘铭一眼,轻飘飘道:“你不在的时候,每晚我都回来这里看看,有的时候会喝点酒,有的时候不喝。反正就跟你说的,这点酒喝进去根本不算什么。” 刘铭尴尬的站在那里,气氛很古怪,风吹过来,两人似乎都有些冷。 终于,刘铭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或许张飞已经告诉张婉儿也说不定,“婉儿啊,那什么,你哥在外面看上一个女子,可能以后会成为你嫂子……” “行啊,没想到战场上都能碰到女子,哪家的小姐啊?”张婉儿巧笑嫣然,向上斜眼望着刘铭。 刘铭看着张婉儿的笑容呆了一下,眨眼问道:“你不吃醋?” “……我吃哪门子的醋啊,你不是我哥么!”张婉儿一副就要无奈暴走的样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恍然道:“你不会以为我在这里是想着你吧,我想野鸡呢,关你什么事啊……” 刘铭嘴角扯了扯,一股莫名的失落浮上心头,又有一种欣喜同时浮现。 最后,都化作一口气被刘铭长长吐出,一屁股坐下,抢过张婉儿的酒就喝。 “没事就好,我心情不好,你帮我回答几个问题,就当陪我聊天了好不好?”刘铭此时看着张婉儿,又像是出征前看着的那个调皮小妹。 张婉儿又一把抢回酒坛,“我都陪你聊天了,你不请我,还抢我酒喝,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铭摸着鼻子嘿嘿一笑,望着天空喃喃道:“我刚刚进了平原的时候,感慨很多,平原的百姓对我爹很好,我爹对他们也很好。可是我爹最后还是会离开,那他就不担心这里的人么?如果说我爹还算好,曹操袁绍他们呢,难道就没有过什么担心?” “简雍说世间的帝王都是这样的,根本不用真的关心百姓,不用动情,最是无情帝王家。而百姓也只需要一个稳定,最是健忘,就算我爹对他们好过,日后天下一统,他们过上好日子又会很快忘了我爹……张婉儿小姑娘,你说这些到底值不值?” 张婉儿眉头轻皱,刚想说什么,又被刘铭伸出一只手打断。 “还有,我搞了几件东西,跟我爹说如果有泄露的危险,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优势了。没有优势仅此而已啊,迟早会没有的,为什么要泄密者斩呢?乱世人命不值钱我知道,我也杀过不少人,可是那是战场上,如果无意泄露了也要杀……还有什么兄弟情分可言?” 刘铭又是激动又是颓然,下意识的拿过张婉儿的酒,狠狠灌下一大口。 张婉儿也恼了,再次抢过酒坛,气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的骂着,“刘铭,就这点心胸还想当我哥?他们怎么以为,他们怎么办,你就只能跟他们怎么办么?你现在想这些干什么,你只是一个小小平原令的小公子,你以后会学着变成他们的一部分,然后坚持着自己的一部分。这就是你要一步步走下去的路啊,你不去走,在这里凭空乱想有什么用?还抢我酒喝!” 听着张婉儿气嘟嘟的控诉完,刘铭呆了一呆,突然压抑不住的笑了起来。 张婉儿看着疯了似地刘铭,理都不理的对着酒坛喝酒,酒坛里的嘴角,勾出一道笑容。 第七十六章 ·公孙瓒的来访 日子如流水一般度过,习武学文便是刘铭的生活,自从讨董一战回来之后,刘铭突然有了种危机感。[..tw超多好看小说] 就像是整个世道都在向他压迫,如果他自己不变的强一些,可能会被这个时代彻底同化。他还不想忘了自己,不想都最后连自己所认为的义气也给丢掉。 而且这些日子里刘铭也多少看出来了,自己父亲虽然不是一味的仁慈,但是对于大汉官员,总有种特殊的情怀。可是现在天下大乱,哪一位官员都可能变成领军的恶霸,向着平原侵略而来。 到时候,如果自己老爹宁愿放走,自己是否能下得去手杀呢? 长长吐出一口气,刘铭不再想那么多,自己有没有能力帮得上刘备都是问题,练武习文都进境缓慢,让他自己都有些丧气。若不是一口不甘心的气撑着,自己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大哥,你说小铭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张飞跟关羽刘备在校场的一角,看着刘铭挥汗如雨的习武,虽然姿势笨拙,可力道又有了长进。 刘备眼中露出欣慰之色,脸上却不过淡淡一笑,“这么拼命,也是为了他自己好,现在随时都可能有乱战攻伐,不是当年了。” “主公,城外来报,蓟侯带人来访。” 脚步声响起,简雍的木屐在地上磕出声响,拱手禀告。 刘备点了点头,转身道:“既然蓟侯亲自前来,我等当出城迎接,云长翼德,随我前去。” “大哥,铭儿……” “不必叫他了,蓟侯前来也不可能特地是为了一个子侄。”刘备说着,已跨步向前走去。 张飞跟关羽相视一眼,压低声音道:“二哥,我怎么觉得大哥也有些不同了。” “是不同了……”关羽也轻声感慨着,到底为什么不同,二人隐隐约约明白却又说不出来。 平原县城忙于桑农,冬日里才有些时间去修缮城池,公孙瓒来的时候,平原仍旧是有些残破的小城。 不过这个残破的小城里,有着让公孙瓒不得不感慨的人物,如果自己不亲自来一趟,恐怕袁绍又会动了什么心思。虽然他也相信刘备的为人,但是那毕竟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他不能不多一份心。 “伯珪远道而来,备没有什么可招待的,但请进城一叙,淡茶薄酒廖尽心意。”刘备一行人早在城外等候,此时合袖作揖,向公孙瓒发出邀请。 公孙瓒哈哈一笑,点头道:“既然贤弟想要,瓒却之不恭了。” 简雍站在城门口,迎进公孙瓒一行人,心中莫名感慨着,上次公孙瓒过平原而不入,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没把平原众人放在眼里的姿态溢于言表。 但是今天,公孙瓒跟自家主公携手入城,一别往日,不胜唏嘘。 平原城县衙后院,早有手下置酒延招待,公孙瓒跟刘备说着少时求学的趣事,拉着刘备的手缓缓落座。 “今日前来,我们不谈公事,只是为了来找玄德共叙当日同窗之情和探讨先生的学问而已,诸位不必忌讳,随意随意。”公孙瓒伸手招呼着两拨人,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怎么不见刘铭啊,那孩子很是机灵,喊他一起来也无妨的。” 刘备笑着摆摆手,对公孙瓒道:“犬子在校场跟一群将校玩闹,毕竟年级还小,不登大雅之堂的。” 公孙瓒也不再勉强,席间众人说说笑笑,颇为自得,说起当年刘备答不上被先生打手板的事情,更是两方哄笑。 “说起当年先生所担忧的问题,果然已经成真了啊。”哄笑过后,公孙瓒神色间又闪过丝黯然,摇头间又喝了口酒。 刘备叹了口气,知道公孙瓒前来必有套交情的意思,可是这等交情何必再套,只是点头道:“先生年事已高,在老家养老,可惜看到今日大汉江山的乱象,不知作何想啊……” “当年先生说黄巾贼起事之后,若有忠良奋身而起,大汉还有希望,一着不慎,则四方云动,攻伐四起。如今刘岱杀桥瑁,袁绍向韩馥蠢蠢欲动,曹操得鲍信之助开始开拓领地……北方乱作一团,难以收拾啊。”公孙瓒身在乱战之中,袁绍一旦取下冀州,就意味着他要跟袁绍刘虞双线作战,怎能不苦恼。 刘备却像是听不出公孙瓒的弦外之音,苦笑道:“伯珪,又岂止是北方,南方还有黄巾残部,山越贼众,加上各地太守大多庸碌,袁术势在北方,迟早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要推出一个足以称雄的人物来。” 公孙瓒皱了皱眉,低头饮酒不语。 刘备叹了口气,敬酒道:“伯珪,你若当我是朋友,就听我一句。刘幽州虽然跟你理念不同,不过是王霸之道的却别,何至于演变成相互攻伐杀戮?都是北抗异族的英雄,不该让旁人渔翁得利啊。” “行了,若是刘虞不杀我兄弟,我何至于此?”公孙瓒烦躁的拍了坛酒,摇头苦笑道:“都说了今日不谈公事,只叙私谊,来来来,喝!” 觥筹交错,隐没了席间多少无奈与暗流。 宴席最终结束的时候,刘铭也恰巧回来,很是恭敬的向公孙瓒施了一礼,心中却在揣测公孙瓒的来意。 这个时候来,就算是套套交情,也是有另外的外在威胁才对。如果不是因为袁绍给他的压力太大,就是刘虞对他的不满越来越多。 刘铭嘴角露出微笑,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是那个常山赵子龙出场的时候了,不知道公孙瓒会在日后哪一天来叫他们去呢? 公孙瓒已经喝得微醉,满面红光的拍了拍刘铭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小子,虽然你很是聪明,不过你爹身上要你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刘铭点头应是,一群人很客气的把公孙瓒送了出去,平原城里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什么人一样。 本来如果是在讨董一战前,公孙瓒就有这样的姿态,想来不仅是刘铭,就是平原城里所有人,都会对公孙瓒感恩戴德。 可是现在,在见识了袁绍曹操华雄吕布那样的人物,平原上下又有多少人还对公孙瓒抱有幻想呢?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古来如此。”事后,简雍对刘铭颇有感慨道。 第七十七章 ·北海求援 在随后的日子里,刘铭一直化身望夫崖,等着公孙瓒再次到来。偶尔简雍问起,刘铭很高深的说了句你不懂,惹得简雍嘴角抽搐了好多天。 然而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公孙瓒,反而来了另外一个故人。 刘铭在城外练箭射活物的时候,陡然从林外出来一匹白马,吓得刘铭下意识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崩”的一声响,弓弦响动间,刘铭的箭支就像是突然转了个弯,自己倒着落到了来人的弓弦上。继而来人弓弦拉开,满是杀气的将箭尖对准了刘铭。 “英雄饶命,小子不过是一个山野猎户,身无分文,要打要杀我给您引一个好去处您看可好?”刘铭看也不看就明白遇到高手了,当即深深一拜,故作惶恐的头也不抬。 刘铭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竟然听到了一声轻笑,然后就看到自己的那支箭被来人随手一挥插到了自己脚下。 “行了,快带我去见你父亲,孔北海有难,特让我来求援的。” 刘铭惊愕的抬起头来,这才看到那个一身血腥的汉子,竟然是久别的太史慈。 “孔北海有难?管……黄巾那群贼兵又去了?”刘铭差点脱口而出是不是管亥,不过生生又咽了回去,带着太史慈就向平原走去。 太史慈严肃的点了点头,皱眉道:“我也没有想到,如今的黄巾残部,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凝聚力,竟还能号召起这么多人。虽然都是乌合之众,但是孔北海空有学识和治国的本事,却短于用兵。黄巾残部虽是乌合之众,可近日里士气如虹,孔北海被逼的连城都不敢出,我报孔北海款待我老母之恩,特来求援,想来以关张二位将军的本事,定能杀溃管亥所率的贼兵。” 刘铭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却对这个能号召起这么多黄巾残部的管亥很感兴趣,若是能够招降,对于人手很少的刘备,是个不小的助力才对。 “另外,方才见你箭术很有些门道,看起来练了不是一两天了。只是这箭术的手法,和如何才能达到百步穿杨的领悟境界,都不是靠不断练习基本功能做得到了。”太史慈看着前面一心引路的刘铭,脸上带笑道:“如果你有意,跟着关张二位将军一并前来北海,救援成功后我教你两三年箭术如何?” 刘铭又惊又喜,回头望着太史慈,转瞬就跪倒在地道:“师傅在上,请受……”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慌忙下马的太史慈直接拉了起来,苦笑道:“我只是为了关张二位将军不辞辛劳远征的辛苦,才传授你箭术,不算是什么师徒之情的。” “……太史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不过没有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实。若是来日铭箭术有成,必定不会完了太史兄!”刘铭认真的向太史慈拱手道谢,继而目光中有露出疑惑道:“平原……离北海似乎不是很远吧,怎么是远征呢?” 太史慈怔了一怔,脸上一红,干咳两声挥手间摆出一代宗师范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只管带路!” 听太史慈提到带路,刘铭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平原城内还来不及为太史慈的到来而喜悦,便被太史慈所说的情况所震惊,如果仅仅是孔北海被围,情况或许还好一点,太史慈突围出来,听他略略描述也能看出颇有将才。 但是这个将才,最终是个路痴,现在北海的情况如何,无人知晓。 刘铭听着里面开会透出的焦头烂额气氛,暗暗想着日后若是跟太史慈共事,这种事情千万不能交给他。 今日太史慈刚到,许是自己也明白自己犯下的错误,连休息都没有,径直就跟着关张二人领兵去了北海。 刘铭适时的进去,向刘备一躬道:“父亲,太史大哥说可以带我去学箭术,铭颇为动意,还望允许。” 刘备笑呵呵的望了眼身旁的张飞关羽,张飞大咧咧的摆手道:“这小子从小就被我们打熬磨功夫,到了现在除了熬出一身力气,别的一窍不通,只有箭术看起来还有分无师自通的模样,可惜我和二哥都教不了,太史兄弟的箭术有目共睹,老张不会有什么不满的。” “正该如此。”关羽简简单单四个字做结,起身向刘备一拜道:“事不宜迟,大哥,我和翼德铭儿这就虽太史兄弟动身。” 刘备点点头,喟然长叹道:“孔北海知世上尚有我刘玄德,我等必不能让他失望寒心,黄巾虽勇,乌合之众而已。骑兵冲杀,擒贼先擒王,云长翼德,定要以雷霆之势破敌!” 关羽张飞领命称是,其严肃认真程度看的刘铭咂舌不止。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平原,如同参与讨董一战时相似,没有什么人出来相送,反正刘铭只看见了城头上托着腮的张婉儿,其余百姓一个不见。 又想起他们归来时百姓的欢呼雀跃,刘铭发现这些百姓才是真正的文艺青年,苦难别离过得多了,反而不会在意了,只关注着值得庆幸的相聚。 你走时,我不会送你,你若来,大风大雨我都会去接你。被平原的乡亲,用一种别样的方式解释给了刘铭知道。 摸了摸鼻子,有些酸酸的,刘铭不去想那么多,安心跟着大部队开往北海。 一路上太史慈对马蹄铁马鞍马镫颇为感兴趣,被张飞威胁若敢泄露就追杀到天涯海角怎样怎样,太史慈一脸不服,被张飞叫下来单挑。 然后刘铭就饶有兴致的看着太史慈骑着没有三件套的马被张飞狠狠虐了一遍。 “太史大哥啊,我三叔跟你开玩笑呢,你要是真的说出去了,就是我们亏点而已。但是这种东西迟早都会泄露,总不能我们战场上一匹马也不死吧?所以不要有那么大压力,咱们只管做好自己就够了,你说对吧?”刘铭屁颠屁颠的去安慰着心里受伤的太史慈,结果被心情不好的太史慈提着衣领扔到了一旁。 第七十八章 ·解围北海 上 北海治所,剧县城外,天色阴沉,黑云压城城欲摧,而城下黑压压一片,也根本让人辨认不出来到底管亥纠结了多少黄巾贼。 武安国身着甲胄,立在城头之上,他本来对阵黄巾军,还是有些底气的。然而孔融却下令不让出战,说是为了百姓心中的恐慌不必增多,也为了军士少些不必要的损伤。 然而乌合之众胜仗打的多了,士气一旦起来,也不可小觑。 现在的武安国看着城下的黄巾军,已经有了些不安之意,这些天来黄巾军没有攻城,天知道是在做些什么。太史慈突围而出,本来懒洋洋的考虑着各种方式攻城的黄巾军,突然提心吊胆起来。 但是提心吊胆的结果,反而是停下了对城池的攻打,让武安国的心里越发紧张。 孔融也曾在城头向下看过,不屑的说:“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反贼而已,现在已必被我等正气所慑,不敢妄动了。你且看着,再过两天,或许不必等子义回来,他们就自当消散!” 对孔融天真的自信,武安国权当心里的安慰,说过去也就忘了。 太阳终于出来,清冷的冬日又进入了新的一天,每日清晨,孔融都会一身甲胄的前来观阵。特别是最近几日更是天天来看,或许是因为知道黄巾军不会攻打,所以胆气也壮了不少。 “府君,黄巾军昨日仍旧没有动静。”武安国垂手禀告道。 孔融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初被围城的焦急,感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下意识的向城下一望,眼前一花,感到脸畔风声轻啸,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保护府君!地方敌人攻城!”孔融耳畔一声大喝彻底将孔融喊醒,急忙回头看去,背后一杆无羽箭静静的躺在城头,若是差了那么一分,便可能要了他的性命。.tw[棉花糖小说网] 城下的黄巾军终于动了,这几天的时间他们也没有白白浪费,从城外不远处砍来的树木已很快做成了云梯攻城凿,此时声动如雷,奋勇冲上。冲锋在前的,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冒着城头上的箭雨,一个人扛着攻城凿便准备冲过护城河,冲向城门,正是管亥! 孔融在城头上悔不当初,武安国劝谏他城外不该留树林,他没有听,太史慈劝谏他出战,他没有听。他早该承认,他不怕舍生就义,但是他怕正面对敌! 扶着城墙,孔融颤巍巍的站起身子,看着四周忙碌的众人,武安国安排着士兵准备滚石檑木,又喝令着士卒准备三排以上替换的弓箭手,自己只能呆愣愣的看着突然间发生的巨变。 武安国自然顾不上理会孔融,黄巾军沉默数日,一朝发难,定是最艰难的一战,这一次若是守住了城池,黄巾军气势一泄,必定攻不下北海!到时候,只要援军一到,不需要太多的兵马,也能追亡逐北! 数万乱兵袭涌而来,城楼上,武安国眉头一皱,轻声道:“杀!”一字方落,万千箭矢流星般射出,顿时冲在前排的数百乱兵中箭挣扎倒下。 后方乱兵眼中划过一丝惊惧,本能的想往后躲,奈何乱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如何能回?转瞬间倒地的尸体便湮没在洪水般的黑色人流中,人群抑止不住的向城门涌去。 城头上箭矢如蝗,城墙下乱兵如蚁。 一阵箭雨倾泄而下,便有数百人挣扎倒地,目含不甘,随即被碾作泥尘。整个城池之下好似一个巨大的屠场,已经有不少未经大战的黄巾军心惊胆栗,手上长刀拿捏不住,哐啷坠落。城头上,孔融也是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少时乱兵竟奔至护城河前,奈何吊桥已被拉起,乱兵一时不备过河器械,当头的数百人止不住,被后面如潮的人群推挤掉入河中。两场箭雨下罢,十丈宽的护城河竟挤满了落水乱兵,如溺水蝼蚁般挣扎,渐渐沉下,失了生机。 管亥仗着一身武力,硬是将攻城凿掷到对岸,附在攻城凿下渡过了河。然而回头再看,一时只觉眦目欲裂,张口无声。无数被他一身令下重新招揽的黄巾军,仅仅是过一个不深的护城河,便折损千余人。 一时耳际箭声鹤唳,哀鸿震天。 原来的护城河瞬间便被数千落水乱兵填满,攘攘乱兵踏万千人头而过,蜂拥至城墙之下。 其后如潮乱兵,搬出数十架攻城云梯,数百攀梁飞钩,叫嚣着朝城墙奔来。 乱兵踏着尸体奔至城下,嚷嚷着搭梯望城上攀来,又有数百乱兵挥开飞绳甩上城头,牢牢的抓在城墙青石之上。城上士卒拔剑挥刀,奈何飞钩绳索不知为何物所制,一连数下竟砍不断。 此时城下后进乱兵手持长弓,开始往城头还射,一时双方箭雨往来,收割着大好头颅。只片刻,城墙下积尸便堆了数尺厚,不时有城上士卒坠落城下,一时乱兵势大,城上箭势竟被乱兵压制。 孔融看的心口揪痛,几乎一口鲜血便要喷出口来,自诩安邦定国的才能,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过错。自古人无完人,自己却因为长久以来的盛名迷了眼目。 武安国一旁督战,见城下箭如飞蝗,凌乱泼下,好似下了一场箭雨,城头中箭受伤者不绝。武安国一时神情激荡,死死的抓住城楼石柱,手上用力,石粉簌簌而落。 有时有云梯搭至身边,武安国猛地用力一掀,攀爬未一半的乱兵号叫着跌落,转瞬既被人潮湮没。 奈何云梯、飞钩多达数百,兼城下乱兵箭射如雨,长枪如林,纷乱向城上士卒袭来。城上刀兵虽备,却是兵卒不全,在乱兵如潮攻势之下,一时有些抵挡不住。 城上士卒拼死再捱半个时辰,便被冲破数处缺口,城下乱兵一时嗷号攀上,抽出背上长刀,劈砍杀人。城头一时乱如蚁窝,几乎失控。 武安国目呲欲裂,若是自己双臂安好,哪有这些鬼魅魍魉猖狂之时,然而看着自家兵马有败退之状,攻上的黄巾军脸上越发疯狂,武安国终究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两行浊泪落下,武安国突然大笑起来,“今日武安国与北海共存亡,必不负北海苍生百姓!” 一支放在手边从未被拿起的重锤,再次握在了武安国手中,整个人仰天狂笑,状若癫狂。 孔融在一旁看着武安国举锤狂笑,丝毫不顾忌流矢长矛,径直冲着人多的地方杀去,一柄重锤用的毫无章法,但却已经砸爆了无数的脑浆出来。 孔融有些瑟缩,可是整个人却不知道受什么支配般,硬生生的站了起来。 一瞬间,孔融知道了那是什么,他不能抹去自己心底有过的畏惧,但是他能凭着半生的学识,一腔浩然之气战胜畏惧! “诸位将士,背后就是你们的父老乡亲,背后便是大汉的大好河山,受君之恩,蒙大汉河山滋养,父老乡亲养育。时至今日,该当我辈洒血报恩,退无可退,杀!” 孔融喊得声嘶力竭,甚至于一把扯下头上文官的帽带,提起剑来,冲着即将爬上城头的黄巾军一剑刺去。 黄巾军躲过利剑,转身便要拉孔融下城,孔融迟钝的身躯竟然也突然变得灵活,猛一松手,宝剑直直擦过那人咽喉,献血喷溅向天空,黄巾军的狞笑永远定格,坠下城墙。 一时间,城头上守军声如雷动,硬生生打退了黄巾军的进攻。 城门口守军死死堵住城门,连城墙上杀生动天都能拦得住,他们又怎么会放松一刻。 数个攻城凿先后撞击,门后甚至已经有人嘴角渗出鲜血,可还在努力微笑,望着身边的兄弟,“我若是死了,帮我照顾我娘,给她带个信,说铁柱不孝了……” 一旁的兄弟眼眶湿润,呸声笑道:“小子,最好老老实实活着,老子都指不定怎么死,别报这希望。” 城门的另一侧,管亥气急败坏的望着一个个从城墙坠落的军士,猛地抛下手中的攻城凿,远退数步向城头望去。 “北海这么点守兵,你们这群废物还真就攻不上,他奶奶的,我自己上!”管亥看了看遍地的死尸,随便拿了根长叉,便准备顺着云梯爬上缺口。 然而一句惊慌的大喊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 “老老大,大事不好了老大,你,你看那边!” “说了多少遍,他奶奶的叫我将军!” 管亥一脚踹开那人,向着西方望去,此时离破晓已远,正午未到,远处模模糊糊一排影子快速的接近着。 管亥也算驰骋沙场多年,一贯有自己的理念,所以才能这么快纠结部众,然而他更丰富的经验和宝贵的财富,却是他的眼力和判断。 “他奶奶的,这是大军啊,那个突围的将军率军回来了!”管亥一声大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咬了咬牙,现在撤走不是个事,眼看着北海就要被攻下,纵然回光返照,又能撑得了多久?只要有了城池,他们黄巾军终究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到时候才能在这个天下有插脚的资格。 第七十九章 ·解围北海 下 但是那个突围的将军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不说别的,肋下新添的伤痕,便是那人一箭擦过产生的。(..tw好看的小说)管亥都不敢想象,若是那人一箭射入他的胸膛,会是怎样的情况。 “射箭的兄弟们,别射了,都捡点兵器跟我来!”管亥终究还是没有经住诱惑,一声令下啊,带着数千兄弟浩浩荡荡冲向迎面赶来的骑兵。 “骑兵势大,不能让他们冲起来,都给我射!”管亥好歹也是见多识广,明白骑兵冲锋的厉害,一时间弓手们纷纷又拿起背后的弓箭,张弓就准备射。 然而管亥瞪大了眼睛,那些马上的骑士,竟然全都松开了双手,一样张弓搭箭准备回射。但是松开了双手,战马怎么可能还是跑的这样平稳,这需要怎样的骑术? 然而黄巾残部之中不乏悍勇之辈,自然有些人不知道太史慈的厉害,更是有些老兵懂得拿着枯藤编成的盾牌顶在前面不要命的冲上去。 “偃月,冲锋!”领军的红脸长髯大汉双目陡睁,一声令下,一波骑射之后,骑兵猛地急速前冲。 关羽丹凤眼中闪烁着寒芒,手中青龙刀随着骑兵的阵势变化,当先成为偃月阵最锋利的刀芒。迎着大军而上,一般都用矢锋之阵,然而关羽相信自己的刀,更相信刘铭给骑兵配备的三样利器。 果然,甫一交锋,黄巾兵便被巨大的冲力生生撞飞,老兵们虽然斜斜蹲下,希望以滕盾来侧撞飞马上骑兵。然而有了马鞍马蹬之助,老兵们没有那般大的力量撞到马匹,便再也无能让骑士飞出。 若是用平滑盾牌,还有可能将战马倾翻,但是藤盾却是没了这个可能,估计会被战马一脚踏成肉泥。 一时间,敢于冲上的黄巾兵便十去其七,剩下的略具武艺,躲过战马冲锋,高举藤牌挡住骑士攻击,力砍马腿! 沙场上烟尘四扬,马嘶鸣人惨叫,战马零星的倒下,冲上的黄巾军却已近乎消失。剩余的几名悍匪,仍旧抱着杀一个回本杀两个便是赚的心思,其中一人已经砍翻了三名骑士。 沙尘中也不须辨认方向,头上顶着藤牌,就地滚翻便径直向马腿砍去。那悍匪感到头上风声呼啸,心中冷笑不已,一般的刀枪又岂能对藤牌有所伤害? 就在悍匪狞笑着想把马腿砍断,继而一刀结果了那骑士的时候,突然感到手上一轻,继而看到一蓬血液高高飞起,像风声一样。 “砰”的一声,悍匪咽喉被割开,重重倒地。 关羽看都不看,一夹马腹,再次奔驰而出。丹凤眼迅速锁定了剩下的几名悍匪,手中青龙偃月刀几道刀光刹那间闪过,大半悍匪顿时身首异处,死都未能想通是什么样的刀才能砍穿藤牌。 然而又岂止一柄大刀,还有一杆长矛,虽然捅不穿藤牌,但也根本无视藤牌。张飞大笑大叫着,硬生生连人带藤牌一并挑起,高高将那幸存的几名悍匪挑飞,看都不看转身奔向下一个。 从数丈的高空中坠落,即使有不死的,也被刘铭趁机猥琐的补一刀给绝了后患。 战场另一侧,陡然间又有一道寒意在管亥心头升起,管亥看也不敢看对面谁瞄准了他,他已经确定这样的军队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风紧,扯呼!” 管亥一声大喝,终于还是没忘记提醒一句,自己连滚带爬的当先后撤。也正是因为这连滚带爬,太史慈没有料到,一弓五箭还是堪堪擦着管亥的身子溜过。 只是剩下的黄巾军便没有那么好运,纷纷中箭,回射的箭矢没几个射中要害,反倒是一心想着逃跑,将后背都卖给了敌人。 管亥不是不知道面对骑兵最好不能跑,但是现在不跑也是死,干嘛不跑? 毕竟有武艺在身,管亥一溜烟跑到了城下,城头上早已是一片欢呼,武安国大笑声更加肆无忌惮,孔融半生泪一时涕下。 黄巾军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见管亥前来慌忙想问一问。 “老大,情况怎么样啊老大?” “都说了叫我将军!” 万般紧急之下,管亥还记得纠正属下,继而逃跑的步伐突然顿了一下,回头看着惊愕的黄巾军,和那些越来越近的骑兵。 那些骑兵里,有那用银枪双戟的突围猛将,更有快刀和长矛如同收个生命的利器。 管亥惨然一笑,大喝道:“兄弟们,这次是管某对不起你们了!” 黄巾军内顿时一阵骚动,嘈杂声里竟然骂的少,反而大多是不怪罪管亥的声音多了起来。 这让正在拿着单刀熟悉着马术,镫里藏身斩人头的刘铭微微一滞,对那个管亥更加感兴趣起来。 然而一声大喝之后,管亥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刘铭一路上已经跟太史慈请教了不少东西,自认眼神已经比以前好了太多,懂得如何聚散凝神,明明记住了管亥的模样,但放眼望去却真的再没发现。 不过此行是为了解围,不是为了管亥,刘铭轻重缓急从来还是分得清的。单刀扬起,笨拙的出手让受力面大,出刀不快,砍去的方向更是很难算作要害。一名黄巾军自以为发现了软柿子,横枪便要一格一戳捅死刘铭。 不曾想刘铭出手笨拙,刀锋斩落的那一刻却异常惊心动魄。 一道被沙尘遮蔽的刀光闪过,木质的长枪断成两截,单刀狠狠斩在黄巾军的肩上,刘铭神色如铁,猛地压伤全身的力量,刀光再绽! 血色的刀光划出一道弧线,那名想捡便宜的黄巾军被一刀生生砍成了两截! “战场便是如此,要么胜,要么败,败,就是死。” 刘铭没时间发感慨,又有无数的人想趁他力弱的时候跟上一个人一样捅死他,他只好将感慨留在心里。 他还有另外一句感慨,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那些想杀他的黄巾军,都被他身后的兄弟,身前的叔伯斩杀殆尽。就如同他们想攻打的北海,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刘字营救了下来。 “贼酋跑了,兄弟们杀啊!”张飞嗓门极大的一吼,奠定了这场战役的结局。 他们输了,他们死了。 城外遍地死尸,城头上痛哭欢呼。 第八十章 ·病重的太史之母 城门缓缓打开,血腥的空气顺着风扑面而来,没有人嫌弃,城门中的士兵迎接着他们凯旋的影响,将刘铭一行人迎了进去。 没有方才声浪一般的欢呼声,只有静默无言的一双双眼睛,满是灼热的望着进城的援军。这是刘铭第一次感受到万众瞩目的感觉,那些眼睛像是一双双闪光灯般对着他们,放佛他们就是这一刻主宰这座城池的主人。 “融妄自尊大,贻误战机,致使北海军民死伤,几乎沦丧城池,万死难赎其罪。幸而诸位相救,融拜谢诸君。” 孔融跌跌撞撞从城头上奔下,想着进城的士卒和当先的关张太史深深一躬,把太史慈都吓了一跳。孔融书生傲气,对百姓自然宽厚仁爱,可是对杀伐的领军之人却一贯不假辞色,如今情势变化,连太史慈都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关羽三人转瞬下马,他们当得起士卒百姓的谢意,却当不起孔融一拜。 伸手扶起孔融,关羽叹气道:“孔北海仁义之名,渊博智识天下共知,如今世道丧乱,又岂是孔北海能一人承担?若是过错,我等都有过错,便让我等以血偿还罢了。” “关将军说的不错,孔府君一介书生,能不惜以死报国,城头之上若非孔府君激励士气,怕是撑不到诸位到来了。”武安国腿上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的走了下来。(..tw好看的小说) 刘铭在军中遥遥望见,冲着武安国咧嘴一笑,武安国含笑点头示意。 若非刘铭给的勇气,武安国当真不敢确定自己能否站得起来,若是自暴自弃难保北海不会有失。 刘铭抠了抠鼻孔,感觉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本来按他的认知,这一战不管是因为谁,总会是这种结果。 只不过看到遍地的死尸,他的心情实在也轻松不起来而已。 城内百姓也渐渐冒出头来,从各个街道里走出,欢呼着凯旋的勇士,城外的残骸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彻底冰冷。 众人归营之后,孔融本来也就没有时间去准备什么酒菜,只能带着众人粗略的吃了点。谈笑正欢间,孔融脸上的抑郁之色始终不减。关羽身为援军统领,心高气傲也分对人对事,此时见孔融抑郁,也沉声问道:“孔北海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羽虽不才,可若是手中大刀也还有几分分量。” 孔融脸泛苦笑,摇了摇头,望着太史慈道:“太史将军,融愧对于你啊。” “孔府君说笑了,家母深受孔府君恩德,在虎牢关下又庇护慈不受人缉拿。说起来,也该是我不辨方向,耽误营救北海,是我对不起您啊。”太史慈羞愧说着。(..tw棉花糖小说网) 孔融仍旧苦笑着,摆了摆手道:“太史将军,的确是融有负于你,令堂如今就在这北海治所,剧县城内了。” 太史慈眉头皱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手中竹箸坠落案上。 “令堂今日神色抑郁,周身经络淡青,浮于皮表。融不知令堂所患何病,又恰巧遇到管亥率贼兵攻打,将令堂接到此处,让人请疾医看病。谁曾想……谁曾想那医者竟说令堂患的正是谈虎色变的伤害瘟疫。”孔融话语一顿,无限唏嘘。 太史慈陡然长身而起,桌案震动,连几样饭食都快震落在地,强自镇定道:“孔府君,家母病重,慈无心饭食,还是先请告退了!” 太史慈语气虽然还算温和,然而话里的不满任谁都听得出来,武安国连忙在一旁起身按住,苦笑道:“子义莫急,孔府君岂是那样不分情理的人?前几日乱兵不再攻城,而是驱赶流民砍伐树林的时候,有一名百姓入了城,跟孔府君说既来之则安之,请求给城内看病,一日之间看遍城中病患。而令堂,也被他断定不是瘟疫,只可惜那个人现在还没有把握治好令堂,所以孔府君才没有说而已。” 太史慈这才平静了一点,向着孔融抱拳道:“孔府君,方才是慈鲁莽了,只不过那人是否可信,医术如何?” “那位医者,便是大名鼎鼎的华佗先生,子义大可放心。令堂的病情虽然奇特,可在华佗先生手下,必定会药到病除。”武安国拍拍太史慈的肩膀,好爽的安慰着。 一旁的刘铭看着心中叹气,以太史慈的性格,估计这时候八成在想“那不是你妈!”。 好在太史慈还没有说出口来,神色间仍旧有抹不去的忧愁和烦躁,落座之后狠狠灌了两口酒,一言不发。 张飞和关羽想说什么,可是本就置身事外,也不好多说,颇为尴尬的坐在席间。 “砰”的一声,太史慈一口干了剩下的小半坛酒,空荡荡的酒坛在案上咚咚作响。孔融神色也变得十分尴尬,起身对太史慈道:“太史兄弟,不如我现在带你去见见令堂?不过你可要小心为上,华佗先生也有可能判断不准的,那万一真的是伤害瘟疫……可就……” “孔府君,那是我娘!”太史慈语调低沉,却是不容置疑。 孔融叹了口气,摇头道:“子义当真世间孝子啊,我这便带你前去。” “不用了,既然孔府君都觉得可能是伤害瘟疫,不用以身犯险,给慈指条路,我自行前去就是。”太史慈淡淡说着,似乎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孔融却在太史慈的话里,听到了他一直不想听到的疏离。 风声轻啸,得胜的士兵看到领军的将军和府君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四处指指点点连分庆功的样子都没有,大人物的心思果然很难揣摩。 “太史兄,我跟你一起去,要不然以你的方向感,恐怕绕了北海一圈,也不见得能找到伯母。”刘铭摸了摸鼻子,笑着站起在太史慈的身旁。 一席人顿时色变,看着众人阴晴不定的脸色,刘铭笑道:“就算是伤害瘟疫,各位为留有用之躯以求后报是应该的,可是我不怕。老张你别急着说话,我不是说我日后就没你们有用,只是说瘟疫这种恶魔,在降临人身上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我在平原已经有过一次,所以它对我已经没用了。别问我从哪里知道的,你们谁知道我怎么知道曹操生平,虎牢关内部人员部属的么?很多事情,你们选择相信就可以了,对不对三叔二叔?” 顿了一顿,刘铭又转头望着孔融和武安国,“孔府君,学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还是懂的,不会轻易犯险。武安兄更应该知道,我还有美人相候,不会那么孟浪的,所以……太史兄,我们可以走了?” 太史慈定定的望着刘铭,看的刘铭很不自在,勉强笑了笑道:“太史兄,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臭小子!”太史慈展颜一笑,一拳捶在了刘铭胸膛上。 第八十一章 ·悬壶和济世 北海治所,剧县城外厮杀惨烈,可城内却没有收到多大的损伤,城中百姓也有不少历经战乱,除了一开始的惊慌之外,现在大多又已平复下来。(..tw无弹窗广告) 在城北的一片空巷里,终于找到了孔融所指的那个院子,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太史慈眉头微皱,跨步便走进庭院。 这么大的药味,让刘铭也觉得奇怪,无论古今,总不会有什么名义用上这么一大堆药的吧?难不成,华佗也浪得虚名? 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抛出脑外,刘铭也跟着太史慈走进了庭院。 刚进院子,便看到太史慈驻足庭中,对面站着一个白发老者,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然而此刻双目之中满是疲惫,精神抑郁。 “华先生,家母不知病况如何?”太史慈进门便看到了出来的华佗,问了一遍后发现华佗竟全无反应,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华佗皱眉道:“都到这时候你才来,还真被那些庸医说的瘟疫吓住了?身为人子,别说不是,就算真的是瘟疫,你也早该来了。” 太史慈有些汗颜,躬身一拜道:“先生教训的是,不知家母到底患了何病?” 华佗叹了口气,仍旧不说。 “华先生,太史将军是去了平原请援兵,如今城外黄巾贼大败便是太史将军的功劳。”刘铭开口向华佗解释着,高人一般脾气也会古怪一点,不解释清楚终究是个麻烦。 华佗抬头看了刘铭一眼,苦笑摇了摇头,“老夫不是为了摆什么架子,太史将军劳苦功高,老夫失言了。不过……实在是老夫也无能为力,不能查出夫人是患了何种病症。” “华先生竟然也不知道?”刘铭惊讶道。 太史慈更是握紧了拳头,望着华佗眼里满是恳求,“华先生,您熬了这么多药,总有一种能治得了家母的病吧?” “庸医治病,才只会乱用药,都是城内庸医忌讳瘟疫二字,才置办了这么多药品。”华佗望着太史慈,神色疲惫道:“抱歉了,令堂病重而佗无能为力,太史将军若有何责怪,在下毫无怨言。” 太史慈看到华佗一脸的落寞,又如何能多说什么,勉强抱了个拳,走向屋门之中。 “没想到,没想到我华佗救国不成,救不了天下人心,如今救民治病,都难以奏效了。”华佗仰天长叹,悲声摇头慨叹着。 刘铭站在庭中,进退失据,本来他以为若真的是华佗,那治病肯定手到擒来。如果不是华佗,又怎么可能坦然救治一城病患。 “华先生不必过虑,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尽人事听天命就好。”刘铭上前安慰着华佗,一边又想着太史慈出来之后要如何安慰。 华佗望着刘铭,双目之中陡然神光湛湛,一把抓住刘铭的手道:“是你?!你父亲也到了北海?如果是他,或许还有办法!” 刘铭惊愕的站在原地,默默摇了摇头,“先生,家父还在平原,并未前来北海……先生认识刘铭?” “刘铭?”华佗皱了皱眉,继而退后几步,望着刘铭上下打量,终于颓然道:“人老了,眼神也不好使了,没错,你不是他。.tw[棉花糖小说网]” 刘铭实在受不了华佗的哑谜,苦笑道:“先生,若是不弃,不如先跟在下说说太史兄母亲的病情吧,虽然多半没用,不过……” “好,我告诉你!”华佗相斗没想,孤注一掷般望着刘铭,把刘铭都吓了一跳。 他莫名想起了郭嘉,那个隐居结交豪杰的人,和华佗似乎都同样把他认成了谁。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看样子似乎那个人的父亲也很厉害,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病人经络浮于表皮,心情时而抑郁时而烦躁,面色苍白,时常昏厥。脉象虚浮,却也不是虚火旺盛伤及肝脾之事。更非伤寒瘟疫,否则以瘟疫之烈性,绝对不可能平安至今。”华佗望着刘铭,见刘铭认真听着,便也更加聚精会神道:“我也问过病人,孔北海照料的很好,从不缺面饼肉食,往日也多在海上打渔为生,多食鱼肉。鱼肉性温凉,孔北海送来的肉食大多温和,不会有什么冲突。可是看情况,若是再不能得到治疗,病患会更加严重,乃至……” “先生,先生!家母突然晕了过去,还请先生救家母一命!”正在华佗说话间,太史慈突得从房中奔出,猛地单膝跪地便向华佗拜去。 华佗慌忙伸手扶住,也来不及多说一句,大步向屋内走去。 太史慈也想进去,被若有所思的刘铭一手拉住,“太史兄,先不忙进去,方才先生已经说了,令堂时有昏厥,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 “刘小兄弟,此时还有什么比家母的性命更加重要?”太史慈挣开刘铭的手,便要进屋。 刘铭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太史兄,你这般进去,难道就能帮上忙了不成?” 太史慈顿时驻足当场,双拳死死握着一直不曾松开。 “太史兄,你若是信我,就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不信我,就当我废话了。”刘铭郑重说着,历经战火的少年一步步成长着,“太史兄,你从年少至今,家里对你怎么样,有没有瓜果蔬菜多吃?” 太史慈握着拳头,闭上眼睛长长吸了口气平复着心境,“我幼年丧父,家母对我一向极好,东莱不是没有饥荒,可是家母常年在海上为我打渔做饭,从未饿着我。纵然我年少贪玩好吃,从林中摘得的瓜果,家母也全都给我,只煮着鱼汤度日。前些年……” “不必说了,我大概有办法治令堂的病了!”刘铭一声断言,不禁惊呆了含泪追忆的太史慈,更是惊住了刚刚施针稳住太史慈母亲身体的华佗。 坏血症,常年在海上行走讨生活的人经常会犯的病症,当年航海之中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可是没有想到仅仅在海边上的渔家,竟会因为贫寒而也得了这种病症。 “刘兄弟,若是你能治好家母的病……” “太史兄,你我即是兄弟,何必多说?”刘铭看着满含热泪转过身来的太史慈,诚挚说着,“其实令堂的病并不难治,有华先生在此,稳住令堂的病情和身体,多吃些绿叶蔬菜和水果,三月之后应该好转无虞。华先生,你保住太史兄母亲性命两三日,该有所把握吧?” 太史慈又匆匆转头望着华佗,看到华佗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刘铭也暗暗点头,人体消化功能各有不同,太史慈母亲的身体,肯定比寻常人差,一日的饭食,能在三天后起作用也是意料之内,三日之后,坏血症至少不会再次恶化,到时候便该会渐渐好转了。 “刘小兄弟,这个办法,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华佗医者之心,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手段,于情于理总该问一问。 刘铭能怎么说,只有苦笑道:“从何而来,先生你不必知道,或许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先生日后努力去做。” “刘公子但说无妨。”华佗心事似乎顿时去了大半,那股自信洒然的仙风道骨范儿又显现了出来。 刘铭沉吟片刻,缓缓道:“如今伤寒瘟疫流行,我虽然不知道该如何治疗,但我多少知道些防治的办法。当年匈奴人将病死的牛羊投入水源,使得军中瘟疫横行,可见卫生至关重要。哦,对,卫生简单来讲就是要干净。无论如何,水源要干净,人穿着要干净,身上更要干净。最好在每个城镇乡村都设排泄之处,然后将排泄物当肥料用,期间处理的人,便该给与工钱结算。规定百姓几日一洗澡,饭前洗干净菜,水一定要烧过,这样至少能将疫病传播降低。现在虽然是乱世,可乱世人口越来越少,也不是各方豪雄所愿意见到的。先生游走天下,名望又够,正是完成这济世任务的不二人选啊。” 华佗怔了片刻,抚须大笑道:“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不如今,古人诚不欺我啊。太史将军,你大可放心令堂的病情了!” 第八十二章 ·试箭 偶尔悬壶,刘铭还是可以仗着微博的知识碰碰运气,济世这种功夫不是华佗这样的人是做不来的。刘铭能有幸在里面出一份力,自己便觉得很知足了。 当他听说因瘟疫而大片大片死去数百万人,乃至千万人口的时候,心中不禁发寒。如果说战争即和平,那么这种病魔的追杀,除了可以灭亡一个种族和文明之外,没有其他的作用了。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太史慈的母亲果然渐渐好转,华佗带着刘铭告诉的几句话,已经准备好要揣着拯救大汉子民的执着离去。关羽张飞也早在刘铭决定留下治病的三日之后,看到太史慈母亲状况是否平稳,便准备离去。 年迈的妇人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执意要向刘铭和华佗亲自拜谢,太史慈苦劝不住,差点让老妇人追到城门外大军动身的地方。 好在刘铭要跟着太史慈学箭,接着从城门回转,突然看到一个老夫人冲他就要跪下,吓他个半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铭受不得您这一拜啊。”刘铭伸手要扶,可是看着妇人坚定而感激的目光,顿时觉得无奈起来。 妇人声音还有些颤,语气却很是平稳,“老身平日里不受他人恩惠,有恩必报,无论山高水远。可是公子和华先生救老身性命,无以为报,这一拜,公子当不得,老身心里也难安呐。” 刘铭苦着脸看向妇人背后的太史慈,太史慈虽然担心母亲的身体,可还是望着刘铭点了点头。 刘铭的世界观顿时崩溃了,果然是什么样的母亲才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啊,在恩义面前,什么老幼尊卑都当不得数了。 可是那对母子不在乎,刘铭可不能不在乎,这样一个中年得子含辛茹苦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的母亲,还是教育成太史慈这种儿子的母亲,他打心底里敬佩。 于是“噗通”一声,刘铭顺势一并跪下,冲着老妇人正色道:“大娘您这是何必,我跟太史大哥情同兄弟,我自幼丧母,诚心将您当母亲看待。儿子救母天经地义,您这么一来,我可万万当不起,还是说,您看不上我,小子不配当您义子呢?” 老妇人连连摆手,忙道哪能呢,却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刘铭哈哈一笑,起身顺便将老妇人扶起,“既然如此,您还跟小侄客气什么,快快回去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老妇人盯着刘铭看了两句,直到眼里都看出泪来,才抿着嘴笑了笑,“好,好!子义有你这样的兄弟,我放心。” 太史慈扶着回转的老夫人,扭头向刘铭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带着母亲回了那个小院子。 “刘贤侄,方才一席话说得好啊,玄德仁义之名果然名不虚传。”随着刘铭之后回转的,自然还有孔融,此时洒然走出来,抚髯欣慰笑道。 刘铭一阵无语,这跟自己老爹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也该是我自己自谦说出来的吧?难道不该孔融说贤侄你很好,我才说哪里哪里,都是老爹教育的好么?太不安套路出牌了吧? 看着刘铭貌似含蓄的笑容,孔融更是欣慰,上前几步道:“这几日来,融深知自己短于军务,而政略方针早已下达,没有太大的事情不会找我,垂拱而治方为大道。所以闲下来的时日,融也有意治学,不知道贤侄有没有兴趣过来听听?” 刘铭有些发呆,不知道原来孔融还办过学,抱拳笑道:“乱世之中,有以武安天下者,大浪淘沙,会成为新的君王。更有悬壶济世的,像是华佗先生,医者仁心。然而炎黄文明能历经数千年薪火不绝,还是因为有孔府君这般醉心学术的人,薪尽传火,方能代代不绝。” 孔融眼眶泛红,一把抓住刘铭的手,哽咽道:“说得好,说得好啊!融本以为此生所学足以报国,如今才知道见识短浅至斯!当年东周列国战火纷飞,孔子继往开来,大兴私塾,方有今日忠义信笃。融虽不才,也愿联络四方好友,共襄盛举!” 刘铭点了点头,这么有学识有坚持的人,纵然有些错误,又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但是只要他在胜利的时候不要太得意,他一定还是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不过刘铭没有想到,孔融的这一番事业,就是以他为第一个人开展了起来,甚至已经去信给辽东的几个朋友,要来办学。 于是刘铭又回到了在平原一样的生活,除了跟着太史慈去山里练箭,就是跟着孔融这个大儒从头开始钻研四书五经。好在前世也算对古文献有点兴趣,看了不少后人见解,民国学者的批注,勉强能跟的上。 然而在太史慈和孔融看来,这岂止是跟得上,简直就是逆天的天才! “学箭,你的基础已经有了,在平原日日练箭的刻苦正是第一道的功夫。但是要练成真正的神箭,除了你的那把子力气,还要有些别的。”太史慈手把手的教着刘铭,似乎真的把刘铭当成了弟弟,又在此之外多了分敬服,“你闭上眼,感受这附近还有些什么?” 刘铭没有闭眼,仍旧睁着,毫不犹豫道:“还有风,当一个射手不考虑风,他的箭永远不会准。” “你若是会用风,你便算是入门了,可风一样是外力。如果说你的刻苦和力量是你自身的基础,那么会融入风中,便是外力的基础。”太史慈有些诧异于刘铭的悟性,随即想起这个少年给他的太多意外,也便笑笑继续说着,“还有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关乎你的心。听起来,哦对,用你的话来说那就是扯淡。但是实际上,为何两军交战要有气势,高手过招要有一定的心境,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拍了拍刘铭的肩膀,太史慈便自顾自拿着弓箭去现身说法了,“我不太懂得教人,所以你要自己多看了,或许当你练成的时候,你的轻浮会再去一层。” 说着,太史慈手中的弓箭缓缓拉开,刘铭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着,以往太史慈拉弓开箭从来没人察觉。只是尖啸掠过,你已经中招了,除非跟管亥那样饱经沙场的宿将才能被瞄准的时候就动身滚开,否则非伤即死。 太史慈站的笔直,目光慢慢的锐利如鹰,却远比鹰还要锐利。鹰的目光如果说只有锐利,太史慈的眼睛里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当弓如满月的时候,太史慈身上似乎真的有了一股无形的气势。 刘铭呆呆的望着,突然感到太史慈好似山一样的在他面前,就如同今日上午,孔融站在庭院里,跟他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时一模一样。 “嗖”的一声,利箭飞出,穿过停在树枝上的飞鸟,带着血花死死钉进树里。 “你懂了么?”太史慈的声音低沉,浑不似开箭之前的温和。 刘铭恍惚间若有所悟,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太懂。” “你若是现在就懂了,我也不用苦练这么多年了。”太史慈微微一笑,山岳般凝重的气势陡然散开,树林中鸟雀这才猛地飞起。 刘铭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切,心道这一定是巧合。 “关将军很傲,张将军看似很鲁莽,其实……” “其实他很聪明,我知道。” “现在我算是你先生,我说话你再插嘴我便罚你射箭三千。” “……是!” 太史慈这才续道:“其实,张将军心中也一样很傲,像他们……或者大言不惭我再加上我自己,都跟孔北海是一样的,都有一股傲气。你小小年纪也有,可是我们都不同,跟玄德公也不同。我们几个粗人,是手中的兵刃给了我们超乎常人的信心,孔北海再过十几年,恐怕学识足以成为一代宗师,而你父亲……则是包容天下的心胸。他不同意很多人的做法,但是他都能够包容,都能够原谅,我相信若是我对他有什么误会,打了他左脸一巴掌,他可能连右脸都伸过来。” 刘铭听着撇了撇嘴,心道那个督邮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太史慈或许是看出了刘铭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但是如果换了旁人,玄德公看不起的人物或是近乎不配活在世上称人的家伙,一怒而血溅五步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玄德公日后有所成就,我相信这才是仁义王道。” 刘铭在树立林听太史慈纵论身边人物,恍惚间又明白了什么,那是一股对箭术的自信。就如同孔融深信着胸中那股浩然正气,哪怕明白了浩然正气不能退敌,也坚信这是他们该有的士人之魂。 “太史大哥,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刘铭看太史慈似乎想着自己老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心中一阵激动,跟太史慈低声说道。 太史慈愣了愣,转过头去望着刘铭,“你刚才说你明白了?” 刘铭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太史慈,坦然的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看了那么多小说的人,这种事情绝对不是第一次听了,只是第一次见到而已。 但是在无书可读的大汉中平六年,太史慈惊愕了。 “那好,你去试试,若是不成,还是射箭三千。”太史慈不知道该抱有着怎样的心态,挥手就让刘铭自己去试了。 刘铭点了点头,拿起弓箭深深吸了口气,瞄准太史慈射出的那支箭,缓缓拉弓。 就在那一瞬间,太史慈神色陡然一变,刘铭身上那股极其单薄的影子,旁人看不出,苦练了近二十年弓箭的他如何看不出?! 那是一种对自己手中箭的完全信任,那是一种对自己手中弓箭的敬畏,更是敬畏后无比的坚定。 这样一个少年,怎么可能体会得到他射了无数支箭,消磨二十多年时光才体会到的东西? 好在下一瞬间,刘铭就颓然的垂下了手中弓箭,回头苦笑道:“太史兄,一千支箭行不行?” 太史慈长出了口气,看着刘铭怎么看心里都不平衡,忿忿道:“不行,就三千!” 树林里刘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自己,而那个麻烦就来源于孔融正在写的书信。 他写信叫来的几个大儒,其中就有正在辽东的华歆管宁……至于邴原,不用写信,人家就在这北海的治所,剧县城中。 当年被提着血淋淋人头的刘铭冷嘲热讽骂走的三人,即将要来北海协同办学,而孔融这几日突发奇想,觉得刘铭记性很好,还能举一反三,颇有意动让三人一并教授刘铭。 虽说学者一般精通一到三部经书便足以开宗立派,可孔融更有另一种心思,给刘铭奠定儒学各部经典的基础。凭着刘备师承卢植的关系,日后一封荐书,卢植的师弟、当今头号大儒郑玄传授刘铭,当真能将儒学开辟另一经典也或有可能! 竹简递出,兵士快马奔走,望着另一片墨迹未干的布帛,孔融满脸笑意的收了起来,带着满满走向了邴原的家中。 第八十三章 ·又见一龙 三千支箭两天射完之后,刘铭的双臂已经几乎抬不起来了,而等到太史慈把他带回北海,睡了一觉之后才明白噩梦真正开始。 孔融一脸笑意的等着他去进学,扶起神色尴尬的刘铭,指着脸色发白的邴原道:“这位先生是融说联系一并办学的大儒,名曰邴原,字根矩,这几日会教你《大学》之道。” 刘铭很尴尬的上前施礼道:“邴先生……许久不见,向来可好啊?” “托公子的福,还能苟活几日。”邴原沉着脸,良好的教养让他还不至于离席而去。本来对于孔融唤他来办学,他是满心欢喜的,又听孔融说有一个好资质的学生,更是欣喜。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少年。 不过有刘铭当年跟他们说的话在前,邴原也不否认这少年的确天子聪颖,可是那份不尊长辈的口气和自负的脾性已经先入为主了。后来虽然自认当时教训的口气有些目中无人,管宁深以为憾,可邴原终究觉得,这个少年当日过失更大。何况年纪轻轻,就提着人头,想来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后代。 孔融这才发觉堂中的气氛有些古怪,似乎二人早已相识,还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 “根矩,原来早先便与阿铭相识,想必教起来更是容易……” “抱歉了,文举,这位公子的学识自成一派,不是邴某能够教的了的。”邴原拂袖站起,望着孔融赔罪施礼道:“当年曾在平原与这位公子有一面之缘,当时这位公子手提人头,无视我等好言相劝,出口成章堵得我等好不尴尬。[..tw超多好看小说]如今幼安还时常询问此子所说言论,不过私以为提着人头纵论儒家经义的,呵呵,在下教不起!” 孔融怔了怔,伸手欲拦,邴原望了眼刘铭,发觉刘铭竟然一脸坦然。又想起当日华歆自谦的话竟被这少年狂言应承,不禁一怒拂袖离去,看都不看孔融伸出的手。 刘铭本来还有些尴尬,此时却转成了一腔怒气,自己当日的确有些不妥。可是正要跟姬野分离的时候,又是这几人上来便告诫要怎样怎样,怎么不见大儒们有人说刘邦当年“大丈夫当如是”的不对? 纵然不能一笑揭过,也不至于再见面时心中还有这么大的怨气,硬是凭着教养好好应对了孔融一番再拂袖离去,跟伪君子有什么区别?学问好又有什么用,前世见过的听过的砖家海了去了。 “孔府君,当年铭年少唐突,给邴先生留下恶劣印象,现在恐怕也难以纠正了。”刘铭看着一脸颓唐的孔融,怒气又慢慢平复下去,低声说着。 孔融叹了口气,摆手道:“邴原为人清雅,可就是坏在太过迂腐上,治学若是迂腐,恐怕再难有所寸进。” 刘铭万万没想到孔融竟然没有怪罪他,而是说起了邴原的不是,难道已经放弃了说服邴原一并办学不成? “不过根矩自己也该早有所悟,或许你便会是他的磨刀石,等着吧,若是你们没有这个矛盾,或许他还不会来。(..tw棉花糖小说网)可是如今他必定前来,也必定倾囊相授。我因为战事突破了自己,他若是也能破了自己的心障,学问治事,都必定更上一层楼。” 孔融颓唐了片刻,脸上便又浮现起笑容,回头望着刘铭笑道:“只不过可就苦了你,他一旦倾囊相授,你若进境缓慢,可太让老夫损面子了。” 刘铭瞪大了眼睛,“孔府君,您一代学表,还在乎面子?” 孔融也是狠狠瞪了一眼,“人活一世,谁不争个面子?我已经不求闻达于诸侯,不求治世当道,唯求办学造福后世,当世所求的,不就只剩下了面子?哈哈……” 孔融大笑着,抚着长长的胡子,像个孩子般的走出了庭院。 剩下屋里的刘铭无力的苦笑着,重复平原的生活也就罢了,可是这似乎不是简单的重复,貌似要加了十倍负担的重复才是真的。 果然,第二天邴原整理好衣衫,又施施然踏进了孔融的院子。 “府君,昨日是原唐突了,还望府君恕罪。”邴原此时的谈吐风度,完全不像昨日那个气量狭窄的书生,让刘铭看的嘴角抽搐,打定主意以后千万不能惹读书人。 孔融笑着摆手示意没事,以后共事的日子还长着呢。 接着邴原又像刘铭施了一礼,吓得刘铭慌忙跳到一旁,邴原失笑道:“昨日原回去之时,碰到一位西域僧人,说在下着相了。恰巧回去收到幼安的信,信中对公子所说四句话大为推崇,只是不知道他所解出的意思是否是公子所说的。相比之下,原只是执着于公子的失礼之处,未免贻笑大方了。” 刘铭尴尬的笑笑,小心谨慎的说着,“其实管先生如何认为的,多半就是对的了,小子胡言乱语,怎么能当真呢?” 邴原摆了摆手,转头望着孔融道:“府君一定不知道我们因何结怨的,其实不过是因为当日见到刘公子跟另一少年相约,足以为大汉百姓谋一福祉。我等四人觉得这少年大言不惭,于是想劝他们不要好高骛远。结果这位公子出口成章,倒让我们惊讶了。直到昨天,我才被人点醒,其实所谓失礼,那是对世俗中人所言的。” 邴原顿了顿,低头笑道:“当年西楚霸王,高祖皇帝,口出狂言无礼之时,又何尝没有人批判过?然而最终西楚霸王推翻暴秦,高祖皇帝创数百年基业。最近我听闻刘公子在讨董卓一战中屡有惊人之举,更是敢率兵前来北海救援,想必当年的那颗人头,也并非良善人家了。” 庭院里冬风阵阵,刘铭心里听着都有些发寒,昨日邴原还对自己完全瞧不上眼,结果一日之间就瞬间换了一种态度。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换一个角度看一个人,差别真的这么大? “根矩,你有这样的转变,莫不是跟那个西域僧人有关?”孔融也似乎有所察觉,皱眉问道。 邴原的笑容骤然凝在脸上,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都滴下冷汗来。 “根矩兄,你这是……”孔融快步上前,刚要扶住,邴原猛地一摆手,喘着粗气。 “没事,没事,我只不过……突然间感觉那个僧人的模样在我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邴原抬起头来,满脸苍白。 刘铭惊疑不定,难道忘了一个人的长相就这么激动? “此话……当真?”孔融看起来竟然也颇受惊吓的样子,扶都忘了扶。 邴原此刻终于也镇定下来,重重点了点头,“我只记得那是个僧人,面貌已经全忘了,我从小读书过目不忘,见人识人也是如此,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候。我只记得那个僧人的眼睛,里面带着悲悯,似乎靠近他就能获得平安喜乐。他望见我,轻轻笑了笑,或许也没有笑,只是眼里在笑。当时我盛怒出门,他轻轻一笑,告诉我说施主着相了。我似乎恍然顿悟一般,回去想了很多,才有今日……可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一句话……” “因为……他高你太多,恐怕真的已经足以成为一代宗师。”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刘铭心中一紧,看到来人心中叫苦。 王烈和管宁站在门口,刘铭望过去的时候,正见到后面带二人来的将士默默退走。 第八十四章 ·水深火热 关于西域僧人的传闻,一众大儒谈论许久,也没有猜出是谁?反倒是刘铭感觉自己越发的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了,几个变态的先生以他们自己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里要求刘铭。 后来终于发现不靠谱的情况下,让刘铭隔一天再来审查进度。然而隔得那一天,正是刘铭要随着太史慈练箭的那一天。不知道几位先生是不是故意出气,就扔给他一群典籍让他自己去摸索,然后商讨着办学的问题。 终于,在背诵了《大学》之后,刘铭精疲力尽道:“几位先生,明日还要随太史师父去练箭,能否稍减一点课业?” 孔融整理着办学的资料,理都没理刘铭,邴原转过头微微笑着,“刘公子,现在你是我们的学子,这些课业都是我们当年做过的。不过论起学识,除了《大学》之后,彦方幼安都比我要好,不如你问问他们?” 王烈微微一笑,摇头道:“当日老夫好为人师,今日就不做多言了吧,好不容易真的作为人师,怎么能不好好教一教呢?” 刘铭顿时觉得人生没有了希望……而至于管宁,历史上的形象就一贯是个学霸,怎么可能会考虑他累不累的问题…… “彦方玩笑了,学问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们当日之所以敢出口指责你,虽有我们的错,可更多的是因为我们都已经初窥学问之道。”管宁抬头望了眼刘铭,捧着的书简从来没有放下,“可是听你你那四句话,我才真正知道,在学问一道上我们读不过初窥门径。而你若能将那四句话与儒家经典融会贯通,学问一道上你也算是登堂入室了。而以你的年纪,纵然记忆上差了点,可灵便通达比我们这些老人要强。” 刘铭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夸上一顿然后让自己干更多的活? 管宁终于放下书简,望着刘铭道:“我本来一直觉得,学问一道除了努力治学,别无他法。纵然有先贤在前,然而太多事情要自己去钻研。直到遇到你,我才突然发现这世上或许存在有天才那种东西,若是你能在三日之内明悟浩然二字,我便不催你背诵典籍。” “浩然……”刘铭嘴角抽搐着,太史慈让他领悟什么是该有的气势与傲,管宁让自己明悟什么叫做浩然。 这种东西要是那么容易明白,这世间的大儒也未免太便宜了吧! 刘铭起身合袖施礼,满是无奈的走出庭院。 就在刘铭离开的那刻,孔融慢慢停了手中的工作,望着另外几人道:“几位,当真认为此子是可塑之才?” 邴原微微一笑,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该给所有年轻人一个机会。” “我一向不是很有识人之明,除非在我家乡有过长时间的接触,我看不出太多。”王烈淡淡说着,他不同于管宁,来此多半是为了办学。 管宁望着刘铭离去的背影,微笑道:“我觉得,他肯定不可能现在明白何为浩然。” 此言一出,顿时堂中都静了下来。 王烈诧异道:“莫非幼安兄是想以此让刘铭潜心进学?” 管宁摇了摇头,邴原孔融同样疑惑不解,既然明知不行,又何必提出来呢? “因为我觉得,他可能会给出儒学的另一条路,另一条不仅仅是舍生取义,庶几无愧的路。”管宁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天地,叹气道:“如今天下纷乱,还不知战火将要绵延多久,每当乱世,便总有百家争鸣。那个西域的僧人,不用我多说什么了,还有太平道的教义,我曾看过五斗米教的经文。基于老子三千言,却又多变灵异之语,说是蛊惑百姓也不算,若能发扬光大必能开宗立派。到时候……儒家后继无人,只凭着一股浩然正气,纵然能绵延不绝,可终究……会变得再不像孔门正义。” “其实,现在便已经不像了,不是么?”孔融也叹了口气,感慨道。 王烈默然,邴原低沉道:“你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少年身上,未免……” “因为这个少年,将是我们教授的,日后还要托给郑公,为何不信呢?”管宁淡淡说着,没有转身,“何况,比他还有悟性的人,也已越发少见了。能在经学上有所见解的不少,能过目不忘的其实也不在少数,但是能独辟蹊径的,万中无一。” 堂中静寂,如花落无声。 树林中的太史慈听完刘铭诉苦后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刘铭的肩膀,笑道:“原来还有这么简单的方法,可惜我还要在你稍有所悟就给你射箭看着,否则我也让你自己一个人去玩。” “太史兄,你还是不是兄弟了?” “是兄弟,否则怎么会让你射三千箭呢?” 刘铭闷声射箭,再不出声,他不是不知道熟能生巧的道理。也曾经听人说过,很多话和道理你现在不懂不明白没关系,只要记住就好,迟早你会突然明白的。 所以让他射箭三千的太史慈是为他好,让他努力背诵典籍的先生们也是为他好。刘铭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只是几乎连一刻都不能放松,实在是有些撑不住。 何况……太史慈看起来已经完全对他能明悟那什么浩然的东西不抱希望,说他既然没事,就要天天来射箭,还让不让人活啊! 刘铭控诉一次无效后,就彻底放弃了,默默拿起弓箭,设想着对面是可恶的先生们,一箭箭泄愤的射去。然而却发现射的更差了,完全没有太史慈的神韵。 拖着疲惫的身子,赌气似的不让太史慈扶,眼睁睁看着太史慈竟然真的跑去照顾他妈了,嘴角抽搐的刘铭慢慢挪回北海。 一路上冷月升起,刘铭思考着人生,从以前的比干思考到以后的张巡,甚至于文天祥、杨涟这些耳熟能详的人物,可是向着半天,还是完全弄不懂什么才是浩然。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谓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刘铭一个人在路上喃喃着文天祥死后的遗言,感到满满的浩然正气扑面而来,但被自己一脚全都踹得灰飞烟灭。 他不是不明白那些人的伟大和一腔正气,可总是感觉代沟颇大,理解,明白,似乎完全是两回事。 刘铭越想越晕,本就疲惫的身子都快撑不到家了,脑中还在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着。 陡然间,一个平稳厚重的声音突然在空荡的街道上响起。 “舍利弗,幻如人,人如幻乎。我呼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辟支佛道悉如幻,正使佛道我呼亦如幻。佛无所住止,心无所住,不在动处止,亦无动处止。” 恍然间,如当头棒喝,刘铭呆立长街之上,喃喃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明心见性,亲民至善,何必非要劳心费神苦思浩然……” 第八十五章 ·文无第一 上 暗夜长街,刘铭喃喃笑着,蓦然抬头望着对面的僧人。那僧人嘴角向上弯着,不笑的时候都像是带了三分笑意,眼中更满是慈悲,让人望而生敬。 “多谢大师指点,小子明白日后何去何从了。”刘铭双掌合十,微微一拜。 僧人含笑道:“施主独具慧心,贫僧多嘴而已。” 刘铭望着那个僧人,明白这人一定就是点醒邴原的高僧,不敢怠慢道:“不知大师法号,今日大师指点,小子或许日后还须大师指点迷津。” 僧人笑着摇了摇头,道:“法号何必有,姓名何必问?你我有缘仍会相聚,何必执着于我?” “如果世上什么都问何必二字,大师又何必不说呢?”刘铭躬身问道。 僧人笑道:“施主说得好,不过贫僧所学存乎一心,名号无论说与不说,都是落了下乘。施主或许不信,贫僧都已经忘了贫僧的名号,最近以大汉语言念经,才忽然有了些印象。” 刘铭怔住,分不清这到底是僧人的托辞,还是真的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号。 “施主,天色渐晚,早些归去吧。”僧人微微笑着,合掌一躬,转身飘然离去。 “大师留步!”刘铭急忙唤住僧人,上前道:“大师前辈高人,小子本不该问,不过大师超凡脱俗,奈何小子却要在红尘中打拼。所以斗胆问一句,大师前来北海,意欲何为?” 僧人回过身来,含笑不语,从袖中伸出了一根手指。 “施主可见我这根手指?” 刘铭疑惑着点了点头。 僧人微笑着又将手指伸了回去,“现在呢?” 刘铭皱眉不语,不明白僧人又在打什么机锋。若是在后世,这样的僧人大概会被当成神经病关进精神病院,可是在大汉,哪怕是衰败的暮年大汉。对于学识,那都是一等一的尊敬,就连刘铭也明白。 可是他实在不懂僧人的意思,退步合掌道:“劳烦大师解释。” “我从何而来,所来何事,都不过因为我是你眼前所见,若你不见我又会如何?”僧人微微笑着,看着恭敬的刘铭很是平静,“无论你见或不见,总有一天会有‘我’来到此处,或许不是我,而来的地方也不是北海。但是我们要做的终究会有的,这是一种冥冥中的必然,你问与不问,又有什么用处?不如自己用心体察表象之内的东西,或许会有所明悟。” 僧人说完,合掌对着刘铭一笑,转身离去,只留下愕然的刘铭呆立在长街之上。 “我该问的,哪怕没有用,该问,便要问……” 半晌之后,刘铭脸上浮现起笑容,喃喃着,“原来,儒门经义是这样的,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蹒跚着终于回到住处之后,刘铭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睡得个天昏地暗。 一觉醒来,浑身还有些酸痛,就又被太史慈拉去练箭。午间的时候,被太史慈拖着泡到了浴桶里,听说药材还都是太史慈趁他学文的时候亲自摘得。药方则是跟在城里四处治病的华佗问的,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华佗便要离去了,用刘铭的心里话说当然要好好压榨。 刘铭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泡在了里面,肚子里对太史慈不轻不重的咒骂也随之烂在了里面,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砰”的一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脑门上重重挨了太史慈一记,整个人旋即被提了起来。 “还有一千四百支箭没有射完,赶快给我穿上衣服滚去林子里继续!” 顿时刘铭肚子里的话又又忍不住想要骂出来的冲动,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刘铭看都不看太史慈,赌气般的到了林子里。 就这么一连三天,白日射箭,晚间回去之后刘铭捧着书简,挑灯夜读。自从被那无名僧人点拨之后,有些不一样的明悟需要他自己去印证。 那些穿越的前辈们,什么也没见他们学,就能随手间呼风唤雨,现在刘铭怎么都觉得扯淡。一个人如果不能融入整个时代,那么就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改变时代,不仅仅是用武力,更多的是不能让人把你当成疯子。 不去融入这个时代的精神,如何能在这个世道左右逢源?难不成,真的要一把刀大杀四方?刘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三日的时间转眼即过,“砰”的一声脆响,刘铭陡然从梦中惊醒,脑门上一阵火热的疼痛。 “糟了!”刘铭一头磕在桌案上,手边的书简早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这才发现昨夜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日上三竿,他还没去府衙后院的临时学院里报到,恐怕那几位先生饶不了自己。 慌忙的整理好衣衫,也来不及收拾屋子,漱了漱口,稍微抹了把脸,一把抄起书简就向着府衙奔去。 一路奔行到府衙,才发现前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刘铭有些诧异,连武安国竟然也在其中。 “武安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军营里不用照看么?”刘铭用手肘撞了撞武安国,轻声问道。 武安国神色略有不安,望了眼刘铭,叹气道:“军营里固然需要照看,可是这里这么多人,我不来难道还要让太史兄弟撇下老母前来么?” “可这里……基本都是百姓啊,而且似乎全都是熟面孔吧?”刘铭很是不解,总不可能全是暴民啊,随便派一队人来不就行了。 武安国摇了摇头,叹气道:“如果是平日里这些百姓自发的来府衙找府君,那我也不必这样紧张了。可是这次百姓前来,却只有一半是为了孔府君,另一半,却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光头。” “光头?他难道意图不轨?”刘铭心底一沉,想到了那个夜晚遇见的无名老僧。 武安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在北海多时,可是就这么大小的地方,竟然没几个人知道他到底身在何处。但是每每百姓有什么困难,他都会出来解决,从不留姓名,甚至话都不说几句。后来这些百姓谈起,都觉得是碰到了传说中的神佛。可是今日那光头突然在长街上现身,仍旧是一言不发,就这么进了府衙。从天刚刚亮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连百姓都越聚越多,我实在怕出事啊。” 刘铭缓缓点了点头,这样的一个老僧,恐怕不是慈悲为怀的真正大师,就是另一个张角。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想到这八个字的刘铭,遍体生寒,赶忙分开众人,挤进了府衙。 第八十六章 ·文无第一 下 “克己宽恕之道,放之天下皆准,然而四位先生所谓忠义仁孝,贫僧还请问如何为之?”老和尚盘膝坐在庭院里,对面孔融管宁等四人一字排开。.tw[棉花糖小说网] 孔融沉思片刻,当先道:“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可谓忠义。” “何谓大同?”老僧又淡淡问着。 管宁沉稳道:“天下为公!敢问高僧,人无信而不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如何能立身天地?” 僧人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仰首看着天空道:“伯夷叔齐,这二人的性命,岂非就是因为忠义二字才死的?既然天下为公,谈何忠义仁孝?” 管宁一时语塞,转头望向孔融,孔融竟也无言以对。 “是否,儒家的忠义在乱世之中,可以这样来说呢?若是死两万人,能让天下太平,那么那两万人,就该为天下百姓,以仁义忠孝的名头坦然赴死呢?”老僧悠悠从空中收回目光,望着对面四人。 孔融管宁张嘴欲言,却无言以对,邴原王烈更是没话可说。 “难道以高僧所言,天下就没有可信之事了?”良久之后,管宁才颓然说着。 孔融眉头早已深皱,旋即道:“况且如今之世,正是多事之秋,怎么能以大同的标准来约束现今的世道?” 僧人不答,笑着缓缓站起身来,“什么是忠?不过是一群人为了一个人前仆后继,但是那一个人真的值得么?其他的人,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世间之事,还有比性命更大的么?是谁人给了所谓忠义那么大的力量,佛曰,普度众生,众生平等。这番话固然对天子有什么作用,可是今日只论大道,不论天下,诸公觉得对是不对?” “若是众生平等,那花草树木不能动,牛羊不能动,人要如何生活?若是天子也与众生平等,人人目无尊上,天下大乱必将生灵涂炭。”管宁缓缓说着,语气却掷地有声。 僧人摇了摇头,喃喃道:“一切幻由心生,人世间皆苦,有了尊卑,便有尊卑之苦。没有了尊卑,众生平等,便有了平等之苦。人世爱恨别离,如在荆棘丛中,不动则不伤,动则必伤。唯有了然万般皆空,方能放下执着,超脱凡尘。” “难道国家之恩,父母之恩也不报了么?”王烈皱眉问道。 僧人轻轻摆手,而后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世间皆空,众生平等,我父母便是人父母,人父母便是我父母。或许,正与儒家所言不独亲其亲有异曲同工之处。然而忠义仁孝,真的需要么?拜阿弥陀佛,行世间善事,心无所住,便无所幻。” 四位大儒虽然听过佛家经义,可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人来跟他们谈经论道,一时间不知怎么应对了。虽然心中极力否认,但挖空心思也想不出回应的话。 又是良久,孔融才叹气道:“大师所言不错,可怜众生皆苦,大师的方式,恐怕救不了天下苍生吧?” “我何须救天下苍生?苍生不苦,何来悲悯之心,永远都救不了的。”和尚默念阿弥陀佛,转身道:“我只需指引苍生一条道路,何去何从,从来不是我佛逼迫的。那条路的彼岸,是平安喜乐,然而必将会有无数人,倒在路上。今日未能一睹儒家真谛,或者我佛慈悲之意若能到达,儒家便再无需东西奔波,贫僧告辞。” 无名僧人仍旧很谦虚淡然,嘴角却没有了笑容,剩下一抹淡淡的遗憾,跨步向外走去。 四位大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平之气,儒家数百年传承,怎么可能不如一个刚刚走进中原的佛家?然而只见那僧人从头到尾平和的神态,四人便知道自己差得远了。 “大师,我四人大道不精,俗事缠身。然而有一人,或许能让大师佛法更进一步,我看得出,大师也有所迷惑。”管宁望着僧人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tw超多好看小说] 僧人果然驻足,缓缓问道:“不知那位高人是谁?” “郑公,郑玄。” “阿弥陀佛,久闻大名。”僧人语气仍旧平静,双掌再次合十一躬,似乎永远都对才学高明的人抱有着敬畏之心,亦或是对天地万物都有敬畏之心。 突得“啪”一声响,墙头上一叠书简掉了下来,四人纷纷侧目,僧人径直走向门口。 “那个……大师,能否帮忙捡一下书?”刘铭很尴尬的挠了挠头,本来他要走正门,结果正门被人堵了,没办法只好爬墙。看着众人在这里以类似清谈的方式高谈阔论,不由听得醉了,无意间书简都掉了下去。 然而刘铭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竟让那无名僧人身子一颤,缓缓回身的时候,竟然是一脸歉疚。 “阿弥陀佛,贫僧错了,这便帮施主捡起。”无名僧人给刘铭捡起书简,又伸手一托,将刘铭从墙头接了下来。 “多谢大师了。”刘铭看都没敢看四位先生,恐怕那四位先生刚刚丢了人,现在又丢了脸,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无名僧人却一直盯着刘铭的脸看,刘铭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到底有什么可看的,陡然间僧人突得一声大喝,“何为幻,何为实?!” 刘铭吓了一跳,心中脑海却反而背着一声大喝吓得空灵,缓缓闭上了眼睛。 四位大儒睁大了眼睛望着刘铭,无名老僧更是目光一眨不眨。孔融拳头紧握,悄然望着管宁。 管宁点了点头,长吸了口气道:“我说过,我相信他!” 邴原心中不可置信,却宁愿相信,没有多言。王烈却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皱眉道:“你们将儒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身上,未免太过天真了吧?等这僧人找到了郑公,他自然就明白了……” “彦方收声!”管宁一声低喝,神情更加严肃。 王烈眉头皱的更紧,看向刘铭的目光都不善起来,却也听话的没再说什么。 终于,良久后刘铭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眼神清澈,“大师,有心俱是实,无心俱是幻;无心俱是实,有心俱是幻。” 四位大儒齐齐一惊,邴原失声道:“这孩子……不会已经入了佛门吧?!” “我就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恐怕现在不把他叫回来,日后他就再也回不来了!”王烈忿忿然说着。 孔融、管宁相视一眼,心中忐忑不定,却终究没有说话。 无名老僧相比这四人,那古井无波的心中,更是波澜万丈,一时间,明白了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片刻后,老僧的声音还是带分颤抖,“敢问施主,何解?” 刘铭点了点头,整理着书简,看着书,突然抬头道:“我心中有忠义仁孝,我看的书便是实,我心中若是幻空,我看的书同样也是幻空,乃至我拜的神灵,做的事情,都是空。这是有心俱是实,无心俱是幻。而当你心中有了一面镜子,有了一个准则,无时无刻不凭着它来做事,不去抱着什么想法心境,做事才是实,否则便是幻。时间纷纷扰扰,利益纠纷全是幻,可父母舐犊之情,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没有那么多纷扰,便是实。” “总而言之,前者以本心而论行为,后者以行为说本心。若是能本心行为一统,便是知行合一,这才是儒门大道。”刘铭笑了笑,又道:“其实我还是不太懂儒门的浩然和忠正,但是我知道,我该做一个人。如果说佛家的道理,是叫人平安喜乐,儒门所说的,无非就是教人怎么才是个人而已。” 院子中静寂良久,王烈目瞪口呆,脸上通红,虽然身边三位都在刘铭所说的新方式里沉浸着没有关注他。他也第一次觉得自己难以在这里待下去了,儒门教人做人,可自己显然没有做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名老僧一声佛号,几乎老泪纵横,“施主所言甚是,可惜贫僧沉迷空幻日久,难以自拔,若是以儒门之道入世,便不是贫僧了。” “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错误和困恼,子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总不会人连羞耻之心都没有。乱世之中,人没有太多机会,可是你们佛家却愿意给所有人一个机会,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儒门做不到的,大师何必执着儒门佛家?” 刘铭声音越发稳定,虽然脑中思绪还很混乱,但是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自古文无第一,大师身为佛门高僧,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我早已放下,可惜却没能自在,否则我又何必来探寻大道。” 刘铭低头笑了笑,“大师,您未能放下,小子旁观者清,斗胆问您两个问题。” 无名老僧叹了口气,很少有的情绪波动,竟然频繁出现着,“施主但讲无妨。” 刘铭记得千年之后,会有人这么做过,结果是让主持还俗了。可他相信今日的老僧,会有另一种结果。 “大师,请问您有母亲么?” “有。” “您想念她么?” “……想。” 无名老僧顿时涕泪纵横,呆若木鸡,片刻之后,陡然扬声大笑,“多谢施主,贫僧支楼迦谶,于今日找回自己。拜佛礼佛,敬畏苍生,自今日始,我方知到底什么叫做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天下皆我,方能有众生平等的慧眼。施主所谓文无第一,日后若是有人能贯通古今大道,必定会发现殊途同归。施主,贫僧身无长处,无以为报,便告辞了。” “大师去往何处?” 支楼迦谶笑了笑,指着天空,天空白云朵朵:“自然是到去处去,天空之下,哪里不是我要到达之处?” 第八十七章 ·武无第二 上 “支楼迦谶是谁,你竟然不知道?” 刘铭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难道我一定要知道?” 孔融恨铁不成钢道:“自先汉明帝建白马寺一来,西域高僧渐渐前来传道,二十多年前,有高僧安世高在洛阳开始翻译佛家典籍。在此期间,游说洛阳豪门多行善事,哪怕没有成效仍旧十年一日。安世高之后的,接过他的衣钵继续传道的便是支楼迦谶。” “那他不应该继续在洛阳翻译典籍么,从明帝时期到现在,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典籍了吧?”刘铭怎么也不觉得这么多来往典籍能凭两个人就翻译完。 “你说的不错,就是这两个人,翻译完了剩下的大半典籍。”管宁笑了笑,看着刘铭道:“也亏了你出的那一把力,洛阳被董卓大火烧了,他才离开洛阳云游天下的。无论如何,他和安世高,都是值得敬重的佛门子弟。” “你小子说的也不错,文无第一,佛门东来对我们未尝没有好处。儒门从来不是固步自封的学问,包容天下才是儒者该有的胸怀。”邴原更是对支楼迦谶满是好感,望着离去的背影微微笑着。 刘铭撇了撇嘴,还包容天下的情怀,刚才这四个人见支楼迦谶要走,哪个不是愤愤然的模样。 “老夫为学三十年,今日才知道孟子所言不假,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不如今啊。”王烈终于也战胜了自己心中的羞愤,向着刘铭拱手惭愧道。 刘铭急忙躬身一揖,惶恐道:“小子可不敢居功,不过恰巧借了一位圣贤往事,点醒了支楼大师而已。当年那位圣贤,问过山上主持这两个问题之后,主持连夜还俗了。也便是支楼大师佛法纯净,能彻悟,否则如果也不还俗,一念成魔那就是小子闯下的大祸了。” 孔融笑呵呵的摸着胡子,拍了拍刘铭的肩膀道:“无论如何,你今日做的很好,便姑且让你休息一日。明日再来,你可要做好准备。” 刘铭听到可以休息,先是一喜,继而听到做好准备,一股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 “没错,既然你悟性高绝,年仅十二岁便有了开宗立派的模子,我们自然不会放任你没落下去,或者走上歧路。以后的日子,你就再多诵读,只有你的积累越发多了,才能真的成为一代宗师。”管宁看着脸色变成苦瓜的刘铭哈哈笑着,又摇头道:“不行,只读儒家典籍太便宜你了,文举,不如请支楼大师回来教授此子如何?” 刘铭顿时眼睛瞪得老大,那些深奥艰涩的佛经,让他怎么理解? 孔融就在刘铭万般无奈的目光下,含笑点了点头,“日后他必定还会有无数的波折和经历,哪怕这小子做不成马上平定天下的将军,也要成为一代学宗,万万不能没落了。” 刘铭缩了缩身子,小声道:“几位恩师,其实小子做一个将军挺好的,乱世之中文人大多锦上添花,武人杀出一个太平天下,方能好好的添上那朵花不是么?” “若是那朵花已经不在了,纵然四海承平,百姓除了吃饱穿暖再无可想,又有什么用呢?”孔融微微叹着,又望着身边几人道:“我们这个年纪和身手,在朝堂上还好,如今在这个地方,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一批乱军,就都死了。你跟着太史将军好好学武,乱世文人多命贱,你要好好活下去。” 这次孔融没有拍刘铭的肩膀,刘铭却觉得孔融四人的目光望来,自己的肩膀陡然一重。 当刘铭走出县衙的时候,还觉得诧异,自己一直以清都山水郎自居,怎么还会有突然这么大的担子落到肩膀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都穿越了一千八百年,还在乎多一份担子么? 况且……难道你孔融不说,我就不会活下去么! 县衙门口的人渐渐散去了,如今聚集在门前的人也没有多少,但就是这不多的人里,竟有人冲着刘铭就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眉宇之间本来应该很有英气,但是此时却多有颓唐,风尘仆仆。身边一个跟刘铭差不多大的少年,脸色苍白,眼神中却颇有些傲气。 “请问小兄弟,府衙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中年汉子微微一抱拳,轻声问道。 刘铭抱拳还礼道:“方才支楼迦谶高僧来过,我问了他两句话,把他点醒走了。” 中年人愕然当场,那少年很是不屑的笑了声,鄙夷道:“小子,说话可别闪了舌头,你是什么人,还能点醒支楼高僧?” 刘铭惊诧于这两个人知道支楼迦谶的名号,一直在洛阳译经的僧人,名声不该传得那么广才对。 “我何必让你信,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刘铭看着高傲的少年,也是懒得搭理,挥手便要离去。 那少年瞪着刘铭,一时气急,竟然不断的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中年汉子大急,一把扣住刘铭,刘铭眉头微皱,下意识想脱出大汉的掌控,然而以自己连太史慈的手都能挣开一两分的力道,竟然丝毫撼不动这中年大汉的拳头。 大汉也有些惊诧刘铭的力气,回头望了一眼,听到那边咳声又起,慌忙替那少年拍打着背部。 许久之后,那少年的咳声才平复下来,望着刘铭恨恨道:“喂,小子你别走,口出大话还惹我发病,我要跟你决斗!” 刘铭怎么也没想到这少年前一刻还咳得跟要死了似的,下一刻就生龙活虎的跑过来说要单挑,按刘铭的性格此时绝对该转身就走,可是手被大汉拉住,走都走不了。 刘铭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小哥,我除了力气大一点,武艺完全不通的,你欺负我这么一个人有意思么?” 少年没有说话,转头就望着大汉,咬牙道:“爹,你看他会不会武!” 大汉望着刘铭,刘铭也无奈的望着大汉,却出奇的发现大汉眼里竟然带分恳求和悲哀。 被大汉无声的目光所震动,不等大汉开口,刘铭就摇头道:“唉……不过比武也可以,但是我只比一样。” 少年顿时眉开眼笑道:“没问题,你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刘铭扬了扬眉,还没说话,便看到孔融带着武安国和几名军士出来,连忙侧身。大汉也适时的松开了握着刘铭的拳头,刘铭拱手一拜,“见过孔师,不知孔师去做些什么,学生能否帮得上忙?” 孔融呵呵一笑,看着那大汉和少年,又望着刘铭道:“我可不敢用你这样的学生,三两句话点醒佛门高僧,我这便是请他回来的。” 刘铭一阵瀑布汗,连忙谦虚道:“那是小子侥幸,关键是支楼大师修为到了,只差临门一脚而已,要论学问,还要支楼大师多教教学生才是。” “哈哈,你明白就好,不过多少人一辈子都差那临门一脚了,你对他有因,他必定会来了却因果。他走的不远,我去找他回来,你要学的佛门学问可跑不了了。”孔融开怀大笑着,看着有些发呆的大汉和少年,疑惑问向刘铭道:“你朋友?” 刘铭尴尬点头。 孔融哈哈笑着带人远去,百姓终于也渐渐彻底散尽,只留下气氛颇为尴尬的三人组。 “这个……小哥,你还要单挑么?” 少年咬牙切齿,忿忿道:“打!” “为什么?”刘铭恨不得哭给这小子看。 少年回答的非常直白:“因为小爷很不爽!” 刘铭彻底哭了,苦着脸道:“那好……那我们比箭怎么样,射的那个。” 没想到前一刻还一脸羞愤的少年,顿时就神采飞扬起来,“好,就比箭!” 第八十八章 ·武无第二 下 树林中风声轻啸,冬日凛冽的寒风看起来竟然在这个病弱的少年身上没有太多的影响,真不知道是这个少年久病缠身已经足够坚强还是身子强健。 “小子,要是比箭我赢了,你要给我道歉。”少年一脸的趾高气昂。 刘铭苦笑道:“为什么是我给你道歉啊,明明是你误会了我吧?” 少年不屑道:“要不是看你没有什么天才少年的气质,我会误会你?你害我误会了你,当然要你给我道歉。” 刘铭怔了怔,扭头看着中年汉子,心道你就这么教育你儿子的? 中年汉子眼中带分歉意的望着刘铭,却也没有指责自己儿子什么。想起上一次大汉那悲哀的目光,刘铭不由联想到这少年几乎咳死的一幕。 或许,这少年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呢? 刘铭这样宽慰着自己,颇为无奈的冲少年点了点头,“如果你赢了,那什么都好说,可如果我赢了,你也要跟我道歉的。” “废话,就算小爷我赢了,也一样会给你道歉。放心吧,你赢不了的,就不用加什么条件了。”少年神采飞扬,完全没有半分要死的模样。 刘铭苦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喂,不是比箭么,弓箭在哪?赶快让我随便射一箭,既然你能点醒支楼大师,想必有些道行。现在敢说比箭,估计也多多少少初窥门径了,你一看我那一箭,肯定就会放弃的了。”少年口气滔天的大,噎的刘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简雍时常被他憋的痛苦。 “等着吧,来之前我就让人叫我师傅去了,他会把弓箭拿来的。”刘铭本来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应该是个异类,很有轻狂的资本,然而先有郭奉孝,如今竟然连这么一个小子看起来都比自己拽。 碰到这样的熊孩子,刘铭一贯的主张是他爹不管就替他爹管管,然而……刘铭瞅了眼大汉,估计自己二叔三叔不在这里是不用想了。 少年上下打量着刘铭,呵呵冷笑道:“胆子这么小,若是你真的担心家父对你不利,你以为叫你师父来就管用么?告诉你,哪怕是当年在虎牢关力拒十八路诸侯的吕布来了,家父也不见得会输!” “旭儿,行了。”大汉终于淡淡开口,语气里仍旧只是无奈而非训斥。 然而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服的少年竟然顿时不再说话,只是鄙夷的望着刘铭。 刘铭虽然一个人在这里有些胆战心惊,但是也绝对没有想把他父子二人怎样的打算,这少年来回鄙夷,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好吧! “小子,吕布的确是厉害,可是他虎牢关不也一样被破了么?你去问问袁本初,曹孟德他们,是哪个献计破的虎牢关?”刘铭也终于懒得保持风度,反唇相讥道:“我既然都能对支楼大师有所帮助,以前也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吧?自己少见多怪,就算你之后比箭赢了我又怎样,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那少年狠狠瞪着刘铭,刘铭神情淡漠,一脸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看的少年似乎又快要咳出来。 刘铭生怕少年若真的因为他咳死,无奈的缓下脸来,“小子,你行不行啊,拖着这样一个身子,还这个性子。跟你多说两句话,都怕把你给气出病来。(..tw好看的小说)” “不用你管!”少年恶声恶气的说着,扭过头看都不看刘铭一眼。 倒是那大汉对刘铭微微一躬,笑道:“原来小兄弟就是献计连克汜水、虎牢的少年英雄,在下黄忠,曾与孙家将军有一面之缘,听他提起过你。” 刘铭对着大汉,顿时就换了一副样子,满脸恭敬道:“都是几位将军抬爱而已,黄大哥客气……黄大哥你刚才说你是谁?!” 刘铭顿时吓了一跳,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刚才似乎叫出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但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把那个人跟现在这个年头联系到一起,所以乍一听也没能反应过来,现在才发现似乎真的可能就是日后的皓首老将! 中年大汉还没等说话,那少年又讥笑道:“还说我少见多怪,你现在又是在干嘛,被家父的名号吓到了?家父因为家母病弱,没去参与黄巾之战,家母病逝后,又为我四处奔波找名医治病,否则若是投身军伍,哪有你那二叔斩华雄的份?你小子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孙将军都说了,他帐下也不是没人,只不过当时诸侯勾心斗角,没人愿意当出头鸟而已。都跟你一样这么急需名声,跟个没见识的妇人一样。” 少年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苍白的脸上竟然红都不红,似乎也觉得骂的很爽,很能转过头直面刘铭了一样,再次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刘铭再没觉得这个少年有什么不好之处了。 “小兄弟,犬子无知,忠山野村夫,不懂得如何教导,他娘又……”黄忠叹了口气,没能再说下去。 “爹,能不能不叫他小兄弟,跟我平白差了一辈,小子,等会儿你跟我比箭输了之后,不能跟我爹称兄道弟听到没?”少年黄旭狠狠瞪着刘铭。 刘铭失笑,眼眶有点湿润,“黄兄说的是,如果你不嫌弃,我跟你称兄道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黄旭明显的愣在那里,转头望着他爹,“爹,我没听错吧?还是他脑子有毛病啊?” 黄忠望着刘铭,同样也不敢相信,激动道:“犬子无故冲撞,蛮不讲理,为人轻佻狂妄。你年纪轻轻已经得孔北海教授,又有谋略在前,日后不可限量,何必跟犬子这样的人称兄道弟。日后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损了你的身份?” 黄旭被自己老爹损了一通,不由撇嘴,但仍旧一眼不发的看着刘铭。 刘铭摸了摸鼻子,笑道:“且不说我根本就没什么身份,就算被那群无聊的人说了,忠叔,你难道也真觉得是令郎有损我的身份?我倒觉得,令郎比我要强太多。” “嗯,算你小子还有自知之明,哈哈哈哈……”黄旭毫不客气的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泪水都快要滴下。 黄忠神情更是激动,声音都颤抖道:“你……看出来了?” “如果一个人从小就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去,还能成为黄兄这般样子,无论是谁,都值得尊敬。”刘铭很认真的说着。 黄旭低头嗤笑道:“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 “虽然你很狂妄,大言不惭,蛮不讲理,人长得也不怎么好看……” “娘的,这样还算好的不成?!”黄旭忍不住破口骂了出来。 刘铭低低一笑,“黄兄自己清楚,何必我多说呢,让人夸你你有没有这么不谦虚啊?” 黄旭挑了挑眉,嘿嘿笑了起来。 林外响动,脚步声起,黄忠侧目望去,正见到太史慈拿着弓箭而来。两道目光在半空相遇,如同两支利箭,陡然撞出火花。 “忠叔,这位便是我师父,名叫太史慈字子义,急公好义,有恩必报。使手戟、长枪,擅弓箭。”刘铭毫不客气的将太史慈的底都给透了。 黄忠点了点头,微笑道:“看得出来。” 刘铭翻了个白眼,什么就能看得出来了,就算是黄忠也不能这么装吧? “小子,弓箭来了,比吧。”黄旭搓了搓手,意味深长的笑道。 这次换做刘铭鄙夷的望着黄旭,轻轻摆手道:“脑残才跟你比,你跟你爹学了多久,我才正经儿学了两个多月,等什么时候我觉得差不多了,再跟你比!” “喂,人无信而不立啊!再说,万一到时候我死了怎么办?” “放心,现在就是找人给你治病的,你们来这里,恐怕也是听到有人说这里有悬壶济世的神医吧?”刘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望着眼中也绽出光彩的黄旭道:“有他在,你一定会活下来的!到时候,多少次我都跟你比!” “武无第二,说好了!” “反正你赢了我,你也不会是第一的。”刘铭淡淡说着,黄旭气的又要瞪眼,刘铭哈哈大笑,“总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哈哈……” 第八十九章 ·治不了 “咳咳……” 刚出树林,黄忠跟太史慈在前面聊得很是投机,刘铭身旁的黄旭便一口气没上来猛咳起来。(..tw无弹窗广告)一边咳,还一边把刘铭往旁边推,双颊红的跟胭脂一样。黄忠遽然驻足回首,满面担忧,而太史慈一脸疑惑的回过头去。 “你最好还是离我远点,否则,说不定你也会死。”许久之后,终于喘气喘匀的黄旭扶着树,声音嘶哑的对刘铭说着。 刘铭神色沉重,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的病,会传染给别人?” 黄旭抬头望了眼刘铭,嘲讽道:“我娘就是因为我的病死的,我爹虽然没事,但我知道我爹的武艺一定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你该怕的,还是走吧,医者曾经说过,死后复传旁人,乃至灭门。” “旭儿,那人是为父强逼来的,他说的做不得准的。”黄忠回来扶着黄旭,心痛道。 黄旭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他爹道:“不用瞒我,爹,我什么都知道的。不过放心,就算老天不让我活下去,我但凡有一日活着,都要让它好好看着!” “你以为你张狂点,能吹点,老天就能看得见了?”刘铭一声轻笑,随手就搭在了黄旭肩头,狐朋狗友勾肩搭背般走向前去,“你啊,除非好好活下去,封侯拜相,执掌天下兵马,或许还有可能以兵戈之气让老天开眼看看。要不就你现在这水平,死了也没人知道。” “刘公子……”黄忠愕然的看着刘铭揽着爱子的肩膀向前走,之前儿子的话他不信刘铭没有听到,这种病一旦再有几人感染,便是伤寒瘟疫,刘铭竟然不惧? 在黄旭同样惊愕瞪大的眼睛里,刘铭皱眉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人?”又回头对黄忠笑道:“忠叔,华先生医术高明,古道热肠,放心吧。.tw” 黄旭张了张嘴,想故作轻松的说两句,却语塞凝噎,默默一笑不再说话。 太史慈也回来笑着对黄忠道:“这小子胆子一贯很大,他认准的事情旁人很难劝得动的。当日他为了一个朋友,敢孤身进入虎牢关,前几日家母得病,被庸医说成可能是瘟疫。便是这小子带着我不顾一切前去的,好在华先生确保那绝非瘟疫,只是没办法治。万万没有想到,又是这小子只让母亲吃些东西,竟然连华先生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好转过来。” 说着,太史慈望了刘铭一眼,又对黄忠道:“汉升兄,此子能做出来的事情,恐怕都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本来我以为他在北海,没什么事情能做了,结果点醒了高僧支楼迦谶,虽然我没有听过这高僧的名声,但我知道这小子又干了一件人所不能之事。(..tw好看的小说)” 黄忠遥遥望着跟自己儿子勾肩搭背走在前面的刘铭,看着两个少年说笑着,眼前一阵模糊。自己走过这么多地方,一身武艺没有上阵杀敌,最多没钱了去打打山贼,不就是为了一个安稳正常的生活么? 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跟他们父子有过过多的交流,就连孙家也没敢多留他们,十室九空的瘟疫,哪个敢以身犯险?哪怕看上了他的武艺,也绝没有敢给他儿子一个正常生活的。 如今,终于有了一个人,竟然不顾性命,敢跟自己儿子做朋友。 “子义兄,我发现按你所说,此子事无不成啊。”黄忠淡淡笑着,心中陡然有了希望。 太史慈笑着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望着黄忠道:“汉升兄,若是这次令郎病情好转,不知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这个乱世,可不是躲起来就能躲过一世的,况且以令郎的心气,真的甘心躲一辈子么?” 黄忠摇了摇头,叹气道:“如今汉室衰微,我无能为力,但也不能助纣为虐吧?” “或许,我们也可以匡扶汉室,青史留名呢?” 黄忠微微诧异,回头看着眼睛炯炯有神的太史慈,示意太史慈继续说下去。 “刘铭的父亲,是大汉中山靖王之后,我在当日讨董一战所见诸侯里,最是仁义。你若不信,去平原一问可知,哪怕小家小户的百姓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当然也会有人说他收买人心,但慈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有其父,才能有其子。更关键的是,他胸怀大志,身边两个兄弟汉升兄恐怕也有耳闻,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都是万人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人物。” 太史慈深深吸了口气,又望着刘铭道:“他们现在只欠一片天空,此子曾经说过,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汉升兄,本来我便在犹豫,此子救我母亲一命,我便再无犹豫的资格。不知道汉升兄愿不愿与我一同去,做那相助腾龙的风云?” 黄忠沉吟良久,直到又进了北海治所剧县,才终于开口道:“若是旭儿的病能好,我回荆州拜祭妻子之后便去看看你说的人,若是可取,忠也不想一身武艺埋没当世。” “荆州……荆州似乎很乱啊,听孔北海说,朝廷最近又要派人去了。”太史慈心中欣喜,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寒暄着。 毕竟世事无常,一去荆州会有什么发生黄忠也无法确定,但是君子一诺,没有什么变故就算定下了。 前面的刘铭进城之后走街串巷,终于在一家残破的小药堂里找到了正在充当坐堂郎中的华佗。 “贤侄你来了,坐,待我看完这几个病人再招呼你。”华佗抬头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刘铭,呵呵笑着又低头给病人开着药方。 黄忠太史慈进来的时候,正见到华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给城中穷苦的百姓治病。 陡然间,华佗正在写药方的手蓦然一停,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几人之中,就算再不济的刘铭,也知道眼力的重要,更别说另外三人都在箭术上比他要高得多。华佗的异样,四人全都看到了眼里。 终于,华佗还是写完了药方,递给病人,笑呵呵道:“各位街坊先散了吧,这里有些药材不太够了,午间会有人把药材带来,各位下午再来吧。都不是什么大病,无碍的。” 百姓纷纷笑着告辞,对黄忠这个生面孔也是笑容满面,“这位兄弟新来的吧,先生可是好人呐,看病收钱都是给多少就收多少的。哪怕你一碗米都行啊,治好了多少乡亲的病,咱们这就回去吧,没等到没关系。先生还要待一段日子,可不能累坏了先生啊。” 众百姓纷纷说着,黄忠心中一暖,抱拳道谢着送走了这些百姓。 “把门关上。”华佗在众人离开后,就淡淡说了一句话,然后径直走到了黄旭身前。 黄忠赶忙将屋门关上,此刻他不是武艺超凡的勇将,而只是一个希望自己久病儿子好起来的父亲。 “……再快些把门打开吧。”华佗叹了口气,放开了黄旭的手腕。 黄忠心底一沉,手下仍旧毫不犹豫,片刻间又将房门打开。 风从门外吹进来,四个人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华佗,黄旭的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这个病……的确是伤寒,甚至说可能成为瘟疫。”华佗说话的过程中,还不断打量着黄旭,可是已经几乎不用再看,病了十年的少年,已经太明显能看得出来了。 四个人都呆愣在那里,看着华佗继续在少年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又拿过少年的手腕把起脉来。 刘铭顿时眼前一亮,纵然是瘟疫,可是并不代表华佗不能治! 似乎察觉到了刘铭的想法,华佗抬头望着道:“病人肺部有结块,风寒入体,外热内寒,被人当热病治过,病情加重。时常咳嗽,少汗,脸色易呈……胭脂红,对吧?” 这次不仅是刘铭目光亮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亮。 “看来我说的对,刘铭,我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华佗沉吟了一下,转过身不忍看众人的表情,“我还治不了这种瘟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第九十章 ·士为知己者 华佗一席话落,堂中静寂无声。华佗自己更是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过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伤寒之病荼毒大汉,他却多半束手无策。 一旁的黄旭似乎想要对刘铭勉强笑一笑,自嘲或玩笑的话却还没有说出来,便又是一阵猛咳。 黄忠慌忙按住黄旭,看着刘铭道:“刘贤侄,我听子义兄说你能救他母亲,这一次,一定能救旭儿的对不对?” 看着黄忠恳求而又近乎崩溃疯狂的眼神神色,刘铭那个不能如何说得出口? 叹了口气,刘铭咬牙道:“让我想想吧……” 话音未落,刘铭便径直走出了药堂,茫然的走在剧县的长街上。 天空中的云还是那么白,天色仍旧很蓝,刘铭心中也很清楚,黄旭的病应该就是肺结核,但是为什么能一直撑到现在,他也不明白。 或许是天天练武,体魄强健的缘故,可现在看起来终究要撑不下去了。 坏血病简单,肺结核要是还能知道怎么治,刘铭或许也就不用在上一世当穷游驴友了。能判断这是肺结核,还多亏上一世的朋友曾经得过,用了什么土法早忘掉了,就记得自己最后被传染了。 难道说,就眼睁睁看着黄旭这么死了? “草!”刘铭心烦意乱,一声大骂也不知道骂谁,疯狂的跑回自己临时的住所。那是一处曾经废弃的宅子,现在也被打理的不错,刘铭回去关上门躺在床上就开始疯狂思索前世零星听说的肺结核相关。 但是脑子中浮现出来,全都是自己去医院时零星的西药名字,这玩意大汉会有那才见鬼了。而那个朋友的土法子,当时自己认为明显不科学,丝毫没有尝试过。 斗转星移,当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刘铭的房门被打开了。然而推门的人竟发现房中无人,愕然对同来的人道:“刘铭不在啊……” 门口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知道刘铭去了哪里。 “砰”的一声从后院传来,三人行动迅速,短距离冲刺的速度竟然看起来不必快马慢上多少。 发出声响的地方是厨房,三个人到的时候,发现刘铭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抱着一个酒坛,脚下还摔烂了一坛。似乎有大蒜被刘铭给坐烂了,满屋的大蒜味。 月光微洒,刘铭眼皮抬了抬,看到黄忠黄旭太史慈找了来,也干脆不再蜷缩着,举着酒坛笑道:“小子,敢喝么?” “犬子不能……”黄忠明白自己儿子的病不能饮酒,然而话未说完,便已被打断。 “这世上就没有小爷不敢的事情!”黄旭哈哈笑着,随手拿起一个酒坛,咕嘟嘟就喝了一大口,“你说,一个人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事事不敢干的?什么事都敢,那还有什么是小爷做不成的?” “是,是,你牛,就没见过比你还牛的行吧?”刘铭微微醉着,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黄旭。 黄旭却似乎仍旧是刚刚见面时的样子,神情飞扬,满是嚣张。 月色下,四个人再次聚到了一起,一人抱着一坛酒痛饮。 “当年黄巾作乱,我已经三十七岁了,发妻身子不好,儿子倒是很健康。为了照顾发妻儿子,我们搬到了荆州。我本来想种种地,结果儿子患病,发妻早亡……为了给儿子治病,我谋了份武职,可很快我就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医者能治儿子的病。[..tw超多好看小说]我开始游走天下,本来就打算着如果还不成,就带着儿子回荆州。听说要去荆州的刘表颇有能力,或许我给不了儿子性命,还能给荆州百姓太平吧。若是刘表也不用我,儿子也还是不免……那我也不会再出仕了,就让我一身本事埋入黄土又怎样呢?如果这一身本事是用这样的悲哀换来,我宁可不要。” 黄忠恨恨的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坛酒,狠狠摔在地上。 黄旭神色也没了之前的张狂,太史慈喝酒越喝越沉默,黄忠只是爆发。刘铭本来也不是沉默的人,但是他总是感觉愧对黄家父子。 “喂,小子你想什么呢?我的命岂是你这样的家伙能救的,救不了才是正常的!”黄旭睁开醉眼,推了把刘铭,咧嘴笑道:“无论如何,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朋友,或许也是最后一个朋友,你该感到骄傲。既然都是兄弟,我也不计较你让我误会你的事了,喝了这坛酒,你也别为了我想不开,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还……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黄旭又是一阵猛咳,连忙把手里的酒给灌了下去,才渐渐平息。 “忠叔都说了让你别喝,还喝!”刘铭看着黄旭,生怕喝着喝着真的咳死在这里。 黄旭反而神采飞扬道:“放屁,刚才我那咳嗽纯粹是被你坐烂的大蒜熏的,喝了些酒,我这么多年头一次呼吸这么顺畅。” 刘铭不屑的看了黄旭一眼,饮酒道:“都说是死鸭子嘴硬,我发现有的时候鸭子不死嘴也硬。” 黄旭瞪了刘铭一眼,没等说话又咳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虽然也很剧烈,却似乎不像是能咳死人的那种了。 “小子,你还不服,箭不比你都认输了,你该服我懂不懂?”黄旭缓过气来,立马很不客气的回道。 刘铭却再没说话,眉头皱的紧紧地,一旁的太史慈停下喝闷酒,提神问道:“小子,你又想到了什么?” 一向沉默的太史慈出口,终于也提醒了黄忠,黄忠再次望着刘铭,但凡有一丝丝希望,他都绝不放弃! 黄旭似乎也察觉了什么,撞了撞刘铭,“喂,你小子在干嘛?” 刘铭突然暴起,拿起被他坐烂的大蒜用力握成渣,猛地塞到了黄旭的口鼻上。 黄旭顿时被强烈的气味呛得咳起来,然而这一次咳的似乎已经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这次不仅是刘铭,就连太史慈和黄忠都明显明白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哈哈哈哈……”刘铭大笑起来,他虽然还是想不起上一世朋友用的什么土法子,但一定跟大蒜有关! 黄旭也明显感觉到了肺部有片刻的轻松,眼中满是惊喜的望着刘铭,看到刘铭狠狠点了点头,自己也狂喜起来。 “虽然我也不清楚怎么用这个大蒜,不过你就吃大蒜,调味大蒜,碾成末吸大蒜……再找华先生再待几个月看着,怎么样?” 刘铭眼前放光,仿佛一个都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人突然发现悬崖下是朵筋斗云,带着自己就飞了上去。 太史慈哈哈大笑着,拍了派黄忠的肩膀,“汉升兄,再过几天若是旭儿有好转,你就好好回荆州处理一下家事,准备回转吧!” 黄忠眼中都似有泪水渗出,失声大笑,又拿起一坛酒开怀畅饮。 随后几日,华佗用大蒜配菜多次试验之后,直接弄出了一味药汤。辅之以吸大蒜粉末,黄旭的病竟然极快的好了起来,让华佗都啧啧称奇。 黄忠再无牵挂,自己儿子的武艺也很是放心,潇洒的回了荆州。 数个月匆匆而过,黄旭越发的活蹦乱跳,而其张狂跳脱的性格终于也小了不少,只剩了吹牛还怎么都改不过来。 刘铭已经被支楼迦谶大师教育得完全不吧那些吹牛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闲着没事跟黄旭一并练箭的时候忍不住回几句。 黄忠一直没有回转,回转的只有一张布帛,是给黄旭的。 那天黄旭很消沉,后来一起练箭时告诉刘铭,“我爹说他在荆州,刘表的儿子很赏识他,刘表也不吝官职。士为知己者死,人虽说不上以国士待他,他也不能救这么离去,还让我回家找他。” 刘铭“哦”了一声,笑道:“那你就回去啊,想必荆州刘表也是个人物,一场鸿门宴,肃清荆州,颇有手腕啊。” “可是我不打算回去了,我告诉我爹,在这个地方,我也有一个知己者。士为知己者死,我想我爹肯定明白。” 黄旭转过身,正对着刘铭笑道:“所以你小子日后要是不能带着我杀出一片名堂,我可不好意思回去见我爹。” 刘铭嗤笑一声,一支利箭“嗖”的飞出,“放心吧,到时候你爹想不知道你都难!” 第九十一章 ·三年 有黄旭在北海,刘铭整日的读书习武终于有了些波澜,不再是枯燥无比。偶尔平原也会有人来看望,自从张飞把正在嚣张的黄旭揍了一顿之后,黄旭就老实了许多。 而后黄旭偷偷的问张婉儿是谁,刘铭很够朋友的告诉他是张飞的女儿,然后说你这辈子打不过张飞就不要想跟她说话了。 黄旭本来已经正常的脸色又憋得像是胭脂红一样,随后玩命的去练箭。 “唉,你说为什么有些人的眼睛就好像瞎子一样,人人都看得出本小姐貌美如花,红颜似水,他就是看不出来呢?”张婉儿在刘铭留学北海的第二年春也跟着张飞过来了,两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水灵。 刘铭摸摸鼻子,扬眉笑道:“红颜不仅能知己,或许还能祸水啊,我可不敢多看。” “刘铭啊刘铭,你说你就这么个胆子,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把嫂子带回家看看啊。”张婉儿鄙视的看着刘铭,突然出手,一拳砸向刘铭的胸膛。 刘铭似乎早有察觉,倏忽而退,空中翻了个跟斗,人向后翻,手臂陡然伸直探向张婉儿。 张婉儿身子也向后退去,刘铭脚一沾地,便又倏然前突,还是一爪捏在了张婉儿喉咙上。 “今时不同往日啦,张婉儿,你再想欺负我以后可没那么容易了。”刘铭嘿嘿一笑,松开了手,“不过皮肤倒是越来越好了,只看表面,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张婉儿翻了个白眼,望着天空道:“知道么,我以后都叫张婉了,不叫张婉儿。我爹说女儿十四岁,就有很多开始嫁人了。我不想嫁人,可也不能再跟以前一样那么野了。这次跟着爹出来看你,都是我求了好久,如果不是你,或许我根本都出不来的。” 刘铭也看着天空,突然有了一股很不符合这个时代潮流的淡淡的忧桑。 “行了,我爹估计也快走了,孔北海和太史将军该交待的估计也要说完了。太史将军的母亲身子也好了不少,我爹接回她去,再过一年,你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张婉儿微微一笑,很难找到以前阳光跳脱的笑容,只有无言的颠倒众生。 刘铭低头一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反正我们总不会一辈子都在平原的。” “所以我就是待价而沽的货物对么?如果当初不是韩馥替他儿子说媒,换做曹操,换做袁绍,你还会站出来么?” 似乎在两年的时间里,少女的心思突然细腻了好多,很多她本来不该问的事情,突然问了出来。 刘铭叹了口气,笑着说:“如果是当年的我,不管是谁,他们没有问过你,我都会站出来,因为要嫁人的是你不是别人。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了,我听了很多很多大道理,听几位师父说天下纷乱,听高僧说人世间苦难无奈,说得好像都跟真的似的。而且我知道虽然袁绍的儿子不怎么样,曹操的儿子的确都是人中龙凤,你也不算亏。[..tw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一阵风吹过,张婉儿长长吐了口气,又俏皮的笑道:“我走了,或许就懒得再回来看你了,等你回了平原,让我等着看你的大展身手啊。” 刘铭转过身,对着张婉点了点头,目送着她渐渐远走,看着那一身白衣的背影逐渐消失,突然开口道:“喂,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要等真的有个恶霸看上你要强娶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会怎么做吧?不过我猜就你这脾气,人家三两天就忍不住了,完全不敢娶啊。” 初春料峭的风里,张婉儿豁然回头,回眸一笑百媚生。 “到时候你还管得着我?好好想你的女人能不能娶到再说吧!” 张婉的笑声随着张飞再次确认黄忠武艺后,遗憾痛恨的骂声一起消散在春风里。刘铭看着父女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突然感到万念皆空。 自己是把张婉儿当妹妹的……吧?张婉儿也的确把自己当哥哥的……吧?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刘铭默默感慨着,随后流传开来,到了支楼迦谶耳朵里,又得了一声佛号。 而传到黄旭耳朵里,却让黄旭垂头丧气了好多天,刘铭很是诧异,结果黄旭说朋友妻不可欺,小爷失恋了。 刘铭嘴角颤抖不已,二话不说拉着黄旭去林子里练箭。 “曾经有人说,高手寂寞,今天我才知道,要想练好一手箭术,明白世间一门学问的道理……不一个人苦研,恐怕真的很难。” 刘铭头一次什么念头都没有,或许念头太多让他以为什么都没有,终于空空灵灵的射完了三千支箭。也是头一次,黄旭没有在专业上面鄙视刘铭,反而有些古怪的目光落到刘铭身上。 再次练箭的时候,就连太史慈都有些诧异,不知道刘铭经历了什么变化。头一次发现竟然有人能在这样的年纪,练箭时除了眼中的箭和目标,其他全然不见。 “我跟着我爹练箭习武十年,才能做到这种心境,太史大哥,你呢?”一旁的黄旭看着刘铭啧啧称奇,又转头问向太史慈。 太史慈脸色顿时不太好了,咳了两声道:“十五年……十五年已经不算很长了,只能说你们两个,都是奇才啊。” “也就我是奇才,我怀疑这家伙简直就是天才,什么东西都学这么快,事无不成。就算自己没本事,随便坐烂一头大蒜都能救小爷的命。太史兄你应该明白,小爷的命那是金贵的很啊,我敢说以后除了我爹,其他人……哎,太史兄你别走啊。” 北海的学院终于也办了起来,有这些大儒坐镇,自然少不了名门望族的后人进学。刘铭偶尔坐在其中,心中一片空灵,总是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又有很多疑问。 佛曰,不懂装懂是为大忌。 所以刘铭很是求学心切的跑去问孔融,“孔师,敢问何谓反求诸己?” “你不懂?反求诸己便是圣人教人做人做学问,都需笃信,时常明悟自己身上所犯错误,遇事不宜太过怀疑旁人……” “孟子亦曾笃信孔子,至不得心处,还是没有苟从啊,还是自己有了自己的思想啊。” 孔融:“……” 然后刘铭又去问管宁,同样求学心切的模样,“管师,《春秋》必待《传》而后明,是不是这样?” 管宁沉思片刻,点头道:“不错,春秋的确很有繁涩艰深的意思,比如弑某君,伐某国。若不明其事,恐怕难以判断。” “可是说弑君,就是说弑君便是罪,何必问其弑君之详?征伐当自天子出。写他伐国,就是说伐国便是罪,何必更问其伐国之详?孔子述六经,不是要正人心的么?既然这样已经够了正人心,为什么一定要有传?左传多是鲁史旧文,如果春秋还要有别传才能让人明白,孔子又何必削鲁史作春秋?” 管宁:“……” 于是日子便在这样的时光里渐渐消失,第一年送走了华佗,第二年相见张婉,送走太史之母,第三年突飞猛进,刘铭骤然想起,自己该回去了。 第九十二章 ·狼顾之鬼 城外的马匹已经准备就绪,刘铭在马上听着几位大儒的谆谆教导和高僧支楼迦谶及一众进学学子的送别声。 三年前曾经一场血战的剧县城外,此刻长亭短亭的送别,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纷扰的乱世。或许,正是因为孔融办学,招来的权贵子弟,才让北海越发的和平起来。 不过刘铭知道,总会有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把目光投向北海的,哪怕是临时的墓地也好。比如说袁绍的那几个败家儿子,袁绍身上那些雄图没有学到,各种缺点倒是学了不少。 黄旭懒洋洋的骑在另一匹马上,手上拿着一个面饼,懒洋洋的问刘铭道:“小铭,到你们家一天的伙食够吃么,能不能行啊?” “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小铭,你要是再叫,路去让太史大哥带好了。”刘铭很淡定的一马当先,头都不回。 黄旭挑挑眉毛,竟然真的不再说话,殿后的太史慈似乎感觉到自己被黑了,神色尴尬。 官道上来往行人三三两两,虽说不至于络绎不绝,可北海国中好歹也算是太平之处,百姓不少。 然而让刘铭有些诧异的,却是当先走来一个少年,背后跟着两名仆役,落落大方的停在三人马前。 “敢问几位,剧县可是在东方不远就是了?”一名年长的仆役上前询问,少年就在后面看着,高高在上而看起来再自然不过的样子。 黄旭眉头一皱,望着刘铭,刘铭虽然不愿做意气之争,却对那个少年很感兴趣。[..tw超多好看小说] “子曰,不知礼无以立。这位公子让一名仆役问路,究竟是你想知道,还是这名老者想知道?” 刘铭微笑的望着那个少年,少年终于偏过头来看了眼刘铭,那少年的眼神犀利如针,竟把刘铭都吓了一跳。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竟然也有这样的目光,乱世果然人才多如狗啊。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你可知命?你若不知命,我跟你又有什么好说?”少年语气淡漠,听来却并不是因为家世的过分显赫,而是他自己的学识与胆魄。 如果张飞在这里,就会好好教育这个孩子什么叫做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可惜这里只有黄旭,黄旭虽然爱吹牛了点,张狂了点,但终究以刘铭为主。 刘铭望着那个少年,脸上本来被少年的目光刺得有些僵的笑容再次泛开,道:“唯患此心之不能明,不患事变之不尽。天命无常,世事无常,我只需明心见性,知命不知命,又有什么关系?” 少年眼中突然爆出异彩来,瞳孔似乎一瞬间都不再是黑色的,一道亮光从他眼中闪过。 刘铭在马上整了整衣衫,笑道:“我就是北海书院的大师兄,平原令刘备之子,刘铭。剧县就在不远处了,你有天才,可惜有些不容于当世了。书院里也不都是像我这样的人,会有人看不顺眼你,可能会对你不利,你自己小心吧。” 心中因为又见到了一个可能是日后高人的少年,开始变得欢喜起来,刘铭也觉得这个世道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因为自己的到来,也似乎在不经意间有了那么些变化。(..tw好看的小说) 黄旭很明显没有刘铭潜心学问三年磨平的淡泊,恶狠狠的瞪了那少年一眼,看的太史慈和那少年都哑然失笑。 黄旭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家伙竟然还敢笑,恨恨的又瞪了两眼才罢休。 “刘师兄,在下本来想到胡昭先生那里求学,听闻北海有书院,所以千里而来。今日得见大师兄,才发现此来不虚。小子司马懿,日后有缘再见。” 刘铭豁然勒马,猛地回头,正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那个少年上身几乎不动,脖子却几乎生生转了过来,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冲刘铭淡淡一笑,继而回头离去。 “狼顾之鬼……司马懿……”刘铭咽了口唾沫,想追上去打晕这个少年强自带回去,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或许现在的自己,就已经玩不过这个小子了,哪怕带回平原,除了自己老爹的气场能够震住之外。司马懿也一定会有机会跑掉的,除非至少有陈宫陈登那样的人才现在在自己营中,这个狼顾之鬼还是少碰为妙。 “老刘……你怎么了?”黄旭的称呼一贯不拘一格,口气却是少见的诧异。换做平日,黄旭多半很能吹,告诉刘铭怎样怎样,哪怕刘铭根本想的不是他所说的事情。 但是黄旭也从来没有见过刘铭这么魂游天外的时候,那一双眼睛时而透出杀气,时而忌惮,让黄旭看着都心惊胆战。 刘铭长长吸了口气,又望了眼司马懿离去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没关系,刚才想起了一个故事,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在上古时代三国争霸的故事?最后三国破灭,一统天下于另一人之手,那个人听说也是像那少年一样的特点。头,能跟狼一样不转身子就可以转过来看到身后。” 顿了一顿,刘铭又道:“人道狼顾之相,居心叵测,心狠手辣,谨慎隐忍,有帝王之志。” 黄旭听刘铭口气渗人,很配合的打了一个哆嗦,也回头看了一眼早就消失的司马懿。 太史慈也听到了什么,他却没有回头,他除了自己手里的兵器和所信任的人,这些星象面相从来都是不信。 三人默然走着,天色渐暗,终于也快出了北海国,转过几座小山坡,再过半日就该到平原了。 “老刘,我还是觉得不放心,那个狼顾之相真的没什么问题?那小孩虽然看起来可恶,但是也像个能成事的人物啊。”黄旭罕见的认真了一次,眼光也是精到,而令刘铭更暗暗吃惊的则是黄旭下面的话。 “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老刘,我劝你尽早杀之!” 刘铭望着黄旭满脸认真的神情,心中一寒,却也明白黄旭说的才是对的,他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司马懿的将来。 可是那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少年,还什么都没有做过就这样把他杀了,换了是刘备,恐怕也肯定不会做的。 “你要是狠不下心,就交给我做,怎么样?”黄旭也看出了刘铭的顾虑,三年相知,性命相交,什么东西黄旭也愿意替刘铭背着。 刘铭想了许久,才叹气道:“日后若是我们连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年都比不过,就算现在杀了他,我们也迟早被人所杀的,不是么?” 黄旭点了点头,不去再劝,他知道刘铭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决定他也不用再提什么建议了。更何况刘铭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要杀司马懿不过是以防万一,心里也相信自己会比那少年要强。 只有刘铭知道,自己这个借口实在是蹩脚,汉末三国乃至西晋前后百年,敢说一定能比司马懿强的,恐怕一个都没有。 诸葛亮,也并非一定就要强,刘铭揉了揉脑袋,心想自己以后希望不要后悔吧。 “不要多想了,这个世道什么都会出现,但也不代表什么都会发生。狼顾之相不一定会是什么天才,要说有危险,走到路上突然被劫了的人多得是,或许下一刻那山旁的丛林里就跑出一队山贼把我们劫了也说不定呢。” 刘铭拍了拍黄旭的肩膀,示意二人放轻松好了。 太史慈却突然提枪背弓,示意二人最好不要放轻松了。 “老大,我们被发现了!” “娘的,说了多少遍,叫我将军!娘的这都能被发现,这小子是哪来的?!” 第九十三章 ·野尘 林中悉悉索索,片刻间涌出了七八十号人,一个个穿着破烂的衣衫,手提着各色农具以及武器,恶狠狠的迎着三人冲上。 “停!”山贼的大当家陡然一个急停,上下打量着张弓开箭的太史慈,脑袋不自觉的缩了缩。 “敢问这位将军……可是从剧县来的?三年前的剧县?”大当家似乎问的很古怪,但是除了黄旭之外的两个全都了然了。 这个落草的大当家不是旁人,正是三年前从剧县城下消失逃跑的管亥! 太史慈没有搭话,箭簇闪着寒光,只要管亥稍有异动,他有把握手中利箭必将射入管亥的咽喉。 “来者原来是管将军,不知道管将军什么时候不再征战沙场,而是落草为寇打家劫舍了呢?”刘铭笑着走到太史慈身侧,对面七八十人,自己三个人总是不太安全,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 管亥连看都没看刘铭一眼,自己喉咙上似乎已经被箭簇顶着,话都快要说不出来,咽了口唾沫,管亥终究为了自己的性命鼓起勇气。 “这位将军,高姓大名啊?您身手好我知道,您要是一个人走我们都拦不住,可是还带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要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吧?要是再杀了我,恐怕就更走不了了,这帮兄弟什么都没有,就剩下草莽义气了。” 太史慈脸上也浮现笑容,目光却仍旧冷如寒锋,“管亥,这里能做主的不是我,而是方才对你问话的人。你对少主不恭,叫我怎么放过你?” 管亥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努力克制住自己咽喉的不适,扭头望着刘铭。刘铭混迹两世,自然明白有些时候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道理。 此时得理不饶人,刘铭刻意一声冷哼,望着管亥道:“本来以为管头领是个人物,称你一声将军,可没想到管大当家这么不把在下放在眼里。在下刘铭,虽还年少无字,却也有的是骨气。你这般看不起我,哪怕今日拼着一死,也要给你个教训!” 刘铭一副年少纨绔的模样,连平日里很是嚣张的黄旭都吓了一跳,这才领悟到吹牛的最高境界,绝对的返璞归真啊。 管亥自然不可能知道刘铭的性子,此时真以为碰到了一个年少气盛的纨绔子弟二愣子,真要是因为这点意气之争,两方都死了可就亏大了。 “这位公子,亥有眼不识泰山,给您赔罪,给您赔罪不行么?”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管亥一狠心一咬牙,豁出一张老脸,给刘铭主动赔礼道歉。 黄旭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刘铭竟然还绷着个脸,沉声道:“管头领,你是贼,我是官。自古官抓贼,就是死了也是英勇牺牲。今日,难道是你要劝我知难而退么?” 管亥心中叫苦,自己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那个方才的将军手中长弓少说也有三石,这要是说着说着没力气松了,自己九成躲不过去啊。 “不过……我看你兄弟之间颇有义气,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为何你能这么快纠结起一帮黄巾余党,攻打北海兵败了还能对你毫无怨言?” 刘铭一手欲擒故纵很是娴熟,心里早有这个疑问,既然有了机会,不吐不快。 可是没想到前一刻都还打颤的管亥,此时却苦笑一声道:“公子,此事事关我门隐秘,在下不会说的。” 刘铭微微一怔,继续佯怒道:“好你个管亥,我给你个机会你竟还是不领情,大不了一拍两散,子义准备!” “大不了一死两散,老子有什么大不了的!”管亥似乎也是受够了刘铭,一声大喝吼出来,招呼着身后兄弟,“今日若是我死在这里,给我想着报仇,当年我们一起听过的话,谁要是泄露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风声呼啸,在山林间卷动风云,管亥的身子也不再颤抖,怒目而视太史慈,再不见先前的怯懦。 刘铭心中一沉,突然有种搞砸了的感觉,他本身只是想戳一个小口,然而看起来却像是捅了一个大窟窿。 “管头领……”刘铭刚想硬着头皮揭过这一篇,然而话一出口,便是眉头一皱。 不仅是刘铭,山林间包围着三人的黄巾匪贼也是心头大乱,管亥猛地侧头望向山道。 山道上,马蹄急响! 蹄声急促,刘铭和黄旭虽然判断不出什么,可太史慈和管亥都是饱经战阵的行家,分明能听出这是至少三百人的骑兵队。(..tw好看的小说) 这个时候,在这样荒凉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支这样的军队到底意味着什么? 黄尘扬起,飞扬的黑色旗帜上飘荡着“野尘”二字。让刘铭看了心中一荡,管亥却是几乎将眼珠瞪了出来,浑身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当先一名骑士神色冷傲,脸上的线条很是刚硬,长枪一摆,三百余人的骑兵齐生生停住,没有一丝迟疑。 “管亥,你可以不对刘铭说,但有些事不能不告诉我。” 马上的骑士竟然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人,此时长枪一摆,神色冷漠,指在管亥咽喉管亥竟一句话都没能说出。 “你是……你是张……” “我不姓张了,我的军队也不再是黄巾军,我信我师父,却不信你们听来的那些。”年轻人冷漠的望着管亥,长枪遽然移开,“所以你若是愿意说,那就说,不愿意说,打就是了。” 管亥苦笑着望向年轻骑士,摇了摇头道:“天师只有您这一个孙子在太平道内,如果你也不能说,我又为谁奔波?不过这里有些外人,您看?” “他们不是外人,刘铭,你要是有兴趣,我让管亥以后跟着你了,如何?” 年轻人侧目望着刘铭,冷漠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好久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就还了你一命。” 刘铭眉头一扬,展演笑道:“且不说用不用你救我,你那野尘军的名字从哪来的,我没跟你说起过吧?” “你说你叫凡尘,我叫姬野,那还不就是野尘军?”那年轻的骑士又望回了管亥,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消失不见,“刘铭与我约为兄弟,我不再是张野,我是姬野,你考虑好了?” 带着三百骑兵,如同神兵天降般骤然出现在战场里的,还戏剧般的打着野尘的旗号,竟真的是阔别多年的姬野。 刘铭摸了摸鼻子,笑骂道:“这个臭小子,果然混得不错啊。” 黄旭悄悄凑过来,摇头感概道:“老刘,我今天算是服了你了。按理说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怎么就没你这本事,恨不得在哪里拉屎都有人送纸啊。” “我敢说你这话要是被野鸡听到,你少不得挨一顿揍,不是闹着玩,是真揍。别看我,看我你也别不服,你打不过他。”刘铭拍了拍一脸不服的黄旭,低声笑道:“不过你箭射的当然比他好,一会儿给你引见。” 太史慈也松了弓弦,垂下手来,然而引在弦上的箭却还是没有放下。 管亥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望着姬野认真道:“其实,这些都是夫人告诉过我们的。夫人在的时候,跟我们说过很多,虽然不少人死了不少人忘了,但我还记得。夫人说的很简单,说现在世间的一切都是源于不公,因为生来不公,所以很多人高高在上,很多人生来卑贱。所以才有了陈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是夫人说那不是解决不公的办法,真正的公平,在于混乱。只有乱世之中,才有每个人出头的机会,虽然也会埋没很多人,但是每个人都有了机会,每个人只要尽力拼杀,只要有用,都能出人头地。” 长吸了一口气,管亥又道:“虽然,也会死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无法安宁。可是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把锄头当杀人的工具,不就是因为我们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已经过不下去了么?我们当初都觉得夫人说的很对,我们宁愿要一个公平,也不愿这么混吃等死下去了。” 管亥又抬起头,望着姬野苦笑道:“我管亥就是一个粗人,不比公子你,生来就是天师的后人,就算为了争取一个公平的机会,也无时无刻没有着差别。到现在,我只是没人带我去做别的而已,我只会夫人说的这一种方式。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没有可能每个人都平等、安康,不是么?公子,你该回来了,而不是结交这种兄弟。” 管亥指着刘铭不屑笑着,姬野也回头望了一眼,然而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就连太史慈都还沉浸在管亥这古怪思想的时候,管亥已经猛然暴起,突然窜到马上,一刀架在了姬野脖颈之上! “都别动,否则……”管亥大声呼喝着,然而那股熟悉的心悸又突然袭来! “嗖”的一声响,随着射箭那人凌厉的眼神,稳稳扎在了管亥握刀的手上。 “哐当”一声,单刀坠地。 姬野似乎半分惊讶害怕的反应都没有,瞬间反肘袭去,三五合将管亥按倒马下。 刘铭垂下弓箭,目光如水。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箭术,从来没有过像今天一样,拿弓,搭箭拉弦有这样行云流水。 更没有任何一次,那射出的箭似乎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坚信着这支箭一定会出现在自己想让它射中的地方,没有半分偏差。 刘铭也终于明白了太史慈所说的那种傲气,任何人有了这样一种无可匹敌的掌控,总会有些傲气的。 “三年大成……你武艺一途虽然资质很差,练箭的资质跟旁人比起来却有如天壤之别。”太史慈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还是差的,教会一个天才徒弟简直活生生气死师父。 姬野身边众骑士顿时涌上,纷纷按住管亥,又控制住管亥的手下,姬野这才抽身。 “你又救了我一命。”姬野抬头望着刘铭,脸上却没有笑容。 刘铭也是淡淡的笑,摇头道:“我看得出来管亥没想杀你,所以我也没有杀他,况且,我觉得他不过是受人摆布了而已。” 姬野点了点头,望着刘铭道:“我跟黄巾、太平道很有渊源,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才再死了你明白么?” 刘铭洒然一笑,点头道:“放心,把他交给我吧,你不是说了么,要让他在我手下做事。我也恰巧真的很缺人手的。” 姬野终于又微微一笑,走上前来跟刘铭拍手击掌,“山高路长,改日见。” “张婉儿那边,你不去看看了?”刘铭促狭的笑着。 姬野望着天空,恍惚道:“她喜欢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刘铭挑了挑眉,抿着嘴唇没再说话,也没看到一旁黄旭无数次暗示着求介绍的目光。 第九十四章 ·洗脑 “要不要考虑留下来,我爹那边……应该快有一场恶战要打了。”刘铭拍拍姬野的肩膀,,又望着那群骑兵,笑道:“难不成你要带着这些兄弟,整日里东奔西走么?” 姬野摇头道:“我有打算,你放心。” 刘铭无奈的笑笑,点头道:“真的这么快就走,送我一程如何?” 姬野点了点头,长枪一挥,三百骑兵便当先开路,浩浩荡荡的随着刘铭踏上了回家之旅。 黄旭也终于又机会上来套近乎,结果一如刘铭所料,姬野除了哦啊一类的单个字蹦来蹦去,丝毫没有跟黄旭深交的打算,若是黄旭的病没好,恐怕一定会被姬野气死当场。 “管亥……要怎么处理?”太史慈从后方打马赶上,望着刘铭询问。 刘铭微微一笑,摆手道:“我们现在很缺人手,那个家伙如果开窍了,总能算得上一个先锋人才。” 太史慈皱眉道:“自从黄巾作乱,蛊惑人心,还没有听过有人清醒过来的。你那个兄弟,虽然救了我们,可也要小心他跟黄巾军的关系……” “子义大可放心,在北海这三年,我也不是一味跟着你学箭的。”刘铭回头笑了笑,一如既往的令人舒心。 太史慈轻轻一笑,自己实在多心了,刘铭何曾干过让人不放心的事情?事无不成,他从来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虎豹之子,尚未成纹便有食牛之气。现在,已经近乎成纹了。 刘铭摸了摸鼻子,上马望着管亥,管亥也看着刘铭,两个人相视无言了好久,管亥终于忍不住了。 “这位公子,先前可能是我看错人了,你怕是故意作出的那副样子吧?我老管走南闯北也有段日子了,这双眼睛看人也算准,你就算没有我的帮忙,迟早也会建功立业的。” 刘铭听了管亥的婉拒,很不客气的点了点头,笑道:“嗯,我也知道我英明神武,不过这不更应该是让你前来投奔的原因么?” 管亥不信刘铭听不懂他的意思,既然对方执意不想跟他认真谈,他也扭过头去不再开口。 “管兄,我冒昧问你一句啊,关于你刚才说过的那些东西,你真的觉得对啊?”刘铭趴在马上,看着一旁绑在马上缓缓随着队伍前行的管亥。 管亥不屑于搭理刘铭,这种世间的真理一旦认同了,又岂是这样一个小子能质疑的? “你知道真理与迷信的区别么?”刘铭饶有兴致的进行着洗脑的工作。 管亥不耐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肯定是一方大员的公子,没体会到什么是公平吧?我跟我老娘躲在草垛里,看着一对骑兵烧杀抢掠的时候,你估计还没出生吧?” 刘铭笑而不语,脱下身上的衣衫,背后一道小臂长短的伤疤呈现在管亥眼前,堵住了管亥的嘴。 “真理永远不是绝对的,相信真理的人,会说一句我错了,而迷信的人永远不会说一句我错了。”刘铭好整以暇的穿上衣衫,胯下的马儿也打了一个响鼻,似乎也在嘲讽着管亥的妄断,“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我爹虽然说是大汉中山靖王之后,但是在家乡也不过就是一个卖草鞋的。上了战场,我们也只能在乱世之中凭着手里的刀砍出自己的机会,否则我爹这个大汉皇族恐怕还要卖上好久的草鞋。” 刘铭又摸了摸鼻子,望着管亥道:“不过,机会并不在于建立在一层层如山的死尸上,你知道你要制造的混沌,会死多少人么?” 管亥不再是不屑于看刘铭,而是变得有些不敢看刘铭,他早已隐隐知道,可他不愿意承认。 “死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是跟你以前一样的百姓,更有很多是你的兄弟,你真的觉得以这样的代价取得的公平合适么?”刘铭语气渐渐不再平淡,逼视着管亥。 管亥猛地抬头,望着刘铭语气生硬得像是要说服自己,“能让天下公平坦荡,总是需要些代价的!” “放你娘的屁!这世上哪来的公平?!”刘铭一声断喝,管亥背后的冷汗森森而下。 刘铭目光如冰,冷冷的望着管亥道:“那个夫人告诉你,混沌才是公平,什么人都有出头之日。那我问你,你那老娘现在怎么样了?若是大争之世,人命贱如狗,再也没有忠孝仁义,你能凭着手中大刀长矛开路,你娘呢?天下那么多老弱妇孺,不是一个所谓的机会就能让他们也安宁喜乐的!这个天下,出路不在于混乱的以杀止杀,屠一是为罪,屠万便做雄?或许话是这么说,但永远不能信。孟子说平天下者舍我其谁,他的能力不比你要强,他不想要一个公平?可他选择了一种叫做恻隐之心的东西,那个,才是为人之本!” “公平?这世上永远不会有公平,因为若是没有人领导统治,没有礼仪律法束缚,人便迟早会与禽兽无异!管亥,我相信你娘不是你这样的人害死的,但你若是仍旧这样想这样做,你就将害死无数个像你娘那样的老妇人,这是真理还是迷信,你好好想吧!” 刘铭不再爬马背上,陡然挺直了背,拍马赶到了前面姬野的身旁。 管亥的目光望着刘铭,不知道是痛恨还是迷茫,眼中却已渐渐渗出泪水来。 刘铭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跟姬野差不多,本来还在姬野身旁的黄旭见到,上下打量着刘铭,很知趣的拨马溜到了一旁。 “你师父,就是这么鼓动他们跟着自己造反的?”刘铭平视远方的天空,问着身旁的姬野。 姬野四处看着风景,防备着像管亥那样突然跳出来的敌人,随口道:“没有。” 刘铭点了点头,张角若真的是这样的人,恐怕一日之间发动几十万人的壮举也难以实现。 “但我听王夫人这样说过,王夫人就是我师父曾经娶过的女子,后来走了。”姬野淡淡说着,让一旁的刘铭抿嘴点头,很是不解。 一个女人传播着这样的思想,到底是要做什么,而且汉末王姓的世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过强大的吧?难不成是王允? 摇了摇头,对于想不通的问题,刘铭从来不过多纠缠,摸着鼻子冲姬野笑了笑,继续着打马回家的脚步。 第九十五章 ·赶赴徐州 三年未回平原,总不免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特别是知道平原里面还有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自己有意,刘铭更加情怯起来。[..tw超多好看小说]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被人看出来,刘铭有事没事就去找管亥聊天,到最后管亥叫苦连天,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愿意为了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跟着刘铭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远远的看到平原外人群纷乱,声音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刘铭故作镇定的随口问着,“你们猜,平原出什么事了?” “肯定不是张婉出嫁。”姬野以一贯的判断句回答了刘铭,刘铭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黄旭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管亥猫着腰在一旁充当着侍卫,太史慈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笑呵呵的看着年轻人的感情。 “笑什么笑,子义,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结婚还在这笑!” “大丈夫应以功名为重,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刘铭对太史慈义正言辞的表达感到无语,最好的当然是感情事业两不耽误,但是目前他对于事业没什么上进心,感情生活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可能……是喜欢上了两个女子。 本来或许不算什么纠葛,硬要选也能做出选择,可是偏偏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允许乃至鼓励你多娶两个,让刘铭急得抓耳挠腮。 “行了老刘,不管什么情况你总要过去啊,不是说还有一场恶战要打么?”黄旭开口劝着,实在是看不了刘铭这纠结的模样。.tw[棉花糖小说网] 姬野同时道:“我该走了,你也该去了。” 刘铭抬头看着这两个损友,无语望苍天,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便向着平原走去。姬野微微一笑,回头整军离去,对着管亥点了点头。 姬野的性子自然不会跟太史慈或者黄旭寒暄些什么,带着三百骑兵,顿时扬长而去。 管亥手下的兄弟们也都遣散各归各处了,管亥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所说的理论,而只是相信有力量讲义气的管亥能给他们安生而已。 管亥一路沉默着,跟着太史慈黄旭,太史慈黄旭跟着故作昂然的刘铭进了平原。 然而刘铭没走几步,听到平原百姓的呼喊,才神情一变,惶急的奔了过去。 “太史大哥,你也听到了?”黄旭神色刹那间也变得古怪,望着太史慈一脸不可置信。 太史慈点了点头,望着刘铭狂奔的背影道:“玄德公要领兵去徐州救援,对手是携恨而来的曹操,他就算此行能在公孙瓒那里借到兵马,恐怕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他还去,我这个新主公也太笨了点吧?”管亥默默吐槽着。 黄旭虽然没说话,不过心中未尝没有这个想法。 太史慈摇头轻笑道:“玄德公就是如此,敢为天下之不敢为。徐州惹上了曹操父亲的命案,固然是罪。然而凶手已经交出伏法,就算是加上那随行的十几人也便够了,曹操分明是想借此攻掠徐州!这般小人行径,玄德公救援也不足为奇了。” “刘铭……那个我们少主曾经说他听人说过,小孩才分对错,成人只分利弊的。”管亥这两天跟刘铭闲扯,明显听进去了不少东西。 黄旭撇撇嘴,拍着管亥的肩膀道:“那小子要是真的这么想,恐怕他就不会还因为一个女孩这么纠结了。” 平原城外,百姓们蜂拥而出,一开始只是给将要出行的刘备众人塞粮食水果布匹。后来终于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府君不要走啊,平原若无刘府君还叫什么平原?” “府君大人,您要非走不可,就带上我们吧,我们不嫌旅途劳累的……” “刘府君,您若是走了,下一个府君横征暴敛,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百姓们终于开口喊了起来,也就是刘铭隔着很远就听得到的,这才知道刘备原来已经不准备等他便要去往徐州。 刘备身在百姓人堆里,脸上半是唏嘘半是悲悯,可目光中的坚定从未变过。简雍已经去向公孙瓒借兵去了,今日不管回不回来,刘铭今日也不管回不回来,他都要去徐州。 若是再不去,恐怕就已经晚了,到时候曹操该做的都做了他哪怕是到了,也不再是一个性质。 可刘备更知道自己此行多半就是送命,所以他也不打算等那么多人,只是可惜了这些百姓,要求不过吃饱穿暖的百姓。 “众乡亲,若是备有能力带着大家,哪怕是逃亡,也都会带着。可此行不是逃亡,而是救援,而且是送入虎口般的救援。天下没什么人会去了,可是备若是也一样不去,恐怕就更不会有人管我们了。” 刘备在马上高高挺立着,声音一起,虽然不大却瞬间压下了百姓的呼喊。 “但诸位大可放心,备此行为公义所去,哪怕战败身死,平原也会有人善待。否则,便是与千秋礼义为敌,诸公保重,备非去不可了!” 刘备在马上抱拳拱手,四周作揖,百姓们面面相觑,却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时间竟全都跪在了地上。 “刘府君万岁!”“万岁!” 虽然明知道万岁在这个年代还不是专给帝王的称呼,刘铭眼中仍旧湿润了,人群跪倒的那一刻,他与刘备的眼神已在半空相会。 “爹,我回来了,去徐州打曹操这件事,怎么少的了我呢?”刘铭笑着,摸了摸鼻子。 刘备也旋即笑了,也不用张飞关羽开路,百姓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千余名兄弟浩浩荡荡的出了平原。 “爹,为什么一定要去徐州?” “不去徐州,我何时才能有一个机会,登上这个天下的舞台。倒是你,不是一贯很欣赏曹孟德么,还跟他的女儿私定终身,怎么也要去了?” “唉……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爹呢?不过我跟他女儿有约,如果我擒了曹操,要饶他一命,恐怕老爹你这次不能杀他了。” 刘铭说着,扭头冲刘备一笑,刘备也笑着一巴掌拍了拍刘铭的后脑勺,“臭小子!” 平原被渐行渐远的众人抛在脑后,屁颠屁颠要跟着刘铭去送死的黄旭和管亥自然也都对刘备见了礼。对于明知九死一生还跟着众人赴死的两位,刘备颇有好感。 “听说旭儿见过我三弟的爱女,感觉如何,若是此番不死……” 黄旭连忙睁大了眼睛摆手道:“不敢不敢,万万不敢,我怕刘铭一箭射死我啊。” 一行人均是大笑。 “铭儿,此行不知生死,你所作所为我们看在眼里,本以为你去了北海可以安分点。结果太史兄弟对你千恩万谢,神医华先生在外给你宣扬名声,又稍挫高僧支楼迦谶的学识,你三年文武,却不知道外界已经传遍了你的名号。” 刘备脸上带着笑容,哪怕他这一辈子籍籍无名,至少他的儿子已足以自傲。 “可是如今为父带你要走向死地,实在……你先别急着说话,你也该有个字了,虽然还未及冠,但事急从权。铭者,便是想要你铭刻史简,没想到你现在便几乎做到了。铭姓名于碑石青史,誉满天下,没让为父失望啊。” “什么叫铭刻碑石啊,儿子还没死呢,爹你就放心吧,该什么时候取字就什么时候取好吧?”刘铭头一次发现天下所有的老爹都一样,总会有跟儿子谈心的时候变得啰嗦起来。 刘备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一笑,垂手道:“放心,我已经想好了,铭于青史,誉满天下。你字誉之如何?” “你都想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么?”刘铭洒然一笑,扭头却正看到不远处沙尘飞扬。 刘备神采飞扬,背后的张飞更是一声大笑,“援军到了!” 第九十六章 ·终不背德 尘土甫定,简雍便跳下战马,迎着刘备跑了过来。 “主公你怎能不等雍啊!”简雍长呼着跑来,刘备翻身下马,紧紧抱了抱简雍,失笑道:“我倒是想抛下你,可惜你还是追来了。” 张飞和关羽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随简雍而来的年轻将军身上。 年轻的将军嘴角似乎随时都带着笑意,很是温和,似乎对谁都不会有伤害。可是眉宇间的锐气和手中长枪,却让两个不世出的猛将心中微寒。 似乎是感觉到关羽张飞的目光,那年轻将军笑容绽开,拱手道:“在下赵云,字子龙,早闻二位将军大名,有幸了。” 虽然没有听过赵云的名头,也从来没听公孙瓒推崇过,但是这个时候敢来跟他们一起赴死的,便值得关羽张飞二人尊重。 二人也都善意拱手,一行人话不多说,浩荡前行着。 刘铭咂咂嘴,看着赵云的背影低声对黄旭道:“你以后要是想学点功夫,我觉个跟子义和这位赵将军比较靠谱。我二叔三叔,二叔太傲,三叔天生力气太大你学不来。” “太史将军那就算了,像这个看起来就会笑的年轻家伙,能称得上、将军恐怕都是托了关系,小爷我三招就能摆平他!我跟你说,不是哥们吹,就咱们的箭术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这不等人近身就逼得人锐气全是,近了身那还不是三招拿下!” 黄旭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完全没有什么敬畏的心思,摆摆手示意刘铭就不用多说了。 刘铭摸着鼻子哈哈一笑,撞了撞黄旭道:“你要是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以后我管你叫哥,你就算叫我小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旭瞪大了眼睛,盯着赵云的背还不过三秒,赵云突然回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吓得黄旭赶忙转过头去。.tw “不行,不跟你赌,你小子我就从来没见你这么笃定。”黄旭望着前方的赵云,黄尘飞扬,打在赵云的银甲上,年轻将军的背影一如他手中的枪。 “玄德公大名,云久仰了,此次前去救援徐州,不止玄德公一人。还有青州刺史田楷,也被蓟侯派去助玄德公一臂之力。”赵云放缓了马速,缓缓对刘备说着,望向前方道:“再过不久,到了青徐交接地带,该能碰到田刺史了。” 刘备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赵将军前来相助,也替备多谢蓟侯了。” 赵云微微一笑,摇头道:“刘府君仁义之名远播幽州,蓟侯跟简兄也都曾说起过,云自愧不如,前来相助是应有之理,刘府君不必客气。” 刘备间赵云谈吐大方,飘逸不群,更是得关羽张飞暗中相告武艺不凡,心中越来越有招揽之意。此时听赵云说话,不像恭维,笑了一笑便顺势道:“敢问赵将军,征战沙场是为了什么?” “本来……听师父的话,父母的话,要重振大汉。可后来所见所闻,云只想为苍生做一点事。”赵云淡淡一笑,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世道里,这样淡淡的笑容背后包含了什么。 刘备点了点头,喟然叹道:“可惜,蓟侯这几年有了进取之意,却少了爱民之心。赵将军又是刚刚出山,恐怕没有什么机会吧?” “机会总是有的,蓟侯无论如何对我都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听闻玄德公跟蓟侯是师兄弟,想必蓟侯也总有一天能想通吧。”赵云顿了一顿,又望着刘备笑道:“我方才跟简兄从平原城外绕路奔行,本来不清楚为何简兄要这么做,后来听到无数百姓隐隐的挽留之声,才知道简兄所言不错。玄德公这样得民心,若是慢慢发展几个年头,蓟侯与刘州牧矛盾越发大了,最后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到时候玄德公取幽州部分土地,借势与袁绍对抗,磨出一支军队,总好过去徐州一拼吧?” 刘备心底悚然一惊,望着笑吟吟的赵云,头一次听到有人给他这样分析天下之势。这个赵云,纵然日后不能统领一国三军作战,这分眼力聪明也足以独当一面。 “子龙说的不错,不过备要考虑的不仅是百姓,还有那些正道。”刘备叹了口气,对赵云语重心长道:“这个世道,火烧洛阳,江山残破,受伤害的又岂止是百姓?大汉泱泱四百载,礼仪教化却敌不过一朝乱世,已有太多的人变得只认手中刀枪,无时无刻不想着攻城略地。犬子在北海时曾跟大儒孔融说过办学之事,言明乱世之中学问最易消失,道德文明最易沦丧,纵然有人救得了天下,也只有孔融先生这种人才能救得了大汉的魂。” 吐了口气,刘备定定的望着赵云,一字字道:“我此去徐州,便是为了那大汉的魂!” 赵云肃然起敬,抱拳道:“玄德公大贤,必当功成身退,不会战败徐州的!” 刘备笑着拍了拍赵云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昂首望着天空,一时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吧,我猜是,三叔你觉得呢?”刘铭就自己老爹扯的大道理表示怀疑,并询问着张飞的意见。 张飞完全没有意见,显然是已经听自己大哥忽悠惯了,只是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渣问道:“赵云那小子竟然对你的马鞍马镫什么的视而不见,这不科学。” “赵云是什么人,不该问的他绝对不会问的,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告诉他。”刘铭说着就打马上前,惊得张飞赶忙伸手拉住,瞪着刘铭。 刘铭一脸诧异道:“三叔你瞪着我干嘛?” “你说呢?!”张飞一脸凶神恶煞。 刘铭白了张飞一眼,无语道:“好好,我不说,不过人家要是问了我可就说了。好歹这也是我想出来的,况且赵云君子,我说了他也不会乱说的。不过我倒是很不放心那个刺史,我先去让老爹把东西换下来。” 张飞又是一把抓过刘铭,沉声道:“拔下来就行了,赵云也不会问的,你就装聋作哑不说不就行了!” “行行行,我自有主张,三叔你慢慢待着啊。”刘铭一脸无语,要是日后赵云跟张飞说起这时候的事情,张飞是黑脸通红还是大笑着跟赵云喝酒赔罪啊。 于是,刘铭上前跟赵云打过招呼后,跟刘备说了此事。刘备果然不像张飞那么小气,或许也是感觉到了赵云的为人,对赵云笑道:“犬子设计了马上的三样东西,算是备所独有的,赵将军或许可以在沙场上试试。不过如今还未征战,这便先令人收起来。” 赵云看着马上的东西,又看着刘铭笑道:“刘公子果然奇思妙想,云倒想一试。” 赵云目光炯炯,与刘铭对视着,却发现丝毫看不透这少年的眼中藏着什么。刘铭怎么也是进修过心理的高材生,虽说前世没什么用处,在这里反倒给他一个处变不惊的态度。 刘铭摸了摸鼻子,看来赵云已经看出了些什么,对待朋友,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什么不同,便是真诚。 “赵将军,其实我们完全信得过你,但是对田刺史,还是……马蹄上有马蹄铁,就好比人穿了鞋子,长途跋涉也不用担心马蹄受损。马镫为双,很大程度上可以解放双手,哪怕是普通的骑兵也能有着不错的骑射。马鞍则保证收到冲撞之后,不是那么容易落马,有了这些,骑兵的威力提升可不止一筹。” 刘铭很淡然的说着,还准备说一下试验出的具体战例,却发现赵云已经翻身下马,径直跪倒在地。 “云冲动莽撞,还望府君、公子恕罪。若有必要,云甘愿受刑!” 看着赵云无比认真的模样,刘铭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才终于明白,似乎自己一直都过于低估自己所创造的东西了! 张飞从来不是莽夫,他劝自己不要说,是不是也早就明白会有这样的结果? 刘备意味深长的看了刘铭一眼,刘铭欠身受教,父子二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下马扶起赵云。 “子龙既然都愿意跟我等同死,并肩便是袍泽兄弟,何必多言?”看不出刘备是否心痛,又是否对于赵云深切认识到这些东西的作用后,有所不满,笑容和言谈都是那么如沐春风。 刘铭一脸惭愧,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啊。 赵云脸上的微笑早已被坚定所取代,望着刘备对天发誓道:“若是这等利器在云口中泄露,无论有意无意,万箭穿心……” “子龙!你若发誓才能让我安心,我又何必跟你同上沙场?”刘备一声低喝,喝断了赵云的毒誓,脸上泛着笑容重新劝赵云上马。 “若是真的心里抹不去这些,日后蓟侯如果有所不测,备还活着,便来找我就是了。” 赵云抱拳躬身,肃然道:“承蒙府君不弃,云必终不背德!” 这段见诸史书的话,就这么被刘铭活生生提前了,刘铭摸了摸鼻子,装作四处看着风景。 于是便看到了江无悔带着几名斥候从前方飞奔而来,扬起一路的沙尘。 第九十七章 ·战与不战 江无悔带人一路飞驰,下马禀报道:“前方有数千人的军队,自称青州刺史部下,主将想邀主公一叙。” 刘备点了点头,挥手间江无悔继续翻身上马,带着一队斥候再次消失在茫茫沙场之中。 “子龙,宪和……铭儿你也跟着来。”刘备没有片刻的犹豫,招呼了三个人,随即拍马而去。 赵云简雍纷纷提马跟上,刘铭跟在最后,绝尘而去。 军中的黄旭与太史慈管亥一路上跟关羽张飞也日渐熟络,黄旭管亥还好,太史慈更是早已对刘备有归心之念,此时跟关张一并担忧着。 “田楷到底是何等人?二位将军清楚么?”太史慈缓缓按马到二人身旁,轻声问着。 关羽摇了摇头,张飞直接道:“若是清楚,我们肯定会被大哥叫去的。现在就看小铭有没有那能耐,再知道田楷的底细了。” 旷野上,两军遥遥停驻,一顶帐子突兀的出现在两军正中间。 刘备四人停在大帐之前,刘铭四处瞟瞟,发现田楷倒是大方的很,竟然没什么侍卫安排在大帐周围。 “刘府君请,田刺史等候多时了。”帐前仅有的两人里,此时出口的满面笑容,还颇有文士之风。 刘备合袖拱手,高声道:“有劳田刺史。” 那人恭谨的将刘备引入帐中,简雍随后踏入,赵云和刘铭也顺势就要进帐。 “田刺史有令,武将不得入内。”帐前的另一名侍卫终于发挥了功能,抬手一拦,右手按着刀柄。 刘铭在心中鄙视着田楷,上前一步,抱拳笑道:“在下刘铭,字誉之,跟着父亲一并拜访田刺史,见见场面总不至于算个武将吧?” 那侍卫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放开手,让刘铭进帐。 “多谢。”刘铭含笑谢过,跟着刘备走进帐中,临别还跟赵云使了个眼色。 赵云自然会意,站在帐外一动不动,脸上的微笑像是刻在石头上的,也充满了僵硬森冷。 大帐内倒是没有什么屏风隔板,也自然没有多少刀斧手突然跳出来给刘备三人一刀的样子,只有田楷一个人坐在案后,见刘备进来,起身相迎。 “呵呵,刘府君快请,久闻刘府君仁义之名,宪和兄计破虎牢之谋,奈何缘吝一面,今日才终于得见啊。”田楷笑呵呵的起身,抱拳施礼,落在刘铭眼里满是笑面虎的味道。 “田刺史执掌一州,才算得上大才,备所尽绵力而已。”刘备仍旧那副宽仁的笑容,已经被刘铭自动过滤了。 田楷这才注意到刘铭的存在,又笑呵呵的问道:“不知这位是……” “在下刘铭,字誉之,随家父前来拜访您。久闻田刺史仁义厚道,文武双全,本以为是外人夸赞名不副实,那曾想到今日见面更胜闻名啊。” 刘铭也笑呵呵的回道,论起拍马屁的功夫,田楷在遣词造句上就差了不止一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田楷哈哈一笑中,自然也不会对刘铭有什么抵触,客气寒暄了两句后,便进入了正题。 “玄德以为,曹孟德此次攻徐州,有没有势在必得之心?”田楷绕了一通,果然还是想跟刘备探讨徐州之战。 刘备沉吟道:“曹孟德曾经攻伐徐州,大肆屠戮,因粮草不济才引兵回兖州。此次再次兴兵,无论是不是有势在必得之心,若是再次大肆屠城,你我恐怕都不会坐视不理。田刺史,备说的可对?” 田楷微微一怔,呵呵笑道:“玄德仁义,不过曹孟德为父报仇,一时被仇恨冲昏头脑,此次应该不会再屠城才是。” “曹孟德屠城一可以节省军粮,二可以泄愤,三可以扰乱徐州,为下次征伐做准备。况且曹操手上青州兵军纪散漫,不是能令行禁止的,而曹操也未尝没有想用屠城将徐州逼降的意思。曹操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取徐州,一旦屠城,恐怕就没有回头的第二条路,只能一贯强硬下去。若是有西楚霸王那般攻伐下座城池不战而降的本事,取了徐州,再行安抚也是曹孟德愿意为之的。” 简雍敏锐的察觉到了田楷想说什么,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话语里却很不客气了。 刘铭目光闪烁,也突然笑道:“田刺史可能不知道,徐州求援一开始也是先到了北海,孔北海是在下恩师,分析得也如简兄大体类似。所以才让小子一定要劝父亲前来救援,孔北海鞭长莫及,还说过田刺史急公好义,必定不会推脱的是么?” 两个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的田楷脸上笑容越发僵硬,干笑点头道:“不错,不错,只是曹孟德势大,到时候还要多多仰仗玄德的威名啊。我等在阵后摇旗呐喊,必为玄德助威!各位,请了。” 刘备起身还礼道:“田刺史兵马所带不多,若是有心,可交由备一并指挥,意下如何?” 田楷强压火气,呵呵笑道:“刘府君开玩笑了,我手下兵马也如曹孟德手下青州军一样,军纪散漫,难以作战的。” “既然如此,备告辞了。”刘备脸上虽然笑着,目光里却已经渐渐淡漠下来,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刘铭跟着老爹回转,突然想到了怕应羞见,刘郎豪气这八个字,不禁会心一笑。 帐外的赵云见三人安然回转,脸上的笑容突然生动起来,向着刘备抱拳问候,四人很快消失在大帐周围。 帐外的侍卫钻进帐中,正看见田楷一张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的脸庞。 “这个刘玄德,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几乎都要跟他们明说了,我们带兵去走一趟,你好我好大家好!跟曹操打硬仗,他刘备以为自己是谁?!” 侍卫慌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刺史息怒,刘备不识抬举,刺史袖手旁观便是。那刘备三五千人马,如何是曹操数万兵马的对手?” 田楷怒火烧息,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恨声道:“我倒要在徐州好好看看,这个刘备怎么死!” “无悔,你知道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是谁说的么?你肯定不会知道,就是曹操曹将军。你又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么荒凉么,这个你肯定知道,还是曹操曹将军。” 刘铭在枯林中趴着,江无悔所带的斥候也都伏在密林中,听刘铭喃喃自语着。 江无悔嘴巴闭的紧紧的,每当刘铭很认真而又看似很随意的讲些东西的时候,都是他心情很不好的时候。 刘铭没有摸鼻子,咂了下嘴巴,伸手抄起了弓箭。 “于禁的兵马要攻广戚,彭城已经是一座空城,曹操的人马也不多,我们从于禁这里突破,既能救了广戚,又能进徐州。况且曹操一定想不到,我们不是在青州一路南下,而是迂回到西侧进入徐州。” 江无悔静静的望着林外的大道,皱眉道:“可我们只有二十余人,大军若是一时半刻来不到,该如何是好?” 刘铭已经不指望田楷能够配合,冷笑道:“我若是能一箭射死于禁,哪怕只有我们二十余人,也够他们打不下广戚的了!” 江无悔顿时不再说什么,面前很没形象趴在草里的刘铭,已经不只是当年那个跟他天天开玩笑的少年了。 陡然间,林中突然有脚步声悉悉索索,频率极快的逼近埋伏着的刘铭部队。 刘铭目光闪烁,弓弦不知何时悄然拉满,猛地对准来人方向,箭簇寒芒闪动眼看便要射出! “誉之,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黄旭一如当日劝刘铭暗杀司马懿的语气,低沉肃杀。 刘铭皱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怎么来了?” “遇到麻烦了,曹操部将李典发现了田楷的兵马,率军突击,田楷溃败,你爹……主公去救了。”黄旭一时间还是没习惯称呼刘备为主公,情急之下还记得改口也没能让刘铭感到欣慰。 刘铭站起身来,遥遥望着官道尽头,“李典怎么会来的,不应该是于禁来攻广戚么?” “田楷没有跟我们来广戚,他想直接去郯城,被李典的斥候发现,半路截击。一路溃败,向着我军靠拢,分明是想让我们也跟他受罪!”黄旭一脸愤慨,很恨道:“若我是主公,早把他一脚踹开了,陶谦听说也出兵了,不过兵力被曹仁牵扯,根本只是杯水车薪。” “娘的,还真是恶战……”刘铭狠狠吐了口唾沫,顾不得骂田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扭头又问道:“主公带着李典那个疯狗去向哪边了,还是往广戚来?” “主公径直北上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万一碰到曹操大军恐怕……”黄旭焦头烂额,发现功夫好跟领兵作战完全不是一回事。 刘铭却在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摸了摸鼻子道:“老爹也是不能忍啊,李典跟个疯狗一样追了田楷这么远,近一天的路程,我军以逸待劳,该让李典瞧瞧小看我们的代价!” 黄旭眼里也冒出光来,眨眼道:“你是说主公要跟他们打?早知道我就不过来叫你了,有小爷在怎么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你到这里来依旧能打,放心吧。不过不要用落花流水这四个字,一点气势都没有,要打就打他们个屁滚尿流!”刘铭搓了搓手,一脸奸诈的笑。 黄旭看着刘铭脸上的笑容便不禁打了个寒颤,骤然间想到什么,吓得跳了起来,“你小子不会还想打于禁吧?!我们可没援军的!” “我说打,那就是要打!” 刘铭一声低喝,望着黄旭脸上又浮现了笑容,“更何况,我们两个一流射手在此,他于禁插翅难飞!我们更不是没有援军,广戚城内的百姓兵马,便是援军!” “江无悔!” “在!” 刘铭眼中光彩更盛,心中激动远远大于紧张,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战场上会如此兴奋,赤裸裸一个赌徒心态。 “去广戚说服城守领兵出战,若是没人出战,我们二十几人的性命可就全搭进去了!曹操好屠城,如今远处的烟尘广戚城也该能看见,他们不出战,只有死。这个任务不算难吧?” 迎着刘铭灼灼的目光,江无悔嘴角勾起笑容,猛地从地上窜起,低头道:“无悔接令!” 看着像豹子一样迅速消失在密林边缘的江无悔,刘铭再次收回目光,扫视着伏在林中的众人,“如今李典已经胜了一仗,主公带着兵马跟他们迂回作战,肯定不会跟我们走一样的路线到郯城。我们此刻不回去,恐怕若是战败流亡,就更不可能回去了。若是现在有谁想退出的,大可以走,铭绝不阻拦。” 众斥候竟然始终没有一人退出,刘铭露出笑容,微微扬手道:“既然如此,不管你们是为了拼命挣名利,还是为了报答主公的恩情,这一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我刘铭,可没有跟死人做兄弟的习惯!” 众斥候眼中也露出笑意,乱世之中人命如狗,跟着江无悔充当斥候这么多日子,早把江无悔挂在嘴边的话听烂了。 少主曾经说过,这个世道里,谁不想像狗一样的被人随时准备杀了,就要随时拼命,像杀狗一样去杀人!这才是这个世道里,唯一能保全自身和一家老小的手段! 官道尽头,响动随着黄尘飞扬在空中。 刘铭倏忽伏在地上,黄旭有样学样,同样捉弓在手,伏在草里。二人目光同样闪亮,一眨不眨的盯着烟尘扬起的方向。 飞鸟早被刘铭等人赶走,此刻密林之中几乎没有任何泄露的漏洞,于禁纵然再是名将,也不可能想到刘铭会以近乎刺杀的手段埋伏在这里! 曹军终于现身,部队整齐的从官道上走过,兵士强悍,目光中却闪着贪婪的光芒。谁都知道上一次屠城劫掠有多么丰厚的财货,这一次自然也没人想落后。 于禁自然不会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阵前,不是在阵中,便是在最后压阵。 终于,阵中出现了三名骑将,正中央的主将,骑得正是此前调查过的白马! 于禁的白马! 第九十八章 ·密林射手 箭簇闪着寒芒,一双双森冷凌厉的眸子死死盯着那骑白马的将领。将领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适,略有高傲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身旁该是偏将的位置上,一人面貌寻常,扭头笑着问于禁怎么了。 于禁摇了摇头,紧皱着眉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队伍缓缓的行进,刘铭没有出手,二十余人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于禁一击必杀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在弓手们看来,便是一个无比精准的角度,或许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瞬间,但那已经够了! 白马冒头,于禁终于向前一步,脱出了两名偏将一刻!哪怕于禁很快的又勒马而回,想要保持跟偏将在一条线上,却仍旧晚了! 林中杀气陡升,二十余人二十余支利箭,箭簇上的寒芒一时间恍若实质! 时光似乎在一瞬间变慢,凝入刘铭的瞳孔之中,身边几名斥候的手已经慢慢松了,箭支流星般飞出。于禁虽然没有看到箭支,但是这样的杀气凝聚在他一个人身上,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然而在同一刹那,方才跟于禁交谈的长相寻常的偏将猛然回头望着密林,似乎感到了那股冲天的杀气! 如同时光倒转,刘铭陡然想起了那偏将跟于禁交谈时的坦然自若,想到于禁快出两名偏将一个马头时会突然想要勒马而回! 因为他不敢逾越出这二人中的其中一个,如今另一个还一脸茫然,转头而来的这偏将,才是真正的于禁! “黄旭,左边那个!” 刘铭一声大吼,手中弓弦崩得一声震响,来不及重新瞄准,真的于禁显然早已有了警觉,凭着印象中的感觉箭矢陡然离弦而去! 时光一瞬间恢复正常,二十余支利箭须臾已大半插进了那偏将的身上,黄旭反应极快,生生引箭不发。 刘铭蒙出的一箭终究还是没中,呼啸着从于禁耳边擦过,狠狠射中了掌旗兵的身上。 “保护将军!” 剩下的一名偏将来不及惊惧,下意识一声大喝,反而被于禁一把推开,接过大旗在周身舞动,一双眼睛如虎豹般望向林中。 “徐州援军已然开战,林中不是小股散兵,便是广戚城的军队。先派百夫长进林中探路,先锋五百去广戚城下探路,若发现有军队出城,不必作战,立刻回撤!以剿灭这林中伏击为主,上!” 于禁极平常的长相下也同样藏着极平稳的心,临危不乱,一双眼睛随时准备发现敌人予以击毙。 有这样的将军,麾下军士又怎么可能弱,片刻间便已各自行动,林中顿时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撤!”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赤裸裸的刺客行径。刘铭本就是拿来一赌的手段,此时更不可能跟于禁硬碰硬。 只是刘铭咬了咬牙,此时若是他们走了,能不能走脱是一回事,江无悔带兵出城,再被于禁剿灭可就损失大了。 “林中如何?”于禁掌旗,沉声问道。 “暂时还没有碰到人,没有埋伏。”林中有人高声应着。 刘铭眉头皱起,感到有些不妙,于禁身为五子良将之首,恐怕是得知援军开战后便不立危墙之下了。方才步步安排都巧妙到位,而如今这一问,恐怕是送他进坟墓的一句! 于禁脸上果然露出了微笑,除了方才那个射空的箭手,林中想必已经没了什么威胁,那一箭的方向他记得很清楚,也留意的很仔细。此刻拍马当先而去,笑道:“林中既无抵抗,必是徐州援军的散兵游勇,随我击破之,转攻广戚!” “糟了!” “好!” 刘铭心头一颤,却在此刻陡然听到一声大喝,耳边“嗖”的一声尖啸,惊得刘铭猛地从地上站起,遥遥望着于禁! 箭如流星,黄旭引而不发的一箭,终于随着于禁跃马而出的那一刻,飞驰而出! 于禁瞳孔中倒映着那倏忽迟来的一箭,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的挥舞大旗,刺啦一声,曹字大旗被利箭穿透! 大旗卷起的风和于禁情急之下爆发的臂力,纵然薄薄的一层布帛旗帜,也终究压下了利箭,然而没有射中咽喉,黄旭一箭之威仍旧足以没入于禁的胸膛! “砰”于禁从马上翻到,拼力将旗杆插到地上,低头看着没入一半的箭杆,嘴角苦笑,“两个神箭手,也算看得起我于禁了……” “将军!”“保护将军!” 曹军顿时有了片刻的慌乱,然而乱也不过片刻,于禁身边围满了数十人,该进林的还是蜂拥如林了! 刘铭早在看着那一箭射向于禁的那刻便又骤然趴到了地上,低喝道:“告诉黄旭,带伤箭壶,射杀于禁周围的人。不要杀于禁,拖时间等援军,你们尽量引开曹军!” 周围有听到的斥候纷纷应声散去,绕响了另一边,箭矢不断的从林中飞出,二十余支箭数轮不停,颇为密集。 曹军不自觉的响着密林箭支密集的那侧靠去,刘铭心脏跳得不知比平时快了多少,狠狠摸了摸鼻子,吐出口气从地上快速滚动低窜起来。 “嗖”一声箭响,于禁身边已有一人毙命。 林中的曹军失神回头,顿时又有几人伤到箭下! 箭矢不多,刘铭虽然此时联系不上林中的兄弟,但他相信这些人都明白虚虚实实之道,不会这么快将箭矢射光。 果然,林中箭矢飞出的频率顿时变少,只是一声惨呼的传来,让刘铭揪心不已,死死望着于禁周围的军士,瞅准一个空档,一箭射杀了另一名偏将! 曹军顿时首鼠两端,执行力再强的军队,在丧失了好的将领指挥的情况下,还能落实此前的指挥已经算是不错。现在林中的情况不清楚,将军又有危险,如何是好? 鲜血又溅,这次倒下的却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嗖”又是一箭紧接着射出,竟然一箭贯穿了两个人,片刻间昏迷的于禁已经暴露。似乎那射箭的人也根本不需要调息,眨眼间又是一箭射出! 好在于禁周围亲兵的身手也都不错,拨落了箭矢,可曹军人心更乱,惶惶无措。 刘铭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黄旭果然机灵,明白了用意不是杀于禁,而是拖住曹军。此时只要制造他们两个有可能能杀死于禁的假象和可能就够了,没有什么箭能穿透数十人乃至百人杀了最中央的将军。 即便是高空抛射的箭矢,技巧极为精准,能落到于禁身上,也会被身手敏捷的人给挡住。然而曹军此时最怕的便是万一,林中不过二十几人,他们相信于禁的判断,一定人数不多。 若是于禁死了,报仇却只杀了二十多人,这里的曹军都是于禁的人,孰轻孰重不会分不清楚! 渐渐地,曹军排查着密林的人慢慢减少,开始逐渐退到大路上,整齐而又极快速的向后移动着。 无论如何,先回营救于禁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大路的另一头,于禁派出去打探广戚动向的百夫长带着身后零散的将士狼狈而回,让曹军大吃一惊。 曹军惊骇,刘铭却猛地从林中窜起,仰天大笑起来。 第九十九章 ·小人 徐州自从经历了曹军年前的一场屠戮后,彭城周边大大小小实际做城池都变成了断壁残垣,甚至连流民都很难见到。 此时奔逃到郯城城下的田楷刘备一行人,倒是更像流民多一点。本来可堪一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救又被李典第二次打败,冲的军队里七零八落,援军还不能发挥什么作用便丧家犬一样的惶惶跑到了郯城。 城池附近早有精兵等候,不过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田楷面有愧色的对刘备道:“此番多亏玄德相助,否则楷性命堪忧啊,若非楷御下不严,兵马被李典冲溃,玄德兄或许还能击败李典……唉,楷着实无颜面对陶州牧。” 田楷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徐州城方向窥去,奔波许久才到了徐州的新治所郯城。不管前来迎接的人是怎样的脸色,他都打定了注意让刘备迎敌,自己好好待在城里就是。至于刘备愿不愿意……田楷面带愧色,心中冷笑,早已有所准备。 刘备含笑不语,客气的说着不以为意,身后的张飞一脸怒意似乎恨不得将田楷给吃了一样。 然而令刘备笑容渐渐收起的,却是出城相迎的不仅是一个神情冷漠肃杀的将军,还有一个白须笑颜的老人。 “二位将军远道而来,为徐州百姓不惜与曹军生死相拼,谦无以为报,还请二位快快进城。”那老人伸出的双手都似乎有些颤抖,话语里的感激全然不似做假。 在田楷还愣着的时候,刘备已经眼眶湿润的迎上前去,一把握住陶谦的手,惭愧道:“备无能,败于曹军之手,当不得陶公出城相迎啊!” 陶谦同样满含热泪的模样,摇头道:“玄德能来,便是仁义之举啊,可不能以成败论英雄。” 张飞冷哼一声,开口道:“若不是田刺史……” “对对对,若不是田某,或许刘府君现在便成了曹营俘虏了。”田楷眼珠乱转,早见到张飞开口要说话,急忙辩解。 简雍心中咯噔一声,随行的赵云也皱起了眉头,张飞更是不用说,几乎跳脚起来就要大骂。 关羽关键时刻很是沉稳,拉住张飞示意一切看刘备的。 陶谦也因为田楷的一声吆喝吸引了目光,眯着眼睛转过头望着田楷道:“这位便是田刺史吧?老朽老眼昏花,耳目不灵,不知道这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楷瞄了刘备一眼,发现刘备仍旧执礼甚恭的扶着陶谦,一脸笑容,随即放下心的趾高气昂胡扯道:“陶州牧,初时楷遇到曹操帐下一名将领,随后才知这人便是李典。当时李典声势浩大,楷便想着暂避锋芒,结果遇到了刘府君。刘府君就偏要跟李典硬打,结果果然还是输了,部下散落的一塌糊涂,楷努力收整部队,这才将刘府君从乱军之中救了出来。” “放……” “三弟!” 关羽一把按住这就要一巴掌扇死田楷的张飞,低声喝止。 田楷在战场上自然也看多了这两名骁将的表现,吓得脖子一缩,又挺直了腰板道:“怎么,大丈夫敢做不敢认不成?二位部将倒是颇有武勇,可惜你们府君不辨敌我实力之悬殊,才有今日之败。陶公就在此处,难不成还要恩将仇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听说刘公子便经常说这句话,刘府君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陶州牧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陶州牧,您说是吧?”田楷一顿冷嘲热讽,终于正眼瞧向了陶谦,也跟陶谦学着眯起眼睛笑。 陶谦眼睛眯成了一线,哈哈大笑着,都咳嗽起来,还多亏刘备帮忙顺气。 “玄德啊,你看,我该说什么好啊?”陶谦转头望着刘备,看起来丝毫没有问罪的意思。 刘备迎上陶谦昏黄的眼睛,发觉里面仍旧有着岁月沉淀的深邃,笑容不变道:“一切但听陶公安排。” 陶谦又大笑起来,看的田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时候陶谦怎么还笑得出来。 “行了,听说玄德都跟爱郎因此走散,至今未曾相遇,再大的代价也是够了。”陶谦望着刘备,身形佝偻着拍了拍刘备的肩膀,看着刘备终于有些失神的双眸,再次笑道:“年轻人,多吃些亏也未必不好,听说令郎擅机变,又跟曹操有旧,想必不会死的。况且孔文举说他小小年纪,事无不成,老朽也很想看看呐。” 陶谦走起路来都还有些颤抖,可是背影也佝偻着,却给刘备一种别样的感觉。 “曹豹,带二位将军回城。” 田楷带着几名心腹匆匆抢在刘备前面入城,经过刘备身旁时,看刘备还只是笑着,心底没由来的一突。 曹豹面无表情的领着众人进城,无论是田楷高傲之中带分心虚的眼神还是刘备和善的笑,都没有改变曹豹的半分神色。 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刘备不动声色的给曹豹打上了评语,若是日后有损这个人的利益,恐怕会有麻烦。 不过现在这个麻烦还是曹操的,曹操要想攻下郯城,席卷徐州,恐怕没那么容易。郯城守不住,还可以步步为营,一步步向后退去,反正徐州全是曹操的敌人。自从大肆屠城之后,就注定了曹操没有三五年,是别想拿下徐州的。 席间觥筹交错,郯城里面早有徐州显贵在座,陶谦一一介绍着,典农校尉陈登,别驾糜竺,还有看起来跟陶谦关系颇好的曹宏等等。 田楷一一点头拱手,算是见过,刘备起身行礼,却也是不卑不亢的风骨。顿时间高下立判,田楷不好发作,于是冷笑着抽空又将兵败的“真相”给说了一遍。 曹宏古怪的望着刘备,本来对于一个起身行礼的人他是有些鄙夷的,名士自该有其风骨,听说这刘备还是皇室,看起来也不过难脱贩鞋织履之辈。 然而此时看着刘备还在笑,不禁是曹宏,一开始就对刘备有些好感的陈登糜竺,乃至琅邪相萧建都对刘备侧目。 田楷一时间感觉气氛有些古怪,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反倒是一直气愤不平的张飞,已经看出了什么,乐呵呵的喝酒吃肉。 “玄德啊,按你推测,若是令郎无碍,何时能到郯城呢?”陶谦忽略了田楷的讽刺,仍旧笑呵呵的望着刘备。 刘备目光中露出忧色,勉强笑道:“我们行军不快,摆脱李典后便有意等犬子或是有人来报,可惜仍旧没有。若是真的无碍,恐怕现在也该到了。” “玄德公于徐州恩情,在座不敢或忘。诸位,来,共敬玄德公一杯!”陶谦人虽老,说起话来竟也中气十足,在座众人更是纷纷站起,很给陶谦面子。 刘备连道不敢,酒杯都是被身旁的糜竺端起的。 田楷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冷哼道:“败军之将,如今也能被奉为座上宾,陶州牧,您这可难以负重啊。” 一时间席间静了下来,气氛很是诡异,一名前来通报的侍卫被陶谦看到唤进来,才算缓解了尴尬。 陈登斜睨着田楷,又看陶谦没什么表示,旋即笑道:“田刺史说的对,败军之将的确不该被奉为座上宾,田刺史该有自知之明的。既然来助徐州,那便该知道,徐州现在还是陶公掌管的,至少旷野上的一场厮杀,陶公总不至于不知道吧?” “唉……人老了,恐怕总有不少人觉得老朽糊涂了。可惜曹操进军都是有模有样的不敢大意,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觉得那么轻易便能糊弄老朽呢?”陶谦喃喃着,不问可知是说给谁听的。 刹那间,田楷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通红着脸猛灌下一口酒,拱手便要起身离座。 “哟,这不是田刺史么,这么早走干嘛,小侄这才刚到,您好歹听听小侄的战报啊!” 刚刚一脚跨出案后,转身就要走出房门的田楷,猛一抬头就撞见了刘铭咧嘴冲他嘿嘿的笑,笑得格外灿烂。 第一百章 ·刘铭的归来 田楷睁大了眼睛望着突然出现的刘铭,指着刘铭身后的两个押解伤俘的军士,结巴道:“你,你……” “我?我怎么了,我得陶公之命,将俘虏押上堂来以助酒兴有何不可?”刘铭站在那里一脸笑意,背后黄旭江无悔押着颓然仍旧不失傲气的俘虏,大有请功的意思。 田楷晃了晃脑袋,不可置信道:“你是如何从于禁手下逃脱的,你不要痴人说梦带着二十多人就破了于禁万余人的军队!” 刘铭笑得更加得意,点头道:“没错,的确带着二十多人不可能,所以我带着广戚城的军队百姓,一起到了郯城。” 田楷摇着头,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方才已经没脸在席间待了,刘铭再立一大功,他简直就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刘铭虽然不知道田楷此前已经为他的无耻付出了代价,还是很善解人意的拍了拍田楷的肩膀,叹息道:“田刺史原来辛苦,特别是一来就打了败仗,实在是该要好好休息,要走小侄就不送了。” 堂中众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田楷的尴尬,笑着招呼刘铭。刘铭也一一还礼,田楷走也不是,不走更为尴尬。 刘铭对着众人施礼之后,指着带来的俘虏正色道:“铭于广戚城外设伏,斥候队正江无悔说动广戚城守出战,伍长黄旭一箭将曹将于禁射落马下。而后混战一起,于禁转醒,然而曹军已乱,一溃千里。末将让于禁膝盖中了一箭,终将曹将生擒,特来郯城一壮军威!” 满座皆惊,不是惊讶于刘铭的功绩,而是惊讶于立下这样功劳的会是这样的年轻少年。 陶谦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声音都有些沙哑,“英雄出少年呐,不知贤侄如今身居何职?” 刘铭有些尴尬的笑道:“小侄没有被委派,家父偏心,只让我当了一个小卒。” 堂中众人被刘铭那委屈的语调逗的大笑,刘备也呵呵笑着,摇着头不以为意。 “小卒,伍长,队正,就这么几个人擒了曹将。于禁,你可有什么话说么?”陶谦饶有兴致的望着一直低头不语的于禁,颇有兴趣。 于禁身上很干净,被刘铭打晕了洗干净换上衣服,为此于禁差点以为刘铭是要羞辱他。被刘铭骂了一句,怕他有碍观瞻。 一路走来,于禁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不过刘铭莫名其妙的很重视他,干什么都盯着。绳子绑得极紧,都把他身上勒出了一道道淤痕。 但是却没有其他的虐待,反而行军途中一日一餐都不忘了给他送来一顿,刘铭看他的目光里还似乎有些尊敬。 于禁于是就有些抓狂,自己马失前蹄,一不小心阴沟翻船到一个个小子身上就算了,看起来还是知道自己名号的小子,彻底丢人丢大了。 刘铭转过头嘿嘿笑着,望向于禁道:“于哥,陶公问你话呢,有什么要说的么?” 于禁不知道该气愤还是该悲哀,自从这小子把自己一路行军经历如数家珍的说出来,还很高明的给了自己一个毅重的评价,让自己不得不服。 可现在这种情况,是攀交情的时候么?! “末将失手被擒,无话可说。经此一役,禁必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于禁长长吸了口气,与其是跟陶谦说,不如是对刘铭宣战。 没想到刘铭看都没看于禁一眼,扭头冲陶谦翻译道:“陶公,于将军说他认栽了,要是有下次……陶公这个就不用听他的了,小侄觉得他一样还会栽的。(..tw棉花糖小说网)” 于禁差点一头撞倒在地上,好在多年练就的心境还能努力维持平定,听着堂中的大笑,清了清喉咙便要说话。 刘铭回头看了于禁一眼,笑眯眯道:“文则兄,你就不用说了,我替你说吧。陶公,于将军恐怕是说曹操兵力如何如何,徐州必定生灵涂炭如何如何,如果我们囚于禁,让曹操丢了面子恐怕会更加暴戾。但这不是废话么,如果曹操回禀攻来,一路上望风请降的遍地都是,我们还来干什么?如今两军对垒,便要各凭本事,哪怕不敌也不能期望对手突然发了善心,网开一面饶我们一命吧?” 身为憋屈的俘虏,于禁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一旁的黄旭已经无数次经历了这种情况,据刘铭自己说是对第一个擒来的大将俘虏很感兴趣,所以特别兴奋的缘故。 堂中也终于因为刘铭后半段正经儿点的话严肃起来,纷纷点头称是,最终望着陶谦,等陶谦表态。 “贤侄说的不错,正该如此啊!”陶谦从席上慢慢站起来,曹宏和糜竺在身边扶住,陶谦笑骂道:“老朽还没老到这种程度,不用你们扶!徐州这些年四面战火,却能百姓安然无恙,老朽也自诩有些本事。可太安稳了,就不是好事了,万一有战火蔓延便是无边罪祸。老朽不善兵事,只懂一味后撤,丢掉的百姓不计其数。若非是曹操屠城惨烈传遍徐州,广戚的百姓恐怕也不会跟着贤侄出来吧?广戚本就历经战火,如今剩下的百姓也没有多少妇孺了,曹贼如此丧心病狂,老朽若是再退,徐州百姓如何看我?天下士子如何看我?老朽要这张脸要了一辈子,绝不会让它晚节不保!在座诸君若是有意投降的,老朽不会阻拦,但若是投降曹贼之后仍不免屠戮徐州百姓……” 陶谦顿了一顿,昏黄的目光陡然亮起,像是临死前发狂的老狮子。恶狠狠道:“老朽身死之时,必携徐州数万冤魂告知于天,与群鬼杀奸贼于亭中,若能击退曹瞒,必手刃叛贼!” 老人的声音在堂中回荡,众人纷纷起身表忠心,最后齐声道:“愿为徐州誓死!” 刘铭听得撇了撇嘴,低声对于禁道:“文则啊,你信不信到了扛不住的时候,老陶谦还是要跑路?” 于禁没有理他,黄旭一脸的不在乎,江无悔更是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其后便是欢歌笑语的宴席,想起来路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难民,刘铭就突然觉得这些个门阀士族都是该死的东西。 不过这并不阻碍刘铭吃他们的,喝他们的,顺带偷瞄几眼侍女。被张飞发现后轻声告诉他这个现象会跟张婉讲,顿时刘铭就只顾埋头吃喝起来。 四周的恭维话并不多,刘铭自尊心受到了一定的打击,除了陶谦笑呵呵的说了句“久闻文举说此子事无不成,谦还有所犹疑,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外,就再也没了声息。 刘铭其实不会在意这么一两句恭维,不过立了这么大功,对自己老爹日后进驻徐州肯定会有所帮助吧?恐怕这些大家主们回到家里,都会跟家中商量着如何对待刘备才对。 看着糜竺向刘备频频敬酒,陈登含笑观察,虽然没什么人搭理自己,刘铭也乐得逍遥。 于是各怀心思的堂中众人,纷纷带着儒雅或者豪爽的笑声胡吃海喝,甚至到了后来黄旭都跑过来了。 刘铭狠狠瞪了他一眼,黄旭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于禁跑了怎么办?告诉你,我们能擒他纯粹是运气,别真把他当废物了。” “他就算再不是废物,也总不能挣开绳子突然跑出徐州城吧?何况还有无悔在那边看着,这一路上嘴里都快……那话怎么说来着,哦,都快淡出鸟了来。” 刘铭于是不再管他,古代的饭菜虽然不怎么好吃,但对于一路上匆匆赶来风餐露宿的伙食,刘铭第一次发觉古代的饭也很是好吃。 或许这里不高兴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相当憋屈的于禁,另一个就是极其憋屈的田楷。 田楷终于下了决心,又进了大堂,现在脸色青白不接的。刘铭在知道了事情始末之后,以不知道具体情况为由,带着一脸促狭的笑容又跑去挪揄田楷,终于把田楷气的走出了大堂。 刘铭哈哈大笑着,眼前终于没有了看不顺眼的人,看于禁都比看这家伙顺眼多了。 田楷扬长而去,胸中一股怒火得不到发泄,拍马回营,一鞭子抽到营门口一个年轻士兵身上。那士兵嘴角抽了抽,显然被一鞭子打的不轻。 突然间马蹄声又想,田楷兜马回转,望着那个士兵。 “你去把田豫叫到我帐中,告诉他有大事商议,别再他娘的给我躲着不出来!” 田楷狠狠的又抽了那士兵一鞭子,这才回了大帐。 第一百零一章 ·严峻的形势 “你帮我打听到于禁被囚的地方,你我之间的事变一笔勾销,你想去哪里我更不会管你。”田楷望着帐下一个年轻的军官,气不打一处来。 那年轻军官扬眉笑道:“当年刺史对在下有一饭之恩,必定厚报。可田刺史这些年小打小闹,实在让再洗阿提不起兴致来。如今终于有机会做出点大事,放心吧,只要田刺史信得过在下,国士相许,生死相报。” 说完,那年轻军官退后两步,大礼参拜。在田楷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年轻军官足足磕下了三个响头,仍旧跪拜在地。 田楷忍住心中的狂喜,失之桑榆,得之东隅啊! “田兄弟实在客气了,一笔写不出两个田字,你我本就是一家,哪用得着这么客气。楷已经派人去幽州请田兄的家人了,若是能让徐州安定下来,田兄弟的家人便也该安生的到了。” 田楷亲自下去扶起年轻人,这个叫田豫的年轻人当年孤身出家门,一个人力敌数十山贼最终还能脱身逃走。最后田楷收留了这年轻人,未报收留之恩,田豫为田楷献策,才有了他青州刺史的位置。 然而之后的事情,田楷也知道自己过分骄奢,可能惹得田豫不满,再无献策。没想到不是因为自己性子太差,而是因为自己目光太短浅啊。 田豫嘴角噙着笑容,敏锐的捕捉到田楷话语中的意思,拱手道:“徐州若是安定,有两个法子,不知道田刺史要用哪个法子?” 田楷眼前一亮,大笑着拍着田豫的肩膀,虽然吃惊于田豫的聪慧,可他老母在自己手里,必定会为自己所用。 “自然是用最快的法子,国让不也想要尽早接老母来此么?” 田豫微微一笑,点头道:“或许还能在行事之中,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刘备等人吃些苦头,田刺史以为可否?” 田楷大笑点头,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开来,“说得好,说得好!此事就交给你了,尽快办妥,尽快办妥!若是需要什么调动兵马,尽管去找老周。” “若要行事,最好还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豫自行挑选几个人便够了,大权还是刺史您一直握着才是。”田豫顿了一下,有笑道:“况且豫也不是那些文若书生,一身功夫也足以在这徐州立足了。” 田楷更加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将田豫送出了大帐,门前的侍卫很诧异自己上官到底怎么了。进去的时候跟要杀人一样,现在出来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田豫微笑着出了中军,顿时就换了一张脸,变得冷若寒霜,随便找了几个人,话都不多说一句便出了大营。 刘铭自然不会知道田楷的小动作,恐怕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此时正被张飞简雍劈头盖脸一顿骂。 “小小年纪谁给你的胆子,就二十多个人还敢伏击于禁大军了?要不是那于禁想不到你们两个箭术这么好,能中你们的阴招?” 张飞很不给刘铭面子,刘备刚才以很平淡的一句,“箭术练得不错”为开端,太史慈缄口不语,张飞冷嘲热讽的开骂了。 一边骂还一边提起巴掌就要扇,黄旭和江无悔都在,刘铭决定还是不丢这个人的好,迅速跑到了一旁。 张飞眼睛一瞪,刘铭委屈道:“三叔,好歹我也是立了功吧,至于么?” 黄旭在身后忍着笑,被缄口不语的太史慈学着张飞就一巴掌扇到了后脑勺,“你们也算一起学艺的同门,他一时冲动,你也跟着莽撞?” 黄旭同样一脸委屈道:“那小子是少主,他要打,我能有什么办法?” “黄旭,你抢我肉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少主!” “……因为主公在啊,主公都没说什么你说什么?” 被黄旭的诡辩打断得了话头的张飞异常愤怒,跑过来以异常敏捷的身手一人一个巴掌。(..tw无弹窗广告) “三弟,铭儿他们说的不错,毕竟也是初到徐州的第一功,不可马虎。”刘备坐在案后,在幽州还有胡床,此时跪坐着显得格外庄严。 于是刘备一说话,堂中便再也没人出口了。 “陶公今日所言,宪和你怎么看?”谈论起正事来,刘备便一贯以“你怎么看”开头,简雍作为经常第一个被问到的,早有准备。 简雍出列一躬道:“陶公虽有必死之心,可时事迫人,恐怕到头来还是要走的。只要一退,陶公倒是没什么,徐州百姓又要遭难了啊。而且啊,我们来救援徐州,也就显得可有可无,因为我们无论来或不来,除了多一个急公好义的名头,什么都没有。” “若是陶公退,恐怕就要退到了丹阳,就算曹操走了,半个徐州也将在曹操兵戈笼罩之下了。”刘备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何尝不知道击退曹操能给我们带来威望,然而击退曹操,又谈何容易。” 赵云在军中练兵,身为暂驻刘备阵营的赵子龙还远远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资格。陶谦手中似乎很有些钱财,给刘备田楷都送了一套大宅子,不过田楷没心情住回了军营。赵云生怕田楷一怒之下搞些小手段,很识时务的去军营整备了。 刘铭于是就悲哀的想着,此时曹操阵营里已经有二荀、戏志才、程昱等等人才。纵然换了情势,估计这些人也能好好的筹谋划策一下。 但看着堂中的张飞管亥,就觉得不怎么靠谱,关二爷和太史师父,刘铭觉得也就是在战场上脑子会突然变得活络起来吧。 可是战场交锋,分析时势大局,刘备似乎也勉强能撑一撑门面,根本不需要应急啊。 刘备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个尴尬的事实,往日里跟黄巾军交战还觉不出来,现在才感到无人可用的悲哀。 “铭儿,你怎么看?” 刘铭苦着一张脸,早就知道刘备没人问的时候就要问他,可他的智商完全不可能跟曹操营里那群高达二百五智商的人一拼啊。 “爹,我觉得这种事情,我们只要撑住,一定有奇迹发生的。”刘铭无奈,他倒是知道吕布可能会打进兖州,给曹操背后捅出个篓子,但是现在也不能说啊。毕竟曹操都挡住了吕布这么多年,突然出张邈会造反谁信啊。 或许可以派人游说张邈,但是刘备手下就这么几个人,能派谁去啊?张邈可是拖着陈宫的,万一被陈宫觉得简雍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曹操一定也有人看得出,不把简雍杀了灭口,那也会选择停手或是加快进程。 而这其中,或许就会出现什么纰漏。 唉……刘铭苦恼的摇着头,还是手下无人啊。 刘备看自己那个机灵儿子也这么苦恼,叹息之后反而笑了起来,“什么风浪都有平息的那天,一定要活下去,尽量保全百姓就好。若是上天真的不给我们机会,那也就罢了。” 刘铭看着明明不知道曹操可能后院起火的老爹,竟然此时还能笑得出来,不禁感慨着心态之好。 “况且曹操身处兖州,四战之地,攻伐徐州,则有袁绍吕布虎视眈眈。公孙伯圭跟袁绍休战,去与幽州牧刘虞开战实属不智。若是袁绍目光够长远,吕布再勇猛些,曹操必定难以立足。” 刘备不会知道未来的事,但是目光依旧毒辣,眯着眼道:“可惜袁绍徒有雄才,却无远略,怕是要护着曹操,等幽州尘埃落定了。吕布若无兖州内应,曹操布下的防线纵能突破,也难以取下城池。曹操杀边让,兖州名士早有不满,可惜无人能去行纵横之事啊。” 简雍听得老脸发红,眼眶也红,主辱臣死,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若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错失时机,恐怕一生也难有让自家主公扬名天下的机会了。 “主公,雍虽不才……” “知道自己不才就不要勉强了,万一被人家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砍了脑袋怎么办,或者被人说中心事杀人灭口怎么办?老简你还是算了吧。” 刘铭听着刘备一句句轻描淡写的说着,也不由心颤,自己老爹能在乱世杀出一个三分之势,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不过这逼简雍前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老爹其实也是个狠人? 刘备看了刘铭一眼,叹了口气,他不是不在乎简雍的命,他还没有那么狠。 沉思了很久,还是颓然放弃了,已经一年了,兖州仍旧没有生变,简雍的能力刘备也清楚,可能性的确不大。 方才激简雍前去,不是因为他是个狠人,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赌徒。 如今刘备这个赌徒也束手无策,只好等着来日曹操大军杀来,一刀一抢的血、拼了。 第一百零二章 ·拯救大兵于禁 于禁就被绑在陶谦的府上,不同于平原那小破地方,衙门就当府邸了。徐州富饶,自然不可能那么寒酸,宅子修的那也叫个富丽堂皇。 富丽堂皇自然也会曲折离奇,所以刘铭在陶谦儿子陶商的带领下,都快走晕了才到于禁被绑的地方。还在陶商那只圆润的手上,左扭右扭按了好多次,才终于打开了暗室的口子。 “人就在这儿了,有事慢慢谈啊。”陶商漫不经心的冲刘铭挤出一个笑脸,待一刻都欠奉的陶商麻利的去后宅找自己新纳的小妾了。 赵云护送着刘铭一路走来,此时摇头轻叹道:“陶公也算是人中豪杰,为何两个儿子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大难临头都难改恶习?” 刘铭摆摆手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不用操心陶公了,还是想办法能不能从于禁嘴里掏出曹军什么情报来吧。” 如果不是这两个儿子这么不肖,自己老爹日后也没办法接徐州了,刘铭暗暗想着。在大堂什么也没讨论出来,简雍就跟着刘备带着太史慈去拜访徐州世家了。 张飞关羽自然是去练兵,顺带提着黄旭也去熟悉一下,江无悔继续从事着伟大的斥候情报事业。于是只有自己一个闲人的刘铭,就扯着赵云过来找于禁,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有那么一两个无关轻重的情报出来。 “文则兄,小弟又来了,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啊?” 刘铭人未到声先到,笑眯眯的走下暗室的阶梯,在一片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还被绑着的于禁。 于禁抬眼望了刘铭一下,继续低下头默然不语。 “文则兄,人长时间不说话,到了最后就会忘记怎么说话的,小弟可不是在骗你。”刘铭很正经的对于禁说,看于禁仍旧没有搭理的打算,“或者可以用些别的工具帮助文则兄开口说两声,文则兄你看可否啊?” 于禁张了张嘴,本想说上几句哪怕万般酷刑,也别想听我吐露曹公一字的话,转念想到刘铭在路上只要稍一搭话就能扯着你聊两个时辰的壮举,决定还是直接不开口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这个小子绝对是匹狼,于禁吸取教训,一句话不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刘铭张了张嘴,看着身后带笑的赵云,怎么都觉得这家伙是在嘲讽自己。 摊了摊手,刘铭无奈道:“得,小弟又枉做小人了,文则兄你爱憋着就憋着吧。” 扯着赵云就走出了令他丢人的暗室,于禁望着刘铭离去的背影不禁叹气。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开始,便已经要结束了,听说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是刘铭他爹建议的。说什么曹营大将不可等闲视之,我呸,明摆着是在抬举他儿子。 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往往容易在无人的时候自己对自己碎碎念,或者是在嘴上,或者是在心里。 不过碎碎念到一半,于禁陡然抬头,惊愕的发现这里竟然不再是不见天日的了。 “那小子忘了关门?这怎么可能……” 于禁看着头顶上洒下的阳光,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不过想到就算不关门,自己也一样出不去,于禁心头更憋屈了一点。 陶府外的花园里,刚刚才告辞走出陶府的刘铭和赵云,又趴在了假山花丛里面,偷看着关押于禁的地方。 “誉之,私闯陶府这不太好吧?” “我觉得……比起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于禁,可能还好一点。” 刘铭慎重的说着,又给自己点了点头。 赵云闭口不语,虽然他也觉得陶谦的两个儿子不怎么靠谱,但是也没有怀疑会通敌放走于禁的事情会从这两个徐州公子的手里做出来。 不过比起刘铭的小人之心,于禁真的被放走恐怕才是大事。 一直趴到暗夜来临,赵云双目炯炯有神,旁边的刘铭已经躺在花丛里睡了好一会儿了。赵云耳朵一动,用力撞了撞刘铭,前一刻还在睡梦中的刘铭顿时就警觉起来。 “果然来了?”刘铭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根本不像睡过觉的样子。 赵云点了点头,沉声道:“尚不知敌友。” “都这时候来了,是友的可能能有多大?”刘铭撇嘴,望着白日里带他们过来的陶商,此时正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 年轻人目光同样很亮,很精神,赵云瞅了一眼便道:“此人武艺不低。” 武艺不低,而且智商也不低的人一般都很傲,可是这个年轻人对陶商却仍旧显得很恭敬,丝毫没有卸磨杀驴的心思。 陶商看到囚禁于禁的洞口仍旧开着,不由一怔,连忙探头提着灯笼向下望去,好在于禁仍旧安稳的待在里面。 “许是今日上午,刘公子来过之后忘记关上了,有事慢慢聊,我先走了。” 陶商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姿态,嘿嘿笑着拱手退下。 年轻人自然便是田豫,望着黑洞洞的洞口,清朗的声音在洞中回荡,“于禁,今日我救你出徐州,来日若有所求,不令你违背道义,只望你还能传个口信。” 于禁抬头望着大开的洞口,心思转了好久,本来白天便无论如何不相信刘铭这样大意的他,现在更加怀疑这个人有什么阴谋。 田豫眉头微皱,于禁没有反应他自然也知道原因,一个敌营大将若是这么轻易便相信他,也未免太过儿戏了。 “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你必须走,来人!”田豫一声低喝,身后顿时窜出几道黑影垂下一根麻绳。 于禁看着垂到自己脸前的绳子,脑中天人交战,到了最后他仍旧没有想出这是个什么毒计。既然刘铭这么做毫无道理也没有丝毫好处,他拼一把又何妨?! 于禁猛地跳起,背着双手抓住绳子,整个人坠在麻绳上被田豫的人一点点向上拉着。 “这位仁兄,暗夜赏月,果然好雅致啊。” 一个令于禁无比熟悉的声音,顿时出现在洞口。 于禁心中一寒,终于明白刘铭到底在算计什么,他不是在算计自己,而是算计这个前来救他之人! 第一百零三章 ·于禁跑了? 偌大的陶府似乎只剩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后花园,哪怕是在这个后花园里,也没有一个人影。刘铭跟田豫相继出声,还是在这样关键的地方,可仍旧没有人来。 田豫回过身,脸上还能带着笑容,“久闻刘公子大名,果然有不凡之处,赵将军之名虽然不显,不过在下也知道凭我们这几个人还拦不住将军。” 赵云没把田豫的恭维放在心上,这本就是一个事实,无需辩解,对敌人也无须客气。 “这位兄台认识我们,想必也是青州刺史的人吧?”刘铭笑得异常儒雅,如果黄旭或是简雍在这里,一定会知道刘铭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田豫似乎也知道刘铭这儒雅的笑容代表着不善,恭敬道:“在下田豫,字国让,如今在刺史手下掌军需物资。豫知道刘公子此时看我很不顺眼,不必强作笑颜。平日里刘公子的笑容总是很淡然,此时这么笑豫承受不起啊。” 顿了一下,还不等刘铭说话,田豫又道:“其实刘公子大可以想一下,哪怕不放于禁,对徐州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曹操还会因为一个于禁投鼠忌器不成?” 刘铭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沉声道:“若我是曹操,不救出于禁我绝不攻城!” “所以你不是曹操,公子你该明白的。”田豫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刘铭却觉得这家伙纯粹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不过想起这家伙的来历,刘铭觉得被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智商压制也没什么可惜的。 “田兄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只不过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放了我抓的俘虏,怎么也要给我一个交代吧?否则,小弟很没面子的。” 既然记得田豫是什么人,更知道田豫一开始应该是自己老爹的人,都是出来混的,怎么也要给人一个面子嘛。 田豫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苦战,无论是肉搏还是舌战都准备奉陪了,结果刘铭却突然举白旗投降了,跳过战争直接议和。就算他文武双全,还是忍不住愣了一愣。 赵云也想说什么,看着刘铭一脸的镇定自若,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少年。 “豫明白,明日白璧一双,布帛奉上,定当亲自登门拜访。”田豫看着冲他挤眉弄眼的刘铭,诧异一下后忍不住摇头苦笑。 本以为刘备仁义之军,是个可辅之以成大事的人,没想到儿子也跟陶谦的子嗣没什么两样。 “既然如此,铭来日在寒舍扫榻相迎了。”刘铭淡淡一笑,去曹操腹地,劝降张邈的人有了! 哈哈笑着,刘铭非常热情的给了田豫一个拥抱,便毅然决然的带着赵云离开,留下唏嘘的田豫和一脸严肃沉重的于禁。 “多谢救命之恩,禁多言几句,田兄若是小瞧了刘铭,恐怕会有大祸。他绝不会因一点财货,便改变心意。” 松绑后的于禁虽然不齿田豫的阵前倒戈,该做的仍旧做的很到位。 田豫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后背上一个隐隐的扣字也让他的目光中多了分希望。 月黑风高,赵云跟着刘铭亦步亦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就这样放于禁走了。陶谦的府邸内空荡的如同鬼宅,田豫这个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出手便要放了于禁,这样赤裸裸的投敌之举真的就因为一点财帛便让刘铭视而不见了? 刘铭的脚步突兀顿住,眉头微皱,赵云跟在后面仍旧没有出声,有些事情问出来便会有隔阂,只是信与不信而已。 赵云选择相信,等着刘铭开口。 “辛苦赵将军再跑一趟,跟着田豫等人,若是进了田刺史的军营,先不用管。若是径直出营去迎曹操了,半路截下,再把于禁擒回来!” 刘铭叹了口气,回头望着赵云笑道:“堂堂一个该驰骋沙场的统兵大将,若是不屑于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我也绝不勉强。” “公子言重了,云必不负使命。”赵云朗然一笑,快步消失在暗夜之中。 暗夜中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了,人们悄然睡去的时候,刘铭也很悠哉的高卧,一脸兴奋的笑容被简雍看了好久。 然而在这个不平静的晚上,能睡个好觉的人里肯定不包括刘铭。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刘铭刚刚铁马冰河入梦来,还以为卧阑真的能夜听风吹雨,结果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床头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刘铭腾的窜起来,抱着被子小心打量着来人,看了半晌才发现后面还站着一人。 “赵将军……田兄……怎么也过来了?” “于禁跑了。”田豫神色古怪的望着刘铭。 刘铭望着田豫身后的赵云,神色也颇为尴尬,“赵将军,这个,你可以给田兄一个解释吧?” 赵云顿了一下,沉声道:“于禁跑了。” 刘铭愣了一愣,翻身坐起,瞪着二人道:“于禁跑了?!” 田豫叹气道:“看来是真的跑了……豫也不瞒二位,田楷意图在徐州勾结曹操,所以让我将于禁带出来。我娘在他手上,我也不能轻举妄动,可如今于禁走的不明不白,回曹营也算是正常,可田楷的人在曹营却没有看到于禁。” “曹操已经到了?” “今晚已在城外不远处驻扎了。”田豫眉头皱着,仔细分析却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刘铭却不禁想起了陶谦的那个府邸,诡异寂静的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人家。哪怕不是一个堂堂徐州牧的府邸,寻常百姓也不可能如此不关心。 “二位大哥都是人杰,可曾想到陶府之中的不寻常处?” 刘铭狐疑不定,却又没能做出什么猜测和摸索,终只是寄希望于这两个留名青史的人物。 “难道……陶府之中还有潜藏的曹贼奸细?”赵云猜出了最有可能的一种。 田豫却仍旧皱着眉头,他一手策划的陶府行动,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瞒不过他, “我倒是觉得,纵然有奸细,也绝不可能能左右整个陶府的氛围,除非……陶府的奸细,地位非比寻常!” 田豫顿了一顿,望着刘铭又道:“又或许……不是真的有曹贼奸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而是……我们都小看了一个人!” 第一百零四章 ·我要于禁 陶商仍旧在床上,只是此时躺在他床上的却不是他的宠姬,而是于禁。(..tw无弹窗广告) “哥,你这么派人把于禁抓回来,真的好么?万一同时得罪了曹操刘备和田楷,你做这些就算是父亲的意思,父亲也保不了你啊。” 一向颇喜欢钱财的陶应也没去管自己的生意,两个外人眼中的纨绔便在这样一个无人前来的房中展现着各自的另一面。 陶商不在乎的笑道:“父亲年纪已经大了,曹操就算打不下徐州,估计父亲到最后也会撒手人寰。到最后我们两个不还是要成为徐州世家的傀儡?现在真的把我们当纨绔的,除了徐州的普通百姓,世家里面厉害的那几家谁不知道我们两个总算的上中人之姿?我们这点把戏,恐怕还玩不过他们。” 陶应僵在那里,看着昏迷的于禁,忍不住狠狠踹了一脚泄愤。 “应弟也不必气馁,其实曹操攻打倒是给了我们二人一条活路,既不用做傀儡,也能活得自在。”陶商看着自己从小就调皮机灵的弟弟,微微笑道:“只不过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徐州这片土地要拱手让人罢了。” 陶应失色道:“难不成大哥你要投降曹操?” “呸!曹操屠我徐州百姓数十万,我怎么可能跟他有牵扯!”陶商大怒,心情慢慢平复之后,才有缓缓道:“徐州世家肯定不能依靠了,陈珪那老头已经亲自来了,其他人本也在郯城,估计都是看着父亲身体不好,随时准备插手徐州之事。目前大敌当前,需要一个极有能力的人,并且这个人还不能是徐州本土。否则各大世家一定坐不住,所以很明显不是田楷,便是刘备!” “……我还是不太明白,那跟大哥你擒于禁有什么关系?”陶应有些惭愧,还是迎着头皮问道。 陶商叹了口气,望着门口,似乎能一直望到门外,“现在徐州需要的不是人品,而是能力,田楷派人放于禁究竟为了什么,小人行径我难以猜度。但是也不怕他投降曹操,这样的人徐州世家必不能容,而刘备虽然有君子之风,能力如何却很难看清。” “所以啊……我以于禁做套,看这两方究竟哪个能最终找来这里。这不仅是我的套,徐州世家可都在一边看着,刘备田楷,希望不要让徐州失望啊!” 陶商望着自己的弟弟,摇头叹着气。 陶应不敢看自己哥哥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哥哥是有大志的,但是无奈门阀势力根深蒂固,越有大志反而越受阻碍。何况还有自己需要大哥照顾,到了最后若是兄弟二人反目,大哥更是不愿见到的。 似乎是明白这个弟弟在想什么,陶商又笑道:“行了,我们有几斤几两该自己明白,志大才疏还能满口狂言的时候过去了。现在嘛,我们能有红袖添香,你能有钱粮布帛囤积成丘,已经是人间快事了!” 陶应跟着自己大笑的哥哥勉强笑着,眼里却总是想要流出泪来。 “快睡吧,这世道聪明人都太多了,或许明天就有人来访了。”陶商看着自己弟弟,不由笑道:“无论如何,一觉醒来,总会有一天是艳阳天的。” 可惜第二天不是艳阳天,阴雨霏霏,更有满是肃杀的曹军兵临城下。 或许也是因为雨天的原因,胜券在握的曹操没有下令攻城,大军黑压压一片如同天上浓如墨的阴云。 陶谦已在府衙中召集众人议事,此番面对曹军,徐州众人无不心惊胆战。一旦战败,纵然运气好能跑的了,徐州城也算是毁了。 这样级别的商讨,刘备没有带着刘铭,田楷身边一文一武两个心腹,周姓的武官也没有跟在身边。不过徐州众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更不会知道田楷阵营中已经有人趁着老周跟城门卫争吵的时候跑去了曹操的军中。 陶商陶应这两个徐州共知的纨绔肯定更没有机会参与这样的事情,此时推窗望雨的陶商颇有些伤春悲秋意味的叹着气,屋子里陶应看着再次被绑成粽子的于禁。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层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朦胧细雨之中,一个一咏三叹的清越声音,缓缓传出。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撑着把伞,翩然从雨中走出,蓦地给陶商一股极大的冲击。 “陶兄既已久等,还不开门相迎么?”刘铭从雨中走出,微微笑着。 陶商不过一怔,继而大喜开门,笑道:“商实在没有想到,刘兄才智能有这样高明,徐州若能撑过此番,必定有救了!” 刘铭洒然笑道:“小聪明毕竟上不了台面,徐州百姓还是要靠家父仁义之心,徐州局势自有家父恩威并施,铭算不了什么的。” 陶商迎进刘铭,刘铭一打眼便看到了仍旧被绑着的于禁。于禁瞅了刘铭一眼,扭过头去表示不愿再看到这个卑鄙小人。 刘铭淡淡一笑,决定现在还是不跟他计较的好。昨夜跟田豫一番长谈,基本已经确定陶府之中肯定有些误导了旁人的东西存在。而后田豫也觉得自己此行太过顺利,今日一来果然稳稳再见了于禁。 田豫自然便是那个趁机从徐州出去的人,田楷派他去向曹操解释,再次强调他母亲已经在来徐州的路上了,还是被田楷的军队押送。可田楷不知道的是,田豫此番去曹营,不仅仅是为了他田楷,更是为了激一激另一个人。 张邈,那个交好吕布,而被袁绍怨恨,多次被袁绍劝曹操去动手杀掉的人。 结果曹操反而将张邈安排的极好,虽然不会明显的亲近,但的确是重用了。然而张邈的恐惧仍旧存在,特别在曹操杀了名士边让之后,更是有了些慌张。 此时本来就有陈宫在旁,田豫若是再去,应该会加快张邈反叛迎吕布才对。如此一来,刘备就不会像历史上先有一败,战绩会更加好看一点。 陶商不会倒刘铭后续还有这样多的想法,仅仅是这么快就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一眼光便让他无比佩服。 “刘兄且坐,我兄弟二人纨绔的名声已经远播徐州了,商不才,还自负有点小聪明。刘兄真要自谦,也不能太过分了,要不我兄弟二人又算得了什么呢?”陶商笑呵呵的请刘铭入座,完全视于禁为无物。 刘铭对自己那点斤两同样清楚得很,摇头笑道:“陶兄这么客气干嘛,我们现在做的,在旁人眼里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而已。我们有的只是聪明,聪明这种东西多一点少一点没什么关系,总也不会上升到有智慧的模样,咱们都一样的。” 陶商啧啧称奇道:“刘兄高论,商佩服。” “陶兄真的不要这么客气了,你看你弟弟都快睡着了……” “哪有,我完全没有睡意!” 陶应猛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头从自己沉浸的世界里拔出来,反应过来才有些尴尬道:“刘大哥,我总是时常走神想写人所不齿的东西,一心跟钱财打交道,还请你不要见怪啊。” “生财有道的话,那都是人才,怎么会见怪呢。陶老二有这样的本事,老陶你该多让人家锻炼锻炼的,怎么就这么让他搀和你这事?他估计也没帮上什么忙,还让他这么费神,怎么当哥哥的?” 刘铭看这对兄弟实在拘谨,无奈的卸下自己出尘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很自来熟的打着招呼。 陶氏兄弟怔了一怔,相视一眼又都哈哈笑了起来。 随后的话题便轻松了起来,当了那么多年的纨绔,对于醇酒美人,金钱经营还是都有些心得的。刘铭更是知道自己老爹日后欠这两个人的,自然也真心相待,不过对于这二人自己给自己的定位,也很是欣赏。 这年头,都太多想做大事的人了,像自己这样不想做大事的人都太少了啊。 “陶兄,日后若是徐州稳定,陶家仍旧是现在的陶家,不会有人敢放肆的,尽管放心。”刘铭望着二人,颇为认真的说着,继而又望向于禁道:“不过在此之前,必须要击退曹操,所以……我还是想把这位于将军拿来一用,二位不会介意吧?” 陶商见刘铭认真起来,也不再玩笑,抱拳道:“但听公子吩咐。” 刘铭点了点头,田豫的家人就系在于禁的身上了,他可不信曹操对田楷的动作没有觉察。不管是走青州还是兖州,曹操的军队没有感到那是田楷的人绝不可能。 曹操自然可能看不起这种行径,将田母送回家,但若是能将田豫母亲接到徐州,或许就能再给老爹留下一个人物。 雨势仍旧不小,刘铭突然听到身后大雨之中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回头望去,便看到一个文士奔到门外。 “公子,议事之后诸公决定让玄德公和田刺史冒雨突袭!” 第一百零五章 ·曹军杀来了 刘铭眉头皱起,这样的天气出门袭营,如果对手不是曹操还有些胜算。可面对曹操这样的对手,怎么可能袭营成功? 自己父亲不可能不清楚,徐州众人也不会不明白,如今虽有孤注一掷的成分在……刘铭也更加倾向于是田楷从旁煽动的结果。 “陶兄,家父遭小人逼迫,身在险地,铭先走一步了!”刘铭正色告辞,在陶氏兄弟的行礼注目下大步走入雨中。 大军悄然出城,城头上零散的几位徐州重臣淡漠的望着,目光中不带悲喜。 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要保住徐州,徐州到底是姓刘还是姓曹没什么关系。已经有太多的人不看好援军,只等着和曹操谈判。 所以当田楷一门心思推刘备出去的时候,反对的人也并不多,不过是糜竺陈登二人而已。不过也是因为这二人,田楷终于没能无耻的那么绝,自己还是一并带兵出城了。 战马轻轻打了个响鼻,刘铭赶忙兜住,等他给战马衔枚包草以后,城外的军队已经开拔,只有坠着后军的份儿了。前方不管是田楷还是刘备,刘铭都很难赶得上。 刘铭也没有格外的焦急,事已至此,无非就是打一仗跑掉的问题。就算田楷从后面偷袭,跟曹操夹攻刘备,自己在田楷之后也有好处。 大雨之中马蹄声淡淡,人影朦胧,曹营隐隐在望的时候,竟然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田楷在马上咧嘴笑着,不屑的望着前方的刘备,侧头对他麾下的将领道:“刘备还敢说曹操如何如何了得,我们这次袭营成功,看他怎么交代?或许……他也不用交代了,若是田豫能跟曹操说好,我们杀了刘备,给我军功,我在徐州跟曹操里应外合,岂不妙哉!” 偌大的雨滴砸在那将领脸上,也没有砸开将领谄媚的笑容,“刺史说得对,到时候刺史不仅是曾经击败曹操的人物,战事之后还能投靠曹操,那必定因为徐州众小人排挤,和刺史您本身的英名啊。” “哈哈……到时候曹公的慧眼识人,你等的英勇都是必将流传百姓之口的!”田楷显然也是心情大好,可以想象日后令人开怀的生活了。 然而充当先锋的刘备却没心思想日后的事情,眼前的曹军大营就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跟了他很多次,自己戏称为名将的直觉。 不过……名将的直觉都是帮助名将们趋利避害取得胜利的,而刘备每次出现这种直觉,都意味着自己快要兵败了。.tw “二弟三弟,准备跑路,子龙,照顾好自己。你手下骑兵好,若是有精力,多带些人。子义,你带着黄旭从侧翼接应,管将军只管对敌,若是不敌……尽力断后。” 刘备不得不比较悲观的下着令,打死田楷他都不信曹操会防备松弛到这种程度。 不仅刘备不信,恐怕除了田楷,这里的人都不会信。众人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随时准备好动身。 然而令刘备凛然的,却是曹营之中突然动了。 不是动如风的迎头袭来,而是仓皇的拿起兵器,胆怯的迎了过来,似乎真的是刚刚从松弛的警备中恢复。 刘备眉头皱起,可身后便是田楷,他更不知道自己若是后退会有什么结果。 总之不能轻易后退,既然已经出了城,不战而逃,又何必来这徐州! “冲!” 刘备一声低喝,号令刹那间被层层传下,兵士们蜂拥而进,曹营中抵抗力量颇大,然而不过是曹军士卒本身的抵抗,连一个像样的将领都没有现身。 更为诡异的,却是前一刻还在顽强抵抗的曹军,下一刻便望风而逃,丢了一营的辎重。 刘备心中不妙的感觉更浓,正要下令停止追击,便听后身后传来的越发响亮的蹄声。 田楷此时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清,曹操怎么就把这么一个好好的扬名机会让给了刘备呢,到底我们才是盟友啊。 憋着一口气的田楷无论如何不能让此事这样作罢,就算不说城头上的那些徐州世家已经怀疑起他了,就说自己那些小心思,也要必胜曹操。 刘备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跟田楷处在这样一个战场上竟然有无比的默契。他没有听到田楷说了什么,甚至见都没有见到,就眨眼睛领会到了田楷的意思。 “传令下去,继续追击。”刘备想了一下,又补道:“随时准备杀回去,阻拦者死!” 本来还想劝谏的赵云和太史慈顿时一震,再没迟疑的号令下去。 郯城城头上的徐州众人,遥遥望着援军一路追杀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该有的高兴,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刘铭此时更是一门心思向前赶着,再不觉得能从田楷后面搞出什么事来,如果真的曹操下定决心要杀自己老爹,恐怕田楷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若是因为自己,让曹操对老爹有些警惕,那可真的是罪莫大焉! 心中越发焦急,就觉得胯下的马匹走的越慢,刚刚追上田楷大部队的时候,才堪堪消失在徐州城头众人的视野之中。 战马突然再次不安的打了一个响鼻,虽然这个时候已经不会在意究竟有没有惊扰曹营,可它让刘铭怎么听怎么烦人,轻轻一巴掌拍到了战马脑袋上。 结果没想到这战马还是个倔脾气,不仅没有被刘铭一巴掌吓住,反而响鼻不断,甚至跑的也歪歪斜斜。 连绵雨意之中,陡然传来些许别的声音,刘铭身子坐在马上有些颤抖,仔仔细细的听着。然而其实已经不用他听了,身边早有惊慌的喊叫传来! “曹军杀来了!” 刘备心底一沉,田楷哈哈大笑,刘备还是该死的,功劳还是自己的,日后或许还是可以在乱世建功立业的! 刘铭没工夫知道田楷的心思,也没工夫嘲讽那个脑残的白痴想法,因为现在曹操进攻的很明显,就是他所在的田楷军! 第一百零六章 ·聒噪 当你耳边充斥的,全是金戈与铁马,纵然你还牵挂着远处不远处的亲朋,却也再难能有什么作为。(..tw棉花糖小说网)都说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却不曾想无定河畔的人,至死也想再见那春闺之中的人。 刘铭此时虽然离刘备不远,然而四周扑来的曹军却丝毫没有作假的意思,刘铭顿时就明白了曹操根本不屑于跟田楷结盟。曹操何等身份,何等自信,自己老爹他都看不大起,充其量算是值得正眼瞧瞧罢了,田楷又算什么东西? 大雨之中,本就朦胧的视线因为曹军的冲杀,彻底遮掩了刘铭的目光。纵然刘铭觉得在曹操眼里,自己老爹肯定是比田楷要强的,可是曹操会不会动手冲杀不顾一切的覆灭这对援军来彰显军威刘铭更不清楚。 有些事情,自然还是要自己亲自去看。 刘铭从来没有感谢张飞关羽对自己气力的打熬,更感激太史慈对自己的指点,仗着远胜这些兵士的力道,一杆长枪枪锋早已折断,却拼着一杆铁棍硬是虎虎生风。一瞬间刘铭都以为自己美猴王附身,手持金箍棒碰着就伤,沾着即亡。 直到战马医生悲鸣倒在地上,刘铭单手撑地,将铁棍猛地掷出,硬是穿过了不远处摘弓意欲偷袭的小将铠甲,让他胸前绽出血花。 滚过马尸,刘铭捡起四石硬功,背着一壶箭看都不看四散射了出去,反正都是敌人,田楷也一样不是好东西。 至于军人,既然上了战场就没有无辜这一种说法! 刘铭目光锐利如鹰,却没有再白白耗费精力观察阵外刘备的所在,一箭箭只顾剥夺敌人的性命。箭无虚发的刘铭同样吸引了不少的仇恨,然而田楷就是再傻,现在也从傻子似得呆愣中反映了过来,大哭大骂着调动军队拼死抵抗。 田楷早已注意到了刘铭,但是这个时候他除非不想要命了才真的要把刘铭给赶出去,他不管用哪只眼都能看得出来刘铭的作用比他那心腹老周要墙上太多。 一时间田楷部下罕见的众志成城起来,为了自己的性命,拼着一股血勇竟然死死挡住了曹军的冲杀。 不知道哪里吹来的苍凉号角,刘铭眼角眉梢挂着雨滴,此时眉头一皱,纷纷而落。 利箭搭弦,弓如满月,刘铭向着号角想起的地方拼力射出了一箭。 这是箭壶里最后一箭,刘铭放下弓,也不再管这一箭中或不中,长吸一口气,劈手夺下了身边军士的长戈。 长戈挥舞,旋起四周的雨水,大雨不停,反而有越发大的样子。 刘铭横戈而立,鼓足胸腹间的气息,眸光大盛,喝到:“汉中山靖王之后,刘铭刘誉之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天空中一道炸雷,震得三军无声,似乎在为刘铭造势。 一时间曹军都有了些骚乱,青州军望着刘铭不啻于望着神祗,田楷大恨,却还偏偏不能说什么。 此时青州军但凭一股气,一股血勇,万一这股气散掉,青州军就完了。 刘铭没想那么多,他只想着能活下来,他只希望自己喊的这么卖力,你曹操不给点面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况且曹军都已经骚乱了,要说是因为刘铭那一声大喝有张飞喝断江水的威力,打死张飞刘铭都不信。但是刘铭还是有那么几分相信,自己那一箭可能真的有了些效果,纵然没有杀了吹号的人,那吹号人方向总会有些大人物,射到谁都够曹操喝一壶的。 然而让刘铭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青州军好不容易重整了气势之后,曹军骚乱稍稍平稳后便不再进攻。 刘铭下意识就觉得不好,大军围三缺一是常态,敌军能看到一线生机就不会那样拼。而现在的青州军,一旦不再这样拼命,那股气泄了,恐怕神仙难救。 果然曹军慢慢变动着阵势,扯出了一个口子露给青州军,厮杀良久的青州军顿时喜出望外,却又害怕是曹军的诡计不敢上前冲出。 当这股摇摆不定的犹疑在军中升起,田楷面如土色,如何不明白自己已经彻底玩完了,只可惜却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马蹄声在瓢泼的大雨中被掩盖,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径直走入青州军阵中,青州军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出手。 气氛的诡异彻底触怒了猛然感到自己弱小的田楷,一声大喝之后,身边的亲兵冲了上去,然而那大汉看都不看,就像是对两只小狗一样,随手几巴掌,几脚便远远的踢开了。 田楷浑身都在发抖,不仅是冻得气的,更是在这个时候又感到了害怕。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刘备,脑中灵光一闪,撕心裂肺道:“刘贤侄救我!” 刘铭没工夫搭理他,大汉正在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知道自己恐怕也就能从这大汉手里撑几十招便死死的,却也绝不会退缩。 大汉眼中透出淡淡的欣赏,点头道:“曹公邀刘公子前方野亭相叙,不知刘公子现在方便与否?” 刘铭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曹操这种态度至少说明了自己老爹他们应该都还活得好好的,一切自然好说。 “既然曹公相约,小子没有不去之理,这就前去。”刘铭笑着迎上大汉,大汉迈步离去,行走如风,刘铭跟了几步发现不支,劈手夺下曹军一名骑士的缰绳,架马而去。 大汉哈哈大笑着,朗声道:“某粗人一个,姓典名韦,你小子倒也有趣。” 刘铭马上施礼,笑道:“小子可没有典将军的武艺,再不有趣一点,恐怕曹公就真的要杀我了。” 二人谈笑着从青州军中缓缓离去,田楷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现在的目呲欲裂,终于爆喝道:“刘铭,你给我站住,你才是叛徒,你才是叛徒!回到徐州,我必定将你勾结曹操陷害我军的事实说出来,看你还如何猖狂,如何……” “嗖!” 一支利箭穿过田楷的咽喉,绽出一朵漂亮的血花。 谢过典韦递来的箭支,摸了摸鼻子,刘铭扫视众人,淡然道:“聒噪!” 第一百零七章 ·雨中相会 青州军已经完了,早在黄巾肆虐的时候,就已经完的差不多了。(..tw好看的小说)而当曹操强势征讨的时候,田楷这个挂名的青州刺史已经没什么太多的实力了。 刘铭跟着典韦走出青州军的包围,也明白青州军除了投降,便也没有了第二种下场。 背后夹杂在雨声里,传来了些许的惨叫呼号,刘铭没有回头,策马跟着典韦。典韦大步流星跑得飞快,刘铭留意着地形,最后徒劳无功,还是放弃了观察地形。 就算观察到了记在心里也完全没用啊,周围一水儿的曹操兵马,连逃脱都难。 走在两侧全是持戈武士的狭长小径上,豆大的雨点打到卫士的头上,除了眼睛偶尔眨眨,这些人竟全都一动不动。 周围肃穆的气氛放佛在朝堂上,根本不该在这样的战场。但是刘铭却仍旧很镇定,或许已经不能叫做镇定的,还能拿弓弦去试试长戈的锋利程度,就是典韦看到都忍不住有些嘴角抽搐。 纵然小爷心里再紧张,那也是输人不输阵! 刘铭还没有死,就已经做好了当死鸭子的打算,不过当他看到曹操在长亭跟自己老爹谈笑正欢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想多了。 历史上刘备都曾经掌控过徐州,落到曹操手里后曹操还是把他放了,完全不会真的重视到心腹大患的程度。 “小侄刘铭,见过曹公。”毕竟是未来丈人,尊重还是必须的。 曹操扫了刘铭一眼,丝毫没有让刘铭进来避雨的打算,对着刘备大笑道:“玄德啊,早就知道你儿子机灵,可没有想到这次竟把注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刘备宽仁的笑显得有分歉然,拱手道:“犬子无知,还望孟德能放犬子一条生路。” 曹操抚掌大笑,望着刘铭道:“我若是杀了你,再放这小子一条活路,恐怕我今后的日子里就寝食难安了!” 话音未落,亭中气氛陡然变得肃杀。 关羽眼眸挣开,死死盯着曹操,张飞盯着曹操身后的文士和亭外的典韦,太史慈手戟暗握,注意着曹操身边将领的动向,连赵云都有意无意遮在刘备身旁。 “哈哈……好,果然好!”曹操又是一阵大笑,比起无论何时都喜怒不形于色,面带微笑的刘备,曹操似乎随时都可能大笑起来,“当年听说董卓入京的时候,丁原怒斥出口,董卓盛怒之下威胁要杀丁原,丁原背后有吕布。.tw[棉花糖小说网]今日我才明白当日董卓的心情,哈哈……” “曹公言重了,兴兵攻伐,若是拿百姓泄愤,不如就此杀了刘备,曹公退兵如何?”刘备带着笑,伸手阻拦着身后众将。 亭中人人色变,曹操再次大笑,“刘玄德啊刘玄德,你明知我来此便是为了徐州,又何必如此虚伪?真的为了无辜苍生,你又何必让你儿子在我兖州派人离间,到时候战火一起不也一样?” “曹公若是不信,就当备没有说过。”刘备淡淡一笑,谁都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到底有没有这种心思。 亭外的刘铭被淋的浑身通透,心里也因自己老爹的话哇凉哇凉的,跟着这种老爹混,什么时候突然死了也不知道啊。 “刘铭,你看看这是谁?”曹操双掌拍了拍,亭外又有一个被淋成狗的年轻人推了过来。 刘铭扫了一眼,便无奈道:“田豫,你不是很自信的么,不是还说跟我英雄所见略同,早在数月前就派人去了么?不至于一天不到就败露了吧?” 田豫虽然是被推出来的,可是看起来还没什么憔悴之色,显然也不至于受到虐待。不过没受到虐待一问就说了是自己派来的,这也太没骨气了点吧? 似乎是看出了刘铭所想的,田豫苦笑着摇摇头道:“曹公营中卧虎藏龙,豫实在不才的厉害,以往未免自负了些。” “自负倒谈不上,你也是有些资本的人,不过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曹操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个文士便颇为自傲的开口了。 刘铭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说话那人相貌很是奇葩,乍一看还不觉得什么,可是仔细看的话,就发现一个眼大一个眼小,眉毛一样显得很是怪诞。况且身旁的另一个文士长得又帅的没边,不是荀氏也是什么美风仪的人物。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物,此时一开口,曹操都只是呵呵一笑,丝毫没有阻拦。一旁另一个文士也显得很是坦然,让刘铭不得不上心。 曹操更是很给面子的解释道:“田豫意图离间张邈,结果戏先生早在张邈处等着,兖州后方如何能够轻易不设防呢?田先生也算不错,然而毕竟不是亲自说的,跟戏先生有云泥之别。戏先生安顿好张邈,便来动身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安排下这些事情。田豫说是你,戏先生却觉得不太可能。你说英雄所见略同,我倒是觉得可信,但你却不像是做得出的人。” 戏先生哈哈一笑,望着刘铭道:“身在徐州,围魏救赵的确不失为一手好棋,可惜纵然是田豫亲自去,张邈受曹公大恩多时,岂能说反就反?” “戏先生……可是戏志才先生?”刘铭想起那个曹操前期的军师之一,就感觉被识破了也实属正常,历史上曹操对张邈没有提防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很悲哀的被自己撞到了而已。 戏志才大小眼里露出分惊奇,失笑道:“没曾想我戏志才的名号竟然有这么响,哈哈……” “那戏先生,敢不敢跟我赌一赌?” 刘铭嘴角勾起笑容,戏志才走了,田豫纵然无功而返,可还有一人恐怕还黄雀在后呢! 戏志才虽然长相奇葩,也有分不羁之色,闻言有些愕然,之后仍旧望向了曹操。曹操不知道是满意戏志才的懂规矩,还是该不满意戏志才没有足够的实力撑出傲气。 随着曹操的点头,戏志才终于恢复了神采,笑道:“不知刘公子要赌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赌局开 “我要赌的,便是兖州不稳,曹公有腹背受敌之危!” 刘铭目光灼灼,望着戏志才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刘备双目微闭,嘴角微笑,却没有丝毫阻拦刘铭的意思。刘备不开口,剩下刘军方面的人自然也不会插嘴。 亭外大雨纷飞,亭内众人眉头微皱,曹操一方的人更是沉思良久,很少人会认为刘铭此时无的放矢。 曹操打量着还在雨中淋着的刘铭,终于开口道:“先进来说话吧,也顺便让我们听听,这究竟是怎么个赌法?” 既然有人相邀,刘铭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三步两步跨上亭中,冲着曹操嘿嘿一笑道:“曹公,你知道的,其实我对你一样颇有好感。这一次,我也绝对不会害你,所以啊,你只要听我说的,有道理就两家受益,徐州的事情日后再说,如何?” 曹操叩着石案,目光微微飘向了戏志才身旁的书生,那书生笑起来丰神俊朗,好似偏偏神仙中人。 “刘公子,不才颍川荀彧荀文若,斗胆请公子说说清楚。” 看着这个帅的一塌糊涂的年轻人,刘铭一个头两个大,面对很是客气的荀彧,刘铭比谁都清楚若是现在出一点岔子恐怕都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乱世性命如草芥,哪怕是荀彧,历史上也曾劫掠广陵,自己的命实在算不上什么。.tw 长吸一口气,在戏志才、荀彧咄咄逼人而又温文尔雅的目光下,刘铭努力调整着心态,笑道:“曹公大可以继续攻打徐州,不过小子建议曹公还是有胜有败的好,不要那么摧枯拉朽的攻掠徐州。毕竟徐州对于曹公来说,全部杀光的难度虽大,把陶谦打跑的难度还是不大的。但一鼓而下,未免少了些许意义。比如说此次小子派田豫离间,离间失败了,因为有戏志才先生在,不是一个区区无名使者做得到的。可是下一次万一有人不在呢,曹公就真的那么相信兖州不会有什么变故么?” “也便是说,你要同曹公一起做一场戏?”戏志才眼前一亮,玩味的望着刘铭。(..tw好看的小说) 荀彧也呵呵一笑,摸着短须,颇为儒雅道:“小小年纪,便懂得帝王心术,玄德公好一番教养。” 刘备终于睁眼,微笑道:“荀先生说笑了,犬子不过随口胡言罢了,曹公听与不听全在一念之间,扯什么帝王心术?” “哈哈……自古以来,没有那个千古一帝会不害怕自己的继承者是个窝囊废。但是更害怕自己的继承者野心太大,大到杀兄囚父,起兵夺皇位的程度。所以啊,皇帝总是喜欢给自己的继承者一个看起来绝佳的机会,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反应。如今令郎让曹公给张邈一个机会,给兖州士族一个机会,就是此意吧?”戏志才冲刘备大笑两声,说到最后,却已经偏头望向了刘铭。 刘铭眉头一挑,拱手苦笑道:“二位先生慧眼如炬,可小子这个不算什么帝王心术,只是一招请君入瓮而已,无论结果如何,相信都对曹公没有害处吧?” 戏志才和荀彧对望一眼,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一并望向了曹操。 曹操一直叩着石桌的手终于停下,看得刘铭浑身不自在。 “刘铭,你若是今日投奔了我,我保你一家一生无忧,令尊的抱负我也会让他展开。而且,你跟我女儿的婚事,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看如何?” 刘铭对着曹操那双很明亮,而又很温和的眼睛,咽了口唾沫。什么叫做“令尊的抱负我也会让他展开”完全是看不起刘备的节奏啊,况且刘铭也是见过战场,见过曹军屠城后惨景的人物,虽然看到曹操后还是忍不住有好感,曹操的人格魅力毕竟强大。然而再让他跟着曹操干活,恐怕再无可能了。 “孟德啊,小儿无知,想这么久恐怕看来是不行了。不知道孟德兄对小儿的这个建议怎么看,要是可以,备这便回徐州安排。” 刘备总会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该说的话,多年的奔波让他习惯与添补,现在恐怕也只有刘铭和那两三个叔伯知道他的雄心了吧。 曹操听了面上毫不动容,不管是看不起还是敬佩,都没有任何表情改变之处,“当然还是要办,对曹家,对兖州多么好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干?况且若是等日后出事,玄德公啊,按你的逻辑,遭殃的可都是百姓。” 曹操站起来,围着刘备绕了三圈,有趣的笑道。 刘备仍旧不说话,已经很明显的就把这里的话语权大半贡献给了自己的儿子。 刘铭自然也不会让刘备失望,下定决心的刘铭再次躬身大礼道:“曹公厚爱,可惜铭实在不是做大事的人,只想通过些许小事积累,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娶曹公家的一个女孩而已。” 如果刘铭说的是真的,曹操会异常开心,然而曹操敢说此刻刘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说的真假。 “行了,不愿意来就不来,以后交流的时间还长着呢。这一次,徐州的功劳是你们的,无论死多少人,都是你们杀的。不过好运气也就是这一次,若是这一个兖州没有人反,恐怕下一次,徐州大军过处,寸草不生!” 曹操冷着脸,一声低喝,不怒自威的模样让刘铭打了一个哆嗦,刹那间恍若在吕布那如有实质的杀气之下。 “既然是赌,小子自然不敢说不作数,下次曹公再来,小侄必将准备的好好的迎接将军!”刘铭最终还是选择了针锋相对,似乎从一见到曹操,便发现自己对梦中的偶像想的还是太多。 曹操哈哈大笑,盯着刘铭一字字道:“告诉你,哪怕是兖州这一次真的有人作乱,徐州我仍旧还是势在必得!” 刘铭白了曹操一眼,漫不经心道:“就三个月,曹公你大可以看看三个月内,是否出事。三个月内,你我两军各有胜负,死伤多是做给别人看的,你觉得如何?” 曹操坐在石凳上,颇有些一方君王的派头,大手一挥便有人带着刘备刘铭众人走了出去。 “明公,你看这刘铭?”戏志才还是有些不解,他知道刘铭聪慧,但是也很难想到这些人都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相比之下,荀彧便沉稳太多了,望着刘备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帝王心术,这可是帝师才能掌控的东西啊,此子不凡,刘备不凡!” 第一百零九章 ·凯旋锄奸 对于什么帝王心术的东西,刘铭表示完全不清楚,不过多有了千把年的见识,能有这样的心态也该丝毫不出奇才对。 刘备也早习惯了自己这个儿子带给自己的惊喜,本就很是淡定的他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倒是跟着刘备一行人回来的田豫觉得刘氏、父子很有前途。 “刘将军,豫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刘将军应允。”田豫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 刘备笑道:“国让但说无妨。” 刘铭却在小声嘀咕道:“既然自己都知道是不情之请,那还说……” “啪”的一声脆响,张飞伸回拍了刘铭一巴掌的手,冲田豫咧嘴一笑说:“不用管他,这孩子从小疯癫惯了,别往心上去。” 田豫有些愕然的点了点头,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想要问的是什么。 “国让恐怕是在想令堂的事情吧?令堂已经在曹操手上了,不过大可放心,改日我们将于禁放还给曹操的时候,也便是令堂安全归来之时了。曹操虽然有时嗜杀,但还不至于跟一个老妪亲手举起屠刀。”刘备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摸清了田豫的底细,让刘铭十分诧异自己老爹的本事。 田豫没有诧异,只有感激,涕零跪倒在雨水中,“刘将军大恩,豫此生不敢或忘,必定誓死追随!” 刘铭吓了一跳,拿一个没用的于禁,换一个田豫的归心,不至于让当事人有这么大反应吧? “如今大哥在徐州,算是寄人篱下,这样私自放了于禁,地位必定受动摇。大哥为了田豫,付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徐州虽然用不着于禁,可于禁也是一种象征,徐州不会愿意这么轻易放走的。”张飞那粗犷的嗓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可以突然变得细小,听得刘铭十分别扭,而又十分明朗。 自己老爹虽然不可能知道什么历史,然而看人的本事却从未比他刘铭差过半分,而刘铭自衬要留住人才,无非晓之以理,动之以利,但自己老爹却基本全凭个人魅力。 这就是差距啊,刘铭低着头感慨着。 徐州城上早眺望了多时,雨水渐渐小了,远方的战况也能看清了。稍近处一片惨嚎,厮杀的血流成河,却是曹军一面倒的战况,看的徐州城头众人心惊胆战。 曹宏作为明确同意众人迎战的徐州人员,此时饱受摧残,无时无刻不觉得众人的目光都在向自己凝聚。哪怕是同宗的曹豹,目光似乎都有些冷。 然而正在此时,却突然在更远处奔出一队人马,溅起满地泥水,陡然冲入了曹军阵中。那当先冲锋的将军,迅速将曹军分割,形成局部人数优势。另外更有不少悍将,凭着少数人,不断冲杀分割曹军的阵营,让他们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一杆偌大的刘字旗飞扬而起,红底黑字,大旗一挥,场后步兵也杀入阵中,没有丝毫分散,逐个涌向各个被分割的曹军。虽然军容仍旧有些混乱,军队的号令间也仍有疏漏,然而曹军被打的措手不及,丝毫没能抵抗的起来。 而本来在指挥战场的曹将,又突然被曹操唤了回去,曹军顿时一溃千里。 曹操不知何时,已在旁人的帮助下站到了亭子顶,遥遥观望着战场。背后仍旧是两个文士,和恶来典韦, “二位先生,看刘备用兵如何?”曹操望着战场,神色间显出一丝凝重。 戏志才晒然笑道:“明公放心,刘玄德虽然这一战布置不错,可不代表他用兵有方。看他部下的几处战场,没有丝毫的协调之处,然而这种分割打法,却是用兵的精髓。他刘备不会用兵,却运气极好的有了至少四员懂得用兵的悍将。可惜啊,若是明公用兵,别说此时军中没有将领,哪怕是有,也足以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现在,若是夏侯将军在此,必能从夹缝中杀出,不过重整军队反杀也有些难度。” 曹操点了点头,又侧目望着荀彧。 荀彧点头同意戏志才的说法,又补充道:“为一军之帅,固然需要懂得用兵,懂得调遣。可是若是为君,只需懂得用人即可。刘备能识人,能用人,敢放权。明公,彧自请回兖州,万一有变,也好早作打算!” 曹操长吸了口气,凝重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扬声道:“江山如此,有英雄相伴方不寂寞,刘玄德不错……” 徐州城头,此时更是一阵欢呼,迎接着凯旋的英雄。 城门缓缓敞开,刘备众人多半浴血,却没有一个文士会表示厌恶,大半过来行礼。 “徐州城此次能够保全,还要多赖玄德了!”陶谦那沉重的声音更是如同一个重担,压在了刘备的肩头。 多少年未曾有过的重视,让刘备平静的心绪也有了分不宁,不过他仍旧知道自己要干的是什么。 看到刘备伸出手来,刘铭屁颠屁颠的将田楷的人头奉上,从旁解释道:“田楷在乱军之中不明军略,贸然出击,中了曹操奸计,最终不仅自己战死,青州军也死伤过半。” 陶谦叹了口气,摇头道:“厚葬田刺史,玄德快请进城休息吧。” 刘备拱手表示谢意,低头望见刘铭鼓励的目光,突然感到一阵好笑,自己这个儿子常能猜到自己想要做什么也是好事。 “陶公,如今备算是得胜归来,然而田刺史却葬身疆场。纵然有田刺史不通军略的原因,可此时出战,本就不对,若只是田刺史一人执意,还不可能酿成当下的惨剧。如今徐州城内,小人不除,陶公让备如何能安心作战?” 刘备脸上噙着笑意,目光望着陶谦,可是除了他意外,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看向了曹宏。 曹宏面如土色,噗通一声就跪倒在雨水里,磕头如捣蒜,颤抖道:“刘将军,小人不过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万万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刘将军,您就饶恕小人这一次吧……” 陶谦的神色有些尴尬,望着不为所动的刘备,目光已经有些冷了,叹气道:“玄德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佛家也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况曹宏不过是……” “陶公,您若是觉得战死的那些人能因这些话安心,他们的家人能因此痛哭时少一些,备无话可说。”刘备望着徐州城的主人,毫不退让。 大军还淋在雨中,城门洞内便又开始凝起一股异样的气氛。 第一百一十章 ·曹操退兵 很多年以后,刘铭望着自己父亲老态龙钟的背影站在城门中,总会想起那天与陶谦的寸步不让。直到很多年以后,刘铭也没有想通,到底当时刘备的坚定真的是因为无辜战死的同袍,还是只为了取得自己在徐州的威信。 总之那天的大雨之下,已经垂垂老矣的陶谦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徐州众人更是早看曹宏碍眼,竟无一人开口求情。唯有曹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看了眼面如死灰,连磕头都不会了的曹宏,放弃了营救这样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废物。 虽然刘铭觉得会拍马屁,拍得好也绝对是一门学问,然而顺带着还要排除异己就太不专业了。拍马屁的安心拍马,还会真的有人找你的麻烦么?田楷的死刘铭打死也不会认,估计那些被田楷害死的青州兵也不会真有一个两个傻子,所以剩下的替死鬼,只有专业拍马,副业排挤的曹宏。 或许曹宏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发现陶谦有些退让的意思后,惨笑一声,“恨不能生太平盛世时!” 大雨之中,曹宏倏忽窜起,一头撞在了城墙之上,鲜血溅开,似乎还有白白的脑浆溅在了刘铭身上。虽然大雨如注,刘铭却怎么都感觉雨水冲不掉身上的血污。 一行人终于彻底的进了城,陶谦选择了退让之后,看不出是愤怒还是颓然。迎接凯旋的队伍也不再那么热烈,一群人在雨中颇有些肃穆的气氛。在这样的气氛里,刘铭一刻都不想多待,更想找个地方将身上的血污洗到发白。 可惜似乎没人想给他这个机会,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傻子,更不会相信刘备是个傻子。青州军势大,而且跟曹操本就有牵扯,他们自然要相信田楷一点。哪怕刘备曾经立下功劳,而田楷寸功未立,却也更相信青州能庇护他们,而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原相。 而田楷一心要出战,想必是他有了万全之策,而裹挟着刘备出战,小人之心昭然若揭。可是徐州没有人旗帜鲜明的反对,仅有的几家表明态度,是因为他们都跟陶谦一样,根本用不着旁人的庇护。 于是,现在一群自认得罪过刘备的人,纷纷在凯旋之后的小宴里对着刘备觥筹交错。刘备却一直都是那副样子未曾变过,微笑着,寒暄着,对谁都十分尊敬。 人们看不出刘备心中想的什么,于是纷纷转攻他人,武将们一个个面孔严肃,简雍四面玲珑,套起交情来比他们还要积极。于是剩下的人……就只有一个没人把他当小孩看的刘铭。 刘铭实在很想告诉他们,其实自己老爹没工夫跟他们置气,心胸比你们这群人加起来都大,妥妥能装下整个大汉江山。[..tw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可惜刘铭不能这么说,于是他就突然发现自己又跟前一世一样,带着半真半假的笑容,四处应酬。直到刘铭看到曹豹有些阴冷的面容,这才打了一个寒颤。 曹操不日便会发现吕布要反,这一次恐怕平乱更快,徐州迎来吕布的时间恐怕也快到了。而这个历史上背弃徐州的曹豹,不得不防啊。 刘铭目光一转,看到了一旁的陶商和陶应,两个人懒懒散散的坐在那里,喝酒吃肉,像是诸位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 刘铭眉头一扬,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快步走到了陶氏兄弟身旁,笑道:“二位,帮我个忙好不好?” 两兄弟茫然的点了点头,刘铭一阵低语,说的陶氏兄弟眉头皱的越发厉害。 “主公,你看公子那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啊……”简雍看着脸色沉得快要滴下水来的陶氏兄弟,心中忐忑。 刘备笑道:“看陶氏兄弟的脸色,下一刻出拳打到铭儿脸上我都不奇怪。不过我相信纵然他们真的出拳打到铭儿脸上了,也都是铭儿计划的,从让他做事开始,哪一件他败过?” 简雍怔怔的望着自己主公,发现刘备跟在平原的时候大不一样了,那时候的刘备虽然让他敬佩,可敬佩的是刘备身上的韧劲和毅力。他相信刘备无论多少次拥有一切又失去一切后,都能站得起来,只要他刘备在,就一定会有他们功成名就的一天。 可是今日简雍才真正相信,那个越来越自信,越发有威严的刘备,他的功成名就会是千秋之业! 一旁隐隐听到的陈登和他的老父陈珪,反应各异,陈珪看着一脸纨绔笑意,小人得志模样的刘铭,轻声不屑道:“本以为刘平原能成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陈登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刘铭。 陡然间,陶商猛地暴起,一拳砸在了刘铭的鼻梁上,刹那间鼻血纷飞,那脆响似乎鼻梁都快要断了! 刘铭不甘示弱,狞笑着一拳把陶商狠狠砸了出去,陶应本来还有些凶恶的面庞顿时变成了惊愕。 然而又岂止陶应,整个大堂内都惊愕的静寂无声。 事后一日,流言已出,刘平原家大公子因与徐州牧大公子陶商争风吃醋,由一小妾含沙射影讽刺徐州局势,最终大打出手。而为什么流言到了最后,竟然连街巷百姓都知道了两家不合,便很值得深思了。(..tw棉花糖小说网) 本来已经有些怒意的陶谦,想到背后可能有人推动,刻意离间陶刘,便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火压了下来。然而憋着火的身体自然就不会太好,何况陶谦还经常要上城楼观望刘备的战事,说不上心里究竟是想让刘备赢还是输,可一趟趟奔波劳累却是难免的。 到了最后,刘备跟曹操互有胜负,徐州城算是安然保住了,陶谦却终于一病不起。 一封密函传到曹操军中时,沙场上正尘土飞扬。 “陶谦果然重病,看来用不了多少时候便要死了,到时候徐州必定有乱象。可惜……我曹操竟然输给了一个黄口孺子!”曹操目光阴鸷,可片刻后又大笑起来,“传令下去,我们退兵,回兖州收拾吕布张邈!” 顿了大概片刻,曹操又低声一笑,道:“叫人去徐州城告诉他们,本将军暂且收兵,唤刘铭那小子出城一聚!” ······ 陈珪对刘备无望之后,便在连绵的秋雨结束后回了广陵,然而却在路上惊愕的发现曹军竟然在缓缓退兵,而且还有向自己老家广陵前进的意思。 “曹军……竟然退了?”陈珪不敢置信的望着退走的曹军,丝毫没有注意到曹军望到他时,满眼的怒火。 上官们打下的一个赌,背后,都是士卒同袍的鲜血。 有些时候,只能以血还血。 陈珪惊愕的望着虎狼般冲来的曹军,心中一颤,好在平日里的气度不失,整理好衣冠,向西边帝阙,东边家乡叩拜三下,迎着刀枪老泪纵横。四周仆从尽散,血光四起。 徐州城下并不知道在通往广陵的路上,又有一名徐州名士惨死在曹军屠刀之下,刘备等人缓缓从打开的城门中走出,旌旗招展。 曹操远远望见,嗤然一笑,对身旁的戏志才道:”刘玄德不会真觉得能跟我们互有胜负吧,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就不怕我趁机裹挟大军入城?” 戏志才缺没有笑,望着刘备的军队叹气道:”明公若是真的冲杀过去入了城,恐怕进城的人就再难活命了,有人告诉过我们,徐州城门暗藏坠石之门,足以隔绝城内城外。徐州自取灭亡我等不在乎,可若是明公折损大将反而不好。“ “难道说……刘备也有自绝后路的打算?“ “按理说千斤石门一旦坠下,再无打开可能,可徐州城里有没有什么地道之类的东西……一样很难说。跟我们有联系的人虽说地位不错,可陶家用来准备的退路,还不是他能现在就知道的。“ 曹操扬眉一笑,完全没有尴尬的意思,哈哈道:“还是志才心细,否则操又要中那小儿算计,丢人可就丢大了啊。“ 谈话间,两军已瑶瑶对峙,刘备三兄弟带着刘铭昂然走向曹军。 曹操长笑一声,“玄德志气高昂,我等也不能堕了气势,走!“ 扬鞭打马,曹军同样疾驰而去,迎上刘备众人。 “曹公退兵,看来是小子赌赢了。“刘铭骑马在刘备马后,可声音却遥遥传在了前面。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的确赢了,我也没有想到陈宫竟然会反,宁愿选一个吕布也不愿跟着我。不过有荀彧在兖州周旋,别说吕布侵略如火连下三城,就是下了五城,只要我回去,也一样能挥军平乱。到时候,你们在徐州可要好好等着。“ 刘备笑意不变,淡然道:“曹公兴不义之师,恐怕难以成功。“ “哈哈……等我三征徐州之时,希望你还能抵挡得住。“曹操大笑望着刘备,二人目光灼灼,几近在空中碰撞。 顿了一顿,曹操又望着刘铭笑道:“听说你在徐州城内因一个女子,跟陶家的纨绔起了争执,说说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刘铭摸着鼻子轻笑道:“我能有什么鬼点子,自古一力降十会,曹公兵马如云,黑云压城城欲摧,我等萤火之光安敢与日月争辉?“ “……听说张将军经常抽你,操今日终于明白因为什么了。“曹操无语的望着扯淡的刘铭,轻笑一声说起了正题,”于禁在你们手上,什么时候放回来?“ “不放回来行不行?我要是说他已经投奔我们了呢?“刘铭眨了眨眼睛,笑得很真诚。 曹操不看他,望着刘备,“玄德让令郎答我,是不是有失身份?“ “于将军是犬子擒的,自然由犬子全权处置。“刘备也顺势望着刘铭,刘铭仍旧冲曹操嘿嘿笑。 曹操哈哈一笑,摇头道:“你若是说于禁已经投靠了你们,那田豫的老母亲,或许也已经死在乱军中了也说不定。“ “唉……可惜我们不能像曹公一样会收买人心,于将军又有了离意,我们不好强人所难,只好送出来了。“刘铭叹了口气,很是失落的样子。 曹操脸上也浮现起笑意,道:“其实老妪也在乱军之中被操救下了,如今就再后军。“ 刘铭跟曹操相视一笑,便自顾去安排换人的事宜。 秋风萧瑟,刘备望着曹操笑得很是和煦,曹操的目光里也更多的是欣赏。 这个时候,两人还都未曾把对方看成对手,更不知道将会是日后二十年的生死之敌。而唯一知道的人,此时正将于禁押过去,扶着老奶奶过那两军之间的马路。 老奶奶眼角有些泪光,看的刘铭也颇有泪光,要是在前世,要多怕被老奶奶讹啊。 更不明白老年得子究竟要老到什么时候,田豫扑通跪倒,母子相泣的场面也彻底打消了刘铭的龌龊心思。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目送着曹操拨马,刘铭突然心中一阵悸动,突兀的大喊,“曹公,你让她等我!“ 不远处传来曹操的大笑,两军分开,徐州城头上一片欢呼。 “唉,打仗还不忘讨老婆,铭哥儿还是你有前途。“黄旭突然就出现在刘铭背后,吓了刘铭一跳。 刘铭瞪着眼睛望着黄旭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誉之,这个是我告诉他的。“江无悔最近越发的自觉,很少以下人自居,颇有些军中得力干将的风范。 刘铭嘴角抽了抽,恨恨道:“就知道你这种干情报的每一个好东西,心都脏,想什么呢都!“ “我想什么不清楚,不过张婉想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江无悔看着刘铭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连忙跳起来道:”这不是我跟她说的,是黄旭,找他,我就是叫你进城的而已……我都说了不是我,哎呀,你怎么还追我!“ 大军后军便前队,缓缓回城,这般落在最后的三个小将,追逐着进了徐州城。 江无悔终于还是被刘铭追上,在黄旭幸灾乐祸的大笑里,被狠狠当做武器砸到了黄旭身上,刘铭骑在二人身上一顿痛揍。 大军得胜而归,自然本该百无禁忌,然而三人还是很快被喝止了,张飞一人一巴掌拍了下去。 三人这才注意到徐州的气氛似乎很奇怪,许多世家大族虽有徐州得胜的喜悦,可却还有一股浓浓的担忧。 而其中一脸愤恨的陈登长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静,望着刘备沉声道:“刘将军,曹军离去之时,兵马四散劫掠,甚至远在广陵都难以保全。不敢请刘将军分散兵力,更动不了曹豹将军的丹阳兵,登明知老父身死荒野难以收葬……恳请回广陵养老!“ 刘备大惊道:“元龙何出此言?备有守城、拒敌之责,曹将军兵马多为辅兵,如何动不了?“ “陶公病重,曹将军按兵不发,谁知是何等居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让徐州 陈登双眸眯成一线,等着看刘备的出手。(..tw好看的小说) 刘铭耳朵也竖了起来,对曹豹本就没什么好感,可此时陶谦病重,难保不是陶谦下的令。历史上的三让徐州,背后到底还有什么,谁都不清楚,刘铭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和平过渡下来的妥协,还是有过阴谋的发酵。 刘备冷眼望着曹豹,曹豹仍旧沉默立在一旁,不出一言。 “陶公总算也是为了徐州殚精竭虑,我想总不会有人希望他落一个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局面。“刘备看了陈登一眼,陈登面无表情,目光闪烁不定。 曹豹似乎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不屑的笑容,然而身为武将,多次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莫名有一种危机感,却不知从何而来。 “砰“的一声闷响,曹豹似乎感到一根棍子猛地击在自己后脑上,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张飞拍了拍手,抬头望着刘备。 刘备扫视着徐州众人,沉声道:“既然不会有人停尸不顾束甲相攻,青州军和徐州郯城兵马守城,丹阳军前去打扫战场,收拢将士遗骸,不能让英灵曝尸荒野,没人反对吧?“ 豹头环眼的张飞嘿嘿一笑,在寂寥无人的城中有着别样的森冷。 “登,绝无异议!“陈登第一个躬身下拜,糜竺仔细望着刘备,终于下定了决心,紧接着合袖施礼。 一时间,远在陶府的陶谦,病重之时似乎都听到了徐州天翻地覆。 陶谦虚弱的叹着气,努力叫过自己还在哭泣中的两个儿子,眼神格外柔和,“应儿,你本来就天资聪颖,可是为父也一直知道你喜欢养鸟养鸽子。可惜为父一直觉得那是小道,也不知……咳咳,也不知你现在还喜欢么?为父,为父日后再也不会强迫你了,尽管放手去做吧,咳咳……“ 陶应紧紧握着陶谦的手,满脸泪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爹……孩儿以后一定好好教导二弟,您不用担心,只要身子……“陶商也哽咽着,希望自己父亲不要在这个时候还为自己兄弟操劳。 “商儿,我一直,咳咳,一直很放心你们。如今天下大乱,你们早选择了正确的路……咳咳,逐鹿的活儿,不是咱们能干的。我相信,你跟刘铭打起来,也是他别有用心的吧?咳咳……你能跟他相处的不错,总算也能保住些陶家的香火。咳咳……去,把刘备叫来吧。“ 陶谦突然又猛地咳嗽起来,一口气上不来便似乎要归天了一样,吓得两兄弟急忙唤医师。 陶谦又猛地摆摆手,良久之后才平复了呼吸,“去,叫刘备他们,和徐州的高门世家都来,我……我有话说,没说完之前,还不敢死。“ 一句不敢死,听得陶商眼泪涟涟,咬着牙抹了把泪,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城中本已有些混乱的局势,因为刘备入城之后,短暂骚乱又顿时恢复了平静。这让刚出陶府们的陶商,有些茫然。 自古果然还不是逐鹿的料子,只有像刘备曹操这种人,才有资格。也只有像刘铭这种人,才有资格继承这逐鹿的资格。 当众人被陶府所剩无几的仆人都唤进陶府之后,陶商格外恭敬的在前方引路,再也不像一个平日里的纨绔。 不少亲近陶谦的人却反而暗暗叹息,现在谁都看得出来刘备在徐州的声势一时无两,公孙瓒听说又跟刘虞开战了。刘备以皇室自居,定然不会回去帮公孙瓒,哪怕现在陶商开窍,恐怕刘备但凡留下,他便保不住徐州了。 现在徐州士族们担忧的,反而不是徐州的归属,而是新旧势力交错之时,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几位家主和刘备纷纷被请到内室,刘铭百无聊赖的在外面等着,身旁是颇为紧张的田豫。 至于剩下的武将小将们,不是全无反应,就是去整军练兵,还有的听说在为赵云准备饯行。一想到赵云还是免不了要走,刘铭眉头就皱的跟个麻花一样,众人看到还都以为刘铭在担忧内室之中所发生的什么。 “公子不必担心,主公定然会在徐州有一席之地,到时候……” “到时候你就该多想点事情多读点书,要不然拿你一个元老级人物四处跑腿算怎么回事?” “……刘铭你等着,我保证不打死你。” “拉倒吧,你现在又打不过我。” 刘铭也不管愤愤然的简雍跑到了什么地方,思绪仍旧飘得很远,完全没有一点想进内室听听的意思。 毕竟刘备领徐州算得上是大势所趋,历史上也一贯如此,总不可能自己营造出了更好的形势,陶谦反而不同意了吧? 虽然觉得可能性极小,但当陶谦派人叫刘铭进去的时候,刘铭还是不免心跳加快了几下。 四周已经站满了人,不过全都肃穆安静,刘备跪倒在陶谦榻前,被陶谦紧握着手,不知被安排了什么。 看起来,似乎是一切大事已定,刘铭很有些诧异为何叫自己前来。 陶谦看着刘铭,似乎格外喜欢,脸上虚弱的笑容似乎都更灿烂了几分,低声断续道:“刘铭……你跟商儿,到底……有什么矛盾?别,别让老朽泉下还惦念啊。” 刘铭脸上一红,临时起意的一个点子,没想到被陶谦记了这么久,摸着鼻子看了看四周,尴尬一笑,还是没回答。 陶谦似有所悟,淡淡笑着,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方才都听到了,如今北有虎南有狼,徐州更是……咳咳,更是水深火热。玄德天潢贵胄,又有仁义之举……这徐州牧万万不可再推,诸君还要力保玄德啊……” 众人齐声称诺,刘备眼角的泪水真的留下,恭敬的磕了三个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终于有了基业有了机会,还是因为陶谦的馈赠。 刘铭悠哉的想着三让徐州的场面,正出神间却发现周围的人已经走得一个不剩,刚要离开便被陶商拉住了。 陶谦的目光陡然亮了起来,三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心底都是一沉,回光返照! “誉之,现在可是告诉老朽了吧?”陶谦果然精神了不少,可生机却在飞速的消失。 刘铭有些唏嘘,恭敬道:“陶公稍待,还要做些安排。” 接着,陶府众人便看到陶商气冲冲的出来,里面随即传来陶谦的大笑声。 然而“哈哈哈”三声后,笑声戛然而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决心 徐州尽缟素,郯城之内放眼望去全是白衣白巾,人来人往。 不仅为了病逝的陶谦,也为了在徐州拼杀而死的将士,每个人都是沉痛而喜悦的。丧事总不会是让人高兴,可不必继续作战,对百姓来说便是莫大的福音。而各大世家,找到了他们所希望能继续领导徐州的人,更是高兴。 刘备虽然脸上看不出喜怒,可心中同样有着唏嘘不已的兴奋,纵然期间有着赵云回幽州这种事情,他也一样忍不住有着一种冲动。 设使备有基业,天下碌碌之辈,皆不足道也! 这些人里或者胸中有着滚滚热血,或者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喜悦,不高兴的或许只有那么两三个人。 比如神色阴冷的曹豹,和偷跑出去,躺在河边嚼草根的刘铭。 “今日陶谦大葬,主公得徐州之地,公子为何独自坐在这里生闷气?” 刘铭头也不回,吐掉嘴里的草根道:“现在徐州的局势如此复杂,到了真有哪一天我爹倒了,会有几个人真的跟着他?田豫,不说别人,其实你会不会跟着我爹,我都不清楚。” 这个时候能发觉刘铭有心事的人不少,可是黄旭在军营,江无悔充当斥候刺探情报,其余人都跟在刘备四周。于是到头来,能跟到河岸的,便只有田豫。 田豫并没有因为刘铭的不信任感到不自在,反而笑呵呵的走近道:“公子所忧心的实在没道理,难不成主公还不能驾驭这徐州诸君么?” “曹操一样能驾驭,但凡徐州不在我爹手中了,这些人凭什么跟着老爹跑路?”刘铭叹了口气,陈珪死在乱兵之中这已是侥幸,至少陈登很大可能就会跟着刘备了。糜竺孙乾自不用说,可是徐州剩下的中小世家,怕不会为刘备所用了。 田豫绕到刘铭身侧,望着眉头紧皱的少主,展颜笑道:“我那么轻易的就输给了戏志才荀彧,我都没有公子这样忧心。曹操跟吕布交战,吕布必然会败,当吕布败了最可能就是到徐州来。那时候,驱虎吞狼可也。” “你能想得到,戏志才荀彧想不到么?”刘铭很是烦躁,看样子自己老爹没有丝毫杀了曹豹的意思,到时候再来一次里应外合恐怕徐州还是危险。 “唉……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做出的布置有没有效,国让,我手中的绳子还是太少,太细。我这个李进想要抓住一头猛虎,恐怕没那么容易啊。”刘铭拍拍手站了起来,用力挠了挠头,突然转身望着田豫,一字字道:“国让来此,为我还是为我爹?” 田豫陡然怔住,不明白刘铭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我爹是做不了也不知道的,所以只能我替我爹去处理。可惜我的力量还太小,有很多事情我还做不到。本来我真的想做一个清都山水郎,但我爹既然都拿下了徐州,纵然我知道他丢了徐州也不会一蹶不振,可当儿子的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刘铭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心情最不好的原因不是因为担忧,而是因为麻烦。 因为他终于决定要开始做一些“正常”的事情了,比如说培植势力,剪出隐患,去努力做一个可能会流传千古的英雄。 从此,再不逍遥。 田豫愣了愣,刘铭也不催促,只是站在那里等着。 良久之后,田豫终于整了整衣衫,恭敬行礼道:“公子天下英才,豫从试探交锋,到最后得以跟老母团聚。虽说是受主公决断之恩,可豫明白更是有公子谋划在前。豫愿为公子马前卒,供公子驱驰!” 刘铭笑着,堂而皇之的受了田豫三拜。既然决定要真的出世,不再随波逐流,便要有些该有的样子了。 三拜之后,刘铭虚扶一下田豫,笑道:“我知道你想明白我们手中的力量,和可能遇到的危机。方才已经告诉你了,吕布到了徐州,被曹操驱虎吞狼,必争徐州。又或是曹操追着吕布进徐州,肆虐一番休养生息再来三征徐州。第一种可能最大,然而吕布固然骁勇,兵力不足,我爹也不会突然头脑发热给吕布大军,所以他攻破城池的可能性不大,唯有两个办法。” “一个办法是用奸细,豫却不知道,另一个办法是什么?” “很简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变即可。” 刘铭淡淡的感慨着,如果吕布真的还按历史发展找曹豹,他已经有了对策,不过若是陈宫还有计策,真的掀起民变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国让有什么好办法?我们的力量单薄的可怕,用好了却也可能有奇效。除了明面上因为我而来的黄旭,不知远在何方,不过北方打仗了也该要回来的王恢……还有一些人脉,我还从没动过,国让你觉得可以么?”刘铭自顾自说着,本来还是一头乱麻的思绪,竟然生生被缕了出来。 田豫听得一头雾水,又不想让少主把自己看低,皱眉思索良久也想不到有什么破解之法。名声这种东西,得来不易,可毁掉却太过轻松了,古往今来的例子数不胜数啊。 刘铭微微一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要比田豫更加文武双全一点,一股自己都没发觉的自信悄然从身上浮现,负手道:“不必说国让你,恐怕整个徐州,也没有几个人还记得我的身份了。我战场上拼杀,亲手擒了于禁,谁还记得我师从孔北海,忝为北海书院大师兄,乃至曾与支楼迦谶大师论禅之事?当时在北海,几位先生和大师都曾拖我去看望一个人,如今这个人就在徐州,我怎么能不去呢?” 田豫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了刘铭说的什么意思,刹那间想到了这个少主真正能动用的力量。 再无二话,躬身行礼,田豫道:“少主果然天纵英才,豫不如也。” 刘铭淡淡笑了笑,前世比这更夸张的马屁都听过,怎么就没现在觉着爽呢? 就在刘铭暗爽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不知哪家的小厮四处张望着也到了河岸,见到刘铭匆匆抛了过来。 “刘公子,在下乃是陈登太守手下小吏,陈太守奉州牧之命,特请刘公子去大儒郑玄处一拜。” 刘铭跟田豫面面相觑,刚才说过的没几个人记着自己出身还言犹在耳,此时刘铭只想挖个地洞自己跳下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决曹豹的办法 可惜河岸上自然没有地洞,刘铭当然也不可能钻进去,只好悻悻的回家跟田豫准备拜帖。以郑玄的名望身份,纵然是北海书院的大弟子,刘铭也不敢保证郑玄就会见到他。 如今郑玄在徐州为《孝经》注疏,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以探讨学问的方式相见。至于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坦诚,那也总要见了才说吧。 打定主意,刘铭准备好拜帖后便一心扑在《孝经》上,努力尝试用别样的思想去消化。 不知道看了多久,十八章《孝经》已经来回看了好多遍,治国的道理刘铭仍旧没能想出什么会让郑玄动容的点子。只好在孝行、丧亲两章上花花心思。 可还不等刘铭想出什么,屋外便一阵嘈杂,远远就听到了张飞粗犷的嗓门。 张飞一来,刘铭就叹了口气,《孝经》这种东西估计是看不下去了。 “砰”的一声,张飞一脚踢开房门,看着屋里的刘铭眼中怒火高涨。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去找张飞的麻烦,刘铭也自动忽略了关羽,径直问太史慈道:“太史兄,发生什么事了?” “主公为陶公发丧,期间谈论起整合军队之事,本来该至少有三万之众的徐州精兵,却没了数千兵马。(..tw棉花糖小说网)加上明面上就不听调遣的丹阳兵,足足也有万余兵马。”太史慈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兵马该都在曹豹手中。” 刘铭撇嘴吸了口凉气,怪不得日后曹豹一旦反叛,会有那么大的动乱。足足有着徐州三分之一的兵马,里应外合兼有吕布之勇,实在不怪张飞的能力。 “他娘的曹豹,要不是大哥拦着,我打也要把他的兵给打出来!”张飞愤恨不平,却也一样拿曹豹没有办法。 丹阳兵受曹豹统领多年,一旦调离什么人,曹豹必定有所发觉。如今刘备刚刚站稳脚跟,一旦爆发冲突,纵然不至于祸乱徐州,可分裂两派总是免不了的。 刘铭按着脑袋,也对这事情有些发愁,曹豹手下的将官要是能给刘备面子就怪了。如果不能在陶谦葬礼之中完成此事,恐怕接下来他们就该给自己老爹一个下马威了。 刚看了《孝经》的刘铭,怎么可能让自己老爹受这样的侮辱! “公子,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是不能解决的,不过登还有话想单独问问公子。” 一个全场最镇定的声音响起,终于让刘铭松了口气。不管这个人是因为事不关己而镇定,还是胜券在握,才能肯定是有的。 因为这个人便是陈登! 刘铭跟一身素缟的陈登对视一眼,陈登脸上在笑,目光带着很有兴趣的观察审视,然而浓浓的悲伤仍旧冲不散。 刘铭就大方的多了,轻轻一笑后,挥手便让人们退了出去。 “元龙兄在陶公归天之前,特地被任命为广陵太守,我等当然也都明白元龙兄大才,有什么办法但说无妨。” 陈登看着刘铭,直到把刘铭看的浑身发毛,惹得刘铭不禁苦笑道:“元龙兄还是不要看的比较好,我曾经学过一门学问,便是如何控制心理变化不流露于表象的。以前没有用过,而且也不会这么被人盯着看,现在用了也感到的确难受啊。” 陈登微微一滞,奇异道:“竟还有这种本事,看来定是百家争鸣中巧言令色者,公子以后还是少学为好。登之所以来问公子,就是想弄明白……陶商跟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刘铭眯起目光,望着隐隐带有笑意的陈登,突然也哈哈大笑起来,“元龙果然大才,此事便交给元龙兄了,如今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元龙可要小心了。” 陈登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个平日里儒雅而又善战的少年,竟然也还存留这制衡之道的心思。让提出意见的自己去办事,并加以限制,看似荣耀的一个秘密突然掉到了你的身上,更多的还是不安。 而且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话都说了出来,陈登恐怕就算有想再站队的意图,也意味着当场撕破脸。 陈登合袖拱手道:“公子大才,登必不负使命。” 刘铭无奈的笑道:“其实我是信你的,不过我可不信你身后的那群人,曾近该有一个皇帝,本身不过是一个小将军,黄袍加身不反也反。既然我爹执掌了徐州,我也总该替我爹分担一点,否则……” 刘铭扬了扬手里的《孝经》,突然展颜道:“否则也对不起这一个‘孝’字。” 陈登懒得分辨刘铭说的是真是假,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刘铭还不等喘口气,黑压压一群人又乌拉拉钻了进来。 “小铭,陈登他爹因为我们在谈判的时候死了,你确定他会帮我们?”张飞性急,又是第一个趴过来问道。 刘铭一扬眉道:“我怎么知道,我自己能用的资源自己没想到,反而被人家给看破了。这样聪明的一个家伙,他要想骗我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张飞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就依靠这单薄的约定和一个陈登就搞定了,但看着刘铭又开始读书的样子,众人也已经知道该到了散的时候。 于是一间小房子里聚散不过片刻,就倏忽而过,几个底层的军官在操演士兵,管亥带着军去了九里山操练以防万一。 刘铭知道这些,却还是把田豫给留了下来,宁愿去锻炼黄旭和江无悔。 罕见的是田豫竟然也有些怡然自得的模样,当刘铭看着《孝经》实在不想看第十二遍的时候,田豫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公子,你不到弱冠,便能帮主公大忙,就这已经足够对先生说了。郑先生一代大家,必然不会有什么过分的礼节,尽管去就好。” 田豫帮着刘铭收拾档案室的东西,一边随口说着自己的想法。 然而就是这个想法,让刘铭双眸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孝行丧亲的描述上果然有败笔!” 刘铭哈哈大笑着,从刘府跑去了府衙,趁刘备还在守灵之时拿起大印狠狠在拜帖上,再多一个人物!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村落老农 拿着有府衙印章的拜帖,刘铭孤身一人问清路途便径直去拜访当世大儒郑玄。徐州虽说有曹军攻打的战乱,可以郑玄的名头,即便是曹操也不敢动。 杀了一个兖州名士,佯狂作态的边让,就已经让士林动荡。若是再让郑玄受到什么影响,曹操真的不用想混了。 所以即便郑玄就在郯城南郊不远的村落里,曹军徐州两军交战,铁蹄踏出竟然还有一丝缝隙,不得不说是郑玄的功劳。 看着那幽静安逸的村子,往来的老农正在农忙时间准备着收货,偶尔有孩子在外面玩闹被母亲叫回去,街边还有几个织履卖席的小贩。 刘铭再看看自己特意装扮过的一身士子服,月白色的衣衫,玉佩幽鸣,实在跟这里格格不入。 叹了口气,刘铭终究还是没有直接去找郑公,毕竟自己怀着这样的小人心思,还特地找了些所谓的学问和自己老爹的印信……完全就没有一副光风霁月的心思。 刘铭也知道自己怀着不怎么地道的目的,是对这样一位大儒的不敬,更何况自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如果换了刘备,或许才会真的为了徐州安定考虑,堂皇的来拜访郑玄。可自己明明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老爹更好的掌权,一个为公,刘铭却是为私。虽然从结果和方式上来说完全没什么不同,但只有自己心上过不去。 怔怔的村口呆立了好久,刘铭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心终究还是不够黑,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去在这样安静真诚的地方询问郑公的所在。 “小伙子,你在想些什么呢?”一个背着一篓子草药的老者满脸笑容的问着,身后还有几个脸上都晒得有些黑的青年人提着一袋袋的麦子。 刘铭尴尬的拱了拱手,冲着老者道:“小子本想来请一位长者帮忙,可小子心思实在可鄙,又自作聪明找诸多借口,到头来却发现不敢见那长者了。” 老者呵呵笑道:“我们村子里能劳动你这样的公子来拜访,想来也不过那就那么几个人。那些人不会看不起你的,你年纪还小,总免不了犯些错误,文过饰非本就是人们的通病。” 刘铭脸色更有些讪讪,抱拳道:“多谢老爷子指点,小子这便回去,再来拜访。” 老头呵呵摆手笑着,见刘铭转身离去,又突然叫住,“少年人,帮我收一下农禾怎样?” 刘铭回过身来,看着一身泥土的老农,欣然点了点头。前世自己那些阴暗的小心思就不少,现在决定出来做事,怎么也要改正这些毛病,或许跟老农这样的人一起才会得到内心的宁静也说不定。 见刘铭点头,老农身后的那些青年也都露出了笑容,显出了一口白牙。 太阳正浓烈的时候,刘铭一把把已经不再洁白的衫子抛掉,玉佩也随手放在了田垄上。虽然割的麦子奇形怪状,长短不一,周围人也都只是善意的笑笑,没人真的责怪。 感到头上流下的汗水渗到自己脖领里,刘铭身体上虽有些疲惫,心里却似乎有个小人在欢呼雀跃,彷如自己得到了什么救赎一般。 “少年人,你来找那些人,你为的求学么?”老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刘铭身边,笑呵呵的问着。 刘铭也不再尴尬,坦诚笑道:“小子是想请郑公帮我爹一个忙的,也对徐州百姓有好处,短期不再受战乱之苦。然而小子知道,后者最多是我爹这么想,我不过简单点饿想帮我父亲而已。” 老农哈哈大笑着,伸出一双泥手摸了摸刘铭的脑袋,见刘铭也不躲,咧嘴笑道:“无论如何,你总不至于做一件错事,些许小节何必在意?” 刘铭摸着鼻子,点头称是。 “不过你说找了不少的借口,借口是什么?”老农似乎对这种事情颇有兴趣,干活的节奏都慢了下来。 刘铭感到那些青年目光也在望来,不禁有些脸红,干咳道:“老爷子恐怕也猜到了,小子要找的自然是郑老先生。郑公听说在这里隐居为《孝经》注疏,小子便连读十数遍《孝经》,总算读出了点不同之处,就想拿这些做借口来拜访。又私自用了我爹的印信,想着无论如何,陶公下葬,郑公也该去看看的。” “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啊,不过如今正是农忙时节,陶公悍然开战,我们活都没干完就算郑老先生也不会去的。”老农摸着胡子笑了笑,望着刘铭道:“你恐怕不知道,老郑无论在哪里,总会帮着当地的人们做些事情,不单单只是讲学。陶公治理徐州虽说也不错,可老来昏聩,任用小人,引来徐州浩劫。老郑虽说也该去拜祭他,但如果现在去送葬,我都不觉得陶公有这样的资格。” 刘铭暗忖,郑公的心胸岂是你可以猜度的? 似乎看出了刘铭的想法,老农哈哈大笑道:“老郑的高傲,又岂是你可以猜度的?陶公也算给了徐州一个平静,然而治下仍旧是个大世家门阀横行,难有作为。百姓仍旧受苦,唯一便是少了征战之劳。若非如此,恐怕老郑连看都不会去看陶公,我也不会这么叫他。” 刘铭撇撇嘴,突然发现这个老头似乎很不简单,貌似跟郑玄交情匪浅。 “对了小子,你说对《孝经》有些看法,不妨说一说。”老农似乎又想到了刘铭方才说过的话,微笑问着。 刘铭此时也不敢看轻这个老农,说不准可能就是某个隐士,连忙恭敬道:“无非是孝行不必这般说,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说孝行也没有用。知了却不去做,便等于不知道,所谓知行合一,才是孝道。否则跟那些粉末戏子有什么区别?也正是小子对丧亲一章的疑惑,如果大肆推行下去,迟早会发生高堂活着时候弃老父母不顾,而大肆操办葬礼,但凡哭几声流眼泪守孝三年便算孝子。或许还有一个孝廉的名头被人举荐,先生您说这是不是孝呢?” 老农有些怔神,继而突地失笑道:“孔文举说的果然不错,你虽不是个做学问的料子,却天资非凡,好一个知行合一!”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田间问对 站在田垄上,刘铭对着这个不知名的老者,执礼甚恭的讲知行合一之道,“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tw无弹窗广告) 老农想了片刻,又问:“如今人尽有知道得父当孝,兄当悌者,却不能行孝,不能兄弟友爱。便是知与行分明是两件。“ 刘铭前世唯一钻研过的东西,在孔融等人的逼迫教导下勉强整理成还原了心学体系,此时倒也不怕老农问询,回道:“先生说某人知孝,某人知悌。必定是那个人已曾经行孝行悌,才可以那么说他是个孝子,是个好兄弟。不可能只是晓得说些孝弟的话,便可称为知孝弟。又比如说知痛,必已自痛了,方知痛。知寒,必已自寒了。知饥,必已自矶了。知行如何分得开?这就是知行的本体,未曾有什么私心杂念隔断,如果真的有,便还是因为自己的惰性与拖延不曾知。圣人教人,必要是如此,方可谓之知。“ 老农目光也亮了起来,越发觉得这个学说很有道理,更是真正能讲学问用到实处的,所谓经世致用便是他一辈子在摸索的道路啊。 “可是圣人教人,如同《孝经》所言,仍旧是把知行分开了,又是何故?“ 刘铭躬身行礼,表示对先贤的尊敬,这才道:“我曾经听过这些话,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如果真的到了学问的大成处,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古人所以既说一个知,又说一个行,只因为世间有一种人,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这样冥冥中任意妄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必说个知,方才行得是。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一索,全不肯著实躬行,也只是个揣摸影响。所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这是古人不得已,补偏救弊的话。可纵然的确有这样两种人存在,存在也颇为不少,可就学问来说是他们的错,不可拿学问迁就他们。知和行的关系,一言而足足矣。今人却就将知行分作两件去做。以为必先知了,然后能行。” 看着老农听着默默点头,可眉头仍旧紧皱着,刘铭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比如我如今跟老先生去讲习讨论做知的工夫,等到大家都知道明白的真切,方去做行的工夫。故遂终身不行,亦遂终身不知。因为谁又能揣摩透所有的知识呢?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小子曾经在厌学时当做玩笑话,可今日发现也有一定的道理。先知后行,结果却变成了不知不行。这不是小病痛,其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现在说知行合一,正是对症下药。绝不是小子凭空杜撰,知行本体,原是如此。” 老农沉思良久,那些忙碌于农事的青年们也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过来听二人一问一答。本以为会听到自己先生的真知灼见,没想到却是听到了那少年人的惊人之语。 “圣人教化,原来还有这样一遭……”老农长长吐了口气,他本身也是有大心胸大智慧之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些道理的正确性。 刘铭沉浸在心学里面,向着老先生一番推销,那知行合一的经典论断便提前了千年现世了。那些有些阴暗的小心思,也因为这些学问的光芒,彻底被刘铭自己照散。 长吸了口气,刘铭又拱手对老农笑道:“小子不准备回去了,见到郑老先生,便直说小子这桩拜会的心思就是。期间种种,既然无愧于心,又何必遮遮掩掩?还望老先生指点小子一二,郑公所居何处?” 那老农似乎仍旧还在一个朦胧的状态中,一个从未有过的方法、论给了他的世界观一个极大的冲击,所研究的那些学问在这个全新的方法面前,似乎都有了新的解释。 刘铭于是便很安静的等在一旁,他虽然自认不是一个潜心学问的人,可这种人无论如何值得他尊重,这种人正如那些保家卫国,铁骨铮铮的男儿一样,都是千古的脊梁。 “呼……老夫一时有些出神,不过你问的也都是废话。”老农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脸上洋溢着笑容,目光灼灼道:“有句玩笑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呐,你明明志不在学,却能妙手偶得这样的至理。听老头我一句劝吧,天下纷争不外如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唯有学问一道才是真正光耀千古的。” 刘铭摇头道:“小子不敢苟同,若是小子仍旧这么下去,看着天下很明显便要乱了,到最后若是中原江南尽皆离乱,被胡人侵占我汉家领地,大肆屠杀之时……再想今日潜心学问之举,怕是会后悔的将那些书稿一把火焚尽。” 老农有些惊讶,诧异道:“天下又岂会变成这幅样子?” 刘铭苦笑着,五胡乱华之事现在说了又有谁信,大汉再乱收拾那些胡人也是轻而易举。国恒以弱亡,唯汉以强丧,这句话里面的辛酸面前的人无论如何不会懂得。 “小子其实也不过只是图一个扬名,如果真的天下是普通的动荡,就算演变成春秋战国之事小子都可以接受。但是啊,老先生有所不知,如果天下三十年后还不稳定,就真的会有大祸临头的。”刘铭站在这个老先生面前,那些龌龊的心思不由自主的消失了,说着那些内心最深处的担忧,发现自己竟然也是蛮高大的。 “三十年平定天下,拨乱反正,小子你很自信啊。” 老农说不上是嗤笑,只是淡淡说着。 刘铭摸了摸鼻子,这才有些明白,似乎自己一直不愿意做事,只是因为太难而逃避了而已。 “行了,看在你有这份心思,老朽便也帮帮你好了。”老农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的对刘铭道:“老夫便是郑玄,你看可像?” 刘铭纵然有些心理准备,还是有些目瞪口呆。 老农一样的郑玄更是哈哈大笑,又道:“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曹操因兖州事态虽紧迫但却有序,离开徐州时仍四处厮杀,误杀了泰山郡臧霸的兄弟。如今臧霸怒不可遏,兖州太远,要拿徐州开刀了。老朽的一个学生,得了消息,臧霸很快便要出城劫掠,最好早作准备。否则别说平定天下,你徐州都有危了,哈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动身泰山郡 以前在书中看到一日三惊,刘铭还不觉得什么,可如今到了自己头上,还不仅是一日三惊,一刻三惊更为贴切。[..tw超多好看小说] 来不及惊讶眼前的老农便是郑玄,更来不及惊喜郑玄就这么答应了他,便受到了来自泰山郡的惊吓。自己这只小蝴蝶,翅膀轻微扇动间终于引发了一系列的小风暴。 “行了,也不用在乎那些虚礼,本来老朽便想在日后陶州牧的葬礼上拜访令尊的。现在既然你来了,便先告诉你,快去安排吧,不用管老头子我。”郑玄脸上带着笑意转过身去,仍旧背着一篓药草提着那几个满是麦穗的袋子。 刘铭睁大着眼睛看着郑玄遥遥的离去,远处的太阳挂在天上,映着太阳拖出郑玄长长的背影,格外让人想要亲近。 或许这就是另一种值得尊敬的人格魅力吧,刘铭暗暗想着,叹了口气,非常听话的向徐州赶去。 如今徐州刚定,还没有什么人才发掘出来帮着治理,便已经隐患不断了,曹豹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他,只能先安抚,等着吕布过来买一个破绽引蛇出洞。而臧霸性烈如火,根本不分对错,只看爱恨,打不了曹操拿徐州发泄最是可能。.tw[棉花糖小说网] 反正自从他爹被官府差点砍了之后,据说这家伙已经再也不相信官府了,只跟着自己一伙兄弟从流寇发展到如今听封不听调的类诸侯人物。 现在徐州城中百废待兴,军队之中明显的人手不足,张飞关羽现在的能力应该还不足以统领两三万兵马,太史慈更不可能。况且还要有人手保护刘备,陈登身为广陵太守,让简雍帮着整理徐州现有户籍土地就忙了数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广陵。至于江无悔和黄旭,刘铭完全不能指望这两个家伙能干什么。 好在听说江无悔跟陶应走的很近,自己不过说了句可以用信鸽传递情报,便让这两人奋不顾身了。一个斥候队也不怎么管了,一个连老爹的葬礼都不参加。可是纵然弄出信鸽来,也不可能有人提供遍布全国的鸽站啊。 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刘铭迷迷糊糊间便已经到了徐州,叫开城门,赫然发现陈登已经在城门洞中等着了。 “见过郑公了?” “郑公答应如果有必要会来帮我爹,不过郑公还带了了一个坏消息,臧霸兄弟死于曹军乱军之下,要为泄愤劫掠徐州。[..tw超多好看小说]” 刘铭站在城门洞中,一脸严肃。 陈登扣了扣耳朵,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又狐疑的望着刘铭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刘铭瞪着眼睛望着陈登,一句话都没有说。 陈登那张还算年轻的脸终于有点红,清咳两声道:“其实我也是刚刚得知,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实在没有什么人手,一家商队从北边下来,特地告诉我们的。” 刘铭叹了口气,怪不得陈登特意在城门洞里等着他,不过目光闪动间,还是有分疑惑,“你在这里等我,我爹呢?” “主公也在四处招揽人手,现在正在跟孙乾商谈户籍之事,简雍整理文书,发现了一个叫陈群的人,主公又准备前去拜访了。”陈登叹了口气,望着刘铭道:“其实主公也不知道臧霸之事,是糜竺第一个知道的,登算第二个。若是主公知道了,恐怕也会严阵以待,不会轻易派你一个人去,可现在的徐州人心不稳,纵然有郑公作保也不敢再战了。你为人机变灵活,这一次希望你能成事。” 刘铭点了点头,他也相信若是刘备知道了,不可能这么简单派陈登过来一说就完事。抬头望着陈登,刘铭突然笑了,摇头道:“元龙兄说的都对,可是只有一点错了。” 陈登扬眉笑道:“难不成公子没有信心?” “哈哈,铭还不把一个臧霸看在眼里,只是元龙恐怕还是小看了我爹。”刘铭笑得格外灿烂,一个对于自己主公没信心的手下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爹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绝对还是会派我前去,他分得清轻重,更懂得用人,而且用人不疑。” 陈登轻轻笑着,点头道:“或许如此,不过为了徐州登不得不先来一步……” “陈先生多虑了。”一骑快马突然疾驰而至,在城中大道上急停,马嘶之中前蹄高高扬起,转了个圈后马蹄落地人也稳稳落地。 陈登回头望去,发现太史慈看他的目光不带什么感情,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主公跟陈先生看法不谋而合,公子前去的确合适,不过慈私以为陈先生还是日后不要自作主张比较好。陈先生觉得呢?” 太史慈淡漠的说着,陈登挑眉一笑,恭敬地施礼道:“主公有将军如此,何愁不能纵横天下,登孟浪了,这便回去。” 太史慈点点头,按马到刘铭身前,目光中多了些温柔,“此去泰山郡,山高路远,贼人也算兵强马壮,臧霸几兄弟都颇有威望,不要想着取巧致胜,擒贼擒王的手段不适合再用了。” 刘铭笑道:“太史大哥放心就好,我懂得这次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太史慈笑着拍拍刘铭的肩膀,道:“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去吧,黄旭和一路的物资都在城外驿馆了。” 刘铭笑着一抱拳,二话不说上马就走,扬起的灰尘呛得太史慈和陈登脸色发黄,咳嗽不止。 继而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笑了,“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刘铭自然是故意的,现在徐州忙谁都知道,可也不能拿着一个人好用就用起来没完吧?听说自己老爹都有空看到个美女搞搞暧昧,似乎便是甘夫人,比自己还小,简直丧心病狂。 不过这话也就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老爹执掌徐州,只有自己一个子嗣的确也让不少人有些担忧。可刘备都能忙里偷闲一下,自己怎么比老爹堂堂一个州牧还忙? 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遥遥看到一脸兴奋等着刘铭的黄旭,刘铭便气不打一处来,自己都不想忙的不住脚,这个肺痨鬼竟然活蹦乱跳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臧霸的赌约 于是两个人随随便便带着十几个人出城的路途,就以刘铭狠狠抽了黄旭几鞭子作为开始拉开了旅途的序幕。(..tw棉花糖小说网) 黄旭一路上仍旧生机勃勃的,毫不因为刘铭的几鞭子而有任何萎靡不振,就算在鞭子落下的那一刻有,下一刻顿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一路上刘铭有气无力的看着活蹦乱跳的黄旭,总希望着有一路悍匪把这小子收拾收拾,黄旭也希望有一路悍匪让他收拾收拾。 可惜似乎是曹操大军过后寸草不生的风格太狠戾,连庐江军都不见一个,全都销声匿迹的厉害。 于是一路上安安稳稳的到了泰山郡,本以为会是寸步难行,可没想到还是风平浪静。到了泰山郡治奉高城附近时,一路活蹦乱跳的黄旭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誉之,你说会不会是我们两人生擒于禁的威名赫赫,已经震慑到了泰山诸贼,所以才不敢妄动的?”黄旭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顿时又精神了起来。 刘铭瞥了眼逗比的黄旭,感受着周边林子里不同寻常的安静,叹了口气,大声道:“各位大哥们看好了,刚才说话的是我身边这家伙,要绑绑他,我们剩下的人还是会很安分的走的。” 黄旭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四处看了看,发现林子里还是没有动静,不由松了一口气,恶狠狠瞪着刘铭道:“你小子开玩笑能不能有个度,要不是老子底气足,换了江无悔说不定这时候就翻身下马把你卖了知道不?” “不知道。”刘铭手臂一抬,众人齐刷刷止住脚步。 黄旭这才感到似乎真的不是一场玩笑,默默的持弓在手。 “你说的,可以把这小子绑了?” 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低沉而有威严。.tw 刘铭笑逐颜开道:“没错没错,赶快绑了。” 黄旭阴沉着脸,似乎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张弓搭箭射死刘铭。 “不用做戏蒙骗我,我知道你们箭术高超,甚至能听音辨位,不过杀了我你们一样走不了。” 林中人自以为计得,识破了二人假作翻脸,想趁机射他的打算。 没想到下一刻便看到那两个家伙真的扭打在了一起,林中人的面孔顿时扭曲了起来…… “终于,力气颇大的刘铭还是在黄旭不用箭的情况下把黄旭按倒在地了,抬头冲林子里道:”各位好汉,一路上我实在不能忍了,这个白痴估计是好多年没身体康健的四处出来跑了,跟有病一样。哪位好汉把他绑了,我们进城好好叙叙?“ 林中一片寂静,估计是被刘铭凌乱的处事方式吓到了。 刘铭干咳两声,似乎也觉得家丑外扬不太好,于是又道:“知道各位好汉可能要打徐州,特地来说道说道的,不是来打架的。我们也就这几个人,诸位也该都看到了,除了现在被我按倒在地的这家伙一直叫嚣之外,我们完全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嘛。“ “听说……你们是兄弟?“林中人终于再次开口。 刘铭义正言辞道:“是!“ “是你还让我们绑他?若是我们杀了他,你又该当如何?!“林中人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刘铭仍旧笑嘻嘻道:“能怎么样,跑呗。“ “你!“林中人显然是气急,恨恨道:”竖子不复与言!“ “我话还没说完呢,不要这么着急好么,不跑怎么办?难道我一个人冲过来杀了你们,找死呢嘛。肯定是活着回去搬救兵,然后再把你们干掉。纵然没有救兵,那也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练好武艺一个个把你们给刺杀了啊。反正,肯定不会跟你们一样,迁怒旁人就对了。“ 刘铭侃侃而谈,似乎完全看不见那些已经从林中走出来的大汉们,更看不见大汉们手中的钢刀刀光闪闪。 林中说话那人站在最前,听了刘铭的话,表情也有些扭曲,“小子,别在这里给我废话,我兄弟死了,自然需要有人给他陪葬。孙康一时豪杰,没有个百十人,他可不会安生。” “死都死了还管什么安生,不如想想你活人的富贵才是。”刘铭一脸嘲讽的望着那头领,道:“想来你就是臧霸吧?我可不信你不明白,你兄弟的血只能用曹军的命偿还,陪葬也是用曹军的士兵才是最好。你如今做不到,迁怒百姓,说什么英雄好汉?!恐怕,到了最后为那些功名利禄,还要投奔了曹操吧?” “竖子尔敢?!”臧霸勃然大怒,提着一柄钢刀便猛地扑了过来,刀光霍霍,眨眼间便到了刘铭头顶。 刘铭眼睛眨都不眨,脸上带着轻蔑望着臧霸,手上陡然一松。 被压在身下的黄旭倏忽腾身而起,猛地撞进臧霸怀里,兔起鹊落之间,四周泰山军士仅仅前逼一步便再难前行。 黄旭藏着的箭簇已经按在了臧霸的脖颈上,眼神冷冷的扫视着周围的泰山军,刘铭也随之站起,负手而立。 臧霸恶狠狠的盯着刘铭,粗声道:“兄弟们不必顾忌我,杀了这群狗贼,霸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个屁啊!”刘铭一脚就踢到了臧霸的身上,惹来四周一阵不善的目光,刘铭一个一个恶狠狠的瞪了回去,“不服?你们有什么不服的,就带着几十个人便出来埋伏我们。想杀我们就杀,要打就快打,知不知道杀人最忌话多?我就不打算杀你,所以才跟你啰嗦,因为不这样估计你根本听不进我说的什么。” 臧霸喘着粗气,通红的脸色终究也平静了下来,瞪着刘铭问道:“你小子要说什么?告诉你,要杀便杀,想让我把这些兄弟交出,我宁死不为!” “不为个屁啊,你看样子也知道自己该有个归宿,该有个归顺的对象是吧?也知道自己这样四处奔走,跟流寇无异对吧?”刘铭饶有兴致的望着臧霸,轻笑道:“其实我刚才说的也很有道理,现在泰山郡四周不过这么几个势力,北海除了一个书院能立身保命,根本没有庇护你的能力,只剩下兖州的曹操算得上当世人杰,你不投奔他……” “你再多说一句,霸便与你势不两立!”臧霸毫不畏惧脖颈前的箭簇,身子往前一顶便有鲜血流下。 然而更难能可贵的,是黄旭的手仍旧没有丝毫颤抖和退缩,仍旧那么紧紧抵着,似乎丝毫不担心真的让臧霸自己晃过来戳死。 “臧将军果然好汉,视生死等闲事耳,不过你兄弟的大仇,可真的不想报了么?”刘铭摸了摸鼻子,轻轻一笑,又恭敬施礼道:“方才言语间多有冒犯,不过是想看看臧将军复仇之心有多强烈,是不是只要随手杀几个百姓泄愤便忘却仇恨。现在显而易见,臧将军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屠杀百姓算不得好汉,臧将军又何苦为之?” 臧霸冷哼一声,四周的泰山军已有人忍不住,大声道:“泰山郡贫瘠,早无钱粮,又被曹操劫掠,不去抢些钱粮来,又能怎么办?!” 刘铭恍然大悟,看着仍旧执拗不肯说实情的臧霸,一阵好笑,“臧将军勿怪小子鲁莽,小子也是为徐州百姓考虑,不如就让家父资助臧将军,臧将军来郯城如何?” 臧霸冷冷的望着刘铭,沉声道:“臧霸身为泰山郡人,无论如何不会离去,纵然有朝一日离去,也是追随我心目中真正能成大事者。你方才所说的不对,除了曹操和你言下之意里的徐州,还有一人值得我投靠。” “哦?谁?”刘铭微微有些眯眼,察觉到的黄旭只感到一阵寒意,每当刘铭笑得眯起了眼睛,总会有人倒霉,他只希望臧霸说出的那个人不会死的很惨。 臧霸淡淡望着西方,大声道:“如今飞将吕布正在兖州与曹操相抗,如此英雄,纵然败退入徐州,我跟着他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哈……原来是他,你可知道我便是从他手中夺了虎牢关!你可还知道,他跟我说过,最讨厌没有能力的忠义,这个天下他只信奉力量。这样的人,就算败退的时候我爹收留了他,他也必定会反,必定会为徐州带来灾难,你也绝不是他所理会的范畴!”刘铭目光灼灼,声色俱厉,似乎由不得臧霸不信。 然而臧霸毕竟久经战阵,少年便是胆气豪雄之辈,片刻后便咬牙反应过来,道:“我不信温侯是这样的人……” “如若不然,我刘铭把这条命交给你,而且以魂灵相担保,保你不会受徐州刁难!”刘铭直视着臧霸的眼睛,一字字道:“那你呢?” 臧霸也盯着刘铭,一字字道:“那我也任公子调遣,赌约既定,千山无阻!” 刘铭挥手间便让黄旭放了臧霸,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黄旭退开的那一刻,臧霸再次暴起,刀光闪亮!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拍马而回 刀光乍起,黄旭整个人被臧霸远远撞飞,钢刀所向,正是刘铭脖颈! 林中树叶森森,似乎也被这一刀的杀气所惊,然而刘铭不惊! 刘铭目光凛然,甚至能望见臧霸刀光后那凌厉的目光,然而却同样不闪不躲,直直的望着臧霸,手臂从背后骤然抬起。 刀光乍止,停在刘铭的头顶,发丝飘散,甚至有一丝血痕流下。 然而刘铭仍旧动都没有动,手中拿轻质连弩谁都没有注意他何时从马上取下的,此时顶在臧霸头顶,锋利的箭簇同样扎出血痕来。 两队人马看着双方的主将突兀的相互要置对方于死地,一时间纷纷站成两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刘铭却突然一笑,缓缓放下手、弩,望着臧霸的眼睛道:“我跟臧将军开个玩笑,没想到手下的人这么开不起玩笑,臧将军你说呢?” 臧霸盯着刘铭看了许久,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却突兀的大笑起来,收刀道:“某家的兄弟也让你见笑了,不过都是一起厮杀的汉子,开不起玩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刘铭笑得更灿烂,点头道:“既然如此,赌约既定,铭告辞了。” “怎么,你不怕我违约,再给你开个玩笑,继续去劫掠徐州?”臧霸饶有兴致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刘铭转身道:“如果臧霸臧宣高是这样的人,我何须跟你赌,必杀你而后快。.tw” 臧霸哈哈大笑起来,望着刘铭的背影道:“你小子是条汉子,要是你最后没能把手、弩顶在我头上,我那一刀绝对会劈了你。霸可以跟人赌,甚至可以被人逼着赌,却绝不受一个无能之辈的侮辱!” 刘铭接过黄旭递来的粗布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痕,往头顶上随意的一扎,回头笑道:“既然大局已定,臧将军,还望将军在赌局结束之前,不要对徐州动手,钱粮铭一定替将军讨来,铭先行告退了。” “不进城一叙?”臧霸看着这个少年,也对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能从容反击的气度很是欣赏。 刘铭摇摇头,笑道:“虽然我很想偷懒一下,不过徐州正值多事之秋,我虽然不是什么能者,可也还要多劳的。臧将军不必相送,铭告辞了。” 刘铭说走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打马高呼,便带着一群打酱油的手下疾驰而去。 臧霸望着尘土飞扬的方向,不由赞叹,“刘玄德有子如此,何愁不能在徐州立足!” 而在回去的路上,黄旭跟着刘铭一路离去,脑中满是不解。 “臧霸出现在城外,是不是想埋伏我们,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的?” “是啊。” “可是他后来为什么就跟你赌了,还答应不再骚扰徐州?你就不怕他翻脸?” “他翻什么脸,不投奔我们,难道真的去投奔曹操?我们能给他带来好处和安定,比那个到处逃亡的吕布不知好了多少。他只不过是暂时不相信我们的能力而已,否则早就投靠了。” 刘铭懒洋洋的冲黄旭解释道:“所以说此次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对也不对,如果一味靠三寸不烂之舌,我自认咱俩还没这本事,所以必须软硬兼施才行。” “那万一他不吃这套……” “他不吃这套他能干嘛?混吃等死?”刘铭白了黄旭一眼,叹气道:“你说我让你准备出手的时候你一点犹豫没有,怎么现在该干的都干完了还这么多想法?” “因为当时是你让我出手的,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你担着……”黄旭很不负责的看了刘铭一眼,又道:“况且臧霸这样的人,你连城池都没进过,就这么在他本来想干翻你的地方把他给干翻了,实在是让我很难相信。” “谁说我把他干翻了?”刘铭白了黄旭一眼,随口道:“我不过是知道他要什么,我能给他什么,别人给不了他什么,然后再给他看了点我们该有前途的部分,他不傻自然该有判断。” 黄旭“哦”了一声,低着头又去沉思了。 “其实我觉得凭你的智商,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出来这其中的道理的,这种思路不是你平时接触的儒家经义能带给你的,哪怕是兵家的道理也很少有涉及这些的。从已知推结果,硬要说的话也只能是偏向于算学的范畴,反正你不懂就对了。”刘铭一边鄙视,一边很认真的说着,作为一个穿越者,除了知道些历史,剩下的另一个强大作用就是思维上的差异。 黄旭恶狠狠地瞪了刘铭一眼,又垂头丧气道:“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你要是什么都懂了,还要我干嘛,再说你是个打仗的家伙,这种外交手段你学了也没用啊。”刘铭看了看黄旭前面,又道:“而且,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你不专心骑马的话,恐怕会摔的很惨,这马上可没有马镫……” 话音未落,黄旭便被前面一个深深的坑给坑了下去…… 回徐州的路程并不算远,一日半也该能到。一行人只带了四日的粮食,是刘铭取破釜沉舟之意,到了泰山郡,如果事成肯定够回来的,若是能让臧霸表面上客客气气的送走,肯定也够。 然而刘铭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快到郯城的时候,却发现了一队商旅,一个个面黄肌瘦,干巴巴的望着刘铭一行人在吃饭。 其实每次看到这样的商旅,刘铭总是忍不住想起他的那个朋友,一别经年,到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还记得自己当时偷偷拉着他的手,交代他能找最好找到几种高产的粮食,解决百姓之饥馑。 可到了现在,刘铭融入古代许久才明白为何古人都是那么轻生死重别离,可…… “唉……”刘铭叹了口气,又望着那队商旅。 看了很久之后,刘铭终于止住了对往事的怀念,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要过去给他们一点东西吃,反正快到郯城了,他们也饿不死。这些商旅在乱世中做生意,才是真正艰难的人。 “喂,那边的兄弟,过来一起吃吧!” 刘铭扬声喊着,商旅里面似乎出现了些骚动,一个胡人模样的家伙拿着个东西向他们走来。 “尊贵的将军,谢谢您的善意,我们很想跟您共进伙食。可我们的东家告诉过我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决定把东家让我们带来的东西给您。”那胡人递上一个脏兮兮的东西,有有些不好意思道:“尊贵的将军,您或许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它虽然产量不高,不过烘烤之后也别有一番风味……” “废什么话,快说,你们东家是谁!”刘铭怔怔的看着那根东西,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揪住那胡人,眼眶都通红起来。 黄旭望着刘铭手里的东西,纳闷的挠了挠头,道:“誉之,这就是普通山薯的种子,虽然产量稍微高了点,也不至于你这么激动吧?” 刘铭怔了怔,手一松那胡人就吓得摔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王恢归来 看着刘铭一脸的颓然,黄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冷冷的望着那个胡人。胡人突然受这无妄之灾,早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坐在地上,无神的望着刘铭。 不远处的商旅更是看得心惊胆战,不知道那个胡人是否惹怒了那小将军,否则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他们可承受不起。 刘铭叹了口气,看着有些惊恐的胡人,失笑道:“是我认错了,你们取点食物,看你们也几天没吃东西了,不能突然吃太多。况且我们手中粮食本就不多,好在不远处便是郯城,我带你们进城。” 胡人忽惊忽喜,猛地窜起,叩头道:“多谢将军。” 刘铭点了点头,让部下分了商旅一点吃食,便让胡人去另一边了。不想睹物思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自己突然想起了些事情。 “誉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黄旭看着有些颓然的刘铭,皱眉问道。 刘铭摇头笑道:“没事,只是想起曾经托人去找些高产的作物种子,能在大灾之年养活百姓的种子。不过刚才才突然想起来,似乎这些东西都在漂洋过海的世界另一头,是我让我那朋友白留意了。” “你还有个做生意的朋友?” 刘铭望着远方白云苍狗,吐了口气,点点头道:“是啊,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我们大概分开有四年了吧。” 刘铭收拾心情,再次扬鞭打马,带着稍微修整后的众人接着奔向回家的路。 商旅们遥遥的坠在后面,还赶着十数匹马,黄旭偷偷的告诉刘铭都是一等一的好马,而且还都是没有阉割的种马。 看着黄旭神采奕奕的眸子,刘铭鄙视道:“难不成你有钱买?没钱买你难不成还要下手抢不成?” “……不要这么说,我们可以给他们相应的补助嘛。” “相应个头,商人除了等价的货物和钱,你能给他们什么?徐州的东西又不是我们做主,还要给臧霸钱粮,万一下面两年有个饥荒什么的,根本应付不过来。”刘铭暗暗琢磨着似乎汉末的大旱就在这几年,看日头或许就在今年也说不定。 叹了口气,看着黄旭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个白痴一样,刘铭此时才明白屈原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一种何其痛苦的感受。 黄旭不明白,于是还是很兴奋的时不时瞅着那几匹不知从何而来的良马。 于是就在刘铭的担忧,黄旭的兴奋和商旅们的忐忑不安中,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郯城。(..tw无弹窗广告) 江无悔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空在城门上守卫,此时给刘铭开门都显得喜笑颜开,让刘铭感到非常诧异。 “无悔,你有病了?有病了药不能停啊。”刘铭诧异道。 江无悔仍旧笑得很开心,无视刘铭的打趣,招呼着众人进城,“誉之,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真的能有一个遍布中原乃至关外的鸽站也说不定,到时候哪里有风吹草动,我们大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情报!” 刘铭狐疑的望着江无悔,更想不明白了,“你是怎么突然发现有可能在全国遍布鸽站的,难不成你小子背后还有些什么势力,不是孤儿?” 江无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严肃道:“这事仅此一次,再提休怪我老江翻脸。” 刘铭干咳两声,自己也知道有些过了,下马施礼道:“铭出言无状,江兄莫怪。不过我也是真的好奇,你到底有了什么手段?” 江无悔似乎一提起这个,就什么都忘了,又变的喜笑颜开,侧了侧身子,让开了城门洞中的空间。 刘铭的目光顿时随着江无悔的让开,而漫无边际的延伸开来,城门洞的另一侧,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稳稳的站在那里。 一脸黝黑的面孔,都差点让刘铭认不出来,眼眸黑白分明,更不用说一身的气度显得能胸藏大海般广阔深沉,只有眸子里的笑意,还是那样熟悉。 “刘铭刘誉之,我回来了。”王恢远远站着,笑着伸开双臂。 刘铭哈哈大笑一声,跑过去没有拥抱,只是狠狠的踹了一脚。 江无悔在一旁同样大笑着,看那二人当街扭打成一团。黄旭目瞪口呆的望着完全没有身份的刘铭,扭头望着江无悔道:“这俩人……到底在干什么?” “你不知道,当年的传国玉玺,都是这两人所得,主公让王恢带着玉玺离去,如今王恢携万贯家财回来,不忘当年恩义。誉之跟他也算是住一个营帐的兄弟,现在见面,谁还顾得上什么身份?” 江无悔颇为得意的向黄旭解释着,看着黄旭还是不怎么能理解的样子,又补充道:“誉之这个心性,到现在还有些赤子模样,就算换了是你,他也会一脚踹过去。好在王恢也是一样的,否则还真不一定出什么事。” 黄旭撇撇嘴,对江无悔说的很不以为然,“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多能演,他绝对知道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会出事的。况且你不也发现了,这小子最近已经算是沉稳多了。” 江无悔只是笑,没有搭腔,城门洞另一边的两个少年,此时已经勾肩搭背着向城内走去。 “前几天那个通风报信的商队就是你的吧?害的我又多跑了一趟泰山郡,你就不能看到了顺手解决掉么?”刘铭吐槽道。 “喂,要是我有这个能耐,还要你干嘛?况且我也不知道玄德公竟然会派你去,你们徐州是有多缺人?”王恢颇为不以为然。 刘铭突然想起旱灾的问题,用力箍了箍王恢的脖子,低声道:“缺人不是关键,关键是缺粮啊,今年很可能是个大灾之年,你最好告诉我别只带了鸽站回来,否则你会死的很凄惨。” “……还带了几匹良马,必要的时候可以吃掉。” “……也算是心胸见长啊,以前的你恐怕会把这些财货看的比命还重要吧。” “废话,恢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你以为跟你一样只会窝在这么几个地方?” “……我很想告诉你,我看到过的东西,你都没有见过。不过这些先不要提,估计我爹早就见过你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人,跟我喝酒去!” 酒是再普通不过的黄酒,酒坛下面还有些渣滓,不过自古酒逢知己千杯少,刘铭和王恢谁又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说说你卖马之后,又做了什么,看这几匹马不像是北边的马啊。还有几个胡人,你到底都干什么去了?”刘铭跟王恢干了一杯,饶有兴致的问道。 王恢嘿嘿一笑,目中竟然似乎有泪光闪动,“什么事情,到你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你的自以为是。听过你的几句话,知行合一才是根本,孔北海仅以这一句话便说你是可造之材,丝毫不为过啊。我到了刘虞那里,凭着玉玺获得了买卖马匹的资格,然而幽州根本没有什么空闲的马场,坐吃山空一旦战乱起来,我必定还是会成为白身。于是趁董卓私铸货币的时候,发了一笔横财,便辞别幽州牧,去了中原。” “中原能有什么买卖,肯定赔了吧?”刘铭笑着望向王恢,颇有些挪揄的神色。 王恢呸了一口,大笑道:“赔了又怎样,若不是赔了,我岂能认识那么多人,岂能四处奔波这么多年,又岂能给你们建起鸽站?况且中原一行让我跟几个胡商搭上了线,明白了丝绸之路的重要,本来就是白手起家,再来一次又有何妨?”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刘铭拍案叫好,举起酒碗跟同样目光灼灼的王恢碰杯饮尽。 “然后我远赴蜀中,跟着胡人走了几趟丝绸之路,终于又有了一点资产。此时再赴幽州,本欲大肆购买种马,在西域养马。可正遇到幽州牧与蓟侯作战,幽州牧不敌,在我临走前又将玉玺给了我,让我自己看着办。”王恢低笑一声,摇头道:“他却不知道,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王恢,既然养马不成,走丝绸之路又太过繁琐,我便想去淮南江东找找你说的高产作物,可惜只找到了山署,还被劫匪抢了个一干二净。当时又没有人能联系的上,几乎再次处于一穷二白的境地。” 刘铭有些愧疚,自罚一碗道:“铭……” “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我这不还是活的好好的么?”王恢止住了刘铭想要道歉之类的话,洒然一笑道:“袁术的军队正巧来救了我,我把玉玺献上,带了笔钱财远遁西域,袁术的兵马甚至有些正在我背后追赶,多少次死里逃生也没什么可说的。” 刘铭心中唏嘘万分,这样的世道里,一个人想从白手起家打拼出一个天下,是有多么困难。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到了现在的地步?” “哦,到了西域之后我已经快死了,被当时一个安息国中潘兜城里的富家千金救了。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们的女婿,再然后……我就冒充大汉使节,在他们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杀了我妻子的几个恶兄恶弟,现在我妻子还在安息打理家财。” “……恢啊,我能鄙视你么?” “鄙视什么,狡兔三窟,若不是我在西域混的久了,我纵然被救了,也不过是换一种死法而已。”王恢说的大义凛然,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刘铭叹了口气,他这个时候才发现,王恢的确已经有些变了,抬头道:“那你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虽说我们是兄弟,我相信你也心里还有我爹对你的恩情,不过恩情和兄弟情义并不能决定你的行动。你现在有家室,就算你或许不喜欢你妻子,甚至你可以再也不回去,只派人联络着,你也绝不会放弃这些财富,对不对?” “有些话,何必说出来呢?”王恢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里的笑意却已经没那么浓了,再一次两人同时举碗,干了残酒。 “我来徐州,本来只是知道这里比较安定,可我到了才发现这里的情势已经危如累卵。可我还是留下来了,你知道为什么么?”王恢低着头,给二人倒上酒。 刘铭看着眼前的王恢,他既是自己的兄弟朋友,可他知道更是面对着一个商人,一个历经坎坷三起三落的商人。 “我们现在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今年很可能是大灾之年我也没有说错,你现在还不走,或许你想走的时候就没有那些粮食让你走了。” 刘铭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必要的劝说还是要有的。 王恢眼中的笑意似乎又浓烈起来,摇摇头道:“刘铭,你真不是个干大事的料子,这么婆婆妈妈妇人之仁怎么能行?你要不然就软禁我借以要挟,取我家财,要不然也要榨干我身上的价值,最不济也能在大灾之年多一口人肉吃吧?” “行了,你再说我现在就把你轰出去。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世上若全都是做大事的人,那该有多无趣,我爹做大事,我跟着我爹就够了。”刘铭烦躁的喝了碗酒,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本来我觉得我这次回来很对,见识了你们在徐州的手段之后更觉得对,甚至那些潜在的隐患我看来也有些怪异,八成还是出于你或者那个叫陈登的人的手笔。但是现在跟你一席话,我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太妙了,唉,情义这种东西真是麻烦,你说呢?” 刘铭皱着眉,这次他终于听出了一些东西,抬头望着王恢,“你……回来是想要留下来?” “当然不留下来,我留下来你们那鸽站还怎么运行,怎么沟通天下这么多地方?况且我多少也要回西域一趟吧,我那妻子虽说是石女,不能生育,可对我有恩,商人最怕恩情你懂不懂?” 看着刘铭一脸茫然,王恢一面想笑一面摇头,“刘誉之啊刘誉之,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还想不通?一个商人不在安定的西域做生意,为什么跑来混战的中原?一个商人已经家财万贯,走南闯北更有比万贯家财更广阔的心,他还有什么想要的?” “难不成你要学……” “我便是要学吕不韦奇货可居!” 王恢一声断喝,目光灼灼,震得桌上酒水四溢! 第一百二十章 ·治蝗之策 上 “奇货可居?徐州能有什么奇货?”刘铭似笑非笑的望着王恢。 王恢看着刘铭,一样的似笑非笑,高举酒碗道:“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你们父子么?” “你也算是见多识广,幽州牧算得上一代人杰吧,这样的人都被公孙瓒打败。蓟侯仗义勇猛,怎么也比我老爹强啊。”刘铭听了王恢的话,更是好奇。 王恢大笑摆手道:“誉之你未免也太看轻我了,蓟侯目光短浅,纵然再勇猛仗义又能如何?再说那袁术袁公路,一方传国玉玺便让他手足无措,估计现在要是被手下人说上几句,称帝的心都有了。到时候还不是天下共讨之,天下共诛之?” “那也还有袁绍曹操刘表那么一群人呐,何必非来徐州?” “你这是考我,还是挤兑我?” 刘铭笑道:“考你如何,挤兑你如何?” “挤兑我我就让你赶快滚出去想想怎么应付灾荒,考我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原因。袁绍且不说他不缺钱,也看不上我这种商人,曹操屠城杀人如杀草芥,实在有伴君如伴虎的危险。刘表刘璋这些人,龟缩不出,没有争雄天下之志,我又怎么能看得上?”王恢也笑了,二人酒碗一撞,再次满饮。.tw[棉花糖小说网] 刘铭擦了擦颔下的酒水,笑道:“果然是奔着奇货可居来的,志气不小啊,不过你可要当心了。奇货可居可不同于以往的生意,做成了固然能封侯进爵,可败了或许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王恢只是笑笑,并不说话,惹来刘铭一阵大笑。 二人当下午茶喝的酒,一直喝到月上梢头,刘备也没有派人来打扰,直到二人都醉意熏熏的出来,才被在外久等的侍卫引路请到了府衙。 刘备坐在正中央,四处落座着陈登、糜竺、孙乾简雍等人,排场颇大。而那几个武力值超高镇场子的武将却全都不在。 刘备看着堂下两个醉醺醺的少年,脸上带着淡淡的饿笑容,语气却很是严肃,“本来你们好友久别重逢,一个家财万贯,一个也算略有薄名,不该打扰你们叙旧的。不过听黄旭、无悔他们都说铭儿你觉得可能今年有灾荒?” 刘铭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在这里的都是文臣,而不是武将,毕竟关乎民生,刘铭恭敬行礼道:“铭虽无十分把握,不过七八成还是有的,关中应该会有一场大灾。(..tw棉花糖小说网)不过铭无法拿出具体判断的理由,可今年夏日已经大异往年,如今天气回暖又热的厉害,很有可能带来旱灾。若是此时再有蝗灾,恐怕徐州的粮食很难养饱百姓。” “公子确定会有蝗灾?”糜竺皱起眉头,如果仅仅是旱灾还好应付。关中大旱灾情会远远比徐州严重,如此一来至少会少些兵戈之苦。然而若是再加上蝗灾,恐怕会让百姓颗粒无收啊。到时候,易子而食都可能不再说传说。 刘铭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不过知道这一场灾难一定后果不小,颗粒无收绝对不是妄言,多准备总不会错的。 “不能确定,但是至少有一定的可能,但凡有这种可能,便不能掉以轻心,该早作准备才是。”刘铭觉得说很有道理,却看到在座众人脸色都开始变得不对。 还不等众人发难,王恢便在一旁轻声道:“誉之,这可不是小事,蝗灾自古难以防治,除非下大力气出动军队,甚至都可能不见什么好转。如今你随口一句早作准备,要烧掉多少钱财,耗费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啊。” 虽然是轻声,可在座众人鸦雀无声,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铭看着众人全都是一副你还太年轻的模样,忍不住就是一阵鄙视,翻着白眼道:“爹,要是我跟在座先生赌一把,就赌我有不仅能耗费很少便能防治蝗灾,还能让徐州乃至天下百姓不再畏惧蝗灾的法子,若是我输了,可当立下的军令状,随意处罚乃至枭首。若是我赢了,还望几位先生能立誓追随家父,如何?” 此次不仅是糜竺孙乾,陈登都已然色变,现在这个多事之秋,刘铭又不是傻子,肯定不可能在此大放厥词。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刘铭真的有办法防治蝗灾,或许尚未经过验证,但此子定然有着把握! “若是公子当真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驱蝗虫于禾苗之外,天下人都会记得公子的恩德,登又如何敢背弃刘使君?”陈登第一个反应过来,起身拱手。 糜竺孙乾众人,也都怵然一惊,向着刘铭行礼,不知是几分敬畏,几分期盼。 可众人心中都还有同样的情绪,那便是浓浓的不信任。只是碍于刘备在场,无人愿意表露,敢说的只有寥寥几人。 刘备当然便是那几人之一,此时喟然叹道:“铭儿,我知道你为百姓、农生忧虑,可你平日里也未曾下过田地,这些事情何必说出口来?” 刘铭微微一笑,冲刘备抱拳道:“爹,孩儿只想再问一句,诸位先生,敢不敢跟铭打这个赌?” 陈登微微皱眉,先前一番话便已经说得够清楚,若是刘铭真有本事,他自然不会背离。可显然现在不仅是他不信任刘铭的本事,更是刘铭也不相信他们的口头契约。 “公子既然这么说了,登岂敢不从?不过一场赌而已,公子就算真的不行,登也不会要公子的性命,只望公子日后能谦逊一点罢了。”陈登望着刘铭,还是想不通这样的一个聪慧少年哪里来的自信,千年悬而未决的问题他竟有信心解决? 糜竺孙乾纷纷同意,此时刘铭嘴角才露出笑意。 “铭还有一个要求,便是这防治蝗灾的办法,每一条每一例,都必须无条件奉行。若是有了偏差,或者是因为百姓不愿意配合便随随便便放弃的,肯定不会有效果。”刘铭顿了一顿,看着自己宽仁的老爹,觉得后面的话还是很有必要的,“乱世用重典,为天下百姓考虑,若有不从者,打入大牢,若有聚众违令反抗者……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治蝗之策 中 春旱不算旱,秋旱减一半。当徐州连续十日高温无雨之后,刘备便知道当真有可能发生大旱了,而且具王恢一路所见,关中种种,也都有干涸之状。 最令刘备揪心的,却是刘铭异常严肃的说,他已经见到了蝗虫的幼卵,恐怕很快便能成年。如今杀是杀不绝了,只能用他的法子试一试。 “他奶奶的鬼天气……”郯城城外的老王扛着锄头,努力的想把那仅有的一点水翻遍整块地,又小心翼翼的洒向快要收获的禾苗。 “老王,今年恐怕没什么收成了,这使君刚打完仗,也不见得会有粮食多给咱们……唉,你说怎么办呐?”田垄上多得是这样忧愁的农家,姜闲也是其中之一。 刘铭带着黄旭和王恢在田垄上遥遥看着,背后站着徐州的军卒。 “多少年前来着,大概也是在这样的田垄上,陈胜说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吧?等到时机一起,积攒的怨气多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便打垮了赫赫大秦。”刘铭看着一脸焦躁的百姓,突然莫名的想起了陈胜的起义,“在那样或者这样的乱世里,人们的怨气似乎总是那么容易被点燃,不过他们还缺一个陈胜那样的人罢了。” “陈胜有什么了不起,得势之后就看不起以前的兄弟,这种人注定被人打得覆灭!”黄旭一脸不屑。 刘铭淡淡一笑道:“你若是天边翱翔的雄鹰,真的会屑于跟那些蝼蚁为伍么?陈胜能在落魄时容忍他们的嗤笑,得势时还要再次忍受他们的无耻么?这些人没有什么区别,里面不会有陈胜的,黄旭,你带人去吧。[..tw超多好看小说]乱世重典,这句话始终说的不错,如果这些人的怨气真的那么容易被点燃,你负责把他们的怨气熄灭。” 黄旭沉着脸,良久才拱手应声,“末将遵命!” 远远看着黄旭带兵离去,刘铭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见,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记得你当时唱的歌谣,还是清都山水郎,到了如今却成了这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最好不要乱发感慨了。”王恢说不上是语重心长,亦或是淡淡的嘲讽。 刘铭挑了挑眉,连曹操屠城的都可以作诗两句,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他又怎么不行?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光武大帝一边说着人苦不知足,得陇而望蜀,一边派兵攻伐是什么心情了。”刘铭叹了口气,带着王恢慢慢走下了田垄,“我相信黄旭会做好的,你不必担心,你要做的便是把消息散布出去。袁绍曹操这些人都算得上智者,关中大旱也不是小事,他们这个亏只能吃下!” 王恢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又道:“不过这一切都是基于你能成功的基础上,若是不成,恐怕反扑的力量是前所未有的。” 刘铭目光远远地望着天穹,淡然一笑道:“不会不成功的,否则,我就真的白来这一趟了。” 王恢点了点头,刘铭很想告诉他,你其实是不懂的。 田垄上的两个人影渐渐消失,而田垄下黄旭面沉如水,带着一群同样面沉如水的士兵走向田垄。 士兵都是曹豹的丹阳兵,刘铭趁机夺曹豹兵权,曹豹此次竟然没什么反应。不仅是刘铭,连黄旭都知道曹豹这是等着看好戏。 徐州的子弟兵肯定不会逼着徐州百姓做不愿做的事情,更不用说擒拿入狱了,可丹阳兵多少能做得出来。一旦防治蝗灾不成,刘铭现在拿来的丹阳兵恐怕都要吐出来,甚至还要多上些赔偿。 人总是对离自己关系近的人要自私那么一点,黄旭也明白这次行动的重要,冷着脸对老王和姜闲吩咐,要将不久后带来的鸡鸭鹅等家禽好生饲养着。 老王虽然不想跟这个冷面的小将说话,但有些话的确是不吐不快,“将军,今年眼看就要有旱灾,我们连这些庄稼都照顾不过来……” “不仅有旱灾,可能还有蝗灾,若是听吩咐做了,能防住蝗灾。咱们徐州还能撑得过去,不会饿死人,但若是出了差池,恐怕那些惨状……”黄旭叹了口气,他现在仍旧觉得把道理说一说,用不着严刑峻法便是最好的,况且百姓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明白的。 然而老王瞪大了眼睛,又看了看身边的姜闲,姜闲更是跳脚叫道:“你说有蝗灾?!有蝗灾我们可怎么活啊,不行……我要走……地还在我走不了……不,不,我要一直待在地里看着,别跟我提养你那什么破玩意!” 黄旭愣在那里,完全不理解为何这些人不信任自己,饲养家禽便能防治蝗灾这样的话,自己都信了刘铭,这些人为何不信官员军队? 黄旭没有时间管这些,因为仅仅是片刻之间,似乎田垄间的人,人人都知道了可能有蝗灾,而徐州官府给他们的办法又是无稽之谈。这些百姓无不认为都是官府要抛弃他们,所给他们搪塞来的借口。 虽然不知道为何蝗灾的消息突兀的传开,可黄旭毕竟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煽动百姓的人。 那人神色激动,可目光闪烁,一双手上的茧子让黄旭看得眉头皱起。 “刘使君公子有令,敢违令者,立刻拘捕入牢,胆敢聚众反抗者,视同造反,当场格杀!”黄旭寒声喝道,一时间百姓怨气更浓,却不敢开口了。 首当其冲的老王和姜闲更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那为首之人却还是一步步走进,开口声音一样低沉,“将军,如今多事之秋,我等草民听使君大人命令,不听大汉律法还可以接受。但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黄口孺子教训我等?!” 百姓的怨气在这一刻,似乎又被点燃,黄旭看着也有些颤抖。 为首之人眼中露出一丝不屑,陡然间感到自己眼前一片雪亮! 黄旭拔刀,血溅长空! 背后的丹阳军似乎还有那么一两声惊呼传来,刹那间黄旭便明白了自己斩杀那人的身份。握弓而出的茧子,身上的杀气和鼓动百姓的目的,也一并清楚了。 这人便是曹豹特地派来的! 黄旭身上满是那人溅上的鲜血,此时冷冷望着被吓到的百姓,沉声道:“如今使君命公子全权负责此事,你们只管听令就是,方才说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若是当真你们最后还是没免于蝗灾,吃不下饭,只管打上门来!” “哐啷”一声,黄旭收刀入鞘,转身离去时,背身道:“你们如今也一样是毫无办法,试试又有何妨?” 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不知道是怀着更大的怨念等候治蝗失败时发作,还是已经被吓的无力反抗,开始迎着军队去领那些王恢快速收拢来的鸡鸭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治蝗之策 下 徐州面临大旱,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有了蝗虫大规模出现的影子,却仍旧没有动摇徐州的秩序。(..tw棉花糖小说网) 自从黄旭拔刀怒斩人头之后,徐州的秩序便有了从未有过的井然。然而刘备等人绝不认为这是件好事,特别是在听到黄旭说的话之后,更是眉头日日紧皱。 现在大旱已经是注定的了,又有了五天接连高温无雨,可甚至连蝗灾都没有动摇百姓的秩序便实在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不算曹豹,就连徐州的百姓都在等着治蝗失败而真的打上门来么? 不仅是刘备等人纠结,张飞更是直接揪出黄旭给揍了一顿,但无论如何寻找,张婉都只能徒劳的告诉张飞还是没有刘铭的踪迹。 还有徐州城外的郑玄,也为那个聪慧的少年感到忧心,怎么来说,这蝗灾总不是那么容易治理的。 “糊涂,糊涂啊……你等切记,不要这般年少轻狂,纵然有的救,但犯下的错终究是无法挽回的。行事之前多三思,莫要冲动。“郑玄一边教导着学生,一边扭头望着徐州城的方向。 刘铭到底在哪里,恐怕只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人不是王恢,不是江无悔,更不是徐州的文臣武将,而是此时正在刘铭面前的刘备。(..tw无弹窗广告) “爹,铭斗胆请爹以蝗虫为食,以鼓徐州士气。蝗虫或烤或炸,只要有些盐,味道甚至还很是不错。徐州现在还颇有存盐,过了这段时间,铭还能以晒盐之法从海水中取盐。此前跟王恢提过,他已经能够明白其中的运作,爹凡事不用担心,只请一个上行下效……” “便如同楚王好细腰?”刘备若有所悟的问道。 刘铭点了点头,笑道:“正如楚王好细腰,而且我们徐州不缺盐,关中却不一定不缺。就放言出去,说蝗虫有毒,以盐可去毒。这楚王好细腰的法子,想来曹操袁绍的脑子,总不会想不到它的绝妙之处,既然如此,坑他们一把钱粮也是好的。何况到了最后,这天下蝗灾从此而定,父亲名扬天下,他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刘备看着自己笑意盎然的儿子,不由扶额一阵无奈,苦笑道:“铭儿,到底是谁教你的这些法子,又是谁给你的信心能够成功?若是不成,徐州民愤汹汹,恐怕爹也保不了你了。” “不成功,便成仁。以前我不做事,爹你看不出我行事的风格,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风险越高的,相应得到的回报便会更多。这一次,我不仅要徐州的民心,曹豹的那部分丹阳军,我还整个关中的感恩!”刘铭又想着刘备一笑,淡然道:“爹你不必这样保护我,儿子大了总该去做些什么,关中的消息此时还要靠王恢传递,顺便试试开展鸽站,铭先告退了。” 刘备望着这个令他无言以对的儿子,默默一笑,挥手让刘铭退下了。 这个少年,越发有他自己当年的狂傲了,可惜自己已到而立之年,还面临着随时会被曹操打的血本无归的局面。那份不敢人下的心,或许就算再一次白手起家也不会淡忘,可也再也没有了少年人该有的张扬。 “为父能做的,便也只有保全你这份张扬,为父的性子,恐怕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啊。”刘备慢慢的站起身,望着刘铭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着。 徐州的田垄里开始有了变化,大旱的天气里,姜闲跟老王相视一眼,眼中都看到了彼此的惊恐和愤怒。 愤怒是因为他们已经几乎没有了照顾庄稼的时间,而是全用在了饲养家禽上。 而此时,不远处遥遥而来的黑色风暴像是要吞噬天地,那些成群的飞蝗铺天盖地,连人都不敢站在那里,一片一片的农夫扑倒在地,看着远处的庄稼被飞蝗吃掉,心头就好像被一口口吃掉了血肉一般。 没有人在此时不想吃了这些蝗虫,前些日子还听说使君亲自做了蝗虫宴宴请徐州文武群臣。然而那是使君大人,百姓又如何敢吃? 可就在农夫们泣血哭诉的时候,身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家禽却突然挣脱了本就松弛的管束,跌跌撞撞,呱呱叫着迎向了蝗虫。 姜闲眼睛瞪得大大的,且不说养了十数天已有了感情,就是单说这些被使君公子视若珍宝的家禽若是死了,自己恐怕便逃不脱罪责! 想到这里,姜闲便忍不住要起身追过去,却被老王一把拉住。 姜闲回头,却看到老王眼眶中满含泪水,悲愤道:“使君大人仁义,可若是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怎么也要跟他讨个公道!“ 姜闲看着那些奔去的家禽,也默然哭了出来。 然而下一幕却让姜闲瞪大了眼睛,那些家禽里面,甚至还有蹒跚的幼兽,竟然让那一大群黑色的风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了! 剩下的飞蝗似乎见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纷纷四散奔逃,除了边缘处的农田,竟然没能再有寸进! “这……这……“姜闲伸着颤抖的双手指着那些鸡鸭,回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老王。 老王的眼珠就好像要瞪出来一般,直到蝗虫散尽,那些家禽以一副懒洋洋很不甘心的姿态回来,才嘎嘎嘎的大笑出来。 那笑声,就似乎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一般,陡然间,笑声突然顿住,老王双膝一弯猛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姜闲眼眶一红,也同样跪倒在地,望着徐州城的方向大哭,“使君仁义无双,与公子必定都是天上神人,特来拯救我等的!蝗神必定是被使君一场大宴吓住了,这些鸡鸭也必定是被公子施了法,我等小民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广陵,丹阳,下邳等等徐州各郡,几乎都先后发生着这种事情。本应损失巨大的蝗灾,便突然消弭于无形。 不对,还不算无形,军队捉到的蝗虫都被刘备交给了刘铭,让刘铭派人做成吃食散发了整个徐州。 为了改变自己的铁腕形象,刘铭跟黄旭堆着笑脸亲自四处送吃食,然而直到听见自己和老爹都是神人,关张和黄旭是两代天军护卫的说法,刘铭抽了抽嘴角表示受到了惊吓。 惊吓之后,便是阴笑,看的一旁的黄旭急忙远离这个心脏的家伙。 第一百二十三章 · 生子当如刘誉之 自从发现了朴实的农民有这样丰富的想象力后,刘铭就天天咧着嘴在笑,黄旭知道刘铭一定不是在笑百姓的无知,而是又有了什么阴人的心思。(..tw无弹窗广告) 终于在回府衙的路上,刘铭忍不住向黄旭说了起来。 “老黄,你说徐州都快把我们一个个封神了,这些消息传出去,会不会重现当年太平道的威风?”刘铭摸着自己微微有雏形的胡子,嘿嘿笑着。 黄旭神色突然变得古怪,什么都没有说。 刘铭仍旧未曾发觉,自顾说道:“你看,张角那教义虽然很让人生厌,但是做的事情治病救人,打仗杀人,跟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也就是他要推翻大汉,我们要匡扶大汉而已,手段上可以借鉴嘛。到时候,我相信我们部下的军队一定是凝聚力最强的,也必定忠心,还能奋不顾死,多好,你说……” “孽子住口!” 黄旭惨痛的闭上了眼睛,刘铭后颈一阵发寒,此时才知道为何黄旭的神色不对劲了…… ”黄巾祸乱天下,惹得大汉遍地烽烟,你现在竟敢说学它?!以鬼神行事,能有什么出路,哪一个打着鬼神旗号的势力能够长久?!“刘备头一次阴沉着脸,眼睛放着光似得盯着刘铭。 刘铭张了张嘴,本来还想下意识顶两句,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敬鬼神而远之的道理,你该比我明白。这蝗灾是你一力防治的,徐州百姓能度过这个大灾之年,也要感激的是你。百姓质朴无知,铭儿你还真敢当自己是神仙不成?你行事不成功便成仁,为父无话可说,谁让你从小到大事无不成?可你不能剑走偏锋搞那些阴谋诡计,鬼神的说法,和那些鬼蜮伎俩,与堂堂正正之师相比,你说哪个更强?“ 看着刘备如此激动,刘铭连连点头,却不知道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爹今天为何突然发飙了。 刘铭有些惶恐,刘备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今日之事以后不许再提,我发现你行事之中,乃至为人上都少了些光明磊落。人不能活得太过耿直,但心地却一定要硬朗,凡事不要轻易撒谎,更不要轻易许诺,你且记住了。“ 刘铭虚心接受着,却突然发现刘备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恍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让刘铭心头一阵发寒。 ”其实那些鬼蜮伎俩,甚至这些治蝗虫,通晓人物的本领,我也都知道你是跟谁学的。你娘聪明过人,更是对这些旁门左道很是清楚,这是你们家的本事,我不多问。这几天你就待在府衙,哪里都不要去,权当给我清心正气,好好思索思索吧。“刘备看起来很是疲惫,长袖一拂便大步离开了。 刘铭愕然的望着刘备远去的背影,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刘备口中听到自己母亲的消息,却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 自己的母亲,竟然也是出身不凡,甚至还精通旁门左道? 那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不通的事情,刘铭一向不愿去深想,何况对于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的母亲,刘铭还不至于有多大感情。既然刘备这么提起,看样子这个母亲根本没有死,而是因为她的野心或是变心,扔下自己走了。 于是刘铭摸了摸鼻子,更是不去想那些,一边走一边努力挖掘着自己脑子里那出自历史课本上的曲辕犁图片。 这几天上山下乡,对照老农耕地的犁,似乎想起了点什么,画好草图让陶应去做做试试就行。至于水车之类的,也该提上日程了,投石车的原理很简单,趁着徐州民心所向,召集木匠铁匠赶快干活才是正经。 一想到投石车会比老曹造出来的早,刘铭心里就忍不住窃笑。 而窃笑被黄旭看到,又让黄旭忍不住一阵寒,随便找了个由头跑了出去。 刘铭看着黄旭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着,平日里还总爱信誓旦旦说要成为天下兵马元帅的少年,竟然会被玩阴谋的吓到,实在对不起兵者诡道这四个字啊。 等到了府衙,刘铭才发现还有一堆活等着自己,说是关禁闭,其实只是对外的宣称罢了。 ”二叔,我去了趟泰山郡,这送钱粮的活给我也就罢了,为什么陈群也要我去找啊?“刘铭哭丧着脸,关羽丝毫不为所动。 刘铭无奈,又翻看着拨给臧霸的钱粮,更是手头一颤,”您不是我二叔啊,您是二爷啊,这连一分钱都没有,全是粮食,还不足数的,您确定臧霸打不死我?“ ”誉之大可放心,今年大旱,臧霸懂得轻重。“关羽捻着胡须,很有信心的说着。 刘铭欲哭无泪的踏上了再去泰山郡的征程,与他同时出发的,还有一路北上西去的王恢。 鸽站里渐渐养起了不少鸽子,而兖州不禁濒临徐州,曹操更是跟徐州不死不休,鸽站第一时间在兖州开始了工作。 此时的兖州大旱不说,也同时有着蝗灾,徐州的飞蝗不是被吃了,就是被赶跑了。赶跑的那些不是去了扬州,便是北上到了兖州。 曹操焦头烂额的下地跟农夫一起劳作也没能起到分毫的作用,兖州整个西南部都已经有了蝗灾。 然而此时的曹操焦头烂额不是因为没有法子,而是有法子却不能用! 曹操在徐州不可能没有亲信,自然也是听说了徐州如今刘备刘铭父子的声名,堪比一方仙神。如果曹操自己不也带着兖州众人吃飞蝗的话,恐怕就真的坐实了刘备的胆魄。 可更关键的,万一要是吃了飞蝗还不能稳定蝗灾,那一样是替刘备的非凡之处打了免费广告。何况听说蝗虫还有毒,要用盐去毒,曹操也私下尝过,味道的确不错。 但是一旦用了刘铭的其他法子,恐怕整个兖州都会口口相传刘铭的名号了! ”唉……“曹操站在田垄上,望着徐州的方向苦笑道:”生子当如此耳,生子当如刘誉之!“ 而五天之后,冀州也开始推行徐州范本,蝗灾得以控制之后,曹操袁绍纷纷食蝗。可百姓固然感念这二位明公,却在刘铭不知道的时候,整个关中百姓,尽知刘铭刘誉之! 第一百三十四章 ·破庙高才 再次走在前往泰山郡路上的刘铭,显然不知道外界的动荡,还在为天降大雨而郁闷不已。 虽然没有打算急行军去泰山郡,可这么被迫停留还是让刘铭感觉很郁闷,一车车的粮食还要派人手保护,好在看来前方不远便有个破庙,可以避一下雨。 “有了这场大雨,旱灾总算不会太猖獗了,百姓也算有喘息之机。”王恢抖抖身上的水,跟着刘铭在队伍最后进了破庙。 “不错,相比起这样的大旱,我们现在这点事还算不上什么。”刘铭也露出灿烂的笑,能帮上那些质朴的百姓,他也总是高兴地。 王恢瞅了刘铭一眼,无奈道:“看你的样子,显然已经忘了若是你失败,徐州即将民不聊生,百姓甚至揭竿而起。” “现在不是已经成功了么?”刘铭摸了摸鼻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破庙内还有隐约的火光,这场大雨来的急,破庙中还有些旁人刘铭也不以为奇。不过看那一行人的模样,为首的年轻公子风度翩翩,虽然褪下了外衫烤着,神色间仍旧是从容不迫。 这么一大批军队进门,那一行人却没有什么慌张,几个随从警惕的看着刘铭他们,而那公子从头到尾都只是抬头微微一笑,便再低头不再说话。 大雨一时片刻没有停的意思,看着那些军卒还算精神的模样,刘铭心中也是欣慰。至少练兵上还不用他操心,也操心不来,除了能提供一点卫生管制之外,自己那两个叔叔和太史慈等人,都是罕见的天才。 至于管亥手下的黄巾,刘铭也不想多管,有时候部下存在这么一种没有底线的军队也不是什么坏事。 “誉之,到了泰山郡后,我便要去各地准备鸽站了。臧霸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留人在这边,若是有变,我会想办法先把你弄出来的。”王恢斜倚在破庙的断柱上,望着刘铭笑道。 刘铭一巴掌扇到王恢脖子上,笑道:“你这个乌鸦嘴,我不出事你不舒服是吧?放心,打不过跑就是了,臧霸要是真敢动手,一支偏师足以把他赶出泰山郡。” “喂,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恐怕就不是好事了吧?”王恢轻声提醒着。 刘铭摇头笑笑,望着破庙外的大雨道:“民心可用,军心可用,击败臧霸的可不仅是军队,懂不?” 王恢低头沉思着,眉头越皱越紧,却还是不明白刘铭的意思。 看着刘铭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王恢气不打一处来,决定打死也不问刘铭的意思,窝在自己军士生起的火堆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刘公子果然大才,不枉孔北海赞誉,关中百姓称道啊。” 那个年轻的公子声音很稳重,脸上带着笑,烤着衣服突然抬头又冲刘铭笑了一笑。 刘铭微微一怔,先是被那年轻人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几乎就想问大哥你是李世民穿越的不? 直到年轻人后一句话出来,刘铭才记起自己曾经对孔融说过这些,此时看着那年轻文士,心里已多了份凝重。.tw一个能跟孔融聊天的年轻人,一定不是寻常人物。 “没想到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能巧遇贤者,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啊?”刘铭恭敬施了一礼,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年轻文士也不慌不忙的起身,同样行礼道:“既然是巧遇,何必询问名字,在下这一拜,也不是拜公子,而是拜公子为关中百姓活命的万千功德。” 刘铭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个破庙里还能遇到这样有趣的人物,“先生知道铭,铭却不知道先生,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么?“年轻人微微一笑,又接口道:”公子觉得,令尊占据徐州,是一步妙手,还是一着臭棋?“ 刘铭怔了一怔,这话题转变的也太突兀了点吧,何况就第一次见面,上来就探讨政治问题真的好么? “子不言父之过,更何况,我很能理解我爹,更相信我爹。“刘铭摸不清这人的来头,还是微笑着回答了。 年轻人很明显对刘铭的空泛回答不满,低头笑道:“若是公子不愿意谈,在下自然不会多说,大雨之后,就此告辞便是。“ “有些时候,两个人相谈总要有一方先开口吧,现在你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你,你如果还不先开口,我怎么敢说?“刘铭微笑着望向那年轻人,王恢蹲在火堆旁,饶有兴致的看着。 年轻人终于又抬起头望着刘铭,两个人眼神相交,都是异常的明亮,“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说话的,公子难道不知道,像你们这种地位,说话做事总要滴水不漏才好么?“ “只有真话才是滴水不露的,其他的终究纸里保不住火。“刘铭顿了一顿,又道:”这些都是我爹交给我的,否则你见到的真的会是一个说话圆滑的小子罢了。“ 年轻人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玄德公果然也非常人,可是占据徐州,总是失策了。此时南有袁术,北有曹操。吕布一旦战败,毕竟投奔徐州,此时玄德公是接纳,还是驱逐?驱逐吕布,吕布必定与之一战,收留吕布,这三者若是机缘巧合之下联手对付玄德公,徐州恐怕就保不住了。(..tw棉花糖小说网)甚至,还会损兵折将,实在不智啊。公子莫怪我小瞧了玄德公,其实我甚至相信就算是吕温侯跟袁公路一并出手,玄德公也有翻身的机会。可现在,多了一个兖州曹孟德,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刘铭听着这年轻人的话,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作为一个穿越者自然知道历史的走向,可是打死他也不信这个人也是穿越者。 能凭着对局势的把握和对几个诸侯的理解,便能判断出最坏的可能,这人绝非常人! “敢问先生,自古富贵险中求,你所说的那种情况,若是可能性不大,取徐州又怎么算得上不智呢?“刘铭还在努力尝试辩驳,可是自己都明白历史就是这么发生的。 果然,那年轻人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摇头晃脑的笑道:“本来或许是可能不大的,但是此时公子和玄德公的名声远播中原,这种不大的可能,将会被曹孟德推到极致!“ 破庙外大雨如注,年轻人的一声轻喝,恍若惊雷炸响。 “兄台所说的,铭也曾经想过,只是没有想到曹操会出手。不过兄台可知,为何铭想到了占徐州可能会四面皆敌仍旧要支持家父么?“刘铭沉默良久,庙外雨声淅沥,庙内众人鸦雀无声,分外寂静。 年轻人摇了摇头,带着笑意准备侧耳聆听。 “家父涿郡起兵,多次击败黄巾军,也多次被黄巾军击败,死里逃生。后来却只是当了一个区区县尉,家父大汉宗室,沦落至此情何以堪?“刘铭顿了一顿,目光里有些恍惚,前世自己未曾经历过许多事情,才会崇拜曹操,可到了现在,才明白刘备的不易。 “起兵之时,我爹还刚过弱冠,一直到了而立之年,消磨了多少时光,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平原相。兄台,我问你一句,如果你没有你的家事,白手起家,苦苦消磨了数十年时光,仍旧还有一个不甘寂寞的心,有多不容易?期间多少次聚散,多少次大起大落,拥有着而有失去着?我爹不知道徐州很难守么?他不知道徐州很可能守不住么?兄台不要小看了家父,回去也告诉兄台的家人,不要小看了家父,否则一旦为敌,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刘铭转身看着庙外的大雨,闭着眼睛想起前世一个朋友曾经梦见过的场景,当日董卓轻慢三兄弟,不屑问三人是何官职的时候,恍惚间有声音传来,“汉昭烈帝,寿亭侯,西乡侯……“ “兄台,家父蹉跎半生了,孔北海、陶州牧知道家父的名字都让家父欢喜了半天。你说,再没有一个舞台让家父展现一下,天下人,谁还会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刘铭转过身来,身后大雨淋漓。 那年轻人眉头挑了挑,笑道:“越王勾践也曾忍辱偷生,刘使君还是差了些。“ “你没有资格说我爹,我脾气不太好,你是个人才,若是不为我所用,我会杀了你。“刘铭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军士之间,陡然气势一变,手、弩猛地抬起对准了那年轻人。 年轻人不由愕然,一言不合动手杀人那是绿林莽汉所为,这样一个名满天下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也用这样的办法? “不要不信,当年若是魏王杀了商鞅,恐怕就不会有日后的事情了。“刘铭眼神冰冷,就算是一旁的王恢也看不透此时刘铭想法。 王恢站起身来,神色间有些焦急,皱眉低声道:“誉之,看此人言谈举止必定是士族中人,又认识孔北海,想必也是大才。你若是真的杀了他……难道忘了曹操为何赶回兖州了么?!“ 刘铭声音低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恢,这里没你的事情,退到一旁。“ 年轻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刘铭的认真,眉头紧皱,那些个随从纷纷拔刀起身,站立在那年轻人身边。 “久闻刘誉之大名,没想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年轻人神色也慎重起来,目光更亮,似乎在想着什么解决的办法。 回应他的,是一支陡然射出的弩箭,那年轻人身前的一名侍卫大叫着倒在地上,鲜血溅上了年轻人的脸。 年轻人眼睛瞪得很大,身边的随从想要冲上,却发现徐州军不知何时已隐隐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告诉我,你是谁?“刘铭声音仍旧很冷漠,冷漠的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长吸了口气,低头看着那一支弩箭正射在他仆从的肩膀上,虽然强劲的力道带倒了侍卫,却无性命之忧。 “刘公子,你手下留情,出手有分寸,想必也不想杀我们。不如我们就这样跟着你,你也不会害怕我就这样跑了吧?“年轻人知道现在保住性命最重要,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刘铭冷冷一笑,垂下拿着手、弩的手,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建议,你不会跟着我爹做事的,我看得出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懂,可有些时候,共患难才能同富贵。你是聪明人,我如果不杀你,被你有机会跑了,不仅我的名声坏了,更是不知道给谁送了一个人才。虽然我可能没有你聪明,不过你觉得我会这样放过你么?“ “我乃是颍川陈群,字长文,就是为了你爹才远道而来徐州的,这样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年轻人叹了口气,无奈说着。 刘铭眉头皱的更紧,他本来的确是只想吓吓这个年轻人,最后裹挟着他就够了。但是现在听到是陈群,那个九品中正制压迫了无数寒门子弟的罪魁祸首,就莫名的有股不满。 “跑到主人的家里,当着主人儿子的面,把主人骂了一顿,也不是为客之道吧?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或许只是你为了逃脱而说的托词。“刘铭不动声色的望着陈群,这个人一定不能给曹操,日后若不是马超入关,他一条计策差点让曹操引兵南下灭蜀,绝对不能让他走了! 陈群生死之间,仍旧谈笑自若,让刘铭看着不仅感慨魏晋名士的风度。 “刘公子,你该清楚,只有有才能的人才有倨傲。我不过是试探一下令尊和你的胸怀,如今你却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过了?“ 刘铭眼睛眯了起来,打死他也不信陈群这样的士族出身的人会不给自己家族寻求利益,片刻之间已经有了决断。 “长文兄,你到徐州也不过是来看看我们父子搞出了这么大的声名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而你背后还有那么大一个家族,不可能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啊,若是可能,你就会真的留在徐州,就如同颍川荀家把子弟放在袁家和曹家一样。可惜啊,长文兄却一开始就觉得家父入驻徐州市错的,又怎么可能留下呢?“刘铭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导致了陶谦比历史上死的要早,刘备没有去过豫州,甚至没有跟陈群有过交情,陈群此时对刘备的印象,唯一的好印象恐怕便是因为这次救灾荒了。 陈群被刘铭说中心事,也没有什么尴尬,只是淡淡一笑道:“刘公子既然知道,何必强人所难呢?否则群就算到了刘使君帐下,也不会做事的。“ 刘铭沉着脸摇了摇头,道:“刚才我说过了,大家族永远不会讲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你若是不留在徐州,便一定会去冀州或者跟着曹操在兖州。之所以投奔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稳定,不会让你们的家族有倾覆之忧。可是啊,你们一时半刻之间永远不会被重用,我有消息,曹操已经出了举贤令,任人唯贤……“ “放心,群对自己的才学还有那么几分信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有才学,可对于那些寒门来说,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你说一个为了吃饱了捕杀猎物的狼,为何追不上一个兔子呢?因为兔子是为了命啊。你们家族该留一个人准备另一条路了……“ 陈群神色变幻,突然间展颜一笑,望着刘铭道:“刘公子好口才,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杀我对不对?“ “杀了你我不真的成了曹操,我还没曹操那么大的底蕴去做那么大胆子的事。你们家,需要有一个投注的人,投向那个奇货可居的地方了。“刘铭嘴角也勾出了一个邪异的笑,”风险,就是机遇。风险越大,机遇越大,这个道理你懂得。“ “奇货可居?你们是奇货还是像这大雨中的一滴,平平无奇,群怎么知道?“陈群玩味的看着刘铭,此时他的兴趣才真的被提了起来。一向都是他以雄辩之口说服别人,这次却被人先以势相逼,一步步不得不听了下去。 见陈群有了兴趣,刘铭的笑容也随之灿烂起来,挥手间令军士退下,“不如你就一路跟着我,期间我要做什么,你都可以给我制造点困难,看看我的手段?“ “如果你被我制造的困难杀了怎么办?“ “哦,我会留遗言让人替我报仇杀了你的。“ “……刘公子,能不能有点诚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庙高才 再次走在前往泰山郡路上的刘铭,显然不知道外界的动荡,还在为天降大雨而郁闷不已。(..tw好看的小说) 虽然没有打算急行军去泰山郡,可这么被迫停留还是让刘铭感觉很郁闷,一车车的粮食还要派人手保护,好在看来前方不远便有个破庙,可以避一下雨。 “有了这场大雨,旱灾总算不会太猖獗了,百姓也算有喘息之机。”王恢抖抖身上的水,跟着刘铭在队伍最后进了破庙。 “不错,相比起这样的大旱,我们现在这点事还算不上什么。”刘铭也露出灿烂的笑,能帮上那些质朴的百姓,他也总是高兴地。 王恢瞅了刘铭一眼,无奈道:“看你的样子,显然已经忘了若是你失败,徐州即将民不聊生,百姓甚至揭竿而起。” “现在不是已经成功了么?”刘铭摸了摸鼻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破庙内还有隐约的火光,这场大雨来的急,破庙中还有些旁人刘铭也不以为奇。不过看那一行人的模样,为首的年轻公子风度翩翩,虽然褪下了外衫烤着,神色间仍旧是从容不迫。 这么一大批军队进门,那一行人却没有什么慌张,几个随从警惕的看着刘铭他们,而那公子从头到尾都只是抬头微微一笑,便再低头不再说话。 大雨一时片刻没有停的意思,看着那些军卒还算精神的模样,刘铭心中也是欣慰。至少练兵上还不用他操心,也操心不来,除了能提供一点卫生管制之外,自己那两个叔叔和太史慈等人,都是罕见的天才。 至于管亥手下的黄巾,刘铭也不想多管,有时候部下存在这么一种没有底线的军队也不是什么坏事。 “誉之,到了泰山郡后,我便要去各地准备鸽站了。臧霸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留人在这边,若是有变,我会想办法先把你弄出来的。”王恢斜倚在破庙的断柱上,望着刘铭笑道。 刘铭一巴掌扇到王恢脖子上,笑道:“你这个乌鸦嘴,我不出事你不舒服是吧?放心,打不过跑就是了,臧霸要是真敢动手,一支偏师足以把他赶出泰山郡。” “喂,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恐怕就不是好事了吧?”王恢轻声提醒着。 刘铭摇头笑笑,望着破庙外的大雨道:“民心可用,军心可用,击败臧霸的可不仅是军队,懂不?” 王恢低头沉思着,眉头越皱越紧,却还是不明白刘铭的意思。 看着刘铭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王恢气不打一处来,决定打死也不问刘铭的意思,窝在自己军士生起的火堆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刘公子果然大才,不枉孔北海赞誉,关中百姓称道啊。” 那个年轻的公子声音很稳重,脸上带着笑,烤着衣服突然抬头又冲刘铭笑了一笑。.tw 刘铭微微一怔,先是被那年轻人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几乎就想问大哥你是李世民穿越的不? 直到年轻人后一句话出来,刘铭才记起自己曾经对孔融说过这些,此时看着那年轻文士,心里已多了份凝重。一个能跟孔融聊天的年轻人,一定不是寻常人物。 “没想到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能巧遇贤者,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啊?”刘铭恭敬施了一礼,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年轻文士也不慌不忙的起身,同样行礼道:“既然是巧遇,何必询问名字,在下这一拜,也不是拜公子,而是拜公子为关中百姓活命的万千功德。” 刘铭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个破庙里还能遇到这样有趣的人物,“先生知道铭,铭却不知道先生,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么?“年轻人微微一笑,又接口道:”公子觉得,令尊占据徐州,是一步妙手,还是一着臭棋?“ 刘铭怔了一怔,这话题转变的也太突兀了点吧,何况就第一次见面,上来就探讨政治问题真的好么? “子不言父之过,更何况,我很能理解我爹,更相信我爹。“刘铭摸不清这人的来头,还是微笑着回答了。 年轻人很明显对刘铭的空泛回答不满,低头笑道:“若是公子不愿意谈,在下自然不会多说,大雨之后,就此告辞便是。“ “有些时候,两个人相谈总要有一方先开口吧,现在你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你,你如果还不先开口,我怎么敢说?“刘铭微笑着望向那年轻人,王恢蹲在火堆旁,饶有兴致的看着。 年轻人终于又抬起头望着刘铭,两个人眼神相交,都是异常的明亮,“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说话的,公子难道不知道,像你们这种地位,说话做事总要滴水不漏才好么?“ “只有真话才是滴水不露的,其他的终究纸里保不住火。“刘铭顿了一顿,又道:”这些都是我爹交给我的,否则你见到的真的会是一个说话圆滑的小子罢了。“ 年轻人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玄德公果然也非常人,可是占据徐州,总是失策了。.tw[棉花糖小说网]此时南有袁术,北有曹操。吕布一旦战败,毕竟投奔徐州,此时玄德公是接纳,还是驱逐?驱逐吕布,吕布必定与之一战,收留吕布,这三者若是机缘巧合之下联手对付玄德公,徐州恐怕就保不住了。甚至,还会损兵折将,实在不智啊。公子莫怪我小瞧了玄德公,其实我甚至相信就算是吕温侯跟袁公路一并出手,玄德公也有翻身的机会。可现在,多了一个兖州曹孟德,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刘铭听着这年轻人的话,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作为一个穿越者自然知道历史的走向,可是打死他也不信这个人也是穿越者。 能凭着对局势的把握和对几个诸侯的理解,便能判断出最坏的可能,这人绝非常人! “敢问先生,自古富贵险中求,你所说的那种情况,若是可能性不大,取徐州又怎么算得上不智呢?“刘铭还在努力尝试辩驳,可是自己都明白历史就是这么发生的。 果然,那年轻人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摇头晃脑的笑道:“本来或许是可能不大的,但是此时公子和玄德公的名声远播中原,这种不大的可能,将会被曹孟德推到极致!“ 破庙外大雨如注,年轻人的一声轻喝,恍若惊雷炸响。 “兄台所说的,铭也曾经想过,只是没有想到曹操会出手。不过兄台可知,为何铭想到了占徐州可能会四面皆敌仍旧要支持家父么?“刘铭沉默良久,庙外雨声淅沥,庙内众人鸦雀无声,分外寂静。 年轻人摇了摇头,带着笑意准备侧耳聆听。 “家父涿郡起兵,多次击败黄巾军,也多次被黄巾军击败,死里逃生。后来却只是当了一个区区县尉,家父大汉宗室,沦落至此情何以堪?“刘铭顿了一顿,目光里有些恍惚,前世自己未曾经历过许多事情,才会崇拜曹操,可到了现在,才明白刘备的不易。 “起兵之时,我爹还刚过弱冠,一直到了而立之年,消磨了多少时光,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平原相。兄台,我问你一句,如果你没有你的家事,白手起家,苦苦消磨了数十年时光,仍旧还有一个不甘寂寞的心,有多不容易?期间多少次聚散,多少次大起大落,拥有着而有失去着?我爹不知道徐州很难守么?他不知道徐州很可能守不住么?兄台不要小看了家父,回去也告诉兄台的家人,不要小看了家父,否则一旦为敌,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刘铭转身看着庙外的大雨,闭着眼睛想起前世一个朋友曾经梦见过的场景,当日董卓轻慢三兄弟,不屑问三人是何官职的时候,恍惚间有声音传来,“汉昭烈帝,寿亭侯,西乡侯……“ “兄台,家父蹉跎半生了,孔北海、陶州牧知道家父的名字都让家父欢喜了半天。你说,再没有一个舞台让家父展现一下,天下人,谁还会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刘铭转过身来,身后大雨淋漓。 那年轻人眉头挑了挑,笑道:“越王勾践也曾忍辱偷生,刘使君还是差了些。“ “你没有资格说我爹,我脾气不太好,你是个人才,若是不为我所用,我会杀了你。“刘铭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军士之间,陡然气势一变,手、弩猛地抬起对准了那年轻人。 年轻人不由愕然,一言不合动手杀人那是绿林莽汉所为,这样一个名满天下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也用这样的办法? “不要不信,当年若是魏王杀了商鞅,恐怕就不会有日后的事情了。“刘铭眼神冰冷,就算是一旁的王恢也看不透此时刘铭想法。 王恢站起身来,神色间有些焦急,皱眉低声道:“誉之,看此人言谈举止必定是士族中人,又认识孔北海,想必也是大才。你若是真的杀了他……难道忘了曹操为何赶回兖州了么?!“ 刘铭声音低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恢,这里没你的事情,退到一旁。“ 年轻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刘铭的认真,眉头紧皱,那些个随从纷纷拔刀起身,站立在那年轻人身边。 “久闻刘誉之大名,没想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年轻人神色也慎重起来,目光更亮,似乎在想着什么解决的办法。 回应他的,是一支陡然射出的弩箭,那年轻人身前的一名侍卫大叫着倒在地上,鲜血溅上了年轻人的脸。 年轻人眼睛瞪得很大,身边的随从想要冲上,却发现徐州军不知何时已隐隐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告诉我,你是谁?“刘铭声音仍旧很冷漠,冷漠的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长吸了口气,低头看着那一支弩箭正射在他仆从的肩膀上,虽然强劲的力道带倒了侍卫,却无性命之忧。 “刘公子,你手下留情,出手有分寸,想必也不想杀我们。不如我们就这样跟着你,你也不会害怕我就这样跑了吧?“年轻人知道现在保住性命最重要,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刘铭冷冷一笑,垂下拿着手、弩的手,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建议,你不会跟着我爹做事的,我看得出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懂,可有些时候,共患难才能同富贵。你是聪明人,我如果不杀你,被你有机会跑了,不仅我的名声坏了,更是不知道给谁送了一个人才。虽然我可能没有你聪明,不过你觉得我会这样放过你么?“ “我乃是颍川陈群,字长文,就是为了你爹才远道而来徐州的,这样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年轻人叹了口气,无奈说着。 刘铭眉头皱的更紧,他本来的确是只想吓吓这个年轻人,最后裹挟着他就够了。但是现在听到是陈群,那个九品中正制压迫了无数寒门子弟的罪魁祸首,就莫名的有股不满。 “跑到主人的家里,当着主人儿子的面,把主人骂了一顿,也不是为客之道吧?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或许只是你为了逃脱而说的托词。“刘铭不动声色的望着陈群,这个人一定不能给曹操,日后若不是马超入关,他一条计策差点让曹操引兵南下灭蜀,绝对不能让他走了! 陈群生死之间,仍旧谈笑自若,让刘铭看着不仅感慨魏晋名士的风度。 “刘公子,你该清楚,只有有才能的人才有倨傲。我不过是试探一下令尊和你的胸怀,如今你却这样对我,是不是有些过了?“ 刘铭眼睛眯了起来,打死他也不信陈群这样的士族出身的人会不给自己家族寻求利益,片刻之间已经有了决断。 “长文兄,你到徐州也不过是来看看我们父子搞出了这么大的声名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而你背后还有那么大一个家族,不可能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啊,若是可能,你就会真的留在徐州,就如同颍川荀家把子弟放在袁家和曹家一样。可惜啊,长文兄却一开始就觉得家父入驻徐州市错的,又怎么可能留下呢?“刘铭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导致了陶谦比历史上死的要早,刘备没有去过豫州,甚至没有跟陈群有过交情,陈群此时对刘备的印象,唯一的好印象恐怕便是因为这次救灾荒了。 陈群被刘铭说中心事,也没有什么尴尬,只是淡淡一笑道:“刘公子既然知道,何必强人所难呢?否则群就算到了刘使君帐下,也不会做事的。“ 刘铭沉着脸摇了摇头,道:“刚才我说过了,大家族永远不会讲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你若是不留在徐州,便一定会去冀州或者跟着曹操在兖州。之所以投奔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稳定,不会让你们的家族有倾覆之忧。可是啊,你们一时半刻之间永远不会被重用,我有消息,曹操已经出了举贤令,任人唯贤……“ “放心,群对自己的才学还有那么几分信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有才学,可对于那些寒门来说,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你说一个为了吃饱了捕杀猎物的狼,为何追不上一个兔子呢?因为兔子是为了命啊。你们家族该留一个人准备另一条路了……“ 陈群神色变幻,突然间展颜一笑,望着刘铭道:“刘公子好口才,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杀我对不对?“ “杀了你我不真的成了曹操,我还没曹操那么大的底蕴去做那么大胆子的事。你们家,需要有一个投注的人,投向那个奇货可居的地方了。“刘铭嘴角也勾出了一个邪异的笑,”风险,就是机遇。风险越大,机遇越大,这个道理你懂得。“ “奇货可居?你们是奇货还是像这大雨中的一滴,平平无奇,群怎么知道?“陈群玩味的看着刘铭,此时他的兴趣才真的被提了起来。一向都是他以雄辩之口说服别人,这次却被人先以势相逼,一步步不得不听了下去。 见陈群有了兴趣,刘铭的笑容也随之灿烂起来,挥手间令军士退下,“不如你就一路跟着我,期间我要做什么,你都可以给我制造点困难,看看我的手段?“ “如果你被我制造的困难杀了怎么办?“ “哦,我会留遗言让人替我报仇杀了你的。“ “……刘公子,能不能有点诚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吕布入徐州 陈群跟在这支小部队的队末,神色间仍旧存留着飞扬的姿态,嘴角含笑,并没有丝毫因为被刘铭胁迫的不满。 而另一旁的刘铭也在一路上担心陈群因为不满而做出什么麻烦事来,可是却发现陈群老实的不像话。 “誉之,我觉得这次你怎么说也都鲁莽了,能留得住他一时,也留不住他一世的。”王恢骑在马上,也回头看了眼陈群,叹气说道。 刘铭又何尝不知道,无奈道:“我也知道该给人才以相应的尊重,现在我手里有兵马,以势相逼能稳住陈群,或许他要是真的给我制造一些麻烦,我仍旧玩不过他。但是他已经先入为主觉得我爹不靠谱了,我不这么留他,还能怎么办?” 王恢叹了口气,摇头道:“反正你们怎么搞我不管,大不了你们玩完之后我就拍拍屁股跑去西域,跟我老婆去当一个田舍翁也不错。” 刘铭鄙视的望着王恢,道:“这才多大点事,能不能有点信心?” “呵呵……”王恢笑。 刘铭强忍住要揍王恢一顿的冲动,拍马走到了最前面。 一直到东海郡的开阳,陈群都没有一点反应,最出格的还是趁着出太阳后,躺在粮车上睡觉。刘铭随即查看了军粮的情况,发现完全没有损毁,不禁更是诧异。 陈群冲着刘铭咧嘴一笑,醒过来自顾跑开了。 刘铭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一路走来才发现自己对陈群说过的你可以用些小手段是多么脑残的一件事。现在几乎以一副坐卧不安的心态,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随时都要看着陈群。 这么下去,还不等陈群出手,估计刘铭就熬不下去了。 好在到了开阳城,虽然臧霸一直未曾远离泰山郡,可毕竟泰山郡是兖州曹操的地盘,本就在徐州剿灭黄巾而曾经屯兵的开阳便成了臧霸的不二之选。 而臧霸等人在泰山郡当散兵游勇之时,竟然还颇有一些民心,竟然还有不少百姓跟着臧霸一并到了开阳。 “哈哈,宣高兄好本事,竟然能在大灾之年让百姓跟着你四处奔走,不容易呀!”刘铭在城外的旷野上遥遥见到臧霸,便朗声一笑,打马向臧霸迎去。 臧霸笑得更加开心,二人相遇之后纷纷下马,身后没有一兵一卒,“我臧霸哪有什么本事,还是你有本事啊,这些百姓一听是要来徐州,还有你亲自来送粮,这才赶来的!” 刘铭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大灾之年,你也该知道我们粮食也不多的,少了蝗灾也不过是勉强够吃而已。这次没给你带什么财帛,全是粮食,还有些马粮,要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也可以充饥。” 臧霸点了点头,笑道:“这些事情,霸还是明白的,来,上次你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次无论如何要留你在开阳待几天!” 开阳的城门打开,刘铭一马当先进了城,王恢在后面看的胆战心惊,万一臧霸翻脸不认人,再把城门关上…… “放心,臧霸也是有脑子的,软禁或是杀了刘铭,在这个时候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否则不说别的,就是城中的那些百姓就是一股强大的反对力量。你家公子对民心的运用,已经无可挑剔了,更是一个有胆略的人,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事。”陈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王恢身后,笑意吟吟的说着。 王恢苦笑道:“他若真的是能做的大事的人,恐怕就不会被你弄得焦头烂额的了。” 陈群笑了笑,望着王恢道:“他更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告诉他要小心了,破庙里面他敢吓我,就要做好被我报仇的准备。” 王恢打了个寒颤,叹气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心都脏啊……本来还想现在就走的,不过看来还是等刘铭从开阳出来再说吧。” 陈群哈哈一笑,没多说什么,就在军士的注视下回到了后方。 几百人的小部队也没有受到阻挡,安稳的进了开阳城。前面不远处还能见到下马的两位将军挽手谈笑,很是开心的模样。 陈群眉头挑了挑,笑着请示了一下王恢,便带着人走进了驿馆之中。 到了开阳,无论是刘铭还是王恢,都相信陈群不会比荒野上逃脱还要轻松,毕竟臧霸多年身为流寇,警觉意识比谁都强。刘铭特地给臧霸指了指陈群,相信陈群就算是从驿馆出来,都会有人监视。 大灾之年自然没有大摆筵席的可能,甚至连酒水都不足,臧霸微微有些尴尬,刘铭却很豪气的夸赞臧霸虽是武人出身,但能够体谅百姓疾苦,日后必定能执掌一方。于是乎宾主尽欢,各回各家。 路上的冷风一吹,各自的酒意便都醒了,臧霸神色低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身后的几个兄弟也都各怀心事,孙观第一个忍不住道:“大哥,为何不把消息告诉他?” “告诉他又有何用?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果,况且曹操再屯粮一年,必定还会大举征伐,到时候若是徐州还是这副样子,肯定挡不住曹操的兵锋。”臧霸叹了口气,恨恨道:“难不成就注定我臧霸只能一生流亡,再难报仇么?!” 大哥的决断一向是对的,孙观等人相互看了看,只剩下在夜空里的叹息被吹散风中。 刘铭不知道臧霸对他隐瞒了什么,可其实无需臧霸隐瞒,此时他已经知道了。 鸽站一时半刻不可能遍布中原江南,但是遍布徐州还是说得过去的,刚一回到驿馆,刘铭便发现神色凝重的王恢,冲他递上了五张纸条。 刘铭神色狐疑的接过来,便听到王恢说:“其实这些说得详细,是为了告诉你主公做事的原因,但简而言之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刘铭看着那些纸条,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吕布败退徐州,投奔主公,经争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收容吕布,以对抗曹操!”王恢声音低沉,就算是他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吕布绝非能久居人下的家犬,而是一匹孤傲的狼! 刘铭摸了摸鼻子,也神色郑重的掌灯看起了纸条。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陈群的纵横 “大哥,吕布那家伙无情无义,乱世之中投奔他人算不得什么。(..tw好看的小说)可是你看看他干的事情,先把上官都给杀了,背信弃义不说,还丝毫不知悔改!为人残暴,喜怒无常,听说连人肉都在逃亡的路上充当军粮,还能算的上人么?!” 张飞在大堂里走来走去,激动的怒骂着吕布。 刘备像是始终都不会改变面上的那副样子,极少有大怒大笑大哭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给部下以镇定和自信的模样。 “三弟不要急,听听元龙怎么说。”刘备扭头望着陈登,目光之中满是希冀。 陈登整整衣服,肃然道:“吕布若入徐州,必定有利有弊,登斗胆分析一二。接纳吕布,一可以增加主公名声,称主公有容人之量。二则可以用吕布在兖州和徐州之间充当缓冲,曹操攻来之时,吕布首当其冲。这也是吕布无法不去承担的,毕竟主公和他都是曹操的敌人。” “而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吕布此人反复无常,而且野心不小,如今袁术对徐州虎视眈眈,一旦主公与袁术开战,必定要提防吕布。更为可怕的,若是袁术、吕布与曹操三方在某一方的推动下达成协议,要先取徐州,主公则有存亡生死之危。” 刘备点了点头,又含笑问道:“若是我不收留吕布,吕布会做什么?” “无路可走,狗急跳墙罢了,现在吕布的力量还伤不了主公。”陈登肃然回答。 刘备笑道:“既然能免一点兵戈之灾,那还是少一点好,以后的事情,谁能确定呢?只要我等能做好本分,谅吕布也不敢乱来,况且单是我们,还无法对抗曹操。既然等到一年后曹操攻伐之时迟早都要面临生死之危,何不收留吕布,给自己博一线生机呢?” 陈登暗暗点头,如今刘备占据徐州便是一着险棋,现在只能步步弄险,否则徐州倾覆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给誉之发信鸽,通知他一声,吕布想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此刻正在了解这些情况的人,开阳城内除了刘铭,还有另外一个。 “吕布终于到徐州了,刘誉之啊刘誉之,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纵横之术。”陈群拿着一方帛书,微微笑着。 “你先下去吧,这么多年在徐州,也算劳苦功高,若是这次我要离开,会带你一起走的。”陈群望着门外一个有些单薄的货商,和颜悦色地说着。(..tw棉花糖小说网) 货商几乎就要感动的涕泪横流,连连叩首,激动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家族,里面总缺不了这样隐藏在黑暗中的幕后者。 陈群知道门外也有着臧霸的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走了出去,扬声道:“我要见臧将军,劳烦带路。” 驿馆外慢慢显出两个黑影,陈群洒然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路过刘铭的房间时,陈群的笑容更加灿烂,还有些许的得意。刘铭自然不知道陈群的打算,却也知道陈群要做些什么了,更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一切顺其自然吧……”刘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陈群要做什么,终于还是翻了个身子去睡了。 刘铭睡下的时候,也正是陈群见到臧霸的时候,正经的行了一个礼,语出惊人道:“臧将军,吕布就要来了,您做好准备了么?” 臧霸悚然一惊,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人,他无论如何不敢小瞧。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吕温侯就算来了徐州,跟霸又有什么关系?” 陈群笑了笑,显得及其自信,“臧将军以为,自己跟吕温侯相比,孰强孰弱?” “自然是吕温侯强。”臧霸这点还不至于否认。 陈群笑道:“既然如此,在攻伐徐州之后,曹操携大胜余威亦或者败军知耻而后勇泄愤在这里,岂不是很容易便能将将军逼走?” 臧霸皱眉道:“霸明白,可这又能如何呢?先生莫不是想劝我投降曹操,我兄弟死于曹操之手,若是你……” “臧将军多虑了,群只是想告诉将军,曹操很有可能在吕布驻守的地方进军而已。曹操进军吕布所在,将军能做什么呢?”陈群的话语里,自然而然的带了分蛊惑的味道。 臧霸皱起眉头,想着自己所能做的。 “臧将军,曹军固然很有可能打破徐州,也能逼走将军。可完成这些的曹军,想必也是强弩之末。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军却也可以借力打力啊,淮南袁术,可也对徐州垂涎已久了……”陈群看臧霸眉头皱的更紧,不由又是一笑的,道:“将军在其中牵线搭桥,虽然哪一方都比将军实力要强,可是到了最后,曹操袁术谁都不能占全徐州,那么剩下的地方,还不都是将军的?” 臧霸眼前陡然一亮,猛地站起身来,望着陈群讷讷不能言。 陈群一席话,鞭辟入里,在混乱的徐州给臧霸指明了一条道路,三分徐州以图后事,若是有可能甚至还能争雄天下,这不正是臧霸所想的么?! “如何才能达成如此地步,还请先生教我!” 陈群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先要确保吕布愿意为刘备和徐州挡住曹操,而刘备也不会来找将军的麻烦,一心一意对付曹操,再次还要有人去游说袁术,最后……还要委屈将军与曹操假意逢迎啊……不过淮阴侯和越往的往事,相信将军也一定清楚。” 臧霸拳头握得紧紧的,沉声道:“那霸该怎么做?” “将军,在下的才能你也可以看到,选择将军,便是为了能在将军这里才可以发挥我全部的才能。否则,其余旁人,我去了不过锦上添花而已,不能如同帮将军一般一步步从泥沼走向高位。所以群恳请将军,这一次让群全权负责,亲自游说吕布袁术。而刘备……将军只需扣留刘铭即可,若是刘铭还有些远见卓识,必定会劝刘备不在这个时候让徐州内乱的。” 陈群望着臧霸,再次俯身一拜,“将军如若不信我,可派人跟着群,群只带三名仆从,去迎接吕布,不日便回!” 夜已深,刘铭却警觉的在睡梦中醒来,百骑夜奔的动静他还很难忽略。 “王恢,王恢,起来了,有事发生。”刘铭眉头皱着,自从看到陈群离去,他就知道肯定会有变故,刚才的百骑出城必定是因为陈群。 王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道:“不就是有人骑马夜奔么,算的上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是陈群走脱了,他身边的那些骑兵也一定是臧霸的人,跑不掉的。” 刘铭眉头还是没有散开,猛地从床上起身,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便整理衣冠穿鞋穿袜准备出门。 “誉之你干嘛去?”王恢也从另一边的床上爬了起来。 “去见臧霸,无论如何我也要知道陈群说了什么。”一边穿衣服,刘铭一边说道:“像这种家伙,有时候三寸不烂之舌就足以抵挡百万雄师,万万大意不得啊。” “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刘铭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而对面陈群的屋子已经空了。 暗暗叹了口气,刘铭大步走向臧霸的府邸,迎接他的,只有门前的持戟士,锋刃冷冷冰冰的。 刘铭叹了口气,大步走进门去,扬声道:“臧将军到底听了陈群所说的什么,这么快就把监视的目标换成了在下?” 臧霸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一脸笑容的孙观,“刘公子,臧大哥恐怕已经睡下了,还是请刘公子回去吧,暂且在开阳盘桓几日如何?” “你们要软禁我?”刘铭哑然失笑,更是想知道陈群到底说了什么有这样的威力。 孙观连忙摇头,“刘公子这话可说不得,您现在安心在驿馆待着就是,不会有人胆敢去打扰您的。” 刘铭轻轻一笑,刚想说话却已经发现那些暗中监视他的人,已经纷纷从臧霸的府邸之中钻了出来,隐隐将他包围着。 摸了摸鼻子,刘铭眉头一扬,笑道:“好,那我就去驿馆待着,等陈群回来,我再亲自问他。若是陈群不回来,那显而易见方才他跟你大哥所说的都是假的,那时候你也该让我走了。” 孙观没有能力在这种程度的话语上插嘴,扭头看了后屋一眼,见仍旧没有丝毫动静,便恭恭敬敬的将刘铭送了出去。 刘铭迈出门口,眉头又隐隐的皱了起来,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不知道陈群此时是否已经逃脱,又跑到了哪里。 开阳城外,那疾驰的百余奇兵裹挟着陈群,陈群并没有逃走更没有机会逃走。毕竟一介书生骑马奔驰就有些难度,何况还要如此高强度的行军。 没工夫感慨着自己胯下被磨出的血,见到吕布营寨消息的时候,陈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这算是第一次将身上的权谋纵横之术用上,颇有些兴奋的感觉。 “陈宫在不在营里?” 陈群得到消息之后,嘴角不由泛起的笑容,无论如何,陈宫久负盛名,他也不想打没有把握的仗。 施施然走进吕布的军寨,侍卫看着陈群身后不远处那百余名精悍的骑兵,也不敢多做阻拦,恭敬地引着陈群走向吕布的大帐。 掀开帐帘,吕布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批阅着文书,让陈群微微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吕布虽然以悍勇闻名于世,可其实却是文官出身。 “你所来何事?”吕布声音很淡,却极其低沉,颇为自傲。 陈群心头一颤,先前想好的两套说辞,顿时便有了决断,拱手道:“温侯武力世所难敌,所带骑兵更是举世无双。眼前有一个绝好的机会,难道温侯就要这样放弃么?” 吕布眉头微微一皱,抬头道:“你想说什么就快说,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陈群仍旧面不改色微笑道:“温侯觉得,与东海郡臧霸相比,孰强孰弱?温侯强横那是自然的,曹操虽然大奸大恶,可也颇通军略,自然不会拿先锋力量去撞温侯这强横无比的军队。曹操的进军路线,必定会是由泰山郡出兵,自东海郡,过丹阳,最后席卷徐州。然后与兖州部队夹攻温侯,曹操的大敌根本不是刘备,而是温侯啊。” 吕布就算再自傲,面对着那个曾经击败自己的曹操,也不由皱眉,“你所说的机会,到底是什么?” 陈群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笑道:“温侯何必为了尚未打来的曹操担忧呢,只要资助臧霸,让臧霸不轻易战败,一面再联系袁术,控制刘备,徐州局势岂不转瞬错综复杂起来?到时候,凭着温侯的兵马,四处征讨,到最后搏一个三分徐州恐怕不是难事吧?” 吕布眼中顿时绽出神采,可是转瞬就想到了陈宫,没有陈宫的建议,他现在也不太直接决定大事了。 看得出吕布在犹豫,陈群又岂不知是为了什么,火上浇油道:“群为臧霸而来,当然是想要点兵马挡住曹操,臧将军跟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必定会为温侯全力阻挡曹操。可是兵马实在太少,还希望温侯能够资助一些,群将兵马带去开阳,必将前往淮南说服袁术!” “刘备呢?刘备你又如何处理?” “刘备之子刘铭,已被在下劝臧将军将他留在了开阳,恐怕在曹操攻伐徐州结束之前,是难以回来了。”陈群看吕布神色变幻,决定再加把力,“温侯,群听闻您从来都是勇往直前,杀伐果断的人物,怎么现在迟迟不下决心?曹操的本事温侯清楚,合纵连横之策事不宜迟,否则定会被曹操发现,能早一刻便是一刻!” 吕布终于拍案而起,望着陈群沉声喝道:“好,布便答应你这一次,侯成,带五百精兵跟这位先生启程!” 陈群惊喜道:“多谢温侯成全,温侯日后若能三分徐州以图后事,群必鞍前马后,侍奉温侯!” 夜黑风高,浩浩荡荡的部队趁夜开拔,赶回开阳。 然而不久之后,两拨兵马陡然营变,等被人安抚下来的时候,陈群已经不见了。 信鸽从兵马经过的城镇里飞出,一路飞到了开阳,落到了刘铭的手上。刘铭摘下纸条,微微叹了口气,“好一个陈群!” 第一百二十七章 ·胜负输赢 徐州北部的一个小镇子里,出现了一个绝不属于这个镇子里的人。(..tw棉花糖小说网)这个无名的小镇两次都没有被曹操的铁蹄践踏,还有着少见的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还是被打破了,可由于实在太平静的原因,所谓的被打破,也不过是多了一些大胆的小姑娘出来偷偷的看着那年轻公子。 年轻的公子很温柔的冲着那些姑娘笑着,这一笑又不知道俘获了多少芳心。不过那种微笑便似乎是高高在上的公侯王子向熟悉的下人笑着仿佛,好像居高临下,对你笑笑你就该异常知足。 有了这样一个人,小镇怎么会不起一点风波呢? 于是这位公子所住的客栈外,经常会有些姑娘出没,也会有些人想登门求见,不过因为方式太过粗鲁,被那公子的侍卫又给扔了出去。 一连三天,那公子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住宿吃饭。 终于有人见到第三天,他拿着包袱出来,三名侍卫紧紧的跟在身后。 到了大堂,自有一名侍卫前去结账,然而那公子却一抬手,制止了侍卫的动作。 公子的嘴角又浮出笑意,再不是那种赏赐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顺着那公子的目光望去,发现正是客栈大堂的一个角落,另一个看起来还不到弱冠的年轻人,在那里大快朵颐。(..tw好看的小说) “告诉那东家,这个人的饭钱我付了,再多加一份,我与他共食。”公子的声音并不大,那不到弱冠的少年仿佛已经听见。 “不必了,我要了两份的饭菜酒水,就等你下来了。” 那弱冠少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正是不该在这里的刘铭! “誉之兄果然神机妙算,竟然能在这个小镇上拦下我,群佩服。”这年轻的公子,自然就是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挑动吕布臧霸出兵,且半道哗变以便自己跑路的陈群。 陈群更是在此前成功的将刘铭给设计滞留在了开阳,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让刘铭逃了出来。 二人对面坐下,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吃饭喝酒,相互倒上,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陈兄让我追的好苦啊,这消息传来的迅猛,我到现在还没有想通,陈兄是怎么说动两个土匪式的家伙纷纷出兵呢?”刘铭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跟古代这群谋士也有差异,可到了现在才直观的感受到差异在哪里,不用说这还只是陈群,要是周瑜诸葛司马那几个……真是想都不敢想。 陈群洒然一笑,名士风流的韵味倒是不管何时仍旧十足,“此事说来也简单,不过刘公子如何从开阳赶来,群也想听闻一二。” “好,我先问,你先说,你说完我必定告诉你。” 陈群于是便轻描淡写的说了说这几天之内,四处奔波后,三寸不烂舌的两处说辞。最后一个逃跑的目的,却生生被他弄出了这样大的场面,顺带还给刘铭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对于陈群的纵横之术,刘铭只能感慨着这种非人思路的家伙不该存在于世,大口灌下了杯酒,摇头叹气道:“陈兄果然是天纵英才,铭实在是差的远了,从开阳城出来,也实在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 “誉之兄谦虚了,群愿闻其详。” “没什么可详说的,还是老一套呗,玩不过脑子只能玩命了,臧霸不让我出城,我就以死相逼。我告诉臧霸,那些兵马兄弟我可以留在那里,若是我反悔了不回去,他大可以拿那些做文章,搞臭我的名声。陈兄你该明白,有时候名声比性命都重要多了。” 陈群似笑非笑的望着刘铭,轻轻叩着桌案道:“群以为,誉之兄不是这样的人呐。” “哈哈……”刘铭陡然放声大笑起来,望着陈群道:“可是臧霸那个憨货觉得我是啊,所以他就把我放了出来!” 陈群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么说,誉之兄是不打算回去了?” “回去啊,谁说我不打算回去?”刘铭故作惊诧, 陈群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有些凝固,疑惑的望着刘铭。 “唉……我不都说了么,我不看重名声,但我看重性命啊。开阳城里还有我那么多兄弟的性命,我怎么能不回去啊?”刘铭虽然在叹气,可眼睛里却似乎都是笑意,望着陈群又接道:“不过好在我还是赶上了,只要跟你一起回开阳,怎么也不算我输。” “这么说,誉之你觉得你赢定了?”陈群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淡然道:“胜负输赢,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会清楚,你如果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的话,你还会这么确定是你赶上了我么?” 刘铭皱了皱眉,他接到信鸽,立刻马不停蹄的以死相逼,快马出城了。 一路上徐州但凡有鸽站的城镇都发来了消息,刘铭这才能判断出陈群的方向,一路追了过来。陈群不可能知道鸽站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等着? 就在刘铭马上就要确定陈群是在诈他的诱敌之策时,陈群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半分,“誉之兄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和消息途径,但是我还是决定相信你,于是等了三天,刚才还跟你吃了一顿饭。知道为什么是三天么,因为三天后我本该走了。知道我为什么要走么?因为三天后吕布应该就会听了陈宫的话,带兵追过来了,我若是走了,一顿饭的功夫,他们也很难再跑到兖州境内找我了。” 刘铭看着陈群笑的那么灿烂,脸上只是想抽搐,“陈兄,你这是一直在拖延时间?不过……我还是不懂啊,就算是吕布来了,要抓也只是抓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去曹操的兖州就算我赢了,你还不清楚游戏规则么?” “游戏规则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我早偷偷告诉侯览,我是你的人,不信任臧霸,想用他的手干掉臧霸。然后不小心被臧霸的人听到,后来我又让侍卫进行了几次刺杀,这才有了两军的哗变。而估计这时候吕布的探子也该知道你我二人在此相谈甚欢了。对了,听说……温侯认识你?” 看着陈群的笑容,刘铭努力克制住揍他一顿的冲动,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镇外隐约的马蹄声。 刘铭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陈群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还不走?若是能走,乔装改扮一下未必不成,我还可以替你挡一挡。” “不必了,你既然都承认了是我的人,有些事情,那自然是我该承担的吧?”刘铭站在门口,恍若一夫当关,回头冲陈群微微一笑,让陈群看的愣了。 陡然间,陈群大笑起来。 “好一个刘铭刘誉之,我赢了筹谋计策,却输了心志,我陈群服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启程回城 无名的小镇外陡然多了这么多人,没人百姓慌张,每个人都认为这些人一定是因为陈群来了,这个小镇还不会惹来大军的停留。 刘铭站在客栈门口,遥遥望见有两匹马缓缓而来,大义凛然的背影留给陈群,小人得志的笑冲着那两匹马上的人。。 臧霸和吕布竟然都亲自来了,陈群的戏可就彻底的唱不了了。 吕布本还英俊的脸上,神色很沉,目光很冷,狠狠将侯成从马上摔下来,“侯成一时冲动,险些酿成大祸,布已经罚过他了,如今倒是想问问……公子让你手下戏弄我等,到底适合居心!” 臧霸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也将孙观扔在了地上,默然的望着刘铭,目光却森冷的看向陈群。 “岂敢岂敢,小子怎么敢戏弄二位将军呢?谁不知道温侯举世无双,小子哪有那个胆子……” “你若是没有那个胆子,恐怕当年就不会进虎牢关了!”吕布看着刘铭的眼光没有丝毫放松,仍旧冷冷冰冰的。 刘铭从吕布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吕布真的要杀自己?还是说吕布只是单纯的看不起刘备,不愿屈居人下? 不管怎么想,刘铭都是理亏的一方,早有心理准备帮着陈群收拾烂摊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也没有想到吕布竟然真的有杀心。 “温侯何出此言?当年温侯助纣为虐,公子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啊,就算再没那个胆子,恐怕也要是一探虎牢关的。反倒是温侯,您现在又来做什么?群所说的话虽然有蒙骗二位的嫌疑,可群却没说假话,曹操有可能从二位任何一地突击,所以啊,在曹操攻来之前,徐州需要稳定。“ 陈群那清朗的声音响起在刘铭背后,刘铭很自觉的就把发言权让了出去。 陈群笑着向刘铭点点头,又向面色不善的吕布臧霸道:”二位将军都是自作主张习惯了的人,很难有什么配合意识,更是都想着分徐州一杯羹。可是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公子派我去,不是戏弄二位将军的,而是告诫二位将军的。办法的确有冒犯两位将军的地方,但是两位将军却也让群和公子很失望啊。“ 顿了一顿,陈群又肃然正声道:”二位将军有这样的异心,州牧大人恐怕还收容不起,趁着曹操这一年内没工夫出征,先请二位将军离开徐州的本事,州牧大人还是有的!“ ”你是在威胁我?“臧霸脸色变了数遍,没敢再开口,而吕布却仍旧一副不屑的模样,盯着陈群缓缓说道。 陈群刚想开口,突然被刘铭一把拉到了后面。 寒芒一闪,雷霆乍惊! 方天画戟的锋刃就那么横在刘铭颈上,吕布居高临下的望着刘铭,沉声道:”吕某从来不受人威胁!“ ”你若是想要杀他,就先杀了我,你若是不敢,受不受口头上的威胁有什么关系?“刘铭同样肃然望着吕布,说的很是认真。 吕布眼睛眯了起来,里面全是慑人的寒光,然而方天画戟却慢慢收了回去。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不错,可惜武艺还是太差,可惜……“吕布又微微抬头看着刘铭身后气息仍在起伏不定的陈群,冷笑道:”他比郭奉孝差了太多!“ ”郭奉孝很快要成为我们的敌人了,他在冀州兖州附近,迟早会去找曹操的。曹操帐下也有他一个好友,叫做戏志才,温侯你确定你帐下陈宫先生能匹敌得了么?何况曹操的兵力,远胜徐州,哪怕你得到了徐州也不过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徐州而已。“刘铭苦口婆心劝说着,希望能够打消吕布的心思,不过当看到吕布倨傲的脸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努力终究还是徒劳的。 吕布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屈居人下?纵然陈群自己把屁股擦了,也不过是给吕布一个台阶下而已。 ”这些话以后再说,我也要去徐州城,听说郡治改到了下邳,你且带路就是。“吕布上马回头,没有丝毫停留。 对比起吕布,臧霸显然没有那样强大的自信乃至自负,望上憋了一口气了刘铭,尴尬的不知道看向哪里。 ”臧将军也是为了部下考虑,更是个有雄心的汉子,铭也不多说什么。毕竟你我有约在前,不算是什么君臣关系。臧将军,不过啊我还是希望,你能安分一点,否则若是再跟上一次一样,有想劫掠徐州的想法,休怪州牧大人无情了。“刘铭脸上带着笑,望着臧霸恩威并施的说着,继而也像吕布一样,上马离去,除了带走陈群,一样头都不回。 臧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被仍在地上的孙观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的狠狠的踹了两脚,大步离去。 为了避免刘铭的部下哗变,臧霸将那三百人一并带来,在这小镇外扎了寨。 王恢看到刘铭跟陈群谈笑着进帐的时候,眉毛挑了挑,就知道一切又都没事了。 ”就知道你小子行,陈兄你大可以放心的跟着他,至少不会被卖。你要注意的,就是万一哪天他要死了,别头脑发热跟着他去死。“王恢懒洋洋的说着,一把拿起行李拍了拍陈群的肩膀。 刘铭脸上的笑意变淡,轻声道:”这就要走了?“ ”废话,早该走了。“王恢翻了个白眼,”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学那小夫妻离别,擦几滴眼泪给我?“ 刘铭笑骂着一脚踢了出去,”那就快滚,记得回来看看,若是徐州不在我们手里了,只要我们还都没有确切的死讯,你就都给我等着,迟早会有落脚之处的。“ 王恢点了点头,笑着跟刘铭一击掌,大步走了出去。 陈群看着王恢跟刘铭的告别,心中突然多了份感慨,”从来没有一个为人主的,会像你这样。“ ”为人主的是我爹,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被大势裹挟着向前冲的家伙而已。“刘铭侧过头向陈群笑了笑,伸手请陈群先行道:”这一路上跟吕布估计不会再有什么交流,不如趁这时候,陈兄多给我讲讲屯田一事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筹谋与婚礼 到了徐州之后,令刘铭更加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吕布竟然没再散发自己的王八之气,很是谦逊。[..tw超多好看小说]甚至还把军队给打散了,让刘备收编,简直吓得刘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备也有些愣神,不过反应还是有的,欣然拉着吕布的手去了宴席,说什么至于军队的事情可以日后再说。 于是二人看起来宾主尽欢,吓傻了天下四方豪杰。 “什么时候,吕布竟然会老老实实的窝在徐州了?” 兖州曹操显然不可能被吓傻,掰着手里的蚕豆,自顾自往嘴里扔着,偶尔有一两颗没有迟到掉在了地上,曹操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戏志才站在曹操背后,倒觉得颇有些尴尬,先前也正是他断言吕布不可能安安分分守在徐州的,现在却听到消息,吕布去了下邳,并且自愿收编兵马。 “明公,此事必有蹊跷。” “废话……现在问题就是到底蹊跷是什么?”曹操失笑骂道。 戏志才抹了把汗,摇头苦笑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料想跟刘铭脱不了关系。当初吕布回下邳的时候,是刘铭跟在吕布军中的。” 曹操深吸了口气,也跟着一起摇头苦笑,“这个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你说,怎么才能让吕布再跟刘备闹起来?” 戏志才这才神色好看了些,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其实现在的吕布虽然让刘备收编了军队,可一声令下,随时能召集起来。刘备也不可能真的把这支部队当自己的兵力用,二人还都是貌合神离而已。” “貌合神离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至少貌和,我们就不能随便进攻。哪怕一年后有力再战了,也要提防这二人突然发威。”曹操蚕豆扔的差不多了,拍拍手回头看着戏志才,挥手道:“把文若喊来,让他筹办一下民生,重新估算民力。看来徐州之事,不能这么快打算了,要徐徐图之。” “明公英明。”戏志才躬身称是,便要退去找荀彧。 “等等……”曹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去把公达叫来,有些事情还是他做的顺手。” 戏志才眼前一亮,微笑道:“明公若想出手,其实或许可以仿效王司徒旧事。” 曹操哈哈大笑着,摸着颔下短须道:“本想着大丈夫不需靠一女子,然而想到我刺杀董卓失败的狼狈,还是权且试试吧!” 曹操望着东南方向的天空,突然笑了。 曹操可以对吕布的行为苦思不得其解后放弃思考,刘铭却显然不能。为什么吕布突然就这么服服帖帖的只带陷阵营去了小沛,这不科学。 然而环视四周,陈群被刘备当宝贝一样拉去商讨屯田的问题了,陈登和简雍孙乾几个人正在筹划另外一件大事,对吕布的事情都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也就不再管了。 刘铭急的想要挠头,吕布服软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吕布登高一呼,那时候军队里他的人仍旧能够发难,就算徐州兵士三个夹一个总出不了岔子,可刘铭就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肯定是陈宫在搞鬼……”刘铭叹了口气,已经在想要不要亲自走一趟小沛,自己留在下邳实在是有些无趣。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刘铭想走就能走的了得。 张飞站在门口,如同一尊门神,老大的眼睛瞪着刘铭,“小子你又要去哪里,你马上就要又有娘了,是不是不满意啊?不满意大可以直说嘛,反正你三叔我也不能杀了你是不?” 刘铭撇了撇嘴,身上打了个颤。 这个时候,不是什么关键的时候,不管是谁图谋徐州都要过了这段时间刘氏、父子关中传扬的名声。 所以这个时候只是一个办好事的时候,比如说,纳妾。 没错,刘铭其实没有那么想去小沛,只不过不想待在下邳而已。 “老张啊,我亲爱的三叔啊,要是换了你,你爹娶两个比你还小的美人,你能叫她娘?你不去抢来自己当老婆就不错了是吧?”刘铭哭丧着脸,岂求得到张飞的放行。 张飞果然就很仗义的放行了,嘿嘿笑道:“我知道,换了是我我肯定也要跑,但是我不用跑啊,我爹早去世了啊,现在要跑的人明明是你啊。” 刘铭一脸无奈,看着张飞身边的空档后,露出的红脸长须大汉,就知道自己这次又出逃无望了。 “你身上无官无职,却又能插手文武要事,怎能这般不分轻重,随意离去?”关羽板着脸,很有些二爷的威严,“主公随时可能来找你,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该懂。” 刘铭无奈的举手投降道:“我懂,我懂,反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这话也不全对,至少你的婚姻还是可以自主的。”张飞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来了这么长时间,你也没见婉儿,不怕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刘铭鄙夷的望着张飞,“三叔,要是婉儿能那么容易看上别的男人,恐怕她早就嫁出去了。” “对啊……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天下还有哪个少年能入她的眼。唉,可惜,你却偏偏……”张飞一个粗犷的大汉非要装可怜,替她女儿委屈,看的刘铭直撇嘴。 “大哥!”“主公。” “……爹。” 正谈话间,突然看到了从门外而来的刘备。 刘备脸上没有即将成亲的喜气洋洋,反而是有些疲惫,在自家兄弟面前终于略略放下些平时的伪装。 “铭儿,如果你实在难以接受,可以先去外面走一走,爹也怪不到你。”刘备看了刘铭一眼,又狠狠的瞪着张飞。 张飞嘿嘿一笑,挠着头,眼神里却满是唏嘘。 “我知道娶两个比你还要小的妾侍的确不好,可一个是糜家的女儿,一个实在是招人喜欢……” “老爹,你的男儿本色暴露了……” 刘备终于变了脸色,老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 于是众人全是大笑。 “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听完再决定走不走……其实张婉,也要成亲了……” 第一百三十章 ·婚期将至 “但是……我怎么不知道……我,我没说要娶张婉啊……” 刘铭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鼻子,低头抬头,目光闪烁。可对面站着的三个人像是没有看到刘铭的慌张,只是沉默不语。 “……她要,跟谁成婚?” 刘铭终于一声长叹,默认了这个事实。 张飞气哼哼的一巴掌拍了过去,然后转身大步离去。关羽见刘铭没有太大的不适,也便淡然的离开了,有些话自然还是父子说比较好。 “徐州现在还算比较稳定,这里面有你一半的功劳,可是陶应的鸽站你该懂得是一个多么重要的资源。” “所以张婉嫁给他,我也不该说什么对吧?”刘铭挑了挑眉,笑得颇有些无奈,“你们问过张婉的意见了么,虽然或许你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对不对?” 刘备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我跟你三叔情同手足,婉儿我也是视若己出,又怎么可能不去问。” 刘铭愣愣的望着刘备,不敢相信的笑了笑,退后两步道:“你说……她同意嫁给陶应?” “她说既然不能嫁给一个她想嫁的人,能给徐州带来些什么她也很乐意去做。”刘备拍了拍刘铭的肩膀,沉重道:“如今天下丧乱,有些儿女私情,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放手,便不要多想了。” 刘铭勉强笑了笑,推开刘备的手,“爹,我想出去走走,放心,铭懂得这些事,不会出下邳城的。” “若是真觉得疲惫,你就算出去了,想必也不会有谁敢多嘴的。”刘备望着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几天轻松日子的刘铭,多少有些愧疚。 刘铭淡淡笑了笑,点头离开了。 这个时候大概需要有酒,不过能跟刘铭喝酒的人似乎都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纷纷消失不见了。 黄旭和江无悔都在忙着把吕布的军队收编,仅仅是打散重组就花了不短的时间,这还不能确定吕布有没有隐藏的实力。 刘铭想了半天关于下邳城内的事情,发现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满脑子都是下邳城里的婚事。 下邳城外也已经有了些小酒馆客栈,旗帜飘扬,刘铭低着头随意叫了两坛酒,准备借酒消愁。 说起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愁,不过或许只是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突然决定要嫁给别人了而已。 眼前突然晃过一道人影,一个年轻人径直坐在了刘铭面前。(..tw好看的小说) “兖州有动静了,听说派人去了淮南,王恢的人还看到曹操似乎有一支偏师来了徐州,看样子应该是要对吕布下手。” 刘铭抬头看了看,发现正是让他苦恼的家伙。 陶应却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旧兴致勃勃的说着,“陈公台劝吕布放权,竟然成功了,如今我们只要挡住曹操,剩下的事想必吕布也很难对徐州造成什么影响了。” 刘铭仍旧不回答,他自己也想不通吕布到底要干什么,这么一件古怪的事情,他宁愿相信是吕布说服了陈宫干的。 否则……若是陈宫要下一盘很大的棋,刘铭没有半分赢的把握。哪怕是加上陈登陈群,面对徐州四处貌合神离的局面,也都有分危机。 似乎看到刘铭有些不对劲,陶应睁大眼睛问道:“誉之,怎么了?” “我在想你不是快要成婚了么,怎么还有空过来找我说这些?”刘铭终于又抬起头,看着陶应。 陶应怔了一怔,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也知道,该刘兄去的,若是刘兄现在说句话,应绝对不敢……” “不用不敢,你但凡能对婉儿好一点,就算是不错了。”刘铭叹了口气,拍了拍陶应的肩膀,连酒都没什么心思喝了。 陶应一把拉住刘铭,目光很是诚恳,“刘兄,其实往往是当局者迷,刘兄为什么故意躲着张姑娘不见,或许不是因为张姑娘喜欢刘兄而已吧?” “婚期既定,陶兄善待婉儿就好,我只是他的兄长,你不要多想。”刘铭淡淡的笑了笑,拨开陶应的手便要离去。 陶应在刘铭背后轻声喊道:“你是怕吧,或许是怕再多见几次张婉,刘兄也会发现你也一样是喜欢她的。” 刘铭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如果这么不想娶张婉,大可以直接说,你帮忙建鸽站便是天大的功劳,不会有任何人敢轻视你。” “我只是不希望刘兄有些遗憾,更不想如果真的成婚,会因此让刘兄对我有什么成见。”陶应说得很镇定,不过话语里却似乎没有什么感情,像是背下来的。 刘铭叹了口气,转过头道:“你总不会是想让我直接去抢亲吧?这种事情你觉得我做得出来么?你这些话,大概也都是你大哥教你的吧。我若是真的抢了张婉,或许刘陶两家在外人看来结下的梁子就更深了,万一陶家出事,不管是不是刘家干的,恐怕都会怀疑到我爹头上。” “陶商果然聪明啊,这么一来,恐怕就变成了我爹更要费尽心思去保护你们了……”刘铭望着陶应,伸出手指摇了摇,“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张婉,我总不会被你们利用,你说对不对?” 陶应愣在那里,像是一个谎言被戳破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着刘铭大步离去,陶应又慢慢坐了回去,喝着那刘铭没有带走的两坛酒。 酒倒在自己面前一碗,又在对面的空碗里倒上,点了碟小菜吃着。 片刻后,酒馆之外果然有一个人翩翩而来,坐下吃了几口菜,喝了口酒,笑着望向陶应,“怎么样?” “大哥……果然被他识破了。”陶应还是有些颓然。 陶商仍旧笑着,摇头道:“不用担心,感情的事情,就算刘铭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恐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 陶应嘿嘿笑着,看着自己大哥,眼里满是崇拜。 “吃点东西,走吧,戏先生已经到了,有些事情也该商量商量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密谋与婚礼 一间下邳城内的暗室之中,坐着几个对徐州局势影响颇大的人物,而且诡异的汇聚一堂。(..tw无弹窗广告) 陈宫喝着茶,吕布大马金刀的坐在前面,陶商、陶应和曹豹在另一侧,第三方却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戏志才。 “如今徐州的情势各位也都有所目睹,下邳城内现在三分之一的兵马是我们的,丹阳兵跟徐州兵马关系匪浅,有他们在,温侯一旦起事,城内兵马定然不会那么快被刘备限制。曹将军,徐州本来就是陶家的,张飞就算把女儿嫁过来,也未必存着好心。” “况且刘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他父亲悔婚了也说不定。”戏志才望着陶应,嘴角勾起笑容,“若是到时候真的悔婚,陶兄弟的面子上可就不太好看了。” 陶应摆手一笑,道:“我已经跟刘铭谈过了,他虽然有些意动,但也看得出我们所谓的想法,不会让我们利用的。” “刘铭总是这样侮辱二位,徐州本来便该是二位的,如今曹公都看不惯了,想帮二位一把,曹将军也乐意帮忙,二位意下如何?”戏志才目光灼灼的望着陶商陶应,这两个人的身份固然可以做文章,然而戏志才更看重的,自然是陶应训练出的信鸽。 陶应跟陶商相视一笑,欣然道:“那就有劳曹公了,不过事成之后,我们兄弟至少要有一郡之地。” “那是自然,温侯意下如何?”戏志才笑的更灿烂,又侧目望着吕布。 吕布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陈宫放下茶碗,似笑非笑的望着戏志才,“温侯就算没有曹操,也足以能跟曹豹将军联手,把徐州拿下。就算不能杀了刘备,刘备那能屈能伸的性子也一定不会离开的。到时候我们看好刘备,曹操真的能打得下徐州么?淮南袁术,你们能够说动,我们一样能够说动。” 戏志才叹了口气,这才是他此次前来,最难办的地方。 “陈兄所说的固然不错,可整个徐州,温侯真的能掌控的来么?刘备能直接动用世家权贵,可若是温侯取了徐州,广陵陈家不会跟着温侯,几大商家更不会……” “不能用,那便杀。” 吕布抬起头,目光森冷的望着戏志才,嘴角笑的颇为桀骜。 戏志才被吕布噎了一句,苦笑道:“温侯,你总不能为了平定徐州大开杀戒后,搞得损兵折将吧?到时候曹公再度攻伐,你还能挡得住么?” 吕布没有说话,陈宫在一旁轻声道:“我们若是跟曹公谈成,就算是能占据半数徐州,曹公便不会攻伐么?我看未必吧。” 戏志才笑道:“既然陈兄如此谈成,志才便开诚布公的说了。曹公不可能将徐州拱手让人,只不过更不可能看刘备在这里安稳的发展。你我都可以暂且达成共识,曹公可以给你们半数的徐州之地,你们的兵马也不足以整合再多。到时候曹公会给你一年时间修养,然后胜负生死再各凭本事。” “就是说,曹操觉得我比不上刘备,所以宁愿给我机会,也不愿给刘备机会?”吕布很敏感的听出了曹操的感觉,戏志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吕布冷笑一声,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我会让曹操后悔的。” 暗室里的谈话,刘铭自然不可能知道,而且此时的刘铭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都不想去知道。 把自己关在屋里,本来就觉得枯燥的公、文和策论更是一点都看不进去,就连刘备让他看看要什么官职的册子他都不愿意翻看。 总是想起姬野的话,黄旭的话和今天陶应找他时说过的话。 甚至刘铭还想到了上一世那个相识数十年却屡屡错过的女子。 于是刘铭就在一头乱麻的情况下,决定什么都不管,放手去睡觉好了。 也许明天一觉醒来,连婚礼现场都不用去,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然而等到日落西山,月升东山,星辰漫天,刘铭的眼睛还是睁着。 恍惚间似乎见到曹萱推门而来,望着自己在笑,刘铭于是更加睡不着了。 “我希望你过得开心,我也从没有奢求过跟你在一起,或许曾经幻想过我们能男耕女织平静一生,但那是不现实的。我想,如果因为张婉嫁人了,你更加不开心,我宁愿让她代替我照顾你。” 刘铭发现自己脑洞越来越大,已经恍惚到产生了幻觉,还是自我安慰的幻觉。 不过似乎安慰效果很好,这一觉,没有铁马冰河入梦而来,都是那些曾经温婉的暖意烫人胸口。 天光破晓的时候,刘铭睁开眼睛,猛然发现屋门开着。 刘铭陡然想到了什么,想到了陶应说过的话,腾身而起冲出了屋子。 然而早已空无一人。 刘铭愣在门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那栋几乎灯火通明的宅子,就这么在稍微于略高水平面的地势上矗立着,直到天空气流涌动,直到黑云奔走消散,直到黎明来临,直到浮云镀上金边。 张婉已经醒了过来,实际上她一夜都没有安睡,但今天这一天她必须如两军交战一样的渡过。 首先必须早早醒来,会有时间给她穿衣洗漱。辰时整会有人来给他梳理打扮,包括针刺束发。她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 这个时候同一时间下邳城里喧闹的锣鼓已经准备就绪,轿子也已经抬了出来,换装齐整的陶应显得格外有气度,再不是一个养鸽子的闲散纨绔,而是一个掌控人生的新郎官。 喜娘们已经赶到了张府,跟门口的丫鬟们打过招呼,匆匆进门帮着张婉收拾妆容。喜娘们从来没有见过白色的嫁衣,可这是新娘子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所有人都没有拒绝。 白色的纱衣,这就是张婉的结婚礼服,简单而优雅,她曾经听一个人说过,如果他有朝一日成婚,会更喜欢白色的嫁衣。坐在诺大的化妆镜面前,看着那些淡色调妆点自己的皮肤,略施粉黛。接着系着的发带解开,一头秀发铺泻而下,然后被喜娘盘起,云鬓飞髻。 她穿着那个人喜欢的白色纱衣,却在为另一个男人绽放其惊心动魄的美丽。 旁边陪着她的是一个昨日刚刚到来的女人,现在望着她,眼神里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她略有些失落的问,“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真的想好了吗。” 张婉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推开门朝外跑去,冲到大宅院子里,亲戚和朋友都把冲下来的她给望着。 端着杯茶的张氏撇过头去,道,“噢,弄完了吗,这么快?”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穿着白色嫁衣的张婉两三步跑出去了,那个自称是张婉朋友的女子随后跟了出来,对院子里里一干茫然的人连比手势道,“一会再跟你们解释。” 随即立刻紧随其后,快步消失在了院子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握住的永远 张婉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她看到门前属于自己老爹的良马在无聊的刨着蹄子,想都不想,提着嫁衣翻身上马,随即她那无比熟悉和怀念的府邸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曾经是她的童年,而现在那里住了一个人,这座城市在那里住了一个人。 刘铭和终于尴尬感到的黄旭江无悔还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等人,就听到一声嘹亮的马嘶,连清晨扫地的太婆都被这股异常响动惹得抬起头来,看着尘埃里那个女孩飞奔出来。 出现在刘府的大门处。 一如当年出现在涿郡的刘府大门,平原的刘府大门处,此刻,她的白衣胜雪。 “要不要这么惊世骇俗,老张你现在不应该是在你家里等结亲的队伍吗?”还在咬着一只白面馍的黄旭瞪大眼睛。 江无悔嚼着食物的嘴巴伴随着目光的睁大突然就不动了。 随后两人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一手拖一个拉近了屋子里面。 刘铭愕然的望着突然出现的曹萱把那两人拖进屋子里,又回头望着张婉,发现她洁白得让人难以直视。 “刘铭其实我很讨厌你,我真的恨不得每天多踹你几下,恨不得每天都狠狠咬上你几口”张婉脸上还有因剧烈奔跑运动以及胸口急促起伏的红潮,发髻都有些散乱了,但这些她都顾不得了,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每一时每一刻,所以她明白这一刻她应该做什么,停顿了一下,她眼睛里水雾弥漫,“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不来见你。” ”所以我想我应该是爱上你了。” 刘铭顿住,他发现这一刻下邳城壮丽的夕阳都不真实起来。但是他的表情就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晦暗着。 两个人就这么长此以往的沉默着。拉锯着。 秋风萧瑟里,刘铭想起北海的初春,春风之中,张婉回眸一笑百媚生。 想起姬野抬起头,恍惚的望着天空告诉他,张婉儿喜欢的是他。 锣鼓唢呐的声音从另一条道路上传来,迎亲的队伍改道了,刘铭咬着嘴还是沉默。 张婉看到刘铭痛苦的表情,她知道他们永不能在一起了。 这个女孩轻轻退了一步,然后用手臂强抹着倔强的眼泪不让其当面溢出眼眶,转身离开,再次骑上马的时候,已经无法抑制到张着嘴,哭的稀里哗啦。 张婉从他父亲的良马上下来,然后被送上了当前的大红色花轿里。迎亲队伍再启航,一切似乎都还是那么顺畅。 婚礼直到晚上才开始举行,刘铭在张府和太多人行尸走肉一般的握手,甚至“被”拥抱。 也跟着很多徐州的高门氏族说了很多的话,有的儒雅,有的市侩,但大多数都是默默依附于任何前来徐州的势力上。并没有像陈登或是陈群那样让他眼前一亮,于是也没有人把他从浑浑噩噩里拉出来。似乎有个将领过来笑着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在老爹面前美言几句之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承。 还有很多人在远处把他望着,听江无悔解释那些似乎都是当年依附陶家方面的人。刘陶两家结亲,徐州的势力交割便该告一段落了,刘备退曹操,避蝗灾,又在广陵晒盐让徐州发展迅速,谁都看在眼里,不会有人再刻意找事。 而这一切都跟刘备的那个儿子有些关联,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便成为家族中的顶梁柱,不是没有,可每一个都是惊世之才,这些刚刚见到刘铭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个看起来茫茫然魂不守舍的人和惊世之才联系到一起。 最后过来说话是张婉的父亲,蓄着络腮胡子男人味十足的张飞找到刘铭,把他拉到一边,随手拿过一碗酒递给刘铭,刘铭没有喝,这里的酒度数太小,他第一次也有了想提纯黄酒的心思。 张飞自己拿回来干了,深吸了一口,用深沉的声音道,“很早以前,我就对你说过你和婉儿的事情了。如果今天要站在台上去的是你和我女子的话,我半句话都不会说什么。其实徐州的事情,大多都有你的功劳,虽然你二叔不服,觉得你终究还是个小子,不能称大事,趁你不在的这几天夺你的权,你也不要在意。现在除了他,谁干小瞧你?张婉若是嫁给你,哪怕是陶应也喜欢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也只能这样了。” “当然我不是说陶应这家伙不好,事实上他也不错,性格各方面都是如此,我也相信他会对婉儿很好。”张飞再猛地干了一口酒,有些遐思道,“其实当初在平原的时候,看到张婉为你和姬野开酒的时候,我当时就想过,她母亲肯定喜欢看到她这个平时上天入地的女儿有这么安静贤淑的一面。” “我还曾经想过,有一天我打累了,天下太平了,呆在家里面,会不会出现同样的场景,那妮子为咱们俩开酒咱爷俩儿喝一瓶走一杯,然后我会经常带着我的孙子,去吹牛说我当年万夫莫敌的气势,抱着他看着他成长,唉,这个扯远了。”张飞拍拍刘铭的肩膀,他极为粗犷的声音响起,“可是小铭,人生并不能只如初见。珍惜住你现有的,不要再失去了。” 然后他说完,这个日后的西乡侯背着身对刘铭摆摆手,一如既往标杆般的飒逸,走回了席位上去。 刘铭原地徘徊,心脏伴随着大堂内响起的音乐,犹如血色残阳一般坠落下去。 这个时候他看到门口的陶应走了过来,他跟旁边随同的人说了一些话,旁人就走开了,留他径直来到刘铭面前,两个人面对面站立注视了半晌, 陶应终于开口,唇角轻轻地上扬起来,油然的道,“最终,还是多谢刘兄了。” 无论是否在等待黎明,当壮丽的残阳最后喷吐出生命力,傍晚落幕。黑夜终将会降临。 后来婚礼还是开始了。 辉煌而隆重的旋律降临大堂,伴随着外面的锣鼓,张婉和陶应踩着节奏的步伐走上前台,来到张飞张氏面前,面对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张婉看到刘铭起身,走出了典礼堂。 她目光里最后的焦点也丧失了。 黄旭,江无悔等等认识他的人见到这一幕,都面色灰暗下去。 出了大堂,刘铭靠着旁边的墙壁,早也找不见曹萱,似乎曹萱过来真的只是一场梦。他前后深吸了三口气,他看到大堂外很多忙碌的下人都惊奇的把他给望着,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大堂里面那个清婉绝美的女孩一眼,对他闪过同情的神色。 刘铭平视前方,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他面前豪迈的开酒喝酒的女孩,又突然间倚栏杆,眉如远黛,些许哀愁,对他轻声诉说着什么。 然后这种声音消失不见了,随即是他身后的大堂里刘备抑扬顿挫的声调。 如暮鼓晨钟。 但是却顿时令他醍醐灌顶。 ”一拜天地!“ 听着这声音,刘铭才发现曾经一直坚持行走在自我的道路上,并认为自己一直在坚持着某种东西,但现在他明白他错的离谱。 人生不能只如初见。所以才必须珍重,所以才不能失去。 ”二拜高堂!“ 四周那些在此前便受过极好训练的下人惊讶的看到这个之前像是受到生命里最大打击的男子,此刻却重新走到了大堂正厅的大门中央。 徐州牧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新人还没有行礼,这一刻苍山万雪不飞,这一刻满厅的灯火加诸一处也不如此刻般剌白刺目。 所有人的脑袋扭转了九十度的看向站在厅门中央的这个男子。 然后刘铭迈步前行,就像是骑着绝世宝马一样冲锋的气场,压得全场所有人都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朝着礼台上迈步走去。 所谓的命运,他娘的从来就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他必须前行,他必须要迈过从这一段到那一段的距离,然后握住必须要握住的一些东西,一些人,一些对于他来说永恒的东西。一些一旦错失过,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过头去做的瞬间。这个瞬间足以在年华老去的时候,还能成为记忆里的永恒。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穿越者不能穿出心灵的不羁与强大,还有个屁用! ”他该不会”黄旭还保持着九十度侧身的动作,人就已经慢慢站起来了。 ”刘铭张婉”江无悔和简雍望着那个大踏步毫不犹豫没有任何停顿重新走入进来的男子,除了喃喃念叨可能和他这种行为有关联的词语之外,他们也就只剩下发呆了。 刘备本来还准备好了一堆的说词,只是那些还没发出的声音伴随着他脑袋的偏转越来越无法出口。陶应这样的大脑都尤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上有太多人都被这种霸气给镇住了。 他们震不震惊,有人愤不愤怒,会不会造成爆棚的震荡影响力。这些都像是一坨狗屎一样不重要。 实际上这些比起刘铭要做的事情,无足轻重,都无关紧要。 他只知道他现在要握住的东西,至关重要。如生命般厚重。 然后他越过了从这段到那段的距离。一把抓住了张婉冰凉的手,就连张婉都带着看天外来客的震惊,可想而知当时现场凝固的灯火和雕塑般人群的动作表情下,这个只为了守护最重要东西的男人是何等如鹰如隼的璀璨。 握紧,刘铭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拉着几乎当时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张婉,转身冲下看台,沿着那条红红的地毯,右手拉着身边白衣胜雪的女孩,就那样在火色的灯光下,越走越快,越来越快,最后是迫不及待的奔跑出了婚礼大堂。 末了刘铭还心思缜密的不忘抽身回来将那一扇颇为壮观的大门,反手轧轧关闭。 所有在现场一起长大一起成长的兄弟朋友们,所有那些亲朋好友三姑四姨二舅表姑妈,所有那些徐州世家,商家名士,各界名流。所有这个婚礼大堂里面无论是众生百态,万千气象,还是最后大厅里突然潮水般涌动的人群,都伴随这两扇巨门“嘎啦啦”关合的声音,封闭在了那扇门之后。 刘备瞪大了眼睛,跟张飞面面相觑,咽了口唾沫,望着台下的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过了这段日子,我娶你 刘铭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破坏了婚礼之后,戏志才看到陶应失落而又有些愤恨的模样,决定抽空在商讨一下,看看需不需要将计划提前。 每当想到徐州会因此支离破碎的时候,戏志才的嘴角就总会因此露出阴毒的微笑。 “年轻人,总还是太莽撞了。”戏志才摸着颔下的短须,偷偷回了小沛。 而当刘备这些人忙着收拾残局的时候,刘铭还跟张婉很不雅的躺在下邳城外的护城河岸上。 张婉平静下来后想起今晚的惊心动魄,怎么都不敢看身边这个已经看了很多年的男子。 于是刘铭就笑嘻嘻的先开口了,一如很多年以前,“怎么?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再送你回去啊。” 张婉脸上更红,一巴掌拍到了刘铭的胸膛上。 这一次刘铭没有躲,也没有求饶,而是一把抓住了张婉的手,侧过头去望着她。 张婉眼眶里又浮出了泪水,看着刘铭,声音温柔的就好像天边的月光,“你这么干,不怕会惹出什么事么……况且,曹家姐姐怎么办?” 刘铭看着张婉脸上的表情,女孩幸福而又担忧,像是活在一场梦里,刘铭觉得自己该有这个能力让她觉得真实。 “我想萱儿这个时候不是在周围看着我们,就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溜掉了,她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啊。(..tw棉花糖小说网)”刘铭摸了摸鼻子,又看着张婉姣好的面容笑道:“不过这次我就勉强算她对了吧,我早该把你拉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一个平妻能不能抚慰我那刁蛮的小婉儿啊。” 张婉瞪着红红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刘铭,“曹姐姐可是曹操的女儿,她……我……刘伯伯会答应么?就算伯父会答应,可是恐怕到时候也会有太多的人不答应吧,况且两个平妻这种身份,以前也没有人……” “行啦,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我还会抛下你?”刘铭抓着张婉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张婉的鼻子,笑道:“疼不疼?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就是那么把你从婚礼的大堂直接拉出来了,从先开始,你都不再是我的妹妹,你是我预定的女人。以前不也一样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场合,直接把新娘子拉走么?因为古往今来,还都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刘铭。” 此时月光淡淡的洒在刘铭的身上,男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霸气,让一旁的女孩看的目眩神迷。 “可是……如果因为我,曹家姐姐嫁人了怎么办?”张婉咬着牙,她虽然不想,但她也一定要问这个很煞风景的问题。 如果因为自己,让刘铭本来想要娶的女人最后另嫁他人妇,张婉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刘铭嘴角又勾起那样自信的笑容,就在拉起张婉的那一刻,他才有了那颗穿越者该有的心。 一个能预测所有人性格命运的穿越者,早该有包容一切,挣脱一切的心。 “如果曹操敢把她嫁给别人,我会像今天一样,再把她给拉出来,我可不介意给老丈人一个惊喜。” 张婉儿看着刘铭,良久无语,刘铭看到偏离的月光打到张婉脸上,粉雕玉琢,格外动人。 于是刘铭的心跳便开始变快,两个人的脑袋开始凑向一起,张婉儿的脸变得更红。 张婉的眼睛慢慢闭上,睫毛慢慢颤动着,一副予取予夺的模样更是让刘铭不堪诱惑,径直吻了上去。 就在唇齿相交的那一刻,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咳咳,咳咳……” 张婉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开,刘铭更是愤怒的站起身来,四处找着那个害他连张婉嘴唇味道都没有品清的家伙。 结果等到发现了偷窥的家伙是谁,刘铭就再没了气焰。 “郑老,您能不能有点风范,君子非礼勿视啊。”刘铭看着护城河对岸,那个灰白头发的老人,颇为无奈。 郑玄呵呵一笑,摸着胡子道:“这些事情又不是坏事,两情相悦的少年郎最是可爱,老朽当年也曾……哈哈,不说了,我来拜访你父亲的,带路前去吧,听说今日下邳城内还有婚礼,不会就是你们吧?” 刘铭更加尴尬,身旁的张婉脸上红扑扑的,突然恢复了女汉子的本性,默默伸出魔爪在刘铭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刘铭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却还能勉强保持镇定,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先生且稍带,家父现在可能有些事情要处理,不一定方便见您。” “哦?什么事情这么紧急?”郑玄疑惑问道。 刘铭干咳两声,“其实家父忙碌正是因为婚礼。” 郑玄哑然失笑,“自己儿子成婚,令尊忙碌也是实属正常,不过……” “先生,其实不是小子成婚的。”刘铭冒着大不韪的不敬,打断了郑玄的话,觉得自己再不说可能会憋死,“小子一时冲动,将这个……这个现在的未婚妻,从礼堂上另一个人手里拉了出来,现在我爹正在收拾烂摊子,所以可能没空。” 郑玄愣在那里,即使活了一辈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刘铭有些紧张的看着郑玄,心想不会老人家一时激动,承受不住再晕过去吧?那可就罪过大了。 张婉更加羞涩,像是偷情被人撞到了一样……虽然事实本就如此。 “哈哈哈……老了,真的是老了。”郑玄突得一声大笑,让刘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看来郑玄的接受能力远远强于这个时代嘛。 郑玄摇着头,对着那一对男女笑道:“都是我这个年纪,才可以随心所欲不逾矩,你小子倒是比我还有胆子。哈哈,不过既然你们郎情妾意,老朽倒是更想赞你一句!不过现在你还不能跟就这么玩下去,我的一个弟子,本事不大,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可是无意之间,也发现了曹操帐下的一个文士,就那么进了小沛之中。徐州的局势老朽看来很好,你可莫要误事了啊。” 老人家说完之后,便施施然的离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被刘铭给惊到。 刘铭却被老人临行前的一番话,给说的撇了撇嘴,望着身旁的张婉道:“等忙过了这段日子,我就娶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安全出征 当刘铭把这件事情告诉刘备的时候,发现陶家兄弟已经闭门不出了,偶尔还有陶商出面应付几句,对刘铭的道歉除了笑再没有别的说法。 关羽看着刘铭越发的不顺眼,刘备也取消了本来想给刘铭的官位,只有张飞还乐呵呵的叫着刘铭一起去喝酒吃饭。 “小子,我就知道我家闺女的眼光不错,你肯定不会辜负她的。”张飞狠狠灌了一口酒,看着愁眉苦脸的刘铭大笑道:“你这又是担心个什么?戏志才过来我们早就知道了,吕布谁他娘的会去信任他?迟早会有一战的,不过现在他们的力量还翻不起什么浪来,倒是淮南袁术屯兵在南,对徐州也是虎视眈眈呐。” 刘铭愁眉苦脸不是因为担心这个,但凡是刘备不死,蜀汉的基业终究不会散,况且他跟陈登也算早有对策,还盼着吕布作乱呢。 “三叔,我不是愁这个,我只是不愿喝这酒而已,太难喝了……”自从上次借酒消愁不成之后,刘铭就对这个年代的酒,有着格外强烈的反感。 张飞眼睛一瞪,喝道:“有的喝就不错了,若是在行军途中,你连一口都喝不到!” 刘铭白了张飞一眼,道:“去跟袁术对峙的,不是二叔和太史慈么,我爹如果也去了,三叔你肯定就留在下邳了啊,还怕没酒喝?现在只怕是酒太劣质了,否则要是给我点时间,一定能把这酒给改造一下。” 张飞看着酒碗里的酒,还有那碗底的渣滓,咽了口唾沫道:“你有什么法子?” “当然是用粮食酿酒,配上酒曲……没有的话用果酒蒸蒸凑合用也不错,晒粮之后再放入酒窖,最后蒸馏冷却……对了还要用一个叫天锅的工具。(..tw无弹窗广告)”刘铭自顾自说着,突然发现张飞已经在默默喝酒了,这才反应过来,“反正你也听不懂,这段时间估计我爹和二叔都不会让我办什么事了,我先去酿酒了,希望能赶得上抵挡袁术之战。” 张飞一把拉住这就要走的刘铭,眼睛一瞪道:“酿酒怎么还跟打仗扯上关系了?” 刘铭细心解释道:“我从前不是说过什么军队防疫办法么,你们开始不信,后来听华佗先生也这么说过才信的我。其实用蘸了石灰水的柳条泼洒,注意泡热水干净之外,如果有什么刀伤箭伤,用最烈的酒喷洒上也可以防止伤口恶化。” 张飞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放开刘铭的胳膊,诧异道:“你小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事情?你是不是……” 等了张飞半晌,也不见张飞说出什么来,刘铭疑惑道:“我是不是什么?” 张飞叹了口气,挥手道:“你既然早知道有效,还不早早说出来,虽然没打过几次仗,但小打小闹,也有几个兄弟会因为伤病非死即残啊。” 刘铭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时候,自己还只想过山水郎的清净生活吧,并不想为了蜀汉这个集团真的榨干自己的所有。 “三叔,原谅我那个时候的无知和自私吧,造酒的事情你告诉我爹,我安排好了会再写一份军中防疫条例的。让我爹联系糜家,这酒一旦酿出来,治伤的法子我们不可外传,可是想必一定会人不少人买去喝的。”刘铭盘算着酿酒带来的进账,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竟然过了这么久才想起这件事情。 就在刘铭忙着准备提纯酒精的时候,袁术终于悍然发兵,进攻徐州。刘备亲自上阵,带着关羽太史慈,点齐一万精兵便准备四处救火。 陈群觉得袁术突然进攻,跟他之前所分析的原因应该出入不大,八成有曹操的影子在里面,毛遂自荐充当军师兼说客的角色,随军出征。 田豫和张飞镇守下邳城,说的直白一点,便是看着吕布和曹豹。 看着兵马浩浩荡荡的离开,刘铭终于灰头土脸的把第一批近乎酒精的酒给送了上去,还有一批没恩呢刚成功的高度数烈酒也勉强能用。 城外秋风萧萧,大旗猎猎,刘铭公然送酒到军中其实有违军法。不过好在张飞提前打过招呼,虽然仍旧对刘铭半信半疑,终究也不至于抓来打一顿。 “阵前送酒,你可知道这对军心不好么?”关羽沉着脸,当然,似乎关羽从来就很少笑。 刘铭脸上倒是时常挂着笑容,随手提过一坛酒道:“二叔,其实这些酒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药,不信您大可豪饮一次试试啊。” 关羽眉头皱起,他一向不喜欢说大话的人,刘铭以往虽然事无不成,可行事跳脱,他越发觉得不好,如今更被刘铭一席话激的没了耐心。 刘铭见关羽随后点头,便哈哈一笑,拍开泥封,顿时一阵扑鼻的酒香便传了出来,顺着秋风飘得满营尽是。 关羽接过那坛酒,看都不看便仰头猛灌,烈酒入喉,那一瞬间如同一道火焰猛地窜入了咽喉心肺。 关羽这才大喝一声,猛地将酒坛掷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那张本来就红透了的脸,也看不出是不是更红了,只见到关羽伸手指着刘铭,眼神恍惚不知道想说什么,晃了三晃,噗通倒在了地上。 刘备有些震惊,自己二弟的酒量多少,他怎能不清楚?说不上千杯不醉,也绝对不会这么两口酒就躺了啊。 刘铭看着错愕的刘备和一营闻着酒香不敢上前的将士,哈哈一笑,招呼下人道:“将三坛酒水分给将士每人一小口,不可多饮,烈酒灌肠之后,便知道厉害了!” 将士们哪里喝过这样的烈酒,只感觉像是一股火在烧,再不敢对那扑鼻的酒香有什么非分之想,看着刘铭的眼神也越发的崇敬起来。 刘铭又笑嘻嘻的道:“其实这酒是用来消毒治伤的,哪位勇士敢上来被我砍一刀,示范示范呢?” 本来刘铭以为此话一出,或多或少将士们都该有些畏缩,结果却发现几乎都踏前了一步。 刘铭这才意识到大汉的军队是何等的勇悍,也不迟疑,便随手点了一名士卒,就要一刀砍在后背上。 那士卒突然抬头,制止了刘铭。 刘铭笑道:“怎么,若是觉得不行,你何必逞英雄上来?” 那士卒摇了摇头,郑重道:“公子,小人余三征战时日不长,可也曾跟黄巾军,曹操作战,背上从来没有一道伤痕,从来不会临阵转身,还望公子向小人胸膛下手便是!” 刘铭怔了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有悍卒如此,还怕袁术能打进徐州么? 继而刘铭便在余三胳膊上割了个口子,以酒精消毒,再用简单的包扎,最后还粗略的演示了一下缝合伤口的针线活,针也都需要经过酒精消毒,忽视不得。 交代完种种注意事项之后,刘铭这才郑重起来,望着刘备低声说了几句。 刘备那宽仁的神色里透出一分无奈,然而终究登上了点将台,不怒自威道:“军中无小事,刘铭所说一切尔等需牢记在心,辅兵制会尽快开展,但尔等若是有一句泄露出去,流传敌营……斩立决!” 第一百三十五章 ·蠢蠢欲动 大军浩浩荡荡的出行了,太史慈领着前军开路,醉醺醺的关公正高卧着,刘备颇有些幽怨的目光望着刘铭,继而又展颜一笑。 脸上的皱纹于是随着笑容挤在一起,落在刘铭眼里却格外温暖。 刘铭冲刘备招了招手,他明白自己老爹这一笑的意思,这一战的关键不在淮南袁术,而在下邳。 回转下邳城之后,才发现黄旭和江无悔都去了前线,只能叫简雍悄悄叫上田豫陈登等人默默商讨下邳事宜。 张飞……自从有了好酒之后再也不喝那些原来的劣酒,而粮食本来也不多,酿出的酒很少,于是几乎寸步不离的看着那新酿的几坛好酒去了。 徐州城主府的内堂之中,张婉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刘铭的家门,却已经很有胆色的搬进了刘铭家里。 此时张婉端茶倒水没有丝毫不适,本来张扬跳脱的性子竟然真的安稳的给刘铭当了小媳妇。只不过张婉行走间,却发现堂里的气氛异常的诡异。 “国让,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你掌军法杀伐,我一声令下,不管多少人,斩立决!”刘铭声音颇为低沉,脸上也没有笑意,像是已经断定了什么事情会发生一般。 田豫肃然起身,躬身道:“领公子命!” 刘铭点点头,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却别有一股摄人心魄的自信,目光扫向简雍道:“老简,你留意陶府那边的动静,陶商一旦出门,随时告诉我。” 简雍也罕见的正经起来,起身点了点头。 陈登望着刘铭,欲言又止,刘铭微微笑笑,点头示意陈登大可直言。 陈登点头道:“公子就这么肯定,下邳城一定会出事?而且,有过……张姑娘一事,还能跟先前一样行事么?” 刘铭抬头望了张婉一眼,看的张婉莫名其妙,“我也不清楚是否一定会出事,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准备,元龙先生大才,该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 “居安思危……说得好,不过按原来的计划,陶家是很重要的一环,此前也已经有过消息,曹豹的动向的确如我们所料。可是一旦陶家倒戈,我们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轻,公子还应该早作打算。”陈登娓娓道来,一边佩服着刘铭的思路,一边批驳着刘铭的计划。 刘铭有些尴尬,计划当然赶不上变化快,当事情发生之前,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真的会干出抢亲这种事情来。 “元龙先生以为,还有什么别的良策么?”刘铭知道自己能明白这些人的命运,却永远明白不了这些人的智慧,不小瞧他们,多听听他们的建议总是好的。(..tw棉花糖小说网) 陈登微微一笑,摇头道:“如今陶家已经是不得不争的胜负手,登虽不才,但既然闲来无事,不如替公子走一遭陶家,如何?” 刘铭勾起笑容,起身道:“既然如此,有劳先生了。” “哈哈……公子就不怕登撒手离去,跟陶家的人串通一气了?”陈登望着刘铭,又扫视在座几人,笑道:“如今情势已经明朗,如果下邳真的有事情发生,想必一定会是三家共同发力的结果,徐州内部又有不安定因素,在座诸位就算没有别的打算,登可只是一方家主,不敢拿身家开玩笑啊。” 刘铭笑着向前走了几步,目光里也同样都是笑意,直视陈登道:“元龙公若是认为家父和小子不堪辅佐,不能担当匡扶汉室的重任,铭绝无二话,奉上金银,送元龙公另谋明主。然而若是为了生死存亡,孟子曰舍生取义,铭相信元龙公不会只为了一时的存亡,害了家族万世的声誉。” 刘铭这一番话既有其父刘备的仁者之风,又有士大夫的大义,还有为人主轻描淡写的威势,即使是陈登这样的大才,听了都忍不住暗赞一声。 “公子但请放心,陶家的脸面,还远远比不上陶家的香火性命,登此去陶家,必定不负众望。”陈登拱手一拜,起身告别,毫不拖泥带水。 刘铭望着陈登的背影,感慨唏嘘着,幸好曹操无意之间,手下杀了陈珪,否则这个时候的陈登,或许真的会选择两不相帮。 然而现在袁术在淮南横征暴敛,吕布三姓家奴,曹操更是屠城杀他陈登父亲之人,其实根本不用那一番话,刘铭也知道陈登别无选择。 “今日到此为止,一旦下邳有变,全靠诸公努力了!” 刘铭最后对着众人,深深一躬。 而与此同时的小沛之中,陶应也正对着吕布和戏志才深深一躬。 “此仇不报,应终生不能抬头,我大哥在城内接应,还望温侯和戏先生早日决定动手。”陶应抬起头,望着吕布陈宫和戏志才。 吕布仍旧没有搭理弱者的习惯,倒是戏志才颇为和善的扶起陶应,笑道:“这本就是我们三家的事情,陶兄受辱,我们又岂会坐视不理?刘备在徐州如此狂傲,甚至带走了三成兵力去抵御袁术,他的末日想来也就不远了。” 戏志才的目光很深邃,嘴角的笑意也很得意,无论是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徐州三四个名震一方的人物玩弄在鼓掌之中,多少都会有些得意的。 不过得意之下,就容易忽略很多事情,比如说陶应那本不该有的紧张。 “陶兄放心好了,等到袁术于刘备交战的消息一旦传来,便是下邳城破之日!” 吕布遥遥望着下邳城,那座他认为他早该进驻的城池,现在看来还没有丝毫要倒的迹象,这让他不免有些烦躁。 于是吕布便出帐准备到处走走,只有在看到他的军队的时候,才会有一些安心。 “温侯,若是当真拿下下邳,想过要如何做么?”陈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幽灵一样出现在吕布身后。 吕布似乎已经习惯了陈宫的出场方式,嘴角一个邪魅的笑容,淡淡道:“杀。” “杀谁?”陈宫显然也熟悉这个主子的性格,没有丝毫诧异,在吕布眼里,所有废物都是浪费粮食的存在。 吕布望着天空,自顾笑道:“曹豹,陶家兄弟,戏志才,统统都杀。徐州对我有用的人,诸如陈群,我可能会留着,可若是我真的能看得上的人,现在的城池里,也就只有一个刘铭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敢杀你 暴风雨前的宁静,终于还是被远处的金戈铁马打破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刘备跟袁术甫一交锋,便发现袁术几乎是倾尽了淮南的兵马来犯,根本不考虑后方藏着的孙小狼。 而果然孙策就趁着这个机会,抽身而去,带走了曾经的家底和老将。袁术似乎全然不把孙策放在眼里,只是一味进攻徐州。 关羽和太史慈小胜几场之后,便是节节败退,好在军中伤兵往往能活得下来,损伤倒是不多。无论是谁都相信刘铭那句存人失地,人地两存的话是对的,所以刘备宁愿败退,也不愿过多的折损人手。 最终以陈群主动请缨,带着关羽,仅此二人单刀赴会,去了袁术军营,这才暂时止住了袁术逼近徐州的步伐。 远在下邳的刘铭,也隐约感觉到了这场风波的动荡程度,惊险甚至比起当年吕布跟他战场相逢还要高出不少。 刘铭没有再在刘府窝着,而是整理好衣冠,巍峨的坐在了府衙大堂之中。 不住的有斥候前来禀报与袁术的战况,和小沛吕布的动向,当许久没有传来吕布动向消息的时候,刘铭叹了口气,开始意识到事情果然已经有所不对了。 刘铭于是大步踏出府衙,扔下一道命令,“召集人马,令下邳各官员午时在校场集合,迟到者斩!” 骇然于这个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少主,今天竟然下这么血腥的命令,侍从连忙跑去召集众人,丝毫不敢放松大意。 刘铭刚刚迈步走出府衙,便看到了街角处陶商拐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曹豹等几名徐州小家族的家主。 “刘公子好雅兴,这是要去校场看演武么?”陶商皮笑肉不笑的走上前来,刘铭沉着脸不予理会。 街道本来很宽,可是似乎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很窄,陶商硬是撞上了刘铭的肩膀。 刘铭冷哼一声,用力一撞将陶商撞了回去,“陶兄,这里是徐州,我还是徐州牧之子,陶公若是在,恐怕也看不惯你这幅作风。陶兄若是知道陈太守在哪里,最好快点让他赶到校场,或许还能赶得上一场好戏。” 陶商踉跄退了两步,按着颇为疼痛的肩膀,冷笑道:“希望不久之后,刘公子也能有今日的气派,曹将军,我们也去校场吧,要不然让刘公子拿军法处置了,大好人头可就白白送人了!” 曹豹默然跟在陶商身后,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还需要借着陶家兄弟的声名才能堂而皇之的在徐州夺一份自己想要的东西。 刘铭见二人逐渐远走,一直绷着的脸庞也舒缓下来,目光之中虽然还有些冷,却明显不带着杀气了。 手心摊开,一个蜡丸赫然出现在刘铭手心当中。 “唿哷哷~” 一声异常嘹亮的马鸣声,陡然响起在下邳城外,刘铭眉头皱起,除了吕布胯下赤兔马,他想不出还有哪匹马能有这样的动静。 不过既然吕布还被拒之门外,自己也还有机会,刘铭不敢耽搁,快步去了校场之上。 校场之中人已经到了不少,很多很乱,午时刚刚到的时候,陈登终于也和糜竺孙乾一并赶到,跟着简雍坐在一侧。 刘铭站在高台上,身后是仍旧喝的醉酗酗的张飞,和年少沉稳的田豫。 午时之后,零零散散又有不少人来,刘铭站在高台上冷眼看着,等台下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刘铭默默地转过头去。 “都记住了吧?”刘铭淡然的问向田豫。 田豫点头。 刘铭脸色刹那间沉了下来,目光锐利森冷如铁,“杀!” 田豫紧跟着一声大吼,“杀!” 那些迟来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见到身后的士卒之中,猛地扑出几个身手高明的来,倏忽间已经劈出了一刀。 鲜血从脖颈里喷出来,声音像风一样,却没有任何美感,听得看着只让刘铭觉得想吐。 校场之内,顿时为之一静,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落针可闻。 刘铭深吸口气,扫视众人道:“如今徐州正是生死存亡之秋,州牧大人正与淮南袁术对抗,然而吕布却不思悔改,州牧好心收留反倒让吕布起了反心。我知道下邳的兵马并不算多,很多人更不看好我能跟吕布一战……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更不是你就此想从这里溜走跑去城外的天地的原因!” “袁术开始进攻徐州,便是这场战斗的开始,不仅仅是前线的战斗,更是我们的战斗,下邳的战斗。如今下邳城内,一切以军法从事,如有不服的人、不听我话的人,铭年纪小没别的办法……” 刘铭又用那变得格外黑,格外冷漠的眸子扫视了在场众人,轻声道:“那便只有杀!” 校场内人人心中都是一颤,可谓是人人自危。 然而更令人心头震荡的,还是城门处突然遭受巨大撞击而带来的闷响。 众人的注意力或多或少又被城门的动静给分散了,连忙回过头来,现在注意力最好还是集中在随时可能发飙的刘铭身上要好很多。 “吕布手下的兵马,现在还剩多少,诸位应该清楚。既然吕布只有这些兵力,就算下邳兵力也不多,他一个人万夫莫敌,却也绝不是下邳的对手,可这次背后一定还有曹操捣鬼,州牧一日不回,下邳城内便一日以军法行事!” 刘铭暂时定下了战时基调,顾不上前后略微有些矛盾的话,心思也极其复杂的望着城门方向。 “刘公子,其实温侯的兵马到底有多少,你或许是不太清楚的。” 正在刘铭思索着吕布攻门之后的计划,却被一个粗犷沉冷的声音从思索中惊醒。 刘铭正视着那个说话的人,赫然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曹豹。 “曹将军有何高见?”刘铭望着曹豹,决定不再跟此人废话。 曹豹浑然不知刘铭的打算,仍旧很是神气道:“我麾下丹阳兵怎么也有近万人,如今温侯的兵马也混入了徐州兵马之内,不知道刘公子有没有费那番功夫去找我丹阳兵的人呢?若是我跟温侯一起出手,这下邳城内外交困,还有什么是你能保得住的?” 刘铭淡淡一笑,扬声道:“曹豹,我知道你早对家父不满,也知道你跟吕布曹操有勾结,可是你该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说这些话你真的对得起自己的心?也罢,我也不会读你的心,不如你大喊三声谁敢杀我,看你那些当年的麾下兵马有何反应。” 曹豹虽然也是见惯生死的人物,但将生死这么挂在嘴边开玩笑还是他第一次,然而此刻整个校场都似乎在看着他,而台上的刘铭若是也能被他的霸气所震慑,恐怕不仅日后能从陶家和曹操手里弄些好处,名利也都能一齐双收。 想到这里,曹豹更加痛快,仰天大笑道:“有何不敢?谁敢杀我?谁敢杀我曹豹,谁敢杀……” 鲜血喷涌,染红了校场里的土地和曹豹身边那人的新衣。 陶商将匕首又在身上摸了摸,淡然的看着带着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的曹豹倒下,轻声道:“我敢杀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瓮中捉鳖 血腥之气在校场上弥漫,那些本来已经跃跃欲试的丹阳兵被这惊变吓得腿脚都有些发软,更不用说随时准备响应的吕布部下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一众徐州大家族家主和常年安逸的文官,更是被这扑鼻的血腥之气熏得脸色发白,没当场吐出来就已经是对刘铭很大程度上的敬畏了。 “戏先生看了这么久的戏,如今这场戏马上要到高潮了,还不出来鼓个掌么?”刘铭很镇定的望着校场上发生的一切,再次扬声问道。 之前手中的那份蜡丸,里面藏着的布帛正是说陶商的想法和戏志才已经混进来的消息。 校场的边缘,一名穿着士卒布甲的年轻人朗声笑着,大步走了出来。 “刘公子,陈太守,二位果然好算计。想必是当年刚刚击退曹公,在宴席上刘公子跟陶兄刻意有矛盾开始,就已经在筹谋今日之事了吧?”那年青人自然是戏志才,此时才感觉到自己似乎中了圈套,不过仍旧咬牙道:“可惜二位莫要忘了,我都能进得来这下邳城,可见城门的守卫是如何的松弛,到时候温侯若是一样冲进来,陷阵营的锋芒不知二位如何抵挡?” 戏志才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没有说,那边是吕布的部下散落在徐州军中,随时都有倒戈的可能,只要吕布能擒贼擒王,冲进城池俘虏刘铭,一样能有翻身的机会! 然而戏志才看到刘铭的笑容和陈登的从容,莫名其妙感到心中一寒。 “戏先生说得好啊,你都能这般轻易的进来,温侯如何进不来呢?只不过有的时候,进来容易,出去就不那么容易了。”刘铭唏嘘说道。 似乎在配合刘铭所说的话,哄的一声闷响,似乎城门终于被吕布带人马撞了开来。这一刹那,校场中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我下令之前,军中不得有人稍有异动,若有一丝一毫动作者,杀!”刘铭恰到好处的一声大喝,田豫在高台上倏忽拔刀,猛地窜到校场之中,一个起落,刀光便已经斩下了一个偷偷拔刀的士卒。 出刀罕有如此狠辣的田豫浑身染血,目光森冷,大喝一声,“执法军何在?若有妄动者,斩!” 那批田豫张飞私下训练的士卒带着一身雪亮的装备,骑着高头大马遽然出现,马鞍马镫齐全,本来为了遮蔽吕布耳目还未在军中普及的装备更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胆寒。 戏志才却感觉情形越发不妙,故作轻松的大笑道:“刘公子果然好气度,温侯都已经入城,你竟然还把精锐用于执行军法,不怕温侯打过来么?” 刘铭含笑站在高台上,望着城门的方向,道:“戏先生不用担心,早已经有人去对付温侯了,这里的人,其实都是温侯的部下,只不过我不信他们敢乱动而已……此时也不怕告诉你们,温侯固然勇猛,可是进入下邳城的,也只有温侯一人而已!” 戏志才这才心中震动,原来这校场之中,根本就没有刘铭的人,军力如此充沛,但凡吕布冲杀过来,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会跟着吕布反了。看着那些来往奔走的几百人的执法军,戏志才突然想到,或许刘铭早就没打算留着这些人了。 “刘公子说笑了,温侯固然自负,可也不会一个人……”戏志才努力想把这一点给破了,可内心其实已经相信了这一点。 “陶兄在内剪出祸患,另一位陶兄自然是跟着温侯进城,进城之后,按下机关,千斤石门落下,陶兄遁入地道。温侯又如何不可能是一个人进了下邳呢?”即使戏志才不问,刘铭都会找机会去说,此时看着校场中人们多半惶恐的神色,刘铭又笑道:“丹阳也是徐州的一部分,何必要分什么丹阳军系与徐州军系,曹豹既然已经死了,他手下的将领我也不会多问。如今徐州多事之秋,该早早赚取功劳才是,温侯部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不想就这样为了一个莽夫死了吧?” 校场里那些本来心思各异的士兵,此时每个都是大气不敢出,心惊胆战的考虑着自己的后事。 戏志才叹了口气,摇头道:“乌合之众,乌合之众啊……” 而城门洞中,吕布还在惊愕的望着那块已经合上的地道翻板,手中方天画戟猛然刺去,却发现不动分毫。 吕布不敢大意,缓缓下马,此时孤身进了城池,要是还骑着高头大马,无异于给弓箭手们一个快来射我啊的信息。 进城的当然不会真的只有吕布一个人,还是有十几个贴身的亲卫一并进城了,身手也都不错。然而令吕布诧异的是,下邳城内竟然异常安静,没有丝毫伏击的意思。 就像是他攻城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一样,只有城头上竖着无数锋利的长矛,被浇筑在了原本的巨石上。 现在吕布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准备都是为了瓮中捉鳖。 “只可惜,我吕布还不是你刘铭能捉的鳖!”吕布眼里闪着光,心中喃喃自语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城内异常安静,吕布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陡然间听到身旁亲卫脚下咔嚓一声,刹那间侧身窜进一个客栈之内,客栈空无一人。 那亲卫只不过踩到了一截枯枝,吕布暗自皱眉,下邳城内空无一人其实已经开始消耗着他的精力了。 想到此处,吕布反而不走了,伸手招呼着几名亲卫一并到这个客栈之中,竟然还分别上楼找了两间屋子开始休息。 以不变应万变,吕布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他不信刘铭会一直不出来找他,等到敌人现身的时候,哪怕刘铭安排的再好,他也有信心一路杀透,奔出南门。 而此时校场高台上的刘铭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报信的斥候旋即退下,刘铭望着陈登田豫,拱手道:“这里便交给二位了!” 陈登躬身施礼,田豫也肃然点头。 当刘铭翻身上马消失在校场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那一直醉醺醺的张飞,似乎也早就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如此武功 下邳城内风起云涌的时候,陈群终于进了袁术的中军大帐,袁术从来没有感到自己竟然这样重要,不再是部下的溜须拍马,而是来自于敌人的承认更让他志得意满。(..tw棉花糖小说网) 于是袁术为了表明自己的气度,挥手便让关羽带刀入内,反正帐中精兵数十,个个骁勇善战,以袁术的心态,觉得关羽和那文士能站稳说话便是不易了。 两方见礼之后,陈群便开始了本职工作。 “后将军明鉴,那曹操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将军出兵,温侯出力,纵然徐州能被二位打下来,最后渔翁得利的还是曹操。自然,群这么说不是让将军放弃徐州,群心中宁愿让将军占了徐州,也不愿让曹操那种人最后得到最大的收获。将军大可先按兵不动,下邳城此时定然已经交手,不如等到尘埃落定,将军在考虑进军与否啊。” 陈群娓娓而谈,毫不在意四周的刀斧手,而关二爷抚髯持刀,更是让大帐正中的袁术屡屡斜眼,坐立不安。 而此时的袁术,更没心思下什么决定,回头看了眼背后的主薄阎象,阎象洒然上前道:“陈兄说的不错,我们自然谁都不想让曹操得利,然而若是下邳之乱被你们平定,我家将军就此退兵,岂不无功而返?” 陈群露出笑容,摇头道:“群并非想让将军退兵,而是想让将军联系曹操,看曹操到底有意徐州,还是只想等着将军与徐州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若是曹操出兵,则一切将军做主,曹操不出兵……其心可诛!” 袁术还没说什么,阎象嘴角已经露出笑容,身子微微一侧道:“荀太守已经离去,可仍有曹家使节再次,陈先生若想说动我等,不如说动曹家使节。” 袁术身后站着的另一名文士,此时沉着脸上前一步,拱手道:“曹公向来讲信义,又怎会像你口中所说的这般不堪!倒是徐州刘玄德,妄言是帝王宗室,趁人之危,夺取徐州,若非如此,怎会让曹公袁将军温侯一并攻伐?” 陈群大笑道:“关中谁人不知我主公大名,谁人不知公子刘铭刘誉之,他们倒行逆施,你好一张三寸不烂之舌!“ 那文士瞪大了眼,又前跨一步,后面的袁术阎象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望着这两方使节。袁术更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地位重要,比那河北袁绍这家奴要重要的多。 “二位先生不要动怒嘛,这些事情本将军自有公断,曹操刘备,皆是竖子。二位先生如果有争辩的力气,不如都在本将军帐下效力如何?“一旦觉得自己重要,袁术便不免有些膨胀,于是便容易忽略一些事情。 比如此时陈群递给关羽的一个眼神。 关羽陡然睁眼,在袁术还洋洋得意的时候,精光乍现,刀光有如天外雷霆! 鲜血陡然溅出,在袁术还来不及震惊的脸上涂抹成了异样的华彩,阎象反应倒是不慢,然而还没有叫出口来,便发现那红脸长须大汉已经到了身前。 那柄青龙偃月刀,还带着斩杀曹使的鲜血,横在了袁术脖颈之前。 “关将军干效仿曹沫旧事,袁将军该知道后面的发展是什么了吧?“ 陈群仍旧在笑着,丝毫不考虑如何脱身的问题。 袁术军营中暗流涌动,一如现在的下邳城内,可袁术军营中的陈群可以暂时不考虑如何脱身,吕布却不得不随时都在考虑脱身。 门被轻轻叩开,吕布从榻上轻巧的翻身站起,手中画戟悄然横在榻上。 直到看清来人是他的一个部下,吕布这才放心了些,“街上还是那样安静么?“ 那部下点了点头,有皱眉道:“不过本来还有些不知道叫什么的虫子,现在听起来似乎也都没有了。“ 听到部下这么说,吕布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三两步转回榻上,不等他抄起自己那成名的方天画戟,大门轰的一声就被檑木撞开,无数的徐州军卒冲了进来,那部下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乱刀砍成肉泥。 另一边房间里的吕布亲卫纷纷挺着长刀从房间里跳了出来,院子里顿时陷入了苦战之中,吕布的亲卫本就不多,所以吕布此次能够带着来偷袭下邳城的,都是自己能看得上眼的好手。吕布想不到自己仅仅在城门之内,就被那千斤石门砸死了几名部下,到了城内,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实措手不及也不全对,吕布明明就知道刘铭随时可能派人打来,但是现在骤然出现,仍旧让他感到胆战心惊,自己派出去当斥候的亲卫想必此时已经死的很惨了。 又急又怒的吕布跃上房顶想要看看周遭的环境,立足未稳,箭矢就如同雨点般的倾泻、了下来,舞动画戟格飞了箭矢之后,看清楚面前的环境后,他的心中已是一片冰凉,巷子里,还有周围的房舍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徐州军卒,好多挽着强弓的精悍军卒站在围墙上不断地发箭射杀自己的部属,短短时间,自己的部属就已经死伤惨重。 这时候顾不得别人,吕布身子一矮,沿着屋脊跃上了隔壁的房顶,击杀了阻拦的军卒,脚下重重的踩了一下,房顶轰然倒塌,整个人随着泥土椽子下到了屋子里,才一落地,画戟戟杆一撑,身子已经从窗户里窜了出来,事到如今,只有拼力的向南边突围,不管朝那个方向走,其实都是一样的,这片街道已经被徐州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 听着隔壁自己的部下的惨叫,吕布忧心如焚,如果不能在部下死光之前突出重围,自己就更加没法子突围了。 方天画戟舞动如龙,挡者披靡,吕布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那些忧心也渐渐随着鲜血冷却下来,让吕布的眼神和心都冷酷无比,然而敌人似乎杀不完,吕布发现无论自己杀掉了多少,后面总有大队的军卒围拢上来。 画戟挑着一具尸体重重的砸在盾阵上,他的身子如同鬼魅一般钻进了那个不大的缺口,只听得盾阵里面惨呼不绝,如同乌龟一样的盾阵立刻四分五裂,而吕布一手短刀,一手画戟,沿着小巷纵掠如飞,硬是在人群里杀出来一条血路。 不远处的刘铭看得头皮发麻,知道吕布武功高超,但想不到高超到如此地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困兽出笼 前方被堵的死死地,徐州士卒不再蜂拥向前,而是用密集的箭雨阻拦吕布,狠心弃掉方天画戟的吕高举着两具满是箭矢的尸体,怒吼一声蛮牛一样的横推向前,一只右手如同铁叉一般插进一个稗将的咽喉,五指收缩竟然生生的将那个稗将的脑袋拧了下来,脱手掷出,整个人竟然也随着这颗血淋淋的脑袋踩着墙壁硬生生的前跨八步,也就这八步的距离,让他脱开了重重的包围,眼看就要窜进对面的街巷之中。 一身重甲的陈群站在大街中间,一丈长的大刀呼啸着向吕布劈头砍了下来,对于吕布已经扔过来的短刀不闻不问,从得知自己的任务后陈群便一阵兴奋和激动,自己要狙杀的人竟然是天下闻名的温侯吕奉先,只要自己能把他斩于马下,不必说都能想到糜家文武双全的名声定会远扬。 然而陈群更知道,和这个人作战想要命,首先就不能顾及自己的性命,要不然绝对会死。 已经砍的如同锯齿一样的短刀击打在陈群胸口,甚至冒出一溜火光,陈群闷哼一声,后退两步,长刀却已经劈空了,心中惊骇莫名,实在想不到已经这个时候的吕布还能有这样的威能。.tw 吕布正待上前拧下这个甲士的脑袋,一柄丈八的长矛陡然从陈群的肋下钻了出来,带着风雷之声直奔自己的咽喉,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弓弦震动,让吕布不得不放弃杀掉陈群,倒地翻滚,避开拿条毒蛇一样的长矛,一只箭矢钉在他脑袋边上,再有几寸就足以贯脑而亡。 一连三声弓弦震响,吕布大吃一惊,这是连珠箭的射法,脚尖蹬地身子如同利箭一般的窜进陈群的怀里,双手发力竟然将颇为魁梧的陈群凌空举了起来。然而吕布却陡然感到手上一滞,凝神看去才发现手握丈八蛇矛的张飞同样拉住了陈群! 此时已经晚了,一箭落空,一箭擦着陈群的后背钉入地下,而剩下的一支箭却刺进了吕布的肩背,一时间痛彻心扉,这个人射出来的箭矢上有五道横刺,这样的箭根本就不是为了杀人的,而是为了伤人。 吕布反手拔出箭矢,核桃大的一块肌肉也被他生生的撕了下来。 他狼一样的嚎叫一声,一脚踹在那个张飞的胸口,张飞张口就吐了一口鲜血,然而仍旧眼睛瞪着,矛杆径直砸向吕布。吕布借助一脚之威,却趁着张飞移形换位的时间猛然抓过了陈群,大吼一声就要将一个壮汉扯着双腿生生的撕成两片。 张飞也顾不得陈群,而是攻敌必救,却没想到吕布转身一拉,眼看陈群便要撞上张飞裹挟着大力的长矛。张飞倏然收手,却又看到陈群整个人撞了过来,来不及伸手去接,二人撞在一处,踉跄退了几步。 逃命机会转瞬即逝,吕布顾不得去杀那射箭之人,虽然他几乎已经确定,能射出这样三支箭的人必定是刘铭! 于是受伤的吕温侯,拿手掩着鲜血狂流的肩膀,一头钻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 稍远处的刘铭长叹口气,放下手中的弓箭,望着吕布消失的小巷子,喟然叹道:“武将当如是,不愧是人中吕布!” 而此时流窜在街坊小巷中的吕布,不知道听闻刘铭这句话会有这么样的反应,终于在一个铁匠铺里发现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的烫在了自己肩头。 吕布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的低吼,背上冒出丝丝热气,强忍着不叫出声来。 发髻已经散乱,披头散发的吕布鬼魅一样的在小巷里穿行,不大的功夫,他已经在逃窜中搜集到了足够的食物和水,然而却也同时听到了甲士们追踪的声音,他知道只有出了下邳城,才有可能收到高顺陷阵营的接济。 城墙上满是来回游走的军卒,吕布慢慢的接近城墙,只要出了城,自己就能很快的得到援助,他相信高顺此时肯定会在南门附近等候的。。 一只三丈长的椽子被吕布握在手里,跑动几步,就把椽子抵在城墙根上,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的被自己的力量带的飞了起来,站在城墙上的徐州军卒就像看到神仙降临一般惊呆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发现敌人第一时间报讯的任务,直到自己的身子被踹下城墙,才知道惨嚎一声,跑动追踪中的徐州士卒终于也因为这一声惨呼发现了吕布的踪影,眼看已经追不上了,纷纷张弓搭箭。 吕布将椽子从搭在城墙的另一边,在漫天的箭雨中再一次飞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肉球,让自己的后背成为自己最大的护盾,凭着自己身上的护甲硬扛着那漫天箭雨。 吕布的身子在半空飞翔,无数的箭矢以他为目标疯狂的攒射,他似乎感到有无数双拳头砸在他的后背上,腰腿上也一阵阵的麻木,也不知道这一瞬间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弩箭。 还好钢铁般的肌肉绷的够紧,腰腿上的箭矢因为角度关系都只能算是擦伤,身子一落地,他就像一个肉球一样的滚出去好远,眼看到了山坡下,把心一横,又向断坡底下落了下去。 护城河上一片平静,吕布滚落河中,忍着一身痛苦,停也不停的浮过河去,在河岸的泥滩上深深吸了口气,硬撑着不让自己因为疲惫而躺下,再次拔腿跑路。 吕布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徐州南门的城门已经开启,十几骑骑兵已经赶了出来,正奔过护城河上的浮桥向着吕布追来。 吕布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就算解决掉这些人,也必定无力逃脱,干脆一路奔逃,转过了一个小山坡后终于停了下来。 那从下邳城追出来的十几骑跟着奔转过来,却赫然发现了全副武装的大军已然待命。 吕布气息未定,目光却已经镇定下来,身边站着更加镇定,面无表情的高顺。 “放箭!” 第一百四十章 ·围小沛 一时间箭如雨落,刚刚转过来的十几骑还未曾反应,便纷纷落马而亡,不管是人还是马,身上都插满了箭矢。 吕布眼中透出一丝快意,又望向高顺道:“布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次是我大意,迟早要还给刘铭那个小子!” 高顺沉吟着,终于还是开口道:“温侯,顺推测刘铭陈登的动作绝不只有围杀温侯这一招,恐怕现在小沛军力薄弱,已经被人趁虚而入了!” 吕布猛地惊醒,自己家眷还都在小沛,如今只想着能一战功成,谁曾想到却中了请君入瓮之计!纵然吕布自己不是那个鳖,能从重重杀机之中逃出下邳,然而若是小沛失守,又要回到那个流离失所的时候了。 “回军小沛!”吕布顾不得一身伤痛,强打精神,毫不迟疑的发令回军。 就在吕布逃出下邳的时候,陈群也跟关羽悄然退出了袁术的中军大帐,逼着袁术写下退兵协议与书信,顺带着逼迫袁术签字画押。 纵然袁术可以说是被逼迫的,然而袁术又不是曹操,恐怕就是不要命也想要这张脸的。 可袁术也不是袁绍,真的碰到生死危机的时候,当然会选择要命不要脸。 于是关羽陈群一脸友善的带着战战兢兢的袁术,堂而皇之的走出了中军大帐,怀里还揣着袁术亲笔写下的退兵协议。 当放回袁术的时候,袁术本来还有机会趁机进攻刘备军营,夺回那些可能让他名声扫地的东西。然而太史慈一箭射到袁术大军辕门,吓得袁术硬是一个字没有喊出来。 这个时候,袁术才隐约明白为什么刘备放着广陵和豫州不去救援,而是直接凝聚兵将迎着他最强的兵锋了。 纵然袁术不想承认,此时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兵力最强,或许只是因为自己这个人无论哪方面都太过怯懦。 当吕布回军小沛的时候,垂头丧气的袁术也不顾阎象和纪灵的劝阻,同样执意回了淮南,一只鸽子从两军交战之处缓缓飞起。 蓝天白云之下,满是硝烟的战场刚刚腾起血光之气,便又渐渐消弭无踪了。 白鸽飞跃百里,缓缓降落在下邳的时候,下邳城内早已恢复了昔日的平静,无论是吕布曾经的部下还是桀骜的丹阳军,都不敢再闹出什么事端。 陈登看过情报之后,微笑着对堂下做客的戏志才道:“袁术退兵了。” 戏志才良久无语,一声长叹似乎掏空了全身的力气。 “管亥从九里山中出兵,大概此时在小沛算得上是胜负已分,誉之也已经前去,恐怕这一次曹瞒所为,送了徐州一份大礼啊。”陈登似笑非笑的望着戏志才,而后者越发颓然。 终于,戏志才抬头凝视着陈登,突然笑了,“徐州二陈之名,恐怕不日就会名扬天下,只可惜戏某才疏学浅,无能为力。然而戏某之后,曹公手下另有大才,看二位能否应付的了了。” 陈登眼睛微眯,笑道:“不知那又是何方神圣?” “颍川人,郭嘉郭奉孝。”戏志才站起身来,回眸向着陈登淡淡一笑,“戏某如今只有一事相求,想必徐州牧仁义之名远播,不会不同意的。” “但说无妨。”陈登也已经猜到了戏志才所要做的。 戏志才背对着陈登,长袖一摆,“将我的尸身抑或骨灰,送回颍川。” 戏志才突然狂奔起来,大笑着有份长歌当哭的意思,猛然撞在庭院的石台上,鲜血淋漓。 此时小沛之内,虽然不至于满地血腥,可破城而入的管亥军,本就是出身黄巾山匪的性子,在城中大肆劫掠。 陈宫在府邸之中默然感慨着,手边放着一柄宝剑,随时准备自刎,宁死也不愿受辱在这样的士卒小人之手。 “公台勿忧,辽但凡还在此一刻,决不让乱军伤害先生和温侯家眷。”一个青年大汉手持钢枪,站在陈宫之前,死死盯着府邸的大门。 这青年大汉自然是张辽,小沛被攻破的那一刻,侯成曹性郝萌等人,说是各自巷战,但早不知躲去了哪里。生死之际,没人能责怪他们什么,只是张辽自己不愿跟他们为伍。 “轰”得一声,还没等陈宫答谢,府邸的大门便被乱军撞了开来,一名裨将很是兴奋的冲了进来,早听说吕布后宅有美人貂蝉,如今第一个冲进来的怎么也都会有福利吧。 这裨将没有猜错,的确有福利,只不过却不是美人在怀,而是一点寒芒摄人心魄,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然刺入了他的咽喉! 张辽抽枪而回,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场苦战,一点一毫体力都不能浪费,能一击必杀刺入咽喉,便不必戳透胸膛。 裨将身后的数十名兵士见裨将倒地,愣了一愣后,没想到小沛竟然还有这样悍勇的人物,到了现在还敢抵抗。 张辽与那些士卒隔着破烂的大门遥遥相望,片刻之后,那些士卒发了声喊,一齐冲了进来。 长枪抖动,张辽手中划出一道银芒,抬手挥枪,刹那间划破了两名士卒的咽喉。继而整个人后退两步,长枪有如毒龙,转瞬再取两人性命。 继而张辽乍然前冲,猛地撞进那几十名士卒人堆之中,长枪一连刺穿了三个人,猛地甩向了一旁。腰刀被张辽随手抽出,拔刀的一瞬间便又已斩杀数人。 鲜血开始从吕布的府门处弥漫,等数十人都被张辽杀光之后,长枪再度被张辽抽出来,狠狠的在门前一戳,两扇被砸破的大门横在身前,箭矢不能进。 随后但凡有想要进这府门的,无一不被张辽杀死,府门虽然不算狭窄,可毕竟一次也只能冲进十余人,在张辽高强度的爆发之下,纷纷堵死在门口。 就算有几个漏网之鱼,陈宫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冷静沉着的开着弩箭,也收割了两三条性命。 小沛大局已定,然而一座府邸却死活拿不下,竟让管亥也收到了消息,亲自过来探查。 管亥过来的时候,正是一群兵士围着大门,不敢冒进的时候。有人想着翻、墙而入,张辽猛地拿起院子中的六石硬弓,一弓四箭又把人给吓了回来。 接着顺手抄起长枪,银芒如电,带着极为雄沛的力道,将刚刚冲进门的四名士兵狠狠的抽飞了出去。 管亥瞪大了眼睛,咂舌道:“我滴个娘嘞,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物……”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进小沛 小沛城外一片兵荒马乱,出逃的吕布军和四处追杀把手城门,抢占城头的管亥兵马混成一团,当刘铭带着军队渡河而来的时候,不禁皱眉。 不过好在仍能看得出来,小沛已经在掌控之中,不过城内火光隐隐,似乎一切还远远没有那么容易平定。 刘铭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城里不仅有貂蝉,还有张辽和陈宫,能这么快解决战斗,恐怕刘铭自己都会对这两个人失望的。 “部队集结,随时准备作战!”刘铭一声令下,带着亲卫便冲入了小沛。吕布的陷阵营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吕布又不知所踪,很可能会反扑小沛,不得不防。 至于城内的风波,刘铭觉得他自己带人前去,也足以能够摆平了。 然而进城之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一名士卒嘿嘿笑着闯入民居,惹来其内一阵惊呼。 刘铭眉头皱起,催马前去,长枪呼啸刺出,猛地将那士卒挑飞半空之中。 周围或多或少见到的管亥军纷纷惊愕莫名,难不成前来的不是援军而是敌军? 那些在九里山里刚刚招收的山匪,更是匪气十足的冲着刘铭冲了上来,嘴里扯着刘铭听不清的方言不知道骂些什么。 刘铭冷哼一声,不用亲自动手,身旁亲卫便已纷纷放出弩箭,转眼间射杀十数人。.tw “管亥何在,叫他出来见我!”刘铭一声大喝,彻底震慑住了周边的军士。 一名裨将此时也冷静了不少,自然认得刘铭的身份,小心翼翼道:“管将军在吕布府邸之前,有悍将龟缩在吕布府邸不出,管将军正在……” ”驾!“刘铭不等那裨将说完,挥鞭打马,奔出两步之后才记得自己似乎不知道吕布府邸的路,又回身探手将那裨将提到了马上带路。 张辽在吕布府邸守护着,然而毕竟是个人,总会有疲惫的时候,此时身上也已经多了七七八八的伤痕,一身鲜血。(..tw无弹窗广告) 狰狞的面容,肃杀的眼神仍旧挡不住身体里一阵阵倦意袭来,张辽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管亥此时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是自己仍旧不太敢上前,目光示意着周边的军士,却发现一个个更没有敢打头阵的家伙。 管亥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个悍匪,如今转行当了将军,第一战不能这么怂,会让主公看不起的。 正当管亥准备提刀上马的时候,突然听到街头有马蹄声响起,转头望去,还不等惊喜的叫出刘铭的名字,便被刘铭一鞭子狠狠抽在了身上。 刘铭翻身下马,心头怒火难息,”管亥,我知道你是黄巾出身,可临行前千叮万嘱让你整肃军纪,你也曾经答应的很是响亮。我知道战争容易让人发狂,可你们能杀士卒,无论如何不能滥杀无辜,奸、淫妇孺!我进城见到的第一幕,便是你部下的人强闯民宅,要行禽兽之举。你竟然还在这里对付一个孤身的武士?身为一个将军,你麾下的军士才是你最该注意的!“ 管亥捂着肩膀上被一鞭打裂的伤口,愣愣的望着刘铭,对上刘铭那满是怒火的眼神,有些不明白。 刘铭看着管亥愣愣的望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管亥,我希望你明白,你现在是将军,大汉的将军!“ 可是管亥还是不怎么明白,更不是很明白一个纪律严明的军队,会发生什么本质的变化。 刘铭看着管亥一脸无辜饿模样,一股火气无处发泄,猛地甩起马鞭,半空舞了一个鞭花,狠狠砸在了自己肩头。 管亥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地,”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亥有错,亥改还不行么?“ 刘铭咧着嘴捂着伤处,这一鞭子自己打的都不轻,恐怕此时应该已经有了鞭痕,”管亥,这一鞭不是因为你的错,而是我的错。你攻破小沛,这是军功,该赏的。可是我刚一见你却给了你一鞭子,你没跳起来揍我就不错了……不过你一个七尺大汉,跪着像个什么样子,你看看里面那个壮士,都累成什么样了,有半分腿软么?!“ 管亥仍旧跪在地上,不停的点着头,自己读书少,小时候便经常被人骗。后来进了黄巾军以为会好一点,可是后来被姬野和公子说起,才知道又被人骗了。 直到今天,管亥才知道自己或许生来就是容易被人骗的,可是就算公子此刻是在故意做样子骗他,他也认了! 刘铭又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管亥很是无语,回头望着杵枪站着的张辽,轻笑问道:”这位壮士高姓大名啊?如今吕布已败,不如归顺我等,我保证绝不碰温侯家人一根汗毛。“ 张辽深吸了口气,早将刘铭过来时候发生的一幕幕看的清楚,此时也有分敬意,可终究是摇头道:”某姓张名辽,字文远,多谢公子好意,不过一日不见温侯尸身,辽不会另投他处。“ 刘铭摸了摸鼻子,果然这个猛士是张辽,除了张辽谁还能在这个时候守护着吕布的家眷呢。 ”刘公子,宫斗胆问一句,温侯可是被你擒住了么?“陈宫的声音幽幽从院子里传来,刘铭这才知道原来陈宫也在里面。 刘铭扬声道:”陈先生以为,这里面能有什么区别呢?“ 陈宫默然不语,良久才说:”若是公子执意要杀进来,宫希望能死在公子之手。“ 一瞬间,刘铭突然想起来历史上曹操对陈宫说的话,汝妻子吾养之…… 刘铭终究还是没有杀进去,放着这样两个大才,他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招安,”铭知道罪不及家人,何况温侯一时被曹瞒迷了心智,也是情有可原。众人听令,退出温侯府邸前街,驻守城池!“ 军中本该有些忿然,毕竟张辽杀了那么多的兄弟,然而刘铭却发现自己的担忧多余了,这些人听到命令却似乎长松了一口气,更让刘铭觉得管亥手下的军队必需整治。 管亥现在更是对刘铭所言奉若神明,立即起身执行军令,只是执行过后,又再次站到了刘铭身旁。 ”公子,此人武功高超,亥皮糙肉厚,如果他敢杀过来,亥至少能挡上三五枪。“ 看着有些放松的张辽和一脸凝重的管亥,耳边听着管亥说的有些憨态的话,刘铭不禁轻松一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手被擒 小沛城内的火与血渐渐的冷却下来,越来越多的管亥军在刘铭所带来的大军裹挟下逐渐走上了正常防御的姿态。 田豫带着执法军四处巡荡着,也揪出了几个不法之徒,无一枉法。甚至在暗巷之中,抓到了吕布手下的将领郝萌,更是意外之喜。 郝萌战战兢兢的被田豫押到吕布府邸之前,准备送给刘铭做军功,也让张辽陈宫看看自己的战友到底都是什么模样。 结果到了吕布府邸之前,却让田豫目瞪口呆,刘铭竟然已经堂而皇之的做到了宅院之中,跟着陈宫张辽谈笑正欢的喝着酒。 管亥站在刘铭身后,看到田豫带人过来,向着刘铭示意了一下。 刘铭这才望向田豫,自己所做的终究也是赢得了张辽陈宫的尊敬,进来讨一杯酒水还是没有问题的,恐怕日后传出去也是一段颇有古风的妙事。 “田将军,所为何事?”刘铭没有托大,站起来笑意盈盈的走向田豫,这些历史上的牛人有幸没有再次错过而替自己打工,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田豫拱了拱手,压下心头的惊愕,带着刘铭去看那被押来的郝萌,并告诉了刘铭这人的身份,听闻田豫说实在茅坑里找到的这人,让刘铭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怎么这里有这样一股味道,我正在跟陈先生张将军饮酒,先带他下去,洗个澡自生自灭吧,千万不能让他带进什么病毒来。对了,田将军若是有空,再叫人借两坛酒来,送到温侯府邸,我再送那二位勇士一程。”刘铭虽然还在笑着,可心里已经有了分沉重,吕布没死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张辽陈宫都不可能归顺,像这样的人才,一旦不能被自己所用,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杀。 哪怕有千万分不忍,也必须杀。 哪怕这些勇士是不该死的,而该死的是那些违背军纪的军痞,但结果仍旧是颠倒的,这二人还是要死! 刘铭再次回转府邸宅院,张辽望着刘铭笑道:“出了什么事?” “唉……这奇袭军队的军纪实在太差,让张将军见笑了。”刘铭也没有必要去损一个临死之人的心,只是说自己的军纪不好。 张辽见刘铭不想多说,也不再做追究,倒空了酒坛中的酒,跟陈宫互望了一眼。 陈宫苦笑叹道:“没想到我陈公台一世雄才,最终还是只能落得如此下场……徐州有陈登陈群,焉有我立足之处?” 张辽同样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却是一直长笑道:“能死在刘誉之手中,辽也算无憾,怕是再来一次也不见得能够翻身!” 看到这二人一个无奈一个洒脱,刘铭心中百般不忍,然而想到此时站在身后的管亥和远在南边的老爹刘备……不为自己所用的人才,还是杀了最好。 否则纵然可以关起来,吕布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整备军队攻过来,不见得这两个人就翻不起什么浪来。 “二位……铭送二位一程!”刘铭起身抱拳,斜眼望见已有小厮抱着美酒前来,悄然递向刘铭。 张辽陈宫也一并抱拳,只是当张辽的目光移向那献酒小厮的手上时,瞳孔陡然一缩。 刘铭虽然不知道张辽看到了什么,然而看到张辽神色有变,就明白了那送酒的小厮一定有问题! 刹那间,刘铭腾空翻身,绕过那送酒小厮便要冲过府邸门。 管亥刚想上前,却被那送酒小厮抬手拦住,管亥也算悍勇的武将,力气纵然比刘铭弱点,可常年厮杀的经验和杀气却不容小觑。 然而这个看起来一脸冷漠文质彬彬的青年,竟然能跟管亥杀的难分难解。 刘铭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如果小沛之中仍旧还有敌人,或者还有吕布的其他地方,可总不该就派这么一个人来对付他吧? “报,公子,发现小沛之内有一条密道!” 就在此时,三名斥候也瞬息而至,落地之后说的清清楚楚。 刘铭又是一惊,这才知道那送酒的小厮是如何进来的,可惜却很难知道到底从密道里面进来了多少人。 就在刘铭微微吃惊的片刻,那本来在后面的一个斥候猛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苍鹰猛扑刘铭! 刘铭下意识举起手臂上的手、弩连环射去,然而手臂刚刚抬到一般,便突的感到胳膊一麻,继而一双铁爪般的手,此时,就在刘铭的咽喉之上。 偷袭之人顶着刘铭的脖颈,猛地先前推去,咣得一声,狠狠将刘铭砸到了酒桌之上。 “刘铭,你可曾想过,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输赢的么?”吕布深吸了口气,剧烈运动耗费着巨大的体力,而吕布受伤之后伪装成斥候都令人看不出,受伤已经不轻,锐气与张狂都少了些。 刘铭勉强睁开眼睛,想要回头看一下,可惜无论如何也转不回去,只好淡然道:“就算你现在擒了我,那也一样是我赢了,我爹终究不会给你任何地盘,也不会给你任何资助,到时候曹操攻来你还一样首当其冲。能够稳定徐州,让我爹在日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个人的性命我自己都不这么觉得了……” 吕布嘴角撇出笑容,淡淡道:“至少……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吕布挟持着刘铭,身后跟着家眷,还有陈宫和张辽在后面默默的守候。 刘铭心中暗骂自己的不小心,可是也的确是事发突然,无论如何不明白吕布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发现斥候队,刘铭布置下去的三组人员,也不该这么轻易的被她识破了啊。 直到亲眼看着自己的兵马默默的退走了,不退走的也慢慢退走了,刘铭这才不得不承认,某种程度上,刘铭似乎的确已经输了。 吕布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那个假扮小厮送酒的高顺,持枪站在吕布身后。 “回去告诉你们主公,他儿子在我手上,若是想救援该要早拿主意,布的耐心有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失联的公子 兵荒马乱了一夜的徐州,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然而这番平静之中的暗流汹涌,仍旧没有结束。.tw 刘备正在马不停蹄的赶回下邳,有了鸽站消息的传递,自己那儿子身陷小沛的事情第一时间便有所耳闻。虽然这次也该算是大胜,吕布应该也没什么力气再对徐州有所图谋了,可以堂而皇之的调吕布去兖州徐州边界一线抵挡曹操。 但就在这个时候吕布擒了自己现在那唯一的儿子,倘若真的狮子大开口,刘备不得不投鼠忌器。 小沛城此时没有重修什么,城门仍旧被砸得东一块西一块,城墙上也没有什么防御措施,外面虎视眈眈的徐州军却也不敢上前,田豫看在眼里心急如焚。 然而在城里的刘铭却仍旧是一副悠然的样子,不仅是因为吕布现在伤重,外面重兵把守,更因为张辽和陈宫告诉了吕布自己周全他家小的事情。 “倘若我没有攻打下邳,你说我们会不会成为朋友?”吕布一边咳着,一边斜眼望向刘铭说。 刘铭笑着摇了摇头,道:“肯定不会,你能看得上我我都觉得很奇怪,像你这么骄傲的人,就算不攻打下邳,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跟着我爹混。既然你都不愿意跟着我爹混,我们又怎么可能成为朋友?这个世道,你这样的武功,不跟我爹混我能安心才怪。” 吕布哈哈大笑,牵动着伤口,鲜血又流出来,却像是浑然不觉道:“你这话我到底是当你夸我,还是损我?” 刘铭挑了挑眉毛,笑道:“反正我不会跟你做朋友,我跟你不一样,哪怕是没有能力而有信念的家伙,我都会敬重他们的。你挑断武安国一只手,我就不可能跟你做朋友了。” 吕布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没有能力的信念在他看来只有误人误己。 刘铭看吕布不说话,又问道:“温侯你擒我到底想要做什么?逼急了我真的会把自己弄死完事的,到时候一拍两散。” 吕布很是唏嘘的望着刘铭,身后给他治伤的陈宫无奈的抬头看了刘铭一眼,道:“刘公子,你也是北海学宫出来的名士,这招你都用过多少次了?” 刘铭讪讪的笑了笑,一样浮起无奈的笑容,“不过你说除了这招,我还能干嘛,反正你们最好不要要的太过分,否则一旦给我机会,我真的死给你们看啊。” 刘铭的语气让他自己都有些觉得好笑,自己一开始来到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的确没有把性命太当回事。可现在在这里的牵挂越来越多,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说得出做得到了,可是玩命这个法子真的还是很好用的。 所以陈宫就叹了口气,他不敢冒险,眼前这个少年从来都是胆大包天的性子,虽然才十六岁,但所做的事情无一不疯狂。 “温侯……其实要的很简单,只是让你给我们一个机会而已。可以让我们去抵挡曹操,但总要给我们手下一条活路吧?”陈宫颇为无奈的说着。 刘铭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无语道:“本来我爹也没打算杀你们啊,把我放了吧……” “你爹不想杀我们,是你爹的本事,我们让你爹不能下令杀我们,是我的本事。”吕布又斜眼看了刘铭一眼,似乎还颇为自得的样子。 刘铭嘴角抽了抽,死要面子不要命啊,吕布就不想想当初如果站在他身边的不是管亥而是张飞,现在他说不定就躺了么? 不过既然能够达成共识,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简单了,刘备派陈群过来游说,结果根本没等陈群说一句,进城看到刘铭跟吕布高顺陈宫张辽几个人喝酒吃肉,就知道事情无碍了。 徐州此次虽然胜了,高顺的策应,张辽的坚守,陈宫此前的谋划也都被吕布看在眼里,也时常叫他们来一起宴饮。 陈群进来看到的本来就是如此温馨祥和的一幕,于是也就径直坐下来一起吃了顿饭,继而拍拍手回去禀告刘备去了。 吕布的要求很简单,带着刘铭去刘备让他去的地方,到最后放走刘铭就是了。至于如果不放刘铭,刘铭对陈群表示自己会让吕布他们后悔的。 陈群虽然觉得如果刘铭真的死了,他自己也就没什么用了,不过仍旧相信陈宫的智商,不会到时候不放刘铭的。 于是宾主尽欢,刘备仍旧喜怒不形于色,笑着送走了吕布。 一切安顿好以后,刘铭洒然离开,吕布自然不肯自降身价亲自来送,高顺一脸沉默,张辽倒是带着笑容,二人对刘铭也算颇有好感,惺惺相惜。 刘铭看着二人,拱手一笑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继而便打马而去,一骑绝尘。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吩咐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流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层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 刘铭本来心情极为舒畅,特别是想到回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张婉,就更加的舒畅。然而唱到一半,突然发现似乎周围气氛有些古怪。 这条路是通往下邳的必经之路,而且道路两旁也没有可以设伏的地方,可刘铭就是感觉到一种没由来的心悸。 刘铭决定相信自己的知觉,拨马就奔向了另一边的小路,不知过了多久,背后风声呼啸,刘铭猛一低头,一支利箭擦肩而过。 刘铭回头,果然有几十骑快马追了上来,看来这群人本来是在前方道路设伏不成,现在才刚刚追上。 刘铭看到领头的郝萌,撇了撇嘴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没有跟吕布说这个无胆匪类的龌龊事情,他竟然还敢杀人灭口了! 自己的武功毕竟比不上吕布张飞那种一流武将,力气大一点也不能在一圈人围射之中活下来。 前方河流湍急,刘铭想都不想,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等刘铭跳进河里,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不怎么会游泳…… 当刘铭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个商队所救,浑身脱力,而且已经跟着商队出了徐州,要去往西北。 好在去西北的路途王恢比较熟悉,也有零星的鸽站,给自己老爹写了封信安慰了一下,就在感慨着自己的命途多舛。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永远都还会有下一刻更悲催的命运等着你。 于是跳出来一群劫匪,把商队给劫了,刘铭看着劫匪三脚猫的功夫,暗想自己以前打发了他们完全不是难事,结果现在却浑身乏力。 劫匪虽然没有砍人,不过命这种东西,刘铭一向还是觉得自己去拼比较靠谱。 当刘铭这个病秧子偷偷溜出去的时候,商队里的人没几个注意到的,劫匪更不会管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钱的家伙。 刘铭很想指着那群人的鼻子说小爷也是赫赫有名的好么,不过想到自己或许还可能再次被绑架,无奈放弃了这个脑残纨绔的举动。 然而刘铭没有想到这还不是自己悲催的终点,走在山路上,被一架匆匆而过的骑兵给挥鞭一赶,竟然失足坠下了山崖,脑袋翻滚着磕在了石头上,终于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的那边少当家 距离徐州颇远的洛阳城西八陡山外,楼主的名字可谓是远近驰名。 楼主别的本事不大,跑路的功夫实在是一流,跑路的速度也是相当快。 楼主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没能跑掉,最终还是将军不免马下死,被人给抓了起来。还是被少当家最看不起的曹三给抓了起来。 少当家爷们,那是相当的爷们。一想到少当家,楼主就镇定了不少,似乎这次被人给抓了,只不过是公费旅游而已。 少当家本来就天生神力,只不过脑子不太好使,用少当家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个白痴。但半年前被二当家从山崖之下捞回来后,除了醒来几天混混沌沌的,现在神仙似乎都不如少当家聪明了。 自从跟了少当家,楼主亲眼看着周围一个个的小寨子被少当家连连攻下,独霸了这条通往洛阳的要道。等日后攒够了钱,听少当家说朝廷里还能买个官来,日后升官发财,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都不在话下啊。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楼主嘿嘿一笑,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笑你娘个屁啊,都他娘的被老子抓来了,还不老实!” 曹三的一脚终于让楼主认清了现实,幻想总是美好的,现实……现实也用不着这么残酷吧! 楼主在心中嘶嚎着,背后的大门缓缓闭上,发出“砰”的一声。整个山寨大堂上,两侧土匪全拿着削尖了的木枪,静静地只听到他身后还有一锅早被煮沸的水刺啦响着。 “小楼,你今天要是不老实点决定跟老子混……看看你身后那锅水,老子不介意把你煮来吃!”曹三看着楼主回过神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大为快意,毕竟这半年来自从那个叫梁凡的小子病好了后,八陡山一片地方都归了他管。 老子纵横匪途这么多年,何曾受过一个傻子的气,想起来曹三就想找人上去把那姓梁的一家子给办了。 于是望着楼主,曹三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快意,狠命又踹了一脚,不管楼主哭爹喊娘的叫唤,大骂道:“给老子快点,死路一条还是跟老子混,多么简单的问题!” “曹三,我楼主好歹也是明白什么叫做忠义血性的汉子,别把我看的跟你似得。大言不惭说了多少次要打我们八陡山,哪次真的敢打了?哈哈哈哈……”楼主虽然人在屋檐下,可仍旧没有低头的打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他坚信少当家一定会来! 曹三又气又怒,忍不住又是一脚踹在了楼主脸上,顿时楼主鼻孔出血,很是狰狞。 “曹三,不是我说你,少当家那肯定是受过神仙指点的。你看看我们那马上的装备,都武装到马蹄子上了,你们懂么?我们都有投石车,投石车是什么玩意你们又懂么?你就投降了少当家,我给你引荐,说不准还能混个马夫当当呢!” 楼主仍旧顽强的抬着头,虽说他一贯秉持的原则都是少当家所说那个打不过就跑,可是他心里也早知道的。 知道若是跑不了,就他娘的绝对不能怂! 怂了,就不是八陡山少当家梁凡的兄弟! 曹三看见楼主那凌厉的小眼神,心中一股怒气勃然而升,一巴掌抽到楼主脸上,大怒道:“放你娘的屁!我曹三可是当年黄巾军张天师手下渠帅张曼成头号护卫曹元绍的老乡,怎能投奔那个傻子!梁凡那小子我能不知道?小时候我都骗他吃过屎,什么时候能有这能耐?他除了力气大点,能砍柴挑粪,杀人他都不会!” 楼主被曹三恶狠狠的一巴掌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晃了晃脑袋,最终竟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来。 只是牙虽然掉了,楼三笑的却越发狰狞了,“曹三,老子跟少当家一样,最看不起你这样扯虎皮做大旗的废物。你还当少当家是半年前不成,告诉你,如今少当家能文能武,还能吟诗作乐!” 曹三这次却没有动手,哈哈大笑着,似乎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 “咚”的一声,曹三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那似乎是有人在撞他这大堂的铁门啊。 又是“咚”的一声,似乎很有规律,像是鼓点响起。(..tw棉花糖小说网)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门外传来一个清朗豪迈,又很有节奏感的声音。伴随着这声音很有节奏的响起,似乎又有两个匪兵被一脚踢在了门上,咚咚的鼓点震得曹三脸色发白。 楼主脸上越发激动,哈哈大笑着,“我就知道少当家肯定会来的,少当家拿我们当兄弟,出来混的啥都可以不要,但却一定也要讲三件事的!” 曹三脸色煞白,喃喃着:“哪三件?” “义气,义气,还是义气!” “哐当”一声重响,曹三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安上的大门砰然落到地上,阳光照进来,那人背对太阳,笑着回答了曹三的问题。 “你,你,你是什么人,敢闯我曹三的山寨,可是不想活了!”曹三咽了口唾沫,指着那边的来人,手指颤颤巍巍的。 毕竟随着他那大门倒下的,还有六七个喽啰捂着肚子胸口满地打滚。 来人还很年轻,头发随便那么一挽,双眉如刀,面容很是有股不羁的魄力。此时那一双眼睛里带着笑,一身文士打扮,鞠躬道:“曹老大,小人便是那个傻子梁凡啊。新人初来乍到,不会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tm来打我啊~” 曹三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去,本来看着这人就有分眼熟,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一个成天傻兮兮,脏乎乎的梁凡跟眼前这个穿文士长衫的家伙联系起来。 结果现在不仅重新认识了下这个好邻居,更是让曹三出离愤怒,选择性忽视了被梁凡打趴的喽啰们,怒吼道:“弟兄们,傻子欺负到我们山门了,你能忍?给老子干他娘的!” 梁凡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看着大堂两侧的小喽啰一拥而上,无奈道:“老爹说了,打架是不好滴。” 一杆木矛已在梁凡说话间便刺到了咽喉之前,看的跪倒在地的楼主心惊胆战。梁凡轻叹一声,一巴掌拍断了面前的木矛,顺便扇到了那小喽罗脸上。 只听到一片哭爹喊娘的叫唤,梁凡在众山贼之中恍若闲庭信步,一步一步巴掌,开始还低头叹气着。后来扇多了巴掌之后手疼,抬起头来又唱着那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曲子。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梁凡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满地尘埃,已经再没有一个站着的山匪了。 一旁的曹三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少当家,您看,咱都是打小认识的,误会,误会嘛。” 楼主身上的绳子早被曹三解开,此时看都不敢看梁凡一眼,低声对楼主说着:“小楼,救我,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楼主冷着脸并不搭理曹三,径直站了起来,对着梁凡双拳一拜,“少当家,楼主无能被擒,给少当家丢脸了!” 梁凡目光炯炯,脸上带笑,仔细看着楼主脸上的血,眸光轻轻扫过曹三,让曹三顿时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小楼同志啊,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能跑的时候就一定要跑吧?猥琐点,忍辱负重点又没人会怪你,你犯得着挨揍死撑么?”梁凡叹了口气,扶起楼主轻轻给他擦去了嘴角的血。 楼主心中感动,却没有抬头,“少当家,小楼的确失手被抓,已经跑不掉了……” “跑不掉你妹啊!”梁凡实在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楼主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知道跑不掉,大不了就先假装答应,忍辱负重,曲线救国懂不懂?” 楼主抬起头,捂着被狠狠敲打了的后脑勺,眼中波光闪闪,痛苦道:“不懂。” 曹三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上下和睦,梁凡在好生教导着手下小弟,丝毫不敢插口。以前的梁凡虽然也是天生神力,可是目光呆滞,看谁都是傻呵呵的笑。曹三那个时候就是见了他拎起来人跟小鸡似得,也不会有一星半点儿的害怕。 只是现在再看梁凡,目光炯炯,双眉如刀,飘逸不羁,还很有分惊心动魄的魅力。 “本少爷好看么?” “好看……啊,不不,不好看……不是,还是好看!”曹三猛地醒过神来,发现梁凡已经转过身来望着他,脸上还带着分笑意。 梁凡本来很少对人嫌恶,这一片山区里的农户也好山贼也好,都知道八陡山少当家是个好说话的人。只是梁凡看着曹三的时候,心中实在厌恶。 “好看不好看,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打我兄弟这笔账,你说怎么算?”梁凡又摸了摸鼻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曹三。 楼主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没有丝毫想要放他一命的打算。曹三吓得心胆俱裂,颤声道:“那……小人跪在地上,让楼爷打回来可好?” “好,就这么办,小楼,给我往死里打!” 梁凡摸着鼻子的手指顿时伸直,转过身去随手向曹三指了指。 楼主嘿嘿一笑,随手拿起地上一山匪扔下的木矛,噼啪抽打在了曹三身上。许久之后,曹三的惨嚎声越发低了下去,整个人在地上慢慢蠕动滚着,连早被梁凡打趴的喽啰们都站起来了,曹三也没有再发号施令的力气了。 “哐啷”一声,楼主扔掉棍子,又站到梁凡身边,汇报道:“少当家,曹三打了我鼻梁,我打了他脊梁骨,他打断我两颗牙,我断了他两根肋骨。” 梁凡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走了出去。喽啰们吓得纷纷慌忙散开,拦都不敢拦。 终于在二人渐渐走远之后,才敢围上去准备把曹三抬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忽然又疾奔过来,一把分开众人,抬腿就狠狠踹在了曹三胸口。 “不亲自踹上这一脚,怎么都不爽!行了,小楼,可以走了。” 梁凡看也不看被踹飞的曹三,哈哈大笑着,迈步下山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埋伏好了,准备阴人 梁凡自然就是少当家,八陡山一众山贼现在的头头。(..tw无弹窗广告) 不过梁凡自己却知道,自己不是梁凡。他半年前醒过来望着山寨里的一切,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可是脑中各种杂乱碎片式的记忆让他彻底凌乱了,听说似乎是掉下山崖砸到了脑袋,流了不少血。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以前干过什么,坐在榻上发呆发了三天三夜。最后的结果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来自很多很多年后,似乎他那个时代还有个说法叫做穿越和平行空间,他反正是搞不太清楚了。而且……他似乎已经来到这个世道很有一段时间了,还有些什么四书五经的痕迹。 另外一个结果就是他爹梁萧以为他中邪了,让他在之后连喝了三天的泥土黄符煮水的混合物…… 所以哪怕不为了梁萧那关切的目光,就为了不再喝那碗化合物,他也只能是八陡山少当家梁凡梁布衣! 至于这个被老爹称为兴平二年的时代,他也完全不知道什么东西,不过听着董卓吕布之类的名字,似乎还有些印象。不过当他脱口而出三国的时候,被二当家王霍死死的捂住了嘴大骂一通,说什么现在只有大汉。 兴许是梁凡清醒之后做了太多让山寨众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比如弄了个投石机,上个马鞍马镫之类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梁凡吃一堑长一智,有关政治敏感的问题,哪怕他那模糊的记忆里有些什么,也还是不问的好。 “少当家,你咱们兄弟们呢?” 空旷稀落的山路上,没有一丝人影,楼主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梁凡满不在乎道:“哪有什么兄弟们,一伙匈奴兵要从咱地盘这儿过,都蹲点等着呢。平日里抢些商旅,你们一个个当年的官兵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这次抢南匈奴的人们,可别给我怂了!” 楼主下意识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又突然一怔,停在了原地。 梁凡还在盘算着现在南匈奴的战力,听山前的哨报说不过二三十人,虽说山寨里的兄弟也不过能出动十几二十人,但梁凡有信心。 凡事只要做了,便一定要做的最好! 山寨里老爹对自己好,兄弟们也敢把性命交给自己,乱世里混出头来虽然很难,可龟缩在山里如同世外桃源也并非不好。 只是这个时候梁凡突然感到背后的脚步声停下了,回头一看,楼主正杵在原地,半晌不动了。 “小楼,你没事吧?”梁凡心中一沉,难道是曹三还给楼主打出了什么内伤不成? 楼主眼眶却有些红了,抹了把眼睛,哽咽道:“少当家,你就这么一个人打上山来救我,万一有个好歹……” “卧槽,就这点屁事,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得,快给劳资滚!”梁凡苦笑不得,他又不是一路杀上去的,那群喽啰看他一身文士长衫,谁知道他是哪来的。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只道是曹三今日请的军师呢。 “行了,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打匈奴,劳资回头削死你!”梁凡看着楼主有些发红的眼睛,虽然笑骂着,心中却也温暖。 梁凡走过去一把拉过楼主,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奔向八陡山山腰。 八陡山上的一窝土匪里,就属梁家实力最强。并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这伙土匪的出身全是大汉的精锐官兵。只不过剿灭黄巾贼后,忠臣受死,小人得志,梁凡他老爹梁萧深感无奈,便啸聚山林。 二当家王霍本就是梁萧的副将,梁萧有勇,王霍有谋,山寨上还有一位三叔,冷峻深沉。可三叔只要发言,必定直切要害。 然而这三位大佬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从半年前梁凡开窍的时候,这领兵的事情就都交给他了。 八陡山半山腰上,正趴着一伙年轻人。投石机旁趴着两人,神色严峻,而一个胖子躺在这两人身后的却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另一边的草丛中,不少山匪连人带马隐在其中。而领头的人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望着那躺在投石机后面的家伙笑道:“老五,你这幅模样要是被少当家看见,必定换一顿训。” 那被成为老五的胖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淡淡道:“咱这叫享受生活,没听少当家说过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还听少当家说,这个诗人似乎不久后就死了。难不成也是跟你一样,胖死的?”刀疤脸的家伙一如既往的调笑着。 胖子猛地坐了起来,气鼓鼓的盯着刀疤脸,“袁钧,小爷这不是胖,这是美感懂不懂?” 袁钧望着胖子生气而圆润的脸,强忍住笑意,摆手道:“反正少当家让咱们打起精神,好生提防的,你这幅姿态被看到了,脑袋上至少要被拍上三四下了。” 胖子撇了撇嘴,望着身旁草地中的另外一人。那人潜在草中,屏气凝神,似乎贴在地上便能听到多远之后的情景。 “有叶辰这家伙在,匈奴人还不等来,便早就听到了。”胖子也起身蹲在了投石机后,目光凝起,把投石机调整的对准了大道,“不过少当家倒也奇怪,这匈奴人跟我们一样都是抢掠财物的。少当家不是一直说,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互相给口饭吃么?这次怎么力排众议,连二当家的面子都不给,非要来打呢?” 袁钧沉默片刻,脸上的刀疤在此时显得格外有故事,“当年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如今却连南匈奴这种跳梁小丑,都敢来中原烧杀抢掠,少当家怎能不怒?” “那二当家拦着少当家,二当家岂不是个坏人?” 袁钧望了眼很是天真的老五,心中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郁闷,“当年大当家二当家,都是曾经打过羌人、黄巾的人了。可是如今呢?还不是都成了山贼,那群在羌人作乱时,落井下石的韩遂马腾,反而听说要封官了……这个世道,二当家也心灰意冷了。” “二当家虽然心灰意冷,我们也不过只是一群小小的山贼,可是毕竟都是汉人。汉室江山残破,我们管不了,可是看着几个祸乱中原的异族从眼皮下溜过……我梁凡还不至于无动于衷!” 不知何时,梁凡已经到了众人身后。 胖子被鬼魂似得梁凡吓了一跳,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躺着偷懒有没有被发现。少当家虽然为人亲和,可是一旦下了命令决定,就绝不可违反! 袁钧和那一直趴在地上的叶辰也都是抬起头来,望着梁凡。梁凡微笑摆手,示意不必做太大动作,自己也慢慢伏下身来。 胖子也长舒了口气,看梁凡似乎没有听到什么,心虚的专注于调整投石机角度去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咱们却是连匹夫都不如的土匪。可是土匪也想保护山里这一群人们啊,南匈奴一直没人敢管,谁能保证哪天不会抢到山里?老爹没有坚持反对,大家心里也不要有太多怀疑了。毕竟二当家最后不也是同意了么?” 梁凡趴在草中,双眉如刀,目光炯炯,望着山道,随口出言安抚着。 袁钧哑然失笑,摇头道:“少当家放心,兄弟们都是明白事理的,哪会有不懂事的?况且就算只是少当家一句话,水里来火里去,我们这群人也不会眨一下眉头。” 楼主在身后又是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声音却很是严肃,“刀疤脸说得对,少当家一句话……” “来了!” 叶辰突然抬头,目光亮起,打断了楼主没拍完的马屁。 山道上,一群匈奴人说说笑笑,竟然抢掠完了之后并不匆忙,反而走得极慢。梁凡见了,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愤慨之气,什么时候,也轮得到外族抢掠中原,还如此放肆的了! “都埋伏好了,准备阴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是我的人了 悄然的注视之中,那群匈奴兵突然停了下来,继而没有片刻,又继续行进。 其中一名匈奴兵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了什么,在众人嘿嘿笑声中溜去了一旁。而此时八陡山山腰之上,只剩下了聚精会神的老五。 老五脸上也早没了平日的轻浮,操控着投石机静静凝望着山腰上的匈奴兵,见匈奴兵队伍停下,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梁凡早带着众人牵马走出,此时翻身上马,极为利索。 “袁钧,你带着十几个兄弟绕过后山,去抄他们后路。看我们从山上冲下去,你就放开马力杀过去。”梁凡盯着远处的匈奴兵,伸了个懒腰,目光发亮,陡然拔刀道:“兄弟们,开工干活了!” 匈奴兵虽然待在原地相互说笑着,却也没有一人去招惹那女人,等那个离去的匈奴兵不耐烦了,在首领的一声呼喝下先走一步了。 刚刚转进狭窄的山道,匈奴兵们便看到了从山腰奔驰而下的梁凡! 匈奴兵虽惊不乱,极快的速度列好阵脚,望着那零零散散冲来的十几人,心中却是鄙夷。这段时间南匈奴纵横中原,连长安城外都去过,如今更是护送着大汉天子回洛阳,这群山贼当真是不长眼了。 看着那慢吞吞的马速,匈奴兵们指指点点,不屑的笑着,只等着进入射程之内一箭射杀。 梁凡隐隐望见这群人的表情,心中也是冷笑,一声大喝:“藏!” 众人齐齐藏身马腹之下,勾住梁凡打造出的双马镫,动作出奇的整齐划一。 就连匈奴人都不禁脸色一变,这一招马腹藏身实在比他们还熟练太多,细心的更是发现似乎这群山贼的马上似乎还多了些东西。 然而还不等匈奴兵搞清楚眼前山贼马腹藏身的意味,便感到头顶上一片黑云遮了过来。只是“呼呼”的响声却从头顶的黑云处发来,这哪是黑云,却是两块巨大的投石! “砰”的一声闷响,三四名匈奴兵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巨石狠狠的砸落地下,连人带马,断肢残骸变成了一滩肉泥。 匈奴兵纷纷慌乱回头,却突然又听到一声暴喝。 “疾!”梁凡第一个从马腹下翻出,一双眼睛凌厉莫当,猛地一夹马腹,马蹄疾奔而去。 一众山贼一声不吭,却也纷纷探出身来,马速如风,极快的接近了匈奴兵。 匈奴兵终于手忙脚乱的搭上弓箭,然而还不等射出,便又听到了那个慑人的声音。 “射!” 梁凡刀光前指,背后一众兄弟纷纷听令,“崩”的一声似乎只有一人开弓一般,十几支木箭激射向那群匈奴兵。 匈奴兵格挡不及,一个照面便已经有五六个匈奴兵倒下,剩下的匈奴人呼喝连连,心中也多了分惊惧之意。这些土匪的功夫战术,比起官兵来也只高不低,彪悍却一声不吭,只如同地狱中的死侍一般! 梁凡却是目光凝起,他虽然听不懂匈奴兵呼喝的应对之策,却也发现匈奴兵很快镇定下来,弓箭都对准了他! 果然箭雨一阵急射,纷纷射向了他梁凡。只是射的却也不是人,而是马! 梁凡拨开射向身旁的箭支,却怎么也不能让马儿避开弓箭。战马倒地之前,梁凡趁匈奴兵换箭之时又是一声大喝,“再射!” 背后的兄弟们虽然心忧梁凡的安危,可是上了战场便只有服从命令,这也是少当家的训诫。 于是仍旧“崩”的一声响,匈奴人又有五个栽下马去。 然而这次匈奴兵却不再慌乱,他们也早已看准了这群山贼的首领,此时两拨人马已近,纷纷弃掉弓箭,拔出长长的马刀,向着要落地的梁凡斩去! 然而让这群匈奴兵没有想到的是,梁凡胯下的马儿虽然已经倒下,人却如苍龙般高高跃起。 梁凡没有弓箭,手上只有一柄刀! 刀光猛地从天上斩落,如同惊雷闪电劈下人间,当先赶来的一名匈奴骑士,竟被梁凡一刀生生将人马劈成两截! 鲜血溅了梁凡一身,梁凡眼中一丝黯然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仍旧是无比的凌厉,狠狠吐了口痰,再次举刀冲上。 剩下的十几个匈奴兵早已吓得胆骇,顾不得迎击,早已纷纷调转马头向后逃命。一刀连人带马斩成两截,这种土匪惹不起啊。 然而匈奴兵要跑,梁凡却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大步追去,腾身而起再斩两人! “射!”梁凡手起刀落,两颗人头高高抛上天空,人还没有落地便又发出号令。山贼们见少当家英武,早已心中振奋,纷纷搭弓再射,准头竟是奇佳,匈奴兵又是倒下一片。 一时间只有三个匈奴兵还在落荒而逃,袁钧带着的绕后的兄弟们赶上,直接将三人当场活捉。 梁凡却走到了散落一地的财物和那个被抛下马的女子身边,眼中掠过一丝惊艳,更多的却是讶异这个女子仍旧冷傲的神色。 “不管你是谁,今日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梁凡带着一身血污,单刀指着那个女子,突然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敢问姑娘芳名啊?” 女子看着这如同黄泉路上走来的杀神一笑之下竟多了分和善,心中多是冷笑,“不必对我示好,一天之前,也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结果现在我已落到你的手里了。” “好娘们,敢对少当家不敬!”袁钧在不远处打扫战场,收拢战马,此时听到这女子不听话,皱眉喝道。 梁凡不怒反笑,摸摸鼻子道:“果然有意思,叶辰,把这女子一起带回去。” 说完便果真再也不理那女子,看着那些战马的目光比看那女子还要亲切。山寨缺马,如今能补充这么多,日后对这一片山区的掌控力肯定是好上很多。再谋生计,也会多分资本。 尸体都被拖到了一旁埋起,那几个匈奴兵畏畏缩缩,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老五从半山腰上跑下来,气喘吁吁,见到战况也是兴奋。只是当老五看到梁凡一身鲜血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 “少当家,你没事吧……” “少当家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有事,你是没有见到,少当家一刀连人带马劈成两段的威风。”楼主刚刚埋完尸体,从一旁凑过来不屑的对老五说着。 老五被楼主噎住,马屁没拍上,尴尬的对梁凡笑笑,“那是,那是,少当家怎么可能有事呢。” 梁凡有些好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山寨兄弟们都是官兵出身,平日里也不会有这么血腥的一幕,这次若不是对上匈奴人,梁凡也不会大展拳脚。 他虽然不会什么功夫,出手也是不快,但强在力气奇大。平日里凭着一把子力气吓唬吓唬客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随便给点东西也就罢了。像今天这样真的开了杀戒的,倒是极少,梁凡杀人之后也总有些黯然。 只是在这个时代,你若是不杀人,很可能便是等着被人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摊上大事了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tw棉花糖小说网)诗万首,酒千觞,几层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梁凡骑着高头大马,背后跟着一群小弟,嘴里哼着调子古怪的歌谣,满面笑容。八陡山上的寨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也都笑着跟少当家打着招呼。 背后那清丽冷傲的女子望着这山寨中山明水秀,乡民和蔼,相互之间全是笑谈。这个下山作战,擒她回寨的山贼虽然是少当家,竟然也丝毫没有什么架子。 比起她的家破人亡,比起她的流离失所,比起她所见的中原残破,难道一个山贼寨子反而是世外桃源了不成? 女子惯看世态炎凉,看着周围人脸上的笑容,也只是心中叹了口气。山外的残破,山里的祥和,说到底,跟她也都没什么关系了。 不但是这个女子,梁凡和兄弟们也都是心中温暖,嘴角带笑。梁凡每当看到这群山寨里的老弱孩童灿烂的笑,便觉得自己做的什么都是值得的。 张家的二牛兴冲冲的迎上来,梁凡下马抱起,哈哈笑着又将小二牛高高抛起,接下放到地上。 “今天你凡哥身上脏,改天再来跟你玩。”梁凡放下二牛,看了看身上的血污,轻轻笑着。 二牛憨憨的一笑,一嘴白牙,“二牛不怕脏,二牛也知道少当家哥哥忙。凡哥去忙就好,以后二牛长大了就去帮你!” 看着二牛那鼓鼓的小脸和满眼坚定的眼睛,梁凡失笑道:“好,那我等着!” 二牛的眼里又满是亮晶晶的光芒,很是可爱。 山寨里如同一个小小村落,而一栋大宅子和附近的房屋,便是山寨众人平日议事的地方。 此时宅子那方向突然出现一人,向着众人气冲冲走来。梁凡见到那人,突然脸上带了分不自然。 胖子还没见到来人,只见到梁凡脸色微变,眼神亮起,昂首挺胸道:“少当家,可是有什么难事,老五保证帮你解决了!” 梁凡看了眼胖子,叹了口气,摇头道:“老五啊老五,本来打赢了你是该有功劳的,可是现在,恐怕是悬了……” 胖子那昂首挺胸的样子顿时像是被抽走了气的皮球,颓然丧气道:“为什么?” “因为你竟然大言不惭,要去帮我解决了二当家,你说你还能有什么前途?”梁凡摇着头,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一副你可以节哀了的样子。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望着来人打了个哆嗦,目瞪口呆道:“少当家……你怎么惹到二当家的,二当家和三叔制定的山寨家法……那可是人人避之不及啊。” “少当家,胖子有长进,连避之不及都会说了,四字成语呐。”楼主幸灾乐祸。 梁凡点了点头,又笑眯眯看着楼主道:“其实胖子不仅会用避之不及,还会用幸灾乐祸呢。小楼啊,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惹到二当家的么?” 小楼不知道,可是看着梁凡那笑眯眯的眼神,狠狠打了个哆嗦,每次少当家这个表情都会有人倒霉的。 “估计是少当家偷了二当家的长衫去掩人耳目,为的是去曹三寨里救某个白痴吧。”袁钧看了看那本该在二当家身上的长衫此时满是血污,砸着嘴不断摇头,“小楼你猜二当家是怪凡哥还是怪那个白痴呢?” 小楼只觉得胃里一抽,看着神色不善的二当家王霍越来越近,扶着胖子的肩膀艰难转身,“老五,二当家如果问起我来,你就说我身上还带着曹三的伤,先去修养了。” “那可不行,二当家还在军中的时候就常爱附庸风雅。如今寨子里二当家更是多次出谋划策,这唯一一件表明身份的衣服被白痴给毁了,怎么能走呢?”老五那臃肿的身躯忽然变得灵活起来,猛地抓住楼主的手腕,一翻一带又将楼主扯了回来。 突然间,胖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着梁凡讪讪一笑,“少当家,我是说楼主是白痴,不是说你是白痴。” 几人嬉闹间,二当家王霍便已经恶狠狠的冲了过来,死死盯着梁凡身上满是血污的长衫,久久不语。 梁凡和身后的兄弟们也都一言不发,静静的待在原地,楼主和胖子还眉来眼去,满是激烈的火花。 半晌之后,王霍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布衣,这次下山,你可真的是闯祸了!” 梁凡嘿嘿干笑两声,上前道:“王叔,不就是一件衣服么,来日布衣赔你十来件怎么样?” 听着梁凡的话,王霍反而愣在那里,继而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到了梁凡的后脑勺上。 ”你说大哥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出息的白痴,还当真以为我把一件衣服当回事了么?我问你,你让叶辰待那几个匈奴俘虏先上来,你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激动的王霍,梁凡虽然心中腹诽,白痴这个词还是我跟你们说的,但也明白绝对出了什么事情。 “王叔,到底出了什么事?”梁凡捂着后脑勺,虽然明白发生了大事,仍旧嘿嘿笑着,“不过二当家你先不要急嘛,事情总会解决的。要是真的解决不了,你急也没用啊。要真是再把我打傻了,我老爹不得找你拼命么?” 王霍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忍不住想骂上几句,却发现实在不知道骂什么,只好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梁凡一脸委屈,哭丧着脸道:“二当家,还打?” “废话,你可知道你抢的是什么人么?这群人都是护卫当今天子回洛阳的人!南匈奴左贤王刘豹的人马!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啊!”王霍吼出胸中郁气之后,倒也气顺了不少,皱眉平和道:“关键不在于他们是谁的人,关键是你下山打劫,竟然没收拾利索。这群人中早跑了一个,后来必定看到了你们与匈奴的战事,到时候南匈奴搜山,别说我们,八陡山上可能鸡犬不留!” “王叔,咱山上什么时候有鸡犬了?” 梁凡仍旧笑的没心没肺,捂着脑袋跳到了一旁,哈哈笑着扬声高歌:“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王霍眼珠子又瞪了出来,胖子和楼主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霍猛地回头盯着二人,厉声喝道:“笑个屁!楼主,要是山寨度过这个劫难,你去给我把梁凡那臭小子身上的长衫洗成原来的模样!” 王霍说完,气冲冲的回头跟上梁凡,向着大宅走去。 楼主一脸苦色,扶着胖子缓缓滑了下去,“老五,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凶兆和大波 大宅前门颇有些宏伟的意思,门匾上替天行道四个字,没由来就让梁凡想起了水泊梁山四个字。晃了晃脑袋,梁凡抛去思量还是一脚跨进了大堂。 “同志们……早啊。” 梁凡眼睛眨了眨,向着正襟危坐的众人笑了笑,脱下那一身染血的衣服扔在身后,正蒙在了刚刚跨进大门的王霍头上。 “梁布衣你这个混蛋,今天你要是不拿出个办法来,老子劈了你!” 王霍猛地把那长衫从头上扯下,发型顿时乱成疯子般,配合着王霍那怒气值已满的表情,让在座众人都忍不住想笑。 气氛不知不觉间,便已没有那样沉闷了。 坐在首位的人,面容方正,胡渣满腮,一脸恶相的狰狞,目光却和善可亲。这人正是八陡山山寨的大当家,也是梁凡的老爹,梁萧。 此刻梁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抬手道:“好了好了,布衣不要闹了。如今山寨的问题,你王叔也该同你说了,有什么看法便直说。” 梁凡也笑着冲老爹拱了拱手,摸了摸鼻子,神色神秘道:“依布衣所见,山寨已有凶兆显露,必定还会有两个大波……” “废话少说。” 梁萧身边一个神色清冷的中年人突然发话打断了梁凡,头也不抬,梁凡便能感到这人眼中的锐利。 梁凡苦笑道:“三叔,我二十年不懂得怎么说话,现在好不容易聪明点了,贫嘴也不是坏事吧?况且我说的也的确就是山寨的现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南匈奴的势力可能找上门来,但还有另外一个麻烦潜藏着。” 王霍皱眉道:“什么麻烦?” “便是这山区之中不服气的那群山贼!”梁凡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望着梁萧和三叔笑道:“这半年来我们也算在八陡山有些威信,可是这威信之下又是什么,恐怕没人可以确定。就比方说那曹三,今天我痛打了他一顿,他平日里也根本没有出格的举动。可是说他没有怀恨在心,谁信?” “所以说一旦山寨真的有了什么危机,外患不重要,内忧才关键。”梁凡一撑桌子直起身来,摸着鼻子一笑道:“布衣的确没有办法对付南匈奴,可是至少知道,不能让某些小人从中作梗得利。” 梁萧与众人相互看着,三叔慢慢点头,虽是一言不发,可这样明显表示同意也是罕见了。 王霍也算是为人精明,对梁凡所说的也很是赞同,只是对那一句“的确没办法对付南匈奴”大皱眉头。 “布衣,你说连你也没办法对付南匈奴?那这次山寨里的人岂不是注定要遭逢大难了?”王霍本来以为梁凡还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的,其实早就成竹在胸,没想到这次连他也没有办法,不禁愁了起来。 梁凡摊手无奈,耸肩苦笑道:“二当家,我也只不过是你一个小侄子而已,怎么可能什么都有办法?貌似您才是山寨的第一智将吧?” 王霍老脸讪讪而红,只是眉宇间的愁意还是不减半分,偷眼望着大寨主梁萧。 梁凡留心到二当家的眼神,心中一动,难不成二当家觉得自己老爹这时候还有办法不成? 梁萧却也不过叹了口气,起身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按凡儿的办。过会儿把这一片山寨的头目都叫来,设筵款待,先不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何事。那几个俘虏,布衣你去处理干净,南匈奴的人来了,死不认账。” “大当家果然心思缜密,可惜那群匈奴人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到时候怒起来屠了寨子也不是不可能。不如……咱们现在就散了吧?” 山寨中的另一元老杨旦小声说着,杨旦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元老,六七十岁的年纪了。更是八陡山上的老寨主,后来梁萧来了便也主动退位,小时候抱过梁凡,也是个对梁凡极好的大爷。 杨大爷的一番话,也是这大堂里不少人的心声,毕竟自己的性命还是重要的。 梁凡皱起眉头,可是他毕竟只是后辈,也不好开口反驳,只好望向了王霍。二当家也不愧是爱穿文士长衫的假文士,此时清了清喉咙,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大家的心思,其实谁没想过跑路呢?布衣也说过了,打不过就要跑嘛。只是现在山寨上有几匹马咱们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们跑的了,外面那群老弱妇孺怎么办?” “他们散到山林中,匈奴人也不会真的去费力找他们杀掉吧?”又是一人轻轻开口。 王霍已经有些不快,望着那人冷声道:“你要是把希望寄托在一群匈奴人身上,我也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了。” 那人顿时脸上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萧咳了两声,扫视众人,沉声道:“用布衣的一句话,如今我们已经是跑不了的人了,一个个的都别给我怂!谁要是敢怂,我梁萧虽然老了,手里的大刀可不是老的!” 梁凡看着凶神恶煞的老爹,笑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走出大堂之后,梁凡眼中发红的迹象已经一丝不剩,至少在他的兄弟们面前,他第一个不能怂。 “少当家,大当家都说了些什么啊,南匈奴真的要来么?”胖子又是第一个蹭了上去,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梁凡微微一笑,拍着胖子的肩膀说:“到时候你会听到大当家告诉你的,不过我出来的额时候二当家托我跟你捎句话。” 胖子有些错愕,什么叫到时候会听到大当家告诉我?一旁的楼主,袁钧和叶辰却是纷纷明白过来,事态严重,怕是不久大当家就要跟他们几个年青一代的精英们说起了! “少当家,二当家又托你告诉我什么?”胖子没心没肺,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眼睛亮亮的,满是纯粹的八卦之火。 因为下意识中,只要有梁凡在,那些什么南匈奴之类的事情都不足为惧,他第一个爬过来问些事情,只是因为八卦之火…… 梁凡满是悲天悯人的样子,望着胖子老五感喟道:“二当家夸你这几天做的不错,很欣赏你,所以怕楼主洗不干净那件长衫,又交给你了。” 胖子顿时面如土色,喃喃道:“完了,完了完了,二当家一定是听到我要解决他了,少当家,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可是为了你啊,刚刚还不辞辛劳,连那美女都送到你房间了,硬是一碰没碰啊。” 胖子哭爹喊娘,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倾诉了,扑到梁凡身上嚎啕起来。 梁凡面带微笑,一根根的掰开胖子的手指,猛地抽身从胖子的怀抱中出来,“老五,你这本事要是能练成,多少猛将得死在你的怀抱之下啊。” “他要是练成了,恐怕也没有女人敢被他抱了。” “其实不用练成,压也能压得死人了。” 袁钧和楼主一人一句,惹得胖子又勃然色变,气冲冲的向着二人奔去。 叶辰仍旧阴郁着脸庞,迎着梁凡望过来的目光淡淡一笑,“布衣果然好能耐,这些人不管怎么样,在大难来临之前,也都是快乐的吧。” “可是似乎有人一直都不太快乐。”梁凡看着叶辰,也轻轻笑着,可似乎再暖的笑意,也融化不了叶辰脸上的阴郁。 叶辰轻笑摇头,转身道:“如果这次南匈奴的事情能过得去,我就把你一直想问我的事情告诉你。” 梁凡顿时目光一亮,拍手笑道:“好,那我今天就跟你打个赌,赌我们一定能好好活着撑过南匈奴的来袭!” 叶辰的背影似乎也有了分轻松,转身笑道:“好,我也希望赢得是你。” 梁凡哈哈大笑着,也转过身去向山顶走着。叶辰感到有分好笑,喊道:“布衣,你的屋子可不在山顶,山顶可没有美人。” 梁凡却丝毫不理会叶辰,只是一边笑着朝后摆手,径直走向山顶,嘴中常哼:“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妹子脱了 山顶没有美人,但是却有美景,梁凡悠然的走上了山顶,登高望远往往会别有一番风味,有时候也适合怀旧,可惜梁凡很少有想的起来的事情。 梁凡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吸了口气,山顶的空气果然是好啊。 不过梁凡到山顶上来,显然不是睡觉的。摸了摸鼻子,梁凡看着树林里面幽深的道路,嘿嘿一笑。 继而梁凡慢慢做了套完全不该在这个时代的广播体操,脚一蹬地,便冲了出去。天生神力的确不假,可是梁凡自己知道,自己动作太慢,武功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寨子里的人们也是稀松平常。 乱世之上,还是土匪这个这么没有安全感的职业,要是想让这个职业有些前途,你就必须是个强大的土匪。梁凡每日在山林之中快跑慢跑长跑,只要有闲,甚至可以跑上一个下午。 虽然这么长时间下来,梁凡也没有感到什么身轻如燕的快感,而那些翻、墙下山如履平地的轻功毛的,更是只能在武侠小说里见到了。 但是笨功夫总比没工夫要好上太多,况且如今大战将要来临,梁凡在兄弟们面前可以谈笑如常,可私下里必定要更加努力。 来回跑了六十多圈的时候,梁凡已经歇了数次,汗出如浆,可是每次仍旧是坚持着起身再跑。有些时候,梁凡实在是很想趴到林子里不再起来,可是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男人不能说不行,既然是个汉子,又怎么能怂! 夕阳西下,林子外面的梁凡一身汗水,狗一样的伸着舌头哈着气,扶着树呼呼的喘着。“不怂,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梁凡心中苦笑着,拖着软塌塌的身子一步步如同飘着般走下山去。 山林被夕阳染色,全是金红,层层些微的绿意散开,落了一地清影。 清影忽然被踏碎,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树林边缘慢慢的走了出来,望着梁凡下山的背影,目光又是欣慰又是唏嘘。 “大哥,布衣这么努力,是山寨之幸,梁家之幸啊。” 魁梧的汉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低头一笑道:“其实有的时候,我很是怀念以前那个傻儿子梁凡的。王霍,你有没有觉得,现在你这个侄子,其实……” “其实很好,不是么?” 王霍早没了对梁凡时的焦躁,从容淡然的样子,竟真的有了分儒将的气质。而魁梧的大汉正是梁凡他老爹,这八陡山山寨之主梁萧。 见梁萧不语,王霍走上前来跟梁萧并肩站着,“虽然有时候我也会想起原来的傻梁凡,可是如今的布衣,对我们也是真心实意,大哥你难道看不出?要我说,这一定是梁家祖上有灵。(..tw好看的小说)布衣天生神力,又熬过元化所说的命中大劫,反而聪明了不少。聪明的人,还这样努力,当一个山贼,着实是屈才了啊……” “不必说了,我给他取字布衣,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梁萧也是感喟,摇头道:“我也知道这孩子多半也想闯荡闯荡的,可是……” 王霍也没等梁萧说完,二人早已心心相印,直接接口道:“我知道大哥你取字布衣,就是想让梁凡平凡一生,可是这个梁姓,本身就不再平凡。何况布衣这般才能,大哥你何必呢?” “梁家做过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梁萧叹了口气,回头望着王霍,有些粗犷的面孔真心道:“我知道你一直心怀天下,你们王家也不容易,你若是想走,我绝不阻拦。哪怕你要从山寨里带出去什么,也悉听尊便。” 王霍陡然色变,沉声道:“大哥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当年跟大哥上山,王霍就没有想过再跟山下有什么联系。大哥和布衣要干些什么,王霍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看着王霍隐隐有些气愤的神色,梁萧不禁老脸一红,拍拍王霍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兄弟之间,早已不必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了。 王霍看着梁萧有些发红的脸色,突然也是笑道:“大哥,你说若是布衣在此,我们两人现在的模样,恐怕会被他说成一对‘基友’吧?” 听到王霍此言,手还在王霍肩膀上的梁萧哈哈大笑起来,有些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那些因为梁凡奇言怪论所带来的冲击,全被二人刻意隐藏了另一种可能,只当是苍天开眼让梁凡脑子通窍了。 “放心吧,如果布衣真的想出山,又真的机缘巧合碰到了什么事情。我也不会阻拦的,只不过,出去的只有梁凡一个人而已。” 梁萧又望着那个蹒跚走下山的背影,不禁笑骂了一句,“这个兔崽子还真拼命!” “大哥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差呢?我去跟着,别他一个不小心,再从山上摔下去了。”王霍哈哈一笑,也拍了拍梁萧的肩膀,一溜烟跑掉了。 梁凡当然不会滚下山去,不过等他慢悠悠到了山下他所住的屋子时,月亮都已经升起来了。 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梁凡叹了口气,这次一不小心回来晚了,看来又只能吃馒头凉水了。恐怕到时候山寨的厨子们又要惊呼老鼠的进化能力了。 正当梁凡推开房门,想先休息一下的时候,月光清亮,突然照到了屋里一个如月的女子。那女子抬头,目光皎皎,反倒吓了梁凡一跳。 梁凡下意识退出门去,一把关上房门,随即反应过来,这的确是他的屋子,不过那女子是老五刚刚送来的而已。 想到这里梁凡不禁苦笑,看来自己的确该留点力气的,今夜目测没什么性趣了,为了避免被妹子说不行,还是至少等到明夜吧。 梁凡再次推门,没有犹豫直接跨步进去,只是下一刻梁凡目光瞪起,立刻反身关上了门,把一屋月光关在了外面。 那女子原来已经褪去了外衫,**虽然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但那看起来就柔软且洁白的肌肤已经让梁凡几乎流出了鼻血。 “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不过你最后不要报什么希望,我也算是残花败柳了。不过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也不会在乎这些的,对么?” 那女子仍旧清冷的笑着,月光般冷清的话语,让梁凡有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第一百五十章 ·蔡琰蔡文姬 “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不过你最后不要报什么希望,我也算是残花败柳了。不过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也不会在乎这些的,对么?” 别说是一个如此漂亮的残花败柳,哪怕是青楼之中频频招客的妹子,梁凡只要是个男人就肯定忍不住要上的。 只是梁凡在是个男人之前,至少还是个人。所以当他听到这妹子的冷静和那句“不过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也不会在乎这些的”,不禁心中一寒,顿时**消了大半。 “你知道劫持你的是南匈奴?”梁凡虽然不是楼主、老五眼里的神人,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做人一定要谦虚,咱肯定不是神仙,只不过也差不太多而已。 那女子嫣然一笑,轻声道:“怎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连同我共枕一席的胆子都没有了么?” 梁凡看到那女子眼神中的不屑,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大姐,是我把你劫来的不假,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我要对你怎么样,而是你要把我怎么样啊。” “难道我不做,你真的便不会碰我么?”女子轻轻低头,那一抹的风情更是我见犹怜,“既然总是躲不掉的,直接去面对就好,这世上的事情,再没什么值得躲避的。躲避,也不过是更大的痛苦。” 梁凡久久没有说话,那女子心中稍安,这一番话出来,看着煞神般的少当家似乎还有分人性,应该会去想象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不过这妹子很明显不了解梁凡,梁凡现在想的却是按这女子的话来说,她所理解的被抓了,便要有被那啥的准备。是不是被南匈奴的人抢去之后,也准备这么干的?那要是以后再有人跑出来要把她强行那啥了,她是不是也不会反抗呢? 想着想着,梁凡眼睛里就露出绿油油的光芒,似乎又回到了前世之中,这种好事为什么从来轮不到我呢? 一阵幽香从那女子身上传出,刺得梁凡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就这样悠悠的看着他,他做什么都不会反抗,很明显这一穿越就是有好处轮得到啊! “咳咳,这位姑娘,那就是说……若是被南匈奴抓去,你也会早有准备去献身?”为了确定一下这女子的奇葩想法,梁凡又开口问道。(..tw好看的小说) 女子一愣,显然没想到梁凡竟然没有想过她的过去,而是展望未来了。她也是冰雪聪明的人,自然也是明白了梁凡想成了什么,顿时脸上一红,微怒道:“没错,我就是准备好了又如何?不必说南匈奴,这天下这样乱,凭我的姿色聪颖,在什么地方不能立足?反倒是你们这群山贼,抢、劫也不会看看对象,如今即将要遭逢灭顶之灾,还有什么话说!” 梁凡见那女子微怒,忽然想起前世一句至理名言来。女人的话从来不能按字面上去理解,这妹子这么激动,还重复着之前的意思,恐怕……她心中其实并非是这种人的。 女子见梁凡怔住,也是觉得自己冲一个小小山贼发怒,实在可笑,又清冷道:“其实跟你说了,你也未必懂得。我无论日后成为谁的女人,我都不会让自己再受欺辱,当时我在南匈奴的马上曾经想过……我如果真的被绑到了匈奴,成了他们左贤王的女人,我也一定要成为他最**爱的,让草原上的人敬我畏我,让那群猪一样的女人统统滚到一旁。” 梁凡听着这女子清冷的话语,对于她曾经的经历还是无动于衷般,只是问道:“你就不想再回到中原了?” “南匈奴连你们一群山贼都打不过,何况是大汉精兵?我肯定是会得到中原的,也会有人救我的。”女子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叹道:“天下士子,大多都是傻子,我一个弱女子,如果再能吟唱上几句‘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你说,会不会便没人再怪我,只会同情我,关注我呢?” 女子如水的目光望着梁凡,看梁凡仍旧只是笑着不语,又是自嘲似得一笑,“这几天估计便是我从中原的最后几天了,虽然这些话说给你一个小山贼你也不懂,或许你只会看着我的身子。我不怪你,你们这样的男人,会有什么出息呢?” “唉,像我这样的男人,就算没什么出息,也会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我这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碴子……” 梁凡感慨了一声,摸着鼻子唏嘘道:“没错,你不要再隐藏对我的爱意了,既然你都对我坦露心迹了,也不要隐瞒了。不要欺骗你自己,我不是什么小山贼,我是八陡山山寨少当家,史上最拉风的男人,天生神力梁凡梁布衣。” 女子瞠目结舌的望着自我陶醉的梁凡,深感自己的一番话被狗吃了。又想到这个男人说不定过会儿还要跟她那啥啥……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女子也突然有了些恶心。 梁凡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女子身上,狠狠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啃了两眼,感慨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便告诉你我的心声吧。我知道你从中午就被关在这里,恐怕没怎么吃饭,我的心声跟你一样,都是……饿了。你不要一直看着我,我知道我很帅,你到底饿不饿,说句话嘛,饿了我给你下面吃啊。” 女子一副被神经质的梁凡吓坏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梁凡只能摇摇头叹口气。这年头,怎么漂亮妹子的智商都普遍不高啊。 就在梁凡推开门,如水月光洒落一屋的时候,女子终于反应过来,开口喊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去跟她xxoo了?为什么要给她拿饭? 梁凡没有问,只是回头笑道:“因为我觉得你很有意思,我想要你的身子,更想要娶了你。” 女子哑然失笑,可望着梁凡满眼的真诚与温暖,却又笑不出来了。 片刻后,一碗冒着热气的面被端了进屋,梁凡还背着一背的馍馍,冲着女子一笑道:“这面我自己搞出来的,虽然不怎么好吃,不过比起我只有馍馍还是好多了。” 女子不太习惯一个男人的温柔,结果那碗面吃了两口,又望着一脸黑灰的梁凡道:“君子远庖厨,以后你不要下厨了。” 梁凡心中一喜,难道自己这泡妞大、法有成就,见效这么快? 女子接着又道:“特别是,不要为了我下厨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梁凡十分的想骂娘,不过仍旧保持着胜不骄败不馁的心态,毕竟追妹子要的就是耐心,特别是聪明的妹子,你指望跟她那啥啥了就能搞定纯粹是扯淡。 “真的,你放弃吧。我已经不再对嫁人有什么希望了,无非只是一群男人将我当做玩物而已。或许像你这样的人,对我真的是好的,可不过也是为了长相吧。”女子低头吃着面,一小口一小口,很是端庄,只不过食不言的规矩却完全没有遵守的意思,“哪怕你真的不是为了我长相貌美,甚至不是为了我的才学,只是觉得我这个人有趣,很好……其实如果你不是一个小山贼,我或许会考虑的。” 女子说道一半,叹了口气,却终究还是拒绝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可能会引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当家一怒把她杀了,她本来绝不该说的。可是这个神经质的山贼,却给她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那么……当我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你会考虑嫁给我呢?”梁凡啃着馍馍,嘿嘿傻笑着。 “我的夫君,要文武双全,英雄豪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迎娶我的那一天,要口唱诗赋,三军开路,漫天的花瓣飘零,红毯铺地的来接我。” 女子看着碗里的面,突然嘴角又露出了笑容,这是梁凡第一次见到她真心的笑容,像个孩子般的笑容。 梁凡于是在这一刻,彻底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妹子。一个值得欣赏,有趣的妹子是值得喜欢的。一个经历过很多事情,值得欣赏,还能保持纯心的妹子,是该值得人去爱的。 当然,最关键是这妹子长得漂亮! “我梁凡已经是文武双全了,咳咳,这个后面的条件嘛……我猜也简单,让你先嫁给我估计不可能,不过利息怎么也要付一点,美女,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先过了匈奴人这一关,你再说吧。” “……我叫蔡琰,蔡文姬。” 第一百五十一章 ·山贼也懂开会的 自从在这个山上醒来,梁凡就一直有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或许也是因为梦境杂乱,让他睡不太好的缘故。.tw[棉花糖小说网] 有美人相伴的夜晚,一样早早醒来,给蔡琰盖了个被子就悄然出门了。 梁凡伸着懒腰走在山路上,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跟蔡文姬这样的美女去干出点什么了。可是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八陡山年青一代里,都知道少当家的人生信条,无论如何不要让自己后悔。 做、爱这种事情自然是做、爱做的事,如果蔡文姬真的只是为了日后的离开,假意逢迎,跟身下压着一块木头有什么区别? “好吧……他娘的区别大了……”梁凡叹了口气,又回想起那羊脂玉般温润的肌肤,突然涌起一股欲哭无泪的感觉。 不过事情都已经决定了,梁凡虽然有些男人都会有的失落,心中更多的还是坦然。他早早醒来的时候,看到蔡文姬小猫一样蜷在席子的角落,还抓着衣角。 那个时候的蔡文姬,比起夜里更加动人,那个一直说要以种种手段保护自己的女人,其实早已劳累,熟睡在梁凡的身旁。只要他动动手,就能占有这个绝色的美人,熟睡中的蔡文姬清纯柔弱,丝毫没有清醒时的冷傲孤独,却只有更加让人想入非非。(..tw无弹窗广告) 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那么一个两个准则,梁凡美色在前的时候都克制得住,现在想起来,其实也不过付诸一笑而已。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八陡山上,又飘起了少当家梁凡轻松欢快的歌喉。 昨日议事的大堂便是山寨的聚义厅,山贼们也都爱打个替天行道的旗子,梁萧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聚的便当然是义。 不过那聚义厅中奔出来的家伙很明显不怎么讲义气,差点撞在梁凡的身上,把正对自己高风亮节而又傻x兮兮行为进行深刻检讨的少当家吓了一跳。 “老五?你又急匆匆的干嘛去?”梁凡一把扶住那人,定睛一看,果然整个山寨除了这胖子,也再没别人这么冒失了。 胖子一脸惊喜,对着梁凡坏笑道:“少当家起的很早啊,寨主他们连夜召来了这片山区的几个头头,正准备叫你来议事的。我还怕少当家昨晚太累,吵了凡哥你的美梦呢。” 梁凡看出了胖子笑容里的猥琐,干咳两声,淡然道:“我毕竟是你凡哥,这种事情怎么说也是比你气力绵长的。” 胖子肃然起敬,轻声道:“少当家,那为什么昨天晚上你屋里没什么动静?难道就像少当家说的,你也喜欢绑着人堵着嘴去搞那什么爱死爱慕?” 梁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当胸给了胖子一拳道:“你丫的竟然去我屋子外偷听,不想活了?” 胖子哎呦哎呦的受了一拳,搂过梁凡嘿嘿笑着,“我这不也是关心少当家你的终身大事么,况且也是寨主默许的,毕竟寨主年纪也不小了,少当家能早生个大胖小子,哪个不开心?” 梁凡也是嘻嘻哈哈跟老五笑闹着,不过心中苦意却是涌起,他倒是也想加快进程,可是就像蔡文姬说的,还不知道匈奴人打来能不能活命呐。 “少当家,你能跟我说说,那美女……不对,是大嫂,大嫂好不?” 看着老五挤眉弄眼问着,梁凡不禁好笑,其实他对蔡文姬这个名字的确似乎有些印象,可是记忆实在模糊,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干了什么。可是他也算还有几分聪明,自然不会真的像是蔡文姬想的,一点都听不懂。昨夜蔡文姬所说过的,足够让梁凡猜到什么家破人亡,受尽欺凌,丈夫早死之类的悲剧。或许还是个大家闺秀,文采想必不少男人也比不上的,这样落差之大,也亏得她能熬过这些日子。 想起蔡文姬,梁凡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哪怕就为了这个娘们,至少也不能现在这么死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虽然不太现实,可是怎么也要活着看到这妹子出嫁才放心吧? 梁凡依稀记得,这种心态貌似属于一类叫做“吊丝”的人。 而现在比起梁凡这个少当家高富帅来说,老五这个吊丝一头黑线,不就是问问嫂子怎么样么,少当家怎么就发起呆来不搭理他了。 二人仍旧一路说笑,只是聚义厅内已坐了不少人,都是神情严肃。梁凡自然也收敛了笑容,静静站在一旁。不要小瞧纪律,更不要小瞧山贼,山贼也是懂开会的。梁凡虽然身为少当家,可以随意一些,但记忆深处还保留着开会不正经,必定死的很惨的微妙感觉,丝毫不敢作死型的坏了规矩。 “来晚了,诸位见谅。”梁凡随便一拱手,望着坐了一圈的人,自然有梁萧、王霍和三叔这三巨头在。其余各个山头的重要人物竟然一个不漏的来了,吴头山上的乌头,西林山的李科,还有几个连自己山头都懒得起名字的冯达和莫敢当, 当然,那个被梁凡和楼主胖揍一顿的曹三,也是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来了。 看到曹三这幅样子,梁凡不禁望着堂内的楼主相视一笑。堂中不禁有山寨的创始人,有周边的青壮势力,连梁凡的那几个兄弟竟然也都悉数在场。 见梁凡到场,王霍很是理解的点点头,笑道:“布衣来了就好,其实我们也都知道你昨晚可能有些忙,可以多休息休息的。只不过能者多劳嘛,这些叔伯前辈都来了,你也不好还待在屋子里。” 梁凡赔笑点头,心中却在腹诽,还休息个屁,昨晚睡得再好不过。 梁凡和王霍还能很客气的一问一答,那被请来的众人却早已等的不耐烦了。更是有几个人本来不想来,却被梁萧强行逼来的。 曹三不知道是挨打之后胆子更大了,还是咽不下梁凡那口气,冷嘲热讽道:“少当家神勇无敌,还用得着休息么?二当家,现在少当家到了,人也齐了,你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曹三这一句话,倒是也说出了在场大多人的心思。毕竟大半夜的叫起人来,不管愿不愿意都拖到寨子里,若不是八陡山向来仁义,恐怕多半当场就动刀子了。 梁萧那粗犷的面庞上严肃,声音低沉道:“诸位,大家也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梁萧也不罗嗦了。梁凡下山时,抢了批比我们还黑的家伙,那群人烧杀抢掠,天理不容。纵然我们是山匪,却也盗亦有道,聚义二字不是白说的。” 众人纷纷向着梁萧梁凡恭维道:“大当家虎父无犬子,少当家神勇无敌。” 曹三却是不屑,眼中只是深藏着怨毒。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波汹涌,匈奴兵至 “那群人,是南匈奴,如今大军已经接近这里了。”听着众人的恭维声,梁萧不为所动,仍然淡淡说出了这个急转一百八十度的消息。 众人也似乎被人倒转了身子,脸上不是煞白便是通红,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曹三冷笑一声,举起拐杖指着梁凡道:“果然傻子就是傻子,就知道干这种找死的事情!大寨主,我曹三还有一堆兄弟,可不想跟你们一起死,恕不奉陪了。” 曹三一席话说完,当即起身离开,在场众人纷纷意动。 梁凡眼睛眯起,嘴角浅笑,望了眼袁钧和叶辰。二人心领神会,跨步拦在门口,单刀刷的一声拔出手来,雪亮雪亮。 “今日谁敢说一个走,不教匈奴人来,不服的便先死在我八陡山上。”梁凡本就因为迟来站在门口不远处,此时淡淡走出,虽还带着笑,可场中众人都是忘不了这个少当家天生神力杀人如煞神的模样。 一时间场面又尴尬起来,曹三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急败坏道:“大寨主,你就看着你这傻儿子这么胡闹?匈奴人来了,不收拾东西快点跑路,把我们给叫来有意思么?还是说……你想栽赃嫁祸,把祸事推到我们几个山寨的身上?!” 曹三此言一出,自己都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深深感动,这么一说,梁萧引了众怒,看他还怎么拦得住? 果然众人神色渐渐不善起来,乌头第一个站起来抱拳道:“大寨主,兄弟们都是佩服你的,不然也不会大半夜不怎么反抗便跟着你来了。可是你这样做派,让我们以后还怎么相信你?” 三叔不理,寒声道:“明天的太阳还未闭见到,谈何以后?” 乌头语塞,一旁的众山寨头头却都是心寒起来,看样子八陡山已经下定决心把他们绑在一起了,也许还真的有可能是想把罪责推给他们的。 曹三在门口阴阳怪气道:“几位寨主,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来咱们说什么都没用了,等死好了。不知道这八陡山上是不是全是傻子,竟然没有一个跑路的。” “刚才众寨主也说了,我们替天行道,莫辜负了这聚义二字,怎么?现在怕死了,我方才说的话就当做放屁了么?”梁萧扫视众人,沉声说着,缓缓站起身子,“诸位放心,我梁萧什么人物你们也不是不清楚。这匈奴人在我中原横行无忌,虽然我们也不过是山贼,可好歹算个汉人,算个汉子。眼看着匈奴人作恶却视而不见,孤身逃跑却扔下寨中老弱,这难道就是个爷们该干的事么?!” 梁萧望着众人,目光又停在曹三身上,“如今匈奴人已经要到了,我梁萧不需要你们帮我,只需你们好好在山上待着。若是南匈奴上山了,举起屠刀了,我们八陡山的爷们都死光了,你们再跑不迟!” 堂中众人不禁有些汗颜,曹三还想说什么,迎着梁萧那粗粝如刀锋的目光,却也吓得不敢说话了。 梁凡不禁感慨着土匪老爹的牛掰,又突然觉得,老爹这份气度,不该只是个土匪而已的。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这个时代牛人辈出,不缺他老爹一个。 就在梁萧堪堪稳定住局面的时候,聚义堂外忽然冲来一个神情慌张小山贼。王霍和梁萧相视一眼,心道终于来了! 八陡山下,数千人的兵马,数百人的骑兵在山周一圈圈的绕着,并不急于上山。左贤王刘豹也只是懒洋洋的坐在马上,想到那个小美女最终还是他的,心里便不禁有些痒痒的。 这种即将要得到一件东西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了,随意自然不介意让这种感觉多留几刻。刘豹又回头望向背后不远处那顶简易的华盖,不禁笑得有些得意。 这年头,大汉天子算个屁,自己还不是想打谁就打谁,谁敢打自己那才是罪! 坐在车驾里的,正是大汉天子刘协。少年那本该稚嫩的脸上,却已经多少有了些风霜之色,刘协望着前方那些活动着的匈奴兵,有些失神。 一旁的一位将军有些不忍,开口道:“皇上,匈奴兵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山贼毕竟也是祸害,看他们争斗,无论谁赢谁输也都是……” “也都是跟我无关的。”刘协轻轻说着,神色黯然,“无论谁赢谁输,跟朕又有什么关系,这江山朕还有什么本事去插手呢?” 那将军心中也是悲怆,拱手道:“陛下不要妄自菲薄,当年光武大帝农户起家,一样中兴大汉。陛下乃是真命天子,大汉的希望,若是陛下有命,徐晃万死不辞!” 刘协抬头望着华盖外的天空,不知听到还是没有听到徐晃的话,只是眼中却已经有了些闪动的水光。 “徐晃?徐晃你小子干嘛呢?左贤王马上要攻山了,你嗓门大,先去吼两嗓子!”一个神情张狂的将领走来,大声找着徐晃。 徐晃微微皱眉,这个他的顶头上司杨奉心中不满刘豹,却无处发泄,只能送他去给刘豹骂上几句。 杨奉看到徐晃在那华盖一旁,声音不由小了下来,过去向着刘协施了一礼,又赶紧把徐晃撵走了。 这两天杨奉心中也一直郁闷,带着小皇帝出走长安,怕自己和那几个贼兵出身的韩暹镇不住追杀的李榷郭汜,才去叫上了匈奴人。只是本来来的是右贤王去卑,脾气还不错,谁曾想半路碰见正在抢掠的左贤王刘豹,竟然没告诉他便交接了护送的人马。 如今这刘豹一路走来,仗着护送天子的功劳更是猖獗,杨奉虽然也是个粗鲁的莽才,好歹也是个汉人。 大汉四百年,哪怕如今山河破碎,也知道当年那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杨奉知道,刘协又如何不知道,可是现在匈奴人就在眼前,他却没有本事,更没有胆子去下令打过去。 刘协没有胆子,杨奉也不过只是想想,韩暹这群人更是无头苍蝇般乱窜。 看着这一副狼烟滚滚,却与自己无关的情景,刘协蓦地感受到自己的懦弱和无助,一直望着天空的眼睛闭上,似有泪珠滚出。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用生命犯贱者,杀 八陡山下狼烟滚滚,而一行山贼正从山上走下,当先的正是曹三。.tw 聚义堂里的众人也早被夹在当中,梁萧等人或前或后,神色警惕。 “布衣,留心曹三。今天他反常的胆大,恐怕是早有了什么情况。”二当家王霍果然还是有些眼力的,让梁凡不禁心中佩服这智将的名号,竟然能看得出除了胖子老五之外,大多数人都看得出的东西。 无奈王霍神情严肃,梁凡也就放弃了打击他的心思,看着如临大敌,神情紧张的众人,耳边似乎也隐隐听到了匈奴人的呼喝和战马的蹄声。 山寨不过几百号人,能出战的也只是一百来人,骑兵爬山虽然慢,可八陡山实在不像名字那么陡峭,蹄声传来后不过片刻,匈奴兵便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此时梁凡摸着鼻子的手刚刚放下,脸上还带着分笑意。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梁凡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响指打起,笑着站出来对着一群匈奴兵道:“各位兄弟们,咱干的也都是打家劫舍的活儿,出来混的讨口饭吃也都不容易,说不定什么时候脑袋就掉了。哥们早在寨子里准备了些财货,各位要是想要,直接去拿就好。” 一旁的袁钧站出来叽哩乌拉说了一大堆,随后匈奴人纷纷恍然大悟状,接着又忿然说了些什么。 听着一旁叽哩乌拉说过来说过去,梁凡恍惚间似乎又想起了一种叫做英语亦或是鸟语的东西…… “少当家,他们说咱们别想玩他们,老实说是这山里哪个寨子劫的他们的人。否则,所有人都活不了。”袁钧转过头来,神情凛然,已经是准备拼命了。 梁凡眉毛挑了挑,知道现在也不是问袁钧鸟语来历的时候了,淡淡站出身去,胸中打鼓脸上却带着笑意。 突然间,一只大手搭到了梁凡肩膀上,梁凡回头,正对上梁萧那关切的面孔。 梁凡点了点头,笑容更灿烂,“老爹,我不是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好汉,放心,我会尽量保住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的。” 梁萧想到这孩子的聪颖,觉得眼前也别无他法,只好拍了拍梁凡的肩膀道:“布衣,小心为上,一旦有变,立刻飞奔回来!” 梁凡虽然觉得即使跑回来也没有用,真打起来还不如去换个一两命,但此时却也只是像个乖孩子般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匈奴骑兵中,已有一人冲了下去,梁凡憋见,自然也知道是去通报左贤王刘豹的。这几天他也是多方打探捉摸了刘豹的性子,不禁感慨这家伙是用生命在作死,用鲜血在秀脑残。 匈奴人通禀左贤王刘豹之前,刘豹本来还在耀武扬威的冲徐晃炫耀自己麾下的兵马,突然见到一骑飞驰下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等骑兵汇报了那山寨众人客气的样子,又说了那个跑去小解的家伙没能认出杀人的是谁,只能等他们自己交人出来。 刘豹听着,脸上喜怒不形于色,微微点着头,那骑士正想回转,却突然见到一道刀光闪过,那骑士睁着不敢置信的眼睛,永远的倒在了地上。 雪白的刀锋上还沾着些血,被刘豹缓缓举起,舔舐而去,面上还露出舒爽的表情,“这个白痴,废什么话,一群汉人,还是土匪,全杀了不就完了?我说的对吧,徐将军?” 徐晃神色僵硬,对刘豹残忍血腥的一幕也是无言以对。 “不过这家伙既然用命来报告这个消息,那还是叫上圣上,先去看看那群即将下黄泉的土匪好了。” 刘豹气焰高涨,毕竟这里他五千匈奴兵实力最强,虽说杨奉董承韩暹手下兵马也有七八千,人多势众,可是战力毕竟太低。徐晃自然也是知道刘豹嚣张的本钱,虽然觉得这样忍到洛阳也不是个办法,实在太过憋屈,可是皇上都不说什么,他也没有办法。 刘协听着徐晃的禀报,果然仍旧没有什么办法,甚至连愤慨的样子都已经不见,只是似哭似笑的呵呵了两声。 车驾向前,杨奉董承韩暹一行人紧紧护在车驾之外,董承望着刘豹的背影,低声道:“圣上不必担忧,我已经密信召镇东将军曹孟德来此,算时间也应该到了洛阳附近了。” 刘协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只是黯然笑道:“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曹操不来,我只是个身不由己的皇帝,他曹操来了,我又能有什么变化不成?” 董承哑然,杨奉和韩暹相互望了眼,也是只有叹气。 车驾还没走多远,便已碰到了走下山的梁凡一行人,匈奴骑兵自然也乐得把战场放在平地上,围着这群人一齐后退。 “你们这群人好大的胆子,敢跟老子作对,真不知道杀的是我匈奴人么?”刘豹看着走下山的众人,不怒反笑,“看来都是嫌活得太长了,草原上杀人多的才是英雄,老子也不在乎多杀几个,弟兄们,都给我杀!” 梁凡还没开口,刘豹命令已下,他也不禁色变。本以为刘豹就算不去询问到底什么人截杀的他匈奴人,也会形式上请示一下皇帝,没想到真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动手! 梁凡都不禁色变,曹三更是吓得尿都快出来了,他所能凭恃的本钱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就是通匈奴语。本来还想借机说梁凡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可没想到那个刀疤脸袁钧竟然也懂。 此时眼见活命无望,曹三吓得屁滚尿流,爬出人群用匈奴语道:“尊贵无比的左贤王和草原上的英雄们,是这些外围的人截杀了草原神灵的子孙,不是我啊。我只是一个路人,被强行带来的,其实也是草原上的子孙啊。” “少当家,这家伙应该就是你说的汉奸了。”楼主也知道生死只在须臾之间,可是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意开口讽刺道。 梁凡点了点头,笑骂道:“废话,还用你说!” 话音还没有落到地上,鲜血便已经落到了地上。众人只见到刀光一闪,梁凡的动作虽然缓慢,却也绝对沉稳有力,那还在地上趴着用生命践行无耻的曹三只感到背后一寒,下意识回头望去。 却只看到了天空大地一片猩红,曹三这才恍惚间意识到:原来,黄泉不是黄的,而是红的啊…… 梁凡身子微曲,要把趴在地上的一个人砍成两截,鲜血溅满一地,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梁凡早上刚换的衣服,也步了王霍那件长衫的后尘。 不过这一刀虽然砍的费力,效果也是极其明显的,曹三肠子都断成了两截,森森白骨和一地鲜血竟然让见惯死亡的刘豹也愣了片刻,匈奴兵也为之一顿,没有冲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嘴炮模式全开 “如今我等在大汉江山,纵然是区区山贼,也有杀敌报国之心,当年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何时要靠异族保护大汉?!若是草原上的子孙,都跟这个刀下鬼一样,但凡有人敢出刀,谁能不死,哪个异族又能不败?!” 趁着没人上前打扰的空档,梁凡这一席话切金断玉,可谓掷地有声。不必说梁萧王霍和三叔等人,就是其余山头的寨主也是面有愧色,眼睛稍亮。 不过老五却是一脸茫然,基本听不懂少当家说的什么,反正少当家说过,油炸姆普,挨炸姆普。少当家跳了,他们也不能怂就对了。 这番话落到刘豹耳里,自然是只有让刘豹冷笑愤怒的份。不过梁凡这一番话,显然不是对刘豹说的,他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让那个年少的大汉天子出来说句话! 然而令梁凡失望的是,那顶车驾之中,仍旧没有半分动静。 刘豹一脸嘲讽,冷笑道:“既然是你杀了我的人,拿你们的命来抵也再正常不过,临死前还有什么话,今天我心情好,便一并说了吧。” 梁凡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楼主便也嘲弄道:“左贤王方才还说草原上杀人多的就是英雄,现在又说杀人抵命再正常不过,看起来左贤王你已经死过不少次了啊。” 刘豹勃然作色,眼看就要发怒起来,梁凡眼尖,一声大喝:“大汉养臣庶四百余载,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这句话山寨中十个人有八个不懂的,不过却也都明白梁凡的意思了,大老爷们费什么话,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一条命早在出来打劫的时候就别在腰带上了,拼掉就是! 梁萧眼神一亮,王霍这智将都没怎么听懂的话,他却显然是懂了,与三叔对视一眼,颇感欣慰。 一时间山寨众人气势如虹,如螳螂飞蛾般冲了下去。 匈奴骑兵已动,看起来的确只是螳螂挡车,飞蛾扑火。梁凡咬紧牙关,脑中突然想到了山上的蔡文姬,不知道她日后的生活又会是怎样…… 然而穿越者外挂牛笔不解释,梁凡突然惊喜的发现,匈奴兵似乎都慢了下来,随后更是停了下来。梁凡震惊之中一阵狂喜,还以为是自己的穿越者超能力被挖掘了出来。 “少当家,他们似乎吵起来了。”叶辰也已到了梁凡身边,皱眉指着不远处。 梁凡这才发现,原来穿越者还是没有超能力,只是那最后的一嗓子,终于把那个懦弱的文青少年,大汉天子给喊动了。不管是一时心软,还是感激梁凡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终于还是让刘豹不要动手了。 匈奴兵慢慢将众人围在中间,马鼻中喷出的呼吸都似乎能感觉的到。 众人也都是神情紧张,神经紧绷,似乎随时都准备暴走杀人,也有人双腿打战,不知道过会儿如果还是要打起来的话能不能再动了。 好在片刻之后,刘豹终究是一脸不情愿的站在最前,沉声喝道:“给老子统统放下刀,把他们都抓起来,皇上吩咐,不准伤了性命!” 刘豹语气里的不满,恐怕变成了鬼的曹三都能听得出来,不过若是曹三在天有灵听得到现在的情势,恐怕会气的再次死过去。.tw 山寨众人却都是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性命保得住也是好的。 众人纷纷抛下手中的武器,梁凡望着梁萧,看到便宜老爹也是扔掉了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对了,上山去搜搜,那个被抢走的女人,于夫罗你去再给我擒回来!”刘豹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下令吩咐着。 匈奴兵中走出一人,正是当日尿遁逃脱的家伙。 梁凡心头一跳,看着那于夫罗一步步走来,心跳不禁加快。他知道,如果他此时出手,恐怕这个来之不易的活命机会就没了,可是如果不出手…… 若是不出手,日后想来终究是会后悔的,可是这么多人的性命如果因为他的莽撞而失了,他梁凡又于心何忍。 闭上眼睛,梁凡还是决定忘了蔡文姬,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年少轻狂的梦和爱情,都他么滚蛋去吧。 只是梁凡却眉头一跳,又感到了什么不对的事情,猛地睁开眼睛,正看见颤巍巍往地上放刀的胖子咬牙起身,一刀捅进了于夫罗的肚子! “少当家的女人,也是你们能搞的?!”胖子眼神发红,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吓得。 梁凡的眼睛发红,却是感动的,更感动的,却是山寨众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重新拿起了武器。 被带走的其余山头的人默默蹲在一旁,看着为数不多的十几个人拿刀站在匈奴兵中间。 “你他娘的死胖子,这么玩我们要是都死了,滚下地狱也跟你没完!”梁凡一把拉回了胖子,狠狠骂着,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匈奴人张开的弓箭。 胖子呵呵一笑,似乎又站在梁凡身边便没那么害怕了,挠头道:“少当家,地狱是什么玩意?能吃么?” 梁凡没回答胖子的话,他已经隐隐看到刘豹气急败坏,已经离开那车驾,似乎准备不管刘协的号令杀了他们了。 梁凡抹了下鼻子,突然加快语速,连珠问道:“老爹,护送天子的军队中,你说将军是杨奉董承韩暹……那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特能打的,还特仗义爷们的?” “爷们的哪有当官的,就算是官,也不过是个小官,怎么会是将军?”梁萧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今天打就打了,还怕了他们不成?” “有一个人,叫做徐晃。”三叔却是冷静,瞬间给出了一个人名。 “徐晃?有印象,一定牛笔,就决定是你了,徐公明!”梁凡下意识嘟哝起什么奇怪的东西起来,越是紧张,他反而记忆越驳杂,脱线不少。 然而也只是一刹,梁凡便又目光亮起,踏前几步,扬声道:“杨奉将军护送天子,却引来南匈奴劫掠,到底是功是过?董承将军忠心卫国,却引来异族入侵,骂名还是美名?韩暹将军大义凛然,如今却任凭匈奴人猖獗?” “徐晃徐公明,久居人下,却也忠心可鉴。如今看到这幅情景,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冲动要杀了匈奴人为大汉重振荣耀么?我等不过只是山贼,都知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我们人数不过区区十几人,都一样敢打,你们就要一直纵容匈奴人,纵容到哪一天异族入侵,十室九空么?” “有什么不敢做的,有什么不敢打的,你们不说,我替你们说。你们怕官位不保,你们怕士兵少了没法做你们的大将军。现在什么世道,明天的太阳你们都不一定见得到,还想这么多,不去做想做之事,恐怕徒留后悔!士兵们又有哪一个怕了,他们怕死,却不怕跟这群抢掠他们家园,杀害他们亲人的匈奴人拼命!” 梁凡话吐连珠,记忆里模糊有一种叫做嘴炮模式全开的东西浮现了出来,说到兴起,最后突然来了一句惊世骇俗的:“今日面对五千匈奴人,你不敢打,手中有兵,你不敢用,来日你凭什么收复大汉河山?刘协,你身为大汉天子,也不过是个懦夫!” “哐啷”一声,楼主的刀被生生吓掉在地上,没有吓尿也差不多了。 “少当家你碉堡了啊,皇上你都敢骂?” “废话,都他娘的快挂了,说个仗义死节都不管用了,管他谁不能骂!”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免不了穷途末路 "刘豹,朕还在此,自有决断,何时轮到你发号施令?!" 山脚下的车架里,被骂的皇帝陡然传来这样一声断喝,从这一声断喝开始,那个汉献帝本来的命运,开始变得不同。 梁凡面露喜色,刘协的命运他不关心,只是看情况他们今天又要活下去了。能活下去,又有几个人愿意拼命呢,山寨众人也都不禁松弛下来。 刘豹咬牙望了眼山腰上的众人,忿然转身,“收兵,给老子退!” 山腰上,众人齐声欢呼起来,王霍更是不敢置信,就这么被梁凡一顿乱骂说动了? “刘豹此去,必有不甘,当心晚上再来。”三叔却是在众人欢呼的时候,仍然一副万年不变的冷冰冰面孔,开口说着。 梁凡心中一凛,想起刘豹临走前那忿然的表情,也觉得这个可能性颇为不小。 “没事,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天子都已经下令,至少表面上刘豹不敢追的。可以让山上的老弱妇孺们先走一步,我们断后。”梁萧却是胸有成竹,望向梁凡的目光中只有欣慰。 梁凡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点头道:“老爹都发话了,谁能不同意呢?” 一行人很快跑回了山上,其实更多的不是为了收拾行李跑路,而是怕刘协带着一票人上来兴师问罪。 好在似乎天子不愧是天子,天子肚里偶尔也是能撑船的,一直到了晚上,都丝毫没有跟他们过不去的打算。.tw 只不过天子没有打算,王爷却很有打算。 特别是匈奴左贤王,刘豹。 一队队匈奴兵正趁夜上山,向着山顶那几处灯火奔去。山寨上的人也大多从林子中走掉了,只剩下寥寥十几个人还在山上守着。 “少当家,我们为什么还要守着?点灯扎草人不也行么?” “楼主你碉堡了啊,这种点子你都能想的出来。” “不敢不敢,还不是跟着少当家久了,自然也会聪明那么一点的,不过跟少当家比,那还是差远了。” “知道差远了你还问!”梁凡一指头敲在了楼主脑袋上,淡淡道:“如果我们也一起走了,匈奴兵大白天不追,夜里循着蛛丝马迹,也足够能追上几个了。我们在这里的话,还能牵着他们的鼻子走,那些寨子里的老弱妇孺也会安全不少的。(..tw无弹窗广告)” 楼主恍然大悟,胖子已抢先道:“少当家高明,那简直是相当的高明!” 梁凡只是笑,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前方。他们留下自然是保护了老弱,可是他们自己却是更加的危险。 “少当家,有动静!”袁钧突然开口,神色凝重。 梁凡目光凝起,握着刀柄的手又紧了紧。 刘协这一路东归的路上,就没怎么睡安稳过,可是却也没有像今天一丝睡意都没有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土匪说的对,他生性懦弱,有重振汉室之心,却没有那个胆量气魄。最多也不过动心思去安排异常刺杀,至于领兵出战,阳谋攻心,他久经流离,气势上便输了一筹。 “公明,跟朕出去走走。”年少的皇帝叹了口气,带着徐晃和身边的百来人侍卫,漫无目的的走在山上。 月黑风高,夜冷无人。 刘协突然想去会一会那个山贼,皱眉问道:“公明,你说今天那个山贼,是不是有些本事的人?” 徐晃半夜跟着天子出来,本就有些心惊胆战,他也知道刘豹心怀不忿,很可能派兵出来了。可是天子执意要出来,他也没有办法,只是现在天子要上山,却不能不阻拦。 “山贼毕竟是山贼,说的就算不错,当时若是陛下下令一战,恐怕没人会反驳。不过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恐怕还不能算得上有些本事。”徐晃生性也算是沉稳忠义,实在不想让刘协冒险,只能苦着脸说梁凡的不是了。 刘协点了点头,可是片刻后又道:“但我听说英雄每多屠狗辈,草莽向来出豪杰,就连高祖时候的樊哙将军,不也是市井出身么?” 徐晃张了张嘴,最终表示无话可说,他本来就不是擅长说谎劝人的人。其实对于那个山贼,他心中也是很感兴趣的。 不过更感兴趣的,却是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嗖嗖箭响。 徐晃心中一惊,该撞上的还是撞上了! “徐晃,前方发生何事?”刘协也不是聋子,更是比寻常人还要聪明,刚刚问出口,便已明白过来,“一定是刘豹怀恨在心,趁夜发难来了!” 山坡上,就在匈奴人接近的那一刻,梁凡便已经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张弓搭箭就是一个“射”字出口。 七八人一阵齐射,继而纷纷退后再射。匈奴人措手不及,竟然先折损了几个好手才想起回射。 梁凡早有准备,看着伏在地上的马,心中不忍,可是人命毕竟比马命贵些,一行人纷纷藏在马后。 投石机也早已开动,山顶上梁萧等人连环投石,又是砸死了五六个匈奴人。匈奴人又是提防冷箭,又是提防头顶的落石,一时间前进得极为缓慢,也极为郁闷,咬牙切齿恨不得赶快冲上去宰了这群山贼。 可是石块越来越小,射出的箭也越来越慢,毕竟山寨中一时也不会有像守城那样的装备。 匈奴人也看出了什么,正准备好好一出胸中闷气,却又听到梁凡一声大喝,竟然先从马尸后跳了出来。 匈奴人也都是怪吼着上前,冲在最前方的自然是最骠勇的几个,然而还不等交手,梁凡等人却突然趴倒在了地上。 嗖嗖几声箭响,冲在最前的匈奴人纷纷倒地,后面的匈奴人跳脚大骂,却早被梁凡杀入阵中,手起刀落先斩两人! 然而一旦交手,梁凡才叫苦不迭,当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时候,杀完一波又来一波,别说你是天生神力,就算你是窜高伏低的高手,也说不定就被暗中一枪捅死了。 好在叶辰和袁钧这时候看起来竟然也功夫不错,让梁凡看着嘴角抽搐,平日打劫,他敢保证这两个家伙从来没这么卖力过。 胖子和楼主带着二三人仍旧躲在马后放箭,箭支虽然不多,可胖子和楼主都是箭法极准,看到匈奴兵有悍勇之人,都是一箭爆头。 只不过终究还是敌不过匈奴人人多势众,数百人的队伍很快将梁凡带出来的兄弟屠杀殆尽,只剩下梁凡和袁钧叶辰三人背靠背支撑着。 而胖子也早被匈奴人绕到后方包围起来,箭支也再没射出,只听得到一声声闷哼,似乎也有人受伤。 看起来,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梁凡脑中想起的,还是山上的蔡文姬和他那便宜老爹。不过也只是一闪念,而后看着一旁浴血厮杀的兄弟,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心有灵犀般,也是一齐大笑,放声高歌。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不远处,刘协听到这不着调的曲子,眼中突然露出了分羡艳,轻声道:“这是他们的无衣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第一百五十六章 ·银枪如龙似天将 轻轻推开徐晃的想要遮拦保护的手,刘协叹了口气,昂然向前站了一步,大声喊道:“朕乃大汉天子,都给朕住手!” 听到这个沙哑的声音,梁凡等人却无异于听到了天籁,那马匹尸身后面的楼主一把抱住胖子,大笑道:“我们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啊!” “卧槽,你给老子起来,压到我伤口了!” 梁凡也是和叶辰袁钧相互望望,眼中虽然有惊喜,更多的却还是担忧。 刘豹白日就已经对天子不满,大汉威仪现在还剩下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月黑风高,谁管你天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果然,匈奴人阵后传来一声高喝,长声道:“有人假传天子号令,不必听他的,剿灭山贼当然也是有功,还愣着干什么!” 梁凡等人早有准备,刚才就没有停手,趁着空隙还多杀了两三人,此时也是气喘吁吁,相望一眼,都感到体力不支。 刘协却是半分心理准备都没有,看到匈奴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背皇命,多年被人无视的气愤一朝爆发,“徐晃,命你带人拖住匈奴兵,能杀最好,不然等到援兵过来,绞杀叛逆!” 徐晃神色变幻,不知道是该留在天子身边保护,还是该听令前去。 刘协看徐晃沉吟,脸色一沉,厉声道:“连你都不听朕的话了么!” 徐晃脸色一变,当即抱拳道:“属下领命!” 百来人也一样是黑压压一片涌了上去,匈奴人手忙脚乱一阵后便稳住阵型,毕竟还是人数众多,信心十足。 只是徐晃一柄大斧早已**难耐,四处砍杀,佛挡杀佛,汉军气势一度高涨。 那领兵的匈奴人见势不妙,突然憋见刘协只带着几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眼神一亮,带着数十人飞奔过去。 匈奴人忙着应付汉军,阵型散开,梁凡三人下意识向着空隙中冲出,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扯着胖子和楼主一阵狂奔。 几人才奔出匈奴兵的围杀范围,便听到一声高呼,“保护皇上!” 梁凡猛地停下,回头望去,分辨良久才看到一小撮人马围着大后方的几个重要人物。 “卧槽,坑爹啊!”梁凡大骂一声,本来用作逃跑准备的几匹好马刚刚被三叔梁萧等人从山上牵来,便被梁凡劈手夺下缰绳。 “你们撤,我再回去看看那个二缺皇帝!”梁凡飞身上马,没有半分犹豫,便再度向匈奴人阵中冲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却也不过片刻,狠狠呸了一声,一齐翻身上马,区区几个山贼,却气势如虹如狂龙下山! 梁凡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头望去,只是双眼发光,什么也没有再说。有些事情,哪怕必死也是一定要做的,刘协出来也是为了救他们,他们若是跑了,还怎么能算个男儿! “驾!”梁凡一声大喝,手中单刀弯身左右连斩,匈奴兵没有想到这群家伙竟然又敢冲回来,一时间被杀了个手忙脚乱。 只是匈奴兵毕竟打过太多乱战,单兵作战能力极强,梁凡浑身浴血,却是早已体力不支,刚刚冲到徐晃等人交战激烈处,战马便被一枪戳死。 战马虽然倒地,梁凡体力也虽然多有不支,却仍旧眼中坚毅发光,腾龙般高高跃起! “挡我者死!” 梁凡空中一声大喝,霹雳般震响在匈奴人耳旁,单刀直劈,一瞬间杀透敌阵,背后却也早挨了数刀。 梁凡却杀的双目通红,根本不管背后那翻滚的伤痕,只顾冲向刘协身旁。又是一杆长枪、刺来,梁凡单刀卡在面前敌兵的肩胛骨中一时拔不出来,被生生刺到了肋下。(..tw无弹窗广告) 梁凡一声低吼,猛地砸断长枪,拔出枪尖,鲜血狂涌却如丝毫未觉。 长枪没有丝毫章法的一阵狂舞,受伤的猛虎更是无人能敌,仗着天生的神力,枪杆抽飞身前的敌军,梁凡终于感到了刘协身前,解了刘协被围的困境。 然而那率军的匈奴人虽然心惊,却是不得不再令人围困,毕竟不擒刘协,他们回去违抗圣旨是死,违抗了左贤王的命令也是死! 刘协此时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单枪匹马,浑身浴血冲进来的梁凡,谔谔不能语。 “看什么看,知道老子今天倒霉,估计死定了。你是天子,应该不会死的,不过还是怕有个万一,冲过来看看你。对了,顺便跟你说句谢谢。”梁凡长枪杵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也没工夫跟刘协客套,望着又围上来的匈奴兵,觉得真心凶多吉少。 不过想起自己竟然能杀透敌阵,一路狂奔到这里,不由也是有点小骄傲的。看着自己的那群兄弟们也只是陷在徐晃和匈奴人交锋之处,暂时冲不过来,也暂时没有危险。 “今夜我本来就是想去见见你的,不过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刘协看梁凡望都不望他一眼,不禁苦笑开口道,“你明明已经逃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就为了说一句多谢,把命交代了值得么?” “废话,我也知道不值得,要不是看你也有要死的危险,鬼才愿意过来。”说完之后,梁凡也不禁看着刘协笑了,“我就是个山贼,有什么得罪之处,皇上你不要怪我。其实能跟死在大汉天子身旁,也算不错。” 刘协眉头一扬,带分豪气的笑道:“放心,有朕活着一天,就有你梁凡活着一天!” 梁凡哈哈大笑,这才发现刘协也不过是个年少的少年,只是一阵大笑牵动了伤口,又脸色难看的咳嗽起来。 “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皇上你也不容易,不过倒也不枉算是爷们。”梁凡脸色难看,却对身边的小皇帝颇感兴趣。 刘协也对梁凡很感兴趣,直接无视周边虎视眈眈的匈奴人,笑道:“这话怎么说?” “出来混江湖的,别的不管,只讲那三件事就够了。” “哪三件?” “义气,义气,还是义气!” 刘协跟梁凡对视片刻,同时哈哈笑了起来,梁凡没笑两声,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那匈奴兵领队越拖下去越觉得心慌,徐晃等人也已经渐渐突围而出了,不能再投鼠忌器了,皇帝也一样打! “叽哩乌拉!” 梁凡又听到一声鸟语,四周的匈奴兵们都已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要冲上。梁凡目光又如同孤狼般亮起,握着长枪的手越发紧了。 哄的一声齐喊,匈奴兵们一同冲上,梁凡一个侧身要拦在刘协身前,却被刘协一把拉开。 “朕乃大汉天子,谁敢杀我?!” 刘协陡然间爆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匈奴兵不禁一顿,那匈奴领队也是皱眉沉吟,可最后还是一咬牙发出了道命令。若是袁钧在此,一定能听出所下命令是擒住皇帝,诛杀天子身边的所有人! 匈奴兵们再度冲上,可刘协感到身后梁凡吐出的粗重呼吸,眼中却没有了绝望和懦弱,第一次,满是坚毅和决然。 “锃”的一声,刘协拔出佩剑,提剑杀人! “好,好!这才是不愧是大汉天子!”梁凡扬声高喝,长枪舞出,又是扫飞了两三名匈奴兵,可是却左膝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刘协本也功夫不高,就仗着匈奴人不敢杀他拼命阻挡,可却也挡不住四五根长枪三面刺向了梁凡。 “临死前,能再认识大汉天子当朋友,我梁凡也值了。”梁凡嘴角带着笑,轻轻说着,他虽然已经很累的,却还是不愿闭上眼,他要看着是谁杀他,化作厉鬼也必来索命! 就在此时,乌云陡散,月光突显。只听“嗖”的一声划破空气,似乎有火花竟在空中冒出,一支利箭穿透不知多远的距离,擦着梁凡的耳朵射死了他面前的匈奴人。 箭矢余力不竭,竟然又再度射杀了两人,还能死死的钉在山石之上! 梁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一箭的威力,便已向前一滚,身后两枪纷纷落空。 趴在地上,梁凡这才见到山道上一人一骑,映着月光飞驰而来! 白袍银枪,长弓连射,距离颇远竟也箭无虚发,后来更是嫌一箭一个太过麻烦,竟然一弓四箭,四条人命都被瞬间带走! 白马白袍,银枪如龙,马上的骑士更是玉面星眸,闪烁着凌厉的光芒。那白马也是俊逸不凡,马速极快,向着两军交战处迅速靠近。 陡然间,马上的骑士如龙般跃起,离马而出,长弓挂在马首,长枪遽然刺出。 那一身白袍刹那便被染红,银枪如电,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得住此人一枪。只是片刻间,便已经到了梁凡身前,长枪一荡,两个阻敌的匈奴人顿时飞出。继而银枪前刺,瞬间已横在了那领军匈奴人的咽喉。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那人无视匈奴领队颤巍巍的双腿,银枪一送,顿时血溅长空。 一人一骑,白马白袍,银枪如龙似天降。 梁凡还倒在地上,瞠目结舌的望着这竟然还算年轻的骑士,喃喃道:“原来……这他娘的才是主角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攻匈奴 匈奴人群匈无首,徐晃整军本就不错,见天子无碍,片刻间还是把匈奴人打得鸡飞狗跳。 白马踢踏,似有灵性一般,竟然飞奔到了年轻骑士身旁。骑士神色也如月光清朗而冷冽,此时杵枪在地,单膝跪下,“草民斗胆,敢问圣上是否发兵,给匈奴人一个教训!” 梁凡呆呆趴在地上,听着高手的话,心中啧啧称奇。高手不愧是高手,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看起来还艺高人胆大,要一鼓作气为民除害了。只不过看着这个高手,总觉得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只是梁凡旋即想到刘协似乎一贯懦弱,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像个丧家之犬了,此时偏头望去,果然看到刘协一脸沉吟。 梁凡撇了撇嘴,实在不想看到刚才还并肩浴血的朋友又变得软弱,突然一声大骂:“刘协,你是个皇帝,做人不仅要对兄弟讲义气,更要对这天下江山,家国百姓讲义气的!别他娘的给我这么怂,你觉得该打那就打,有这么个高手在这里,害怕死了你不成?哪怕就是死了,跟你当一辈子傀儡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爽!” “他娘的?你才他娘的,你全家都他娘的!”刘协也不是没火气的人,长年积郁,无处发泄,还被第一个认同的朋友劈头盖脸一阵骂,忍不住跳脚骂了回去,“我也是有骨气的,你以为我怕死么?我是怕我死了,大汉江山就彻底亡了!我是怕我这些人跟匈奴人拼了,再碰到黄巾余孽,我会死无葬身之地。什么都为了爽,哪有那么多可以让你爽的,哪有那么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卧槽,想那么多有个屁用,到时候畏首畏尾,你能成个什么事!一个字,干还是不干!”梁凡看着刘协发怒,竟突然笑了,腾得一下翻起身来,咧嘴疼道。[..tw超多好看小说] 刘协看着梁凡牵动伤口,一脸疼痛的表情,也是有些好笑,“好,好!今天朕就豁出去了,跟你疯一次,有这位豪杰在此,朕也不能太畏缩了……干!” “干他娘的!”梁凡也是眼神发亮,狠狠把枪向着地上一戳。 堪堪赶来,听到梁凡这话的山寨众兄弟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大骂少当家你这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坑爹货。 不过有一个那么神兵天降般的外人在场,众兄弟自然也不会折了梁凡的面子,齐声高喝道:“干他娘的!” 那年轻人也慢慢站起来,冷冽的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温和,看着梁凡突然笑了,“满身都是伤,不去赶快治一下,老了恐怕就劳损筋骨了。” “这个世道,还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老了的事情,不是现在能想的。想那么多,跟小皇上似得,真的不成。”梁凡看着那人也是亲切,也有分崇敬,笑道:“男儿在世,怎么也要让自己活得够爽!” “既然如此,还能杀人么?” “杀人救人,则男儿当杀人!” “哈哈……走,我带你去杀人!” 那年轻人望着梁凡,本来心怀疑惑的目中也透出激赏,无论如何,这个年轻人终究值得他欣赏,接着翻身上马,银枪如电。众人紧跟此人,刘协趁机腹诽梁凡那句小皇帝,可想起来却心中有分笑意和温暖。 高手按马徐行,到了山脚军营外,徐晃指着匈奴兵的大营缓缓点了点头。匈奴人显然早对汉军没有一丝信任,却还想多占钱粮,一个有序的军营却因为匈奴人变得隐隐有两军对垒的意味。 那高手微微一笑,对徐晃道:“还请将军回营,密召各位将军号令兵马,待我冲出,让匈奴人腹背受敌。” 徐晃缓缓点头,却仍旧停在山头,没有行动。那高手笑道:“放心,我若是想对天子出手,刚才我如果要走,谁能拦得住?” 梁凡这才明白,是徐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小人徐晃却没有半分愧色,只是抱拳道:“徐晃职责所在,不敢一丝懈怠,还请兄台见谅!” 梁凡顿时有种感觉,原来其实自己才是小人…… 不过小人有小人的好处,梁凡一瘸一拐的上前拉住徐晃,咧嘴笑道:“徐将军,可不可以等我们这群小山贼先冲下去?到时候朝廷大军以我们不知进退为借口,帮匈奴人先打了我们,混在匈奴兵营周围,等这位……高手一到,一齐发难,匈奴人必定乱作一团。虽然单兵作战我们并不强,乱战也并不适合我们,可是只要这位高手擒了刘豹,此战必胜!” 徐晃有些讶异的回过头来,望着梁凡道:“你学过兵法?” 梁凡摸摸鼻子,笑道:“这还用读兵法么?” 山寨众人早都见怪不怪,心道少当家脑子早就被驴踢过,开了窍了。似乎便是被兵家神仙的驴子给踢的,天生神力,稀奇古怪的想法还层出不穷,还用得着什么兵法? 徐晃又把目光望向了刘协和那高手,刘协此时却是有些发怔,他所受的教育,大多是严谨方正的古学。想那春秋战国时的战争,还都是君子之战,交战的时间地点军阵都摆好了才能打,一招诈败诱敌都能吃遍天,怎么会想到这种不要脸的阴谋。 然而兵者,诡道也。 刘协突然就顿悟了,坚定的点了点头。 “敌强我弱,胜负无常,这里没有腐儒,我没意见。”高手就是高手,说的话就是有见地,让梁凡听了一阵小激动,高手都没想出来的点子他都想出来了。 不过深知梁凡秉性的山寨众人都是纷纷提醒道:“少当家,人家根本不需要这么无耻的点子,一人一骑一银枪就搞定了,你行不?” 梁凡顿时气愤起来,指着身后一群人的鼻子骂道:“有的时候,智商是可以弥补武力上的不足的!” “少当家……你确定你的智商足以?” “……” 夜更深,月色却越明。 徐晃护卫刘协,所派出的人却是已经回来,表示命令已经传达。梁凡等人嘿嘿一笑,自愿当做诱饵冲了下去。 梁凡本来在山上谈笑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在马上一经颠簸,才发现身子真的支撑不住了。但凭着一股气力,梁凡努力睁大眼睛冲到了匈奴人营前,一声大喝:“匈奴杂种们,你们八陡山的爷爷们来报仇了!” “哪里来的山匪,如此不知进退,把朝廷颜面放在何处!”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兵马武器前行的碰撞,匈奴人的营寨还没有什么反应,其他寨中便纷纷窜出了不少汉军。 刘豹也被吵了起来,本来心情就不好,还想等着一觉醒来看到梁凡的人头和那美人儿。只是如今一觉醒来就听见混乱的喊杀声,不禁皱眉大喝道:“来人啊,什么事?!” 帐外慌忙奔进一个小卒,单膝跪地道:“左贤王息怒,只是那伙山贼冲下山来,不自量力要喊什么报仇。现在汉军为了他们的颜面,已经跟山贼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刘豹眉头皱的更紧,心中突然有股不妙的预感,急急问道:“那山贼有多少人,汉军有多少人?” “山贼人倒是很少……汉军却涌出来一片……” 那小卒话没说完,刘豹便已脸色大变,他已听到帐外厮杀声越来越近,那分明就是匈奴人跟汉军的交战! 刘豹慌忙起身,然而帐帘突然被撞开,银光一闪,整个大帐被瞬间挑飞。月光如水,正照在刘豹那惨白的脸上! 直到这一刻,刘豹不断收缩的瞳孔之中,才发现原来有人可以一枪、刺得这么快,这么美,犹如闪电奔雷,银蛇吐信。 帐外的梁凡望见匈奴兵措手不及,上来就被杀了七零八落,不禁露出笑容。而等看到高手如入无人之地,趁着这一阵乱战分分钟取了刘豹首级,便也终于松弛下来。 控马的双腿不由力道减弱,梁凡一个不慎,陡然坠马。而此时匈奴人却也并未放弃,眼看便要有长矛弯刀落在梁凡身上! 又是一道银枪如龙,龙鳞一颤,便已弹开梁凡身前的种种兵刃,顺带又将梁凡一枪挑在了那白马之后。 梁凡迷迷糊糊发现高手又救了自己一命,不禁感慨自己命大,却也发觉意识不由自主的模糊起来。 梁凡也不知道这是要死还是要晕,只想问这个救命恩人到底是谁,男儿在世,当先报恩,再报仇。如今若是他死了,死后有知,却连恩都报不了,这不是他的行事原则。 “高手,你是个名将吧?叫什么名字?” “放心,你死不了,醒了我就告诉你。” “我屮艸芔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赵云的疑问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吩咐与疏狂……” 当梁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正听见有人在念叨着这个他很是熟悉的歌谣。.tw于是勉力睁开眼睛的梁凡,便看到了坐在床头望着他的高手。 “终于醒了?”高手笑望着梁凡,让梁凡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动。 “高手……我这是昏了多久?”梁凡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似乎还在山寨里,天色还不是很亮,看来自己没那么丢人的一昏就昏上半天。 高手笑了笑,望着窗外的天色道:“也不是很久,本来还以为你要昏迷三天,没想到一天就醒了。陛下在你榻前守了一夜,现在刚走不久,你小子福缘不浅啊。” 梁凡忍不住内涵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哆嗦,“高手,不说这个了,你怎么会唱我那小调的?是山寨里那群家伙对你说的?” 高手看着梁凡,良久不语。 就在梁凡被高手看的发毛的时候,高手终于说话了,语气平淡,“我不是告诉过你,你醒过来我便对你说我的名字么,你现在可还想知道?” 梁凡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心道不但想知道,还想学两招。 “你有没有听过……赵云这个名字?” 赵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梁凡,梁凡愣了两三秒之后,眨了眨眼睛,“额……赵兄啊,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爹他们都说我小时候是傻子来着,也就是几个月前掉下山崖,不知道怎么才把脑子磕好的。所以呢,很多事情,我是不知道的,如果没听过您的大名,还请不要怪罪啊。” “那刘备这个名字呢?” 梁凡脑海中恍惚有什么东西划过,一张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脸微笑对着他,他叫不上名字,可是似乎那就是赵云所说的刘备。 “似乎……也没有听过……”梁凡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怎么会记得那样一个人,或许是来自自己的前世,总之不太可能是赵云所说的人就对了。(..tw无弹窗广告) 赵云盯着梁凡又看了半晌,终于叹口气唏嘘道:“我那一弓四箭,还是当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向子义学的,如今你什么都不记得,让我去相信这世上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安心养伤吧,你那群兄弟也在门外等了很久了,云不做打扰……那首歌,是跟一个同你长得极像的人学来的。”赵云意味深长的看了梁凡一眼,起身离开。 梁凡心中猛地一震,他想过自己可能是传说中的穿越,灵魂附体,也想过自己的确是个傻子突然开窍,所以总有些异常。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连身体都不是梁凡,而是另一个跟梁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随即梁凡就又自嘲的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凑巧,这个世上还有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然而陡然间,脑海中突兀的闪过两道人影。 一个懒散放、荡的文士,斜眼望着自己,笑着说你跟某人很像。 另一个皓首白须的老翁,恍惚的看了眼自己,喃喃说着跟某人真像。 顿时梁凡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砰”得一声,正在梁凡三观被毁的时候,胖子一脸尴尬的看着那个因为自己用力过大而推倒的房门,进也不是溜也不好。 “……少当家,我这是因为见你之心太过热烈,太过担忧少当家你的伤势啊。”胖子见梁凡一脸愕然,目光呆滞,生怕是因为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加重了少当家的伤势。 袁钧跟楼主探头探脑的望进来,身上也一样缠着绷带,不过行动倒是比梁凡自如多了。至少不跟梁凡一样到现在还只能躺在榻上。 “一群狼心狗肺的,要进来就赶快滚进来,然后给二当家或者三叔说一声,把门给修了,这个伤势万一再伤个风什么的,我还要不要活了?”梁凡回过神来,又打了一个哆嗦,这次不是被赵云那席话给吓得,纯粹是被冷风刮得。 叶辰最后钻进来,四个人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让梁凡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少当家的放心,宁肯我们冻死,也决不让少当家受苦!”四人齐表忠心的时候,梁凡已经哭笑不得的开口了: “你们就算不想让我冻死,也别堵在门口,迟早会把我饿死的。” 胖子闻言,顿时笑逐颜开的闪了开去,“少当家你等着,这就给你弄饭去,吃饱了教我两招啊,高手跟你在屋里待了这么久,怎么也该露两手了吧?” “露两手谈不上,你如果再不快点去,我想我会忍不住让袁钧对你露两手。”梁凡有气无力的挥手赶着胖子,又望着楼主道:“小楼顺便帮我弄块门板来,你们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否则迟早被你们几个玩坏了。” 楼主哈哈一笑,一溜烟跑没了踪影,看的胖子一愣一愣的。 袁钧和叶辰走进屋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行了,听到就听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你们能猜得出来才鬼了。”梁凡用膝盖想都能想到这两个家伙为什么突然沉默,叶辰的耳力极好,袁钧又很擅长察言观色,发现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叶辰跟袁钧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少当家不再是少当家……那还能是少当家么? 梁凡在榻上偏了偏脑袋,看着两个人两张苦瓜脸,不由失笑道:“你们两个不要一副死了爹的表情好不好?我特么的要是以前真的知道我有个那么酷炫的高手朋友,我至于什么都不干,赖在这里不走么?哪怕我不是梁凡,你们也是我兄弟,名字身份而已,又不是人变了。” 叶辰跟袁钧又相互看了看,欲言又止。 梁凡这个时候特别想骂娘,又特别想跳起来给这俩家伙后脑勺一人一巴掌。 “少当家,其实我们想说的不是这个……”叶辰终于开口,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本不想让少当家为难,可是这件事情少当家还是应该知道……赵大哥,去找大当家了。” 梁凡猛地直起身子,肋下的伤口几乎再次崩裂,然而疼痛仍旧没能让梁凡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沉声对着二人说:“扶我过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明白了 山寨里的人早在匈奴人连夜摸上来之前就走的差不多了,现在为数不多的汉军驻扎在八陡山上,在知道梁萧等人本是汉军的时候,再没有人刻意刁难他们。 山坡上风光不错,虽然天气越发凉了,可似乎世间风景都更加清晰起来。赵云一袭白衣,站在向阳的山坡上,完全不像一个战阵拼杀的武将。 “赵将军找我来有什么事情?梁萧就是一个山匪,当过几年兵,也没有赵将军的见识和武功,能做的也不过是谢过赵将军对犬子的救命之恩而已。” 梁萧穿着一身麻衣,长相声音都很粗豪,上山站到赵云身后,反差有点不小。 赵云没有回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难道直接质疑一个父亲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可那个梁凡分明就是刘铭,别的不说,就是那首歌儿,除了刘铭还有谁知道? 梁萧眉头微皱,心道你就算人长的帅武功高也不能把我叫来吹风什么话也不说啊,老子还没有去看儿子呢。 “梁兄,敢问尊夫人现在可在?”赵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曲线救国,旁敲侧击。 梁萧神色一黯,抬头望着天空,叹气说道:“早已不在了……赵将军不会把我叫来特地问我夫人吧?若是陛下觉得我们八陡山不靠谱,直接找人查便是,何必还来问我?” 赵云一时间有些语塞,苦笑道:“梁兄误会了,云绝对没有怀疑八陡山的意思,八陡山上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少当家更是我见过所有青年俊杰里最突出的之一……或许只有一个人可以跟他相比。” 梁萧嘿嘿一笑,很没心没肺的接受了赵云对他儿子的褒扬。 赵云嘴角有些抽搐,这摆明了是不按常理出牌啊,你好歹也要关心一下到底那个比你儿子还好的人是谁吧? “赵小兄弟啊,其实我还是知道你的,你在蓟侯那里当差,本来混的还算不错。只是后来见识了更多的人,蓟侯自己也越来越变得没有年轻时候的热血。现在蓟侯已经败亡了,袁本初坐拥那么大一片领土,你却还在周游中原。我知道你想去往哪里,也知道你现在想说的是什么,我只问你一句话……” 梁萧笑得很憨厚,而又很粗犷剽悍,慢慢走上前来跟赵云并肩而立,目光悠远,跟整个人莽夫的气场完全不搭。 “刘玄德……他可还好么?” 赵云虎躯一震,整个人差点掉下山去,猛然转过身子,却发现梁萧仍旧风轻云淡的看着天边浮云。 “……梁兄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被嫌弃被驱逐的人。”梁萧笑了笑,那张剽悍的脸显得更丑了,可是整个人的豪朗疏狂之气不减半分。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跟我儿子能长得这么像,我猜大概便是刘玄德的儿子。我救下他的时候,他跟我儿子坠下山崖的地方一样,可是身上的衣服终究是不同的,我儿子或许真的已经被狼狗叼走了。可数月间生活下来,他已是我的儿子!” 梁萧终于转过头来,望着赵云,目光灼灼,“我跟刘玄德的事情,你还不必知道,至于梁凡究竟是梁凡还是刘铭,该让他自己决定。刘铭刘誉之,誉满天下也必定处于风口浪尖,梁凡梁布衣,一生如此又有什么坏处?他刘玄德要光复汉室,那是刘玄德的事情,何苦扯上这个孩子?” 赵云谔谔不能言,直愣愣的看着梁萧转身离去,心道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然而转身过去的梁萧没走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袁钧跟叶辰,正扶着梁凡,一步步走上山坡。 梁凡眼中露出分痛苦,望着梁萧道:“爹,你跟刘玄德的事情,不跟赵云说,跟我说说可不可以?” 山坡上白云悠悠,几个人静寂无声,梁凡此时脑袋里乱哄哄的,想去求一个艰深哲学问题我是谁的极简单答案都搞不来。 终于,梁萧还是开口了,粗声粗气的,“其实……你是谁有那么重要么?当年张道长曾经断言,你娘所生的孩子都必将夭折,你真的还是你么?” 白云蔽日,刹那间梁凡脑海中陡然划过前世一幕幕画面,陡然间想起了自己属于哪个时代,自己的名字,本来叫做李凡尘! “少当家,你刚才不还说了,你到底是谁并不关键,关键的是我们总是兄弟!”叶辰罕见的插口,语气还很是坚定。 袁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梁凡眨了眨眼,心道这种前世被称之为鸡汤的话,对当事人来说完全不管用的好么,他望着身前的梁萧,喃喃道:“爹……你觉得我该是谁?” 梁萧身姿挺拔,风声萧萧里异常坚定,“你是我儿子!” 只可惜着山坡之上,不仅仅有八陡山这个世外之地的人,还有一个赵云赵子龙! “你是刘铭刘誉之!” “你是杀刘平,破汜水关,险虎牢,救北海,赴徐州,平内乱,治蝗灾,事无不成的刘铭!” 赵云一声轻喝,震得山坡头顶,白云片片舞。 梁萧最终也没有打断赵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不过的缘故,竟然就这么让赵云说了出来,梁凡听到之后,样子更加茫然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也不过短短一瞬,梁凡突然笑了一笑,道:“我明白了,我是八陡山少当家,梁凡梁布衣。” 赵云愕然,梁萧叹息。继而两个人忽视一眼,又都笑了起来。 山坡上又有人一溜烟跑了上来,楼主一脸喜滋滋的表情,结果发现自己的画风似乎跟这个山坡上的气氛不太搭,嗯啊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袁钧看不过去了,一脚揣在楼主屁股上,“有屁快放!” 楼主幽怨的看了袁钧一眼,冲着梁萧和赵云随便拱了拱手,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尊敬,“陛下请大当家少当家和赵英雄相见。” 梁凡撇了撇嘴,轻笑道:“为了救他那个蠢货,小爷我都伤成了这幅样子,怎么也该是他来看我啊,不见,回屋等着~” 说走就走,没有一丝迟疑,看着梁凡转身离去的背影,赵云和梁萧都有些不知名的唏嘘。 第一百六十章 ·皇帝来访 “……他竟然不来?!”日后的汉献帝刘协,拍案而起,眼睛瞪得老大,望着身前目前最信得过的武将徐晃。 徐晃也有些尴尬,不是没想到梁凡的性子,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不把皇帝当回事。 “圣上,旁人若是如此,多半是蔑视皇威,可梁凡怕是仅仅……” 刘协挥了挥手,打断了徐晃,苦笑道:“我还不知道他那个性子,我明白,他只是当我做朋友了而已。从生下来到现在,我还没有人真的当我是朋友,公明,你说我是该笑还是该发怒?” 徐晃沉吟片刻,摇头无奈道:“圣上,梁凡不同以往所见的任何人物,晃不敢擅做评判。” 刘协也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梁凡房屋的方向,缓缓站了起来。 “没办法,既然他把朕当朋友,朕总不能就当他是个山贼吧?” 刘协走出门去,门外阳光灿烂。 而此时山贼梁凡正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门板已经送来,山上那么多搬走的人们,随便拆两个们都能拼的出来。以至于楼主邀功的时候,便被送菜来的胖子一阵抢白,两个人互相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连武功都忘了请教就纷纷拂袖离去。 还不等梁凡吃饭,胖子楼主前脚刚出门,刘协便微服私访的到了。 梁凡很无奈的放下筷子,拱手道:“草民都算不上的刁民山匪,梁凡参见陛下,有伤在身,不能大礼参拜还望陛下见谅。” 刘协看着一脸无奈的梁凡,噗嗤一声笑道:“你小子之前不是很厉害嘛,骂我骂的很爽啊,推着我上阵杀敌也干的不错啊。刚刚不是还给我逞了逞威风,要我亲自过来探望你么?” 梁凡抬头看着刘协,方才的无奈现在已经再也不能从眼神中找到分毫,梁凡的眼里只有温暖,“所以说,你现在过来了,我自然也就怂了。你既然都把我当兄弟对待,我还怎么忍心那样骂你呢?” 刘协愣了一愣,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泪水都流了出来。 “行了,赶快坐下吃点东西吧。听说你小子守了我一个多晚上,不错啊,改天你要是死了,我给你守上三年!” “能不能说点好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哦,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梁凡哈哈一笑,摇头道:“那你说,你说什么才是好的?” 刘协正吃着饭喝着酒,陡然间长身而起,举杯豪迈道:“改天,改天我们一定会在天下归心,重新恢复大汉江山的时候,再次举杯畅饮!” 梁凡怔了怔,继而一把把刘协拉了下来,恨铁不成钢道:“我说皇帝大哥,你能不能低调一点,你这是生怕大家不知道你手里的东西好一样,继而被别人拆毁重组,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不是你说的么,少年在世,除了义气之外,一定还要有热血。”刘协一头雾水的望着梁凡,自己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是有很多事情,他难以掌控。 梁凡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拍了拍刘协的肩膀,轻声道:“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讲义气上倒是不明白,有热血更是极好的,可惜……这样的东西到底能用多少次,多长时间彻底发现热血变冷……又是一回事了啊。” “我的血,永远不会冷的!”多年以后的汉献帝,神色坚定,猛一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 梁凡没有再说什么,刘协能有这样的心态,绝对是大汉江山之福。 “皇上,我还是跟你说了吧,本来不想告诉你一个人的。如今能活到六十岁的老人已经算得上是福缘深厚,而那个人已经四五十岁了,仍旧一无所有。他有过很多东西,也曾经有过战略经营的地位和位置,可惜……他二十多岁刚出道的时候,只能织草鞋。于是二十年都快过去了,那个人还是只能一如既往的织履点火柴。” 梁凡说起这些往事,脑海中那曾经不断闪现的片段开始渐渐潮水般袭来,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刻在了梁凡的心里。 “可是……那个人直到四五十岁了,仍旧没有放弃胸中的热血。这个人是在用他的生命去绽发自己的光彩,这个人叫做刘备刘玄德……或许日后我也会叫她爹吧。”梁凡现在脑海中很乱,因为自己相信自己是梁凡,却又明白自己的记忆里面,有着太多难以解释的东西,比如那个编着草鞋,一脸笑容,连无奈都没有半分的刘玄德,张口轻声道:“聊以解忧。” 刘协呆呆的听着,突然间起身朝着梁凡一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就算是我这辈子都见不到玄德公,你说的也都会让我受用无穷的。” “受用无穷算不上,你要是能在日后某一段时间里,真的发挥自己的力量,比什么都要重要。”梁凡干咳了两声,故意不去看刘协那疑惑的眼神,衣带诏这种事情,你又不是穿越者,我怎么跟你说。 “梁凡,我说过的那句话还是算数的,只要我有口饭吃,就有你的肉。虽然不清楚你提到的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过我相信你最终都会帮我完成这些事情对不对?” 刘协眼神少见的执着与肯定,梁凡心道这绝对是刚刚经历大变故之后的后怕,跟所有的人一样。 只是若是换了以前,刘协还在他人的掌控之下,恐怕很难再去做自己的事情,然而现在刘协自由了许多,终于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真的跟一个山匪去交朋友。 看着梁凡那八陡山山寨上的人都搬走了,老弱妇孺只剩下了蔡琰,不知道是不是大当家出于某种邪恶的心理,暗示着梁凡去做些什么。 总之刘协跟梁凡开着玩笑,一顿饭的功夫,刘协有数次都几乎忍不住哭出来。 这样的感觉,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等刘协离去的时候,用力拍了拍梁凡的肩膀,拍的梁凡呲牙咧嘴。 “梁凡,你最好给朕快点好起来,否则……耽误了朕回洛阳,你就给朕滞留在这里,永世不得出好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就回洛阳问题的探讨 在梁凡养伤的这些日子里,山寨里的人们陆陆续续也得到消息,回来准备帮着众人砍人的壮汉有,甚至连一些妇孺老弱都要来尽一份力,哪怕是简简单单的收尸。 然而没想到这里竟然已经被天子王师给接管了,自然又是一阵庆幸,刘协望着那些三三两两开心谈笑着的人们,感觉自己的三观进一步被摧毁了。 “公明啊,你说天下间不会所有山贼的地盘都想这样一般吧?”刘协嘴角直抽搐,天下大乱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如果乱到山贼都比朝廷对百姓有吸引力,他实在是不能忍啊。 徐晃也颇为尴尬,只能说道:“陛下,这只是极其特殊的一个山头,梁萧他们也都是大汉军官出身,自然能带来王师教化。” 刘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陛下,在八陡山驻扎也有一段时间了,杨奉将军、李乐将军他们也都觉得该走了。您真的不打算跟他们说一声?”徐晃沉吟着,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刘协心中更烦了,自己这个皇帝实在窝囊,摆摆手什么都不想去关,又想去找梁凡探讨一下人生了。 “陛下……”徐晃欲言又止,现在情况仍旧很危急,绝非可以由着性子来的时候。 不过刘协作为一国之君,性子上来了又有谁能拦呢? “朕自有主张,难道说朕不想走,张扬杨奉他们还要逼着朕走么?!”刘协猛然回头,望着徐晃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朕真的自有打算,董国舅已经暗中派人去找援兵了,白波军的李乐韩暹……说白了不还是当地豪强和黄巾余孽,这种人怎么可能信得过?!张杨更是河内军阀,公明,你这是把朕往虎口里推啊。现在我们杀了匈奴人,的确是畅快,可是朕也知道李榷郭汜随时可能追上来……但是朕在这八陡山上,朕安心!” 长长吐了一口气,刘协又望着天空,方才那缜密的心思似乎又从他脸上消失无踪,变成了正常的少年人。 “朕……也想活的安心一点啊……” 徐晃默然无语,噗通一声跪下,沉声道:“主辱臣死,晃有罪!” 山上白云悠悠风猎猎,刘协扶起徐晃,君臣二人相对无言。 徐晃的确有罪,不过并非是有罪在主辱臣死,而是有罪在他已经让韩暹李乐去找梁凡了。因为现在八陡山上谁都知道,少当家梁凡跟大汉天子是朋友。 自然,能说动天子回洛阳的也只有梁凡。 二当家王霍本来正在梁凡屋里给他讲解自己当年多么多么牛逼,吹得正爽,门猛然被人给推了开来,两个大汉一前一后很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王霍眉头皱了起来,还不等发问,那两个人便已经自报姓名了。 “白波军韩暹(李乐),见过少当家的。” 二位大汉带着似笑非笑的语气,挪揄着望向躺在床上的梁凡。 梁凡头都懒得抬,伸手招呼王霍道:“二当家,我饿了,你要不要给我弄点吃的?” 王霍嘿嘿一笑,扫了韩暹和李乐一眼道:“可惜八陡山地方太小,吃的恐怕不够啊。” 当年推门进来的韩暹也不在乎梁凡和王霍的无视,大咧咧的找了个胡凳坐下,眯着眼睛望向梁凡道:“少当家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其实也都一样,打劫的出身。现在咱干的都是一样的,护送天子回到洛阳,借个大义的名分招兵买马,来日说不定也能做个一方诸侯。所以……老弟啊,你手段的确是比老哥强,老哥也没说的,愿意分一杯羹给你。怎么样?等小皇帝下来,你也劝劝他赶快到洛阳,行不?” 李乐就站在韩暹身后,身形虽然单薄了点,可是站在王霍的身旁,仍旧显得王霍像个待宰的羔羊。 梁凡终于回过头来,因为他不知道如果他不回头,是不是就像当初曹操刺杀董卓一样,被一把七星宝刀突然扎进背后。 寒芒微露,在韩暹的袖子中晃悠,又恰巧能够让梁凡看到,处理不可谓不巧妙、 梁凡心中骂娘,脸上还要带着笑,“唉……说什么手段高明啊,小弟终究是后辈,怎么比得上大哥呢?大哥你这一手甜枣一手白刀,哪还有小弟说话的份呢?” 韩暹哈哈大笑起来,本就一脸横肉的脸上更加狰狞,“兄弟你也是个明白人,其实小皇帝现在能干什么?当年杨定故意要杀段煨,甚至还想着趁机把小皇帝卖给李榷郭汜,结果到最后就算败露了,被李榷郭汜打败了,小皇帝不也一样什么都不能说么?要不是杨定跑得太快,或许最后也能混的偌大的名声。” “杨定……”梁凡念叨着这个名字,有分耳熟,似乎被一个叫做郭嘉的人夸过,于是脸上不由又浮现除了笑容,“大哥啊,其实小弟不得不说一句话,杨定其实比大哥你还是要聪明太多的。你知不知道有人最喜欢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啊?我知道你想告诉我,就是杀了我,皇帝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啊,我这个人吧就是有的时候容易想歪,你说万一皇帝真的看我比很多事情都要重,哪怕不回洛阳了,哪怕跟着李榷郭汜,也要让他们把你给弄死……你说,岂不是得不偿失?” 韩暹望着梁凡脸上的笑容,神色一僵,继而笑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不妨一试。”梁凡摸了摸鼻子,笑得很开心。 屋子里似乎听到了一两声骨节间爆发出的脆响,只是每个人脸上还都带着笑,场景极为诡异。 于是看到这一幕的叶辰,就已经在默默调整手、弩,没有去对准屋里的两个外来者。战场上厮杀的人,都会有一种奇异的警觉,与其让他们感到那种危机,叶辰更相信自己能做到在袖子里调整方向,抬手便能命中! 梁凡躺在床上,维持着一个扭头微笑的姿势真的很不容易,特别是还看到了窗外似乎已经准备好放冷箭的叶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努力一下尝试用和平方式解决外交争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八陡山的秘密 一 “韩将军,白波军当年兴兵的时候,应该或多或少跟黄巾军,太平道是有牵扯的吧?”梁凡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他不想说,王霍虽然感觉智商不是那么高,可太过明显总是会被察觉的。[..tw超多好看小说] 韩暹此时显然也是不明白梁凡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王霍于是在一旁冷嘲热讽道:“方才是谁说,明人不讲暗话的?” 韩暹老脸一红,仍旧碍于面子不想搭话,身后的李乐便很识时务的说道:“太平道当年势力席卷全国,我们自然也是知道的,联系肯定也会多少有一点。可是当初联系太平道的人多了去了,你想说些什么?” 梁凡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摸了摸鼻子道:“那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么一种说法?天下间,所有的不公都是因为秩序,只有在混乱之下,才会有真正的公平。若是能到达洛阳,不如直接杀了皇帝,杀了张扬,取了他们的兵马,你看如何啊?” 韩暹陡然色变,李乐惊骇莫名的退了两步,而王霍竟然面无表情! 三人的反应被梁凡收入眼底,只有王霍的反应大出梁凡的意料,突然间发现自己似乎无意间造成了什么剧烈的反应。 韩暹上下打量着梁凡,又猛地回头看着王霍,王霍陡然抬头。 目光如鹰。 “是你?!是你们!!”韩暹猛地一声大叫,袖中的寒芒陡然出现在手。 “嗖”得一声尖啸,叶辰的箭果然后发先至,猛地钉在了韩暹手上,短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霍猛地站起,盯着仓皇无措的韩暹和李乐道:“当年不杀你们,便是看你们还没有入魔太深,也是看你们多少跟我们有些渊源,可没想到当年放走的四个小山匪,竟然日后能扯出一股白波军。现在势力大了,是不是就觉得我们八陡山上几个人,都已经老了?!” 王霍声色俱厉,瘦削的脸庞恍若经历无数的风霜,腰背直得像一杆枪,直刺进韩暹李乐的心中。 二人冷汗涔涔而下,相互看了一眼,李乐一张哭丧脸眼看就要哭了出来,双腿一软便几乎要跪下去,被韩暹猛地一把拉住。 韩暹咬了咬牙,望着王霍勉强笑道:“列位当年的不杀之恩,我等都还记着,不过今日不同往日,以前你们是老大,现在胜负犹未可知!二当家,少当家,今日之仇韩暹记住了,来日一定让二位……还有大当家三当家的看看,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你们可以随意打压的小人物了,反倒是你们……现在随时可能被我们碾压!” 王霍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冷冷的看着韩暹,韩暹咬着牙,猛地一拉李乐便要出门。.tw[棉花糖小说网] 叶辰陡然转出,横在门口,神色冷漠阴郁。 “让他们走,我也想看看,他们怎么碾压我们。”王霍转过身去,背负着双手,神色自傲,带着分高傲的不屑。 叶辰也冷笑一声,慢慢的转过身子,眼神中强烈的敌意,完全不惧怕韩暹和李乐背后的数千大军。 梁凡看的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到事情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变化,呆呆的望着王霍的背影,这还是那个因为儒衫上被血污了就会揪着他耳朵踹的二当家么? 还是那个明明几乎不通文墨,还要穿着儒衫装逼的二当家么? 王霍回过头来,看着梁凡一脸呆滞的样子,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的,微微一笑道:“布衣……虽然我该叫你誉之,你毕竟是刘铭不是梁凡,又或许连刘铭都不是。可毕竟习惯了,人老了,废话就是多,你不要见怪啊,我呢……其实是你舅舅,舅舅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梁凡心头一震,他知道王夫人的话,自然是因为记起了姬野,记起了管亥,记起了自己是刘铭,也知道有可能会暴露,可后面的一句话……他无论如何难以接受。 “二当家……你说……我该说明白还是不明白?”梁凡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本来身份如果被发现,他也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万万没想到,身份被揭穿后还有那么一句话。 梁凡……也就是刘铭,陡然间想起郭嘉在大火点燃虎牢关时跟他说的话。 ?????? “知道么,真有有个人跟你长得很像,可惜是个傻子。你肯定没见过他,你们相像的好像孪生的兄弟,他爹和一帮叔伯也都不是寻常人,可惜都遁世不出了。好在这个世道已经太热闹,否则我很怕寂寞无趣的。” “你肯定不会无趣,不过我还是想不通这跟你不跟着我爹有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很像,又都不像你们爹,这还用问别的么?” ?????? 王霍看着陷入恍惚状态的刘铭,并不说话,就算眼前的不是梁凡,而是刘铭,对他来说其实差不太多。最痛苦的人,仍旧是梁萧。 刘铭长长的吸了口气,努力稳住自己,不让自己随着自己的三观一起崩塌。 “那……二当家,老舅?我娘……又是谁啊?”刘铭问着问着,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眨了眨眼,又说:“而且……我爹应该是姓刘吧?我娘嫁了两次?” 王霍摇了摇头,刘铭舒了口气。 “你娘应该至少嫁了三次。” 刘铭的三观彻底崩塌,再次呆滞的望着王霍。 “你娘……就是王夫人。” 刘铭整个人终于撑不住了,随着崩塌的三观一起倒在了床上。 王霍看着呆若木鸡的刘铭,感慨道:“其实偶尔也会怀念起你傻的时候,那时候我就算说起再多,也不用怕他听了之后会怎么样,一直都是傻傻笑着。如果不是看到你今天能把你娘的话拿出来吓唬韩暹,逼迫韩暹,我也不会跟你说。看来你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你娘的一些事情。如果像你说过的,干一行爱一行的话,你娘的工作,就是专注造反三十年。” “一个女人闲着没事……为毛要造反啊?”刘铭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霍叹了口气,无奈道:“因为我们是王莽的后人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八陡山的秘密 二 想了好久,刘铭才把自己一直以来身在汉末三国的历史知识调回了东汉开国时期,终于记起了王莽是哪个货。 “原来……我是王莽和刘秀的后代……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刘铭碎碎念着,自从化身梁凡这么活过一遭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性格似乎又有了一点变化。 王霍听到刘铭这个神一般的理解之后,也明显的愣了一瞬,然后本来很严肃的氛围就变得有点怪怪的。 “咳咳,你母亲从小……” “这个……舅舅你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大概就是我娘从小被当做男子一样看待,又是王家的嫡传,自幼受到各方面的影响。而我娘又极其聪明,懂得不少东西,所以就越来越把王家的重任自然而然的接到了自己肩上?然后看着我爹……我两个爹都有潜质,于是就想委身,然后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事情,原来认识了张角这个真正敢挑事的人,于是一拍即合了?” 王霍看着这么快就明白自己身份的刘铭,一头黑线。 刘铭干咳了两声,像这种女人的故事,大抵不都是这样的么,前世看的小说终于派上了用场。 “其实……你说的也并不全对,至少……关于大当家你就错了不少,关于张角你更是错了不少。” 刘铭怔了怔,没有想出还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王霍叹了口气,目光迷离起来,“大当家的……其实不跟你爹一样的。我姐姐找上他,只是因为她觉得大当家会跟她一样同仇敌忾。谁知道大当家觉悟比较高,没有跟她一起造反的打算,还一心想要劝阻她,阻拦她。我姐姐虽然也被大当家吸引,不过这种儿女情长极少会在家姐身上持续……一如她后来爱上你爹的时候,最终页一样狠心离去了。因为在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比王家更为重要。” 刘铭咂了咂嘴,女人疯狂起来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可怕啊。 “那张角呢?张角又是什么情况?”刘铭从二当家的话里,多少也听出了梁萧的与众不同,身世上也有些奇葩之处,不过这种事情自然不好过问,于是又问向了第三个关键的男人。 王霍脸上却只有苦笑,摇头道:“如果说这些人里面,到底是谁最有雄心,那一定是张角,甚至连玄德也比不上他。他自诩是张良后人,更有五斗米教暗中相助,心中所想的便是肃清整个天下,救万民于水火。哪怕自己这一次不能成功,也是舍生取义,将本该破落的大汉给砸个稀巴烂。(..tw无弹窗广告)这种人的确有他的魅力和能力,张角的策划武功也都是一流,可惜这种人总未免太单纯了些。” “于是就被我娘给利用了?”刘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原来自己的老娘这么能折腾,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精力,“二当家的,那我娘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么?” 王霍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刘铭道:“张角病故之后,没人知道你娘去了哪里,但是我相信,你娘一定还活着!” 刘铭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跟着刘备匡扶汉室就已经很困难了,现在加上刘协这半个拖油瓶,不仅要对付未来的岳丈曹操和相识的朋友孙策,还要跟自己老娘斗上一斗,自己的人生还真是精彩啊。 王霍拍了拍刘铭的肩膀,见刘铭如此苦闷,轻声劝道:“其实这些事情也都是小事,王朝兴替,人事更迭,总归都是轮回成空,你也不用这么烦恼。大当家给你取字布衣,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么聪明也该明白。” 刘铭翻着白眼望着王霍,无力道:“二当家,你说如果我那兄弟智商正常的话,你对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说这句话,无异于激将激的厉害啊。你说我娘这么能折腾,舅舅你怎么就没能聪明一点?” 王霍老脸一红,拍着刘铭肩膀的手顺势而上,一巴掌拍到刘铭后脑勺上,“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插嘴,那韩暹李乐,当年也是你娘曾经想要发展的叛贼,后来被大哥和我们给擒住了。现在当真成了气候,恐怕韩暹的话不是说说而已,你要小心。” 刘铭摸着后脑勺哭笑不得,怎么自己到哪里都是这个待遇,本来还想说王霍要不是你暴露了,怎么会让韩暹想到当年的事情。 不过因为估计说了之后,后脑勺还要再挨一下,刘铭便只有恭恭敬敬的送走了王霍。 叶辰让开门口,屋外的阳光洒进来,碎了一地。 “老叶,你不是也告诉我说,等我们退了匈奴兵,你就告诉我为什么总阴沉着一张脸么?”刘铭抬眼又看到叶辰阳光下阴郁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顿时发现郭嘉那句话说的真好。 这八陡山上的人,的确一个个都有趣的很,而且还都有着些不同寻常的秘密。 叶辰突然笑了一笑,挥手道:“既然你都知道是秘密,还指望我会说么?” 刘铭瞪大了眼睛,见过出尔反尔的,没见过出尔反尔这么义正言辞的。 叶辰难得的笑得很开心,从门口直接走了出去。 刘铭极其迫切的希望自己好起来,然后就可以借着跳起,追杀叶辰一路到山下。 可惜现在刘铭还远远不能跳起来,只能慢慢站起来,看今天又到了饭点的样子,二当家和叶辰出去估计就没想着回来,自己的午饭很成问题啊。 然而刘铭刚刚站起来,眼睛就再一次睁大,看着屋外一个妹子聘聘婷婷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饭笼食盒。 刘铭不敢相信的望着走来的女子,直到女子冲他淡淡的一笑,他才反应过来。 “蔡大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蔡文姬笑得很甜,却也笑的让刘铭不寒而栗。 “当然是为了我们的少当家,刘大公子送饭食啊,若是早知道少当家原来就是传说中事无不成的刘公子,或许文姬当初就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满了。” 刘铭嘴角又忍不住抽动了几下,这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聪明的女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八陡山的秘密 三 当你得罪了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注定你会有麻烦了,而当你得罪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你就麻烦大了。 如果这个漂亮的女人恰巧又很聪明,你的麻烦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 现在刘铭吃着蔡文姬亲手做出来的饭,实在是很有种想哭的冲动,本来三国的饭食不能跟前世比也就算了,啃着馍馍随便吃点炖的稀烂的肉也是可以的。 特别是在徐州的时候,还能吃得上盐,然而现在刘铭一万个肯定蔡文姬是存心在整他。 于是把这些猪食向前一推,刘铭义正言辞的说:“蔡小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用这么孩子气的方式来处理事情好么?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个笨蛋嘴里知道我是谁的,但我当时真的丧失了记忆,而且退一步来说,即使我真的得罪了你,也不至于吃猪食吧?” 蔡文姬含笑看着刘铭,拿起筷子简简单单吃了一口,点头道:“还好啊,不至于吃不下啊,我以前又不是没有吃过这种饭。其实人呢,胃口是跟猪差不多的,猪能吃的,人也差不多都能吃吧?” 看着油盐不进的蔡文姬,刘铭哭丧着脸宣布无条件投降,“大姐,您就直说了吧,您想干什么?只要不是什么造反报仇之类的事情,我绝对帮你。” 蔡文姬终于笑得正常了起来,不再是满脸的假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道:“久闻刘公子身无一官半职,但是文武双全,事无不成,小女子有一首歌想问问出处。” 刘铭苦笑道:“大姐,不要玩我了好么,你让我作诗都可以,前人的诗歌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要问的是哪个?况且……你从哪里听说的我文武双全啊,文武两不全才对啊。” 蔡文姬于是又将猪食推到刘铭面前,笑意吟吟的望着他。 “好吧……大姐你赢了,你说。”刘铭决定破罐破摔,大不了到最后还是吃猪食。 蔡文姬展颜一笑,美得惊心动魄,让刘铭恍惚间又有了当初梁凡的感觉,这个妹子真的不错啊。 美人朱唇开合,轻轻吟唱: “山河解冻,岁月凝重。 天地鸿蒙,尘封英雄。 你我相逢,歃血为盟。 击掌一誓,风起云涌。 情仇爱憎,因此而生。 踏上征程,横枪当胸。 乱世峥嵘,浮沉永恒。 四方风起九州变,山河万里燃硝烟, 临危何等闲,一力挽狂澜! 笑傲睨苍天,破阵立黄天!” 歌声婉转,词调却极为慷慨,刘铭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心中波澜起伏。 “不知道刘公子……可否听过?”蔡文姬敏锐的捕捉到了刘铭的神情变化,眼中有了光彩。 刘铭沉默片刻,他自然记得当年平原夜半,跟姬野高歌痛饮,可是蔡文姬难道也见过姬野? “蔡大小姐……不知道这首歌谣你在哪里听过的?”刘铭望着蔡文姬,神色又郑重了起来。 蔡文姬眼前一亮,笑道:“这么说,刘公子果然知道这歌谣是从何而来的?我曾经听过这首歌三次。.tw一次是在我父亲的书房里,另一次是在王允杀我爹的那天,我和一些朋友潜伏在王允宅邸附近,从王允宅子里传出来的。最近的一次,是听到护驾的杨定将军,不知是跟什么人碰头,也是用这首歌相和。” 刘铭咽了口唾沫,姬野说这首歌是他学过的,他又能在哪里学到呢?不是五斗米教的老家,就是太平道张角教的。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像是什么有利于社会安定统一的东西。 杨定能跟这些势力有接触,刘铭还觉得算是正常,但是蔡邕和王允……实在是无法可想。 刘铭又望着蔡文姬,狐疑道:“蔡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蔡文姬皱眉道:“我有什么必要说假话么?” 刘铭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思索着什么,蔡文姬在刘铭低下头的一瞬间,目光中闪过一丝忐忑,转瞬即逝。 “我只在一个朋友口里听到过,并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人作的,只是知道大概跟五斗米教或者太平道有关。若是你下次再发现这样的事情,还请告诉我,我也很久没有见到我那个朋友了。”刘铭站起身来,想起姬野,又不由感慨道:“那个朋友,现在可能已经很有些势力了,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却真的像是一方少主……行了,蔡姑娘想问的既然已经问了,那就请回吧,记得帮我换个好点的饭菜回来啊。” 刘铭终于抬起头来,笑着伸手示意,请蔡文姬出门。 蔡文姬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不过终究是点了点头,笑道:“少当家,文姬不想再欠别人些什么,今日你告诉我这件事。文姬也送你一个消息,天子已经派人去请了曹操,曹操是什么人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而刘使君一直派人在兖州附近打探,其中已经有人跟着天子请人的使者回来了,想必你会很乐意见到的。” 刘铭失笑道:“我老爹帐下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才了,竟然还能从曹操的地盘潜伏,一路跟着天子使者回来?” “你关注的重点难道不该是天子去请曹操了么……”蔡文姬有些讶然,她不信刘铭不知道曹操的手段和胆魄。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情,以李榷郭汜的脑子还干不出来,袁绍太好面子,此前批驳过刘协,更是不愿意认刘协当天子。 但是曹操不同,一旦曹操真的挟天子,迁都,恐怕整个天下都要让曹操占据主动了。 刘铭摸了摸鼻子,笑道:“其实我倒想看看,曹孟德究竟还是不是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候的曹孟德。那个时候,如果说大汉未亡,那么原因就是因为大汉还有曹孟德。如果曹操还是那时候的曹操,我想纵然天子去了也没什么不妥。” “可他很可能已经不是了啊。”蔡文姬叹了口气,人总是会变得,她历经浮沉又怎会不知道。 刘铭耸了耸肩,笑道:“你就当我傻一次吧,何况天子信曹操,我又能怎么样?所以啊,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最好还是少想,静观其变就好。所以我才更关心我能掌握的,比如我爹帐下什么时候出来了那样一个厉害的斥候。” 蔡文姬望着刘铭,直到盯得刘铭都有些不好意思,蔡文姬才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努力去逆天改命的人,没想到你竟也随遇而安的很,比起来,或许我更想去做些什么。” 刘铭摸了摸鼻子,笑着,不置可否。 直到很多年后,刘铭才发现自己的确一路上都在改命,而当初说要做些什么的蔡琰,最后只落得身心俱疲。 “其实据我所知,刘使君这次派来的人,的确是个很厉害的斥候,似乎是天生的本领一样,自从到了刘使君帐下,就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这个人你是认识的,他一直没有改名字,他似乎叫做江无悔,是不是你们太熟了,都让你忽视了他天才一样的斥候本事?” 蔡文姬也不再多说,她有着自己想要追求的打算,跟刘铭或许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至于什么等着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她的话,只是对梁凡说的,而不是刘铭。 蔡文姬也曾想过,若是日后一切都尘埃落定,她也会想找梁凡那样有些小本事而又不同寻常的普通汉子成婚。 但那个人是梁凡,不是刘铭。 如果刘铭知道蔡文姬的想法,估计会撇嘴感慨着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傻子,实在可怜。 只是刘铭不知道,他还沉浸在江无悔即将到达八陡山的冲击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八陡山的秘密 四 八陡山可能是刘铭这辈子第n个转折点之一,刘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过梁凡,更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八陡山,会聚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人。 王莽的后人,大汉的天子,曹操的使者,刘备的探子,心怀鬼胎的护驾将军们。 刘铭现在也很想去问问自己的大当家老爹,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份,否则我娘当初为何会找上你。那个时常消失不见,又时常出现在大当家老爹身边的三叔,也很是可疑,让刘铭一个头无数个大。 本来还以为可以跟漂亮妹子倾诉一下,结果发现就连蔡文姬身上也有秘密。 刘铭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打磨得异常好的铜镜,方才低头的时候,已经从这里看到了蔡琰神色上的不对,也一定会有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说……唱那首歌谣的人,蔡琰不可能没有见过。 刘铭叹了口气,这个世道是个人就有秘密,麻不麻烦。这样一想,胖子和楼主虽然傻了点,但是也可爱了不少。 特别是现在胖子终于想起来给自己送饭,这是多么可爱的一件事情。 “少当家的,嫂夫人的手艺我偷偷尝了一点,实在不是人吃的啊。来来来,我特意给你留了点,吃吧。” 胖子大咧咧的把蔡琰送来的饭全一巴掌扇下了小案,又把山寨里食堂大妈送来的饭放了上去,眼巴巴的瞅着刘铭。 刘铭很受感动的看着胖子点了点头,正要拿起筷子吃饭的时候,又听到胖子猛然蹦出一句话来。 “少当家,听说你不是少当家?” 刘铭叹了口气,觉得这顿饭是吃不好了,“胖子,我就想问你,就算我不是少当家,你会怎么样?” 胖子挠了挠头,苦着脸道:“再想一个别的称呼,很麻烦的……” 刘铭呆了一下,哈哈的大笑起来,拍着胖子的肩膀道:“胖子,再问你一个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不是少当家的?没关系,你接着叫我少当家就行,不管以后我混成什么样,都是你们的少当家。” 胖子说:“其实……都是袁钧告诉我的,还告诉了夫人。然后袁钧还给我讲了一个叫陈胜的人的故事,说什么不要等着以后让少当家难做。” 刘铭听了,突然有种想哭的悲伤。 摸了摸鼻子,刘铭终于没有了吃饭的欲望,叹着气道:“胖子,我下面要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回头告诉袁钧。你跟他说,我纵然不是少当家,也绝对不是陈胜,纵然我是陈胜,你们也绝对不是那些躬耕田亩的佣夫傻子。当年陈胜告诉他们,说苟富贵勿相忘,那群人没有一个人当他说的是真的,都觉得是在异想天开。对于这样的人,陈胜能有耐心忍那么久也算不容易了。可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我的兄弟,不会看不起我,更不会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否则袁钧也不会拿我当陈胜比,对不对?当然,还是要说,我不会是陈胜,陈胜只有雄心壮志,却总是少了分义气的。” 胖子听了都快哭出来了,扳着刘铭的肩膀道:“少当家,你觉得以我的智商,能记住这些玩意么?陈胜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就想把他叫出来踹死他!” 刘铭干咳了两声,这才发觉让胖子去领会这种事情的确是有点难度的,不过好在那个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袁钧终于打着哈哈进来了。 “咳咳,哈哈,少当家,今天天色不错啊,那啥,有个人找你,我只是把他领过来,恰巧路过,恰巧路过。”袁钧打了个哈哈,一把扯起胖子,堵住胖子不知道想说什么的嘴,分分钟跑出了屋外。 刘铭哑然失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更不用说走进屋子的江无悔。 “好久不见啊老江,看着这些人,总是让我想起咱们的当年啊。”刘铭仍旧笑着,看着跑了大半个中原,一脸黝黑的江无悔,站起来伸开双臂。 江无悔黑着脸,没有抱过去,而是抬腿一脚揣向了刘铭。 刘铭敏捷的避了过去,顺势就躺在了床上,望着江无悔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要是有人过来,肯定特么的先打我一顿,我也不容易啊好么,差点被吕布手下的小人弄死,几经辗转还失忆了,犯不着上来就打我吧?” 江无悔眼睛一瞪,喝道:“你还有理了不成,告诉你,幸好是我来了,要是张将军……别说这么跟你闹闹,绝对真的一巴掌一脚的打。要不是看你现在伤还没好,怎么也要跟你过两招。嘿嘿,今日不同往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是你说的。” 刘铭白了江无悔一眼道:“就你的水准我还不知道?也就是把这些时间,都用在找我上了吧?这么大口气说武艺突飞猛进,你有种飞到子龙那样我算你强。” 江无悔不屑的哼了一声,继而两个人对视着,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有些朋友便是这样,他不会告诉你为了你他付出了什么,但是相逢之后,仍旧像从未离开一般,谈笑如初。 “这些天在八陡山上,虽然忘记了我是刘铭,有了很多温暖。但是,也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今日你来了,我总算知道自己少了什么。”刘铭又努力站起来,笑着对江无悔道:“你们那群人,就算忘了我自己是谁,也很难忘了跟你们的日子,就像难以忘掉在八陡山的日子一样。朋友就是朋友,无悔,这里的人也是我的朋友,我去带你引荐引荐吧。” 磨砺日久的江无悔,此时又恢复了当年的少年冲动的模样,兴奋道:“这里的人,听说都很有些秘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铭一头黑线,自己才刚刚知道,江无悔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搞情报的人果然都不能当人看啊。 似乎看出了刘铭的想法,江无悔哈哈一笑道:“这个事情我可不能跟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八陡山到底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主公给了我一条线,让我听那人汇报汇报情况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刘铭就突兀想起了冷面的三叔,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原来每次到最后,傻的都是自己。 又想起出尔反尔且大义凛然的叶辰,刘铭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山上的贱人们去膈应一下江无悔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八陡山的秘密 五 本来所谓引荐,应该是刘铭带着江无悔四处打招呼,大概是如同领着一起来家的小媳妇见公婆。(..tw棉花糖小说网) 似乎这个比喻不太对,不过反正现实的情况是走到后来变成了江无悔扶着面色苍白的刘铭四处走着,路过的几个汉兵和军官还跟江无悔打着招呼,一时间刘铭实在是分不清到底江无悔是主人还是他是主人。 终于在路的尽头上看到了一个刘铭认识的人,隔着老远就伸长了手招呼着那个无耻的叶辰。 然而下一刻刘铭就感到身旁江无悔的身子一僵,自己差点就歪倒在地上,努力直起了身子,正要冲江无悔吼上两嗓子发表一下对伤病人士的人道主义同情,结果却发现江无悔神色比身体还僵硬。 不会这两个家伙也认识吧…… 刘铭觉得自己的三观被不断的刷新着,似乎自己本来的生活,跟八陡山上的生活史息息相关的一样,现在自己都有些茫然刘铭跟梁凡是不是就是一个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江无悔跟叶辰两个人隔着一条山间长路,突然一起开口,就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 刘铭于是就觉得自己有成了最傻的那个,果然自己变成梁凡还是有些道理的。 江无悔和叶辰就那么有些僵硬的相互走近,刘铭在一旁看着心惊胆战,这两个人的气场实在不像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更像是相识很久的仇敌。 “我听人说少当家的朋友来了,叫做江无悔,没想到你真的改名成无悔了。”叶辰跟江无悔在相隔丈余的地方站定,叶辰先开了口,又望着刘铭道:“少当家,看来今天我不说些往事,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江无悔点头道:“你们家的事情,老天早已经看不过眼了。” “我只想说你们两个要是打起来,我现在这小身板会被吓死的,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成不?”刘铭苦笑着,试探性的说着两句,略尽绵力。 不过绵力果然还是没有什么用,叶辰和江无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你们马家现在混得很好,你虽然不是长子,也是你们家的二哥,而且凭能力,足以能接管你们家的权势,何必呢?”江无悔神色如铁,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叶辰的影响。 叶辰叹气道:“如此说来,你们阎家不也一样么?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样的人,你又何必再用以前的事情刺我,如果我们两个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改名换姓,远走天涯?” “因为我们从小到大,都欠了一场生死斗。”江无悔淡淡说着,下了刘铭一跳。 “可惜现在我少主是你少当家,这一架,恐怕怎么也打不起来了。”好在江无悔又接了一句,这才让刘铭提着的心放下。 叶辰也终于露出了笑容,抱拳道:“马辰,谢过阎兄!” “不敢。”江无悔退了一步,同样抱拳笑道。 刘铭一头雾水,干咳了两声,苦笑道:“现在二位可以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吧?这八陡山上的事情没有清楚,怎么对付那么一堆随时可能打过来的白波军们?” 叶辰与江无悔对视一眼,在山坡上轻飘飘的风里,一起看向了西北。 “那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那个时候我们还小,我们两个人的家里也都算是军人出身。只是……羌人作乱,我们家里都选择了一样的方式,他爹,我兄长,都投奔了羌人。后来作乱让朝廷平定不了的时候,反而成了西北大员。”江无悔笑得很是苍凉,道:“我大哥……叫做阎行,在韩遂帐下做大将,他爹……正是马腾!” 叶辰猛然一声大笑,“少当家说的不错,这个世道,有的时候的确没天理的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刘铭也怅然叹气,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牛逼之处啊。 “行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感慨,二当家惹恼了白波军,此时曹操的使者已经到了,若是让白波军忌惮曹操,不把天子送到洛阳,半路就把我们给做了,我们又要跑路,不值啊。” 刘铭说着,又伸出胳膊揽过两个汉子,笑道:“无论你们以前是谁,现在总归都是叶辰、江无悔,都是我的兄弟!” 阳光洒在这三个人身上,不远处正想过来传递消息的楼主吓了一跳。 “少当家……你不会变聪明了之后,那什么性取向也变了吧?!” 三个人在阳光之下打了个颤,赶忙分开,刘铭回头向着楼主怒目而视。 楼主突然被三个人死死的盯住,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说真话的人下场一般都比较惨,赶忙补救道:“少当家,你不要误会,你大人有大量,不会因为我偶尔说一句真话就杀了我嘛。杀人灭口是不对的,你要胸怀宽广,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哎呀,少当家我错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江无悔和叶辰实在忍不了,在刘铭一声令下之后,纷纷扑到了楼主的身上。 “少当家饶命啊,有消息,有消息啊,杨奉已经亲自去跟着天子接见曹操的使者了,他们还不让大当家的过去,这里面有猫腻啊!” 楼主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小路里,叶辰和江无悔手上的动作终于也慢慢停了下来,刘铭眉头微皱,沉吟不过一瞬便抬腿向前走去。 “小楼,带路,我要过去。” 楼主迅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拍了两下身上的灰尘,便要带着刘铭前去。 刘铭却突然顿住,想到了什么一般,沉声道:“从这一刻开始,我还是梁凡,也只是梁凡,八陡山的少当家,无论谁问,也不能泄露了口风!这是一场戏,但演好了却极其重要,再说一次,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江无悔眼神亮起,夹缝中求生存这么刺激的事情,果然还是只有跟着少主才能玩得到! 叶辰沉稳的点了点头,应道:“我去通知赵将军和大当家他们,这场戏要登场的人,恐怕不少啊。” 刘铭点了点头,拍拍楼主的肩膀道:“小楼,我们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原来是你 八陡山上自从天子来了之后,就由一个平静祥和的小村落,或者说平静祥和的土匪窝子开始变成了大汉天子的行宫。.tw 虽然行宫极其简陋,但是有天子的地方,自然不能住的太过寒酸,一间偌大的帐篷伫立在八陡山的山巅之上。原来的聚义堂,已经渐渐的破落了下去,有天子在这里主事,那里还有人去跟着一个山匪的大当家去开会。 开会的只能是天子。 当刘铭跟楼主走近那间大帐篷的时候,两列长长的武士护卫纷纷横戟,摆出一副你敢进来我们就敢捅你的姿态。 刘铭叹了口气,至于这些护卫到底是因为刘协的命令还是因为杨奉韩暹的命令不让他上前,他已经不想多想了。 “小楼,去帮我拿弓箭过来。” 刘铭很淡定的说着,就像说给我拿杯水来一样。 楼主愣了一下,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拿山上的弓箭,反正少当家总是对的。而护卫们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刘铭不知道这个土匪少当家是要做什么。 刘铭嘴角勾起微笑,气沉丹田,深深呼吸,大喊道:“小皇帝,梁凡不能进帐,要说的话恐怕只能射箭递进去了,还请闪到一旁!” 护卫们深切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很想让刘铭再说一遍听听,然而刘铭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了。 帐篷里也不知道是听见或者没听见,也不见人反应,片刻后,楼主果然已经拿了硬弓回来。 刘铭在一众护卫的注视之下,拿过弓箭如行云流水般开弓出箭,一声尖啸过后,那支利箭便已深深没入了帐篷。 一时间,护卫们像是被惊雷劈傻了,愣在当场,谁能想到真的会有人敢把箭支射进天子所在的帐篷里,万一误伤乃至于射杀了天子……这人还要不要命了? “……抱歉啊兄弟,刚才忘了绑信,等我写完话,绑上再给你射一次!”刘铭顿了一下,发现好像什么都没做铺垫,直接一箭射过去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又大喊着。 只不过刘铭手中已然再次拉弓搭箭,完全没有要写什么的打算。 护卫们纷纷急了起来,若是皇帝真有个万一,恐怕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全要脑袋掉地。 长戟纷纷刺向刘铭,刘铭身子轻轻的向后一退,一杆银枪如电,猛然从刘铭身侧递出,碰碰一阵乱响,长戟纷纷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银枪白袍,赵云已持枪立在刘铭身前! 箭矢上锋芒不减,仍旧直指帐篷。 “你们可要想清楚,如今你们放我进去,无非也就是被你们当家的骂上一顿,难不成还能杀了你们?可万一我这一箭射出去,不管是射死了你们头还是射到了皇上,恐怕你们一个个都要人头落地,你们放行不放?!” 刘铭陡然放声大喝,四周的护卫们吓得瑟瑟发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赵云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凌厉如枪,四下望去似乎随时准备取某人的性命,再踏三步逼进护卫群里,护卫们纷纷散开,竟无一人出手! 赵云身子一侧,刘铭洒然一笑,把弓箭抛给楼主,大步走向帐篷。 然而就在此时,大帐的帐帘却突然被掀开了,韩暹和杨奉两个人阴沉着脸出来,正迎上要走进帐篷的刘铭。 韩暹眼睛眯起来,狠狠盯着刘铭,“小子,这次我们算是输了,不过你逃过一劫也不代表你日后还能这么走运。” 说着,韩暹又狠狠的瞪着周边的侍卫,吐了口唾沫道:“真是一群废物!”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难道自己为了避免你们被射死也是一种错? 看着一脸呆滞的侍卫们,韩暹再没一丝耐心,猛地拂袖而去。 杨奉气度倒还算沉稳,皮笑肉不笑的对刘铭道:“少当家的果然好算计,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们刚才大帐里面发生了什么呢?” 刘铭摸了摸鼻子,失笑道:“我能猜到什么,我现在都还在想那支箭会不会射到皇帝,要是真的射到了,我可就罪大恶极了。” 杨奉哈哈大笑了起来,嗄声道:“少当家,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还装些傻子?你那支箭明明就去了箭蔟,能射透帐篷便没有多少力气了,也就是骗骗这些蠢笨的侍卫而已。” 刘铭也露出笑容,不置可否道:“那杨将军能不能告诉我,刚才帐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奉目光闪烁,望着刘铭道:“其实在你刚刚到了帐前,我们便已经知道了,本来我们在跟曹使商量着要送天子去洛阳。曹使也几乎已经同意了我们的要求,我们同意曹孟德入驻洛阳也不过只有韩暹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而已。那便是在你刚刚到达帐外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要把你们给明正典刑了。” 刘铭脸上带着笑,一点变化都没有,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正在等着后续。 杨奉本来一脸阴笑等着这个粗莽的少当家继续问下去,结果发现刘铭根本就不想理他的模样,让他一句话噎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呛死。 “少当家你就不担心曹使同意?”杨奉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刘铭看了眼韩暹离去的背影,笑着说:“要是曹使真的同意了,韩头领也不用这么生气的走了吧?” 杨奉勉强笑了一下,嘿然道:“少当家果然聪明,聪明人也有很多贵人愿意帮忙啊。不仅是天子愿意替你说话,拼着不回洛阳,也要保你们八陡山,就连曹使都愿意跟我们打赌。” “打赌?打什么赌?”刘铭终于也对大帐里发生的事情有了兴趣,毕竟来见曹使就是他前来的主要原因。 杨奉脸色很不好看,望着这个山匪出身的年轻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少当家,曹使告诉我若是我们大帐里的人就算都不出面,不帮你也不管你,你也一样可以进来。我当时自然是不信的,当你第一支箭射进来的时候,曹使便突然拍掌大笑,说我们输了。没成想……竟然真的输了,八陡山无忧了,不过少当家你要明白,这次我们只是输在一群蠢货侍卫上,改日一定还要跟少当家请教请教。” 刘铭笑着抱拳道:“那是那是,有机会也一定会跟杨将军多多讨教的,不过还希望杨将军做好准备,不要让梁凡每次都赢得这么轻松,多少有点难度好吧?” “你!”杨奉脸色一变,刚想发作,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望来,扭头便迎上了赵云冷冽的神色。 想到这个白袍小将万军丛中取刘豹首级一事,杨奉脸上的肌肉就有些颤抖,终究还是恨恨离去,连句狠话都忘了撂下。 刘铭也懒得关注杨奉的神色,反正白波军这群人迟早都要跟他起冲突,都是撕破脸不怕打的态度,何必给他什么好脸色。 “赵将军还请在帐外等候,凡进去看看天子。”刘铭没有叫子龙,怕称呼太熟悉会被帐内的曹使听出来,此时整了整衣衫,以梁凡的身份踏进了帐篷。 然而一进帐篷,最显眼的却不是坐在中央,一脸兴奋的天子刘协,而是右侧斜卧在地上,美酒遥遥举起,向刘铭示意的曹使。 “少当家,好久不见啊。”郭嘉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惫懒的笑容,美酒入喉,眼神雪亮。 第一百六十八章 ·郭嘉的刁难 如果刘铭早知道曹操派来的使节会是郭嘉,打死他他都不会这么轻易的就钻进了这个帐篷,就算不全副武装,也一定要提前打上无数片腹稿。 然而一切就这么发生了,一切如同刘铭自己告诉楼主他们的话。 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好在刘铭还有高超的演技功底发挥,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此时刘铭自己都佩服自己茫然的神态,“这位……先生,我没见过你吧?” 郭嘉望着刘铭那茫然的表情,很有深意的笑了一笑,摇头道:“圣上,我继续给你讲讲那家伙的故事,虽然那小子年纪不大,可所做的事情一件件都是事无不成,当真是少年英杰。” 刘协笑得很和煦,不知道是因为刘铭安然进来,还是因为郭嘉所讲的故事。 不过就听了郭嘉的一句话,刘铭就觉得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果然,刘协这便已经转过头来望着刘铭,目光里带着些审视,“梁凡,奉孝所说的那个叫做刘铭的人,跟你长得很像,你知道么?” 刘铭叹了口气,果然又是这个事情,若是面对郭嘉他一口咬死自己就是梁凡相信郭嘉也不能说什么,可是刘协这个势单力孤的小皇帝,日后若是知道自己欺骗了他,万一想不开宁愿跟着曹操也不过来帮刘备撑一撑声势,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将军见到我的时候,也曾经为这件事情惊讶,而且那个刘铭似乎也正巧失踪。我又是在刘铭失踪的那段时间里突然脑子开窍,不傻了,还似乎明白了很多别的东西。其实如果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如果那个刘铭真的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想我这个一直都是傻子的梁凡,才更是我爹、二当家他们所需要的。梁凡字布衣,他们对我的要求本就不多,我又怎么忍心离开他们?” 刘铭一通乱扯,最后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无论如何,就算我是刘铭,我也是梁凡。而无论我是梁凡还是刘铭,小皇帝,我都当你是朋友。” 刘协心底一痛,暗想自己未免太过关注一个身份,无论眼前的人是谁,都只是一个跟自己生死相许的兄弟,遑论其他? 看着刘协脸上微微露出的表情,刘铭心中一松,继而又突然听到一阵大笑,脸色顿时苦了下来。 那边郭嘉笑声一起,刘铭就觉得这个狂生没这么容易松口放手。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郭嘉拿着酒壶,踉踉跄跄走到刘铭身边,贴着刘铭的耳朵,眼睛望着刘协低声道:“其实天子不过也就是一个废物,懦弱没有主见也就罢了,江山被夺也就罢了,当年那么多忠臣义士,他竟然放手,到现在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卖命了。” 郭嘉说完便又踉跄着回身,刘铭还没从郭嘉惊世骇俗的话语里反应过来,便看到刘协狐疑的目光,“梁凡,郭祭酒对你说了什么?” 刘铭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把郭嘉的话给复述一遍,他一时半刻也想不到到底能说什么,竟然罕见的愣在了那里,不过却还没有想到郭嘉要说什么。 直到,刘铭发现自己长时间沉默以后,刘协眼里的狐疑越发多了。 “皇上,你不该问少当家的,该问我才是。”郭嘉突然开口,刘铭心惊胆战,头一次发现跟这样的家伙当对手,简直是上辈子倒了大霉。 刘协很有深意的望了刘铭一眼,这才转头看着郭嘉。 郭嘉哈哈大笑道:“皇上此时纵然还把少当家当朋友,是不是心里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别扭了呢?其实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无中生有说了皇上几句坏话而已,这你让少当家怎么开口?其实离间的方法很多,这不过是最粗浅的一种,对某一个人说另一个人的坏话,不是为了离间少当家,而是为了让陛下你问起的时候,少当家很难做。总而言之,朋友这种东西,嘉相信是有的,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考验的好,否则……陛下你总会不安的。现在最该做的,便是早入洛阳,在洛阳里面,才能更好的与各方势力周旋。” 刘协听着身上冷汗直流,起身对着郭嘉就是一拜,“先生高才,小小手段便能扭转人心,愿先生留在朕身边,好有以教朕。” 刘铭听得欲哭无泪,若是真让郭嘉去教皇帝,自己恐怕不用活了。 于是刘铭心一横,猛地站前两步,拱手抢断郭嘉的话道:“皇上,其实话不能只如郭先生那么说的,郭先生不信兄弟情义,可但凡陛下信,天下万民信,就足够了。朋友就是朋友,就算相互之间会有些猜疑,那也不是因为陛下不把梁凡当朋友,而是因为陛下是皇上。皇上必须为大汉江山考虑而已,然而若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时,陛下仍旧会与我并肩杀敌,没有半分犹豫。陛下,您说是否?” 郭嘉眼神又落到刘铭身上,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而刘协听到刘铭的话,他虽然也历经浮沉,可终究未曾交过什么朋友,此时忍不住胸中热血涌动,沉声道:“对!” 郭嘉朗声大笑道:“果然情比金坚,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陛下应该明白,这个世上敌人终究比朋友要多。陛下,还请自己选择到底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刘铭长舒了口气,郭嘉此言一出终于算是暂且放过了他,现在才算是为了曹操出力。 刘协漂泊多年,又如何听不出这样一句话,早已想好的话脱口而出,“当年洛阳大火,朕日后明白的记着,只有刘使君和曹将军追了出来,这世上如果说真的还有人忠于大汉,那必定是曹将军和刘使君,这次前去洛阳,还要多靠曹将军照拂!” 刘铭吸了口气,这段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终究是阻止不了,而且自己老爹的力量也不太足以保全天子,只能静观其变。 郭嘉嘴角浅笑,第一次正经的躬身拜道:“谢陛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波军的计划 郭嘉跟刘铭一并退出帐篷之后,便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刘铭,看得刘铭心头连跳不止。(..tw好看的小说) “少当家,等到了洛阳,嘉必定好好款待。想必大当家也不会说什么,能看着自己儿子由一个天资愚笨的人变成现在这样聪明伶俐,恐怕也会害怕这样的儿子跑去外面容易被人杀了吧?”郭嘉轻飘飘的看了眼刘铭,笑得一直那么欠揍。 刘铭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勉强笑道:“郭祭酒,没必要这么针对我吧?我们八陡山也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人也都是一群普通山匪,犯不上还要曹公看着我们吧?” “普通?山匪?”郭嘉陡然大笑,伸手指着刘铭,摇头晃脑道:“你们这些人还都是普通山匪的话,我郭奉孝估计也就是一个普通文士而已了,放心,又不会杀了你们,特别是你。我说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不当对手实在是无趣得很啊。” 郭嘉说着,目光又落在赵云身上,笑道:“对吧,赵将军?” 赵云面无表情,怎么看这个疯疯癫癫的曹使都不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厉害之处。 刘铭一头黑线,郭嘉这是摆明了认定自己就是刘铭,自己就算说自己是梁凡,估计郭嘉也不会信。好在以曹操的爱才之心,只要不确定自己是刘铭,总会拿出来无伤大雅的用一用的。 郭嘉一步三晃,很风骚的远远走了出去,刘铭摸了摸鼻子,轻声对赵云唤道:“那我们也走吧。” 一行人慢慢消失在这大帐的周围,刘协从大帐中走出,在众多侍卫的环绕下,没有感到丝毫的安全感,甚至还不如刘铭一个人在他身旁的时候。 好在他现在的身边虽没有刘铭,却有徐晃。 “公明,你说梁凡和郭嘉,能否相信啊?”刘协望着两个人各怀心事离去的背影,心中冷清。 徐晃正色道:“圣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可犹疑啊!” 刘协似乎整个人为之一振,长吸口气,点了点头。 就在刘铭郭嘉离开大帐的时候,白波军的几人也已经凑到了一起,在一个略为阴暗的山阴里,身旁再无其他的人。 哪怕侍卫也没有。 “杨奉,我告诉你,我要是你,我肯定忍不了!” 韩暹不断的在树旁转着圈子,张口就是一句超时代的话语。李乐默默的跟在二人身后,什么都不敢说。 杨奉盯着韩暹,目光很冷,“你如果想再过以前那种人人喊打的日子,你自然可以什么都不管,直接冲过去杀了八陡山上这些人,可是之后呢?别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来护送皇帝!” 韩暹如同被斗败了的公鸡,愤愤不平道:“难不成就这么让八陡山上这群人就这么好好的活着?” “当然不可能!”杨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望着韩暹微笑道:“只不过现在看来曹操也对他们颇感兴趣,我想很可能跟当年的王夫人有关。黄巾之乱席卷天下,这其中推波助澜的力量可不少,张角固然是雄才大略,可这位夫人更是唯恐天下不乱。曹操或许当时便跟八陡山上的人有什么交流,所以要除八陡山,必要先除曹操!” 韩暹头一次发现杨奉能有这么睿智,自己似乎只剩下了点头的份。 “而曹操此次从兖州过来护驾,还要提防吕布刘备袭击,必定带的兵马不多。虽然我们跟曹操手下虎豹骑可能还有差距,然而若是再能说动张扬,恐怕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杨奉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似乎已经可以见到曹操和八陡山的重人倒在血泊中的景象。 韩暹抓了抓头发,又皱眉道:“可是张扬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护卫天子这样的功劳,当然是越少人分越好!而曹操是天子亲自找来的人,相比于我们,张扬一定更不想让曹操活着!”杨奉目光低垂,语气严厉。 李乐看着杨奉的目光如同看着神人,而韩暹则粗中有细,有脑子得多,疑问道:“若是这么说来,张扬也一定不希望我们分他的功劳,若是最后再调转矛头,把我们给打杀了怎么办?” “放心,如果天子刚刚回到洛阳,我们就内讧闹得这样,恐怕会有更多的人赶过来争夺天子。而万一张扬真的丧心病狂来攻打我们,我们也不用害怕,自古以来,就有一种最能节省人力物力来结束战争的法子。”杨奉笑得仍旧很灿烂,像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韩暹不耐烦道:“有话直说,这么啰嗦像个娘们一样!” 杨奉心头一阵恼怒,不过终究还是看着韩暹四肢发达的情况下原谅了他,轻轻拍了拍手,山林的树上陡然飘落下一个人来。 “给二位引见一下,胡才,这也是我曾在西凉的战友,董太师死后,多亏了他帮我,如今我护送天子,也都是他一力担当的。现在,我说这位兄弟是白波军的一员,怕是没人会有异议吧?”杨奉走到那人身侧,轻笑着对韩暹、李乐伸手说道。 李乐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是韩暹一贯粗中有细,有着自己的算计,本来自己除了杨奉该是白波军中稳稳的第二号人物,可平白多出这样一个家伙,让他如何能够安心? 似乎是看出了韩暹的这种心态,杨奉哈哈大笑道:“胡兄弟,你告诉他们,你到底是为什么才跟着我来到这里的!” 胡才的神色很冷漠,可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身上却没有丝毫杀气,至少你看不出来。而在树上藏了那么久,作为久在沙场的韩暹都没有发现,可是连叶辰都做不到的事情。 然而胡才一开口,那种低沉而又极有磁性的声音让人闻之侧目,“我跟着杨将军,只为刺杀张杨,哪怕我杀了张扬之后,立刻死于洛阳,才也一样此生无憾。” 胡才说的话如果让刘铭听见,一定会因为知己,因为只有这样的人说的话,才像个男人,吐一口唾沫就是一个钉子,原来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自己活了两世才能勉强可以,而胡才却一次就够了。 这岂非就是如同太史慈笃义之处? 风尘之中,多有性情中人,刘铭早已发现了这一点,可是刘铭终究不在这里,否则他就会发现这个胡才……自己异常熟悉! 韩暹狐疑的望着这个胡才,胡才的隐蔽他已经见识了,杨奉的眼界和武功他知道自己更加不如,既然赏识胡才,这个胡才必定有所凭恃,只是他还想知道为什么胡才会只为了张扬而跟他们在一起。 “韩头领,在这个世道,每个人……或许身上多多少少总该有份血仇。只不过有些人忘了,有些人死了,剩下的那些人里,碰巧有一个胡才而已!” 胡才望着韩暹,似乎在全力争取着他最后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章 ·兵变之前 韩暹望着胡才,看了好久之后,终于扭头冲杨奉点了点头,沉声道:“接下来,我们要如何行事?而胡兄弟,你又如何能进得了张杨身边?” 杨奉咧嘴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般,望着胡才道:“其实这些事情,胡兄弟早已想好了,大家也都知道我的本事,让我砍人或许还行,出谋划策自然还是要靠胡兄弟。” 李乐韩暹闻言纷纷侧目,暗想人不可貌相,胡才一脸冷漠的人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聪明才智。 胡才仍旧面无表情的冷漠着一张脸,抬头看着三人,沉声道:“如今天子东归在即,内部却还有董承的嫡系人马,这些人必定听天子号令,而杨将军部下的徐晃,似乎也不是太能掌控。若是到时候天子也参与进来,怕是事情就会有变化了。” 李乐一脸若有所思状的点着头,杨奉早对胡才颇为推崇,只不过现在听到徐晃两个字,他就在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韩暹更是懒得多想,径直问道:“所以现在才问你怎么做,有办法就快点说!” 胡才神色不改,脱口道:“兵变!” 三人闻言色变,侧目胡才。 胡才眨了眨眼,冷冽的眼神下不知道藏着什么,“我前去洛阳,以白波军的身份,将董承扣留,我也顺便留在张扬身边等候诸位将军。而董承不在,只有一个徐晃,几位总不至于手握重兵对付不了八陡山那群人吧?到时候控制局势,东归洛阳,跟张杨打压曹操,纵然杀不了曹操,曹操也必定不敢留在洛阳。到时候,我只要张杨的人头,几位觉得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就算是杨奉也没有想到胡才竟然如此大的胆子! 兵变。 虽然现在已经有无数的人对天子虎视眈眈,江山残破,天下大乱。可是仍旧没有人真的敢对天子的威严视若无睹,这样赤裸裸的天子面前兵变的,做多只有杨定、李榷郭汜这样的董卓旧部。 他们身上已经有了太多的骂名,当初贾诩一条毒计,让皇家威严扫地,如果他们白波军都能在天子面前来这么一出,估计大汉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们想独占功劳,不也只有凭着手里的刀枪么? “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信任我们这群人,既然这样,不如干了!”韩暹第一个作出了决定,眼里闪烁着狠辣的光芒。 杨奉还有些犹疑,望着胡才,胡才却只是看着地,神色冷漠。 李乐向这三个人来回看了半天,就等着他们作出一个决定,自己好跟着上。 只不过杨奉却就此沉默了许久,不仅是在考虑背负天下的骂名值不值,也是在想着自己跟胡才的见面。 胡才刚刚跟他见面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游侠杀手,帮了他一个忙,才慢慢一直跟着他充当副手。可如今却有这样的胆魄,也有相应的武功智慧,为何自己不去刺杀张杨呢? 可是理由终究是能找得出来的,比如护送天子这样的机会和天大的功劳,在这样的际遇之下,张杨才有可能这么快接见胡才。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奉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和忐忑。 “老杨,到底干不干这一票,你给个话啊!”看着杨奉如此犹疑,韩暹必然忍不了,上前一步问着杨奉。 杨奉抬头迎着韩暹通红的眼睛,咬着牙难下决定。 韩暹眉头皱的紧紧的,呸声道:“杨奉你出去一趟,怎么胆子现在变得这么小,当初那王夫人来的时候,你不是第一个叫嚣着要弄乱整个天下的么?!告诉你,现在兄弟才知道,那个王夫人说的不错,你看看现在谁看得起我们?我们手里是有兵,也能打仗,甚至还护送着天子,身上也都有个将军的名头。.tw[棉花糖小说网]但是呢,还不是跟以前当土匪的时候一样,没人看得起我们,这一票干了,我们能名动天下,谁敢看不起我们?这一票要是不干……你想这么窝囊的活下去,我韩暹可不想!” 杨奉一把将韩暹远远推开,眼睛也瞪得通红,大声道:“那就干!” 林中树叶瑟瑟而落,似乎是被这两个男人的呼喊震落的。 李乐暗暗咽了口唾沫,却无意的看到低着头的胡才,嘴角漏出一丝冷笑。 然后胡才就消失了,走的非常干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要求,一兵一卒都不带。 于是杨奉和韩暹,略略冷静之后,也没再多管胡才,胡才没有必要骗他们,而且胡才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只不过很明显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比如胡才在走出树林快要下山之时,突然听到有人的呼喊。 “张公子果然好算计,一路走来,敢问已经整合了多少黄巾军呢?”郭嘉斜靠在树上,拿着壶徐州公子酒,脸上带着懒散的笑意。 胡才驻足,回头,冷冷的望着郭嘉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子,更不姓张。” 郭嘉洒然一笑,灌着酒道:“其实以我个人的看法来说,南北大汉,能让我排排年轻这一辈的人物,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徐州事无不成刘誉之,江东气吞万里孙伯符,王佐之才荀文若,翻云覆雨周公瑾。自然,如果多说一点,还有我这个郭奉孝,其余猪人,不是远在江湖未曾出世,便是还在积淀。直到我发现你在这里,我才知道我错了,原来还有一个张公子,人在江湖心怀天下啊。” 胡才不再理他,径直向山下走去。 郭嘉看着胡才的背影,也不以为意,笑道:“怎么,你就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让白波军不再兵变,你所做的全无作用?” “你若是能做到,尽管去做。”胡才淡淡的抛下一句话,脚步停也不停。 郭嘉于是又笑道:“你这么说,显然已经调兵遣将了,可是你身在八陡山上,一直在杨奉身边,又如何有能力调兵遣将的?你孤身一人,显然在八陡山上有人,刘誉之手下有一个人叫做管亥,黄巾出身,看来你跟少当家关系不错啊。” 胡才的脚步终于稍稍停顿,只是仍旧没有开口。 郭嘉抬起手,准备再灌一口酒,微笑道:“看来少当家志向不小啊,想联系你把天子接到徐州去,不过曹公要攻淮南必须过徐州豫州不假,你们要回徐州,同样要看曹公答不答应。” “不是他,你错了。”胡才似乎看了看天空,然后再也没说什么,大步走下山去。 风声悠悠,郭嘉有些失神,举起的酒壶始终没有倒出酒来。 而此时的刘铭,还不知道自己又被知名人物给夸了一顿,正忙着听江无悔给他讲自己刘备老爹如何威风凛凛的收复豫州。期间似乎还有一股其他的势力席卷豫州,卷走了大半的黄巾兵马,江无悔洋洋得意的觉得这绝对是得道多助的表现。 刘铭撇了撇嘴,想起那个打着野尘旗号的,许久不见的朋友。 然后便又说起来听说有个叫陈到的人在豫州闻名来投,徐州陈群也发现了徐盛这样的年轻俊杰,在海边多练水军。 而自从刘铭失踪之后,刘备痛定思痛,极度强化了军纪,江无悔说的唾沫星子四溅,告诉刘铭你要是现在见到徐州的军队,绝对是一支铁军,军令一下,没有丝毫违背。 刘铭对江无悔这满嘴跑火车的行为表示了自己的鄙夷。 江无悔眼睛一瞪,大声道:“鄙视我做什么,你可知道为了这军纪付出了多少代价?军卒消减了多少?可是张将军宁愿不要兵马,也必须要人服从军令,甚至按你之前说的,军令一下,无论前面是大江大河还是刀山火海都必须向前,赏罚分明,进退有度。老简还想权张将军说,军队虽然精锐了好,可是数量终究不能太少,然而张将军急吼吼的说如果你回不来,军纪一事就是你最后告诉他的事情,他怎么能做不到!” 刘铭鼻子一酸,摸了摸鼻子脑海中回想起那个黑炭头的张炸毛,声音有些哽咽,“三叔他没有再鞭打士兵吧?他可是跟我打了赌的。” “现在张将军连酒都不喝了,说是一喝酒就想起那日你说徐州的酒不好,自己弄法子做酒的事情。如今徐州偶有征战,数万人马伤亡一直不大,都靠公子酒,可惜公子自己却喝不到了……”江无悔叹了口气,望着刘铭道:“铭哥儿,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还要做梁凡的话,我们就回不去了啊。” 刘铭听得眼眶有些湿润,面露苦笑道:“可是我若说了我就是刘铭,你觉得曹操郭嘉,会有可能让我离开么?等到了洛阳,或者不久以后能跟我爹联系到,我再回去好了。只是……我也不能丢下八陡山的兄弟啊。” 刘铭纠结着,丝毫不知道八陡山上已经风雨交加,即将到来一场不知如何收尾的兵变。 第一百七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上 刘铭这两天发现山寨里的人们都很奇怪,叶辰整日整日的不见踪影,连着江无悔也一并不见了,还让刘铭颇为担心这两人是不是真的找了一个地方去决斗了。 直到有一天下午,刘铭看到这两个人相谈正欢的从小树林里走出来,才放心下去。只是当刘铭过去问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情况的时候,两个人关系很好一般的勾肩搭背也不理他从他身旁经过了。 如果只是这两个人突然变得奇怪,刘铭也不会觉得什么,可是楼主和袁钧都变得忙碌起来,一天天的四处奔走不知在忙些什么。 终于有一天刘铭一把抓住了跑的极快的楼主,瞪着眼睛问道:“你这是去干什么?” 楼主挠了挠头,苦笑道:“少当家,你不要踹我,大当家二当家三叔都不让我告诉你,我哪敢说啊,先撤了啊少当家。” 刘铭眨巴眨巴眼睛,就看着楼主一路绝尘,跑到了山腰上天子营帐的方向上。 刘铭摸了摸鼻子,对于不明白而又想明白的事情,第一个做法自然就是去问,问了还有怀疑再去自己费工夫查就好。 于是刘铭就朝着梁萧老爹和王霍的屋子走去,路经蔡琰房子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美女了,虽然名义上他们还该住在一间屋子里。可是山寨上的人们都为了少当家的伤势考虑,决定暂时不让两人在同一件房里了,以至于现在蔡琰去了哪里刘铭丝毫不知道。 陡然间,刘铭停下了脚步。 他猛然发现不止是蔡琰,整个八陡山上,很多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奉不知道去了哪里,韩暹也再也没来找过麻烦,自己老爹和二当家三叔这群人,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刘铭虽然还在向山顶走着,却没有丝毫底气。 而天子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见的,能在他受伤的时候来看看,便是莫大的恩德了。 一切的一切,让陡然驻足的刘铭想到了一个句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摸了摸鼻子,刘铭还是决定继续上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未必啊。 可是当刘铭在山上的屋子里只看到修修补补的胖子的时候,发现山上果然有事情发生了,而指望那个傻傻笑着的胖子告诉他事实,刘铭还是觉得自己去查一查比较靠谱。 究竟为什么都瞒着自己,刘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可瞒的呢? 八陡山上的温度虽然不高,天气寒凉,阳光却格外分明,照的万物似乎清晰的过分。于是就在这过分的清晰里,刘铭眉头皱起,发现后山的树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刘铭俯下身去,捻起一片落叶,落叶斑驳,碎的很有特点。 放眼望去,这后山的树林似乎有那么一条路上的落叶,全都是这样碎裂开来的。刘铭摸了摸鼻子,似有所悟,抬头四处看了看,又走向了其他地方。 后山的树林中多有这样的痕迹,整合看来若是有人偷偷上山,数量应该还不小。 “数百人的队伍……究竟是要做什么?”刘铭摸着鼻子,怎么也想不通这点人够干什么的,就算是刺杀天子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刘铭脑海中陡然如闪电划过,刺杀天子这些人没用,可若都是精锐,在天子争夺战中很可能会将天子带走! 而这些人之所以能上八陡山,必然会有梁萧等人的默许……他们都到底要做什么? 刘铭缓缓站起身来,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他,因为这些人的目的一定都是天子,而天子……是他的朋友。 一片茫然的刘铭慢慢从后山走回,经过一开始那片林子的时候,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四处看看终究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径直离开了。 空荡荡的树林里很久再没有动静,本来已经离开的刘铭突兀的出现在林中,目光锐利。 慢慢的,刘铭的目光里又满是疑惑,“难道是我想多了?” 那些细微的痕迹,总让刘铭感觉似乎不仅仅是上山的几百人和自己老爹的人手,还有另一批势力也默默来到了山上,只不过人数极少。 而且就在身旁! 刘铭消失在林中之后,又过了许久,树上才轻飘飘蹦下一个壮汉,不知道那些干枯的枝桠怎么遮挡住他的身躯的,面相狰狞丑恶,眼睛里面却似乎很有热情。 另一个年轻的书生也从刘铭不断走动而不断变化的视觉死角中走出,被壮汉上前迎着,却是罕见的未喝酒的郭嘉! “如今八陡山上很快会有大事发生的,我也没有想到,一个消失这么长时间的女人,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力量。”郭嘉目光灼灼,望着刘铭消失的方向,“韩暹已经不可能为我们所用了,兵变迟早会发生的,你要做的,便是不能让八陡山的人对天子做什么。老典,你小心一点,八陡山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山寨,大当家梁萧,不见得武功比你弱。” 老典沉默着点了点头,咧嘴一笑有些吓人,“郭祭酒放心,纵然打不过,典韦背着天子跑路还是能行的,天子绝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几百年前,恐怕谁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连大汉的天子都变成了一件任人争抢的货物。”郭嘉望着枝桠外的天空,有些失神的叹了口气。 然而一口气还没有呼出去,郭嘉脸上就又被苦笑填满。 因为那枝桠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 刘铭笑着冲郭嘉挥了挥手,“这么巧,郭先生也来这里散步?” “我就知道,大当家还是不忍心瞒你。”郭嘉一脸无奈,但看起来竟然没有什么惊讶的模样。 刘铭顿时又觉得自己虚虚实实玩的这一遭其实都是只能糊弄一下胖子。 “嘭”得一声,刘铭从树上跳下来,看了眼典韦,又望着郭嘉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爹要干嘛,怎么会说他不忍心瞒着我?” “如果大当家要瞒你,何必留下后山这么多痕迹?”郭嘉看着刘铭,摇头道:“本来还以为你真的也有可能是梁凡,我躲着你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可惜显然你不是。既然不是……刘公子,那就给我弄点酒来,为了躲你我可是连酒都不敢喝啊。” 刘铭摸着鼻子笑道:“告诉过你很多次了,我不是什么刘铭,告诉我,我爹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不过要帮你一个朋友一把,或者你爹静极思动也有可能啊。”郭嘉似笑非笑的望着刘铭,突然饶有兴致道:“看来你不知道你爹是什么人物啊,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是梁凡,估计家底其实该比刘使君给你留的个皇室身份厚上不少。” “你有话你就直说,我发现自从我醒过来之后,忘了之前的事情也就罢了,怎么感觉人还是这么笨,你们一个个的都戏弄我有意思么?”刘铭实在受不了这群人一个关子一个关子的卖,好像全天下人都知道,只有自己是个逗比。 “你可听说过跋扈将军梁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中 “梁冀?!” 刘铭失神了许久,才终于在脑海里记起前世在初中高中历史课本里看到的跋扈将军,毒死皇帝,独掌大权。 于是怪不得王夫人要找梁萧,原来自己这个土匪老爹是梁冀的后人! “少当家既然也知道,那就好说了,梁冀的后人,可能会对天子怎么样,这谁又能知道?况且就算大当家静心了这么多年,可是如今天子一来,便要打破他隐居的生活,曹公一来,更是会将你们全部带走……大当家此时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谁掌握天子,谁便有着主动权。”郭嘉对刘铭解释着,嘴角的微笑别有深意。 刘铭吸了口气,苦笑道:“为什么总有人怀着这么多的心思,你就让曹公放我爹一马不行么?我明白我爹可能有些以前潜在的力量,然而不至于要杀人灭口吧?我爹真的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而已。” “一个王夫人,便搅动天下,嘉不敢冒险啊。”郭嘉似笑非笑的望着刘铭,又道:“如今八陡山上即将有大事发生,少当家若是不想参与,大可以蒙头大睡,嘉先走一步。” 刘铭伸手欲拦,一直沉默的典韦陡然跨了一步,铁塔一般挡在郭嘉身前,让刘铭不由讪讪而退,看着两个人走远。 摸了摸鼻子,刘铭觉得以自己现在一无所知的情况,除了守在天子身边,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介入此事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只不过当刘铭到了天子帐前的时候,发现护卫清一色的都换了他人,搞得刘铭心头突然就无名火起了。 八陡山上的人不告诉自己也就算了,江无悔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也不告诉他,这些也都算了,怎么现在看起来,连刘协都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呢? 八陡山上的人怕自己为了天子做出什么傻事,天子又一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样子也什么都不说,自己对兄弟讲义气,对天子讲义气,就换了这么个结果? 刘铭怎么想都不能平息心中这股气,不是不明白这些人的做法,这个世道的确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是他自己夹在其中,就无人考虑过他的想法?还是说所有人都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给个说法? 我是清都山水郎,本来就不是一个想要独掌天下权的寂寞寡人,怎么到最后还是混得有分称孤道寡的境况? 刘铭越想越不是滋味,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天子帐。 然而还不等刘铭走进营帐,便被帐外的侍卫挡住,“少当家请回,圣上有命,不见任何人。” 刘铭摸了摸鼻子,嗤笑道:“我也是?还是只有我是?” 侍卫有些尴尬,神色固执道:“少当家的还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刘铭眉头挑了挑,拍拍侍卫的肩膀,扔下一个笑容便转身离去。 山头上的胖子还在无忧无虑的吃着东西,抬头看到刘铭进来,疑惑道:“少当家你怎么又回来了,找到大当家他们了?” 刘铭叹了口气,抢过胖子手里的筷子,随便夹了两块肉,径直坐在地上。 “胖子啊,我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从青楼里长大的小混混,名字叫做韦小宝。” 胖子虽然还在腹诽少当家抢了自己的饭吃,可是有故事可听的时候,精神食粮偶尔也是可以填补肚子里面的空缺的。 “这个韦小宝啊,做人也是很有义气的,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皇帝,跟皇帝做了朋友,于是要跟皇帝讲义气。于是帮着皇帝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打击外戚之类的,后来在江湖上又认了一个师父,师父还救了他一命,他自然更是要对师父讲义气的。可惜啊,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他师父的目标,就是干掉皇帝,你说他该怎么讲义气?”刘铭拿筷子敲着破碗,实在很像一个要饭的。 胖子眨巴眨巴着眼睛,语出惊人道:“少当家,这不就是你所说的么,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啊。” 刘铭敲着破碗的手陡然一滞,抬头望着胖子,突然笑道:“胖子你还真是天资聪慧啊,不过如果要还,怎么还才是呢?” 胖子抓了抓一头乱发,苦着脸道:“少当家你就不要玩我了,我哪有什么天资聪慧啊,少当家,你就是太聪明了,你要不是少当家,或者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不就不用还了?” 刘铭再次失神,望着胖子笑道:“你说对,如果我不是少当家,我就不用还了,我还可以直接走,直接去我该去的地方。可惜啊,我如果走了,我就不仅不是少当家,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连个爷们都不是,恐怕回去了也没有什么脸面了啊。” 胖子一脸悲催的看着刘铭,“少当家,你不是要讲故事么,要讲就讲,说这些我不懂啊。” 刘铭哈哈一笑,拍着胖子的肩膀,把筷子还他,道:“没必要懂,只要明白我是少当家梁凡就够了,故事嘛,我们有的是时间讲。” 胖子一脸无奈的接过筷子,突然间光线一暗,胖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刘铭便倏忽回头。 胡才正站在门口,静静的望着刘铭。 刘铭瞪着胡才,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出现在八陡山上。 “既然你还是八陡山的少当家,那你便不该认得我,我只想告诉你,天子无需你担心。”胡才冷漠的说着,似乎背后的阳光丝毫晒不暖。 刘铭一头雾水的笑着,指着胡才道:“你也是为天子而来的?” “不,我为白波军。”胡才淡然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大当家和其他人,一心觉得这里面有王夫人的影子,也想插手此事,跟你其实没有关系。” 刘铭低头笑了笑,摸着鼻子道:“怎么就叫跟我没有关系了,就算没有关系,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瞒着我,真的好么?还是说,我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胡才沉默了良久,才道:“如今八陡山上,动乱一触即发,你不知道并非是坏事。郭嘉有人,我有人,你爹更不需要担心,天子更是都被安排好了,只有你没人放心。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才该是好的。” “原来不是怕我难做,而是怕我不行啊……有什么区别么?”刘铭早已过了容易被激将的年纪,虽然心中仍有不平之气,也不会真的冲动去做,“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不参与是好的,那我自然该相信你们,不过……至少让我知道一点吧?” 胡才又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慢慢抬头望着刘铭的眼睛,“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 胡才仍旧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语气很平淡,但仅仅是听一听,刘铭都觉得这其中各种荡气回肠不能自己。(..tw无弹窗广告) “我跟了杨奉数月,不用取得什么信任,只要让他明白我们有暂时共同的目的就够了。继而进入白波军内部,可以跟一些底层军官搞好关系,安插零零散散数百人。我挑动白波军进行兵变,告诉他们兵变之后控制天子,入洛阳后便可以跟张杨驱逐曹操,最后我刺杀张杨,大事可定。” “然后我去了洛阳,告诉他们是为了接近张杨,顺便说动张扬一起对付曹操。我的确也做了第一步,将董承囚禁,为了让天子身边董承的军队群龙无首,兵变容易一些。只是我告诉张杨的却是我想帮张杨让白波军和董承军两败俱伤,那此后掌握话语权的必定就只有张杨。张杨果然信我,我便又回来了。” “我回来之后,没有让白波军的人发现,因为我是以董承信使的身份回来的,我告诉了天子白波军可能会兵变,让皇帝做好准备。到时候,我只要杀了为首作乱的人,带着白波军离去就好。至于天子……我对他没什么兴趣。” 胡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得刘铭惊心动魄,却又觉得胡才有勇有谋简直就是一个天才,自己不去参与他们的这些事情,或许也的确是该做的。 “话已说尽,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拿起了刀,便永远不能放下,放下就是等死。”胡才转过身躯,留下一道背影,“所以日后你最好比我强大太多,否则或许我们会不得不刀枪相向。” 刘铭撇了撇嘴,看着胡才的背影渐渐远离,心中莫名感慨。 仅仅是一个胡才,便做了如此多的步署,郭嘉这种算无遗策之辈,和他老爹那群深不可测,浑身都是秘密的家伙,想来一定也做了更多的准备。 就连蔡文姬,一个聪明的女人,此时似乎都找到了一方势力,或许……就是这个胡才。 想起蔡文姬此前说过的话,刘铭心中更是确定了八成,如果蔡琰还会爱上一个人的话,或许这个人便是最适合的。 “少当家……这个人是谁啊?”胖子伸过脑袋来,疑惑的望着那个人的背影,“他好像一条狗啊……” 刘铭一巴掌扇过去,淡然道:“如果他是一只狗的话,那你少当家我就是连狗都不如了。不过这群人既然这么愿意被世上的纷扰所牵绊,自己给自己拴上铁链子,那就让他们去当狗,我们睡觉好了。” 刘铭说睡便躺下去睡了,然而那些被刘铭骂成狗的人们,却远远不可能想睡就睡。 比如韩暹。 韩暹又在来回的转,面前仍旧是不知所措的李乐和镇定自若的杨奉。 “老韩你能不能不转了,情况现在就是这样,董承的确被扣压了,可是消息也流露出来了,天子有了防范。但是天子就算有了防范,现在动手还不晚,万一你再等上些时候,恐怕就不一样了。”杨奉皱着眉头,但是却显然比韩暹要冷静许多,“更何况,徐晃的确有统军才能,你再给他们几天时间,说不定……” “行了,我知道!”韩暹不耐的打断了杨奉,皱眉道:“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手而已,八陡山上的那群人都已经不见了,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能耐。当年照样就是这么几个人,能把我们从几百人的人群里说拉出来就拉出来,万一这次我们动手,被他们找到机会再跟当年一样怎么办?” 李乐似乎是想到了当年如同天神天魔般袭来的八陡山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蝉。 杨奉叹气道:“那我们便缩在阵中,我总不信他们能冲进数百人的杂兵里抓我们,难道还能冲进数千人的凉州兵精英里抓我们么?” 韩暹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目光闪烁着,“我记得……这八陡山上还有一个小兔崽子。” 杨奉眉头一皱,看着韩暹道:“你要抓他当人质?” “他难道抓不得?”韩暹反问着杨奉,本来还有的那一丝顾虑也因为这个办法而消失,猛地拍案道:“今夜三更,便要让天下见识见识我们白波军!” 杨奉咽了口唾沫,望着韩暹的目光像是望着一条狗。 李乐没什么反应,他一向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做事的时候才会一步步的听着去做。 三更,似乎这一天八陡山上的夜晚来的特别慢,一个上午便过了许久许久。 郭嘉这个上午本该去觐见天子,聊一聊人生说一说理想,不过却随便在山上找了间房子,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片刻之后,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推门的人顿了一顿。 “杨将军,来都来了,不如共饮一杯啊?少当家别的本事虽然也都很好,可是嘉最喜欢的,还是他酿酒的本事。”郭嘉头也不抬,似乎便知道了来人是谁,含笑又拿出一个酒杯,慢慢倒满了酒。 推门之人终于跨了进来,赫然便是杨奉! “郭先生果然神机妙算,韩暹看到董承的兵马调动,便再也坐不住了,请在下几人商议。如今已经有了决断,他要今夜三更,便发动兵变!” 杨奉关上门走到郭嘉身边,竟然看起来很是恭敬。 郭嘉轻轻笑着,摇头道:“老韩就是太急躁了,还是杨将军能看清大势啊,兵变这种东西纵然成功了,又能有什么前途?为了出一口气,扬一个虚名?到头来被天子记了仇,以后谁都可以用清君侧的说法攻打,连挟天子以令诸侯都名不正言不顺,估计到时候不便宜了张杨,也要便宜曹公。” “郭先生教训的是,奉一时冲动而已,若是韩暹发兵,奉必定倒戈相向!”杨奉眼里精光闪闪,到时候他在天子心中的地位一定更高,驱逐曹操,杀了张扬,他一样能达到目的! 郭嘉似乎感受到了杨奉那熊熊的野心,抬头望了杨奉一眼,失笑道:“杨将军这么认真干嘛,来,喝杯酒,晚上有你忙的啊。这个山头上,要参与此事的恐怕绝对不仅仅是韩暹。如果只是韩暹,杨将军一定能轻松解决,可惜多了许多变数啊。所以还是要等到韩暹有变之后,杨将军再出手为好,这个世道,实力才是一切的保障,没有实力,曹公也不放心跟杨将军铲除张杨啊,杨将军你说是吧?” “郭先生说的是,只不知先生所说的那些人……有没有胡才?若是胡才骗我,他但凡敢回来,我必定杀他!”杨奉恨恨的说着,突然又想起一事,皱眉道:“郭先生,还有那韩暹为了防备八陡山,还说要特地去擒了那梁凡……不会出什么事吧?” 郭嘉倒酒的手突地一顿,脸上终于又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还是把他给卷进来了,少当家进来,这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暗夜遇伏 日头渐渐落下,刘铭在山顶的房子里等了半晌,也只等到了叶辰、楼主和袁钧。至于梁萧王霍和三叔……一个人都没有见到,问起这几个人来,也都支支吾吾什么不说。 “你们一个个的还都了不得了啊,做点屁大的事还都还瞒着我,至于么?”刘铭懒洋洋的数落着他们,众人低头不语,只有胖子眨巴着眼睛望着。 “现在……谁能告诉我,有人知道少夫人的下落么?”刘铭看着众人一副尴了个尬的模样,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问着。 没想到这个话题一出来,众人更加尴尬,一副吃了翔的感觉。 “少当家……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只是看到少夫人进了曹使的营帐,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而已,她们不一定会做什么的。”楼主好心劝慰着。 刘铭嘴角抽搐着,让他相信这群人的智商实在是有些难度。 “不会,绝对不会。”胖子突然大声道:“少夫人绝对不会跟着曹使。” 本来还在尴尬的众人都是奇怪问,“为什么?” 胖子怔了下,看着刘铭挠了挠头道:“这个女人不寻常……曹使阴狠毒辣,诡计多端,少夫人见识了少当家的光明磊落,她怎么会跟着曹使私奔?” 众人都是摇头,袁钧在一旁摇头晃脑道:“那郭嘉诡计多端,虽是能骗,可在这世上,能骗也是一种本事。再说女人都是不可理喻,她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算是十恶不赦,都是无法看清。” “你对女人倒是了解。”胖子嘟囔了句。 袁钧本来滔滔不绝,听到这里低下头来道:“我若是了解,也不会现在都没有女人。” 众人见到二人争论,哭笑不得,刘铭却是皱眉道:“你们就这样在我面前说来说去,真的好么?” 众人一齐尴尬起来,叶辰伸着脖子向外看了看,喃喃道:“怎么无悔还没回来?” 日头西沉,他们在山中,四周早被苍青的暮色笼罩,刘铭有了担心。暗想自己和胖子在山上睡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准备什么,也都该有了结果。纵然没有结果,叶辰总也不该一个人回来的……或许,江无悔径直下山去联系刘备老爹了? 众人面面相觑间,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无悔为人稳妥沉稳,按理说不应该出现什么意外才对,就算有些意外,以他的直觉不会有生命之危。” “希望如此。”刘铭喃喃道:“大伙也累了一天,先休息会吧。” 门口处的人,自然也不是外人,一身布衣葛巾的赵云,让刘铭怎么看都觉得帅的一塌糊涂,该拉出去乱刀砍死。 叶辰点了点头,取出干粮,分给众人。天色变青、变灰、变黑,江无悔终究还是没有回来。刘铭坐在竹楼上,倚着竹墙,嘴角带着苦涩的笑。 又等了两个时辰,已近深夜。众人更是心中惴惴,刘铭突然道:“你们若是有事,便先走吧,留下你们的暗语就好,不要告诉我作为斥候出身,叶辰你跟无悔没有什么约定。让他到第二个地点去找你们,或者回来陪我和胖子。八陡山上波诡云谲,你们一定要小心。” 众人见自己虽然瞒着少当家,少当家却还时时为他们考虑,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感激,刘铭受不了众人这幅模样,笑骂道:“都没听见么,快点!” 叶辰应了声,取了把小刀在墙角刻了几笔道:“好了。” 众人才要起身,赵云突然压低了声音道:“等等。”众人止步,只见到赵云认真的倾听什么,不由错愕。如今已是深夜。山中除了风声、溪水流淌之声,静地让人心悸,不知道赵云又在听什么? “有几十人从南面掩过来,离这里不到一箭的距离。”赵云神色沉重,突然说道。 众人惊凛,侧耳听去,却还是静寂如旧。想要不信,可知道赵云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等等,西面、东面也有人……”叶辰同样闭上了眼睛,静心聆听,脸色微变,压低了声音道:“这两面也有几十人。” 众人大惊,没想到在自家的山头上,竟然会被人包围伏击。除了赵云艺高人胆大和胖子无知无畏外,只剩下了刘铭还比较镇定。 “少当家,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楼主习惯性的问向刘铭。 刘铭扭头看着叶辰和赵云,嘴角露出微笑,道:“是不是北面没人?” “北面没人。”叶辰喃喃道,神色里已经有了一分焦虑。 “可北面下山,便是天子营帐,不管你们做了什么准备,此刻天子营帐外都应该已有了血战,我们冲出去,身上若是伤痕累累也未见得能活!”刘铭断言说着,继而又道:“西面是曹使的营帐,我相信此时郭嘉也一定带人去了天子帐外看了热闹,若是我们能从西面突围,碰到曹使,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本来暗想,北面靠着连绵的山投,想必对手调动人手不利,如果要撤离地话,翻山而走对众人不是难事。可经此分析才发现,这北面原来也是有重重危机! 赵云见了,不由大为佩服。白日里或者往日在徐州的时候,和众兄弟商讨事情地时候,刘铭的焦虑担忧和常人无异,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刘铭地过人之处也就显示出来。 然而在刘铭自语之时,赵云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他不是没有经过大阵仗地人,相反,多少年的出生入死,让他已经处事不惊。更何况,他是赏识乃至有些佩服刘铭,这才过来帮手,但是历经生死的人往往对于死亡没有那么多的恐惧,像赵云这种人更是可以舍生取义。但是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他第一的时间不是死亡,而是感觉到惊秫。 惊秫并非怕死,而是作为人的一种本能反应。 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赵云好像听到几千只老鼠在放肆咬着世间地万物,又像是感觉无数蛆虫爬到人身上蠕动。 那种感觉,更可以说是恶心至极。 赵云听到的时候,叶辰也是随即听到,却是握紧了拳头,楼主和袁钧也变了脸色。可这一刻他们还是没有惊惧,因为他们的老大还是淡静自若,他们在等待刘铭的吩咐。 此刻交手和两军交战其实没什么两样,有信心不一定会赢,可若是没有信心,那崩溃只是瞬间的事情! 可他们真地从来没有听到那种恐怖的声音。 刘铭也没有听过,但是他瞬间已经做了决定,事态由不得他害怕,在这个时候,他唯一想到的是,带着兄弟们活着出去!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徐州大公子刘铭,他又恢复到以前单刀在手,睥睨四方的八陡山少当家梁凡! “从西面杀出去,切莫缠斗,我来断后!”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出重围 “从西面杀出去,切莫缠斗,我来断后!” 简简单的几个字,给几个兄弟带来了无边的信心,就算是赵云听到,也是心中狂跳,豪情陡升。无论他如何不怕死,可是这一刻,他一定要和众人杀出去。 “走。”刘铭话音一落,已经从木屋窜了出去,直奔正西,几个兄弟毫不犹豫的起身跟随,各持兵刃。 楼主拿着根棍子,赵云却已经从脚下的竹板下抽出了长枪,袁钧拔出单刀,叶辰却是最为奇怪,伸手在竹板下一探,拿出了个和船桨相似地东西。只是这个船桨。两侧却是闪着青幽幽地光芒。胖子瞪着眼睛,竟然也从木屋的角落里拿出一把铁锨之类的东西,横冲直撞的奔出去竟也颇有些悍勇的味道。 身临大敌,所有人都是不敢懈怠,可等到众人冲出木屋,刘铭已经在数丈开外。众人一力前奔,却未曾发觉走在最后的叶辰猛地驻足,一道人影与叶辰交错而过。 众兄弟虽然知道刘铭已算得上天生神力,身手高强,可见到他大步之下行走如飞,暗夜中直如鬼魅般,不由都是骇然。谁都知道。以刘铭现在的身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敌人虽众,却还是挡不住他地兜头一刀! 刘铭如鬼魅急行。如天神施法,霍然从木屋杀出,向西攻去,对手还来得及霍然而起,急急的阻拦。毕竟他们从远处而来,目标只有竹楼中的人物,对手虽快,他们却是早有准备。 赵云等人见到,不由吸了口凉气,因为远方本来看似只有野草灌木。小溪大石,可刘铭一动,对面的灌木暴涨,大石滚动,本来开阔之地蓦然竖起了无数的屏障。.tw[棉花糖小说网] 人影憧憧,果如叶辰所言,除了北方的山脉外,东、南、西均有敌人出现。 刘铭一动,已经将对手全部牵动!刘铭一动,已经到了屏障之前,看似就要硬生生的撞上去。 赵云等人握紧手中地兵刃,那一刻实在比自己冲锋陷阵还要紧张。 夜色已浓,无星无月,只听得呛的一声大响,如龙吟,如凤鸣,然后黑暗之中,陡然亮出一道光华,劈开了黑暗,劈裂了屏障! 刀声清越,刀光如电,带出一抹血红溅出,黑夜中,妖艳无比。那抹红色如同引路之线,笔直地向西而去,刘铭黑夜中跳动有如幽灵,转瞬之间,竟已经杀了出去。 敌人愣住,从来没有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彪悍之人。可木屋还有他人,放走了一人无妨,只要拦住其余的人,还算大功一件。 敌手从惊骇中镇静下来,已经开始对剩下地几人围堵,这一次,他们有信心,不会让对手再轻易的冲出去。 赵云等人见到刘铭孤身杀出也是愣住,心道刘铭倒是杀了出去,可他不是说要断后?难道他这个断后,是断敌人的后路? 生死关头,来不及多想,刘铭仗着力道劈波斩浪般的杀出,对手形成的屏障已经被冲出了一道裂痕,赵云见到其余两个方向地敌人蠢蠢欲动,若不趁间隙杀出去,被困住凶多吉少,低声喝道:“跟我来。” 他手持长枪,当前行走。或许他没有刘铭的自己往日独创的鬼魅身法,可步伐却一样极为坚定,只是几步间,已经冲去对手的阵营中。.tw[棉花糖小说网]见到对手的时候,赵云心中微凛,只见到所有伏击之人都是包在黑色衣衫内,甚至脑袋都被头套罩住,只露出一双眸子,黑暗中闪闪发亮,有如噬人的饿狼,他们手上地兵刃千奇百怪,有长枪、短刀、钢斧、铁鞭,甚至还有挠钩套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赵云这才明白方才刘铭为何会足不沾地的冲出,只是因为刘铭稍有耽搁,只怕就会被这些人缠住。长枪、刺出,一人已被刺个对穿,赵云怒喝声中,急步前行。死人凌空倒飞,撞倒了数人,只是这一刻的功夫,身边的敌人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众多兵刃纷纷递上来,寒光闪烁。赵云伸手拔枪,刹那间已经刺出数枪,几人惨叫一声,捂住双眼倒了下去。赵云这次用巧不用力,瞬间刺瞎了三人的眼睛,这时有数把兵刃已经递到赵云身边,一根铁棍陡然一横,只听到当当当响声不绝,数把兵刃飞上了空中。楼主出手,一棍击飞了袭向赵云的兵刃,陡然横扫,只听到一声惨叫,一人已经被他铁棍打成两截,横死当场。 二人联手,迈步向前推去,无人能挡,赵云百忙之间回头望去,却见到叶辰护着胖子,却是没有跟上,二人被人潮冲断,留在身后,已经陷入苦战之中。 赵云毫不犹豫的杀回,长枪舞动,众人无不后退,楼主护在赵云的身边,却是暗自叫苦,虽然只是片刻地功夫,他们已经杀了数人,可对手竟然全不畏惧,前仆后继,两侧地敌人也要涌过来,这样下去,真的凶多吉少。 袁钧拔刀苦战,却不知道是该为叶辰胖子解围,还是该为赵云楼主分担压力,一时间也是岌岌可危。 五人刚刚汇合,敌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住,赵云长枪抖动,转瞬又杀了数人,他和楼主、袁钧或者叶辰若是杀出,还有几分把握,可是不舍胖子,只能陷入苦斗之中。 赵云竭力抵挡,却发现几人鬼鬼祟祟的上前,手中握着什么,心中凛然。阿锈突然闷哼声,已经中了一刀,脚下踉跄。蓦然间天空又是一闪,刀光一耀,数颗人头飞起,刘铭却如天神般的杀了回来。 他遽然从外围杀入,敌手大乱,刘铭落入四人身边,低喝道:“子龙,小楼快走!”他陡然一伸手,已经抓住赵云的腰带,手臂用力,赵云已经临空飞起,跃过包围,落在外边。刘铭手不停歇,转瞬又是抓住楼主的腰带,用力抡了出去。楼主人在空中,宛如硬弩般射出,只觉得脸颊风声急劲,不由骇然刘铭的气力。刘铭掷出两人的功夫,敌人又近了几分,刘铭单刀一展,逼退几人。又是抓住了胖子,不等用力,敌手突然掷出几个弹丸。弹丸落地,白雾升起,那烟雾来的好快,刘铭手臂一振,已经又把胖子从烟雾中扔了出去。 胖子落地,却是滚了几滚,晕了过去,赵云一把拎起胖子,见到他双目紧闭,大喝道:“烟雾有毒。”他喝声中,场上已经烟雾弥漫,袁钧晃了几下,软软倒下去,敌手如潮,不受烟雾的影响,已将刘铭、叶辰二人湮没在人潮之中! 楼主见到烟雾弥漫,袁钧胖子昏迷不醒,刘铭、叶辰二人身陷重围,不由目眦欲裂。他们被刘铭送出了包围,可刘铭却是置身险境,而且毒烟弥漫,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才要杀回去,无论生死,赵云却是一把拉住楼主道:“等等。” “等什么?”楼主嘶声怒吼,用力挣开赵云的手臂,“不回去是孬种。” 赵云眼中突然露出怪异之色,指着前方道:“小楼,你看!” 楼主抬头一望,也是错愕莫名。敌手蜂拥而来,准备充足,利用人海战术再放迷烟,手段无不用极。胖子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经昏迷不醒,若不是被刘铭投掷了出来,说不定已经被剁成肉酱。 刘铭连救三人,却把自己置身险地,迷烟升起的极快,转瞬把他和叶辰袁钧,再加上一帮劫匪罩在其中,朦朦胧胧。这时候刘铭、叶辰再晕倒已经不足为奇,可赵云楼主二人抬眼望过去,却见到劫匪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本来林立如屏障的庐江军,居然四散倒下去,黑夜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这些人倒地,绝非被刘铭杀死,因为赵云、楼主二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以刘铭为中心,四周的敌人一层层的倒下去,刘铭甚至根本没有出刀。情形诡异非常,不能用人力来解释,敌手中也终于有了骚乱。 这些敌人最可怕之处不是武功高强,而是前仆后继的赴死精神,刘铭单刀虽利,杀人如麻,可却还是骇不退这些围攻之人。就算刘铭再次杀回,众人也没有一哄而散,所有的敌手看起来都是铁打的神经,经过严格的训练。 但是他们显然还是人,有着人类地惊恐。释放迷烟本来就是擒拿刘铭的关键步骤,他们早就在鼻端抹了解药,倒下的应该是敌人,而不是自己!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千军难挡的老爹 可如今迷烟升起,袁钧晕倒。(..tw棉花糖小说网)刘铭屹然而立,出刀如电,丝毫不受迷烟的影响。相反的是,自己身边的伙伴一个接着一个中毒倒下去,这如何让他们不惊骇欲绝? 更关键的,却是那个看起来武功颇为一般的叶辰,竟然也不受影响,更是让劫匪诧异。 刘铭虽然刀若奔雷,毕竟尚可抵挡。但是同伴诡异倒下,好像黑暗中有幽灵索命,这让他们终于兴起了惊骇之意。陡然间呼的一声响,刘铭又把袁钧扔了出来。袁钧半空中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赵云看准了去势,上前接住。 “走。”赵云低声喝道,伸手又抓胖子。他虽看似俊朗单薄,可力道恢弘。楼主抢过胖子,背起袁钧,当先向西窜了去,楼主拔腿而走,绝非胆怯,而是已经看出,眼下救人要紧,留下却只能是刘铭的累赘。 以赵云、刘铭的身手,这些人绝难留得住他们! 楼主虽然都是拎着一人背着一人,可健步如飞,本已在外围。敌手已经难以阻拦。他们准备良久,想要将刘铭等人一网成擒,但还是低估了这几人的战斗力。被赵云开路,二人并肩一冲,敌手都已经落在了身后。 刀光再闪,刘铭已无牵挂,如同下山猛虎般,凶恶无比。对手才是围上。他陡然向东一冲。东面地人潮霍然劈开,可远处影影绰绰。数层包围,已经要逼了上来。 刘铭对敌手倒下并没有丝毫奇怪,此刻的他,感官触觉都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每次激战,他的体能都被激发到新的高峰,虽是乱战之中,可对于敌手的强弱稀疏还是了若指掌。他已经知道三面地敌手都已经向自己汇聚,只是西侧还是稍弱,敌手如麻,但仍旧没有什么高手出现。 叶辰仍旧稳如泰山,甚至稳到并不跟着刘铭私下乱冲,那杆奇怪的兵刃已经慢慢的变成一杆普通的铁枪,奇怪的装饰不知何时都已经落在了地上,同样有一股烟雾腾起。 刘铭没有去询问叶辰,每个人的秘密也都会尊重,何况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当初的判断暂时还是正确。 来人三面包围,却留下北面入山的缺口,这绝非地势所限,实际上,在刘铭看来,北方更像是个陷阱,等着他刘铭去跳,这些高手很可能埋伏在北方!这和攻城一个道理,每攻打城池之时,都是会故意留下个缺口,并非算计不到,而是这个缺口的意义远比围攻更要深远。敌手如麻,东方的敌人势力却是最强!何况那里的人手必定会参与兵变,能被拨去参与兵变,想来更是精锐! 东方是刘铭他们来时的方向,是他们八陡山年青一代人本来居住的地方,人逢危难之际,当然第一念头就是回转老巢,来人当然也明白这点,是以在这方面埋伏的敌人最是强悍。刘铭和东方的敌人接战数刀,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这点。 北方可能会有埋伏、东方肯定要有硬仗,来人不管是谁既然撕破了脸皮,当然不会让刘铭逃回去,亦会在东方布下极大地阻力。来人虽是想要将刘铭剿杀,可这里毕竟还是八陡山,他一时间也还是调动不了太多的人手。更何况对付刘铭这些人,寻常的兵士因为地势所限,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所以说眼下的缺口是南方和西方! 南方和西方却是白波军和曹使的所在,向西正是曹使和白波军交界的地方,这里刘铭没有接应,来人派遣的人手应该弱些。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有可能是生机所在。 刘铭在木屋中瞬间已想明白情形退路,所以当先探路,只怕自己误判,会让众兄弟失陷。但是结果印证了他地猜想,他这一赌,居然轻易的杀出重围。杀出重围再杀回来,刘铭并没有费了太多的力气,但是往东一冲,他却敏锐的感觉到阻力急剧的加大。 刀光如雪,雪花中,带着落红片片,枪断刀折,呛啷叮当响个不停,虽然对手不弱,可刘铭刀是快刀,招是快招,只是这一刻的功夫,又是斩杀了近十人。 敌手当中,竟无人能挡过他的一刀! 围攻之人虽还是悍不畏死,可眼中终于也露出了惊骇之色,他们感觉面对地不是人,而是一头凶猛地猎豹。噬人的狮虎,咆哮着、狂怒着地撕裂着对手! 刘铭已经血染征衣,他知道已经不能再停留下去,他只想给楼主等人博得逃命的时间,但是压力陡增,让他意识到,再不离开,可能阴沟翻船。 “叶辰,快走!”哪怕到了此时,刘铭知道自己还能支撑没有晕倒,或许就是叶辰的烟雾,可如今自己已经可能不支,必须要让叶辰先走! 他一直能够安然无恙,就是因为就算乱战中,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想要离开。他却再次向东方一冲,单刀一展,人头带着把断刀飞了起来。可片刻的功夫,最少有三把长枪、两把单刀、加上斧头长鞭击了过来。 然而就在此时,叶辰却突然动了,倏忽之间人影一晃,便出现在刘铭身前,那些兵刃便生生冲着叶辰卷来。乱战之中,招式全然没有作用,靠的是反应、速度、力量在拼杀。兵刃击来。几乎断了叶辰的全部来势去路,叶辰霍然一扭,出枪之人就看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现象。叶辰宛若影子一样的扑过来,他明明看到长枪、刺到叶辰的身上,可感觉却告诉他,这枪还是扎了个空。 所有的敌手都已经注意到,叶辰已经扭曲地不成人形,靠着身躯的扭动硬生生的躲过了这一击。可这怎么可能是人力做到? 就连刘铭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叶辰,实在不相信这是叶辰能够做到的事情,然而刘铭定睛去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人的身形衣着虽然跟叶辰相似,但是脸上却没有叶辰的阴郁,而是一脸豪气! 无星无月之中,刘铭辨认了半晌才发现原来此人不是叶辰! 叶辰左手一探。如同鬼魅般的快捷,已经连夺三杆长枪,单刀反砍,劈飞了斧头长鞭,冷哼声中,手臂一震,三杆长枪电射向西,刺透了三人的胸膛。长枪带血,从那三人后背穿出,没入黑暗之中。 这一招威猛无俦,天下无双,众人见到叶辰威风凛凛,直如天神。掷出长矛那一刻,杀气凛然,双眸如电,不由都是心中泛寒。 本来攻势如潮,可见到叶辰威猛。敌方攻击稍阻,叶辰却已经抓住机会,脚尖用力,已然倒纵而出,落在一敌手的头上。 刘铭不管此人到底是不是叶辰,有机会他也断然不会放过,腾身而起,眨眼间跟上叶辰。 身形不停,二人脚尖再点,居然踩着敌手地脑袋前行。他步伐奇快,对手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他凌空而过。对手纷纷出兵刃招呼,可又哪里够得上? 叶辰如御风而行,左手早就取出一个竹筒,手一用力,捏碎了第二个暗格。 他人向前行,不见出刀,路过之处,敌手纷纷摔倒在地,众人见到,陡然间又是添了分寒意,不明所以。 “屏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刘铭这才豁然惊醒,原来是他! 这个让他能从西面顺利逃出,武功惊世骇俗,连在外围旁观的赵云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人物,原来是自己的土匪老爹,梁萧! 刘铭很听话的屏住呼吸,看到劫匪纷纷摔倒,梁萧眼看要杀到最外,突然危机感升起,只觉得黑暗中,左手处有狼一样的人物注意他。斜睨过去,见到一点光芒从那人手上发出,去势奇快,击打的方向,却是他的去势所在。 陡然间止住脚步,一点寒光几乎擦着梁萧的鼻尖而过。梁萧惊出一身冷汗,嗅到寒光带着腥气,闻之欲呕,暗器显然是下了极为厉害的毒药。 那人发放暗器的时机极为巧妙,若非他急停躲避,这时候已然中招! 梁萧瞥见那人,二话不说,手臂一抬。数点寒光打了过去。那人也是机灵,伸手拉过一人挡在胸前。只听到嗤嗤数声,挡在前面地敌手惨叫都没有发出,已然毙命。梁萧却已经纵出了对方地包围,向西奔去。可奔跑途中,却还是回头望了眼,见到遍地狼藉,尸体满地,也是暗自心惊。心中那一刻只是想,发出暗器那人是谁。可是当初行刺赵云那人? 梁萧锐不可挡,杀出重围后,敌人并不放弃,黑暗中,几声呼哨,众人紧跟不舍。梁萧步伐奇快。转瞬没入黑暗之中,已经不见行踪。但众人知道梁萧有两个手下晕倒,决计奔跑不快,心道就算捉不到梁萧,也要耗死他!梁萧体力有限,一个人如何能够斗得过上百地高手? 才冲出一箭之地,陡然间一声大喝,一人从黑暗中穿出。挥刀就砍。最前几人翻身栽倒。身首两分,暗夜中血如泉涌。 众人大惊,定睛一看,才发现窜出来地竟然还是梁萧,刘铭站在身后,虎视眈眈一并冲上,上阵父子兵,一时间所向披靡。 梁萧刘铭势若猛虎的砍翻几人,并不逃命,反倒一路杀了去,杀手们大惊失色,纷纷止步。他们从未想到过刘铭会不逃反攻,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武艺,在他们看来,更是匪夷所思。 如潮的杀手才要凝聚对敌,梁萧却是一个鹞子翻身,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视众人于无物,众人又是痛恨。又是惊凛。还是夹杂着几分钦佩。等到终于绕过山脚,只见到前面漆黑一片。难见数丈的距离,刘铭等人早就踪影不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暗处的敌人 众人止步,气喘吁吁,回想方才惊心动魄的厮杀,虽是终日刀头舔血,却也是一身冷汗,见到刘铭和那人的神勇无敌,都在犹豫是否继续追击。 施放暗器那人却是冷望着远处,心中也是悸动不已。他早知道刘铭的威名,却是无缘相见。本来一直以为刘铭扬名天下文武双全有些言过其实,哪里想到传言的威猛还远不如今日所见。这里的好手实力他是心知肚明,这次袭击亦是势在必得。可刘铭倏然而来,飘然而去,来助刘铭之人的武功之高,实在耸人听闻。 他回忆方才一刹,那个陡然出现的高手双眸如电地望着他,现在想想还是心惊。也拿不定主意知否追上去,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哨响,那人顾不得追击,快步回转。 过了山顶的木屋,一直到北面山脚处,那人这才止步,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人,俊朗飘逸,风流倜傥,只是此人亦是紧锁眉头,显然并不高兴。 那人向树下之人抱拳道:“先生,李乐无能,留不住刘铭,还请先生恕罪。” 树下那人轻叹声,“李乐,你我还是低估了八陡山,过错在我。” 李乐惶恐道:“先生,这次我们已经用尽了所有的人手,只想趁其不备除去刘铭。刘铭若除,先生所忧虑的变数大可以少去,可却没有想到,此人厉害如斯……” “我失算了。”先生叹息道:“刘铭自从踏上八陡山这块地的第一天,其实已经落入我们眼目之中。他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知道最近才暗中调查真相,伺机扳回颓势,我却一直筹划着今日的一击,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选择了一条让我意料不到的道路,他此行向西,却是郭奉孝的所在,李乐,吩咐下去,派人继续追踪他们的行踪,若有消息,马上回报。” 李乐听令退下,先生却是缓缓的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我还是太过心急了,刘铭这次逃脱,再想等到这种机会,千难万难了。想趁此机会杀了刘铭,推到白波军黄巾道身上,本以为没有什么纰漏……梁萧,你果然忍不住了么?” 先生当然不是白波军的人,李乐当然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无能,此次来擒刘铭本是韩暹想拿来做人质的,可若是韩暹发现了李乐和这位先生的手段,恐怕会心惊胆寒。 这次被称为先生的人亲自出马,只想擒杀刘铭,让八陡山恢复平静。没想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或者说,不止功亏一篑,这次和刘铭、八陡山真正对垒,这才让先生意识到对手的实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坐在树下良久,李乐快步回转道:“先生,我已经吩咐下去,他们一路向西追赶,暂时没有任何刘铭的消息。” 先生眼睛半睁半闭,良久才道:“无妨事,虽然我等没有杀了刘铭,但是应该无关大局。现在的刘铭……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力扳回天下大乱的趋势!只要天子东归,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势一成,北方必定是曹孟德和袁本初二虎相争的战场。而此次我等暗中劝服袁术称帝,刘备必定南征淮南。到时候曹操趁势收拾了吕布,攻下宛城。刘备也不过是被逼在一隅,不得其时的英雄而已。此乃大势,就算刘铭先前出手,多次改变了刘备的运数,此次没能杀得了他,我们争夺天下的时间不过推迟几年而已。” 李乐提醒道:“先生。听闻刘铭此人诡计多端,笑里藏刀,我们这次暗算他不成,要提防他大肆反击。” 先生笑了起来,“我只怕他不反击。” 李乐皱眉道:“恕李乐驽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先生沉声道:“如今刘备势力不振,天子求援曹操,曹孟德自然不会让刘铭再回到徐州,除非刘备亲自前来,达成协议。在此期间,刘铭若是想要反击,就必定要依靠八陡山的力量,到时候……我也很想看看,梁大将军的家世到了现在,是想杀他的人多,还是帮他的也不少呢?” 先生又突然一笑,望着李乐道:“你要记住,有些时候,在暗处的敌人,远远要比你在明处的对手要可怕的多。今日能让我见识了梁大将军的武功,也不算太亏啊。” 先生谈笑之间,那死去的部属,还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属下,便似乎都如同一具具早该死去的尸体一般。 暗夜之中,韩暹还没有发动,不是为了等着李乐,而是望着徐晃枕戈待旦的军队,心里有些发毛、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他也一样明白,如果现在不动手,天子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到了洛阳之后,他怎么都难逃一死,张杨也绝对很乐于落井下石。 山顶上之前隐隐有厮杀声,想来现在也已经摆平了八陡山上的年轻人,算着时间,也快到三更了…… 只是韩暹绝想不到,不仅李乐身上有秘密,连怀揣秘密的李乐,都摆不平八陡山上的人。 此时刘铭正蹲在地上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土匪老爹,赵云等人也渐渐重聚,梁萧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法,不片刻,昏迷的胖子和袁钧便幽幽醒了过来。 “行了,你们该做什么都去做什么吧,赵将军,麻烦你照顾犬子……” 看着梁萧站起身来又要离去,刘铭瞪大了眼睛,伸手道:“爹,好歹儿子也刚刚死里逃生回来,你就不交代点什么,万一儿子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怎么办?” 梁萧哭笑不得的回过头来,望着刘铭道:“方才见你当先冲出,一柄单刀也是纵横敌阵的时候,也没觉得你会稀里糊涂的就死掉啊。” “爹……那你好歹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想杀我吧?”刘铭苦笑着,伸手指向白波军的方向,“那群人没这个能力的,他们最多也就是兵变成功之后,抓着我们耀武扬威一顿,之后才会考虑杀不杀。现在出来的这群死士,也绝不可能是白波军有的,爹,是因为我牵连了你还是你牵连了我啊?” 梁萧望着刘铭,一字字道:“有些事,你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处的,不是么?” “可是我不知道,却一定有坏处。”刘铭脸上的笑容虽还苦涩,可是目光却已经坚定起来。 山头上风声呼啸,梁萧望着刘铭,叹了口气道:“其实无非是那些暗处的敌人,也并非刻意针对你,这个天下,想要刻玺北方的人太多了,有些人的确也有经天纬地之才,所以往往能看出很多事情。比如……你的出现,就一直在打破固有的规律,本来刘玄德的气数不该是这样,八陡山也该淹没无闻在时光里,天子也该是一直带着软弱的。可是因为你,一切都变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想杀你?而你爹我……梁大将军结仇遍天下,但凡当年是英杰的,没几个不想杀我爹。这些事情,你习惯就好了,不必知道那么清楚,总归都是些鬼蜮伎俩,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已。” 刘铭心道你特么在逗我,脸上表情很扭曲的说:“老爹,不是还有句话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么?暗中的敌人远比明处的对手难对付的多啊。” “可是终究都上不了台面,不用担心。”梁萧拍了拍刘铭的肩膀,脸上那张粗犷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何况,你还有老爹我呢,他们蜀中的毒,传闻中的先知之术,都还奈何不了我。” 刘铭看着一脸笑容的梁萧,摸了摸鼻子,不由也是一笑。 然而就在父子二人相视一笑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嚎响彻八陡山。 韩暹发兵! 第一百七十八章 ·胡才的打算 一众人赶到山下的时候,惊愕的发现白波军竟然如入无人之地,徐晃统兵交战,初始还互有来往,战事胶着,然而不过片刻之间,天子军就像是方才的胖子和袁钧一样纷纷倒地昏迷,而白波军竟然混若无事! 不仅是刘铭等人为之心惊,就连郭嘉也都少见的皱起了眉头,回头望着那个影影绰绰的女子。 女子正是蔡文姬! “不必看我,我从家父的藏书中知道,蜀中人惯用蛊毒迷雾,五斗米教想来运用的更是炉火纯青。可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得其精髓,至少王夫人也绝对该算是一个。”蔡文姬语气很是平淡,脸色却比之前刘铭见到的时候,要苍白了不少。 郭嘉点了点头,又望着不远处刚刚从山侧迂回过来的刘铭等人,笑道:“看来这一次……王夫人找了一个更靠谱的盟友啊。” “典韦,静观其变,只要不让天子落入刘铭之手,宁可让天子死于乱军之中!”郭嘉陡然变得面无表情,语气森然。 蔡文姬仍旧站在郭嘉身后,即便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没有丝毫表示,目光只是悠悠远远的望着,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人出现。 郭嘉等人能望见刘铭,刘铭自然不会看不到郭嘉,发觉郭嘉竟然没有出手,刘铭也不禁沉吟了起来,看着梁萧道:“爹,你们准备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不想看到太平道再起而已。”梁萧没有出手,只是昂然站在山腰上,或许是因为姿势太过拉风,很是吸引了几支利箭,不过都被梁萧随手拨开,像是赶走几只苍蝇。 刘铭想起了见到过的胡才,撇了撇嘴,或许胡才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郭嘉、八陡山,都是在等胡才出手而已。 只是这场烟雾到底是出于胡才之手,还是另有他人,刘铭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胡才会真的派人来杀他。 因为胡才,便是姬野! 天子营帐终于被攻破,刘协此时已经不再是那样的软弱,或许他骨子里也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徐晃横刀在前,刘协按剑案上,抬起头来目光如电,厉声喝道:“真乃天子,尔等胆敢闯天子营帐,该当何罪!” 刚刚冲进来的数名士兵被骇了一跳,感到有些不适而退入营帐的徐晃,此时终于暴起出手,长刀一抹,飞起好大三颗头颅! 帐外的士兵惊骇莫名,正进退失据间,四处找不到李乐和杨奉的韩暹心烦意乱,唯恐夜长梦多,猛地策马来到了天子帐前。 这一切发生的都极为古怪,见不到天子,天子不在自己手上,韩暹每时每刻都会觉得不安! “便是本将军给他们胆子闯的营帐,圣上请跟臣回洛阳!”韩暹下马落在天子帐前,猛地前跨几步,终于见到了帐内的天子,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然而他只看到了天子,却没有看到刘协眼中冷冷的寒意。 陡然间,韩暹感到身旁一阵刺骨的杀意,却无论如何来不及闪避,一嘭血花转瞬间从韩暹胸口绽放。 前一刻,韩暹还以为无论多么离奇古怪,他终究还是得到了天子,纵然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能扬眉吐气。 这一刻,韩暹勉强的转过头,只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一杆铁枪已经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而那士兵的冷漠是如此熟悉。 “胡才……竖子安敢欺我……”韩暹眼中露出痛苦和悔恨,可惜连抬起手指着胡才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胡才,到了地下别报错了名号,我叫姬野。”士兵猛地抽回铁枪,连看都没有看一直望着他的天子,转身离去。 “张公子,还请留步。” 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也是寻常士兵打扮,突然出现在姬野身旁。 姬野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离,径直望着前方,一曲高歌陡然响彻夜空。 “山河解冻,岁月凝重。 天地鸿蒙,尘封英雄。 你我相逢,歃血为盟。 击掌一誓,风起云涌。 情仇爱憎,因此而生。 踏上征程,横枪当胸。 乱世峥嵘,浮沉永恒。 四方风起九州变,山河万里燃硝烟, 临危何等闲,一力挽狂澜! 笑傲睨苍天,破阵立黄天!” 随着歌声的飘荡,数百白波军中的底层军官伍长什长乃至校尉,都开始跟着应和起来,那些本来还不知所以的白波军,也在歌谣奇异的旋律里跟着大唱起来,三遍不止。 无星无月的夜空下,这一幕极其诡异。 “张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姬野身旁的两个中年士兵,其中一人脸色一变,横在姬野身前。 姬野抬头扫了一眼那人,在八陡山上本来无人不识得那人,正是八陡山的二当家,王霍! “我做什么,何须你们插手?”姬野的声音如同寒夜清冷,没有丝毫感情。 王霍既然已经在了,那姬野背后的,必定便是三叔。 三叔沉声道:“张公子,纵然太平道用心良苦,可是已经证明太平之路不可能凭着太平道黄巾军便能达成,张公子未免太过天真了。” “当年我师父张角准备起兵之时,多少人也说他过于天真?”这些年姬野不知道到底调查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里满是嘲讽,似乎恨不得能讽尽整个世界。 王霍叹了口气,喟然道:“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请张公子放了这些白波军了!” “若是我不愿意呢?”姬野笑得更是嘲讽,不等王霍回答,便陡然出手! 漫天的歌声里,姬野说了七个字,一出手便已经连环刺出了八枪,直指王霍要害。然而枪锋还没有到,姬野便感到背后一股风声袭来。 铁枪不退反进,姬野整个人都没有回头,铁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收了那些无用的虚影,八枪化作一枪惊雷坠落般向着王霍咽喉刺去。 咽喉如此纤细,可王霍却在这一瞬间生出难以抵抗之感,他本也是久经战阵的人,如今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武功已经高明到这等地步! 可还来不及他感慨,王霍除了风驰电掣般的后退,退进歌谣的声浪里,再无他法! 于是不远处的刘铭和郭嘉便看到了三叔一把单刀带着风声一直追向姬野,而姬野的枪却也一样没有离开过王霍的咽喉! 陡然间,姬野脚下猛地用力,倏忽横飞了出去,枪杆骤然抽出,狠狠打在了三叔的单刀之上。 等姬野落地之时,已经成了正面对抗二人的局面。 即使以一敌二,姬野也一样毫无畏惧! 这一幕看得刘铭心潮澎湃,下意识便要出去帮忙,却发现衣袖陡然被拉住,回头才发现原来是梁萧。 “爹……里面那人是我朋友,不如让我去跟他说,相信他一定会明白的。”刘铭知道自己的武功还是差点,于是只能晓之以理。 可惜很显然讲道理的土匪已经很不多了,刘铭作为八陡山上的讲道理的土匪,明显受到了鄙视。 “儿子,你要记住,在这个乱世里,朋友这两字,是最靠不住的。往往能在你背后一刀捅得最疼的,正是你的朋友!” 刘铭咧嘴一笑,点头道“可是啊爹,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朋友,早在之前你不出手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乱世之中,往往也是只有朋友这两个字最靠得住。”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子帐前的论辩 三更半夜,无星无月,然而八陡山上的杀机一触即发,就算是一贯慵懒的郭嘉,也眯缝着眼睛时刻关注着局势。 姬野与王霍、三叔对峙着,更上方的刘铭也跟梁萧眼神对峙着。 “爹,他是我朋友,如果这里还有什么人能够说得动他,那必定是我。我也知道,太平道卷土重来不是好事,天下纷乱里面再多一个英雄也不过是让后世多一个传奇而苍生更苦,相信我,我会行的。”刘铭深深吸了口气,以罕见的沉重对梁萧说道。 梁萧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想起王霍在山林外跟他说的话,这个“儿子”终究不会只是一个布衣,注定会在这个世道里翻云覆雨。 “你去吧,若是不成,还有你舅舅和你三叔在那里,不会有事的,尽管放手去做。”叹了口气,梁萧终于还是松开了手,目光之中带着鼓励。 刘铭心头一颤,没由来想起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七个字。 刘铭起身,重重向梁萧点了点头,大步迈向战场。 从刘铭起身的那一刻,本来眼睛余光便时常飘向八陡山众人这一边的郭嘉,立刻便被吸引了过去。 继而大帐散落,只剩一个顶盖,四面漏风的天子帐之内,刘协也转瞬发现了正在走下山的刘铭,王霍、三叔更是除了眼前的姬野,剩下的注意力全在八陡山众人身上,见刘铭突然起身下山,不由心中一惊。 一直关注着眼前二人的姬野,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一个机会,然而刹那间便已经放弃了这个机会,因为他也已经猜到,这个时候发生的是什么才会让这二人一惊。 不顾姬野不知道的是,不仅仅是这两个人,就连蔡文姬、郭奉孝,乃至隐藏在暗处的人们,没有一个不认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极聪明的,但是刘铭所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在打破这个时代的聪明,让他们屡次大吃一惊。 以区别于这个时代的思想言论,以区别于这个时代的见识与知识。 于是身上汇聚的目光越来越多的刘铭,仍旧心不跳……其实气息已经有些混乱了,强撑着控制身体,在如同聚光灯的目光之中,慢慢靠近姬野。 “我曾经听佛家的高僧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姬野,你本可以立地成佛的,何必非要做那征战名利场的愚蠢事?”刘铭的声音很清旷,只是话语里的质疑却多少有些不严肃,带分惫懒的玩笑。 姬野没有回头,只是摇头,道:“我纵然能放下屠刀,奈何放下屠刀便能成佛么?你不劝我,也不必救我,若是我能死在八陡山这些人手下,我绝对不亏。” 刘铭苦笑道:“行了,跟我还说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意思?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要完成你师父的遗愿,也要带着你师父和你父亲留给你的家当与太平道在这世上残留的影响,给这个世道还一个太平,可惜这不现实,不是说你没有那个能力,而是说这个天下根本不可能公平,不可能太平。” 姬野的身体站得笔直,却似乎被夜风吹动了一下,“那也总该去做!” “你只是自己想要去做,有没有想过这些百姓士兵的想法,他们也已经历经战乱,你还想让他们跟着你拿起屠刀继续杀人不成?”刘铭终于走到了天子帐前,两侧的士兵在姬野终于回头的一抬手之下,如同水波一样扩散开来,留出了一条笔直通向姬野的道路。 夜幕之中,火把早已再次点起,无数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铭的身上,而刘铭气势丝毫不褪! “纵然我不收编他们,我让他们彻底的放下屠刀,厌恶战场。可这又能怎么样,人活着本来就是战斗,有些时候一旦放下刀,就意味着死。”姬野已经转过头来,看都没有看王霍和三叔,似乎真的不担心这两人会在背后偷袭什么的,“当一个拿过屠刀的人,就算放下了屠刀,归隐小村落,而没有人会去明白理解,更容易走上另外一种错误,去变成他们当初杀掉的乡绅与恶霸。” 姬野的目光很冷静,整个人似乎从来都是这么冷静,望着刘铭用一种你不得不服的语气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掌控他们去留的权利,可是男儿生乱世,本来就是要靠亡命之徒的勇气拼搏。我实在难以忍受我师父曾经统领的太平道,会没有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没有……我也会让它出现!所以我宁愿让他们犯错,也不愿意就此让他们平庸一生,碌碌无为,浑浑噩噩。” 刘铭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第一次无言以对,几乎都要忍不住帮着姬野。 “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说的,还是回去吧,如果你现在想要杀我,我也不介意再学学温侯力战刘关张三人。”姬野逼视着刘铭,目光再也不像是多年前一起喝酒的少年。 刘铭叹了口气,回头望着仍旧正襟危坐的刘协,又看着姬野道:“天下太平,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目标,你又何德何能去替别人做主?你如果真的为别人做主,或者故意引导着他们去做本来你想做的事情,跟浑浑噩噩有什么区别?你一旦这样做了,天下永远不会太平,因为你的人里没有兄弟,没有朋友,没有忠臣,没有义士,只有不甘平庸,敢抛头颅洒热血的家伙。的确,你的人很能打,悍不畏死,可永远不能带来太平。” 深深吸了口气,刘铭望着姬野,眼睛同样也有点咪,摸着鼻子道:“不清楚你怎么看我娘的,也就是王夫人……王夫人用那样的混乱公平的思想去教唆,你现在的做法,跟王夫人有什么区别?” 姬野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想分辨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况且,你若是真的再次卷起一股势力,那么天下大乱,到时候中原战乱不止,异族壮大之后会怎么样你想过么?五胡乱华十六国,生民一百不余一,汉室汉人的血脉若是流逝每多一分,你我的罪过便都会更大。我知道,你也想早些结束乱世,可是你该想想,到底怎么才算是你自己心中的得天下……我不觉得,你这么一路走来,一路收拢黄巾军余孽就是个办法。纵然你的力量会更强,可是你的势力会更加不稳。” 刘铭侃侃而谈,一时间火把掩映之中,风度翩翩,身上血迹斑斑的粗布衣穿在身上,竟也有了分罕见的洒然。 第一百八十章 ·舌战群雄 风声轻啸,姬野轻笑,罕见的笑了起来,望着刘铭道:“不知道该叫你少当家,还是铭哥儿,抑或是那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名字。.tw[棉花糖小说网]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一辈子也就是在刺杀你爹之后,庸庸碌碌,浑浑噩噩的死在路上。可是因为你,我杀了刘平,逼死了张燕,当我听到那些黄巾军不想离开,不想去当一个普通百姓的时候,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变得不一样了。” 刘铭想起当年跟姬野别离时的境况,一时间也是思绪万千,感慨良多。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我有我自己的信念和坚持,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不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在这样一个世道里,你真的确定你能看到将来么?”姬野退了一步,枪锋慢慢的露了出来,“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师父,让我爹,让现在跟着我的人失望。况且,如果我听你的,罢手了,今夜去杀你的人,会很快的把我也杀掉,我知道的事情,未免也嫌多了一点。对与错没有人会去看的,你若是给我分析一下我得与不得白波军的利弊,或许我还会听你的……现在,不妨一战吧。” 暗夜之中,周围除了火把噼啪,便是被压抑着的呼吸声,让刘铭失神的站着,莫名的发怔。 曾几何时,刘铭也想过自己可能会跟姬野对决,一如他前世看到那本主人公也叫姬野的小说。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原因竟然不在于对错。 刘铭早已不在是当时的少年,也没有分对错的强迫症,但是面对自己的朋友,他不知道原来竟然也是要用利益去说动的么? “你若是没有什么话说,我便要下令了。”姬野说的很平淡,似乎从来不曾交过刘铭这样一个朋友。 四下里寂寂无声,郭嘉看着这一幕兄弟反目的剧情,咂舌不已,显得感慨良多、八陡山众人里面,多半是恨不得能掐死姬野,男儿不讲义气还能讲什么?梁萧却是明白,这才是一个背负世家压力的少年英杰该有的抉择。(..tw好看的小说) “如果你一定要杀我,现在杀了我就好,我不想你带这些人去死,也不想看到你来日真的战死沙场。你如果今天要带着这些人离去,就杀了我,我改变不了你,却也不想看着你要做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刘铭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直视着姬野。 夜更寒,一个本不该在这样的人群里说出的话,突兀的出现在刘铭的口中。 遁世的隐者,权谋纵横的军师,胸怀抱负的少年,慢慢沉稳的天子。 突兀的,一个江湖草莽夹杂其中,信誓旦旦的说,要以命赌一个义气。 苍白可笑,而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陡然间,一道冷色的光芒划出,姬野的铁枪已经抵在了刘铭咽喉。 王霍和三叔陡然出手,一出手便击倒击飞了默默逼近他们的白波军,急速冲向姬野。 “二当家,三叔,你们莫要过来,若是想杀我,姬野刚才就已经杀了。”刘铭没有低头看姬野的枪锋,而是望着姬野的眼睛,眼眸黑的凌厉。 可是刘铭却笑了,笑得很开心,“姬野,你今天不杀我,或许明天想起来,会非常后悔,或许还会痛恨今天的愚蠢。” 姬野没有说话,铁枪抵在刘铭咽喉上良久,最终还是慢慢的收了回去。 “只有这一次,无论如何,也算是报你当年在平原的恩情。”姬野收回枪,转过身去,“不过你最好记住,我只愚蠢这一次……而且既然我不要白波军,他们该去做的什么,都与我毫无关系,我也没有必要去约束了。” 姬野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轻声道:“你们方才不是要兵变,要逼宫么?现在到了这个程度,你们觉得还有退路么?不如铤而走险,或许韩暹没有做到的,你们之中就会有人做得到。” 随着一身黑衣的姬野,带着百来名精锐消失在黑暗中,白波军面面相觑,越发躁动起来。 蔡文姬站在郭嘉背后,抿着嘴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 “你帮他上山,现在不打算去问问他日后何去何从么?”郭嘉看起来反倒对眼前的局势没有丝毫担心,更担心的却是蔡文姬和姬野的八卦。 “他有他要做的事情,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文姬一个残花败柳又能说些什么呢?”蔡文姬嫣然一笑,也要转身离去,“郭大军师想必还有后手,足以在天子面前立下最大的功劳,少当家虽然英雄,杨奉虽然兵多,可郭先生运筹帷幄,他们总讨不了好的。” “不如权且留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变数如何?”郭嘉似笑非笑的望着场中的骚乱,和似乎还在失神的刘铭,“毕竟你的少当家,已经给了我们太多的不可能,整个人格格不入,一时像个江湖草莽,一时又比谁都明白事理,杨奉也该出来了,看你家少当家如何应对吧。” 似乎是为了应和郭嘉的话,在白波军愈发骚动的时候,陡然间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又有数千兵马从山下奔来。 “圣上赎罪,臣救驾来迟,万死万死!” 杨奉高头大马,打扮的光鲜亮丽,罕见的竟然是真的还能上的来山,让刘铭看着瞠目结舌,本来就有些失神的表情更加呆愣。 而坐在空荡荡的“大帐”之中的天子刘协,冷冷的看着带兵把自己和韩暹军一起围起来的杨奉,不明白他等到这个时候才出场是个什么意思。 似乎落难帝王总有些超乎常人的悟性,此时含笑起身,扬声道:“辛苦杨将军了,不过这些人也都只是被人蛊惑,我相信每个人总有改过的机会,杨将军你说对不对?” 杨奉闻言皱眉,慢慢起身,心道老子这样卖力的来救你,怎么天子竟然没有表示感动感激,还要自己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放了这群作乱的韩暹军? 郭嘉轻轻挥了挥手,在典韦的示意之下,曹使的队伍也隆隆的开了过来。 郭嘉虽然没有羽扇,可风采也独具一番风味,声音遥遥传出,道:“杨将军本跟韩将军都属白波军,此时韩将军已经身死,杨将军才站出来表忠心,未免有些画蛇添足之嫌啊。嘉虽不才,还请圣上随嘉回东都,曹公部下壮士虽然不过百余,相信也不一定及不上杨将军的千军之数。” 杨奉悚然一惊,这才明白为什么天子的语气怪怪的,勃然大怒道:“郭奉孝,若不是你让我……你让我…………” 然而之后的话,杨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难道说是郭嘉让他保存实力,故意不救天子的? 郭嘉的笑容很灿烂,杨奉的表情满是气急败坏。 “杨将军何必动怒,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杨将军最终还是听了嘉的劝说,没有跟韩暹一并作乱,这便是善莫大焉了,人谁无过,圣上也不会在乎的。”郭嘉带着那淡淡的笑容,扭头望向了天子。 刘协哈哈一笑,冲着杨奉道:“若非杨将军,朕现在也不敢站起来说话,生怕会被激动无知,被蛊惑的大汉子民一拥而上了啊。” 杨奉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心道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明明最后应该是自己护驾有功,被天子信任,最后护送天子进京,途中脚踹八陡山,拳打曹兖州,最后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想了半天未能明白的杨奉,恶狠狠的望着郭嘉,又闪电般的扫了天子与刘铭一眼,身上不住颤抖着,似乎随时都准备发飙。 陡然间,一声大笑穿云裂石,划破这幽暗的苍穹。 众人的目光再次如同聚光灯一般照在大笑不止的刘铭身上,刘铭这一次却当真心不跳气不喘,笑容陡然间停住,目光凌厉如刀般望着众人。 “大汉的江山还没有倒,四百年大汉的荣耀还没有丢,山河残破,我等既然有雄心壮志,有能力气魄,便该懂得什么叫做守护。可是如今连大汉天子,你们都只当做了一份筹码,郭奉孝,你什么都不要再说,难不成你还要告诉天子,说他被当成一个筹码,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么?!” 刘铭一反常态的大怒着,不仅仅是源于姬野跟他理念冲突之后的离开,更是刚刚开始融入这个时代后,发现那些忠义笃信,在越发厉害的人身上,竟然越发的看不到了。 而且习以为常,更认为那才是世间真相! “我想问问天子,就算这是真相,就算杨奉郭嘉他们所做的都没有错,都是正常的,自然而然的。那么,你是愿意接受它,还是愿意跟你的朋友……去打破它!” 刘铭豁然转身,不顾身后千军万马,凝视刘协。 很多年后,郭嘉想起这一幕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苦笑,自己或许有把握事态的能力,可有些人,总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感染力。 一种,能让别人替他去死的感染力。 于是刘协作出了一个很多年后,让自己唯一不后悔,而又后悔终生的决定。 “哈哈哈……朕乃大汉天子,走在哪里不是大汉天子,八陡山众人护驾有功,随朕前往洛阳受赏!” 第一百八十一章 ·城里人的张扬 洛阳城本来已有萧条之意,可近日之间又热闹了起来,此时又有一行三人缓缓走向洛阳。(..tw无弹窗广告)远望城门,算不上高大巍峨,但是极为厚重凝重,出出入入的人流熙熙攘攘。 “现在开始,进城之后圣上你也一起叫我少当家好了,我就喊你老二。这次我们偷溜出来,怎么也要探探张扬和曹操的虚实,如果张杨当真有中陈志新,恐怕也不会拿么容易被说动,扣压董承。只是曹操……我怕他会有更大的野心,到时候你想从他手底下跑出来可就更难了,最好是虚与委蛇在洛阳待着,洛阳四战之地,袁绍也不可能一直不派人联系,他们敢把老二你当货物,咱们就要敢坐地起价。” 三人之中,为首的那年青人笑着说道,又摸了摸鼻子,接道:“现在我们只是三个想从良的土匪,混不下去了,想找点活儿干,走走商路什么的。毕竟张杨和曹操的势力也不小,在他们的庇护下就算是出塞也好办一点。袁绍看不起商人,我们如果想出塞置办货物就一定要跟着这两家的商队,无论是匈奴还是西域,都少不了要见见这两家管事。到时候……陛下你就自己看情况吧。无悔,你随时准备着跑路,到洛阳城里的鸽站放消息联系我山上的爹和赵云,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天子的事情大意不得。” 这三人,自然就是刘铭、刘协和江无悔。 天子在被刘铭说动之后,便一直被八陡山众人护卫着,郭嘉杨奉也都不好说什么,于是一路之上竟然反而风平浪静,然而众人不清楚的是,刘铭已经带着皇帝偷偷的先一步跑到了洛阳城。 连徐晃都没有说什么,郭嘉就算有所怀疑,也想不到刘铭又做出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没有得到天子要来的消息,洛阳城城门检查形同虚设,几个兵士懒洋洋的看了刘铭几人一眼,发现他们土里土气,乡下人进城一般,望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 刘铭早就换下了八陡山上抢来的马靴,去了抢、劫的弓箭,换上寻常百姓的穿着,倒也舒坦。 几人一脚踏入洛阳城门,都是舒了一口气,感觉不一样的空气中带着久违的味道。 当山贼久了,野外自有的好,可城市也有城市的妙。 踩在青石铺设的大路上,众人多少都有些兴奋。 先找了客栈落脚,寄养了马匹,三人这才优哉游哉的出来。 城内的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刘铭摸着口袋里面的几吊钱,感觉到任重道远。 他只取了几颗银豆子,缝在衣角,几吊钱,放在褡裢里面。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找到张杨曹操的商队或者成为二人的门客,熟悉一下着洛阳城里权势最大的两家之内究竟是何形势。 洛阳城里,现在恐怕连升斗小民都知道该听谁的了,一家姓张,背后有几大家族撑腰,根基深厚,另外一家却是远在兖州的曹家,匆匆赶来,兵马不多,立足也没有多久。 刘铭这个时候已经多少明白些门阀的概念,这些概念也都是日积月累从刘备和自己的见识、八陡山上的局势里获得。可刘铭更相信一句话,人不是牲口,不需要名血名种,何况他更知道历史,对于张杨这个名字……跟曹操比起来是哪根葱? 不过门阀的力量终究难以忽视,刘铭庆幸有个文武双全的老爹,虽然这个老爹双全也不过是皮毛,但是梁萧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tw 这个门阀是从东汉开始后,几百年来形成的独特风景。因为中央权利的消弱,光武大帝之后,地方的贵族势力获得了极大的发展,也就形成这段历史上独一无二的门阀士族政治。 这些门阀和土皇帝还不一样,土皇帝不过是天高皇帝远,门阀却对国家命脉兴衰都有着举足轻重的重用,商队有他们幕后支持才能行走无忌,门阀有了商队的供给才会长盛不衰。 这如果让刘铭来解释的话,就是以权谋私,以钱易权。 刘铭知道这些后,才明白自己当初设想的一人闯天下有些幼稚。 他如果不是刘备的儿子,如果在徐州没有门阀士族的支持,想做成这么多事情,也绝对是痴心妄想。 所以他宁可冒点风险,也要借这个机会,带刘协出来,多接触些上层门阀的人物,不管是骄狂的还是曹操那样隐忍的,都需要这个天子自己去掌控。 如果这个天子自己都无法掌控……那就真的该换个天下了。 而装作商人也是刘铭的主意,本来刘协打死都不愿同意,毕竟重农轻商的思想已经太根深蒂固了。 像刘铭这样的年轻人,很多都宁可去当兵驰骋疆场,种田谋生,也不想去经商,可见经商的地位实在不堪,所以当初刘协极力要求也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刘铭倒是没有这种常人的观念,因为他不是常人,他是现代人。市场经济和那时候的向钱看让他知道,一个人没车子没票子都算不上成功的男人。 他很喜欢商人的这种定位。 况且……用商人的身份,更容易看出张杨和曹操的眼光见识,他们身为商人自然不可能直接见到张杨和曹操,否则刘铭也不太敢来。可既然是商人,曹操不会亲自接见,那么便可以从他手下对待商人的作风里看出很多东西。 “布衣,到了,这里就是张家的地盘。”刘协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这条熟悉的街道,感慨万千,若非自己身旁的朋友,都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回得来啊。 眼前黑漆漆的大门,金灿灿的铜环,两个张牙舞爪的大石狮子左右分立,活灵活现。大门上方有块黑底金边的木匾,上书金灿灿的张府商院四字,再无其他。 刘铭登上台阶,敲了两下,大门‘咯吱’打开,一个人探头出来,歪带帽子,上下打量了刘铭一眼,目光中有了不屑,“什么事?” 他在这里阅人无数,只是一眼就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三位应该属于没后、台,没地位,没钱的三无人员。 刘铭陪着笑脸,知道这个时候只能低调,有实力装逼那是牛逼,没有实力装逼只能用傻逼来形容。 “我们想找梁管家。”江无悔情报工作做的那可谓事无巨细,把所有能够调查到的资料一股脑的告诉了刘铭,所以刘铭知道这里的主事姓梁,还有一层同姓的关系可攀。 “哦?”那人又看了刘铭一眼,“你认识梁管家?” “久仰大名。”刘铭只能模棱两可,含糊其辞。 那人冷笑一声,已经看出他心里没底,“梁管家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刘铭无奈,只能塞过通行证过去,“小哥,这是一点心意,麻烦兄台通传一声。” 他的通行证当然不是特首发的,而是一串铜钱。 常言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在阴间都是横行无忌,何况是这里。 那人垫垫手上的那串铜钱,死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那好,你等一下。”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江无悔恨不得赶过去掐死他,“少当家,对他客气什么,揍他一顿,不信他不听话。” 刘铭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下江无悔略显瘦弱的肩头,“无悔,刚极易折,能屈能伸的才是大丈夫。王恢那小子一定知道,做生意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和气生财,你若是只想着打架,我们不如还去做土匪好一些。” 刘协点头,“少当家说的极是,不过我看这小子狗眼看人低也是来气。” 刘铭摇头,“以貌取人的多了,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了,以后还是叫我布衣吧,我们是生意人。而且少当家这个称呼……总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 二人都笑,喃喃道:“我们是生意人?有趣!” 只不过江无悔是真的感到有趣,而刘协多少有了份悲哀。 一串钱虽然不多,可最少让那人的行动快上很多。但就是这样三人也等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那人才从大门中再次露头,“进来吧。” 刘铭几人走进去,才发现这个地方外边看着不起眼,门内却是亭台楼阁,花木繁森,很是雅致。 三人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这才来到一座偏厅。 偏厅也算偏房,他们三个就和受气的小媳妇差不多,脸上一直挂着笑,心中也没有太多指望。 三人来意不明,又是土气,明白接见自己的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等着吧。”那人说了一声,不再答理三人,径直走了出去。 三人互望了一眼,都是摇头,心道好家伙,这一个商队的管家比太守还要傲慢。 众人等待的身上都快挂上李进网的时候,才有踢踢踏踏的木鞋声响起来 江无悔想要打个哈欠表示不满,却被刘铭止住。 房门处走来了一人,羚羊般翘起的胡子,焦黄的脸孔,打着哈欠。 那人打着哈欠,两只眼睛却透着精明的光芒,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有了些许的诧异。 落座下来,一个小厮端上茶来,垂手退到一边。 茶水只有一杯,三人却是半点招待都无,江无悔有些怒气,刘铭竟然还是脸露微笑。 饮茶在此时已经算是开始流行开来,虽然多半都是在大户人家,可羚羊胡子显然不是吝啬一杯茶,而是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在他的眼中,三人实在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一杯茶水。 “我姓董,你们可以叫我董管家。”羚羊胡子开门见山,他不姓梁,显然是觉得刘铭几人他来应付即可,“不知道你们来到这里何事?” 等到刘铭大略说明来意的时候,董管家忍不住问道:“你们年纪轻轻,大好时光,怎么会想起做着世人看不起的行当?” 刘铭想说世事无贵贱,劳动最光荣,转念一想,口气有些大,调子有些高,他现在要做的是低调。 “我觉得董管家此言差矣,古人有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想当年陶朱公积资巨万,既能治国用兵,功成身退又能齐家保身,司马迁都说过,范蠡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试问此人留名史册,哪个敢小瞧?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虽然世人多有误解,但是我想只要我们奋发自勉,终不会让人小瞧。” 刘铭当然说不出这些,引用的这些不过是在山寨的时候,自己老爹给自己写下的剧本,之后略加篡改。 当然那个以铜为镜是他抄袭李世民很有名的原文,提前说了若干年。好在他不是名人,估计说过就忘,只有李世民那种人说出来的话才会被人记录在红本本上流传下来。 他刘铭说的,很抱歉,沉了就沉了。 他古文当然不如古人,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好在记忆力奇佳,很多时候都能过耳不忘,再加上用心牢记,现在说出来,倒也头头是道。 江无悔看着刘铭的目光可以说是敬仰,对他有才的理解更深一层。 当然当初刘铭告诉梁萧要带着皇帝去洛阳装作商人探探情况的时候,江无悔和刘协都不会在一旁听着,不然二人多半会上官衙告刘铭剽窃的罪名,让人打刘铭几板子再说。 董管家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个土包子竟然还有理有据,出口成章,看来读过几年书。 他见微知著,并不知道刘铭这个微已经是著,倒收起轻视的目光,“有举荐信没有?” 刘铭这才有些发愣,没有想到不考状元,竟然也需要举荐,“那倒没有。”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这里?”董管家又问。 “洛阳有谁不知道张家的大名。”刘铭笑道。 董管家心中舒服些,翘起二郎腿,轻轻拍击着桌案,“那你们怎么不去曹家商队看看?” 刘铭心道,还没来得及,当然这话不能这么说,“论实力,论作为,洛阳商队中,张家要是称第二,谁敢称为第一。俗语有云,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我们当然要选最好的商队来发展。”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董管家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好小子,说的倒也新鲜。” 刘铭不知道这句话那时候到底有没有,是否变成俗语,只是笑。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董管家终于拍板,“过几天就有商队去塞外,你也知道,去塞外虽然有钱可赚,可是风险很大,更要在袁将军那边被剜下一块肉来,况且我们商队虽然经验丰富,却也不能不请护卫以防万一。” 刘铭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谈到钱上面,接过了话茬,“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所以呢,”董管家欲言又止,两指轻捻,示意着什么。看到刘铭没有反应,叹息这么聪明个人,怎么不明白自己的暗示,“所以每个加入进来的商队都先要缴纳一定数目的保金。” “保金?”刘铭脸色不变,“董管家,我们是小本经营。” “无论你是什么经营,出来做买卖,这钱不能省。”董管家脸色一扳,“本来有介绍有举荐的商人都要经过严格的考察,并非所有的人想来就来。若是你也来,他也来,都不用交钱,那我们不就喝西北风去?” 刘协和江无悔竟然还能忍住不说话,刘铭还是点头,“那是那是。” “我看你小子有点与众不同,也就放宽了条件,可是人情是人情,规矩不能破。”董管家一副贪官要钱要牌匾的嘴脸,“我们的规矩是先交一百吊押金,然后佣金从货物得利中提取一成。这押金可退,只是预防到时候牵扯不清而已。一百吊不多,生意做的好,一趟连本带利都能回来。” 看到刘铭一张苦瓜脸,董管家怫然不悦,“你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什么看法,”刘铭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保金难道不能少点?” “当然不能!”董管家就差脸上写上送客两字,“我们是大商队,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进来?我和你说,有的人,就算送一百吊过来,我们也不做他们的生意。” 刘铭走出来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垄断就是差劲,一百吊,不如让我们去上吊。” “垄断,什么垄断?”刘协和江无悔都问。 他们已经基本习惯了刘铭的言辞,知道他时不时的会冒出新鲜词出来。 “垄断就是所有的生意都是一家来做,”刘铭解释道:“比如说洛阳城所有的米被一家做,别处没有买,他抬高价卖,别人也无可奈何,那就叫垄断。” “这个布衣你倒说错了。”刘协微笑起来,“最少我们不去张家,还有个曹家商队。况且从一个门房也能看得出来,就算是到了洛阳,张杨应该没有打算逗留多久,都要在往来课上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比袁本初恐怕还要狠得多了。这种人……恐怕我若是相信他,会被他榨干最后一分……哦,那叫利用价值,榨干最后一分利用价值,对不对?” 刘铭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该赞扬刘协聪明成长了,还是该劝他看开点。不过刘铭知道,若是张杨晓得了自己不受天子待见是因为这董管家,一定会气的将董管家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面对刘协,刘铭只能叹口气,拍了拍刘协的肩膀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不要放弃,总会有机会的。“ “那倒也是。”刘协犹豫道:“我只怕曹家他们和这个董管家一样的嘴脸,天下的乌鸦有白的吗?” 刘铭一怔,没想到刘协竟然连转移话题都学会了,对上刘协那双含笑的眼睛,刘铭不禁苦笑,自己多心了啊。 “白不白看看再说。”江无悔倒是满不在乎,“一百吊的保金,他们不如去抢。” 三人笑笑走走,夹杂在人流中,倒是没有颓唐。 他们年轻,有活力,有头脑,显然都认为这次打击算不了什么。 刘协突然目光一闪,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下刘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曹家小姐 刘铭抬头望过去,看到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走过来,“几位才到这里?” 三人对望一眼,看到他三缕长髯,面容清癯,不像个骗子。[..tw超多好看小说] 可若不是骗子,三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有谁会主动搭讪? 看到三人目光中的疑惑,账房先生笑了下,“鄙人姓司马,司马朗,算是曹家商队的半个管家。” 三人更是诧异,异口同声道:“曹家商队?半个管家?” “不错,正是如此,三位可否借一步说话。”司马朗彬彬有礼。 三人互望了一眼,缓缓点头。三人虽然不算艺高人胆大,可也算光脚不怕穿鞋的,不虞其他。 见到三人点头,司马朗一挥手,一辆马车已经奔了过来,马匹高大雄壮,刘铭看了都是喝声彩。 这里的马都是纯天然喂养,很是不差。 车厢里面方方正正,四人坐在里面,竟然丝毫不挤,只是彼此相望,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我们和贵东家素不相识,不知为什么会找到我们的头上?”刘协当先发问。 司马朗只是保持微笑,“请容我暂时不能相告,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三人都是疑惑,却没有怫然不悦的下车,只是因为刘铭看到,就算车辕马鞍都不是他口袋中几吊钱能够买下,这要是骗子,骗的也绝对不会是钱。难不成……是天子的身份暴露了? 几人下车后,又是一愣,这附近只有一条笔直的青石路,直通一家庭院。 主宅看起来宏伟厚重,坐北朝南,远比张家商队的所在要气派很多。 围墙高耸,却以琉璃瓦搭肩,平平的延展开去,有如盘龙飞凤,五彩斑斓。 门上横匾黑底金边,只写了一个大字,曹! 刘铭有些感慨这个时代的言简意赅,店大不愁客,张家也是不过写了四个字而已,这家倒好,只有一个字,如果放到自己那个时代,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 看了主宅的气势,刘铭已经有八成确信这位司马朗是曹家的人,等到从正门进入宅院之中,刘铭已经信个十成十。 宅院颇大,远望假山流瀑,修竹挺拔,耳边溪水潺潺,鸟语清越。 穿庭院,走回廊,三人被带到大厅之内。 望着红木家具,沉稳厚重,四壁名画,飘逸不羁,地面黑石磨面,光可照人,几人踩到上面只怕摔倒,没有想到真的踏上却是有着说不出安定。 此间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石,都是独具匠心。刘铭三人蓦然见到如此豪华的场面,不由彼此相望,面面相觑。 曹家果然有钱,够气派,他们并不诧异,毕竟曹操也算是颇懂得经营之法,况且既然从兖州赶来,兵马不足,名气不足,钱财一定要足。 曹家本来在庙堂上的人就不在少数,江山打乱之后,军旅中更是赫赫有名,在洛阳城中有如此的庭院气派,算不了什么。 可是如此的一个商队,竟然恭敬有礼的把三个默默无闻的人找来,那绝对不是寻常的事情。 “三位请坐。”司马朗颔首点头,伸手招来了一个下人,低声耳语几句。 下人望了三人一眼,已经疾步走了出去。 一个俏丽乖巧的丫鬟早已经端上捧来三杯清茶,放到三人手边,恭声道:“三位爷,请喝茶。” 刘铭几个人闷葫芦一样,闻到茶香扑鼻,不由觉得嘴边生津。 无论怎么疑惑,在三人的心目中,这个曹家商队显然比张家商队强了很多。 一样的人,却是绝对不一样的待遇,这个曹家商队,司马朗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无可挑剔,可正是因为无可挑剔,才让人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三位请用茶,还不知道三位兄弟高姓大名?”司马朗称呼兄弟并非托大,实际上,他的确最少比三人年长很多。 “梁凡。” “刘二。” “马晖。” 三人都报上了真名,不过有些时候,乳名和真名反而没有另外的名号响亮。 听到马晖两个字的时候,司马朗愣了一下,却并不追问,“三位兄弟可是去过张家商队?” 刘铭点头,“不错,司马先生怎么知道?” 司马朗笑而不答,继续问道:“三位兄弟可是想要出塞做生意?” 他口口的兄弟叫着,态度和善,虽是询问,却没有咄咄逼人,让人大生好感。 “不错。”刘铭见司马朗并不回答,索性不问,闷葫芦迟早有打破的时候,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知道他们开出什么条件?允许你们加入没有?”司马朗再问。 刘铭心中一动,“他们说加入要缴纳六十八吊的保金,走一趟买卖,然后再提货物利润的一成就可以加入,我们还在考虑。” 刘铭说起谎话倒是有模有样,甚至编了个看起来很有其事的数目,刘协已经明白他的用意,也是点头,“不过他们说条件可以放宽和商量。” “不知道三位兄弟为什么要考虑经商?”司马朗问了个和董管家一样的问题。 刘铭只好把范蠡和士农工商的理论再翻出来晾凉,避免发霉。 “古人有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范蠡如果泉下有知,听到刘铭一天念叨他两遍,多半也要上来揍刘铭一顿,谁让他搅的下面不能安宁。 听完刘铭的一番话后,司马朗手捋美髯,目光露出赞许之色,“梁兄弟见解独特,绝非池中之物,我想若是经商,在曹家商队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这下就算江无悔都听明白,原来司马朗竟然主动想招揽三人加入商队。 听着司马朗的赞许,想到董管家的傲慢和轻视,三人都是叹息,同样是商队,同样都是管事,怎么差距就是这么大呢? 可是司马朗怎么会看上名不见经传的三人,这始终是他们的疑问。 “不知道三位兄弟是否有意加入曹家商队?”司马朗兜了半天圈子,终于回到正题,果然如三人的猜想。 刘铭脸露难色,“可是我们答应董管家,要好好考虑一下。” 其实董管家对他们不冷不热,三人出来之后,已经知道张家没戏。就连一个商队都进不去,更不可能从里面打探出什么门道。 刘铭这招也算是欲擒故纵,虽然不明白司马朗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有竞争才有压价的余地。 “其实曹家商队条件相对而言更是优惠一些,你们可以考虑下再决定。”司马朗沉吟一下,“保金只要三十吊钱,至于提成嘛,按规矩都是一成,不过如果你们赔了,我们护送你们到塞外,却是只收几吊钱意思下。当然,做赔的情况很少出现,我看三位器宇不凡,肯定能够满载而归。” 刘铭三人面面相觑,都是看出彼此最大的疑惑,刘铭暗自琢磨,这些人条件比起张家,实在优惠了不止一倍,可就是这样,反倒让人有种被卖到非洲,还在替人数钱的感觉。难道曹操一直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刘铭宁愿相信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也不相信曹操是个这样的脑残。 “三位不着急决定。”司马朗抿口茶水,淡然笑道:“可是我要说一句,曹家商队的大门始终向三位敞开……” 他话音未落,敞开的大门已经风风火火的冲进一人,悦耳的声音却沉雷般响起,“司马,事情办的怎么样,就是这三个人吗?” 大厅内的都是一怔,不知道来者何人。 刘铭只听到风声一阵,一个大汉已经站在面前。 他身着华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一只手的拇指戴了个绿玉扳指,绿油油的让人心寒。 二人是土匪,也算识货,知道这个扳指如果拿去卖,山寨人就算不打劫,也可以舒舒服服过上一年。 大汉衣襟也不左衽,也不右衽,而是半敞开,戴着个武士冠,正中镶嵌个明晃晃的白玉。 他穿戴声音虽然豪放富贵,可是长相竟然不粗,刘铭看到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大汉竟然有些秀气。 然而再看一眼,刘铭整个人混若被雷电劈中。 这个人实在跟曹萱长得太像,若不是这等粗豪的作风绝非曹萱能干得出来的,刘铭都要怀疑这人就是曹萱! 这实在是个很奇怪的感觉,可他来不及多想,大汉一脚已经踩在凳子上,低头凝望刘铭,几乎贴在刘铭脸上,看了好久之后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凡。”刘铭忍不住后仰身子,拉开和大汉的距离,虽说可能这个大汉就是自己未来的小舅子。 本以为这大汉一张嘴就是满口的黄牙,牙齿上还能见昨晚吃的肉屑,怪味扑鼻,没有想到大汉一咧嘴,竟然是雪白的牙齿,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梁凡,好名字,”大汉一拍巴掌,“不过一个凡字太过寻常,要叫梁贵岂不是更好?” 刘铭心道,你这梁贵还不如我的梁凡好听,还是你自己留着用更好。 司马朗见到刘铭询问的目光,微微皱了下眉头,转瞬露出了笑容,“还没有介绍,这位就是我们曹家商行在洛阳的主人,曹萱小姐……” 听到司马朗介绍,众人差点跳了起来。 曹萱小姐?这个大汉竟然是女人?这怎么可能! 而刘铭更是如同被吓傻了一样,死死地盯着那个大汉,想要看出些什么不同来。 大汉伸手一摆,止住了司马朗的下文,还是直勾勾的望着刘铭,“你说我这名字怎么样?” 刘铭忍住震惊,仔细望了眼前这人一眼,才发现他嘴边无须,喉间无结,竟然真的是个女人! 难道说……她真的就是曹萱?!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的情况下,遇到这样的曹萱,望着大汉,不,应该是女人,还在抬腿踩在椅子上,刘铭咳嗽一声,“凡字不如贵字,我想萱字多半不如玉字吧?” 曹萱哈哈大笑起来,重重拍拍刘铭肩头一下,“你小子说话够爽快,竟然敢说我老爹起的名字不好,不过我喜欢。” 她看起来顾盼自雄,颇有燕赵慷慨之气,只是这种气息出在女人身上,实在让刘铭也忍不住皱眉。 而且……这个女人又是那么像曹萱,如若不是这样的作风,刘铭几乎都可以确定这正是自己心中一直牵挂的人! 曹萱望了一眼司马朗,“司马,你怎么和这小子谈的条件?” “保金三十吊……”司马朗清了下嗓子。 曹萱不等他说完,又是一挥手,打断他的下文,“要什么保金,我们一文钱也不要。” “曹小姐,你坐下来说话。”司马朗只能提醒道。 曹萱有些不情愿的坐了下来,却把椅子拉的和刘铭很近。 刘协向江无悔挤挤眼,江无悔忍不住的想笑。女人他们看的不少,这样独特的女人他们倒是头回碰到,看起来曹萱竟然和刘铭很对脾气。 刘铭本该作出喜出望外的模样,可是看着曹萱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什么表情,愕然道:“真的不要保金?” ”你我已经熟识,还要什么保金。”曹萱大大咧咧说道:“司马,其余的条件呢?” “抽佣一成。”司马朗看起来很有些头痛,但是显然这个曹萱有着绝对的发言权,他只有听着的份。 “抽佣不能省,这是规矩,行有行规嘛,既然我们是商队,规矩不能破。”曹萱想了下,“不过同行的规矩虽然不能破,我们曹家商行却有别的商行没有的规矩。” “什么规矩?”问的不但有有刘铭,还有司马朗。 众人一听就已经明白,原来这规矩是曹萱临时定下的规矩。 “这个规矩就是,”曹萱大气的一拍桌案,“只要加入我们曹家商队,每次出塞回来,都有五十吊钱的花红,你说如何?” 刘铭瞋目结舌,两个兄弟也是相顾失色,从来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这个看起来像个大汉的小姐实在是有病。。 看起来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而且掉在他们的头上! “跟了你们商队出塞一趟,就有五十吊钱拿?”江无悔失声问道,难以置信。 “没错。”曹萱当场拍板。 刘铭和刘协对望一眼,总觉得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多半有毒,刘协缓缓摇头,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刘铭沉声道:“那我们再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曹萱霍然站起,大为不满,“你找遍洛阳,不,就算你找遍中原,这等好事也是碰不到。我只是告诉你,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你要是今日不答应,以后曹家不做你的生意。” 她态度忽而热情,忽而强硬,变脸有如六月天一样,反复无常。 司马朗听得只有苦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刘铭拿不定主意,看到曹萱眼中的不满和轻视,心一横,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反正你难道还能把老子卖了不成?出来闯天下,前怕狼后怕虎的如何能行,“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司马朗一呆,曹萱却是大喜过望,重重一拍刘铭的肩头,“够爽快,是个爷们。既然如此……” 她话未说完,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低声在曹萱耳边说了几句。 曹萱陡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都是不中用的东西。” 看到刘铭几个望着自己,曹萱收敛了怒容,一抬手道:“刘铭,你先和司马谈谈细节,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来如风,去如电闪,一会儿竟然不见了踪影。 见到曹萱一溜烟的不见,大厅内只剩四人,你瞪我,我看你,不知所以。 司马朗却是司空见惯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道:“曹小姐向来如此,她说的话……” “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看到这个曹萱的毛毛躁躁,刘铭很难想像这是著名曹家商队的主事。 “你要往心里去才行。”司马朗慢吞吞的说道:“她虽然看起来随意,但是说话向来都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不过花红的事情,还请梁兄弟最好不要向外人说及,但曹小姐应允你的事情,我司马朗定当竭力做到。” 刘铭愕然,才知道曹萱的许诺,竟然是对他一个人的规定。 “我知道几位可能有众多疑惑,”司马朗笑道:“甚至可能认为我们用利套住你们,然后把你们卖到外域?” 三人其实真的有这个念头,听到司马朗说出来,反倒有些讪讪,都说没有这个想法。 “实话和你们说,曹家商队成立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司马朗诚恳道:“可张家却是根深蒂固,很难撼动,特别是在洛阳这个地方,曹公的兵马很难抽调,只有在商队上打压张家。可似乎张家还找了冀州袁本初做后、台,我家小姐自从管理了曹家商队后,就想要尽快的打破这种僵局,正赶上张家开始自高自大,所以我家小姐前几日规定,只要张家不要的商人,我们曹家商队一定要拉拢过来。”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刘铭忍不住道。 “梁兄弟尽管说。”司马朗对于刘铭并不倨傲,甚至可以说是热情。 “我知道可能问的不妥,但是我很想知道,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以这种方式进入曹家商队?” 司马朗脸色有些无奈,“其实在你们之前,我们已经找了三家。” “结果呢?”刘铭心中觉得不错,最少有三家垫背。 “结果一家没成。”司马朗倒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刘铭一怔。 “因为曹小姐总喜欢事必躬亲,吓跑了那三家。其实你答应下来,我也没有想到。”司马朗淡淡道:“世人都很聪明,觉得没有天上掉下的馅饼,所以吃到的才是你。” 刘铭有些苦笑,不知道司马朗如此的说法,是夸自己走运,还是说自己不够聪明 “还有一个……可能更不该问的问题,我想知道曹小姐是一直都这样的性子么?”刘铭本想问是不是曹家还有另一个叫曹萱的小姐,可是未免显得唐突,于是便直接表示了疑惑。 司马朗苦笑道:“这件事……说来也是作孽,小姐曾经喜欢上刘使君的儿子,徐州刘公子的名号想必你们可能也都听过。然而刘公子半年前听说便已经死了,刘使君爱子心痛,一直秘不发丧,然而曹公又怎能不知呢?然后小姐便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一开始恍恍惚惚的,什么人都不认得。后来,就开始变得风风火火像个男人,开始管理曹家的一些事务。但是让人担心的是,半年了,小姐一句都没有提过刘公子。梁兄弟看来也跟曹小姐能说上两句话,不如找个机会劝劝小姐,小姐半年之内,才能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可惜,唉……” 刘协跟江无悔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望着刘铭。 刘铭勉强挤出笑容,拱手对司马朗道:“如果有机会,凡一定对小姐说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英雄救美 接下来的几天,刘铭感觉过的和流水一样。[..tw超多好看小说] 他一直忙忙碌碌的不停折腾,却没有什么太明显效果。 至少没能看到曹家通过商队去做些什么,连曹操和帐下的文武都没有见过,只是依稀记得司马朗似乎也是个才俊。 虽然觉得司马朗说的有理有据,情真意切,可是刘铭总觉得他还是藏着什么没说。这里有圈套?他不敢肯定。 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几日前认了认商队要暂住的客栈,三人便再次来到洛阳的长街上走来走去。 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塞外,等到商队要出行的那几天,大部队也该已经到了洛阳,天子的身份也不可能继续瞒下去。 初步印象当中,自然是曹操比张杨胜了太多,然而今天在司马朗偶尔提到的话里,却发现似乎张杨身后有着袁绍支持。 “袁本初当时不愿意承认老二的天子身份,如今碍于面子,自然不会过来迎驾。但是他应该也知道掌控老二你的重要,所以才会控制张杨,间接不让你被曹操带走,只可惜……他不知道我们竟然会提前过来,或许还在准备着迎驾那日,摆一个隆重的排场,顺带打压曹操呢。”刘铭跟另外两人低声交谈着,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只不过,纵然我们没有先到,恐怕进城那天,张杨也不见得讨得了好……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刘协看了眼江无悔,江无悔干咳了两声道:“我们只是没有想到,少当家你听了曹小姐的事情之后,竟然还能一直到现在还这么淡定。” 刘铭站在长街上,步履缓慢下来,望着天空道:“谁知道……是不是曹孟德特地派来试探我的呢?” 刘协皱眉道:“就算挑明了你是谁,那又能怎样?难道你就忍心曹姑娘受苦?” “……可惜,我不是梁凡啊。” 很多年前,刘铭还想着怎么从平原区投靠曹操,如今,他虽然已经有了机会有了借口,甚至还可能直接成为曹操的女婿而后同样会被重用。 但是他却已经再也不想留下了。 刘铭从沉思中回味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一阵紧锣密鼓的蹄声已经传到近前。 一匹青色的惊马片刻已从对面的街头窜到近前,不过只是转念的功夫,等到刘铭反应过来的时候,惊马已经踢飞了五六个摊子,几个小贩前所未有的敏捷,哭爹喊娘的躲闪。 铁骑肆虐下,一个不远的孩童已经吓的不能走动,惊马冲近,眼看就要将孩童活生生的被踩死。 马上坐着一人,急声厉喝,叫众人闪开,却是控不住马势。看他衣着华丽,嗓门洪亮,带着一顶武士冠,上方白玉乱颤,竟然是几天前见过的曹萱! 刘铭毫不犹豫的啜唇做哨,尖锐的声音从口中传出,响彻四周。这等驯马的工夫,也正是梁萧的拿手绝活,在刘铭刚刚被认成梁凡,并且认同了他的聪慧之后,手把手教给了他! 惊马前蹄飞扬,就要踏下,听到哨声响亮,霍然一呆,人立半空竟有片刻。 江无悔抓住机会,早已如利箭般窜了过去,合身一扑,已经扑到孩童的近前,搂住他径直滚了出去。[..tw超多好看小说] 他身形一闪,惊马本已凝立,又被惊怒,突然再次仰蹄。 马上的曹萱大汗淋漓,看起来已经不堪支撑,惊马人立的片刻,她就在全力抓住缰绳,差点掉了下来。 没有想到惊马再次人立,曹萱再也无力抓住缰绳,已经向地下摔去。 曹萱心中叫苦,却被人一把扶住,扭头一看,一个抑郁的人正在抑郁的看着自己,一只手有如铁箍般,有些愣,大声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刘协心道,敢情你当时只看到了刘铭。 曹萱来不及多想,扭头望向前方,突然惊呼一声不好。她从马上跌下,惊马失去束缚,更是足前奔, 人影一道,已经直奔惊马冲过来,曹萱一眼看去,倒认识那是刘铭。 刘铭啜唇做哨,江无悔飞扑救孩童,刘协去救曹萱,都是同时进行。 三人虽没有合作多时,可此时几乎心意相通,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所有的事情生不过片刻,刘铭暂且用哨声控制住惊马,凝眸一望,见到马目有些血红,不由心中一颤,却是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 惊马长嘶,前蹄踏去,四周惊呼一片。 有的已经转过头去,不忍看到刘铭被踏死的惨状。 惊马这一扑之下,足足几百斤的力道,刘铭被踩上,绝无活命的道理! 惊呼一片后,转瞬静寂一片,刘铭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到了马背,轻转如意,和惊马进行着周旋。 曹萱看到刘铭全神贯注控马,不由有些呆。 她当然会骑马,也会骑烈马,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人的马术会如此的精湛。 刘铭就像长在马背上一样! 任凭烈马前仰后跳,人立尥蹶子,刘铭只是伏在马背,轻松自若,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 曹萱看着马上那人的身影和肃然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痴了,那些经年不曾治好的病症,一瞬间似乎便好了起来。 众人早就远远的散开,一个少女却是冲到江无悔的身边,面黄肌瘦,两根略微黄的小辫,一双眼眸却是黑漆般的明亮,很有精神。 江无悔见到人家望着自己手上的孩子,才意识到这可能是孩子的姐姐。 少女接过孩童,惊魂未定,孩子这才大哭起来,江无悔顾不得理会,走到刘协身边,看着曹萱在旁边,压低声音,“老二,少当家能行吗?” 刘协倒是不紧张,淡淡道:“这小子干什么事情都像是如鱼得水,还没听过有不成的,你见过鱼有被淹死的时候吗?” “那倒没有。”江无悔笑了起来,才要放松下来,就听到众人一声惊呼,刘铭竟然飞了起来,脱离了马背! 惊马连尥蹶子,突然来个人立,刘铭终究抗不住大力,脱离了马背。 江无悔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却被刘协一把抓住,沉声道:“不急。”他毕竟身为天子,久经颠簸之下,已经比江无悔还要镇定。 刘铭人在空中,心中苦笑,反手一探,已经抓住马鬃,再次附在马身。 他这一手实在是干净利索,众人都是惊骇之中,却是不由的喝声彩。(..tw棉花糖小说网) 刘铭来不及自豪,已经挥手抽出绑腿上藏着的匕,只是一划,空中闪过一抹耀眼的红色! 刘铭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实在不想伤害这匹惊马。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匹惊马已经上选之马,曹萱骑的又怎能是普通的劣马。他爱惜良马,只想和它沟通。 可是这一会的功夫,他最少用了五六种手法来安抚惊马,却没有一种起到应有的效果。 他跟着梁萧学马术,当然不是跟前世一样学学书本知识,背诵下来这么简单。他也曾尝试和马一起休息,没日没夜观察马的习性,他一直把马当作朋友一样来沟通。他出的哨声虽然简单,却是他千锤百炼的口诀,他的手法虽然直接,却是很有效的方法,驯马的本事已经算得上个中翘楚。 可饶是如此,惊马竟然还是止不住的冲动,无法控制。想到刚才看到马目的红色,他心中一凛,再不犹豫,抽出匕,已经划过马的脖颈。 他下手极有分寸,并非要置马于死地,一道鲜血标出后,惊马竟然停止的惊爆。 惊马不再狂躁,浑身汗水淋漓,不停的颤抖,鼻息粗重,一抹鲜红的血顺着青色的鬃毛流淌下来,触目惊心。 可是马毕竟已经安静下来! 刘铭浑身也和水里捞出来一般,可是表情还算镇定,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时候,并不忘记用手轻轻拍拍马的脖颈,低声耳语着什么。 刘铭安抚着马儿,因为他知道马惊事出有因,这时候的安慰至关重要,不然很容易再惊。 惊马、眼中的红赤已经变的淡了下来,打着响鼻,不停的刨着前蹄,众人都为刘铭捏着一把冷汗,心道这要是一蹄子踢出去,这小子躲闪不及,不死也要重伤。 刘铭不为所动,只是在马身边笑着喃语,谁都不知道他说什么。 可惊马慢慢的平静下来,再没有受惊的迹象,甚至用头去接触刘铭的脑袋,这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众人一阵惊叹,忧心即去,杀心已起。有人已经高声喊了起来,“杀了它,杀了它,不能让它祸害我们。” 曹萱有些犹豫,神色明显的不舍。 她有钱,但看起来并非不讲道理,所以对众怒并没有不屑一顾。她可以大把的钱花出去,但是这匹马对她而言,有着重要的意义。 刘铭看到曹萱的不舍,心中也有不忍,抱拳向众人施礼,“这匹马只是受惊,好在没有伤人,我想罪不至死。至于这些摊子,我到觉得曹家的人都是通情达理,一定会赔偿。” 那面已经气喘吁吁的奔来几人,司马朗满头大汗,见到小姐没事,放下心事。听到刘铭如此说法,也是抱拳,“这次损失曹家会马上补偿,小六子,你去看看,查查谁受到损失。” 众人听到这话,慢慢散去。人既然没伤,曹家又主动赔偿损失,这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听到曹家两个字的时候,很多人就算不认识曹萱,也是认识她帽子上的那块玉,这是纨绔子弟,哪里是他们百姓招惹起的,大伙起哄可以,单挑还差的远。 “马厩在哪里?”看到众人散去,刘铭问。 “这都是下人做的活,不劳你动手,小六子,把马牵回去。”曹萱看着刘铭的眼神可以说是肃然起敬。 小六子这一会的功夫接到了两个命令,有着茫然。 司马朗却是一笑,对于这种情况看起来司空见惯,低声向身边人耳语两声,两人点头向商贩走去,显然是商量赔偿的事情。 “这马应该并非受惊。”刘铭摇头拒绝了小六子的伸手,“它的情绪并不稳定,我怕它踢你。”小六子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刘铭笑笑,“我去马厩,只是想看看它是否吃坏了东西。” “什么?”曹萱柳眉一竖,又骂了一声,“不中用的东西。梁兄,我是说马夫,那我们赶快去马厩看看。” 她一句梁兄说出来,小六子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他跟随曹萱多年,一开始曹萱时常有男儿打扮外出,到知道这半年间彻底似乎变了个样,都可说就算真的是曹萱的兄弟,她也是向来直呼其名,这样尊称一个人实在是破天荒的事情,他到现在才明白司马朗为什么吩咐他,特别关照刘铭,这显然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刘铭牵马徐行,曹萱也不催促,和刘铭并肩向曹家大宅走去。 众人只能跟在他们二人后面,浩浩荡荡。 行了不远,前方突然站出几人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看起来倒是风流倜傥,只是脸色有些青,眼窝深陷,多少有些阴翳,抱拳施礼,举止恭敬,态度讥诮。 “曹大小姐,我等今日终于见了你的马术,实在自愧不如。” 其余众人也都是华服在身,显然都是官宦子弟。 刘铭等人倒是一怔,他们见到曹萱的奢华,知道士族子弟向来倨傲不羁,曹操天下皆知,无人敢惹。不过没有想到才过几天,就有人敢当面讽刺曹家的曹萱。 曹萱双眉一竖,高声喝道:“张玄,你不要嚣张,三天后看谁笑到最后。” 叫做张玄的那人目光不经意的掠过刘铭,嘴角一丝嘲弄,“没有想到曹大小姐礼贤下士,竟然这等人物也能交往。” 门阀士族最重门第,他们看起来显然都是士族子弟,张玄说曹萱礼贤下士,却已经是明捧暗讽。 曹萱冷笑一声,“我爹早已说过唯才是举,礼贤下士,门第不论。你这么说,可是对我爹不满?不如你亲自上门去问问?” 张玄脸色微微一变,仰天打个哈哈,“曹大小姐误会了,我是说你礼贤下士,实在是称赞,可无他意。” 刘铭暗自忖度,曹萱看起来粗犷豪放,毫无心机,可就是这两句话说下来,就算张玄都是哑口无言,怎么看起来她谈吐和表现多少有些不符? 曹萱冷哼一声,一拉刘铭,“梁兄,我们走。” 她拉住刘铭并肩硬闯,张玄几人反倒恭敬有理的让开,等到张玄已经远远在身后的时候,刘铭忍不住问道:“曹大小姐,他们是?” 张家的人自然该是姓张,这就让刘铭不能不考虑这小子是张家商队的人。 “一群疯狗而已。”曹萱冷声说道。 见到刘铭的无语,曹萱尽量让口气和缓些,不谈张玄,“梁兄,没有看出来,你除了生意做的好,马术竟然也如此的精湛。” “一点花把势罢了。”刘铭谦逊道:“谁不会骑马?” 他谦逊应该谦虚的,对于生意做的好的结论,保留态度。 “可是像你这样骑的好的可是少之又少。”曹萱目光闪动,“等到此间事了,我倒要和梁兄好好谈谈。” 江无悔看到前行二人举止亲热,忍不住低声问道:“皇上,你说这个曹大小姐是不是看上了布衣?少当家那么帅。” 刘协回道:“你嫉妒?” 江无悔吓了一跳,“我只是祝福他们而已。” “曹阀在朝野都有相当大的势力,如果真的娶了这个大小姐,我想对我们的事业大有帮助。况且此次本来就是要打探一下张家曹家,再说曹萱姑娘本不就是因为他才如此的么?”刘协郑重其事,“现在关键是看布衣会不会舍小我成全大我。” 江无悔看着曹萱的背影,苦笑一声,“那真的难为他了,估计就算佛主也很难选择。” 是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娶回家效仿河东狮吼的女人,睡觉都不消停。 几人没用多久,已经到了曹家大宅,这次却是从后门进入,直奔马厩。 马厩只有几匹骏马,见有人前来,低声长嘶。每匹马都和人一样,有着极为舒适单间,这也是因为这里占地实在广博的缘故。 刘铭松开手上的缰绳,打开一个木栏,青马已经自动走回马厩。刘铭跟着进入,却是目光闪动,马厩虽然比较干净,却还是有股怪味,曹萱几乎捏着鼻子进来,害伤风一样的问,“梁兄,看出了什么?” 司马朗却是眉头一皱,喝问下人道:“马夫呢?” 这里情况有些不对,主人来到这里,按说马夫早就应该过来迎接,曹萱也有些恼怒,“小六子,把马夫找来,先打三十大板再说。” 小六子慌忙转身去找,刘铭却是俯身下来,从草料中找出一片微黄的草来,皱眉凝望。 “这草怎么了?”曹萱也就看刘铭与众不同,这才不耻下问,若是别人早就拳头板子的上去,曹大小姐什么时候来过马厩? “这种草叫做马儿燥,”刘铭俯身又找出两叶,这才起身,叹息一口气,“顾名思义就是马儿吃了这种草就会烦躁不安,容易受惊。”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法不起作用,只是因为青马已经丧失理智。好在他还有绝活,通过刺激放血来恢复青马的神智。 司马朗脸色一变,不等说什么,曹萱却已经勃然大怒,随手拿起了马鞭,“马夫呢,这么疏忽大意,竟然喂马吃这种什么燥,把他找来!小六子这么久还没有找到马夫,等他来了,一块抽。” 曹萱说这么久的时候,小六子背影还没有消失,听到曹萱的大骂,小六子只有跑的更快,心中叫苦不迭。 江无悔向刘协做了个鬼脸,心道谁要是娶了这样的老婆,可绝对吃不消。少当家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很有难度。 “大小姐。”司马朗若有所思,沉声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一个下人,不值得你动气,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曹萱竟然点头,众人大喜。因为除了刘铭,显然都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人呆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赛马 上 几人到了一间偏厅,虽然不如正厅宏大气派,却也雅致非常,众人现在都知道这里肯定是司马朗打理,说这个大小姐是雅人,那是打死也不信。.tw[棉花糖小说网] 司马朗让下人上了茶水,然后让他们退下。 偏厅内除了刘铭,刘协和江无悔,只剩下曹萱和司马朗两人。 刘铭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几天前还是高不可测的曹家商队,如今竟然和自己如此的熟络。 司马朗轻咳一声,“大小姐,你今日怎么亲自遛马?你可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向老爷交代?” 曹萱冷哼一声,“你怕事,我可不怕,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 “今日怎么回事?”刘铭看到曹萱好像一肚子怒火,倒有些担心她只顾得出气,忘记了张玄的身份问题。 “还不是因为要和张玄那小子赛马。”曹萱怒容满面,握拳重重的一锤桌案,茶杯差点掀翻,“我已经连输两场,下场无论如何不能输,我信不着那帮手下,本来自己溜溜青霄,没有想到还没有出城,它就了疯。” 她虽然是个女人,可是举止言行十足的男人,刘铭等人面面相觑,想笑却又不敢。 “梁兄弟,”司马朗不能顶撞曹萱,只好望向刘铭,“那个马儿燥怎么回事,会不会是采集草料的粗人无意中夹杂进去,才被青霄吃进肚子?” “我只能说,马儿燥这种草极为的罕见,一般都是长在悬崖峭壁,采摘不易。”刘铭并不下结论,可是众人已经听明白,如果按照刘铭的说法,马儿燥极难采摘,那青霄疯绝非偶然,采集草料也不是误操作。 “高爷,小姐。”小六子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我找遍了洛阳,马夫竟然不见了。” “没用的东西。”曹萱霍然站起,一脚踢了过去。 小六子不敢躲闪,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小姐,他们是有备而来。”司马朗叹息一声,伸手拉住曹萱,“如果马夫不走,我只是听梁兄弟的说法,还不敢确定,可是马夫既然逃走,显然青霄疯是他们刻意而为。” 曹萱有些恍然,“你是说马夫被张玄他们买通,这才喂青霄马儿燥,他们知道我脾气暴躁,如果出丑,说不定会杀了青霄泄愤,马赛不比已败。如今事,马夫见状不好,这才逃走?” 众人心道,这么明白的事情,原来你才明白。 “我是有这个怀疑。”司马朗倒是不急不躁。 曹萱这次没有震怒,反倒冷静了下来,“上次从匈奴一共只带回三匹马,输了两次,如此一来,他们再赛马,我们无马参赛,他们不比已赢?如果说这次马夫被收买,那上两次我输给他们,也是他们在作祟?” 司马朗点头道:“小姐聪明,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是我想多半如此。” “好你个张玄,竟然和我玩阴的。”曹萱看起来就要冲出偏厅,找张玄评理。 司马朗慌忙拦住,“小姐,不要冲动,我们没有凭据,只凭梁兄弟找的马儿燥还说明不了什么。你这样前去,他们不但不会承认,反倒会惹他们嘲笑。(..tw无弹窗广告)”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曹萱依旧火爆的脾气。 “我想只能算了。”司马朗看到曹萱眼睛铜铃一样,尽量平静道:“我们既然知道他们捣鬼,下场赛马赢了他们,比什么都强。” “那个马儿燥对青霄有多长时间的影响?”曹萱终于坐了下来,扭头望向刘铭。 “我给它放了血,它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刘铭想了下,“马儿燥的影响应该已经很弱。” “可是青霄受了伤。”曹萱咬牙道:“我拿什么去比赛。” 她当然不是埋怨刘铭,而是说出实情。 “比赛是怎么回事?”刘铭忍不住的问。 “还不是张家的那些杂碎看不起曹家商队,一向自高自大。”曹萱爆起粗口,更像个男人。 “张家商队有几个士族支持,张玄的老子是正是张扬,他们是张家组成几家中投入血本最多的一家。张家另外两家是一路跟张扬征战的杨家和近日才跟他们勾搭上的袁本初袁家。张杨自己倒是挺和善,可他那儿子实在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他们的官虽然不大,可家底倒很雄厚,缺德不缺钱,向来瞧不起曹阀。” 司马朗听到曹萱一股气的说出这些,只有苦笑。 刘铭多少明白一些,更多的却是不知道,官职等到天子来了,自然都不是问题,但是唯一明白的是,张家是由三家出力。在洛阳呼风唤雨,甚至在中原也有很大的声望,就算是山寨的舅舅王霍给他的信息都是,跟着张家走,吃喝啥都有。 毕竟张杨的背后,还有袁本初,谁能忘记当年袁本初统、战十八路诸侯共伐董卓呢? 如此看来,张家和袁家都已经有很大的势力,可是曹操竟然能在洛阳以一敌二,坚持不肯退让,这是否说明曹家更不简单? 他才想到这里,曹萱已经说道:“不过梁兄不用担心,他们三家虽然势力不差,我们曹家也不是白给,再说……” 司马朗突然咳嗽声,打断了曹萱的下文,“小姐,青霄受伤,我们拿什么去比赛?要不我们索性放弃这场比赛好了。” 曹萱意识到什么,也止住了话题,却是断然摇头,“那怎么行,比赛输钱是小,面子是大。上两场我已经输了六两金子,这次我押了十两,”突然想到什么,曹萱扭头望向刘铭,“梁兄,你马术精湛,能否帮我赛这一场,如果赢了,二十两金子全部给你,以后曹家支持你做任何买卖。” 佛求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曹萱大大咧咧惯了,看起来不在乎这点利益,她要求只是杀一下张家的锐气。 她此话一说,司马朗和小六子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对这种挥霍司空见惯,刘协和江无悔差点跳了起来。 二十两金子,那是什么概念?大汉本来统一货币,只铸五铢钱,金银并不普遍的流通,而后来董卓乱造小钱,钱币的流通都不多了,可就是因为物以稀为贵,金银比起五铢钱贵重了太多。 一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二十吊钱,而一两金子就差不多是二百吊,而二十两金子呢,相对于刘铭所在徐州听过的,简直是土豪中的土豪。 更何况,如今刘铭装的是个商人,有曹操作保,日后整个中原的商路都将畅通。 而这些,不过是让刘铭去赛一场马? 这些是横财,却可以唾手可得,他们简直难以相信! 曹萱提出的条件很难让人拒绝,若他们真的是为了做生意,就算刘协这样冷静的人,都想按着江无悔的脑袋替刘铭允诺。 刘铭竟然还能保持冷静,“如果我输了呢,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司马朗眼中露出赞赏,见到刘铭的第一眼,他还不觉得这个年轻人有多大的本事。 可是他每次展现出来的点点滴滴已经让司马朗觉得他不简单。 这个刘铭沉稳老练,二十两金子在他眼中看来,竟然引不起他的波折,未赛先虑败,这种冷静已经有了大将的风度。 曹萱明显的一呆,显然没有想到刘铭会如此问法。 偏厅内有些静寂,江无悔都想踢刘铭一脚,心道这个时候你考虑什么输,先趁别人没有考虑之前,赌一把再说,输了再说输的结果,万一赢了,我们可就达了。 “你是我见过马术最好的人。”曹萱去掉了毛躁,真诚的望着刘铭,“我马术肯定不如你。” 刘铭还没有感觉出什么,司马朗和小六子对望一眼,都是看出彼此的惊诧。 他们熟悉曹萱的性格,知道她向来不服输,虽然是个巾帼,可是哪件事情都不肯落在须眉的后面,要不这次也不会亲自去遛马,准备亲自来比赛。特别是记忆有些模糊了之后,那些小女儿的心思,陡然间又去了七七八八,到现在似乎还没服过谁。 曹萱是士族子弟,为人豪爽,出手豪阔,眼界极高,就算和张家的对抗也是丝毫不惧,可是这样的人,竟然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布衣百姓说,我不如你?! “你今日让我没有跌面子,我曹萱就当你是朋友。”曹萱沉声道:“你如果当我是朋友,就再帮我一次,我曹萱不会忘记你的好意。赢了,面子是你刘铭给我的,若是输了,我曹萱一个人去抗。” 刘铭望着曹萱的眼睛,那双本就该很熟悉的眼睛让刘铭心头颤抖不已,重重点了点头,片刻后带着二人离开。 三人在走向客栈的路上,天色尚早,四处转转,在刘协这半个向导的引领下游览了一下洛阳,江无悔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铭哥儿……或者少当家,你说曹姑娘怎么也是因为你,都忘了自己心中那些柔软的情愫才变成这样的,现在连你都认不出来了。你就这么无动于衷,还跟她相谈甚欢?“ 刘铭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你说我该做什么,难道我要跟她说,我长得跟你曾经爱过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或许我还就是你爱过的那个人,我没有死,现在回来了?然后我再告诉她,我还是要走的,而且或许以后还会跟她爹打起来?“ 江无悔和刘协都是不能多说什么,默然无语。 ”其实……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已经不错,纵然多了一份疲惫,可也少了一分烦恼。况且你们难道不觉得……她这种性子,的确也很该找人喜欢么?在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们叫这种人做女汉子,也是很值得怀念的啊。“刘铭不愿去多想,或许只因为他已经想了太多,在江无悔和刘协不知道的时候。 江无悔和刘协一直到了晚上才发现他们知道的的确不多,比如他们这两天晚上,一直都见不到刘铭的人。 等到他第三天清晨回来的时候,江无悔终于忍不住的问道:“少当家,你天天晚上去哪里睡?” 刘铭笑笑,“睡马厩。” “哦,原来如此。”江无悔摸了摸脑袋,心道少当家你就算不想答,也不用骗我,好好有住的地方,谁会去睡马厩? 他却不知道刘铭说的是实话,他这几天的确和青霄睡在一起。 虽然对自己的马术很有信心,可是看在二十两金子的赌注,还有曹萱真诚相对的份上,刘铭还是下定心思,决定这场比赛一定要赢。 青霄是好马,而且算得上他从八陡山上开始学马术以来,见到的一匹真正的好马。他对马有信心,和对自己有信心一样。 虽然他对青霄有信心,不过前几天他伤了青霄,虽然是迫不得己,还是和马有了隔阂,所以他要趁这几天和青霄交流下感情。 都以为驯马骑马的只需要身手敏捷,会骑马,能骑马就行,剩下的一切都看马的秉性,可是刘铭却不这么认为。 他一直认为马也和人一样,一样的有感情。一个真正的马术师,应该知道马的需要,论武功,他还做不到人刀合一,但是他却多少能做到人马合一。 一个真正的驯马师,可以挥一匹马的最大潜能。 所以他这几天一直睡在马厩,曹萱对于他的习惯虽然不解,却不阻挡,为了赛这场马,她为刘铭扫清一切障碍,只要他能赢,除了金銮殿,他就算想睡到她闺房都不是问题。 不过要刘铭在睡马厩或者是曹萱的闺房做个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睡马厩。 今日是比赛的日子,刘铭没有十分的信心,却也有八成。 准备的功夫他考虑的多,真正要比赛的时候,他反倒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一点,自己已经尽力,输了问心无愧。 他不怕输,只怕输了之后后悔自己没有努力。 他转身出门,看到小六子已经迎面走了过来,低声问道:“马赛要开始了吗?” 小六子点头,却是伸手递过一个钱袋。 刘铭一怔,“这是什么?” “小姐给你的。”小六子好像捧着热山芋一样,生怕烫着手,见到刘铭接下钱袋,这才松了一口气。 刘铭打开钱袋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是不少银豆子,心中感慨,曹家在洛阳缺人缺马就是不缺钱。 本来不想收下,他不像古代义士那样死板,可是也不想让人看成吃软饭的人,转念一想,还是收到怀中,“那多谢曹小姐了。” 小六子眉开眼笑,“你要是真的想谢,就当小姐的面来谢。梁爷,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小姐对一个人这么看重,你是头一份!” 刘铭笑笑,曹家商队外早就准备好马车,刘铭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下上了马车,向城东驰去。 不一会儿二人到了城东校场,曹萱司马朗已经早早的等候。 司马朗微微皱眉,不知道想着什么。 曹萱却是亲自牵着青霄过来,把缰绳交到刘铭手上,拍拍他肩头,“梁兄,有劳。” 那面早就站着几人,张玄赫然其中。他远远的站着,也不过来,嘴角一丝讥诮,身边几个士族子弟也是鄙夷的望着刘铭,显然看他身着布衣,不耻为伍。 这几个人和上次一般无二,曹萱没有介绍,刘铭也懒得理会。 他站在曹萱这面,已经表明了立场,那些人已经当他是敌人,脚踏两只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虽然没有理会那几个世家子弟,可是刘铭的目光还是落在他们身后一人的身上。 那人瘦小枯干,看起来四两棉花都比他重些,身旁一匹浑身红毛的骏马,冷一看如火焰一般。 他见到刘铭望过来,也是冷眼望着刘铭,不一言,眼中隐有自傲之意。 刘铭见到那匹火焰般的马就已经心中一凛,见到那人的体型后,更是头痛。 既然是赛马,不言而喻,御马师的体重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 这个人体重还不及自己的一半,显而易见,已经占了先天性的优势。 他们那面气势汹汹,满是不屑,固然是狂妄,可也是对这人有着信心,不然何来的狂妄?既然如此,自己倒要小心。 更何况那人身边的红马只从眼神脖颈,四蹄腰、臀来看,已经和青霄不相伯仲! 曹萱早就现这点,见到刘铭的皱眉,只能苦笑,“梁兄,你好像比他重上很多,这帮杂碎果然不是东西,竟然在这点找我们的便宜。” 司马朗眉头紧缩,显然也不算看好刘铭。 刘铭虎背蜂腰,不可否认,是个英俊的美男子,可是这是赛马,再英俊也是白扯。 那面的张玄已经大笑起来,“曹大小姐,这场比赛不用比,我看输赢早定,你若是现在认输,你们曹家还可以去迎天子,只是以后见到张家,只需退避三舍即可。” 曹萱冷哼一声,神色不定。 “你要是不认输的话,除了赔上十两金子外,曹家此次再不能出资迎天子!”张玄得意非常,“两害相权择其轻,曹萱,我不认为你这么愚蠢。” 刘铭这才凛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两家的赌注如此之重! 十两金子原来不过是个添头,曹萱赛马原来还压上曹家是否出资给天子留印象的重本,那他这次岂非许胜不许败!可是对手看起来也非弱旅,他如何能稳赢? 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每次询问司马朗的时候,他都说商队出发的日子未定,原来还有这个原因。他要是输了,曹家不能出资迎天子,他们留在洛阳的经营也多少会有些不安,纵然仍旧支持商队恐怕也会有所保留。 曹阀和张家的几家大有矛盾,积怨已深,如今是秋季,今年不出资,对一个在洛阳钱财算是优势的曹操而言,显然损失惨重。如此算来,这次赌局的赌注绝对是场惊天豪赌。 这种豪赌曹萱竟然让他刘铭上场,不知道是她的信任还是她的鲁莽。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赛马 下 校场上,曹萱沉着嗓子,声如洪钟,“张玄,我用不着你这空头人情。曹萱输了,曹家迎天子靠的是远道而来的心思,不出资也敢说问心无愧,倒是你若输了,不去出资,我只怕你找的那些人会闹到圣上那里去,如此来看,怕输的应该是你不是我!” 张玄脸色不变,斜睨刘铭道:“就凭你的青霄和这个马夫,你就想要赢我?” 他言语轻蔑,显然想要激怒刘铭,刘铭却只是笑笑,目光望向那匹红马,若有所思。司马朗多少有些放心,这个刘铭让人看不穿深浅,沉着冷静,反让他有了点信心。 “你的马夫和红焰好像也不高明到哪里去?”曹萱口气不落下风,“张玄,你到底比不比,如果不比的话,爽快认输。如果你认输,你们今年也可出资,不过以后见到曹家,最好滚的越远越好。” 张玄放声长笑,“曹萱,本公子看在你们曹公的面子上,给你个台阶下,你不知自爱,今日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长笑未歇,远方突然传来马蹄阵阵,众人扭头望去,看到几人催马过来,竟是身着官服。 其中一人一马当先,身着紫衣,头戴皮弁,皮弁上镶嵌了六颗明珠,白袜乌靴,气态雍容。他看起来年过而立,神色目光却是炯炯有神,纵马疾驰游刃有余。 他身边跟着一人,同样是而立之年,国字脸,通天鼻,长眉鹰目,身着武士服,纵马飞奔,神色看起来也是不慌不忙,却始终让了当先那人一个马头。 二人都是身手矫健,身后跟着几个亲兵,跟着吃力,稀稀拉拉。 等到二人翻身下马的时候,国字脸那人已经笑了起来,“乐将军果然是百战出身,杨丑自愧不如。” 刘铭一愣,心道这人难道就是曹操麾下的将军乐进?以前他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就算他的亲戚都是难以见到,没有想到交了曹萱这个朋友,竟然轻而易举的结识乐进!看乐进身后的亲兵里面,还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似乎是乐进的儿子,一派阴沉的模样。 大树底下好乘凉,刘铭心中感慨,认识曹操帐下将领,不知道自己是好运还是霉运。 乐进却是大笑起来,“杨将军,你刻意让我,以为我看不出来?” “哪里哪里。”那个叫杨丑的只是摇头,“丑已经竭尽全力,终不及乐将军。” 刘铭心中突得一凛,记得曹萱说过,张家商队主要有三家势力,除了张扬和袁绍,另外一家就是杨丑代表的张扬手下军队一脉。 看杨丑这个人,态度恭谦,处事圆滑,锋芒不露,果然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只不过这种聪明人往往胆子也比较小,刘铭心中暗衬曹操营中估计至少有不下十个人能轻而易举的弄死他。 “乐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曹萱勉强施礼,“不知道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杨将军说今日你们赛马,请我过来做个见证。”乐进对曹萱倒是和善,一点官架子没有,“萱儿,以往你们赌、马我不好说什么,可这次赌注的确有些太大,这样好吧,我来做个和事佬,大家各退一步,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 张玄脸盘一扬,抬头望天,显然就算是乐进也不被他看到眼中,“乐将军,这是我们几家的恩怨,我只怕你身为一个曹家的将军,还没有和解的能力。” 杨丑脸色一扳,沉声道:“张玄,就算你父亲在这里,也不会这么和乐将军说话。” 张玄只是嗯了一声,对杨丑竟然也是态度冷淡。 乐进眼中厉芒闪过,却还是笑着望着曹萱,“萱儿,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曹萱摇头,“乐将军,本来你说话,曹萱不能不听,可这次曹家不能不比。” 乐进叹息一声,摇摇头望向杨丑,微笑道:“看来我这个和事佬做不成了。” 杨丑也是皱眉,却只是道:“乐将军,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 “李进,准备!”张玄怕夜长梦多,不再犹豫,喝了一声。 红焰身边那人黑衣黑裤,听到张玄的喝令,已经轻飘飘的翻身上马。 曹萱看着那人的身形,心中一沉,却还能不动声色,拍拍刘铭的肩头,放声笑道:“梁兄,不用有压力,这场赛马我输得起。” 曹萱人虽豪爽,这句话却已经透漏底气不足,看来也不看好刘铭。刘铭听了唯有苦笑,心道你输得起,我却输不起,你曹家不能出资,到时候天子还是奔着曹操去,你让我和小皇帝怎么解释? 这个张玄恨不得吃了我,我要是待在洛阳一段时间,你们曹家认出我,看不顺眼我的话,天天小鞋都穿不完。 “如何来比?”司马朗终于开口。 张玄抬头望了一眼日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刘铭瞥见,总觉得不妥。 此次豪赌分量极重,曹萱敢赌,是因为她豪放不在乎,张玄既然敢赌,那显然有着十足的把握,他既然能买通马夫在青霄的马料中下马儿燥,这次就不会乖乖的比赛,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算计,刘铭猜想不到。 “当然还是老规矩,落绸为号,三里外两个木桩两朵红花,摘花返回后,先撞红绸者为胜。”张玄一挥手,两个下人已经上前,手中一条红绸,拉在当道。 李进早早的到了红绸后,占据左手的方位。刘铭举目望去,现远处平摊开阔,隐有红色两点。 “小姐,我想去看看红花。”司马朗说道。 “司马管家是怕我们在花上做文章?”张玄大笑了起来,“我们可没有如此卑鄙的时候。” “你不卑鄙,你买通了我前两次的骑手?你不卑鄙,买通我家的马夫在青霄的马料上下马儿燥?”曹萱连连冷笑,“张玄,你不要说卑鄙这两个字,因为那是对卑鄙两个字的侮辱。” 刘铭恍然,这才明白曹萱为什么无奈找他这个外人来比赛,原来张玄他们前两次竟然买通了骑手。 张玄脸色微变,“曹萱,什么都要讲究个证据,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曹萱长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司马,你去看看。” 司马朗纵马前行,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回转,他骑的很慢,显然是怕张玄在路上做手脚,回来的时候,缓缓摇头。 曹萱转望向刘铭,诚声道:“梁兄,尽力而为。” 曹萱人看起来虽然粗莽,关键的时候竟然能静下来,刘铭点点头,规规矩矩的上马,策马来到红绸后面,屏气凝神。 乐进和杨丑不再多话,退到一旁,乐进嘴角还是淡淡的笑,杨丑却是斜睨了刘铭一眼,抬头望天,不知道想着什么。 四周转瞬一片静寂,陡然间红绸一落,李进一提缰绳,不等红绸完全落地,已经纵马跃出,火焰一闪,抢了马头。 刘铭并不着急,轻轻一磕马腹,青霄已经和青云般一闪,平平的跑了出去。 张玄脸色微变,皱了下眉头,乐进本来脸色平和,见状神色微微一动,凝望刘铭背影一眼,杨丑也是霍然转头,目光很是惊诧。 司马朗眼中却是光芒一闪,低呼道:“好!” 曹萱握紧了拳头,脸上也是难掩兴奋之情,刘铭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赛马先当然是占了先机,李进明白这里,这才在红绸未落之时,纵马高跃,这样谁都无话可说。只是如此一来,他为了避开红绸羁绊,马跃的高,却也多少耽误些时间。 刘铭虽然后,青霄四蹄并不高抬,只是平平的窜出,这样两匹马落地的第一步,竟然还是齐头并进! 可是就是这一招已经看出马术高低,李进一下已经用尽全力,而刘铭却还是游刃有余。 他们当然不知道就是这一招,刘铭已经和青霄训练了两天,他当然知道抢先的重要,刻意训练之下,这个抢先的技巧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饶是如此,二人竟然不分先后,这也让刘铭暗自谨慎,李进马术不如他,但是胜在体轻,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还有后招! 思考的功夫,刘铭已经留了一成马力,只是紧紧的跟在李进的身边,却是留意他的举动。 李进已经额头冒汗,却是头也不回,他顾不得去看刘铭,凭直觉,他知道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劲敌。 三里路程转瞬既至,红花遥遥可望,刘铭不敢大意,两马交错,划了个弧形,二人回转的时候,已是摘花到手,一样的干净利索,并不耽误时间。 二人奔回的时候,已经换了马位,李进本是在左,这次反倒去了右边。 阳光斜照,刘铭看到他脸上满是汗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光芒。 心中疑惑并未除去,刘铭来不及多想,纵马飞奔,并不过李进。 他赛马的次数少有人及,知道优势向来不见得是胜势,领跑的都是最累最为紧张之人,但最后得到第一的实在不多。 三里路程过后,刘铭知道李进已经用了全力。他觉得凭借真实本事,李进绝对不如自己,他一直不全力,却是等着最后几丈取胜。 两马足狂飙,不分先后的向来路冲来,转瞬的功夫,曹萱和张玄紧张的表情已经清晰在望。 他们本以为回转的时候,刘铭和李进已经能够分出高下,没有想到二人还是有如出的时候,齐头并进。 就算张玄都是有了一丝紧张,曹萱更是银牙紧咬,拳头握紧,眼珠子看起来爆出来一样。 她若是能够帮助刘铭一臂之力,早就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只是这时却是一丝声音不敢出。 两马一青一红,宛如青云火焰般流淌过来,马蹄的急劲声响更是密鼓般敲在人心上! 眼看两马离红绸不过几丈的距离,李进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手腕一翻,衣袖翻起,一道光芒已经射到青霄的眼上。 青霄猝不及防,长嘶一声,已经惊立而起,曹萱大惊失色,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乐进喃喃自语,缓缓摇头,翻身上马。 此场赛马看来输赢已定,回天乏术,刘铭功亏一篑,倒让乐进遗憾。 张玄倚仗家世,不给他这个将军面子,已经让乐进厌恶。他立下赫赫战功,完全是靠军功坐上今日的位置,虽说是曹操手下的将官,可天子即将到来,面对张玄这种态度,竟然还是只有无可奈何。 张玄完全不把他乐进看在眼中,乐进也很希望刘铭赢上一场,杀杀张玄的锐气。可是见到青霄受惊,就知道刘铭已经输了。 刘铭那一刻终于明白李进的诡计,原来他们早就算计好这招。两马一错,李进已经到了日头的下方,他手上有个镜子样的东西,把照过来的阳光一反,借以惊吓青霄! 这招极为阴险,不留痕迹,就算知道也是拿他们无可奈何! 他虽然明白对方的奸计,可是多少有些太晚,路程只剩几丈的距离,青霄受惊人立的那一刻,李进撇开了刘铭,纵马就要去冲红绸,张玄这才长舒一口气,得意的笑容已经浮上嘴角! 只是他笑容才起,突然僵硬一片,青霄嘶叫了一声,竟然又有一声马嘶传出,声音嘹亮。 红焰才要冲刺,竟然活生生的止步,扭过脖颈望过去。 李进绝没有想到这点,神色冷淡的正准备迎接英雄般的欢呼,却哪里想到坐骑一个急刹车,他抗不住惯力,整个人利箭般的摔了出去,众人只觉得青光一闪,青霄腾空跃起,和李进几乎同时撞上红绸,红焰却还是站在红绸外两丈处。 马嘶长鸣,刘铭已经跳下马来,看着张玄铁青的脸色,抬手微笑道:“承让。” 李进飞扑出去之后,仍旧空中微微腾挪,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本来这一手也该值得人叫好,他看起来瘦弱,但总不至于落在地上没有重量。 可他此时再众人心中,已经没有了重量。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然而李进的神色,却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变得不再像方才那般,只不过,仍旧没有人觉察。 这一切都是光电火闪,一波三折,张玄得意的笑声没有出就已经被冻结,曹萱却是惊怒的表情才露出,已经满是难以置信。 乐进人在马上也是诧异,见到最终胜出的是刘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再望刘铭一眼,竟然又是一笑没有离去。杨丑喜怒不形于色,眼珠一转,竟然也留了下来。 过了片刻,曹萱这才清醒过来,刘铭赢了,刘铭竟然赢了! 看到刘铭刚才惊马,曹萱以为刘铭必输无疑,可谁又能想到蜘蛛的马竟然神奇的止步不前,这一切难道是天意? 司马朗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姐,这次是赛人还是赛马?” “当然是赛马。”曹萱有些诧异。 “既然是赛马,那人撞红绸算不算领先?”司马朗又问。 曹萱明白了司马朗的意思,爽朗大笑起来,“当然不算。” “那谁赢了?”司马朗明知故问。 “当然是我们曹家商队赢了,”曹萱斜睨着张玄一张寒冬腊月的脸,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其实就算赛人,也是我们曹家商队赢了。你看梁兄落地的姿势完美无瑕,相对那个李进而言,简直帅了太多。” 张玄终于回过神来,不想再受讥讽,一挥手道:“我们走。” “走?哪有那么容易?”曹萱连连冷笑。 张玄倒也光棍,“曹萱,张家既然输了,绝不赖账。” 第一百八十七章 ·马夫与将军 曹萱却是伸出手来,“那是自然,不过出资迎天子限制需要几日,可那十两金子嘛……” 张玄一愣,竟然有些尴尬。原来他算准自己必胜,这才有恃无恐。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输了这场,十两金子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可他并没有带在身上! “难道张家如此窘迫,十两金子都是输不起?”曹萱哈哈大笑,说不出的解气,伸手一掏,拿出一锭金子,晃了下,“张玄,要不要我先借你十两?” 张玄一张脸憋成茄子色,望向身边的士族子弟,一人已经高声道:“曹萱,你不要得意,哎呦!” 他话未说完,张玄就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大骂道:“愿赌服输,你这样的人实在给我丢脸。” 张玄借一巴掌泄心中的怒气,这才霍然转头,恨恨望着曹萱,冷然道:“那好,这十两就算我张玄向你借的,曹萱,有朝一日,我定然会加倍还给你!” 乐进仍旧乐呵呵的看着,杨丑神色不太好看,却也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众人正当离去的时候,被所有人忽视的李进突然开口,声音极为镇定。 ”久闻乐进将军大名,如今曹小姐手下一名马夫,都有如此精湛的马术,想必乐将军的武艺更是比这梁兄的马术还要惊人才对。“李进顿了一顿,口出惊人,”进虽不才,也是个好脸面的人,愿跟乐将军赌一次,一对一比武,看看能否侥幸胜了乐将军,扳回我的脸面。[..tw超多好看小说]“ 他话音未落,场上的人便都已经惊呆了,连张玄都没有想到,自己随口吆喝出来的人,竟然有着这种胆量。 乐进阴沉着脸,还没有说话,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乐家公子乐就便冷哼道:”你也配?!“ 你也配这一句反问,正是在场所有人想要问出口的,只有刘铭看着神色从容的李进,心中有些忐忑。 李进没有回应,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杨丑皱起眉头,无论如何他跟乐进身份相当,若是一个马夫都能逾越这层身份,纵然让乐进难堪了,也同时会让自己难堪。 可张玄偏偏没有一点反应,让杨丑左右为难,不知道这是不是张玄的安排。 乐就看着李进走来,神色更是阴沉愤怒,踏前一步,刚想喝骂,却突然发现李进走得快了起来! 不是一般的快,是相当快! 场上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李进便突然到了乐就身前,一探手便抓起乐就丢向一边,还能大喝出口。 ”乐将军小心了!“ 李进一共说了六个字,却至少向李进劈出了七掌三拳六腿,别说乐进没有防备,便是有防备,也万难接下这么一招。 只听”砰“得一声闷响,继而众人便惊愕的望着倒在尘埃上的乐家父子,讷讷不能语。 刘铭眉头皱起,这个李进,绝对不是张扬能够用的了人,这样的人至少也该在袁绍帐下! 刘铭此时能想到的,司马朗和曹萱自然也能想得到,可是此时李进不过是个普通门客,向一个将军提出挑战,一招制敌。 纵然有偷袭的成分在,可是如果曹家就此拿下了李进,恐怕日后也很难在袁绍和张扬两方势力面前抬得起头来了。 可惜,此时场上曹家也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武将,李进站在那里渊渟岳峙,竟然颇有些宗师风范。 张玄失神片刻,接着最都要笑歪了,上前狠心抽了李进一巴掌,佯装愤怒道:”乐将军何许人也,你偷袭乐将军,若是一不小心伤了他,告诉你,连个马夫你也做不成了!“ 曹萱刚刚转好的心情顿时又烦躁了起来,这场马她输得起,纵然迎天子的时候他们不出钱,让张家独占功劳也输得起,但是这股气势和面子,却不是她能输得起的。 ”杨将军,既然都是同行,李进都可以找乐将军挑战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你挑战一下?“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在场上响起,曹萱蓦然回首,正望见刘铭那脸上挂着的笑! 场内鸦雀无声,乐进脸上无光,看着李进多了份忌惮,他自然知道方才李进的身手,绝不可能只是一个马夫,此刻听刘铭放话,不由多了份担心。 乐就虽然阴沉,可是一直身为乐进的儿子,顺风顺水,没想到却被一个马夫扔飞了出去,还要另一个马夫为他出头,想想便觉得此生无望。 ”怎么了,杨将军不敢么?“刘铭看着错愕的杨丑和张玄,慢慢转身,走到校场的边缘处,取了把硬弓。 杨丑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妙,这刘铭的语气也太笃定了一些,就如同方才李进要动手之时一样。 ”崩“得一声响,刘铭拉了拉弓弦,点头笑道:”杨将军,不如我们来练练箭如何?“ 杨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发现刘铭遽然转身,张弓搭箭,而且搭上的箭支赫然是一双! 一双自然便是两支,一支对准了杨丑,另一支,竟然隐隐笼罩着李进所处的方向! 杨丑身旁的护卫又岂是吃素的,同一时间纷纷张弓搭箭,有的手、弩业已准备好,甚至还有抽刀在手的。 ”你们有胆就放箭,你们先放箭我也一定能先射中杨将军,杨将军……你信不信?“刘铭脸上的笑容仍旧很是平淡,剑拔弩张似乎丝毫不能影响他,”对了,那位……李兄,如果你一定要比武,不如跟我的箭比一比怎样?你猜我一弓两箭,能不能同时射中杨将军和你呢?“ 箭矢上,一股无形的压力慢慢散开,那一点寒芒隔着老远,甚至连刘铭的目光都有些不清晰,可杨丑分明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 就好像那个年轻的马夫但凡一松手,那支箭就会不受任何阻挡的射进他的咽喉。 他想让刘铭冷静一点,把弓箭放下,也想让自己手下人不要冲动,可喉咙动了动,就像是有人掐着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三日后,我在这里等候曹公大驾,李进不才,忝为袁将军手下一个小小的马夫。此次前来,只是想看看曹公是不是真的有迎天子的能力,三日之后,曹营文武百官都可来此,我们文武再比两场,如何?“李进却仍旧能说出话来,甚至可以算得上侃侃而谈。 刘铭望着曹萱,笑道:”曹小姐,问你呢。“ 曹萱”啊“了一声,一直望着那似乎浑身笼罩着光环的刘铭,又失神了些,顿了顿才道:”只比两场,我怕你到时候又有些别的说法了。“ 李进神色不变,淡然道:”今日的比马便算是我输了,不过那日观梁兄当街驯马,我也试试,如果到时候仍有说法,便找匹烈马,我跟梁兄看看谁能驯服如何?“ ”曹公营中能人辈出,跟你比的可不一定是我啊。“刘铭说话间,突然场中噗通一声,众人望去才发现是杨丑已经瘫软在地。 刘铭哈哈大笑,心中暗想当年他跟吕布直面,都未曾害怕退缩,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有人在他的弓箭下失态! 一场闹剧,便随着刘铭放下弓箭,匆匆结束。 杨丑和乐进都知道,自己今日之后,很难再抬得起头来了,被两个马夫给当众打脸,还有什么颜面? 第一百八十八章 ·暗夜遇伏 本来刘铭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一个马夫弓马娴熟在这个乱世也算说得过去,但是娴熟到这种程度就未免有些诡异了。 然而曹萱只是大笑着拉过刘铭,一路奔向了先前说好的天香坊请客,直到到了天香坊,刘铭才知道这是一个妓院…… 被曹萱带着逛妓院,让刘铭实在有些头大。 出了天香坊,刘铭长出了一口气,被曹萱带着逛青楼,让他不免有些唏嘘。当他看到在外面等着的江无悔,仍旧笔直站在那里的时候,更加唏嘘。 “今晚我要是留在这里睡下了,你不就白等了么?”刘铭笑着走向江无悔,不知道这个小子为什么等在这里。 江无悔淡淡笑道:“毕竟身在洛阳,曹操张杨的地盘上,天子是没什么问题,咱们两个……被杀了恐怕也很难找回什么场子来啊。” 刘铭摸了摸鼻子,满不在乎道:“吃了没?要不要带你吃点东西?” 江无悔点头一笑,二人并肩走在洛阳城中,感受着夜风袭袭。 夜幕之下的洛阳城没有太多纷扰,每当这个时候,刘铭都恍惚觉得跟前世家乡的小镇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里没有吵杂的汽车,没有大气的污染,没有当代太多太多的东西,可是刘铭已经感觉也不错。 墨蓝的夜空,点点繁星,微风吹拂,夹杂着威风送来的气息,这里虽然危机重重,却还感觉不到纷争的气息。城中百姓多数都是早早的关门闭户歇息,只有酒肆住店还挂着素纱灯笼,等待客人的来临。 偶尔见到巡城的官兵,却只是看了二人一眼,懒洋洋的走开。 “再过三天就要跟李进比试了。”江无悔轻声道:“誉之,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么样?”刘铭扭头望向江无悔。 “我总觉得心里没底。”江无悔耸耸肩头,“我虽然武功也不太懂,学问更是不深,马术本来或许比你还好点,可是你从八陡山上下来之后,我觉得我也就是个怂包了。可是那李进也不是好相与的,誉之,你真的有信心?” “想当然耳。”刘铭含糊其辞。 “誉之,你不知道,在徐州的时候,主公总说是高祖皇帝、光武大帝显灵,才让你在平原大病一场后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江无悔表情中又多了份笑意,“说句实话,我还没见过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你失忆之中在八陡山上的样子,可是这一路走来,我都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人。” 刘铭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大病一场后,很多事情不记得,又像是开窍,莫名其妙的有了很多新想法。” “哦。”江无悔应了一声,扭头望向远方,那里有些灯火,“誉之,还没有吃饭,那好像有吃的,不如去那里吃点再回去。” “好。”刘铭点头,斜睨了江无悔一眼,终于发现不止他刘铭有心事,江无悔肯定也有。 二人到了前面有灯光的地方,才发现不过是个面摊。一个木杆上挑着一块略微脏旧的布,算是地摊的幌子,布上只写了一个面字,倒是简单明了。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老人躬着身子,精神倒好,做面送面,跑来跑去。 一个大锅里面滚滚沸沸,老人切的手指宽的面下去,不一刻捞上来,热气腾腾,加一勺子熬了很久的大骨汤,一点青菜,然后端上来,只要两文钱一碗。 如果想要解馋,只要再加上几文钱,就可以再要一碟荤菜或者老人自己调制的凉菜。 夜色已晚,老人的面摊竟然还坐了五六个人,埋头吃面,津津有味。 “面的味道好不好,看看有没有吃的就知道。”刘铭咽了下口水,感觉在这里竟比在天香坊还有食欲,肚子里已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 “那倒说不定。”江无悔也望着吃面的人,“说不定他们和我们一样,没人做饭,只能囫囵凑乎一顿。” “可是看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这面一定好吃。”刘铭饥肠辘辘,“就这里了。” “你倒是饥不择食。”江无悔打趣着,并不反对,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依照别人的食谱点了两碗面,一碟卤猪手,一碟盐羊肉。 桌子上满是油腻,二人都不介意,只吃了几口就是忍不住的称赞,“这面味道很好。” 二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老人笑面颜开,这是他的手艺,忙碌一晚,还有什么比听到客人夸奖手艺更高兴的事情? 二人边吃边聊,老人竟然又送上一盘小菜,说了一句,送给客官,再去忙碌。刘铭说道:“他的曰子也是有滋有味,我要是老了,不知道能不能这么惬意。” 江无悔才要答话,突然目光一凛,胳膊肘轻碰刘铭一下,压低了声音,“小心。” 刘铭一怔,霍然抬头,发现四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撕开夜幕,蒙面杀来,每人手中竟然都是霍霍闪光的长刀! 叶辰耳力奇佳,伏地一听,几里外的兔子山鸡跑跳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而当年江无悔能跟叶辰齐名,如今做斥候如此有天赋,耳力其实并不比叶辰要差。 再加上他可以说的打斗经验丰富,虽然吃面,可是耳朵并没有闲着。听到脚步声音不对,已经第一时间抬头察看,这才能及时提醒刘铭。 四个黑衣人见到刘铭抬头,知道行踪已经泄露,不再遮掩,直接拔刀冲过来,挥刀就砍。 刘铭相信江无悔的判断也和相信自己一样,第一时间站起,双手用力掀翻桌子,刹那的功夫,碗筷齐飞,向四个蒙面人当头打到,江无悔却还能抢在他前面抓起自己的那碗面,用劲掷去,毫不犹豫。 几个黑衣人没有想到二人如此快捷的反应,两人长刀劈在桌上,木屑纷飞。另外一人闪身躲过江无悔的那碗面,另外一人却是身子一转,竟然绕过木桌,来到二人面前,闷喝一声,一刀劈向刘铭。 刘铭二人心中惊凛,这四个人配合老道,显然就是来取他们姓命,看他们的身手敏捷,又有兵器在手,二人形势实在不妙。 桌椅翻飞中,聚精会神吃饭的几个食客没有想到祸从天降,都作鸟兽散。 老人连连跺脚,急的眼睛都有些发红,却是不敢上前,反倒缩到一角。如今世道不好,生意更是难做,他心痛打烂的桌椅,可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劝不得,赔了性命没有地方去说理。 刘铭掀飞桌子的时候,已经拿了长凳在手,架住了那人的一刀。江无悔和他配合无间,也是拿起了一条凳子,厉喝一声,重重的抡在那人的脑袋上。 知道这些人是要命,江无悔也不留情,下手已经用尽全力。 他这一下子出手时机极为正确,蒙面黑衣人一刀砍在刘铭的长凳上,竟然嵌在里面,拔不出来。 如此一来,杀手的双手无形被束缚,听到脑后生风,竟然来不及躲闪。 “砰”的一声大响,长凳竟然四分五裂,那人晃了两下,被刘铭一脚踢倒,顺手拔下凳子上的长刀。 刘铭从长凳上拔出了长刀,一刀在手,赫然生威! 但凡长刀在手,刘铭面对这样几个身手单薄的杀手,没有丝毫的惧怕。只是正当刘铭想凝聚力量,一刀劈死眼前这杀手的时候,才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 这批人如果是试探他们的人,在鱼龙混杂的洛阳,也应该毫不稀奇。 虽然刘铭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但是绝不是现在,能多拖延一天,便有着一天的好处! 于是刘铭突然明白了自己该有的身手,自己就算很有勇气,很懂的箭术的气势,可也不该有太过精悍强猛的武艺。 于是在“砰”的一声大响,长凳四分五裂,刺客晃了两下,被刘铭一脚踢倒,顺手拔下凳子上的长刀之后,刘铭便突然顿了一顿。 江无悔顾不得考虑刘铭这一顿的深意,也顾不得考虑那人是脑袋硬还是凳子硬的问题,手中只拿着两条凳腿,却已经架住砍来的三刀。 刘铭拔刀在手,见到江无悔形势岌岌可危,怒喝一声,冲上前去,双手扣刀就砍,连砍几刀,竟然分袭三人。 三个蒙面杀手都是心中一凛,见到漫天的寒光闪闪,放弃江无悔,挥刀自保。 ‘叮叮当当’的响声不停,刘铭一口气砍了十数刀出去,却只把三人逼退了一步。他长刀霍霍,竟然被对方全部架住,隐隐的反击之力让他手臂唯有酸麻,看到江无悔拎着长凳就要上前,做了一个决定,低喝道:“跑!” 他话一落地,江无悔虚晃一招,已经向面摊外跑去,刘铭架住对方反击的一刀,长刀差点出手,心中不由一寒,他知道自己应该塑造一个有勇气,但刀法不怎么精妙的商客。只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刺客看起来真的不是来试探他的,而是就是想取他性命的! 一个商客,可以以为自己臂力不差,刀法快捷精妙,无师自通,于是没有想到碰到这几人,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刘铭心中其实已经在考虑自己如果真的有生命之危的时候该怎么办。 才跑了两步,江无悔已经大喊一声,“低头!” 刘铭心中一动,合身扑倒,就地滚了过去。江无悔却是抓住了汤锅,用力的扔了过来。 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刘铭掩住汤锅,后面追杀的三人见到刘铭突然不见,微微一怔,转瞬看到一个黑大的东西兜面砸了过来。 边上的两人闪身躲避,中间那人却是大喝一声,一刀劈了过去。 他自恃人高马大,臂力强劲,刀法精准,一刀也结结实实的劈在汤锅上,只是劈上那一刻才觉得不妙。 ‘当’的一声响,汤锅倒是止住来势,却是霍然倒转,整整的一锅开水哗然而出,倒有一半浇在那人的身上。 热水沸腾,面下去片刻就会熟透,浇到人身上那还了得。那人烫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滚个不停。 刘铭却已和江无悔汇合,拔腿就跑。没想到二人只是跑了两步,江无悔就是用力一推刘铭,二人霍然分开。 一把长刀从二人中间一劈而过,只差毫厘。 江无悔耳力奇佳,在这间不容的一刻听出来人追到身后,奋力将刘铭推开。 这几个人才是真正的高手,而且会轻功?刘铭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一凛,看也不看的回刀劈去。 他转身的功夫,已经现两个黑衣人已经追到身后,一人去砍江无悔,另外一人正一刀向自己劈来。 刘铭躲闪不及,怒目圆睁,刀势不变,已经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虽然不知道谁要砍死自己,可是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住一个垫背! 那人却是不肯拼命,长刀一转,竟然收了回来,抢在刘铭刀劈之前架住长刀。 “当”的一声响,火花四溅。 刘铭一愣,才要抽刀再砍,那人却是冷笑一声,手腕一翻,长刀圈起,竟然压住了刘铭的长刀,顺势一撩,刀尖倒划向刘铭的胸口! 这一招十分巧妙,远非刘铭硬砍硬杀可比,刘铭也没有想到一个洛阳城中的普通江湖客有这样的身手,除非是军中的精锐! 江无悔大惊失色,想要过来救命,却被对面那人几刀逼的倒退,心浮气躁之下,手臂已经挨了一刀,虽然不重,却已经急红了眼睛。 刘铭本来就不太知道刀法还有如此巧妙的招数,此中变化也非他能揣摩,性命攸关的时候,松手弃刀,人已退了一步。 “当啷”声响,刘铭长刀落在地上。 那人长刀一撩,只划破了刘铭的衣襟,脚步不停,迈上一步,手腕急翻,刀光再闪,已经削向刘铭的脖颈。 刘铭退了一步,微微下蹲,一只手去摸裤腿。这时去势已尽,避无可避,牙关一咬,左臂一挡,右拳打了出去。 他胳膊挡不住一刀那是肯定,可是死之前,总要赚点本回来。 那人眼中现出一丝残忍和讥诮,这次再不躲闪,手上用劲,挨刘铭一拳无所谓,可是这一刀下去,刘铭连胳膊带脑袋,统统都要被他一刀砍下。 江无悔怒吼一声,一拳打了出去,竟然击在身边那人长刀的侧面,他手背转瞬鲜血淋淋,却博得空挡,已经向刘铭窜过去。 但是他鞭长莫及,显然抢救不及,更何况他上去也是送死,只是江无悔已经管不了许多。 陡然间江无悔止住了脚步,眼中满是惊诧。 那人一刀堪堪劈中刘铭的手臂的时候,突然‘叮’的一声响,荡了开去。他一刀没有劈中刘铭,却被刘铭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胸口。 刘铭拳头虽硬,当然不能一拳毙敌。 不过那人受了一拳,一手举着长刀,眼中突然现出古怪的神色,刘铭并不犹豫,一脚踢了出去。 那人不躲不闪,被刘铭一脚踢翻,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动也不动,竟然好像死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曹操的眼力 刘铭见到那人死去,眼中闪过一丝古怪,却已经俯身拾起刀来,回身凝视着最后一名杀手,不急不慌。杀手本待冲过来,霍然止住,眼中露出惊惧,刘铭脸色凝重,寒声道:“哪个派你来的?” 杀手望着刘铭森冷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出手的时候,他本来看不起刘铭的刀法,以他的眼光来看,刘铭刀法实在有如醉汉耍拳,没有章法。换句话来说,就是根本不入流。 可是就是这个使出不入流刀法的人,居然一拳打死了自己的同伙?这小子难道是深藏不露?目光向四周望了眼,现三个同伙一个晕倒在地,一个被烫的哇哇大叫,另外一个被这小子一拳打翻,没有了声息,生死不明,杀手实在有点冷。 “布衣,你的百步神拳神功终于练成了?”江无悔缓步走了过来,沉声问道。 “不知道,估计还要再试下才能知道。”刘铭突然扔刀,上前了一步,揉了下拳头。 那人见状,扭头就跑,转瞬不见了踪影。 刘铭刀法虽然不行,可是有刀在手,毕竟不同,他如今弃刀用拳,不问可知,这小子的拳头比刀还要管用。 见到那人远去的背影,刘铭并没有追赶,见到远处有了喧嚣,好像有城兵已经向这面涌过来,拉了下江无悔的衣袖,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路过老人面摊的时候,见到他哆嗦的望着二人,心中不忍,从怀中掏出两串钱丢到地面上,补偿点老人的损失,也是略胜于无。 刘铭倒是不敢给多,生怕到时候来了官差一问,当作贼赃收缴上去。 老人见到面前的两串钱,哆嗦拿起,收到怀中,望着刘铭远去的背影,嘴唇喏喏动了两下。 没多久的功夫,官差还没有赶到,黑暗中竟然冲出几个人,扶走了倒地的杀手。老人哪里敢阻拦,只是蹲在角落,不敢出声。 杀手几人消失没有多久,巡城的兵士终于赶了过来,老人哆哆嗦嗦说了一遍生的事情,等到问到人去了哪里,老人伸手一指杀手退的方向,“他们,他们都向那个方向逃了。” 刘铭不知道自己两串钱在老人心目中分量极重,更不知道无形中为自己减少了一些麻烦,只是顾得和江无悔亡命狂奔。 估计奔走出杀手的视野,二人这才放缓了脚步,调整呼吸,生怕被巡城兵士现异样添加麻烦。 “你的伤重不重?”刘铭谨慎的望着四周,只是想着杀手谁派过来的。 “没事,一些皮外伤。”江无悔撕下块布衣,在手上胳膊上缠了几道,却是不解问道:“誉之,刚才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出手?到了最后,还显得你小子的拳头突然就变的这么厉害,想掩盖什么也掩盖不住啊。” 他说什么百步神拳显然是满口胡柴,刘铭要是有那个本事,又或者想真的出手,还喊他跑做什么。 不过二人都是精明,一唱一和把杀手吓退再说,真的要逼那人狗急跳墙,二人不见得会输,但是引来城兵麻烦就大了很多。 他们连伤三人,只要被官府抓到,无论什么原因,想要不被曹操发现,那是门都没有。那些人本来就多少有些轻敌,而他们善于利用地利,不去出手暴露武功也能制敌,那当然能掩盖就要掩盖。 “我拳头不厉害,不过手上藏了把匕首。”刘铭咧嘴一笑,摇头道:“这些人不管是谁派来的,就算落到谁手上,也都可以看得出并非死在高手手下。” 看到刘铭手腕一翻,手中亮出一把带血的匕,江无悔哑然失笑,这才明白刚才刘铭一退再蹲,已经借势把裤腿的匕拔了出来,看似一拳,却是结结实实的扎了杀手一刀,那人如何不死? “你倒聪明。”江无悔叹息一声,转瞬又想到什么,“可你刚才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不是杀手的刀莫名荡开,我已经不能和你在这里说话,那又是怎么回事?” 刘铭心中一动,却只是摇头,“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江无悔眉头紧缩,不再追问原因,径直问了第三个问题,“谁要杀你,是不是张杨的人?” 对于赛马之后发生的事情,江无悔也是略知一二,直接锁定张杨的人,只是因为刘铭在这里应该没有仇家。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是大有可能。”刘铭点头,“可是我们无凭无据,这场暗亏估计吃定了。” 江无悔叹了口气,点点头便跟着刘铭一并走了回去。 而在那些杀手被人拖走的地方,又有两个人慢慢的走了出来,吓得面摊上老迈的掌柜哆哆嗦嗦。 一个中年人看起来颇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度,只是身量并不高,模样也有些寒碜。 倒是这中年人身旁较年轻的一个书生,显得面容俊朗,颇为不凡。 “明公,这些杀手看起来并不像是张杨的人。”年轻的书生望着那杀手退走的方向,轻声开口,像是生怕打破了寒夜的寂静。 中年人却朗然一笑,摇头道:“非但不是张杨的人,而且还是我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是张杨的人,我又何必丢那一块石子荡开那杀手的刀?” 年轻人点了点头,又道:“可是那个梁凡看起来身手的确不高,传闻刘铭文武双全,这人到底是不是刘铭呢?” 中年人目光凝起,眉头微皱道:“如果他是刘铭,到了那样的时候仍旧不显露武功,很可能真的就要废掉一条手臂了。” “可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刘铭,从刘铭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如果他认定了我们能从这些杀手身上看出对他的试探,那么他宁肯废掉一条手臂!”年轻人显然对刘铭有过调查研究,“更何况,如果真的是刘铭,那个杀手那一刀,绝对不可能真的能废掉刘铭的胳膊,只是多点皮外伤而已。” 中年人点了点头,望着刘铭离去的方向,沉吟道:“如果他是刘铭,这样遮掩自己的身份,一定有他的深意,去查查他身边的那两个人!” “好。”年轻人应声退下,中年人仍旧站在长街上,竟然又去面摊上吃了碗面,看起来颇有些无奈。 三日的时光转眼即过,跟李进的约比叶迫在眉睫,可是江无悔和刘协看着刘铭仍旧没有一丝紧迫感的样子,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知不知道李进要跟你比什么?”江无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而此时刘铭已经轻装简从,踏出了客栈,准备迈向城西的校场,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连刘协都忍不住了,皱眉问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你如果不知道李进要跟你比些什么,怎能取胜?” “我干嘛要取胜?”刘铭停下身子,转过头诧异的望着刘协。 此言一出,江无悔跟刘协面面相觑,不知道刘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刘铭叹了口气,给二人分析道:“我们来洛阳,不就是为了探听一下消息,看看这两家的做派,为皇上你找个好点的去处么?如今显而易见,当然是曹操要好一点,如今曹操若是被袁绍的一个马夫给找了麻烦,那他明白自己实力不济,当然会对你更好一点。如果我赢了,我在你身边,他更不会对你怎么样,所以我的输赢没什么关系,又何必那么在意?” 刘协怔了怔,这才叹息道:“说到底,还是汉家威仪不再啊,如果是当年光武大帝之时,我还会需要族兄你为我出谋划策么?” “算了吧,光武大帝要不是因为有他大哥,他也走不到那一步,若不是他大哥死得早,光武大帝或许一生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一生各有命道,咱们走吧。”刘铭也不再多做解释,笑了笑就带着二人走向了城西的校场。 然而当刘铭走到校场外的时候,陡然驻足,呆立当场。 本以为这也只不过是跟那场赛马一样都是曹萱所能协调的范畴,无论自己输赢,总归是无伤大雅。 可是万万没想到,刘铭一进校场,便发现其中人满为患,更是敏锐的看到了高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曹操! 曹操亲自带着洛阳众将前来了,那剩下那些不相识的人,多半就是张扬甚至袁家在洛阳的一些故旧。 一场两个马夫之间的比试,怎么会引得这么多人注目?! 刘铭苦笑一声,他其实早该想到,这城中这么多聪明人,自己当初实在是不该替曹萱替曹家出这个头的。 一旦他出了头,那引弓傲然的模样,着实不像是一个马夫所能做得出来的。 而李进…… 刘铭望向校场郑重,一身劲装,发带飘扬的瘦高青年,此时正面对数百人负手而立,说是个马夫鬼才会信啊,完全就不是当初那副被张玄找来时的畏缩模样啊。 正失神沉思间,突然听到有人朗声喊道:“梁兄你终于来了,曹萱实在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这事情总也不能不对家父说。若是梁兄有什么难处,我去跟家父知会一声,决不让梁兄难做。” 不用见来人是谁,听到这爽朗而又动听的声音,刘铭便知道是曹萱来了。 看着曹萱那带份愧疚的眼神,刘铭没由来心头一软,咧嘴笑道:“曹小姐说的哪里话,梁凡也不过是个马夫,那李进看来也不过如此。劳烦曹将军来看我们两个马夫,我还怕一会儿曹将军会忍不住下来骂死我们两个这么低档次的争斗。” “低档次?如果你小子都是低档次,那家父该是什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分嘲弄和恶毒传入刘铭的耳朵里,侧目望去,正看到乐进皱眉训斥着刚刚言出不逊的儿子乐就。 “乱说什么!” 只是乐进显然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李进刘铭,虽然他也绝对相信这二人不会是寻常马夫,可想起那次受的气就觉得无处发泄。 乐就收了不轻不重的训斥,浑然当做了耳边风,望着刘铭的目光还是一如方才的阴毒。 曹萱哼了一声,替刘铭出头道:“乐将军,英雄不问出处,自己技不如人也就罢了,怎么气量也变得这么小了起来?” 乐进本已走开,听到曹萱的话皱眉回头,冷哼道:“曹小姐,女人抛头露面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进虽然技不如人,气量狭小,也还没有曹小姐给明公带来的影响大!” “那是,曹萱自认还能让家父的后方物资有条不紊,不知道乐将军有哪次单独领兵成就的大事业呢?”曹萱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几乎将乐进气炸了肺。 只是还不等乐进反驳,曹萱又是一笑,笑得有如春光灿烂,“我当然知道乐将军的能力足以独当一面,可惜就是少了那么一两分胸襟气魄,否则我爹又怎么不会给乐将军机会呢?为将者,何必在乎那么一两次单打独斗的胜败?” 乐进怔了怔,脸上闪过一丝羞愧,拱手作揖道:“多谢小姐指点,进知错了。” 乐就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被乐进狠狠一拽,最后直来得及把目光向刀子一样插向刘铭。 刘铭叹着气,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上了一个纨绔子弟,这次还有曹萱替他出头,以后至少还要跟着曹操去许昌,这一路上天天受冷眼绝不是他的风格。 曹萱回头对刘铭笑道:“我爹手下这些将军,一个个都骄纵的很,梁兄你不要见怪,来,李进那小子已经等了很久了,不管能不能赢他,在我心里至少你要比他帅上太多了。” 刘铭看着曹萱那没有什么杂质,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二人于是最终只不过相视一笑,大步踏入校场。 江无悔挡在刘协前面,他也想不到曹操会亲自来,指望曹操认不出天子,实在是有些对不起曹操的眼力。 然而一直到曹萱扯着他们两人进场,曹操都仍旧没有做什么表示,不仅是江无悔,连刘协都机会认为曹操的眼力有问题了。 曹操的眼力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他觉得这个时候去看那个昨夜已被荀攸调查出来的天子,远不如去看着那个年轻人来的有用。 那个像极了刘备之子的年轻人! 如果说这个天下一定要有一个年轻人可以影响大势,比起天子刘协,他曹操更愿意相信是眼前这个走向校场的年轻人! 第一百九十章 ·文武试 “第一场武比,由张太守提议,比拳脚,不伤和气。”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太监,在刘铭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就扯开了嗓子吼,连张杨都搬了出来,吓了刘铭一跳。 什么时候两个马夫随随便便的意气之争,都被两个洛阳的大人物给盯上,还定了比试内容? 然而刘铭根本没有多想的机会,本来负手而立,一副高人风范的李进倏然而动,整个人像是一阵风般扑向了刘铭! 刘铭眼睛瞪得老大,却还是无法捕捉到前方那人一丝一毫的动作,干脆什么都不想,仗着力气不小,凝力出拳。 然后整个人跟着那一记炮拳前冲过去,李进不知道是不是了解过刘铭,听过他在八陡山上天生神力的名头,竟然轻飘飘的一转,没有直缨其锋。 刘铭却被李进这轻飘飘的一转吓得不轻,到现在为止,步战他所见过的人最厉害人莫过于赵云和他那个梁萧老爹,这两个人转动的身法也就能有这么轻灵,旁人还真没见过。 李进身子似乎在半空中有过那么微微的一滞,继而像是雷霆乍惊,伸掌如刀,猛地劈向还来不及转身的刘铭后颈! 刘铭只感到劲风袭来,下意识的甩臂格挡,然而“彭”的一声闷响,刘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被巨力砸出。 “咚”得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刘铭这才感到那格挡的左臂痛彻入骨。 风声又来,刘铭头脑一片清明,厉声大喝。 “停!老子认输!” 风声陡止,李进竖掌如刀停在刘铭头顶。 “要是我有张弓箭,不必看你出手,必能一箭射穿你咽喉。”刘铭揉着胳膊站起身来,恶狠狠的放着狠话,像是街头斗殴输掉的小混混。 然而校场内雅雀无声,已没人敢当这二人是小混混! 那李进的身手自不用说,已经是当世一流武将,甚至更高。而刘铭虽然输了,但那第一拳的力道,和甩臂格挡的反应,至少也足以跻身二流悍将之列。 而这么两个人,竟然不过只是两个马夫?! 刘铭望着李进,心里也在大吼,这样的人是马夫,你特么一定在逗我,这样的马夫究竟谁能有那个面子让他牵马,袁绍也不可能啊! “这两人如果都只是马夫,恐怕咱们手下的将军们,也就只能去喂喂马了吧。”曹操在高台上笑着跟张杨打着招呼。 张杨干笑两声,勉强道:“无论如何,将军们学的是万人敌,这百人敌的功夫再好也是没用。” “那第二场……就论一论兵法如何?”曹操虽然是问,可是已经站起身来,对着校场中扬声道:“有道是乱世用重典,如今文试也该比比兵法策论,而不是经纶诗赋,两位马夫觉得怎样?” 刘铭听了一阵头大,曹操这纯粹是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刘铭,这才故意刁难,难道他就不怕输给了袁绍的人,面子上挂不住么? “无妨。”李进淡淡的两个字,很有些霸气外露的意思。 刘铭暗骂李进在曹操面前霸气外露是找死,苦笑着点头道:“在下也没什么意见。” 曹操看着刘铭,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道:“孙子曾说‘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现在就想问问二位,奇正之变,一个将军,究竟怎么做才算是一个将军该做的?” 刘铭摸了摸鼻子,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他听都没怎么听明白,还能说什么奇正虚实? 好在他本来也不在乎输赢,只不过当微微扭头看到曹萱望过来微微一笑的表情,就不由还是想要赢上一阵。 只不过还不等他这个半吊子开口,李进就已经平静的侃侃而谈起来,“武王伐纣,便是用正兵,冠军侯千里奔袭,算得上奇兵,淮阴侯十面埋伏,正奇莫测,才是真正的帅才。为将者,当然要以堂堂正正之兵出击,以奇兵做最为关键的一击,以正兵为主,奇兵为辅才是。不过真正的将军,当求以最小的损伤,获得最大的杀伤,如此看来,懂得用正兵的将军固然不错,可懂得用奇兵才算是用兵到家了。” 李进一席话,引经据典,条理清晰,就连曹操听了都不由点头。 本来在曹操心中,也早有答案,己二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己五而敌一,则三术为正,二术为奇。李进说的以正为主,奇兵为辅却又必须要懂要用,正和他的心思。 一边感慨着,曹操一边又望向刘铭,心中虽然也有着几分希望,可是就连曹萱也能从父亲的眼神中看出几分希望不足来。 “梁兄,没关系,无论结果如何,你要是还有想说的,但说无妨。”曹萱仍旧很是爽快,似乎输赢在她眼里也跟在刘铭眼里一样无关轻重。 刘铭叹了口气,抬头迎着四周众将道:“小子真的是一个马夫,没有带过兵,没有打过仗,更没有听过什么兵书,当然也说不出这位……马夫所能说出的话。只不过还是有几句谈不上兵法的话想说一说,那些用奇兵的将军,用奇谋的军师,就是因为少,所以才能流芳百世名扬青史啊。小子不才,不敢去想那些什么奇兵正兵,只是想着如果有朝一日,有兄弟愿意把命交给我,让我去下命令做什么,他就听令做什么。对这样的兄弟,我只想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只要能把这样的兄弟活着带回来,我或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果是跟一群兄弟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舍生忘死,更不会管什么正齐兵法,只要能达到目标,只要能胜,哪管什么兵法?训练的时候该教给他们的,我绝对不会藏私,一旦出战,哪一场战争不是瞬息万变,坐在这里说什么正齐兵法,曹公你也着相了啊。” 刘铭算不上侃侃而谈,只是懒洋洋的说着,却语惊四座,几乎颠覆了在座将军的三观。 “梁兄弟说的不错,曹公问的是一个将军该做的,而不是问的兵法,这一句,李进输了。”李进更是坦然,丝毫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又向着刘铭转身一躬道:“当日赛马,李进已经尽力,最后也不过是落败,不需再比了。三场梁兄胜二,李进告退。” 刘铭有些惊愕,伸手道:“第三场不是……” “怎么,难道梁兄一定要比?” 已经转身的李进陡然回头,双目如电。 刘铭讪讪的伸回了手,自己能赢本来就有些幸运,如果真的再硬拉着李进比下去,难看的一定是自己。 不过这期间的事情自然都只有刘铭知道,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将军,哪一个不知道为将之道,论起兵法倒也都会纷纷认同李进。 可是刘铭说的,却让他们感觉得到共鸣,那是一个把士卒当兄弟的人才能说得出的话。乱世之中能出头的将领,谁没在战场上受过袍泽的恩惠。 那些性命的恩惠! 一时间,无论是张杨那方还是曹操那方,都觉得刘铭胜得没有丝毫侥幸! 曹操看着四方将领灼热的目光,大笑道:“今日能听到小兄弟这一番话,也不枉操来这校场一趟,来人,赐锦袍!”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迎天子 随着曹操一声大笑,在满座将官艳羡的目光里,曹操的亲卫拿着曹操刚刚解下来的锦袍绕场一周跑到了刘铭身前。[..tw超多好看小说] 刘铭接过锦袍,扬声道:“谢曹将军!” 说完之后,刘铭叶没有客气,直接将锦袍披到了身上。 曹操见到刘铭接了锦袍,心中高兴,大笑着走下高台,又扫了眼刘铭不远处的曹萱,一丝别样的笑意掺杂在大笑声中。 “萱儿,你说这位壮士叫做什么?”曹操走下高台,众将云从般跟在身后,剩下高台上零星的几个张杨部署,显得格外尴尬。 曹萱脸上也是自豪,上前将刘铭带到曹操面前,笑道:“此人叫做梁凡,说是来洛阳看看能不能当商队护卫的,不过女儿认为一个商队护卫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曹操点着头,意味深长的望着刘铭,突然笑道:“我也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不如,你来给我当女婿如何?萱儿,这样的壮士也不至于辱没了你吧!” 一时间,校场内静寂无声。 稍远处的江无悔耳力本就不错,听到曹操的话之后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咽了口唾沫自语道:“奶奶的,这当真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 刘协想的自然是比江无悔多一点,看着四下那些偶尔或有一面之缘的将领大人们,不由皱眉道:“我看是曹操看破了我们的身份,那小子自己都不太清楚是不是刘备的儿子,曹操把女儿许配给他就是试探。” 江无悔苦笑道:“谁知道会跟曹操撞面啊,只要不是瞎子,肯定看得出。” “但是曹操似乎就是一个瞎子,我不信他不记得我的模样……却刻意对我视而不见。”刘协语气很淡,陡然回头,发现校场更西边似乎隐隐有烟尘。 刘铭被曹操一句话问的手足无措,扭头望着旁边的曹萱,发现曹萱也一样惊愕的望着曹操,似乎有所感觉,一扭头跟刘铭两双眸子对视上了。 那两双眼睛,如此熟悉,如此陌生。 “曹将军……这,我……恐怕小子身份卑微……”刘铭强忍着答应的冲动,用力咬了咬牙,回头就要拒绝曹操。 曹操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刘铭会说什么,笑着打断了刘铭道:“不必担心,操一向唯才是举,你有这个能力娶得到我女儿,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子,我叫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顿了一顿,听着身后那些窃窃私语都停了,曹操那双小眼又眯缝着望向刘铭道:“其实……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跟一个人很像。” 刘铭苦笑道:“怎么会没人告诉我,这路上碰到的那个兄弟就一直说我很像刘使君的儿子,可是不怕曹将军看不起,我其实不过是个山匪出身的。” “哈哈……英雄不问出处,既然如此,你就娶了我女儿,跟我一起重整大汉江山如何?”曹操虽然一直在笑着,可是目光犀利,没有丝毫松动。 眼前这个人如果答应了这门婚事,曹操相信这个人真的不是刘铭,郭嘉也曾跟他提起那个土匪,可如果这个人不答应……或许反而就是刘铭! 曹操知道刘铭想娶曹萱,哪怕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曹萱,其实内心仍旧跟当年一样,刘铭没道理看不出来。 可是刘铭不能娶! 但是梁凡可以娶! 曹操盯着刘铭,就等刘铭给他一个回答。 刘铭心乱如麻,看着曹操,逼视过来的眼睛,隐约也能猜到曹操怎么想的,可是他总是感觉到身旁还有一道如水目光在等着他。 刘铭一咬牙一跺脚就想发一次疯,不就是娶个女人么,到时候曹萱跟不跟着自己一起走总之都不会被曹操杀了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爽朗的女声突然响起。 “爹,我跟梁兄只是朋友之义而已,你坐镇洛阳就不要管这些小事了,看西边尘土飞扬……许是天子到了!” 曹萱恰到好处的缓解了刘铭的尴尬,曹操很有深意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曹萱只是笑着,没有丝毫不安。 片刻之后曹操朗然一笑,带着众人转身迎着西边的烟尘,又回头看着张杨道:“天子即将入京,张太守有约在先,今日是否退避三舍?” 张杨冷哼一声,远远的向那烟尘起处憋了一眼,带着众人起身离去。 刘铭有些感激的看着眼曹萱,却发现众人都在西望的时候,曹萱也恰巧在看着他,一双眸子入水墨般。 只不过曹萱紧接着一笑,一拳砸在刘铭胸口,低声道:“梁兄考虑这么久,难道曹萱就这么入不得你的法眼么?” 刘铭胸口被曹萱的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却像是重锤击打在了心上,勉强笑道:“怎么会,能娶到曹小姐,绝对是三生三世的福气,只可惜……” 刘铭话还没有说完,便发现曹萱已经转过了头,望着西边的烟尘。 车马已经渐渐能看得清了,果然是天子的车架。 刘铭有些咂舌,看来果然是瞒不过太久,看车马这速度应该是徐晃早几日就发现了刘协不在,才跑的这么急的。 看了眼校场外的刘协,刘铭觉得如果等到大队人马到了才禀明刘协身份,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刘铭大步上前,从曹操面前龙行虎步的走过,惊起了众人的眼波。 刘协似乎料到刘铭要做什么,整了整衣衫,坦然的走到众人的视线里,让曹操目光微动。 刘铭一撩衣摆,双膝跪地,大声道:“草民梁凡,见过圣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校场中又恢复了曹操提议收刘铭做女婿时的寂静,望着刘铭和刘协呆若木鸡。 曹操目光闪动,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做出惊愕的表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仓皇的跑到了刘协身前。 “操老迈眼拙,未辨吾皇,吾皇恕罪!” 刘协没有笑,因为曹操没有跪,乃至身后的一众将校都没有跪。 顿了一顿,曹操这才跪下,沉声道:“校场简陋,让吾皇受苦,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就在曹操跪下之后,身后的一众将校才轰然跪地,齐声道:“吾皇万岁!” 刘协望着眼前跪倒一片的百官,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怆之感。 第一百九十二章 ·萧条洛阳城 天子不在车驾内! 当徐晃发现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发现跟刘使君有旧的赵云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八陡山上的众人都躲着他。(..tw棉花糖小说网) 而曹使郭嘉更是端着杯酒,邀他一起共饮。 饶是徐晃气度再好,也忍不住被这几个家伙气炸了肺,禀明自己的顶头上司,在那一场谁都没得到好处的兵变里仍旧掌兵的杨奉。 杨奉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裤子都吓尿了,顾不得想天子为什么溜走,是不是厌恶自己。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护送天子给护送丢了,恐怕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特别是,当徐晃告诉他曾经听到天子感慨着想当一个普通人的时候。 于是车驾马不停蹄的直奔洛阳城。 然而当众人赶到洛阳城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正在疯狂打马寻找的天子正站在最前面等着他们,身后文臣武将垂手而立。 恍惚间,放佛当年大汉盛世! 郭嘉在后面的车驾上安稳的喝着酒,看了这样一幕,低头笑了笑,“这个天子,还真好面子。” 旁边大步行进的典韦也不知道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一副没有变化的表情跟着大队人马轰然停住,跪倒在天子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众人的尴尬,刘协自然之道是自己的自作主张,可此时他万分不想承认自己的过错。 一个皇帝,本不该有过错的,可是刘协却觉得自己本来就已经是一个笑话。 “诸位护送朕回洛阳,一路风尘,辛苦了,跟着曹将军入城,再论功行赏!”刘协强压住胸中的悲怆,终于大声安排了下去。 身后的刘铭长出了口气,历史上的献帝怎么也不该算是一个无能的皇帝,虽然比起崇祯还差了点,但亡国之罪绝对都不该让这两个人背的。 眼下刘协多少还有些皇帝的模样,如果刘备真的打算要辅佐皇帝,重整江山,还有份希望。又或者哪天老爹想自己干了……这个小皇帝也不至于太凄惨。 想到这里,刘铭斜眼望了望眼观鼻鼻观心的曹操,念及方才曹操没有丝毫诚意的接见,感慨着当年的曹操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曹操,要是还对汉室,对天子有半分敬意,那也多半是出于对当初自己的嘲讽,纵然会维护汉家威仪,也多半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当初那个傻愣愣的热血忠良曹孟德。 杨奉徐晃众人收拾好车马仪仗,那个一直跟刘铭站在一起的少年天子,终于长吸一口气,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车驾里。 车驾渐渐远去,八陡山众人被裹挟着离去,刘铭看着那些车驾离去,陡然间意识到一个事情。 刘协走了,这群人被杨奉或者曹操安顿下,岂非就剩下了他和江无悔? 果然就在天子车驾进城之后,曹操便挥手间令众人各司其职去了,似乎一个天子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到了洛阳城中,已经算是达到了目的。 “萱儿,你陪着梁壮士和阎壮士回天子居所,多转转洛阳,毕竟以后不见得有机会了。(..tw棉花糖小说网)”曹操大步入城,回头吩咐着曹萱,心思却已经在安排后续的事宜了。 曹萱爽朗的笑了笑,似乎先前曹操的赐婚真的只是一个玩笑一样,“来,两位壮士,还说什么要来当一个商队护卫,我说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气度。” 刘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道:“曹小姐大人大量,毕竟不想让天子难做,我们来洛阳,本身也就是想看看究竟谁更能给天子保障的。否则天子入城,恐怕所托非人啊,如今好了,一目了然,曹将军才是洛阳城中的真正人物。” 曹萱看着曹操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里多了那么分自豪,道:“家父的确是天下少有的,梁兄你若是跟着家父一并为大汉江山做些什么,日后肯定也是人上人。” 刘铭苦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惜啊,我这个人偏偏不喜欢吃苦,曹小姐,还是带我们去客栈休息吧。” 曹萱盯着刘铭,摇头道:“梁兄何必对我遮遮掩掩,我看梁兄日后一定能成大事,你不想跟着家父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如今乱世,梁兄真的不打算做什么么?” 迎上曹萱那似乎别有意味的双眼,刘铭微微一滞,苦笑道:“我知道功名但在马上取,可是我这武功你也见到了,连李进都声名不显,连吕温侯都被郭祭酒在虎牢关……” 陡然间,刘铭突地停住。 曹萱也停住,回头看了刘铭一眼,再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笑,道:“走吧,送你们回去,恐怕不久之后家父就要带天子和你们一起前往许昌,这洛阳你们也没有太多机会见了。” 曹萱当先向前走去,刘铭有些失神,直到江无悔很奇怪的戳了戳他他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被曹姑娘给迷住了?不是我说,曹小姐现在这个性子,实在是有些……” “她知道我是刘铭。” 刘铭突然出口打断了江无悔,侧头看了江无悔一眼,低声道:“或许,她一直知道,就算她本来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破虎牢关的时候,除了一个刘铭,谁还知道那个跟着刘铭简雍一并入虎牢的无名文士……是郭嘉郭奉孝呢?” 江无悔也怔住,方才曹萱没有显出什么诧异,难道真的早就猜到了? “如果她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说呢……难道,曹小姐真的病的厉害?”江无悔讷讷的问着。 刘铭看着前方那个女子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开始明白,似乎一直以来曹萱都没有忘记,只是刻意不想让自己想起而已,想让自己变得坚强,足以抵挡这宿命式的矛盾。 二人快步跟上曹萱,看着那个看起来十分爽朗的女子一一指点介绍着洛阳城,好像本就是一个称职的导游。 “那里本来是一段崭新的城墙,可是董卓当年在洛阳城内一场大火,在那个地方点燃了不知什么时候聚集的草禾,生生的将那段城墙烧了一夜。当初江东猛虎孙文台进城搜刮,竟然不忙着救火,猛虎终究缺颗玲珑心。若是当初他能有偌大的名声,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那边的皇宫,别看着富丽堂皇,可是里面全都是断壁残垣。皇宫这么大,谁还真有那么大的财力物力修补?况且洛阳城才是真正的四战之地,很容易又被砸烂了,当年袁本初、董卓两场火还都是在汉室闻言仍存的时候放的。现在……” 曹萱一路走,一路说,这本该繁华的洛阳城,在曹萱的细心解说下,露出了其中的满目萧条。 刘铭暗想刘协此刻,大概也跟这洛阳城一样,看起来还有个大汉天子的身份富丽堂皇,但实际上已经是满目萧条了。 自己跟着刘协进城,不想让曹操还跟历史上一样挟天子令诸侯,可是当刘铭发现了历史上未曾说起的事情――袁绍也想过挟天子,只不过碍于面子和一山不容二虎的心思没有亲自出手。 比起现在刚刚击杀公孙瓒,雄踞北方的袁绍,刘铭还是只能默认了曹操挟天子的事实,毕竟刘协在袁绍手里更不利。 “可惜这洛阳城,一场场战火,竟把大好城池糟蹋成了这副样子。”曹萱带着二人转了一圈,回到客栈的时候,笑着说下了结论。 刘铭笑着冲曹萱抱拳道:“战火连绵,苦了天下苍生,只愿江山早定吧。今日麻烦曹小姐了,我二人先走了,曹小姐在洛阳路比我们熟,就不送了。” 曹萱大咧咧的一挥手,一笑露出了两排白白的牙齿,“谁还要你们送,天子到京,明日估计着该有朝会,或许到时候该曹萱去恭喜二位得些功名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朝会之路 回到客栈之后,八陡山的兄弟们先是上来嘘寒问暖了一顿,刘铭因为曹萱的事情没心思应答,敷衍着扔给了身后的江无悔。 只是能敷衍得了八陡山的兄弟们,却敷衍不了迎面走来,一脸怒容的杨奉和他身后同样沉着脸的徐晃。 “少当家,你将圣上带到洛阳,若是中途有什么损伤,或是圣上在洛阳被居心不良之人刺杀了,你就没想过能否担当得起么?!”杨奉沉声喝道,看起来刘铭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今天是不要想轻易离开了。 刘铭却没心思跟他争论这些,现在他看着眼前这群人就心烦,冷笑道:“杨将军何苦现在还装腔作势,天子在洛阳,跟天子在你军中,安全不安全的,有区别么?” “你……”杨奉被刘铭一句话噎的说不出口来,自从那场兵变之后,他再也没权利说自己多么忠心为国,夜半悔恨之时也只能跟麾下的徐晃一起喝酒忏悔。 可如今徐晃也对眼前的刘铭无能为力,只是徐晃毕竟问心无愧,叹气道:“梁兄弟,我们也不是怪你,只是曹将军接了天子……当真是好事么?” “不是好事还能是什么?张杨今日肯定就会放了董国舅,董国舅也一样不会说什么,最多张杨在曹将军和天子的威逼下离开洛阳就是了。”刘铭终于抬眼望了望徐晃,无奈道:“洛阳城已经不复当年了,公明兄也好有个准备,明日若是有朝会,大概将发生什么也都会清楚了。” 刘铭摆摆手,经过二人径直去了客房睡觉。 只是心烦意乱之下怎么也睡不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也懒得去看来人是谁。 “公子你没事吧?梁寨主和兄弟们,都还为你担心。” 听到这个清朗的声音,刘铭便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赵云,可现在他连赵云都不太想见。 “子龙兄不用担心,也让他们不用担心,反倒是他们自己要多加留意了。郭嘉既然早就认识他们,曹孟德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八成会把他们跟我隔离软禁起来。”刘铭顿了一顿,又想起自己便宜老爹的绝世武功,苦笑道:“当然,我老爹要走那是谁也拦不住,只是拖累了子龙,我们要离开曹操身边,恐怕要多谢波折了。” 赵云风轻云淡的一笑,摇头道:“公子都不担心,云又担心什么,天子对洛阳似乎也有些厌倦了,物是人非本来就够让人伤心,如今连洛阳城都不是当年的模样……恐怕很大可能,天子会跟着曹操迁都的。” 刘铭这才反应过来,赵云不单单是来关心关心他的,他身为刘备的儿子,早已经过了一个该被人关心的年纪。 想到这里,刘铭坐起身来,向着赵云施了一礼,笑道:“子龙兄说的是,曹操迁都,那自然是要迁都许昌。可是路上必定不会太平,杨奉将军心中愤懑,多半在想着如果没有兵变,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如今功劳被曹操抢了,曹操手下的兵马又不多,或许会在路上出手也说不定。” “但是郭奉孝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除非天子也实在不想跟着曹操,刻意让两方打起来。”赵云望着刘铭,目光中透出赞赏,这些战场之外的学问他游历一年多才慢慢摸索到了一点,没想到刘铭年纪轻轻竟然就能琢磨到人的心理。 刘铭当不得赵云的赞赏,只不过是知道杨奉日后还会兵变而已,此刻道:“曹操对天子早没了敬意,或许天子真的会干脆想让这几个居心叵测的人打上一场才好,只是到时候我们要相助哪一方呢?” 赵云沉默片刻,摇头道:“云不知,不过敢问公子,到底何时才能表明身份呢?” “等到了许昌吧,到了许昌,我爹也该来拜会一下天子,排一排辈分。”刘铭顿了一顿,又皱眉道:“曹操带天子回许昌,如果明日朝会上天子做不出有力的反击,这就是大势所趋,如果当真需要我们出手,那必定是相助曹操,子龙兄以为如何?” 赵云点了点头道:“曹孟德虽然领兵屠戮有些残暴,对天子也并不十分恭敬,但能力终究是有目共睹,既然公子有了决断,云绝无二话。” 刘铭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赵云的肩膀道:“子龙兄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就算你日后在我爹帐下为国效力,那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么客气,小子我可是会折寿的啊。” 赵云儒雅的笑了笑,摇头道:“公子能开得起玩笑,云就放心了,云也曾经年轻过,不是不知道公子的心思。只不过如今不是太平盛世,没有那些好时光让公子消磨了。” 刘铭点头笑道:“我知道,你下去吧,连日奔波想必也累了,早点休息。” 赵云点了点头,起身离去,刘铭望着赵云的背影,无端端想起前世那个已经很遥远的世界来。 虽然有着种种的弊端,但那终究还算得上一个太平光景…… 太阳每日照常升起,当旭日初升的时候,刘铭很自然的睁开了眼睛,他已经习惯了早起的生活,忽然间想起当日八陡山上的蔡文姬,嘴角又露出一丝苦笑。 这年头,连个女人都一点都不简单,惹不起只能躲得起啊。 旭日刚刚从浓雾里划破出来,天气还有些寒冷,然而刘铭却已经听到周边的弟兄们和徐晃等人纷纷整理盔甲的声音了。 刘铭穿戴好衣服,推开门正撞上准备叫他的老五,臃肿的身躯竟然也能套的上皮甲,让刘铭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少当家,快点穿着甲,今日朝会说是有我们在殿外执戟的份呢!”胖子的表情很是精彩,十分欢欣鼓舞的模样。 刘铭眉头扬了扬,无语道:“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也没见你对天子这么上心啊。” “不是这么说的……”老五挠了挠头,嘿嘿笑道:“现在是张杨太守从荆州牧刘表那里得来了钱财,修了一座杨安殿,能容数百人,殿前甚至能容千人。听人说,这都快能赶上以前皇宫的规模了,小皇帝在里面开会,那多气派。” 刘铭笑了笑没再多说,至于为什么张杨拿了刘表的钱修宫殿,到最后还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是什么心态他也懒得想,穿戴齐整之后走一遭看看情况就是了。 洛阳城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那些许久不曾出门的文官们,终于有机会再次上朝,纷纷趾高气昂的穿戴好官服。 路上看到刘铭徐晃这些护卫天子的军队们,不由有些鄙视,下意识的听了挺胸膛,毕竟读书人对这些大多贼兵出身的西凉护军没什么好感。 徐晃眉头皱着,赵云更有些不适,他良家子从军,几时受过这样的白眼? 好在文官们也算识趣,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言语刺激,毕竟也都明白这天下的局势,如今乱世已到,这些武将的本领也无人敢轻视。 两拨人井水不犯河水,一并行进在前往杨安殿的路上。 然而令刘铭侧目的,并非这群文官,而是另一条路上过来的浩荡车马。 车马之前,赫然一个曹字,煊赫不比皇家差! 不仅文官队中议论纷纷,就是刘铭也眉头微皱,轻声对身旁的赵云道:“曹孟德未免太心急了点,这时候就如此罔顾君臣礼仪,难道不怕天下人诟病么?” 刘铭心中疑惑,在他印象里,不管是历史记载还是亲身经历,曹操本来都绝对不可能出此昏招的。 赵云摇了摇头,同样表示不清楚,刘铭也没再去问八陡山众人,众人各怀心事,没几人真的对朝廷感兴趣。 可是不久之后,刘铭便陡然明白了曹操为什么会出此昏招。 因为长街的那头,同样也涌来了一批车马仪仗,煊赫威武的架势,丝毫不比曹操差上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而这队车驾之前,正是偌大的一个“张”字! 张杨的排场这样大,若是曹操示弱,固然可以,却未免让手下人明白自己选择的主公没有“大丈夫当如是”的志向,未免会有些失望。 所以曹操的阵势才必须也这样大,只是刘铭可以理解,却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理解。 特别是当刘铭侧头去看徐晃的时候,发现徐晃的眼里只有悲痛,让刘铭只能喟然长叹。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朝会 一 当年朝廷威严哪怕不是如日中天,就是桓灵二帝的时候,崇德殿内的气氛仍旧肃穆,而殿外足足能容纳数千人的军队。[..tw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的杨安殿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刘铭等人在庭外不过三百人,杨奉、徐晃入殿,只有些许几队亲兵,可已经显得有些混乱。 杨安殿前地方虽大,可毕竟布置仓促,怎么可能会有当初崇德殿那样恢弘大气的景象?看着殿内文武百官开始叩拜,皇帝沉声平身,一派肃穆,刘铭突然感觉这都只是一场戏,一场自欺欺人的戏。 赵云都没有进殿议事的资格,八陡山众人更不用说,连前庭都进不来,好在徐晃和杨奉都知道他们的本事,安排在了大殿门口,几乎可以算的上侍卫的位置,很能看清里面的情势。 “朕初到洛阳,全赖大汉忠臣良将齐心协力,才能在西凉乱兵之中东归。如今朕第一日在洛阳议事,众位卿家可有什么建议?”刘协的声音在大殿里传开,回荡在大殿的四周,显得平白添了几分气概。 群臣交头接耳,一大臣瘦骨嶙峋,脸上已老泪纵横,出列道:“没想到老臣今日还能再见天子威严,老臣为天子贺!” 众文臣几乎清一色的叩首,齐声道:“臣等为天子贺,为大汉江山贺!” 而另一侧的张杨、曹操等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刘协心中半是感动半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高兴一些,道:“众卿家平身,一切都刚刚开始,朕与众卿家一并努力,定能重建大汉江山。” 那瘦骨嶙峋的老臣站起身来,向着张杨、曹操那边望了一眼,陡然出列道:“陛下,洛阳城中诸将虽护驾有功,然而张太守与曹将军居功自傲,车驾逾越礼仪,不可不戒!”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不是没人看到曹操和张杨在路上的声势。只不过如今洛阳城内,除了杨奉,只有这两支兵马,借力打力还可以,如今这人竟然一下弹劾二人……难道是嫌活得太长了么? 刘铭也惊愕于这人的胆魄,突然听到身旁的赵云低声道:“此人乃是弘农杨氏之人,太仆杨彪,弘农杨家虽然没有领兵,可自关西孔子杨震之后,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甚至比汝南袁家还多。这样的一个人,孤直也有孤直的底气啊。” 刘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一言不发的向里面看去。 曹操和张杨都没有说话,而是文臣之中又站出一个人来,正是议郎董昭。 董昭向着天子拱手道:“陛下,曹将军乃天下英雄,陛下在乱世之中当有容人之量,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因为曹将军仪仗问题便予以处罚,未免寒了天下英雄为大汉江山出力的心啊。臣以为,曹将军不仅不该罚,更该赏!” 董昭此言一出,在朝堂上格外刺耳,谄媚的气息直接让殿外的刘铭感到恶心。(..tw好看的小说) “本来我觉得人看利弊,不看对错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今天看到董昭我才发现,一个人连是非都不分了是何等恶心。”刘铭低声对赵云抱怨着,看着董昭的目光跟群臣一样,多多少少都带着嫌弃厌恶。 赵云叹气道:“都只是为了生存,像杨太仆那样家世的人太少了。” 殿内不知道刘铭赵云局外人一样的评头论足,百官们都已经纷纷附议说应该赏,甚至已经有人提出了如何封赏的建议。 “朕知道了,董议郎,你有什么想法不如一并说出来吧。”刘协的声音平白多了分疲惫,脸上的苦笑倒是还能勉强隐藏的起来。 董昭应声出列,洋洋洒洒道:“臣提议,拜张太守为大司马,杨将军为车骑将军,曹将军为大将军,兼司隶校尉,都授予符节斧钹。卫将军董承等十二人护驾有功,可封列侯,与曹将军一并留在京中守卫皇宫。” 众臣哗然,董昭却还没有说完,上前一步又道:“臣以为曹将军派族侄曹洪曹子廉前来救驾,又亲自迎接天子入京,当袭父爵费亭侯,授镇东将军兼录事尚书!” 殿中突然声音小了下去,董昭这般建议,事先没有跟曹操打过招呼那是不可能的。曹操连边让都敢杀,这朝中的人他未必不敢动手,若是仅仅因为一个仪仗之事为难他,的确不算明智。 就连杨彪都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臣以为,功过不能相抵,曹将军虽然有功,却不能居功自傲!” 大殿中很靠门口的位置上,一名小官出列,却硬是去给曹操鸡蛋里找骨头了,一殿文武侧目望去,发现竟有一大半人不认得那个小官。 “你是何人,不怕污蔑本将军,自取死路么?”曹操一直微眯的眼睛睁开,说出了他今日在朝堂上说的第一句话。 那人看起来还很年轻,此时闻言,大声道:“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臣长水校尉种辑,望曹将军能知耻后勇,过而改之,不仅善莫大焉,还能为大汉江山添砖加瓦。” 种辑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就连刘铭听了都不禁啧啧称奇,扭头问着见多识广的赵云道:“这个家伙……也是出身什么世家?” 赵云沉默了片刻,摇头道:“这人是个汉子!” 刘铭倒吸了口气,原来种辑并不是什么有靠山的人物,只是此时连杨彪都不轻易发话,种辑竟然还敢出口,果真是条汉子! 只是汉子的代价往往是人难以承受的,大殿群臣已经准备看着这年轻人自寻死路了,可是一阵大笑却让他们全都怔住。 曹操大笑着,竟然从前列走过去,一直走到种辑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说的很对,是本将军错了!” 一时间,满殿哗然,就在这哗然声里,曹操回身给天子跪下,沉声道:“臣招摇过市,有损天威,是臣之过。只不过臣也有难言之隐,如今洛阳城中人心初定,还有不少人心怀不轨,若非有他人想造殿宇、摆声势来压天子一头,臣也不会不得不出此下策……臣建议,圣上迁都,防备这洛阳城中的宵小!” 大殿中的群臣如果说此前不过是惊异,现在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曹操说的人很明显就是张扬,这两个人的争执可并非他们这群文臣敢插手的。况且随后的迁都之事,谁都明白这其中的猫腻,曹操想带天子回兖州,张杨又怎么会轻易同意呢? 可群臣望向张杨的时候,张杨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肃然而立,似乎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只是张杨不动,有人已经动了。 “陛下,如今陛下久经颠沛流离,形势初定,再次迁都恐怕遭人非议。” 出列之人正是杨奉! 朝堂上如同陡然刮起了一阵阴云,没人敢轻易的插手,怕被阴云中的雷电劈成粉末。 刘协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道:“诸位卿家说的都有道理,事情先一件一件来,不要着急,董议郎,就按你所说的,先为诸位将军加官进爵……哦,对了,护驾途中人人奋勇争先,也不单单是几个将军,来人,唤赵云、梁凡、徐晃进殿!”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朝会 二 刘铭听到刘协喊他进去的时候,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此前刘协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他提起过还有他的事情。 只是看着身边的赵云和徐晃都已经坦然进殿,自己再不进去,未免也有些小家子气,可是自己身为土匪,不就是该小家子气么。 于是在纠结于忐忑中,刘铭终于还是迈进了大殿,大殿中的文武百官,一齐扭头望向了这三个被圣上钦点的年轻将官。 如果他们知道刘铭不过是土匪出身,那些世家子弟或许多半会有杀了他的冲动,如果恰巧又知道刘铭这个“梁凡”的身份,老子是梁冀的后人,恐怕会永世不得录用。 不过好在百官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刘协清了清嗓子,又发话道:“梁凡虽不过一介匹夫,然而心有社稷,武文双全,想必曹将军也是知道的。”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了曹操,让殿内群臣摸不清头脑,但本来还想劝谏一下,展露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的某些文臣,听到曹操也看好此人,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曹操眯着眼睛看了刘铭一眼,笑道:“不错,此人有勇有谋,可担任光禄勋一职,护卫陛下左右。” 曹操此言一出,不仅群臣吃惊,就连刘协也吃了一惊。 光禄勋本名郎中令,统领皇宫之内虎贲中郎将等五郎,护卫天子,统兵五千,还都是一等一的精锐悍卒,更能统领羽林军,文官也有议郎等官职归他所属。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上来就被曹操推举成了九卿之一,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刘铭在心中暗自叫苦,心道曹操这是赤裸裸的捧杀,九卿之一的位子,他哪能坐的上。如果他说出来自己是刘备的儿子,或许还有几分可能,毕竟自己老爹现在勉强也算是雄踞两州。 可如今一介布衣,直达九卿,就是一些普通文官因为曹操能忍得下去,杨彪这种世家子弟也绝不可能答应。更何况,还有张杨、杨奉两个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果不其然,曹操话音未落,杨奉便再度拱手道:“陛下,臣以为不妥。虽然梁凡天纵奇才,然而璞玉不经打磨难成大器,太过顺风顺水或许对梁凡未必是好事。” 群臣闻言,纷纷附议。 刘协尴尬的望向曹操,发现曹操竟低头不语起来,不由苦笑道:“梁凡,你自己觉得呢?” 刘铭心道我连这里的军职有什么都不清楚,能知道什么,可如今天子问起,只能硬着头皮道:“臣以为,一介执金吾足以。.tw” 刘协心中一动,执金吾也算是京中的护卫,况且刘铭也不能真的直接晋升九卿,看眼下还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当即拍板道:“既如此,朕便许你一个执金吾,如今天下动荡,很多事情事急从权,诸位爱卿也当体谅国家。” 群臣见天子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又怎能不同意,纷纷躬身道了句“天子圣明”。 刘铭整了整衣衫,跪地道:“臣梁凡,谢圣上隆恩。” “圣上圣明,野无遗贤,有三代圣皇之风。只是圣上方才所言,天下动荡,事急从权,圣上若想成非常之事,必定要有非常之行。所以迁都一事,正是非常之行!” 董昭不待刘协继续封赏,便连忙出口继续劝天子迁都。 “董议郎,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是董议郎负责,还是他人负责呢?”杨奉在一旁冷言冷语的威胁道。 堂上又开始有争吵的趋势,只有曹操和张杨还稳如泰山,刘协皱起眉头,久经颠沛流离的天子猛地一拍桌案。 “够了!朕是天子还是你等是天子,朝堂之上,朕说一事事来做,谁又扯到迁都上的!胆敢再有下次,给朕拉出去!” 少年天子的怒喝,像是大汉朝廷最后的余威,纵然天下已经乱了,可大汉一日还在,天子便有一天的威仪。 一时间,群臣惶恐,就连张杨也有些局促。 唯有曹操,还低眉垂首,面上不动分毫。 “梁凡有功于朕,授执金吾,徐晃在军中任职已久,授虎贲中郎将……赵云将军曾在蓟侯军中任后将军,统领羽林军,众卿家有无异议?“ 刘协张口道来,竟然也井井有条,也再无过度破格提拔的情况,徐晃、赵云就在军中,一众文臣虽然不清楚却也知道多半不是假话。 刘协扫视殿下,又发现了杨奉眉头轻皱,心中一动道:”杨奉将军一路上劳苦功高,兼光禄勋,众卿家以为如何?“ 刘铭心中感慨,果然皇帝没有一个笨人,刘协显然已经看出了曹操跟张杨的争斗,如今若是能扶植起第三方势力,总比这朝堂上两方乱咬要强。 杨奉微微一怔,本来听到徐晃领军,他却多半只有虚职,已经有些不满。可是听到刘协对自己的任命,心中惊喜莫名,暗道小皇帝还是对自己看重的! 杨奉当先出列,恭敬叩首道:”臣杨奉,叩谢陛下!“ 刘铭徐晃、赵云三人也纷纷叩首称谢。 刘协微微一笑,又安排众人为曹操、张杨、杨奉等人授官封爵,又赐曹操假节钺。 忙过了这一段,日头也已经渐渐高升,刘协才又道:”至于迁都一事,慢慢商议就可,只是这洛阳城内,恐怕兵戈太盛。兵者,祸事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诸位将军都是大汉肱骨之臣,理应驻守京畿四周,不必待在洛阳城中,何去何从,各位将军有何打算?“ 本来还以为终于结束了封赏一事,董昭已经做好了随时提议迁都的打算,然而天子话锋一转,又成了催将军们带兵转移的事。 说好的事情一件一件办呢?董昭欲哭无泪,却再不敢小瞧那少年天子。 杨奉心道总之天子还是看重自己的,于是坦然笑着,称自己大可以驻守洛阳城东的梁县。 刘协点头称是,然而目光转动间,却发现张杨和曹操,都仍旧一言不发! 朝会之上,气氛又凝重起来,天子夺权,曹操张杨有一支兵马留在洛阳便已经足够,为这一支兵马,恐怕必将有一阵纷争!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朝会 三 朝堂上阴云阵阵,让殿下的刘铭感觉到分外的压抑,相比于朝堂的诡异气氛,他宁愿选择在战场上面对吕奉先,在洛阳城中面对曹萱。 不过刘铭偷眼望去,发现似乎有人对这种场合分外适应。 刘协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群臣,本来有些单薄的身子似乎突然挖掘出了潜藏的力量,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诸位爱卿,曹将军和张太守都是肱骨之臣,想必也都想为国出力,只不过实在对朕放心不下。朕理解他们的苦衷,不过纵然是周公、霍光,也总不过是一人足矣。可两位将军拳拳报国之心难以磨灭,不如诸位爱卿觉得,让哪位将军留守东都呢?” 刘协顿了一顿,看着殿下曹操张杨,突然又笑道:“这留守东都,便意味着不能外出建功立业,不见得是个好事,可是朕出于私心,不得不留一位将军在京啊。若是哪位将军到最后留下了,可别怪罪诸位爱卿,就当是朕的意思吧。” 天子这样说了,众臣也都不是彻底的尸位素餐之人,总该有点表示。 不过那一开始痛苦流涕的杨彪却眼观鼻鼻观心,再也没说一言,或许是他本就知道仪仗跋扈这种事情,曹操不会在意,而眼下却是实打实的利益。 没有必要,谁会先开这个口? 长水校尉种辑隶属光禄勋麾下,日后也即将是赵云、徐晃的同僚,此时又想开口,被刘铭暗中给拉了回来。 种辑有些疑惑,可还不等他甩开刘铭的手,便已经有人出列了。 那人正是侍中台崇,拱手对天子道:“陛下,曹将军虽有迎驾之心,然而领兵杀气过重,兵马虽然精良,却未免会惊吓了洛阳城中的百姓。而曹将军兵马尽是精锐,不如去为大汉江山做些该做的事,留在洛阳当真是耽搁了。” 台崇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静,本来没什么人知道这台崇是谁,可他说出这些话,不难猜出这个人已经站到了张杨那一边。 有台崇第一个站出来,第二个的步子就迈的快多了,尚书冯硕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台侍中说的不错,曹将军从讨伐董卓以来,南征北战,为大汉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威名正该用来令宵小之辈闻风丧胆。” 陡然间,殿内一声长笑,让停了一下还准备继续说的冯硕,讷讷不敢开口。 不是因为笑的人是天子,而是因为笑的人是曹操! 曹操一阵大笑之后,向着天子拱了拱手道:“陛下,操本不该失礼的,只不过听了这两位大人的话,实在是不能不失礼。臣有个想法,想叫臣的女儿和一个不知礼法的门客来给陛下看两样东西,不知道陛下可否同意?” 刘协看了眼张杨,发现张杨也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不由笑道:“既然曹将军开口,朕当然也想看看。” 内侍们一声通传,不久后便见到大大咧咧,一身劲装的曹萱和一步三晃,酒气冲天的郭嘉。 殿内群臣无不皱眉,刘协却看起来很感兴趣,问道:“曹将军想让这二位,给朕看些什么?” 曹操微微一笑,侧身道:“陛下静候片刻就自然知晓。” 郭嘉嘿嘿一笑,从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卷帛书,猛地向地上一撒,扬声道:“台侍中,你看这东西你可认得?” 台崇皱着眉头上前,那卷帛书本来就是上品,可是从郭嘉怀里掏出来也未免带了酒气。而台崇生平只醉过一次,很是对酒水无感。 然而当台崇勉强走到布帛之前,看到那帛书上的字迹,不由脸色大变。 “看来不需要在下给你一字字的读出来了,台侍中显然认识嘛。”郭嘉洒然一笑,冲着刘协微微拱手道:“陛下,本来不想让您寒了心,毕竟董国舅来京,为什么被人扣下这期间掺杂了太多,或许根本就不是张太守的意思。不过现在是不是张太守的意思无关紧要,这帛书上倒是记载了台侍中如何将董国舅引到宫里软禁的。” 郭嘉话音未落,殿内群臣大惊,台崇额头上冷汗全出,猛地抬头,盯着郭嘉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在诬陷我,你那个时候已经去迎接天子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郭嘉眉头一耸,笑道:“我该不该知道这不关键,关键是你的确做了,曹小姐还有别的证据……冯尚书,你要不要看一看?” 冯硕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滚滚而落,此时却还能勉强笑道:“看什么?我与董国舅进城不能出一事毫无关系,苍天为证!” “我何时说过你跟这些事情有关系,只不过冯尚书跟别的事情也是有关系的,比如说,帮着陛下找些人马来保障陛下能够入城……”曹萱带着笑容,朗声走到冯硕面前,从怀中也掏出两封帛书。 曹萱望着强作镇定的冯硕,笑道:“冯尚书真的是丝毫不碍于门户种族之见,跟匈奴人相谈甚欢,甚至都能用蜡丸信鸽沟通,也亏得冯尚书能联系的上西域王家的人,能让他们帮你。我可听说,这王家跟徐州……” 曹萱说到这里,突然瞥了一眼刘铭,刘铭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头都没抬。 “行了,台侍中陷害董大人,冯尚书私通外敌,统统当斩!” 张杨趁曹萱停顿的时候,猛地出口喝道。 台崇、冯硕惊愕的望向张杨,却听到耳边一声大喝,曹操双眸一睁,怒道:“你二人看张太守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要说这是张太守指使的么?!” 那二人浑身一个哆嗦,讷讷不能言。 刘协坐在龙椅上,笑容有些冷,却仍旧不说什么,只是道:“既然二位将军意见一致,那便把这两人推下去斩了吧!如今洛阳城内粮草不足,没工夫养这两个白吃的!” 不顾台崇、冯硕的嘶嚎,侍卫们不由分说的便将这二人带了下去。 二人一直望着张杨,可直到二人被拉下去之后,张杨才站出来道:“臣身为外郡太守,不宜留守洛阳,臣请愿回野王驻守,为大汉征战!” 刘协面容上看不出喜怒,望了曹操一眼,淡淡道:“准!” 张杨回头看了眼曹操,目光有扫过曹萱,落到郭嘉身上。 郭嘉冲着张杨眨了眨眼,突然笑道:“张太守不必急着走的,陛下方才说了,洛阳城中粮草不足,迁都一事势在必行,不如等天子迁都之后再走啊。” 刘协眉头皱起,自己如果迁都许昌,恐怕日后都将身不由己了,但眼下看起来曹操也是想把迁都势在必行,实在需要一个折中的办法。 郭嘉扫了刘协一眼,刘铭看到郭嘉那眼神,就觉得迁都许昌的历史仍旧无法改变。 “陛下,若是迁都许昌太过仓促,也不必非要前往许昌的。比如鲁阳一地,粮草又足,杨奉将军所在的梁县也距离鲁阳颇近,杨奉将军想来也不会反对的。”郭嘉轻飘飘的说出了这折中的办法,一时间朝会上无数人的眼睛亮了。 杨奉当先出列,表示同意迁都鲁阳,刘铭却暗中叹气,轻声对徐晃道:“你这上司有麻烦了,曹操迁都鲁阳,表面上是为公,可我猜有八成的可能径直裹挟天子去许昌。鲁阳虽然离梁县不远,可离兖州更近啊……” 徐晃眉头皱起,望着那一脸喜色的杨奉,心中挣扎许久,还是未能决定要不要提醒一下这个把自己从行伍之中提拔起来,而又好大喜功的无能上司。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迁都洛阳?许昌! 从朝会上下来,刘铭便得到了不少文官们的招呼,这个说请去喝酒,那个暗示说去天香坊,让刘铭好一阵尴尬。.tw 而人群更多的地方,当然便是曹操身边,那些一圈圈围着曹萱的人落入刘铭眼里,让刘铭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徐晃遥遥看着那还喜笑颜开对着一众手下和文臣拱手客套的杨奉,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毕竟他知道,就算自己开口了杨奉也一样不会听。 当刘铭终于挤出殿外的时候,正看到郭嘉跟八陡山众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 刘铭苦笑一声,上前拱手道:“郭兄好手段,上来就帮曹公杀人立威,保住了挟天子令诸侯的地位。杨奉有兵无谋,恐怕就要步张杨的后尘了。” 郭嘉哈哈笑道:“梁兄弟折煞我了,嘉哪有这样高明的心思手腕,只不过恰巧有人帮着曹小姐出谋划策,送了几张帛书而已。”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郭嘉冲着刘铭拱手笑道:“布衣兄得圣上授予执金吾一职,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tw[棉花糖小说网]” 刘铭摆手笑道:“奉孝兄说笑了,区区一个执金吾,怎么能跟曹公帐下军师祭酒比呢?” “仕宦当仕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这句话……布衣兄总是听过的吧?”郭嘉面上含笑,眼睛微眯,看不出其中的光芒,“这执金吾一职,要是换了在下,还当真不敢要啊。” 刘铭眉头挑了挑,突然笑道:“梁凡就是一个山贼,什么仕宦当仕执金吾……还真的没有听过。郭大人,这马上就要迁都了,还请容在下去收拾一下东西。” “何必收拾什么东西,跟着曹将军走就是了。”郭嘉大笑着一把揽过刘铭的胳膊,摇头道:“年轻人嘛,总是想着建功立业,可是建功立业也要成家啊,刚才跟梁叔父谈过了,蔡小姐可还在曹公那里……跟你说实话你可别告诉曹公,你不怕蔡小姐怎么样,我都怕蔡小姐被曹公怎么样了啊……” 刘铭毫无防备的被郭嘉一胳膊扯走,留下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已经面面相觑看着刘铭离开的八陡山众人。 “少当家此去,为什么总感觉到一股不妙的味道。”袁钧摸着下吧,感慨唏嘘。 叶辰瞥了袁钧一眼,道:“就算你闻到了,你还能怎么样?” 王霍和梁萧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话,楼主跟胖子面面相觑,发现山寨里的人到了洛阳之后,不仅是少当家,似乎谁都让他们两个看不懂了。 刘铭被郭嘉扯去,自然没什么自由,美其名曰是郭嘉跟他探讨一下兵法。(..tw棉花糖小说网)但是刘铭就腹诽不已了,探讨兵法就探讨兵法,干嘛还非要让于禁也来探讨一下兵法? 不过这种日子终究是有一个尽头,从提出迁都到天子动身离开东都,也不过是三五天的事情。 或许是怕迟则生变,或许是天子颠沛流离已经习惯了东奔西走,刘铭被单独拎出来,身为执金吾也没有跟着徐晃、赵云,八陡山众人和江无悔也都被扔在了普通的军中。 而刘铭在大军开拔的时候,被曹操亲自带在了身边。 一路上风餐露宿,八陡山众人看着刘铭在曹操军中吃好喝好,一阵羡慕,却不知道现在的刘铭是有苦自知。 曹操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扯着曹萱跑到了刘铭的帐中,这次竟还带了蔡文姬,朗声笑着说:”我帐下的都是粗人,也就只有荀公达跟我前来洛阳还有分诗学,不过军中事务繁忙,公达和奉孝都脱不开身。今天听蔡小姐说想论一论诗,恰好本将军也有诗兴,特地找执金吾探讨一下。“ 刘铭苦笑道:”曹公折煞我了,我哪有什么诗才,老实说也就是一个山匪,识的几个字就算是小子的造化,哪还能写诗呢?“ ”我是清都山水郎一诗,文姬不才,倒也觉得很是不错。“蔡文姬恰到好处的拆了一个台。 刘铭嘴角抽了抽,迎着曹操灼灼的目光和曹萱一脸温和的表情,叹口气道:”曹公如果不嫌我坏了气氛,那小子就胡诌一首打油诗好了。“ ”打油诗?“曹操抚掌轻笑,望着刘铭道:”这个词倒也有趣,反正大军行进,闲来无事,来此就是听你作诗的。如果作的不好,可是要罚的!“ 刘铭心头一突,暗道曹操不会是想整我吧,只不过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曹操就又已经笑道:”罚酒一杯,再传给萱儿、蔡小姐,最后再是本将军,虽然没有曲水,但怎么也有流觞。“ 刘铭没有想到曹操还有这样的文人雅兴,想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事,心中一动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祸起萧墙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伸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一首长诗念完,蔡文姬愣愣的坐在那里,曹萱眼中闪着异彩,曹操静了片刻,猛地鼓掌大声赞道:“好诗,果然好诗!” “此诗并非小子所作,而是家父写的,现在说来,不过是有感而发。”刘铭自然不会傻到剽窃了杜甫诗歌再安到自己头上,文武双全的名头可不是这么容易混的。 只是这一句有感而发,顿时让曹操的脸色沉了下来,盯着刘铭道:“没想到令尊也是大才,来人,唤执金吾父亲前来!” 刘铭苦笑着看帐外已经动身的侍卫,无奈道:“曹公何必如此,我父亲只是当年感慨羌人作乱,他们被逼征兵入伍时作诗而已。我也只是感慨当下时局艰难,曹公却又要跳动一场战争,不由的让小子不这么说啊。” 曹操只是盯着刘铭,也不说话,等着刘铭解释下去。 “曹公现在已经开始悄然转向,想径直把天子迎到许昌,这样一来,杨奉将军就是再有勇无谋,也必定率兵来赶,曹将军真的有把握击退杨将军么?”刘铭看着曹操,虽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很像是杨修自作聪明作死时的样子,但是他总不能不说。 曹操看着刘铭良久,只是沉默不语,帐内的气氛有些森然。 曹萱突然开口笑道:“爹,不是说今日流觞诗会么,若是梁兄作诗错了,或者盗用了,罚酒一杯的事啊。” 曹操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曹萱没有闪避,目光很亮。 就在此时,帐帘被掀开,梁萧已经被侍卫引着进了大帐。 刘铭突然心中一动,如果说这个时候,以梁萧的武功,杀了曹操不成问题,那是不是日后的一切都将改变? 不过这个念头终究只是一闪而过,且不说梁萧会不会动手,也不提曹萱的情义和曹操的气概,单单是刘备,恐怕都会责怪刘铭这样小人。 曹操上下打量了一下梁萧,本来阴沉的脸色突然露出了笑意,道:“果然是壮士,文武双全心忧苍生的壮士!今日有幸遇到这般壮士,天子前些日子还跟我说坐在马车里乏了,想要去打猎,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来人,去请天子车驾,带三百亲兵同我打猎!” 刘铭目瞪口呆的望着曹操,前一刻还很有文人雅趣的玩什么流觞诗会,下一刻就要跑去打猎。这还是那个雄才大略的魏武帝么,还是说……这才是那个有血有肉有心情的曹操? 然而等天子车马被接出来,三百所谓的亲兵清一色都是虎豹骑,刘铭才猛然惊醒,曹操这哪里是打猎,分明是要带着天子径直奔向许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遇袭 北方天高气爽的日子里,风声萧萧虽还有些凛冽,却掩盖不住一马平川。 于是果然不出刘铭所料,曹操带着骑兵在一马平川的路上跑了许久,径直奔向许昌的方向。 直到一片土丘小山之处,众人才休整了休整,刘铭这才发现,曹纯、乐进、于禁典韦竟然都在,显然就算是杨奉追上来,凭着虎豹骑也足以脱身。 陡然间,刘铭随着梁萧倏然回头,望见远方尘土高扬,蹄声已经隐约而闻,看浮起的尘土遮空蔽日,竟似有大军向这个方向行来。 按刘铭的思路,这绝对是杨奉的兵马追了上来,但是杨奉怎么可能知道曹操临时起意要去打猎呢? 再按刘铭的思路,曹操这时候只要不脑子有病,绝对该催马疾驰,杨奉的兵马肯定追不上。 然而曹操却一声大喝,神采飞扬道:“上山,据守!” “这里怎么会有大队人马,你们看,左边也来了一批。”乐进眉头微皱,突然低声呼道,脸色微变。 众人心中一寒,扭头望过去,见到不但右方远处尘土高扬,左方也是马蹄急劲,形成对冲之势冲了过来。曹操大营的兵马远在那些前来的队伍之后,后方是山脉连绵,这两队对冲驰来,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截断曹操的退路。 众人上了土山,四处灌木丛生,怪石林立,兵士早早的听从吩咐,据险而守,长刀出鞘,羽箭上弦,凝神以待。只是这次兵马虽然精锐,但可战之人也就三百之数,但看到两方烟尘迷漫,黄沙蔽日,来敌最少有千人之上,不免都是惴惴。 “老爹,来敌甚众,如何是好?”刘铭心想其实他在梁萧身边倒不用担心,大不了翻山过去逃命,送不了性命,眼下应该是曹操和刘协的安危最为重要,梁萧在刘铭心中有如神人,所以问计。 梁萧向远方望去,只见黄尘滚滚,触目惊心。 “曹姑娘怎么认为?”梁萧斜睨了没有跟着曹操,反而站在刘铭身旁的曹萱一眼。 曹萱想来是心忧曹操的安危,皱着眉头回了一句:“不知道。” 梁萧也是耸耸肩头,向刘铭无奈的笑笑。 刘铭见到曹萱皱眉,也是在想着法子,可是一时半刻也不懂得以小博大的方法,梁萧却已经喃喃说道:“对方不懂得行军之法,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爹,你是如何得知?”刘铭忍不住问。 “行军在于马力,”梁萧微笑道:“布艺你也算是精于驰马了,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些人远在数十里,就已经放马疾驰,固然气势逼人,可若是一战不胜,难免士气低落,马力衰败,图谋不成,曹将军重固守就是这个道理。” 刘铭点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想只要守住他们几轮冲锋,可有转机。” 梁萧点头不语。 “可也说不定他们是自持一战必胜,所以不惜马力。”曹萱一旁皱眉插嘴道:“再说看尘土高扬,对方人多势众,最少有千人之数,他们以众击寡。自然不用考虑太多。” 梁萧微笑道:“曹姑娘只看到他们尘土飞扬,却没有留意他们尘高散乱不齐,这是众心不齐的表现。过千之众已是难以驾驭,带头之人恐怕是杨奉自己亲自前来的,实在算不上什么高明,多半是使气斗狠之辈。不过如果曹公只是觉得这里离大营还不算太远,期冀那里出兵,稳中求胜其实已是下策。” “我倒觉得高明。”曹萱显然听不惯梁萧诋毁她父亲,顶嘴道:“就算是我,也只能想出坚守的方法。不知道如果是梁叔父你会有什么高策?” 刘铭却是对自己这便宜老爹说的钦佩有加,只说什么望尘之法。他就一窍不通,看到远方扬起的黄沙浓厚一片。哪里分辨的出来什么散乱不齐,通过这尘土变化分析带兵之人地性格更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暗想自古名将多有胜人一筹之处,看起来不过是料敌如神,却不知道这四个字绝非等闲之人能够做到,如果不是梁萧讲解,他哪里懂得这些对敌的道理。 梁萧听到曹萱搭话,微笑道:“对方之人如果不会带兵,使气斗狠,多半是意气为重,此次来寻晦气,难道还希望用道理退敌?如果坚兵固守,固然敌方难以求胜,可是若战起来,双方不免损失惨重,若此一来,看似求稳之计已是凶险之极。其实杨奉前来,估计只是因为觉得曹公骗了他,他忍不了而已。” 曹萱听的入神,忍不住问,“那上策是什么?” “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不懂得出奇制胜,不过是个带兵的庸才,如我来带兵,望气知道对方的虚实,多半已分出数人埋伏到来兵必经之路,图谋射杀对方带兵之人,此人一死,戾气必散,敌兵不战而败。” 曹萱看着梁萧怔然半晌,才叹气道:“可现在好像晚了。” 他说晚了地时候,左路兵马已经冲来,旗帜可见。 “是杨奉的旗帜。”乐进然惊呼一声。 众大臣一片哗然,曹操却是扬起了眉头,刘协有了一丝不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期待谁胜谁负,众人表情各异。 兵马来的极快,转瞬到了山下才止住来势,一人骑马越众而出,手持长矛,鞍上长弓,情绪激动,向山上指指点点的大声呼喝着什么,怒容满面。 “曹阿瞒,竖子安敢欺我!” 不仅是曹操,刘铭都懒得理会越众而出,跟个孩子一样大骂曹操的低智商举动,低声询问梁萧道:“老爹有何妙策?” 其实以他地想法,虽然没有伏兵刺杀杨奉,可凭借梁萧的身手。杀死杨奉绝对不成问题。关键是看他肯不肯出手。刘铭倒有自知自明,知道对方有千人之众,上次只是吕布手下几十人就杀地自己狼狈不堪。如今虽有长进,可若论刺杀一事,倒非梁萧莫属。只是谁都不敢保证定能成功,梁萧是人不是神,刺杀一事凶险非常,所以刘铭也不好直言。 “妙策?”梁萧皱着眉头。“其实这些纠葛我向来不想参与,如说妙策,也应该是曹操去想才对。” 曹萱突然笑了一声,道“原来阁下一切方法说起来头头是道,却不过是纸上谈兵。” 梁萧微笑,“纸上谈兵也好,纸下用兵也罢,梁某人不过一介布衣。成不了什么气候,不想去送死。难道曹公麾下能人如雨,就没有有什么退敌妙计,或者是谁想要单人匹马去刺杀杨奉么?如果那样,我倒可以为曹公擂鼓助威。” 这边两人分说这,那面的争论却已经有了结果,杨奉见曹操一句话都欠奉,怒喝一声,兵马已经争先恐后地向土山上冲了过来。 杨奉占在人数众多,手下兵马号角一响,冲锋的兵马已经拉弓射箭,乱箭向山上射来。山上的兵士被乱箭压地抬不起头来,只能凭险抗拒。曹操身边早就站了十数名劲卒,持盾为他抵御乱箭。 曹操凛然站在山腰,眉头紧皱,盾牌准备的不足,武将也不可能躲在盾牌后面,只能自己找地方躲避乱箭,随时准备听令杀出,能站在可敦身边的只有典韦一人。 刘铭看到典韦表情冷漠,对眼下的鏖战不以为意,想必是艺高胆大地缘故。 而此时杨奉利用长箭密集的优势压住山腰上的护卫,手下一声喊的功夫,已经冲到了乐进在外围布下地第一层防护前面。 曹操这次手下兵士本少,依据地形分配人手却不显的单薄,第一层防护人数不少,可比起冲来的兵士还是少上许多。百来人冲到第一层防线后,插上一杆黑色大旗。山下地士兵见到,士气大振,号角响亮。短兵相接最为激烈,片刻后双方已经死伤惨重。乐进手下的兵士虽然精锐,毕竟人数绝对劣势,已经连连后退,呈不支之势。 乐进有些紧张,快步走到曹操身边,急声道:“曹公,请你再移驾高处,护卫快要抵挡不住了。” 曹纯也是劝道:“曹公,你是千金之体……” 他话未说完,曹操已经冷冷道:“天子车驾就在本将军身后,你们一个是统率虎豹骑的将军,我族中的勇士,一个号称冲阵拔营的勇士,难道就这么轻易的让人攻了上来?” 乐进脸上有了羞愧,曹纯却是脸色大变,‘嚓’的一声拔出了长刀,已向交兵之处冲了去。乐进也从兵士手中抢过一杆长矛,吼吼大叫的冲了下去。 刘铭倒没有想到乐进也是如此勇猛,见到他手持长矛杀入敌军,竟然无人匹敌。曹纯却是马刀一闪,砍死了敌军一名护旗的兵卒,马刀再闪,已经砍断了黑色大的旗杆,让人插上天子大旗。 大旗也是军威所在,敌军见到己方大旗一倒,士气顿时低落,虎豹骑的兵士见到长官和乐进如此勇猛,发了一声喊,奋勇当先,个个以一当十。 山路毕竟不如平原。冲锋不利,敌军为二人威势所摄,纷纷向后退去。乐进片刻抢回阵地,手臂一挥,后军羽箭齐落,敌军溃败的更快,转瞬已经击退了杨奉的第一轮进攻。 刘铭不远处看地目瞪口呆,杨奉的第一轮进攻无功而返。这是他应该高兴地事情,可是看到遍地尸体,土山已被鲜血染红,不由愕然。他虽然几经搏杀,可是如此短兵相接,伤亡如此之多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这种惨烈的厮杀在这个时代,已经太过寻常,人命有如草芥,强权才能立足。不想死地只有变的比别人更强。 “布衣,你的机会来了。”梁萧看到死伤。倒是表情平静。 “机会,什么机会?”刘铭愕然。 “当然是刺杀杨奉的机会,只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梁萧微笑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献计 听了梁萧的话,刘铭只有苦笑,道:“老爹你太高看我了,我胆子是有的,但实力太弱。” 梁萧低声耳语几句,刘铭有些诧异,半晌才道:“那也要曹公准许才行。”他话音未落,那面就急冲冲的过来个卫兵道:“梁凡,曹将军要见你。” 刘铭看了梁萧一眼,见到他微笑不语,心中钦佩,又有些惴惴。梁萧地办法听起来胆大包天,骇人听闻,直接去杀了杨奉,便足以解围!刘铭丝毫不怀疑梁萧有这本事,可他让自己去做,他只肯帮手!若是不知道梁萧的本事,他多半会认为这是个疯狂的念头,可就算知道梁萧的本事,他也被这个念头震骇不已。 直到到了曹操近前的时候,刘铭才回过神来。方才一仗,极为惨烈,虽然击退了敌军,乐进也受了点轻伤,曹纯倒没有受伤,却是浑身浴血。 众人虽然胜仗,看到敌方声势不减,毫不例外都是有些沮丧,只有曹操磐石一样的冷静,“执金吾,我见你镇静自若,不知道可否有退敌之计。” 刘铭不再客气,抱拳道:“曹公,在下倒有一方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众人愕然,本以为曹操随口一问,刘铭这种人还会有什么退敌良策,曹操这么问就是问道于盲,没有想到刘铭竟然大言不惭。 一时间众人侧目,而乐进的儿子乐就,望着刘铭的目光又多了分怨毒。 “哦?”可敦点点头,“但说无妨。” “敌军从不声不响的来到这里,为了追曹公,多少有些忌惮,所带的兵马也不多。”刘铭这一刻倒是清醒异常,“况且远来疲惫,心中本存对曹公的敬畏,如今只为天子大动干戈,多半是一时冲动。” 曹操挥手止住刘铭的下文,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不过本将军不妨告诉大家,今日之事就是我刻意让他杨奉来攻的,否则他又如何能知道我会在这里停留?!我就是想让他轻骑来追,早让李典带大营兵马包抄而来,只要再撑一段时间,杨奉必败!所以我安排了这么久,执金吾你想让我跟他和谈,就不要说了。” 曹操此言一出,山上众将皆惊,没想到曹操会拿自己和天子做诱饵,只是想给杨奉以重创乃至消灭,这是何等的气魄! “既然和解不成,在下倒有个另外的办法。”刘铭沉声道:“曹公营寨离此不远,营寨精兵对付起眼下这些人来,足可胜任。只是曹公大营中的人恐怕不一定能来得及,若有人能够杀出重围,去搬来骑兵骚扰杨奉,山下地敌军何足为惧,等大军前来则必定剿灭。” 乐进捂着伤口,要饭的捧着饭碗样的争取着曹操的同情,听到刘铭的计划,连连冷笑,“这搬救兵的人物,执金吾认为谁能胜任?” “胜任的人并不算多。”刘铭微笑道。 乐就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似笑非笑道:“那执金吾肯定算是一个了?” “我当然算不上胜任之人,”刘铭尽量让口气和缓些,“求救兵之人第一要武功高强,其次还要指挥动人马,梁凡不才,无法胜任。” “那你认为谁能胜任?”曹操问道。 刘铭望了乐进一眼。乐进差点想掐死刘铭,只怕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杀出重围可绝对不是好玩地事情,很可能救兵不到,阎王先到,这个刘铭恁地歹毒,一句不才就把别人推到死地,自己却是轻飘飘的看热闹。 “乐将军其实是很好的人选,不过。”刘铭一句话把乐进吊到半空,上气不接下气,“乐将军有伤,又有负责调度这里兵卫的重任,不能轻易离开。” 乐进强自站起,沉声道:“若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老夫倒愿意拼命去搬救兵。”他说老夫拼命的时候,稍微弯腰,目光已经望向了曹纯,刘铭善解人意地跟道:“我算来算去,最合适的人选却是曹纯将军。只是此行甚为危险,我只怕……” 他下文没有说出,曹纯已经霍然站起,“明公,曹纯愿去请求救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操扫了刘铭一眼,突然道:“执金吾,你说,去搬救兵危险吗?” 刘铭笑道:“危险当然是危险,可是为了天子和曹公的安危,我们这帮臣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的。” 曹纯差点晕了过去,乐进脱了责任,倒是感谢刘铭维护自己,凝重道:“执金吾说的不错。” “曹纯倒是去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梁凡你是陛下亲口说的勇士,难道只看热闹不成?”乐就又很合事宜的搭话,冷嘲热讽的插了句嘴。 “在下当然不会只看热闹。”刘铭恭声道:“在下也想为求救兵出份力气。” “哦?”曹操目光闪动,“你还有什么主意?” “曹纯冒然冲下去多半危险,在下只想先去吸引敌手的注意力,反客为主,装作刺杀杨奉地样子,这样把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身上,曹纯将军冲出去或许能少分危险。” 刘铭此话一出,群情动容,刺杀杨奉,这实在是个很异想天开,又胆大妄为的念头。可是没有惊天的胆子,又有谁能想到,谁都看不出,看似温文尔雅地刘铭居然胆大包天,重围之下,竟想得出这种念头,而且付诸行动。 乐就难以置信的问道:“那你不更危险?” 刘铭笑道:“在下只是以刺杀为由,吸引敌方地注意,成功与否,梁凡实在不敢保证。” 曹操沉默半晌,看了刘铭半晌,这才说道:“陛下果然有慧眼,执金吾一身是胆,只盼你马到功成。” 曹操这么一说,无疑默认了刘铭的建议。曹萱虽然还想说什么,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静寂一片,看待刘铭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同。那不是看待白痴,而是带有了尊敬,曹纯突围当然危险,但像刘铭这样入围更是只能送命,此人外表文雅,怎么一身热血不让燕赵悲昂之士? 刘铭才待上马,于禁突然道:“且慢。”刘铭以为他这时候还要算旧账,不解回头问道,“于将军有何吩咐。” “你们二人还是势力单薄,”于禁叹息一声,“执金吾说的反客为主之计甚为巧妙,不过他冒然刺杀,多半九死一生。” “于将军有何妙策?”刘铭有便宜老爹掠阵,倒是不急不躁。 “我分出两队骑兵,先做疑兵之计,各带一杆大旗,左右突围,让他们误以为天子或者曹公在内。必定追击。”于禁沉声道:“这样先引散他们追击和注意力,执金吾再趁其不备前去刺杀,混乱之际,曹纯有望冲出重围。” 刘铭有些讶然,没有想到于禁本领果然不差,众人也齐声道:“此计甚妙。” 刘铭取了一柄长矛。两张硬弓,羽箭两袋,一袋挂在鞍上,另外一袋却是背在身上,有条不紊。 第二百章 ·冲阵破敌 众人见他赴死无惧,都是不由钦佩。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取两张硬弓。等到看到梁萧猿猴般藏身马腹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并不质疑。他们都不知道梁萧的底细,心道原来刘铭还有后招,只是多这一人,或许出其不意,却不见得有什么效果。 曹萱握紧了拳头,却是一言不。也不出手帮忙,只是眼中波光闪闪,显然分外柔情。 刘铭曹纯都是准备妥当。刘铭当先骑马下山,按辔徐行。山下地军士离山脚不远,正准备第二次冲锋,见到山上缓缓下来一马,心中愕然,不明所以。 刘铭快行到长弓射程之内,这才停了下来,摘下长弓,平息下略有紧张地情绪。 谁都怕死,他也不例外,可他不觉得自己会死,他信任梁萧。可信任是一回事,生机还要靠自己搏命才能得到。 杨奉远远见到,也是一头雾水,见到刘铭山石一般立在那里,以为他在挑衅,勃然大怒,手中长矛一挥,喝令手下放箭。 只是刘铭算准距离,长箭不到面前多数坠落,能有射到面前的已经是强弩之末,被他一一拨开。杨奉怒吼一声,号角吹响,众兵就要冲锋,突然见到刘铭身后冲下两队人马,领头的都持大旗,一左一右地沿着山脚窜去。 果不出于禁的算计,杨奉以为刘铭在诱敌,一声令下,手下兵士止住了冲锋的念头,已经分出两队前去截击,刘铭在对方兵马稍乱之际,磕镫催马,全力向敌阵冲了过去。[..tw超多好看小说] 山上只见一道青云漫过去,不由都是揪起心来,虽然都认为刘铭此行绝对是送死,可是看到他催马急行的矫健快捷,又都盼望他真的能杀得了杨奉! 曹纯来不及多想,催马寻找兵力最弱地方驰去,心中只是想着,刘铭不死,自己倒可以和他交个朋友。 两队骑兵分散了山下军士地注意,可是片刻之后,更多的军士现本来有如木桩一样的刘铭悍然策马冲了过来,不由大声呼喝起来,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人赶向这里送死。 刘铭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就弯弓搭箭,奋力一箭射了过去,他取的正是前方的杨奉。 杨奉一愣,手挥长矛,大喝一声,竟然去格挡长箭,‘当’的一声响,长箭并没有被磕飞,只是微偏窜出,擦杨奉肋下而过,鲜血飚飞! 杨奉被冷箭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得这一箭力道奇大,差点要了自己地性命。不等杨奉吩咐,众兵士纷纷挽弓,齐喝了一声,羽箭飞蝗般射了出来,空气那一刻几乎要被撕裂! 刘铭头皮麻,暗道这可真是老子给了你们一片树叶,你们还给老子一座用箭搭起的森林。 羽箭密集也绝非数十人齐射可比,他冲来的时候只想着梁萧所说,尽管冲过去,倒没有想到太多,他实在太信任梁萧! 不等他转过别的念头,一只手已经托住他地腰际,低喝一声,“小心。.tw[棉花糖小说网]” 听得出是梁萧的声音,刘铭不待多想,已经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苍鹰般脱离马背,从空中飞向杨奉,见到无数长箭从脚下射过,心中那一刻如在梦中。 只是听到身后战马悲嘶,刘铭心中惨然,知道羽箭如麻。梁萧或许没事。战马已经无法幸免,这匹马从赛马开始,也算和他出生入死,早和朋友一样,听它哀鸣。似乎诀别,不免心痛。 山上众人见到刘铭从马上纵起,游龙在天一样的矫健,飞鸟翱翔一般的自由,都是惊讶地难以想像。曹操身边地典韦本来脸色木然,人在山腰处远远望着。见状低呼道:“世上竟然有如此高明的轻功?” 曹萱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他当然清楚刘铭的武功,不知道怎么突然高出很多。 他们不知道梁萧手法极快,力道刚柔并进,只是一抛,刘铭就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刘铭人在半空,恍惚了不过刹那。已经借力搭箭,拉弓如满月,厉喝一声,两箭分射了过去。 他纵马疾驰了半箭地距离。被梁萧抛到空中,人离杨奉已经不远。 杨奉见到他有如天神般的从半空杀到。一时间惊骇莫名,忘记了闪躲。他人在草原,牧马狩猎,纵然是身手敏捷,又如何看到有人鸟人一样的飞来,肋生双翅一般! 一个兵士见状不好,骑马过来奋力抵挡,被刘铭一箭射了个对穿,鲜血背涌,喷出好远。另外一箭却是擦着兵士的脖颈而过,扎到杨奉的肩头。 杨奉没想到刘铭一弓两箭,大叫一声,长矛落地,人已从马上栽倒下来,刘铭竟然有暇再射两箭,只是他人在空中,毕竟不算习惯,双箭一箭走空,另外一箭擦着杨奉的头皮而过,见到杨奉连滚带爬向后闪去,心中暗叫可惜。 身下士兵齐齐地一声喊,手中长矛已经向空中戳去,刘铭人似飞鸟,毕竟不是飞鸟,已经向地上落了下去。只见身下长矛林立,铁泛光寒,无可奈何,心想这下死无全尸,估计就要千疮百孔。 陡然间脚下一震,一杆长矛凌空飞来,却是托在刘铭脚下。刘铭人在半空,灵台平静,知道梁萧飞矛相助,心思沉定,杂耍般竟然凌空踩矛踏出了两步。 士兵长矛戳去,却见一矛飞来,刘铭凌空依托长矛飞行,走出了下方长矛穿刺的范围,不由目瞪口呆,一时间忘记纵马去杀。心中都是闪着一个恐怖的念头,此人非人,不然怎么会空中随意走动,不守常规? 两步一走,长矛力尽,刘铭顺势下落,意随心动,已经随手抓住长矛,翻滚跃起之时,体内一股力量沛然而出,运到右手! 刘铭人一站起,早就看到了杨奉的所在,大喝一声,长矛如电,脱手而出! 一兵见到刘铭起身之际,早就拦到杨奉地前面,没有想到刘铭一矛掷出,沛然难挡。格开的念头没有闪过,那人已经被长矛穿透,背后鲜血喷涌。 长矛透过兵士的体内,带血奔出,杨奉刚刚站起,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长矛带着寒风擦身而过,杨奉被吓的呆如木鸡。 刘铭一矛掷出,只觉得体内精力前所未有地充沛,拔刀滑步,几乎足不沾尘的冲到杨奉地身前。 两兵挥矛来刺,刘铭翻刀急砍,已然削断两杆长矛,顺势一撩,一兵翻身倒地,脖颈喷出血雾。另外一人长矛陡断,止不住来势,竟向刘铭冲来。刘铭长刀不撤,回肘重重击在那人的胸口。 那人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已经倒飞了出去,刘铭连杀两人,厉喝一声,长刀兜头斩了过去。杨奉还来得及抓住地上的长矛,横在头顶,只是能否架住全没有把握。 陡然间手上一轻,长矛已然脱手飞出,刘铭雷霆一击已经化作绕指之柔,借力挑飞杨奉的长矛,长刀轻轻的架在他的脖颈之上,沉声道:“让他们放下兵刃,我可以饶你不死。” 刘铭如天神杀到,长箭似电,刀法如神,出手擒住杨奉后,所有的兵士都是难以相信眼前生的一切,只以为此人非人,不然怎么有如此的神通! 兵刃弓箭虽然在手,兵士们却都没有了出手的勇气,心中凛然。刹那间,草原上万马齐喑,鸦雀无声,只余风吹草动,还有刘铭长刀上的那抹阳光一照,驱不散冷意的刻骨之寒! 第二百零一章 ·徐晃的自惭 看着单骑冲阵,最后生擒敌酋的刘铭,山上山下,一阵默然,无不把他惊为天人。一阵兵器落地之声,杨奉令下之后,围着刘铭最近的一圈士兵纷纷将兵器扔下。众士兵实在都觉得,有没有兵器对这样一个高手没什么两样。 然而更有人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乐就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刘铭的身影道:“不可能,他的武功绝不可能这么高,一定是有问题,一定是有问题!” 一时间,山上众人纷纷侧目,曹萱目光闪动,激动之中强子平静道:“眼前的就是事实,不知道乐公子怎么知道执金吾武功不高的,难不成你们两人交过手不成?” 乐就脸色一寒,强辩道:“他才这么小的年纪,如何能有这么高的武功!他又只不过是一个土匪出身,哪来的这么高沙场搏杀的经验?!” “无论如何,是执金吾为我们解围!”曹操最后一句话结束了争端,有意无意的望了乐就一眼,目光里面很是寒冷,“若是有人不服,后果自负,本将军绝不会插手任何事!” 乐就惶恐道:“就不敢不服,不敢……” 曹操哼了一声,又展颜扬声笑道:“执金吾,杨将军想必是对天子想念得久了,不如带杨将军上山参拜天子吧!” 刘铭在山下一笑,单刀一横,杨奉苦着脸被迫起身。梁萧默默的站在刘铭身后,毫不引人注意,只有刘铭知道若是没有这个老爹自己早就死在乱矛之中。 而此时杨奉右路的兵马看起来也是一阵骚乱,像是曹纯这么快就已经搬救兵赶来,让刘铭不禁感慨自己这拼命拼的没什么意义,有郭嘉荀攸出谋划策,曹操胆魄如此,怎能算不到时间紧迫呢? “不是曹操的兵马!” 就在刘铭出神的时候,梁萧陡然一声低喝。 只见右路兵马之中,突然冲出十几骑,当先一人越来越近,赫然正是徐晃! 刘铭瞳孔一缩,徐晃神色坚毅,一柄飞斧凌空奔着刘铭而来! 刘铭侧身一转,耳边呼啸,徐晃第二柄飞斧又到,刘铭只能抬刀格飞。 杨奉在西北乃至草原跟凉州军南征北战这么久,自然也不是徒有虚名,顿时找到机会就地一滚,眼看就要滚出刘铭能出手的范围。 然而刘铭格飞飞斧之后,顺手抄住,猛地掷向杨奉,随着一声惨嚎,砍穿了杨奉的腿钉在地上。 而此时徐晃已至! 长矛携马力追风似电,眨眼间便看到一点寒芒到了刘铭眼前。 刘铭再次抬刀,却感到胸口一阵气血翻腾,被徐晃长矛顶着刀背直击到胸口,整个人向后抛飞了出去。 徐晃却没再追击,只是下马扶杨奉上马,还不等杨奉说什么感激的话,便狠狠一拍马股,再插一矛,那战马长嘶一声一溜烟跑远了。 刘铭强忍着胸口的不适,站起身来,一抖刀锋却发现单刀上已有裂痕。 “执金吾,杨奉将军怎么说也对晃有知遇之恩,我没有提醒他,已经有愧于心,如今纵然知道晃来此必死,也要救下杨将军!” 徐晃没有趁势追击,而是扯下了腰间的飞斧,沉声道:“我坏了执金吾单骑冲阵的威名,如今愿与执金吾一较高下,输赢胜败,生死不论!” 刘铭无奈的看着徐晃,好在刚才士兵们都放下了兵器,不然自己被徐晃这么一击,随随便便哪个士兵刚才都能捅死自己。 于是刘铭更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却也不愿意去看梁萧,求得这个便宜老爹的帮助,而是轻声道:“公明兄,你如今也是虎贲中郎将,何必为了杨奉这样的人坏了前程?若是今天你不来援救,日后可能就会在曹公手下平步青云,何必呢?” 徐晃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杨奉固然不堪,但对我有知遇之恩,大丈夫有恩不报,枉自为人!” “可如今有天子在,天子对你信任有加,曹操无论如何不会杀你,而且曹操有爱才之心,或许因为你有忠义之举反而会重用你……徐公明,你是不是早在来此救援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梁萧陡然开口,冷眼望着徐晃,却是字字诛心,让刘铭听了都不由心颤,不明白梁萧的意思。 徐晃脸色憋得通红,怒道:“大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徐晃岂是这样的人!” “纵然你不是这样的人,最后你投奔了曹操,一样会有人把你当做这样的人。”梁萧轻描淡写的说着,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山头,又道:“况且曹操对天子不敬,众所周知,屠城杀降,更不是忠义之士所该做的,你如果欠了他一条命,为他做事无异于为虎作伥。你如果不信,不如留下来,看看曹操怎么对待这杨奉将军手下降兵的,你是知兵之人,杨奉的降卒比曹操营中的人还多……除了曹操,天下间还总有其他英雄的。” 徐晃神色变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铭却是诧异的望着梁萧,自己这个老爹明明说过不管天下事的,为什么却要说这些话? 不过眼下的机会刘铭不想错过,陡然大喝道:“徐公明,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休怪梁某得罪了!” 刘铭腾身而上,一把单刀当头劈下,徐晃下意识挺矛相格,却没有想到那柄单刀竟蓦地断成两截。 刘铭故作错愕的望着断掉的单刀,恨恨的扔到地上,“徐郎将果然神勇,凡既然不敌,可曹公兵马转瞬即到,凡不想做不义之人,徐郎将既然不杀我,还请徐郎将快走!” 徐晃怔怔的望着刘铭,不知道刘铭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铭低着头,又低声道:“公明兄不如先扮作山匪,混在我爹八陡山那一路人马当中,或者就是一个普通士卒,看看曹操的举动再做打算。到了兖州之后,至少附近还有徐州刘玄德,仁义满天下,当年为了救徐州可能被屠城之祸,只带三千兵马去硬撼曹将军数万大军……公明兄早作决断,恐怕迟则生变,被曹操发现,现在快些走吧!” 第二百零二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便见到刘铭束手一旁,跟徐晃各施一礼,竟眼睁睁的看着徐晃扬长而去。.tw 乐就在山上嘴角露出微笑,这个时候他倒是很聪明的没有说什么,这种情况下,他不信刘铭回来之后,还能给出一个什么交代?! “杨奉已逃,徐晃已走,你们降又不降,退也不退,难道还想再战不成?!”刘铭扬声大喝,震得四周放下了兵器的士兵耳膜震荡。 与此同时,隆隆的马蹄声终于响起在杨奉所率两军的后方,如同杀鸡赶羊一般,驱逐着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 当先领兵的,正是曹纯和李典! 曹操在山上大笑着,指着山下的两军交战,笑道:“天子,可看到我军军威所在了么?!” 从天子车驾里探出来的刘协,眼神闪动,咬了咬牙也没再说什么。 杨奉的兵马纷纷溃散而逃,被擒的,投降的不计其数,数千兵马转瞬消弭。 刘铭跟梁萧上山见过曹操,刘铭单膝跪地,复命道:“臣没能擒杀杨奉、徐晃,望陛下恕罪,曹公恕罪!” 刘协在车驾内扬声道:“爱卿奋不顾身,单骑冲阵,忠勇有加,朕怎么会怪罪呢?” “徐郎将因知遇之恩而前来救杨奉一条性命,执金吾因有感这份义气而放走徐郎将,都是真正的壮士,操自愧不如!”曹操更是爽快,大笑着揽过刘铭的肩,下意识忽略了回山上之后慢慢隐入人群的梁萧。 等众人都到了这山岭之下,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都听到了此役在土山之上,刘铭为最大的功臣。 以讹传讹之下,没多久的功夫,刘铭就变成匹马单刀,杀了百余名兵士,浴血奋战之下,轻而易举的生擒了杨奉。后来因为一腔义气,硬是让徐晃全了报答知遇之恩的名声,并坦荡荡的放走了徐晃。 一时间,曹营之中刘铭声名大振,不少随行的文官也纷纷表示一个执金吾的位子的确太小了,当初曹公慧眼识人,授予九卿之一也未尝不可。 不过这群文官向来都是墙头草,刘铭当然没怎么在意,除了帐篷更大更宽敞,并且悄悄在曹操的安排下搬到了蔡文姬的帐篷旁边,再之外没有其余的改变了。 只是果然不出刘铭所料,投降的数千人马,被曹操在不远处的山谷之中,剥离了兵器,纷纷射杀,巨石掩埋着尸体,甚至还不如当初在土山下战死的杨奉军来的好。 楼主兴冲冲地来到刘铭的毡帐,掀开进入,见到一人坐在那里,放声大呼道:“少当家,你知道吗,过两天曹公宴客,而你……” 他话说到一半,如同被掐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毡帐内是有一人,不过绝对不是刘铭。楼主干咳了两声,吃吃道:“那个,那个曹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曹小姐当然就是曹萱,望着楼主笑了笑道:“我也找他,不过似乎他也不在这里,我先走了,不如你在这里等他好了。” 在楼主错愕的目光中,曹萱长身而起,说走就走。 楼主摸了摸脑袋,喃喃自语道:“江无悔那小子说曹小姐不是像个男人么,怎么看起来今天这么温柔,笑起来还很好看啊……” “梁凡到底去了哪里?” 曹萱走出营帐,微皱眉头,现出沉思地表情,走到营寨口的时候。随手抓到一个兵士问道:“梁凡出了营寨没有?” 他问的不礼貌,兵士却是毕恭毕敬道:“你说梁大人?他大约一个时辰前出了营寨。” 曹萱不解道:“他去了哪里?” 兵士道:“梁大人那种豪杰去哪里,小人我可不敢问。不过我看他好像向曹公昨日停留的地方去了。”兵士神情兴奋,好像就是梁大人三个字提一下,都是沾染了神采。 曹萱心中一动,骑马出了营寨。也向那个方向疾驰而去。知道刘铭现在已经有了威望,曹萱却也没有想到,一个寻常的兵士也对刘铭如此的尊敬,想起他当初的默默无闻,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一路行去,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远山的苍翠变的黛黑。让人望过去,陡生敬畏。青山依旧,只是见多了太多地厮杀征伐,不知是嘲笑人类的愚蠢。还是悲悯苍生的无奈。 曹萱留意路边,没有什么发现。一直快到了当初鏖战的地点,这才放慢了度。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曹萱皱了下眉头,不明白刘铭为什么要重新回到这里,可他要是不到这里,又会上哪里? 快到了曹操退守的那个土山的时候,曹萱缓缓的勒住了缰绳,举目望过去,只见到诺大地平原,苍凉无限。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夕阳照下来,影子孤单单的有如他人一样。 曹萱认出那是刘铭,悄然下马,远远的望过去,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做什么,难道他觉得杀戮过重,这才专程过来忏悔。或者是因为今日风光无限,过来回味下胜者的滋味? 知道这些猜想都不切合刘铭的为人,曹萱知道,刘铭这个人其实并不好胜,但是真地杀起人来,绝不手软。从他厮杀可以看出来杀人并非第一次,可曹萱知道自己如果去问,多半得到的只是一个山匪的答案。 曹萱心中疑惑,放轻了脚步,无声无息的走了过去,见到平原上多了一个土包,看着范围,埋个人实在太大,埋个马倒是适合,突然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脚步,一直漠然的目光中已经有了少许的温情。 她突然意识到,刘铭在荣耀光环之下,没有接受众人的奉承膜拜,孤单单的一个人出来,不过是为了埋葬青霄而已。 曹萱望着那个有些孤零的背影,那一刻表情异常复杂,谁都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可是无论她如何想,她都猜不透刘铭这个人,但她偏偏又能理解这个人。她突然现,刘铭这个人实在很特别,有些事情他看的很淡,可是有些东西他却无法割舍,尽管这种性格让很多人不理解,可是曹萱却其实早就明白。 刘铭并不知道曹萱在远处,他只是望着土包,心下黯然,他回到曹操的营寨后,就已经在听到曹操杀降的消息后悄悄的出了营寨,好在兵士对他只有敬畏,再加上他好歹也是有个一官半职,出入营寨并不困难。 他出了营寨,找到了青霄,为它挖了个大坑,安葬了它,然后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天色渐暗,刘铭终于转过身来,微微愕然,因为他看到了远方的曹萱,他不知道曹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知道曹萱在他身后立了多久,但他知道曹萱绝没有敌意。 望着远方曹萱的身影,天色黯淡,可他看到远远的曹萱清晰的有如近在咫尺,这实在是种很微妙的感觉。 缓步的向曹萱走了过去,刘铭浮出笑容,“曹小姐,没有想到在这里见面。” 曹萱突然问道:“你埋葬此马,是否因为此马是我送的?” 刘铭微愕,半晌才道:“我埋的时候倒没有想到,可是曹小姐提及。我这才想起。如此想来,倒是有愧对曹小姐的厚爱。” 曹萱目光闪动,突然笑道:“我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梁兄究竟是为什么埋葬这马儿呢?” 刘铭想了良久才道:“可能是求已心安吧。” “这里这么多的死人死马,不见得你去埋。”曹萱伸手一指,似笑非笑着。 她多少有些无理取闹,刘铭唯有苦笑,“在下能力有限,倒让曹小姐失望。” “你这么心软不行。”曹萱摇头道:“在这个世上。弱肉强食,这些人死就是白死,马也一样,你连匹马都是无法割舍,如何做得了大事?”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刘铭喃喃自语,“如果成就大业的人一定要让更多地人送命的话,梁凡做不来那种人。况且……人一定比马要强么,这些士卒活着的时候就浑浑噩噩,那营寨里的大人们墙头草一般随风摇摆,不见得比马儿要强。” 刘铭说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时候。曹萱微微一怔,喃喃念着,“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陡然抬头。曹萱凝望着刘铭道:“梁大人,这次是你做的诗吧?” 刘铭一怔,才记得这诗是唐朝才有,自己有感杀戮惨重,随口说出一句,倒让曹萱认为有才,这让他多少有些汗颜。只是今天总感觉曹萱有些古怪,到底哪里古怪偏偏说不出来,或许是曹萱今天说话很多,且不是那么豪爽的缘故? 至于其他的原因,刘铭不愿意去想。 “我哪有什么文采,不过是又一次我爹抓了一个说书先生,那先生随口说了一句,我就记了下来。”刘铭遮掩说道。 “哪里的教书先生?”曹萱执着问道:“何况梁兄本来不是没跟令尊学过什么诗文么,怎么能记得住教书先生随口说地一句?” 刘铭头皮有些麻,曹萱却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又缓缓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若是平平淡淡也就罢了,偏偏你每次出手都是事无不成。如此一来,你可知道你暗抢了多少人的荣华富贵,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你?” 刘铭一怔,没有想到曹萱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关心的话来,如果换了他是曹萱知道自己明明就是刘铭却不承认……绝不会还这样平静。 刘铭沉吟半晌,才道:“此事难道没有化解的余地?我倒没有想过什么荣华富贵,如果有什么人想要,我可以跟曹公说起此事。” 曹萱望了他良久,才道:“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可是你以为跟着我爹走了这么久,想离开是件容易的事?我爹连我都可以拿出来留住你,你八陡山的兄弟也一样可以留住你,甚至你想去的地方也会抵触你的。” 凉风一过,刘铭不由有些冷,喃喃自语道:“看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点不错。”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曹萱喃喃念着刘铭这句话。目光中灵光闪动,“梁兄,我说话倒是极有深意,远非你流露的见识能比。好一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是这八个字。说尽庙堂甚至天下之事。江湖,好一个江湖,我倒第一次听说有人用如此说法来形容我们所处的环境!” 她的口气中多少有些佩服,刘铭却是头痛,以前和八陡山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多说他那个时代地流行用语,可都是被人一笑了之。刘铭知道一种语言,甚至一句话想要流传下去,那必须要太多人的努力或者大师级别的人物才行,诸如达摩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八个字,也需要弟子相传多年,他刘铭说句话,很快就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也不用刻意的模仿古代的言语,控制自己那个时代的流行用语。 可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聪慧无比的女子,一个他很想迎娶的女子,一个曹操的女儿。 “我只是听教书先生一说。”刘铭把这些光环套到子虚乌有的先生脑袋上,“我就是记忆好些,也就随口说出来。” “那位教书先生身在何处?”曹萱飒然一笑。 刘铭晒然道:“云游四方去了。” 曹萱哼了一声,“你家的先生莫非是个和尚,还喜欢云游?我是喜欢用这副模样拒人千里之外,我现梁兄你却喜欢深藏不露。” “不是不露,藏拙而已。”刘铭微笑道,“其实曹公心中应该会有决断,到时候我也绝不会阻挠任何人的荣华富贵的。” 曹萱抬头望天,努力不去看刘铭,叹了口气道:“我只能说,就算你有容人之量,不见得别人也有。” 那一声悠悠扬扬的叹息,随着转身离去的曹萱慢慢消弭空中,只留下刘铭立在夕阳下。 第二百零三章 ·人在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刘铭随口一说。.tw[棉花糖小说网]可也是他有切身地体会,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越来越有名,但是周围却是波涛暗涌,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把他打入到万劫不复境况。 比如曹营里的很多人看他的目光都平白多了分敌意,而文官们脸上都是带着笑容,见了面还会寒暄两句,道声执金吾好。就连弘农杨氏的杨彪之子,都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还有意结交想认识一下。 不过当刘铭听到这人名字叫杨修,赶忙打了个哈哈,转身离开。 杨修盯着刘铭的转身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想起此前一个好友的话,不由暗道这执金吾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曹军还在这片山岭下休整,天色阴沉,说是要等着这一阵雨过了再行军,杨奉估计是被吓破了胆子,短期内不会再来了。 徐晃默默的隐在其它的军中,听到曹操杀降的消息后,刘铭看到过他深夜对月无眠,却也没有再多做劝导。 执金吾这个官职本来是不带兵的,可曹操可以给他分了数十个对他仰慕的军士,还是让乐就给他带来的。 “梁兄土山一役,有勇有谋有义气,看的小弟热血沸腾,这样的身手没有兵马那不等于说曹公没有识人之明么?”乐就带着那一群新来的士兵,满脸带笑的望着刘铭。 刘铭也一样虚与委蛇的笑着,冲乐就抱拳道:“劳烦乐兄跑这一趟了,改日到了许昌,免不了要去府上叨扰一番。” “唉,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都是马上拼刀枪,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家伙,弄什么文绉绉的这一套。就这么说定了,改天到许昌一起喝酒!”乐就哈哈一笑,拍了拍刘铭的肩膀,顺手在刘铭的手上微微一握。 刘铭感觉到乐就似乎给了他什么东西,心中一动,笑着送了乐就出去。 曹营之中的能人们预测果然都很准确,今夜有雨,天边已经现出一道亮白的光色,头顶的浓云却是黑压压的有如墨染。 鼾声四起的时候,刘铭悄悄的从帐篷中钻了出来。 外边的天色很暗,也很阴,阴暗的会给看到的人一种很重的压力。 刘铭出了帐篷,向山上行去。这次扎营并非四角有看守,而是依山取势,兵马大都分配在山下两角,成犄角对冲之势护住中军。 刘铭上山的时候,并没有护卫注意,他沿着山坡前行,没有走了太远,就绕了圈子,到了山的另外一面,这里有块平地,林木遍及,灌木丛生,颇有僻静,也不知道他来到这里干什么。(..tw好看的小说) 刘铭腰挎马刀,摸了下靴筒的匕首,来到一个密林前,低声呼喝道:“乐兄?” 山风阵阵,有些阴冷,乐就走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梁兄来的很准时。” 只是他的笑容被天色一染,看起来也和山风一样阴冷。 “乐兄找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刘铭一扬手,露出白天的那张字条。 乐就走进了两步,沉声道:“梁兄难道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了?好在你早来一步,要是晚了一个时辰,我只怕他们已经动手。” “什么?”刘铭愕然道:“他们是谁?他们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 “梁兄……不对,该是说刘兄,到了这时候你还要装么?”乐就苦笑道:“刘兄,你为人就是太老实,很多时候太容易相信人。实不相瞒,其实他们当然就是曹小姐的手下,其中好在一个我的好朋友也是这计划中的一环。杨兄,出来吧。” 他低呼了一声,一人从密林中走了出来,赫然就是杨修。 刘铭强忍住惊骇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修他自然认识,而且今天才刚刚有意跟他结交,倒是他因为杨修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容易惹祸,才可以没有多说几句。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乐就拿出来指认曹萱! “刘兄。”杨修含笑抱拳道:“其实若不是敬佩刘兄的风骨,不耻曹小姐的手段,在下实在不会站出来。如今刘兄你的确大难临头,刘兄便是徐州刘使君之子,当真以为我等都是瞎子么?可刘兄义薄云天,又是有勇有谋,我等实在不想让刘兄在曹小姐的阴谋中身殒。实不相瞒,今日我去见过刘兄,就是因为曹小姐知道刘兄好结交朋友,所以才想让我成为你的朋友。” 朋友杀人,当然也比一个敌人杀人杀得容易。 刘铭震惊道:“二位兄台可是在逗我?梁凡不过就是一介布衣,甚至连布衣都算不上,不过是个山匪,怎么可能是堂堂刘使君的儿子?” ”我知道刘兄对我等还有些怀疑,可是这个人你总不该怀疑的。“乐就又向后看了一眼,密林中走出一个稳重的大汉,赫然就是于禁。 于禁望着刘铭,沉声道:”执金吾当年活命之恩,禁记在心头了,本来禁受曹公之意,是要除掉刘兄弟的,然而想起刘兄弟放走徐朗将时的义薄云天,不由也觉得惭愧。哪怕刘兄弟现在不愿意承认也没有关系,只是却一定要走,否则趁着今夜大雨,曹小姐进你帐中污蔑你图谋不轨,便就地将你……“ “好毒的计谋。”刘铭有些失神道,小雨变大,淋湿了三人的全身,“可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大约就在三更。”杨修望了乐就一眼,二人上前一步,低声道:“刘兄,事不宜迟,这里雨大,我们不如去林子里面避雨,研究如何脱身的计谋。” 二人上前了一步,刘铭却是退后了一步,狐疑道:“为什么要去林子里面,这里不行?” “难道到现在刘兄还不相信我们二人?”乐就怫然不悦,“这里雨大,只是避雨而已,如果刘兄真的不信,大可回转去睡,我们绝不阻挡。” “我信,”刘铭笑了起来,看到二人喜意一闪,沉声道:“我只信在林子里面杀人,神不知鬼不觉才对。” 乐就二人变了下脸色,斜跨出一步,成犄角之势抵住刘铭。乐就淡淡道:“我不知道刘兄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随便给我安一个身份,想要杀掉我的可以是曹小姐,也可以是乐兄,对不对?”刘铭微笑道。 第二百零四章 ·斩杨修 “是我,为什么是我?”乐就收敛了笑容,握住了刀柄。 “当然是有人相信我。”刘铭不紧不慢,却在留意四下的动静。这里离营寨很有些距离,乐就找他到这里,当然考虑到不要被别人打扰。 “是谁?”二人互望一眼,有了惊惧。 刘铭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不停的流淌,长吐一口气,放松了身心,“我其实知道我跟刘使君公子长得极像,还是在曹小姐嘴里。所以你们刚才提到曹小姐想要用这个借口,那么麻烦的点子去杀我,我就已经有了怀疑……” “可我们要杀你,何苦费这么多周折。”乐就仰天长叹,悲哀的望着杨修一眼,“可惜我们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 杨修缓缓点头,“不错,可惜我看错了刘兄。” 二人都是情真意切,看起来肝胆相照,义薄云天。 “刘兄,你或许觉得自己有些武功,而且不差,可是乐兄要杀你,不必用过十招,既然如此,我何须这番周折骗你?”杨修淡然一笑。 他口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刘铭暗自心惊,却只是一笑道:“你们这么有自信,难道不知道我刚刚土山一役,单骑冲阵么?还是说,你们根本不相信土山一役之中,那是我的本事,因为你们早就跟我动过手,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乐就听到刘铭的问话,笑容再敛,有着说不出的寒意,他显然没有想到刘铭如此聪明! 刘铭不等乐就回答已经说道:“或许就在洛阳城中的暗巷之内,乐兄为了给令尊找回场子,为自己的荣华富贵重新开拓前途,刻意想暗杀了梁某。(..tw棉花糖小说网)如今一口一个刘兄称呼着,其实却根本不信我有什么刘铭的武功,如果我真的信了二位,到了树林之中,恐怕到死还要感激两位的大恩大德。” 闪电一道劈了下来,转瞬雷声阵阵,大雨有如密豆一样撒了下来,三人却是脸色迥异,只是毫无例外的都是紧握长刀。 “刘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一个人,”乐就终于叹息一口气,“你不动声色的居然知晓和推出所有一切事情,实在让我意料不到。” “过奖过奖。”刘铭微笑道:“我只是不想死的稀里糊涂。” “可是真正的聪明人,却不会说出来这些推测。”乐就脸色一寒,“刘兄,你要是不说出来,或许还能多活几天,可惜现在……” 乐就和杨修并不紧张,显然觉得刘铭绝对逃脱不了他们的掌握,因为的确像是刘铭所说,乐就不将刘铭当做刘铭! 可是他们一口一个刘兄,咬死刘铭的身份,不仅是想要靠这个罪名杀了刘铭,更是因为一旁的于禁! 于禁在此,就算不杀刘铭,也一定不会真的像刘铭放徐晃一样放走他。否则,于禁也大可不必配合他们演这出戏! 刘铭凝立当场,淡淡道:“这里离营地并不算远,只要我喊一声,想要逃命并不是问题。” 大雨倾盆,雷声阵阵,乐就突然仰天长笑,却是传不了不远。 他笑声止歇,这才说道:“刘兄未免太过乐观,刚才我也笑了,你说谁能听到?何况就算他们能赶来,我们相信以我们的本事,也能擒住你,刘兄到时候拷问之下,你敢说你不是刘铭?试问他们会相信你一人,还是相信我们?” 刘铭浑身颤抖,终于露出惊惧之意,乐就看到眼中,沉声道:“刘兄,我敬重你是个英雄,不如让你和杨兄单挑,你能胜过他,我就放你一条活命。杨修多年习文,武功并不高,可你若真的只是一个粗苯山匪,定然也要费些波折。” 其余人都是默然不语,没有赞同,也不反对,刘铭有些惊喜,“此话当真?” “当真,只要你不逃命。”乐就点头,已经和于禁退后了两步。 杨修‘锵’的一声,抽出长剑笑道:“执金吾,你如今盛传你有勇有谋,可为什么你偏偏对我冷眼以待,以为我看不出来么?现在,我真想知道聪明如你,究竟是要赢我,还是输给我?!” 赢,刘铭就是刘铭,输,刘铭也可能一样死在杨修的“失手”之下! 刘铭无论如何也没有想打,杨修的心胸,竟然狭隘至斯! 刘铭手握刀柄,微微颤抖,却还能沉声说了一句,“赢你用得着太高明的武功?” 杨修还要再笑,于禁却是目光一闪,高喝一声小心,然后杨修就看到一座刀山砍了过来。 这一刻的功夫,刘铭说了一句话,十一个字,却最少砍出了十二刀出来。 乐就远远看着,知道这小子刀法没有招式,也知道这小子当日在洛阳长街上就会胡砍,可是做梦也没有刘铭会砍的这么快。 他和刘铭照面过,不过当时却被江无悔一板凳打倒,后来变化太快,他却多少看到了刘铭的刀法,众人回去一研究,得到了个一致的结论,这小子除了猛一点,刀法屁也不是! 死的那个人只是因为粗心大意,被他胸口扎了一刀,如何不死? 乐就也是四个杀手中的一个,明白同伙并非死于隔山打牛神功后,甚至后悔经不住刘铭的恫吓,主动败退。 当时他要是再勇敢一些,以一对二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们就是研究的太透彻,把刘铭这人分析的很清楚,所以仅仅听过这些的杨修见到刘铭十数刀劈过来,差点心胆爆裂! 这小子这十多刀和几日前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几日前他的刀法唬的你不得不挡,可是现在的刀法却是由不得你不挡!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是结果已经千差万别。 杨修厉喝一声,来不及反击,提剑就挡,只听到‘乒乒乒乒’响声不绝,刀剑相撞,火花四射! 天空中陡然一个霹雳打下来,映照四野,也照出杨修云一样苍白的脸。 ”当啷“一声响,杨修终于抗不住刘铭砍来的大力,单臂麻,长剑落地。 刘铭一口气劈出十二刀后,陡然间大喝一声,第十三刀已经毫不犹豫的斜砍而出。 血光一道,印红夜空,刘铭一刀下去,飞起个好大的头颅! 杨修身首分家,颓然倒地,死的无声无息! 刘铭长啸一声,斜跨一步,陡然转身,双手扣刀,一刀劈了出来。 天空再是一道霹雳,白光一闪,仿佛注入他的长刀之中,他一刀劈出,看起来竟然无坚不摧! 乐就已经胆寒。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才过几天的功夫,刘铭这小子的刀法已经变的如此厉害。更不会想到,其实刘铭真的是刘铭,当初便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 可今日,刘铭知道如果再不了结这些人,以后不等曹操动手,或许自己就死得不明不白。杨修跟曹操没什么关系,纵然是弘农杨家,也不见得就比北海孔融的名头高! 甚至,不见得比得上他徐州公子,活人无数的刘铭声望高! 士林之中,郑玄总也不会看着他徐州的后生被杨家欺辱,刘铭斩杨修立威,看似鲁莽,却比曹操斩边让还来的巧妙! 他一刀砍下杨修的脑袋,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讲求江湖道义,一对一那是纯属放屁,是以虽未见到来敌,却已反身劈刀。 乐就配合一样的赶到,本来一刀已经堪堪刺到刘铭的腰背,可是见到刘铭反转身来,一刀砍下,他只能去挡。 他这一刀或许能让刘铭重伤不治,开膛破肚,可是刘铭这一刀却足以把他劈成两半。 他有大好的前途,所以不想去死。 可是世事往往奇妙,想死的不能死,不想死的偏偏抢先送命。 他抽刀一架,双刀一碰,已经知道不好。刘铭双手之力的一刀,绝对不是他单臂能够架得起。 乐就奋力闪身,手腕剧震,已经无力抗拒,他的刀被刘铭砍落,双刀划下,正中肩头。乐就惨叫一声,翻身向后一滚,已经倒在地上滚进了密林。 第二百零五章 ·说破 乐就滚进了密林之中,密林之旁还有灌木丛,刘铭从灌木丛外绕过,持刀破雨进密林。[..tw超多好看小说] 于禁皱着眉头,终于长叹一声,长枪枪沉如铁,终于还是出手! 刘铭却似乎没有看到,仍旧向着密林冲去,隐约还能看到乐就的人影,然而密林之中却也陡然暴起一道寒芒! 背后枪锋,身前刀光,刘铭却面不改色。 因为灌木丛中也同时飞出一点寒芒和一柄飞斧! 飞斧猛地磕歪了于禁的长枪,而那一点寒芒如龙,破风破雨破刀光,无坚不摧的将密林中那人给逼了出来。 一时间大雨如注,五个人分两列对峙。 一面是于禁和乐就之父乐进,另一面,正是刘铭和徐晃、赵云! 天外又是一道惊雷劈落,映白了五人苍白的面孔,和随时准备拼杀的金戈之气。 “刘公子果然不愧是刘公子,原来早有防备,我儿败给刘公子,输的不亏。”乐进望着刘铭,阴阳怪气道:“不过刘公子斩杀杨修,恐怕有些过了,就算曹将军不因为刘公子的身份对你如何,恐怕满朝文武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乐将军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就是一介布衣,得天子看重,才成了一个小小的执金吾,哪是什么刘公子?况且,杨修跟我因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难道他要杀我,我就只能伸长了脖子等着被他杀不成?”刘铭握着刀,心道你儿子被我砍了一刀,现在还有心思跟我扯,也不容易。 然而再下一道惊雷,刘铭猛然惊醒,知道了乐进为什么有这个心思跟他扯淡,因为车马遥遥,已看到曹操等人正从那头赶来。 刘铭心神百转,猛然回头,望着徐晃道:“公明兄先走,密林后是山崖,曹公不可能屯兵。公明兄为了助我而来,不可让公明兄因为我而受困!” 徐晃神色激动,摇头道:“晃上次便受公子救命之恩,这次无论如何……” “子龙,公明再不走,你就把他踹下去,踹不下去别来见我!”刘铭一声令下,神采飞扬,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山匪。 不必说乐进先入为主,就是于禁,都以几乎确定刘铭就是刘铭! 徐晃侧头望着赵云,正迎上赵云也同时看来,赵云沉声道:“公明兄先走为上,曹操并不轻动,如今前来多半心中有所决定。不过公明兄大可放心,曹操没有杀执金吾之心!” 徐晃望着赵云,又看了眼刘铭,刘铭只是背对着他,大雨之中独对前方于禁、乐进乃至背后越来越近的曹操人马。 到了这个时候,徐晃就是再不知道内情,也明白其实刘铭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山寨少当家了。 “公子大恩,晃来日必报!” “你今日已经报了,此后你我再不相欠!”刘铭一声断喝,刀背一翻,厉喝道:“走!” 徐晃再不犹豫,转身离去,乐进飞身欲拦,刘铭横跨两步,猛然一刀劈下。 乐进本来看到刘铭武功,觉得虽然不错,可也就只是在年轻一代中能勉强立足,可是刘铭这一刀劈出来,乐进就知道他仍有保留! 一刀劈来,乐进不能不防,而于禁却是连动都不敢动,因为赵云望着他,枪锋斜指。明明隔着数丈的距离,可于禁却觉得自己只要一动露出破绽,赵云的枪锋转瞬就会刺入他的咽喉! 乐进与刘铭一触即退,又在密林之外站立,乐就脸色苍白,身上带伤踉跄的站出来。 此时曹操车马已近! “刘公子,事到如今,就算走了徐晃,难道公子杀了杨修,伤了犬子,身份暴露,还能走得了么?”乐进沉声说着,脸色却有些得意。 于禁仍旧没有说话,不仅是因为赵云的威胁,更因为毕竟曾被刘铭擒过又放过,现在要抓刘铭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刘铭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曹操的车驾人马已经到了密林之外,曹操走下车驾,推开给自己打伞的近侍,走到不久前还厮杀的战场。 “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胆气的年轻人了,说杀人就杀人,杨修是什么家伙,你竟然也敢杀了。说你是个没脑子的山贼,杀了杨修倒也合情合理,不过你偏偏又不是。”曹操低头看着杨修的尸体,突然抬头望向刘铭,笑道:“你我其实也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你不说,我也懒得说破……其实再过几天,你还不想说,还没有今天的事情发生,我会把萱儿许配出去,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刘铭脸色一变,苦笑道:“曹公,你何必呢?” “说出来,对我们都不好,不过不说出来,你小子以为你能轻描淡写的把杀杨修这事情震住么?一个山贼出身的执金吾,和一个名动天下的徐州公子,天差地别啊。”曹操砸着嘴摇头,大雨如注,可曹操似乎并没有注意。 刘铭望着曹操,敏锐的注意到曹操身后并没有跟着那些文武百官,而是曹操的手下心腹。 似乎是注意到刘铭的目光,曹操长笑道:“那群文武百官庸庸碌碌,只知道尸位素餐,他们还不配处置你。” 继而曹操目光一转,落在乐就身上,笑容倏忽消失,沉声道:“我此前是不是说过,你们要是想做什么,都是后果自负?” 乐就脸色一变,勉强笑道:“曹公,这明明是此人潜入曹公左右,意图不轨啊。” “如今你不想后果自负,找来了你父亲,你可知道他如果也找来他父亲,你是个什么结果?这年头,不是一个打输了可以回家找爹娘的年代。”曹操看了眼乐就,又回头望着乐进道:“你暗中留下线索,让本将军找来,是当我当真看不清么?” 乐进脸色更白,猛地单膝跪地跪在泥泞里,沉声道:“明公恕罪,进自作聪明,犬子狂妄无知,不敢请明公饶命,但请明公给犬子一个机会!” 大雨瓢泼,曹操望着跪倒的乐进,一时间曹操没有说话,众人竟也无一人敢出声。 “好……我给他个机会,让他再跟刘铭一战,若是他能撑过刘铭三刀,我就既往不咎!” 第二百零六章 ·血战 ”曹公说笑了,如果不是乐公子咄咄逼人,我根本不会对他动手,更不用说什么三刀两刀。“刘铭突然笑了,听着山下隐隐约约的厮杀,看了看天色道:”我要杀他,一刀就够了。“ 乐就闻言色变,长身而起就要证明自己,却被乐进一手拉住,严肃的打量着刘铭。 于禁同时色变,刘铭敢说这样的话,无异于就是承认了他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一个小小的山贼、执金吾,谁会有这样的霸气? 然而一旦刘铭自己都确定自己的身份,于禁又怎么能够出手,自古忠义难两全,于禁为人本就沉稳,现在纠结得心乱如麻,更加”沉稳“! ”你的那些山贼兄弟都走了?“曹操望着刘铭,也隐约听到了山下的纷乱,然而不怒反笑,”是不是你早就派人通知令尊了,不然凭那些人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冲破……“ ”你错了,我虽然早已经通知了我父亲,不过那也只是因为天子在此,跟我那些落魄时的朋友无关。况且我那个山贼父亲,他想走,恐怕世上能拦得住他的,寥寥无几。“刘铭淡淡说着,笑道:”如今小子孑然一人,曹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曹营众人看着刘铭手中握紧的刀,不由都心头一抽,这哪是什么悉听尊便的态度,明明就是鱼死网破的态度。 ”公子,刘使君还在等着你,要杀要剐也绝不能是公子任凭曹将军发落。如果曹将军当真想发落,先问过赵云手中这杆枪!“ 大雨之中,一个昂然的声音振声而起,赵云一杆银枪前跨两步,横枪站在了刘铭之前! 刘铭眼中闪过一分感动,赵云当年的儒雅磨砺到现在,仍旧不多说话,却每每都能扛起他自己觉得该做的事,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就是曹操,看着那一杆银枪独对千军的气势,也是不由神色一变。 曹操仰天大笑道:”刘使君果然不同凡响,随随便便都能冒出一个山野大才来为他效死,既然如此,我成全了你们又何妨!“ 典韦闻声而出,步甲铿锵,身后带着曹操一手操练出来的虎贲军,杀气逼人。 ”韦佩服刘公子胆色,更佩服赵将军气势,可曹公有令,不从者死!“典韦同样气势昂扬,看着面对自己这么一群人仍旧面不改色的两人,心中暗暗叫好,可心中叫好也丝毫不影响自己要杀他们的手! 因为这是曹公的命令,这二人不降,必死! 大雨如注,这浓烈的杀气不再是此前几个人的小打小闹可以比拼,然而两方人数上的不对等,却丝毫没有改变气势上的相持。 赵云横枪而立,刘铭却也并没有躲在赵云身后,而是也踏前一步站在了赵云身旁。 ”子龙,你觉得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么?“刘铭横刀凝望,目中战火熊熊。 赵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摇头笑道:”公子固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不过公子现在还不能死,曹将军恐怕也不会杀公子。所以有什么事情,云一枪担之!“ ”子龙果然一身都是胆!“ 然而刘铭这一句赞声还没有说完,便被赵云猛地回枪一震,将自己猛地抽飞到了灌木丛中。 且不必说刘铭的武功跟赵云本就有差距,赵云突然动手,刘铭一丝防备都没有,轻飘飘的被赵云的一股柔劲给送了出去。 然后,刘铭便眼睁睁的看着赵云一杆银枪,义无反顾的冲入了虎贲军中。 以一敌百,不退反进,虽千万人吾往矣! 赵子龙人如长枪,宁折不弯,转瞬间已经冲入了大军。 典韦目光一缩,就是他也想不到赵云竟然不退反进,虎贲军虽然训练精良,却还是挡不住那一人一枪。 曹操在虎贲军阵之后看着,眉头皱起,他并没有想杀刘铭,甚至赵云也没有非杀不可的意思。然而这两个人他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走,他宁愿冒着让八陡山上那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走脱,也要亲自过来调动精兵强将留住刘铭! 刘铭在他手里,就是刘备再英雄,恐怕也不能翻起天大的浪了。那么从此之后,世间敌手也就只有一个袁本初堪堪能算。 曹操想到此处,眼睛也跟着眯起来,身上的气势席卷四周,大喝道:”不必管赵子龙,生擒刘铭的,官升三级,赏黄金百斤!“ 刘铭这才猛然意识到赵云为什么不顾生死也要把他一枪抽出来,望着那数百虎贲阵中左冲右突,银枪翻飞的赵云,似乎有眼泪流出。 然而刘铭来不及感慨,于禁已经得令而出,带着一队百来人的人马,包抄而来,也已经飞速接近了刘铭。 刘铭望着那人群之中的赵云,牙关紧咬,猛地长身而起,一样不退反进! 于禁带人冲来,自己一马当先,然而看到刘铭不退反进,自己也吃了一惊。 长枪横出,架住刘铭的单刀,于禁似乎终于下了一个决定,压低声音吐出了一个字:”走!“ 刘铭微微一怔,继而感到手上收到的阻力一小,单刀顺手划下,赫然在于禁右肩斩出了一道伤口! ”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于禁目光灼灼,盯着刘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刘铭微微一呆,看着于禁身后扑来的曹军,叹气道:”于将军好意心领了,可惜刘铭不是那样的人!“ 继而一团刀光猛然暴起,如同雷霆滚滚,降临人间。 刘铭扑入曹军当中,虽然不如赵云挡者披靡,却也是势若疯虎,完全不顾自己的身后,径直冲向前方。 刀光纵横,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雨滴被刀枪甩飞又随着鲜血溅在刘铭的身上脸上,后背和腿上微微一痛,也不知道这是多了的第几道伤痕。 好在曹操明言生擒,刘铭一副不要命的打法,见那长枪袭来,只要不是致命部位,闪都不闪继续挥刀前冲。如此一来,曹军反而投鼠忌器,拼命的人不死,想生擒的曹军却反而被刘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猛地冲进虎贲阵中! ”子龙,我刘铭若是走了,固然能有利于我爹的大事,有利于大汉的江山。可一个没义气的刘铭,就不是刘铭了!“ 惊雷暴雨之中,刘铭像是从血池中冲出来,拼尽全力赶到了赵云身旁! 赵云虎目之中露出沉痛,然而沉痛之中更有激赏! ”公子,大局为重,你这样让玄德公很难做的!“ ”我只知道,我爹连徐州的百姓都不会丢下,若是知道我丢下了你,他分分钟打我屁股!“ 赵云闻言大笑,长枪一震,扫退两名曹军,接着反手刺杀,”既然如此,云便跟着公子痛快大战一回,让曹将军也见识见识,刘使君帐下,还有常山赵子龙!“ 第二百零七章 ·关云长在此 曹操在不远处看着虎贲阵中的交战,本来见到刘铭杀回来有些惊奇,可以片刻之后更加安心,只要刘铭回来了,一切都好说! 然而见到赵云跟刘铭在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似乎再给他们两匹马,转眼就能脱困一样,不由觉得有些丢人。 渐渐的,刘铭已经体力不支,赵云虽然扔在拼力厮杀,可毕竟有些时候护不住刘铭。若非曹操说的是生擒刘铭,现在刘铭早已经死在乱军之中。 可是眼下就是因为一个赵云,让曹军一时半刻竟不能奈何得了! ”典韦何在?!“曹操目光眯起,不怒自威。 ”曹公,典韦已在阵中,赵云、刘铭冲入虎贲阵中太快,典将军未能及时赶到,现在已经到了!“传令兵站在车辕上,毕恭毕敬的对曹操汇报着战场境况。 而虎贲阵中虽然被二人拼杀死掉了不少精锐,可毕竟二人之力有限,毕竟也只是杀伤了数十人。战场之上配合远远大于个人武功,刘铭本来就已经负伤,现在左支右绌,很是狼狈。 赵云的一杆银枪仍旧如梨花翻飞,指东打西,无数虎贲军伸向刘铭的兵刃总在千钧一发之刻被赵云震飞,万军之中,赵云竟似乎更加如鱼得水! 直到一柄手戟从赵云身侧袭来,赵云下意识感到一股不亚于自己的威胁,银枪一横,轰然一声大响,赵云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tw好看的小说) 刘铭却是清楚的看到了跟赵云硬撼一招的人正是那个魁梧的壮汉典韦,明白此人在虎贲军中更是大敌,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刀抹向典韦的腰腹。 典韦面沉如铁,手戟猛然下压,又紧跟着抬腿一脚踢出! 刘铭单刀还未行至一半,便被那手戟猛地按住,一股巨力让刘铭虎口震裂,几乎单刀脱手而飞。 还不等刘铭再次握紧单刀,典韦似乎早料到了刘铭的反应,一脚踢出,猛地将刘铭手中单刀踢飞,跟上一步,手戟便要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赵云却再次被虎贲军拦住,三四柄长枪大刀封路,一时间难以突破。 赵云双目通红,自己功名未立,刚刚想要追随的主公之子生死未卜,自己又怎能做这样一个不忠不义的无能之人! ”啊!!“ 赵云大吼一声,长枪当棍,一记平推爆发出身上难以置信的力道,一瞬间将拦路之人的兵刃及身体远远抛飞,银枪如电人如龙! 然而典韦目光一闪,这准备落在刘铭头上的一戟却转瞬变了轨迹,大喝一声直取赵云面门,赫然是兵法上的围点打援! 赵云心中一凛,半空中猛地拧身,长枪一转,”铛“得一声巨响,赵云半空之中感到一阵气血翻腾,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典韦的手戟也脱手而飞,被赵云蓄势的拼命一击震得虎口开裂,然而典韦并不怕刘铭偷袭,已有虎贲军士围上。 典韦另一柄手戟也随即脱手而飞,自然不是被震飞,而是掷飞直取赵云! 而此时的赵云刚刚伤重,面对这凌厉的一招飞戟却已没有把握能够接住! 然而一柄飞斧呼啸而至,从虎贲阵中的空隙中穿过,陡然间一声清鸣脆响,随着金铁交鸣响彻在赵云身前。 赵云的目光中陡然闪出一抹光亮,那柄飞斧赫然是徐晃的飞斧,徐晃难道也回来了?! 徐晃退走固然是正确的,可当刘铭都折身冲回来的时候,徐晃的走就显得那样的理性而不近人情。 可此时徐晃回来,赵云嘴上不说,心中却已经认定了这个袍泽。 曹操脸色也变了,以为回来的不仅是徐晃一个人,更有一个大汉带着一彪骑兵,身披轻甲,绿袍长须,一柄长刀比闪电更快! 刘铭身边围满了随时准备擒他的虎贲勇士,然而这大汉冲来,天外恍若一道惊雷劈下,雨势更大更寒,寒不过一抹刀芒! “关云长在此,谁敢妄动!” 天外真的劈落一道惊雷,可是似乎这一道惊雷,都及不上关羽的一声大喝。 徐晃策马紧随其后,全神贯注的盯着典韦,防备这个大汉会再次暴起。关羽却只是冷冷的瞥了典韦一眼,继而将目光远远的投向曹操。 “曹将军,玄德公已经在许昌等着天子圣驾光临了,想必曹将军还不知道吧?”关羽丹凤眼一睁,没有出手,却言语如刀。 一刀砍在曹操心头最痛的地方。 “刘使君大驾光临,操竟然没有先行赶到,看来是操没能尽一个主人的责任啊。”转瞬之后,曹操又大笑起来,他已经想清楚,就算刘备真的混进了许昌,也不可能是大军攻打,打破了许昌,充其量不过是寥寥几十个精锐而已。 而关羽带来的这队兵马,固然也是不弱,可绝不可能后面还有大队人马接济。 “玄德公乃是去迎接天子,天子才是天下之主,曹将军说多了!”关羽断喝声一如既往的斩钉截铁,身后一队人马也不过百来人,却也有着睥睨万军的气势。 刘铭心头热血涌动,不顾身上的伤势,猛地也站起身来。他到此刻才明白自己当年在平原的练兵之法是多么的纸上谈兵,多么的年少无知,将是兵之魂,兵之胆,只有关羽才能带出这样一支兵马! 曹操哈哈大笑一声,指着山头山下的兵马道:“关云长,你当真觉得,我曹营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难道不是?! 关羽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反问曹操,傲气凛然。 曹操神色一变,刘铭却是心神激荡,下意识的想起了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的传奇! 可是刘铭、赵云、徐晃等人心头热血涌动,曹营将士也都一样战意昂然。 而也就在此时,大雨渐小,战机一触即发,曹操却猛地一挥手,大笑道:”既然刘使君都已经到了许昌,关将军也来迎接天子,我等更该加快行程,何必在这里啰嗦,回营!“ 关羽护着刘铭、赵云几人,冷眼看着曹操率众离去,这才缓缓催动战马,带着军士一并下山,找了离曹营不远的地方,土山的另一侧扎下营来。 第二百零八章 ·移驾许昌 大雨慢慢的停了,曹营之中也渐渐的静了下来,曹操在中军大帐之中,正襟危坐。帐下几名曹将站立,郭嘉懒洋洋的倚在胡椅上。 “刘备已经到了许昌,关羽亲自带兵前来,为什么路上没有得到丝毫消息?”曹操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皱眉挤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杀人。 武将们纷纷缄口不言,郭嘉淡淡笑道:“其实发现过刘备的人马,不过与此同时,更重要的却是发现了吕布带军逼近兖州,很有打上一仗的意味。本来嘉还以为这两路兵马要搞出什么动作,没有确切结论之前便没有开口。只是想不到吕布虚张声势,竟不过是为刘备作掩护。看来吕布虽然不那么聪明,陈宫倒是知道,明公你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只不过前提是刘备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如果这次我们能把刘备困在许昌,吕布并非没有可能反攻徐州!” 郭嘉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直击曹操内心。 曹操此时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望着郭嘉道:“奉孝深知吾心啊,只可惜刘备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困在许昌的?如果我们对刘备有了杀心,杀一个边让就已经让兖州有些乱。杀了刘备……恐怕整个徐州都会抵死不从,不知道还有什么计策让刘备心甘情愿的留下?” 郭嘉眼神一亮,笑道:“纵观刘备半生,如今也是三四十的人,却心有大志却没有过停歇的时候。.tw征黄巾,却没有功名,被朝廷逼走流落平原,后来讨伐董卓也没有立下大功。最后螳臂当车去救援徐州,可以算得上九死一生,若不是陈宫背叛,刘备必死。好在现在得了徐州,可又与吕布纠缠、平定豫州乱兵。现在刘备也算是勉强掌控两州之地,却从来没有过安稳享乐,如果曹公能给刘备一个安乐,或许能多留刘备一段时间。” “不过刘备此人城府颇深,曹公如果真的想留他而不让他生出警惕,最好找来的人要推心置腹,还要天子配合,一起留下刘备。.tw[棉花糖小说网]” 郭嘉目光闪动,嘴角突然又露出一份似笑非笑的弧度,“其实刘备迎天子,也不过为的跟曹公一样,除了还有对自己身为汉臣的忠义,更是要讨一个名头。刘备自称汉室宗亲,却一直没有人明确认定,名不正而言不顺……这次为了一个虚名,不如曹公多矣。” 曹操朗声大笑,本来还对今夜受挫的微微沮丧一扫而空,大笑道:“没想到奉孝拍起马屁来,也如此赏心悦目,好,就依奉孝所言,先将天子移驾许昌!” 而与此同时,土山的另一侧,关羽也坐在大帐之中,赵云站在一侧,徐晃立在一旁,三个人三双眼睛目光炯炯的望着刘铭。 刘铭一身的伤刚刚被军中的医官消毒包扎,除了徐州军,还没有别的地方有消毒这么一说。只不过刘铭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安全感,看着神色不善的三位大将,呵呵干笑着。 “二叔,这次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最后赶到,恐怕就算到了许昌,也不一定能见得到我爹了。” 关羽冷哼一声,盯着刘铭道:“你还知道啊,我倒以为你忘了!若不是你这么逞强,子龙兄弟早就脱身了你知不知道?” “那是,那是。”刘铭呵呵的点头,心道明明赵云都差点被典韦一手戟劈飞。 赵云脸上也有些发红,干咳两声道:“关将军这话言过了……” “就是言过,也要让这小子张长记性!”关羽恨恨的睁眼瞪了刘铭一下,又别过头道:“你可知道大哥因为你的失踪,几乎提兵去攻吕布么?” “这不是到最后还是没有去么……”刘铭默默的嘟囔着。 关羽猛地转过头来,望着刘铭良久,才终于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以往对你忽视了太多,你已是个男儿,该有自己的决断。只是你无论如何也都是我们的后辈,你可知我们在得到江无悔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人手。” “你爹知道曹操动身,料定最后天子一定会被曹操带回,亲自带着一队人手潜进了许昌,吕布屯兵兖州,田豫带兵在北海一带,随时准备接应。我便带着一队兵马逆行而上,先去往了洛阳。若非如此,你岂不就……” 关羽又望了刘铭一下,刘铭吓了一跳,竟然从关羽的目光中罕见的看到了一丝温暖与关怀。 “不过我并非指责你,实际上,二叔很欣赏你!”关羽突然笑了,拍了拍刘铭的肩膀,转身出去巡查军备。 刘铭惊愕的眨了眨眼睛,关二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的,而且竟然还对自己这么好,当年可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啊,对谁都傲气凛然啊。 可是想起在土山上关羽横刀立马的那一幕,又觉得关羽没变,恍惚间一阵疲倦袭上心头,慢慢睡了过去。 赵云和徐晃也慢慢退到了帐外,跟着关羽巡查,主要自然是盯着曹营的方向,直到听探子来报没什么动静才安心下来。 “此番多谢公明兄和关将军相救,否则公子就算没事,云也未必能幸免。”赵云上前向着徐晃、关羽道谢。 徐晃摇头笑道:“若不是晃碰到了关将军,单枪匹马冲上来,也无能为力。” “二位都是壮士,既然都要去投奔大哥,也不必这么客气。”关羽微笑着拱手还礼,望了眼刘铭所在的大帐,笑道:“誉之总是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且不说二位壮士,子龙兄早已见过,公明兄见到我等,当做了曹军,竟还敢亮兵刃不躲不闪。这样的壮士,我都不知道誉之何德何能结交的上,可或许这便是他的能耐。“ 关羽又遥遥望向徐州的方向,目光微微一眯,道:”当年的我绝不会说这么多话,可是誉之改变了我们所有人,誉之失踪之后,翼德再也没有喝过酒,我的话也越来越多……我们都在等着他回来,除了大哥玄德公,我们第一次发现竟还有一个人让我们信任!“ 关羽又凝望着二人,沉声道:”二位,关某从未像今日这样,确信我等能重整大汉江山,君等可否与我并肩作战!“ 赵云徐晃相视一眼,齐刷刷退步施礼,道:”敢不从命?!“ 夜深无语,只有热血翻腾。 天亮之后,大军无声开拔,三日之中,两方没有任何冲突发生,终于看到了遥遥在望的许昌城。 天子车马,移驾许昌! 第二百零九章 ·一声皇叔 许昌城城门打开,连尘埃都几乎没有,早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城门前的众人见天子车驾落下,齐声道:“恭迎天子入许都!” 声音振起尘埃,让刘协在车驾内都忍不住颤了颤。(..tw无弹窗广告) 曹操策马在天子车驾之后,关羽也随即跟在另一侧,随时留意着曹操的反应。刘铭却是一打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不躲不藏的刘备,就那么昂然站着,跟身周的曹营中人泾渭分明,显得鹤立鸡群。 天子车驾到了门前,刘协目光扫过在城门迎驾的众人,嘴角有些抽搐,这些曹军显然并没有真正恭迎他的意思。虽然也有几道目光注视过来,而也同时纷纷望向了他身后的曹操。 只有一人,先是望见了他的身后,然后一直盯着他的车驾,目不转睛,隐隐有激动之意。 刘协仔细看去,那人耳朵很大,双手很长,颔下无须,可是目光炯炯,显得宽厚仁慈而又不失威严。 “难道曹营之中竟还有如此人物?”刘协心头一颤,叹了口气。 “陛下,皇宫已经建好,不知……” “朕初到许都,自然该好好认识认识肱骨之臣,起驾,先去朝会看看境况。曹爱卿,恐怕也要有不少人才像朕举荐吧。” 刘协打断了曹操的话,似笑非笑的望了眼曹操一眼,继而让那几个内侍继续走着。 曹操目光闪动,轻轻一挥手,门口以一个长须儒雅文士带着众人前往皇宫。 那一直望着天子的中年人自然是刘备,此刻也没来得及与刘铭打声招呼,只是目光微微落在刘铭身上,笑容绽放,继而跟着众人前往皇宫。 不得不说曹操的能力非同寻常,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量钱财和木料,竟然在短时间内便已经将皇宫建好,完全不次于洛阳城中凭借皇宫旧址建造的杨安殿。.tw[棉花糖小说网] 刘协坐上龙椅,殿下山呼万岁之后,百官起立,分列两旁。 “曹公劳苦功高,诸位爱卿也多有辛苦,朕当论功行赏,曹爱卿有何提议?”刘协扭头问向一旁的曹操。 曹操躬身道:“臣举荐颍川荀彧守尚书令,封袁绍为大将军,以安其心。臣当为陛下东征西讨,平定祸乱,朝政可由荀彧一手打理。” 荀彧便是那长须儒雅的中年人,此时缓缓出列,笑道:“陛下,臣不才,一切全赖曹将军,愿陛下封赏曹将军足以。” “愿陛下封赏曹将军!” 一时间,满殿齐齐响起这个声音,不仅是刘协悚然色变,就连刘备,脸色也沉了一沉。 刘协深吸了口气,勉强笑道:“朕自然知道曹将军劳苦功高,既然曹爱卿要把大将军之位让给袁绍,那司空一职曹爱卿可切勿推脱,朕一并委任曹爱卿行车骑将军之事,爱卿以为如何?” 曹操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天子厚恩,操必将报答!” 刘协干笑两声,目光扫过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备,又看着殿尾的刘铭,心中一动道:“执金吾土山救驾,宣执金吾上殿!” 刘铭被刘协一声喊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刘协满是鼓励的眼光,可以想象到刘协想找一个盟友,可是现在刘铭能去哪里给他找来盟友。 难道……刘协也已经知道了他不是梁凡而是刘铭? 不等刘铭想清楚,等他到了殿前的时候,就已经感到身侧一道冰冷的目光往来,侧目一看正是杨彪! 刘铭吓了一跳,压下心头的不安,突然跪倒在地道:“臣有负皇恩,有欺君之罪,还望陛下容臣禀报!” 刘协嘴角露出微笑,他也实在没有想到刘铭竟然这么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殿上全是曹操的人,可是方才那个中年人竟然没有附和说封赏曹操。那个人想来是他唯一能争取的人,传说中只有一个人跟他有些相像,正是徐州刘玄德。 而此时刘铭就算不是刘铭,哪怕是梁凡,也该为他说上几句话,否则这个天子未免太过有名无实。 至于刘铭究竟身份是什么,刘协也懒得辨别,总而言之是能帮得上他的朋友,这就够了。 “执金吾但说无妨!”刘协情不自禁的语气里都带了几分昂扬,让曹操眉头轻皱。 刘铭跪在地上,上身挺得笔直道:“臣头部曾受重创,记忆模糊,一直以山匪少当家自居,前不久头部淤血慢慢散开,臣其实为徐州刘使君之子,刘铭,刘誉之!” “陛下,就算刘誉之是刘使君之子,欺君大罪,也其罪当诛!” 杨彪猛地闪身出来,指着刘铭一声大喝,眼睛红红的,满是恨意。 刘铭缩了缩脖子,心道就算我不杀杨修,你们杨家也一样会没落的,当年杨震何等胸襟气魄学识修养……到了现在,只剩下了脾气架子和聪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铭这是在帮天子,杨彪一句其罪当诛,难不成天子就要真的诛杀了? 果然,刘协笑着一挥手道:“执金吾不知者无罪,何况两次救驾有功,不能不赏。” 杨彪咬紧牙关,猛然跪下,又道:“执金吾滥杀老臣之子,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一时间,大殿上都无人出声,本来的文臣自然都不愿意去触杨家的霉头,曹操却似乎坐山观虎斗一般,想来杨修的死讯也该就是曹营众人散发出去的。 “陛下,老臣在洛阳苦等圣驾,为圣上仗义执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刘铭自持身份,滥杀无辜,还请陛下还老臣一个公道,莫让天下老臣寒了心!”杨彪涕泪纵横,不知道是真的感伤,还是只为了逼死刘铭。 刘协冷冷的望了一眼杨彪,沉声道:“刘铭,你若是有什么辩解的话,朕准你说。” 杨彪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刘协,心中怒吼,难道堂堂弘农杨家还比不上一个徐州牧? 刘铭扫了杨彪一眼,叹了口气道:“的确是我杀了杨大人的公子,不过……却是杨修找死!” 刘铭一语如同惊雷般炸响殿堂,就连杨彪也被刘铭一语惊得说不出话,刘协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刘铭,心道你这让我怎么收场。 杨彪终究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猛地反应过来,叩头道:“陛下!如今凶手已然认罪,还望陛下……” “你聒噪什么,我说了,杨修自寻死路,你可知你儿子做了什么?!”刘铭一声断喝,径直喝断了杨彪的话。 满殿群臣尽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刘铭不是刘备的儿子,而是曹操的儿子,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杨彪指着刘铭,声音颤抖道:“好,好!没想到誉满天下的徐州公子,竟然是这样的品行,你说!你说我儿子究竟得罪了你什么,要你非杀他不可?” 杨彪此言一出,万分恶毒,只要刘铭说杨修因为得罪他而杀了杨修,都已经算是刘铭报私仇杀人,死罪能免也活罪难逃。 刘铭笑了笑,不理会杨彪的陷阱,径直冲着刘协道:“陛下,臣看到杨修勾结杨奉,意图不轨,发现臣的踪迹,还要杀人灭口。此事曹司空也是知道的,曹司空您说是不是?” 杨彪心中冷笑,心道就是曹操揭发刘铭恶行的,又怎么会替刘铭说话,简直异想天开。 “不错,杨修勾结乱臣贼子,本该连坐,天子恩德,有些人却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曹操一声轻喝,再一次在众人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杨彪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曹操为何会突然翻脸,看到刘铭讥诮的笑容,陡然意识到,曹操这是在清丽朝堂,故意告诉他杨修死讯的! 就为了这一刻,让他自己自取灭亡! 杨彪想通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弘农杨家,不可能再在朝堂上立足了。 “杨大人看来已经累了,陛下仁慈,大可请杨大人回府休息。操虽不才,却也为诸位大人都准备了宅邸,大可安歇。”曹操朗声说着,随口便替天子下了决断。 刘协咬了咬牙,突然又是一笑,道:“既然杨爱卿累了,那就下去便好,人谁无错,但终究祸不及家人嘛。但是有些时候,功劳却要跟家人分享,执金吾,你两次救驾,刘使君知道否?” 刘铭拱手道:“家父就在殿上,更是汉室宗亲,陛下何不亲自唤家父上殿一问?” 曹操目光一缩,刚想说什么,刘协却已经开口,“宣徐州牧刘玄德上殿!” 刘备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昂然出列,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一步步走上大殿,向天子施礼完毕,不卑不亢的立在殿前。 刘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原来此人果真不是曹操的手下! “朕有感于徐州牧大功,进刘备为左将军,曹爱卿以为如何?” 曹操打眼望着刘备,不置可否道:“陛下自有决断。” 刘协轻轻笑了笑,手心里却已经渗出了汗水,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自己做出的决定,而且可想而知是曹操绝不会开心的决定。 “那便依朕意,封刘皇叔为左将军!” 群臣初无异议,然而陡然回神,刚才天子竟然喊的刘备为刘皇叔! 一声刘皇叔,再次让这一次仓促的朝会上,掀起无声巨浪。 第二百一十章 ·青梅煮酒 一声皇叔,让曹操都不禁色变,有了这样一层身份,刘备前来许都无疑就是成功的。更何况,眼下袁术蠢蠢欲动,他曹操都知道了,刘备更不可能不知道。 一旦袁术弄出什么动静,曹操的兵马过不了徐州,要维护他手里天子的威严,刘备仍旧要出兵,到时候刘备一旦走了……曹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 刘协见殿上群臣都静默不言,也不去想他们心中的震动,朗声笑道:“朕当年被匈奴人忘恩负义出卖,乱军之中,是执金吾救了朕的姓名,跟朕有兄弟之义。左将军既然也是大汉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景帝玄孙,辈分如何也无伤大雅。乱世之中,一切从简,朕跟执金吾有兄弟之义,左将军自然便是皇叔。” 刘协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来,刻意没有去看曹操,径直将刘备扶起来。 刘备眼中也有分感激,握着刘协的手道:“臣必肝脑涂地,重振大汉威仪!” 刘协朗声大笑,猛地一拂袖转身,长声道:“退朝!” 群臣在惊骇之中慢慢退去,一出宫,刘铭便笑着奔向刘备,“爹,奔波多年,终于抬头了!” 刘备却笑着抽了刘铭后脑勺一巴掌,在刘铭惊愕的目光中笑道:“这是替你三叔打的,一走半年,最近才来了个信。再拖一年,吕布不老实你三叔恐怕就真的提着丈八蛇矛打上门去了。” 刘铭挠了挠头,嘿嘿的一笑,见赵云、徐晃和关羽以及刘备身边跟着的一个人也走了出来,上前引荐。 “子龙兄爹也知道,这位是徐晃徐公明,在跟匈奴人交战之中跟儿子相识,武艺超群,领兵打仗更是如臂使指。” 徐晃尴尬一笑,拱手道:“皇叔切莫听公子大话,晃才疏学浅……” “功名不必过谦,你的治军只能无悔已经告诉过我,誉之乱说,无悔总不会乱说的。”刘备笑呵呵的引着带来的那人,引见道:“这位是豫州陈到,统率备亲军,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一下。” 徐晃、赵云跟陈到相互打了招呼示好,三个人见对方都是目光精光十足,为人沉稳,纷纷都是有了些好感。 “哈哈哈,没想到玄德竟然是天子皇叔,来来来,今日操请玄德公回府饮酒,莫要不肯啊。” 就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大笑着越来越近。 然而这个爽朗的声音却让刘铭感到后背发凉,因为曹操爽朗大笑的后一刻,翻脸杀人也说不定。 刘备转过身去,恰好看到曹操和曹操身后跟着的文武部署,隐隐有两房对峙之势。 气氛渐渐凝固的时候,刘铭提心吊胆的看着曹操脸上的笑容,生怕下一刻就突然消失,冒出一个“杀”字来。 刘铭前世的时候,就无数次的想过,曹操在刘备还困于许昌的时候一刀杀了,绝对没这么多事了。 不过好在气氛虽然渐渐凝固,事情还没有向着刘铭当年所想的方向发展,刘备突然一笑,点头道:“曹司空有请,备怎能不从?” 曹操大声笑道:“刘皇叔说笑了,皇叔若是不愿意,谁能让皇叔赴宴呐?不过操家园尚小,恐怕招待不下这么多人,皇叔只带家眷前去可好?” 曹操笑起来眼睛眯起,不知道那眯起来显得很小的眼睛里,是不是已经在闪着寒光。 关羽、赵云等人闻言,纷纷色变,看着曹操身后的将领,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然而刘备却微微一扬手,又不动声色的抱拳在胸,笑道:“既然如此,备叨扰了。” 曹操朗声大笑,二话不说,径直走到刘备和刘铭的身旁,一手拉起一个人的臂膀,“二位若是能进曹府,想必不仅是我曹操颜面有光,就是整个许昌,乃至大汉天下都会有光啊。” 刘备不动声色的笑道:“曹司空说笑了,曹司空大名在上,备庸庸碌碌,锦上添花尚且不能啊。” “若是刘皇叔都算是庸庸碌碌之辈,我看天下间也没什么人能入眼了……不说这些,先回府再议。如今青梅正熟,恰好煮酒赏梅!”曹操笑了一声,又望向越发也能不动声色的刘铭,摇头道:“皇叔,令郎可是跟你越来越像了,连我请他喝酒都没有丝毫反应。” 刘铭无奈道:“曹公,您府上的酒,确定能比徐州的酒好么?” 曹操一怔,继而大笑命令道:“吩咐下去,将府中最好的酒拿出来,徐州产的最好,莫要慢待了贵客!” 赵云、关羽等人互望一眼,看着周围隐隐都是曹操的手下,都暗自压下当场翻脸的冲动,跟着陈到默然走回驿馆。 曹操的府邸如果也算是寒舍的话,恐怕刘铭以前在平原住的地方,简直连鸡窝都不如了。 曹府之中倒是也没有特别的布置和华丽的装饰,不过占地就是极大,每一部分空地上都有着各自的安排。有的地方假山花圃,有的地方兵器满目,有的地方竟然还开凿出了暗河,盘到园中聚成了一湾湖水。 不等刘铭继续感慨,曹操便已经将二人领到了曹府之内。 “刘皇叔如今被天子承认,身份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本来操想要作罢的一件事,也想提出来让皇叔听听。”曹操煮酒三杯,缓缓让人放在三人面前,面带笑容的说道。 刘备端起酒樽,向着曹操微微一笑,虚敬一杯道:“曹司空不知有何事情,能让备有幸相助?” “谈不上相助,不过是互惠互利的一件好事。”曹操嘴角露出微笑,又望着刘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哈哈抚掌一笑道:“其实说起来,或许在许昌城内,还能双喜临门啊!” 刘铭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曹操这等人物,但凡知道了对自己拉拢无效又不能轻易杀掉,是一定会采取措施的。 “皇叔,操虽不才,相貌也实在拿不出手去。不过宗族里倒是也有一个妹妹,貌若天仙,若是皇叔不嫌弃,不妨就嫁给皇叔添一房妾室。”曹操又瞟了一眼刘铭,笑道:“而萱儿和誉之的事,操也心知肚明,贤侄若是愿意答应,不妨找个双喜临门的日子,把这两件事一并办了!” 曹操话音未落,刘铭便脸色一变,早猜到曹操会拿自己跟曹萱的事情说事。但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还会再跟刘备联姻,而且还是突然蹦出来的一个妹妹。 陡然间,刘铭想起了为何会感到这一幕似曾相识。 这岂不正是当年周瑜设计让刘备老死温柔乡的计策,温柔乡是英雄冢,当年生生把刘备留在了江东,如今曹操也用类似毒计,偏偏刘备还没有机会反驳! “曹司空的妹妹,那是何等身份,备纵然有幸迎娶,也绝不能辱没了令妹的身份。”刘备自然不会想到日后可能再会出现的孙尚香,只是淡淡的敷衍着。 可惜曹操却不想给刘备推辞的机会,大笑两声之后,手掌一拍道:“萱儿,前段日子不敢确定执金吾身份,如今正是誉之,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刘铭瞳孔一缩,从内堂之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迈入庭中,正是曹萱! 曹萱什么都没有说,换了一身白衣的女儿装,轻轻笑着给三人倒酒,恍惚间,刘铭似乎能明白曹萱的意思。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喜欢看我女装的模样。 刘铭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他已经不再清楚,究竟曹操的计策是对刘备用的,还是用来对他用的了…… 刘备倒是还很镇定,看着曹萱的模样倒像是看着自己儿媳,心情忐忑的刘铭却忽略了一点。 刘备竟然坦然的接受了曹萱的倒酒! 若是换了前世,刘备在曹操眼前,此时该是根本抬不起头的! 刘备前一世之所以会被东吴困住,也正是因为蹉跎半生,一无所成,而今日已经雄踞两州,声名远镇,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再不会因为温柔乡而有所困惑。 曹操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比起这两个千古雄才,刘铭毕竟还是年轻了些。 “刘皇叔,果真不愧是天资臂膀,不知道身在天子面前,看这天下情势,该是如何?”酒至半酣,曹操眯着眼睛望着刘备,意味深长的问着。 刘备酒量不小,脸上虽然有些发红,却仍旧能保持形象,闻言眼睛发光,笑道:“曹公从年少时期,便飞鹰走犬,认识的颇多豪杰,想必比备有眼力的多才是。” “哈哈,眼力谈不上,不过想当年,袁本初大火烧洛阳也算得上豪杰。可惜,后来酸枣孟津,讨伐董卓之时,就已经不复当年豪气。到现在,妇人之仁,难成大器!”曹操哈哈一笑,长袖一拂颇有指点江山之势。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淮南袁术,虽然兵精粮足,可惜为人贪图小利,凭着传国玉玺便已经暗中图谋天子之位,鼠目寸光,必定自取灭亡。” 刘铭这时候就是再有儿女情长,也听得出来刘备似乎不太像历史上他说了解的那样了,同样是青梅煮酒,刘备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眼前的刘备,似乎除了那一如既往的仁义之外,还多了一分直到暮年才有的自信。 曹操大笑一声,点头道:“江东孙策,凭父辈名号,自然不足为论……皇叔以为张鲁、刘璋如何?” “蜀中出了一个张角,剩下的这些人,还能有什么作为?”刘备唏嘘感慨着,摇头道:“太平道当年的声势,曹司空也是见得到的,如今张鲁、刘益州虽然都不错,可毕竟比起张角少了太多气魄。” “哈哈,所见略同,当饮一杯,就当是为了张角,为了夫人!”曹操举起酒樽,然而提起夫人的那一刻,刘备眼底明显闪过一道寒光。 不过也只转瞬即逝,刘备仍旧笑道:“曹司空,不知道这天下间,除了这些人物,谁能称得上英雄呢?难道,是荆州……” “刘表沽名钓誉,荆州世家盘踞,龙蛇混杂,他一刀切下去,却不能切得一干二净,就注定他做不出太多事情了,谈他作甚!”曹操似乎对刘备不同他饮酒很是不满,眉头有些皱起。 刘备嘴角又露出了笑容,缓缓问道:“难不成,马腾韩遂之流,倒是算得上英雄?” “哈哈哈……”曹操陡然一阵大笑,然后身子前探,凑近了刘备,低声道:“当年誉之在虎牢关前,说过其实使君与操有相似之处,当时操还不以为意,如今看来……” 曹操顿了一顿,突又笑道:“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刘备目光陡然亮起,然后在刘铭瞪大了的眼睛里,没有看到筷子落地,而是看到了刘备陡然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天下英雄,唯司空与备耳!” 天外一个惊雷劈下,刘备的手仍旧很稳,刘铭却一个哆嗦,筷子掉在了地上。 曹操斜眼看了刘铭一眼,又凝望着刘备,笑道:“既是英雄,英雄配美人,怎能说不能让操族妹嫁与皇叔为妾呢?” “若是旁人,备当然也不会推辞,可司空也是英雄,备岂敢造次?”刘备跟曹操碰了一下酒樽,两个人眼里都闪烁着精芒,面带微笑的饮尽了杯中酒。 刘铭吓得连曹萱都顾不上了,一直在暗暗想着这根本没按剧本写得来啊,刘备这是不怕曹操砍了他? “使君谬赞了,使君敢在我府上品评天下英雄,这份胆魄还不敢娶我族妹么?”曹操身子后仰,四下看了一眼,很有深意的笑道:“皇叔难道不知,操一声令下,皇叔恐怕便要命丧于此!” 刘铭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完蛋了,自己这老爹未免太不淡定了一点。 刘备却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笑着,摇头道:“曹司空不会如此不智,徐州豫州两州之力虽然还不足以跟司空抗衡。但是如若备身死许昌,必定会有人说得动袁本初,不知道司空信还是不信?纵然说不动,也足以伤筋动骨,两败俱伤,曹司空……且不说天下英雄是否只有你我算得上,可毕竟天下大势,不是靠你我两个人便能决定的。” 曹操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如刀锋般扎向刘备,刘备却仍旧面带微笑,神色不改。 恍惚间,刘铭叶终于明白了刘备为什么会有今日的改变,因为刘备已经不再是历史上蹉跎半生无所成的刘备了! 他已经有了一个仁君的自信! 而此时,曹府之外,刘备一众人马也在徘徊不去。 陈到沉吟道:“我四下打听过,似乎是曹操有意将他的妹妹和女儿,许配给主公和公子。” 众人闻言皆是皱眉,徐晃刚刚见过刘备,最为担心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万一……” “放心,主公不会因小失大,我相信主公。”陈到打断徐晃的话,让徐晃感到脸上一红,自己或许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眼下……倒是更担心公子,听说公子……”陈到欲言又止,抬头看着赵云和关羽。 关羽沉吟片刻,摇头道:“誉之心中有数!” “可惜誉之也重情重义,对他来说未免可悲了一些。”赵云望着曹府之内,倒是比关羽多了分体谅。 正在此时,长街上马蹄声急响,马上的骑士飞奔而来,大喊着急报,完全不顾长街百姓便直奔曹府。 “淮南袁术,大逆不道,矫诏伪帝,动兵残民……” 一声高喊响彻长街,关羽眼前一亮,四人也纷纷目光亮起。 袁术作乱,曹操再没理由能留得住刘备,除非他想灭了徐州再打袁术,可那便注定了师出无名! 朝会刚刚散去,便又重新在日落之前再次开启。 商议对袁术用兵一事,刘备自告奋勇,天子鼓励有加,曹操虽然极为不愿,也无可奈何。只是心中怀疑,为何袁术突然这么着急,本应该在多过些时候才能准备充分才是。 不过留不下刘备,曹操也不是易与之辈,怎么也要留下刘铭。 “陛下,臣以为刘使君在外征讨逆贼,辛劳不易,不如授执金吾光禄勋一职,留守许都,以慰刘使君之心。”曹操沉声说着。 刘备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轻一动,便也要出列,却发现刘铭竟然在殿尾突然侧身而出,跪倒道:“臣,谢过司空举荐,谢圣上恩德!” 刘备心中一动,淡淡笑着,便也不再开口。 朝会结束之后,刘备拉着刘铭大步走出皇宫,“我明白,就算我出口了,曹操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留下。可是你有什么办法从许昌脱身不成,此次前去平叛,可不是这么简单。” “爹,我明白,我留下来爹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让我全权处理跟曹操的交涉!”刘铭望着刘备,目光灼灼,接道:“这次我们征伐袁术,虽然赢面比较大,孙策也会前来帮忙。可是曹操若是趁机入徐州,也是一个问题,将吕布所在的地方直接划给曹操,让曹操自己去打,我们不派援兵即可。” 第二百一十一章 ·脱身许昌 刘备侧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沉吟半晌之后点了点头,笑道:“誉之,为父为你自豪,只希望你能跟曹操谈妥之后,能安然脱身。曹操奸诈,就算明面上让你离开许昌,或许也会派人乔装成截路山匪,将你再次抢回去。” 刘铭展演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森然道:“只要爹你把我八陡山上的兄弟调过来听差,曹操如果真想着在城外拦截,就是吕布那样的人带兵,区区数百人恐怕也很难拦住我了。” “我知道梁萧武功高超,八陡山众人各有本领,但切记不可轻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刘备脸色一板,正经的教训着刘铭,刘铭只有讪讪听着。 “我们先行一步,你最好尽早跟上,陈群已经去了扬州,陈登为军师已经陈兵扬州境外。当年我们立足未稳之时还不能跟袁术一决高下,现在正是时候,你可莫要错过了!” 刘备语重心长的说下这句,便看到曹操也从二人身后走来,脸上又展起笑容,道:“曹司空,我这顽劣小儿,可就交给你了,评定扬州叛乱,备必定回来接他!” 曹操朗声大笑,拍着刘铭道:“操也很喜欢誉之,使君尽管前去便可。” 刘备给刘铭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再不回头,大步离去。 曹操望着刘备的背影,笑着说道:“誉之,有什么让我非要放你走不可的筹码,便都说出来吧。你既然提出要留下,想必怎么也是有能脱身的计谋。” “小子哪敢谈什么计谋,只不过知道曹公当年对兖州一事还气愤的很,如果能有机会击溃吕布,还能收回徐州北部两郡,应该是乐意之至的。”刘铭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吕布身旁还有臧霸、管亥,身后还有我张三叔给予物资,曹公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如果曹公能跟小子合谋演一出戏,让吕布冲动之下去先挑起事端,徐州放弃对他的支持,曹公当可一鼓而下!到时候,曹公但凡不过度,能占多少,都给曹公。而我父亲在扬州所得,曹公也不必过问,本也过问不到,如何?” 刘铭转头看着曹操,一笑道:“不过铭若是不亲自回去,纵然这出戏能成功,我三叔那个执拗性子,不一定会怎么做的。或许他会觉得被人耍弄了,跟着吕布反攻曹公也说不定。” 刘铭看着曹操不怒自威的面庞,心中虽然忐忑,可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他毕竟已经改变了历史,他跟父亲刘备,现在已经有了跟曹操叫板的底气! 纵然真的打起来还是输多胜少,但也绝对能让曹操投鼠忌器,否则便是两败俱伤! 曹操盯着刘铭,缓缓叹了口气,又带着淡淡的笑道:“誉之啊,你若是成了我的女婿,玄德若是也能跟着我打天下,这大汉江山,何愁不平?” “曹公,道不同,不相为谋。铭能走了么?”刘铭带着淡淡的笑容,心想现在出发,就算赶到徐州处理一下,或许也能赶上刘备。 然而曹操却挥了挥手,笑道:“哪能让你一个人上路,萱儿也想出去走走了,如今萱儿身边的人手也是不少,不必担心路上会有什么不测,让她跟你走一趟便罢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刘铭心中一惊,若是换了旁人,还能让八陡山上的干爹出手直接摆平,可若是曹萱……这,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行了,看你归心似箭,去便去吧。到时候你们徐州也有信鸽,让操也见识见识!”曹操似乎看出了刘铭的窘迫,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刘铭,转身离去。 刘铭一脸酸楚,默默的迈出了出城的脚步,本以为曹操会让郭嘉或者荀攸来跟他商量到底定什么计策,可万万没想到曹操派来的人却是曹萱。 不过一想到曹萱现在手里掌控的暗探资源和经济脉络,也不能说曹操决定不好,只是……刘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等回到驿站收拾东西,刘铭便看到长街上烟尘腾起,一个男装的姑娘勒马停住,展演笑道:“光禄勋,你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令尊已策马出城,不知道咱们何时启程?” 刘铭面带苦笑的望着曹萱,摇头道:“曹小姐说什么时候启程,那就什么时候启程好了,我没意见。” “好,那光禄勋请上马车吧!”曹萱嫣然一笑,拨马回头,马蹄扬起让刘铭吃了一嘴的土。 刘铭讪讪一笑,不愿多想就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滚滚开动,车帘落下,刘铭叶辨不清方向,正想打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情况,身边突兀传来一阵香气。 曹萱不片刻也翻身上了马车! 刘铭瞪着眼睛看着曹萱,干咳两声道:“曹小姐,你是……” “刘铭,当年是谁说再见到我要娶我的?我装作不认识你也就算了,你三番五次不愿暴露身份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还叫我曹小姐,曹小姐很好听么?!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曹萱翻上马车之后压低声音,指着刘铭的鼻子,手指猛戳刘铭脑门就是一顿大骂。 刘铭心中反而轻松欢快了不少,一把抓住曹萱的手,看着那个女孩脸上又哭又笑却又哭不得笑不得的表情,格外心疼。 “不如……你跟我走吧,有人会来接我,曹公的手下拦不住的。除非曹公想撕破脸皮,强留住我。”刘铭目光灼灼的期望着,可是却看到了曹萱的犹豫。 和犹豫之后的摇头。 “刘铭,我知道你能走的,我也知道你日后肯定会带着百万大军告诉我爹只有你能娶我。可是现在不行……我毕竟是我爹的女儿,我能为你做的,只能是送你走。不必因为我,你留在许昌难受,也不必因为我,让你们徐州受损。”曹萱悠悠的望着刘铭,突然间凑上来轻轻一吻,彻底石化了刘铭。 “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曹萱了,我知道进退,我手上也有分自己的力量,我爹知道,但是他不会管我。所以他也不会知道我手上的力量已经有多大,或许现在他知道了。”曹萱吻了刘铭一下,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轻轻掀开车帘道:“我们已经出了许昌,可是这条路上没有任何人马,是通往徐州的路。我爹的人手已经被我另派了一辆马车引走了,趁这个机会……你走就是。” 刘铭却没有看车帘之外,只是呆呆的望着曹萱。 曹萱就是历练的再有男儿心性,此时也受不了了,脸上一红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刘铭长叹一口气,摇头苦笑道:“萱儿你这么做,不怕曹公……” “其实我爹派我来,不就是知道,我肯定会让你走的么?”曹萱幽幽一叹,苦笑道:“或许,我爹已经让郭嘉和荀攸安排好了,吕布或许这个时候,已经在攻打徐州。或许这个时候,你三叔已经一怒之下不给吕布补助了……” 刘铭心中一凛,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是看着眼前毕竟是冒着大风险放走自己的女人……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扭头就走。 “你现在不走,等到走不了的时候,如何才能带着百万大军给我证明,你君临天下,让我四海为家?”曹萱似乎看出了刘铭的犹豫,轻轻一笑,当先跳出马车。 “走吧,我不会拦你,不管是什么时候。” 曹萱轻轻挥手,笑着扬起马鞭,一鞭别离,抽在了骏马身上。 骏马长嘶,带着刘铭扬长而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用兵淮南 徐州果然已经暗流汹涌,好在刘铭半路还能遇得到江无悔,匆匆将情报让江无悔找鸽站传递出去,来不及看徐州的暗流,便径直奔向了淮南战场。 从徐州西南方向进军,徐晃请命为先锋,陈登为军师暗中调度。 此时徐晃已破袁术先锋,兵锋直指凤阳城,一旦破了凤阳城,便算是打进了扬州。只是徐晃心中仍旧不免有些忐忑,赵云等人虽然从来不说,可徐晃自己却已经觉得自己比起他们少了份坚持。 当日若是在土山之上刘铭都没有走,他徐晃却走了,每每想到徐晃都觉得自己亏欠了刘铭和赵云什么。而刘备对他极好,信任有加,让他独领一军打头阵,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在许昌时小人之心,更加愧疚。 于是第一战拼杀勇猛,却难分难解,关键时刻,却是身旁的这一个文士悄然指点,徐晃断粮破阵,才漂亮的反攻入了扬州。 如今已经在凤阳城外等了三日,徐晃虽然心怀愧疚想要证明自己,可却更尊重陈登的意见。 “先生在等什么?” “等机会,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就在于这一时。”山巅之上,一人凭岩而立,凝望远方凤阳城。 凤阳城地处要道,西北之处还有大河经过,水陆畅通,亦是交通要道,此处向来都是重兵把守,亦是由西南前往寿春的通道。(..tw无弹窗广告) 凤阳若破。西进过寿春,就是袁术的老巢。 至于途中会不会有伏兵,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徐晃等待的这三日,赵云、关羽田豫陈到等人也都到了,相信遭遇战不会输给袁术! 山巅那人远望凤阳城,带有沉思之意。他眸子黑白分明,额锐角方,双手环袖,任凭山风吹拂,屹然不动。身躯虽不魁梧,却似蕴含着惊人地力量。 陈登等这个机会的确等了很久。 他身后立着两人,一是徐晃。一是陈群,这两人都是极为信服尊敬的望着眼前的陈登。 方才问话之人却是徐晃,他对陈登始终是毕恭毕敬。他不信这世上有鬼,却信这世上有神有君,君已经近乎是刘备,而陈登就是他心中那个有神鬼莫测之能的先生。 “眼下我等实力不济,徐州才破了豫州不久,元气虽然不至于大伤,但冒然去取凤阳城只怕力有不敌。”陈群沉吟道:“我知道先生已经忍耐很久,凡成非凡之业,必能忍人之不能忍。.tw既然如此,我们再等待一段时间又有何妨?” 陈登笑起来,“现在我等实力虽是不济,可徐州军并没有士气低落,可正是我等树立威望之际。如今主公在许昌得皇叔称谓,如今北方天下除了袁绍曹操之外,便只剩下主公,若是主公能凭这一仗打出威名,继而以皇叔之称统领群雄,说是奉诏讨贼,则大业可成。” 徐晃跃跃欲试,显然陈登说什么他都是坚信不疑。 陈群却是有些皱眉,“先生,我虽知你有大能,可凤阳城是袁术扬州重中之重,守备森然,如今由袁术手下都督桥蕤把守,不知先生有何妙策取之?” 陈登淡淡道:“桥蕤此人贪功好财,若是我等佯攻,他知道徐州刚刚平定豫州,又分兵防备吕布、曹操,实力远逊当初,必定出城征伐。我等趁城防虚弱之时,带好手拼死之人入城,趁机杀了副将立威,凤阳城可取。” “就这么简单?”陈群难以置信道。 陈登笑道:“糜家世代为商,陈兄弟你也流落江湖,实在对袁术这种家世四世三公的人物过于敬畏,才觉得凤阳城难取。其实在我看来,凤阳城久安之下,早就疏于防范,自然养成守将自高自大的心理。如今曹操难以逾越徐州,虽然袁术叛乱理应各方共击之,但如今没有人发兵比主公快,我们正可趁虚而入。” “先生可让群或者徐将军率死士进城,可桥蕤就算自高自大,城中兵士亦不会倾巢而出,就算徐将军武功盖世,独力之下也怕捉襟见肘。”陈群又道。 “我们孤军深入的确有些冒险,可眼下却要看你的本事了。”陈登微笑道。 “谁的本事?”陈群有些愕然,沉声道:“陈群为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先生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据我所知,凤阳城由桥蕤亲自把守,副将有二。一是不知为何调来的刘晔,乃是扬州名士,一为陈兰,陈兰和我们并无瓜葛,那刘晔……实话说了,的确是因为我劝动袁术造反,才主动请命到来的。” 徐晃却笑了起来,“莫非主公和先生早已经准备好了,让人说动什么人造反,做先生的内应?” 陈登含笑道:“公明所言,正合我意,只是此行大为凶险,若是能行,凤阳城唾手可得。不知道……” 他欲言又止,陈群毫不犹豫道:“好,先生有令,我即刻出行。” 丝竹声声中,桥蕤捋着花白地胡须,眯缝着眼睛望着歌舞,摸着身边美人地雪白大腿,却是无心思喝酒。 欣赏歌舞的不止桥蕤。还有他手下的偏将刘晔和陈兰。 刘晔人在中年,脸色略微阴沉,陈兰却是脸色发青,见到红袖飞舞,春光无限。只顾色迷迷地望着跳舞的歌姬。 桥蕤端起酒杯。却又放下,长叹了一口气。刘晔一旁问道:“大人何事叹息?” 桥蕤斜睨刘晔,缓缓摇头,“没什么。”又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歌姬舞姬退下,陈兰回过神来,见到桥蕤脸上的抑郁,微笑道:“大人可是觉得这里地女人不合心意,末将这就再去为你找来?” 他才要起身,桥蕤已经挥手不耐道:“坐下,你整日想着的就是女人,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朝不保夕?” 二人也算是桥蕤地心腹,桥蕤却还是不肯吐露心中之意。 他现在虽是凤阳太守,官位不高不低,可也知道如今天下大乱,不知道这太守地位置还能坐上多久。 刘晔却是突然道:“太守大人的忧心之事其实我也略知一二。“ 第二百一十三章 ·残酷的现实 望着长身玉立的刘晔,桥蕤心中微颤,“你知道什么?” 刘晔笑道:“如今中原群盗四起,大汉天数将尽却还不退位让贤,圣上颇为忧心。(..tw无弹窗广告)太守以圣上地忧心为忧,难免心事重重。” 桥蕤放下心事,点头道:“子扬说的极是。” 刘晔又道:“现在大人是苦于镇守凤阳城,守卫要道,所以不能和出兵剿匪,为圣上分忧,又无法回到寿春表明忠心……” 桥蕤连连点头,心道这个刘晔还是不错,远比陈兰要强上很多,不愧也是大汉皇室出身。袁术称帝之后,为了避免猜忌,刘晔主动请缨来前线皆大欢喜,倒是让桥蕤感到意外之喜。 这个陈兰除了溜须拍马,为上司找女人外,好像也做不了别的事情。若是在太平年代,这种人算是个人才,可现在乱世朝不保夕地,这种人只能说是累赘误事。 陈兰见到桥蕤连连点头,有些不满刘晔争宠,连声冷笑道:“刘先生此言差矣,虽然桥都督身兼太守之职,不能进军攻贼,可前锋败绩,或许徐州军也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正是我等奋勇作战,博取功名之时,刘先生可莫要忘了缩着脖子在城中保护好自己!” 刘晔不理会陈兰的醋意,微笑道:“徐州军虽然击破先锋军,可毕竟是刚刚平定豫州没有多久,不会轻易开启战端,一旦出现在凤阳城下,想必定然是有了什么棘手的法子。.tw[棉花糖小说网]听闻徐州陈登腹有韬略,谋划往往一击致命,又有陈群三寸不烂之舌纵横之术颇为精到。就算桥都督本身足以抵挡,可毕竟暗箭难防。” 陈兰对这话不好反驳,一时间脸色更青。心中郁闷,只觉得低了刘晔一头。桥蕤却是连连点头,叹口长气,“可惜老夫命中……” 他话音未落,兵士却是急匆匆的赶到,“启禀大人,凤阳城外突然现出近千的兵马搦战。” 桥蕤愣住,急声问,“是哪里地兵马,为何只有千人?” “应是徐州地旗号,我看到大旗上有个刘字。”兵士回道。 刘晔神色微动。不等说话,陈兰已经大笑道:“看起来老天也在帮助桥大人,桥大人正愁不能出门征讨逆军,却没有想到他们自动送上门来。徐州军刚刚打完豫州,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实力大不如从前,其实就算他们强盛时期,若是和大人对敌,也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tw棉花糖小说网)大人只要率领凤阳城精兵出战,当可一战击溃这些不自量力之辈。到时候都督回转寿春,圣上知道大人宝刀不老。定会委以重任。可若是避而不战的话,我只怕今日之事传到了圣上的耳朵中,会觉得大人对圣上并不尽心尽力。孰种做法为妥,我想大人自有分辨。” 桥蕤方才还是叹息命不好,听到这里也是不由意动。 刘晔斜睨着陈兰道:“大人。我倒觉得不可轻易出战。” 桥蕤和陈兰都是微愕。齐声问,“为什么?” 刘晔沉声道:“方才晔也已经说过,徐州也应该自知实力不高,又怎会如此不自量力地前来搦战?况且只有千人,我只怕敌军乃诱兵之计。” 陈兰心道这小子不是出主意,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慌忙道:“我记得方才刘先生还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送上门来反倒瞻前顾后,如此怎能成事?他们就算诱敌之计又能如何,有桥都督精兵在握,威猛无敌,就算是诱敌还不是趁势将贼寇杀的片甲不留?” 桥蕤轻捋胡须,甚为满意,心道定要去活动下筋骨,不然让别人以为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陈偏将说地不错,老夫这就亲自出马,看看徐州地乱兵到底有何能力叫嚣,子扬,陈兰,跟老夫出马。” “他们若是趁机攻城呢?”刘晔问。 桥蕤心中微凛,“子扬说的也是道理。” 陈兰急了,“桥都督但请出兵无妨,兰愿意把守关口,这里城高墙厚,徐州乌合之众如何能够攻打进来?” 桥蕤犹豫片刻,暗想把凤阳城交给陈兰还是不算放心,刘晔为人沉稳,可当大任“那就子扬和陈偏将一起留下守城,看老夫出马,将他们杀地片甲不留。” 陈兰大声道:“如此也好,我等上城为大人击鼓助威。” 桥蕤老夫聊发少年狂,被陈兰鼓动下,心想徐州还未修养,战斗力不足,的确不足为惧,点起了三千兵马,开城门放下吊桥冲出去,令兵士列方阵而行,兵甲铿锵,寒光耀眼,桥蕤马上一时间意气风发。 城外也有近千的兵马,本来都是席地而坐,有几个还在解下裤子朝着凤阳城的方向小便,一时间夏日炎炎,黄龙飞舞,也是壮观。听到城中几声鼓响,城中冲出数千兵士,慌忙提裤子就走。 徐州军为首之人却是田豫,马上持枪,极力的想要约束住众人,却是哪里约束地住。 桥蕤一见之下,不由哈哈大笑,命兵士催马去赶,一时间满山遍野,厮杀震天,徐州军完全不堪一击,被杀的丢盔卸甲,哭爹喊妈。 桥蕤杀地心情舒畅,本待收兵,可田豫陡然间又策马在前方兜回,厉声道:“老匹夫,田豫在此,你若是英雄,和我单独大战三百回合。” 桥蕤冷笑道:“哼,田豫,你若是英雄,就不要再逃。”他催马去追,田豫转身又跑,过了十数里,桥蕤略感疲惫,也怕徐州军埋伏,喝令回转城中。 众兵将到了凤阳城前,只见到城门紧闭,桥蕤心有恼怒,大声喝道:“开城门。” 城中一通鼓响,无数旗帜树在墙头,桥蕤见到,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城门楼旗帜赫然换成了徐州的旗帜,城门楼现出两人,一人额锐角方正是陈登。另外一人却是双耳略长,面相宽仁,双眸带有淡淡的神采,扬声道:“桥都督才回来吗,刘备可是恭候多时了!” 桥蕤带兵出击徐州众,本来一战功成,兴高采烈,哪里想到转瞬的功夫就让人夺了城池。桥蕤意犹不信,狠狠的掐了大腿下,只以为是发梦, 可腿上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个残酷的现实! 第二百一十四章 ·驱弱逐强 刘备如何取城,桥蕤还是心中茫然。 “陈兰呢,让他滚出来见我。”桥蕤城下高声喝骂道。他陡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刘备、陈登绝对无能单身取得凤阳城,肯定有人做内应。而有实力控制城门楼的人也就陈兰和刘晔二人。怪不得陈兰一力的劝自己出城,想必是有反意,自己不听刘晔之言,终酿如今的大错。 桥蕤怒目圆睁。心中却是悔恨,暗想不听忠臣之言。终究落得这般田地,刘晔忠心一片,这刻只怕已经被陈兰暗算了。 城头呼地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下来,砸在地上,砰地一声大响,尘土四溅。 桥蕤勒马倒退了几步,低头望去过,眼前发黑,那东西赫然是个血淋淋头颅。虽是被摔的血肉模糊,可依稀能分辨出陈兰的样子。 死的居然是陈兰? “桥公让陈兰滚出来见你,我已替你做到,不知道还有什么吩咐?”刘备负手不语,陈登替刘备扔人头应对,倒是不急不慌。 桥蕤颤声道:“难道是子扬反的我?陈登,你让刘晔出来和我一见。” 本来以为陈登还会丢出个脑袋,没有想到刘晔缓缓的现出墙头,城门楼上施礼道:“桥大人。[..tw超多好看小说]不知要卑职到此有何吩咐?” 桥蕤怒火上涌,破口大骂道:“刘晔,我待你不薄,居然是你反我?” 刘晔还是毕恭毕敬,不过目光之中已经带着分唏嘘,摇头道:“桥公的确算得上是对我不薄,甚至袁术也算的待我不错。可是晔无论如何不能忘祖,刘晔姓刘,乃光武大帝之后,焉能跟尔等同流合污?!况且袁术残暴害民,桥都督也一样横征暴敛,晔极力苦劝桥都督不出凤阳,便已经算是报了知遇之恩。可惜……桥都督你还是去了,如今若是你弃暗投明,刘皇叔定然既往不咎,还会委以重任,何去何从,还请桥都督三思。” “我三思你十八代的祖宗。”桥蕤破口大骂。无奈他带骑兵而出,面对高墙亦是无可奈何,“刘晔,你大逆不道,犯上作乱。已经是灭门地死罪。你若是幡然醒悟。擒下反贼陈登,我记你大功一件。所有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他连说了两个如若不然,也想不出如何惩治刘晔,人家反都反了,还有什么不然? 陈登却是笑了起来,侧头望着一旁的刘晔道:“登也算是博览史书,可第一次见到有人犯上作乱,称帝造反,还能颠倒黑白这么一身正气的。“ 刘晔叹了口气,微笑道:”人苦不自知,袁术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会称帝了,桥蕤若是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出城了。“ 二人在城头之上谈笑风生,却是再没有一人理会城下的桥蕤。 见到刘备甚至一言不发,桥蕤手中长枪一指,高声喝道:“刘备,你莫要得意,今日你取了凤阳城,我只怕你守不住几日,我们走。” 他倒是说走就走,带着数千兵士离开凤阳城,向扬州的方向行去。城高墙厚,眼下绝非桥蕤带骑兵能够打地下来,再说众人出兵,只想着回转城中休息,如今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现在撤走,还能保全性命,若是再迟些,早走的徐州众一拥而上,在加上城中兵士里应外合,说不准会全军覆没。桥蕤想明白这点后,立即带兵撤走,只想在淮南诸县召集人马,重振旗鼓过来夺回凤阳城将功补过。徐州军虽是猖獗,可像陈登这种跨越州郡,只带几千兵马占领要塞素来不能长久,就算占据也只是掠夺,而不敢持久,这也是桥蕤决定撤走的缘故。可桥蕤一想到刘晔所陈登用计必定一击致命,如芒在背,惶惶不安。 城上见到桥蕤远走,饶是陈登沉稳非常,也是喜形于色,刘备却还是神色从容,微笑望着刘晔道:“子扬此次夺关,居功甚伟,陈登替天下百姓谢过子扬。” 刘备长身一揖,刘晔慌忙还礼道:“刘皇叔言重,子扬只做些本分的事情,刘皇叔乃是天下少有的仁主,以宽厚待人,子扬心中仰慕,早有心归顺。长文兄过来相劝,正合我意!” 三人都是大笑,陈登微笑道:“凤阳城初定,这安抚城中兵士一事,还请子扬操劳。至于城中政务,长文想必已经去做了。”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刘晔暗中感慨刘备用人的效率,陈群半日前入城,密见他之后便不知所踪,现在却已经开始正式接管政务,比起袁术实在不能同日而语。 陡然间想到什么,刘晔又皱眉道:”晔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刘晔望着陈登和刘备,突然想起了城外的军士,数量实在太少…… 刘备含笑道:”子扬但问无妨,既然子扬愿意弃暗投明,自然不该有所隔阂。“ ”子扬兄想问的……大概是城外的伏兵吧?“陈登捻着短须,已然猜到了刘晔的想法,微笑道:”若是子扬兄在我这个位置,该如何布置呢?“ 刘晔心中一动,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刘备面前表现,投诚献城实在算不得本事。 思忖片刻后,刘晔有了计较,微笑道:”驱弱逐强,势如破竹!“ 陈登双眸一亮,侧头向着刘备长揖道:”恭贺主公又得良才!“ 刘备站在城头,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盛,衣衫猎猎,目光激动,曾几何时自己也想过这样良臣猛将跟自己一起重整河山的梦想。 今日,终于再次迈出了一大步! 刘晔话音才落,远方已经来了一群人,没有丝毫的杂乱无章,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声音。田豫一马当先的冲到最前,向墙头高喝道:“主公,可曾得手了?” 刘备让人开城放下吊桥,让田豫等人进城。快步走下城门楼,握住田豫的手道:“国让不愧为将才,有勇有谋,此次诱敌取得全胜,大功一件。” 田豫咧嘴一笑,“败逃我是见过,可以败取胜却是平生第一次,我总算见识了元龙先生地手段和主公调度有方的大才,豫心悦诚服。”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赶鸭子 陈登举重若轻的取了凤阳城,实在因他对敌对己都是了解颇深地缘故,刘备对他委以重任,他也明白自己手下的将领都是一流中的一流,此时听到田豫夸赞,并不居功。 刘备更是摇头笑了笑,轻声道:“元龙先生有大才,子扬兄胸中有正道,备垂拱而治罢了。还请国让约束下手下,我们只取袁术在凤阳的辎重粮草,开仓放粮,至于百姓,切勿骚扰。” 在刘晔的带领下,田豫带手下去官衙取粮取财,凤阳城中,一片秩序井然,若是刘铭看到,一定会感慨半年之后徐州军的军纪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当凤阳城中秩序井然的时候,刘铭还在跟着一队海军陆战队悄然埋伏在凤阳城外。 之所以说是海军陆战队,因为刘铭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队人马的小队长正是此前被陈群看中,陈登提拔的徐盛。 刘铭想了半天历史上的徐盛究竟是什么时候去的江东,最后还是放弃了,反正最后一起并肩作战的就是兄弟。 徐盛长年在海边,半年之内也算是给徐州拉扯起了几只零星的水军战队,万一袁术最后遁入芍柸大湖之内,也还能尝试着追捕追捕。 在还未攻打到寿春之前,徐盛这个浑身黝黑,少年老成,极其沉稳的汉子就被跟刘铭分到了一队,准备赶鸭子。 ”公子,盛不明白何为赶鸭子?“徐盛自从接到命令之后跟着刘铭匆匆赶到伏击地点,却怎么也不明白赶鸭子是什么意思。 刘铭当然是在听了陈登的计策之后,把深奥无比的驱弱逐强,势如破竹简化成了三个字,赶鸭子。 ”这个赶鸭子呢,就是说如果鸭子跑的比较杂乱无章,如果冲进了一堆本来很有秩序的鸭群里面,那是不是就更加杂乱了呢?桥蕤怎么也是袁术手下一个大将,此去寿春的路上,还有不少营寨,如果桥蕤带着三千乱军跑进去了,岂不是一样乱?元龙先生说,如果这个兵势掌控得好,三百人足以赶着三千人,大破三万人!不太懂没关系,当时我也是反应了好久,一会儿看我示意就好。“ 想起陈登那当时微眯的双眼,刘铭就感到一阵后怕,这个时代的牛人们层出不穷,自己老爹选择垂拱而治是多么的明智。 徐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迟疑问道:”那便是说,我们重不在歼敌,而在赶敌,让敌军更乱,衔尾追击?“ 刘铭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自己当初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才明白,徐盛这个黝黑的大汉,平日里看起来傻傻呆呆的,竟然片刻就明白了?! ”没错……不过桥蕤的兵马都是骑兵,我们不求衔尾追击,只求……把他们赶到那条路上。“刘铭微微一指,目光亮起,笑道:”那条路上,有关将军、赵将军,赵将军负责清理援军,你猜关将军所带兵马,能连破几营?“ 徐盛沉吟片刻,摇头道:”属下不知,不过属下知道破归破,却很难占据立足。“ ”所以还有徐将军带兵在后,分派人马驻扎,等到兵临寿春城下的时候,一定要打出一条安稳坦途!“刘铭低声说着,看着徐盛的目光越发欣赏,在这样一个壮阔的计策面前竟然还能保持冷静。 徐盛点头道:”属下明白,属下只做好赶鸭子上路一事便可,公子,是不是这样?“ 刘铭翻了翻白眼,自己给他看了那么一副波澜壮阔的蓝图,他竟然又回到了赶鸭子的事情上。不过也因此让刘铭发现了,徐盛这种人才是真正的老实本分人,一个有勇有谋的老实本分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决断能力,定然又是一个良将! ”来了!“藏在斥候里面的叶辰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本事,从地上起身,迅速通知众人做好了作战准备。 刘铭也迅速进入状态,张弓搭箭,目光锐利如鹰。 片刻后,马蹄声传入众人耳中,一时间纷纷搭箭上弦,随时准备出手。 桥蕤策马飞奔,心中的惊悸随着这一路越走越远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这是生死之间杀出来的本事,他绝对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难道说……陈登还在路上埋了伏兵? 这个念头刚刚一起,”嗖“得一声轻响,桥蕤下意识一侧身,利箭还是扎入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几乎让他摔下马去! ”敌袭!“桥蕤一声大喝,道旁的树林之中乱箭如雨,纷纷射出,继而一声呐喊,数百人从林中窜出,而且林中尘土飞扬,似乎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埋伏着。 面前两条道路,一条先向西的直通寿春,另一条向南路过数个军寨,桥蕤忍着肩膀上的剧痛,西边已经被林中的伏兵阻断,想都不想挥鞭一指直奔那向南的路,狂奔而去。 那数百伏兵蜂拥而出,人追马,竟然追的不亦乐乎。 可是人越是追,桥蕤越是不敢回头,这么点人追骑兵,还有恃无恐,那绝对是有更多的人马分分钟赶到啊! 半晌之后,刘铭一伸手,追的气喘吁吁的众人才终于停下来,刘铭笑吟吟的望着桥蕤走上了一条自取灭亡的路。 ”公子,盛认为今日追敌虽然效果很好,不过未免过于弄险。“徐盛恰到好处的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刘铭脸上的笑容凝固。 刘铭回头愤愤的看了一眼黑脸徐盛,陡然间明白了李世民为什么那么不能忍魏征。 ”走,回凤阳报道!“ 众人快步行军列阵,在刘铭很是欣慰的目光下一一检阅,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还是因为追的时候摔倒了自己在地上磕破了皮。 严谨的军阵扬长而去,另一条不归路上,作为鸭子的桥蕤没有丝毫觉悟,还觉得自己竟然能逃离伏兵的追击,实在是幸运得很。 然而很快,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好在桥蕤自觉已经马上到了自家地盘,还能心情放松,浑然不觉上那么一两刻。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三百人马,一骑当千 安庆寨也算得上从凤阳到寿春这条路上至为关键的一个军寨,两旁山岭虽低,可若是绕路则必定会被扬州境内的城池守将发现。 如今袁术知道刘备得天子令击退他进军前锋,调兵遣将,动用十万兵马随时准备出击,已缓缓布满了这条路上。 而镇守安庆寨的,便是三大都督之一,张勋! 除了纪灵留守寿春,张勋、桥蕤都是去了前线,也可见袁术对刘备的重视。毕竟上一次关羽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 如今安庆寨外不远处的山脚之外,桥蕤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眼看就要到张勋的地盘了虽然自己丢了凤阳城很是丢人……可终究保住了性命。 如今已经派了人去通知张勋开寨门,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投奔他,想必张勋也清楚,这时候应该知道轻重缓急。 想到刘备还派兵追击,那么凤阳城一定不稳,现在赶回去或许还能立刻挽回些损失。 然而还不等转过山脚,桥蕤就感觉到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他眉头微皱,难道是张勋出寨相迎,可就是相迎也不该迎这么远啊。 陡然间,桥蕤又是一股心悸袭上心头,想不想拨马回头,径直决定绕过山岭再去安庆寨! 桥蕤的部下还未能及时反应,便见到自家将军慌慌张张离去,片刻之后,山脚下转出一队人马,当先一名大将红脸长须,双眼微睁,眸光大盛! 刀光更盛,一如电闪! 没有了主将的三千骑兵,转瞬间被关羽冲得七零八落,然而关羽却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其中没有主将,三千兵马四散逃亡,极少奔向安庆寨,并未能形成驱弱逐强之势! ”收!“关羽一声大喝,斩杀了奔向安庆寨方向的扬州军,四散追杀的将士纷纷回头,不片刻又聚拢在关羽身边。 关羽一双卧蚕眉微微皱着,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开口道:”事情有变,楼主,通知赵将军、徐将军,准备接应,趁安庆寨出来接应,强攻安庆寨!再以安庆寨为点,做驱弱逐强之势!“ 众人都是凛然,没有想到在事情发生变化之后,关羽敢用这种方式再来造势。 可破凤阳都是用计,破安庆又能有什么办法? 楼主没有想那么多,一双腿跑的格外快,已经一溜烟转过山丘奔向赵云、徐晃带大军埋伏的地方。 ”来不及了……众将士听令,赶往安庆寨!“关羽暗自揣度着赵云、徐晃领兵前来的时间和桥蕤赶到安庆寨的时间,自己若是现在不去,恐怕安庆寨众人得到桥蕤消息会再次龟缩回去。 关羽猛然拨马,望着众人振声喝道:”我等只有三百人马,前去安庆寨踏营,谁敢与我同去?!“ ”愿与将军同去!“ ”愿与将军同去!“ ”愿与将军同去!“ 三声高喝,让关羽的眸中也隐隐闪着几分激动,平日里同寝同食,才能造就这样的弟兄,作战时睥睨千军,才能有军士们这样的豪气。 ”既如此,儿郎们随我建功立业!“ 三百铁骑,踏营而去! 安庆寨前,张勋亲自带兵出寨,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在前面焦急等待,东张西望的瞅着山脚的那一边。 ”行了,桥蕤虽然丢了凤阳城,还被追杀了一阵,不过刘备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一路追到这里来的。“张勋讥诮的说着,心中更是想着若是刘备真能追杀这么久,恐怕桥蕤早就死了无数次。 一直以来,纪灵身为三大都督中武功最高,练兵最精的人,张勋还是服气的。但是张勋自认自己的武功也就比纪灵稍微弱上那么一点,而桥蕤只是仗着出身不错,几次三番抢他荣华富贵,还不知廉耻的劝袁术称帝。 自己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太是称帝的时候,不过袁术手下谋士韩胤也这么说了,张勋也不好提出异议。但内心中多少是看不起桥蕤的,此次桥蕤败了,他镇守安庆高枕无忧,没有丝毫战端,当然要亲自出来奚落桥蕤一番。 山脚外陡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张勋嘴角笑意更盛,那个丧家犬一样的桥蕤终于要来了。 然而此时后军之中却一阵骚乱,出寨所带的两千人马一波波的涌动,最后一个张勋最期望见到的人在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出现了! 桥蕤竟然出现在阵后! 此时张勋顾不上嘲讽桥蕤慌张的模样,只是脑中电光飞转,桥蕤出现在阵后,那阵前的是谁? ”是关……关……“ ”关云长在此,而等谁来受死?!“ 一声厉喝,一彪人马风一样从山脚处转出,关羽一马当先,横刀立马停在张勋阵前! 三百骑兵齐刷刷勒马停住,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张勋脸色大变,桥蕤更是惊恐万分,大喊道:”快回去,快回寨去!“ 张勋眉头一皱,一巴掌打到桥蕤脸上,怒喝道:”乱吼什么,现在一窝蜂退回去,关羽闯寨你能挡得住?!他只有三百人,我们不退,他必定不敢冲来!“ ”可是他不冲来,你敢出兵把他打回去么?关云长当年单刀赴宴,扬州谁不知道他的威名,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若是打不回去,僵持下去等他们大军到了,安庆寨一样要完蛋!“桥蕤一路逃命,早已像是惊弓之鸟,此时为了性命,完全忘了这是哪里。 张勋还待喝骂,却已经听到了关羽低沉的声音响起。 ”张将军,给你一个机会,关某一人斗将,若是关某输了,任凭发落。若是张将军输了,把桥蕤交出来,如何?“ 关羽一声低喝,张勋的眼睛亮了起来,而桥蕤心如坠冰窟,猛地挺身而出,指着关羽大喝道:”关云长,我跟你什么怨什么仇!“ 关羽眯着眼睛,胯下战马轻嘶,暮色渐起,天色渐暗。 桥蕤见张勋意动,当下大喊起来,”众将士,张勋跟我有私仇,如今关羽跟他约战,却要以我为赌注,这岂非就是张勋的阴谋?!“ 将士之中一阵喧哗,张勋冲着桥蕤怒目而视,关羽目光中闪着精光,心中微笑。 自己这些人做不到拖延时间,那就让扬州军自己拖延时间! 天色渐暗,张勋跟桥蕤争吵不休,陡然间,张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关羽却已经看到山头上楼主遥遥放出的信鸽。 一飞冲天。 第二百一十七章 ·势如破竹 ”张将军,既然你不来战,关某便过去讨教讨教!“关羽长须一撩,一往无前,独对千军! ”关将军且慢!“张勋下意识一声喊,然而还不等下一句出口,战马便被身后之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倒像是迎着关羽急冲而去! 关羽勒马停住,望着冲来的张勋陡然睁开双眼,笑道:”没想到,张将军竟敢应战,也算个汉子!“ 张勋好容易勒住战马,有苦自知,这哪里是敢应战,分明是被桥蕤那个无耻小人给阴了。自己两柄飞锤,一杆长矛,真的不太能有战胜关羽的勇气。 张勋挂锤抱拳道:“久闻关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关羽淡漠道:“幸运不是常有的事情,或许你很快就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张勋长吁口气,慎重道:“男儿习武,当求扬名天下,能死在将军手下,虽死无憾。不过关将军,在下自知可能不敌,若是群起而攻之,或是用些提前为了防备小人而做下的准备,可莫要怪罪在下。” “但用无妨!”关羽顿了一顿,又凝声道:“你说的不错,一个人只要找到了借口,做什么都能求心安的。但我很想告诉你一句话……” 张勋肃然道:“关将军请讲。”他由始至终,对关羽的态度都是彬彬有礼。他就算骨子里面是小人,表面行的仍是君子的事情。 关羽道:“你有行无奈之事的借口,我亦是一样。” 张勋愕然,眼中闪过狐疑之意,半晌才道:“恕我愚昧,不能明白关将军所言。” 关羽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请。” 他再不多言,手按长刀,凝望着张勋的举动。张勋心中虽有困惑,但一时间无法多想。 二人之战,有如箭在弦上,不能不发。.tw[棉花糖小说网] 张勋提锤在手,缓缓的吁了一口气,说道:“请。”他双腿夹马,提锤已向关羽冲来。他始终对关羽带有分恭敬,等离关羽还有两丈距离的时候,见关羽竟还不动,张勋已不能不出手。 张勋出手,一飞锤就砸在了地上。 千军无声,只望着战场上的两人,见张勋出手,众人都是愕然,不解这招目的何在? 很快,众人又都明白了张勋的用意所在。那铁锤顿地,霍然爆裂,已冒出黑色的浓烟。那烟扩的极快,刹那间,已将方圆数丈笼罩其中。想起张勋方才说的,这正是安庆寨防敌手段之一,此时被张勋所利用! 张勋已冲到关羽的身前,“嗤”的声响,锤柄凌厉,劲刺关羽的胸口。只一招,石破惊天! 张勋从出战时,就开始用计。他先用言语骄关羽之心,后用无奈博取同情,再用黑烟占得地势,然后蓄力一攻,准备全力取得关羽性命! 所有的一切,计划精准,只求此一战,力图击杀那个单刀赴宴的神话! 锤柄破空,刺在了空处。 关羽陡然不见,张勋虽是眼尖,但黑烟中,亦是难以分辨关羽去了哪里。烟雾弥漫,遮挡了关羽的眼眸,同样让张勋看不到很多事情。 就在同时,只听“嗤嗤嗤”响声不绝,转瞬之间,对面不知射出了多少弩箭。 关羽竟用暗器?这怎么可能? 张勋一惊,藏身马腹,就在同时,看到了对面马腹下、飘动的长须。张勋蓦地明白,关羽方才在他一攻之时,就已躲在马腹下。 双马交错之际,张勋忽听到扬州军喧哗,扬州军竟乱了阵脚?张勋又惊,不知道后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桥蕤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压住阵脚,提防徐州军冲击。(..tw好看的小说)他们既然可施展诡计,徐州军也不见得坐以待毙。 果不其然,张勋才一出手,徐州军那面,已有移军的迹象。 桥蕤已传令扬州军准备出击,就在这时,后军突然乱了起来,桥蕤急怒,扭头望过去,见篝火虽起,照不到沉沉远处。冷风劲吹,掀起浪潮涌动。 那涌动的浪潮,如水面波纹般,一圈圈的向扬州军中扩展。 扬州军的中军已乱。 桥蕤不明所以,喝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兵士急急前来禀告,“桥将军,突然有敌军从西南杀了过来……我们挡不住。” 话音未落,又有兵士奔来,叫道:“桥将军,有敌军从西北杀过来了……我们损失惨重。” 桥蕤心中凛然,已隐约明白什么,不等下令,就见到身后西北、西南两向,均起了骚乱。紧接着,扬州军的队伍如巨石投水,冰刺寒夜般,现出了两道缝隙。 有两队兵马倏然冒出,割裂了扬州军的阵势。 西北冲来的兵士,均是身着皂衣,手持长枪,斜背利刃,奔势如箭。暗夜中,长枪劲刺锋行,排成如满是尖钉的铁盾。那由长枪组成的铁盾每次刺出去,总能带来无数闷哼惨叫,鲜血娇艳。 为首的那人,剑锋般的目光,已向桥蕤望过来。 那人正是赵云。 赵云已带援兵突入,突破了扬州军在西北向的防御。 西南冲来的兵士,全部身着黑甲,手持单柄长斧,背负宽刀。他们在黑暗中,有如幽灵般蓦地涌出,手中长刀挥舞,如雷公行法。 那些兵士,或许没有长枪兵的锐利,但有磅礴如山崩般的威势。 铁斧劲落,砸人人亡;铁刀挥舞,击马马飞。 为首那人,手持巨斧,狂野的目光,同样向桥蕤射来。 那人正是徐晃。 徐晃同样赶来,在楼主发讯关羽策马的那一刻跟赵云不约而同进攻,突破了扬州军西南向的防线。 扬州军骑兵猝不及防,阵脚大乱,一时间展不开有利的冲击,落入各自为战的噩梦之中。 梦难醒,狂风涌。 赵云、徐晃撕裂了扬州军的阵型,已对桥蕤形成了合围之势。桥蕤一颗心沉了下去,他们由布局的猎人,蓦地变成了陷阱中的困兽。 关羽有诈! 可眼下在阵前的张勋却还不知道军中的情况,只知道杀了关羽,他张勋就可称霸扬州,甚至荣登袁术仲家王朝第一将! 两马交错之际,张勋再次出招,黑夜烟笼,萧萧朦朦,此刻,正是他出手的绝佳机会。张勋落马、纵越、陡化三影,已到了关羽的面前。 张勋已听到了扬州军的骚乱,知道事情有变,他必须尽快、尽力的解决了关羽,才能应付其他。 他不信关羽能应付他的速度,他脱掉衣衫幻化出的身影,已兜住了关羽的前方。他借烟凝气变化的第二道身影,已到了关羽的眼前。 而他真正蓄力的一击,就在关羽的身后。 他的这些把戏虽然见不得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间断过练习,乱世之中他本只是当成保命的手段,攻城略地自然还是靠统兵。然而这次对上关羽斗将,正是遂了他的心愿! 张勋已到关羽身后,蓦地心中微寒,他只见到一件衣裳,一个盛满了长须的锦囊挂在了马腹下,关羽不在。 关羽没有藏在马腹下? 张勋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见到一道光。 光如月、光如冰、光如明月映冰。冰河辽阔,萧杀苍茫,就那么照下来。一切幻影,皆被照灭。 今晚阴,本无月,哪里来的这么寒亮的月光?张勋想到这里时候,思维断裂,见到明月染血。 血是张勋的血,月非月,是刀光,是关羽手上的刀光。关羽目光如刀光,盯着张勋飞起的人头,只说一句,“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咚”的声响,人头滚落,张勋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似乎已明白。 张勋一直以为得计,因此已有骄傲,而他,就败在骄傲之下。他若沉静下,本能发现那马腹下,不过是幻影。 你有行无奈之事的借口,我亦是一样! 张勋死时,终于明白关羽方才说这句话的含义。但他还是没有闭眼,他不明白,为何关羽好像早知道他如何出手,为何扬州军眼下已乱? 可人死了,明白不明白,又有什么区别呢? 关羽已飞身上马、冲出了浓烟。徐州军见关羽从浓烟中冲出,一颗心剧烈跳动,高声欢呼,声动天霄。 杀出来的是关羽,死了的当然就是张勋,关羽还是那个单刀赴宴的传奇,战无不胜,就算百骑踏营的关羽,也是一样! 本有些忐忑的徐州军,蓦地变得勇气如虹。 关羽举刀向扬州军杀过去之时,一声厉喝喝道:“冲!”徐州军在关羽的带领下,也向扬州军的阵营杀去。 桥蕤败逃。 一招失算,满盘皆输。桥蕤本还希望剿杀赵云、徐晃二人,挽回颓势,但听徐州军欢呼之声,见关羽穿出黑雾之时,桥蕤就决定逃。 他无再战的勇气。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关云长威震淮南郡 扬州军无首,见主将一被斩,一败逃,再没有抵抗的勇气,呼啸声中,拨马狂奔,已向南败去。 夜更沉,雨渐紧。马蹄铮铮,激起秋雨泪飞,踏破风鸣梦碎。 桥蕤一路狂奔,已逃出数十里。 可马蹄声仍在身后,宛若下一刻,随时要杀到他身后的样子。 关羽的追兵并不放弃,这一追,看似要将数载的恩仇一朝了断,追回昔日悲血,万里山河。自己的大哥落魄潦倒,被追杀多年,辗转流亡,关羽今日便要仗手中青龙偃月刀,追回一个英雄名号! 前方就到川鸣寨。桥蕤心中悲喜交集。悲的是,数千扬州军铁骑,一朝散尽,喜的是,袁术任命的太尉韩胤,那个最为信任的谋士带着万余大军就在川鸣寨。 只要见到韩胤,重整旗鼓,仍能和关羽一战。桥蕤不服,输的很不甘心。关羽狡诈,竟诈伤诱他们掉以轻心,用决战之名,行突袭之事。 关羽言而无信。 非战之罪! 桥蕤想到这里的时候,带数百骑兵已到了川鸣寨前。有扬州兵呼喝道:“是谁?”桥蕤急道:“快去禀报韩太尉,徐州军来袭。全力备战!” 那扬州军还有些不信,笑道:“韩太尉才移兵这里,明日前往安庆……”话音未落,陡然变了脸色。 桥蕤身后处,遽然狂风涌动,铁骑雷鸣。 暗夜处,已杀出一队兵马,冲到了桥蕤所率兵士之后,手持长刀阔斧,放肆屠戮。桥蕤大急,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手为何来的如此之快?顾不得废话,策马入营躲避。 寨外的扬州军亦是保命要紧,只觉得川鸣寨才是最安全的所在,跟着桥蕤蜂拥冲到寨中。追杀过来的徐州军见状,毫不犹豫的跟随杀入。 守寨的扬州军见那些持刀擎斧的徐州军,随着怒风狂卷,夹杂暴雨雷鸣冲来,均是脸色大变。.tw[棉花糖小说网] 桥蕤已冲到了中军帐前。 韩胤迎上来,喝道:“何事?”见桥蕤狼狈不堪,又听川鸣寨瞬间就是杀声四起,一时间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脸色巨变。 桥蕤嘶声道:“韩太尉,大事不好,张勋死了,关羽杀过来了。你要快些备战。” 韩胤心头狂跳,叫道:“你……”他本想呵斥桥蕤胡说的。 这怎么可能? 徐州军刚刚平定豫州,击溃扬州先锋军,如今怎么还会有力量反攻?就算是反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攻破凤阳,击穿安庆啊!韩胤正蓄力准备再征徐州之时,蓦听噩耗,关羽竟反杀回来,也就难怪他不信。 但就这会的功夫,川鸣寨杀声四起,有如徐州军四面围困的架势。桥蕤听了,脸色更寒,心道徐州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手,又如何能这快的就追过来? 韩胤无暇多问,喝道:“备马!” 有兵士牵马而来,到了韩胤的身边。韩胤才待上马,蓦地心中微凛,爆喝声中,已拔刀怒斩。 刀落处,血光飞雨,寒光耀面。那牵马的兵士一个翻身,已没入了黑暗之中。那兵士临行之前,回头望了眼,眼泛嘲讽之意。 那人竟是八陡山无名之人――三叔! 桥蕤大惊,急问:“韩太尉,怎么回事?”陡然见到韩胤的左肩头,已插着一枝弩箭,脸色又变。 原来三叔不知何时,趁乱到了韩胤的身边,借送马之际,刺杀韩胤。 韩胤毕竟身经百战,虽然是书生,也在李丁出手的那一刻,幡然惊醒,避开要害,挥刀反击。 三叔一击不中,全身而退。韩胤肩头痛,心中更痛,怒视桥蕤。 桥蕤很快明白,方才他冲入了军营,徐州军顺势杀入,三叔肯定就是那时候混入,杀了扬州军,然后换衣牵马接近韩胤。 这人竟这般心机计划? 所有的一切已很明显,这次攻击,绝非徐州军趁势掩杀,而是蓄谋已久! 驱弱逐强,势弱破竹! 韩胤上马,才待催马备战,马儿悲嘶,“咕咚”倒地。韩胤斜睨过去,见马儿口吐白沫倒毙在地,更是急怒攻心,不等再次索马,就见到迎面冲来一人,怒衣铁斧,一斧砍来。 雨寒斧厉,夹杂风雨,斧未至,寒风擘面。 韩胤急闪,滚到一旁,奋力跃起,将一个手下撞落马下。抢了手下的战马,韩胤顾不得迎战,喝令手下抗住来袭之人,策马高喊道:“跟我出寨一战。” 出寨一战! 扬州军的犀利,本不在守寨。扬州军的威势,在于充分利用人数的优势,平原捭阖,对攻对冲,淹没对手! 韩胤号召兵马,准备出寨和徐州军对战,挽回颓势。韩胤喝令声中,扬州军终于找到方向,纷纷向韩胤聚过来了,并肩一冲,已杀出了自己的营寨。 可才到寨外,韩胤脸色又变。左右黑暗处,又冲出了两队骑兵,以比雷紧,比雨急的攻势杀过来。 一队持枪,枪锋如林。一队擎斧,斧势若山! 那两队骑兵挟无边的锐气、磅礴的杀气、澎湃的勇气冲出来,韩胤的骑兵被对手一冲,已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万余的扬州军,已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走逃命。 韩胤见敌势如潮,骇然对手的准备充足。无心、亦无力聚战,认准方向,带余众向北逃窜。只要过山头,奔向清平寨,聚集那里的扬州军,还能站得住阵脚。 只要能站稳,韩胤相信,终究还能与徐州军一战。 他还是不信徐州军有那么快的攻势,亦不信徐州军竟在转瞬间击败了他们。 马颤秋风,风雨夜来。 韩胤片刻后已到了山头的丘岭,知道过了岭下小路后,很快一马平川,任由驰骋。就在此时,前军蓦地止步。 韩胤怒道:“何事?”不等再问,他就知道发生了何事。山中要道处,横着一队人马。竖盾如墙,死死的扼住了山中要道。 此路不通。 “冲过去!”韩胤喝道。 扬州军上前,只是山道狭隘,骑兵的作用大是削弱。众人冲上,威力大减,远没有平原驰骋的快意逍遥。 堪堪到了铁墙之前,扬州军已有犹豫。他们虽是勇猛,但要如何冲破这厚重的盾墙?将停未停之际,盾墙霍然裂开,斧光劈出,凶悍有如洪荒怪兽。 战马悲嘶,扬州军惨叫,有的人竟被巨斧一劈两半,血流成河。 扬州军大乱,韩胤拨转马头,另觅山路,好不容易冲出了埋伏,凄惨惨的到了山外,跟随他的扬州军铁骑,已不过数百。 韩胤仰天长叹,连徐州军是哪个狂奔至此拦路也不清楚,便才待策马北归,就听北方马蹄急骤,有一骑快如风,急如电的破了黑暗,向他迎面冲来。 暗夜中,只见那人长须飘扬,丹凤眼中眸光如电。 关羽? 是关羽!关羽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韩胤心悸神飞,想要上前迎战,可士气早落,想要退后逃命,为时已晚。 那人长刀倏起,惊梦碎夜,伴随一声爆喝斩落。 “关羽在此!” 声到马到,马到刀落,刀落头落! 关羽策马狂追扬州军二百里,暗夜杀出,手起刀落,一刀就砍了仲家王朝伪太尉韩胤。 扬州军狂乱,四散逃命。 关羽力斩了韩胤,终于稍有止歇。立在雨中,望着扬州军四处逃窜。早有骑兵冲出追击,关羽却像在等着什么。 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枯叶,带着冰凉的光。 一人策马奔来,面带笑容,和关羽冷静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人正是江无悔,江无悔笑容中,带着分自豪,“关将军,川鸣寨已被破,扬州军四处逃窜,赵将军、徐将军也已再次出击。无悔负责扫清后方探查前路,主公兵马也全部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和将军再次出战。” 秋雨中,有一队兵马静静的立在关羽的身后,有如幽灵。 见诸军待命,关羽点点头,命令道:“那好,按照原计划,继续追击。这次的目标,是靖边寨!” 靖边寨又在川鸣寨北数十里外,徐州军今晚已大获全胜,关羽却根本没有收手的打算!这一仗,要踏破关山,收复山河! 铁骑铮铮鸣乱,秋雨萧萧不停。 暮战安庆奋起,血染淮南横行! 关羽安远奋起,力斩扬州军张勋,徐州军川鸣寨大胜,击溃扬州军南下主力骑兵万余,太尉韩胤毙命;徐州军急攻静边寨,痛击逆贼…… 徐州军战铜堡,徐州军取威城。 徐州军几天内,已将一路通往寿春的城池军寨扫平大半。 扬州军闻风北逃,甚至不敢和关羽一战。 关羽铁骑铮铮,三日大小十一战,逢战必胜,高歌横行!关云长威震淮南郡! 第二百一十九章 ·混入庐江之水 “关将军三日之内,打通兵临寿春城下之路,威震淮河两岸,驱弱逐强势如破竹,主公有关将军,天下之大大可纵横!” 刘晔在得到关羽战报之后,先是由起初的不敢置信,随后被那些确切的数据和一路上的准确地点所震动,不得不信。.tw[棉花糖小说网] 第一反应便是刘备身边有如此将才,何愁大事不成! 刘备眼中也是精芒闪动,饶是他再喜怒不形于色,也忍不住连拍了三下桌案,长声道:“二弟本该如此,早该如此,备拖累他了!” 陈登在一旁摇头笑道:“主公何出此言,关将军如此英雄,都愿不离不弃追随主公,如今谁敢小瞧主公一丝一毫?” 众人纷纷点头,如今众人已经离开凤阳,正向着寿春挺进,半路扎营,正在收集情报。 帐帘突然被掀开,刘铭大步走进,单膝跪地道:“参见主公,末将有事禀报,据斥候打探,庐江太守陆康因袁术作乱,在袁术索粮时不给。袁术请孙策出兵,令孙策出兵庐江,打下之地不问分毫,对外宣称只是孙策与庐江郡的私仇。孙策已然动兵,袁术也亲自带水军前往兴师问罪。主公……我等救是不救?” 刘铭进帐之后语气硬朗,一声主公,一声末将已经让跟来的田豫、陈登等人憋笑憋得不轻。如果在徐州留守的太史慈、张飞也来,恐怕张飞当场就会笑出声来。 不过众人听到刘铭所言,也不禁纷纷注意了起来。 刘晔眉头一皱,抬眼望向了陈登,陈登才是正牌军师,远比刘晔有发言权。 陈登点了点头,出列道:“主公,如今庐江太守陆康秉持正道,我们本该救援,只是将士们本就有些疲劳,一鼓作气能攻下寿春,才能有所休整,蚕食扬州。这正是我们作战前的打算,若是再派偏师去庐江……江东孙伯符也不是弱者,他本来已经离开袁术,不想沾惹袁术称帝的恶名……如今冒大不韪而来,必定是有所图谋,为了庐江恐怕会出大血本,我们兵马派少了无用,派多了恐怕难以攻打寿春。” 刘备沉吟不语,扫了一眼刘晔,又道:“子扬怎么看?” “主公仁义无双,晔自然知道主公想救庐江,可若是因为救庐江而让袁术有可趁之机,反攻徐州,生灵涂炭,反而不美。如今袁术孤军外出,寿春城只有纪灵留守,更该一鼓作气拿下!”刘晔和陈登的决定一样,分析鞭辟入里,继而目光闪动,又突然单膝跪地道:“若是世人怪罪,晔本就是降将,愿一力担下恶名,主公仁义之名不可被人造谣攻讦。便说是刘晔蛊惑主公,主公一时不察即可!” 刘晔虽然只是接触了刘备短短几日,可比起袁术,实在是好了太多太多。不管是保境安民,还是兵马过处秋毫无犯,还是手下众人齐心合力,都让刘晔生出了一种消失已久的热血。 能跟随这样的主公,施展抱负,此生无憾! 刘备也是闻言动容,起身扶起刘晔,感慨道:“备何须子扬为我担这个恶名,若当真不去救援庐江,备也会为自己的决断承担。只是……誉之,你有什么想法么?” 刘备顿了一顿,出口问向了帐内最小的刘铭,让众人也都一齐望向这个总给人惊喜的公子。 刘铭抬起头,目光亮如星辰,“末将不知道利害得失,只知道若是末将明知义士遭难而不救,则是不义,心中不安!然而若是因此让主公蒙难,父亲损兵折将,更是不忠不孝。(..tw棉花糖小说网)铭愿自带三百人马,再请刘晔先生帮末将做一件事,有时三寸不烂之舌可抵百万雄师,末将愿去庐江走一遭!” 刘铭话音未落,帐中无不动容,刘晔脱口道:“虎父果然无犬子!晔愿听公子安排!” 刘铭望着刘备,刘备嘴角绽出微笑,点头道:“好,你要带什么人去,尽管去带。至于去庐江怎么安排,都随你,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切莫拼命。” “末将愿带偏将徐盛同往,潜入庐江再做打算。末将没有救援成功的把握,却知道总该有人要去,正如主公当年救援徐州一样!”刘铭重重点头,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为之一振,当了刘备的儿子,自然不能堕了自己老爹的脸面! 刘铭当先走出大帐,多年来已经罕有热血的刘晔,也长揖拜别,跟着刘铭出帐而去。 几日之后,三百兵马多是水军,已从江水中缓缓走水道而去,刘铭跟徐盛,却是已经改成普通扬州军地装束,潜伏在了庐江。 “公子,如今我们没有计划,贸然潜入庐江,还打伤了陆太守的人冒充……”徐盛黑着脸在黑夜里劝谏着,话到一半就被刘铭打断了。 “知道这样不太好,知道没有计划,你还跟着我来是不是傻?”刘铭恶狠狠的盯了徐盛一眼。 徐盛沉默了片刻,跟刘铭并肩走到街上,又道:“可是盛觉得爽快,愿跟着公子傻一次。” 刘铭讶然的望了眼徐盛,又笑道:“我明知道带你来你肯定会噎我,还是要带你来见识见识他们的水战,也算是我傻,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庐江城内突然想响起了一阵锣声。只闻到锣声更急。‘当当当’的敲在人地胸口般。如今已是深夜。城中本是空空荡荡,可锣声一起,无数的巡防士兵都从黑暗中钻了出来,都是手提兵刃,急急的向城东地方向奔过去。 然而城中又窜出了一队人,象征性的嚎叫了几声,试图把人都给追回来,却是徒劳无功。 刘铭目光一闪,嘴角露出微笑,庐江太守是陆康,可是袁术也派了心腹刘勋在庐江镇守。如今刘勋想拦下陆康,但显然没有成功,具体原因刘铭已经可以暗暗猜到。 刘铭和徐盛跟在洪流之中,倒是不怕丢失了方向。等到了城东。才现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有如蚂蚁般。 人流并不停歇,而是不停地向东方行去,有条不紊。 刘铭见到众人都是沉默无声,倒也有些佩服陆康号令严明。管束不差。 路上奔跑的人有,河上也有船只快疾的前划,河面上都是小船。蒙着油布,让刘铭分辨不出他的三百部下在哪里,可这时候总有种急促地氛围驱逐着众人,让人心中兴奋。忍不住想奔过去看个究竟。 芍柸湖北是寿春,南则是在淮水的种种支流及长江支流下的纵横河道,孙策陆上进攻三日前受阻,而袁术的水军却似乎已经快要到了。 二人一口气的奔出去,过了柱香地功夫,终于到了芍柸湖旁。 芍柸湖碧波万顷,浩浩汤汤,刘铭见到后,没有时间感慨芍柸湖的浩淼,却惊诧这里地船只众多。只见到一条条大船小船靠在岸边。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尽头! 无数小舟已经先了出去。转瞬没入了黑暗之中,还有很多大船停靠在岸边。等待军士上船。 大船甲板上有人验查令牌,庐江军递过令牌。井然有序地上船,刘铭暗自皱眉。扫了一眼,刘铭发现大湖对岸有数只大船,两列船阵之间互有人员往来,便带着徐盛冲过去。 片刻之后,二人迂回上了袁术的“贼船”船上军只是看了眼,就让二人上船,徐盛暗自佩服心道若论应变快捷,刘铭实在远胜自己太多。庐江军纪律严明,袁术、孙策联军,多半不可能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方的人马,相交好浑水摸鱼得多。 一艘大船分为三层,容纳百人之多,这江面上如此地大船又有数十只之多,如此一来。不算小船上的人,袁术这次出动就足足有数千人之多。 二人上了大船后,被人派了弓箭,留在后舱。号角吹响,众船已经张帆启航,继续向东方进。 水上作战和陆地很有差别,若是近身肉搏,当然还是用刀剑。可一般情况下都是有些距离。弓箭就成为主要的武器。 所有地一切不过是转念之间,刘铭由刺探军情到直接参袁术的作战,不过是转念之间,却并不后悔。暗想如果陆康战胜袁术,自己若是还能乘其不备刺杀袁术,贼匪群龙无首,袁术一死,扬手唾手可得。 有时候取城。不必一定要打个你死我活!有时候作战。只需要随机应变。 就在刘铭异想天开,正在暗爽的时候,远方天色黯蓝。只闻船桨拍击水面之声,湖风吹起。很有凉意。 第二百二十章 ·见识水战 方才地锣声、哨子不断,惊飞了无数候鸟,等到平静下来,纷纷落到湖中的岛屿歇息。(..tw棉花糖小说网)却不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刘铭被湖风一吹,脸上微惊。可心乱如麻,难以排遣。 徐盛见到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道:“公子,我们不下船,难道真的要帮袁术作战?” 他一直都是无条件地跟从刘铭,偶尔提出几个谏议,却多少不太了解刘铭地心思,因为刘铭很多时候,决定都在闪念之间。 刘铭只回答了四个字,“卞庄刺虎!” 徐盛已经明白过来,只是说道。“好!公子高明。” 卞庄刺虎就是说杀虎地时候。要等到两虎相争。斗的两败俱伤之际,出手杀之。可杀双虎的意思。徐盛心中佩服,却是忍不住地想。到底剩下的那只老虎会是谁呢? 陆康虽然是义士,但是庐江郡还有刘勋,刘勋是袁术的心腹,如今恐怕随时都有可能到庐江城中。到时候孙策自然不可能放弃到嘴的肉,等二人打起来,就是机会。 而眼下……就是找机会救下陆康! 大船前后相衔,刘铭在茫茫大湖上,现三十多艘战船正中有两艘主舰。那两只战船上一串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如同指路明灯般。 两只大船。刘铭暗自皱眉心道一只大船可能是袁术等人。另外一艘大船呢,上面难道是许久不见得孙策? 大船行到湖中,突然间鼓声大作。刘铭举目望过去,倒吸了一口惊气。只见到对面行来许多船只,正中一只大船。也是一串大红灯笼高挂,气势逼人。 袁术这一方地大船数量略胜这面。这倒不让刘铭吃惊,可庐江军大船之高之大,很让刘铭骇然。 袁术这面,主船也不过三层之高,可对面地那艘战舰。从甲板上算起,足足有五层楼那么高。 桅杆高耸如入云端,布帆正悬铺天盖地,船身甚长,船体很高,看样子足足能装下二三百人地样子。 和庐江军大船相比,袁术的船只能说是小巫见到了大巫。 刘铭远在舟船之上,对这等楼船大舰只能抬头仰视。饶是胆大,也是暗生敬畏之感。 不过刘铭也是心生疑惑,为什么袁术和孙策的水军没有这些,反而是陆康能有。 刘铭不知道,袁术却已经气的心头滴血,他为了应对北方兵马,并没有刻意操练水军,早调拨下去资源,让庐江军操练水军。 可是万万没想到,操练出来的水军,竟然是为了对付自己! 两方水军越靠越近。陡然间‘咚咚’鼓响传来,紧接着袁术那面地船只两翼散开,向着庐江大船包抄了过去。 袁术似乎想急切求胜,身边地大船转瞬派出大半数,只留下近十只船来护卫。 刘铭向响鼓地方向望过去。只见到红色灯笼下。一人甲胄在身,身前有十数盾牌手护卫,那人挥舞着鼓槌。擂地战鼓咚咚大响。紧一阵疏一阵,灯笼下。那人却是笼罩在暗影之中,让人分不清面容。 来不及多想,刘铭所在战船已经乘风破浪向前驶去,离着庐江军地战船越来越近。 刘铭见到虽在水面之上,可战船都是运战有素,不由奇怪。 突然察觉鼓声咚咚虽是振奋人心。却是错落有致。刘铭暗想难道鼓声中也有什么名堂?可他对这些都是一窍不通。见到自己所在的船只要去冲击大船,压低声音对徐盛道:“一会见状不好,保命要紧,切不可自误。” 徐盛点头道:“将军,你放心。实在不行。我就跳到水里好了。芍柸湖虽大,却是绝对淹不死我,不过你也要小心,我听说大船极其厉害,机关甚多,更怕是误伤了你。” 刘铭被徐盛不经意鄙夷了一下,嘴角一抽,还是点头道:“我们若是落水后失散。你回转庐江城等我就好。” 徐盛点头,虽是见惯了海上湖上风浪,可这种形势下观战还是难免心中惴惴。 正前地楼船巨舰见到袁术派船只冲来,却是放缓了度,紧接着鼓声大作,急促的敲击在人心口一样。高挂的灯笼突然明灭有序,摆荡不休。 灯笼明灭摇摆过后,袁术仅有的那几艘大船旁突然划出十来艘小船,形状有如龙舟。只是一荡,已经远远地划开,反而到了庐江军军舟船的外围。 刘铭有些恍然,暗想两路水军夜间作战,多半是鼓点的声音和灯笼作为指挥军队地工具。这两支兵马都是久在芍柸湖边,看起来对水军操练倒是颇为得法。 十来艘小船到了外围。船上士兵却不交战,手持弓箭,只是游弋在外侧。刘铭不解其意,袁术这面又是鼓声大作,前行地战船度并不稍减,竟然直奔楼船巨舰冲过去。 庐江军水师中又迎出了十来艘大船。规模和袁术的船只仿佛,船身稍窄,劲冲过来,看起来要撞个玉石俱焚。 可对面地大船船头上寒光闪烁。看起来包着一层铁皮,宛若锥子般。刘铭暗自皱眉心道这要是撞上了,袁术这面的木船必定散架。 袁术军船上地将领站在船头,口中含着哨子,尖锐的吹了几下。运桨地水手急急扳桨。大船虽巨,可在水面上改变了航向,已经从庐江军大船地缝隙中穿过。 有十数艘袁术军战船却是困在外边,划出一道诺大地弧线,想要迂回去攻击。 可湖上行舟毕竟和单打独斗有很大地区别,只是转身绕击,就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刘铭虽不准备相助袁术,可见到诺大地船只如同鱼儿一般穿过。对水手们出神入化地船技也是暗自喝彩。 他也算身经百战,可湖上交战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两军交战,井然有序,身为旁观者的身份,一时间忘记了考虑谁胜谁负,只想琢磨着舟船运作之法,暗想自己若是扼守住长江以北,事后在占据荆州,强大地水师必不可少…… 只是念头还未转过,庐江军大船中‘铮铮’响声不绝,从船舷地一侧弹出数根长长锋利地铁锥,深深地刺入袁术军地船舷之上。 刘铭在船后的甲板上感觉到一震,大船已经动弹不得。 这招倒是出乎太多人地意料,袁术军有的船只躲过,有的船只躲闪不及被铁锥穿入。和庐江军地大船连在一体,动弹不得。 庐江军中呼喝连连,奋力划桨。已经带着袁术军的大船向庐江军地方向划去。 袁术军大惊,为地将领口中的号子声更紧更劲,湖面上传开,凄厉无比,他知道庐江军那面必有埋伏。这样过去。只怕下场悲惨。号令众袁术军向相反地方向划去,可庐江军地大船设计的巧妙,不但可以运桨划动,还有轮桨相助。 轮桨船又叫做车船,是靠兵士蹬踩进行划动,本来制造的就极少,如今竟然罕见的再上了一层机关,让袁术军防不胜防。 袁术在后方船只上更是气愤,暗道这些本来都该是我的,都该是我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楼船巨舰的威力 庐江军专门有兵士踩踏轮桨,袁术军和庐江战船相距甚近,又非轮桨设计,长桨偏偏运作不开。力道一消一涨之下,袁术军地大船已经被拖地向庐江军那面缓慢驶去。 袁术军们都是有些慌乱,袁术人在后方。金鼓击的更急,可船体被连。力道不济。任他如何号令。袁术军都是有心无力。无法跟从!一时间湖面水声、喊声、号子声、长箭破空之声惊天动地,乱做一团, 刘铭这艘大船也被困住,下层的水手拼命地运桨,向相反的方向划去。可还是被带的连连向前,袁术军领见状不好。突然吹起哨子,三长两短。 船上地袁术军除了水手外。尽数涌到船舷的一侧。 若是平时,这是极其危险地举动。很可能船都被压翻。可这时候两船相连,反倒没有任何问题。 徐盛见到众人蜂拥而上,一时间热血上涌,也想跟上。 他明知道自己不是和袁术军一伙。可形势逼人,再加上环境急迫。第一念头就是想要先攻到敌船之上。 刘铭却是将他一把拉住,伏低了下来,沉声道:“徐盛,莫要冲动。” 徐盛惊醒过来,忍不住地皱眉,他也一贯冷静,可是到如今才发现自己的软肋,自己没有经历过太大的阵仗,若是在普通厮杀中迷失,便算不上一个将才。 刘铭暗自皱眉,见到袁术军们虽是被困。却没有一人露出惊惶之色,也是大为诧异。 他们伏低下来,躲在后舱地暗影之处,倒是没有人察觉。 一半袁术军手持弓箭,奋力地向对方的船上射过去,压住他们的势头,另外的袁术军都是拿着长长的木板,扑向对面地大船。搭出便桥,抽出大刀,嘶吼地冲过去。 木板搭在两船之上,颤颤巍巍。.tw[棉花糖小说网]下方就是碧绿不见底地水面。让人望之心悸。 可袁术军们全然不惧,个个身手敏捷,如履平地般,很快地杀到了对方的船舷旁。 对方庐江战船上陡然间鼓声大作,无数庐江兵持盾持枪涌上了船舷,他们伏低了身子。以盾牌挡住了袁术军的乱箭。长枪灵动地刺出。更有兵士竭力的去推厚重地木板,刀光枪影。铿铿锵锵,刀枪入肉,鲜血喷涌,惨叫闷哼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人掉入了芍柸湖中,两船之间地血水掩盖了湖中本来的颜色。 刘铭见到双方拼死地厮杀,近身肉搏,也觉得热血激荡。 这时候双方都是少有其他的念头,袁术军只想冲过去占据庐江军的大船,庐江军却是竭力的维持阵地,不让袁术军登上。 这种厮杀的规模在刘铭地眼中,已经算不了什么,可近身肉搏的惊心动魄之处。甚至过千军万马。 袁术那个方向陡然间是鼓声又变。有几艘被锁住地战船突然呼喝连连,不再抗争。反倒顺着庐江船用力地方向划过去。 几艘船本来是僵持不下。如此一来。竟然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楼船巨舰,看他们地威势,竟然是要和楼船巨舰玉石俱焚地样子。 虽然都知道楼船巨舰高不可攀,牢固非常。可袁术军船上却是万众一心,没有一个人跳船。 徐盛看的热血沸腾,低声道:“公子,他们也是汉子。” 刘铭看了一眼孙策可能所在的船只,苦笑道:“或许吧。” 这时候的他心中有种古怪地感觉,似乎已经认定了这群拼杀的人绝对不是袁术的人,或许……正是孙策的人。 形势陡然逆转,袁术军之船反倒带着庐江战船向楼船巨舰冲去。刘铭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厮杀。抬头向那个方向望过去,只见到楼船巨舰上灯笼再次变化,鼓声也是变了节奏。 擂鼓之人也是全身甲胄,威武雄壮,对眼下地形势并不惊隍。 军鼓一响,庐江船再次改变了战略。向相反地方向划过去,阻挡袁术战船接近楼船巨舰,可蓦然发力之下,反倒被袁术战船占据了上风。 楼船巨舰突然启航,缓缓的迎了上来。楼船巨舰极高,吃水甚深。这一前行,波涛翻涌,浩浩荡荡。 徐盛突然低声呼道:“不好了,袁术军完了,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刘铭不解,低声问道:“为什么?” 徐盛脸上露出惊惧之色道:“这些大船,有最厉害地武器没有使用呢。” 刘铭不等询问,已经明白敌船要使用什么武器。 楼船巨舰行进途中,‘咯咯’作响,船体竟然探出了六只“手臂”, 船头一只,船尾一只,两侧各有两只,最顶端还似乎绑着巨石。 刘铭嗔目结舌,几乎以为碰到了妖怪,楼船巨舰变化莫测,实在出了他地想像。 徐盛颤声道:“将军……这是楼船地拍竿。一共有六只,有二十尺长。只要拍出,任凭是大罗神仙在船上也逃不了。” 他说话的功夫,楼船舰上的拍竿已经缓缓的竖起。立到最高之时,倏然下落。快如雷轰。 这时候楼船巨舰离袁术军地船只不过十数丈地距离,拍竿一起,袁术军船中终于有了骚乱。 只听到‘砰’地一声大响。拍竿重重地落在袁术军地大船之上,轰的一声大响。主桅甲板楼层被拍的粉碎,有几个袁术军躲闪不及,哼都没有哼出。就被拍竿直接拍到了船底,粉身碎骨。 拍竿轰然击出,袁术军之船虽是不小,却也被活生生地砸出个大洞。湖水瞬间涌入,袁术军大船已经向湖中没入,一时间惊怒吼叫不绝于耳,袁术那面似乎也被震惊,鼓声都停了下来。 袁术军尽管彪悍,遇到这种情形也是无法抗拒。 这种力道直有万钧,又岂是人能够阻挡? 刘铭终于明白庐江战船为什么要将袁术军地船只困住带过来。他们不必尽数杀伤袁术军,只要拍毁了船只,袁术军不战自败。 可拍竿威力虽是惊人。毕竟动作迟缓,前端巨石过于沉重,举起要费很大地功夫。这也算是唯一地缺点。 庐江军出动十多艘大船,拖了十多艘袁术军地船只回来。这时候都在楼船巨舰身侧。只有刘铭这艘战船离的稍远。 楼船巨舰六根拍竿此起彼伏,只听到轰声巨响不绝于耳。盏茶的功夫。就砸毁了七八只袁术军地大船。 袁术军惊叫声一片,都是呼喝连连。纷纷跳到水里,一时间冰冷的湖水中满是袁术军。 楼船巨舰拍碎了身边船,缓缓地又向刘铭这艘船行过来, 它行地虽然缓慢,可刘铭地这艘船只是靠近,很快地到了楼船巨舰袭击的范围之内。 楼船巨舰一根拍竿竖起。刘铭心中大寒,拉着徐盛地手,低声叫道:“走!” 他话语一出,已经和徐盛奋力跳出,落向冰冷地湖水。 可人在空中,只觉得背后劲风透体,如刀般割过来。转瞬又是‘砰’的一声大响,刘铭停留的大船已经四分五裂! ‘扑通’声响。二人已经落入到冰冷湖水中,刘铭和徐盛奋力向前划去,只听到身后噼里啪啦。扑通扑通地响声。拍竿再起再落,已经将大船拍碎。 刘铭见到湖面飘来几块木板。随手抓住,丢给了徐盛,二人依托木板浮在水面上心中稍定。 这等楼船巨舰的威力,着实可怕! 而能改装成这样的巨船,庐江城内一定有机关能手! 这会地功夫。被庐江军困住的船只转瞬都被拍的粉身碎骨,袁术损失惨重,只怕一败涂地。 庐江军击毁盗船。士气大振。呜呜地号角吹了起来。凝重深远。 楼船巨舰开始缓缓前行,向袁术地主舰进逼,却分出两翼的船只,快疾地包抄他的后路。 刘铭水上看地明白。暗想这水师指挥地道理和骑兵倒也类似,都是集中优势兵力给敌人重创,水路不同,方法大同小异。 袁术那面突然鼓声又响,还有七八艘外围地船只调转船头。狼狈的退去。 庐江军催动战船。尾随跟去。眼看就要形成合围之势,袁术看起来也是在劫难逃,没想到袁术船上鼓声又是大作。两翼行出两艘船来,挡在袁术战船之前。 庐江军有的开始大笑,只觉得这两艘战船不自量力。无异螳臂挡车。 没想到两艘船涌出了不少黑衣男子,都是抱着一包东西。跳到水中。 庐江军只以为他们要凿船,却是一点不惧。因为船下早有防备凿船的倒勾,利刃,庐江军地大船坚固非常。船底也是异常牢固。怎么是他们在水里轻易凿穿地? 不过庐江军统领毕竟不敢大意,军鼓再晌,本来一直游弋地龙舟窜过来,众兵士盯着水面。虎视眈眈。见到有人冒头就戳枪过去,一时间湖面又是鲜血流淌。满是暗红,这一顿厮杀,又不知道多少水鬼死在水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火烧芍柸湖 袁术地两艘大船开始退后,护卫的船只也是一样。楼船巨舰继续前行。可没行了多远。竟然缓缓的停了下来。不但楼船巨舰停了下来,庐江军其余的战舰也是缓了下来。 刘铭不明所以,徐盛却是早早地潜入水底,片刻回转冷静道:“袁术军带的是水草,塞到庐江战船地轮桨中!” 刘铭恍然大悟,暗想庐江军大船行进主要靠轮桨,这次被绞住。怪不得动弹不得。楼船巨舰浑身都是和铁甲怪兽一般。唯一地弱点就是轮桨!袁术针对这个弱点下手,也是聪明。 可如此一来,袁术既然知道这个弱点,前面的失利多少有些做戏,不过是想麻痹庐江军。 庐江战船上终于有了一丝慌乱,这时候四周突然大亮了起来,宛若天上的星星落入了水中。 刘铭很快的现,不是星星,而是无数的小船冒着火,四面八方地向这个地方涌来! 徐盛低声道:“将军,他们要用火攻!不过。他们也是自杀!” 袁术这番筹备,可着实花了不少功夫。 小舟四面八方地涌过来,将碧绿的湖面照地火红。星星点点,诡异非常。 小船在呼喝声中,已经冲到楼船巨舰旁,轰然撞了过去。 船极快,大船不能拦截,楼船巨舰毕竟太过庞大。几艘小船撞上去,无伤大雅。 可湖面上转瞬升腾起火海,原来小船上还是带有菜油,如今流淌在湖面上。加上干柴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刘铭见到诺大地阵仗,几乎难以置信,暗想不管是袁术还是孙策,能指挥动如此地阵势,当是大才! 然而看到漫天火焰,刘铭陡然间又想到一个人,一个日后凭着长江大火名震天下的人。 周瑜周公瑾! 小船不停地冲入火海,全不畏死,有不少小船前面装了锋锐地钉子。撞了过去。已经扎在了楼船巨舰上。 楼船巨舰虽然是万箭齐发,拍竿此起彼伏。激起水浪滔天,可却挡不住这种舍生忘死。周围的大船也是来不及援救,有几艘庐江船被殃及,也是着起火来。 积聚在楼船巨舰旁边的小船越来越多,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再过片刻,庐江军已经惊叫连连,因为在他们心目中不败之船楼船巨舰已经船身起火,再也无法熄灭。 有些庐江军已经惊慌失措,纷纷向湖面跳过去。 楼船巨舰甚为巨大,兵士也多。几艘最少有七八百人,可湖面上早就是一片火海,跳下去的也是死路一条。 芍柸湖已经变成了火海! 刘铭强忍震骇,见到小舟已经反客为主。不停的向庐江军战船撞去。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公子小心。”徐盛禁不住担心道。 刘铭点点头,人伏在木板上。一掌击在水中,人已经借力飘出数丈之远,水面滑翔一般的向交战之处赶去,偶尔要沉下去便双腿拨水,整个人都不沉进水中。 徐盛见了,也有分目瞪口呆。感觉到刘铭简直非人般,徐盛水性当然也很好,可是也没有想到能用这种方法赶路。 刘铭在水面前窜,就是为了少有人能够注意,过了没有多久。就已经绕过了火海。接近了袁术地那两条大船周围。 击鼓地人还在,鼓声‘咚咚’作响。刘铭远远望见,稍微犹豫,偷偷地接近大船。 庐江军中突然也是军鼓大作,火海中终于冲出几条船来,径直向袁术这个方向冲来。 他们无法抵挡住袁术军飞蛾扑火般的攻击,断然舍弃了主舰,先求和袁术一战,企图挽救败局。若是混战,袁术军地火船当不会过来。 刘铭见到战船来势凶猛,绕到另外一侧。却是靠近了袁术主舰旁地那艘船只。 庐江军大船上挂起灯笼,为首一将,急擂战鼓,铠甲在身。 刘铭水上望过去。一时犹豫,鼓声响的正紧,转瞬几艘大船相距不过一箭之地。 庐江军弓上弦。刀出鞘,就要和袁术地贼船做生死一战,陡然间身边不远那艘大船上‘嗤’的一声大响,刘铭听了心头狂震,那是利箭射出之声!可利箭之声如此霸道,他知道在这个战场上,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对面灯笼转瞬落地,为那将仰天摔倒,庐江军大乱。 那箭不但射落了灯笼,还射死了敌将,这人一弓,最少同时射出了两箭。 刘铭顾不得再望敌将,一咬牙。冲到身边大船旁。手一撑,手脚齐用。猿猴般上了大船,翻过船栏地时候,见到船头立着一人。手持大弓。 刘铭望着那人地背影,长吸一口气,忍住声音的颤抖,眯眼道:“孙……小……狼?”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一脸刚毅,却正是刘铭经久不见的朋友,孙策孙伯符! 孙策笑而不答,却是望向了远方地天空道:“天亮了!” 刘铭随着他地目光望过去,只见到天边现出淡青地曙色,湖面一片明亮。 芍柸湖上仍是火势熊熊,浓烟滚滚。可势头却已经衰败。冒火的小船不再前仆后继。庐江军战船早就溃不成军,到处都是呼救的士兵。此战双方都是损失惨重,可无论如何,袁术军还是胜了。 刘铭望着湖上的浮尸,无声无息的笑笑,带有讥诮,喃喃道:“天真地亮了?” 孙策突然道:“誉之,无论如何,按你想的去做。走你自己地路,这就足矣。如果你现在要走,我也不拦你,你带来的兵马定然阻止不了我取庐江城。如果不走,跟公瑾和我叙叙旧也是可以的。” 刘铭还在沉吟的时候,对面有人高声道:“孙将军,还请过来一叙。” 袁术地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己靠了过来,袁术盔甲在身,意气风发,无论如何,能击败庐江郡那样的水军,都是一件让人自豪的事情。 红日终于升了起来,照的满湖金蛇乱舞,浮在湖面上的柴禾还是噼啪作响。恢宏中夹杂着诡异。 见到孙策身边站着个陌生人,袁术有些诧异。 不过对于孙策。他倒是满是尊敬。 孙策望向刘铭,低声道:“过去再说,或许还有你这一战想见到的人物。” 早有袁术军毕恭毕敬地铺了木板过来,孙策提弓缓步走过去,刘铭紧紧跟随。袁术又看了刘铭一眼。扭过头去,只是在想,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心中隐约有了不安,一直入了船舱后,还在想着刘铭地身份。 进入船舱后,刘铭第一眼就落在了个中年人地身上。 这个中年人神色从容,身后还站着两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一个敦厚老实,一个目光闪闪,显然极为聪明。 中年人盘膝坐在船舱之内,虽是瘦弱,可瘦弱地身躯中却有着难以名状地力量,感觉到有人进入船舱,他却并未抬头。只是微闭双眸,喃喃念了句什么。 刘铭眉头微皱,暗想此人怎么会在这里,不过转念间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而一个清亮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另一个背对着刘铭的年轻人长身玉立,笑意俨然道:“刘公子,洛阳一别,如今终于再见,听闻刘公子已经是九卿之一,年纪轻轻前程不可限量,定然别来无恙了?” 刘铭这才转头望向那年轻人,突然沉声问,“铭自然别来无恙,只是不知道周郎现在可否心安?”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谁的友军 周瑜一句话道破刘铭的身份,袁术脸色大变,向身边人低语几句,身边那人便匆匆离去。[..tw超多好看小说] 刘铭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想到袁术是派人去做了什么,只是望着周瑜。 周瑜也只是轻声笑道:“我在地狱。” 刘铭一时间倒拿这个文士无可奈何,转念一想道:“这么说周郎并不心安?” “刘公子何出此言?”周瑜还是轻声细语,他这一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值得他喜狂之事,永远的漠然,却是永远地心热。 这本是截然不同地本性,刘铭却是深切感受,他知道。这个周郎,一点也不简单。 “今日攻打庐江城水师地士兵,多半是听从了周郎的计策。这才能舍生忘死一计功成,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周郎为了一己之欲,害了这些性命,怪不得心中不安。” 周瑜突然双手合什,笑道:“听闻刘公子也曾经学过佛,佛不是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刘铭莫名其妙的想拎起周瑜暴打一顿,“我只见到周郎好好地坐在船上。却有无数的百姓枉死在芍柸湖中,周郎劝了许多人入了地狱。自己却是一句佛说,不免太滑稽可笑。” 周瑜又淡然道:“若是刘公子又能如何?刘公子征战淮南,关将军三日之内威震到淮河北岸,不一样是送人入地狱的?” 他只是平淡的说一句,刘铭半晌无语。 平心而论,刘铭知道,若是自己日后面对袁术地水军,实在也想不出更高明地方法。若是他,又能如何? 周瑜只让他扪心自问,刘铭无言以对,他也征战疆场,也知道征战中为之送命地也不在少数。有时候,死已经不可避免。只在于轻重之分。 刘铭默然良久,舱外突然脚步声响起,袁术带个手下进来。 手下托个茶盘,上面一壶茶,几个杯子。 袁术笑容满面道:“周先生、孙将军,你们都累了,先喝口清茶休息下,等到回转庐江后,我当好好宽待……至于陆康你嘛,你儿子和侄子我会送回你的宗族,不过你胆敢拂我面子,当斩不饶!” 袁术说到后面,声色俱厉,那带着两个孩子的中年人正是陆康! 船行水面,离庐江倒还有一段距离。 孙策微笑道:“我正渴了,倒要多谢仲家陛下的一番美意。” 袁术摇头道:“孙将军说的哪里话来,若没有你的玉玺,没有周先生的一番妙计,采用骄敌火攻之计,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二位让庐江百姓免除苦难,区区地一杯茶算得了什么。” 袁术说话地功夫,已经满了五杯茶,先捧起一杯递给周瑜,眼睛眯起道:“周先生一番妙计,当年从朕这里离开,是朕的错,朕为你奉茶。” 周瑜并不伸手,袁术对他地举止却是司空见惯,恃才傲物的人但凡有才能,袁术当然也乐得有一个礼贤下士的名头,只是将茶杯放到周瑜的面前。然后捧着第二杯茶递给孙策,“孙贤侄有勇有谋,当敬一杯。” 见孙策伸手接过。袁术又将第三杯茶奉给刘铭,“朕一开始不知道这位英雄高姓大名,可是能跟随孙贤侄的人,想必也是急人所难的人,刚才似乎听到了尊驾姓刘,我敬你一杯。” 第四杯茶袁术望着陆康,推到陆康面前,叹气道:“当年你我也有君臣之义,这番水军训练的甚至比我所操练的还要好。只可惜,你不识时务,罢了,这一杯茶便了却了你我的君臣缘分吧!” 陆康端起茶,扫了袁术一眼,扭头对身后的两个少年道:“你们记住,陆家人一生自有傲骨,所以为人谦逊,但关键时刻切莫丢了本分,陆康一生只有一个君,便是大汉君王!” 袁术脸上有了尴尬,举起茶杯道:“各位先请喝茶,朕先干为敬。” 周瑜望着地上地那杯茶,突然轻声笑道:“刘公子,其实我也恰巧听过支娄迦谶大师讲过佛经,说是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如今,呵呵,仲家陛下罪过、罪过。”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拿起茶杯,放到唇边。见到袁术不语,一饮而尽。 袁术垂下头来,握住茶杯地手有些抖。孙策一旁大咧咧道:“公瑾,你喝杯茶又有什么罪过?” 周瑜叹息口气,摇头道:“我喝茶凭添了旁人的罪孽,岂非错事?” 孙策举杯喝了下去,咂咂嘴,抿了下嘴唇道:“这茶怎么有股怪味道,莫非有罪孽在内?” 袁术脸色微变,“这里准备简陋,等到回转庐江后,必当盛情款待两位。这位先生,怎么不见你喝茶?” 刘铭见到袁术望过来,放下了茶杯,“我来不是为了喝茶,而是想问问一件事。我和陆太守不过萍水之缘,孙小狼也不再是孙小狼,周公瑾更是一代人杰,你们为何要帮我?” 陆康听到刘铭的疑惑,微笑道:“无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而已。康这么想了,当然也要出一份力,虽然没有刘子扬三寸不烂之舌,好在周先生能明察秋毫,做出判断。” 袁术听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霍然站起,怒声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周瑜叹息一口气,似笑非笑的望着袁术道:“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得失是非,一时放却。” 他口气中有了惋惜,袁术却是伸手一指刘铭,恶狠狠道:“你是刘铭!” 刘铭点头,坦然道:“不错,我是刘铭,袁术将军,好久不见。” 袁术嘿然冷笑。“好久不见,可我却永远不想见你,刘铭,我一直看不出你有什么能耐,你那个织履卖鞋的老爹又有什么能耐。可为什么你们能打到扬州,为什么陆康都为了你们反我?” 刘铭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耐,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智者无为,庸人自缚吧。又或许,这也是陆太守说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吧。” 他说地平淡,袁术愤怒道:“这么说你就是智者,朕就是庸人了?可我没有见到你这个智者有什么无为。千里迢迢地跑到庐江,乔装打扮,你敢说不是为了取庐江?你说什么无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刘铭笑了起来,淡然道:“袁公路,你说错了一点,庐江并不姓袁!也不是你的,而是大汉江山的,若非要说有个姓氏……它该姓刘!” “你!”袁术瞪着眼睛,却并不能说什么,一时间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皇帝身份。 刘铭笑了一笑,又淡淡道:“其实姓什么无所谓,能让百姓免于苦楚才是好本事。” 周瑜突然一声大笑道:“刘公子的觉悟,可实在比仲家陛下您高得多了,刘公子是北海学院大师兄,跟刘公子逞口舌之利,仲家陛下未免不智啊。” 刘铭越是冷静,袁术越是愤怒。霍然后退两步,指着刘铭道:“我不信什么梦幻空花,无为而治。我只知道。自己想要地东西,就一定自己要去争取。天下人不让,那个大汉不让,我便自己做皇帝!刘铭,你蓦然出现,先在洛阳抢了朕的玉玺,好在事后回归,如今你和你爹更是变本加厉,要争夺朕的地盘,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朕如何能服你?!你今日来得,只怕去不得!” 他掷杯在地,清脆作响,外边一拥而入。最少冲进来十数个大汉,个个手提砍刀。铮亮森人。 船舱虽大,这些人到了已经有些拥挤。只听到‘嘁哩喀喳’一阵声响,船舱地各个窗户也被捅开,无数箭头从窗口探了进来,笼罩船舱众人。 然而除了那两个孩子脸色微变外,陆康沉默,周瑜和孙策淡然,刘铭却笑了起来。 “袁公路,孙伯符和周公瑾身为你的友军,助你力破庐江军,你现在这等过河拆桥地行径,实在让人寒心。或许……他们也该看看清楚,究竟哪个才是友军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跳梁小丑 袁术脸色阴沉不定。“刘铭,你莫要混淆是非,今日是徐州与扬州的恩怨。孙贤侄、周贤侄,只要你等言明不和朕为难,不助刘铭。朕既往不咎,绝不与两位为难。只要今日事了,我当奉两位为座上贵宾,再行赔罪。” “唉……怪不得支娄迦谶大师要走遍大汉江山,只为了要普度世人,实在是因为世上的人,自以为是的太多,太不聪明的太多。”周瑜笑着摇头,抬头望着袁术道:“若是我们起身发号施令,仲家陛下以为在这大湖之上是否又要掀起一阵风波?” 袁术神色更沉,冷笑道:“可惜周郎却不知道,你们早已中了毒,那杯茶中的毒足以让你们站都站不起……” 袁术话未说完,便已经愣在当场。 因为一旁的孙策赫然已经站了起来! “中毒的不是我们,而是仲家陛下你,自从你有了玉玺,便中了一毒。称帝之后大兴土木,横征暴敛,残骸陆太守这样的忠良,又是一毒。如今在你下毒的那一刻,其实中毒的还是你……三毒并中,恐怕命不久矣咯。”周瑜竟然也缓缓站了起来,袖中洒了一滩水泽,口中喃喃自语,“哎呀……竟然漏出来了……” 袁术大恨,手臂一扬便想要下令放箭,然而又顾忌真的杀了周瑜、孙策,自己恐怕又要多受江东一方的攻击,得不偿失。 可是看着刘铭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袁术就咬牙切齿,似乎看到了刘备,恨不得能立刻斩杀,以报淮南郡之仇。 “其实袁大叔啊,策念在袁公曾经收留过我的份上,告诉袁公一件事,就是如今的寿春城……江东也派了点兵马去攻打,好在陆太守给我们分析了一下局势,这一场水战,其实前半部分的骄敌之计……也正是这一场水战的全部。”孙策望了周瑜一眼,感慨不可谓不深。 袁术跟陆康拼死拼活,最后袁术胜了水战,可若是因此丢了寿春,这一场水战还不如败了! 而且期间损失,大多都是扬州兵马,几乎不费江东兵马分毫,至于攻打寿春,也自然有兵力更强的刘备在前。到时候寿春城自然不会取得到,可淮水以南,刘备也必定无力掌控,庐江可以不要,丹阳郡和豫章却是可以争取,再打败盘踞会稽郡的严白虎……自家也可以有一番彻彻底底足以立足的基业! 袁术却是被孙策一番话惊呆了,也趁此机会,刘铭目光一闪,孙策陡然会意,身影暴涨。 孙策一出手,刘铭才猛然发现孙小狼的天赋的确是好,自己的武功虽然也有增进,但是比起孙策还远远不如。 孙策抡起桌案,猛地砸向了四周的弓箭手,桌椅纷飞之间,直取袁术! 袁术连退三步,彭的一声撞在船舱的壁上,孙策也没有冒进,窗边的弓箭手也纷纷缩回头去,这样的一个猛兽似人物,就算放箭,也未必能拦得住他一举格杀船舱里他们的“皇帝”袁术! 孙策一出手就控制了局面,斜睨袁术道:“袁公路,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其实我和公瑾并非帮刘铭,而是在救你,无论如何。刘皇叔对淮南势在必得,陆太守忠义之士,以刘铭的禀性也一定是会救援的。你若归顺,皆大欢喜。你若抵抗。只怕战火连连,殃及百姓。就非我们所愿看到的了。” 袁术见到孙策地本事,却不畏惧,反倒上前了两步,寒声道:“孙伯符。若是有人抢了你的东西会如何?” “我没什么东西可抢。”孙策回道。 袁术愣了下,“若有人抢了你的地盘呢?” “我也没有地盘,正准备去抢别人的。”孙策淡然道。 袁术怒道:“你一无所有,当然可以说些风惊话,可朕只能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区区庶子袁绍,现在在北方作威作福,一个当年不起眼的平原县令,现在竟然是坐镇一方的州牧,堂堂刘皇叔,将朕逼到这个份上!你若是觉得不满,现在杀了朕!可朕只要能活着一日,朕就一日不会服!” 孙策皱了皱眉,倒有些佩服这个袁术的骨头够硬,虽然残暴不仁,自私透顶,但是却也偏执到家了。 刘铭摸了摸鼻子周瑜一眼,周瑜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说,心道现在自己就这么点人在湖上肯定吃亏,不知道庐江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只不过刘铭知道,若是现在杀了袁术,一定会引起激变,到时候更是隐患。[..tw超多好看小说]见到孙策缓缓摇头,刘铭也同时决定,心中一动,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袁公路,既然如此。看起来你我迟早一战,今日你且回去,看我如何解围庐江,打你个落花流水。”船已靠岸,袁术冷哼一声,跳下船去,众兵士犹豫了下,有些畏惧的望着孙策,终于还是跟了下去。 望着袁术离去的背影,刘铭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阵好笑,袁术就这么直奔着庐江城而去,这个智商竟然也想当皇帝,果然是跳梁小丑的绝佳人选。 船上的袁术军犹犹豫豫,有的跳下船跟随袁术而去。有地却是跪下来,“我等愿追随孙将军,还请孙将军收留。” 刘铭倒没有想到这点,瞪大了眼睛看着孙策,孙策朗声大笑,却是温言让众人起身,“众位既然有心投奔,我岂有不收地道理,从今往后,众兄弟生同生,死共死!。” 刘铭撇了撇嘴,再不看周瑜跟孙策在那里收拢军队,而是走到了陆康身前,长长一揖道:“此番铭能顺利脱险,全赖陆太守,陆太守忠义之士,有勇有谋,铭替大汉四百年江山谢过陆太守!” 陆康呵呵一笑,捻着胡须望着刘铭,“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都是你们这种年轻人的天下了,老夫老了,心中所凭之气唯有一口忠义而已。老夫也没什么本事了,这两个孩子,不如跟着刘公子闯荡见识一番,也是好的。” 陆康向着身后招了招手,那个淳朴的孩子当先施礼道:“小子陆绩,见过先生!” 刘铭一边说着不敢当,一边含笑扶起陆绩。 那个聪明的孩子上下打量了刘铭一番,却并没有施礼,而是先开口道:“公子便是传闻当中事无不成的徐州公子刘誉之?果然有所不同,却也并不是神鬼之才,你能教的了我?” 陆康脸色一变,喝道:“说过你多少次了,为人谦逊平和,不可有傲气,忘了为何给你改名字了么?!” 那少年摇头笑道:“这世间能让我谦逊平和的人不多,刘公子算得上一个,不过前提是当朋友,或者当我的上司。朋友自然是相互帮助,上司我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当我陆逊的先生,我想他还不够资格,我一身所学都是自己摸索而来,只需一个展现所学的沙场……世上恐怕没人当得了我的先生!” 刘铭本来脸色也有些难看,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毛孩看扁,然而当刘铭听到这个小男孩的名字,整个人顿时就浑身通透了起来。 陆逊?十三岁掌控江东陆家,成为一个世家家主的人?被打压半生,最后火烧连营,跟自己儿子力撑东吴最后数十年安稳的人? “陆逊……”刘铭口中喃喃着,陆康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以为刘铭心中不满,不由也是有怒气。 “竖子,看来往日对你真是太心软了!”陆康扬起手臂,眼看便要一巴掌打过去,却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 陆逊也惊异的看着握住陆康手的人,那人自是刘铭! “陆太守,其实他说得对,本来就没人当得了他师父,让他跟我回去见见世面,多跟那群妖孽探讨一下兵法政务甚至纵横之道。或许……他将是我所认识的人里,第二个全才!”刘铭自然知道陆逊的潜力,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陆康打他。 陆康有些狐疑的望着刘铭,看着刘铭异常兴奋的目光,觉得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陆逊却毫不认为自己看错了听错了,但是却也没有高兴,此时眉头一皱,问道:“第一个全才是谁?” “就是他咯。”刘铭伸手一指,正是周瑜! 陆逊咬牙点了点头,又扭头望着刘铭道:“会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胜过他!” 刘铭哈哈大笑着,看着周瑜的身影分外有趣,自己这是给周瑜找了一个他生命中本不该有的强敌啊。 周瑜似乎察觉到刘铭不善的目光,回头望来,狐疑道:“誉之兄要去往何处?” “何处?当然是庐江。”刘铭望向庐江的方向,笑得畅快,“我猜以刘晔先生大才,我那群朋友的身手,庐江城恐怕袁术已经回不去了!” 陆逊眼前一亮,声音里还带着分稚气,却一针见血道:“而我们在水路,袁术必定不敢走水路,若是走陆路,刘大哥你父亲带兵截杀,引寿春城兵马出城,到时候截杀掉野外的袁术不容易,取城却是容易太多!” 刘铭看着周瑜闪过分讶然的目光,想着陆逊说日后一定要胜过周瑜,又猜测袁术现在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徐盛默默的游到岸上,看着一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公子,默然不语。 而袁术带着船上地众人急冲冲往庐江城的方向赶过去,众军士见到他丧家之犬般,也都是觉得先是赶回庐江城,再图谋其他。 众人到了城下,却见到城门紧闭。袁术让人高叫城门。半晌才有人城头上道:“城下何人?“ 袁术勃然大怒道:“刘勋,反了你不成,朕大破陆康回转,你还不快开城迎接?” 刘勋从城头上向下望着,“那不知道陛下有没有遇到刘公子,刘铭刘誉之公子可曾回转?” 袁术心中一沉,道:“刘勋。你问此作甚?” 刘勋微笑着,城头上又转出一人,正是刘晔! “陛下啊,如今大汉江山才是真正气数不绝,什么代汉者当涂高,还请陛下忘了吧。姓刘的公子没有回转,我是万万不能开城。” 袁术怒不可遏,厉喝道:“刘晔刘勋,你竟敢反我?来人……” 他号令一下,手下上前。刘晔却是沉喝一声,墙头上弓箭探出。寒光闪闪。 袁术才要攻城,却被身旁偏将一把抓住,苦着脸道:“陛下,我们这些人手。怎能攻城,原来刘铭早就心怀鬼胎,我们中了这个无耻小人地算计!此地不宜停留。只怕刘铭会率人来追杀,不如我们绕道淮南郡,回了寿春再谋打算!” 袁术恨恨跺脚,望了眼庐江城,大骂道:“此仇不报非君子!我们走!”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战端再起 庐江城中秩序井然,在战事落下帷幕之后,本来就平静多年的庐江城,也很快再次习惯了这种平静。.tw 刘勋跟刘晔站在城门洞中,迎接刘铭的归来,陆康虽然折损了庐江子弟,可却把袁术用计引上了一条不归路。比起一次作战胜利,再被袁术来回骚扰相比,庐江不会有人不接受这个结果。 刘铭第一次被人夹道相迎,心中不由在喜悦欢欣之外,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这些百姓愿意相信自己,相信自己那老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想当年,我们初见之时,你还只是一个迷路的斥候,皇叔还只是一个平原县令。而我爹,是讨虏将军,我是营中的少年将军,前程大好。如今,刘皇叔以天子之命,带大军征伐扬州,势如破竹,你更是扬名天下。我父亲却只有在天之灵,我也年到弱冠,却还未能打下基业……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孙策看着刘勋向刘铭作揖示好,小心翼翼的带着刘铭逛了一圈庐江城后,唏嘘着对刘铭说道。 刘铭将手下的事交给刘晔和陆康搭理,望着孙策,一拳锤在他的肩膀上,笑骂道:“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孙小狼,我认识的孙小狼,可是敢面对着华雄誓死一战,敢在袁术利箭包围下出手相逼的英雄。.tw[棉花糖小说网]” 孙策眉头一扬,朗声笑道:“你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只不过以前我和公瑾还总是觉得,你这种人迟早会追上我们。哪怕你们出身不是那么好,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我要努力了!” “放心……如今寿春城里的兵马也差不多出去了,等取了扬州,丹阳郡、豫章郡濒临长江,豫州还不稳,我爹不会非要占据的。你可以去试一试,不过你的兵马也不多,若是再经历跟严白虎一战,怎么也要多休整几年了。”刘铭看着孙策,不愿意想孙策是为了这几郡领土故意说起当年的情义,还是真的想起。 孙策望着刘铭,咧嘴一笑道:“放心,这个恩情肯定会还的!” 刘铭洒然一笑,想起了后世刘备借荆州的歇后语,不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孙策的肩膀道:“到时候你退避三舍来还,恐怕我也不会傻到去追击的,只不过……你只有活下去,才有还的可能,不要没事逞能。你今日能从袁术手下安然离去,只是因为对手是袁术,如果换了旁人,逞一时血勇,恐怕有血光之灾。” 孙策大咧咧一笑,目光闪动道:“我有分寸,你三叔都是粗中有细的人,你看我像是一个那么鲁莽的匹夫么?” 刘铭笑了笑,不再跟孙策多说,径直走向陆康。 这庐江城中的那个机关能手,可还没找到! “陆太守,烦劳陆太守帮忙找一下督建楼船巨舰的,是哪个巧手能匠?”刘铭遥遥向着正在帮徐盛指挥安排兵马的陆康走去,含笑出声。 陆康回转身来,见是刘铭,恭敬道:“公子,那人名叫马均,如今也在庐江城中,公子找他有事?” “马均?”刘铭眼前一亮,这个名字虽然不算是名扬当世,可是千载之后也一直有着不小的名头,乃是汉末名匠。 “陆太守,烦劳派个人带我去寻他。” 这等人才,刘铭自然不可能放弃。 陆康有些错愕,不解道:“马均不过是一个匠人,公子若是想见他,径直把他叫来即可,何必还要自己亲自前去呢?” “一个匠人又如何,在我眼里,匠人若是能造国之重器,让人人都因此吃得上饭,不见得比能臣良将差。”刘铭看着有些震惊的陆康,摇头笑笑,知道自己现在的观念也跟古人注定有差距,“不必问这么多,带我前去就是。” “诺。”陆康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还是听令将自己儿子陆绩找来,带着刘铭前去。 刘铭本想找陆逊带他前去,四下扫了一眼却发现陆逊正在拉着周瑜不知说些什么,旁边还站着有些错愕的刘晔,不由会心一笑,先让陆绩等了等,迈步走向那边。 陆逊跟周瑜说的不是别的,正是扬州如今的形势。 “如今袁术仓皇而去,刘皇叔不可能不设伏,我已经说过到时候必定落入刘皇叔的算计当中。誉之大哥说你是他见过的既通政事又懂兵法的罕见人物,不如周大哥赐教一下,寿春城中,是谁来出城救援,带兵是多是少呢?”陆逊神色有些不善的盯着周瑜,心中一片争强好胜之意。 周瑜轻笑道:“我为何会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最多只能说刘皇叔胜面大一些罢了。” 陆逊不服道:“周大哥何必吝啬,既然周大哥不说,不如听听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袁术的长史杨弘、主薄阎象都曾劝阻袁术称帝,袁术的部下也大多觉得袁术称帝是自取灭亡。如今袁术的心腹已经死了韩胤、桥蕤、张勋,寿春城中只有纪灵。纪灵不可能新人杨弘、阎象,必定不会留下大队兵马。所以说,救袁术的兵马多,而留守寿春的兵马少,刘皇叔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定下的计策必定是要直取寿春城!” 刘晔在一旁错愕的盯着陆逊,不由暗暗想到,若是数百里之外的陈登听到这个少年的猜测,会是怎样的表情。以刘晔的想法,陈登用兵谋划,充当军师擅长借势,以势取胜,这个少年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 而刘皇叔营中还有陈群,自己都能说得动刘勋,想必若是纪灵不在,能有人在寿春城中斩将立威,倒是很有可能直接逼降寿春! 周瑜仍旧笑得很平淡,上下打量着陆逊道:“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你若是袁术,在得知自己被耍了,而又无处可去,天之下大他也都是过街老鼠的时候,会躲到哪里呢?” 陆逊一怔,自己只是想到了这一战的胜败,却没有想到这一战之后的是什么,周瑜却似乎已经将种种变数都成竹在胸。 自己果然还是年轻……陆逊心中暗暗想着,思忖片刻道:“袁术……应该还是会收拢水军,毕竟水军损失不大,再次躲入芍柸湖中。” “刘皇叔不擅水军,到时候,或许区区在下,还是能初出上一份力的,对不对,子扬兄?”周瑜突然话锋一转,问向了刘晔。 刘晔一怔,既然目光迎上,针锋相对,“公瑾兄所言差矣,徐州也是有水军的,虽然不够精锐,不过可堪一战。” “哦?”周瑜嘴角露出了笑意,看着那边收拢军队,正在一个个点校庐江水军的徐盛道:“训练水军的,难道就是此人?” 刘晔也有分尴尬,不过仍旧对刘备有着信心,“公瑾兄若是不信,大可等着看看,想来现在,寿春城中已经有了结果,战端又要开启了。” 周瑜眉头一扬,又回头望着陆逊,笑着点拨道:“你方才猜的不错,若是我,也一样会像你说的这样用兵。不过这样一来,则对去截杀袁术的将领要求极高,毕竟纪灵带着大队军马去救援,那名将领带的兵马必定不能太多。以不多的兵马,给袁术以重创,还能在纪灵的兵马赶来之前,或是赶来之后杀出重围……可谓艰辛,若是纪灵真的到了,恐怕九死一生。” 陆逊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暗想若是自己是调兵遣将的都督,自己帐下名将和兵士都因为自己的一个几乎忽略了生死危机的决定而丧生,就是这一战胜了自己也未免内心难安。 “大丈夫杀伐果断,袁术逆贼,当杀则杀,岂因祸福避趋之?!” 刘铭一声长喝,将陆逊从后怕中喝醒。 “周郎果然好手段,不过用这样的重担去压迫一个少年,让他产生心理阴影不能调兵遣将,是君子所为么?”刘铭盯着周瑜,周瑜却面不改色。 “当年瑜初次带兵,不外如是。”周瑜淡淡的回了一句,却让陆逊心中悚然。 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下,几乎就落入了周瑜的攻心之术,到最后即使被刘铭相救,周瑜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还是让自己几乎怀疑自己的确是不如他的。 “周郎果然不愧刘大哥盛赞!”陆逊退了一步,向着周瑜一拜,又凝神道:“可是……逊不会言败!” 刘铭大笑着拍了拍陆逊的肩膀,又望着周瑜道:“这才是大汉儿郎的气概,周郎方才说的的确也对,可我徐州子弟之中不乏豪杰,狙击袁术的将才你怎知没有?” “关云长威震淮南,不容有失,坐镇寿春更加有利,最后入城斩将立威,也是关将军所能做到的效果最好。而还要有兵马监视寿春城的粮道,丹阳郡也有不少袁术余党,誉之兄……还请告诉我,谁能担当这个重任?” 周瑜目光灼灼,他并不知道的是,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同一时刻,刘备在寿春城外大营里,也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个银甲白袍的年轻人手持长枪,侧身而出。 “赵子龙愿往,必不负军令!” 第二百三十六章 ·伏击 就在刘铭还在苦口婆心劝着沉浸科研之中的马均,赵云已经接令出马了三日。 三日之间,袁术也已经快要到达了寿春城,兵马扎营下来,自己带着雷薄和一群精锐斥候去前方找些水,离城池不远的时候,袁术也放松了几分警惕。 然而袁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赵云往自己掌心里吐了一点口水,他觉得掌心里热得发烫,像是握着一块红炭。掌心湿润了,再握住那随他征战多年的长枪,心里便更多一些信心。 赵云正蹲伏在初秋的长草里,牵着他的战马,这个从野马里驯化的家伙是他从马厩里跳出来的烈性子,像是对于厮杀和战场有着与生俱来的准备,它紧张地竖着耳朵,可是并不出声,一双巨大的眼睛警惕地左右观望。赵云身后的草丛里还伏着四十九个人,四十九匹战马,这是赵云此次带来打第一战的全部人马,剩下的……也不过是在后面的二三百人而已。 “将军,他们人多!”一名军士膝行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他的脸色苍白,神色紧张。 赵云枪杆轻轻一敲他的腿弯,笑道:“多什么?他们的人马和我们差不多!” “他们可是扬州精锐,不然怎么可能保护着袁术?!” 赵云又是一笑,眼光闪亮道:“精锐就精锐!你怕啊?” 赵云淡淡的盯着那个军士,军士胆怯地避开了他的目光。.tw[棉花糖小说网] “袁术称帝淮南,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狙击袁术,让纪灵快点赶来。最好,便是像关将军一样,还能驱弱逐强。”赵云抚摸着枪柄,“胜向险中求,没有听过么?现在上了战场,再说什么怕不怕都晚了,你不怕,敌人杀你!你怕,敌人还是杀你!不想荣荣耀耀地回家么?” “想是想的……可是……关将军那是关将军啊,”军士的嘴唇哆嗦着,“而且就算军功,都是上面的,分到头儿你就没多少了,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小卒子的份?” “有我的,就有大家的!”赵云冷冷地说,“我不算什么头儿,我也就是个小卒子出身的。” “况且……”赵云沉吟了片刻,目光中爆出火光,“关云长能做到的,赵子龙也并非就做不到!非但不仅做到,还要做的更好,袁术数千人的队伍,还有雷薄领军,关云长驱弱逐强的兵势很难复制,我们既然惊不走袁术,那就只能让袁术听我们的。我们如今轻装简从来此埋伏,就是为了生擒袁术!” 军士听了生擒袁术几个字,吓了一跳,眼中露出惧意,身子向后缩了缩。 赵云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皱眉道:“你怕?你要怕你自己回去就好!此番前来本就是九死一生,云为主公恩情生死相许,为博一个功名不惜此身,却也不会为难你们!高祖此人,你听过没有?” “别抓,别抓,将军你手上劲大。.tw”军士挣扎,“高祖谁没听说过,开国大帝呗。街坊里说书的整天说的就是他,没完没了的。” “高祖是什么出身?还不是个当兵的?跟我们一样!高祖能做的,主公还不是一样在做?关将军和他部下能做的,我们为何不能做?”赵云望着寿春的方向,想着那个心怀苍生的刘玄德,沉声道,“现在冲下去,抓了袁术,就是一件奇功。回去我跟主公说,我们五十个人的名字,一个不落下。我说过的,我得赏,大家也得赏,我饿肚子,大家也别想吃饱。我赵子龙说的话,还未有食言!你怕,你便回去,我绝不拦你!” “将军你这是何苦?我们悄悄地回去,也没有人说咱们的不是,只要咱们装腔作势一番,引纪灵过来不也一样么?”军士苦着脸。 赵云不再看他,他的目光从草间射出去,看着下方:“我要的是我即便死在阵上,也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你刚才说的,我们死在阵上也没人可惜,你就想这么过下去么?” 军士答不上来,沉默着往后缩了回去。 一会儿他又蹲着窜了回来:“那将军,我们干吧。” “不怕了?”赵云瞟了他一眼。 “兄弟们不撤,我哪能撤,我们是头儿你手下的人,虽说分到你手下没几天。”军士讪讪笑着,他的手在抖,看得出他心里的紧张。 赵云看着他。 “我觉得跟着头儿挺有面子,虽然关将军威名赫赫,可是我知道将军绝对也不差关将军,这场功劳要是有,也算我一个。”军士补充道。 赵云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掌心更热了,紧紧攥着那杆枪。 草坡下。 离河岸稍远的地方,一片开阔,秋风长草漫漫,这里仅有几十骑围绕着一匹白马。那匹白得耀眼的骏马上,端坐着黑甲的武士,正是寻完水顺路探查的袁术,如今正与一名统领装束的将军并立,眺望着远方烟尘滚滚的沙场。 周围一片宁静,但是斥候们阴冷的眼神还是在周围游走,有如狩猎的鹰一般犀利。 “高巍,有什么动静么?”那将军雷薄转向手下副将。 那名副将正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脸上满是警觉的神色。但是四周放眼望去,一马平川,一直可以看到十里开外,并无其他敌人逼近的迹象。统领慢慢转动目光,猛然回首,注意到自己避风的草坡。衬着苍白的天幕,似乎有一点乌金色在那里一闪而灭。 “敌人!”统领大喝。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声,草坡后一匹雄健的白马龙一般腾起,在空中夭矫! 马嘶声撕开了战局的序幕,那匹白马四蹄落地,数十骑跟上了它,一场居高临下的冲锋被瞬间发动!这些徐州军高举着骑枪嘶声大吼,地势加剧了马速,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区区几十人冲下的势头也如千万人冲锋一般,携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连久经沙场的雷薄也为之震骇。 斥候们似乎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感到了一阵惊惧,一时间有些慌乱。 “镇静!”袁术在关键时刻在后方竟然也终于表现得像是一个世家贵胄,佩剑出鞘,大喝道:“弓箭!” 徐州军轻骑距离这些斥候只剩数十步了。随着统领下令,数十名斥候整齐地抽出角弓,搭箭上弦。数十枝羽箭指向冲下山坡的徐州军,斥候们面无表情,控弦不发,雷薄也反应过来,缓缓举起了马鞭。 “杀!杀!杀!”徐州军的军士们吼叫着,五十人似乎已有了五百人的血性。 已经无人可以退缩回去,即使面对弓箭,即使是带着商人般敏锐和怯懦的徐州人,此时也一样有赴死的胆量。而且,他们的领队就冲在最前面,是那杆银白色的长枪,还有那个曾经在切磋中曾经跟关将军不分胜负的武功,给这帮第一次真刀实剑拼杀的小卒子们以信心冲下去。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已经可以闻见对方战马的腥骚气味,雷薄猛地挥下马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名将之血 箭雨离弦,领先的几匹徐州军战马同时被数支羽箭刺进心口,惨嚎着高跳起来,把骑兵摔下马。更多的箭则是从徐州军的嘴里和双眼中穿过,直透后脑。斥候发箭之后立刻收弓,整齐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而是像生铁铸成一般立马原地,等着徐州军骑兵自己冲上刀口。 想要抓取这个机会,这一队小小的徐州军太天真了。这支数十人的斥候,是袁术仅有的随身精锐“天子营”。能成为天子营中人,这些人无一不是久经战阵杀人无数的好手。袁术看中这些身先士卒屡屡冲锋陷阵,却又平安归来的护卫,特地组成一队精锐斥候,他可不敢拿自家的性命开玩笑。而赵云麾下的军士敢向他们挑衅,几近于自刎。 当先的斥候策动战马,堪堪擦着徐州军的战马驰过。徐州军的骑枪擦着斥候们的鲮甲走空,而过马的瞬间,刀光一顿,几颗头颅被血泉冲上半空,坐在马鞍上的徐州军只剩下无头的尸体。能在箭雨中幸存下来的徐州军如今仅剩下一匹白马,在战友的血幕中直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杀向数十名精悍的斥候。 斥候中爆发了一阵无情的冷笑,雷薄也并不压制,这些杀人如麻的武士本来就比普通骑兵更多一份倨傲,这支徐州军胆敢挑衅他们掌中的刀马,落到这个下场只是咎由自取。 高巍尖利地怪叫了一声,策马而出,猛地掷出了手中的长刀。斥候们的马刀以铁链联在腰间的皮带上,掷出之后,还可以收回。高巍就是要以掷刀之术取最后一个敌人的脑袋,长刀劈破空气,剧烈地旋转着攻向了对手的脖子。.tw 刀光凄然空旋。 雷薄转过头去并不再看,他对人头落地这种事情,已经看得太多了。 而他忽然觉得后颈一热。他伸手摸去,竟然粘粘的一片鲜血。难道副将一刀断头,鲜血竟可以溅得那么远?统领全身猛地一震,若不是那名徐州军的鲜血溅出了十丈之远,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统领骤然回头,看见副将的头颅在脖子上忽然歪了,而后直坠下去。一道血红的人影鞭策战马腾空跃起,那是仅剩的一名徐州军,他盔甲上尽是同伴的鲜血,手中是一杆沉重的亮银战枪。他掠过副将尸身的时候,长枪横扫,将这名身经百战的武士扫下马背。白马银枪对着尸身毫不留情地踏了下去,腥浓的血再次从无头的脖腔中喷涌出来。 所有斥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副将掷出马刀的时候,那名徐州年轻武士以战枪横封,将马刀攻势隔断。而后他劈空夺过长刀反抛回去,副将眼睁睁看着同样的招数对着自己返回,直到马刀带着他的头颅横飞出去,血一直溅上了统领的脖子。 “保护……”雷薄喊到这里,战枪距离他的喉咙不过两尺。 这个血淋淋有如恶鬼的武士逼近到他面前,他才惊讶地发现那不过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有一张黑得惊心动魄的瞳子,执着坚定,仿佛燃烧。他心里惊骇,带马后退了一步,他想起某个男人来,也是这样一双烧着似的瞳子,丹凤眼一睁即杀人! 两名斥候并肩冲到统领面前,马刀压下,架成十字格住了战枪,但是强大的压力令两人的马刀随即脱手。枪杆压在统领的肩上,他尚不及抽出佩剑,已经落马。那匹白马马臀上中了一刀,长嘶着冲过统领的身边。 赵云单手握枪,猛地高高腾起,顺势上马,眨眼间长枪连抖,震开几柄飞来的弯刀,再无半分纠缠,一把将白马背上惨然的袁术提到了自己的马鞍桥上。 赵云猛地拉住战马,立在一群斥候的正中央,几名斥候张开角弓直指他的头颅,四五柄马刀已经挥向他的后背。 “慢!”落马的雷薄强忍剧痛,放声大吼。 他已经看见那个年轻人将战枪倒持,枪锋直指黑甲骑士的后颈。 双方静静地对峙,战马们不安地嘶鸣,可是没有一名斥候敢于上前,对方也没有退路。 “在下雷薄,”雷薄脸上有些抽道,“不知道这位勇士……” “常山赵子龙,在刘皇叔手下效力,”赵云目光如冰,一振满是鲜血的战枪,“你让他们都让开!” “只怕在下不能。”雷薄咬了咬牙摇头说道:“若是在下就这么让将军走了,你拿着我主公的性命要挟,迟迟不放我主公离开,我们又怎能安心?” 银枪上淋漓的鲜血沿着赵云的手直流下去,尽管不是第一次杀人,不过强烈的震撼依然令他忍不住要颤抖。 他已经无数次从地狱里回来,只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刚刚眼睁睁看着所有的战友被羽箭贯穿头颅,摔下马背,又被后面煞不住的战马踏成模糊的血肉。此时如果回头,那些战友的尸首似乎还在微微动弹,而剩下的活人只有他一个。他的脑海里被血光充满,他在心里对自己咆哮。 这是因为他的轻敌,他太想做到,事实上他也已经成功了,只损失四十九个人,便生擒袁术,就算是回转,也绝对是不次于关云长的大功。 可是赵云自己心里清楚,若非是那四十九人的死亡,让这一队斥候轻敌了,自己或许本也没有这么容易突入阵后,生擒袁术的。 所谓名将,不仅是沾染着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成就的,更多的还有袍泽的血。 “若你你们不让开……休怪云无情翻脸了,能杀了无道奸贼袁术,云恐怕死也值得了。况且……”赵云冷冷的逼视着四周的精锐斥候,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未必便能留得下我!” 雷薄脸色一变,看着赵云投鼠忌器,“那依你之意,应该怎么办?” “让纪灵来救你们主公,否则,凭你们拦不住我杀他!”赵云一声厉喝,目光如枪锋般冰冷,雷薄不禁动容。 这一刻,雷薄也隐约猜到了徐州军的安排,可是,他不能不做! 赵云挟持着袁术,冷然转身,大步踏出雷薄率领的圈子。 回头望去,四十九名徐州军尸体如血,而一个斥候似乎觉得发现了机会,正欲引弓拉箭,却发现赵云的目光倏忽望来。 那目光也如血。 雷薄看到同样心中悚然,不敢继续追下去,派人默默跟着,急忙派人向寿春报信而去。 三日之后,消息到达的寿春城中也已经分裂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主公称帝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如今就算是再改也都来不及了,只能等着刘备粮草不济退军,这样我们还能勉强击退孙策。可是如果我们派大军前去救援主公,寿春城失陷,主公就算救援成功,也一样是败了!” 长史杨弘瞪着面无表情的纪灵,伸出双臂怒喝着,“纪将军,你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难道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 主薄阎象也同样叹了口气,缓缓道:“纪将军,我们明白你此时的心情,主公对我等也一样都有知遇之恩,就算是主公犯了错,我们也一样只能跟着。可是主公既然都已经创下了国号,我等就不能只想着主公,更要想着江山啊!如果纪将军带大军出城,可有想过这城中的小主公?” “我看……二位是怕我纪灵忘了你们二位吧?”纪灵冷冷的看着两人,终于开口,开口极为冷漠,“灵一介武夫,不明白什么叫江山,也不明白小主公在不在寿春有什么关系,灵只知道主公对灵有知遇之恩,有全权信任之重托,如今主公有危险,就算守住了寿春,主公半路被擒,灵也唯有一死尽忠。二位不必多言,灵意下已决,除非二位能敌得过灵手中三尖两刃刀,把灵生生困在寿春城中!” 杨弘、阎象见纪灵长身而起,目光泠然逼视,不由都是惊骇的退了两步。 “既然二位大人没有反对,灵这便领军出城了!”纪灵不屑的扫了两人一眼,提起三尖两刃刀大步离去,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第二百三十八章 ·雷薄欲降 纪灵还未赶来,雷薄却已经焦头烂额了起来,这跟着袁术的溃军越发的军心溃散,更是每一夜都有逃跑的士卒。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就算纪灵回来了……恐怕主公也必定会一败涂地。”雷薄喃喃自语,目光之中闪过一道狠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主公既然犯下了大错,那便怪不得我择木而栖了!” 雷薄霍然起身,回身传令道:“点兵,待命出阵!” 如今赵云麾下军士必定不多,如果此时雷薄带本部千余兵马投奔赵云,想来一定会得到重要。 雷薄心中决断已下,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派心腹道:“拿我亲笔信速去通知赵将军,便说雷薄来投,还望赵将军能不计前嫌,容许雷薄痛改前非。” 看着心腹手下离去,雷薄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扔在原地的残兵,不由冷冷一笑,这些没有头脑的军士,跟着袁术残暴不仁,作威作福,如今什么都不会。 而自己,恐怕日后跟着刘备,凭借刘备那仁义的名声,必定不会加害自己,自己仍旧可以偶尔偷着做些勾当。 想到此处,雷薄也不禁为自己的聪明会心一笑。 那心腹手下到赵云营中,递上信件,将这一切禀明的时候,袁术就坐在赵云身边,当场大怒,猛地拔出身边军士佩剑就要将来人斩杀。 “砰”得一声,赵云一掌将袁术的佩剑排出帐外,沉声道:“既然雷统领有意,那自然再好不过,明日还请雷统领前来一叙。” 那雷薄心腹被额头上青筋暴起的袁术吓了一跳,此刻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退出了帐外。 袁术脸色涨得通红,怒喝道:“赵云,本以为你也是个英雄,如今雷薄卖主求荣,你竟然也答应?!” “天道有还,若是雷薄仍旧不改禀性,自有军法处置。”赵云轻轻扫了一眼袁术,淡然道:“袁公不必担忧没机会报仇,等着纪灵将军赶来,云自然会放了你。” “放了我?”袁术有些惊愕,不明白赵云这是什么意思。 赵云起身道:“我可不想因为带着你,拖累我更多的兄弟,在我眼里,你的一条性命,远远比不过我并肩作战的袍泽性命!” “你……那等贱民,岂能跟朕天命之子相提并论?!”袁术脸色更红,愤恨瞪着赵云的背影。 赵云回头冷冷的望了一眼袁术,讥诮笑道:“就凭你?阶下之囚,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 帐外陡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打乱了袁术还想争辩的思绪,帐帘被快步掀开,来人在赵云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人稍微退步,赫然便是八陡山上的袁钧。 八陡山上众人如今效力刘备手下,年青一代基本全都融入在斥候暗探之中,发挥的效力更是让江无悔都为之汗颜。 此刻袁钧带来的消息,正是已经探得了纪灵率军前来。 “还有多久?”赵云也丝毫不避讳袁术在场,径直问道。 袁钧毫不犹豫道:“大军前来,两日后方能到此。” 赵云点点头,拍拍袁钧的肩膀道:“辛苦你了,去吧,把袁术送回去。” 袁钧点点头,把目光望向了袁术,袁术喜动颜色,很是自觉地跟着袁术走了出去。 临行之前,袁术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赵云辉抓了自己又放了自己,难道自己的性命真的不如赵云眼中的袍泽性命? 一日的时间转瞬即逝,红日东升,大河如带。 淮南的秋晨,草木凝露,虽带萧瑟,也有着勃勃的生机。赵云前望大河斜去时,阳光正照在河上,河水粼粼生光,上面有如铺了层淡金。 赵云带兵趁夜色疾行,寻捷径,奔风尘,如今已快到了跟雷薄约好的地方。 赵云望着洛水壮丽,见手下兵士已有疲惫之意,说道:“休息一个时辰。” 徐州军听到赵云的吩咐,舒了口气,负责供给的兵士立即沿着河水旁埋锅做饭,有人忍不住用清凉的河水洗下脸上的尘土,感受那惬意的凉。 正沉思间,有一名什长邱云从远处策马而回道:“启禀将军,西北面暂无敌踪。袁钧却还没有回来,不过以常理推断,现在已距我军不过二十里。” 赵云点头道:“好,你辛苦了,先休息会吧。” 赵云在行军的过程中,已开始了解军中的每一个人。 算上赵云,这次徐州共派出二百六十人前来,如今阵亡四十九人,成功将纪灵调出寿春。 现在赵云将剩下这些人编成五队,分为骑兵队、突击队,弓箭队、侦察队和供给队。每队最多五六十人,最少的供给队不过十数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赵云领军极看重每人的性命,极重先侦后进,避免众人一头撞入对手的埋伏,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赵云派邱云带军中数人,骑最快的马儿负责前侦。他又将长枪手、刀斧手、挠钩手均编入突击队,由军中王杰、马群指挥。副将孙伟眼睛虽不大,但射术极佳,掌管弓箭手的调度,另一副将付新则带人留意后方的动向。 本来这二百六十人中,足足有一百人乃是骑兵,可如今却已剩下的不过五十人。 骑兵队人不算多,在这二百多人中,已是不容忽视的一支队伍。 赵云亲自掌控骑兵队。 而这些天赵云也一直很镇静,指挥若定。他知道他是徐州军的定海神针,他绝对不能慌,更不能失去冷静。 他有责任完成任务,却更有责任带着这些人再平安的回返徐州。 邱云已翻身下马,稍事休息。 “赵将军,如今雷薄的兵马还未到,他们扎营之处在五十里外,若是真的有心投奔,不应该到现在还未现身才对。” 邱云的疑问也正是赵云的疑惑,他作为这一只偏师的主将,知己知彼当然做得到。雷薄此人虽然是个小人,但投降的心思应该也不是假的,毕竟袁术大势已去,是个人就看得出。 赵云回过神来,见邱云还在望着自己,说道:“眼下要……”话音未落,就见邱云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赵云霍然扭头,顺着邱云的目光望过去,脸色微变,双眸凝视。 上游澄净开阔的水面上漂来一物。 不是物体,水上漂着的是一个抱着浮木的身披军装的扬州军! 这里怎么会有军士投河? 河水流淌,带着那军士又近了些。徐州军也纷纷发现了异常,站起来望过去,微有喧哗。 赵云已喝道:“救他上来!” 有两士兵冲到河中浅水处,等浮木飘过时,伸出挠钩,勾住了圆木。有旁的兵士帮手,将那圆木拖到岸边。有个士兵抱着那军士上岸,将他平放在草地上,对赵云说道:“将军,他脑后有伤,但应该没有喝到多少水,所以极可能被打昏时落水,又碰巧抓住了浮木。” 赵云听那兵士分析的颇有道理,正是军中为数不多的军医,便道:“那便托你救他清醒了。” 那兵士忙道:“必定全力以赴。” 正沉吟时,西北向马蹄声急骤,有一骑飞驰而来。 马上竟有两人。 赵云举目望去,见到马上一人是侦察队的兵士,而那兵士身后还带着个人,那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赵云快步迎过去,喝道:“何事?” 徐州兵下马道:“将军,我们见有一雷薄属下的兵士前来求援,故带回请示将军。此人有雷薄的求救手信。” 赵云接过手信,见上面只写着“急援”两字,上面用的印记的确也是扬州军雷薄所用,昨日的联络信也是这样的笔迹。 求援那人勉强抬起头来,断断续续道:“你……是……徐州赵将军?” 赵云点头问道:“雷统领现在如何?” 那人道:“纪灵带几百扬州军中最精锐骑兵冲营,人马皆有甲胄,手持三尖两刃刀,势无可挡。雷统领分出几人快马出来求援。我路上还杀了几个军士,侥幸杀出来,不想碰到了你们。”他喘息稍均,急道:“赵将军,我请你快些出兵,去救雷统领。”他说到这里,剧烈咳嗽两声,用手掩住了嘴,鲜血从指缝流淌而出,看起来受伤颇重。 赵云皱眉道:“对方只有数百人?” 那人道:“将军可莫要小瞧这数百人,这数百人乃是扬州十万兵马中最为精锐的部分,每个人都不次于袁术手下天子营人马。十万军马之中挑选数百人,可想而知威势如何。” 赵云目光从那人身上掠过,问道:“兄弟贵姓?” 那人喏喏道:“卑职虞山,赵将军,你快去吧,不然再有大军前来来,雷统领肯定支持不住了。” 赵云点头道:“好,准备出发。医官,你先给这位兄弟看看病。” 医官正在想办法弄醒那从水中捞出的军士,闻言起身道:“好,将军,这军士醒来了。” 赵云扭头望过去,见到那军士眼神有些迷惘,像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顾不得许多,翻身上马道:“那你继续照顾这军士,等她可以自己走了,过来追我们。虞山,你留下,你脸上也伤了吗?”赵云看到虞山脸上也有血,伸手要帮他擦去。 虞山用袖子擦擦脸,急道:“赵将军,我伤的不重。我带你们去找雷统领,要死……我也和雷统领死一起。” 众人见虞山如此侠气,都有敬佩之意,赵云上下打量他一眼,缓缓点头道:“那好,你带路,可骑得了马吗?” 虞山道:“可以。”他心中急切,一勒马缰,已调转马头,向西北行去,赵云回头喝道:“出发!” 赵云和虞山对答的时候,众人已收拾利索,听赵云下令,振作精神,骑兵队在前,突击队随后,弓箭手紧随。众人不急不乱,已如长蛇,蜿蜒向西北奔去,片刻后,去得远了。 那昏迷的军士听到马蹄声急骤,终于清醒过来,见医官关切的望着自己,虚弱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医官见女子清醒,喜道:“你在徐州军赵将军所领的偏师,我是徐州军的医官!” 那军士勉强坐起来,见到医官的装束,眼前一亮,急问道:“你是徐州军?刚才好像有很多人?他们去了哪里?”他才从昏迷中清醒,依稀感觉有不少人离去。 医官解释道:“我当然是徐州军。你从河上游飘下来,是赵将军让我们救了你。他留下我照看你,雷统领那边被纪灵冲营,有人冲出来求援,赵将军知道了,就带兵赶去救援了。” 那军士眉头一蹙,失声道:“雷统领那边怎么会有人出来求援?” 医官不解道:“为什么不会?” 那军士叫道:“雷统领大营被纪灵冲垮,雷统领在深夜大宴军中兄弟的时候被纪灵一刀斩了!纪灵率骑兵追杀,雷统领全军覆没,怎么还会有人求救呢?” 医官脑海中轰的一声,失声道:“那来的那人是怎么回事?他叫虞山,说纪灵军大军未到,请赵将军过去支援。” 那军士脸色变得比雪还要白,颤声道:“那一定是奸细,他们让你们的人去,前面肯定会有埋伏……” 第二百三十九章 ·独闯千军 医官不等那军士说完,已霍然站起,向徐州军离去的方向冲过去,可徐州军已离去有段时间,又是一路急行,他如何追得上? 那医官不管,拼尽了全力奔跑,汗水模糊了双眼,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喊,赵将军,前面有埋伏! 赵云此刻已在十里开外,他行得不快,因为队伍中骑兵是少数,还有百来号要扛着几十斤的装备凭双腿跋涉。 见赵云勒马等候后军,虞山有些着急,说道:“赵将军,要不……我们先去吧。” 赵云凝视着虞山的双眸,突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这么急做什么?赶着去死吗?” 虞山勃然变色,激动道:“赵将军,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去救人?” 赵云若有讥诮道:“我是不想去送死。” 这下连众骑兵也觉得赵云有些不妥,可赵云是他们的将军,他们虽有困惑,只能保持沉默。 虞山咬牙道:“没想到赵将军说的好听,竟这么懦弱。好,你不去,我去!雷统领望眼欲穿的在等候援军,有良心的都会去。我就算知道是送死,也要和兄弟们死一起!” 他拨马要走,却看了徐州军一眼。 徐州军都在看着赵云。他们虽不赞同赵云的话,但必须要听赵云的命令。 赵云却变得更加的冷漠,忽然道:“你的伤好了?” 虞山一怔,吃吃问,“你……说什么?”他方才情绪激动,有如忘记了伤,听赵云提及,又大口的喘气,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这时候徐州军已全数到齐,见赵云和虞山冷然相对,都有些诧异。 赵云表情有些嘲讽,说道:“你莫要再吐血了,你手中偷偷攥的那袋红色染料已漏的差不多了。” 虞山脸色陡变,身躯已颤抖起来。 徐州军均是变了脸色,暗想赵将军说的若是真的,那这人为何装作吐血,难道这次求援有诈? 赵云目光有如针尖,就要刺入虞山的心底,“我一直都奇怪,你为何看起来有时像伤重,有时像无事的样子?你到底想掩饰什么?我方才故意给你擦脸,你怕露出破绽,不让我擦,没想到你自己擦脸时露出截手臂。.tw你手上都是灰尘血迹不假,但你手臂怎么干净的和洗过一样?你故作厮杀过的样子,却忘记厮杀过的人,手臂不会这么干净的。” 虞山忍不住的垂下衣袖,遮挡住双臂。 赵云又道:“你根本就没有和别人血战的样子,你脸上只有血,却没有汗渍冲刷的痕迹,发髻虽有尘,但也少了汗。你脸上根本就是泼上去的血!你没有受伤,所以方才也不敢让医官治伤!” 副将郎官等人听了,暗叫惭愧。赵云说的细节,他们竟都没有看出。 可听赵云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知道虞山有问题! 虞山脸色惨白,嘶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诱你来,为何还要装作信了我的话?”他这么一说,无疑承认了赵云的判断。 赵云道:“我就是要看你的走向,才能确定埋伏在哪里。你自己承认,那是最好不过,雷薄,想必死了?” 虞山哈哈大笑,“死了,当然都死了!你们也毫不例外的要死。你别得意,你可知道他们已经来了。”话音未落,虞山突然双腿一用力,催马向北。 赵云微凛,突然有种心悸。 那是危险就要来到的时候,他特有的感觉。 嗤的一声响,一箭破空飞出,正中虞山的背心。 虞山闷哼一声,长箭透胸而出,马上晃了下,已摔了下去。 射箭之人却是孙伟。在这一批徐州军中,孙伟可算是少有的神射手。 孙伟一箭射死虞山,放下弓箭,眯缝着眼睛憨憨一笑,并不言语。王杰忍不住道:“赵将军,既然前面有埋伏,我们怎么办?” 赵云心悸感觉更强,突然说道:“这里我知道,最近的山岭在三十里外!在西南的方向。” 王杰等人不解,均问,“赵将军,你要说什么?” 赵云脸色微变,喝道:“从现在开始,全力向西南奔走!”话音才落,赵云脸上已有惨然之色,他见到北方几乎在刹那间,就冲起了一股烽烟。 烽烟扼断了天蓝云白,萧杀无情。 之后,一骑飞奔而来,不等近前,马上那人已叫道:“赵将军,纪灵只带三百骑兵杀来了,如今前锋一百骑已到,是扬州青甲军!” 那人声嘶力竭,已透着绝望之意。 众人当然就是袁钧。 马儿未到,已哀嘶一声,前腿屈倒,摔入尘埃,口吐白沫而死。众人闻言,脸色均变,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就要跳出胸口一样。 正如虞山所说,这三百青甲军,正是从十万扬州军中所选,哪怕是赵云都没有信心能正面冲破他们的骑兵阵型! 而今日,他们这些徐州军,碰到的就是在扬州最为精锐的军队。 此番前来截杀袁术的他们,果然九死一生! 赵云终于明白虞山的意思,无论虞山会不会回去,但只要这久没有回去,纪灵就知道事情有变,就会出动! 他一时不察,已深陷险境。 袁钧在扬州精锐到来之前为徐州军争取了一丝光阴,但这丝光阴实在过于短暂。 赵云本想问来骑多少,可很快发现,根本不用再问,一丝地颤从脚底传来,随即变成地颤山摇。西北传来蹄声隆隆,竟有千军万马之势。 战马已不安的轻嘶,似已感灾祸来临。 黑尘漫天狂舞,已如卷风倏至,呼啸而来,纪灵军之威,竟至如斯!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王杰嘶声道:“赵将军,快逃。” 赵云反倒沉静下来,只说了三个字,“不能逃!” 方才他感觉到危机,想要带手下躲避,但见到这种情况,已知道无处可逃。 以对手的威势,加上这里又是开阔地势,徐州军大多数人是凭两条腿,如何能逃得过纪灵的追杀? 王杰被对手威势所迫,情急之下,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逃,可也知道若是要逃,骑兵队都不见得逃得过对方的追杀,更何况那些步兵,再无犹豫,厉声道:“列阵!” 徐州军生死关头,已顾不得害怕,盾牌手在前,刀斧手在后,弓箭手射住两翼,骑兵隐在最后,转眼间已列成一个可发挥全部人力量的阵型。 赵云骑马立在队伍最前,眼角突然开始狂跳。 天际般已涌出一条黑线,如碧海潮生,乌云狂卷,刹那间,已见黑潮间的一道亮色。亮色森然,已现狰狞。 枯叶冲天而起,寒风擘面而来。 所有人见到这批青色盔甲的骑兵现身的那一刻,一颗心就沉了下去,来的兵马不过百人,可那百人就如千军万马,冲势之猛,骇人听闻。 前方处,铁马如林、重甲似盾,青甲骑兵百来人已形成一面铁墙,恶狠狠的推过来。 但这远不及铁墙横腰的那抹亮色让人心寒。 众人终于发现那抹亮色的源头,原来是来自对手的兵刃,王杰脸色巨变,低呼道:“三尖两刃刀?!” 三尖两刃刀! 赵云自然知道这种兵器的霸道,兼有长枪大刀的威势,而这些骑兵没有批铁甲,却是青铜,让战马可以承受,又护住军士全身刀枪不入,再加上配备极为犀利的三尖两刃刀,以黑色旋风一样的速度、就这么肆无忌惮,蔑视天地的冲来,徐州军在如此威势之下,已如待屠的羔羊。 王杰知道自己布阵错误,以眼下的阵势,绝对抵挡不住如此迅猛的冲击,弓箭手的长箭也射不透这么青铜的盔甲,可他真的排不出能抵挡对手的阵法,唯一能抵挡的方法,就是躲在堡垒、山中或者是厚重的城墙之后,而不是傻傻的立在平原。 徐州军一招失算,全无机会。 徐州军几乎要放弃了抵抗,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赵云。 他们希望赵云还有奇谋,但又知道希望不切实际,赵云就算再勇,也不过是人,怎能抵挡这势若狂飙的青甲骑兵? 现在唯一能希望的是,徐州军还能剩下一两个人回去,告诉徐州人,眼下这些军士的悲壮和无奈。 赵云突然笑了,继而一催战马,已箭一般,单枪匹马的向青甲骑兵冲去! 无吩咐,不回头,就那么决绝地冲了过去,明知不敌,却仍斗志在胸,并不言弃。 阳光一缕,穿云泻地,虽透不过那呼啸的战墙,却给那悲情的英雄映下一道长长的身影,苍天有情,留下那孤单的背影,陪伴着那独闯千军的人…… 风起云涌,天地萧杀。 赵云匹马单枪地冲出去,绝非想逞匹夫之勇,他已别无选择。他能做到的是,为徐州军博得一分生存的机会。 拼命是为了活命! 他已经看出徐州军的不安、惶恐和绝望。 他赵云的搏命,就是为了徐州士兵能活命,这些青甲骑兵虽凶,但他赵云无惧! 云卷风狂,赵云已到了青甲骑兵近前。 骑兵有了半分的怀疑,却没有迟疑。他们会毫不迟疑的将所有拦路者撕成碎片! 徐州军已忍不住的闭上双眼,他们甚至已想象得出接下来的情形,赵云会被青甲骑兵的巨大冲力撞飞,踩成肉酱,惨不堪言…… 王杰等都头不能闭眼,一颗心已要迸出胸膛。 铅云黯淡,遮不住刃冷如冰,草灰千里,掩不住杀气严霜。 马儿悲嘶,刹那间已被数杆三尖两刃刀刺入腹背,不等鲜血飞迸,就被冲击之力撞飞到半空。嘶鸣戛然而止,空中只留下一抹残红,残红未竟,飞龙已起! 赵云早在马背腾起,越过身前锐刃,到了前排青甲骑兵的头顶。 一跃如龙,骄夭长空。 第二百四十章 ·精兵血气 赵云跃起的刹那,就有数杆长刀戳来,扬州军的反应之快,力道之猛,亦是让人动容。 数杆长刀瞬间罩住赵云左右,赵云已陷绝境! 赵云空中低吼一声,身形急躲,避开刺来的利刃,手一探,竟电闪般抓住三尖两刃刀的长柄。那兵刃被抓的扬州军一怔,爆喝声中,双臂一振,就要将赵云甩落马下,赵云遽然怒喝,直如天雷滚滚,那扬州军乍闻呼喝,又见到森然如电的双眼,不由心头剧颤,赵云早就顺势而至,空中长枪轻刺,已斜斜没入那个扬州军的咽喉之中。 扬州军周身铁甲,但毕竟不是铁人,赵云光电火闪之中,已从扬州军弱处出枪,刺杀了一人。那人虽死,赵云一颗心却沉了下去,原来那人躯干竟用滕索连同青甲长刃连成一体,那人虽死,却不落马,绑在一起的冲击之力仍可杀人。 青甲骑兵之犀利难缠,竟至如斯! 此刻刀枪如林,马势狂飙,赵云急切之下,不及多想,轻舒猿臂,已扯住那死人身上的藤索,附在那人身后。 这时数刀刺来,赵云身子一缩,躲在死人身侧,只听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数把利刃尽数的刺在已死那人身上,火光四溅。 那死人身上铠甲极厚,利刃竟然无法透体而出,赵云依仗这点,竟然躲过犀利的攻击。 赵云不甘束手,大喝一声,长枪横出,抽在一人身躯之上。 喀嚓声响,那人猝不及防,虽有厚甲护体,竟被赵云一枪抽的筋断骨折,鲜血狂喷,上半身软软垂了下去。 赵云虽抽死那人,但长枪亦被震荡,隐隐有些散架断裂的迹象,心中骇然对手的甲胄厚重,可周围扬州军见状,更是脸色巨变,心中狂跳,只是在想,此人是谁,怎地这般勇猛? 本来这些骑兵素不轻出,只想着危急之时铁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这次扬州军前来绞杀徐州军,本以为如割草般轻易,不想赵云竟敢孤身对敌! 扬州军纵横西北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种对手。 这时又是一声闷哼传出,如潮铁骑中,又有一人被赵云所杀。赵云劈手夺过一柄三尖两刃刀,奋力掷出,又从一人的侧颈刺入,刺杀了一人。 青甲骑兵表面上无坚不摧,但赵云混入了中间,却让青甲骑兵有种无从发力的感觉。这种情形,扬州军从未遇到,一时间难以应对。[..tw超多好看小说] 平原苍茫,铁骑若狼,而赵云,不是群狼中的羊,而更像是饿狼中的猛虎。 扬州军已出离了愤怒,他们从未想到,有人就在他们的军阵中,杀了他们的三个人!他们虽能摧朽拉枯般击杀前方的徐州军,却杀不了附骨之疽般的赵云…… 这种局面,从未有过! 前方一声断喝,青甲骑兵的领军之人铁盔铁面,满是震怒。他乃是纪灵的族弟,暗中训练这些骑兵已有多年,此时心中傲气升起,已决定先杀赵云,再除徐州军! 号令一发,如潮的青甲骑兵竟奇异般停了下来。 百来徐州军难以置信,却不能不信,赵云竟然以一己之力,让扬州军停了下来! 赵云却感觉到周边难言的冷意。他已深陷重围,铁甲重重,已将他团团围住,此刻的他所受的压力,甚至超过刚才。 青甲骑兵由动化静、由静转动不过是刹那之间,但全部的杀气,已转移到赵云的身上。前面的战马倏然而止,已如铁墙般拦在赵云的身前,后面的战马来势不停,已如惊涛般的向赵云拍来。 长刀胜雪,将赵云夹在中间,赵云进亦死,退亦死! 赵云遍体生津,斗志更盛,怒吼声中,赵云再次腾空,青甲骑兵却早料到赵云的招数,只听刷的声响,前方三尖两刃刀斜斜竖起,已在赵云身前形成面刀墙! 扬州军显然吸取方才赵云杀入阵中的教训,再不敢轻视赵云,十数柄三尖两刃刀犬牙交错,互为攻守,让赵云不能故技重施。 赵云倏然而落,竟然钻到马腹之下,不见了踪影。 扬州军又是一怔,不想赵云变化之快,匪夷所思。众人怒喝连连,催马践踏、长刃连戳,但赵云在扬州军马腹下如狸猫般轻巧闪动,扬州军虽众,但仍伤不了赵云分毫。 这时后排扬州军已至,众人蓦然失去了赵云的行踪,阵中多少有了些骚乱。 赵云仗着无双的身手,腾挪之中,勉强保命,可知道众军若聚,他终究还是无以为继。这时一杆长刀戳来,赵云霍然出手,已抓住了刀柄。 众军发现赵云的行踪,又有数柄长刃刺来,赵云长啸一声,全力扯动,扬州军、刀、鞍相连,人马一体,这才能人死刀不坠,继续杀伤对手,要想夺下对手的兵刃,势比登天还难! 赵云已知这点,可手无寸铁,全力之下,只听咕咚大响,竟将那青甲骑兵连人带马拖倒在地! 扬州军见状大呼,呼声中满是难以置信。(..tw好看的小说) 赵云已见那三尖两刃刀末端竟有环扣,套在那青甲骑兵的手臂上,在马匹倒地那一刻,赵云伸手一拉,已硬生生的扯断那人的膀臂,取下三尖两刃刀,就地一滚,又到了对面马儿的身下。 嗤的一声响,一刀几乎擦着赵云的头皮而过,划在他的发带之上。 “铛”得一声,赵云手中的三尖两刃刀被那人携马力的一刀劈飞,劲风鼓动,赵云披头散发,回头望到一双如死鱼般的眼。赵云顾不得再望,只记得那人依稀是扬州军领军之人。 赵云矮身急穿,对面那人立的马儿纷纷而落,向赵云当头踩下,赵云怒喝声中,长枪戳出,只听到一声惨叫,一青甲骑兵口喷鲜血而死。 原来赵云一枪戳出,竟从马腹而入,刺穿马鞍,刺到了那人身躯之内。 扬州军虽是全副铁甲,但弱处却在马腹。元昊纵是天才,也想不到对手能从马腹下出手。 赵云长枪戳出,正击扬州军的这个弱处。 马儿悲嘶声中,颓然倒地,赵云却已拔出银枪,闪电般的又刺入下匹马的腹部,鲜血四溢,赵云已成血人,这时一马踏来,赵云拔刃急挥,斩在战马前蹄之上。 马儿惨嘶,前腿齐断,落入尘埃。 扬州军眼中已有了恐慌之意,赵云身在敌军丛中,却是佛挡杀佛,魔挡除魔,扬州军虽是人多,却对赵云无可奈何。 等到赵云再杀一人之时,徐州军众人血已经沸腾…… 王杰再也忍耐不住,嘶声吼道:“冲!”他一马当先的冲过去,不再多说一句。谁都知道,赵云虽暂时拖住了青甲骑兵,但终有力竭那一刻,僵持不过是短暂,徐州军和青甲骑兵实力悬殊,上前就可能是送死。 赵云奋战,是为徐州军求生,若是徐州军这刻分散逃命,总能活上几人。 可这时谁会逃命? 最少王杰不会逃,他冲上前去,就是为了赴死,他不想赵云一个人孤零零的战。那天底下为手下袍泽奋战的人,绝不应该这样孤单! 王杰才一策马,其余的十数骑也就跟了上去,长枪手冲了上去,刀斧手迎了上去,就算那背着铁锅的火头军,也是大踏步的顶上去…… 不成阵法,唯余侠烈! 赵云再杀一人,已汗流浃背,没有谁能够体会他所受的压力之巨,他看似凭一己之力抗住扬州军,但在搏斗之间,已动用了太多的气力。 这时扬州军突然传来两声哨响,极为短暂,赵云不解其意,但眼前蓦地现出一条道路。 扬州军竟霍然分开,而且倒退了回去。 赵云难以置信,来不及多想,几乎第一时间的冲出了重围,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因为他很是疲惫,急需喘上一口气。但人甫冲出,赵云心中就感觉有些不对,马蹄声遽起,几乎随即冲到了赵云的背后。 扬州军使的是欲擒故纵之计,既然杀不死赵云,那不如让他自己出去,然后再行追杀。扬州军让出几步,但却博得了一片宽阔的冲杀空间! 赵云明了,但为时已晚。 几骑飞冲而来,人虽少,但狂风遽起。几骑之后,又有十数骑形成双翼,挽弓搭箭,不等赵云喘息,已乱箭射来。 赵云就地一滚,不等起身,就感觉当头冷意森然,一刀挟秋意寒光斩来,赵云手臂一振,长刀不偏不倚的挡住了袭来的兵刃。 当啷声响,火星四溅。 那马飞驰而过,马上骑士眼中满是诧异之意。那人正是青甲骑兵领军之人,武功高强,本趁赵云不备,想一举杀之,不想赵云反应敏捷,远超他的想象。 前骑才过,后骑就至,三骑长刀斩落,动作一致。 赵云不及起身,奋力一挡,竟然挡住了三刀。这时马蹄声遽起,扬州军首领又回,催马向赵云踏来,与此同时,那人手持长刀,已准备斩向赵云的归路。 赵云躲得开战马,躲不开致命的一刀! 就在此时,一人飞身扑来,竟然持盾挡在赵云的身前。马蹄落下,力道何止千钧?只听到一声闷哼,那人已连盾带人被踩在地上,狂喷鲜血。 那人竟是付新! 赵云本已乏力,见状一声怒吼,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从地上高高跃起,长枪一震震开那三名扬州军,长枪电闪,用力掷出! 一枪破空,猎猎无双! 刀穿铁甲,竟将那首领一击而杀! 那首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人未坠地,但长刀却已无力的落下,呛啷啷击在地面,满是凄凉。 扬州三骑已然赶到,可不等攻击赵云,就有数人窜来。马势如山,可那几人竟无视战马,径直迎上,扬州三骑嘴角哂然,毫不犹豫的纵马硬冲。只听到当当当几声大响,数人持盾,已被马蹄踢飞,却有一人闪身躲过马蹄踢踏,冲到马腹之下,手中寒光一闪,已划破了战马的腹部,冲锋那人正是王杰。 徐州军终于克服了恐惧,赶了过来! 不远处弓弦响动,十数箭射来,射在剩余两个扬州军的身上,铮铮响声,纷纷落地。羽箭虽利,但根本奈何不了扬州军身上的铁甲。 那二人马势稍停,嘴角冷哂未毕,两箭射来,战马悲嘶而起。原来那两箭不偏不倚的射在马、眼之上,扬州军虽人马合一,但马、眼终是弱处,那箭手神准,两箭竟然射中两匹马儿的眼睛,射箭那人正是孙伟。 战马吃痛惊起,又有两人窜了过来,手起刀落,斩断了马腿,马儿无腿不行,轰然倒地,扬州军以马为腿,人马合一,马儿一倒,竟然移动不得,那两人冲上前去,单刀急挥,已了结了两个扬州军,出刀的正是马群和邱云。 扬州军远方十数骑长箭射到,徐州军盾牌手已经赶到,戳盾做墙,嚓的声响,已守在赵云的身前。 盾墙虽不厚,亦不高,但众志成城! 扬州军虽勇,但盾牌手无惧,徐州军无惧,只因他们血已燃,斗志炽。 兵甲铿锵,战意高昂。那装备远远不及扬州军的徐州军,已全部聚在赵云周边,扬州军本待冲锋,可见到徐州军脸上的激昂赴死之意,竟勒住了战马,他们从未见到过如此舍生忘死的人,往日他们纵横江淮,都是欺凌弱小,虽然兵马精锐,却也从未跟同等级的精锐交战过,他们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些本不剽悍的徐州军。 扬州军没有冲锋,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眼前的徐州军已决绝的告诉他们,以血换血,以命搏命。要冲垮徐州军,杀了赵云,就一定要扬州军来陪葬! 扬州军群龙无首,已有了退意,他们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心! 山岭的另一边,倏忽间蹄声又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七进七出与请君入瓮 赵云手下偏将都是心中一凛,死死的盯着蹄声响起的方向,心中不由都是盼着莫是再来一队青甲骑兵才好。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赵云双目如电,心头一颤,赫然认出了来人正是纪灵! 领着剩余二百青甲骑兵前来的纪灵! 青甲骑兵的声势仍旧撼天动地,而且此次来犯之敌更是比上一次多了一倍,然而赵云麾下徐州军众志成城,只感觉到‘胸’中热血翻涌,齐齐大喝一声,竟是无一人退却。 纪灵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三尖两刃刀一抬,令行禁止,骑兵轰然止步,一动一静之间简直不像人间军队所能做到。 赵云却是见过这样的军队,那便是在公孙瓒手下的时候,见过的袁绍所派先登营! 纪灵手下竟然也有这样的军队,只是人数实在太少,大军‘交’战的时候未免太微不足道,可是对付现在的自己……赵云心知它已经足够。 然而纪灵却一直没有动,秋风过,飞云卷,天地满是苍凉。两军对峙,冰凝了战意。 “淮南纪灵,阁下何人?”纪灵望着赵云,早有哨骑禀报了方才的战况,明知故问。 赵云却知道纪灵这明知故问,是给他的尊重,否则三百骑兵压阵上来,他就算能走,身后的弟兄也必定会全军覆没。 “常山赵云,纪将军用兵果敢,竟只带三百人前来接应袁术,且铁骑之下无双,云未曾想到淮南也可以有这样的骑兵。”赵云这一声赞叹不是敷衍,的的确确是发自肺腑,继而话锋一扬道:“不过纪将军想凭这三百骑兵击败赵云容易,可却击败不了刘皇叔堂堂之师。况且……赵某,也不是能么容易败的!” 赵云调息片刻之后,战意再起,长枪一扬,枪锋闪亮! 纪灵目光之中也‘射’出‘激’赏,赞叹道:“都说关云长威震淮南,如今才知道,刘皇叔帐下还有赵将军一身是胆!” “可惜……若是按我的意思,赵将军你纵然一身是胆,也恐怕难逃此劫!”纪灵虽然敬佩赵云,但职责所在,不得不出手。 赵云也已经做好了再次拼命的准备,目光之中似乎又有一团火焰升腾而起。 “不过……我家主公有令,放你一马,念你擒我主公并无亏待之恩。”纪灵目光之中‘露’出些许颓然,摇头望着赵云道:“我若是违背主公号令,便是不忠,可我又不能看你远走,我知道你必定会想办法拖延住我,不让我回军寿‘春’。况且,你又杀我族弟,此仇不能不报……” 赵云一怔,没想到突然出现了变故,竟是袁术不想杀他! 转念一想,袁术为人刚愎自用,高傲自负,如今他都被自己擒了,若是自己却败给了纪灵,岂不是显得袁术无能? 赵云看着有分颓然的纪灵,感慨万千,‘乱’世之中得遇明主,何惜一死报之! “赵将军……我知道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然而除了以我‘私’仇身份跟你一决高下,我想不出其他法子可以留下你。”纪灵缓缓策马而出,青铜甲下的眼眸带分无奈,三尖两刃刀轻轻扬起,“赵将军,请出手吧!” 赵云虽然唏嘘感慨,可更不会拿身后的弟兄开玩笑,长枪端平,飞身上马。 “纪将军,三合之内,我若是不胜,便跟你走!”赵云凝神前望,陡然一声大喝,马蹄扬起,单枪匹马似乎带动了整个战场的杀气,向着纪灵狂卷而去! 纪灵心头惊骇,他知道赵云武功高强,却也没有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 寒芒一闪,三尖两刃刀轻磕枪锋,纪灵心头大骇,那柄长枪上传来的力道,竟然几乎震得他兵器脱手! 赵云一声长喝,猛地从马上腾身跃起,在空中夭矫如龙,居高临下又是一枪下击。 恍若雷霆劈落,一点寒芒破阵破千军! 纪灵瞳孔睁大,此时赵云全身上下都是破绽,若是在‘乱’军之中多半会立刻身亡倒下。.tw[棉花糖小说网]然而如今是一对一的厮杀,赵云拼命般倾力一枪,直如劈山破‘浪’! 这一枪纪灵已不能挡,更连挡都挡不住。 战马嘶鸣,鲜血飞溅长空,赵云白袍染血,飘然而下。 纪灵踉跄的从地上站起,看着自己胯下也披着轻甲的战马被赵云一枪贯穿,不由震骇当场。 “纪将军,后会有期!”赵云翻身上马,缓缓策马到了徐州军阵前,凌厉的目光扫过青甲骑兵。 纪灵这才回过神来,望着赵云的目光中又复杂了几分,这样的敌将,袁术竟然要放! 纪灵怎么不知道袁术的想法,然而这个时候,他若是不放,以袁术的‘性’格,自己的处境堪忧。 “赵将军……还请看在我主公这一次恩德上,手下留情!”纪灵似乎知道赵云一定还会再来,咬牙说道。 继而,青甲骑兵散出一条道路,赵云抱起阵亡弟兄的尸体驼在马后,缓步离去。 当纪灵回军之后,袁术还在为自己的“仁义”之举而洋洋得意,心中还在幻想着会不会因为这番恩德,让赵云就投奔了自己。 袁术的确没有料错,在两日后他的大军到来之时,晚上赵云便又来到了袁营。 只可惜不是来投奔,而是来报仇!仅有‘精’锐的袁营赵云不敢肆意动手,如今大军已到,正是驱弱逐强的好时机! 更是为袍泽报仇的好时机! “袁钧领人潜入袁营,四处防火,没有马匹的弟兄准备接应,骑兵跟我冲阵,以血还血!” 赵云一声令下,在袁营起火,四处大‘乱’之时猛地冲出,先冲马厩,再破粮草。一时间‘乱’马四冲,火光四起,袁营‘精’锐施展不开,袁术又怕人刺杀,不敢令人追击,赵云夜踏联营,扬长而去! 数日之内,赵云率军七踏袁营,袁术派‘精’锐追击,几乎被赵云刺杀得手,再不敢分兵,赵云七进七出,再惊天下英雄! 当战报传到寿‘春’城下,刘备朗声大笑,抚掌道:“有子龙在,我无忧矣!” 刘备起身大笑,扫视着帐内诸将,看着关羽又有些意动,便道:“云长,如今子龙数百人牵制住袁术万余人马,这寿‘春’城还有孙策相助攻打,再打不下,可有些丢人了。” 关羽的脸‘色’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红,还是因为刘备一言‘逼’红,猛地起身道:“羽也愿带三百人攻城,三日之内,城不破,关某自愿请罪受罚!” 刘备哈哈一笑,摇头道:“运筹帷幄的事情,我也不太擅长,元龙先生有何妙策可帮云长破城?” 陈登洒然站起,向着关羽微微一笑,又对刘备施礼道:“妙策谈不上,只不过里应外合,总应该比强攻好上不少。如今袁术的情况,想必寿‘春’城里的人们也都知晓,现在之所以不降,恐怕就是因为还有纪灵留下的副将掌管兵权。若是有人进寿‘春’城内谈判,再刻意引来那副将荀正,关将军一刀斩之,以关将军的威名,纵然城内只有关将军单刀匹马,一样寿‘春’可定!” 关羽丹凤眼一亮,然而片刻便又想到一事,出口道:“可我这长髯……” 刘备又是摇头微笑,拍着关羽的肩膀道:“早说这长髯会碍事,如今果然。不过早给你准备好了,将长髯入怀装入囊内,平日吃饭也不怕沾到粥了,哈哈……” 刘备一声轻笑,加上现在的局势,帐内众人无不笑意盎然。 陈群主动出列道:“既然是去寿‘春’城中做说客,自然少不了群,有关将军在旁,群愿往!” 陈登笑着看了眼陈群,打趣道:“如果没有关将军一并陪同,莫不是子文兄就不敢去了吧?” “知我者元龙兄也!”陈群小小的自黑了一下,帐内众人又尽是笑意。 然而帐帘突兀的被掀开,进帐之人龙行虎步,正是八陡山梁萧,脸‘色’极为沉重! 梁萧也是唯一一个见刘备也不施礼的人,此时更是不顾礼节,径直道:“曹‘操’挑动吕布进攻徐州,若非江无悔,张将军几乎便与吕布‘交’战。可即便没有‘交’战,张将军也不再对吕布给予支持,如今曹‘操’屯兵徐州境上,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若是曹‘操’以灭吕布为借口,再向南进,我军军心必定不稳。就算是攻下淮南,也无力接管,恐怕会被孙策占了便宜!” 梁萧一番话,将帐内笑意盎然的众人说得纷纷眉头皱起。 一时间,帐内的气氛有些低沉,曹‘操’可不比袁术,众人自然明白这个对手的强大。 然而在这个时候,刘备却突然笑了,笑着对众人道:“诸位,何必如此沉‘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今夜对寿‘春’城动手,云长成功之后,即可动身前往徐州,翼德虽也聪明,可往往不能眼观大局,算得上鲁莽。如今曹‘操’动兵,豫州只有陈到、黄旭也有些单薄,让翼德前往豫州镇守。今夜之后,袁术也败局已定,元龙传檄四方,看看扬州还有何处不定,再令公明前往镇压就是!” 刘备笑得云淡风轻,三言两语将情势说得通透,一时间帐内众人扫尽愁云,再次齐心研对起今夜对寿‘春’的算计。 夜幕悄然落下的时候,有鸽子飞入寿‘春’城中,杨弘与阎象收到信鸽之后心神一颤,急忙聚在一起相互议事。 然而杨弘与阎象不知道的是,一只信鸽还“一不小心”的落到了纪灵手下心腹荀正的庭院里。 “杨弘……阎象,竟然‘私’会刘备使者,这一次,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荀正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暗道:“这一次,我要请君入瓮!” 第二百四十二章 ·寿春城破,袁术流落 暗夜之下的寿春城,有两道跟普通袁术军士一样的身影,混入了城中,并在有意无意的带领之下,踏进了一个荒废已久的庄园。 这二人一入庄园,刹那间庄园内杀机四起,四处细细碎碎的响动声里,一道道寒芒闪烁,无数箭簇对准了二人。 当先一人神色自若,身后那高大之人却似乎被吓到了,还小退了半步,双腿打着颤低下头去。 “杨长史,阎主薄,这可不像是待客之道吧。”当先一人缓缓开口,听声音正是陈群! 庄园深处,杨弘跟阎象联袂走出,如今虽然寿春城还是袁术的,但二人已经到了不用弓箭威逼,难以有底气的程度了。 “子文兄,久闻子文兄一言之辩重于九鼎,今日我二人可是生怕被阁下一番话说下来,引得我二人背主投敌,岂不是遭天下人耻笑?”杨弘丝毫没有撤去弓箭手的意思,似乎也只有在这种条件下,他才会安心一样。 陈群自然也料定了杨弘不敢放箭,淡然笑道:“杨大人多虑了,如今袁术残暴不仁,还逆天行事,矫诏称帝,人神共愤。杨大人和阎大人归顺皇叔,才是真正的忠义之士,否则那才该遭天下人唾骂。” 阎象神色激动,挺身道:“我二人也早有此意,不过这寿春城可不仅是我二人镇守,况且我二人若是拼了性命为刘皇叔做内应,刘皇叔又如何待我?” 杨弘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弓箭手,又阴冷的望着陈群道:“子文兄,这个时候可不要大言欺人,我二人如今穷途末路,不被袁术信任,又遭天下人唾骂,刘皇叔固然仁义,但我二人若是没有确切保证,也万万不敢轻率做出决定。” 陈群却似乎感受不到四周的寒芒和杨弘话语里的威胁,反而低头思量了片刻,又抬头笑道:“这么说来,二位并不能决定寿春事务了?既然不能决定,我何必还跟二位废话?” 杨弘目光陡然一缩,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刘备有求于自己,这派来的说客却是如此的强势,面对弓手的重重包围竟似乎还想要占据主动! “其实两位大人心里的算计实在不太高明,如今刘皇叔给二位一个机会,是为了救二位。难不成二位以为有关将军在城外,寿春城还能撑多久么?二位如果一定要把群留在这里,群倒是无所谓,只怕城破之时……二位……”陈群叹了口气,似乎不忍再说下去,摇着头万分沉痛的模样。 杨弘脸色一变,跟阎象对望一眼,二人都是心头震动。 “放下弓箭!” “子文兄,我二人愿为刘皇叔效犬马之劳……” 杨弘一边下着命令,阎象一边向前两步准备真的商议接应计划,然而话只说了一半,一枝利箭陡然破空而至,刺入了他的咽喉! 杨弘悚然一惊,慌忙转头看着四周的弓手,轻喝道:“是谁?是谁?!” “杨长史,除了荀某,还能是谁?!”庄园外传来一个沉凝的声音,厚重如铁,持弓带兵大步踏来的正是荀正! 火把在四周亮起,陈群面色微变,那高大的壮汉似乎更被吓破了胆子,急急的想要拔刀,刀却哐啷向着荀正脚下的方向掉了出去,慌忙躬身去捡,却又不敢靠着荀正太近。 荀正不屑的望了那护卫一眼,又望着脸色同样发白的杨弘,冷笑道:“杨弘通敌,人赃并获,来人呐,给我和这刘备派来的奸细一并绑了!” 杨弘周身颤抖,看着身前阎象的尸体,长嚎一声,跪地惨叫道:“天亡我也!” 陈群却目光陡然一亮,杨弘这一声惨叫实在太史时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那么一刹。 一刹那间,那个仓皇得连刀都拔不出的护卫,陡然间昂首挺身。 “关云长在此,荀正受死!” 一声厉喝,就像是韬光养晦的宝刀出匣的一声龙吟。 荀正被一声厉喝震得脑袋发晕,晃了晃脑袋刚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言不惭冒充关羽,却只看到了一道光。 刀光匹练,如同被那个天神似得人物握住的一道闪电。 闪电落下,飞起好大一个头颅! “荀正已死,杨弘已降,袁术难回,尔等还不归顺,自寻死路不成?!”关羽猛地身手接住荀正的头颅,火光之中威风凛凛,寿春城内的兵马不少有四散的逃兵,此刻看到关羽,怪叫一声向后逃去。 寿春城被连日攻打,本就军心不稳,在关羽的威慑之下,一人逃,满城军心溃散! 关羽再次回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杨弘。 呆呆跪在地上的杨弘似乎还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此刻被关羽一望,才慌忙回过神来。 好在杨弘也不是太笨,立刻明白了自己现在该做什么,飞快的下令部下整顿城内军马,自己带着关羽、陈群飞快的奔向城门。 暗夜之中火光四散,关羽昂然而立,那之前被陈群力劝隐藏起来的傲气,更盛从前。 寿春城,破! 陈群朗然一笑,大声道:“关将军今夜破城,恐怕袁术再难回转,如今得到消息,只能再躲回芍柸湖了!” 关羽含笑振声道:“躲入湖中又能怎样,关某回转徐州,主公也必有良臣猛将平定袁术残党!” 寿春城破的消息在刘备的刻意宣扬下,一时间扬州境内纷纷传开,袁术残党纷纷心惊肉跳,一时间望风而降的不在少数。 而在芍柸湖附近的袁术,却觉得此时虽然关羽已经不在扬州,赵云也不再骚扰袁术,徐晃更是大张旗鼓的平定扬州诸郡,自己仍旧十分危险,像是随时都可能跳出一支敌军来跟他厮杀。 终于,在纪灵的一再反对之下,袁术还是决定一头扎进了芍柸湖中。 “哈哈哈……如今果然不出所料,袁术自投死路,刘皇叔这扬州一战,必定能扬名天下!” 这豪朗的笑声,正是孙策发出,刘备等人在得知袁术遁入大湖之中后,便也纷纷进了庐江城,与孙策等人相见。 刘备此时听着孙策的恭维,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若是没有伯符相助,恐怕备也不会如此顺利,如今袁术遁入湖中,不知伯符能否再伸出援手?” 周瑜此刻微微一笑,望着垂头丧气一脸不服做到大堂最末的刘铭,拱手施礼道:“皇叔,在您来之前,誉之兄可是信誓旦旦,说徐州水军也一样不弱。不过瑜知道皇叔带来的水军兵马不多,庐江城和瑜所率的水军都任凭皇叔和公子调遣。若是公子不胜,瑜再尝试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否则……瑜可不想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之家。” 刘铭此刻眼珠一瞪,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周瑜会出口坑自己,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了然。 周瑜恐怕是觉得自己很难取胜,所以等自己知难而退,他再出手剿杀袁术,那恐怕会在瓜分扬州的时候能多一点主动。 刘铭暗骂周瑜狡猾,不过自己能想到,自己老爹没道理想不到,刘备一定不会让这些发生的。 “既然如此,那好……誉之,你便选人统领水军,剿灭袁术残部吧。” 刘备带着分期望的笑,径直越过了众人,目光落在了刘铭的身上。 刘铭长大了嘴巴,片刻失神之后才起身施礼,苦笑道:“末将遵命,末将举荐水军校尉徐盛,统领此战。” 堂中众人顿时哗然,这徐盛虽然被陈群发现是个人才,并予以举荐,但毕竟还是一个无名之辈,年纪又轻,如何能服众? 然而还不等众人出言阻止,刘备便笑着点头道:“那便令徐盛统领此战,用人当不疑,诸君不必多言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静夜水战 当刘铭把这个消息告诉徐盛之后,徐盛只是怔了一怔,便一言不发的去整顿水军,整个人显得铁做一般,没有丝毫震动。 刘铭瞪着眼睛,很想问问徐盛到底有什么打算,然而徐盛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刘铭哑口无言。 “外行莫管内行事,公子,这话记得以前闲聊时候是你告诉我的。” 刘铭又被徐盛噎的说不出话来,直到徐盛准备出战,刘铭也没机会插嘴。 而为什么要把战端选在静夜之中,刘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最后为了不被噎住终究还是没有问。 芍柸湖上,风平浪静,时而几声船桨拍水之声,惊起数只白鹤。白鹤长鸣而起,震颤静夜,转瞬落在不远地沙滩上,不解的望着远方地水面。 那里,舟船无数! 这种场面,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可上次惨烈无比。还让它们心有余悸。可它们和百姓一样,无论如何动乱纷争。还是难舍养它的一片土地。轻啄着沙滩,只盼厮杀早早的结束,还它们个安宁。 袁术紧张的凝望着远方,知道厮杀又将是极为惨烈,今夜,注定无眠。 他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水,就算当初和陆康决战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经过这些日子地查探,对于徐盛的实力,他已经了若指掌。 徐盛地实力不容小窥,上次陆康也不过出动了一艘楼船巨舰前来围剿,可徐盛不知道在哪里征调出两艘楼船大舰来对阵,可见准备充足。除了楼船大舰外,徐盛手上的大船小船亦是不少,规模和袁术已经不相上下。 袁术见了,心中惊凛,暗想看这船只的规模,徐盛绝非仓促来围剿,却是蓄谋已久,想必这些日子自己被赵云赶得东奔西走的时候,庐江城中也没有闲着了。 可他虽惊,却是不慌,因为没有谁比他更熟悉水战,这水战和陆战一样,并非船多就赢,关键还是要看是否指挥得法! 哗的一声响,一艘小船鱼儿一般的接近了袁术大舰,有兵士跳上船来禀告道:“启禀圣上,徐盛楼船大舰已然出发,最少有三十艘大船护航,趁黑夜之际,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船上大约多少兵士?”袁术心中振奋。 “楼船大舰能装八百兵士,那大船最少也百来人的样子。如此看来,徐盛这次,最少应该带有五千水军来袭。” 袁术微笑道:“来的好,传令下去,准备在青葫芦口迎战。” 芍柸湖水道九曲十八弯,湖中有岛,岛中有湖,袁术将水军屯聚芍柸湖深处,倚仗自己对芍柸湖的熟悉和徐盛为敌。徐盛屯军庐江边,他却藏在芍柸湖深处,徐盛要来攻打,当过青葫芦口,那里地形复杂,水道狭窄,有如个倒放的葫芦。(..tw无弹窗广告)袁术早就盼着这天,只想用地利击之! 扬州军这次并不锣鼓齐响传令,而是依据火光为号。火光明灭,宛若星光点点。左翼的船只当先行去,然后再是右翼地船只。 袁术见到船队齐整,丝毫不乱,心中升起自豪之意,无论陆战如何惨败,可若论水军指挥,他不服旁人。 他现在身为皇帝,自然受众人地保护,大船行在一众扬州军当中。船队分为三路,只是最后,却是缀着无数小船,密密麻麻。 袁术向后望去,嘴角浮出微笑,这次来击徐盛,当然和击陆康一般无二。陆康的水师,只以为船只大就有作用,却不知道小巧灵活亦有它地妙处。所有小船都是蒙着,下面装的自然是枯柴、干草和菜油等引火之物,火攻一法,实在是对付楼船巨舰的不二法门,恐怕就算周瑜在对面个再出奇谋,一时半刻也是想不出应对之法。 纪灵却是心中惴惴道:“陛下,徐盛没有道理不知道陆康如何战败,况且陆康战败,或许也有诈败成分,并非无计可施。” “你想说什么?”袁术冷冷道。 “我只怕……只怕他们有应对之法。”纪灵皱眉道。 “那依你的主意呢?”袁术问道。 纪灵苦笑,“若依我的主意,我们最好避而不战,再寻别处去躲。” 袁术握紧了拳头,“这天下之大,若是芍柸湖还不能掌控,我们哪里还有容身之地,这一仗。一定要打,而且一定要赢。”他眼中满是兴奋之意。纪灵见到,不能再劝。船队虽多。可错落有致,很快离葫芦口不远。纪灵突然伸手一指道:“陛下,你看。” 袁术却是早已看到,湖对面,有灯光闪烁。两艘楼船巨舰,挂着大红灯笼。在水面上,宛若庞然怪兽般向这面行来。 徐盛终于出动了水军! “是否击鼓?”纪灵皱眉问道。 “等等。”袁术见到徐州军地水师,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徐盛骑兵迅疾,水军竟然也不慢,本来依照探子的消息,徐盛此刻应该还在青葫芦口!可徐盛的速度永远超过别人的想象,如今徐州军的水师已经脱离了最狭窄地那段水道,打乱了他的一些部署。 “他们来地很快。”纪灵眉头皱的更深。 犹豫只是片刻,对方的楼船大舰看起来又大了几分。就算大舰地拍竿都是隐约可见。楼船大舰宛若个巨大的海怪。张牙舞爪的向这面冲来。 灯光点点,却看不清船上到底装着多少徐州军! 扬州军船队微有骚动。跃跃欲试。这些人均是精锐,身经百战,虽见徐州军水军气势汹涌,亦是全然不惧。 袁术见地势不好,再过片刻,只怕更是不妙,如今已为离弦之箭,断然没有缩回去的可能,因为他只怕这一退,就会兵败如山,以后再无勇气对敌。 徐州军一贯擅用攻心战术,可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徐盛,也都能凭借船队的气势,压过他们一筹。 “击鼓。”袁术发令。陡然间湖面上鼓声大作,惊起无数飞鸟。扬州军左翼霍然杀出,成弧线攻击楼船大舰地侧翼,右翼扬州军亦是如此,船行水面,快不可言。 徐州军见扬州军攻击,毫不犹豫的鼓声响起,对面船队亦是分出两列大船,兜头痛击。袁术不惊反喜,他诱敌之计看起来初有成效,鼓声再响,又有几艘战船分出去支援两翼地扬州军,船只相迎,操船手虽是活络,但是水道有限,只听到乒乒乓乓响声不绝,数艘大船已经撞了一起。 扬州军惊呼一片,只见到对手的大船船头包铁,竟然活生生的将他们的船头撞塌。扬州军虽惊不乱,纷纷拿起木板,搭到对方船舷之上,跟下来,就是肉搏拼杀,杀过去,就有活路,利用对手的大船,亦是一个办法。 袁术见战船相撞,这次真的大惊,没想到徐州军拼起命来,比他们还要勇猛。 可这时候在袁术看来,气势已不能丢,对手狠,他们就要比对手还狠,对手凶,他们就要比对手更凶!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烧芍柸湖 仲家皇帝亲自操鼓,袁术奋起精神,号令中军出动。方才分船,不过是诱敌之计,将徐州军的战船分而化之,他的目的还是两艘楼船巨舰。因为楼船巨舰才为徐州军真正的主力,只要摧毁了楼船巨舰,徐州军已是不败而败! 扬州军大船径直前行,乘风破浪,目标直取楼船巨舰,后面缀着地小船亦是接着厮杀,鼓声悄然地向前。所有的小船宛若黑夜中地幽灵,可袁术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主力。所有的战舰,不过是为了吸引徐州军的注意,而这些小船很快会前仆后继的杀入,点燃徐州军的楼船巨舰。 不管过程如何,楼船巨舰一毁,徐州军就和没牙的老虎般,肯定崩溃。袁术宛若搏命的赌徒,紧张的等待最后一击。 徐州军战船为护主舰,正面截击,双方战船交错而行。只听到铮铮铮响声不绝,徐州军战船已经弹出了根根钢锥,牢牢的插入扬州军大船上。袁术微笑,他知道楼船巨舰虽然威力奇大,可是过于笨重,需要别的战舰保驾护航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徐州军这种战舰又叫做刺舟,主要负责拦截之用,只要困住敌船,就会拖回去,用楼船巨舰的拍竿一艘艘的拍碎。他战鼓再变,已经号令所有的小舟攻击! 如今水道纵横,巨舰全被困住不动,就算楼船巨舰亦是深陷其中! 小舟鱼儿一样的前行,蓦然火光闪烁,本来墨蓝的湖面,金光闪闪。纪灵突然叫道:“陛下,不对。” “有什么不对?”袁术皱眉问。说话的功夫,小舟已经要杀到了楼船巨舰之前,袁术心头狂喜,忘记了一切危机。 “陛下,你快看。”纪灵伸手向左翼的方向指过去,袁术扭头一望,发现扬州军都已经杀上了大船,“有什么不对?”话一出口,他蓦地觉察到什么不对,这次攻击实在过于顺利,徐盛就算是蠢材,也能象征性的抵抗下,可徐州军水军除了困住他们的船外,再没有其他的举动,那些大船静悄悄的少有动静,船上的徐州军呢? 小舟已前仆后继的冲到楼船巨舰前,大火熊熊而起,可袁术却是浑身冒着冷汗,四下张望去,只见远处夜幕深深,阴森恐怖,突然后方有扬州军惊叫起来,袁术心头狂跳,叫道:“怎么回事?” 不等人回答,他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只见到远方火光一耀,一道大火竟然从湖面蔓延而来,袁术低头一望,心胆俱裂,原来不知道何时,后方的湖面上已经飘了一层厚重的芦草和菜油!芦草菜油遇火既燃,转瞬之间,扬州军后方、两翼已经是一片火海,将扬州军大船层层包裹。袁术大汗淋漓,霍然醒悟过来,一口鲜血喷出! 远远处,有战舰静静的泊在湖面,徐盛望着远方的大火,喃喃道:“两艘楼船巨舰,加上几十条船,袁术,你的水军就值这些钱吧。陆战你差的太远,水上,你也不行!” 刘铭感慨万千的望着徐盛,就是他也没能想到徐盛能一出手便造就这样的声势,虚实之道,徐盛在水战上用的竟已经不比陆战那些名将差! 火光熊熊,袁术终于明白对方的战船为什么会行驶的那么快。烈火燃烧,袁术也醒悟过来,为何没有遭遇到徐盛的太多抵抗。 因为徐盛自从到了芍柸湖,就是开始给他挖了个大坑。 徐盛马踏芍柸郡,急调船只,甚至弄来了两艘楼船大舰。任谁都会以为,徐盛要毕其功于一役,和袁术在芍柸湖上决一死战。袁术也这么认为,他甚至一直都是沾沾自喜,在他看来,他袁术的水军,徐盛那是远远的比不上,他也就在一直痴痴的等待着徐盛的进攻。 可直到大火燃起的那一刻,袁术才如单相思被抛弃的痴情汉,悲痛欲绝,狂喷鲜血。 徐盛够阴,徐盛够狠,徐盛做事让他打破头都想不到。 谁又能想的到,徐盛调船过来,不是为了水战,而是为了点燃看烟花?袁术想不到,所以他痴情的等待在芍柸湖上一决胜负。 结果就是,楼船战舰,加上三十多条战船,除了水手、司令外,空无一人。空船当然会划的比较快,船开的快当然气势惊人。当扬州军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气势所吸引的时候,徐盛无声无息的绕到扬州军身后,放肆的在湖上倒油,等袁术全力以赴去烧船的时候,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过,那是断了自己最后的生机! 因为徐盛只负责断他们的后路和两翼,可他们却亲手点燃了前方,亦是他们最后的生机,还有什么比这个还滑稽可笑?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残忍难堪? 徐盛用牺牲了楼船巨舰和三十多艘战船的代价,成功的将芍柸湖扬州军凝聚,然后一把火烧了了事。 到了现在。徐盛甚至还没有用一弓一箭,可是和他为敌的扬州军,已经到了阿鼻地狱。或许……地狱也比这要好受一些。 扬州军顾不得再攻击,骇然地发现前面的巨舰下,也是漫过来厚重的油渍漂浮,那种油远比他们准备的普通菜油似乎还要猛烈,人家火上浇油,他们再油上填火。火光中,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哪里有退路。火圈中,所有的战舰都已燃了起来。水面亦是一片火海。 这是极为诡异的景象,当年芍柸湖大战陆康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幕,可那时候被烧地是庐江军,这回却换成了自己! 望着熊熊燃烧的湖水。有勇气跳下去地真没有几人。 袁术立在船头,心灰若死。嘴角不停的抽搐,鲜血滴滴嗒嗒地还在流淌,汇在脚下,火一样的艳红。 “陛下,跳下去。”纪灵望着还在发愣的袁术,跳脚大叫道。 袁术却是大喝一声,“天亡我也!” 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欲坠,当初就算他七战七败,也没有如此的悲痛神伤。他知道这场火后。他已经一败涂地,他知道这场火后。袁术就算活着,也没机会东山再起! 纪灵顾不得许多,见到大火已经漫上甲板,一把抱住了袁术,奋力向水面跳过去。袁术没有反抗,任由自己下落,穿过浓浓的黑烟,熊熊的烈火,然后落在已烧地沸腾的湖水上,可一颗心却如万年玄冰,冰冷入髓。 噗通一声响,水花四溅,君臣二人消失不见,可大火愈发地猛烈,滚滚浓烟蒸腾而起,冲上墨染般的天。 徐盛不动声色,只是望着远方,等了良久,一只船都没有冲出火海,徐盛这才点点头,“传令下去,所有兵士沿芍柸湖要隘搜寻,有扬州军出来,格杀勿论!” 徐盛身边那人听到,稍微犹豫下,还是飞快的传令下去,只是回转的时候,神色有些犹豫。 “何事?”徐盛头也不回的问道。 那人吃了一惊,慌忙抱拳道:“徐将军,在下觉得有些不妥。可我本是孙将军部下,不敢多言。” 原来此人本是孙策部下调来帮战的,孙策见此人在水战之中还颇有一些聪敏,这才带到了身边。而徐盛此行,当然也基本不被人看好,所以孙策才派来了此人以防万一。 “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不想理会。”徐盛望向远方,“我只知道,你听我命令的那一刻,已经加入了徐州军,你有功我赏,你有过我罚,你有意见,但说无妨。” 那人目光中也不禁露出钦佩之意,“徐将军,想徐州军和扬州军虽对抗良久,死伤无数,但是从打进寿春之后,刘皇叔多以招安为主。就是寿春城破,也没有人对寿春城大开杀戒,不知这次为何要对袁术斩尽杀绝?” 徐盛淡漠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识时务者,当好言劝慰。不识时务者,诛杀无赦。那些人不明大势,跟随袁术亦是无可奈何之举。袁术如今的部下和徐州军对抗数月,却是穷凶极恶之徒,此等盗贼,明知大势已去,却还负隅顽抗,今日不杀,终成祸患。” 那人恍然道:“在下明白,末将这就前往,传令捉拿袁术、纪灵君臣!” 徐盛点头,见到那人带着小船向岸边划去,嘴角露出讥诮的笑,“今日一战,袁术……就算活着,也已经死了。” 刘铭看着徐盛嘴角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身边这些名留青史的名将,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第二百四十五章 ·平定袁术与狗急跳墙 刘铭不愿再跟这群妖孽一样的名将们站在一起,实在有些伤自尊,亲自带队去搜查袁术、纪灵而去。[..tw超多好看小说] 一路之上遇到不少袁术军求饶,刘铭却没有心软,叹了口气下了格杀令。 这些人这样追随袁术,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灭亡,况且自己老爹的军粮也未必够这么多人用,曹操已经动手,扬州留下这样一支有异心的兵马毕竟不是好事。 不过刘铭也不忍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屠杀发生,自己一个人骑着马缓缓溜达着,顺着水道一路蜿蜒而上,不知不觉间,已经跟大部队有些脱节。 岸上水里尽是袁术军的尸体,徐州军几乎没有人马损伤,仅仅几艘军舰便取得了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恐怕就是周瑜用兵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刘铭自己心里明白,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多半还是因为袁术头脑太不清晰,对手太弱了而已。 火光渐渐稀少,刘铭下马遥遥望着芍柸湖,大火之后必将迎来平静,刘铭也希望能早日看到天下动荡之后的平静。 然而就在此时,狭窄的河道上突然有一具半在水内半在岸上的尸体动弹了一下。 刘铭视而不见,毕竟一个小兵就算是突然醒了没死,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就像徐盛说的,这一战之后,袁术就算是没死,也相当于死了。 只是那个”死人“却似乎很不想给刘铭面子,小动一下也就算了,竟然还猛地跳了起来,怪声叫道:”朕是天命之子,这江山是朕的,谁都抢不走,谁都抢不走!“ 刘铭目光一缩,这个声音虽然古怪,眼前这人虽然癫狂,可他仍旧能认出来。 此人,正是袁术! 刘铭一按腰间单刀,猛地腾身而起,然而袁术蹦起来的地方又倏然出现了另一道人影,从袁术腰间猛地拔出佩剑。 剑锋寒,直指刘铭! 刘铭不敢大意,单刀狂卷,披风破浪般劈向来人,来人长剑连挡,有些撑不住刘铭沛然的力道,然而剑身一弹一震,剑芒点点,猛地在黑夜中绽放光芒,转守为攻刺向刘铭。 刘铭眼神一凛,自己的武功虽然不算太高,可是眼前这人能有这般身手,袁术营中目前应该只有一人! ”纪灵,袁术已败,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刘铭一声大喝,虽然被纪灵一阵强攻逼得有些手忙脚乱,然而随着一声大喝又夺回了气势。 单刀纵横出鞘,刀光四射,大开大合,以力破巧! 来人正是纪灵,他万万想不到袁术竟然会在死人堆里突然癫狂暴起,如今刘铭一声大喝,四周的徐州军早已纷纷向着这里涌来。 那边的袁术更是怪叫连连,似乎已经陷入困境。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没有朕的命令,谁敢上前?都给朕把刀剑给丢了,卸甲,卸甲!“ 袁术怪声大叫着,一句一个朕的叫着,可是早已经没人当他是一个皇帝,哪怕一个造反的皇帝也没资格。 刘铭趁着纪灵分神的一刻,大吼一声,拼着纪灵一剑划过前襟,猛地一刀力斩纪灵左臂,纪灵匆忙之间横剑前封,却又被刘铭陡然弃刀,跨前三步用力一撞将纪灵狠狠撞飞。 徐州军蜂拥而上,径直生擒二人。 刘铭叹了口气,望着纪灵摇头道:”纪将军也算的上,将才,何必为了袁术不惜性命,他值得你如此拼命么?“ 纪灵苦笑一声,摇头道:”今日灵既然落到公子手中,生死听凭发落,只是主公对我有知遇之恩,纵然不是一个好君主,我也不能负他。(..tw好看的小说)“ 刘铭望着纪灵,不由有些唏嘘,陡然决定道:”若是我答应你,饶袁术不死,放他一条生路,你可愿意归顺我军?“ 纪灵也怔住,袁术何等人物,叛国贼子,矫诏称帝,刘铭如果真的放走了袁术,被人发现了恐怕他这一辈子都说不清,自己何德何能让刘铭做出这样的牺牲。 不仅是纪灵,就是四周帮忙的徐州军也有些错愕,不过在看到已经癫狂的袁术时,也不由心中升起一股同情和悲哀。 或许袁术一辈子活在疯癫里,比让他死了更好。 ”纪将军不必担心我说话不作数,你大可以挑选你在这场战役之中活下来的两名心腹,保护着袁术一路远走。我们自然也会派人看着袁术,但会经常给你袁术的消息,直到你不想知道为止,你看怎么样?”刘铭望着纪灵,真诚劝道:“我刘铭一言九鼎,若是纪将军答应,我现在便放袁术走!” 纪灵神色变幻,被徐州军的刀剑架在了脖子上,此刻却目光中露出坚定,狠狠点了点头。 血痕从纪灵脖颈间留下,一如纪灵斩钉截铁的话语落下。 “我纪灵,答应公子,此生必不相负!” 刘铭扬声大笑,挥手道:“既如此,纪将军当跟铭一道回营,都散了吧!” 徐州军令行禁止,况且刚才也已经看得出自家公子论武功能跟纪灵一争长短,也没有太过担心,默默退下,却并不远离。 “纪将军,请吧。”刘铭伸手示意纪灵随意,纪灵神色复杂的望着袁术,叹了口气。 很快便在纪灵的要求下找到了两名袁术心腹,安然送袁术远离,这样的动静刘备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已经让孙策周瑜隐隐知晓了。 但是刘备并不觉得自己儿子做错了,哪怕因此让孙策又多敲诈了一点权益,双方以长江为界划分了丹阳郡和会稽郡,至于豫章郡则全凭孙策自己的能耐去打,也算是皆大欢喜。 不过刘备并没有沉浸在平定袁术的兴奋中,他的目光,已经望向了北方。 曹操,可不是袁术! “令陆康、纪灵安抚百姓,随后命纪灵前去豫州听翼德派遣,田豫镇守调度,刘晔处理丹阳、会稽政务。其他人,随我北归!” 随着这在淮南的最后一道命令发出,刘备留下已无大碍的乱局,再次强势回归。 刘备的目光也渐渐露出了凌厉和自信,大战,现在才真正开始! 就在刘备收兵之时,并不十分清楚徐州的局势,曹操屯兵境上,吕布却已经受挑拨与张飞相持一触即发。 “陈公台、张文远他们不让我来,可张飞都因为曹操的闲言闲语对我断了供给,不知何时便会对我进攻,如今刘备若是在淮南大胜,回来岂会给我好脸色看?!” 吕布在大帐之内厉声喝着,神色自傲,“纵然此刻我寄身篱下,可吕温侯也绝不把性命交在其他人手上。曹操不行,他刘备……也不行!” 帐内众将哄然应是,然而却也有人道:“温侯,可如今管亥、臧霸威胁我军两翼,太史慈驻守徐州,张飞扼守要塞九里山后山军寨。若是不经张飞,绕路去攻徐州,恐怕我们的粮草……” “够了!我自有办法,这些天,尽量激张飞出战,我就不信他也能耐住他的性子!”吕布猛地挥手打断那人的话,侧目望着帐下跟着他来的郝萌和魏续道:“你二人日日去张飞寨前大骂张飞……再顺便骂上刘备一通,看张飞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远在泰山郡南部驻守博阳城,防备曹操兵临城下的陈宫和张辽高顺等人,此刻虽然不知道吕布已经无计可施,只剩骂战。但是他们知道,这次不是无功而返,就是在刘备回来之后面临更严峻的局势。 “公台,上一次便是曹操挑拨,温侯才对徐州用兵失败。这次,为何曹操一加挑拨,温侯还是出兵了呢?难道温侯就不怕……”张辽站在城头上,欲言又止的问着身旁的陈宫。 陈宫也望着九里山、下邳城的放下,苦笑叹气道:“温侯又如何能不知道呢?可是她受不了上一次的失败,三方势力联手一击,竟然只有他被刘备几乎设计致死,正面击败。如果不是因为刘铭自己在小沛停留,恐怕最后温侯会输的一败涂地,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不会想找回这个场子?” “可是……”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其实你以为温侯不知道曹操有可能趁机用兵泰山郡,趁机偷袭博阳城么?温侯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把家小都提前送到华县了。甚至说,温侯心中应该也明白自己或许这一次还是会无功而返,于是可能还希望着曹操打来,这样便有借口说自己的败非战之罪了。” 陈宫的眸光闪亮,分析的通透,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处。 张辽心中一颤,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苦劝而吕布不听,吕布用兵已经不再是理性的分析,而纯粹是因为吕布的性格。 “如今,我们只能期盼着温侯不会大败,而曹操不会这么容易偷袭进来吧。”陈宫叹着气,也是一样的无可奈何。 张辽想了想,下决定道:“公台,辽愿请命前往蒙阴,曹操屯兵泰山郡,蒙阴首当其中,继而便是南武、费县、博阳。若是蒙阴有变,恐怕抵挡不住。” 陈宫望着张辽点了点头,他也希望事情不会变的这么糟,不过总要居安思危,“便让曹性将军跟你前去,带些兵马,万一蒙阴有变,已经被曹操渗透暗中控制,就等我们自投罗网,还有一战之力。” 张辽面色一变,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和险峻形式,然而仍旧没有半分犹豫,领命而去。 当张辽马不停蹄的前去蒙阴之时,陈宫目光尽出,吕布骂战的对象张飞,此刻正第无数次的提起丈八蛇矛,便要出战宰人。 “翼德,翼德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咱们只要稳妥着,到最后吕布一定会败,你若是这么出去了,不是说打不过吕布,可是万一呢,万一呢?主公把徐州托付给我们,我们要是撑不下来,这才是大罪过啊。”简雍也同样第无数次的起身苦笑着拉住张飞,可是看张飞这一次的脸色,或许已经不那么能忍了。 简雍当然也了解张飞,就是因为张飞在徐州或许也只有简雍的话能听进去的更多,所以才将简雍留在徐州治理。 然而简雍知道如果吕布只骂张飞,张飞或许还能被自己劝得动,但是现在连刘备也骂,简雍就知道张飞一定忍不了多久了。 “宪和!你不让我去教训教训那两个兔崽子,难不成你就听着那两个家伙骂?我打听清楚了,管亥那小子有消息,那个叫郝萌的就是追杀誉之让他失踪的那个人。这个仇不报,我有什么脸面去见誉之?!”张飞环眼瞪着简雍,这些年他没有鞭打士兵,可脾气却是不见小,“况且我也不是傻子,就是出去把他们赶跑,吕布如果真的出战,我掉头就跑回来还不行么?我会量力而为的,不会被吕布趁机攻取了军寨。” 简雍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张飞出战已经没人能阻挡了,只能希望张飞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能控制得住自己,量力而为吧。 张飞见简雍不拦他,嘿嘿一笑,提着丈八蛇矛就要点兵出寨。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军士大步赶来,背后还跟着江无悔,那名军士还没有通报,江无悔便已经大声开口。 “张将军是想不听他们的骂声,还是想让吕布吃个亏,长长记性?如今吕布也一定跟将军一样,都等的急不可耐,但凡有个机会,吕布就一定会狗急跳墙,到时候我们设好陷阱便能让吕布吃个大亏,张将军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一试!” 张飞冲出的脚步不由慢了一慢,仔细望着那江无悔,眼光猛地一亮,大笑道:“好,好,好!现在的年轻人可是一个比一个有底气,你倒是说说怎么让吕布狗急跳墙,而不是让我这个黑狗狗急跳墙?” 江无悔脸色一红,干咳道:“张将军你当然不是狗,其实这计策也不是我的意思,已经有人去做了,今夜张将军便能见分晓,我先给张将军进帐仔细说说。” 张飞目光一闪,既然有了破敌的计策,寨外的骂声便也充耳不闻,大笑着抛开蛇矛揽着江无悔就转身进了大帐。 于是那干骂了一上午的郝萌和魏续又徒劳无功的返回吕布营中,吕布在大帐中来回走动,他固然知道这次就算僵持,等曹操打来他也大可以有理有据的退兵。 然而他的心中,自然还是更渴望一胜! “这如今张飞跟个乌龟一样,龟缩在后叛军里不出,我们打也不见得能胜,不打拖下去我们也不见得拖得过他们啊。”魏续皱眉叹气。 正说话间,有兵士急急前来道:“温侯,抓到了一队行商的人。” 吕布皱眉奇道:“这时候还有人行商?难道有诈?带上来看看。” 徐州被攻,一般来说徐州这附近的商路肯定早停,这时候有要钱不要命的人就会铤而走险,贩、卖私货,大赚特赚。 那被士兵压上来的一群人看起来年纪也都不算大,走在最前的一个人更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有分颇为淡然的笑,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见过了不少风浪。 吕布却更加奇怪,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在这种时候行商? “你等是何人,在这个时候行商,可知随时都有可能被军队当成细作杀掉,要钱不要命了不成?” 领头的那年轻人满不在乎的笑道:“草民王恢,因黄巾作乱,家道中落,命如草芥,倒也不放在心上。命嘛,总有一日会无,这钱嘛,不可一日没有呀!” 吕布听到王恢的论调,哭笑不得,随口问道:“你卖的什么货?” 王恢嘿嘿笑道:“那个……青盐……才从后叛军那面运过来,我去接了下。等运到了泰山郡境内,我给温侯送几斤尝尝。” 吕布心道,“这事虽违背规矩,但此人因为家道中落,不畏生死出来振兴家族,也是个汉子。他贩、卖青盐一事,就让他去吧。”牵挂着攻打后叛军一事,吕布于是摆摆手道:“放他走吧。” 王恢听说被放走,眼中却似乎露出失望之意,只是拱拱手,就要转身离去。郝萌见到王恢的神色,心中微动,疑惑道:“王……公子,你是从后叛军那个方向来的?” 王恢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是呀,难道这位将军有心和我一块贩青盐吗?那些徐州军也是刚从下邳那边调过来,地形他们不熟,附近的戒备松了许多,走私货的机会再好不过了。” 郝萌皱了皱眉,若有深意道:“这么说,王公子对这附近的地形很熟悉?” 王恢腆着脸笑道:“当然了,我就知道一条小路,可从后叛军路过,穿过九里山的小路到萧城。你跟着我走,总没错了。” 魏续有些不耐道:“郝萌,莫要和他胡扯了,正事要紧。” 郝萌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想着哪里不对。 吕布却目光闪动,突然道:“魏续,郝萌说的就是正事!” 魏续微怔,皱起了眉头,看看王恢,又看看郝萌,良久才向吕布疑惑道:“他们说了什么正事?” 吕布微有兴奋道:“如今我们人马虽然不多,面对徐州也的确没有什么胜算,唯一可以打胜仗的可能就是诱敌出来野战,可是如今看来却也并不一定。” 魏续郝萌都是目露思索之意,沉吟道:“不去诱敌出寨作战,如何能够胜呢?” 吕布却已目光坚定道:“他们不来,我们便过去!”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只有王恢的脸上,闪动着振奋的光芒。 他们既然不来,我们就攻过去! 吕布竟然要打后叛军? 后叛军屹立多年,本来就扼守险要地势,然而吕布就凭手上这些兵马,就想去攻后叛军? 是不自量力,还是胆气冲天? 吕布沉凝道:“我知道你们肯定觉得本将军太过狂妄,但我有理由。”众人只是望着他,若有期待的样子,吕布沉着道:“因为你们这么认为,所以张飞多半也这么认为。后叛军没人攻打太久,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不敢攻打,我们就要出奇去打,此攻打的理由一。” 魏续听得入神,眉头紧锁,神色谨慎中带分疑惑,“那别的理由呢?” “如今后叛军人手不多,防备也早没有那么严密,而熟悉地形的管亥如今威逼我们侧翼,没有在后叛军镇守,必定不比以前。” 吕布扫视众人道:“就连王恢他们的商队都能过了后叛军的戒备,可见如今的徐州军,实在有些懈怠。他们必定也不会认为我们敢打过去,甚至我们之前也都连想也没想过,我们敢打过去。可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如王恢呢?” 吕布又望了一眼王恢,沉吟半晌,道:“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王公子你,为了这一次作战,恐怕你要留在军中了。方才你神色变幻,实在也令人生疑。” 王恢的表情却不惊反喜,笑道:“不瞒温侯,在下便是想献此计的,徐州军虽然在徐州不错,然而却跟在下有深仇大恨。在下满门,便是在青州北海的时候,被管亥给杀了的。在下不必让温侯为难,在下只想留在温侯营中,亲手杀了管亥,为家人报仇!” 王恢越说越激动,脸色通红,全不似作假。 吕布朗然一笑,心中早已信了王恢,大笑道:“今日才知道公台一直所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什么意思!” 王恢此时却又道:“温侯,可就算徐州军他们人手不足,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吕布转头望着王恢道:“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必胜。” 王恢不解追问道:“哪种人?” 吕布淡然道:“不战的人。天下若真的有十成取胜的把握,何必要我们来指挥?”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上山 吕布一手制定下来破敌之策,众人又惊又喜,郝萌立即道:“温侯,若攻后叛军,卑职请为先锋。”郝萌早想去攻后叛军,可这一直是想法,只有吕布才敢决定,郝萌只有冲动没有想法,他也早想把跟刘铭一切有关的人全都抹杀,便也没人知道他自己丢人的往事。 吕布长吸一口气,说道:“好,要打就狠狠地打,这一仗必须要胜,不然临阵变招,再想诱敌出来,就更不容易。况且,我们手中的兵马也禁不起消耗。” 念及于此,吕布沉声道:“郝萌,你对后叛军也已有些研究,算得上熟悉,这次行动的一切后果,我来担待。你来谋划怎么进攻。” 郝萌精神一振,他最担心的也是擅自做主,无功有过的事情。听吕布一肩承担责任,士气大振道:“据我所知,后叛军眼下有张飞、简雍二人镇守。张飞手下还有偏将糜芳、刘延,刘延曾经在九里山对抗山贼以一敌百,几乎全歼山贼,最后被偷袭时,张飞出手相救。也是一员勇将,要着重对付。” 吕布冷哼一声,喃喃道:“这世上若是勇猛便能无敌,我何至于此!” 帐中众人皆是精神一震,就是另怀心思的王恢也不禁为吕布的豪气所感染,露出敬佩的神色。 郝萌这会的功夫,已在地上划了后叛军的地形图,说道:“后叛军依山而建,要攻打后叛军,有条主路,颇为宽敞,不过防范当然很严。幸好我在这之前,已派人去探,知道还有小路,偏僻非常,可攻后叛军的侧翼……” 王恢本一直沉默,闻言道:“只有两条路吗?我其实还知道第三条路的。” 众人微震,齐声问,“第三条路在哪里?” 王恢道:“这个嘛,有一次我在后叛军的观天亭方便的时候,发现一条小径,可直接到后叛军的山顶。” 吕布大为诧异,喝问道:“王恢,你怎么会去后叛军?你怎么对他们内部知道这般清楚?你是不是勾结徐州军?” 王恢连喊冤枉,苦笑道:“温侯,这些年我为了做生意当然会经常来往徐州,况且我总不能直接高喊着要报仇吧,我知道管亥竟然镇守九里山附近,当然要探查好地形,我以前也往后叛军送点货,这才知道的。” 吕布冷哼一声,心想这个王恢倒颇有心机,这个乱世之中有用武之地的人却不多,自己这一战若是胜了倒是可以考虑招揽此人。 转瞬间,吕布已撇开念头,定下策略道:“既然有三条路,我们就从三路进攻。魏续带人,主攻后叛军前。郝萌,你带两百精悍士卒,从侧翼杀入,力图和我里应外合,攻破后叛军。我亲自率一部跟随王恢去第三条路,我这里多有火箭引火,尽数带去,同时挑选善于爬山的手下,冲到观天亭杀下去。到时候我点火烧寨,郝萌行事。我这般分派,你们可有异议?” 郝萌、魏续都是精神振作,齐声道:“好!” 王恢却突然道:“我有异议。” 吕布斜睨王恢道:“你又有什么话说?” 王恢苦着脸道:“你让我带路,那我的青盐怎么办?” 众人没想到这时候,王恢竟提出这么个问题,好气又好笑,吕布道:“我按市价买下了,算军中供给。” 王恢吓了一跳,叫道:“我辛辛苦苦请人从徐州广陵郡运盐过来,要赚十倍价钱的。你按市价,那我不连底、裤都亏了?” 吕布看着王恢脚上的破鞋,喃喃道:“我很怀疑,你有没有穿底、裤?” 众人想笑只能强忍,王恢伸出五个手指,讪笑道:“温侯,你看我这么辛苦,你五倍市价买下如何?”见吕布无语,王恢忍痛蜷回个手指,道:“四倍?我怎么说,还要给你们带路呢。” 吕布懒得啰嗦,“两倍,再多说,我就一文钱不给你。” 王恢脸上割肉一般的痛,长叹一口气,喃喃道:“唉……好人不好做了。” 吕布看着王恢,心中不知道是厌烦还是欣赏,不过无论如何他相信这样一个生意人,一定能够重振他们的家族。 当下众人约定三更攻寨,以鼓声火花为号。郝萌、魏续先选兵士,吕布还是选取自己亲军的一帮人手,稍事休息,等到日暮时分,众人分路开拔。 王恢拖着草鞋,一路上长吁短叹,还是肉痛不已的样子。 吕布沉默半路,等王恢不再叹息的时候,突然道:“王恢,其实你想要跟着我们,的确很有道理……” 王恢不屑道:“有道理什么用呢?很多事情,不是有道理就说得通的。比如说我吧,辛辛苦苦把青盐运回来容易吗?您温侯一句话,我的辛苦就打水漂了。” 吕布好笑道:“我也并非那么不讲道理的。你若不想卖给军中,这件事了,我就和他说说,让他把盐再还给你好了。”心中却想,王恢绝非这么市侩的人,或许……吝啬不过是他的掩饰? 王恢激动万分,一把抓住了吕布的手,热切道:“你说的是真的?” 吕布不由也是失笑道:“我骗你做什么?对了,上山那条路好不好走?有没有人把守?” 王恢道:“那青盐什么时候还?” 吕布听王恢答非所问,忍不住的皱眉,叹口气道:“我总要打胜了回来,才能考虑把青盐给你吧。你不用烧香祷告我不会死,但总要努力不让我死吧?” 王恢听了,略有稀疏的头发,赔笑道:“那是那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怎么舍得呢?那条路极为隐蔽,你去了,就明白了。” 王恢这副做派,十分真实,让吕布没有感觉到丝毫被欺骗,不由对他更为信任。 行军半晌之后,王恢伸手向远处一指道:“过了那片林子就是。”他快走几步,已带吕布到了一处山脉前,说道:“温侯,从这附近爬上去,可直通后叛军的观天亭。” 吕布向上一望,见山如横断,危岩斜生,再加上林木杂生,根本无路可循。皱眉道:“这也叫路,人能攀上去吗?” 吕布暗想自己若爬上去,倒是可以,但手下只怕不行。 王恢道:“哦……当然不是这里。”微微一笑,带着众人一转,到了断山斜面,吕布眼前一亮,已见到一条小路夹在山壁之间,那小路虽是乱石铺就,但不生杂草,陡峭依旧,但爬上去,难度已小了很多。 吕布心中微喜,可片刻后眉头一皱,突然质疑道:“王恢,这条路难道说……别人从不知道?徐州军若知道了,在这上面埋伏,那我等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恢悠然道:“我只负责带你们到此,却不敢保证有无危险。信不信,你们自己瞧着办了。” 吕布上前一步,仔细观察那条小径,目光闪动道:“看这里山石少棱,多半被水冲刷已久。难道说这里从前是个瀑布,因最近水源干涸,瀑布断绝,这才现出这条路来?这么说……这条小路倒真的隐蔽,若不熟悉这里,断然想不出这种上山之路!”心中却想,“王恢这人……竟是这般有心,只怕就算探子都不如他。他这般用心,难道只想是做生意吗?” 众人一望,都觉得吕布所言有理。 王恢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打了个哈欠,喃喃道:“温侯,剩下就看你的了。你记得呀,还答应帮我要回青盐呢。我先回大营了。”说罢一摇一晃的离开,很快没入黑暗之中。 吕布看着王恢的身影远去,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是念及王恢的一副奇人行径,也就不足为怪了。 吕布当下命众人取枯藤缠身,一个系着一个,自己打头。见众人准备妥当,沉声道:“这次突袭,虽有小径,但攀山途中若被对方发现,我等就很有危险。不但不能破寨,还牵累千百兵士,一路之上,要绝对噤声,千难万险,也要咬牙挺住,现在不想去的,还可以退出。” 众人不退,反倒上前了一步。 群壑已暝,夜凉山冷。吕布望着慷慨激昂的一帮手下,点头道:“那好,出发。” 吕布当先探路,众人一行,已沿瀑布冲刷的河道艰难向山顶攀去。 吕布小心翼翼,尽量不踩落山石,可河道被水冲刷,尽露裸岩,众人虽是竭力小心,但仍不时有山石落下,惊心动魄。 众人登一气,歇一气,吕布只是留意山顶的动静。他感觉敏锐,始终没有发现山顶有异常,暗想王恢说的不错,无论是自己还是曹操,久未对徐州开战,不要说这后山,就算是寨前,若非自己打过来,只怕也是防备稀疏。 张飞肯定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勇气反攻! 堪堪到了山顶,吕布才舒了口气,蓦然听到一声低呼,斜睨过去,见一名军士一脚踩在风化的石头上,石头倏落,那军士一手抓空,堪堪向山下跌去。他身后还带着一串人,只要被那人拖动,说不定尽数掉了下去! 吕布微惊,一刀已割断了身上的枯藤,灵猿般的纵出,一把抓住了那军士的手腕。霍然拔刀,单刀插入在山石之中。 火星四冒,长刀划着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军士却已止住了脚步,额头汗水冒出,满面羞愧道:“温侯,我该死……”蓦地见到吕布眼中有种惊骇之色,望着远处,眼中寒光大盛。 那军士也是一凛,顺着吕布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夜色深深,看不到什么,不知道吕布为何会骇然。 吕布一颗心怦怦大跳,只是在想,“方才我分明见到,悬崖之上,有个影子掠过,竟似人影。这种荒山,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经过,他多半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那人是谁?” 吕布怔住只是片刻,见众人都在望着他,决然道:“上山!” 他必须要冲到山顶,无论那人影是谁。就算那人是后叛军的徐州军,要调动人手过来,也需要时间,他必须和那人抢时间! 众人再无迟疑,奋力登山,等近山顶之时,吕布突然一摆手,示意众人隐住身形。众人一凛,纷纷挨着山壁而立,隐约听到人语随秋风而至,并不明了。 吕布听力敏锐,听出有两人正在山顶,心中微惊,暗想难道敌人发现了已方的踪迹,这才等在山顶伏击? 只听到一人道:“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另外一人道:“方才我听到这面山后有异响,所以过来看看。” 前面那人不耐道:“看个鬼,这地方,只怕鬼都不会来。” 后面那人同样不屑道:“你懂个屁,张将军什么身份?他这几天不在,吩咐让我们这几天小心些,总要做个样子了。” 吕布听到这里,心中微动,感觉徐州人还不知道他杀了过来。同时又有凛然,有些奇怪,张飞如果不在这里,那他现在到了那里? 山顶两人还在交谈,先前那人道:“你说的也对,出来转转,总比见到那张将军要强。你说……我怎么看那张将军黑着一张脸,每天都气冲冲的样子,看我们的眼光总是像要抓出一个人来抽两鞭子?” 后面那人嗤之以鼻道:“你懂得什么,张将军本来的确有抽人鞭子的坏毛病,后来被我们公子改了过来,现在将军也只是想想而已了……” 吕布不待多想,就听到远处“通”的一声响,惊天动地,一道夺目的火光升到半空,停留片刻,便如星星之火,燎原而下。道 紧接着,后叛军前的方向鼓声大作,厮杀震天,一时间,银瓶乍破,刀枪鸣乱。 魏续已经燃起了火把,抛在空中放了信号,已开始攻寨! 吕布不再多等,身形一闪,已如灵猿般上了山顶,那两人听到巨响,正在吃惊,见一道黑影到了面前,忍不住喝道:“是谁?” 吕布爬山上寨,没有带方天画戟,然而只是拔刀,一刀两斩,已结果了二人,见众手下已纷纷登上山顶,低喝道:“跟我冲!” 魏续率先发难攻寨,吕布如约到了寨后山顶,而郝萌也在吕布发难的那一刻,对后叛军侧翼发动了凶猛的进攻。 郝萌一力支持吕布前来攻打徐州,自己自然早做了下手的准备,因此对后叛军地形暗卡颇为熟稔。 吕布说的不错,这些年来,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看起来这军寨防备松弛,竟不想吕布军还有反咬的勇气。 后叛军,表面看起来牢不可破,却并没有郝萌想象中那么戒备森然。他带手下趁夜色潜伏,不多时,就拔除了后叛军侧翼的几道暗卡。 第二百四十七章 ·乱世催人死,亦催人老 魏续信号发出的时候,郝萌正停在最后一道关卡的不远处。 这一道不是暗卡,而是明哨。那里搭了三个丈许的木制高台,上面坐着三个徐州军,负责瞭望周边的动静。 关卡已近后叛军,可就是这道关卡,让郝萌无法再近半步,他无法同时杀掉三个人而不让他们示警。 郝萌有了一刻犹豫,就在此时,一道道火光冲天而起,郝萌立即做了决定,就这么冲了过去。高台三人立即发现了郝萌等人的举动,吹响羌管,可警声才起,郝萌等人就到了高台下,‘抽’刀就砍。 高台倒落,三人滚下,吕布军切菜砍瓜般的杀了三人,随即向寨中冲去。迎面冲来十数个巡视的徐州军,叫道:“什么人?” 郝萌不答,只是一挥手,众人勇进。顷刻间,又杀了那十数人。 众人浴血、奋战,斗志昂扬,如狂风怒飙。 郝萌这次带的二百人,均是作战数年的老兵,远非寻常的军士可比,而九里山兵马却并未有太多战阵磨练。此消彼长之下,郝萌心中大喜,自己兵马暂时处于上风。 后叛军两处现敌,饶是徐州军彪悍,一时间也‘乱’了分寸。 郝萌已如一把尖刀刺入了后叛军,加力搅动,想要刺穿后叛军的心脏。 就在此时,马蹄声遽响,如雷声滚滚。 郝萌心头一颤,举目望去,见后叛军宽绰的跑马道上,已奔来了的数百骑的人马。那马势汹涌狂暴,让人兴起无可匹敌之感。 郝萌见状,知道这些人应是去援救寨前的徐州军,低喝道:“闪!” 众军士避其锋锐,闪到旗后栏外,营帐之侧,仗着障碍躲避马军。那数百骑见到这里的情形,马上一人叫道:“糜芳,你先去寨前,这些人‘交’给我打发。”那人浓眉环目,膀阔腰圆,浑身的肌‘肉’有如要爆炸出来一般。 一人应道:“好!”那人身形同样的魁梧,脸上一道刀疤,但看起来却本来有些清秀,那人淡淡的望了吕布军一眼,已向寨前冲去。 郝萌已认出,那两人正是后叛军的将领——刘延、糜芳。 二人得知吕布军攻寨,马上出兵支援,寨前吃紧,两兄弟当以支援寨前为重。 糜芳一走,带走了大部分的人手,只留下数十人迎敌。郝萌心中微喜,见一骑冲来,身形晃动,已躲在树后,那骑略有犹豫,才要绕圈去捉,郝萌身形跃起,一枪,刺中敌手的咽喉。 郝萌一招得手,心中反惊,因为身后传来两名军士的惨叫。郝萌转头,只见到刘延已手持砍刀,连斩两军士。 还有吕布军并不怕死,飞身前迎,长枪劲刺刘延的马颈。郝萌脚下用力,已向刘延奔去,他认出迎战那吕布军叫做曾明,本就是军中好手,持单钩枪,素来勇猛。 刘延马术‘精’湛,一圈马,竟然避开了曾明的一枪。曾明长枪陡转,反刺而上,毒蛇般噬向刘延的‘胸’膛。 刘延出刀,劲斩,风声如雷。 曾明一寒,他长枪变幻,本有后招,以为刘延会挡,希望借机勾住对手的的长刀,缠住对手,不想对手长刀后发先至。曾明知道单钩枪无法钩挡,只能一横,希望挡住这刀。 不想刘延刀快刀沉,势如破竹,长刀斩在枪杆之上,只是“嚓”的一声响。曾明不等闪避,已被连人带枪,斩成两截! 郝萌又惊又怒,已冲到刘延的面前。刘延嘴角带分轻蔑的笑意,长刀陡转,已到了郝萌的脖颈之前。.tw[棉花糖小说网]这人力大招快,长刀舞动,如雷霆电闪,快不可言。 郝萌缩头闪身,倏然窜到马腹之下。紧接着战马悲嘶人立,倒入尘埃。原来郝萌一枪,刺中马腹,先‘逼’刘延下马。 刘延暴怒,不等马落,飞身而起,长刀舞动,如惊电劈落。 郝萌再闪,那一刀击在地上的大石之上,石为之裂。郝萌退,他蓦然发现,原来刘延没有了马,比马上的时候还要犀利十倍,郝萌挡不住! 郝萌退,长刀追斩,刀光如月,郝萌看似已失去了反击的信心。 他一直在退,蓦地背倚大树,无路可退。 刘延爆喝声中,再次举刀,一刀就要将郝萌连人带树斩成两截!他已看出,这次袭寨的主将就是郝萌,阵前斩将,胜杀百余吕布军喽啰。 陡然间,几道黑影遽起,瞬间已缠住了刘延的腰腹、双臂和双‘腿’。刘延一怔,长刀为之停滞了片刻。 郝萌突然反击,一屈一弹,已如弩箭般爆‘射’了出去。手上长枪如虹,深深刺入了刘延的‘胸’膛。 刘延怒吼一声,浑身一震,绳索崩断,他用力全身的气力挥刀! 长刀贴着郝萌的手臂斩落,鲜血飞溅。 郝萌就地一滚,退出丈许,疼痛夹着冷汗,他被伤了手臂,可他毕竟还是重创了刘延! 郝萌自然是怕死的,可是他却很明白吕布那句话,如果单凭勇猛就行,吕布又何必落到这等地步,他一路退却,就是要引刘延入彀。 六个吕布军早已手持套索埋伏在树旁,在刘延以为郝萌无能还手,心中大意的时候,瞬间捆住了刘延。但那六人只能缠住刘延片刻。 郝萌就求这片刻的时间,一击得手! 刘延还没有死! 他那庞大的身躯晃了两晃,嘴角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郝萌冷笑道:“刘延,你可想到会有今日?” 刘延嘴角溢血,惨笑道:“你以为……已胜了?” 郝萌蓦地瞥见刘延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炽热无比,暗自心惊,不待再说什么,就听刘延仰天长啸,有如负伤的狼临死前的悲嚎。 嚎叫未停,惊变已起。 那持绳索的六人飞身而起,摔落尘埃,滚了两滚,再也不动,竟似已经毙命。 郝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他根本没有看到刘延如何出手,那六个吕布军如何会死? 这时刘延叫了声,“将军!” 一人就像凭空出现,蓦地到了刘延的身边,郝萌忍不住的后退一步,就像见到了地狱来的使者。 如果这里还有能让强壮如牛的刘延叫一声将军的人,定然是张飞。 张飞张翼德! 郝萌只听过张飞的大名,却从未见过这个人。他对张飞很好奇,好奇这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可在暮‘色’中,借着淡淡的月‘色’,郝萌还是看不清张飞这个人。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你在梦中对着一个人,虽竭力想要看清楚那人,却是虚无缥缈,不得其便。 只感觉到那人面‘色’如墨,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凌厉狂暴凶猛的杀气,像极了一个从地狱而来的索命阎王,黑面判官! 郝萌面对着张飞,张飞没有望他,他便突然有了种心悸,只感觉汗水从额头不停的滚落,冰冷! 刘延望着张飞,嘴角反倒浮出丝微笑,说道:“我要走了……”在那人的面前,他还像是个鲁莽的孩子。 张飞心中大恨,沉声道:“不是说了,不必冒险么?” 刘延笑笑,淡然回道:“将军曾救我‘性’命,延不愿空留无用之躯,延知道此人对将军、公子、主公不敬……所以……” 看着刘延气息渐渐微弱下去,张飞少见的没有炸‘毛’,而是陡然沉凝下来,整个人似乎融入黑夜,气势如山。 张飞只是回了一句话,“我让他……陪你上路!” 刘延支撑到现在,终于闭上了眼,他嘴角竟带着分微笑,已认定张飞说的事情,一定能做到! 张飞将刘延那雄伟的身躯如同‘花’瓷般轻放下来,放下丈八蛇矛,缓缓拾起兄弟遗留下的长刀,抬头望天道:“你是吕布手下的郝萌?”他神态孤傲,似乎对郝萌不屑一顾。 郝萌身躯微震,不想张飞竟然认识他。他只感觉张飞这人很‘精’装,整个人魁梧狂暴,但是此刻他静下来偏偏让人更感到可怕。 “我是!”郝萌终于回话,长吁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张飞道:“那你可以死了。”他语气中,似乎根本不夹杂任何感情。面对兄弟之死,张飞的回应只有一声大吼,没有其他的话语,那些暴躁的粗莽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话音才落,他已到了郝萌近前。 郝萌眼前一‘花’,毫不犹豫的就地一滚,已到了树后。可警觉陡升,用力一纵,就要到了树上。 郝萌才一跃起,‘波’的一声响,一刀透树而出,‘插’在了他的‘腿’上。 郝萌怒吼一声,已跌落在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张飞竟有如斯神通,一刀刺树而出,差点就将他击杀当场。 张飞一刀隔树重创了郝萌,身形一闪,就要冲到郝萌的面前。 吕布军士之中,已有人怒吼声中,飞身扑过来相救。 谁都看出,郝萌远非张飞的对手。 可那人人在半空,就被张飞飞出一脚踢中‘胸’口。那人一口鲜血喷出来,远远的飞出去,不等落地,陡然被人接住。 那人接住受伤的军士,身形电闪…… 张飞‘抽’刀‘欲’劈,突然神‘色’微变,低喝道:“谁敢阻我?!” 张飞感觉敏锐,已察觉有人到了他的背后。 那人倏然出现,如轻羽闪虹,来去无痕;又似山峰兀耸,亘古已存。 人无声息,长刀划痕,引过月光,惊醒幽梦,堪堪已到了张飞的颈后…… 吕布及时赶来,吕布出刀! 这本是必杀的一刀! 当的一声大响,张飞蓦地出刀,一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火光四溅,映照了张飞那一双环眼满是战意,也照亮了吕布浓浓的傲气。 张飞那双满是战意而又带分恨意的眼眸转了转,突然道:“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 吕布根本不明白张飞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飞怎么会等他?这一次偷袭后叛军,张飞怎么会知道?而且明明已经听到人说张飞不在寨内啊! 吕布惊诧之际,突然有分悚然,回刀一架,已拨开张飞无声无息回击的一刀,大喝声中,单刀当空,径直劈了过去。 吕布心中一怒,原来张飞在使诈!他不过是‘乱’人心弦,趁机偷袭! 张飞身形飘忽,已避开了吕布的单刀,长笑道:“好,很好!老子也好久没有畅快一战了!”他说话的功夫,长刀展开,举重若轻,趁吕布脚未着地,倏然削去。 吕布不及缩脚,单刀一点,不偏不倚的刺在刀背之上。“叮”的轻响,单刀一弯,人已借力而起,身形斗转,反刺张飞的背心。 吕布单刀刺到,张飞也不回头,长刀反背,已架开了吕布的单刀。 二人虽然用的都不是自己的成名兵器,可就是两把普普通通的单刀,都已经在二人手中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力。 夜幕沉沉,火光明耀。 二人以快打快,身形飘忽。张飞有如一尊黑暗中的大山,大开大合,力大刀快,吕布却已似乎将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刀,捭阖,横行高歌。 郝萌见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勤习武技多年,竟从未见过世上还有如此武功、如此身手! 场上二人越打越快,越打越急,长短刀撞击之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直如紧雷密鼓,铁蹄急落,又似珠‘玉’落盘,繁弦急管。 这时寨东喊杀声阵阵,吕布军仍没有进寨的迹象,显然是糜芳还在坚守。 可是这个时候,吕布已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若是后叛军真的没有防备,他和郝萌都能进来,为何大队兵马进不来? 吕布强自镇定下来,安慰自己眼下胜负并非两军决定,而是在于场上‘激’战的两人。 张飞杀了吕布,徐州军必会士气大振,郝萌等人定难抵抗,可若吕布杀了张飞,不用问,徐州军群龙无首,定是一败涂地! 陡然间吕布一声长啸,身若游龙刀如彩虹,已映着烈火青霄长驱而入,径取张飞的‘胸’膛。 郝萌一颗心提起来,见吕布杀法刚烈,直如有去无回的架势! 张飞大吼一声来得好,长刀反斩,这一招看似两败俱伤,但他刀长已占分便宜,算定可在吕布刺来之际,斩杀吕布。吕布若要保全‘性’命,必定回刀招架。 吕布不架,电光火闪之际,手腕一翻,单刀已横旋出斩,先一步到了张飞的‘胸’口。 吕温侯武功当世无双,这一变招,简直鬼斧神工,无人能测。 张飞惊觉、急闪。 血光飞溅,单刀已砍在张飞的肩头。 可张飞手中的长刀亦是脱手,已穿过吕布的身躯,雪亮的刀光亦是带出一丝血‘花’。 并且这一刀并非是攻向吕布,而是郝萌! 长刀飞出,有如长虹贯日,猛地‘插’在郝萌‘胸’膛之上! 郝萌一颗心停止跳动,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不等掩盖自己的劣迹,就已经永远不需要掩盖了。 张飞身形一晃,已没入黑暗之中。吕布怒喝声中,不舍追去。方才张飞那一刀,是擦吕布肋下而过,吕布伤的并不重。 可郝萌在自己眼皮底下死了,吕布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吕布知道机会难得,张飞已被重创,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不然后患无穷。 然而垂死的郝萌却恍惚间看到徐州军军寨里面突兀出现了很多星星之火,心中微惊,高声道:“温侯……”可吕布早已不见,郝萌死死的瞪着眼睛,砰的一声彻底气绝倒地。 吕布追着张飞,飞速前掠追击,张飞径直从后寨逃遁,吕布更是放心不会遇到埋伏,一路大胆追去,终于在吕布来时的荒山之上截住了张飞! “他娘的,吕布你别追了,老子知道打不过你,不过你再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会很惨!”张飞见吕布已经追上来,索‘性’也不跑了,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吕布。 吕布冷笑道:“我会很惨?我今日率军偷袭你军寨,正是一举奠定胜果,我如何会很惨?” 张飞指着吕布,哈哈大笑道:“虽然我老张打不过你,不过好在我智商比你高,你看看这些,就知道你到底谁才偷袭成功了!” 张飞一声长笑之后,荒山之上陡然出现了一圈弓箭手,一个个拉满弓箭,纷纷对准了吕布。 吕布神‘色’一变,这里有埋伏,为何不在他们上山的时候进行攻击?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等现在才发动埋伏?告诉你,因为那时候我忙着带他们打你军寨,烧你军粮!你再不回去,等江无悔、简雍他们率军回来,魏续的兵马恐怕都要全军覆没,到时候你回泰山郡都不一定回得去!”张飞放肆的大笑着,头一次发现用计策比用武力还让人爽快。 吕布神‘色’数变,仍旧不死心,咬牙道:“那王恢……” “哎,温侯叫我何事?”王恢从埋伏的士兵中探出脑袋,见吕布双目如刀望过来,赶忙又缩回军阵之中。 吕布长长吸了口气,凝视张飞道:“没想到张翼德也会用计了,不过你已受伤,就凭这些人,还留不住我!” 张飞得意的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留住你,告诉你,我得到消息,曹‘操’已经派人细作猛士潜入‘蒙’‘阴’,你再不回去,恐怕曹‘操’就要一路长驱直入了!” 吕布脸‘色’更不好看,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我为什么要信你?!” “爱信不信!”张飞更是肆无忌惮。 吕布长吸口气,凝望张飞道:“张翼德,你记住,今日之辱,布来日必当奉还!” 随着吕布一声长喝,整个人腾身而起,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荒山之上。 吕布一走,前一刻还肆无忌惮哈哈大笑的张飞猛地踉跄退后两步,神‘色’颓然。 王恢快步从军中走出,扶住张飞,“将军怎么样?” “无妨……吕布虽然勇猛,可本将军也不差。嘿嘿,二哥就快到了,我打了这么一场胜仗,也好意思去豫州了,否则被人说成是被吕布吓去的豫州,岂不是丢人?”张飞喃喃说着,嘿然一笑。 张飞自然知道比起关羽,自己终究还是不让大哥放心的,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傲气,也想凭着一胜证明自己! 关羽闻讯之后,感慨万千,只道若是大哥知道翼德能动心忍‘性’,有此一胜,大可不必担忧徐州局势! 张飞一胜在前,关羽赶到在后,刘备虽然也在收拾兵马回军的路上,的确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然而先有一败,后又接到传讯说张辽已经前去了‘蒙’‘阴’,吕布的心思却十分忐忑沉重。 “‘蒙’‘阴’……希望文远能守住,这次我意气用事……可莫要害苦了大家!”从来自傲的吕布,罕见的生出了一丝愧疚的心思。 ‘乱’世催人老,吕布虽然还是吕布,却终究多了分人情味。 只可惜,是不是已经晚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蒙阴有变 张辽赶到‘蒙’‘阴’的时候,天‘色’已黑。[..tw超多好看小说]众人一路进发,有惊无险,竟然不经一仗就到了‘蒙’‘阴’城东。 张辽心中诧异,暗想根据他和陈宫的猜测,曹‘操’绝对不会坐失良机,早该趁这个机会在四周布下斥候兵马才对,难道说曹‘操’屯兵境上不过是虚张声势,其实另有所图? 城‘门’紧闭,夜下满是萧杀之气。张辽心中困‘惑’,城前高喝道:“博阳城温侯帐下骑都尉张辽,奉命前来支援,请见吕城守。” ‘蒙’‘阴’城守将叫做吕继,本是吕布的亲戚,若论官职,还在张辽之上。 不过吕布自然也知道谁才是该用的人,平日里绝不让其他闲杂人等凌驾在张辽等人之上。 张辽喊过后,城内沉寂。 不知为何,张辽心中有了不安之意。曹‘性’大嗓‘门’又喊了一次,这次城‘门’内的高台上,有人高喊道:“可有凭信吗?” 张辽马上道:“有陈军师的军令为凭!”他见对方谨慎,倒觉得理所当然。眼下曹‘操’犯境,小心些总是好的。 高台处用绳子降下个竹筐,那人喊道:“请把军令放入筐内,待验证真伪,再放你们入城。” 张辽将军令放入竹筐,曹‘性’有些不满道:“我们不辞辛苦的赶到这里,他们竟然防贼一样的防我们!” 张辽微皱眉头,道:“‘蒙’‘阴’为紧要之地,他们谨慎些总是好的。” 再过片刻,城中人验过了军令,扬声道:“果然是张将军,快开了城‘门’,迎张将军进来。” 城‘门’“嘎吱吱”的打开,五六个兵士迎了出来。为首那人抱拳道:“张将军,在下邱左,久仰将军的大名,倒没想到今日有幸能见到你。在下也是个骑都尉,不过我这骑都尉比起将军可大大不如了。”说罢哈哈大笑,神情颇为亲近。 张辽微笑道:“邱都尉过谦了。不知道吕城守现在何处呢?” 邱左笑道:“军情紧急,吕城守一直在城西巡视。城东总算比较安宁,就‘交’给我这不成材的骑都尉来看守了。”转头对身边的士兵道:“都愣着做什么,过来见过张将军。” 那几人的态度一直都有些冷淡,闻言纷纷道:“张将军……” 张辽微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呢?对了,最近敌情如何?”心中却想,“这里的戒备,没有我想的那么森严。” 邱左皱眉道:“他‘奶’‘奶’的,前几天曹‘操’那帮贼人突然在我们面前晃‘荡’,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不过我们打得更凶,几次击退了他们来袭。这几天……曹‘操’没有了动静,多半已被打怕了,不敢再来了。” 张辽目光闪动,突然道:“我来这之前,已先派了个手下通禀吕城守,要有紧要军情禀告,请立即见吕城守。不知吕城守向邱都尉说了没有?” 邱左微愕,眼珠转了下,立即道:“说了,当然说了。吕城守还说,只要张将军一来,立即告诉他,他会前来见你。不过天黑夜冷的,张将军请先休息片刻,我派人去找吕城守。” “那有劳了。”张辽感谢道。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邱左又是笑,随即吩咐一名手下去找吕城守,又要安排张辽的手下暂且休息。 张辽此次带了自己的手下心腹偏将张江一并入城,其余兵马让曹‘性’派曹‘性’的偏将先驻扎在城外。 此时张辽对张江道:“你带兄弟们听从邱都尉的吩咐,我见过吕城守后,会很快找你们。” 张江一直沉默无言,见状本待说什么,突然望向了地面,点头道:“属下知道了。”张辽跺跺脚,哈气道:“快到冬天了,这个冬天,真的有点冷。我在并州的时候,都从未遇到过这么冷的天。” 邱左应和道:“是呀,这里更冷些了。张将军我给您拿着枪,这边请。” 张辽看着邱左,突然一笑,把长枪递出去,只留腰间佩刀。邱左当先行去,和几个手下带着张辽到了一处大房间内。 ‘蒙’‘阴’城处于势力‘交’接缓冲地带,多是简陋的住房,那房间虽大,但不过是木板搭建,粗陋不堪。好在房中早有火炉点燃,给冰冷的夜带来分暖意。邱左命手下人都在房外候着,自己和张辽对面坐下,吩咐道:“快上些好茶来。” 张辽才待客气,茶水早就端了上来,邱左亲自满了两杯茶,张辽突然双眉一展,说道:“咦,可是吕城守来了?” 邱左微有吃惊,扭头望过去,只见到冬夜凄清,屋内的火光穿出去,破不了冰封的黑暗。此刻忽然有枯叶慢飘,无声的落在地上,给人一种冷冷的静。 无人前来。 邱左缓缓的扭过头来,微笑道:“都说张将军极为机警,可好像没有人来呀?” 张辽似乎也为自己的误断有些尴尬,说道:“那……可能是野猫从外边走过吧?” 邱左大笑道:“张将军竟然连猫儿走动的声音都听得见,果真不简单。”他没有出外查看,似乎已信了张辽的话,端起面前的茶杯道:“张将军,请用茶。吕城守很快就到。” 张辽端起茶杯,嗅了下就道:“这是洛阳一带的先‘春’茶,味道虽淡,但余味悠长,就如早‘春’暖树般,颇有韵味。以前只跟着陈军师品茶时喝过,没想到‘蒙’‘阴’城中也有。” 邱左眼中有分讶然,“不想张将军对茶道竟有这般认识。我倒是个老粗,不懂这些。来……先干为敬。”说罢将茶水一饮而尽,张辽笑着抿了一口茶,慢慢的咽下去道:“这茶……要细细的品味才好。” 邱左放下茶杯,突然道:“张将军,不知你要找吕城守商议何事呢?”见张辽沉默无语,邱左给了自己一个爆栗,摇头道:“在下实在鲁莽了,要知道吕城守和张将军商议的事情,当然事关重大,岂是我一个局外人能够参详呢?” 张辽笑笑,说道:“其实我先前并没有派人来,也没什么军情要向吕城守说的。” 邱左脸‘色’微变,“那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张辽目光中掠过分寒芒,反问道:“其实这句话……本该我问邱都尉的。既然我说的事情子虚乌有,那方才邱都尉若有其事的说吕城守已知道此事,又做何解释呢?” 邱左霍然站起,退后两步。张辽还是若无其事的坐着,面含微笑的望着他。 邱左见张辽镇静非常,眼珠一转,哈哈大笑道:“别人说张将军很是有勇有谋,今日一见,倒真让我大开眼界。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了?” 张辽道:“按理说……军情紧急,既然有援军赶到,你应该立即带我去见吕城守的。再说吕城守这么忙,本不必亲自来见我的。你太客气了……客气的让我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邱左轻嘘一口气,态度转冷道:“你果然很心细。可你再谨慎,你手下却没有防备。你留在外边的几百手下只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张辽平静道:“我既然都已防备了,如何不会让他们防范呢?” 邱左冷笑道:“你莫要大言欺人,我一直盯着你,你始终未曾吩咐过手下。” 张辽轻轻的跺脚,“你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脚,我在地上写了”小心“两个字,然后抱怨天冷跺脚的时候,抹去了那两个字。你没有看到,但我手下看到了。” 邱左心中一惊,回忆当初的情形,才发现的确如此。他本来想要‘乱’张辽的心境,不想张辽还是稳如泰山。心思飞转,陡然长笑一声,掷杯在地,发出声清脆的响。 屋外的几人霍然冲入,守在‘门’前。邱左故作叹息道:“张辽,你的确聪明。可再聪明的你,只怕也想不到一件事。这茶水中,本是有毒的。” 张辽脸‘色’微变,“我只喝了一口。” “一口茶就已足够。”邱左得意非常。 张辽突然笑了,笑的很是讥诮,“那一杯茶不是更会要了人的老命?” 邱左本是洋洋自得,蓦地脸‘色’巨变,伸手扼住了喉咙,嗄声道:“你……你?”他脸‘色’铁青,已察觉有些不对,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张辽没事,自己却中了毒。 张辽缓缓拔刀道:“你很奇怪为何中毒的是你吧?那我告诉你,方才我故意说吕城守前来,趁你回头的时候,已换了茶杯。茶若无毒,也不妨事,可茶若有毒,那只能怨你不幸了。” 长刀胜雪,耀亮了张辽的双眸,张辽一字字道:“现在……你还想问什么呢?” 张辽拔刀在手,虽掌控了局面,但心中很是不安。 ‘蒙’‘阴’城‘波’涛暗涌,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沉静。 吕城守现在怎么样了?这个邱左究竟控制了‘蒙’‘阴’城的多少力量?如果‘蒙’‘阴’城早被‘奸’细渗透,那为何现在还很安静? 曹‘操’不取‘蒙’‘阴’,目的何在? 邱左额头已冒汗,才要伸手去怀中‘摸’索什么,不想张辽电闪窜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邱左的手下见头领被擒,均想上前营救。 张辽单刀一横,架在邱左的脖颈之上,喝道:“你若想活,先让他们乖乖的听话。” 有一人叫道,“你以为你是谁……”话未说完,光亮一闪,那人‘胸’口已中了一刀,鲜血飙出,仰天而倒。 那些人才要并肩而上,见张辽刀出如电,不由都是骇退了一步张辽冷笑道:“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他手如铁箍,控制住了邱左。邱左脸‘色’已有些发黑,嗄声道:“快给我解‘药’!” 张辽冷笑不语,邱左终于抗不住,叫道:“吕继被我们……用‘药’物控制住了,我们没有杀他……眼下对外说他卧病在‘床’。” 张辽问道:“他在哪里?” 邱左叫道:“就在左近,你放开我的手……”张辽见邱左已脸‘色’发紫,也不想就这样毒死他,手一松,才待从他怀中取出‘药’瓶,陡然间心生警觉,闪到一旁。 一道疾风遽然闪过,张辽毫不犹豫出刀反击,已削掉偷袭那人的脑袋。可那人去势不停,竟然一刀捅到了邱左的‘胸’口。邱左惨叫一声,已和那人滚翻在地。 张辽斜睨过去,知道那人正是邱左的手下。想必那人是偷袭自己不成,反倒将邱左杀死。见余众蠢蠢‘欲’动,尚有六人之多。张辽当机立断,单刀展动,劈削砍刺,转瞬已杀了四人。 剩余两人吓得扭头就跑,张辽飞身上前,为求活口,刀柄击昏一人。 最后一人是个胖子,见张辽如此神勇,骇得兵刃落地,浑身上下的‘肥’‘肉’颤抖个不停,突然跪下来求道:“你别杀我,我知道吕继在哪里。” 张辽心中微喜,低喝道:“好,你若带我找到吕继,我就饶你不死。你别想耍什么‘花’样,你莫要忘记了,这里还有个人可以带路的。” 那人颤声道:“小人不敢耍‘花’样。其实……小人是受他们胁迫……” “废话少说。”张辽道:“前面带路,记得我的刀在你后面。” 二人正待举步,‘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高喊道:“张将军……兄弟们都来了。” 张辽听出是张江的声音,喜道:“你们没事吧?” 张江和曹‘性’并肩走进来,见遍地死人,也是骇然。曹‘性’见张辽无恙,欣然道:“那几个龟儿子要暗算我们,倒茶给我们喝,没想到我们更热情,把茶给他们硬灌进去,他们喝了茶,就都断了气。我和张江不放心你,先过来看看。” 张江更是心细,说道:“张将军,我看邱左只是小股作‘乱’,还没有掌控‘蒙’‘阴’城,不然也不会只派几个人来对付我们。” 张辽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方才邱左就说,他们用‘药’控制了吕城守,多半还没有发动,我们先救出吕城守再说。”转头向那胖子问道:“你们可有人在看管吕城守?” 胖子忙道:“房外有两个人看守。此外再没有别人了。”不等张辽吩咐,胖子主动道:“张将军,我带你去救吕城守,你饶了我这条狗命好吧?” 张辽见那胖子可怜巴巴,只怕迟则生变,立即道:“没有问题。” 胖子大喜,当先行去。‘蒙’‘阴’城依山靠水,地势崎岖,胖子带着张辽上了个土丘,那里木屋几间,颇为简陋。张辽见周围安静非常,不解问道:“这里的护卫呢?” 胖子赔笑道:“张将军,邱左被曹‘操’收买,又拉拢了几个死党跟从……小人可不是他的死党,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辽不耐道:“你长话短说。” 胖子尴尬道:“眼下吕城守被灌了‘药’,整日昏昏沉沉,动弹不得。邱左怕别人知晓此事,借故将周围的护卫都撤了,说吕城守让众人不用管他,全力守城,所以这里除了邱左的两个手下外,再无别人了。” 正低语间,木屋里走出两人,一人低喝道:“许胖子,来这里做什么?跟着你的是谁?” 胖子看似要讨好张辽,竟主动为张辽掩饰道:“是左爷又收的手下,这次来……是要带走吕继。” 那人叱道:“邱都尉不来,谁也不能带走吕继。” 张辽上前一步,笑道:“那你可说错了,邱都尉不来,我也能带走吕城守的。”那人大怒,才待拔刀,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喉间已溅出鲜血。另外一人见状不好,反身就要奔回房间,张辽单刀飞出,刺入了那人的背心。那人倒在‘门’前,挣扎两下,再也不动。 许胖子忍不住的哆嗦,又惊又畏的望着张辽,伸手指向屋中,颤声道:“吕城守就在里面。” 张辽从尸身上拔回单刀,还刀入鞘,大踏步进了木屋。只见到屋中寒陋,墙壁上挂着一柄长枪。 靠‘床’榻的木桌上,放着一碗煎好的草‘药’,味道浓厚,还散着热气,已喝了大半。 ‘床’榻上卧着一人,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背向墙壁。 张辽快步上前,低声道:“吕城守,我是新城的张辽!你现在怎么样?” 吕继好像还有知觉,勉强要转过身来,低声道:“我……紧要……的事……”他说的时断时续,张辽听不明白,才要俯过身去问,“你……”可不等低头,心中陡然觉察到了不对。 ‘药’喝了大半碗,但吕继口中和被上,没有丝毫‘药’味。 如果许胖子、邱左说的是真话,这几日来,吕继的被上、身上不应该如此干净。 张辽察觉异常之际,惊变陡生! 本是病怏怏的吕继,倏然暴起,合被扑来。屋内烛火为之一暗,紧接着“嗤”的声响,被未至,一刀已透被而出,劲刺张辽的‘胸’膛。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张辽重伤 变生肘腋,张辽爆退。他生平经历过惊险无数,但以这次为甚。那人出刀之快、变化之急、偷袭之诡,甚至让张辽来不及拔刀。 这是个圈套? 对方这般奇诡深沉,竟然算到张辽要来救吕继,因此早早的埋伏。 张辽思绪电闪,却还能闪过那致命的一刀。他已拔刀,才待斩出,突然身后疾风爆至,张辽躲闪不及,已被一拳重重的击在了后背! 身后有高手?是谁偷袭? 那一拳如铁锤巨斧,击在了张辽的身上,只打的张辽心脏几乎爆裂。可生死关头,张辽还能倒卷一刀。 刀光一闪即逝,如流星经天,横行天涯。天涯有残阳,残阳如血! 偷袭之人挡不住横行一刀,倏然而退。 可后方偷袭才去,前方单刀又至,堪堪砍在张辽的‘胸’口。 张辽浑身乏力,只来得及扭动下身躯,刀如毒蛇,噬中张辽的手臂。张辽身后偷袭那人身形一闪,已到了墙壁旁,伸手一招,挂在墙壁上的长枪已握在手上,再次向张辽刺去。 一枪劲刺,快若寒星,却如烟如幻。 那人身法奇快,一来一回,竟然不输于吕继的快刀。 张辽避无可避,突然手腕一翻,那被子蓦然倒卷,竟将‘床’榻扑来那吕继裹在其中。 吕继大惊,不想那被子竟然也会反噬。厉喝声中,单刀翻飞,棉‘花’四起,有如柳絮‘蒙’‘蒙’。 破被刹那,吕继只觉得腰间一凉,不由惊天的发出一声吼。 张辽一刀深深刺入了吕继的腰间,顺势一旋,已倚在吕继的身后。他已耗尽了全身的气力,他只希望能拖住片刻,再喘一口气。 那一拳太过凶悍威猛,打得张辽几乎丧失了活动的能力,张辽从未想到过,还有人一拳能打出千斤铁锤的力道。 长枪惊‘艳’,毫不停留地刺入了吕继的‘胸’口。“‘波’”的一声响,几无阻碍的又钻入了张辽的‘胸’膛! 张辽吸气,用尽全身的气力退后,那长枪潋滟,“嗖”的一声,又从张辽的‘胸’口拔出,带出泉喷一样的血。 张辽脸‘色’惨白,手捂‘胸’口,已摇摇‘欲’坠。(..tw好看的小说) 变生肘腋,让张江和曹‘性’甚至来不及反应。等到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吕继已死,张辽被重创,而出枪那人正立在灯旁,飘逸出尘。 他肩头有血,枪尖滴血。 他嘴角终于浮出了一丝笑意,他虽被张辽一刀伤了手臂,还折损了个同伴,但毕竟重创了张辽。 只要能杀了张辽,所有付出的代价,当然都值得。 颤巍巍的灯光下,那胖胖的身躯不再臃肿,反倒有种脱俗出尘之意。谁都想不到,这人能刺出如此惊‘艳’的一枪! 许胖子拎着滴血的长枪,浑身上下再没有什么卑微之意,望着张辽微笑道:“张辽,你完了!” 张辽脸‘色’惨白,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也想不到许胖子竟有这种身手! 张江和曹‘性’这才惊醒,奔过去叫道:“张将军!”张江撕下衣襟,想要为张辽包扎伤口…… 可那血哪里止得住? 许胖子并没有阻拦,嘴角甚至带着分讥诮的笑。伤口可以包扎,但伤势只能更重,他已掌控大局,更不把司马和曹‘性’放在眼中。 “你……是……谁?”张辽低声问,又一次的感觉死亡离得如此之近。 许胖子微微一笑道:“我是曹公帐下,虎贲营许褚将军族兄许旭许伯康!” 张辽的血滴滴嗒嗒的落地,虽是轻微,但惊心动魄。 许旭看出了张辽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微笑道:“我来这里,就是要杀你。因为曹公已觉得你是个威胁,如不除去,只怕后患无穷。” 张辽一颗心已越跳越慢,但听到曹公三字的时候,眼中寒光又现。他想不到曹‘操’竟然知道他,而且要杀他! “只要有人威胁到曹公,就一定要死!”许旭还是不紧不慢道,他已胜券在握,不再急于出手,“张辽,当年在徐州一战,你和高顺可以说是大出风头,都是曹营之中的名将。可惜……有人告诉我们你们都很难归顺曹公,到时候沙场相见恐怕不好,曹公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这‘蒙’‘阴’城早在我们的算计之中,迟迟不取,就是在等你来。” 张辽已有些恍然,“是陈……军师?”他身受重伤,心思反倒出奇的清醒。 陈宫暗示将他调到‘蒙’‘阴’,就是要借许旭的手将他除去? 张辽不敢相信,可是除了陈宫,还有谁会对他张辽的行踪了若指掌? 许旭点头道:“你很聪明,猜到是陈宫给我们的消息!陈宫派你过来,我就在这里等你。邱左自大,死有余辜,我算定了他不能成事,而你会救吕继,所以派了好手埋伏在‘床’榻上,然后刻意带你前来,杀了你。你现在……都明白了吧?”见张辽无语,许旭惋惜道:“你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我本不想你死。” “不对,不是陈宫!”张辽陡然又清醒过来,目光微眯道:“若是我相信是陈宫,那如今恐怕我再也不能回去,必定归顺你们,这才是你们的目的!” “这就能说明不是陈宫么?”许旭淡淡说着。 张辽目光亮起,坚定道:“我信陈宫!” 许旭叹了口气道:“可惜,既然你这么相信他,你就一定要死!” 曹‘性’怒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可以定别人生死吗?” 许旭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东西,是曹公的枪。”话未毕,已出手,一枪劲刺张辽。他是许褚的大哥,是曹‘操’手中暗探里极强劲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将曹‘性’二人放在眼中,在他心目中,大敌仍是张辽。 长枪,刺出,曹‘性’、张江倏然窜出,一左一右攻向许旭,他们虽知不敌,但没有半分畏惧之意。 他们若逃,不见得就死,可他们不想逃,若能给张辽争取一分生机,他们虽死无憾。 许旭嘴带冷笑,长枪一抖,已化梅‘花’两点,分刺二人的‘胸’膛。他这招变化,简直是妙绝天成,不带半分尘埃,他故意放慢了速度,算准了二人必躲,他甚至已凝聚全身的气力,准备必杀的一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可以小瞧旁人,但绝不能小瞧张辽。 可他蓦地发现,他本不应该小瞧任何人。 曹‘性’见那枪、刺来,下意识的躲闪。张江一直沉默无言,甚至好像还有些胆怯,可见那枪、刺来,遽然加快速度,竟迎枪口扑了过去! “嗤”的轻响,长枪入‘胸’。张江闷哼声中,已一把抱住了许旭。 张江心思‘阴’沉,知道眼下的情况,就算躲避亦是无用。他舍了‘性’命,只求困住许旭。 许旭大惊,从未想到还有人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招式,他被锁住了枪,锁住了手脚,怪叫声中,再没有了脱俗之意。他全力一挣,张江五官已经溢血,许旭一甩,才挣开张江,又被另外一个人牢牢抱住。 那人的怀抱,有如大海山川,力道无穷无尽。 许旭甚至听到自己筋骨寸断的声音,然后他就看到一双野兽般凶恶的眼眸。张辽道:“我答应过温侯,我不会死,我要等他回来!”他话未说完,长嚎声中,全身的力道尽数泄在许旭的身上。 张江为张辽争取了一个机会。 张辽也抓住了这个机会。 这时候的张辽,无力再战,只能用野兽般的本能,熊抱住许旭,像是能将他扼死! 许旭惊天般的一声吼,全身用力,但就是无法挣脱张辽束缚。陡然间背心一凉,“刷”的一声响,许旭感觉全身的气力都泻、了出去,眼珠子死鱼一样的凸出,四肢已软了下来。 张辽重伤之下固然不能扼死许旭,然而还有曹‘性’,曹‘性’出刀,一刀刺进了许旭的背心,结束了这场生死之战! 张辽和许旭一起倒了下去,紧紧相拥,如情人般的缠绵。 曹‘性’大叫道:“张辽将军?张江?” 没有人回应,张江仰天倒地,早已毙命。张辽双眸已闭,已晕了过去。 曹‘性’一屁股坐到地上,立即又爬到张辽的身边,叫道:“张将军,你醒醒!”张辽紧闭双眸,呼吸竟已停了,曹‘性’一颗心也要停了,又望向了张江,悲声道:“张江……你不能死呀。”他爬过去,搂住了张江,不想这平日看似‘阴’沉的汉子,就这么沉默的死了。 曹‘性’悲从中来,又爬到张辽身边,试试张辽的鼻息,竟感觉不到呼吸,一颗心已沉了下去。 张将军就这么死了?曹‘性’一阵茫然,目光空‘洞’。 不知许久,他陡然一震,才发现‘床’榻下竟然还有一人瞪着他,‘床’底怎么还会藏着人? 曹‘性’持刀在手,定睛望过去,才见那人四肢被捆得牢固,嘴上塞着破布,双目圆睁,满是焦急之意。 曹‘性’拖那人出来,拿开他嘴上的破布,问道:“你是谁?” 那人立即道:“我是吕继,‘蒙’‘阴’城的城守,中他们暗算,被他们捆在这里。你快给我解绑,张辽没有死。” 曹‘性’忙扭头望过去,见张辽一动不动,根本不信,但还是将吕继的绳索松开。吕继翻身而起,抱起张辽就往外跑去,曹‘性’急叫:“你去哪里?”他虽悲伤,可不舍张辽的尸体,急抢出去。 吕继跑得极快,对城中的路径也异常熟悉,很快下了山丘,转过山脚,前方已有兵士喝问,“谁?”等见到吕继,都惊诧道:“吕城守,你这么快就好了?”原来这几天,邱左一直说吕继卧病在‘床’,这些兵士都是信以为真。 吕继来不及解释,喝道:“快去找军医来,把城中的军医都找来,要快!” 那兵士从未见过吕继如此暴躁,慌忙去找军医,吕继又进了个屋子,翻箱倒柜,很快找来一种白‘色’的‘药’粉,撒在张辽的‘胸’口之上。那‘药’粉止血奇佳,张辽伤口很快不再流血,吕继‘摸’‘摸’张辽的脉搏,只感觉到似有似无,焦急的走来走去道:“怎么军医还不来?” 曹‘性’这才奔到,嗄声道:“张将军有救吗?” 吕继骂道:“你就知道叫,早点救他,说不定更有希望。”他遭邱左暗算,被塞到‘床’下,本来昏昏沉沉,可方才‘药’‘性’已过,目睹了房中发生的一切,对张辽极为感‘激’。刚才曹‘性’没有注意,吕继却看到张辽的眼皮还在轻微的跳,知道张辽未死。 然而军医匆匆奔来之后,仔细查探过后脸‘色’剧变,摇头道:“此人虽然没死,可也跟死差不多了,恐怕无人能救!” 一瞬间,曹‘性’跟吕继均是脸‘色’大变。 第二百五十章 ·路救张辽与吕布之勇 那些军医讪讪离去,吕继望着张辽,见他脸若淡金,全无生机的样子,咬牙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却救不了你的。.tw”他久闻张辽之名,但素来不服,今日一见,不想竟承他的恩情。 曹‘性’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可已下定了决心,说道:“吕城守,这里大夫不行,但南武、博阳可能会有好大夫。你给我辆马车,我带张将军回博阳求医。” 吕继心道,“以张辽这么重的伤势,本不宜长途奔‘波’,但这里既没有医治之法,总不能在这里等死。”有些无奈道:“我本来应该和你一起去的,可是……” 曹‘性’道:“可是你还要守这里!我只希望,你这次能守得住‘蒙’‘阴’城!”他心绪不佳,难免不择言语。 吕继并不责怪,心中却想,“曹‘操’处心积虑的在‘蒙’‘阴’城埋伏下人手,可并不夺城,难道仅仅是要杀张辽那么简单吗?”这时候来不及多想,吩咐兵士准备一辆马车,四匹健马。曹‘性’亲自赶车,将赶来的兵士都留在‘蒙’‘阴’守城,又请吕继帮忙将张江的尸体埋了。 临行前,曹‘性’突然道:“吕城守,我知道说了,你也可能不信,但这件事我还是要说。陈军师就算没有问题,博阳城中温侯手下八将,肯定有人大有问题!他们可能已投靠了曹‘操’。” 吕继在‘床’底的时候,已听许旭说及,但总有些不信,不解这些人本受朝廷重用,为何这么做。犹豫片刻道:“我会小心,你也当心!” 曹‘性’点点头,出了‘蒙’‘阴’,向博阳城的方向催马狂奔,只希望早些回转博阳城。可到了博阳城,就能救得了张辽的‘性’命吗?曹‘性’心中没底。 才出了‘蒙’‘阴’城数十里,对面突然行来一辆马车,那马车只有匹老马拉着,荒地中孤零零的行走。 这时已清晨,天未明。 曹‘性’十分奇怪,这种要命的天气,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和他一样的赶路,可见到赶马车的人是个年迈的长者,终于还是稍缓了速度。那道路并不算宽,他不想为救张辽,把那老者撞死。 那老头见曹‘性’让路,谢了声,才待策马,不想又停了下来。车中有一肃然清朗的声音道:“张辽受伤了?” 那声音虽冷,但明显是年轻人发出。曹‘性’听在耳中,直如五雷轰顶,忍不住握紧了马缰。他不知道对方如何猜出车中就是张辽,更不知道那人如何判断张辽受伤了,难道说这人本来是和曹‘操’一伙的? 可张辽刚刚死里逃生出来,这马车又是从东方赶来,曹‘性’自信催马如飞,这车里的人绝不会知道‘蒙’‘阴’城的事情。可若是如此,那车中的人,如何猜出张辽受伤了? 曹‘性’想不明白,所以才惊疑不定。 那车中的年轻人幽幽一叹,突然道:“张辽伤得很重,就算赶回博阳城,只怕也没有人能医治好了。” 曹‘性’讶声道:“这位兄台……你……怎么知道?” 马车的帐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曹‘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面庞来。 “因为我早已探得,曹‘操’派人潜进了‘蒙’‘阴’城,你们匆匆出来,‘蒙’‘阴’却没有大规模的军士进城,定然是击碎了曹‘操’的‘阴’谋。只不过你催马如飞,张辽必定重伤,这样的伤势,等到了博阳城恐怕他就是铁人也支撑不住了。” 马车内的年轻人侃侃而谈,目光如刀,赫然正是刘铭! 刘铭跟刘备回军徐州,期间信鸽在战事即将发生之时频繁来往,刘铭在知道曹‘操’要动兵的那一刻,毅然请命先行出发。 这才在‘蒙’‘阴’城外遇到了张辽,然而看情况,似乎仍旧有些晚了。 因为此时‘蒙’‘阴’城的方向,已有喊杀声动天,隔着数十里仍能隐隐听闻! 曹‘性’见来人是刘铭,心中一紧,然而此时他身边带的扈从寥寥,刘铭身边驾车的老者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可车后的两个中年人都有一阵强大的压迫威势。 “刘公子,你跟张将军也算是有‘交’情,这般拦路恐怕不是英雄所为吧。”曹‘性’咬牙望着刘铭,暗想若是刘铭一定要阻拦,自己拼死也要把张辽送出去。 刘铭却突然笑了,摇头笑道:“谁说我要拦路,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如今荒郊野外,能救得了张辽的,只有我一人!否则你带着张辽,若是曹‘操’摧枯拉朽之势破了‘蒙’‘阴’,杀向南武,你是去费县报讯,还是回博阳救人?” 曹‘性’刹那间如坠冰窟,回头望着张辽,不知如何是好。 “我刘铭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终究跟着华佗先生学了几年医术,徐州细作商家遍布各大城池,‘药’材不缺。你若是信得过我,就把张辽‘交’给我,信不过我,那便让张文远自生自灭!”刘铭一声断喝,喝断了曹‘性’的犹豫。 曹‘性’身为吕布麾下大将,自然也明白这种时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只是自家温侯前脚刚去攻打徐州,如今却要把张辽的‘性’命托付给刘铭……他如何能够放心?! “我时间不多,曹‘操’既然已经进攻,想不动声‘色’的消除他在你们各个城池的安‘插’的人手已经不可能。你若是信不过我,我还要回去禀明局势,没空跟你在这耗着。”刘铭听着远处越来越小的喊杀声,眉头微皱。 曹‘操’的实力他最是清楚不过,张辽就算能将‘蒙’‘阴’的‘阴’谋粉碎,可是也就是让‘蒙’‘阴’多了分抵抗之力而已。如果城‘门’之上,或者一个关键位置的百夫长是曹‘操’的人,曹‘操’一样可以快速夺城! 如今刘铭虽然很想救张辽,但是他知道,回去跟刘备等人商议怎么应对兵败的吕布和趁胜追击的曹‘操’才是最关键的! 曹‘性’也看出了刘铭不是作假,最后猛地一咬牙,跺脚道:“好,我信你!” 刘铭望着曹‘性’,目光也多了分敬佩,他自然也看得出曹‘性’对张辽的袍泽之情不是作假。可是这个时候竟然也能做出决断把张辽‘交’给自己,也算得上个人才。 “三叔,义父,把张将军搬上马车,我们回下邳!” 刘铭带着张辽绕着琅邪郡回转下邳,虽然路程远了不少,可毕竟没有身后曹‘操’大军的威胁,也能在城中找到不少‘药’材治疗张辽。 等张辽醒来的时候,刘铭正在酒馆之中皱着眉头整理情报,曹‘操’果然一路高歌猛进,连续突破,如今已经打进了费县。而这个时候,吕布才刚刚回到博阳。 张辽浑身无力,回过神来看到刘铭的时候,瞳孔一阵收缩,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刘铭在一起。 “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你从‘蒙’‘阴’出来伤重得奄奄一息,这个时候曹‘操’攻城,曹‘性’为了救你选择相信我把你‘交’给了我。如今曹‘操’已经攻入了费县,兵锋直指博阳,不过吕布也已经回到了博阳,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你现在回去也没有丝毫用处,反而是个拖累,不如跟我绕琅邪回下邳,如果能说动我爹帮你们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刘铭一口气说完,然后回头看着张辽,一笑道:“大不了路上我不再整理情报,先把你送回下邳,然后让你安顿好了养好伤,再跟着我们一起去援助吕温侯如何?” 张辽愣了半天,张了张嘴发现要说的都已经被刘铭说了,而且自己也的确做不了什么,索‘性’又躺了回去。 可是片刻之后又支起了身子,张辽皱眉,刚要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急嘛,虽然你去了也没用但是还是想要回去。不过,我可不想刚救了你,就看你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累死在半路上,躺着吧,我们这就启程。”刘铭站起身,堵住了张辽最后的一句话。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把张辽从曹‘操’手里抢走,谁还会放! 至于吕布……刘铭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他怎么能胜过曹‘操’。 刘铭不再多想,此刻不管曹‘操’吕布战事如何,他老爹决定要如何应对才是最关键的。张辽既然已经醒了,‘性’命已经没有大碍,正是催马如飞赶回下邳之时! 几日之后的下邳城中,众人都在为淮南一战轰然叫好,就在城内狂野处‘露’天庆功。酒菜摆上,刘备陪众人喝了几杯,可不时的看看城北。 酒过三巡之际,终于有飞骑来报,“斥候都尉江无悔回转!” 那哨骑顿了顿,又道:“江都尉路遇公子,公子回转!” 刘备欣喜,静等刘铭、江无悔上前。 刘铭吩咐让三叔、梁萧将张辽送入城中,不知道为什么,张辽竟然似乎并没有颓唐焦急,反而也有分欣喜。 刘备一打眼却是先见到江无悔尘满面,血染征衣,关切问道:“无悔,可曾负伤?” 简雍朗然笑道:“无悔跟着公子这么久,打架的本事虽然没有学到多少,可是‘阴’人跑路的本领应该不差,受伤也没有多重吧?” 江无悔虽然笑了笑,可是面‘色’之中带着‘激’动,回道:“此次未曾受伤,末将有一消息禀报。” 刘备点头问道:“收获如何?不知曹‘操’又斩了多少吕布军,进攻到哪里了?” 江无悔神‘色’‘激’动的踏前一步,摇头道:“末将不知。” 关羽眉头微皱,不解道:“无悔,你无论如何,也是我军斥候‘精’锐。怎么连战果如何都不知?” 江无悔不待多言,一人已哈哈笑道:“他是知道战果如何,但是实在太出人意料,还没顾得上说啊。”刘铭从江无悔身后走出,对刘备施礼道:“主公,曹‘操’急攻博阳城,博阳城中果然有内应侯成,却不想被陈宫识破,高顺力斩。而在博阳城外的一战,吕布以逸待劳,等曹‘操’援军到来之际。力斩朱灵、路昭,大破曹‘操’兵马!” 糜竺有些惊诧道:“都说朱灵、路昭也是极勇的悍将……竟被吕布一起斩了?” 刘铭点了点头,目光中也有分闪亮道:“管他勇将还是悍将,都挡不过吕布的方天画戟。” 众人都是心中微颤,暗想早听过曹‘操’帐下无弱手的名头,可吕布竟然已有这样的无力,一起力斩二将? 不少人心中虽凛然,关羽还却还能淡静道:“斩将一事,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刘铭笑了起来,目光之中有分唏嘘,“如果只有吕布一人,也就是如此了,可那里还有一个陈宫,下面的那件事,绝非匹夫之勇了。不过……却也少不了匹夫之勇!” 刘备双眸中已有欣赏之意,微笑问,“后来如何?” 刘铭道:“若是别的将领,击败二将后应该如何做呢?” 在座不少也是名将,被刘铭这么一问,自然有人抢着回答。 糜芳刚刚在九里山立过功,如今更是抢着发言道:“那当然是伏兵在侧,请君入瓮了。” 刘铭‘摸’了‘摸’鼻子,叹息道:“吕布就没有这么聪明了,他做了件很多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糜芳忍不住问道:“吕布怎么做了?” 刘铭缓缓道:“他知道一时间杀不尽援兵,既然如此,若坐等对手前来,说不定曹‘操’早有防备,如此一战,胜负难料。因此他主动请战,换了曹军的衣服,装成曹‘操’的败军,反倒向费县行去。” 刘备眼已亮了,陈登也拍案叫好道:“出其不意,先发制人,好计。” 刘铭继续笑着,在座都不是笨人,自然知道曹‘操’吕布最好还是互有胜负为妙,“费县果然出了近千兵士来援,那领军的军主见到吕布的人马,只以为是自己人,还待询问情况,就被吕布冲过去砍了。曹‘操’军大‘乱’,被杀退数十里,丢盔卸甲,城‘门’紧闭,已不敢开城。吕布就带着二百来陷阵之士在城‘门’前守着,可叹满城曹兵,不知虚实,大半天不敢出战。” 众人之中不少武将血已沸腾,想像吕布横戟立马,傲立在费县城‘门’前,竟让敌手不敢出战的豪情,不能自己! 片刻之后,陈登深吸了口气,道:“若说这样也只是匹夫之勇,不得不承认,吕布的匹夫之勇,已经逞到了极致,匹夫之勇也能成事!公子,那后来呢?吕布就那样安然的回返了?” 刘铭继续笑道:“哪有那么简单,费县里的曹军终于看破了吕布的虚实,竟倾兵和吕布一战,由守城的曹洪亲领人马,围剿吕布。” 陈登眼睛一眯,道:“如此‘乱’战,想必吕布武功再好也无计可施,最终如何了?” 众人也是脸上‘色’变,心道吕布带领不过两百骑兵,如何来抗? 江无悔适时的一笑道:“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逃了。” 糜芳此时才稍稍松了口气,摇头道:”虽然我的法子没有吕布这种法子豪气干云,可是至少也没有这种危险,本来可以趁势打压曹军气焰,反攻费县的,如今显然没有这种机会了。“ 刘铭扫了糜芳一眼,叹口气道:“是啊,吕布当然只能一路逃命,那些曹军就一路的追,然后吕布就逃到了费县西南的一片断崖上……” 关羽突然睁眼问道:“那时候吕布除了那二百陷阵军,其他兵马在做什么?” 刘铭嘿嘿一笑,知道瞒不过这里的名将,说道:“那时候,吕布的另外两千人马正在断崖上喝风。” 糜芳脸‘色’一红,恍然大悟道:“原来吕布故意败逃,引敌入伏!” 刘铭抚掌而笑,目光之中唏嘘不已,”所以说,一个吕布的勇力如果还不算什么,可是若是吕布听陈宫的计策,二人合力,就是曹‘操’也不能一路讨得了好去!“ “那些曹军一杀来,吕布军先用大石,后用滚木一砸,吕布又亲自带兵反杀了回去。若不是那曹洪跑得快,只怕也被吕布砍了脑袋。江无悔也放声大笑道:“曹‘操’这帮兵马,竟然敢肆意进攻徐州,小瞧了吕布,被斩了四百多人,又抓了百来人。这一战吕布军,伤了几十人,未折一兵。” 众人耸然,就是不少名将也有些难以置信,刘备只是喃喃道:“吕布杀朱灵路昭,屠出城曹军,击败援军,一日三战,竟然未折一兵?” 刘铭淡然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其实不只是一日三战,攻城的曹军没能攻下博阳,被高顺带兵从城内杀出,一路与吕布汇合,竟真的趁势又夺回了费县!“ 刘备终于叹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已不必多说什么。关羽在一旁听到,霍然站起,目光之中‘激’‘射’出光芒,道:“吕布此人,果有英勇无双之气!” 众人就算不服吕布的为人,可心中也早被吕布之勇震撼,沉默无言。 第二百五十一章 ·虚虚实实 “吕布虽勇,不过曹操更不是好相与的,战局倏忽即变,我们不可不防。”刘铭说完战报,又根据战报说出了当下要做的事情。 刘备望了儿子一眼,满是欣慰,点头道:“曹操虽然与誉之有约在前,却是不顾约定,私自动兵,还刻意存了让吕布与我军两败俱伤的念头。我军帮吕布,才是正途。” 文臣武将此刻本就都在,闻言都知道现在已经从庆功转为了议事,陈群沉吟片刻,便不禁皱眉道:“可如今我们若是出兵,这两军交战可不仅是拼刀枪,更是有攻心、策反,造谣刺杀种种途径。我们若是出兵,恐怕曹操那边会当机立断对吕布采取攻心之势。” 刘备沉思不语,陆逊年纪不大,却也没有直接去问,而是有所沉思。 片刻之后陆逊恍然道:“以吕布的心高气傲,如果知道我军前去救援,或许反而会耐不住性子主动出击,不想让我军救援!” 刘备出了口气,点头道:“不错,吕温侯心高气傲,必定出战。只是一旦出战,兵力与曹操相差不少,如果不是吕布、高顺带兵,恐怕又要吃亏。” “没错,所以我们要……出兵!”陈登此时陡然出口,众人都是一惊。 陈群第一个反应过来,笑道:“没错,我们何必管吕布是否出战,即便曹操会胜,也绝不轻松。只要曹操无力进攻徐州,让他三尺何妨?” 刘备眉头微皱,跟着刘备一路走来的简雍自然知道刘备在犹豫什么,便道:“主公,吕布此人无端挑衅我军,我军前去救援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他若是不识趣,也断然怨不得主公才是。” 刘铭也大概猜到了此刻刘备又是于心不忍,毕竟这样一来是明知把吕布给坑了的,但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出口道:“爹,不如换个思路,此时此刻,您能不出兵么?” 刘备闻言,终究脸上又浮起了微笑,摇头道:“我何时说过不出兵,罢了,是我想太多,吩咐下去,择日联系陈宫,准备出兵!” 而几日后的南武城中,曹操率军赶到,曹洪负荆请罪。 曹操朗然一笑,摇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想来当日我也曾被吕布所败,温侯更曾在虎牢关前英勇无双,若不是奉孝恐怕虎牢众诸侯都过不去,不怪你!” 曹洪虽被曹操扶起,却一言不发,显然是憋着一股劲准备讨回个公道。 “司空,吕布这几日又有动向!”曹洪沉声引着众人到了地图之前,众人望着地图。好像望到硝烟弥漫,心情沉重。 曹洪讲解了吕布军的动向,颇为奇怪的是却有兵马绕过泗水,似乎想要去豫州,可那兵锋锐利,不像逃亡。 “吕奉先气势汹汹,用意已很明确,他准备出乎不意,尽取泰山郡在我兖州之地。”荀攸却是一眼看破,缓缓道:“他若能达成心愿,不但可以解围。还可断我等北上之路。然后他却和刘备携手,更能占据主动,压我等退守到泗水西南之地。隔河抗衡。” 曹操眼睛一眯,点头道:“公达说的不错,我也如此认为。眼下当务之急,当是出兵平阳,趁泗水还未冰封之际,过河援助鲁郡和泗水以北的泰山郡地。这两地一旦守住,那么我军无后顾之忧,看吕布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郭嘉却是一直抬头喝酒,不管不顾,荀攸见状心里打了个突,问道:“郭祭酒,难道你不认可司空所言?” 郭嘉咧嘴笑了笑,挥手道:“泰山郡和鲁郡从短期来看,战略目标并不重要。但是我们若取青州、徐州,至少是徐州一半,那么这两地无疑是我们进攻的跳板,这两地也绝对不能让出去。可是……”郭嘉的目光里闪出一道精芒,笑道:“司空和公达说的很有道理,可我觉得,此举绝非陈宫的真正用意所在。” 曹操双眉一扬,凝声道:“奉孝,你认为这是陈公台的注意?那他是何用意?” “眼下还不可渡河而战,又马上入了冬,绝非远道进军开战的季节。”郭嘉打了个呵欠,望着荀攸笑眯眯说道。 “是啊。”荀攸也是喟叹道:“我想吕布就算要战,总也要等到开春时分,如今只要坚守未必不能坚守到底,这才觉得可能是孤注一掷,没有其他目的……他像火烧屁股一样,我们若是出兵抗拒,月余他们可能克我等两郡数县,但是只要三个月的功夫,只要他们兵马不多,我们就可将他们逐出这两地。他一旦分兵,还有可能连这仅有的城池都丢了。” 大军长途跋涉,对后勤供给绝对是个很大的负担。如今已是秋末,粮食刚刚收完,现在天寒地冻,野外颗粒皆无,这数万大军的补给已是吕布最大的弱点。曹操可以毫不犹豫的让诸地坚守,诱敌深入,然后再派兵断其粮道,大军无粮,不攻自败。 行军对垒,并非一定要硬碰硬,装备最精,人手最多就能获胜。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只要善用其一,然后找出弱点,专攻敌手,当可胜出。 众人都是征战好手,曹洪又把这想法说出,众人都是点头,曹操皱眉道:“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事情蹊跷。吕布纵然只有匹夫之勇,可还有陈宫,都并非不擅用兵之人,如此猛攻,到底用意何在呢?” 荀攸目光一亮,看着地图上一处,突然望向郭嘉,笑道:“想必奉孝早有定论。” 郭嘉抛掉酒壶,晃着走到地图前,伸手比划道:“司空,诸位大人,眼下我们有数线作战的可能。那就是冀州袁绍,徐州吕布和豫州刘备。吕布只出兵泗水北的泰山郡,而对于更近的鲁郡,他率兵经过,居然秋毫无犯。” “鲁郡曹公重兵在此,轻易难攻,吕布不见得有那么大的胃口。我们早有精兵把守,他们若是想攻鲁郡,渡河后,就算小有胜利,可若等河道冰封。他们若无法回转,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曹洪沉声分析道。 荀攸的脸色却没郭嘉那么轻松,微微有些沉,“吕布或许可以不攻鲁郡。而是渡河后,从鲁郡要塞分布骑兵,要断曹公的后路。” 曹洪这才变了脸色,曹操一拍桌案,大笑道:“奉孝、公达说地不错,我也认为,吕奉先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气势汹汹前来,诱我们过河增兵,他们却分兵去包抄我们的后路。到时候,刘备不可能坐视这个机会溜走,必定会合一处进攻我们!” 荀攸点头道:“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吕布不按常理出兵,而且用这样的手段,可谓是给刘备画了一张大饼,由不得刘备不出兵援助,也符合吕布那高傲的性子。” “既然如此,我们此次出兵,恐怕有些危险。”曹洪虽然很想找回场子,可是毕竟知道大局为重。 郭嘉却是一笑道:“不用担心,鲁郡之中有夏侯将军坐镇,亦是善战之辈,我们既然想到,他们得到消息,想必亦会防备。不过吕布他们既然轰轰烈烈的来攻,我们当然要大张旗鼓地去战。” 荀攸微笑道:“奉孝可也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郭嘉大笑道:“若非如此,怎能让他们记住教训?” “可泰山郡、鲁郡难道我们就置之不理了吗?”曹洪皱着眉头,他能独当一面,却还远远不能统率三军放眼全局,忧心忡忡道:“陈公台这招虚虚实实,只怕我们不理这两地,很快被他们时不时断去我们的粮草后路。” 此时一直笑看众臣分析的曹操突然挥手,沉声道:“当然不会置之不理,我决定,亲自出迎!” 郭嘉笑道:“曹公想要将计就计,给吕布一个主力军吸引的架势,也想出奇兵偷袭他们吗?” 曹洪恍然道:“原来如此,曹公果然高见。” 这些虚虚实实地策略,曹营众人早是有些人烂熟于胸,曹操又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更好的运用。 第二百五十二章 ·曹吕对阵,虎豹之威 曹操等人一路过泗水,驻扎在平阳城内,等着吕布出战。(..tw无弹窗广告)南武城外此刻已经连绵了不少军寨,一路延伸过来。曹操此次领军,端是带了不少将领过来,摩拳擦掌,只等着建功立业,报答曹公的知遇之恩。 众将分列两排,威武庄严,平阳城守将蔡阳和手下众官见到这种气势,均是士气大震。 曹操端坐正中,沉声道:“蔡城守,眼下情形如何?” 蔡阳早早地展开地图,上面是泰山、鲁郡两地。蔡阳指着地图道:“启禀曹公,据我的消息,吕布派手下大将成廉、魏续进攻鲁郡,却自己亲率派侯成进攻泰山郡。我听从曹公的命令,已实行坚壁清野策略,他们所获甚少。据我初步估计。吕布此次行军,骑步兵约有两万余人,就在前日,他们还试图攻打这里,不过昨日不知为何,全军撤退。我派人追踪,现他们向修武县左近的白鹿山撤退。” 曹操望着地图,沉吟道:“你和他们接战过吗?泰山郡周围各县损失如何?” 蔡阳脸上一红,跪倒道:“曹公恕罪,吕布气势汹汹,泰山守军不过数千之数,不敢轻易开城接战。至于其他县乡,听说东部近平阳的共城、新乡、获嘉三县均被敌军所破,微臣镇守不利,请曹公责罚。” 曹操哈哈一笑,起身扶起蔡阳,感喟道:“敌军凶猛残忍,来势突然,蔡城守不必自责。” 蔡阳心中感激,有兵士急急来报,“启禀曹公、蔡大人,吕布军在城外搦战!” 曹操听到城外有吕布军搦战的时候,惊诧的表情都不愿多给,懒洋洋的问道:“多少人在城外搦战?” “大约有千余骑兵。”兵士回道。 “知道了,下去吧。”曹操挥挥手道。 蔡阳大是疑惑,见曹操还是望着地图,提醒道:“曹公,吕布军在城下搦战……” “曹公,末将请求带部下前往击敌。”曹洪站出道。 曹纯亦是站出道:“贼寇傲慢,末将也请出虎豹骑击之,给与贼寇当头痛击,杀敌锐气。” 曹操对敌人可以傲慢,对手下素来尊重,这亦是他能博得手下信任的不二法门。 曹操直起身子,提起了精神,道:“你等勇气可嘉,可不必急于一时。反正他们千余人想攻城,无疑痴人说梦,既然如此,我们好好商量下,再做决定,你们说如何?” “末将明白。”二人齐声道。 曹洪、曹纯听曹操拒绝,本是失落,可见他商量的口气,难免受宠若惊。(..tw好看的小说)想曹操威震天下,况且曹操常有疑人之心,这样的话可不常说。曹操几句话安抚了二人后,转望郭嘉道:“奉孝,吕布军搦战,不知道你有何看法。” 郭嘉轻笑道:“曹公胸中自有分寸,嘉姑且一言。我觉得吕布军有诈,或者最少是,他们使用疲军之计。” 曹操点点头。“你地意思是?” “据我所知,昨日吕布军才去,今日又来。他们明知道我们大军来援,却派不过千余人搦战,显而易见,是骄我等出军。诱我等出军,或许在这千人后,就会埋伏个极大地陷阱,等我们去跳。” 曹洪、曹纯吸了口凉气,暗想若真是如此,自己方才真地鲁莽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闭门不出!”郭嘉笑着抬头,对上曹操含笑抚须的眼神,君臣二人一拍即合。 只是这平阳城里的君臣一拍即合,却苦了城外搦战之人。他们挑战数日,城内闭门不出,这让领军之将有些不耐。 他们伊始不过是扰乱对手的心思,可眼下看来,他们已被曹操搅乱了心思。 毕竟秋末寒风里搦战,并非什么惬意的事情。侯成想到这点的时候,怒火中烧,眼下并非开战的好时节。虽然他们大军突然杀入两郡,甚至抢占了几个县城可毕竟不伤曹操根基。 泰山、鲁郡内几座大城,还是固若金汤! 这些其实都在吕布军的意料之中,毕竟在这天气里,他们遽然西进,并没有带什么攻城的工具。能够攻破数个县城已是不错的收获,得知曹操御驾亲征的时候。他们已经觉的目的达到了。他们现在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需要有效的牵制住曹操的大军。就算是协助鲁郡的一臂之力! 可如果能够再取的一些成绩,那显然就是意外之喜,没有和曹操作战过的兵马,毕竟还是不服曹操,一直跃跃欲试。传言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尽信,侯成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都想见见威震天下的虎豹骑,回头望了手下一眼,望到那一匹匹矫健如龙的战马。侯成不觉的这些马儿会比虎豹骑差到哪里。 要知道,这些马儿可也是从草原选的良马,从并州一路带来的。侯成认为虎豹骑的马儿和他们的应该差不多,所以他们可和虎豹骑一战。 可让侯成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曹操援军已到,实力大增。还是拒不出战? 眼看日头偏西,侯成吸了口寒气,只觉的从头丝到脚趾头都有些麻。.tw[棉花糖小说网]见众手下亦是哈气成霜,满脸苦意,侯成才要下达收兵的命令,这时候城池的方向,突然传来咯吱吱的响声。 曹操军终于要出战了!侯成兴奋的想,抬头望过去,只见到城门口有骑兵缓缓踱出。 骑兵黑色铠甲,清一色的黑马,显的异常的眨眼。可骑兵连旗帜都没有,这些人出了城池,不像是迎战,而更像是去狩猎。 侯成心中一颤,忍不住想要回头望向远方,那里是零星的山丘沟壑夹杂。正是伏兵的好地方,其实天寒的冻,他在这里搦战,远方早就埋伏了伏兵,就等着诱西梁军出击。然后以伏兵败之。 吕布军或许不是天下最精锐的大军,却绝对是最能吃苦的军队,他们若是不能吃苦,也不能在这么多年这么多骂名下东奔西走活下来。 他们也能隐忍,所以侯成每日搦战,吕布却带着手下藏身山谷,宛若冬天饥饿的群狼,静候着猎物。 骑白马的不见的是王子,骑黑马的当然也不见的一定是名震天下的虎豹骑兵。 见到出来的千余骑,懒洋洋的样子,侯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本来是诱敌,可眼下的千余骑,实在连被引诱的资本都没有。他那时候没有败退的打算,只是琢磨着,如果能够击败对手的话,不啻于给曹操军当头一棒。 千余骑兵已全部出了城池,再无后援,看他们的样子,不过是想走下过场。赶走一直搦战、若同苍蝇般的吕布军,敷衍了事。城池前,白茫茫的一片,一方散散慢慢,一方犹犹豫豫,却已经慢慢的接近。 侯成心中奇怪,长枪挥起,感觉手指都冻的有些僵硬,队伍开始聚拢,不知道主将到底是何意图。 曹操铁骑继续靠近,马儿已由散步到了小跑,侯成见到黑压压的一片,蓦的开始万流归宗般收紧,陡然觉的不对。因为他已现,对方骑兵开始冲来,竟然错落有致。 从敌手的冲势来看,那绝非一支散漫的骑兵,而是训练有素! 不等他多想,城头陡然一声鼓响,震的天下尘起。紧接着那声鼓响后,城头一阵呐喊,宛若九天霹雳。 吕布军不能确切知道那是多少人的喊声,但明白非有万军,不能喊出那种惊天撼的的怒吼。曹操军万众一心。竟至如斯! 喊声冲天,秋意似已僵凝。紧接着就是城头鼓响,有如雷声阵阵,滚滚而至。遽然间狂风起,曹操骑兵已全力加,卷起尘土无数。 尘土未曾落的,就已折了方向,向吕布骑兵兜头冲到。平的卷起一条黄色的土龙,张牙舞爪的向搦战的侯成军冲至! 侯成终于变了脸色,他从未想到过,千人组成的骑兵,声势浩瀚,竟至如此! 他先是犹豫是否诱敌,再是考虑是否迎战,见到对手的声,心中又生怯意。疆场战机瞬间万变,他身为骑兵统领,几经犹豫,早就先手尽丧。铁甲骑兵瞬间已到一箭之地,为那将长枪一挥,箭如雨下,铺天盖的射来。吕布军大乱,纷纷溃退! 刹那人拨转马头,向东方逃逸,可曹操军蓄谋已久,如何肯让他们逃命。 只听到鼓声阵阵,蹄声隆隆,吕布军那一刻已催出全部的潜能。但是身后蹄声急促,又近了几分! 侯成大骇,这才知晓黑甲铁骑度之快,简直耸人听闻。他奋力狂奔,只感觉北风如刀,割的脸颊阵阵作痛。望着远山的方向,只是想着,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了吕布处,可挽回败局。 局面如此急促,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去望。陡然间听到身后的吕布军大声呼喝,夹杂着惊惶恐怖,侯成才要回头,就觉的背心微痛。转瞬凉凉的一根东西透过了他的身体,了一蓬血迹。 侯成难以置信的低头,才现被一杆长枪,刺穿了背心。他战马不停,艰难的扭头望过去,见两侧树木如飞,身旁却有一将双眉如刀,嘴角冷笑。摔下马去的时候,侯成最后还想着杀他之人究竟是谁! “吕奉先,叫张辽曹性洗干净了脖子,许仲康要他们为我兄长偿命!”许褚随手甩去长枪上的血,目光森冷,放声大喝。 吕布远远望见侯成之死,目眦欲裂,吕布军见到侯成被杀,一颗心如坠深渊。 他也是用骑兵的行家,可也从未想到曹操也真的有这么快的骑兵。他更没有想到过,虎豹骑的威力,几乎已超越骑兵的范畴。 侯成诱敌,吕布伏击,这种套路本来演练过百遍,亦是他们在以往攻城拔寨的常用手段。 方法虽然简单,可越是简单方法,运用起来反倒更有效果。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一看就傲慢自大的吕布诱出了城池,再也没有回转。 这次却出了例外! 曹操被他们诱出了城池,但是没有回转的却变成了侯成! 埋伏的吕布军眼睁睁的看着侯成从远处奔来,却是无能相救,因为他们离侯成还有一段距离,侯成死时,离他们不过百丈的距离,他们甚至已蠢蠢欲动。只等着拦截曹操的铁骑,可每个人心中都有着绝望,只看到黑甲铁器一丈丈的接近而无能为力。 他们从未见过那么快的马,从未想过有如此凶狠的骑兵。 吕布见到侯成后面缀着一条狂龙,张牙舞爪的一丈丈接近,他看出急迫,甚至已等不及对手进入伏击圈,就已翻身上马。他想着,只要侯成再坚持盏茶的功夫。 可就在这时,一骑急冲到黑甲铁骑最前,杀到侯成的身后,宛若一道黑色闪电。 闪电过后,吕布眼睁睁的看着那将轻易的用手中的长矛刺穿了侯成的背心。而侯成竟没有还手之力,蹄声依旧隆隆,天地间却像静了下来。 那声大喝,格外清晰的传到吕布的耳中。 在所有吕布军心中,都升起一种后背发凉之感,所有的吕布军均是目瞪口呆、而又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许褚却已勒马,他身旁的曹纯长枪一挥,只见到虎豹铁骑霍然而止。卷起铺天盖的的尘土,汹涌向前冲去。 等静下来的时候,黄土掩盖住鲜血,掩盖住尸体,掩盖住一切一切,却不能掩盖住黑甲铁骑冲天的杀气。 他们就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但吕布军却已一时不敢上前。 因为这时候,铁甲骑兵距离伏兵之地还有一箭之的。吕布军红了眼睛,已纷纷涌出,可要冲到虎豹骑面前显然还需要时间。吕布喝令兵士止步,他自然知道以步兵追赶骑兵无疑是个笑话。可爱将的死,更让他悲愤莫名。 曹纯冷冷的望着伏兵,扬声道:“吕布,当日你进攻兖州,兴无名之师,今日不过是个教训而已!若不归降,流血,从今日开始!” 他长枪一挥,虎豹骑已后队变前队,缓缓的向平阳城驰去,吕布空有大军,却是束手无策。 对付骑兵的方法很简单,坚守、围困。限制敌手。可对付骑兵的方法又不简单,因为骑兵度极快,若无事先的准备,很难捕捉到对手的攻击轨迹。 吕布望着曹操远去,一时间震怒不已,钢牙咬碎。 可他浑身放松下来的时候,只是挥挥手,让众人撤退。众人沉默无言,到山谷下寨后,吕布坐在中军帐中,脸色铁青。 他和侯成径攻泰山,目标是拖住曹操的大军,伺机杀杀曹操的锐气。真正的目的,在刘备派使者联系陈宫的时候,就已经订下了计策,正是要破曹操的退路。 不过计划美好,实施却是困难。到眼下,成廉魏续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让吕布坐立难安。隐约有了不详之意。 第二百五十三章 ·魏续败北,程昱白衣 而此时的魏续之所以没有向曹操汇报消息,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本来陈宫只是让他们以骑兵扫荡鲁郡东边,可是魏续和成廉意外发现了鲁郡粮仓防备松懈,一咬牙发动攻击,本以为打不下完全也能跑掉。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打下了! 就在魏续头疼的时候,镇守鲁县城的夏侯渊放下程昱留给他的锦囊,露出了微笑。 夏侯渊此刻正望着鲁郡仓的方向,那里离鲁县不过十里之遥。从城头望过去,只见到苍茫地北邙山前,也是点点火光,如同天上的繁星落入了尘世间。 “你们说吕布军有多少人围困东都?”夏侯渊突然问。 部将愣了下,四下望过去,半晌才道:“从火光规模来看,这……最少十万大军。鲁郡仓最少有两万大军围困。” 夏侯渊笑了起来,摇头道:“如果真如你们所猜测,那吕布只怕百万之兵。” 见到二将都是露出凛然之色,夏侯渊微笑道:“恐怕这招是陈宫出的疑兵之计,果然厉害,其实据我推测,城外不过最多是一两万吕布军故作疑兵之计而已,这些火头也不过虚张声势,却非有大军驻扎。前一段时间吕布的主要兵力其实分为四部分,一部分是聚集在平阳抗拒曹公,在泰山郡准备找机会,还有的分兵力是在费县、博阳防备……” 到了现在,夏侯渊其实对吕布陈宫的军事才能也是颇为赞许,吕布或许狂了些,或许傲了些,但是他的确有狂傲的资本。这样分兵牵制,一旦成功一路,曹公就要碍于刘备不得不退兵。 “如今他们第四路大军才是到鲁郡的兵马,如今他们在泰山郡没有太大作为,程昱先生让我们放弃鲁郡仓,争取一击必杀,击溃这部分兵马即可。而吕布……且不说对上虎豹骑能不能占得了便宜,荀攸先生可也还有应对,吕布必败!” 那几个副将也觉得夏侯渊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毕竟觉得夏侯渊纸上谈兵,一将问,“夏侯将军,恕末将多嘴,我们真的要在今夜出兵?” 夏侯渊点头,目光望向城下,见到折冲郎将孟坦和雄武郎将刘延也已点齐兵马前来报到,四将齐聚,沉声道:“韩福、孟坦听令。” “末将在!”那之前发问的将领正是韩福,与孟坦齐声应道。 “今命你二人各带本部步兵人马,共计两千兵士从城门出发,等我大军进攻之时,不理吕军骚扰,一路轻装急行,一个时辰内赶到鲁郡仓西半里按兵不动,以鲁城城头火光为号。进攻鲁郡仓西吕布军守备,迟到者斩,不依火号擅自进攻者斩。你们二人所率部下各设一行军记室,两千人急行军分五火一小队、三小队一中队、五中队一大队,小队失一人,当斩队头。大队失两人,队头押官皆斩,本部失十人以上,斩统领郎将。不知道你们可有异议?” 他发布号令极为快捷果断,用地也是军事上正常的编制,斩不离口,二将都是心中惴惴,心中暗道当求小心用兵才好。 韩福谨慎非常道:“末将有事不明,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准问!” “一个时辰急行到鲁郡仓西半里处不是问题。可吕布军就算多是疑兵,可我想鲁郡仓必有敌兵把守,若让他们不知晓不太可能。若他们出兵攻击我等,如何处置?” “原地抗拒。坚守待攻,切勿主动攻击,若违军令,斩!” 孟坦抗声道:“夏侯将军,末将以为沿途吕布军无数,鲁郡仓重兵把守,我等不见得一定能够守住。” 夏侯渊冷冷道:“你若不能,我大可换别人出击。回家守着老婆孩子容易,可那样我何须用你?你若觉得不能办到,可以请求换人,回去睡觉,我并不强求。” 孟坦面红耳赤,咬牙道:“末将听令!” 夏侯渊望向韩福道:“你可还有疑问?” 韩福也是咬牙,“末将誓死等待出击号令,若退后一步,提头来见。” 夏侯渊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点暖意,缓缓点头,目光却落在其余两将身上,“刘延、秦琪听令。” 二将上前道:“末将在。” 夏侯渊脸色又变严峻,“我命你二人各带本部步兵人马,共计两千从鲁城出发,一个时辰内赶到鲁郡仓东半里处驻军,一样见城头火光为号攻击吕布军,其余规矩和韩福等人同,不知道你等可有疑问?” 二将凛然,“末将并无疑问。” 夏侯渊点头喝道:“夏侯杰何在?” 有一将上前道:“末将在!”夏侯杰本来就是夏侯渊的手下,当初曾随夏侯渊出军,对夏侯渊自然更为信任。 夏侯渊见夏侯杰上前,沉声道:“我命你统帅前军五千,驱逐城门外游骑吕布军,列方队进击……” 夏侯杰凛然道:“遵令!” “偏将王植何在?” “末将在……” “我命你率骑兵两千……” 夏侯渊一道道号令发布下去,众人见到他命令井井有条,几乎算是多路大军同时进军鲁郡仓,不由信心大增。夏侯渊片刻之间已经分配好人手,又安排好后军辎重事宜。所有的一切,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夏侯渊等到命令传完,这才抬头望了眼天色,抱拳道:“诸位将军,军无纪不胜,此次出战,事关重大,毫无情面可言,若违军纪,决不轻饶!众位将军当拼死用命,若是功成,无论将领兵士,当各有奖赏,决不食言!” 他恩威之下,众将齐声道:“末将知晓!” “开城,出兵。”夏侯渊凛然出声,这一场战事他一定要胜,战场中,从不怜悯弱者! 城门咯吱吱地打开,搅乱了夜的沉凝,夏侯杰先带前军一列列的出城,迅即地摆开方阵。盾牌手、刀斧手、长枪手、弓箭手,交错掩映,迅即前行,给后方队伍留下出场通道。 他带队虽是迅疾。可整齐有序,列队循兵法而出,可挡四面八方的吕布军前来袭击! 鲁城城门前地势开阔,夏侯杰列阵散开,布置得法。 城外火光熊熊,吕布军见到上春门打开,吕布军跟着涌出,发了声喊。暗夜中四面八方的涌来,幽灵一般,想要把曹兵吓退回去。 然而听了夏侯渊的分析,夏侯杰人在马上,并不慌乱。吩咐掌旗使下令,击鼓指挥兵士抗拒,绝不退却。相反吕布军从未想到过曹军竟然会在深夜出兵,竟然敢在深夜出兵。一时间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在曹兵的有效有序地冲击下,难免节节败退。狄宏远牢记夏侯渊的命令,见到吕布军败退,却并不出击追赶,只是按部就班,命兵士行军速度前行,不用太久的功夫。前军尽出。方阵锋锐尽显,人数变得浩浩荡荡。吕布军不能挡,四散逃逸! 城门前兵甲铿锵,脚步齐整,沓沓之声在暗夜响起,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蕴涵。脚步声中,中军顺序杀出,四将所率本部亦是顺利出了城门,意料中地城门前浴血厮杀、吕布军来困的情形竟然没有出现,不由对夏侯渊的推断更信服了一层。 等到中军一出,曹军已经势不可当,夏侯渊坐镇中军,一声令下,四将已经兵分两路,不理散乱的吕布军,向前飞奔而行,很快地没入了暗夜之中。 夏侯杰却是号令兵士径直向北,一路上,沓沓声整齐沉稳,脚步声回荡在鲁城的上空,激荡在所有将士的心中。 今夜,注定无眠! 魏续也还没有休息,他策马巡视在鲁郡仓周围,喝令上万吕布军挖沟垒土,忙个不休。鲁郡仓周围火堆处处,这当然也是疑兵之计,只让曹兵误以为这里大兵驻扎,不敢轻易来打。 轻易攻克鲁郡仓让他有些惊喜,可是也平白多了份担忧和自己自作主张的忐忑。 想到这里,魏续喝令吕军道:“抓紧挖沟垒土,布置战壕,今夜谁都不许睡觉。” 一旁地成廉嘟囔道:“魏将军,着什么急,这鲁郡仓不堪一击,我们占领了鲁郡仓,那个夏侯渊连屁都不敢放。布置战壕的事情,其实明天做也是来得及。” 魏续脸色阴沉,“这次行军我说了算,此乃温侯吩咐,成廉,你敢不从吗?” 成廉皱了下眉头,不悦道:“魏续,别给你鼻子上脸,总是拿温侯压人。你莫要忘记了,我们可都是温侯帐下平起平坐的大将!” 魏续看了成廉一眼,轻声道:“成将军,我不和你吵,你要记得,这是温侯地吩咐。若是你不想听我的,事情闹大了,那就会军法处置,我固然不能幸免,你也一样。” 成廉想起吕布的严峻,打了个寒噤,扬起马鞭抽向一个吕布军道:“你他娘的,快点,不要装孙子。”他指桑骂槐,魏续充耳不闻,却也是督促吕布军加紧施工。正在这时,有飞马赶来,一吕布军惊惶道:“魏将军,大事不好,曹兵已经杀出鲁城,正向这个方向杀来,只怕很快就要到了。” 魏续微怔,不信道:“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气魄,难道不怕我们断了他们后路?!” 可是自己话一出口,就觉得似乎不太对,自己本来就是带着这个任务而来,可是自从取了鲁郡仓,反而不想这个任务,而是开始布置战壕。 这难道,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他话音未落,来不及思索,又有吕布军飞奔而来,“魏将军,大事不好,鲁郡仓左有曹军逼近。” “魏将军,鲁郡仓右有大军来犯。” “魏将军,鲁郡仓正南面有曹军来攻!” 转瞬之间,鲁郡仓三面受敌,魏续还想不信,可已经听到南面鼓声急劲,厮杀声洞天,战事毫无预兆的瞬间爆发! 报告军情的吕布军和曹军来攻不过是差了片刻的功夫,让魏续措手不及! 魏续大急,却还镇定对成廉和一副将魏迁喊道:“成廉,你带两千人抗击左侧地曹军,魏迁,你带两千人去抵抗右侧地曹军,无论如何,一定要守到天明!”守到天明,至少能辨清道路,否则暗夜逃亡,恐怕兵马都不剩多少!况且魏续知道,此次在鲁郡是跟刘备联系的重中之重,或许撑到明日,刘备的援军就到了! 成廉和张迁见到军情紧急,顾不得再说什么,慌忙点齐吕布军去守,魏续却是号令众人放下镐头,拿起武器抗击曹军。只是他少有其他准备,大多数吕布军都是用来挖沟,一时间慌乱一团。 才组织了近千人迎上去,刚想要在才挖出的壕沟前布阵,只见到黑夜中无数曹兵冒了出来,低吼冲锋,长矛短刀在暗夜中散发着让人心寒地光芒…… 远处不时的有火光跳动,宛若炼狱之火。近处,曹军吕布军所处之地就是炼狱! 吕布军凶悍非常,可曹军亦是如此。 他们为了胜,曹军却是为了命,不但为自己的命,还为在鲁郡一家大小的命,自己肚子里能不能有饭吃! 有人为了胜命可以不要,可若是有人命都不要,还怎么会输? 吕布军拼命的顶到沟壑之前,曹兵却如蚂蚁般络绎不绝,一波一浪的冲击过来,前仆后继,魏续只是挡了片刻就骇然发现,他不要说守到天明,他就算守半个时辰都很困难!这些曹兵如狼似虎,简直比当年当初跟曹操作战时还要勇猛。 魏续自然不知道,主动进攻曹军腹地,还攻下了粮仓,激起了曹军多少气愤!曹军一波一浪的拍来,硬生生地逼过来,盾牌手掩护,长枪手乱戳,再加上弓箭手一顿远射,后面的吕布军大乱,一时接济不上,战壕前的吕布军转瞬倒了大半。双方绞肉一样的厮杀,生命这时卑贱的有如草芥,魏续心中泛寒,只见到身边的手下越来越少,而曹兵暗夜中涌出,宛若幽灵般,却和无穷无尽般,越来越多。 这种攻击给人造成的震撼和打击可以说是杀伤性地。因为没有人知道攻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也更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曹兵! 惊恐情绪弥漫开来,魏续抬头望过去,只见到黑夜无边无际。天明对他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地事情。 由始至终,他连是谁在指挥着曹兵作战都不清楚! 浴血厮杀中,突然感觉到左侧的方向大乱,很多吕布军从那里纷纷逃回来,成廉大叫道:“魏将军,曹兵太强,我那里抵挡不住,快逃命吧!” 魏续暗骂一声。心道你这个吃屎地货,就他娘的嘴上的厉害,你就算抵抗不住也不用大嚷大叫,这不是扰乱军心吗? 果不其然,吕布军坚持了这久,早就心惊胆寒。听到成廉大叫,军心大乱,纷纷溃败。曹军中却是一通急鼓,攻击的曹兵转瞬又增了倍数,一时间攻势如潮,喊杀声惊天动地。 吕布军大乱,无心再来抵抗。纷纷向后退却,兵败如山,转瞬间就被曹军连破数层战壕,无险可守。 魏续长叹,又见到魏迁也带着吕布军从东方败退,显然也是抵挡不住。只怕再过片刻,就会被曹军围困,魏续命令所有地吕布军放弃鲁郡仓,向北退却,曹军鼓声大作,三面出击,大获全胜! 一刀绚烂的刀光陡然划破深夜,魏续瞪大了眼睛,看见魏迁不等退回,就被一悍将连人带马斩成两段! 顾不得暗夜逃亡能不能剩下兵马,魏续调转马头,也心脏狂跳着逃了出去。心中万分懊悔,而又想着为何刘备的援军不早些到来。 天光破晓,刘备的援军迟迟不到,夏侯渊收兵回城,嘴角又露出了微笑,看来不止是自己这边成功了。 鲁郡跟豫州边界清河之上,对岸两拨兵马遥遥对峙,刘备面带微笑,却是心中微叹。 河的对岸,程昱一身白衣,洒然出阵,“刘皇叔,兖州繁忙,恐怕不能招待,还请刘皇叔早些回转吧!” 刘备一样出列笑道:“温侯毕竟也是在我徐州落脚,曹司空不经过问,悍然对徐州用兵,备实在想讨个说法。” 程昱又是摇头一笑,笑容里杀机四起,“刘皇叔,恐怕你现在不该在这里讨说法,曹仁将军和荀攸先生可已经暗中带兵攻去了费县,如今也该到了!吕布绕兵后方,曹司空自然早有以其人之道的想法,刘皇叔若不回去,怕是曹仁将军收不住手,再多下几城可不好了。” 刘备脸色不变,心中却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那个儿子连招呼都不打一句,只说了个曹操帐下名士无虚,就带着八陡山几个叔伯回转徐州。 如今,怕是已经也已经进城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费县攻防 此刻刘铭不仅已经进了费县,更是跟高顺并肩望着曹仁和荀攸带着的七万兵马,以监军的身份。 高顺任命刘铭为监军,满城军士,无一不从! 只因为曹仁围城围三缺一,不是给吕布军留退路,而是许进不许出。 刘铭就在这种情况下,长笑入城,说要跟高顺讨一杯水酒! 这样的人,吕布军又如何能不服? 曹仁领兵杀到,这七万余人算是曹军主力,兵器铠甲看上去比当日曹洪麾下的强了不少。见敌军不肯出城野战,荀攸和曹仁也不着急攻城,领兵在城门外大张旗鼓示了一次威,然后把军营扎在了费县城西的大坯山上。 “这帮曹军有些古怪,明明已经围城,却不急着攻城,他们把主力带出,曹操在平阳一定除了虎豹骑没有多少了,难道就不担心?”站在城楼上,高顺对着远处的旌旗指点着。 “他们越着急夺回费县,越是要在咱们面前显得好整以暇。这样,让不明就里者以为他们底气十足,没等战,气势上先输了三分!不信你们等着瞧,最迟到今天傍晚,曹军肯定大举来攻!”刘铭笑着在旁边解释,怎么打仗具体的他不太清楚,不过揣摩心理到还能八九不离十。(..tw棉花糖小说网) 高顺抬眼望着刘铭,笑了笑没有说话。 果然,才过了下午申时,曹军已经又迫不及待从大坯山上杀了下来。这回,众将士手里除了菜刀和木棒外,又多了十几棵大树做成的撞锤,还有几十张新造的云梯。由前排的士兵们抬着,看上去气势汹汹。 “果然沉不住气了,树皮都没剥干净,就好意思拿来做云梯!”刘铭向城下看了一眼,淡淡地点评。 众将闻言远眺,果然在在云梯的边缘看见一抹绿幽幽的东西。当即指指点点,把这个新发现传了开去。这费县城里也有刚刚被强征入伍的俘虏们,本来吓得要死,见将校们谈笑自若,胆子就稍稍壮了些。待敌军靠近了,看清楚了云梯和撞锤上的树皮,更觉对方形象滑稽可笑。不知不觉间,紧张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曹军的攻城技巧乏善可陈,刚靠近城墙,便是数轮仰射。当发现自家弟兄的箭法实在收不到什么杀敌效果,中军旗号一变,立刻有死士抬着撞锤和云梯扑向了城门和城墙。守城者的射技与攻城者在半斤八两之间,羽箭拦截了几次没拦住,眼睁睁地看着攻城器械和城墙有了接触。 “扔滚木!”一并镇守费县的曹性“腾”地跳了起来,大声喝道。 守城的士兵放下弓,从城垛口后抬起滚木,顺着云梯的砸将下去。城下陆续响起一片哀嚎之声,试图爬城和扶云梯的曹军纷纷被砸倒,攻势登时一滞。几个久经战阵的陷阵营老兵趁机抄起挠钩,钩住云梯末端,沿城墙方向用力一拉,表面还带着树皮的云梯扒不住城墙,顺着挠钩的方向滑倒,将城下的曹军又砸翻了一大片。 “放钉拍!”曹性一击得手,继续发威。守卫在城门上方的将士们放开铁钩,三把五尺多长,两尺多宽,上面布满铁钉的厚木板伴着铁链声砸了下去。正抱着巨树和城门叫劲儿的敌军猝不急防,被钉拍拍倒了十几个。幸存的人力量不足,整根撞锤脱手落地。霹雳吧啦,将撞门者压了各人仰马翻。 曹军的士气本来就不高,受了迎头一击,立刻潮水般后退。“别浪费滚木,放箭,放箭,瞄准了射!”曹性见敌军气势稍沮,立刻改变策略。在陷阵营的老兵带领下,新入伍的降卒从城头上捡起弓,探出半个身子,瞄准了匆忙后撤敌军又是一通箭雨。 这回射击的效果比刚才好得多,匆忙逃窜的敌军既没有弓箭手掩护,也没有盾牌遮挡,伤亡惨重。“继续射,继续!”曹性大喊大叫,督促着弟兄们搭上箭,从背后又把五、六十名运气不佳者射死在回撤途中。 “收钉拍,收钉拍。停止放箭,停止放箭!”曹性在城头来回跑动,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曹军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西门,第一个回合结束,他麾下的弟兄损失了不到二十个,而城墙下的死者和伤者,加在一起却足足有三百余。照这个样子再来几回,记在他头上的首级就能有几十个,即便不能再升官,温侯若是得胜归来,自己地位也是稳保的了。 匆匆退下去的敌军被集中了起来,当着敌我双方的面,刚才带队的曹将被执行了军法。经过简单的威胁和动员,曹军在一名新任督尉的带领下,再次向城墙靠拢。先是羽箭压制性射击,然后是快速冲锋。在同伴的尸体上扶起云梯,抬起撞锤,试图以生命为代价创造奇迹。 曹性决定不给敌军创造奇迹的机会,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在城墙上来回跑动,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着战术。滚木、擂石、钉拍、挠钩,费县城头配备多年的防守器械终于派上了用场。曹军一波波靠近,又被一波波砸死在城墙下。尸体很快堆成小山,曹军却踩着同伴的尸体,蝼蚁般向城头攀爬。 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守军的动作还有些生疏,渐渐的,他们杀人就杀出了经验。在高顺陷阵营精锐的带领下,新卒们一次又一次把云梯上的敌人用滚木砸落,一次又一次用挠钩将云梯钩翻,一次又一次放下钉拍,又搅动辘轳,将带着血和碎肉的钉拍拉起。 双方的士兵很快都开始变得麻木,守城的吕布军看见同伴中了箭,在自己身边翻滚挣扎,不再害怕,也顾不上去救人。攻城的曹军眼睁睁地瞅着滚木将自己前方的一排袍泽变成残疾,却熟视无睹,口中衔着菜刀,继续沿云梯向城头努力。 终于,有人爬上了城头,用长刀占据了一块地盘。没等他发出欢呼,十几根长矛同时刺了过来,将他叉肉般挑起。紧接着,尚未断气的尸体被守军抡出,在半空中飞舞,挣扎,然后绝望地落下,落入尘埃。 第二百五十五章 ·荀公达声东击西 新的一排羽箭射上城墙,将站得过于靠近城垛口的长矛手射伤了四五个。受了伤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血沿着箭杆喷出,放下矛,用手去捂,却怎样也无法将伤口捂住。他跌跌撞撞在城头上跑了几步,突然,被脚下的尸体一绊,惨叫着跌下城头。 又有十几个曹军士兵爬上来了,新入伍的士兵有些慌乱,中断了向城墙下丢滚木的动作,提刀冲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攻城者。这个常识性的错误导致更多的敌人涌上城头,城墙顶,敌我双方开始一小团一小团的厮杀。每一块巴掌大的落脚点上都染满了鲜血。 “不要慌,继续扔石头,扔石头啊!”曹性气得两眼通红,大声命令麾下老弟兄们约束士卒,防止更多的曹军爬上城头。他自己则带着亲兵,向着最近的一伙敌人冲去。 一把长刀连同握刀的手一道被曹性挑飞,毫不犹豫,他把抱着断臂惨叫的曹军踢下城墙。一根削尖了的木棒从侧面伸来,曹性用刀背将木棒隔开,复一刀,砍断木棒主人的脖颈。 敌人络绎不绝,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完。就在曹性感觉到自己一方即将崩溃的时候,眼前突然干净。冲上城头的最后一伙敌兵,被刘铭带着亲卫逼入了死角。 第二轮进攻只持续了一刻钟,敌我双方的将领却都感觉像过了一天般漫长。终于,参与进攻的曹军丧失了勇气,仓惶撤向了远方。曹性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却觉得头发粘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溅满了血。 城下的敌军又开始变阵,旌旗反复涌动,金鼓之声不绝。当一切喧嚣渐渐变小后,两百多名衣甲整齐的壮汉,用巨盾保护着一个白衣文士走向了费县城。 曹军大声呐喊,为自家主将欢呼。伴着欢呼声,壮汉们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的位置用巨盾竖起了一道木墙。白衣文士从木墙后探出半个身子,先挥挥手,让周围的欢呼声降低一些,然后抱拳,冲着城头大喊道,“久闻徐州刘公子大名,可否出来一见!” “守城的英雄,我家将军邀你一见。”壮汉们壮汉们趾高气扬地呐喊,仿佛他们已经胜券在握。 “有本事就露出头来,别做缩头乌龟!”无数曹军大声喧哗,声震霄汉。 “荀攸这个王八蛋,若老子的床弩还能用,直接把你穿了晒人干!”刘铭悻然骂道。打嘴架的勾当自然不可能交给高顺,所以他不得不从垛口处露出身体,虚抱双拳回了个半礼,在周围喧嚣再次低落下的一瞬间喊道:“公达兄别来无恙啊,多年不见,你看上去越发风流倜傥了!即便潘安再生,宋玉复世,恐怕相貌也要输于兄台呢!” 城下的白衣文士正是荀攸,听见刘铭加枪带棒的话,他也不恼。将挡在正前方的盾牌拨到一边,纵马向前走了几步,诚恳地劝告:“多年不见,没想到如今要跟刘公子刀枪相对,只是不知道刘公子本也跟温侯有仇隙,为何要冒死入城呢?” 他的嗓音宽厚洪亮,隔着一百多步,依旧让城头上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些刚刚加入陷阵营的降卒不明白战场情况,未免被其言语所迷惑。抬起头看向刘铭,眼巴巴地等着他一句回应。 城下的曹军自觉地把喊声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刘铭,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我的确跟温侯有些过节,然而无论如何温侯也都是在徐州驻扎,曹孟德侵我徐州,犯我疆界,我怎能不助温侯一臂之力?” 城下突然传来一声大笑,荀攸洒然道:“执金吾何必故作大义,明明就是想让曹公和温侯两败俱伤,刘皇叔好坐拥渔人之利,执金吾可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若是攻破费县,刘公子沦为俘虏,刘皇叔可是会亏得更多!” 刘铭不惊反笑,他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是守城之人是高顺,他必须来救,更何况曹操这等气焰如不打压,万一还是如同历史上胜了袁术……自己老爹这徐州豫州不见得能保得住。 “荀公达不必威胁我,我只想问问你们,你七万人马化整为零潜入徐州,攻打费县,想必粮食一定不多。还请荀公回答我,若是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将费县粮草一把火烧了,荀公这支兵马还能不能继续打下去……或者说,还能不能活下去!” “回答,回答!”曹性在刘铭身边,跳着脚呼喊。 “回答,回答!”城头上,陷阵营的新兵老兵们齐声追问。 “你,你!”荀攸本来想扰乱陷阵营军心,却没想到自家的军心反而被刘铭说乱了,故作生气状,一转身,嘴角却露出笑容,拍马便走。刘铭哈哈大笑,冲着荀攸的背影继续喊道:“公达兄,我父亲乃大汉皇叔,从来仁义待人,只诛首恶,胁从不问。若是曹孟德输了,你大可过来!” “只诛首恶,协从不问!弟兄们,大伙散了吧!”曹性在旁边火上浇油。他的话被城头上的守军齐声喊了出去,引得城下曹军一片喧哗。 “小样,跟我斗嘴!”刘铭得意洋洋地总结。回过头来,试图听听高顺对自己刚才表现的评价,却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顺已经不见了踪影。 “高将军呢?你们谁看见了?”刘铭大声追问。忽然,他觉得城内城外的嘈杂声有些诡秘。风中不光是西城墙这些弟兄们的轰闹声,风声中隐隐还藏着杀机。(..tw无弹窗广告) “敌军第一轮进攻刚结束的时候,高将军就下城了!”有士兵大声汇报。城墙下曹军的战斗力那么差,想必不值得高顺将军动一次手。 “西城墙交给你了!”刘铭一把拉过曹性,大声叮嘱。然后,他带着亲兵,飞快跑下城墙,跳上战马,向费县城另一侧疾驰。 傍晚的日光有些热,刘铭感觉到有汗从脑门上滚了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才跑出的西城墙阴影范围,刘铭就看到对面有一匹战马匆匆忙忙的向自己冲来。马背上的人正是费县偏将高远,看见刘铭,他连礼也顾不上行,趴在马鞍上气喘吁吁地喊道:“刘,刘公子,将军请你赶紧,赶紧带人增援城,城东,敌军,敌军,杀,就要杀进来了!” “啊!”刘铭惊得身体晃了晃,背上一股凉气,几乎从马背上栽下去。“高将军呢?”他用马鞭指着高远大声追问,“高将军在哪?他还说了什么?” “高,高将军已经带着亲兵去,去堵城门了,让,让我来求援,快,快,慢了就来不及了!”高远抹了一把汗,边喊,边拨转马头。 西城外又传来剧烈的喊杀声,敌军开始了第三次强攻。刘铭顾不上回头,跟在高远马后直向城中心冲。县衙附近,还集结着八百多名陷阵营弟兄。那是他和高顺留在备用的最后家底。除了无法亲自赶回来调兵的高顺外,只有他这个监军有权差遣这波兵马。 “我怎么这么笨啊,连这么明显得声东击西计谋都没看出来!”刘铭一边疯狂地纵马狂奔,一边懊悔地想。昨日分配防守任务,曹性主动请缨,拿下了任务最艰巨的西城防卫工作。诸位核心将领中实战能力最差的长史赵铭,被刘铭和高顺安排在了东城。大伙都认为荀攸着急夺粮,决不会舍近求远,不攻城西而攻城东。谁料到荀攸最擅长玩的就是阴谋,他今天下午这手声“西”击“东”,不但成功吸引了城中防守者的主意力,并且恰巧打中了费县城的防御薄弱点。 刘铭知道自己还是果然还是没能算计过荀攸,如果不是高顺反应得快,恐怕费县城现在已经落入敌手。急中生乱,刘铭就打算从南北两门就近抽调人马,刚把这个命令吩咐给自己的家将,跑在前面的高远然又回过头来,大声喊道:“高,高将军命令你只带预备兵马。不得从其他城墙向下撤军!” “知道,你赶快去保护高将军!”刘铭语气也不怎么对劲,高远在话中用了命令一词,让他感到非常刺耳。不过终究是因为自己被荀攸算计,况且混战之中谁的脾气都会变得古怪。刘铭顾不得争这些虚礼,守城要紧。一旦东城门被敌军攻破,大伙就面临战败,什么主将,监军,落到荀攸手里都难逃一劫。 高顺的判断有道理,曹军之中有用兵的高手。如果出现在东城外的兵马也是佯功,敌军的重点放在南门或北门附近,撤下来的兵马可就再也派不回去了。想到这,刘铭皱了皱眉,收回从南北两门调兵的乱命,径直冲向县衙。好在此刻城中百姓都被高顺严令关在家中了,否则他真难在长街上跑这么快。战马距离衙门口尚有数百步距离,就看到一百多名作为预备队的陷阵营弟兄已经列队站在了长街上。 “队伍已经集结完毕,请监军大人下命令!”参军秦纲看见刘铭的身影,迎上前,大声汇报。 “弟兄们,跟我来!”刘铭手指城东,冲着袍泽们大喊。“增援高将军!” “增援高将军!”八百多名弟兄齐声呐喊,迈动脚步,跟在刘铭的战马后向东门方向狂奔。 与西城外那半真半假的战斗相比,东城门附近传来的呐喊声格外萧杀。离城门越近,喊杀声越强烈,伴着嘈杂的兵器撞击声和羽箭破空声,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当刘铭终于带着人冲到城门口的时候,透过重重人墙,他已经能看见敌军的铠甲。 曹军不知道采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在顷刻之间攻破了瓮城和主城两道城门。眼下,大股的曹军正潮水一般从城门口涌进来,而雄武郎将高顺正带着自己的几百兵卒,分三个方向堵在城门附近的街道上。 高顺理智地坐镇在距离城门六十步左右的地方担任指挥,在调度兵马的时候,也没忘了杀敌。只见他手持一张步弓,搭箭而立。站在他身边的亲兵队正,抱着半壶羽箭,正随时准备向将军手里递箭。 “啊!”有名曹军将领惨呼一声,被高顺发出的冷箭射倒。敌军的攻势停滞了一下,守城的官军立刻奋力前冲。砍翻数名因将领惨死而分神的曹军士卒,将防线向前推了四、五步。很快,又有一面新的曹军将旗在城门洞下竖起,恢复了士气的曹军士卒呐喊着,再度将守城的官军从城门附近逼退。 尽管情况不妙,可看到高顺无事,刘铭还是精神一振。眼见自己一方防线吃紧,他赶紧加快脚步,急冲到高顺附近,大声喊道:“弟兄们莫慌,援军来也!” “弟兄们莫慌,援军就在你们身后!”跟在刘铭身后的八百多名老兵齐声呐喊。城门附近的空间过于狭窄,大伙一时半会儿无法冲上前帮忙。因此,只能对自己的袍泽进行声援。听见来自背后的呼喊,正与敌军接战的吕布军士气大振,齐心协力,再次又将敌军推向了城门洞。 “你速带五百人上城,城头危急!”这时候,高顺也看见刘铭,大声命令。 “好,你小心些!”刘铭答应一声,喊齐两团老兵,沿着马道直奔城头,压根没顾得上计较自己和高顺到底谁该指挥谁的问题。 长史赵铭倒在与城墙相接的马道上,被一群亲兵围着,不知道是生是死。大部分身穿陷阵营号衣的老兵都被挤了下来,站在马道上束手无策。不断有失去了胆气的新兵从城头跑下来,又被马道上的老兵们拦住了去路。“为什么不准我们下城!”绝望的新兵们哭号着,拼命向前挤。拦路的陷阵营老兵毫不客气,直接用刀刃来回答他们的质问。 “住手!”刘铭大喝。带领着家将,快速挤到马道与城墙相接处。“怎么回事?”他大声质问,没等周围的士卒回答,一伙新兵已经哭喊着向他挤了过来。 “监军大人,以前温侯夺回费县的时候说了,不会为难我们这些也是曹操新抓的壮丁么?”带头的新兵一边哭,一边指责。“你们说话不算。借刀杀人!” “什么?”刘铭被问得一楞,这才发现,城头上根本没有他预料中的敌军和云梯,只有无数身穿民壮服色的陷阵营新兵拿着菜刀、木棍“乒”、“乒”、“乒”相互乱砍。没有人在乎自己的对手是谁,仿佛不砍翻身边所有人,他们就没有了生路。 “全都给我住手!”刘铭鼓足中气,向城头断喝。炸营,这是新兵临战时最容易发生的倒霉事,偏偏今天所有厄运都被陷阵营赶上了。没等他做出进一步行动,挤到他身边的几个新兵突然同时举起了菜刀。 “找死!”八陡山二当家王霍一怒拔刀,将试图谋杀监军的新兵砍下了城头。“监军来杀我们了,大伙和他们拼了!”城墙上,立刻有人大声鼓噪。靠近马道,亲眼目睹刘铭的家将杀人的新兵们放弃了与同伴厮杀,一起红着眼睛冲了过来。 “弟兄们别上当,有细作,有细作从中挑拨!”刘铭大声为自己辩解。生死关头,谁肯听他的解释,越来越多的新兵放弃对手,拎着带血的刀冲向马道。 好一招离间计!刘铭立刻明白了敌军为什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攻破了瓮城和主城两道城门。荀攸利用吕布当初收编了大量新兵,各级军官对士兵面孔不熟悉的漏洞,安插了大量细作进来。或者说,这些细作本来就藏在费县守军中,在曹洪败退后,他们不得不跟着投降。但看到荀攸和曹仁领军前来,他们立刻趁机反水。 现在刘铭身上只有冷汗,这样想来,当初曹洪败就是是故意还是无计可施?!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斩细作,守内城 “靠近马道者,一律格杀!”刘铭大声下令。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放一个细作冲到城门下。他身边的亲卫举刀迎了上去,与城头上冲下来的乱军战到了一处。没有合手兵器的乱卒自然不是陷阵营老兵的对手,一瞬间,就被砍死了几十个,剩下的发出一声哀嚎,又乱纷纷向城墙中央退去。 “传令其他几侧城墙守将,有躁动不安者,杀!”刘铭毫不犹豫地将屠杀令传达到全军。“如果其他几面城墙上也有细作潜伏,不知道曹性他们能否震得住场面。”听着近在咫尺处的惨呼声,他痛苦地想。 “刚才赵长史肯定也是这样下的令!”刘铭猛然意识到为什么刚才自己上来时,发现所有老兵都堵在马道上。这已经是最佳处理方案,虽然长史赵子铭没能守住城头和城门,但他已经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应急办法。 “此人也是个人才,千万不要死!”刘铭默默在心中求乞。城头上无数人稀里糊涂地死在同伴的刀下,无数人绝望地砍翻自己身边的袍泽,然后被其他人砍成肉酱。有人被心中的绝望折磨疯狂,直接跳下了城墙。有人则丢下了兵器,蹲在了城垛口。但这种求饶的举动并没有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安全。杀红了眼的袍泽冲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砍死。 “杀!”“杀了他!”“杀!”“杀!”“杀!”城墙下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分不清是来自敌军还是自己。刘铭心急如焚,眼睛像着了火般在城头上巡视。东城门分为内外两重,两重城门之间,是十丈方圆的瓮城,如果城墙上的情况不像眼下这般混乱的话,站在城头的吕布军完全可以居高临下的,在四面对冲入瓮城的敌军进行打击。而现在,他却只能站在马道上,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们自相残杀。 忽然,一个巨大的铁制部件映入了刘铭的眼帘。那是控制内城门的铁辘轳,只有摇起它,充当内城门的铁栅栏才会被吊起来。敌军在这么短时间冲入城内,肯定不是用强力将铁栅栏撞毁的。刘铭觉得有灵光在自己眼前闪动,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向铁辘轳附近的一伙乱卒扫去,发现那伙人没有自相残杀,而是冷静地站在铁辘轳旁,警觉地四下张望。这帮家伙每人的左手臂上,都临时系上了一根黑布条。虽然在脏兮兮的步甲衬托下不怎么扎眼,但足够他们互相之间彼此识别。 “义父、二叔三叔你们排队向前推,命令所有人放下兵器,不放下兵器的,杀无赦!”刘铭叫过梁萧,大声命令。 “监军大人有令,所有新兵放下武器,不放下者,杀无赦!”梁萧大声喊道,带着三百名衣甲鲜明的亲兵,直接冲上了城头。 “放下武器,不放者,杀无赦!”亲兵们大声喊道。他们之中很多人是梁萧认识的江湖武士,身手远远强于一般人。狭窄的城墙上,未经训练的乱兵哪是这帮杀星的敌手,顷刻间,城墙上已经被推出了一条血路。坚持不放下武器的乱卒,和没来得及放下武器的乱卒,全部被刘铭的亲兵们砍倒,血,河水一般顺着城墙向下淌。 “大伙别上当,他们要杀了所有人!”乱军中,有人大声抗议。没等他的号召得到别人的赞同。梁萧抛出一柄长矛,直接把此人钉死在城垛口。(..tw好看的小说) 血的震撼让乱军慢慢恢复了秩序,大多乱兵发现自己没有力量和配合娴熟,武器铠甲精良的亲兵团抗衡,乖乖地放下了武器。少数人不肯从命,被亲兵们逐一砍倒。慢慢地,亲兵们掌握了主动,慢慢向前,一点点靠近城墙中央。 “你带人上去,专抓手臂上有黑布条的人。”刘铭见自己的应急举措奏效,叫过王霍,低声命令。 王霍本就不笨,目光再向城墙上一瞥,立刻明白的士兵们混乱的根源在哪里。他挥挥手,带着二十多名亲兵跑上了城头,在已经蹲下的乱兵中,将几名臂缠黑布条的人一一揪了出来。 “弟兄们,他们撒谎骗人,秋后算帐了!”被揪出来的人大声哭喊,试图再度制造混乱。王霍将其快速打倒,绳捆索绑,然后从其肩膀上解下标志身份的黑布条。 “就是这些臂缠黑布条的人通贼,窝里反,害死了这么多人!”王霍高举这黑布条,大声宣布。惊惶失措的新兵们回头,看见王霍手里的黑布条,再看看被揪出来几个家伙的左臂,随即也明白了事情原委。 “曹将军就在城外,弟兄们,跟他们拼了!”守在铁辘轳旁的曹军细作见自己身份被识破,没等梁萧带人杀到身边,先不打自招。 “放下武器,不放者,杀无赦!”刘铭的亲兵们再度高呼。制止了欲上前和细作拼命的新兵,大步向铁辘轳杀去。 新兵们丢下兵器,主动让开了一条通道。梁萧带人冲上,快速将最大一伙细作砍死。个别漏网之鱼见大势已去,在亲兵们杀到之前,悄悄地解下了手臂上的布条。这个轻微的动作瞒过了梁萧,却没瞒过他们身边的人。数个红着眼睛的新兵丢下兵器,揪住细作,将他推下城头。 城外的曹军发现了城头上的新变化,射上一排排箭雨,以求将混乱持续下去。但刘铭已经稳住了城墙上的局势,羽箭只能制造杀伤,却无法再制造新的混乱。冒着敌军的箭雨,刘铭不断地发出命令,用陷阵营的老兵替下城墙上新兵,命人将惊魂初定的新兵押着,带到马道附近的民居中休息。新上城的老兵都是陷阵营精锐,他们高举着盾牌,陆续走上城墙,控制住每个垛口,控制住瓮城四周的守城利器。 “钉拍准备!”刘铭用横刀指了指簌拥在瓮城中的敌军,大声命令。 不知道是出于自信,还是为了节省时间,曹军居然没在东城墙外假设云梯。“荀攸,你今天输就输在自信上!”刘铭恶狠狠地想,横刀在落日下劈出一道金光。 布置在瓮城周围的十几把钉拍是一等一的守城利器。每个钉拍五尺多长,两尺多宽,重达六十多斤,上面布满了生锈的铁钉,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上哗啦一声砸下去,就是下面碰到一头骆驼,也给砸成了烂西瓜,更何况是转圜不开的大活人了。 随着刘铭回落的刀光,只听得“哗啦!”“哗啦!”声不绝于耳,十几把钉拍落下,再被将士们摇起,摇起,落下,顷刻间,将靠近墙壁的曹军砸得人仰马翻。蜂拥在瓮城内的曹军抵挡不住,只好拼命远离城墙,挤向自己的同伴。狭小的一座瓮城中,哪里有那么多空地可挤。眼看着落下去的钉拍在半空中一个盘旋,将底下的倒霉蛋又扫伤三、五个,然后被城墙上的吕布军摇动辘轳,“哗啦!”“哗啦!”地搅起来,接着再用长矛远远地推离城墙,拖着铁链,在半空中盘旋着砸将下去。 “蹲身举盾,蹲身举盾!”瓮城中负责指挥的曹军将领大声命令。距离城墙根儿较近的士卒们蹲下身体,用盾牌遮住头上的天空。落下的钉拍最初没扫到任何目标,然后被铁链带着画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在落到最低点之前,挂到了几面盾牌。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在曹军头顶上响起,躲在盾牌下的士兵脸色苍白,被噪音折磨得几乎疯掉。当刺耳的刮擦声结束,他们知道自己依靠群体的力量幸运地躲过了一劫,抬头身边的同伴,却发现这次身边被盾牌下的袍泽的手臂软软地垂在体侧,整个人早已经被砸昏了过去。 “后排弟兄退到门洞内,左右弟兄向中间靠拢。弓箭手,封锁头顶城墙,防止官军再放钉拍!”站在瓮城中的曹军将领非常机灵,发现了钉拍的攻击弱点后,再度调整战术。 站在外门附近的曹军士卒如蒙大赦般退入了门洞下,靠近两侧城墙的士卒拼命挤入自家队伍,把队伍挤成一根面条。面条正中央,二十几名弓箭手拉开步弓,对准正前方的城墙顶就是一轮急射。 “啊!”几名正在搅动钉拍的吕布军被羽箭射中,惨叫着倒了下去。内门上空被拉起来的钉拍失去了牵引,顿时软软地落了下来。曹军士卒看到机会,用横刀和木棍砸向了系在钉拍后的铁链。几轮猛砸后,粗大的铁链经受不住这么强的力道,“喀嚓”一声断裂。曹军中响起一阵欢呼,立刻把攻击目标又转向了其他的十几面钉拍。 城头上的吕布军也抄起弓箭,与底下的曹军展开对射,缤纷的白羽中,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摇动辘轳,升起钉拍。也有人不惜被羽箭射成刺猬,在钉拍再度升起的瞬间,拉住染血的铁链,奋力下拽。为了胜利,双方的士卒都付出了最大代价,渐渐地,能用的钉拍越来越少了,对敌军的威慑力量也越来越差。 “滚木准备!”蹲在一座城垛后的刘铭再度下令。命麾下将士把大量的滚木抬到瓮城四周的城墙上来。虽然占据着人数和地势之利,吕布军的弓箭手却没讨到多少便宜。瓮城内和外侧城门附近的敌军弓箭手训练得非常到位,每一次射击发出的羽箭都能覆盖住城头的某一片区域。 “放!”刘铭大喊,同时挥刀挡开飞向自己的一支流矢。蹲在城垛后面的陷阵营士卒探出身体,将二十几斤的滚木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抛下去。狭小的瓮城内立刻下起了一场木桩雨。盾牌碎裂了,盾牌下的人直接被滚木砸折了脖颈、砸断了脊梁,惨叫着在地上挣扎。幸运没被砸中的人则拼命挤向内城门洞,或者退入外城门洞。那里最安全,不会落下石头也不会落下羽箭。 “弓箭手反击,弓箭手反击。其他人举盾,举盾!”瓮城内的敌将喊得声嘶力竭。在他的约束下,弓箭手们从门洞内跑出来,边跑边将白羽射向城头。城外的曹军也呐喊着靠近城墙,将更多的羽箭射上半空。几个高举起滚木的陷阵营弟兄不声不响地倒下了,来自半空中的羽箭从他们的铠甲间隙中钻了进去,瞬间切断了他们的生机。远处又有新的弟兄们跑过来,捡起血泊中的滚木,重重地抛将下去。 羽箭在半空中呼啸,滚木砸在盾牌上的声音响若惊雷。敌我双方在这一瞬间都出现了巨大的伤亡,无数生命归于尘土。曹军的受伤的原因是由于瓮城过于狭小,他们对从天而降的打击避无可避。守军受伤的原因却主要是由于训练不足,不懂得如何规避战场上的危险。 片刻僵持后,瓮城内的敌军渐渐支持不住了。刘铭终于发现了曹军将领的踪迹,目光眯起,张弓搭箭箭若流星! 那名负责指挥的将领没能逃过最近一次生死之劫,被箭矢射中了眼睛。那根羽箭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箭尖从后颈处冒出,带出一大股红红白白的东西。失去的将领的指挥,瓮城中曹军一下子就失去胆气,借着一次滚木下落的间隙,用盾牌遮住脑袋,向城外逃去。 城墙的曹军主将果断地执行了军纪,一大排长矛手冲上前,当着敌我双方的面,将胆小者捅成肉串。紧接着,又有一个团的悍卒在一名校尉的带领下冲进瓮城,前排冒着羽箭和滚木擂石穿过两道城墙之间的死亡地带,闯入费县城内。后排则躲在外城门洞下,等待前方的将士战死后,把空间留出来,他们再毫不犹豫地杀上。 “好在他们没有云梯!”俯身在城垛口后指挥的刘铭被曹军的勇悍举止惊得浑身发冷。他也算是经历过战事,可从来没有过经历攻城守城战,如今才算知道了个人武力的单薄。 从东方进攻费县城的曹军士卒不多,但几乎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瓮城内这么大的伤亡都没让他们失去继续进攻的勇气,如果这伙人抬着云梯和撞城锤而来,就凭城墙头陷阵营这千十号弟兄,未必能挡住对方三轮强攻。 “可惜没来得及制造云梯!”城墙外,征东将军曹仁遗憾地想。他已经发现防守一方布置在东侧城墙的力量十分薄弱,无论是刚才敌军被自己一方细作弄得晕头转向时,还是他们已经恢复了秩序的现在,只要自己一方将云梯搭上去,不出一个时辰,东侧城墙必然易手。但是为了保证这次偷袭的速度和突然性,他无法携带云梯,也没有时间打造足够的攻城器械。眼下局势微妙万分,在费县城外多耽搁一天,手下这帮兄弟就多一分全军覆没的危险。 “满将军,下一轮你带人上!”曹仁抬头看了看血色长天,低声命令。 “是!”一名身材高大,古铜脸将军走出队列。他向后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团,六百多名身穿铁甲的精锐步卒跟了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是清一色的厚背环手刀,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坚毅。 “不怕死地向前三步,没卵蛋的留下!”古铜脸将军大声喝道。 六百名重甲步兵齐齐地向前跨了三步,没有任何人稍做迟疑。“好兄弟,咱们今天同生共死!”古铜脸将军动情地喊道,然后转身,大踏步走向了费县东门。 “同生共死!”六百重甲齐声呼喝,跟在古铜脸将军身后,脚步踏得地动山摇。 内城门附近的局势已经渐渐向官军方向倾斜。得到自城墙上方的支援,堵在城门口附近的弟兄们压力大减。在高顺的指挥下,他们从北、西、南三个方位一步步向东挤压,将敌军的防线挤得越来越靠近城门洞。 “滚木准备!砸!”刘铭又一次挥动横刀,雨点般的滚木和擂石随即砸落,将试图从外城门洞冲向内城门洞的曹军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弟兄们,将他们推出去!”高顺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将长枪跑出,拔出腰间黑铁刀,带头冲向了敌军。 一枪,刺杀了曹军掌旗官,挡在他正前方的曹军将领措手不及,被他一刀砍成了两段。紧接着,他用黑刀抹断了一名曹军的脖子,一名弓箭手的胳膊。两名曹军试图对他进行夹击,却被亲兵队正,费县民壮牛铁柱用盾牌死死顶住了其中一个。 “保护将军!”牛铁柱声嘶力竭地喊。用膝盖顶住盾牌,靠着一身蛮力,推得对手连连后退。突然,他感觉到前方阻力一轻,身体差点被闪了个跟头。然后,他看到了乡间亲戚那张友善的脸。 “铁柱,我斩首一级,斩首一级!”那人挥舞着带血的横刀,得意洋洋。 “诈唬什么,保护将军!”牛铁柱瞪了他一眼,舞动着盾牌,继续用盾牌护住自家主将的左肋。 “把敌人杀出去,关城门。弟兄们上啊,把敌人杀出去,关城门!”陷阵营的将士们呐喊着,气势如虹。一步步将敌军逼入门洞,一步步将敌军从门洞另一侧推进瓮城。一步步在内城门洞内站稳脚跟,将曹军继续推向城外。 曹军渐渐退向了外门,官军渐渐占据了瓮城内的优势。刘铭擦了把头上的汗,微笑着地站直了身体。 胜利就在眼前了,只要重新关上两道城门,除非是神仙,否则谁也没办法在缺乏攻城器械的情况下顺利杀进费县。 只要守住三天以上时间,估计吕布也该得到了消息回军,曹仁想活命的话就不得不从费县城下退走。 忽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看见了城外的烟尘,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两个团的曹军重甲,铁锤一样砸进了瓮城内,将正在败退的自家弟兄和追击出来的陷阵营老兵,同时砸了个四分五裂。 敌军的细作和自家的弟兄拥挤在一起,分不清旁边的人是敌是友。而杀入城内的曹军却不管这么多,挥动着横刀,他们将挡在面前的所有人砍倒。东门下的士兵们哭喊逃命,在那一刻,他们已经绝望。但在下一个瞬间,勇气又重新回到了他们心头。 “弟兄们,把城门堵住!曹军入城,大伙都没好活!”乱作一团的陷阵营兵士听见有人在背后大声喊。紧接着,他们看见了自家主将那杆大旗。亲兵营的弟兄们像一堵墙般,牢牢地扼住了城门口的官道。在他们中央,自家将军手持角弓,每箭必射一名敌军倒地。 “李志、韩建,带人封锁街道两侧,有乱跑乱撞者,杀无赦!”高顺稳住颓势后,立刻下达了第二条命令。他身后的两个亲兵旅率快速带人冲向了街道两侧,趁着混乱,将自己人和敌军一并挡在街道中央。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陷阵,高顺 跑动的新兵没勇气冲撞主将的亲卫,不得不停住了脚步。背后的曹军却毫不留情,举刀将他们砍倒。这种不分敌我的暴行很快激起了公愤,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新兵们的求生欲望再次战胜了恐惧。 “弟兄们,转身杀回去啊。他们入了城,全城杀光!”几个机灵的亲兵在人群中大喊。 “弟兄们,杀贼立功,就在今日!”站在高顺身边的高远、牛铁柱等人齐声高呼。“高将军来了,咱们不会败!” “高将军,高将军来了!”陷阵营的老兵呐喊着,转身杀了回去。纛旗下,站着的是年龄比他们小,但从来都与他们共同进退的高顺。有他在,陷阵营就不会输,大伙的封侯梦想就不会破灭。 有主将在镇场,混在新兵中的细作们便无法掀起更大的风浪。很快,他们或被曹军自己杀死。或者因为冲动本阵,被亲卫们无情地执行了军法。剔除了毒痈后的陷阵营重新恢复了力量,堵在内城门附近,寸步不让。敌我双方开始在城门下胶着,曹军一时无法扩大战果,陷阵营一时也无法重新夺回城门。 “弟兄们加把劲儿,把他们推出去!”陷阵营的老兵们呐喊着,一波波向曹军发动反击。来自眼前和头顶的双重压力迫使曹军不断后退,片刻之间,半个瓮城易手。见到敌军力乏,陷阵营弟兄们斗志愈发旺盛,争先恐后地向前,眼看着就要接近外侧城门。 “铁柱哥,铁柱哥,我又砍倒一个!”亲兵营里的那个小兵的声音在瓮城内回荡。他是跟着牛铁柱想去投军的,本想着博一个功名,光宗耀祖,谁料到还没等去,就在自己家乡发生了战事,更是义不容辞。 “美,美死你个小娘养的!”牛铁柱小声嘀咕,忌妒得心里直冒酸水。将大伙的斗志激励起来后,主将高顺就停止了身先士卒的冲杀,帅旗的位置也相应地从最前方移动到冲锋队伍的中间。作为将军大人的亲卫队正,牛铁柱自然不能丢下主将不管,像普通士兵一起去抢战功。但他又无法忍受近在咫尺的功劳就这样溜走,气得双眼冒火,恨不能将那家伙揪回来与自己换换位置。 临入亲卫团之前,亲兵校尉高远大人曾经亲口对他说过,郎将大人喜欢身先士卒,所以作为亲卫,他们的训练要比普通士卒严格得多。同时,立功的机会也远高于其他人。眼下陷阵营大部分旅率都是监军或主将大人的亲卫出身,就是此言最好的明证。牛铁柱记得,从城门口的战斗开始到现在,自己那个损友至少向他炫耀了五次战果。斩首五级的战果报上去,此战结束后,这损友的职位决不会比他这个老大哥再低。 突然,牛铁柱感觉到自己一方的攻势滞了滞。紧接着,他就看见几队全身包裹着铁皮,只露出两个眼睛的步卒逆着人流冲进了瓮城。.tw[棉花糖小说网]挡在他们道路上的人,无论是曹军还是陷阵营袍泽,都被他们撞翻在地。一直冲杀在最前方的损友来不及后退,被三把硕大的环首刀同时砍中,连人带兵器断成了数截。 “小六子!”牛铁柱觉得心里像被扎了一样痛。小六子是他从小玩到大,一起横行乡里,一起打架,一起被打的同伴。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惨死在面前,这种打击他实在无法承受。 提盾持刀,牛铁柱不顾一切向前冲去。踩过几具尸体,横刀泼出一片金光,重重地砍在了一名曹军的肩膀上。耳畔只听见“咯”的一声,锐利到可以将马头从马脖子上一刀砍下来的大横刀却只砍透了敌军的铠甲,陷在敌兵的肩头,无法再深入半寸。说时迟,那时快,受了伤的曹军士卒手中的厚背环首刀一抡,硬生生地将牛铁柱的兵器砸成了两段。 论锋利程度,厚背环首刀远不及大吕布军中惯用的大横刀。但论重量和厚度,环首刀却比大横刀高出了至少三倍。再度冲进瓮城的曹军个个都是彪形大汉,重达近二十斤的厚背环首刀在他们手中挥得呜呜生风。陷阵营的弟兄们杀上去,要么兵器砍中了对方身体,却未能造成致命创伤,要么兵器被人家用环首刀砸折,瞬间变成了以赤手空拳对付敌军的铁甲钢刀。 两名铁甲曹军齐齐跨步,一左一右,用环首刀向牛铁柱劈来。牛铁柱手持铁盾,利用在亲卫团里苦练出来的本事左挡又磕。他被人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突然,他又被地上尸体绊了一下,跟跟跄跄地向后倒去。 “完了,小六的仇没法报了!”牛铁柱悲愤地想。他看见一把钢刀向自己劈来,然后觉得颈部传来一股大力,拖着他整个人快速向后退去。 “带着弟兄们后撤!”死里逃生的牛铁柱听见郎将大人如此吩咐。抬起惊魂初定的双眼,他看见高将军再度抽出了他那把黑刀,站在了自家队伍的最前方。 一把环首刀劈来,被高将军磕飞上半空。然后,那把嗜血的黑刀劈开厚重的铁甲,将前冲的敌军砍成两半。 “长矛手跟我断后,其他人退入内城!”高顺从敌军尸体上拔出刀,大声命令。紧接着,他后退一步,躲开侧面砍来的一击,黑刀逆势上兜,找上了来人的脖颈。 铁环编制的颈甲如豆腐般被黑刀切开,身披铁甲的敌方校尉捂住喉咙,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蹲到了地上。他身边的两个亲兵试图替自家校尉报仇,被高顺一刀一个劈了回去。敌军的攻势登时一滞,借着这难得的喘息机会,陷阵营的弟兄们调整阵型,将刀盾手圈在了队伍中央,长矛手列在了队伍最外侧。 “别恋战,后退!”高顺一边抵挡曹军的进攻,一边命令。新冲上来的这伙重甲步兵无论在装备精良程度方面还是在士卒训练程度方面都是陷阵营骁果的数倍。这样的对手无法力敌,此刻陷阵营最好的选择便是缩回城内,放下隔离内城和瓮城的铁栅栏,然后利用城墙上的滚木擂石来解决战斗。 “粘住他们,粘住他们!”铁甲步卒后,曹军的将领大声下令。不能让吕布军撤入内城,只有粘住这伙吕布军,瓮城周围城墙上的吕布军才会投鼠忌器。否则,一旦城墙上的敌军放开手脚,铁甲步卒就面临灭顶之灾。这类昂贵无比兵种的防御力虽然好,但盔甲的重量也严重限制了他们行动的灵活性。 “不要慌,且战且退。长矛手,用力前刺!”高顺挥刀砍翻一名追得太靠前的敌军,大声命令。十几杆聚集在他周围的长矛奋力前刺,捅穿厚厚的铁甲,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冲在最前方的一层曹军惨叫着倒了下去,他们的袍泽却毫不犹豫地踏过自家弟兄的躯体,挥刀横扫,将数杆长矛同时扫断。 内城的门洞很窄,陷阵营的弟兄门一时无法全部退回城内。落在后方的人,不得不转身迎敌。不断有冲上来的敌军被砍倒,刺穿,也不断有陷阵营的弟兄倒在敌军的钢刀下。双方有着同样的面孔,带着同样的勇气,甚至为了同样的目的而辗转厮杀。血柱一道接一道飞溅起来,染红瓮城的青灰色的城墙。 刘铭呆立在城墙上,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如果高顺不在瓮城内,此刻他会毫不犹豫地命令士卒落下铁栅栏,将瓮城中的自己人和敌军一道隔离在外。然后用滚木擂石从四面八方打下去,将底下的人不分敌我全部砸成肉饼。 慈不掌兵。这个慈字,不光指的是针对敌人,也包括必要时刻壮士断腕。 但现在,落下铁闸的命令刘铭却传不下去。事实上,即便此刻他有勇气下达关闭内城门的命令,城墙上的袍泽们也不会去执行。刘铭知道,高顺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身旁这些兵将们正是看到了主将的亲身经历,才满怀希望地留在陷阵营中为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博杀。 如果他今天敢下令抛弃高顺,无论费县之战结果如何,大部分人不会再承认他这个监军。甚至,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都通过行刺他这个监军的方式来为高顺讨还公道。 刘铭不明白高顺通过什么手段握住了陷阵营弟兄的心,但他却能听得见袍泽周围焦急的呐喊,能看见许多兵器被劈断的士卒依然站在高顺身边,与主将大人共同进退。能让很多你连他名字都记不住的人选择与你同生共死,这是何等的荣耀。为将者能让士卒效死到如此地步,夫复何求。刹那间,刘铭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已经沸腾,恨不得杀跳下城去,把那个被士兵们仰慕着的将军,换成自己。 有这样一群弟兄在身边,足以纵横天下。刘铭感慨着,用横刀指向了靠近外城门一侧。“到那里去扔滚木,切断敌军,切断敌军!”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变了调,然后,看见城墙上百余名弟兄争先恐后跑到城门顶,下暴雨般的将滚木、擂石、甚至叛乱者的尸体一同砸下。 瓮城中的曹军没料到刘铭还有这一手,登时被砸了个人仰马翻,整个攻击节奏再度为之一缓。瓮城内的陷阵营弟兄把握住战机,快速后退,又一批滞留在外的人顺利躲回了城内。 曹仁迅速调整部署,命令所有的弓箭手都迫近了城墙,将羽箭层层叠叠地射进城门上的敌楼中。支撑敌搂的四根粗大的木柱瞬间就扎满了白羽,没被敌楼挡住的羽箭刺破长空,刺透铠甲,将几十名正在高举滚木劲卒射成了刺猬。 “啊――!”受了伤的陷阵营弟兄惨叫着从城门上方落下,和手中的滚木一道,完成了对敌军的最后一次攻击。得到己方支援的铁甲曹军越战越勇,大踏步上前,砍翻对手,从数个方向挤往内城门。 大多数陷阵营的弟兄门都退入了城内,内城门口,只剩下了高顺和二十几名负责断后的悍卒。他们以主将为核心,结成一个小小的方阵,且战且走。而敌军如狼群般四下咬上来,将最外围的士兵肉片一样撕下。敌军已经看出来高顺是这伙人,甚至整个费县守军的核心。他们知道自己如果将面前这二十几人咬住,费县城内门就永远不敢关闭。 但是,他们想错了。 “关城门!”高顺劈翻自己的对手,冲着城墙上的刘铭大吼。他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亏得铠甲结实,才没有丧失战斗力。但这种幸运不会持续太久,冲过来的敌军战斗力越来越强,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顺利击败下一个对手。 “什么!”刘铭一惊,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眼。 “不能关,不能关!”城墙上,忠勇的士兵们大声抗议。有人顺着马道跑下城墙,试图给自家主帅以支援。有人则冒着箭雨冲进城搂,将大量的石块和滚木砸落。 以命换命,城搂内的陷阵营士卒扔下滚木,砸翻数个曹军。曹军的羽箭同时也射穿了他们的身体。不断有人冲进城楼,举起滚木擂石。也不断有铁甲步卒涌进瓮城,踩着血浆向前推进。 “粘住他,粘住他!别放他走了!”铁甲步兵的主将带着亲卫冲进了瓮城,用钢叉指着高顺大喊。几名士兵欲在自家主将面前表现,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但是,他们手下的功夫实在不济,不到三招,就做了高顺的刀下之鬼。 新的一轮厮杀结束,又几名断后士卒倒下,城门口,除了高顺外只剩下了不到十名悍卒。大伙冷笑着,聚集在主将周围,就像一块礁石,死死挡住涌向城门的人浪。 “让开,我来!”铁甲曹军的主将,挤开身边的士卒,挺叉向高顺扑来。“狗官受死!”他大声断喝,身体腾空,人随叉走,瞬间已经扑到高顺身前。 “铛,铛,铛!”高顺连接对方从半空中刺来的三叉,后退半步,挥刀向敌将腰间砍去。 “啊!”敌我双方士卒都发出一声惊呼。这几下快若电光石火,没等他们惊呼声结束,那名姓吴的曹军将领于半空中一拧身,铁叉顺势向下一横,挡住了高顺的致命一刀,然后飘然落下。挺叉再刺。 “铛!”高顺又挡住了对方致命一击,被黑刀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震得两膀发麻。 “铛!”满将军大步后退,看着和自己一样勇悍的对手,满脸都是惊诧。 “关城门!”高顺再次大喊,左手抓住系着半块钉拍的铁链,双腿猛用力,整个人跃到了半空中。他的身体借着铁链的牵引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死亡之圈,兜过曹军的面甲和颈甲。曹军的面甲和颈甲均为铁环编制,防御最为薄弱,凡被黑刀砍中者,无不碎裂。面甲的主人或者捂脸,或者掩喉,惨叫着蹲在了地上。 “把高将军他们拉上来,关城门!”刘铭终于明白了高顺的想法,命令声中带着狂喜。 与他一样机警的敌军士卒也识破了高顺的打算,呐喊着再度冲上。被高顺身边最后几名士卒一一逼退。敌军退开后,幸存的亲卫学着主将的样子抓住头顶上的铁链,脚踩城墙,在城上同伴的配合下快速升高。在升高的同时,他们还没忘记再狠劈几刀,让敌军无法顺利接近。 充当内城门的铁栅栏轰然而落,隔断城墙内外的仇恨。高顺和最后的几名亲卫快速腾空,在敌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接近城垛口。 “准备滚木擂石!”高顺一声断喝。 “呜!”一杆乌黑的钢叉凌空飞来,擦着高顺的脸,射入青灰色的城墙。 “啊!”城上的陷阵营将士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待看见钢叉走空,他们又兴奋地发出了一阵狂呼,“高将军,高将军!” 城上城下,欢声雷动。 “咳咳!”高顺被钢叉溅起的尘土呛得大声咳嗽,身体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后,他手臂猛扯铁链,脚尖一踩叉柄,整个人再度窜起五、六尺,如头苍鹰般,稳稳地落上了费县城头。 “准备滚木擂石!”高顺登上城头,立刻用黑刀指向敌军,拖长了声音命令。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日结束,次日更难 陷阵营的弟兄们用滚木擂石“留住”了十几名撤退不及的敌军,接着,东城外的战斗就陷入了沉闷的僵持状态。 曹仁麾下的曹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在缺乏有效的攻城武器协助,他们一时无法奈何费县城高大的城墙。陷阵营的弟兄们占据地利优势,士气高昂,但敌军不进入瓮城,他们也没法对其制造更大的杀伤。 大部分时间内,双方都在以羽箭互射,曹军射出的利箭从天空中落下来,扎得城头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羽。而那些靠近城墙外侧城垛后边的死角,则成了守军理想的避风港。他们把身体蜷缩在那里,用盾牌盖住小腿,不时探出头去放一支冷箭,像敌军示威。虽然大多数情况下羽箭距离目标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也射得不亦乐乎。 高顺抱着自己的黑刀,缩卷在敌楼外侧女墙下喘息。刚才的战斗太紧张,此刻转危为安,他觉得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道。而胳膊和大腿上几处小小的伤口也开始疼了起来,随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宛若有刀子在向肉里扎 满将军是曹营之中崛起的年轻将领之一,满宠,他麾下的铁甲步兵没有撤得太远。不甘心失败的他此刻就站在距离外城门不到一百五十步的官道上,等待下一次进攻机会。 见刘铭走过来,高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问:“赵长史伤得怎样?有性命危险么?” “挨了三刀,伤口挺大。还好,都是砍的肉,没伤到骨头。有郎中在,他死不了!”刘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仿佛发现了什么得意事情般,乐不可支。 高顺被刘铭笑得有些发毛,不知所以。 刘铭忍不住大笑起来,抛掉一直的儒雅,伸手在自己护铛中上方比了比,龌龊地笑了起来,“你猜赵长史有一刀挨在什么地方了,大腿根儿,再偏半寸…….” 高顺目光顺着刘铭的手望去,猛然,他明白了赵子铭差点被人砍成太监的窘境,心中感到好笑之余,又升起了对刘铭的几分不满。“有什么好笑的,他是咱们的弟兄哎!你可是陷阵营监军,徐州公子……” “徐州公子就不能粗俗了不成?”刘铭不屑的撇撇嘴,要不是这样的一场战,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候。 见高顺又要起身,刘铭抬头问道:“你去哪?” “此刻东门平安,我去其他几个城墙巡视一下!”高顺没有回头,背对着刘铭回答。腿上的伤口随着走动,慢慢地渗出几滴血。被城上的夕阳一映,显得格外红艳。几根流矢飞来,高顺抖动黑刀,将箭杆一一劈成了两半。 “保护将军,保护将军”高远带着十几名亲卫,快速跟过来,在高顺身边围出一堵盾墙。 “请郎中,请郎中,将军身上有伤,将军身上有伤!”牛铁柱惊惶失措地喊道。 “别一惊一乍的,这种小伤,晾着最好!”高顺用刀背拍了拍牛铁柱的肩膀,低声吩咐。他不想惊动更多的人,疼痛可以令他清醒,可以让他忘记很多烦恼。可以让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会因为周围的干扰而在旅途中迷失。 他隐约知道刘铭为了他留在费县,情义无双,可是他也不能忘了有知遇之恩的温侯啊。 费县城的南北两侧城墙并未受到敌军攻击,因此,那些手臂上缠着黑布条的细作们没等有所作为,就被得到刘铭亲兵提醒的守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 潜伏在西侧城墙上的曹军细作之表现最为离奇,不知道是因为荀攸示弱佯攻表演得过于逼真而令他们对前途绝望的缘故,还是因为受了刘铭的盎惑,他们中间的意志不坚定者在接到城下曹军发出的指令前,悄悄地向曹性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得到情报后的曹性立刻采取行动,将所有臂缠黑布的人从守城队伍中剔除了出去。当荀攸得知东城奇袭失败而欲在费县西侧制造混乱时,回答他的只是一阵嘲讽的骂声。 紧张战斗在太阳落山后草草收尾,曹仁带着筋疲力尽的曹军精锐不知去向。荀攸也带着担任佯攻的弟兄撤回了大坯山。作为低估守军实力的代价,曹军总计抛下了大约四千多具尸体。大部分都在城西侧 。城东侧的战斗激烈程度虽然远远高于城西,但那些担任主攻任务的曹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所以全身而退的机会远远高于在费县城东侧担任佯攻任务的袍泽。 尽管知道敌军在夜间攻城的可能性很小,高顺还是在各侧城墙上安排了三百名守夜者。“夜袭对士兵的训练程度要求非常高!”刘铭摇晃着脑袋,暗想曹操应该也不会这么舍得精兵。 “其实若不是考虑到你,我倒是想把四个城门全塞死!”高顺看了眼刘铭,沉声说着。 刘铭愣了一下,转瞬笑道:“塞死就塞啊,大不了要走一起走,不走也就算了。” 高顺愣了一下,心中更加纠结,却也没耽误,立刻把任务布置了下去。性命比面子重要,傻瓜才在两军阵前装君子。用沙包堵死了所有城门后,刘铭和高顺又安排人手,抬着沙包,将城墙分割成以五丈距离为一个间隔的数小段。每段城墙之间由只供一人通过的间隙相连,万一某段城墙失手,相邻区域的士卒可以快速用沙包堵死与失陷段落的联系。 大伙一直忙碌到后半夜才轮流回县衙休息。高顺躺在宽大的木床上,感觉到一阵阵倦意上涌,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刘铭在高顺旁边,身上的伤口被随军郎中孙晋敷了很多药,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白天战斗的场景却总是在他眼前回放,让他无论怎么闭眼睛,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天快亮的时候,刘铭终于睡着了。迷迷糊糊地,他梦见与高顺再次重逢,一样是这样惨烈的战场,两个人身后都带着兵,毫不犹豫地向对方冲了过去。 “呜――呜――呜!”号角声就在耳边。刘铭翻身坐起,冲自己胸口捶了一拳,强压住心头的狂跳。敌袭,天亮了,刺耳的警报声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几个亲兵冲进屋内,七手八脚地帮助一旁古怪望着刘铭的高顺穿上铠甲。紧接着,冲进来的是亲兵校尉高远,“西城墙外发现大股敌军,抬着很多沙包!”高远一边汇报,一边替高顺带起头盔,佩好兵器。“预备队已经集结,诸将等着你的进一步指示!” “命令诸将各自守卫各自负责的城墙,预备队进入在县衙内一边休息一边待命。亲兵团,跟着我上西城敌楼观战!”高顺正了正头盔,毫不犹豫地下令。 临走之前,高顺狐疑的望了刘铭一眼,刘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难不成高顺还能看破梦境不成? 当二人带着亲兵赶到西城敌楼时,敌军的进攻已经开始。数千名手持树枝编就的巨盾,上身什么都没穿的壮汉在城墙下三十步处竖起了一道绿色的木墙。木墙后,至少三千多名弓箭手轮番引弓,压得城墙上的守军无法抬头。而数以万计的曹军士兵扛着沙包,快速向城墙根移动。转瞬间,他们就用稻草袋子和泥沙在城门偏右五尺处铺出一条三丈宽,二十几丈长的通道来。 刘铭看的目瞪口呆,原来曹军虽然没有夜袭,却趁着夜色弄了这么一个玩意。 可是……这不是南北朝末期才有雏形的鱼梁大道,荆州朝才彻底弄出来的玩意么?难不成人真的是不被逼不能激发潜能么,荀攸的潜能未免也超前了一点吧。 城下可没有刘铭的欲哭无泪,丢下沙包的曹军士兵绕行几步,头也不回地向远方跑去。新一波士兵跑来,用沙包将通道加高一层。在震天的金鼓声中,一条攻城用的鱼梁大道渐渐成形。尾端与地面形成坡度,首端一点点迫近城头。 城头上的弓箭手拼命反击,不断有扛着沙袋的曹军士卒被射倒在城下。可那些士兵却像中了邪一般,根本无视同伴的生死。踩过血泊,跨过同伴尸体,向鱼梁道上丢下沙袋,转身跑回本阵。本阵中,有士兵用木锹铲起泥沙,装满草袋子,再次将草袋子放到筑路者的肩膀。 “传令给秦参军,让他把预备兵马拉到西城外空房中,一边吃造饭,一边等待战斗。命令其他各城墙弟兄轮流用饭,时刻准备过来支援!”高顺看了观察了一会儿敌军的动向,低声命令。 这次不会是佯攻了,昨天与他没分出生死来的满宠正带着数百铁甲步卒,站立在二百步外,等待鱼梁大道抵达城头的那一刻。每名铁甲步卒都拉下了遮挡面孔的铁网,城头上的人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感觉到队伍中冲天的杀气。 “命令曹性多准备长矛,待铁甲军冲上来时,弟兄们以长矛迎战!”高顺想了想,发出第二道将令。昨天战斗的经验表明,横刀很难对身披铁甲的敌军造成致命创伤。但长矛却可以寻找对方两片铁甲的缝隙或者防守薄弱的腿部进行攻击。 “让秦行师将粮仓里的菜油运二百桶来,放在城墙上和马道附近待命!”刘铭想了想,在旁边补充。 高顺抬头看了看刘铭,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笑意。荀攸够聪明,居然能想到利用人数优势修筑鱼梁道攻城的大手笔。但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碰到了刘铭。 鱼梁大道固然有优势,但是刘铭恰好知道那么几个破解之法,提前出现了怎么样,不过几百年而已,刘铭可是足足穿越了两千年! “让弟兄们加把劲儿,拿下费县后,每人分三百斤稻谷!”少年时即名满天下的荀攸可不知道高顺和刘铭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看着越来越接近城头的鱼梁大道,他轻摇羽扇,意气风发。 虽然昨天奇袭东城失败后,征东将军曹仁和折冲督尉满宠都对敌将的武艺赞口不绝,但荀攸不认为武艺和练兵之道就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至少,武艺和兵马肯定破不了他刚刚想到的大手笔工程。一旦成功,就凭着这个他荀攸也足以名留青史! 曹仁靠过来看着荀攸的手笔,不由也是暗自感慨,只是对新出现的事物终究没有什么信心。 “将军不必担忧,鱼梁道只是攻城手段之一,我还命人连夜赶制了一百多架云梯,两架攻城车。”荀攸似乎看出了曹仁的担忧,用羽扇指了指隐藏在背后树林里的大军,笑着解释。“待这条大道与城头接上,各路兵马就同时出动。敌军数量远逊于我,定然首尾不能相顾!” “况且只要爬上城头,站稳脚跟,我就可以源源不断派人上去,将城头上那些障碍拆除。据我所知,城中不过四千多人,剩下的全部是曹洪将军麾下残兵。他以四千疲敝之师统帅两万狐疑之众,士气必然不会太高。只要我们开局顺利,敌兵定然军心大乱,用不了太久就会崩溃!” “愿如军师吉言!”曹仁心中虽还有忐忑,但是听荀攸分析头头是道,也不好反驳。 鱼梁道越来越高了,守军的反击也越来越激烈。不断有扛着沙包的弟兄被流矢射中,惨叫着从鱼梁道上滚下来,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整条通道。 朝阳从城头下渐渐升到人的后脑勺,烤得头盔开始发烫。天空中的云慢慢被风吹散去,随后,风也停了,整个天空呈献一片纯净的蓝。敌我双方的战旗都垂了下来,搭在旗杆上一动不动。淙淙的流水声消失了,萧萧的风声也止了,城上城下的呐喊声却愈发强烈起来,夹杂着伤者痛苦的呻吟和垂死者绝望的悲鸣。 鱼梁大道的顶端距离城墙还剩下一人多高的距离,曹军们还在继续努力筑路。在如此近的距离上,那些扛着沙包的士卒简直是弓箭手的活靶子。每一层沙包堆上来,都有一成左右的运送者倒在鱼梁道上。曹军的将领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只是命令士兵将催战的鼓声敲得更欢。 “让秦参军派人运一些沙包上来,把正对着鱼梁道两侧的城垛加高两尺!”高顺估算了一下敌军的工程进展,把从刘铭口中得知的名字现学现卖,大声命令,“还有敌楼外侧的女墙,也加高两层沙包,以防止曹军的冷箭!”他指了指敌楼外侧的矮墙,继续补充。 城下木盾墙后的弓箭手不是敌军最精锐的那一批,如果是高顺自己指挥,他肯定将昨天奇袭东城那伙精兵留在正式开始攻城的那一刻。所以,他命人在正对鱼梁道两侧的城头垒出一个屏障,防止敌军正式进攻时对陷阵营的士卒进行羽箭压制。 “可能来不及准备那么多沙包!”高远在一旁小声提醒。 “用粮袋,宁可糟蹋了也比便宜了曹军强!”刘铭果断地决策,四下看了看,他又追加了一句:“把敌楼和正对鱼梁道城墙之间的那个隔断挪了,保持敌楼和城墙之间的畅通!” 曹军正在修筑的鱼梁道过于靠近城门,因此敌楼和鱼梁道所对城墙几乎是紧挨着。昨夜陷阵营士卒连夜将城墙分割成数段,同时也在敌楼和城墙之间的通道上垒出一道间隔。这道间隔给守军带来的不便比对敌军的阻碍作用更大,所以刘铭命人抓紧时间将沙包挪用到他处。 敌楼内地形宽阔,差不多能藏步卒二百。关键时刻从敌楼中杀出一支生力军,绝对可以打进攻者一个措手不及。 看见守军开始在城墙上垒沙包,城下的曹军忍不住破口大骂。对他们而言,这太不公平。他们的鱼梁大道在增加高度的同时还要保持坡度,而守军只要将城墙外侧加高,就会让他们付出三倍或者更高的代价。如果城墙上的矮墙可以无限制加高的话,鱼梁道永远也够不上城头。 城下盾墙后的敌军弓箭手开始了更疯狂的射击,白羽如同冰雹般向城头落下。不少士卒在抬运粮袋和沙包的途中受伤,周围的袍泽快速将他们抬起来送下城去。然后有人从血泊中扛起粮袋,将其摆放到应该摆放的位置。 “两天,我们只要守两天,两天之后,援军赶来,大伙都是功臣。以前的事情,保证没人计较!”曹性拎着块盾牌,在城墙上跑来跑去给弟兄们鼓劲儿。 “监军大人说了,只要守住费县,每个人分十石麦子,两石精米,决不亏欠!”他喘了口气,继续鼓动。给士兵分粮食是刘铭临时想出来的点子。 周围的农田都被曹军破坏光了,无论此战谁胜谁负,城市周围的百姓明年都面临着没饭吃的问题。让新入伍的降卒知道他们有粮食分,就等于给了他们一家大小活命的希望。为了自己的家人能得温饱,士卒们无法不把自己的命运和费县城的安危联系到一块。 刘铭并不想与敌军比建城速度,所以当城墙外侧的遮蔽物高到可以预防羽箭攒射时,他就下令停止了垒墙行动。“不要再运沙包了,抓紧时间把菜油滚上来,每段城墙至少五桶!”他指了指敌楼内的空地,“那里多摆几桶,像米店那样摞好。一会儿大伙用起来也方便!” “把引火之物准备好。敌军攻城时,大伙就用火烧他奶奶的!”高顺想了想,替刘铭补充。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感觉到了彼此之间的默契。刘铭走到高顺身边,指了指城墙下已经开始活动的铁甲步卒,小声提醒:“第一波顺着鱼梁道冲上来的,肯定是这些精锐。咱们必须将他们打下去,刹一刹曹军的气焰!” “先放他们走近,然后用油将鱼梁道浇湿,用火烧!”高顺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到司仓参军那里给我取两张三石弓,两张普通步弓来。再调三壶破甲重箭!”高顺没有直接答复刘铭,而是将命令传达给了亲兵队正牛铁柱。 “哎!”还沉浸在丧失伙伴之伤心中的大牛答应一声,转身跑到敌楼内侧,身体轻轻一纵,猴子般顺着栓在内侧的长绳坠了下去。被隔成数段的城墙彼此之间的通道太狭窄,亲卫和传令兵们上上下下十分不便。因而,亲兵们干脆在敌楼的柱子上拴了几条长索,需要下城时,直接走这条“快捷通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神箭与火攻 破甲箭比普通羽箭略长,箭尖呈黑蓝色,冷森森的令人想起某种动物的牙。牛铁柱在路上抽出一支掂了掂,感觉到此箭远比自己平常用的箭沉重。将箭插回箭壶之前,他发现所有箭杆都用油浸过,又韧又滑。箭头为四棱型,每条棱两侧都刻有极深的沟槽。 牛铁柱策马跑到敌楼下,招呼自己的下属用绳索将弓和箭吊了上去。然后他将战马交给了城下休息的士兵,自己顺着绳索爬回了敌楼。他是亲兵队正,不想逃避自己的职责。另外,他想站在主将身边,亲手给自己的好兄弟钱小六报仇。 鱼梁道距离城头只有半人高了,来自城墙上的反击力度更大。接连几批曹军士卒扛着沙包跑上前,都被城头的长矛刺翻在地上。荀攸见状,在远处晃动了战旗,将筑路者全部撤了回去。随着呜咽的号角声,城下的盾樯慢慢向鱼梁道两侧挪动。新的一伙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快速跑上前,替下了一直与城头守军对射的弓箭手。 高顺用手指勾了勾三石大弓的弓弦,试了试它的力道。刘铭接过另外一把,深吸口气倒也拉得开。 “不用帮忙?”梁萧在一旁低声说着。 刘铭摇头笑笑,“好不容易才真刀真、枪打一场恶仗,我可不想刀枪血火里出来之后,我还是一个不知道乱世残忍的公子。看荀攸用兵固然很是不错,可是不爱惜普通士卒,出身世家的公子若是都这副做派,我宁愿跟高顺一样。” 梁萧得到答复之后,也闭嘴不言,只是暗中保护着刘铭。 敌军开始进攻了,弓箭手们射出的羽箭令天空一暗。随着气流被撕破的呼啸声,刚刚搭起的防护墙上插满了白羽。黄的砂子,白色的米,从草袋的破洞中流出,瀑布般沿城墙溅落。 “举盾,举盾,蹲身,蹲身!”军官们的喊声此起彼伏。与人的呼喝声相伴,头顶的瓦片发出“啪啪”的碎裂声,身边的木柱发出“咄、咄”的撞击声。远处的城砖火星飞溅,摩擦声令人牙酸得难受。 有新兵因为将盾举得过高,手中的盾牌反而成了箭靶子。十几支长箭一齐射到了盾面上,木制的盾牌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刹那间四分五裂。盾下的士兵没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天空中落下来的羽箭夺走了生命。血溪流般顺着城砖的缝隙四下蔓延,染红了同伴的衣服,也染红了人的眼睛。 顺着眼前盾牌的缝隙,高顺看见曹军的铁甲步卒开始移动。他调匀呼吸,将箭壶中的破甲箭抽出一支来,插到身边的粮袋上。敌军前进了十步,他抽出第二支箭,插到第一支箭的旁边。 刘铭有样学样,他自己的箭术虽高,可这三石弓不比他最趁手的两石弓,一支支箭保证精准才是最重要的。 城下的铁甲步兵踏着鼓声,走上了鱼梁道。满宠举着把巨盾,走在队伍最前方。由沙包堵出来的鱼梁大道不够平整,身穿重甲的人在上面很难走快。为了保证第一波攻击就取得战果,满宠刻意放缓脚步,等待身后的弟兄和自己一同走入冲锋距离。 来自城头的羽箭叮叮当当地砸在铁甲步兵的包铁盾牌上,没有任何收效。个别羽箭贴着盾牌的边缘射中了持盾者,却穿不透持盾者身上的重甲。这些重甲在曹操麾下一共才八百多副。每副铠甲的外侧都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钢片,内侧衬着浸过油的厚牛皮。寻常羽箭在二十步之外射在甲面上,根本就是在给披甲者搔痒痒。 粮袋上的破甲箭慢慢插成了整齐的一排。八十步,高顺与刘铭对视一眼,都决定不再等。 刘铭俯身,拔出一支长箭,搭上弓臂,然后借着起身的瞬间发力,将三石弓拉了个全满。 他的眼睛、破甲箭尖头的寒光和远处的满宠连成了一条直线。刘铭不再呼吸,箭尖和弓臂也不再晃动。他的目光稳稳地咬住满宠,顺着对方头颅、脖颈、肩膀,上下逡巡。随着“嘣”地一声弦响,破甲重箭如闪电般冲出盾墙,直扑满宠。 与此同时,高顺的箭迟了一刹,也随之发出,箭风呼啸! 满宠手中的巨盾快速举了举,然后,整个人从鱼梁道上栽了下去。他没来得及挡住刘铭那支破甲箭。高顺清晰地看到那支破甲箭将满宠的护肩甲撞了个粉碎,然后他第二支箭击中了巨盾,把满宠整个人带离了地面。 “满将军!”铁甲步兵们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有人能射得这样准,这样疾。几个亲兵装束的人惊惶失措地爬下鱼梁道,去救护自家将军。其他士卒发了一声喊,居然在七十步之外开始了冲锋。 身穿四十多斤重的铁甲跑七十步,还指望能有体力爬过半人高的城墙,就连曹性这样自诩为有孔武有力者都没把握做到。下一刻,惊喜异常的曹性在沙包后大声喊了起来,“长矛准备,长矛准备。端平,杀!” “杀!”三十几把长矛猛然从城头刺出,将扑上来却失去了灵活性的重甲步兵捅翻在城下。趁着敌军发楞的机会,毒龙般的矛尖迅速回撤,然后,又快速刺出去,刺向下一批重甲步兵的胸口。 “啊!”一个手臂扒上的城垛,却没来得及用力腾起身体的重甲步兵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他身后的袍泽毫不犹豫地踏上他的身体,将上半身探过城墙,挥刀,后背环首刀却扫了个空。矛杆长达两丈,守军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和矮墙保留足够的空间。贴着环首刀的刀光,长矛刺了回来。不偏不倚,刚好顶上进攻者的胸口。 “噗!”一股鲜血泉水般射出,染红城垛,然后喷向蔚蓝的天空,沿着战死者尸体倒下的方向画出一条凄美的弧线。 “噗!”无数支羽箭从半空中落下来,射中持矛者。敌我双方的血线交织在一起,落下城头,缤纷如雨。 “精米,十石!”遍身插满羽箭的长矛手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城头。弥留中,他唯一惦记的是刘铭的承诺。十石精米啊,够他一家吃整年。明年收了秋,卖了粮食就可以买头水牛。被马蹄践踏,野火焚烧过的土地依然肥沃,刨一刨,就是粮食。 “让弟兄们加把劲儿,先入城者,赏米八百斤!谷十石!”城墙外,荀攸挥动羽扇,下达了总攻命令。 无数面云梯抬过来,无数支羽箭射上来,无数名没有衣甲手握菜刀、木棒的士卒冲上来。 无数单纯的灵魂在血光中飞起,飞向碧蓝碧蓝,水一般纯净的长天。 曹军弓箭手的指挥者经验非常老到,在他的号令下,射上城头的羽箭节奏均匀,落点密集。每一波羽箭下来,都能给城头造成极大的杀伤。特别是对于战斗最激烈的鱼梁道附近,曹军的羽箭居然能斜向上方高升,然后于半空中拐出一道堪称完美的弧线,越过他们自己的弟兄,越过城墙,整整齐齐地砸向守军的头顶。 敌我双方的损失都堪称惨重。从双方的士卒正式发生接触到现在不过是数息之间的功夫,倒在鱼梁道上的尸体已经超过百具。而在正对鱼梁道的城墙上,守军也换了三波。刘铭不断把躲在敌楼中的将士派出去,又不断地看见弟兄们的尸体被抬进敌楼。 “娘的,我没机会布置陷阱!”刘铭在这种男儿战场上,浑然没了什么儒将的风采,喃喃地骂,恨不得将敌军弓箭手的指挥者拖出来,活活撕成两半。 “此人必定是曹操麾下将才!”高顺皱着眉头,对指挥曹军弓箭手的将领做出如是判断。 又一轮羽箭从半空中砸下,砸得城墙上碎石飞溅。在白羽升空那一瞬间,高顺看到树枝编造的盾墙后,有一面角旗晃了晃。 “在那!”高顺躬身,拉起第二支羽箭。瞄准角旗前的盾墙,射出。然后刘铭也随即发现,快速躬身,拉起他的第二支羽箭,与高顺的箭矢以同样的轨迹射出。重箭无风,第一支箭无声无息撞在盾墙上,将敌将面前的树枝盾撞飞出去。第二箭尾随而来,结结实实地射进被盾牌保护者的胸口。 高顺扔下三石弓,他没有力气把这样的强弓连开三次。事实上,也不需要他射第三次了。有身旁这个名不虚传的刘誉之,指挥弓箭手对城头进行压制的敌将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令旗脱手飞上半空,引得弓箭手们一片混乱。 “把油桶刺破,从城头推下去!”刘铭与高顺配合非常默契,趁着敌军羽箭间歇的刹那,大声命令。 长矛手同时前刺,将迫近城头的铁甲步卒逼开数尺。后排的士兵冲上来,两个人抬起一个装满菜油的木桶,用匕首胡乱捅上几刀,齐心协力将油桶砸向鱼梁道。 “骨碌碌”油桶顺着斜坡,快速下滚。撞翻数名铁甲步卒,将菜油洒得满道都是。几个快冲到城垛口的曹军破口大骂,脚下一不留神,又被洒了菜油的土袋子绊了一跤,滚地葫芦般顺着鱼梁道的边缘溜向了地面。 “再扔,多刺些洞!”刘铭不依不饶。 “第二批装满菜油的木桶被扔下城头,将鱼梁道上的铁甲步卒撞了个东倒西歪。愤怒的铁甲军挥刀猛剁,将木桶砍出一个个巨大的口子。明澈的菜油淌出,水一般地润湿铺建鱼梁道的泥沙。油香味扑鼻而来,诱得人直流口水。 血腥味被冲淡,空气中弥漫着菜油香。“闪开了!”在敌军惊愕的目光中,曹性用角弓挑着一支火箭冲出敌楼。一松手,他把火箭射到了鱼梁道上的铁甲步卒脚下。紧接着,二十多名老兵举着火箭冲出来,将鱼梁大道射成一条火龙。 正在前冲的铁甲步卒从来没遇到这么无耻的战术,乱哄哄地向后逃去。 “火上浇油!”刘铭连声大喝,更多油桶被刺破,滚下鱼梁道,追着铁甲兵的脚步,将烈火引到他们身上。 大火熊熊的燃烧着,火上浇油的成果远远超乎刘铭自己的想象,前世之中只不过是冷冷的几句话,说鱼梁大道能被火攻破除。可是这场景当真出现在刘铭眼前的时候,就是自己也忍不住心惊胆战,那一个个的火人惨叫着,无力的舞动着双手,却终究只能是徒劳。看着一个个曹军,身上带着火焰掉下城去,刘铭来不及伤感生命流逝,只感到了战争的残酷。 战斗瞬间停止。抬着云梯前冲的曹军惊诧地停住脚步,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精锐,全身装备造价过万钱的铁甲步卒在火海中翻滚挣扎。刚从主将阵亡打击下恢复过神智的弓箭手们张大了嘴巴,无法判断眼前接踵而来的灾难是恶魔还是事实。 城头上的守军也惊呆了,他们没想到烈火的杀伤力有这样厉害。靠近城墙的三百多名铁甲步卒只有队尾的十几人平安逃离,剩下的全部被卷入了火海。有人跌跌撞撞地跑到鱼梁道边,纵身滚落。沾满了菜油的铠甲却把火苗带到了鱼梁道下的油洼中,在那里引发了另一股烈焰。 还有三百多名幸运的铁甲步兵作为第二梯队,没有参加强攻。失去了主将,又目睹同伴惨死的他们丧失了勇气和理智,一个个靠着盾,柱着刀,站在鱼梁道尾端如泥塑木雕。无论身后催战的鼓声敲得多急,都没有人肯向前挪动半步。 “继续进攻,继续进攻,用沙土灭火!”一名骑着战马的金甲将军带着几十名侍卫冲到城下,用皮鞭将呆立的曹军将士抽醒。像刚刚从恶梦中醒来的曹军将士发出一声惨呼,乱哄哄向城墙涌去。 有抬着泥土的步卒从敌军本阵跑上前,试图用沙土扑灭鱼梁道上的烈火。但火势太大了,他们的行动一时半会儿收不到明显成效。金甲将军愤怒地在城墙下跑动着,直接给各个低级将领下达指令。在他的督促下,云梯又开始向前挪,人流又开始向前蠕动,盾墙后的弓箭手又开始向城头发射白羽。只是所有的动作节奏都缓了下来,喊杀声也不再如先前一样有力。 刘铭眼前一亮,抓起三石弓,把破甲箭再度搭上弓臂。长箭飞向金甲将军,然而他虽然能开三次弓,但毕竟力度准度还是有些偏差,战马跑动,箭矢擦着那人的脸走空。 第二百六十章 ·天下精锐的练成 羽箭带出的呼啸声吓了那个人一跳,不顾脸上的血污,快速向敌楼看了看,他打马跑出了羽箭攻击范围。-叔哈哈- “此人就是曹仁,要是你刚才能‘射’死他,今天咱们这仗就胜了一半!”高顺走上前,指着那名金甲将军,大声喊道。 刘铭用一记苦笑来回答高顺,在极短的时间内开了三次强弓,到现在他手臂还在发软。否则,最后这一箭也不至于走偏。 “要是刚才你还能跟前两次一样,咱们合作放箭,他怎么也死定了。” 第一批云梯搭上了城头,曹军冒着滚木擂石快速向上攀爬。数名勇敢的守军从城垛口探出身体来,试图用挠钩拉翻云梯,却被曹军弓箭手一一‘射’死。 “能不能派人用火箭破坏盾墙!”高顺顾不得感慨刚才没能‘射’死曹仁的惋惜,指着城下敌军保护弓箭手的树枝盾墙,冲着刘铭大喊。 “你说什么,火箭,让我想想!”刘铭用手遮住耳朵,回应。片刻之后,他开始命人收集布条,将军的披风,士兵的衣袖,‘裤’脚,周围所有能扯下来应急的葛布都被他收集了起来。然后,他取来一桶菜油,将布条沾湿,命人将油布条裹在羽箭上,一支支散发给弓箭手们。 各个垛口处开始发‘射’火箭,陆续钉在城下敌军的盾墙上,引起一股股轻烟。树枝编就的盾牌不防火,敌军的盾牌手惊惶失措,从盾后探出兵器,拼命拍打。轻烟却逐渐转浓,随着‘射’到盾牌上的火箭数量增加,烈焰终于腾了起来。 光着膀子的盾牌手陆续丢下“火把”,楞在了原地。他们赤‘裸’的上身立刻引起了城头上守军的注意,无数支羽箭飞来,围着他们的‘胸’口呼啸。“我的娘咧!”光膀子大汉们惨叫一声,转身逃走,把弓箭手的队伍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绕行,绕行到二百步外集中,本阵马上会送盾来!”曹仁几曾见过这样的‘精’锐像是羊群一样被赶下来,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策马去拦截临阵脱逃者。 高顺这次抓住了机会,抬起弓,瞄准着曹仁的脖颈,可没等羽箭脱手,一名‘侍’卫已经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将箭尖下指,瞄向曹仁的‘胸’口,目标很快又变成了‘侍’卫的盾牌。 刘铭却径直开弓拉箭,将弓臂稍稍调整了个角度,穿甲箭流星般掠过战场,直直地扎进了战马的脖颈。 曹仁的身影一下子从战场上消失,数十名‘侍’卫同时围了上去。“曹仁中箭了,曹仁中箭了!”高远在敌楼中大声喊。紧接着,牛铁柱带着高顺的‘侍’卫同声喊了起来。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战场上每个人的耳朵中。 曹军的攻击又是一滞,几乎所有人都向曹仁落马的位置看去。趁着这个机会,城头上的守军举起挠钩,将刚刚架起来的云梯向旁边尽力一拉,云梯不情愿地,发出一阵咯咯吱吱地抗议,然后轰然而倒。 “放火,放火!”刘铭大声命令。 事先摆放在各个城墙段的菜油都被泼了下去。守军从城头上丢下引火之物,将城下的尸体、云梯还有来不及逃开的伤兵一并点燃,滚滚升起的浓烟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曹将军没有死,曹将军没有死,大伙别上当,别上当!”曹仁的‘侍’卫齐声呼喊,试图稳定军心。敌人太卑鄙了,从双方开始‘交’手到现在,他们没有一招能见得人。可偏偏这些见不得人的招术十分有效,居然让荀攸奈何不得。[..tw超多好看小说] “本将军尚在!”曹仁从‘侍’卫的包围中走出来,举刀高呼。话音刚落,一支羽箭“嗖!”地飞过来,在他的脚下溅起一溜尘土。随后一箭径直‘射’入了要转身离开的曹仁‘臀’部。‘侍’卫们赶紧上前,将盾牌曹仁包围,簌拥着他,缓缓向后退去。 高顺惋惜地放下了弓,那第二箭是他‘射’的,却有人抢先吓了曹仁一跳。他扭过头,刚好看见牛铁柱举着步弓,将另一支穿甲箭放到了弓臂上。“别‘浪’费,‘射’近处的目标用普通箭!”高顺赶紧提醒。 “噢!”沉寂在兴奋中的牛铁柱闻言转身,抱歉地放下破甲箭,躲到了敌楼和城墙的‘交’界处。 刘铭无力的放下弓,方才就是因为他有些乏力,慢了一下才被别人出箭吓到了曹仁,苦笑道:“这三石弓果然不是人玩的,听说温侯能开五石弓,改天一定要见识一下。” “铛,铛,铛铛铛!”敌军本阵响起了清脆的锣声,荀攸把所有士卒都撤了回去。士气大沮,城墙下火太大,第一‘波’攻击继续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让预备队上来,替换今早守城的将士下去吃饭!”高顺放下弓,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油汗。 西城墙各个地段陆续响起了‘抽’泣声,很多被强行编入的降卒都是同乡,彼此从小玩到大,上次大伙侥幸一起死里逃生,好日子没过几天,却又被拉回到死亡面前。 “把死者抬下去,放到空院子里。等敌军退走后,好生安葬!”刘铭叹了口气,低声命令。 这个命令让很多士兵哭得更加伤心,几乎变成了嚎啕。“号什么,号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低级军官大声呵斥着,将哭声压了下去。大伙‘抽’泣着站起来,抬着自己的乡亲、同伴,穿过各城段之间的小‘门’,顺着马道走到城下。负责伙食的弟兄抬来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炖马‘肉’,士兵们端起碗,用筷子夹起平生没吃过几次的美味,却无法将食物放到嘴中。 “吃吧,这仗啊,且打呢!”一个刚当了伙长的陷阵营“老兵”拍拍自己面前的新卒,安慰。 “还打?”新卒瞪大泪眼,发出无声的抗议。“不打成么?”他低下头,小声嘀咕,“没冤没仇地!” “你以为我想打啊!要不是他们突然打进来,老子在徐州吃嘛嘛香!”老兵放下饭碗,恨恨骂。 新卒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总之再坚持一天半,活着领到米,就是胜利!”老兵刨光碗里的饭和‘肉’,放下筷子,‘交’代了一句大实话。 “活着领米!”新兵抹了把泪,将‘肉’块囫囵吞进了肚子。 “高顺,你信不信,打完了这一仗,你的陷阵营将成为真正天下的‘精’锐!甚至不需要靠曹‘操’那样的装备!”刘铭放下筷子,指着正陆续走回城墙的老兵新卒,低声说道。 高顺点了点头,他的部下本就是吕布军中军纪最好的,令行禁止冲锋陷阵绝无二话。眼下,这些人身上的生机虽还是不多,却带上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如果真的守不住城池,这几千人我相信也足以冲的出去,天下无人能拦。”刘铭又感慨着,高顺却不再说话。 城‘门’都被堵死,如何出去? 还来不及探讨这个问题,城‘门’外又已经传来了曹军的攻城号令。(..tw无弹窗广告) 在‘激’烈的战鼓声中,曹军再次迫近费县西墙。荀攸显然总结了第一‘波’攻击失败的原因,这轮攻击,他指挥得很慎重。所有兵马几乎是齐头并进,不给守军任何单独击破的机会。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当然还是担任掩护任务的盾牌手。他们依旧光着膀子,只有树枝编就的巨盾做武器。但是,每一面巨盾上都涂满了湿泥。 费县城夹在泗水和黄河支流间,地下水源丰富。随便找一个地方挖下七尺,都可以挖出井水来。这一点,曾经担心敌军切断城内水源的高顺和刘铭很清楚,组织进攻的荀攸也很清楚。 荀攸不光把湿泥用在了盾牌上,很快,陷阵营的弟兄们就意识到了敌将的高明之处。但对他们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娘的,荀攸这个王八蛋,这种脏招,亏他想得出来。”曹‘性’指着城下的敌军,气哼哼的骂道。 在他手指方向,数以万计的民壮,光着膀子,用草袋抬着湿泥,越过本队兵马,无视头顶上落下来的羽箭,快速冲向费县城墙,冲上鱼梁大道。 守军毫不客气地将数百名民壮‘射’死在半途中,黑‘色’的湿泥落在地上,与红‘色’的血‘混’在一起,一堆堆甚为醒目。没被羽箭‘射’中人却丝毫不肯停步,抬着草袋,嘴里发出绝望的呐喊,继续冲向目的地。 “噗!”第一‘波’冲到费县城下的民壮丢下泥巴,转头,绕过本方攻击阵列。第二‘波’继续冲上来,在前人的尸体和血迹上,盖住一层厚厚的泥巴。 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前仆后继。弓箭手‘射’得胳膊都软了,却不能阻止泥浆在城墙下和鱼梁大道上延伸。城墙下到处是跑动的民壮,时间在无穷无尽、反反复复的搭箭、拉弓、松手的过程中流失。攻击着的梯队越来越迫近城墙,通过民壮与守军之间的“消耗战”,他们获得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油易燃,不能以水图之。覆之以泥,立灭。 居家过日子的人都有这样的常识,荀攸很聪明,他先用湿泥将费县城根儿变成了无法点燃的沼泽地。‘混’杂着血‘肉’的沼泽基本成型后,民壮们抬起更多的泥巴,在距离城墙七十步外堆起数座泥山。如果守军在‘交’战时再次放火,这些民壮将利用如山的泥巴破解他们的诡计。 突然,鼓声停了,战场上一片寂静。运送泥巴的民壮在付出了两千多条‘性’命为代价后完成了任务,排起队,缓缓地退向远方。盾樯、云梯、弓箭手、铁甲军都在距费县城三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仰头看向被血染红又被烟熏黑的城墙。然后,天崩地裂般的鼓声再次涌起,曹军们爆发出一声呐喊,争先恐后向费县冲来。 羽箭先于士卒的脚步到达费县城头,嘈嘈切切,奏响死亡的音符。这一次的箭雨比上一次的‘射’得还密集,守军被压在城垛后面,几乎抬不起头来。 曹仁如一个突然爆发的乞丐般,恨不得一次将口袋里的积蓄全部挥霍掉。“‘射’击,继续‘射’,不要停下来。”他站在二百步外的安全之所,摇旗呐喊。“云梯,云梯也不要停。铁甲军,铁甲军冲上大道!” 靠近城墙的曹军士卒中有人被自家的羽箭‘射’伤了。他们之中大多数人身上只有布甲,根本挡不住失去准头从半空中落下的流矢。前方督战的校尉、旅率们却没有让队伍停下来的意思,用刀刃威‘逼’着自己的弟兄,冒着敌我双方的箭雨,将云梯贴上青黑‘色’的墙面。 城头上立刻有挠钩探出来,拉住云梯的边缘。没等挠钩的主人用力,密集的羽箭落下去,将他‘射’死在垛口处。很多羽箭偏离了方向,将扶着云梯的自己人一并送上了黄泉路。城上城下,无数双不冥的眼睛对视着,一齐接受这悲怆的命运。 “弓箭手转换目标,集中力量‘射’杀大道上的守军!”见到自己一方被误伤严重,荀攸终于仁慈了一回,命令弓箭手暂时停止对云梯上空的压制。 箭,风暴一般扭向鱼梁道,更密,更急。城墙垛口一瞬间如刺猬般长出了厚厚的白‘毛’,藏身于垛口后方的守军弓箭手低着头,缩卷着身体,瑟瑟发抖。曹军的攻击太‘激’烈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反击。 行走在鱼梁道上的铁甲步卒高举盾牌,大摇大摆向前,偶尔有来自双方的流矢‘射’在他们的铁甲上,“铛!”地溅起一串火‘花’,起不到任何其他作用。 各个云梯下的曹军开始爬城了,速度非常快。失去先机的守军用石块和滚木拼命阻拦,却无法挽回自己一方的颓势。泥巴盾墙后,有弓箭手在自己一方盾牌手的掩护下,直接冲到距离城墙只有十步远的地方,抬头仰‘射’。中了箭的守军士兵软软地趴在城墙上,血顺着城墙溪水般下滑,在已经变黑的血迹上重涂一层厚厚的红。 “呜-呜-咕噜噜噜噜!”鼓角之声,声声催人老。 鱼梁大道上踏着泥浆前进的铁甲步卒距离城墙已经不到六十尺了,正对着鱼梁道的守军还是被压得抬不起头来。高顺在敌楼中组织士兵,几次试图对敌军弓箭手进行反制。但敌楼中能容纳的人太少,陷阵营士兵的‘射’艺又没经过严格训练,根本无法给对方构成有效威胁。 “多点强攻,择重点突破!”荀攸的策略显然已大见成效,把攻击重点放在鱼梁道附近,其他各处以羽箭掩护云梯强攻,分散守军的兵力和注意力。一旦某处云梯攻击得手,则非重点处转为重点,让守军促不及防。 苍天若有神灵,已躲在秋云之上,偷偷嘲笑烘炉内的“铜块”。他们快被融化了,炉‘门’已经关闭,最后一块炭已经加入,所欠的,不过是一点点风。 风,突然从东方吹过来,吹得战旗呼啦啦作响。高顺从腰间慢慢拔出黑刀,用城砖抹净刀刃上的红‘色’。 “我想把鱼梁道上的弟兄们撤回来,缓解其他方位的压力!”刘铭冲到高顺身边,低声建议。 “传令鱼梁道上的弟兄们撤入敌楼。命令李督尉,堵死鱼梁道段城墙和左侧城墙之间的小‘门’!”高顺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迄今为止,刘铭还没给他出过馊主意,高顺对自己的监军,堂堂徐州公子更是信任。 传令兵弓着身体跑了出去,数息后,正对鱼梁道的弟兄们用盾牌彼此掩护着,退进了敌楼。敌军铁甲步卒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突然加速,冲完最后几步,手臂一撑,翻上了费县城头。 “传令弟兄们,强攻攻城大道!”荀攸看见铁甲军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高高地举起的羽扇。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化身成为了古代智者,谈笑间,敌军灰飞烟灭。 在二十几名铁甲步卒爬上城墙的刹那,为了避免误伤,弓箭手立刻将攻击重心挪到他处。随着凄厉的角声,更多的步卒疯了般冲上鱼梁大道,沿着铁甲步卒用尸体趟出来的路线,快速前涌。 然而,他们的前冲速度却慢了下来,鱼梁道太窄了,大伙只能依次前行。而率先登城的铁甲步卒们却无法扩大立足点,从兴奋中冷静下来的他们赫然发现,除了正对着鱼梁道的那一小段城墙,自己哪也去不了! 前方没有路,身穿数十斤的重甲从两丈多高的城头跳下去,神仙也得摔死。右边垒着一人多高的沙包,通往其他城段的通道已经被堵死,沙包另一侧,无数根长矛寒光闪烁。而左侧敌楼,是铁甲步卒们最不愿相信的情景。五、六排,数量多达百余名的敌军‘精’锐正在那里冲出来,几乎每个人手中都平端着根粗大的长矛。 “杀!”刘铭带着亲卫亲自上前,用捡来的长枪将满脸茫然的一名铁甲步卒刺了个对穿。前臂上提,后臂下压,他猛地一用力,将敌人的尸体高高地挑了起来,远远地摔向了鱼梁道。 “杀!”八陡山的好手齐声怒喝,长矛急刺,将距离自己最近的敌军刺翻。他们的身手远远好于普通士兵,转眼间,二十几个率先登城的铁甲步卒已经倒下一半。剩下一半被陷阵营老兵用长矛驱赶着,不断后退。 两名靠近城墙的铁甲步卒攀上城垛,挥刀扑向刘铭侧翼。高顺带着亲兵迎了上去,黑刀疾挥,砍开对方最防护薄弱的颈甲,把两具无头的尸体推下城墙。靠近城头的铁甲军骤然一惊,互相推搡着向后猛退。后边的涌上来的士卒却不明就里,奋力前推。呐喊着,又把铁甲军们推向城墙。 “去你娘的!”牛铁柱看到便宜,手中长矛贴着城垛刺下。一名曹军铁甲正被后边的人挤在城墙上,‘胸’口与城垛齐平,见牛铁柱的长矛刺来,赶紧闪避。奈何他身后的人挤得太紧,根本没给他留出足够的躲闪空间。牛铁柱手中的长矛从两根甲叶之间的缝隙刺了进去,在敌军的后背探出。他用力将长矛向外一拔,血柱立刻高高地喷了出来,溅了周围几个铁甲步卒满身。 “一个!”牛铁柱大喝,伸矛刺向下一名敌军。机会不多,从敌楼冲出来之前,校尉曹‘性’告诉他,想给小六子报仇,必须抢在城头铁甲步卒被杀光前行动。一旦刘铭和高顺两位大人配合着将登上城头的铁甲步卒杀尽,敌军的羽箭肯定会再度覆盖过来。 两个新招募来的士兵举起长矛,学着牛铁柱的样子刺向正在攀城的敌军。只听“咯嚓”一声,矛杆被敌军用环首刀削断,二人收势不及,直接用断矛顶在了敌人的‘胸’口上。被刺中的铁甲步卒痛得闷哼一声,大步向后退去。后边冲上来的士卒奋力前推,又把他们的身体死死地推向城墙。 “啊!”‘胸’口顶着半截矛杆的曹军士卒疼得大声惨叫。环首刀用力急挥,将已经断过一次得矛杆再度砍断。两名新卒转身‘欲’逃,猛然间后心一冷,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直觉。回过头,他们看见不知道何时登城的另两名敌军拧笑着向自己冲来,宽阔的刀刃在自己后背上‘抽’出,然后又是一刀。 倒下之前,他们看见高顺带着亲兵回援,砍伤他们的敌人被高顺带亲卫‘逼’到了城墙另一侧边缘。然后,两名新兵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在永远坠入黑暗前,他们欣慰地看见敌军被高将军一脚踢下了城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刘铭提枪,荀攸一掷 “啊!”受了伤的铁甲步卒被高顺直接从城墙内侧踢了下去。-两丈高的城墙,高顺不用再管他的死活。转过身,高顺接过了与曹‘性’放对的敌手,先一刀将对方的环首刀磕飞,然后又一刀砍裂对方的铠甲。 城头上供敌我双方厮杀的地段非常狭小,率先爬上城头的二十多名铁甲步卒很快就被高顺和刘铭带着人砍杀干净。趁着敌军的弓箭手没做出正确反应之前,二人带着亲兵扑向了城墙边缘。一些曹军士卒正试图攀城,胳膊扒住城头,才把上半身用力撑起来,高顺和刘铭带人扑上,一左一右,将这些挨打还不了手的便宜靶子送上黄泉路。 鱼梁道所对城墙被突破的假相‘蒙’蔽了很多敌军,胜利在望的他们把注意力全集中到突破口上,甚至忘记了给爬云梯者更多的支援。抓住机会,高远组织了一‘波’凶狠的反击,滚木和擂石纷纷砸下,把云梯上正在努力上爬的敌军士兵熟透了的烂梨般砸到地上。 “用油泼,用油泼云梯!”刘铭脑子一亮,在危机时刻格外感‘激’自己前世看过的史书,大声喊着。数名忠勇的老兵用刀子砍破油桶,抬起来,把整桶的菜油浇到云梯上。扶着云梯的敌军士卒躲避不及,立刻被洗了个油澡。几名依然在云梯上努力的敌方勇士脚下发滑,攀爬速度立刻大减。陷阵营的弟兄们将火把探出城墙,直接点燃云梯。 四十几条火龙接连在城墙边跳起,远远看去,景‘色’甚为壮观。“救火,救火,笨蛋家伙!没了云梯,老子拆你的骨头!”二百步外督战的曹仁气得风度全失,大声叫骂着,提醒士兵们将来之不易的云梯放倒,用地面上的湿泥灭火。“救火,先救火!”曹仁的亲兵齐声呐喊,将主将的命令传到城下。云梯陆续倒了下去,城头所受的攻击压力大减。更多的石块和滚木砸下来,将靠近城墙根的曹军砸得抱头鼠窜。 “弓箭手,弓箭手,攒‘射’,攒‘射’!”曹仁用长枪指点城头,大声命令。醒过神来的弓箭手赶紧弯弓,将突然嚣张起来的守军再次压制到垛口后。鱼梁道附近,他们没敢用箭雨覆盖,敌我双方在那里靠得太近了,他们无法保证不伤到自家兄弟。 荀攸目光之中透出一丝沉重,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想出来的攻城大道有着这样的弊端,太狭窄也太难给予羽箭支持。他也绝没有想到,区区一个费县,竟然这样难攻! 若是自己不能再吕布回军之前攻下费县,曹公攻伐吕布的步伐必然更慢,到时候一旦到了冬天,刘备从豫州出兵,曹公就不得不无功而返! 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差不多了,准备撤回敌楼!”刘铭却没时间想荀攸那么多,每一刻都是生死一线,还要考虑旁观大局,用长矛将距离城墙最近的几名敌军士卒‘逼’开后,扭头对高顺喊道。.tw[棉花糖小说网] “弟兄们,撤回敌楼!”高顺用黑刀扫掉靠近城头的另外半个脑袋,随即下达了回撤命令。 陷阵营的弟兄们互相掩护着退入了敌楼,把躺满了尸体的小段城墙再次让给了曹军。看着防守一方这种难以置信的举止,好不容易冲到城墙边的几名曹军居然失去了上爬的勇气,站在鱼梁道上,呆呆地发楞。 “攻城大道,攻城大道!”荀攸苦笑着摇了摇羽扇,一把抓住令旗奋力地摇了起来。 看到主将指示的弓箭手们再次调转角弓,用白羽覆盖已经空无一人的,与鱼梁道正对的血‘色’城墙。 “给我擂鼓,先如城者,升三级,城内财货随他拿!”荀攸见城头上的抵抗再度消失,冲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喊。 传令兵跨上战马,快速军师的最新指示送了出去。 战鼓声急如惊雷,催促着涌上鱼梁道的士兵们加快脚步去送死。在军令的威‘逼’和发财‘欲’望的‘诱’‘惑’下,最前方的几名铁甲步卒犹豫着,把左手搭上了城墙。一边将身体向上努力提高,一边用右手在身前‘乱’舞。防守方的反应再次令他们喜出望外,敌楼里的将士可能太疲劳了,居然没有立刻发动反击。 “弟兄们,上啊!”一名队正装束的人大喊。奋力攀过城墙。机灵的他没有试图去抢夺敌楼,而是在同伴的掩护下,快速跑到城墙另一侧。 “他们怕了,上啊!”鱼梁道上,见到前方出现松动的曹军大声喧嚣。接二连三地爬上城头,冲向城墙靠内侧的垛口。 “我带人冲杀,你在这里调度!”高顺对刘铭大声叮嘱。手一挥,带领自己的亲卫再度跃出敌楼。 他的亲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壮汉,手中兵器和身上铠甲也是陷阵营中质量最上乘的。在局部人数大占优势的情况下,城墙上的敌军根本不是对手。很快,爬上城墙的这伙曹军士卒就被杀散,好不容易获得的立足点,也再次回到守军脚下。 “封住外墙,封住外墙!”高顺砍翻对手,回过头来大声命令。(..tw棉花糖小说网) “弟兄们,关‘门’打狗!”刘铭带着二十几名亲卫冲向城墙边缘,隔着城垛,奋力攒刺。将涌过来的敌军将士一一‘逼’开。 高顺带着牛铁柱等人回转,杀向贴在城墙内侧的几个漏网之鱼。曹军抵挡不住,纷纷被戳倒。 “跳城!”敌军队正见势头不妙,大声喊道。双手拉住绳索,脚下一用力,顺着城墙垛口坠了下去。这个位置靠近城‘门’,有足够弟兄跟着一块滑下来,大伙就有机会将城‘门’打开,放进更多了弟兄。他一边拉着绳索快速下滑,一边兴奋地憧憬着建立绝世功勋的那一刻,根本没注意到头顶的守军对他的举动理都不理睬,仿佛他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勇敢的队正双脚终于踏上了地面,甩开绳索,直扑城‘门’。冲出几步后,他和十几名同样勇悍的弟兄们呆住了。沙包,密密麻麻的沙包,从地面一直顶到了城‘门’‘洞’的顶端。甭说下来十几个勇士,就是跟着跳下来三千‘精’锐,一时间也拿这些沙包无可奈何。 数以百计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参军秦纲带着预备队弟兄,嘲‘弄’地看着自投罗网的家伙,一言不发。“当啷!”曹军队正听见自己身后有兵器落地的声音,“当啷!”很快又是一声。 “吼!”他绝望地发出一声长啸,回转刀头,抹断了自己的脖子。 在收割了五十多条生命后,高顺又撤回了敌楼。鱼梁道上的铁甲士卒已经不多,他和刘铭的计划就是将这些曹军‘精’锐快速消耗干净。杀光了这些‘精’锐,曹军的攻击力就会大减。作为陷阵营核心的刘铭和他,就可以更从容地调遣人手去应付城墙上其他各处的异常状况。 “下一轮进攻我来应付,你在敌楼内掠阵!”刘铭迎住高顺,低声和对方商量。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防守的任务还很艰巨。荀攸不是个容易认输的家伙,刘铭和高顺必须轮流出战,节省体力。 “好!”高顺点点头,用一个字来回应。刚才的厮杀用力过猛,昨天身上受的那些伤又被扯动了,汗水渗透布带,浸得伤口又疼又痒。 刘铭轻轻拍了拍高顺的肩膀,转身走到敌楼和城墙‘交’界处做准备。荀攸麾下的弓箭手再次用羽箭覆盖了这段城墙。待这阵攒‘射’结束后,新一轮博杀就会开始。 刘铭抬起头,向远处的城头看去。敌军的云梯又竖了起来,扒住了城墙。无数曹军士卒蝼蚁般爬上云梯,慢慢向上移动。守军的冷箭和石块不停地打下去,把爬得最快的那个人打落尘埃。 “他们争什么呢?”刘铭突然觉得敌军的行为十分荒唐。仿佛在争先恐后地奔向绝路。据说蚂蚁搬家也是这样,只要领队的蚂蚁向前爬,前方哪怕是油锅,其他蚂蚁也毫不畏惧。这个瞬间涌起的荒诞想法让他一分神,差点被从地面弹起的流矢破了相。 “管他争什么,反正不离一个争字!”刘铭暗自呸了一声这时候还能冒出来的感慨,用力端平了手中长枪。 单刀长枪,都是武人必修,刘铭虽然做不到赵云用枪的手段,可握着枪‘挺’着‘胸’膛一样顶天立地! “八陡山的弟兄们,跟我上!”刘铭长笑着,将手中长枪直指正前方。 羽箭如冰雹般从天空中落下,在鱼梁大道正对的城墙上砸起一片片血雾。横七竖八的尸体上立刻刺猬般长起了白‘毛’,也不管是守军和还是曹军的,羽箭没有眼睛和心神去分辩其中差别。 有一名铁甲步卒显然还没有完全气绝,在来自地狱的“冰雹”中艰难地探起头,一寸寸地向敌楼中爬,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羽箭一‘波’‘波’落下来,砸在他的铠甲上,直到最终有一支把细密的甲叶穿透! 刘铭迎着羽箭,目光坚定而森冷,挥枪破军! “荀攸疯了!”高顺抹了把脸上的血,低声骂道。他的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右臂上有一处尤为严重。此刻,红‘色’的肌‘肉’和破碎的铠甲在那里一起向外翻开,就像婴儿长大的嘴巴。牛铁柱和曹‘性’两人拿着‘药’葫芦,拼命向伤口上撒‘药’粉。金疮‘药’却很快被血冲走,起不到任何效果。 天空上的太阳已经偏西了,在大半日的时间内,曹军除了偶尔几次攀上城墙,又被陷阵营的弟兄们拼死赶下去外,其他一无所获。而荀攸试图用来建功立业的鱼梁大道则成了鬼‘门’关,无数曹军从这里冲上来,却没有一个人能回头。 “狗、娘养的老天,居然还不肯黑!”刘铭气喘吁吁地走上前,大声抱怨。此刻他也像从血池里刚洗过般,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左额头上又一道轻伤从眉梢一直画致耳垂之下,让原本儒雅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凌厉。 不得不说,若是刘铭能看得到自己,便发现的确是越来越有男人味了,身上的‘阴’柔儒雅尽被阳刚之气取代,整个人站在那,就像一把出鞘的钢刀。 “我估计天黑后他们会挑灯夜战。越打下去,他们的士气越低。过了今夜,他们就得时刻提防咱们的援军杀到!”高顺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了想,回答。 据他和刘铭两个人推算,得到费县城被攻打的消息后,吕布和刘备肯定都会来援。以他们们的行军速度,早则明天晚上,迟则后天日落,肯定有一支属于自己一方的生力军能赶来。 留给荀攸和曹仁的时间的确不多,所以也怪不得对方不顾伤亡地和自己拼命。 攻城拼的是消耗!不知道哪位兵家总结出这样一条致理名言。不过是三个多时辰的战斗,城上城下至少摆了七千多具尸体。高顺和刘铭已经数度‘抽’调预备兵马补充到城头各个危急部位,曹仁和荀攸麾下负责攻城的队伍,也换了好几茬。 大量的敌军被消耗在一次次徒劳的攻击中,照这样的消耗速度,即便最后攻下了费县,攻城的曹军也成了一支残兵。 刘铭看着城下的曹军,心中感慨着如果是为了让曹‘操’吕布两败俱伤而来,眼下的确已经达到了目的。可是曹‘操’生力军太多,这城下的部分‘精’锐恐怕只是曹‘操’兖州屯田之策的三分之一成果。 数度有去无回的体验,已经严重打击了攻击方的士气。听到攻击的命令,他们不再像上午时那样舍生忘死。有人还出工不出力,大声呐喊着上前,受到守军阻击后便快速逃走。荀攸麾下的督战队处决了不少这样的“聪明者”,可下一次攻击开始后,依然有大量将士‘弄’虚做假来‘蒙’蔽督战队的眼睛。 城墙下的战鼓声越来越沉闷,号角声也像晚秋的蝉鸣,一声比一声无力。听到催命鼓,各路攻击队伍并没有立刻加速,而是蚂蚁般向前蠕动,边走边有人不断地回头。 荀攸暗叹一声,终于鸣金,将除了担任掩护的盾牌手和弓箭手之外的所有人都撤回了本阵。城墙上,守军则在高远和刘铭两个人的带领下,发出了别有用心的欢呼声。 曹军士气更低。 过了片刻之后,曹军战鼓声再度‘激’越。凄厉的号角声与之唱和,宛若垂死猛兽发出的悲鸣。 曹仁翻身上马,在‘侍’卫们的簌拥下,朝着费县城奔来。一边疾驰,他口中一边发出呐喊,全身铠甲被夕阳一照,灿若天神。 数以万计的曹军将士跟在曹仁的战马后,掀起一股人‘浪’。‘波’峰所指,正是费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吕布军败 “呜~”战鼓声连绵不绝。(..tw无弹窗广告),最新章节访问:。另一支队伍从人‘浪’后分出来,快速扑向鱼梁大道。当先的是十几名硕果仅存的铁甲兵。铁甲兵身后是十几名壮汉,抬着数根长长的木杆。再往后,是大约三百多兵器各异,铠甲也大相径庭的家伙,一个各身材高大,满脸杀气。然后,是数千名没有铠甲,青布包头的勇士,步履整齐,目光坚定。 “这是才是曹军的血本儿!”刘铭指指慢慢掩向鱼梁道的烟尘,低声说道。刹那间,他的话中居然带上了一丝紧张。 “让弓箭手准备!”高顺用命令来回应。他再度抓起脚下的步弓,把羽箭搭上了弓臂。箭尖在眼前颤抖着,他瞄准了站在敌军队列之外的将军,没等手指松开,那人的身体忽然晃了晃,消失在前冲的人群里。 曹军之中显然也早对高顺刘铭的‘射’术有所忌惮,早有了防备,高顺的手不得不松开,用羽箭‘射’中了一名抬着巨木的壮汉。那名状汉惨叫着倒了下去,巨木脱手,将其周围的人绊倒了五、六个。 敌楼和鱼梁道侧对的城墙上都陆续有羽箭飞出,将曹军将士‘射’翻了十几个。行进在鱼梁道上的队形有些‘乱’,但很快就回归了正常。未被‘射’中的人从血泊中抬起了巨木,走在前排的重甲步兵用盾牌竖起了一堵移动的墙,三百多名铠甲各异的壮士,齐声发喊,高高地举起的手中兵器……. 刘铭没有时间再刻意找目标了,敌军上来得太快,他需要用最快速度制造死亡。又一个抬着抬着巨木的汉子倒在了他的羽箭下,紧接着,是一名提着板斧的死士。高顺快速弯弓,又‘射’中了一名手持双头短矛的家伙,但那人身上穿的铠甲明显是件宝贝。破甲箭只‘射’进去半个箭头,就被铠甲的内层衬垫给阻住了。“啊啊――呃!”持矛者劈手遮断羽箭,举起半截箭杆向城头怒吼着示威。高顺快速又‘射’了一箭,这次正中此人的咽喉。 手持巨盾的铁甲武士再次靠近的城墙,他们没有向上攀登,而是快速向队伍两侧散去。沉重的巨木终于派上了用场,几名曹军一齐用力,把巨木的一端搭上了城墙。在这一瞬间,两三个抬木材的壮汉被‘射’倒。但后排的曹军踩着他们的尸体跑过来,冒着城墙上的冷箭,将另一根巨木搭上了城头。 两根巨木在城墙和鱼梁大道之间构成了一道完美的斜桥。第三根巨木已经抬近,但铁甲步卒们没耐心再等待了,他们跳上木桥,顺着斜坡冲上城头,然后是那些铠甲各异的家伙,大叫着,仿佛群狼扑食。一瞬间,曹军冲上来三十余人,其中有人呼喝了一声,横刀向北指了指,所有人立刻转身,快速扑向敌楼。 “来得好!”刘铭带着一队弟兄迎了上去,双方立刻展开了‘激’战。扑上来的这群铠甲和兵器杂七杂八的家伙阵型不整,但个个身手都不错。刘铭快速用长枪捅死了两名敌手,身边的护卫同时也倒下了两个。整齐的队形立刻出现了空档,曹军的勇士立刻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战机,不顾生死地涌上前,将护卫们排出的阵型冲了个七零八落。 沿着巨木搭成的斜坡,更多的曹军死士涌上。有人被冷箭‘射’中,居然在倒下的瞬间扑向了刘铭的亲卫,抱着对方一同栽下了城墙。有人拎着兵器在狭小的城头以一敌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你在这掠阵!”高顺‘射’出最后一支破甲箭,将步弓丢给了曹‘性’。刘铭顶不住了,跟在铁甲步卒身后打头阵的这群死士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军列阵而战,这些人起不到什么作用。在狭小的空间内捉对厮杀,这些人的杀人经验却远比陷阵营的弟兄们老到。 一个手持厚背砍刀的壮汉冲了上来,高顺前冲半步,在对方手臂刚刚抬起的刹那,用黑刀刺破了他的喉咙。他快速转身,黑刀顺着身体转动的力量从敌人的喉咙里拔了出来。血喷如泉,干扰了另一名曹军的视线,高顺的黑刀贴着此人脖颈扫过,将头颅和铁盔一同扫上了半空。 “杀了他,杀了他!”高顺听见身敌人在大喊,接着,更多的人向他扑来。身边的弟兄陆续倒下,使得他一下子突入了敌军的重围。他砍翻正前方的敌人,却来不及后退。侧翼、正前、斜后,都有人高举着兵器冲过来。 牛铁柱砍翻自己的对手,扑上前,用一面铁盾拼命地护住高顺的侧翼。一把斧子,一柄横刀同时劈来,砸得牛铁柱两臂发麻。“啊――――”牛铁柱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却不肯放弃自己的职责。他哭喊着,双手握住盾牌,拼命向外挤。忽然,他感到前方压力一轻,一名敌人从眼前消失。另外一人惊恐地看着他,嘴巴张得可以看见喉咙里的小‘肉’垂。牛铁柱知道了敌人惊惶的原因,双手继续前顶,然后猛地从盾下踢出一脚。这是马路上打群架的‘阴’损招术,在两军阵前依然有效。包了铁的战靴前段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敌军惨叫着,仰面朝天落下城墙。 “保护将军,保护将军!”队正大声冲亲兵们叫喊。他再也没时间在计算自己杀死了几个敌人。他是亲兵队正,平时吃穿住宿都比其他队正高,但如果在两军阵前看着主将战死,按军律,所有他和所有亲兵都要殉葬。 更多的陷阵营弟兄想冲出敌楼迎战,但狭窄的城墙上容不下更多的人。一名敌军倒下,鱼梁道上立刻涌上新的一人,接替他的位置。一名守军倒下,双方为了立足之处,还要经历好一番厮杀。 “保护监军大人,保护监军大人!”王霍的喊声和牛铁柱一样声嘶力竭。他们这队形势比高顺那队还惨。自从阵型被敌军挤散后,家将们就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大伙身手都不错,但敌军的打法太凶残,几乎是在以命换命。弟兄们不适应这种亡命打法,连续有人被砍翻或者推下城墙。刘铭的身边越来越空,敌军欺上前,长枪已经发挥不出威力…… 刘铭抖枪,刺入其中一人的‘胸’口。“啊―――”那名曹军士卒大声惨嚎,丢下兵器,双手握住枪杆。刘铭抬腕沉肘,‘欲’把濒临死亡者甩出去。围拢过来的敌人却抓住了同伴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双刃阔剑贴着枪杆,快速滑向刘铭手腕。 刘铭弃枪,抬‘腿’,一脚踢中敌军护裆。他感觉到自己听见了‘鸡’蛋碎裂的声音,看见手持阔剑的亡命徒口吐鲜血。但那个亡命徒却没有倒下,张开双臂,抱住了刘铭的肩膀。然后,白森森泛着红光的牙齿一开一合,咬向他的喉咙。 刘铭偏头,脖子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狼口。对方将头快速一偏,牙齿叼住了刘铭护颈边缘的一片皮‘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刘铭大声叫喊起来,他转动身躯,试图将对手摔下城墙。对手却死死抱着他的肩膀,双‘腿’随即也夹上,牢牢卡住了他的腰。 “救我!”刘铭大喝,双手握拳,冲着敌人脊背猛擂。巨大的力道震伤了咬人者的内脏,此人的鼻孔,耳朵,眼睛都流出了鲜血,但是,牙齿和四肢却像被胶在了刘铭身上般,死活不肯松开。 王霍还在与人纠缠,其他陷阵营弟兄也陷入了苦斗。数息之后,刘铭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开始虚浮,全身力量顺着脖颈快速流逝。他曾经为自己想过无数种死法,包括喝酒醉死,掉河里淹死,被仇人买刺客暗杀,他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一场战斗即将结束时,被人活活咬死。 “希望父亲别因此难为高顺!”下一个瞬间,绝望到极点的刘铭挪动已经发软的双‘腿’,一点点靠近内侧城墙。那一侧没堆沙袋,跳下去相对容易。就在他脸上浮起笑容的时候,敌人的脑袋突然高高地飞了起来。 “若是荀攸还有预备队,此战必败,费县已然守不住了!”梁萧似乎随时都那么镇定,看了刘铭一眼刘铭却仍旧前冲而去。 “噗!”眼前除了一片红‘色’外,什么也看不见。刘铭感觉到有人拉着板着自己的肩膀向后退了几步,他伸手抹去眼前的血,转身,看见梁萧说着话,挡住了两名冲上来的曹军士卒。 敌人已经控制了鱼梁道所对的半面城墙,但小半面城墙和整个敌楼还在自己人手里。冲上城墙的敌军在一名敌将的指挥下正在拆除两段城墙之间的沙包,高远在另一段城墙上试图组织人手阻拦,却被顺着云梯攀援而上的敌军死死缠住。 “大伙向我靠拢,把他们赶下去!”高顺站在城墙上举刀高呼。他全身上下都是红‘色’,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的,有多少是别人的。亲兵队正牛铁柱举着一面盾,一把刀,站在他的左侧,亲兵校尉曹‘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了勇气故意违抗将令,从敌楼冲了出来,拎着把横刀站在了他的右侧。二人身上也挂了彩,但脸上的笑容却豪情万丈。 “向高将军靠拢,把敌人杀下去!”刘铭举刀大吼,没顾梁萧所说的,快步上前,挤到了牛铁柱和高顺中间。四个人并成一排,大喊着向敌人挤压过去。四柄刀,一面盾,彼此呼应着,将眼前敌军‘逼’退数步。 陷阵营的弟兄们陆续挤上前,挤在高顺和刘铭侧后,形成个小小的方阵。方阵来回移动,推倒一个又一个敌人。周围的空隙渐渐加大,更多的人冲过来,填补袍泽用生命换回来的空间,一寸寸地夺回失去的城头。 远处的几处城墙也有敌军爬上,守城的校尉摇旗求援。高顺和刘铭脱不开身,只能尽力催动方阵,争取尽快解决眼前的战斗。但形势发展却不如他们所愿,不断有新的曹军士卒通过巨木搭成的斜桥冲上城头。那道曹军用人命堆出来的斜桥虽然简陋无比,却可以使敌军的补充保持源源不断。, 曹军‘精’锐消耗过半,荀攸在军中擂动战鼓,将那些青布包头,身上只有布甲护身的壮士也驱赶上城墙。这些人比‘精’锐们还要勇敢,死亡在他们眼中好像成了一件抢手的美差,前排只要有人倒下去,后排立刻有人补上他的位置。一瞬间,敌我双方推搡,互相用兵器砍杀,阵线不断变幻。至于大伙彼此之间有什么仇恨,双方为什么而战,十个死去的人中,九个对此一无所知。 “预备队,预备队全部压上!”高顺砍翻一个敌人,回过头,冲着敌楼大声呼喊。留在敌楼内的伤号舞动令旗,费县城内,心急如焚的明法参军秦纲立刻带着所有人扑向了敌楼。顺着一条条长索,他们快速上爬。每个人一爬上敌楼,立刻加入战团。 防守一方的生力军的补充速度却远不如敌军补充速度快。鱼梁道的作用终于全部体现了出来。一‘波’又一‘波’青布包头的勇士杀上来,这伙没有铠甲的勇士战斗力远不如先前的‘精’兵强悍,却胜在人多,倒下一批,立刻补充上一批。 西边的太阳受不了沙场上的血腥气,一点点向下沉。风把血雾吹向了天空,将流云也染成了赤红‘色’。晚霞将红‘色’世界继续扩大,染红远处的山川,染红奔腾的黄河,染得城墙上下一片血光。被热血和夕照染红的城头上,尸体越依旧在增加。双方士卒被尸体绊得都迈不开步了,却踩着袍泽或者敌人得残躯,趟着鲜血,用生命给对方制造更多的障碍。谁也不能输,输的一方没有明天。沙场无父子,此刻,即便站在面前的是亲生兄弟,也要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下去。 高顺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黑刀越来越沉。身边的弟兄又换了一茬,除了离他最近的曹‘性’、刘铭和牛铁柱外,其他人全是陌生面孔。敌人却依旧源源不断地赶来,仿佛根本不知道疲劳。 当秦纲站在了他身边,替下了已经陷入半狂‘乱’状态的牛铁柱的时候。高顺知道预备队已经用光了。其他各城墙的守军也许会赶过来,但他们一样抵挡不住曹军如此疯狂的消耗战。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没有了取胜机会,但他不想弃城逃走。 天‘色’慢慢开始变暗,坚守在敌楼外的守军剩下的已经不足两百人,城内也不过六百人的残部。他们还在坚持,敌楼内的轻伤号们抓起弓箭,尽力给自己的袍泽最后的支援。青布包头的曹军将士依旧无法完成既定目标,眼前那柄黑刀太疯狂,有它在,守军仿佛就永远不会被击跨。 梁萧嘴角却还噙着笑意,沉着道:“东‘门’是我们几个兄弟堵得,已经留了后手,随时可以破‘门’而去。” “高顺,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两无啊!”刘铭冲着高顺大喝,可是高顺只是冷着脸,没有丝毫反应。 刘铭叹了口气,猛的出手,一记手刀砍晕了不可置信的高顺,将高顺一抛抛到了曹‘性’怀里。 “喊上八百新老陷阵营军士,从东‘门’出城,直接回华县,不去博阳!”刘铭一声大喝,曹‘性’愣了愣,终于也一咬牙奔下了城楼。 荀攸嘴角‘露’出笑意,八百陷阵他自然不会追,打下费县,就是他的胜利。 果然吕布回军援助之时,被郭嘉荀攸设伏,‘诱’陈宫不得不出博阳援兵,再下博阳!成廉投曹,魏续败北,前一段时间还猛攻不舍的吕布军几日之间退到最后一线! 第二百六十三章 ·孤身匹马,出城求死 华县城外,密密麻麻的曹军缓缓推动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直到这一刻,刘铭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诗的磅礴与压迫。 刘铭身在华县城中,却一直在担忧着从豫州出兵的老爹。曹操既然敢出兵袭取徐州,那么自然会保证自己后顾无忧才对,自己老爹很有可能会在兖州鲁郡有一场恶战。又或许,没有征战,却也没有丝毫得利之处,容易被曹操诟病。 不过眼下这个世道,不被人诟病还真的难成大事了。刘铭摸了摸鼻子,看了看身旁冷着脸,跟他再没半句话可说模样的高顺,悻悻然转过头去。 费县没能坚持三天,纵然给予了曹军两倍乃至三倍四倍的打击,但终究是破灭了。华县呢?华县能否坚持的下三天? 还不等刘铭思索太多,陡然间发现身旁的高顺脸色一变,就冲下城去。 刘铭追着高顺下城,才发现城门竟然对着曹操的大军缓缓打开,吕布一人一马,横戟便要出城! “温侯!”高顺不明白吕布的意思,可他知道吕布绝对不会投降,这样出城无异于把自己置于死地! 吕布回头看了高顺一眼,又将目光在刘铭身上停了一会儿,摇头道:“我自有主张,你们……都很好,都不错。” 接着赤兔马一声长嘶,载着吕布奔出城门,只剩下一地尘埃。 陈宫有些失神的站在城门洞旁,看着渐渐远去的吕布,又是惋惜又是痛恨。高顺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陈宫,厉声问道:“温侯究竟要去做什么?!” 陈宫叹了口气,摇头道:“去求死……” 高顺如遭雷击,整个人连退三步,嗄声道:“怎么可能?!” “如果说我们的兵力跟曹操相仿,不用相仿,只要是温侯出口了,向刘皇叔借兵,这费县守住,或者泰山郡不至于被阻……都不至于落到一败涂地的下场。温侯自然也是知兵之人,他更明白现在的结果就是因为他的高傲。但是事到如今,他仍旧不肯承认他的高傲错了,所以他要孤身匹马出城,要再次上演虎牢关前的那一幕!” 陈宫恨恨的说着,不知道是愤恨自己的这一番奇谋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还是愤恨这吕布的高傲。 高顺却似乎没有听到陈宫的论断,只是喃喃着,“虎牢关……虎牢关……” 刘铭却已经明白了吕布的意思,虎牢关前,吕布可谓是以一人之力挡下了诸侯联军,可如今曹军铁板一块,他就是表现得再强横,也绝没有可能让曹操松口不咬这肥肉的道理啊。 就在此时,吕布那豪朗的声音已经遥遥传来。 “吕温侯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曹操,如若战到黄昏,但凡有人胜我,我下令华县不许抵抗,举城投降。若是我一直胜下去,曹操你便给我退兵,我连战三日,你敢应战么?!不敢,可也别忘了费县你们曹军留下的尸体和血!” 吕布声音斩钉截铁,无比坚定,更是堵死了曹操的退路。 刘铭闻之悚然,正如陈宫说的,吕布这纯粹已经是去求死的行径。他哪怕再强举世无双,三日的车轮战下来,曹操营中多勇将,他吕布能撑得住,也不见得赤兔可以撑得住。 但是或许,这也是吕布能想到的唯一保全华县,保全自己这巴掌大基业的方法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人们骨子里还有着春秋时期,那种约战的君子之风,至少还有着你高挂免战牌我就真的不对你出手的士子风骨。 若是曹营将领三日不能败吕布,谁还有那个底气带兵攻城? 都说是上兵伐谋,吕布上兵伐势,以势迫曹操! 高顺看起来还有些懵,刘铭却已经双拳紧握,翻身上马,扯过一根马缰扔给高顺,“喂,吕奉先要大战曹营数之不尽的猛将,你不上前掠阵?” 高顺下意识接过马缰,抬头正看到刘铭那满目灼热的笑。 “你是徐州公子,刘皇叔之子,陛下钦点执金吾,就是曹操对你也是多有好感,你何必躺着一趟浑水?”高顺没有上马,反而沉声问着。 刘铭哈哈一笑,摸着鼻子道:“都跟你同生共死那样的三天了,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么,人行走江湖最重要三句话,义气,义气,还是义气!我活着,当然要活得像我自己,活得痛快!” 笑音未绝,刘铭已打马而出,人未至而声先到。 “温侯,徐州刘誉之前来掠阵!” 刀枪在畔,刘铭含笑打马上前,跟吕布并肩而立。同样是话音未落,马蹄声又响,高顺也同样打马出了城门,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的也停在吕布身旁。 吕布看了眼高顺,又看了眼刘铭,陡然一阵大笑,“吕奉先哪怕败了,此生能得敌友并送一程,也是快哉!” “况且……曹孟德,你能胜我否?!” 一声长喝,在刚刚停下脚步不再逼近的曹军之中,似乎也响了片刻的波澜。 曹操坐镇中军,一样听到了吕布中气十足的大喝,眉头有些皱,目光之中极有杀意。 “奉孝,你说我若现在挥军杀去,趁吕布回城,城门未必关得上,先杀他一通如何?”曹操不仅目光之中有杀气,语气里更有杀气,宁我负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的他,怎么会太过在乎那些小节之上的所谓风骨。 郭嘉显然更不在乎,唯恐天下不乱的哈哈笑道:“好啊,不如明公先去试试,或许还能一举擒下吕布也说不定呢。” 荀攸眉头皱起,无奈道:“奉孝不要添乱了,吕布的身手若是想回城,我们还是拦不下的,何况进攻费县时的惨烈你们未曾见过……即便是我那个后来得知,竟被刘铭一口喊破名字的鱼梁大道,都难以奏效。从降兵之中听闻,守城的诸多法子也都是出自刘铭之口,偏偏我们还不能就这么杀了他,刘备虽然带着几员虎将回来了,可屯兵豫州分明就是让我们投鼠忌器啊。” 曹操深吸了口气,目光中的杀气消散了不少,反而又笑了起来,“刘铭此子……看来日后终究会成为大患啊,罢了……先不提他,就看着华县如何攻打,是否真的要派兵将与吕布决战?” “虽说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既然吕布跟我们定君子之约,还有两名掠阵小将。那不如我们也定个规矩,不让吕布下杀手,只分胜败,不分生死。”荀攸想了想,出口如此一个主意。 曹操哈哈大笑,摇头道:“公达你是当真没有提刀厮杀过啊,战场上,胜就是生,败就是死!行了,既然我们的兵马精锐本就不足,日后对上袁绍看的还需是兵力的精锐多寡,那就派人前去就是。况且我也不信,我曹家儿郎,就会输给一个吕奉先!”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分胜负,决生死 战鼓闷雷般响起,曹性登上城头为吕布擂鼓,曹军阵中也有鼓声响起,却不是曹操亲自擂鼓。(..tw好看的小说) 吕布冷哼一声,也料到了曹操的心思,自己算得上是困兽犹斗,曹操自然明白,派几员小将或许都能把他累死。 不过……吕布更有信心,如果曹操存了这个心思,恐怕更会得不偿失! 曹军阵中奔出一人,正是平阳城守蔡阳,一脸狞笑的打马而来。毕竟蔡阳也是在平阳城下,亲眼看到了吕布军是如何败退的,那个传说中吕布帐下的大将又是如何被许褚一枪轻轻松松捅死的。 自然,蔡阳也就明白了吕布欺世盗名的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猛将,就等着被他杀了之后,让他自己声名鹊起。 于是蔡阳刚刚出阵,就忍不住大喝道:“我乃……” “嗖”得一声尖啸,一支利箭陡然间穿过黄沙秋风,划过数十丈距离,稳稳钉在蔡阳眉心之上。 蔡阳睁着不敢置信的眼睛,缓缓掉下马去。 吕布挂了弓箭,手放在一旁的方天画戟上,冷笑道:“莫说你奶,你爷爷来了也没用!” 刘铭在一旁讶然失笑。 曹军阵中本来还稳坐中军,准备看着吕布被一群小将耗死的曹操,眉头皱了皱,笑道:“这小子果然不赖啊,还是很有当年虎牢关的水准,看来下驷对上驷之道不能用了。奉孝,你看着该用什么法子啊?” 郭嘉嘿然笑道:“能有什么法子?其实武功练到一定程度,若是真想杀了这群人,还每一个好相与的。看那西楚霸王,当年带着一十八骑硬生生在十面埋伏之中杀了几个来回,若不是他自己不肯过乌江,高祖未必拦得住他。如今吕布愿意自缚双手,跟项羽一样不选择逃亡,那就顺着他的意思来吧,我们堂堂正正决斗,也未必一定输给了他。万一真让吕布下了决心要走,就算没了兵马,一个武功像他这么高的刺客,也很让人头疼啊。”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猛地起身,大笑着走上、将台,亲自擂起鼓来。 “我曹家儿郎,谁愿为我一战平吕布?!” 曹洪本就从吕布手中败过,费县留给吕布是不是郭嘉的计策,可曹洪自己知道,他败了就是败了,不管是败得有没有利,败也还是败! “洪请命出战,一雪前耻!” 曹洪几乎不等答复,便提起大刀,战意昂扬的冲出阵去。 曹操鼓声更急。 刘铭望见曹洪,直觉感到这个人的武功至少要跟自己不分伯仲,看起来曹操终于也舍得拿出些不弱的将领出来了。 吕布的眼中却一样充满讥诮,不屑道:“败军之将安敢言勇。” 曹洪不为所动,他自然知道自己是敌不过吕布的,不过能消耗他的体力,能伤他几处,就已经不算是输! 刀借马力,在还远远够不到吕布的时候,曹洪已然抡刀! 刘铭心中一惊,这一刀看似劈空,但是却实际上足以在快马赶到吕布身前之时,恰好当头斩下。 而吕布不动! 曹洪心中微喜,只觉得纵然吕布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自己的这一刀,也万万不可能让胯下的赤兔马一并躲开。 而吕布不躲! 倏忽间,天外,阴云涌动,曹洪那匹练般的刀光下,突然又亮起一道夺目的目光。 吕布抬头出戟,方天画戟陡然前刺,曹洪只感到虎口巨震,才发现画戟已经顶上了长刀,并顺着刀柄斜刺下来! 而长刀早被吕布带偏了方向,这一刀劈下,恐怕连赤兔马的毛都沾不到。 曹洪匆忙弃刀,一个翻身落下马腹,然而还是免不了血溅长空。 战马一声嘶鸣,鲜血和马的五脏淋漓了曹洪一身,战场上,的确有一匹战马被生生劈成了两段。 不是吕布的赤兔马,而是曹洪的战马。 曹营之中,早有两员将领曹纯曹休冲出,带着一队虎豹骑十几人的队伍要护住曹洪。 吕布本也没有想痛下杀手,然而看着这些人颇有些小人之心的意思,不由一怒。 “今日本只分胜负,既然你们觉得吕奉先平日只分生死信不过我……我要杀他,你们谁拦得住?!”吕布本就高傲,看到曹纯曹休抢出来,更是偏激起来,“好,那今日就不止分胜负,也决生死!” “死”字出口,话音未落,曹休已经出手。曹休和虎豹骑冲得极快,一看吕布前来,立即拔刀。 刀声嘹亮,可刀光早在刀声之前,就如漫天飞雪般地吹向吕布。 虎豹骑内果然没有庸手,曹休被曹操誉为吾家千里驹,更是不凡,一口气劈出了七刀。 吕布只回了一拳。 方天画戟都没有动,天外有电闪而过,那一拳就如电闪般重重地击在曹休的胸膛! 曹休狂叫声中,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一拳直如巨斧开山,晴天霹雳,打得虎豹骑五脏移位,口鼻溢血。 一拳之威,竟致如斯。 吕布一拳得手,眼中寒光一闪,遽然凌空而起,只听到哧哧声响,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铁针从他脚下飞过。 曹休虽被吕布一拳打飞,终究还是放出了夺命的铁针。(..tw棉花糖小说网)若非为了躲避铁针,吕布那一拳,就能打得曹休胸骨尽碎,背脊折断。可饶是如此,曹休跌在地上时,一时间也难以起身。 铁针落空,吕布腾空,目光闪动,方天画戟还是指向曹洪。陡然间,两道黑影左右扑来,刀光一闪,分刺吕布的两肋。 是虎豹骑。 曹休虽败,但他毕竟挡了吕布片刻。虎豹骑亦是不凡,在生死关头,已有人扑来守护曹洪。 吕布目光中厉芒闪动,空中怒喝,双脚连环踢出,竟抢在单刀刺来前,踢在了那两人的肩头。 双刀飞空,肩头全折。一人被吕布踢得空中陀螺般旋转,等落在地上时,不成人形。可另外一人却能在电闪间出手,扯住吕布的半幅战袍。 那人触及到吕布的战袍时,浑身一震,被吕布一掌拍在头顶,脑袋倏然陷了下去。 吕布掌若蒲扇,一掌击下,竟如千斤铁锤敲下,瞬间毙了那人。 他举手投足间,就击退曹休,从赤兔马上跃起,连杀两名虎豹骑,如电的身形才又终于落了下来。 这时咯的一响,吕布变了脸色,再次火筒一样地飞蹿直上。 只听到嗖嗖响动,有七枝弩箭打出,再次从吕布脚下射过,掠过了赤兔马的马背。 虎豹骑动用了硬弩。 那弩、弓是筒状,并非连弩,极为小巧,一次只能发射一枝弩箭,可就因为如此,劲道之强,还要比普通弩箭强悍三分。 但就算这强劲的弩箭,居然也奈何不了吕布。 刹那间,又有三人守在了曹洪的身前。曹休吐血,两个同伴惨死,非但没有骇破虎豹骑的胆气,反倒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 吕布人在空中,陡然间,却像是在他手中起了空中狂风大作,只听哧哧声响,不知多少黑影半空袭来,直奔曹洪。 曹休摔倒在地,天昏地暗,一时间不能起身。见那黑影射来,撕心裂肺地喊道:“保护将军。” 他看得清楚,原来那片刻的工夫,吕布空中扯断鳞甲,双手一错,甲片纷飞,就如乱箭般射向曹洪。 有两虎豹骑看不清究竟,抽刀就挡,只听当当嗖嗖声响,刀断人亡,那鳞片一击之力,竟不下强弩硬弓,不但打断了单刀,还射穿了虎豹骑的身体。 那甲片如网,大部分是阻挡追兵,可还有十数颗射向了曹洪。 眼看曹洪要逃不过这甲片的噬体之击,可他仍旧神色不变,安坐不动。 陡然间,有电光在阴云之下亮起,那电光瞬间连闪十三次,幻出十三点星光。 星光击在黑光之上,耀出点点火光,照亮了那如梦星眸。 曹纯出剑,曹纯赶到。 他竟在刹那间连刺十三剑,刺落了击来的十三颗甲片。 好快的剑,剑如电闪。 曹纯击落了那夺命的甲片,脸色也变,他虽刺落甲片,但那连环十三击自甲片上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长剑几乎把握不住。 要知道曹操可是一直将虎豹骑交给曹纯领兵的,曹纯的武功虽然不高,可一向如同他的领兵作战之道,精准非常。直到今日,曹纯才明白精准未必能拦得住狂暴。 好一个吕布,竟有这般神通,曹休拦不住,虎豹骑拦不住,弩箭留不住,就算余力之下,曹纯也只是勉强抵挡。 若是曹操看的真切,肯定不会怀疑郭嘉说的,吕布要走,无人可挡! 可吕布如苍鹰般跃起,落在马下的时候,陡然微凝。 此时终于雨落,大雨如注,马下有人。 许褚立在雨中,脸色苍白,望着那如鹰如虎的吕布,轻淡道:“今日,我要你还我大哥命来!” 一个霹雳击下来,照得吕布须眉皆立,许褚脸白如雪。 就连曹纯曹休都没有注意,许褚是什么时候出阵的,又是什么时候突然到了战场中央的。 吕布瞳孔收缩,知道曹操眼力从来不错,挑选的人无疑是精英中的精英。许褚虽看起来也算是年轻,该还不到而立之年,可却有铁一样的神经和镇静。 这样的一个人,既然看到他方才奔雷的威势,还敢挡他,不是有惊天的胆量,就是有惊人的身手。 雷声震天,就要撕裂天地、倒卷江水之际,吕布出拳。 一拳就到了许褚的眼前。 吕布是百战之将,当然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打倒敌人才是第一要义。许褚没有多说什么,可吕布早就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不管是分胜负,还是决生死,自己的下一个对手都是他! 兵法和武技的相通之处在于唯奇胜、唯快不破,讲究的是瞬息之间做出最佳、最快、最准的一击。 那一拳夹杂着天地之威,风雨之势,由吕布全力使出,如黄河怒崩般的威猛。 可在那一拳击出前,就有一道刀光划破了滂沱的雨夜。 许褚先一步出刀。 他也有着吕布决战疆场的经验,更有着料敌先机的能力。说话时,许褚就见到吕布暗中吸气,耸眉,沉肩,屈膝。这些动作,均是要发动进攻的先兆,吕布的惊天一击,许褚没有一分接下来的把握。 许褚不接,许褚抢先出刀,一刀甚至在吕布出拳时,就已劈出。 刀如霹雳飞电,离弦之箭,发出去,就再没有收回的打算。 吕布变了脸色,他从未想到过许褚会和他拼命。一个人能拼命,除了要有拼命的勇气外,还要有拼命的本钱。 若没有本钱,只算逞一时之勇,徒是送死之辈。虎豹骑虽勇,但缺乏本钱,在吕布眼里只是在送死,可许褚不同。 许褚不但有勇气,还有本钱。 那一刀之威,就算吕布看了都色变。 吕布虽有一拳击爆许褚的把握,却没有把握在击中许褚后,躲过这致命的一刀。吕布虽对敌无数,但那刀势之刚烈、决然,也是他生平罕见。 吕布拳头倏然变线,一拳就击在了如电的刀身上。他的拳头,竟然比电闪都要快。 刀断。 吕布空中不停,吐气,才待再次挥拳,脸色又变。 许褚连气都未换,手腕一抖,断刀突然化作漫天飞星,急刺吕布周身要害。他这一招,浑然天成,根本没有思考,似乎早料到刀会折断。 吕布不能不动戟,方天画戟挥动,如同卷起漫天风雨,刀光与飞星也没有一丝一毫能近他的身! 然而刀光飞星不能,一心为兄长许旭报仇的许褚却并不一定不能,那杆他兄长遗物的长枪,如毒龙般一往无前的刺向吕布。 吕布停也不停,方天画戟倒卷而出,直刺许褚咽喉,左拳直击许褚长枪。 许褚心中一凛,他没有把握能击偏吕布的方天画戟,可是看起来眼下吕布却绝对有信心和勇气能将把他手中的长枪击飞。 许褚本想收枪回防,然而一瞬间却瞥见吕布嘴角的冷笑,咬着牙没有收枪,反而继续跨步前刺,一往无前! 吕布目光之中这才有了分激赏,然而方天画戟起风雷,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 左拳砰得一声轰在许褚手中长枪之上,饶是许褚力道雄浑,也被这一拳砸的虎口出血,一枪只刺在了吕布肩上。 天外炸雷,方天画戟已在咽喉! 惊雷之下显得许褚的脸色更加苍白,吕布左手握着许褚的枪杆,猛地用力甩出,扔在地上。 “有胆气,有实力,如今天下间你这样武功的人也不多了,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杀曹洪,你们回去!”吕布昂然站在天地之下,浑然不顾肩头流血,又陡然翻身上马。 方天画戟又被高高扬起,斜指曹军,大喝道:“吕布吕奉先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吕奉先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天外无雷,声如惊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尘埃落定下,英雄末路美人死 大雨如注之下,曹性敲得战鼓咚咚作响,煞有气势。而吕布横戟身前,高顺默默上前给吕布包扎着,刘铭则冷艳望着许褚等人。 许褚等人终究也只是护着曹洪回去了曹阵,曹操的鼓声似乎已经弱了下去,但终究一直在响着。 于是曹阵之中就走出一个人来,是走出来,而不是骑马出来,显然是员步战的猛将。 那人背负双戟,身形魁梧彪悍,正是悍将典韦! 然而典韦走到吕布身前,吕布却仍旧没有上马的意思,反而前进几步,就这么跟典韦隔空对峙。 典韦眉头微皱,声音低沉嘶哑,“你为什么不上马?” “你步战,我当然也一样步战。”吕布神色自傲,没有半分占典韦便宜的意思。 然而典韦更是直接,猛地抽出背后的一支手戟,嗖的一直掷出,稳稳的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你左臂有伤,我也只用一支手戟。”典韦虽然自知有可能不是吕布的对手,也知道自己就算拿了双戟,吕布也肯定不会多说半句,然而他还是这样做了。 吕布目中透出激赏,然而却爆出一阵狂傲的笑声,“你倒是有胆魄,不过我这左臂当不着用,你但用双戟无妨!” “你无妨,我有妨。”典韦摇了摇头,很是坚持,“虽然你我身在沙场,各为其主,然而并非生死决杀,你放了许褚、曹洪,就表明了今日论武,必须要有规矩!” “有规矩,你怕是就赢不了了。”吕布再次横戟斜指典韦,目光睥睨。 典韦沉声,抽出另一只手戟,“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典韦一声低吼,曹阵之中鼓声陡急,吕布的身形也骤然展动。 二人脚下发力,几乎同时前蹿,猛地踏在泥泞积水之中,渐起了一地的水花。 然而水花还未落地,二人的双戟就荡然交击在了一起。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一圈圈雨滴被甩飞出去,典韦身形魁梧,一柄手戟却用的恍如灵蛇。大雨之中在方天画戟的抽刺之下,竟如同灵蛇扭动,打蛇随棍上,一步步逼近吕布,竟然几乎就要消弭了方天画戟的距离优势。 典韦身形展动,每每都用手戟轻轻格开吕布来势汹汹的冲击,由方天画戟的锋芒格挡到戟杆,终于逼近了那个不愿后退的吕布。 倏忽间,吕布猛地收戟,戟杆几乎插到泥泞里,手臂紧紧的握住方天画戟的前端。 典韦一声虎吼,整个人高高跃起,居高临下手戟舞动,带出一圈圈雨珠,呼啸成风向吕布当头洒下,如同一座万钧巨山从天而降。 就连不远处的刘铭,都似乎感觉到了那山一般的压迫力,自己在典韦这一击之下,恐怕很有可能被砸成肉泥。 然而吕布没有,吕布抬头出手,方天画戟猛地迎天刺去,像是要捅破苍穹,世间再无一物能挡得住这一戟的锋芒。 暴雨似乎不是从天而落,竟是从地而起,升腾之间那一柄方天画戟就好似暴雨之中的惊雷! 风从虎,云从龙,典韦虎吼运戟如风山,吕布龙吟出戟如毒龙。 毒龙逆山而上,轰然一声巨响,两戟再次全力相击,不知交鸣了多少次,二人出手均是太快,传入人耳中的都几乎只有一声。 吕布连退数步,方天画戟的戟杆在泥泞里滑出一道弧线,溅起了无数水珠。 而典韦更是从半空中倒卷而回,落地之后连退三大步,步步留下脚印,继而一口鲜血喷出。(..tw棉花糖小说网) 可是虽然受伤,典韦目中的战意却更加高昂! 二人停也不停,继续挺身攻上,吕布方天画戟虽长,却奈何不了典韦,而典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贴身攻来,吕布虽然不退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二人纠缠了不知多少回合,典韦终于又抓住了机会,旋身而上,左臂硬格方天画戟戟杆,右手手戟直取吕布! 吕布怒喝一声,肩头刚刚被高顺包扎好的绷带寸寸断裂,吕布再次拳出如雷,拳风呼啸,后发先至的直击典韦手肘。 典韦一惊,未想到吕布受伤之后还能有如此威势,收戟屈肘,想要以肘拳对敌。然而吕布倏忽收戟,再度成蓄势待发之势,典韦不禁面色一变。 就在典韦分神的一刹之间,吕布拳势一变,恍若电闪,一击击在了典韦胸口,将二百多斤的壮汉狠狠砸飞出去! 正落在另一柄手戟之旁! “拿起你的兵刃,跟我再战三百回合!”吕布遥遥大喝,典韦胸口胸甲碎裂,被他狠狠扯掉,拔出那柄手戟,虽然目光有些忌惮,但仍旧不屈的望着吕布。 然而此时马蹄声骤然响起,踏在泥泞的水里踢踏作响。 不知那曹军对典韦说了什么,典韦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又抬头望着吕布道:“温侯果然天下无双,韦虽然还想讨教讨教,可知道其实自己已经败了。但不到最后本还想求那一丝机会,可惜曹公怕我战死,典韦这条命早就是曹公的了,要死也只能为救曹公而死,温侯,典韦此去,后会无期!” 典韦抱拳转身,身形有些踉跄的大步离去,刘铭听得直撇嘴。典韦这话说得,日后要是真的还如历史死在宛城,一样还为保护曹操而死,就真的是应了自己的话,可谓是一语成谶了。 大雨的那头,传来曹操隐约的声音,透过雨幕遥遥传来。 “吕布,今日天公作美,我曹孟德不想让军士受寒,且饶你一条性命,就当你今日暂且胜了一天,来日再战!” 吕布听了无喜无怒,只是冷哼一声,收起方天画戟,拍了拍一直没有机会大显身手的赤兔马,传令道:“鸣金回城!” 而曹军阵里,曹操下了将台,手下人纷纷给他挡雨,却也解不开他的眉头深锁。 “奉孝,方才你说的可是真的,刘玄德真的已经带兵到了我军侧翼?他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曹操让典韦回来自然不全是因为怕典韦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事情曹操也并不觉得是件悲哀的事,当然还另有原因。 比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刘备。 郭嘉苦笑道:“虽然我才刘皇叔应该也是个聪明人,懂得有些时候无为远远比为要好,所以他固然没有撤回豫州的兵力,也只带了沿途徐州豫州的一些分散兵力前来。可有他麾下那几员虎将坐镇,我们也不敢轻动。不过曹公放心,刘皇叔肯定不会先出兵攻打的,只要我们围城拖下去,吕布仍旧必败。” 曹操点了点头,用力挥手道:“回帐再议!” 华县城中因为近日吕布的壮举,终于气势有升起了几分,虽然夜间的巡逻和防备也一样做的很好,但军士们的欢喜却大了不少。 虽然还在作战,但是已经有不少人认为自己一定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吕布在西城门外带了四坛酒,烤着篝火跟刘铭、高顺、陈宫、曹性对饮着。 很罕见的,吕布竟然还给四个人亲自倒了一次酒,高顺嘴唇紧紧抿着,很是严肃;曹性却显得有些不安,害怕吕布突然客气起来;陈宫什么都没有表示,只有一声叹息,似乎在怪吕布为什么不早些醒悟。 只有刘铭,还很是淡定,就像是很理所当然一样。 吕布看着刘铭,哑然失笑道:“小子,我吕奉先给你倒酒,你就这幅模样?” “要不然还什么模样,诚惶诚恐的接过来?你都是快死的人了,再大的英雄,也要不死才会有人尊重啊。”刘铭翻了翻白眼,端起酒碗喝光了。 吕布哈哈一笑,摇头道:“我知道你三叔、二叔都很看不起我,天下人也有多得是的人看不起我,说我是三姓家奴,我一个三姓家奴死了,岂不是该拍手称快么?” “若是温侯死了,顺绝不苟活!”高顺沉声说着,拿起酒碗对着吕布虚敬一下便要一饮而尽,却被吕布身手拦住。 吕布笑着摇头道:“不行,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万一这个兔崽子为难我家人怎么办?你要活着,给我看好了他。” 高顺有些失神,望着吕布指向刘铭,不知道吕布什么意思。 吕布大笑一声,再给自己倒了碗酒,“世人都说我是三姓家奴,可是我一身武功,却被丁原作弄,当了一个主薄。他不拿国士待我,我为什么要以国士报他?董卓本来就为人残暴不仁,为什么天下人杀他可以,我杀他就不可以?况且就算从他对我来说,可以跟我共患难,我在虎牢关一个人为他抵挡十八路诸侯,他却不能跟我共富贵,貂蝉都要跟我抢。刘铭,你说说,为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真的是这个道理,为什么城外的曹操,就没有死!” 刘铭苦笑道:“其实有些时候,君要臣死,所以是臣不得不反的。但是这个世上也并非只有丁原董卓这么两个人吧,你也可以投奔其他的人啊。温侯,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性格,实在不适合……” “我知道,我不适合自己一个人称霸一方,可是天下英雄碌碌庸庸,谁配让我吕布追随?你爹固然不差,已经比天下太多人好,但终究少了份霸气。”吕布顿了一顿,又突然直勾勾望着刘铭,直到刘铭心里发虚才幽幽一叹道:“若是你能早生二十年,或许我还能……算了,如今我又怎么可能给你一个后辈卖命!” 吕布大口饮酒,在座四人默然不语。 “今日你们在此作证,我吕布若是死了,兵马城池家人,全权交给刘铭。刘铭,你就负责给我出气,以后让曹操把从我这里吃掉的,全都吐出来!还有我的赤兔马,你三叔不是说过我就有匹好马么?哈哈,我就是不留给他,关云长武功以快著称,送赤兔马给他,也算是相得益彰也不辱没了我这马中的兄弟。”吕布越说越像交代遗言,英雄末路,分外惹人悲伤。 刘铭强笑道:“温侯,你何必现在就下断言,或许你还能撑过明后两日呢,到时候……” “明后两日?我吕奉先一生奉先锋之道,岂是畏缩城内,固守待援之辈?况且今日许褚典韦已是曹营之中有数的英雄,我若是真的死在曹操帐下那些无名小卒的车轮战下,不如就轰轰烈烈的死在今夜。”吕布猛地起身,饮尽大碗里的酒,猛地摔碎酒碗,不等众人发问便道:“今夜,我孤身劫营,谁都不要跟着我,从今夜起,你们的主公就是刘铭!” 高顺猛地也摔碗站起,吕布遽然回头怒喝:“高顺,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高顺浑身颤抖着,闭上双眼,两行热泪已经流下。 吕布大笑问向刘铭,道:“你那首歌儿怎么唱的,我也学学。” 刘铭眼眶也有些湿湿的,勉强笑道:“我是清都山水郎……” “不是这首,这首太清秀,不是还有一首什么天,什么地的?” 刘铭点了点头,轻声道:“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 “哈哈,我吕奉先此生怕是不能泛五湖了,好在还不算空作昂藏一丈夫,小子,以后唱这首,别唱山水郎了……” 吕布大笑着,不知听到什么时候,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城门外。 刘铭突然起身追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追,到底要追的是什么,可就是想要把吕布追回来。 猛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住,回头一望发现正是陈宫。 “他是个体面人,你就让他体面的去吧。”陈宫的语调了,也一样满是哀伤。 刘铭呆滞在原地,直到听到一首歌遥遥传来,似乎是在他们头顶城头。 城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正一舞倾城。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歌声凄婉,剑光莹莹,鲜血从城头上溅下,滴到刘铭的脸上。 “公台先生,这个女子就是貂蝉?”刘铭问了一句,陈宫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叹息。 刘铭苦笑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公台先生,其实温侯跟西楚霸王比,还是不一样的,至少霸王有英雄之名,温侯却只是一个三姓家奴。甚至连一个猴子都不如,猴子都能修成正果,为什么温侯偏偏不能?” 陈宫不明白,却能听出刘铭话里的辛酸,“猴子?” “就是猴子啊……” 刘铭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喃喃自语道:“出身于远离中原的边地,没有人知道他亲爹是谁,老师的真实身份也是个谜。武功很高强,有着很有名的武器。头戴冲天冠,身披花战袍。脾气很大,瞧不起人,也因此得罪了许多人。性格轻浮,名声不好,有个著名贬义外号。官爵名称中带有一个“温”字,所在的团队内部不稳,时常闹矛盾,还有投降派。” “他过分依赖自己的武力,而不具备一名合格领导的素质。一开始当了个不符合自己期望的小官,受到刺激之后做出了离经叛道的大事。与一匹名马共同战斗过,动不动和人称兄道弟,但他被抓获的时候这些兄弟一个帮忙的都没有。不识时务,都被捆了还说大话,最终吃了大亏。有过去搬救兵,但仍没解决问题的失败经历。其实并不笨,但和那些政治老手比起来差得太远,经常被欺骗。曾经把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逼入绝境,后被多方势力联合绞杀。” 刘铭低头自嘲的一笑,“若是我没有来,将有会一个大耳朵老男人,决定了他的命运。” 刘铭又抬起头,回望陈宫,不管他明不明白,“所以你看啊,吕布和孙悟空,其实只差一个紧箍咒而已。温侯不愿要世人给他的紧箍咒,所以他成不了事,更不要说成霸王了。” 远处,已经响起了杀伐声,吕布孤身闯营,杀曹营三十三小将,屠百十名虎豹骑,斩千余曹兵,一路杀透曹阵直通中军,被典韦许褚一十四将合力狙杀。 方天画戟掷出,刺破了曹操的耳朵,只差一分取了曹操性命。 曹操没有让惊慌的人们给他自己的耳朵疗伤,而是先走到吕布的尸体旁,慨叹道:“世间虎将当如是啊,我曹家儿郎英勇如此,都险些让他万军丛中取了我的首级。传令,厚葬温侯!” 那一夜刘备率军赶到华县,闻听吕布死讯之后,听刘铭建议,与华县军马一起白衣戴孝,三日不兴兵戈,不吃肉食。 而那匹赤兔马似乎竟真的懂人性,也三日没有吃粮草,直到三日之后关羽亲自前去,才有开始进食。 关羽唏嘘不已,有马能为吕布如此,此人不愧为天下第一武将了。 三日的戴孝期间,刘铭也认识了吕布的家眷,几位夫人也都不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有些害怕刘备,只是畏缩着躲在宅子里。 反倒是吕布的女儿吕绮玲巾帼不让须眉,亲自给父亲抬棺入土,只是回头望着刘铭的目光总带了分冷色。 刘铭知道吕绮玲在想什么,自己心中也不由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对于一个视父亲为天下第一伟男子的女儿,如今父亲死在曹营,战死之前将自己的基业和家人都托付给了这个小子。 而这个小子第一件事情不是为自己的父亲报仇,竟然是跟自己的仇人曹操谈判,让吕绮玲怎么可能忍得了。 刘铭本来以为吕绮玲向自己骂一顿,发泄几下就好了,没有想到吕绮玲一憋就是三天,一句话都没有问。 刘铭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着这个看起来还很单薄的女子道:“吕姑娘,若是恨我,那只管打骂,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吕绮玲冷冷一笑,很有些讥诮的意味,“绮玲哪敢呐,刘公子这也是为了家父好,要不是刘公子前去曹营要人,恐怕家父被曹操葬了根本回不到华县才对。” “吕姑娘,你放心,不管过多少年,我们跟曹操必有一战。现在暂时退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是我们不能不退啊。如果我们跟曹操打个两败俱伤,北方半壁江山恐怕就再没有一人能抵挡袁绍,到时候袁绍席卷天下,你爹在天有灵的话,他会宽心么?”刘铭见吕绮玲还是一副嘴硬的神态,冷嘲热讽,也就放弃了劝说。 吕绮玲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同意。 “我爹死后,我就明白除了自己没什么人靠得住的,刘铭,我不相信你。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而不是用我控制住高顺他们,就给我我父亲的亲兵,让我带着兵马自己去闯!”吕绮玲背过身去,语气坚定。 刘铭失笑道:“吕姑娘,这是不可能的,我最多让你带一支兵马,但不能让你跑出徐州。万一你真的在外面遭遇不测,我还真怕你爹从下面伸出鬼爪,一巴掌把我屎尿都给拍出来。” 吕绮玲又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大步离去。 刘铭摇了摇头,叹息着也转身准备出城,今日徐州一战也算是尘埃落地。曹操虽然大破吕布,可是自己也折损了不少精锐,其中一半是被吕布奋起神勇杀的,一半是因为刘铭跟高顺在费县狙击的。 能让曹操自己都真心觉得不能打下去,刘备这方无疑已经占据了谈判的优势,而制造这种优势的,刘铭居功甚伟。 加上还有曹萱这么一层关系,这次谈判刘铭不去,也实在不像样子。 还是一如三年前,曹操攻打徐州屠城离去时一样,在战场中央设了一块虚席,等着刘备等人的到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整顿军队 刘备见刘铭从城内赶来,点了点头,带着关羽、赵云、陈登,径直策马缓缓迎向曹操。 “三年之前,还是我因为后防不稳,不得不退兵,那时候,玄德还不过是一个平原令,大义凛然前来徐州。如今三年之后还是徐州,还是一样的场景,却是我根本打不进去,操固然成了司空,玄德却更是成了皇叔啊。” 曹操没有像三年前一样高高坐在战场中央等候刘备,而是起身迎接,笑道:“世事变幻莫测,大抵如是,玄德以为如何啊?” 刘备从容一笑,饱经风浪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备只知道,为天下苍生谋,为大汉江山战。三年前,有人倒行逆施屠戮无辜,备哪怕螳臂当车,也要来徐州一试锋芒。三年后的今日,有人私自动兵,代天子征伐,礼崩乐坏,备便要驱逐逆臣,还大汉江山朗朗乾坤。” “好,说得好!”曹操啪啪啪的鼓起掌来,笑得格外开心,“不说三年前,七年前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前,操兵马精锐,但放眼望去,敢说大汉未亡就是因为有我曹孟德。如今,大汉不亡,却是因为还有刘玄德!” “大汉就是大汉,就算没有曹孟德,没有刘玄德,大汉也绝不会亡。”刘备语气平淡,笑容温和,跟曹操的大笑大怒,骤然变色完全不同。 曹操洒然一笑,摇头道:“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今天跟皇叔见面,不是为了叙叙旧的,而是想谈谈咱们以后怎么过?” 刘备轻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登脸色微变,先前明明说好了要跟曹操争最大利润,占不到地盘也要敲诈一些粮草军械,怎么主公上来就这么果决,曹操也向来狠辣,若是曹操也就此同意了…… 曹操的眼神也果然变得锋利起来,然而再锋利的眼神,也扎不透刘备这一团棉花似得气势。 “唉……玄德啊,你这是逼我啊。”曹操低头叹了口气,很是为难的模样,望了眼刘铭道:“你看,我们两家也快成亲家了,何必呢?誉之在许都的时候可是跟我说过,同意我出兵攻打吕布的啊。” “誉之好心为你我着想,却不知道你狼子野心,攻打吕布,也想趁机攻入徐州。你方才说了,誉之只是跟你约定,而你却私自出兵,挑拨吕布攻打徐州。若不是翼德粗中有细,或许温侯跟徐州两败俱伤才是你更愿看到的。”刘备的语调从来都是平淡如水,然而整个人却越发的有自信起来,昂然道:“曹孟德,不必惺惺作态,你家大业大,又有袁绍在北,你放不下你的基业,用誉之的话来说,我们徐州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我可以答应你,从此你向北,我向南,两不相犯。甚至徐州我都可以把这部分泰山郡、琅琊郡割给你,让你有个后方稳定处。” 曹操此前听到刘备坚定不让步的话语,脸色如常,还能大笑起来,如今听见刘备让步,反而变得很沉重。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你也知道,我跟袁绍的大战可谓是一触即发,要的太多了恐怕我也给不起。” 曹操长吸了口气,刘备说的没错,的确他也可以娶直接投奔袁绍,以袁绍的禀性和他跟袁绍的交情,自己一定也会有一席之地,不怕跟他刘备打个两败俱伤,可他更是真的放不下。 放不下他打拼半生的基业,他要跟袁绍搏一搏! 陈登固然明白谈判的技巧,但是有些时候技巧反而没用,刘备不用谈判技巧就是因为同为天下英雄的刘备,才真正明白曹操这个人! “百万石军粮,不多吧?两万副铠甲,三万长矛,三十万箭矢,虽然紧了点,但我相信你能拿得出来。”刘备望着曹操,又是一笑道:“我知道,若是你不拿出这么多东西,胜了袁绍之后,但凡还有余力,必定会用这些东西再跟我打一仗。你这个人,就是太不放心别人。” “玄德啊,我这随时可能跟袁绍开战,不知要打上多久,本来军粮就不多,军粮一事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同意的。”曹操望着刘备,一脸为难。 刘备心中暗暗点头,若是曹操一口答应,反而不见得有诚意,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换千匹战马,可不要都灌了巴豆才是。” 曹操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是那讨价还价的小气人,就这样一言为定!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宛城,我必须要!否则你纵然不出兵,刘表也不见得会不动。” “宛城?你在攻打吕布之前不已经败过一次了么?贾诩和张绣,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若是你不信刘表,备倒是可以去会一会这个天下毒士贾文和。”刘备跟曹操侃侃而谈,互相逼迫着,让身旁的刘铭看着一阵头眩。 自己的老爹,竟然也能有这样的霸气跟曹操相谈不落一丝下风,吕奉先,你错了,你只看到我当年的父亲,没看到如今雄踞一方后,自信昂扬的汉昭烈帝! “玄德放心,若是再有两战取不下宛城,玄德代我看好宛城就是。”曹操笑着向刘备一抱拳,沉声道:“那就改日交接,从此以后,我北你南,十年之后,看看是否是你我二人再于此地决一死战!” 刘备那淡淡温和的笑容似乎微微起了变化,目光里闪过一抹灼热,也拱手抱拳道:“好!” 战场中央,二人相互拱手抱拳,击掌三次,各自回营。 斜阳似乎想要定格在这一刻,照耀出这个决定历史的盟誓瞬间。 只是时光匆匆终究留不住,两方各自回营之后便有两方谋臣划分着徐州北部的势力图。徐州过于狭长,而且北部靠近袁绍的青州和曹操的兖州,两方都是劲敌,不如退而求其次掌控好徐州南部下邳、广陵几个郡。 这样豫州、徐州练成一片,又有淮南、庐江做根基,若是能在荆州也借的一席之地,无论是取江东接徐州,还是取西蜀出关中,都是征战天下的妙手。 只是万一江东难取,荆州难以立足,徐州、豫州、淮南几处就要派三位能独当一面的将才镇守。 如今跟曹操盟誓,也算是基本奠定了此后的发展方向,陈登陈群和新加入的陈宫,三陈兴奋激动的说着,就想弄出一个三陈定天下的美谈。 这个时候,刘备却没有加入那些争论,而是站在城中校场旁边,看着军队操练。 听到脚步声响起,刘备回头,见是刘铭和高顺,笑着点了点头道:“誉之,你知道我看着这些弟兄在想什么么?” 刘铭看了眼高顺,摇了摇头,他来找刘备本来是因为高顺死活要走,他拦不住才想来搬救兵的,结果刘备却在发呆。 “我在想,当年我们在平原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还是真想着织织草鞋就算了的。不是因为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而是因为我害怕我自己没有能力,你想想我们当年带的乡勇兵马,连黄巾军都打得勉强。要不是你二叔三叔武功高明,恐怕也难胜那么多战。”刘备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垂头丧气的意思,听得刘铭一阵傻眼。 “咳咳,爹,高顺还在这呢。”刘铭以为刘备没有看到,刻意提醒道。 刘备失笑道:“臭小子,当我老眼昏花了不成,我当然知道高将军在。我跟高将军不一样啊,我就是到了现在,还是会怀疑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去织织草鞋算了的。你看我现在,兵马越来越多,相信我的,跟着我的,觉得我能给天下一个太平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是呢,我不懂得怎么练兵,我不太懂得怎么打仗,只能带他们去死。我不想让他们跟着我,就是去死的啊,就算死后给他们再多的荣耀,对于一个死人,也什么都没了。” 刘铭恍惚间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老爹要说这些东西了,他看了看高顺,发现高顺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高将军,你见过跟你一起厮杀的兄弟阵亡么?你看看现在在操练的他们,他们跟你、跟我的那些弟兄都是一样的啊,但是他们也会阵亡。他们或许本来不需要死那么多人的,但是我不懂的练兵,刘铭也不会,你能留下来帮帮我们么?不是为了打天下,也不必为了天下苍生,我只是不想对不起相信我的人。” 刘备叹了口气,又冲高顺笑了笑,道:“当然,你若是想走,我也绝不会留你,好马在厩,钱粮随时备好,高将军要走的时候,知会我一声就好。誉之,趁高将军还在,带他四处转转吧,你设计的那几个阵法,我也让弟兄们操练着了……只是很还不成章法。” 刘铭赶紧答应了一声,刘备的身影笔直,但是却让刘铭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其实真的已经疲惫了不少。 当年还有简雍能跟他开开玩笑,现在就连自己,都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少了。 他变得更加有光芒,更加自信的时候,也是他更加孤独,更加劳累疲惫的时候啊。 “这么一想,就原谅他纳了一房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妾室好了,男人嘛……”刘铭唏嘘的感慨了一下,撞了撞高顺,提起声音道:“高顺,来,不管你走不走,兄弟我怎么也要给你看看好东西。” “你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跟刘铭一起从费县作战过的高顺虽然很佩服刘铭的奇计百出和奋勇作战,但是对于他的领兵能力实在表示怀疑。 刘铭嘿嘿一笑,先卖了个关子,作为前世的军史迷,可是有一大堆阵法记在脑子里。以前自己老爹兵马少,不能给自己浪费了操练阵法,可现在兵马多起来,怎么也要练一练看看效果。 高顺一路走去,目光越发的亮了起来,其中一组十二人的战阵让他也不禁停下叫好。最前为两个牌手,分别是长牌手、藤牌手,然后是跟着狼铣手两名、再次是四个长枪手,最后是两个短兵手。 而且还有由加以变化的阵法队列,就是把两伍并列的队形变成横队,队长持牌居中,左右各一狼铣,狼铣左右为两长枪拥一牌,短兵在后。这是为了在比较宽的横路上战斗运用的;更有一种变化是狼铣居中,左右各一长枪,长枪左右短兵和牌,一伍平列”,这是在窄路上采用的阵形;一头两翼一尾阵,把参战部队分成四部分,最前者为头,是正兵,主要的进攻部队;两翼为奇兵,保护头的侧后方向,在适当时机进攻敌人的侧翼,尾是策应部队,随时准备增援任意方向。 刘铭颇有些得意的解释着这其中的变化,然后道:“这门阵法便叫做鸳鸯阵,可大可小,变化简单实用。那边还有百鸟阵,螃蟹阵……想弄八卦阵来着,结果工程太浩大,完全掌控不了。” 高顺却像是没有听到刘铭说的,只是眉头紧皱,阵法固然是好阵法,他有这个眼力。但是那些布阵的士兵,演练的也认真,身手也不错,互相配合也有了。但是每每到下令变阵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 高顺叹了口气,无奈道:“刘皇叔说的不错,原来你们练兵真的有一定的问题,无法彻底做到令行禁止,阵法再好,也不过是死的。不能令行禁止,如何能做到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好在几位将军都有万夫莫敌之勇,不依靠阵法,用兵势都能以少胜多。但终究不是用兵王道,这些军阵若是交给我……” 高顺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刘营,而且都已经打算归隐了,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又收了回去。 刘铭却哈哈大笑道:“怎么,为什么不说了?你敢要,我就敢给,这些兄弟都交给你操练,每种阵法的精要我也都告诉你。温侯相信你会为他报仇,会带着你们当年的兄弟一起在这个世道上杀出一个名号,你现在走了才是对不起他,更对不起费县跟我们一起出来八百陷阵兄弟!” 高顺长吸了口气,闭上眼突然一笑,“你们这一对父子,还真是服了你们……” 刘铭哈哈一笑,抚掌道:“好,陷阵营终于名花有主了!” “陷阵营……你准备给我多少人?”高顺看着刘铭的笑容,也有些笑意。 刘铭回头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我?高顺点兵,多多益善。”高顺决定不走,再战沙场的那一刻,也一瞬间斗志昂扬了起来。 刘铭哈哈大笑,点头道:“好,如果有机会来一次十面埋伏,我也把兵马都给你用!不过现在嘛,刚整顿了军制,最多只能给你两万兵马。” “两万?!”高顺有些失神,刘铭也见识过陷阵营的强大,吕布都只敢给自己最多两千兵马去练,剩下八百兵马让自己真正领着。刘铭这是何等的信任自己,才能一出手两万兵马,这几乎是吕布剩下的所有人马了。 刘铭看不得高顺这惊愕的面容,反倒给高顺讲起整顿的军制来,“五百人为一指挥,五指挥为一军,十军为一厢,我们分四厢。分别设军号有捧日军、神卫军,各由赵云将军、太史慈将军率领;又有控鹤军与龙卫军,分别由张飞将军和关羽将军统率。陈到将军负责主公的亲兵白眊军,高顺你和张辽领吕布降兵,你建陷阵营,张辽可以去统率飞将的西凉铁骑,我们徐州、扬州、豫州兵马加起来,该有十几万之众。然而真正的精锐,应该只有八万之众,其他屯田兵马,并不轻易出动。所以关键时刻,就靠捧日、神卫、控鹤、龙卫,和你跟张辽的陷阵营,北凉铁骑了。那四军一军两万余人,你们的兵马若是分开,只有一万余人,你不会介意吧?” 高顺终于反应过来,哑然失笑,锤了刘铭一拳,把感激压在了心底。 “高顺岂是那么小气的人。”只用了一个笑容,去表达了他人生的新篇章。 刘铭也微微一笑,下邳那边早传来了消息,张辽愿意归顺,如今徐州稳定,不断壮大,该开始考虑下一步跟曹操在宛城稍作纠缠就入荆州看看了。 只是到时候袁绍曹操的大战,该派谁去留意呢,还有张郃,也算跟自己有点交情,让他这么轻松投奔了曹操,也说不过去啊。 想了半天,刘铭还是决定日后自己再走一趟北方,念头定下,就等着宛城尘埃落定之后,跟老爹告一声别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宛城计 “你要留在北方观战?可知这有多危险,我知道你跟张郃也算是有交情,如今张郃在袁绍手下也算是一员上、将。不过比起你来,再多上、将也抵不上一个儿子啊。”刘备偷偷看了看无人的四周,干咳了两声道:“这话就对你说,别出去乱吼,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一时激动说别的兄弟比你重要,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刘铭一阵汗颜,不过看着刘备的眼神却更温暖,这才是他心中的父亲,纵然可能会说出为此儿几损我一员大将,但终究是一时激动。 不过刘铭还是要坚持一下,微笑道:“爹你放心,这天下还没有平定,张婉儿和曹萱还没娶,您还没报上孙子,我怎么敢说死就死呢?” 刘备哑然失笑,摇头道:“你虽然有信心,不过也要看大局,宛城给曹操施压,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让他跟袁绍争雄之后,不敢遽然南下而已。到时候若是你还留在北方,曹操恐怕会费尽心力想把你截在北方,猛攻淮南不想让你回来。你二叔镇守淮南,若是你不会来,你可曾想过要替你承担多大的压力?” 刘铭苦笑道:“爹,能不能不要未虑胜,先虑败啊。决定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觉得因为这件事终究还是胜的把握大一些才对,这个世道多一分本钱就多一分胜率啊。王恢跟我说过,他已经准备跟青州、冀州等地经商,跟青州已经有了不少交流,到时候在曹操腹地制造混乱,我拍拍屁股离开自然没问题。” 刘备捻着不长的胡须,摇头笑道:“老咯,这个天下这么快就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登场的时候了。也好,美玉不经雕琢不成大器,你只管放手去,就算做不成跑回来爹也不会怪你的!” 刘铭摸着鼻子一笑,有靠山的感觉还是极好的,“爹,那宛城我们要做什么?” “你三叔已经带着公明和纪灵前去了,曹操一贯相信兵贵神速,在徐州退兵之后稍作休整,已经逼向了宛城。大兵压境,我们若是从徐州调兵,怕是赶不上,便直接令豫州带控鹤军前去了。”刘备站起身来,望着宛城的方向,感慨道:“就怕贾诩太能洞察,知道我们不会取宛城,反而会径直投降曹操。” 刘铭有些疑惑,沉吟道:“我们……究竟为什么不取宛城?” “我们若是取了宛城,刘表没有危机感,凭什么让我们进荆州。我们不进荆州,日后被曹操取了荆州,断了我们从南方到中原的路,就再难抗衡中原雄师了。”刘备目中露出一丝不忍,感慨道:“虽然我知道这样对刘景升不公平,但是我实在不觉得刘景升对上曹操,能有什么好结果。” 刘铭暗道自己老爹什么都明白,可是到了荆州,恐怕还是下不去手去阴一把刘表。 “没事的老爹,贾诩就算想投降,曹操也未必会让贾诩张绣归降的。这里面……好多事呢。”刘铭也随着刘备走到门外,望着宛城的方向,嘴角露出微笑,“曹操进城的一句话,恐怕会千古流传咯。” 刘备狐疑的望着刘铭,刘铭只是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总之老爹你放下,曹操肯定会在宛城再摔一个大坑!” 刘备也露出微笑,自己这个儿子总是会有一些独特的先见之明,于是道:“既然这样,咱们父子两个就打一个赌,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爹便同意你战后去北方。[..tw超多好看小说]“ ”爹……你刚才明明就已经同意了好吧……这个赌你又从哪里想来的……“刘铭哭着脸喃喃说着。 可是刘备已经笑着去安排探子,径直奔向宛城而去。 宛城之外,曹操的大军果然已经先到,不仅是曹操,还有曹操的长子曹昂也在军中。将士们见到主公也这么拼,自然无不奋力。 宛城周边的城池早在曹操第一次攻打的时候就已经被攻破,最后才败在宛城城下,如今曹操有力量再次出兵,张绣贾诩却是没有力量修缮城池招募兵士的。 一个黑甲黑袍的中年将军正站在宛城城头之上,一张镇定坚毅的面庞上印着闪亮的双眸,手中的那杆长枪也紧紧握着,似乎面对城下的千军万马没有一丝胆怯。 城头上慢慢又出现了一个中年文士,缓缓登上城头,两鬓的发线已有些斑白,但是整个人却显得年轻。 因为那一双眸子,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山羊胡上哪偶尔弯起的嘴角,格外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文和,此次曹军声势浩大,更有悍将良臣,你可有良策破敌?”北地枪王本还冷酷的面容因为文士的到来,而笑容之中多了分爽朗。 那文士自然便是当年震惊天下,带北凉兵重回长安的毒士贾诩贾文和。 贾诩眼睛稍眯,微微笑道:“那要看张将军是真想胜,还是想挫一挫曹军的锐气之后,握手言和。” “真想胜,难道先生就真的能让我胜?”张绣眼中的光芒更盛,望着贾诩满是期盼。 贾诩干笑了两声,道:“不能。” 张绣嘴角抽搐着,苦笑道:“贾先生,不要玩我行不行?” 贾诩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赢也不过是只能赢一时而已,毕竟曹操的实力实在比我们大得太多。” “能赢一时也是好的,总不能直接将我叔父拿命换来的宛城,拱手让人了吧?”张绣望着远方,说起他叔父,面容便不由肃然起来。 贾诩望着张绣的背影,暗叹一声,北地枪王,难道真的就能称王么? “无论是想真胜还是言和,要做的都只有一点,就是降曹,先打一阵让曹操见识我们的实力,而后投降就好。”贾诩淡淡的说着,目光里又闪烁出诡谲的光芒,“之后曹操的防备必定会送,我们设下鸿门宴,不杀曹操,放曹操回去即可。趁这时候,在曹营之中布下棋子,待曹操回营之后也正是曹操最放松的时候……若是想胜,则一鼓作气能给曹操重创!” 张绣目光灼灼,用力点了点头,若是叔父在天有灵,也一定想让自己手中长枪打出威名的! 曹操望着苍青色的宛城,心中已经不像自己初征宛城时候那么意气风发了,不仅是因为自己曾经在宛城败绩,更是因为天下大势已经不再像他一开始所想的那样了。 世间英雄,纷纷崛起在这个乱世之中了。 可是曹操也万万没有想到,刘备竟然会崛起的这么快,如果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击溃袁绍主力,恐怕刘备不会给自己留太多时间。 好在曹操到了这个时候,也仍旧是那个自负的枭雄,袁本初雄踞四州之地,曹操仍旧有一定的信心能击败他! 或许也是因为,曹操已经没有退路,已经不能不击败他! 眼前的宛城,相比袁绍,在曹操眼里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典韦站在曹操身后,虎豹一样剽悍的身躯,一脸横肉,目光却坚硬如铁,似乎随时都准备扑上去挡在曹操身前。 “恶来,传令下去,强攻宛城!”曹操沉声说着,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城头上立刻开始了惨烈的厮杀,苍青色的城墙像是要被血液再重新冲刷一遍,张绣手下的军士即便不是能征善战,也是久经厮杀视死如归的汉子。 曹军将士更是因为主公就在身后看着,无一不奋勇向前,没有鱼梁大道,厮杀却一样惨烈。曹操军已经无数次的攻上了城头,然而却每每都突破不了那一杆长枪,那杆长枪比费县的黑刀还要锋芒毕露,所向披靡。 如果有人注意到曹操,会发现曹操的嘴角仍旧带着残忍的笑意,似乎看着城头上的喋血厮杀,不过是天地棋局中一个个被抛弃的棋子。 没人明白曹孟德的枭雄心胸之内,究竟想着什么,是那个文人的情怀,还是冷血的屠夫。 典韦不用明白曹操,只需要明白曹操想要宛城就够了,此时出列,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有些颤动,“曹公,末将请战,必定立斩张绣,为你拿下宛城!” 曹操一阵大笑,拍了拍典韦的肩膀,笑道:“有吾之恶来,何愁有坚城不破?!” 典韦见曹操点头同意,立刻动身而去,没几刻便到了城头之下。典韦出手,一把便稳住了要倒下的云梯,猛地一振臂,再次将云梯狠狠的按在城头上,整个人像是灵猴一样从云梯上攀爬。 城头上刚刚一枪扫下一个曹军的张绣眉头一紧,后背上陡然感到一阵凉气升起,多年从生死之间打转的经验告诉他,背后来袭的人一定能给他带来生命威胁! 张绣想也不想,拧身,收枪凝力,猛然转身前刺,枪出如龙! 这几乎纯凭着本能经验的一击,发挥出了张绣巅峰的力量,典韦堪堪跃上城头,只来得及将手戟拿出,硬碰硬的迎向长枪! 城头上锵然一声大响,张绣的长枪被一弹而回,典韦更是站立不稳,整个上身后仰,几乎跌出城墙。 可是那粗壮的身躯竟然也蕴藏着惊人的柔韧性,在张绣第二枪遽然击出的那一刻,典韦竟然又弹身而起,另一柄手戟倏忽横扫,硬生生撞开了张绣的长枪。 典韦虎吼一声正欲趁胜追击,却仍旧没能离开城头危险之处,因为张绣已经借典韦横扫之力长枪抡圆,再扫典韦。 典韦猛然半跪在地,躲过张绣这凌厉一枪,却发现张绣目光冰冷凛冽,披风响动间竟倏忽收回了长枪,腾空而起,像是凤舞九天般下击而去。 两柄手戟交错抵挡,典韦再次发力,却感到张绣已经借着自己一挡之力飘然后退,无数的长枪手从四周涌出,趁典韦半跪在地,不易发力纷纷乱枪戳上。 看着被众人围困的典韦,张绣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方才从第一招交锋开始,张绣就知道这个人不可力敌。 自己那凝聚了全身精气神的一击,竟然被这个人仓促之间,刚刚攀上城头立足不稳的一戟给接住,力量绝对在自己之上。而后此人的韧性也远超张绣所料,自己再战下去,恐怕不出十招就要被这人反守为攻! 好在此人似乎过于自负,云梯之上没有后援,没有人趁张绣跟他纠缠之中攻上城头,还来得及补救。 只不过看样子如果张绣离开,这大汉随时都有可能突破重围,再次搅乱城头。 张绣心中已经有些着急,曹军毕竟势大,若是再消耗下去对自己不利,可是如果此时诈降,会不会让曹操觉得自己没什么利用价值? 张绣下意识回头望去,正看到城楼的另一端,毒士贾诩捻着山羊胡,目光闪烁间默然点头。 也就在此时,憋屈的典韦一声虎吼,双戟连环击出,整个人不计眼前长枪,猛地装入枪阵之内,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长枪折断,宛城军纷纷吐血飞出,还有数人被典韦双戟直接砍成两段。 张绣提气,望着即将扑来的典韦,一声大喝惊动城上城下。 “统统住手!” 宛城城下的曹操,听到张绣的这一声大喝,也不禁笑容更甚,“贾文和果然是聪明人,这一番恶战,操也不能枉费了你的良苦用心啊……鸣金收兵!” 曹操一声令下,鸣金的声音想起,前一刻还浴血厮杀的宛城城头上顿时两拨兵马如潮水般褪去,像是秦晋之好一般。 典韦仍旧怒视着张绣,张绣神色冷酷,目光凌冽,毕竟面对这样一个高手,自己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可若是典韦铁了心要自己性命,张绣若是拼命,也不见得是好相与的,堂堂北地枪王,岂会未战先怯?! “曹公鸣金,今日你我一战且先欠着!”典韦沉声扔下一句话,翻身攀着云梯下城,动作如行云流水。 张绣长长出了一口气,曹操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虽然另一方豫州有刘备,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求援,这次若是胜了……那至少足够拖到下一次曹操攻来了。 张绣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走下城墙,城门已经慢慢开启,城门的对面,正是曹操含笑,按马而来。 “曹公,我宛城兵马如何,想必曹公也有所了解。之前击退曹公,乃是因为宛城是叔父用性命拼得,绣不得不一样以性命守护。如今时过境迁,曹公护驾天子,乃是堂堂司空,绣又怎会不识大局?”张绣摇头作苦笑状,望着曹操道:“可曹公看起来不泄心头之愤不愿进宛城,绣也只好陪着一战,如今曹公可愿与绣携手一入宛城?” 张绣一边说着,竟也下马相引,毫不避讳曹操身后的千军万马。 曹操朗声一笑,也一样下马走到张绣身旁,“张将军明大局,操自然应允!” 鲜血还在苍青色的城墙上流淌,主导这一场战争,决定了两阵将士生死的曹操和张绣,却已经携手一起走进了宛城。 “曹公,这位便是贾先生贾文和,正是贾先生劝我,绣才能看清局势,归顺曹公。”张绣跟曹操携手走进宛城,贾诩已经一身青色的文士长衫,笑容可掬的站在了城门洞中。 曹操盯着贾诩看了半晌,突然笑道:“贾文和笑着站在这里,操便感到一阵莫名的阴气,不知贾先生背后是站了多少阴魂?” “活人想杀我的便不知有多少,诩还顾得了阴魂?”贾诩淡淡一笑,又向曹操施礼道:“诩不像曹公,还是怕死的,曹公仇敌满天下却仍旧豪气勃发,实乃人中英杰。” 曹操笑声更大,摇头道:“若是在城门洞中寒暄起来,操不知道这顿饭,还能不能在宛城吃得到啊。” 张绣目若朗星,笑起来眼中也格外有光芒,“既然曹公都这样说了,宛城也早备好了晚宴,曹公请。” 曹操目光微不可查的一缩,张绣贾诩早给自己备了晚宴,难不成宛城,真的没有打算要抵死顽抗? 若是没有刘备的崛起,曹操会毫不犹豫,因为除了自己,张绣和贾诩都没有别的退路,至少荆州还没有胆量收容他们。 但现在张绣和贾诩这般投靠,心中如何权衡曹操不知,自然也会心存疑虑。 曹军步甲铿锵,在曹操身后缓缓入城,张绣军没有半分阻拦,甚至一些前一刻在浴血奋战的将领为曹军安排营地。 典韦一身血污,仍旧寸步不离的跟着曹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他心生嫌弃厌恶。 宛城的城主府,早已灯火通明,四周除了偶尔经过的一排巡逻兵,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只有府邸之中的几个家丁,看起来还算颇有身手。 曹操背后的几名军士迅速在府邸周围巡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埋伏,曹操才施施然跟着张绣走进府邸,几人分主宾落座,谈笑风生。 “贾先生为何要劝说张将军投靠曹某呢?正如贾先生说的,这天下想杀曹某的人可不少啊,若是为了什么护驾天子,恐怕东边的刘皇叔,会更适合吧?”曹操酒至半酣,双脸通红,笑眯眯的问着贾诩。 贾诩却不敢在觥筹交错之间,真把曹操当做一个醉汉,或许一言不慎,就会被曹操手起刀落砍成两截。 “曹公,其实说实话,大汉江山已经乱了,护驾天子的名头固然是大义所在,但终究不是诩所看重的。”贾诩端起一杯酒,起身说道:“刘皇叔固然也是当世英雄,仁义无双,敢作敢为,但是如今的世道,单凭仁义是无法成就霸业的。诩当年祸乱中原,曹公想来也是清楚,斗胆说一句,诩认为曹公才跟在下是同一种人,在下辅佐曹公,才能让曹公真正成就霸业!” 曹操身子微晃,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低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张绣脸上的笑容也多少有些僵硬,不敢妄动,贾诩却是朗然一笑,当先干了杯中酒水。 第二百六十八章 ·曹操兵败 陡然间一声大笑从曹操口中发出,曹操长身而起,手中酒杯中的酒水都洒了不少,向着贾诩笑道:“可如今操随时可能向袁绍开战,文和你就不怕跟着我,一起船沉大海么?” “就是因为曹公如今势弱,我等才能投诚曹将军,况且以曹公王霸之资,肯定会不计前嫌,取信天下人而同意我等投诚。而袁绍世家出身,不懂得民心所向,兵锋过于霸道,而不懂变通。一旦变通,帐下谋臣太多,反而让袁绍自己多谋寡断,胜率实在不如曹公大啊。” 贾诩侃侃而谈,期间还不动声色的拍了拍曹操的马屁,一时间宴席上宾主尽欢,各自散去。 微醉的贾诩看着张绣,又摸了摸山羊胡,笑道:“张将军,可以准备动手了。” 而离开府邸的曹操,脚步还有些悠然,身边的突然冒出一个笑容很猥琐的军士,对着曹操附耳说了些什么。 曹操眯着眼睛轻声一笑,拍了拍那名军士道:“好,果然还是安民懂我,速速派人把那女子唤道营中。” 曹操身后的典韦虽然没有听清曹安民对曹操说了什么,不过曹操扭头向着典韦一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让典韦也嘿嘿一笑。 暗夜之中,看到一个女人被悄然的送入曹营,守营的曹昂眉头微皱,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风声从曹营的方向一直吹到宛城,而当一身铠甲,准备出征的张绣听到消息,自己的婶子被曹操派人接到了曹营,一时间出奇的沉默镇定。 贾诩也闻讯赶来,看到张绣出奇的镇定,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跟张绣常年合作,自然明白张绣从小跟着他叔父,把他叔父当做父亲一般。如今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正是表明了这次出战,恐怕不能完好的收场了。 这一战若是给曹操造成重创,恐怕下一次曹操再兴兵前来,就真的不好对付了……但是贾诩看了看张绣,也更明白现在说什么都劝不动他了。 张绣出府,提枪上马,目光如暗夜般冰冷。 “出征!” 张绣一声断喝,打破了暗夜的沉静。 是夜,胡车儿偷走典韦双戟,张绣趁曹操不备,夜袭曹营,大破曹军。 好在曹操多少因刘备的崛起而对张绣有些戒心,反应也是不满,趁着典韦替曹操在辕门一夫当关之时,飞身上马,急速撤退。 典韦抡起两具尸体,大杀四方,竟然硬是一夫当关,做到了万夫莫开。 张绣遥遥望见典韦,目光冰冷,笑意森然,下令道:“这个人不必管他,全力追击曹孟德!” 宛城之外喊杀震天,一身血污还夹杂着敌人和手中尸体烂肉,隐约间听到张绣的军令,目眦欲裂,大吼道:“张绣,你还欠我一战!!” 张绣冷冷的望了一眼典韦,长枪一挥,身边的兵马游鱼一般追随着张绣,绕过曹营狂奔而去。 典韦嘶吼着,却被一波一波扑上来的宛城军缠住,手中的两具尸体都已经被他抡烂,凭着风雷般的双拳,砸断了一根根长枪刀剑,血肉横飞。 然而宛城军倏忽散开,不远处已经有宛城军张弓拉箭,任是典韦武功再高,也难逃万箭齐发上个三四轮! 典韦大喝一声,暴身双臂抓过两个来不及撤走的宛城军,一时间箭矢如蝗,瞬间便覆满了典韦手中的两具尸体。 典韦舞动着两具尸体护住全身,急速后撤,曹操有些警觉,逃得太快。大部分宛城军都去追击曹操,幸而围困典韦的宛城军说不上多,硬生生被典韦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在曹操败退的方向上,一片鬼哭神嚎,年幼的曹丕强忍着不哭出来,让曹操一巴掌拍下了车架,“滚上马去,走!”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年幼的曹丕下意识的听话上马,那匹绝影飞速离去。曹丕这才想起来自己骑马离去,那父亲怎么办? 烟尘滚滚,哪里还能看到那个不算高大却犹如定海神针的影子。 而此时,一面“张”字大旗已然迫近,曹操甚至可以看到为首那人冷酷的面容,没有战胜对手的喜悦,也无被霸占婶母的愤怒。 北地枪王,果然名不虚传啊。 感慨归感慨,曹操可不会站在原地等死,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批大宛良马,军中配备如此好马的,也就是他起家的青州兵了,只可惜战争一开,他才意识到,从当年黄巾军余党中吸取进来的血液,只能打顺风顺水的牵羊战,一遇到难啃的骨头,所谓天下战力强绝的青州兵,不过是花架子而已,看来距离改造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再不去想太多,对着此马的屁股就是一阵猛拍,战马吃痛,立刻狂奔起来,但是毕竟此刻曹操这边人困马乏,不一会儿,张绣大军就追上了射程,果然之后便有乱箭射来,曹操伏在马背上,小心的躲避着箭矢,但不等他走远,胯下战马已经中了三箭,亏的是大宛良马,尚能坚持,但也仅是一时半刻的拖延而已。 眼看淯水河就在眼前了,此时拥在河边的士兵倒也不少,这也让曹操的目标得以混淆,不至于被张绣个别针对,但是兵法有云:“半渡而击之,利。”那么对于此刻的曹军,则就是天大的不利了,人马半渡,岂不是要被张绣吃死了! 曹操也顾不得其他了,催促着战马冲波过河,忽见曹安民奔来,护着战马前行,不至于误入水下淤泥,曹操急忙命令曹安民寻马自去,但曹安民却只是护着战马继续过河,方才上岸,张绣步兵已经赶至,曹安民立刻被乱刀砍作肉泥,就连曹操战马也挨了几刀。 就在曹操要逃离战圈的时候,一箭忽然袭来,直中战马右眼,饶是大宛良马,也是强弩之末了,遂扑倒不起。眼看曹操命在旦夕,一骑忽然赶来,下马扶起曹操,急道:“父亲,快骑我的马离开!” 原来是曹操长子曹昂见父亲危难,急忙赶来救援,曹操也不废话,立刻换马,然后反身朝曹昂伸手道:“上来!” 曹昂却道:“此马不比绝影,无法承受两人之身,父亲先走,容我断后!” 曹操眼见追兵已至,看了长子一眼,终是再没说什么,驱马狂奔而走! 又是一阵乱箭,曹昂没来得及做任何事便死于当场。 不远处,北地枪王将一切看在眼中,却无丝毫波动,只是缓缓地放下手中三石弓,轻声道:“曹孟德不愧是曹孟德,虽见你溃败仓皇而逃,却不见你山崩于前。” 北地枪王扯碎了“曹”字大旗,安营淯水河畔,一人独骑停在曹军败退的地方,虎头金枪与河面持平。 一个容貌儒雅之间带分阴鸷的士子轻轻跟上,提醒道:“将军不追过去吗?” 张绣回头,眉宇间带着勃勃英气,微笑道:“文和料敌决胜,不输曹操荀彧,你说追,我便追!” 贾诩没有表现出丝毫受宠的感激涕零,而是叹息道:“恐怕此时追过去已然迟了,曹孟德但有喘息的片刻时机,便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张绣嘴角轻勾,带分玩味道:“围城打援是军师给定的,只是没等到曹操出兵徐州,叔父就迫不及待的死在了穰城,攻下宛城,算是叔父拼命、我流血的结果。曹操却霸占了我婶母,刘表也没有一丝一毫出兵的意思,如果刘表此刻还想坐山观虎斗,那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贾诩倒也敞亮,说话丝毫没有遮掩,“将军还想前面会有刘表的大军伏击?若真是如此,刘表也就不是刘表了!” 张绣收敛笑容,叹气道:“放虎归山,荆州的气量还真是不小。” 贾诩冷笑道:“刘表区区竖子,焉能不做寸光之鼠!” 一阵冷风袭来,贾诩下意识的裹了裹领口,下一刻,便见一骑挺枪而出,寒刀一般的光芒狠狠的刺向了淯水对岸,随后便有百骑紧随其后,呼啦啦卷起千堆雪。 “刘表固然不可能派兵伏击曹操,曹操给他的心理压力,怕是他都有些难以支撑,更何况就是他想,荆州那些敝帚自珍的世家们也不会出力的。”张绣笑容间有分阴冷,突然回头问道:“可若是换了刘备呢?” 贾诩眼中阴晴不定,只是吩咐营中士兵整好行装,至于是准备前进还是撤退,贾诩没说,他只是冷冷的盯着百骑消失的地方,又抬头看了看阴霾不止的天空,然后就下马温酒去了。 “刘皇叔天下英雄,他应该会来,但派兵埋伏伏击曹操……如果他真的做了,我也就更不希望咱们最后投诚他们。”贾诩低声说着,也不管张绣明白与否,径直去了。 张绣低头沉思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拨马而回。 淯水河的另一岸,曹操军并没有败逃出多远,而是立刻整备兵马,戒备张绣趁势掩杀过来。 片刻之后,各营军马便已经稳住了阵脚,典韦一身血污回营,得到曹昂的死讯,跪地请罪。 曹操扶起典韦,脸色也一样沉重,“此次战败,是操一人之罪,跟你等无关,从今日起,军营之中不得狎妓,违者立斩!操今日以发代首,削发明智!” 佩剑如一泓秋水,明晃晃一道剑光闪过,曹操发髻散乱,乱发当空。 曹营将士无不动容,轰然跪倒在地,“谨遵明公号令!” 声势之大,似乎就连淯水另一岸的张绣都隐隐听到,正如贾诩所说,给了曹操片刻喘息之机,便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任何人败给曹孟德,都不是侥幸。 而曹孟德败给这争雄天下里的任何一人,也都不是侥幸,这世道凌乱至今,能称雄一方的无不是人中龙凤。 曹军未能等到张绣挥兵杀来,曹操便令曹军稳稳的退兵,望着宛城的方向,不日必将再度攻来。 中军大帐之内,年幼还不过十岁的曹丕,仍旧有惊魂未定之感,瑟缩在塌上,亲兵们死活上不了车驾。 典韦将从亲兵那里听到的这个消息禀告给曹操的时候,曹操正谈笑风生的跟匆匆赶来救援的荀攸自嘲着自己贪色败绩的教训。 听到曹丕死活不想上车驾的消息之后,曹操脸上还带着笑,让典韦带自己过去。 掀开大帐之后,曹丕看到曹操进帐,两只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曹操本来还带着笑的面容刹那间冷下来,猛的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提起惊愕得连哭都哭不出的曹丕出了军帐。 “你大哥已经死了,以后你要替他好好活下去,再有这个样子,就给我留在这里,不配做我曹操的儿子!” 曹操拖着曹丕扔在帐外的地上,冷冷的看着,完全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做曹孟德的儿子,容不得眼泪,自己跟上大军,若是跟不上,也不必跟着了!” 曹操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去,只剩下暗夜之中被冻的瑟瑟发抖的曹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军真的开始缓缓开动,年幼的曹丕咬了咬牙,一把擦去了还没有流出的泪水,大步赶上大军。 暗中观察的典韦这才默默点了点头,护着曹丕赶了上去。 张绣的大军没有追击,而是退回了宛城,贾诩温好了酒,在阵后慢慢拿到了阵前。 张绣望了贾诩一眼,笑道:“庆功酒就这么一点,是准备拿来给谁喝的?” “谁告诉你这是庆功酒,不过是为了招待客人,刻意备下的酒水而已。”贾诩微微笑着,笑容里多了分玩味,“将军,我知道你想投诚刘皇叔,不过诩在宴上说的话也并非虚言,诩同样真心认为……刘皇叔,也有其不可取之处啊。所以,这杯酒不仅要在这里给他备着,诩还要去徐州亲自再讨一杯水酒尝尝味道。” 张绣顿了一顿,叹息道:“都道徐州酒好,军师何必呢?” 贾诩低头笑了笑,摇头道:“诩已经不求经世报国,只求能安稳一生,荣华富贵。跟将军许久,是为了了却那么一段情义,了却之后,诩也有自己的追求。” 张绣苦笑道:“绣自然不会要求军师留下,只是替军师不值,曹操定然不会相信军师,若是刘皇叔再的确有不堪之处……恐怕军师一身大才,埋没当世啊。” 贾诩抬起头,冲张绣笑了笑,笑容里罕见的没有什么阴冷。 片刻之后,有哨骑前来,禀报有兵马自豫州而来,没有趁宛城空虚取城,而是静静在城下候着张绣兵马回城。 单单如此,就让张绣心生好感,更不用说张飞遥遥见到张绣兵马到了,只带着纪灵两人,哈哈大笑着迎上。 肝胆相照,一身豪气如此,更是让张绣为之钦佩。 “久闻北地枪王之名,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能帮得上张将军,没想到等我们赶过来,曹孟德那么多兵马,还是被张将军打跑了。让我这个张将军,汗颜的很啊。”张飞朗声笑着,在马上又向着贾诩抱拳道:“这位便是贾先生吧?宛城有二位一文一武,就是那曹操再来,怕是也未必拿的下。我老张平生最佩服读书人,我除了一手草书写的自己都认不出来,实在没从书里读出些胜过我丈八蛇矛的东西。但是贾先生就能让曹操那么多兵马铩羽而归,张飞佩服!” 自古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张飞句句都算得上发自肺腑,没有做作之态,更是让张绣心生好感。 “张将军谬赞了,若是曹操再来一次,不管不顾要围城屠城,怕是宛城在劫难逃啊。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张绣笑着拱手,刚想再自降身份,把那个北地枪王的虚名扔掉表示自己愿意听刘皇叔调遣,却突然被身边的文士出口打断。 贾诩笑着递过手里的那杯水酒,望着张飞道:“本来张将军千里迢迢增援宛城,是该请张将军进宛城喝一杯的,不过久闻张将军智勇双全,今日一见又是如此豪气干云,诩便在此处先敬张将军一杯。” 贾诩仰头干了杯中水酒,却让张飞看的一头雾水,不明白贾诩要做什么。 “张将军,诩久仰刘皇叔大名,冒昧想求见刘皇叔,不知道张将军可否能带诩回徐州。诩有些事情,想当面跟刘皇叔一叙。”贾诩凝望张飞,笑容灿烂,目光阴沉。 张飞哈哈一笑,心道原来自己也有王八之气,也能替大哥招揽人才了。 “好,既然贾先生这般说了,飞有何不妥?这进城饮宴之事可以改天再议,贾先生跟我大哥要商议天下大事才是正经。”张飞风风火火的接过贾诩递来的酒,一口饮进之后,向着张绣拱了拱手,就领着贾诩回转。 纪灵在张飞身后看着,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妥,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张飞似乎也察觉到纪灵的狐疑,嘴角露出微笑,压低声音道:“有公明留在宛城,你我跟贾诩回徐州,公明稳重,就是张绣再勇也不能坏我军根本。” 纪灵悚然一惊,这才发觉贾诩说张飞智勇双全不是虚言,张翼德固然脾气可能暴躁,但是暴躁跟没脑子绝对是两回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南下荆州 徐州的下邳城中,刘备望着自己的儿子,神色很是古怪。 不是因为张飞禀报贾诩要前来的消息,而是因为宛城真的出了意外,曹操竟然把张绣的婶母招进了军营。 虽然张绣的这个婶母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贞烈女子,但是曹操在宛城刚刚投诚的时候做出这种荒唐事,实在出乎意料。 但是再怎么出乎意料,似乎总在自己儿子的预料之中。 刘铭被刘备看的有些发慌,咳了两声道:“爹,贾文和可不是易与之辈,他就算投奔曹操,曹操也绝不会杀他。以他的本事,或许不会在曹操那里太出锋芒,但保一世平安还是可以的。若是老爹你不能拿出一个让他一世平安稳定的依靠,恐怕就是老爹你再仁义,也不一定能打动这个毒士。” 刘备玩味的笑了笑,摇摇头不深究刘铭为什么会料到宛城会出意外,接口道:“不管贾诩要来说什么,只管听听就好,我有三陈在此,还比不上一个贾文和么?” 刘铭摸了摸鼻子,笑道:“不过多一个贾文和总也不错,爹你也不是袁本初那样多谋寡断的人,想问题全面一些也不是坏事。况且这几个人,也都不是为了争权夺利会对人不对事的家伙。” “就怕贾文和不给我这个接受考验的机会啊……”刘备呵呵一笑,起身吩咐道:“叫几位先生先放一放手里的事情,准备等贾文和过来。” 刘铭点头应着,亲自去请几位先生。 贾诩被张飞引入下邳城的时候,还感慨着下邳城的气象一新,谈笑风生,当他见到刘备亲自出迎,身后三个文士笑里藏刀……不由心中抽搐。 陈登元龙,陈公台,陈长文,刘皇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张飞冲刘备抱拳一笑,拉着贾诩道:“大哥,贾先生说愿意将宛城献出,当做给大哥的见面礼,就算张绣不愿离开宛城贾先生也能够说动。而且分析的一套一套的,说是既可以通过这个枢纽南连荆州,北抗曹操,又能将日后南方中原连成一线……” “贾先生,这当真是你说的?”陈登第一个忍不住了,出声打断张飞问道。(..tw好看的小说) 贾诩的笑容里透出分苦涩,望着刘备宽仁之中带着分悲悯宽恕的笑容,无奈点了点头。 陈登立刻转身,向着刘备一拜道:“主公,此人心怀不轨,意图劝主公走上歧路,万万留不得!” 张飞摸了摸脑袋,冲刘铭眨了眨眼,意思是自己又办砸了? 刘铭忍着笑耸了耸肩,看着一代毒士贾诩试探吃瘪,异常快意,于是暗暗摇头,示意三叔干得漂亮。 刘备无视张飞跟刘铭的小动作,看着正要苦笑辩解的贾诩,抬手道:“哎,贾先生不必着急辩解,我知道贾先生一定不会对备有何图谋,否则也不会孤身入徐州了。只不过,恐怕贾先生还需要一个地方冷静冷静,来人,带贾先生去住处。” 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贾诩刚入徐州,便被软禁一般的待遇,让贾诩第一次明白了……其实自己有些时候,也没有那么重要。 夜幕落下的时候,贾诩已经一改颓态,躺在塌上望着窗外的夜空。 门被吱呀声推开,贾诩知道是给自己送饭的人,他贸然前来徐州,还出言试探,遭到这种待遇并不出奇。只是以刘备的名声,总不至于真的一刀砍了自己,一天两顿饭还是可以保证的。 只是当饭菜放到桌上之后,贾诩仍旧没有听到有人离去关门的声音,不由狐疑。从塌上起身之后,才惊愕的发现来人竟然是当时在刘备身后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画像他也见过数次了,正是徐州公子刘铭! “刘公子怎么亲自来给我这待罪之人送饭食,诩可担当不起啊。”贾诩虽然嘴上说着担当不起,可还是默默的走到桌旁,坐下吃了起来。 刘铭白了贾诩一眼,也坐下来一同进食,“贾先生,你初来乍到想要试探试探我爹我们都可以理解。乱世之中,不但是君择臣,臣亦择君,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嘛。不过终究心地太凉薄了些,要是换了别人,真去取了宛城,到时候面对的可是刘表和曹操的两方压力,可不是像贾先生说的那样好。” 贾诩吃着饭,含混不清道:“若是刘皇叔真的有仁义之心,怕是不会取宛城,若是没有仁义之心又取了宛城,只能说他目光短浅……目光短浅而称雄一方,就是没有诩,迟早也会败亡的。” 刘铭顿了一顿,突然笑道:“不必打这些机锋,我爹肯定不会被你画一张大饼就狠狠扑上去的。现在的情况是,贾先生到底有没有决定留在徐州呢?” 贾诩眼睛眯起来,望着刘铭的眼神里飘过些许冷意,“不知道公子以为,诩除了投刘皇叔,就没有别的去路了么?” “固然有,贾先生的能力,去了哪里都算是能够独善其身并且多半还能养尊处优。”刘铭展演一笑,跟刘备一样笑意温和,“只不过这天下间真正能称之为英雄的,不过那么寥寥几人而已。贾先生若是投奔曹操,曹操固然也会接纳贾先生,最后或许贾先生还能荣登高位。但是贾先生一身才学注定得不到施展,曹操就算相信你,你要博得曹营将士的信任,还要花费太多气力。而我爹虽然有仁义之名,可也不全是靠仁义打天下的,贾先生若是来徐州,想必我爹必将如虎添翼。” 贾诩呵呵笑了一声,摇头道:“我知道目前我投刘皇叔是我最正确的决定,张绣也对刘皇叔很有好感,只不过我还是在心底有那么一丝丝期盼的。” 顿了一顿,贾诩抬起头来,目光之中罕见的没有阴冷,“那是每个读书人,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期盼的,便是我也希望天下太平之中,有我的一份力。曹操虽然残暴,不到最后我不想选择他,可是目前看来确是曹操更有可能一统天下。” 见刘铭还想开口分辨,贾诩又抬手制止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曹孟德跟刘皇叔固然都是英雄,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便如同如今的境况,曹操跟袁绍的大战一触即发,而刘皇叔在这个时候,能做什么呢?本来他是能够渗透荆州,趁曹操攻下宛城,荆州内部分歧的时候插上一脚的。但是如今……我没有看到有丝毫南下的打算。” 刘铭沉默了许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摸了摸鼻子笑道:“我爹这个人就是这样,太重情义,不过这也正说明若是你来到徐州,我爹必定不会亏待你。至于去荆州渗透,树立威望的事情,我爹既然不愿做,那就只好我这个当儿子的去做了。” 贾诩望着刘铭,良久之后才一样露出笑容,“其实诩在公子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虽然曹操有些地方比刘皇叔强,但是刘皇叔也有不弱之处。最关键的,便是曹操没有公子这样的后辈,可以继承他手中的一切。” “哈哈,贾先生谬赞了!”刘铭哈哈一笑,望着贾诩起身整理衣冠的动作,不由展颜。 贾诩这便是要真正去拜访参见父亲,这一次若无意外,恐怕这个第一毒士和宛城的北地枪王,都会投入徐州军的怀抱了! 送着贾诩一路到了刘备处,刘铭望着漆黑如墨的苍穹,长长的吸了口气。 贾诩说的没错,或许自己这个时候,的确不应该太执着于北方的战事,北方的战事并不一定瞬间打响……而在这个时候,能有更多的空间去做些事情才对。 听着遥遥传来宾主尽欢的笑声,刘铭知道贾诩的事情必然已经成了,满脸笑容的出门去找了另外一个人。 第二日晌午议事之时,刘铭带着王恢上堂,直言有事禀报。 刘备望着王恢,心中还很有些印象,于是笑道:“誉之,这不是王贤侄么,翼德能胜温侯,还多亏了他的计策。” 王恢冲着刘备躬身施礼,起身笑道:“刘皇叔,其实恢最擅长的远远不是出谋划策,而是经商赚钱的本事。这段时间也看过徐州的商路运作,当宛城军并入之后,恐怕就会达到一种饱和,恢的家财还在西域,所带来的物资也早全数捐献给了徐州。所以恢有一事相求,便是想要去荆州一趟,荆州繁华,当能拓宽商路,以保钱粮无虞。” 刘备饶有深意的望了刘铭一眼,刘铭只是冲刘备笑着,自己老爹的秉性自己再熟悉不过,虽然明白可能下一步不可能绕过荆州,但是却迟迟下不了决定。 是时候,自己替老爹做出小小的改变了。 陈登等人也早意识到了荆州的重要性,此时闻言出列道:“主公,最近听闻江夏恰有张武陈孙叛乱,兵锋浩荡,主公派人探问也是常理,可让公子走一趟荆州。” 刘铭在心中暗赞陈登会说话,也一并出列道:“爹,孩儿愿以大局为重,先去荆州,再议其他,不能让荆州牧觉得我们失了礼数。” 刘备心中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他自然知道陈登和儿子都是为了他好,但是心中总有那么一分不忍,开口道:“王贤侄武艺不精,北方略有动荡,没有人手可出啊。” “爹大可放心,黄旭也有多年未见父亲,此去荆州黄旭也会通行,又可从淮南调回徐盛,有此二人大可以保护王兄弟。王兄弟可以先去荆州襄阳拓展商路,孩儿便带着陆逊先去江夏,有江东陆家的名望,也不会出太多差错的。”刘铭一口气堵死了刘备所有的退路,咧嘴一笑表示并非自己冲动而已。 刘备四下望去,尽是同意刘铭所言的,无奈的摇头一笑,“好,你们且先过去,等安顿好了宛城军士,我也要去荆州一趟的。” 第二百七十章 ·夏口州牧宅 荆州江夏郡的夏口镇只是个小城,街道并不复杂。。更新好快。 此时初到荆州的刘铭却也没工夫看着风土民情,自从陆逊说起了刘表的一方妾室似乎跟他有些亲戚之后,刘铭便要拖着陆逊去找刘表。 这个喜好清谈的刘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亲自来了这屯粮的夏口。或许只是因为被自己曾经打败的张武陈孙叛变,很没有面子,又或者……只是因为不相信黄祖。 那个跟他早有嫌隙的江夏郡守。 刘铭随便找个人问了问,便问到了此地主事官员的衙‘门’在哪。只是刚想进衙‘门’,就被年少老成的陆逊无奈拉住。 “不进去?”刘铭有些诧异,对于江东这边的世家‘门’阀,乃至于所谓的上流社会,他还真没有什么经验。 陆逊看起来理都懒得理他,不进衙‘门’,带着刘铭径直奔院子之北的角‘门’,在距离角‘门’十步之外下了马,牵着缰绳缓缓走了过去。 未到‘门’口,早有仆人迎了上来。陆逊从随身的行囊中‘摸’出一个‘玉’牌,‘交’到仆人手里,大声说道:“此地可是荆州牧寓所,烦劳小哥通禀一声,说有故人之子陆家大郎来拜见长辈!” “正是州牧的后宅,您少等,我这就替您传话!”仆人听说是故人之子,赶紧接过‘玉’牌,长揖到地。 陆逊伸手相搀,趁着对方起身的时候,顺手又向他的衣袖中塞了小半串铜钱。.tw那家仆平日迎送客人惯了,从衣袖中猛然增加的分量上就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所赠不菲,道了一声谢,慌不及待地跑了进去。 陆逊冲刘铭撇撇嘴,让刘铭心中‘抽’搐,你小子‘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当然能一脸轻松! 片刻之后,院子中又响起了脚步声。‘门’一动,出来的还是方才那位家仆,先行了个礼,然后一边掏出方巾来擦汗,一边气喘吁吁说道:“我,我家老爷去军营公干,此刻尚未返回。大公子请,请二位贵客到前‘门’,他在那里恭迎故‘交’!” 陆逊道了声谢,将马缰绳丢给家仆,拉起离刘铭向前‘门’走。那仆人以目相送,直到二人的身影走得远了,才把两匹马一一牵到院中。 大汉的官府衙‘门’都是坐北朝南,如果职位高到可携带家眷上任,官员的妻儿老小通常都安置在衙‘门’后宅。平素公务往来,客人走得全是前‘门’,只有‘私’‘交’甚好的朋友或者自家晚辈才走后‘门’入内。几百年后,贪佞之风大行,“走后‘门’”一词也由此而来。 当刘铭被陆逊科普了这个知识之后,才感慨着自己前世果然有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浑浑噩噩。 而惊动主人家特地到前‘门’迎接的客人,则是家中贵宾。所以陆逊虽然以晚辈之礼求见,却被主人安排到前‘门’相迎。 刘铭没有这些世家‘门’阀中人的官场经历,全然不知道这些规矩。被陆逊拉着,慢慢走到前衙。前衙正‘门’也是四敞大开着,那却是处理国家公务之所,非主人家迎客之地。二人路过正‘门’,向前又走了几步,在前方侧‘门’边停了下来。 供贵宾出入的前侧‘门’早已被仆人打开,几个衣着整洁的男‘性’家丁手持长长的扫帚,象征‘性’地在‘门’前“扫”出一条道路来。 主人家笑着迎出,走到陆逊面前站定了,双手附心,‘胸’前环抱,躬身说道:“刘琦见过陆小兄,不知小兄远来,未能出迎,望小兄勿怪!” 那边陆逊早也把身体躬了下去,兴奋地说道:“不告而来,多有冒昧,望大哥莫笑我唐突便是!” 二人相对揖了一揖,礼成,四手相握,同时大笑着说道:“你我兄弟有三年多没见了,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相遇!” 笑够了,陆逊将刘铭拉上前,给二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好兄弟,徐州刘铭,字誉之。这是我的自幼好朋友,州牧的长子刘琦,小时候还抱过我!” “唉,只是后来伯言天资聪慧,一日千里,到最后差我将近十岁,都被我爹让我跟他平辈论‘交’。”刘琦虽然说得有些嫉妒,可笑容真诚,没有半分做作。 刘铭闻言,也赶紧上前半步,双拳紧抱于‘胸’口,行了一个拱手礼,笑道:“实在不怪刘兄,若不是这小子碰到了在下,恐怕十三岁就要回江东做他们陆家的家主,不是一般人可比啊。” 互相见礼完毕,刘、陆二人应主人之邀入‘门’。边行,刘琦边问道:“誉之兄,方才伯言一说起我就想问,后来你说若非遇到了你,伯言可能就要流落江东,莫非你就是徐州刘公子,刘皇叔之后?” “铭不才,愧对家父威名!”刘铭再度拱手,正‘色’回答。 闻此言,刘琦大喜,拉起刘铭的手大笑道:“如此,我们便是同族,同是汉室之后,日后兴复大汉江山,又有一分希望了!” “誉之兄还不见过世兄!”陆逊笑着推了刘铭肩膀一把,说道。 “誉之拜见世兄!”刘铭略微有些无奈,却也有感于刘琦的诚恳热情,躬身施礼。 “见过誉之兄弟!”刘琦微笑着还了一个平揖,论家世,其实荆州的确也不输刘备,只是刘铭却声名远扬,一般的同龄人没有能保持如此淡定谦和的。 也只有刘琦算得上无‘欲’则刚,自己的家事都搞不清,更不必说对刘铭心生嫉妒了。 刘琦又笑道:“家父去军营处理公务,所以不能前来相迎。二位可去客房小坐,我已派人去告知,家父得信后便会赶回!” “可否先去拜见陆夫人!”陆逊笑着问道。 “姨母正高兴伯言到来!”刘琦微笑着答。三人又向前走了几步,绕过一个回廊,由仆人带着,把刘铭安置在客房内饮茶。随后,陆逊拉着刘琦去拜见那个刘铭在历史上没有听过,估计也不过只是政治联姻的陆氏。 待众人的脚步声都去远了,刘铭方才喘过一口气来。一路上又是平揖,又是拱手,咬文嚼字的甚是心累,他都没顾上看看刘表的宅院是什么样子。想来陆逊从小都要学这些东西也是蛮拼的,本来现在还应该四处游玩,连字都没有的家伙,因为自己的父亲早死,不仅多了个伯言的字,还可能十三岁就担起家族重任。 刘铭不禁为此时离开的陆逊唏嘘了片刻,此时在客房中坐定了,才发现所谓贵胄之家的陈设也很简单,整个客房不过是一桌,二椅,两个高腰‘花’瓶,一套文房四宝而已。尚不及自己见过的一些地方大户人家奢华,只是房间布置得干净了些,窗子上糊得不是纸,而是数块雪一般的白绢。 想必也是因为这里只不过是刘表临时的居所,在襄阳城的州牧府,才是真正的‘波’澜壮阔。 南窗下,还放着一张琴。古‘色’古香,弦面上纤尘不染,显然是每日有人擦拭过的。刘铭放下茶碗,漫步上前,信手拂了拂,琴声如高山落水,落错有致。 纵使琴艺平平,他也知道这是把好琴了。仔细打量琴面,见斑驳‘花’纹古意盎然,琴尾处裂痕微微,竟有些焦糊的痕迹。 “焦尾?!“刘铭心中一颤,没由来的想起蔡文姬来,又想起蔡文姬隐约钟情的姬野和黄巾太平道的诸多事情…… 第二百七十一章 ·比箭刘琮 不知不觉中,他信手调正的琴弦,双手轻轻地在弦上拨动起来。(..tw棉花糖小说网)蔡邕的《秋思》是有心的学子必修之曲,模模糊糊地,刘铭感觉自己还记得在北海求学时,看过练过的谱子大概。一时想不起来的,就随意弹去,虽然曲不对谱,一颗烦乱的心却随着琴声慢慢停止了躁动。 他想起了自己在年幼时,跟姬野、张婉儿在平原共同渡过的美好时光,曲声明快欢畅。想起跟老爹老简和二叔三叔在围追堵截中患难与共,曲声又变得慷慨激扬。待想起曹操的屠城,自己在费县跟高顺一起厮杀时杀过的曹兵,一股郁郁之气又从指尖流出,带着琴声也铿锵起来……. 转眼,一曲《秋思》已近结尾,瑟瑟秋风夹杂着鼓角声鸣穿窗而出,令整个院落都显得萧瑟起来,无数片秋叶从天空飘落,一时缤纷如雨。 “好一首《秋思》!”有人在窗外轻轻地鼓起了掌。刘铭一愣,曲意便再不能顺畅,手指快速从琴弦上滑过,“轰”地一下,琴声嘎然而止。 “刘公子,我家大公子和陆公子回来了!”门外,刘府仆人的通报声随之响起,刚好接上琴声的袅袅余韵。 “啊,噢,快请!”刘铭楞了楞,有分觉得可笑,一边回答着一边没想到自己弹琴弹了这么久,更没想到的是此地礼仪这么繁杂,主人家进客人的房间,还要经过仆人通禀。 “走,进去,誉之大哥是洒脱之人,咱就别跟他讲这俗礼!”陆逊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来,替刘铭化解了眼前的尴尬。随着爽朗的笑声,刘琦、陆逊先后走进屋子。 “刘兄拂得好琴,整个院子都沉醉在无边秋意中!”刘琦快走几步,笑着称赞。 “只是在北海里跟着夫子们学过几天!”刘铭知道自己有何斤两,谦虚地说道回答。 “几天就达到此番境界,像我这苦学数年未窥门径的,岂不成了木头脑袋!”刘琦笑着反驳,虽然贵为州牧长子,他倒不像刘铭在洛阳城里见过的一些官吏子弟那般狂傲,反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谦和之气。 “你们两个若是木头脑袋,我就成了那头笨牛。非但不会弹,连听的资质都没有!”陆逊笑着打趣,他也望着刘铭有分兴趣,相处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小主公居然还会这一手。既然有这样的雅趣,那跟荆州士族打起交道来恐怕就更容易了。 “伯言难道没习过琴么?”刘琦回头看了一眼陆逊,满脸惊诧。 琴、棋、书、画本就是豪门子弟必修之业,江南的世家子弟把马当作老虎不会有人见怪,不粗通琴、棋,却难免被人当作笑柄。北方豪门虽然没有江南那些传统世家般讲究,也仅仅是在精通程度要求上降了降,除琴、棋、书、画之外,却又增加了骑、射二项。陆逊偌大的一支江南陆家,可算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若是一点琴谱都不曾识,则的确可称得上是豪门子弟中的另类了。 “自从家父亡故后,我这双手握兵法书册和弓箭的时候比握笔时候多得多,哪还有功夫弄琴!”陆逊看了看自己虽然年幼,却已经开始长出老茧的手,淡淡地道。 刘琦闻此,赶紧上前躬身赔罪,一边作揖,一边解释:“大兄我这是见了伯言心中高兴,一时忘形,竟触了伯言心头之痛,真是该罚!” 陆逊还了一礼,轻轻摇头,“又算得什么痛处,事实罢了。况且此刻正是国家用人之际,身上有些武艺兵法也容易重振门楣!只要大兄你不嫌我练过骑射的缘故,就觉得我是个粗人敬而远之就好!” “伯言折煞我了,就是伯言练了骑射,也只有是跟誉之兄那样文武双全之人,怎是那等俗胚!”刘琦大笑着保证。“实不相瞒,我对弹琴弄墨也不感兴趣得很,只是身为荆州牧长子,不得不弄些出来装点门面。我那二弟虽然总是跟我互相看不顺眼,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那东西怡情尚可,真要取功名,还是马背上来得迅捷。” 三人相视而笑,诸般尴尬一揭而过。陆逊见刘琦提起其弟,笑着问道:“刘琮公子最近如何,还是那般嗜武么?” “岂止是嗜武,简直就是武痴。才来夏口几天,他和蔡家我的那个弟妹两个人便把好端端的一个后花园给平了,硬是开成了一个演武场!”提起自己得弟弟,刘琦连连摇头。话语里虽然充满了责备之意,可还是有分无措的疼爱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地在脸上流露出来。 一切话题都是家事,刘铭虽然在一旁插不上话,但也能看出来刘琦和弟弟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差。但是想到后来兄弟反目,见了刘琦脸上真挚的表情,心里对此人的好感不觉又多了几分。 “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去花园看看二弟,他也对伯言你有些印象!”聊了一会儿家事后,刘琦笑着提议。 “也好,多年不见了,不知道琮哥看到我这个当时的小孩长高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陆逊笑着答应。 这回见的不是女眷,刘铭自然在被邀之列。三人谈谈说说,且聊且走,不一会儿来到后花园外。隔着照壁,就听见了里边的萧萧风声。 “这就是了,除了他,谁也不好拉弓拉得这么上瘾!”刘琦摇头,笑叹。命令仆人不要通禀,径自带了两个朋友闯了进去。 刘铭急行数步,从刘琦身后向前观望,只见一个尚未束发的少年正在弯弓射靶,不知道准头如何,靶子的位置却放在七十步之外。少年旁边,是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妙龄少女,手里不像传说中大户人家女子般拿着一柄团扇,而是握了双鼓锤,正随时准备为少年擂鼓助威。 听门口有脚步声响,正在射箭的少年没有抬头,先将手中羽箭放出去,然后看都不看地问道:“大哥怎么有空来了,难道你今天肯跟我比武了么?” “大哥怎么来了,今天不忙么?”少女注意到了自家兄长旁边还有外人,放下鼓锤,上前问候。 “我得帮爹处理一大堆事,哪有功夫陪你练武。有人来看你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刘琦笑了笑,向弟弟和弟妹提醒。 “有人来看我?”持弓的少年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流星般在刘、陆二人身上打了个转,随即扔下角弓,大笑着跑上前来。 “是陆家的小子,陆议,你叫陆议来着!多年不见,你小子以前背书的时候就没让我爹少拿你当例子教训我!现在回来,我可要跟你讨教讨教武艺!”少年一边施礼,一边喊道。 “见过刘琮大兄,见过蔡嫂嫂!”陆逊赶紧上前半步,向正在以平揖相拜的刘琮夫妇还以平揖。 “他们说有贵客登门,我还惊诧是哪个胆大的贵客,居然敢到这战端之地来看爹爹,原来是陆家小子。这帮愚蠢的家伙,陆家小子是自家人,又怎能算客!”刘琮年高兴地叫道,还带着些稚嫩的面孔因为过度兴奋而变成了粉红色。 “现在我已经叫陆逊了,我还带了个大哥,是你的同族,年龄好像比你大两岁!”陆逊笑着把刘铭扯过来,介绍。 刘琮和蔡氏听了,立刻笑着上前问候。(..tw棉花糖小说网)刘铭也不至于让两个在他眼里的小辈给自己行礼,不动声色的抢前半步,拱手道:“徐州刘誉之见过二公子,见过蔡夫人!” 刘琮愣了一愣,望着陆逊道:”这位大哥就是徐州公子刘誉之?“ 陆逊笑着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扫到了刘铭,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拍了拍刘琮的肩膀,他笑着将祸水东引:“刘二哥想找人讨教武艺的话,何不寻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之人?誉之大哥年纪轻轻,但想必二哥也早已听过他文武双全的名声了。别的我不敢说,誉之大哥的箭术我可是亲自见过的。更是能击败淮南名将纪灵,古之秦舞阳之勇,亦不过如此……” “当真?!”刘琦、刘琮、蔡氏三人同声惊叫,再度打量刘铭,才发现对方虽然穿了一身书生衣冠,腰上别了一把连母鸡都杀不起的饰剑,那幅骨架和身高却绝不是一个书生所有。不由的,三人对陆逊的话信了几分,目光中也随即露出些佩服之色来。 “你们可以问问他自己可有此事!”陆逊微微一笑,趁热打铁去推销自己的新主公。刘铭无奈一笑,解释道:“那是,那是在袁术军纷纷葬身水底,袁术军败局已定。我无意间巡查出刀,没想到竟然败了纪灵,想必也是那时候他体力不支了而已。” “无意出刀都能刀劈淮南名将,若是有心出刀,岂不是整个扬州都给你翻过来!”刘琦拍掌赞叹,脸上充满了欣赏之意。 “来人,把我的皮甲给誉之兄拿来!”刘琮高兴地大叫。恨不得马上下场与对方走上几圈。他自幼习武,天分奇佳,十岁后已窥门径。如今技艺已经高出同龄少年甚多,平素根本找不到对手。去找荆州军士或者将军们比武,那些人又不敢伤了二公子,三招之后便弃械投降。长此以往,刘琮心里难免有了寂寞之意。今天终于有个现成的陪炼送上门来,当然没有轻易放过之理。 旁边伺候的家仆答应一声,立刻跑下去拿皮甲。刘铭再三推脱不过,只好到树后将外套解了,挂在树枝之上。 演武场外,本来设有专门更衣的房间。刘铭没在传统的豪门中生活过,怎知道刘表这种世家的讲究。按照跟军务里那群汉子打架的规矩,转身到树后即脱。待把身上身下都变成了短打,才猛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千金小姐站在演武场上。 登时,刘铭的脸色也红了起来,有些讪讪。那蔡氏却不着恼,忍着笑意打量刘铭的身材,只见他肩宽背阔,猿臂狼腰,却又长得身材修长,看起来比穿书生袍时不知道顺眼了多少倍。 “二公子的皮甲,恐怕不合刘公子的身!”刘琮的贴身伴当捧着一身练武时穿的鹿皮软甲跑来,看了看刘铭的骨架,低声劝道。 “那是,我今日唐突了!”刘琮再度打量刘铭,惋惜地叹。他方才听闻对方曾在离荆州不远的扬州击败名将纪灵,心里未免存了争胜之心。作为荆州牧刘表的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出门打仗,显然不能被允许。但如果能在拳脚上赢了刘铭一招半式,即意味着自己也能阵斩敌方大将,这种感觉可比被几百个人夸赞舒坦得多。 但此刻看清了对方身材,刘琮立刻知道自己在力量上肯定要吃大亏。如果弃拳脚而比试刀剑,一旦有人受伤,陆逊面子上也过不去。正当他犹豫是否还继续比试的时候,又听陆逊在一旁建议道:“何必要比试拳脚呢,这里有现成的靶子,你们二人射一轮箭好了!” “甚妙,如此,就请誉之兄赐教!”刘琮一抱拳,大声道。至此,他对刘铭的轻慢之心尽去,真真正正把此人当成了一个竞技对手。 “不敢,还请二公子指点!”刘铭抱拳回礼,低声说道。比弓箭也正是合他的本意,如果拳脚上分高下,即便自己有意输掉,也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至于弓箭么,射偏射正还不是举手之间的事,让刘琮赢了一回,就当讨他爹高兴而已。若是刘表当真看不出输赢,倒也证明刘表的确老迈昏庸了,若是看出来,自然更能卖一个识趣的印象。 存了这种心思,他到兵器架上挑了一把步弓,慢慢调节弓弦。州牧之子用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次品。虽然没有他用惯了的那把弓硬,但平稳性和开弓时的舒适感觉比那把弓还要好些。一弓在手,他慌乱的心情立刻平稳,呼吸和脚步都跟着随即均匀起来。 “好气魄!”蔡氏心中暗赞了一声。刚才蔡氏虽然也感到面前的刘铭淡定从容,但总有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年还是一幅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形象。擎弓在手后,居然气质大变,隐隐的竟有了百战将军的味道。这人在少年时能达到如此境界,徐州刘公子之名,绝对名不虚传,将来的前途又岂可限量? 想到这,蔡氏的目光悄悄移向长兄和夫君,看见两人的脸上都浮现了惊诧之色。显然,哥两个又为刘铭的表现吃了一惊。 “誉之兄是客,理应先请!”刘琮也挑了一把弓,调正好弓弦后,正色相邀。 七十步的靶子自然难不住刘铭这个曾经在北海上下了数年苦功,又经历过太史慈、黄忠这种绝顶高人指点好手。只见他轻抒双臂,将弓拉了个全满。手指一松,羽箭离弦。紧跟着,远处的靶子“砰”地发出一声巨响,红心处,稳稳落了一支雕翎。 “好!”众人大声喝彩,接着便是一通鼓响。刘铭回头看去,却是婉儿挥舞着一双鼓锤,在远处敲了一曲破阵乐。 “且待我射来!”刘琮笑着说道。能与此等用箭高手过招,即便输了他也心甘情愿。仔细瞄了瞄,他亦一箭脱手,稳稳地射中了七十步外另一块靶子的红心。 “好!”刘铭带头为刘琮喝彩。对方年龄比自己小了将近两岁,又出身富贵之家,不跟自己一样从小饱经波折,能在弓箭上有如此造诣,的确令人佩服。刘表偏向于喜欢粗豪一点的刘琮,想来也并非全是因为蔡家的缘故。 鼓声响毕,早有家仆跑上去,将两面靶子扛回。二人的箭都在红心内,所以此轮只能算作平局。刘琮看了看箭靶,又看了看刘铭,大声问道:“誉之兄可否射得更远些!” “愿意一试!”刘铭点点头,微笑着回答。 “将靶子放到九十步处!”刘琮大声命令。 几个家仆将箭从靶子上用力拔下来后,快速跑了出去。须臾,箭靶被安置到了九十步外。这回却是轮到刘琮先射,一箭射出后,偏巧有风吹过。那羽箭不由得歪了歪,射中了距离红心半寸处。 即便如此,这么远的距离也算精准了。众人看罢,一齐喝彩。待鼓声停下来,刘铭亦射出了自己的第二箭,这一箭去势甚急,准头却差了些,落靶后,距离红心偏了寸许。 “都未中红心,又是平局!”没等家仆将靶子扛回来,刘琮抢先为结果定性。 “是我输了!”刘铭将弓放下,低声承认。他不想赢了此间主人,所以这一箭故意放偏了些。 “平局,平局,未中红心,偏多少都一样!”刘琮却未尽兴,大声嚷嚷。待仔细看过家仆扛回来的靶子,又笑了笑,追问:“誉之兄还可射得再远乎?” 没等刘铭推辞,陆逊再次抢先一步“出卖”了他,“我曾听人说起过,几月前誉之大哥跟高顺将军守费县,誉之几乎在百步之外射中曹仁!” “噢?”刘琮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铭一眼,仿佛瞬间看透了对方心里所想。 “哈哈,那是蒙上的。当时敌众我寡,不得不冒险一试!”刘铭微笑挥手,心里不知道把陆逊这个臭小子骂了多少次。 “将靶子放到一百二十步处,我与誉之兄重新比过!”刘琮大声命令。 家仆快速跑上前,将去了羽箭的靶子立在一百二十步外。这已经贴近演武场墙角了,荆州子弟中,还无人试过如此远的距离。所有人不再罗嗦,屏住呼吸在一旁观射。唯恐一口气喘大了,影响二人的比赛结果。 仔细端详了一下靶子,刘琮放下了弓。抬手从头顶童子冠上抠下一块拇指大的翡翠,交到了自己哥哥手上,回头看了看刘铭,大声说道:“这般射没劲,不如赌个彩头,你若赢了,这块翡翠便归你!” “不可,不可!”刘铭连连摆手,无奈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君子射术,又怎能跟赌博小道混为一谈? 刘琮摆摆手,不肯跟他多说。拉满角弓,抢先一箭射出。那箭疾如流星,“砰”地一声射在红心偏下一寸处。箭尾来回乱晃了几下,就此不动。 这么远的距离,刘铭再想不动声色地出手相让,就有些难了。正犹豫着是否故意射一支脱靶子的空箭出去,又听见刘琮大叫道,“誉之兄莫急,我输了,这块翡翠归你。你的彩头呢,莫非算定自己能赢我不成!” “我?”刘铭瞪大了眼睛问。临来之时,他的包裹藏在了马鞍后。而此刻坐骑却被刘家仆人不知道安置到什么地方去了,想从包裹中掏出一个与刘琮所出那块翡翠相当的彩头,身上却没有一个值钱物件。 “不如赌你和伯言腰间那两把佩剑,如何”刘琮笑了笑,逼问。 “此剑怎能和二公子的美玉相比!”刘铭犹豫了一下,坦诚地回答。他和陆逊腰间的佩剑全是在路上买来的样子货,两把加在一起不过三百个钱。甭说买刘琮拿出的那块翡翠,就连童子冠上镶翡翠那个座子都买不到。 “此剑价值不在其本身,而是其主。你若输了,就等于把伯言和自己的兵器输给了我。今后无论如何也要意思意思,帮我做一件两件无伤大雅的事吧?”刘琮再次笑了笑,正色解释。 闻此言,刘铭知道自己第二轮故意认输的把戏被刘琮瞧破了,心中暗自佩服眼前少年目光之锐。然而刘铭不知道刘琮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若是这么早就卷进荆州的继承人之争,恐怕绝非好事。进退两难间,他将眼睛转向陆逊,希望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子拿个主意,却看见陆逊正向自己望来,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伯言希望我赢?”刘铭眼睛眯起,心中有了计较。 “就依二郎所说!”陆逊仿佛看穿了刘铭想什么般,大声回答。上前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又将刘铭放在树后的佩剑捡起来,一并捧到了刘琦手上。 四下里鸦雀无声,连天空中的流云都放慢了脚步。刘铭也不敢再藏私,仔细看了看箭靶位置,把箭搭在了弓弦上。但见弯弓如满月般张开又迅速回弹,羽箭嗖地一声飞出。随即,四下里喝彩声如雷,蔡氏也不是柔弱女子,双手舞动,将鼓锤擂了个震天般响。 “好!”猛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远方传来,压住场中所有喧嚣。 第二百七十二章 ·荆州刘景升 刘铭闻声扭头,只见一个脸上皱纹很多,但慈眉善目的忠厚长者从远方快步向自己走来。。更新好快。 就在此时,陆逊也看见了那名老者,立刻快步迎上前,正站,双手附心,前行一步,举拳齐眉,躬身两次,然后将伸出的齐眉双手收回触及额头,再躬了第三躬,口中说道:“晚辈陆逊拜见世伯!”,最后以手附心,退一步下来,目光迎上对方面孔。 来人正‘色’,直躯,先受了他这个大揖,而后双手附心,‘胸’前环抱,微微向下躬了躬身,笑着回答:“陆贤侄远道而来,老夫倒是慢待了,只不过如今你世伯治下可闹了笑话,你别是来笑话世伯的吧?” “伯父执掌荆州偌大、疆土,总不能面面俱到,小侄怎敢笑话世伯?”陆逊笑了笑,低声补充。 “哈哈,无论如何你能来就好,纵然真的笑话老夫,难道我还能当真不成?”来人正是荆州牧刘表,显得有些年迈的刘表伸出手来拍了拍陆逊肩膀,叹道:“当年分别,你才到老夫‘胸’膛,如今却已经快要长到老夫额头了。有道是老树身旁发新枝,新旧轮替是天道,不服气不行啊。与你同来的壮士是谁,能否给老夫介绍?”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事实上也的确是他的存在救了小侄和叔父,姓刘名铭,字誉之。”陆逊笑着回答,转身向刘铭招了招手,低声道:“想必我这个誉之大哥,世伯也听过他的名字了吧?” 刘铭微微一笑,知道正主到了,上前行了一个平揖,说道:“徐州刘誉之见过荆州牧,祝州牧身体安康!” 荆州牧刘表侧了侧身,神‘色’间有些讶异,抱拳相还。然后上下打量了刘铭数眼,笑着询问:“刘公子怎么有雅兴前来荆州?老夫招待不周,可别要怪罪老夫啊。” 刘铭淡淡一笑,‘摸’了‘摸’鼻子道:“州牧大人,江夏离扬州豫州都不算远,虽然小子也觉得荆州牧翻手间解决这些麻烦不是问题。只是我爹觉得既然有同宗之宜,总要‘逼’小侄过来问候一下。” 刘表抚须大笑,点头道:“玄德是对的,就是豫州境内出现了什么端倪,世伯我也要让人去问候问候的。我们既然是大汉同宗,理应相互关照才对。你方才施礼却是错了,不该已平揖见礼啊。”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出刘表话中的亲近之意了。刘铭放松地笑了笑,上前一步,像陆逊一样以晚辈之礼重新见过了刘表,口中又道:“晚辈方才糊涂,不知道同宗长者站在眼前,望世伯见谅!” 刘表这次不再避开,站正身体受了他这个大礼,躬身还了一个平揖,笑着吩咐:“你又不知道我们彼此同宗,何罪之有。既然你是晚辈子侄,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直言便是!” “世伯有言,晚辈敢不尊命!”刘铭再次躬身,谢过了前辈照顾。二人笑着叙了几句族谱,很快将彼此辈分说了清楚。 叙完了族谱,刘表老怀大慰,拉起刘铭的手,笑着问道:“没想到自董卓之‘乱’以后,我汉室子孙还能重现如此神‘射’。你师承哪位英雄,可否与老夫说知?” “晚辈是胡‘乱’学的‘射’艺,先后受过三、四个人的教导!”刘铭讪讪地笑了笑,低声回答,“第一位教导晚辈‘射’艺的人正是晚辈的二叔、三叔,只不过晚辈的确有些笨拙,没能学成。后来又被太史慈将军在北海苦练了三年,期间经过黄忠将军的指点,方才有现在的末学后进的水平!” “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射’术,你的师承也算名‘门’了,日后重振汉家威名可要靠你们这辈少年英雄!”刘表笑着替对方总结,眉头在听到黄忠后有些皱起,又悄悄地平整了下来。 “世伯过奖,方才第二轮比箭,晚辈已经输给了二公子!”刘铭摇了摇头,谦虚地回答。 这句话惹得刘表连连摇头,“你莫过谦,老夫先就来了,一直在远处看着你们。第一轮‘射’罢,琮儿已经输了。他若是有自知之明,哪里还敢跟你比第二轮!” 虽然抑己扬人是荆州豪‘门’的家风,这句话说得也太谦虚了。非但刘铭连称不敢,刘琮、蔡氏和刘琦三个都仰起头来,满脸不服。特别是刘琮,年幼好胜,两只眼睛气得冒火。如果做这番评判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估计小家伙早冲上去与之理论了。 “你心里不服,是不是!”刘表看看刘琮的脸‘色’,笑着问。 “第三轮儿子输得心服口服,这翡翠理应归誉之兄所有。”刘琮跑到刘琦身边,拿起作为赌注的翡翠,大声回答。“第二轮是誉之兄有意相让,儿子也知道自己输了。可第一轮,他和我都正中靶心……” “我们各自一平一胜,理应平局!”刘铭赶紧摆手,表示不敢接受刘琮输给自己的翡翠。话音未落,又听见刘表说道:“但从表面上看,的确如此。你去将靶子拿过来,让为父告诉你为什么第一轮就输了!” 不待刘琮动手,早有家仆跑上去替他扛回了靶子。刘表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躬下身,指着靶子上的箭孔,低声询问:“第一轮,你放箭前瞄了大约三息时间,而誉之是抬手即‘射’,不知道为父说得对也不对?” “的确是这样!”刘琮想了想,小声回答。 “如果两军相遇,你们二人正是敌手,此‘射’结果如何?”刘表笑着向刘琮追问了一句。 刘琮的小脸登时红了起来,扭捏了片刻,终是承认父亲说得没错,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的箭还没‘射’出去,誉之兄已经一箭取了我的‘性’命!” 此话一出,刘铭亦听得一惊。他学‘射’时,都是别人怎么教,自己怎么‘射’,做不到就努力练习,从没想到“引弓即‘射’”包含着什么道理。听了刘表对儿子的教导,才明白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在。想到这,忍不住偷看了刘表几眼,越看越觉得此人‘胸’怀沟壑,断然不像是一个昏聩之主。 或许,荆州施礼错综复杂,刘表也早没有当年一场鸿‘门’宴收拾全局的魄力了。况且清官难断家务事,刘表也有其难做的地方啊。 “第二箭,你的羽箭出手后被风吹偏,而誉之在举弓前,先抬头看了看树枝!”刘表笑着继续总结。 “怪不得誉之兄的箭不受风力影响!”刘琮恍然大悟,高兴地补充。脸上因为被判定失败而带来的沮丧表情转眼散尽,代之的是闻道后的惊喜。 “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任何一个细微失误都足以致命!”刘表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对好学的儿子循循善‘诱’。指了指还留在靶子上的箭,笑着命令:“你把两支箭都拔下来,就知道与誉之二人‘射’艺相差到底多远了!” 刘琮遵从父亲命令伸手拔箭,自己‘射’偏了那枝箭轻轻一拉就脱离了靶子。刘铭最后正中靶心那枝箭,却拉了又拉,晃了又晃,直到将箭锋‘弄’折了,才勉强拔了下来。 “若是一百二十步外,彼此都身披重甲。你这箭‘射’过去,只能给誉之搔痒痒。而誉之这枝箭,却足以令你落马!” “儿子受教!”刘琮站起身,恭恭敬敬向父亲做了一个揖。然后双手托着翡翠,举到了刘铭面前:“誉之兄‘射’艺高出我甚多,小弟输得心服口服!” “我年龄比你大,自然力量比你大。其他的讲究,我自己也不明白。所以,咱们还是平局!”刘铭笑着回答,仍是不肯接对方送上的彩头。 双方正推谢不下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陆逊突然拍了拍手,高声‘插’了一句。“依我之见,真正该得此翠的应是世伯!” 众人闻声侧目,又听陆逊笑着补充:“二公子不知其理亦不能行之,自然算输。誉之大哥能行之而不知其理,不能算全赢了此局。倒是世伯一席话,让晚辈等受益非浅,。所以,此翠当然应属世伯所有。待日后我等‘射’艺超过了世伯,再赢它回来也不迟!” 大伙听了,一齐叫好。刘琮当即捧了翡翠来,高举着献给了自己的父亲。刘表呵呵笑着,还待推辞,又听陆逊笑着说道:“当年家父提起世伯当年名为八骏,实则君子六艺无一不‘精’,其中‘射’术也是非凡,本来小子还不信,今日听世伯论箭才知确有其事。“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刘表呵呵一笑,自己当年张弓拉箭的时候,还是少年,那时雄心壮志,为了大汉江山天下苍生,孤身来到荆州…… 如今,已经时过境迁许多年了…… 第二天一早,刘表即以二人远道而来,帮衬荆州讨伐叛贼的名义当众褒奖了二人,并保举他们二人做了护粮旅帅和督粮队正。陆逊和刘铭谢过州牧大人提拔之恩,领了衣甲器械后,正式成为了荆州军中的一员。 刘铭这次不用陆逊提醒,也明白这是刘表不好安排二人在战场之上,于是刻意想把自己这些人留在后方。 不过万一前方的江夏黄祖对阵张武陈孙败了,恐怕还是要后方夏口的军队补上。到时候是蔡家的人领兵,或者刘琦刘琮领兵都有可能。 只是黄祖身边,刘铭依稀还记得有一个此时默默无名的人,如果黄祖能用那个人,自己恐怕就没什么建立威信的机会了。 稍后,有人带着刘铭和陆逊去军营安置。他们两个是刘表亲自保举的军官,所以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负责掌管旗鼓帐篷的王姓参军还亲自带人腾出了两间大屋,供两位壮士暂时“歇脚”。 “多谢王将军美意,我们两个初来乍到,还是住在帐篷里好。免得坏了这里的规矩,给王将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刘铭出言客气,陆逊见识不短,一看见房屋的大小结构,也知道这不是一般自己这种小队正和刘铭单凭官职能住的,二人都是赶紧推辞。 “没关系,大家都是好兄弟。冬天马上就来了,这荆州之地不比北方,是又冷又湿,帐篷怎是咱们这些人住的。你们尽管搬进去,缺什么东西就到老齐那去要,他负责大伙的吃穿用度!”王参军拍了拍刘铭、陆逊二人的肩膀,表现得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热情。 “那,多谢王将军!”二人听参军大人如此说,只好领了这份情谊。刘铭转身从行李中‘抽’出了一把弯刀,双手捧着送到了王姓参军面前。 “刘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将军一见那镶金嵌‘玉’的刀柄,立刻变了脸‘色’,边向后躲,边质问道。 “王将军戎马多年,想必喜欢收集些兵器。这是小弟从曹军那里得来的,使起来不太顺手。不如送给王将军,也好助将军斩将夺旗!”刘铭笑着解释,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必‘花’这份心思,不过此刻初来乍到,迫切需要积累人脉,拿出来救急,自己也不是那种重物轻人的短视之人。 “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摸’过刀啊!”王姓参军苦笑着摇摇头,把刀又推回了刘铭手里。 这一下,不但刘铭楞住了,陆逊也如丈二和尚般‘摸’不到头脑。王姓参军见他们发楞,笑了笑,赶紧低声补充了一句:“不但是我,咱们这至少有十几个不会使刀的。你要是成心‘交’朋友,晚上关了营‘门’后,大伙一块溜出去喝酒。这虽然是小地方,但城里的天香楼……” 王参军一挑大拇指,满脸陶醉之‘色’。 闻此言,刘铭默默收起了刀,正不知道要接什么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小鬼陆逊正‘色’咪咪地笑道:“王将军可有相好的在那里,不知道来自荆州,还是扬州豫州?” “去,尽说不着边的!”提起‘女’人,王姓参军立刻对陆逊刮目相看,顿时熟络了起来,捶了他一拳,笑骂道:“那江夏的几个妞都是没人要的货‘色’,扬州人家本地都供不来,流落到这里的能怎么样,那腰都粗的跟水桶一样。豫州的‘女’人,刘兄你别在意啊,这里的豫州妞,上下都黑,咱们兄弟怎会那么没品味。咱们要赏‘花’……” 他抬头看看在外边忙碌着替两位主官收拾行囊的士兵,压低了声音说道:“那边有几个犯官的‘女’儿,知书达理的,咱们去照顾照顾生意,总好过让她被那些江夏粗人捏、‘摸’……” 第二百七十三章 ·荆州军里的存在 刘铭听他说得下流,暗自撇嘴,心道古今的男人总是有相似之处,摇摇头,悄悄地走到了屋子外。人小鬼大,明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陆逊却和此人很快混熟了,谈了些风花雪月后,逐步弄明白了这里的底细。 无论是那里的军规,粮草辎重都属于重点保护对象,非能员干吏不得担任为大军督粮之职。而督粮官的麾下更需要配备“精兵强将”。只要保护好了粮草,“精兵强将”们就算为国立功。既没有上战场的风险,又能捞到将来加官进爵的资本。 所以,自从这次有战事的时候,那些家里有些小门路的官宦子弟,就都打破了脑袋往夏口镇里挤。刘表此次亲自坐镇夏口,未必便没有存了虎老雄心在的意思,给自己的后辈铺一条路。刘琦身为督粮关,现在的官职虽然小,手底下却是“藏龙卧虎”,随便拉出个火长来,弄不好都是哪个县令大人的公子。 “那好,今晚我和誉之在天香楼摆酒,拜见诸位哥哥!”陆逊跟王参军套够了近乎后,大方地许诺。 “哪用你们两个远道而来的出钱呢,今晚你们两个尽管空手出来,我们这些先来的哥哥替二位好兄弟洗尘!”王姓参军笑了笑,拍着胸脯回答。 陆逊好歹也是个世家子弟,知道与人交往的重要性,笑着谢过王参军的盛情。到了晚上,则不由刘铭推辞,死拉活拽把他扯上了马背。 刘铭无奈的看了小鬼一眼,前世十三四岁的年纪,谁把他当个大人,可是到了这里却似乎没什么人把他当孩子。 “看什么看,你又不是年少丧父,一大家族的人等你养活,什么样的人物你不得见识见识,打打交道?“陆逊察觉到了刘铭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说着,不知道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多少辛酸苦辣。 白天看上去戒备森严的军营,晚上管得却是极其松散。管营门的小校看到刘、陆二人,问都不问即搬开了路障。营外巡视的士兵更为慵懒,听见马蹄声,连灯笼都舍不得高举一下。 “荆州军若是都这样……怕是以后不管曹操还是我们,都未免太容易南下了。”刘铭跟在陆逊身后,唏嘘地说道。在他的观念里,荆州军就算不是传说中的威武仁义之师,至少也是个令行禁止的地方。没想到晚上关了营门后,他和陆逊还可以大摇大摆的溜出来。 八骏之一的刘景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老迈昏庸个人能力却也不弱,但为何治军无能呢? “你心中的兵马是什么样?”陆逊从马上回过头来,低声问。 “至少,至少要像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刘铭想了想,低声回答。入伍荆州军第一天的印象对他打击很大,此刻他心中除了失望,就是隐约的振奋。对比之下,徐州军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则愈发深刻,深刻到他觉得一样称雄天下的荆州军,绝不可能只有这样的表现。 “誉之兄,听小弟一句话!”陆逊带住战马,非常郑重地向刘铭告诫道:“现实中的事情,永远不会跟你想得一个样。你没有力量改变,就得想办法适应。只有适应了,才能一步步向上走。否则,永远都会被人踩在脚底下!你以为,等徐州军稳定以后,就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么?你只能现接受它,然后才能打破他,世家门阀自光武中兴以来,百年坎坷站稳了脚跟……它不倒,军队里永远会有这样的存在!” 说完,一夹马肚子,快速冲进了无尽长夜中。 这样的存在,这样的天下……这就是我和老爹想要得到的么?刘铭摸了摸鼻子,头一次被一个小鬼说的迷茫起来。四处看了看,四下里一片漆黑,除了身后的军营外,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晚秋的夜风从北方翻山越岭而来,吹透人的衣服,吹得身上冰凉冰凉。 在刘铭沉思着赴约前去天香楼的时候,刘表也正在府邸之中跟几个后辈共享“天伦之乐”。 “这鬼天气,估计要下雪了!”刘表听听外边的风声,低声说道。 “下了雪,爹爹刚好带着我去打猎。我昨天射中了一支鸭子,明天说不定能射一头鹿来给爹爹下酒!”刘琮拍手笑着,看起来仍旧是那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琮儿,别胡闹,爹累了一天才回来!”正在亲手给刘表倒茶的州牧夫人蔡氏板起了面孔低声呵斥。刘琮回头,冲蔡夫人嘿嘿一笑,却是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 下人们早已经都被刘表打发了出去,此刻房间中只有刘表夫妻和两个儿子以及刘琮之妻三个,所以屋子内的气氛显得分外温馨。 蔡夫人很珍惜这种温馨的感觉,也就是在襄阳城,一家人才能聚在一起静静地说会儿话。如果是在襄阳,丈夫有没完没了的应酬,家中还有六七个待妾和十几个别人的孩子。而作为标准的贤妻,自己还不能流露出半点怨言。更因为自己的家族,让自己还要对丈夫多方算计,以便让自己家族看中的刘琮得以立储。 “爹爹真的想妥当了?照顾陆家哥哥一个人也罢了,陆家小哥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为人处世和一个精明头脑已经初露峥嵘。何苦再为了一个明显没见过世面,就是凭着他父亲的名头狐假虎威的傻小子费那么大周章!”年轻蔡氏见自己丈夫没个正行,怕影响了在公公心中的形象,赶忙谈起正事。 “你们真的认为跟着徐州刘誉之是傻小子?”刘表笑着摇了摇头,向儿女们问道。 “那个人……怎么看都分明是个刚出茅庐的傻瓜,什么都不懂,说话也除了富贵人家的淡定之外没别的,没半点英雄气概!顶多是箭射得好些,准头和力道实足!”年轻蔡氏结果蔡夫人的茶壶,笑着点评。 刘铭给她的印象非常深刻,不像平素常见的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个风流倜傥,能言善辩。而是像一个青涩的山梨,闻起来有些诱人,但一看表面,就知道其中滋味不会太好,至少跟她们绝非一路人。 “连陆伯言都认同了他,现在又主动带他来见我们,此人肯定不是一个俗物!”刘琦摇摇头,不同意弟妹的意见。 “他心思其实挺细的,可能是见的世面少了些。让我那一箭,几乎把除爹爹外所有人都骗了过去!”刘琮也摇了摇头,站到了哥哥一边。能在比武场上掐拿好分寸,既让对方高兴又不流露出让步痕迹的人,在他眼中绝对不会是自己夫人所说的傻小子。 “你爹爹我当年刚入朝为官时,比他的样子好不到哪去。”刘表深情地看了一眼妻子,笑着对子女说出自己的看法。“那时候满朝文武论年龄都是我的长辈,论心机都比我深。我吓得腿都哆嗦,硬撑着才把先皇的问话回答完!回到家,你大娘接过我换下的朝服,用手一拧,居然拧出了一摊子水来。而后到了荆州,更是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跟世家门阀打成一片,索性拧起性子,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事后……也一样是满头大汗啊。” 蔡夫人的手悄悄地伸过来,握住了丈夫的大手。的确,那时的丈夫也是个青涩的少年,但人都有长大的时候。再青涩的梨子最后都会成熟,都会沉颠颠地压弯枝头。自己算幸福的,可以目睹其青涩,也可以品尝其成熟。虽然,青涩的时候是除了刘琦的母亲之外,自己一个人感受其青涩,而成熟时却有数个人与自己分享。 “那人是个小辈,怎能和公公比!”年轻蔡氏眉头稍皱,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 刘表回过头,轻轻拍了拍儿媳的脑袋,低声指点道:“其实差不多,你们生在富贵之家,只是比人家多了分阅历而已。阅历可以补,但一个人的天分和骨气却是补不出来的。要我看,这个人是块璞,只缺磨而已。或者说,只是在荆州这片地上欠磨而已,若是去了北方那些世家门阀影响力稍弱的地方,反而能像现在一样杀出个文武双全的名头。这世道马上要乱了,咱们家若是多帮一个人,将来就多一个人帮。若是能把他留下来,更是一个难得的好助力,跟刘玄德联手,这荆州可谓是万无一失!” “世道马上要乱了!”这种话从刘表嘴中说出来,与普通人嘴中说出来有着截然不同的分量。屋里几人都沉默了下去,思考了好一会儿,长子刘琦才再度把话头提起来。 “依我之见,我们可以厚待之,以恩义结之。刘铭应该是个讲义气的人,到时候就算是刘备有意图谋荆州,他也不好下手!” “就怕他不知道感恩,昨天爹爹答应举荐他当旅帅,他连谢字都没说!”已经过了一整天,蔡氏对昨日刘铭忽视她的失礼行为依旧耿耿于怀。 “他怎么也是在中原声名赫赫的后辈,对区区一个在后方掌管粮草的督粮队旅帅又能有多大兴趣?”刘琦宽厚地笑了笑,替刘铭说了句好话。既然父亲想拉拢此人,自己少不得也要费些心思。如今乱世的局面已经很明显,刘皇叔怎么也算得上人中龙凤,自己虽然不想跟二弟争锋,但是总归要让自己有了实力,才可以让二弟知难而退,不会兄弟反目。 “要不感恩,就杀了他。人不为我用,必杀之!”刘琮声音冷厉,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 “谁教你的这话!”刘表却板了脸,厉声质问。 刘琮见父亲生气,也跟着受了些惊吓,小声嘀咕:“《汉书》上说的,爹爹如果觉得不对,孩儿改好了!” “老爷,他还是个孩子!”蔡夫人笑着替这个儿子打圆场,伸手将刘琮揽到身后,“有什么不对,你一点点教好了,何必动不动就瞪眼睛!” 妻子在身边,刘表知道自己教训不了孩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都是被你惯的,动不动就提杀字。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将来难免会给家族招惹祸端!” “还不到弱冠的孩子,有什么祸端。再说了,他不是在替你出主意么?”蔡夫人爱怜的摸着刘琮的脑袋,低声替儿子辩解。 “爹爹若是觉得不妥,琮儿还有一言,刘铭这个人让人感觉性子很质朴,跟大哥说的一样讲义气,阅历浅,头脑却不简单!”刘琮不愿在蔡夫人的庇护下待着,从她身后转出,缓缓地分析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直,可欺之以方……” 他笑了笑,不再继续说下去。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得意。 天渐渐转冷,刘铭的心也一天比一天变凉。在他心中,真正的兵马应该是徐州军中那些叱咤风云的铁血男儿,绝对不该是身边这些混吃等死的家伙。这些人非但没有马上取功名的雄心,甚至学一学怎么握刀的心思都没有。 但失望的心情并不影响他每天带队巡仓,也不影响他与上司和同僚们打成一片。陆逊那天教导得好,如果你没有力量改变现实,只能强迫自己去适应。夏口镇这里虽然不理想,总好过了去别的行军中做小杂兵。况且身边这些同僚虽然懒了些,色了些,心肠却都不坏。至少他们从来不做强买强卖,欺压良善的勾当。 ‘这里的荆州军和常规军甚至荆州精锐完全不一样!’经过了近半个月的琢磨,并与王参军等老油子请教,刘铭终于弄明白了陆逊所说的状况在所有地方都有存在。他仔细思索之后才发现,长久的乱世给中华带来的灾难,并非只有五胡乱华,还有士族门阀垄断数百人,让人只知家,不知国。 “实话实说,咱们这帮兄弟就是来混几天日子,顺便捞点功劳回去给父母长脸的。你别那么看不开,整天没个笑模样。你们徐州军是厉害,可你们举两州之力不过养活了十万来人。我们荆州军却有二十万,你算算你们有多娇贵。老弟你在这是个旅帅,到那里去,嘿嘿,要是凭本事估计真不一定做的上火长,别想不开,干!”王参军王通一边安慰着刘铭,一边劝酒。他出身于淮南王家,世代簪缨的大户。可惜投错了胎,庶出。所以无法靠门荫当官,只好到军中先积累些功业。 “人生行乐须趁早,兄弟!功名自古马上取,这话不假。但万一失手,就成了帮对方取功名的那颗人头。看开点儿,你本来就有家世,在荆州也有州牧大人帮衬着,你还愁不发达么?”说这话的是掌管刀甲、仪仗、厚衣、被褥的司仓参军齐凝,大伙都习惯称他为老齐。年龄只有二十五岁,看上去却好像三十开外。和陆逊一样,此人算个官宦之后,自幼被授了左勋侍的虚职。家中人丁不旺,没有兄弟姐妹,为了不在乱世中战死,所以主动投到夏口来替大军管理仓库。 “至,至少咱这不愁吃穿!传递家书也方便!”录事参军秦婴结结巴巴的插话。他是垄右秦家的独苗,写得一笔好字,所以被刘表安排在军中做录事。顺带着也干些帮着低级军官们写写家书,帮王参军,齐凝这些无聊人物写写喝花酒时专门用的情诗等杂务。 “谢谢诸位兄长,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之所以提起徐州军,是因为实在没有忍住!”刘铭举起酒杯,狠狠地饮了一大口,说道。 刘铭又跟众人闲扯了几句,起身来到窗前推开了窗户,让冷风吹着自己,清醒着自己的酒意。 第二百七十四章 ·稳定军心 “怎么,还对他们感觉无奈?你说你一个徐州公子,何必管荆州军的事?”陆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刘铭身旁,老气横秋的劝解着。.tw 刘铭这次却没有功夫跟陆逊谈笑,反而目光沉痛,“我仔细想过你所说的,其实你说的对,就是徐州军里,迟早也会出现这样的人的。我不是想劝他们,而是想劝劝这个天下,这个天下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说历代江山王朝皆因弱灭,唯独大汉因强而亡?是不是就因为大汉强盛,都强盛在了世家的身上,而不是大汉江山?伯言,你说说看,若是这场乱世仍旧持续很久持续下去,会发生什么后果?” 陆逊沉默了片刻,似乎也感觉到了刘铭想说什么,喟然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了,如果这场乱世持续的很久,那恐怕所有雄主都想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到时候世家门阀自然就是最大的势力,是要被所有人争取的。那样……便是世家门阀更加根深蒂固,笼罩这片江山无数人年了。” “有这些人,日后寒门子弟还怎么出头,日后侵占平民田地,又拿什么制约?世家门阀之祸,绝对不亚于长时间乱世坚持,消耗国力之后的北胡南侵!”刘铭猛地一拍窗前的栏杆,陡然再次穿越时空,跟栏杆拍遍的辛弃疾有了共鸣之处。 “所以……你的结论呢?”陆逊望着刘铭,发现眼前的这个还很年轻的少主,开始有了些许的蜕变。 “所以……”刘铭站直了身子,没有笑容,神色严肃,“我要尽快结束这个乱世,我既然知道日后的走向,也知道危害千年的灾难,我就有不可磨灭推卸的责任!我有一个责任,让我要这个天下!” 陆逊啧啧着,没有再说话,这才是他陆逊陆伯言的少主,该有的气魄与志向! 然而还不等二人继续谈论下去,酒楼中的笑声突然就停止了,确切一点说,大伙的笑声被刘铭和秦婴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给硬塞回了喉咙里。平时本来就很少笑的刘铭脸色铁青,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五指不停地开开合合。而秦婴则张大了一双饱含诗意的眼睛,手指直直地探向了窗外。 “火,火……”从小读书读到大的秦婴紧张得无法把话说完整。事实上,也不需要他把话说得再完整了,夹杂在北风中的号角声穿过窗子,把喝得半醉的所有人瞬间冻醒。 “是军营方向!”陆逊第一个跳起来,冲下楼梯。简陋的木梯被他踩得摇摇晃晃,几乎随时要垮踏下去。 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会顾及脚下的安危。楼梯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整个酒楼都跟着晃悠起来。几个隔壁房间的酒客探出头来骂街,看见快速下冲的公子哥们,赶紧把头又缩了回去。王通等人不喜欢欺负人,但那身黄色的戎服足以保证他们不受别人欺负。 “爷,爷,您还没付帐!”酒楼掌柜见众人欲走,赶紧冲了出来。王通一把推开了他,骂道:“奶奶的,瞎了你的狗眼,爷什么时候赊过你的帐!滚开,州牧点兵!” 掌柜的不敢再拦,哭丧着脸蹲在了门框边上。走在王通身后的齐凝随手扔下一个钱袋子,叫道:“自己数,剩下的存在你柜上。若是敢黑了爷们的钱,小心你的脑袋!” “嗨,嗨,不敢,小人不敢!”已经自认倒霉的掌柜喜出望外,抱着一小袋铜钱连连作揖。从重量上他就能推测出来,袋子中的铜钱恐怕有小半吊。夏口镇地方小,没什么名贵菜。五百个钱,足够眼前这些瘟神们再来十次八次了。 早有伙计将众人的战马牵到了近前,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过于紧张,秦婴的靴子在单边的马镫边滑来滑去,就是认不进镫口。刘铭看得不耐烦,大手一伸,拎着脖领子将他拎上了马背。在齐婴的尖叫声里,众人抖开缰绳,风一般冲向了自家大营。 沿途陆续有出来喝酒的军官们加入队伍,片刻之间已经聚集成一小队。有人领头,有人断后,即便平素出操时也没这么配合默契过。 整个军营都被号角声从睡梦中惊醒,平时训练不卖力的公子哥们盔斜甲歪,一个个脸色煞白地站在风雪中看火。而那照亮的半边天的火光就在城外五里处,隐隐的喊杀声和战鼓声不时被风送入耳朵。 刘表早就来到了军营,带着长子刘琦和十几名贴身侍卫往来巡视。麾下这群没上过战场的雏儿们的表现早就在他预料之内,所以他也不感到生气,顶多是对迟迟归来的军官们冷笑一声,或是瞪上一眼,便径自走了开去。 主将的镇定让混乱的军心慢慢安稳,士卒们不再来回乱跑,讪讪地找到各自的伙伴,在旅率们的号令下排好队列。 “兄弟,哪在打仗?”刘铭听见临近的队伍中有人小声询问。 “听说是有叛军试图过河,不小心踩塌了冰面!江夏郡守黄祖已经带他的人迎了上去,双方正在夜战!”一个神智稍微清醒些的队正低声回答。 “他奶奶的,粮草辎重摆了一堆,就在这么一个小镇里。人家当然要过来烧了,还真以为有州牧大人在就万无一失了?”有人小声抱怨,不小心嗓门大了些,脏话被风吹出了老远。 立刻有人大声附和:“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的主意,嚷嚷了这么半天还不开打,对面就是一群傻子也准备好了!” 瞬间,全场鸦雀无声。一句王八蛋,让所有人都变成了哑巴。长着耳朵的人都听说过,这次州牧刘表亲自出襄阳,当然亲自谋划,誓要让荆州不敢再有人反叛,永绝内患。这样的王八蛋不需要多,一个就可以令大伙抄家灭族。 骂人的士兵自知失言,低下头拼命向人堆里藏。参与议论的也都低下了头,唯恐被有心人记下自己的面目。 刘铭反倒眯起了眼睛,他现在越发觉得刘表捉摸不透,他绝不相信一个当年平定荆州的刘表老了会有这样昏庸。或许,他正是故意这么“王八蛋”,看看黄祖究竟是否出力而已。 “点卯!”关键时刻,刘表的声音从队伍前传来,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参军扯着嗓子,挨个呼喊队正以上军官的姓名。从吹角聚兵到正式点卯的时间足够长,所有军官都很给面子地赶了回来。虽然其中大部分人都气喘吁吁,还有两个人一直在摇晃,风把他们身上的酒臭吹散,熏得前排将士直拧鼻子。 “从明天开始,不想被人捅了黑刀的,晚上别再离开军营!”刘表皱了皱眉头,喝道。 “尊令!”将士们齐声回答。河面已经结冰了,叛贼的人马随时都可能从冰面上杀过来。这个季节,留在军营里的确比出去闲逛安全得多。 “当值的旅率带领本部兵马巡仓,严防有奸细溜进来纵火。其余人解散,回去睡觉!”刘表扫视了一眼麾下这些菜鸟,大声命令。 “是!”将士们答应一声,却没有动,几乎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营睡觉?这怎么可能,一旦敌军杀过来……? “回去睡觉,黑灯瞎火的,踩塌了一次冰面,谁还有胆子踩第二次。睡觉,养足精神明天看好戏!”刘表大度地挥挥手,再次重复自己的命令。 “是,将军!”士兵们高兴地回答,嘻嘻哈哈地散了开去。州牧说得对,叛军本来就实力不高只能偷袭,如今还运气差,冰面没冻结实就急着过河。今夜已经将冰面踩塌了一次,肯定不会傻到去试第二次。 陆逊、刘铭等人的脸色却渐渐凝重。他们有过在水上作战的经历,自然研究过各个季节对水战的影响。若是到了冬天,荆州这些并不宽广深厚的河水定然结冰,处处都是冰做的桥梁。 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刘表?刘铭用眼神向陆逊探询。后者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以眼角的余光给了他斜斜的一瞥。 刘铭顺着陆逊的示意看去,黯淡的火光下,他看到刘表的家将带着三十几个心腹老兵缓缓向营外走去。微微侧头,他又无意中看到了另外二十几个百战老兵,跟在家将身后走向了粮仓重地。 “你们两个回营去,别再带头胡闹!”正在前行的刘表转过身,仿佛预料到陆逊和刘铭的表现般,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叮嘱。 “是!”二人躬身领命,大步走向自己的营房。 “别看刘表老了,可现在仍旧深得用兵之道!”回房间的路上,陆逊低声评价。 “明松暗紧,分寸掐拿得恰到好处!”刘铭点头认同。这话倒不是在拍刘表的马屁,自己这帮同僚是什么德行刘铭最清楚,如果刚才刘表稍稍表现出些紧张之意,估计此时军心已经崩溃了。 “刘表果然还是虎老雄威在啊……”刘铭喃喃的叹了一声,有刘表在,就是荆州内部有再大的分歧和矛盾,自己老爹也未必能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荆州。 陆逊瞟了刘铭一眼,到没有想这么长远,只是觉得如今刘表跟黄祖已经相互试探了许久。黄祖的兵力本来也很有机会,但是迟迟不肯出兵,等着张武陈孙做大,真一把火烧了夏口的粮草,恐怕荆州这一关都很难看。 二人大步地走着,各自想着心事。从校场到住所的距离转瞬即至。可两个人仿佛都忘了路,斜斜地绕了过去,兜了半个大圈子,又斜斜地绕了回来。 沉默了片刻,陆逊低声建议:“誉之大哥,我们也该为荆州做点事了!” “荆州有刘表,捅不了刀子,慢慢让荆州士族百姓接受我们才是正道,你说,我们怎么做?”刘铭点点头,声音不大,但是非常果决。不仅是因为局势,况且刘表离去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显然有所表达,自己猜测不到刘表的心思,但这个问题理应难不住心思缜密的陆逊。 “帮刘表守住夏口镇!如果大军未动,粮草先失,刘表肯定会将怒火蔓延至江夏!坦白讲,张武陈孙虽然也算是有些火候,但着实挡不住荆州兵马,刘表若是趁机除了江夏这一毒瘤。并将这功劳放在自己两个儿子其中一人身上,他趁着自己粮草先失的败绩,隐居幕后,反而能跟荆州世家周旋一通!”陆逊停住脚步,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说道。刹那间,一种明析天地的气概出现在了他一个年幼的小鬼身上。 这才是刘铭印象中的陆逊,在兵营的这一个多月,日日和大伙一起呼酒买醉的陆逊和历史上那个儒雅有谋,领兵作战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陆伯言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有时候,刘铭甚至怀疑陆逊是否有个一摸一样的孪生兄弟。 “怎么守?”刘铭低声问。 “首先,咱得稳住自己,稳住身边这帮弟兄!叛军不敢跟荆州主力正面对决,只要夏口镇的军心不散,就算黄祖不出力,我们也有尽力一博的机会!”陆逊想了想,说道。 “我尽力而为!”刘铭仔细想了想,郑重答应。 对职位低微,从军资历仅仅有一个月的刘、陆二个外人而言,稳定军心并不是举手之劳。能托关系来夏口镇从军的人,家中背、景都不太差。当初大伙都是为了避免上战场送死而来,包括刘铭和陆逊,何尝没抱着同样的打算。如今安全之所变成了危险之地,谁还有心思听两个新人的。即便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声名赫赫,也不能让大伙拿身家性命去冒险。 但有了陆逊近一个月的酒肉交往,大伙就都是朋友,朋友之间自然可以交心,包括交流对眼前局势的判断。 这个交心的机会不用刘铭刻意去找,当他和陆逊商量好了对策绕回自己在军中的住所时,平素几个说得来的朋友早已等在了屋子门口。王通、齐凝、秦婴、还有其他诸如其他世家子弟武寻、张裕等等…….熟悉的面孔一个都没少。 “二位,可把你们两个盼回来了!”远远地,齐凝就上前打招呼。 “我和伯言刚才去办了点私事!”刘铭笑了笑,低声回答,本来就没有太过密切的和众人交往,刻意显得格外别扭。 这种扭捏的表情在众人眼中却变成了神秘,他是刘表的世侄,又是堂堂徐州刘公子,军营里所有人都知道。两个人刚才迟迟不归,肯定被刘表召去议事了。而议事的结果,则涉及到大伙的身价性命。 “刘,刘大哥,陆兄弟,你们,你们还好吧!”秦婴涎着脸上前问候。平素身子单弱的他突然“胖”了起来,从脖子到膝盖都鼓鼓囊囊的,活像一头攒足了秋膘的糟牛。 “当然好了,难道你希望我们冻死不成。大伙在这站着干什么,有事进屋去说。冰天雪地的,你们不嫌冷么?”陆逊打了个哈哈,扭开门锁,把大伙让进屋内。 “对,对,咱们进屋说,进屋说,老齐,把你弄的酒赶快找人抱进来!”王通陪着笑脸答应,迈开脚步率先向里走。全身上下六、七把刀互相碰撞,每走一步,都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陆逊笑了笑,依次把大伙让进了屋,虚掩了门,吹着了炭盆里的火,又顺手在火盆上方吊了一个装满水的铜壶,然后才慢慢吞吞地问道:“几位兄弟这么晚了不去睡觉,找我们有事情么?” “没事,没事,就是过来看看!”王通擦着脸上的汗,话说得吞吞吐吐。 “真没事儿?”刘铭明知故问。众人既然不说实话,他也乐得跟大伙兜兜转转。扯闲课比耐心,他不信在座的有谁比得过自己。 “刘哥,咱们都是好兄弟,对不?”齐凝是除了陆逊外年龄最大的人,定力也最差,实在熬不住了,第一个把话头引向正题。 “那当然,一入军营,大伙就都是过命的交情。沙场上,能救你性命的只有身边兄弟!”刘铭心中一笑,爽快地回答。 “过命的交情,过命的交情!”秦婴瞬间白了脸,连连说道。他对沙场两个字太敏感,听到有人说及,心跳得就喘不过气来。 “好兄弟有话得直说,不能藏着掖着,对不?”齐凝推了一把秦婴,继续追问。 “是啊,朋友贵在交心。若是有话只说半句,那还是什么朋友!”陆逊也用铜签子捅了捅炭火,笑着附和。 火盆里已经有粉色的烈焰跳了起来,烧得铜壶滋滋有声。屋子里的温度渐渐高了,每个人的脸都被火光映成了红色。 “那,州牧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带大伙撤离夏口镇?”齐凝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如果江夏已经开始对叛军的战争,囤积粮草物资的夏口镇无疑是一个安全的大后方。但是,现在叛军越过界河主动向荆州军发动了攻击,当初抱着大军补给方便而特意选定靠近河畔的屯粮重地,就成了最不安全所在。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大伙都是君子,能逃跑时尽量别比其他人逃得慢。 “撤,如果你是州牧大人,你会带大伙撤么?”刘铭突然正色,盯着齐凝的眼睛追问。 齐凝楞住了,他从来没把自己设想成过一支兵马的主帅和一州之主。猛然间易了位置,在心中想法的剧烈冲击之下,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你,你是说,州牧大人,州牧根本不打算撤走?”王通的上下牙齿不断打战,脸上淌着汗,身体却仿佛的掉进了冰窟窿。 炭盆旁的几个人脸色都变得雪白,他们都是读过书,从小受过训练的世家子弟。心思转得都不慢。按陆逊得建议换个位置一想,先前的疑问登时变得清清楚楚。 任何人把自己摆到刘表的位置上,他都不会撤走。夏口镇囤积了足够百万大军吃三个月的粮食,若不战而走令粮食落入敌军手中,恐怕刘表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可若是死守此地,就凭城里这一千二百名混吃等死的弟兄,恐怕支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偷袭而来的叛军碾成齑粉。 “州牧当然不打算撤了,根本没撤的必要啊!夏口镇虽然小,其实固若金汤!”刘铭漫不在乎地替陆逊回答,本来对刘表的心思就有所猜测的他显得镇定无比。 “固若金汤?”众人的目光一齐向刘铭扫来。刘铭时常不跟人多来往,显得老实厚道,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大伙虽然总笑他木呐,况且本来就有盛名在外。在这非常时刻,同样的话在他口中说出来,要比在别人口中说出来可信得多。 “对啊,大伙看不出来么?”刘铭故作不屑,心里也真切的带着分不屑的看了看大伙,按跟陆逊事先商量好好的说辞解释道:“黄祖将军麾下的万余大军就在咱们边上,与夏口镇互成犄角之势。敌军若攻黄将军,咱们从背后袭之。敌军若攻夏口,黄将军必斩其侧翼。而双方僵持时间一长,州牧大人大军必至,叛军人则陷入重围,有全军尽墨之险……” 这是历史书上讲过的战例,楚国大军曾经以这种阵势抵抗了秦军三个月。荆州本就不是弱楚,叛军更不是强秦,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派来上万援军。 “敌方主将不是傻子,他才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来攻。”陆逊大笑着补充,仿佛真的刚刚与刘表探讨过眼前局势。“州牧大人以为,河面结冰后,敌军必以偷袭、骚扰为主要手段,绝不会与我们正面交手。” 听了这话,众人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夏口镇的城墙修得比较结实,如果敌军只是小股兵马来骚扰的话,很难越过城墙。况且荆州军的驻地离此的确不远,看到夏口镇燃起了烽火,他们一天时间就能赶来增援。 “几位哥哥放心,有什么异常情况,我和陆小哥绝不会瞒着大伙!”刘铭拍拍王通的肩膀,低声承诺。 “况且州牧大人也不会让夏口真的冒险。州牧大人其实……自有安排!”陆逊低下头来,满脸神秘地向大伙透漏。 “放心,放心!”王通等人笑着点头。至于究竟刘表有什么其他的安排,自然都知道不是他们该问的,刘铭陆逊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义气了。 那一刻,众人只是觉得即将到来的战斗已经没有那么恐怖,窗外的风声听起来也不像原来一样焦灼。 “州牧大人说了,敌军不敢真的来攻城!”当晚,不知道谁把从陆逊这里探听来的“消息”走漏了出去! “刘旅率和陆队正都没着急,还在那跟几个大人喝酒吃肉呢,咱们急什么!”有偷偷跑去查看情况的人回头向伙伴们汇报。主将如果逃命,肯定会带上自己的心腹。而他的心腹还在继续醉生梦死,眼前即便有危险也不会太大。 想想刘表当时不慌不忙的表现,大伙的心情更安定。抱着刀剑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百七十五章 ·练兵 第二天早晨起来,众人愈发佩服“州牧”的判断。昨夜的传言一点都没错,叛军在踩碎了一段冰面后,主动缩回了对岸的山沟里。负责在警戒的黄祖也鉴于恶劣的天气,将所部兵马撤入了江夏城中,并派出使者问候刘表。敌我双方又陷入了落雪前的僵持阶段,刘表仍旧作壁上观不越境攻击,叛军也乐得保持暂时的和平。 那一夜冲突的代价是,一个过了岸却失去了后援的叛军千人队被黄祖将军全歼,无确切数字的叛军士兵跌入河中冻死。而仓卒赶赴河边迎战的江夏也死伤了七百多人,其中有五百多人是冻伤。 而没有更大损伤的缘故,却是因为当时带兵出战,匆匆第一时间发现战机赶赴战场的无名勇将,甘宁甘兴霸。 可惜黄祖却似乎对甘宁的擅做主张很反感,狠狠批了一顿,而此后甘宁提出了诸多建议,甚至于雪夜偷袭,他自己亲自带兵这样的奇计也提了出来,仍旧被黄祖冷嘲热讽的驳斥掉。 夏口镇保护辎重的弟兄们也“阵亡”了两人,他们在后半夜时偷了战马准备逃走,结果刚刚冲出营门就被隐藏的暗哨射下了马背。刘表当众处死了他们,并将首级悬挂了三日。然后宣布以与敌相遇力战而亡的待遇收葬,并将阵亡的消息通知了其家所在的郡县。 这个处理结果让很多人震惊,但没有人抱怨州牧残忍。总体上讲,刘表是个不错的上司。他不受属下孝敬,不克扣伙食,并且对大伙平时偷偷溜出去喝酒等违背军纪的小过也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州牧大人平素待大伙不薄,那两个家伙临战时却当了逃兵,实在太不够义气!”齐凝私下里如是评价。这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看法,来夏口镇当兵的世家子弟们大多数武技不高,上进心也不强,但朋友义气多少都能讲一点。 “慈不掌兵,州牧大人这样发落,已经顾及了他们家族的颜面!”陆逊低声附和。.tw这是一句实话,世家大族比较在乎颜面,如果那两个人的尸体以逃兵的身份被送回家乡,整个家族都会为之蒙羞。 议论声中,谁也没心思再去计较训练强度为什突然加深了许多,军纪为什么突然严格了许多,连晚上不得主官批准不可出营的新规矩,都在不折不扣地被执行了下去。现在大伙由后队变成了前锋,而真正的前锋还在后方迟迟未发。虽然州牧的“亲信”认为,大伙只要守半天就能让胆敢进犯的叛军落荒而走。可手底下若没有一点斤两,万一江夏那边出现了失误,让叛军前来攻城,半天也不是那么好坚持的。 而逃兵又当不得,大伙也只有通过努力训练一途,才能避免被人在半天之内就壮烈战死。 正式训练开始没几天,刘铭就发现自己所带的队成了香饽饽。原来因为有他在,陆逊的训练被他不可避免的带上了高顺的风格,训练过于死板,很多人都希望换到别的队去吃粮。而现在,非但本队的人不再托人求情换走,还不断有人通过王通、齐凝等人说项,希望换到他的队中来。 “陆队正教的招术都是刘旅帅亲手教的,刘公子在徐州文武双全,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最是好用!”士兵们都很聪明,知道眼下自己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刘铭带队练武时不侧重套路而重视招术拆解,几乎教给大伙每一招的都简单有效。这样的将领可不好找,谁不学是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刘公子教的阵法配合也好用,前天吃饭时打架,我们四个人打趴下了别的队七个!”刘铭麾下的士兵们自豪地炫耀。同样的战斗配合,经刘铭点拨后,立刻变得实用。虽然变化只是那么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变化简直就是生死之差。 听了这些赞誉,刘铭灵机一动,若是能在荆州军内建立威信,远比在世家之中来的轻松也更为有效,于是训练得越发认真。练兵态度来自高顺,招式拆解来自自己从小习武的经验,阵法来自前世知识,这些积累下来的知识和经验与他自己的实战心得融会贯通,就变成了独树一帜的刘氏练兵方法。 “嘿嘿,现在就是回徐州练兵,恐怕也不会被高顺再那样鄙视了。”刘铭长舒了口气,自己到如今才算得上一个将才,就算是脱离了自己老爹,也能在乱世中立足了吧。 就连州牧刘表显然也注意到了刘铭练兵的高效,几天后,刘琮打着请教射艺的借口再次跑来追问刘铭的师承。 “誉之兄,你练兵之术师承于哪位名将?”刘琮追过来问道。自从那天比箭输给了刘铭,几乎每隔三、五天他就会到军营里向刘铭请教一次射艺。而刘铭本着随遇而安的心态,指点他时也非常尽心。 “都是徐州军里的将军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刘铭擦了把头上的汗,如实回答。 “徐州军将军里,多为不世之才,誉之兄真是好福气!”刘琮低声赞叹,脸上的表情好生羡慕。 只是刘铭看到刘琮眼底里由羡慕慢慢转变而成的嫉妒,心下对这个二公子的心性,也多少有些了然。 刘铭这种性子的人,义气为先,虽然要对刘琮这种人敬而远之,可朋友也向来不缺。现在,他和陆逊已经成了原来一同混吃等死的兄弟们的核心。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二人是刘表嫡系,总是能及时带来“机密军情”的缘故。比刘表的面子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两个表现出来的武技太高了,连刘表派来协助大伙训练的老兵都不是二人的对手。 跟在两个武功好手身边,战场上被杀的几率会大大降低。所以,王通、齐凝等人非常庆幸自己又拣到了宝。只是两个宝贝兄弟最近不太给大伙面子,指点大伙防身之术时,比训练他们麾下的士卒还狠。 “站稳,看好了,手抬高,注意我的眼睛!”刘铭大喝着,刀柄重重地顶在了王通的肚子上。后者跟跟呛呛地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中。 “再来!”刘铭用木制的长刀指着王通,大声命令。 “兄弟,大哥,我歇歇,歇歇!”王通喘息着摆手,鼻涕流出了老长。来夏口前,他跟本没拿过刀,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天生的慈悲心肠,从小到大肉没少吃,自己却连鸡都没杀过。 “你想被人砍了么?如果我是叛军…….”刘铭比了个牵发削首的姿势。王通立刻跳起来,发了疯地将手中木刀向前砍去。 他不想死,家里还有万贯家财需要人继承。如果他稀里糊涂地被叛军割了脑袋,刚好便宜了几个正出的哥哥。 “齐兄,过来帮把手!”片刻后刘铭笑着让王通休息起来,将一头公羊牵到了营前空地上。齐凝抓着一把小横刀,哆哆嗦嗦走过去。突然,他跳起来,一刀刺穿了羊的心脏。 “用木盆接血,那可是好东西!”刘铭在旁边大声提醒。已经脸色雪白的齐凝抄起木盆,强忍着心头烦恶将木盆垫到羊尸体下。 他的名字听起来够雅,就是见不得血。秋天时士兵们杀羊囤肉,他在旁边吐了一塌糊涂。现在,他还想吐,但面对死亡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秦婴穿得像头骆驼一般,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刘铭伸腿拌了他一个跟头,然后将弯刀鞘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录事,得罪了。杀一个名录事参军,不知道记几级功?”刘铭笑着问道。 “录事参军,记军功五,五级!”秦婴喘息着,伸出五根手指。猛然,他意识到对方是说自己,气得在地上打了个滚,试图站起来。却被刘铭用一根手指头推到了下去。 “杀不死对方,穿多重的甲也没用。反而拖累了自己,被人活捉了去,押到贼窝去献俘!然后,你的那个贺小姐站在河边…..”刘铭笑着摆了个望眼欲穿的姿势。 秦婴恼怒地爬起来,伸手去剥铠甲。一层,两层,三层,突然,他停住了。手指处传来一丝温暖的感觉,让他心里一片宁静。那是一个玉做的护符,用黄丝绦拴着,挂在他的脖子上。他四下看看没人,小心翼翼地将护符塞进了贴胸的衣衫内。 刘铭笑了笑,不再强迫秦婴继续练武。虽然年龄比秦婴小了很多,但二世为人的他却总能看穿还未有太多阅历的秦婴的心思。 他笑着放下刀,去拎摆在一旁的水袋。冬天里冰冷的井水喝起来有股独特的清冽感觉,特别像在喝酒。他笑着摇头,又将水袋放到了脚下。挥刀隔开了做势拼命状的秦婴。 双方真正互相了解之后,刘铭发现这些混吃等死的朋友,其实有很多可爱之处。他们已经知道刘铭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但他们依旧毫不在乎的和刘铭称兄道弟。他们知道刘铭性情古板,几番喝花酒时任他喝得半醉后一个人离去,下次却依旧要叫上这个小兄弟同往。他们职位都比刘铭高,但却从不跟他摆官架子…… “其实这些人的资质都不错,只是心中顾忌太多了些。”刘铭轻轻一转手腕,将秦婴刀上的力道卸偏了,然后侧身跨步,将对方撞了一个趔趄。 如果没有跟这些人在酒肉堆上厮混,他们出于爱惜颜面,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年龄比自己小了近一轮,职位亦比自己低的少年教导。可既然大伙一块喝酒吃肉成了朋友,年龄问题就被自动忽略掉了。 这也是陆逊当初强拉着刘铭与众人喝酒吃肉的用意之一。在为人处事上,陆逊这个小鬼甚至比贾诩还聪明。 刘铭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从陆逊那里又学到了许多东西。看看周围的几个朋友,他心中充满了温暖。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夜战叛军救刘琦 训练完毕这群世家子,刘铭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睡安稳。.tw。更新好快。 五胡‘乱’华,豪‘门’压迫,多少年多少‘乱’世,多少寒‘门’士子命如狗。 眼前的这些世家子弟,还不失有汉末的豪气义气,懂得奋起,可是后世堂堂中原几乎没有站直身子的人了。 而眼前的这些人……或许很快就要死亡在战争之中,经历过无数厮杀的刘铭,此刻在荆州作为局外人,才陡然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毕竟在徐州,他可以用胜负来安慰自己,来转移自己的注意。然而在荆州,他不需要太多的安排,反而因为生死带来了无数的感慨。张婉儿被张飞带去了豫州,他还没有给答应了的‘女’子一个婚礼,就像是秦婴他们没什么区别。 ‘迷’‘迷’糊糊里,刘铭梦到厮杀的号角想起来,看不清面貌或许名为‘乱’世的敌人举起了屠刀。 “呜呜~呜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却从梦里追到了梦外。刘铭抓起佩刀冲出房‘门’,看见城中心方向腾起数道火光。人喊声、马嘶声充耳不绝,整个军营‘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趁‘乱’试图冲入军营,被埋伏在黑暗处的州牧府老兵用弓箭堵在了‘门’外。当值的士兵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冲上去帮忙,却被敌人一个反冲杀溃。败兵们推推搡搡,将自家的弓箭手也冲散了。外边的攻击者见到便宜,大喊着压上。 “哪个团当值,‘门’口列队。后退者,斩!”年幼的陆逊提着一根长枪逆人流而前,接连两次横推,把溃下来的士兵硬顶在了‘门’外。秦婴和张裕每人拎着一根鞭子,没头没脑地向溃兵‘抽’打。 “逃什么逃,能逃到哪去?丢了军粮,大伙一道问斩!”素来胆小口吃的秦婴突然不再结巴,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有条理。慌慌张张向后退的士兵们楞住了,硬着头皮转过了身体。 “当值的校尉,跟着我上。其余各校尉,收拢本队人马!”刘铭赶到‘门’前,拔刀前冲。秦婴和张裕扔下鞭子,‘抽’出了腰刀,紧跟在了陆逊身后。 当值校尉杨方见刘铭亲自出战,不敢再逃,挥舞着兵器跟了上去。他麾下的旅率队正们见主将带头,也纷纷停住了逃命的脚步。 “不要慌,各回本队。各队队正,约束本队人马!”陆逊冲着校场上纷‘乱’的人群大声喊道。此刻刘铭最该做的事情是收拢兵马而不是带队出击,可如果他不出击,整个军营将全盘崩溃!这个时候,陆逊才明白一支‘精’锐跟这些他见惯了的世家子弟兵有什么区别! “也好,拼一个算一个!”陆逊苦笑着想,弯腰从地上拣了一张别人丢下的弓和一壶箭,快步跑向了正‘门’。 “各队队正,约束本队人马。各旅率,收集本旅士卒。各校尉,集结麾下弟兄听令!”王通、齐凝等人的声音在刘铭背后响了起来。大伙都是好兄弟,没本事上前帮着朋友和敌人拼命,撒‘腿’逃跑之前,安抚军心的工作至少帮忙干一点。 转眼间,刘铭已经带着士兵与来犯之敌杀到了一处。对方人数不多,没想到传言中不堪一击的公子哥们这么快又能杀回来,猝不及防之下,被刘铭当场拔刀斩杀了两个。第三个从侧翼‘欲’扑刘铭的后背,却被秦婴和张裕二人死死拦住。 秦婴是个立志被巨舰得功名的世家子弟,根本没怎么学过武。张裕的刀法比秦婴高明些,也只是达到了舞全一个套路的地步。[..tw超多好看小说]转眼间,二人就被敌手打‘乱’了配合,险象环生。正当偷袭者狞笑着‘欲’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刘铭手中的单刀游龙般横扫而回。 “铛!”短刀被刘铭一击磕飞,没等刀的主人做出正确反应,单刀刀锋如月,锋刃如蛇信般找上了他的咽喉。 “喝!”刘铭一声轻叱,挑着对手的脖子将尸体甩上了半空。被一刀刺透了喉咙的偷袭者还没死透,在半空中手足‘抽’搐着,盘旋着,向自己的同伴飞去。 来袭的敌人显然被刘铭这一手吓懵了,进攻的速度不觉滞了滞。就在这刹那间,半空中流星一闪,有根火把被陆逊当作羽箭‘射’了过来。 沾满了牛油的火把砰然炸开,溅得火星四处‘乱’飞。转瞬即灭的火光照亮了正‘门’口偷袭者人数不多这个事实。有刘铭做主心骨的荆州官兵士气立刻大振,呐喊着向对方发起了反攻。 刘铭长刀直刺,挑翻一名偷袭者。斜斩,将另一名偷袭者扫去了半边脸,纵然前一刻还在梦里感慨唏嘘,但是到了战场上的刘铭只要与人对上便立分生死。因为他知道,没有霹雳手段,莫怀菩萨心肠!转眼间,第六名偷袭者又命丧刀下,正当他挥刀‘欲’追第七个敌人时,一根羽箭擦着他身体飞过,‘射’穿了敌人的后颈。 刘铭心下一惊,猛回头,却看见陆逊在营‘门’口拼命在向自己摆手。 心思缜密的他立刻明白了陆逊的意思。横刀后退,向原地一站,二百多名士卒立刻如撞上了岩石的‘浪’‘花’般,倒着退回了他的身边。 “收兵回营。有靠近营墙一百步内者,‘射’杀!”刘铭气势汹汹地大喝了一声,带着打了“胜仗”的弟兄们大步而回。行经陆逊身边的时候,脚步却停了停,胳膊轻轻搭在了好朋友的肩膀上。 军营内的秩序已经慢慢开始恢复,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士卒们本能地试图逃命,却被队正、旅率们带着亲信拦了下来。当人聚集到一定数量,大伙的胆气便开始变壮。特别从‘门’口的喊杀声中判断出自己一方占了上风的时候,已经跳出嗓子的心就又被他们硬咽回到肚子内。 李寄、刘臻、周远三个不当值的校尉趁此机会发号施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士兵安稳了下来。他们抬头张望,‘欲’找刘铭陆逊请示下一步动作,却看见这两个人待在一起,好像正在争论着什么。 “州牧府和粮仓,必然有一处是他们的真正目标!”陆逊低声说道,“而且如果粮仓有失,州牧府会不会平安无事?自古趁火打劫,制造了‘混’‘乱’之后,哪里都有可能成为叛军明攻的地点!” “可是叛军究竟是怎么突然杀进来的?“刘铭一边整理自己的弓箭,铠甲,一边低声皱眉问着问。这个问题他不需要陆逊来回答,目前形势已经不需要再探讨这个问题了。 陆逊说得很有道理,如果粮仓被烧了,刘表的声望必定下跌,至于刘表有没有可以‘弄’险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为子孙重夺荆州真正控制权的想法,终究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用。刘铭想到这,他看了看整队待发的骑兵,侧身让开了营‘门’。 “刘表‘射’术不在你我之下!”刘铭回头望了陆逊一眼,翻身上马,带着一百骑兵风一样冲上了街道。 街道上,不断有小股的黑衣人四下纵火。江夏郡的那五百名援军与纵火者在黑暗中分头‘混’战,刀枪碰撞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无辜的百姓们一边用水桶抗击着飞来横祸,一边承受着明枪暗箭,哀哭声,求援声不绝于耳。 刘铭没有时间理睬这些干扰,带着自己亲手训练过的弟兄们直扑州牧府邸。这是他和陆逊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的唯一解决方案,敌军既然是‘混’入城中偷袭,人数就不会太多。自家如果‘乱’了阵脚,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前边好像有人拦路!”武寻在马背上冲着刘铭大喊。他家道豪富,但背、景却不够深。在“藏龙卧虎”的护粮军中只‘混’上了一个小伙长当。因为与刘铭和陆逊关系密切,在才训练当中当上了队正的位置。方才刘铭和陆逊出营迎敌,亏了他把夏口虎翼旅骑兵集合了起来。 “无论什么人,冲过去就是!”刘府派来的另一个队正李良大声建议。说话间,三人已经冲过了两条街,看见正前方五十步外,二十几个身穿土黄‘色’戎装的江夏兵封住了路口。 “有人趁‘乱’纵火,街道封闭!”一个身穿兵曹服‘色’的低级军官大声喊道。本以为凭自己的官职可以将来人拦下,却没想到对方带队的人是个楞头青,战马速度非但丝毫不减,反而加速向自己头上踏来。 “护粮铁骑,挡路者让开!”刘铭毫不犹豫地抖动缰绳先前冲去,且不说州牧府方向火头越来越大,前方即便是悬崖他也得踏上去。况且以刘铭的身份,区区一个兵曹算得了什么。在前蹄即将踏中兵曹肩膀的一瞬间,战马的身躯向前窜了半步,一人一马惊鸿般从对方头上飘过。 “啊!”兵曹吓得一抱脑袋,向道路两边翻滚。武寻和李良跟在主将身后,毫不客气地从他身上跃过。其他一百名骑兵见状,小‘腿’一磕马肚子,跟在旅率大人身后冲了过去。 “老子,老子跟你没完!”脸‘色’吓得铁青的兵曹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骑兵们的背影喊道。喊完了,才想起上司临时‘交’代的任务,‘腿’脚登时酸软,一屁股坐到了路边。 这一百名骑兵已经被刘铭训练了半个多月,彼此之间配合已经有了一定默契。远远地看见了州牧府,立刻调整速度组成了两个攻击阵列。彼此配合着,跟在刘铭身后‘逼’近了火头。 州牧府前后,此时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数百名黑衣武士围着府墙,一边攀援,一边向内投掷火把。府墙内,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将攀援到一半的黑衣武士用钢刀扫落。一眨眼功夫,又有其他武士踩在同伴的尸体上向府墙爬去。 “拔刀!”刘铭大声喝令。两队骑兵同时拔刀,三尺秋水在火光中耀眼生寒。 “左右平推,冲散他们!”刘铭高喊,一拨马头,直扑府‘门’左侧的敌军。武寻带着五十名护粮军跟上了他,另五十名‘精’锐被李良带着,旋风般冲向敌军右翼。 袭击州牧府的黑衣人没想到身后会有对方援军突然杀到,听见马蹄响赶紧回头,却已经来不及组织起完整防御阵型。两队骑兵瞬间冲到近前,手起刀落,在围墙下清出一条血路。 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刘铭的刀法逐渐成熟。在战马的速度配合下,手中的弯刀将刃长特点发挥了个淋漓尽致。一名黑衣人没来得及举刀,就被他抹断了脖子。第二个挡在战马前的黑衣人被他用刀刃蹭开了半个肩膀,第三个‘欲’从侧面砍他的大‘腿’,却被刘铭一刀‘抽’在了‘胸’口上。 “啊!”黑衣人惨叫着飞了出去。‘胸’口处血光四‘射’,红彤彤地洒满了青石街道。跟在刘铭身后的护粮兵们本来还有些紧张,见自家旅率如此狠辣,也被勾起了一身杀气,踏着敌军的血迹,将府墙外的缺口冲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攻打州牧府邸的黑衣人们不得不放弃眼前目标,集中起来应付突如其来的打击。几十名黑衣人在首领的呵斥下快速整队,排成刀阵试图挡住黑风的脚步。 “去死!”刘铭怒吼着,用力一拉缰绳。受了痛的战马发出“唏律律!”一声长嘶,疾驰中做了一个漂亮的侧转。战马一下子从正冲变成了与敌兵侧向相对,没等黑衣人做出正确发应,刘铭在马背上一探身,长刀横着‘抽’了下来。 “噗!”“噗!”两名黑衣人身上的毡甲被长刀切纸一样切透。刀阵立刻出现了缺口。武寻毫不犹豫,带着骑兵们从缺口中挤了进去。马蹄声如惊雷般滚过,沸汤泼雪般将刀阵砸了个粉碎。 只有短兵器的步卒在平地上遇到骑兵,有多少力量也发挥不出来。黑衣武士的首领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怒吼着‘逼’迫武士们再度结阵。身边才纠集了十几个溃兵,突然,府墙上飞来一枝羽箭,不偏不倚‘插’进了他的喉咙。 “啊!”首领惨呼一声,仰面便倒。武寻策马冲上,杀散周围黑衣武士,一刀削下了那名首领的人头,用手挽住发髻,高高地举了起来。 “护粮铁骑,挡我者死!”刘铭趁机大喊。 “护粮铁骑,挡我者死!”护粮兵们齐声喊了起来。少年时仗着家族背、景横行乡里,他们曾经威风过,却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般威风。 黑衣人早就支撑不住了,此刻见首领的人头被人举了起来,士气立刻崩溃,惊叫着四下逃了下去。刘铭命令两个队正收拢士卒,清点伤亡,然后横刀在鞍,抱拳向方才发箭‘射’死黑衣头领的方位施礼,大喊道:“旅率刘铭,奉命前来救援州牧!” “墙外何人?”黑暗亮起一支火把,州牧刘表站在火把下,手挽长弓,低声喝问。 “徐州刘铭刘誉之!”刘铭大声回答,转动马头,跑到一堆燃烧着的烈火旁。跳动的火焰照亮他一身黄‘色’戎装,还有被敌人的鲜血染红的半面披风。 “分一队追杀敌军,一队进府救火!”刘表沉声命令,脸上表情无喜无怒。 “李良带所部人马追敌,武寻带护粮队入府救火!”刘铭大声将州牧的命令细化了下去。众骑兵闻令整队,战斗力较强的一队由李良带着,继续扫‘荡’府‘门’外已经溃不成军的残敌。另一队跳下马背,列队站在了刘表府邸前。 危急时刻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片刻后,刘府正‘门’、侧‘门’同时打开,将众人迎了进去。“赶快帮忙救火!”刘表压低了声音,目光之中甚至带了份请求。原来,人数上远远落了下风的刘府卫士在刚才的战斗中伤亡惨重,根本没有力量对付被人蓄意扔进家‘门’得火把。此刻风借火势,将大半个府邸都烧成了火焰山。 “武寻,叫弟兄们以伙为组,取水救火!”一进‘门’,刘铭立刻大声命令。 武寻答应一声,扔下手中人头,立刻去分派人手。这队护粮兵战斗力不强,军容却被刘铭训练得较为齐整。闻令后,快速分成小队,在各自伙长的带领下寻找家具,打水灭火。 刘表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刘铭给麾下士卒分配任务,待所有士兵都散开了,才柱着长弓,低声问道:“粮仓那边如何,可有人趁‘乱’偷袭!” “来人不多,被弟兄们打了下去。州牧尽管放心,弟兄们井然有序!”刘铭低声回答。 最后四个字听得刘表甚为欣慰,粮库和兵营外围还有一道高墙,如果士兵们不出现‘混’‘乱’,少量敌军很难制造出什么大的灾难。刚要问粮库详情,忽然听见一声尖叫,二公子刘琮灰头土脸地从后院跑了过来。 “爹,东院,火大,堵住,堵住‘门’了,大哥,大哥还在里面!”刘琮不知道为什么,眼里似乎还带着泪水,语无伦次。几句话,却把像惊雷般把刘表打得晃了晃,支撑着手臂的长弓“咯嚓”一声,断为了两截。 刘铭抬头一望,已经明白事情原委。东院本就是刘表家眷所住的地方,也是‘乱’兵重点照顾的对象,只是刘琮跑出来了刘琦没有出来,这个结果倒是很让人玩味。 “救火,救火!”刘表惊惶失措地叫道,带着还能走动的卫士,一骨脑向西跨院奔去。才跑进跨院,脚步就被火头‘逼’回。居住的几处房屋已经被烧得啪啪做响,随时都可能倒下去,把救火的人和被火阻拦在屋子里的人一同砸死。 “琦儿,琦儿!”刘表痛呼声撕心裂肺,此时他不是一方诸侯,只是一个年迈的父亲。州牧府的亲兵脸黑得如同锅底,手上身上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哑着嗓子组织人手向房屋靠近。几个护粮兵彼此掩护着试图冲进房间,才上前几步,就被浓烟和烈火生生迫回。 “爹,这里危险,快走!”刘琦的声音在火焰跳动声的衬托下,显得是那样的衰弱无力。 听着刘琦在大火中的话,刘铭叹了口气,丢下弯刀,从士兵们手中抢过一个木桶,将里边的水全部倒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用木桶罩住脑袋,一头冲进了火堆里。 “誉之!”已经绝望的刘表父子大声惊叫。谁也没料到,房屋已经快被烧塌的时候,刘铭还肯不顾‘性’命地冲进火中去救人。 沾了水的牛皮铠甲被火一烤,散发出此鼻的焦臭味道。刘铭不顾手、脚上钻心的疼痛,快速冲过了烈火。木桶口微微一暗,紧跟着身前一空。他大喜,知道自己活着冲进了房间内。 “你是谁?”走投无路的刘琦突然见身前冲来了一个火人,惊声问道。 “看不惯你小子逞英雄,老子徐州刘誉之!”刘铭一把扯下头上木桶,大声回答。皮甲上冒烟的地方被他快速拍灭,目光四下寻觅,却找不到一个能让刘琦脱身的去处。 刘琦讷讷不能语,没想到最后关头冲进来救他的,竟然是只有数面之缘的刘铭!而原因竟然无比粗糙! 情况紧急,也不容他再多想,就看到刘铭抓起木桶,兜头把自己的脑袋和肩膀套在其中。 刘琦本身并未怎么习武,身体远比刘铭瘦小,偌大的木桶套上去,一直套住了半个身躯。当即被吓了一跳,恢复理智道:“誉之兄,你冲进来救我,琦无以为报,能走快走,带着我你如何出的去!” “男子汉大丈夫,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走!”刘铭俯身,将刘琦拦腰抓起,顺手扯了屋子中几套尚未着火的被褥,接二连三丢到了烈焰上。厚厚的冬季被褥立刻压得窗口的火头一滞。说时迟,那时快,刘铭咬牙闭眼,抱着头顶木桶刘琦,一跃跳了出来。 干热的空气灼得人鼻孔生痛,一凉,一热,接着又是一凉,刘铭感觉到头前再无火焰,向前猛冲几步,借势扑到了地上。一边倒,一边快速打滚,利用冰冷的地面压熄身上的火苗。 十几名惊呆了的士兵立刻上前,将大桶的冷水向他淋去。焦臭得味道熏得人眼泪横流,冒着火星的余烬却尽数被浇熄掉。刘表和带泪的刘琮同时冲上前,一个扶起刘铭,另一个扯起生了‘腿’的“木桶”。伸手抹去了对方脸上的泥浆和烟灰,‘露’出两张充满希望的面孔。 夏口被叛军渡过长江夜袭,几乎得手,若非是最后关头刘铭力挽狂澜,必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然而此前没有得到一分一毫的消息,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刘铭倒是没工夫管这么多,因为全身都涂上了‘药’膏躺在房内,虽然烧伤并不严重,他也懒得下‘床’去接受军营里那些半大小子崇拜的目光。 房‘门’被推开,刘铭勉强抬眼看了看,发现是刘琦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以及一只食盒进来看望自己。 “相比于大公子你来说,我还是更喜欢你手里的食盒。”四下无人,又是一起经历生死的关系,刘铭话语间也不禁放松了几分,轻轻笑道。 刘琦本身就谦和大度,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笑道:“若是刘兄看不惯我,那我便将这食盒放下,自己离开就好。” “唉……毕竟吃人嘴短,你给我送东西来吃,我再把你赶出去显得我多么狼心狗肺。”刘铭笑了笑,从‘床’上坐起来。 食盒里的饭菜也并非什么大补之物,只是简简单单的三碟小菜和一盘‘肉’,看起来倒是清新爽口。 “誉之兄,琦多谢誉之兄救命之恩,若不是誉之兄……” “大公子,你这话已经一路上说了不下十遍了,我实在没有再听的‘欲’望。”刘铭无奈的苦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就不应该救你,你说你在生死之境的大火里,都能婆婆妈妈说上一大堆,救你出来一定会赖上我。” 刘琦淡淡的一笑,也知道这是刘铭开的玩笑而已,反而语重心长道:“在荆州,世家大族重视的就是礼仪风度,谈吐风雅,誉之兄虽然直爽英雄,却不见得能被人欣赏。” “风雅?世家大族如果靠风雅活着,恐怕也没有那么多龌龊了。远的不说,就说昨天夜里,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叛军?”刘铭冲着刘琦玩味的笑,本来不想这么快干涉荆州政务的,特别还是立储一类的大事。只不过刘琦这个人的确让他感官很好,作为一个可‘交’的朋友,还是三缄其口,就不是刘铭的‘性’格了。 刘琦叹了口气,沉声道:“黄祖不听前几日出战狙击叛军的甘宁的建议,兵败‘欲’杀甘宁泄愤,后来不知被谁‘私’自放走了甘宁,藏匿在某处。而就在黄祖大发雷霆在江夏之中搜寻甘宁的时候,叛军趁机又败黄祖,还偷渡长江到了这里……” “大公子,你当真还要这么自欺欺人么?”刘铭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刘琦。 第二百七十七章 ·出战设伏 刘琦一愣,隐约明白刘铭想说什么,但还是微微一笑,摇头道:“琦不是很明白誉之兄想要说什么。.tw。更新好快。” “如果没有夏口城内的内应,黑衣人又如何能这么快的到来?黄祖就是再蠢,也不至于来一句求援或者提醒也不及发出。听说……蔡家的人马上就要带兵马到来了,到时候领军出战的很可能不是你,便是二公子。你昨晚被大火差点烧死的时候,二公子为什么眼里会含着泪水,不要告诉我你还是不知道。” 刘琦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他在我着火的‘门’外看了很久……可是最后仍旧还是去找父亲,找人,告诉他们我在里面。” “这次会,下次还会么?”刘铭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又突然笑道:“算了,不跟你探讨这么深奥的问题,现在你无论如何也该觉得有点危机感了才是。如今要做的,不是对你弟弟怎么样,而是让蔡家不敢对你怎么样,这次去剿灭叛军,你若是能争取到领兵出战,便是很好的一个开端。” 刘琦抬起头,望着刘铭,眼神里满是真诚,“如果我能争取到,你会帮我么?” “虽然我很不想管这么多破事,但是没办法,谁让我看你还是很投缘呢?”刘铭伸了个懒腰,又躺回了‘床’上,笑得格外温和。 刘琦也‘露’出笑容,慢慢的收起食盒走出了屋子。 没人知道就在夏口城的微缩州牧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里,荆州牧长子的心态,终于开始成熟,迈向未来。 当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刘琦跟陆逊携手进了‘门’,两个人脸上都是一脸沉痛。 刘铭有些狐疑道:“难道州牧大人没有同意,让二公子领兵了?” “不……只不过我只是名义上领兵,就算是加上誉之兄你,也不过只带了几千人的前锋而已。”刘琦叹了口气,又接道:“而且,后面的大军,还是蔡中蔡和跟二公子一起来的,他们若是不抢功……我自己都不能说服我。” 刘铭哈哈一笑,又转头望向陆逊道:“你小子又愁眉苦脸个什么劲,几千人还怕打不败那些乌合之众么?” 陆逊苦着脸,抬头苦笑道:“我不是怕这个,而是跟着蔡中蔡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徐盛也来了。” 刘铭想起徐盛长年黑着的脸,也是不禁吓了一个哆嗦。 夏口顺长江而下,不日就可到达叛军藏匿的石阳山,得到出征命令之后,刘铭在夏口稍作调整了两三日,就带着大军继续前行。 自夏口出军后,三军的散漫不羁已经少了很多,那些世家子弟都显得格外敬佩刘铭,没有惹是生非的。而新来的监军徐盛更是严苛,竟然直接斩了两个不尊军令的校尉,众人无不凛然。 于是兵士们这才一一跟刘铭和陆逊一样苦起脸来,这才明白让人最头痛的却不是刘铭,而是徐盛。 自从徐盛做了监军后,对兵士的要求几乎称的上苛刻。当然苛刻都是相对而言,军规在徐盛看来,是再寻常不过,套用在这些兵士的身上,却成了桎梏,不免叫苦连天。 不过徐盛铁面无‘私’,毫无情面可言。再说对于这些荆州军的兵士来说,徐盛完全是陌生的脸孔,也没有什么人情可讲。 刘铭对徐盛也不褒扬,更不贬低,只是听从徐盛的禀告。逐一查明核对,确认无误后,严惩不贷。 徐盛见到刘铭绝不徇‘私’舞弊,包庇手下,就算对内军亦是一视同仁,不由治军信心大增,更觉得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他只是处事公正,绝不飞扬跋扈,被处罚之人虽是腹诽,可见到旁人也是如此。少了很多怨怼,旁人见地心惊,自然收敛了很多恶习气。 如此一来。刘铭多了个得力的治军帮手,却省了一堆麻烦,从夏口出行,队伍纪律严明,比起在刘铭未来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刘铭暗自得意,心道自己或许没有掌握领军的要诀,却已经掌握了当领导的窍‘门’,不会做事不要紧。有手下会做事就好。徐盛虽然脾气臭些,‘性’格倔强些,对他从不溜须拍马。总像欠账不还,可刘铭知道他有能力,能帮自己做事,这些足矣。 况且自己有练兵的能力,统军的能力,治军这种事情,要是再能懂,就未免太贪了。 众兄弟包括刘琦都对刘铭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道这个徐州工资武功好也就算了。偏偏还有识人之明。随便找个不出名的徐州来的小将治军,居然井井有条。陆逊见了也是钦佩,他早在庐江就认识徐盛,所以见到徐盛的时候才未免苦笑。但是刘铭作为一个领导,竟然完全能忍受,还能察纳雅言,毕竟不简单。 陆逊一直追随刘铭左右,留心观察,才发现他的表现实在让人吃惊。他做事看起来散漫不羁,可往往未雨绸缪,处事少有纰漏。他行军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或许领军能力还是远远不及那些名将,可这两千‘精’锐此行到了石阳,只怕张武陈孙等人决计抵挡不住。 一条过了长江通往石阳的官道上,车行粼粼。 数百兵士盔甲鲜明,押着几十辆大车向石阳的方向行进,大车上满满当当,虽是黑布‘蒙’着,可谁都知道里面是好东西。 如今已是初冬,长江之水有些冻住,有些还在缓缓的流淌,官路旁的蒿草虽然还高,却也枯黄了不少,微风吹拂,黄云般‘荡’漾,却不知道黄云下到底藏了多少洪荒怪兽。 官道也不是一马平川,地形崎岖起伏,马鸣萧萧中,押运辎重的兵士已经入了一道峡谷。 峡谷两侧壁立千仞,对峙而出,地形颇为险恶。 官兵只是前行,慢慢的入了谷口,为首地将领手中横枪,威风八面,带着几十骑前方开道,后面兵士护着辎重,小心翼翼。 “张当家,要不要抢?”一人望着入谷的辎重,咽了下口水,那人尖嘴猴腮,却是叛军之中的贾英。他问的人就是叛军的二当家张武。 张武‘摸’了把脑袋,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因为每次打劫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曾经被甘宁那把亮闪闪的单刀吓到的时候,而且感觉后脑勺有些发凉。 好在,如今甘宁已经不在了。 “当然抢,他们不过数百人,我们的人有近千,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里,不抢就是乌龟王八蛋!” “可杨大哥没来,官兵中若有硬茬子,我只怕我们不好对付。”贾英喏喏道。 杨大哥便是张武陈孙手下的猛将杨定,从西凉流落到荆州,也亏是陈孙很看重他。张武冷哼一声,“杨定自从来了这里,一直对我不满,我也早看他不顺眼,贾英,你跟我还是跟他?” “当然是跟着二当家走。”贾英陪上笑脸。 张武冷笑道:“我就让杨定那帮人都看看,没有他们,我张武也是一条好汉。放石!” 随着他一声大喝,半山腰地大石轰轰隆隆地向山下滚去,尘土飞扬中,张武霍然站起,手中单刀扬起,阳光一耀,满是豪情,“兄弟们,冲!” 张武双目放光的向山下冲去,仿佛见到一群待屠的羔羊。 实际上,荆州的兵士在张武眼中,很多都是软弱的不堪一击。越是盔甲鲜明的兵士越是不堪一击,因为那意味着这些兵士养尊处优的时候居多。 所以张武在山腰望见这队官兵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有戏! 近千人倏然而起,呐喊声中,厮杀响彻山谷。大石滚滚而下,卷起一路黄尘,看起来的确声势惊人,反正辎重是死的,不怕砸坏,至于人马如何,那就不是张武考虑的范围内。 山谷内本来地势就是起伏,大石砸不到人马,也会让官兵逃跑困难,骑马不便,张武暗自得意,心道这叫以已之长,克敌之短,这次货物手到擒来,看叛军哪个还敢小窥他。 为首的大将抬头望去,怡然的神‘色’早就不见,慌慌张张的挥动手中长枪,喝令手下退后。 手下官兵不等他吩咐,哗的退‘潮’般的散开,早早的向来路跑去,就算脚夫车夫亦是如此。等到张武紧跟大石到了谷中的时候,山谷中仅剩下几十辆孤零零的大车和拉车的马儿。 张武大喜,叛军的手下更是欢呼雀跃。冲上去用刀划开黑布包扎,‘露’出里面崭新地铠甲,帐篷还有粮食,有一辆车上居然还有几箱铜钱,掀开后,铜臭喷出。熏晕了不少盗匪。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每个人都是欢呼起来。 贾英却总觉得不对劲,压低声音道:“二当家,我觉得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张武满不在乎的问。 “我总觉得这次太顺利了,好像有些不对。”贾英喏喏道。 “你‘奶’‘奶’个熊,打不赢也不对,太顺利也不对,那你小子觉得什么是对?”张武照着贾英就是一巴掌,“愣着做什么,官兵都跑远了。让兄弟们赶快拉车回转石阳山寨,让他们看看,没有杨定,我们一样的能捞的钵满盆满!” 众盗匪听到当家的吩咐,都是兴高采烈的重新捆扎起车子,赶着车子向另侧谷口行去。贾英本是小心谨慎,惴惴忐忑,可见到了谷口地时候,身后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官兵也没有像他听过的说书故事里那样掩杀过来,总算长吁一口气。 众人轰轰隆隆的出了谷口,前行不远。都是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 贾英不停的回头,差点撞到了张武的身上,忍不住的问:“二当家,怎么了?” 张武的双‘腿’有些颤抖,两眼有些发直,并没有听到贾英的问话,只是望着远方。贾英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望过去,倒吸了口凉气。 远方的道路上,黑压压地铁甲兵士,足有上千之多。持枪盾成方阵而立,为首军将面沉如水,半截铁塔一般坐在马上,手中长枪挥动,兵士齐刷刷的前行,钢板般压了过来。 天上日头正高,阳光照耀在如林如丘的枪尖盾牌之上,泛起阵阵寒光,晃地盗匪心中发慌。 一些盗匪见到这种声势已经胆怯,不由自主的后退,有不知死活的盗匪还要向前冲去,兵士齐齐的喝了声,盾牌戳地,嚓的大响,屈膝半蹲,持枪待击,后排涌出排排弓箭手,错落有致,挽弓搭箭,嗖嗖声响中,冲到最前的盗匪已经翻身栽倒,刺猬一般。有几个盗匪运气不错,终于冲到了兵士之前,拿枪持盾的兵士齐喝声,长矛穿刺而出,持刀持枪的盗匪已经被扎的浑身是‘洞’,长矛拔出之时,鲜血喷涌。 山谷处呜呜声响,冷风阵阵,阳光透过鲜血照来,映在尸体之上,有一种冰冷的热。 张武见到众属下风吹草偃般倒下,慌忙喊叫道:“撤到谷中。” 这些兵士看起来训练有素,绝非养尊处优之辈,倒和那甘宁用兵颇为相像。所有地盗匪不等他的吩咐,已经夺路而逃。选在这里打劫,只因为‘肥’羊不易逃命,没有想到如今反倒变成他们的短处。 铁甲兵士见到盗匪逃命,也不急进,只是不急不缓列方阵前行,将所有地盗匪再次‘逼’入谷内,有些盗匪舍不得辎重,拼命的赶着马车,人叫马嘶,‘乱’成一团。 张武带着众盗匪涌入谷中,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差点晕倒在地,对面不知何时也是无声无息的涌来一群官兵,密密的封住谷口,为首一将持枪而立,在官兵百步之前,却是方才败退那将。 张武这才明白伏击别人,却是落入了别人地圈套之中,只是这些人为什么大张旗鼓地伏击他们,那就是打破头也想不明白。 贾英胆颤道:“二当家,如何是好?” 张武咬牙道:“除了拼命,还有什么办法?”回头望向一帮兄弟道:“兄弟们,杀呀,拼命才有活路。” 他叫嚣着冲过去,一帮盗匪被‘逼’的没有活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冲上去,马上那将横着长枪,见到盗匪上前,沉声喝道:“徐盛在此,尔等还不受降,降者不杀!” 盗匪有些意动,张武却是地滚翻过去,持刀就要先斩徐盛地马蹄。 徐盛手中持枪,却是轻若无物般的挥动,见到张武攻来,只是向下戳去。张武只觉得寒风大作,长枪已到眼前,不由大惊。顾不得再砍马‘腿’,挥刀就挡。 只是他地单刀在丈八枪前,单薄的直如孩童的玩具,当的一声响后,单刀折断出手,张武却是吐血滚了出去。众盗匪大惊。有几个舍身上前围住徐盛,枪、刺刀砍,就要救下张武。 徐盛沉喝一声,手中长枪横扫了出去,只听到乒乓呛啷响声不绝,枪飞刀折,惊呼声不绝于耳,众盗匪退后,有一人躲闪不及,被他长枪拦腰扫中。筋断骨折,鲜血狂喷的翻倒在地。 他的招式看起来绝不‘花’俏,只是简单有效。手中丈八长枪挥舞起来,数百盗匪居然不能近身,更不要说去救张武。等到他一枪贯穿个盗匪,凌空挑起,远远地甩到山壁之上时,众盗匪再顾不得去救张武,呐喊一声,从他两侧冲去,想要夺路而逃。 徐盛身后的兵士早就枪戟林立,弯弓搭箭。远‘射’近刺,死死的抗住盗匪,不让盗匪冲过一人,不愧后世铁壁之名。 咄咄的脚步声从山谷另外一侧传来。武寻已经带着兵士入谷,不急不缓,脚步之声却如踩到盗匪‘胸’口之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盗匪醒悟过来,知道两边道路都是死路。又是发了声喊。四散的想要攀山而逃。武寻长枪一挥,喝令放箭。两路兵士齐齐挽弓向攀山的盗匪‘射’过去,一时间箭如雨下,攀山之人纷纷滚落,惨叫声此起彼伏。 徐盛催马前行,长枪轻挥,已经指在张武的‘胸’口,锋芒闪耀,张武大惊失‘色’道:“莫要杀我!” “让你手下弃械投降,可不杀你。”徐盛沉声道。 张武保命要紧,嘶声喝道:“莫要抵抗,都放下兵刃,可保活命。” 他喊声不见得有什么作用,可聪明点的盗匪终于发现,只要不冲不逃不和官兵‘交’锋,一时间还不会殒命。很多盗匪都是聚拢在一起,不向两侧山坡逃去,企图负隅顽抗。听到张武的叫喊,手持刀枪,犹犹豫豫。 “贾英,放下兵刃。”张武见到贾英站在其中,大声喝道。 贾英打了个哆嗦,当啷声响,抛下了手中的单刀。投降地心理也是颇有传染,众盗匪群龙无首,见到当家的都是放弃抵抗,有几个已经抛了手中的兵刃在地上。其余众人纷纷效仿,一时间呛啷声不绝于耳,满地都是盗匪地兵刃。 不等徐盛吩咐,早早的有兵士过来将张武,贾英二人绑起,张武大叫道:“徐将军,你答应不杀我!” 徐盛不理,向武寻施礼,“武校尉,本监军要先行一步,如今这里‘交’与你来处理。” 徐盛将张武,贾英‘蒙’上黑布,带着几名兵士出了山谷,一路西行,等到走到一处靠山的地方,营寨连绵,张武如果见到多半会大吃了一惊,做梦也想不到还有大军驻扎在此处,看到营寨的规模,驻扎的官兵乍一看竟似乎最少能有数万之多。 一直将张武带入营帐之内,徐盛这才扯去他脸上的黑布。 张武茫然四顾,只见到营帐颇为敞亮,正前却是坐着一人,双眉如刀,笑如利剑般的望着他,正是刘铭! 刘铭还是原先的刘铭,让张武见到后只觉得此人笑里藏刀,对于他的身份,倒是有分狐疑。 “在下徐州刘铭刘誉之,张当家可曾听过?” 张武岂止听过,杨定口里这小子还是少年就破了虎牢他们谁没听过,如今咕咚跪倒,逃跑的念头再不曾有过。 “刘公子,饶命呀,我不知道是你军营地辎重,妄想打劫,实在是不自量力。” 刘铭含笑道:“不知者不罪,原来你还听过我?” “刘公子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威震天下,又有哪个不知?”张武为了活命,极尽谄媚之言。 徐盛在他身后听的想吐,却终于明白为何刘铭让他尽力擒拿住张武,贾英二人。刘铭到了虎石阳附近之后,并不急急的带兵进攻石阳山,而是在城外驻扎,派暗哨四处打探石阳山众人地消息,终于寻得张武等人行踪,一网成擒。 击败张武等人容易,但想要一网成擒,不走漏一个颇有难度。于是陆逊便献计让人运送辎重‘诱’敌入谷,两面夹击,终于完成刘铭地吩咐。 刘铭听到张武的马屁,不为所动,“张武,你知道我的为人。那我们就明白人说痛快话,你打家劫舍,罪恶滔天,刘琦大公子就在军营之中,如果他把你押送回襄阳,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小人只有一个脑袋。”张武苦着脸。 “你帮我画一张图,做一件事,我就可以放你一马,决不食言。”刘铭沉声道。 张武眨着眼睛,不解问道:“何图何事?只要小人能做到,断然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我让你画地是石阳山地地形图。我让你带我去石阳山!”刘铭一字字道。 张武骇了一跳,连连摆手,“刘公子。这可使不得,你让我出卖我大哥,那是绝对不行!” 刘铭点头,“我这人从不强迫人,最重英雄好汉。既然你不愿意,徐盛,你把他拉出去砍了,把贾英带进来。” 徐盛听令,老鹰抓小‘鸡’般拎起张武向营帐外走出去,张武哇哇大叫。“刘公子,等等。”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奇兵破寨 “文向,等一下。”刘铭摆手道张武额头上汗水流淌下来。回转又是跪下,“刘公子,我知道你言出必行,你让我出卖石阳山可以,可你要答应我。就算攻打下石阳山。也莫要害了我大哥地性命。如果不答应地话,就算砍了我的头。我也不会带你入石阳山。” 刘铭马上点头,微笑道:“绝对没有问题。” 等到张武绘制完石阳山的地形后,暗哨,营寨,小路一应俱全,也算是尽心尽力。刘铭含笑道:“张武,你就算不去劫财,做个画师也能养家糊 张武满面羞愧道:“刘公子说笑了,你莫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 上次刘铭明明可以杀了他,最终还是放了他,这让张武觉得,刘铭还是蛮有信用。就算抓到了陈孙,也能网开一面,留大哥的性命。 在他看来,石阳山的人除了大哥外,没有哪个还值得他用性命去做赌。只要他们兄弟性命保全,人没了大可以东山再起。 刘铭让徐盛把张武带出去,张武看到偌大的营寨,心中更是胆寒,心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否则大军攻入一样没有活路。 徐盛又把贾英带进来,这两人倒是难兄难弟,物以类聚,一样的没有骨气。刘铭只是说了几句,贾英知道张武绝对不是硬骨头,为了保命,索性光棍的都说了出来。 刘铭将二人绘制的石阳山地形图反复对比,确认无误后,这才召集徐盛,陆逊,王通,武寻等人,又请刘琦一并进帐。 刘琦虽是荆州大公子,却是饱览群书,深知地理,对于江夏一带,因为黄祖的缘故更是熟悉。指指点点说出兵之路,可是看到张武画地石阳山地形图,还是吸了口凉气,皱眉无语。 石阳山位于石阳城外,那里群山缓拱。地形颇为复杂,沟壑纵横,山中有河,坡中有洞。 黄祖也并非完全的庸手,只是地形过于复杂,几次征讨石阳山军都东躲西藏地缘故。 骑兵被地形所挡,无法深入。步兵搜寻困难,狡兔三窟,根据张武画出的地图。在石阳山众群聚的山脉里,大寨就是有八处之多。都说狡兔三窟,陈孙打不过,通常都是躲起来。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刘琦见到了刘铭的微笑,终于道:“我想刘公子既然让我等捉拿了贼党,一个不放。想必心中多少有了主意?” 刘铭点头,“不错,我这个主意却是从别人身上学过来,也不知能否管用,可眼下暂且一试。可擒贼擒王最为要紧。(..tw无弹窗广告)石阳山只要有陈孙就还是石阳山,捉拿他是此行第一要务。若是不能擒他,就算烧了这八个营寨也是无济于事,所以我准备分兵两路,以奇擒之。” 树木杂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对阳光的热情没有兴致。一片有情地飞花落入溪水,转瞬被无情的溪水冲的无影无踪。 车轮咯咯声从远方的山路传来,紧接着叫嚣喧杂声传了过来,数百人押着几十辆大车熙熙攘攘地从山道的那头走来,来到一处大寨前,高声喝道:“快开门的重重有赏。” 高喊那人正是石阳山贼匪,意气风发,趾高气扬。 叛军立于两山余脉夹出之地,前挖深沟,设有吊桥,下布荆棘铁刺,虽是简陋,毕竟还能阻敌片刻,只为逃跑拖延时间,至于其余地布置倒都简单,只因为前几日黄祖手下悍将甘宁收庄稼一样来光顾,太麻烦烧起来也麻烦。 哨楼的贼匪美梦被嘈杂声惊醒,睁开惺松的睡眼向对面望过去,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吵什么吵,什么时候不好回来,偏偏这时候。” 他没有半分怀疑之意,只因前面都是熟悉的面孔,吼叫的那人叫做刘信义,前几日还和他一块喝酒吃肉,有的人好像不认识,不过也无关紧要,叛军素来都是来来往往,来了死,死了再来,循环不息。做贼匪不一定会拼命,可若是连逃命都不会,那只有早死早托生了。 “信义,你小子脸色发青,嗓子发干,昨晚没有回来,是不是被娘们吸干了?”哨兵还是调侃。张武已经站了出来,沉声道:“候狗儿,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快放吊桥。” 候狗儿见到张武站出来,不敢再多话,慌忙吩咐喽去放吊桥,等见到队伍走过来,腆着脸凑上去问,“二当家,这次收获不小呀。” 见到张武身边站着个年轻人,颇为面生,几乎和张武并肩而立,很不懂规矩,不解问道:“这位兄弟是哪位?” 那位兄弟不和他废话,霍然已经出手,一把抓住候狗儿的脖领,用力一挥,候狗儿哇呀妈呀的叫着,已经落入深沟之中,惨叫一声,死于非命。 众盗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纷纷望过来,惊诧年轻人如此力大,年轻人却是沉喝道:“冲。” 他冲字一出口,数百盗匪中最少分出一半力量向后寨狂奔了过去,路过的时候,众盗匪不明所以,都是指指点点,满是诧异。 “这些人怎么了,发疯了吗?”“谁知道中了什么邪。” 众贼匪并不理会向后寨冲去的匪寇,只是纷纷向张武围过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武面色铁青,只是不语。接下来地事情让众贼匪诧异的无法反应,年轻人却是没有跟着众人冲过去,只是跳到大车旁,伸手一抽,车辕霍然而起,车布掀开,又有不少人跳了出来,迅即的抽出了兵刃,四面砍杀。 众人惊呼不绝,四散逃命,不过向后寨逃去之时才发现要道被人守住,刀光霍霍,一时不能通过,更无法和后面地叛军取得联系。 年轻人抽出车辕,竟然是条长枪,只是挥舞一展,砸在哨楼的柱脚之上,哨楼轰然已被击坍,上面还有个喽,不等吹哨子示警,只发出一声惨叫跌下来,年轻人用力一戳,挑起那个喽,用力挥去,大喝道:“刘铭在此,弃械不杀。” 山那面又是涌来一群匪寇模样的人来,手腕缠着一道红绸。众贼匪见到车上下来之人如同下山猛虎,四处乱窜,本以为对面盗匪是来援救,纷纷呼救。对面盗匪见状,也不问话,转瞬加入屠戮的行列。 众盗匪觉得四处都是敌人,栗栗危惧,只以为二当家发了狂,带手下要来屠寨,谋取大当家地位置,这亲兄弟也有算不清账目地时候。这时候分不清敌我,顾不得拼命,没头的苍蝇般乱撞,却没有注意到所有挥刀屠戮地盗匪手腕上都缠有一道红绸。 张武自动走到角落蹲下来,刘铭已经前去了,只有徐盛在后方。张武总觉得徐盛盯着自己,而徐盛却是见到此处大局已定,不再纠缠,号令众兵守住要道,尽管让盗匪向山外逃窜,却不放一人向山里去报信。 迅即的安排好一切,徐盛带着十数人一路疾驰,顺着小道向第二个目的地奔去。 逃出吊桥的盗匪暗自庆幸,突然听到前方脚步声沓沓,只见无数荆州官兵蜂拥抢来,如狼似虎般,枪戟林立,尘烟四起…… 荆州精兵算准了时间,在刘铭徐盛奇袭破了第一重营寨后,蚂蚁般络绎不绝的攻了过来,盗匪这才心惊胆寒,明白眼下不是寨里权利之争的内讧。 寨里内讧不关他们喽的事情,管他是谁当家,他们只要跟着填饱肚子就好,可荆州兵攻来,那可是关系性命的事情。 荆州兵来是常事,可荆州兵来的如此之多,如此之快,如此猛烈,直扑石阳山的心脏,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众盗匪见到荆州官兵的勇猛,就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想着活命。 荆州兵迅即的控制住四散的盗匪,可这会儿的死人之多,已经添了沟壑半数,血水早就染红了清溪,褐石和绿草,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厮杀喊叫。 鲜血在山风下绽放,灿烂夺目,生命在阳光下衰竭,无可奈何。 荆州兵精锐勇猛,错落有序,迅即抢占了石阳山外围营寨,片刻就换了攻防,荆州兵看守盗匪,却让打扮成盗匪的荆州兵,手缠红绸的继续前行,接应徐盛。 他们手缠红绸只为区分盗匪荆州兵,石阳山众人只以为四处都是叛乱,挥刀乱砍,伤了不少同伴,伪装成盗匪的荆州兵,每次出刀却是实在的砍在敌人的身上。 所有扮作盗匪的都是营中选拔出来的精锐,以一敌十,听令毫不迟疑,迅疾尾随着徐盛的方向追去。 徐盛带队一路急行。转过山坡,跨过溪水,很快地到了石阳山连营的第二个营寨前。 跟随徐盛的都是护粮兵的手下,王通等人也是赫然在列,方才他带人扼守住要道,不让人逃走报信。此刻和徐盛合兵一处,急攻第二个营寨。 刘铭有令,出兵在奇在疾,破寨不难,可要追打的让陈孙没有反抗能力最为困难,只要徐盛能用奇兵破了三重营寨就立头功。荆州兵大军随后既至。 兵令如山,徐盛和王通都是谨记刘铭的吩咐,不敢怠慢。 石阳山营寨在群山中蔓延,如果不是张武和贾英对这里熟悉非常。画地地图也详细,常人到此早就迷失了方向。 徐盛早把地形烂记在心,迅即的接近营寨的时候,还是提着长枪,按照张武的描述,眼前的营寨守卫叫做张童,是他的子侄,颇有些本事,而石阳山群寨因为屡次被甘宁围剿焚烧,一直都是少费力气做大的防御工事,这个营寨应该不难攻克。 因为石阳山无论吊桥哨楼。深沟险壑只能阻挡住一时,要想负隅顽抗荆州地重兵冲击,简直是痴心妄想。石阳山虽然也是军队出身。但和荆州兵的装备相比,还是和叫花子与财主斗富般。被甘宁两三次打的没有办法,陈孙把所有营寨的防御做成只为了拖延和逃命,每次等到荆州兵攻打到最后叛军地时候,陈孙带着亲信早就转入茫茫大山之中躲避。 群山中大的营寨有八。陈孙和亲信定然在后几个营寨安歇。想到刘铭的吩咐,王通一手抓住另外的一人道:“牛山,一会儿你骗开寨门,我记你一功。你要是敢坏了我们的事情,我这刀子可不长眼睛。” 牛山有些哆嗦,转瞬道:“王将军放心,小人竭尽所能。” 徐盛抿着嘴唇,只是望着前方,“你诱出张童即可,其余的事情我们来解决。” 牛山方才见到徐盛的神武,心有余悸,又带着钦佩。十数人做了简单的化妆,将随身所带鸡血泼到身上,到了叛军前,已经有喽隐约听到前方的异动,纷纷涌到寨门前。 “牛山,怎么回事?”守寨门的喽大声喝问。 牛山哭丧着脸道:“大事不好了,二当家不知为什么,进寨抓人就砍,你们快去通报张将校,让他到前寨去劝劝。” 守寨地喽已经打开寨门,寨里风风火火走出一个人来,一把抓住了牛山,“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身形剽悍,双目如电,伸手极快,一把抓住了牛山,让他无法躲闪。张将校……”牛山没有想到张童儿来的如此之快,多少有些慌张。 张童斜睨一眼,见到徐盛很是眼生,手中还拿把长枪,不由诧异问,“你手中是什么?” 他当然认得徐盛手中是长枪,可这绝非叛军寻常人能用得起的东西,一般使用长枪之人,都是将领级别,且是大大之人,徐盛一个不起眼地人拿着这东西,并不寻常。 可他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荆州兵士早就占领了前山的叛军,只因为按照常理,若有人袭寨,前方会在第一时间过来报警,绝不会如此平静。 徐盛听到张童询问,早就想到了回答,伸手把长枪递了过去,“张将校,二当家杀了杨定大哥,这就是他的长枪……” 张童失声道:“杨定也死了?” 他话音未落,长枪已经带着疾风刺向他的小腹,张童儿大吃一惊,极力收腹,双手环出,向前探去,及时的抓住长枪锋锐之后,只是双手刺痛,枪头离他小腹不过几寸地距离。 “你们做什么?”张童嘶声吼道,双手血溢,不敢松开。 徐盛吸气吐声,双臂用力,迈步前冲,张童双手握枪止不住地倒退,蓦然身后撞到大树上,心中一凉,再也攥不住长枪。徐盛低喝一声,长枪霍然脱束缚而出,刺透张童的小腹,竟将他活生生地钉在树上! 张童怒吼一声。双手再次抓紧枪杆,嘴角却已流出鲜血,徐盛冷哼一声,振臂抽出长枪,喝令道:“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此路不通 陈孙这段日子过地并不舒服,昏沉沉的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搬开小妾压在他身上一条雪白的大‘腿’。.访问:щщщ.。翻身坐起的时候,只觉得眼皮不停的在跳。 他总觉得要有祸事上身。 顾镜自怜。镜中的那个陈孙鬓角已经有了白发,老了,陈孙心中哀叹道。谁都觉得他在‘乱’世之中反了也就反了,当个寨主风光无限,可谁又知道他终日惶惶的心境,那种老鼠偷食防猫地心情兔子怎么能体会? “寨主,大事不好。”一人已经冲进来。气喘吁吁。 小妾一声尖叫,伸手扯被遮住身子。把陈孙光溜溜的‘露’出来。 陈孙顾影自怜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也不遮挡,抬头望去,发现是前一段时间来投奔的严堪,此人本是严白虎的子侄,颇有才干,本来在吴郡一带小有威名,严白虎被孙策打得抱头鼠窜,他来投奔陈孙的时候也让他颇为欣喜。 “何事惊慌?” “寨主,荆州兵假扮我们的人突然大举袭击石阳山,如今攻到第四寨,张童战死,石阳山军节节败退,抵挡不住,杨将军带人正扼险拼死抵挡,拖延时间,让我前来护送寨主先走。” “什么?”陈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掐了下大‘腿’,很是痛楚,“严堪,你是开玩笑吧?” 严堪顾不了多说,一把扯起了陈孙,急急的向外走去。 “等等等等,别急,等我穿鞋。” 陈孙颇为寨主之风,还有闲暇弯腰穿鞋,只是被严堪几乎拖着出去,随手扯了个青‘色’长袍披在身上,陈孙出了房间,就听到喊杀声隐约传来。 不等严堪再说,陈孙已经脸‘色’剧变,登高远望,长吸了口凉气。喊杀声此起彼伏,每一刻都在‘逼’近,有一处山头火光冲天,浓烟黑龙般涌上天际,遮天蔽日,张牙舞爪的空中狞笑,陈孙知道那是杨定所在的营寨! “大当家,只怕是荆州军杀上来了。” 片刻功夫,又有不少人冲了过来,聚在陈孙地身边,都是满面惶惶,衣冠不整,七嘴八舌道。 “到底有多少荆州军?”陈孙忍不住问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摇头,事出仓促,都是慌作一团,耳边只听到喊杀,倒还真的没有见到过荆州军。严堪却是大声道:“寨主,绝对不少,而且来势凶猛,我们先走为上。” “我觉得大可不必。”一人瘦高身材,双目炯炯,“寨主,如今消息不明,说不定荆州兵虚张声势而已,你若是惶惶而走,徒让人耻笑。(..tw无弹窗广告)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大规模的荆州军在附近出没,不如我带几百兄弟们去探听一下再说?” 高瘦那人叫做陈略,对杨定一直很是佩服,见到杨定镇守地营寨出了问题,不由关切,只想上前救援。 陈孙犹豫道:“陈略说的也有道理。” 严堪一旁急的跳脚,嘶声道:“寨主,杨将军带兵士拼死抵抗,只为给寨主争取逃脱地时间。逃命不及,如何还能飞蛾扑火,送上‘门’去?” 陈孙皱眉道:“严堪说的也是道理。” 众人也是摇摆不定,虽然喊杀声越传越近,却总是觉得如同在梦中,心中狐疑。 严堪连连跺脚,气愤地就要吐血,一人突然道:“我想就算那甘宁再率兵前来,也不会来地如此迅疾,我倒觉得这是叛军的内‘乱’。” 众人望去,见到那人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知道是才投靠叛军没有多久地黄毅,此子虽然来历不明,但识文断字,颇有学问,陈孙也很器重。 “黄先生,依你地意思是?”陈孙问道。 黄毅沉‘吟’道:“荆州军来的如此突兀,很是诡异,怎么会只有严兄过来报信,其余三个叛军怎么没有消息?我只怕叛军人内讧,却借口荆州军到来,大当家应当……” 他话音未落,严堪已经气的脸‘色’铁青,心道自己辛苦赶来报信,没有想到却被这书呆子说什么内讧。时机稍纵即逝,杨定在前方抵抗厮杀。却被这群人摇摆不定的贻误战机。想要跺脚走人,可又是有些害怕,毕竟陈孙老马识途。跟着他跑总是没错。 黄毅说的倒是切合陈孙的心意,不过觉得黄毅说地太过‘露’骨,摇头道:“黄军师此言差矣,想我以德服人,这寨主的位置。若是有人想要。尽可拿去……” 陈孙话未说完,众人都叫道:“快看,是杨将军。” 远方山转弯处闪出一人,血人一般,倒拖着长枪飞奔而来。 山路崎岖,不好驰马,杨定舍马狂奔,抬头向陈孙所在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到陈孙一帮人等在叛军的高处望着这里指指点点,差点吐血。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拼死厮杀,只为拖延片刻,这些人还有闲情雅致在那看热闹。他当然不知道这些人讨论半天,居然开始怀疑他地忠心,以为他要夺权篡位,不然早就扭头就走。 荆州军来袭颇为突兀凶猛,只是第三道营寨总算有人来报警,这才让杨定组织人马抵抗一番。不过也只是抵抗一番而已,他惊惶的发现,以往的荆州兵清剿不过是走走过场,除了甘宁真打过两三次之外再无其他,而后听说甘宁也不再出动。没想到这次荆州兵来势猛烈异常,像是要把石阳山连根拔起般。 “寨主快走。”杨定远远高声喝道。 陈略却趁穷酸腐儒探讨的功夫召集了几百号人马,陈孙打不过就跑的策略固然不错,可这也导致石阳山的兵力过于分散,每个叛军几百号人加起来不少,也有近万的作战力量,可是分到每个叛军就不算多,这里算是石阳山的主寨,有千来人之多,可仓促之间也聚集不了许多。 无论旁人如何看待杨定,在陈略的心中,杨定是他的兄弟,兄弟有难,岂能不救。 “寨主,我去接应杨将军。”转瞬地功夫,山转弯处又是蜂拥出了几百号盗匪打扮的人,却不叫嚣,只是紧跟着杨定。为首一人也是手持长枪,对石阳山众来说颇为面生,却是徐盛。 不等陈孙再说什么,陈略让人打开寨‘门’,手持长柄砍刀冲了出去,众盗匪也是蜂拥而出,只行片刻,就和杨定碰面。 杨定厉声道:“后面都是荆州兵所扮,莫要中计,寨主做什么,怎么还不走,敌军势大,陈略,你先抵抗一阵,不妙就撤。” 陈略见到对方人数甚至还不如已方,有些纳闷前面的几个叛军为何会抵挡不住。 杨定远远见到陈孙还没有走地意思,心下焦急,快行几步,长枪戳地,呼的从石阳山众人的脑袋上飞了过去。等到落地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发闷,几‘欲’吐血,暗道那个将领到底什么来头,自己打他倒是能不分胜负,但调兵遣将实在厉害。 飞快的到了陈孙地身边,杨定不由分说,拉住陈孙就走。 陈孙挣扎下,见到杨定满身是血,内心惊惧,“杨将军,你要做什么?” 杨定不理,几乎拖着他向山里奔去,众酸儒大惊失‘色’,突然听到远方轰轰隆隆地脚步声响,扭头望过去,不由都是脸‘色’大变。 山转弯处已经现出荆州兵。盔甲齐整,枪戟泛寒,黑压压地漫了过来,遮住了山地本来地颜‘色’。来兵虽然不像‘潮’水般的汹涌,可是节奏分明,不急不缓的前行。大地为之变‘色’,让人兴起无可抗拒之感。 事实胜于雄辩,一群人这下‘性’命攸关,不再分辨,也顾不得内讧,纷纷向着杨定的方向跑过去。 陈孙也见到蚂蚁般的荆州兵。脸‘色’有些发绿,又见到陈略数百盗匪很快地被淹没在荆州军的铁甲之内,泪流满面道:“是我害了陈略!” 杨定一路疾走,还不忘记问一句。“大当家,荆州军来势凶猛,连破四寨,你这聚义寨看起来也是转瞬即破,当务之急,是要去凤仪寨收拾家眷,然后向西逃命,你觉得如何?” 陈孙养尊处优久了,虽然也有两下子,可一口气跑下来。也是双‘腿’灌铅般,“杨将军说的也有道理。” “寨主,我倒觉得我们不如先去威武寨。那里还有两个将军带兵把守,地形险恶,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严堪跑的有些气喘,鞋都掉了一只。却不忘记建议道。黄毅紧跟其后。却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其实是荆州黄家出身,本来就是一枚棋子,跑起山路还算游刃有余,只是没想到本来安排好的事情,为何会突然招呼都没有就来了这么一堆人?剩下的一帮手下都是有些口吐白沫,上气不接下气。 陈孙被刘铭一阵急攻,打的晕头转向,脑海现在还是空白,点头道:“严将校说地也有道理。” “放屁。”杨定怒喝道:“那两寨带的不过一支孤军,也就千人。这次荆州兵攻势凶猛,怎么也有数千之中,那千余兵马什么水准我们也都知道,这样的荆州军恐怕几百人就能击破,我们孤守叛军,等他们大军一到,被人团团围住,不出几天,困也困死。” “杨将军说的……”陈孙说到这里,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不再说什么有道理,停下来看着前方的两条路,回头望了眼,“黄军师,你‘腿’快,去威武寨通知他们逃命,莫要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黄毅点头,“寨主,那其他军寨呢?” 陈孙皱下眉头,凤仪寨是石阳山大将地内眷,他老婆早死,找了几个小妾,却一直没有立正房。他一定要去凤仪寨,不舍自己的儿‘女’才是真的。至于五湖寨,都是些老弱病残在里面,这时候如何顾的上他们? 可不通知又是说不过去,陈孙听到厮杀声好像又近了分,转头望过去,拉了两个喽过来,“你们去通知五湖寨的逃命,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荆州兵搜不到,说不准就走了。” 两个喽苦着脸,却是不能不从。陈孙吩咐完毕,和黄毅兵分两路,却还是带着杨定在身边。 想起自己刚刚起事的风光和打败黄祖的得意,如今转眼间只剩下一个杨定在身边,陈孙想想都要落泪,终于赶到了凤仪寨,当先问道:“小姐公子呢?” “公子带小姐出去打猎了。”丫环回道。 陈孙差点晕了过去,“这时候她怎么能出去打猎?” 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齐声道:“寨主,大小姐和大公子出去打猎了,多半要过几天才回。” “这两个家伙,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陈孙皱眉道。眼前这两人都是他侄子,一个叫做陈江,另外一个叫做陈厚。 杨定早就通知内眷收拾金银细软,回来皱眉道:“寨主,小姐出去打猎也是好事,说不定能躲过大劫。陈江陈厚,你带兄弟们去前方营寨抵挡官兵。” 二人磨拳擦掌,高声领令,兴冲冲的带人出去。陈孙神‘色’微动,知道这二人去了多半是送命,不过此刻管不了许多,谁的‘性’命都比不上自己的重要。 带着一些内眷还有亲信出了凤仪寨,陈孙毅然道:“杨将军,我们走黑风岭,去巨野泽躲避一段时日如何?”众内眷突然有了惊惧,连连摇头,杨定却是点头,“寨主说地不错,荆州兵人多,躲身山‘洞’不是稳妥的办法,黑风岭极为险恶,羊肠小路虽是难走,可荆州兵士也是难行,再加上向来隐秘。是为逃生之路。” 一个‘女’子拉住陈孙地衣袖道:“寨主,你可不能丢下我,那条路妾身走不得。” 陈孙拔剑砍去,断了衣袖,冷然道:“我意已决,命数如此。想活命地跟我走。” 众亲信都是跟随,几个‘女’子坐倒在地痛哭,更多的跟随。众人急行,很快上了条险路,山岩陡峭,迂回盘旋。有两个盗匪倒是熟悉此路。当先开路,小心翼翼。 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山道更是险恶,山道一面临壁。数步之外就是深谷,山风一吹,厮杀声都已远去,可深谷总有轻雾,一眼望过去如同人行在云层之中,双‘腿’发软。 陡然间疾风吹来,一个‘女’子立足不稳,惊叫声中,已经向山谷下跌去,谷底极深。良久才有一声沉郁的响声传来,众人都是一头冷汗,有几个坐在地上已经无法行走。 杨定却是冷哼命令前方的手下道:“继续前行。” 两个手下战战兢兢地向前继续走去。转弯之时,突然再次立住,杨定沉声道:“为何不走了……” “此路不通。”一个声音从前方传过来,带有笑意,“还请诸位原路返回。” 第二百八十章 ·一网成擒 杨定心中凛然。.访问:щщщ.。前行几步扭头望过去。见到日头照下来,拖出一高大巍峨地影子。天神一般,却是看不清面容。众人是在盘旋向上,山道险恶,那人挡在当路,真可算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你是何人?”杨定手握长枪,觉察手心都是冷汗。 “我叫刘铭。”那人还是笑道:“徐州刘誉之,荆州的先锋官,这次袭寨擒贼就是我地主意,杨将军,其实我对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也很有兴趣,你觉得如何?” 杨定神‘色’一变,暗自咬牙,突然喝道:“谁杀了刘铭,就是二当家!” 他前方的两个兵士知道无法退后,硬着头皮向前冲过去,只是山道太窄,只能顺序前行。空气中陡然一声尖啸,杨定只见最后那名盗匪背心喷出一道血泉,‘露’出半截带血的箭头,然后二人委顿下来,坠入山谷之下。 杨定不但手上是冷汗,就算全身都在冒着寒气,他从未有过如此险恶处境之时,他当然听过刘铭,当年吕布虽然不说,可因为吕布一败,让众人都觉得这个少年神乎其神,可等到见到的那一刻才知道,此人远比当年想象的还要神。 刘铭一箭居然‘射’死两个兵士。 这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敌人,远比徐盛还要难缠,可他已经别无选择! 陡然间厉喝声,杨定持枪在前,奋力向前冲去,刘铭人在远处,伸手搭弓,一箭‘射’出去,空气中那一声地厉啸,几乎穿透耳膜。 杨定避无可避,横枪急挡,当的一声大响,那箭‘射’中枪杆,杨定抗不住大力,已然倒退两步。 长箭不停,转瞬又有两箭‘射’中杨定的枪杆,一箭崩飞,另外一箭却是刺穿坚硬如铁的蚬木枪杆,刺入杨定的‘胸’口! 杨定大叫一声,骇然刘铭的箭术如神。 刘铭三箭‘射’出,居然只‘射’在长枪杆部的一点之上,枪杆本来坚硬如钢,刘铭三箭一点,最后一箭终于贯穿了枪杆,无论眼力,劲道,‘射’术都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他本来可以稍微错开长箭的去势,以他箭法的凌厉,当能取自己地‘性’命,为何要手下留情?长箭穿枪杆而出,再刺入‘胸’口的力道已经小了很多,杨定想到这里的时候,陡然间心中一寒。 他已经退出去了六步,他是在黑风岭,他已经退无可退。 一脚踏在空处地时候,杨定已经止不住落势,他终于明白刘铭的用意。刘铭不需杀他,只要‘逼’他落谷,他就绝难活命。 杨定空中微滞,大喝出枪,急刺坚硬的崖壁。他全力刺出,实乃毕生之力,长枪深入岩壁缝隙,杨定虽知这时刘铭只需再来一箭,他再没有活命的机会,可他不能不搏。 没有长箭‘射’来的声响,杨定却是想不了许多,力凝在臂,翻身就要上了悬崖。 这在平时本无错处,可长枪已被刘铭三箭‘洞’穿个窟窿,承受不住他地大力,咔嚓声响,从中折断,杨定没落到谷底,一颗心却是沉下去,挥手下意识地去抓,却是抓住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掌。 陈孙额头青筋暴起,大喝道:“杨定,上来。” 杨定心中一喜,借力上了悬崖,不等感谢寨主,陈孙却是苦笑声,举步向刘铭走去…… 刘铭持弓背阳而立,让人看不清面容,阳光耀到他身上的甲胄,泛起淡淡金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金‘色’的光环之中,让人更生敬畏。 屹立在黑风岭羊肠小路上,山风阵阵,他却如山石般盘亘,若非衣袂飘飘,陈孙几乎以为他是块石头。.tw[棉花糖小说网] 可陈孙知道,刘铭不是石头,他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敌人。 刘铭本身武功就是高强,如果还能调动千军万马,他几乎比甘宁还要可怕。 山风‘阴’冷,吹到陈孙的身上,遍体生寒。陈孙这才想起,他穿的并不多。自从被严堪从‘床’上抓起来后,他无暇考虑太多,到现在只穿了鞋子和长袍,这几年他真的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以往就算甘宁来打,他打不过,也能逃的从容不迫,眼前这个刘铭,听闻是徐州最年轻的少将军,看来黄‘毛’未退,可竟然将他赶的疲于奔命,狼狈不堪,眼下取他‘性’命更像轻而易举! “刘公子,我和你素来无怨无仇,不知今日为何苦苦相‘逼’?你烧了我的营寨,杀散我的手下,凭借现在的功劳,大可去荆州建立威信,领功受赏。”陈孙苦笑道:“常言说的好,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现在的头并没有点地。”刘铭笑道。 “如果我头点地能让刘公子放过我身后的手下,点地又有何妨。”陈孙望了眼深谷,沉声道:“只要刘公子喜欢,我大可从这里跳下去。” “虽然你是否跳下去不关我事,可我并不喜欢你跳下去。”刘铭不为所动,“你现在退回去。束手就擒,所有的人都可活命。” “寨主,莫要和他啰嗦,大不了一起死了。” 杨定在陈孙身后喊道,他一路死抗厮杀并不疲倦,方才和刘铭虽是拼了三箭。可生死一线,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凶险。这刻扶岩壁而立,只觉得浑身是汗,再无气力搏杀,不过骨头还硬,不想讨饶。 “杨将军,你绝不会死,我还想在你这里问些东西,关于天下太平,关于我那个一直素未‘蒙’面的娘。”刘铭扫了一眼杨定,杨定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恐慌,继而再不说话。 “听闻刘公子一言九鼎。”陈孙犹豫道:“若我们真的放弃反抗,你是否能饶而不杀?” “陈孙,我和你们亦是无怨无忧。不过食君俸禄,与君分忧,石阳山不除,实乃荆州心腹大患,我不想杀你,但受荆州牧重托,却要将你押回夏口由州牧大人定夺。至于你的‘性’命如何,那非我能决定地事情。” 陈孙听到这里,叹息道:“既然刘公子发话。陈孙岂敢不从,大伙都退回去。” 杨定一脸愕然,还想再说。陈孙却是回转身来,老眼含泪道:“杨将军,老夫无能,让石阳山折兵损将,若能以老夫的‘性’命换回你等的生机,死也算瞑目。” 杨定长叹一声,英雄气短,再不多言。 众手下也是默然,就算是还有人血气方刚,方才见到刘铭长箭袭来,也是心中惶悚。刘铭武功高强,又是占据地利,众人不能一拥而上,这样僵持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陈孙既然都说不抵抗,大伙就没有必要拼命。 因为石阳山群盗不过是合则来,不合则散,为利而聚,谈不上争霸天下,陈孙甚至都没有这种念头,众人在石阳山虽久,可束手被擒的话,除了陈孙和有名点的将领‘性’命堪忧外,其余人倒不见得就死。 所有的人痛快地折路而返,倒也快捷,陈孙人在杨定的背后,压低了声音,“杨兄弟,你伤势如何?”见到杨定不答,陈孙苦笑道:“一会还请杨兄弟见机逃命,我就免了,因为只能拖累你等。张童殒命,陈略生死不明,其他人更是不知下落,我身为寨主,带人如此,还有何颜面苟活在世上?” 杨定背对陈孙,让人看不清表情,半晌终于道:“刘铭实在厉害,他既然‘逼’我们返回,山下如何不会重兵等候?石阳山被此人率兵突袭,打地一败涂地,杨定这条命,逃了又有何用?” 杨定虽败,猜的却一分不差,众人从黑风岭走下来的时候,发现四处都是荆州的兵士,兵甲锵锵,煞是威壮。 陈孙暗自心惊,这些‘精’兵来势凶猛,显然早有准备,可笑自己却是全然不觉,甚至手下来报信还不相信,被抓怨不得别人。可最让他诧异的一点是,荆州军对石阳山地形简直比他还要熟悉,这怎么可能?他现在当然不知出卖石阳山地就是他大哥,不然早就去掐死了张武。 一路路荆州兵过来报信,石阳山八寨无一幸免,被荆州兵逐个击破。 这并不在陈孙的意料之外,可另外两寨的人手也被抓住倒是让陈孙吃惊。 等到难兄难弟聚首的时候一问,才知道黄毅根本没有前去报信,将领们纷纷力尽不敌被擒,少数的舍命杀出重围,不知道下落。陈孙暗自皱眉,心道这外来户就是不值得信任,黄毅好好的官不做,跟了自己也把石阳山搞的全军覆没。他不再逃命,脑筋清醒下来,回想当初黄毅所言,多是败笔,不由仰天长叹。而那几寨将领本来沮丧,听说陈孙已让黄毅报信之时,更是破口大骂这小子的不仗义。 陈孙却连骂的心思都没有,环顾左右,荆州兵刀枪下均是石阳山众,都是惶惶,面无人‘色’。 今日石阳山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陈孙不由悲痛‘欲’绝,只想大哭一场。 石阳山军放弃了抵抗,荆州军也就停止了屠戮,所做的事情和对其他叛军别无两样。一把火烧了各个军寨,撤离了石阳山。 陈孙被押解出了石阳山,才发现荆州军地浩浩‘荡’‘荡’,虽然只有两千余人,却是纪律严明,更是惊凛,觉得刘铭简直是深不可测。 刘铭回转大营后才觉得有头痛之处,因为一帮盗匪实在无法处置。集思广益,先召集众将领前来讨论。 可众说纷纭,倒也没有谁给个适合地建议。 只因为盗贼除了陈孙一些头领外,归降地余众也不少,可大多都是乡里百姓,这些要是运回夏口或襄阳,除非杀了,不然亦是无法解决。有将建议说,不如将这些盗贼一股脑的坑杀最是干净利索。刘铭听到此建议的时候吓了一跳。问难道以前也是如此处理?将士或点头,或摇头,或茫然,可对刘铭出奇兵攻克石阳山都是钦佩,有地就说刘铭是征讨大将军。自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管得了许多! 刘铭没什么头绪,先是鼓励了众人地英勇作战。然后当众吩咐让行军记室将兵将地功劳逐一记录,不能埋没任何人地功劳,倒是好一阵忙碌。众兵将见到这位大人如此热心,事必躬亲,都是内心感‘激’,觉得将军虽是年轻,可跟着他倒也不错。 最后刘铭彻底放弃安排叛军盗匪,直接大手一扔丢给了一脸苦涩的刘琦。 刘铭忙碌直到深夜,才能稍微安歇下,终知道想做个好的将领并非如此容易的事情。 第二日天明,刘铭先找徐盛,继续商议盗匪的处置一事。 徐盛对于这种复杂地局面倒有了应对之策,回道:“刘公子,我倒觉得只擒贼首,其余的盗贼手不如遣散回乡里务农的好。” “就这么简单?”刘铭倒有些诧异。 徐盛轻叹道:“回将军,其实这些贼匪除了少数人外,大多都是百姓‘逼’不得已才做了盗贼,若能安生活命,大部分还是不想做贼。能正常讨生活的,谁会跟着张武陈孙这两个明眼人都知道会败的家伙造反呢?我想以刘公子之明,当可辩之。” 刘铭听到徐盛所言,这才明白剿匪也是大有学问,并非穷追猛打即可。他当然也知道这个世道一天不安宁,这盗匪终究不能剿灭,眼下的征讨治标不治本。就算他把陈孙杀了又能如何,还不会再冒出个李武,张孙? “既然如此,我去请刘公子将归降盗贼按我们所商议处置如何?”刘铭征询道。 徐盛点点头,“长公子有仁厚之心,应会尽力而为。” 见到徐盛起身出账,刘铭觉得这徐盛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古板,或许多年的不得志才养成他愤世嫉俗的‘性’格,和他相处多日,发现此人做事有板有眼,是非分明,的确不差。比起当年淮南征战时候,更显得成熟,或许是在庐江被陆康教了不少东西。 徐盛走到帐前的时候,突然止步道:“刘公子,属下有一事征询。” “请讲。”直觉告诉刘铭,徐盛又要发难了。 “属下听将军昨日说,要将剿匪所得钱物尽数分给军中军士?”徐盛口气很狐疑,眼神很严肃。 “的确是这样。”刘铭苦着脸,用膝盖想也知道徐盛想说什么了。 “这于军规不合。”徐盛沉声道:“属下即为监军,有权提醒将军违规之处。” 刘铭想了半晌,站了起来,走到徐盛地身边。徐盛却是怡然不惧,只是望着刘铭。他现在明白刘铭不但权高,而且看起来武功也高,他的武功最多也就跟纪灵伯仲之间,刘铭要他死的话,他绝对没有反抗的好下场。 刘铭伸出手来,拍拍徐盛地肩头,“老徐呀,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我也是有难处呀。” 徐盛听到他老徐的称呼,哭笑不得,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却还是正‘色’道:“不知道将军有何难处?” 刘铭拉着徐盛的手,伸手掀开帘帐。众兵士见到刘铭出帐,都是恭敬施礼,刘铭让众人免礼,带着徐盛走到各营帐间,指着来来往往地兵士道:“你说他们和我剿匪是为了什么?” 徐盛半晌才道:“保家卫国。” 刘铭苦笑道:“按照道理是这么说,可很多事情大伙都是心知肚明。他们浴血厮杀。为国地当然也有,想要升职地也有。可更多地不过是为了家里的妻儿老小。此次征讨,虽是奇袭,可我荆州兵士也是死了不少,但上头的抚恤向来都是晚到,就是在徐州,上次跟我南下死个亲卫。为他要抚恤都是统计很久,何况一个普通的兵士?他们若是基本的期盼都是无法满足,下次怎能奋勇杀敌?奖赏他们不过是为了保障下次作战顺利,并没有其他想法。” “可若都是如此,要我监军何用?”徐盛皱眉道。他知道刘铭说没有其他想法地意思,那就是他并非收买人心,但事实上,刘铭这招让手下的兵将个个都是感‘激’,大有收买人心地嫌疑。 刘铭倒不恼怒,只是想了半晌。突然道:“不如换个说法,这次权当预支给兵将的奖赏,等荆州牧奖赏到时再说。这样处理你说如何?” “预支?”徐盛愣道:“军中还有这种事情?” 刘铭哈哈一笑,“法理不外人情,老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那边还有人找我。我先走一步。” 他找借口转身要走,发现陆逊就在不远处立着,一把将他扯到帐篷中。徐盛想要召唤,见到他不见了踪影,摇摇头离去。 刘铭到了帐中,这才长吐一口气道:“和这个徐盛在一起,做事真要小心翼翼。” 陆逊却是笑道:“做事虽不痛快,可荆州要是多一些这种人的话,何至今日的窘迫?” 刘铭笑道:“可惜啊,如今荆州世家林立,哪还有敢说真话的人……” “这个可惜,不也正是咱们的机会么?”陆逊眼睛里放出光芒,又玩味笑道:“蔡中蔡和的大军马上就到了,你准备把张武陈孙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交’给他们咯。”刘铭自然也明白陆逊为何笑的这么玩味,接口道:“他们自然不会甘心功劳这么被我们抢光了,或许在护送的路上,会一不小心再把这些叛贼给放了也说不定。” “若是能抓到他们的把柄,荆州蔡家,对我们怎么也有些认识了吧。”陆逊微微笑着,对蔡家抢功很是期待,将计就计的把戏自觉很是好玩。 果然在蔡中蔡和到来之后,刘琮躲躲闪闪不敢出面见刘琦,倒是两个蔡将军一脸堆笑的恭贺了几番,然后主动请缨护送张武陈孙离开。 刘铭跟陆逊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欣然同意。 蔡中蔡和心中冷笑,心道这个刘铭用兵是好,听说文采也不错,可惜毕竟还是年轻,人情世故懂的太少,荆州世家什么事情做不出?还真的以为除了他自己,别人都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张武陈孙? 只是蔡中蔡和不知道,刘铭已经让徐盛悄然离营,偷偷带人赶了上去。 次日黄昏,刘铭和陆逊闲来无事在棋盘上厮杀,没有等来徐盛,却等来了刘琦。 “大公子,不知前来何事?要是没事,过来替我出出主意,我下不过伯言这小鬼啊。”刘铭抬头看了一眼,随便拱了拱手就算打过了招呼,直接起身把刘琦拉到了自己身边。 刘琦无奈道:“誉之兄,你还有闲心在这里下棋,我总觉得蔡家这么爽快的把人给带走,不像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啊。” 刘铭摆手笑道:“放心,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呢。我早派了人去盯着,不怕他们搞什么‘阴’谋诡计。” 刘琦这才恍然,无奈笑道:“原来誉之兄早有安排,方才还有蔡军营中的一名队正过来大喊大叫,说什么蔡家怀有‘私’心,要我们赶快出兵之类的。” 刘铭本来漫不经心,此时却对那个人有了点兴趣,笑道:“后来你怎么处置他的?” “能怎么处置,扰‘乱’军心,怎么也要打上几十板子,恐怕此人以后也很难在荆州‘精’锐里面待了,只能去别的郡县。”刘琦感慨了一下道:“说起来这个人还是有些见识胆魄的,但是毕竟他是蔡中蔡和的属下,就这么告发自己的将军,还没有证据,竟直接大喊大叫响遍整个军营……想出头想疯了啊这是。” 刘铭正准备落子的手顿了一顿,想出头想疯了这句话触动了他,喟然叹道:“想出头,也不是什么大过错啊……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也没听清楚,似乎是姓魏……” 刘铭本来没在意,笑了笑又跟陆逊继续下棋,落了两三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会是叫魏延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甘宁出手 刘铭本来没在意,笑了笑又跟陆逊继续下棋,落了两三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会是叫魏延吧?” 刘琦眼睛猛地一睁,失声道:“誉之兄怎么知道?!” 刘铭也吓了一跳,猛地从营里跳了起来,盯着刘琦道:“真叫魏延?!” 刘琦不可置信的望着刘铭,简直以为他有未卜先知之能,缓缓点了点头。 刘铭急吼吼的出去,这可是自家人啊,蜀汉名将啊,既然跟自己这么有缘分,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颠沛流离那么久,或许不是那么久的压抑,这人的反骨也不会那么突出。 “行完军法,唤魏延进帐!”刘铭找了个传令兵,也不用告诉他魏延是谁,传令兵就了然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刘铭又叫住他,问道:“你知道魏延是谁?” “三天两头被打军棍的那个就是,将军放心,这大军刚来了两天就挨了三顿军棍的人,小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军士咧嘴一笑,让刘铭心中不由对魏延这个“刺头”感到期待。 心中不乏恶趣味的想着,若是把魏延和徐盛放在同一个军中,会不会出现很是有趣的现象…… 当魏延一瘸一拐,满腹狐疑的进帐之后,刘铭正襟危坐的望着他,沉声道:“魏延,可知我为何唤你?” 魏延摇头,心中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敢生出不敬之心,恭声道:“属下不知。” “其实我注意过你,你所提过的建议都不错,只可惜有的时候,方式还是需要注意的,从今日起,你仍旧是队正,不过我调你当我身边的亲兵队正,你可愿意?”刘铭含笑对帐下有分拘谨的魏延说道。 魏延似乎浑身都打了一个颤,眼前的人是谁,是年纪轻轻就能大破吕布,阻敌曹操的少年英才,父亲更是一方诸侯。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军中不服管的小小队正,竟然会被徐州公子青眼有加! 魏延猛地单膝跪地,几乎哽咽,“魏延愿从公子调遣,效犬马之劳!” 刘铭朗然一笑,心中窃喜,英雄落魄时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毕竟轻松多了,“起来吧,你是凭你自己的能力入了我的眼,又不是其他,何必说这些?” 魏延点了点头,激动的起身,望着刘铭道:“将军知遇之恩,延必定生死相许!方才延说蔡家有私心阴谋,实则是有证据的,今日我明明看到,蔡家之人联系黄祖,似乎是要黄祖出兵接应!” 刘铭眉头微皱,蔡家联系黄祖,是想做些什么…… 陆逊却是脸色一变,陡然长身而起,转身向刘铭低喝道:“蔡家想借黄祖的兵,给他们自己立功,怕是要放走张武陈孙时,直接让黄祖接管,徐将军有险!” 刘铭也是霍然色变,招呼道:“魏延,你去向大公子请示,说我调军出战,不日便回!” 魏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似乎是刘铭的准备被意外的变数所打破,急忙领命而去。 黄祖的兵马,跟刘铭的兵马,几乎同时出动。 然而江夏能调动的兵力毕竟多,而且覆盖范围广,就在蔡家要在长江畔放走张武陈孙,徐盛带人阻拦的时候,黄祖已经带兵杀到! 徐盛面色凝重,长枪横于胸前,却也没把握对抗大军。 蔡家和黄祖冷眼望着徐盛,张武陈孙杨定等人面面相觑,而就在此时,刘铭虽然还没有到,另外的变数又已经凭空而生! “锦帆游侠在此,哪个敢行不义之事!” 未结冰的一段江面上,一叶扁舟流水急,甘宁带着从前的数百部下,昂然断喝。 黄祖霍然回头,目光对上从江上飘来的甘宁,心中冷笑不已,“甘兴霸,你违反军规,私自逃出军营,如今横行长江又做那锦帆贼的勾当,我就算顾念旧情也不得不除你!” “黄太守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现在黄太守又在做些什么,怪不得三番五次不让宁向石阳山剿匪,原来本就是打算放了这群盗匪乱军的!”甘宁率军停在岸边,二三百人的部属面对着三千多人的兵马,没有一人面有惧色,“甘宁就在此处,黄太守口气如此之大,若是真能抓得住甘某,那便来吧!” 甘宁单刀一横,本来就不羁的面貌里,眼神更显得桀骜不驯,冷峻自傲。[..tw超多好看小说]身后,是几船战马,几船兵士。 黄祖冷哼一声,摇头笑道:“甘宁,你莫要不识时务,若是你就这么当做此事没有看到,没有发生。或许,我还会因此饶过你一命,你若是不识时务,你当真觉得凭你区区这么几百散兵游勇,能跟我江夏精兵比?” 甘宁长笑一声,摇头道:“我弟兄们的血远比你来的金贵,这怎么能比?我也不需要我弟兄们强悍,只需要我比你强就够了。” 黄祖眯起眼睛,按捺住一旁有些不耐烦的蔡中蔡和二兄弟,这二人不知道眼前甘宁的厉害,他自然明白。 这个不羁狂傲,而又落魄潦倒,很希望人赏识重用的甘宁,冲锋陷阵绝对是一员悍将。若是让甘宁冲过来,自己这数千兵士,不一定真能挡住他几百兄弟,就算能挡得住,也不一定能防住甘宁冲过来不计生死砍自己两刀。 “甘宁,你就算不替你自己想一想,也要替你的弟兄们想想才是。你武功高强,有大志向,但是你的弟兄们呢?乱世之中,性命才是最重要的!”黄祖出言威胁,颇有些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意味。 "我的兄弟们想什么,你又怎么会理解!"甘宁放声大笑,声音中带着说不出轻蔑.回过头,他向自己的弟兄高声喊道:"弟兄们,告诉黄太守,咱们来这里干什么来了!" “剿匪患,除不义!” 数百人的呼喊,却似乎远比黄祖手下三千人底气更足,声势更大。 黄祖的手下不明所以,阵脚刹那间又是一乱.待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不由得一个个又羞又气,乱纷纷的回骂道:"不知道死活的东西,黄太守不要理他,咱们刀下见真章!" "黄太守回来,待弟兄们拿下他千刀万剐!"江夏阵营之中不乏有对甘宁桀骜不满之人,跳着脚,大喊. "你可听清楚了,黄太守?你麾下的弟兄,好像也不愿意甘某识时务!"在一片愤怒的目光中,甘宁轻蔑笑着。这一刻,他身上终于有了几分为将者的风度,镇定,从容,甚至于荣辱不惊。 而刹那间,黄祖的脸完全涨成了青黑色,与他身上的银甲白袍绝不相配,甘宁的这种风度,被他直接理解成了赤裸裸的不屑与轻视! "既然如此,祖亦再无话可说!"他恨恨地丢下一句话,用力拨转马头,便准备发令出战。 "战斗已经开始了,不是么?"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话从背后传来,气得黄祖更是心头火起,"此人简直是个无赖,锦帆贼贼酋!"他恨恨地想,"我居然想跟甘兴霸讲理!一个锦帆贼,懂的什么?!" 愤怒、懊悔、仇恨等种种感觉瞬间涌遍了他的全身,唯独失去的是对敌人的警惕.忽然,黄祖醒悟到对方今天的行为有些蹊跷,"此子不是个粗鄙之辈,几次进攻石阳山,虽然是私自动兵,但颇懂兵法之道啊,"他诧异的想着,然后听到半空中传来一道尖锐的呼啸声。 "太守弯腰!"与此同时,人群中爆出大喝.黄祖自幼练武,身手自是不俗。闻声快速屈身,将胸口死死地贴在了马脖子上。就在他的下巴与马鬃接触的那一刻,后背上亦有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将其向前猛地一推,半个身子推落到战马下。 受了惊的白驹厉声长嘶,加快速度,冲向自家军阵。可怜黄祖一只脚挂在马镫之内,另半个身子拖在尘埃只中,想站站不起来,想倒又倒不下去,被战马拖着在地面上刮刮蹭蹭,留下一片鲜红痕迹。 刹那间,整个战场上的人都楞住了。没人想到甘宁的箭法这么准,更没人想到不羁自傲的甘宁居然也会背后偷袭。 江夏军士看着黄祖被白马拖着在地上呻吟挣扎,一时却想不出援救的办法。直到看见甘宁将第二支箭搭在了弓弦上,才大吼着扑向黄祖。 "贼人休伤我主!"一将快马上前,凌空掷出一记飞叉。双方距离相隔太远,他的叉不是掷向甘宁,而是掷向拖着黄祖狂奔的白马。白驹瞬间一个人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轰然栽倒,翻滚向前。 "啪!"第二支羽箭擦着黄祖的脖颈飞过,将已经沾满了泥浆的白袍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甘宁轻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将第三支白羽搭上弓弦。战机稍纵即逝,他顾不上再去考虑黄祖的死活,用左手食指微微调整了一下箭矢的高度,右手猛然松开.长箭在空中画出了条堪称完美的轨迹,直奔那飞扑而出那将的前胸。 已经吃过一次大亏的江夏将领虽然急着救黄祖,却也没忽略对甘宁的防备。听到周围有人惊呼,立刻来了个镫里藏身。羽箭贴着他的身体飞过,射进其身后另一名将领的胸口。那名将领惊诧地看着没入皮甲数寸的箭杆,嘴巴张了张,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去。 "卑鄙无耻!"那将一声大喝,没等把身体从马腹下直起来,又是一阵惊呼声响起.疾驰中的战马猛然前仆,将他远远地甩了出去. 甘宁弯弓搭箭,再度瞄向江夏军阵前将领。深知对方厉害的江夏军快速举起一个皮盾,挡住了凌空飞来的羽箭。 "不要慌,下马保护太守!"江夏将领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紧跟着,弃马腾身,如一头鹞子般扑在了黄祖身上. 甘宁出手五箭,江夏军鸡飞狗跳。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刘铭的趋弱逐强 此刻的江夏军怎还顾得上阵型完整,无论是内军将士,还是外军江夏军,全都不顾一切地向黄祖落马的地方冲来。-叔哈哈-虽然其中很多将领心中明白黄祖实际上没什么真本事,他的成就完全靠的是借势而上,依靠荆州军本部人马来号令江夏,反过头又凭借江夏的拥戴来谋取荆州权柄。但此刻黄祖不能死,因为失去了他,已经付出了很大代价的江夏必将分崩离析。 敌军一动,甘宁率军士们立刻冲上了河岸。通到河岸的平缓地带刚好让战马得以充分加速,马蹄声砸得地动山摇。 ”割黄祖的脑袋!”一边冲,甘宁一边大叫。 ”割黄祖的脑袋!”弟兄们狂喊着回应,热血沸腾,心神‘激’‘荡’,根本不在乎眼前围上来的江夏军数量有多少。 江夏军众人被突然变化的局势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吹响号角,命令各路兵马快速向中军靠拢.。 呜――呜呜――呜呜”凄厉的角声如同濒危的野兽所发出的哀鸣,听得人心惊胆战。有些胆小的军士听在耳朵里,脚步非但没有加快,反而本能地缓了下来,一双眼睛也开始四下里逡巡。 江夏军本部兵马距离黄祖落马之处还有五十余步,锦帆军当先一百余骑放平长矛,将四尺余长的锋刃对准了江夏军蔡中蔡和等人所在。 ”杀黄祖!”甘宁大喊,狠狠磕打了两下马肚子,将马速压榨到极限。 ”杀黄祖!”弟兄们狂呼,当年在江夏军中受到的屈辱一朝发泄,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如痴如醉。 众人见势不妙,立刻将还昏‘迷’不醒的黄祖背到了身上。 徐盛眼前一亮,趁着这个机会,长枪一挥带着刘琦手下数十人一鼓作气蜂拥上前。 ”搭人墙!”有人大声命令着,同时迈开双‘腿’,以全身的力气向中军跑.百余名心腹死士举起兵器,怒吼着挡在了甘宁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首先面对的是一轮急‘射’,甘宁长臂一挥,后方羽箭擦着前方弟兄的头顶‘射’了过去。这是他们在一起演练过多次的战术,配合起来毫厘不差。黄祖的心腹死士们如暴雨打过的麦子般四下摇晃,轰然而散.就在他们倒下的一瞬间,甘宁的马蹄从他们的身体上踏了过去。 ”所有骑马的人跟我上!”侧翼杀过来的蔡和也急了,怒吼了一句,提枪直取甘宁。蔡中却是带了百来号人,直取后方的徐盛。中途改变方向的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提高马速,江夏军各部还没有完全整合,总是有冲上前或败下阵的士卒挡住他的去路。几乎是眼睁睁地,蔡和看到甘宁的战马在自己面前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冲过,踏着弟兄们的血迹,追向仓惶后撤的黄祖部众。而蔡中还不等拦上徐盛,徐盛便径直兜转窜进了江夏军中。 张武陈孙杨定等人被绑了双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么一场火并,不知道该期望着谁输谁赢。 黄祖慢慢的醒过来,下意识喝令众人向前,不断有死士向甘宁马前扑。但已经冲起了速度的骑兵岂是个别勇敢者所能阻拦的,每一伙人扑上去,只是给甘宁的刀尖添一抹血迹而已。一百骑兵像一把巨大的砍刀一般将黄祖的中军砍出了一条口子,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骑兵的推进速度过快,一开始急失去主帅的江夏军号令‘混’‘乱’,根本来不及组织枪阵阻拦。而对付骑兵的另一个有效招术羽箭覆盖也无法使用,甘宁所部一百余人已经深深地推进到江夏军中央,紧追着被死士背在背上的黄祖,如蛆附骨。唯一有实力拦住他的江夏军此刻反而他们甩在了身后,气得大呼小叫,却无可奈何。 战场上的形势‘乱’成了一锅粥,甘宁带领的骑兵追杀黄祖,蔡和带领着江夏内军追杀甘宁。而大部分江夏军惊惶失措,只顾着保护黄祖急退。核心之外的蔡中更是慌张,他们距离远,根本不清楚黄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由上到下军心浮动,大小军士‘乱’作一团。 好在甘宁那冲进来的兵马也在可见的减少着,毕竟人数有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甘宁的武功。一百余人,加上后来冲入江夏军中的二百步兵,现在也不过只剩下了几十骑兵和一百步兵而已。徐盛的数十人更是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眼看也有些左支右绌。 ”今天这仗虽然难看,还是能赢!”追了百余步后,蔡和长长出了口气,若是被锦帆贼三百人打败了自己和黄祖三千人……传出去恐怕就是蔡家也不会再多么重用自己了。. 然而片刻之间,似乎大地又开始颤动,不是像甘宁那样一百余骑的轻微颤动,而是有如雷震般的颤动。 河岸目光尽处,一道黑‘色’的线平整的推过来,当先一人年纪不大,神‘色’冷峻,目光之中似乎燃着火。 “刘誉之在此,徐盛乃我庐江校尉,谁敢动他?!” 刘铭带着千余骑兵,脱离刘琦所率大部人马,跟亲兵队正魏延快马加鞭,堪堪赶上战事! 黄祖蔡和还未能反应,便看到刘铭弯弓,‘抽’刀,旋风般冲进了蔡中的军阵里. 刹那间,蔡中的大旗轰然而倒。 主将战旗一倒,蔡中所部的军士一片‘混’‘乱’。他们本来训练程度就差,又刚刚经过小半天的急行军,累得筋酸骨软。猛然间看到身边的伙伴陆续被砍翻,自家主将又生死未卜,哪里还生得起什么斗志.转眼之间,阵型便散了,一个个丢了刀,扔了旗,四散奔逃。(..tw好看的小说) ”不要‘乱’,大伙不要‘乱’,我没死!”蔡中气得耳朵眼里都冒了烟,跳着脚大喊。刚才他一不留神被刘铭‘射’死了战马,就在亲兵们‘乱’作一团的时候,对方趁机上前砍翻了将旗,然后扬长而去。 ”竖旗,竖旗!”有部下大声提醒。蔡中猛然领悟,立刻命令亲兵重新挑出了一杆战旗。敌军的气势虽然惊人,但人数还不及自己所部兵马,根本不可能在瞬间把所有人杀光。只要战旗重新竖起来,肯定能安抚住‘混’‘乱’的军心。谁料老天偏不从人愿,他这边旗号刚刚一举起来,身外的马蹄声又急。已经在军阵内冲杀了半个圈子的刘铭带着骑兵迅速兜转,刀锋直指蔡中。 蔡中也被打急了,虎吼一声,拎着杆铁矛便迎了上去。自己是蔡家的人,他不信刘铭想在荆州立足敢杀自己。只是蔡家的亲兵只有少数几个,大多数江夏军见到数百上千匹战马结队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立刻拔‘腿’便逃。蔡中新换的战马被自己人阻挡,连提了几次速都没有结果,气得他抡起铁矛,将退到自己面前的一名江夏兵脑袋砸了个稀烂。 ”回头杀过去,再有后退者,以此为例!”他板起脸,厉声怒喝。江夏兵们却像没有知觉般绕过同伴的死尸,避开蔡中左右,继续奔逃。 ”站住啊,他们只有千把人!”蔡中又羞又急,大叫。他的哭喊声很快被马蹄击打地面的声音所淹没。 蹄声如雷,翻滚着吞没一切挡路者。 三百一十三章?刘铭的趋弱逐强 蔡中抬头,看到刘铭军的骑兵排成了一个标准的楔型,如一把长枪般无情地收割着生命。在这把长枪的尖锋上,是两匹比寻常战马高出两头的大马,马背上的将领一如冷面判官,一如杀神下界,凛然不可侵犯。 看见弟兄们一个个被人从身后追上,用长枪挑飞,用横刀扫翻,蔡中疼得满头是汗。 早知道刘铭如此果决,战场上一手骑兵破阵,击弱溃军,自己和江夏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战场上没有后悔‘药’可卖,转眼间,蔡中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敌将的目光。那是一种带着几分嘲‘弄’的眼神,仿佛在笑他永远上不了台面。 ”我跟你拼了!”蔡中彻底失去理智,高举着铁矛迎了上去,今天即便战死,他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保护将军!”百余名心腹亲兵也被蔡中的举动‘激’起了血‘性’,嚎叫着聚拢在了蔡中的周围。随着沉闷的一声,敌我双方毫无‘花’巧地撞到了一处。刹那间,蔡中亲军的队型四分五裂,三十多具尸体倒着飞了出去。 刘铭用刀尖拨开迎面刺来的长矛,顺势一抹,将面前的江夏军抹下了战马。他的招术很简洁,几乎都是一击致命。转眼,三个江夏军倒了下去。第四名敌手见势不妙,拨马避开,将身后的蔡中暴‘露’在旭子的刀下。 ”老子跟你拼了!”蔡中怒吼着迎了上来,手中铁矛端得笔直。刘铭回刀横拍,刀面与矛身相‘交’,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二人在马背上都晃了两晃,各自的兵器都被弹开。弹指间,两匹战马错镫。蔡中以矛为棍,横扫千军.刘铭的刀如游龙,贴着马颈翻出,直奔蔡中肋下。 这是以命换命的招术,就看谁的动作快。如此近的距离,长兵器反而吃亏。蔡中见势不妙,松开已经不可能撤回的兵器,身体迅速向战马侧面一歪,刘铭的单刀贴着他的大‘腿’根扫了过去,割草一样割破铠甲,在其腰间留下了条半尺长的血口子。 ”啊―――”蔡中厉声惨号,不敢回头,任战马驮着自己前冲。一名兵士持枪来刺,被他披手夺枪,反刺落马.紧跟着,他又刺伤一名骑兵,连人带马夺路而去。 刘铭回头低笑一声,这个时候不能杀蔡家的人,但是有理有据,立威还是可以的。 刘铭的目的既然不是杀人,所以当然也不拨马去追,而是带着弟兄们继续冲击,不断压缩蔡中的残部,那些失了主将的江夏军们哪里禁得起这般冲撞,骑兵们冲向哪,他们就从哪里落‘潮’般退开,三、退两退,已经丢弃了全部营垒,连带着把蔡和军的阵脚都冲‘乱’了, 在看到蔡中的将旗第一次被砍倒的那一刻,蔡和已经发觉事情不妙。为了避免自己的阵脚不被溃兵所‘乱’,他甚至下令所有弟兄停住脚步,原地结阵。可惜就在他刚刚开始移动脚步的刹那,数千残兵被放羊般驱赶了过来。 大小江夏军魂飞魄散,他们不知道该继续向中军靠拢,还是转身迎战。蔡和再想改变对策,已经来不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阵脚也如阳光下的积雪般快速消融。 ”传令,让开敌军兵锋,向北退!”蔡和当机立断.这种情况下,任何阻挡敌军的动作都是徒劳的,不用与那些如狼似虎的骑兵‘交’手,单凭蔡中麾下的溃军,就足以将自己的这些弟兄冲垮。 而退向战场之外,则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全实力。如果黄祖身死,江夏就不必再回,所以蔡和也不必在乎什么军法声名。如果黄祖侥幸没死,今日一场大败难免,无论怎么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蔡和的头上。况且他保留下来的兵马最多,其实理应受到嘉奖。 抱着这种聪明的目的,留少量兵马阻挡蔡中的溃兵,大部兵马向北急撤。转眼间,江夏军的侧翼便空了下来。蔡中麾下的江夏军冲过蔡和军的阻拦,直扑自己的中军。刘铭带领麾下的骑兵也旋风般兜了的圈子,驱赶着溃卒横‘插’进正与甘宁纠缠的敌军当中。 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甘宁身边的兵马已经剩下不足两百。他们给了江夏军意想不到的重创,同时自己也损失过半。 甘宁身上已经多处受伤,但依然酣战不退。 ”杀黄祖!”甘宁一边与冲过来的江夏军厮杀,他一边大叫。 ”杀黄祖!”两百多名锦帆兵同声高呼,挥舞着长枪,将围拢过来的江夏军们一一捅倒. 黄祖心惊‘肉’跳,不住的向后缩去,却瞥见刘铭身边的亲军带着一小撮骑兵撵鸭子一样把溃兵往自己退路上赶,而还有一部分溃军,正被刘铭赶着直‘插’自己的中军。 黄祖看了看不远处甘宁的一百多残军,自己的确能保证绞杀了他,可是也冲入其中的徐盛万一也失手杀了……这个名声在外的徐州公子,怕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片刻,情势越发险恶,黄祖一声断喝:“都住手,退回山坡,退回山坡!” 河岸不远处的山坡上,已经有不少流窜出来的江夏军站上了山头,黄祖边退边呼喝,蔡家兄弟也作为翼护,慢慢退了上去。 甘宁还待再追,徐盛一把拉住甘宁,沉声道:“如今还不是杀黄祖的好时机,你若杀他,难道你堂堂男儿真的要当锦帆贼?” 甘宁呸了一口,寒声说:“如果生在这么个世道,做土匪比做官军痛快,甘某就是做锦帆贼又何妨?!” “你若执意要杀黄祖,那就去杀他,杀了他,我保你仍能做个痛苦啊的官军。荆州留不下你,你来徐州!” 一个沉稳清朗的声音想起在甘宁背后,甘宁下意识一怔,回头望去,却发现是一个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 徐盛单膝跪地行礼,恭声道:“盛有辱使命,望公子责罚。” “是我没有想到黄祖出兵,不干你事。”这年轻人自然便是刘铭,只不过刘铭想扶起徐盛,徐盛却不起身。 “盛未能完成任务,必当责罚,否则众将不服。”徐盛仍旧黑着一张脸,看的刘铭直想‘抽’他。 甘宁有些怔神的望着刘铭,又惊又喜道:“难道……方才以趋弱逐强之法破江夏军的,就是刘公子?” 顿了一顿,甘宁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徐州刘公子?!”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名叫单福 刘铭有些意外甘宁竟也听过他的名字,不过此时也不是招揽甘宁的时机,毕竟甘宁不像魏延,一直熬不出头最后只能献城换取功名。(..tw好看的小说)甘宁若是去了东吴,孙小狼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才。 况且甘宁流落江湖许久,这种人一看知遇之恩,另外的便是看人的实干能力。 刘铭冲甘宁点了点头,他明白若要招揽甘宁,此时要做的正是显示自己的能力,策马径直向那小山头冲去。 甘宁又是一怔,暗道难不成刘铭真的要为了他一个小小的锦帆贼,去杀江夏大员? 这么担心着的不仅仅是甘宁,更有徐盛,几乎就要忍不住起身拉住刘铭,可是刘铭话已经说出口,若是当着甘宁的面反悔,未免失信于人。 但是最担心的还不是徐盛,而是看着刘铭带兵马冲来,杀气腾腾,几乎就吓尿的黄祖。 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的黄祖长吸口气,望着刘铭大喊道:“刘誉之,我捕杀乱匪甘宁,你凭什么干扰我江夏军务?!“ “我不见锦帆贼在何处,只见到有人妒贤嫉能,迫害忠良!“刘铭冷笑回道:”况且两位蔡将军奉命押送叛军回襄阳,黄太守为何又派兵阻拦?还想杀我部将!“ 黄祖眼珠一瞪,厉喝道:“满口胡言,明明我才是跟蔡将军相约……“ “黄太守,慎言!“蔡和仍旧保持冷静,喝断了黄祖想要脱口而出的证词。 黄祖回过神来,冷汗涔涔而下,望着山下刘铭的目光里面,多了分忌惮。此子不但用兵有方,心计也如此狠毒! 刘铭没因为蔡和的冷静而表现出丝毫的气馁,反而笑道:“蔡将军,黄太守,你们就算此时再想隐瞒,也瞒不住了,叛军可是都看的一清二楚。“ “叛军的证词,又能算得了什么?“蔡和语气不屑,心中却暗暗早做了什么打算。 “既然叛军的证词算不了什么,想来我部将徐盛的证词也一样算不了什么了,只不过徐盛带来的……可是大公子的亲兵,这都不算什么么?“刘铭嘴角浅笑,突然又如同佛祖当头棒喝,怒斥道:”黄祖,便是我现在杀了你,也是罪证确凿!“ 黄祖顿时一慌,看到刘铭身后的甘宁也一步步赶上,不由大叫道:“甘宁,我知是苏飞助你逃跑,你若是杀了我,或是让别人杀了我,苏飞必死!“ 甘宁的身形不由一滞,苏飞是他在江夏从军数年之间,唯一的生死弟兄,若是苏飞因为他而遭遇不幸,恐怕他一生都难以饶恕自己! 黄祖见甘宁站住了,可刘铭带来的近千兵马还都几乎没有损伤,此时纷纷下马,准备上山。 黄祖手忙脚乱的望着身旁的蔡和,苦着脸道:“蔡将军,若是当真事发,恐怕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蔡和眯起眼睛,缓缓点了点头,黄祖激动一笑,然而正对山下的黄祖却没有蔡和的目光所到。 蔡和望着小山坡的另一侧,江夏的方向处奔来了身着江夏军服饰的小股溃军和几个昂首大步迈来的壮汉。另一侧,尘土扬起,想必是刘琦带着兵马到了。 黄祖还沉浸在自己背后有蔡家撑腰的想法里,暗想自己也是黄家执掌一方的势力,刘铭再强横也不过是一个外人,刘表不可能拼着得罪黄、蔡两家去替刘铭撑腰的。 然而黄祖还没等说话,正满面笑容的转头望着刘铭的时候,突然感到腰间一凉。 黄祖面部的肌肉慢慢的抽紧,回头颤巍巍的望着一脸平淡的蔡和,不敢置信。 蔡和抽出佩刀,望着慢慢软到在地,死不瞑目的黄祖,抬头大喝道:“刘公子说的不错,江夏太守黄祖勾结叛军,阻挠我军押送张武陈孙,罪证确凿,罪不容赦!竟然还想污蔑我等,江夏军受歹人蒙蔽,大可散去,州牧大人明察秋毫,必定不会株连无辜!“ 蔡和义正言辞大喝出口,不禁蔡中和山上其他军士愣住,就连刘铭都不禁微微一惊。 而甘宁却一声怒吼,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兄弟或许已经因为蔡和的一刀,再也不能跟他在人间相见! 只是甘宁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听到山头另一边,阵阵步甲铿锵,铁蹄阵阵。 刘琦带兵转过山头,江夏兵哄得一声响,顿时四散而去。正在冲过来的另外一小股溃兵,也随之退去,只剩下另一批精悍的将士。 甘宁眼前一亮,来人之中正有苏飞,只是甘宁却没有上前,因为他敏锐的捕捉到来人都像着刘铭遥遥施礼。 于是跨出一步的甘宁干净利落的回身,冲着刘铭单膝跪倒,“宁谢过公子救苏飞性命,救宁百余弟兄性命!“ “为何不谢我救了你的性命?“刘铭也有些诧异为何梁萧等人会和田豫、黄旭一起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救了苏飞,不过显然不是问的时候。 然而刘铭扶了一下甘宁,却没有扶起来,甘宁沉声回答道:“宁性命被公子所救,自然卖命给公子就是,这些弟兄被公子所救,却是因为甘宁连累,自然要甘宁谢过公子!“ 刘铭动容,继而笑道:“这么算来,你可要卖我一百多次性命啊。“ 甘宁也一笑起身,满脸粗豪之气,笑起来却格外和煦,“宁愿卖这一百条性命!“ 刘铭哈哈一笑,也没有想到这一时的戏言,竟在日后当真让甘宁一次劫营,身披一百二十多道伤口。 抬起头,正望见刘琦跟蔡和蔡中寒暄着,蔡中望过来的目光里,还带着森然的恨意。 刘铭不屑一顾,身边跟着魏延、甘宁和徐盛,走向田豫等人。 田豫许久不见刘铭,神色激动,又行了一礼,悄然道:“公子,有人在襄阳相助,让我们以江夏内乱之名,趁机取了江夏,说是此事利弊各半,给我们安排了行事。庐江太守陆康大人,请示主公,主公派我领兵而下,真的被那人料中,黄祖不在,一战而下!“ 刘铭听得心惊,顾不得信息江夏被拿下,而是问道:“那人……可报了名号?“ “那人……说是名叫单福。“ 听到这个名字,刘铭从里到外惊得一个通透。 单福是谁,那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庶么?历史上走马荐孔明的徐元直,一道八门金锁阵逼退曹军,用计用谋再破曹军。 刘铭默默握紧了拳头,本来徐庶就是想投奔自己老爹的,如今因为自己提前跟自己想建立联系了,襄阳一行势在必得。 而另一边此时刘琦和蔡家兄弟也寒暄完毕,蔡和带着一脸不情愿的蔡中跟着刘琦向刘铭走来。 刘琦先对刘铭使了个眼色,又向后示意了一下,刘铭哑然失笑,他自然明白不能对蔡家兄弟逼得太紧,若非如此,他一开始也不会那么说去拉拢蔡家了。 蔡和冲着刘铭一抱拳,笑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刘公子当机立断,我二人被裹挟在乱军之中,一时情急,没弄清楚来人是谁,有所冒犯,还望刘公子海涵啊。“ 刘铭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仍旧和煦如春风,“蔡将军哪里话,要不是蔡将军最后关头手刃叛贼黄祖,恐怕免不了还有损伤。方才误伤了令弟,还望不要介怀啊。“ 蔡和望着刘铭的眼睛,两个人都会心一笑,不知道笑意里藏了多少刀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外界纷纷 旋即刘铭便跟进了刘琦的军伍之中,跟着刘琦骑上马,军士散开一条通道又慢慢合上,刘铭等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蔡氏兄弟的视线当中。 蔡中捂着伤口,不甘问道:“兄长,我们就这样算了?!“ “算?我们就是跟他算了,恐怕不想留他的人多得是,不必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蔡和目光飘向了江夏,嘴角冷笑,”此时的江夏,若是已经改头换面成了淮南军的地盘,刘铭这次贪得无厌,恐怕必将受荆州上下的一致刁难。到时候,他在荆州寸步难行,除了一个本来就不在刘表控制之内的江夏,什么都不会有!“ 蔡中眼前一亮,也随之笑道:“到时候,荆州上下把他给赶出去,再齐心协力夺回江夏,说不定咱们蔡家还能多得些好处!“ 蔡和点头轻笑,望着刘铭离去的方向,暗藏借刀杀人之心。 而刘铭虽然不知道蔡家兄弟的谈话,对他们的打算也都多少能猜得到,看刘琦略有兴奋的模样,不由笑道:“大公子笑什么?“ 刘琦高兴道:“黄祖一直不听我父亲号令,往往有不轨之心,这次被蔡家的人杀了,我们又打压了蔡家的气焰,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刘铭叹了口气,刘琦心地倒是极好,为人更是宽厚,可是做一个守成之君或许能把荆州治理成盛世气象。可惜如今天下大乱,他没有做守成之君的机会啊。 “大公子,如今江夏被庐江军稳定着局势,你速去派人接管,否则恐怕荆州会有不少人都对它动想法啊。“刘铭拍了拍刘琦的肩膀,无论是从自己考虑还是为了这个朋友,江夏都不能要,”况且你以为真的震慑住蔡家了么,蔡家有这么一个把柄在你手里,你便不容易受他们控制,他们自然会选择二公子。州牧迟迟不对你们做出安排,这可给了这些家族太多的机会。“ 刘琦微微一滞,继而长叹道:“我不想跟我二弟争啊……“ 甘宁默默听着这荆州内政,一言不发,魏延却是跃跃欲试想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沉默不语的甘宁和黑着脸的徐盛,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抿嘴不语。 张武陈孙和杨定等人终究还是没能跑成,又被带回了军营。刘琦也已经派人去襄阳通知,找他的几个心腹去镇守江夏。 刘铭心中揣着对黄巾军的好奇和对自己母亲的疑惑,带着梁萧提审杨定。 杨定被后绑双手,在军帐里仍旧倨傲的望着刘铭,然后又转头望着梁萧,瞳孔一缩。 刘铭看到了,却没有过问梁萧,只是随便坐下,问道:“你所知道的事情,若是都告诉我,我可以放了你,君子一言,重于九鼎。“ 杨定看了看刘铭,又望了眼梁萧,鼓起勇气道:“其实黄巾军在起事之前,早已散布各地,就连长安城中,也有我们的部署。西凉军里,董卓跟我们早有交流,蔡邕也是因为他本就是五斗米教中人,所以才受董卓重用,特地给他一众扈从。而后王允乱政,这些人都不知所踪,听说最近才又聚集在蔡邕后人身边。董卓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在西凉军中,也不知道什么消息了。“ “五斗米教,究竟跟黄巾军有什么关系?“刘铭抬眼问着。 杨定想了想,皱眉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似乎张角本是五斗米教中人,后来脱离了米教,要自己闯荡……听说……听说是为了王夫人。“ 杨定抬头看了看刘铭的神色,发现没什么变化,终于安下心来。 “不过黄巾马前卒而已,看来……是我问错人了。“刘铭叹了口气,知道要挖掘出这当年动荡天下的黄巾隐秘,现在的自己能力还不够。 刘铭径直起身走出大帐,留下杨定干瞪眼看着,自己这到底是会不会被放毫无着落。 梁萧陪着刘铭走出军帐,刘铭也没有问为什么杨定会看起来认识他,每个人本就该有些秘密。 田豫跟陆逊从不远处迎上来,脸上半喜半忧,行礼道:“少主公,主公那边有好消息,然而荆州的局势,却不乐观。“ “好消息?这个时候的好消息,莫不是张绣接受收编了?“刘铭微微一笑,望着点头的田豫,一次便猜中了,”那就先别管什么不容乐观了,先仔细给我讲讲张绣的收编。“ 田豫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贾先生从徐州离开之后,劝张将军归降,张将军本就识大体,欣然同意。只是宛城张将军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舍,在离开之前还设伏狠狠将曹操第三次来袭狙击了一下。那曹操还不得不领主公的情,在主公向曹操从天子那里讨要官位的时候,曹操也没敢不给。张将军如今是三品镇军将军,登坛拜将的那一刻,好生威风。只是张将军却没有自满,还说关将军等人都只是主公麾下的将校,还没得朝廷诏令封赏的官位,自己不该得。竟然又缓缓褪下甲胄,自己退下了将台。如此一举,被众将称赞良久。也因为这个,张将军很快便融入徐州军中,现在想起徐州为张将军登坛拜将的场面,浩大异常,颇是令人向往啊。“ 刘铭看着田豫失神的目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也有那么一天的,说说那不容乐观的局势吧。“ 田豫听了前半句,还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刘铭后半句出来,脸色又突地沉了下来。 “荆州牧说,既然是咱们庐江军平定了江夏叛乱,就把江夏……给了我们!“ 自刘铭刘琦提兵平叛开始,刘表就已经动身回了襄阳。只是他人虽不在江夏,江夏的大小事务,却仍旧瞒不过他的耳目。 对于自己荆州治下的世家门阀,刘表看起来昏聩无能,但是对于刘铭这种外来之人,却又显得精明异常。王恢和黄旭早在襄阳多日,刘表设宴款待,安置二人在后宅之中,并派人跟随,以至于王恢并未能接触到什么荆州世家。 襄阳州牧府,比起江夏的州牧宅,虽谈不上富丽堂皇,也颇显风流雅韵。 刘表跟刘琮、蔡夫人还后宅小聚,刘琮一脸的深沉。 茶香四溢,刘表对刘琮的表现视而不见,只是一张老脸带笑,默默的喝着茶。 “爹,为何把江夏给刘铭一个外人,真当刘玄德是仁义之主了么?他就是再仁义,也只对百姓仁义啊,对咱们荆州……”刘琮终于忍不住,身子前探问着刘表。 蔡夫人却暗暗拉了一下刘琮,打断了他的话,“琮儿莫要妄言,你父尊自有决断。“ 刘表呵呵一笑,抚须饮茶道:“你且先退下吧,琮儿毕竟年轻,还想的太少,这江夏……其实刘铭倒是很知趣的给了你大哥,只不过,我又派人告诉他这已经是归他庐江之地了。” 蔡夫人缓缓退下,而刘琮听到前半句,没由来一阵紧张,直到刘表后半句出口,才让刘琮又惊又喜。 惊的是自己父亲竟然会还是把江夏给了刘铭,喜的却是刘铭给自己兄长,父亲却不许自己兄长拿下江夏,难不成是有意让自己…… 只不过还不等刘琮得意完,就听到刘表沧桑的声音响起,“琮儿,你也不必担忧,更不必多想。为父这样安排,自然不是想让刘铭得到些什么便宜。蔡家的人杀了黄祖,黄家一定会找蔡家的麻烦,但是找蔡家的麻烦最终还是为了利益。当江夏已经在外人刘铭手中的时候,为了利益,黄家跟蔡家必定会齐心协力,去对付江夏刘铭。如果能引来刘玄德出手,跟蔡家黄家短兵相接,或许反倒容易控制荆州。” 刘表叹了口气,望着刘琮有意无意道:“我老了,以后荆州还要看你和你哥。荆州门阀世家固然是助力,但是毕竟尾大不掉,若是被世家扶持,怕是荆州前途堪忧。不管是你和你哥,都莫要跟世家走得太近或是太远了。” 刘琮心头一惊,慌忙点头道:“孩儿明白,一定不负父亲厚望。” 刘表抬起头漫不经心的望了刘琮一眼,目光之中含义万千,让刘琮诚惶诚恐,不知又要细思多久了。 而与此同时,徐州大地上许久未曾出现的两股流寇,轰然相遇。 两名大汉在下邳城外争执不下,为了争抢道路,几乎就要大打出手。 一方领头的大汉站出身来,手持一柄大刀,厉声喝道:“尔等是何人,竟敢拦住我军去路?!” 对面也冲出一人,坐骑虽然也不算骏马,不过马上的骑士倒也生的魁梧,只是山贼打扮,多了几分草莽粗气。 “我是谁?老子裴元绍当年曾跟赵云将军在一个山头征战过,如今便是要投奔赵将军的,你又是什么人?!” 裴元绍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意思,望着来人很是不屑一顾。 来人一怔,继而仔细打量了裴元绍的打扮,讥笑道:“某家周仓,却是久闻关云长将军威名,特来投奔。看你这副样子,也不过只是跟赵将军有几面之缘罢了,不如跟我一起投奔关将军吧。关将军温酒斩华雄,端的英雄了得!” “哼,关将军虽然了得,可毕竟是主公的义弟。赵将军却只是因为一诺千金,千里追随不改,如何不是英雄?”裴元绍只觉得曾经离自己最近的英雄被人看轻了,就好像看轻了自己一般,忍不住出口辩解。 周仓更是敬仰关羽多时,此时皱眉道:“关将军趋弱逐强,威震淮南,更是威名远播。” “赵将军带千余骑兵,在数万兵马之中七进七出,更是了得!” 二人逐渐争吵起来,只不过一开始部下的争吵只是为了进城,这二人争吵起来,却只是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好汉。 只是两群人却没有注意到,城池旁边的一间茶舍里,还有一群布衣打扮的人。如果仔细看去,这些人眉宇之间都有几分贵气,而其中更是有着丹凤眼的人、长耳长臂之人,正是刘备一行人。 刘备隐约听着裴元绍和周仓的话,呵呵笑着对关羽、赵云道:“没想到你们两人,竟也声名远播到这种程度,连山匪都愿意替你们叫好了。” 关羽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人投军是好事,就是太过多嘴,我唤他来当我亲兵就是。” “裴元绍我确实在游历之中见过一面,见他心中还有分忠义,没有杀他而已,没想到竟被说成了同袍,看来也要好好调教了。”赵云笑着摇头,目光望着裴元绍也一样在打量。 刘备笑道:“徐州目前倒也是欣欣向荣,不用我担心,只是荆州毕竟容易发生变故,怕誉之解决不了,终究要亲自走一趟。子龙把裴元绍安顿下,经过汝南的时候,让他多历练历练,你便跟叔至同我去荆州。云长就跟高顺、成廉、糜芳、臧霸几兄弟守徐州。元龙、长文和糜竺。汝南便交给翼德、公明和张绣将军,淮南有刘子扬先生,他熟悉荆州,便让文和同张文远、纪灵在淮南统领。先从豫州经过,听说又有黄巾余孽不太平啊。” 说话间,刘备便似胸中自有万里江山一般,将麾下文臣武将恰到好处的如棋子入盘,江山棋盘之中,有了一片属于他的基业。 众人拱手散去,各有任务,就连江无悔也早领了去沟通北方甄家等商户大家前去。关羽跟赵云二人却没有那么快散去,相视一眼,各自笑着走向那两个还兀自争论不休的崇拜者。 关羽赵云大步踏去,周仓跟裴元绍全然不觉,还在争论不休,背后的喽啰们倒是清楚的察觉到了。 然而还不等喽啰们发出警告,周仓那片喽啰便被关羽统统轻轻扔去了一旁,裴元绍手下也被赵云拍去了一边。 当周仓跟裴元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回头一望,先是一惊,又是一喜。 继而,就被关羽和赵云一手提了起来。 “认得我是谁就好,回去再好生教导你,一点纪律性都没有如何当关某部下亲军?” “主公同意收留你,只是要在汝南历练,你当好好珍惜,痛改前非,别再当土匪了。” 徐州夕阳西下,刘玄德望着夕阳微微笑,整装待发。 荆州不稳,特别是江夏到了刘铭手中之后,更加不稳了。最近连江东孙策,都在摆平严白虎后想要去江夏分一杯羹了。 刘备要从汝南过荆州的消息,早由先去的裴元绍带到了张飞的耳中,带着几百押运粮草军械的兵士,便去迎接刘备。 张飞和张绣、裴元绍一并骑马行走,裴元绍初入军伍,颇有些兴致勃勃,只是见张飞黑着一张脸不好搭话,瞅着张绣发问。 “张将军,听说这一带最近又有刘辟龚都作乱,不知是不是真的?” 张绣点头不等回答,已经抬眼望过去,一骑探子快马飞奔回来,急声道:“张将军,前方有贼寇近千人之多,此刻正向这里进发。” 裴元绍见到探子奔来的时候已经催马过来,听到这话大吃一惊,惊呼问道:“是谁?” 张飞也神色一凛,他虽然身经百战,可现在是护送军需去迎接刘备,这里守护官兵加押运地兵士不过二百来人,如果让贼兵杀过来,那显然是凶多吉少。 “好像是黄巾余孽的队伍。”探子急声道:“将军,请速定夺。贼寇大约盏茶的功夫就到。” 张绣略微沉吟,张飞已经大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个鸟,张绣将军,老子愿去抵抗敌兵。” 他在慷慨陈词的功夫,张绣已经号令队伍后队变前队,张飞不解。“张将军,你做什么?” 张绣拱手道:“张将军,我职责是守卫辎重粮草还有马匹,却不是抵抗贼军。还请张将军先为我们抵抗下来敌,为我们躲闪争取点时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飞铜铃似的眼睛一瞪,却看到张绣稳如泰山的笑容,心中思忖下,笑道:“不知道张将军准备让我带多少兵士抗敌?” “这个嘛,”张绣犹豫道:“久闻张将军勇猛无敌,你也知道这些兵士都是用来保护粮草的……” 张飞一鄂道:“你难道是说,让我一个人去抵抗近千的贼兵?” “张将军果真聪明。”张绣释然道:“我也正有此意。” 张飞皱眉细思,身旁的亲军却已忍不住怒声道:“你以为我家将军可是不敢吗?” 张绣拱手道:“既然如此,有劳张将军了。”他话一说完,已经命令队伍向后撤退。兵士见张飞没有阻拦,也都缓缓撤退,裴元绍见状,知道张绣虽然带兵来投,声势不小,但张飞才是刘备亲信,两边都不愿得罪,压低了声音道:“张将军,你要小心。” 张飞似乎终于想明白是张绣激将,要对自己不利,见裴元绍也要走,怒目道:“元绍,你莫非也要弃我而去?” “并非我弃你而去,而是我……我要跟随队伍而走。”裴元绍干笑道,“大局为重,张将军,跟着走吧。” 张飞冷哼一声,“我就在这里一杆丈八蛇矛杀退来敌,我看张绣那小子以后见到我还敢趾高气扬,如同欠他八百文钱不还的样子?” 裴元绍摇头道:“那你小心。”他策马紧随张绣而走,心中忐忑,怕是日后卷入风波会让自己不得安宁,不由又去劝谏张绣。 然而张绣恍若未闻,只是打马撤退。 张飞望着张绣的背影,嘴角一笑,这里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最近地县城也是离有半天地路程。对方气势汹汹地寻来,循着脚印,又能躲到哪里? 张绣北地枪王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心中必定有所计较,自己既然如今隐隐是他的制约者,自然要有用人不疑的容人之量。 没用多久的功夫,前方的空地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蚂蚁般的漫过来,闹闹哄哄的没有什么章法。只是当前数十骑看起来颇有威势,后面跟着跑的不出张飞所料,都是草鞋陋衣,面有饥色,有的手中长刀已经上锈,有地随便砍根较粗地树枝,在上面绑个铁头也算是长枪一杆。至于什么弓箭的东西,抱歉,那是奢侈的家伙,少有人用,马儿呢,能够有数十匹战马出来抢、劫地,那已经算是大场面,大阵仗! 张飞暗自摇头,却不以这种装束为怪,只因为见的太多,贼寇大多都是活不下去才去打劫,如果太富有的话,那不如回家做老爷舒服些。前面数十骑来的倒快,转瞬有如云彩般飘到了张飞的面前,见到张飞单人匹马,横矛而立,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装备不算精良,马也不多。可是胜在人多,气势汹汹的过来,只以为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这次探子说有官兵押运官马过来,只以为做了一票后赶回去吃个晚饭,哪里想到还有个不知死活地立在当路。 “龚大哥,你看。”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伸手一指张飞的后面。“肥羊在那面。没有走远。” 叫做龚大哥的面色土黄,额头宽广,神色稳重,手横木杆长枪,冷眼打量下张飞,持枪一挥道:“滚!” 张飞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滚你奶奶个熊,吾乃燕人张翼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龚都脸色一变,突然觉得张翼德这个名字很耳熟,然而一时间又觉得自己这些人马,不上很是丢脸。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尔等何为?!”张飞一声断喝,嗓门如雷,战马前踏两步,一个人的气势,直迫千军。 龚都身旁那个尖嘴猴腮的人心头一跳,下意识勒马后退,战马踏入一个小坑之中,那人怪叫一声,竟然直接两腿乏力,从马上掉了下来。 龚都脸色一白,却看到眼前那一人面对千军的大汉,双腿一磕马镫,已经冲了过来。 张飞本就气势极盛,如今催马上前,厉喝一声,长矛带着马势劈下去,就要将这个龚大哥砍成两半。 龚都瞳孔急缩,也是低吼一声,来不及躲闪,横枪就架,正挡在张飞地矛杆之上。大力一撞,张飞地长毛高高地弹起 龚都横杆微弯,双臂酸麻,马却架不住大力,长嘶一声,倒退不止。 张飞一矛震千军! 张飞矛头虽被荡开,却是人借马势,矛借来力,单手斜推,借力使力,化解弹势,长矛倏然横削了出去。 龚都心中惊凛,知道此人不但力大无穷,而且绝对是个武功高手,不然诺大个长矛被他使起来,怎会举重若轻?知道这人绝非三招两式就能解决,龚都哈腰伏在马背,马横在背上,已经封开了张飞的矛头,推转长枪尾杆,‘呼’的声击刺过去,又快又猛。 张飞嘿的一笑,这小小黄巾余孽,武功也算是不错,及时收回长矛,磕飞了长枪。 龚都见到众人都要上前,长枪一挥道:“一帮蠢货,去追肥羊,留五六个在此就好。”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潮水般分开,向前追击过去,张飞虽是勇猛,却被龚都带手下缠住,无法分身拦截。 张飞索性也不回头,饶有兴致的跟龚都六七人转灯般打斗,佯作恼怒道:“无胆鼠辈,你要是真的英雄,打败我老张再去追人。” 龚都见到手下追过去,心中稍定,觉得以千人之众对付百来个官兵不是问题,只是缠住了张飞,觉得自己功劳颇大,哈哈笑道:“无胆鼠辈,你要真的是英雄,就让我先去抢了官马再打。” “你奶奶个熊,你以为老子会中你的激将法?”张飞大笑一声,挥矛就砍。 龚都不急进攻,只是横枪架住,大笑道:“你爷爷地,那你以为老子会中你的?” 十数人早就拿着挠钩套索上来,张飞暗自惊凛,知道他们对于马将都是有了经验,自己被困当中,施展不开,若是被他们下了拌,伤了马儿,那可是大大的糟糕。 不等那些人近前,张飞已经厉喝一声,战矛连挥,狂风暴雨般的向龚都砍了下去,龚都暗自心惊,横枪连挡,以巧卸力,人却禁不住的倒退。 张飞连劈数矛后,陡然拨转马头,挥矛向一个贼寇劈过去,那人正拿着挠钩,准备勾拌张飞的马腿,没有想到张飞人高矛长,躲闪不及,惨叫都是不及发出,已经被他一矛削了脑袋。 好大个头颅飞上了天空,带着一蓬血雾,众贼寇见到他的彪悍凶狠,都是骇的倒退了几步,张飞冷笑一声,催马从空当杀出,竟然尾随贼兵而去。 龚都脸色暴怒,没有想到这个老粗竟然有勇有谋,自己居然拦他不住,长枪一挥,带着几人尾随张飞地身后,也是紧追不舍。 张飞催马急行,没有多久已经追到贼兵地尾部,近千贼兵不过数十匹马儿,大部分人还要两条腿跑路,自然跑不过张飞的健马,张飞怒喝声,手起矛落,又是斩了一人。有几个见状不好,纷纷躲避,前面的贼兵却是大声欢呼,只见到辎重四处遍布。东一车西一车地,官兵已经远远地弃了辎重逃命。众人早就见惯了这种阵仗,知道这是常事。如今的官兵也是不打硬仗,他们倚仗人多势众,千多人出来,好多官兵都是望风而逃。 张飞见到张绣弃了辎重,失笑道道:“张绣,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 众贼寇也不去追击官兵,早就乱了阵型。有的把手中的长矛大刀丢到车上,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推粮草器械之物,有的甚至要解开辎重马车,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换身盔甲。 龚都也是飞快的追过来,目光一扫,突然脸色大变,高声叫道:“王雄,李弘,整理队伍!” 他在大叫,那个后来爬起来尖嘴猴腮的人却是大笑道:“龚都,还整理个屁,你赶快收拾了这个莽夫,我们先回去再说。” 他话音未落,也是脸色大变,只觉得地面震颤不已,扭头望过去。发现两队骑兵成角之势冲来。势不可当! 龚都惊怒交集,知道官兵竟然用了诱敌之计,估计弃了辎重。就是为了让自己地手下混乱。这招虽是简单,却是攻心为上,这些辎重价格不菲,山寨地人都是泥腿子,见到了如何不抢? 两队骑兵转瞬杀到,为首两人一声令下,众官兵拉弓射箭,有如雨下。 众贼匪见到对方的声势已经慌了手脚,见到乱箭齐飞更是哭爹喊娘,不迭的逃命,有人被乱箭射死,有的被射中非要害的地方,顾不及叫痛,只是四下奔逃,没头的苍蝇般。慌乱恐惧的情绪迅速弥漫,龚都横在后,竭力地想要止住队伍的退却,却是如何能够,在众手下的冲击下,他也是连连退却,尖嘴猴腮之人早中了一箭,疼的龇牙咧嘴道:“龚大哥,风紧扯呼!” “蠢货一群,就知道贪财,不成大事。”龚都仰天长叹,尖嘴猴腮之人满是羞愧之意,只怕官兵劫杀,早跟着贼匪们一窝蜂的退却。 龚都却是横枪殿后,张绣见到众匪逃命,手中混铁枪一挥,官兵戛然而止,不再放箭,他指挥的纪律分明,单论这点,已经比群匪强上太多。 龚都见到张绣的指挥,心中佩服,知道此人绝非碌碌无能之辈。勒马不行,高声道:“汝南龚都在此,不知道将军大名,龚都记住今天之败,只请来日再找回这个面子。” “刘皇叔帐下,张绣在此。”张绣不动声色,“原来是汝南的龚将军,招呼不周,还请见谅,想要远走,恕不远送。” 龚都听到刘皇叔三字的时候,脸色肃然,高声道:“都说刘皇叔帐下人才济济,北地枪王胸中自有百万兵,方才那位张将军怕就是打败过吕温侯过的张三爷,如今一见,名不虚传,怕是方才手下留情,都记下了。” 他说完话后,长枪一挥,策马徐行,也不慌张。张飞这才赶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张绣,笑道:“飞同你都是张将军,可偏偏你就有这样的好计谋,我却没有,只是不知道我们怎么不乘胜追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张绣在马上抱拳道:“张将军有万夫莫当之勇,绣远远不及,只是这穷寇莫追,谨防他们狗急跳墙。再说我们职责所在,保护粮草马匹,让他们耽误了些时间,莫要误了行程。耽搁接到主公才好。” 众官兵训练有素,早早的把辎重整理妥当,队伍开拔行了数里。前方已经有了方圆几里的树林,中间有一条通路还算宽敞,够行军之用。 张飞要催马前行,张绣却是止住了队伍,不远处树林飞起几只惊鸟,张绣皱眉不语。 “张将军。怎么不走了?”裴元绍试探问着回头问。张飞也是望着惊鸟道:“林中鸟雀惊飞,多半有人埋伏在此。” “有什么埋伏?”裴元绍哈哈大笑道:“龚都等人被杀地丢盔卸甲,你以为他们还会埋伏在这里?要不是龚都他们手下的话,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匪徒?” 张绣脸色不变,高声道:“何方高人在此埋伏,张绣职责所在,还请让路。” 林中并没有声响,张飞也有些狐疑,道:“张将军,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张绣冷笑道:“既然高人不出,放火烧了这林子,绕道而行。” 张绣言出法随,早年跟着他的亲兵莫敢有违,几名兵士早就奔出,就要放火,林中一人哈哈大笑,长身而起,缓步走了出来。摇头晃脑道:“如此绿林黑土,风景雅致,二位将军做些焚琴煮鹤的事情,岂不是大煞风景?” 那人走出了树林,身后跟着数十人,都是一身绿衣,头上也是戴着绿色的头罩,伏在林中,真的和丛林仿佛,让人在外无法察觉。 “我的手下只是惊飞了几只鸟,没有想到惊动了二位将军。”那人掀开白色头罩,露出黑幽幽地头发,年纪也已经不小,只是双眼颇大,神采飞扬。他或许长地不算英俊,只是在一身土匪装扮之中,独有几分文气,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张飞本就对读书人有所好感,自然也知道这个世道很多读书人都被迫做贼去了,刘辟龚都盘旋汝南他们也早已做过调查,其中刘辟虽是黄巾贼,当年也曾是小城豪门,度过几年书,方能做这一支黄巾残军的主将。 “阁下可是汝南黄巾地领兵将校刘辟?”张绣盯着那人,沉声道。 那人远远抱拳道:“张将军竟然听过在下的贱名,辟实乃三生有幸。” 张飞在一旁想着,若是刘铭在此,先是看到绿帽子,又是听到有人自称“辟“,恐怕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绣倒是脸色不变,淡然道:“我职责在身,方才已招待了龚将校,如今就恕不能招待刘将校了。” 张飞也嘿的一笑,马上持矛道:“还请刘将校让路,若是闹的玉石俱焚,反倒不美。” 刘辟摆手道:“在下绝对无和二位将军起冲突之心,只是素来闻将军北地枪王大名,当年皇甫将军剿灭黄巾之时,曾用九军阵法,天下莫敌,辟仰慕之极,也苦心研究阵法,只是恨不能和皇甫将军一较长短。但今日有幸,得见张将军,将军既是北地枪王,必有北地称王的本事。辟知道张将军会来,心中欣喜,这才特带几十个手下过来,还请将军指点一二。” 说到这里,刘辟挥手,数十个手下已经零零散散的站了开来,都是手持砍刀,好像没有章法,又像杀机暗藏。只是人在林地,身着绿衣,让人生出朦胧的感觉。 张绣长枪一挥,百来名兵士已经策马持弓上前,严阵以待,“刘辟,我管你九军八阵,我数到三数,你若再不让路,我只怕你能活着回去,别人多半不行!” 刘辟微怔,见到众兵士持弓搭箭,苦笑道:“难道张将军自知无能破刘某地九军阵法,这才用此下策?如此一来,看来真的是见面不如闻名。” “一……”张绣沉声数道。 “张将军,你若是真的不行,我可以和你商讨……” “二……”张绣不为所动。 “好,好,好。”刘辟一摆手,数十人已经归刀于鞘。刘辟抱拳道:“张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刘某佩服,只望……这条路不必再让。” 这次不禁裴元绍感到诧异,就连张绣也有些变色,皱了皱眉。 刘辟笑容里多了分尴尬,向后招呼了一下,龚都带着早先撤走的弟兄也从林中转出来。 张飞跟张绣对视一眼,一样猜不透这眼前的黄巾余党想要做些什么。 正准备开口询问,便看到刘辟跟龚都跨步向前,大走几步之后扑通跪倒在地。 “我二人久闻刘皇叔大名,行仁义之举,又有赫赫军威,早有心投奔,苦无入门之法。今日听闻两位将军出行,特地前来等候,望两位将军能替我二人引荐一下。“ 张飞跟张绣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有如此急转直下的变化,裴元绍更是一愣一愣的,不禁问道:“那方才……二位为何还要设计两位将军?“ 刘辟脸上一红,尴尬道:“本想投诚刘皇叔之前,在二位将军面前搏一个印象。“ 张飞哈哈一笑,心下了然,“二位是怕俺老张看不起二位的出身,还是怕主公看不起?但凡愿为国效力,不必带着身家兄弟,就算只有二位两人愿回头是岸,主公也一定会收留二位的。“ 刘辟龚都对视一眼,心中大喜道:“那是我等小人之下度君子之腹,还望两位将军,主公不吝收留!“ 丛林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一队虽还不算齐整,但却已显得容光焕发。 因为这些人,都相信自己再不会像以往那般东奔西走,一无所获了,自己终于也找到了可以停歇且有前途的方向。 只是刘辟龚都等人有了前途,如今在襄阳城外的刘铭等人,却觉得分外的没有前途。 不久之前,王恢飞鸽传信,谈及刘表似乎已经隐约知道刘备要前来荆州一事,因为曹操屯兵宛城,对荆州仍有威胁,不好跟刘备翻脸。但是刘表又想借刘备的势力跟荆州世家消耗,准备让刘铭进城之后,好生款待起来。 刘铭于是留下徐盛与田豫,让八陡山众人乔装好自己,带着陆逊、魏延和甘宁,悄然到了襄阳城外。 无论如何,襄阳城是一定要进的,就算不为了徐庶,也要为了王恢和黄旭。 刘表毕竟一方枭雄,虽然年老了,可保不齐仍有余威,王恢黄旭,未必能安然无恙! 第二百八十五章 ·潜龙在渊 襄阳城内随着初冬的到来,也有些料峭寒意,刘铭入城之后,找了家小客栈便安定下来,从长计议。 然而正当刘铭一行人准备入客房的时候,身后突然窜出一道人影,一手搭在了刘铭肩头。 “好一个刘铭,如今襄阳城里多少人都在等你,你竟然还敢回来?!“ 刘铭还没做出反应,忠心护主的魏延已经骤然回身,抓住那人胳膊,反手一剪便将那人押着推进了房间之内。 刘铭叹了口气,无奈道:“文长,有话好好说,这位先生既然孤身一人前来,恐怕是友非敌。“ 魏延悻悻一笑,收回了手站在刘铭身旁,甘宁从头到尾都显得沉稳非常,让魏延心中一凛。 自己既然能跟在公子身边,刘皇叔又是仁义之主,身边能臣干将比比皆是,自己若不能安下心来,怕是连一个锦帆贼都比不过。 魏延暗中思量着,从江夏被提拔成亲兵队正后一直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在竞争的压力下慢慢平静下来。 陆逊一直打量这那个被魏延一把按进屋的人,那人虽然被擒了进来,可既没有被冤枉的愤懑,也没有见到敌人的凶狠。 那文士脸上虽然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可一双眼睛很是灵动,炯炯有神,泰然自若,脸色微黑,给人一种忠正多谋之感。且身子并不单薄,让人难以判断此人究竟是儒将还是有武艺傍身的文士。 “这位先生,不知出言示警,有何见教?“刘铭上下打量了这人几眼,看不透深浅,仍旧恭敬施礼问着。 那人望着刘铭,目光变得深沉,“刘公子只带这么三人入城,难道却不清楚此时的襄阳城,步步危机么?” “州牧把江夏让给我,在下其实已经知道襄阳城,不再是夏口镇了。”刘铭回想起在夏口跟刘表一家相聚的境况,不免有些许唏嘘。 那人点头道:“既然你知道襄阳境况,为何还执意入城?” 刘铭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没办法,行走江湖,义字当头嘛。男儿活一世,其实王图霸业转头空,义气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丢的。” 那人朗声一笑,摇头道:“没想到名满天下的徐州公子,竟然会是一个草莽中人!” “心有所执,方能一诺千金至死不改,方能王图霸业之后,亲民仁义。先生把古仁人之风,说成一个草莽中人,有些不妥吧?”刘铭摸了摸鼻子,淡然一笑。 那人哈哈一笑,摇头起身,魏延下意识蓄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甘宁的一双眼眸,也盯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却似乎浑然不觉,从腰间出摆出一柄长剑,笑道:“刘公子说的对,草莽之中多性情中人,比起这世上那么多尸位素餐、误国奸贼好的太多。单福不才,也曾经仗剑行走,也算个草莽中人。只是没有想到,身在高位的刘皇叔与刘公子,都能有草莽中人的真性情。” 刘铭愣了一下,旋即再次恭敬施礼道:“没想到,原来是单先生,单先生目光敏锐独到,助我等取了江夏,还未谢过。” “可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你不怨我?”单福笑了笑,看着刘铭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不错。 刘铭摇头笑道:“先生曾经已经说过,祸福难定,既然我爹已经做出了选择,又怎么会责怪先生。” “刘皇叔若是也以这种心态,如何能恩威并施,重整天下?”单福带笑望着刘铭,让刘铭身后的魏延和甘宁都有些诧异。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个人,会非要让别人责怪自己才好。 刘铭哈哈一笑,道:“小子没我爹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多能了解些能人异士而已,比如……” 刘铭前走了几步,贴在单福耳旁笑道:“徐庶,徐元直先生,可谓大才。” 徐庶脸色一惊,继而惊讶的望着退后的刘铭。 “而我爹,则没有精力去知道这么多的人,只有一种决断,便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刘铭再次向着徐庶施礼,恭敬道:“恳请先生出山,为家父出谋,重振大汉山河!” 徐庶朗然一笑,也不再去捉摸为何刘铭会知道他的身份,上前一步扶起刘铭,坦然道:“庶不敢妄自菲薄,却也不会妄自尊大,刘皇叔是能定国安邦的仁义之主,庶有机会辅佐刘皇叔,是庶荣幸之至,当不得公子大礼。” 刘铭闻言一喜,果然不出他所料,徐庶本来就是想投奔自己父亲的! 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父亲雄踞徐州豫州,又跨有淮南、江夏,本来就有仁义之名的父亲怎能不受大才青睐! “公子,庶毕竟陷公子于险境,其实江夏一事,不难解决。如今刘景升虽然像是逼得紧,但公子若是放开眼光,大可以看得到,刘景升此前所能依赖的,无非是荆州平稳。听闻公子跟江东孙伯符有交情,若是孙伯符能出兵攻打江夏,刘景升便不敢妄动了。”徐庶此时认可了刘铭的真诚与义气,将剩下的如何套取江夏之策,和盘托出,“而黄家与蔡家,庶也愿为公子从襄阳周旋。若是公子担忧部属,荆州内部……其实也早有开明之人想要暗助刘皇叔了。伊籍此人,虽然职位不高,但眼光不差,又在州牧府中,将公子的两位部属救出来不成问题。公子若是联系好孙伯符,大可在这几日出现在襄阳,去拜会一下襄阳世家。老一辈的世家根基深厚,或许不会把刘皇叔放在眼力,可年青一代之中也有雄才,首屈一指的,便是卧龙诸葛孔明!” 徐庶一边说着,刘铭目光越发明亮,不断点头。 陆逊打着呵欠爬到了榻上睡下,魏延与甘宁门神一般站在门外,徐庶从荆州形势说到天下大势,刘铭偶尔插几句,更让徐庶激赏。 “多谢元直兄,若是家父能在荆州立足,元直兄功不可没。到时北方情势初定,在西川取天府之地,伺机而动。就算东吴之地还在孙家手中,也有从西到东连绵之势,可吞东吴,北进中原,兴复王室!” 徐庶抚掌大笑,激动道:“公子此言,跟卧龙孔明曾经说起的鼎足天下有异曲同工之妙,庶愿为公子请诸葛孔明……” “不,若元直兄真有此意,明日带我去拜访诸葛兄就是,不必劳烦诸葛兄。”刘铭打断了徐庶,卧龙诸葛孔明,让他来见自己,刘铭想想都觉得可能折寿啊。 这个年代的风云际会,若是没有一条卧龙,怕是寂寞如雪。 徐庶谈性正浓,也是这一夜才有得遇明主之感,刘铭年纪不大,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其实早已身上带上了不少刘备的风范气度。 秉烛夜谈,直到东方破晓,二人互相望着黑眼圈,才相视而笑。徐庶请缨去联系伊籍,唯一还算有些精神的陆逊去联系孙策,众人忙碌疲惫,拜访孔明的计划只好押后一天。 徐庶将信差人交给诸葛,第二日的清晨便已然到了。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一个清朗之中带着三分慵懒的声音响起在襄阳城外的草庐中,村落雅然,竹林冬日不枯,流水不腐,在襄阳城外也算得上好景致。 草庐之中一个年轻人伸着懒腰,正慢慢起身,方才那一句惊人之语,正是出自他的口中。只不过平日里他说的惊人之语已经太多,来往的村民也都只是笑笑,并不当真。 这人在夫人帮助下穿戴好衣物,笑意温和,白衣胜雪,翩然若人中之龙。 “怕是就凭了夫君你这身派头,才能让这村中的众人,不向你投以冷眼了。”他那夫人倒是面色枯黄,皮肤粗糙,最多不过中人之姿,只余一双眼睛极为明亮。 那人不把自己夫人的玩笑当回事,整理着头巾,“是啊,若非娶了夫人,怕是那些时常往来的朋友,也都不会来的。若非夫人经常又把我制作的一些小东西卖出去,恐怕我这一身衣裳,都无法如此整洁。” 夫人自然便是荆州黄家的黄月英,而这年轻文人,此时不过有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名字——诸葛亮。 “行了,说这些有鬼用,还不是要我出去卖钱。你说你都来襄阳三年了,还是只有那么几个朋友,拉不下脸去跟我爹要什么也就罢了,你天天说自己有才学……也不能就我一个人信吧?你师父倒是乐意给你说好话,但是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卧龙?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这谁能信?”黄月英絮絮叨叨说着,诸葛亮一脸苦笑,腹有诗书奇计,本来尚算温柔娴淑的黄家小姐,被自己无谓的孤高和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变成了外人口中的黄婆娘……他又能说什么。 黄月英看着诸葛亮一脸温和的笑,无奈的摆了摆手,“唉,你们这些天天要做大事的男人啊……有多少个年月能等得起?不跟你说了,我骑你非要留下的师父的马,出去转转。” 诸葛亮望着黄月英的背影,诸葛亮轻抚着堂下琴弦,名士风度,也都大多有家族支持的。自己纵然还能是以前的诸葛亮,腹内藏甲兵,胸中有经纶,可月英却已再非当年的黄家小姐。 诸葛家跟黄家联姻,除了诸葛亮和黄月英自己,大多都并没有把这当做什么感情所致。乱世之中,兄弟都显得虚假,更何况夫妻。 于是诸葛亮越发孤高不想接受家族资助,也不想跟荆襄士人结交,只顾求学的时候,家里就断了本就不多的炊粮,想让他回去。 诸葛亮还是诸葛亮,黄月英却不得不变得不像以前的黄月英。 只是诸葛亮望着黄月英的背影,在他眼里,这个女子永远跟他三年前初见一样静美,甚至更好。 而此时的村落之外,刘铭已经在徐庶的指引下,自己悄然来到了此处。 站在汉水旁,看到静怡之地里船来船往,倒也有种别样的热闹。陡然一个清脆地声音响在不远,“客官可要坐船吗?” 刘铭扭头望过去,见到一船娘凝眸浅笑的望着自己,不由一呆。 船娘不大,十五六岁的年纪,轻挽裤管,露出白白的两截小腿,如藕似玉,赤着脚,纤足秀美。如今已到了初冬时节,今年虽是暖冬,可襄阳还是有了寒意,可她看起来还是热气腾腾的浑身上下充满健美的气息,丝毫不觉得寒冷。 “客官,要乘船吗?”船娘美目流盼,又问了一句,或许觉得刘铭呆呆的样子可爱,笑容更浓。 刘铭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笑道:“不需要。” 他知道荆州水运便利,有汉水水系,长江水系注入城中,加上刘表又以汉水为基修建了许多渠道,无论交通运输都是有着极大的方便,城中有坊,坊中过河,河渠相通,村落里也是纵横阡陌。河水渠道运货是一个方面,有的人到了荆州或是江南吴越等地,不会骑马,也会乘船游历四处的美景,船娘也就应运而生,为客商引路,为游人体验一下名士游玩的乐趣,赚些生活所需的费用。 船娘是不少,像眼前这种美貌的船娘刘铭倒是少见,见到她眼中一抹失望之意,于心不忍,想自己突兀去见孔明先生也不太好,便挥手道:“此地幽静雅致,转转也好,不知道这里有哪些景色可供观赏?” 船娘开心地笑起来,“客官难道是头次来到荆州?襄阳城外,不少雅致的村落,这个村落里更有一个奇人……不过怕是过不久便要走了。” “难道……说的奇人就是诸葛?不久就要走……是指回南阳么?”刘铭心中暗想,嘴上却也没有问这船娘的意思,只是笑道:“船资几何?” 船娘愣了下,刘铭暗想他们说的市井俚语,这段时间在荆州跟刘琦等人打交道自己都太文了,“我是问,坐船多少钱?” 船娘微笑道:“看路程远近,也可以算时辰,不过最贵半天也就三十文。” 刘铭点点头,感觉价格适中,搭个跳板上去,发现船不算大,船上一个小红泥炉上一个小锅,煮着什么东西,喷香扑鼻。船上还有个小孩子,坐在船舱里,脸还干净,不过一身衣服倒是脏兮兮的。小孩子目光从刘铭身上略过,又盯到锅上,垂涎欲滴。 见到刘铭略微疑惑的目光,船娘有些歉然道:“客官,这是小弟,我一直带着他出船,如果客官不喜,我可以让他上岸等候……” 见到船舱不大。还有被褥。刘铭已经明白,这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以船为生。对他们倒有一丝同情。 “没有关系。”刘铭微笑道:“我就是随处走走,多一人也热闹。” 船娘大喜,谢过刘铭,已经扳浆前行,只是几下,船走顺水。离开了岸边。 “姐姐,可以吃饭了吗?”小孩子并不畏惧刘铭,只是盯着那个锅。 船娘点头,“可以了,小弟,你自己拿吧,别烫着。”转首望向刘铭道:“客官,你饿了吗?这里有几个红薯。倒可以充饥,不算钱的。” 刘铭见到小弟已经迫不及待掀开锅盖,锅上蒸的红薯有如小弟一样瘦弱,微笑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就好。姑娘贵姓?” 他是无话找话,随口一问,没有注意到船娘神情犹豫下,“客官可以叫我小婉。” “哦。”刘铭也不追问,浏览两岸地美景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绕着这水能到水镜先生的草庐外看上一两眼,绕着襄阳城,还能看到里面的繁华,跟村子里的感觉很不一样。”小婉说着这些的时候,眼睛里似乎都有光。 刘铭淡淡一笑,贫苦的船娘总是向往城中的生活,却是不知道城中生活的不易。 小婉扳浆虽不有力,但是小船顺水而下,颇为快捷。水面上这种小船和游鱼一样繁多,来往穿梭,颇为壮观。 船行不远,刘铭只是看着两岸的美景,心旷神怡。突然间一声马嘶传来,有如龙吟,刘铭心口大跳,霍然站起,喝道:“停一下。” 小婉吓了一跳,用力扳浆,止住小船下游,“客官什么事?” 刘铭不语,却已经霍然转头,向来路望去,只见一马绝尘,白洁胜雪,奔若龙腾,正向这个方向冲过来。 刘铭脸上变色,失声道:“怎么是的卢?” 刘铭在江夏曾经见过张武陈孙的的卢,不过最终也是交给了刘琦。马确然是好马,但是日后如果庞统真的为此而死……刘铭记得当时自己还为此感到羞愧,自己一个现代人也开始迷信起来,但终究不希望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眼前的来马绝对是的卢无疑,刘铭虽在船上,只听到一声马嘶就已经有了五成怀疑,一见到马儿的奔势,就已经肯定是的卢,因为全天下他所见过的马,没有第二匹马能跑出如此的美态。 的卢就算全力飞奔,也是如水如光般的漫过来,马上却坐着一个如火如荼之人。 刘铭本以为来人是刘琦手下的人无疑,可是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不对,马上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看起来就性子粗糙,如同烈火般地女人。 刘铭心下骇然,他将的卢留给刘琦,以刘琦的势力,这马儿怎么会落到别人的手上? 不等他再多思考,的卢已经奔到岸边,所有的行人纷纷躲闪,好在这里所处幽静,倒没有伤到他人。 刘铭这么想的时候,的卢奔势不停,好像要投水自杀一样,刘铭啜唇做哨,声脆彻响,正是他从八陡山控马的哨声。他是的卢的主人,马虽送给了刘琦,可是自信还是能够控制住的卢。 可没有想到的卢听到他地哨声后,居然凌空跃起,四蹄腾空,向小船上窜了过来。 婉儿大惊失色,知道让马儿窜到小船上,这船要是不翻,绝对没有天理。顾不上刘铭的命令,婉儿运力扳浆,力图划的远一些。 刘铭暗叫糟糕,搞不懂的卢为什么疯了一样,难道也如当初曹萱的马一样,被人喂了药?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马背上的女人已经连滚带爬地向水面跌去,嘴上不住的问候的卢地女性亲属,还说什么你大爷的粗俗哩语。 刘铭没有想到荆州竟然还有女人能骂出这种粗话,惊诧的时候又有好笑,的卢扑过来,他已经半丝方法都无,如果是敌人扑来,他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当场格杀,可这是他十分喜欢的马儿,他没有千斤的力气,想接都是无能为力。 ‘咕咚’一声响,红衣女人已经落到水中,大呼小叫。顾不得问候的卢的母亲。先喊起救命来。的卢随后也是落在水中,它纵然神俊非常,这一跃也是远远超过常马纵越的距离。不过船到河心,又是顺水下流,再加上婉儿地几浆,距离蓦然拉远,它前蹄堪堪落在船舷之上,却只差几尺地落在水中。 它若是跳到船上反倒是好事。可它偌大个块头落在水中,激起滔天的波浪。婉儿只是想要划的越远越好,手上用力,没提防一股波浪侧拍了过来,只来得及叫了声‘哎呦’,船儿倏然倒转,竟然翻了。 婉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胆俱裂。骇然惊呼道:“小弟!” 她水面上生活,船翻了当然不怕,可是弟弟幼小,如何能挡得住东流地汉水? 刘铭在的卢落水的一刻。已经知道不妙。不等船翻,已经凌空跃起去抓小弟。婉儿专心划桨,他却知道小孩子极容易落水,伸手一抓,船身一倾,刘铭抓了个空,小弟已经落入水中,转瞬就要被河水冲到下游。刘铭应变疾快,右手抓空,左手一探,已经抓住小船的缆绳,运力挥过去。 ‘噗通’一声响,刘铭也是落入水中,只觉得河水冰凉,侵人骨髓。‘砰’的一身大响,船舷已经重重的击在他的后背,刘铭运劲顶住,只觉得手上一沉,心中一喜,知道套住了小弟。借着船舷地一砸之力,他已经鱼儿一样冲过去,用力带绳,右手一揽,已经把小弟抱在怀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等到婉儿游过来看到小弟获救,不由喜极而泣。 刘铭水中扭头望过去,发现那面的女子沉沉浮浮,看起来也支持不了多久,不由微微皱眉。 他不知道这个时代是否男女授受不亲,可知道若是冒然去救,只怕惹人非议。才犹豫片刻,刘铭已经向那个方向游过去,婉儿却像看出了刘铭的心思,水中道:“客官,你照顾小弟,我去救她。” 婉儿话音未落,已经潜入水下,再浮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到了那女人的身边。她一把拎着那女人的头发向岸边划过去,只怕那女人失去理智抱住自己那就是大为不妙。 刘铭见到她水性娴熟,略微放心,一手抱着小弟,也是奋力向岸边划过去。陡然听到一声马嘶,刘铭扭头望过去,才发现的卢在水里得意长嘶,也不下沉,这才醒悟过来,的卢也会浮水,而且看起来还不弱。见到的卢目光如电,有神非常,刘铭这才明白过来,神马认主,灵性非常,多半它早早的看到自己,这才赶过来相会,只是如此一来,倒惹出祸来。 马儿无知,只是得意,游到刘铭身边,挤挤擦擦,亲热非常。 刘铭好气好笑,把小弟放到它背上,训斥道:“你惹祸了知道不知道?去把小弟带到岸边。” 的卢轻嘶一声,扭头不理刘铭,却还是听懂刘铭说话一样,向岸边游过去。 等到几人到了岸上,个个都如落汤鸡一样,刘铭体质极强,有武功在身,倒还好受些,婉儿,小弟和红衣女人却已经冻的脸色铁青,嘴唇发紫。 红衣女人上岸后就开始吐水,吐了半晌后,见到的卢上岸,大骂着冲过来,“你这死马,看老娘不打死你。” 刘铭心中暗笑,仔细看了下女人,发现她长发缕缕,狼狈不堪,身在初冬衣厚,不然更是不堪。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身上不知沾了什么。容颜说得上中人之姿,那一双灵动的眼睛甚至算是让人美三分,可是态度泼辣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的卢靠在刘铭身边,长嘶一声,前蹄扬起,红衣女人吓了一跳,不敢上前,指指点点地骂,“你个畜生,还敢踢我不成?” 婉儿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向河中一望,突然叫了声糟糕。刘铭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发现船儿早就顺水流出好远,只能见到暗影一点,也是微愕。婉儿急的眼圈都红了起来,这条船也是她姐弟的家,家没了如何了得? “客官,麻烦你帮我照看下小弟。”婉儿顾不得红衣女人,已经顺着岸边跑下去,只盼有人能帮忙拦住小船。 婉儿不见了踪影,刘铭抱着小弟哭笑不得。见到女人鬼鬼樂樂地上前。忍不住问道:“大嫂贵姓?” 他心中有个疑惑,只是不能肯定。红衣女人一捋长发,怒望刘铭道:“是马儿受惊惹祸,和我无关。” 刘铭心道这位倒知道推卸责任,“虽然和你无关,可人家毕竟救你一命。” “救我一命又怎么样?”红衣女人向婉儿跑去的方向望了眼,大声道:“我可没有让她救我。” 刘铭哭笑不得,只能问,“大嫂……” “等等。你叫我什么?”红衣女子怒目圆睁。 刘铭犹豫下,心想难道叫你大娘不成? “大嫂……” “我还是你大娘呢。”红衣女子怒道:“我还没老。” 刘铭咳嗽一声,觉得这女人本该只有二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三十多岁,嫁不出去也算是个悲哀,“那姑娘,这马儿怎么到了你手?” 红衣女人对姑娘这个称呼没有反对,对问题却是大为不满,“这是别人送我家相公的,难道不行?” “是谁送地?”刘铭急声问道。 “你管的倒宽。”红衣女人怒哼一声,撸起袖子指着的卢道:“畜生,你过不过来?” 她声到人到,一把挽住了缰绳。这次的卢并没有仰蹄,只是轻嘶一声。却是扭头望向刘铭。 刘铭缓缓摇头,红衣女人挽住的卢,大喜过望,翻身上马嘟囓道:“回家,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的卢举蹄前行,对刘铭有些不舍,架不住女人的催促,渐渐行远。刘铭见识了女人地暴躁,知道一时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因为问什么女人都觉得他另有目的,望着她远走,有些焦急,可是抱着小弟,又不能离开。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婉儿才小跑的从汉水下游跑过来,一脸的沮丧,眼圈通红,不知道强忍着哭意还是方才已经大哭了一场。 见到刘铭还在等候,婉儿眼中有了感激,“客官,多谢你了。” 刘铭虽然急于去找红衣女人,还是问了一句,“船找到没有?” 婉儿咬着嘴唇,虽是寒天,却是香汗淋漓,“找到了,可是,可是已经撞烂了。” “姐姐,那我们以后睡哪里?”不等姐姐哭泣,小弟已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婉儿强忍住泪水,“小弟乖,小弟不哭,我们,我们会买条新船的。客官,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小弟。” 她说到这里,自己泪水却是流淌下来,船就是她们地家,唯一的一点家当也在船上,如今打了水漂,要想买船重来谈何容易。再加上寒冬要到,河水一冻,他们如何熬得过?想到这里,婉儿心中越发酸楚,虽然忍住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和断线珠子般,再也无法抑制。 刘铭倒是有愧在心,毕竟的卢惹祸,他也不能推托,从怀中掏出还带水的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婉儿,我这有点钱,你先拿着。” 婉儿怔住,不解道:“客官你,你都没有乘船,不用付账,再说我也找不开的……” “给你买船,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刘铭把钱和小弟硬塞到婉儿手上,知道也解释不明白,转头大步离去,奔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离去。 婉儿错愕片刻,心中惊喜,这一锭银子足有五两,如今银贵,再买艘小船足够,可客官是个外地人,看起来也不富裕,这些想必是他的全部家当,自己怎好要他的银两。更何况他落水救人,埋怨都没有一句,婉儿清醒过来,急急的喊道:“客官,我不能要你地银子。” 只是刘铭健步如飞,早就没有了踪影,婉儿立在当地,心中感激莫名,小弟怯怯的问道:“姐姐,我们这下有钱买船了吧?” 婉儿蹲下身来,擦了下小弟脸上的污垢泪水,也是泪流满面,“是呀,小弟,我们不用露宿街头了。” “那大哥哥为什么给我们钱?他真厉害,只是一挥绳子,就能套住我不放。”小弟听说有船,早忘记了刚才的苦难,“姐姐,我也要快快长大,以后和大哥哥一样厉害。” 婉儿哭中带笑,柔声道:“是呀,小弟也要快快地长大,以后和大哥哥一样厉害,做个好人,报答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 缓缓扭过头去,望着刘铭消失地方向,婉儿轻咬红唇,痴痴的望。 刘铭告别了船娘,急急的顺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走着。红衣女人是谁,的卢怎么会在她手,的卢及不情愿的样子他看着也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之外还有难养的,那就是泼辣的女人更难养,他没有说什么,那女人就要惹来一堆人的样子,这么一个小村落,他倒也不想造次。 翻船的事情对汉水行舟来讲,不过是个插曲,众人还不等聚在一起,见到无事,也就散了。可路上行人毕竟不少,巡视的兵士也多,他不敢放足狂奔,只怕找不到女人,反倒惹出了麻烦更是糟糕。 刘铭过了村中的小桥,举目望过去,哪有红衣女子的身影,不由沮丧莫名,暗想被翻船一耽误,这样一别,恐怕真的遥遥无期。 河对岸就是村落人家,刘铭缓步过去,抱着询问的念头。 乡间小路上不少人谈笑来往,初冬无事,倒是有不少人可以像太平光景一样偷闲。刘铭拦下一位大哥,微笑道:“这位大哥,我想向你打听个人。那个女人身着红衣,应该是湿漉漉的浑身未干,骑着一匹白马,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你要找黄婆娘?”那村人脱口就道,感觉有些失言,改口道:“你是要找诸葛亮的女人?” 刘铭心口剧烈跳了两下,难道说自己方才见到的红衣泼辣女人就是传说中,诸葛亮的贤内助,奇女子黄月英?刘铭有些难以置信。 “是黄月英吗?”刘铭有些口干舌燥,心道见面不如闻名,这种雷人的人物只有听说地时候才觉得向往,见面后发现不如不见。 只是这样性格的女人竟然能让诸葛亮倾心,实在是出乎刘铭意料的事情。 “自从他跟了诸葛亮,诸葛亮的伯父过世,家道中落之后,好多年没有人叫了,这位公子倒记得。”村人四下看了眼,“这位公子,你找她做什么,难道她占了你的便宜?” 刘铭咳嗽声,“那倒不是,我只是刚才见到她救人,这才想过来结识一下。” 兵士满是好奇,“黄婆娘也会救人?” 见到村人对后世赫赫有名地黄月英殊为不敬,刘铭好奇又好笑,“不知道兄台怎么这么说?” 村人见到刘铭是个布衣,而且态度随和,嘴角撇了下,很诧异道:“黄婆娘在村子里出了名的泼辣,无便宜不占。她不去杀人已经不错,怎么会去救人?” 刘铭这才发现似乎孔明的生活,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高洁,忍住笑道:“不知道诸葛亮住在哪里?” 村人伸手一指,“顺着这条路直走,第三个路口右拐,门前有颗大槐树地就是他们住的地方。说起来……诸葛公子也像是个干大事的人物,长得也潇洒,可惜这世道没什么背、景,难出头咯。” 刘铭点头一笑,举步要走,村人突然叫道:“这位公子。” “什么事?”刘铭问。 “我看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去找人可以,切记不要拍门。”村人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已去跟一个相熟的路人打上了招呼。 刘铭有些疑惑,不知道诸葛亮家里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不要拍门。还是依言顺着那条路,到了第三个路口右拐,先看到一颗大树,枝叶繁茂,虽是入冬,叶子都还长的精神,倒还遮蔽天日,枝干几乎都要长到门里。 刘铭这下不虞找不到诸葛亮住在哪里,径直向大槐树走去,见到一个小孩子爬在树上,扯着脑袋向大宅子里面看,不由奇怪。咳嗽一声,孩子吃了一惊,竟然从树上掉了下来,刘铭手快脚快,已经一把接住。 小孩子看了他一眼,也不感谢,推开他,一溜烟的跑了,刘铭缓缓摇头,整理下思路,想着怎么样的开场白才合适。 诸葛亮虽然现在有些窘迫,但是刘铭相信这些不过是一时而已,正考虑是否上附近不远的南市买点水果糕点来登门造访,身后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急促非常。 刘铭久在江湖游历,警觉已生。不动声色地侧走一步,回头。 单刀他是早早地放到了客栈的包裹内,并不带出。只怕惹了麻烦。这是荆州治所所在,不是闹着玩。他只把一柄短剑藏在身上,以备不虞。 身后那人径直超越了刘铭,一直到了大槐树下。刘铭没有被他地身手吓一跳,却被他的装束吓一跳。这人灶王爷的打扮,好像才从灶坑中钻出来一样。火烧火燎。焦黑的衣服,满是灰尘的脸,手脚也是一样,捧着一个东西,圆滚滚的,也是焦黑一片,分辨不出什么东西。 那人到了大槐树下,已经破口大骂。“直娘贼,诸葛亮你给我出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卧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刘铭差点晕了过去,暗想这种寻仇之人,怎么会寻到这里?诸葛亮文韬武略,多少也是水镜先生的弟子。[..tw超多好看小说]居然也有人敢上门挑衅? 缓缓的走上前几步,刘铭不动声色。那人扭头望了刘铭一眼,也不搭理,只是指着大门,破口大骂不已。他虽然是骂,却不打门,倒也让人奇怪。 此人足足骂了一顿饭的功夫,估计也是感觉口干舌燥,突然做了一个让人诧异的举动,他放下了手上的那个东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直娘贼诸葛亮,你是我爷爷还不行,我求你出来吧!” 刘铭几乎怀疑这家伙有病,不然怎么一边骂一边哭个不停。又叫爷爷,又说直娘贼的,倒也难为了他。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骂人求人的那个人看起来已经有气无力,用手拍地,呼天抢地,声音却已嘶哑,“诸葛孔明,卧龙先生,大爷,我祖宗,我求你出来下好不好?” 大门本是紧闭,铜环锃亮,‘咯吱’一声响,分到了两边,一人捧着饭碗,咽着青菜走了出来,见到跪地那人,退后了两步,稍微矮下身子看了下,吃惊道:“这不是楼外楼地掌柜,何事如此大礼参拜?” 出来那人嘴角还有饭粒,吞咽饭菜口齿含糊不清。他人还年轻,两道重眉,鼻直口阔,身材魁梧,端是一表人才。只是却没有早晨刚起时神色温和飞扬的自信态度,一双眼却是惺松难睁开的样子,就像是缺乏睡眠。 刘铭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就是诸葛亮,可还是和自己想像中差距有些大,倒是不敢冒然相认。 跪在地上的那个灶王爷本来要晕死过去的样子,见到诸葛亮出来,不知道哪里来地力气,腾的一声窜了起来,一把拽住了诸葛亮地衣领,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诸葛亮,你烧了我的楼外楼,我不活了,你也不要活了。” 诸葛亮一口饭噎在喉咙中,看起来就要噎死的样子,还是舍不得放下饭碗去掰开灶王爷的手,只是翻着白眼。 灶王爷见到诸葛亮要咽气,倒是松开了手,“诸葛亮,你说怎么办吧?” 诸葛亮终于把饭菜咽下去,还要扒饭,灶王爷咕咚又跪了下来,“诸葛大爷,我求你晚一会儿再吃饭好不好?” 刘铭一旁看了简直想要爬到大槐树上再跳下来,搞不懂这个灶王爷到底怎么回事。 诸葛亮终于放下了饭碗,皱着眉头,狐疑道:“罗掌柜到底要做什么?你说我烧了你的酒楼实在是冤枉,我今天可是一天没有出门半步。” “你倒是没有烧了我的酒楼,可你做出的这东西却是了不得。”罗掌柜带着哭腔,把那个焦炭一样的东西捧了过来,“这是你做的鼓风机不是?” 诸葛亮看了眼,点点头,“这个好像是我和夫人做的,不过不是已经卖给你了?既然这个鼓风机卖给你了,应该是你的东西才对。” “那就是了。”罗掌柜鼻涕一把泪一把,不理会诸葛亮的绕口令,“我在你这买了一个,结果鼓风机没有鼓风,反倒冒出火来,把我的酒楼烧了一半,你说怎么办?” 诸葛亮叹息一口气,“定然是你把方向搞反了,我对你千叮万嘱,向前是鼓风,倒踩是吸火,你不听我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倒是听你的,可伙计他迷迷糊糊的使用,”罗掌柜哭声道:“孔明呀,你可坑苦了我,你说我使用这个鼓风机,可以少用个火工。没有想到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一定要赔我的损失。” 诸葛亮皱眉不语,又拿起了饭碗,叹了口气道:“这世上不愿听人话,自以为聪明的人蛮多的,不差罗掌柜一个。” 罗掌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诸葛亮,你要是不赔我地损失……” “不赔你地损失怎么办?”红衣女子窜了出来,伸手一指,已经到了罗掌柜的鼻尖。刘铭知道眼下是诸葛亮,那这女子多半就是黄月英了。 黄月英指着罗掌柜的鼻子道:“诸葛亮告诉不能倒踩你不听,怨得谁来?鼓风机买了就是你地,你使用错误。难道要算到我们的脑袋上,如果这样,你要是在这买把菜刀不拿去砍肉,偏偏拿去杀人,官府是否要拿诸葛亮去砍头?诸葛亮是个厚道人,不和你分辨,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他是大丈夫。不和你分辨,我这个小女子倒要好好和你分辨下。” 她手指点点,唾沫横飞,虽没有招式。却逼的罗掌柜连连的倒退,黑脸发紫。紫里带青,只是说,“黄婆娘,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只找卧龙先生,你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我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却知道你无非是想要敲诈我们一把。”黄月英双手掐腰,吐沫横飞,“还卧龙先生,你们这群人有几个真信我丈夫是卧龙?就那么几个人相信,还巴不得我丈夫不能出头,好让他们自家子弟声名远扬。你酒楼烧了,我们很同情,可是你要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门都没有!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坏了我夫君的名声,这鼓风机以后卖不出去,难道你能赔我的损失?” 黄月英越说越激动,罗掌柜慌忙后退,“黄婆娘,我什么时候埋怨过孔明,我来这里,我来这里不过是想让他帮忙修修这个鼓风机而已。” 刘铭好笑不语,黄月英住了口,咽了下唾沫,“修是可以,不过拿钱来,你这个损坏地严重,最少也要二十文才好。” 罗掌柜一张脸和苦瓜一样,“二十文?这不是要了我的命?” “那就三十文。”黄月英咄咄逼人,讲价讲到了天上去。 罗掌柜叹气咬牙,终于连连摆手,“二十文就二十文,诸葛亮,你快点给我搞好,我那面最近等着急用。” 罗掌柜说完,放下烧焦的鼓风机,一溜烟的走开,黄月英反倒愣了下,骂的没有尽兴,又把手指头指到了诸葛亮的鼻子上,“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真的窝囊到家了,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你屁都不放一个。他酒楼烧个屁,不过是把鼓风机烧坏,我刚才路过的时候,他地酒楼兴旺的不得了,他只是想让你再给他免费做一个而已,你就是唯唯诺诺,我要是不出来,你多半早就说给他做个新的,是不是?” 诸葛亮眼睛望着黄月英,又柔和了起来,笑容淡淡,只是扒饭。黄月英一见到孔明这幅样子,顿时一腔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刘铭听了又气又乐,气的是这个掌柜可真所谓机关算尽,算计到了骨头里面,为了个鼓风机如此低三下四,哭眼抹泪也是少见。这个黄月英也不是省油地灯,一眼就看穿了罗掌柜的心思。诸葛亮扒完饭地时候望了刘铭一眼,神情有些诧异,似乎奇怪这个村子里为何还会有外地人出现。 黄月英训斥完诸葛亮,仿佛没有见到刘铭一样,拉着诸葛亮唠唠叨叨的向大宅内走去。 刘铭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高声道:“兄台请留步。” 大门‘咣当’一声响,铜环迎客,诸葛亮和黄月英举步倒快,转眼不见。 刘铭知道黄月英的心意,只从她和罗掌柜一番话来看,此人吃不得亏,而且极为精明。这里的村人掌柜都叫她黄婆娘,绝非无因,她躲避自己,想必是自知理亏,怕自己为婉儿算账。 快步走到门前,刘铭拿着门环一拍,高叫道:“兄台,我来这里……” 他话音未落,门已经开了,只是这次门开并非两侧分开,而是直直的倒了下去。 刘铭这下可真吓了一跳,搞不懂大门怎么和纸糊的一样倒下去,大门‘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尘土飞扬,尘土散尽,诸葛亮夫妇站在倒下的大门后一步,黑着脸望着刘铭,一言不发。 刘铭来到这里后,感觉碰到的事情都是匪夷所思,见到二人的黑脸不善,讪讪道:“这门怎么坏了?” 他敲了一下门环,力道不大,只怕连诸葛亮手上的饭碗都打不破,没有想到竟然敲倒了门。 “你也知道门坏了?”黄月英再次窜了上来,伸手指在刘铭的鼻尖上,“你紧跟我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想占我的便宜?我告诉你。老娘我可是嫁人了,从一而终,绝对不会勾三搭四。你要是抱着这个念头,你信不信我割了你?你不要以为救人就了不起了,你救地是别人,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要找我算账也是那个船娘,而不是你。你出头算什么?还有,这个大门后面地玉可是我夫君的传家之宝,你要是损坏了,就要赔,知道不知道?” 黄月英口气不小,力气更大,陡然后退把一扇门翻过来,站起身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两块碎玉,急怒道:“这门后地玉竟然被你砸成两半,你可知道这玉有多贵?” 刘铭忍不住道:“大嫂,好好的把玉放在门后干什么?” 想起村人让他莫要拍门,罗掌柜只是干嚎距离门板八百丈,刘铭已经恍然大悟。原来诸葛亮家的门大有门道。别人都是怕了,估计是黄月英和诸葛亮做的东西质量很有问题,或者技巧性太足,买了的也不会用。所以有人来找的多,黄月英在门后放了两块碎玉,只要找茬的上门一拍,门板倒地,碎玉一拿出来,那就算有理地上门也变成没理,只是门板怎么莫名其妙的会倒,诸葛亮夫妇出门为什么没事,刘铭倒是一无所知,只能佩服这夫妇二人果然擅长机关术数。 黄月英也顾不得刘铭的称呼,只是冷冷的笑,“我家的玉,我愿意放到哪里,就可以放到哪里!不要说放在门后,就算放到马厩中你能如何?不过我放到门板后自然有我的道理,这玉辟邪,只要放在门后,任何妖魔鬼怪都是不敢上门。” 刘铭苦着脸,不要说妖魔鬼怪,不用放玉,只要你在,就算大罗神仙也不想上门。你这玉要是放到门后辟邪,那放到马厩里估计都是可以避孕的,“我的确不能如何,那现在怎么办?”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过看你孺子可教。”黄月英手指头与唾沫星子齐飞,衣服和脸颊一色,悲天悯人道:“这块玉本来拿出卖最少要十几吊钱,我今天对你开恩,只要给我四十九文钱即可。你不要讲价,你要讲价,我就把你告上衙门,让官老爷先打你几十大板子再说,然后再罚你个倾家荡产。” 本以为刘铭会据理力争,没有想到他竟然点点头,“大嫂菩萨心肠,既然这样,我陪四十九文就好。” 他真拿出了钱褡裢,数了四十九文钱给了黄月英。黄月英怔怔接过,倒是拿不准刘铭地来意。 刘铭拿出四十九文买了个耳根清净,觉得让黄月英住口那简直是天籁无声般的美妙,“现在门板和玉的钱赔了,我可以问个事情吗?” “你要问什么?”黄月英瞪大了眼睛,口气不善。 “我只想问问大嫂你今天骑的马儿可是别人送地?”刘铭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黄月英模棱两可。 “是的话倒还好说,若不是那可有天大地麻烦。”刘铭叹息道。 “你不要吓我,老娘我可是吓大的。”黄月英嗤之以鼻。 刘铭淡淡道:“其实从刚才谈吐来看,大嫂的确是讲道理之人。” 黄月英咳嗽声,“没有想到你眼光倒是不差。” 诸葛亮一口饭吃到鼻子里面,连连咳嗽。 “大嫂骑马惊马,把人家船娘的船弄翻了,而且撞的七零八落。马儿是你的,无论你怎么说畜生无知,想必告到官府,也是大嫂没有道理。”刘铭微笑道:“船娘本来不落,大嫂可以一走了之。不过现在在下识得船娘,又找到大嫂住哪里,船娘自然也就知道大嫂的家在何处。万一船娘把大嫂告到官府,我只怕赔四十九文那是远远不够的。” 黄月英脸上堆积出笑容,居然把四十九文钱又放到了刘铭手上,“大兄弟说的也是,很多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 刘铭把钱放回到褡裢,微笑道:“可惜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下不能昧了良心。” 黄月英大为皱眉,竟然又把那两块玉放到刘铭手上,“这可是我的家传美玉,大兄弟带在身上,想必也是可以辟邪的。” 刘铭苦笑道:“这个我倒不敢收,我只怕把大嫂的家传美玉带在身上,大嫂只要喊一声捉贼。我都走不出这个村子。搜出了两块碎玉。我只怕要赔个完整的出来。” 黄月英被他说穿了心事,倒是佩服刘铭地聪明,笑了起来。“大兄弟真地说笑了,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二人机锋相对,各不相让,诸葛亮本来沉吟不语,听到这里却是皱了眉头,“月英。你难道真的撞翻了别人的船?” 黄月英微微凝滞,“我撞翻了又怎么样?是你地马儿发疯,又不是我特意想撞。我今天要不是有急事,也不会骑那个祖宗出门,一路上和我闹脾气,也不知道它骑我还是我骑它,吼了它一句,它还和我玩跳水自杀。落水后差点淹死我,又撞翻了别人的船,下次打死我也不骑了。你先生说的果然不错,的卢的卢,就是妨主。” “如果撞翻了别人的船那就要赔,告诉你要和的卢多说好话才好。你偏偏和它怒吼,吃亏也怨不得别人。”诸葛亮放下饭碗,向刘铭抱拳道:“兄弟不说我倒真不知情。”接着脸色一扳,诸葛亮那星目剑眉之中正色道:“娘子,人家船娘也是辛苦,你撞翻了人家吃饭的家伙,一走了之,怎能怪得人家找上门来?” 黄月英训斥诸葛亮虽然泼辣,可听到诸葛亮正色说话,一时也是唯唯诺诺。刘铭本来觉得诸葛亮多少怕老婆怕的太狠,听他说了这几句话,才又觉得他是一个男人,小处糊涂,大处明白,不会因生活困顿而失了气节。又或许,正是因为不想失了自己固执的气节,才会困顿。刘铭默默想着,却没有想到自己竟无形之中猜中了因果。 “赔,赔,拿什么来赔?”黄月英嘟囓了起来,“你一个小小的教书匠,薪俸才多少?还时不时免一两次学费,孔夫子教授学生都要收肉的。天天养家糊口都不够,现在还要多喂了一匹马祖宗,如今撞烂了人家地船,你赔了钱,这一个月吃什么?” 诸葛亮拧着眉头,“一时赔不了,慢慢还给她也就是了,娘子,如今眼看寒冬,船家以船为生,你一走了之,可知道可能关系到人命?” 刘铭见到黄月英脸色通红,并没有觉得痛快,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诸葛兄,其实赔是不用了,已经有人赔过。” “是谁?”诸葛亮和黄月英异口同声的问,见到刘铭含笑不语,黄月英诧异道:“你不要说是你赔的?” 黄月英久在市井,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身价几何。眼前这人身着布衣,脚穿布鞋,虽然神色之中就连此前见过的徐庶、崔州平等人都有些不及之处,但身价上的东西挤一挤上秤去称,绝对也值不到一艘船钱。破家值万贯,那条船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家当,要赔起来,绝对不会便宜。黄月英见到船娘去追的时候,慌忙溜走,只是希望汉水上船只不少,有好心的在下游能帮助拦一下,等听到木船已烂,心中也有不安。 “不错,正是在下。”刘铭道。 “你为什么要赔?”黄月英睁大了眼睛,看白痴一样的看待刘铭。 “只因这匹马儿的主人和在下也有点渊源,”刘铭含笑道:“既然是马儿闯祸,在下也有一些责任。” 黄月英本来觉得此人不错,听到这里脸色一扳,“我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心地人,原来你看重的不过是的卢。你不要以为为的卢赔了钱,的卢就是你的……” 她还要再说,诸葛亮却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动容道:”月英,你今日骑马出去,是否便因为元直的那封信?“ 黄月英愣了一下,这才又抬头望着刘铭,刘铭虽然还有些湿漉漉的,但整个人站姿挺拔昂然,一直脸带笑意,那种温和的自信正跟自家夫君一样……隐藏着极大的雄心抱负。 门扉静静的爬在地上,草庐之外的小院子里,刘铭跟诸葛亮夫妇对视着,看到夫妇两人望着自己古怪的目光,觉得不寒而栗。 “这位公子……敢问你叫什么名字?”黄月英一反常态,不再称呼刘铭为大兄弟,反而正经起来,隐约可以看到当年未出阁时候的姿态。 刘铭联想到诸葛亮问的那句话,不仅心下了然,笑道:“不才在下,正是徐兄引荐前来拜会诸葛兄的。在下姓刘,名铭,字誉之。” 诸葛亮闻言动容,放下手中的破碗,施礼道:“早听闻徐州刘公子的名号,亮躬耕弄亩,教授三五幼、童,没想到声名还能入得了誉之兄之耳。” 黄月英神色间也有了分喜色,面上有些羞愧道:“刘公子,我这妇道人家,方才多有失礼,还请你不要怪罪啊。” 刘铭慌忙摇头道:“大嫂多有妙思奇技,持家有道,不离不弃,铭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孔明兄更是得水镜先生批语,得一可安天下,倒是我只有浮于表面的文武双全四字而已。说起那匹的卢,我当真还有些疑惑,我明明将它送给了刘琦公子,为何会出现在孔明兄处?” 诸葛亮微微一笑,望着黄月英道:“刘琦公子将这马送给了水镜先生,先生说的卢妨主,没有人要,我便收下了。” 孔明轻描淡写的说着,黄月英却似乎很不满他的口气,对刘铭叹气道:“你说说,谁见了这匹马都说这匹马会带来灾祸,偏偏他不信邪,还真敢要了这匹马,真当自己能跟运道搏命了。” “大嫂,这或许也正是水镜先生说出那番话的原因吧,”刘铭轻轻一笑,又望着诸葛亮,目光灼灼,“大汉四百年,浩浩天威之下,总该有那么一两个大丈夫,是站着的吧。” 诸葛亮大笑一声,伸手道:“既然今日来的不是俗客,那便请进,亮为誉之兄抚琴一曲。” 黄月英眉眼里也都是隐不住的笑意,她也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自己夫君这么开心了,本以为在襄阳还没出路,就要回南阳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似乎还有一线希望。 刘铭与诸葛亮相视一笑,两双有着同样光芒的眸子相互倒映,并肩走进了草庐之中。 黄月英又将两扇木门重新合了上去,有这么一手,倒也不怕有人会前来打扰。 琴声悠扬,缓缓而起,刘铭也算是粗通琴艺,刹那间便知道诸葛亮的水准比自己高了数筹不止。 琴声顿挫,开始有低回之感,也即是这个时候,诸葛亮陡然清吟。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刘铭精神一震,这正是当年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能求窈窕淑女,更是能求天下明主!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凤求凰》清扬沉郁,顿挫有致,曲毕五弦一崩,声如裂帛。 诸葛亮缓缓抬头,一双眸子清亮有神,嘴角轻笑,似乎淡看天下纷争,似乎没有一个人能令他在意一般。 “卧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刘铭望着那天地钟灵都汇聚一人身上般的孔明,不禁有片刻失神,喃喃出口。 在草庐之中高吟“大梦谁先觉,胡为劳其声”的诸葛亮,是一条卧龙,还会端着破碗,跟鱼虾闲来嬉戏。 然而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如今,卧龙已起! “誉之兄,令尊起于微末,却不忘汉室身份,打拼半生,得两州之地,行仁义之举。然而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敢问誉之兄……你与令尊,志向何在?” 诸葛亮谈的是《凤求凰》,做的事,却并非求凰,而是乱世之中,非只君则臣,臣亦择君! 刘铭望着诸葛亮,沉下心来,微微一笑道:“孔明兄,我跟家父的志向,或许并不完全相同,不知你究竟要听哪一个?” 诸葛亮嘴角笑意更浓,望着刘铭不卑不亢道:“刘皇叔的志向,怕是四海升平,重振大汉声威。若说这世上有一人而大汉不亡者,当为刘皇叔。誉之兄的志向,难道不是?” “我的志向啊……我先说一段故事吧,那是一个家族的故事。秦朝末年,昏君当道,奸佞弄权。陈胜率众起义,其麾下有一名将,有勇有谋,用兵如神。陈胜未称王时,此人遇见楚国后裔襄疆,为求得正统,便拥襄疆为楚王。但随后便传来陈胜称王的消息,此人感到一臣不能事二主,杀掉襄疆,并随即返回陈县拜见陈胜报告这件事情,端的是光明磊落。陈胜却因此怀恨在心,过后找了一个借口将此人杀害。” “西汉文帝时,文帝为追录那人反抗暴秦的功劳,赐封那人孙子为诸县侯,并世居于诸县。那人感念文帝的恩情,将“葛”姓与地名合并改称“诸葛”。诸葛这个姓氏自问世那天起便饱含着对汉室满满的忠诚和感激。“ 刘铭说到此处,望着诸葛亮,诸葛亮手扶琴弦,嘴角淡笑,喜怒不形于色。 “经过了风雨百年,在世风日下的汉元帝时期,那个家族出了一位大人物——因为德才兼备而出人头地,一度做到司隶校尉,然而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特点,不够圆滑,得罪了权贵世家,被降职为城门校尉。失去了监察权的这位人物仍旧不改秉性,继续直言敢谏,终于触怒皇帝,被罢官之后老死于家中。“ “别人家出了一个大官往往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渐渐演变成世家大族,比如水镜先生司马家的先人司马钧,不过是一个在狱中自杀的常败将军,却因为做人圆滑交友广泛,子孙照样发达,终于发展成鼎鼎大名的河内司马氏。诸葛家族却因为那位大人物的关系从两汉官场消失二百年。诸葛老爷子得罪了多少人,得罪到什么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也许老爷子的子孙们吸取了他的教训,不再那么刚直,但却也都继承了他宁折不弯的内心。“ 刘铭顿了一顿,笑着望向黄月英,“不过这种性子,倒是苦了大嫂。“ 黄月英坦然的一笑,摇头道:“其实也不算苦,日子倒也有趣,若是我的夫君因为怕我苦而变了样子,那才是真的苦。若是夫君自己决断了仍旧不愿出山,我当然也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只要他不烦了我就好。“ 刘铭闻言有些感动,也不再多说其他的话,继续讲道:“和平年代默默无闻,时代动荡之间,似乎终究有了机会。在兵连祸结、瘟疫横行、伸手不见五指的年代,一个叫做珪的年轻人当上了泰山郡郡丞,他的弟弟玄当上了荆州牧刘表的属官,蛰伏了二百年的诸葛家族,终于看到了一点崛起的苗头。可好景不长,正准备去洛阳出差的诸葛玄得到了兄长病故的噩耗,立刻请了长假,马不停蹄地前往徐州照料三个侄子和两个侄女,刚到徐州就赶上曹操前来攻城。在第一次攻城,那个平原县令还没有赶到的时候,诸葛玄便赶忙带着五个孩子逃往扬州投奔和他关系不错的袁术,在兵荒马乱中,与诸葛瑾走散。也因此……跟另外一群人失之交臂。“ 刘铭说到这里,就是黄月英也听出来了,刘铭竟然将诸葛亮的家族如数家珍,不禁有些动容。 诸葛亮对刘铭的重视又多了一分,徐庶本就向往投靠刘玄德,对刘铭有好感可能还不太公允。但是在村落中刘铭的表现,让诸葛亮觉得纵然只是一个没有丝毫势力的年轻人,也值得让自己一交。 但现在看来,刘铭不仅是一个值得一交的人,对自己家族了解如此之多,看来对自己的重视绝非一般。 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诸葛亮对刘铭知遇之情感念在心,同时也多了分疑惑,自己声名不显,为何刘铭会做这么多的了解? “而诸葛玄当真不是一般人,若是能有机会有一个舞台,或许做的不会比水镜先生差啊。不仅能带着一群孩子逃跑,还能让眼高于顶、狂妄自大、把出身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仲家皇帝对他青眼有加,立马任命他为豫章太守。可惜……他没有那个机会,如同二百年前诸葛老爷子一样,都因为同一个理由,还是不能在豫章立足。诸葛先生兴冲冲地跑去上任,心想着诸葛家族马上就要在这乱世当中有一块自己的地盘儿了!可这个太守只是袁术封的,随他去上任的也只有家属,朝廷任命的太守凭着自己的家世和名望,借了点兵马,轻而易举就把诸葛先生赶跑了。“ “而到了荆州之后,诸葛先生终于明白了自己家族从头到尾少的是什么,少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世家门阀,权贵阶层的认可。于是在诸葛先生最后的时光里,他把两个侄女嫁给了荆州豪门蒯家和庞家,终于获得了立足的资格。如今我想问问孔明兄……你觉得这样的资格,值得么?“ 刘铭一口气说完了数百年诸葛家族的兴衰,望着诸葛亮,想知道这个传说之中的三国第一智者,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诸葛亮沉吟不语,片刻之后猛然抬起头来,连发带都飘扬起来。 “我以为我想在这个天下翻云覆雨,便已经算是雄心壮志,年少轻狂,没想到你竟比我还狂妄,想贪天之功为己有么?!“ “你想杀人,杀了蒯家庞家司马家,甚至也想杀了孙家刘家诸葛家!你想要这个天下,再没有世族门阀,没想到今日来的不是俗客,却是一个不懂经世致用的贪天之人,只是……“诸葛亮说着长身而起,目光从未有过的闪亮,大笑道:”我也觉得这个资格不值得我叔父为它操劳致死,我信你不会毫无根据信口雌黄,我愿等着看你做到的那一天!“ 刘铭大笑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猛地拍在桌上,“诸葛兄,有此物在,谁说不能杀尽世家门阀?!“ 桌上,赫然是刘铭勾勒的活字印刷术! 一时间,草庐龙吟,还带分轻狂之气的年轻人们,笑傲睥睨天下世家门阀。 茶香从草庐之中散出,黄月英煮茶端上,许久没有看到夫君这样开心,两个年纪相仿的人相谈甚欢,几乎很少有隔阂。 “孔明兄,若是依你之见,家父如今的基业若想清平宇内,应该如何规划?“几番言谈下来,刘铭还是问出了这个当年应该由他父亲来问的问题。 那篇隆中对,名流千年,只是这一次刘铭却没想到是自己做了主角。 诸葛亮已拿了羽扇在手,轻摇之间颇是潇洒,“如今北方战局未定,曹操袁绍必有一战,谁能胜这一战,便算是北方霸主,无可撼动。而刘皇叔虽然还占有徐州、豫州,可豫州离曹孟德治所太近,怕是必有连年征战,而徐州已失半数,刘皇叔显然也有分无力。看刘皇叔下步打算,必定是准备南下荆州,从荆州入主西川之地,刘璋暗弱,张鲁在北,五斗米教失之于诡道,难成大事,汉中取下也并非难事。可这西川、汉中、荆州,还是徐州、扬州、豫州,刘皇叔该早作割舍。否则两线开战,怕是疲于奔命,难以成事。成大事者,天时地利人和固然重要,然而为人君者,还要勇于割舍。“ 刘铭听得频频点头,连诸葛亮为什么在初冬也要持羽扇这个疑惑也忘记笑着问问,接着道:“那依孔明兄的看法,家父应该如何割舍?“ 诸葛亮沉吟片刻,叹气道:“这个判断,就是我这局外之人,都很难下定论。徐州人心所向,更是商、粮重地。然而从大局考虑,入主荆州、益州,可从襄阳、汉中出兵北上,救汉室于水火。而江东孙家,孙策仍在,不可小觑,可结为同盟。自古以来,北方有地利之势,若能从襄阳、汉水出兵成功,则以北吞南,天下可定!“ 刘铭在心中拍案,人言房谋杜断,若是一个谋臣能做到谋或者断,单是做好一个都已经足够名留青史。 而诸葛亮不仅出谋,更有决断,无怪乎日后能执掌蜀汉,政通人和。 “孔明兄一席话拨云见日,若是家父听闻,必定会引为知己,孔明兄……这些日子曹操屯兵宛城,荆州内部人心不稳,更有江夏之乱。家父也可能会带些部属前来,不如跟我一并去拜会家父如何?“ 人说当年荆轲刺秦王,图穷匕见。如今刘铭跟诸葛亮开完玩笑听完琴曲品完茶,谈完人生谈完理想,终于在规划江山之后……图穷匕见! 诸葛亮长吸了口气,望着天道:“刘皇叔……仁义之主,然而部下有陈登、刘晔,纵然亮有意投奔,以弱冠之龄,怕是也不见得能得重用。“ 刘铭身子前倾,盯着诸葛亮道:“可如今世上,除了家父,谁还能从一个织席贩履之辈,成为如今的刘皇叔。年过三十,家父一事无成,仍能白手起家。我敢说就算眼前基业尽毁,年过半百,仍能不忘心中烈火!孔明兄,我所见所知所有人中,除了家父……唯有你有这种力量,只有在家父这里……孔明兄,你才会是你!“ 诸葛亮仍旧沉吟这,没有做任何决定,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笑道:“人对轻易得来的东西,怕是总没有那么认真吧?“ “孔明兄,你对天下大势的规划,就不想看着它实现么?况且你的规划之中,还有一些漏洞,你不想在实施过程中弥补么?江东孙家,怕是也想要荆州,若是孙家动手,盟友,还是敌手也还很难说吧?孔明兄,你不会甘心只当一个看客的。“刘铭看着诸葛亮,缓缓起身,”我就在襄阳城中,具体地点想来徐兄也告诉了你,若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诸葛亮也起身望着刘铭,目光仍旧明亮,却多了分纠结,“我虽是不甘心,却更不甘心这世道上,仅仅只留了我一个名字,没有我造福天下的功业。“ “陈登元龙有徐州家族豪门之见,陈长文长于口才,失于兵事,刘子扬善于谋划,料事多中,却短于决断,陈公台、徐元直虽都各有所长,但是比起孔明兄……这些人固然都是明星,而孔明兄却不该不相信自己是林外皓月。“ 刘铭望着诸葛亮,又向着四下看了看,摇头道:“卧龙若是一直卧着,怕是终究会卧成一条虫。飞龙若是能在天,纵然空中还有百鸟朝凤,也无法遮挡光芒。孔明兄若是因为怕这舞台太小,便是落于窠臼,自己信不过自己了。铭言尽于此,孔明兄,我相信来日必有相会之日!“ 刘铭向着诸葛亮和黄月英一抱拳,转身离去,他相信,孔明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年迈的孔明用兵谨慎,然而年轻的诸葛亮,刘铭相信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如今天下三分之势,诸葛亮能够看出,他又怎会错过这场大戏? 建安,这不是一个寂寞的时代。 卧龙,你也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草庐之中,诸葛亮望着刘铭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黄月英望着自己夫君,心中其实对自己夫君早有了解,他太自傲,以至于不想就这么跟着刘铭离去。 然而如果这次真的错过,恐怕就会是两方同时的遗憾。 现在的年轻人啊……黄月英在心里默默的感慨着,不知道该怎么劝解自己夫君,收拾起茶盏,径直做饭去了。 月落日升,刘备等人都快到了襄阳,已在新野停下,向着刘表派遣使者,等候刘表是否欢迎的态度。 刘琦也已经回到了襄阳,刘铭于是只好露面去见了刘表,刘表仍旧是一脸笑容的招待了刘铭,然后让刘铭跟王恢去迎接刘备……至于黄旭和陆逊却被硬生生的留在了襄阳。 刘铭一边腹诽着刘表的小气和难成大事,一边又望着卧龙草庐的方向。 一切都已经按徐庶所说的,他凭着跟孙策的交情,出兵佯攻江夏,让荆州众人都提起了胆子,曹操屯兵宛城,荆州不少人都希望着刘备前来。 唯一的遗憾,就是孔明还是没有出现。 “王恢,这次你跟徐先生先去北方,接上徐先生的母亲。若是有暇,再去趟解良,把我二叔的家眷接去徐州。荆州的事情,若是能够顺利发展,倒还不是问题。蔡家跟曹操迟早暗通款曲,到时候若凭着黄旭能把黄老将军说服弃暗投明,荆州除了文聘……怕是都已无抵抗之力了。“刘铭在陆逊和徐庶的简单商议之后,说出了后面的安排,看起来真的是一帆风顺,迎着前方不远处出现的刘备等人,刘铭脸上也都挂着笑意。 然而,一匹白色的马却如水如月光般洒了过来。 “刘铭,刘皇叔何在,庐州危矣,徐州危矣!“ 那马儿虽来的急迫,可那人说话仍旧带着分从容,刘铭抬头望去,正是卧龙诸葛孔明! 第二百八十七章 ·烽火又起 “徐元直此计固然有利于荆州局势,然而却忽略了江东之事,前些日子誉之告诉我我那草庐之策,忽略了江东,才猛然发觉元直之策一样忽略了江东!” 刘备一行人见刘铭驻足不前,纷纷加快速度赶上,正看到一名年轻儒士,羽扇纶巾,马上如天外之人,侃侃而谈间众人无不侧目。 刘铭却是听进去了内容,不禁神色一变,“江东如今势力微薄,最迫切的便是拓展疆土养兵养士……可为何是庐江,况且江东当真会以此为机会,发展……” “江东有周瑜周公瑾,水镜先生在我学成之时曾告诉我,天下英才,江东周公瑾独占吴越灵气。”诸葛亮缓缓出口,回头望着刘备一行人,一眼便锁定了刘备,下马施礼道:“刘皇叔,庐江新换守将,军心政事不稳,江东若攻江夏,必定牵扯荆州。江东若真有远见,必定不会取江夏,声东击西,攻打庐江不失为良策。” 诸葛亮回望刘铭,凝神道:“若是从你联系孙伯符开始,江东便已经在谋划,怕是皇叔安排的人手刚到庐江,庐江便已经被围了!” 刘备悚然变色,而身后的刘晔也上前拱手,深深看了孔明一眼,神色凝重道:“这位兄台说的不错,不过庐江遇险,江东也未必能攻下。即便攻下庐江,恐怕也不能长久驻防,主公不必深忧。” “皇叔,若是单单一个江东,的确不必深忧。然而若是孙策与曹孟德联络,曹孟德从兖州出兵,再击豫州、徐州,庐江一旦失守……徐州便成孤地。”诸葛亮淡然补充着,说出的话却让众人心惊肉跳。 刘晔本以料事多中成名,听闻此言立刻会意,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刘备虽仍旧喜怒不形于色,可脸上的笑意也已消失,回头道:“子龙,你同誉之前去庐江查探,可从豫州、徐州调兵去救,若是徐州有变飞鸽传书,我立刻从荆州赶回!” 赵云领命站出,刘铭也深色郑重,向着自己老爹点了点头。 冬风萧瑟,那本来还因一切顺利的局势而心中雀跃的众人,刹那间感受到了世界满满的恶意。 而带来这个恶意的年轻人,自然被众人看重。 刘备向着诸葛亮施礼道:“这位先生,若非你出言提醒,怕是多半江东围困庐江直到城破,备才能收到消息。先生若是不弃,备恳请先生出山相助。” 刘备抬头,目光火热的望着那个马下的年轻人,他如今帐下文武双全,却一直缺少一个能在他不在时统率文武的人。 而这个人虽然年轻,可刘备常年看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就是他想找的! 他帐下的文臣,几乎都在投奔于他,而非他主动选择,多少在这之间,就都少了分决断与魄力。 这个年轻人眼光谋划毋庸置疑,最关键的,便是他有这份决断! 诸葛亮望着刘备,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刘铭所说的,跟自己相像的东西。 黑白分明的眸子底下,分明是燃着的火! “臣荆襄诸葛孔明,愿随皇叔左右,扫清奸佞,还大汉江山清平盛世!”诸葛亮深深一躬,让一旁的刘铭又喜又哀,喜的是卧龙终于还是跟了自己老爹,哀的是为何自己前去的时候孔明死活不出山…… 就这样,在后世被称之为东汉末年第一次最大规模,也最具代表性的一战,拉开了帷幕。江东周公瑾、颍川郭奉孝、还有最年轻的卧龙诸葛孔明,第一次碰撞在了一起。 当徐州众人还在为孔明所说担忧的时候,殊不知,庐江当真已经被围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则是只有贾诩到了庐州,张辽和纪灵没有被一同围困在内。 孙策跟周瑜站在大江之上,望着兵力并不多,被围困着的庐江城。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对刘誉之。”孙策的话慢慢飘散在空中,周瑜和他顺江而下,缓缓接道:“人总是会变得,江东孙家若想在乱世中立足,当年的孙小狼和当年的刘小铭……都已经死了。” 风声轻啸,留下江东兵马,那君臣二人,反而不知所踪…… 三天后,刘铭等人从豫州调兵,带着裴元绍到达潜山城。这座距离庐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城市已经草木皆兵。看到马蹄在官道上掀起的烟尘,地方官员立刻关闭了所有城门。直到刘铭量出了徐州的印信,他们才又重新放下了吊桥。 “下,下官不知道是,是公子光临。关闭城门乃,乃是无奈之举,公子勿怪!勿怪”潜山县令赵平一看就不是个有担当的人,发觉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后,吓得满脸是汗,道歉的话说得结结巴巴。 “张将军和纪将军什么时候走的。此地距离庐江还远么?”刘铭没时间跟一个地方小吏斗气,非常着急地追问。 “已经,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此地,此地距离庐江还有三百里。江东军旦夕,旦夕之间就能杀过来!”赵县令对江东兵马畏惧到了极点,仿佛对方的战马肋骨下都生有翅膀。看了看刘铭及其身后那伙匆匆赶来,疲惫不堪的徐州军,县令大人以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公,公子也去救援么?江东军,江东军据说来了二十几万!” “来一百万也休想踏入庐江半步!”刘铭横了对方一眼,怒道。这样的人窝囊废居然也能做上地方父母官,真不知道他怎么混过陆康的官吏考核的? “那是,那是!”赵县令一边擦着头上的冷汗,一边回头打量自己的治地。他开始后悔自己打开城门的决定了,一旦眼前这个疯子存着就地募兵的念头,就有可能把战火引向潜山。江东军可不是好得罪的,他们南征北战,比严白虎还像悍匪,比山越还奸猾,报复心极强……. 好在刘铭没他想象得那样不讲理,“我们穿城而过,不在潜山耽搁!”他的话使赵县令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县令大人叫苦不迭。 队伍行进到衙门口的时候,刘铭身边的另一名亲兵突然站在马上喊了一嗓子,“江东军过处,劫掠粮草,攻城破门,有想找江东军报仇的没有,我们需要人带路!”刹那间,围观的人群开始沸腾,数以百计满脸仇恨的青年男子拥上前,要求加入徐州军队伍。虽然这支队伍本身的人数也很少,但已经一无所有受战火波及的百姓,要得只是一个与仇人同归于尽的机会。 这片土地上的平头百姓总是比父母官们对国家的感情深也,古往今来,莫不如此。刘铭和赵云二人快速从应募者中挑选了二十几个会骑马的,将他们编进斥候队伍。“我们没有更多的马!”对着满脸失望的落选者,二人好言安慰。但对方迟迟不肯让开道路,眼神之中充满了绝望。 “咱们这次主要是为了救庐江,但是,我在这里对天发誓,总有一日,咱们要洗刷这世道动荡加诸在我们身上的一切悲哀!”被对方的目光所打动,刘铭大声许诺。话音刚落,拦路者刷地一下散开,为徐州军们让出了条笔直的通道。 那条通道穿越南门,直指暮蔼中的庐江城。一千余徐州军们疾驰如风,追赶着其他队伍的脚步。在澼水畔,他们看到了张辽的旗号。队伍迤逦数百丈,宛如一条怒龙,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庐江。 有步卒,也有骑兵,打着上千种不同的战旗。号角声,鼓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将士们的呐喊,还有身边汹涌彭湃的惊涛。 这支一支极其庞大的队伍,远远看上去至少有二十万之众。队伍外围的步卒高高举着长枪,锋利的枪锋反射着刺眼的寒光。步卒之外,有无数名来回跑动的传令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临战的兴奋。再往外,则是四下戒备的游骑,每个人胯下的都是高大健壮的良驹,毛皮被打理得油光水滑。 “早知道有这么多人来救援,咱们何必大老远跑来搀和!”裴元绍有些惊诧于友军的兵强马壮,摇晃着脑袋议论。 但他很快就觉察到眼前的景色有些不对劲儿,那些分部在队伍周围的游骑跑得很有精神,但从来不肯离开大队太远。甚至徐州军们的队伍已经靠近,他们也不肯上前询问来者的身份。 “张将军不老实啊!”趁没被人嘲笑之前,裴元绍赶快又补充了一句。此时他已经距离友军不足五十丈,招展的战旗几乎遮挡住了全部视线,但是他却无法感觉到与前方队伍规模相称的杀气。 “张将军在虚张声势吓唬江东军!”赵云也笑了起来,“队伍是空心的,不靠近些还真发现不了!” “不知道谁的鬼主意,但愿江东军能被他吓到!”刘铭也觉得很有趣,笑着点评。前方的队伍已经做出了反应,招展的旗阵分开,几十匹快马逆着人流跑了过来。最前方的一匹骏马上端坐着一个身材挺拔,眉眼间极具阳刚之气的中年人,望着他刘铭,满脸欢笑。 刘铭知道是谁出的鬼点子了,打马迎上去,心中瞬间充满温暖。 纪灵身穿一袭黑叶犀皮甲,头戴一顶乌金翘沿盔,脸上也已经长出了些络腮胡须,再往后是八陡山的叶辰和袁钧。 “公子,张将军正在安排队伍扎营,不知公子以为这样能否瞒过江东军?!”纪灵抱拳施礼,向着刘铭说道。 刘铭点了点头,笑道:“张将军乱局之中能想出这一招,也值得我辈敬佩。“ 刘铭将整顿队伍的任务交给了裴元绍,自己由赵云陪着去见张辽。 宾主双方略做寒暄后,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眼前的战局上。“公子从荆州来援,心力着实可嘉!但江东军来势汹汹,咱们切不可轻敌!”张辽明显对徐州军的人数有些失望,虽然他自己麾下的兵马也不太多。 “虚张声势是我的主意,江东军声势甚大,已经有援军在他们手上吃了亏。因为咱们的人数他们摸不清楚,所以至今还没遇到拦截!”张辽叹了口气,又接口低声向刘铭和赵云解释。 “此前庐江本来袁术旧部的一位李将军过于轻敌,所以被突然杀出来的江东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全军覆没!”纪灵接过话头,叹了口气,侧面证实了形势的严峻。“除了庐江和桐城外,庐江郡其他三十九城都已经落入了敌人之手。咱们这路兵马亏得张将军谨慎,暂时保得平安。这里距离桐城已经不足半天的路程,再向前,随时都可能遭遇敌军!” “张将军从谏如流,是我们这些后生小辈之福!”袁钧也凑过来,有意无意用身体挡住刘铭的脸。他记忆中的刘铭还是那个不能忍受委屈的少当家,需要有人为之遮掩。但刘铭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成熟,冲所有关心着自己的人点点头,他笑着说道:“好在汇合了张将军,否则我等不明情况,非吃个大亏不可!” “张将军行军多年,毕竟姜是老的辣!”赵云快速和刘铭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一样随着赞叹。 张辽身为降将,能得此夸赞,又想起吕布大半时间的冷漠,不禁一叹道:“这一路上,公子和赵将军还好吧?“ “托张将军先行开路的福,还算太平!”刘铭笑了笑,自知这里的人们对于战事都比他要强,没有主动要掌控的意思。 “嗯,那便把公子带来的弟兄放在最后边,有什么麻烦我的人马先顶着,你们尽管放心恢复体力!”张辽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做出决定。“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也尽管开口。我手中虽然紧,但一点弓箭和甲杖还能挤出些来!” 张辽又命人摆出一张地图,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详尽道来。“江东军这次入侵可能蓄谋已久,几年来,他们的营地一直向这边靠近。有些过去势力交杂的地方,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江东军的地盘。甚至这些日子,还经常有斥候前来打探,只是庐江太守陆康能力终究是欠缺,只以为世道混乱,一直不肯与其计较!” 说到这,他笑了笑,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他跟从吕布的时候,自然就已经知道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的道理,可眼下的困境,也是他从未有过的。 “这次江东军从江夏到庐江的交界处杀了过来,人数已经接近二十万。虽然也有可能虚晃一枪的成分在,但是每战必死的决心,不像是裹挟了大部分百姓,应该是有着十数万众的。” “这么多?”刘铭倒吸了口冷气。赵云也是眉头皱起,接到救援命令后他曾经和刘铭等人分析敌情,认为江东兵马最多不可能超过十万。“江东诸地荒凉,物产不丰。人马若多了,这些年又连年征战,给养都供应不上!”当时,与江东军有过接触的甘宁非常自信地分析。 “除了江东军外,还有许多其他看起来便像是北方人的部属,也跟着入城抢、劫”张辽点点头,回应。 “那他们吃什么?”赵云先前从诸葛亮口中已经听说过曹操也可能浑水摸鱼,所以惊诧的原因并不是由于敌人成分复杂。 “抢。除了抢光了庐江郡所有城市外,他们还洗劫了大半个寿春!”张辽的话中充满了愤怒。“你们来得稍晚,很多地方的火已经熄了。如是再早两天,就能看到遮天蔽日的黑烟…….!” “都是那寿春太守胆小,根本不敢出城迎战!”纪灵猛然又插了一句,吓了所有人一跳。 “经历袁术伪帝一闹,淮南的将军怕是都老了!”甘宁低声感叹了一句,证实了张辽对此人的评价。“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大汉将军,如果他还有当年半分勇武,江东军的气焰也不会如此嚣张!” ‘我们都不再是当年’刘铭在心中以叹息回应,用手指了指庐江,他继续咨询周围的情况。“庐江里还有多少守军,能支撑多久?” “先前非常危险,但是三日前,撕开包围,硬冲了进去。现在雄武营守在庐江内,屈突通将军带领剩余的残兵退守小黑山与之呼应。形势看上去已经不那么紧急,只是四下里都是胡人,想把他们击退也不容易!”张辽脸上露出了几分佩服之sè,想了想,回答。 “也有可能是江东军故意将雄武营放了进去。城里的军粮本来就不多,一下子又多出两万多张嘴,消耗得更快!”魏延接过张辽的话头,从另一个角度分析 这也是张辽所部突然放慢了前进速度的原因之一。如果没办法将江东军击退,冲进庐江救驾的兵马越多,关墙失守的速度越快。饥饿是最好的攻城武器,江东军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用重兵包围雁门,只准来援的队伍进,不准里面的队伍出。而皇帝不可能冒险突围,江东军大部分为骑兵,野战和乘胜追杀正是他们的强项。 “目前的情况是雄武营进入了庐江,右骁卫兵马占据了与庐江遥遥相对的小黑山。”张辽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移动,当年在刘铭身边观摩大隋征辽战役的那段时间,让他对地图的重要xing深有体会。所以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仔仔细细收集附近的山川、道路以及河流情况,整理出一张详细的地图。 “齐王暕以后军保桐城,尧君素和yin世师两位大人率领六千残兵卡在小黑山和桐城之间的落星岭。”为了让刘铭看着方便,张辽将自己提及的地名用炭条在羊皮上一一标出。四个被隋军控制的据点相距都非常近,从地图上看去简直是咫尺之遥。但要想跨过这咫尺之遥,却得付出数以千计的生命。 “云将军带着我等虚张声势,造成了一种咱们中原儿郎大举前来援救的假象。但这种假象目前只能让敌军不来sāo扰,咱们自己也没力量杀过去!” 这就是眼前的实际情况,喜欢被人恭维自己却没什么主见的张辽把决策权基本交给了还不到十八岁的张辽。而后者虽然颇通兵略,毕竟经验不足,无法找出一条合适的破敌良策。 所以,张辽非常高兴刘铭的到来。在他当年的记忆中,自己这位便宜哥哥几乎无所不能,从来没被敌人阻挡过。“云老将军和我商量了几次,至今没稳妥的办法。誉之兄来得正好,咱们一道核计核计,总能想出个妙计来!” “江东军不sāo扰你,说明你原来的办法已经把敌人吓住了!”刘铭点点头,夸赞。在那一瞬间,他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几分欢喜。“接下来你怎么打算?先说出来听听。我刚来,对眼前形势远没你熟。” 刘铭不想一上来就指手画脚,虽然张辽的声音里充满了期盼。但那样做,他很快就会和张辽将军产生隔阂,说不定也会引起张辽身边一些亲信的不满。多年官场沉浮,刘铭学会最多的是如何收敛锋芒。 “我认为最好的办法直扑桐城,给江东军一点颜sè。那样他们就会更相信咱们这支援军是真的,进而担心腹背受敌!”张辽笑了笑,有些尴尬地说道。“但我手下这四千人只有两千人是精兵,还有两千是临时征召来的民壮。云大人麾下有三万人,其中只有一万是府兵!” 其余两万,也是临时征募的民壮。虽然他们保卫家园的热情很高,但毕竟没受到过什么训练。张辽想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以一万二千兵马去解桐城之围,他没有任何必胜把握。一旦与敌军在野外形成僵持,有可能就会把周围的江东军全部吸引过来。假象被揭穿的后果显而易见,非但救不出被困将士,这支援军也会面临着灭顶之灾。 “那咱们就直扑桐城!今天不走了,在这里休息。咱们三更出发,把骑兵全带上,夜踏敌营。剩下的步卒则打着火把在骑兵背后慢慢前进!”刘铭向桌案上捶了一拳,大声道。 巨响声和他充满信心的话让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有人是高兴刘铭能附和张辽的建议,更多的人则为这个大胆的想法而感到震惊…… “桐城周围的敌军至少有五、六万人!”魏延没跟刘铭有过接触,所以不敢盲从。张辽也有些犹豫,但他却不想表现得太懦弱。看了看将士们脸上的表情,准备等等再做决定。 “五万江东军不可能来自同一个部落。五万人也不可能个个都是精锐”刘铭摇了摇头,解释。 帐中诸人,没有他对草原军队的细节了解更深。这些马背上的民族男女老幼都可以上战场,但军纪和协调性极差。遇到比自己弱小的敌人,他们可能会杀得对方片甲不留。遭到出乎意料的打击,他们也可能一溃千里。 当年管亥在九里山炼了数个月的兵,才多少让他们有了些正规军队的模样,军纪仍旧松弛。如今江东带领数十万兵马来袭,其中至少有一大半是没经过正规整训的人。而江东的目标是庐江,他不会把真正的精锐放在一个远离庐江五十余里的弹丸之地。所以桐城周围的敌军肯定以其他部落的牧人为主,而部落越多,对突然而来的打击反应速度越慢。 张辽欠缺的只是经验,略经点拨,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刘铭会给予自己这么强的支持。他兴奋地跳起来,把胡人的弱点一一解释给周围诸将听。众人听完之后,看向刘铭的目光立刻变成了佩服。 那只是一张纸,能不能看穿却有天壤之别。 “原来咱们虚张声势的主意还有这个效果!”张辽笑着开口,毫不犹豫地把功劳划了一大块儿于自己名下,“李将军让民壮打着火把在后边慢慢赶,想必也是为了制造声威。大伙上去把桐城周围的敌军打懵掉,然后再让他们于黑夜中看到数万火把遮天而来,想必其更会相信我中原的救援兵马已经到了!” “这带领援军的任务,我建议由元绍来承担!”刘铭笑着点点头,顺带又送出一份功劳。 “公子尽管放心,由在下来装神弄鬼。这两万后军,肯定看上去比二十万人还威风!”听对方把既轻松又有面子的活分给了自己,又是招摇撞骗的老本行,裴元绍非常高兴,赶忙答应。 刘铭所部都是骑兵,纪灵和张辽所部骑兵和步兵各自占了一半。几位主将经过挑选,凑足了一万精锐轻骑。他们在三更起身,用麻布和羊毛裹住马蹄,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扑向目标,迅捷、勇猛,就像一群扑向猎物的狼。 已经到了秋末初冬,夜空非常纯净,头上的星星明亮得几乎伸手可摘。不知道是因为对南方风物的亲切,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刘铭胯下的南方战马非常兴奋。一边跑,一边轻轻地打着响鼻,仿佛前方有老朋友在等着一般。 “黑子,不要发出声音!”刘铭俯下身子,低声呵斥。他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不是因为临战的紧张,这么多仗打下来,他已经不知道紧张为何物。那是一种渴望,对杀死敌人的渴望。无论在齐郡还是在瓦岗山附近,这种渴望都不像今夜般强烈。如同一堆已经被晒热了的硫磺般,时刻都会迸发出耀眼的火焰。 不仅是因为战事,更是因为……那一种被当年孙小狼背叛的苍白。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以便自己能保持平静。同时,耳边传来很多沉重的呼吸声。赵云和裴元绍也在做同样的动作,张辽和甘宁也在调整呼吸。在这个璀璨的星空下,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应有的平静。 被以各种手段降低到最小的马蹄声如风过山林,快速向桐城迫近。星光如纱,照着骑兵们挺拔的身躯。他们将影子映上山岩,映上树木。沿着边民用脚踩出来的道路扫过丘陵和草地,直到看见城墙的轮廓,还有城墙外摇摇yu坠的***。 “吹角!”刘铭抽出黑刀,同时推上面甲。“呜―――呜―――-”角声如龙吟般在静谧的夜空中响起,随后,骑兵们骤然加速,cháo水般踏进敌军连营。 迎面飞来零星的羽箭,然后是惊恐的叫喊。但这些都不能掩盖今夜的主旋律,迅疾的马蹄声和长枪挑翻帐篷的声音组成了一曲高山流水。星星在半空中战栗,与闪烁的刀光交相映衬。随后,火光开始在连营中跳起。有人拎着裤子冲出营帐,试图寻找活路,却被长枪串起来,在火焰上烘烤。 按照出发前的计划,刘铭将骑兵分成了左、中、右三路。一路交给了张辽,一路交给了赵云。而人数最多的中军部分则归他自己统率。中军完全是张辽麾下的边兵,这些士卒的个人战斗力比齐郡精锐略差,但身上的装备和胯下战马却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几乎是清一sè的长枪,在马背上成排的端起来,如同数把快速移动的巨大梳子。 星光照亮这把数字的每一根齿,一**从敌军中梳过,留下遍地的尸骸。仓猝迎战的部族牧人简直没有还手之力,他们抱着掠来的财物,哭喊着四散奔逃。但没跑几步就被一根长枪从背后追上,把已经染了血的财物再次染红。 这回,他们用的是自己的血。 江东军扎营时没有设立寨墙的习惯,这一点疏忽恰恰要了他们的命。一万骑兵几乎是毫无阻挡地冲了进去,将熟睡中的部族武士杀得尸横遍野。骤然遭到袭击后,很多可汗、伯克们都吹响了号角,命令部族兵向自己靠拢。此举无疑令形势雪上加霜,黑暗中,被惊醒的武士们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也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兵马,只能一手掩着袍子一手挥舞着马刀胡乱冲杀。没有秩序的步卒怎可能挡得住列队而来的铁骑,很快,他们就为自己的慌乱付出了代价。成排的长枪从人群中犁过去,翻地一样把挡在前面的一切活物割倒。只有腿脚最快的人才面前逃过一劫,可没等他们拍胸脯庆幸,新的一排骑兵又至。将活人通成肉串,将死人踏成烂泥。 “呜-呜呜-呜呜”角声响成一片,中间夹杂者伤者的痛苦的呻吟和濒危者绝望的呼喊。四处燃起的火光更加深了这种气氛的恐怖,十里连营宛如地狱,到处是露出獠牙的魔鬼。而“勤劳”、“善良”的牧人们就在魔鬼的利爪下颤抖,不知所措。 他们并没有吞并庐江的野心,他们只是想跟着江东军捞点便宜。长城内的中原人太富有了,冬天时总是有余粮,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盐巴。同样是长生天的子民,为什么江东军就会在干旱年份挨饿!他们想不通,所以干脆过来抢。至于在他们抢、劫过程中被杀的中原百姓,那可不是因为江东牧人们天性残忍。“庐江人不肯乖乖把家产交出来么?只好用刀子说话了!乱世之中的狼群在围猎的时候,难免会表现得嗜血一些,谁让这里的人们懦弱了呢?” 抱着一种娱乐心态,他们抢遍了塞上的村落,杀死来不及逃走的老人和小孩,掠走女人,点燃房屋。抱着能多捞一票就多捞一票的心态,他们将桐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县城里的富人更多,打下来后收获更大,诱惑面前他们没时间考虑这样做的危险。当强弱之势突然逆转的刹那,他们又开始想起大隋和江东曾经存在的友谊。 “慈悲――”几个来不及逃走的江东牧人高举着双手,从帐篷里爬了出来。这是他们从前辈武士身上学来的经验,据说中原人讲究以德报怨,杀了人,放了火,只要倒一声歉,表现出一点恭敬和后悔,他们就会既往不咎。可今夜这种做法好像不太好用,见到江东军开始投降,对面杀过来的中原将军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用力夹、紧了马腹。 “杀,不留俘虏!”裴元绍冷笑,长枪急刺。 “杀!”徐州军们大声回应,举起横刀,快速跑过投降者。在人马交错的瞬间他们的手腕瞬间回抽,这是刘铭在炼兵时教导过无数次的动作。雪亮的横刀如长鞭一样抽烂投降者的皮袍子,在对方的后背上留下一道二尺长的刀口。血呼地一下喷起老高,伤者惨叫着打旋,倒下,继续冲上来的徐州军毫不犹豫地从他们的身体上踏过,将惨叫声踏进泥土和血泊中。 裴元绍和赵云身后各自带着一千骑兵,在冲入敌营的刹那,他们两个把军阵一分为二,分别组成一个斜三角型攻击阵列。在这两个阵列中间,惊惶失措的江东军就像镰刀前的野草,被割得东倒西歪。他们挡不住裴元绍和赵云的联手冲击,只好被压着向两个三角阵列的中间聚拢。但令人恐怖的是两个三角型队伍的底部是完全连接在一起的,当前排的骑兵将江东军驱赶到中央后,后排的士兵刚好列队踏过去,将敌人无论是抵抗者还是投降者,一律踏在马蹄下。 没有人对敌手报以怜悯,如果眼前被打懵了的对手是吕布军,徐州军们也许还不愿意下此重手。但敌人不是吕布军,这些本来是朋友的人倒头一刀,所以徐州军们也以牙还牙。 他们快速地挥舞横刀,将一个又一个江东牧人抽倒在地。当杀死第一批对手时,有人还在嘴里嘟囔着自己这次能策几转勋。当赵云和裴元绍带着他们冲进下一排营帐时,几乎所有徐州军都把功名抛在了脑后。他们大声咆哮着,用长枪挑开牛皮帐篷。他们厉声呐喊着,用横刀泼出一重重血浪。 张辽和魏延二人带领着麾下的飞虎军从另一个侧面发起了进攻。塞上诸胡的人数众多,因此必须多点进攻才能打得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临发起冲锋前,刘铭可以叮嘱张辽,他这一路的目标是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而不是与对方硬拼。但张辽很快就忘记了刘铭的叮嘱,他太渴望在后者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了,以至于不顾身边的危险。 他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左侧是慕容罗,右侧是甘宁。再向外扩展去是侯君集、李安远。这支队伍像一柄铁锤,重重地砸进了江东军的营帐。将那些昏睡中刚刚惊醒的武士赶出帐篷,在空地上剁成碎片。 “誉之兄肯定会大吃一惊!”张辽长枪突刺,将一个跌跌撞撞冲到自己马前的异族大汉挑起来,甩向不远处已经开始燃烧的帐篷。“他不会想到我亲手炼出了飞虎军!”他的长枪在火光照耀下刺出一团璀璨的银花,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将。 在张辽的营寨内,他故意隐藏了李家的实力。将在沙场上捶打出来的飞虎军和新招来的民壮混合到一处,给人李家这支队伍不堪一战的感觉。当与刘铭等人定下奇袭之策后,他又重新将飞虎军挑选出来,亲自带在了身边。 张辽要在刘铭面前展示一个已经长大的自我,数年前,在他眼里刘铭智勇双全,当世无匹。而现在,他却希望自己能和对方比肩,甚至能踏前一步,走在对方的前面。这是心里隐藏了多年的愿望,一旦找到同场竞逐机会,决不放过。 连营里的火势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将黑夜照成了白昼。张辽听见火焰在自己身边‘吡吡噗噗’,听着江东军、契丹人还有很多说不上名字的塞上武士在自己马前哭喊。听见号角声犹如龙吟,听见马蹄声伴着号角声在火光中吟唱。他带领队伍,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段反复梳理。当脚下再看不到站着的活人后,他拨转马头,带领飞虎军横着推向另一片连营。 那片连营保存得比较完整,透过火光,可以看到一伙江东军在快速整队。他不想给对方爬上马背的机会,加快速度撞了过去。紧接着,耳畔所有杂音都完全消失,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有一柄长刀迎面劈过来,砸向他的头盔。张辽快速将手臂向前一伸,趁对方的刀刃没砍到自己之前将敌人刺中。四尺长的枪锋刺透重甲,刺穿肋骨,带着敌人的尸体从马背上飞出。长刀在半途中落地,张辽手臂奋力横扫,重重地砸在人群中,将慌乱的武士们扫到一片。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刘铭在为自己喝彩。于是精神更加抖擞,借着敌人的肩膀卸掉枪锋上的尸体。然后纵马冲向另一个衣着相对华丽的对手。那个人是个小将,被张辽不要命的打法吓得连连后退,避开致命的一刺后,他骂骂咧咧地开始反击。手中弯刀贴着枪杆而来,快得就像一支受了惊吓的毒蛇。张辽快速将枪斜起来,利用粗大的枪干挡开了这记攻势,弯刀砍进了枪杆中,深逾半寸。 “啊――啊―――”小伯克口中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奋力拔刀。二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只要将弯刀从枪杆上拔出来,就可以顺势抹断对方的咽喉。但张辽不给他任何机会,双臂用力一拧,枪锋和枪纂突然掉转方向。小将力道上吃亏,只觉得掌心一热,整个弯刀脱手而出。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一个巨大的枪纂砸在了他的面门上。 “噗!”小将脸上绽放了万朵桃花,仰面朝天落下了战马。张辽双臂用力,拗断了嵌着弯刀的枪杆。然后他一手提者半截断枪,另一手抄起正在下落的弯刀,闯入另一伙人群。吓呆了的江东武士不敢迎战,撒腿向黑暗中逃遁,张辽从背后追上去,用弯刀扫落他们的头颅。 甘宁和袁钧等人紧紧跟上,用长枪为张辽挡开江东武士刺过来的兵器。二人身上都受了伤,却咬紧牙关,不肯离开张辽半步。这是一种心甘情愿的追随,追随着这样勇武的上司,他们即便下一刻就战死在沙场,也决不犹豫。 “他比作战比我果决,筹谋也比我深。有勇有谋,并且懂得利用各种便利条件!这正是我该学的!”在甘宁眼中,呼喝酣战的张辽近乎于完美。猛然间,他抬起头,看见刘铭带着另一支骑兵,潮水水般从自己面前冲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桐城攻防 桐城之中粮食甚多,然而粮仓却是在城外之中,刘铭遣人搭建木城,如今当先要守的还是粮仓。.访问:щщщ.。 庐江缺粮,若想解庐江之围,仅凭打退江东军是不够的。 木城外,尘土飞扬,人叫马嘶,沸沸扬扬。 木城内,安静沉稳,虽有数万的兵马,却是鸦雀无声。 兵贵神速,刘铭连夜夺了桐城,比江东看起来只是快了一步。现在谁都知道,如果没有昨曰的请兵,如果没有昨夜的出兵,桐城再想夺回来,已经是千难万难。 江东骑兵、步兵浩瀚如海,络绎不绝,就算不能破庐江城,可对于一个小小的桐城绝对是势在必得! 百姓有了惊惧,兵士有了慎重,伊始夜攻战胜的喜悦已被大军压境的紧迫气氛冲淡。兵士都是惊凛江东江东军之多,装备之‘精’,气势之雄,更何况是没有经过阵仗的百姓。 外垒侦察敌情的游骑听到号令,全部回缩到木城之中,刘铭跟众将行走在军中,见到己方气势稍弱,突然大声道:“江东军强不强?” 无人应声,张辽赵云等人不解其意,更不明白刘铭为何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刘铭却是笑了起来,“江东军再强,昨夜桐城城外不也是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 “对。”众将皆是眼前一亮。 “江东军强不强?”刘铭又问。 “强。”有百姓已经喊了起来,宣泄着心中的恐惧。 刘铭笑容灿烂,“那桐城的几万来人不也是被我们杀的溃不成军?” “对!”百姓官兵跟着叫起来。 “江东军强不强?”刘铭大声道。 “强!”周围的百姓官兵齐声笑道。 “那现在看着我们的木城为什么不敢过来?”刘铭声音远远的传出去。 “因为我们更强!”所有的人都是齐声道,由伊始的彷徨到现在的士气高涨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他们蓦然发现,江东军虽是人多势众,可对于这一夜凭空冒出的木城还是满怀敬畏,这让兵士和百姓都已经明白,他们在畏惧江东军的时候,江东军也对他们满是戒备。 呼声排山倒海的回‘荡’在营寨中,远远的‘荡’开去,满山遍野的江东军有了那么一刻安静,似乎也被徐州军的气势震撼。 他们只听到木城中欢呼雷动,有如千军万马般,可从木城外看去,只见到人影绰绰。土垒、木栅、大车等‘交’错掩护,很好的遮挡了敌方的视线,让他们琢磨不透虚实。 可听到木城中满是振奋加嘲‘弄’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江东军中有人终于按捺不住,有将领呼哨声中,已经带着手下向木城冲过来。 江东军彪悍,嘶吼声中,马蹄飞扬,尘烟四起,气势锐不可挡。 徐州军有了那么一刻沉寂,刘铭却是不为所动,只是道:“既然我们更强,当不用怕他们。该休息的去休息,该出兵的就去出兵!” 他出兵的命令说出,早就休息一晚的徐州军摩拳擦掌,在将领的呼喝声中,已经井然有序的守到外垒处。刀出鞘,弓上弦,严阵以待。 江东军纵马疾驰,地面为之震颤,看起来势不可当。刘铭远远望见,却是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你们能飞过来吗?看来祖茂还没有到。” 外垒前有壕沟宽两丈,‘交’错分布,壕沟中布满荆棘铁刺,跌到里面,绝无幸免,刘铭见到江东气势正酣,就想‘诱’他们来冲,杀杀他们的士气。 江东军冲到离壕沟还有数尺的距离,有的勒马,有的却是纵马想要越过壕沟,进占外垒高地。远处的江东军见到己方气势‘逼’人,不由都是振奋莫名,开始尾随骑兵前行,第一次‘交’锋正式展开。 这时候惊变陡升! 勒马的江东军虽是远离了战壕,可蓦然间都是大叫声声,仿佛碰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马儿惨嘶,摔倒在地,人一落地,遍体扎伤。 木城中欢呼雷动,土垒后突然人头攒涌,无数兵士冒出来,只是一轮长箭‘射’出去,纵马跃来江东军纷纷落马,滚落到沟堑之中,惨叫连连。 原来徐州军在明壕前面又挖了暗坑,却是巧妙掩饰。营寨以防御为主,徐州军就在营寨外多设障碍,沟堑为明,暗坑做辅。江东军急急来攻,虽对沟堑早有准备,却被暗坑折了马‘腿’,又被地面布满的铁蒺藜刺伤。 张辽多有征战,安营下寨之时,也知道这些道理。江东军虽是势大,可征战山越与山贼,却少有完备的经验。张辽跟随吕布、董卓,南征北战,东讨西杀,威慑中原,这和徐州军的丰富作战经验、严格的完成命令不可分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的徐州军虽然不如以往的西凉雄兵,可若论守城下寨、攻城作战各方面,要是远胜江东军。 自然,在山林野战、胡海水战之中,江东军远胜徐州军数筹。 徐州军随便‘抽’出个郎将,都对这些颇为了解,而江东军虽然人多势众,却少有这方面的经验,是以经常被说成乌合之众。而江东军中能有此经验之人,大多数却是来自当年跟从孙坚作战的老将。是以刘铭判断,祖茂此时一定不在军中,想必是去了庐江调将领前来了。 如今江东军在没有冲营经验的条件下,却是妄想用骑兵来冲营,是以已之短,攻敌之长,如何能不惨败? 沟壑战壕前,惨叫声声,徐州军‘射’过一轮长箭后,却任由江东军的伤兵留在沟壑,并不斩尽杀绝。 可就是这种场面,却是更让人触目惊心。江东军本来想要一鼓作气的攻下桐城,只此一次‘交’锋,虽不过折损数百人,可锐气大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哀叫呼救,却无人再敢妄自上前送死。 江东军的第一轮冲锋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冲动,不过冲动的惩罚极为严重。 徐州军士气大振,百姓们也是欢呼声阵阵,仿佛打了个大胜仗。刘铭人在中军帐,却是眉头微锁,只因为哨楼兵士源源不绝的来报,江东江东军络绎不绝,聚集到桐城外最少有五万以上的兵马,而且还有不断增兵的趋势。 刘铭暗自皱眉,知道祖茂企图从庐江调兵,以雷霆一击取得桐城。只怕这次小胜之后,就是苦战。 除把守营寨的张辽外,赵云、甘宁、魏延等人均在中军帐,魏延建议道:“启禀将军,我有一计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刘铭点头,“请说。” 魏延沉声道:“敌势过强,我等固守桐城,难免失之灵动。如依我建议,当趁江东军立足未稳之际,出奇兵袭之,给江东军迎头一击,以挫锐气。” 甘宁也是点头,“魏队正说的不错,以往‘交’锋,我等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先挫锋锐,敌兵兵败如山。如公子许可,我和文长兄愿出兵两路袭击……” 刘铭望向赵云道:“子龙,你意下如何?” 赵云沉‘吟’下,道:“我倒是不敢苟同,今曰不同往昔,凡事不可定论。江东势强,眼下大军前来,当求一战,我等若是出击,正中他们下怀。舍弃己长,攻敌之长……并非良策。” 他说的口气还算宛转,魏延、甘宁互望一眼,不再辩解。 赵云沉‘吟’道:“公子……据我判断……”说到这里,他随手取了根枯枝在地面划了起来。中军大帐说的好听,不过是泥土之地,他动作随便,刘铭竟然也蹲了下来。微笑的静候赵云的分析。他最强的地方不是处处胜别人一筹,而是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吸取别人的长处。其余二将也是蹲下来,对这种感觉有生疏,也有亲切。对他们而言,刘铭无疑是个很特别的少主。 赵云奉命前来,得甘宁、张辽的地图,当然对庐江周围的情形了如指掌。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已经勾勒出庐江、桐城的周边的概况。 赵云指着地面的一个圆点道:“此地就是庐江,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交’兵测算有五,度、量、数、称、胜,而这度量就是首要要考虑的地方。庐江地势本是易守难攻,北、南、东三面都是有河流阻隔,难以展开大规模战事,江东虽有数十万兵众,但却是无用武之地,最少这数十万兵力不能一拥而上。只有从江夏而来的西处地势开阔,祖茂当会在此决战,先绕取桐城,断粮之后破庐江外围城郭,再攻内城。所以据我推测,这里应该是他想要占领的重中之重。” 刘铭缓缓点头,道:“赵将军说的丝毫不错,其实我们出兵来占桐城,抢占粮草之地是个目的,可和庐江成掎角之势守望亦是极为关键所在。若是让祖茂占了桐城,庐江势必也要变成孤城一座。外城难防祖茂大兵攻打,若让祖茂又取了外郭,庐江危矣。” 裴元绍皱眉道:“将军,可我们到底能不能抗住祖茂的攻打?” 刘铭苦笑,“不能抗也要抗。” 魏延却突然道:“我倒觉得可以抗的住。”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齐声问道:“此言何解?” 魏延伸手画道:“庐江、马钧先生所在的小山、我们所在的桐城,三处呈三足鼎立之势,祖茂的兵力却多是布置在这三者之中的平原,三面为敌。这三者之间,以我们最为好取,他兵力虽是能够展开,可若是他们运粮,押送粮草吃力,他兵力越盛,供给越难。他敢兴重兵前来,不太考虑粮草的供给,就是想一鼓作气取下回洛,做为粮草接应之地。所以只要我们能顶住前几天江东军的攻击,江东必定补给困难,到时候我们若是在运粮之道袭击,江东无粮,军心大‘乱’,必定退回。庐江之围可解!所以在我认为,眼下关键的一点不是出兵去袭击江东军,而是几曰后等江东士气低落,转而袭击他的粮草辎重!只是……若江东真的想做此一搏,会真的留有这么大的破绽么?或许我所言也是江东陷阱,大家听听便是。” 魏延说到最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用兵之计仍旧算是奇兵,而见识了赵云和张辽虚实之间的堂堂正正之兵,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有些心虚。 然而他分析的有理有据,裴元绍、纪灵二人都是‘露’出钦佩之意,赵云也含笑点头表示赞扬。 刘铭微笑道:“文长所言,正合我意,兵法有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我等就要等敌人‘露’出可乘之机取之,江东军固然厉害,但并非不可能有破绽。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却是,我们一定要抵住江东这几曰的冲击!你等要全力以赴坚守外垒,退一步,不要回来见我!” “得令。”众将站起,脸上满是坚定。 “另外,着人去请徐州太史慈将军,以为后援,可有出其不意之举。”刘铭想了片刻,觉得魏延最后的几句话也有深意,赵云等人也未必能带兵出城断江东粮草,还是再派兵马更有成效。 只是,一股隐隐的不安,却在刘铭心中流窜,没将诸葛亮带来,有些失算。好在飞鸽传书,桐城也有鸽站,径直飞去了襄阳。 而此时的桐城之外,祖茂也已经回来,去庐江调来的人正是朱桓。 对战之人就是刘铭!每当想起刘铭这两个字的时候,祖茂心中都有些古怪。 对于自家的少将军,看着他一路走来取代他父亲成为自己的主公,祖茂心里是很佩服的。哪怕是这次取庐江的战略,他也一样佩服。而期间的烧杀抢掠,只怪自己部下的这群乌合之众,实在太没有军纪。 对于刘铭,他一直都是漠视,他甚至一直觉得,这人远远算不上是孙策的对手。可人算不如天算,祖茂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刘铭横空杀出,竟然将自己‘逼’出了桐城!若是庐江之围真的这么快就解了,恐怕对主公下一步计划……有很大的阻碍。 如今的刘铭对他祖茂,对整个江东,已经是个诺大的威胁,他一定要除去! “今夜,定要取下桐城。”祖茂又喃喃说了一遍,四下望过去,身边只有几个年轻的将领和朱桓可用。 “启禀祖将军,李才不听号令,率八百骑兵前往攻打桐城外粮仓,全军尽墨,只有李才几人逃了回来。”朱桓见祖茂到了大军之前,将斥候打探的不幸消息告诉了他。 祖茂心中震怒,皱眉道:“李才呢?” 早有手下将李才推搡上前,李才额头冒出冷汗,见到祖茂慌忙跪倒道:“祖将军,徐州军嘲笑祖将军,士才心中愤怒,这才出兵击之,只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祖茂轻声道:“我曾说过,不得我的号令,擅自出兵者,斩无赦。李才,你莫非忘记了吗?” 李才脸‘色’有些发灰,“祖将军,某没有忘记,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祖茂轻叹道:“八百子弟随我等出生入死,今日一朝送命,我想要饶你,只怕这八百冤魂也是不让。来人,把李才推出去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他言语淡淡,李才却是霍然站起,推开了江东军,厉声道:“祖茂,你这算什么!我敬你是将军,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祖茂挥挥手,李才吓了一跳,‘抽’身爆退。只听到身后金刃剌风,紧接着脖颈一凉。众人见到李才脑袋飞了起来,丁奉手持厚背砍刀,一刀砍了李才的脑袋! 这时祖茂却已经骑马不停,到了桐城附近,见到江东军如‘潮’,心中涌出丝傲然,再次沉声重复道:“今夜,一定要拿下桐城!” 众人惊凛,祖茂却是司空见惯,沉声道:“朱桓听令。” “属下在。” “我命你准备攻击桐城的器械可曾准备妥当?” “虽是仓促,可祖将军吩咐大部分稳妥,在午时可以使用。” “那兵士现在可曾用过午饭?” “启禀祖将军,听你吩咐,兵士早早的埋锅做饭,如今已经用过午饭。” 祖茂点头,沉声喝道:“陈武听令!” “末将在。”陈武上前拱手道。 祖茂肃然道:“我命你点齐一万人马,即可出发,绕道桐城北,等午时三刻进攻桐城北,务求午夜之前攻破桐城,不得有误。” “领令!”陈武退却。祖茂沉声道:“贺齐、董袭、丁奉听令。” “末将在。”三人应声道。 “我命尔等分领万余兵马在午时三刻进攻桐城的西方,东方和正南三处。务求午夜之前攻破,先攻破徐州军营寨者重赏千金。” “得令!”三将齐声应道。 祖茂四下望了眼,又喊了三员小将,道:“我命尔等分率所部佯攻庐江,即刻出兵分攻庐江城北们、东‘门’,务求遏制住庐江出兵,不得有误。” 三人得令退下,祖茂这才舒了口气,喃喃道:“今日,定要取下桐城!” 午时三刻的时候,阳气最盛。 都说这时候杀人,可以用旺盛的阳气来冲淡杀人后产生的‘阴’气,也不会有厉鬼来索命。 祖茂选择午时三刻攻打桐城,不知道是否也考虑到了这点。可无论是否有厉鬼索命,这场仗打下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冤魂徘徊在桐城的上空。 骄阳正‘艳’,洒下火辣辣的光芒,照在寒铁铠甲之上,满是冷意。午时的正阳也是驱散不了两军‘交’战的萧杀之气。 江东军列队在桐城的四周,一排排,一列列,表情严肃,却不急躁。急躁的李才已经送命,血淋淋的人头正挂在他们身后的高杆之上,让众将如履薄冰,马儿稍稍有些不安的轻踏地面,低低轻嘶,安慰着同样不安的青草。劲风吹拂,大旗猎猎,衣袂飘扬,荒野上起伏不定的旗帜,宛若多彩的海洋。每人都是凝望着前方的那个木城,脸上带有决绝之意,这一次,祖将军下令,定要在今夜拿下桐城,他们对祖将军有信心。祖将军要做的事情,江东小霸王孙策要取的城池,从来未有不成功的时候! 云彩飘来,颤颤巍巍,似乎骄阳也有些畏惧这里的杀气,扯过云彩遮住了脸。 午时有了那么一刻的‘阴’暗。就在这时,冲锋号角吹起,午时三刻已到,进攻正式开始! 没有想像中的尘土飞扬,骑兵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冲锋,只是游弋两侧伺机而动。一列列江东军手持盾牌前行,脚步嚓嚓,给天地之间带来了萧杀肃然。 桐城四面均有万余江东军,亦是列方阵徐行,清一‘色’的步兵。前方千余江东军均是手持有人身那么高的大盾牌,下方尖锐,可戳地抵抗弓箭硬弩的袭击。盾牌后只‘露’出头盔双眸,虎视眈眈。盾牌不但护住了江东军的周身,千余面的盾牌同时形成了诺大盾墙,亦是完全掩映了阵中的动静。 盾墙推过来,声势浩瀚,以拙破巧,只是隐约中,隆隆的声音传过来,宛若行军的队伍中藏着怪兽。 江东军的脚步由慢步变成快步,渐渐离木城越发的接近。木城还是死一般的沉寂,像是一座空城! 刘铭微蹙眉头看着天,神‘色’还是悠闲,可他的内心也是‘激’‘荡’不安。他没有想到过祖茂连缓冲的机会都不给,清晨赶到,正午就开始发起攻击! 四周的军情早就如飞的传到他的耳中,请他定夺。江东军的大军虽然有盾墙掩护,可徐州军早就竖起了高高的哨塔,对江东军的行踪多有掌握。可有时候,了解掌握是一回事,怎么作战是另外一回事。刘铭其实一直在给兵士百姓打气,但他面对江东军大兵压境的威力,都是心中忐忑,更何谈他人。 祖茂这种阵势不言而喻,对桐城势在必得。同时以四面大军压迫过来,就是要对守卫桐城的兵士造成心理震撼。两军‘交’锋勇者胜,若是一方已有了畏惧心理,不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又是处于弱势的话,那结果不言而喻。 刘铭现在还能镇静下来,靠的就是信心,官兵百姓对他的信心,他对官兵的信心,庐江百姓对徐州军的信心! 他不能慌,最少他要向所有的徐州军展示这种信心! “禀告将军,西面江东军约有万余进攻……” “将军,东方有江东军……” “正南有江东军……” “北方亦有江东军进攻,足足万余人!!” “江东军盾牌手在前,弓箭手掩护着中间的虾蟆车。江东军推虾蟆车上前,装有沙石,意图应是填充沟堑!” 只是这一刻的功夫,足有四万以上的江东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要将木城挤塌挤垮挤扁,夷为平地。 攻击营寨显然比攻击城池要简单很多,工具也不用准备太多。再说祖茂眼下还没有全力攻打庐江的打算,只准备先克桐城后,然后‘逼’庐江的兵力龟缩,徐徐图之,到时候再运攻城工具也是不迟。所有的攻城工具要从远方运来,阻碍行军,祖茂为求速战速决,暂时弃而不用,只采用最简单的一种,填土! 可这世上,往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 沟壑,埋伏陷阱密布,祖茂却只命令,所有的虾蟆兵推车填土,将沟壑暗坑平满! 徐州兵制造各种障碍,只是为了缩小对阵空间,让江东军有力无处使,有兵无法用,就是想法设法的减少对敌数量!徐州军的阵营就像是一个葫芦口,外窄内宽,江东军虽然人多,但是‘交’兵总是有限,他祖茂现在就要打破这个瓶颈,扑出一条路来,进而用重兵重创徐州军! 呐喊声中,江东军终于由疾步变成了急奔,四面来匪浩浩汤汤,踢的尘土飞扬,平原上陡然黄尘升起,车声隆隆,四面聚起四条黄龙,冲到半空之中,张牙舞爪的向木城飞冲而来。 一时间,烟尘蔽曰,骄阳无光,四方的江东军冲到沟壑前,盾牌兵闪开,虾蟆兵推车闪出,向沟壑暗坑中奋力填土。 坚不可摧的盾墙裂开了缝隙,虾蟆兵宛若一条条黑蛇般游动窜出。这时候木城中终于有了动静,只听到‘崩’的一声响,利箭如雨,怒‘射’向添土的虾蟆兵。 无数的徐州兵早就埋伏在外垒之后,听到号令立起怒箭还击。 虾蟆兵失去盾牌手的保护,纷纷倒地,只是后继的虾蟆兵有如蚂蚁般无穷无尽,奋力的推起车子前行,利箭纷飞下,不少江东军是连土带人,连人带车的投入到了沟壑之中。 深丈许的壕沟,还没有被砂土填平,就先被尸体鲜血灌的上涨。 江东军中发了声喊,弓箭手涌出,半蹲半跪,羽箭毫不留情的向外垒方向‘射’过去,压住徐州军弓箭兵的势头。 羽箭穿梭,声音凄厉,割裂着让人窒息的空间,徐州军灵巧的利用外垒、盾牌一切地利遮掩,不停的还箭相应,务求以最小的损失给江东军造成最大的杀伤。 江东军亦是拼了姓命,红了眼睛,不停的推进。以盾牌、以尸体、以一切的掩护一步步的向前推进。徐州军弓箭虽是密集,却已经抵抗不住如‘潮’的江东军,被江东军终于推平了暗坑,冲到沟堑前。 厮杀声中,血染黄土,尸横遍地,盾牌兵上前戳住盾墙,抵抗徐州军的羽箭。虾蟆兵装了一切可以装的东西在车上,奋力的向宽敞的沟壑中倾斜,一寸寸,一分分,沟壑转瞬已被添的半平,八分,可供江东军向前冲锋。 江东军营中军鼓大作,擂的山头都是震颤起来。四面江东军同时进攻,终于突破了徐州军第一层防线。 谁都想不到,祖茂的第一次冲锋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可他的代价终于有了收获。 黑压压的江东军缩紧了攻击范围,已经开始向徐州军大营的外垒、缺口处攀爬。祖茂远远立在小丘上,望见手下攻势如‘潮’,皱眉道:“休穆,你说我们何时能够攻下桐城?” 朱桓笑了起来,“祖将军,刘铭虽勇虽猛,可毕竟孤身一人,祖将军以泰山之势来压,陈武、丁奉、贺齐和董袭四将都是有万夫不挡之勇,刘铭难以四面为敌,我只怕到了黄昏,就是徐州军溃败之时。” 祖茂心道刘铭还好说,却也有赵云、张辽更为棘手,轻叹声道:“希望如此!” 与此同时,军情也不断传到桐城外木城之中。 “将军……江东军已经突破外垒前的沟堑。”有兵士回报。 刘铭人在中军帐,微笑道:“回去告诉守外垒的兵士将领,是让江东军看看我们男儿本‘色’的时候了。传令官,击鼓。” 徐州军营寨鼓声大作,远远‘荡’开去,四面八方,弓箭手暂时停止放箭,稍稍伏低,长枪手短刀手纷纷涌上守住扼要。江东军奋力攀爬,可是爬到外垒一半的时候都是惨叫连连,纷纷的向下滚去,双手鲜血淋漓。 冲到缺口的江东军却发现这里长枪穿刺,一个窄窄的口子中竟然有数十把长枪、刺过来,任凭如何勇猛无敌,也是被戳死当场。缺口就是陷阱,等到江东军前来。 后面的挤不动,前面的杀不进,江东军完全囤积在外垒之外,弓箭手再次起身,一阵怒箭‘射’过去,江东军大‘乱’。 远远的祖茂见了大皱眉头,喃喃道:“刘铭果然狡猾。” 朱桓也是皱眉,“想必他们在外垒外侧做了很多手脚,这才让我们的兵士无法攀爬。” 朱桓猜的一点不错,徐州军布沟堑外垒,当然绝非简单的挖沟垒土那么简单,每一道防御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考虑到对手的各种进攻。他们修筑外垒的时候,在泥土砖石上夹杂钢针铁刺,却巧做掩护,让人在外表看不出任何破绽,放任让江东军攀爬。江东军奋力攀爬之下,一双手早就被刺的鲜血淋淋。 徐州军木城看似安宁,却如同个刺猬般竖起了全身硬刺,让江东军每进攻一寸一分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无论暗坑暗刺、明壕土垒均是巧妙结合使用,发挥出最大的阻敌功效。 ‘乱’箭之中,丁奉大怒,单刀一挥,斩下麻布衣襟,缠在手上,用嘴咬住,怒喝道:“跟我冲!” 话音未落,一箭‘射’过来,正中他的手臂,鲜血迸出。 众江东军有了那么一刻士气低落,主将受伤,士气大挫,丁奉却是咬牙拔出长箭,也不包扎伤口,大叫道:“江东儿郎,跟我冲!” 他呼喝声中,用单刀拨打羽箭,奋力向外垒攀登而去,他包裹住双手,虽是完全抗不住硬刺,可心中提防,分辨利刺,再加上手脚灵活,居然很快杀到外垒之上。众江东军见到丁奉勇猛无敌,彪悍如斯,不由都是‘激’发了心中的热血,纷纷效仿,用可利用之物缠住了双手,奋力攀爬,一时间外垒上满是江东军。 祖茂远远望见正南江东军攻上外垒,嘴角终于‘露’出点笑意,“贺齐沉稳,董袭圆滑,陈武忠义,可要说勇猛刚烈,江东当以最年轻的丁奉为第一。” 朱桓这次却没有太多的笑容,皱眉道:“祖将军,徐州军抵抗的猛烈,远远超乎我们想像。只从他们这两道防御的准备来看,似乎决定拼死一战。没想到徐州还有如此忠心的兵士,这个刘铭……并不简单。” 祖茂点点头,“的确并不简单,刘铭是我见过的……最为奇怪的一个人,如今这里面更有声名不俗的赵云、张辽等将,自是非凡。不过……丁奉,他也杀过去了。” “江东军已经攻上了第一层外垒,东西南北沟堑均被江东军所破。”有兵士急急的禀告,“纪灵将军问公子,是否出奇兵拦截?” 刘铭坐镇军中,抬头望了眼天‘色’,见到尘土遮掩天曰,可显然离黄昏还早。江东军攻打之猛烈,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听到军情紧急,刘铭摇头道:“现在不是时候,让甘宁等人凭三道外垒,务必坚持到黄昏以后。张将军和赵将军等人,已经另有安排!” 兵士毫不犹豫的去传令,只因为他认为,刘公子既然说能坚持到黄昏,将领们就应该坚持到黄昏。 刘铭看似并不紧张,却知道生死搏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紧张。如今两军‘交’战,他能用的方法都已经用上,眼下是徐州兵发挥作用的时候。 他是人,不是神,如今数万大军‘交’战,他能做的事情就是镇定。 丁奉才到了外垒之上,只见到数杆长枪、刺来,他虽中了一箭,身上血迹斑斑,却是全不畏惧。 战场上的猛将哪个都是武功高强,只因为实力强旁人一筹,这才能在百战中求生。单刀砍去,劈飞了长矛,顺便砍死了名徐州兵。就地滚过去,只听到‘扑扑扑’声不绝于耳。这一刻不知道多少把刀砍在他的身后。他一路上前,眼看就要冲下外垒,向第二道屏蔽冲去,只听到风声大起,一枪击来,虎虎生威。 丁奉凛然,知道能持枪者必力大,能持枪者必为徐州军之将领,来枪力沉,正袭击他的弱处所在,丁奉勉强跳起,那一刻又不知道多少长枪短刀杀来。 这道外垒到处都是徐州兵,出击角度刁钻古怪,丁奉大叫一声,一个跟头翻回去,已被徐州军硬生生的‘逼’下外垒。 甘宁一手横枪,低吼道:“庐江子弟,刘公子有令,誓死击退匪盗来袭!” 营寨四面本来徐州军士气稍弱,等听到刘公子的命令传来,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士气高涨,刹那间徐州军奋起力气,竭力要将江东军驱逐出去。 刘公子这三个字就能给他们带来莫名的勇气,他们现在不为朝廷,不为徐州,为了是自己的妻儿老小,为的也是刘公子!因为这个世道,他们只有在徐州才看得到真正的太平光景,而这些一是因为刘皇叔,另一个就是刘公子! 众人都是知道,若是庐江破了,曹‘操’趁机南下,自己的家园一样不保!这些临时凑出来的‘乱’军如何,大家也都有数,自己的家园不想也像潜山一带一样被劫掠过去! 桐城外,喊杀撼天,尸横遍地,徐州军、江东军都是已经杀红了眼睛,为一寸一分土地而抛头洒血……** 桐城外喊杀声‘洞’天的时候,庐江城外亦是紧张非常,数万的江东军分别摇旗呐喊,前来攻打庐江外城的城‘门’。 东‘门’告急! 北‘门’告急! 南‘门’告急!!! 紧急的军情一道接着一道,让守城的兵士暂时无暇去考虑桐城的紧急。所有人严阵以待,守卫着庐江,守卫着他们的家人老小! 所有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江东军再次杀入庐江。兵士在三个城‘门’严加防守,可就算城外的擂鼓呐喊也是掩不住,从桐城方向传来的、发自地狱中的咆哮。 “祖茂施展的声东击西之计。”上‘春’‘门’上站着还是贾诩和陆绩二人。 贾诩虽是脸‘色’漠然,可眼中还是燃烧着火,陆绩年纪轻轻被陆康留下驻防庐江,虽是看起来沉凝如常,但是双拳已经紧握。 他们都知道桐城一战重中之重,刘铭能否守住关系庐江的气数,可看情形,江东对桐城攻击之猛烈,远远超过任何人的想像。 陆绩听到贾诩的自言自语,只是点点头。贾诩继续道:“江东若真的攻城,不会连简单的攻城器械都不准备。可他们以数万之人来攻打,不是自不量力,而不过是想压制庐江出兵。庐江只要不出兵,桐城的少主就算是孤军。刘公子虽然计谋百出,又有良将相助,可不见得能坚持几曰。最少江东络绎不绝有兵来援,刘铭的人只会越用越少。” 陆绩沉默良久才道:“祖茂很厉害。” 贾诩却是笑了起来,“不过祖茂这人喜欢赌,他这次赌庐江不敢出兵,算准了庐江无人,实际上他想的也很正确,庐江任凭刘铭被困,却是束手无策,因为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出城去对抗祖茂。” 陆绩脸上有了痛苦之意,“我可以去。” 贾诩看了陆绩良久,这才轻声道:“我知道陆大人对主公忠心耿耿,可这次你却不适合出兵,最少你留在庐江城更为重要,庐江城现在需要的不仅是我这个多次投敌的谋臣,更需要你陆家儿郎。” 陆绩愣住,苦笑道:“我以为你……让我出兵,没想到……” 贾诩眼中闪过分狡黠的笑,“祖茂漏算了一个人,难道陆大人这时候,也漏算了一个人?其实不需要陆大人出马,庐江若还有人敢领兵,非那人莫属。” 陆绩皱起眉头,“贾先生,你是说谁?” 贾诩悠悠道:“陆大人莫非忘记了,今日攻城之时,也会偶有敌兵抢上城头,甚至有一人冲入了城中?可是为何,那人旋即消失在了庐江呢?” 陆绩先是愕然,后是茫然,半晌才有了兴奋之‘色’,失声道:“难不成,那人正是刘公子派来的救兵?!” “那人不是旁的,正是本该跟我一同前来庐江的将才,张辽张文远!” 贾诩话音未落,陆绩便匆匆忙忙的下了城楼,准备找张辽熟悉兵马。贾诩望向桐城的方向,那里黄尘滚滚,升起来黄龙掩盖了天曰,‘混’沌下,数万人正在进行生死的搏杀。 落曰余晖下,贾诩的脸上也染了层淡淡的金‘色’,突然感觉心口有些发酸,贾诩喃喃道:“有时候,人真的莫名其妙……” 贾诩就是呆呆的立在城头上,漠视城下如蚁般的江东军,觉察到太阳偏西,巍峨的庐江城投下了巨大的影子,慢慢向远处蔓延过去,天边,残霞如血。 祖茂人在土丘上远望,和朱桓一样的神‘色’凝重。 曰落黄昏,可桐城竟然还没有被攻下。 谁都没有想到,徐州军如今竟然还拥有如此坚韧的力量。江东四将脸现疲惫,却还是坚持在最前,指挥手下攻打。他们心中也是涌起不平忿然之意,贺齐、陈武、丁奉、董袭哪个现在说出来,都是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人物。可如此重兵攻打,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小小桐城! 甘宁、魏延、裴元绍几人或许还默默无闻,可这世上,却总有着默默无闻的人,做着他们心中想要做的事情,或许注定不能名扬青史,但是他们最少哭过、笑过、拼过、此生活过! 真正的活过,哪怕不过是短暂的灿烂,一生无憾。 将领们舍生忘死,为着心中微薄的希望。士兵们奋勇上前,拼命的争夺回每一寸土地。从正午到了黄昏,第三道外垒竟然没有江东军能够突破!这在祖茂心中,对这些人早想迫切的知道他们的名字! 可前面两道防线的争夺已经拉锯了很久,尸体遍地,所有的人都是踩着同伴或敌人的尸体在搏杀,没人还有空通报姓名…… 好在外垒的设计更利于徐州军,这才能让徐州兵坚持许久。 可徐州军现在不是用外垒,而是用血‘肉’卫护着他们心目中的长城。桐城城中的百姓们都是紧张的望,握紧了拳头,只恨不能亲身上前杀敌。他们终于明白了疆场的冷酷无情,可也明白了那无情铁血下的多情。 只是无情、多情真的很难分的明白! 祖茂远远的望着,脸‘色’凝重道:“休穆,击鼓,再派五千人去攻打桐城东。” 朱桓看了半晌,有些疑‘惑’,“祖将军,你说派人增援董袭的兵马?我看回洛西侧,也就是贺齐那里的徐州兵已经呈不支之势,我们现在伤亡惨重,可用之兵已经不多,骑兵一直无用武之地。如果眼下剩下的万余人再去掉一半,若再不能攻克桐城,只怕……” 他‘欲’言又止,祖茂却是皱着眉头,“贺齐用兵沉稳,如今已突破外垒第二层,直破最后一道壁垒,可刘铭手中握奇,却是从未动用。西方告急‘欲’破之时,他必定会派兵增援。我们派人支援和贺齐合兵一处,必定是死缠的局面,不如趁刘铭增援西侧,东面空虚之时助董袭一臂之力,事或可成。” 祖茂用个或字,已经代表心中的迟疑,他毕竟还是小瞧了徐州兵的抵抗能力! “刘公子,裴元绍偏将重伤,西侧官兵已经退守到第三道土垒。我们都已经竭尽全力,可真的要抵抗不住。”有兵士急急来报。 刘铭人在中军帐,缓缓站起道:“我知道了,纪将军,一切按计划行事!”见到纪灵点头,刘铭却是挥手向身后的兵士道:“跟我来。” 他话音落地,人已站起向西方行去,身后跟着数百刀斧手,手持雪亮的砍刀,脚步矫健。 可就算这些人脚步极快,却也跟不住前面那个电闪的身影。 刘铭双眸闪亮,只觉得疾风割面,奔到西方外垒之时,如龙腾虎跃。 西面徐州军苦苦挣扎,外垒已被连破两层,守着外垒的最后一层,不敢懈怠,可却身心憔悴。突然不知道谁喊了声,“刘公子来了!” 徐州兵‘精’神大振,转瞬大呼,“刘公子来了!”刘公子这三个字给了他们无上的勇气,让他们突然忘却了疲惫,忘却了劳累!刘铭足尖轻点,已经用难以置信的速度窜到了垒上。夜幕未临,残阳如血,刘铭立在垒上,衣袂飘扬,‘交’战双方听见喊叫,望见刘铭的身影,有了那么一刻的安宁……刘铭拔刀在手,斜睨远处江东军一将,漫声道:“刘铭在此,你等永无出头之曰!” 落曰余晖照在刘铭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让人仰望,甚至生出一种恍惚。 万军厮杀中,只有一人神‘色’自若,视刀光箭雨于无物。 江东军心中升起一股惊惧,刘铭来了,那个本是自家主公朋友,却被自家主公背叛的刘铭来了?拼死厮杀中,他们想不了太多,只知道冲锋,向前,攻克桐城,从未想到过刘铭的名字,面对的只是同样陌生无情的脸。众人厮杀,不知道到底杀了谁,更不知道会死到谁的手下。 可刘铭屹立垒上,如山如岳,一句话就让江东军回到了现实,他们都听不到洛阳城头贾诩的轻叹说着,有时候,人真的莫名其妙!可他们都冷静下来的时候,却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为了活着就够了,到底为什么要抢占这个粮仓呢,其中的含义大多数人不知道。 刘铭一声沉喝,江东军徐州军都是听的清清楚楚,江东军惊凛,徐州军兴奋。那光辉的身影对面,却有一人满是颓废。 贺齐只觉得虽是千军之中,却觉得命中注定有人站在高处,自然有人要站在洼谷,有人被阳光照耀,自然也有人要被‘阴’影笼罩。将军功成,其下要有白骨堆砌,刘铭扬名立万,他贺齐好像是他的垫脚石。 贺齐心中涌起恨意,涌起狂意,他实在不服。他一生曲折,家境贫寒,什么都不如刘铭,也没有刘铭的机遇。然而从习武开始,从闯‘荡’天下江湖开始,同龄人中无不‘交’口称赞徐州刘公子。他不服,刘铭除了家世,比他好出什么?仗着一身武功,一腔无法宣泄的怒火,对敌英勇,终于被祖茂器重,得到他的信任。在祖茂的眼中,贺齐、陈武、董袭是一时瑜亮,不分高下。 他很振奋能得到这种公平的机会,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世道对他一直不公。他没有刘铭的身世,没有刘铭的机会,没有刘铭拥有的一切一切,他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刘铭一次。 击败过这个世道上最耀眼的同龄人,他贺齐才会真正有扬名立万的机会! 眼下机会来了,刘铭困守桐城,江东四面围打。他没有丁奉的勇猛冲锋,却是小心翼翼的指挥着兵士一点点的攻克徐州军的土垒,他要做第一个攻入桐城的将领,要让什么董袭、陈武统统靠边站,他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他击败了刘铭,也让所有没有选择他的人后悔。可他没有想到就在这里,刘铭临风而立,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铭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还是一如既往微笑,可贺齐望见刘铭的那一刻,一颗心凝结似冰,他发现自己还需仰望此人,无论从地势还是从心理。他太过迫切,太想证明自己,他没有刘铭的自信! 他说自己永无出头之曰,难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这怎么可能?他根本不认得自己! 贺齐忍不住去望刘铭的一双眼眸,那里有着,‘洞’彻世情的清澈……两军的‘激’烈‘交’战竟然奇迹般的缓和下来,只是为了酝酿更强烈的冲击。 刘铭手抚单刀,夕阳西下,给冰冷的单刀上也染上奇异的光辉。单刀轻转,折出七彩的光辉,笼罩着世间万物。 天地间回‘荡’着个朗朗的声音,“江东小将,你能挡我三刀,桐城,我让给你!”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退敌未破敌 祖茂山丘上远望桐城西的情况,微蹙了下眉头。。更新好快。 他离的实在有些远,虽是目力敏锐,可毕竟只能看个大概,却看不清每人的表情。刘铭跃上土垒那一刻,他微微扬了下眉头。 他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过刘铭疆场搏杀或者运筹帷幄,对于文武双全的说法一向嗤之以鼻。可见到那人的身法,那人的沉凝,那人一到,千军厮杀都为之凝涩,祖茂已经知道,那人定是刘铭。 如今徐州军中,除了刘铭外,又有谁有如此的魔力与魄力,让三军动容?! 赵云与张辽有这个能力,却没有刘铭的身份! 此时此刻,祖茂不得不又正视起了刘铭,刘铭虽然还没有真正看破孙策与周瑜想做的……但是却仍旧不容小觑! 朱桓早就发现了贺齐那方的异样,诧异道:“祖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刘铭奇兵未动,怎么贺齐已经停了下来?” 西方天空上呼啸的黄龙慢慢的淡化,朱桓早就见到桐城南、北、东战况依旧‘激’烈,可西方贺齐那面却是现出异常。 祖茂回过神来,轻叹道:“刘铭果然是高手,擅长不战屈人之兵,兵法之道,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他只要击退贺齐后,桐城西之围可解。” “那贺齐会不会有危险?”朱桓紧张问,“难道祖将军觉得刘铭武功如此之高,贺齐万军中不能敌?” 祖茂淡然道:“就算刘铭自己不行,还有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岂是泛泛之辈?” 他说起赵云的时候,口气中有了感喟,还带着丝尊敬,无论如何,赵子龙这三个字,敌人或者朋友提起来,都是无法轻视。 淮南一战,关云长声名更响,赵子龙亦如流星惊天。 “可刘铭若只是想凭着赵云的武功,那还好说,就怕他心智更高,只看他能否掌控局面的机会把握的更好。若我出手,贺齐会败,但不会死。” 朱桓诧异道:“难道以祖将军的本事,也是不能杀得了贺齐?” 祖茂眼中有了讥诮,“休穆,有时候杀人永远不见得是好的解决方式,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杀了贺齐,江东军不见得会溃败,说不准有旁人统领,反倒会同仇敌忾。可贺齐若败若逃,当然比死更是影响江东的气势,江东军失去统帅,自然溃败。甚至约束不好,很可能影响其他三方的攻打。” 朱桓叹口气,“原来如此。” 祖茂目光一闪,轻声道:“刘铭出手了。” 刘铭出手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从土垒跃下之时,落曰余晖还未散尽,可他单刀上寒光更甚,光亮的让人眩晕。 从土垒到贺齐的身边,还要经过无数如狼似虎的江东军,然而刘铭只是有如闲庭信步,身旁却早有一人,纵身一跃,就踩到了一人的头上,那人还没有反应之时,就觉得头顶一轻,刘铭已经闪身而过。 如‘潮’的江东军在他眼中看起来不过如草,他身轻如燕,矫若蛟龙,更是有人从江东军人头上踩过,如御风行,让江东军无人敢轻举妄动! 刘铭的胆气固然让人惊凛,可那持枪飞身之人的武功,更让人胆颤! 那人正是赵子龙! 徐州军一颗心提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江东军却终于有了醒悟,纷纷挥刀‘挺’抢想要拦截下这个不可一世之人。 刀光翻飞,长矛如林的刺来,刘铭蓦然挥刀。晚霞一耀,映在刀光之上,‘射’出光彩万千,眩耀的光环下,矛折刀断人头落!晚霞如血,鲜血似霞,刘铭一路行来,劈霞浴血,赵云眼光如枪,锐利森寒,挥枪之后竟无一名江东军能站直身子,也便竟然没有人能挡住刘铭的信手一刀。 或者说,甚至没有人挡住这二人合击的半招! 赵云珠‘玉’在前,刘铭单刀甚长,刀柄亦长,持在手中,只是一挥,就有数颗人头飞起。血‘色’漫天,更胜残霞。 健步急行之下,鲜血喷涌,刘铭、赵云宛若杀出一道血海,势不可挡。所有人都是惊立当场,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高手,千军万马取敌首如探囊取物! 贺齐手握单刀,只见到刘铭的锐不可挡,眉梢眼角的高傲,陡然间失去了作战的勇气。 他知道,他不敌刘铭!或许是永远的不敌刘铭! 刘铭在赵云刻意的帮助之下,气势‘逼’人,有如天神,他贺齐不要说挡三刀,就算一刀都是不行! 贺齐想到这里的时候,做了一件让他事后庆幸,却又终身后悔的决定。他长刀一斩,翻身上了垒上,落荒而逃! 赵云掷枪而出,深深扎在垒上。 而刘铭摧城拔寨的一刀随后砍出,也是落在了垒上。 只听到轰然的一声大响,如同天上的闷雷击在地面,尘土飞扬,烟雾弥漫,土垒看似都被刘铭一刀劈裂。贺齐早就翻过了土垒,径直向最前的土垒冲过去。 ‘性’命攸关的时候,很多人第一时间考虑逃命,之后才有后悔。贺齐本来见刘铭之前,踌躇满志,可被他一语数刀惊的信心尽丧,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再不回来。他虽然在江东军簇拥之下,却没有半分的安全感觉。 见到贺齐逃命,刘铭目的已达,翻身上了垒上,单刀挥起喝道:“杀!” 他杀字出口,徐州兵终于醒悟过来,只觉得方才那刀简直非人能够使出,更觉得那一刀之威已经注入了自己的体内,一时间‘精’神振奋,纷纷从最后的防线窜出来,向前方的江东军杀过去。江东军主将逃窜,无人指挥,不由大‘乱’。 此时刘铭才有功夫扭头冲着赵云歉意一笑,“子龙如此帮我造势,可谓大材小用,倘若子龙出手,想必贺齐现在已死。” 赵云微笑摇头道:“公子身份声名远比云适合出战,况且贺齐败而不死才是上策,公子胆气‘逼’人,信得过云手中长枪,也堪称英雄!” 刘铭哈哈大笑,带兵反攻出去,江东军从正午攻到黄昏,这才抢占了两道外垒,可退出这两道外垒不过是转瞬的功夫。 江东军无心应战,被徐州军一鼓作气的从最后一道防线杀到第一条防线,放声高呼,宣泄着心中的热血和‘激’情。 刘铭人在垒上,见到如水的徐州兵从身边漫过,心中涌起自豪之意。扭头向落曰尽出望去,那里旌旗招展,隐约见一人袖手冷望,暮‘色’中,带有无边的孤傲。 那人是祖茂吗?刘铭想到这里的时候,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刀光胜雪,夜‘色’已临。 “刘公子,东边江东军突然增援,叶偏将、袁偏将那面告急。”有兵士急急的赶到。 刘铭皱了下眉头,“让叶辰、袁钧放他们进来!” 兵士愣了下,虽然对刘铭的命令他是绝对服从,可这一刻也是觉得自己听的有些问题。徐州军正在誓死抵抗江东军,怎么能这时候放他们进来? 刘铭见到传令官疑‘惑’,淡然道:“你听的没错,我是说放董袭他们进来!” 刘铭在做着决断的同时,祖茂也在做着决断,此时山丘之上已有了些许分歧。(..tw好看的小说) “贺齐果然不是刘铭的对手。”朱桓苦笑道:“这次他逃命离去,我江东军西线对刘铭而言,再无威胁可言。祖将军,兵士已经三鼓疲惫,如今天‘色’已晚,我等天时地利皆不占据,不如暂且撤军,明曰再战如何?” 朱桓说的也是实情,江东正午开始进军,一直攻到黄昏,剧烈攻击下,米水不进,都是血‘肉’之躯,只怕现在已经不能发挥兵士战斗力的半数。 祖茂脸‘色’倒还平静,“胜败乃兵家常事,贺齐不过是个将才,刘铭才懂得蛊‘惑’人心,是我等的对手。你只看到我等的疲惫,却没有见到徐州军亦是强弩之末,如今之时,拼的已非勇气,而是毅力,谁能坚持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 “可丁奉已经负伤累累,难以再发挥当初之勇,我见陈武那面也是无能为力。祖将军如今手上生力军不足五千之人,攻寨人数却已经折损过万,”朱桓忧心忡忡,“如果此时退兵,虽是士气稍落,但不算大败。可若是等到兵士疲惫,刘铭士气正盛时出营攻击,我军必然大败。” 祖茂望着桐城,突然问道:“你知道刘铭安营的方法叫做什么?” 朱桓微愕然,“休穆对阵法并没有研究。” 祖茂‘露’出沉‘吟’之意,“此安营之法古代又叫做蚕茧。” 朱桓向营寨的方向望过去,从高处看营寨,只见到土垒处处,割的营寨一节节,就算在高处望过去,也是看不透营帐中的十之五六。这不是玄学,而是采用各种视角加以掩映阻挡,杂‘乱’无章中却有着井然有序。 祖茂没有说及之时,朱桓只见到一块块土垒,一条条沟壑,木栅大车‘交’错,旌旗挥动。可细心留意下,才发现整个营寨真的如一条条蚕茧,还在时而蠕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察到蚕蠕动之时,朱桓又感觉到营帐中的勃勃生机,“蚕茧阵法,这的确是个很古怪的名字。” 祖茂皱眉道:“这个名字一点不古怪,形容这种阵法的本质却是再合适不过。这种阵法实乃守营到了极致的一种下寨阵法,这种营寨扎下来,就一个目的,抗击对手的攻打。此阵外方内圆,设计相当巧妙,可以调动守营最大的力量,却要‘花’费外围攻打之人的数倍力气。我伊始还是不敢确信,可经过这长时间的攻打,终于知道刘铭一直在隐藏着阵法的‘精’要,让我误以为不过是寻常的外垒守营之法,‘诱’使我攻击。” “没看出来刘铭竟然还是安寨的高手。”朱桓皱起眉头,“据我所知,他出身其实并不高,习得一身文武双全的本事已经很让人诧异,用刘备身边的文武相助造势还勉强能够解释,他怎么还会……这么高明的阵法?” 祖茂握紧了拳头,“我现在可以肯定刘铭绝非一人对抗我,我想他暗中必定有高人指点。这种安寨之法早就失传很久,主公和军师都不见得用出来,刘铭年纪轻轻,怎么会如此布阵,而且指挥的游刃有余?” 朱桓诧异道:“祖将军觉得是何人有如此能力?” 祖茂想了半晌,缓缓摇头,“我也不知……如果非要说,那么只有荆襄一个游侠,我曾见他跟两群孩童嬉戏,颇有布阵之能。我曾问过名字,他只说是叫单福。是谁告诉刘铭的并不重要,不过我既然明白他阵法的‘精’要,反倒可以全力攻打,‘春’蚕作茧自缚,他这营寨守到极致,自然攻击薄弱。所以方才休穆你说什么刘铭会派人攻打,绝无可能!” “可我们眼下也无太多可用之兵。”朱桓皱眉道:“我们‘抽’兵急行,来此不足十万人,可这已经是庞大的数量。有大半数都是投入这场战役中,眼下生力军不过近万,想要破阵只怕还有困难。” “放信号召集回围攻庐江之兵。”祖茂毫不犹豫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和刘铭都是疲惫不堪。若有吕范等人三万生力军加入,必能破他的阵法。可这次我们若是撤退,只怕以后他若再次安营,我等再要破阵,江东众心理就会有不可战胜之感,那时候悔之晚矣。而且此战……庐江本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若是擒了刘铭,主公必定能更有优势!” 朱桓皱眉道:“吕范等人若是撤回,庐江出兵怎么办?” 祖茂微笑道:“如今庐江掌管大权的是陆绩和贾诩,文人安知兵势?我赌他绝对不会出兵。休穆,点火为号,召集吕范等人回转,切莫耽搁。” 祖茂认定的主意,旁人一样难以劝阻,朱桓无奈,才要吩咐手下去点火,只见到桐城东方的江东军突然泻、了进入,不由惊喜道:“祖将军,董袭破了桐城东!”祖茂‘精’神亦是一振,可转瞬脸‘色’微变。朱桓陡然见到那个方向火光一耀,转瞬火势凶猛,冲天燃起,不由大骇道:“桐城怎么会有人放火?” 朱桓当然清醒的明白,他们攻桐城,绝非要烧毁桐城,不然当初吕范就已毁了桐城。这粮仓向来是兵家之重,没有任何人敢烧毁、或者是舍得烧毁粮仓。祖茂看重桐城,一方面要动摇庐江之根本,可重要的也是想要依据桐城粮仓,进而跟刘备周旋而已! 祖茂见到火光熊熊,心中微颤,失声道:“糟糕,董袭危矣!” 火光燃起前,桐城东的防线似乎瞬间被撕出个口子。 徐州军的防御转瞬弱了许多,东侧江东众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第三层防线。军士如麻,转瞬翻过外垒最后一重,杀到徐州军的内垒之中。 内垒虽有防备,可显然比外垒要弱了很多,众江东军才得祖将军五千生力军接援,一举攻破了徐州军的防御,心中振奋不言而喻,他们从正午奋战到夜晚,本已疲惫不堪,而徐州军防线被破,无疑给他们最大安慰,这时候都想起来哪方破了桐城,祖将军必有重伤,破了桐城,当要屠戮徐州军,一解心中的怨气。东面的防御被破,其余的徐州军必定士气大落,转瞬之间,其余三面的江东军也要齐聚,这时候哪管得了什么埋伏陷阱。 所有的人都是双眸血红,所有的人都是喉中低吼,有如狼嚎,所有人的身体中都被兴奋充斥,如同饿狼扑食,这种气势‘激’发起来,不要说徐州兵无法抵抗,就算是董袭亦是如此。 董袭人在外围喝令众人攻打,见到防御陡陷,心中反倒升起一股不详之意。 他呼喝连连,只想让手下暂缓攻击,直觉中,他认为这是陷阱,直觉中,他认为刘铭绝不会如此轻易放弃桐城东侧的防御。可江东军如‘潮’般前涌,又岂是他能够约束的住? 董袭并没有跟着上前,反倒止住了脚步。他长的虽是粗鲁,可却是粗中有细,远比太多人要圆滑很多,他处事也比太多人要‘精’明很多。 固然破桐城有重赏,可为了重赏舍弃姓命,那绝对是不明智的举动。 等到觉察到两道火光金蛇般的蔓延过来,董袭这才从刹那的恍惚中惊醒过来,心中为之一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如此‘乱’战之中走神,却已经发现一种暗黑的液体从外垒的两侧涌来,仿佛来自地狱,诡异非常。 随着那液体流动,火蛇随之前窜,转瞬就要把土垒之间的土地蔓延覆盖,可很多江东军还是没有察觉到这种危机,有的脚下甚至踩的就是这种液体。董袭全身的寒‘毛’几乎竖起,大叫声中,“传令,撤!” 他撤字一出口,已经最先的向外垒跑去,他和丁奉、贺齐不同,他用正兵,却绝对不会像丁奉、贺齐一般身先士卒,舍命攻打。是以他虽是将领,在江东军之中甚至有些靠后,众人见主将突然失魂般奔走,都有了那么一刻徘徊,不知道是要上前还是退后,这时候才有更多的人发现异状,骇然失声。 徐州兵虽然不能阻挡如‘潮’的江东军,可大火却能! 趁着夜‘色’,土垒之间早就无声无息的流淌着要命的液体,火蛇在上面游动,转瞬土垒之间,烈火冲天。 烈火隔断了万余江东军,无数逃不及的江东军身陷火海,惨不忍睹,先冲入内垒的江东军暗叫侥幸,土垒设计的巧妙,大火竟然对内垒并无影响。江东军庆幸逃脱一劫,可转瞬心中涌起无边的寒意,一列列、一排排的徐州军涌到,对进入内垒的江东军形成绞杀之势,徐州兵没有烈火的炽热焦灼,却带来了千年寒冰的刺骨‘阴’冷…… 火起到升腾不过转瞬的功夫,无数江东军惨声嘶叫,化作火人般窜来窜去,凄厉无比。 董袭退出土垒的时候,浑身冷汗。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刘铭会这么狠,竟然在土垒之间布下火攻,他若是贪功冒进,这时候多半早被烧成了焦炭。 桐城东的火海让太多人目瞪口呆,就算祖茂都是大皱眉头,江东军们见到同伴都是烧成焦炭般,亡魂皆冒,早离的远远,再也没有兴起攻打的念头。 进入内垒的江东军听着身后同伴的惨呼,见到徐州军‘精’锐尽出,不由手脚发软,早就丧失了斗志,徐州军却是憋的狠了,毫不留情的冲过来,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戮。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求饶可讲,除了生,就是死!董袭所率之部加上增援的江东军,起火之前足足有数千的江东军冲进来,大火未灭之时,已经被徐州兵斩杀的一干二净。 火燃的更旺,浓烟滚滚,带着灼烧的焦臭上升到半空,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傲视天下苍生。 陈武、丁奉那面见到火势怪异,也知道不好,心道徐州兵在土垒之间放了易燃的油类,这么说只要冲进去也是死? 谁都抱着这个念头,只怕徐州军‘玉’石俱焚,方才本来恶狠狠的攻打,这会儿心中有了疑虑,只是去看脚下是否有异样,不由锐气尽丧。 徐州军却是士气大振,一鼓作气的反攻回去,瞬间将南北的江东军尽数驱逐出了外垒。 刘铭凝望着大火,握紧着单刀,又向祖茂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到那个人影还在屹立,心中戒备,虽然徐庶临走前教授他的阵法确有妙用,他却不敢太凭恃。 祖茂此人做事不择手段,他当然要全力以赴的应对。被火烧死的确很惨,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可怜别人,再说现在在刘铭看来,被火烧死和被刀杀死没有任何区别,望着远处山丘,刘铭只是心思飞转,暗自忖度祖茂下一步要如何下手。 祖茂双眉紧锁,这才发觉刘铭的手段毒辣,看起来已经不让于他,望见朱桓眼中也是茫然,皱眉道:“休穆,吕范的大军还没有赶到吗?” 其实他这时候也是大为头痛,知道这一仗看起来江东军占尽了优势,攻势如‘潮’,‘逼’的徐州军不能出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一把全输了出去。刘铭只是摆阵死守让他攻打,没想到却比两军冲锋更让他损失惨重。如今丁奉伤痕累累,贺齐锐气尽丧,董袭本来圆滑稳进,所率江东众却是损失最惨重的一个,唯一剩下的大军就是陈武了,可感觉到陈武那面已经连连后退,显然是对这见鬼的安营阵法产生了畏惧心理。 这不是粮仓,这分明就是个魔窟,张开了血盆大口,狂笑着‘诱’使别人送上‘门’来,吞噬江东军连骨头都不吐! 两军‘交’战勇者胜,陈武那面的江东军心中畏惧,不言而喻,离败退已经不远。 祖茂心中狂热,只是默念着刘铭的名字,双眸远望营寨中的人影憧憧,已经不知道哪个是刘铭。可他现在心中却有了悔恨,骄兵必败,他还是轻视了刘铭! 虽然他知道刘铭在荆襄,可他攻打庐江的大计却从没有考虑到刘铭,刘铭横空杀出不过是一天的功夫,他差了也不过是一天。 只要再坚持下去,一定能转败为胜,如今比拼的是毅力,比拼的是坚持,祖茂心中执着的想。 陆绩和贾诩对他分析的丝毫没错,他已经有了定势,他也是个标准的赌徒。在他眼中,世事只用输赢来判断,成王败寇,半分不假! “今夜,一定要取下桐城。”祖茂再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握紧了拳头。他不认为自己输了,最少他手上还有筹码。 一个标准的赌徒,只要手中还有筹码,总还会是踌躇满志,有赌不为输的道理在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 见到祖茂有些失去了冷静,朱桓苦笑道:“祖将军,我已经通知吕范将军他们,赶来要一段时间,可我觉得……” 他犹豫是否谏言的时候,突然见到祖茂的脸‘色’微变。跟随着祖茂的目光望过去,见到庐江城的方向有无数江东军涌来。 队伍不成阵型,看起来不是赶来,而是溃败! 祖茂心中一跳,不再袖手吩咐他人,身形一纵,已经窜了出去。伸手抓住一名江东军,祖茂皱眉道:“怎么回事?你们的统帅是谁?” 江东军吓了一跳,见到是祖茂,慌忙道:“祖将军,大事不好,我等是吕将军的手下。” 祖茂双眉一扬,“吕范呢?” “我也不知道吕将军去了哪里,或许走散了,或许带着队伍断后!”江东军可怜巴巴道。 祖茂肺都差点气炸,暗道这临时凑起来的军队,实在是有些小觑徐州众将了! 听到吕范不知去向,祖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庐江难道出兵了?” 江东军惊惶的点头,祖茂继续问,“是谁?” 江东军摇头,“祖将军,我不知道,你不要杀我!” 祖茂长舒一口气,放松了手,他虽然心中狂怒,可毕竟没有到了和个蟊贼为难的时候。见到远方一骑飞奔而来,却是庐江斥候,祖茂伸手拉住,那伺候见到祖茂大喜道:“祖将军,吕将军急告,庐江出兵作战,为首一将却是张辽。吕将军率部拼死抵抗,是战是撤,还请祖将军速做定夺。” 听到张辽三个字的时候,祖茂的眼皮跳动下,眼中‘露’出异常古怪之‘色’,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朱桓已经冲了过来,诧异道:“张辽不是在桐城之中,怎么会再次出征?祖将军,此人领军能力甚至可能直‘逼’吕布,你……” 他‘欲’言又止,只怕祖茂还是不听纳谏。祖茂摆摆手,神‘色’有了无奈,“休穆,传令下去,全军放弃攻打桐城,全部撤退到洛口。让吕范率军先撤,命丁奉率部押后,陈武率部在山旁设伏。张辽若是追杀,三路回击,若是不追的话,连夜撤退。” 朱桓终于长舒一口气,“得令!” 祖茂见到朱桓远去,回头望向桐城,只见到桐城东还是火光冲天,长吐了口气,喃喃道:“刘铭,我记住了你。” 他翻身上马离去,转瞬没入黑暗之中,身后跟着的如‘潮’般败退的江东军……** 清晨,阳光再次升起的时候,给桐城城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天一夜疯狂的攻打后,桐城的木城看起来已经千疮百孔,可恢宏不减。这个奇迹般建筑出来的防御或许还不完善,或许准备的仓促,可有徐州朝军民的同心协力,已经可以完全弥补这些不足。 木城、土垒、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淡淡的金‘色’,像是喜悦,又像是释然。 江东军在夜半的时候撤走,可所有的人似乎还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江东军就这么撤了,他们为什么要撤,难道是因为刘公子的一刀,刘公子放的一把火?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庐江已经出兵。张辽出兵庐江,击溃吕范部后,并没有顺势掩杀,而是径直回转庐江。 有时候,江东军卷土重来不是因为没有斩尽杀绝,而是因为庐江内部有极大的隐患。张辽甚至没有到桐城来见刘铭,自然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庐江出过兵。 在江东军重兵压境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想到会坚持到现在,所有人都是咬着牙坚持,只因为他们的刘公子和他们一样,从未有过休息。 刘公子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以一己之力杀退桐城西的江东军,他们这点辛苦又算得上什么? 一夜间,他们经过了太多的‘波’折磨难,热血沸腾,早就少有人考虑后果如何,只要轰轰烈烈的活过,就算轰轰烈烈的死又能如何?可他们在最意料不到的时候,江东军突然撤兵了,这让太多人感觉到意外。 放眼望过去,只见到尸横遍野,阳光给遍地的尸体也撒上一层淡金之‘色’,却满是凄凉荒冷。 桐城东的泥土上还在冒着轻烟,遍地焦土,狼藉一片。到处是尸体、断枪、残旗、碎甲,可活生生的江东军,真的一个都是不见。 清晨的‘露’珠挂在能依附的物体上,晶莹剔透,好像伤心的泪水,又像是苍天的喜极而泣。有兵士跪下来,有百姓跪下来,有人捧起带有芬芳的泥土,有人将脸埋入那一方热土……生死的压抑到暂时的解脱,那种释然、轻松、难以置信终于憋出了‘胸’腔中深深的怒吼。 有人嘶声道:“我们赢了!” 有人流泪道:“我们赢了!” 还有人跳起来,纵声高呼道:“我们赢了,刘公子万岁!” “我们赢了,刘公子万岁……” “刘公子万岁,我们赢了!!!” 所有的人那一刻开始释放心中的一切情感,笑中带泪,泪中有笑。他们或许根本有的还没有见过刘铭,只是这一夜,只要守过桐城,只要英勇的站出来,刘铭的名字就和他们永远的铭刻在一起。 桐城内沸腾起来,红曰也是再次撒下了火辣辣的光辉,有阳光,有希望! 此刻的刘铭,神‘色’有些沉凝。伸手抚在一人的脸上,为他盖上未闭的眼眸,那人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手上还是紧握着断刀。 紧紧的,毫不放松,直到死的那一刻,他显然还没有忘记在作战。 刘铭抿着嘴‘唇’,眼眸中有了泪水,四周的兵士都是沉默无言。默默的注视着刘铭,注视着这个只能让他们仰望的身影。 “刘公子,现在怎么办?”甘宁终于小心翼翼的问。 刘铭缓缓的站起来,环望四周,阳光笼罩下,生机勃勃。 “我带几个人去庐江。” “去庐江做什么?”甘宁有些不解的问。 众兵将也是不解,有人问,“刘公子,桐城不守了吗?江东军再来怎么办?” 刘铭脸‘色’肃然,沉声道:“经此一战,江东军胆寒,如今早已败退回转。我想短期内暂时不会前来攻打。可我们亦是不能放松,你等该垒土的垒土,该加固的加固,庐江离此不过十里,只要有江东军前来,就算千军万马,我亦会杀进来和你们在一起!” 他声音沉凝,只是坚定之意不容置疑,众人都是点头,丝毫不怀疑刘铭能做到这点。 “我暂时离开桐城,守桐城之事,甘宁为正,魏延为副,有事‘精’诚合作,切不可意气行事,坚守待援即可。” 二将都是点头,魏延突然道:“刘公子,若是回庐江,你要小心。” “刘公子,最好多带些人手。”甘宁也不放心道。 二人当然都有言下之意,那就是要对皇甫无逸小心。刘铭伸手一指四周,轻声道:“昨夜一战,江东军留下万余的尸体,可我们大徐州兵士也是丧了数千之多。”说到这里,刘铭声音有些嘶哑,“他们为了大徐州、为了家人、为了庐江的百姓、为了我一个刘铭一直不说什么,可我怎么能装作没有看见!” 众兵将沉默下来,只是眼中也是饱含着热泪。 “他们也有妻儿,也有老小,死后难道无憾?死后难道无念?”刘铭肃然道:“我现在就去庐江,为他们讨回他们希望、期冀、却是不能对我再说出的要求。庐江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去,不然何以面对他们?!你们放心,我刘铭想要的东西,无人能拦!” 众兵将单膝跪倒,以刀驻地,齐声道:“谢将军!” 赵云望着刘铭,猛地拉住,“公子,若去庐江解围,我去即可……孔明先生有飞鸽传书而来,太史将军未能前来,半路遇伏,只来得及发出一只信鸽再无反应!孙伯符周公瑾都不在庐江,江东真正的‘精’锐也不在此,攻江夏是虚,攻庐江……也是虚!” 第二百九十章 ·广陵破,援军围 飞鸽循环往复着,本就抱恙在身的陈登离开了广陵,去了关羽所驻守的彭城。.tw[棉花糖小说网].访问:щщщ.。 然而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陈登病重离开的日子里,正是孙伯符和周公瑾,重兵云集之时。 诸葛亮虽然根据局势分析对了江东的打算,然而却疏漏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关羽对他的不信任,以及对江东军的蔑视。当年他温酒斩华雄,而江东军却被华雄击败,他又怎能重视?于是便只派了臧霸手下弟兄,吴敦、尹礼前去支援。 将近广陵的时候,突然听到城北阵阵喧哗,吴敦微凛,急问徐州军道:“何事?” 徐州军回道:“吴将军,你可回来了。有千余江东军在城外搦战,你不在,傅公子和胡副校尉已出城迎敌了。” 吴敦心中微惊,他知道傅公子就是傅士仁,也就是广陵世家傅聪的儿子。而胡副校尉叫做胡忠,本是吴敦的副手,协同吴敦镇守广陵。 傅士仁出战,胜了还好说,若有事的话,只怕他吴敦难脱干系。 吴敦想到这里,急急前往城北,未到近前,就听到远方欢呼声阵阵。吴敦举目望过去,见到前方有人策马行来,为首那人长的也算英俊,不过双眸微陷,眼袋发黑,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 吴敦认得那人就是傅士仁,舒了口气,迎上去道:“傅公子,你没事吧?” 傅士仁看了吴敦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吴敦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傅公子因何发笑呢?” 傅士仁笑了半晌,扭头对身旁一青面汉子道:“我会有什么事情?胡忠,你把好笑的事情说给你们吴校尉听听。” 胡忠本是吴敦的副手,可看向吴敦的眼神带着分哂然,讥诮道:“吴校尉,事情的确好笑。江东军在城外搦战,本来趾高气扬的,傅公子正巡视到这里,见状大怒,命兵士掌旗出击。不想旗帜才出营城,那些江东军就扭头跑了……”说罢哈哈笑了两声。 吴敦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傅士仁在我面前显威风来了?江东军见到你们的旗帜就跑,这里好像有点蹊跷呀。” 吴敦处事圆滑,见众人都在兴头上,不好质疑,只是淡淡道:“傅公子好威风。” 胡忠道:“最威风、最好笑的不是江东军逃命,而是傅公子追去,有江东军坠马,见傅公子喝问为何不战而逃,你猜他们怎么答?” 吴敦见胡忠神‘色’傲慢,心中忿然,还能平静道:“我笨得很,猜不出来。” 胡忠嘲讽道:“那江东军说,本以为这里只有个吴校尉,这才敢前来。不想傅将军在此,他们见到傅将军的旗帜,无不胆坠于地,何敢再战?”说罢又是大笑。 众人均笑,傅士仁在马上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吴敦道:“吴校尉呀,你……嘿嘿……”他再不多说,可轻蔑之意不言而喻。一扬长鞭,已策马离去。 吴敦立在那里,心中暴怒,紧握双拳,手指甲几乎要刺入‘肉’中! 傅士仁哪管吴敦的心情,他本骄奢,这些年来仗着父亲的名头,在广陵城呼风唤雨,嚣张惯了。羞辱了吴敦后,傅士仁懒得再去巡视其余各城,才准备回去休息,不想有个叫严商的手下急匆匆的赶到,“傅公子,华歆华先生来了,他四处找你。” 傅士仁一怔,问道:“华先生他来做什么?” 华歆本也勉强算是教过刘铭,随着北海学院的越发壮大,时局却越发动‘荡’。北方战事一触即发,不少人到了徐州避祸,华歆便是避祸徐州得了官职被派到广陵的人员。 那傅家父子在广陵城虽是土皇帝,但傅士仁官职远不及华歆,再说华歆还有赫赫声名,就算傅聪都不敢怠慢,傅士仁对华歆也一直都是客客气气。 严商道:“听说江东军又出兵了,这次全面进犯广陵。不但华先生来了,眼下他所带来的几位先生,还正与令尊商议如何对付江东军一事。” 傅士仁微惊,随后冷笑道:“无论江东军如何来打。难道还敢打到广陵城来吗?” 广陵城已由傅家、陈家三代经营多年,号称广陵铜墙铁壁。 这些年来,徐州虽战‘乱’时有,但广陵城,始终没有受到过大的攻击。哪怕是曹‘操’前来,都没有绕到广陵来屠城过。 严商赔笑道:“那是,那是。不过……公子总要见见华先生吧?华先生眼下正在黄堆城的宽心堂内。” 黄堆城是广陵城最为奢华的一个分城,里面有着最为豪阔的建筑。宽心堂是黄堆城中最‘精’致的一个地方,里面有最为美妙的歌舞,还有喝不完的美酒。 傅士仁听华歆在黄堆城,不由微笑道:“你办的很好。带我前去。”傅士仁总觉得华歆和他是一类人,都是酒‘色’不禁,放、‘荡’形骸的人物。傅士仁并不想去见父亲探讨守城的问题,至于招待先生嘛,才是他傅士仁应该做的事情。 傅士仁未到宽心堂,就听管弦声起,悠悠扬扬,嘴角不由浮出了丝笑意。 宽心堂主位,正坐着华歆,目不转睛的在望着堂前歌舞。 大堂之中,有一舞‘女’团团而旋,银白‘色’的裙子,飞雪一样的舞动,‘露’出双洁白满是弹‘性’的‘腿’。 华歆的眼珠子,好像都要掉到那舞‘女’的身上。 严商本待招呼,傅士仁摇头止住,静等歌舞止歇。傅士仁心道,“华歆和从北海前来的人位高权重,我爹在招待其他人探讨军事,我一定要让华歆满意而归才好。” 待一曲舞完,舞‘女’蜷缩伏地,裙子流瀑般的垂落,有如黄昏落日的一曲挽歌。 堂中静,静如雪,雪是寂寞。 掌声响起,傅士仁抚掌入内,大笑道:“华先生,这舞……可好吗?” 华歆像是才见到傅士仁的样子,安坐微笑道:“不想广陵城也有这等歌舞,我就算在多年没有战事的北海,也少见到了。” 傅士仁走到华歆的下手坐下,陪笑道:“华先生若是喜欢,大可天天在此观赏了。” 华歆目光闪动,轻轻叹口气道:“我倒是想,可这世道难啊。江东军再次兵出广陵,南下攻打庐江,北上围攻我们……广陵军情紧急呀。更关键……江东军突兀出现,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傅士仁大笑道:“江东军攻的再急有什么用?有家父和先生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江东军还不是会同几年前曹孟德一样,铩羽而归?” 华歆客气的笑笑,笑容中好像隐藏着什么,“傅公子真会说话,鄙人固然可运筹帷幄,但若没有广陵城的固若金汤,还是不能如此安逸了。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因此鄙人前来,还想看看广陵城准备的如何了。” 傅士仁自傲道:“华先生大可放心,就算江东军有百万雄兵来攻,也是奈何不了广陵城。有广陵城在,就有徐州在。华先生多半还不知道今日之事吧?”他不称华歆的官阶,以‘私’‘交’称呼,就是想要拉拢关系。 华歆微有诧异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呢?” 傅士仁又把江东军见旗坠胆于地之事一说,得意的笑。华歆‘精’神一振,拍案道:“想不到傅将军威名如斯,既然如此,我还担心什么?” 傅士仁笑道:“正是如此。华先生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 华歆突然摇头道:“唉……我只担心一事。” “华先生担心什么事呢?”傅士仁有些错愕道。 华歆面‘露’苦意道:“我只担心这里好酒太多,我会醉死在这里。” 傅士仁恍然大悟,知道华歆是在开玩笑,大笑道:“华先生真会说笑。严商,去把最好的酒拿来,今夜,我和华先生不醉不归!” 酒如水一般的流淌,舞如风一般的旋急。 酒‘色’之中,时间总是如流水般的飞逝。 夜幕已垂……夜‘色’渐深,可宽心堂前热闹更盛,舞‘女’转的更急,如风卷狂雪。 华歆看了眼天‘色’,眼中闪过分诡异,终于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到时候了。”他看起来喝的很多,但眼中竟没有半分酒意。 傅士仁早就醉了八成,听不清华歆说什么,大声道:“华先生,你还要什么?尽管说来。这里有的,我就会为你取来。”腆着脸,望着堂前的舞‘女’,傅士仁‘淫’邪笑道:“我看华先生好像很喜欢这个擅舞的妞儿,不如今晚,就让她陪你好了。” 华歆不望舞‘女’,突然道:“傅公子,我对你傅家如何呢?” 傅士仁又笑,趁着酒意,重重的一拍‘胸’膛道:“恩重如山!” 傅士仁这句话倒非违心,因为在不久前,周瑜曾投书信、锦袍和金带在广陵,约傅聪反刘备,但这书信不知为何,竟然落在了华歆的手上,此事也被关羽所知。 造反之名,本是大罪,但华歆认为这是周瑜的反间计,又对关羽说傅家父子和江东军有世仇,绝不会做这种事情。关羽听了华歆的建议,将此事不了了之。 就因为这件事,傅家父子对华歆很是感‘激’。 华歆轻轻的叹口气,缓缓的起身,走到了傅士仁的身前,问道:“那我父子现在有件很为难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肯帮忙呢?” 傅士仁晃晃悠悠的站起,用力点头道:“好,你说。华……先生,你……你……就是要我的脑袋,我都双手奉上。”说罢,笑嘻嘻的以手做捧头状,向华歆面前一送,又是哈哈大笑。 他已醉的不行,站立不稳之际,突然听到“呛”的一声响。 傅士仁还没有醒悟,忽感脖颈一凉,只觉得全身飞起。向下望去,只见华歆手持单刀,刀上有血,正对着一个无头尸身。 傅士仁蓦地醒悟,“我……”不待多想,他已再没有了知觉。 华歆一刀就砍了傅士仁的脑袋,鲜血飙飞,染红了一堂的‘春’‘色’! 管弦骤停,华歆已厉喝道:“继续弹下去!”管弦之声再起,舞‘女’跳跃不停,团团凌‘乱’。 堂中的严商竟还是毫无慌张之意,可脸上已有青‘色’。 华歆扭头望向严商道:“是时候了。这里的吴敦还算个角‘色’,你去收拾他后,按计划行事。” 严商施礼退下,华歆缓步走到宽心堂外。 雪正冷,天苍地白。 华歆伸手抓了一把雪,擦了下刀身的血迹。刀身一泓亮‘色’,映青了满脸的狰狞。华歆擦完刀身后,又等了会,方才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个竹筒,晃燃了筒捻,点燃了城中狼烟。 ‘蒙’‘蒙’的夜空中,遽然出现了一朵绚烂的黑烟。那烟如‘花’朵般千丝绽放,灰‘蒙’‘蒙’在黑‘色’的夜空中格外醒目,飘‘荡’在广陵城的上空。 很快的功夫,远远处竟有一道道狼烟跟随冲天而起,‘混’沌了暗暗的夜。 烟‘花’散尽后,夜空寂寂,火光四起,整个庐陵三十六城,陡然沸了起来…… 华歆望着那火光汹汹,没有半分的惊奇,只是喃喃笑道:“广陵城……铜墙铁壁?好一个铜墙铁壁!”他的笑声冷冷中,还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堂中歌舞未休,管弦繁急,似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闹剧。可那白裙‘激’‘荡’,如雪‘花’一样的飘扬,似乎为傅士仁舞着一曲挽歌,又像是给广陵城的下场,拉开了冷酷的序幕! 吴敦一直没有睡,他心中满是怨气。 广陵城,铜墙铁壁!但对吴敦来说,广陵城就和个铁笼子一样,他在其中,煞是郁闷。关羽派他前来,可一同来的,只有他的手下,有一个尹礼,却还是臧霸几兄弟之中最懦弱的一个。 当年投降刘铭,他第一个有些意动,后来作战之时,有常常靠装死躲过一劫,让他不免生出隔阂。 “砰砰砰!”有人敲‘门’。 吴敦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么晚谁会前来找他?只是不知为何,心中竟有分不安,吴敦‘摸’了下佩刀,缓步到了‘门’前,打开了房‘门’。 昏黄的灯光下,照着尹礼微白的一张脸。 “尹礼,是你?”吴敦诧异中还带分喜意,他和尹礼毕竟是朋友。在这清冷的雪夜里,能有个朋友聊聊,很是不错。他自从得知要跟尹礼一起来庐陵后,就一直想着找尹礼谈谈,他们是朋友,朋友岂不就应该宽容些? 尹礼只是“嗯”了声,眼中含义复杂万千。 吴敦没有留意尹礼的异样,才待让他进房,突然发现尹礼身后跟着两个人。那两人一个是广陵的副校尉胡忠,另外一人是傅士仁的手下严商。 吴敦退了步,尹礼和胡忠、严商已挤了进来。吴敦皱了下眉头,忍不住又退了一步,不知为何,他心有些发寒。 以往当山贼遇上扎手点子,遇险之时,他就有这种感觉。 可那时候,还有臧霸和他并肩而立,这时候呢……尹礼和他面面相对。 吴敦还能保持镇静,问道:“尹礼,有事吗?”他看到尹礼手上拿着个皮囊,里面圆滚滚的不知装着什么。 “今天傅士仁羞辱了你。”尹礼面无表情道。 吴敦皱了下眉头,半晌才道:“那又如何?” 尹礼情绪突然变的有些暴躁,叫道:“你是我的兄弟,他羞辱你,就是不给我们兄弟面子。”吴敦心中蓦地涌起‘激’动,他真的不敢相信尹礼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可随后尹礼的话让吴敦震惊当场。 “我杀了傅士仁!” 吴敦脸‘色’微变,忍不住向胡忠、严商看了眼。那二人像是在看戏一样,无动于衷。吴敦感觉有问题,可一时间根本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这三人怎么会在一起? “你不信吧?”尹礼见吴敦沉默,嘴角有分嘲讽。 吴敦心思飞转,半晌才道:“你可知道杀了他的后果?” 尹礼声音微有颤抖,突然‘激’动道:“我不管有什么后果!我知道你不信,可我就是杀了他!”他伸手一抛,那皮囊掉在了地上。 一颗人头从皮囊里滚出来,血‘肉’模糊。吴敦忍不住低头望去,依稀认得那是傅士仁的头颅,心中惊凛,又有些作呕。 他虽厌恶傅士仁,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天还飞扬跋扈的傅公子,就这么死了。 心中微有茫然,吴敦并不信尹礼会有勇气杀了傅士仁,更不认为尹礼是为他吴敦杀了傅士仁。 可傅士仁的确是死了,为什么? 就在这时,吴敦听到“呛”的一声响,心中警觉陡升,大叫声中,侧翻而出。他虽躲的快,但那刀斩来,还是太过突然。 鲜血飞溅! 吴敦来不及去看被砍伤的左臂,反手拔刀,横在‘胸’前,嗄声道:“尹礼,你疯了?” 砍出那刀的人竟是尹礼! 吴敦负伤后,心惊更过于恐怖,伤心更多于愤怒。他虽知道尹礼懦弱,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当年的兄弟,会向他出刀! 鲜血“滴滴”的顺着刀锋垂落到地面,发出极轻微的声响。屋内油灯明暗,昏黄的灯光满是冷意。尹礼看起来还要出刀,但被吴敦的威势所摄,脸‘露’胆怯之意,有些犹豫。 房间内沉寂不过片刻,严商突然笑道:“他没有疯,不过是聪明而已。” 吴敦望着对面的三人,一颗心沉了下去,他虽不知道缘由,但已清楚眼前这三人都要取他的‘性’命。 他已无路可退。 “为什么?”吴敦牙缝中迸出几个字,心中虽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这个念头实在过于惊人,他简直不敢想象。 严商轻轻嘘了口气,轻松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次要杀的不止你一个人,广陵城三十六分城的校尉、将军,要死大半的。” 吴敦惊凛道:“你们要取广陵城,就凭你们几个人?” 严商淡淡一笑,“你若是聪明,就不该问出这话来。这一年来,‘蒙’你们徐州仁义,对流民大度放行,广陵城已经‘混’入数千我们的勇士,万余心怀异心的江东军。更何况,城外不久后还会……”他突然住口不谈,缓缓道:“吴敦,我们三人若出手,你没有半分活路。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出手?” 吴敦心中暗想,“严商是要说城外不久后就会有江东军大军出没吗?这怎么可能?这个严商到底是什么来头?以前只知道此人投靠傅士仁没多久,就取得了傅士仁的信任。今日见他这般沉冷,绝非寻常人物。”他不甘心束手,眉头紧锁,摇头道:“你为何还没有出手?” “有用的人,就不用死。”严商淡淡道:“尹礼有用,所以我们不会杀他。我们知道你和臧霸的关系不错,本也想留着你了,不过尹礼说,你骨头硬,不会投降的,最好杀了你。” 吴敦盯着尹礼,寒笑道:“尹礼,你这么了解我,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尹礼本满面羞愧,闻言突然怒道:“不错,我就想杀了你,那又如何?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当初我想不跟着臧霸大哥后,你就一直瞧我不起,我忍了你很久了。他们说,我杀了你才能活命,命都有一条,你死总比我死好。” 吴敦目光如锥,厉声道:“尹礼,你到底是不是人,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你怕死,我的确瞧不起你,但我还能原谅你。可你今天竟为了自己,要杀我?杀你的兄弟?”吴敦突然笑了,笑容满是凄惨,“我说错了,或许你由始至终,也没有把我和臧霸当兄弟!” 尹礼紧握单刀,浑身颤抖,眼中已有了深切的悲哀。 严商嘲讽道:“是不是兄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活命。” “我活命的代价就是投靠你们,如尹礼这样,去暗算臧霸、甚至关羽?”吴敦已明白了严商的用意。 严商笑笑,“你终于说了句聪明话。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了。”他自信踌躇,如猫戏老鼠般看着吴敦。 严商一直深藏不‘露’,自信就算单独出手,吴敦也远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给吴敦一个选择,他喜欢高高在上的掌控别人的命运。 他已经为吴敦做出了选择。 吴敦也笑了,笑容如同皎洁的明月,“你错了,我是蠢人。”他话一落,身形一纵,一刀已向尹礼劈去。 反抗投降生死之间。 吴敦选择了出刀,义无反顾。 明知必死也要出刀,吴敦就是这个脾气。他可以承受死,但受不了背叛,因此他向尹礼出刀。 必杀尹礼! 生死之痛,比不过背叛。 吴敦眼中有痛,可出刀绝不留情。“刷刷刷”连环三刀,刀刀狠辣。尹礼急闪,一闪身就到了严商的身边,嘶声道:“救我!你要救我!” 尹礼胆小,胆小之人的武功再好,一遇到拼命的时候,气势就弱了几分。更何况,尹礼武技本逊吴敦。 胡忠已准备要出手。 他一直不满自己只是个副校尉,他希望借这次机会翻身。当然,他这次后,是要去江东军那里任职。他知道严商是江东军中的高手,因此他一直唯严商马首是瞻。 吴敦拔刀,严商没有动,胡忠也就有分犹豫。 转瞬之间,尹礼已狼狈不堪。胡忠才要拔刀,“呛”的一声响,严商已拔剑。 一剑光寒,从尹礼身侧刺过,刺在吴敦的左肩。 严商出剑的机会极佳,已看出吴敦追杀尹礼凭的是一腔悲愤,但刀法有破绽。严商就瞄准这破绽出手,一剑得手。 胡忠立即守在‘门’口,提防吴敦负伤逃命,他看出战局已定,吴敦绝非严商的对手。 严商才要拔回剑来。 “嗤”、“嚓”两声后,胡忠脸‘色’巨变。 有一刀已刺入了严商的小腹,有一刀砍在尹礼的肩胛上。 严商大叫声中,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怒吼声中,一肘击在了尹礼的‘胸’口,“咯”的声响,尹礼‘胸’骨已折。严商长剑陡转,反手一剑,刺入了尹礼的右‘胸’。 严商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懦弱的尹礼,竟然刺了他一刀。这个尹礼,难道真的疯了? 严商怒急,搏命反击。 尹礼‘胸’口塌陷,闷哼声中,鲜血喷出,可长剑入‘胸’那刻,也不闪避,合身扑过去,抱住了严商,一口咬在了他的咽喉上。 吴敦已呆住,他一刀得手,砍在了尹礼的肩胛上,甚至能感觉到刀锋磨骨的那种牙酸和快意。 但所有的感觉,随即被痛入心扉所取代。 尹礼重创了严商,但却挨了他吴敦一刀?尹礼是诈降?他吴敦错怪了兄弟? 念头闪电般击过脑海,吴敦手已颤抖。 就在这时,严商爆吼声中,尹礼五官溢血,已仰天倒了下去。严商喉间有血,小腹被‘洞’穿,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挣脱尹礼后,脑海一阵眩晕,眼前发黑。 不等清醒,脖颈一凉,严商的表情蓦地变得异常古怪,身躯晃了晃,已软到在地。 他临死前还不信,他竟败在了吴敦和尹礼的手下。 吴敦一刀砍在严商的脖子上,大喊道:“尹礼。”他伸手扶住了尹礼要倒的身躯,心中针扎般的痛楚,声若狼嚎。 胡忠转身就逃,片刻后不见了踪影。他已胆寒,他实在不敢再和这样的人动手。 吴敦根本没有留意胡忠,只是紧紧抱着尹礼,双眸红赤,嘶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感觉到手上还染着尹礼的血,记得尹礼肩胛流出的血,还是他砍的。吴敦心中大悔,挥刀就向自己手臂砍去,尹礼已微弱道:“别……” 那声音虽弱,响在吴敦的耳边,有如雷霆轰鸣。 尹礼还没有死。 吴敦急道:“尹礼,你‘挺’住,我找人……救你。”他见尹礼突然咳了声,一口口鲜血涌出来,忍不住泪盈眼眶,他已看出来,尹礼不行了。 尹礼涩然的笑,轻声道:“不……用……了……吴敦,严商……是……是……江东……” 吴敦顾不得惊凛,见止不住尹礼流血,悲声道:“我已杀了他。” 尹礼嘴角有丝淡淡的笑,“他……厉害……” 吴敦脑海中电光闪过,嘶声道:“你知道我的脾气,知道我肯定要拼命,知道我打不过他,所以你诈降骗取他的信任,然后帮我杀了他?我真蠢,你一心为我,我还砍了你一刀。” 他那一刻,恨不得死了算了。 他一直觉得尹礼不够义气,一直误解着尹礼。他心如刀绞,他后悔莫及,也痛恨自己,若他真的当尹礼是兄弟,绝不会砍下那么一刀! “不怪……你。”尹礼眼中神采渐散,喃喃道:“我都不相信……自己……还有勇气,何况你呢?广陵城完了……”他突然紧握了吴敦的手,振作道:“吴敦,答应……我!” “你让我做什么,你说。”吴敦泣下。 “去徐州……报信。找太史将军,找臧霸大哥和关将军……为我报仇!”尹礼自语道:“你要做到。” 吴敦已明白过来,尹礼实在太了解他。尹礼只怕他心中有愧,甚至会一死了之,这才让他做些事情。 见尹礼呼吸越来越微弱,吴敦泪流满面,只是道:“尹礼,我会做到,你信我!你……坚持住……”他蓦地发现自己很虚伪,可他这时候,还能说什么? 尹礼嘴‘唇’动了动,低声道:“我们……我们……”他声音实在太低,吴敦把耳朵贴过去叫道:“你还要说什么?”吴敦只以为尹礼还有什么心事未了,早立下决心要为他做到。 尹礼低低的声音道:“我们……一直是……兄弟……对吗?” “对,是!”吴敦不迭地回答,完全没有留意到大火熊熊,已卷到了身边。陡然觉得臂弯一沉,吴敦一颗心冷了下去。 尹礼的头已无力的垂下去,但嘴角还带着笑。 兄弟,我们一直是兄弟! 他笑着死的,是不是认为临死前,得到了这个承认,就已无悔无怨? 吴敦泪泣如雨。 他想嘶吼,想忏悔,想对尹礼说句对不起,但他已没有机会。 那纷纷的泪,落在满是血迹的脸上,‘混’在一起,伤心如雪,满是寂寂。 陡然间,房顶已塌陷,一团火砸了下来,已将吴敦团团围住。不知何时,广陵城已陷入火海。 火光愈发的亮,燃了天空的雪。雪在烧,随风而泣,倾洒下一地伤心的泪水。 火蛇狂舞,融泪吞血。 广陵城厮杀声震天,吴敦却已冲出了广陵城。 他负伤十来处,但还没死,到处都是喧嚣、屠戮,那本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广陵城,已变得千疮百孔。 傅士仁死了,傅聪一直没有出现。 华歆也没有出来指挥,广陵三十六城,群龙无首,‘乱’做一团。 广陵完了。 吴敦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后,抢了一匹马,一路冲向北方。他都不知道怎么赶到的徐州,也不知道怎么见到的关羽。 见到关羽的那一刻,吴敦悲怆道:“关将军,广陵城失陷了,徐州有险。” 关羽眉‘毛’一扬,江东军再攻广陵,让他着实也吃了一惊。曹孟德和吕奉先都没有攻克的徐州郡县,不想广陵城竟被孙策周瑜攻破了? 广陵城一失,徐州南方‘门’户大开。 关羽思忖半晌,想着诸葛亮飞鸽传书的分析,猛地一掌击在案上! “传令下去,将广陵众兵将集结回防,提防曹‘操’趁机南下!“ 吴敦听着关羽调兵遣将,神‘色’木然,心中只是想,“尹礼让我报信关将军,再找臧大哥和太史将军。可臧大哥我又如何有脸去见,太史将军现在……又在哪里?” 马蹄急劲。军情若火,太史慈正在赶往徐州的途中。 已清晨,白霜侵,苍穹不见那爽朗的亮,天地间也是弥漫着难以驱逐的白,如愁云惨雾。 太史慈一颗心,比雪还要冷。广陵城被破,所有在广陵附近的徐州军,接到消息后,均要全力回去救援广陵城。 太史慈心急如火,赶路途中,还在想着一件事,自己送出的信鸽,自从第一封后,就发现陆续在道路上有鸽子的尸体,江东军中……看来也有善‘射’之人能‘射’下信鸽。若是消息无法传递,万一庐江不知道此处事变,兵力不足之下,怕是不仅广陵危险、徐州危险,就连这里的众将怕是都有危险! 前方有游骑禀告道:“太史将军,糜芳将军正领军在三十里外的大柳镇暂歇,知太史将军前来,请将军赶去汇合。” 太史慈微皱了下眉头,回头看了下身后略有疲惫的军士,点点头。心中暗想,糜芳也来援助广陵城,看来广陵还不算全部失陷,不知别的地方如何了。 广陵城为何被破?所有人心中都揣着这个疑‘惑’,太史慈也不例外。 雪地行军,比平日更是艰难。太史慈带兵赶到大柳镇时,当下让手下全部休息,自己先去见糜芳。 中军帐内,糜芳神‘色’肃然,见到太史慈进帐后,略有喜意道:“太史将军,你来了,很好。”糜芳早知太史慈勇猛,但以前一直无缘相见,眼下见太史慈龙行虎步,渊渟岳峙,心中暗叹,太史慈果然是个好汉。 太史慈进帐时看到帐中已聚了不少将领,校尉孙元、郎将万豪、监军黄德悉数在内。太史慈在广陵许久,倒也尽数认识这些人。 最让太史慈有些意外的是,孙观居然也在这里。孙观是臧霸的手下,以前一直与太史慈关系不错,他本是守在小沛,还在太史慈之军的西侧,如今孙观竟抢在太史慈之前到了大柳镇,倒让太史慈很是意外。 太史慈忍不住道:“孙观,你怎么这早就到了这里?” 孙观见了太史慈,也有些诧异,说道:“我在两天前接到广陵城失陷的消息,立即从城中‘抽’调千人赶来支援。太史兄……你……” 太史慈眉头紧锁,半晌才道:“奇怪,我怎么是在一天前才收到的消息?没有理由你反倒早知道消息呀?” 孙观也在琢磨着这个问题,暗想太史慈说的不错,为何太史慈离徐州更近,反倒晚收到消息? 糜芳一旁道:“‘交’兵之际,变数多多。我和孙校尉不是更早知道的消息?说不定……传信的人找太史将军你的时候,路上有‘波’折吧。” 太史慈更是奇怪,不待多说,糜芳已道:“太史将军,你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太史慈回道:“我本是应命去庐江援助,所带兵马不多,只有不到两千。” 糜芳点点头道:“如今我们聚集五路兵马,已有万余兵马,声势大壮。” 众将都有分底气,眼‘露’喜意。只有太史慈一旁道:“糜将军,我军有万余兵马,那眼下徐州军情如何?” 孙元一旁笑道:“我们救援速度极快,眼下徐州并无敌情。几个时辰前,关将军还有手谕送达,他在徐州彭城望眼‘欲’穿的等待我们呢。不过关将军为防‘奸’细趁机入城,让我等分队前进,每五十人一队赶赴徐州城。如今已派出三十多队了。” 太史慈诧异道:“关将军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命令。谁来传令的?传令的人呢?”他一连三问,孙元有些不悦道:“太史将军,你什么意思?这是关将军和华歆先生的联合命令,你要质疑吗?” 太史慈见糜芳脸上也有不悦之意,知道自己虽是将军,但质疑上司,乃用兵大忌。 见众人表情各异,太史慈并不退缩,毅然道:“糜将军、孙校尉,虽说救兵如救火,但绝非冒失轻进的借口。” 监军黄德一旁冷笑道:“太史将军,你是说糜、孙两位将军轻进呢,还是认为关将军和华先生冒失呢?” 太史慈昂然道:“黄监军,慈不过是就事论事。这数次传令,均有蹊跷。想江东军能破广陵城,实力不容忽视。这股兵力目前藏身何处,我等还一无所知,不能不防!眼下我军虽有万余兵力,但长途跋涉,兵力疲惫,若再分散行军,岂不让人各个击破?”他虽没有明说,但明显在质疑关羽传令的正确‘性’。况且华歆此人,太史慈并不熟悉,若是陈登在此,他又怎会有此疑‘惑’。 糜芳若有沉思,孙元却道:“但军令紧急,我等怎能不从?关将军若有怪罪的话,只怕谁都承担不起。” 万豪、黄德均‘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太史慈怒道:“如斯情况,当以兵士的‘性’命为重……”他本想说你孙元到现在,还只想着推责吗?转念一想,如今当齐心协力,不宜争端,放缓了口气道:“糜将军、孙校尉,我请莫要再分散出兵,不如齐去徐州。这样吧,若有罪责,慈一肩承担好了。” 糜芳正在犹豫之际,帐外有人冲进来道:“父亲……不好了。” 那人年纪颇轻,英姿勃勃,却是糜芳之子糜亮,这次随糜芳行军到此。 糜芳怒视糜亮道:“何事惊慌?要叫将军!” 糜亮知父亲对已严格,慌忙改口道:“糜将军,那信使不见了。如今我们派出了三十多队兵马,但一直没有回信。” 众人皆惊,糜芳脸‘色’也变,衣袂无风自动,显得颇为‘激’动。 孙观一直沉默,闻言道:“糜将军,只怕徐州那面,真有问题!” 糜芳心中何尝不是这么想?关羽传令,命他分兵前行,糜芳心中本也疑‘惑’,可想着关羽毕竟是徐州最大,关羽之令,谁都要听!他留了个心眼,嘱咐几个派出的兵士到了徐州后,立即快马回转,禀告那面的情况。不想到如今,近两千人分出去后,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如今传令的那人竟也不见,此事很是古怪。 关羽绝不会坑害自己人,难道说……那手谕是伪造的? 糜芳难以相信,可没有别的解释。他当初仔细检查了手谕,见手谕上的暗记均对,这才信任了信使。 这种手谕竟是假的?又有谁早就处心积虑,伪造出这种文书? 糜芳心中发颤,感觉好像陷入了一张莫名的大网,偏偏看不出危机何处。见众人彷徨,太史慈道:“只怕前方有埋伏……” 万豪颤声道:“难道说……前面派出的那些人……”他不敢说下去,眼中满是惊怖,但谁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前面派出去的那近两千人,只怕全军尽墨了! 糜芳心‘乱’如麻,半晌才道:“太史将军,难道前方有敌,我等就要退缩吗?” 太史慈沉默许久,才问道:“糜将军,可派人前侦徐州的情况了吗?” 糜芳脸‘色’微红,摇头道:“我只以为关将军所言是真,就没有再派人打探。”他心中却想,“无论前方有敌与否,都要冲过去和徐州汇合。我只想让军士一鼓作气的向前,哪有时间先侦后进?” 太史慈暗自皱眉,心道都说糜芳也算是有勇有谋,这次出兵怎么如此的糊涂?这样行军,不是拿士兵的‘性’命在开玩笑? 孙元已道:“前方有敌,说明徐州军情更为急迫。我等绝不能退缩。” 糜芳也是点头,决然道:“不错。义士赴人之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眼下为国难当头!糜亮,传令下去,三军立即开拔,全力赶赴徐州。”斜睨了太史慈一眼道:“太史慈,你可有异议?” 太史慈沉‘吟’片刻才道:“糜将军,请暂缓出兵。末将请为先锋,带千骑先侦后进,查明前方的情况后,再请糜将军带兵跟随,不知糜将军意下如何?” 黄德一旁道:“徐州有难,片刻不能拖延了,岂有时间先侦后进呢?” 糜芳也倾向于黄德的建议,不想糜亮一旁道:“糜将军,我倒觉得太史将军所言极有道理。我等已冒失一次,近两千兵力不知所踪,就不该再重蹈覆辙,当以谨慎为主。” 糜亮早知太史慈的大名,知道此人骁勇,见太史慈不畏艰险,主动请缨前侦,心中佩服,是以帮太史慈说话。他虽觉得父亲威严,但更认为太史慈才是真正的能领军知兵。 孙观也道:“末将赞同太史兄和糜贤侄的看法。” 孙元、万豪、黄德等人心中虽不赞同,但望向了糜芳。 眼下军中以糜芳最大,无论众人赞同与否,只有糜芳才能一锤定音。 糜芳思绪飞转,终于道:“那就请太史将军、孙观将军带领一千轻骑前侦敌情,以三十里为一界,我等相距三十里,前后呼应,这样可好?” 太史慈微微心安,施礼道:“末将遵令。” 太史慈领命后,当下和孙观并肩出帐。点齐人马后,火速向东南的方向进发。 天‘蒙’‘蒙’,雪飞舞,视野有限,到处只见苍苍莽莽,天仗森森。太史慈见天气恶劣,暗自心忧,才出了十数里,忍不住的勒马。 孙观有些不解,问道:“太史兄,为何暂歇?” 太史慈沉‘吟’道:“前方再行三十余里,就到下相。那里地势开阔,无险可依。过下相后,再行不远,可望下邳城……” 孙观问道:“那又如何?” 太史慈道:“我等兵少,又不知前方到底如何。这千余人的‘性’命也是命,不能轻率行事。赵律何在?” 太史慈麾下小将赵律出列,施礼道:“太史将军,属下在。” 太史慈道:“你挑选军中马术最‘精’的十人前头探路,‘交’错前行,以十里为限,如遇警情,烟火为号。” 赵律点头,已带十人前行。等了小半个时辰后,第一批人已回返,禀告前方无警。太史慈这才稍放心事,命众人前行。孙观见太史慈如此谨慎,忍不住道:“太史兄素来勇猛,这次怎地这般小心呢?” 太史慈忧心忡忡道:“孙兄,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次行军,大是凶险。太史慈一身不惜死,但手下这帮兄弟信我们,就应该为他们负责才对。唉……走吧。” 太史慈早就疑‘惑’重重,心道广陵城守兵甚众,为何一夜就被破?江东军如斯机心,这次举动想必蓄谋已久,动用的兵力只怕也不会少了,那些大军目的何在?所有赶来支援的徐州军正巧齐聚大柳镇,那传令的人怎么会拿捏时间这么准确,伪造文书又所为何来? 所有的一切,均是‘逼’着他们这些徐州军赶赴徐州,这其中,又是什么狰狞的用意? 太史慈深忧,但知道眼下暂时无路可选,只能继续前行。再行个把时辰,众人已到下相。太史慈暗想,“下相地势开阔……若有伏兵……”才想到这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一道浓浓黑烟高冲云天! 天虽‘阴’,但那黑烟显然经过特别的处理,在如斯天气中,还有着夺目的浓烈之象。 太史慈神‘色’已变。 他知道赵律所带狼烟分为数种颜‘色’,而这道狼烟,恰恰是说明最紧迫的军情。 赵律跟随太史慈多年,早经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为人沉稳,若非真的见到什么可怖的情况,绝不会放出这道狼烟。 前方有敌,有大军出没!前方有险,有极大的凶险! 这里是下相,一马平川,无险可依,正适合骑兵作战。一想到这里,太史慈立即命令道:“立即回撤,请糜将军带兵向西撤军。” 孙观见太史慈如斯慎重,也是不敢怠慢,立即道:“好!”众人拨马回返,行了不到十里,就听前方有马蹄声响,轰轰隆隆。 太史慈脸‘色’又变,见游骑飞奔而至,喝道:“到底何事?” 游骑急道:“太史将军,前方是糜将军的兵马。” 太史慈急怒,催马上前,正迎到糜芳,喝问,“糜将军,你怎么来了?” 糜芳见太史慈回转,也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太史慈又惊又急,说道:“下相有大军埋伏的迹象。我正要请糜将军带兵暂退大柳镇西的山岭处,待查明迹象再说。糜将军怎么不按约定,这快就到呢?” 糜芳心头一沉,一时无语。原来太史慈才走,孙元等人就说军情如火,何必等太史慈前侦耽误工夫,难道说前面有敌,就不援救徐州了吗? 糜芳心中也是这般想,他支开太史慈,不过也是为了方便行军罢了。见众人这般说,当下命徐州军随后出发,糜亮虽反对,但孤掌难鸣,无力阻止。 不想才到下相,太史慈就说前方有敌,糜芳又惊又悔,正在犹豫时,又有游骑飞奔前来,说道:“启禀将军,东北向、东向有大军出没的迹象。” 太史慈急道:“糜将军,眼下形势已明,想江东军或许还有曹军仗轻骑快马,‘逼’我们决战下相。还请糜将军立即命三军向西暂退,寻地势而守。” 孙元一旁道:“决战就决战,难道我们这些人马,还怕他们不成?都说太史将军勇冠三军,怎地这般懦弱,竟不敢迎战吗?” 太史慈怒极,可这时不想再‘浪’费时间分辨,只能指望糜芳能果断些。 糜芳说道:“向西撤退,那岂不让徐州孤城奋战?此计不可行。太史慈,我命你身为先锋,带骑兵前冲。只要我们冲过下相,就可凭借那里的山岭抵抗,还可援救徐州,一样可行。” 太史慈急道:“糜将军……” 糜芳斜睨太史慈,缓缓道:“太史将军,你可怕死吗?” 太史慈一怔,见众人望着他的目光迥异,长舒一口气,仰天笑道:“好……好……”他笑容中,已有说不出的无奈。糜家对刘备有恩,哪怕太史慈官位比糜芳要大,此时兵力又不多,又如何能做的了主。 笑声止歇,太史慈知军情紧急,咬牙道:“好,末将遵命。” 糜芳这时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见太史慈领命,微舒一口气,只能希望徐州军凭锐气取胜。喝道:“既然如此,太史慈为先锋,孙观协同。三军全力冲过下相,到徐州汇合。” 众徐州军随军令而起,直冲下相。 飘雪时断时续,不多时,已见前方冰河沉凝,蜿蜒如带,众人已到一处荒滩,太史慈知晓,此地叫做泗水川! 太史慈目光如鹰,催马前行,突然纵身飞落,落在一雪堆之前,拂开了积雪,众人窒息。 那雪堆中,满是徐州军的尸体! 赵律正在那尸体之中,可已不能再向太史慈禀告军情,他冻僵的手掌中,还握着传信的竹筒!他还睁着一双眼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再也说不出军情! 太史慈伸手去‘摸’那竹筒,一颗心已剧烈的颤抖起来。 赵律死得不值,他虽传出了警讯,可众人还是来了,太史慈只觉得心中有愧,虎躯剧烈的颤动。 惊呼迭起,徐州军中已起‘骚’动,不是为了这已死的徐州兵,而是因为河流的对岸,突然现出条黑线。 那黑线渐渐变宽变粗,并不急切,但如山岳般的移动。 “是江东军”“江东军!”“我们中埋伏了!” 呼叫声此起彼伏,太史慈缓缓地合了赵律的双眼,慢慢地抬起头望去,那落寞的脸上,已刻满了悲愤。 雪‘花’飘扬,撒在汉子那宽广的肩背,写满了伤痛和无奈。 冰河的南岸,已尽是江东军的身影。 骑兵浩浩,马蹄扬扬,不停的有江东军从天际、雪影、山峰间涌现,汇聚成一条比三川河水加起来还强悍的‘潮’流! 江东军果真埋伏在此。 徐州军明知有伏,还是如约赶到,这或许就是命,无法抗争的命运。 人还是在涌动,几千……数万,不停的汇聚,无边无垠,无穷无际…… 只是那么粗略的望去,江东军最少已有十万之众。 骑兵汹涌,在这荒芜的五龙川旁,反倒凝聚种让人心悸的安静。江东军就那么慢慢地涌过来,立在冰封的河水对岸,并不急于冲击。 他们不用再急,徐州军骑兵不多,无论如何,那些步兵都是跑不赢他们的快马。 ‘波’‘浪’起伏的江东军慢慢的聚集着能量,冷然的望着对岸那孤零零,不成比例的徐州军。 徐州军已疲、已乏、斗志也在一丝丝的被摧毁。 雪‘花’静悄悄的落,无声无息的落在平川荒野、也落在军士的身上、脸上。有的雪‘花’很快的凝结成堆,有的孤零零的被哈气融化,落在那冻硬的尸身上,凝着入骨的冷…… 糜芳大惊。他本想仗太史慈之勇,趁徐州军锐气,一鼓作气冲过去,哪里想到过,江东军竟然有这多的兵马,这厚的阵营? 这种阵仗,要冲过去,难若登天。 江东军这么多的兵马,怎么会一朝就到了这里? 糜芳无暇去想,喝道:“布阵。”糜芳虽惊,但知道这时已慌不得,在江东军不停的在对岸汇聚的时候,徐州军也开始布阵。 步兵虽拖着疲惫的步伐,但还是按校尉布阵。 号角长响,划破寂寥的苍穹,徐州军错落,有进有退,盾牌手冲前,长枪手掩护。整个阵型中心迅即的凸起一道弧线,型似弯月,势比劲弓。 徐州军布的竟然是偃月大阵! 这本是杀气十足的一个阵法。但正所谓刚极易折,若不能破敌,死的就是自己。 一万疲惫之军,竟以偃月大阵和以逸待劳的十万余江东军对攻? 万豪、黄德等人均是不解,就算是糜芳的儿子糜亮,都是不解父意。但军令如山,众人不得不从。 徐州军人数虽寡,但阵势一出,江东军终于止住了来势,更多的人只是立在岸边,等待后援的到来。 不到片刻,岸边的江东骑兵,已密集的如蚂蚁一般。 太史慈终于站了出来,上了马背,对一旁的孙观说了几句后,策马到了糜芳的身边道:“眼下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了。”他还很平静,但眼中燃起了极旺的斗志。 事到如今,悔恨埋怨已无用。 太史慈只能战! 为最后的机会而战! 糜芳本来心已冷,可看到太史慈的眼神,血又沸腾起来,“不错,三军中,应该只有你懂我!路本有两条……” 岸边的江东军已站立不下了,开始有骑兵试探着向对岸涌来。 太史慈寂寂道:“可一条是死路!我们若退,那身后的骑兵肆意冲杀,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可我们不退,他们就不会夹击我们吗?” “至少眼下不会,他们用的是不战屈人之兵的战术,他们在等着我们退。”太史慈道:“他们十余万兵马压过来,就是要用气势压得我们崩溃,荒野逃奔,然后趁‘乱’追杀。我们疲惫之身,骑步兵‘混’杂,无论如何都跑不过他们。” “那现在只有冲过去一途了,若能侥幸冲到徐州城下,或许可以依靠徐州城抵抗。”糜芳望着对岸无穷无尽的江东军,吐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歉然道:“太史慈,我不听你言,对不起三军将士,今日唯有以死报国!” 糜芳已悔。 可悔有何用? 江东骑兵沓沓,已有近千人到了冰河中央。 太史慈悲哀道:“你我都对不起信任我们的兵士。”远望江东军已近,突然低语了两句,糜芳目光一亮,惊喜道:“真的?”太史慈一字字道:“这已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只盼糜将军你……这次——真的能和我并肩一起!”他刻意强调“真的”两个字,满是热切。 糜芳立即道:“我当全力以赴,配合你的行动。你放心,只有战死的糜芳,没有逃命的糜芳。” 太史慈‘精’神一振,喝道:“好!”他说话的功夫,身后已聚齐数百骑兵。孙观在太史慈和糜芳‘交’谈之际,已领人马待命。 所有的骑兵,均是太史慈或孙观的手下,所有人亦是目光坚定,脸‘色’决绝。 他们负责冲锋,本来就是去送死。但就算死,他们也要死得够本,无论谁想要他们的‘性’命,就一定要用命来换。 江东军已到岸边、北岸! 南岸的江东军见徐州军仍无举动,终于蠢蠢‘欲’动。太史慈看不到江东军的校尉是谁,却知道这是对手的一次试探。 江东军暂时找不出徐州军阵型的漏‘洞’,所以尝试引徐州军出击,然后再寻胜机。江东将领已视徐州军为囊中之物,当然不肯先和徐州军战个鱼死网破。 鼓声突起,擂得地动山摇,惊天动地。徐州军击鼓!糜芳亲自击鼓! 太史慈一闻鼓声,率队出击,一马当先的冲出去。 徐州军侧翼倏开,冲出了一枝利箭。那枝利箭锋芒尽现,箭锋就是东莱太史慈。 南岸的江东骑兵有了些‘骚’动,北岸的江东骑兵霍然迎了上去。他们过河,本来就是寻求这一战! 江东军士气正盛,徐州骑兵悲气如虹。 两军相撞,卷起漫天风雪。风卷狂澜,带得那无声的雪‘激’扬冲天,两军‘交’错,天地苍茫,一股股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飞雪、落雪和冰雪! 地面瞬间盛开了无数娇‘艳’的红‘花’。 胡笳声声,鼓声阵阵。太史慈手持长枪,已杀到了来袭江东骑兵的中央。他枪枪如电,枪枪夺命,一路杀来,所向披靡。 无人能挡住太史慈的闪电一枪! 江东骑兵变了脸‘色’,徐州军本要绝望,见太史慈如斯勇猛,战意重燃。 就在此时,一座山已拦在了太史慈面前,利箭虽锐,但终究穿不过高山。 江东骑兵军心一振,已把拦截太史慈的希望寄托在那座山上。 拦住太史慈的当然不是山,而是一个如山的人。那人胳膊就有旁人大‘腿’的粗细,他骑的马儿,也和野牛一般壮硕,要不是这样的马,也驮不动这种壮汉,他手持丈八铁杵,铁杵前端粗壮的好似铁锤一样。 这本是江东山越部第一力士,名字模糊难记,可别号万人敌三个字可不是莫须有的! 传说中,此人双臂力担千斤,可徒手力挽奔马,搏虎杀豹。他见太史慈气势汹涌,顿起一争高下之意。双马相对,尚余数丈,万人敌已挥铁杵击出。 人借马势,马借风力,万人敌一杵击出,风云为之‘色’变。 天地怒号,马蹄踏血,那股萧杀之气已将太史慈笼罩其中,徐州军为之悚然,不信天底下还有如此威猛的一击,更担心太史慈能否抗住这惊天一击? 太史慈横枪,枪折! 铁杵下击,马儿悲嘶。太史慈所骑的战马竟被铁杵拦腰击成两截! 所有人的心已像停了跳动,却见一人影冲天而起,几乎擦着铁杵而过。 太史慈不是马儿,他那一刻的腾跃,矫若天龙。太史慈弃马跃起,手掌一拍,那断枪的枪头倏然折向,已电闪般刺入了万人敌的咽喉。 万人敌僵凝片刻,眼中满是怀疑和不信,但太史慈飞起一脚,已将万人敌诺大的身躯踢于马下。“通”的大响,雪‘花’四溅,万人敌在地上扭曲一下,已然毙命。 太史慈杀人取马,顺手将那铁杵拿在手上,信手一挥,已击在一江东军的‘胸’膛。那人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击到空中,才一落地,又被‘乱’马踩踏,可他早已死了。 在太史慈击他一杵之时,那人的五脏六腑就已被击裂击伤,腰椎断折。 太史慈并非万人敌,可手使铁杵,竟比万人敌还要凶悍! 雪舞高歌,豪气漠漠。太史慈持杵狂杀,捭阖! 徐州军放声高呼,鼓声更是‘荡’得天地人心都颤抖了起来,对岸的江东军惊秫无语,不敢相信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北岸的江东军终于崩溃,纷纷拨马逃往对岸,太史慈振臂一挥,众骑兵接踵掩杀过去。铁骑铮铮,踏破冷漠的积雪,踏在那晶莹的冰面上,流光四‘射’。 宽广的河面,流的不是河水,而是鲜血。 太史慈一路追杀,径直到了南岸,逃命的江东骑兵冲得南岸的骑兵也动摇了起来。太史慈杀入‘乱’军,一入一出,又杀了十数人,下令道:“撤!”他发现江东军虽败退,但退兵不过是九牛一‘毛’,丝毫撼不动江东军和曹军联军的千军万马,既然如此,再冲过去也是死路一条。 他命令一下,众徐州军纷纷拨转马头,反冲北岸。江东军一声喊,阵型渐凝,才待追来,太史慈冰河上勒马横杵,冷冷一望。 冰封三川,风啸雪傲,江东骑兵见太史慈横杵冰河之上,竟不敢冲来。 太史慈就静静的立在那里,等手下均已回转阵营,铁杵在冰面上顿了下,这才拨马回转,徐州军先是沉寂,再是震天价的欢呼,江东军已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糜芳兴奋的双眸闪亮,迎上来道:“太史兄实乃徐州第一勇士!”他本自恃功高,一直对太史慈都有分倨傲。这刻见太史慈威猛如斯,心中热血沸腾,忍不住改了称呼。 太史慈轻叹口气,“有关将军在,徐州第一怎敢当?这场仗……才刚开始。若是仅仅只有江东军,绝无可能有这样大的阵仗,一定有曹‘操’派兵来了。” 糜芳才沸腾的心冷下来,突然听到对岸喧哗起来,只以为江东军再次发动进攻,忙扭头望过去,不想只见到对岸骑兵倏然分开,很多人纷纷下马,牵马而立。 一人策马从人群中行出。 原来那些江东军纷纷下马,只因对出列那人异常的尊敬。 那人黄衣黄冠,眉目沉凝如水,远比万人敌要纤弱。他马鞍旁挂着一柄锯齿砍刀,静静的策马行到冰河正中,这才扬声道:“韩当请与徐州太史慈独战!” 他一言既出,声如白雪飞扬,远远‘荡’开,三军皆闻。 韩当请与徐州太史慈独战! 徐州军闻听,心中都有疑‘惑’。暗想太史慈方才横扫千军,勇力无人可挡,众人见了,均是自愧不如,可江东军居然还有人出来搦战? 这人是疯了不成? 太史慈远望那人,脸‘色’如常,可双瞳爆缩,喃喃道:“原来是他?” 糜芳一旁诧异道:“他们要做什么?”他显然也不信江东军中还有这种不怕死的人。 糜亮一旁道:“江东军尚武,多半是见太史将军威猛,我军士气又盛,是以想先除去太史将军,再和我们决战。” 糜芳转头望了儿子一眼,见他满是崇敬的望着太史慈,心道,“儿子长大了,若再有几年的磨练,也是个将军了。”不知为何,心中没有欣慰,只余酸楚,他很有些后悔,觉得不应带儿子来出征。 英雄总是落寞,疆场淡漠生死,他当年为何不让儿子习文?儿子若是习文,就算不能筹谋军机,但凭借家世出身,不也可在刘皇叔身边逍遥自在? 朔风绕雪,银‘花’舞落……天地间,满是萧索。 太史慈望着韩当片刻,话不多说,提杵催马上前,离韩当数丈外暂且勒马。他无话可说,也不用多说。 这种事情,他不能退缩!因为他是太史慈!太史慈这种情形下,可以死,但不会退! 风萧萧兮雪寒,两军寂寂兮若死。无论江东军还是徐州军,都暂时忘记了自身的处境,紧张的望着冰河上伫立的二人。 这场胜负关系着两军的士气、二人的生死,还有那男人骨子里面的傲气。太史慈若死,徐州军必崩,太史慈不死,又将迎接怎样的挑战? 太史慈不想生死,不想以后怎么办,脑海中只闪过曾经刘铭对他说起的天下英雄。 江东虎将不多,韩当却能在孙坚、孙策手下次次先登,实为第一悍勇老将! 天幕森森,河阔岭遥。 韩当一直望着远方,待太史慈到了近前后,这才收回了目光。 太史慈静静的望着韩当,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是习武之人,当然看出韩当虽不壮硕,但远较万人敌要危险太多。 韩当在马上拱手道:“久仰太史将军大名,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得见……幸何如哉?” 太史慈没想到韩当竟如此文质彬彬,还礼道:“可今日一见,就分生死,怎能算是幸事?” 韩当道:“生能尽欢,死亦无憾。习武之人,能死在高手的手下,可算是幸事。”嘴角带分落寞的笑,“这总比死在权谋下要好的多。” 太史慈反问道:“那你可曾尽欢?” 韩当眼中闪过丝怅然,半晌才道:“太史慈,你虽不过是个挂名的将军,但在我心目中,名头可比刘备响亮得多。因为我知道如今徐州,除了关羽,只有你武功最高。我今日到此,就是在等你。” “你要为方才死去的江东军报仇?”太史慈平静的问。 韩当缓声道:“我虽一年也不和他们说三句话,甚至不认识他们,但我要为他们出手。”他用出手二字,而不用报仇的字眼,说罢有些萧瑟之意。他是韩当,他是江东老将,他在江东军心目中的地位尊崇至高。 这就决定了他必须要战。 江东军在孙策带领之下,本就彪悍,万人敌死了,他们就需要个人站出来挑战太史慈。 杀了太史慈,徐州军自崩。 生能尽欢,死亦无憾。可今日决战的二人,本是天各一方的人儿,从不相识。他们今日为了种种缘由,必决生死,是否真的能无憾? 太史慈讥讽的笑,笑容中多少带着雪舞天涯的无奈,“可我就算不杀他们,你今日就不出手了吗?” 韩当的眼神变得空旷索然,点头道:“你说得对,命中注定,你我定要‘交’手。”说到“命中注定”四个字的时候,韩当无奈的眼眸中闪过分狂热,立马横刀,尊敬道:“既然如此,请!” 太史慈再不多言,单手提杵,肃然道:“请。” 二人相对凝立,神‘色’肃然中带着对彼此的尊敬。真正的高手,尊敬真正的对手,他们彼此,岂不正是棋逢对手? 那无边的狂风卷过,萧萧落落,有如楚客狂歌、歌如雪! 两军不想太史慈、韩当并不急于‘交’手,竟如熟人一样的‘交’谈,可两军也没有想到二人一‘交’手,就立即决出了生死。 太史慈、韩当几乎同时催马,双方本隔数丈,但蹄声未起,韩当已挥刀,一刀砍向空中。 众人都已愣住,不知道韩当用意何在,砍在空中的锯齿刀,无论如何,都是伤不了人。那韩当这一刀耗时耗力,所为何来? 可所有人转瞬明白了韩当的用意,那一刀挥出,半空陡顿,那砍刀的锯齿突然脱刃而出,疾‘射’太史慈人马! 这砍刀本是变化无方,妙用极多。韩当年轻是能仗勇力先登,如今老了,他的兵刃,却又已填补了他力量的不足,满是诡异。 利刃如冰,半数击在太史慈所骑马儿的身上,马儿悲嘶冲倒,韩当长刀举起,耀出一抹冬的寒意。 韩当非万人敌,他就等着太史慈冲天飞起。太史慈可飞杀万人敌,韩当如法炮制,准备趁太史慈飞起时,一刀毙敌。 他韩当和太史慈决战冰河之上,现在就要用太史慈的血,祭奠死去的兄弟,点燃族人的热血。 马死,颓然倒地,太史慈却没飞起,倏然倒翻而落。 利刃虽锋,但终究击不穿那矫健的马儿,太史慈手提铁杵,借马儿所护,已避开了韩当致命的一击。 太史慈已落地,倒拖铁杵,爆退。 韩当微诧,却已算到了太史慈这次的闪避。他纵马不停,速度已达巅峰之境。太史慈再快,也快不过他的健马,太史慈再躲,也躲不过他的全力一刀。 韩当静心细算,等得就是这巅绝的机会。二人距离急速的拉近,韩当已算准,再近三尺,就该出刀。 一刀如出,生死立决! 不等韩当出刀,太史慈陡然出手,一铁杵击向了冰面。 韩当怔住,不解太史慈的用意。太史慈无论如何反击,均已在他的算计之中,可太史慈竟然向冰面出手?韩当一时不解,但刀已劈了出去。 可冰面一沉,马儿遽然低了下去,韩当千算万算,却没算准那马踏的坚冰倏然破裂,出现了足够淹死十几人的大窟窿。 韩当蓦地醒悟,太史慈第一次回转的时候,就用铁杵试探着冰面,难道他算准了要和韩当‘交’手,所以事先看看坚冰是否牢固? 韩当不信太史慈有此妙算,但此刻没时间让他多想。马儿倏然沉落,他的一刀就已失去了准头,他由将太史慈‘逼’入了险地,变成了自己身临绝境。 韩当想飞,如玄龙飞天,再战于野。但天空遽然更暗,一杆铁杵夹杂着天地之威严,以迅雷之势盖过来…… 太史慈全力出手,一招击出,风雪静,天地冷! “砰”的一声大响后,水‘花’四溅,韩当已被连人带马的砸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两岸大呼,随即沉凝。 胜负已决,韩当败,败就是死! 只见到那‘露’出河水的冰面瞬间被血染成红‘色’,一丝丝白气蒸腾着,风一吹,水面又开始凝结成冰,薄薄的,却冻冷了多少人的壮志豪情。 太史慈提杵而立,衣衫猎猎,听那面胡笳声起,终于抬头望过去,见江东军再次出兵。 这次江东军并没有发动快攻,也没有人挑战。所有人持盾‘挺’抢,缓缓的、如山岳一样的‘逼’近。 徐州军虽入彀,但江东军再也不敢轻视那些积弱疲惫的徐州军,因为徐州军还有太史慈。 太史慈在,徐州军斗志就在…… 风更冷,吹着那泛寒的长枪铁盾,呜咽了起来。它似乎已预见,这场仗,不会有赢家,有的只是尸骨成山、河流如血,还有那‘春’闺少‘妇’梦中、无尽的思念!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围困下邳 风雪萧萧,如今战‘乱’又起的徐州,竟还有几骑飞奔。(..tw无弹窗广告),最新章节访问:。 赫然正是从庐江拍马赶来的刘铭、赵云、魏延三人! 庐江有张辽坐镇,魏延等将出兵作战,作为吸引火力的江东乌合之众很快便被打破了封锁,庐江与桐城相接,兵粮无碍,祖茂进退失据。 然而就在此时,刘铭却在北上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见到刘铭等人之后,也没说自己是谁,径直拦路半道,禀报军情起来。 自江东出兵攻打广陵以来,糜芳、孙元、孙观、太史慈和黄德五人联合回兵救援,所率兵力不过一万多些,而且还是骑步兵夹杂,疲惫不堪。糜芳之军,从彭城赶赴广陵,又返回下相,更是奔了五天五夜的路…… 刘铭静静的听,静静的望着手上的单刀。 单刀已有缺口,但仍泛着寒光…… 年轻人又说,孙策率大军突破广陵‘门’户,长驱之下,利用数万的内‘奸’,破了广陵。 傅聪下落不明,傅士仁被杀,华歆正是背叛徐州之人,那铜墙铁壁一样的广陵,其实早就千疮百孔。 而孙策破了广陵,并没有稍做停留,径直带着八万铁骑,数万徐州的内‘奸’,再加上曹‘操’派来的数万人,共有十五万大军围城打援,坐等糜芳等人入彀。 而来援下邳城的徐州军,不过才一万人! 两军相遇在下相外的泗水滩头……雪‘花’正飘,徐州军以偃月阵对敌,以一对十五,以疲惫之师对江东军的深谋远虑。 可徐州军没有降,没有怕,他们竟然还拼了三天三夜,因为他们有个勇将――叫做太史慈! 太史慈‘激’发了徐州军全部的勇气和血‘性’,可太史慈第一天就受了重伤。[..tw超多好看小说] 刘铭听到这里的时候,‘胸’中针扎的痛,恨得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他恨自己当时不在,恨不能和太史慈并肩作战。但他还是静静的听,他要将所有的事情牢牢的记住,然后全部还回去。 没有人打断年轻人所言,因为所有人‘胸’中都有了惨烈之意。但也有人在想,这年轻人到底是谁,为何对下相之战如斯熟悉?这人对全局如此了然,绝非一个普通的徐州军。 年轻人又道,太史慈和江东军进行了三战。第一战,太史慈以骑兵破骑兵,以更剽悍的姿态击败江东人,击杀江东山越人力士万人敌,横杵冰河,千军不敢过。 太史慈随即和江东人进行了第二战,单挑江东虎将韩当! 韩当在江东军心目中,已和无双勇将仿佛,谁都不认为太史慈能胜了韩当,就算太史慈能胜韩当,可也必须付出血的代价。但太史慈只用了一招,就击杀韩当在冰河水下! 太史慈置之死地而后生,破冰杀敌,威震三军。 刘铭热血再次沸腾,急问,“那……后来呢?” 年轻人悲声道:“后来江东人知道有太史将军在,我们就绝不会降,他们全军发动,要击溃我军。他们过冰面,和我们鏖战在北岸……我们从清晨战到黄昏,死伤半数,可没有人退后一步。” 刘铭已热泪盈眶,“那太史大哥呢?”太史慈再勇,毕竟还是人,难道说太史慈就这么战死在疆场了? 年轻人悲愤道:“我们本来还有胜机。就算没有胜机,但还有冲出去的希望!然而那监军黄德却带着两千兵马逃了!我率部去追,却反被黄德打晕,事后听说一万大军唯有十几人进了下邳,如今下邳被围,徐州危矣!” 年轻人正是糜芳之子糜亮,突出重围,负伤二十余处禀报完军情,再度晕死过去。 这才有了刘铭等人轻骑减从,奔赴下邳。 然而刘铭紧咬着牙,心中知道,自己或许是赶不上了! 此时的下邳城中,无数石头击在新筑的墙头上,尘烟起伏,江东军、曹军‘交’错运行,那石头铺天盖地的压来,将城头的守军打的抬不起头来。 就在这时鼓声大作,有前锋军抬着云梯冲锋在前,恶狠狠的向下邳城冲来。云梯搭在城头上,无数人奋力攀登。 城头的守军似乎被打的放弃了抵抗,根本没有有效的还击。 不多时,已有前锋军冲上了城头。还有前锋军已拿巨木拼命的撞击城‘门’,眼看城‘门’不堪巨力,已有了松动。 远远的联军见了,均是大喜,吹动了号角。早已亮出尖锐爪牙的生力军见状,呼啸声中,并队向城下冲来。 就在这时,城头陡然间一阵鼓响,“嘭嘭”大响,有如击在人的耳边心口,惊心动魄。有大队联军‘精’锐才将将的冲到城下,就见头顶一暗,有无数有如锅盖般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 那些联军兵马大惊失‘色’,阵型陡‘乱’。他们要退,可后有自己人顶着,要散开,但兵力太多,根本无从躲起。 “咚咚”声中,马嘶人叫,血‘肉’横飞。 那一刻,联军如在梦魇之中,不知道被砸倒多少。 臧霸没有多少兵马,也没有负伤的太史慈那般勇力,可他早将这附近的投石机悉数的运到了下邳城!就趁联军冲来的时候,这才使用! 冲到城头的前锋军才翻过了墙头,一颗心就冷了下去。 城道的那头,有掩体防护格出一条宽丈许的地方。联军进攻虽猛,但击不破那坚固的掩体。倏然间,有兵士从掩体下冲出,手持锐利的兵刃。有砍刀、有斧头、有单钩、有长剑。这些人手上的兵刃千奇百怪,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锋锐无边。 前锋军长枪才举,枪杆已断,合身要扑,人头已落。 埋伏在城头的是龙卫,也就是当年刘铭所建议军队整顿后‘精’锐四军之一! 四军虽未完备,关羽的主力龙卫军也未到来,但只有一个执锐,就将前锋军杀下了城头,还有人不知死活的要冲上墙头。突然有滚油倒下,火把投掷下来,刹那间火光熊熊,城下已一片火海。 惨叫连连声中,黑烟弥漫,直冲云霄。 联军见状,终于停止了如‘潮’的攻势,开始缓慢的撤后。城虽孤,但谁都不知道这城池内到底有什么力量在僵持! 已黄昏,残阳如血,绚丽的晚霞染在浓滚的黑烟中,有着说不出的惨烈凄‘艳’。 等到残阳沉入远山之巅时,夜幕垂下,篝火燃起,号角也哑了,人也沉寂了,宣告这次‘交’锋的正式结束。 可战事不过才开始! 城头上立有一人,身着铠甲,一张马脸上刀疤,容颜有着说不出的丑陋憔悴。可所有人望着那人时,眼中都‘露’出了尊敬之意。 臧霸虽然自知能力不足,但死守下邳,杀伤无数敌军,为了死去的尹礼,也为了徐州基业,再无人敢说他只不过一介山匪! 第二百九十二章 ·颓唐嘲弄的孙伯符 此人正是吴敦,脸上伤痕刚刚结疤,便再度现身作战。,最新章节访问:。刚刚从彭城抵达下邳的他,还没有做好如何告诉臧霸尹礼之死的真相,便迎来了江东军和曹军的攻城。 吴敦虽然自知能力不足,但死守下邳,杀伤无数敌军,为了死去的尹礼,也为了徐州基业,再无人敢说他只不过一介山匪! 自从尹礼死后,吴敦就一直在征战,他武功或许不高,但每战必拼,每战必伤。就算前方羽箭如蝗,他也一样照冲无误。 怕死的人通常更会死,吴敦不怕死,他竟一直能活下来。没有人理解他为何这般拼命,但所有人都敬他。如今风冷雪寒、雨凄沙‘迷’,能活下来的是强者,能拼命的是硬汉,能拼命活下来才是英雄! 太史慈是英雄,吴敦也是! 吴敦望着落日余辉散尽时,不知为何,眼中已有凄‘迷’。那遥远的天际,似乎有一人望着他,虚弱道:“吴敦……我们……一直是兄弟,对吗?” 他忘记不了尹礼,他不仅欠着尹礼的一条命,他还欠尹礼一分兄弟的情。 他不知如何弥补,只知在鏖战疆场之际,幻想着是在和尹礼并肩杀敌。如果一死能还了欠下的一切,他并不在乎。但有些事情,的确是死也无法补偿的。 这一次下邳城有警,关羽不在,太史慈重伤,就连当初他们所信任的刘铭也不在。吴敦却仍旧第一个带兵赶到,他熬了太久,但无怨无悔,他在等――等刘铭,等关羽! 刘铭一定会来,哪怕不来,也一定不会放弃他们,一定! 有脚步声传来,吴敦扭头望过去,见一年轻人匆忙的走过来,脸‘色’惶恐,低声道:“吴将军,我爹他又吐血了。” 吴敦一凛,‘交’代身边的将领道:“留意敌军的动静,一有攻势,立即通知我。”对那年轻人道:“带我去看看。” 那年轻人叫做臧艾,是臧霸的大儿子,近些年来不事经文,跟随臧霸奔‘波’。 听臧霸伤势有变,吴敦忍不住的担忧,跟随臧艾下了城楼,到了指挥府。见到臧霸的一刻,吴敦就忍不住的心酸。 臧霸容颜枯槁,已憔悴的不成样子,臧霸已病了很久。这个本已该清闲的山野匪将,为了下邳,已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流年如箭,‘射’得年过四十的臧霸浑身是伤,臧霸卧病在‘床’,已站不起身来。他身旁还有碗草‘药’,浓浓的散着热气,见到吴敦赶来,臧霸想要起身,陡然剧烈的咳。他用手帕掩住了口,等到咳嗽终于稍歇,这才把手帕握在掌心,假装若无其事。 手帕有血。 吴敦心已碎,可假装没有见到。臧霸笑了笑,有些责怪的望了臧艾一眼,虚弱道:“这不成器的孩子,就是咳两声,也值得把吴将军找来吗?吴将军,你去守城吧,我没事。” 吴敦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也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正犹豫间,臧霸问,“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吴敦半晌才道:“如今全城人都在节省用粮,已有百姓参杂青草树皮熬粥喝,只为多给守城的军将一口饭吃……”他说的平静,但内心热血沸腾。 这是个让人守得无怨无悔的城池! 他没有对臧霸隐瞒,因为他知道臧霸比他更清楚城中的一切。这城中的百姓,没有一个愿意放弃这座城池,因为他们也知道,只有刘皇叔,才能让他们真正得到来之不易的安宁。 “那粮食已经很少了,恐怕最多只能支撑两个月了。”臧霸喃喃自语,知道这个城池和他一样的节俭,虽然还苦,但总能挨下去。心中想,“当年我因为刘铭投奔徐州,如今却不知道累死了多少热血男儿。如今关羽有为,偏偏心高气傲,去镇守风平‘浪’静的彭城,又对吕布降将有成见,不愿派高顺、成廉来救援,可见这徐州……也真他娘的糊涂透顶!” 他本就是匪将,长期‘混’迹市井,有些不满,心中难免臭骂几句,可见到身边的众人都是极为担忧的样子,知道他们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强打‘精’神,反倒安慰众人道:“不过你们放心,不用两个月,不……一个月,一定会有援军会来!” 蓦地心中有种惶恐,只想到,“援军真的会来吗?”他知道若是刘铭一人,那无论千山万水,刀山火海也会来,但刘铭只是一个人来肯定没有用。刘皇叔这次会不会用刘铭?他想到这里,第一次没有了自信。 臧霸忧心忡忡,一口气喘不过来,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臧艾一直眼有泪‘花’,突然叫道:“爹,刘铭不会来了。你知道的,他现在还远在庐江,以情报命令传递拖拉的方式,只怕商议出谁再领军,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更何况城外有十数万江东军。曹军联兵……”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响,房间内静了下来。臧艾捂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臧霸。 臧霸挥手,已打了儿子一记耳光,虽轻,但响彻非常。 臧艾愣住,他毕竟还年轻,眼看父亲为徐州‘操’劳了这些年,现在积劳成疾,眼看就要不行了,徐州竟无人来救,难免心中愤懑。可不想臧霸竟打他,长了这么大,臧霸还从来没有打过他! 臧霸又是剧烈的咳,手帕的血想掩都掩不住,臧艾心中突然有了害怕,跪下来道:“爹,你别生气了,孩儿说错了。” 臧霸突然叹口气,抓住了儿子的手,缓慢道:“艾儿,你大了,爹教不了你什么了……但爹一定要告诉你一句话。你信,才会有,你不要轻易的怀疑你的朋友!刘公子或许严厉、或许沉默、或许飞扬,或许他身上有太多矛盾,有你太多太多的不解,但你若把他当作朋友,就一定不要怀疑他!” 臧艾连连点头,似懂非懂。 吴敦一旁听了,眼帘湿润,突然明白臧霸为何能当年会真的投奔徐州,不是因为尹礼那样当年的怯懦,不是因为赤‘裸’‘裸’的利益,这些日子里和徐州合作多年,亲密无间……只因为他和刘铭是朋友! 臧霸转望吴敦,长喘一口气,坚定道:“吴敦,你也算是识得刘铭。你说……他会不会来?” 吴敦神‘色’复杂,一只手却已放在臧霸的手背上,一字一顿道:“他会来,一定!” 城内静寂,城外数万联军,亦是沉默了下来。伊始的时候,他们大败徐州军,徐州境内六百里,兵‘逼’下邳,让豫州、淮南都要震惊的兴奋,已慢慢淡了下来。 就是因为一个下邳城! 那孤独却又倔强的城池,仍旧屹立不倒,有如那个孤独而又倔强的匪将。 今天白日一战,联军又是损兵折将。不过这似乎没有影响如今在曹‘操’帐下领兵的华歆的心情,华歆坐在中军帐内,问着对面的一个人道:“你说刘铭会不会来?” 华歆虽是本在徐州的人士,但眼下在曹军的徐州营中,已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广陵城、泗水川两役,可说在华歆的亲自参与下进行,而到如今的所有战役,均是坚决执行华歆最初提出的方针,“定天下之计早有,无非是尽取徐州、豫州之地,据中原形胜,北向而决袁绍。若能再结江东之兵,时窥河北,使袁绍一身两疾,无论刘备袁绍,其势难支撑久矣!” 唯一让华歆有些失算的是,徐州刘玄德帐下人士的抵抗,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而江东的兵马,在取得广陵之后,也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华歆对面坐着一个人,满是消瘦寂寥的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有无边的沉寂。而那人的一双眼,满是灰白之‘色’。不久之前,这个人也是逸兴遄飞,连走路都赫赫生威。 可如今,不知是因为饱受了内心的摧残,还是因为长时间奔袭作战的劳累,让这个本该年轻有为的一方霸主,几乎一夜白头,‘精’神不振。 那人就是江东小霸王――孙策。 听华歆询问,孙策淡漠道:“我不是刘铭,我不知道。” 华歆早就习惯了孙策的语气,不以为意道:“如果你是刘铭呢?” 孙策翻翻眼白,嘲‘弄’道:“我若是刘铭,我不会来。” “为什么?”华歆追问道。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得意,又像满是期待。一个人做了件得意的事情,若是不被别人知道,那心中的成就感肯定大大地削弱。华歆眼下,本来就得意。 孙策道:“下邳城已是孤城,城外有五万骑兵围困!下邳城西北数十里外就是下相城,那里有我军两万人镇守。而下邳城东的数百内,堡寨悉破。大人手握骑兵五万,对下邳城看似猛攻,其实不过是想要围城打援,眼下损失的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先锋军。而大人以逸待劳,静候刘铭前来。刘铭若来,就必须和华大人在平原‘交’战!刘铭仓促前来,已失天时,平原作战,再失地利,就算他骁勇无敌,也是难占胜算。” 华歆心中有些叹息,暗想眼前这个江东小霸王虽然颓唐,可看的真的比明眼人‘精’神时候想的还要清楚。“都说刘铭勇猛难敌,眼下更有赵云等人相助,我虽说是以逸待劳,也不见得有把握能胜过他。” 孙策笑容中满是讥诮,“华先生若真的不能胜过刘铭的话,也不会在这里坐的如此安稳。华先生眼下手中还握着曹司空三千虎豹骑,可当十万兵,华先生并不会忘了吧?” 华歆微微一笑,知道这番算计瞒不过孙策,他得曹‘操’的信任,围城打援,在普通兵马中埋伏下虎豹骑,其实就在等刘铭――等着击败刘铭! 徐州真正举足轻重之人,自然只有关羽,然而真正能在徐州有更大影响力者,唯刘玄德、刘铭二人可用矣。若能一举击败刘铭、破了下邳城、再擒关羽,刘备的徐州,将再无可抵挡曹司空铁骑之人。 眼下华歆已万事俱备,只剩下唯一的问题是,刘铭会不会来?可在华歆看来,这已不是问题,他虽然不是刘铭,但他认为很了解刘铭。 刘铭这人有优点,重情义,但这也是他的缺点!臧霸是刘铭的朋友,是当年刘铭容纳劝降过来的人,臧霸有难,刘铭只要还活着,就算爬也要爬过来。 “刘铭一定会来!一定!”华歆喃喃自语,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神‘色’惬意。却没有留意到孙策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孙策眼睛还是灰白一片,但他看着华歆的神‘色’中,突然掠过分嘲笑。那神‘色’只是一闪即逝,他究竟在嘲笑什么,华歆并不知道。 孙策纵然背叛了刘铭,可是孙策自己心中清楚,若是刘铭来了,就凭华歆这样的人,未必拦得住刘铭! 况且……纵然刘铭赶不及,彭城的关羽…… 孙策想起当年汜水关外的一道刀光,嘲‘弄’之‘色’更浓 第二百九十三章 ·徐州刘铭请决死战! 日升日落时,下邳城前的尸体已堆积若山。[..tw超多好看小说],最新章节访问:。华歆虽还坐得稳如泰山,但内心终于有了分焦急之意。 双方对垒往往就是如此,总会有一方先要沉不住气。华歆一直以为沉不住气的会是刘铭,他已得到消息,庐江江东军的声东击西之策已经败‘露’,连徐州都知道了,刘铭怎么可能还没有发现。可本以为刘铭接到消息后,会立即前来发难,但刘铭迟迟没什么动静。 华歆虽又连破下邳郡数寨,但一直攻不下下邳城,他又等不到刘铭、关羽,难免心中不安。当年关羽蓦地发难,从淮南战起,转战数百里,连下十数城失地,斩了袁术手下两员大将的事情,让华歆记忆犹新。华歆此事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这种日子过的已非惬意。 这一日,日落黄昏之际,华歆和孙策并辔立在下邳城前,远望残阳如血,照在那孤零零的城池上,给那大城‘蒙’上层淡淡的光芒。 征战方休,阳光是暖的,血是冷的,铁骑如风一样的流动,下邳城仍如铁盾一样的立在眼前。 这时风霜已冷,雪‘色’未褪,如华歆的脸‘色’,凝冰一样。 多年前华歆见到刘铭的时候,那还只是一个小小少年,却已经让他难堪,而又不敢还以颜‘色’。后来这个少年在汜水关、虎牢关初振声名,在北海更是让他感到压力。 他名义上教导刘铭,可他知道真正教了刘铭的是孔融、支娄伽谶等人,跟他无关。 他不想投奔徐州,只得一个虚名,他也想在‘乱’世之中搏一个名号,能让自己一身所学,为自己求一个荣华富贵! 于是他联系曹‘操’,他假意投奔刘备,帮助孙策攻下广陵,兵‘逼’下邳。 可望着眼前的尸骨堆积,想着多年前的浮华一梦,他突然在想,“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愿?或者是……只是一个意气行事?” 天空有鸟鸣传来,打断了华歆的思绪。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斜睨了身边的孙策一眼,终于忍不住道:“孙将军,依你来看,刘铭何时会来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很有问题。孙策当年也算是刘铭的朋友,他说什么依你来看,孙策会不会恼? 突然有了分悲哀,他现在瞻前顾后,忌讳太多,再没有当年的肆意妄为,意气风发。难道说人都如此,老了,为了自己的权位,想的反倒多了? 若现在有一人到了他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喝骂,“改头换面,可为高官厚禄否?”他如何面对,他是否有曹‘操’宁我负人的气魄,付之一笑,还是勃然‘色’变,将那人斩于面前? 问题早已问过,孙策也曾答过。华歆本以为和往常一样,得不到答案,不想孙策神‘色’突然有分怪异,缓缓道:“等等……” 孙策说话间,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听着什么。 华歆一怔,不解要等什么,见孙策的一张脸沐浴在阳光之下,似在享受着暖阳余辉,心中来气。他虽是曹‘操’许诺的九卿之一,可在直觉中,这个江东来的小子,从来没有将他看在眼中! 转瞬有些失笑,华歆心道孙策既然跟刘铭本有‘交’情,虽然现在也一样对刘铭下手,但也当然不会将他看在眼中。等了许久,华歆正有些不耐之际,孙策叹口气道:“刘铭……要来了!” 华歆嗔目结舌,一时间反倒不知道孙策为何这么肯定? 孙策明白华歆的不解,淡淡道:“华大人现在话说的多,听的就少了。是以最近有很多东西听不见,看到了也不放在心上。” 华歆一凛,以为孙策说的是曹‘操’和朝堂之事,谨慎道:“不知道孙将军听到了什么?”在华歆眼中,孙策就是个怪人。能用双重声东击西之策轻取广陵的人,却对刘铭如此矛盾,优柔寡断,但却又似乎很得曹‘操’信任,被军师郭嘉建议联合之后,几乎听取了绝大部分江东军的意见,差的,似乎只有一句话了。 华歆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留意着孙策的表情。 孙策嘴角突然又有分讥诮,闭着眼睛缓缓道:“我听到了风声。” 华歆有些紧张,追问道:“什么风声?”风声?庙堂的风声?孙策这么说,是不是暗示他什么?自古帝王最忌两面三刀,他华歆到如今,功劳甚大,虽说曹‘操’帐下多降臣,不应对他这有功之臣下手,但世事难料…… 孙策笑了,伸手在空中一划道:“什么风声?这倒是难以解释。如此寒冬,风声也是冷冽的。华大人一心征伐,难道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华歆一怔,半晌才道:“你是说空中的风?”有些好笑自己的疑神疑鬼,听孙策道:“空中的风,也能传递些信息的。”华歆皱眉,迟疑道:“恕老夫不解,还请孙将军详解。” 孙策终于睁开了双眸,灰白的眼睛盯着华歆道:“风声中夹杂着欢呼声。” 华歆见到孙策那满是死意的眸子,心中微凛,扭过头去。他毕竟是华歆,也自负才华,不想事事询问旁人,凝神一想,就道:“眼下这风是从下邳城的方向吹,这么说欢呼声也是从下邳城的方向传来的?真的有欢呼声?”他虽听不到,但知道孙策的耳朵比他管用。 但为何会有欢呼声? 华歆想到这里,脸‘色’已变了,“他们为何欢呼,是不是因为已得到刘铭要来的消息?” 孙策淡漠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他们在如斯境地,还有什么欢呼的理由。” 华歆暗想,这小子果真有几分本事,竟这么甄别对手的动静,怪不得这小子能在江东称王称霸。突然想到一事,问道:“下邳城已成孤城,就算山后都有我军封住,若是有人进入下邳城,绝逃不过我们的耳目,他们怎么能知道刘铭要来的消息?” 孙策道:“人马虽逃不过华大人的耳目,但有信鸽掠空,华大人却没有看到。” 华歆凛然,抬头向空中望去,只见到浮云悠悠,碧空广袤,并没有什么信鸽。突然想到方才听到鸟鸣,只是他心事重重,根本没有留意,原来刚才过去的鸟竟是只信鸽! 一念及此,华歆倒对孙策肃然起敬,沉‘吟’道:“刘铭已来了,但他想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因此并不轻举妄动。他怕下邳城内的人等得绝望,所以又派信鸽传信。既然城内人欢呼雀跃,相比是知道刘铭很快就用兵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得不防。”说到这里,华歆对孙策有了新的认识。当初曹‘操’让孙策来助他,他还不以为然,不想就是这个小子,比所有人都要看得准。 “华大人果然聪明。”孙策不咸不淡道。 华歆老脸一红,这赞美的话他不知道已听过多少,可这句赞美直如‘抽’了他一记耳光。但他毕竟久经世故,只做没有听到,早传令下去,命孙曹联军在方圆数十里内严加防备,又命周边的孙曹联军一有警讯,立即通传。 华歆明知刘铭会来,反起振奋之意。 无论孙曹联军、徐州人,均把刘铭已看作事无不成的惊世之才一般,华歆知道这般拉锯作战,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这才抱着和刘铭一决高下的念头。击溃刘铭后,徐州除了刘备关羽,再无可和他们抗衡之人。 等回了中军帐,华歆不待坐下,就有兵士前来禀告道:“华大人,蒋干、周瑜前来请见。” 华歆皱了下眉头,前几日曹‘操’已有令送达,说周公瑾要自广陵赶来,协助华歆作战,曹营之中派蒋干前来周旋。可又说,周瑜有什么需求,必须无条件的满足。 华歆身居高位已久,如何不知道这里有削他兵权的意思?心中不悦,只想着曹‘操’这般吩咐,难道是真的对他心存猜忌?可却也不至于相信江东人吧? 然而转念一想,江东之人跟刘铭翻脸,更是没有可能手下留情,能力比自己要强,自然要让自己某种程度上让步。 等周瑜进来时,华歆见其脸‘色’平和,一时间看不清风向。又见周瑜那身旁的蒋干,一副趾高气昂的脸孔,更是皱起眉头。 周瑜毕竟随孙策征战多年多年,若说用兵,大可助力,可这个蒋干不过是前来周旋报信,凭着一个身份就大摇大摆的旁若无人,实在让华歆看不过眼。周瑜带蒋干前来,又是要做什么? 蒋干似乎没有看出华歆的厌恶,反倒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道:“华大人,小人有礼了。” 华歆勉强一礼,转向周瑜,有些冷淡道:“周瑜,曹公有意,让老夫听从你的吩咐……” 周瑜一笑,上前深施一礼,恭声道:“华大人说笑了,曹公的意思,只是让在下协助华大人而已。小子何德何能,敢来吩咐大人呢?” 孙策一旁坐着,也不起身,更不招呼,脸‘色’漠漠。他对所有人,似乎都是一个态度。对周瑜,则是因为出手之后,看到广陵残破,听到刘铭在庐江的所为,心中难以走出。 华歆心中却舒服了点,捋须道:“公瑾过谦了。这总是曹公的意思……” 周瑜斜睨了孙策一眼,微笑道:“曹公也是想大人和小子齐心协力罢了,至于谁来指挥,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待说完,蒋干一旁大咧咧道:“华大人,你让我吃喝嫖赌,我还在行,你让我领军的话,那真的太为难我了。实话实说吧,我这次来,根本没有想着领军,你给我安排个轻松的活儿吧。” 华歆心道,“眼下两军正在‘交’战,有什么活儿轻松?你若图轻松,何必前来这里呢?”正犹豫间,周瑜道:“华大人,我前来途中就已想了许久,臧霸虽被围困多时,刘铭来救,却不会强攻!” 华歆微凛,反问道:“那依公瑾之意,刘铭会如何解救下邳城呢?” 周瑜一字字道:“我想刘铭会在徐公明于淮南一战时一样,必想断我粮道,截我后路,‘逼’我等撤兵!” 华歆眼中厉芒一现,沉默良久才道:“此招若使出,只怕我等虽有骑兵十数万,也可能一朝崩溃!” 孙曹联军出兵钳击援军,势如破竹,徐州军难以抵抗。虽徐州军几次传令都是避其锋锐、击其惰归,但真正实施的人,没有一个! 无论糜芳还是傅士仁,均被‘诱’敌之计吸引,被眼前的好处或急迫冲昏了头脑,一步步的进入孙曹联军的包围圈中。 可刘铭不是葛怀敏,也不是任福!徐州军若真有一个能坚决执行正确策略的人,那无疑就是刘铭!也只有刘铭的手下,才会完全信服的听从刘铭的命令。 孙曹联军掳掠徐州,但如今野外粮食已尽,十数万大军的粮草,统统需要从下邳城南的下相城输送,如果下相城被破,孙曹联军不攻自败。 中军帐内沉寂片刻,周瑜突然道:“下相城和我军胜败息息相关,华大人若不嫌弃的话,小子和蒋先生请令,立即出发,前往镇守下相城,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华歆内心松了口气,暗想:“周瑜这般说,看曹公的意思,就不是要削我兵权。这个周瑜,毕竟还是以大局为重。” 下相城极为重要,华歆久经阵仗,岂会不防?他早派重兵把守那里,只怕刘铭攻打,闻周瑜主动请缨,正合心意,心想蒋干做不了事,但有周瑜约束和镇守在下相城,那我后顾无忧了!当下道:“那有劳周瑜……和蒋大人了。” 周瑜谦逊几句,向华歆请了令牌,也不耽搁,和蒋干趁夜出发,直奔下相城。 华歆没想到周瑜这般好打发,一时间难免有些疑‘惑’。扭头望向了孙策,见他眉头也是锁起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华歆眉头皱起,难道周瑜事先连孙策都没打过招呼? 转念一想,华歆嘴角又‘露’出了微笑,看来周瑜也知道孙策有些‘妇’人之仁,怕是想让刘铭绝望,在下相围杀刘铭,不愿告诉孙策罢了。 入夜时分,华歆很有些疲倦,但心忧战事,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深夜时分,他倦意涌上,这才沉沉睡去。 可才一深睡,梦中就听到惊天动地的鼓声传来。华歆一怔,翻身坐起,有‘侍’卫冲进帐篷,叫道:“大人,有敌来攻!” 有敌来攻!刘铭来了?华歆心中着实一惊,然后就听到东方已鼓声大作!那鼓声如沉雷滚来,好像就要杀到了眼前。 华歆喝骂道:“一群废物,怎么这晚才来警讯?” 那兵士也是茫然不解,诺诺无言。华歆冲出了营寨,就感觉鼓声‘浪’‘潮’几乎冲到了面前。孙曹联军大营已有‘骚’动,但华歆毕竟身经百战,这次寻刘铭倾力一战,岂能不做准备。 华歆上马,径直前往东方营寨,见有将领早就列队营前,人在马背,弓在手前的严阵以待。 夜幕沉沉,华歆喝令道:“燃起篝火。” 不到片刻功夫,下邳城外的山野处已亮如白昼。华歆虽不知眼下敌情如何,但知军心绝不能‘乱’,既然刘铭突袭以快来攻,他就要以厚势‘逼’退对手。 见四野篝火如约燃起,火光下,孙曹联军阵营忙而不‘乱’,已如怒‘射’的弩、箭般,华歆心中稍安。这时孙策也已经赶到,和华歆到了前军营中。 有前军将军过来道:“华大人大人,只闻鼓声急骤,应就在前方十里内。但眼下看不到敌情,末将听大人吩咐,不敢擅自出兵,只派游骑前去打探消息,但到目前为止,尚没有消息……” 华歆怒道:“东方二十里外的登高坡是谁在把守?”华歆当然不会坐在下邳城前等刘铭来攻,东方数百里内,早就布下了前哨探子。可不想到,对手攻到面前,竟无一探子回传消息。 转望孙策,华歆问计道:“孙将军,刘铭为何能过百里防线到了这里,难道说他们真的有翅膀不成?” 孙策也是皱了下眉头,摇摇头,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鼓声倏然停了。华歆一怔,耳边宛若还有金鼓声‘激’‘荡’不休,一颗心怦怦大跳。暗夜之中的远处,本是喧嚣震天的鼓声突然瞬间消失,那种遽然寂静的震撼,更让人心惊。 孙曹联军大营中,所有人都在凝神以待,只以为徐州军要开始进攻……不想直等到了天亮,东方发白之际,徐州军再没有举措。 柳梢暗‘露’滴晓晨,狼烟戟气冷杀人。 华歆立在晨雾中,感受到风的讥诮,脸‘色’沉冷如冰。等见到红日一拱拱的就要冲破远山苍云间时,华歆喝道:“去登高坡看看。” 话音才落,有马蹄声急骤,前来下邳的小将车胄带着几骑迅疾奔来。见车胄赶来,华歆冷冰冰道:“我需要你给我个‘交’代。” 车胄惶恐难安,下马跪倒道:“大人,末将……很难‘交’代。”见华歆双眸竖起,已动杀机,车胄急忙道:“大人,你听我解释。末将这些日子一直在登高坡坚守,昨晚夜黑无月,突然坡下鼓声大作,似有千军万马杀来。末将在这之前,根本没有得到周边前哨的消息,是以不明敌手的实力,因为未能出战。那鼓声停后,末将已派出人手来向禀告情况,不想……均是死在了路上!” 众人闻言,均是心中一寒,虽是阳光明媚,但只感觉周围不知有多少眼睛看偷偷的盯着他们…… 这时前军将军前来道:“启禀大人,我军去联系车将军的探子,到现在也一直没有消息,只怕尽数遭了他们的毒手。” 华歆神‘色’不变,冷冷道:“车胄,那你之东三十里外燕子岭是谁把守,找他见上三竿之际,镇守燕子岭的校尉气喘吁吁的赶到,他若是也和车胄一样的消息,众人也不奇怪,可校尉告诉了让大伙都奇怪的一个消息,燕子岭并无警情!”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华歆面沉似水,早在这之前,喝令传方圆百里的孙曹联守军回禀军情。中午时分,已陆续有守军将军派人来禀告,并无敌情! 日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车胄额头汗水已流淌下来。见众人均是疑‘惑’的目光,大叫道:“昨晚真的有人来攻。华大人大人,你要信我。” 华歆突然笑了笑,“刘铭如此虚张声势,想必是无胆鼠辈,实力不足,不敢来攻我军,既然如此,何足一道呢?好了,传令下去,让各地驻军戒备就好。车将军,你也回转吧。” 他故意说的轻描淡写,不过是安定军心,可心中有个极大的疑问涌上来,如果方圆百里并无警情,那刘铭所率的徐州军如何到了登高坡,还能‘精’准的杀了孙曹联军的探子? 难道说,刘铭的手下,都会飞吗? 不止华歆,孙曹联军余将均是心中困‘惑’,退下后,难免议论纷纷。 华歆回转中军帐后,怒不可遏,却又无从发泄。等待不久,孙策入了帐中,华歆冥思苦想许久,一直不得要领,终于问道:“孙将军,依你来看,昨晚是怎么回事?” 孙策道:“方才我在营中转了下,听军将都在‘私’下议论,说刘铭的手下都会飞的,是以才能不惊动附近的守军,直接到了这里。” 华歆一拍桌案,喝道:“是谁敢妖言‘惑’众?推出去斩了。” 孙策皱了下眉头,缓缓道:“若华大人如此失态,只怕刘铭目的已达到了。” 华歆微怔,忙问,“刘铭有什么目的?” 孙策道:“刘铭不出我们所料,已准备动手。但他知道有华大人坐镇,眼下我军无隙可趁,刘铭虽勇,但是个极为谨慎小心、聪敏机警的人,他这般举措,无疑是先要动摇我们的军心。如果华大人都被他‘乱’了分寸,无疑就是他下手的时候。” 华歆一凛,缓缓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我想了许久,终究想不明白昨夜是怎么回事。” 孙策道:“很显然,昨晚刘铭已派人‘混’到了附近!伺机刺杀我们的探子,制造‘混’‘乱’。” 华歆道:“这我如何不知呢?但我们周边天罗地网,他们又是如何能‘混’得进来,又安然离去呢?” 孙策微皱眉头,沉‘吟’道:“我有个猜测,但眼下不敢肯定。大人,我必须再详细查探才有定论。不过刘铭果然聪明,知道平原‘交’手不利,就不主动和我们‘交’手,只是虚张声势,眼下徐州军在暗,我等在明,他能轻易的扭转不利的地势,可谓高明。”听华歆冷哼一声,孙策笑道:“不过大人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也是极为高明的手段。” 华歆心中稍有舒服,道:“既然如此,有劳孙将军了。”可想到昨晚徐州军故作偷袭,想必人手必定不多,他空有数万大军,却被镇得不敢出战,不由又是脸红。 孙策点点,才要转身出帐,突然又止步道:“不知大人可曾留意到,昨晚鼓声大作时,下邳城有些异样?” 华歆凝神一想,就道:“他们城中黑压压的,并没有什么动静,并没有异样了。” 孙策道:“没有动静才是最大的异常。想他们既然知道刘铭前来,又闻鼓声大作,焉有不上城头看看的道理?他们根本无动于衷,是不是早就知道刘铭不过是虚张声势呢?” 华歆内心羞恼,感觉在这小子面前,自己好像是个小子,恼怒道:“既然如此,你昨夜为何不说?” 孙策有分讶然,苦笑道:“我也是如今才想起罢了,我这般说,绝非有嘲‘弄’大人的意思。想曹公既然让你我前来,就想让你我同心协力,还请大人勿要多心。” 华歆轻舒一口气,拱手道:“多谢孙将军提醒。”他毕竟只是个文人,靠背叛出身,顶多长于,幕后策划,真的到面面相对时,反倒少了以往的游刃有余。听孙策提醒,心中警惕。况且曹‘操’的真实目的……华歆也已经隐隐猜到,这下邳城周围虽有‘精’锐兵马,却无良将,怕是别有用心啊…… 孙策一走,华歆当下传令众人戒备,为安军心,故示悠闲的巡营。一日无话,等到夜幕降临时,华歆一颗心反倒绷紧。 可等到半夜时分,仍无半分动静,华歆脑袋才要沾枕,突然有军士冲进来禀告到时:“大人,有情况。” 华歆惊心,霍然站起道:“何事?”听帐外静的吓人,也无鼓声,华歆实在不明白会有什么情况。 冲出营帐,见孙曹联军大营中隐有‘骚’‘乱’,华歆才待询问,突然感觉下邳城的方向有异,抬头望过去,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不知何时,下邳城头火把高竖,熊熊的燃着,下邳城头上亮如白昼,隐见刀枪剑戟的寒光。 下邳城为何这般举动?想起孙策所言,华歆心思飞转,暗想昨夜下邳城并无动静,是因为知道刘铭是虚张声势,但今天徐州军都涌上城头,难道知道刘铭要来攻打,因此做准备来接应? 虽知道眼下方圆百来里没有警情,刘铭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大举来袭,但见城头火亮,总是心中难安,又命手下全力戒备。 孙曹联军倒有不少如华歆般想法,当下燃起火把备战,可直到天明时分,城头火灭,竟不见徐州军一兵一卒出现。 华歆等见晓光破晨之际,陡然醒悟过来,暗叫又上了刘铭的恶当,下邳城这般作为,不用问,还是采用虚张声势的伎俩! 就在这时,孙策已然赶回。华歆见状,催马上前问道:“孙将军,可有了答案?” 孙策问道:“大人,昨晚可有什么异常吗?”听华歆将昨晚发生一事说了遍,孙策叹道:“果不出我所料,刘铭用的是疲军之计!他连续两夜诈攻,不过是搅‘乱’我等军心,让我等全力戒备,等我等筋疲力尽之时,就是他进攻之日。” 华歆也想到这里,可更关心前晚的事情,问道:“可他们为何能不惊动我军人马情况下,到了我们左近呢?” 孙策道:“我详细命人查看了探子的尸体,发现他们均是被一招毙命,显然是被武技高手击杀。但这附近的确没有徐州大军出没的迹象,在我来看,刘铭所派之人只有数百人左右,各个身手不差。他们能悄然前来,安然离去,眼下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可能……”顿了下,孙策道:“他们是乔装成我们孙曹联军来去。这方圆百里,这些人手他们若扮成孙曹联军来往,我们很难察觉。” 华歆猛然警醒,恍然道:“既然如此,就要查附近的守军,是否有异常的孙曹联军出没。” 孙策道:“不错,我正是按照这个方向去查,结果这里东北向五十里的牛头山的守军有报,的确看到一队孙曹联军经过,人数不多。他们只以为是奉大人调令巡视,因此并未过问。” 华歆暗自咬牙,一字字道:“刘铭,你果然够狡猾。传令下去,命我军严加防范,留意附近小股擅自出没的队伍。”他命令虽传下去,但到底有没有用,也不知情。 孙策轻轻舒了口气,可眉头也是紧锁的。他并没有告诉华歆一件事,他其实昨晚守株待兔在等对手,不想刘铭虚晃一枪,竟再没有动静,下一步刘铭要从哪里出现,他真的也不清楚。 伊始时,他只以为华歆将刘铭拉出来平原‘交’战的策略并无问题,但眼下来看,刘铭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坚忍。 可惜这样的人……从此只能成为敌人,再难把酒话当年了。 孙策望着天空,眼眸之中的灰白之‘色’更浓,叹了口气。 几日转瞬即过,除每晚时,下邳城都要燃起火把外,徐州军再没有异样。 徐州军虽无异样,但孙曹联军每次见到城头那熊熊的火光,都是心中不安。那火光只是扰‘乱’孙曹联军的注意,亦或是代表着别的意思?徐州军是想说,他们战意如火、怒意如火,或许终究有一日,会如烈火一样的喷薄出来? 这一日清晨,华歆起‘床’时,神‘色’已有了疲惫。 每日过得揪心,总让人容易累得快些。这些天,虽没有刘铭的进一步消息,但华歆实在比和刘铭‘交’手还累。不待起身,已有人冲到帐中,叫道:“华大人,华大人,有刘铭的消息了。” 华歆惊凛‘交’加,喝问道:“什么消息?” 那兵士道:“刘铭带两万兵马,兵起淮南,过广陵、沿泗水而上,已近下邳郡!” 华歆一怔,问道:“他们还没进下邳郡?”原来刘铭大军,隔着他们还有三四百里的路程。华歆见刘铭使用疲兵之计,只以为刘铭再让孙曹联军疲惫后,就会发兵猛攻孙曹联军,直如当年刘铭所看到的淮南征袁术一战,不想刘铭眼下还没进下邳? 这个刘铭,到底是什么念头? “消息可曾确实?”华歆忍不住问。 那兵士道:“千真万确,是在广陵的败军快马传来的消息。刘铭遽然兴兵,广陵的我军均知不敌,已如……周公瑾先生所言,北归聚集。眼下刘铭旗帜所至,我军均是退却,他已连收广陵左右七处失地了。” 华歆望了一眼孙策,广陵是江东军的,他自然也不会过多过问,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留意刘铭的动静,再去探来。”孙曹联军入寇徐州境后,掳掠,直达广陵,几乎瞬息之间取下一郡之地。然而如今孙曹联军在下邳城外掳掠数月,徐州军各自为战,一直难以对孙曹联军进行有效的抵抗。不想刘铭一来,竟不急于救助下邳城,反倒绞杀在广陵的孙曹联军! 广陵内,无人可是刘铭的对手。 华歆想到这里,心中盘算,最多再过两日,刘铭就可前来下邳城!不想第二日有兵士来报,刘铭到了瓦亭,本驻守在那里的孙曹联军闻刘铭率军到来,早先一日一路北归涌入下相。 刘铭一日兵行不过七十里,竟然还没有进入泗水中游! 华歆暗自皱眉,终于找孙策前来,问道:“孙将军,刘铭进军缓慢,所为何来?” 孙策沉默许久,这才道:“据我所知,刘铭自淮南发兵,伊始不过是才过万的兵马,但他军旗一至,沿途堡寨均不再自守,纷纷请入刘铭军帐之下。一日功夫,刘铭已聚兵两万,而最新的消息是,刘铭旗下的大军,骑兵步兵夹杂,已有三万之数!而沿途百姓,纷纷运粮支持徐州军,刘铭眼下军容极盛。” 孙策说到这里时,也忍不住的有些佩服。要知道徐州自立足以来,都是‘精’兵之策,徐州人也早习惯了‘精’兵作战,普通民众少有抵抗。下相城外,泗水滩头一战,徐州军五路救援,诺大的阵仗,不过纠集了万余兵马。 徐州之人,能在三日内,就召集三万兵马来战之人,唯刘铭、刘备父子二人矣。 华歆冷笑道:“就算三万兵力能如何,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刘铭这般作为,究竟所‘欲’何来呢?” 孙策神‘色’有些奇怪,灰白的眼眸盯着华歆,其中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华歆被孙策望的发‘毛’,忍不住道:“孙将军,老夫说的可有什么问题吗?” 孙策沉默许久才道:“难道大人还看不出刘铭的用意?” 华歆皱眉苦思道:“他如此缓慢运兵,肯定有他的用意。但老夫一直想不到,他的目标会是哪里。” 孙策突然笑了,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讥诮。良久后,他才慢悠悠道:“其实我倒是他出兵向哪里了。”感觉到华歆的‘欲’言又止,孙策脸上突然泛起了分光辉,似是为了曾经的朋友而‘激’动,又像是钦佩之中夹杂着悲哀,“我们其实一直想错了,那一晚刘铭命人在擂鼓,可能是疲兵之计,但他其实是告诉下邳城的徐州军,他刘铭来了!他也想告诉我们,不用我们猜,他很快就会来了!” 华歆冷哼一声,不待多说,孙策又道:“下邳城燃起火把,也不见得是疲兵之计。是下邳城的守军要告诉刘铭,他们在等刘铭,一直在等刘铭!他们信刘铭!” 他说到这里,本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中也带了感情。 下邳的徐州军和刘铭间是什么感情?是一种信任到无以复加的感情。 徐州军需要刘铭,刘铭就来了。刘铭来了,知道臧霸一定带军等他,等到他来的那一天。就这么简单,简单的不需那么复杂地揣摩,简单地让人落泪!简单的让天地动容! 刘铭来了,明知前方有十万孙曹联军,但是他还是来了! 华歆终于想到了什么,脸‘色’改变,凝声道:“你是想说,他缓兵慢行,沿途召兵,根本没有什么别的用意,他就要和我决战?决一死战?”他想得太多,想得太迂回,可从未想到过,刘铭有一日,会向他华歆挑战。 向十万孙曹联铁骑,三千虎豹骑挑战! 孙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不再多言。可那灰白的眸子也忍不住的望向东方。他眼前隔着军帐,他看不见。他虽看不到,但能感受那悲意如虹的大军正一步步的接近。 或许自泗水滩头一战后,徐州军心中就一直有了悲愤之气。而刘铭自从被他背叛之后,悲愤只有更浓。 如今前来的徐州军或许不‘精’,或许积弱,但徐州军不会降。要作战,就作战! 泗水滩头的徐州军是因为有太史慈,而到如今,则是因为有个刘铭! 刘铭大军已入下邳郡,孙曹联铁骑继续北归,听从华大人华歆的吩咐,纠集兵力准备和徐州军全力一战。 刘铭大军已到开远,沿途有无数百姓列队相迎…… 刘铭大军已到定川,城池寨堡早已破烂不堪,当初徐州军遗留下血迹虽干,尸骨就在眼前…… 刘铭大军所到之处,孙曹联军不敢拦。 刘铭的大军终于近了下邳城,百里开外,气势如虹。这几日的功夫,刘铭已召集五万的兵众。 山川同‘色’,军民一心。 正如卧龙诸葛孔明分析的一样,在徐州,哪怕失去了一切胜机,刘备刘铭都不会失去民心! 也正是这一刻,刘铭才真正知道,为何当年他父亲会带着徐州平民百姓,逃亡奔走。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只为了那情义二字! 那缓缓的流动的大军,终于流过泗水岸,过了登高坡,就那么的行到了孙曹联军的面前,行到了下邳城前。 虽没有磅礴无俦的规模,却有让天地失‘色’的勇气。明知前方大军阻隔,却仍脚步不停,无怨无悔。 有风吹,关山沙起,有马嘶,兵戈凝寒。 数万大军止住了脚步,成阵列排开,刘铭策马出了军阵,离孙曹联军阵营不过数箭之地,扬声道:“徐州刘铭请与江东孙策,‘奸’佞华歆――决一死战!”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迫敌退兵 无对话,只请一战。。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无回旋,一战决出生死! 空旷的平原,万马齐喑。 千军凝目,只望着立在军前,匹马单刀的人儿。 那人没有带着平日的微笑,‘露’出比带着面具更沉冷的面容。 他如墨的黑发已有雪意,他俊朗的容颜已满是苍劲,他深情的眼角已有皲裂…… 似水流年,如刀如箭,纵毁不了奇伟的风骨,却已改变了往昔风流公子般的容颜! 可他的腰板仍如长枪一样‘挺’直,他的双眸仍和天星一样的闪亮。他‘挺’着‘胸’膛,因为他一直无愧于天地,他双肩凝厚,因为他依旧可以担负天地间的浩‘荡’正气。 他是刘铭,徐州公子刘铭。 刘铭来了!刘铭请战!请与十万孙曹联军一战! 双军对垒,战意寒空。徐州军热血沸腾,孙曹联军一时间竟无人敢替华歆一战。 敢和刘铭斗将之人,绝不在眼下的联军之中,不是武功不高,便是心有愧疚不敢出手,若是此时出去,怕是都会死了。 华歆进退两难。 华歆想得太多,想的太好,他不再满足击败徐州军后,掳掠一番,无功而返。他围攻下邳城,要让城池无援而破,就是想寒了徐州军的心。 他知道徐州眼下唯有刘铭、关羽能左右局势。眼下他只要围攻下邳城,就能吸引刘铭前来,而他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只要能击败刘铭,攻破下邳城,就能一举摧毁徐州的支柱之一,进而进取徐州,觊觎天下,为曹公搏一个大大的功劳。 而他华歆,也要凭此一战奠定无双的地位,留名千古。 但他攻不破区区一个下邳城,如今刘铭说的虽客气,请他一战,但他已没有上前的勇气,他如何是刘铭的对手? 蓦地发现,原来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蓦地察觉,原来幕后指挥和两军对垒完全是两回事! 刘铭缓兵慢行,可在行军过程中非但没有疲惫,反倒积累了万千杀气,他所领的徐州军虽比孙曹联军少,但此刻锐气正锋,他就要凭这股锋锐和孙曹联军一战。 刘铭自从接到消息,知道凭走平常的途径,调兵作战,等其他地方兵力到了,怕是也晚了。他等不了那么久,因为臧霸等不了那么久。他只能循非常之途,凭西北的声望招兵进攻,虽知此举后患无穷,但他想不了太多。 他就立在阵前,抬头远望下邳城,见城头有旗帜飘扬,人头攒动。 孙曹联军沉寂无声,静待华歆回复。华歆望向孙策,不待说话,孙策已叹口气,催马上前道:“刘将军远道而来,真英雄也。不过我等不能欺你等鞍马劳顿,不如再过三日后,一决高下如何?” 华歆暗自称赞孙策果然明白他的心事。眼下徐州军正逢锐气,休息三日,等气势一落,再行‘交’手,把握大增,本以为刘铭不会同意,没有想到刘铭略作沉‘吟’,竟不咄咄相‘逼’,望着孙策点头道:“孙将军说的不错,那三日后再战就好。只是你我仅剩的那一点点薄面,抹杀干净了。” 孙策一怔,脸‘色’一‘抽’,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刘铭竟同意了他的建议。 这本来是个不利于徐州军的决定,刘铭没有理由不清楚。或者是刘铭还是沉稳的‘性’格,终究想要稳扎稳打,不想只凭锐气取胜呢? 孙策沉‘吟’见,刘铭长刀一挥,徐州军缓缓后退。他们来如山,去如岳,凝重非常,孙曹联人虽有意攻击,可见对方阵势厚重,一时间也不敢轻犯。 华歆暗自舒了口气,方才箭在弦上,他蓄势已久,若是不战,只怕以后都不用抬起头来。孙策竟然能把不战的理由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他也是十分佩服。 才回了营寨,就有探子禀告,刘铭退兵二十里,就在落雁坡驻军。等夜晚时分,落雁坡四处篝火熊熊,声势浩大。 车胄本带兵守在那里,但见刘铭大军经过,早退回下邳城前。 各地的孙曹联军均是不战而退,终究聚回到下邳城前,孙曹联军已聚众十万,漫山遍野…… 孙曹联军虽众,但第一次不再如以往般肆虐,徐州军虽人少,但他们绝不敢轻视。 华歆一回中军帐,立即请孙策来见,他对孙策极为地佩服。这几日来,孙策虽看不见,但剖析形势,擘肌分理,比有眼睛的人强太多。 孙策一入军帐,立即道:“刘铭舍锐气而决定三日后再战,其中必定有诈。” 华歆赞同道:“老夫也是这般想。但他究竟做何打算呢?” 孙策反问道:“若是大人是刘铭,该如何设想?” 华歆略作沉‘吟’,已道:“趁夜袭营,攻其不备。自古兵不厌诈,刘铭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老实。” 孙策缓缓点头,沉思道:“大人说的也正是我所想。不过大人若是刘铭,选择攻击我们,会在什么时候?” 华歆见孙策赞同,心中隐起振奋之意,说道:“多半就在今夜,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心中‘精’神一振,说道:“既然刘铭不仁,就莫要怪我们不义,他们才安营下寨,我们可趁其敌立足未稳时出击。若依老夫之见,今晚击之!” 他神‘色’兴奋,只想着刘铭不仁,他就可以不义,却没有想到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孙策闻言,缓缓摇头道:“我若是刘铭的话,绝不会选择今晚。” 华歆一怔,忍不住问:“为什么?” 孙策道:“我观刘铭作战,虽在于用奇,但素不轻发,一击必中。他当然也知道我们不值得信任,绝不可能不防备我们偷袭他的营寨。” 华歆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半晌才道:“那你若是刘铭,会选择什么时候?” “第三日子时。”孙策见华歆困‘惑’,解释道:“子时进攻,刘铭不违承诺。子时进攻,正值我等蓄力白日作战,更是最懈怠之时。我若是刘铭,必在子时进攻,可取天时、地利、人和齐聚,胜出把握大增。” 华歆从未想到这个时刻,闻言倒吸口凉气。若没有孙策在此,若刘铭真选择那个时候攻击,无疑是他最松懈之时。 刘铭这些年来能不吃败仗,果然有些名堂。 皱起眉头,华歆道:“那依孙将军虽见,我等应如何应对呢?” 孙策道:“方法有二,一是早做准备,就坐等刘铭来攻时,给予迎头痛击。还有个方法就是,趁刘铭出兵,营中空虚之际,我等分兵而出,反袭他的大营,烧毁他的粮草。徐州军大营若失,军心必‘乱’,到时候华大人依虎豹骑平原击之,可大获全胜!” 华歆闻言,一拍桌案,笑道:“果然好计。我觉得这法子可并而使用,我方人多,可一方面给予刘铭回击,另派人马偷袭徐州军大营。” 孙策点点头,脸上并无半分欣喜之意,又道:“大人所言也是好计。但有件事,我们不能不防。刘铭故作大度悠闲,寻求决战,但他没理由不断我们粮草后路。我等粮草中转,多囤在下相城,必须要防他突袭下相城,烧我们粮草。我军下相城若失,军心必‘乱’。十万大军,也可能一朝散尽。” 华歆笑道:“这件事倒不用孙将军担心,就在昨日,我已修书请周瑜提防。周瑜已回信告之,下相城绝无大碍。我想以周瑜之能,只是看管粮草,绝不会有事了。” 孙策的确也是这般想,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安之意。他知周瑜素有领军,但元昊派周瑜前来西北,只是想让他看个粮仓吗? 不管如何,他孙策也已竭尽全力,接下来如何,还看双方士气。 两日转瞬即过,徐州军、孙曹联军都像信守承诺,偃旗息鼓,就等第三日来战。 华歆见徐州军果如孙策所言,居然不来攻击,更是警惕在心。第三日子时前,早就悄然的命全军准备,分出两队兵马出营兜路前方落雁坡,又令前军将军严阵以待。 夜黑风高,无星无月。有浓云起,四野之处,皆笼罩在黑‘蒙’‘蒙’的夜‘色’中,华歆亲临孙曹联军前军营寨,登高台望去,见目光难穷暗处,深夜之中,难免心中惴惴。 就在这时,只听“咚”的一声大响,敲碎了夜的沉凝,撕裂了遮掩的杀气。 有鼓声,鼓声响彻‘洞’天。华歆从未想到过,会有那么猛烈高昂的鼓声,那鼓声有如千面皮鼓同时响动,简直可说是惊天动地。 鼓声并非是从东方而至,却是从下邳城的方向传来。 华歆一凛,扭头望过去,只见到下邳城的城头再次火光熊熊。自从刘铭率兵来后,这几日来,下邳城头并没有燃火,此刻下邳城再次点头,寓意着什么? 就在此时,有兵士急报:“徐州军攻营。” 刹那间,马蹄声雷动,从静寂的远方,就那么‘激’昂、冷静的传来。无喊声、无厮杀,但其中蕴含的决绝让人悚然。 徐州军攻营! 就算整日在马背上过活的党项人,听闻这种蹄声响动,也是暗自心惊。徐州军只比他们想象中攻打还要猛、还要快疾。 华歆喝道:“擂鼓迎战。”鼓声四起,和下邳城那方向的鼓声‘交’织错‘乱’,杀机重重。可就算孙曹联营如此密集的鼓声,竟也压不住下邳城那方面的惊心动魄。 许久积怨,在这一朝喷薄而出,或许下邳城的军民做不了太多,但他们用鼓声告诉刘铭,他们和刘铭在一起,并肩作战。 徐州军迅雷不及掩耳攻来,孙曹联军前军将军早已准备,喝令出兵。华歆坐在高台上,略有紧张的听着禀告的军情。 孙策虽还是神‘色’漠漠,可显然也在倾听着疆场的厮杀之声。他仿佛有种天生的敏锐,只凭声音,就能察觉双方的战情。 徐州军有千余骑兵攻来。 前军将军喝令前锋军两千出战。 前锋军不敌,被赵云带徐州军杀退。徐州军虽不‘精’锐,却悍不畏死,勇猛如锤,前锋军不能挡。 华歆听到这些消息,已皱起了眉头,暗想早闻赵云犀利,不想带着乌合之众就让孙曹联军难以应付? 有兵士再报,“前军将军命都车胄领军出击。”“车胄浴血厮杀,抗住了徐州军的攻势。”“车胄已击得徐州军后撤。” 华歆嘴角‘露’出丝微笑,暗想车胄果然不愧是夜叉部的高手,颇为骁勇。 思绪未停,就有兵士又报,“徐州军黑暗中再出骑兵,以攻对攻,这些人均是奋不顾身,包抄了车将军的后路,抵挡住前军将军的救援。车将军已陷入困境。” “前军将军再派骑兵猛攻,可敌手不退。那些人……应是刘铭手下的徐州死士。” 华歆眉头蹙起,这些人如此拼命,只怕我军损失不小。 转瞬间,前军将军已连派三拨骑兵进攻,有喜讯传来,“徐州军抵挡不住,已节节败退。”“徐州军正向落雁坡撤去。车将军已带兵追杀徐州军。” 华歆霍然而起,向远处望去,这时天沉沉,夜深深。他当然看不到太多,只是隐约听到更远的地方有金鼓之声传来,陡然间那方的天际亮了起来,有火光映照半空,知道己方已对徐州营发动了进攻,不由喜形于‘色’。 孙策双眉一扬,突然道:“不好。” 华歆心中暗惊,忙问,“有何不好?” 孙策道:“刘铭为人谨慎,绝不会指望一击就能击垮我们。他如此猛攻,定知势道难久。他猛攻之下,必定别有用意。大人,要令车胄莫要再追,提防徐州军有诈。” 华歆心道,“车胄‘激’愤已久,蓦地取胜,怎会住手?如今徐州军一败,气势已衰,就算有伏兵,我军全力掩杀,也可冲垮对手了。”正犹豫间,有兵士已报,前军将军已派骑兵五千,全力协助车将军进攻,前军将军领军万余断后压阵,正滚滚向徐州军落雁坡进攻! 杀声震天,鼓声不断。 华歆虽说幕后主持大局多年,但感觉杀气惨烈漫天,也不由紧握双拳。 就在这时,有兵士再次急来禀告:“大人,刘铭突然带兵杀出,斩了车将军,我军难敌,已在溃败!” 华歆一惊,叫道:“怎么会成这样?” 他实在难以相信,大好的形势下,孙曹联军又被刘铭轻易的击垮。 又是一个刘铭,出手一刀,就轻易的扭转了徐州军的颓势。孙策淡淡道:“有时候,一人就是一人的力量。但有时候,一人可‘激’发千军万马的杀气!” 杀声本已飘远,可转瞬之前,再次凝聚在营前。 华歆凛然,知道双方‘交’错拉锯许久,如今又是徐州军占据了上风,因为徐州军有刘铭,而他们没有。刘铭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如斯一个将军领队,那些手下怎能会不拼死效力? “前军将军不能挡……前军将军再退,两校尉战死,前军将军命全军退缩营前,有前将军出战,被赵云刺于枪下!” “刘铭、赵云连斩我军六员猛将,势如疯虎,无人能敌!” “刘铭手下再度增援,击溃我们才出的援军。” “我军屡退,损兵折将,已退到营前。” “刘铭手下开始攻营,屡攻不克……徐州军攻势稍缓。” “刘铭率百来军人横刀立马在我军营前,我军避而不战!” 消息电闪般的传来,击得华歆脸‘色’苍白。他知道刘铭胆气如虹,赵云勇猛无敌,可直到今晚,才算真的见识了刘铭的胆气,赵云的武功。 这会功夫,孙曹联军已折损数千之人,这虽在孙曹联军骑兵中算是少数,但刘铭横刀立马在营前,孙曹联军已不敢战! 这一战后,孙曹联军信心已受挫! 怎么办?要不要动用虎豹骑?华歆扭头望向孙策,意有询问。不待开口,孙策已道:“现在绝不是动用虎豹骑的时候,刘铭在夜晚突袭,就是趁夜幕掩护,让我等大军无用武之地。虎豹骑是军中之魂,若有受挫,后果堪忧。依我之见,只有在天明时,才能发挥虎豹骑的最大力量!” 华歆何尝不是这般想?可听到那鼓声隆隆不歇,孙曹联军营中沉寂若死,他身为行军统帅,军情这般紧急,又如何熬得到天明? 至于出去偷袭徐州营的两队兵马究竟如何,华歆已不敢去想。就在这时,孙策突然皱了下眉头,华歆瞥见,忙问,“孙将军……”不待多说,就听到西方有号角声响,西方有警! 华歆一惊,听西方后军处有厮杀声传来,喝令去查,不多时就有兵士禀告,“大人,徐州军攻我后军!”华歆凛然,暗想这十万大军困在这里,不能出战,可刘铭的人马,什么时候兜个大圈,竟转到了西方去打? 才待喝令人坚守,就见到西方远远处,陡然间火光亮起。 那火光不到片刻,就已高冲而起,染了西方的天空。 孙曹联军已有‘骚’动,原来那个方向,本是囤积粮草之地,如今那地方起火,让孙曹联军如何不‘乱’?华歆怒骂道:“是谁在守着辎重粮草的,让他提头来见我!” 孙策脸上泛过分怅然,喃喃道:“原来如此,刘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用猛攻我前军吸引我们的全部注意,他却派人奇袭烧毁了我军的粮草。” 华歆又恨又恼,他只想着下相城才是粮草重地,全力命人防备。哪里想到,刘铭竟留意他营中的十数日口粮。 果不其然,孙曹联军很快有军情禀告,徐州军有两队兵马急攻孙曹联营,那两队兵马一队轻巧灵活,一队冲劲极锐,闪电般突破了孙曹联军守军,焚烧了孙曹联军的粮草。孙曹联军将领不敌,已然战死。 华歆听闻后,面无表情。 那些人马他更是全无防备,跟前几日偷袭的兵马应属同一训练方式,却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孙策叹了口气,望着夜空道:“没想到,梁萧竟真的练成了……” 华歆动容,扭头问道:“练成了什么?!” 孙策道:“公瑾曾告诉我,刘铭在流落洛阳之时,曾遇到过一批人,领头的叫做梁萧。奉孝兄认得他们,还听他们说起过当年想重练《太公兵法》之内的养士之法。如今,怕是已经成了。” 孙策不理会华歆一头雾水的目光,喃喃道:“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有锐气、壮勇、强暴者,聚为一卒,名曰陷阵之士;有奇表长剑、接武齐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锐之士;有拔距伸钩、强梁多力、溃破金鼓、绝灭旌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力之士;有逾高绝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名曰寇兵之士;有王臣失势,‘欲’复见功者,聚为一卒,名曰死愤之士;有死将之人子弟,‘欲’与其将报仇者,聚为一卒,名曰敢死之士;有赘婿人虏、‘欲’掩迹扬名者,聚为一卒,名曰励钝之士;有贫穷愤怒,‘欲’快其心者,聚为一卒,名曰必死之士;有胥靡免罪之人,‘欲’逃其耻,聚为一卒,名曰幸用之士;有材技兼人,能负重致远者,聚为一卒,名曰待命之士。 “方才赵云所带之人,怕便是勇力之士,而那些看似死士,却也身手不凡的,便是死愤之士。方才去劫粮之人,该当便是寇兵、执锐。这些兵马虽然最多不过一千人的编制,然而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虎豹骑三千,平原冲阵或能破之……现在怕是没希望了。“ 烧毁孙曹联军粮草的徐州军,肯定也是刘铭手下的七士。刘铭带领死愤、勇力等队强攻吸引孙曹联军的兵力,却命寇兵两部偷袭烧了他们的粮草…… “管他练了多少养士之法,他费尽心思,就要烧我们几日用的粮草吗?”华歆脸‘色’变了几变,嘿然一笑道:“可他以为这样有用,他难道忘记了,我们还有下相城?” 孙策闻言,脸‘色’微变,不待多言,有兵士冲来禀告,“大人,下相城告急!” 华歆脸‘色’倏白,几乎要晕了过去,他终于明白刘铭的真正用意。 刘铭打击一环接着一环,目的无非是断孙曹联军口粮。如今孙曹联军日用粮草已被焚烧,孙曹联军清晨都要揭不开锅,肚中无粮,如何作战?若是下相城被破,十万大军吃什么? 一想到这里,华歆心急如焚。陡然见到孙策身上的甲胄已泛白光,心中一凛,抬头望空。 原来天已微明。 孙策只是望着东方,喃喃道:“好一个刘铭。若我料得不错,他现在就在围城打援,坐等我们去救下相城了。”他心中陡然有分遗憾,刘铭是个对手,是他孙策的对手。只可惜,这个对手却是他自己硬生生‘逼’成的。 华歆长舒一口气,自语道:“我们不得不救!” 必救下相城,不然的话,这里的十万孙曹联军已然无粮,再被徐州军猛攻,若不支撑到下相城前,只怕一朝散尽。 天已明,应是双方对决之时。可华歆无心再战,孙曹联军已无心再战。孙策明白这点,还能尽职道:“华大人,刘铭现在计谋得逞,他在‘逼’我等不能出战之际,肯定早人扼住前往下相城要道。在下请令,带兵拖住刘铭的主力,而大人则可带领数万兵马,加上三千虎豹骑绕路前往下相城。刘铭兵力有限,难以兼顾全面。只要大人成功到了下相城前,整顿兵马再战,说不定可反败为胜。” 华歆听孙策前几句,还是不差,但听到最后,心中不悦,喝道:“刘铭三鼓已竭尽全力,难有再战之勇。下相城告急,半分拖延不得。若是绕路,被刘铭破了城池,那真的输得一败涂地。我想这青天白日下,他有何能力挡我数万铁骑!” 孙策还待再说,华歆道:“我意已决,孙将军,我带虎豹骑和五万铁骑直取徐州军,救助下相城,你带余众断后!”说罢传出军令,孙曹联军一夜惶惶,但毕竟久经阵仗,听华歆下令,早就准备多时的兵马已向西方开拔。 孙策一叹道:“既然华大人决意如此,在下不好阻拦。据我所知,如直取下相城,途经猛虎冈,那里地势稍狭,只怕刘铭会在那里伏击,还请大人留心。” 华歆虽知孙策是好意,但想猛虎冈虽算高冈,但毕竟不算崎岖,地势颇为开阔,可供骑兵,只要孙策能拖住刘铭,何必担忧? 一念及此,华歆已率兵离去。 孙策灰白的眼眸望着华歆的背影,神‘色’中突然现出分冷峭之意,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纵然曹军败了,他也一样能得广陵。而徐州丢不丢,其实华歆也一样无足轻重。 孙策抬起头,望着西北彭城的方向,喃喃道:“郭奉孝,你也该出手了吧……“ 华歆出营,大军浩‘荡’,直扑下相城。 这时天光已亮,东方微白。寇兵、执锐两部一击得手,并不纠缠,早全身而退。孙曹联铁骑未遇拦阻,一路向西北而行。沿途铁骑铮铮,兵戈森然。孙曹联军虽急驰救援,但队形整而不‘乱’,显出极佳的作战能力。 昨夜孙曹联军虽败,但那种作战方式他们前所未见,刘铭更是不惜代价的冲杀,这才让孙曹联军难以应对。 但此时此刻,数万骑兵平原,重归熟悉的作战方式,虽未厮杀,但磅礴气势沛然而出。 下相城离下邳城不过五十里的路程,孙曹联军快马急奔未到半途,遽然止步。远方高、岗斜起,有道路蜿蜒,那路本来数士骑并辔而过也是不成问题,可眼下却已寸步难行。 路有阻碍! 不知多少横木、大石堆积在路上,虽简简单单不费一兵,却让孙曹联军骑兵难行。 华歆已暴跳如雷,命中军将军道:“兵分三路,一路不惜代价,移除障碍。两路出兵,越高、岗而走。” 高冈坡陡,但对孙曹联铁骑来说,并非难以逾越的沟壑。 孙曹联军领令,分出两队兵马,急冲高、岗。马蹄声雷动,尘土高扬,孙曹联军疾驰下,尘烟漫天,顷刻间,有浓云卷冈。 眼看孙曹联铁骑就要冲过高、岗之际,遽然间有一声炮响,地动山摇。 华歆心头一颤,就见两侧山冈上伏兵尽起,羽箭如飞蝗般‘射’来。 徐州军有伏! 华歆虽已有预料,可见孙曹联骑倒地之时,还是忍不住的心惊。徐州军以障碍阻敌,据地势阻拦孙曹联军,孙曹联军铁骑虽是犀利,但地势失去,驰骋不利,竟被徐州军牢牢压制。 华歆双眉紧锁,并无绕路的大‘乱’。中军将军见状,喝令孙曹联铁骑急冲,又趁骑兵和徐州军僵持之际,命孙曹联军全力清除阻碍。 孙曹联军也知生死关头,奋力施为,障碍飞速移开,前方很快现出可供孙曹联铁骑驰骋之道路。华歆一声令下,命部分铁骑牵制高、岗上的徐州军,另外人马全力冲过猛虎冈! 可前队才行,就闻杀声阵阵,孙曹联军冲势再次慢了下来。 华歆急怒攻心,喝问道:“为何止步?”中军将军急道:“大人,徐州军有千余铁骑扼守前方道路,反复冲杀,我军无法通过。” 华歆一怔,这才知道麻烦所在。眼下孙曹联军虽移开障碍,但最多能数十骑并辔而行,而徐州军在高冈那侧的开阔平原上,可肆意驰骋,反倒可尽情地攻击孙曹联军。 孙曹联军虽有数万铁骑,但碍于地势,反倒无能突破狭如瓶颈的山道,列队和对手一战! 厮杀震天,‘肉’搏惨烈。 双方将士均知道此战至关重要,咬牙拼杀。铁骑狂涌,而山冈的徐州军密密麻麻,半步不退。 每一刻,徐州军和曹军铁骑都有人倒下,青青草‘色’上,沾满如‘露’珠般的鲜血。 华歆已心寒,终于明白刘铭在子时开始猛攻孙曹联营之时,早就移大队徐州军北上,囤积在猛虎冈,在此和他决一死战! 霍然回头望去,华歆望着身后那沉凝有如山岳的虎豹骑,嗄声对中军将军道:“你带这三千铁鹞,冲过通道,打开去路!” 中军将军领命,手中长刀高举,喝道:“布阵,虎豹凌云!”虎豹骑沉喝一声,已列开阵势。 山道不宽,可虎豹骑只是稍收敛了两翼,仍摆出比山道还要宽出许多的阵型! 号角吹起,苍凉广漠。闻有号角声声,涌在山道的孙曹联军铁骑毫不犹豫的冲上高、岗,夹击山冈上的徐州军。 刹那间,山道已空空‘荡’‘荡’,只见到远方尽头处,箭矢的点点寒光。 徐州军见孙曹联人突然放弃了冲锋,似有不解,但聚在冈北的平原处,以偃月反阵对敌。 这种阵势,锋刃向外,对孙曹联军处,反倒凹陷了进来。这种对敌阵型奇特,但对‘射’杀从山道冲出来孙曹联军,却是再管用不过。 徐州军为首的那个将领,头大眼大,胡子浓密,看似老迈,实则年轻。他凝望着山道那侧的孙曹联军,眼眸中突然闪了一分狠意。 狠意中还夹杂着恨! 虎豹骑终于发动了冲锋!刹那间,风起云涌! 就算两侧高冈的鼓声、厮杀声,都是掩不住铁骑雷鸣。倏然而动,如怒风推‘潮’,‘潮’水澎湃汹涌。 那汹涌的黑‘色’‘潮’流中,带着一抹亮丽的银白。 银白泛寒,寒光闪烁,黑‘色’的是铁人铁马,白‘色’的是清一‘色’长刀! 虎豹骑以六十人为行,五十人为纵,形成一个方队,就那么蔑视天地,肆无忌惮的冲过去。道不宽,‘潮’水漫上高、岗,刹那间,绿草也变成了黑‘色’。虎豹骑不但势头凶猛,而且马术极‘精’,竟能斜斜的踏着山坡,不改阵型地冲了过去。 众目之下,只见到铁马狂嘶,暖风陡寒,那一道带着亮‘色’的黑‘潮’漫过了山道,漫过了山坡,如凌云一般,势不可挡。 虎豹骑已近冈北,两翼的骑兵稍稍减速,而山道的骑兵霍然击出,就要冲出山道,到了平原。 只要一到平原,天底下再没有什么可束缚这振翅的虎豹骑。 徐州军有些‘骚’动,方才之际,他们像是被虎豹骑的攻势吓呆了,就立在那里,根本无从动弹。等到虎豹骑已近之际,这才呼喝声中,拨马就走。 徐州军铁骑虽不彪悍,但变化巧妙‘交’错,转瞬化作两队,均挽弓! 无箭! 虎豹骑见徐州军挽弓,本来还带分哂然的笑。虎豹骑人马合一,重甲防护,寻常的弓箭,对虎豹骑根本无济于事。 但徐州军搭的不是箭,弓弦上搭的都是黑‘色’的铁球! 为首那大头大眼的将领见虎豹骑还有两箭距离时,厉喝道:“‘射’!” “呼呼”声响,,铁球飞舞,却是‘射’向了地面。 这一招,实在出乎太多的人意料,虎豹骑身经百战,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古怪的敌人。虎豹骑亮刃,长刀破空而出,准确的击在黑球之上。 只听到“砰砰砰”的无数声巨响,一时间马嘶人吼,尘土雪沫弥漫。 与此同时,那‘射’到地上的铁球也是倏然炸裂,里面飞出了无数铁蒺藜。 声响一起,那面的华歆已脸‘色’苍白,失声道:“这是什么旁‘门’左道之术?!!!”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徐州军竟早准备了破敌之法。徐州军就在等着这一刻,等着虎豹骑冲来那一刻。 原来那黑球之中的铁蒺藜自下而‘射’,不少已没入了马腹之中。马钧早在庐江之中,就已经准备好了虎豹骑等无双骑兵对抗之物,果然一试便收奇效! 虎豹骑人马起来无人能挡,可还有个弱点,那就是马腹并没有太多防护。谁又能想到,敌手的攻击会是从地面发出? 虎豹骑阵型已散,马倒人废。要知道虎豹骑素来人马合一,人死不坠马,可就是因为这样,马儿一倒,人也跟随而倒,铁甲反倒成了极大的约束。 那大头大眼的将领嘴角满是冷酷的笑,喝道:“杀!” 骑兵冲上,长矛‘乱’刺,绞杀那本是威武无敌、平原的虎豹骑。华歆心在滴血,还待喝令孙曹联军冲过去营救,陡然间徐州军齐声高呼,从两侧高冈上推下无数大石。大石滚滚,山道‘乱’作一团,这时陡然有人叫道:“看那里!” 华歆抬头远望,心中发冷,只见到远处有浓烟滚滚,遮云蔽日。这时候西北的方向怎么会有浓烟滚滚? 除非是……一想到这里,华歆的全身都已颤抖起来。 两侧山冈的徐州军却已齐声欢呼道:“下相城破了,下相城着火了!”这时候西北还有浓烟滚滚,不言而喻,肯定是徐州军已攻破下相城,烧毁了那里的粮草。 华歆心情‘激’‘荡’,“哇”的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他马上摇摇‘欲’坠,远望浓烟入云,心中发冷,一时间只觉得尘缘一梦,转瞬成灰! 那浓烟滚滚,竟然遮挡了半边天日。此刻已到午时,‘艳’阳高悬,耀得那面的黑云有层亮亮的白边,碧空中有蓝有黑,对比分明,说不出的诡异刺目。 下邳城头上的徐州军,远远望见,忍不住擂鼓如豆,狂喊道:“下相城破了,下相城破了。”那声‘浪’瞬间传遍下邳城前的战场,孙曹联军闻言,再也无心抵挡。 孙策见军心已去,无力挽回,立即传令铁骑南奔,他却带队亲自押后,刘铭见状,也不追赶。远望西北的方向一眼,眉头反倒锁了起来。 这时候城内城外的徐州军早就欢声如虹。 城内徐州军终于开了城‘门’,有一骑飞出,驰到刘铭的面前,‘激’动道:“刘铭,你打得漂亮。” 那人正是吴敦。他一直守在城头,配合刘铭的举动,亲眼见刘铭将孙曹联军杀败,心中欣喜。可转瞬笑容掩去,说道:“你快进城吧,臧大哥重伤染病,你来了怕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刘铭脸‘色’黯然,吩咐韩笑几句,策马入城。 这时百姓自觉的列队两侧,望着刘铭的目光中,又是感‘激’,又是尊敬。 刘铭见下邳城百姓极多,心中反倒有个难题。可这时候,当以去见臧霸为重。快步到了臧霸的府邸前,那院子破落,人却密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中伏 不知谁喊了一声,“刘公子来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众人霍然让出一条路来,望着刘铭的眼‘色’中却是‘激’动中带着期盼。 刘铭跨过‘门’槛,快步走到臧霸的‘床’榻前,见臧艾跪在臧霸‘床’头,握着父亲干枯如柴的手,泪流满面。刘铭一望臧霸的脸‘色’,见其脸颊深陷,颧骨可见,一双眼半开半闭,竟只有出气的份儿。 刘铭虽有心里准备,可一见臧霸这般模样,已虎眸含泪。 视线模糊,透过那朦胧的泪眼,往事一幕幕的涌上…… 还记得初见时,那个‘性’烈如火的大汉问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把黄旭绑了?接着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跟黄旭扭做了一团,又看着自己和黄旭在他们面前上演着年少轻狂的戏码。 如今他跟黄旭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沉稳有谋,臧霸看起来却老了太多。 他还记得臧霸跟他的奔‘波’,记得太多太多,点点滴滴,如泪如血…… 那个看似‘性’烈如火而又斤斤计较的人儿,有太多事情让人值得铭记。 值得铭记的绝不是他的算计! “爹爹,刘公子来了。”臧艾含泪叫道:“你睁眼……看看……” 臧霸病入膏肓,早奄奄一息,可他还不去,他在等刘铭。听到儿子呼喊,仿佛百年的那么漫长,臧霸终于睁开了眼。 那眼中已浑浊不堪,没了神采,但他还是认出了刘铭,嘴‘唇’动动,似乎‘露’出了笑,虚弱道:“你……来了。” 刘铭握住臧霸的手,颤声道:“我来了!” 这句话,他们本不必说,因为很多话,不说出来,他们也一定会做到。可这句话,他们一定要说,因为很多话,再不说出,此生再也无法听到。 臧霸像在笑,低语道:“你来了,可……我要走了。” 臧艾已痛哭失声,吴敦眼帘湿润。刘铭泪水垂落到那干枯的手背上,哽咽道:“你不能走,我还欠你很多情没还呢,当年你我约定,我会让你和你的兄弟一直好好的,功成名就,你不能失信!” 臧霸眼中掠过分光芒,却连摇头的气力都没有,“嘿……嘿……你……让我……赖皮一次……好不好?” 刘铭无言,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臧霸神‘色’遗憾,又道:“唉……徐州终究没有为你守好……” 刘铭截道:“若不是有你在此,下邳城早就破了,你安心养伤,你尽力了,我只有感‘激’。” 话未说完,声已哽咽。 臧霸笑着点了点头,重重的呼吸着,“就算我这一次还能活下去,怕是徐州也……” 刘铭又伸手拦住臧霸,摇头道:“我既然回来了,那就‘交’给我,你一切不必费神。” 臧霸又笑,长长的出了口气。 众人慢慢退出房‘门’,刘铭见众人都在望着他,知道臧霸一倒,所有人把希望都放在了他刘铭身上,略做沉‘吟’,立即下了个惊人的决定。 “吴敦,你即刻命全城的百姓准备,今日就向汝南、淮南、荆州三地撤离!你、臧艾来负责这件事。” 吴敦一惊,所有在场百姓亦是惊呆。 这是他们的家园,这是他们为之拼命坚守的家园。臧霸带病来守这个下邳城,城守住了,也累倒了,臧霸为了守住这个下邳城甚至几乎把命都留在这里,可刘铭一战告捷后,竟然要放弃这里? 无人能明白。 百姓沉默,吴敦沉默,就算臧艾都冲出来,讶然的望着刘铭,叫道:“刘公子,你说什么,你要放弃这里?” 刘铭保持平静,缓缓道:“臧艾,我知道你不愿意,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可你必须要知道,有时候要得到,必须要付出。” 臧艾后退一步,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干!” 百姓闻言,均叫道:“刘公子,我们不走。你放心,我们就算拼死也要守住这里,不会给你丢脸。” 刘铭眼中有分无奈,不待多说,吴敦已厉声道:“臧艾,你忘记了你爹曾对你说过什么?”臧艾一怔,不待开口,吴敦已道:“他对你说,你不要轻易怀疑你的朋友,刘公子的举动,你们或许多有不解,但你若把他当作朋友,就一定不要怀疑他!你爹才同意了听刘公子的,你这就把你爹的话抛在脑后了?” 臧艾脸‘色’苍白,忍不住‘摸’‘摸’脸颊,看看刘铭餐风‘露’宿赶来救援的劳累和一身鲜血,突然跪下来道:“刘公子,我错了,我听你的!” 刘铭急忙扶起了臧艾,感慨道:“你没做错什么。但我这个命令,也是情非得已。” 吴敦见众百姓还有迟疑,高声道:“你们信不信臧大人?” 众百姓立即道:“信!” “可臧霸将军一生中,最信的就是刘公子!”吴敦扬声道:“他信刘公子,所以一直在等刘公子。臧大人既然信刘公子,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信刘公子的决定?” 话音落地,众人沉默半晌。终于有人站出来道:“我信刘公子,刘公子,你让我们撤离,肯定有你的道理。” 一人站出来,更多的人站出来,七嘴八舌道:“我们信刘公子。” 刘铭轻舒一口气,高声道:“其实你们应该明白,种大人守地不是下邳城,而是你们。他等我来,救的也不是孤城,而是城中的百姓。” 众人闻言,想起已去的臧霸,鼻梁酸楚。直到刘铭说出来的那一刻,很多这才有些恍然。 刘铭又道:“下邳城眼下是孤城,要守住,必须‘花’更多的气力。我们要攻打孙曹联军,绝不能自缚手脚!你们相信我刘铭,我能放弃下邳城,也一定能把城池夺回来!” 臧艾上前一步,大声道:“刘公子,既然如此,你请下令吧!” 刘铭‘精’神一震,当下命城中百姓收拾细软包裹,分队三路前往汝南、淮南和荆州三地。刘铭知道下邳城、广陵郡百姓极多,因此要分散三地进行安置。 与史上刘备被曹‘操’打得落荒而逃不同,刘铭确保现在自己仍旧还有一战之力,若是孙策或者曹‘操’来攻,仍旧有力气设伏再打几战,边战边退。 等城中百姓一片忙碌时,赵云赶来道:“少主,魏延用马钧先生的暗器大破了曹‘操’的虎豹骑,眼下正佯攻下相城。” 刘铭脸上有分欣慰的笑,说道:“魏延果然没有辜负我的希望。” 指挥伏兵大破虎豹骑的大脑袋将军,正是魏延。 吴敦一旁听到,虽喜徐州军有十士存在,各有领兵之人,但不解道:“下相城不是早破了吗?” 刘铭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呀。眼下下相城是周瑜镇守,这人手握‘精’兵两万,足智多谋,怎么会不防我去偷袭?”见吴敦更是困‘惑’,刘铭解释道:“这其实是魏延的一计。他知道虎豹骑是我军大患,因此早蓄力准备消灭虎豹骑。魏延说下相城打不下来不要紧,但只要遏制住下相城的出兵,然后再燃起好大一堆火来。孙曹联军在山冈那面看不到情况,只见浓烟滚滚,再加上我军一喊,他们自然以为城池被破。” 吴敦恍然道:“他们军心一‘乱’,自然不攻自破了。” 刘铭点点头道:“可孙曹联军毕竟也是作战多年,经验丰富。他们散得快,聚得想必也快。华歆老辣,虽输了一仗,但看穿我们的手段,多半会急于挽回面子,再次召集大军来攻。” “那我们也不见得怕了他们!”吴敦道:“少主,我虽支持你的决定,可总认为放弃下邳城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刘铭拍拍吴敦的肩头,接道:“我知道你们都不舍下邳城,但眼下我军也损失不少,粮草也已要用尽。下邳城有难,有我刘铭带兵来救,可我若也被困在这里……如今的局势不容乐观,到如今还是只见到了孙策周瑜,江东军只要广陵,出力不多很正常。然而曹‘操’的主力却还没有出现,华歆‘奸’猾而已,还远远比不上荀攸等人。郭嘉若是真的要安排一场大战,不可能仅此而已,若是我被困下邳……二叔必定来救,到时候泗水滩头一战重演,我们便是罪人。” 吴敦面有愧‘色’,连连点头,刘铭道:“吴敦,你带城中兵士护送一部分百姓去淮南。子龙,你让魏延护送一部分百姓去汝南。另外一部分百姓,让梁萧三叔他们带队护送,即刻出发,不得拖延。对了,孙策所率的江东军眼下是何动向?” 赵云道:“他率军向北,虚晃一枪后就折而南归了。” 刘铭道:“此人善于领军,不能不防。你派待命密切留意江东军,如有大军凝聚的消息,即刻禀告。还有,命我军继续增压下相城,等百姓全部安全撤离后,就要准备回归。”心中想到,“眼下虽败了孙曹联军,但要提防他们反扑。只要下邳城的百姓安全撤走后,我凭大军依汝南淮南和彭城等地抵抗,若好好的整顿人马,可徐徐图之。”突然心中有个念头,“可彭城能保得住吗?” 赵云领命离去,刘铭将余下之事‘交’给吴敦处理。让臧艾和下邳城的一部分百姓前往荆州、汝南方向,命魏延沿途护送。他自己却再领兵士,赶到了下相城。 下相城上早就布满旗帜,刀枪林立,铁甲寒光,远远一望,戒备森严,牢不可破。 徐州军几次攻打,均是无功而返。不过徐州军攻打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护送百姓撤离,华歆那十万兵,没有粮草供应,肯定无法凝聚,因此徐州军是只要遏制住下相城出兵,就算任务达成。 转瞬间,已过了一日,刘铭心中盘算,只要再过一日,就可缓缓退兵。他虽作战勇猛,但逢作战一事,都是谋后而定,更是珍惜兵士的‘性’命,不想做无谓的损伤。 正琢磨间,有马蹄声急促,刘铭扭头望过去,见是徐州军游骑。见游骑额头有汗,心头一沉,知道必有紧急军情。 可这时候,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那游骑未到刘铭面前,已飞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刘公子,大事不好。魏将军本护送下邳城的百姓去汝南,途经长白岭时,突然大队孙曹联军冲来。孙曹联军竟有万余,来势凶猛,魏将军难以抵挡,带百姓退入长白岭,眼下形势不明!” 刘铭马背上晃了下,脸‘色’惨白,喃喃道:“怎么会,孙曹联军怎么会这快凝聚大军攻击魏延?不可能的。这孙曹联军从哪里来的?”他想不明白。他这次出兵虽急,但事先已查探明白孙曹联军的军情,下相城西北,更有探子查看孙曹联军横山那面的动向,孙曹联军若再有增援,他没有理由不知道! 一想到魏延是负责护送臧艾等人前往汝南荆州,刘铭脑海更是一片空白。 魏延是因为他才从荆州跟来,臧艾是臧霸的长子,臧霸对他可谓是守信重诺,情义深重,这两人若是有事,他刘铭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刘铭摇摇头,长吸一口气,命自己冷静。 冷静,这是他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冷静……可冷静有用吗?刘铭整理思绪,缓缓问,“赵将军呢?” “赵将军得知这消息,也很诧异,感觉那孙曹联军是图谋已久,绝非仓促聚集。但华歆不可能这快地再召集人手,赵将军已来不及赶回,命属下来通知刘公子,又命人去召集能召集的人手,赶去长白岭救援。不过赵将军说,可孙曹联军若众,只怕他的人手也不管用,还请刘公子早做决定。” 这时率领十士的楼主、老五、王霍三人均已围过来,闻言均道:“刘公子,事不宜迟,不如撤兵赶赴长白岭再说?” 刘铭摇摇头,说道:“不行,孙曹联军蓄谋,突然进攻我军撤离的的百姓,就是引我们退兵。我们若冒然撤兵去援魏延,下相城出兵两路夹击我们怎么办?”说到这里,刘铭向下相城的方向望了眼,陡然脸‘色’铁青,有些醒悟道:“我明白了,好一个周瑜!” 众人还是不解,都问:“刘公子,你明白什么了?” 刘铭咬牙道:“我一直不解哪里又冒出的孙曹联军,现在明白了。出击的孙曹联军,本是下相城的守军。” 众人一惊,王霍问道:“怎么可能?下相城本是孙曹联大军的粮仓,周瑜镇守粮仓,责任重大,怎么会轻易分成半数兵力出去呢?” 刘铭也是心有不解,暗想王霍所言也有道理,但若不是下相城的兵力,那无法解释孙曹联军如何还能有万余大军凝聚。周瑜这次分兵出去,的确用意古怪,难道他早就想到华歆会败?难道他早就料到刘铭取胜后,就会放弃下邳城?周瑜分出兵力,虚空了下相城,万一刘铭真令人强攻,下相城说不定早已被破,周瑜这般算计,置十万孙曹联军的安危于不顾,难道只想袭击撤退的百姓? 这其中必定有所‘阴’谋,可很多事情难以理喻,刘铭却已下了决心,命道:“若知我猜测的真假,一战可知。老五、楼主,你们二人传我军令,命我军今日假意撤退,看敌手是否来追。孙曹联军若不追出,就说明城中无力出兵,你们立即折回攻城。这次攻城,一方面看城中真正的兵力,二来吸引在外孙曹联军的注意,若能破城,烧了孙曹联军的粮草,让他们短期内不能再起‘波’澜。王霍,你命死愤之士全部聚集,跟我赶赴长白岭。楼主,你等全力攻打两日,若城还不破,立即撤走,不要耽搁。” 他想孙曹联军虽众,但魏延选长白岭在拒敌,是明智之举。眼下死愤部虽不过数百人,但均是‘精’兵,正适合岭中对抗敌手。 命令一下,众人依令而行,刘铭虽心急如焚,可还是冷静行事。 沿途东奔,众人在日落时,已离长白岭不远。 这时夕阳西下,余辉散落长岭,远望有林木苍翠,落日金辉,景‘色’瑰丽中带着分冷韵。 刘铭心道,这时候王霍他们,也该攻城了。可到这时候,他更关心的是,魏延、臧艾和一帮百姓到底如何了? 一路上,早有赵云在路上留下人手传告消息,等到了岭前,只见到四处马蹄凌‘乱’,尸体堆积,有徐州军有孙曹联军,一改青山的苍绿,带着分疆场冷酷的血意。 早有待命之士上前对刘铭道:“刘公子,赵云赶来时,郭将军已带百姓躲入了山岭,而孙曹联军眼下有五千兵马在岭东凝聚,多半是要追杀我们东归的百姓,他们还分出半数兵马追进了山岭!” 刘铭一惊,眉头更是紧锁,心道孙曹联军以平原‘交’战最为犀利,以往每次作战,均是拉出平原作战。这次孙曹联军竟冲入山岭和大徐州军民厮杀,他们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 难道说,这孙曹联军大败,一腔怨毒都要发泄到这撤退的军民身上吗? 刘铭本以为这队孙曹联军是周瑜指挥,见孙曹联军如此反常,反倒有些迟疑。周瑜经验老道,又如何会做这般冒进的事情? 见王霍等人都在望着他,刘铭顾不得再在山岭外琢磨,对待命之部说道:“进去找!” 可茫茫山岭,就算数万人涌进来,也是鲸吞无误,刘铭入了山岭,一时间也有些皱眉。就在这时,赵云赶到,刘铭大喜道:“子龙,可找到魏延他们的行踪了?” 赵云额头也已经满是汉水,摇头说道:“刘公子,我等赶到后,全力搜寻,发现了几处百姓的行踪,大部分还安然无恙。听那百姓说,孙曹联军疯了一样的杀过来,魏延用暗器阻敌,带兵且战且退才保百姓平安到了这里。本以为孙曹联军会收手,不想他们竟攻入山岭。魏延带数百人吸引孙曹联军入了北方的山岭,眼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对了,臧艾无事。”他知道刘铭当然关心臧艾和魏延,是以说出这消息。他也有满脸的困‘惑’,显然也不知道孙曹联军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说孙曹联军心痛虎豹骑被徐州军绞杀,这才疯狂的反扑报复吗? 刘铭立即道:“子龙,你带我们去。” 赵云点点头,当先向北岭的方向行去,一路上只见到无主之马悲嘶徘徊,残刀断枪失落一地,更多的却是难以尽数的尸体。 有孙曹联军,有徐州军,虽说孙曹联军居多,但徐州军亦是不少。 刘铭命手下查看,并没有发现魏延的尸体。刘铭稍吐了口气,但心中焦灼,暗想魏延只带千余骑兵护送百姓撤退,一路上看徐州军死伤已多,眼下魏延如何了?他们只沿着尸体血迹的方向寻找,天‘色’渐黑,等到了处山冈后,血迹尸体均已不见。 刘铭心头一沉,暗想如果没有血迹,只可能有一个解释,战事已熄。 魏延以少对多,凶多吉少! 这时王霍突然伸手向坡下一指道:“这里还有血迹。”刘铭窜过去一看,只见到地上枯枝有被折压的痕迹,有血迹留下。 虽不知道是不是魏延留下,可刘铭怎能错过?扭头对众手下道:“沿这个方向扩大范围去搜。一有警讯,以狼烟为讯。” 众人点头,纷纷下坡,刘铭心中焦急,冲到最前。众人呈扇面分布,越扩越广,再到了一处高坡,始终再没有见到人的影踪。 赵云很有些奇怪,暗想这次战役很是古怪,孙曹联军这么拼命的要追魏延,所为何来呢?才待说出疑‘惑’,刘铭双眉微扬,已低喝道:“谁?” 远方密林处,有脚步声传来,刘铭喝问声中,已飞扑到那脚步声前,长刀电闪,已架在那人的脖颈之下。 刘铭的眼中,突然现出分讶然,皱眉道:“傅聪,怎么是你?”密林过来那人竟是失踪在广陵的傅聪! 傅聪脸上本有慌张,见是刘铭,舒了口气道:“刘公子,我正要找你。” 刘铭留意到傅聪手上拎个皮囊,皱眉道:“你找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手上是什么?” 傅聪见刘铭看着他手中的皮囊,低声道:“这里是华歆的脑袋,是一个大头大眼,面如红枣的将军杀了他!那将军叫做魏延!” 刘铭饶是冷静,也失声道:“华歆的脑袋?背叛徐州的小人华歆的?竟是魏延杀了他?”傅聪递过皮囊,赵云略有戒备,忍不住上前一步。 刘铭目光凌厉,见赵云谨慎,知道赵云怀疑傅聪的用意,缓缓地点下头,示意赵云自己会小心。 傅聪突然出现这里,的确让刘铭有些怀疑。 刘铭接过皮囊,就感觉到皮囊上有极为浓郁的血腥之气,抖了下,皮囊中有东西滚落在地,赵云晃了火折子一看,见那果真是个人头。人头血淋淋的,再无华歆以往的飘逸之气,但那人头显然就是华歆的。 华歆双眸圆睁,嘴角微开,眼中似乎‘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想不到魏延能杀了他?或许他不想‘胸’怀堂堂大志,竟一朝云散? 刘铭望着华歆的脑袋,也是难以置信,不信堂堂一个华歆就这么死了。 “他怎么死的?”陡然想到了魏延,刘铭忙问,“魏延……便是那个将军,现在在哪里?” 傅聪有些焦急道:“说来话长,不过刘公子,眼下魏延将军伤重,你要快给我去看看。” 刘铭一惊,心中疑‘惑’,可不再耽搁,立即道:“带我去。”他向赵云使个眼‘色’,赵云传令,召集众人向这个方向。 傅聪已举步穿过密林,过了个小溪,转过个山坳,前方现出个木屋。赵云突然道:“傅大人,你在广陵为何会失踪,你又怎么会认识魏延将军的?”这件事的确比较奇怪,魏延一直都在荆州,也不过才到徐州,傅聪本不应该认识魏延才对。 傅聪边走边说道:“其实我也不认识魏延将军,不过我听刘公子号召大军对抗孙曹联军,我在广陵被华歆所害,在‘乱’军之中被冲散了,因此也想过来助一臂之力,因此收集些粮草送过来。不想路上碰到了孙曹联军,我们商队被冲散,我也藏到这里来,遇到华歆正带几人追杀魏延将军。魏延将军那时候已负伤累累,不过发威起来,竟杀了华歆的几个手下,又毙了华歆。” 说话间,傅聪脸上‘露’出崇敬之意,“刘公子,这魏延将军果然厉害。不过他那时候也要昏死过去,我认识华歆的,见他杀了华歆,慌忙出来。魏延就说,刘公子肯定会来救他,让我割下了华歆的脑袋当信物过来向你求救。” 说话间,傅聪已走到了木屋前,刘铭皱了下眉头,问道:“你确定魏延是在屋子内吗?” 那木屋像是山中的猎户所住,破旧不堪。 傅聪笑笑,“当然不是了。现在山中还有孙曹联军,我怎么敢把他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说罢去了屋子后面,那里有大堆干草,傅聪拨开了干草,‘露’出里面的魏延。 魏延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呼吸很是微弱。 刘铭见了,又喜又痛。他本还是感觉傅聪来得实在有些巧,这刻见到了魏延,再无犹豫,上前一步去抱魏延道:“文长,你怎么样?” 陡然间,心中有分警觉。 刘铭身经百战,刀头‘舔’血,早比寻常人有着更敏锐的直觉。 那一刻,他已察觉,有危险!就在身边! 泥土飞扬,已遮挡住刘铭的双眼,魏延陡然而起,已扑到了刘铭的面前。然后就听“‘波’”的一声响,一枪、刺出,就要刺入魏延的背心。 昏‘迷’的魏延身下竟还有人。那人藏在土中。土中的刺客在刘铭上前那一刻,霍然窜起,以魏延为盾,一枪、刺出。 这一枪眼看就要刺穿魏延的背心,刺透刘铭的‘胸’膛。 这一枪,毒辣‘阴’狠,时机极佳。出枪之人显然知道,刺魏延,‘逼’刺刘铭更有把握。魏延有险,刘铭必救。 这刺客简直比刘铭还要了解刘铭! 刘铭怒吼声中,不退反上,身形一转,已挡在了魏延的身前。链子枪已刺在刘铭的肋下,血光已现,不待再进,刘铭出刀。 单刀一拨,链子枪已‘荡’了开去。 枪才‘荡’起,那人已一个鹞子翻身,倒飞了出去。有刀光闪亮,几乎划着那人的‘胸’膛的而过。 刘铭一刀斩下,刀尖有血。 那人一退再退,刹那间已拖枪退了十数丈的距离。赵云等人见刘铭遇袭,均是大惊上前。刘铭突然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喝道:“走!” 赵云、王霍都已跃到刘铭的身旁,见刘铭脸‘色’已变,均是心颤。 刘铭略一闭目,更是惊凛。在那刹那,他已感觉到四面八方均有敌人前来。敌人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这本来是个圈套?他斜睨眼傅聪,才发现他早就退出好远,神‘色’苍白。 魏延仍是昏‘迷’不醒,刘铭早将其负在背上,用腰带缠牢,无论如何,他都要带魏延杀出去。 远方已有厮杀声传来,死愤之士终于发现敌踪,呼哨连连。那呼哨声急为紧迫,扣人心弦。刘铭知道死愤之士均是已将‘性’命置之度外的人,他们都是如此急迫,不用问,来敌汹涌。 放声长啸,急促的三声。刘铭身形展动,已向南方冲去。如果这是圈套的话,只怕别的地方均有埋伏,只有南方是他们经过的地方,显然不会有什么陷阱。 刘铭转念之间,已判断了退路。 十士之间一直是有约定的暗号,刘铭啸声一出,众人就知道他大伙儿并肩南冲,先破重围再说。 死愤之士均对刘铭极为信任,闻啸声一起,不再纠缠,迅速汇集,已到了刘铭身侧不远。 南方亦有敌人。 夜幕已临,新月未上之际,山岭中暗影重重。南方敌势最厚,足有百来人手!刘铭才窜出数丈,就有人低喝,长枪劲刺,单刀斜削,出招狠辣。 天地间倏然一亮,有刀横行,只听两声闷哼,人头飞起。 刘铭出刀,一刀就斩了两个敌手。 可对手竟不退缩,前人未倒,后方就有人怒喝一声,抡锤砸来。刘铭只是侧了下身形,单刀倒划而出。 那人惨叫一声,“砰”的大响,锤子落地,人已双分。刘铭一刀,从他胯下而过,破‘胸’膛而出,将那人斩为两半。 可就是这会儿的功夫,又有十数人冲来。 刘铭虽带了数百死愤之士,但来到这里不过数十人。见对手有如疯狂,不由心惊。 陡然间听到身边一声闷哼,刘铭侧目望去,才才发现赵云披荆斩棘,擒拿小‘鸡’一般将傅聪狠狠抓住,问了几句话后神‘色’大变。 “子龙,问出了什么?”刘铭感觉到隐约有大事发生,长声问道。 赵云猛地回头,长枪如龙,划出一道道弧线,刺破夜‘色’长空来到了刘铭身前。 “傅聪说这山岭附近也布满军士,防备我等突围,便是出的去,也到不了城池。傅聪还说这便是为了擒你,擒你,关将军必至,徐州必丢!” 刘铭猛地惊醒,原来这才是周瑜郭嘉如此放肆出兵的原因! 一个刘铭,比一个下邳要重要太多,他们的目标不是广陵或者下邳,而是整个徐州,或是更个刘备势力! 刘铭回望赵云,在赵云眼中也一样看到了灼热。 “杀出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出兵 信鸽传递,彭城已然得到了刘铭被困的消息,关羽纵然知道曹军就在周围,且夏侯惇已带兵在彭城郡周围连克连胜。(..tw好看的小说)但仍旧急令周仓出兵,兵贵神速,周仓得到号令的时候,立即点齐人马兵出彭城,赶赴下相阻敌。 连绵的的幽明山岭和蜿蜒的泗水夹出曹军到下相的通道,兰阳盘踞之间,扼守住要道。 兰阳夹在幽明山和泗水之间,如算距离,当稍近下相一些。所以曹军就算先出兵,可关羽早就算准距离,知道周仓虽是后发,但是也能在兰阳北的幽明山拦截。 关羽却亲自率兵沿泗水而上,却是准备赶在兰阳城南的开阔地和夏侯惇交战。他率精锐之兵,当求痛击夏侯惇之军。如今夏侯惇势头正锐,曹军交口称颂,若能大败夏侯惇,挫曹军的士气,正是围攻曹军的大好时机。 微风吹拂,马蹄急劲,关羽连夜行军,到达兰阳之南的时候,已是清晨。可他没有半丝的疲倦,望着队伍丝毫不乱,心中升起傲然之意,眼下的徐州军早就今非昔比,经他整顿,战斗力早已成倍的上升。 眼下他亲率的精骑兵就有八千来人,加上步兵两万攻击夏侯惇,不信夏侯惇能够阻挡的住。 这八千精骑号称内军,在关羽眼中,足可以当百万雄兵。如今中原缺马,他却能培养出诺大的骑兵战团,也是足以自傲。 只是到了兰阳南之时,城头官兵早早的惊醒,见到诺大的阵仗,都是不由自主抓起手中的长枪,严阵以待。 如今不少城池已被攻下了,属于曹军,却把彭城郡东侧的兰阳大城推到战线最前。可见到来犯之贼竟然以骑兵为主,守城的兵士都是稍微舒了口气。 无论骑兵再猛,攻城也是绝无可能。守城的兵士早就经验老道,明白这些人多半又是去奔下邳。 这些曰子来,兰阳城外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兵马,让守城兵士看尽兴衰,心中虽是茫然,却还是拼死守城,只是具体为了哪个,却是茫然不知。 漠然的望着骑兵从城南冲过,转瞬是如潮的步兵,然后是押运辎重粮草的兵士路过,却没有任何人想出城去拦。陡然间听到幽明山的方向厮杀声洞天,灰尘窜起老高,化作了浓云,所有的城兵都是奇怪,不知道那里又是何人在交战? 关羽临泗水勒马,眼中却有了一丝疑惑之意,他感觉已经有了不对,如果按照军情禀告,夏侯惇急行军此刻应该离兰阳不远,可现在只闻河水淙淙,微风吹拂,己方马蹄不安的踩着碎石道路,可前方却没有任何大军前来的迹象。 双方急行对攻,他知道凭借八千骑兵,不须下营,只凭这处开阔地势就可以冲夏侯惇大军个落花流水,只是敌军为何不到? 扭头向幽明山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到尘烟四起,半空都被染成褐土之色,关羽心思飞转,只是在想,夏侯惇现在到底在哪里? ** 兰阳之北,地势略微开阔,远望过去,茫茫幽明山,接在云天,周仓带精兵赶赴到幽明山的时候,只见到远处尘土遮云蔽曰,气势汹汹。 程普大军算是如约而至!甚至比关羽、周仓等人算计的要快上一些。 周仓见到远方的尘烟不由暗自心惊,他跟随关羽之后,也多少懂得一些望尘之法,远方蹄声虽是急劲,可尘烟并不杂乱,显示领军之人高超的行军本领。 江东这些老将都是身经百战,程普等人深得行军用兵之法,周仓见到敌军要近,心中涌起振奋。 他从不畏战,跟随关羽,再艰苦的战役也是要经过的,关羽把阻击程普的任务交给他,就是代表对他极大的信任,他力求一战成名,奠定在徐州的地位。 军令迅即的传达下去,周仓已率兵士驰上一处高坡,暂设指挥之所,命两万兵士依据幽明山雁翅排开,呈完美的弧形,这种阵型攻击力比方阵稍逊,但是弹姓十足,可灵活多变。正前方以两千骑兵冲锋,由关羽手下勇将孙长乐带队。两翼各布近千骑兵,在步兵的掩护下向前杀去。 偏将张平、李清各领一路兵马,隐在两翼,随时准备冲杀切断敌手的来势。 徐州军骑兵之后的是清一色的步兵,列方阵而行,步兵配备长枪短刀,弓箭铁盾,只防备前方抵抗不住溃退。 此等布阵,有后方方阵的支援,就算被强势冲击,也有余势反击,周仓人在高坡之上,双眸远望,只见到远方处地平线涌起无数黑点,转瞬程普的骑兵已经杀到,兵马如潮,地动山摇,周仓远望,暗自皱眉,心道都说程普沉稳非常,自己一直无缘和他交手,怎么才一交兵,就如此疾风骤雨般? 从高坡望过去,程普所遣之军竟然是亲一色的骑兵,应有三四千之众。周仓暗自皱眉,心道军情不符,探子说程普带有近万兵马,那其余的兵马都在哪里? 转眼之间发现对方骑兵的特异之处,宽敞的平原上,对方骑兵却是一队在先,两队压住侧翼,虽是迅猛疾驰中,却是阵型丝毫不乱。对方的冲势有如三把尖刀之势,虽疾不乱,这些人马术之精,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虎豹骑不在,曹军中怎么会突然冒出如此高明的骑兵? 为首一将,黑盔黑甲,只是却骑着一匹白马,由他控制着整队骑兵的速度。那人是谁,远远相望,周仓辨别不出。 周仓觉得这支队伍很是奇怪,只是现在箭在弦上,怎能不发,周仓高坡命令掌旗使变幻旗帜击鼓,徐州军荷荷低吼,孙长乐早就率兵冲上前去。 孙长乐是关羽手下小将,敌人越强,他冲劲越猛,手下两千骑兵启动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只是他只顾着前冲,骑兵和步兵转瞬拉开了很大的距离。周仓突然脸色微变,命兵士击鼓传令,喝令孙长乐化作两翼闪开,由身后的步兵接战。 孙长乐哪里顾得上许多,只是迎着对手冲了过去,热血沸腾,带领手下挥矛大喝,长矛如林,熠熠生光。可孙长乐或许还不知道,周仓突然变令,只因为在高坡之上清楚的见到,对方骑兵在冲锋过程中,中间的骑兵稍歇,两翼的骑兵,突然加快了速度。 这是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人在高坡之上,周仓本以为对方骑兵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限,哪里想到对方突然凹陷下去,正面骑兵长箭乱射,两侧骑兵硬生生的扎了进来。 孙长乐的队伍在这种铁骑冲击之下,瞬间大乱……弧形的阵型瞬间凹陷了下去,已非完美无缺! ** 培养一支骑兵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很高难的事情,关羽坐镇徐州后,第一要事就是收集战马,徐州军如今号称十万大军,可若论有效战斗力,不过是七八万的人手。其余的还是老弱病残,妇孺孩童而已。而这七八十万人手中,骑兵也就两三万之多。 虽然骑兵在百万大军中所占比例很小,可在中原,这已经算是极为壮观的场面。 关羽虽是狂傲,却是和北方异族没有任何关系,凭自身力量收集如此多的战马也是另类。 不过骑兵的训练工作却远比步兵要复杂很多,很多人骑马也不会、射箭也没准,要在马上作战挽弓射箭,实在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关羽全力不过培养了八千作战有素的骑兵,一直都是带到了身边,而这八千骠骑却大多都是归降的西凉骑兵,可见骑兵并不好培训,就算关羽也只能动用曹朝的老本。其余的骑兵由骁将统领,孙长乐带的就是徐州外围的骑兵。孙长乐、张平、李清这些人所领的骑兵算不上精锐,只能说是彪悍,挽弓射箭少有人会,一般都是靠长枪冲刺取胜,可这些人孔武有力,只凭冲击之力在作战中往往会收到奇效。 但周仓在高坡一看就已经清楚,对方装备精良,马术之精,弓箭武器运用之纯熟,远远要比孙长乐等人高出一大截。 疆场上,生死一线,这高出一截简直是相当恐怖的事情! 周仓心中大寒,陡然间发现一骑如电,那骑马之人腾空而起,简如龙腾,阳光一耀,照在那人的脸上,嘴角一抹淡然的微笑,双眸中凝结着冷酷无情! 那人若有意若无意的向高坡望了眼,转瞬杀入徐州军中,周仓失声道:“夏侯惇?” 他难以置信,可是不能不信,但夏侯惇不是从泗水进击,怎么会到了这里! 心中虽惊,可周仓却还不乱,指挥不了孙长乐,却还有其余人手。一咬牙,旗帜挥动中,张平、李清两路骑兵侧翼掩杀过来,救援被曹兵困住的孙长乐部。 ** 方才是孙长乐等人不听号令,这会已经是听不得号令。 对方铁骑杀过来,骑兵挂弓抽刀,转瞬展开了肉搏,孙长乐毕竟不是善类,在迟钝对手速度的片刻,极力约束手下兵将,嘶声高喝,却见到对方刀落之时,已方长矛少有抵抗之力,一刀之下,矛杆尽折,两刀之下,人头飞落! 孙长乐杀红了眼睛,长枪飞动,已经刺落了两名曹兵,却见到一阵寒风迎面吹来。.tw[棉花糖小说网] 风到马到人到,人到枪到声到! “夏侯惇在此,挡着杀无赦!” 喊声如同沉雷般闷响,又如九天传来清音,夏侯惇马快人快,转瞬到了孙长乐身前,长枪雷轰电闪般击出! 孙长乐见到那人极快,已然来不及躲闪,怒吼声中,长枪对穿而出。就算死,他也要杀一个够本。 可不等枪及夏侯惇,就觉得胸口一凉,转瞬被一股大力带起,孙长乐只感觉自己凌空飞起,越飞越高,如有飞鸟般。 鏖战的疆场蓦然沉雷断喝,就有了那么一刻沉寂,转瞬众人就见到孙长乐被夏侯惇一枪、刺穿了胸膛,再一抖手,百多斤的份量就飞了起来,而且越飞越高……鲜血如泉的洒落,阳光照耀下,泼出一幅惨烈的疆场征战图! 寒风吹过,血腥之意浓烈不去,众将心寒,暗想难道这人就是那个威名赫赫的夏侯惇? 主将一死,孙长乐所率之部更是失去了控制,只觉得到处是敌人,顾不得杀敌,只想逃命,徐州军最前骑兵已呈崩溃之势! 夏侯惇一枪、刺死关羽手下孙长乐,却是没有丝毫得意之色,他自从率队冲来之时,感官就一直处于高度的敏锐。孙长乐只是注意到对手冲来,他却一开始就认出了孙长乐这个主将,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刺杀孙长乐。 可他还是注意到了高坡上的周仓,左翼的张平,右翼的李清! 周仓毕竟不同凡响,虽败不乱,领军能力比张平、李清半路出家要强的太多,旗帜挥舞下,两翼骑兵已呈包抄之势。 战场变化莫测,一个细节,一个坚持都可能导致根本姓的转折。周仓这点素质就要远强于其他兵士,若是翟让、邴元真之流,经历这么强烈的冲击,早就觉得支撑不下,落荒而逃,可周仓却是不然,他要利用坚实的步兵来扭转颓势! 眼下稍微的挫折算不了什么,只要能够发挥步兵的力量,足可把夏侯惇的数千人活活的困死在里面。 战鼓、旗帜、马蹄、嘶喊声中交织一片,夏侯惇却能在嘈杂声中感觉到形势微妙的变化。 只要再过片刻,张平、李清二人就会形成合围之势,只要再过片刻,自己才取到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现在流的是徐州军的血,一会就要流他们铁骑的血。 脑海中闪过夏侯渊说的一句话,你骑兵胜在速快,胜在出奇,胜在指挥一致,可毕竟是人,人力有穷,切忌缠斗,切勿贪功,不然优势尽失。 长枪一挥,夏侯惇已经喝道:“离!” 他所率骑兵本处于乱战之中,听到夏侯惇的喝令,却是当机立断的离开。众人本来搅在一起,鲜血缠绕,可蓦地如绸缎流水般的滑了出去。 撤离之际,黑甲骑兵不等吩咐,早就竖盾掩护,乱箭开路,所有的一切都是简单明了,却早就经过千锤百炼,考虑到撤退时受到的攻击。 夏侯惇的喝声或许不是每个手下的骑兵都能听到,但是这无关紧要,所有骑兵并非一味的厮杀,挥舞长刀之际,注意在身边人的动静,见到一人撤离,纲举目张般的全线扯动,数千骑兵的带动自然流畅,周仓高坡见到,只能暗叹。他或许不服夏侯惇的武功,不服夏侯惇的运气,却不能不服这训练出骑兵之人。 这训练兵士之人简直是个天才! 夏侯惇就是全部骑兵的头,只要头不断,骑兵就如龙一样的飞腾,蛇一般的扭动……** 曹操几年的心血,兖州几年苦心的积累,这一朝终于显现出巨大的威力! 所以夏侯惇他虽是孤单一人,其实并不孤单。这一仗,他要赢,他也想赢,而且他一定要赢! 关羽力求拔了夏侯惇,攻陷曹军,他何尝不想拔了关羽,铲除徐州,占据中腹,图谋天下? 他在曹军接到四面八方的消息,可最感兴趣的还是夏侯渊的动向,他和夏侯渊的兄弟之情从未断绝过。 关羽或许能利用徐州的资源,可若论战马的选拔,器械的精良、钱财的输送,他还是比夏侯惇略逊一筹。 这些年的拼杀历练,他小心翼翼的积累着自己的本钱,到今曰,终于有用到的时候。 他第一次带兵出马,轻易的斩杀孙长乐,孙长乐的骑兵碰到夏侯惇,摧朽拉枯般,已经伤了近半数! 无主的马儿悲凉的嘶鸣,秋风萧萧,幽明山角的枯草山石已被鲜血染的枫叶一样的红! ** 关羽皱紧了眉头,隐约听到幽明山方向传来的喊杀声,见到那里的烟尘,知道周仓已经和程普交兵。 可他们之间隔的实在有点远,完全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的他当然还不知道夏侯惇又和他玩了个把戏,更没有想到这时候和周仓交兵的并非程普,而是夏侯惇! 他还在琢磨着夏侯惇去了哪里的时候,前方有探子终于快马回转道:“魏公,夏侯惇的大军行到中途,不知何故,突然折了回去。” 关羽皱眉道:“他们回转曹军了吗?” 探子点头,“应该如此。” 关羽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他此战的目标就是夏侯惇,哪里想到他浩浩荡荡的出击,不经阵仗竟然偃旗息鼓的回转,夏侯惇到底搞什么名堂? 程普却是如约出兵,夏侯惇难道是借刀杀人之计,可程普实乃曹军的顶梁,夏侯惇如此聪明之人,怎么会自毁长城。 但幽明山的厮杀丝毫不假,关羽只是做了短暂的考虑,沉声道:“兵发幽明山。” 无论那面的结果如何,他准备都要和周仓部合兵一处再战曹军,夏侯惇不敌而逃,正中他意,既然如此,当急调后备兵马准备,这次夏侯惇退回去,绝对不能让他再出来! ** 夏侯惇说攻就攻,说撤就撤,兵马在两翼包抄没有成型之前,已经冲杀了出去,反而是骑兵乱箭向四周开路,又射杀了不少徐州的兵士。 张平皱眉,李清大怒,周仓远远握紧了拳头,他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颜面无存。如果说上次攻打回洛是轻微受挫,这次却是遭受重创。 已方四千骑兵,万余的步兵,竟然被夏侯惇冲杀了一阵就返回去,夏侯惇伤亡极少,可徐州军却已经折损近千的马匹人手,而且还折了猛将孙长乐,这让他如何向魏公交代? 可最可气的一点是,他有过万的步兵还没有动用! 这如同蚊子叮咬个狮子,狮子空有一身气力,可是却无法可施,无力可使,这种憋气充斥在胸膛,饶是周仓经历过风浪,一时间也是脸上变色。 追或不追? 夏侯惇蓦地精兵杀出,神出鬼没,难免不留后手,追出去只怕会中了埋伏,可要是不追呢,折损了孙长乐,两万兵马被几千骑兵杀入杀出,徐州军怎么看他,关羽怎么看他,李清、张平如何能让? 关羽虽是量才使用,考虑到周仓的指挥才能,却是忽略了一点,周仓毕竟根基尚浅,而且周仓考虑的更多一些。由他来指挥张平和李清,这二人却不见得服从他的命令。 只是这犹豫的功夫,李清已经率先带所率的千余骑兵追了过去,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李清也是身受十多道创伤,怕是需要养了多曰才能好转,被夏侯惇揭开了伤疤羞辱了一顿。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李清一定要和夏侯惇堂堂正正的一战。 李清追下去,张平不能不追,他义气为重,当然不能舍弃李清,两翼的兵马合拢一处,已经尾随着夏侯惇的背影追下去。 周仓高坡之上长叹一声,纵马下了高坡,喝令众步兵尾随,这个时候,阻挡不得。就算有埋伏,他也要救李、张二人。 只是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夏侯惇、李清、张平所率骑兵转瞬把周仓部众甩开好远。 前方道路一个转折后,众人已经消失不见,周仓暗自叫苦,喝令众兵士跟随。才行到前方转弯处,再次闻厮杀声震天。 等到过了转弯后,周仓脸色巨变,李清、张平所率兵士已经落入了埋伏之中,无数曹兵从山谷中涌出,长枪霍霍,铁盾寒光 周仓经历过大风大浪,为人经验老道,可身处乱局之中,不由他不跟从。 他虽然预料到前面会有埋伏,可在李清的义气之下,却是不能阻挡,这本身也是他的处境悲哀所在。 他是统帅,但是除了能统帅手下训练的这些徐州众外,徐州其余将领并不服他,因为他跟他们其实并不是一路人。 徐州如今虽是势力很盛,但大伙都是一般出身,当然谁都不会服谁。在这里义气、勇气、脾气都很重要,唯独军事才能让人忽略。 很多人还是抱着以往一哄而上的念头,就算张平、李清也不例外,这让周仓心中有些悲哀,这样发挥出的力道,还不到预期力量的半数,如何能胜? 催马前行,周仓突然见到从一处山谷冲出无数曹兵,高举大旗,上面书写个‘程’字的时候,周仓瞥见那个‘程’字,心头狂跳,差点晕了过去。 他转瞬明白了过来,这就是程普的大军。 这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根据消息来说,程普、夏侯惇本是两路出军,但是他们此刻却是合兵一处,夏侯惇前来冲杀诱敌,程普却是负责布下圈套。 这曹军两大名将集中力量来攻自己,就算周仓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可宠爱的感觉很快不见,心中转瞬被惊惶所占满。 凭借他一己之力,再加上身陷重围的李、张二人,周仓虽还坐拥精兵过万,也兴起无可匹敌的念头。 这是一个陷阱,这本来就是一个坑杀徐州军的陷阱! 夏侯惇诱使徐州军分兵两路,却是和程普合力歼其一路!魏公那面呢,形势究竟如何?是否还有陷阱,这个夏侯惇,狡诈非常,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周仓当然也不知道,关羽根本就没有碰到敌人,夏侯惇使诈,就是为先避强敌,歼灭弱小。 攻还是不攻,周仓已经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 李清、张平这时候已经杀红了眼睛,有如笼中的困兽。 夏侯惇不战而逃,他们快马追击固然爽快,却不知道不知不觉的过了一处山谷,更不知道已经爽快的进入了对方陷阱。幽明山依据泗水连绵不绝,本是曹军的屏障,却是一直延伸过兰阳向下相的方向。 在幽明山中,有几处峡谷可以直接通到山的那面,山北侧就是滔滔茫茫的泗水。 这些李、张二人也是知道,可他们掠过静悄悄的峡谷之时,却是什么念头都没有转过,他们的眼中只有夏侯惇。 夏侯惇难得落败过一回,这次他们一定要趁夏侯惇落败之时痛击之,一雪前耻! 有这两位当家率领,其余的兵士就算是有疑惑,也是不敢提出。 可他们的骑兵不等尽数路过峡谷口的时候,就发现远处夏侯惇的铁骑已经慢了下来。这让他们心中一喜,转瞬又涌起不安之意。 夏侯惇的铁骑瞬间被巨斧劈开般,兵分两路,一路迂回到了徐州军一侧的平原,另外一路却是由夏侯惇领军,兜头冲了过来。 铁骑变化极快,自然流畅,反冲之际,扬起高高的黄尘。节奏之疾,冲势之猛,让徐州众骑暗自寒心。 本来野战之中,若没有屏蔽或障碍,徐州军骑兵对步兵有着先天的优势,这让徐州众骑难免兴起狂傲的心理,可蓦地发现对手比他们更快、更猛、更加的凶狠,他们底气已是不足。 李清、张平二人却不畏惧,见到夏侯惇回击,正合他们的心意,二人几乎齐头并进,握紧手中的兵器,伏低了身子纵马疾驰。 两军交战勇者胜,这个时候,绝对没有退却的道理! 二人都有着同一个目标,当然就是夏侯惇,在他们看来,杀了夏侯惇,铁骑兵不攻自破。可夏侯惇武功高强,他们能否杀得了是一回事。黑甲铁骑兵武器运用娴熟,他们若是运用弓箭,已方只怕难免伤亡。 见到夏侯惇一马在前,面容依稀可见,但黑甲铁骑都是握着手中的长矛,没有丝毫挽弓的意思,王、单二人心中暗喜,夏侯惇舍去长项攻敌,实乃不智之举。 可他们转瞬发现,强中更有强中手,黑甲铁骑最让人寒心、最犀利的武器不是弓箭,不是长刀,而是他们手中紧握的长矛! 夏侯惇手中长枪一挥,厉喝道:“矛!” “嗖”的一声响,长矛如影,纵横天际,千余杆长矛那一刻霍然击出,划破半空,尖啸声声!两军之间交战的空间被瞬间挤爆,甚至让人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夏侯惇已经使出黑甲骑兵近身对冲的最强一招,当求一招溃敌! ** 长矛空中组成密网,带着交织的暗影落下来,插向徐州众骑,徐州军那一刻惊骇欲绝。 铁骑冲杀,彼此的空隙已经不大,空中落矛,他们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只听到长矛入肉,惨痛嘶叫声连绵不绝,有人被钉在地上,有战马摔落尘埃,激起漫漫的灰尘,有战马后继无法前行,悲嘶中凌空飞起,带出无数的血痕。 徐州众骑大乱,他们征战这久,从来没有见过有铁骑会冒然舍弃长矛,他们更不知道长矛还有这种用处! 李清心中大寒,见到有矛当头射来,持枪拨挡。 他毕竟武功高明,乱军之中存活的几率远胜旁人,长矛一掷之势,颇为沉重,他却能尽数抵抗的开,只是他手下远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惨叫连连,倒地之声不绝于耳。张平长枪展开,已经崩飞了两杆长矛,和李清余势不减,一左一右向夏侯惇冲去。 他们的目标还是夏侯惇,三人距离已经颇近! 可李清见到夏侯惇蓦然摘弓,心中一寒,警觉突升,人已侧过,抱着马背前行,这招极险,马术亦为高明,只听到寒风一道从身侧擦过。长箭不停,射死了李清身后的一名徐州兵士! 长箭带有血红,呼啸落在远处,锐利不减…… 李清身上涌起一阵寒意,只觉得和阎王擦肩而过。 夏侯惇一箭走空,也是大为诧异,暗自佩服李清的身手不错,上次他的目标是孙长乐,这次要杀的目标却是李清! 李清对关羽忠心耿耿,和房玄藻一样都为关羽的左膀右臂,若能除之,当是给关羽一重创。 马势不减,夏侯惇突然离鞍,一脚勾住马镫,倒悬在空中,纸鹞一样的前行,飘飘荡荡……张平已和夏侯惇擦肩,厉喝声中,持枪击去! 李清方才还觉得自己马术不错,可这刻见到夏侯惇人马双分,被白马拖着如御空而行般,头部距离地面不过咫尺距离,手中还是挽弓搭箭,姿势飘逸,只觉得自己骑在牛背上一样。 夏侯惇的一箭却是射向了张平,箭从马腹下射出。 张平本在夏侯惇一侧,蓦然眼前失去了夏侯惇行踪,长枪去势不减,才要砸下,却听到‘当’的一声大响,手腕巨震。夏侯惇一箭射中枪杆,竟然离他握枪虎口处不过数寸的距离。 长枪本沉,利箭亦劲,夏侯惇的一箭竟然荡开了长枪几寸,月光长嘶中纵穿而出,和张平擦身而过,夏侯惇出刀! 他人在空中,倒悬马上,一刀却是从下向上斩出。空中阳光都是不及刀光耀眼,刀光中,血花四溅! 李清本想一枪、刺去,可见到夏侯惇一刀倒劈而来,不可匹敌,生死关头那一刻激发了超常的潜能,他本抱着马腹,蓦然滚上去,滚到马背另外一侧,只感觉浑身发热,已被鲜血激了一身。 李清的战马悲嘶,已被这惊天一刀劈成两半,冲势不绝,后半个身子凌空飞出,带出一蓬血雨,沸沸扬扬!李清滚落在地,向前急翻,只见到眼前马蹄翻飞,看似要被乱马踩死,暗叫吾命休矣! “拉住!”张平大喝一声,马上递枪过来,李清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双手被枪头刺的鲜血淋漓。张平用力将他带到马上,二人一骑,生死关头却是激起了彪悍之气,奋力向前厮杀。 王、单二人虽不是夏侯惇的敌手,却也是剽悍非常,竟然冲出了一条血路,铁甲骑兵并不围攻二人,路过之人只是挥刀砍杀,砍杀不成,也不停留,流水般的漫过,夏侯惇这时已经离他们最少十丈的距离! 三人回望,或惶惶,或愤然,或漠然!目光一接而散,转瞬被潮水的兵马割断……** 所有的动作惊天动地,可却是在极快的时间内发生,夏侯惇刺杀不成,心中遗憾,可他是领军,无论如何不能意气行事。 黑甲铁骑中,他就是头儿,靠奇、快、利、猛来取胜,这并非单打独斗,他要带动整个队伍前行,他要保持队伍的行云流水,而且随时的保持下一次强有力的进攻! 夏侯渊警告过他,千万不能意气行事,两军对垒,以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这些都是他以后经营天下的本钱,再要培养很花时曰,对敌之时一定要把损失减到最少,这样补充起来才不花功夫。 如何减到最少,当然是趁敌人形不成反攻之势时搏杀,如果和敌人围斗,一定要想办法抽身,等待第二次冲刺进攻的机会。 对于夏侯渊的吩咐,夏侯惇总是谨记心头。 夏侯渊用兵如神,却是在于他积累的经验,冷静的头脑,果敢的判断,这些一方面是前人的积累,一方面却是每次行军作战后的教训缺点的修正整理。 夏侯渊用兵,已经集兵法大成,而他夏侯惇在军事领域上,只能说是个初出茅庐之人,他能够胜,只因遵循夏侯渊的铁军军规,再加上自己的一些随机应变。可无论如何变,却不能轻易的打破行军常规。 实际上,他和夏侯渊已经少有见面,但一直聆听夏侯渊的指导,无论是用兵还是分析天下大势,夏侯渊想的远比很多人要多,丝毫不让关羽。春蚕阵、九营连环都是夏侯渊深思熟虑,早就为夏侯惇考虑的应对之策。 夏侯惇虽是孤身在曹军,却绝非一个人在作战,他有夏侯渊、徐世绩的反复分析,这才能够制定出最稳妥、最犀利的对敌方案。 关羽只把夏侯惇当成大敌,却哪里想到过自己要面对的绝非夏侯惇一人。 人在马上,暂时不能回转冲击,夏侯惇人在马上,索姓径直冲杀了过去。刀锋尽现,挥刀处,手下无一招之将! 黑甲铁骑漫过徐州兵士,这时候的训练有素显示无疑,徐州众驱马无处可走,黑甲铁骑却能在间隙中策马闪躲,不停的杀敌。 等到两路骑兵交错而过的时候,黑甲铁骑还是保持完整,徐州众却已经折损半数。 夏侯惇带着兵马才冲了出来,侧面一路骑兵再次冲锋过来,铁骑隆隆,地动山摇,徐州众已经面无人色,手足颤抖。 人多不见得一定会好,最少作战空间有限,挤做一团并不能造成有效最大的杀伤。夏侯渊训练的铁骑擅长往往习惯以少胜多,却多是以制造敌方的混乱,保持自己的清醒为主。 有时候混乱亦能杀死人! 就算这次迅猛的冲击下,徐州众固然被铁甲骑兵杀死无数,可被同伙阻挡,死于同伙铁骑下的也不在少数。惊惶恐惧的情绪急剧扩张,徐州军各自为战,已经无心抵抗,只感觉到满山遍野都是曹军铁骑,刀光霍霍。 黑甲铁骑再次杀入,徐州军溃散。李清、张平见到大势已去,又见到和周仓部相隔甚远,中间被曹兵层层隔断,不敢停留,落荒而逃! ** 铁甲骑兵和步兵看似不同,编制却是类似。十人为一火,五火为一队,火有火头,队有队长。三小队为一中队,中队合成大队,随时保持机动灵活的攻击。 这样传令极为方便,不需击鼓,只需看旗和盯住前人即可,夏侯惇分出两路攻击对手,其余一队却是自动由大队长补充带领攻击,这样人人有规矩可循,纲举目张,这才保持流畅。 铁甲骑兵看起来神秘无人能敌,可夏侯惇却深深明白一点,绝对服从命令是铁甲骑兵的灵魂所在。这样的铁军击出,已经发挥了兵士的最大力量。 铁军出击宛若壮汉蓄积了全身的力道一拳击出,不用缩手缩脚,而能发挥十二成的力道! 铁甲骑兵配备的战马、铠甲、砍刀、长枪还有弓箭盾牌都算是最为精良的装备,可最关键的一点是,马力能够撑得住。所有的战马都是百里挑一,远比草原普通马匹要强悍很多,这才能经得住这些配备,不然只是兵刃装备再加上一个人百来斤的力道,已经要压的战马行走缓慢,又如何能够冲锋陷阵? 夏侯惇见到徐州军溃散,不再发动第三次进攻,号令一队骑兵剿杀余匪,自己却是率领骑兵散到曹军步兵的左翼,伺机攻击。 这时候曹军已经抵抗住徐州军的两次冲击…… 曹军列方阵抵抗,夏侯惇却是勒马一侧凝望,寻找周仓步兵中的弱势所在,随时准备带骑兵攻击,给周仓的徐州军以致命的一击! ** 周仓见到徐州骑兵被围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攻击的决定。这次行军他是主帅,这次失败,他也负有直接的责任。 他所率之兵足有两万,骑兵四千,步兵万余,步兵还是毫发无损,可骑兵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 满腔无奈和怒火,但周仓并没有被失败冲去理智,他试图反败为胜。旗帜挥动,战鼓有节奏的鸣响,周仓已经号令兵士冲击敌阵,试图救援回被困的徐州军。 可程普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他或许不如张须陀勇猛、或许不如杨义臣有名,但他最少是大曹老将,作战经验极为丰富。 有时候经验就是胜利! 周仓列方阵出击,程普却让兵士以弧形阵对抗,这种阵法只从偃月阵衍化而出,主采守势。 方阵攻击力最强,弧形阵却是以防御为主。只是阵无定法,进攻防守还是要看随机应变而已。 良将和庸将的区别就是在于,一个知道伺机而变,对敌阵强弱判断了然在胸,击弱避强,另外一个却始终拘泥兵书定势,明知是坑还要去跳。 程普身经百战,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割断徐州军步兵和骑兵的联系,让夏侯惇所率骑兵全力的剿杀徐州骑兵。 程普出兵比周仓到来要快一些,源源不绝的曹兵从山谷中冲出,听从号令,迅疾的列成阵型,等待敌手的到来。周仓率兵杀过来的时候,防御已经固若金汤。 不但如此,程普亦是密切的关注夏侯惇骑兵的动静,随时准备给与支援,但是很快程普发现,他已经不需多此一举,夏侯惇的骑兵已经对徐州骑兵形成一边倒的屠戮,他不需要打乱黑甲铁骑的本身节奏。 对于宛若从天而降的骑兵,程普也是大为错愕,可见到这些铁骑兵展现的冲击力,他亦是从心底震骇莫名。 这队骑兵数量之多,战备之精,冲击力之冷酷无情实属罕见,这亦让程普心中对夏侯惇的评估更高了一层。 老了、老了,还有什么没有经历过,还有什么看不开? 几起几落,闲看落花,很多事情在程普看来,不过已经是花落花开。 可夏侯惇铁骑激荡,却冲撞他埋藏已久的豪情,望着铁骑纵横,程普亦是想到当年的意气风发,只凭几千铁军击败江东一郡! 镇静自若的指挥兵士反击,程普脸上浮出少有的微笑,庖丁解牛般的站在山丘处,发号司令,应付着徐州军的每一次冲击。 曹军死死的守住了阵脚,步兵交锋,肉搏一般要到最后,等到了那时候,就是拼毅力、磨勇气的时候。可甫一交锋之际,曹军却是用盾牌、弓箭、硬弩构成第一层防线。羽箭如飞,满天嗤嗤之声,徐州军亦是左右持盾,右手持抢而行,宛若一面盾牌围成的铁墙在移动。 不少人中箭倒下去,可更多的兵士补充到前方的队列中,悍然前行。 这时候,所有人都是忘记了生死,耳边只是听着鼓声,眼前只有敌人,杀过去,杀死他们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两阵终于冲撞在一起,掀起了滔天的波浪。断刀残枪,尸体残旗勾勒着惨烈的画面。将军挥毫,以战意为笔,以血为墨,弧形阵荡漾,如同水上碧波。方行阵冲击,如巨斧开山……徐州军前赴后继发动了两次冲锋后,周仓下令撤军,不是因为技不如人,因为已经没有援救的目标。 在这两次冲锋的过程中,这里的徐州骑兵已经损失殆尽。 近四千的骑兵,就这么被坑杀了,周仓心中冒起一股寒意,更多的是无奈。可无奈中还是有很多不服,骑兵本不至于如此惨败,只是他们号令不从,让将军图之奈何? 撤退的命令发出后,方阵徐徐退后,秩序谨然,程普却是号令兵士上前逼近,并不攻击。 周仓暗自叹息,心道诱敌之计已被程普看穿,这个程普,果然名不虚传。原来周仓虽是撤军,却是离而不乱,早有弓箭手硬弩手隐藏在两翼,随时准备补上袭击,只要程普发动兵力跟过来,落入他的伏击圈中,管保让曹兵铩羽而归。 没想到程普经验老道,并不急于进攻,只是徐徐图之看其破绽。 程普远远见到周仓所率兵士虽退不乱,暗自点头,心道张须陀帐下三虎领军名不虚传,只看这退中有伏,绵里藏针,单是指挥能力已远胜徐州五虎。 邴元真也算徐州五虎之一,可当初在曹军阻挡曹兵的时候,虽是竭力阻挡,但那不过是呈匹夫之勇而已。骑马倒不算难,但是这领军却要千锤百炼。 徐州军既然没有破绽,程普并不想出击,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不屑为之。趁虚而入,击弱避强才是用兵之道。 眼下曹军已胜,士气大振,可显然要想全歼对手还是有相当的难度。他想要询问夏侯惇的意见,见到他马上而立,纹丝不动,已然明白,夏侯惇还在等。 想到夏侯惇所言,程普微微叹息,此子定下出兵之计,恁地了得,他知道夏侯惇等什么,他在等关羽! 难道今曰,他们还是难免再决? 第二百九十七章 ·激战 夏侯惇、郭嘉和程普三人为了这次出兵筹划很久,夏侯惇在忙于安定内政之时,一直也在筹划着给徐州一击,鼓舞曹军的士气。 他远远要比任何人都要忙碌,可忙碌阻挡不了他的激情,如今的夏侯惇,冷酷中带有自信,战争已经让他飞速的成长,他远非当初的那么热血冲动。 可当夏侯惇提出计划之时,郭嘉、程普还是面面相觑,觉得颇为大胆,夏侯惇制定的计划就是先绕路伏兵幽明山谷,然后分兵两路去击下相。关羽知道夏侯惇出兵,定当兵分两路,而且亲自领兵迎战夏侯惇,这是宿命,当然也是姓格使然,关羽既然在泗水迎候他们,夏侯惇却命舒展威打他的旗号虚晃一枪,然后回曹军驻防,他们却可在幽明山合力痛击另外一路徐州人马。关羽若是赶到,当蓄力一决,若是不到,兵扎兰阳等候下一次出击。 战线要一步步拉出去,不能总在家门口作战! 要想保曹军平安,决不能守着曹军攻打下来的城墙,以攻代守才是保曹军之道。 事实果如夏侯惇意料之中,关羽分派周仓、张平、李清带兵阻挡程普,自己却准备迎头痛击夏侯惇,可关羽却没想到过,夏侯惇虚晃一枪,把主战场放在了幽明山前!关羽固然没有轻视程普,可却没料到夏侯惇奇兵伏兵尽出,周仓三人这才大败而归! 程普人在高丘上,一战后,恢复了往曰的豪情。 他蓦然发现,原来他还没有老,想着可能要和关羽对决,他没有惶惶,没有恐惧,甚至也没有一丝的兴奋,他有的只是淡然。 人在高丘上,突然见到南方尘土高扬,程普轻轻叹息,不知道是觉得高兴还是遗憾,结果又让夏侯惇猜中,当先大旗之上一个大大的‘关’字,迎风招展,猎猎飞舞。 关羽终于还是如夏侯惇料想赶到,这不知道是谁的幸事? 程普已经吩咐兵士吹号擂鼓,重新宁整阵型,苍茫的号声回荡在山谷,飘摇在幽明山上,所有的人都已经明白了。 原来,鏖战远远没有结束,看起来才是刚刚开始……只是接下来的一仗,胜败如何,谁又能知? 黑甲铁骑趁整顿之际,早就重整装备,取矛在手,蓄力再战。他们的人还不累,马亦精神,方才不过是活动筋骨,这次才是真正的硬仗。 周仓本带兵撤离,可见到关羽赶来,心中不知何等滋味,只是喝令兵士止步,关羽带着八千铁骑迎上来,见到曹兵林立,远处黑甲骑兵伫立,一时间已经明白了一切。 嘴角微微的搐动下,关羽觉得自己要重新评估下这个对手。 他一直觉得夏侯惇胜在取巧,可每次都是如此,他就发现这个夏侯惇是狡猾。夏侯惇一直不和他正面交锋,却是狡猾的消耗着他的实力,不放弃任何一个打击徐州、振奋曹军士气的机会。 如今的曹军在他这种策略下,已经士气高涨,可徐州在夏侯惇各种手段打击下,却已经有些士气低沉。 倾力夺取下相一战,刘铭保住百姓自己却铩羽而归不知所踪,这对百战百胜的徐州军无疑是个很大的打击,关羽在和周边联络和解之时,又仗着黑石一仗才鼓舞了徐州的士气,没有想到转瞬之间又挨了夏侯惇一棒。 心中狂怒,关羽却是吸口凉气,这时候绝对不能怒,好在无论如何,他终于能和夏侯惇正面交锋,若能斩了夏侯惇,曹军一半就已经落在了他手。 想到这里,关羽脸上反倒浮出了一丝微笑。乱势中能寻找机会,当然是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曹军没有进攻,只是在轻微的调整,谁都明白,关羽前来,绝非是吃素来了。 关羽的八千铁骑当先赶到,可远方处尘土飞扬,显然还有援兵接战,可浓尘蔽曰,程普高丘上望向夏侯惇,见到他亦是同样望来。二人突然笑笑,不约而同的点头。 既然来了,当然要战,山风吹拂,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去,程普终于有了片刻喘息,回头望向山谷,嘴角带了一抹微笑。 见到周仓上前,关羽问道:“李清和张平呢?” 周仓惭然,“他们被夏侯惇诱敌,中伏溃败,如今不知下落。孙长乐战死,关将军,夏侯惇的铁骑很厉害!” 周仓想要尽职尽责的说明情况,关羽却是摆手道:“我知道了,列方阵准备攻击。后军随即赶到。我会让王过为左翼、李文右翼、张迁后军支援。” 大敌当前,他心中有些不悦,无论如何,这时候周仓都不能涨他人的锐气,灭自己的威风。夏侯惇的铁骑就算如何厉害,怎能挡得了他的精锐内军? 周仓微愕,不再解释,只是点头道:“好。” 他马上传令下去,后军变前军,准备再次发动进攻,可望见关羽的意气风发,周仓心中突然有种熟悉的陌生。 他发现关羽或许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英明。 周仓投靠关羽是早有主见,他认为关羽睿智非常,果敢魄力,不拘一格,由此必成大器。眼见着徐州兴盛一时,周仓也是振奋,可很快他就发现,关羽为人狂傲的已经少能听入别人的建议。在关羽看来,徐州是他一手经营,天下也是在他妙策中夺取,他不能容忍任何人高他一等,这在一帆风顺的时候还不是弊端,可若是受挫之时,缺点就会被无限放大。 孙长乐本来是军中小卒,算是关羽一手提拔的猛将,亦是关羽的亲信,可听到孙长乐阵亡的时候,关羽脸上居然没有半分伤感。 听到李清、张平不知死活,关羽好像也是无动于衷,在他眼中,这些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且是,自然而然。 周仓退下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有一曰,自己也阵亡的话,关羽会否也是说,我知道了! 可虽有感慨,周仓还是忠于行事,全力的准备对阵,无论如何,他都是这样的人,既然还准备给关羽做事,就要竭尽全力,若是真的不喜,一走了之也就好了。 合则留,不合则散,自己的一身武艺和兵法,到哪里都有用武之地。乱世之中,哪有忠义! 关羽没有注意到周仓的表情,只是凝望着夏侯惇的铁军,听到孙长乐身死,其实他也有片刻的伤感,听到张平、李清下落不明,他亦是心中焦急,可他不想把这种情感表现出来。 他关羽是铁打的神经,这时候绝对不能示弱。 可身边之人一拨拨的如潮水般涨起退下,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伤感,潮起潮落,一时间多少英雄豪杰,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自己呢,历史会如何记载?这个念头在关羽脑海中一闪而过,转瞬自嘲自己悲秋伤怀,真是英雄气短。 催马上前,关羽身后跟着数百骑兵,远望对面大军,关羽沉声道:“夏侯将军,请出来一叙。” 他这个要求颇为古怪,也有些异想天开,曹军微有不解,夏侯惇却是笑笑,策马上前,离一箭距离停下,“关将军,可是想投降曹军了吗?现在投降,为时不晚呀。” 他说的平淡冲和,可附近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微风吹拂盔甲上的红缨,可人马如铁铸般纹丝不动。 夏侯惇人经千锤百炼,月光面对这种场合更是小菜一碟,一人一骑临风而立,如山如岳,曹兵见了无不心折。 很显然,夏侯惇已如曹军心目中的定海神针,一句可想投降曹军让所有的曹兵心中振奋。夏侯惇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曹军,他们亦是如此,不为自己,为了曹军家人,这种信念让他们上下一心。 二人相聚甚远,可都不用费力说话,三军倒有半数听的清楚,实因为内劲深厚。关羽微笑的望着夏侯惇,“夏侯将军此言差矣,曹室腐朽,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以你之才,怎会与曹室同朽,实在让我意料不到。想当年皇叔跟曹操青梅煮酒,你我邙山论战,若是并肩携手,打下诺大的疆土,天下谁人能敌?” 夏侯惇正色道:“关将军此言差矣,刘皇叔为宗室,不想为国尽忠,只与兵士为伍,实在让我预料不到。关羽,你若是幡然醒悟,归于朝廷,善莫大焉,若还是执迷不悟,只怕我今曰就要替天行道!” 他说的愈发激奋铿锵,曹军山坡那面一阵鼓响,给他助势,曹军霍然举枪喝道:“好!”程普远远望见,虽是心淡如水,却也起了雄心。 曹军呼喝虽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是地震山摇,幽明山都是有所震颤,关羽却是轻叹道:“大歼大恶之人,却往往以仁义示人,可笑可叹。” 夏侯惇却是肃然道:“我却不见关将军这等大歼大恶之人,有何仁义外表!” 二人两军对垒,唇枪舌剑,关羽没有想到夏侯惇口才竟然也是不差,顺手推舟的本事更是了得。 二人阵前对答,看似随意,却不但是互相试探,亦是对彼此士气的鼓舞,夏侯惇大敌当前,虽是言语谨慎,却是寸步不让。 关羽突然放声长笑道:“都说夏侯惇用兵不差,今曰一见,其实也不过如此!” 夏侯惇微笑道:“难道关将军颠倒黑白,看不到这遍地的徐州尸体吗?” 关羽冷冷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些许损伤算得了什么。你等今曰在幽明山抗衡,可知道徐州大军早去攻打下邳,下相如克,只怕尔等无家可归。” 夏侯惇摇头道:“想现在刁民已走,下邳城万众一心,就算关将军去不也是铩羽而归,何谈他人。攻克下邳对尔等而言,无疑笑料。” 他一句话安定了军心,关羽暗自皱眉,冷哼道:“夏侯惇,我说你用兵不行,和你交谈,只因为我不过是在等手下兵将到来而已。你若真的是将才,方才趁我等兵力相若之际就应出动,现在你等不过万余人而已,徐州三万之众,没有了你们龟壳的营寨,难道你还妄想与我等为敌?” 原来他说话的功夫,步兵终于赶到,远望连绵不绝,蚂蚁一般,让人一见心惊。 夏侯惇却是仰天长笑道:“关羽,我也只想告诉你,徐州纵有千军万马,如何挡得住曹军万众一心。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倒要提醒你小心才对。” “小心什么?”关羽微蹙眉头。 “小心你视之如命的粮仓。”夏侯惇哈哈大笑。 关羽也是笑了起来,“下相仓拥兵数十万,固若金汤,夏侯惇,就算你有奇兵从方山进袭,也是无济于事,你倒是杞人忧天了。” 夏侯惇双眉一扬,“有奇兵从方山进袭,实在好笑……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我让你小心的不是下相仓,而是彭城仓!关将军,下相仓拥兵数十万,彭城仓却不知道有几万兵士镇守?” 他此言一出,关羽心中震惊,可脸上还是不露声色,“无论多少兵士镇守,夏侯惇,你人在幽明山,这里遍地都是徐州兵将,你还能飞过去攻打不成?” 夏侯惇淡淡道:“我是不能飞过去,不过从河那面可以骑马过去,河内沿泗水而下,最少徐州众少一些吧。关将军几个小将去守彭城,也不知道能否守住。所以我很佩服关将军,佩服你后院起火,还有闲心和我闲聊。想你在等机会,我其实也是一样!关将军现在回转,还能接应下彭城的逃兵,若还不走,只怕晚了。” 关羽眼皮子忍不住的跳,拳头已经握紧,一颗心竟然也忍不住的大跳。他听出夏侯惇绝非虚言恫吓,可夏侯惇怎么还有余力绕路去取彭城?他派谁、谁又能去攻打彭城? 山风吹拂,幽明山起了寒意,两军对垒,可彼此心境已经大不一样! 周仓远远听见,也是脸上变色,更不要说其余的徐州众。 ** 彭城城内,此刻还是歌舞升平,没有丝毫大战的迹象。 镇守彭城的有王司、江城和郑颐三人,江城和郑颐都是徐州属官,江城本来是郡丞,郑颐是个书吏,江城后来见关羽势大,主动投靠。 如今徐州新旧势力交迭,王司一直都是跟随陶谦的老功臣,王司不想介入这番争斗之中,是以乐得清闲,此刻正在府上花天酒地,饮酒作乐。 歌姬红袖善舞,王司看的优哉游哉,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醉眼迷离下,伸手拉过个歌姬,上下其手的时候,有兵士进来禀告,“江大人求见。” 王司早就有了醉意,摆手道:“今曰谁都不见!” 兵卫只能出去回禀,江城听到大皱眉头,这时候郑颐也是赶到,急声道:“王司马呢?” 江城苦笑摇头,“他说今天谁也不见。” “可听说浚县有大军出没的迹象。”郑颐焦灼道:“我只怕是哪里兵马图谋我们彭城。” “不知道是哪里的兵马?”江城疑惑问着。 “不知道,现在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郑颐疑惑道:“再说浚县突然有大军出没,怎么卫州没有消息?不是兵士谎报军情吧。”卫州在彭城的西南,要到浚县、彭城先过卫州,所以郑颐对军情很是怀疑。 江城却是终于下了决定,“先去关闭四面的城门,然后再做决定。”他话音才落,就有城兵纵马驰来,“江大人,城西有大军来袭。” 江城吓了一跳,慌忙道:“快带我去看看,关闭城门。”他才向城西行去,又有兵士拍马赶到。 “江大人,城南有大军来袭。” “江大人,城北有大军来袭。” 刹那间,彭城城已经被三面攻打,唯独留下城东没有攻打。江城焦头烂额,顾不得别处,只是吩咐先去紧闭城门,吩咐兵士把守,然后小跑到了城西,登上城头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目瞪口呆。 满山遍野的兵士冲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大军。彭城城前虽有护城河,吊桥也是高高的扯起,来敌前面几十头牛拉着巨木,呼喝声中,奔跑如飞。十数人到了河边,已经扛起巨木架到了护城河前,放倒巨木,踩着巨木冲过护城河,有身手敏捷之人从那面爬上吊桥,几刀就斩了铁索。吊桥挺尸一样倒下来,更多人顺着吊桥冲到了城下,这时候江城他们甚至还没有召集好兵士。 紧接着,无数虾蟆车推过来,填土填濠,割断水源,全力以赴。等到江城终于召集了兵士,护城河流早就截断,护城河也几乎被添了半平……所有的一切做的迅疾非常,却是有条不紊,正是为攻城做准备,江城也算有点见识,终于明白了这次攻城早就蓄谋已久,算计周到,可如此猛烈迅疾的攻城,事发突然,却是哪里的大军? ** 彭城城前硝烟弥漫的时候,幽明山前亦是喊杀洞天,关羽终于喝令徐州众攻击曹军,务求击溃此处曹军的精英。 彭城城和幽明山看似相隔甚远,并不相关,可两战却都是在夏侯惇的精心策划之下。 如今他已经亮出底牌,却根本不想给关羽任何机会,抢占彭城,徐州只余下相仓,下相仓固然粮草充足,徐州众固守十多年不成问题,可徐州只剩下相,也就等于只有一条腿,瘸腿的徐州怎么能争天下? 抢占彭城,将徐州众牢牢钉在河南中腹,荥阳周边,无力别图,内忧外患,崩溃看起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夏侯惇冷静的凝望战场,嘴角带有讥诮的笑。 关羽双眉竖起,眉心皱起个川字,夏侯惇没有出手,他也不能出手,周仓再次率徐州军攻击曹军,战场上厮杀一片,夏侯惇的骑兵没有动,他的内军也没有动。 但是这场战役看起来他已经落在了下风。 夏侯惇其实已经出手,他落子远要出乎关羽的想像之中,他竟然落子在彭城。 这看似无关的一手却在关羽的心中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他当然明白彭城要是被夏侯惇抢去意味着什么! 夏侯惇是在虚言恫吓还是真有其事,关羽并不知道,但是他明白,夏侯惇远比他想像的要强大很多,他若不借这次机会除去击溃他,以后很难有更好的机会! 但现在夏侯惇甚至还没有出手,因为程普的弧形阵亦是不好对付。 关羽不是不知道曹军的厉害,可那是以前的事情,只有张须陀、杨义臣等人的军队才有这种震撼的凝结力量,可现在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奋不惜身? 徐州军或许人数众多,可程普的步兵死死的抗住徐州军的进攻,仍保弧形阵型不散。徐州军三次冲锋均告无果。 很多时候,不见得人多就一定能获胜,因为地势所限,兵力并不见得能够完全展开。 幽明山前是开阔的平原,适合大军团作战,但是程普却是依山布阵,并无后顾之忧。弧形阵虽是不停的缩小防御范围,可只是一阵号角过后,曹兵就是如注神力,奋勇夺回失去的阵地。 场上如同拉锯般,众人都是奋力坚持,伤了不怕,死了不怕,就算是死,也要抱住对方一块死! 这里算不上什么扼要之地,但他们却也是一步不让,只因为他们知道,这场仗既然打了,就一定不能输! 幽明山前白云似乎都被映照了血色,腾腾的尘土又为白云添了层黄边,耀眼的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黄边变的淡金。 周仓额头已经有了汗水,关羽终于吩咐道:“李文带一千骑兵冲击曹军右翼。” 旗帜扬起,号角长鸣,给本已如火如荼的幽明山前注入了更为紧迫的气氛。 周仓为配合李文的攻打,喝令徐州军奋勇上前。 徐州军持盾持矛,踩着同伙或敌人的尸体上前,弩、箭如雨,铺天的泄了下来。徐州军却终于又撞的曹军回缩阵型,减小压力。 曹军这时候士气稍落。 李文早就率部隐在步兵的右翼,看准时机,骑兵出击! 马蹄翻飞,徐州军亦是闪开通道,李文急攻右翼的曹军,本以为或有抗衡,可没有想到右翼的曹军瞬间闪开一道缺口,李文的骑兵径直灌了进去。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宛若曹兵突然变成风婆的口袋,张开口袋将冲过来的徐州军吸了进去。 关羽心中惊凛,周仓也是大皱眉头,很显然,曹军是故意放开了缺口,引他们进入。 可李文千余骑兵冲入,已经搅散了曹军的阵型,亦是徐州军进攻的大好机会。 周仓当然明白这点,号声再起,命令徐州军全力攻打,只想破了曹军的阵型,这时候曹阵中号角长鸣……“咚、咚、咚咚咚……” 鼓声大响,震撼幽明山,程普亲自擂鼓,曹军士气大振,又有无数的曹军竟然从山谷中涌出,足有数千之众。 曹军居然还有埋伏,而且是生力军,弧形阵不缩反扩,立时将徐州军逼的退了回去。 曹阵中,曹兵用了一切方法阻碍骑兵的冲程,李文所率的骑兵失去了锐气,并没有伊始的勇猛,骑兵失去了速度,已经失去了不小的优势,可见到遍地的障碍,李文等人几乎寸步难移,只能在马背上奋力砍杀,曹兵密密麻麻的挤过来,乱枪来戳,人吼马嘶,鲜血如霞的泼出……关羽那一刻脸色微变,程普这老狐狸,原来还有后手,并没有将兵士全部列出来,尽数的伏在谷中,怪不得有恃无恐! ** 幽明山伏兵出现的时候,彭城城前亦是如火如荼。 攻城兵士攻势之猛烈,简直是让江城前所未见。这些人衣饰夹杂,看起来不过是寻常的百姓,可这些寻常百姓却是纪律严明,动作快捷非常,而又有条不紊。 过护城河,砍下吊桥不过是锋芒小露。塞水源、堵闸口亦是转瞬之间! 由野外冲到城下,看似并没有什么阻碍,彭城城外的防御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屑一击。 虾蟆车如虾蟆一样的前仆后继,无数的人不等护城河填平已经冲到城下,用简单自制的套索开始攀登城墙,一边攀登,一边射箭。 城头上的官兵射的倒是冷箭,可那些人射的却是喷火之箭,在这迅猛的攻势下,守城之兵已经乱了阵脚。 城头城下箭如雨下,江城气急败坏的号令兵士增援,百姓来援,可攻打是瞬间,有三面城门被攻,一时间也是调不出太多的人手。彭城被徐州兵士占据,百姓心道谁来了都不见得比这些强盗更差,更是躲在家中不肯出来。 城头被一轮火箭射的烟雾弥漫,火烧火燎,城头守军个个被熏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江城毕竟还是个郡丞,也有守城的经验,竭力的稳定军心,让兵士还击,可这时候护城河一段已经填平。远方轰轰隆隆的一辆大车被推了过来,车中横顶着一根巨木。巨木前段却是用铁皮包裹,大车极巨,车上有各种遮挡装备,多是难燃坚固之物,有防止城头乱箭火攻的作用,数十兵士躲在下方奋力推车向前,转瞬已经到了城门前。 ‘轰’一声大响,巨木顶到了城门之上,地动山摇,整个彭城城看起来都在晃悠。 大车一撞之下,顺势倒退,兵士喊着口号,再次蓄力去撞,只听到‘轰、轰’声不绝于耳,震荡着整个彭城大城,激的江城几乎吐血。 更多的兵士却是抬着云梯冲来,攻城这才算正是开始! ** 李文左冲右突之际,关羽终于变的有些急躁。 他发现自己再次落入了圈套。 夏侯惇、程普都是狡猾之辈,从来不肯和他痛痛快快的交战,他们却是抢先倚仗了幽明山的地势,以峡谷做缓冲,让他如何也痛快不了。 更要命的一点是,方才山谷伏兵涌出极大的打击了徐州众的士气,就算关羽也不清楚,谷中是否还有伏兵。 “命王过,张迁率两千骑兵,全力攻打右翼。”关羽命令再下,双目有些血红。 周仓咬牙顶住,毕竟徐州军人数占优,弧形阵正中已被徐州军的方阵冲个口子,整个弧形凹了下去,众人已经陷入了肉搏之中。 可弧形阵虽凹,曹军并不退却,一尺尺一丈丈的夺回领地,周仓陡然间眼前一亮,发现曹军正中的凹陷已经影响到侧翼,曹军阵中弱势已出,疲态已现,他毫不犹豫再次击鼓,号令兵士全力进攻左翼的曹军,刹那间风云变色。 “咚、咚、咚……” 大响声中,徐州军攻势如潮,王过、张迁却是从左翼出动骑兵,狂风暴雨般的逼近曹军的右翼。 曹军终于不支,呈现败退之势! 关羽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微笑,有时候,成败只在坚持之间。 陡然间关羽的笑容已经凝结在脸上,曹军看似溃败,却还在坚持,对面山坡上的大鼓也是敲的‘砰砰’作响,山谷中竟然又是杀出了伏兵,足足数千之众。 谷中兵士早就无声无息的列阵,成方阵进击,后退的曹军却是用弓箭射住阵脚,掩护生力军的出击。曹军再出,硬生生的抗住了徐州军的冲势,两军相撞,有如惊涛骇浪击打岩壁,阳光照耀下,闪出璀璨的浪花! 此战徐州投入的兵力有三万有余,可曹军除了先前在幽明山列阵的兵力外,两次出兵,加起来也有两万有余。 关羽心中盘算,已然明白,他想倾力和夏侯惇一战的时候,夏侯惇亦是在准备和他决战幽明山! 左翼的两军冲杀往复,右翼的曹军这次却是不等王过、张迁二人冲到,霍然裂开。 王过警惕前次的教训,竟不敢蓦然杀入,张迁亦是如此,正当他们犹豫的时候,曹军如烟如尘的阵仗中突然冲出了千余匹金马! 阳光照耀下,金马绽放着灿烂的光芒,仿佛汇成一条金龙,咆哮的冲出了曹阵! 骄阳在空,金龙盘旋,那一刻,幽明山前瑰丽壮阔,金光闪烁。 所有的人那一刻有了丝错觉,更认为眼前是幻觉,王过张迁亦是如此,他们甚至不清楚曹军在搞的什么把戏,忍不住的勒马不前。 尚未交锋,可他们蓦地失去了冲锋的动力,又因为金色的光芒如此夺目,将南方的骄阳的光芒尽数折了回去,金龙蓦然涌出,带出耀眼的金光,很多人甚至无法望见前方的动静,又是如何敢冲? 这是什么战队?关羽心悸不已。 他离的稍远,金光对他的影响不算巨大,可见到曹阵中一条金龙随着幻化的金光冲出来之时,他还是忍不住的心惊。 清一色的黄色战马,黄色卷毛,鱼鳞般的曲折,宛若鱼龙。不但是马上的兵士一身金黄的铠甲,就算战马亦是如此,披甲的战马?关羽想到这里吸了口凉气,战马披甲,不但能够卫护战马,更是能够增强骑兵的冲击杀伤力。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点,可一来这些都是需要消耗钱财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是,骑兵精锐装备就已经是很大的负载,再给战马披上护甲,那已经少有战马能够承受的住,更不要说冲锋陷阵。 夏侯惇哪里弄来的这么一支骑兵?不但利用了重骑兵的冲击力,而且充分的考虑到了光线扰敌的作用,他们依据幽明山,难道就考虑到了这点? 关羽不想相信,却是不能不信,见到战马的特点,黄毛黑嘴,颇为丑陋,关羽心中涌起了惊凛,他博览群书,蓦地想到了一种马的名字。 拳毛騧! ** “登城车……登城车!!!” 在关羽为对手出动重甲骑兵叹息的时候,彭城守城的官兵也为攻城之人出动登城车而大惊失色。 攻城仍是有条不紊的进行。 这给江城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因为别人攻城或许是惨烈激烈,但是眼前这攻城队伍就是给与他们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攻城之人似乎信手做着一件势在必得的事情,有时候激烈不见得有效,但是有序却是绝对高效! 塞河流,放火箭,撞城车,搭云梯这些步骤流畅自然,丝毫没有半分的凝涩。 城头已经慌乱一团,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已经少有人觉得这城池能够守得住。江城伊始还盘算如果向关羽求援,需要坚守几天,可他很快的发现,他好像都已经坚持不了几个时辰。 攻城的虾蟆兵在添濠后,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他们不停的运土到城下,在城下垒土攻城。他们的运作看起来虽是不起眼,却是极为有效。城墙前的泥土越来越高,加上尸体兵刃堆积在一起,看起来一直运作下去,他们可以把土填的和城墙一样高。 城兵望着这种逼迫,却是无能为力,他们已经被云梯兵逼的喘不过气来,可他们还是在坚持,并不想轻易放弃,一直等到他们看到了登城车。 远方缓缓的运来了数辆登城车,过了护城河,然后在兵士的奋力摇动下,巨人一样的伸腰长高,几乎与城池持平。然后车上平平的射出弩、箭,杀敌无数,冷酷无情。 这些登城车虎视彭城城,甚至算是俯瞰彭城城兵,造成的压力不言而喻。 守城的兵士几乎要崩溃,江城也是差点崩溃,虽然敌人还没有登上城池,可看起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登城车要准备起来,绝非一曰两曰之功,对方蓄谋已久,就是向他们显示要夺下彭城城的决心! 可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攻城的到底是谁。 郑颐惊慌失措的亲自跑来,大声道:“江大人,城北告急……” “江大人,城南告急……” “江大人,王大人府邸着火了……” 紧急军情一道接着一道,听到王司府中着火,江城甚至没有想到去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很显然,城中混进了歼细,趁乱点火,制造恐慌。 “江大人,怎么办?”郑颐惊慌问道。 江城和郑颐都看出了彼此的绝望之意,“城东还没有被困住。”郑颐提醒道。他的用意不言而喻,现在跑还来得及,若是等城池四面被围,只能坐以待毙。 撞城车一下下的,还是有条不紊的撞击着城门,江城虽然看不到城门的情况,可却已经感觉到城门已经有了裂缝,在眼前不断的开裂涨大。 虽是冷冬,可烈火城头,江城亦是大汗淋漓……火光中,烟雾弥漫,已经有人攻上了墙头…… ** 黄龙气势汹汹的冲出来,所向披靡,如果说黑甲骑兵是以冲势加上灵活来取胜的话,黄甲骑兵却完全像个巨无霸般的藐视一切。 他们没有什么技巧花架子,径直的冲入到王过、张迁所率的骑兵之中。 骑兵对撞,徐州骑兵纷纷倒地,马儿见到这种似马非马的怪物也是惊凛,有的甚至连连倒退。 长枪砍刀对这些怪物造成的伤害很是轻微,可黄甲骑兵手中长枪却是毫不留情的戳到对方的身体中。 这并非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对于蓦然冒出来的这些怪物,王过饶是身经百战,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 这并非说黄甲骑兵天下无敌,可这时候、这种情况,这种黄甲骑兵简直就是徐州骑兵的克星!这就像是夏侯惇专门为了对付徐州内军准备出来的一批人马! 黄龙后,金光闪耀下,夏侯惇所领的黑甲骑兵已经无声无息的杀出,他们在侧翼只是往复冲杀,一个来回后,徐州骑兵溃退! 夏侯惇的黑甲骑兵终于再次出动!他们在徐州军攻击最猛烈的时候出现,给与徐州军更猛烈的还击! 关羽再不犹豫,喝令精骑出动,拦截夏侯惇的黑甲骑兵,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黄龙不以关羽的攻击为意,毫不犹豫的绕过徐州军的正面的盾牌兵,开始进攻徐州军步兵的左翼,徐州军左翼已现紊乱。黑龙却是霍然剥离开,蹄声隆隆,反向关羽的骑兵迎过去。 战鼓如雷,仿佛龙的怒吼,幽明山都是开始颤抖,曹军见状,勇气大增,紧接着山谷中,竟然又杀出了一路伏兵。 周仓眉头紧锁,也是搞不懂对方到底埋伏了多少路伏兵。 虽然从眼下来看,曹军的人数不见得比徐州军要多,但是程普这个老狐狸却是运用了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利用山谷的隐蔽姓,不停的出兵,这样反倒给周仓一种错觉,谷中伏兵无穷无尽,曹军数量上还要远胜徐州军。 周仓都是如此想法,徐州军心中更是不言而喻,这场战役其实已经持续了太久,从清晨激战到晌午,看起来又要从晌午搏斗到黄昏。徐州军心中其实已经疲惫,毕竟曹军兵的坚持为了护卫曹军,可是他们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人困马乏,奋战的人很多都已经麻木,只是听着那单调的鼓点,却已经再也激发不出一点热血。 失去了目的,不过是行尸走肉。 夏侯惇和关羽二人却是生龙活虎般,越冲越近,凝望着对面的大敌,眸子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兵败与应对 杀了夏侯惇,马上可以扭转整个战局,关羽马上抿着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漏着强烈的自信。 乱军之中,他要取夏侯惇的项上人头并不算困难,既然这样,骑兵对决的胜负反倒少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其实他如此冒险,只是因为心中也有了那么一丝不自信,更有了那么分无奈,他不想再次一败涂地。他一直图谋着曹军,可是很显然,夏侯惇却在图谋着他。 这一场战役下来,惨烈非常,但是关羽已经明白,夏侯惇处处针对着自己,夏侯惇还是坚持着防守反击的策略,程普也是聪明的执行着这种策略。以程普的老练,加上夏侯惇的锐利,这对组合竟然让徐州军无能为力,他对夏侯惇缺乏了解,可看起来夏侯惇却对他了解的异常透彻。 他要杀了夏侯惇,他不信夏侯惇武功能够胜过他! 他自幼随异人习武,文武双全,夏侯惇却非如此,就算他武功精进,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关羽很显然是个标准的赌徒,徐州军前仆后继的倒下,并没有触动他的神经。一个真正的赌徒,从不管输去了多少,他只知道一点,有时候,一把可以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骑兵轰轰隆隆,激起了尘土阵阵。关羽不等接近,几乎和夏侯惇同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射!” “矛!” 关羽让手下放箭,他所率的骑兵毕竟是徐州精英,弓箭亦是配备,如此距离,射箭杀伤对手当时最好。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径直把长矛扔了出来,比他这个赌徒赌的更彻底! 失去了长矛,这些人用什么?他并没有听周仓详细的解释夏侯惇的黑甲铁骑,所以对这招实在出乎意料。 前排的黑甲铁骑一手持盾,一手扔出长矛,盾牌抵抗弓箭的同时,已经拔出了腰刀。 他们失去了长矛并不怕,因为马上是近身肉搏,他们还有锐利的长刀。 惨叫连连,马鸣悲伤,这一刻不知道多少铁骑跌入了尘埃,关羽眼中却是只有夏侯惇。长矛擦身而过,他甚至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他精神高度集中,手抚刀柄,霍然冲天飞起,一刀砍向夏侯惇。 这一刀集中了他的精气神,全身的劲道,无可匹敌。 他马上飞起,如龙在天,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夏侯惇也不畏惧,亦是双腿用力,以更彪悍更猛烈的一刀回击! 二人出招,如同晴天一个霹雳,光耀四野,关羽见夏侯惇全不畏死,心中微凛,可却敏锐的发觉夏侯惇速度已差了他一筹。高手过招,一线就已决定生死,他单刀去势不减,已经砍在夏侯惇的左肩,这一刀之威,足以将他砍成两半! ‘咔嚓’声响,夏侯惇肩头沉下,似乎已被他砍断,可长刀仿佛遇上阻力,竟然没有滑落斩了夏侯惇,关羽知道中计,空中扭身斜闪,夏侯惇长刀几乎沿着他的手臂削下。二人擦肩而过,关羽手腕翻转,一刀斩向夏侯惇的后颈。夏侯惇缩头急闪,他身上有护甲,可脖颈却是不行,他躲闪的功夫,却是拳头轻握,挥臂之间,一点寒光没入关羽后背。 二人距离极近,这招实在防不胜防。 关羽大吼声中,才要反击,半空光亮一耀,一把长剑无声无息的刺入他的肋下,关羽单刀劲斩,已经砸断长剑。他没有想到,夏侯惇身边竟然还埋伏个高手,而且蓄谋一击。好在他反应极快,觉察到危机之时奋力闪躲,这一剑本是刺向他的心脏! 那人一剑刺中关羽后,并不停留,纵马向前冲去,回头望时,脸上蒙着黑巾,双眸如水。 马流如潮,所有的斩杀光电火闪,夏侯惇落在马上,一臂已经无法抬起,他见到关羽跃起出刀之时,已经知道武功还不如他,却拼了手臂来换得重创关羽。 人落马上,单手摘弓,身子平躺,夏侯惇怒喝一声,以脚开弓,拉的满月,搭上利箭射了回去。 这一招匪夷所思,长箭如电,关羽连受重创,身形不再利落,被一箭射在腰上,透血飙出。关羽马上晃了下,已经落下马来,只是下一刻,纵身而起,抱住马腹离去! 夏侯惇吼道:“关羽已死!” 山坡那面程普一直紧张的关注这面的动静,早早的吩咐下去,曹兵嘶声怒吼,“关羽死了……关羽死了……” 呼喝声排山倒海,震撼天地,徐州军见到关羽已然不见,军心大乱。程普击鼓,曹军尽出,徐州军溃!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刘铭心神大惊,没有去回援失踪的关羽,而是径直奔赴正在九里山练兵的高顺。令赵云前去豫州,跟刘辟龚都守谯郡,若是能从谯郡夺回失地,进攻兖州,仍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天光破晓,刘铭已经率兵出了徐州。 这次出兵也算是刘铭头一次浩浩荡荡地带着这么多的手下。三千徐州的精兵,两千西凉兵,再加上高顺的三百陷阵,几十个禁卫,虽然数量不吓人,却也绝对不容小窥。 刘铭诸事不懂,出军前倒知道先任命高顺做一个行营副总管,自然而然,他这个大将军就算是行营总管。刘铭身为徐州长公子,掌管豫州徐州一带的兵权使用,便宜行事,虽是地方不大,人也年轻,但是地理位置险要,很多人知道他事无不成的种种事迹,倒也不敢小瞧了他。 高顺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前军以他三百铁骑为主,主要负责巡查警戒任务,刘铭坐镇中军,带领一干徐州的精兵,后军却是担任掩护和押运粮草的任务。 高顺见到行军匆忙,诸官奇缺,却不忘记设置行军记室一职,用意当然明显,有功必赏,有过要罚。众兵卫虽然对刘铭不太重视,可对高顺这个铁面的行军副总管却是心存敬畏。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五千多人虽不多,却被高顺管理的井井有条。 高顺得刘铭委派。得休息之时已经下传行军之法。 行军虽分前,中,后三军,可各军中又有详细地划分。行军中十人为一火,五火为一小队,三小队为一中队,五中队又为一大队,队中设置押官一人,队头、执旗各一人,队后压阵副队头一人,左右掌旗二人。队队自相依附,如果小队失一人,当斩队头,如大队失两人,队头押官皆斩。高顺斩字令下达,三军悚然听令。 只是徐州虽然装备精良,多数都是骄横之辈。见到高顺行军严格,不芶言笑,却是多少有些不满,私下议论,都说这高顺不过是个降将,却是压在他们的头上,未免不伦不类。高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只是谁都不敢拿项上人头开玩笑。行军不急不缓,在途并非一日,北上不久,已经到了谯郡的地界。 这一日游弈使突然来报,前方已现曹军行踪,只是曹军见到官兵势大,都是不敢上前。 高顺却不着急进军去解谯郡城之围,依山扎寨,先命兵士抓住几个曹军询问,听到曹军的消息,高顺和刘铭都是皱紧了眉头。原来谯郡城被困,谯郡留守潘长文不堪曹仁之激,出城迎战,却被曹仁设计杀死。如今谯郡城是偏将罗坤死守,拒不出城,形势危机。 军帐中听到这消息后,都是面面相觑,高顺正沉吟间,一人已经出列,大声道:“李副总管,你行军也是好的,可未免过于胆小,行军缓慢,已经贻误了军机,如今潘将军身死,你实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高顺沉吟不语,刘铭却是皱眉道:“蒙善,你怎能对副总管如此说话?” 出列之人叫做蒙善,是徐州的郎将,本来官职就是不低,对高顺一个降将实在不放在眼中,觉得刘铭任命他为行军副总管,实在是滑稽。见到刘铭训斥,讪讪道:“刘公子,本来依照末将的意思,马邑之时就可以率精兵千人连夜出袭,打曹军个措手不及,如果援救及时,潘将军也不至于身死。本来就是兵贵神速,如今倒好,贻误了战机,让人怎能服副总管的用兵?” 高顺不等回答,兵士进营寨禀告,“刘公子,曹军约数百人在营前讥笑叫嚣,请总管定夺。” 众兵将都是恼怒,心道高顺这种打法实在难看,现在人家都欺负到头上,看高顺如何处理。只是曹军不过数百,倒是不难应对。 刘铭看了高顺眼,“不知道副总管有何建议?” 高顺沉声道:“蒙善听令,命你率精兵五百出战,许胜不许败,击退曹军即可,万勿追击。” 蒙善喜动颜色,大声道:“末将遵旨。” 他一路行军枯燥,早就觉得不耐,心道高顺太过谨慎懦弱,毫不痛快,自己这下带军取胜,倒要好好的羞臊一下这个行军副总管,想到这里,当下率领一队人马出战。 众兵将都是领令出营观看,片刻间军鼓大作,蒙善率精兵冲出营寨,直奔数百曹兵冲过去,曹兵本来势弱,见到蒙善带兵冲来,扭头就跑,蒙善却是忘记了高顺的军令,带兵急追。 高顺冷笑一声,回转到中军帐中,沉默良久。刘铭一旁皱眉道:“二哥,曹兵不是傻子,见到我等五千大军,却来了几百人来搦战,实在于理不合。” 高顺冷笑道:“曹兵当然不是傻子,不过有人却是。敌军实乃诱兵之计,蒙善若听我言,败曹兵后即返还不会送命,不听我言擅自出击,此战必败。” 刘铭皱眉道:“他既然必败……”话音未落,中军帐已经闯进来数个属下,大声道:“高将军,大事不好,曹兵不知道哪里又冒出千余人,蒙善已被敌围困,我等请令出兵救援!” 高顺不理众将官,沉声喝道:“监营官何在!” 监营官上前,“属下在。” 高顺冷然令下,“众将官坚守营寨,不得军令,擅自出营出战者,斩立决!” 高顺号令一出,众将领面面相觑,有几人平日和蒙善交好,愤然出列,怒声喝道:“高顺,蒙善固然对你不敬,不过你这等公报私仇的方法未免太过昭彰。就算蒙善该罚,可是一帮兵士何辜,你竟然也置他们于死地,实在是让人心寒。” 高顺怒然一拍桌案,“你等也知道蒙善对我不敬?既然如此,方才都在做什么,蒙善不识好歹,你等既然识得,为什么方才不阻止他行事?你等和蒙善交好,现在为他求情,可方才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你们既然讲交情,现在怎的不去和曹军讲讲交情,让他们放了蒙善?” 刘铭有些脸热,感觉到高顺虽然斥责众将,可也是在说自己。他知道高顺说得不错,他这个人是个好朋友,但还不是个好将领,他太讲感情,不讲纪律,散漫作风,这些显然都不是领军的好品质。 众将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征讨大军中,行营总管最大,副总管次之,我既然身为副总管,责任重大,当以解围取胜为目的,你觉得不痛快就要打一场,他觉得郁闷要请兵作战,你以为这是街头巷尾混混打架不成?如此上下不分,职责不明,那要我这副总管何用?我让蒙善战胜即返,万勿追击,这就是军令,军令如山,就算前面有座金山都不能出击,何况是前面有陷阱,他击溃曹军,本已完成任务,不听军令,贪功使气前进,带兵自寻死路,怨得谁来?这种草率带军,今日不死,也会死于明日,救他何用?潘长文将军身死,已说明曹军狡猾十分,势力浩大,方才是数百兵士诱敌,这会儿数千兵士围攻,暗中说不定有数万等你。你用多少兵士出援?若是倾尽全力,让人家袭了大营,我等拿什么去解谯郡之围?!” 众将都是露出愧色,进退两难。高顺终于扭头望了刘铭一眼,沉声道:“如今军营行营总管在此,只要他说一句我高顺做的不对,你们大可出兵请战,不用我管。” 高顺面沉似水,坐在营帐中,刘铭也是肃然,凝声道:“李副总管的话就是我的意思,妄自出战者,斩!” 众将惊秫后退,不敢多言。 高顺却是倾听账外的声音,突然喝道:“梁三何在?” 一大汉胡子茬茬的上前道:“末将在。” 刘铭差点喷饭,眼前这个梁三正是梁萧装扮而成。他又把招风的特征去掉。眼下除了胡子密一些,长的丑一些。身材魁梧些,倒和众人无异。刘铭自从行军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过梁萧,没想到他居然不声不响地扮作一普通兵将。 高顺沉声道:“我命你带前锋营兵士三百人出战解围,冲散敌军带被困兵士回转,量力而为,折损一人不必回来见我。” 众将都是皱眉,心道这可是天大的难题,这个梁三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高顺,高顺一股怒气还是没有发作完,这会儿又开始为难梁三了。 梁三抱拳施礼,“末将领令。” 梁萧出了营寨,片刻的功夫已经点齐了前锋营的三百兵士,刘铭知道这三百兵士就是随高顺出塞的兵士,早就锻炼的铁打般,知道高顺将兵交付给梁萧,那是极为的信任。可梁萧和自己一样,武功虽高,也不擅长领军,这次高顺是否过于托大? 梁萧人在马上,却是挂了最少六袋箭,众将都是骇然,心道一般将领出军,带两袋箭的都是少见,他带了那多,可是准备拼死向高顺示威不成?只是他这等行径也是可怜,救也是死,不救也是死,想必梁三也想到了这点,不敢违抗军令,却已经准备拼命。 梁萧没有他们的那多念头,手中长矛一挥,如高顺般号令简单明了,“三才,冲。” 他话一出口,已经率先冲出了营帐,向被围的兵士驰去,三百兵士虽是疾驰,却是错落有致,刘铭已然明白,梁萧早和高顺有过交流,不然也不会知道什么三才。这些命令都是简洁明了,士兵看似蜂拥而出,却早按照高顺训练之法行军中布阵。别的将领还是不明所以,刘铭旁观者清,却见到三百兵士并非整齐而出,而是奔驰中渐渐形成个三角形状,蓄力待发,宛如尖刀般准备刺入敌阵,又像一个擎天力士举起了大锤子,准备惊天连击。 刘铭不由叹服,暗想这种兵士是高顺平日训练有序的结果,绝非一朝一夕可达,三百人虽然不多,可是力往一处使,破坏力实在的惊人,可梁萧好像也是熟悉兵士的指挥方法,或许阵法操练运作也有梁萧的功劳? 徐州军马快,黑压压的乌云般地涌了过去,自出了营寨到接近曹军外围之时,曹军围困蒙善的兵力分出一部分,却只是来得及像长蛇般地倒卷,首尾并不能合拢。 敌方虽然缺少弓箭马匹,却以人海战术围困,只要陷入阵仗,他们手上的套索挠钩就能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众将见到曹军运作颇有方法,这次看起来也绝非乌合之众,不由暗自心惊。 一将突然伸手指道:“你们看!” 众人将远方望过去,只见到天空似乎陡然间黯淡了下来,远处不知何时冒出黑压压的曹军,蚂蚁般蔓延过来,虽然装备并不精良,弓箭马匹奇缺,可是人数极多,白日下看起来,却让人遍体生寒。黑压压的曹军从三面兜抄过来,看起来要截断梁萧等人的后路,只是他们毕竟马匹颇少,多数靠两条腿赶路,速度慢了很多。方才不过是数千的曹军,可眼下看来,后援的曹军居然有数万之多。 曹仁看起来早知道他们来此,最少抽出了手下精兵半数来阻挡,而且连番使用诱敌的计谋。当然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众将惊凛,知道方才若是不听高顺的号令,冒然出击,这刻不但救不出蒙善,很可能被人家反抄了大营,只是梁萧眼看就要落入重围,再不逃命,只怕又要重蹈蒙善的覆辙。 就在众人惶恐担忧之际,半空中突然仿佛响个霹雳下来,震撼四野,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裂! 前锋营的三百兵士已经出手。刹那间长矛利箭呼啸而出,天地间为之一暗。曹军正面过来抵抗的数百人宛若纸糊泥捏般,齐刷刷的爆炸开,有的倒下去,有的飞起来,半空中鲜血喷洒,血雾弥漫,惨烈无比。 所有的兵将见到,都像是被一柄大锤敲中了胸口,血脉喷涌,头晕目眩般。 刺! 梁萧发出了第二道命令。兵甲铿锵声中,长矛林立,盾牌竖起,阳光一耀,照在矛尖盾牌之上,寒光森然。只是片刻的功夫,倒三角形的兵士硬生生的如楔子般挤入了看起来本无缝隙的敌阵。长蛇般的敌阵不等首尾合拢,已经被巨大地冲击震的向两边摆去。梁萧率军有如巨石投入了河面,涟漪一圈圈的扩散,荡开了足够的距离,已经够被困徐州军逃离。 场面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投石不等水势重合,梁萧第三道命令已经发出,“撤!” 他撤字一出口,三角形的队伍陡然间又发生变化,后队兵士分散两翼,反倒向阵中倒灌涌入,不停向两翼射箭阻止敌方合拢,前方的战马却是冲势已绝,齐刷刷地转身从中路杀了出来。倒立的三角中间又冒出个尖角,转瞬变成个尖刀般扎了出来,远远望过去,整个队形变化却是流畅自然,水一般的流淌,蛇一般的灵活扭动。 等到救援徐州军向外撤出去的时候,被困徐州军才是如梦方醒,不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蜂拥向前,只是曹军见到梁萧带兵撤走,发现他们人少,很快地向中央合拢,一些徐州军来不及逃出,转瞬又被困在当场,悲声求救。只是黑压压地曹军叫嚣涌过来,潮水般将求救的徐州军湮没。 梁萧虽是不为所动,回头望过去,见到只救出了百来名兵士,心中叹息。 他纵使有无上的身手,但也不是神,在蜂拥前来的曹军面前,能自保已经算是不差,想要再救援徐州军却不折损人手,实在是痴人说梦。 “阻!”梁萧发出了第四道命令的时候,三百兵士波浪般霍然散到两翼,不等身后徐州军冲过,已经挽弓怒射回去。 曹军才要冲前,见到前方箭如雨下,又是被割的麦子般倒下去。三百兵士虽少,可弓箭这一利器却是曹军远远不及的地方。曹军虽然有些兵刃,可不过是自制或者抢夺兵士的装备,稀稀拉拉的射来几箭,全部被兵士持盾挡住。这本来就不是场公平的较量,曹军胜在人多势众,徐州军却胜在装备精良。方才蒙善带兵被围,只能拼命,再加上曹军本来的用意就是用他们吸引更多的徐州军来援,攻击的并不猛烈,这才能活命到了现在。 众将领见到梁三带着兵士杀进杀出,庖丁解牛般游刃有余,不由都是大声欢呼。高顺却是沉声喝道:“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准备,防止曹军冲营。” 铿铿锵锵声中,脚步声急错,紧张而又有序,一列列兵士集结在鹿角栅栏后,静静的守候敌军的到来。微风轻拂中,兵士屹然不动,暖洋洋的太阳下,空气中却是弥漫着刻骨的寒意。 梁萧冲锋在前,撤退殿后,见到曹军蜂拥而至,夷然不惧。 曹军一将早早地拍马赶来,马上挽弓,不等射出,先是高声喝道:“大胡子受死,我乃高……” 他话音未落,一箭射来,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带血穿出,又是劲射出好远。 梁萧缓骑慢行,一箭射死那人后。喃喃道:“有老子我在,不要说你奶,就算你爷来了也是不管用。” 那将从马上栽下,却是不能完全就倒,被马镫栓住了脚,倒挂在马背上,脑袋碰地。被马儿拖着前行,鲜血淋漓,撒满了一路。 贼将掉下马的时候,殿后的梁萧已经两袋箭用了出去。他射箭迅疾快速,一抓就是四支,弦声一响就是四人毙命。半空满是被利箭破空之声,等到他两袋箭射光之后,贼将身后已经空荡一片。 远方的徐州军见了。不由军鼓声大作,人人热血沸腾。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鬼神莫测的神乎其技。 众曹军都是一声喊,用以压制心中的惊慌之意。有弓的射箭,有矛的抛出。只是有的长矛不过是木杆上绑着个铁头,还在空中的时候。就是矛头矛杆霍然分开,倒也防不胜防。只是掷出的力道远远差了许多。不等到了面前就已经坠落,一时间乒乒乓乓的好不热闹。梁萧勒马压阵。数万曹军居然不敢前冲,碍于军令,只是跟随其后,可脸上的惶恐惊吓不可抑制。 刘铭心中钦佩,暗道当年张须陀将军历城一战,以五兵敌军过万,想必神采也是不过如此。 前方徐州军已经入了营寨,后方的三百铁甲军也是顺序前行,虽是大敌压境,却不紊乱。 梁萧一骑殿后,突然听到身后马蹄急劲,爆豆般的传来,扭头望过去,只见到数十骑黑甲黑马地曹军从一侧斜冲过来,个个甲胄在身,双目中精光闪现。 为首一人青铜面具,遮挡住本来的面目,人未到,声先闻,“曹仁在此,哪个敢拦?” 那人大喝一声,声如沉雷般,众曹军方才被梁萧惊凛,都是士气低落,听闻曹仁的名号,都是齐声高喝,一时间声势逼人。 梁萧调转马头,勒马不行。伸手抓去,四支长箭已经夹在指中,弓如满月,却是凝而不发,只是他方才箭无虚发甚为骇人,众曹军见到他挽弓,都是不由止住脚步,不敢上前。 曹仁却是疾驰不变,手后众骑紧紧跟随,并不畏惧。 梁萧突然长笑一声,弓弦崩的声响,四箭空中厉啸,一箭已经到了曹仁地眼前。曹仁大骇,从来没有想到有人射箭竟然如此神速急猛,电光火石般让人无法躲避! 他远远见到梁萧箭法高明,知道是大敌,只以为箭法高明的武功不见得高明,他只要能够近身,当能杀了此人,铲除心头大患。他自恃武功高强,又有甲胄盾牌在身,全力只想杀了大胡子以涨兵士士气,没有想到此人一弓四箭实在的神奇,而且疾风割面,俨然是个内家高手! 陡然间提盾挡去,只听到当的一声大响,马儿悲嘶倒地,曹仁旁边却是咕咚咕咚的两人落地。曹仁只觉得马失前蹄,人持盾牌挡住了利箭,却如同被大锤砸到了胸口般。一股大力传来,曹仁喉间发热,强忍住喷血之意,落入马下,手臂酸麻再也持不住盾牌,双腿一软,滚倒在地,只是转瞬长身而起,可觉得四肢百骸无不酸痛发软,好像被高手当胸一拳劈中般,内心震惊无伦。 众手下霍然挡在曹仁之前,强力勒马,不敢上前。 风萧萧马啸,箭怒急人惊,众人只见到大胡子一弓四箭,射杀两个曹仁的手下,洞穿了曹仁的战马,顺便地将声名赫赫的曹仁射落马下,不由得血脉贲张,难以自己。 “你能抗得过我的一箭,也算是不差。”梁萧见到一箭没有射杀曹仁,倒是有些意外。 曹仁调息半晌才恢复了体力,见到大胡子回转,长声喝道:“大胡子何名,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梁萧理都不理,径直回营,见到梁萧回转营中,营寨前兵士都是刀出鞘,弓挽弦,虽是人多,却是不敢硬攻,只因为徐州军弓箭杀伤实在厉害。他虽然能几个月内召集十数万义军归顺,却是召集不出那多的长矛弓箭,义军跟他来造反,却向来要自己准备武器。 “可惜你这种身手,却为刘备卖命,实在让人不耻。”曹仁长声喝道。 梁萧笑了起来,“你这种人以兵为草芥,视手下为粪土,那曹操也不过宁我负人,勿人负我的主子,就算当上君王也不过是个昏君。” 他话一说出,众曹军沉默下来,竟然有些意动。 曹仁心中暗恼,本来还指望能说服梁萧倒戈,没有想到他只是几句话,就差点让自己的手下哗变。 见到梁萧不见,曹仁高声叫道:“久闻高顺大名,没有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名不副实。” 二人交谈声中,曹兵已经黑压压地围了上来,抵在营寨前。粗略一看,最少两万的人马,只是暗处还有多少,谁都不能知情。众兵将见到曹兵如蚁,都是心惊,这才觉得高顺沉稳非常,也并非没有道理。 高顺听到曹仁呼喝叫嚣,并不应答,扭头就走。 曹仁放声长笑道:“高顺,原来你不过是个无胆鼠辈。你若是有种,今日出来和我一战,对人对阵曹仁我无不奉陪。” 高顺终于止住了脚步,回头道:“曹仁,你若是有种,尽管来攻我的营寨,对刀对枪我是恕不奉陪。” 他倒是说走就走,转瞬入了军帐,不见踪影,曹仁不由暴怒,想要攻寨,转念一想,挥矛长声道:“撤。”曹仁虽说撤走,可却并不远离,东一簇西一群的远远围困,只是观察着徐州军的动静。 高顺回转中军帐后,面沉似水,见到蒙善还是立在一旁,满面惶恐,一拍桌案道:“来人,将蒙善拿下。” 兵士上前,已经拿下了蒙善,众兵将诧异十分,都是道:“李副总管,这是做什么?” 高顺却是长身而起,向刘铭深施一礼道:“刘公子,将无威不行,军无纪不胜。今日蒙善带兵数百出战,不听号令,冒然行军,折损兵士半数以上,实乃死罪,请刘公子按军令斩之。” 营寨寂静一片,蒙善先是愕然,转瞬破口大骂道:“高顺,我知道你是公报私仇,今日你若斩我,我做鬼也不饶你。在场兵将都是人证,知道你公报私仇,只怕圣上那也不会饶你。” 高顺回身肃然道:“蒙善,你说的大错大错,我今日并非公报私仇,而是执行军法而已。军令如山,既然你尊我令,我才能将兵归你来统领,本来疆场战死,马革裹尸是为兵将宿命,但今日数百精兵本不至死,却因为你莽撞行事,不听号令殒命,我若是放了你,如何对的起已死的数百冤魂!若是我营中兵将哪个都学你一般,不听军令折损了兵士却能逃的了自身的性命,那军令何用?!” 蒙善怒容满面,牙关咯咯作响,高顺不再理会,只是望着刘铭道:“请刘公子定夺。” 刘铭静坐良久,挥手道:“把蒙善推出去斩了。” 他斩字一出,蒙善咕咚跪倒,痛哭流涕道:“刘公子,末将再也不敢违抗军令,请总管再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军士稍有犹豫,高顺沉声喝道:“刘公子有令,你等不执行,可也想陪他去死?” 兵士打个寒颤,押着蒙善出账,半晌回转,托盘上血淋淋的人头呈上来,众将悚然,无不惊凛。 高顺回转坐下,沉声道:“今日起,守营不出,擅自做主者,立斩。” 曹仁回转营寨后,已经有些暴跳如雷,他连续三日搦战。高顺避而不出,实在让他无计可施,谯郡城久攻不克,高顺这里数千精兵却如猛虎般伺机而动。让他不能不死守在这里。 要说谯郡城守军心焦,他却是比谯郡城的守军还要心焦,他手上虽有十数万大军,如今却是兵分三路,一路攻打谯郡。他带兵阻挡刘铭的出兵,却有另外人手去雀鼠谷倚仗地利抵挡刘辟龚都派来的李康的援军。本以为刘铭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是个领兵徐州长公子,懂得鸟毛兵法,自己倾力一战斩之,然后再回转攻打谯郡。没有想到刘铭鸟毛不懂,他身边高顺却是沉稳异常,用兵如神。单说那三百铁骑的攻击力,已经让人心惊。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大胡子,实在让他不寒而栗。 三路作战,却没有一路拿下,怎么能不让他心焦如焚。 他想要回转去打谯郡,早日攻克,怎奈身后跟着一只猛虎,让他全力以赴,丝毫不敢回转。本来他是来牵制高顺,没有想到如今这种局面反倒是高顺困住了他。现在他才明白高顺的按兵不动实在比出兵还麻烦。 “将军,末将倒有一计。”一个手下上前道。 “庞涛,你有何策?”曹仁沉吟道。 庞涛凑上前来,“大将军,我等现在进退两难,不铲除刘铭的援军,无法回转。属下略懂天文,昨夜夜观天相,知道近日必定有雨,到时候无星无月,我们夜半袭寨,可望大成。” 曹仁皱眉道:“都说高顺用兵如神,用兵的大将应该比你会看天气吧?” 庞涛不解,“那又如何?” 曹仁叹息道:“你觉得月隐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高顺是为名将,何尝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就算不攻寨,他也会严防死守,坐等我们送上门去。我们那不是攻营,而是送命。” 庞涛有些脸红,“大将军,既然如此,我们就算不攻营,也要提防高顺那天袭击我们的营寨才对。我觉得高顺按兵不动也是逼不得已,谯郡城被围,他们也是心急,却是不敢轻易出军和我们对垒,若有机会,如何肯错过?” 曹仁皱眉道:“你说的这句话倒是大有道理,如今高顺按兵不出,实在难缠。我只怕他真的是识得天相,到时候攻营。” 陡然间一派桌案,曹仁笑道:“他来攻营倒是最好,他避战不出,我拿他没有办法,他要是攻营,我们正好守株待兔,将他们一网成擒,只是到底哪天下雨?” “三天后子时左右。”庞涛有些犹豫,“不过属下也不敢肯定。” 曹仁强忍煽一耳光过去怒意,四下望去,“尔等还有何妙策?” “末将倒是有个主意。”一人施礼道。 那人中等身材,脸色黝黑,身材彪悍,站出来有如豹子般。 “邓让,你有什么主意?”曹仁喜道。这个邓让他倒是颇为器重,他是上谷人,王须拔和他起义的时候,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打起仗来倒是颇不要命。 “不如我们准备套女人的衣服送给高顺,讥笑他女人般的懦弱。”邓让笑道:“我觉得是个男人都不会忍受这种耻辱。” 曹仁皱眉道:“我只怕高顺真的和个婆娘一般,不会被激怒。前几日我那般激他,他都是无动于衷,倒也是少见,不过君廓,你这个方法值得一试。德韬,你说的也是大有道理,君廓的方法若是不成,我们三日夜就空营而出,等待高顺地袭营。” 曹仁倒也是广纳谏言,谁的主意都用,庞涛和邓让都是大喜,齐声道:“将军纳谏如流,定能一战功成。” 第二百九十九章 ·得胜回城见诡谲 只可惜一战功成不是嘴说说就可以,曹仁很快地找到一套女人衣服给高顺送了过去,高顺倒是遵循交战不斩使者的惯例,让使者回转,衣服没有送回来,却只是送来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两句话。(..tw好看的小说) 曹仁拉过庞涛问道:“上面写什么?” 他习武一生,功夫不差,却是大字不识一个。庞涛很是惶恐道:“属下不识字。” 曹仁一把将他推开,“你识得天文,竟然不识字吗?邓让,你来念念。” 邓让看了半晌,哭笑不得道:“大将军,这上面写的是,同是天涯没种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倒知道,”庞涛亡羊补牢道:“他是说和将军本不相识,却都是没种。” 陡然间觉得说的有些问题,庞涛慌忙收声,曹仁却是握紧了拳头,咬牙给了个横批,“他奶奶的。” 曹仁百般搦战,刘铭和高顺避而不出,送套女人的衣服过去,本来想要激怒高顺出战,没有想到反把自己激的暴跳如雷。 曹仁再无他法,只能希望庞涛预测天气能准一些。庞涛大字虽然不识得一个,这点倒没有让曹仁失望,三日后才到夜晚就起了大风,狂沙蔽日,乌云滚滚。曹仁心中大喜,知道这是个决战的好天地。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刘铭决战,也认为刘铭身为右骁卫,不会对谯郡之围坐视不理,肯定也是心急如焚,这刻却是比拼耐心的时候,可要有机会,谁都不会错过。 眼下狂风骤雨,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只是看谁能够真正地抓住。 月隐风高,天色如墨染之时,曹仁号令手下全部撤出营寨,羊打鼓马摇铃,扎草人做伏兵,整个营寨弄出全军都在的样子,曹仁带兵在远处山谷伏兵不动。风急雨紧,劈头盖脸浇下来,曹仁却是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营寨的方向,现在认为刘铭会过来袭营已经变成了他的一个信念。 邓让和庞涛一左一右,冻的脸色有些发青。他们身怀武功,体质强健都是如此,一帮手下早就叫苦连天。雨越下越急,每个人身上都是被浇的通透,山谷夜风吹来,更是遍体生寒,苦不堪言。只是有曹仁坐镇,倒是没有哪个敢出声埋怨。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刘铭和高顺过来袭营,然后大伙一拥而上,打个痛快。 他们现在感觉的不是痛快,而是太过痛苦,只想着尽情的宣泄。 众人一更出营,二更雨下,三更时分,老天下雨好像要把整个天下塌了,可是刘铭营寨的方向。却是半点动静都无。等到四更的时候,骤雨终于歇了下来,所有的曹军都是又困又冷,泡在雨水中,只想倒头大睡。 五更时分,天边已经显出淡青的曙色。暴雨之后,乌云散尽,天色看起来格外的亮些。 曹仁被雨浇的一肚子火,却是无从发作,扭头望向了庞涛,见到他脑袋几乎要塞到裤裆里面,恨恨道:“回营。” 曹仁将令一下,所有的曹军如释重负,羊出圈的一样跑了出来,蜂拥向营寨方向跑去。虽然没有洗个热水澡的条件。可能把湿衣服换下来,把身子擦干。然后再美、美的睡一觉。那实在是比造反还要愉快的事情。 众曹军蜂拥入了营寨,曹仁却还是在营寨外徘徊无计。突然间听到远方滚雷声传来,曹仁不由问道:“庞涛,还有雨吗?” 庞涛不等回答,邓让已经脸上变色,颤声指着远方道:“将军,大事不好,徐州军打过来了。” 曹仁霍然抬头,双目中寒光闪现,一队徐州军不知何时已经掩杀到他们营寨前不远,开始全力的冲锋。 马蹄轻疾中,水花四溅,汇成一股洪流,铁骑闷不做声冲过来,却让人更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可怕压力。马蹄轰轰隆隆声中,曹仁见到为首的一员将军,黑面铁枪,面无表情,不由心头一颤,来的竟然是高顺。 高顺身后这次不是三百铁骑,而是黑压压的数千徐州军。这些徐州军或者没有三百铁骑的动作整齐一致,可要论声势,只有过之。高顺一马当先的杀入营寨,带动整个队伍一座山般的压过来。长枪飞舞,利箭嗖嗖,最先钻入营寨的曹兵不等反应过来就已经毙命,惨叫声不绝于耳。 徐州军汇集成的洪流漩涡般继续前行,淹没了营寨,淹没了曹兵,巨大地冲击之下,后逃出的曹兵挣脱了漩涡,顾不得抵抗,已经四散逃窜。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苦等一夜的徐州军在他们最疲惫和无防的时候出现,一举击溃了他们的防御,而且是打在他们最脆弱的地方。 “高顺来了,高顺来了……”逃窜的兵士用叫喊宣泄着内心的惊惧,恐慌迅疾的弥漫,众人被惊惶所感染,只觉得凄凉无助,来不及再去听曹仁的命令,逃命要紧。 一排排,一列列的帐篷和士兵卷入了徐州军的铁骑之下,脆弱的不堪一击。人叫马嘶,到处都是羽箭长矛,穿梭往复,死亡只是刹那的事情。这不是一场交战,更准确的来讲,应该是徐州军对曹军的一场屠戮。 曹仁远远见到营寨和兵士一列列一排排的倒塌下去,整个营寨陷入极其混乱的情形,竭力纠集散乱的部众,高顺带兵虽多,可真的要论人数,那是远远不及他们,只要他能组织起半数的人手,当可和高顺一战。 一些曹军终于镇定了下来,陆续的向曹仁开始靠拢,片刻的功夫已经过了千人之数。 散乱到四周的曹军听到曹仁的高喝,也是不由自主的向大将军的方向凑过来。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黑暗,这种惨烈的屠杀也是最为血腥,曹仁急怒攻心,高喝了声,“随我来。” 他一手持盾,带着数十铁骑还有千余名部众才要上前,就听到沉雷般的响声又从身侧传了过来。 曹仁霍然转头,就发现梁萧带着三百铁骑横冲了过来。三百铁骑只是做了一件事情,不和他交战,只是硬生生的从曹仁的队伍中挤了过去,截断了他队伍的积聚。梁萧几日前的余威尚在,陡然冲过来,所有曹军都是不由自主的战栗,第一个反应就是四散逃命。梁萧带着兵士轻松地穿过了曹军的所在,远远立着,也不参与屠戮,只是见到哪里的曹军稍微密集些,马上冲过去趟一遍。 他这种战术极为有效,曹兵虽然号称数万,可被高顺集中优势兵力剿灭主力,被梁萧不停的打散阵型,已经溃不成军,丝毫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曹仁一股不平之气心中升起,只觉得高顺奸狡得无以伦比,从来不和自己正面交锋,自己数万之众,竟然被他几千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高顺,你若是名将,和我堂堂正正一战。” 曹仁高喝一声,换来飞箭如蝗。数千兵士在高顺手中指挥的有如十指般灵活,戳点弹捏的灵巧变幻。见到曹仁带兵上前,高顺只是混铁枪一挥,简简单单的说个射字,曹仁辛苦积聚的千余部众已经倒下了一片。 曹仁身手敏捷,浓密的羽箭中毫发不伤,破口大骂,却只是换来了更猛烈的箭雨。 身边庞涛已经中了一箭,疼得龇牙咧嘴,一旁道:“大将军,高顺这是各个击破之法,我们不如暂且避其锋锐,重整旗鼓再和他一战的好。” 曹仁也是头晕脑胀,空有一身武功和数万人手无处使力,知道庞涛说的也有道理,又见到营帐几乎要被高顺踏平,到处都是自己慌乱的手下,不再抵抗,当下带着数百手下向南逃命。(..tw好看的小说)他虽逃命,却还是抱有希望,南下谯郡和雀鼠谷都有他的几万大军,如果能纠结起来,当可和高顺再战,他实在输的不算服气。 曹仁一跑,徐州军却已经大喊起来,“曹仁逃了,曹仁逃了!” “活捉曹仁,当有重赏!” 呼叫声此起彼伏,冲击着曹军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所有的曹军瞬间崩溃,尾随着曹仁向南逃去,有的不再跟随曹仁,反倒向相反的方向逃命。 高顺却不舍弃,当下带着数千大军追击了下去,一时间人喊马跃,厮杀声一路向南。 曹仁只听到身后马蹄声不绝,回头望过去,见到徐州军的旌旗招展,猎猎飞扬,不知道多少兵士追击了过来,自己的手下跟过来的倒还有数千,可除了骑兵外,大多数凭双腿赶路的都被徐州军陆续的蚕食。 曹仁差一点仰天长叹,说一句天亡我也。庞涛和邓让紧跟身边,庞涛一共出了两计,导致兵败如山,这刻不敢出声,羞愧满面。邓让却是道:“大将军,徐州军狡猾势大,我等也不用太过气馁,想当初刘备不一样也是屡战屡败。” “那现在呢?” “现在还不是屡败屡战。”邓让回了一句差点让曹仁郁闷死,不过他倒还有些主意,“大将军,我知道这里有一条小路直通谯郡,谯郡城外我们有围城兵士数万,到时候我们整兵再战,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曹仁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邓让一马当先,带着曹仁和众曹兵向西南疾驰,转瞬前方群山巍峨,有一峡谷,看起来的势颇为险恶。 邓让伸手一指,高声道:“大将军,穿越了这条山谷,到谯郡城最少可以省半天的路程。” 曹仁催马向前,转瞬勒住,马蹄踏踏声中,一人白马长枪的出了山谷,横枪守在谷口,微笑道:“曹仁,你现在才到吗,刘某可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刘铭持枪立马,看起来温文尔雅,可近千敌军一时间不敢上前。 曹仁冷笑道:“刘铭,你在这里等着送死吗?” 刘铭笑了起来,“是呀,等着你们送死。” 他漫不在乎的表情让曹仁狐疑不定,庞涛低声道:“大将军,我只怕这小子有诈。” “邓让,你意下如何?” “我只怕他是疑兵之计。”邓让猜测道:“或许他是马快,这才抢在你我前头,只是采用拖延之计,等待高顺大军来援!” 曹仁大笑,“邓让所说正和我意,刘铭,你这种把戏骗得谁来。” 他话一说完,已经跃马挺抢向前冲去,对于高顺他倒是惊惧,可对刘铭这种毛头小子,他只想一脚踩死。 近千曹兵蜂拥上前,倒也颇为壮观,刘铭果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策马转身就跑。曹仁心中大定,断喝道:“刘铭,你往哪里逃!” 邓让反倒露出狐疑的表情,“大将军,刘铭表情做作明显,像是引你入谷,要提防谷内伏兵。” 曹仁摇头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伏兵,高顺一战精锐尽出,大胡子又带了一队兵马,他们还要留人守住营寨,难道他们真的神机妙算,知道我们经过此路不成?”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快到了谷口,只见到前方大石遍地,不能驰马,不由一愣。 邓让却是失声道:“果然有埋伏。” 话音未落,谷内刘铭长声笑道:“曹仁,你这次还不受死,放箭!” 大石后突然涌出不少士兵,个个挽弓拉箭,尽力向前射去,冲到谷口的曹军一下子倒下了十数人,曹仁已经如同惊弓之鸟,再也折损不起人手,长枪一挥,“有埋伏,撤。” 众人蜂拥上前,潮退般退后,奔行了片刻,扭头回望,只见到谷口处刘铭已经匹马冲出,身后涌出了数十兵士,却还怒声向后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快把石头搬开。” 曹仁暗自侥幸,心道刘铭毕竟稚嫩,比起高顺的老谋深算还差了很多,大石固然想要阻挡他们的去路,却也挡了自己冲出来之路,实在蠢不可及。 庞涛一旁看穿了曹仁的心思,侥幸道:“大将军,原来这个徐州长公子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他既然有埋伏,就应该埋伏在山谷之内,等到我们进去后再前后夹击,那不是一网打尽?看起来比起大将军的用兵而言,刘铭不足一提。” “好在刘铭不如你的一半聪明。”曹仁冷冷的回了句。 庞涛见到曹仁言语不善,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之上,不敢多言。 邓让却是回头望了眼,见到刘铭并没有追上,只是和数十兵士立在谷口,不由心中起了疑念,或许刘铭还是疑兵之计?只是他反反复复的考虑,见到曹仁一张脸和锅底般,不敢再建议,只好闷头跟随。 邓让其实没有猜错,刘铭向谷内厉声急喝,可等了许久,大石头还是大石头,并没有变成兵士跑出来。 望着曹仁远去的背影,刘铭嘴角露出丝微笑,转瞬又有些皱眉,“这个难道是曹仁,好像少了很多豪气?要不是曹仁的话,可我怎么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部将张庆一旁笑道:“这个当然是曹仁了,不然怎么会聚集起十多万的曹军。这北方的曹军中,除了夏侯兄弟,也就有曹仁颇有威望,不过刘公子只用数十人,就以疑兵之计阻挡了曹仁近千曹兵,估计曹仁知道真相多半会吐血。” 刘铭笑道:“和他相遇倒是偶然,我倒没有想到高将军如此干净利索击败了曹仁,这时大军估计已经快要追到。不过本来我们先出发,却差点让曹仁赶到了前头。要不是我们找到了附近的百姓,知道这里有小路通往谯郡城,让曹仁回转那又是一番恶战。” “现在怎么办?”张庆问道。 “我们从小路去追楼主。”刘铭毫不犹豫道:“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事情进展如何。” 远方轰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刘铭笑道:“看来副总管也追了上来,我知道他最擅长穷寇穷追,一定要追到曹仁兵尽为止的。孙晋,你一人留在这里,等候副总管的大军,就说我们一切依照计划进行,如今曹仁走大路,我们走小路去行事。” 众人都是点头,小心的牵马入谷,上马急行而去。 孙晋等了不久,高顺大军已到,孙晋将情形大略说了遍。高顺沉吟片刻,只是点点头,却是顺着曹仁逃走的方向追去。 如今曹仁虽败。可谯郡城和雀鼠谷还有两处兵力。若是硬拼,难免折损巨大。他穷追不舍之下,一方面想要趁其不备,乱中取胜,另外敌军一散,谯郡城之围的问题迎刃而解。他虽然是一路追击,可是最重消息的打探,出兵袭击曹仁大寨的时候,最少派了十数名游弈使到前方打探军情,曹仁大队败散,想要跟住并非问题。只是追打穷寇,绝非一路猛进。敌乱则进,敌疲则打,敌人若是有备,再是想办法徐徐图之。 众兵将当初见到高顺斩了蒙善,虽是敬畏,却是多少嘀咕和不服,觉得高顺杀鸡给猴看,做戏的居多。可见到高顺避战不出,几日后一举击溃了曹兵数万,折损兵士极少,不由都是暗自佩服,凛然听令。 众兵将都觉得如今上下一心,势若猛虎般的追打曹仁,实在是平生少有的痛快。 曹仁一路狂奔,已经接近了谯郡城,突然间道路前面涌来了十多个曹军,都是穷困潦倒的打扮,见到曹仁的败军,都是慌忙退到了一旁。 一人望见马上的曹仁,伸手想要指点什么,却是满脸错愕,曹仁却是勒马不行,怒声道:“不认得我曹仁了吗?” “大将军,真的是你?”曹军一张脸脏兮兮的涂花,早就看不清本来的面目,见到曹仁质问,惊喜道:“你原来还活着!” “大胆,如何对大将军说话,你等跑到这里干什么?”庞涛一旁狐假虎威道。 曹军咕咚跪倒道:“大将军,不好了,高顺的大军今晨突然到了谯郡城,一把火烧了我们的粮草,而且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的营寨。高顺那厮让兵士四下说大,大将军,已,已死,军心大乱。他用兵神出鬼没,我们很快都是抵挡不住,将军拼命战死,谯郡城守罗坤带兵趁势杀出,内外夹击,如今谯郡城外早就战成一片,我等,我等就是拼死才逃到这里。” 曹军说完,放声大哭,“大将军,原来你还没死,这么说他们是在诈我们!” 众曹军大哭,都道:“可怜了杨将军,竟然被高顺那狗贼杀了,大将军要给杨将军报仇呀。” 曹仁差点晕倒,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就要吐出血来,怒声问道:“到底有几个高顺?” 曹军比比划划,“高顺拿着亮银枪,白面无须……” 曹仁怒声道:“那绝对不是高顺,高顺拿的是混铁枪,一张脸黑的和碳般,又是什么白面无须?” 曹军看样子也要晕倒,哑口无言,庞涛一旁却是失声道:“大将军,原来高顺早就有兵去解谯郡之围,这几日避战不出,只是为了拖住大将军……” 曹仁恨声道:“你他妈的现在说出来有个屁用?!” 庞涛无言,就算是邓让都是皱眉,无计可施,身后轰轰隆隆的马蹄声转瞬响起,追兵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又到了身后不远。 “大将军,是去谯郡城还是去雀鼠谷?”邓让急声问道。 “去谯郡城还有何用?”曹仁长叹一声,“粮草被烧,速去雀鼠谷召集义军,勿要全军覆没才好。” 众人商议几句,马上取道向雀鼠谷的方向逃去,至于那几个报信的曹军,不予理会。 那几人想要追赶,却被早早的甩脱,只能驻足不前,眼看曹仁等人如飞而去,不见了踪影,突然大笑了起来。 说话的曹军突然望向身旁一人道:“刘公子,你这计策果然不差,不过我也是吓的一身冷汗,生怕曹仁看出了破绽。” 一直没有出声的一个曹军摸去了脸上的泥垢,赫然就是刘铭! “曹仁惶惶如丧家之犬,草木皆兵,早就没了分辨,再说我这计策只有薄情寡意之人才会上当,若是我等,就算飞蛾扑火也会去谯郡城看个究竟。” 众人都是大笑,又等了片刻的功夫,高顺率大军已经到来。刘铭迎上前去,大略说了遍,高顺微笑点头,“总管这计行险,却是少了我很多麻烦,不然曹仁负隅顽抗,要打也是费力。既然如此,我们不追曹仁,先是直取谯郡,打曹军个措手不及。曹仁已走,我们就派数百兵士化装成曹军,先去敌营散布曹仁的死讯,敌兵自然不战自乱,一举解了谯郡之围。” 刘铭含笑道:“副总管所说正合我意。” 二人相视而笑,默契在心,领军已经向谯郡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曹仁纵马狂奔,听到身后追兵蹄声渐远,突然大叫一声,勒马不行。 众人都是问道,“大将军,怎么了?” 曹仁张嘴却是吐出一口鲜血,惨然道:“我等又中了刘铭高顺的诡计,他们若是解了谯郡之围,这刻赶去谯郡城那是画蛇添足,路上那些逃命的义军多半是刘铭派人假扮,只想骗我等不去谯郡城,他们趁机带兵解围。”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曹仁却是仰天长叹道:“谯郡有高顺刘铭镇守,看来已无我曹仁的立足之的!” 霍邑县,位于雀鼠谷正中。 从谯郡径直到兖州,先过雀鼠谷。在吕梁,王屋山脉夹迫下,雀鼠谷实为连接谯郡和兖州的要道,的形狭窄崎岖,而霍邑县因在雀鼠谷正中,是为要道的关卡,当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康此刻就在霍邑城,紧锁眉头,心中焦虑。 谯郡城被围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李康耳朵里面的时候,他只能感慨老天对他实在是刻薄。他本来就只是豫州安分守己的普通大汉官员,可转瞬的功夫,曹仁又是攻打谯郡城,他不能不救。 如今天下大乱,不仅是山东,河北,河南等的烽烟四起,甚至开始波及到了中原要塞之的。李康想到这里的时候,握紧了拳头,看来这天下已经由小乱变成大乱了。如今,要他不为大汉着想,总要为李家想想的。可如今刘铭身为徐州长公子,掌管豫州,徐州一带,自然他不敢动。 “爹,孩儿想请一队精兵突袭曹仁。”李康之子李江不知何时走进来,大声道。 “胡闹。”李康的沉思被打断,不由呵斥道:“江儿,你现在越来越不懂事,怎么自己带几百兵就敢孤军杀入雀鼠谷,要不是为父带兵随后赶到带你回到霍邑,你此刻说不定已经送命了。你知不知道?” 李江有些不服道:“爹,我觉得你实在太过谨慎。曹仁这次不过是小股兵力,都不如当年曹操入徐州的时候。有什么能耐,如果我来带兵,早早的到了贾胡堡,据险而守,何必在这里受困?如今被曹仁抢了西北数十里的贾胡堡,反倒凭险和我们对抗。城中兵士不过两千,不攻不守要等到何时?如今曹仁援军络绎不绝地赶到,虽是按兵不动,可攻下谯郡城,难免不会径直南下,到时候我们固守的霍邑首当其冲,孤军无援,迟早守不住了。” 李康皱眉骂道:“你小子懂得什么,我平日让你多读兵法,你哪有一日看过?贾胡堡虽然的势险要,可我们兵力有限,分散据守很容易让曹仁各个击破,如今两千精兵守在霍邑,掐住曹仁南下要道,霍邑粮草无忧,几个月都是攻克不下,步兵很快就可以赶到,到时候再谋打算也是不迟。如今曹兵势大,我们带的都是自己辛苦招募来的子弟兵,对我们李家极为有用,几百匹战马也是这久才筹集到,你带着数百骑硬闯贾胡堡,折损了半数马匹,我辛苦的积累已经被你废了半数,你还有脸再向我要精兵?” “那谯郡就不救了吗?”李江不服气道:“爹,谯郡城要是失守,皇叔肯定要找你的麻烦。” 李康冷‘哼’了一声,“你就知道救,救,马上救,你可知道谯郡城是为豫州要城,兵精粮足,曹仁就算攻克又能如何,张飞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落在贼手,他能占领多久?再说谯郡城城高墙厚,曹仁急切之下怎么攻克的下来?曹兵贪财惜命,当然不会舍命去攻,我们拖住了曹兵,自然就算功劳一件。要是让你在解围谯郡城和牺牲李家精兵选一样的话,你如何抉择?” 李江半晌才道:“那这次解谯郡之围的功劳只怕又被刘铭抢了。” “你这次总算有点眼光。”李康突然长叹一声,“江儿,你不知道为父的难处,我是豫州旧臣,不是皇叔家底,有些时候,你就算出兵解了谯郡城之围,说不准被人嫉妒谗言,反倒会惹出祸来,我们就这点家底,不容你再挥霍了。” “高顺好像用兵的确有两下子。”李江突然问,“可爹你还有很多人和他这个吕布降将,一直都是有矛盾,刘铭势大,高顺只怕会让爹你头痛。” 李康沉默良久才道:“为父自有打算,江儿,你要记住,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我老了,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他说到这里,眼圈有些发红,李江良久才道:“爹,我错了,下次我定然不会贪功冒进让你担心。” 李康微笑拍拍李江的手背,“如此最好。” 李康父子正在交谈时,门外一人突然急匆匆地赶到,“李大人,事情古怪。” “段执,何事紧张?”李康霍然站起,“敌军攻城了吗?” 来人略显敦实的中等身材,黑脸大眼,胡茬铁青,“李大人,城北的曹兵有了乱相,属下来请示是否趁机出击。” 李康皱起眉头,来人叫做段执,军旅出身。以前不过是个队正,不过为人勇猛,颇善用兵,李康这次赶来救急倒把他带到了身边。 听到段执的建议,李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段执,带我去。” 江儿却是兴奋的跟在二人身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爹,刘铭他们的援兵到了?” 李康皱眉道:“他要救援也会先去谯郡城,如何会这快到了雀鼠谷?” 可知道段执稳重非常,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李康带领二人上了城楼,举目望过去,只见到曹兵已经混乱一团,四下叫嚣冲突。一队人马纵横厮杀。已将曹兵冲击得四分五裂。 “爹,那人是高顺。”李江高声叫道。 李康虽老,眼却不花,见到高顺跃马挺抢纵横驰骋,威风凛凛大杀四方。错愕道:“他不是和刘铭一起,怎么会来到这里帮我?难道说谯郡城之围已经解了,这怎么可能?” 李康的怀疑不无道理,只是因为他知道曹仁这次号称十数万大军围困谯郡城,雀鼠谷虽有万余,可刘铭仓促上任,调动的兵力最多万余,他们能解谯郡之围已经算是不差,怎么还有余力打到雀鼠谷? “李大人,是否出兵?”段执低声问。 李康心中微凛,见到曹兵已经七零八落,虽不情愿,可却只能道:“段执,你开城带精兵五百去助高将军一臂之力。 “得令。”段执如飞下了城门楼,点起精兵出了霍邑城,只是此刻城外剿匪已经到了尾声,见到城内又是杀出了一队精兵,早就丧失了斗志,纷纷四散逃命。等到段执和高顺汇合之后,一的狼藉,遍野哀鸣。 “爹,我们现在怎么做?”李江本想也去厮杀,却被李康拦住,不免有些失落。他本有游侠的念头,自从放弃后,一直向往的就是高顺这般纵横捭阖,可他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本准备带着精兵数百奇袭曹军,可要不是老爹,说不准早就暴尸荒野,用兵的确不是他想像中那么简单的事情。 刘铭随后便到,在城门洞中百姓将士均夹道欢呼,其中有些黄白之物或者贵重物品,都被他推去,还记住了几个人的面貌。众人分宾主落座,刘铭高居主位,左手罗坤,李康,刘政几人,右手是高柱,王威作陪。赫然发现城门洞中送宝刀的,便是城中校尉高柱。 本来按官衔来说,李康和高柱,王威仿佛,罗坤不过是个偏将,坐不到李康的上首。不过李康为人异常谦逊和善,坚持说罗坤谯郡解围居功甚伟,自己主动和刘政联席,罗坤倒不谦让,也就坐到李康的上首。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高柱身为主人,当然频频向刘铭敬酒。 他多少有些心怀鬼胎,一颗心也是砰砰地跳个不停。 “刘公子最近屡立奇功,实乃我徐州的幸事,下官不才,再敬刘公子一杯。” 刘铭高位之上饮了杯,倒也觉得意气风发,斜睨着李康道:“李大人其实也是功不可没,要非在霍邑牵制住曹仁的主力,我也不能一击得手。既然如此,我理当敬李大人一杯。” 李康陪笑站起道:“刘将军实在过谦,老夫老矣,霍邑都是无法突围,要不是刘将军解围,说不定无法在此喝酒,还是老夫敬刘将军一杯才对。” 他态度卑谦,除了刘政刘铭外,却都是看着不顺眼。心道这老鬼除了拍马奉承外,也没有别的本事,这谯郡留守的位置若是落在他的脑袋上,实在是因为此前朝廷瞎了眼睛。 刘铭和李康对饮一杯后,转首望向罗坤道:“罗将军在剿匪中也是功不可没,潘将军身死,谯郡城危在旦夕,罗将军竭力使谯郡百姓免遭屠戮。只凭这一点,已经值得我敬你一杯。” 罗坤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他不过是个偏将,刘铭称呼他声将军,那是很给面子的事情,他这个将军可和刘铭差的十万八千里。“刘公子敬酒,下官荣幸之至。” “其实能守住谯郡城,除了罗将军外,在场的大人都有功劳。”刘铭举杯示意,“奖赏我是无能无力,只能水酒一杯代谢。” 众人齐声,都说本分之事,刘公子过奖。 高柱心中多少有些不满,这里他算个主人,刘铭除了和他喝杯酒外,客套话都没有说过。他太想得到刘铭的支持,此前还曾在进城之时拖人进献宝刀,可眼下看来,反倒是弄巧成拙。望着刘铭脸上的笑,神秘莫测,高柱心中突然有些发冷。 不过他眼下考虑不了很多,只想着杀了李康再说。谁当上谯郡留守,他就要杀了哪个,杀到他能当上为止!权利使人疯狂,也使人暂时忽略了更多的危机。 众人酒过三巡,歌舞登场,高柱为了这次宴请花了不少功夫,请的歌姬在谯郡城都是赫赫有名。一时间红肥绿瘦,轻歌曼舞,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刘铭高高在上望过去,见到李康不时的伸脖和刘政交谈几句,饶有兴趣地观看歌舞,指指点点,从局外来看,李康甚至有点色迷迷的感觉。刘铭见了却是不由叹息。这个李康在什么时候都是谨慎非常,不动声色的拉拢中下层的中坚力量,装痴卖傻也是一绝。 歌舞渐急,痛饮方酣的时候,李康突然皱了下眉,看了下杯子。 这个动作极为细微,高柱却是心中凛然,轻轻的咳嗽了声。 一个小虫落在李康酒杯中,李康不再喝酒,抬头向楼顶望上去。乐声一紧,转瞬‘咔嚓’一声响,楼顶裂开,一人黑巾罩面,飞扑而下,手中长剑劲刺李康! 众人多数还是不明所以,高柱却是脸色大变,高声叫道:“有刺客!” 他说有刺客的时候,已在第一时间挡在刘铭的身前,刺客一剑已然刺中李康的手臂,鲜血迸出。 李康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向后倒去,高声叫道:“救命!” 刘铭霍然站起,不等有所动作,身前呼啦啦的已经围着一群人,罗坤,王威,高柱都是当仁不让的挡在刘铭的身前,全神戒备。 “莫要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保护刘将军。”王威喊了声。 众人卫护刘铭,刺客却如下山猛虎般的追杀李康。李康中了一剑后,并不抵抗,只是从一张桌案钻到另外一张桌案。他虽然年纪不小,逃命的时候跑的却是一点都不慢,刺客身手敏捷,有如猎豹苍鹰,在他的东躲西藏下,居然杀他不得。 第三百章 ·谯郡事毕,动身微山湖 刘铭被众人挡在面前,看不到热闹,却还记得自己不能只看热闹,高声叫道:“保护李大人,缉拿刺客。[..tw超多好看小说]--” 刘政第一个反应过来,抄起桌案向刺客砸了过去。他是鹰扬府的司马,看起来和教书先生仿佛,拼命之下掷出的桌案也是虎虎生风。其余的人想要冲出去相助,可又觉得和李康的‘交’情不值得如此拼命,难免犹犹豫豫。 刺客回手一拳击裂了桌案,抬脚踢飞了桌子,不管刘政,仍是刺向李康。李康狼狈不堪,浑身汁水淋漓‘混’合血迹斑斑,动作却不受阻碍,又是一个鱼跃,钻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下。 高柱不由暗恨跺脚,这个李康不是一般的无耻,就算逃命都是让人想骂。 刺客已经竭尽全力,可是仓促之间,却也拿李康无可奈何。鼎盛楼上闹声一片,歌姬‘乱’舞,兵士却终于冲上楼来。 高柱感觉刘铭灼灼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后背,知道再也无法拖延,喝令道:“抓住刺客!” 兵士霍然上前,已将刺客团团围住,刺客背对立柱,面对众兵士,并不畏惧。除了刘政外,在场众人都觉得可惜,暗道李康命大,这样都杀他不死。本以为刺客在兵士的围困下再也无法逃脱,没有想到他反身疾走两步,轻身纵起,踩着柱子居然上行三步,等到要落之时,手臂急振,宝剑刺入了酒楼木柱之上。 长剑微弯之际,那人再次腾身而起。已经伸手搭在楼顶的横梁。 众兵士看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此人猿猴般的敏捷,竟然来不及阻挡。刘铭突然喝了声,“留下吧。” 他喝声一起,手中‘咯’的一声响,握着的酒杯已经碎裂成数块。手臂急挥,化做几道暗影打了出去。刺客来不及躲闪,酒杯的碎屑一中肩头,一中大‘腿’,鲜血半空滴落。 刺客也是彪悍,哼也不哼,径直上了横梁,从楼顶破‘洞’钻了出去,再不见了踪影。 众官都是惊凛,眼中满是畏惧,只因为他们虽听说刘铭的勇猛无敌。可都以为是马上功夫了得,哪里想到刺客这等身手都是抵挡不住。 转瞬众人都有了疑念,心道凭借刘铭的武功,要是出手的话,李康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他却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看戏,难道刺客是刘铭派来的?这也是极有可能,只因为没有谁会嫌权利过大,刘铭如今坐镇豫州,自然想要大包大揽,他看似对谯郡并不在意,说不准早就盯着这个位置。 高柱却是急的跺脚,大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还不快追?” 众兵士没有这种轻身的本事,只能再跑出楼去,想看看刺客到底从房顶跑到何处,等到再回转的时候,诚惶诚恐道:“高大人,刺客已经不知道去向。” 高柱一脚踹翻回禀的兵士,怒声道:“养你们这群废物一点用没有,去把鼎盛楼详查一遍,看看是否还有刺客隐藏在内。全城戒严,对出城之人严加盘查,刺客受伤在肩头和大‘腿’,你们细细来查,务必要将刺客缉拿归案。” 回转身的时候,高柱施礼道:“刘将军,属下无能,还请恕罪。” 刘铭叹息声,“大伙都已经尽力了,何罪之有。” 急走了几步,刘铭来到一张桌案前,掀翻了桌子,对着桌下的李康歉然道:“李大人,刺客已走,还请出来一叙。” 李康脑袋身上宛如一碗杂烩面,痛的浑身都有些发抖,“刘将军,下官救援不利,还请恕罪。”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叹息刺客要杀李康,实在是苍天无眼。这等拍马无能之辈,又有谁想要杀他? 高柱见到李康的狼狈,多少解了点郁闷,觉得自己安排的这个刺客,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明,只是转念想到,换了自己在场来杀李康,对于这种鞋底抹油之辈也是无可奈何。 刘铭伸手扶起李康,叹息道:“李大人这等危机之下还记得我,怎能不让我感动。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来。” 太医还不到,刘铭不嫌油腻,亲手为李康拂去身上的菜肴,检查下他的伤势,长舒一口气,“好在还没有动了筋骨,只是李大人,你有什么仇家,竟然让人追杀至此?” 李康老眼含泪,又是感动又是不解,“刘将军,老夫向来‘精’忠为国,也不明白会是谁要杀我。” “会不会是误杀?”王威突然道:“此人或许想杀刘公子,只是看刘公子身边戒备森严,这才转移了目标,妄想声东击西?” 刘铭凛然,“王大人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又有谁想要杀我?” 王威脸‘色’有些发白,半晌才道:“刘将军百战百胜,虽为徐州立下了赫赫的战功,可在曹军眼中当是眼中钉,‘肉’中刺,这刺客说不准是曹仁的余党。” 刘铭勃然大怒道:“这些曹军简直不把我放在眼中,来人!” “属下在。”楼主早早冲上楼来。 刘铭怒声道:“楼主,你带徐州‘精’兵搜查谯郡城,寻找肩头大‘腿’带伤之人,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是。”楼主凛然听令。 刘铭突然道:“且慢。” “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切忌扰民。”刘铭悲天悯人道。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不扰民搜查怎么抓的到盗贼,这个刘公子‘欲’盖弥彰的表现实在差劲,本来还有些怀疑的已经有九成肯定是刘铭派来的刺客。可他为什么要伤了刺客,多半就是苦‘肉’计了。 刘铭吩咐完兵士,太医也终于赶到,帮李康疗伤,做了细致的包扎。 刺客一剑刺中李康的手臂,伤的却不算重。刘铭见到包扎稳妥后,亲自搀扶起李康道:“李大人,无论你是否受到无妄之灾,这次我一定要亲自送你回去。李大人在家等待,我尽力抓到刺客。给李大人一个‘交’代。” 李康感动的老泪横流,“刘将军实在言重,先不说老夫如何,如果刺客真的想要刺杀刘将军,老夫能为你挡上一剑也是本分荣幸之事。” 旁人听着想呕,当事二人却是感觉良好。筵席到了这种程度,谁都没有心情再吃下去。刘铭虽不喜李康的作风,却也知道此人用兵稳重老到,防守绰绰有余,刻意宾主尽欢之下便还是决定了让李康留守谯郡之北。 高柱回转府邸后,怒不可遏,众手下都是凛然,不敢靠近。高柱却是有些担心刺客的下落,这次行刺不成,还有下次机会。只是李康此行刺后,又升为谯郡留守,想要再下手更是困难。 坐立不安的等到夜晚,华灯初上,高柱还是不闻刺客的消息,不免更是焦急。 他早早的派亲信去找寻刺客的下落,可到现在,还没有一路有消息传回。 刺客姓刘,说好听点算是个游侠,不好听的说就是的痞,因为不想当兵,‘私’宰了耕牛入狱,在狱中也是称王称霸。高柱看重了他的武功,这才把他‘弄’出了大狱,一直养到现在。想起刘铭的出手,高柱还是有些不寒而栗,暗自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动过刘铭的念头,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可自己当初清楚的看到,那刺客伤的不重,以他的身手,断然没有让人抓住的道理。可这时候还不回转,难道真的出了意外? 正琢磨的功夫,厅外急匆匆冲进来下人,焦急道:“高大人,大事不好,外边有‘精’兵包围了高府。” 高柱霍然站起。“哪里的‘精’兵?” “徐州的兵卫,小人不敢阻挠。.tw”下人苦着脸。 高柱吸口凉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暗道刘铭难道抓住了那刺客。他又背叛说出了自己,不然刘铭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 如果刺杀一事事发,那自己的罪名可是不轻,可这怎么可能?不过就算那刺客出卖自己,自己抵死不认罪,刘铭和李康不见得能奈何了自己。 怀着侥幸的心理,高柱镇定道:“带我出去看看。” 等到出了庭院,一队‘精’兵已经冲到高府之内。个个举着火把,照的庭院亮如白昼般,为首一人,正是楼主。 听院墙外脚步声踢踏,实在不知道来了多少兵士。高柱暗自心惊,勉强笑道:“不知道楼大人所为何事?” 楼主倒还客气,拱手道:“高大人,有兵卫发现白日行刺李大人的刺客潜入了高府,我一时情急,这才让众兵卫包围了这里,还请高大人莫要见怪。” 高柱不等说话,刘铭爽朗的声音已经传来,“楼主做事就是利落,我听说你已经包围了刺客,这次断然不能让他再跑掉了。怎么了,高大人不让抓吗?” 刘铭声到人到,身后竟然跟着王威,罗坤一帮人等,李康吊着胳膊,也是跟在刘铭的身后,脸‘色’‘阴’沉。 高柱不由心悸,却是强笑道:“若真有刺客‘混’入了这里,我当然第一个去抓刺客,此人竟敢刺杀李大人,实在罪不可赦。” “既然高大人都同意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刘铭微笑道:“少方,你带人去搜,不过是搜人,万勿损坏了高府的其他的东西。” 楼主点头称是,不顾高柱脸‘色’铁青。众兵卫漫了开去,认真搜寻,不要说是人,就算蚂蚁都不会放过。 不到盏茶的功夫,楼主已经回转,大声道:“刘公子,高府后‘花’园有座假山,假山里藏有一密室,兵卫正想办法开启。” 高柱脸‘色’微变,却还能笑出来,因为他知道那刺客绝对不会在里面。 “刘公子,其实府邸中有密室并不稀奇,我想诸位大人家中也多半有这种东西。刘公子想看,我去打开就好,何劳兵卫费力。” 王威点头道:“高大人说得不错,我家里也有一个,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高柱有些感‘激’地望了王威一眼,心道患难见真情一点不假,平日来王威就是和自己不差,这会旁人都是怀疑,只有他还肯帮助自己。 不等高柱去开启密室,又有兵卫赶到,大声道:“刘将军,密室已经开启,里面发现一具尸体。肩头大‘腿’都有伤痕,致命伤却是心口一刀。” 高柱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兵卫很快的将死人抬了过来,‘露’出肩头和大‘腿’的伤痕,那人身材和‘蒙’面刺客仿佛,可高柱知道,他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也知道此人绝非刺客。可密室出来个死人又是怎么回事,高柱霍然想到了什么,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铭看了眼尸体,淡淡问道:“高大人,刺客死在你的密室,不知道你怎么解释?” 高柱颤声道:“刘公子,这件事我是绝不知情,是有人陷害下官。再说只从密室中搜出个尸体,实在说明不了什么。” 众人无语,楼主却道:“我只怕有人买凶刺杀李大人,事败后杀人灭口,只是来不及处理尸体。” 高柱怒声道:“你说什么?” 楼主当然不会畏惧,含笑道:“我说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高柱不等辩解,又有兵卫跑过来,手上却是几封书信,“刘公子,从高柱的卧房搜出了几封书信,还请大人查阅。” 刘铭只是望了眼,随手‘交’给了身后的李康,“李大人帮忙看看,说来惭愧,我对有些不忍猝读的字不识几个。” 高柱双拳紧握,觉得已经有如笼中的困兽,他蓦然发现尸体书信都是凭空产生,他已经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 李康翻开书信看了几眼,就是脸‘色’大变,“刘将军,此乃高柱和曹军联络的书信,他竟然密谋反叛,准备和曹仁里应外合攻打谯郡!” “李康,你陷害我!”高柱厉声吼道,后退几步。 刘铭拍了下巴掌,轻松道:“高柱,证据确凿,你若觉得冤屈,大可去徐州分辨。王威,去把高柱拿下。” 王威霍然上前,众兵士紧跟其后,高柱连连后退,怒声道:“刘将军,有人陷害我!” 王威沉声道:“高柱,还不束手就擒。” ‘呛’的声响,王威长刀出鞘,却是压低声音道:“还不快走。” 高柱心‘乱’如麻,听到王威提醒,顿时起了逃走的念头。现在无可分辨,好在王威还够义气,明捉暗放的帮助自己。高柱再不犹豫,拔刀在手,厉声断喝,瞬间已经杀出一条道路,退到了墙头之旁。 他脚尖用力,就要纵上墙头逃命,只要逃出了院墙,外边的护卫不见得能拦住自己! 他手搭墙头,才要用力翻过,就听到身后刺耳尖啸传来,‘噗’的一声响,已被一杆长矛钉在墙上。 高柱想要转头,却觉得浑身没有了力气,坠入黑暗中听到刘铭最后的一句话。 “高柱密谋造反,勾结曹军曹仁,‘阴’谋刺杀李大人,事败拒捕,杀无赦!” 矛杆颤动,高柱有如死鱼般的挂在墙上,鲜血流淌下来,滴滴嗒嗒。 众官惊不能言,所有的一切可以称得上变化莫测。他们想到了刺杀李康的幕后可能是刘铭,也可能是高柱,目的当然是为了谯郡留守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自然能在徐州声望水涨船高。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局。高柱拒捕逃命,刘铭不等他上了墙头,就从身边的护卫手上拿过一把长矛,随手地掷了出去,然后就轻而易举的将高柱钉在了墙上。 高柱死! 留守和大将军都说高柱谋反,谁都知道自己若是高柱,要想活命,也只有离开的一条路。束手就擒简直是个笑话,只要这罪名给你扣上,能不能活着出谯郡城都是个问题,可不束手没想到死得更快。 李康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他感觉身边站着的人像个猎豹,随时都可能将你撕成两半。可现在他能做的不是怀疑,而是信任,所以他脸‘色’凝重的对刘铭道:“刘将军,老夫协助刘将军率人捉捕,高柱拒捕逃命,好在刘将军神勇,将其格杀在院墙之内。如今高柱谋逆的证据确凿,刘将军再立大功,老夫定当将此事详细的奏请皇叔。” 刘铭知道李康当众如此说法,那就是向他示好,要和他共进退。 “好在李大人及时发现高柱的异动,我这次来抓他,多少有些越代庖。还请李大人万勿见怪。” “刘将军说的哪里话来,要非刘将军助老夫一臂之力,老夫不见得能擒得住高柱这个叛逆,只恨老夫不能时刻的聆听教诲,实乃生平憾事。” 刘铭走出高府的时候,王威一直跟在身边。 众官都是善后,王威方才虽然没有捉到高柱,不过脸上倒没有惶恐之意。 见到远离了众人,刘铭这才微笑道:“王威,你做得不错。” 王威慌忙施礼道:“一切都依照刘公子的吩咐,多谢刘公子提点。” “好好的做,这次谯郡留守不是你,以后还会有大把的机会。”刘铭含笑拍拍王威的肩头,“我这次曹军事了,当向家父说说你的功劳。” 王威感‘激’的差点涕泪横流。“下官谨记刘公子的教诲,多谢刘公子栽培。” 等王威离开后。楼主一旁问,“老大,我觉得王威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对于这种人,我们还是不要太过信任。” 刘铭笑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方便我们亲自出手,让他们狗咬狗就好了。很多事情没那么多功夫一一解决,很多所谓的证据,也很难找到,某些时候需要我们自己想法子判断的。” 李康走出高府的时候,虽是绷带吊着肩膀,却是前呼后拥。比起抚慰大使而言,谯郡留守这个位置多了太多的荣耀,可他却没有丝毫自得之‘色’。相对从前而言,他反倒更加谦逊温和,就算对竞争对手罗坤,亦是温言相对。 “罗将军,老夫年迈,再加上诸事不算熟悉,以后城防之事,还要多多倚仗你才是。” 罗坤虽想掐死李康,心想你占着茅坑不拉屎,那不如我拉,可现在见到刘铭和李康联手围捕高柱,也是心寒。在他看来,萧李当众表态已经说明,以后山西就是这两人的天下,别人莫要染指! “李留守过谦了,下官定当竭力回报。” 罗坤和綦毋工布虽然都说要竭力回报,可罗坤显然是心口不一,不过李康已经很是满意,他觉得最困难的一道坎迈了过去,剩下的就需要谨慎和耐心来完成。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也觉得第一时间和刘铭结成攻防联盟化解了不利的形势。对于刺杀的事情,他还是心有余悸,对于高柱是否勾结曹军,他很是怀疑。不过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心知肚明的事情只要默契,不要事实。对付高柱这种人,眼下是最让人满意的结果。 “刘政,今日酒楼一事,我还没有当面道谢。”李康见到只剩下他和刘政的时候,居然深施一礼。 刘政慌忙还礼,“留守大人实在言重,那些不过是下官的本分之事,何谢之有?” 李康却是满脸的感慨,老眼蕴含着泪水,紧紧地握住刘政的手,“刘政,其实老夫早就什么都明白。在谯郡城,很多人恨不得老夫死,可这是圣上和皇叔的委任,老夫实在推脱不得。现在的谯郡城,对老夫最为尊敬的只有你一人,酒楼之上。要非你出手相助,老夫已经活不到现在,大恩大德,老夫铭记在心。” 刘政感慨道:“其实李大人实乃众望所归,这留守的位置要是高柱之辈坐得,只怕谯郡城的百姓没有一日安生。无论旁人如此想法。刘政只觉得李大人身为留守,实乃谯郡百姓之福。 李康感动道:“得刘政一言,老夫纵是千般委屈又能如何。” 辞别刘政的李康径直回转到了府中,让护卫严加防备。这才来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房间内一人盘膝而坐,李康也不诧异,带上了房‘门’又是深施一礼,“恩公在上,请受李康一拜。” ‘床’榻上那人赫然就是那刺客! 见到李康施礼。那刺客慌忙站起,闪身到一旁。“李大人太过客气,当日东都之时,江儿曾经救我一命,这次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李大人伤势如何,可严重?高柱呢,是否授首?当初我无奈刺你一剑,只怕要是不伤你,高柱这种狡猾之辈会起了疑心。” 李康又是握住了那刺客的手,满是感‘激’,“江儿顽劣,不想竟能‘交’到刺客这种侠客,实乃三生有幸。要非你提前告诉我问高柱的‘阴’谋,又舍命去找……刘公子,我只怕活不过今日。我的伤势并无大碍,高柱已经被刘公子杀了。” 那刺客眼角跳了下,“刘公子亲手杀了高柱?” 李康把当初的情形说了遍,忍不住问,“在我看来,你的武功之高,已经实属罕见。可刘公子的武功和你相比,到底哪个更高些?” 那刺客不答,先伸出了胳膊,‘露’出上面的一点伤痕,“当初高柱让我刺杀李大人你,我是虚与委蛇,在当天就找到李大人告之。可我又知道单凭我的指证,对高柱绝对无可奈何,这才去找刘公子,我对他说,看不惯高柱的手段为人,这次高柱又要刺杀朝廷命官,请刘公子除之。本来这是冒险的手段,我也绝对没有说及和李大人的关系。他也不应承,更不拒绝,我当场以人头作保,希望刘公子出手……” 李康流出两行热泪,“兄台如此对我,让老夫今生何以报答?” 那刺客摇头道:“李大人,我说出这些绝非请功,而是因为我除了一颗脑袋,实在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刘公子当下问了我计划,我如数告之。酒楼一事,我们只是做戏,可我跃上房梁之时,刘公子打来的酒杯碎片我是竭尽全力也不能闪躲,我知道高柱的计谋,却不能杀他,实在也因为高柱武功绝对不弱于我。可刘公子轻松杀之,由此可以认定,他要杀我,不用十招。” 李康眼皮又是跳,半晌才道:“好在他还肯助我。” “刘公子为人不错,虽是将军,却颇有豪侠之气。我在谯郡听说他威名赫赫,每件事情都让我极为景仰和敬佩,这才敢冒险找他。他要是和高柱相若,只怕今日死的就是李大人和我了。”那刺客沉声道:“不过我却多少因为‘私’心欺骗了他,不免有愧。此间事了,我再留此的也无意义,他武功如此高强,我这点功夫他不见得看得上,只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报答他今日的援手。” 李康沉‘吟’良久才问,“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那刺客苦笑道:“我也不清楚,我素来孑然一身,四海为家。” “那刺客不如留在谯郡帮我如何?”李康试探问道。 那刺客半晌才道:“在下不喜束缚。” 李康也不勉强,只说等等,走进卧室,回来的时候拿个托盘,上面满是金银。 “刺客救我一命,老夫无以为报,这些权当盘缠好了。” 那刺客并不拒绝,却只取了一锭银,“刺客却之不恭,李大人,山高水清,后会有期。” 他倒是说走就走,李康也不强留,只是等到回转房间的时候,莫名地叹息一口气。 那刺客出了李府,一时茫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只是走了不远,霍然转身,厉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出来!” 他手按剑柄,凝神向暗中望去,心中警惕。 黑暗中走出一人,青衣不羁,嘴角带笑道:“这位兄台,别来无恙。” 那刺客放下握剑的手,诧异道:“原来是刘公子。” “不欢迎?”刘铭问道。 那刺客苦笑道:“看来刘公子比我想像的还要聪明。” “我其实只是好奇,你不惜舍命也要扳倒高柱,看起来又不像和他有仇。”刘铭微笑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和李大人一起,这下水落石出,总算解了我最后一个疑‘惑’。” 那刺客摇头,“刘公子,我并非和李大人一路,对付高柱,只是我的主意,和李大人无关。我助李大人,只因为李大人之子曾经救我一命。他父亲有难,我如何能袖手旁观。当日对刘公子所言绝非……” 见到刘铭的目光灼灼,那刺客叹息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毕竟还是对刘公子有所隐瞒,刘公子要是怪责,我也无话可说。” 刘铭笑笑,“我做事问心无愧,从不勉强。你欺瞒与否,不干我行事。再说这次来找你,并非要责怪于你。” 那刺客松了一口气,“那刘公子今日来?” “我来只是因为你要走。”刘铭笑道。 那刺客半晌才道:“刘公子难道是来送我?” 刘铭点头道:“士为知己者死,兄台为当年的恩情,不惜‘性’命相报,我也是心下钦佩。这等侠义行径,我是素来敬佩。知道兄台要走,只怕从此难再相见,只想过来说一句,后会有期。” 那刺客长舒一口气,眼中有了温暖之意,“得刘公子称呼声兄台,我真的是诚惶诚恐,多谢刘公子相送,鄙人就此别过。” 他霍然转身,大踏步离去,只是走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扭头望过去,见到刘铭还是站在那里,微笑相望。 那刺客点点头,突然道:“刘公子,我欠你一条命,我不会忘记。” 他说完这句话后,已经没入黑暗,刘铭凝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无言。 刘铭随手处理了谯郡之事,便又继续向北进军。 微山湖地处陈留郡南。接大河,占地极广,穷极远望,只见万顷绿‘波’,碧水连天。 红日初升的时候,洒下万点光芒,碧‘波’‘荡’漾,湖面有若金蛇‘乱’舞。划出一道道金光,绚丽多姿。 哗地声响,船桨‘荡’水,层层‘波’‘浪’漾开,一艘小船轻巧的划来。已入湖中深处。 时候尚早,打渔地渔民却是早早的出行,辽阔的湖面上,远眺过去,群舟点缀,穿梭在芦苇水草中,别有一番风景。 微山湖上芦苇颇为繁茂,越近湖的深处。越是密集。小船鱼儿般的穿梭在芦苇中,看似无路,却总能曲径通幽。 小船行了良久,船娘轻轻地抹了把汗水。轻声道:“刘公子,这几日行遍了微山湖,可前面不能再前行了。” 两位游客一是坐在船头,懒懒洋洋,看起来无‘精’打采地样子。可若细看。才发现他眼眸炯炯,双眉似刀。英俊非凡。 另外一个游客却是坐在船舱里,剥着船娘送来的菱角,吃地啧啧有声。游客脸‘色’黄褐,宛若铁锈,只是看着船头那人的背影,目光中有了疑‘惑’。 “为何不能前行了?”船头年轻人微笑回转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赫然就是刘铭。不问可知,船舱那人就是他地兄弟老五。 船娘苦笑道:“刘公子,你看到那里有个岛了吗?” 刘铭凝望着那个岛屿,点头道:“我看那岛上风景也是别致,正想去游览一下。” 船娘连连摇头,“去不得,去不得。刘公子,你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去那种险恶的地方。那本来是个无名岛,湖水经年累月冲积而成,岛上多是泥潭沼泽,一不留心就陷下去,命都没有。可最险恶的不是那岛的沼泽,而是那里有着恶人。” “哦,什么恶人?”刘铭随口问道。 船娘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刘公子,你莫要管那些闲事,那些恶人都是杀人不眨眼,我们船家都是不敢轻易靠近,要不是刘公子对我们有恩,我也是不想到这里。” 刘铭见到她的惊惧,不忍再问,伸个懒腰道:“已经转了好久,这景‘色’也看的不差了,回去吧。” 船娘笑起来,轻动船桨,向来路折回。 刘铭和老五下了船,刘铭要给船钱,船娘执意不肯,刘铭只能作罢。没走几步,船娘又叫了声,从船上拿出一包油纸包的东西,“刘公子,这是我家做的土特产,你若是喜欢,拿去吃吧。” 刘铭也不推辞,伸手接过,船娘喜滋滋地离去,老五迫不及待的说,“又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老大你很有‘女’人缘。” “你莫要忘记了她儿子是我救的。”刘铭把油布包递给老五。 “有儿子又能如何?”老五笑了起来,打开油布包,见到装着不少‘鸡’头,油光光地煞是吓人。见到是‘鸡’头,老五反倒咽了下口水,“听说这微山湖附近有个说法,‘鸡’头菱角半年粮,菱角吃了,‘肉’脆水多香甜可口,这‘鸡’头可要好好的尝尝。” 二人边说边走,随便在渔村找了个酒肆,要了两斤酒,边喝边啃‘鸡’头。 渔村本来人就不多,大多数都是出去捕鱼,酒保上了酒后,偷闲闪到一旁,二人独处酒肆,倒也幽静。 老五啃着‘鸡’头,刘铭却是拿了筷子,在桌面上比比划划,微皱眉头。老五喝口酒,漱漱口,叹息道:“老大,你到底想着什么?从谯郡你一路北上,又带着我到了这个渔村,救了个孩子,认识个船娘,几万大军等你统帅,你却和我在这里喝着黄酒,啃着‘鸡’头?” 刘铭放下了筷子,微笑道:“这里是曹洪的老巢。” 老五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刘铭笑道:“曹洪从曹‘操’身边一直南下,如今在兖州濒临徐州之处作‘乱’,他虽是转战彭城,下邳,可若是战败,微山湖应是他的退路,这里占地极广,地形复杂,他若是躲到湖中,想要捉拿他并不容易。” 老五若有所悟,“原来老大到这里不是看风景,而是观察地形来了?” 刘铭点头道:“关二叔若是能重整旗鼓,击败曹洪不难,曹洪毕竟勇多于谋,可想要抓住他绝对不是件简单地事情。据我所知,此人武功很强,是以即便战败也能逃脱,曹洪如今主力在下邳一带,我们就算击败他,也无伤他地元气,因为以他在曹军之中的威望,很快就能再聚曹军,杀了他才是根本之道,他若是藏身此处地话,我们适宜早早的布局,瓮中捉鳖才是正道。” 老五突然轻叹声,刘铭不解问,“老五,你觉得哪里不妥?” 老五犹豫片刻才道:“老大,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当初我们在山寨的时候,你可还记得?”老五声调低沉,“我记得我们当初不过是想活下去,谋谋出路。” “计划总是会不停的修正改变,”刘铭抿着黄酒,神‘色’有些怅然,“这世上并非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应变的人,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人总是不停的在改变,或许总是在回顾从前的时候,才发觉早就远离了目标。 刘铭才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先是惶恐,后求自保,再是发展。这些本来都是正常人的反应,若是生为船娘那样,每日打渔载客为生,虽有自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强到有争霸天下的念头。 或许曹‘操’孙策这些人回顾往昔的时候,都会哂然而笑,刘铭亦是如此。 “老大,我觉得你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老五抿着黄酒。“你以前是个很开朗地人。自从你大病一场后,你就改变了些。可对兄弟们只有更好。我知道我见识差,很多事情看的都不远,可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兄弟们就决定都跟你,曹洪碰到你是他的不幸,我们碰到你,是我们的幸事。” 老五说的自然而然,刘铭心中温暖,只有和当初的兄弟们在一起,他才真正的少了分算计,感觉到轻松自在。 “我们也不要太过狂妄,曹洪不见得好对付,说不准他还准备拿我们祭旗。” “老大,只要你想做的事情,一定能成。”老五鼓励道:“我是说真地,你看起来比谁都懒,可兄弟们都知道,你做事比谁都要认真和细心。” “现在不着急夸我,寻找对策要紧。”刘铭微笑道:“我见到了刘辟,也算不差,如今他奉命从谯郡出去,在下邳,彭城两郡讨匪,曹洪一样讨不了好去。” 第三百零一章 ·混入敌营 “我在彭城见过刘辟,此人老谋深算,绝非等闲之辈。。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况且我二叔也绝不可能一蹶不振,曹洪向他搦战,刘辟兵‘精’粮足,却是深沟高垒,避而不出,曹洪浮躁已现,聚众又多,只靠抢掠如何能够持久?只要他粮草后继无力,曹洪必败,到时候刘辟‘精’兵尽出,曹洪绝对无法抗衡。可他若是败,不过像在齐郡般逃命,我们治标不治本,所以我才让赵云打我的旗号留在彭城,却准备出奇兵取他‘性’命。” “怎么出奇兵?”老五饶有兴趣。 刘铭皱眉道:“我也一直在想,却还没有定论。可据我的消息,微山湖的那个无名岛就是曹洪老巢所在,他若是一路南退,只要游‘荡’在微山湖间,我们就拿他无可奈何。老五,你方才也见到了,微山湖芦苇密集,小舟行走都不算方便,更何况是大船。到时候他拥有地利,倒是难以对付。” “那不如一把火烧了湖上的芦苇。”老五建议道。 刘铭摇头,“我不知道刘辟能否这样做,可我是做不出。你刚才也说过,‘鸡’头菱角半年粮。这两样都是出自微山湖,你放把大火。那这里地百姓半年吃什么?” 老五叹息道:“老大你就是太好心。考虑地又多,不过要非如此,也不会那么多人服你。古人云,仁者无敌,老大你就是仁者,终究有一日会无敌天下。” 老五说的真心真意,按照自己地理解,刘铭脸‘色’突然变地有些奇怪,老五,不解。才要询问,刘铭以筷子竖在‘唇’边,做个噤声地手势。 老五和他相知甚深,知道他发现异状,岔开话题道:“开始我还以为这‘鸡’头是真的‘鸡’头。没有想到也是湖里长出来,老大,船娘也是手巧,做的如此‘逼’真,味道也做的和真‘鸡’头味道差不了多少,你也尝尝。” 不等刘铭应答,酒肆外走进一人,踢踢踏踏。却是个乡农打扮的人。看其年纪不小,嘿然笑道:“湖里产的‘鸡’头也有‘鸡’头的味道,倒真的名副其实,我倒要见识下。伙计,上点‘鸡’头来。” 乡农老脸满是褶皱,看起来愁眉苦脸,只是腰板‘挺’的笔直,双眸炯炯。刘铭见到乡农眼神竟有种犀利感觉。不由暗自心惊,乡农衣衫敝旧。‘裤’管高挽,穿一双草鞋还有泥泞,无论从头到脚都是乡农,可刘铭就是不觉得他是乡农,这人绝对是个高手,在酒肆之外立了良久,刘铭若非突如其来地感觉,也发现不了他在。 可是在说话间歇,刘铭从寻思中醒悟过来的时候,马上就发现了乡农,他在听自己说话?刘铭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戒备,表面不动声‘色’。 伙计上来,端了碗‘鸡’头上来,乡农皱着眉头看了眼,又向刘铭这桌看了眼,“伙计,怎么回事,我这‘鸡’头做的和菜团子一样,他的‘鸡’头可真地像是‘鸡’头。都是客人,你可欺负我是乡下人吗?” 老农嗓子唯有暗哑,低声呵斥居然不怒自威。 伙计心道,乡下人可没有你老这样霸道,陪着笑脸道:“客官说笑了,这‘鸡’头本是湖中长出的东西,不过长的形状稍像活‘鸡’的脑袋一些,果实蒸出来都是这样。那位客官的‘鸡’头是自己带来,想必是林家的船娘自己做的。她心灵手巧,听说是从江南过来到这里住,没事总想些新巧玩意。她把湖中‘鸡’头的果实捣碎,又加了点‘肉’沫糯米,捏出来倒和真‘鸡’头一样,小店可没有那个卖。再说你看这般麻烦,‘鸡’冠子都是栩栩如生,也没有谁有这巧手能做出来。” 乡农吸吸鼻子,垂涎‘欲’滴,嘟囔道:“我最爱啃‘鸡’头,没有想到是这等玩意,倒让人失望。” 刘铭却笑道:“这里‘鸡’头还多,若是老伯喜欢,大可以过来尝尝。” 乡农倒不客气,直接走过来坐下,拿起个‘鸡’头,啃了口,闭上眼睛品尝半晌,啧啧有声,突然叹息道:“这种无骨‘鸡’头能做出骨感地口味来,我已经多年没有尝过,小伙子,你在哪里买来的?” 他脸上褶皱甚多,一双手也是粗糙的和树皮般,幽然一叹,满是沧桑。 “不是买来,是林家嫂子送的。”刘铭回道。 “林家嫂子?”乡农皱眉道:“姓林,‘女’人吗?” 老五心道你说地都是废话,林家嫂子难道是个大叔?这乡农大大咧咧,不知哪里冒出,老大也是好脾气,要是只有自己,早就一脚踢出去。 刘铭却是含笑道:“不错,老伯难道认识?” 乡农嘿然笑道:“我去过一次江南,吃过一次这种无骨‘鸡’头,一直难以忘怀,没有想到在微山湖边能再尝到。” 他说到这里,不再多说,随手拿过桌面的酒壶,对嘴一口气喝下去。老五见到他没有规矩,把二人叫的酒喝个‘精’光,想要站起训斥,却被刘铭一把按住,缓缓摇头。 老五忍住怒意,不再多说,乡农却是风卷残云般的喝酒吃‘鸡’头,一会的功夫居然把桌面上剩下地‘鸡’头吃个干净,拍拍肚皮,叹息口气,“小伙子,谢谢你。老夫真地很久没有吃的这么痛快地时候,我总要谢谢你才好。” “相逢即是缘分,看着老伯吃的痛快我就感觉不错。再说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倒不用谢了。” “谢,一定要谢。”乡农伸手入怀,掏了半晌,掏出一张褶皱不堪地纸来,丢在桌子上。 老五怔住,“这是什么东西?” 乡农缓缓站起,望了老五一眼,淡淡道:“你当然用不到,可我想这个小哥多半能用到。” 他说完话后。起身向酒肆外走去,刘铭望着桌面那张纸,扬声道:“多谢老伯,敢问老伯高姓大名。” 乡农一声叹息从‘门’外传来,“你叫我老伯就好。” 刘铭望着桌面地那张纸。双眉微皱,显然也是在琢磨着老农的来意。 “莫名其妙。”老五见到老农终于不见,伸手将那张纸拿起来,展开看了眼,不解道:“老大,这人是个骗子,骗吃骗喝,却留下这种废纸一张。你看上面鬼画符一样。” 纸上非人非景,密密麻麻的横线竖折,让人一眼望过去,不知画的什么。 刘铭眼前一亮。伸手接过来,看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微山湖的详细地形图。” 老五呆住,“他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这种地形图,他又如何绘制出来。他是谁?” 刘铭神‘色’微动。已经把纸放到怀中,低声道:“有人来了。小心些,顺着我的话说。” 老五、不知刘铭说的什么意思,却听到酒肆外喧杂声传来,片刻的功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掀开‘门’帘走进来,大声呼喝道:“伙计,来十斤酒,两只‘肥’‘鸡’来,再对付做几个小菜,要快。” 伙计见到几人都是横眉立目,好不凶恶,心中叫苦,“几位爷,稍等片刻。” 几个汉子占了张桌子,却是斜眼望着刘铭二人,一个汉子左脸颊上好大一颗黑痣,伸手将单刀拍在桌子上,扭过头去,其余几个见到二人穿着并非本地人,不由多看几眼。 ‘肥’‘鸡’美酒上来后,几个汉子不再理会刘铭二人,伸手撕‘鸡’喝酒,一个汉子脸‘色’铁青,含含糊糊道:“柳大哥,你说曹洪能收留我们吗?” 柳大哥就是那个长黑痣地汉子,伸手一拍‘胸’膛,“我们几个都是好手,曹洪起义急需我这等人才,如何会不收留?再说我和曹洪手下的刘岱素来‘交’好,你们几个放心好了。” “若是我等跟着曹洪,有发达一日,都不会忘记柳大哥的引见。”几个汉子纷纷端起海碗,“来,我们敬柳大哥一碗。” 柳大哥端起海碗,咕咚咕咚喝下,颇为豪爽,又是斜睨了刘铭眼。 曹洪是曹‘操’的人,几个汉子如今在徐州故地谈论起来却是肆无忌惮,一来这里是个渔村,官府都是少有管及,二来几人本就打算投靠曹‘操’,趁机打算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倒是唯恐别人不知。 刘铭却是说道:“伙计,结账。”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钱褡裢,一不小心的落在桌子上,当地一声响,几个银豆子滚到桌子上,放着‘诱’人的光芒。 几个大汉见了,目光一时移不开,眼中都是‘露’出贪婪之‘色’,他们都是穷极无聊这才想着造反拼命,见到刘铭这钱褡裢甚是沉重,里面铜钱银豆叮当作响,很是贵重,不由心动。 刘铭斜睨到几人的神‘色’,嘴角‘露’出难以琢磨的笑,伙计过来算账,刘铭又随手赏了他几个铜钱,这才和老五起身离去。 几个汉子互望一眼,柳大哥喉咙咕隆两下,青脸汉子低声道:“柳大哥,要不要做一票?” 柳大哥点头,霍然站起,带着几个汉子向外冲去。 伙计有些着急,“几位爷,你们还没有给钱。” 青脸汉子一巴掌打过去,“老子吃饭就没有付钱的时候!” 伙计捂着脸后退,满是惊惧,柳大哥却已经冲出了酒肆,四下张望眼,发现刘铭向北行去,带着几人紧紧跟随,等到了僻静的地方,加快脚步拦过去,沉声道:“朋友,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老五就要上前去打,刘铭拦住他,皱眉道:“商量什么?” 柳大哥嘿嘿笑道:“我们几个兄弟想要北上,缺点盘缠,想向你借点。” 本来以为刘铭会拒绝,柳大哥已经做好抢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刘铭伸手掏出钱褡裢,抓出一把银豆递过去,“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些兄台拿着,不知够不够?” 柳大哥怔住,不知道刘铭是天生大方还是脑袋被驴踢了,青脸的却是上前道:“小子,识相点,要拿就全拿出来,你以为……” 柳大哥挥手止住青脸地下文,“这位兄弟慷慨大方,吴钢,莫要为难他了。” 刘铭片刻之间已经分辨出,柳大哥有点江湖道义,这个吴刚却是心狠手辣,颇为贪财。他有自己的打算,将银豆子‘交’给柳大哥后,才要起步,柳大哥沉声问,“这位兄弟,还不知叫什么,要去哪里?” 刘铭犹豫下,“我叫卜易,本在江南,如今不算太平,觉得曹大哥颇有威望,听说他在淮北一带,特意过来寻找。” “曹大哥是谁?”柳大哥问道。 “曹大哥在江淮可是赫赫有名,”刘铭做戏起来颇为‘逼’真,“他说他乃曹司空的亲眷,名叫曹仁,前段时间可能是曹大哥去江南联系江东小霸王,我也只是见过他一面。他说我若是有意,以后大可找他。这不,我在江南‘混’不下去,就想过来投奔他。” 刘铭说的煞有其事,柳大哥却是哈哈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原来兄弟也和我等一样。卜兄弟,曹仁将军我也认识,不过兄弟可能消息不算灵通,他本来在谯郡一带,后来听说那徐州的大公子来征讨,竟然打的勇气都没有,却是向北跑了,你恐怕找他不到。” 见到刘铭满脸失望,柳大哥却是重重拍了他地肩头一下,“不知道卜兄弟可曾听过曹洪的威名?” 刘铭心道,老子当然知道曹仁跑了,这小子吃过老子的亏,早对老子心存忌惮,知道我来征讨,还不躲的远远的? “曹洪地威名我当然听过,可惜我却不识,冒然投奔,只怕……”刘铭‘欲’言又止。 柳大哥却是含笑道:“如果兄弟有意,我倒可以引见卜兄弟去见曹洪。当然,曹洪威名远播,想见他不是那么容易地事情,可我们一起,总是有个照应,不知道卜兄弟意下如何?” 刘铭不再推辞,爽快道:“那有劳柳大哥了,他日若能在曹洪那里‘混’出个名堂,当不会忘记柳大哥的引见之功。” 柳大哥叫做柳扬,端是雄赳赳,气昂昂。 他有点武功,又有头脑,俨然成为众人地首领。说是认识曹洪,却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刘铭跟着他们一路北上到了彭城南,多少知道点他的事情。柳扬在家乡不过算是个地痞无赖,错手杀了乡里富户,被官府缉拿,这才想着造反。曹洪神出鬼没,岂是他这种人能够认识,想要投靠曹洪,当然要有点势力才行,他一路又纠集了几个‘混’‘混’,再拉拢上刘铭,底气大壮,心道这样投奔过去,总能‘混’个小队长做做。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带过去的不是‘混’‘混’,而是个阎王! 刘铭和柳扬结识不过也是灵机一动,心道既然很难找到曹洪,不如‘混’入敌阵看看情况再说,他故意钱财‘露’白,知道柳扬等人既然为盗,当是不会放过。 柳扬等人的表现果然如刘铭所想,好在柳扬为人倒有些大哥的风范,急需招纳人手壮大自己的势力,见到刘铭好像有两下子,老五又是孔武有力,二人大方不惜财,当下有些惺惺相惜,反倒把抢、劫的念头放到一边。 除了柳扬外,青脸的叫做吴刚,剩下三人分别叫做张运通,赵铁汉和余成。 不过这几人都是毫不例外的贪财好利,喜好占些便宜,功夫寻常,见到刘铭出手阔绰,倒都是颇为亲近,只想将他口袋的钱掏出来享用。 刘铭知道这些酒‘肉’朋友信任不得,却和他们‘交’心般的亲近,众人很快到了彭城郡。柳扬毕竟还是有些本事,只用了半天,就找到曹洪手下的刘岱。刘岱虎头熊腰,长相颇为凶恶,算是曹洪手下得利的干将,见到柳扬过来投奔,给他安排个队长的职位,统领五六十号曹军,柳扬感‘激’不尽,在兄弟面前自然吹嘘半晌。 刘铭冷眼旁观,发现很多曹军都是聚集在彭城靠山附近,喧嚷叫嚣。‘乱’‘乱’糟糟,没有章法。曹洪的大营却是扎在山脚,和刘辟对抗。有战斗力的曹军也有万余,不容小窥。 刘辟不着急迎战,却在城外靠近汴河深沟高垒的防御,依据地利之势和曹洪对垒。 他挖的工事极为牢固,和彭城城成犄角之势,遥相呼应,曹洪本来在准备从彭城进彭城掠夺,没有想到刘辟守住要道,让他进退两难。 彭城郡虽是平原洼地不少。山脉河流也多,本是物产丰富,安居乐业之地,最近却被曹军搞的民不聊生。曹洪屯聚在彭城,附近村县大多遭殃。不事生产,搞的乌烟瘴气。众曹军不蓄粮储,只是靠打劫百姓为生。 刘铭才到一天,就见到曹洪手下大将前去刘辟营寨前搦战。 曹洪手下不过数百人,散散漫漫,辱骂搦战,所言污秽不堪,几乎把刘辟的祖宗问候个遍。 刘辟兵‘精’粮足。壁垒森然,守住营寨,曹洪久攻不克,丢下尸体无数。只能讨战。 可无论曹洪兵士如何来骂,刘辟营中总是不见动静,曹洪手下大将悻悻而归,第二天去临近地村落烧杀掠夺泄愤。 刘铭虽是在曹军的阵营中,却是始终不见曹洪的行踪。不知道此人武功如何。却明白此人实在小心谨慎到了家,问了柳扬几人。居然没有任何人见过曹洪地庐山真面目,不由皱眉。 众曹军和官府对抗,虽是不惧,却是慢慢急躁起来,第三天的功夫,刘铭正在营帐中考虑对策,柳扬走过来,拍他的肩头,“兄弟,有任务了。” 刘铭‘精’神一振,“柳大哥,什么任务?” 众人见到他的振奋,不知道他是为能接近曹洪而高兴,还以为他才入曹军阵营,难免跃跃‘欲’试,都是有些轻视,暗想此人虽是有点钱财,却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柳扬咳嗽声,有些尴尬道:“今日轮到我们这些人去搜集粮草,你们都准备下,马上出发。” 刘铭啼笑皆非,只能应是。 曹洪手下曹军数万,每天的吃饭都是个大问题,在这里对垒十数日,就是山都要被他们啃光,难免要人每天出去抢粮备用,至于抢粮的任务,眼下还不算紧要,当然都是一些不入流之人做的事情柳扬接到这种任务,也知道自己地位实在不高,在兄弟面前却是强撑着面子。 几个兄弟却都是不觉得跌面子,初来乍到,谁都是‘胸’怀大志,指望一战成名,万贼敬仰,可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是假的,成百上千的死人,极大地震撼了他们不算坚强的心。有的见到疆场的冷酷无情,早就打了退堂鼓,觉得回家种田也算是不错的买卖。可毕竟一块喝酒吃‘肉’,前几日还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地不可一世,此刻面子作怪,不容轻易言退。听说不去打仗,而是去掠夺,反倒都是高兴起来。 刘铭不好推搪,只能重‘操’旧业,跟随柳扬向附近的村落进发。 一行人能有数十个,连匹马都没有,有几个盗贼拿把刀子,却生了铁锈,颇为寒酸。 柳扬说是去搜集粮草,不过是说的好听,本意就是去附近村落打劫。 众人早上出发,行了半个时辰,到了最近的村落,柳扬这才发现原来这活儿也不好干。 曹洪和官府对抗十数天,原先数万兵马,现在亦是如此,只因为来来走走之人循环往复,有死有来有走,可这些人每日的消耗惊人,无粮草供应,全仗掳掠为生,附近的村落早就被血洗一空。柳扬刘铭等人到的村子本叫余家村,算是彭城郡望族之一,颇有人丁,可众人来此,只见到黑烟袅袅,横尸遍地,有几个‘女’子‘裸’死路头,显然是先受凌辱再被杀死,诺大个村子,冥府般死气沉沉,不闻人声,虽然也是曹军,却是心下惨然。 有几个胆小的人手上握刀,双‘腿’却是不由自主地打颤,虽是日头高照。却觉得浑身发凉,有幽灵冷眼旁观,要不是柳扬在旁监视。早就转身跑路。 柳扬毕竟算是见过生死,一挥手,“怕什么,死人而已。都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刘铭和老五两人一组,听到吩咐踱进村子,随便进了一家庭院,见到一老汉扑在‘门’口,背后被砍了刀。鲜血早就凝固成暗紫之‘色’,看起来触目惊心。老汉虽早咽气,可满面悲愤,双眼不闭,显是死不瞑目。二人顺他目光望过去。又发现庭院中一个孩童的尸身,只是脑袋软软的折在‘胸’口,早就气绝。孩童不过几岁地年纪,诸事不懂,身遭惨死,实在让刘铭也是为之愤怒。 老五握紧了拳头,压低声音道:“老大,这些人抢也就算了。杀人也无所谓,可杀人如麻,不分老幼,简直是禽兽不如。” 盗亦有道。老五和刘铭也是做过马匪,不过抢、劫向来以打击有生力量为主,杀突厥人是不择手段,对付商人却是只铲除护翼,如这般老少皆杀。那是万万做不出来。 见到刘铭不语。老五问道:“老大,难道我们要助纣为虐不成?” “死都死了。有什么助纣为虐。”刘铭叹气道:“老五,我在敌阵三日,竟然连曹洪都没有见过,才觉得想杀他的确不易。比起翟让的声望,曹洪更多了诡异。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想成事,不能急躁。” 老五点头,见到房间里也没有活人,随手翻下,米缸是半粒米都没有,锅灶满是灰尘,久无人翻动,刘铭摇摇头,又走了几家,亦是如此。听闻村口的方向有哨子声音传来,知道柳扬召唤,回转去见。 刘铭和老五都是两手空空,其余几十人亦是如此,只有吴刚有些‘门’道,不知在哪里抓了只‘鸡’,洋洋得意道:“柳大哥,你看。” 柳扬看了眼他手中地‘鸡’,皱了下眉头,心道几十人出来,抓只‘鸡’回去,实在是天大地笑话。自己得刘岱地吩咐和器重,第一次做事就是灰头土脸地回去,实在也不光彩。 沉‘吟’间,身边地余成建议道:“柳大哥,如今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再走远点看看?” 他也姓余,和余家村却扯不上半点关系,并没有兔死狐悲之感,还是积极的出力献策。 柳扬也是无计可施,觉得打仗的麻烦,手一挥,带领众人出村向下一站行去。 这一次却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众曹军疲惫不堪,都有了饥饿之感,心道当贼当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失败。有一个曹军对附近地形很熟,伸手一指道:“柳队长,山腰那里有个谷家村,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众人振奋,都是加快了脚步赶过去,转过山脚,张运通眼尖,大声道:“柳大哥,你看,有炊烟!” 对面不远有个村子,村子里面有炊烟升起,显然有人在,众盗兴奋,刘铭却有些无奈,只能跟随。 走进了村子才发现荒凉之处不让余家村,柳扬暗自皱眉,心道这多半是几个村民不舍离去,在洗劫过后又回转村庄。 只是他也顾不上许多,带着一帮手下向炊烟冒起的地方赶去,想着无论如何,总要‘逼’出点粮食再说。众人涌到村子里,寻到冒炊烟的地方,都是愣住。 那里燃起一堆大火,一人背对着众人,正在往火堆中扔纸,众人见到的炊烟不过是此人在烧纸而已。 众人乘兴而来,不由扫兴,几个人已经大声喝道:“兀那汉子,村里的人呢?你可知道哪里有粮食?说出来,饶你不死!” 那人背对着众人,虎背熊腰,颇为剽悍,柳扬心中惴惴,暗想这人若非失心疯,就是有恃无恐,不然这多人来此,怎么会无动于衷?眼光斜睨下,见到汉子腰际一把单刀,心中凛然。 一些曹军看不出异样,已经走近了汉子,伸手推了过去,“问你话没有听到吗?” 汉子缓缓转过身来,双眸满是怒火,伸手出去那人竟然吓退一步,自然也没有推到他身上。 围上去的几人见到他转身之际,手按刀柄,都是骇了一跳,纷纷退后。拔出兵刃。 “粮食没有,命还有一条,想要就过来取吧。”汉子国字脸。双眉浓重,鼻子‘挺’拔,算不上英俊,可脸上满是坚毅,见到数十人涌过来,怡然不惧。 刘铭如今已算高手,见到汉子沉凝有如山岳,手按刀柄,身上劲力喷薄‘欲’发。知道绝对不好相与。若是往时,见到这人地行径,早就引以为知己,可今日见到,只是搔头。反倒拉着老五退后了一步。 众盗没有刘铭的眼光,还是不知死活,心道这里数十人,一人一拳也能将这人打死了,有人怒骂道:“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 “且慢动手!”柳扬沉声喝道:“汉子,我们都是曹洪将军的手下,这次出来征集军粮,我看阁下也是有些身手。想必也非徐州败类,不如加入义军,共襄义举如何?” “曹洪?”汉子仰天笑了起来,“我早就听闻曹洪的大名。只以为他义名远播,做的都是扶贫济困,率百姓复兴大汉地事情。没有想到这一路行来,只见到‘奸’杀掳掠,做的尽是禽兽不如的事情。什么曹司空,不过是畜生不如!” 曹‘操’对徐州自然是恨之入骨,但却也容不得他大肆喝骂曹洪。众盗也都是挂不住脸,纷纷呼喝上前。柳扬见到群情‘激’奋,沉声道:“汉子何名,柳某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他竭力做出沉稳地架势,心道这些人还怕他不成。说是不杀无名之辈,可是有名之辈倒也从未杀过。 一人不听柳扬吩咐,已经冲了过来,挥刀向汉子手臂砍过去,喝道:“砍了他再说,啊……” 他挥刀猛斫,又快又狠,没有想到汉子并不慌张,伸手拔刀,嚓的一声响,众人只见到空中寒光一闪,袭击那人的手臂落地,鲜血喷涌。那人见到地上地断臂,骇的不觉疼痛,惨叫了声,径直晕了过去。 汉子拔刀在手,威风八面,冷笑道:“昆仑刀宋朝在此,你们记住了,若是有不死地,到时候话于曹洪说,我见识了他的仁义。” 他话音落地,已经挥刀冲入曹军人群中,单刀翻飞,众人居然抵抗不住,转瞬又被他杀了两人。 刘铭见到他武功高明,倒记住了宋朝的名字,心道好一条汉子,带着老五退后。 柳扬见到手下抵挡不住,心下骇然,可身为头领,又是不能不上。拔刀在手,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大喝一声,单刀斩落。 片刻之间,七八把长刀向宋朝劈过去,寒光闪耀。 宋朝大喝一声,手中单刀抡起,闪出一抹光芒,只听到呛啷叮当响声不绝,紧接着就是哎呀妈呀叫声起伏。宋朝单刀挥舞,已经磕飞了袭来的数把长刀,顺势斩过去,两人‘胸’口中刀,翻身栽倒,鲜血泉水般喷涌而出! 柳扬吓地几乎不会思维,手臂巨震,单刀早就‘荡’到空中。好在生死关头奋起神勇,倒跃了出去。翻滚在地的时候,觉得‘胸’口凉风阵阵,只见到衣襟全开,血痕现出,不由畏惧惊凛。 宋朝见到柳扬闪过自己的一刀,微微诧异,知道他是这里地头领,擒贼擒王,毫不犹豫的踏步上前,挥刀斩落,就想杀柳扬立威。 陡然间眼前人影一闪,疾风冲面,宋朝心中凛然,知道有高手袭来,挥刀凝神以待,却见到一个年轻人抓起柳扬窜了出去,不回头地逃命。 宋朝大是诧异,没有想到曹军中还有功夫如此高明之辈,曹洪在中原颇有威势,手下卧虎藏龙,也是不凡。 见到那人逃命,拎着柳扬诺大个人居然举重若轻,宋朝举步就追,杀人地念头弱了,倒是想和那人斗斗,看看孰高孰低。 群盗齐的发声喊,不再抵抗,跟着柳扬逃命,有人见到宋朝追杀,不知道他地用意,‘逼’的不得已,反身过来厮杀。 宋朝无奈,三刀两脚解决了拦路之人,只是阻挡的功夫,那人已经放下柳扬。和他一起向来路奔去。 救柳扬一命的正是刘铭,他见到宋朝出刀,就知道在场群盗要倒霉。宋朝杀谁他不管,可他毕竟还要靠柳扬接近曹洪,不想他就此被杀。见到宋朝挡了群盗的袭击,反击三刀又快又狠,不由敬佩,暗想草莽之中,多是卧虎藏龙之辈,这个宋朝若是有缘,以后当要拉拢。 柳扬被刘铭从刀口下救出。满是感‘激’,心道这才是生死兄弟。只是感‘激’的话不等说出,见到宋朝追来,一个鸭子加两鸭子,撒丫子就跑。顾不得领袖风范。见到刘铭不离左右,微微心安。 柳扬拼命奔跑,宋朝情急之下居然追赶不上,提刀长声喝道:“我看阁下也是个高手,如此藏头‘露’尾,让人好不失望。阁下若是汉子,停下来和我一战如何?”他见到刘铭脚步轻盈,奔跑中行有余力。追的不由心惊,却起了争强好胜之意。 只是对手明明武功不差,为何避而不战倒让他大为奇怪。柳扬不知道宋朝说的是刘铭,只以为他是‘激’将之法。心道汉子若是死了,还有什么用处,老子能屈能伸,怎么会中你地诡计。 众人有追有跑,转瞬出了村子。行到岔道地时候。左手的方向突然尘土四起,三匹马驰了过来。见到这面追的‘鸡’飞狗跳,都是轻咦了声。若是以众击寡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一个人提着刀追地数十人跳脚逃命,那可是让人诧异的事情。 马上之人一男两‘女’,男的英拔潇洒,‘女’的浓妆‘艳’抹,甚为妖‘艳’,夏日炎炎,她马上‘露’出雪白的大‘腿’,系着披风盖着娇躯,身上白‘肉’若隐若现。她是穿着清凉,别人都是看的心头火气,更是燥热。另外一个‘女’子却是清秀淡丽,微蹙眉头,身着淡黄衫子,绿草灰尘中显得颇为明丽。 有曹军眼尖,早就欢声叫道:“是军师和公子到了,大伙不用逃了。李军师,大公子,我们是刘岱将军地手下!” 刘铭心中微动,暗道听闻曹洪手下有几将,吴质,刘岱,王忠,吴沧都是武功不差,军师却是个‘女’人,叫做李媚娘,难道就是眼下这个妩媚地‘女’子?大公子显然就是曹洪的大儿子,旁边那个‘女’人群盗都不认识,却不知又是哪个? 知道李媚娘既然是军师,显然见多识广,足智多谋,刘铭目光飞快掠过,不敢细看。 三人勒马不行,妖‘艳’‘女’子也没有注意到刘铭,只当他是个寻常曹军,并不在意。三人都是冷冷地凝望着宋朝,暗自琢磨此人地来历。 宋朝见到三人气势沉稳,绝非普通曹军可比,再加上刘铭在旁,隐而不‘露’,倒不敢大意。不过他生‘性’豁达,遇强更强,知道这三人手下不弱,却也全然不惧。 妖‘艳’‘女’人见到宋朝止步,娇声问道:“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为何和曹洪将军的手下为难?若是我们的过错,还请阁下看在小‘女’子的面上,既往不咎化敌为友如何?” 她声音腻的出水,嗲里嗲气,说出来好像就在你耳边倾述,又见到她身躯微扭,娇‘艳’万千,众曹军忘记了眼前地危机,都是咽了下口水。 刘铭心中却是凛然,暗想这‘女’子果然不俗,随便一句话就想拉拢宋朝,若是能把宋朝拉拢过来,当有大用,死的那些曹军何足一道。 ‘女’人说话甚为**,却像天生如此,不似做作,不过如此一来,更让人心悸神摇,不能自己。宋朝冷哼一声,“久闻曹洪手下,吴质刘岱王忠吴沧四将颇为高明,可最为‘阴’柔有手段的却是李媚娘,李媚娘一身媚骨,见个男人就想勾引,方才宋某已经见识了,果然名不虚传。别人找上‘门’来杀我,我只求你们既往不咎就好,至于化敌为友嘛,嘿嘿,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朝冷嘲热讽,李媚娘却是笑容不减,嗲声道:“这位大哥说的哪里话来,不过像你这种英雄气概,只要是‘女’人都是忍不住的心动,小妹不敢勾引,只是爱慕而已。” 刘铭暗自皱眉,心道这‘女’子大不简单,只是脸皮之厚,却也少见。 宋朝冷笑声,喃喃道:“恬不知耻。” 中间那个公子冷笑道:“你是何人?大言不惭,给你面子不要,就不要怪人削你面子。” 柳扬慌忙说道:“曹公子,他说他是昆仑刀宋朝!” 第三百零二章 ·妖娆会晤 马上三人都是诧异,李媚娘笑的更甜,“原来是威震草莽的刀术名家宋朝大哥,我说又有谁有这么勇猛无敌。。更新好快。久闻宋大哥的威名,却是一直无缘相见。可不知你到这里做什么?” “如今天下大‘乱’,宋某行侠仗义有何不可?” 宋朝虽是单身一人面对曹洪的手下,却是并不示弱。 宋朝信奉盗亦有道,就算是揭竿而起,也是严于律己,尽量不伤及无辜。他从章丘一路北上,寻找机会,到了彭城的时候,听闻曹洪就在附近,也生出过投靠的心理。只是一路行过的村落多被曹洪部下屠戮,不由对曹洪大失所望。 宋朝出身穷苦,对百姓也有深厚地感情。少有扰民之事。他来投靠曹‘操’,发现此人手段高明,做事却是残忍,这才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李媚娘虽是风‘骚’入骨,可以大局为重,知道宋朝武功极强,又有威望。一心的想要拉拢,宋朝不为‘女’‘色’所动,出言讥讽,终于惹怒了曹洪的公子,二人一时间刀剑相见。 曹公子被宋朝‘激’怒。把剑催马上前,李媚娘却是大皱眉头,马上跃下来,拦到了曹公子的马前。 曹公子霍然勒马,皱眉道:“李军师。你这是做什么?” 李媚娘处身刀剑之中。却是没有丝毫畏惧,人从马背上跃下。雪白的大‘腿’,杨柳般的细腰在披风下若隐若现,一时间‘春’意盈盈,倒是风光无限。 众曹军都是看的眼睛有些发直,刘铭对这种‘女’人的地位有兴趣,对她本人却没有兴趣,若有所思。 马背上清秀地‘女’子却是一直没有说话,听到李媚娘说话发嗲,微皱眉头,扭头望过去,见到众盗都在流着口水,不由更是‘露’出厌恶的表情。见到刘铭目光中却有沉思,不由大为奇怪,觉察他有些迥异常人。 刘铭很快觉察到有人注视自己,心中微动,知道有了破绽,立刻‘露’出‘色’‘迷’‘迷’的表情,盯着李媚娘的侧脸,清秀‘女’子见到他并不转头,片刻表情泯然如众人矣,摇摇头,觉得或是自己眼‘花’,或者这男人脑筋迟钝,这时候才发现李媚娘风‘骚’,目光终于扭到了一旁。刘铭这才斜眼望过去,不由大为奇怪。 因为能在曹军之中‘混’迹,当然就要有‘混’迹的本事,刘铭将军做的来,土匪也当过,和众人呼三喝四,群盗丝毫没有觉察出他的异样。可这个清秀的‘女’子却和这里格格不入,但能和曹公子及李军师并辔而行,身份应该也是差不多。可方才曹军喊叫却只是叫什么李军师,大公子,并不提及这‘女’人,是不认识还是怎地? 他望着李媚娘的侧脸,呆呆的出神,李媚娘却早知道一帮曹军在望着她流口水,不由大为得意。 有的‘女’人生‘性’淳朴,只想着毕生厮守个男人即好,有的却是喜欢招蜂引蝶,引以为傲。 李媚娘当然就是后者,她目光从群盗身上略过去,见到一个个如痴如呆地样子,心中却是鄙夷,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虽是招惹男人,可太容易得到手的反倒觉得厌恶,这种心理倒和一些男人并没有两样。宋朝对她始终都是黑着脸,反倒让她更有一种想要接近的冲动,目光从刘铭脸上掠过的时候,李媚娘心中微动,暗想这男人长地倒也不差。 见到宋朝持刀在手,李媚娘顾不得理会刘铭,只是嗲声笑道:“宋大哥,大公子,我们虽是道不同,却也不一定成为敌人。大公子快收起剑来,你若是有个闪失,我如何向曹将军‘交’代?” 曹公子心中不喜,“你这么说地意思就是我不如他了?” 李媚娘蛮腰一扭,吃吃笑道:“大公子,我却更怕你伤了宋大哥。” 她或许有点轻视的意思,宋朝却没有什么不满,心道这场仗打起来地不明不白,曹洪手下大多如此,自己虽是不满,却也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乱’世之中,树此大敌不算明智,方才见到挑衅这才动手,眼下既然有了台阶,还能把这些人都杀了不成?只是琢磨着这小子是曹洪的种,可冲动易恼,比起他老子可差了太多。 见到李媚娘‘胸’脯高耸,几乎贴了过来,宋朝知道她不会动手,懒得再理。回刀入鞘,转身离去,只是临行前又看了刘铭一眼。 众匪虽然人多势众。居然没有一人敢来阻拦。 曹公子持剑在手。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赶上去厮杀。宋朝颇有名气,方才一人追杀数十人那是有目共睹,自己不见得能胜过他。再说就算冒险杀了他又能如何,李媚娘既然给双方台阶下,大伙一人退一步也就是了。 李媚娘招呼了几声,见到宋朝也不回头,转瞬消失不见。跺脚轻啐道:“这个冤家。” 曹公子冷哼声,见惯了李媚娘的举止,策马已经向营寨的方向行去。 清秀‘女’子也不多说,跟随他离去,李媚娘却是轻移莲步,走到了柳扬的身前,微笑道:“还不知道这位如何称呼,很是面生?” 柳扬闻到香气扑鼻而来。不由‘色’授魂与,‘挺’起了‘胸’膛,嗓子却有些发干,“柳,柳扬。现。现在是在刘岱大哥的手下。”他方才远远见到就觉得李媚娘名不虚传,近距离接触地时候,被李媚娘的‘艳’光竟然压迫的说话不利索,暗骂自己没用,柳扬又咳嗽声。“今日出行是找粮食。” 李媚娘见众人两手空空。也不责怪,**地目光望向了刘铭。“这个兄弟贵姓?” “他叫卜易。”柳扬代答道。 “我,我是柳大哥地手下。”刘铭也回了句。 李媚娘点点头,转身上马离去,柳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到李媚娘远去后才问刘铭,“你说李军师是否看上我了?”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她单独和柳大哥说了几句话,多半是注意到柳大哥的英雄气概。” 柳扬早把方才的狼狈而逃丢到九霄云外,‘挺’起‘胸’膛,大声道:“兄弟们,继续找粮食去,今日找不到,谁都不许吃饭。” 柳扬为了在李媚娘眼前表现,‘激’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天黑前回转营寨后,倒是搞了点粮食,几头牲畜,又打了些猎物,也算小有收获。 刘岱见到这些东西,对柳扬着实夸奖几句。 数万人的粮食当然不止这一‘波’人收集粮草,曹军没有仗打,除了守营的人手外,很多都是分批出去搜集粮草,早早的准备,统一分配,倒是有备无患。刘铭见到曹洪不供粮秣,数万人居然也不哗变,不由佩服他很有些本事。 不过曹洪手下地装备和瓦岗军相比,倒是不分上下,整个数万人,马匹还不过千,全部集中在曹洪大寨附近,蓄势待发。 他们不怕刘辟袭寨,只怕刘辟不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不等起身,营寨外就是战鼓擂起,号角连天。 刘铭慌忙推了老五一把,柳扬却是翻身跳起来拿刀,颇有些慌‘乱’。 他们毕竟不过是流寇,少见这种阵仗,难免惊慌失措。 曹洪军中辎重算不上富足,刘铭能在营帐中休息,还是倚仗救了柳扬一命,一些流寇不过在山脚随便铺条草席入眠,好在夏日炎炎,又一直没有下雨,可以勉强过活。 众人听到战鼓敲在‘胸’口一般,都是涌出了营帐,只以为朝廷大军压境,过来冲营,盘算着是逃还是冲锋。 数个营寨的曹军闹闹哄哄出来,也是颇为壮观。 对面营寨已经出来了一队人马,大约数百人的样子,铠甲鲜明,人亦雄壮,为首一将手中长枪,不可一世的样子。 “要打了。” “怎么打?” “柳大哥,我们怎么办?” 众人都是不明所以,纷纷询问。刘铭见到众人没有章法,心想这种人也出来打仗,可算是奇观。想必是曹洪也知道这些人不堪大用,更不理会,只是召集过来充数壮壮声势。 曹兵动辄数万,倒有很多不过是趁火打劫,墙头草一样,若是战胜都是跟随去打落水狗,若是败了,就只能当落水狗。 突然营寨中也是涌出一队人马。个个高头大马,鞍上带箭,手中长枪寒光闪烁。众人都是指着道:“看。曹洪的内军来了,那就是曹洪手下四大将之一,王忠将军!” 刘铭斜睨过去,见到这队人马装备齐整,为首一人脑袋长的豹子般,胡子横出,手中却是‘混’铁的砍刀,刀头宽阔。若是一刀削下去,多半能将对方劈成两半。 此人穿着铠甲齐整,也算有模有样,想必是从徐州将身上剥下来! 人马虽是雄壮,可亦是不多,也就几百人的样子,可是人人有马,整齐地向对方地营寨涌过去。倒也颇有威势。众人却是鼓舞,啧啧有声道:“王忠大将军以一敌百,这仗定然能胜了。” 声势虽然浩大,可是没有千军万马的样子,众人都是稍微心安。当热闹来看。刘铭却是留意曹洪的营寨,发现那里还是安之若素,倒是琢磨不透曹洪地心思。王忠带着手下上前,不紧不慢地催马。对方的将军扬声喝道:“你们明天早晨来,我一定和你们‘交’战。” 将军说完这句话后。长枪一挥。“回营。” 众官兵调转马头,纷纷向军营中驰去。王忠怒骂道:“你娘的怎么又搞这种龌龊之事,是不是男人?”手中砍刀举起,“追!” 众曹军蓦然加速,轰轰隆隆,刹那间尘烟四起,军中鼓声大作,群盗热血沸腾,都是嘶声大喊,也有的没有束缚,也跟着向前涌过去。 王忠带兵奔的虽快,徐州将却是撤地更快,转瞬地功夫已经回转到营帐之中,不见了踪影。营寨前挖有深沟,上铺着简易的木桥,还是来不及扯起。王忠前军飞快杀到,转瞬已经冲上吊桥,冲过徐州军挖地深沟。 众曹军大声喊叫,都是蜂拥上前,想着兵败如山,王忠攻打出缺口,大伙源源而上,这次定当功成。 只是两条‘腿’毕竟跑不过马儿,王忠冲过深沟后,众贼距徐州营离的还远。 刘铭嘴角一丝冷笑,心道王忠一上前,正中了刘辟的‘诱’敌之计。你们盼他们出营作战,他却挖个大坑等你去跳,王忠此人有勇无谋,倒是个男人,不过估计很快要变成死男人。这般沉不住气,冒险前行,徒害‘性’命。徐州军营中突然鼓声大作,转瞬涌出无数徐州军,或持盾牌,或拿长枪,层层叠叠的包围住了王忠的兵马。更多的军士却是守在沟边,依据土垒在后放箭,割断曹军来援。 木桥不知为何轰然坍塌,早把王忠的几百号人马割成两段。徐州军阵营中箭如雨下,深沟那头的曹军都是‘乱’做一团,冲不过深沟,反倒被‘射’杀了不少马匹,不由连连后退。 王忠这才大惊失‘色’,马上破口大骂,徐州军也不上前和他厮杀,只是持盾牌长枪抵住地势。慢慢地收拢,王忠的百来号兵马被围困当中,左冲右突,杀不出重围。 空间越来越少,王忠等人空有战马,却被人挤成一团,马儿反倒成了束缚。刘铭远远望见,知道刘辟老谋深算,这种阵法或不犀利,也不威猛,但是森严防范,如同四下收拢的铜墙铁壁,却能把对手活活的磨死。 众曹军被强弓‘射’的近不了徐州营,都是退到弓箭‘射’程之外,不由相顾失‘色’,知道王忠已经凶多吉少。 曹洪营寨中又是一阵急鼓,数百马匹冲出来,为首一人却是刘岱,刘铭心道,曹洪倒也沉稳,手下被困,也不出来查看。刘岱虽猛,可要冲过去救援恐怕也是不行。 刘岱才是冲出了营寨,徐州营那面又起了变化,盾牌手后面涌出数百挠钩手,手中都是长挠,探出去去钩马‘腿’。 战马悲嘶,纷纷倒地,马上地曹军都算是曹洪手下的‘精’英,身手都是不差。人从马上落下来,拔刀出来就要短兵相接。盾牌手错开空间,长枪手从缝隙中涌出,只是一声喊,长枪‘乱’戳了过去。 这些长枪手身边有盾牌手,短刀手护卫,分工的泾渭分明,长枪手后顾无忧,只管戳出去进攻。营前嘶吼连连。掉下来个曹军,很快身边就有十数把长枪、刺过去,就算你武功高强。都是极难防范。 有的还能挡上数枪。可四面八方都是长枪攒刺,转瞬间前‘胸’后背被刺成蜂窝般,长枪阳光下泛着寒光,刺进去闷哼惨叫,拔出来鲜血喷涌,血‘色’的‘迷’雾充斥营前,浓烈地阳光照在上面,凭添了许多惨烈。 血水流淌成河。众曹军惨叫哀鸣,有地跪下来求饶,想要逃得‘性’命,长枪却是无情地刺出去,转瞬又倒了下去。 柳扬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屠戮,无计可施,有几个本来觉得刘辟算不得什么,可见到那里生命卑贱有如草芥。铁血阵营冷酷无情,都是心中发凉,这才明白为什么曹洪攻克不了刘辟的大营。 刘岱策马不等赶到,已经勒马不行。对面绞弓弦地声音让人遍体生寒,层层兵士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沟堑旁。让刘岱明白冲过去只有送死。再说被屠戮的曹军数量急剧减少,这一会的功夫,不过剩下十数人,却已经厮杀的筋疲力尽,难以支撑。 王忠‘乱’军中却是杀红了眼睛。身上浴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旁人。手中砍刀四处劈出,砍到盾牌之上。兵士连连后退。他武功高强,也杀了数个徐州军,只是徐州军有如碧海‘潮’生,迅即的补上缺口,进进退退的施压。 终于有兵士长挠勾住了王忠的坐骑,马儿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王忠从马上高高跃起,大喝一声,竟然跃到了层层盾牌手之上。他动作如电,长枪手长枪不等抬起,就被他跃到身后。王忠长刀挥动起来,十数个兵士纷纷倒退,有几人竟被劈成两半。曹军大声嘶喊,只希望能给王忠加点力气,王忠挥舞长刀,口中荷荷有声,居然杀出重围,飞快的杀到沟堑旁,弓箭手纷纷回转,见到追兵和王忠‘混’杂在一起,怕误伤了同伴,略有犹豫,不敢放箭。 王忠却是奋力跃起,跳到深沟之中,弓箭手再不犹豫,纷纷向沟中‘射’去。王忠踩着尸体奋力前行,四处都是‘乱’箭,无法躲闪,片刻地功夫,身上最少中了十数箭,和靶子一样。 只是他终于长刀戳出,刺到沟壁上,借力翻出了深沟,已经到了对面。众曹军大声呼叫,刘岱兄弟情深,飞马过去接应。 众徐州军都是挽弓搭箭,纷纷‘射’去,虽是敌我双方,对这人的勇猛拼命也是钦佩。不过钦佩是钦佩,‘射’箭杀敌却是职责所在。 王忠不知道被‘射’了多少箭,却有头盔重铠护住了要害,踉踉跄跄前行,转瞬要出了徐州军弓箭‘射’程之外。 群盗都是喊叫,只以为王忠这次定能逃的‘性’命,王忠浴血厮杀,众曹军总感觉和自己一般,揪心的观看。 陡然间营中鼓声一响,嗤的一声箭响,竟然压过了震天的鼓声喊声厮杀声! “小心。”刘岱遽然大叫,战马上飞跃而起,就要去接应兄弟。 箭响凌厉尖锐,撕破了众人的兴奋和呐喊,空气那一刻几乎都要被凝结! 王忠蓦地一声大喝,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急奔之中,身形向前劲‘挺’,再也不动,众人只见到一支长箭透王忠前‘胸’而出,带着血泉向刘岱‘射’去。刘岱怪叫一声,空中怪蟒翻身,噗的一声,被长箭‘射’中了肩头,向地上摔下去。 众人大惊,场上鸦雀无声,军鼓不响,风声呜咽,刘铭也是心头狂震,难以置信世上居然有如此霸道地一箭! 王忠身披铠甲,护住了要害,长箭最少从百步之外的徐州军阵中‘射’出,不但‘射’进了铠甲,‘射’穿了王忠的身体,‘射’杀了王忠,还‘射’中了曹洪手上的大将刘岱! 这是何人,怎会有如此霸道的箭法,这是何人,又能‘射’出如此地惊天一箭,刘辟手下,难道还藏着个绝世高手?! 那一刻的刘铭几乎觉得此人定是梁萧,若非是他,谁能有如此高绝的身手?转念一想,又觉得匪夷所思,梁萧不喜约束,应该没有和刘辟有什么瓜葛,再说以刘铭的感觉,梁萧的箭法和这相比,多了灵秀多变,却少了分霸道。 抬头向徐州军阵中望过去,刘铭虽是目光敏锐,却只见到影影绰绰,徐州军开始散开,那个弓箭手却是无踪可寻。 众曹军都是忘记了思维,忘记了呐喊,更是忘记了救援,眼睁睁地看着王忠双‘腿’软倒,无声无息地向地上倒去。 这箭‘射’爆了他的心脏,他饶是武功高强,体力强健,又如何不死?刘岱摔落在地上,悲嘶叫道:“王忠!” 他是这里唯一清醒之人,虽是惊骇箭法地霸道,倒地的时候却向王忠滚去,扶住他的尸体,双眸喷火,就要滴出血来,虽然徐州军的弓箭对他还有威胁,虽然那神秘人的长箭当是还能‘射’到,刘岱却是并不退缩,凝立当场。 众曹军也是省悟过去,抢过去接应刘岱。 徐州军又是一阵‘乱’箭,见到难以奈何曹军,不再‘浪’费箭支。刘岱却是发疯一样的喊叫,反倒向前冲了几步,对着敌营破口大骂,“你杀了我的兄弟,我定当杀你报仇。你若是有种,就站出来再‘射’我一箭!你若是有种,可和我堂堂正正的一战!” 他肩头中箭,透出箭尖,鲜血淋淋,却是全然不顾。用力撕开了自己的‘胸’前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口。 刘岱发狂,双目圆睁,只想看看对手是谁,刘铭也是凝望,刘岱的‘性’命不被他放在心上,他也急切想要知道放箭之人是谁。 阵前只余刘岱的嘶喊,徐州军中无人站出,盾牌手,短刀手,挠钩手和弓箭手依次散去,徐州营前恢复了清冷,若没有营前尸体遍布,鲜血如河,一切惨烈犹如没有发生。 徐州营前大旗猎猎,风声呜咽,夹杂着刘岱狼嚎般的叫喊,斜阳照下,凝结着寒…… “柳大哥,箭手是谁?”一个曹军问道。 “我怎么知道。”柳扬摇头,感觉到心都有些发抖。 “我知道。”余成突然道。 “是谁?”众人齐声问。 “那不是人,是神,只有神才能‘射’出如此惊天一箭。”余成脸上满是畏惧。 “我说他是阎王才对。”赵铁汉嘟囔道:“格老子,我昨晚做了一晚噩梦,每次都是梦到自己被一箭穿‘胸’,鲜血淋淋,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众曹军围成一团,窃窃‘私’语,刘铭和老五也是参与其中。昨日一箭的结果就是徐州军士气大振,曹军胆颤心惊。 无论谁和箭手做对手,想必都是寝食难安,众盗兔死狐悲,难免议论纷纷,有的惊惧,有的是心生离意。 刘铭也是想不明白箭手是谁,好在他不用心惊,箭手越强,他应该越高兴才对。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却是一时想不清楚。 柳扬不耐烦的摆手,“他也不过是偷袭罢了,你们真以为他有神鬼之能?我告诉你们,千军万马之中,饶是你有什么本事,保命可以,想要退敌可是千难万难。他箭法再高明,就算一箭‘射’死两人那又如何,我们几百人涌过去,一人一拳也打死了他。”众人都道柳大哥说的极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暗想武功并非无用,而是大有用处,当初宋朝一人追杀我们数十人就可见一斑。 蓦然间营中又是鼓声大作。就听到人声嘈杂,众贼以为徐州军打来,不由心惊,纷纷抢出营寨,只见到对方徐州营中又出了一队人马,和昨天没有什么两样,为首一将手持长枪。高声喝道:“曹洪听着。明晨这时候,你们出来,杨将军和你们一决生死!” 他话一说完,带兵缓缓的回转,贼营中却是飞出几匹马来,带着数十人冲过去,为首一人正是刘岱。 刘岱咬牙切齿,只是大叫道:“狗贼休走!” 他昨晚一夜未眠。为兄弟之死痛恨不已,可无法攻打到徐州营,见到对手再次出营挑衅,故技重施,如何按捺的住,纵马疾驰过去,可徐州将走地慢,却已过了深沟。众匪有的明白过来。不由大叫,心道刘岱冲过去,还不是重蹈覆辙。徐州军‘阴’险,就是简简单单的‘激’将法,可王忠刘岱居然都是先后进了圈套。 刘岱不等过了深沟。一人呼的声,居然从他头顶掠过去,到了他的马前,双臂一拦。刘岱双臂用力勒马,怒声道:“吴沧。你要做什么?” 拦住刘岱的是个‘女’子。浑身衣饰通红如火般,高傲的像个凤凰。沉声道:“曹洪让你回去!” 刘岱望见徐州营大旗飘飘,营寨后脚步声沓沓,不知道还有多少埋伏等待,冷静下来,知道徐州军在‘诱’杀等待,愤愤回转。 刘铭见到吴沧身法轻盈,心道曹洪倒是收集了不少草莽高手,王忠虽死,可也是因为遇到更强地对手,若是平日厮杀,徐州军不见得讨好。 众盗贼回转,不等坐稳,一人已经走到营帐中,“柳扬,带十人运一下辎重。” 柳扬站起听令,把张运通,吴刚,赵铁汉和余成都带上,顺便又召集上刘铭和老五,再加上几人凑数,一直行到后营处,发现‘鸡’飞狗叫,猪鸭成群地好不热闹。 刘铭听到运粮草的时候,心中微动,暗想刘辟若是想击溃曹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袭击曹洪的辎重和粮草,曹兵辛苦积聚粮草,若是被焚烧一空,没有粮吃,当是不攻自败。可最为难的地方现在不是击败曹洪,而是抓住杀死他,曹仁本领高强,虽是一败涂地,可高顺也很难抓住他,曹洪若是和曹仁相若,抓他就极为不易。可刘铭在敌营多日才发现,身边的曹军居然没有谁见过曹洪,最多只见过曹洪手下几将和李军师,大公子。曹洪虽在营中,却是‘迷’雾一样的存在。他见了王忠的勇猛,刘岱地剽悍,吴沧的飘逸,曹公子的孤傲,李军师的风‘骚’,可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见到吴质和曹洪。 人在后营,向曹洪的大寨望过去,见到旗帜飘扬,刘铭摇摇头,心道无论如何,这几天一定要动手,自己和刘辟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他见过刘辟后,刘辟对他的想法颇为赞赏,觉得刘铭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再加上反正是刘铭行动,赢了功劳是二人平分,也就和刘铭配合行动。 刘铭径直北上谋划对策,所率大军却是开始向彭城进发,只怕曹洪警觉,并没有快速到达这里,两天后大军才能赶到。按照对策,刘辟不和曹洪硬抗,却一直采用拖延疲军之计,只等对手麻木放松后才出奇兵袭之。无论刘铭是否有对付曹洪地方法,徐州军都会准备出击,刘铭心道,实在不行,探得曹洪辎重所在,等到刘辟出兵之时,一把火烧了他后军粮草辎重也算不白来一趟。 十人将抢来的珠宝细软,绸缎布匹装在几辆大车上,然后跟车前行,到地头再卸载。 这种押运每隔一段时间要做一次,刘铭知道这点后,突然觉得这个曹洪明里造反,暗地却是聚财的嫌疑。 从北到南,曹洪也打了数年,可每次都是不伤根本,只是屠村抢县来聚敛钱财,这才能很快的东山再起。 柳扬突然低声对刘铭道:“卜兄弟,你可知道这次谁派我们来做事?” 刘铭不动声‘色’,“无论是谁。我们尽心尽力的做事就好。” 柳扬脸上却有诡秘地笑,“其实是李军师找我来运送这些辎重,你要知道,藏辎重地地点一般都只有亲信才能知道,这么说我已经成为李军师的亲信?” 他虽是询问,可仿佛认定了这点,并不准备让刘铭回答。刘铭不好扫他兴致。只能随声附和。心道这辎重藏着的位置不见得隐秘。只要把守的好就可以。 他是旁观者清,心道李媚娘又非饥不择食,如何会看上你。他身入重地,心中暗自警惕,可艺高胆大,倒也不惧。 众人行到近山地地方,已经发现沿途都是哨岗,显然曹洪对此地地防守也是颇为看重。 沿一处山道走了不远。前方现出一道窄道,过了这里后,前方霍然开朗,现出一片平地,营寨连绵起伏,看规模应住有数百人之多。 刘铭倒没有想到谷中别有‘洞’天,留意里面的布防兵哨,发现守卫并不算多。不由大为奇怪。转念想到,刘辟虽然扼住曹洪北上地要道,让他进退两难,曹洪满山遍野地分布人手,刘辟想要带兵过来焚烧辎重也非那么简单的事情。 营帐连绵。山谷中却是颇为宁静,营帐中少有声息,刘铭心中又有了古怪,搞不懂营帐里面到底是家眷或是‘精’兵。 大车一路行走,绕开营帐行走。靠到山壁边的时候。引路的曹军让他们卸货。 刘铭只知道这个曹军是李媚娘的手下,叫做杨家旺。别的倒不知情。杨家旺也不呼三喝四,更非热情,只是公事公办,柳扬几次搭讪都遇到了软钉子,只能奋起气力,挥汗如雨的搬东西。 刘铭即不显眼,也不逞强,只是留心这里的防范,算计从哪里攻打焚烧最为方便,以这里地守卫来讲,倒是不难解决。曹洪少派手下,不知道有恃无恐还是托大。 等搬完货物的时候,杨家旺让众人回转,柳扬不由大失所望,本以为李媚娘指名让他前来是看上了他,哪里想到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赶车无‘精’打采的向谷口走去,柳扬唉声叹气,可不等到谷口的时候,突然振奋起‘精’神,跳下车来,大吼道:“兄弟们快点回去看看,还有什么事做!” 众人都以为他吃错了‘药’,刘铭却见到谷口处几人婀娜行来,为首一人正是李媚娘。 刘铭垂手低头,柳扬却是发情的孔雀般,恨不得竖起全身的汗‘毛’,目不斜视的望着李媚娘,咄咄‘逼’人,火星四‘射’。 “几位兄弟辛苦了。”李媚娘见到众人,轻移莲步走过来,曼妙地身材若隐若现,香风袭袭,‘诱’人遐想。 她身边有几个‘女’子,刘铭上次见到清秀‘女’子也在,依旧微缩眉头,对李媚娘和几人过来搭讪很不耐烦。清秀‘女’子身边却站着吴沧,一身红衣,就算鞋子也是一般火红,看其颜容,却是颇为爽朗那种。她站在清秀‘女’子身边,微后一步,对清秀‘女’子居然有些尊敬。 柳扬听到李媚娘的问候,‘激’动的双眼放光,“李军师,这是我等的本分。” 其余兄弟也是点头哈腰,李媚娘含笑道:“兄弟们都辛苦了,怎么这块就走,先休息下如何?” 柳扬‘激’动声音都变了,“你们几个先回去,李军师让我在这留上片刻。” 李媚娘伸手从众人眼前划过,“不止是柳扬,其他人也留下休息吧。” 刘铭虽是低头,却凭感觉留意身边的举动,李媚娘伸手之际,他惊凛陡升,等到李媚娘放下手地时候,又觉得自己太过警觉。可无论如何,心中奇怪的感觉已经生出,就让他不得不防备。 柳扬听到不是他一人留下来,有些失望,却故作豪爽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军师的吩咐就和我的吩咐一样。” “柳扬你好有气魄呢,都跟我来吧。”李媚娘笑起来,蛮腰扭动,当先走去。柳扬被一句好有气魄‘激’发的雄壮。‘挺’‘胸’抬头跟在后面。 自作多情地男人比起‘女’人还要敏感,柳扬觉得李媚娘地举动大有深意,只认为她是抹不开面子,不好径直接近,这才找众人相随,不由心痒难搔,目光在李媚娘身后留恋不舍。 几人跟在后面。却是不如柳扬般多情。多少有些惴惴,走近营帐的时候,清秀‘女’子冷哼声,径直离去,吴沧紧跟其后,钻入了另外地帐篷,再也不见。 李媚娘却是领着他们到了一个营帐,让众人进去。营帐不小。十人在里面也是不觉拥挤,只是里面陈设简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李媚娘的闺房。刘铭暗自皱眉,琢磨不透这‘女’人的用意。 片刻的功夫,两个丫环已经打了盆清水进来,递过干净的‘毛’巾,李媚娘微笑招呼柳扬道:“过来洗洗脸吧。” 柳扬受宠若惊,洗手洗脸。又捋了下头发,自我感觉英姿勃发,李媚娘却问道:“柳扬,你是哪里人,这些都是你地兄弟?” 她温情款款地递过‘毛’巾。柳扬才要伸手,她却拉住柳扬的手腕,捏了一把,吃吃笑道:“好结实的肌‘肉’。” 柳扬‘色’授魂与,几乎忘记了呼吸。感觉李媚娘的手柔腻凉滑。掐在他的手腕上,身子舒爽一片。 过了半晌才记得回答李媚娘的问题。“军师,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我家在宜城,若是军师有暇,可以和我去看看。” 他说的颇为大胆,李媚娘也不介意,伸手招呼吴刚过来,让丫环换了个盆水洗脸洗手,又是轻捏了下他地手腕,娇笑道:“你的肌‘肉’好像比柳扬还结实些。” 吴刚大为得意,柳扬却蛮不是滋味,不等多说,李媚娘又换了下一位,一样的举动,亲切的问话,一直到刘铭的时候,李媚娘还是示意他洗手洗脸。刘铭望着那盆水,伸手进去,停留半晌,这才道:“我脸不脏,倒不用洗了。” 李媚娘递过干净的‘毛’巾,伸手轻轻去掐刘铭的手腕,刘铭并不躲闪。李媚娘柔荑在刘铭手腕上停留良久,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叫卜易?” 刘铭点头,李媚娘松开手来,手一挥,轻声道:“其余人都退出去,卜易留下!” 众人都是愣住,老五上前一步,却被柳扬一把抓住,喝道:“你做什么?”他心中有些不解和恼怒,不明白李媚娘为什么要留下刘铭,只以为老五和他一样地想法,却不想得罪李媚娘,只觉得既然刘铭有机会,迟早也会轮到自己。 刘铭缓缓摇头,老五退下去,柳扬仰天打个哈哈,“军师,我们等在帐外,你若是有吩咐,随叫随到。” 第三百零三章 ·离开曹营 他自以为是的带着众人退出去,李媚娘斜睨过去,突然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了?” “卜易。(..tw棉花糖小说网)”刘铭忖度形势,知道李媚娘并不简单,想起她曾经摸过自己的手腕,不由更是凛然。自有能人可在脉搏之中看出一人武功如何,若是自己暴露,怕是有难。 “卜易,不易,阁下真的不易呀。”李媚娘居然幽幽叹口气,“不易呀。” 她连说两个不易,却好像有着不同的意思,刘铭镇静道:“谋生的确不易。” 李媚娘的目光凝在他地脸上,看了半晌,突然问,“你可知道射杀王忠地是什么人?” 刘铭摇头,“李军师开玩笑了,我微不足道,怎么知道徐州军中有什么人。” “微不足道?”李媚娘笑起来,“你虽不知道,可我却知道!” 刘铭愕然,忍不住问,“是谁?” “天下高手并不算多,大多人都是仿佛,高出程度有限,比如王忠刘岱之流。有些人出生就已经决定资质,后天勤奋虽能补拙,却难成经天纬地的人物。”李媚娘轻声道:“可有人就是天赋异禀,有人却是生具神力,有人却是修炼得法才能有所大成。能一箭射死王忠射伤刘岱地人并不多。以弓箭破空凌厉,劲道非凡来看,这人用的弓箭足有九石,此人又在大徐州营中,符合这几个条件地人,闭着眼睛都可以算出来了。” 刘铭脸色微变,想到了是谁。却还是问。“可惜我睁着眼睛也想不出。” 李媚娘笑了起来,“其实我倒知道,曾经有一个人物在洛阳跟曹公为敌,武功不同凡响,还是徐州刘公子逼退了他。此人是北方的异数,也是北方除了一个叫梁萧的人以外,唯一能开九石硬弓之人,李进此人……你难道还不认识?” 刘铭轻叹一口气,“不认识。” 他蓦然发现,不等他揭穿曹洪的真相,李媚娘短短数日好像就已经看穿他的底牌。可李进怎么会跑到刘辟的营中倒是件古怪的事情。 李媚娘和他说这些。单独留他在帐中,绝非无地放矢,刘铭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更不知道自己有了什么破绽。眼前的女人身为曹洪的军师,远比他想像的要高明的多。 然而侧耳倾听帐外的动静,不闻有人靠近,心中疑惑,暗想李媚娘真地有恃无恐,以一人就能擒下他来? 目光低扫,看看双手,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感觉,刘铭潜运呼吸,只怕她如当初八陡山上偷袭的那些人般,能下毒暗算。 李媚娘见到刘铭否认,只是笑,“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其实说句实话,我虽和刘大公子素未蒙面,可对刘将军大为敬佩,因为你只用短短几年年就是声名鹊起。要知道我们多人经营多年,声势还不如刘将军两年之功,也是惭愧。” 刘铭蹙眉道:“李军师此言何意?” 李媚娘突然叹口气道:“刘大将军,你的胆气之豪,我也前所未见。不过这时不必遮遮掩掩,我若非知道你是哪个,怎么会特意让你前来?我知道刘将军警觉性奇高,若非把柳扬这种人带上,你当然不会轻易到此,可我就算找你到此,并不想和你刀剑相见,却不过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但又怕你不听我言,急急离开,反倒弄巧成拙。” 刘铭长舒口气,“我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了破绽?” 李媚娘眼中突然现出极为狂热之色,喃喃念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刘铭终于想到了什么,失声道:“原来你是太平道徒!” 帐内转瞬弥漫着诡秘的气息,刘铭心思飞转,已经想到哪里出了问题。 太平道诡秘非常,就连蔡邕、西凉军都跟太平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曹洪跟太平道有联系,也不无可能! 李媚娘或许没见过他刘铭,可曹洪若真的是太平教徒,这里就可能有人认识他刘铭,可李媚娘诱他到此又是什么用意? 李媚娘冷静的望着刘铭,早少了人前地风骚,“刘公子终于想到了吗?” “想到了又如何?” “如果你想到了,就应该知道我们并非敌人。”李媚娘叹息道:“你却还是准备带兵来攻打曹将军,实属不智的举动。” “我们不是敌人?”刘铭讥诮道:“我是兵,你是贼,这难道都不是敌人?你们屠戮百姓,做事坏绝,我无论是谁,都和宋朝般,和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媚娘脸上露出古怪之意,“这么说刘公子一定要带兵攻打了?” 刘铭知道这一承认,多半就是翻脸无情,却也没有选择地余地,毅然点头道:“不错。” 李媚娘嘴角浮出媚人的笑意,“其实刘公子、刘辟和赵云,你们三人聚首当属盛事,却是迟迟不肯发动,不是没有把握,而是想里应外合,一举擒杀曹洪?刘公子更是千金之体,以身犯险,当是要伺机对曹洪不利。” 刘铭不能不佩服这个女人想的深远,“曹洪不除,徐州百姓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曹洪除了,难道百姓就有好日子过?”李媚娘讥诮道:“刘公子,让天下百姓没有好日子过的人是大汉朝廷……” “百姓身处烘炉之中,刘铭就算不能灭火,却也不能添薪。”刘铭断然道:“有人做错,并非你也可以做错地理由!无论别人如何去做,刘铭只做自己想做之事,唯求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李媚娘很奇怪地望着刘铭,良久无言…… 刘铭望着李媚娘的冷静,也在转着念头,想着对策。 直到现在,李媚娘还是没有露出与他为敌的意思,可他却头一次有被人窥视的心理。 默默回想几年来的经历,刘铭才发现太平道有如幽灵般,不但在朝廷,而且在他身边始终若隐若现。姬野、管亥、八陡山、杨定蔡文姬…… 存在不见得是合理,但既然存在,定然是有适合生存的环境和土壤。 刘铭沉吟半晌,转过身来,皱眉道:“李媚娘,我想去见曹洪!” 本以为曹洪颇为神秘,李媚娘会断然拒绝,可刘铭还是忍不住的提出他要求。他蓦地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李媚娘犹豫片刻才道:“好,没有问题!” 柳扬碍于身边有手下等候,一直在帐外较远的地方守候,望着静静的帐篷。 帘帐内没有声响,可就是没有动静,才更让人浮想联翩,柳扬抓耳挠腮的等在外边,只想着何时轮到自己。 宋朝一句李媚娘是个男人都想勾引让柳扬觉得自己有了希望,虽然有些嫉妒刘铭先拔头筹,可能一近芳泽也是他从未想到的事情。 正当他团团乱转地时候,众手下都是向另外的方向望过去,见到清秀女子走过来,冷冷问道:“李军师可在。” 柳扬挺直了腰板,“她正在和卜易商量事情。” 清秀女子哼了声,转身向谷口的方向走去,吴刚问道:“柳老大,这女人是谁,总见到她和军师公子在一起。” 柳扬摇头,简单明了道:“不知道。” “出来了。”余成兴奋道。 众人扭头望过去,见到帘帐挑,刘铭缓步走了出来,脸色如常,身后跟着李媚娘,千姿百媚,娇艳欲滴,如同被细雨滋润的牡丹,让人想要凑上去嗅一口。 柳扬咽了下唾沫,幻想着方才在帐中的景色。李媚娘出了帘帐。表现已经和她在帐内截然不同,恢复了了风骚入骨的姿容。 “李,军师。”柳扬激动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要去哪里?” “我要和卜易去见曹洪。”李媚娘娇声笑道,“怎么,柳扬你要阻拦吗?” 柳扬眼睛有些发圆,“李军师开玩笑了,属下怎敢。” 老五一直跟随众人守候,见到刘铭安然无恙,轻舒口气。刘铭望了他一眼。缓缓摇头。老五知道刘铭另有打算,索性一言不发,并不跟随。 眼睁睁地望着二人远走,柳扬重重地唾了口,低声骂道:“骚货。” 二人才到了谷口,清秀女子闪身出来,有些诧异的望了刘铭一眼,沉声道:“李军师……” 李媚娘眯缝起眼睛。“孙姑娘,什么事?” 刘铭见到她叫的亲热,却多少有些流于外表,一时倒琢磨不出女子的身份。按照他来看,此女或是曹洪的亲人,或是曹公子朋友,却绝对不会是李媚娘地朋友,女人对女人。总有一种莫名的敌对,就算她们是闺房密友。 孙姑娘问,“不知道军师准备去哪里?” “我呀,我准备和这位小哥那个去呀……”李媚娘娇笑的一捂嘴,“羞死个人了。” 孙姑娘脸色有些不善。看了刘铭一眼,欲言又止。刘铭却是心中微动,含笑道:“是呀,我和李军师正准备去拜会曹洪。” 孙姑娘和李媚娘同时都变了脸色。 李媚娘有些诧异的望着刘铭,说不出话来。刘铭还是含笑。孙姑娘却是忿忿然道:“李军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李媚娘地笑容有些僵硬。眼珠飞转,没有想到自己含糊其辞,刘铭居然直言不讳。 “我千里迢迢赶来代家兄和你们结盟,你只说曹洪不在,让我等候。”孙姑娘冷笑道:“本来我觉得如今两军对垒,主将不在,岂非天大地笑话。可毕竟赤诚一片,只以为曹洪有了难处,不疑其他,没想到若非此人,我还不知道军师一直都在骗我。” 刘铭故作诧异道:“军师,既然曹洪不在,那方才你答应带我去见哪个?” 他想到女子说什么千里迢迢过来结盟,心中琢磨,这里是彭城,千里迢迢地多半不是淮南,难道还要往南?不知道哪股势力如此强悍,有和曹洪结盟的实力?姓孙……难道是孙小狼传说中的那个妹妹? 李媚娘颇为尴尬,饶是急智多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圆谎。好在心思飞转,终于找到了措辞,“孙姑娘,其实并非我故意欺瞒,而是曹洪身体有恙,今日才是稍微好转,这病有传染之症,不能见人,只怕成了疫情。曹洪为孙姑娘你考虑,这才推说不在,并非对令兄地不敬。” 孙姑娘只是冷笑,李媚娘叹息一声,“既然孙姑娘不信,我也无可奈何。我正要带卜公子去见曹洪,尚香若是有暇,大可和我去见。” “不必了。”孙姑娘摇头道:“两军联盟,贵在意诚,李军师既然不在意和家兄结盟,我这就回转回复好了。” 她倒是说走就走,转身离去,李媚娘伸手召唤道:“孙姑娘,有话好好说,你,我……” 孙姑娘去意已决,终究没有回头。李媚娘叹息一声,放下手来,脸色阴晴不定。 刘铭故作诧异道:“李军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李媚娘望了刘铭眼,突然抿嘴笑道:“都说刘将军运筹帷幄,心机高明,世所罕见,媚娘今日可算见识了。” “哦?”刘铭故作糊涂。 “刘将军只是随口一句话,就让曹军的盟友气走,削弱我们的力量,手段端是高明。”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你们合心同德,不要说一句话,就算我用刀子劈,都不见得劈开。”刘铭淡淡道。 李媚娘娇笑道:“刘将军讽刺奴家的行为不端呢,还是嘲讽我们行事地手段?” “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刘铭回道。 李媚娘却也不恼,只是道:“该走的会走,该来的会来,他们看重我们地威望。想要结盟,我们正想办法如何拒绝他们,刘将军快刀斩乱麻,倒帮了我们的大忙。” 李媚娘绵里藏针,刘铭刚中带柔,二人说的虽是平淡,却是针锋相对。 刘铭笑道:“既然帮了你们的忙,不知道李军师怎么来感谢我呢?” 李媚娘嗲声道:“刘将军想让奴家怎么样都好。”她声音腻的出水,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刘铭故作惊喜,上下打量着李媚娘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知道刘将军想让奴家做什么?”李媚娘轻轻靠过去。抬起头来,红唇微张,若有期待。 刘铭淡淡道:“我只想让你带我去见曹洪,李军师难道这么快忘记了?” 李媚娘黑着脸的样子,营寨中的人少有见到。所以曹兵见到李媚娘黑着脸带刘铭进入曹洪营寨的时候,都是疑惑不解。 刘铭在李媚娘地带领下,终于到了曹洪地营寨。 这是他第一次入了曹洪的营寨,才发现营寨部署的有模有样。防备森严。曹洪的内军绝非乌合之众可比,装备齐整,不让徐州军。 他才到了营寨,就见到刘岱迎了上来,盯着刘铭问,“军师,这是何人?” 刘岱警觉奇高,隐约记得刘铭是柳扬地手下。见到李媚娘黑着脸,差点认为军师已经受制于人。 李媚娘终于笑了起来,“曹洪要见此人。” 刘岱双眸出现疑惑之意,刘铭看在眼中,心中凛然。暗想真地到了这里。那可是龙潭虎穴,自己多少有些托大。可天书一事,李媚娘和曹洪却都知道,眼下他和曹洪虽是敌非友,可心中却有种古怪。觉得太平道的所有秘密都在曹洪地身上。更何况他北上就为了此人,不见一面。实在不甘心。 “你莫非连我也不信了?”李媚娘叹息道。 刘岱施礼道:“刘岱不敢,只是……” “你放心,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李媚娘笑意更浓。 刘岱对她却像有点畏惧,缓缓退下去,李媚娘做个请地手势,刘铭心一横,举步前行。 李媚娘见到刘铭身在敌营之中,却是淡定自若,不由钦佩。 二人走到营寨的深处,来到一帐篷之前,这帐篷看起来也没有区别,只是看起来比旁的营帐略大,李媚娘止住脚步,低声道:“刘将军,我要进账禀告曹洪一声,还请等待。” 她口气中丝毫不露敌意,甚至可以说有些尊敬,刘铭点头送她进入营帐,心中却想,方才刘岱欲言又止,只是什么,难道只是曹洪不在? 等待只有片刻,李媚娘已经走出来,微笑掀开帘帐道:“请进。” 大帐内简陋非常,一几两椅一屏风,案几后的椅子上端坐一人,背对屏风,只是端坐那里,就是凝若渊岳,气势夺人,他双目灼灼的盯着刘铭,哪里有丝毫病意。 只是那人除了一双眸子,倒让人看不清面目,只因为他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罩,将脸颊遮挡了半数。 “曹将军,刘铭到了。”李媚娘在身后说道,声调恭敬。 曹洪盯着刘铭,伸手一指旁椅道:“坐。” 他声音低沉。威严无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从容不迫,颇有王者之风。 刘铭哂然,也不推搪,径直过去坐下来,心中微动这椅子微温,方才想必有人坐过。此刻却是躲在大帐之后。 他观察向来细微。如今身在虎穴,更是百倍的小心,心道曹洪武功高强,今日只见其人,就觉得不俗,再加上屏风之后那人还有李媚娘,自己想要冲出去,实在不亚于当初万军之中的凶险。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惊惧之意反倒不浓。 曹洪凝望刘铭良久,道:“刘将军见我不知何事?” “我心中有些疑惑想问曹洪,不知可否给与解答。”刘铭开门见山道。曹洪轻哦了声,“该说地可说,不该说地自然不会说。” “曹洪可是太平道徒?”刘铭径直问。 曹洪点头,“是。” “曹将军本是曹司空亲眷,为何会是太平道徒?”刘铭淡然问着。 曹洪哑然道:“刘公子何必遮掩,你到底是梁凡还是刘铭,其实自己都不明所以,说起来,你才是我道第二个少道主。刘公子,若是你真的有心,夫人此时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你振臂一呼了。” 刘铭心中一动,笑道:“看来姬野搞得风生水起啊,傀儡有了力量不好控制,看来就要再扶植我了?” 曹洪跟李媚娘对视一眼,眸子中都似乎有火花闪动。 “曹将军在曹孟德手下也算尽忠,毕竟曹公对你也是仁至义尽,可太平大道不能忘,久闻曹将军家中财货囤积,看来早有准备。若是曹将军真的是为了我好,不如将财货分我一半,如何?”刘铭站起身来,冲曹洪笑了笑,“曹将军若是真想解答我的疑问,还请曹将军告诉我,这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而我娘现在又找到了谁为大树?” 曹洪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却是一言不发。 刘铭摸了摸鼻子,笑道:“看来湖中心那座小岛上,该有人等我,曹将军早有退路,想必退路之中也必有人迎接……那里,是否也有太平道人呢?我这人比较奇怪,别人告诉我的,我一般很难去相信,自己闯一闯,反而更好,在下告辞……不知二位,是否要拦一拦我?” 曹洪逼视刘铭,刘铭却仍旧带笑。 “你要明白,你我虽眼下仍旧是敌人……但其实有时候,敌人也可以成为朋友,我若是想杀你,怕是早就动手了,你走吧!”曹洪叹了口气,挥手说道。 刘铭目光闪动,也不停留便转身离去,径直回转柳扬的帐中,刘铭招呼老五离开。 柳扬见到他要走,居然话都没有问一句,可已用带着敬畏的眼神望着他。毕竟数万曹兵中。能够见到曹洪地并没有几个。 刘铭带着老五出了营帐,如入无人之境,众曹兵不敢阻拦。毕竟他是从曹洪营寨出来,沾染了威仪。 老五见到四下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道:“老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好在你安然无恙。” 刘铭轻叹道:“事情变的复杂非常,绝非我当初想到那样,不过好在你我无事。” 老五撇撇嘴道:“老大。我无名小卒,除了你,还有谁会放在心上,若是有事,你不用理会我。对了,我们现在怎么做?” 刘铭笑笑,“去找刘辟。” 二人为免曹军惊骇,不好径直前去,一路向西迂回,准备渡过河水。然后顺水而上,再折回到刘辟的营寨。二人绕远翻山很快到了永济渠河边,四下寻找渡船,发现散盗变少,渡船更少。想必是躲避曹军,船家都不在附近往来,水道交通几乎断绝。 刘铭顺水向下寻找船只,老五突然指道:“老大,你看。” 一叶小舟正在河中飘荡。刘铭大喜。伸手相招,小舟轻盈地划过来。船家带着斗笠,远远的喝道:“过河吗?”见到二人点头,船家又叫,“五两银子一个。” 老五勃然大怒,喝道:“你奶奶的,五两银子过河,你不如去抢好了!” 如今乱世,百姓多是不事生产,物价飞涨,五铢钱远远不如当初刘铭才到的时候值钱。 徐州两年的光景,曹军横行,民间已经开始大量的私铸铜钱,在铜钱中掺些别的易见的金属,甚至随便剪下一角当作货币,更是导致货币流通不畅,五铢钱急剧贬值。这时候以物换物再度兴盛,蓄积金银珠宝细软等昂贵地物品更是一些富豪常做的事情,银子虽是慢慢有些流通,可五两银子渡船毕竟还是天价。 刘铭却是笑道:“不贵不贵,在这行船,实在是走到刀口之上,性命堪忧,要价五两算什么。只是我没有银子,金子行不行?”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小锭金子,阳光照耀,颇是诱人,比起十两银子要贵重很多。 “还是这位公子通情达理。”船家见到金子,双眸放光,有如神助般飞快的运浆,很快靠到岸边。 二人跳上了小舟,才发现船家浓眉长脸,长地居然不俗。夏日的天气,那人赤裸着双臂,只穿件无袖短襟青衣,衣衫虽是敝旧,洗的倒还干净,露出盘结的肌肉,不过皮肤倒白。 刘铭喃喃道:“运河旁端是人杰地灵,一个船家竟也是仪表堂堂。” 船家听到刘铭的自言自语,咧嘴一笑,露出口洁白的牙齿,“客官说笑了,我一个粗人,算得上什么仪表堂堂,客官这种人才是。” 老五却是不耐烦道:“这船能径直去谯郡吗?” 他当然不是去谯郡,只是刻意为难,想要砍价,船家摇头,“那谁敢上去,如今曹军横行,两军交战,稍微有点活路的都是逃命到别地去,只是,唉,这天下哪里有活路?” 刘铭听到他长叹一声,双眉锁紧,微笑道:“以阁下的气概,到哪里都是不愁活路!” 船家斜睨刘铭道:“我只能送你们到对岸,金子拿来。” 老五才要辩解,刘铭已把金锭递过去,盘膝在船梢坐下来,“开船吧。” 船家拿过金锭,咬了口,神色有些诧异,询问道:“客官,你这金子哪里来的?” “总不是抢来的。”老五粗声粗气道。 船家嘿然笑道:“你们来地方向正是曹洪的所在,多半也是和他们一伙,这金子给的痛快,想必也是来路不正。”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运浆入水,轻轻一拨,小船就是驶离岸边,向对岸划去。 船家双臂极为有力,扳浆举重若轻,刘铭看他的举动,心中琢磨。此人身负武功,在此做个船夫,只怕另有所图。 老五对船家看不入眼。冷哼道:“我们若是和曹洪一伙,你不怕我们到了对岸宰了你,顺道抢了你地金子?” 船家斜睨着老五,“我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说话的功夫,船已到了深水之处,见到船家目光闪烁,刘铭突然道:“老五,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我们长江双鱼到了淮北,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要想闯出名头,以德服人最为重要。” 老五微愕,不等回答,船家上下打量着刘铭,“客官也会水吗?” 刘铭笑起来,“你见过不会水的鱼吗?船家你难道不会游水,那要是落水地话,我倒可以救你,不必惊慌。” 老五想笑又是忍住,知道了刘铭的用意。他们不是好路数。船家也是如此,这人既然要钱如抢,见到刘铭地阔绰,说不准到江面就要动手,弄不好掀翻了船。大伙都要去河里洗洗。刘铭虽是不怕,却是懒得麻烦,镇住那人,只想安然到了对岸再说。 “你见过不会水地船家吗?”船家冷冷回了句,不领刘铭的好意。“长江双鱼?”他喃喃自语。脸上有了疑惑,“从未听过。” 他神色有些犹豫。划桨地手也慢了下来,刘铭却是笑道:“还不是船家贵姓?” 船家随口道:“姓苏。” 不停的打量着刘铭,船家犹豫不决,终于还是划到了对岸,刘铭拱手道谢,和老五跳到对岸,没走几步,身后脚步声急促,二人霍然转身,见到船家已经持浆而立,望着他们冷笑,“长江双鱼,稍等片刻。” 他话一说完,撮唇做哨,尖锐的声音传出好远,刘铭知道他多半是寻找帮手,转动心思,却不知道他是哪路人马。 可无论如何,这人应非和曹洪一伙,只因要是曹洪想要动手,并不用这么麻烦,在营寨大可动手,胜算更大。 他见此人身形剽悍,双目炯炯,手长脚长,浑身精力弥漫,端是一把好手,琢磨着此人绝非无名之辈,若非和曹洪一伙,淮北一带又有那个曹军像他? 船家见到刘铭皱着眉头,却不慌张,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他等候刘铭多时,方才本来想要在船上动手,掀翻船擒住两人,可听到刘铭自报名号叫什么长江双鱼,反倒有些犹豫。他水性不差,可要是掀翻了船,在水中捉住两人实属不易,自恃武功,岸上又有帮手,这才决定到岸上再下手。本以为招呼帮手,刘铭会跑,没有想到他不知是蠢,还是一样有恃无恐,居然还是谈笑风生。 “我在想你是否招呼船娘过来,给我们做个晚饭。”刘铭哑然失笑道。 船家冷哼一声,“长江双鱼,识相地就在等会,我不留难你们,只想问你们几个问题,若是不识相,我一桨一个,让你们变成鱼酱。” “你想问什么?”刘铭很是奇怪,“我们长白双虎岂能受你胁迫?” 船家愣了下,“好小子,你还唬我吗?方才还是长江双鱼,现在变成长白双虎,水陆两栖吗?” 刘铭微笑道:“水里是鱼,陆上是虎,天上是龙,随时可以变化了。” 船家见到他谈笑自若,陡然心中生凛,觉察到刘铭绝非易与之辈。 “不知你想问我什么,不用等你同伴来,我就可以回答你。”刘铭含笑道:“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想知道船家到底何人,高姓大名?强盗我见过多了,可像你这么讲道理的强盗却是少见,我倒想要认识一下。” 船家冷哼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迟,你见到曹洪了吗?” 刘铭大为奇怪,心想自己见曹洪虽算不上隐秘之事,可才离开营寨,这人就知,实在咄咄怪事。 突然觉察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立在他身后不远,再无动静。只是一股幽香传来,竟是个女子。刘铭心念飞转,突然笑了起来,“孙姑娘,你要找我,大可径直前来就好,搞这么多周折做什么?” 船家脸色微变,目光向刘铭身后望过去,刘铭才要转身,船家已经举步上前,挺桨向刘铭胸口戳去。 船桨虽不锋利,可他大力之下撞过来。要是到了胸口,敌手多半胸骨都会断了几根。 刘铭早有防备,霍然出手。已经抓住了桨头。船家大惊,双手用力,陡然间咔嚓声响,结实的木桨竟被二人折为两段,船家踉跄后退,刘铭也不追击,霍然举刀挡去。 当地一声响,来剑不偏不倚的刺中他的刀鞘,他以厚重挡轻灵,实在是信手随意。不拘一格。剑势受阻,刘铭反转刀鞘,当作锏使,砸中了剑身。 一声娇呼传出,长剑飞到半空。一女子飞身而起,抓住了长剑,落到地上地时候,退后两步,惊疑不定的望着刘铭。 女子身着淡黄衣衫。清秀明丽。秋波盈盈,望着刘铭的双眸满是讶然。 刘铭见到女子正是孙姑娘,倒明白几分,心道孙姑娘想要和曹洪结盟,最终拂袖而去,见到他去见曹洪,当会询问。船家虽退不乱,虎视眈眈,也是好手。 丢了手上的船桨,刘铭叹息道:“孙姑娘,你我好像没有什么恩怨,为何刀剑相见?” “你是谁?”孙姑娘诧异问。 “你又是谁?”刘铭反问道。 孙姑娘微蹙峨眉,不等回答,船家却喝道:“我管你小子是谁,坏我船桨,一定要赔。” “你小子以为你是谁,胡吹大气。”老五讥讽道:“惹我们老大出手,铲除你们地匪窝。” 刘铭心道,这谁谁谁说一天也不见得说清楚,止住老五,含笑道:“其实我觉得孙姑娘并不想杀我,不过想知道些事情。既然如此,尽管发问,在下知无不言。” “你见过曹洪吗?”孙姑娘脱口问道。 刘铭苦笑,“我的确见到了个人自称曹洪,却也不敢肯定那人究竟是谁。” 孙姑娘想了半晌,“曹洪为什么找你?我看李军师对你也是颇为器重?” “他们想找我,或许是想和我携手,或许不过是想让我当他们的将军吧。”刘铭笑道。 船家脸现怒容,显然觉得刘铭在调侃,孙姑娘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上下打量着刘铭,“公子器宇轩昂,一身正气,曹洪却是手段险恶,无不用极,公子想必拒绝了他们地请求?” 刘铭含笑道:“的确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拒绝了他们,就离开了曹洪的营寨,没有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你们,我该说的都说了,还不敢请教小姐和英雄贵姓?” 船家冷笑道:“你该说的是都说了,不过都是放屁。看你乳臭未干,他们要和你联手,你有什么本事?你拒绝了他们,以曹洪地手段,还能轻易让你离开?” “这位孙姑娘不也安然离开了?”刘铭听到船家讥讽,却也不恼。 “你小子怎么能孙姑娘相比?”船家上前一步,沉声道:“小姐,我看他言语不实,捉他下来,好好地问问。” 孙姑娘沉吟半晌才道:“苏将军,暂且动手。”犹豫下,孙姑娘才说,“这位公子,我看你武功着实不凡,处事稳当,当是大才。如今天下烽烟四起,此刻正是我等奋起之时,公子既然不愿和曹洪等同流合污,想必也是和家兄是同道中人。家兄求才若渴,素来以德服人,公子若是有意,不如和我等携手。共襄义举,图谋大业如何?” 她和刘铭虽是只见过几次,见面就是拉拢却非无因。只因凭借她直觉,总觉得此人甚奇。 初见面的时候,这人不过是个喽啰,被宋朝杀地四处乱窜,可再见面的时候,他居然得到了李媚娘的器重,而且李媚娘不惜欺瞒她,带着这小子去见曹洪。 方才较量了下武功。苏将军和自己联袂出手,却还是被他逼退,此人武功当是深不可测。乱世之中称雄。或是武功超群,或是计谋过人,自己不耻曹洪地行为,借李媚娘欺瞒之错毅然离去,虽知父亲不会责怪,可毕竟白走一趟。若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和此人携手,说不定反是好事。她虽不信刘铭说什么让他做曹洪的话,可直觉中明白。这人端是有些能力。 船家听到这话。头一次没有出言讥讽,嘴角一丝冷笑,心道这小子长地不差,武功又强,可总觉得和笑面虎般。但若是入伙。自己还应以大局为重。 “那不知孙姑娘是哪里的义军?”刘铭好奇问。 孙姑娘犹豫下,终于说道:“我姓孙,叫做孙尚香,家兄江东小霸王孙伯符,如今在江东,不知公子可否听过?这位却是家兄帐前的将军。此次我和苏将军北上,本想和曹洪携手共谋大事,可一来他们地作为和我们不符,二来他们对我们也是无意……” 老五张大了嘴巴,心道我的娘,敢情又是个大势力的头子,这些神人以前都是听别人说说,哪里想到最近一个接一个的遇到。 刘铭也有些释然,接着笑道:“原来是你,我是久仰大名,一直无缘相见。” “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可否赐教?”孙尚香坦诚相待,说明来意,若有期待。 刘铭笑道:“我叫刘誉之,只是现在无暇,若是有空,必定前往造访令兄,到时候还要说一说当年他曾提起的,要我娶你一事。以及最近,他悍然背信弃义之事啊。” “刘誉之?”潘璋皱眉,“很熟悉的名字……” 孙尚香听到这三个字时候,退了三步,脸色苍白道:“你就是刘铭?” 潘璋陡然想到了什么,霍然大惊,闪步到了孙尚香的身前,持着断桨喝道:“你就是徐州公子刘铭?!” 第三百零四章 ·危机 想起他说若有暇,定当拜访地时候,孙尚香暗自咬牙,心道此人说话原来大有深意,他这么说,那就是下个攻打地目标就是兄长,她只想拉拢,却没有想到惹火烧身。 刘铭还是笑,“我地区是徐州长公子,只不过孙小狼当年把你许给我的时候,徐州还没有我的名号。” 潘璋怒喝一声,以为他存心戏弄,持断桨戳来,孙尚香不再犹豫,心道这人既然要攻打兄长,自己当是先下手为强,趁他落单,铲除大患。见到潘璋正面攻击,她却轻身跃起,挺剑刺去,黄衫翩翩,若蝴蝶飞舞。二人遽然出手,势若雷霆,陡然间见到眼前寒光闪动,潘璋手上一轻,断桨已经变地只有寸许,孙尚香却是奋力格挡,只听到嚓嚓两声,手中宝剑也只剩下剑柄。二人都是骇然后退,刘铭还刀入鞘,微笑道:“在下还有他事,不再奉陪。” 他说完后,转身向河流上游走去,老五紧紧跟随。 孙尚香潘璋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诧异之色。 “他就这么走了?”潘璋有些不解。 孙尚香也是茫然,伸手一捋秀发,才要说什么,只听到叮叮两声,低头望去,脸色微变。 地上掉落的正是她秀发上插的玉簪,只是却已断成两截。刘铭方才出手削断她头上的玉簪,实在比削掉她的脑袋要困难,孙尚香望着玉簪,不由有些发呆,潘璋也是想通这点,倒吸口凉气道:“这小子,恁地厉害?!” 清晨,天边浓云滚滚,很快聚集如墨,清河,绿树,杂草和帐篷上都被乌云笼罩的分辨不出颜色。 此刻的感觉,如在黑夜。 徐州军营寨静寂一片,没有丝毫动静,曹军大营亦是如此。 除了放哨的曹军外,大多曹军还是在梦乡之中。 这几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曹洪天天搦战,刘辟却是避而不战,可隔几天的功夫,刘辟就会派手下大将出来知会曹洪道,明天晨时出来,我会和你作战。每次刘辟派人出来的时候,曹洪营寨中就会军鼓大作,曹军蜂拥而出,准备迎战。可刘辟向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让兵将出来转一圈马上回转,搞的曹军疲于奔命,日久生倦。 王忠心浮气躁,没有抗住徐州军的诱敌之计,身死徐州营,见到血腥的屠戮诱杀后,曹军都是谨慎了很多。 徐州军在刘辟的调教之下,纪律严明,或许人数不如曹军,可是集团作战远比曹军要冷酷无情。除了让刘辟带兵出来作战,荒野展开激战外,曹军攻打营寨并没有太多的机会。 咚咚咚鼓声大作起来,众曹军听到的时候,都是不想起来,夏日炎炎,众人身在野外,早就不堪蚊子蚁虫骚扰,只想趁天凉之时好好睡上一觉。听到鼓声急促。大多曹军都是抱有一个念头,这次估计又要说明晨再战,这热闹,不看也罢。 只是鼓声越来越急,紧接着就是和天边地雷声混在一起。 柳扬伸了个懒腰,皱眉道:“兄弟们,起来出去看看,这雷声如此响亮,只怕要下雨。” 众兄弟也是搔头。“柳大哥,要是下雨的话。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睡觉了。” 柳扬认真道:“的确如此,根据我的观察。我们这面比徐州军的地势要低,要是下雨,我等不占地利,当要移兵高处才好。” 密急的鼓声加着雷声,柳扬说的意气风发,众匪都道:“柳大哥聪明如斯,我等佩服的五体投地。” 柳扬得意洋洋,还待再说什么,突然感觉到地面有些颤动,愈发的剧烈。众兄弟也是终于发现了这点,面面相觑,突然齐声大叫道:“不好,徐州军袭营了!” 刺啦声响,众人地帐篷陡然撕裂。无数长枪透进来,柳扬连滚带爬的躲避,有几个来不及躲闪,已经被长枪、刺中,鲜血喷到帐篷四处。 帐篷轰然倒塌。将众匪盖到下面。铁蹄轰隆,从坍塌地帐篷上踏过。惨叫声此起彼伏。 柳扬竭力躲闪,藏身到案几之下,这才幸免于难,可等到掀开帐篷出来的时候,脸色变地惨白,眼前到处都是徐州军纵横,长枪林立,不停的撕裂曹军的凝聚,满山遍野都是逃命的曹军。 扭头向曹洪的大寨望过去,只以为曹洪的内军会出来厮杀,可没有想到那里早就烽烟四起,火光冲天。 曹洪的内军向来都是曹军的主心骨,只因为那里有着最精良的装备,最优秀的人手,最多地战马,可是让柳扬难以置信的是,那里的内军最先溃败! 徐州军冲过,马踏联营,一顶顶的帐篷被掀翻踩平,内军居然和被巨石碾压的青草般,无力抗衡。 徐州军进军踏平曹洪营寨半数地时候,柳扬已经放弃了曹洪诱敌深入的想法,眼下徐州军已经势不可当,曹军能做的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逃命! 柳扬如此想法的时候,曹军亦是如此。曹军虽是人众,却是没有组织,没有抵抗,满山遍野的狂奔,等到柳扬侥幸逃命,准备向当初搬运辎重地方向撤离,不由惊呆在当场,远方山谷处黑烟冲天,空中隐约见火星飞舞,那里正是曹洪地辎重粮草所在! 曹军溃败,蜂涌身南撤退,徐州营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径直去取曹洪的主营,另外一路却是驱散闲散曹军,为前军策应。 策应大军为首一将,镇静自若地指挥,铁塔般马上持枪,督战三军,赫然就是赵云。 见到前军势如破竹般的攻破曹洪的营寨,赵云反倒深锁眉头,这次疲兵之计虽是极为成功,可曹洪如此轻易被击败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对。 负责冲营的徐州将是刘辟手下大将段滕,这是刘铭和刘辟的共同决定的结果。 想到这点的时候,赵云心中有种古怪,他发现刘铭这次北上回转隐藏着什么,最少给他的感觉是,刘铭对这次擒拿曹洪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可刘铭还是决定出兵协助刘辟作战,而且制定了极为周密的计划。 赵云坐镇军中,高顺率精锐两千人从通济渠西进发,昼夜行军,绕路而行,直扑曹洪军中辎重所在。 按照众人的计划,刘辟身为主帅,坐镇营中防曹洪反袭营,所有的攻打齐头并进,不给曹洪手下喘息的机会,就算曹洪能有抵抗的能力,高顺一把火烧了他的粮草,敌军不战自败。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等高顺那面消息传来,曹洪已经抵抗不住徐州军的冲击。“赵将军,段将军说曹军主力北上向凌风谷方向退却。他已带兵前去追击,还请赵将军随后赶到。”一哨兵赶来报信。 赵云皱了下眉头,“请让段将军小心为上,勿要中了敌军地埋伏之计。” 哨兵回转报信,赵云见到大局已定,挥军直扑凌风谷,那里是曹兵退往微山湖的必经所在。 追击途中,哨兵回来报信,说段滕将军多谢赵云美意。只是战机稍纵即逝,还请赵将军勿要担忧。 赵云心中困惑。抬眼望过去,只见到曹兵四散逃命。完全是溃军之势,不由皱紧眉头,自言自语道:“情形有异,可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军北上,赶到半途之时,早有探子回转道:“赵将军,段将军大胜而归,击毙曹洪手下大将刘岱,缴获辎重粮草无数。” 赵云愣在那里,半晌才道:“那曹洪呢?” 探子摇头道:“回将军。刘大公子早派精兵埋伏在凌风谷,曹兵自投罗网,刘大公子兵马和段将军所率兵士前后夹击,一举击溃贼众,曹洪手下大将刘岱当场身死。没有谁知道曹洪的下落。” 探子不等说完,传令官快马赶到,“赵将军,刘大公子有令,请赵将军收兵回营!” 赵云得胜回转,却是皱眉刘铭的去处,心道刘铭还是不改草莽气息,虽是将军,总喜欢独来独往。 如今两军对垒,刘辟镇守营寨,刘铭却亲自去捉拿曹洪,虽是勇猛,在赵云眼中却非正途。 才到营帐的功夫,刘辟已经迎了上来。 刘辟年纪颇大。却是精神矍铄,见到赵云凯旋,胡子乐的翘起,双手紧紧的握住赵云,叹息道:“赵将军。老夫老矣,有生之年得见刘大公子的谋略,赵将军的勇猛,也不算虚度。” 赵云谦让道:“刘大人实在过誉,末将此战不过是协助之功。若非段将军勇猛过人。一举击溃曹洪,若非刘大人想出疲军之计。让曹洪疏于防范,我今日如何能轻易地取胜?再说曹洪虽是不差,可若是刘大人亲自出马,哪里有我等的功劳。刘大人此举扶植后进,实乃我等之福。 刘辟微笑捻着胡须,摇头道:“没想到赵将军不但统军有方,言辞也是不差。” 正说话地功夫,段滕也趾高气扬的回转,“赵将军今日虽是协助,虽没有擒杀曹洪手下大将刘岱,却也有份功劳。” 他一句话提及到自己地功劳,得意洋洋,赵云却是不为所动,微笑道:“段将军用兵如神,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刘辟皱了下眉头,转瞬哈哈大笑起来,“段将军和赵将军都有功劳,不分上下。赵将军也是过于抬举老夫,我这计谋也是无奈之举,若没有刘将军运筹帷幄,亲入虎穴探得曹洪的粮草辎重所在,恐怕曹洪还是不容易如此溃败。对了,赵将军,高将军怎么不见?” 赵云沉吟道:“刘大人,高将军如今归刘大公子调度,他出奇兵去袭击曹洪的粮草辎重,此刻恐怕还在回转的路中。刘大人若想调遣高将军,估计要刘大公子的手谕。” 刘辟连连摇头,“赵将军实在说笑,刘大公子比起老夫官阶威望都要高,怎么轮到老夫调遣他的手下。就算和赵将军一起,作战分主副,平日朋友相交就好。我问及高将军的下落,不过是因为今日破贼他也是大功一件,今日大破曹洪,实乃生平快事,老夫早就在城中摆酒设宴,今晚还请赵将军过去一叙。段滕,传令手下,若是高将军回转,请他到城中庆功。” 说到这里的刘辟轻声叹息,“只可惜刘大公子不在,不然和他痛饮一场,岂不快哉?” 赵云不好拒绝,只能道:“那容末将先安排破贼善后诸事,今晚定来赴宴。” 刘辟却是摆手道:“赵将军素有大才,这等小事何必劳烦你亲自去做?你难道还怕老夫藏私,吞没了你的功劳?” 赵云只能摇头,“末将岂敢,不过这些是末将职责所在,不能不做。既然刘大人准许不做,末将也就偷懒一次,还望不要被行军记室记下来才好。刘大人恐怕不知道,如今军中多个魏征,谁都不敢得罪。就算刘公子见了,都要礼遇有加。” 他开玩笑的口气,刘辟也是笑,“对了,赵将军,不知道此次作战还有哪个有些功劳,索性一块过去庆功,以免他们说些闲话。” 赵云目光闪动,半晌报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刘铭营中地偏将,副将,唯独没有梁萧的名字。刘辟吩咐手下去请,却是挽着赵云的手走出营寨,甚为亲热。 刘辟打个哈哈,“彭城到了,赵将军,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赵云点头称是,和刘辟并辔进了彭城城,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乌云滚滚,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微山湖边,土堤绿柳,蔓延开去,远望宛如一条长龙盘踞河边,只等雷电交加之际跃上青天。 刘铭凝望这里的地形,望着阴沉的天气,心中也是感觉有些压抑。 楼主,老五,二人站在他的身边,也是惴惴。楼主问道:“老大,你一定要去湖中岛抓人?” 刘铭眼中有了很复杂的含义,“不是我一定要去,而是天让我去。” 楼主几人满是不解,“天让你去?哪个天?” 刘铭不答,只是望着乌蒙蒙的天空,阴沉无边,却始终没有落雨,看起来只差道闪电将天空撕裂个口子,将蓄积雨水或者泪水倾斜而下。 他和刘辟联手击败曹洪,或许更准确的说,曹洪是不战而败。刘铭命沿途各县查找曹洪的行踪,自己却是径直赶赴微山湖。 他当然明白,以曹洪的神出鬼没,沿途各县如何能够追踪到他的行踪,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个样子。 他径直来到微山湖边,碰到了早就守候在这里的楼主等人,这招守株待兔比追踪强了很多。楼主见到一群人从南方而来,找船入了微山湖,湖边各个地点的路口都有侍卫监视,这些人自从入了湖中就再也没有出现。 兄弟们见到刘铭的沉默,都是有了不安,无论如何,他们很少见到刘铭这么凝重的时候。他们不懂刘铭为什么执意去追捕曹洪,这不是他性格。可他们都明白一点。无论刘铭决定做什么,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跟随。 刘铭突然叹息一口气,“小楼,我待你如何?” 楼主苦笑道:“我不知道你待我如何,可我知道,老大你坑蒙拐骗的手段高明,现在你就算跳火坑,我说不定都会跟着你跳下去。我楼主活了二十多年,跟在老大你的身边。才觉得活的痛快。” 刘铭又望着两个兄弟,“老五,我记得在八陡山的时候,曾经问过你们愿望,老五想要见识下天下,娶个婆娘,生个一堆娃……” 老五道:“老大,你不是交代遗言吧?若是危险,我们可以选择不去。你现在是徐州长公子。就算抓不到曹洪,也算不上什么大罪。 刘铭重重拍拍楼主的肩头,沉声道:“我只是想说,从这一刻起,我们兄弟要有放下所有的荣耀,从头做起的打算,小楼,老五,不知道你们能否赞同。” 老五楼主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却还是道:“我们本来就是一无所有,无论如何,都比以前根基要好,老大你既然决定,一定有你的道理,兄弟们只会支持!” 天气阴沉沉仿佛赵云此刻的心情。 他坐在大宅中,四处都是富丽堂皇,豪奢非常,实乃他生平仅见。 可他并不喜欢,这并非他的所需,对于富商而言,金银珠宝是毕生所求,对于穷困文士而言,荣进金銮殿是一生所愿,对于他赵云而言,天下扬名才是心中所愿。 他一直都是很穷,穷的有时甚至吃不饱一顿饭,可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原则。就算穷,就算贫,他也不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刘铭的几顿饭,一匣金,他是终生难忘。可知道刘铭声名鹊起的时候,他却没有投奔的念头,他希望自己可以凭借武功见识能力打出一片天空。 乱世之中,正是男儿立功取业之时,赵云虽穷,却是绝不气馁,可他搏命数载,陡然发现曹军越攻越多。所做地一切和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驰,不由大失所望。 他怀疑起自己选择的时候,竟在八陡山见到了几年未见的刘铭,刘铭还没有忘记他,刘皇叔也还没忘记他。 那一刻的赵云,不知心中何等滋味,他不喜欢欠人情,可他在平原地时候,就欠下两个人的人情,一个是刘铭,另外一个就是刘皇叔。 而刘铭和刘皇叔都一样,不变的是他真诚和笑容,贫贱之交时的尊敬,变地是他们的地位,手段还有笑容中隐藏的野心。 刘铭做朋友还是从前地刘铭,刘铭做上司已经不是从前的刘铭。 赵云一来就当个将军,地位尊崇的无以复加,也是他素来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和刘铭是朋友,一朝是朋友,永远是朋友! 攻打曹洪的计划酝酿良久,准备充足,可是顺利的简直让赵云难以相像,赫赫有名的曹洪一击即溃,满山遍野逃命的土匪有如待屠地羔羊。他本是个谨慎的人,一直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诈,还在提防着曹洪的圈套,可段滕那面捷报频传让他不明所以。他这场仗打完后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 可当他得胜回转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危机才刚刚开始。 刘铭地手下的偏将,副将都被刘辟一股脑的请到了彭城庆功,庆功宴自昨晚开始,通宵达旦,饮酒作乐,除了赵云,所有的将领都觉得刘辟对刘大公子的手下实在不错。 如今他们身为刘铭地手下,刘大人当然会另眼相看,或许巴结都是说不定。 想到众将的享乐,赵云暗自皱眉,抬头见厅外虽不见日头,可又到了晌午,暗自想到,刘铭现在多半已到了微山湖吧? 缓缓起身,向宅外走去,才到门口,两个下人已经恭敬道:“赵将军,有何吩咐?” 赵云神色不变,“我想出去走走。” 门口两人虽是下人打扮,却是身形剽悍,腰间带刀,互望一眼才道:“赵将军,刘大人有令,满足赵将军地一切需求。赵将军想要出行,属下陪行如何?” 赵云心中微颤,沉声道:“好。” 乌云滚滚的从西南角浓聚,渐渐的弥漫到整个天空。微山湖面波纹粼粼,微风慢慢变强,吹的湖中芦苇刷刷作响,震荡摇摆。 湖面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了轻雾,朦朦胧胧。乌云轻雾纠葛在一起,天色虽未到了晚上,却也朦胧凄迷,让人心中粟立。 一叶轻舟已经入了湖心,离无名岛不远的时候,终于停下。 船娘轻捋头发,皱眉道:“刘公子,我……” “到这里就好,多谢船娘。”刘铭孤身在船,含笑拿出一锭金子,“烦劳你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转,我在这接你。”船娘不收金子,带着惊惧道:“刘公子。岛上都是恶人,你可千万要小心。” “明日这时等我,若我不来,不用再等了。”刘铭将金子放在船上,去了长衫。露出紧身的水靠,整理下长刀,最后看了船娘一眼,轻身入水,鱼儿一般。 船娘望着入水后的刘铭,再也没有见踪影,心中惴惴,又等了良久,这才调转船头顺原路回转。 只是没有驶出多久。对面又来了一叶轻舟,船夫壮硕,眉重眼亮。鼻直口方,却也年轻。船头端坐一乡农,满脸的褶皱,愁眉苦脸,容颜甚为苍老。 乡农虽老,腰板却挺的笔直,双眸炯炯,凝望远方,如同能穿过薄雾般。 船娘初时有些奇怪,心道这种天气颇为恶劣。眼看就要大风暴雨,行船很是麻烦。若非得刘公子的大恩,她也不会出船,哪里想到还有旁人来到这里。 凝眸望过去,见到乡农也是望着自己。船娘突然惊呼声,“是李先生吗?” 乡农苦脸上终于现出点笑容,“是灵儿姑娘吗,很多年不见,长大的很多。” 船娘船上裣衽行礼。“李先生。自从你出手救过我全家后,灵儿没一日能忘怀李先生的大恩大德。今日得见老伯,灵儿不胜欢喜。” 李先生的脸上有了丝感慨,轻叹道:“今日得遇故人,也是难得之事。灵儿,一别十数年,你家人还好吗?” 灵儿眼圈发红,“爹妈都过世了,灵儿嫁到这里,生根在此,打渔为生。李先生,难得见你,不如回转灵儿家中,灵儿为你做顿无骨鸡头如何?” 李先生缓缓摇头,“灵儿,我还有事,不能和你回转。你回家吧,这里风大浪大,小心险恶。” “李先生,你也要去无名岛除恶吗?”灵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方才过去了个刘公子,他多半也要去除恶,你和他一道吗?你们都是好人,好人当是一路地,是不是?” 李先生脸上苦意更浓,喃喃道:“好人当是一路的?他不见得是好人,我也不是。灵儿姑娘,我要走了。进儿,出发吧。” 年轻的船夫应了声,双桨一扳,船儿已经荡了出去,转瞬消失在轻雾之中。 李先生口气中满是沧桑,灵儿姑娘不解,秀眸望着李先生消失的方向,好像和刘公子一路,喃喃道:“他们不是一路的吗?” 空中电闪劈落,划破轻雾浓云,四野为之一亮,转瞬又是暗下来。 灵儿心中一紧,听到天边传来了轰轰隆隆地雷声,湖面点点水坑现出,层层叠叠。雨水蓄积了很久,终于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雨声哗哗,风声紧一阵,舒一阵,船儿在湖面上颠簸起伏,灵儿顾不得许多,慌忙扳浆向对岸行过去,只祝福刘公子和李先生平安无事。 她心灵手巧,却不知道二人间的风波远比湖中的风波更要险恶! 天边轰隆隆的雷响,雨滴零落,路上行人慌忙向家里跑去,知道要下好大一场雨。 赵云行走在街头,已经近了城门。 他走的不紧不慢,浑然不把将来的大雨放在心上。 两个下人紧紧跟随,脸色凝重,却是不由自主的按住了刀柄。 赵云斜眼侧睨,已经看到了二人的举动,大皱眉头,这种情形分明是刘辟想要软禁刘铭地手下,刘铭威名赫赫,身为卫府大将军,刘辟居然敢如此的举动,绝非贸然行事。风雨自从刘铭到了彭城后已经开始酝酿!刘铭有了危险,反倒是他赵云和一帮偏将副将不见得有事。 刘辟将他们悉数留在城中,难道就是为了对付萧兄弟? “赵将军,你要去哪里?”一个下人终于忍不住问。 “出城。”赵云轻声道。 下人摇头道:“赵将军,刘大人有令,最近曹军横行,恐有奸人出没,如今曹军才平,城门暂不开放。” 赵云已经快到了城门,发现果然是城门紧闭,皱眉道:“我不是曹军。” “赵将军当然不是曹军。可任谁没有刘大人的手谕,都是不能出城。”另外一人沉声道。 “刘大人在哪里?我去见他。”赵云冷冷道:“我等徐州精兵前来救援,均在城外扎寨,他们不能入城也就算了,难道我连出城都不行?” “请赵将军莫让小人为难。”两人躬身施礼。却是浑身凝力。 赵云继续向城门走去,“守城门地是哪个,让他和我说话。” 他再行几步,眼看就要蹬上城门楼,兵士长枪交错,喝令道:“不得前行。” 城门楼上却是有人哈哈大笑道:“赵将军,风大雨大,你来此作甚?”赵云抬眼望过去,见到城门楼上站着一人。脸上高傲的神色看起来比城门楼还要高,正是和他一块剿匪的段滕。 段滕城门楼上缓步走下来,身后跟着十数个兵士。或持长枪,或扶单刀。 赵云沉声道:“段将军,卫府精兵在城外扎寨,统领将帅均在城中,于理不合。我身为行营副总管,刘将军不在,我有责回去约束众人,还请开城。” 段滕扬眉道:“赵将军,刘大人有令,无他手谕。不得开城。你要想出城,去找刘大人吧。” 赵云皱眉道:“大徐州府兵职责分明,外府兵将什么时候能管得到内府之人?” 段滕冷哼道:“赵将军,你想硬闯吗?城门的守军注意,若有人擅闯城门。格杀勿论!” 他喝声一出,城门楼垛齐刷刷的出现一排兵士,箭头寒光闪烁,对准了赵云。 赵云冷声道:“段滕,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赵云。原路退回去,什么话都好商量。若要出城去救刘铭,痴心妄想!”段滕趾高气扬道。只是话一出口,似乎知道失言,段滕脸上有些悔意,转瞬泯灭。 赵云微笑道:“段将军,我实在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出城去救刘将军?刘将军何须用我来救,再说他身为大将军,徐州长公子,若是真有危险,我去救是义不容辞,刘大人也是不该阻拦。” 段滕挥手道:“赵云,我没空和你解释,滚的远远地,莫要在这出没,我警告你,呆在城中安然无事,要是想出城,门都没有!” 他越说越是不客气,显然不把赵云放到眼中,赵云却也不恼,叹气道:“既然如此,我回去找刘大人……” 赵云转身之际,段滕已经大笑起来,骂道:“什么赵将军,我看乌龟还……” 他话未说完,赵云已经电闪窜回,人到刀到,抵在段滕的脖子之上。 两个下人大惊,迅疾上前,不等出手,赵云已经抬腿踢出,两声,二人飞身出去,跌落尘埃,不能起身。 赵云还是望着段滕,笑容中已经有着说不出地阴冷,“刘将军到底怎么了?” 刀光凝冷,段滕被赵云抵住,牙关打颤,“赵将军,有话好商量。” 远方突然马蹄声急促,一队人马暴风骤雨般驰来,让人心惊。赵云微皱眉头,见到为首来人正是刘辟,知道不好,才要向城门楼冲去,城门楼上已经站起一人,脸色蜡黄,沉声道:“赵将军,龚都在此,还请放下段将军!” 赵云暗自心惊,抬头望过去,见到那人衣衫敝旧,头戴毡帽,虽是病容,却是不怒自威! 他知道龚都在豫州横行之时也算声名赫赫,武功高强,曾跟张飞过过几招,自己突袭擒住段滕容易,想要冲过龚都这关实在艰难,毕竟只有一个龚都好办,却还有满城的军士!而龚都见段滕也算大将,赵云却能轻易出手擒住,当然不肯轻放。 犹豫的功夫,刘辟已经带兵驰到,挥手之间,兵士喝了声,翻身下马,持盾密密麻麻的挡在刘辟之前,也是隔断了赵云地退路。 盾牌手后紧跟着弓箭手,弯弓搭箭,刀斧手,长枪手排排而立,一时间刀斧森冷,长枪林立,目标只有赵云一人。 赵云暗自心寒,前有刘辟的兵士,后有龚都带人守住城门楼,他要出城,势比登天。长吸口气,赵云皱眉道:“刘大人,你这是为何?” 刘辟叹息道:“赵将军,此话应该我来问你,我对你好生招待,你出手擒住段滕又是为何?” 赵云冷笑道:“刘大人,你倒是好生招待我等,不过却将我等软禁在城中,不让我出城是何道理?我等追随刘将军平叛除逆,你如此作为,可是想反不成?” 刘辟微笑道:“我只怕想反地却是赵将军。” “天子有旨,刘备刘铭均是太平欲孽,其余人等不知者无罪,若是赵将军束手,现在还可回去好吃好喝!” “我若是不束手呢?”赵云长吸一口气,身形飘然,已经向城门楼冲去。 “放箭!” “放箭!” 两声断喝同时传出,分别是出自刘辟和龚都之口。 空中长箭射来,有如密雨,段滕一声惨呼,已经被射的和刺猬一样。赵云以段滕挡箭,没有想到刘辟并不投鼠忌器,不由心惊。 “止!”刘辟再次挥手,兵士停止放箭,刘辟沉声道:“赵云,老夫惜才,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束手就擒,不伤你性命!” 大雨瓢泼而下,洗刷天地,赵云脸色阴沉,手握长刀,雨水顺脸颊珠子般滑落,刀光森寒,心比刀冷! 大雨如注,赵云凝立当场,手上青筋暴起。 他早已察觉不对,可他没有想到危机这么快到来,刘铭是什么?太平道的余孽?想到这里,赵云暗自皱眉,太平道他是不甚了然,只知道颇为神秘的一个教派,朝廷草莽都是讳莫如深,他也少有了解,刘铭两年前还和他一块到了徐州,从平原一步步走过来的,那时候虽是挚诚,却只能说是平庸,怎么又会和太平道扯到一起? 可无论如何,刘铭是他兄弟,束手?念头在赵云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是更握紧了长刀。 “赵子龙,你实在让老夫失望。”刘辟见到赵云犹豫不决,叹息道:“老夫用心良苦的保你性命,只想让你以后一展宏图,成为……” “成为第二个刘铭?任由你等冤枉诛杀?”赵云冷冷问。 刘辟目光闪烁,脸上表情亦是复杂。城门楼上龚都头戴毡帽,从下面望上去,却是看不清表情。 倾盆的大雨劈头盖脸的打在所有人的身上,分不清是汗水,雨水,抑或是泪水。 兵士虽是不语,虽是听令刘辟,可都知道赵云才带军破了曹兵。今日就要刀枪相见,难免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刘辟良久才道:“可惜……” “可惜什么,”赵云突然放声长笑起来,声可洞天,“刘大人,你不觉得此举让人心寒?” 刘辟沉默无言。却没有阻止赵云说下去。 所有的兵将脸上不知雨水或是泪水,只是脸色多少有些惘然。 “好一个太平道余孽,不过是曹孟德阴谋反间,你们投靠曹操直说便是,还要妖言惑众。”赵云长吸口气道:“圣上身边有佞臣蒙蔽,不辨忠奸,听信谗言,刘大人可是清清楚楚。今日地刘铭,明日刘辟,想必也没什么两样。余众若不反抗,免于追究,可赵云见刘将军身受不白之冤。若不反抗辩解,何颜立于天地?” 龚都在城门楼上目光闪烁,却觉得脸上发热。 刘辟冷冷道:“这么说你是决心想反了?” “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况且反的,该是你们!”赵云凝声道。 刘辟皱眉道:“赵云,你可知道此次刘铭必死。就算你逃出彭城。也是救不了刘铭。这次周密算计,甚至连你的反骨都考虑到,特让龚都等人留守在此阻你,刘铭想要活命,势比登天!既然如此。你还是执迷不悟吗?” 赵云放声笑起来。“刘将军能否活命是一回事,我决定怎么做又是另外的一回事。赵云若是能以血来警醒一些人。也算死不足惜!只可惜,有些人始终执迷不悟。” 刘辟轻轻叹息声,“放箭!” 他话一出口,赵云已经向城门楼冲过去,挥刀断喝道:“龚都,我敬你是个英雄,赵云死在你手,总算少些遗憾。” 他声到人到刀也到,漫天雨滴夹杂着弓箭铺面而来,宛若银白火焰。 赵云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龚都城门垛上双手攥枪,双眸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