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赌花嫁娘》 第一章 “来来来,赶快下注,下好离手……么二三小,通杀,贪财了!” 吆喝声清脆甜美,白面红点的四角骰子在银盅内摇动,滴隆滴隆地勾引人的贪婪之心,白花花的银子如雨般落下,让人不搏个大小誓不甘心。 盅盖一掀,四周的懊恼和嘘声纷起,眼巴巴地看着心爱的命根子被扫向桌的另一侧,恨不得有再一次反手的机会。 市集口,算命摊子旁,聚合了一群刚下工的绸缎庄伙计七、八名,今儿个刚发饷,想试试手气,只是一个个铜板眼看成空,便不服气地取出碎银再拗一回。 他们眼看饷袋渐轻心更慌,非要扳个本来好养家,家里婆娘等着米下锅呢! 谁知外表脏污的小乞儿竟有一手好牌技,把把硬是赢大陪小,邪门得叫人不服气,不把辛苦赚来的钱洒下去就难平心中辱意。 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才五尺左右高的小乞丐?!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把把开小还不信邪,偏要往一起压,活该要灰头土脸地散尽怀中金。 “这位大爷,你要不要改压小呀,小乞儿给你提个醒,留点本给妻小买米浆填肚。” 污秽的小脸有双灵黠的清眸,握盅的手儿出奇的白细,丝毫和乞儿身分搭不上轧,可没人起怀疑,只因沉迷于一个字 赌。 “哼!你以为我刘武是傻子呀!你要我压小,我偏要压大,这回准赔死你这个小乞丐。”一锭银子就这么搁下。 小乞儿摇头又叹气,“大爷不听劝,小的也没办法。 掀盖一瞧,众人又是一阵钦吁声,后悔不该死脑筋,固执地死守一方。 “唉!大叔,小的可要开四五六大唷,你们可别转手气嘛!”她是好心呐!怕各位爷说她没良心。 “少罗唆,你要有本事开出四五六大,老子就把骰子给吞了。”他就不相信手气这么背。 小乞儿眼睛闪过一丝戏谑,“好,就冲着大叔一番豪语,小的怎能让你失望呢!” 银盅轻摇,重重地一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小乞儿倒是大方的手一扬,“大叔,由你来掀吧!免得说我作假。” “嗯!掀就掀,我一定……嘎,四五六……大……”他当场目瞪口呆,瞅着三粒骰子不放。 “大叔要配菜吞呢,还是直接往喉咙扔?要不要洒点盐巴加个味,不收钱的。”她乐得手舞足蹈。 “你……你使老千……”他翻脸不认帐。输钱事小,那骰子吞下去,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小乞儿笑脸一收地拍桌子,“你去打听打听,我赵缨……小乞儿是何许人也,需要诈赌诓人吗?” 赵缨可是打遍京城无敌手,人称“赌后”是也。 她是怕报出名号没人敢和她赌,不然向来横行赌界的“赌后”怎会以一个小乞儿姿态来赌得过瘾。 别人府的千金是色艺双全,八王爷府里的千金更是了得,琴、棋、书、画不屑了解,射、御、术、数可是无人能及,而且高明得令人拍案称奇。 甚至丫鬟都出色得令人嫉妒呀!酒、色、财、气无一漏失,专为主子消灾、解厄、息事、宁人,逗得童心未泯的八王爷笑呵呵,直道捡到宝。 不过,汴京城的百姓可不怎么乐和,八王爷府的千金一出门便带灾,受难的是无处伸冤的市井小民。 前些日子,赵缨的一时技痒,导致全城大小赌场经她一逛后全数倒闭,被她赢光了家产,最后闹得庄家集体要告御状。 好在她有个好丫鬟秋儿及时排解,建议朝廷来个集中管理,将赌场设在女人逛不得的瓦舍勾栏内,这才免去一场风波。 北宋汴京人口增加快速,带动经济繁荣,因此一种被称为“瓦子”的新兴闹区应运而起,里面龙蛇杂处什么都有,包括各种杂耍演艺、茶楼酒铺,甚至于妓院等等,当然也有赌场。 “谁晓得你是哪里来的千儿,大爷我不服,哪有把把都顺你的意。”分明有鬼。 赵缨可是有骨气的赌后,岂容他诬陷,“好,就让你心服口服。” 骰子未动,她大方的问隔壁的算命先生取来占卜的龟壳往上一敲,碎个粉细的点儿未灌铅,让输的人没有二话,脸一黑地怔在当场。 做人不打落水狗是会失德的,她把骰子粉扫到盅里递给大胡子大叔。 “愿赌服输,别叫小乞儿瞧不起你。”敢说她使阴,就罚他拉一天肚子。 人无信而不立,赌不立则手痒,她爱死赌的味儿了,死后的陪葬品非十大赌具不可。 “你……”他看着碎骰子吞吞口水,胃肠好像痛了起来。 “唉!大叔要是不敢吃倒也罢,顶多被街坊邻居嘲笑你无胆,没有男人样,小的就不勉强了。她作势要收回。 “等一下,我……我吃。”为了男人要不得的面子问题,他咬着牙,一口气给咽下。 “好呀!大叔好气魄,再来拗一把吧!小乞儿小开么二三如何?”瞧他脸都充血了,真好玩。 “你……你休想唬弄我,这把我压大。”他偏要唱反调,非赢他一回。 一旁的算命先生掷着铜板不算命,一个个客人坐下又离去,猜不透他算的哪回命,理都不理人。 “上了年岁的人就是顽固,别说小乞儿爱占你便宜。”她掏出十来粒骰子,盅儿一甩摇了三粒入内,纯熟的手法叫人叹为观止,几乎可与赌后相提并论。殊不知,眼前的小乞儿便是赌后本尊,赌客个个输得十足的冤枉。 “么……么二三?!”如此神奇? “给钱吧!大叔。”大输。 “哼!再来,我把全身家当全压了,你开大开小?”总要拗一把。她狡侩的一笑,“开……大吧!” “好!老子就压大,你要是敢骗我,小心你的脑袋开花。”他狠狠地撂下话。 “是。”银盅再摇,滴隆滴隆的声音喀儿响,大胡子凝神专注,连气都忘了喘。 “开!三个六,豹子大,通杀!大叔,不好意思,这个月没酒喝了。”唉!她是故意的,没有敌手嘛!她也好生为难咯! “你……”他完全傻眼了,“你到底是谁?”此言一出,输得见底的赌客不禁怀疑起小乞儿的身分,这般高明的赌技,在汴京定是大大有名,怎么嗜赌成痴的赌后未找他较劲?! “小兄弟,你可知八王爷有位人称赌后的千金吧?” “同行嘛!多少有耳闻。”不就是她本人。 “你可以试试和赵三小姐玩玩,赢她一回就够你吃上三年五载的,何必在这拐我们这些苦哈哈的伙计银两。”他说得有点酸。 “知了,有空一定上八王爷府上坐坐,赌个两把。你们谁要下注呀?我准备好了哦。”她现在刚好没空。 府里的中、发、白不知摆好桌了没? “钱都在你口袋里了,还玩个鬼呀!”得勒紧肚皮度小月了。 要玩鬼也成,她绝对奉陪,“小乞儿心肠好,先让你赊着。” 不少为之心动的赌徒就此签下欠单,提供纸笔的,还是隔壁的算命先生。 这一赌,又是个天昏地暗,直到有个优雅、恬丽的娇俏身影靠近。 “三小姐,你玩够本了吧!” 闻言,众人哄然,脸色微惊地四下一散,他们竟然蠢到和赌后对赌,根本是找死。 “喂!别忘了要还债。”赵缨向众人背影娇喊一声,接着嗔怨她的“息事”丫鬟。“秋儿,你干么坏我的兴头。” “凡事适可而止,你真想让那些百姓典妻卖女的陪你赌个没完吗?”真是不像话。 她微嘟着嘴抱怨,“谁叫你不让我去赌场,反正是自家的又不会倒。” “只会收支大减,客人不愿上门输钱罢了。”秋儿冷静的说道。 “你就会说些丧气话而已,我也不想天胡地胡一手包呀,实在是手气太顺了。”她小心的掩起得意相。 人家府里是小姐大,他们八王爷府是丫鬟最大,随便一个眼神轻瞥,就叫她气弱得不敢狂妄,收拾起王爷千金的骄气。 说到她家的秋儿实在能干,分析理财一把照,掌管王府的私人赌场有声有色,府里的大半开销的经过她一双素手,翻手覆手都是有进无出,皇上若重用她当财政大臣,国库铁定年年丰盈。 “嗯哼!你今天又赢了不少吧?”秋儿睨睨堆积如山的赌金。 她讪笑地挥挥手,“还好啦!小本经营,不赔就是赚。” “客气了,小姐一出手,牛鬼蛇神避不了,几家得含泪吞盐巴。”大概得吃三个月咸菜干。 “这……呃,不能怪我吧,是他们好赌成性,不知节制,怎么劝都劝不听……”她越说越小声。 她在说自己吧!算命先生不急着收摊子,反而从桌子底下拿取一只檀木盒子,将赵缨赢来的赌金收纳入内,一排列整齐。 “小姐说话真有趣,我以为那是你的习性。”居然有脸说别人。 “好歹我是个小姐,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嘛,我的好秋儿。”她讨好的扯扯秋儿的袖口。 遇到这样不像小姐的小姐,做人家丫鬟就得辛苦一点了。 秋儿本名是辛秋橙,原本出自权贵世家,早年随太祖皇帝建立霸业的祖父,因“杯酒释兵权”的情况下,家道逐渐一中落,才让念旧的八王爷收留。 她表面是丫鬟,实则是三小姐的游伴。八王爷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疼宠,不仅委以重任掌管府里财产,还兼管三小姐,免得她一赌就忘形,镇日下不了牌桌。 最重要的一点是收烂摊子,补小姐出的纰漏,适时安抚激动的民心,凡事以大化小小化无为原则,做到完全“息事”的地步。 还好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叫苦连天,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的丫鬟春儿、夏儿和冬儿一样歹命,得时时提着心,以便随时位她们息事。 “四筒,你在笑什么?”赵缨耳朵可尖了,小小嗤笑声难逃她耳朵。 听力可是赌徒的当家本领。 “是石统,你不要乱取绰号。”算命先生撕去胡子,气急败坏的指正。 “你敢纠正我?”赵缨美目一瞠,石统只好认命当起“四筒”。 为了吸引嗜赌成痴的小姐,尽量能不惹是生非,于是秋儿建议八王爷筹组赌技智囊团,将拐来的全国赌技好手,聚集一起切磋琢磨。 结果,小姐赌技不仅精益求精,还发扬光大,自创出一套什么红中、白板、筒花、碰的玩意儿,与她的“保镖”们自娱。 “小姐,你不该威胁石先生。”人家可是全国赌赛的佼佼者。 石统感激的投以谢意目光。“秋儿,还是你最善体人意。” “四筒,你是指本小姐亏待你不成?”想告状,门儿都没有。 把他的姓名套在赌牌上,那可是他的荣幸。 哪天这赌法要是大放光芒,他还得感激她让他“流传千古”哩。 “呃,小的不敢,小的只管收钱。”他很安分,绝不造次。 谁叫自己眼高于顶,瞧不起姑娘家的赌技,一时大话沦为赌奴,成了八王爷特为三小姐筹组的赌技智囊团之一,每日为了钻研高深赌技,与她对赌而努力。 “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在地上抹了一把泥往他后背一拍,报复他的取笑。 秋儿一见,微微喟然,“小姐,你真孩子气。” “犯法吗?”她眨眨灵慧美眸,状似无辜。 “别装无邪的表情,你在转什么坏心眼,我一清二楚。”答案是:休想。 “不会吧!我肚子里恐怕装不下你这条大蛔虫。”她故作惊讶的掩口一呼,神情十分逗人。 “不行。”秋儿脸已经板起来了。 赵缨机伶地挽起她的手撒娇,“就一次嘛!以后我就会乖乖的待在你眼底下,绣绣花、缝缝衣、弹弹琴。” “小姐,秋儿看起来像呆子吗?”活泼的海棠花是成不了孤傲的冷梅。 “偶尔装傻也不错呀,人太冷静容易失去平衡,走路会踩到狗屎。” 她用眼神暗示着。 “你在诅咒我吗?小姐。”软的不成就想来硬的,为了赌,小姐真是不择手段。 赵缨只得装出可人状,“我是在同你商量。” “还是一句话,不行。”她坚持立场。 “秋儿”她不高兴的拉下脸。 “时候不早了,小姐该打道回府了。”秋儿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你……” 石统背着她俩偷笑,一山还有一山高,一物克一物,三小姐拼命的求着秋儿让她去赌场“逛一逛”,秋儿是死也不肯。 谁敢放三小姐去闹场,一个分寸没拿捏好,到时头大的,又是“息事”丫鬟辛秋橙。 “对了,三小姐,我有没有告诉你,四小姐要去辽国和亲。” “什么?”她尖叫的跳了起来,倏地往前冲。 秋儿平淡地扬扬眉,“小姐真是冲动。” 张口结舌的石统根本是傻了眼,是秋儿你太平静了吧! 和亲?! ******** “你……你们干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人家会怕啦。”四小姐赵络紧抓着她的丫鬟冬儿当挡箭牌。 果然起了一些作用,壬冬墨的凛然正气让一群女人收敛了气焰,改以怀疑的眼神瞅向天真、单纯的蠢么妹。 “呃,我说大姐呀!小妹怎么会被排上去和番,辽人可是生饮人血啖人肉,粗鲁如大熊……” 闻言的赵络瑟缩了一下。 大而化之的赵绮忧心地说:“全怪她的好奇心作祟,没事去看场数理大赛也就算了,还不自量力地跑去“算算看”,结果……” 解不出来的代价,便是送至辽国和亲。 “笨死了,你有时间去瞎逛,为何不来找我赌一局……”嘘声一起,赵缨讪然的噤口。 本来嘛!小赌怡情,至少不会赌出和亲的事儿,顶多让人告一状而已。 “三妹,你别骂她了,瞧她都抬不起头见人了。”性情骄蛮的二小姐赵绫满心关怀的说道。 “我是舍不得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想找个人凑一桌都很难。”四姐妹刚刚好,还有四个丫鬟伺候。 “缨妹,你别三句不离赌成不成?该担心的是她人地生疏,远嫁关外能不能适应。” “大姐,有冬儿在,不成问题啦,辽人敢欺负到咱们赵家人头上,你就把他们当鹏给射了。”而她去赢光辽人的国库。 壬冬墨自觉愧疚的说:“都是冬儿的失责,没看好四小姐。” “不关你的事……” 赵家三位小姐反过来安慰冬儿,一再用谴责的眼神瞪视一脸无辜的小么妹,怪她不该乱惹祸,让她们敬畏有加的冬儿难过。 姐妹情可贵,丫鬟价更高,她怎么可以害人背过呢?真是不乖巧。 “咳!咳!” 有个苍老却有力的轻咳声响起,只不过不敌众多女子的叽喳声,轻易地被忽略。 “咳!我说女儿们……” “别吵,我们正在商量络儿的远嫁事宜,你到一边喝茶去。”不知是哪个不肖女如此说道。 “夏儿,你再去求求堂哥,看能不能改派其他人去和亲。”赵绮建议道。上回她把皇上老爷的爱鸟给猎了,就是夏儿找上皇太子,也就是现任皇上堂哥赵祯摆平。 “为什么一定要夏儿去找赵祯,我不行吗?”仰慕堂哥已久的赵绫不服气的抢话。 赵缨毫不顾姐妹情分的奚落道:“人家郎有情、妹有意,你凑什么热闹。 “赵缨” “三小姐” 一主一仆都面有难色,一是愤怒的难堪,一是为难的祈求。 “不要再牵扯其他了,你们关心的,应该是四小姐的未来。”明理分析的秋儿,将视线落在差点打盹的正主儿身上。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她的事,而躲在冬儿身后的赵络头低低地直点,让人以为她正在忏悔。 猛然听到有人提及她,赵络睡眼惺松地揉揉眼皮,正要打个哈欠时,才突然想起此刻的处境,表情扭怩地硬是忍下来,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本来她就是“纯”,不用装就很委屈相,大家也不好太责备。 “络儿,你不要嫁啦,我们进宫去和皇上谈判,一把定输赢。”关于赌方面,她是十拿九稳,赢定了。 赵绮好笑地敲敲她的脑袋,“你当皇上同你一般嗜赌如命啊!” “疼呀!大姐,我是为她着想,难不成你真要眼睁睁看小络儿去和番?”打那么用力,又不是仇人。 “这……” “而且路途遥远,一路上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凶险发生……山贼、土匪一大堆的,而且辽人都很野蛮,说不定照三餐揍她,你们瞧她撑得住几拳?!定不出三天就呜呼哀哉了。” 赵缨一番的危言耸听,听得人心惶惶,每个人都为赵络的前景面露忧色,由心底烦恼不已,不知该如何解决和亲一事。 这下,又有重咳声传出,有人做出嘘声动作,表示此人太吵了。 “女儿们,拨个空瞧我这老头子一下成不成。”他这么魁梧的人站着居然能被人视若无睹。 “你这个死老头真……呃,爹,你在呀!”正想一拳挥过去的赵绮尴尬极了,拳头停在八王爷鼻头前。 “绮儿呀,老爹是老了,但是还没断气。”笑得老奸巨猾的八王爷轻轻拨开女儿的手。 “你也稍微出一点声音嘛,存心吓人。”好在手缩得快,不然不就成了弑父女! “我没出声?!”他眼一瞪的一扫面前的女娃儿。 赵缨古灵精怪地蹦到他跟前,“爹呀,皇上是你侄儿,应该不难说情吧?” “哼!你们这些丫头哪一天不惹事!我这张老脸皮早就不管用了。”好几都有面临砍头之虞。 “可是和亲是一件天大地大的事,你就要失去一位可爱、天真的好女儿,你不心疼吗?” 她动之以情。 “她命该如此!你们几个姐姐也该做个打算,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和亲也没什么不好。” 老大赵绮都十八岁了,个性大而化之,喜好打抱不平,没有半丝姑娘样,倒像个男子般豪爽,老爱学人射猎四处野。 老二赵绫十七岁,性情是骄蛮些,但很坦率,爱与恨的个性太鲜明,有仇报仇,有恩必还,总是爱和一群鸟兽处在一起。 老三嘛!性情刁钻、滑溜,一天到晚只想找人赌一局,满脑子古灵精怪的叫人猜不透,都十六岁了还不安分,很少能在府里见到人,除非和赌技智囊团在较劲。 谈起老么也挺头疼的,才十五岁就热爱很难理解的数理,天性过于单纯、天真,偏又好奇心重,喜欢追根究低的问个没完。 唉! 四个女儿虽然貌美如花,又有王爷府在背后撑腰,可是自从长女及笄之后,始终没人敢上门提亲,连皇上想指婚,对方都一再请辞,甚至连官都不愿当了。 主要是声名太响亮,一天不闯祸都很难,谁家愿担起被砍头的风险呢。 反观春、夏、秋、冬四个丫鬟比小姐们优秀太多了,不少人曾私下同他问一声,几时要让她们出阁,随时准备八人大轿来迎娶。 有时他常想,若没有这四个丫鬟在身侧帮衬着,女儿们八成命不长,早被自己玩完了。 “老爹,你不会也要我们嫁人吧?” 赵家三姐妹用杀人似的眼光瞪他,好像即将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嫌弃,避她们收拾包袱去找个到楣男人赖。 “怎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要我养你们一辈子。” 养女不孝,父之过。 赵绮豪气地搭上他的肩,“爹,我知道你辛苦了,不妨再做牛做马几年吧。” “老头,我可是帮府里赢了不少银两奉养你喔,说嫁人就太伤感情。”一副乞儿流气模样的赵缨搭上他另一侧肩头一盹。 “爹,嫁人不难,你叫皇上来下聘。”比较正常的赵绫仰着鼻孔说出惊人之语。 堂兄妹怎能成亲?! 那是逆伦。 八王爷只能吹胡子干瞪眼,“络儿呀,爹问你,要不要去辽国和亲?” 众人不赞同的视线全往她脸上投,她嗫嚅的表示,“我……我要去……辽……” “什么?你讲大声一点。” 大伙都没听见她的蚊鸣声,只好叫她再重复一次。 “我要去大辽啦!”赵络涨红了脸,鼓起勇气一喊。 ********* 为什么呢?络儿坚持要去番地? 想了一夜都想不透的赵缨心好烦,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更讨厌,就快分离不团圆了,它还像个傻瓜一样,挂吊在空中。 老爹也昏了头了,她才十六岁那,又不是七老八丑的麻疯女,活像一放出府就会为难人间,必须找个男人来管束。 “不行,我受不了,一大堆赌牌在眼前飞舞,骰子的声音是多么亲切啊”。 是呀!亲切无比。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因为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顺便赌两把。亥时更初敲时,一个男装打扮的少年公子从后门溜出去。无人知晓。也因此开启了丫鬟秋儿的一段姻缘路。 “瓦子哩,我赵三公子来一会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怎么防,也防不了赵三小姐坚强的赌性。 瓦舍勾栏女宾止步,她不就来。 第二章 采花楼,一个名副其实的销魂窟,多少风流才子、王孙贵族流连不返,抛弃妻小只为一夕温香暖玉,乐不思蜀的散尽家产。 采花楼有两大花魁,一是卖艺不卖身的段凝霜,一是风骚多情的阮双双,霜阁双坊非富贵者不得进,一夜千金在所不惜。 今日霜阁门户冷清,刻意不接客的等候心中的那个男人到来,即使希望渺茫。 “小姐,他不会来的,嬷嬷要你为王大人唱个曲。”小驴儿同情地传话。 “去回了嬷嬷的话,今儿个我身体不舒服,怕怠慢了贵客。”双坊的灯笼正亮着,段凝霜心酸的想。 她知道自己傻,竟爱上处处留情的风流浪子,甘愿为他守着清白身子不污玷,等着他回头眷顾的一天。 因为他是一阵风,尚未有定下来的心情,所以她只能苦苦守候,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倚着门翘首盼望他片刻的温柔。 在她怀中的他可满足了欲望,离开了之后,还会想起身处霜阁痴心的人儿吗?她衷心祈盼着。“小姐,你这样是不成的,来青楼嫖妓的男子大都薄情,不会懂得你守身如玉的节操是为谁。”多情总为无情伤。 “你的告诫我明白,可是我心中只容得下他一人。”女人的无助就是在于痴。 他不会在她这儿过夜,顶多来听听曲,摸摸她洁白如玉的香肩,再偷几个吻就走了,因为他不碰清倌,怕负起责任。 有时她想,他真是个自私的男人,只为了一逞私欲来到妓院,却不去思索妓女也有情,心亦脆弱得容易受伤。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将来好,但是,她很清楚那全是敷衍的话为了应付欢场女子的好听话,其实半点真心也没有。 不争不吵不闹,无伎无求地静缄是否能得到怜恤? 她无解。 “小姐,别再想他了,陈家公子对你心仪已久,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你不如归了他。”她实在看不下去。 段凝霜苦涩的一笑,“五年了,你要我如何放下这段思念。” 再一年她就二十岁了,是她爹抵给青楼的期限,到时她就是自由身,能清白做人。 只要再坚持一年。 “你若不放下,只会苦了自己,嬷嬷非常不满意你这几日的表现。”少赚了好几千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心犹如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好在她只剩一年便可脱离罪恶之渊。 “你这话可别叫嬷嬷听见,她铁定会不高兴。”谁不希望钱越攒越多。 “原来我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青楼本无情,偏她心多情。 唉!是孽吧。 “呃,小姐……你还是去招呼一下王大人吧。”石头是劝不动的。 轻轻一喟,她偎在窗边凝望,“你下去吧,我一会就过去。” 绣房和花厅是分开的,楼下是接待客人的场所,楼上则是她的私人空间,有始以来,只有一个男人曾进出过。 由窗子望出去,她仿佛看见两道交缠的身影在晃动,耳中是不堪的呻吟声,一波波椎着心。 那个令人深绝痛恨又痴爱入骨的男人 古珩。 ********** “珩,今晚别走,留下来过夜好吗?”她相信以她的本事,足以挑动他再来几回。 什么鬼原则!她非要破了他的规矩,将他占为己有。 在青楼中打滚了数年,形形色色的男人她看多了,唯有年轻力壮又俊逸非凡的古珩能挑动她的心,让她得到无数的欢愉。 身边来来去去的男人不知凡几,她知道要遇上一个性欲同她一般旺盛的恩客,是十分难得,所以她把握每一次欢爱的结合,努力说服他改变原则。 柔能克刚。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保证一整夜都不骚扰你。”天亮后就……她心里算计着。 老谋深算的古珩岂会看不到她眼中的狡光,“你以为嫖妓不用钱吗?” “这……你的银两不是很多?”每回见他出手阔绰,乐得老鸨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在采花楼待了七天,白天在霜阁听曲,晚上来这里销魂,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砸在两位花魁身上。我还得去赚嫖妓钱。” 他可以不爱女人,却不能不沉迷于女体的温暖,一天不来嫖个一回就手脚发麻,活像得了什么怪病似,非要找女人来纡解。 他从不讳言他需要女人,女人在他生命中就像食物一样重要,必须每日喂食才不会作怪,不然超过三天不食女味,他的“小兄弟”可是会抗议,昂起头就消不下去。 有人说这是一种瘾头,而他戒不掉也不想戒,何必委屈自己。 只要有钱,他能嫖尽天下名妓。 唯一的忌讳是不碰处子之身,因为这是麻烦的源头,很难摆脱得掉。 而他现在不想沾的,就是责任。 “段凝霜有哪一点能和我比,她懂得服侍男人的技巧吗?”醋味十足的阮双双在他胸前吻了吻。 古珩打趣地拧拧她的下巴,眼中却无一丝暖意,“好酸的味儿,我不爱女人过问我的事。” “人家是关心嘛,怕你在霜阁过得不舒坦,光是听曲有什么乐趣。”难不成那小骚妇装贞妇,早就献了身? 谁知 古珩突然翻过她的身落地,将一地凌乱的衣物穿身上。 她心一慌的赤着身跟着他下床,从背后抱住他。 “珩,你要走了?” “我得去赚钱好来嫖你呀。”他无心地安抚着。 “现在?!”天都黑了,他能做什么? “对了,最近的赌场在哪?”这种钱最好赚。 “嗄?!”原来他的身分是赌徒,“咱们这个中瓦子内有几间赌场。” “设在瓦子里?”他质疑的挑起眉。 “还不是因为八王爷的三千金好赌,把把皆赢,结果赢倒了所有赌场,庄家们不甘心想告御状,是丫鬟秋儿息了事,改将赌场设在各个瓦子内。” “一个千金小姐喜欢赌,这倒是有趣。”有空会上一会,也不会吃亏。 “你瞧左边出口、高挂‘八王爷’的蓝灯笼,便是八王爷府的私人赌场,作风可大胆得很。”她指着窗外一处蓝光处。 “遇到赌后可得闪,她的赌技全汴京没人赢得了,千万别大意。”阮双双忧心的叮嘱着。 “赌后?” “就是八王爷的三千金赵缨。”堂堂的千金之躯,不去咏风月偏爱赌,真是奇怪。 古珩眼露兴味,“赢她的银子一定很过瘾。” 一名女子竟能在赌界封后,实在不简单,尤其又是王爷之女,权贵之后。 “不行。”她有种不安袭上心头。 “嗯?”他微笑着,可却让人感到一阵冷。 “我的意思是,别去招惹赵家千金,她们都是出了名的惹祸精麻烦人物,一沾上就甩不掉。” “喔?”他淡淡地一应,并丢下数张银票,“去叫丫环帮你净净身好再接客。” 她不舍他走的拉住他的手臂一问:“明天你还来不来?” 望着他不羁的身影走在月光下,天上的圆月诡异得叫人心慌,似有一件她所不愿的事即将发生。 算了,是她多心了。 阮双双觉得冷的抚抚手臂,这才发现,她未着寸缕的站在窗口,平白养了其他男人的眼。 一转身,她关上窗子,随即命人准备热水。夜还长着呢,她斟酌着下一个上她床的男人是谁,占将军还是宋大人呢?或者是方家寨的寨主。 “水热些,跟嬷嬷说一声,我等会就能接客了。” 华灯轻燃,莺声燕语,阮双双眉一挑情,跌入一双淫亵的手,呻吟起来 送往迎来,妓女的皮肉生涯,她乐在其中。 ******** “不好意思,天胡,请给钱。” 牌儿一翻,所有人全发出咒骂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仅剩的银两一掷,然后负气的离开。 这是今儿个第三家,小赢了些就识趣的换场子,但赵缨总觉得有双不怀好意的犀利眼光盯着她,害她心情无缘由的一阵惊心。 或许是赌徒的直觉吧! 走进这间八王爷名下的“八王爷”赌场,当家的丫鬟刚好有事不能来,她才敢大摇大摆地逛进来,不怕被熟人识破。 而做俊逸公子装扮的赵缨已捧了一堆银子,正考虑要先玩哪一场子。 嗯,就那个吧数豆子。 只稍用眼尾一数,她便能反应极快的得知数目。 眼尖的见庄家在袖子偷藏一粒,马上会意地把压单的银子挪到双号,并加重倍数。这就是赌,赌庄家会不会作弊,敢不敢作弊,而不是赌豆子的单双。 她赌了个:会。 果然。 “双,这位小公子赢。”庄家的声音中有一丝磨牙。 “谢了,白板,你的技巧越来越高明了,我差点就被你唬过了。” 庄家先是疑惑一瞟,蓦地瞠大眼睛不敢相信,普天下只有一个人敢把他的名字叫成赌牌的牌名,而那人“应该”在八王府里睡觉。 他眯起眼仔细一瞧,唇红齿白个子小,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在说话,分明就是,“你……她!”平日在王府里被她欺负倒也罢,好不容易喘口气来赚个外快,贴补被她赢光的银两,没想到她却阴魂不散的日夜跟随,害他又散财。 身为赌技智囊团的一员一定要这么苦命吗?白天杀不完,晚上再继续,非要榨光他脑子里的点子不可。 “对不起,请让一下,我和这位……小兄弟有私事要处理。”场子不顾了,白茫很客气地将人请到无人的角落。 “你不会谋财害命吧!杀人可是要抵命的。”她好笑的假意抱着银子发抖。 “少装了,你怎么到赌场来?”秋儿呢?为何没看牢她的主子? “你问得好奇怪,当然是来赌两把,好试试前些日子刚研究出的那一套赌术管不管用。” 难不成她来赌场喝茶,顺便讲讲婆婆三界的经文?真是荒谬。 “看得出来很顺心,要我替你保管吗?”白茫可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带着钜款,在男人堆中游走。 她任性地耍赖着,“不要,我还要玩。” “好心点,我的三小姐,你要是出一点差错谁负责?”他没义务当起倒楣鬼。 “安啦!在自己场子能出什么事,我不会大叫让你们来救吗?”她胆子比天大。 “我看你还是跟在我身边玩好了,至少我顾得到你。”要赌徒不赌,比登天还难。 赵缨大笑的拍拍他的背,“你太小题大作了,我以不是第一次在赌场玩。” “这……”他想想也对,她可是鼎鼎有名的赌后!“别玩太疯,玩垮自己的场子有得你受,秋儿第一个饶不了你。” “嗟!你很喜欢她?”秋儿配白茫是低就了。 他脸一红,羞愤得捣住她的嘴。 “你要不是赵三小姐,我铁定立刻掐死你。”可恶,这么大声嚷嚷,想让每个人都知晓他暗恋秋儿姑娘吗。 “白……白茫,你惨了,我会记恨。”拉开他的手,她的眼中有黠色。 “喂,做人厚道些,别太过分。”面对不按牌理出牌的她,他总要多一分提防。 “放轻松,不要紧张,我会有分寸,我们各自发财。”赌最重要,懒得理他。 虽然她不像二姐赵绫那般爱恨鲜明,可是该记的仇,是绝对不会轻易地抛过山,而是非常善良的谨记在心,免得人家说八王爷的千金软弱无能。 搜寻全场最发的位置,眼泛光彩的赵缨立即投入人气最旺的一角,没工夫理会白茫的叫喊。 “没用的,只要和赌扯上关系,通常她是六亲不认。”一道含笑的眼眸入目。 “青发,你怎么也来了?”今夜还真热闹,不该来的全到场了。 他眉宇微沉,“是青华,咬字请清楚些,我不想挑断你发牌的手筋。” “奇了,有胆你不去向三小姐建议,毕竟你是她最爱的发财哥。”他邪笑的一挑唇。 “她高兴就好。”向青华宠溺的一盹忙碌的小人儿。 “偏心。”他嘟嚷着到自己的场子,准备大赚一笔。 他是偏心如何?有罪吗? 自从被八王爷揽进赌技智囊团,他对缨小姐就有一份似妹似友的莫名情怀在,总想多宠她一些,任由她漫无天理地胡闹。 不过,他另有一项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危。 八王爷太了解爱女的习性,于是私底下委托他多用点心,绝不能让她落单,以免发生危险。 钱是会使人泯灭天良,贪婪之徒不会顾忌她是不是八王爷的千金,只会更加残忍地痛下杀手,让她没有机会指证任何人。 所以,还是看紧些,让大家安心。 环抱着双臂站在阴暗角落,向青华眼神犀利地注视着一位玩世不恭的俊朗男子朝她接近,是有所图吧。 或许该给她一些教训,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多亮眼的小公子,尤其是“他”怀中白花花的银子,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厚沉沉的重量,足够他嫖一个月的妓,放过这只肥羊未免太对不起自个儿的小兄弟,它可不能一日没女人来喂食,爱饮小穴纯酿的味儿。 仔细观察大半个时辰,见“他”一家玩过一家,手中的银两只增不减,让人不由得羡慕起“他”的好运。 不过再用心一瞧才发现,“他”的赌技十分高超,洗牌、切牌的手法相当灵巧,分明是个行家,想在技巧方面胜过她,是不太可能。 唯有靠老办法使老千;而且只能一次,多了“他”会瞧出破绽。 “小兄弟,来赌一把吧,就你跟我。” 被肩上一拍打断赌兴的赵缨很不高兴,手中的牌差点拿不稳,她恶狠狠地抬头一望,只见一张笑得像黄鼠狼的嘴脸。 男人长得好看不代表他的人格同样有品,在赌场出没的分子,大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鲜少有足以称兄道弟的正人君子。 “你要干什么?”她没给好脸色的一瞟。 好细的声音,“他”还没发育吗?“来赌场所为何来,当然是赌钱,然后……” “然后……”她等着下文。 “赢钱。”他大言不惭的说道。 “好大的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在谁面前口出狂言?”赢遍天下无敌手的她还没输过。 他故作蔑视的一比两人悬殊的高度,“一个没三寸豆腐高的小赌鬼。” “我是小赌鬼?”他。……欺人太甚,堂堂的赌后怎能叫人看轻! “敢不敢赌?”他挑衅着。 有赌天下好,沉不住气的赵缨一拍桌子,“赌!” “有气魄,人小志气高。”他同情的摸摸“他”脑袋,有钱的公子哥儿。 “别摸头,会倒楣的。”这是她的忌讳之一。 以她研究多时的心得,人的运就在头顶,最忌同是赌徒的手心一放,好运会被对方吸走。 “规矩真多呀!难怪一路赢到底。”他不意的泄漏出一丝底牌。 “喔,原来就是你。”今晚特别毛,原因便是他,“跟踪人很有趣?” “我是在评估你的实力,够不够格和我赌一场。”他狂妄的丢下挑战。 一场?!“你想怎么玩,我奉陪。” “就玩牌九吧。” 他观察过,这里所有的赌具都刻上八王爷府的徽印,很难偷龙转凤的用他自己的牌换上有利的牌面,只能先从拿手的赌法下注。 “他”的手法虽纯熟,却不太精于牌九,但其他的如探囊取物,一看便知分晓,而且狡猾得很。 赌术最高阶段要有形于无形,他事先摸了几张牌,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成,赌注呢?”赵缨兴致勃勃的吆喝人清出一张场子。 “就你怀中全部的银两,一把定输赢。”他取来庄家新开封的牌,暗自做了手脚。 “喔?”她不满地要他表现出诚意。 “古珩,你呢?”他从抽袋中取出银票,面额不在少数。 她满意的一笑,“赵……呃,赵三,我排行老三。”差点说溜口。 “谁作庄,小三哥?”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时又给忘了。 “叫我三少,就由你作庄如何?”小三哥听起来像是在叫店小二。 “不,还是由你作庄,三少,免得别人质疑我有欺小的嫌疑。”至少洗刷使老千的嫌疑。 最恨人家以她年纪做话题的赵缨,一狠起来是六亲不认,像是发泄似地洗牌、切牌、堆牌,排好牌后,她挑眉以待。 “既然一把定输赢,咱们就干脆一点,只挑一组牌来玩吧。”古珩长指一切,堆出四张牌。 “主随客便,我没意见。”她算过牌,稳赢在手。 太过轻敌的赵缨,以为胜券在握,得意地扬扬眉,没有发觉他眼底不寻常的亮光。 骰子一掷,各拿了两张牌一觑,她笑颜逐开的模样让古珩几乎看傻了眼,在那一瞬间,他竟觉得“他”美得像一的慧黠的小姑娘。 真是见鬼了,明明是个好玩的少年公子-- “喂,你傻了,还不看牌。”她娇嗔一声,手在他眼前一晃。 一阵淡淡幽香飘来,他为之一凛的提起神,用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庄家先翻牌。” “成,六一对,你服了吧?”他手中顶多具有一张九和七。 “牌末掀前,谁都有可能是赢家。”一张牌滑向他手心,古珩往抬上一掀。 哗!一阵喧然。 他竟然是…… “这是不可能的事。”赌后居然……输了? 赵缨瞠大眼,人完全呆住的盯着牌面,她记得其他三张九在头、中、尾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抬面? 但是事实明摆在眼前,九一对的确大过六一对。 古珩赢了。 第三章 “我不服,我们再赌一局,赌注由你开。”她不可能输,这是奇耻大辱。 震惊之后是一阵不甘,明明他手中拿的牌应该是九和七,为何在一转眼间局势大逆盘,硬生生的出现一对天公牌。 逢赌必赢的赵缨,凭藉的不只是运气,还有她过人的记忆力,能在一眨眼的微妙时间内,记下每张牌的位置做好牌,并掷出有利于己的骰子点数,绝对不会处于下风。 若是有张牌位置不利,她死拗硬拗,也要拗个重新砌牌的机会,把牌砌手中,绝不处于挨打地位。 这一把牌她有十足的信心,可是开牌的结果却叫人意外,她不相信是出自疏忽,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或是她眼花记岔了牌,下一把肯定把错误更正过来。 “输”这个字对她而言太陌生,她拒绝接受。 就是这个男人犯了她的忌讳,尚未开局前便用手心吸走她的好手气,因此才会不小心地小输一局。 “愿赌服输的道理你不懂吗?十赌九输,见好就收是我的原则。”古珩的意思是只赌那一赢。 “我不平衡,有来有往才符合公平的定义,我要求再赌一局。”失银事小,面子为大。 他失笑地用一指戳“他”脑门,“人小鬼大,将来肯定是败家子。” “你不要戳我,这会破财你懂不懂!”她气恼的拍开他的手。 以命相来说,额饱财满,被他那一戳等于破了窍门会漏财,他根本就是来触她霉头。 “你的禁忌还真多呀,说不定里衣还穿着大姑娘的抹胸。”不然怎会有一股女人体香。 乍看之下,“他”还真像一名女子。 若不是宋人大都文弱不重武,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样,“他”生得这模样,肯定遭受误解。 咦?不对,“他”没有喉结,是尚未变声,还是因为其他因素? 也许是……女人。 这念头一侵入脑中,古珩突然想起阮双双的诫言,眼神隐透着锐色,越看越觉“他”是她。 赵三……不就是赵三小姐吗? 脸一红的赵缨眼波一转,“要不要赌一赌,看我里面穿的是什么?” 他一愕,有种被人甩了一掌的感觉,好像又不太肯定“他”的性别,没有一个姑娘家敢在大庭广众下宽衣解带,即使是最大胆、豪放的妓女。 不过他又有一点点失望,如此好容貌出自男子面容是可惜了。 “三……三少,玩笑适可而止,输了就是输了,你已没筹码可与这位古公子赌。”瞧她真是不像话,连女子的贴身衣物都能赌。 传了出去,赵家千金的闺誉全毁了,白茫适时出面阻止。 “你不就是我的赌本吗?”她狡侩的一笑,用力一扯他的衣襟。 “休想。”他当下予以拒绝。 “白板,你伤了我的心咯。”她口上说得轻松,眼底却像是在喷火。 他贴近她的耳朵低声提醒,“伤心总比失身好,三少。” “你……”死家伙,敢瞧不起她的实力。 “强中自有强中手,你就认命吧。”他的话中有三分嘲笑。 这句话是当时他败给她的那一刻,她免费奉送的箴言,现在他无条件归还。 “白板,我要不让你欲哭无泪就不叫赵缨。”她拧着他的耳朵小声要胁。 两人的愤张局势看在古珩眼中,倒像是一对打情骂俏的小俩口,一时间竟觉得刺眼,心中煞是难受。 顿时,理智一失的冷喝,“你赌不赌?” 赵缨二话不说的转头,“赌。” “这次由你决定场子。”如“他”所言,有来有往才公平。 “不是要赌我的里衣吗?”她没有半点羞怯的趴在抬面上,横过半个身子。 过尽千帆的古珩倒有一些赧意,“我不参与无聊的赌局。” “可是我觉得很有趣,赌法很新鲜。”反正她里面裹了好几层绒布,不怕人瞧。 “我宁可赌女人。”他本是自言自语的玩笑话,但听在赵缨耳中,却另有一番解释。 “好,赌注就是女人。”她拼了。 古珩错愕的落了下巴,是他听错了,还是“他”讲错了,“麻烦你再说一遍。”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还不学无术,不如送你一个善理财的老婆来管钱,老了有块墓地躺。”她揶揄地顺道讽刺一番。 “赵三少可真豪气,不要乱拿别人的终身当赌注。”咬牙切齿的白茫,只差没将双手往她脖子一放。 “吵死的老狗,走远些,我家的丫鬟与你无关吧?”哈!整到他了。 “你出卖秋儿”他的确无权置言。 赵缨不雅的掏掏耳朵,并一脚往椅子上弓坐。“我高兴。” “你……”他气得不想和她讲话,刁钻的千金小姐。 看得一头雾水的古珩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有钱可嫖到一大堆心甘情愿的妓女,何必去夺人所爱。 突然间,好友邪肆的笑容浮在眼前,能让两人争执不下的丫鬟必是绝色,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赢个美娇娘给他暖被。 “咳,三少的丫鬟长相如何?”先确定一下才不致吃亏。 “只听赞声无嫌音,人人趋之若骛。”全汴京的人都知晓,八王爷府有四个出色得不下小姐的能干丫鬟。 他八成是异乡客。 “为何至今未婚配?” “眼高于顶。”她想。 府内有四个专惹祸的麻烦千金,责任心重的丫鬟们光是处理她们的善后问题,就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思去风花雪月。 何况小姐未出阁,岂有丫鬟先嫁之理。赵缨从未设想过是她们拖累了丫鬟们的良缘。 古珩满意的点头,“我有个朋友高龄二十八,正缺一个妻子,我就帮他博得美人儿。” “你有把握一定能赢我?”她不屑地撇着嘴。 “我不是已赢过一回了。”不得了咯!年纪小忘性大。 她气闷在胸,“这回你别想有赢的念头,我会打得你没裤子穿。” “是吗?我拭目以待。”挺可爱的小公子,口气真狂妄。 “古老头,你的赌注呢?我可不要美女哦。”光她一个人下注没意思。 “你要什么?”千王是不可能输的。 “你。” “我?!”他怔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要你来我的赌技智囊团,钻研好赌术与我较量。” 怪了,他应该松一口气,怎么有种失落感?“成,你怎么赌法?”““骰子,比大小。”她最拿手的一招。 因为她太有自信了,所以才敢把秋儿拿出来赌。 希望这件事别传到秋儿耳中,不然她有得罪受了。 “谁得点数大,就算赢?” “没错,谁先?”她一定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瞧你跃跃欲试的神色像个孩子,就由你先掷吧,我稍后。”他似无所谓的耸动肩头。 谁像个孩子,不会说话的蠢蛋,“你等着来府里当差,我会好好的照顾你。” 她阴侧侧的一笑,十足的奸佞,可想而知是个怎样的照顾法。 “请。”他不自觉的露出浅微的笑容,有一丝纵容。 “好。” 赵缨取来惯用的骰子要他检查一下,随即包在两手中央吹了口气,念念有词。 哗啦啦地一掷 三个六,豹子。 “怎样?” “很不错的手法,值得嘉奖。”他说话的口气类似哄的语调。 她脸色微变,不想被他影响好心情,“换你了,掷个好点数,别让小辈笑话了。” 因为他是“老头”,所以她自称“小辈”。 “蒙你金口。” 古珩倏地出手扫向三粒骰子,掌心大得足以容纳“多余”的必需品。瓷碗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空中转了数圈慢慢停了下来。 骰子一个个正翻面成六个黑点,一点也不少。 同样是豹子。 “哗一一” 难以置信的赵缨腿滑了一下,托腮的纤指差点戳到眼珠子,信心开始受到些许打击,先前的那一局不是巧合,他是有底子的人。 得意忘形是她的致命伤,果真小觑了他。 “同点数,三少看要怎么算呢?”古珩不在意地摆摆手,意思是随庄家的兴致。 “古老头,你的运气挺好的。”她有些不是滋味的说。 “叫声古大哥不为过吧!我还没老到足以当你的父执辈。”他不满意的一嗤。 占她便宜,“是,古大哥,咱们再来一回,这次比谁的点数小,如何?” “还比?”他暗自叫苦,灌了铅的骰子只能是六,要变小是不可能的。 “古大哥,就冲着一句‘大哥’的份上,给小弟一个翻身的机会,家里急等着米粮下锅。”她说得好不可怜。 一旁的白茫杵着干着急,她非把秋儿输掉不成吗? “这……”此刻的古珩应该起身走人,但是心却动不了的想留下。 “最后一把,输了小弟也服气。”可是……她好像没有小弟可输,除非王爷老爹背着娘亲在外面养小妾。 她承认自己是狡猾了点,赌徒的话是信不得。 古珩因“他”认真的神色而昏了头,“好。” “太上道了,等我赢了这把,请你喝酒去。”她笃定自己会赢。 赵缨伸手要取骰子,他眼尖手快的覆住。 “换个新骰吧,不顺手。”他顺势将骰子换回来。 她不疑有他,“白板,开副新骰子。” 嘟嘟囔囔的白茫不悦的照做,心里犯着嘀咕。 “好了啦,大男人罗罗唆唆的,瞧古老……大哥多玉树临风,呃……风吹不倒的稳重。”她多少加了些诮味。 “三少讽刺人的段数真高,生性不羁的浪子只会随波逐流,无法固如盘石。”稳重?是心慌才是。 一急,一计上了心头。 “废话少讲,开始吧!”赵缨说。 他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胸有成竹的看“他”哈气的可爱神情。 “三点小,你不可能掷出比我更小的点数。”顶多打平,一般大小。 “不一定。” 悄然的施了内力,古珩有技巧的一掷,原本一齐落下的骰子成一直线站立,顶上那粒是以角立于骰面。 “没……没有点数?!”她惊呼。 *** “人都走了,你还呆个什么劲?” 曲终人会散,才一会工夫就走了大半场子的人,唯独白茫一个人傻傻的望着骰子,喃喃自语的说着,“输了,输了……” “秋儿不是一般的丫鬟,你想她会让自己输给陌生人吗?”向青华冷静地说。烦恼的该是输局的人。 “消灾”、“解厄”、“息事”、“宁人”是八王爷府里最有本事的丫鬟,她们能被冠上这些头衔是因为确有过人之处,没有什么事难得倒。 白茫操心得太早了,真正应该忧虑的,是那位大赢家。 “青发,三小姐居然输了耶。”太不。思议了,赌后可不是平空得来的虚名。 “是青华。”他指正的说道。 “这人的赌技犹在三小姐之上,看来得多下点工夫研究赌术。”江山代有新人出,硬是了得。 向青华失笑的一拍额头,“敢情你是为了他赌技佳而失神,而不是因为秋儿的缘故?” 是他会错意了,正想好好开导一番呢!是他穷紧张。 “我是不相信三小姐的赌品,但是秋儿可比她有品多了。”他不至于把赌约当真。 “嗯,我了解。”他拿起先前输的那一局的牌九,忽地“白板,你看。” “请叫我白茫好吗?”看什么,不都然是一样的牌…… 咦!“刻痕不对。” “他是老千。”向青华玩味的说道。 “天呀,三小姐被他骗了。”哈!太有趣了,她终于栽了一回。 不是惊讶,是幸灾乐祸。 赌技智囊团的成员目前有四位,分别是洪中(红中)、白茫(白板),向青华(青发)和石统(四筒),四人刚好凑成一桌。 除了向青华是八王爷亲自挑选入府,其他三人或多或少都吃过赵缨的苦头,败得阮囊羞涩,没钱回故里见父老,只好入八王爷府当食客练赌技。 “八王爷”赌场每一副牌都有王府徽印在,但是有一点外人不知晓,就是在征印中有数字,以区分每一副牌的不同,以免有人心生不诡的作牌。 由于数字非常小,即使是老江湖的郎中,也不一定会发觉,所以赌场开张至今,尚无弊事发生。 唯一的一次是在今晚,败的是赵家三千金,岂不大快人心。 “别笑了,我比较担心的是被三小姐缠上的倒楣鬼。”洪中应该追上人了。 白茫笑得更大声,“他一定很后悔为什么要挑上个惹祸精来讹。” “你不该这么说三小姐才是,虽然她的确不安分。”向青华掩不住眼角笑波。 “咱们来赌一盘,看谁比较惨。”三句不离赌是赌徒的本质。 “有何不可?三百两纹银,我赌三小姐较不幸。”姑娘家总是吃亏了些。 三百两?“成,我就赌古珩凄惨无比。”他的话像诅咒,远处某个男人猛打喷嚏。 天上的圆月诡异得红了月晕,似乎是应和他们的话,很想参加这场大赌局,可惜它只能挂在半空中。 夜色深沉,人声静默,只有瓦子内的红灯笼仍旧高燃烛火,然而来来往往的嫖客渐稀。 无辜的星儿慢慢失去光华,破晓而来的曙光是如此明亮。鸡啼声唤醒八王爷府里的四季丫鬟,各自为政地做起分内事,没人察觉有什么不对之处。 自此过了一日,乙春绿、丁夏彤和辛秋橙正在帮壬冬墨打理四小姐和亲的嫁妆时,有人提起这件事。 “奇怪,府里怎么突然变得很安静?!” *** 又是丝、又是调,珍珠玛瑙不能少,大辽的气候可是和南方大为不同,白天酷热夜里寒,不多准备些保暖衣服,怕赵络撑不过一季冬。 四个各具特色的美丽丫鬟聚在一起不为别的,只是难舍姐妹情,找个藉口好把握最后一段时日。 远赴大辽,前途未卜,契丹人剽悍、野蛮,能不能疼惜宋人女儿尚是问题,两国间若有个风吹草动,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赵络和一干和亲随从。 虽然有冬儿在,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难以只手对抗辽国大军。 “冬儿,这几坛酒你带着,味甜不醉人,夜里冷了就喝两口暖暖身子。”娇柔的春儿抱了几坛酒来送行。 “嗯。” “冬儿,你和四小姐若不适应北方的生活,就捎个信来,我们会想办法接你们回府。” “谢谢你,夏儿,我没事的。”就怕不问人间俗事的小姐会被蛮人欺侮。 秋儿塞了一只缝合的锦包给她,“冬儿,这是应急银票,有个万一可以派上用场。” “你……”她好笑又好气,四小姐的陪嫁物岂会少,“你们别往坏处想。” “凡事做好万全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带着总是安心些。”她们也安心。 “你们不用人服侍自个儿的主子?”她担心一个不注意,又有个小姐惹事了。 爱撒娇的春儿靠在她的肩头一蹭,“大小姐老嚷着要去参加射鸥大会,这些日子得跟紧些。” “你喔,少喝点酒就没事。”尽管有“千杯不醉”的酒量,仍是得谨慎为上。 “人家哪有喝很多,一点点而已。”她撒娇的噘噘小嘴。 “酒容易误事,小心点。”冬儿面上一凛,傲然气质令人生畏。 她呐呐的吐吐舌,“知道了。” 一旁的夏儿却愁眉不展。 “夏儿,不舒服吗?”秋儿揉揉她的眉心。 “没什么。”她是烦在心头口难言。 “不要为二小姐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想开的。”何必庸人自扰。 “奇怪,府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好像少了什么。 春儿不自觉的一句,让其他三人竖直耳朵,似乎真的比平常少了一些声音。 一时之间大家又想不起为何安静得令人发毛,好像有事发生。 “秋儿,三小姐还在吧?” 冬儿一提醒,这才惊觉严重性。 平常这时候,府里不时传来吆喝声,不然就是摸牌、搓牌的声音,很少能像这般寂静无声,感觉怪冷清的,少了生气。 赌是赵缨唯一的嗜好,兴致一起,就拉着“赌技智囊”的赌士厮杀,叫闹声可谓惊天动人。 有时也会命令下人和她玩玩小牌,一窝子人聚在角落喳喳呼呼,不管别人赚不嫌吵的就地开赌,一疯起来没完没了。 如今这一天一点声音都未听闻,可见不知溜去哪找人赌个尽性。 秋儿优雅的站起身,冷静的拂拂裙摆皱摺,“对不起,扫了你们的兴,我得先走了。” “你走吧,三小姐的事较重要。”可别让人家倾家荡产。 “嗯。” 秋儿走回赵缨的院落一瞧,不见主子踪影,即询问下人,有无见过她何时出门。 在找了一下午之后,才知她已一天一夜没回来,心急之下连忙向八王爷禀报,希望出动府里的侍卫去寻人。 谁知八王爷闻言哈大笑,令她一头雾水。 “我知道小姐常惹你生气,但她总归是你骨肉至亲的女儿。”好像小姐失踪是件乐事。 “非也,非也,我是在高兴另一件事。”八王爷笑颜慈祥的瞅着她。 秋儿觉得王爷的笑别有用意。 “王爷为何叹气?”好端端地怎么长嘘短叹。 “秋儿,王爷待你如何?”他顽性甚重的转起心眼,准备算计起丫环。 她不解何来此话,但仍照实的道:“王爷待秋儿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从不曾重责过。” “你们入府都十年了,想当年……”他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陈年。 “王爷,你离题了,我们正在谈三小姐的事。”秋儿及时拉话题。 八王爷故作惊讶的一说:“我没说过她被人掳走了吗?我可怜的缨儿。” 说是哭,倒比较像喜极而泣。 其实他是在高兴,终于有人以“千术”打败三丫头的“赌术”。连赢她两把,真是大快人心,她以后不敢嚣张的自称“赌后”了吧。 根据四筒……呃,石统的回报。缨儿正追着那人猛纠死缠,死皮赖脸的守在左右听人“办事”,实在是丢尽八王爷的脸。 输了就输了嘛,来让他老人家嘲笑两句又何妨,当是难得的孝顺。 “什么!小姐被人掳走了,是谁这么大胆敢惹八王爷府?”是小姐赢光了人家的家当?还是财多引人眼红? “听说是一位年轻人叫古珩的。”该刻面金牌送他:功在赵家。 “古珩。”秋儿没听过这个名字,转身要去找人。 八王爷并未阻拦,他知道她会无功而返。 果不其然,几个时辰后,她疲惫地向八王爷请罪,以惩失责之罪。 “不怪你,是缨儿自寻苦吃,就让她受点教训也好。”他故意说得很狠心。 “王爷,是秋儿不好,没看好小姐。”不晓得小姐她会不会受虐待。 八王爷佯装恍然的说:“啊,我记得古珩的好朋友不就是商场奇才白震天。” “白震天?”这个人的经商手腕她颇为欣赏,“王爷,我上白家讨人了。” “等……一下……性急的秋儿。”他才要说缠紧一点,此人可是她未来的相公。 他真同情秋儿,莫名其妙就被主子给输掉。 这事儿,有趣了。他捻胡轻笑,决定掺一脚搞定丫鬟们的姻缘。 第四章 虐待? 到底是谁虐待谁。 刚一纡解完情欲的古珩拢拢裤头,不意地抬头一望,当场眉头皱得如山高,他是招谁惹谁了,怎会有个摆脱不掉的煞星黏着不放。 外面风寒露重,他竟担心起“他”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会不会受寒,真是见鬼了。 “珩,你今儿个怎么走得那么早,才一回而已。”欲求不满的阮双双从背后拖住他,一手往他的胯下抚去。 古珩冷淡地扯开她的手,“去找别人,我没空。” “你不是刚赢了一大笔银两,说好了要在我这儿待半个月的。”才待了两夜就想走,她可不依。 “我对你的身体腻了。”他冷酷的说道。 一开口,古珩懊恼地想咬掉舌头,瞧他说哪门子傻话,明明对她的胴体仍有莫大兴趣,偏偏未经大脑的话自断后路。 他并未说谎,包她半个月的银两早已经交到老鸨中,剩下的十多天他是来不来? 全是“他”惹的祸,害他心绪不宁地没了性趣,草草地了结一回,不像往日那般冲锋陷阵,功城掠地地猛要几回。 “他”要跟到什么时候才肯放过他? 阮双双惊愕地抓住他的手。“珩,你是在骗我的吧?我当作没听见这句话。” 他也很想收回,可是……说出的话还是伤人。“妓女的工作是取悦恩客,你不再年轻了。” “我……”才二十一呀! 她打小卖进青楼,十三岁被开苞挂起牌来接客,迎来送往,使人老得快,过了十七、八岁就有了一丝纹路,是妆掩饰得巧才未叫人发现。 这些年纵欲过度,水嫩的肌肤不再光滑,她必须抹上一层又一层的香粉和胭脂才见得了客,卸妆后的苍白脸色叫她看了都怕,不敢直视铜镜中的自己。 今日他竟无情的捅了她无形的一刀,痛得令人恨。 “你还是妖艳如昔,去伺候其他恩客吧!”他算是弥补一时的失言脱口而出。 阮双双媚态的凤眼泛着泪光。“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舍得放下?” “感情?”是肉欲吧?古珩失笑地穿上衫衣。“我付了银两。” “你一定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得那么不堪吗?我是真心喜欢你。”尤其是他无穷尽的精力。 在她众多恩客中,只有他能满足她的欲望。 他冷然地一睨。“我若没银子,你的床我躺得上去吗?” “这里是青楼,我身不由己。”她要人也要银子,何况他出手向来大方。 “既然自知身在青楼就不该强求,我就算要定下来,也不可能纳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为妾。”他图的不过是一时宣泄。 “我不求名分,只希望你能常来双坊看看我。”她有自知之明,而他也要不起她。 一个浪子能让女人有何期望,一天到晚泡在妓院不思长进。嫁了等于守活寡,她才不那么傻呢! 古珩正想她的话,门板传来踢门声,他晓得有人不耐烦了。 “别走,再让我伺候你一回。”她不死心地强要挽留。 “别惹我生气,双双。”这会倒对她有了腻意,不懂看人脸色。 “珩,我舍不得你走嘛!”她妩媚地抚上他的胸口,眼神尽是欲望。 古珩有一丝软化,想和她再温存一回,犹豫的时间稍微的长了一点,门乍然地被人一脚踹开。 不用说,除了“他”再无旁人。 “赵三,你烦不烦?” *** 烦呀!她快烦死了。 嗯嗯啊啊嗯个没完,是怕人家不知道在叫春呀?一声还大过一声,嗓子早晚叫哑了,看你拿什么来勾引男人的色心。 蹲在门口的赵缨觉得自己改行当龟公也不错,可以帮他多吆喝些女人来服侍,伺候得他手软脚软,再也没力气下床,看他往哪里跑。 她又没什么恶意,不就是想拜他为师嘛!传授几招立骰子的功夫。 可是呢?他一见到她转身就走,冷血地当作没看见就往妓院里逛,以为她会打退堂鼓就此离去,那他就太低估她缠人的本事。 所谓一缠天下无难事。凭她一流的死皮赖脸的技巧,他就算飞上天她也抓得下来,让他逃到无处可逃,非要收下她这个人见人爱、聪明伶俐的徒弟。 “你呀你,怎么还不死,别害我输钱呀!”她愤然地用脚踢门板。 赵缨抹黑一张脸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视来往的嫖客,意思是看什么看,没看过有人在妓院赌博的吗? 少见多怪。 想想她一个王府千金多诚恳呀!低声下气地装笑脸儿,一点骄气都不敢生,活像委屈的小媳妇儿。 输赢是一时,她总会有机会扳回一城,只要她脸皮够厚,缠得他不得不倾囊相授,偷师成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灭师,赢得他落花流水,大气吭都吭不出去,被两粒骰子给堵住鼻孔。 哼!天高皇帝远嘛!风大省扇子,她有得是时间跟他耗。 “哈!还说不赢,死了吧!”房内嗯嗯啊啊一停,门外太过轻狂的赵缨一激动地脚一踹 握哦!惨透了,一定会长眼刺。 她真的可以指天立地的咒誓,她绝非存心故意,而是无心之过腿太短嘛!力量较集中,而门板又不肯装厚点,“轻轻”一踹就开了,害她背黑锅。老鸨日进斗金省个什么银两嘛!不怕江洋大盗来题字留念吗? 嗟!师父的咆哮声多亲切呀!赵三是谁……哦!想起来了,赵三不就是她嘛!加个小姐两字她会比较习惯啦。 “师父,你这么快就玩完了,比昨儿早半个时辰,是不是不行了?我家有各种进补的珍贵药材,像四物可以补血,山药防皱纹,顺便叫厨房煮道麻油腰花……” “四物补血……麻油腰花……你当我是做月子的妇人吗?”还防皱?他没老到“不行”的地步。 古珩一张脸气得都黑成一片,他的祖宗就算没积德也不该报应在他身上,他顶多使使老千拐些银两,伤天害理之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去做,为何老天爷眼不睁。 他是在寻花问柳嫖名妓,不是在拈花惹草装风雅,不需要“书童”把关。 “师父呀!反正一样是身子虚,多吃多补多嗯啊,未老先衰多可怜呀!好歹先把一身赌技传给我,免得日后失传多浪费。”振振有辞的赵缨认为自己说得十分有理。 “你……”什么叫多嗯啊,“他”还……“你在妓院里赌……” 他简直被“他”打败,几乎无所不赌,连守在门口都能招来赌伴聚赌,他能不写个“服”字吗? “闲来无事玩两把,免得像师父一样虚度青春,老了以后不成器,儿女不孝,沦落街头行乞……” 越听越不像话!古珩往“他”脑门一叩。“你有完没完,我不穷途潦倒似乎不太如你意。” “疼呀!师父,打在徒儿身你心不痛吗?所谓师徒连心兼连骨,椎心刺骨可不好受。”她边说边摇头。 “别叫我师父,我收不起你这样的徒弟。”头好疼,他发誓三个月不碰赌总成吧,“没关系,我委屈一点付你学费,请笑纳。”她把刚赢来的银两奉上。 没赌具有什么关系,她干脆就地取材,在庭院的松地上用酒将两只蟋蟀灌醉,口儿一吆喝,就有三三两两的小厮和保镖围过来。 赌的可不是互咬哦,而是新潮的玩法,用削尖的筷子沾着白酒,一滴一滴地喂着蟋蟀,先醉倒的为赢。 因为蟋蟀才小指大小,所以赌的人都屏着气不敢作声,怕喂错了对方的蟋蟀而输了银子,一群人全神专注地半趴在地面蔚为奇观。 她没使诈,纯粹是运气,挑只“酒量”不好的蟋蟀,维持赌后一贯的水准没漏气。 “赵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他只差没跪在地上求“他”。 “可以。”她爽快的回答。 “真的?”古珩反而不确定,眼露诧异和不安。 他的存疑是正确的,赵缨的确“心怀不轨”,她狡黠的一笑,像极了无害的小白兔,背后肯定藏了一把锋利的薄刃。 她的两手弓在胸前像只讨宠的小狗,眼睛发出闪闪的亮光。 “只要师父住进我家,当我赌技智囊团的西席就好。”瞧她多尊重,不以“食客”称之。 “请问师父和西席有哪点不同?”他不耐烦地环胸抱臂。 她一副“你程度这么低”的表情睨他,“字不同呀,师父。” “我……我会被你逼疯掉。”他真想仰天大啸,这头肥羊根本来自山峻野岭,听不懂人话。 赵缨突然绕过他,往双坊内的阮双双一阵评头论足。 “原来师父这么不挑呀,连发育过盛的奶娘都要,下回到我家来,我们姐……弟的四个奶娘都很壮硕,包管你不喊啊改唤娘。” 啧!一对毫乳大是大却有点垂,府里小草儿他娘养的那头大黄牛和她有得拼。她不怕重心不稳,跌个四脚朝天吗?这种皮肉钱真难赚。 听说还是咱们京里的名妓,可是她家随便挑一个丫鬟,都比她漂亮十倍,男人的眼睛都长到哪去,叫人想不通。 “赵三,要嫖妓等你长出喉结再说。”他无法想像“他”和人厮混的模样。 候地,一阵不快的情绪涌上古珩的心头,他厘不清自己是怎样的想法,但就是不太愿意“他”瞧见他和妓女交欢的情景。 她要长出喉结才有鬼,赵缨暗自吐舌,“师父,你别拉我嘛,再让我研究一下。”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好歹她是个姑娘家。 “等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再瞧个彻底,年纪轻轻就这么贪花好色。”他一脚踢翻摆在门口的小钵,登时两只醉死的蟋蟀当场成了肉饼。 “我是跟你的呀,师父。”她大言不惭的说道。 古珩直步的离开双坊,心想自己造了什么孽,以致招来如此横祸。 他是个孤儿,向来四海为家任意遨游游,奉行着今朝有妓今朝嫖,知交好友没几个,就一个白震天算是换帖兄弟,因此,他取巧的为其赢了个老婆。 他的师父人称天机老人,可是除了几套濒临失传的武学之外,没半点无机,只随便传授了几招让他饿不死的小把戏就直嚷着出师了,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他踢出师门,一点师徒情分都没有。 十五、六岁开始涉及青搂花坊,一尝上滋味,就戒不了,一日不嫖妓就浑身不舒服,好像未调料的三餐,食不知味。 一“妓”在身快活似神仙,现在都二十有二了,仍然乐此不疲,以嫖妓为人生目的。 不过现在,他却被这个烦人的小家伙扰得性致大减,要是“他”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他迟早会欲求不满,精涨而亡,死得不名不誉。 不能再处于挨打局势,他必须逃。 “师傅,你想到哪里呀?”赵缨眼明手快的揪着他衣角不放。 想走?门儿都没有,窗也封上,叫他插翅难飞。 “我要去……大解。”他急中生智的说道。 她笑得很好,“师父,我去帮你递草纸。” “不用,我的手还没断。”他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脸皮皱得足以夹死蚊子。 “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不嫌麻烦的。”毛坑最好够大,跌他一身屎。 “我说不用,你听不懂是不是!我会蹲很久很久,直到你长胡子为止。”他冷言一瞪。 赵缨撕地扯下他的衣角往鼻下一遮,“师父,我的布胡须好看吗?我还可以换个胡子形样讨好你。” 她作势要再撕下他黑色布衣,古珩气恼的以大掌攫制住她的细腕。 “你够了没!非要我衣不蔽体才开心吗?”他受够了,不能再纵容下去。 “收我为徒不就百忧皆消了,你就别再固执了,师父。”早死晚死不都得死,别扭个什么劲。 古珩没好气地推推她脑门,“是你比较顽固吧?” “彼此彼此,咱们既然同属石性,不如做对好师徒,赌遍三山五岳吧。”她谄媚的哈着腰。 “我不收徒。”收了“他”,他的千术还行得通吗? “第一次嘛,我了解,互相迁就天下无难事,一赌万古休。”唷,师父害羞了。 “你……”他简直无言以对,“你,赵三,不许再跟着我。” 说完,他提腿便在大街上快步奔跑,头也不回的拼命窜动,似有鬼在后面追着,虽然没比逃难还辛苦,不过也相去不远了。 惹到赵家的麻烦精,鬼上身还好请些。 “哇,师父的腿好长,背影是多么英勇神武。” 赵缨慢慢的踱着,笑嘻嘻地瞧见大树下有人在掷骰子,一时手痒的靠了过去。 要找师父不难,先让她玩两把吧。 此时,跑得气喘吁吁的古珩,仍然不敢回头,卖命地往刑家寡妇家跑去,她的柔软娇媚叫他骨子都酥了,床上功夫可不输青楼艳妓。 拐个弯,他冲入暗巷的一幢酒楼,迎面而笑的老板娘,可是敞开了胸怀接纳他。 两人相偕步入房内,不久春色无边,熟悉的嗯啊声再度响起。 *** 没有赌场,附近也寻不着赌客的身影,更无聚赌的迹象。 刚从刑寡妇家中宣解完情欲的古珩伸头一探,确定四周无吆喝的赌声后,才敢放胆大步行,他实在怕死了赵三的难缠。 长得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姑娘,害他有点心猿意马,几度想染指“他”的童贞。 刑寡妇的需索无度,差点让他下不了床,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仍保持着少女体态,一双桃花眼撩得男人按捺不住,春风几度犹不知足。 一年前和好友在此饮酒,一个不察就叫她勾了魂,糊里糊涂地和她上了床,那销魂的滋味不比青楼艳妓差。 可是顾及她寡妇的身分,若非不得已,他宁可找妓女解决需要,也不愿落人话柄的常往酒楼跑,纵使她是出了名的风流寡妇,床从未空过一日,然而毕竟流言对女人的杀伤力比男人大。 “客倌,你要吃些什么?” “来盘炒牛肚、几盘小菜和三个大馒头。” “要酒吗?” “白干一壶。” “是,请稍待,马上就来。” 坐在楼上雅座,仍不能安心的古珩不时往楼下的街道眺望,担心下一刻眼中即出现那抹热切的小身影,追着他猛叫师父。 师父! 多可笑的字限,他大不了“他”几岁,这句师父会把人叫老的,难怪他腰酸背痛腰疼得挺不直身。 全是“他”的错!害他老是疑神疑鬼的以为“他”就在身后不远处不时的回过头一瞧,然后嘲笑自己的草木皆兵。 孑然一身的他喜欢无牵无挂的嫖妓生活,有银子时就找个名气大的妓女陪宿,没钱时就将就些。一个人饱全家舒服,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然现在他的心却变得沉重了,总是挂怀着一张清秀的小脸蛋,心神不宁的幻想“他”着女装的娇俏样,然后一股熟悉的热源便由下腹涌上,硬得像棒锤。 唉!他快要怀疑起自己的不正常了。 “客倌,你的炒牛脯来了,请慢用。”刻意压沉的嗓音犹带一丝清脆。 “我叫的是炒牛肚不是炒牛……脯……你……你阴魂不散呀!”他呻吟的用前额在桌上轻叩一下。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认命,眼前店小二打扮的小人儿,正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赵三,“他”是怎么找到他的? 没有半点预兆的跳到眼前,他的错愕可想而知,怔仲了片刻,才过神来,微颤的手指在“他”鼻前停住,不知该叹息或是咒骂。 “师父,是你喔,好巧呀,咱们师徒真是有缘,到何处都相逢。”再跑嘛,如来佛的手掌可是无远弗届。 “是呀,巧到令我想哭。”该死,他为什么瞎了限,找“他”使千术。 贪小失大的至理名言,他至今才深深体会到。 “牛脯比牛肚好吃,徒儿的孝心,师父可别嫌弃的好。”王爷爹都没这等福气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显然他躲得不够彻底。古珩夹起一块牛脯当是“他”的肉嚼。 赵缨狡猾地向他眨眨眼,“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刚好不穷。” 以她的门路还怕调不到人马?王府的侍卫、守城的兵士、衙门的捕快,甚至是消息灵通的小街霸,财与势是最快的通行符,而身为八王爷的三千金,她两者皆备,找个人有何难,她去兜赢了两把,人不就在面前嘛。 山不移,水不动,乖乖的自投罗网。 “你干么非要缠着我?天底下精通赌术的人不在少数,不缺我一人。”他苦口婆心的劝道。 “没办法呀,师父,只有你能赢我而已。”不网罗他入赌技智囊团怎成? 赢?“别告诉我,你从未输过?”这么可笑的借口,“他”也编得出来。 “是呀,你是第一人,是不是觉得很荣幸?”她笑眯眯的唤来店小二上酒菜。 古珩嗤鼻的用筷子比向“他”,“你当自己是汴京城的赌后呀。” “我是呀!”她是赌后,没什么羞于启齿。 “你分明是男……噢,不,你是姑娘……”一口肉就由他嘴前滑落。 赵缨自行取来筷子戳着馒头咬着,举止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我没告诉过你吗?” “你几时提过?”简直是故意耍着他玩,他气愤不已的吃着菜。 “这就是师父你的不对喽!谁叫你镇日流连花街柳巷,不关心徒儿的福祉。”嗯,好吃。 这间广兴楼的菜色不错,改明儿个叫秋儿也弄间酒楼来玩玩,最好把大厨挖过来,这样她就有免费饭菜可食。 咦?好像很久没和秋儿连络,她会不会急得要跳河谢罪? 应该不至于吧?她已经把她输给商业才子白震天,人若呜了屁,她向谁索魂交代,不让人怨死才怪。 “我流连花街柳……”他突地一瞪眼,“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赵缨用古珩眼神瞧着他,“没人比我更清楚,你要验明正身吗?” “我验明正身?”他气得声音扬高了好几度,只差末将她吞噬。 “师父,生气对身子骨不好,你瞧你脸都黑了,看来大限将至。”唉,英年早逝。 古珩忍住气地一盹,“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涉足青楼妓院,而你倒好,居然在里面赌博!” 她难道不知道,一旦被发觉是女儿身的下场吗? 轻者被人请处出门,重者则遭人误认是妓女而加以轻薄,甚至会失了清白,可她居然毫无男女之别的待在妓院看人欢好,还与人称兄道弟的打磨磨聚赌。 可恨的是,他在门里狎妓,她却清心的在门外听,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都没有,实在刁顽得厉害。 “赌后不赌博,你要我干什么?你在快活时,我总要找件事做做吧。”又不是她自愿泡在青楼。 好人家的定义在哪?有钱有势便是个好字,谁敢说一句不是。 “你……强词夺理。”一想到她在龙蛇杂处的妓院走动,他就有一肚子火。 “师父呀,上梁若歪了,你要我这个下梁如何正得起来,太为难人了嘛。”她是有样学样。 古珩发觉他的头更疼了。“你何不在家绣绣鸳鸯,缝缝枕巾。” “你瞧我的手。”她将纤纤十指往他眼前一撩,叫人猜不透意思。 “很美的指头,白如玉笋。”他心动了一下,有些口干舌燥。 真没用!才瞄了一眼十根手指头,下腹就不听使唤的一阵闷烧,他明明刚找人解了饥,怎么又一柱擎天了? 他努力的平息欲望,把翘起的小兄弟压抑下去。 “师父,你八句不离色喔。”手不沾阳春水,自然美如白玉。 “食色性也。”古人告子的名言。 “原来吃染色是人的本性呀,小徒儿受教了。”烂酸儒的酸葡萄心态。 古珩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吧,到底是什么意思?” “徒儿的手优美得只适合用来赌,不适合做粗活的。”府里又不缺做针莆的女红。 谁规定千金小姐一定得精通琴、棋、书、画。八王爷府里的千金,可是射、御、术、数样样精,这样才能区分出来。 她们打小就是受尽宠爱的娇娇女,黄金一出书画来,大宋什么都不多,唯有自命清高的文人数不尽,她又何必去附庸风雅呢? “刺绣、女红不是粗活,这是姑娘家必备的才能,你娘没教你吗?”他有种无力感。 赵缨嫣然一笑,挥舞着筷子,“你曾听闻八王爷的王妃需要刺绣才能过活吗?”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不会?”他几乎不敢问。 “你说呢?”她以模棱两可的说辞。 “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求求你,别再跟着我了。”他愿意把赢来的银两悉数奉还。 “师父,你好无情喔,半招都不教就想抛弃徒儿,叫人好伤心。”她佯装呜咽轻泣着。 烦得头快炸开的古珩筷子一丢,“给我回府去。” “赵缨,我的名字,请师父刻在心上。”她调皮的一笑。 赵缨! 他倏地挥袖离去,然不想记忆的两个字不只刻在心头,还私自的镌上了脑,甩也甩不掉。 第五章 赵缨生气了。 又是一阵嗯嗯啊啊,他一日不嫖妓会断根呀! 虽然这次的声音不若以往激烈,但小哦浅喔的轻柔调儿同样叫人心烦,他就不能稍微节制一些,拨点空教她高深的赌技。 一个人的耐心有限,和他周旋了好些天,偏他仍不思过,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软柿子不吃偏爱吃石榴子,他赵缨可不是空负赌后之名,刁钻古怪才是她的真性子,谁要不顺着她可有苦头吃。 师父不当要当嫖虫,牡丹花下死的痛快一定过瘾,她怎能不成全呢? 阴险的笑声令人发毛。 “看来,三小姐是狠了心,真想掬一把同情泪呀!”好可怕的笑声。 “免了,地狱就在你左右,多个住客好作伴,至少牌玩到一半有人换手。”明哲才能保身。 “我看早点把棺材准备好才是,人死得入土为安,曝尸荒野未免太不厚道。”阿弥陀佛,善哉? “总比被鞭尸剜心好吧!路死路埋、沟死沟埋,至少有个全尸在。”心狠才能成就大事。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皆打个哆嗦,冷颤地缩缩身子,两眼如炬的焰火一扫。 “红中、白板、育发、四筒,你们继续当我死了没听见,尽管大放厥词吧!”她心狠手不辣,不至于毁尸灭迹要人命。 小小薄惩不为过,谁叫他敢给她排头吃,无视她的一片诚心。 狗要吃屎猫叫春,人要横梁鬼投胎,全是自寻来。她不过是帮忙推一把,各回则其位地感谢她的慈悲,不是人人都能蒙她垂幸。 “三小姐,不一定要使出这么强烈的手段嘛!人口一张嘴,还怕劝不动他?” 赵缨巧眉一掀。“白板,要不要我把这个任务委任于你?” 劝?说得比唱得好听。 “呃!现在不方便,人家在忙嘛!”坏人好事会倒一辈子楣。 “他几时不发春!要不要顺便帮他张罗洗澡水,而你乔装妓女去为他擦背。”够近了吧!贴身。 几声闷笑声让白茫红了耳根,他打扮成妓女能看吗?不吓死一票嫖客才怪。 “咳!三小姐,此事要从长计画才好,贸然行事恐怕会徒惹事端。”天子脚下总要有王法在。 “四筒哥,你教教我要如何计画,把你变成女人去勾引他吗?”她不悦的一睇。 爆笑声更加离谱。 人高马大的石统足足有六尺五高,肩宽臂粗、虎背熊腰,满脸落腮胡,一双牛眼大如银铃,除了他家的婆娘不嫌弃,还真没其他女子敢瞧他第二眼。 要他穿上女装,还得先找找看有没有他套得进的衣裙,然后可想而知,一露面便惹得众嫖客吐得满地,不吓死也虚脱。 “三小姐,四筒……呃!石统并无恶意,纯粹是为你着想。”忍着笑意的洪中帮衬地说。 “好意恶意都无所谓,本小姐决定的事是更改不了。”她扬起下巴斜睨所有人。 “不再考虑一下?” 秋儿呢?怎么还不出面把三小姐架回去?难道非要等到出事了,她才肯露面“息事”?四人皆在心中暗忖道。 “我给他太多时间考虑了,而他却在浪费我的时间。”害她少玩好几局。 “不是啦!我是指你要不要考虑这件事的执行。”白茫急着解释。 先入为主的观念要不得,她太自我了。 “没有颜色的白板染上血一定精彩,你还欠我五千两纹银未还。”敢指正她的错误。 “今天月色不错,适合做劳动的工作。”呜!她好恶劣,用欠款来威胁人办事。 赵缨狡笑地拍拍他的背。“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今夜月色不明。” “向老大,你劝劝她吧,走火入魔可不是件好事。”他尽力了。 一旁的向青华单手抱胸地轻笑,一副纵容的模样,他早料到她不惹事就心不安,能忍到此刻才发作算是不错了,有点长进。 “发财哥,你不想我哭给你看吧?”赵缨有恃无恐地说。他向来宠她,应该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忤逆”她。 “三小姐哭和笑一样好看,不过我偏爱你的笑脸。”意思是无异议。 “青发,你很没道义哦?” “就是嘛!马腿也要拍对地方,同流合污太卑鄙。”他可不想坐牢。 包爷的狗头铡可是锋利得很,不用多添一条冤魂。 他是被逼的,出于无奈。 “四筒、白板,你们想与我作对吗”他们两人太久没“搓背”了。 马房里的鬃刷该换只新的。 “不……不敢。”两人脸上一白的直挥手。 宁可得罪土地爷,绝不与赌后为敌。 “嗯!乖。” 他们苦笑着,被个比自己年幼的小姑娘赞声乖,想哭都哭不出来,只好笑得难看。 “青发,人来了没有?”她等得心急。 正要话的向青华一指前方。“你瞧,人不就来了。” 见状,其他三人则是闷声叹哀。 小小的身影逐渐走近,是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面相平凡不甚美丽,可眼神却害怕得四下张望,似乎担心叫熟人撞见。 “不用忧虑,附近的一切我都已打点好,你只需依计行事。”笑容真诚的赵缨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闻言,小丫鬟顿时松了一口气。“你要我怎么做?” “把这包药掺入酒里让他喝,其余的事就由我接手。”她拿了一个小黄包塞给小丫鬟。 “这……这不会出人命吧?她有些怯意。 “有八王爷府当你的靠山,死了人也不用你负责。”畏畏缩缩地到底成不成得事? “三小姐”白茫转头解释。“药不会伤人,只会让他没气力动而已。” “可是……背叛小姐……”原来这个小丫鬟正是小驴儿,她犹豫着,心想,小姐好不容易盼到他来,怎好扫了她的兴。 赵缨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这五百两够你当个小姐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下少有银子摆不平的事。 她眼睛倏地一亮,连忙的收下。“谢谢赵三小姐,小婢马上为你办。” 银子的力量真是伟大,刚刚还惺惺作态地迟疑了老半天,而银票一亮就瞠大眼,手快地揽入怀,急急忙忙为她办事去,一步都不停留。 还好她的秋儿是个忠心的丫鬟,绝对不会出卖她,并且劳心劳力地为她处理善后。只是她这个主子有点坏心,右手一掷骰就把她输掉,真是罪过。 “三小姐,如果我万劫不复,请拉我一把。”白茫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她无情地一瞥。“罗唆。” 闻言,他更想哭了。 *** 空灵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浅浅淡淡的歌儿随梁绕,曲弦末弹却别有一番清意,使其烦躁尽消、心情愉悦。 双阁的灯笼高挂,表示采花接的花魁段凝霜正在接待客人,其他人只好识像的排好队,明儿个再来,花们为每一位“千金”公子开着。 有钱便是大爷,青楼乃是方便门,砸得多的人便进得了香闺,口袋不丰的就只能摸摸鼻子走人,找便宜些的妓女伺候。 今儿个虽然有月却被乌云遮住了,闷热的天气显得有些凉意,但霜阁的段凝霜仍满心欢欣,嘴角始终洋溢着一抹满足的笑。 “嗯!古爷很少在夜里来找凝霜,让我为你的怜宠干一杯。”她甜柔的举杯一饮。 怜宠?他干笑地揽紧她的腰。 “瞧你小嘴甜的,让我尝一口。”古珩放浪地吻上她的唇,一手往她胸前揉搓,惹得她娇喘连连。 “喔!古爷,我快喘不过气来。”她偎在他怀里,酥胸半露。 “我的好霜儿,鼻子是来呼吸的,别忘了它的存在。”他狎笑地一抓她乳房。 段凝霜轻嘤地星眸迷醉。“今晚留下来好吗?让霜儿伺候你一回。” “你不是卖笑不卖身,我可出不起你的开苞费。”他说得毫无真心,低头一啮她的纤颈。 “霜儿愿以身相许,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于你。”她含羞带怯的说道。 以往她不敢开口,是因为他从未在夜里前来她的霜阁,不仅举止有礼不轻薄,言行规矩如君子,更纯粹是为听她弹曲吟唱而来。 可是今日他却一反常态,不但一入夜就向嬷嬷点了她陪侍,而且一见面就朝她上下其手,似有意与她“共鸣鸾凤”怎不叫她暗自窃喜。 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应,只要今夜他要了她,他的心就走不远,迟早会回到她的身边。 他是个有原则的浪荡子,绝不狎淫处子除非他有心定下来。 “一生?”古珩好笑地抚摸她的大腿。“霜儿,我对你的一生没兴趣。” 她微怔了下,随即娇吟一声。“古爷,你不想要霜儿了吗?” “想。” 她绝对想不到他有多强烈要她的欲望,妓女本来就是让人嫖的但她不行。 “那你为什么不要了霜儿,霜儿是心甘情愿给你。”她不解的脸蛋泛着红晕。 “因为我不要成为破了你身子的第一个男人,我不玩处子。”他说得无情。 闻言,悬泪欲泣的段凝霜搂着他的肩。“只当你一个人的女人不好吗?” “我是浪子,负不起责任。”他对她只有欲,没有爱。 蓦然,一张少年公子的美颜在他脑中一现,他竟起了温柔心。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该不会又在算计他? 这些时日她的跟前跟后令他只觉得烦,恨不得她离自己远远的,最好老死不再相见,免得他犯头疼地控制不住双手的力道,一把掐死她。 可是不过才半天没听到她喳喳呼呼地师父长、师父短,心里莫名嘀咕着想一听清脆的吆喝声。 赵缨。 真叫她说对了,这简单的两个字全刻在他心坎上了,抹都抹不去。 “霜儿愿意等古爷不再浪荡的一天。”她眼露祈求的望着他。 连他都不确定自己有停泊的一刻,她凭什么执着?“有好男人就跟了他,别指望我。” “霜儿只爱你一人而已,其他人都不是我心中想要的良人。”她激切的表达爱意。 一时之间古珩不晓得该如何反应,幸亏小驴儿适时温了一壶酒进来,暂时化解了凝窒的气氛。“古爷,这是汾阳的汾酒,十分香醇,你尝尝看。”为了五百两,小驴儿拼命的倒酒。“嗯!”他没多想地一口饮尽。 齿颊留香,爽喉利口,口感十分醺然,他又命小驴儿倒酒,不自觉地多喝了两杯。 “小驴儿,你先下去,我和古爷有话要聊。”段凝霜轻声吩咐。 “是。”她心中有愧的赶紧退下。 虽然这样做会对不起小姐,并坏了她的好事,但是赵三小姐说得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想一辈子当个下人。 有了五百两,她可以让家里环境大为改善,买屋置地豢小婢,摇身一变成为人人称羡的富有小姐,不用再看人脸色讨生活。 她要过富裕日子! “古爷,让霜儿陪你饮一杯。”她有意借酒浇愁。 他笑了笑。“别把酒当茶喝,我可是付了银两点你坐陪哦!” 他不愿应付一个喝醉的女人。花钱只为买个痛快狎玩,不包括看她醉酒的丑态,那会坏了他的兴致。 “霜儿会有分寸,不会扫了古爷的兴。”她放下酒杯,微醉地靠在他肩头。 “瞧你脸都红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你这模样迷得我想开戒要了你。”但心动不代表行动。 “真的?”她满含情意地盈盈一笑。 古珩调戏他捏捏她下巴。“想而已,别太兴奋,我会招架不住的。” “古爷,要了霜儿吧!”在酒意的作祟下,她主动地吻上他。 “你……”他差点就要解开她的衣襟,手却一软的自然垂下。 “怎么了,古爷?”说着话的段凝霜顿觉浑身无力,她以为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他冷汗直冒的强打起精神。“这酒……有问题。” “怎么可能!小驴儿跟了我两、三年,她不会动手脚的。”既知已遭出卖的她仍相信自己的婢女。 “人……是不可信任的……”该死。他着了人家的道。 “说得好,师父,徒儿又学了一招,” 一道清柔的女子嗓音破空而入,他为之一振地苦笑,她果然阴魂不散,非缠死他不可。 *** “赵缨” “不好意思哦!师父,没想到你对徒儿如此念念不忘,叫我好生感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怨不得人,她的眼中透露了这般讯息。 早告诉他屈服无罪,抵抗从严,他就是自以为长了她六岁不听劝,一意孤行导致下的后果,怎好咬牙切齿地用眼力砍她呢! 瞧!不是说纵欲过度会虚脱,现今儿个不就手脚发软站不起身。 女祸唷!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天呀!他全身软得像一摊泥,连抬个手都没劲。 “一点点宫中秘药啦!你知道江山是我们姓赵的,而皇上的老子不巧正好是我爹的兄弟。”进宫对她而言,像在走茅房。 “解……解药。”她还真不知死活,竟敢对他下药。 “对不起喔!师父,徒儿向来只带赌本,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挺累赘的,你说是不是?”再挣扎呀! 表面诚恳的赵缨鬼得很,两手一摆表示无奈,摆明了比纸重的拉杂物不屑带,会伤了她的千金腰。 聪明人不做傻事,谁会把“筹码”带在身上。 她是八王爷府的三千金那!惹的祸多如羊毛,成事的话就用不着提了,指望太深只会心痛,为了大家长命百岁,自个儿保重咯! “你……你把解药放在……哪里?”可恶,他一定要扭断她那颗顽劣不堪的小颈子。 “师父,徒儿的药不致伤到你的脑袋吧!这种上不了抬面的问题很丢人呐。”唉!原谅他吧,人“老”痴呆。 “放、在、哪、里?”他磨着牙床,一字一字地用鼻孔哼出。 赵缨非常“开心”地抚抚他的额头。“当然在八王爷府,我能藏哪去!” 没发烧,正常。大概气到晕了头,一时失常,少了平日的判断力,值得被谅解。 “拿来。” “师父呀!你这样的态度很不对,求人的口气要委婉些,不然会吓坏徒儿这颗小小脆弱的心。”她的表情是带着狡狯的笑波。 “放弃两个字你会不会写?”一失足成千古恨,眼拙地错把煞星当金主。 千金难买早知道。 苦不堪言的古珩只能说他流年不利,出道多年从未栽过跟头,偏偏让个女娃儿烦得无力脱身,是他命中注定该遭此劫吗? 自古以来,美丽的女子谓之祸水,而她是祸水中的极品,磬竹难书,一本万言录刊不了她的恶言恶形,破书而焚上达天厅,以求天眼正视。 “师父没教。”一句话堵死他。 “可否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定感激涕零。”北方蛮女大概得向她请益蛮法。 赵缨柔荑一荡。“人家哪是贵手,不过是镶了玉、嵌了金,用珍珠打造罢了。” “你……”他暗自呻吟,明明全身软如面糊,偏有一处反常的硬。 “徒儿了解,师父的意思是千万别妄自菲薄,虽然我样样高人一等,但是也别让自卑心打倒。” 噗哧。 有人受不住她的自捧,转了几圈的口水一喷。 她要有自卑心,太阳底下大概找不到一位骄傲女子。 “白板,很脏耶!”太不给面子了,她有说错话吗? “抱歉,三小姐,我看到蟑螂在搬家。”反胃得住不下去。 她冷哼一声,绝不会自贬为六足秽虫。“是吗?可我瞧见的是分了身的半截板儿。” 吓!嘴一闭的白茫不敢再作声,顿时引来一旁的讪笑声。 “赵缨,你到底要怎样?”事已至此,他还能不好声好气的求人吗。 “师父,咱们好商量,你到八王爷府里当当贵客,我照着三餐上香……呃,山珍海味的供养你。” 供养?等他作古再说。“不。” “喂!你很不合作喔!”有些人的骨头就是贱。 面色灰涩的古珩舔抿唇舌。“你不能强人所难,快拿解药来。” “暖!是你逼我做小人的,休怪情不留。”她先嗔后喜地摇摇小指头。“你们还不动手。” 微微的叹息声儿不可闻。 只见四道顺长人影手拿粗绳,身手俐落的将古珩五花大绑,一人一侧将他高高举起,犹如上火架的祭品。反抗是无济于事,终归死路一条。 助纣为虐非己愿,乃是顺天意而行;而他们的天就是赵府三千金缨小姐是也。 “你们想干什么?”头昏沉沉的段凝霜勉力地撑开眼皮急问。 “姑娘别紧张,我们八王爷府想请他去作客。”谦尔一莞的向青华代为开口。 作客?分明是绑鸭子上架,要他难看,古珩在心里咒骂不已。 “八王爷府的人就可以不讲道理吗?古爷根本不想跟你们走。”作客需要上十条大绳吗? 说得好。“赵缨,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她笑得很乐。“你不晓得王法是我赵家人定的吗?” 她所言不假,大宋江山确是太祖立下,黄袍加身称为之帝,万民景仰,人心所至。 “别忘了汴京府有位青天在。”总有人敢犯龙颜。 “噢!我没告诉你汴京府尹是我爹的八拜之交吗?”青天也有一片私心,难免乌云蔽日。 “你……你好样的。我太小看你的胡搞蛮缠。”真拿她没辙。 “客气了。”她手一扬,就要命人把古珩抬走。 “等一等,你们不能把人带走。”外柔内刚的段凝霜伸手欲拦却跌落在地。 刁钻得无法无天的赵缨身一低,蹲在她头顶。“等你当了皇上的宠妃再来命令我。” “那是……不可能的……”她苦涩地说,心中再也容不下旁人。 “既然如此你只好认命,因以你目前的身分还没资格使唤我。”连她爹管都不住她。 说句难听话,青楼女子和王爷千金是无法放在同一座天秤上,各有定位。 “仗势欺人。” 赵缨懒得理会她。“别嫉妒我有势可仗,想欺人就攀附权贵去,地位最好高于王爷。” 夜色低沉,一行人如风拂过,在顷刻间踏月色而去,不留半点痕迹只有嘤嘤轻泣的段凝霜卧地不起。 “小姐,你怎么躺在地上?” 不放心的小驴儿终究折返一瞧,见状,便慌张地将段凝霜扶起,毕竟服侍了几年,多少有些主仆情分在。 “小驴儿,你快去报官,古爷被人绑走了。”她只顾着救心上人,未察己身的不适。 她为难地面露局促。“官字两个口,只怕大不过王爷府。” “你怎么知道……”她恍然大悟的瞠大眼。“酒是你拿来的,难道……” “是我下的药,小姐。”她坦诚的说道。 “为什么?我待你不薄呀”亲近的人都不可尽信,叫她能依靠何人? 伤心欲绝的段凝霜掩面哭泣,抖动的肩膀叫人心生磷惜。 “因为五百两,赵三小姐保我下半生无虞。”她不想掩瞒一己之私。 “赵缨”一股怒气充膺成恨,屈于人下的羞辱凝结成蛹。 为了心爱男子,她将不择手段。 “小姐,你的表情好骇人。”像要噬人似的。 “你走吧!小驴儿,我段凝霜就算从未认识过你。”她绝情的说道。 “小姐” 她冷声一喊,“走,别让我再见到你。” 恨,使人强悍。 无权无势的青楼女子如何出头?只有靠……身体。 须臾,她命人前去唤来老鸨“嬷嬷,我要标出初夜权,竞标者的条件是王候将相。” 是的,权贵。 第六章 大眼瞪小眼。 小眼瞪大眼。 真不敢相信就这样过了三天,和一群臭男人关在一室,睁眼闭眼不是赌经就是赌具,古珩的神经已绷到极限,快要崩溃了。 他要嫖妓。 “碰,东风对。” 一张牌掷出,无人喊抢。 一张四方桌,五人轮流上场,不眠不休,努力地钻研最高境界,为赌后铺桥造路,方便她通行无阻,猖狂于赌界。 赌技智囊团的成立宗旨是研究赌术,培养高深的技巧和三小姐厮壳,其他琐事一概不得涉入。 因此,他们除了赌还是赌,没有别的消遣。 洪中、白茫、向青华、石统已在府里住了一段时间,习以为常地不当一事,悠哉游哉的过着闲适生活,不就打打牌,赌两把,轻松自在。 可是向来流连脂粉圈的花丛浪子却是大不习惯,眼前晃动的是四张不变的大脸,他拿牌的手都有些不稳,下头的“小兄弟”大喊着饿呀! 他的一技在身仍是错棺字的妓呐!要他整整三天不碰女人就好像吃了三天的菜根,口涩舌苦食不下咽。 要他多年修行的“道行”毁于一旦吗? 不行!他得再诈赌一次好逃出生天,去嫖个过瘾。 “大四喜外加字一色,海底捞月多二台,算算快三十台,真有你的‘师父’。” 白茫的取笑声让失神的古珩为之一振,他几时摸到这种自摸的大牌,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他是天生赌徒来着?! 以往从未这么顺过,三日来他几乎牌牌皆赢,玩什么、赌什么都没输过。 天要亡他不成?要是他有天赋奇才早发财了,何必靠出老千赢得嫖妓银两,不时要换场子赌。 “你们不是赌界精英吗?为何把把皆输?”他两眼无神地拄着下巴一睨。 石统忍俊一笑:“我们都是三小姐的手下败将,而你是她的师父,输是必然之事。” 其他三人含笑点头,眼中有抹不明的诡谲。 “也不至于输得如此难看吧!你们该不会故意耍我?”他怀疑地在四人脸上搜寻蛛丝马迹。 “怎么会,你艺高技巧,我们只有甘败下风的佩服,哪敢在孔老夫子面前舞文弄墨。”赢还不好吗? “白板,我看到你在好笑。”牙齿都露白了。 他坚持是敬仰之笑。“不愧是三小姐的师父。” 但其中的玄奥只有他们四人知晓。 因为古珩的诈赌使得秋儿平白输给白震天,怀恨在心的白茫不好正面和他卯上,于是和赌技智囊团成员们达成协议,让他受点教训。 首先,四人轮番上阵向他挑战赌术,一个接一个折磨他的精神体力,假意输局不服气地一比再比,当一人累了就由另一人接手,而退下来的那人便乘机合眼休息。 玩人者,人恒玩之;讹人者,人恒讹之。 一场赌局应该有输有赢,从一开始的不公平诈术起,就注定整局牌面的重新洗牌,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有两把不过,他还挺有能耐,熬了三天三夜还不见疲色,确有两把刷子。只是脸上的不知所措和错愕表情叫人捧腹不已,一口笑气硬是往肚里吞。 白茫算是出了一口气,释怀对他的不满,毕竟把秋儿拿来当赌注的人,是从未衡量分寸的三小姐。 债有主,他是借款人。 所有的便宜事全叫她一人给占了。 “你们怎肯沦为女子所御?”他们的牌技十分出色,皆是独当一面之士。 所御?!多奇怪的用词。 “胜者为王你没听过吗?何况王府的环境相当舒适,不需为五斗米烦忧,待下就不想走了。” 说此话的是洪中,八王爷待赌士们极为优厚、有礼,常以先生称之,他们曾几何时受此礼遇来着? 人人都瞧不起赌徒以不正当的手法获利,但是在八王爷府,他所感受到是尊重和敬佩,从不称呼为赌徒,而以学之有术的赌立士尊之。 士、农、工、商以士为上等人,意即指赌有专精的士师。 “赵缨的赌术有这么精?”连胜眼前四人? 石统较为古板的纠正,“你要喊她一声三小姐,进了王府礼不可废。” “又不是我自愿进来的,你们这群山贼!”他含怒的一瞪。 “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咱们的山贼头收你当压寨相公。”嗯!这主意可行。 古珩一恼的拧紧眉头。“别开玩笑了,我是什么身分,人家可是堂堂的王爷千金。” “你放心啦!八王爷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向来不看重门当户对,不嫌弃就捡了去,免得惹是非,生风波” “隔墙有耳,小心三小姐就在你背后。”凡事多提着心总没错,这是向青华的经验之谈。 “应该不会有事吧!三小姐要我们陪他关七天七夜那!暂时不会现身才是。”说完,他仍分心地向外瞄了一眼。 “七天七夜?!你们想害我爆精呀!”七天不嫖妓会要了他的小命,“才”三天他就快受不了。“爆筋?!你的身子有问题?要不要召大夫来给你看看?” 他苦笑着。“给我一个妓女即可。” 四人先是一愣,随即意会的发出爆笑声,原来是色欲作祟。 “忍忍吧!没有三小姐的同意,你是出不了府。” “你们没这方面的需要吗?七天太漫长了,我根本熬不下去。”他表情很痛苦。 向青华微笑地发给他一副牌。“没你那么需要,在我们的心中,只有赌才是唯一。” “嘎?!”如此寡欲? “因为我们是赌性强韧的赌徒,在八王爷府中可以满足一切的赌欲,而最强的对手便在府中。”他指的是赌后赵缨。 “她真的没输过?!”不太可能吧! “不。” “谁赢过她?”这人称得上是奇才。 “你。” “我?!” 闻言,古珩的双瞳倏地瞠大,一副很诧讶的模样,他的一时贪念竟破了她不败之绩,实属意外。 当初一见到她的念头,便认为这是富家公子的狎玩,不把银两当一事地任意使用,因此他“借用”一些赌金并不过分。 正所谓取之于斯,用之于斯。 谁知印象中的少年竟是八王爷府的千金小姐,亦是人称逢赌必胜的赌后。 唉!误打误撞的困死自己,飞来横财果然不是福,全是右手的不该。 “虽然你赢得的手法不光彩,但是我们愿意接纳你,毕竟你能让赌技精湛的三小姐察觉不到你使的那招偷龙转凤。”向青华好笑的说道。 闻言,他更惊讶了。“你知道我……呃……出老千?” “我们八王府有个能干的丫鬟,就是三小姐输给你朋友的那位秋儿,她在每副牌具上都做了细微的记号,而你的九一对记号有不相同的……你知道了吧!” “呵呵……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掌控下,难怪她能找得到我。”他太疏忽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三小姐对自己的赌技太自信了,挫挫她的锐气也好,免得有天把自己赌输掉。”这也不无可能之事。 “你们好像对她颇有怨言?”未曾听闻有人见自己主子输局而未出言揭穿千术的。 “不,你说错了,撇去她外在的美丽不谈,她的刁钻和古灵精怪更是令人又爱又恨,偏又生不了气的想宠她上天。” “不然,她纠缠了你好些天,可你明明气得想掐死她,临下手时又舍不得地手一缩,不就代表她虽烦得很腻人,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宁可让自己头疼也不伤她分毫。” “我……”他想说自己的心态并非如此,但仔细在脑子一过,确是摆脱不了嫌疑。 “各位早呀!有没有想我?我手很痒,来玩两把吧!” 五双无聊的视线同时一瞄,只见她灿笑如花。 *** 曾设想过她着女装的娇俏、柔美,但却不及眼前所见的万分之一,是他眼花了吗? 美人如玉,霜雪为肤,秋水般姿态,诗色传新,月般光华,恍若不染纤尘的林间仙子踏绿意而来,黠灵瞳眸闪着摺照霞光,炫色四彩。 美目扬玉泽,娥眉像翠轮,鲜肤润泽,秀色若可餐,幽情正浓。 那一袭黄翠色的罗裙带进万点阳光,发髻微垂数条扣着金丝带的小辫,摇摆间有着动人的吟击声,头戴缕金月冠,饰着北珠。 秀丽出尘的翩翩美少年,转瞬已成谪尘佳人,变化之大叫人咋舌,看得古珩目不转睛,忘却人间庸事。 “怎么了,师父,不认识徒儿了?”像春天彩蝶般的赵缨旋了一下身子展现风情。 “呃!你……咳!很美……”他说不出更华丽的赞美词,舌头都快打结了。 “师父,你在流口水哦!”看了十六年的容貌,她自知自己傲人的美貌对男人的影响。 不疑有他的古珩抡起袖口一拭“你果真是赵缨,一口谎说得流利。” 他懊恼地听见四道嗤笑声,惊艳是人之常情,他不过略微晃了一下神而已。 “还好啦!尚在努力中,请师父‘专心’地教导。”心无旁骛。 老是在妓院“旁听”会伤害她纯洁的心灵,如今“请”回府中无窒碍,闲来互相切磋一番,满足她对高深赌技的饥渴。 本来是想关他七天七夜啦!可是十根手指头痒得不像话,才三天她就受不了地奔来,不狠狠地赌得够本实在难止赌虫泛滥,侵入了心。 反正受了三天教训的他,应该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赌嘛!到哪里都能赌,何必计较场地。 “专心?”勾起唇角,古珩这才忆起她的罪行。“你不道歉吗?” “我有做错事吗?师父。”她可不记得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曾发生过。 古珩冷眸一瞪。“不许再叫我师父,不然我发誓脸翻给你看。” “好呀!好……我没看过脸翻的事儿,你让我瞄一眼会死呀!”接收到他投射而来的“致命”目光,兴奋声登时一转为喵喵声。 “赵三小姐,你再给我装傻试试看。”他手一弹,一粒骰子便嵌在木窗横杆上。 “哇!师……古哥哥,你好厉害哦!我最佩服像你这般英武的俊哥哥。”口蜜腹剑是她的拿手把戏。 当场有呕吐声响起。 “谁?” 赵缨美眸一瞪,四人各有藉口地出门一吐为快,徒留两人独处一室。 “你太不老实了吧!谄媚得过分。”表面不以为然,实则心里得意不已。 好话人人爱听,无关男女。 “人家是实话实说嘛!难道你认为自己很丑吗?”仔细一瞧,他倒有几分“姿色”。 俊逸清朗不在话下,剑眉横飞入鬓,眼神炯炯明亮带着三分笑,怎么看都是位卓尔男子。 挪激励警邀我后都是位卓尔男子。 咦!看着看着,怎么有一丝心动? 擦掉擦掉,把不该有的绮思一笔抹去,她的心中只有至高无上的“赌”,旁事入不了她的眼。 古珩憨笑地抚抚脸颊。“你喜欢我的长相?” “何止喜欢,我是爱到肠断心揪,五脏六腑全捏纠在一团了。”伪言不用钱,多多奉送。 “你哦!顽劣得叫人生不了气。”她的违心论却渗入了他的私心。 明明该是震怒不已,可一瞧见她甜甜柔柔的笑靥,油然而生的宠溺不知觉便冒出头。 她真是他的克星! 赌技智囊团的成员们心思皆是如此吧!甘心沦为她吆喝的赌伴兼下属,乐此不疲地见她绽开各种如花的笑脸,并为之深深沉迷。 沉迷?! 不会吧!迷上她? 无来由的冷颤由心头发出,他该不会赢了赌局却失了心吧! 吓!可怕。 “古哥哥,你冷吗?我看你直打哆嗦。”身子真虚呀!待会叫厨房煮道麻油鸡给他补补。 “没……没事,你别碰我就天下太平。” 都什么时候了,他脑子还在尽想着龌龊事把她的衣服剥光,把她的衣服剥光…… “既然没事就来玩两把,我作庄。”不碰就不碰。当他含蓄吧! 呕!这个理由连她都想吐。 一个镇日在花丛打滚的风流鬼哪还有含蓄可言,饿狼扑羊还差不多。 “一天到晚只想赌,你难道不会做做正当事吗?” 不行,一想到正当事就仿佛已和她在床上温存,古珩集定力、耐力、自制力,三力齐发的克制自己。 可已三天没碰女人的身体正蓄势待发,而她这只狡猾的白兔精却不知危险的送上门,万一他先制不住的兽性大发,到时会死得很惨一不是憋死就是死于乱刀之下。 该想个好办法…… “人生以赌为目的,一日不赌心痒难耐,三日不赌手抖指颤,七日不碰赌具面目可憎呀!我看了都怕。” 哇!症状和他真类似……“你很想和我赌?” “当然,不然我找你干么?” “好,咱们到你房里路。”输一次就可以摆脱这个恶梦。 “为什么要到我房中?这里不行吗?”古里古怪,肯定有鬼。 横眸轻谵的古珩说道“独门绝技能外传吗?自然要找个隐密点的地方教。” “是吗?”不确定的赵缨还是领着他往闺房走去。 *** 怎……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想诈输为何把把都赢,而且还赢得比输还痛苦。 他是输了一心。 “呃,我说赵三小姐,我们就此打住好了。”不能再玩了,他承受不住。 “不行,我没赢你誓不甘心。”连这种玩法也会输,枉为赌后之名。 “算我输好不好,我们别再赌了。”鼻子塞涩著,他快流鼻血。 赵缨插手一瞠。“你是在羞辱我,半途而废是懦弱的行为。” “我是懦夫,我是缩头乌龟,我是没种的男人,这样成了吧?”他快不行了。 “我不接受你的畏缩行径,再来一回。”她就不信赢不了。 事到如今的古珩猛吞口水,他本意是想佯输好藉词外出嫖妓,一解三日来堆积的情欲。 谁知她一开口,赌的居然是运气 运气要怎么赌呢? 说来简单,八王府里婢仆大约有四、五百名,男女各占一半比例,他们站在窗口因她的突发奇想来决定赌法,单数是男则是他赢,单数是女则是她赢。 他当她是玩笑话的应了一句,“输了的人是不是要脱件衣服为赌注?” 结果呢?她竟当了真。 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第一个走过窗口的是修园的工匠,接着是女红房的婢女,然后是排水的小厮,厨房的王嬷嬷…… 一单是男,她脱了件外衫,三单是男,她脱了手镯,五单是男,她脱了罗裙,七单是男,她脱了中衣……以此类推,现在她身上只着一件绣了喜雀的袜胸和秋香色的亵裤。 如果再赌下去,她的玲拢玉体就尽露眼前了。 应该是输,他却赢了,赢得灰头上脸,情欲勃发,胯下的坚硬滚烫无比,只需小小的触媒就引燃大火,而她会是唯一遭殃的对象。 “二十一单,李总管,我又输了。”颓丧不已的赵缨伸手往后撩,打算解开抹胸的绳结。 古珩赶忙伸手的一阻止。“等一等,我……” 他本想说不赌了,但是手一接触到她滑细如脂的后颈,轰地理智全跑光了,低头便是炽热一吻,指尖似抚似探地扣住她的后脑不愿分离。 唇瓣上的美好滋味叫他上了瘾,一向只照顾自己需要的他温柔的引导她张开日,窜动的软蛇喂入她纯净口中,熟练地挑动她的生涩。 她是个宝,他想。 算了,他豁出去了,千刀万剐也罢,热油淋身都不在乎,得不到她,他会后悔终身,白来人世这一遭。 腰身绰约漾碧绮,半露酥胸盈香来,她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伴侣。 “古珩,你……你怎么可以……轻薄我……”眼儿含羞的赵缨急欲挣脱他的掌握。 他笑了笑,嘴角轻扬。“缨儿,想不想学习新的赌法?” “赌?!” 一听到有新的赌法,她双眸发亮地忘了他刚亲吻过她,热切的搂着他的脖子,投怀送抱地追问。 向青华的担忧果然成真,她为了赌,把自己的一生也赌进去了。 “我们掷点数。”古珩将她拦腰抱起,走至床边轻轻放下。 “怎么赌法?”她兴致勃勃的问着,丝毫没发觉两人的暧昧气氛。 他推她往后一躺,着衣侧在她身分半倚。“双数是吻数,单数我输学狗叫。” “谁先掷?”她当是游戏的将自己送上。 “随便。”他无所谓,这粒灌过铅的骰子只能掷六。 “好,我先来。” 一掷,六点。 赵缨的懊恼声来不及发出,悉数含入他口中。 一吻落在唇,二吻啄在眉,三吻点在眼皮,四吻轻吮鼻尖,五吻舔耳垂,六吻深入口中翻搅,久久不得歇地缠绵。 “古珩,我……”她觉得心口好热。 他一指点在她唇上。“嘘,换我掷个六吧!” 骰子在她胸线往下滑,在小腹上一寸处打转,停在骰面六点。 “我来收赌注了。” “住……住手,你多吻了一下。”这次该由她来掷骰子了,虽然感觉满奇怪的。 他为之失笑地摇摇头,可爱的小赌鬼。“干脆各掷三次,半途叫停很折损男人的自尊。” “这和男人的自尊有什么关系?”她不懂。 凡是与赌无关的事她一概不理。 “你……掷吧!” 第七章 “卑鄙、无耻、下流,你是滥情的猪,发春的桃花,贪花好色的淫徒子,你会不得好死,肚子生蛆,脑子长虫,四肢不至的吃屎维生……” 一句句恶毒的言语足足发挥了快一个时辰,骂到声嘶力竭的当头,还有人递上一杯清茶润喉,免得伤了如丝缎般柔腻嗓音。 心疼自己女人嘛! 古珩像是只餍足的狼,舒适地抱着软绵绵的柳腰,任由赵缨叫骂,从他开荤以来,尚未满意得如此刻般动都不想动地只拥着她。 她破了他不碰处子的原则,不与女人过夜,以及……一夜不过三的需求。 要不是体谅她是初次交欢,已被他捣得又红又肿直喊疼,他会一直要个不停,三天三夜怕是离不了床。 原来他以前爱嫖妓是因为碰不到与他相契合的人,如今,他可以戒了逛花街柳巷的习性,专心对她嗯嗯啊啊,完全上了瘾。 浪子要回头了,她一定感动得以身相许,从此赌夫赌妻相偕赌遍天下无敌手。 “不要碰我,古珩。” 啧!她真打呀“我的亲亲好娘子,可别打疼了你的手。” “谁是你的娘子!还有不要乘机摸我。”没看见她在气头上吗? 喔哦!被她发现他使的小手段了。“我们圆了房就是夫妻,难不成你要始乱终弃?” “我始乱终弃……”赵缨往他耳朵一拧。“别忘了我曾在青楼听了你不少的嗯嗯啊啊,少用这招来唬我。” “这不一样呀!她们是妓女……”啊!惨了,说错话了。 “是哦!她们是付费者使用,而我则是免费妓女,让你耍着玩。”谁再说小赌怡情,她就杀了那人。 都怪她认人不清,自视过高地遭人算计,小赌赌到床上来,一掷骰子掷到失了身,简直笨到无可救药,傻傻地任人宰割。 一时贪赌嘛!赔上了清白还丢尽了脸,他肯定笑到肠子打结。 古珩脸色严厉地扳正她的肩。“不许你说自己是妓女,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唯一的女人。” “你……你这么凶干什么……呜……欺负了人家还……吼我……呜……”她顿觉委屈地哭了起来。 “别……别哭,是我不对,我没有吼你也不是对你凶,我嗓门大嘛!原谅我一次……”他心慌地忙着哄她,手脚都乱了。 “呜!你对妓女都比对我好……呜!你嗓门大为什么不去吼她们……”她比妓女还不值。 困窘不已的古珩紧搂着她解释。“因为她们是过客,我没必要去关心一个陌生人吧!我只在乎你。” “你给她们银两,我就没有。”偏心。 “好,我给你,你要多少我统统给你,包括我的人也给你。”划算吧!买一送一。 这下她哭得更大声了。“你居然要给我银子……呜……你真当我是妓女……呜……” 天呀!女人的名字是麻烦。古珩头疼得快裂了。 不给她银子偏要计较,全部连人都给她也不行,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迎合她的要求,止住令人心疼不已的哭声? 美人窝,英雄冢,此言一点都不假。 早说不碰处子的,嫖妓多便利,银货两讫互不牵绊,一完事就走人了,用不着面对哭哭啼啼的画面。 而她哭的理由不是失身,竟是银子问题。 唉,女人果真是天底下最难理解的。 “缨儿是全汴京最有实力的赌后,不好为了一件小事就泪流满面,有损你的威赫声望。” 泪眼含怒的赵缨抬起头瞪他“你……你在说什么鬼话,人家已经不是赌后了,我输给你了。” 失节事小,赌位一让万劫不复。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杏眼微瞠,柳眉重叠,一枝梨花春带雨,蝉露秋霜浓。”在这节骨眼上,他觉得她出奇的漂亮,像沾了露水的秋蝉花。 “少灌米汤,那是因为你尚未见过我其他姐妹和四大丫鬟,不然你准被迷得晕头转向。”好色不离淫。 “好重的酸味,我是不是闻到一股干醋?”他笑着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嗅。 粉腮配嫣的赵缨推推他胸膛,“谁会为个风流鬼吃醋?去找你那群要人又要钱的红粉知己。” “知己难寻,她们没有一个及得上你一根脚趾头,随变一动就勾走了我的魂。”他爱怜地掬握她的白细小脚。 “哼!别以为我会再受骗,若不喜欢,你会天天往女人裙下钻;日日流连不思长进?”嫖妓比赌重要吗? 也不晓得心头在不高兴什么,可一想到他曾对那些欢场女子做过和她一样的事,一股气就不舒坦地梗在胸口,而且她们肯不会像她那么痛,-个个倚门相送时都是带着令人刺眼的笑,表情甜蜜又不舍地一再挽留,好似在他身上可以得到无限的快乐。 不想不气,越想越气,他分明有差别待遇嘛! 她想都不想地一拳捶下去,怎知刚好位置会在“那个”的上方,还害她碰到软趴趴的怪东西。 “哎哟,谋杀亲夫呀!你差点毁了你的终身‘性福’。”好险,差个半寸就正中命根子。 “你少胡说八道,谁是夫来着,我是为民除害,替天下苍生造福。”地红着脸蛋强逞性子。 古珩一手揉护下体,一手抚搓她凌乱的秀发“我保证以后绝不乱来。” “赌徒的话若能信,除非乌鸦的毛一夕变白。”还想唬弄她。 “那太难了吧!简单一点的要求我或许办得到。”不是不可能,而是乌鸦防人不好抓。 他很想向她解释自己不是赌徒,可是涉及另一个敏感身分,她铁定更加痛恨,骗比赌的罪孽更深重。 尤其他三番两次用“千术”拐了她,她不当场揪断他耳根子才怪。 说不定一转头就老死不相见了。 所以,老谋深算的他当然不能让此事发生,适时的隐瞒才是长久之计。他得多加练习偷天换日的本事,维持好赌技不露破绽,然后再找个机会输给她。 这样,她心满意足,而他高枕无忧,不用时时担心一时的狡诈会曝光,徒生是非。 “好呀!把你的头拧下来给我当脚垫,怎样,够仁慈了吧!”她得意地不觉锦被已滑下肩头。 见状,眼神一黯的古珩勾唇一笑。“有何困难,娘子的吩咐为夫一定遵从。” 他邪肆地往被里一钻,抬起她粉嫩葱白的玉腿往脸上搁,不安分的厚舌勾舔着她的脚窝,细细嗡吻。 好滑嫩的肌肤啊,叫人爱不释手。 “古珩,你在干什么?”她惊得要缩腿,可他有力的掌心却紧紧扣着。 “叫我珩,或是珩哥哥,缨儿娘子。”好香的粉肤,咬一口甘醇流涎。 敛腰的赵缨一拧他的大腿。“你起来啦!很羞人呐!” “我的缨儿会害羞真是难得呀!”他撩高被褥露出眼睛,以及她一小截白藕细腿。 “古珩——” 他将手覆在她的私处。“叫我珩,不然……我会再要你一回。” “你……卑鄙的小人……珩!”她呻吟的一唤,恨恨地见他失望地抽出指头。 “好娘子,要不是你身子真的受不了太多欢愉,我不会就此罢手。”他暗哑的说道。 仿佛饥饿的野兽刚从地底被唤回,要了她四、五次还不知饱意,稍一见她粉肩低露,眼波流转,蠢动的欲望就不安分。 如果有一天被她吸精而亡,他一定会含笑九泉,死得适得其所,悠然陶醉。 “好色鬼,你弄得人家浑身痛得要命,要是我手中有刀,你早成了一具尸体。”她扶着腰抱怨道。 “对不起,娘子,我已经尽量放柔动作,欢爱后的难受是无可避免。”他撑起她的背施以内力揉按着。 他可不敢说姑娘家的初夜向来如此,不然以她的个性准会翻出他过往的风流史,—一咒誓外加几下花拳绣腿,不内伤也瘀血。 嗜赌的人是吃不得亏的。 “你又骗我。”她不甘的嘟起红艳菱嘴。 “我骗你?”从何说起?难不成她发现他诈赌之事? 气愤的赵缨指着他鼻头,“妓院里的姑娘为何不酸不痛,还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扯着你的手不肯放?” “这……”果真翻起帐了。“妓院开门求的是财,嫖客便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人会舍得让银子离开吗?自然是强颜欢笑地一再挽留。” 这话若叫他交欢过的女人听见,准会笑掉大牙。 强颜欢笑?! 她们是真心贪恋他的身体,恨不得将他留在床上一辈子,镇日做着令人欢愉的事,倒贴都不成问题。 然而,妓女对他的作用仅限于宣泄欲望,深一层的关系他不屑维持,银子多还怕找不到一具暖躯温床吗?何必留恋多余的温香。 “你的表情无法让人信服,分明爱嫖成性。”她就看不出有一丝为难。 每他一狎完妓出来,那些个花娘千求万留的神色不似作假。 古珩伸出右手立誓。“我戒嫖,以后绝不涉足勾栏瓦子,否则就……‘烂根’。” “不行。” 闻言,他一喜的抱住她又亲又吻。 “你……你在干什么啦!我快喘不过气来。”想折断她的胸骨不成。 “我太高兴娘子对为夫的关心,舍不得我发这么毒的誓。”他太欣慰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赵缨一桶冷水当场淋下。“谁管你嫖不嫖妓,根烂了是你古家无后,关我屁事。” “名家千金不可口吐秽语,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不管谁管呢!娘子。”呜!她说得好无情哦! “别再叫我娘子,嫖不嫖妓尚在其次,但是瓦子却不能不去。”他敢去嫖,她一刀阉了他,大家落得清净。 他讪笑地按摩她的肩“男人常走那种地方不是件好事,我……” “我会一起去。” “嘎?!”他顿时笑脸一僵地停住手下的动作。 “收起你可笑的嘴脸,赌场设在瓦子里,你不去怎么赌两把。”当她会善良地放他去嫖妓吗? 作梦! “赌?!”他嘴歪眼斜地往她肩窝一靠,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你心里只有赌没有我?” “赌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一件事,没有人可以和赌相提并论。”一提到赌,她眼露痴迷神色。 很不是味道的古珩由背后抱住她,两手覆住两座山峰。“好到让你失了身。” “少嫉妒了,昨夜的事是我一时大意,不许你乱张扬。”实在太丢脸。 “我嫉妒……”唉!他承认是妒怨,人不如赌。 “以后除了赌以外,不准你再碰我。”她可不想留话柄让人嚼舍;世人对女人一向不公,即使错的是双方,怪的却只有一人。 “办不到!”他说得斩钉截铁,顺势吻上她的香肩。 赵缨猛地扳住他的头颅。“你想害我不能做人吗?从此冠上荡妇的罪名。” “大不了我们成亲。”这倒是好法子,可以光明正大的拥她入怀。 “成亲!”她惊得大叫。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主意。”瞧她兴奋得脸都红了。 “喜欢你的头啦!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爱逛花街柳巷的浪荡子。”除非她疯了。 “我都说要洗心革面做个专情男子,你敢不嫁我!”他威胁地将她压制在身下。 “你会专情?!”天会先垮。 古珩气馁地垮下肩。“你就信我一回,明儿个你会看到一屋子的白乌鸦。” “哈!大话。”她敢赌他办不到。 “缨儿——” 他正要为自己辩解,门刷地一声由外而内地推开,他手快地拉起被子一盖,随即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以为你被人掳走了,原来是你把人掳走了。” *** 说不出的尴尬场面,赵缨腼着脸色羞于见人。 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尽走霉运,先是输掉了赌后的不败之绩,然后一时没注意又把秋儿的终身押注下去,现在可有点愧疚不敢面对她。 抓“奸”在床这等丑事居然也发生在她身上,她真的不用做人了,直接往井里一跳了事,免得遭人讥笑。 枉她鬼灵精怪的性子未能及时发挥,应该先来个抵死不认帐,矢口否认有“奸情”产生,坚持两人的清白无误,纯粹盖棉被聚赌。 虽然她的身分是王爷千金,可是秋儿比她更具小姐相,偶尔敬一下不为过,她是专门“息事”的丫鬟。 “小姐,要不要奴婢先服侍你着衣?”小心别把自己闷死了。 她在锦被下发出声音,“不要。” “不要的意思是光着身子睡觉呢?还是从此不下床?”遇到这种情形,她想优雅都为难。 “秋儿,我恨你。”她气闷得说着赌气话,哪有可能真恨起亲如姐妹的好玩伴。 笑不出来的秋儿愁眉一拧。“我宁可你恨我,好过和男人厮混。” 这下子她如何息得了事? 才几天没盯着她就出事,小姐惹祸的本领远超过赌技,眼前这等大事该如何善了,真是难为丫鬟。 贞操可以还原吗? 前些日子不见小姐踪影,身为丫鬟的职责就是把小姐找回府,并看好她不知节制的爱赌个性,谁知却差点把自己气死。 一想起姓白的奸人,胸口的气抑难耐,她不过上门索讨个人,他却故意戏弄,哥哥妹妹唤个没完。 “你看错了,他是女扮男装不是男人。”赵缨一出口,身侧的男子便发出细微的抗议声。 “小姐,人要有面对事实的勇气,奴婢不至于无法分辨出男女的不同。” “秋儿,你可不可以当作没瞧见,继续管理赌场营收去?”她丧气的要求着。 她也很想视而不见。“可以。” “真的?!”秋儿有这么好说话? “等我入土为安那一日。”要她泯灭良心放任小姐不管,实在放不下罪恶感。 “嘎?!”她好讨厌。 一阵男性的爆笑声狂肆流泻,屋内的两位女子同时不悦的蹙起蛾眉。 “你在笑什么?”赵缨一拳往他胸口击去,这次不会失误。 古珩边笑边说:“你们主仆的对话很有趣,让人佩服。” “我看你是找死,尸体摆着发臭也很有趣。”她不介意手刃他的贱命。 “我死不打紧,可是连累你年纪轻轻就当寡妇,我会死不瞑目。”他佯装烦恼的模样,眼底尽是戏谑。 “古珩,你去死啦!”恼怒的赵缨拼命地捶他,春光为之大现。 “小姐,注意你此刻的衣不蔽体。”秋儿把视线落在床的另一边,以免不慎瞧到不该见的“异物”。 小姐的身子她是见惯了,无所谓回不回避,两人还一起泡过澡堂呢!可是她身边的男人就……非礼勿视。 “啊!死秋儿,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她连忙抢过锦被一裹。 似笑非笑的古珩将她连人带被抱入怀中。“看也看了,摸也摸遍了,用不着矜持了吧!” “闭嘴,谁像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赤身露体都不觉得惭愧。”可恶,他干脆召告于世,说她赵缨已非清白之身。 “我身无残疾何须惭愧,贸然坏人好事才该自省。”他自认四肢健全,五官端正,无不是之处。 顶多那话儿雄伟些,对没瞧过男人身体的姑娘家是稍嫌刺激了一点。 秋儿一听倏地转头。“公子姓古名珩吧!” “没错!这名儿我用了二十几年。”挺镇定的,配他哥儿们正好。 “听说你性好渔色,没把病带给我们家小姐吧?”她恶毒的一诮。 脸色一青的古珩咬着牙说道:“你果真口齿伶俐,锋利不留情。” “秋儿,你说他有什么病?”语气不安的赵缨呐呐的问道。 “花柳病。” “啊——风流病。” 闻言,赵缨飞快地要跳过身侧的男子下床,然而一只手却稳稳地握住她的盈柳腰肢往后扯,跌坐在赤裸的胸膛上。 她抬头一看,迎面而来一双布满怒火的黑瞳,不过发火的对象好像不是她。 “秋儿姑娘好生刻薄,在下不曾得罪过你吧?”他还用心为她搏得一门好姻缘呢。 “你在此便是与我过不去。”秋儿冷漠地说。 “你总不能指望缨儿一辈子不许人吧!”这个女人肯定和她主子一样令人头疼。 “如果对象不是你,我或许会更开心。”她开始要烦恼了。 古珩不怀好意的诡笑。“和我兄弟处得好吧!讨杯喜酒喝喝应该不远了。” “王府后院有马尿,公子若不嫌弃,奴婢去倒一桶来。”秋儿面有一丝激动的波纹。 “哈……你尽管逞口舌之快,你若知晓缨儿把你输给……”古珩的下文教一双小手给捂住了。 “你要敢泄漏出去,我就把你阉了。”惶然的赵缨狠狠的瞪着他,低声威吓着。 “不说不痛快,她太嚣张了。”他跟着压低噪音答,无视一脸疑惑的秋儿。 “她嚣张是应该的,谁叫你玷污了她的小姐。”——我。她不敢让秋儿晓得赌注一事。 玷污?!真严重的字眼。“你才是小姐吧!” “她是我的‘息事’丫鬟呀!”她委屈万分的偷瞄秋儿一眼。 “你怕她?” “她看来一副很值得人尊重的模样,我多少要给她一点面子嘛!”和气生财,赌起来才顺手。 不耐烦的秋儿冷眼旁观两人的隅隅低语,小姐无男女之别的自觉尽偎在他怀中,她顿感头疼欲裂,小姐难道不懂“避嫌”吗? 府里出了个女赌鬼已够呛了,不需要再多添个赌徒姑爷,但是看情形又不得不接受。 “两位讨论好了吗?小姐到底输了什么?”瞧他们鬼祟的神色,绝非好事! “没事。” “不告诉你。”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同声沆沉一气。 扳起脸的秋儿拾起古珩的衣服往床上一丢。“你们等着跟王爷说罢。” “不要啦!秋儿,这种事很丢脸呐!我没面子也等于你没面子,对不对?”她手脚笨拙地将丢在床角的抹胸系好。 “奴婢承受得住。”她从低柜中取出赵缨的罗衣绫裙,目不斜视地帮她穿衣。 古珩这时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拿起衣服穿上。 哼!算你知廉耻,懂得背过身着衣,不致教她瞧见两腿间的丑陋物。 “主子被人嘲笑你不难受吗?我一向当你是自个儿姐妹。”她采哀兵姿态的睁大无辜双眸。 秋儿微叹了口气。“下来,我帮你着衣佩带。” “喔!”她老是穿不好。 生来好命儿的赵缨不需自己动手处理生活上琐事,凡事有丫鬟代劳,除了秋儿外还有十数位服侍的小婢,根本把她伺候成废人。 要是她能自行打理衣着,一干丫鬟都该惊恐得跪地求饶,因为怠忽职守,服侍不周,未尽其本分地伺候好小姐。 “你都不是孩子了,为何糊涂至此!”女人的贞操不可轻待,而她…… 赵缨头低低地似在忏悔。“你不在我身边‘息事’,所以我就变笨了嘛!” 适时示弱,再一笔把罪过推倭,做作的表示难过,她眼底的精黠全盖在睫羽下,这样可以少挨点骂。 “小姐,你能不能少惹点事,让奴婢过几日不忧心的生活。”瞧她说得多理直气壮,好像出了事是丫鬟督察不周的错。 “为小姐分忧解劳是你的责任,我若不惹点事,怎能突显你的能干和优秀呢!”多伟大,牺牲小我呐! 秋儿好笑地为她翻翻襟领。“一大堆搪塞之言不足采信,你以为我今天才认识你吗?” “秋儿,你偶尔装笨点嘛!害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赵缨沮丧地苦着一张脸。 “怎会呢?你的成就不就在后面。”她眼神一瞟,神色明显冷了许多。 “后面……”她头一回就撞上一堵人墙。“你是说他?” “敢招惹不学无术的浪子,小姐还怕听不到各方的诋毁吗?”她得先未雨绸缪一番。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面露无助,分外惹人怜爱。 古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呵护。“别再责备她了,我会负起责任。” “谁要你负责任!” “你负得起责任?” 一张生气的小脸,一句怀疑的问语,主仆两人的态度叫人仁厚不起来,非要挑起他难羁的劣根子。 好吧!是她们先不仁,别怪他不义。 古珩挑唇邪笑道:“缨儿,她不再是你的丫鬟。” “嘎——”赵缨一时没意会地一怔。 “你把她输给我……的好友白震天。”他还故意顿了一下吊胃口。 秋儿闻言脸色猛然一变半晌不作声,眼神深冷难测地凝望两人,然后转身离去。 “古珩,我会被你害死。”惨然哀叫的赵缨发现她居然犯起头疾了。 全是男人惹的祸。 第八章 真的给他害死了,那个大嘴巴古珩。 前有狼,后有虎……呃,没那么危急啦!但是也不太好过就是了,每个人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她顿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嫌。 堂上王爷爹冷凝着一张老脸瞪着她,好像有好事不招呼他去插一腿很不甘心,眼珠子瞠得快落地。 可是……这种事能招朋引伴吗? 何况她又没预谋,事情的发生她也很意外嘛!莫名其妙就失了身,谁来可怜她? 瞧,她的秋儿多无情,她被批判得这么厉害都不见袒护,偏过头去不理人,不管她如何低唤轻求,依然无动于衷地面向壁上家训墨谱。 看来她在劫难逃了,“息事”丫鬟不再息事了,她赌出大状况了,可她怎么知道自己会输,她是赌后耶!所以不能怪在她头上。 “我说王爷爹,事情也没那么严重非……”她起身靠近作状要撒娇。 “跪好。” 赵缨只得哀怨地大腿叠小腿跪坐在地。 “……非要动用到家法。” 天晓得,八王府邸根本没家法这一回事,全是顽心甚重的爹胡诌而生,还不是未做做样子好平息秋儿的怨气,真是小姐命不入丫鬟。 “你还敢顶嘴,无媒私下苟合坏我王府声誉,合众聚赌有损妇德,今日若不略施薄惩,无法对列祖列宗交代。”他一定会重重举起,轻轻落下。 他的宝贝女儿虽然顽劣些,但是好赌不败家,情有可原。而且她还好意地为秋儿寻得好婆家,一输便是赢,无过反有功,怎好太责备呢! 八王爷的纵女宠女,用此抚育了四位爱闯祸的千金,而他也不觉有错地任由女儿们发展兴趣,只要不玩得太过分,惹来杀头大罪就好。 “爹,女儿知错了,我以后会赌小一点,绝不把府里的人拿来下注。”顶多是拿爹的爱驹。 “赌小点会过瘾吗?呃!我是说赌字害人,能不沾就不沾。”差点说错话了。 赵缨很“诚恳”的点头。“我不沾了,免得又输了。”她只摸、搓、掷。 “咱们的丫鬟是何等伶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给了人,好歹得八人抬大花轿上门来迎人。”否则休想有美娇娘抱。 “对呀!对呀!最好办得热热闹闹的,聘礼至少要有一条街长,咱们秋儿才嫁得风光。”好舍不得哦! “八王爷府的丫鬟要出阁,嫁妆可不能太寒酸,你看看得添购些什么,钱不是问题,主要得办得气派风光,让全汴京的百姓都知道八王爷府嫁丫鬟。” 赵缨拖了张椅子往八王爷身边一坐。“珍珠、翡翠要几升几斗,金饰少说十二件,送几个丫鬟陪嫁也好,省得嫁过去被人欺负!” 这是什么情形,八王爷父女俩合计商量起如何嫁丫鬟,完全没提到“失贞”一事,叫人匪疑所思,诡异得起鸡皮疙瘩。 在八王爷府这种情形是司空见惯,大家不以为意,反而提着心战战兢兢等着挨骂,甚至鞭打抽筋的古珩看傻了眼,无法理解遇到的是何种皇室宗亲。 起先,他像没事人一般被引到一旁观看,心疼爱人双膝一屈却近不了身,两肩叫人给按住了,只能静观其变。 只一会儿工夫,他真的大开眼界,终于领会到缨儿的性情得自谁的真传,父女俩全是一个样爱玩、贪鲜、不瞻前顾后。 他光离三尺远就能感受到秋儿丫鬟的怒气,而他们竟然居心不良的高谈阔论,当着她的面商讨出阁事宜,好像明天花轿就要上门似的,真叫人掬一把冷汗。 “王爷,你离题了。” “谁?谁在说话?”八王爷不悦的抬头一视,在下人们脸上一巡。 “王爷,是秋儿提醒你,偏离话题太远了。”她冷静的面容蒙上一层薄愠。 八王爷讪然一笑。“喔!是秋儿呀,是不是嫁妆的数目有问题?你办事,我放心……” “王爷,你该关心的是三小姐而不是奴婢,或许你已做好升格当外公的准备。”她冷冷地说。 一时之间,所有的视线全集中在赵缨的小腹上,包括愕然怔住的古珩。 “呃,这个嘛……”他尴尬的干笑,转而怒蹬三女儿。“你还不去跪好。” “翻脸真无情,臭老爹。”她小声的嘀咕着,跳下椅复跪原位。 “秋儿呀!我教女无方,你看该怎么办她好呢?她就是爱赌。”他说话的口气还带着一丝无奈的得意。 “奴婢无权置言,但王爷应先处理小姐闺房有男人留宿一事。”小姐的好赌她也有责任。 要不是她老为小姐处理善后,就不会任其无后顾之忧而越赌越沉迷,终至不可自拔地惹上不治的赌症。 “他不是男人,他是太监。”太监无害吧!睁眼说瞎话的赵缨面不改色。 “缨儿,太监能让你落红吗?”苦笑不已的古珩总要为自己正名。 她冰眸一横。“我说你是太监就是太监,不许有第二句话。” 刁钻的脾气一起,难有人招架得起,可偏有人不怕死。 “王爷,缨儿已是我的女人,请将她许配给在下。”他不当太监。 “你闭嘴。”她大声地叫嚣。 “你才给我闭嘴。”八王爷厉声一喝,但看向未来女婿的目光却是和蔼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古珩。” “府上哪里?” 他迟疑了一会,说:“四处为家。” “靠何营生?” “赌。”他答得有些牵强。 “不错,不错,能赢我家三丫头就有前途,她可是名闻京城的赌后!”以后不怕没饭吃,有一技在身嘛。 “爹,他……” “丫头,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男人说话女子不得插嘴,此乃三从四德。”他得显显当爹的威仪。 她不跪了,爹不够义气。赵缨扁着嘴,像个任性的孩子坐在地上生闷气。 “王爷,我想三从四德是为难她了。”好笑又好气的古珩望着她的娇颜慨然道。 八王爷做作的叹了一口气。“我没教好她,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王爷客气了,缨儿的慧黠是世间少见,晚辈深受吸引。”包括她的古灵精怪。 “是你不嫌弃,我那三丫头除了惊人的美貌和几乎无敌的赌技外,简直是一无是处呀!” 瞧他说话的口气尽是赞意,听起来是贬,其实是骄傲。 他泰然地作揖。“晚辈同样无才无德,攀上八王爷的千金是我厚颜了。” “无妨无妨,反正三丫头脸皮也挺厚的,配你刚刚好。”一个锅子一个盖嘛! 闻言,赵缨一跃而起的瞪大水眸。“爹,我生气了哦!” 他手一挥。“去去去,别妨碍我们谈话。” 她只好迁怒到古珩身上。“都是你,没事到王府闲吃粮,你要不要脸呀!” “丫头,不许无礼。”可别把他的女婿给吓跑了。 “你都不疼缨儿了。”偏心,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爹却一心向着外人。 要她嫁并不难再等个四、五年吧! 花丛浪子要收心是难上加难,她才不相信一个无妓不欢的男人会有恋家的念头,铁定不到三天光景就故态复萌地往妓院逛。 她可不想一天到晚去别的女人床上找丈夫,忍受一次又一次的不堪。 受骗一次就当学了乖,下回邀赌时得看清对象,要有所选择。 “我就是不要疼你怎样,一点都不听话,瞧我头发都烦白了。”岁月催人老。 “你以为你还正值壮年呀!才两根银丝就大惊小怪,王爷的修养哪去了?”她步上前故意扯掉他的白发。 哎呀!不孝的女儿。“丫头,爹突然觉得你留在王府不太妥当。” 她闻言一惊,连忙摆出笑脸给他捏背。 “爹呀!喝茶,孝顺缨儿给你捶捶背,放眼赵氏王族就属爹最宽厚,最仁爱慈善,绝对不会做出‘卖女求荣’,‘残断亲心’之事。” “左边捏重些,老人家的肩骨禁不起酸痛。”他顺水一推地摇起桨来。 “是的,爹,有没有舒服一点呀?”人要懂得顺风折腰的道理,刚易断。 “嗯!”八王爷满意地轻应一声。 “孝顺女儿最爱的男人就是爹了,你一定舍不得把这么好的女儿给人,想想养大一个女儿多辛苦,何必平白送给人糟蹋呢!” “是舍不得……丫头,你连爹都使阴险。”差点上了她的当。 “哪有,我是担心你百年之后没人送终。”那场景有多凄凉。 顿时涨红脸的八王爷一拍椅手。“你在咒我早死!” “人生自古谁无死,你能与天齐寿吗?”现实是伤人了点。 “你……”好,你好样的。“我说贤婿呀!你……贤婿?” 怎么傻住了? “王爷的贤婚是……我?”不敢置信的古珩张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除非你不想娶我的女儿。”有人要就一脚踢出府,他好落个清静。 “晚辈愿意,请受我一拜。” 古珩正要行翁婿礼,忽地有下人来报,一名商贾持帖求见,此事只好暂时打住。 “请他进来吧!”他有预感,一定是热闹事。 “白兄,是你。” “古老弟,原来你在这里呀?” “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久到人家上门来讨债。” 两位相识已久的好友一碰面就先寒暄了一番,他们都未料到会在八王爷府里聚首,颇为高兴地忘了场合。 身为生意人的白震天较为敏锐地清醒,一见座上有位威严老者,立刻态度谦恭的上前行礼,言行举止流露出泱泱气度的大将之风。 “你来找我家秋儿丫头。”慈目一弯,八王爷笑得有点奸诈。 白震天为之一愕,但表面仍波纹未起。“八王爷睿智,草民是为寻友而来。” “喔!那真可惜了。”他故作惋惜貌,一面用心留意白震天的神情。 “可惜?”他未察其意,深藏的精光一闪而过。 “秋儿和她小姐感情甚笃,本王打算让她陪嫁当个妾室好同侍一夫。”不过,缨儿会第一个休夫。 古珩镇定如常,他受够惊讶了,静观其变即可。 “不行。”白震天紧张的一喊。 “你说不行就成了?本小姐习惯了秋儿的服侍,小小平民何想插手管八王爷府的事。”要玩大家一起玩。 好个刁钻千金。“三小姐国色天香,姿色过人,何必委屈自己与人共夫呢!” “相公好色麻!秋儿长得挺美,肥水倒在外人田太浪费了。”赵缨高傲地扬起下巴盹人。 人品尚可,长相端正,就是眼神太桀骛了些,她家秋儿会不会吃亏呢? 输赌输出学问来,不好好做篇怎成。 “秋儿姑娘聪慧明理,不会夺人所爱。”她分明指他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奇了,我家秋儿关你啥事,你要访的友不就在那,还不快些带走。”她以王爷千金的身分倨傲下令。 闻言,白震天惊眼一冷。 “白兄,我刚看见秋儿姑娘往东边去,你大可寻去。”古珩适时的出声告知。 秋儿的反应挺有趣,眼尖地瞧见拜帖上的名字后马上一闪入内,死都不肯现身的态度值得玩味,他不推一把怎成,好戏没得看。 “谢了,兄弟,有空来饮一杯。”眉一挑,他没和主人扫声招呼就迳自逛起八王爷府。 这……太过分了,他还没玩到呢。“贤婿呀!你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爹,他岂止不把你放在眼里,根本就是目中无人,把咱们八王爷府当成他家后院地招呼起客人了。” 笔才沾墨就湿了纸,他存心和她过不去。 “白兄的个性可是桀冷刚硬,你们的刁难只会弄拧了交情,对秋儿姑娘的助益不大。” “呵……呵……原来如此,是老夫误解你了。”他的表现这么拙吗?叫人一眼识破。 相对于八王爷的不自然的笑声,赵缨的反应是冷哼。 古珩有着无奈,送佛总要送上西天,既然为好友赢得佳人,自是要助其一臂之力,怎能反过来扯后腿,枉费相交一场。 瞧她气嘟嘟的模样,八成怨气全算在他头上。但既然决定要她了,只有连她的任性和刁钻也一起包容。 “缨儿,我的亲亲好娘子,你眉头一皱会令我心疼。”他着众人的面亲吻她额头。 “你别太过分了。”她面红耳赤地推不开他,又目一瞠。 “王爷,我可以拜见岳父大人了吗?”古珩环紧她的腰,态度诚恳地问道。 笑得嘴都阖不拢的八王爷连忙坐正。“好、好,我的女儿就……” 话说到一半,又有下人来报是九王爷到。 “搞什么鬼,今儿个闹场的人真不少,想害我女儿嫁不出去呀!” “爹”赵缨微怏地一肘。 “叫他进来。” 多大的变化,本应是“请”,如今却是口气略重的“叫”,可见他不悦的程度已届饱和,来人可得小心点。 *** 一袭金缕衣,满身玉银绕,原是幽兰花,甘做临江柳,任人攀折无怨尤。 一反平日素净的段凝霜抹红搽绿,清澈的水瞳染上淡淡治艳,唇角的笑容媚而不妖,轻妍妩佻地偎在一位年过半百的浮肿老者身上,看似有无限风情。 撩人的浓郁香味勾动着男人情欲,这是向来令她厌恶的味道,如今却堕落的迷恋,呛眩了良知与理智,段凝霜懂得如何善用女人的天赋。 她一直以为八王爷府不过是比大户人家稍具权势而已,等一踏进那道宏伟的朱门才知晓,自己实在天真得可笑。 光是身侧来来回回的好奇眼光就不下采花楼一夜的客潮,三班威武的侍卫一行五、六十人持枪配剑巡卫着,神色凌厉叫人望之生畏,差点软了脚。 小楼庭阁连水榭,回廊一道又一道,似有走不尽的遥远,以卵击石的惧意突生。 支撑她的是一股深浓的爱恋,否则早已瘫了四肢,无力迈动莲步。 “这些莲花不错吧!前些日子才砸下百来万银两重新栽了一池,还养了些锦鲤哩!说是女儿闲来无事想赏莲。” 闲来无事就砸了百万银两栽湖莲! 错愕不已的段凝霜为之咋舌,百万两可养活多少江浙百姓,而八王爷只为博女儿欢心竟花费钜款养了莲花,如此手笔显示出她的渺小。 当初她爹将她典押青楼的得款不过区区五十两,五年光阴将至,王孙贵族、富商士贾想赎她为妾的喊价最多七十万两,而一个活生生的佳人却还不如一湖水莲来得有价值。 她在争什么、恨什么?天下本就不公,不然她怎会沦落风尘呢! 妓女啊!怎能与出身皇族的千金小姐相提并论,满满的自信顿时委靡成泥,再也难倔强。 “美人儿,你瞧那梁上珍珠可不是廉价物哦!到了夜里便光璨如白日,八哥怕女儿晚上睡不着觉出院赏月时会跌跤,特别买来镶上。” “这是夜明珠!”她的信心一滑千丈,举步维艰。 “你们民间百姓是这般唤的,但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比珍珠昂贵一些的摆饰罢了。”他的妻妾们倒是爱不释手。 “你们”、“而已”,多简单呀!云泥之别立现,她得唱几首夜曲儿才换来明珠一粒呢! 在沉重的自卑感下,段凝霜已随着九王爷臃肿的象躯走入八王爷府正厅。 没有太多繁复的礼节,九王爷赵元亿一开口就是调侃兼索人。 “八哥呀!听说缨丫头又胡闹了,光明正大上妓院绑人是不是?”上回还赢走了他最钟爱的古董呢! “哪儿的话,小俩口闹别扭罢了,你家昭王妃不是一撒泼就闩门不让进。”八王爷自是维护女儿,张口就揭人闺房事。 闻言,赵元亿面上一腼。“别尽往我身上扯。我今日来是想讨个人情,望八哥看我薄面高抬贵手。” “你想讨什么人情?”他瞧了瞧那对小儿女,未来女婿似在安抚不知为何事发怒的丫头。 “是这样的,我的美人儿说她的未婚夫被三丫头给强行绑了去,她求诉无门就找上我来说项。”当然是有条件交换。 “未婚夫?”他冷嗤的一盹。“订了亲的妓女真少见,老九,她在床上的骚劲比你新纳的小妾吧!” 当场惨白了脸色的段凝霜摇摇欲坠,难以忍受露骨的羞辱迎面一击,她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呵! “嘿嘿!八哥,此事妙不可言,个中销魂得你亲身去体验喽!”赵元亿暧昧地在她椒乳上捏一把。 原本不悦的八王爷见状浓眉一缩。“要嫖妓到妓院去,我八王爷府可不是花街柳巷,什么低下女子都可在此淫乱。” 他是在借题发挥,人皆有私心。好不容易拐来个女婿肯要他女儿,怎能让一名低贱的妓女破坏,叫他老脸往哪摆。 “我虽处于青楼之中却洁身自好,请八王爷口下留情。”不愿在心上人面前辱玷自身的段凝霜扬声一驳。 “这么说来是老九的不济咯!给足了你面子还破不了身。”光看元亿一脸色相,人还逃得掉吗? 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地说不出话来,在四、五天前她的确仍是处子之身,但因一时赌气已成残花败柳,再也回不了来时路。 三天前的标售初夜权,她在王卿将相中挑选了位高权重的九王爷,盼能以完壁之躯说服他代为索人。 一夜欢爱尚不足,他一连在她床上待了两天三夜才肯离床,折腾到今晨才肯带她入八王爷府。她两股间仍隐隐作疼,每走一步便扯痛一下,褥裤叫血给染湿了,故而她穿上绣金的红绫裙,以免泄了污艳色。 “八哥,美人儿脸皮薄,你就把人给了她,我还没尝够味道呢!”赵元亿催促着,意谓他急着去再温存几回合。 “牡丹花下死呀!老九,就算我肯给人,也得看他走不走,你看小俩口多甜蜜。” 哈!想要人,门板上的木钉都不给你。八王爷悻悻地暗忖。 八王爷府正厅大得可容纳数百人,赵缨使着性子刁难,而按捺着好脾气的古珩柔声轻哄,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柔若无骨的手心,看在旁人眼中,两人似在诉说衷情,好不恩爱。 段凝霜有种被人狠甩一巴掌的痛楚,在她为他牺牲了贞节,意欲换取他自由之际,他却和绑架之人情缠意绵,脸上的温柔神色是她前所未见的。 瞧她做了什么傻事!拿自己的一片真心去换取他无情的不屑一顾。 不,她不甘心,非要问个分明才肯死心。 也许,他只是作戏来迎合,乘机松懈他们的防心好逃出八王爷府。 女人一遇上感情事就自愿装傻,想了无数的藉口来骗自己的心。 她不自觉地走向正在拉扯的两人,哽咽的软哝嗓音出自她的口。 “古爷,我来带你离开八王爷府。” 离开?!古珩感受到怀中佳人倏然迸发的怒意,“谁说我要离开来着?” “我知道你并非出于自身意愿而来,此时有九王爷作保,你不用担心有人从中作梗。” 这个“有人”一听可不高兴,分明指的是她赵缨嘛! 胆子挺大的,敢上八王爷府讨人,以为有九皇叔当靠山就撑得起来吗?九还小于八呢!和赌牌恰为反意。 “段姑娘的好意古某心领了,我的缨儿巴不得赶我出府呢!我怎能遂了她的意,放她孤枕难眠。” “古珩”赵缨毫不留情地掐他臂肉。 我的……“缨儿?” 他们之间已到了互称蔫名的程度吗? “现在就算用八匹骏马也拉不动我分寸,缨儿看不到我会生气的。”气没人和她赌一局。 外人一听不解真意,当是两人恩爱得受不了片刻的分离。 “才几天光景你就与她难舍难分,莫非眷恋起八王爷府的权势?”段凝霜伤心得口不择言。 眼一冷的古珩深沉一视。“我是眷恋,但对象是人,你有何资格来责备?” “难道我们多年的情分敌不过一个王爷府千金?”她无法接受他的疏离。 “我与你之间有情吗?花钱买妓还要赔上心,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他说得很冷,似秋霜的寒。 “你对我没有一丝丝情意吗?”她犹抱着些微希冀。 他冷酷的说道:“你的恩客何止千百,非要每个人匍匐在你裙下称臣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爱你一人呀!”惨然一慌的段凝霜低喊他抓住他的手臂。 “可惜我不领受,我的心中只有缨儿。”古珩冷血的一挥。 段凝霜跌落冷地,一脸茫然。 这是她付出所有去爱的男人吗? 第九章 “你给我滚远些,最好距离我一丈之外。” 犹如竞步走,一前一后两条人影互相辉映着,玲珑的娇小身影怒气冲冲,修长伟岸的男子尾随其后忍俊不已,受到惊吓的野鸭扑翅急飞。 无妄之灾来得委屈,过往荒唐事怎能深究,他一再重申痛改前非,“非”要自作多情与他何干,一罪双罚太不公平。 “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为夫,我当然要跟紧些。”古珩还当真维持在一丈左右。 既在一丈内,亦在一丈外,两不冲突。 “少给我嘻皮笑脸,你爱在外拈花惹草是你的事,不要把风流韵事带进八王爷府。”一脸怒容的赵缨一脚踢翻个桶子。 古珩顺手将桶子翻正。 “嫖妓嫖到八王爷府来,要不要大开方便门盖座楼,让你的莺莺燕燕一并住进来,省得劳烦我九皇叔一天到晚带人来探监兼省亲。” 八王爷府是何等地方,虽不是皇宫内苑,但也相去不远,随随便便就任由下九流首位的娼妓进出,对八王府的声誉可谓大为损贬。 若是招妓大可往赌技智囊团身上推。如果他欲求不满,闹着要女人宣泄好了;可是一名青楼女子竟敢瞧不起八王爷府,放肆恣意地上门索人,好似赵家千金的眼光多浅薄,和个妓女抢起不起眼的臭男人。 他有什么好?两个眼睛一张嘴,心眼更比别人诡,她就看不出他有啥值得令人倾心。 王爷爹也太过分了,二话不说就把她许配给他,真当她嫁不出去吗? “可恶的死老爹,可恶的浑蛋古珩,可恶的老天。”秋儿呢?她的“息事”丫鬟哪去了? 还有那可恶的白震天,正当她需要秋儿的时候把人拐走了,真该判他十个死刑,城门口横吊七日以示惩尤。 “可恶骂我一人就好,何必迁累王爷和老天,瞧你一头汗。”骂人骂到香额汗湿,可见功力之深厚。 “叫你离远点听不懂是不是,别污了我脚底的泥。”赵缨怒眸横视,落在曾有女人搭握的臂上。 他……他竟敢让她碰他,不可饶恕。 现在他比泥还不如了。“好娘子,酸的东西吃太多会伤胃。” “我几时……”哼!干么应他,她又不是他娘子。 “好浓的醋味,你瞧,树上的黄莺都拧了眉直喊酸。”会吃醋是好现象,表示她心理有他。 “姓古的,做人别得寸进尺,我爹同意了不代表我点头,小心天有不测风云。”她偏不嫁。 敢嘲笑她嫉妒成性,她才不要他呢!谁要谁拿去,别来罗唆。 “缨儿,你已连气了三天,府里的赌具全叫你甩坏了还不够你消气吗?”可怜那四个让她出气的男人,陪她大赌了三天。 “我没有生气。”她绝对不承认。 他一指往她眉心一点。“你明明在生气,瞧,眉宇都气累了。” “不要碰我,本小姐非常不舒服。”干么生气,她只是心情烦闷。 “因为你爱上我了。”古珩无奈的点醒她,她的死脑筋太顽固。 “你……你胡扯,我怎会……爱上……你。”她顿感一阵悸动,伶俐的舌变拙了。 怎么可能嘛;她是一日不可无赌的赌后,哪有时间作起儿女情长梦,根本是在开她玩笑。 他最讨厌了,干么泼了七斗情水成形勺,害她心儿流不出去地困在四方城,东西南北中发白凑不成对,八张花牌海底沉,捞都捞不着。 讨厌鬼古珩。 结巴了,真可爱。“问问你的心,它写满我的名字。” “人家……哪有……”她抵死不相信自己会为他动心,一口井里不能有两个吊桶提不成水。 “不老实哦!缨儿,都不肯听听心底的声音,我好伤心哪!”他故作抚心状地惹她发笑。 嘴角微掀的赵缨朝他一哼。“装模作样!” “心情好多了吧!瞧你这几日脸臭得没人敢靠近。”会笑就雨过天青了,即使淡如薄发。 “别再得罪我,我还没有原谅你。”无故惹来风流债,害她在九皇叔面前丢脸。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多放浪,把男人勾引进府,她图得不过是他一手好赌技罢了。 事情演变至今已超出她的想像之外,秋儿又不肯帮她善后,而姐妹们都不在府里,几个有本事消灾解厄的丫鬟好像也都不见了,该不是在躲她吧? 怕被她给……输了。 没人好商量才觉得孤单,还是赌最好,永远如影随行跟着,不会抛弃人。 “这件事错不在我,当日放话挑衅要人找个王爷来撑的人应该是你吧!”古珩轻轻撩开她发鬓的落丝。 赵缨恼怒地一撇嘴。“你要是不去招惹她,就算来个八仙过海也不兴波澜。” “你喔!三句不离赌,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赌而输了终身。 其实,她也不算输,只是过于沉迷一心要赢,以致聪慧未能适时发挥,陷入他设好的天罗地网里无力挣脱,任其纠缠。 或是说除了赌以外,她人情世故一概不理,所有的古灵精怪全用在和赌有关的事情上,其他琐事若是牵扯不上身,她就是纯真的千金小姐,服膺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简单的解释便是:什么都不会。 赌?!“我手痒,换你和我玩两局。” “瞧我做了什么傻事,干么多事地提及那个字。”抚着额头呻吟的古珩后悔不已。 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吻得她浑身乏力,然后回她床上好好欢爱几天几夜,弥补他提心吊胆得忘了喂食的“小兄弟”。 但同样的手法她会防备第二次,而他不想再和她赌上一次因为他会输。 “喂!不许皱眉,我要向你挑战赌技。”她又新学了几招,正好可以拿他试身手。 故意装傻的古珩一拍后脑。“啊!我突然想起王爷有事找我,你先找洪中、白茫、青华和石统垫底,我一会儿就到。” “不行,他们都趴了。”几个没用的家伙。 “趴……趴了?”什么意思? 有的说他手抽筋,有的眼睛瞎了,而青发哥说他脚残了,所以麻木成林,栽了。 “嗄?!不会这么惨吧!”才三天。 不过被阻隔在场子外的他倒是时有耳闻恐怖的叫声,暗自庆幸非其中一员。 “要不要听听四筒的理由?”更绝,保证叫人喷鼻。 “他能编出好借口?”愿闻其详。 “葵水来,不方便坐太久。”她一副想把某人胳臂拧断的凶样。 “哈……有意思,够高明。”古珩几乎可以了解原意是:葵水来,不方便“做”太久。 这是石统的女人拒绝他求欢的一贯手段。 “玩够了,该开始了吧!”手一探,赵缨手上多了一副牌九和骰子。 他顿时一僵,眼角飘移。“好美的莲花,开得正衬你的出尘,我去摘两朵讨你欢心。” “我不要……花……” 话还没说完,他蓦然一施轻功点叶过湖,自此未再回头,和在对面的八王爷下起棋子了。 *** 风声特别凄厉,仿佛是竹子的碰撞声,沙沙地令人栗然。 年久失修的古刹弥漫一股鼠屎的气味,混着腐木和干草味,熏得人由昏沉中清醒,难以忍受的皱起五官,绝色的容貌依然不减其色,美得叫人怨恨。 一根稻草横亘在眼前,伸手欲拨的赵缨这才发现遭人捆绑,有如当日她命人将古珩五花大绑一般,整整用了快十根的粗绳。 她有点害怕,眼眶微微泛红的抽噎着。 此刻的她想到的是古珩对她的溺爱,他绝对会不得用这么粗的绳子绑她,因为会磨伤她如晶玉般的细肤。 人必须身陷险境中才会体会出谁才是心中所系之人,频频用发不出的声音低唤,如受伤的小狼呜呜咽咽着,期待会出现她想见的人的身影。 古珩,你在哪里,我好难受,快不能呼吸了。 “拿开她口中的布条,她还不能死。” 逆光处,有两道纤细的人影在走动,看不清楚的赵缨只觉有只污秽的手解开她口中束缚,很重的鱼腥味从他身上发出。 等人走出逆光处来到眼前,她不由得一讶。 “是你们?” 采花楼的两大名妓霜阁段凝霜、双坊阮双双。 “很意外是吧!我也很意外,原来外传八王爷的千金有绝尘脱俗之姿,此言果真不假。” “私囚皇室宗亲罪及族室,你们还不快点把我放开。” 好痛,手腕一定磨破皮了。 “敢抓你就不怕抄家灭族,反正我和凝霜也没什么亲人,就和你耗上了。”巧笑如月的阮双双一戳她额头。 千金小姐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成了掌中肉、骨里蛆,要切要砍随人兴致,她早就想瞧瞧赵三小姐的落难样能绝色到哪里。 不可否认她是很美,即使脸上微沾了草汁灰尘,一双明净清眸仍带着傲霜之色,显现出不凡的王族气势。 不过呢!她越是美丽越叫人心生邪念想毁了那美丽。 每回珩和她恩爱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意兴阑珊地完事之后,只挂怀守在门外的她,毫不念旧情地抛下人就离去,叫她怎能甘心。 其实第一眼她就着穿少年公子装扮下是个俏佳人,私心地不愿点破,就怕他贪上另一名女子的美而不再涉足青楼。 果真如她所料,他真的一头栽下去了,连段凝霜的投怀送抱都忍心拒绝,当着九王爷的面将其甩落于地,无情至极让人寒透了心。 还好出糗的不是她,不致沦为采花楼众花娘口中的琉璃货,非金非玉,妄想攀贵,而且易碎。 “王府的人若发现我失踪了,定会派出侍卫搜城,你们是逃不掉的。” “那也得你人在城里呀!不然就算把城给翻了还是没有用。”阮双双对着帮手频送秋波。 那几名在东街佯赌擒了赵缨的大汉见状痴迷傻笑,只要给点好处就任其使唤。 “你说我在城外?!”死古珩,还不来救我,她可不想成为一缕幽魂。 阮双双轻笑着不见悔意。“我们也怕死,所以当然不会把你往大街上摆。”没人蠢成这种地步。 “你想杀我?” “赵三小姐想多了,只想让你受点小教训,若要杀你早下手了,哪会等到这时候。”瞧!皮肤多细,轻轻一磨就瘀血遍体。 可怜的千金小姐啊!但她绝不会赋予同情,全是她罪有应得。 嫉妒万分的阮双双想以千金换取她一身白玉肌色。 “你想要什么,古珩吗?”又是他,老是嫖出一大堆麻烦。 阮双双才想出口,面容憔悴的段凝霜已扬起一只手甩上赵缨的粉颊,硬生生的留下鲜红掌印。 “你疯了,干么出手打人,你真不想活了。”她们当初讲好的条件之一是不能伤人。 “她凭什么得到古爷的宠爱,骄纵任性又刁蛮,只会仗势欺人。”她恨哪!那副不在乎的神情令人咬牙。 “人家投胎投得好嘛!你打得这么重,八王爷会罢休才怪。”真是失算,未能及时阻止她。 段凝霜哀伤地垂下眼睛。“王爷一样重色,我不就是例子吗?” 日日夜夜受尽一头臃肿白猪摧残,她付出的不只是贞操,还有她誓死不低头的自尊。 “谁叫你识人不清,挑了个没用的九王爷,一天到晚把心思全放在胯下,根本成不了事。” “不许骂我九皇叔,妓女本来就是让人嫖,他付银两你卖身,两相情愿。”一桩买卖。 听不得有人辱骂赵元亿的赵缨认不清自己此刻的地位乃阶下囚,不知轻重地说出两人的心头痛,使得不想动手的阮双双也不禁狠掴了她一巴掌。 “妓女也是人,要不是家境贫困,谁愿意沦落风尘为妓。”妓女也有尊严的。 好痛,口中腥腥甜甜的。“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买……你们的老鸨。” 她表面倔强,内心却饮泣不已,不断诅咒那该死的古珩。 “谁叫你出身太好惹人眼红,我们分一杯羹也是应该的。”阮双双甩甩发疼的手心。 “你们要勒索八王爷府?”她聪明的不把“人”也就是古珩算计在内,因为怕挨打。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两人手劲真强,她的脸都肿了。 “八王爷对女儿一向慷慨,看看你值多少身价。”她们开出百万纹银,应该不难凑齐。 “就怕你们扛不动。” 阮双双掩着嘴嘲笑道:“就凭我们的姿色何须自己劳力,多得是健壮如牛的脚夫。” “淫贱。”经过古珩的“洗礼”之后,对于男女之事她并不陌生。 “你说什么?”她眼神进出凌厉之光。 “我说你几时才要放我走?”看她骇人神色,谁敢说实话。 “我明明听见你说淫贱两字。”自以为是的千金小姐老学不乖。 听见还问她。“是你听错了” “看来她的骨头太硬了,学不会低头。”阮双双淫秽地笑。 突生不安的赵缨缩缩身子,企图要挣开一身的绳索,但反而增加更多伤痕,染红了绳面。 “啧,细皮嫩肉还真不耐折腾,珩一定心疼极了。”她带着恶毒口气地说。 “不要碰我,否则我叫他杀了你。”好可恶,故意用指甲刮她的伤口。 强忍着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恨透了此刻的无能为力。 “好强的小姐脾气,先死的不知会是谁呢。”她用力地扭拧令人心生怨怼的水嫩玉腮。 珩,你怎么还不来。赵缨心里急愤交加。“我诅咒你下地狱。” “好,你好样的,死到临头还敢触怒我。”阮双双咬着牙的怒瞪她。“王牛、赵四,想不想尝尝千金小姐的味道?” 闻言,两个粗壮的中年汉子诞着口水走过来。 “你……你敢让他们碰我?”不,不要,她宁可死也不要那一双双脏手碰到。 “哈!飞不起的白凰鸟还挺狂的,等他们玩过你后,看你还刁不刁得起来!” 赵缨害怕地强装坚强,端起王家威仪一喝,“谁想身首分家尽管来碰我,抄家灭族有皇上作主。” 此言一出,王牛、赵四胆子再大也不敢上前,畏缩地一抚尚存的颈子。 “没种的家伙,连个小姑娘都怕。”有色无胆,淫了她还担心她张扬吗?谁家姑娘敢不怕身败名裂地大声嚷嚷,说她被人奸淫了身子?真是个蠢货。 “话不能这么说,八王爷不是寻常百姓,我们得罪不起。”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奉养。 “哼!歪种,银子拿了就走人,管他八王爷七王爷的,别待在赵氏王族的土地上不就得了。” “这……皇天之下尽是大宋江山,能走到哪去?”王牛苦恼着。 “西夏、北辽、吐蕃都可行呀!你在操个什么心。”找一个深山古寺先避避风头不就没事了。 “通敌叛国诛连九族,你们大可听婊子的鬼话等着一家子人头落地,出关的守将能放行吗?”赵缨冷冷地说道。 两名男子一听手脚发冷,他们怎么没有考虑后果,糊里糊涂地任由婊子摆布,这是杀头大罪。 冷得打颤,接着他们头也不的奔出古刹,准备带家中老小逃难去。 啪! 赵缨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指印。 “人说赵三小姐刁钻、古怪,今儿个我算是见识到你的伶牙俐齿。”没关系,跑了轿夫还有轿。阮双双恨恨地想。 她吞吞含血的水冷嗤道:“人说婊子无情,可是偏有人自践其躯,非要把婊子的天赋发挥到淋漓尽致。 “赵缨,你找死。”阮双双狠端她一脚,愤恨地拔出防身小刀往她眼前一比。 “一命抵两命,我够本。”她不怕死,只是不甘心。 妒恨使阮双双红了眼眶。“好,我成全你。” 段凝霜见她失了理智地举刀欲刺,仅存的良知及时醒悟,正要伸手一拦,一声惊恐的吼音已至。 闪身而入的俊伟男子皆目狂咆。 *** 该死,全是他的错。 若是他肯陪她赌两把打发时间,她就不会无聊地出府找人开赌厮杀,而落得遭人捆绑的惨况。 一收到勒索信函他差点疯了,登时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城里打探。得知是在东街失踪,循线找上卖鱼的货郎,知其当家反常的不在,判断涉有重嫌地往城外找。 或许上天垂怜,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就叫他碰着了仓皇急行的王牛和赵四,用拳头一问立刻吐实。 “缨儿,你还好吧?”她们居然敢将她五花大绑,不可饶恕。 “你是死人呀!现在才来。”她抽抽鼻子,微哽地大骂。 “迟到总比不到好。”他开着玩笑,其实内心极恐惧她遭遇不测。 “来收尸呀!”看到他,她有种号啕大哭的冲动。 古珩深情的一笑。“棺材底躺两具,有你就有我,永生不分离。” “你……”她无声的流下泪。 原来她爱他如此之深,为何以往的她不知情。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天上人间常相随。”因为爱她。 他知道自己喜爱她,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对她的爱已深不可测,骨髓相镌心嵌心,发动情动无法止,比翼连枝难形容。 爱她爱到每一寸肌肤都呐喊,连呼出的气息都有着她的味道。 “珩,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其实她是相信他的真意,就是口不对心。 “我比较喜欢听你叫我珩哥哥,相公更顺耳。”她吓坏了,他听得出她强抑的惧意。 真是个倔强又不服输的姑娘。 “你们叙完旧了吧!当我们不存在吗?”满脸妒色的阮双双握紧手中白刃。 而一旁的段凝霜则为他一番情语大受震撼,不言不语的凝视他,多少情深梗在喉咙口说不出。 这份深刻的情爱该是她的。 “胆敢掳走我的女人,嫌活着太苦闷了吗?”不轻易动怒的古珩一脸阴惊。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们明明约定申西时分在城西矿山神庙交银换人的。”她要银子也要他,阮双双打着如意算盘。 “然后任由你们欺凌我的缨儿。”要他苦待时间的流逝比杀了他还痛苦。 阮双双报复性的移开身子让他瞧见“他的”缨儿。“喜欢吗?我本来打算在她脸上留个纪念。” “你伤了她” 短短的四个字如山雷初响,让人惊心。 “我……”阮双双畏缩地退了一步,刀刃随即抵在赵缨颈项上。“谁叫你爱她。” “是呀!我爱她,所以你该死。”不杀她,他不屑为人。 她一吓,脸色都泛白了。“你……你不要过来,不然……不然……我杀了她。” 古珩见状不敢擅动的停下脚步。“放了她。”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她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只要人在她手中,她不相信有谁敢轻举妄动。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惧怕古珩,他的神色冷狠地不复昔日的淡漠,看得出是执意要她的命。 “如果你以为逃得掉,未免太天真,皇榜一下天下动,想留全尸都难。”绝非危言耸听。 她一怔,惊觉事情的严重性令她顿时冷了四肢,赵缨再怎么不济还是姓赵,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女,不可能放任不管。 “我警告你立刻放手,至少还能保个全尸。”他戒慎地向前小跨一步。 全尸?!“不,你给我退后,叫八王爷拿银两来换人,否则我不会罢手的。” 因为她要活命。 “你还不肯死心”寒栗直上古珩的背,他看见心爱女子的唇角流下一丝血红。 她们竟敢伤她那么深,让她洁白无暇的肌肤染上不该有的痕迹。 “她是不死心,只因你的无情比利剑更伤人。”双眼缈涩的段凝霜以冷硬嗓音痛批他的罪责。 “哼!就因为我不肯把心浪费在用钱就可以买到的妓女身上?”即使她是良家妇女,他也不会要她。 她心痛的一驳,“沦落风尘是我自愿的吗?为了你洁身自爱根本没用,你从不珍惜。” 为了救他,她委身淫佚不堪的九王爷赵元亿。 为了救他,她甘心堕落无底深渊。 为了救他,她受尽所有花娘的奚落和嘲笑。 结果呢?一切的付出全是枉然,他在八王爷府快活似神仙,镇日和个千金小姐卿卿我我,好不惬意,她的出现反成多事,叫人笑话。 难道爱与不爱的分别是如此之大,天地难合? “你爱赵三小姐是吧?”段凝霜诡异一笑问道。 “什么意思?” “答我。”她森冷一厉。 “是的,我爱她。” “我一向向往生死相随的爱情,可惜得不到,你能印证给我瞧瞧吗?”她缥缈,似乎出了神。 “这是交换条件吗?”他不敢心存侥幸。 “只要你让我满意。”她要知道一个男人的爱能有多深! “好。” 于是,段凝霜从怀袋中取出一小瓷瓶。“喝下此毒,换她的命。” 面容平和的古珩接过瓷瓶,拔开塞头。 “不许你做傻事,姓古的,你还没娶我过门就想我守活寡,别太过分了。” 他笑了笑,神色温柔似水。“刁钻丫头,在我临死前说句好听话哄哄我吧!” “我不要跟死人说话,你走,别管我。”她不要他死,活下来的人会比死的人更痛苦! “爱了你,还走得了吗?”他深情款款的说道。 “傻瓜,我也爱你,不要比我早死!”她好怕,怕失去他。 “还不快喝,想她死吗?”阮双双恨透了两人的情深,手一使力的按压。 一道血痕立现。 “别伤她,我喝。” 他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第十章 “春药!” 一入口他便觉味道不对,有淡淡的药草香,性凉无苦略微甜,有紫筋草和寒邢花,是极为阴毒的春药原料,通常是老鸨用在不肯接客的妓女身上。 一服此药若未交合,便会气血倒流,五脏六腑如火焚,神智涣散地敞衣张腿,生不如死的求人慰籍方能解脱。 “古爷,你觉得热了吗?”眼儿一挑,段凝霜轻解罗衫。 “不要靠近我。”古珩退了一步。 一股热流由下腹急冲而上,源源不绝地包裹他全身,皮肤发烫得泛红,薄薄汗水蒙上一层波色。 他不能在缨儿面前失去控制,不然她会恨他一生永不休,从此不再相信他信誓旦旦的爱。 古珩奋力地集中精神,指尖割破掌心,企图以痛感保持清醒。 “很痛苦吧!不要再挣扎了,让霜儿来抚慰你的需要。”她故意把一截抹胸往他脸上丢去。 此时,段凝霜的身上只剩一件亵裤,光滑如脂的肌肤毫无遮掩,落落大方的走上前,不再娇羞地展露冶艳姿态。 既然得不到心爱男子的情,至少得到他的身,留存往后回忆不孤单。 “滚开,下贱。”他使劲地舞动着手,满脸通红地快要爆筋。 “在你眼中有哪个妓女不贱的吗?很热吧!全身像着火了似——你要一个女人。”她大胆地伸出柔荑欲碰触。 古珩用力的挥开她的手,并拿起一旁陈腐的木桩往大腿一插,血登时顺流而下。 “没用的,我看过其他姐妹用尽各种折磨方法来排解焚烧的痛苦,最后还是受制药性与人欢爱。” 听到此,同是青楼出身的阮双双已知他中了何种春药,笑嘻嘻地拍拍赵缨的脸颊,惹得她痛拧了双眉。 “你的情郎我接收了,让姐姐教你两招御男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双凤戏龙才有趣。 “无耻。”她一呻,头一偏,不忍见他挣扎的表情。 “呵……呵……三小姐,干我们这一行最不需要的就是廉耻,你瞧他都挺起来了。” 赵缨闻言心如蜂针刺。“只会使下三流的手段,娼就是娼,永远只是下九流。” “尽管嘴硬吧!待会姐姐会叫得含蓄点,你可别脸红呀!”阮双双淫笑地摇摆腰肢扭上前。 “古珩,你要是碰了她们其中一个,这辈子就休想娶到我,我情愿出家当尼姑。”虽然残忍,可她就是受不了。 差点向欲望投降的古珩一听,仿佛浇了桶天山寒冰,顿时浑身打颤地拨开贴上来的两具赤裸娇躯,气喘吁吁地弓身一呻。 着药在体内运行,发挥极大的功效,火烧的痛感几乎超过所能负荷的极限,他做了个危及未来幸福的动作,点住鼠蹊部位的穴道。 “你这个任性的千金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他。”愀然焦虑的段凝霜回首恶视。 赵缨冷冷的一哼。“总比被两个污秽的妓女强奸来得有尊严。” 她是任性怎样,天底下没几个女人愿意看自己的情人和其他女人欢爱,她就是要自私到底。“我们是要带给他至高无上的快乐,你敢羞辱我们……”忽而动不了的阮双双惊慌的斜瞟。 不只是她,连同全身裸露的段凝霜也定在原处,口不能言的流着泪。 “天杀的女人,瞧她们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忍着焚身之苦的古珩替赵缨解开层层绳索。 刀子既然远离心上人的颈脉处,他自然无所顾忌的出手,先点住近身女子的穴门,再欺身制住另一名大言不惭的狐骚女。 他不否认若不是缨儿及时的一喊,他可能真的会和个妓女野合,丧失仅有的理智。 但他此刻只想杀人,愤怒之情甚至压过体内的春药。 瞧这一身大小的磨伤、瘀血、裸露在外的双腕和颈项上的血丝及刀痕,他一心呵护的珍宝竟受如此对待,要他不疯狂都难。 “缨儿,疼不疼?” 赵缨手一解脱,反手就给他一巴掌。 “缨儿你……” 她突然嘤泣地投入他怀里大哭,无助得像个三岁稚童抽噎着,叫他手足无措地只能环着她的肩轻哄。 “可恶可恶,为什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怕得快哭了。”她一面哭一面捶打着他的胸。 “我知道,我也很害怕。”古珩苦笑地抱紧她,她绝对不会晓得他的恐惧有多深。 担心她不知身处何地,有没有受到伤害,会不会因一时的刁性而开罪于人,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我一直在骂你,你都没有回言,我觉得好孤单好难受,没人要理我。”她哭得叫人怜惜。 难怪他耳朵老是犯痒。“我听见了,不然怎会找到你呢!” “真的?”她哭声渐歇的问道。 “你瞧我不就在你身边,寸步也不敢离呀!”他苦中作乐的安慰她。 那股火不断的闷烧,全集中在下腹处,像在地狱中煎熬,而他说不出那份难堪。他感受到那股被禁制的火不再受控制,滚烫的热源急欲冲过封住的穴道,一波波似燎原的大火,再不解开穴道,他真的就永远“不举”了。 “珩,你怎么那么烫手,该不会受寒发热吧?”停止哭泣的赵缨微微抽动着肩膀。 “我刚喝下一瓶足以令十头牡马发春的药,你说我能好到哪去?”他可不逞英雄地硬撑。 “那……会不会……呃,不舒服……”她问得很含蓄,不好太明目张胆。 为了不让“小兄弟”太委屈,他索性解开穴道的一呻,喘息连连地握住她的手覆在他倏然涨大的突起物,让她亲身感受到他有多难受。 平常他可不会如此亏待自己,全是因为她才肯妥协。 “你有何好意见要提供吗?我绝对不拒绝。”他一手探向她的前胸,不似任人摆布的模样。 “你不能……自己解决吗?你可以把毒逼出体外,用内功嘛!”讨厌,它一直在变大。 说得多轻松。“我的好娘子,春药不同于一般毒药,它只针对你手中握的那玩意有……威胁性。” 她对于男女床第之间的情事尚在萌芽阶段,所以他选择不刺激的字眼表达。 她骄纵的扬起下巴。“敢绑架本小姐,就让她们望梅止渴,嫉妒死她们。” 果真如了她的小心眼,断断续续传来的交欢声让两人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又丰富,一会儿青红交加,一会儿气愤咬牙。 嫉妒、愤怒、怨恨、伤心和一些不得满足的低吟声,表情扭拧又痛苦,恨不得加入他们。 不需要任何有形的刑罚,光是两、三个时辰无法动弹,忍受非人的情欲折磨,那种感受仿佛在火刑场受刑,火就在腹下燃烧,拼命想跳高却无力挣脱,硬生生地任由火焰慢慢地往上爬,终至全身。 人不义,天不佑,轮回使然。 *** 今天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日子,奇怪到八王爷府里的每一个人都要穿上等级衣料,笑容满面地说:“哪里、哪里。” 锣鼓喧天,笙乐不断,满布硝味,连皇上都派了大臣李沆前来送礼祝贺,迎门的宾客挤满了八王爷府,宏伟的朱门几乎被踩破半座门槛。 谁说门不当户不对?人一多就踩平了! 一般高矮。 “我说白板呀!下回别冲太快,害人家来不及遮掩很缺德呐。”嗯!这张牌要怎么打呢? “还说呢!要不是你在后面推我一把,我怎会撞倒一个没穿衣服的活人偶。”真糗,嘴还正好嘟进大张的双腿间。 “艳福哟!我就享不到。”有丝埋怨的洪中丢出一张大饼。 谁叫他腿短走不快人家,养眼的画面都只能看第二眼,错失很多的春光。 “享你的大头鬼啦!有谁听说过被女人的绣鞋砸到会肿个大包,我最倒楣了。”石统指指额上尚未消退的痕迹。 “香吧!三小姐的绣花鞋,百年难得一闻。”该听哪只牌呢? “是很香,如果她没在里面装只佛脚,我就带回去供奉。”真狠,硬从斑驳的小佛像上扯下来塞入。 手法和她掷牌一般神准,手一扬正中他脑门。其实他冤得厉害,只看见古珩抽动的背脊而已,根本没瞧见半根凤羽。 “是你运气,还有佛脚可抱,此局肯定赢钱。” 据说,这是一间新房,门口还张贴了特大的双喜字,可是房间里却传出奇怪的对话声,和赌徒绝不会错认的搓牌声。 更离奇是凤冠就丢掷在桌子底下,四方城战中有位貌美绝色的新嫁娘大声一喝。 “胡了,大四喜加四暗杠,外加字一色,一共四十台,给银子,给银子,快快快……” 三道哀号声顿起,就算卖给八王爷府当一辈子苦工也还不清,另一个插花的伸手拿分红。 “三小姐,能不能手下留情,我债台高筑了。” “唉!我连老婆本都没有了,三小姐,做人不要太狠心。” “新娘子煞气重,赢太多会折福,小的可以代劳,三小姐。” 你一句我一句的求饶声此起彼落,而新娘子撩起喜袍一拍,霞帔上便掉下两粒北海珍珠。 “统统给我闭嘴,今天我最大,谁敢多嘴就要他赌一夜。”哼!一群输不起的蠢家伙。 “也包括我吗?娘子。” 有些醉意的古珩倚在门边,无法置信地看到在他的新房里有一张赌桌,和一群赌鬼。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虽然提早度过了。 “嗨!相公,要来凑一脚吗?”她扬扬手要输得最惨的石统让位。 他眼一瞪,房内的四道人影便识相地绕过他走出去,顺手为两人阖上门。 “你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下赌性吗?”古珩无奈的摇摇头。 “手痒嘛!没办法。”她一句手痒就算交代过去了。 大伙儿都在外头吃吃喝喝,她一个人独守空闺多寂寞,不拉几个来做伴怎么成! 何况赌技智囊团的成员都太懒散了,不找个时间切磋切磋,赌技肯定又退步了,她是在琢磨他们成器,免得出去丢她的脸。 “娘子,我不只手痒,心也很痒,早点上床……”他两眼发亮地抱着她。 赵缨一笑的拍拍他的脸。“太好了,相公,瞧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喜被一掀——一个盅,一副骰子摆在正中央。 “噢!不——” “所谓事不过三,我一定能赢你,咱们来赌一局吧!”她手脚并用的跳上床……等他。 古珩哀怨自己是最苦命的相公,新婚夜在床上摇……骰子! “快一点,珩,赌赢了才能行房哦!”她挑逗地撩高裙摆,小露玉腿。 他呼吸一急的爬上床欲摸,胯下都硬了。 “不行喔!我是赌注,赢了,才是你的,有一整夜哦!”她拉下肩上衣一批。 “缨儿,你这是折磨我呀,可不可以留待明天再赌,我陪你玩一天。”他好言地商量着。闻言,她脸色变得凶恶的揪着他衣领。“今日事今日毕,你已经承诺太多明天……” “嘎?”原来他已经没有信用了。 “赌不赌?” 他无声的一喟,再诈一次赌吧!“赌。” “好,比大,你先。”每回她先都会输。 好在那副骰子没丢。 古珩假意拾起超床中央的骰子,但是手中一摇的骰子却是灌了铅的,自然三个十八点大。 然后又乘机换了来。 “才十八点,有什么了不起。”赵缨讪讪地说。 他正欲嘲笑一番,三颗骰子最大点数也不过十八,难道还能更多吗? 可是他笑不出来。 通常三颗骰子重叠是靠技巧,若能有一颗角立骰面已经很神奇,而她…… 必须说是神技。 只见三粒骰子都是角与角叠高成菱形,向天抵地都是角。 “哈!一颗骰子二十一点,三颗合起来六十三点,我赢了。”她高兴得跳起来欢呼。 “怎……么可能……”他居然输了。 赵缨兴奋地推倒他。“我是一代赌后嘛!就算你出老千也赢不了我。” “你知道我作假!”他惊讶地张大嘴。 “因为我是赌后。”她得意的宣言。 至于那一夜他们是否有个良夜春宵呢?但看古珩一脸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和人道午安,而赵家三小姐却累得睡到傍晚才起床,应该…… 听说几年后,大宋江山出现一对富可敌国的赌后千王,踏遍三川五岳,五湖四海赌遍天下无敌手,手下皆败将。 因此,穷人变多了;国势也日渐衰微。 赌,败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