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の魔幻曲》 楔子 「不好了、不好了,有大事发生了……出世了,她出世了……魔界浩劫开始了……她出世了,大家快逃呀……她出世了……」 沉寂一千两百年的魔界忽起骚动,大魔小魔群聚鼓噪万分,魔音阵阵彷佛死灵进入幽界,呜咽低泣不知生命何终,哀鸿遍野,无处得以藏身。 疾喷的烈焰、狂风、暗尘在这一瞬间静止,水不再流奔,云停正飘动,血红的星辰照亮一片天空,亘古的血腥味再度掀起。 生与死,光明与黑暗,命运的轮转在三道之间,主掌天、地、人的出生与死亡,谁也不能与之抗衡。 忽地── 一道七彩虹光划过天际,大地震动发生怒吼,地底传来低沉的鼓声,咚……咚……咚地传向四面八方,混沌的眼睛张开了。 光芒四射,灿烂如阳,金色的瞳孔映着初醒时的纯粹,没有杂质。 对人类世界而言那是道初生的希望,包含容忍、关怀和爱,带来抵御邪恶力量的圣洁光剑,斩除所有寄生在人类身上的心魔。 魔,人类的黑暗面,两者共生。 光之剑代表毁灭,生命的重生不被允许,以魔来说便是一种灭亡。 「王,不好了、不好了,圣女诞生了,白雪圣女诞生了……王,怎么办,怎么办,光之剑现世了……」 他们无法在人界行走了,不能继续猎食人类纯净的灵魂,光剑一出,群魔无所遁形。 「别吵了,是谁在吵我午觉,活得不耐烦吗?」一点小事也吵吵闹闹,当魔天垮了吗? 一巴掌挥过去,十公尺外的魔卒、魔兵滚成一团,没一个可近身地连滚好几圈,滚到百尺距离外的石柱旁。 「王,大事不好了,天界的光之天使降生人类世界,我们在人界的魔要出大乱子了……」 「光之天使?」那个姓耶的又要找他麻烦了吗? 魔王拉斯摸摸光滑的下巴,暗忖着要以何种方式应付,一只小天使临世也挺让人头大的,没找个分量重的魔还真镇不住。 焉地,一个惹魔厌恶的名字跃入脑海,他邪恶地笑了。 「罗斯特那家伙不是很想到人界逛一逛,就让他把剑拿回来玩一玩吧!」 想除去「情敌」的魔王怎么也没想到他指派的魔界精英会一去不复返,还偕子带女地举家移居人界当起人来,浑然忘了他交付的任务。 当然,也带走他至爱的妹妹罗宾娜──一个人魔混种的魔界公主。 事情就这么过了二十年。 第一章 「相信爱情吗?」 面露幸福笑容的少女娇羞地点点头,眼泛被爱的甜蜜,好像拥有全世界的祝福似的,甜腻的笑脸始终洋溢着让人嫉妒的开心。 但她真的相信爱情吗? 浸淫在浓浓爱里的女孩总会有些不安,对爱没信心,面对情人的优越很难不患得患失,担心有一天爱会消失,或是他爱的不再是自己,有没有和哪个女人走得特别亲近,分心地只给她一半的爱恋。 爱让人快乐,也令人苦恼,明明掌握在手中仍想要更多,好确定对方不会变心,一心一意只爱她一人,终其一生只为她执着不悔。 因此他们来到「爱情理赔公司」,让一纸爱情合约更确定彼此的坚贞。 那么她的点头不是很讽刺吗?既然相信又何必多一张令自己安心的薄纸呢? 女孩忽略了一件事,「爱情理赔公司」所做的并非担保两人的爱情能长长久久,它的存在代表爱情本身已出问题,当爱情不再美丽时,她将会明白该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 「确定要签下合约书吗?」 「是的。」 「不后悔?」 「不后悔。」 「好吧,把你们的手伸出来。」签定合约的仪式之一。 事业有成的男人与青春俏丽的女孩同时伸出左、右手,平放在桌面上不知要做什么。 倏地一痛,腕上无伤口却飘出一滴血,以血立誓定下合约,在两人签下自己的名字后。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又一个受爱情蛊惑的可怜虫。 「嗄?!这么快,我们什么都没做……」 一阵微风轻起,拂过两人的脸,他们看着一只略带香气的手轻轻地由眼前撩起,一阵冷意由脑壳窜入,抽走一丝令人欣喜的暖意,一片混沌如雾乍起。 再回神时,他们已置身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高挂「爱情理赔公司」的招牌换成「美乐蒂ktv」、艳丽、带着神秘感的女子已不见踪迹。 犹梦一般的际遇,若非亲身经历恐叫人难以置信,迷离的世界真真假假,每一步都像走在迷雾中,分不清身在何处。 登对的情人相对一视,眼中都有着同样的迷惑,紧握的手不自觉地松开,无视喇叭声的阵阵催促。 「主人,这一对情侣会走得长久吗?」值得期待的一件事。 「几时变得这么饶舌了,竟关心起人类的感情世界。」越过界了吧! 手一挥,略显幽暗的环境变得明亮,窗洁几净透着点早春的阳光,开着紫色小花的蔓生植物爬满阳台上的白色栏杆,为视觉增添一份绿意盎然。 发长及腰的艳丽女子往脸上一抹,随即恢复平日的清丽面容,如瀑的黑发像丝缎般轻柔,清清爽爽地披散腰后,直得如熨斗烫过。 她笑着往身后丢掷一片玉米饼干,立即有张贪吃的长嘴上前一叼,吞咽的声音咕噜噜,惹得她好笑的轻拂耳后,从发际间取出沾着露水的黄玫瑰轻轻一逗。 「我看他们感情挺好的,和我们以前所见的情侣不太一样。」嗅不出一丝为己的自私,灵魂很干净。 「好在哪里?」 清亮的喉音像唱歌一般的说:「那女孩的笑容很甜,很讨人喜欢,而人类男子一直深情地看着,感觉很温馨。」 「你又知道什么叫温馨,你是人吗?」深情的定义因人而异,爱情的好玩之处在于潜藏着变数,无人掌握得住。 一只雪白的大鸟飞过水晶灯猛拍翅膀,抗议她对飞禽的歧视。「主人,伤害我对效忠的心。」 「是吗?雪儿,要不要我挖出你的鸟心好瞧个清楚。」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不要、不要,主人太残暴了,我只是说出眼睛所见的事实,不能伤害我。」气恼的雪冷冷一视,十分高傲的样。 是她宠坏了,专供把玩的宠物也敢瞪主人,真是胆大包天。「哪一只眼看到的事实?」 「两眼。」 「鸟眼沾了灰,识物不清。」一会儿帮洗洗,免得像爆笑的拉拉一样撞上玻璃窗。 雷恩娜.艾佐一想到二姊的红鹗就想笑。什么主人养什么鸟,冲动有余,理智不足,瞻前不顾后尽出纰漏,让人大笑之余又觉得头痛。 「主人侮辱我,我生气。」目如鹰,锐利千里,三里外的小灰鼠都难逃耳目。 「鸟不需要自尊心,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声,你看错了。」鸟非人,不懂复杂人心。 手一掬,她摘了门前的鲜艳热橘,指尖轻轻一剔,果皮似花开地向外一翻,露出香浓的果瓣。 「请主人解释。」否则不服气。 还要解释?真是麻烦的鸟。 「男女交往不似你所想的简单,会到『爱情理赔公司』来本身已不相信爱情,由此可知感情出现了裂痕,不再拥有新鲜度。」一加一不等于二。 「我不懂。」人类有那么矛盾吗? 一身白如雪的羽毛找不出一根灰羽,浑身扬散着贵气的雪有股鸟中之王的气势,傲视群鸟自有领袖风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 会说人话,融入人的思想。除了不想变成人外,具有人的一切性格,包括傲气和冷眼旁观等习性,对人、对事常露出冷漠的神色。 难得因人类情侣起了兴趣,身为主人的雷恩娜在弹了弹眉心的白羽后,好心地教导人为什么是人。 「如果相信爱情永远不变质,那就不需要一纸合约来保障两人的感情,你没发现那个男人太强势了吗?」而女孩则显得太过娇柔。 一强一弱原本是构成感情的最佳组合,可惜…… 「我看他们很幸福的样子,手心一直紧紧相握。」让十分好奇爱情是什么东西。 她玩味的笑了。「表面上的幸福不一定是天长地久,交握的手心看起来是恩爱得舍不得分开,其实是一种不自觉的掌控,害怕对方会先离开。」 没有一份感情是没有杂质的,天生注定的情人也会产生摩擦,一个口角、一丝小裂缝,长期累积下来便成为爱情的无形杀手。 人类的智慧还没聪明到知晓及时弥补缺口,大部份的人是自私的,把自己放在最前头罔顾别人的想法,久而久之伤害便成立了。 「你这只鸟还太嫩了,人生历练不够,所以看不见隐藏其中的波涛汹涌。」看「情」的修行停留在禽兽交尾的程度上。 我本来就不是人,哪来「人」生历练。「主人,手刚在女孩面上拂了一下,看到什么?」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挣扎地拧了眉。 「多疑。」 「多疑?」那又是何物,能吃吗? 动物的本能就是吃跟睡,而多了一项,便是捕猎和撕裂,生吞鲜嫩的血肉。 「即使有了爱情合约,她仍会疑神疑鬼,担心情人不爱她,烦恼自己的吸引力会与日消退,忧虑有其他女人抢着当第三者……」 男人的确深爱该名女子,爱得足以为她付出生命,情深似海不容他人介入,如无意外他们确实会携手走到最后,做对人人羡妒的老夫老妻。 可是他们偏偏对爱情存着疑心,让一张毫无保障的合约确保爱情品质,当各自的名字落下时,就注定要付出一些「保证金」。 「爱情理赔公司」不做白工,她不过在女孩身上加深她的多疑性格,让她在看到事情的真相前先生疑心,无法相信男友的真心。 一次的不信任衍生无数的怀疑,女孩的心会越来越不安,希望时时刻刻都能知道情人的行踪,无论见了什么人或跟什么人用餐。 男人的事业心非常旺盛,不可能常常陪在女友身边,三天两头的出国洽公不一定有空联络,难免会冷落了没安全感的心上人。 女孩的紧迫盯人让男人开始不厌其烦的想逃,虽然爱情还在,但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的欲望更强烈,不让女孩的任性毁了两人的未来。 那时候温柔、善解人意的秘书小姐出现了,时时以关怀的语气抚慰男人,在一次酒后的失控下两人有了第一次肉体关系。 醒来之后的男人懊悔万分,只想以钱打发介入的第三者,但对方声泪俱下地声称不计较名份,只想陪他解忧闷,被女友烦得不胜其烦的男人遂与她发展出一段地下情,纯粹发泄,不掺杂感情。 谁知道暗恋上司已久的秘书早有预谋,佯称避了孕却故意受孕,在确定怀了身孕便去找女孩谈判,强迫她必须退让,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女孩崩溃了,在得知情人的背叛后,所有不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她跑到公司质问男人是不是对不起她,沉默不语的男人让她的心当场碎了。 「爱情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具有毁灭性,大受打击的女孩在男人抱歉的眼神下选择消失,当着男人的面一跃而下,了结一生。」 十七楼的高度足以致命了,即使她当时先撞上防护网减缓了下坠冲力,但是生命从不给人商量的余地,坠楼未死的女孩拖了一个多月终告不治死亡,当时腹中己有三个月渐成形的胎儿。 男人疯了,疯狂的责怪自己的出轨,在事情发生的一周后他们就要步入礼堂,而他也决定结束和秘书那段不正常的交往,可是仍慢了一步。 「那个秘书太坏了,她不该破坏别人的感情。」还以为终于可以看到一对有完美结局的情侣。 「不,她不坏,这就是人性,人为了得到所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为追求幸福而伤害别人不过是一种过程,只要达到目的,又何必在乎谁在暗夜哭泣。」她得到她想要的。 「主人,坏人姻缘的秘书没受到报应吗?」 「你的关心太过了吧!雪儿。」一只鸟不用渗入太多人性。 怎会没有呢!雷恩娜在心中回道。 失去至爱的男人后来发现是秘书背着他搞鬼,一心借着怀有身孕的事实想逼他娶她,完全不顾他已有婚约在身。 对人生绝望的男人找上秘书,强行以暴力逼使她流产,既然他无法拥抱心爱女子所生的孩子,那他不要的胎儿也没必要留下,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 而男人也在情人下葬那日,在女孩自杀的办公室阳台上吊,留下忏悔的遗书盼能同葬,一场喜事演变成令人扼腕的憾事。 「主人,就告诉我嘛!事情到底怎么样了,男人会不会忘记女孩?」吊胃口非常残酷。 「雪儿,别忘了你来自魔界,对人产生同情心可不是好魔物应有的行为。」她偏是不说,让心里老吊个桶子,晃来晃去不得其解。 「主人──」好恶劣、好恶劣,不理主人了。 「少撒娇,我……雷恩.艾佐,你躲在天花板干什么,偷听三姊我的秘密话吗?」这浑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 最上头的角落飞下一只全黑的蝙辐,羽翼一张有男人的两个手掌宽,发出似人的笑声落地一站,倏地,一位俊美如天使的金发男孩赫然而立。 「三姊,的敏锐度降低了,我都来了一会还没发觉,可见在发呆……噢!偷袭是卑鄙的行径。」好痛、好痛,他的头肯定肿了一个包。 抚着脑勺的雷恩.艾佐痛得五官全挤在一起,美丽的容貌顿失笑意。 「反应迟顿呀!小弟,你几时变得痴肥了,连一颗花生米也躲不过。」真叫人遗憾,未老先衰,身体出现退化现象。 噢!中了回身枪了,三姊的黑心黑肠越来越残酷了。「不跟斗嘴了,老爸找。」 「找我?」那个心中只有老婆,没有儿女的懒鬼父亲? 真是怪了,八百年没问过一声,现在找她做什么。 「对,有好玩的事喔!一定会喜欢。」 弟弟的贼笑让雷恩娜生起不好的预感。通常他口中的好玩事绝对存有阴谋,艾佐家有五个孩子,照理怎么也轮不到她才是。 而她大概是最倒楣的一个,被兄弟姊妹联手出卖了。 「最好是能引起我兴趣的事,否则……」大家走着瞧。 ***bbs.***bbs.***bbs.*** 「英国?!」 果然是阴谋,她被摆了一道。 这季节的伦敦根本不适合度假,初春的雪要融不融的,正是最冷的一刻,明明出着大太阳却寒意阵阵,一阵风起容易着凉,一不小心就和伤风感冒结为知己,甩都用不掉。尤其是举世闻名的雾最讨厌,一天至少有十个小时笼罩在雾里,一片白茫茫的大地能做什么,当小偷都觉得心烦,看不出哪一户好下手。 向来畏寒的雷恩娜不自觉地缩缩四肢,欧洲地区的气候一冷起来是会要命的,披再多的毛毯也没用,寒会从体内透出来,叫人寒透心。 当初一家子决定来人界游玩一番时,她就已事先声明太冷太热的城市不准住,落后或步调过于紧凑的都市不在考量的范围内,太过混乱的国家也不行,她讨厌混浊的空间。 原本是打算定居在风光明媚的大溪地或里岛,但是顾及观光客太多容易暴露身份而作罢,最后才选定位于南太平洋的一座小岛。 说实在的,他们刚搬来的时候,这片名叫「台湾」的土地的确是美丽宝岛,山青水绿好不媚人,云低风轻但见秀丽,可是在政治人物的争权夺利下已满目疮痍,跟他们原先居住的魔界没两样,叫魔大失所望,连纯净的灵魂也日渐减少。 不需要魔的从中作祟,人类本身已搞得乌烟瘴气,漫地是人虫蠕动,她想再过不久又得搬家了,瑞士乡间是不错的选择,除了白雪皑皑。 「听过白雪圣女临世的传闻吧?」罗斯特.艾佐一开口便点出重点。 「那又怎么样,她并未犯到我。」事不关己她不想插手,各安本份。 井河不相干。 「呃……咳……是这样的,当初我们到人界时,我曾答应魔王拉斯要找出白雪圣女,所以……」她该知道吧!有事「女」服其劳。 不鸟他的雷恩娜轻抚雪儿的白羽,看都不看他一眼。「恭喜你,爸,终于和魔王舅舅尽释前嫌,一笑泯恩仇地接下魔界大任务。」 既然是他允诺人家的,那就没什么好说,一肩扛起责任不就没事了。 「什么尽释前嫌,他根本有意调开我好抢走母亲,不安好心地想一脚踢散我们夫妻,那个乱伦的变态简直是一大混蛋……」 一提起两人的恩恩怨怨,能力不下魔王的罗斯特可就有气了,为了抢一个女人,好友反目成仇,大战三、四百年仍如活火山,随时会爆发。 要不是看在妻子的份上略作退让,否则现在的魔界大概成焦土一片,群魔无法生存的乐坏上头奸诈的老头,魔王宝座和废墟差不多,椅垮魔消。 幸好他脑子不差地携家带眷搬家,没让魔王算计到,这才能平静地当二十年的平凡人,和妻子儿女过着平淡的生活。 大概是拉斯那家伙又看他不顺眼,上次魔王之女云萝公主差点害死他二女儿雷丝娜的事他都还没跟他算呢!他居然好意思派信差来提醒他未完成的任务。 原来那回告诉蕾贝卡魔咒石一事的魔女便是云萝公主,再怂恿蕾贝卡教唆善良已失的雪拉毁灭魔咒石,藉此夺回心爱的男人。 结果魔力与魔咒石魔性相通的雷丝娜几乎被火烧成灰烬,若非她的爱人蓝道全力抢救,恐怕艾佐家会少掉一个女儿。 所以要他怎么不气恼,老的少的全是那德行,为爱不择手段,要他释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嗯哼!你口中乱伦的变态是我哥哥,你没忘记这一点吧?」男人的嫉妒心真是没完没了。 妻子的一句话让心不甘情不愿的罗斯特收起一张臭脸,尽量以平和的口气说道:「老三,不用管那个面容丑陋的混蛋……」 「咳……咳……」再说呀!她在听着。 一瞅妻子不悦的神色,他只好一肚子火的改口。 「我是说不用理会魔王舅舅说了什么,只管到英国找回白雪圣女……」别让她做出危及魔界的事。 「等一下,爸,女儿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麻烦你说些我听得懂的话。」别尽在一旁唱大戏。 「我说得很清楚呀!就是有关白雪圣女的事……」他话说到一半又被冷面的女儿打断。 「再等一下,白雪圣女是你来人界的任务吧!女儿在此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完成神圣的一役,不送了。」望他好走。 气定神闲的雷恩娜啜饮着黑咖啡,云淡风轻地举杯一敬,不把父亲的权威当一回事,无情是魔女的特性。 自己的事自己做,别牵连一家老小,台湾的春天已经常常冷飕飕的了,她不想到更低温的国家冻个半死,吃苦受罪又没报酬。 魔若不自私怎会受人唾弃呢!他人当久了,忘了魔的世界不流行孝道,父子手足不骨肉相残是他命好,还想指望有一天他们回哺父母恩吗? 异、想、天、开── 「才给我等一下,叫做一件小小的事而已,瞧瞧的态度多恶劣,哪像艾佐家的孩子。」他平日太放纵她了,宠得她无法无天。 「哪是小事,稍有不慎可是会丢命的,是艾佐家的孩子才不会笨得去送死。」嘀咕的男音小声的说着。 不意却传至父亲耳中。 「雷恩.艾佐,你想代替你三姊去一趟英国吗?」他绝对成全他。 不不不……我还小,非常怕死,这份殊荣就让给三姊。摇头如摇博浪鼓的雷恩连忙食指交叉放在唇上,做出「x」的手势,表示他要闭嘴了,他是哑巴。 「雷恩娜,是爸所有孩子中最值得信任的一个,我老了,拿不起战斧利刃和年轻人拚斗。」他边说边将重达百来公斤的石膏像移位,步伐轻快得像个小伙子。 嗟!又在洗脑了。「爸,你说错了吧!我是你孩子之中最好说话的一个,所以你就把大家觉得烫手的事扔给我,反正你还能生嘛!死了个女儿算什么,老子不死就有枝繁茂盛的后代。」 就像一头种猪只负责播种,到死的前一刻都能让母猪受孕。 不过说自己的父母是猪似乎也牵连到自己,她收回。 「说什么,我会害不成。」为人父母者岂会推孩子去送死。 来人界就是要修行,多给她磨练的机会还不好吗? 「这可难说了,父亲大人,诚如雷恩所言,一不谨慎可会少了条命,我怎么晓得你看我不顺眼多久了,想藉此除之而后快。」魔心难测,深不见底。 被女儿一吐槽,罗斯特恼羞成怒的涨红脸。「叫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早知道生儿育女是来惹气的,他就不生了。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没理由你亲口允诺的事要女儿履行,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还没断气,你不妨问问他们的意见。」 「他们要是肯点头,我又何必找……」啊!惨了,说溜嘴了。 老大雷斯不在场,一开始他就表明了不管父亲的死活,他自己的女人都快摆不平了,哪有闲工夫理会他。 而老二雷丝娜则和她明星男友到威尼斯开演唱会,目前行程紧凑抽不出时间为父亲大人排忧解愁,他好自为之,自求多福,最好别联络。 至于小儿子、么女早就说了能力不足,要他别把魔爪伸到他们身上,残害「幼魔」有损恶魔威名。 所以两眼一撇的罗斯特只好把目标放在老三身上,寄望她能给点希望别一口回绝。 「爸!你让女儿很失望。」她就知道他们暗地算计她,排行老三是最不受宠的一个。 上有大姊,下有弟妹,她的立场不上不下,很尴尬耶! 「我……我……」我了老半天,罗斯特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嘴角不禁下垂看似沮丧。 不过其实他是在想放什么饵才会引女儿上钩,他根本没打算照魔王的吩咐去做,只是敷衍一下算是给魔王面子,谁去办都一样。 看着丈夫一肚子鬼的模样,暗笑在心的罗宾娜不免同情起女儿的不幸,有此不成器的父亲。 但,夫妻是一体的,为虎作伥有何不可,身为他们的孩子就要受点委屈。 「百年特制的葡萄美酒,还有浓郁醇厚的贝儿葛拉芙城堡红酒。」够她心动了吧! 「妈,很卑鄙喔!」嘴角溢出淡笑,抚着雪的雷恩娜斜睨母亲一眼。 「哎呀!宝贝,错怪妈了呢!我晓得有喝好酒的习惯,不让去真让说我偏心了。」哎!母亲难为呀! 她撩撩妩媚的发发出叹息声,指一点,就将女儿手上的咖啡换到她的手。 「父亲要找的不是白雪圣女,而是那把足以重创魔界子民的光之剑。」身为魔族公主,她多少要尽点义务,保护人界的魔。 「光之剑?」她是听过,但…… 「也就是娜希亚诺圣剑,目前被一位酒商收藏着。」只要她肯去就有好酒可喝。 酒商? 雷恩娜心动了,抚弄雪的速度慢了。 第二章 未经木桶陈年的玫瑰红酒经常带着淡浅的玫瑰红色,而酒等中间的红酒通常会有红宝石般的酒色,至于酒色略呈橘色调的,那表示这杯红酒的年纪不小了。 对于陈年的葡萄酒来说,储存的环境十分重要。温度和湿度必须维持在一定的阴暗空间,以地下酒窖最为理想。 一般而言,以法国的美酒最为出色,醇、香、浓、厚,口感十足,不管是白酒或红酒都是饮酒者的最爱,搭配牛排或龙虾更是口齿留香。 不过英国也是酿酒名乡,伯恩山庄酿制的酒更是举世闻名,一瓶难求,价位居高不下,是所有名酒当中最不容易获得的顶极珍藏酒。 第一代主人伯恩.尼索斯已过世多年,山庄便以其名为纪念,传承自祖先的酿酒技术一代传过一代,多次改良,发扬光大地奠下不败的光荣纪录。 尼索斯是义大利姓氏,据说先祖曾出过海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还多次抢夺来往海上的英国商船,最后被当时的伊莉莎白女王招降,有条件地准允他攻击他国的船只,并暗授爵位。 当年被击沉的西班牙船舰,十艘之中至少有六艘是尼索斯海盗的杰作,厥功甚伟地得到富饶土地为赏赐,从此在英国落地生根。 而那片土地上,如今植满颗粒饱实的紫色浆果,年年为尼索斯家族赚进大笔的财富,虽不敢自称是英国最富有的家族,但每年缴纳的税确实叫人眼红。 不过大家都曾耳闻,伯恩.尼索斯的财产其实来自海盗祖先,他们把抢来的金银珠宝藏在地穴里,让子孙们衣食无缺,用上十代也不愁有贫困之忧。 「今年的酒淡了些,醇度也不够,对于春季上市的酒会有所影响。」这不是好现象。 「爵爷,是雨水的因素,最近几个月气候不是很稳,间接干扰到葡萄的生长激素,因此结出的果实普遍酸度都不足。」 「没办法改善吗?还有别叫我爵爷,那是我祖父的封号。」他不喜欢继承别人的头衔。 「是的,尼索斯先生,我己经尽量在改善当中,试图提高果实酸甜度。」虽然大自然的威力还无法为人力掌控。 负责管理果园及采酿成果的班奇.迪索帕拉是学有专精的专业管理员,从他祖父那代就为伯恩山庄服务至今。 一连三代伺候一个家族,其情谊之深厚可见一斑,无人起异心忠于山庄主人,代代相传也有近百年了。 但是面对眼前气势不凡的男子,班奇在恭敬之余仍然有些畏惧,行事待物不敢轻忽,力求完美地以达到对方的要求。 原因无他,只因十年前接手家族事业的新主人十分严谨、冷肃,与上一任主人热情的天性有着极大的差异,完全看不出一丝义大利人的浪漫血统,严肃得近乎呆板。 因为他的母亲是标准英国淑女,对他的生活起居要求相当严苛,极力要扫去他体内卑微的血统,造就符合她所期望的英国绅士。 环境培育出一个人的后天性格,在他散漫的父亲发现他过度早熟想进行大规模改造时,定型的人格已来不及修正,实在叫人扼腕不已。 圣诞节已经和火鸡一起烹调掉。这是他说过最无情的话语,因此他是不过任何节庆的。连和亲人聚首都觉得浪费时间。 「把所有刚酿好的葡萄酒全部倒掉,一滴也不准剩下。」口感不对。 「全部吗?尼索斯先生。」未免有点可惜,装瓶出售是上百万欧元。 「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不是最好的醇酒不能出自伯恩山庄。」信誉重于金钱的损失。 「我知道了,我马上命工人清桶,将劣质酒净空。」这一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班奇将老板的意思转达给工人,一阵哀嚎声和惋惜声同时响起,但没人敢说一句不,头一低便开始搬桶放塞,让里头黄澄澄的酒液流入下水槽。 一时间酒气四溢,虽称不上上等货,至少是不糟的鲜酿葡萄酒,一般家庭还不一定买得起,全还诸大地实在有点可惜。 在某些人眼中这种行为简直不可饶恕,但是一想到尼索斯先生严厉到几乎冷血的性格,有些话只能私底下交头接耳,暗忖有钱人的想法叫人难以苟同。 「还有,下个月要出的红酒先准备好,把饮用温度调到摄氏十五到十六度,精装瓶要上木条封住。」 「是的,尼索斯先生。」他会要工人将木条裁好,底下铺木屑避免晃动,影响了酒的品质。 「明天给我找个农业专家,我不管今年的气候如何。先从土壤养分改善起,果园外加植防风防雨的树木,以防止母株受到二度损害。」 「是的,尼索斯先生。」 「记得不要再让工人请假了,我付的薪资非常丰厚,所以不想看到我的地方有一个懒鬼。」游民和乞丐都该消灭,他们没有存在的必要。 「是的,尼索斯先生。」 「另外告诉每个工人,阿朵拉花祭不在劳工的特定放假日里,无故旷职扣薪一天,全勤金取消。」无谓的祭典不参加也无妨,跳舞唱歌吃吃喝喝有什么意义。 只是穷人自我娱乐的把戏。 「是的,尼索斯先生……啊!尼索斯先生,真的不能通融吗?那是镇上一年一度的大庆典。」每个女孩都兴致勃勃等着当上花祭公主。 传闻阿朵拉是一名来自爱尔兰的精灵,她在两百年前帮助农民种植,并给予他门丰沛的雨水灌溉,农民才能有丰收的一季。 虽然只是一则古老的传说,但只要是耕种的农民都相信她的法力,在雪融的第三天是为阿朵拉花祭日,每个人都能载歌载舞在此寻找一生的伴侣。 所以这也是情人的节日,一双双、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融入热闹的气氛里,不久后便产生成双成对的新婚夫妻。 「你在质疑我的话吗?班奇.迪索帕拉先生。」 当他挑起眉直呼别人的全名时,那表示他在生气了。 「不是的,尼索斯先生,我只是希望你能与我们一起同乐,分享我们的喜悦。」毕竟这里绝大部份人都仰赖他生活,他是这地方的灵魂人物。 「你是第一天跟着我吗?」冷厉的鹰眸射出利光,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知道我从不涉足节庆活动?」他越活越回去了,脑部功能开始有风化迹象。 「嗄?!这……」班奇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静然的,高耸入云的山毛榉上方出现两道很淡的人形,半透明没有落影,如雾般盘据在最顶端的树梢,由上而下俯视卑贱如蚂蚁的工人。 不会有人发现上面有人,阳光的明媚拂去两人的身影,淡淡的就像光一样,与光影同化成一体。 「他就是我要找的酒商?」 「没错,是他,我打探了好久才查出要找的人,功劳不小吧?」英国的酒商是不少,但从最出色的那个查起准没错。 有能力当起收藏家的人一定很有钱,而且还必须非常非常有钱,才有资格培养这种昂贵的兴趣。 「会不会太严肃了点,你看他整个脸部表情都僵硬如石。」活像躺在石棺里的千年木乃伊,四肢和身体都僵直了。 「厚!小姐,不会太挑剔了吗?这样的人品还嫌。」眼睛是在头顶上不成?人家那叫贵族气质,冷冰冰的才符合他的身份。 当然!和她那位俊挺的老大和美如天使的小弟一比,眼前的凡夫俗子真的没什么看头,顶多气态逼人,傲不可及而已。 「他叫什么名字?」勉勉强强算是个人,不过她可不欣赏他的傲慢。 「狄奥.尼索斯,长得还算称头吧!瞧瞧那额头多有型,方正刚毅,紧抿的薄唇好像现采的山楂子,叫人一见就满口酸……」口水直流。 「怎么,你瞧上他了?」胃口真好,从不挑嘴。 「是有点意思,心口卜通卜通的跳着。」有好吃的食物干么要放手,亏待自己是不仁慈的行为。 「梅赛帝斯,别忘你是男人。」光是同性这一点就行不通,除非对方也喜欢男人。 「请叫我梅赛蒂丝,还有别打击我的士气,以我现在的装扮哪里像男人了。」真女人都不一定比得上他。 波浪般的红色长发,一袭巴黎最新的削肩春装,肤白胜雪透着粉桃色,肌理细致得有如刚用牛奶浸润过,雪嫩得不像人的肌肤。 尤其是那张抹上淡妆的脸更令人惊艳,眉细眼媚藏着多少风情,红唇一噘,多得是裙下之臣,怎么瞧都是个美人儿。 更别提他的声音媚得可以滴出水,比女人还女人,让男人一听全酥了骨头,挺不直腰地甘做他脚底的狐狸犬。 但他不是同性恋,而是双性恋,只要长得顺眼的,他男女都爱,从不挑嘴。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让你成为彻头彻尾的梅赛蒂丝。」不用太感谢她,举手之劳。 「不必了,我不怀好意的朋友,还是专心处理的事。」别到时找他麻烦,逼着他客串演员一名。 他干笑的摇着头,纤细如青葱的十指捂住下体。 雷恩娜笑着指指走近的油头粉面小子。「那又是谁?」 「那是他未来的妻舅,最小的一个,没什么出息。」只会花天酒地,玩女人。 「他伸手做什么?」似乎挺自在的,应该不是第一次。 「看不懂呀!当然是要钱喽!以后这种废话不要问我,以免降低我的格调。」梅赛帝斯娇媚的扬扬手,十分女性化。 「他肯给?」那张脸变得有点阴沉,是不肯吧! 「艾佐家的三小姐,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好不好,没瞎的人都知道答案。」他不可能给,也从没给过。 「为什么呢?他们不是未来的姻亲。」大嫂的弟弟就常向大哥要东要西,当他是万用袋有求必应,要什么有什么,前提是他和未来老婆窝在房里温存时。 他满脸痛苦的解释。「因为狄奥.尼索斯最瞧不起游手好闲、镇日无所是事的人,不管是外人或是亲人,不工作便面目可憎。」 唉!她可不可以别再笑了,感觉像粪坑的蛆集体涌起,爬满一身。 「喔!原来如此。」这人的确很有个人风格。 「而且他有个外号叫『严厉先生』,也有人背地喊他『无情先生』,他连一毛钱也没捐过给慈善机构,就算节税博个美名也不肯,宁可把钱交给国税局。」 顽固到令人痛恨。 「挺有趣的。」一想到他拿张巨额支票去缴税,雷恩娜就忍不住发出银铃般清脆笑声。 声音不大但十分悦耳,传到地面引起回荡,正和未来妻舅交谈的狄奥.尼索斯忽地竖直耳朵,抬头一视清湛如海的天空,微皱的眉间有着恼怒的责备。 是谁在笑,竟敢如此肆无忌惮?淡淡的光影跃入眼中,他看到两道利眼的光线在树梢上闪过,光度强烈得令他必须上黑沉的眸子才不致伤了孔。 「小声点,拜托不要太嚣张,我还想在英国住上四、五十年。」可不能被她害得待不下去,他很喜欢英国的人文气息和刚出炉的蓝莓面包。 「你不觉这地方很冷?」一年里暖和的季节并不长,她会受不了。 「雷恩娜,不是无所不能的魔女,改变一下当地的气候对而言不难吧?」碰到话比北极还冷的她,他真要捉狂了。 「白雪圣女。」 一句话,梅赛帝斯的脸色为之一变。 「记得吧,我是为她而来。」以及令魔惧怕的光之剑。 他哀嚎地合掌哀求。「别提醒我这件事,我巴不得忘个精光。」 她在荼毒他的心,煎熬他的肝和肾,面对足以致命的「强敌」,他宁可当鸵鸟装作什么也不知情,因此最好别告诉他,他不想知道自己的死期即将到来。 「梅赛蒂丝,他又在看我们了,难道他看得见我们。」狐疑的雷恩娜正打算下去瞧瞧,居高临下让她更感到高处不胜寒,抖颤的毛细孔微缩,她一弹指头改变四周的冷空气,使其升温十度,没办法她就是怕冷。 「等等,又有人来了,那个也是他的妻舅,不过积极向上、前途无量,和伸手牌的小舅子是不同典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不远处有个穿着骑马服的男子逐渐靠近中,发亮的马靴闪着耀眼光芒,不疾不徐地朝狄奥靠近,表情是无奈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借点钱给我花花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还你,凭我们普鲁士家族在英国的声望会欠你这点小钱吗?」别不上道了,他是看他有几个钱才跟他借。 「你用什么还?」他全身上下就只有那支手表值钱,真要典当花不了一天。 「当然是钱喽!不然弄篓树叶你要收吗?」尽说废话干什么,给钱最重要。 「钱从哪里来,别说你自己赚的。」那他倒安心地把钱给他,五分利计算。 听出嘲笑语气的安东尼奥.普鲁士恼怒的一吼。「钱我家多得是,要拿多少就有多少,用不着看你脸色。」 「那好,你回家拿,不用在此耽误我的时间。」他不留情地说。 一见他绝情的模样,心中冒出一股火来。「我大哥不在家,你先拿一些顶一顶有什么关系,我过两天一定还你。」 要不是他大哥说他开支凶挥霍无度,硬要控制他的支出不让他花钱如流水,他也用不着因为缺钱而向人低头,凭他们普鲁士家族还瞧不起这点零头。 谁不知道尼索斯的爵位是用钱买来的,比起他们家世袭的皇家血统,他可是高攀了,向他要点钱是给他面子,还敢拿乔。 十九岁的安东尼奥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叛逆时期,养尊处优的富裕生活养出他骄纵自大的个性,书读不好对玩却十分拿手,十次有九次跷课和朋友出去厮混,视同寻常的端起贵族架子。 由于他念的是贵族学校,大笔的捐款让他和大部份贵族子弟一样不把读书当一回事,如鱼得水地拿到钱便呼朋唤友的吃喝玩乐,一点也不在乎学期成绩的高低。 「抱歉,我的钱不借混吃等死的小鬼。」就算会还他也不遂他心意。 被宠坏的孩子该饿上他三天,他才知晓饥饿的可怕。 「你说什么,你敢讥讽我是混吃等死的小鬼。」拳头一握,安东尼奥几乎要一拳击上他冷酷的鼻头。 但他还没有气到不知死活,以石击卵地向头英国猛狮挑战。 一阵突兀的笑声吸走狄奥一半注意力,他抬头看了看才用敷衍的语调说:「不是小鬼就做出点成就来,别只会向人伸手。」 「你……」 「还有,只有乞丐才会向人要钱,普鲁士家族还没穷到靠借贷过日子吧!」他明显的蔑意挂在嘴角,摆明看不起他四处索讨的行径。 怪了,今天的阳光似乎太过强烈,他怎么瞧见叶梢顶多了刺目的光圈,炫丽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盘旋在其中,一闪一闪亮得他眼睛无法直视。 是错觉吧!光的反射造成光影,淡淡得如两个女人的形状,随着光的移动而左右摇摆。 「那我车子没油了,跟你拿点钱买汽油不为过吧?」为了拿到钱,安东尼奥低声下气的求着,硬把少爷的气焰压下去。 「没油就走路,当是一种运动。」他不会怜悯他,不事生产者全是废物。 狄奥再度发挥他「严厉先生」的称号,不假辞色地予以拒绝,残酷的面容清楚的写着:要钱就去赚,不要求人施舍,省得让家族蒙羞。 「你真是一毛不拔的守财奴,跟你的海盗祖先一样抱着钱不放,你存那么多钱要带进坟墓里吗?」他气愤的说出心底的话,不甘心钱没拿到手还被损一顿。 眉头一皱,为他不敬言语感到可笑。「就算带进坟墓也不给你,你大可放心。」 狄奥又一次的抬高眼往上一瞧,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似的,光的角度反常得令人生疑。 「你……你……那你最好活得比我长,不然你所有的财产都会落在我姊姊的孩子手中,到时我这个舅舅就拿光你的钱,让你死也不瞑目……」 「安东尼奥.普鲁士,你在给我说什么疯话。」 啪地── 一记突起的耳刮子刮得安东尼奥站立不稳,往左一偏撞上山毛榉,发出极大的碰撞声,他的额头也因此隆起小山一般的肿块。 他被打得有些耳鸣,听不出是谁的声音,身体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冲动如初生之犊,一回过神就想找人拚命,看到眼前的人影就猛挥拳头。 来者没料到他胆大妄为敢出手,一个没注意下巴就传来骨头移位的喀哒声,一时也恼了反扣他的手,以膝一顶将他往脏泥巴一压。 「哪个狗养的家伙敢压你家少爷,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呸!呸!呸!吃到土了。 「这个狗养的的确是你家的,你要喊我一声大哥。」从他一出生他就知道他是谁,不用多做介绍。 「嗄?!大──哥?」血色倏地一失,安东尼奥不敢再作挣扎,舌头像被猫叨了去,唯唯诺诺。 「你够胆呀!敢用拳头问候我的下巴,这个月的零用钱给得太多了吧!」真要命,还真疼,他当是杀敌报仇不成。 揉揉发疼的下颚,罗曼.普鲁士一脸凶狠戳弟弟的脑袋,让他的脸再与地面亲吻,吃满一嘴土。 小孩子不教不乖,不打不成器,连自己人都敢开打,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一定要用更严格的方法锁住他的毛性子,不然将来不知要闯出多大的乱子,把所有的人搞得人仰马翻,叫苦连天。 「大哥,我不晓得是你嘛!你别压着我让我起身,这样很难看耶!」青蛙遇到蛇,他立刻温驯的软了声调。 要是知晓哪敢造次,待回身,他会马上狗腿地谄媚一番,让他不追究他的出口无状。 「会有我肿个下巴难看吗?学校通知我你又没去上课,你真以为我花大钱送你去读书是让你不学无术呀!」罗曼又气愤地赏他一掌,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拉起。 「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小声的咕哝着,怪学校小题大做。 「你说什么,有胆再给我说一遍看看。」看他不打烂他的嘴。 不觉得有错的安东尼奥踢着沙土,不发一语由着大哥数落,等骂累了自然会停止,这是常有的事,他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大哥在众人面前打他让他很没面子,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打打骂骂,外人瞧见多难堪,他好歹是普鲁士家族的少爷,他的亲弟弟呀。 「罗曼,别在我的地方动粗,要教训请拖回自家庄园。」别让他人看了碍眼。 脸色微窘,罗曼讪笑地拍拍他肩膀。「小孩子不懂事口没遮拦,说出不得体的话请别见怪。」 都是你这不长进的混蛋害我得向人赔不是,等我们回家后你就知道我有多委屈了。他瞪向知错不改的么弟,心想着上百种责罚手段。 「他说的是事实,将来我的产业必定留给阿卡狄亚的孩子,除非我们婚后无子那则另当别论。」实话确实不中听,却也提醒他预作打算。 也许先人作恶报应在后代子孙身上,尼索斯家族的人丁并不旺盛,即便有新生儿,却若不是养不活便是早夭,能活到长大成人的寥寥可数。 狄奥有五个姊姊,他是家族中唯一的男孩,但是他的姊姊们如受诅咒般,一个遇人不淑投海自尽,一个过马路被急驶而过的车辆辗毙,一个爱上有妇之夫被对方的妻子以猎枪射杀。 仅存的两人同样不好过,一个疾病缠身,忧郁成疾,另一个丈夫明目张胆的大养情妇,形同弃妇的乏人问津,最后还被豢养情夫骗去一大笔钱。 「拜托,你别受这浑小子影响,他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别放在心上,阿卡狄亚若嫁进尼索斯家就是你家的人,我们绝对不会觊觎你的一分一毫。」 他敢指天立誓,保证绝无邪念。 「我晓得,但天底下的事难以预测,万一我一躺下去就长睡不起,不就遂了安东尼奥的心意。」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肯定会不留情的直接取走一切。 罗曼表情万分尴尬,怒视口无遮拦的小弟。「有我在,他还搞不了鬼。」 「要是你不在了呢!」他说过世事无绝对,意外总是无预警的到来。 「哇!你一定要这么狠咒我早死吗?朋友多年你还是一样无情,是不是我把他丢到海里喂鱼才能令你安心。」他敢点头,他就敢做。 面冷的狄奥只说了一句,「送他去海军受训。」 不要吧!狠到这种地步,英国海军的严苛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一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不用三个月就挂了,尸体可就真要喂海底的鱼。 咋舌的罗曼还真不敢回话,瞪着他像要瞧瞧他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硬得下心要他把弟弟送到军队受苦。 他承认他这个做大哥的是有点宠弟妹,虽然明知不可为仍袒护到底,不忍心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就是为人兄长的责任与义务。 「喂!你不要太过份喔!阿卡狄亚还没嫁给你,你就坏心眼的想把我送走,你真以为我不敢谋夺你的财产吗?」只要他死了就一了百了,谁管财富落在谁手上。 「尼东尼奥.普鲁士──」他想气死他不成。 「我哪有说错,反正他的财富全是海盗祖先抢来的,我抢他也是天公地道的事。」不义之财,见者有份。 「你还说、你还说,哪天横死街头都不知道是谁砍的……咦……怎么有人在笑,狄奥,你有没有听见?」 有!听得一清二楚的狄奥看向发出笑声的地方,两个出乎意料的美丽女子在树后现身,其中一人似推挤着另一人,抱怨连连。 「们是谁?!」 天空忽地一暗,阳光躲在云层后。 第三章 「叫别笑还笑,真会被害死,到底有什么好笑我完全看不出来,能不能停一下别再笑了,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啦。」 后悔到想撞墙的梅赛帝斯推推据称是他好友的雷恩娜,但是从这一刻起他不承认和她有任何关系,甚至可以睁眼说瞎话,声称他们互不相识,只是无意间碰在一起的陌生人。 早该了解艾佐家的孩子都代表麻烦,他们和麻烦画上等号,有他们就有麻烦,麻烦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瞧,他在说什么,都语无伦次了,遇到灾星是他识人不清,错以为魔女也有善良的一面,误把信任交托在她手上,结果他是大错特错。 落魄的魔指的就是倒楣的他,帮她查探消息还落得做贼的份,被人当成闯空门的小偷。 「们到底是谁?」狄奥语气严厉的问。 「这句话你说过了,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梅赛帝斯疑似自言自语的大声说着,「说真话他一定不信,说假话肯定起疑,还不能不说,人类最难伺候了。」 「呵!梅赛蒂丝,他只问我们是谁,你不用拉拉杂杂的说上一堆,人家不见得有时间听。」真话假话全让他说了,叫别人听什么。 「行嘛!那来回答呀!事情是惹的别拖我下水,我还要在英国住上……」嫌他烦就自己开口,他懒得管闲事。 「四、五十年。」雷恩娜拉道:「好啦!我都会背了,你就消消火,气多了容易老。」 一听到「老」字,他连忙拿出一面镜子东瞧瞧西瞧瞧,看脸皮有没有松弛,鱼尾纹又长了几道,他还没老到令人尖叫的地步吧! 爱美的梅赛帝斯和女人一样勤于保养,最怕人家说他不美了,永远保持艳光四射的模样,勾引男人也勾引女人,让他们为他痴迷。 「你问我们是谁,我们回答客人,会不会太失礼?」总比贼好听,雷恩娜似笑非笑地以眸轻睇。 「不请自来的客人?」她未免太目中无人,胆大至此的自称是客人。 「来者是客总没错吧!贵宅的待客之道有待改进。」连杯茶也不招待,可见为人多么吝啬。 「未经门房通报们是怎么进来的?」伯恩山庄不是观光胜地,想入内并不容易。 「大大方方的从门口走进来,你们还设有门房呀?」没瞧见,她的走道是三十公尺高的空中大道。 「那么就是门房的失职了,擅离职守。」但他不认为手底下的人敢离开工作岗位,他们还没那个胆。 「嗯!是门房的错,开除他,没做好份内的事留着也没用,扯主人后腿的狗不如不养。」 雷恩娜平静的笑了,脸上没有一丝被逮住的窘色,神情自然落落大方,谈吐得体有问有答,盈盈笑眼里尽是一片深邃的黯黑。 黑发黑眸是她的本色,五官偏向东方人不做多余的掩饰,乍见她的瞬间会被她恬静的美所吸引,心想她究竟是什么性格的女子。 神秘,便是她给人的第一感觉。 一股幽远淡然的高雅,带着属于黑暗气息的魔性,不特别张狂,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被那抹无形的暗黑所包围。 神秘的东方美女躯壳里藏着无数解不开的谜团,像雾又像风难以捉摸,明明掀开了层紫色面纱,仍然看不清楚她真实的面容。 未知的危险最迷人,即使拥有冷漠灵魂的人也有潜在的冒险精神,跃跃欲试一探亘古的玄奥。 「哇!未免太毒了,分明是们的错居然推给门房,还说人家是一条狗,太失厚道了吧!」觉得她说得够冷血的罗曼忍不住为熟识的下人叫屈。 老乔治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不倦勤,不怠惰,全年无休地为尼索斯家族奉献,为了做好门房的工作终生未娶,他打小就认识那个巨人般的忠心黑仆。 「我是实话实说呀!普鲁士先生,你们山庄外的围墙高筑,还通上高压电波,我若不是从门口正大光明地走进来,不然能双翅如鸟儿高飞吗?」 那是天使,她只有一双黑翼。 呸!这……「等等,知道我是谁?」 防备心骤起,但罗曼不专心的注意力老被她身边的红发女子引走,不自觉地多看了「她」好几眼。 「咯……你有一副相当纯净的灵魂,是恶灵的最爱喔!」雷恩娜笑着眨眨眼,取笑他的多心。 她对他不感兴趣,但他身上有抹淡淡的光泽,他日若非成为神父除魔卫道,便是他往来的朋友当中有名天使降生,而且相当亲密,就算不是日夜相处也一定有身体上的接触,因此长期累积出圣洁的光芒。 若是初成形的小魔可能为他所伤,换成是她倒无谓!不过一瞧见梅赛帝斯故意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相信他已经感受到那股来自光明的压力。 咕哝的罗曼忍不住抱怨,「说什么恶魔嘛!这年头哪有那种东西。」 他信奉上帝,却不相信世上真有恶魔的存在,以讹传讹造成恐惧罢了。 不过面色冷峻的狄奥相信有恶魔,他便是众人眼中的残酷恶魔。 「是谁?」他看得出她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 「咦!我还没说我是谁吗?那真是我的疏忽了,我允许你称呼我雷恩娜,来自默默无闻的小岛──台湾。」她没说抱歉,也不说抱歉。 她是高贵的魔,非人类所能攀附的。 「允许?!好自大的语气。」她以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吗? 「罗曼,别插嘴。」他还有话要问她。 鼻子一摸罗曼往后一退,做出「你请便」的姿态,视线又往梅赛帝斯的方向一瞄,心口热热的。 「虽然高傲得近乎无礼,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来干什么?」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伯恩山庄。 「买酒。」 「买酒?」这个答案令狄奥意外。 「伯恩山庄不是举世闻名的酒庄?你卖酒,我买酒,宾主尽欢,我说是客人一点也不奇怪。」美酒人生,人生美酒。 不过他命人倒掉刚封桶的葡萄是太浪费了点,加以精酿密封再过个三、五年,那会是口感醇厚的上等好酒。 可惜他太吹毛求疵了,不懂得拐个弯另有新天地,思想陈旧,墨守成规,一板一眼有如熔铸的精钢,不轻易弯折,死守心中的那把戒尺。 雷恩娜的眉宇之间染上少许的谴责和不悦。 「不像是一个会喝酒的人。」她给他的感觉像壶茶──东方美人茶,薄淡而寂静,简朴中见孤高。 一听他的话,她轻笑的一抿嘴,「我生平有两大兴趣,一是酗咖啡,一是酗酒,我想你是拿不出好咖啡豆来招待客人,那上点一八七九年的『萝莎莉亚』如何?你的酒窖里应该还收藏一瓶。」 狄奥眼一,射出凌厉目光。「怎么知道我酒窖里还有一瓶百年珍藏的『萝莎莉亚』?」 连他最好的朋友也不知情,那是修道士法雷斯送给情人的礼物,感谢她冒着世俗眼光为他生下一子。 萝莎莉亚就是她的名字,因为是秘密,鲜人得知,「所以说我是行家嘛!特意来买酒。」天下事,她不知道的还真是不多,尤其和酒有关。 不然她也不会掉入母亲画出的陷阱,明摆着一个大洞还往下跳。 「我不相信。」她身上不具备行家的特质,倒像是……来玩一玩。 狄奥的锐眼从未看错过,他能一眼就看出一个人的本质,像面镜子一清二楚。 但他看不透她,彷佛有层黑色浓雾在她四周飘移,忽远忽近,忽浓忽淡,遮住所有人的探索目光。 「那是你多心,这里住着魔鬼。」纤细的长指在胸口绕了圈,表示他心中藏魔。 「很少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是魔鬼!是第一个。」他不怒反笑,让突地瞧见他嘴角扬笑的罗曼惊得掉了下巴,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抹浅淡的薄笑很快就消失,让人以为几乎不曾存在过。 「那是我的荣幸,我会当成是一种恭维。」她轻轻地一颔首,表现出接受他的赞美。 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给了魔滋生的养份,让魔性更为壮大。 魔是人性努力豢养的成果,他们给了它永恒的生命。 「我不认为那是种恭维,我的酒不卖,请回。」他有奇怪的感觉,她会颠覆他的世界。 因此他必须远离她,否则他所信仰的一切将在一夕间被摧毁。 怔了怔,雷恩娜露出取笑神情。「你在怕什么呢?我亲爱的海盗尊爵。」 你的冒险精神哪去了?消失在海浪的大海吗?她的眼神充满侵略性的挑衅,像是引诱水手们丧失心志的海妖。 「以为我怕?」一向冷沉的心忽起怒涛,锐如鹰目的瞳眸生起熊熊火焰。 「对,你是怕我,怕我走进你的世界,而你将无法应付我而失控。」他太死板了,需要一些变化。 「在激我。」一定有所图谋,她像条蛇,正朝他吐出鲜红的舌信。 「如果我承认,你心里是不是会好过些?」人,总是在怀疑真理。 她从不晓得逗弄一个人类男子会这么好玩,他的自制力真的好得没话,眼中有着烈焰般的色彩,可脸上始终摆着内敛的冷然。 放肆的灵魂关在拘谨的身躯里,有如巨鹰难展翅,蛟龙困于浅滩,空有飞翔的心却无法摆脱地深陷泥淖。 人类的道德感是一层钢网,但束缚不了飞腾的热情,蝴蝶最终会破蛹而出,她真心期待最美的一刻,好用双手撕裂美丽的翅膀。 生命的终结才是一种新的开始,人一直在生生死死的轮回中得不到解脱,信仰神只能带来心灵的平静,难以获得真正的解放。 他比她的雪儿还有趣,玩弄他一定会让她感到心情愉快,暂时忘却她厌恶的冷天气。 「到底想做什么?」狄奥的心正在浮动,但他极力否认是因为她的关系。 「我要你……」魔魅的唇呼出诱人香气,一缕缕飘浮在流动的空气中。雷恩娜未竟的话语引起反应不一的骚动,有人错愕,有人傻眼,有人眼露愤怒。 「怎么能要他,他可是有婚约在身的男人。」他不允许有任何变数,谁都没有权利伤害他的家人。 睨了睨情绪紧张的罗曼,她又笑了。「我要他的酒不行吗?你们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上酒庄不买酒,你要我买个男人回去呀!」 大家的表情明显一松,为自己可笑的想法感到可鄙,但她的下句话又让所有人绷紧神经。 「不过我真的想要他也不难,心有所属的男人玩起来更刺激,婚约的约束对我来说不具任何意义。我喜欢看见别人痛苦。」尤其是为爱而苦。 「……」狄奥愤怒的一瞪,心头却隐隐传来鼓噪,似乎她的话是把钥匙,打开了宝库大锁。 「生气吗?」她咯咯的托腮一笑。「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恋爱的波动,你的心中没有爱,你不爱你的未来妻子,也不爱任何人,你连自己也不爱,你是个不知道爱为何物的掠夺者。」 雷恩娜残忍地扬起柳眉,笑得好不开心。 「不要怪我说中你的心事,我在你眼中看不到期待、希望和爱,你已经放弃了自己,不再拥有海盗的灵魂,我只能称呼你『高贵的爵爷』。」 他被定型了。 ***bbs.***bbs.***bbs.*** 高贵的爵爷。 这是一句讽刺,并非赞美。 当一个把自己也放弃了,那他还剩下什么呢! 没有人可以代替另一个人回答,当人生的目标已作好安排,从出生到死亡都有明确的时刻表,那就真的没什么好期待,因为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早在意料当中。 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意思呢?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岁岁年年都照着既定的路前进,没有波涛,没有转折,没有难以抉择的三岔路口。 水,无色无味,维系身体最基本的需求,人的生命需要它来维持,一天也不可或缺地成为民生必需品。 但是,生命也可以像水一样平淡无味吗?单纯的只是水而己,未添加其他化合物,没有黑咖啡的苦涩,以及纯威士忌的辛辣。 酸、甜、苦、辣、涩、构成人生五味,而他何曾尝过,平顺得像一杯清澈的水。 望着窗外的狄奥啜饮着瑞莱白马红酒,思索着这三十年来他究竟做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除了接掌酒庄的生意外。 身在英国的土地上,你必须遵循英国人的规章,不能流露出喜怒哀乐,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家族的荣誉,不可以出一丝差错,你是我的骄傲。 这是他母亲一再在他耳边叮嘱的话,从他三岁那年起,不曾中断。 「我是不懂爱的掠夺者?她到底在我身上看到什么呢?」 他爱自己吗?狄奥自问。 是的,她说对了,他的确不爱自己,同时也不爱任何人,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做着别人要他做的事,从没机会停下来想想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视线落在挂在墙上的一对中古世纪战斧,据说他的海盗祖先曾用它砍下无数西班牙士兵的脑袋,战绩彪炳得令人闻风丧胆。 而沾满血的利斧在时间的风化下渐成沉黑,要多少人的血附着其上才得以黑如乌木呢! 「你不会从刚才就一直发呆到现在吧!」倒了八分满的红酒还有七分,可见他的心不在焉。 「你相信我身体里流着海盗的血吗?」思考,是一种哲学。 天呀!他居然问他这种无聊的问题。「狄奥,忘掉那女人说过的话,不要受她的影响,你就是你,不会有别人。」 他是不变的。他希望。 「不,她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对未来没有一丝期待,甚至不知道该期待什么,我的心枯萎了。」如干裂的井,再也汲不出一滴水。 「胡说,你是我见过最严以律己的人,处事明快有原则,追求完美不容许一丝瑕疵,你是沉敛的湖广泽大地,不可能有枯干的一天。」否则依赖他生存的人将何去何从? 罗曼很不喜欢好友此刻的表情,脸上充满挣扎和自我怀疑,不肯定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是否是自己想为之事。有如丢失盾牌的战士,缺少战斗的力量。 可是他又感觉到一点点不同,好像他向来冷漠的眼多了什么令他不安的光亮,彷佛一头沉睡中的巨兽正要苏醒,张开两排獠牙咆哮着。 「那你告诉我完美之后的境界是什么,我找不出答案。」他越来越不满足现况了,心口有着什么东西在窜动。 嗄?!这……他当他是神呀!这是神的责任,「找不出就别找了,偶尔不完美也不错,你就是太求好心切才会胡思乱想,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罗曼,我不懂爱。」也许他懂。 「咦?」又来了,他几时才会恢复正常。 自从那莫名闯入庄园的女人说了那一番话后,原本不多话的好友性情更沉默了,镇日敛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发呆的现象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他以为他有事烦心,今年多变的气候让农作物普遍收成不丰,雨大雨小都会造成果实吸收不良,过多与不足都不是好事,自然损害超过一般人所能想象。 尤其听说他把这一季收成酿制的葡萄酒全给倒了,一滴也不剩地留下空桶,保守估计其损失是年产量的三分之一。 本来他是不想打扰他,让他好好沉淀自己的心情,毕竟以他对品质的严苛要求来说,未臻完美的新酒简直是一大污点,有损酒庄百年来的声望。 没想到他一连三天没到酒厂巡视也就罢了,连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宜也未交代经理人,他觉得不对劲才来瞧瞧。 大白天喝酒是常有的事,但像他一杯红酒拿在手上老半天却没饮多少,还反常的心不在焉,目光放远,叫人由衷地为他忧心不已。 「你告诉我,爱是什么?」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计一切代价要得到它。 在狄奥眼中,那东西根本一文不值,既无实质利益又容易令人患得患失,毫无用处,只是诗人创作出的一则呓语。 他从不认为自己需要它,忙碌的工作挤满他的时间,如何达到经济效益才是重点,男人的重心不在爱情,他们要掌握的是世界的脉动。 「别问我,即将步入礼堂的人是你,你应该是爱着阿卡狄亚吧?」 如果他敢说不爱,他非打掉他的牙不可,没有人及得上阿卡狄亚的美好,她是充满爱的天使,也是普鲁士家族最珍贵的宝物。 他珍爱她,那是上天所赐与的礼物,他会用生命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伤害,包括他最好的朋友。 「我想是吧!她是个甜美的女孩,很少有人能抗拒而不爱上她。」跟她在一起时,他的心会变得很平和,乐于聆听她音乐般的声音。 罗曼点点头表示满意,普鲁士家的女儿的确甜美可人,浑身散发温暖阳光气息。 「我喜欢她,她像个妹妹。」狄奥的话一出,另一个男的当场翻脸。 「什么妹妹,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你是不是背着她乱玩女人。」罗曼一手提起他的领口,怒目横视。 「我有过几个女人你会不知道吗?」轻轻一挥,狄奥转身背向他放下酒杯。 在英国,养情妇蔚为风潮,他有几个往来密切的女人不是秘密,男人总是需要温热肉体的抚慰,他还没忙到连基本需求都压抑着,过着修士般的生活。 表情变得难看的罗曼有些不满,却无法指责他。「婚前你想做什么我管不到,但是婚后我要你忠于婚姻、忠于妻子,只爱阿卡狄亚一人。」 虽然他晓得这是强人所难,但为了妹妹的幸福着想,他还是不得不为她强求一份承诺,好让她长保无忧的笑容,相信世上没有丑陋。 「办不到。」 「什么?!」他……竟然一口回绝,毫不犹豫。 「我相信阿卡狄亚会是个称职的妻子,也将孕育出优秀的下一代,在为人母的身份上亦能令人满意,但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无可挑剔。 「但是什么?」罗曼不信近乎完美的妹妹还有什么可挑剔。 深深看了他一眼,狄奥说出放在心中多时的话。「我没有亲吻她的欲望。」 「嗄?!」一定要说得那么露骨吗?让他不知该回应什么。 「你不觉得阿卡狄亚给人的感觉太过圣洁吗?彷佛轻轻碰触一下就是亵渎,污了她耀眼的光芒。」他享受她的陪伴,藉由她来洗涤一身烦躁。 颇有同感的罗曼口头不认同,但是心底默认。「那你想吻谁?」 苏珊娜还是蒂蒂莎,或是名交际花亚朵?她们都和他交情匪浅?过往甚密。 有件事狄奥没说错,他有过多少女人说不定自己比他还清楚,有些还是他经手介绍的,在那段年少轻狂的日子里,他们也曾经放荡过。 「我想吻……」一张略带神秘的东方脸孔浮现眼前,他的心又开始蠢动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她,一面之缘的年轻女子照理来说不会留下太深刻的记忆,他从不费心去记住没有交集的脸。 可是这几天他却常常想起她,她说她酗酒、酗咖啡,要他别藏私的把好酒贡献出来,又说人生苦短不用绷得太紧,给自己喘口气的空间,免得死于窒息。 怪异的是,她说过的话他几乎一字不漏地全记在脑里,时时翻出来思索,不嫌腻地觉得有几分道理。 「是想不出来还是不想说,最好别是那个危言耸听的女巫。」看他的表情罗曼有不好的预感,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猜错了。 「女巫?」他指得是谁。 「不就是一脸神神秘秘的台湾女孩,以施恩的口吻说,我允许你叫我雷恩娜。」罗曼故意掐着喉头装出女人轻柔的嗓音,小指微翘。 「嗯!你模仿得很像。」美中不足的是声音太粗,少了柔媚。 「这不是模仿得像不像的问题,收起你的掌声,你不认为她身上有股邪恶气息。」正常人不会平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邪恶气息,「我以为你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旁的女人……唔!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梅赛蒂丝。」一个真正充满女人味的完美女人,让人想拥有她。 罗曼的眼中出现他所不自知的迷恋神彩,嘴角上扬微带笑意。 「原来你还记得。」他讽刺的一讥。 倏地回神,罗曼的神情有些困窘。「你不能再见那个女人,她绝对是个女巫。」 「如果她要来买酒呢!」他说着,心里多了期待。 他等着她来。 「拒绝她。」他难得强硬一回。 「拒绝上门的客人有失原则,卖酒的人不卖酒你要他做什么?」关起门养蚊子吗? 一听他调侃似的语气,罗曼警觉地起眼。「你不会对她动心了吧?」 以前的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严厉先生」的称号便是他取的,因为不苟言笑的他不懂得什么叫幽默。厉言厉语的对待周遭的人。 也包括他在内。 挑眉的狄奥不做任何表示,只淡淡的说:「我和阿卡狄亚的婚事照常举行,没有你担心的变数。」 这是他的保证,信不信由他。 「最好是如你所言,我不想看到她为你落泪。」他威胁着。 但是人生若没有变数岂不无趣。罗曼的话才一说完,看门的老乔治忽然在书房外探头探脑,似有急事要找他的主人。 「尼索斯先生,有一位雷恩娜小姐说要找你买酒,她说要是你不卖酒给她就得当她一日的男伴,她……呃!比较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性感的裸体叫人想入非非……」 第四章 「、怎么又来了,那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东方人不是很含蓄,为什么会无耻到这种地步,台湾没男人吗?」 「听说西方人对性很糜烂,尤其是表里不一的英国人,杂交派对和与别人妻子上床是你们最拿手的事,但我好像看不出你有感染爱滋的情况。」 杂交派对、与朋友妻子偷情都参与过的罗曼脸一恼,涨成猪肝色。「知不知道他是有未婚妻的人,那女孩比还迷人一百倍。」 「『未婚』妻不就召告他还没结婚,要大家趁着他尚未踏进礼堂前赶紧来抢,未婚妻再迷人也敌不过猴急的女人,男人都重肉欲的,你不晓得吗?」先拆骨剥皮的吞下肚。 「……厚颜无耻。」 「无耻那句说过了,换个词吧!别让我有机会嘲笑你了无新意。」 「…………」 罗曼头一次有动手打女人的冲动,基于从小所受的教养才忍了下来,怒视的双眼如银币一般圆,其中还气出了血丝。 他觉得自己非常窝囊,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的气势镇到无话可说,气在心里,恼在眼底,却又拿她莫可奈何,似乎注定要被她踩在脚下。 为何他气个半死她还能无动于衷,犹自微笑地像在看任性的小孩,无形中将他贬低一级,让他有说不出的气闷,非常不是滋味。 是她段数高,还是他涵养差,一句话就让他抬不起头见人。 冷眼旁观面前自在如常的两人,罗曼有种被遗忘的多余感,要不是为了提防她使暗招施妖法,让好友丧失神智,他早就打道回府,把妹妹送到尼索斯家「镇压」,直到出嫁那日为止。 「一定要挽着我的手吗?对的名誉可会有所损害。」也不适宜,易招来侧目。狄奥清冷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苛责。 「这应该是国际礼仪吧!男女同行,男方必须绅士的挽起淑女的手。」没见他拒绝呀,可见他十分乐意当她的男伴。 「确定是淑女?」他深表怀疑。 不受影响的雷恩娜仰头轻笑。「不,我是女巫,你有个很有趣的朋友。」 她到今天才晓得自己有当女巫的条件,那她以前干什么去了,帮人类填理赔单吗? 「不该捉弄他,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无恶意。」他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狄奥.尼索斯先生,你哪一只眼看到我捉弄他了。我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除非他成了帮手。 「我是没瞧见,但他一再摔倒、撞到柱子之类的小玩笑,肯定和脱离不了关系。」罗曼不是笨拙的人,他曾经当过足球队的中锋。 她的确没动过任何手脚,可是他直觉性就认定是她,每当罗曼要倒楣前,她总会先神秘一笑,接着便传来呼痛的低吟声。 若说和她无关他绝对不相信,他特意观察了她几回,几无失误的凑巧,实在启人疑窦。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女巫,我故意念咒害他出糗。」把她绑在木桩上放火烧,相信他会满意的。 「不是女巫。」巫婆不应美丽如斯,光一张脸蛋便足以迷惑男人的心。 「喔!那我是什么?」她兴味浓厚的说,想听听他有何高见。 「魔女。」 「嗄?!」 神情一异,脸上笑容一止的雷恩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继而发出悦耳的轻笑声。 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居然有人类能一言道破她的身份,她这个旅居人界的魔女该反省了,竟然轻易被人识破伪装。 这么好玩的人应该捉来玩一玩,反正她还得在英国待上一段时间,就拿他来消遣好了。 「很不以为然。」他还是看不透她,她是一个谜。 「是开心,看到魔女你还不赶快跑,我肚子饿了,把你的灵魂交出来。」她故意压低声音警告。 嘴角上扬的狄奥把她落下的黑发撩至耳后,不自觉的柔了面上僵硬的线条。 「抱歉,我不相信世上真有魔女,让失望了。」被当成魔女看待绝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她太轻忽这件事的严重性了。 不知为何,他竟为她担起心,不希望她出事。 又一个嘴硬的人类,「如果我真是魔女呢!你逃不逃?」 低头一视,他摇着头一喟。「已经被捉住了,还逃什么逃。」 一句很简单的话看似无奇,却在两人心中激起一阵不小的涟漪,好像她捉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不曾付出的心。 气氛有点暧昧不明,瞳中的蓝清澈如海洋,却又饱含海的深邃,如在蓝海中翻腾,传入深幽的黑色世界。 这是心动的感觉吧!狄奥和雷恩娜极力否认着,不肯听来自心底的声音。 「被魔女捉住的男人可不容易逃掉喔!你要有心理准备。」是他自投罗网让她捕获,别怪她魔性难除。 「准备什么?」她的笑,好邪恶。 「准备被我捕捉呀!我看上新玩具了。」你。 「确定捉得到?」此刻的他是兴奋的,带着海盗嗜血的天性。 捉起他的手拍了一下,像是玩捉鬼的游戏,捉到鬼的孩子要拍拍鬼的手背,喊「捉到了」。 「……」他笑了,忍不住为她使诈的小把戏莞尔。 她绝对是坏女孩,所有母亲禁止儿子接近的危险女人香,她会把男人变成她的奴隶,如果她打算蓄奴。 向来冷峻严厉的狄奥没发现自己也会笑,而且是开怀、毫无顾忌的笑,不知不觉被她牵着情绪走,像是中了魔咒的影,只能跟着她的脚步沉入更幽黑的深谷。 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任性得像九月的台风,明明徘徊在上空舞风裙,眼看就要酿成大灾,它却在你做好防台工作时收起裙,意思意思地虚晃一下。告诉你,它到此一游。 「我不难看吧!」她问。 「如果需要我的赞美,那得到了。」她要是难看,他不知道哪个女人称得上美丽。 东方的眼,东方的眉,东方的文雅灵秀,恬静不争华,清而不艳,丽而不俗。谈笑间隐隐散发自信,不论以西方的角度,或是以东方的眼光来看,她都是美的代言人。 若硬要挑出她最动人的地方,就是那双看似温暖实则冰冷的眼睛,他在黑色湖水中看见自己的身影,一步步沉溺其中。 这不是好的现象,他应该要离她远一点,听从罗曼的建议不再见她,而非陪着她游览邻近的风光。 雷恩娜眨眨眼,似乎满受用的一笑。「我看你也挺顺眼。」 「我不会说谢谢,那不是一句称赞。」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这人很计较喔!不太好的习惯。」要改。 不想和她兜圈子的狄奥反握她的手,略微施力,「有什么目的就直接坦白,『萝莎莉亚』我不卖。」 小气,她骂了一句。「你看我不难看,我看你顺眼。不如我们来谈场小恋爱吧!」 他的眼,蓦地瞠大,手心不自觉一松,恍若十头大象从他身上踩过,虽然惊人却毫发无伤,身陷在象印中如蚂蚁般渺小。 他用了将近十分钟来消化她的话,眼前的葡萄果园结实累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雅致的笑脸,带着一丝不容轻忽的谑意。 「为什么是我?」声音由鼻腔中发出,轻如羽毛落地,似在自问。 「因为你让我的魔心一动呀!我想试试爱情是怎么回事。」老大、老二的恋爱谈得乱七八糟,也许她的会有所不同。 只是尝试罢了,她不会笨得陷进去,家中的两个前例够她警惕了,玩玩爱情不至于惹出什么大祸。 身为魔女的她却忽略了一件事,爱情不是任人要玩的游戏。它会产生魔女也无法克制的力量,让她反被爱情吞噬。 「找错人了,我已有未婚妻。」他耳中跳过那个魔字,主动记忆「心动」两字。 「咯……咯……要不要做个小实验呀!」眼角扫过再度倒楣的身影,她觉得英国的春天没那么冷了,花朵儿都绽放了。 「小实验?」 「你头低一点我才能小声的告诉你,你那有趣的朋友正竖直耳朵偷听呢。」蜘蛛对苍蝇说:进来坐坐吧!这里有好吃的果蜜。 「要多低……」看着被苹果绊倒的罗曼,他忽地感到柔软的碰触。 莫名的悸动由唇间传来,像是枯竭的土地注入源源不绝的泉水,瞬间滋润早已荒无的沙漠,新的生命又再次从泥上里冒出来。 说不上是何种感觉,沉沉闷闷的在身体内流窜,在他想捉住那一闪而过的光彩时,温玉般的唇已经离开。 「这就是所谓的……小实验?」他的喉音显得特别粗嘎,干涩得有如缺水的黄土。 「有趣吧!应该很好玩。」他的唇没有想象的粗糙,吻起来,还不错。 「有趣?好玩?」这话听在耳中相当刺耳。 狄奥的蓝眸溢满冰一样的结晶,冷视拿他当实验的女人。 「你不这么认为?」他在不悦,为什么呢! 「来自台湾的有趣小姐,凭什么笃定我一定会陪玩?」被玩的对象若换成是她就没那么有趣了。 好问题,他戳中她的命门了。「那你玩不玩呢?我亲爱的子爵大人。」 显然那一句「子爵大人」激怒他,狄奥知道自己被羞辱了,受封的爵位像一枚印记,时时提醒自己它的由来。 或许在外人眼中看来是一种尊贵的象征,但他非常明白这是嘲弄的反讽,取笑杀人无数的海盗也能得到桂冠,与贵族平起平坐。 海盗的时代过去了,融入新社会的后代子孙却处于最难堪的身份,既非血统纯正的皇家贵族,又流有盗寇的血缘。 抢来的爵位,你好不威风呀!当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孩用不屑的口气一讽,他了解自己永远也不会释怀,如割不掉的肿瘤必须背负祖先的原罪。 那年他十岁,因此他不碰政治,也不与眼高于顶的贵族往来,专心做他的商人,经营酒庄,不愿有人再唤起他童年不堪的回忆。 而她做了,甚至是动手按开他最阴暗的一面,让他不得不反击。 「要怎么玩,我顽皮的小雷娜。」他反唇相稽,接下她的战帖。 她侧着头想了一下。「你的婚礼距今还有多久?」 「三个月。」 「嗯,三个月呀!」应该够了。「那我们在婚礼前三天结束,你去娶你的小新娘,我回我的台湾,如何?」 「似乎少说了一点,如果爱上我呢!」她忘了把爱情加进来。 雷恩娜眼中有着困惑,像是他说了一则笑话,她不知该笑还是顾及他的颜面忍住。 「玩玩嘛!谁说到爱了,因为你不懂爱,我才找你玩的。」避免日后牵扯不清的麻烦。 预留后步才不会玩火自焚。 「因为我不懂得爱……」他的表情变得冷酷无情,脸部肌肉微微抽动。 「想玩就玩吧!我希望最后不要哭。」他倒要看看她怎么脱身。 「我不会为男人落泪,魔女没有泪。」她自信满满的说,挽起他的手在他手心画上六角星芒。 「这是什么意思?」掌上麻麻的。 「订契约喽!不过……」她眉尾一扬攀着他宽肩。「咱们来气气你的好朋友吧!他好像跟太久了。」 拉下他的头送上一吻,雷恩娜的气息钻入他口中,化成绵长的挑逗勾引他,魔气如蛇徘徊在他唇舌间,吻出她未设防的悸动。 但她很快便发现主控权被夺走了,他更具侵略性地在她嘴里翻搅,舔吸吮咬的告诉她游戏开始了,她别想逃开,在他没玩够瘾前,她将是他的猎物。 海盗的掠夺本性被她激起,冲破栅栏的狂兽有着锐利的尖牙,凶猛的扑杀肉眼看得见的生物。 「分开、分开,你们在干什么,当我不存在了吗?我……咦,奇怪,人怎么不见了?」 当一只青蛙呱呱呱地跳下头顶,罗曼这才注意自己站在水深及腰的沼泽地,水生植物漫淹眼见之地,一片巴掌大的浮萍就贴在他左颊上。 是错觉吗? 他一定在作梦,一个荒诞不经的梦,两眼明明看见那女巫又使坏引诱好友,怎么一眨眼他们全在眼前消失,而他却被鱼给咬了。 天呀!好痛,不会有鳄鱼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移情别恋了对不对,你一定不爱我了……呜……呜……不爱我……」 「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一天十几通电话追踪我的下落,是人都会受不了,就不能多体谅我吗?」 女孩抽噎的神情楚楚可怜,拉着男人的西装衣角。「因为我爱你嘛!我想你陪着我。」 「我也爱呀!可是我得工作养活一个企业,无法整天陪逛街、看电影,稍微成熟点行不行。」这样逼他会让他喘不过气。 他真的爱她,爱得比生命还重,但人生中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不是餐风宿露便能活下去,他得为他们的将来多作设想。 为什么她不能跟季秘书一样温柔、善解人意呢!处处像个小孩子,需要别人的呵护,他真的想分心多和她相处一会,可是实在太累了。 如果她能多关心一点他的事业,少一点任性和烦人,他一定会更爱她。 「当初是你说我永远不要长大最好,天天保持纯真的笑容,你说你爱的就是我的单纯,你会把你的世界全给我……」骗人、骗人,他欺骗人。 为什么要她成熟,现在的她不好吗? 还是他有了新欢开始嫌弃她,借故疏远好甩开她,与新欢双宿双飞。 女孩的心有着极度不安,患得患失编派着男人的罪名,无时无刻不天马行空的乱想,老是怀疑男人背着她和其他女人牵扯不清。 「没错,我爱的天真和单纯,迷人的甜蜜笑容,就像天使一般令人着迷,但人不可能不长大,为我脱离童年好吗?」否则他真会窒息而亡。 一听到「天使」两字,背着小熊背包,刚路过的年轻男孩好奇的停下脚步,帽沿压得很低蹲在角落,像在绑鞋带的偷听情侣争吵的内容。 「你爱上别人了对不对,开始对我嫌东嫌西,连以前你最喜欢的特质都不爱了,你不爱我了。」一定是这样的,不会错。 「没有、没有,不要胡思乱想,我还是只爱一人……」他不会变心的。 「总经理,开会的时间快到了,三点你和慕尼黑厂商要签订合约。」 男人正极力安抚女孩的情绪,一道俐落明快的女音忽地插进来,三件式的套装显示她的精明干练,同时不失女人的妩媚特性。 她看了女孩一眼像在评估她的战斗能力,随即看向男人流露出体贴的一面,当着女孩的面帮男人整理歪斜的领带。 「你……你们在干什么,靠那么近干什么……」女孩看得气急攻心,一把推开足蹬三高跟鞋的女人。 这是一场女人的战争,只有她们彼此最清楚。 但男人往往是最后一个得知的人。 「干什么推人,她不过是我的秘书罢了,不觉得太过份了吗?」真是的,什么时候才有大人样。 男人顺势扶住快跌倒女人的腰,不知她是故意跌向他怀抱的,并且一脸怒色的痛斥女孩的孩子气。 「你为她骂我,你以前从不骂我的,你变了……你果然是喜新厌旧……」女孩的眼含着控诉,怒视男人放在女人腰上忘了移开的手。 那是一种反射动作并无意义,男人不知道他的行为有多伤女孩的心。 「我没有喜新厌旧,我心里只有一个,为什么不相信我?」老要他解释不烦吗?她要是相信他就不会疑神疑鬼了。 「那你为何一直抱着她,是在向我示威你有了新欢吗?」她的心好痛,痛得快裂成两半。 「嗄!」一发现错误,男人连忙放手,上前拥抱哭泣的女孩。「不是想的那样,我……」 「总经理,我们真的快迟到了,不能再耽搁了。」想跟我斗,太嫩了。 看看秘书,再瞧瞧一脸泪的女友,举棋不定的男人轻轻推开怀中的宝贝。「乖,先回去,晚一点我再去找。」 「你……你要跟她走……」抖着唇,她两眼伤心的越过他,看见女人得意的笑。 「我有我的事要做,不能一直陪,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带到巴黎玩,顺便订制美丽的婚纱礼服。」 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女孩哭着朝他一喊,「你要跟她走就不要承诺我美丽的梦,你可以有新欢我也要交男朋友,大家都不吃亏。」 「小慧,……」 女孩不理会男人伸出的手,拉起蹲在角落的年轻男孩,头也不回的离开。 风中传来男人疲累的叹息声。 「总经理,你累了吗?小孩子总是爱吵爱闹,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女人挽起男人的手似在安慰,实则将男人拉离女孩身边,不让他有机会追上女孩。 「她若有一半贴心就好了,我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事业、爱情两边兼顾,双头蜡烛猛烧。 「回公司后我帮你按摩、按摩,别想太多了,她会懂事的。」在失去她的爱情后。 女人暗自扬起胜利者的骄傲笑容,偷觑着她暗恋一整年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得到他,天真不解世事的女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男人和女人走远了,躲在一旁等男人追上来哄她的女孩哭了,伤心欲绝的把年轻男孩的运动衬衫当手帕,眼泪鼻涕尽住上抹。 「输了真难看,想不想扳回一城。」可惜了他的衣服,当抹布都嫌脏。 「嗄!什么?」泪眼蒙的女孩抬头一瞧,哭声立刻一止。 啊!天使?! 「我可以帮喔!」男孩笑得好纯净,像是最沁凉的风拂过女孩的心。 「怎、怎么帮我?」她遇到天使了。 他轻抚她的发,递给她一张小纸片,「九点以前一定要赶到这个地点,否则的男朋友会被抢走喔!还有,他要成熟点别太天真,那我就送一份见面礼吧!会拥有世故和心机。」 一道黑色的轻雾飘入女孩体内,她感觉一阵寒意袭了上来,眼一闭想抗拒身体内的冷,她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变了。 等她的眼再张开时,纯真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自信的光芒,以及懂得利用身边优势的深沉心机,锐利的眸中闪着精明。 男孩消失了。 她看着手上的纸条用力捏紧,女孩在一瞬间长大了,流露出的神彩像个女人,不作告别地被迫成长,向着已改变的未来走去。 「喔!你完了,四哥,你会被三姊活活掐死。」而她绝对不会同情他。 男孩一回身,天使一般的面容噙着一抹邪气。「不说、我不说,远在英国的三姊怎会知道呢?」 别出卖我呀!艾莲娜!小心我大义灭亲,送一把地狱火。 「命运改变了,你以为三姊的塔罗牌算不出来吗?」笨死了,亏他还是一个高级魔呢!真是羞于承认他是她兄弟。 眉头一皱的雷恩才发觉糟了。「不妙,那女孩是『爱情理赔公司』的契约主。」 「所以我说你会死得很惨,那女孩将来会取得男人的事业成为女强人,他们不但不会走向绝路还会结为夫妻,一辈子都不再重回公司,要求理赔。」 他一口气放走两个纯净的灵魂,就算三姊不计较放他一马,专制的大哥肯定饶不了他,他的下场还是很惨、很惨的。 「嘿!艾莲娜!我甜美的小妹,知道哪个地方最适合躲魔吗?」事情果然很严重,不躲不成。 「教堂。」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看他敢不敢赌一赌运气。 他先抽了一口气,继而想想颇有道理。「我要是死无全尸,记得把我的魔魂带走。」 重生。 「谁理你。」魔灭魂灭,她上哪找他的魂。「不过有一点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会出手帮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你真的想改行当天使呀!」 没落井下石已经不符合本性了,居然还帮她脱离死劫,彻底大翻身地改变她的未来。 「我最近认识一个小女生……」唔!不能说,脱口而出的雷恩连忙用手一捂。 「咦!你说什么?」她好像听见什么小女生。 「没有、没有,我谁也没帮,只是刚才被细高跟鞋踩了一脚,我脚痛心也痛呀!」总要有人为他的痛付出代价。 喔!了解,但……「四哥!那小女生是谁?」 没听见、没听见,我没听见。装傻的雷恩两手插在牛仔裤口袋,压低帽沿吹起口哨,态度从容像个四处游荡的大学生。 对不起,本魔要避难去,自己玩吧! 「等等,四哥,你要去哪里?」艾莲娜拉住他的小熊背包,不让他走得太轻快。 「找个破烂的教堂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再回来。」顺便流浪。 「四哥!你不是故意把『爱情理赔公司』留给我来玩吧!」 啊!被识破了,小妹的观察力越来越敏锐了,「嘿!嘿!保重呀!四哥祝魔性坚强。」 「嘿什么嘿,你别想开溜,我要告诉三姊你砸了她的交易……嗟!狡猾,居然用金蝉脱壳计。」 艾莲娜跺着脚将小熊背包丢进垃圾桶,气呼呼地鼓着双颊当最后一个留守的魔。 什么嘛!为什么是她,大家都欺负她小,哪天她也要出走给他们看,看谁还把她当小妹使唤。 小妹? 唉!的确是在说她。 男人、女人和女孩的故事依然在现实世界上演,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城府深沉的女人不知道她无心的一脚将改变一切,虽然因此让她多活几年。 世上只要有男人和女人,战争必定存在,端看如何运作全盘胜出。 发长及足踝的艾莲娜一甩长辫子,洒脱地消失在徐徐的微风中。 第五章 「咯……咯……你不觉得很好玩吗?板着一张脸不累呀!开开心心的做人不用想太多,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你们人类的生命很短暂,要把握时间及时行乐。」 笑是一天,哭是一天,有必要为难自己吗?放开胸怀才能看到广瀚的天空。 可惜人类总是不懂得享受生命,任由稍纵即逝的机会从指缝流失,等到感慨时间走得太快时,油尽灯枯的人生已不再辉煌。 把别人的一生当游戏玩的雷恩娜笑得十分轻松,格子呢绒披肩斜披在左肩,宽袖的雪纺纱短衫缀着水钻,她一笑,袖飘披肩动,看来就像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虽然有同感的男伴不时惊艳她的多重面貌,时而恶劣、时而风趣、时而俏皮、时而风情万种,但是冷硬的脸部线条并未放松,反而绷得更加死紧。 通常有个受人注目的女伴是男人的骄傲,不管在什么场合,「比较」是人的通病,比成就、比财富、比伴侣的条件、比孩子的优劣,无所不比。 甚至还比起某器官的长短大小,御女的多寡和次数,多一分少一秒的男性威力都能拿来当赌注,她做的事实在是不值得一谈。 但是狄奥的表情却是冷到不行,没有一丝温度的紧抿薄唇,紧捉着身侧的女子像在生自己的气,不肯多看她一眼。 因为,他不想一时错手掐死她,让自己多了一座四面灰墙的牢狱。 「除了好玩外,没别的事好做吗?还有和我一样都是人类,不用刻意区分。」而他居然蠢到被她说服做那件事,想必他离疯狂也不远了。 嗟!好严肃,一本正经的,真可爱。「我亲爱的海盗先生,你忘了我是魔女吗?当然和你不一样喽!」 放松点,笑一笑,人生要是凡事都得在意多无趣,人死如烟灭,事过如风散,转眼成空,老挂在心上多痛苦。 放!放!放!把心中的忧虑全放开,回到母亲的子宫里,除了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安安静静的当个没有声音的胚胎。 雷恩娜的指尖悄然释放淡红色光线,晕眩了一下的狄奥脚下踉跄,不禁往她身上一靠,前后不到三秒钟,他便回神地恢复正常,看不到一丝异样。 虽是细微的肌理变化,嘴边的僵硬度略微一松,额心的折痕少了几条。 「别在人前说是魔女,那绝对不是好玩的事,保守的英国社会仍维持某些传统,对于他们无法接受的信仰,依旧有相度程度的排斥。」他不一定保得了她。 「你在关心我吗?狄奥.尼索斯。」心口暖暖的,她眼底抹上淡淡的笑意。 轻咳一声,神情略显不自在的狄奥劝她别多心。「我不希望见到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干尸。」 「呵……你真的在关心我耶!害我真想吻你。」一说完,她当真侧过身吻上他的左颊。 「雷恩娜──」她就不能安分一会吗? 一听他无可奈何的忍耐声,她又开心的笑了。「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的吻。」那是自欺,他非常喜欢,由他十分激烈的回吻动作中,她非常清楚。 而且,乐在其中。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在人来人住的街道要自制,不可举止轻佻。」他不想她受人议论,失了应得的尊重。 「喔!你是说关在房里就能对你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喽!」她的眼神闪着邪恶,食指故意在他胸前轻画着圈。 表情凝了凝,他一抹脸的握住她放肆的手。「有人在看。」 「造物者创人时便赋予了双眼视物的能力,他们要是违背造物者的美意可是会受罚的。」吓,快跑,慢吞吞的当是在散步呀! 鞭子一落地,穿破空气的声响令人心惊,两个大轮子的马车忽地加快速度。 「雷恩娜,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他发现她此他更冷酷。 偏着头,她一边玩着他袖上的银扣,一边想着,看什么时候玩死人就什么时候住手,人命的低贱你不是最清楚? 他同样有着嗜血的残暴,隐藏在世俗的规范下,他以为他可以压抑住不让别人瞧见,但是人的天性是藏不住的,他眼中的亮光正说明一切。 「真要玩这么大?」他们的嚣张行径会带来麻烦。 「怕了呀!伟大的维京海盗又想回去当你的尊贵爵爷?」她就是要激出他血腥的一面,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眼一沉,面峻如岩的狄奥捉痛她的手。「如果那么喜欢贵国的监狱,我会亲自送去。」 抢过她手上的长鞭,他发狠的往「马背」一鞭,响起的却是人的痛呼声。 「啧!你好冷血呀!这么欺负咱们的马车夫。」不愧是无情先生。 雷恩娜爱玩,她拿人命来玩。 「不是正如意,」他又是一鞭。 无篷的马车拉着坐在其上的两人满街穿梭,时快时慢任凉爽的风由面上拂过,春日的明媚景致适台细细品尝,却也是残酷的。 狄奥冷眼瞧着充当马的年轻男子,汗如雨下的湿了一身,不禁回想起三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那时他被她硬拖着去看斗鸡比赛,以鸡为赌注的竞赛在英国并不盛行,所以他意兴阑珊地看了两眼就打算离去,不想为几只禽鸟浪费时间。 若是当时他肯多停留一会儿,也许就不会闹出那场风波。 想到此,他居然有想笑的冲动,毫不同情拉着马车的男孩们,他们一定料不到看似玩笑的游戏会害他们成为拉车的马夫。 「你在笑。」严肃先生不严肃了,她的功劳。 「嗯哼!我在清牙缝。」他抵死不承认在游戏中得到乐趣。 正当他们准备去乡村餐厅用餐,路经一座平静的小湖,几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在湖边踢一只小猫,她忽然叫停地走下马车,用着无害的笑脸引人上钩。 也许真有他所不知道的魔法存在,一群孩子竟着魔似地脱下上衣,以游到湖的对岸再游回来当成竞赛,赢得人可以获得她长达十分钟的热吻。 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因为供人泛舟的湖面忽然多了条深海巨鲨,追逐着惊惶失惜的男孩们,他们不是游到一半折返,便是直接在对面上岸,惊恐的大喊有鲨鱼。 怪就怪在最后他们发现那只是一块神似鲨鱼外表的木头,即使狐疑不已仍愿赌服输,依约完成赌注。 只是他们没料到她口中的马车夫并非驾车的马夫,而是当马的车夫,当缰绳往他们肩上一套时,目瞪口呆的错愕神情足以令人捧腹大笑。 「是呀!挺白的牙齿,有没有考虑当美齿先生。」其实他笑起来的模样挺好看的,不输靠长相取胜的魔界男子。 看着他,雷恩娜有寻宝的感觉,越和他相处兴趣越浓,越想往下开掘。 「偶尔想点正经事对身心有益,已经耽误我不少正事。」狄奥嘴上这么说,却没回酒厂巡视的意愿。 鹰一旦出笼回到天空,绝不会想再回到笼子里,广阔的一片天才是真正的家。 「正经事?」她眼角一瞄,褴褛的身影引发她的兴致。「好,停──」 她一声低喝,拉得快断气的男孩们不由得露出苦尽甘来的雀跃,大口喘着气卸下肩上绳索,又哭又笑的互相拥抱,苦难终于结束了。 他们的约定是只要她喊停就算赌注到此为止,她必须请他们吃一顿全牛大餐,而他们则是不得反悔的吃完全部。 听起来像是男孩们占了上风,出点劳力就可以大饱口福,说来一点也不吃亏,他们还算赚到呢。 但事实是如此吗? 「又想干什么?」看她扒下他腕间的名贵钻表,他有预感一定拿不回来。 「施舍乞丐。」瞧她过得多拮据,魔见了也会不忍。 一名满脸脏污的女人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手拿乞食的大碗捉捉后颈,身上的补丁和过大的衣物,看得出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几时多了一颗善心,下次记得先知会一声。」看着她毫无犹豫地一掷,他居然也会叹气。 一向独善其身的他绝不可能做出此时这样的举动,造成脏乱的乞丐和游民都该从这座城市消失,有手有脚不去工作只会求人怜悯,他连一便士也不会给他们。 可现在瞧瞧他做了什么,不但任由她取走价值三十万英镑的表,还眼睁睁地看它落入同样脏得不见原色的碗里。他不是疯了便是被她下了魔法,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你越来越了解我了,和你谈恋爱真是有趣。」他的陪伴令她感到特别愉快,有时她都快忘了为何而来。 有吗?他完全感受不出,他只是被她牵着走的玩具。「爱上我了吗?」 「呃……」他为什么又提起这话题。 「说我不懂什么叫爱,而又没爱上我,我们算在谈恋爱吗?」没有爱的成分在里面构不成恋。 「咦!是这样吗?」难道是她想得太天真了,把爱和有趣混在一起。 「先别讨论这件事,把我的表给她是何用意?」那名乞妇根本看不出它的价值,居然拿在耳边晃确定它有没有坏。 没及深思的雷恩娜转移视线,微露邪魅的笑,「当她的命运。」 「命运?」 「想想她得到表以后的日子,也许她会拿去典当换一大笔钞票,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又沦为乞丐,一天到晚想再不劳而获,什么也不做的等着天上掉下钱来……」 也许她会用这笔钱改善生活,重头开始做个正正当当的人,找工作,结婚生子,平平顺顺的过完一生。 也许她会用这笔钱养小白脸,结果被骗光反而去卖淫,一天到晚接客不得饱暖,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又是一天。 也许……有无数个也许,命运操纵着她,她也被命运所控制,当命运出现裂痕时,她有机会选择前进或后退,抑或停在现在。 「如果她把表当成廉价品一丢呢!的也许将无法成立。」命运不该由人改变,它有一定的运行模式。 「但她把它戴上了,也许有一天她身边会出现识货的人,先抢后奸的夺走它,她的命运将被推翻。」 她看见暗巷中一道醉酒的身影,酒瓶一扔抢夺女人的表,她极力反抗,反而露出饱满的胸脯,粗鲁的醉汉色心一起劫财又劫色,将她奸污一番后弃于污水沟。 乞妇被发现,一身血污地被送住收容所,未在命盘上出现的生命来临了,十个月后乞妇生下女婴让人收养,而她为了就近照顾亲生女儿而进了该户人家当女仆。 瞧!命运不是变了,她脱离终生乞讨、无处安身的命运。 「的想法太灰涩了。」没有光明面。 她笑了笑,送上香唇吻住他,她是贪于享乐的魔女,世俗的眼光与她无关,她想吻他就吻他,感觉来了她不在乎身在何处。 身边响起鼓噪声,以及一阵叫好的口哨声,雷恩娜困难地收回唇间香涎,她发现自已越来越中意他的吻,也越来越离不开他。 抚着胸口,这急促跳动的心脏是怎么回事,魔也会着魔吗? 「喂!我们不是来看戏的,答应的全牛大餐呢?我们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回过头,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记得要全部吃光,连一根骨头也别剩下。」 「没问题,我们胃口大得很,绝对吃得下一头牛。」只要她请得起。 但是,说大话的男孩在看到空地上翻烤的牛时,当场大嘴一张地僵住,头皮发毛的想收回脱口的话──他们想吃的是全牛做成的一桌料理,而非一头牛。 一名全身雪白的男子正摇动着烤牛的木棍,眼里有着大材小用的怨气,阵阵香气飘散四方,独特的牛角让人一见就看出是濒临绝种的非洲大野牛,属于保育类动物,庞大的牛身足够喂饱一支军队。 但是几个大男孩吃得完吗? 看他们想溜的表情,答案已在其中。 ***bbs.***bbs.***bbs.*** 「看吧!我就说你一定会觉得有趣,别再说清牙缝了,贬低你我的智慧并不光彩。」 看着男孩们由牛肚开始吃起,一脸严肃的狄奥尚能维持面无表情,发育中的孩子胃口向来不小,吃得够才长得高壮。 左后大腿肉很快不见了,后腰肉也少了三块,牛尾巴不知被谁吃了,右大腿肉正在慢慢消失中,牛后半身的骨架渐渐成形。 一只手爬上牛脊撕下一块肉,但进展明显迟缓许多,已经有人出现脸发青的症状,抖动的手伸出又缩回,捂住嘴巴,避免吃下肚的牛肉反出喉间。 当第一个男孩跑到一旁呕吐时,其情景与那头牛形成强烈对比,一半是骨头一半是肉,牛头的双角昂立着,似在嘲笑他们不自量力。 看到此,他已决定离开,身后一阵又一阵的呕吐声让他唇角扬起,表情并无太大的波动。 「吃不下了,我快撑死了……不行了,我的肚子快爆炸了……天呀!这头牛怎么这么大,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喔!不要,还有一大半没有吃完,我们要连骨头一起啃吗?饶了我吧!以后我绝不再打赌……哈!全牛大餐,我晕了。」 男孩的悲泣声伴随晕到的落地声,紧闭的薄唇有空气进出。勾起的角度大幅上扬,狄奥实在无法否认低沉的笑声是出自他口中。 「那个烤牛的男人是谁?」旋即他眼中多了抹冷肃,凝睇未曾开口的男人。 「我说他是一只雪,你信吗?」有好玩的事不捉来凑一脚未免可惜。 雪儿是只公,魔女的幽默感。 顿了顿,狄奥看进她一双雪亮的黑眸。「我相信是一只,而是魔法无边的魔女。」 他说的是反话。 就知他不信,多说无益。「你喜欢收集刀剑是吧!」 「听说?」他挑眉,不作正面回复。 「海盗的掠夺本性可由收藏品看出,你渴望的是不受拘束的自由,」一如大海的无边无际,充满挑战。 「非常昂贵的嗜好,让我的财产大肆的减少。」不过酒庄的营收又让他富裕。 很好的嗜好。她想,「我在找一把剑。」 一听到此,眉峰一敛的狄奥迅速起海洋蓝的双瞳,「跟我交往的目的是为了剑?」 心底的不悦快速膨胀,严厉的线条再度绷紧,说不上来的愤怒拢聚在胸口,他看她的眼神雨暴风急、满布阴郁。 「咯……咯……收起你身上的刺,我皮薄肉细可禁不起一扎,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被一把剑掌控呢!」她还不至于牺牲自己,自私的魔女没有那么伟大的节操。 她早该提出这件事了,可是跟他玩得太开心而老是错过开口的机会,次数一多她也懒得提,改想直接到他的收藏室一探究竟。 但是她发现行不通,圣剑的光芒魔女承受不住,即使隔一层厚重的防弹玻璃,她的魔力依旧受损,几乎站不稳脚步。 后来她才由魔巫口中得知,圣剑之所以神圣是因为它有魔所不能抵抗的强大力量,只要身带魔性的魔物都不可碰触,轻者魔力顿失,血流如注,重者丧命,魂灭魄散。 只有人类和持有者才能靠近它,威力惊人,群魔震惊,若回到原主人手中,恐怕后果更难以想象。 「很难相信不会。」怀疑是人的天性,他不由自己。 「那就是你人格上有问题,并非我的缘故。」她不必为他扭曲的性格负责。 「我听见不以为然的口气,」她的态度让圣人都想皱眉。 何况他不是圣人。 柔指轻轻爬上他的手背,雷恩娜半调戏半取笑的说:「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比较喜欢你的身体。」 管他魔生魔灭,拥挤的魔界该清一清了,寻剑的任务不是由她负责,做做样子意思意思,谁敢怪到她头上。 「的话取悦了我,但是……」身为她的第一选择,他的确被安抚了。 「但是?」还有下文。 「我没忘记有多坚决──对非得到手的东西。」她的行为不能以一般人论定。 雷恩娜笑眼一眨地抚上他的胸。「还在为那瓶不慎丧命的红酒懊恼呀!你没那么小气吧!」 「因为我不知道是个贼。」竟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拿走「萝莎莉亚」。 而他根本不晓得她是如何盗取,地下酒窖的门上了三重锁,而钥匙在他手中,不曾遗失。 「我不是分了你一口,」用她的嘴。 很想生气,却又露出一丝好笑的狄奥轻抚她越来越放肆的手。「是呀!还真是明目张胆,让我尝到做贼的证据。」 他是生气,但是面对她胆大妄为的挑衅他反而无法气恼,淡淡的笑意由胸口跃上嘴侧,不由得钦佩她敢做敢当的大胆。 是他的纵容,他知道自己在宠她,虽然明白这种做法并不正确,但在吻她的过程中他的心动摇了,因而软了追究的强硬。 酒本来就是让人喝的,不然酿它做什么?她是这么说的,而他难得的没有反驳。 「我记得你后来很满意的说:这样喝酒也不错,别有一番风味。」她这贼是有良心的,她付出了代价。 因为他们在床上喝完它,用彼此的身体。 旖旎的画面立即浮现眼前,蓝眸转为暗沉,「在引诱我。」 无人拉车只好步行,她不流俗媚的话音一起,顿时让迫不及待的狄奥想当场占有她,拥抱她火热又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娇躯。 「不,我只是告诉你,我要那把剑。」事有轻重缓急,她可以忍一忍。 「那把剑?」肯定句。 「不要挑眉,我相信你听得出我的暗示,不用试探我的用意。」当暂时找不到好玩的事时,她只好办办正事。 「是明示,我怀疑我有哪件收藏品是想要的。」好,他不挑眉,轻哼。 狄奥的哼声引来她的轻笑。「别不知足了,至少我还有告诉你一声,没有不告而取。」 「怎么知道要的东西在我手上,也许找错地方了。」一想到她可能离去,他胸口莫名的发闷。可他也不想成为她利用的对象,藉此获得她想要的。 「我见过。」这句话会引起轩然大波,早就心里有数的雷恩娜轻掩住双耳。 「什么?!」她见过? 果然一阵雄狮怒吼,地面为之一震。 「我没拿走它,你大可放心。」也拿不走。 「进过我的收藏室?」怎么可能。 号称全英十大保全措施,他将收藏室建在山庄顶楼,约莫千坪有红外线感应,二十四小时警卫巡逻,墙厚三尺不易打穿,另有防弹设施和掌纹、瞳孔比对,除了他没人进得了。 「你好像很吃惊,进不去吗?」除了梵帝冈大教堂她进不得外,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她到不了。 她指的是人界。 「说呢?」要是进得去,他何必震惊的问她? 「入口左边是七○年代的铜铸巨斧,挂在墙上,往前一走,则是手臂长度的短刃,剑柄镶上一颗红宝石,接着是黄金铸的长剑,上面有鹰展双翅的象征,以及……」 「够了,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有多了解我收藏品的正确位置。」他讥诮的说。 眨了眨眼,雷恩娜同情的拍拍他,「不要沮丧,至少它们还在原来的位置。」 「我该为此感谢吗?」他猜不出除了贼外,她能是什么身分。 没人打得开的门她能进出自如,大盗亚森.罗宾恐怕也甘拜下风。 嗯!是有点张狂。「割爱吧!既然你知道我想要。」 「誓在必得?」 「誓在必得。」 「不。」 「不?」 「还没有说出的目标是哪一把。」他得衡量、衡量,她要的必定不是俗物。 咦,她没说吗?「那是一把天界圣物,发着光……」 「什么天界圣物,我不懂在说什么,……雷恩娜,在盗汗。」薄薄的冷汗,不细看会以为是脸出油。 抚上她的额,狄奥意外她的额温比平时低了许多,甚至有冻人的感觉。 「山庄里有什么人?」好强的力量,几乎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是谁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且尚未苏醒。 「很清楚,不是吗?」这些日子她一直居住在山庄里,一桌一椅没人比她摸得更透彻。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进伯恩山庄,清雅的酒香阵阵扑鼻而来,不饮也醺。 「你有客人。」非比寻常的客人,一个她必须释出魔力与之对抗的不凡人物。 「是吗?我不记得有邀请任何人来作客。」应该说他不欢迎不识相的人上门。 「有,你有一位娇客来拜访。」她嗅得出那股自然幽香。 「娇客?」意思是? 「女性。」相当年轻。 狄奥没再追问她为何知晓,一道宛如晨曦的身影已朝他走来,手上的百合甜美得如同她的人,圣洁又清新的带着淡淡金光。 是阳光洒下的光芒,照出那一双耀如日晕的金眸,一声惊愕乍然而出。 「光之天使?!」 第六章 「为什么叫我光之天使?」 金色的双眸凝聚日月星辰的光彩,温暖其中带着纯净的流动笑意,似春天的百合纯洁高贵,又含着冬雪第一波降临的清亮,让四周充满暖和的气流。 细长的发丝微微带卷度,轻轻披散在肩上不算长,和黄金一样放射耀目的金光,叫人突生一种错觉,那是黄金发丝。 瓜子脸略显削瘦,明眸皓齿不见张狂,鼻上有颗俏皮的小雀斑,整体给人的感觉相当灵秀,美得有如壁画上走下来的古希腊女神。 和雷恩娜具有致命魔性美一比,阿卡狄亚的美就显得平淡了些,温而不炙,淡而高雅,清清爽爽的带来安定的力量。 当她用着白纸一般的眼看着你时,你会措手不及的慌乱,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自觉污秽想用圣水洗涤一身,在她面前每个人都是有罪的人,想向神忏悔罪行。 美丽不足以形容她的容貌,他们称呼她月神黛安娜,唯有女神的圣洁美才能衬托她一身清灵。 「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们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不会是伯爵奶茶的奶泡沾到唇了吧! 眨着不解的眼,阿卡狄亚.普鲁士的脸庞散发出柔和的光华。 「没说错,错的是他们,他们对不起,所以心虚。」哼!还敢手挽着手出现,未免太猖狂了吧。 心虚? 不,是观察,什么样的女孩能拥有天使的灵魂,手握力量却不知如何使用。 稳住气息的雷恩娜发现正与邪的能量是相等的,她不需太刻意调放魔力,以平常的方式应对即可,尚未觉醒的光之天使和一般女孩无异。 原来她为寻剑而来,结果令魔不安的白雪圣女也出现了,她早该想到圣剑所在的地方,它的主人必在不远处,只是她轻忽了这一点。 「哥,你不要说得太激动,免得失了仪态。」怎么说他们不过是客,怎好指责主人的不是。 「要是知道他们背着做了什么,肯定会火冒三丈,比我更气。」他不是激动是气愤。 阿卡狄亚一微笑,四周的花朵开得更艳丽。「那你说说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做……他们做……呃,他们……」一瞧见她干净如水的双眸,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罗曼不希望妹妹美好的世界沾上一丝污秽,她的眼中没有坏人,没有知错不改的恶徒,没有卑劣与脏,别人给她一巴掌一定是她做错了,别人没有错。 即使他恼怒得想全盘托出,可是一触及她与世无争的纯净,到口的责言怒语就像被腊封住,半句话也吐不出来,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对于善良到处处为人着想的她,他实在不忍心破坏她纯真的想法,除了尽量让她远离不好的事物,就是常带她上教堂,接触同类型的教友。 「怎么不说了?我还等着你解释呢!看看我们究竟做了什么羞于启齿的事。」不用客气,她等着宣判。 一遭遇到光明的力量,雷恩娜潜藏的邪恶之气自然而然被激发,眼中透着恶魔才有的魔魅暗沉之光,有如来自地底最深沉的幽。 「住口,还轮不到来教我如何做,、是有罪的人。」她犯了淫荡之罪。 受洗过的英国人十分重视圣经上的十大戒律,他们说是一套,做是一套,用来约束别人的行为,逼使别人遵守道德规范,务必做到道德家的程度。 可是人前有礼、受人尊敬的地方绅士,一背过身却过着日夜完全不同的生活,什么道德、戒律全抛之脑后,放浪形骸追求一时的感官快乐。 以罗曼为例,他表面上是涉足政商的天主教徒,每逢周日定上教堂作礼拜,不定期的参与慈善活动,像是探视孤儿、访寻老人等,充分表现出虔诚教徒的慈悲善良。 但是没人知道他一作完礼拜便和牧师之妻幽会,趁着牧师正和信徒寒暄、解忧、除惑之际,偷点时光在圣堂后方的小房间翻云覆雨,耳畔仍不时传来牧师告诫信徒的一句话── 不得淫人妻。 「谁没有罪呢?你来告诉我势兰街的美莉莎、圣彼得大教堂旁的星儿,还有修女玛丽安,她们有没有罪。」她可以继续举例说明,名单还有一大串。 「……怎么知道……」这些事。 责怪的眼神投向面色漠然的狄奥,罗曼直觉认为是他透露的。 「她们取悦了你吗?神的乖孩子。」说到「神的乖孩子」,雷恩娜的口气是微诮的。 其实他们和上面也未交恶到敌对的局面,只是立场各有不同,上帝以爱救人,相信爱才是世上最强的力量,能融化一切邪恶和仇恨,带领人们走进更祥和、美丽的世界。 而唾弃爱的恶魔则笃信恨才是力量的泉源,恨得越深魔力越强,人类已经没救了,他们被贪婪的人性腐蚀了,善良是不存在的,只要用对诱饵,人人都是魔,甚至比魔还可怕。 善与恶仅有一线之隔,上帝与撒旦争执不下的,便是人类还值不值得救、有无希望。 「狄奥.尼索斯,你怎能容许她用不敬的语气亵渎神威?」她简直是偏离正道的邪恶化身。 满嘴秽语,不堪造就。 「如果我能叫她闭嘴,她就不会在这里。」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刺耳。 狄奥在某方面是偏向言行乖张的雷恩娜,他知道她有个不安定的灵魂,不是区区的世俗规范便能约束她。 她是来打破既定的规则,他这般认定着。 「不要想推卸责任,她会在这里是你默允的,你纵容她羞辱阿卡狄亚。」他不该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山庄,这是对礼教的挑衅。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阿卡狄亚不安地将手往兄长臂上一放,无言的脸上似在问: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我们在讨论一些淑女不宜的事。罗曼轻拍她的手予以安抚。 「我没有。」没有吗?他自问。 贵族身分和海盗血统在他心头拉扯,一丝不苟的日子和放荡不羁的生活,两者都让他的世界产生冲击,他既想保有稳定的现在,又渴望冲向危险的尽头,让沸腾的鲜血获得解放。 他不想让毫无邪恶心的未婚妻面对他有男性欲望的事实,她该受保护,不受污染,任何伤害到她的行为都该被禁止。 可是她的圣洁却让人心生恶念,想剪断她雪白的羽翼,推她进入人性最不堪的淫秽阴晦,看她还能不能一如往常的神圣不可侵犯。 以前这些想法他只会藏在心底最深处不去翻开,隐约有道声音警告他别受恶魔的引诱,那是不对的,守护着上天所赐与的礼物才能获得救赎。 在他遇到自称魔女的雷恩娜后,那道声音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日益骚动的烦躁。 他知道自己变了,却又说不出变在哪里,隐隐约约的,症结就在那里,他却不愿跨出一步去看个明白,隐晦不明的选择漠视。 「她的存在印证你的谎言,那可不是虚无缥缈的幻觉。」可以让他视而不见。 无语的狄奥沉默了,思索着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哥,你的语气太咄咄逼人了,温和点,别像要上阵厮杀似的。」瞧得人很惶恐。 是有点,罗曼承认,「别担心,我只是据理力争一个道理,绝不会血流成河。」 他自我解嘲的开起玩笑,吓人的怒颜回复平易近人,少了戾气。 「是吗?我看你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好像在谈判一样。」让她感到一阵不舒服的压迫感。 不知为何,她从看见黑发的美丽女子时,脑海中就开始浮现奇怪的画面,感觉对方有股深幽的黑气并不友善,对着她的时候更加明显。 可是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从容自在,毫不遮掩,看不出一丝异状,难道是她多心了,把东方来的客人当成圣经上阐述的邪恶女子。 「看错了,是光线的角度造成我们脸上的阴影,其实我们相谈甚欢,你说是吧!狄奥。」得体点回答,别坏了我们两家的交情。 两道狠瞪的视线直射而来,顿感可笑的狄奥微勾起唇。 「是,我们没有拿刀剑互砍,不会有机会看到血腥画面。」 目前还没有,他补上一句。 罗曼没好气的一哼。「『是』以下可以省略不说,阿卡狄亚不需要知道那些。」 「照实说也有错,你还挺麻烦的。」雪堆里挑灰尘,一丝不染。 「还没你麻烦,别忘了你和阿卡狄亚的婚礼只剩下两个月,该『处理』的事不要给我拖到不可收拾。」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提到婚礼,霎时娇羞的阿卡狄亚双颊泛红,流露出小女儿娇态不胜羞怯,甜美的笑容微微散发灿烂的爱恋,一副可人又惹人怜惜的模样。 反观该被「处理」的雷恩娜了无笑意,阴晴不定的脸上挂着一抹讥诮,嘲笑人类的虚伪和自欺。 两人的视线莫名对上,黑眸中的冷与金瞳里的暖意形成强烈对比,她们都感觉到一股宿命的抗衡,无形的力量分开阴暗与光明两个世界。 面对雷恩娜过于明目张胆的注目,略显气弱的阿卡狄亚轻漾一朵友善的笑意,随即低下头移开目光。 她有很深的不安,却不知道所为何来。 「罗曼,注意你的口气,我不喜欢被命令,尤其有女士在场。」狄奥已经分不清自己在保护谁,直觉的厌恶罗曼不带善意的暗示。 「同样的,我也不是很高兴你现在狂妄自大的态度,大家所认识的严厉先生哪去了?」他看不到凡事一板一眼的男人。 「死了。」也许从未存在过,他错把海盗的冷酷当严厉。 狄奥的一句「死了」,激起罗曼极力压抑的怒气。 「你……」 「哥!你在干什么,你快把酒瓶捏碎了。」好可怕的神色,她从来没看过兄长这种表情。 伯恩山庄处处可见摆饰的名酒,随手可得不需费事,以酒闻名,自然摆上各款酒类,突显酒庄的外在印象。 「就是呀!有气就发泄出来别憋着,你手上那瓶红酒我才喝了一半,千万别浪费把它给砸了,我会心疼。」 雷恩娜的食指放在唇上轻点,罗曼手中的红酒突地不翼而飞,一杯半满的高脚杯以两指轻扣着,透出红宝石般的光泽。 「…………怎么办到的?」 不只是他惊讶不已,连一旁的阿卡狄亚也睁大眼相当讶异,看着她啜饮血一般的醇酒,实在感到不可思议。 倒是狄奥意外的沉下脸,对她突如其来的「表演」感到异常愤怒,想给她一顿好打警告她收敛点,英国人民对待异教徒的方式并不仁慈。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用一双冰冷的蓝眸瞪着她,看她想玩到什么程度。 「魔术、特异功能、超能力、隔空取物,你也可以称它为魔法或巫术,你不是背地里喊我一声女巫?」她的等级可是女巫修练不到的境界。 被人当面揭穿的难堪,让罗曼涨红了一张脸。「我相信神秘的东方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神奇力量,譬如巫法。」 他当然不会当她的面叫她女巫,但是他却震慑于她不下巫术的能力。 「梅赛帝斯一定很高兴听见你这番话,他对巫术有着疯狂的崇拜。」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没用、没用,是我见过最没用的魔女,光是碰了人家的手一下就不战而退,对得起辛辛苦苦替跑腿的我,还有对寄予厚望的魔界子民吗?真是太令群魔失望了。」 走来走去像头发怒的母狮,梅赛帝斯穿着一袭高腰低肩的蓬裙礼服,酒红色调配上她一头张狂的红发,艳丽中带着令人无法逼视的野性美。 可惜那张扭曲的脸破坏整体的美感,血盆大口一张便如吃人怪兽,别说惊艳四方了,光是看他手腰的泼辣样,铁定叫人倒足胃口。 而他还不停止母鸡式的喋喋不休,一句「没用」起码念上二十几次,挥舞着双手气急败坏,比无动于衷的当事人更激动万分。 真应了中国一句俗谚: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喂!你够了没,请尊重一下七世纪的波斯地毯,它快被你磨出一个洞了。」吵死人了,光会在一旁吠。 「地毯是我家的关屁事,我爱磨出十个、八个洞也管不着,嫌碍眼就自己找门出去,不送了。」哼!天都快塌了,还管什么地毯。 「人妖,你的脾气太坏了,要改一改……啊!你想干什么?」闪!闪!闪!好利的十指。 「死狼女,再叫我一声人妖试试,我很久没有啃狼肉了。」识相点就别逃,让他活生生的扯下一块肉。 讪笑的狼女身手矫健地闪避他的追杀。「别火嘛!我的好姊妹,开开玩笑而已。」 「哼!谁跟开玩笑,还有别叫我姊妹,我是男的。」啪!又被她闪掉,太可恶了。 「是是是,我的好哥哥,小妹口拙得罪了你,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呼!好险,差一点抓花她长得不怎么样的狼脸。 「我小气、我吝啬,凡事斤斤计较,今天不剥下的狼皮,我梅赛帝斯就改名窝囊废。」还逃,看他的魔法球── 见他真的发狠,狼女蜜西卡连忙大喊,「救命呀!雷恩娜,恶魔抓狂了,快救救我一条小狼命……」 抚着宠物的雷恩娜并无太大的动作,轻轻举起手做出挥弹的手势,梅赛帝斯的魔法球便像庆典用的彩球迸地裂开,雪花似的五彩纸片在落地后化成空气,一片不剩。 然后她张开五指,掌心向外,追逐中的一魔一狼像被定格在半空中,脸一扁似压到透明玻璃,好片刻才有如卡通中的滑稽画面慢慢往下滑。 痛到没反应的两只兽睁大含着泪泡的眼,控诉加心酸的望着无情的她,干脆趴在地上哀悼不幸的遭遇。 「别在心里诅咒我,你们的愿望不可能成真,我才是让人害怕的魔女。」诅咒对魔没用,他们的肉体随时可以替换。 「没用的魔女。」令魔蒙羞。 眼睫轻地一扬,雷恩娜嗯哼地启唇。「梅赛帝斯,你对我的抱怨倒是不少。」 「本来就没用嘛!也算是魔界的公主,居然怕起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天使,真是我们魔界之耻。」他痛心呀! 「只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天使吗?你要不要试试和她做个朋友,我保证你很快就被净化。」不当魔的魔是何等光景呢!挺期待的。 梅赛帝斯的居所是一座中古世纪的城堡,坐落在茂密的森林当中,四周高木拢聚难见天日,深约十公尺的护城河紧密包围在城墙外。 平时出入有座铁链拉起又放下的木桥,一条羊肠小径直通森林外,平常鲜少人走动,也不会有人敢走入森林,因为传闻里面住着吃人的恶魔。 在几个挑战胆识的青少年平白无故的失踪后,更加深这传闻的可信度,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涉险,谈魔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平时住在里头的魔也不会用到那条森林小径,他们不是直接用飞的,就是用魔法传送到其他地方。 即使是狼女也有她的秘密通道,她不会飞也没有高深的魔法,除了变身和力气特大外,她跟一只宠物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们。 「少触我霉头,谁要跟天使做朋友,如果是家那只俊美如天使的小恶魔,我倒会考虑、考虑。」难两立,她想害死他不成。 一笑,雷恩娜的神情神秘难懂。「她的力量很强大,不下于我。」 「谁的力量很强大?」莫名的冒出一句,梅赛帝斯反应不及的怔了一下。 「光之天使。」爱与罪赎。 「呃!」 「你们又叫她白雪圣女。」白洁无瑕的神之女。 「我知道,不用解释,我刚才不过是打个嗝。」没瞧见他行李都准备好,打算到外地旅行一百年。 梅赛帝斯一说完,吃吃的笑声随即响起。 他一瞪,拍地的狼尾立即静止不动,头一缩地趴回椅子底下,以防不测。 「雷恩娜,不会真怕起天界的使者吧!」据他所知,她是不会放过「好玩」的事。 「你说呢!」低敛的眉挑了一下,有股说不出的魔魅风情。 以问止问,把问题丢回他。 「就是不知道才问,那个天使很厉害吗?连也对付不了。」要是连她都不行,他还留下来干什么,等死吗? 「厉害……」她轻笑的摸着唇,和怀中的雪相对一视。「应该说我略胜一筹吧!」 「比她行?」太好了,他可以不用搬家了。 可惜他那口气松得太早了。 「但如果剑在她手中的话,我必败无疑。」那把光之剑是重要关键。 「嗄!什么?!」那他到底走还是不走。 雷恩娜含有深意的眼看了看他,让他顿时毛骨悚然的为之一颤。 「所以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只有他才办得到的小忙。 「对不起,我很忙,没时间帮……」白眼一吊,他没好气地环胸点足。 梅赛帝斯的脚腾空飘浮着,后衣领像被小指轻勾地吊起,让他想走也走不了,又没法自行落地,就这么被当成一件衣服晾着。 「我相信从现在开始你非常乐意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应该没有沟通上的问题吧!」她比较喜欢他合作的态度。 受威胁的美艳「女子」闷闷的一应。「没问题。」 「真好,你的温柔叫我好窝心。」雪儿,要多学学他,别老埋怨我叫你做些本份以外的小事。 譬如烤一头牛。 「少来了,快把我放下来,究竟要我做什么事。」他有预感绝无好事。 「我要你去勾引一个男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忘了自己是谁。」省得多个人来找她麻烦。 那一瞬间的触动仍留在指尖,她的确太不知死活了,在罗曼怂恿狄奥放弃她,遵从道德规条时,她竟莫名地生起气来,想给他一个教训。 可是在她举起手打算给他一击之际,身旁的狄奥却像预先得知她会有所动作似的伸手一捉,阻止了她的妄动。 从他眼中她看到他的选择,脱轨的海盗决定回到尊贵的爵爷身分,他放开手走向他的未婚妻,眼神冷漠的像初次见面。 明知两人迟早会分开,这不过是一场玩玩而已的恋爱游戏,照理她不该有受伤的感觉,魔女没有心,她们不会心痛。 可是她却像被人从心口狠抓一把,霎时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痛得她失了理智,想把被背叛的椎心之痛传给另一个人。 所以她冲动的捉住那年轻女孩的手,掌心相扣的让她也感受痛苦。 在那一瞬间,她们两人都感受到异于自身能源的力量,电光乍起冲向对方,仅三秒钟的相握最后被一道反弹力弹开,彼此都惊讶不已。 「什么,勾引……一个男人?」她还真会物尽其用,把他当祭品供出去。 倏地往下掉,他差点发出女人似的尖叫声。 「引开罗曼.普鲁士的注意力,让他迷恋你。」这是他的弱点。 「那呢?」哼!那个见到女人胸脯就流口水的色胚。梅赛帝斯调调歪掉的水袋,丰硕的巨乳呼之欲出。 「我有我的计画,你全心扮演好你的角色即可。」谁敢让她受到伤害,谁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魔女的报复心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只有她能喊停,终止游戏,没有人可以中途退出。 「雷恩娜,玩归玩别把自己陷下去,的表情让我十分忧心。」他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你认为我有那么笨吗?」人类只是恶魔的玩具,仅止提供娱乐消遣。 是有那么笨。「眼中有被爱所伤的阴影,玩出真心了。」 她一震,眼神蒙上一层暗影。 「谁爱上谁了,会不会有危险?」是她还是他? 怪她偷懒打个盹没听清础,错失第一手魔界八卦。化成狼形的狼女伸伸腰,尖爪子在铜铸的椅角磨了两下。 「住手,蜜西卡,别弄坏我的家具。」他还打算住上……唉!算了,有没有明天还没定数呢! 「吼!小气。」不磨就不磨,下回用咬的。 拖着尾巴换地方睡的狼女改趴在雷恩娜脚旁,耳朵竖直的偷听。 「我是高贵的魔女,不可能爱上冥顽不灵的人类男子。」他配不上她。 「瞧瞧的口气多酸,一副恋爱中女人的模样,爱情本来就没有绝对,家老大雷斯和火爆老二雷丝娜不就中了爱情的毒箭,到现在还没痊愈?」 他们是一对可耻的魔,不值得效法。 「我不是他们。」不是。 「不是最好,接下来准备怎么做。」他会看牢她,不让她泥足深陷。 话题一转,雷恩娜神秘黑眸中迸出幽光。「我要雪儿先回魔界一趟。」 我?是雪不是信鸽。 「回去做什么?」 「取魔盾。」 「什么,魔盾?!」 三界圣物:天界──光之剑,魔界──魔盾,地狱界──忘尘水。 「雪儿,你要记得避开云萝公主,别让她有机会在盾牌上动手脚。」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 知道了。雪引颈一吭。 拍拍翅膀,直朝天空飞去。 第七章 「什么?!葡萄园莫名刮起怪风,所有的种株连根拔起,一株也不剩的被焚风烧成灰土?」 狄奥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疯狂的想念一个女人,像是灵魂被撕裂般,不再完整的缺少一丝生命力,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这是错的,他很清楚,已有未婚妻的他不该玩这危险游戏,稳定的生活才是他追求的目标,不能因一名魔性女子的出现而有所动摇。 既知是错,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彷佛心口被人挖去一块肉,血流不止、隐隐作疼? 她的傲、她的冷、她的恶意玩笑历历在目,让他想忘也忘不了,睁眼闭眼都是她的影像,以及他放开她时她脸上短暂出现的木然。 也许她不相信他最终会选择放弃她,事实却是在他心里他还是那个传统的英国人,始终摆脱不了「家庭」的包袱。 只是他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想她,想得无心工作,老是望着她最爱坐的那张沙发,幻想她在下一秒钟会手棒着高脚酒杯出现,笑着说他是玩不起的胆小鬼。 以往都是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就忘了问她住在哪里,也许潜意识里他早就习惯她的存在,没想过她会如来时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喝着她赞不绝口的波莉红酒,略微失神的狄奥浸淫在他的思绪中,没听见由远而近的惊呼声,兀自想着他只问她爱上他怎么办,而忘了问自己爱上她又该如何? 肩上被人一推,他蓦然回首想严厉一斥,但来者惊慌的神色却令他有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回事?晴朗无云的天气为什么突然刮起一阵飓风,而且只有那一大片葡萄园受到严重损害。」 得知消息赶来一探究竟的普鲁士一家人怔在当场,错愕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们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好集结人手善后。 眼前的一片汪洋根本看不见一撮泥土,一道由地底涌出的泉水淹没整座葡萄园,水深及膝,寸步难行,脚一踏入便深陷其中。 而且奇怪的是只有果园内淹水,果园外的干地一滴水也没有,甚至出现龟裂现象,叫人不由得疑心是不是邪魔作祟。 看到这样的画面要怎么帮起,总不能拿着水桶汲水,一桶一桶往排水沟倒。 着实苦恼的罗曼想上前问一问好友,妹妹的手却忽然拉住他,摇着头要他别去打扰他,让他先思考一下。 但是祸事不只这一桩,喷流的泉水刚一停下,酒厂的经理人班奇便神色凝重的走过来,附在狄奥耳边一阵低语。 顿时,他脸色又是一变,步伐急促地走向储放酒桶的窖房,拿过钉软木塞的大槌子住桶上一击,破裂的木屑立即向四周扬散。 原本以为流出的是酒色较淡的新酒,毕竟封桶还不到三个月,酒还不够浓郁,会稍微逊色一年以上的陈酒。 可大家先是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接着是一条条黑色的长虫爬出桶子,怪模怪样的蠕动着,没人知道那是何种生物。 更怪异的还在后头,长虫一接触到空气便化成炭,轻轻一碰粉碎成灰,反而传来一种从未闻过的香味,让人不知不觉贪闻了好几口。 狄奥又重复的弄坏几个酒桶,同样的现象一再发生,他当下心中有数,不再浪费气力,其他上千桶的酒大概也是一样的下场。 「狄奥,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一夕之间造成重大损失,铁定不是普通人。 不等狄奥回答,一道幸灾乐祸的男音嘲弄的扬起。 「有,他得罪的人可多了,包括我在内,看他那副死样子哪有不得罪人的可能,说不定满天飞的仇家早渗透到他身边。」 活该,有钱不借他,不然他可以少损失一些,起码他想起来时会还他一点,不致落得一无所有的地步。 「安东尼奥,给我闭起你的嘴巴,再让我听见一句风凉话,明天就打包好去军校报到。」人家出了事还落井下石,他当真顽劣得不堪管教。 安东尼奥吊儿郎当的发出不满,「大哥,你干么每回都帮着外人说话,我哪里说错了,他要是没有仇家,你何必问他有没有得罪人。」 只准自己放马后炮,就不许他鼓掌叫好吗? 「什么外人,他和阿卡狄亚的婚礼在即,很快的我们就会成为一家人,不准你一张嘴再乱说话。」给旁人听见可不好。 「有没有婚礼还不一定呢!瞧他们乱得一团糟也不知从何收拾起,恐怕婚期到时还挪不出时间上教堂。」一切还言之过早。 「这……」是有这个可能性,他必须预作打算把婚期往后挪一挪,看看情况再说。 「还有呀!大哥,你看他们这一损失要赔上多少,上千桶酒可不是只有十几桶,能不能付出婚礼费用还是未知数。」光是赔偿酒商的订单金额就高得他不敢想象。 罗曼沉默了,两眼沉重的看向正在评估损失的好友,为他遭此横祸感到难过,同时也怕他度不过这次难关。 葡萄园没了,明年还能再种,土地的坚韧性不会因一时的打击而失去生命力,只要有心定能栽培出更好、更优秀的果实。 可是长了虫的木桶必定要摧毁,没人知道牠们会不会附着了什么危及人命的细菌,除了全部烧毁别无他法。 偏偏里头那些酒是伯恩山庄的主要收入来源,别提别人预购却尚未送出的酒,光是那些三年以上的陈年老酒就是一笔可怕的天文数字,不知道狄奥承不承受得起。 「呵……没了也好,没了也好……」一切从头开始的感觉也不错。 一见狄奥莫名的发笑,心中不安的罗曼连同妹妹赶紧上前。 「你不要太难过,我身边还有钱可以帮你度过一段时间,你千万不要意志消沉,看不开。」他笑得好诡异,让人心里发毛。 「爵爷,我和大哥一定会帮你重整家园,你不会有事的,逆境过去便是光明大道,神会庇佑祂每一个子民。」愿上帝祝福他。 看着普鲁士家两兄妹忧心忡忡的表情,心中没有难过的狄奥只想发笑,他有种解脱的感觉,不再被一堆酒困在山庄里,无法动弹。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一点小挫折还打不倒我。」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只是人生历练的过程,他经得起打击。 「真的没事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笑。」遇到这种事还笑得出来绝对不是好事,何况他以前笑得次数还不满五根手指头。 「不然你要我哭吗?我想我是哭不出来。」也没有哭的必要。 「也不必笑嘛!叫人心好凉……」罗曼小声的咕哝着。 狄奥此刻的表情并不严肃,反而带着淡淡的温和,脸上线条未如平时的刚硬,略显平顺少了一丝厉色,让人一见以为他在微笑。 事实上,他的确在微笑,波纹不大的扬起两边嘴角,淡薄的露出叫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笑意,猛揉眼睛以为是错觉。 意外的,他眼中出现了希望,光灿如日映着蓝海,自信十足的看不出有被打倒的沮丧。 「神在你面前关上一扇门,必会为你开启另一扇窗,哭泣能带来勇气,如果你真的难受不妨哭一哭,我们相信你是打不倒的勇者。」 跌倒了再爬起来,有信心才有未来。 「多谢你的关心,阿卡狄亚,你是世上难得的好女孩。」可惜他不爱她。 「我姊当然是好女孩,可是你娶不娶得起她呢!」他可不要和穷人结成亲家,出去会被人笑的。 安东尼奥刚一发表高见,他脸色铁青的大哥即刻一把拉住他的后领,连拖带拉地扯到一旁教训。 小时不教,大成祸害。 「爵爷,你别听尼奥胡说八道,他还小不懂规矩,请你别见怪。」在阿卡狄亚眼中,小她一岁的弟弟还是个孩子,需要多点包容来关怀他。 她一向叫他尼奥,因为他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叫我狄奥吧!我们已经认识好多年,不必那么生疏。」她真的很美,美得像一尊让人不忍心伤害的陶瓷娃娃。 「嗯!狄奥,你心情好些了吧!尼奥的嘴是坏了些,但他不是坏孩子。」只是贪玩,不急着长大。 「你眼中没有坏人吗?」他问。 她轻轻一笑,白雪一般的脸庞映着春日的花色。「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好人呢!善中藏恶、恶中有善,根本没有所谓清楚的界线,我们又怎么能随便定论谁好谁坏?」 「那你看破坏眼前这一切的人算不算是坏人?」心若不够邪恶的人做不出来,一夜之间毁尽他的所有。 他想起嘴上老挂着「好玩」、「有趣」的那个人,见到今日的惨况,她肯定拍手大喊有趣──要他学着当一次穷光蛋看看,一定很好玩。 若是她,绝对狠得下心做出这种种破坏行为,尤其在他伤了她的情况下。 但他不认为她有此等破坏力,虽然她口口声声自称是喜欢害人的魔女,可是以一个女人的力量还做不出这么浩大的工程。 「当然不算,也许对方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你得罪了人犹不自知,人家一时气不过才想害你不好过,说不定对方已经开始后悔了。」 人非圣贤,总会有些小过失,知道错了若能及时悔悟,他的罪是被宽恕的,神会原谅所有有罪的孩子,引导他们走上正途。 善良的阿卡狄亚不替人定罪,那是上帝的工作,她只希望世界能更美好,不再有战争和饥饿,人人都能露出满足的笑容。 「为坏人编理由不会让他们变成好人,他们只会越来越坏,理所当然的做尽他们想做的坏事,好人将在你的无坏人论下慢慢绝迹,最后坏人称霸。」 到时候,全成了坏人的世界,没一个好人。 眉头微颦,她流露出一丝不解。「为什么你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虽然严厉但不失公正,看似无情也会抽空陪她上歌剧院,对人、对事自有一套原则,绝不以蔑世的口吻讨论好人、坏人的分别。 他失笑的一摇头,眼里有着眷恋。「也许我受了某个人的影响太深,总会不自觉的套用她的语气。」 「呃,是……那个有双神秘黑眸的美丽女子吗?」她让她感到极度的心慌,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 「雷恩娜,她的名字,她的确是个有趣的人,」一出口,他怔了怔,「有趣」几时也挂在他嘴上。 思及此,他益发的想念好些天不见的她,她真的会从此走出他的世界吗? 陡地──狄奥的胸口一紧,莫名的失落攫住他的心,不是疼痛是悒郁,紧 窒得让他好想大声说出:他想她。 可是他失去她了,为了他坚决紧守的世俗教条,他说服自己不喜欢刺激和冒险的生活,平平顺顺地和对的人携手一生才是他要的未来。 「你……你喜欢她吧!」阿卡狄亚的心头闷闷的,有点想哭的感觉。 「或许吧!」但他无从找寻答案。她说过他是不懂爱的男人。 他是喜欢她的,他落寞的眼神正说明了心中的在乎。「那你对我呢?」 她不想听见喜欢两字,那会让她感到心里酸酸的。 「很复杂,你要听吗?」喜爱她是肯定的,却不是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身分。 想听又怕听的迟疑了下,她苦笑的摇摇头。「如果你先遇上她,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会,他承认。「别想太多,以你的小脑袋不适合想太严肃的事。」 她该开开心心的当她的小公主,被众人捧在手心呵护,不为世俗事烦心。 「你们别当我是易碎品,有些事你们不能一直瞒着我,即使是你不喜欢我也要告诉我,我不想当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她是纯真,但不天真,在他们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早就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不点破而已,希望他们能看到真正的她,而非一个只会傻笑的笨女孩。 当初婚约是大哥提出的,在她十六岁那年,为防她过于单纯受人蒙骗而不自知,因此决定将她交给他最信任的朋友。 「阿卡狄亚……」她似乎太激动了。 「其实你不爱我对不对?你爱的是那天临走前吻了你的雷恩娜。」她才是他心之所系。 「我……」 「他敢不爱你,我先会揍他一顿。」 ***bbs.***bbs.***bbs.*** 教训完安东尼奥,回到两人身边的罗曼刚好听见最后三句对话,心疼妹妹受委屈的他当下一吼,怒不可遏的想拎起好友的前襟决斗。 若非阿卡狄亚大力拦阻,也许他真会出手,一拳打坏多年的交情,让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老死不相往来的绝交。 他当然看得出来狄奥对那女人有极深的感情在,可当事人一无所觉的当是一场游戏,只有旁观者才看得见他们越来越浓烈的情意,不然他怎么会非逼他下决定,趁早斩除这段不该有的恋情。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要是让狄奥继续和那女人在一起,他早晚会发现自己的感情,到时受到伤害的肯定就是一心只为他人着想的阿卡狄亚。 「她是女巫,绝对没错。」罗曼大声说出心中的想法,还加重语气强调。 「别说她是女巫,她什么也不是,只是普通的东方女子。」与其说她是女巫,他反而较信她所言的「魔女」。 「不要一直替她说话,她把你害得还不够惨?你居然还没学到教训,一个劲的偏向她。」他嫌还没惨到最谷底是不是。 「我不认为她有害到我,我们不过是……正常的往来关系。」顾忌阿卡狄亚在场,狄奥把「男欢女爱」一收,避免她无法接受过于露骨的说法。 嗟!睁眼说瞎话。「葡萄园无故淹水、遭怪风侵袭、酒桶里又爬出一条条奇怪的长虫,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事,一定是女巫在背地里施法,让你损失惨重到一贫如洗。」 一见他越说越起劲,也越来越没分寸,担心旁人听见会对他心头上那个人不利,狄奥用拖的将他拉进屋内,免得大家都以为有女巫作祟。 「你瞧瞧,水怎么不会淹到园子外,刚好满位就不再冒出泉水,木桶里装酒又怎会生虫呢?!牠们成千上万要从哪里钻进去,光是这几点就叫人起疑。」 他才不信和她没关系,能平空将酒从他手中取走,她肯定有研习什么怪巫术或魔法,像中国人有茅什么术、泰国人也有宣头术什么的,都是一些奇怪害人的东西。 尤其她的言行举止怪诞荒谬到常人无法接受的地步,常常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说些一般人绝对想不到的话,太放、太野、太邪气,好好的一件事经过她的手后会变怪事,而且还是常理所无法解释。 「没有证据前不能乱下定论,天灾人祸谁也不想要,可是胡乱点个人来背过并不理性,你无权宣判别人的罪。」他不会让人赖上她,即使真是她所为。 「看吧!你又袒护她了,只要一说到她的不是,你就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替她辩解,难道你就真的不在乎这天文数字的损失。」 明摆着的事实还要什么证据,找几个壮汉把她捉来问不就一清二楚了,真理不容狡辩。 「我不认为是她做的,而且山庄里的损失可由保险金额填补,我保了多笔巨额意外险。」不论水灾、火灾、虫咬蚁蛀,只要非人为的意外都可办理理赔。 听他一言的罗曼怔了一下,继而咧开嘴朝他肩上一拍。「真有你的,还有这步暗棋,我当你这次真的完了,打算拿一笔钱来资助你呢。」 「你的好意我记下了,不过你大概忘了一件事,我的祖先是海盗出身。」没有那笔理赔金,他照样不愁吃穿。 「那又怎么样。」他想抢不成。 「海盗的宝藏。」 「什么海盗的宝藏……等等,你不会告诉我,你的祖先把抢来的财物全藏在洞穴里吧!」那可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不。」 「不?」 「他们挖了个洞埋了,谁也得不到。」只留给后代子孙。 略微失望的罗曼喔了一声又问:「应该有藏宝图之类的吧!」 「有,但我不晓得收到哪去了。」因为用不着,现成的财产已够他享用不尽。 「嗟!吊胃口,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别让别人知道你有藏宝图,后患无穷。」虽然他也受诱于宝藏的魅力,但他绝不会花工夫去抢。 藏宝图?! 脚踏进一步又缩回的安东尼奥贴着墙,暗忖那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谁有本事谁去取,海盗的宝藏本是大家所有。」抢来的财富是沾上血的,上面有枉死者的血泪。 瞧他不重财富的模样,不太习惯的罗曼又扯到了酒庄问题。「打算给客人的酒怎么办,一时间你上哪酿新酒。」 「一一致歉,后金不取,明年再给。」这是唯一的办法。 「要是那个女巫再来捣乱呢?她不把你逼得走投无路绝不会甘心。」他可不敢太早放心。 「罗曼,我说过别再叫她女巫,雷恩娜是魔女。」他忽地一脸严肃的说。 「嗄?!」他表情一呆。 「你相信吗?」他又问。 抹抹脸,罗曼眼一睇。「别开玩笑了,她怎么会是魔女。」 「既然你不相信她是魔女,为何又直言断定她是女巫呢?」有巫不能有魔,这是什么理论。 「这……」 回答不出来的罗曼怔愕的思考这问题,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忽从顶楼传来,大家的表情相当一致,先是愕然,接着起身,一起往楼上去。 经过狄奥掌纹、瞳孔辨识后,才一开启收藏室的大门,当场傻眼的众人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呃!狄奥,你几时开起花店了,不介意我摘几朵送人吧!」梅赛蒂丝一定会喜欢这些花。 花团锦簇、缤纷灿烂,红的、黄的各种花色开满一室,美不胜收。 但是连收藏的兵器上也开着鲜艳花朵,那就离谱得过分了,无根无土附着在刀身上,好像由兵刃本身提供养分供其生长,花形硕大,叫人看了眼花撩乱。 「我可以全送给你。」这次她玩得太过火了,他这下肯定之前的事和她有关。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气恼,她毁了他的收藏品理应震怒,可是他更期待她会回来找他「报仇」,魔女的怨妒一向强烈。 「不用了,我还怕花有毒……咦……阿卡狄亚,你在干什么,前面只有一片花海……」太诡异了,她像中邪似的往前直走。 「它!在呼唤我。」她听见了。 「谁在呼唤你,别胡说了,大哥带你出去。」这里真的有点怪怪的,待久了人一定出毛病。 罗曼拉着妹妹的手打算带她离开,可是她却像没听到他的声音,反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脸上布满奇怪的金色光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在发光。 她走着走着,走到被荆棘重重包住的防弹玻璃,她手一扬并未做什么事,藤蔓莿丛竟似有生命的退开,露出一把没有剑身的剑柄。 阿卡狄亚脸贴着玻璃,吟唱某种无人听得懂的歌谣,金发倏地长及垂地,看得心惊胆跳的罗曼想一把拉开她。 突地,一道耀目的金光从剑柄凹陷处射出,光彩夺目的慢慢往上升,似要撞破玻璃回到原主人手中,除魔卫道,守护善良的人们。 「罗曼,带她走,别让她碰到剑。」不能给她,不能给她,一道声音忽从心底升起。 「喔……」他也想带她走,但是拉不动呀! 几时她的力气变那么大了,口中还喃喃自语:那是我的剑,请把剑还给我。 「罗曼──」他到底在干什么,剑快撞破玻璃了。 「我在拉了嘛!可是她不动就是不动,我有什么办法。」干脆把剑给她不就得了,省得他们费心。 「我来试试。」绝不能让她把剑拿走。 狄奥伸出手欲拉阿卡狄亚,当他的手心一碰触到她的手臂时,一缕黑雾忽然由他手中袅袅而出,他感到万分疼痛所以赶紧移开。 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从他掌心窜出? 「啊!六角星芒。」魔女的印记。 阿卡狄亚惊叫地退了好几步,发光的圣剑飘浮在玻璃柜中静止不动。 「六角星芒?」看了看自己的手,狄奥发现上头有着六个角的星形图案,黑色的。 蓦地,他想起雷恩娜曾玩笑式地在他手上一画,当时她还笑着说做记号,免得她还没玩够他就被抢走了。 原来另有目的。 「狄奥,把剑给我,它是我的。」好久了,她几乎快忘了它。 「抱歉,阿卡狄亚,我已经答应把它送给别人了。」是它吧!雷恩娜一直想得到的那把剑。 「不行,你不知道它的神圣使命,娜希亚诺圣剑来自天界,寻常人不能拥有它。」她的光之剑。 狄奥再次摇头。「我不懂什么天界、地界,雷恩娜想要它,我就会给她。」 这对她似乎很重要。 「雷恩娜?!」 那个魔女? 第八章 一根黑色的羽毛搔弄脸颊,似有若无、有一下没一下的扫来刷去,不时停在鼻尖像只正在小憩的蜻蜒,不一会儿又飞走了。 轻如柳絮的吻落在额上、眼睫上、鼻上、唇上,带来如落雨般的骚动,轻轻柔柔的含着恶意的捉弄,一下又一下的落下。 夜,是如此深沉,像恶魔的羽翼倏地划过,星空寂静的不见皓月,似死城般没有声音。 男人安稳地躺在床上睡着,轻轻的鼾音规律而有节奏,宽敞的裸胸上下起伏着,性感又迷人,叫人沉迷地想……拔一根胸毛。 「玩够了没,夜游的魔女。」 轻笑声回荡在宁静的夜里,顽皮的小手覆盖男人欲睁的蓝眸,不怀好意地吻着他张阖的嘴。 「继续装睡呀!我玩得正起劲,看看要咬下你的耳朵,还是直接掐爆你的头盖骨,吸吮其中波动的脑汁。」那可是魔女最爱的游戏。 拉下她,狄奥吻上她香甜带着血腥味的唇。「可以有所选择吗?我比较喜欢一口吃掉我的心。」 魔女发怔的停了一下,继而以长指割着他的左胸。「心,跳动着,会很好玩。」 「为什么?」她应该很想捏碎他的心。 「因为我要它伤心、痛苦,悲哀、难过、要碎而不碎的留在人世间受苦,永生永世受着地狱火的折磨。」直到天与地紧密结合。 「雷恩娜……」他伤了她。 「嘘!不要呼唤魔女的名字,她就要来害你了。」他虚伪的嘴巴不配呼喊她的名字。 「对不起,我的选择是错误的,我不该忘了听从心的声音。」他欺骗了自己,也伤害了她。 轰地,月亮出来了。 覆在额上的手也不见了。 睁开蔚蓝如天空的眸,狄奥看见一根黑色羽毛轻轻飘落,他伸出手一接,彷佛无重量的黑羽落在他手心,带点邪恶的气息。 一笑,充满思念的怀疑。 他的眼梭巡不到那抹日夜想念的身影,暗黑的空间只有他单一的呼吸声,以及满满的寂寞包围着,孤独而悲伤。 是梦吗? 还是错觉。 想着一个人会使人疯狂,睁眼时,想着,饮水时,想着,低头时,想着,抬眸时,想着,无时无刻不想着噙着笑意的神秘面容。 连梦中她也不放过的前来骚扰,让他睡不安宁的逼疯他,强迫他想她。 「别玩了,还玩不过瘾吗?我知道在这里。」他的唇上还留着她的味道。 「不,你在作梦。」黑暗中传来讥诮的声音。 「梦也好,出来见我一面,我想。」想得心痛,无法自拔。 「我不想你,你继续作梦吧!」紧闭的门窗扬起一阵风,冷得刺骨。 掀开被的狄奥并未下床,一手枕于脑后,邪佞的露出一丝不挂的赤裸身躯。「我要见。」 「咯……咯……你很狡猾喔!我亲爱的爵爷,你明知道我有多中意你的身体。」 无形的手拂过结实的肌肉,像是淘气的蝴蝶来了又走,指尖传来的阵阵战栗和收缩引来满意的轻笑声,滑过的柔荑抚上挺立的昂藏。 跨坐在他腰臂上磨蹭着,她故意不满足他的按住他的肩,在听见第一声低沉的呻吟后,她又离开了。 「雷恩娜,我要看见,现在,」磨人的可恶魔女,报复心真重。 「不要命令我,卑贱的人类,你不配呼唤魔女的名字。」她可不是好伺候的魔,刁钻又阴险。 「那我恳求现身,高贵又冷血的魔女。」狄奥的卑微连自己都感到好笑。 「不要。」一口回绝。 「雷恩娜──」音一沉,他发出警告。 「我说过别叫我的名字,我还在生气当中,不想见你。」她讨厌他。 无声的一喟,他失笑的勾起唇。「雷恩娜、雷恩娜、雷恩娜、雷恩娜……」 充满磁性的低音不断唤着同一个名字,深情而具诱惑,一声一声的由喉间透出,轻唤着情人的名,不肯中止或罢休。 「狄奥.尼索斯,你是我见过最卑劣的男人。」让魔发火。 「我爱。」 「你……」好卑鄙。 「我爱,魔女雷恩娜。」她蛊惑了他。 空中扬起气愤的喷气声。「我不爱你,不爱、不爱、不爱,你少用爱迷惑我。」 可恶、可恶,害她眼睛好涩,鼻头酸酸的。魔女没有泪,所以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我爱就好,即使得分分秒秒受煎熬,我也依旧不悔。」 「活该。」受罪是他应得的,谁叫他得罪了小气的魔女。 「我爱呵!我邪恶的情人,想念的气息、想念的体温、想念在我怀里的笑语、想念用取笑的语气告诉我,我僵硬得像一块木板,我想念……」 一道轻妙的影从黑幽的墙里走出来,幽幽缈缈的如一阵轻烟,似夜般深沉的蒙上一层黑纱,以魔魅的步履徐徐而近。 黑雾散去,月光穿透窗户射进淡黄的光晕,神秘的宁静夜带来神秘的女子,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虚幻得有如在看一场电影。 只是电影是触不到的,而她可以。 「终于见到了,好久、好久了。」彷佛一世,漫长得让他以为自己的愚蠢使他失去她。 「见到了又如何。」她还是怨他、气他、恼他。 「我一直在等。」捉紧她的手,狄奥此刻才有真正的踏实感。 「等我?」 「我知道一定会来。」所以他等着,等待她主动现身。 「哼!」太笃定的口气,不好玩。 魔女有着多变的性格,捉摸不定,他休想捕捉她。 「从酒桶里爬出奇怪的蠕虫,到我的收藏室变成花房,我就晓得是所为……喔!对了,花很漂亮,罗曼很喜欢那些花。」 听说他拿去送给一个女人,疯狂的迷恋她,每日花招百出的追求她,常不见人影的只为她痴迷,鲜少上伯恩山庄走动。 「咯……咯……有趣的创意是吧!可是你没告诉他花有毒吗?」雷恩娜笑着将头往他肩上一靠,轻抚着他浓密胸毛,像在玩耍。 「有毒?」他微讶。 「情毒,在我们魔界每一种花都含有毒素,或轻或重而已。」但对人类而言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那呢!有没有中毒?」他只关心她,担忧的看着她。 她摇着头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不问问我情毒有多危险呢……」 她喜欢他为自己忧心的眼,她看到他热切的爱恋,深刻得令她动容。 「在我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我要知道有没有事。」无法计算的花朵将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不愿去想。 看着他着急的神色,心头一动的雷恩娜还是承认爱上他了,因为他,她有了人类的情感。 「对你们人类来说是有毒没错,但它们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就像你们身边的花花草草一样,你认为它们会对我产生影响吗?」 「所以……」他等她说完下文。 「情毒会让原本爱着某个人的人更着迷那个人,像长期吸毒者无法戒除毒瘾,只沉迷于毒带给他虚幻的乐趣。」 「所以没事?」他慎重的再问一次,否则他难以安心。 狄奥此时心中并未关心好友的毒发作了没,既然只是让人动情的毒应该不伤及人身,他只在乎她有没有因此受到波及。 爱情会让聪明人变笨,明眼人瞬间成盲,好好的在他身边他视而不见,反而担心想象中的危险,简直是愚不可及。 「狄奥,你真的很爱我是不是?」她问得很轻,像在进行一项阴谋。 「为什么问我,心里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他的表现已足以证明他的爱。 只是,她可不可以别再玩他,他的胸毛快被她拔光了,一根一根慢慢拔可不是温柔,那叫残酷的凌迟。 「喔!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迎娶阿卡狄亚,欢不欢迎我去观礼。」哎呀!真不小心,割破他的皮了。 下次她会记得别把指甲修得太尖细,稍不小心刺穿他的咽喉可是会致命的。 吃痛的狄奥立即明她的意思,苦笑的看着胸口那道长达十公分的血痕。「延期了。」 「延期了?」这句不是她要的答案。 「无限延期。」又一道?她打算画个棋盘不成。 「听起来你很遗憾似的。」不怎么令人满意。 又一割,她将沾血的指尖住口中一放,轻吮舔吸的流露出邪魅的魔性。 「给我时间好吗?」他要求着。 他不能断然取消婚约,这关系着两家多年的情谊,以及最终的伤害,心慈人善的阿卡狄亚不该因他的无情而饱受社会舆论的压力,恶意的遗弃将使她受到嘲笑。 「好呀!我有的是时间,你不知道魔女的寿命很长吗?给你一百年够不够。」她边说边起身,准备离开他。 自私的魔女总为自己打算,不可能委屈自己去保全一份感情,要不就全部,否则她宁可舍弃,她们的心可以绝对无情。 别说她们冷血不懂爱的真谛,因为她们一生下来就带来世界的仇恨,叫她们去爱还不如去恨,至少她们还能理解什么叫恨。 而爱,很抱歉,那是一门她们从未接触过的学问,不想学、不愿学,也没有必要学,有了情爱的魔还能称之为魔吗? 一个不慎爱上便是万劫不复,除了被同道取笑,还有可能因此遭到剔除魔籍,从此沦为短命的人类,不再享有身为魔的福利。 关于爱情呀!她们是能不碰就不碰,最好避得远远的隐居深山野林,万一真被爱情砸到头,那也只有认命了。 「等一下,我有要的剑。」伸手一攫,他将她拉入怀中紧拥着。 「剑?」差点忘了还有那件事。 「等我把话说完,我会试着解除婚约,在不伤及对方的名节和名誉的情况下。」怎么说也有一份情分在。 「你喜欢她?」垂下眼,雷恩娜的视线停在他跳动的颈动脉。 狄奥谨慎注视着她的面部表情,提防她的不时之举。「像妹妹一般的喜欢。」 话不用多,切到重点即可,多说无益,反而有可能惹出祸端。 「只是妹妹吗?」白牙如贝咬上古铜色的肩,一一吸带着挑逗。 「只是妹妹。」他保证。 「真的吗?」腥甜的血用来漱口最适宜。 肩上多个血牙印,他无言以对呀!但是……「是的,我坏心眼的魔女。」 「可是你却要我走,选择你不爱的『妹妹』,这对人类来说算不算逆伦。」她的确很坏,坏透了,喜欢算帐。 「真会记恨……」唔!她又咬了,牙还磨得不够光吗?「好,我什么也没说,是我的不对、我的错,想怎样就怎样。」 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与女人作对,尤其是心胸狭窄的魔女。这是他刚学到的教训。 「这么干脆?」无言的抗议。 「不然呢!以为我敢向魔女说:几口?」她可能会先替他动个小手术,譬如开膛剖肚。 「你不怪我毁了你的葡萄围,在酒桶里放虫?」人类的胸襟好像没那么宽大吧! 狄奥温柔的抚着她的脸,语轻声柔的说:「若用全部的一切可以换得一人,我觉得相当值得。」 「嗯哼……我的海盗大人,你变得能言善道了。」花言巧语。 「因为。」他的世界因她而改变了。 感性的一刻,理应深情款款的互诉衷情,你口水中有我,我口水中有你的吻得如痴如醉,天摇地动也不能使其分离,融为一体化成彼此的汗水,不再有你我之分。 可是一桶冷水泼了下来,神秘一笑的雷恩娜以指点上他的唇,星眸迷离的释放诱惑的眼波,微启的红唇吐出── 「剑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气氛当场冷却,什么高张的情欲也一下子如退潮的海浪,退到最尽头,让人丧气得想捶胸顿足,捉起花瓶直往额头砸。 但是狄奥什么也没做,只是扶着她的腰静看她好一会儿,四目相对看进彼此的灵魂,找寻一块立足之地。 这是他深爱的女人,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女,她的世界是他所陌生的,他真的可以因为爱她而把剑给她,事后毫不后悔吗? 犹豫、迟疑、怀疑、放弃,他最终抵不过那双黑眸的魔性,在爱情的面前选择低头。 「好吧!这是要的剑。」 谁也料不到狄奥会将天界最圣洁的剑藏在那里,相信上帝见了也会摇头叹息,直呼太不应该,如此糟蹋光之圣剑。 连着数日阿卡狄亚上门求剑,好说歹说的请他一定要把剑还给她,甚至不惜与教会的牧师及教友们一起恳求,希望他顾念天下苍生安危而愿意归还。 为了防止其他人为助她一臂之力而行窃,他对外谎称已经送人,并开放收藏室供众人一瞧,以兹证明他所言不假。 「啊!拿开、拿开,别把剑对着我,我受不了它的光……」好痛,她的皮肤似要烧起来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从枕头下方凹处抽出一柄发光的长剑,来不及防备的雷恩娜倏地身一起,倒着飞贴离地三尺的墙。 即使她及时以手臂护着脸,以暗之影一挡,可光之剑的圣芒仍照到裸露于外的肌肤,顿时有烧灼的痛感。 原本无剑身的光之剑在听见主人的召唤后,它沉睡了二十年的光芒瞬间苏醒,此后剑光灿如金阳不曾黯淡,彷佛为毁灭众魔而重生。 「怎么了,有没有事?不过是一把剑而已……」触着金色剑光,狄奥一点也没感到有何异样。 「叫你拿远些还对着我干什么,你想害我化成一摊黑水不成。」他的心,好邪恶,想害魔。 「我已经拿到角落了,接下来呢?」光着身子,他将剑拿在手上不知该作何处理。 手遮着面,雷恩娜小心的一撇。「拿块布覆盖,别让光透出来,最好是块黑布,厚一点。」 「黑色西装可以吗?」他问道。 「快盖,别再问了。」那光照得她好难受。 她痛苦的声音一传来,狄奥立即伸手捉来一块深色布料,将光之剑缠包其中,一层又一层的使其光芒不再。 接着他将剑弃在一旁置之不理,迅速接住由墙上滑下的暗身影,手掌轻触即发现她的体温异常高热,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降温。 「我……我没事,不用担心,这是被光照到的反应,一下子就过去了。」人类果然喜欢穷紧张,瞧他的脸色说不定比她还雪白。 「真的不要紧吗?的身体还是很烫,要不要泡点冰水去热。」那道光有那么厉害吗?为什么他毫无感觉。 「因为你是人类,守护人类的光剑伤不了你。」它的目标是人界的魔。 靠着他搀扶的雷恩娜念了个许久未用的咒语,指尖处泛出针状的红光,慢慢的扩散到全身,整个人像站在红色光球当中。 红光经过的皮肤快速的回复原来肤色,偏高的体温也像烧红的木炭碰到水般,在极短的时间内转为正常温度。 「说那把剑是守护我们的,那为何要拿走它,而且还誓在必得?」难道她想拿它来反制他们,使他们受其控制。心里想着的狄奥怀疑自已是不是做错了。 「铜板有正反两面,人有善恶之分,既有天使必有恶魔,我们的世界是对立的,们扬善,我们阐恶,因此有了光之剑压制作恶的我们。」 「对我们起不了作用吗?」复元得真快,已不见一丝伤害。他暗忖。 「娜希亚诺是天界的圣剑,伤了魔必定会留下伤痕,但我和一般小魔不一样,有自愈的能力,娜希亚诺圣剑只伤魔不伤人。」所以才造成魔界恐慌。 原来如此。「娜希亚诺圣剑……等等,我没说出口的话怎么晓得?」 察觉不对劲的狄奥蓦地一问,审视她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你不知道我是魔女吗?」眨着眼,她双手攀上他的肩,一吻。 「别告诉我无所不能,能听见我心中的声音。」他必须说一句:难以置信。 「并非无所不能,有件事以我之力是办不到的。」也许父亲可以,他的魔力与魔王不相上下。 「什么事?」 「起死回生。」 讶然。「阿卡狄亚又是谁,为何她宣称自己是剑的主人?」 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一时之间身边竟同时出现不可思议的现象,他的女人是个活生生、传说中才有的魔女,而自小看到大的女孩居然有惊人力量,能令花草退开或闭合。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是他疯了,还是所有人跟他一起疯,他所认知的是是非非已产生裂缝,考验着他的智慧,令他无所适从。 「你的未婚妻呀!这种事还需要问我吗?」雷恩娜邪恶的推倒他,双腿一跨,坐上他小腹。 「雷恩娜,不要敷衍我。」捉住她调皮的手,眼露严厉的狄奥坚持要一个答案。 「你很无趣耶!既然一心想着她就去找她,我又不会拦着你。」黑眸透着冷光,似在说:不妨试试,我对你身上某些器官非常感兴趣。 「我爱,但我不会纵容利用我,我要知道一切内情。」爱她不代表他愿意成为掌控下的小丑,他有权了解她们之间的恩怨。 一抹怒意飞过深如黑潭的眸,她气他把魔女不易付出的感情视得廉价,却又折服他对原则的坚持,恼他太过顽固。 「魔女不轻易爱人,你该感到荣幸。」否则以他现在的态度,他会后悔身为人类。 「然后呢……」 少见的失控出现在她向来冷静的脸庞,「你就非知道不可吗?知道所有的事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在保护你不涉足其中,希望你能置身事外不受牵连,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死心?」 「雷恩娜,在生气。」他突然笑了。 「对,我在生气,气得想掐死好问的你,阿卡狄亚是白雪圣女转生,天界圣名就叫娜希亚诺,她是剑的原持主人,也是一名天使。」 「天使?」原来阿卡狄亚是……难怪她的世界没有坏人,努力的救赎每一个罪人。 「光之天使,象征爱和救赎,而娜希亚诺圣剑又叫光之剑,具有毁灭和重生的力量,而它要毁灭的对象就是我们魔界的子民。」这样他满意了吧! 隐而不言是不希望他介入天、魔两界的纷争,他们对立了数千年早就习惯了,除非万不得已,他们都会尽量避开对方。 因此真正交手的机会并不多,她不晓得上面那个老头派光之天使下来做什么,可是多了一把圣剑会造成下界的混乱,是何居心值得商榷。 「爱上我了,雷恩娜。」说不出的愉悦涌上心头,狄奥肯定又自言的宣告。 「是又怎样。」想四处炫耀吗? 承认得十分勉强,雷恩娜略带对自己的气愤倒在他身上,长发如瀑披散在他胸前,苑如一朵黑色的玫瑰在暗夜里绽放。 爱上人类是件可耻的事,没必要大肆宣传,她以为自己定力够,不会步上老大、老二的后尘,没想到还是被爱情摆了一道,把自己玩得灰头土脸。 亏她还是不凡的魔女,居然这般不济事,不知要被低等魔嘲笑多久。 「别以为我爱你就不会离开你,如果你再和那个蠢天使纠缠不清,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发现爱上魔女是多么不智的事。」 不甘心他眼中了然的取笑,恼过的雷恩娜反而绽开一抹邪魅的笑,由他的发际吻到额心,一路往下吻上下巴,就是不吻他期待的唇。 「想玩是吧!我们来玩更有趣的。」 一个翻身覆住魔魅的身躯,狮吼一声的狄奥分开她的双腿,展开一场美丽又刺激的巡身之礼,以身体当战场的情欲大战。 窗外飞过一只夜枭,夜正长着,月儿高挂空中。 蠢动的人心在暗夜中窥探。 第九章 「到底在哪里呢!为什么找不到?不可能平空消失,一定藏在什么隐密地方,仔细找找肯定找得到,我就不信他能藏到天涯海角。」 同样的夜,一道鬼鬼崇祟的影子出现在伯恩山庄,贴着墙,蹑手蹑脚的像怕人发现,悄悄的开启一扇门,似在找寻什么。 月光照出拉长的人影,也暴露闯入者的身分,那是一张十九岁男孩的脸,贪婪的五官布满对财富的狂热,即使他追逐的宝藏并不属于他。 由楼下到楼上,由客厅到起居室,书房更是不可遗漏的重点,他轻手的翻箱倒柜,绝不错失每一张泛黄的纸张。 要是他在课业上有这般专注,此刻他就不会为了赌马输了一笔钱而心生邪念,藉夜的掩饰侵入他熟得如自家庭院的庄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也由原先的笃定变得渐渐不耐烦,心浮气躁得无法慢慢来,急得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要的东西。 越急就越烦躁,一烦躁就捺不住性子,毕竟是未经人生历练的大男孩,他开始气恼这家主人把宝贝藏得太神秘,决定朝主卧房下手。 只是当他从半开的门窥探时,他只瞧见床上的裸背动了一下,顿时感到一阵睡意袭来,眼皮沉重得快睁不开。 没待他有所准备,滚落楼梯底的他已酣然入睡,没人发觉他有床不睡却跑来阴暗角落横躺,双手抱膝,睡得像个初生婴孩。 月落日升,晨阳入内,来来往往的仆人开始一天的打扫工作,直到一道悲愤的低泣声传来,他才悠然的睁开眼,以为天未亮的照原定计画上楼,走向早已空无一人的房间。 然后他眼中多了被布包着的长状物。 ***bbs.***bbs.***bbs.*** 「你……你们在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们只是朋友,不会有私底下的往来,为什么你要抱着她……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任谁看到两个吻得难解难分,而且衣衫不整的身影,会不往那方面想,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他们在做什么,又何必多问。 但是被质问的两人并无奸情遭到揭穿的难堪,表情如常未有太大波动,除了其中一人眼中略带歉意外,他们的表现与一般情人无异。 反倒像是无理取闹的任性孩子噙着泪,阿卡狄亚一脸悲愤地指着在阳台拥吻的情人,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毫无廉耻心,就在光大化口之下背着她偷欢。 这不是一个平凡女孩所能容忍的画面,尤其那还是她从小怀着憧憬,渴望嫁他为妻的未婚夫,叫她情何以堪承受这样的打击。 她相信世上没有坏人,每个人都是有些小缺点的好人,秉持一颗慈善爱人的心,世界将净化成一片美好的乐土,没有烦恼和忧愁。 可是她错了,人真的很复杂,嘴上说着不再相见,私底下却亲密的相处着,叫她怎么说服自己人人是好人。 「男人说的话像玫瑰花上的露珠,虽然美丽却虚假,轻轻一碰就散了,没无知到不懂我们在干什么下流事吧……」 瑰丽的誓言都是假,禁不起太阳一晒就风干了。 「雷恩娜,放过她吧!她生嫩得不是的对手。」是他对不起她在先,不该再取笑她的纯真。 「怎么,心疼了,要是她的楚楚可怜打动了你,我不介意把你让给她。」雷恩娜说得有点酸,两手故意环抱他的腰,他要走过去势必得先拿开她的手。 魔女的心是十分阴险的,不会使光明的手段与之较劲,她们只会掐住敌人的心,让他们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狄奥掩住眼底的情意,轻拧她的鼻头一下。「小心眼,明知道我心里住的是谁,又何必为难她?」 「这是天性,你不晓得吗?正与邪、天使与恶魔注定是敌对的,总有一方得倒下。」但绝对不是她。 「不能为我例外吗?」他知道这种说法很卑劣,胁持她对他的感情逼她让步。 看了看他的雷恩娜顿时凝了神色,不发一语的偏过头,不点头也不摇头的保持静默。 没有光之剑的白雪圣女的确不是她的对手,她虚弱得像一只没有壳的螃蟹,虽然横着走路张牙舞爪,却不具杀伤力。 但是叫她见狗不踢,看猫不踩,实在不符合她的本性,她只能同意不插手他和她之间的陈年旧事,其余免谈。 一见她默不吭声,狄奥知晓她妥协了某些事,视线一转,看向强忍着泪水的女孩。「阿卡狄亚,我并不想让看到今天的事。」 「因为你想瞒着我和她偷偷交往,以为我不会发现你欺骗我的事实。」她真的很难过,很难不在意他的欺瞒。 面对她的指控,他内心十分沉重。「不,我不想瞒,我只是找不到恰当的时间告诉。」 不管是男人或女人,一旦经过爱情的洗礼就会变得柔软,心思会细腻些少了刚强,狄奥以前对人对事的严厉和无情几乎全不见了,脸上柔和的线条就像恋爱中的男人,因为爱而懂得包容和体贴。 对于尚存婚约的未婚妻,他有的不只是愧疚,还有对她饱受委屈的心疼,虽然他无法给她男人的爱,但仍不忍心她因此而受折磨。 「这是借口还是理由,请告诉我实话。」她有权知道,他是怎么看她。 「我……」他嘴巴半张又阖上,不知该作何回答。 实话最伤人,该如何启齿才好。 「我明白你不爱我,但你是真心的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继续走下去。」原谅也是一种成长。 他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生气、不愤怒、不怪我……」 阿卡狄亚如慈悲的圣母举起手,阻止他开口。「爱一个人是不计较他的过失,我知道你也有软弱的一刻,为魔所引诱,让自己迷失了方向。 「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的心不会因此动摇,我们可以重新学习爱的课程,终有一天你会感受到我的爱而爱上我。」 她真的这么认为,爱是可以学习的,从宽恕和谅解开始。 男人容易受到迷惑,她必须带他走回正确的道路,否则他将永远迷失。 「阿卡狄亚,太善良了,有些事不是所能了解的,人之所以软弱是因为爱。」爱无法学习,那是一瞬间心动的感觉。 他看向不看他的雷恩娜,眼中有着藏不住的炽热,让有所感应的她回头一视,继而露出冷诮的讥笑,提醒他别考验她的耐性,她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不,你错了,她绝对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她甚至不是人。」一见两人眉目传情,心一急的阿卡狄亚忍不住说出她所知的事实。 只是她没料到那已经不是秘密,似乎不只她,每个人都知道内情。 「我知道。」 「你知道?!」失色的唇颤了一下,叫人看了好不怜惜。 「我还明白她是卫道人士眼中的邪魔,心无良善只想害人。」可他还是难以自持的爱上她,即使他曾十分努力的抗拒。 「既然你已了解她是害人的魔物就该赶紧离开她,不要执迷不悟再错下去,她最后一定会加害于你,夺走你爱她的圣洁灵魂。」 越说越激慨的阿卡狄亚也存有私心,她不想失去所爱的未婚夫,希望他能及时醒悟回到她的身边,人与魔的结合是没有结果的。 耀眼的阳光从天空洒落,洒在她金色的长发上,一如她在收藏室见到光剑时的变化,黄金般的及肩发丝忽地生长,快速的垂于足跟。 而她的皮肤也变得雪白透明,晶亮得像是发出光芒,浑身笼罩一股圣洁之气,沉睡的力量慢慢由体内生起。 「娜希亚诺,又要重复你们上面那套骗人的说法是吧!我们要拿走人类的灵魂是要经过他们同意的,可不像你们编一些天堂有多美好,处处有喜乐的谎言诱拐他们。」 谁比较无耻呀!要制造美丽的殿堂欺瞒世人的眼有什么难,她花一天的工夫就能造出和天堂一模一样的景致,让愚蠢的人类掉入其中而不自知。 可身为魔的尊严让她不屑为之,他们宁可多花一些时间引诱人类上钩,也不愿像上面的大规模洗脑,派几只天使下来做做样子,宣扬神力无边,广集信徒吹捧为唯一真主,把怕死的人类耍得团团转。 什么信主得永生,人死了只剩下一堆白骨,什么也没有如何永生,只有恶魔才有能力赐下永恒的生命,与魔交易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恶魔契约。」金眸中迸出冷静与智慧,像岩石中雕琢出白玉。 「是恶魔契约又如何,且又何尝不自私,为了跟我争同一个男人,逼自己提前觉醒,我说的对吧,娜希亚诺光天使。」她可瞒不了她一双魔眼。 剑在手中方可觉醒,灵、剑合一,她的天门才会打开,让天使的记忆回到阿卡狄亚体内,融为一体降世除魔,叫醒光剑的力量。 神情一变,爱的光芒蒙上一层不洁的尘私,「魔王拉斯的外甥女,雷恩娜.艾佐,人界不欢迎,请滚回阴暗的地底。」 在那一那,善良纯真的阿卡狄亚蜕变成具有毁灭性格的光之天使,随时准备战斗的蓄势待发,目光如炬。 「看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要战还是要和呢……」她可是很好商量的魔,不主动升起战旗。 周身散发祥和光芒的阿卡狄亚沉静的说:「请立即离开,我不想伤害。」 为了她所爱的男人,她可以放她一马。 殊知听了她仁慈话语的雷恩娜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冷沉地令人心惊,感觉整个地面像在震动,风也转为急狂阴森。 「没有光之剑的跟一只蚂蚁一样脆弱,我只要轻轻一掐就没了,真不晓得这大言不惭的自信打哪来,家的老头常教虚张声势,佯虎装豹吗?」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跟她一样天真,上面尽教些笨蛋不成,没一个让她看得顺眼。 「……」手一握,祥和之光顿成金色火焰。 看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变化,被夹在黑暗与光明当中的狄奥有片刻的惊愕,在他爱的女人,以及爱他的女孩面前,他开口维护哪一方都得背负罪衍和贬责。 虽然他事先已知两人一魔一天使的真实身分,但一直停留在想象中未能亲眼目睹,他以为那不过是正义与邪恶的象征,只要不让她们碰上应该没什么大碍。 但是他忘了命运总爱开人玩笑,当他和所爱的魔女恩爱缠绵时,完全毫无顾忌的被情爱之火烧灼,致使他忽略了每日上门求剑的阿卡狄亚。 不爱她不是伤害她的理由,毕竟她是罗曼最疼爱的妹妹,站在愧负好友所托的立场上,他实在不该再打击她。 可是…… 「阿卡狄亚,我承认是我的疏忽未顾及的感受,请不要因为我的不是而伤了自己。」 狄奥往两人中间一站,看似保护雷恩娜将她置于身后,实际上她们都很清楚,他是为了防止雷恩娜攻击阿卡狄亚。 「伤害已经造成,但我选择宽恕你,只要你能及时醒悟回到我身边,上帝和我一样会张开双臂拥抱你的归来。」她会用爱化解他被魔困住的灵魂。 「我……」他想说抱歉,请求她原谅他无法爱她的难处,但是要求解除婚约的话尚未启齿,一道利如刀锋的疾风忽从他耳后射出。 痛呼声立起。 「雷恩娜,答应过我不出手的。」咦!他的身体为何不能动? 雷恩娜阴冷的笑着,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你怎么会愚蠢到相信魔女的承诺,天、魔之间势必要开战,你是我的,我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她想拥抱你的话让我听得很不舒坦。」 一道金光朝她的背直射而来,心惊的狄奥欲开口警告她,她却看似正要喝下午茶般轻轻一抬手,轻松挥弹掉那道惊心动魄的光。 「天使和恶魔果然无法并存。」 ***bbs.***bbs.***bbs.***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天空忽然黯淡得像日全蚀,虽是大白天却有如黑夜,微亮的光线从云层里透出,勉强照亮景物。 幽暗的黑色雾球在发光,那是极度冷寒的幽光,燃烧着冷凛的冻人温度,即使未碰触也能感受到它的寒意。 另一端是金色的光球,带着温暖的炽热在手间旋转,看似运转中的星球,却发出令人睁不开眼的强光。 不顾狄奥忧心如焚的急唤,充耳不闻的两道身影倏地飞到半空中,白羽与黑翼一张蔚为奇观,为爱而战。 「咦,发生什么事,怎么天一下子就黑了?」找不到藏宝图的安东尼奥拎着用布包着的长剑,喃喃自语的走到阳台旁。 听到骤起的声音,无法动弹的狄奥开口一唤。「去阻止她们,别让她们开打。」 「什么她们,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我怎么走到这里了?」没多想的回头一应,他忽然想起自己所做的事。 「你手上拿着什么?」那块布似曾相识,而那包裹的形状像是──一把剑? 「我、我手里没拿东西,你看错了。」安东尼奥赶紧往背后一藏,假装什么也没有。 「把剑放下,我可以当你没来过。」即使在紧急状态,他第一考虑的还是可能为光剑所伤的雷恩娜。 「什么剑……」表情蓦地一扬,安东尼奥笑得有几分轻狂。「你收集的兵刃一向很值钱,尤其还特意放在房间怕人偷,可见它一定值不少钱。」 被钱逼急的他想着可以用它换多少钱,贪婪和私欲让他想将它占为己有,在他眼中那不过是一把和金钱画上等号的剑罢了。 「安东尼奥.普鲁士,不要碰那把剑,把它放下。」他不能让阿卡狄亚发觉光之剑的存在。 每个人都存有私心,即使他有负于她,心中有愧,但是他付出一切想保护的仍是最爱的女人。 「放就放……」一接触到他冷厉做人的眼神,想到他严厉先生称号的安东尼奥手一软,打算放掉手中的长剑。 但是就在他准备放手之际,他看到一件很奇怪的事,一只体形相当大的土蜂停在狄奥鼻尖,他却动也不动的任由一停又飞走,实在不合常情。 一时好奇,他佯装要将剑交给他,却意外发现他不能动,直挺挺的像块木头。 这可好玩了,平常受他气太多,不藉这时候回报一、二怎成,他倒要看看他有多无情。 见他无法动弹的安东尼奥用布包着的剑戳他,起先是试探性的一碰,看他毫无反应就越玩越起劲,力道也由轻变重,开始没有分寸起来。 突地,他戳得太用力,裹剑的布忽然松开一小角,一道金色的光射在狄奥身上,顿时让他身上的魔咒解除。 「啊!你怎么……会动了……」一见他动了,心慌不已的安东尼奥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把剑给我。」他伸出手。 「不给、不给,这么有趣的东西是我的,你别想拿回去。」反正他收藏室里有那么多的刀剑,不缺这一把。 见猎心喜的安东尼奥以为这是黄金铸成的上古宝剑,说什么也不肯还给他,紧抱在怀中不肯放手。 「安东尼奥──」见状,狄奥上前一夺,不让他带走光剑。 「不还就是不还,这是我的……」他追他就跑,一前一后像在玩耍。 十坪大的阳台不算宽敞,追逐的两人很快就扭成一团,为了抢夺一把剑而互不相让,在阳台靠外的边缘拉拉扯扯。 不知是谁错手拉到布的一角,顿时傻眼的他们只能看着泛金光的长剑脱手而出,以笔直的下坠方式落在下方的草地上。 「啊!糟了。」 狄奥的惊呼才一发出,在天上战斗的阿卡狄亚已感应到剑在呼唤她,纯白的双翼一拍冲向地面,快速的拾起她的剑。 有剑在手的她如虎添翼,原本处于弱势的局面大为翻转,开始极力发动攻击,以本身所被赋与的神圣使命歼灭诸魔。 战斗力倍增的天使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剑一劈,渐感招架无力的恶魔连连败退,阻挡的黑色防护网出现龟裂现象。 眼看下一道剑光就要穿透她的身体,心揪紧的狄奥在地面朝天空一吼,希望战斗中的两人立即停止无谓的厮杀,死亡的阴影让他心痛得几乎站不住脚。 「主人,接着。」 一道小白点由远而近,将衔在尖喙,看似树叶的弧状物往下一丢。 「怎么现在才来,你的翅膀被风剪了吗?」她冷诮的一讽。 小如巴掌的叶片在接触到她的手时忽成半人高的盾牌,顿时挡下凌厉的致命光剑。 「对不起,主人,我遇到云萝公主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至少没迟到。 讪笑的雪拍拍翅膀避开危险,生怕主人的责骂。 又是她?!老玩不腻偷鸡摸狗的把戏,「滚到一边去,别来妨碍我。」 「是的,主人。」也不想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多了魔盾的助力,不再畏惧光剑威力的雷恩娜全力反击,由天上战到半空,低空飞掠草坪又上扬,剑盾铿锵的碰撞声宛如巨雷怒吼。 一时流光四射,黑与近乎白光的旋转球四处迸射,甚至波及了底下的农家和房舍,光球所到之处尽是破坏,无一完整。 而上面的两道影子似乎不知道下面已经灾情连连,犹自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小猪哇哇叫、小狗学猫喵、猪羊变色。 天使与恶魔原本就是永世的宿敌,再加上爱情因素,要她们停手实在不容易,谁敢去劝架准会遭殃。 「哇!上面的,小心点,们差点砸到我了。」惊惊!没伤到他的花容月貌。 幸亏他手脚俐落闪得快,要不然随便被一颗球砸中还有命在吗? 拍拍丰满的胸脯压惊,艳光四射的梅赛帝斯「不小心」路过,立刻怕死的躲在一脸呆滞的忠实爱慕者身后,让他去挡球。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东西在天上飞来飞去,好像是──人? 「没事、没事,不关我们的事,赶紧走人别看热闹,会出人命的。」一颗黑色雾球正好砸在他的脚边,梅赛帝斯吓得往后一跳。 根本是呆住了的罗曼让他怎么拉也拉不走,头住上仰成九十度角,看得都快成斗鸡眼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那两只「鸟」非常巨大。 蓦地,他眼角瞄到一道偷偷摸摸,正想趁乱逃跑的人影,马上一个箭步上前拎住他。 「说,发生了什么事?」 「啊!大哥,是你呀!」吓了他一大跳,以为是一脸要杀人的狄奥追上来。 「做贼呀!瞧你心虚的,哪来的鸟在上面打架。」虽然不寻常到令人起疑,但是他选择不多作他想。 笑得心虚的安东尼奥指指上头,怕兄长真发现他做贼去。「阿卡狄亚和你口中的女巫,不是鸟。」 「什么?!她们怎么上去的?」一听是自家妹子,罗曼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空地观战。 「用翅膀,我看到阿卡狄亚背上有一对雪白的羽翅,而女巫的双肩多了蝙蝠黑翼。」还有两个角在头上。 乍见之时他也惊得站不住脚,以为坏事做多了出现幻觉,天使要捉他上天堂忏悔,而魔鬼要送他下地狱受罚,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后来他才知道与自己无关,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浑身没力气的看着她们飞高飞低,互掷奇怪的圆球。 「哎呀!白色那只被打中腹部……噢!黑色那只努力呀!快用盾牌挡剑……对对对……加油、加油,为我们魔界争光!」 「你们魔界?!」 几道凌厉的视线同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惊觉成为众人焦点的梅赛帝斯面露尴尬笑容的连连后退,却没发现后面多了一堵肉墙。 「是恶魔?!」难以置信的罗曼瞠大眼睛问。 「呃……这个嘛!呵……很不成气候,很没用的小小小魔,我对人类一点威胁也没有。」真的,他一不吸人血、二不收取灵魂,乖巧得连自己都觉得惭愧。 「想办法叫她们住手。」狄奥阴鸷的低吼,目露狂暴的怒涛。 「我?」他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就是。」众人异口同声地朝他一吼。 面对一票怒气冲冲的大男人,顿感委屈的梅赛帝斯只好哭丧着脸点头。「我只是试试看喔!不保证一定成。」 「快做。」又是一吼。 什么嘛!恶人欺魔,这世界还有什么道理,全乱了。 「云儿,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只美丽的雪由高处飞下,出人意料的开口说人话:「干么?」 「把这只叼放在娜希亚诺身上,而且要在她耳边大喊有……」他还没说完尖锐的厌恶声抢先一步响起。 「老鼠杰西?!」雪儿不屑的一别头,拒绝多看鼠辈一眼。 「呃……你、你不要太激动嘛!我好不容易向雷斯借来他的仆人……」同样的,他话说到一半又被打断。 「雷斯是谁?」 「雷恩娜的大哥。」他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谁,又开始游说云合作,「我晓得你和杰西不合,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将就配合一下,你也不想你的主人伤得太难看吧!」 「好吧!好吧!真唆,没见过这么低声下气的魔,真丢脸。」 「什么,你……」他堂堂的魔界美男子,居然被一只鸟给嘲笑了。 没等他做出泼妇骂街的茶壶状,云儿的利爪一把捉起老鼠仆人杰西,振翅一拍飞向电光四起的云层上空。 第十章 「啊──有老鼠、有老鼠,怎么会有老鼠?!谁快来帮我把捉走,我怕老鼠……好可怕……好可怕……讨厌的老鼠不要抓我的头发,呜……」 情势奇迹似的产生大逆转,原本战得不可开交的忽然出现小小意外,一只会说人话的小灰鼠立了大功,成功的终止一场意气之争。 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失控往下坠落,两手不知猛抓什么尖叫连连,就像一只断线风筝无法决定方向,笔直的住地面接近。 手中的长剑顺势飞脱而出,落插在空的木桶上,若是此时雷恩娜趁机出手,恐怕她不到落地之时已先断气,重回神的怀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群嗡嗡叫的蚊子不知从何飞至,在阿卡狄亚身体即将触地之前编成一张密网,稳稳的将她接个正着。 如此难得的画面叫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诡异至极,不敢相信小小的蚊子也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让她毫发无伤的回到地面。 开心是免不了的,一行人上前检视她的情况,既好奇又惶恐的摸摸雪白双翅,难以置信世上真有天使。 突地,一抹黑影笼罩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收起羽翼和尖角的暗身影飘浮在上空三尺处。 「雷恩娜,有没有事?」 在场的,只有一个人关心魔女有无受到伤害,所有人都靠向天使那一方,查看她的伤势。 「你似乎很爱问我这句话,你就那么希望我有事,好早日摆脱我吗?」轻轻的落地,精神看来不错的雷恩娜只有几处被光剑擦过的痕迹。 「、就这么可恶,一点也不在乎我会担心,这自私、任性、狂妄又冷血无情的魔女,我怎么会盲目的爱上。」狄奥狠狠的抱住她,又急又气的劈头大骂。 心中一暖,她柔笑的反手一抱。「你可不吃亏,有天使和恶魔因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该觉得十分荣幸。」而非埋怨。 「我宁可不要。」他低声的抱怨,吻着她的发,确定她安然无恙的待在身边。 「是不要这份荣幸还是不要我?我的心可是会受伤喔。」他的肩膀抖得好厉害,看来他真的很怕失去她。 眼底含着对这个男人的爱,雷恩娜的心有着温暖,她相信五十年后自己还是依然爱他,愿意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 唇一低,狄奥重重的吻住她,甚至因过于激动而咬破了她的唇瓣。「别在这时候说出惹我生气的话,知道我永远不可能不要,是我生命中的魔咒。」 一辈子也解除不了。 「说得好委屈喔!要不要给你点补偿。」她不忘挑逗的眨眨眼,暗示有大礼送给他。 「只要少让我烦点心就是最好的补偿,我的心脏已经苍老得不堪磨损。」再多吓几次,恐怕他连心脏藏到哪去都不晓得。 「咯……换一颗不就得了,看你要哪一款的,我随时可以为你取来。」新鲜的心脏血淋淋的,还在跳动,只要她伸手一挖。 对她而言,人体的器官就像一个游乐场,任凭她喜爱随取随有,好玩又有趣,不必订任何契约。 「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身上的伤势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尽快医治?」别以为他没瞧见她故意用手盖住的伤口,她不想让他操心,他反而更担忧。 就知道瞒不过他,双眼比鹰目还利。「娜希亚诺伤得比我还重,你不去看看她吗?」 这种醋她可不乱吃的,魔女的风度她还有。 他摇头。「不了,有太多人关心她,不差我一个,还有,叫她阿卡狄亚,听起来较习惯。」 阿卡狄亚不是天使,她只是个可爱又甜美的小女孩,讨人喜欢。 「你这人还真一板一眼,不知道变通,叫什么名字还不是差不多。」里面的灵魂还是同一个。 「感觉不一样。」一个是熟悉的人,一个是陌生的天使。 「随你吧!人类就爱自寻麻烦。」对她而言,两个名字都代表一件事──敌人。 「而我这个人类,打算将这个麻烦揽下来了。」蓝眸涌现深情,额一低抵住她的额,亲吻鼻梁上的小血珠。 「不后悔?」她特准他有选择的权利。 「后悔──没早一点遇见。」要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么多风波。 她的心随着他的断句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坏人,你太坏了。」 「可就是爱我。」狄奥捉住轻捶胸口的小手,放在唇边一啄。 「是的,我爱你,爱得失去我魔女的尊严。」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控制不住奔腾的情感。 「我也爱,爱得愿意为沉沦魔道。」低头一吻,用他一颗诚挚不悔的心。 四唇相贴,濡沫以吮,相爱的人是不会在乎有多少人见证他们的爱情,即使是不被允许的爱,依然义无反顾的投入熊熊爱火里。 就算烧成灰烬也是一种凄绝的美,凤凰五百年浴火重生,他们的情情爱爱何只五百年,只要有心就能生生世世,在轮回的世界再度重逢。 人也好,魔也罢,遇上了爱情都只能投降,不论有多顽强、多固执、多么信誓旦旦,它还是找上门,然后大声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妄想与爱抗衡。 「狄奥.尼索斯,我阿卡狄亚.普鲁士在此向你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 「咦?」她…… 「你的品格有严重的瑕疵,待人处世过于严苛、无情,我再三考虑后决定你不适合为人丈夫,因此我要放弃这段被诸魔诅咒的感情。」 「诸魔诅咒的感情?」失笑的狄奥看了一眼雷恩娜,她不需要诅咒就能让他悲惨过日了。 譬如果园全毁、酒里生虫。 「你同意吗?狄奥.尼索斯先生。」一脸严肃的阿卡狄亚正在征询他的意见。 「嗄!同意什么?」她刚说什么。 「同意解除婚约!」她突然很不赞同的斥责一声。「注意听别人说话是一种礼貌,别光顾着看女人,你这种行为一点也不绅士,简直像个恶劣的海盗。」 别了,我的爱,愿你幸福。 眼中轻泛着泪光,阿卡狄亚努力忍着不让它滑下,以最美的天使笑容祝福她所爱的男人,希望他能拥有真正的快乐,不再有忧愁。 失去他的确非常遗憾,但她会记取美好的过去而遗忘种种的不愉快,人的一生中不只有一种选择,她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我同意解除婚约,的谅解对我很重要。」只要她不要连性格也变了,变得爱唠叨。 迷人的唇漾出一朵俏皮的笑花。「我听见你说我唠叨喔!道人长短可不是好习惯。」 「、怎么也……」听得见别人的心语。 狄奥一脸讶异的看看雷恩娜,又转回头瞧瞧阿卡狄亚,此刻她们的笑容都带着一丝有趣的神秘,分不清谁来自暗的世界,谁代表光明。 「我要谢谢救了我一命,即使身为万恶的魔,也有善良的一面。」若非她召来蚊群织网,此刻的她早已不知魂在何处。 轻嗤了一声,雷恩娜摆出受羞辱的表情。「错了,我不是救,留一命还可以再玩,我喜欢将人放在手掌心耍弄。」 即使她说得不以为然,一副不认帐的模样,但她出手相救却是事实,自己将欠她一份情。「我知道是为了狄奥才救我。」 「我?」是这样吗? 「因为她爱你,不想你背负一辈子还不了的罪名。」爱,改变了她自私的魔性。 「雷恩娜……」原来她的爱并不任性,藏在心的最深处。 「看我干么,不想她死不见得是好事,说不定以后她会伤得更重。」嗤……魔女没有心,别想从她身上挖掘一丝善意。 被瞧得不自在的雷恩娜蓦地脸蛋发烫,满心不快地看向不远处的爱情鸟,一时恶心又起的扬唇轻唤。 「梅赛帝斯,你要不要考虑变性,看你们感情好得如胶似漆,要做那码事很不方便吧!」 「变性……」罗曼不解的睁大眼,看着女人味十足的情人。 「还是你比较中意他的男性器官,我们家梅赛帝斯比女人还女人,完全看不出他居然是男的。」不用太感谢我,梅赛帝斯,我让你自由了。 用力瞪她的梅赛帝斯气得挤出一小袋水球,泄气的大胸脯一高一低,看得狂恋她多时的罗曼僵硬如石,当场化为庭园中一尊雕像。 她……他、他的梅赛蒂丝居然是男人?! 「魔女雷恩娜,该把这里整理、整理吧!」看着眼前的可怕景致,阿卡狄亚实在愧疚。 「也有的一份,别全赖在我的头上。」的确挺凄惨的,看不到一处完整。 「别忘了消去他们的记忆,我们的存在不适合活在现实世界。」她们只能是故事,永远流传的一则传闻。 「狄奥说的没错,真的很唠叨。」什么事都先想着,像个老太婆。 阿卡狄亚笑着张开双翼,挥拍翅膀洒下金光,修补被她们破坏的房舍和农地。 而雷恩娜则轻举右手,对着破损的灰墙和工寮释放魔力,弹指之间将有关天使和恶魔的画面从人们记忆中洗去,所有人回归原来的工作岗位。 神与魔合作倒是破天荒的新鲜事,各有各的信仰却能相安无事,不论为恶为善都是追求属于自己的真理。 「主人,不好了、不好了,、快来看。」 「什么事不好了。」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了。 「不是、不是,是我说错了,应该是太好了,我们的果园又长出结实累累的甜葡萄,口感适中最适合酿今春的红酒。」气喘吁吁的班奇一脸兴奋的报告喜讯,一张嘴笑得阖不拢。 「真的?」难道是她。 「真的,而且我们的酒桶大量喷出红酒,也不知打哪来的,工人们正忙着一瓶瓶装酒。」今年的出货量会让他们此往年多赚一倍。 看着远处丰收的紫葡萄,再瞧向忙着盛酒的工人们,狄奥嘴角一扬,轻拥身边的女人一下,满脸笑意的调侃。 「看来还挺辛苦的,拔了萝卜又种萝卜,让我欣慰的想说一句……」 「什么也别说。」肯定不是有趣的话。 「但是我想说,非常想说,雷恩娜,真是可爱的小女人,善良又温柔。」让他爱到心坎底。 「你……可恶。」她的脸在瞬间艳红如枫,低咒着自己的多管闲事。 远远望着相拥而笑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悲伤的阿卡狄亚抹去眼角泪滴,笑得凄美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蓦地,她想起一件事── 她的剑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哇!这是什么怪东西,为什么送到这里?没有剑身只有剑柄会不会太奇怪,谁会喜欢这玩意。」 看着桌上一柄黑沉沉的「玩具」,好奇的席善缘拿在手上比划了两下,觉得无趣又放回去,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把它「捡」回来。 说捡一点也不为过,当娜希亚诺圣剑从天使手中不慎甩出时,见状的老鼠杰西也跟着往下一跃,叼起剑就赶紧往隐密处躲,让人遍寻不着。 因的身躯当然无法飘洋越海带回来,又不知该交给谁保管,没人敢收地只好托运回台湾,让主人一家去伤脑筋。 「姊,看看有没有开关,说不定一按就有剑弹出来。」他可以拿到学校当话剧道具。 「是吗?我试试看。」听从弟弟的话一试,她拚命地按、扳、扣、扭、转,就是不见有任何风吹草动。 「换我试试看,可能力气小扳不动。」 一接手的席恶念用力扭动,吃奶的力气一口气全使出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不信这玩意有他顽强。 一个用力过当,顺手一滑,剑越过沙发射向客厅,朝正在阅报的雷斯飞去。 他头一偏,后面的艾莲娜就倒楣了。 「啊──大嫂,看我不顺眼直说无妨,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不让瞧见,不要谋杀我嘛!」幸好闪过了,要不然她就惨了。 「我……嘿……是席恶念失手,与我无关。」罪在他,不在她。 艾莲娜心有余悸的怒视像没事人似的大哥。「老大,你就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放任她玩。」 「看不下去自己收着,我不介意。」雷斯翻面看报,丝毫不受影响。 「你……」好,他够狠,那她求他总成了吧!「亲爱的大哥,麻烦你处理一下你老婆的『玩具』。」 抬眸看了她一眼,他又埋首于读报的乐趣。「善善,把那东西拿到爸妈房里,不必用盒子装。」 「不必?!」挑起眉的艾莲娜冷笑着,为他的「不孝」感到心寒。 「不觉得老人家该有点娱乐了吗?」免得他们太闲,追着他要孙子。 「这倒是。」的确该娱乐、娱乐他们这些小辈。 不知两人阴谋的席善缘,纳闷地将没有剑身的剑柄放在罗斯特夫妇床头,还特意用清水洗得光亮洁净,好似在发光一般。 窗外的阳光扬起一阵笑声,天空一样晴朗,分手的情人为了爱吵架。 日子平和得像不流动的湖水,映照着山青水绿。 和笑得邪恶的魔。 【全书完】 *欲知雷斯.艾佐如何与煮得一手「好」厨艺的席善缘结成良缘,请看寄秋花园系列578魔魅の家之一《恶魔协奏曲》 *欲知雷丝娜.艾佐怎样让天王巨星蓝道.欧米特「一见钟情」,请看寄秋花园系列587魔魅の家之二《魔女暴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