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娶你》 第一章 「这位是翔天科技研发部经理云若白。」 「云先生,你好。」 「这位是旅法的钢琴师香雪柔,刚从国外回来准备开个人演奏会。」 「好,香小姐。」 这是一场相亲会。 非常老套又千篇一律的开场白,从个人简介开始猛灌水,大力吹捧外加添油加醋,顺便撒撒葱花妆点门面,把难种香菇的朽木说成国家栋梁、民族救星。 一般来说,媒婆是上了年纪的婆婆妈妈、三姑六婆,再不,则是隔壁邻居的欧巴桑,口水多过茶水的长舌妇人,怎么看也不该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原来现在相亲也是一项新兴行业,二十一世纪流行复古,连婚姻市场也走入流行潮流中,他们称之婚姻介绍所,也就是仲介婚姻的新事业。 透过网路的联系,下单、填写资料,有意结束单身生活的男女便有了第一次的接触,那就是相对看。 眼前的俊男美女完美得如天作之合,男的高大俊朗、玉树临风,女的小鸟依人、婉约温良,简直是每个媒人心目中最佳的配对人选,根本不用再浪费口水便能顺水推舟的让他们步入结婚礼堂,成为婚姻介绍所的零瑕疵范本。 但事实不然,请听听男方这边的要求-- 「香小姐,请问婚后仍会持续钢琴演奏的事业吗?」云若白面无表情的问道。 香雪柔十分含蓄而羞怯地回道:「不一定,这要看我未来的先生是否赞成我从事演奏工作,基本上我希望对方能尊重我的决定! 「的意思是要当个职业妇女,无法兼顾家庭生活?」他这时的口气有点严肃了。 「不,不是的,我想我也能做好家庭主妇的份内之事,不会让我的先生和小孩失去家庭的温暖。」 多得体的回答,如诗如画的未来蓝图描述得令人心动。 「我的年收入上千万,豪宅一栋、名车两辆、一辆休旅车,名下有价值上亿的土地,愿意以结婚为前提与我交往吗?」 男主角毫不迟疑的导入正题,神情一样的冷淡,像谈论一件乏味的公事,只想速战速决不愿拖泥带水。 以男主角俊帅风流的外表来说,美女钢琴师早已芳心暗许,现在再加上金钱魅力更是喜不自胜,两眼发光地连忙回答,「我愿意。」 说完后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失了矜持,于是头一低羞赧着双颊,一副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态度,显得楚楚动人。 「如果以上全属虚言,我只是个背负着庞大房贷,开着福特老车的公务员,将来我的另一半得外出工作帮我清偿债务,这样,的答案还是不变吗? 「嗄!这……」香雪柔微愕的瞧瞧媒人公,不解的问上一句,「你不是科技精英吗?怎么会买不起房子?」 是呀!你明明是赚钱行业的中坚份子,哪有可能穷哈哈的开着福特老车?翻着资料的媒人也有此疑问。 「因为我替朋友做了担保人,而他还不起钱跑了,所以我欠银行八千万零九千元,打算用十年偿还。」 一听到他欠下巨额债务,不仅女主角傻眼,连媒人都错愕得差点掉了下巴,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出口来打圆场,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不过我刚说的话全都不成立,纯属玩笑话,希望不要当真。」 呵!呵!认真的玩笑话并不好笑,在场的人全笑不出来,心中全都飘上一片乌云。 「你真的没欠下债务吗?」香雪柔不放心的再问一次,迷恋的眼神稍稍有所保留。 「没有,可以直接问我的理财顾问。」他大方的说出人尽皆知的理财专家大名,不怕她得知他的财务状况。 「云先生,你真是个风趣的人,值得女人交付终身给你。」多金又英挺的男人有谁不想要呢!她第一眼就中意他。 就在高雅美丽的美女钢琴师以为他们彼此有意,可以携手共度一生时,云若白突然拉开椅子起身,微微地一欠身。 「对不起,不是我的心灵伴侣,耽误的宝贵时间我很抱歉,相信下一个男人会更适合,再见。」 一说完,他转身离开,丝毫不顾及女方的心情,走得洒脱、走得自在、走得毫无愧疚,好像他只是来用餐,吃完了抹抹嘴就走人。 这种行为很伤人,也很欠揍,稍有良知的人都很想踹他一脚,盖他布袋捶打,顺便请他喝杯加料的热咖啡,拉到虚脱直接种在马桶里当盆栽。 云若白第二十七次的相亲又再一次失败,而二十七个相亲对象同样为他的外表所吸引,在短短的半小时内爱上他却又尝到失恋的苦果。 这是一种羞辱,对女性自尊的严重羞辱,但没人怪罪他,因为她们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忘了自我,直到他的背影走出她们的视线。 所以他有个「背影杀手」的臭名,专门谋杀寂寞女子的一颗最真诚的心,带走她们迷恋的情丝,只留下伟岸非凡的远去身影。 「什么心灵伴侣,什么耽误你宝贵的时间,能不能换个词别这么老套?你到底是想结婚还是在炫耀你与生俱来的男性魅力,别太过份喔,好歹留几个好女人给我们。」 好女人? 好女人的定义为何? 看着窗户外下着倾盆大雨,俊美得叫女人痴狂、男人嫉妒的云若白微拧起眉,用他那超乎寻常人的智商分析这个他认为难解的问题。 天底下的女人有千百种,有温柔的、有冶艳的、有天真烂漫的,也有放荡风骚的,更有清纯妩媚兼俱的可人儿,千娇百媚各有风情。 可是他自认长得不差,皮相上等,为人优雅有礼、尔雅真诚,不随便招惹不属于他的红尘俗事,为什么他想要的正桃花一朵也没开,却平白飞来一堆无缘的烂桃花,甩都甩不掉? 他真的很想结婚,找个心灵相贴的伴侣共组一个甜蜜家庭,晨昏相伴几个小萝卜头,无风无浪平平凡凡的走完一生。 但是……唉!娶个老婆真有那么难吗?他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让他看得顺眼而已,这不算挑剔吧! 「叹气?你还敢给我叹气?这次的相亲对象又有哪点令你不满意?人家小姐美丽大方、秀外慧中,眼是眼,眉是眉的楚楚动人,人品、家世好得没话说,那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简直是水做的,水嫩水嫩的模样是男人都无法拒绝。」 而他竟狠得下心暴殄天物,一句抱歉就将人判出局,一点情面也不留,好像古时皇帝选妃般,瞧不上眼的秀女手一挥就全数退下,别来让他伤神。 「你怎么晓得我又去相亲了?」眉一挑,不怒而威的俊脸出现一丝愠色。 「啊……这个……呵呵呵,天气真好,晴空万里无云一片……」除了眼前那片乌云。 于海峰忿忿不平的嘴脸转为干笑,泛着红丝的眼忽高忽低,就是不看云若白一双黑不溜丢的眸子。 「外面正在下雨,而且是入春以来最大的阵雨。」水淹过沟盖,路人难行。 「咦,是这样吗?我想我眼睛有点花了,该去看看医生。」他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只可惜装傻的白领新贵于海峰才提起脚打算往半敞开的门口走去,后领一紧被人扯个正着,不得已他又转回身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也许你该看看我的拳头,它会让你那双老花眼倏地变得清明,五百公尺以外的一根针落地都能瞧得一清二楚。」他非常乐意帮他重见天日,不收一分钱。 啧,他还真恼呀?于海峰冷峻的伪色全破功。「等……等等,有话好好说嘛!我们都是文明人不要太冲动,别忘了你是我们于家养大的。」 他很不要脸地搬出养育之恩这座大山,当下压住那可能使他脸歪鼻子青的一拳,利用恩情施压真的很卑劣,但有效。 有四分之一外国血统的云若白原本有个幸福家庭,父亲是中义混血的中文系教授,母亲则是哲学系讲师,一家和乐融融。 身为私生子的云父从未到过义大利,他的父亲是传教上,也就是可以结婚生子的牧师,但他却在传教结束后回义大利,丝毫不知道和他有一段情的台湾女子有了身孕,并在他离开后生下一子。 因此云父从母姓,而且十分渴望家庭的温暖,顶着酷似外国人的五官和身高在二十岁那年结婚,并顺利地完成应受的完整教育。 可是云若白七岁那年,恩爱的父母为弥补未度蜜月的遗憾,两人相偕到定情的山脉游玩七天六夜,准备共度一个浪漫的假期。 谁知两人都罹患了高山症,意识不清、陷入昏迷的他们无力求救,等其他登山客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当救难队抬下两具相拥而逝的尸体,丈夫的外套还穿在妻子冰凉的身上,临死时都要为她留下一线生机。 而那个失去怙恃的孩子则被双亲的好友收养,即是挟恩以报的于家。 「于二少、于经理,你要是太闲就回行销部逛逛,别老想在一旁看热闹。」恕不奉陪。 「那也得有热闹可瞧才行,看你从年头相亲到年尾,又从年尾相亲到年头,相过的对象没有一百至少五十,每个皆是千挑万选的上上之选、极品中的极品,我就是想不通你到底在挑什么? 「像这回海威企业的千金就相当不错,细细的柳眉、小巧的朱唇,气质出众、人品高雅,浑身上下充满了艺术家的气息,宜家宜室堪称为良缘,可是你的态度却……」着实令人生气。 「我的态度并无不妥,明知不适合就不该给对方希望,而且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给彼此一个找到生命另一个半圆的机会。」说得合情合理的云若白为自己找对的理由。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作法有何伤人的行为,相亲的目的本就是寻找一个令自己心动,而且不致看腻的伴侣,他是非常传统的男人,一旦结婚就绝对不会离婚,不管有什么外来力量介入,他都会一一铲除。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那些自作多情的相亲对象缠上他,他身边的烂桃花已经够多了,不需要锦上添花栽满一园子桃花,让真正的姻缘不敢近身。 明明是洁身自爱、勤奋上进的好男人,可是因为得天独厚的好条件,以及一张看似「不安于室」的桃花脸,他的情路走得比寻常人坎坷。 一定没人相信他到现在还没谈过一场恋爱,属于高危险群的正港处男。 「拜托,我的大老爷,你是高科技专业人员,不是一代大文豪,学人家装什么文艺青年,喜欢就上,不合则散,谁管你圆不圆,这年头相信爱情的人不多了。」大家追求的是一时的快乐。 性、金钱、权力,也有可能是权力、金钱、性,反正现实的生活不脱这三样,孰重孰轻都差不多,全都向利靠拢。 「畜生。」 「喂!说归说别骂人,食色性也是告子的名言,我们遵行本性而为才符合上天造人的意义。」于海峰反驳。没有他们「牲」的行为,人类早就灭绝了。 「禽兽之举不足夸耀。」世道会乱就是有他这种人,忝不知耻。 脸色变得有些黑的于海峰开始磨牙了,「说得太顺口了吧!你可以再过份一点没关系,我上头那两位总经理、董事长还不知道你『又』去相亲了。」 他们对他的厚爱和寄望可比他深得多,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 「相亲是私人的事,与他们无关。」嘴上这么说,但云若白的眉头皱了一下。 「哈!要是无关,你干么偷偷摸摸的相亲,不敢光明正大的。」还瞒着所有人假公济私,佯称出外洽公。 嗟!三十分钟不到的会面,哪能晓得适不适合?起码要深入了解,约会几次才能看出是否能走到最后。 像他那种走马看花的死样子,根本不是在挑结婚对象,而是在践踏人家诚挚的感情,突显自己高不可攀的神风骨,供人瞻仰。 这种仗势着本身出色外表为所欲为的人该遭天谴,若非他意外拦截到他电脑发出的讯息,他还真不晓得他有这一招,不管谁来阻挡都决意相亲到底。 「我是不想他们过度干预我的私事,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已经很久了,你们不会不知情。」而他们却处处阻扰他。 于海峰笑得很好的说道:「知道是一回事,但于家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在算计你,想把你变成自己人。」 好利用他的才能为公司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迂腐。」他就是明白这一点才在有能力的时候搬出于家,省得他们老找他麻烦。 「尽管说风凉话吧!年底你要再找不到老婆,就等着当我妹婿。」而他一点也不会同情他。 「你休想。」云若白冷冽的一瞥。 「云经理,有没有人告诉你,贞雅下个月就要学成归国了?」他的日子就要开始不平静了。 像是恶作剧的小男孩,丢下炸弹的于家老二预告么妹的归来,在云若白深锁眉头时大笑地定了出去,乐见他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嗯哼!爱挑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也不好地辜负女人心,活该遭到现世报,这才叫老天有眼。 「王特助,你身旁的亲朋好友有没有待嫁的适婚女子?」他必须尽早解决他的终身大事。 刚一踏进经理办公室的王特助楞了一下,随即没多想地在脑中寻找所有的资料,接着像例行的报告说道:「我老婆娘家三婶婆姊妹淘的女儿好像常相亲,今年二十七岁,似乎没在工作。」老听说她常十天半个月四处游荡,「不务正业」。 「好,联络她,我要跟她相亲。」云若白急病乱投医,只要是女的就可以。 「是,我马上联络对方和经理……呃!相亲?!」他没听错吧? 呆了。 「瞧瞧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的懒样,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个女儿,不能帮父母分忧解劳就算了,还要我们为操白了一头发,到底什么时候才嫁得出去啊?」 嫁字分开来就是女子的家,她努力拚一拚拚栋房子不就有家了,干么要嫁人当老妈子伺候人家全家,还要忍气吞声的做起小媳妇? 要是那个坏心的民宿老板不赶尽杀绝,让她的荷包多装点银两,再拚个三、五年她也买得起幸福镇的山坡地,盖间和「爱情民宿」一样像家的房子,但前提是不扣她的稿费,不当她是肥羊宰杀。 一脚穿着十块钱一双的廉价拖鞋甩来晃去,一脚搁在垫脚的小板凳上,廖婉玲惬意的吃着哈蜜瓜,一手拿着刚租回来的小说猛看,不受影响的享受美好的米虫生活。 不过她也不算米虫啦!起码每个月拿个两、三万孝敬庙婆,也就是正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的老妈。 说起他们为神服务的渊源可追溯到上三代,从她外曾祖父那一代起,一直传到她热心公益的妈,因为香火鼎盛的妈祖庙便是她的阿祖捐钱盖的,香油钱当然要自己赚…… 啊!不敬、不敬,是有神缘,受神喜爱,所以不辞辛劳的负起重任,把小庙翻修成大庙,再把泥塑的神像全镀金身,让神威无远弗届,照拂每一个需要庇佑的黎民苍生,让他们乖乖送上大钞好收买神心。 「这头长发也该去阿娇姨哪里修修剪剪,不然也烫个型别丢我的脸,从念书到现在都维持同一种发型,不腻老妈我都看腻了,拜托像个女孩子,不要一天到晚邋里邋遢地晃来晃去,让人家以为我这个妈没教好!」 是没教好呀!她三个月大时喝的是妈祖娘娘的符水,而不是她妈的奶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来拜拜喔!和一般学话的奶娃儿完全不同。 当然,她第一个提的是拜拜用的香和金纸,跟奶嘴、奶瓶扯不上关系,毕竟她是在妈祖娘娘案桌底下长大,成长方式自然非比寻常。 而她这个妈最擅长和神沟通,挖香客的油水……不不不,是和香客交朋友,和他们聊天聊地聊神明,不管你是不是本省人、外省人或是老外,她的话题绝对多过喷出的口水,对儿女的教养全当猪养,死活交给神安排。 所以呀!她没去学坏当十恶不赦的匪头算是祖上积德了,还求什么贤良淑德、温柔婉约,不偷不抢还肯听老婆子唠叨已经是现代二十五孝了。 「抖抖抖,男抖贫女抖贱,就不能稍微象话些吗?我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吊儿郎当的不找份正当的工作……」害她都不好意思跟街坊邻居解释,女儿的职业是专写爱情故事的骗子。 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怎能教人家谈情说爱?还说得煞有其事,拐了不少小女生拿她的小说当人生宝典,奉行不悖地照本宣科,老做些不切实际的恋爱梦,妄想爱情会像钻石一样美丽。 廖林阿彩眼中的女儿比一块豆腐还不值钱,每天对着一台电脑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敲什么名堂,皮肤白得像鬼一样吓人。 什么小说家她不懂,一本书能赚多少钱她也没概念,只知家里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女儿,都快三十了还赖在家里丢父母的面子。 明明把她生得不错呀!有嘴巴、有鼻子,五官不缺,虽没有名模漂亮但还算能看,为什么没人要呢?她的心里有着深深的不解。 「妈,我的工作很正当,除了没有劳保和退休金,每年的税照扣,我对国家建设还是很有贡献的。」啊!她的哈蜜瓜。 「吃吃吃,整天看吃个不停也没多长几两肉,女孩子要胖一点看起来才有福气,真不晓得吃到哪去。」嗯!挺甜的,难怪她抱着整颗哈蜜瓜不停嘴。 福福泰泰的廖林阿彩刚好有女儿的两倍大,但外表看来不算太胖,顶多是中年发福的福态,肉多了一点,可见这女儿有多瘦。 顺手拿走女儿的哈蜜瓜,她又从手边变出一包牛肉干,母女俩的嘴巴就是没停过,不过牢骚也同样只多不少。 「我天生吃不胖嘛!」廖婉玲小声的埋怨,怕刺激到体态日渐宽敞的母亲大人。 「上回要烫个发、上点妆好见婶婆介绍的男孩子,人家在银行工作又是独子,家里有三甲多的地,还有七、八间店面出租,保管嫁过去是吃香喝辣的少奶奶命,结果居然给我用橡皮圈绑住头发,妆也不上地活像刚下课的女学生……」 充耳不闻的廖婉玲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在二十七年的生命里,她学得最厉害的是自动失聪,不论耳边的魔音是多么吵杂不堪,她都能如老僧入定地当没听见。 当她廖林阿彩的女儿得有点小本事,忍人所不能忍,从小训练起到百毒不侵,能不上段才叫奇怪。 「……所以这一次一定不能再随随便便了,听说对方是很有钱的电子新贵,一年的红利加奖金,我们赚上一辈子也没人家的一半。」 「又要相亲了?」没有半丝不耐烦,只有乌黑柔顺长发可看的廖婉玲不在意的问。 并非她急着嫁人,而是经验累积出她的气定神闲,从她踏出校园成为社会人士的第一步,迎接她的便是第一场相亲。 说实在的,连一次也没逃过真算是孝女,乖乖地任其摆布毫无怨言,谁敢说她不孝来着? 偏偏相过无数次亲的她始终没浮现姻缘,不是对方的母亲嫌她身子单薄生不出儿子,便是母亲大人看人家不顺眼,从来就不是她的因素。 不过她的诚实也是一大致命点,不会奉承、不会假仙的实话实说,十个相亲对象有六个脸抽筋说有事必须先走一步,三个面色泛紫的说她风趣但不用联络,另外一个则是个娘娘腔,只听妈妈的话。 不到十天她已经相了七个男人,有当老师的教育家、银行家--据说是主任、在家里刨木头的艺术家、任职跆拳教练的武术家,可以保护她,还有开餐厅的美食家,种果树的农夫--园艺家,以及卖猪肉的生活专家,一共七大家整。 而结果只有一个,家的小姐真的很可爱,可惜我们没有福气做亲家,真是一大遗憾呀! 「什么叫又要相亲了?在没把嫁出去以前最好认命点,妈我没打算养一辈子。」养来养去养成仇。 「我又没反对相亲。」只是不够积极,不像妈那么热中吃免费的大餐。 没错,这也是她点头的理由之一,因为相亲的餐费大都由男方支付,而且专挑气氛佳、灯光美、价钱超级贵的大餐厅,她不趁机捞个饱怎么成?以她的收入是供不起她奢靡的消费,自然要找冤大头来刷卡。 「好好地把自己打理打理,明天的相亲宴别又给我搞砸了,妈祖娘娘说三十岁前嫁不掉就没姻缘,要再出乱子,看我饶不饶得了。」手一拧,她一点也不会心疼。 「阿母呀!下手轻点!」又不是仇人,大腿肯定又淤青一片。 「叫阿母也没用,再不努力帮自己找个大王,明年我就把嫁给看庙的阿狗。」哀哀叫个什么劲,怕人家不晓得她有个不长进的女儿呀? 「我……」姻缘不来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叫她去抢吧! 「阿彩,女儿要去相亲喔?不是相了好几次的亲,怎么都嫁不出去。」 一听喳呼的声音从门口傅来,暗叫声惨的廖婉玲根本不敢看向满脸乌鸦色的母亲,脚边的零食一收赶紧开溜,当了廖林阿彩二十七年的女儿,不用宁静也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夭寿喔!不逃真的会死人,离她妈最近的「武器」是那根扁担,只要一下她就碎了。 第二章 「这位是翔天科技研发部经理云若白。」 「云先生,你好。」 「这位是勤劳务实的乖巧女孩廖婉玲,家里是开庙的,供奉天上圣母。」 「好,廖小姐。」 雷同的开场白又再度上演,虽然没有媒人的莲花舌在一旁助阵,但同样身经百战的两人一点也没有初见面的生疏,自在得如同跟朋友在一块用餐一般。 所不同的是男方很慎重,而女方这边就有点爆笑,男俊女不美但清秀地对看,多少无语尽在四目交会中。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评估对方的斤两有多重,既没一见钟情的烂戏码,也无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就像两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摆在桌上那般。 不用相了,又失败了。这是浮上两人心头的一句话。 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起码是一种尊重,对于彼此的亲友也有个交代,不是他们太挑剔,而是真的不适合,他们都认为对方是怪胎,因为一个太严肃,另一个则太散漫,如飞鸟和鱼两不搭轧。 可是身边的人却热中得很,不等他们介绍完就连忙出声,矢志撮合这对啼笑姻缘。 「叫什么廖小姐,直接叫她婉玲就好了,这样亲切些。」廖林阿彩呵呵笑。这孩子不错,长得人模人样。 「我……」不习惯叫不熟识的人的名字。云若白将话说在心底。 「妈,不要拿我的菜市场名来现宝啦!很俗耶!」她不要见人了,干脆当忍者龟躲在下水道自生自灭。 「什么菜市场名?我和爸专程请命理大师为取的名,意思是婉约玲珑、秀丽温和,哪里俗了。」不懂事,取个名字花了她一千块!现在想来都心疼。 「那美惠呢!」她指的是小她两岁,已经嫁到后埔的妹妹。 「美丽贤惠啊!连这点都不懂,亏还是靠这个骗钱的!」写几个字就有钱入帐,真是太缺德了。 厚!又说她骗钱,阿母没花到她的「脏钱」吗?「妈,我是文字创作者,那是很神圣的工作,别老说我在骗钱嘛!」 就算骗也骗小钱罢了,比起某某姓卫的企业人士,他的公司才是大钱坑,每年营收的零头就足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过比这个也没什么用,人家就是会赚钱,而且还一举得男生了一对双胞胎,虽然他的老婆有些不满意,但也算是双喜临门。 「神圣个屁啦!人家大白天工作却在睡大头觉,别人准备上床睡觉给我铿铿锵锵的搬桌搬椅,外喊肚子饿要吃宵夜,谁有那闲工夫伺候这个大小姐。」只会吵得一家大小睡得不安宁。 所以我写稿期就自动「离家出走」,乖乖地待在一里之内无人烟的民宿里赚生活费。廖婉玲苦命的在心里回上两句。 「妈,我在相亲耶!的声音未免太大声了。」廖婉玲提醒母亲,免得叫人看笑话。 「啊!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廖林阿彩赶紧收敛音量,笑笑地看向对面。「我女儿很乖,很听话,对父母孝顺得不得了,旺夫旺子又旺家,绝对能帮你让你的事业步步高升,买屋买车又买大船,来年生个白胖的带把儿子。」 「我有房子也有车子,目前还用不着大船。」不过他考虑买栋有庭有院的二楼洋房,好让将来的孩子有玩耍的空间。 原本感到乏味的云若白听见她们母女俩的对话,本想起身说抱歉的身子又黏回椅子上,不自觉地多给了今天的女主角几分钟。 「男孩子有屋有车很好,养得起老婆孩子才重要,别看我女儿长得一身瘦巴巴的样子,她可健康得一年生一个不成问题,从小到大她就没生过什么病,健保卡都没用过呢!」 这倒是真的,她打小就是个健康宝宝,只打过预防针,「妈,我不是母猪,不要一个劲的把我当货物推销。」 而且还注明货物一出,概不退还,自己认赔。 「给我闭嘴,再挑不到好对象,我就真让和阿狗送作堆。」廖林阿彩斥了一句,省得准备嫁妆。 廖婉玲忍住翻白眼的冲勤。又是阿狗,她没别的人好栽贼吗?「妈,的龙虾来了。」 多吃少言,惜字为金。 「哎呀!这龙虾可真怪,怎么上面全是白白的鬼东西?有煮熟吗?」天呀!还会牵丝,不会是发霉了吧? 真是缺德喔!比她女儿还糟糕,坏掉的龙虾也敢拿来卖人,也不怕客人吃坏肚子。 「妈,这道菜叫烤龙虾,上面覆盖一层奶油和起司,所以看起来比较不像白肉。」很贵耶,一客三千六,她特意点来让阿母开开眼界。 「去死?」 「是起司,外国名啦!吃吃看就知道,很好吃。」她先吃一口给她看,教她正确的用餐方式。 廖婉玲此时的打扮非常有时尚感,一头直发趁着发未干时编成辫子,睡上一觉再解开自然形成微卷的波浪状,颇有几分妩媚。 但是脸上的妆就叫人不敢恭维了,明明清纯的五官却画得特别艳丽,眼线太深、腮红太红、唇笔的颜色用得过于暗沉,整体来说有点艳俗的感觉,遮去了她天生的灵慧光彩。 其实她只是穿牛仔裙和套头毛衣来赴会而已,反正吃一顿走人不用太隆重,可是她妈硬在她脸上涂红抹绿,没让她照上镜子便拖着她往外走。 可想而知老一辈的审美观有多独特了,亏得她能旁若无人地不受影响,换了其他人恐怕要尖叫的夺门而出,死也不肯再踏入这间餐厅一步。 让第一印象挂上负分非常人所能为,只能说过往的历练磨厚她的脸皮,处变不惊、怡然自得,当是一场万圣节的化妆舞会而不是相亲。 「嗯!这味道怪怪地,确定它没发馊吗?」找什么西式餐厅,老外的食物她根本吃不惯,下一次非找间中式餐厅不可…… 呸!呸!呸!没有下一次,坏事不灵好事灵,这一次一定要相成,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绝对不会错--准。 「妈,不想大厨拿菜刀冲出来砍吧!」少说一句才保安康。 一察觉四周的眼光全朝她一聚,上味十足的廖林阿彩还一脸和气地朝他们一笑。「抱歉呀!女婿……啊!说得太快了,是云先生啦!你看这龙虾有没有问题?」 当然啦!她不是不相信女儿的话,而是女儿吃东西的口味舆众不同,只要能吃的就不会错过,就算是馊食也照吃不误。 不过也不能怪她质疑女儿的饮食习惯,若是半夜尿急起床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在翻冰箱,而且生冷不忌的往嘴里塞,相信没几人承受得起惊吓,即使她是饿得发慌错把生猪肉当白吐司啃。 「龙虾是刚由法国空运来台的极品,口感与嫩度都属上等,是一道难得的美食。」云若白优雅的切下一片白肉往嘴里送,顺口尝了尝白萄葡酒。 酒精浓度不高,他待会还要开车上班,不过量的浅酌温喉。 几乎全餐厅的女客,包括招呼、上菜的女服务生,全为他完美的餐饮礼仪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多看两眼,然后目光就此停滞在他身上。 迷人的男人总引人注目,再加上本身特有的气度和风采,很难不招惹一朵朵不请自来的桃花,尤其是他那一身纯手工裁制的羊毛西装,识货的女人哪有可能放过他。 宝石的光华无法遮掩,即使他极力压下散发的璀璨,俊帅的外表还是引来一大堆麻烦,逼得他以相亲的方式完成终身大事。 「就是嘛!寻常吃不到的好料当是馊食,真不晓得肚子上的肥肉打哪来……啊!妈,干么拧我。」廖婉玲大叫。真准,和上一回同一处。 「呵呵呵……云先生,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女儿就是不会说话,请你可别太在意,其实她还有很多优点。」廖林阿彩呵呵的说。死丫头,叫什么叫?拧一下又不会死。 好痛喔!她要去申请家暴法隔离。可怜的女儿在心底泣诉。 「哪里的话,令嫒的直率坦白叫人羡慕,她的好值得所有男人欣赏。」他意有保留的说道。 虽然没直接说出拒绝的意思,但话中的含意明显地让人不致会错意。听出端倪的廖婉玲暗笑在心,为他的「安慰」感到一丝莞尔。 所有男人都有机会,就他自愿放弃,这么明白的表示有谁看不出来呢! 就只有一头热的廖林阿彩笑得嘴都阖不拢,喜上眉梢以为大事底定。她家好吃懒做的女儿终于有人要了,她都不用再愁白了头。 「好的话就赶紧把她娶回家,聘金全免你先定下日子,改天找个媒人上我家提亲,八字一合就可以过门了。」打铁要趁热,免得人家又反悔了。 「我想不必急于一时,我对令嫒的感觉还没好到那个程度。」未免操之过急。 怔了一下的云若白面不改色地缓意,头一回遇到当妈的比女儿还急,话还没聊上几句就已经拍板定案,让他的心头打了个突。 不会是他烂桃花的效应又发作了吧!老少咸宜大小通吃,连人家的妈都想巴上他? 为难地看了大快朵颐的女主角一眼,他怀疑她怎么还吃得下,一点也不担心被凑对的后续发展,难道她真想与他交往?可一顿饭下来,她的表现又不像…… 「那先交往嘛!反正她这阵子闲得很,随时有空和你约会培养培养感情。」廖林阿彩笑得像急于送上雏儿的老鸨,没去理会桌子底下直扯她衣角的手。 「妈,我不是很有空,再过几天我稿子就要开了。」不能翻白眼或叹气,不然她的妈又要开始编排她的不是了。 「惦惦,吃发霉的龙虾别插嘴,我在跟未来的老公聊你们的婚事。」她板子脸一转堆满笑,好不热切,「云先生不用管她的三八话,她是在害羞啦!什么时候约她她什么时候到。」 「妈--」她在出清存货不成?有人上前询问就卖了,不管人家肯不肯买。 「妈在替挑好人选别插嘴,这么出色的对象要是让他跑了,我把剁了喂猪。」没瞧她正在为她铺路,尽在一边吵。廖林阿彩白她一眼。 当着人家的面怒斥女儿的不懂事,还大剌剌的说出心底的打算,她不脸红反倒是介绍人不好意思,面露歉意的向云若白赔不是。 嗟!女儿的价值只值一头猪吗?真让人伤心。「云先生,这顿大餐的费用你会付吧?」廖婉玲问向他。 可别被她妈给吓跑了,害她便宜没占到还得破财消灾,赔偿人家的收惊费。 「是怕我吃了就走?」瞧她眼中并未流露爱慕之意,他心中大感不解。 这是套住他的新招式吗?他还没见过有女人见着他的面能无动于衷,丝毫不以为意地反而出言调侃。 「不,我看你根本没吃多少,我比较担心你倒胃口的把帐单丢给我,叫我不要奢想你的美色。」她的荷包被吸血鬼吸得差不多了,恐怕做不了阔客。 人无远虑,近忧在前,说清楚才不吃亏,她想这间高级餐馆不接受临时洗碗工,也不缺洗马桶的欧巴桑。 「美色?!」一口酒差点喷出,云若白微讶的含着,对她的「直言」生出一股莫名的兴意。 「你长得好看不用我写万言书歌颂吧!比起众生的平凡面相,你在这方面占了极大的优势。」对人对事都无往不利,光看周遭射来的痴迷目光就可得到印证。 「不一定,有时会造成困扰。」厌恶之色闪过眼底,他一点也不以拥有先天的优势而自傲。 有时候他反而希望自己平庸些,不那么出色,五官端正即可,当个不重要的小职员安逸度日,用不着和公司里的暗潮相互角力。 因为他的长相没人相信他是好男人,因为他的烂桃花斩都斩不断,没人相信他是专情的好情人,因为他身边送上门的女人太多,没人相信他会是个好丈夫,因为他怕被女人缠上而特意表现出的冷情,没人相信他是疼小孩的好父亲。 因为以上的种种,他被世俗的眼光定型了,喊上一百次冤也没人相信他是居家型男人,只愿为妻子儿女奉献一生,无怨亦无侮。 他的原罪是长得太俊帅了,充满男性魅力,所以活该得为天赐的长相受罪,一失还一得。 「如果我有豪宅一栋,名车两辆,名下土地价值上亿,愿意以结婚为前提与我交往吗?」 玩笑吗? 起码乐晕头的廖林阿彩高兴得不等相亲有个结果,兴高采烈地跑到餐厅外的公共电话打电话给老公报喜,嗓门大得直嚷嚷她要嫁女儿了。 同样地,年过半百的男方介绍人水旺嫂则快掉下巴,不敢相信仪表非凡的俊逸男会这么想不开,居然看上平凡至极的女方。 闹剧的开始,荒谬的结尾,若是得知内情的人恐怕会大笑她们太紧张,八字都还没一撇只是例行公事,这是云若白一贯的公式。 说是测试太沉重,没人有权拿别人的感情当游戏,应该说是他对自我的限制,他不喜欢失控,习惯去掌握接下来的一切。 至少吃到一半的廖婉玲就没被他的话吓到,慢慢地放下刀叉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探索的笑意。 「如果你有豪宅肯过户到妻子名下吗?」保障她后半生生活无虞。 「可以。」若为他所爱,他不在乎身外之物。 「如果你有两辆名车,肯分一辆给妻子使用吗?」车与衣裳和妻共用, 「只要她会开车,有驾照。」这点他不会吝啬。 「如果你有上亿的土地权状,那么割爱一半不成问题吧!」钱则是祸源,留太多在身边会招来横祸。 「行。」他的所有都是妻子的,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大手一摆,她大方的一指,「恭喜你了,你有老婆了,全餐厅的女人都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她一说完,心想:我愿意的脑袋有十几颗,热力四射地宋顾及男伴的感受,只差没冲上前将镶钻的金龟婿生吞活剥。 长得帅的男人,很好。 帅又有钱的男人,更好。 若是帅又有钱又慷慨的男人,那还坐着干什么,赶紧跳起来抢咯!千万别么鬼假细二的跟他客气,先下手为强。 「那呢?」为何她脸上毫无兴奋之色,若无其事的吃着剩下的食物? 「我?」擦了擦嘴,她将湿巾随手往桌面一丢。「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八,我不想让他失望。」 「这跟算命的有什么关系?」与他交往不需要卜卦问神,这是他们两人的事。 名字很俗的大作家好心的为他排解疑惑。「因为被嫉妒的女人砍死很不光彩,我的人生虽然没有规划得顺其自然,但横死的下场会对不起我的八代祖先。」 他们廖家只有病死、意外死和寿终就寝,还没有过死于争风吃醋的子孙,当然不能由她首开先例,带坏她以后的子子孙孙。 「我不滥情。」他十分刻意的强调这一点。 「你不滥别人滥呀!光你那长相不去偷情,人家也会半夜偷上你的床。」来个二人行?不行。 「我会忠于我的家庭、我的婚姻,不会让我的妻子蒙受伤害。」他会尽一切的劳力保护她、爱她、宠她、照顾她。 厚黑的眼线眨了一下,廖婉玲悠然地吐了一口气。「你照过镜子没有?」 「常照。」每天至少一次,洗脸刮胡子。 「那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负责的话?以你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安于家庭,嫁你的女人会很可怜。」她献上无限的同情和欷吁。 有钱的老公很好,能让老婆衣食无缺,但也要提防别人也一样衣食无缺。 长得帅的老公也很好,赏心悦目不怕没风景,流点口水有助体内环保,只是淹水的门口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她爱别人也爱。 若是有钱又长得帅的老公,那就赶快把他的钱财掏光,因为他不劈腿别人也会拉开他的腿,你扯我扯大家扯,最后做妻子的只有捡到他的一条内裤。 聪明的女人不会自找苦吃,找老公要平凡点,至少心会安,不必担心回一趟娘家提早归来想给丈夫一个惊喜,丈夫却回给妻子背叛。 反正长相桃花的男人注定风流,不拈花惹草也会摆几盆兰花应景,会出轨是理所当然的事,上天的偏爱不需要大惊小怪。 「廖小姐,以偏概全对我并不公平,有谁规定长得好看的男人就一定不是好男人,偏见会害死人。」他深受其害。 「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是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不过以你来说,很难跳脱这窠臼吧!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所差无几。」 像她就不怎么相信人品卓越的他需要靠相亲找老婆,感觉有点难以理解,大鹏鸟的巨翅一展何愁不得天上仙娥,怎么会纡尊降贵地逗弄小雀儿。 人要有自知之明,即使无贫贱之分也有等级区别,美玉与砾石不可同等视之。 「那是我的错吗?为什么我得接受成见之下的结果,容貌的好坏是父母所给予的。」掌心微缩,不甘心受命运摆弄的云若白忿忿地道。 呃!他眼中燃起的红彩是愤怒吗?她该不该稍加安慰。 犹豫了三秒钟,一向自扫门前雪的廖婉玲踏出错误的第一步。看在他是今天东道的金主份上,伸出友谊式的洁白细手轻拍。 「人生的转角处处有奇迹,希望就存在于你手掌之间,只要相信就会有好事降临,明天的太阳会乘着七彩汽车出现在你面前。」 摘自「熏衣草」第九本书第七章第六页,倒数第八行,书名叫《笨蛋,你的爱情藏在彩虹里》。 「希望……」一阵微麻的电流从她指尖传来,心头一震的云若白有了不一样的心情转折。 不是爱,而是一种种子发芽的感觉,在心的空地上长出一片嫩绿,生命为之润泽。 「对啦!希望是一盏明灯,随时照亮枯瘠的心灵,平复曲曲折折的伤痕,还以出生前的平静。」选自《爱要小心说》的对白,那本小说的评语不错,她写的。 瞧着她认真又近乎布道的神色,云若白冷峻的嘴角忽地上扬,「觉得我长得还可以吗?」 废话,他在折辱她的智商不成。她暗啐后说:「帅、俊,好看得不得了,当红的偶像明星都不及你的一半。」 这句话可非奉承,他当之无愧,所谓的美男子是因他而生。 「月人数十万的薪水满意吗?」月薪加奖金加股利差不多这个数。 廖婉玲表情微变,多了丝戒色,「我没打算跳槽,安贫乐道。」 「阳明山的别墅能接受吗?五房三厅一书房约两百多坪。」整理起来较费工夫。 哇靠!头皮怎么有点麻,像春天的鸟屎掉在头上,微带着发情的气味。「我对清洁的工作不拿手,你要找清洁妇可上人力银行询问。」 吓!那双冷冰冰的黑瞳几时多了温度,空调坏了还是气温上升?可别用令人小鹿乱撞的眼光盯着她瞧,她的自制力比一张纸还薄弱。 喔!别误会,不是恶虎扑羊扑向他,而是想给他巴下去,有张倾倒众生的俊容不要乱放电,她还想活着走出餐厅大门。 「我希望婚后最少有三个小孩,男孩女孩无所谓,不过先生女儿会比较好。」姊姊可以照顾弟弟妹妹。 「呃!呵……那先恭喜了,嫁给你的女人一定很辛苦……呃,是很幸福。」廖婉玲干笑。你生几个小孩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那个倒楣鬼。 「我会将我薪水的三分之二交给,由来自由运用,家中的经济大权一手掌管。」他不会有任何异议。 男主外,女主内。 廖婉玲的额上疑似出现条码的形状,黑色线条。「咳!这烤龙虾的味道好像不太新鲜,我去上一下洗手间。」 尿遁虽是不太光彩的事,但好过被疯子缠上,她今年安了太岁,不犯白虎。 「等一下。」倏地箝住她的手,云若白的等一下显得过于热切。 「不能等,再等就拉了。」玉皇大帝、观音娘娘,我一年至少烧一次香给你们,请保佑我年年康泰,趋吉避凶,脏东西不要找上我。 「我只说一句话,绝不耽误如厕时间。」意志坚定的云若白紧捉着她不放,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化成云烟消失不见。 「这……」能不能不听? 说实在话,在众多锐利如刀的护羡目光下,她还真提不起勇气拒绝,就怕人家说她拿乔、不识好歹,一人一口痰啐得她一身臭。 她不漂亮但也不丑,属于中等姿色,不够丰满,骨头比肉多,皮下脂肪算是发育不完整,风一大就要禁止出门,以免天上多了一道东飘西坠的人型风筝。 所以呢!她绝不犯众怒,识时务地将嘴边的话收回,硬着头皮等帅哥把话说完。 「我希望以结婚为最终目的与交往。」他是发自内心的诚恳。 「啊!什么,结……结婚?!」 咬到舌头的廖婉玲惊慌地甩开他的手,两眼圆睁活似被雷劈中后脑勺,当场魂飞魄散的只剩一息尚存,惊恐万分地连连后退。 妈呀!这是什么鬼投胎,怎么没喝孟婆汤的鬼话连篇?她此刻的鬼样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他技高一筹的反过来人吓人。 姻缘天注定啦!她从没想过不结婚,更非单身贵族的奉行者,不然她也不会乖乖顺从母命一再地相亲,把自己相得面目全非,老天爷不会如此残酷地对待她吧! 后门呢?这顿大餐吃得她胃痛肠绞,脚趾头外翻,有十万火急的危险,不走不成…… 哎呀!有堵墙,肉肉地好像她妈肚子上那圈肥油。 「叫魂呀!我只是出去打个电话急什么劲?快回座位给我坐好,再动一下我就剥了的皮。」 不自觉喊出妈的廖婉玲是笑比哭还难看,讪讪然地回到原位坐下,两手并放在膝上宛如良家闺秀。 唉!她到底有什么神忘了拜,才会遭天谴略施薄惩,什么人不去撞偏撞上她吨位十足的妈,这是她初一、十五不肯茹素的结果吗? 「伯母,我是非常有诚意地想与令嫒交往,望成全。」打牌要打对牌,一反严峻笑得可亲的云若白打出妈妈牌。 「好、好、好,你这女婿我很中意,我家不成材的女儿就交给你了,要蒸要煮随便你,多生几个外孙来拜妈祖……我有没有说我是妈祖庙的庙婆?我家小玲打小就是吃妈祖符灰长大的,白白净净没病没灾,有空来妈祖庙拜拜,香油钱不必多,三、五千就好。」 三、五千叫好,她怎么不去抢? 低头数手指头的廖婉玲悄悄地吐了一口大气,浑然不知两道灼灼热芒紧紧盯着她,不错失她面部细微表情,笑声盈耳。 心弦已拨了两、三声。 一动。 第三章 「地扫得干净一点不要偷懒,窗户用抹布擦别浪费我的水,地球资源日渐减少就是你们的过失,领一天工钱就要为我做一天工,任劳任怨不要多说废话,劳基法赋予我奴役你们的权利……」 「奴役?」 「怎么?有意见呀?昨夜偷吃了一根香肠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没扣工钱就该把我当神膜拜了。」李元修念完后看向门口。嗯,门口的老松树该修剪修剪了。 「老板,我正在发育期耶!多吃两口是正常的事,干么计较那么多。」雷丝丝嘟嘴咕哝。小孩子热量消耗得快,当然要多囤积一些营养。 李元修一双笑盈盈的眼瞅睇着,两指比出个兔耳朵。「再多说两句没关系,老板我今天心情很好,想找个人去清温泉那些长在石头上的青苔。」 「老……老板,会疼!我去清青苔啦!手下留情。」她错了,不该顶嘴。老板最大,她这个工读生兼领房员、小妹、总机没权反驳。 「老板不老,不用叫老老板,下次再喊错就去洗马桶、擦尿壶。」 「老板,民宿里没有尿壶。」神出鬼没的声音一闪而过。 「厚!张大仟,我说过几次了?不要突然在我背后出现,你是鬼呀?老是听不懂人话!」 如雷震耳的吼声响彻云霄,活力十足的为新的一天拉开序幕,鸭子嘎叫、母鸡啼,山下小火车的汽笛声呜呜呜叫。 「爱情民宿」的一天清早一样热热闹闹的开锣,加油站员工张志明正在修他脱链的脚踏车,俊美无俦的老板店柳桐月,带着一群阿公、阿婆练太极拳,小黄狗汪汪地追着田野间的山鼠。 住了八成满的民宿因前阵子下了场大雨而少了两成客人,不过不打紧,订金照收,人不来还是得付费,预约先刷卡是老板的新规定,为的是无法避免的天灾人祸。 饭可以少吃钱不能少赚,大家要有充份的认知,同心协力为老板省钱,大家才有好日子可过。 「老板,在跟谁说话?」雷丝丝怕怕的看她。好诡异喔!自言自语。 「不就是那老鬼……」李元修一回头,身后只剩下一团空气。「该死的,你们这些鬼族的老是讲不听,脚步声、脚步声,长一双腿是用来走路的,不要逼我在你们身上挂铜铃!」 呼!每次都要她大吼,像牛一样抽一鞭走一步,哪天嗓子喊哑了就抽他们的血来喝,看谁还敢老牛当车地不当一回事。 「老板,小声点,会吓到人的。」她胆心有人会作恶梦。 李元修恶婆娘的姿态一摆,手腰地斜视她,「不是该去清青苔,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吃早餐呀!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早餐很重要。」不怕死的雷丝丝端起手中的碗,表示她还在吃饭。 「吃早餐?还吃得下去啊?没瞧见大家都在工作吗?还有理由给我五四三,皮在痒是不是?」拳头一抡,她做出欲揍人的模样。 「暴力,人家晚上开始补习准备上夜校,体力难免不支睡晚了点。」一说完,她捧着饭碗打了个哈欠,牙缝里的菜屑大方地跟李元修道声早。 表情难看的老板大人当场给她一个锅巴。「破少年,才几岁就体力不支?比我早睡的人没资格牵拖,明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上工。」 六……六点?!要人命呀!「老板,我们在场的人都比早睡好不好,我们又不像吃了神丹夜夜做功课,把英明神武的柳大师操得不成人形。」 偷工减料的墙壁隔音效果实在太差了,一点嗯嗯啊啊的声音都会传到隔壁房,不早点睡一定会被吵醒,她也是很勉强的捂着耳朵才睡得着。 老板的心真的粉狠毒,丝毫不顾虑她是处于青春期的「小女孩」,老是用十八限的色情污染她,哪天她人格产生偏差,老板便是罪魁祸首。 「嗯?说什么?还不去工作。」对她太好了,爬到她头上撒尿。 「我的饭……」呜!坏老板,她还没吃饱耶! 「去去去,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付出劳力吃什么饭,多学学人家刘心莲的勤奋,少说多做……」咦,刘心莲怎么又缩到墙边? 既没打她又没骂她,只不过提她的名字开开嗓门而已,干么一溜烟的躲得远远的?还做出左手往头上横放的防挨打状,右手则捉着扫把直发抖。 唉!她这老板还做得不够仁尽义至吗?雇个大的还帮人养个小的,还得兼做打手和保镖一拳打走她贪得无厌的前夫,说到底是她吃亏得多。 但是有谁感念她的辛苦呢?不做牛做马回报她一、二已经禽兽不如,背地里还数落她死要钱,与钞票义结金兰,真是泥塑的菩萨难成阿弥陀佛。 「小宝,把你妈给我拉过来,叫她手脚捡齐了别再抖。」明明都出大太阳了,偏她抖成腊月的风雪,让人跟着发寒。 老板大人一声令下,个头不高的小男孩使劲地拉着步伐比牛还慢的妇人,邀功似的咧开少了一颗门牙的嘴。 「老板姊姊,我妈没在抖了。」 小孩子爱说谎,睁眼说瞎话,那两根萝卜腿不就在打架。李元修嘴一撇的说:「嗯,不错,你比你妈能干,有进步,拿了棒棒糖去帮仟婶拔鹅毛。」 「是,谢谢老板姊姊。」他正经八百的鞠躬,掩不住嘴角的垂涎,一拿到糖果马上拆掉包装纸含住。 像是怕人抢似的,小男孩的动作叫人看了心酸,却又忍不住想多疼疼他,十岁的年龄却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眼眶微凹就是缺乏营养的现象,可见之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幸好来到民宿这段时日受到不少照顾,仟婶仟伯拚命地帮他们母子俩进补,早也吃、晚也吃不容拒绝,多少长了几斤肉出来,免得遭人误会是火星来的移民。 唯独胆子没长齐,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儿子的适应力好得没话说,只要在民宿就活蹦乱跳像正常小孩,没受过半丝凌虐,而母亲的怯弱却无丝毫长进,依然是属于老鼠级。 「啧!老板姊姊,要不要脸,在回教早婚国家里,二十五岁的女人起码是七、八个孩子的妈。」啊!什么东西飞过来? 抹布?!占卜师刑魔魔瞪大眼。 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老板,气量狭小的拿抹过桌子的破布扔住客,天理没报应真是不可思议。 「鬼族的,在不满什么,这个月的住宿费还欠我五千。」再延上十天不交,以三分利来算。 「喔!」没听见、没听见,她是一流的占卜师,不屑使用俗人货币。 「敢给我喔,钱呢?上周的观光客不是有好几百个找算命?别告诉我装清高免费赠送。」她最好识相点,不要跟钱过不去。 伸出十指的刑魔魔亮出她最时髦的彩绘指甲。「一根五百,十根五千,漂亮吧!」 「漂亮--」牙龈磨得嘎吱响,一道淡而无色的白烟由她头顶冒出。「漂亮个鬼,黑抹抹的一坨五块钱都不值,到厨房拿块煤炭涂一涂就是巫婆造型,这只浪费的鬼居然拿我的钱去挥霍,脑子长蠹虫还是被尸蚁蚀了去,空荡荡地不长一物!」 「那是我的钱。」对喔!现在流行炭木画,她怎么没想到利用燃烧殆尽的煤灰加以涂染? 「什么的钱,那是我的,住在我的民宿就得给钱,以为我开的是爱心救济院吗?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又让她开吼,嗓子都快吼哑了。 脖子缩了缩,刑魔览用手指压按嗡嗡叫的耳朵,「有话好好说嘛!一大早肝火上升,小心钱还没收到手就升天。」 哇!用拖鞋砸人,火气真是太大了。 「敢再咒我试试看,明天我叫人钉三块板把抬出去。」荒郊野外适合弃尸。 「别、别冲动,我立刻上山摘花去卖,拳头可以收起来了,我细皮嫩肉的禁不起的好意规劝。」暴力女,动口也动手。刑魔魔紧张的说。 还是前任的老老板娘为人亲切,和蔼可亲从不催缴住宿费,任她住上一年半载仍一脸和气,三餐鱼肉照上不曾亏待他们这种一级贫民。 过去的日子多么美好呀!坐山望海人生美如朝露,闪耀七彩光芒恍若身在天堂,浑然不知人世尘上也有脏的一面。 可惜恶阳一出晨露消,再美的露珠还是会被蒸发,让留下的人感到万分沮丧,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无法长存。 「早点认清本份就用不着我大吼大叫,当我成天闲着专管你们这些闲人不成。」任重而道远,她肩上的责任可比他们想象中重。 「自己爱吼叫还怪人,一点小钱也计较得跟命一样。」钱精变钱鬼,再往上精进都成魔了。 李元修双手再度腰,「算命的,嫌牙长得太整齐了吗?」拔牙她在行,一颗不剩。 占卜师、占卜师,她是高贵、受人尊敬的皇家占卜师,不是算命仙。 但……算了,遇到蛮不讲理的蛮婆子只有认了,凤凰落难不如鸡,龙困浅滩遭螃蟹夹,一切都是时不我予,她有口难申冤。 「吼我没关系,我胆子大不怕河东狮吼,可是……」她眼神一丢,满是同情。「莲姊儿又缩回去了。」 「什么?」一回头,李元修的眉头马上打了七个结,视躲在巨石后头的刘心莲。 「喂,老板,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位内务整齐兼杂工的员工似乎有点年轻,不像生过孩子的三十七岁妇女。」尤其长出一点肉后竟有些姿色,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之前被打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长相,五官虽在但就是歪七扭八,外加她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见人,所以没几人指望她生得如花一般。 可今日仔细一瞧,那小小的脸蛋还真是不丑,除了淡淡的淤青尚未消得一乾二净外,不算糟糕的肤质还挺白皙的,嫩嫩的很像水煮的豆腐。 「她几岁关屁事,有些人五十岁看起来像三十岁,有些人才二十三岁,可是一身的鬼模鬼样宛如六十四岁,那个人是不是该好好的检讨了?」 有闲事也轮不到她管,多赚点钱才有好日子过。 「噢!够毒。」一箭射穿她的心窝。 「少学西施捧心装模作样,快去把钱子钱孙给勾引回来,还有……」好,她声音放低点,别惊吓到胆子不见的她。「刘心莲女士,儿子该去上学了吧!」李元修细声细气道。 整天无所事事在民宿外跑来跑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凌虐童工,不给他受教育的机会,剥夺他远景丰富的未来。 「我……我……我……」支支吾吾的刘心莲声细如蚊,除了「我」听得清楚外,其余都在啃棉花,绵细得不知所云。 「大声点,这里没人会伤害,来一个多月了有谁揍过吗?叫他出来我替揍他。」有她这个恶势力在,谁的下巴敢抬得比她高。 「我……我是说……没有户籍……」为了孩子的前途,她勉力发出比蚊蚋声高一点的声音,头未抬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没有户籍算什么问题,不知道这镇就我最大,我说让他入籍就入籍,待会到镇长办公室找……」 「镇长?」一道好笑的男音适时介入,用着宠溺的眼光望着她。 一瞧见来者,气势如武则天的泼辣老板马上柔情似水的展颜一笑。「当然是找副镇长咯!我亲爱的老公。」 「呀!又滥用职权了。」真拿她没办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性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柳桐月的宠溺在眼底,老婆的无法无天他也有一半的责任,谁叫他太宠她了,舍不得对她太严厉,一再替她收拾闯下的烂摊子。 「助人为快乐之本,我身为镇长就有责任解决住在幸福镇上每一位居民的困难。」而她的老公得从旁辅助。 「谬论。」只有她才会理直气壮的说出似是而非的道理,而且逼人家相信那就是真理。 「是妙论没错呀!明天我就亲自带小鬼头去上学,让他享有政府九年教育的德政。」瞧!她还是很有责任感的镇长。 「?」不好吧!学校是非常神圣的地方,别去污染最后一块净土。 「怎么,你好像不太赞成我的善举?要不我们采取民主投票法,看他们认为你和我之间谁比较适合。」去当政客。 很意外地,没有人投温尔敦厚的柳桐月一票,即使他是受人敬重的地方人士,人人马首为瞻地尊他一声大师,但遇到「讲理」这种事,还是让镇长大人出马较妥当,因为-- 她会威胁人,包括大人小孩,谁敢欺负她罩的人,镇公所前的广场不算小,就一起来罚站,面壁思过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她就是强权、她就是恶霸,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地头蛇镇长,她说出的话等同法律,个个都得遵从。 「很抱歉了,老公,我比你有人缘,……咦,那不是熏蚊香吗?怎么没通知就提早来了?」李元修的大眼看向门口。 什么熏蚊香,是熏衣草啦!她好不容易积起的一点小名声被她一手抹黑了。 当然啦!她也不是很在乎那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身外之物,名气是人给的,自然也由人让它高高低低,她向来不去重视。 当初她也是嫌着无聊才想来写写小说,平常赶报告信手写来三万、两万的字,十万字的故事有什么难,闭着眼睛都写得出来。 没想到一时兴起的创作居然也有人敢用,她也就不客气的收下稿费,把爬稿子的工作当作兴趣,一本一本地写出来骗钱。 要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写言情小说真的很可笑,而且还有不少人相信她笔下的爱情是真实的存在着,这点就真是误会了。 就是没有才要写嘛!有还写它干么?人家你侬我侬去花前月下,谁还有空余时间来串场。 当时的笔名也是随便选选,刚好一辆载着熏衣草苗的车子打庙口经过,她顺口应了一句熏衣草也不错,电话那头的东东主编就说好,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印刊出版。 现在想想取笔名是一件相当慎重的事,怎能草率决定呢!害她想改痴狂小百合、野性玫瑰之类还会遭读者反弹,叫她安份地当朵紫色的熏衣草,别想太多。 「老板,我的笔名是熏衣单,不是熏蚊香啦!而且不觉得家的迎宾专车该换一辆了吗?上次搭乘的时候发现它的速度有点慢。」她不是在抱怨,真的不是,只是提出小小的建议。 这次她学聪明了,搭计程车来,只是代价颇高,荷包流了些血。 李元修非常和气的挥挥手,「换什么换,这是我们民宿的特色,都市的步调太快了,凡事要慢慢来才不会过劳死,说是吧!」 来的人是不赊帐的好客人,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少了后母脸色多了一丝和气,语气轻快得像跳舞。 「但也太慢了,车程不到二十分钟却走了一个多小时,实在不符合经济效益。」路程颠簸,上次她坐得屁股快裂开了。 做人千万不要贪小便宜,以为有现成的交通工具就欢天喜地的接受邀请,自认为聪明省下跋山涉水的辛劳,还当是捡到的福气。 没想到上次来时,也和现在一样都前阵子下雨,山路被雨水冲出大大小小的坑洞,一等放晴后她就没考虑到这点的连忙上山,颠来颠去的身子真是活受罪,浑身酸痛不已, 「谈经济多俗气,来我们幸福镇说的是诗情、看的是画意,边走边欣赏风景是人生一大乐事,舒缓舒缓紧凑生活所带来的压力。」慢有慢的好处,人生苦短不用急。 「可是这段路我来来回回走了不下数十趟,再好的山光水色也看腻了,我……呃!我是说多看几递也无妨,山秀水清嘛!」 喝!好大的杀气来自四面八方,她就不能小小的埋怨一下吗?她是付钱的大爷耶! 人在重重威迫下,骨头都会自动变软。 「廖小姐、婉玲姊妹,不要说我这老板不讲情理,觉得我们民宿待客之道有什么地方不周全,尽管提出来参考参考。」以客为尊、顾客至上。 「我……呵……」真能提吗?不会被追杀吧!「那辆,呃……专车可不可以改用吃油的,四轮传动方便又耐操……」 吓!她说错什么了吗?怎么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的瞪她,只有老板笑得很奸诈地鼓励她再继续说下去。 有鬼,一定有鬼,那个守财奴哪有可能那么好说话,油要油钱,吃草的不用花一毛钱,往树下一拴就能吃个饱,完全不用太费心。 「廖小姐的建议相当中肯,麻烦向那位哭丧脸的小陈说一句『你被开除了』,过两天会有高级房车来取代那辆四条腿的牛车。」镇公所那辆镇长专用车正好挪来私用,油钱就报公帐,多好。 当镇长的好处就是有油水好抽,不然前任镇长干么死霸着不放,连任又连任不肯卸任,还软硬兼施的挤掉对手。 前人偷油,后人效法,何况她偷的还没有前任镇长的千分之一,相信全体镇民曾谅解她的难处,该处理的镇务她一样也没迟疑,全交给副镇长全权负责。 一人当选两人服务,这才是镇民之福。 「什么,要我当坏人?!」廖婉玲嚷嚷。就知道她不安好心,陷害她。 「言重了,廖小姐,在我的客人当中还没人投诉过小陈的技术不佳,大家都非常满意他的工作热忱。」一边当解说员一边说笑话逗客人开怀大笑。 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人不满意现况,想力求突破,这杀头大罪当然由她来担,不假他人。 「这……小陈大哥,我没有要你丢工作的意思,你驾驶的牛车真的很棒,很舒服,我、我最爱你开的牛车,你千万不要想太多……」天呀!她为什么要向牛车驾驶小陈道歉? 廖婉玲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否则台湾的民宿起码有几百家,她却偏偏像生了根的大树似的,赖在这块地灵人不杰的土地走不开。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觉得老板李元修很可爱,即使夜夜磨刀也温柔动人,激发她无数的灵感,创作出更多骗死人不偿命的爱情故事。 完了,她一定是被「爱情民宿」这四个字感染了,脑筋变混沌遭受病毒控制,将喜怒哀乐颠倒错置,言行不一致地被操控。 「我不会开车……」陷入悲情世界中的小陈没听她解释。小黄,我们要流浪天涯了,呜、呜……我们要失业了。 「你、你别哭呀!我只是说说而已,下次我还要坐你的车,你……老板,叫他不要哭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廖婉玲急了。真被她害死,用这一招整人。 「我们家的牛车很好坐?」 李元修做了个停的手势,小陈的牛嚎立刻停止,一秒也不敢多。 「是的,天下第一。」她无力的点头,两手还扛着行李和手提电脑。 「不嫌它速度慢,会耽误的时间?」 「不,不慢,它一点都不慢,沿途欣赏四季的变化,还可以增进我对生命的感动。」说得够谄媚了,能放我一马了吧! 「不愧是写小说的,句句动听。」李元修扬起嘴角。空下的房间不能分租了,真是可惜。「小陈,还不帮廖小姐把东西搬进去,站着等领薪水呀?」 突地一吼,怔忡的小陈颤了一下,赶紧要接过客人的行李,全然忘却自己先前悲悲切切的心情。 「不用了,我自己拿,又不是头一回来住宿,不必麻烦了。」才走几步路而已,她不想被司机从背后捅一刀,挟怨以报。 「,让他有点事做做,老是不动手他好意思领我干薪吗?我们先来聊一聊,别让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妨碍。」人不工作,面目可憎。 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李元修像天生的土匪般俐落地剥光她一身累赘,扬手要手底下的员工勤劳点,份内份外的事都得机伶点,别给她当废人。 廖婉玲的表情很无奈,但看到走过身边的刑魔魔一脸黑色系的诡魅装扮,她的笑更虚弱了,好像她正在被同情临死不远了。 「聊什么?」她不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话题可聊,除非她的支票跳票了。 「聊……」李元修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这次的相亲结果如何?」 「……无聊。」她像是被针刺到似的往后一跳,满脸慌色地避看李元修的眼睛。 「就是无聊才找聊嘛!听说这回的对象是电子新贵,赚一年可以吃十年,相得怎么样?」一定很好玩,没跟去瞧瞧真是可惜。 「不怎么样。」廖婉玲回答得极快,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咦!不怎么样为什么脸红了?大有问题。「以多年的相亲经验分析,不怎么样先生能得几分?」 「喂!改行卖八卦呀?我相不相亲干何事?」九十九分,她在心中不自觉的打出分数。 「关心客人的幸福也是本民宿的服务宗旨之一,让客人开开心心我们也跟着高兴。」当然以上全是屁话,听听就好别当真。 「老板,笑得很贼耶!要相亲的资料不会找老公要呀!」推别人去死她一点也不会内疚,反正夫妻不吵不成夫妻。 「呵,我家阿月没有相过亲,不要做垂死挣扎了,挑拨我们夫妻失和会更难过,因为他是我的保险杆。」防止她失控犯下杀人大罪。 对喔!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老板的拳头连流氓都怕。「相亲就是两人对看嘛!没什么好说的,以后自己相亲就知道了。」 「我去相亲?」她真是善良呀!想让她老公拆门板搬运尸体。 「咳!咳!说错了,是亲朋好友去相亲,在旁观摩。」只要不找她麻烦。 廖婉玲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头痛异常地想溜回房里蒙头大睡。她怀疑自己避到民宿的作法是否正确,为什么面对老板发亮的双眸,她竟发觉自己后悔了。 前有虎、后有狼,谁来救救她呀!可不可以别在她耳边提起「相亲」这两个字? 一张带笑的男性脸孔强盗似地侵入她的记忆,微颤的心房打了个哆嗦。他不会法力无边的追到这里来吧? 第四章 「请假?!」 破天荒的假单送到面前,而且一请是半个月,这对处事严谨的于海天而言,毫无预警的突发状况代表一种警兆,而且是他不乐见的那一种。 翔天科技是由于家人一手打造起的科技王国,从棉业转型成功成今日的上市公司,他们一家人付出的努力可见一斑。 创始人于青海身居董事长之位已鲜少管事,才六十出头已准备让下一代接位,长子于海天便是由他一手栽培的接班人,今年三十五岁,未婚,目前的职位是总经理。 而同样尚未结婚的次子于海峰则位居行销经理,他脑筋灵活不墨守成规,喜欢突破旧有规范再创新机,因此是他大哥绝佳的左右手。 只是兄弟俩的个性有如南极和赤道之分,一个寡言冷漠不重情份,凡事以公司利益为重,只要对公司有利的人、事、物都可以利用或牺牲;一个对朋友有情有义,不重理性只求感觉,若是他认为对的事一定倾力相挺,不问得付出什么代价。 而于海天与父亲最相似的一点就是功利主义,喜欢掌控别人的一切。 但在于海天心中,他的家人置于功利之上,他十分保护他们,也不容许他人欺凌他们。他是个自我要求极高的人,因此也要求别人必须配合他,尽量做到完美的境界。 而眼前英挺的云若白便是他寄望最深的人才,他不打算放开他,也不会让他走出他的掌控之中,于公于私云若白都得一辈子活在于家的势力范围内。 「是的,我想请个假去放松心情,最近绷紧的神经有僵化现象。」研发的工作需要活化的头脑,他刚进入滞留期。 深幽的眸子看了一眼,没人猜得出于海天在想什么。「我会吩咐下去暂缓目前的研发工作,你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不用急着交出成果。」 放假可免,上班随意,不必走出他的视线外,待在公司一样有舒压功能,这是他的决定。 「不,我坚持请假,我想到外面走走看看,接触大自然的纯朴气息,沉闷的工作环境难以改变我沉郁的心境。」他总要为自己做一件事,一件他年老时回想起来不致悔恨的事。 「云经理,你该明白科技的竞争十分白热化,随时有无法预料的变化产生,身为公司的一员应该打破困境,朝更深的境界精进一步。」他期望他能交出好成绩。 「人是有极限的,我需要适当的休息,放松心情。」不管他准不准,这个假他是请定了。 面对于海天的强硬态度,同样不肯妥协的云若白也坚持立场,他不想自己的一生都掌控在别人手中,成为一颗棋子。 「若白,你是在为难我,明知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要我这做大哥的一人苦撑全局吗?」他动之以情的劝道,不希望他飞远。 用恩情来压人的确可耻了些,但是在某些时候还满管用的,这是于家人最擅长的招式,而且只用在一个人身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于大哥就给我喘喘气的时间,你一手带出来的精英份子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休息一阵子你还是能掌握全局。」少了他没多大的影响。 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云若白的固执常叫人招架不了,他可以找出千百个理由说服对方,不受左右的维持己见,直到对方退让为止。 最重要的是他不愿再背负任何恩情在肩上,幼时的无从选择使他欠下于家一笔人情,而今他还在偿还中--在他们不断提醒的情况下。 「你就这么不想把翔天科技推到顶端,和海峰一样不把自家事业当一回事,存心想把我累死。」他故意说重话,意在让他羞愧,好取消放假的念头。 对着一张严肃的脸,他的表情自然冷然。「这个帽子太重我戴不下,翔天科技的人才济济是有目共睹,以你的领导才干不愁攀不到顶端,早晚有一天你会傲视群雄。」 他说的不是客套话,以于海天的能力不难达到他自许的期望,也许在时间上会有所延迟,但鸿鹄之志下可能蛰伏太久,终究会完成他心目中完美的蓝图。 虽然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于家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当中,云若白只跟排行老三的于海峰较谈得来,即使性情不相近却也发展出有如手足一般的情谊。 至于其他三人则维持在淡淡的朋友关系,既不刻意表现出热络情感,也不会特别冷淡以待,亲而不近地容忍他们一再侵犯他的私人领域。 毕竟他是于家收养的孤儿,当年若非于父伸出援手代他葬了因意外丧生的双亲,还收留孑然一身的他并让他的课业未曾中断,如今的他不可能学有所成的贡献一己之力。 恩,难还。 情,难偿。 无形之物难以用有形物偿还,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会尽量满足他们,可超过一定的界线他还是会不着痕迹的推开,不伤彼此的感情。 譬如现在。 「早或晚仍有时间上的限制。真累了就休息两天,我会帮你排开所有的应酬和交际,不让人去打扰你。」这是他的让步。 商场上的竞争分秒必争,能有两天空闲得之不易,他该懂得惜福感恩。 「半个月。」最低限度。 「两天,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于海天的脸色微带冷肃,不希望他违背其意愿。 「一个月。」干脆放个长假,看看公司会不会因为少了他而倒闭。 「云经理,你在挑战我个人权威吗?」故意和他玩起数字游戏。 「不,我在争取自己的权益和福利,毕竟我有两年年假未放,合起来差不多是一个月左右。」其实正确算来是一个月又十天,以他的年资来看。 眸光闪了闪,于海天不悦的愠色一浮。「你在跟我争权益和福利,为自己的公司出力需要计较那么多吗?」 那对他而言是不是更加不公平?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年假可言,全年无休,工作至上。 「总经理说错了一件事,那是于家的企业不是我的,我只是公司体系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小螺丝钉,一样享有员工的待遇。」 他要求的并不多,比对一般员工的待遇,胸无大志的他并不恋栈目前高薪的职位,升得越高他反而没有空余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工作是为了三餐温饱而非出人头地,只要生活过得下去他不介意当个小工友或是警卫,掌管一个部门对他来说并不吃力,但他不希望全部生命都用在工作上,失去自我空间。 说穿了,他的心愿是当个隐士,种田养鸡自给自足,不必涉足尔虞我诈的商场生活,更不需要应付各路人马的争权夺利,单纯的做自己就好。 「说什么浑话,于家的企业也有你的一份,我们何时把你当外人看待,那一声大哥是叫假的吗?」于海天发怒的一斥,为他的划分界线感到痛心。 「于家的恩惠我感念在心,但我终究不是于家人,虽然我敬你如长兄。」社会的标准会用严苛的透视镜审视他,让他无从躲藏。 「不是于家人有那么重要吗?只要你娶了贞雅我们便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没人敢多说一句闲话。」他早当他是自己兄弟。 「我不会娶贞雅。」他只当她是个顽性重,不愿长大的妹妹。 「你会娶她,这是我们口头上约定好的。」他会为他们筹备盛大的婚礼,广邀商界名人为这对新人祝福。 摇着头,云若白态度从容的回道:「我说我会试着把她当女人看待,也许有一天我会发现她的可爱之处。」 他从未允诺要娶她。 「贞雅喜欢你,甚至当你是天神膜拜,你一句话她便远赴国外求学,学业未成不敢回国,你忍心负她?」而她自始至终没怪他不曾出国看她一回。 「这不是负不负的问题,真要勉强我和她在一起,将来痛苦的一定是她。」她会伤得更重。 「我不管什么勉不勉强,贞雅爱你就是铁一般的事实,除非她爱上了别人不要你,否则这桩婚事誓在必行。」他的决定不会有错,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俪人。 如此跋扈的宣称令人感到可笑,于海天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作法过于专制,反而认为这才是正确的解决之道,婚姻的和谐不在于爱不爱,而是适不适合。 何况贞雅是他疼爱的胞妹,偏向她的成份居多,这是人之常情。 这算是一相情愿的强迫吧!「总经理,我请的是年假,没必要扯进风马牛不相干的家务事。」 「不准假。」于海天没二话。 「好,我从明天起开始自动休假。」假单批不批准都无所谓,他不想管那么多了。 「你想逼我开除你吗?」恼怒他的不合作,视他的命令无一物,于海天愤怒的撂下狠话。 擅于掌控的人习惯用权势压人,却没考虑过受压迫的人会如何反弹。 「若真要闹得那么僵,我也无话可说。」他一副随他处置的模样,不当一回事。 离开翔天科技不会是他的损失,反而是一种解脱。 「你……」 他竟然面露微笑,不把他放在眼里,处之泰然地漠视他的威胁。 「哎呀!自家人在吵个什么劲,我在门外都听见刀剑交锋声,铿铿锵锵血光飞溅,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吗?」 躲在门口偷听的于海峰一见情势失去控制,连忙充当缓冲剂跳出来,一个箭步站在两人中间,笑脸无奈的各给台阶下。 「不过是休个年假,有必要闹得天翻地覆吗?各退一步不要争了,就折衷十天吧!」 十天可以做很多事,只要懂得善用,那会是个契机。 「不,两天。」 「半个月。」 各执己见的两人各有一份执着,不肯为自己的原则低头。 「十天,就十天,你们谁也不要再固执,十几年的交情想一夕扯破吗?一再怎么说也共同生活了一段极长的时间,真要扯破脸谁也不好过。 于海峰的话主要是说给大哥听,劝他退一步别把人逼急了,公司本来就该给员工假期,他不能以一己之私而强迫别人。 人是有情绪的,不可能毫无感觉的像个机器人,任由人指东唤西没有主见,稍有自主的个体不会任人牵着鼻子走。 在于海峰苦心的暗示下,冷静下来的于海天也发觉自己的行为过于小题大做,表情一敛的同意他的提议,不让好人才在一时的盛怒下流失。 「十天,我要你去机场接机,将贞雅带回来。」他要贞雅提早回国,以防羽翼长丰的鸟儿从他手中飞脱。 「十天。」低忖的云若白看着一脸没得拒绝的于海天,再瞧瞧挤眉弄眼,要他别再多说的于海峰,妥协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 最后他还是拿到十天的准假单,虽不满意但勉强接受,若换了董事长于青海出面,他恐怕连一步也走不出去, 「大哥,不要把他逼得太紧,让他喘一口气。」在云若白离开之后,卸下嘻皮笑脸的于海峰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到底是不是姓于的,公司的事不帮忙扶一把反而扯后腿,我不逼他他肯用心的做事吗?」给他喘一口气就等于松开他的双翅,振翅一飞不再回头。 于海天的忧心并非平空而起,他太清楚以云若白不求上进的心态不逼不成,空有才学却不想爬到上位,一心想当个万年公务员领死薪水。 他想给他更好的未来,他却安于现况,不愿争也不愿夺地只做好份内的工作,让晓得他实力的人感到无比的灰心。 飞龙不在天偏要做只草虾,猛虎不上山头狂啸甘为太阳底下的懒猫,叫他怎能眼睁睁地看他自甘堕落,褪去一身的才华沦为庸俗之辈。 恨铁不成钢。 「但是逼了他又如何?虽然我姓于,可是我不赞成你企图控制他的一生,他不是你,也不会是你,你没有权利当他的主宰。」他会逃的,远远的逃开于家的势力范围。 「你在教训我?」他好大的瞻子,目无兄长。 于海峰苦笑地说了一句,「大哥,你要让于家的自私控制你多久?」 瞬息万变的命运是无法控制的,在宇宙穹苍诞生之日它便已存在,在人们还不知道命运为何物的时候,它早就侵入万物的生生不息。 人不能掌控命运,正如不能掌握住风一样,它是无形的,却和人息息相关。 七岁失去父母的云若白在他们下葬后不久便住进于家,名义上是于家的养子,可是自始至终却没改过姓氏,以父姓求学以致立业。 即使于青海待他如亲生子悉心照顾,可他仍有种格格不入、寄人篱下的感觉,尤其是于夫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隐藏着仇恨。 因此他一上大学就以就学便利为由搬出于家,自行打工筹学费和生活费,不再仰赖于家的供给一个人生活,一直到他有能力买下自己的房子。 看着远处的绿意由一点颜色变得苍翠,山和树木在眼前放大,心情特别愉快的云若白搭上早班车上山,感受迎面而来的凉风。 这是象征自由的空气,清新甘甜带着淡淡的青草香,以流动的姿态飘向四方。 原来田野的自然景致具有神奇的疗效,能开阔狭隘的眼界进入忘我的境界,让一身的烦郁抛向幽然深谷,洗涤都市里带来的尘嚣。 「啊!先生,要不要算个运势,我的塔罗牌很准哟!」哇!美男子耶!长得一点也不输天风道馆的柳馆主。 「咦,谁在说话?」云若白一脸莫名其妙。应该是幻听,风吹过来的吵杂人声。 「哎!别走,别走啦!我在这里,举世闻名的伟大占卜师罗莉塔在此。」别走得太快,她今天还没开张呢! 一只指甲涂满黑色的手从老樟树后头伸出,有气无力的招人走近,毫无血色的白臂上头浮动的青筋清晰可见。 「请问在树后头干么?算命的不都是在人多的地方摆摊子吗?」像她这般装神弄鬼是招揽不到客人的。 「我在躲人,还有我不是算命的,请称呼我占卜师,我的工作是非常神圣的。」这年头的人是怎么回事?都不尊重专业人士。 想她以前替人占卜一次少说百来万美金,而且还要看她当日的心情如何,否则美国总统或是英国女王到访她都不一定肯接见。 可这会儿酌收五百块工本费人家都不肯多看她一眼,嫌她打扮怪异又故作神秘,盖头盖脸见不得人,不相信她有推算吉凶的本事。 不识货的乡夫愿妇,天大的神迹还不懂得把握,平白错失不少趋吉避凶的机会,活该被梁木砸到,吃鱼被鲠了刺,大把的黄金遭土石流淹没。 「在躲什么人?」一路走来,野狗比人还多。 「债主。」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债主。 「债主?」差点笑出声的云若白很想叫她不要再招手了,她骨瘦如柴的手臂真的很吓人。 尤其是在一棵老木后头,更显阴森诡谲。 「对啦!一个横眉竖眼,满脸杀气的凶神恶鬼,人见人怕、鬼见鬼怕,连神看见了她都赶紧收拾细软,和庙一起搬走。」够可怕了吧! 「呃!确信躲在树后就逃得过吗?如果对方有所言的神通广大。」他相信世上不可能有那种鬼神皆惧的人存在。 柳条似的手忽地垂下,空气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之外,一切的声响彷佛随树后的人儿停住,安静得让人怀疑刚才是否有人在这里开口说话。 风,这么放肆的吹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若非地上有道人形的暗影,她几乎让人以为她自人间蒸发了,许久许久才幽幽地发出一道近乎沮丧的悲叹。 「你说得有道理,我不该轻忽恶势力的无远弗届,即使高明如我的占卜师也算不出她会从哪里冒出来。」唉!好悲惨的人生。 当一个占卜师最痛恨的是占不出自己的未来,她可以算得出别人生老病死的一生、喜怒哀乐的情感,却无法预知自己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 她只能从旁人身上得知与己有关的大概,不甚清晰像雾里看花,每每看出一点点模糊的影像就此中断,完全揣测不到真正的意思。 「来吧!帅哥,我帮你排一次命盘,看你要问何时发达或是娶几个老婆都成,神准无比。」就是太准了她才只能挑观光客下手,镇上的人都怕她铁口直断的乌鸦嘴。 唉!唉!唉!这能怪她吗?老婆偷人和老公养小老婆又不是她唆使的,她只是说出人们要问的事,准确无误地描述出情夫和姘妇的长相和姓名,以及他们的住处而已。 这样也有错呀?她哪晓得里长的儿子作弊考上第一名,卖面的阿火小时候偷牵过赵老伯家里养的老水牛,还有外表贤良端庄的张老师居然会虐待自己的婆婆和老公。 一问一答是他们想要的,到头来却说她妖言惑众,揭人隐私不道德,是专门扰乱乡里安宁的祸害。 「老婆一个就够了,不求多。」几个他消受不了。 「你这人还真不贪心,这年头的男人左一个、右一个还嫌英雄无用武之地,酒店藏一个、外头养一个,家里还勾搭上一个小姨子。」只要是女人都不放过。 「我不是那种人。」云若白表情认真的强调,生怕蒙受不白之冤。 「你是不是那种人我看了便知道。」相由心生,人的好坏不在那两片嘴皮子。 树后头走出个全身黑的黑寡妇,从头包到脚只露出手臂和眼睛,鼻子底下以一块黑纱蒙住,隐约可看见蠕动的厚唇。 看似幽黑的瞳心散发出如猫儿绿眸般的光彩,一闪而过的绿光让人以为是错觉。 「嗯!五官端正却逢水劫,女人属水表示你烂桃花多不可数,正桃花一朵也没开过……咦,我的牌呢?我记得放在床头……」啊!忘了带出来。 唔,说得很准,但是……「对不起,我不算命,我是来问路的。」 「什么?你不算命……不对、不对,你不找我开智解惑问什么路,我看起来像路标吗?」她生气了喔!为什么帅哥都看不到她的美? 「不是的,我……」因为他走了三十分钟才看到一个「人」,也就是她。 「不管、不管,你这个钱一定要让我赚,双手快放到水晶球上,我来看看你的未来。」 原本打算走开的云若白在看到那颗比足球略小的圆晶体时,双脚像灌了船似的无法动弹,两手有如线扯着一般往冰凉的球体一放。 倏地,一阵寒心彻骨的冷意窜入手心,彷佛手被吸住似的贴附其上,浊白的水晶球闪起了淡淡黄雾,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着。 坦白说他什么也看不见,但矮他一个头的怪女人却喃喃自语地说起奇怪的话,神情也变得认真正经,着魔般的盯着他,可是眼中的焦距却是空洞的,好像透过他在看他的命运。 「一个女人……你要找一个女人……」好熟悉的面容,她应该见过。 「是,我在找一个女人。」这点她没说错。 「她会成为你的妻子,在一个月内。」怪了,连结婚的场所都似曾相识。 「是吗?」这件事他不敢打包票。 「不过你要小心黑暗的力量拢聚,一个男人会毁灭你,他背负着过去的罪恶走向你……咦,这个字是丁还是于?看不清楚……」 没等她说完,云若白没多想的说出「于」,但随即惊愕地将手抽回,不懂自己为何会说出个于字,那个字自然而然地浮上他眼前。 不信邪的他突觉一切变得诡异。他怎么会莫名的想起于家,以及那双带着恨意的眼? 「你这人真是不干不脆,让我看个仔细有什么关系,我总觉得你未来的妻子很面熟,老在我的四周出没。」害她心里吊着一桶水,想知道那人是谁。 「如果的水晶球没错的话,我老婆的名字应该叫廖婉玲。」一个十分通俗又好记的名字。 廖婉玲、廖婉玲,真是好熟的名字,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呢? 「廖婉玲又叫熏衣草,写小说的那个。」另一道好心的声音为她解答。 「啊!是我隔壁再隔壁的长发女鬼嘛!三更半夜鬼吼鬼叫说她没灵感,写不下去,她要改行当乞丐去庙口行乞。」一度鬼影森森的在窗口飘来飘去,凌晨十二点整。 「她当乞丐的要饭,两个相得益彰,别忘了向客人收钱,算人一命是功德,不付钱就是缺德。」那道声音再次说。敢做白工她第一个掐死她。 「喔!对哦!先生,你还没给我钱,一次五百不找零。」她也没有零钱可找。 看着手心向上的女子,云若白有些同情她的迟钝,一张红色的纸钞大方落下。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收下,一只比她动作还快的强盗手先一步抢走那张大钞,辨认过不是伪钞后便对折放入上衣的口袋。 「我的钱?!小偷!有小偷!有……老板,的手脚也未免太快了,那是我的钱耶!」呜……遇到土匪。 「是我的钱,别忘了欠我多少住宿费。」李元修凶巴巴的说。她还肯窝藏她她就该偷笑了。 「可是……」 李元修笑笑拍拍她的头,「魔魔乖,回去帮仟婶洗锅子,晚餐让多吃一片牛肉。」 薄薄的一片,别太幸福了。 「对了,这位先生,你要找我们民宿的鬼女……呃,说太快了,是我们民宿的长期住客是吧!那就请跟我来,双人房一夜两千四,单人房一千六,泡汤不计时,大人一百五,小孩九十,七十岁以上老人免费。 「不过我看你离七十岁还很远,常客和十人以上团体打九折,本地人半价。你要住宿还是泡汤?本民宿目前只剩下一间空房,正好在廖小姐隔壁,窗子一推就能爬过阳台偷香……」 「咳!等一下,是在鼓励我侵犯的住客吗?」她未免说得太顺理成章了吧! 「就是嘛,简直是万恶不赦的淫媒,推人入火坑。」刑魔魔在一旁帮腔,顺便哀悼她失去的五百块。 嗯哼!今晚的牛肉没有了,喝汤就好。李元修以眼神示意,「不,我是月老门下的红娘,最爱看奸夫淫妇……是最喜欢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那间房你住不住?不住我就转给下一个预约的客人……」 「住。」 上道。「那住几天?」 「十天左右。」他看情形再决定住宿时间长短。 「请先付订金,小本经营恕不签帐,刷卡可,我们有专车接送,三餐自费不包括在住宿费内,山产野菜任君挑选,只要你有钱。」 第五章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是不祥之兆吧!从昨儿个夜里她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到现在还没停过,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是南亚大海啸又来了一遍,还是哪里地震又死了几千人?天灾难防,人祸难避,小小的台湾若水淹三百公尺,那她也不必逃了,准备等死。 不过应该不是灭族的大灾难,世界末日在二○八○年与她无关,那时她已经作古了,不然也老得牙都掉光了,看不见世界在眼前毁灭。 咦,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让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想喝茶提神却泡了一杯忘了加糖的咖啡,苦涩的浓度差点麻痹她的舌根,却也让她彻底清醒。 望着电脑萤幕上第一章三个大字,下面是一片空白,她居然想不起自己要写什么,连着三天三夜睁大着眼苦思大纲,可是她最想做的事竟然是睡觉。 天呀!东东主编一定会砍死她,她答应月底要给他一本稿子,而她一个字也没写的尽在发呆,脑中无物像一具刚出土的干尸。 灵感呀灵感,你不要在这时候抛弃我,起码让我写完这本稿子再分道扬镳,我绝对不会累死十匹千里马追你回来。 「啊--写不出来、写不出来,我不要写了,我要封笔,我要找个男人嫁了,让老公养我一辈子!」 好痛苦呀!她快要疯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鬼婆……语无伦次的廖婉玲陷入第三层逼稿疯狂期。 「唼!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吵什么吵?再吵我叫张天师来收,哼!不安份的鬼。」走廊外传来怒骂声。 一只拖鞋丢向她的门板,两眼布满红丝的疯婆子用力捉着头发,让原本长发飘逸的乌丝变成七夜怪谈里的贞子,东翘一撮,西乱一片像年久失修的古寺野草。 她很少有写不出稿子的时候,思绪顶多塞个两、三段已经很了不起了,她就是有本事在山穷水尽疑无路时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把断续的下文又接了回去。 可是这本小说像是受到诅咒似的,没人名、没剧情、没大鬼小鬼来报到,宛如一座死城了无气息。 啊!为什么会这样,她江郎才尽了吗? 还是今晚的月色太亮,害她写不出悲剧性的人物。 「呜……肚子好饿,狠心的老板一定又把存粮锁进柜子里,怕我偷吃。」 臭豆腐、五更肠旺、麻辣火锅羊肉面,最好有爆炒小鱼干,一盘麻婆豆腐、韩国泡菜……嘴好馋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咦,怪了,她怎么尽想吃辣的,孕妇才会特别偏爱某种料理,而她再过个八百年也不会大肚子。 写稿、写稿,第一章接下来要写什么呢! 烦呀!好苦恼,她就只能停在第一章三个字吗?毫无进展的和电脑相亲…… 相亲?! 如雷劈中天灵盖,廖婉玲打了下身旁桃花男的分身--枕头。 没错,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搞乱她的作息,凶手终于现形。 什么叫以结婚为前提开始约会吧!没人相完亲就「天天」约会,而且准时七点在他上完班,而她打算和电视拚战的时候找上门。 天天耶!没有漏过一次,连续几个礼拜,她就在自家的客厅被挟持,还当着妈祖娘娘的面,真是目中无神无王法,连大叫救命也没用。 不想约会不行吗?这个月有她爱看的连续剧,她特别挑出空档要看完它,不是为了跟他出去当猴子,被人指指点点当笑话看。 俊男,好吧!人人欣赏,女人的最爱。 可是配上个没胸没姿色的她就显得不伦不类,画面完全不协调的往一边偏去,她的脸被模糊化,只剩下白茫茫的雾花。 「人长得帅就不要出来害人嘛!让人诸事不顺还便秘,云若白,你是大猪头头--」头还有尾音,喊得她舒服极了。 「喔,我是猪头。」一道声音传来。 人在民宿坐,祸从天上来。 完全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廖婉玲骂得正起劲,「你不仅是个大猪头还是超级大蠢蛋,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你不去追,干么老缠着我,我上辈子是踢歪你家的祖坟墓碑还是偷光你的财产,你这辈子非追着我索讨?」 追那么紧干什么?好歹也要分期付款,有必要一次付清吗? 人长得好看有副猪脑袋有什么用?除了招蜂引蝶还真看不出什么能耐,每一次约会都会非常碰巧地遇到他以前的相亲对象,然后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她完全插不上一句话。 不是她生性多疑,而是她真的认为有人暗中搞破坏,不然,也不会巧得如此离谱,每回刚要有什么的时候,旁边马上出现某某人,异常热情地挤开她再挽起他的手,表现出关系非比寻常的样子。 而她呢!通常会在这时候退场,管他在身后喊得声嘶力竭,她一律当没听见的赶回家看下集预告,让他去应付没偿还的风流债。 「漂亮的女人没脑,气质佳的没活力,上辈子的事我不清楚,不过这辈子我是来还债的,所以只好紧追着。」第一次有人骂他大蠢蛋,还是超级的,感觉挺新鲜。 站在阳台上的云若白扬起嘴角一笑。 「那你是说我不漂亮又没气质喽!你是欠了债才不得不追着我跑。」ㄅ好呀!姓云的,我要你的下场比陈世美还惨。 十指飞快的敲着键盘,写稿写到中毒的廖婉玲自以为和电脑对话,自说自话一人分饰两角,把桃花男写成爹不亲、娘不爱、姥姥嫌弃的万恶魔尊。 一加入这个角色她的剧情顿时灵活起来,灵感泉涌如柱挡都挡下住,不一会儿第一章已经完成了大半,等着女主角上场来惩罚恶人。 就说他是个魔咒嘛!扰得她不得安心,把他写入书里故事就活了。 「想多了,小玲,在我心目中是最可爱的女孩,遇到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她的纯真他欣赏就好,他不会昧着良心的称她为绝世仅有的大美人。 人美,心不一定美,她的姿色恰到好处,正是他喜欢的淡口味,不浓不腻散发微香,由内在给人一种感动的甜蜜滋味。 第一次约会他就看出她的潜在特质,虽然有些被动、不情不愿,老嚷着她要回去看电视,但也突显出她的真,是个能相守终身的伴侣。 他一直追求的便是这种平凡的纯真,不特别浓烈,带点温温的暖意,不因他的外表而盲目热爱。 「嗯!别叫我小玲,你是我创作出来的人物要乖乖听话,不要学那个桃花男满嘴花言巧语,你要很冷很酷,不苟言笑。」谈情说爱不是他的专长。 「小玲,喜欢很冷很酷,不苟言笑型的男人呀!那我不就要开始装酷?」有点难,但可以试试。 「谁要你装酷,你本来就很酷了好不好,父母被仇家杀死你还被仇人收养,养大了成为他的杀手干尽一切泯灭天良的事,你这辈子根本是注定无法翻身。」 嗯!没错,让他活在兵荒马乱的宋朝,让他被坏太监调教成阴阳怪气的怪人,时男时女没人爱。 「咳!咳!很抱歉打断的美梦,我的父母是因山难过世而不是被仇家杀死,请不要让我的一生过得太悲惨。」还杀手呢!她太抬举他了。 「闭嘴,云中鹤,你这杀人无数的大魔头,有我岳如意在你休想滥杀无辜。」哇!进度不错,写到第二章了,再接再厉。 听着她侠女般的对话,云若白忍不住轻笑出声,「女侠,叫廖婉玲不是岳如意,而我是研发科技的电子新贵,和杀人无数的大魔头扯不上关系。」 「姓云的,你还敢跟本姑娘顶嘴,你是宋朝人干么学二十一世纪的语调,想我把你写死吗?」主角死在第二章大概会被编编骂死,退回重写。 喔!他了解了,原来她是写稿写到神智错乱。「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走错时空,我是住你隔壁的房客。」 「什么住我隔壁的房客……」等等,这声音听起来很真实,好像不是从电脑发出来的…… 不对,她的电脑没有语音输入和拨放功能,怎么可能会有男音传出?! 吓!不会有鬼吧!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听说前任民宿老板死后没去地府报到,就招朋引伴地来开同乐会,不时流连忘返地替客人加水盖被,甚至还现身教人打毛衣。 呃!鬼婆婆有怪勿怪,在生前我没欠过钱,不用常来看我,心意到就好,我感恩啦!去别人房间逛逛。 双手合掌的廖婉玲默念着大悲咒、心经和往生咒,心里发毛地求她家的妈祖保佑。 「小玲,推开阳台的窗往左看,我绝对不是魔头云中鹤。」他甚至不看武侠小说,偏好文学小品。 「乌漆抹黑的阳台有什么好看,你是人还是鬼?」她的符呢!收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是胆小鬼,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笑声浑厚的轻轻传来,在风中回旋成一道低音二胡。 「激将法对我是起不了作用的,我阿嬷说,做人不要太好奇,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要和亡者讲道理。」而她一向很听老人家的话。 「我是人,别当我是鬼。」难道她听不出他的声音?那还和他对话那么久。 「鬼话不可尽信,谁晓得你在打什么孬主意。」鬼会骗人说他不是鬼。 他几时成鬼了,她真希望他早日归天不成?「好吧!我迁就,那我过来让瞧上一眼。」 老婆还没娶到手他已经在宠她,谁说他不是好男人呢! 「不要呀!你不要来,我怕鬼……」吓!鬼敲门……不,是敲窗。 「别怕,小玲,我是云若白。」他一把打开窗,长脚一跨。 「哇!有鬼!好大的鬼!」鬼进屋了。 一见一团黑从窗口钻入,没瞧仔细的廖婉玲先放声大叫,整栋民宿有几盏灯倏地放亮。 「姓廖的,再给我鬼吼鬼叫试试看,信不信我把剁碎当猪饲料。」 砰的一声,是狠踹墙壁一脚的声音,挂在墙上的民初画像歪了一边。 老板无影脚的功力又更上一层楼,看来火气不小,八成被打断了什么好事,虚火、肝火外加欲火一同爆发,烧得房子为之一震。 幸好老房子的基本结构还算坚固,不然三、两天来上一回哪堪折腾,民宿早晚变废墟,最后成为令人闻名即腿软的鬼屋。 「年轻人的体力真好,大半夜不睡觉还能吼来吼去,真叫人羡慕。」令人怀念的激情呀! 「是呀!我们以前哪有他们的活力,一过十点不上床就受不了。」老一辈的作息向来早得很,不睡不行。 「老婆子呀!跟着我很辛苦吧!」上山下海没有一句怨言,任劳任怨的吃苦当吃补。 「呵……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别让老板娘看笑话。」掩着嘴偷笑,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还露出少女般的娇羞。 月光清冷,寒风飒飒,屋顶上坐了两条人影,远远望去却是三道阴影,一边喝着清酒一边赏月,聊聊年轻时的趣事。 身老心不老,厨师夫妇的浪漫不输年轻人,恩爱恒常持续加温,心中有爱自然暖呼呼,不畏山风阴寒。 至于他们是怎么上去的,那就是秘密了。 「来,老板娘,喝杯酒,难得上来一趟就多喝几杯,我自己酿的好酒不喝可惜,在下面可尝不到。」 枯瘦的手接过张大仟的斟酒,月亮的余光照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面容慈祥的弯起嘴角,笑看民宿活跃的生命力。 年轻真好,她的小外孙女,以及把民宿当家的客人们,他们都是一群可爱的孩子。 当鬼的好处就是来去自如,下头喊鬼的房客是在找她吧!张李汪缠的脸色呈现清白,而且透光。 「你……你不用上班吗?跑到民宿来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廖婉玲吓了一大跳。的确是鬼,阴魂不散的那一种。 「有种假叫年假,劳基法的规定,用意是防止劳工过劳死。」真可爱,她嘴唇还在颤。 「你是白领阶级不算劳工,有班不上放什么假,你不晓得这几年失业率节节升高吗?你想跟流浪汉抢天桥底下的窝呀!」哼!不求上进。 以轻咳掩饰笑声的云若白拂拂她凌乱的发。「我的工作能力还算受到肯定,短期内老板不可能叫我走路,除非我自己不想干了。」 「神气呀!小人得志大不幸,小心天上掉下一颗石头砸扁你。」看他拿什么说大话。 人生处处有意外,每个转角处都有恶灵守候,谁过得太顺畅,就是下一个倒楣鬼,让人的生活添点料、加些色彩,符合来人世间的历练。 能力好坏是别人说,哪有自己吹捧自己,她猜他老板不开除他绝对是因为他那万人迷的脸,留住女性员工让她们人人有机会,个个没把握,为求表现引起他的注意而更加的为公司卖命。 一定是这样没错,研发部经理的头衔是出卖男色得来的,不然哪能让他有时间四处溜达,每天都有相不完的亲。 桃花男、桃花男,一棵四季逢春的烂桃花,男人长得像桃花简直是女性同胞的灾劫。 「我有保险,重残到死亡都有理赔。」叫他无后顾之忧,死了也不怕没人理。 一听他轻松谈论着,廖婉玲忿忿地瞪他,「等你半身下遂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再多的理赔金你也花不到。」 「没关系,全给,反正会照顾我。」身外物他一向不甚重视。 「什么叫我会照顾你?你的死活关我屁事!」喔!该死,害她说脏话。 云若白当她情绪不稳细心安抚,「我们正在交往不是吗?」 在他的认知当中,从相亲的第一天开始她便荣升他的妻子第一人选,如无意外,他们会顺利地走下去,直到成为结发夫妻为止。 当然,她的生活品质不在他要求的标准值内,但是又何妨呢!他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而她是生活白痴,无法独立生活。 所以她需要他,在未来无数的日子里。 「我们哪有在交往……咳,咳!噎到口水……」好难受,真会被他害死。 「小心点,有话慢慢说不用急,我还在这里。」他好笑地拍拍她的背,顺手帮她梳顺打结的长发。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他心里升起一丝娇宠她的柔情。 温柔的语气让廖婉玲想哭,却又气他太温柔,害她想推开他都觉得自己很残忍、不知好歹。「你根本不该在这里。」 写小说的人的心很敏感,很容易受到感动,一不注意就把自己赔进去。 「那我应该在哪里呢?」他反问。 「我怎么知道?」应该在某个蕙质兰心的佳人身边,风花雪月的共度良宵。 噫,好酸的心态,她干么尖酸刻薄地嗤笑人家的登对?俊男美女本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好图画,她酸个什么劲呀? 「啊!你的手在干什么?不要乱放。」她一个没留心他就得寸进尺。 「我在抱我未来的老婆,她似乎对我的真心不具信心。」云若白的笑很狡猾,搂着她的手由腰挪到小腹。 真心包在肉里谁看得见,她绝对不会因为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而脸红。「我不是你老婆,我们只是相过亲而已,』 要命,脸好烫,他抱得太紧了,让她好不习惯。 「相亲是结婚的第一步骤,我中意,看上我,一拍即合。」最后是走上结婚礼堂。 蓦地,他想起不愉快的事,于家的一相情愿是个难题,不赶紧解决不行。 「我没看上你……唔……嗯……」这是什么?软软的……唇?! 她真的没看上他,还避之唯恐不及,看惯了柳铜月仙风道骨的美色,以及她笔下形形色色的男主角,长得好看的男人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何况他一开始也不见得多中意她,在他自以为没人注意时,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她可是捕捉到,他比她更想提早结束那无聊的相亲。 要不是她的妈拉着他东扯西扯不肯阖上嘴,恐怕十分钟不到他就走人了,哪来令人烦心的后续发展。 「看来很陶醉。」老祖宗的方法还挺管用的。 「什么陶醉?」有点茫然的廖婉玲看到他蠕动的唇,突地想起他轻狂举动而尖叫,「你吻了我--」 大瞻狂徒! 「嘘,小声点,不想被当成猪饲料吧!」老板的脾气好像不太好。 又被吻了一下的大作家恼红了脸,心跳急速地低啐了一句,「你就不能安份点吗?」 要是她被老板剁成肉屑喂猪,他一定逃不过同样下场,她铁定会拖他下水,让他死得其所。 低笑的云若白箝住她乱动的肩,让她得以正视他。「有见过几对谈情说爱的情侣会安份的吗?」 她太瘦了,该添几斤肉才有看头,他的视线在她微隆的胸部停留了三秒钟。 「我们几时在谈情说爱?你不要一下子跳得太快。」扰乱她的正常思考。 人的心脏负荷有限,不能受太多刺激,她还在适应他莫名其妙的偷情行径,正常人不会爬窗子进来,他们会有礼貌的敲门,等主人邀请。 而她的脑子还停留在相亲阶段,两人有牵过手但没谈到爱情,因为闲杂人等的路人甲介入,他们的进展一直维持在止于礼未发情。 结果他一个晚上连给她好几个惊吓,自己反而没事人般视同理所当然,叫人怎么追得上他跳脱的思路。 「现在,脸红得很可爱。」以前有太多干扰了,从此刻起他要好好地培养他们的感情。 云若白的眼中微闪阴色,他大概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他迟早会找他算帐。 「我、我哪有脸红?!你看、看错了啦!」她死不承认的捂着脸,低视他胸前第二颗钮扣。 二十七岁的女人不能叫可爱,这叫人体自然充血反应,在体温逐渐升到三十八度c高温的时候。 「别遮了,两颊红咚咚的模样真像一颗熟透的红苹果,让人想一口吃了。」他故意逗她。 「不许吃……」嗳!她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跟他一起疯? 「好,今晚不吃。」明日再说,不急于一时。 廖婉玲因他戏谑的语气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是永远不许吃,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语病。」 她没被他迷到晕头转向的地步,顶多有点小晕船而已,尽管他有着惊人的魅力足以颠倒众生,但这点自制她还有。 呃,应该有吧!她看不出自己有意乱情迷的现象,只是小受诱惑。 「永远吗?」他含笑的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吐气息。「不可能。」 「你……你恶霸呀!我就是不给吃怎样?」难不成他还蛮着来。 她好纯真,越看越可爱。「未来的丈母娘说了,尽管动手不用客气,最好把她搞大肚子,省得她相了四、五十次亲还嫁不掉。」 「我妈这么狠。」 早该料到她会出卖她,她实在不该意外,躲在穷乡僻壤的小镇民宿还能被找到,她妈居功厥伟,巴不得把她打包送人。 身为廖林阿彩的女儿还真是值得同情,明明是拜妈祖的,竟狠心至此,枉顾女儿的权益,无心无肝,也不怕她所遇非人。 廖婉玲的创伤只维持几秒钟,咕噜咕噜的叫声提醒她肚子又饿了,民以食为天的顾紧肚皮,其他的事容以后再据理力争。 不过她的泡面摆哪去了?要海鲜口味还是满汉大餐?香辣泡菜锅也不错,开水一冲三分钟省事。 「在找什么?」放眼一看,满室的书籍和随意乱放的衣服,这是女孩子的房间吗? 比较像空袭后的景象,一切的凌乱都是被允许的。 「宵夜。」奇怪,她记得塞在床底下,怎么会集体搬家了。 「宵夜?」眉一挑,云若白的视线飘向衣柜上方几包碗装的速食食品。 她会瘦不是没道理,三餐不定时专吃防腐剂,黑眼圈严重到会被猫熊误以为同类,还不知警惕地虐待自己的身体。 诚如未来岳母所言,全靠妈祖娘娘大显神威保佑,她才能健健康康地活到现在还在喘气,没被城隍老爷拖到阴曹地府重新投胎。 「不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宵夜的解释是夜间所吃的小点心,天没亮以前都属于夜里的食物。」谁叫她作息跟人家不一样,别人的早餐是她的晚餐。 话才一说完,一声远处传来的鸡啼像在嘲笑她的自我辩解般,细微的闷笑声在他喉问滚动。 「咳!咳!人要有体力才会有动力,不嫌弃的话我下碗面给吃。」绝对比她衣柜上的速食品营养。 「你会煮?」她煮的面通常会变成面糊,加几颗蚵仔就是另类的蚵仔面线。 「还没人紧急到需要送急诊室,我想还算差强人意。」至于美味与否,因人而异。 推着她走向门外的云若白故意落后,趁她饿得两眼昏花没注意时,动作极快地将五包碗面扫向窗外,再若无其事地替她轻轻带上门。 月光下的树影随风摇曳,替他遮掩临时起意的犯罪现场,草的高度盖住人为垃圾,只露出边缘的碗角。 第六章 什么叫差强人意?他是在羞辱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吗? 瞧他俐落的切肉爆葱,一手倒酱一手调料,还不忘注意火候强弱,水的沸点是几度,轻松下面打个蛋,不加味精不加盐的只用高汤提味。 淡淡的一碗汤面没有华丽的佐料配色,就几片尚未结冻的牛肉,一根葱切成三段及一些葱花,酱油少许洒上葱花,再捉一把青菜下去烫熟,便是热腾腾的牛肉荷包蛋面。 还没尝到嘴里就觉得口水直流,光是那清爽的汤头就引得人食指大动,别说那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神仙都会想要先尝为快。 真正的高手是不会随意露出第一手功夫,她终于明白何谓人不可貌相,以外在条件评论一个人的能耐真是要不得的行为,此时她切切实实的学了一课。 原来没妈的孩子能把自己养得俊逸朗秀全靠那一身好厨艺,她的妈就是让她太好命了,时间一到自然有饭菜上桌,根本不用她伤脑筋下一顿该吃什么。 廖婉玲对眼前桃花男的刻板印象大为改观,能以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好吃的美食,他绝对是好男人,她以前错怪他了。 啪的一小声。 「先洗手再动筷,这是最正确的餐桌礼节。」汤烫还敢偷吃浮在上头的牛肉,也不怕被烫出几个水泡。 大厨的权威不容轻慢,一瞧见指上还沾着污渍的手伸过来,云若白毫不留情地拍开,不让她连同细菌一起吃下肚。 「洗就洗嘛!比管家婆还唆。」她那一天拜佛、劝人多捐香油钱的妈,也没他管那么多。 「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想等面凉了再吃吗?」他装作没听见她的埋怨声,暗笑她的孩子气。 「不要动我的面,面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抢。」 洗完手的她一看到他想端起大碗公,她立刻飞也似的快冲上前,在他指尖刚一碰触碗边就用两手一挡,弯身一护拒绝任何人垂涎。 「小心别被烫着了,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不用担心他抢难民的食物。 「最好是这样,可别口是心非的藏坏心眼。」好香,香到她想把碗公也吃掉。 瞧她一脸防备的模样,不由得一笑的云若白开心问道:「好吃吗?」 他还没煮过东西给别人吃,包括于家的成员,因为他们吃惯了大餐厅的料理,不会对他的家常菜感兴趣。 其实一个人的生活很枯躁乏味,不如外界以为的夜夜笙歌,纵情声色,一下班就回家很少在外逗留,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厨房。 虽然吃得不多却很喜欢为自己做饭的感觉,想象有一天身边多出个人笑着说:「你做的料理很好吃。」那他就心满意足了,了无遗憾。 「很难吃,很难吃,真的很难吃,我……呼噜,劝你不要吃比较好,人生有些事不适合尝试。」一口汤一口面,烫舌呀! 一,再吃一口。 「看来真的很难吃,我看痛苦得脸都皱成一团,不如拿去喂狗。」附和的一点头,他作势要端走她的汤面。 「不行。」紧张的大作家恶狠狠的一吼,赶紧把碗公端在手上大口吞噎。 「不行?」这是难吃的表情? 很想笑的云若白早在心头笑开了,表面不解地露出纳闷神色,怀疑她不行的动机为何。 「呃!我的意思是不要糟蹋食物,老人家常说浪费一粒米会被雷公劈,我们要珍惜地球资源,让下一代的孩子也有东西吃。」嗯!真好吃,这肉片比之前吃过的还要嫩。 「说得有道理,我也来帮忙吃一点,不好委屈吃难食的糟食。」让世界更美好,人人有责任。 一听他也要吃,不老实的廖婉玲直接将碗公端开,一人独占。「人是需要鼓励的,我牺牲一些没关系,以后再努力努力就能出师了。」 他别想来抢,她一个人吃刚刚好,连一滴汤也不分给他。 「不好吧!万一吃出问题来我得负责任,我尝尝看有多难吃,下回才知道从何改进。」碗公都快见底了还难吃,他真不晓得要是好吃,她是不是连碗公都吃了。 「不不不,我不用你负责,我有一张铁胃百毒不侵,妈祖的符灰比万灵丹还有效,你就算煮出一桌毒菜也毒不死我。」下一次她可不可以直接点菜,她贪心地想着。 她还真敢说,毫不害臊,要不是他对自己的厨艺深具信心,只怕受到的打击肯定不小。「小玲,嘴角有汤汁。」 「有吗?」没感觉。 她正打算用手背抹去,俯身一吻的云若白舔吮渍液,再趁机将她的唇含入口中,以舌尖探索她口腔内尚未吞咽的甜涎。 「现在没有了。」他说得好不认真,好像刚才的吻是出自她的幻觉。 「你……你又占我便宜,一碗面就要我丧权辱国吗?」她的骨气没那么廉价。 「我还会做麻酱面,肉骨茶面、什锦面,刀削面、乌笼面、海鲜面,还有爱吃的正统四川牛肉面。」他一口气列举自己擅煮的面食。 不是北方人却偏好面条类食物,真是怪胎,这是未来岳母所透露的消息。 想要捉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捉住他的胃,但在女人越来越不爱拿锅铲的情况下,同样的理念可以在她身上得到印证,食物是她最大的弱点。 哇!好厉害,他是美食界的天才。「云先生、若白大师,为免你因厨艺不佳而失意落寞,以后你煮的菜都交给我来替你鉴赏。」 两眼发亮的廖婉玲小心的藏起对他的崇拜,以为没人发觉她对他好手艺的企图心。 「不,我打算封刀了,毕竟我的专业不在厨房,我不想凌虐别人的胃。」他一脸沮丧的说道,眼角留藏着深深的笑意。 「不准封刀,不可以。」他怎么可以钓足她的胃口才将她一军?他在耍她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虚心求教,将她为了吃出卖灵魂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可爱,有着女人成熟的娇媚,却像少女一般纯真,眼里清澈,脸上单纯地为其坚持奋战,云若白的眼中出现爱怜的神采。 也许之前他没有爱上她的感觉,仅仅是心动而已,但此刻他对她完全着迷,受她丰富又逗趣的神情所吸引,他的一脚已踏进爱里。 没有比此时更确定她就是他要的女人、她会是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与他共同建立一个可爱的家园。 可惜小说写得精采,人却脱离现实的大作家不晓得他此刻的想法,否则她会嚆得拔腿就跑,绝不会一脸气愤的靠近他。 「因为……因为……」熏衣草,快用漫天的想象力编出个理由来,是小有名气的小说家,最会编故事了。 「因为什么?」他好整以暇的等她说下去,一点也没有助她一臂之力的意愿。 「因为……这个……呃,那个……」啊!有了。「因为你未来的老婆可能不会厨房的工作,你要做个体贴的老公将家事一把罩,这样你的老婆才不会跟人家跑了。」 多好的因为呀!他的脸色干么一下子青、一下子白地变换颜色,像理容院外的霓虹灯一样,一闪一闪的? 「很希望我老婆跟人家跑了?」她真会找理由,老婆还没娶进门先送他一顶绿帽。 经他一提醒,她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我是说当个十项全能的好男人才留得住女人,你老婆根本跑不掉,野草哪有家草好看。」 「是这样吗?」又提起他的长相,他的表现还不足以获得她的信任吗? 「当然,你要继续烧好菜来满足我的胃,将来才能满足你的老婆……」咦!怎么好像哪里怪怪的,他的老婆干她什么事? 没发现错误的廖婉玲顺着他的尾音一接,还当自己想多了,老喜欢把星星月亮连在一起,事实上它们相距何只十万八千里。 「不是才说我煮的面非常难吃,那我怎么能用能毒死人的手艺茶毒我老婆,不是每个人都和一样有个铁胃的。」唉!好苦恼的问题。「我还是不要害人比较好。」 「不准有君子远庖厨的念头,大不了我嫁你做老婆……啊!你阴我。」好奸诈的小人,差点被他拐了。 光看他的长相就不愁没有女人倒贴,会不会料理根本无所谓,多得是贤妻良母来报名竞选他的妻子宝座,而他居然拐着弯让她掉入圈套里。 果然好看的男人都不安好心,尤其他轮廓深得像外国人,一定有义大利血统,所以才会善用自己的魅力来拐骗女人。 嘴角一弯的云若白笑着点点她的额心,「我没阴,我早说过会是我未来的老婆,照顾的胃是我的责任。」 他会负责养胖她,让她幸福的大喊嫁对人。 「你还敢说,七弯八拐地还不是要我答应嫁给你,你这人心机真重。」和她小说里的大魔头一样邪恶。 好像有点糟糕,她铜墙铁壁防守住的心志似乎正在动摇,一直偏偏偏……偏往他那边倒。 好听话人人会说,但做得到的没几人,她的胃真的没志气地被收买,接下来他要是再做一、两件令她感动的事,恐怕她的心也要竖起白旗投降了。 唉!她真是没用呀!兵败如山倒。 「不,是用心,我要让知道我不是以为的那种人,遇到生命里的那个人我可以很专情,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这算是他的真情告白。 对啦!她是受不了专情的人,但是……「你身边的烂桃花实在太多,你专情别人痴情,万一哪天有个得不到你的女人想让其他人也得不到你,那我不是很倒楣,首当其冲。」 一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表情明显缩了一下。 这不是不可能,现代人的文明病就是疯狂,以为世界只因他一人而转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小玲,的悲观天性由哪来的?小说写多了和现实混淆不清。」他的行情是很好,但没抢手到闹出人命。 她没好气的一睇,「那你说我们每次约会时出现的女人是谁?为什么她们能将你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推我、撞我,踩我的脚。」 她不说不代表没事,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难堪,所以才选择息事宁人,不与人计较。 「这就是不愿与我出游的原因。」云若白的眼神变得凌厉,像要剥了某人的皮一般。 「之一啦!我没有本钱跟人争是之一,一看到那群红粉兵团我就腿软了。」她要是有老板的一半强悍,凡事自可迎刃而解。 可惜她天性散漫不喜欢竞争,能考六十分就满足了,不一定要以满分为标准,非第一名不可。 眼中多了温柔和心疼,他好笑的拥她入怀。「只要我认定,就不必跟别人争,别傻呼呼地让人欺负。」 「即使我故意绊倒她们?」她也有坏的一面,在近李元修这块墨的情况下。 「视若无睹。」他说。 「把水倒在她们身上?」那很无礼。 「我会暂时失明。」他不保障。 「在她们的食物里加料呢?」她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云若白吻了她一下,非常君子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叉子掉了。」 「嗯哼!你会不会太配合了?让我受宠若惊。」既然他那么合作,那她先前干么为了顾全他的面子而百般忍受? 「宠是应该的,但惊就不必了,夫妻是一体的,我不配合要配合谁。」他说得有如爱妻爱家的好男人。 「我觉得很不踏实……」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呃,云若白,你有没有发现一股很重的杀气?」 「叫我若白。」他坚持。 爱计较。「好吧!若白,我们是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她的背脊好凉。 「吻算不算?」他不甚认真的吻了她,对她的疑神疑鬼不予置评。 很想咬他一口的廖婉玲哼了一声,「自以为幽默,不过是煮了一碗面,有什么好得意……啊!完了,面!」 望着空碗公,她终于领悟死刑犯的心情。 「面怎么了?」看她如丧考妣的神情,害他也跟着惶惶不安,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面很好,q劲十足又很顺口,香味四溢造福我们这些苦命的人,让我们也闻香而来,瞻仰两位最后的恩爱。」 厨房外站了一排人,有人来看热闹,有人来看笑话,有人是来算帐的,以皮笑肉不笑的女人为首围在门口,似笑非笑的为他们祈福。 「呃!老板,知道我只是拿得动笔的弱女子,锅子盘子菜刀这些危险物品我一向不碰,是他用了的面与我无关,也是他胆大包天吃光的面,他是凶手。」 李元修的眼睛看向百口莫辩的云若白,他完全在状况外不知出了什么事,一脸平静的望着极力和他撇清关系的胆小鬼。 「我能问一句究竟发生什么事吗?」严重到他未来的老婆当场和他划分界线,把黑锅丢给他背。 一道清朗的男音伴随着笑声一起,俊美如温月的柳桐月,同情地出现在妻子身后。 「也没什么,你煮的那碗面是日本老师傅手工专制送给我的礼物,而且是最后一份,我老婆刚好非常喜欢青木桑失传的手艺。 「附注一点,这位老师傅去年年底过世了,她留着舍不得吃是因为吃完了就没有了。」 而现在真的没了,全在某人的肚子里。 「所以……」是错觉吧!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古怪。 「所以你要自求多福,我妻子很会记仇。」他的苦日子就要来了,很抱歉帮不了他。 纽约市 春天,那是一个下雪的季节,冬的脚步尚未走远。 冬末春初仍是白云纷飞的景致,在纽约的皇后大道上处处可见披着冬衣的行人,畏寒的缩着身子行走在铺上木屑的人行道。 新生的嫩芽由萧条的枯枝冒出,一点一点的绿意点缀着城市的冷漠,慢慢唤醒老树的生命力,就等雪融之后继续绽放美丽的花朵。 那冷将人冻得失去笑容,面无表情的匆匆来去,即使住在同一栋公寓的邻居也不相往来,就这么擦身而过不留下印象。 雪花片片,像银白色的莲藕切片,它细细地洒落有如顽皮的雪精灵,捉弄的在人们身上跳着雪的舞蹈。 人群中有位东方脸孔的年轻女子脚步非常轻快,雪白的衣裳衬托出她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笑容满面地和鸽子打招呼。 她是大苹果都会中少见的异数,开心的红颊就像初升的旭日,几乎足以融化雪的冰寒。 喜悦的心情可以由她脸上得知,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彷佛是笼罩着金光的天使初到人间,对眼前所有的事物有着好奇的兴奋。 只是那个女孩不是天使,她和一般恋爱中的男女无异,想着她心爱的男子,深深的爱恋流露在眉眼之间,让人轻易感受到她爱人的快乐。 「爹地,外面的雪好漂亮呀!不去看看很可惜哟!」再过几天雪就停了,冬天的寒意也到了尽头。 说实在的,她比较喜欢曼哈顿岛的夏天,有很多水上活动。 但她更想念台湾,不论它的哪一个季节,因为那块土地上有她爱的人。 「每年都下雪有什么稀奇,有没有多穿一件衣服?」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年近七十的老人一见女儿推门而入,神情微讶地把桌上的东西扫向抽屉,却没法悉数收好的漏了几张,被女儿瞧个正着。 「咦,爹地,这是什么?」怎么会有女人的相片,一个比一个漂亮? 表情不变的于青海收回她手上的相片。「没什么,准备让你哥相亲用的。」 「什么?!哥要相亲?他们的女人不是多如天上的繁星,一天换一个还绰绰有余吗?」哪需要相亲。她在心里小声的说道。 虽然她有将近四年的时间没有回家,可她的两个哥哥会轮流来美国看她,每次都待不久,身边的女伴常换,她常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他们的女朋友。 尤其是花心的二哥,早上苏珊,中午艾莲达,晚上是莉亚,结果带回纽约住所睡觉的是莉莉玛莲,隔天又看见他和红发安妮打得火热。 他们都太不把感情当一回事了,老是以游戏的心态周游众女之间,从没安定下来的打算,不像她所爱的「他」洁身自爱。 一想起心爱的人儿,她心窝又是一阵甜蜜,笑逐颜开地数着相会的日子。 「女人多不代表适合我们于家,正经人家的女儿才会是好媳妇。」一提起女人两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还要求门当户对呀!那个徐慧竹是我高中同学。」人品不错,家境富裕,但就是有点娇气。 「当然,总不能随随便便挑只上不了台面的乌鸦。不喜欢她吗?」他将其中一张相片盖住,打算判她出局。 「乌鸦?」她咯咯地笑起来。「谈不上喜不喜欢,我和她没什么交情。对了,爹地,你要让谁去相亲,大哥还是二哥?」 「是老大海天。」眼皮微沉,深沉的冷光中有着一抹讽笑。 「我猜也是大哥,他都三十好几了,早该结婚生子了。」生几个萝卜头叫她一声姑姑。 不疑有他的于贞雅相信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未曾怀疑他眼底的闪光是否有所隐瞒,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那一迭的相亲相片,也只有他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雅儿,行李收一收该回去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再不回去世界都要乱了。 「这么快?」她惊讶地眨了眨眼,有点意外父亲的催促。 「嫌快就再待个四年,爹地先回去好了。」纽约的天气让他想起那年的冬天。 于青海虽然有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可他一个也不爱的只抚育他们长大成人,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和生活品质,再多他没有。 年轻时他只爱过一个人,一个只愿给他友情不愿给他爱情的朋友,而且爱得刻骨铭心,所以他娶了毫无感情基础的妻子传宗接代,相敬如冰地维持表面上的婚姻关系。 因为他无法爱她,相对地也无法爱她所生的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有个影子存在,即使对方已经过世多年,他仍然深爱着她,不肯挪出一丝空间容纳妻子儿女。 虽然他尽心的扮演好父亲的角色,并努力地装出慈爱子女的形象,但小孩子的心是敏感的,除了生性浪漫的小女儿贞雅之外,其他三个孩子从小就和他不亲,甚至是有些生疏。 「不要啦!爹地,人家才不要再念四年书,我要回台湾。」担心被留下,她娇嗔地撒着娇。 「回台湾干什么?留在纽约不好吗?在这里有不少谈得来的朋友。」譬如华尔街股市大亨、纽约金融副董的儿子,都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 「人文汇集的纽约市是很好,可是我更想念台湾的一切,人在异乡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她讨厌美国的饮食文化,不够细致。 「尤其是少了那个人对吧!」于青海脸上堆满逗趣的取笑,但眼底的温度始终不高。 脸一红,她微羞的一,「讨厌的爹地,知道人家的心事还笑人家。」 「呵……既然爹地很讨厌,那你们的事我就不插手了,回国后的婚礼就此取消……」 他的话还没说完,惊喜的尖叫声已朝他扑去。 「不能取消、不能取消,我最喜欢爹地了,你是世界上最睿智、最有爱心的父亲。」眉飞色舞的于贞雅兴奋地说着讨好的言语。 有爱心的父亲吗?他在心里冷嗤。「好啦!别戴高帽子了,飞机不等人,还不去整理行李。」 「嗯!我先回房。」看了一眼被纸镇压住的文件,她随即定出书房。 于贞雅根本没发现父亲对她痴缠的不耐烦,在打发她离开后,他重新取出成迭的相片摊放在桌上,一张一张审视她们的共通点。 成熟、美丽、优雅、气质出众,他眼中的女人就只是这样吗? 这全是历年来的相亲资料,一个也没漏失地全在他面前,全都散发着自信的风采,以及对某人的爱慕之意,像是恋爱中的小女人。 「董事长,这是上个月的相亲内容,请你过目。」好听的声音轻灵地扬起,十足的公事化。 「他又相亲了?」真不死心,以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吗? 「是的,两个。」 「有任何发展吗?」应该像从前一样无疾而终,那孩子的要求相当高。 「第一个相亲不到三十分钟就宣告结束,另一个刚……」顿了顿,在于青海的冷视下继续报告。「稳定交往中。」 「什么?!他敢背着我和其他女人发生感情!」怒不可遏的怒音低沉而冷躁,青花瓷杯在握紧的手心里应声而裂。 「董事长,你流血了。」温柔的身影随即趋身上前为他止血。 「蓝,你跟了我几年?」这点血根本不算什么,背叛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十年。」漫长的十年。 「记得不要背叛我,叛徒的下场不是你承受得起的。」他宁可加以毁灭也不饶恕。 「是。」 一个粗暴的吻落在蓝的唇上,一件件衣服由身上剥落,年轻的躯体充满力与美的线条,被一具已然老迈的男性躯体占有。 贴身助理的另一个身份是供他宣泄欲望,即使他们拥有相同性别,在性的领域中只有强者能主宰一切,只因蓝像极了他刻在心版上的那个人。 第七章 「你来干什么?」 在感情稍有进展的情况下,云若白最不想看到的非于家人莫属,因他们会是他婚姻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而眼前吊儿郎当、嘻皮笑脸的于家次子于海峰便是其中之最,他的出现代表自己逍遥的日子终告尾声,紧接而来的将是应接不暇的麻烦。 更甚是他怀中还搂着一位娇滴滴的气质美人,长发过肩眉问含黛,脸蛋清丽充满灵秀之气,给人一种出身典雅的古典美,优雅而高贵。 不过比较糟糕的是,她也是云若白相亲过的对象之一,而且对他念念不忘,才一见到他就露出思念已久的盈盈泪光,只差没扑向他抱头大哭。 真的很叫人讨厌的串场人物,在别人初尝恋爱滋味,稍感幸福的甜蜜时冒出,相信修养再好的人也会想给他一拳。 依山傍海的幸福镇最大的优点即是方便弃尸,看要往山沟一扔或是丢向大海,三、五年内绝对不会有人发现,镇民对命案的发生一向很冷淡。 所以于海峰回不了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恋爱中的男女最恨干扰者,不论有心或是无意,他的神清气爽就是该死的理由。 「啧!不会吧!才几天没见你就瘦了一大圈,跟人家去挖矿吗?」明显看得出瘦了,也黑了许多。 「少说风凉话,你还没说来这里做什么。你又跟踪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做些下流事。 于海峰连忙高举右手喊冤,「非也,非也,我是来瞧瞧你过得好不好,顺便也来度个假。」 「度假?」来这种小地方?他压根不信。 「自从你走后……」于海峰的口气很哀怨。 「等一下,我还没死。」是他休假以后。 唉!爱计较,他都还没说到重点咧,「自从你递上假单后我的日子就没好过,日也操、夜也操地操出两条抬头纹,你知道独自面对大哥那张臭脸有多痛苦。」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他纯粹只是想找人诉诉苦、吐点苦水,免得憋成内伤要看中医。 「你看了三十二年,将来还会继续看下去,除非你比他早死。」不然一张遗容也会让他看到死。 「呸呸呸!你咒我呀!我好心来通风报讯说--」他到底懂不懂感恩图报呀?竟还恩将仇报。 云若白冷嗤地截断他的下文,「好心地打扰我的约会,故意出卖我好造成我是花心男的假相,还不遗余力的收集我过去的相亲对象加以利用,你还真懂得如何尽一个好朋友的义务。」 「呃!这个……呵呵……我是有苦衷,我也不想这么贱。」两道凌厉目光逼视下,他干笑的退了两步。 心虚的人就是无法理直气壮,气势上硬是矮人一大截,落居下风。 「什么苦衷?」云若白倒想听听他能掰出什么道理来。 「不能说出来才叫苦衷嘛!你还问。」不然早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我看是你的推托之词,不能说出口的是你的变态行径。」怒意未消的云若白不肯轻易原谅他一连串的破坏行为,对他的死不认错感到失望。 他翻脸了喔?居然说他变态。「我的用心良苦你看不出来也就罢了,连我的为人同样信不过,你算什么好兄弟呀!」 「把她带来就是好兄弟的义气?」那他还真是敬谢不敏。 顺着他嘲弄的目光望过去,不远处的女子也正看向他们,于海峰的眼黯了一下,话在口中却无法明白告知,只能以他一贯漫不经心的态度敷衍。 刻意支开带来的女伴是不想让她坏事,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令人难以谅解的事,有时他都觉得龌龊丢脸,但又不得不做。 作法激烈但出发点是好的,那个人的要求他不能拒绝,虽然他对他的敬意等于零,可是血缘关系是切不断的,于家的人喜欢掌控别人的未来。 除了他。 「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消遣嘛!你看不上她不代表我跟你一样瞎了眼,把握当不是我的人生目标。」有花堪折直须折,别等它枯萎了。 「为什么是她?」他只问这一句,别无赘言。 搔了搔头,于海峰努力的想出理由,「为什么不是她?我一向不挑的,胃口很好。」 面对过于精明的人,他的长袖善舞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别人或许不了解你,以为你是身处温柔乡的浪荡子,成天在脂粉圈里打转,但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种人。」他容忍他的原因是物以类聚。 「喔!那我是哪种人?」他不正经的轻佻一笑,朝树底下等候的女人送了个飞吻。 只是对方鸟都不鸟他,视若无睹地以炽热的眼神看着他身边的云若白。 很伤人,却也莫可奈何,他原本的用意就是带人来搅局,看好朋友的爱情是否能禁得起考验,在最短的时间内步入礼堂。 他撑得很累,两边都是他在意的人,他谁也不想伤害,若能让他选择,他当然不会做那个令人痛恨的对象,饱受唾弃还得忍受强加在身上的压力。 「痴心人。」 「痴、痴心人!」喷了一口口水,他满脸惊吓地差点掉了下巴。 若白在开什么玩笑?女人一个换过一个的他对谁痴心?难不成若白晓得他对他家的狗小莉有深厚的感情? 云若白嫌恶地横了他一眼。「罗莉。你要我说得更白一点吗?你高中时期认识的初恋女友。」 「你……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秘密花园,没人进去过。 「因为你忘不了她,所以将她送你的狗取名叫小莉。」若要人不知就不要做得太明显,还在床底下放人家清汤挂面的相片。 「哇靠!你是不是人呀?偷窥别人的隐私。」他才想起他家的狗,若白就能诌满一嘴。 表情倏地冷了十度。「我的确不是人,再过几天你可以到我的坟前拜我。」 「这么……呃,严重。」他突然很想笑,好友脸上凹陷的眼眶似乎在诉说其不幸遭遇。 真的,他发誓刚刚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刚好眼尾瞄了一下,一个背影跟他很像的男人正在捉鸡,满林子跑还捉不到一只鸡。 而且……呵呵,他没在笑,只是喉咙痒而已,那只有自尊的鸡骄傲地在他头上拉了一坨屎,热呼呼地还在冒烟。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飞来横祸是吧! 想来要吃块鸡肉也要有点本事,瞧那追鸡的笨拙样,不难想象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要笑就笑不用忍,你不是第一个嘲笑我在跟鸡赛跑的人。」十次有九次跑输。 「跟鸡赛跑,哈哈!好妙的形容词,是谁那么天才,哈哈……」太好笑了,真是贴切。 「民宿的老板。」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若要论良心溃烂至无非她莫属,能把人性本恶的精华发挥到极限,无所不用其极地报夺面之仇,花样之多叫人瞠目结舌。 他算是见识到女人的报复心能强到何种程度,连一口饭也能照粒计价,慢慢清数不马虎,等她数完饭也变冷变硬了,难以入口。 厨房重地,外人不得擅入,这是贴在厨房门口的「警世标语」,专门为他而设立的规矩,意在记仇。 所以生财有道的老板脑筋动得快,在一百公尺外的竹林规划出一块他专属的露营特区,有木材、石椅和锅碗竹筷,方便他入夜后的烧煮,甚至是烤肉。 所不同的是以上必须品厉行使用者付费,每一项的价目由她心情起落而定,没有所谓的不二价。 生于天地,养于天地,取之于天地,三餐以外的点心和宵夜请自备食材,大自然是食物的宝库,不用插电的冰箱,想吃什么自己去拿,这点不收费用。 偏偏他未来老婆的作息跟别人不一样,常常半夜喊饿乱吃零食,他只好跟着日夜颠倒为她着想,摸黑到冷得要命的屋外升火煮食。 只是他白天也没什么休息的时间,因为他得上山下海先备妥新鲜的材料好应付夜猫子的肚皮,真正睡觉的空档不到六个小时。 「老板这么狠……呃,风趣,我倒真有兴趣和他做个朋友。」于海峰犯了一般人都会犯的通病,以为老板是男的,老板娘才是女的。 是很「疯」趣,思想与疯子同级。「我劝你最好不要,当她的朋友要有成为烈士的精神。」 他很庆幸自己不是她的朋友,听说她陷害朋友的本领更高明。 「不会吧!他能把我剁了炖肉吃吗?」于海峰认为他在开玩笑。 面有菜色的云若白给他中肯的忠告,「那可不一定,她是这附近出名的暴力女,曾把二十几个小混混揍得住院。」 「咦!女的……」呃,等等,他们怎么把话题扯远了,这不是他来的目的。「差点忘了正事,你和那个相亲对象处得还好吧!」 「她有名有姓叫廖婉玲,我们处得很好。」只差一步就能将人拖回家供奉。 拜老板所赐,他这几日所受的「磨练」终于感动她的心,外加美食的密集功势,以及少了家花野蜂的出没,她一反初衷地相信他是可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真是好不容易呀!苦尽甘来,她同意两人以结婚为最终目标进行交往,由相亲对象晋升为男女朋友,等时机成熟再谈论终身大事。 虽然不甚满意但勉强接受,谁叫他宠她宠成习惯,不自觉地将她的意愿摆在自己需求前面。 「好到什么程度?上床了没……哎呀!你居然动手。」力道不大可是疼吶!下回要带安全帽以防头部受袭。 「好奇心不要太重,猫的下场引以为戒。」美国谚语:好奇杀死一只猫。 他是人又不是猫。「我是在为你担心,你要再不把她弄上床造成事实,贞雅那方面你是很难甩得开的。」 「她回来了?」云若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答案。 「今天早上的飞机,我去接的机,她拚命地问你怎么没来、人在哪里、她好想早点看到你。」问得他头好大,快分裂成两个了。 「你没告诉她我在哪里吧?」他要敢把他的去处泄漏出去,二十几年的交情到此为止。 肩一耸,于海峰还算义气的摇摇头,「不过我父亲也回来了,我想瞒不了多久。」 老狐狸一布下天罗地网,他们谁也别想逃得出去。 「什么?!他也回来了?他不是决定在纽约养老?」这是于青海随口说出的话,要于家兄弟和他好好守住翔天科技,让它迈向新纪元。 一幕幕的往事从眼前掠过,其中有着难以启齿的不堪,他选择忽略不去记忆,刻意埋葬心底的伤痕。 「还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你和贞雅的婚事……唔,唔!」你在干什么?干么捂住我的嘴巴?于海峰用眼神示意。 「别在这里谈论这件事,我不想有人误会。」他好男人的形象才刚建立,不能坏在他手中。 于海峰才想说谁会误解--在台北商圈谁不晓得父亲有意撮合两人的好事,大家都抱持着乐见其成的态度等着喝一杯喜酒。可是一道听起来亲切,却句句含讽的女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他顿时感到一股寒意由脚底升起。 「喂,你家那个女鬼又在喊饿了,她说要吃竹笋肉包,你还不赶紧镰刀拿着去挖笋取肉,最近镇上多了不少流浪的,你可别为了一块肉而杀生呀!」 很诡异的气氛,但也醋味满天飞。 「爱情民宿」的晚餐很热闹,有木薯做成的炖肉、烤山羌腿、炸山苏、盐椒溪虾、清蒸河蟹,还有醋栗蒸熟的栗子甜糕。 汤汤水水加起来有七、八道料理,每一道都香浓可口不含人工调味料,以最新鲜的食材佐以大自然的晶盐烹煮,绝无醋的成份。 可是这醋的味道浓得很,酸得有点涩,让人牙龈都软了,不知酸味是由何人发出。 「云先生,这虾子的壳我帮你剥掉了,你趁热尝尝鲜,别烫着了舌头。」 望着送到嘴边的虾肉,云若白客气的婉谢,「抱歉,我喜欢连虾壳一起吃。」 尤其牠只有两公分左右,实在不必费心剥壳,去头去尾不到一小口。 「那吃蟹吧!这季节的蟹膏很好吃,滋补身子最适合。」殷勤的香雪柔像一位贤淑的妻子为他剥蟹壳。 「多谢你的好意,我对蟹膏过敏。」他直接把放在他碗里的蟹膏舀到另一个碗。 「不然多吃点肉,男人吃肉体格才会强健,什么都不吃很伤身的。」她露出心疼的表情,贤惠地往他碗中添肉添菜。 同样的动作又再度重复,不笑的云若白又把他碗里的东西夹向一旁的碗,自己吃得不多地不断推拒她的好意,眼角不忘留意身边的人儿。 「云先生……呃,叫先生好像有些生疏,不如我唤你若白吧!我们的关系毕竟不同于一般人。」香雪柔刻意装熟的展靥一笑。 某人的筷子因她话中的意思而握紧了一下,不发一言地闷头进食。 「请你称呼我云先生,我们没那么熟,不要造成别人的误解。」他的口气不是很好,像在请她自重,别到处乱攀关系。 香雪柔的脸色僵了僵,不甚自然。「怎么跟我客套起来了?前些日子你还希望我们结婚……」 「是相亲『而己』,而我不认为我们适合。」他冷冷的说完瞪向另一端。于海峰,你干的好事。 装作没看见凶恶眼神的于海峰,偏过头和长期住客张志明聊天,一边浅啜白酒--白色的酒,一边打量打扮怪异的刑魔魔如何戴面纱吃饭。 反正他就是来捣乱的怎样,看人家太幸福他会眼红,不使点坏心眼他会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吃喝玩乐全成了行尸走肉。 「你没和我相处过怎知我不适合你?总要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尝试,只用十分钟就判我出局对我并不公平。」她要他说个道理出来。 「感情的事没有公不公平,不可能发生的事趁早打住才不会造成伤害,给再多的机会也没用。」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 「我不信,那是你还没发现我的优点,人和人相处最重要的是价值观相同,我们的学识相当,理念一致,绝对是最令人称羡的一对。」 她情绪激动的捉住他的手,极力地游说他接受她,眼中只有他而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彷佛只要捉牢了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麻烦你放开我的手,我已经有相约一生的女朋友了。」他不想对女人动粗,但必要时他不会手软。 「女朋友?」她低笑地当他不好当众承认她才临时编出的借口,于是过于自信地说出得罪所有女人的话,「这里有哪个女人比得上我?她们不是生得平凡就是长得怪,哪入得了你挑剔的眼。」 我不是挑剔是慎重。但他没说出口,冷眼旁观等着她被气量狭小的老板生吞活剥。 「我爱你,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深深地喜欢你,想躺在你怀里呼吸你所呼出的气息,抚摸你结实的胸膛……」 啪,一根无形的弦绷断了。 「对不起,现在是用餐时间不是播放a片的时候,为了响应政府对儿童心理正常发展的分级制度,请在十二点过后再上演。」 当她死了吗?当她的面光明正大的演出激情戏,大魔头云中鹤别想活到第七章,将门之后的岳如意会一剑刺穿他的胸口,让他悲愤莫名地坠入悬崖。 「小玲……」不管会不会伤到人,表情微惊的云若白倏地抽回自己的手。 「吃饭就吃饭不要说话,别再当我是猪的把别人夹给你的菜全放到我碗里,我脸上没写着『垃圾桶』三个字。」她一古脑地将碗中的菜倒扣在他碗里。 噢喔!大作家生气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一向和平解决事情的廖婉玲发火了,幸灾乐祸地捧着碗,咬着筷子看戏。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头一回见她发脾气,他不太安心地再把菜倒给吃得满嘴油的于海峰,藉此证明他绝无二心。 「你是我什么人,你未免管太多了,还不去安抚你天造地设的桃花女。」她是不够「胖」怎样,上围少了人家一个罩杯。 终于找出醋的来源了,原来就在这里。 「我是你未来的老公当然有权管你,桃花女是周公的与我无关,我在意的只有一个你。」他宠溺地将一块羌肉放入她嘴里,不准她多想。 长鬃野山羌是保育类动物,但老板用她老公的名誉发誓那是人工饲养的普通山羌,和保育两个字绝对是八竿子打不着。 只不过牠刚好跑进去野羌区溜达,不想活地让猎人给宰了,整只去皮只剩下肉扛到她的民宿借放,她酌收保管费切下一块大腿肉尝尝味道。 既然老板,也就是镇长这么说,他们也不必挑战她的权威,她说了算。 「把嘴角的蜜抹去,笑得像贼似的。」廖婉玲恼怒的一瞪,但眼中少了一丝火气,没反驳他的角色自称。 「要是个贼就能轻易地偷走你的心,我也不用绞尽脑汁看用什么方法把你娶回家。」他应该学山顶洞人一棒子敲昏她,拖走。 瞧他这几天像过五关斩六将的关老爷,被没人性的老板操得他想杀人,一关接一关地重重关卡阻碍他的追妻大计。 「我那么好偷吗?」太瞧不起人了。 死而复活的云中鹤武功全失成为废人,再度被岳如意一脚踢下万丈深渊。 「我……」 云若白面露柔情地抚着她的脸,正想说两句讨好的话,一旁遭到冷落的香雪柔瞧见他脸上柔柔的笑意,心中的妒火隐隐燃烧。 「你对她那么好干什么?她根本配不上你,你不该降低格调将就她。」萤火之光也敢妄想天上明月。 「配不配是我的事,不容你多言,你还没有资格支配别人的感情。」他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他的小女人。 「她有哪点比我好,你要她不要我。」那种没姿色的女人凭什么得到他的全部关注。 「她的好我知道就好,没必要向你解释,不要自以为爱我我就一定要爱你,爱情没有逻辑可言。」爱了就是爱了,他束手就缚。 「你……你爱她?!」唇瓣轻轻地颤抖,大受打击的香雪柔感到难以置信。 「是的,我爱她。」云若白转过头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执起她的手一笑,「我爱你,小玲,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疯子。廖婉玲回他一个眼神。 「你怎么可以爱她?!你是我的……咕噜咕噜……」 「来来来,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别理那对旷男怨女含情脉脉。」李元修豪迈的将酒灌入香雪柔的嘴。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哈!她也会吟诗耶!谁敢说她是个粗鄙不堪的暴力女。 「我不……呼噜噜……喝……呼噜噜……」好辣,她喉咙都快烧出洞来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尽管喝,后面还有一箱,喝醉了比较好睡。」钱她会找冤大头收。 「我头好晕……灯怎么在转?一个、两个、三个……好多人……你们在笑什么?我……喝……喝光你们的……酒……」 他们没在笑,是香雪柔在笑,而且是张狂,放肆的笑,抛去淑女的包装和人划酒拳,一只脚弓在椅子上抢别人的酒喝,毫无忧虑。 好几只错愕的眼同时投向小口啜酒的李元修,不敢相信她竟然因为人家说了句不中听的话而刻意灌醉她,并将一台v8交给工读生雷丝丝录下她醉酒的丑态。 这、这女人的心也未免太狠了,这么……这么……这么大快人心。 「能问一句你拍下她要做什么?」未经他人同意私下拍摄是违法的行为。 「嗟,还能干什么,哪天我落魄了刚好拿它来威胁些生活费。」不懂事的一群废物,不懂为自己铺好后路。 嗄!生活费?! 除了失态的香雪柔之外,全场一片鸦雀无声的瞪着她。 许久之后,动了一下的云若白拉起已然吃饱的冤家离开。隔离是必要的手段,一个怪怪的老板已经够了,不必再妖魅丛生。 接着微醺的于海峰也起身,他不知该拿刚醉倒的香雪柔怎么办,想了一下把她扶到屋外吹风,看她会不会自然醒来。 张志明和其他客人看完戏也走了,席上只剩下一对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的夫妻,以及疑惑未解的占卜大师刑魔魔。 「请问你的『白酒』放多久了?」会不会喝死人? 「不晓得,房子翻修时我在地底挖出来的,瓶底注明一九五○年。」最少有五十四年历史。 「再请问一声,它是白酒吗?」刑魔魔又问。闻起来的味道不像,非常呛鼻。 李元修不屑的一嗤,「外国的白酒算什么,酒精浓度百分之六十五的顶级高梁酒才够味。」 「百……百分之六十五的酒精浓度?!」高梁酒! 她的嘴角微微抽动,看了桌上的空酒瓶一眼,面纱下的脸大惊。 「我……我先回房了,你们慢慢聊,半夜发生凶杀案千万不要叫醒我,我会多上一道锁用床板顶门。」以免受到牵连。 脚步一歪,她踢到一个空酒瓶差点绊倒。 哇!又有个空酒瓶?!那位值得同情的小姐不就醉死了。 嗝,她也醉了,醉在满室的酒气里。 第八章 「不好了、不好了!爸在高速公路发生意外生命垂危,我们要赶快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神色慌乱的于海峰脑子一片空白,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灵魂般无法思考,满脸忧色不知所措,紧握着银白色手机的手几乎握出汗。 顾不得别人还在睡梦中,蛮牛似地撞开人家的房门,想拉起床上的云若白往外走,浑然不觉他一身赤裸。 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总会自然的忽视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床单下隆起的一角露出乌黑的长发,裸露于外的一只细白小脚因畏冷而往内缩。 「什么事说清楚,别慌慌张张像无头苍蝇乱了心,是谁发生意外。」套上长裤未着上衣,云若白态度沉稳地先让他定下心。 「是我爸,他出事了。」他一直以为强横的他会活得长长久久,没那么容易向命运屈服。 什么?!是他!「于伯伯出了什么事?」 他穿衣的速度加快,却有条不紊地先处理手边的事。 「刚才他的助理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在南下的高速公路被一辆货车撞向路肩,整个车子扭曲变形,坐在后座的爸爸被夹在中问动弹不得,一度呼吸停止……」 这是害怕吗? 在他得知父亲从未爱过他之后,他居然会害怕他离他们远去,不让他们有机会问他为什么不爱自己的亲生子。 「冷静点,不要往坏处想,蓝为什么打电话给你?他第一个联络的人应该是你大哥。」然后是于海天通知他们才对。 「我没听清楚,好像是联络不上……」还是讯号有杂音? 「拨通电话给你大哥问个明白,弄清楚了才好决定下一步路该怎么走。」商务忙碌的人不会关机,每一通电话都是商机。 急昏头的于海峰已经没了头绪,按照他的指示拨了个号码出去,在等待回音的过程中只有短短几秒钟,他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当手机传来「喂」时,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现况,忧虑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紧绷,彷佛怕电话那头说出不好的事情。 只是手机突然失去声音,他喂了好几声差点把手机捏碎,在他以为没人接听的时候,一道很低的男音简短地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严不严重?」瞧他的表情似乎不太乐观。 严重吗?他没说,但是……「大哥说要我们回家一趟,爸在家里……等我们。」 「在家里?」那是没事还是……最后一面?他暗忖。 「走吧!若白,别再迟疑,迟了我怕会来不及。」生命无常,它是不等人的。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带个人去。」他总觉得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你要带谁去?」看他走向床头俯下身,一张秀丽的女子面容露了出来,于海峰大叫,「什么?!你要带她去?!」 他到底在做什么?想看他父亲没死再活活气死他吗?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不会照顾自己。」他不希望她刚长出点的肉又消回去。 睡梦中的廖婉玲作着大魔头被打下深谷大难不死的梦,梦中的云中鹤被隐世高人搭救并传授他一身武功,在岳如意出阁的途中劫走她。 只是耳边的吵杂声吵得她的梦作不下去,感觉有人轻轻摇着她的肩膀帮她穿衣,双手邪恶的在她身上停留过久,不只摸来摸去还咬她。 别吵了、别吵了,她刚睡下又要她起床,是谁跟她过不去,老要打扰她的休息时间。 半睡半醒中她被裹着棉被起,温暖的摇篮让她感到无比舒服,她又忍不住昏昏欲睡,找了个枕头的位置沉沉睡去。 等到她真正清醒欲伸懒腰的时候,她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正在对她微笑,该死的回忆在瞬间倒流至脑中,双颊迅速的发起烧。 不胜酒力的她因为喝了一杯「白酒」想睡觉,因此电脑不开提早上床,放自己一天假不去管云中鹤和岳如意会不会因互砍而砍出感情。 才一爬上床躺上,那个贼就溜进她的房间和她抢被子,因为民宿客满挪不出空房,所以他把床借给朋友,然后跑来跟她挤。 虽然她一直说不要,但他还是非常不要脸的靠过来,最后他偷走她保存了二十几年的贞操,毫不客气的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 吓!发生什么事,好大的打雷声,是谁做了坏事被雷公追着劈? 定神一瞧,咋舌的廖婉玲有种定错地方的感觉,她几时来到这大得吓死人的豪宅,上头那盏水银灯比庙里的光明灯还大上一倍,他们不怕掉下来会砸死人吗? 是梦吧!她还没清醒,就算写上一辈子的小说,恐怕她连人家百来坪的客厅也买不起。 「她不是野女人,她是我未来的老婆,请不要当她不存在。」 他们在说她吗? 怎么同时有好几双眼睛往她身上飘,有不屑、有轻蔑、有狐疑、有难以置信,也有看笑话的嘲色,好像她的存在是一大讽刺。 「我承认的对象只有贞雅,你对她有责任,除了她我谁也不接受!」于青海怒喝。休想脱离他的掌握之中。 贞雅是谁? 如置身五里雾中的廖婉玲,不知道自己角色的定位在哪,不太踏实恍若正在飘浮。眼前紧绷的气气有如豪门内斗,严以持家的大家长正在训示不肖的子孙。 可是这出戏演得乱七八糟,明明幼年丧亲的云若白是个没有亲友的孤儿,处境堪怜令人一掬同情之泪,怎会突然冒出一个老式思想的「父亲」? 不过对白听起来很好笑,比她写过的小说还没内容,创意差、点子旧,真要写入书中肯定不卖钱。 「我对贞雅的感觉只当她是妹妹,若要负责也仅是兄长的义务,我绝不可能娶她。」云若白不卑不亢的说。娶她的感觉形同乱伦。 「没有你说不的权利,我已经召告商场上的同业说你们要结婚的消息,你不能让爱你的贞雅等不到新郎。」这场婚礼誓在必行。 「我不爱她,至少不是她要的爱情,我有权选择属于自己的幸福,你的安排我无法配合。」他不再是十三、四岁少不解事的男孩,事事顺从他的心意。 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会再让别人规划他的人生,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什么选择?一个随随便便的低下女人也想攀上你?她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生得什么模样。」于青海的嘲讽毫不留情,夹杂着隐晦的幽光。 沉肃的吸了一口气,挺直背脊的云若白冷然的回应,「请不要侮辱我的选择,在我眼中她是最可爱的女人,是我硬要攀上她,不是她赖着我。」 望着眼前毫发无伤的老人,云若白对他最后一丝感激之情也荡然无存。他霸气和独断的个性依然不改,自以为天神一般高高在上。 为了要他回到于家费尽心思,不惜谎称车祸伤重濒临死亡,以死为诱饵欺瞒所有关心他的人,糟蹋别人对他的信任。 除了贞雅之外,几乎于家的人全员到齐,连出嫁多年的于秀雅也偕夫同在,还有一直仇视他,长年旅居法国的于夫人。 这算什么?在开六堂大会审吗?用意在审判无中生有的罪名。 「当你的选择是错误的,我有责任纠正你,不管你们谁攀上谁都一样。」他一点也看不出那个女人有什么可爱之处,廉价的服装如同她廉价的人,毫不起眼。 嘴角线条冷如硬钢,云若白的眼神锐利一射,「于伯伯,你的伤好了吗?货车的撞击力让你卡在车里无法动弹,一度向鬼门关叩门。」 不带温柔的讥诮让一旁的于海峰感到心口被刺了一下,脸色阴郁的盯着健壮如常的父亲。当他忧心如焚地想见他最后一面时,他却悠然自得地泡着老人茶。 这是什么样的父亲?他越来越不认识他了,陌生得有如一尊冷酷的雕像,利用儿子的关心来达成目的,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失望痛心,有的,但父子亲情则免了,他眼中永远也不会有妻子儿子的存在,他的世界是孤独的,谁也不容许进入。 「你的个性不适合冷嘲热讽,适度的谎言有助你看清自己,山不是死的,我要它走向我。」老姜的辣度是这些小嫩姜所及不上的。 只是他没预料到他会多带一个人回来,十指紧扣回报他的精心计划,刺眼得让他满腹生怒,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那对跑到他面前,笑着要他祝福的男女。 他们怎么可以对不起他?枉顾他的心碎兀自笑得开心,要他揪着心陪他们一同欢笑,甚至要他出席婚礼充当他们的男傧相,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走向另一个人。 不,同样的情景他不会再让它发生;心痛的感觉一次就够了,那人的儿子将成为他的,他会拥有他。 「对,山是活的,而你不过是日薄西山的凡人而已,没办法掌握它走向你时不会压过你,让你化成山脚下的肉泥。」恶意的谎言只会令人厌恶。 云若白的奚落让于青海感到愤怒,矛头指向破坏他计划的原凶,「你就为了她顶撞我,不惜用冷然冷言对你有抚育之恩的老人。」 他是老了,但还没老到捏不死一只蚂蚁,真要惹恼了他,光是一根手指头就足以揉碎她。 「不是为她,是为了我自己,你养育我多年的恩情我牢记在心,这也是我一直留在翔天科技未向外发展的原因,我用我的才能来报答你的恩惠。」这些年他替公司赚的钱足够偿付他花在他身上的心血。 他的话让所有人难堪,虽然大家老喜欢用恩情逼他就范,但私底下仍当他是自己人看待,从未真的想过要他报恩或是牺牲什么。 可是由他口中说出却异常刺耳,像是他们都是扼杀他的凶手,让他有志不得伸的困在浅滩上,无法彻底发挥潜能龙遨天际。 很惭愧,但也很无奈,身在于家他们的感情是被限制住的,没法坦诚地表达内在的想法。 「想报答我就娶贞雅,我养大你不是让你来反咬我一口,你给我乖乖地当于家的女婿。」他不会再给他搞小动作的机会。 「不可能。」云若白斩钉载铁的回道,不留余面。 冷笑的于青海露出一丝阴沉。「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于青海想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击掌两下,一排身穿黑衣的魁梧男子将相拥的两人团团围住,不给他们丝毫退路的困在于家。 「爸!你这是在干什么?有必要劳师动众的对付自己人吗?」眉头一皱的于海天忍不住开口,难以认同他强硬的手段。 于父看也没看他一眼地挥手要他退下,「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有打算。」 「我不能不管,大家都是成年人理应用理性沟通,不要把场面搞得太僵。」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难道你不管贞雅了?忍心让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穷酸丫头抢走她的幸福?」 「这……」他语塞。 人是自私的,在无法两全的情况下,心会做出决定,即使良心会受到苛责。 「把人带下去分开关好,没有我的同意下许任何人放他们出来。听好了,是任何人。」折断翅膀的鸟儿看如何飞向天空。 他的眼掠过不以为然的妻子,以及避看他的次子,谅他们也没能耐逃过他的耳目,他们都是他用来达成目的的棋子。 而棋子是没有思想的,他们只能服从他的命令,为他所利用,乖乖地当任他扯弄的傀儡。 「干妈,干女儿现在的处境很可怜,像笼中鸟似的被人囚禁神威广大赶快发功,让我脱离这座华丽的牢房。」 双手合掌对天祈祷,口中默念圣母佛号的阶下囚十分虔诚,面容平静不像受到什么不人道的对待,对着窗外的蓝天有着自由的憧憬。 这年头居然还有为了逼婚而非法囚禁人,真是不可思议,那老头的想法也未免过于奇怪,强迫的行为真会收到他想要的效果吗? 蹲得脚酸的廖婉玲难得的发出叹息声。她根本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就被人关起来,想想还有点冤呀! 洁白如新的双人床,缀着紫色小花的干净床单,两张没躺过的新枕头,连玫瑰色的蕾丝窗帘都散发出阵阵的清香味,若非行动受到限制不能任意走动,二十几坪包含卫浴的房间实在是五星级的享受。 只是她没想到当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这么闷,除了一台老是重播节目的高画质液晶电视,一天二十四小时她面对的只有一室空寂。 以前一个人关在房里写稿不觉得无聊,她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人物陪她打发时间,在小说的世界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愁找不到出路。 可是此刻的她却坐困愁城,想念着给她温暖的男人,不晓得他是否如她一样寂寞。 真的令她相当讶异,分开不过才短短两、三天,她竟因不习惯少了他的气味而无法入眠,寝食难安的担心他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即使她非常不相信现代的爱情制度,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爱着他,从他们相亲的第一眼开始,只是她不认为爱情会幸运地来敲她的心门,因此极力压下心头冒出的心型泡泡让它化为乌有。 若非他持之以恒的追求瓦解她的心防,这段令她犹如踩在云端上的感情恐怕就要错过,她再用一生来懊悔未能及时把握。 「啊--好无聊呀!谁来跟我说说话,就算是鬼也无妨。」她快被一室的冷清逼得撞墙了。 「鬼说鬼话听得懂吗?要再把玻璃敲碎就别指望有人替它换上新的。」冷风一吹冻死她。 一道冷嗤的男音蓦然出现在安静如坟场的房内,慵懒地一回头的廖婉玲仍用双掌托着下巴,整个人像怀春的少女那般曲膝坐在铺上棉被的地板。 即使身不自由她还是不会虐待自己,把磨练当考验的随遇而安,一天又一天地等着妈祖显灵。 「打破它是因为我有逃走的欲望,谁知道底下竟拴了两头站起来比人还高的恶犬。」害她以为会被撕成碎片,脚一跨出又赶紧缩回来。 她也很怕死好嘛!不以身涉险。 「那是专门训练追捕大型动物的猎犬,我劝不要轻举妄动,们的牙比刀口还锋利。」曾有咬死凶猛山猪的纪录。 啧!还真好心呀!这算是警告还是威胁?「叛徒,你这几天睡得好吧!」 「我不是叛徒。」脸皮抽动了一下,情绪激动的于海峰忍着不朝她咆哮。 他这几天睡得不好,非常不好,根本没办法躺下来休息,眼前浮上的是好友的愤怒神情,以及他坚持不肯妥协的决裂。 为什么会搞到这种地步呢?让他这个帮凶内疚得难以阖上眼,心里想着该如何化解目前对立的局势,不能再袖手旁观。 「好吧!犹太先生,你只是比较喜欢看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那般血淋淋的画面。」她能谅解他的无能为力,十二位门徒十二分宠爱,谁都想独占神的专宠。 「很刻薄。」很像某位民宿主人。 「多谢赞美,这是我的荣幸,毕竟我没多少消遣,身为囚犯的我得自找乐子打发多余的时间。」她做出荣耀的表情,以施恩的嘴脸赐座。 于海峰的嘴角再度抽动了下,有中风的迹象。「一定要这么『乐观』吗?」 字字不带血只带暗箭,射得他千穿百孔、满目疮痍。 「难不成你要我大吼大叫像个疯子,对着每只两条腿会走动的狗大喊救命呀!我被绑架了。」啐!没知识也不懂常识。 走狗。 「……」好,他忍她,谁叫他有过在先,「想不想离开?」 因为他的缘故她才受到牵连,他有责任保她平安无事,否则她一出事他会一辈子被恶梦缠身,也羞见好兄弟信任的眼神。 「想。」废话,谁愿意当囚鸟。 回答得真爽快,她就不会稍微犹豫一下下吗?「我会想办法帮脱离目前的状况,得再忍耐几天。」 「几天?」她问的是确切的数字。 「我哪晓得是几天,当我是神呀!好好好,别用眼白瞧人,我尽量、我尽量。」不是瞪,是一种期望落空的蔑视,让人有身为蟑螂的感觉。 「尽量消毁我的意志,让我承受不了压力往下跳入狗口?」他的保证好像不够份量。 「那想怎么样?要我剁几块肉下来帮引开底下的狗,还是直接牺牲我让狗吃饱,们就不会追?」这女人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嗯,这主意不错。」廖婉玲点头,可以试试。 「不错!」她还真敢应和,冒险与她「私通」她就该感激涕零了。 这些天门外都有人日夜看守,即使他是于家的二少爷也一样没有通融的特权,一再被拒于门外无功而返,想要交谈两句比登天还难。 观察了两天下来他决定使出贱招,将泻药下在看守者的咖啡里,趁他们腹痛如绞和马桶联络感情,他才得以潜入。 很不简单的任务,但也是不得不出的下策,父亲的一意孤行已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不管谁来劝说都没用,执意要关到若白肯屈从为止。 大哥为了这件事和父亲闹得不欢而散,虽然不甚赞同父亲的激烈手段,但一涉及贞雅的未来幸福他还是忍愤退步,不再多言。 现在就只剩下他孤军奋战了,而她还不知好歹的话,他就放她自生自灭,让她对着墙壁一个人发疯好了。 「他好吗?你家那个老顽固没刁难他吧!」语锋一转,廖婉玲的语气软了几分。 怔了一下,于海峰随即了解她口中的「他」是谁。「我不清楚。」 很无奈,却是事实,那边的防守比这边严上十倍不止,一共有三班二十四人轮流看守,个个壮硕如健美先生,表情冷得像刚由冰窖爬出来。 他不晓得父亲从哪找来这些与佣兵无异的保镖,但价钱肯定不低,光看他们偾张的肌肉就知物超所值,一拳的重量起码有百来斤。 「什么叫你不清楚,这里是你们于家的地盘,你会不知道他好不好?」听起来像神话,很难令人信服。 别说得他好像是地头蛇似的。「我是姓于的没错,但这个家不由我当家主事,我的身份是人家的儿子。」 父亲决定的事他无法令其改变,在某些方面他真的力不从心。 「难道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人要存着希望。 「很难。」于海峰照实明言。 「有多难,他打算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至少有个期限。 于海峰苦笑地望着刚修好的玻璃窗,「等到若白娶了贞雅之后,他大概就会放了。」 而若白将一辈子也走不了,成为父亲掌控下的棋子。 「贞雅是谁?」这个名字一直被提起,像是一道解不开的魔咒。 「我妹妹。」一个不天真但情愿活在梦里的傻女孩。 「你妹妹?」喔,那就可以理解,为人父亲的私心。「她很漂亮吧!」 「比好上一点。」漂亮,而且完美。 廖婉玲瞪他,说话没技巧。「不要拿我做比较,我相信若白的相亲对象中不乏比她出色的美女,难不成他每一个都不中意?」 她指的是他父亲。 于海峰表情阴郁的摇着头,「他不会让他娶贞雅以外的女人,就算有再好的对象出现,他也会要我从中破坏,不让他有和其他女人发生感情的机会。」 「你?!」果然是秦桧后世--小人。 「一开始我真的是认为父亲的作法是为了他好,我也极力配合扯他后腿,让他每一段相亲都中途夭折……」 可是后来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父亲不只是不容许他爱上别的女人,甚至是男人的基本需求也受到控制,只要稍微跟他走得近的女人都会平空消失。 久而久之他也发现其中的怪异,一边虚与委蛇地帮父亲监视若白的相亲结果定期回报,一边追查父亲的动机是否真为女儿的幸福着想。 最后他终于得到一个结论,父亲的目的是想将若白永远留在身边,为了一个没人知道的理由,他认为若白应该是属于他的。 「病态。」那个人有病。 看了她一眼的于海峰继续说下去,「除了我以外,他还派了另一组人员监控若白的一举一动,随时回报好方便他掌控。」父亲并不是那么信任他。 所以他总要做做样子玩点小动作,让一些不相干的女人退出战局,父亲才会相信他这颗棋子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至于一下子将若白逼得走投无路。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清楚父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隐约有个谜雾就在前方,但他沉重的双脚始终到不了。 「你很可怜。」有那样的父亲。 「可怜自己吧!囚犯。」有翅难飞。 「我恨你。」她幸悻然的一瞪。 同情他的廖婉玲也同情自己,心里更加思念咫尺天涯的那个人,希望他一切安好。 身还在,心已远扬,飞到心爱男子身边。 只是,她突然好想吃炸豆腐饼,她的专属厨师在哪,快把她的男人还回来-- 「啊!怎么哭了?我什么也没做啊!别哭了,哭得好丑。」 嗯!这是什么? 鼻涕?! 该……该死的女人,等这件事过后他一定掐死她,她以为他是没脾气的软柿子吗? 哼!还哭,哭到断气也没人理,别想我会代替某人安慰。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帮去瞧瞧他好不好?不要再把眼泪鼻涕往我身上抹。」真的很脏。 「我也要去。」没见着人她不会安心。 「?」于海峰瞄她一眼。 别想。 第九章 当那头的小女人为了找不到情人而痛哭流涕时,这头的云若白也不好过,他面对的是于青海软硬兼施的威胁,以及他不时投注在他身上的怪异眼神。 那种眼神他一点也不陌生,那是一种近乎痴狂的独占欲,想要剥光他的衣服占为已有,为所欲为地在他身体留下他个人的专属记号。 通常只有在女人眼里才看得到这种疯狂的占有欲,她们以病态的方式爱着他,自虐的催眠自己他也是爱着她们的,因此做出令人无法苟同的行为。 那一年他刚上大学时,因为社团的学姊对他特别照顾,所以他也回报一、二地帮她关门、提东西,甚至怕她一个女生单独走夜路危险而护送她回家。 这原本是一些很单纯的动作,可却被她解读成他对她有意思,他们是一对正在交往中的男女朋友,他是属于她的,不该有第三者介入,只要有别的女生亲近他,她都会大发脾气。 一开始他并不介意,但却慢慢疏远她,他不想她陷得太深而害了她。 没想到她竟以为他是为了其他女人抛弃她,每天在他住的地方看他和谁往来,并不只一次怒掴与他同行的女子,大骂别人抢走了他。 直到有一回她划伤学校女助教的脸,事情终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位女助教是某企业的千金小姐,其父怒得提出告诉,她则以伤害罪和杀人未遂罪入狱。 这也是他后来选择相亲也不愿轻易交女朋友的原因,他不愿重蹈覆辙再使人受到伤害。 而于青海的神情和仍在服刑的学姊如出一辙,都有着毁灭人的疯狂偏执,让他不由得想起十七岁那年被人强压在床…… 不,不能想下去,那是个丑陋的记忆,他必须说服自己那只是个梦,于青海没有强吻过他,没有对他上下其手企图侵犯他,否则他永远也挣脱不了那个恶梦。 「若白哥,你还好吗?要不要吃点水果,我亲手削的台东大莲雾。」 轻轻柔柔的甜腻嗓音拉回他的失神,黑眸的焦点慢慢凝聚,半躺在沙发上的云若白先瞧送到眼前的那盘水果,再顺着端盘的手往上看见那张不安的脸。 「哭了?」浮肿的眼眶仍残存泪水流过的痕迹。 于贞雅摇头,努力地挤出一丝开朗的微笑。「我没哭,是可恶的小蚊子飞进我眼睛,我一揉就红了。」 「没有说谎的天份,不要硬撑了,我让受委屈了。」他不想伤害她,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我才没有硬撑呢!我很开心能回到台湾,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我……」她眨掉眼中的泪珠笑着端高水果盘。「我很高兴见到你。」 真的,她所说的一切并未骗人,她非常开心能回到他的身边,与他朝夕相处共度每一天,这是她在美国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让他开怀大笑,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牵着她的手漫步在缤纷落叶下,如同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地畅谈长大以后的事。 可是人为什么要长大?以前的欢乐气氛全都变调走味了,她不知道这个家庭从何时失去真正的笑声,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变了。 「我也很高兴见到,是我从未有过的妹妹。」他能给她的只有亲情。 我不是你妹妹,不是。于贞雅在内心大声嘶吼着。「吃水果嘛!若白哥,你看你都瘦了,没有我在一旁照顾你就亏待自己的身体。」 他会爱她的,只要她多点温柔、多点包容,不去在乎他一时的出轨,他会看见她身上散发的美德,重新发现她的不可或缺。 懦弱不是女人的特权,男人也有不为人知的脆弱,需要全然女性化的抚慰,在她无法给予他帮助的时候,他会向外寻求是人之常情。 心很涩的于贞雅如此告诉自己,以更宽容的心态看待两人的未来,她相信只要努力就能获得他的爱。 「不要忙了,我会照顾自己。在美国的这几年过得好吗?」云若白接过她手中的水果盘往小桌子一放,避谈她的感情归向。 「我很好,大家都会迁就我的坏习惯,就是有点想你,不,是很想你,天天希望能早一点学成归国。」她故作开朗的吐吐舌头。 「现在毕业了,是个能承担责任的大人,想好将来要从事什么工作吗?」娇娇女也该长大了,接受社会严苛的洗练。 「谈到未来想做的事,她黯淡的眼倏地亮了起来,「当你的妻子。」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如盘石一般未曾动摇。 「贞雅,……」 「若白哥,你不要笑我脸皮厚说出害臊的话,我真的可以成为你的好帮手,让你在事业上全力冲刺无后顾之忧,每天我都会在餐桌前等你一起用餐。」多美好的远景。 怕他说出她不爱听的话,一见他眉毛微拧的于贞雅抢先一步取笑自己的厚脸皮,装出可爱又俏皮的神情让他无法拒绝。 她知道自己在粉饰太平,自欺欺人的当作一切都没变,她还是那个一心追着他跑、爱慕他的小女生,而他仍是心无牵挂的大男孩。 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都不会受伤,就像一家人和和乐乐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谁都没有伤心和烦恼。 「贞雅,收起的强颜欢笑,不要假装自己很快乐,若白哥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的笑脸让人感到悲伤。 劝她出国留学是希望她能放开自己,换个新环境不再执着一段无望的感情,他所给她的全都给了,无法给予的仍是强求不得,也许她能在异乡找到真爱。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期望太高了,她仍然走不出自限的圈圈,怀着一颗最初的心期盼他有所回应。 「我、我很快乐呀!尤其你就在我身边,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鼻子微酸的抽了一下,她朝他绽放最美的微笑。 不,她不快乐,在他爱上别人以后。「的幸福不该由我给,总有一天我必须离开,我有我爱的人……」 「别说,求你别说,我就当没听见你说什么,我们把它自动抹去好不好?」她硬撑着不让自己露出悲伤,强要留住他的视线。 云若白拿开捂住他的嘴的小手,轻轻地揉揉她的发,「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身边有太多爱的人,要懂得珍惜所有。」 「不要说得好像要跟我诀别的样子,你的表情好严肃喔!笑一笑嘛!心情才会愉快。」她笑着拉高他唇角两侧,眼中微闪着泪光。 「贞雅,认真地做自己,不会有想要的婚礼,我爱的是别人。」按住她的双肩不让她逃避,云若白残酷地粉碎她的世界。 「不,收回去,你说的不是真话,我知道你在气爹地关着你不让你离开,所以你才故意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其实你是爱我的,只是你不愿这段感情是被安排的。」一定是这样,他在骗她。 「我不爱,我没办法爱上我视同妹妹的女孩。对不起,贞雅,辜负的一片心意。」冷酷是必须的,她不能一直活在自我编织的梦里。 于贞雅似笑似泣的哽咽着,「别说抱歉,我们还是可以结婚,只要你不惹爹地生气,你很快就能走出那道门。」 她不在乎他心里爱的人是谁,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他,他是她的全部。 「我不会娶,我只会娶我爱的女人为妻,要学着坚强。」他顾不了她。 「那你爱我呀!难道你不想离开这个房间?」妥协不代表失败,他会发现她是最好的女人。 「我想离开,但不是因为爱,我勉强不了自己。」心有它自己的声音,不由人控制。 看着她的泪云若白的心有些不忍。但该切断的脐带不能留,她有她的人生道路要走,拖着放不开的感情只会绊住她的双脚,让她想走也走不了。 「假装也不行吗?我们可以假装同意结婚,到时你就能趁机离开了,爹地也不会再锁住你。」她只求短暂的美梦成真,为心爱的人披上白纱。 云若白摇着头拒绝她的好意,「怎么进来的?外面不是有人看守着。」 这几天除了于青海本人之外,就是送饭来的阿婆,还没有第三人能通过外头的守卫进来。 「我求爹地让我进来劝劝你,我一直哭、一直哭的哭得他心烦,他才不耐烦的给我三十分钟。」算是会客时间,她苦涩的想着。 「这就是两眼红肿的原因吗?」她一定哭了很久才会让于青海点头放行,她真是太傻了。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掉两滴眼泪算什么,是洋葱熏红了我的眼。」她仍不承认为他做了多少努力。 「傻丫头,……」正想劝她两句,要她别再傻下去时,剥剥的声响打断他的声音。 想着哪里发出吵杂声,似在以指敲击玻璃,却又怕人听见似的不敢大声,一下轻一下重的时敲时停,像是小孩子玩着游戏。 本不想理会的云若白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随即目光一定的微瞠,十分惊讶的盯着吊在窗外的庞大物体,暗忖他的不要命。 「你在发什么神经?!这里足足有三层楼高,摔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你在向谁炫耀你飞檐走壁的本事。」想死不愁没有自我了断的方法,就是别死在他面前。 「少唆,后面还有一个跟屁虫,不想她死就赶紧拉我一把!」女人喔!都是属于无法沟通的火星人。 「还有谁……」话还没问完,熟悉的女音让云若白惊得脸色大变。 「什么跟屁虫,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啊!谁拉我。小心我重心不稳!」干妈,救我…… 咦!谁家的墙壁虽然硬邦邦却撞不痛,还有暖呼呼的安全气囊? 「摔死最好,叫别跟硬要跟,害我也跟着提心吊胆,要真把摔死了,我怎么跟未来老公交代。」他一定疯了才会被她说服。 气呼呼的于海峰还有着心悸的感觉,两脚抖得几乎快站不住,连忙拖了张椅子坐下免得腿软,不到十公分宽的平台走得他心脏差点休克。 更可怕的是身后还跟着一个她,他不只要担心一脚踩空还要为她的安危操心,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朋友的事,这会儿也该扯平了。 「是男人就不要唠唠叨叨,我要找的人呢?你不会把我带错房间了吧?」方向感真差。 于海峰讪笑地指指她后头,「不就在那里嘛!别再找我要人了。」 再来一次他会直接挂点,上天堂和上帝泡茶。 「哪里有人……啊!好痛,又撞到墙了。」这次的墙不硬却很痛。 「墙?」 很轻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抬头一看的廖婉玲讶然一呼,「咦!你在这里?」 「我是在这里。」他的气有点虚,像是有人在他胸口重击一拳。 「我刚才没发现你,以为他在骗我……噫,你的脸色似乎白了些,额头也在冒冷汗,不会是生病了吧?」她摸摸他的额测体温。 不烫。 云若白深吸了口气,紧紧将她抱着。「以后想死告诉我一声,我亲手掐死省得连累别人。」 哇!这么狠。「呃!你……你在生气吗?」 「说呢!」他相信他起码吓掉十年寿命。 「呵呵呵……我想你嘛!怕你被滴蜡烛、上手铐,双手缚于后头吊着……」先示弱再撒娇准没错,女人的必杀绝技。 「喂!小姐,看太多日本a片了,我们于家尚未开放色情市场,请尊重这里有教养良好的淑女。」别太肉麻,很伤眼。于海峰受不了的开口。 出落典雅秀丽的于贞雅忍着心痛微微颔首,眼底的泪往心中流,不看两人深情相拥的身影,那画面让她的心快要碎掉。 「咦!她是……」好漂亮的女孩,像精致细腻的日本瓷娃娃。 「我妹妹。」怎样,比好上十倍不止吧!于海峰一脸骄傲。 顿时一怔的廖婉玲没经大脑的说出,「就是于家逼若白不娶都不行的那个贞雅呀!」 一时之间,空气变得凝窒,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僵硬,静止的声音不再流动。 「女儿、女婿呀!你们不要怕,我带妈祖娘娘来救你们了,听见了就应我一声……」 房外的守卫在三十分钟后打开房门要请于家小小姐离开,突地乍见房内多了两个人,立刻警觉地将多余的人重重围住,意图要捉拿他们。 但是其中一人动作过于粗暴拉伤廖婉玲的手腕,见状心疼不已的云若白狠狠挥了一拳,把伤她的人击倒在地。 接着其他的人就想替同伴出气,顾不得于青海不可伤他的交代,摩拳霍霍地朝他逼近,使得一旁想喘口气的于海峰不得不挺身相护,一场混战由此展开。 敌众我寡的情形下他们没占什么上风,一身是伤犹做困兽之斗,趁机边打边走的往外面逃,可一堵门却挡住退路退无可退。 就在他们以为必败的当时,持着大声公的廖林阿彩向内喊话,身后十部游览车上的人一起下车,全涌向高约两公尺的镂花铁门,像在拆了门似的直摇。 里头的人开门一看到声势浩大的一群人,全惊得松开拳头楞在当场,不知该为钱卖命还是屈从群众。 「让他们走。」几天未曾露面的于海天忽然现身,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可是于先生若怪罪下来……」 「有我担着。」一见守卫仍迟疑不决,他冷笑的提醒一句,「你们的支票还得要我的签名。」 一听到这句话,一字排开的阻碍立刻消失,让拥有爱人的云若白通过。 「谢谢。」话不必多,感激在心。 「我不要你的谢谢,记得你还有个大哥,翔天科技随时欢迎你归队。」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你父亲他……」很意外那个人没出面阻挡。 「他刚刚出去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知情的人明白一定是他说了什么,于青海才会匆匆忙忙的离开。 男人之间的友情不需要言词,意会的眼神流人彼此的心里,没有说再见的点头致意,他们不晓得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只能默默的给予祝福。 「哥,我失去他了吗?」 哭倒在于海天怀中的于贞雅泪流不止,双肩抖动得令人鼻酸,在场的两位兄长都伸出安慰的手臂拥住她,给她精神上的支持。 「有失必有得,难过是一时的,总有一天会走出阴霾迎向更美好的明天。」 「有可能吗?」她的明天在哪里? 「有。」活着就有希望。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它只是生命的点缀。 一离开于家,浩浩荡荡的进香团并未回到廖家,反而一路不停地开往幸福镇,然后决定在镇上唯一的一家温泉民宿泡汤。 十人以上有团体价嘛!而且又不限时间,这么好康的事怎么可以不加以把握,一票人挤成一堆根本不是在泡温泉,而是在喝彼此的洗脚水,看着民宿老板火冒三丈。 为免夜长梦多又冒出个变态老头来抢人,正好乡亲都在,英明果决的廖林阿彩怕女儿嫁不掉,声音宏亮的宣布小俩口马上结婚。 即使觉得过于匆忙,错愕的新娘和意外的新郎临时被赶鸭子上架,就在「爱情民宿」前的空地举行婚礼。 不久前老板的好朋友蒋思思才由此地出阁,记忆犹新的镇民又赶来凑热闹,全镇动员采自助式户外西式宴席,各家带来糕饼点心应景,连桌子椅子都自备,让人感到好窝心。 这就是幸福镇的人情味,在镇长无为而治的政策下,大家和乐融融像一家人。 「妈,怎么知道我被人关在那间大得吓死人的豪宅里?」太厉害了,可以名列仙班受人间香火。 得意扬扬的廖林阿彩还不敢居功,嗓门有点大的让乡亲父老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没什么啦!干妈突然托梦说有难,我就带着大伙一起杀过去。」 「可是一下子怎么能召集到这么多人,还十辆游览车呢!」阵容强大得她都大吃一惊。 她还以为在作梦,黑压压的一片着实惊人,总统府前的游行也不过如此,一个一个的喊声几乎要掀了人家的屋顶。 「呵呵……那有什么难地,我们刚好要下南部进香,干妈就发炉了,我们迟疑了一下才出门,上香问个清楚再出发。」其实不是她能干,全赖神明保佑。 「哇!干妈真疼我,回去多上几炷香。」当神的女儿还真不错,时时有看护着。 「才知道呀!以前要多吃几包符灰死赖活赖的,非要我和爸逼才肯咽下去,可真难养喔!」终于要嫁人了,她肩上的重担也可以放下了。 三条黑线浮上廖婉玲额侧,干笑地想着符灰和神明的法力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她就是吃太多符灰才把肠胃搞坏,老吃不胖还被人取笑她在减肥,风一大得在身上绑块石头才不会飞走。 「借问一下,婉玲姊姊的干妈是谁?我也去拜一拜。」帮着跑腿的雷丝丝好奇的问道,手上还拿着镇上花店贡献的新娘捧花。 一说到婚礼大家都很热心,缺什么补什么不愁礼数不够周全,连新娘礼服都由婚纱店赞助,分文不收地只要求拍一组相片放在店门口当宣传。 虽然新娘的姿色普普,但新郎的帅气不输镇上第一美男子柳桐月,光是他就相当有看头,新娘的部份可以跳过不看。 「她干妈不就是天后宫那尊天上圣母,我们民间俗称是妈祖娘娘。」很灵验的,她三个女儿都找到不错的老公。 「嗄!是那个干妈喔!」她拜了十几年也没见过有效,还差点被嗜酒如命的母亲卖到私娼寮。 早知道就不问了,真扫兴。 「好了、好了,新娘子打扮好了要赶紧举行婚礼,免得又冒出什么奇怪的人害她嫁不出去。」她就担心这件事,心头七上八下。 「妈……」老说这句话,她要不要做人啊? 「神明入座了吗?今天妈祖最大,一定要先安顿好。」要坐主位,看着干女儿嫁人。 廖林阿彩不理会女儿的叫唤,一转身招呼乡亲们找好位置坐好,又和地方上的名人攀交情,忙和着好不热络,急着把一切安置得妥妥当当。 一旁完全插不上手的云若白看着丈母娘一手包办婚礼的大小事,既好笑又佩服她老人家的活力,在最短的时问内弄出一场热热闹闹的喜宴,连神明也不放过的共襄盛举。 虽然有点仓卒,却是他心目中最向往的画面,没有贫富贵贱之分,少了虚情假意,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单纯地只为参加他的婚礼而来,不含目的和刺探商机恭喜他大喜。 笑着走到新娘子身边,他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吻,不破坏她好不容易化好的浓妆。再过十分钟她就是他的妻子了,再也跑不掉。 「亲什么亲,结婚以后还怕亲不够吗?快站到牧师面前准备宣誓,今天一定要给我嫁出去。」 廖林阿彩的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女儿脸红女婿偷笑,东西方的神全来见证他们辛苦得来的爱情。 只是信佛的叫信耶稣的来证婚有点不伦不类,不过大家开心就好不必计较,神明都一样会保佑,婚姻走得长久最重要。 「云若白先生,你愿意娶廖婉玲小姐为妻,爱她、照顾她、扶持她一生一世吗?」 「我愿意。」 「廖婉玲小姐,愿意嫁给云若白先生为妻,顺他、服从他、相伴他一生一世吗?」 「我……呃!」为什么台词不同?她就得顺他、服从他,那她不是很吃亏? 「死丫头,还不赶快说愿意。」廖林阿彩气得拧了她一下。 「啊--好疼……」 「嗯--」还不开口。 委屈的廖婉玲哭丧着脸,非常不甘愿的说道:「牧师,我可以不要顺他,服从他吗?我真的做不到。」 好难! 「呃!咳!咳!那会爱他一生一世吗?」憋着笑的光头牧师从善如流的改词。 「如果他能爱我一生一世,我也愿意爱他一生一世。」不要再拧她了,大腿肯定多了好几个淤青。 「好,我正式宣布你们为合法夫……」一切从简是廖女士的要求。 「等一下,婚礼请暂停。」 「暂停?」 远远跑来一位气喘吁吁的女孩,名家设计的衣服沾满草屑,两脚泥泞看不清鞋子的颜色,发丝凌乱像跑了好长的一段路,让人看了好生不忍。 她慢慢地缩短距离抬起脸,露出一张令人意外的脸。 「怎么来了?」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在这时。 难道她还不死心想企图挽回? 「若白哥,你快跟我走,爹地要自杀,迟了就来不及了。」她好担心赶不上。 又来了,同样的烂戏码那人要重复几次?「放手,等我完成婚礼再说。」 他不会让任何人再来阻止他的婚事!他今天一定要晋身已婚人士。 「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爹地快死了你还漠不关心,你忘了你是他养大的吗?」他有必要表现出冷漠吗?即使爹地曾经关了他几天。 「就因为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才没有提出告诉,我不可能为了他另一则谎言而放弃结婚,他白费心机了。」他不会再相信他。 「这一次是真的,他一听见大哥擅自放走你的消息就气得大骂我们不孝,然后摔坏家里的东西开车上山……」 「上山?」他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不会也来到幸福小镇吧? 于贞雅接下来的话证实他的臆测。 「他就在这条小路再过去一点的山头,那边有个高约八百公尺的悬崖,他说你不去见他他就要往下跳。」而她两个哥哥一直跟着他,以防他失足坠崖。 面无表情的云若白冷冷地说道:「既然他在等我就不会那么快跳下去,再给我几分钟也无妨,我会去瞧瞧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你……」 婚礼照常举行,新人交换了誓约和戒指,在众人的起哄下热吻了五、六分钟,无视伤心欲绝的于贞雅泪盈满眶,心痛得快要死去。 婚礼结束,新郎新娘换下礼服后,他们才一起走向她所说的悬崖。 「嗯,我没看过人家跳崖自杀,不知道会不会血溅一地、脑浆迸裂?」无聊人士甲如此道。 「嗯!去瞧瞧也不错,吐光胃里的东西再来喝喜酒可以多吃一点。」无聊人士乙这般应和。 接着无聊人士丙、丁也说:「没错、没错,我们也去凑热闹,我们还没看过死人长什么样。」 一个接一个像一条长蛇,一瞬间所有人都跑不见了,只剩下胆小的刘心莲和她儿子小宝贝开心地吃着蛋糕,不怕有人跟他们母子抢。 多好呀!一片宁静。 第十章 众叛亲离是什么滋味,两眼赤红的于青海正在亲身经验中。 赋予重任,将整个公司交给长子负责的结果居然是被抽银根,暗地里收购股票架空他的权力,趁他不在其位时转移大权,让他成为虚有其名却毫无发言权的董事长。 连银行内的存款也提领一空,固定每个月汇五十万到他帐户供他花用,让他无力雇用私人保镖替他办事。 更甚者,海天还谎称供奉他心爱之人遗骸的灵骨塔遭到火融,致使他心急如焚的驱车前往,想做最后一次的抢救。 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老狐狸生的小狐狸果然承继他的手腕,趁他不在时将人私自放走,还一举解聘他养的几条狗。 气急攻心的他更发现次子于海峰根本未照他的命令行事,阳奉阴违的只做个样子取信于他,其实是在帮云若白拖延时间,让他脱离他的掌控。 一向最听他话的小女儿也开始反叛,不仅不把他的话听入耳里,还哭着求他放手,不要赶尽杀绝把人逼急了,养大的孩子终归是别人的,他留求不得。 哼!他们懂什么,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三个孩子的感恩和尊敬,他们在他眼中不过是他血缘的延续罢了,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他要的始终是那个孩子,一个打小就和他心爱之人长得极其相似的小男孩,培育他、教养他,给他最好的生活环境,他最终的目的是得到他。 要他和贞雅结婚只是一种手段而已,主要是让他无法离开于家,这样他就能天天看到他、时时与他共处,透过他思念已不在人间的那个人。 而他们竟然联合起来对付他,毁灭他长久以来的心愿,破坏他精心策划二十年的好事,让他一无所有不再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他们杀死他的灵魂、他的心,那么这些孩子也该到了报恩的时候,他不会一个人走的。 「爸,你何必想不开呢?悬崖的高度足以令人粉身碎骨,你不想摔得面目全非吧!」对他已心冷的于海天毫无感情的说道。 「不要跟我说废话,他来了没?你们到底有没有叫他来见我最后一面。」死不知悔悟的于青海态度仍强势,以命令下属的口气一吼。 「爸,你不要再玩了好不好?上一次你才骗他车祸伤重要,他见你最后一面,同样的把戏他不会上当两次,他没你想象的那么笨。」 很想敲开他脑袋帮他洗脑的于海峰气急败坏的劝道。对父亲的行为失望,但仍存一丝为人子女的关心,不希望他把自己逼进绝路。 「哼!你这没用的不肖子,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来扯我的后腿,连点基本的贡献也没有,你活着干什么?」他气得口不择言,连儿子最后一点敬意也打碎了。 「爸!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我是你儿子耶!」血连苦心,这是父子天性呀! 于青海不屑的嗤之以鼻,「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儿子又怎样?谁规定我一定要爱你们,你们的母亲何时又爱过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 「你……」多无情的父亲。 「峰,别再说了,他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们的父母和人家的父母不一样,母亲深情不悔的爱着父亲,而父亲死心场地的想着别人的母亲。」 从来就不是他们,于氏夫妇没爱过自己的孩子,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 「什么别人的母亲,你搞错了,我爱的是……呵呵,他来了……哼!怎么又带着她?」先喜后怒的于青海表情多变得令人心惊。 远处出现移动的小黑点,随着行走的速度慢慢变大,黑色的长影在阳光的直接照射下光亮了面容,那是属于人的脸孔。 俊伟不凡的云若白携着明丽动人的新嫁娘,以及狼狈不堪的于贞雅,徐徐地朝他走近。 「爹地,我把人带来了,他……」 「滚开,我要找的人不是。清谚,你来了,我们好久不见了。」 于贞雅轻细微颤的声音才一发出,语气凶恶的于青海像是挥垃圾的一掌挥开,丝毫不觉他的无情有多伤人,两眼炯亮地对云若白露出满足的笑脸。 但没人有心思专注在小女儿的伤心上,几张神情一绷的脸孔流露出耐人寻味的异色,眼中复杂地反刍那个年代久远的名字。 「我不是云清谚,我是云若白,云清谚和顾明慧的儿子。」他嘴里喊的人名已下在人世了。 一听到顾明慧三个字,于清海眼底倏地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居然敢叫我祝福她和清谚,要我安心,她会替我好好照顾他,她以为她是谁,圣母玛丽亚吗?」她不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病了。」喉咙有点干涩,拒绝聆听事实的于海峰期望他别再说了。 「我病了?」他哈哈地大笑起来,表情扭曲得近乎抽搐。「哈……我没病,我很清楚,你们都认为我爱的是那女人是吧!其实你们都错了,我恨她,这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她,恨得巴不得她死无全尸,我爱的人是……」 「不要说了,你脑子烧坏了,立刻跟我回家。」面容冷肃的于海天厉声一喝,不想他丢人现眼。 「呵……你真像我,连命令的口气也一模一样,可惜我是独一无二的,不爱有人抢了我的锋头,儿子凶老子倒真是孝顺呀!」他冷蔑的斜睨。「不过有一点你不像我,完全不像,你喜欢的是浑身是肉的女人,而我中意修长俊挺的……」 「别再说了,爹地,我求你。」听到此,再天真的人也晓得他在说什么。于贞雅哭出声。 于青海的眼神飘得极远,笑得好像二十几岁的大男孩,「乖女儿,不知道为了你们几个我有多痛苦,我根本不想碰女人的身体。」 他父亲说了,只要他替于家生下三个孩子传递香火,接下来他要爱谁他全然不管,就算他公然的带男人回来睡觉他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由他去。 所以他勉强自己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即使每回做完后,他都会跑到浴室吐到虚脱,但为了日后的自由还是一再强迫自己要忍耐。 「你说这种话对得起妈吗?她爱你爱得没有自己,甘愿当你身后的影子。」那是一个为爱受苦的傻女人。 提到爱他的妻子,于青海不由得笑了,「她知道我不爱她,从我娶她的第一天开始,她说她不在乎我爱的是男人,只要她的情敌不是女人她都可以忍受。」 突地,他的表情变得狠厉。 「可是她却要跟我离婚,说她爱我爱得好累,她没力气再爱我,虽然她能容忍她的情敌是男的,但亲眼目睹我们在亲热她就崩溃了。」 「你把男人带回家……」冷抽了口气的于海峰终于了解母亲的冰冷所为何来。 「是她太大惊小怪了,我不爱女人当然爱男人,总不能要我一辈子不抱温暖又结实的身体。」说到此,他笑得深情的看向云若白,「清谚,你别吃醋喔!我自始至终最爱的只有你一个。」 他好爱他,爱得连自尊都可以抛弃,只求他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于伯伯,你看清楚点,我是若白并非死了二十几年的那个人。」仔细一算有二十三年了吧!那年他才七岁。 「什么?死了二十多年……」他的眼忽地露出困惑,随即是愤怒的哀伤。「是那个女人害死他的,明明有孕在身,还硬要跟着我们上山去,把我们的速度给拖慢了。」 云若白微讶的问道:「我母亲怀孕了?」 他不记得了,完全没印象。 「四个多月了,是个小女孩。」停顿了一下,于青海晦暗不明的眼闪过一丝阴犹。「想知道他们真正的死因吗?」 「不是死于山难吗?」历劫归来的山友是这般告知的。 「想知道事情真相就过来我身边,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他会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他们隐而未宣的内幕?」难道双亲的死并不单纯? 欲得知父母的死是否另有内情,云若白向前跨了两步。 但手臂上的拉力阻止了他。 「不要过去,悬崖边的泥土很松,前些日子刚下过雨的上质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而且,起风了。廖婉玲一脸忧心。 「对,听你老婆的话,没什么事值得用命去换,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刚升格为云太太的廖婉玲颇不自在的弯起嘴角,朝一样关心她老公的于贞雅微微一笑,一切的情情爱爱尽在笑容下化为蝴蝶的薄翼,淡化了。 离她们一百公尺左右的于青海清楚的听见两人的对话,视线落在闪闪发光的对戒上,得意忘形的嘴脸顿时消失,露出近乎妒恨的神情。 「你不过来就永远无法知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你想抱着这些遗憾过完你的一生吗?」他故意往悬崖边前进一步,落石混着细砂顺势滚落。 「好,你别再动,我过去就是。」不管是不是为了他爸妈,对于有养育之恩的他,他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人是有感情的,纵使于青海的行为值得商榷。 「不要呀!老公,你别糊里糊涂的听信他的话,他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她可不想一结婚就当寡妇。 一听到她急切的低唤,云若白欣喜地反握住她的手臂,「你刚叫我什么?」 噘着嘴,有些恼他的廖婉玲不情不愿的说:「老公呀!还是你想听死鬼、老不修、杀千刀的。」 她有很多版本任君选用,写小说的人有一堆替用文字以备不时之需。 「不,老公好了,我喜欢叫我老公,亲爱的老婆。」云若白温柔的吻吻她的额头,轻按她手背一下要她安心。 尽管心有不安,她还是放手让他走向于青海,但冒汗的手心可见她有多紧张,连呼吸声都低不可闻,尤其是于青海那只老化的手抚上他光滑年轻的脸庞时,她几乎不敢喘息。 「多像呀!你真该代替你父亲陪着我,那年没成功的占有你我一直懊悔至今,我好喜欢你宽厚的胸膛。」就算只有一次他也甘心。 原来不是梦,那是确有其事,他差点侵犯他!云若白的瞳仁黯了黯,额上青筋浮动。「你可以说了。」 「说什么……喔,那件事呀!」于青海迷恋地抚上他的胸膛,笑得非常满足。「是你母亲不好、她不乖,老是想跟我抢你父亲,所以我在她的登山绳上做了点手脚。」 很简单,而且不易被发觉,只要上点油再让上头的扣环失去功用,她就会像失控的鸟儿般往下坠、往下坠,整个身躯如春天的樱花般铺在布满鹅卵石的河床上。 「……但她就是不肯放手,死命的将绳子缠绕在手上往上爬,什么为了她肚子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我只好帮她省点气力在绳子上划一刀。 「谁知发现妻子没跟上来的清谚又中途折返,见她有难拚命地想救她,不惜攀着陡峭的山壁要让她们母女俩脱险。」 「你杀了他们?!」云若白的心像破了个洞,眼前的景象彷佛回到那时的场景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在他眼前坠落。 于青海神色恍惚的低喃着,「绳子断了,他们两人手心相握地往下掉,清谚还笑着看着我说:我不怪你,别想太多。」 「你杀了他们!」云若白沉痛的闭上眼,感受心在淌血的悲鸣。 「死了还一起做伴,他们凭什么留下我,你要代替你父亲陪我,我们一起去死吧!」他忽然拉着他往更边缘的地方退,意图要他陪葬。 于青海心志丧失的行为看得大家都捏了把冷汗,一心求死的人意志相当坚定,尤其背负多年害死挚爱的罪恶感更让他力大惊人,几乎是将两人置于险境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冲击力十足的身影冲了过来,直接将毫不设防的于青海撞出悬崖,来人自己也因重心不稳而跟着往下坠。 所有人都傻住了,不敢相信这突来的意外,一时间僵在当场无法动弹。 那是蓝,于青海的贴身助理,也是受他控制的男宠。 「你们这几个人还在发什么呆?没瞧见那个不怕死的笨蛋,挂在突出的树根上吗?还有找几个壮一点的山青把死人扛上来,叫镇上的葬仪社来处理一下,把『失足坠崖』的尸体妆化美点,别肢离破碎,没事的人就回去继续喝喜酒。」 镇长的一声令下,看戏的镇民如梦初醒地开始移动,有人救人,有人准备门板扛尸,有人则通知葬仪社来赚一票,大部份的人则真的又返回喜宴把东西吃完才回家。 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件轶事可谈,继上回的豪华车阵迎亲一事后,死了个人也算大事,毕竟幸福镇的人太幸福了,从没人想要从悬崖上跳下去。 热闹的喜事和哀戚的丧事同时发生,心情复杂的于家兄妹不知该和受害者说什么,彼此眼神交会算是道别,护送着父亲的棺木下山。 在镇长的「见证」下,负伤不重的蓝什么刑责也不用负,他只是非常尽责地想抢救他的老板却来不及,两人双双坠崖,而他比较幸运的被获救,目前在「爱情民宿」休养。 反正镇长李元修说了算,在幸福镇她最大,再加上于家人没异议,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完美落幕…… 但那个「爱情民宿」的老板在干什么?好像在收贿款。 「喔!老板,这帐单是怎么回事?」廖婉玲皱眉地问。为什么她从头到尾都看不懂? 「租借结婚场地要不要钱?」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要。」合情合理。 李元修又说:「事后的清洁费该不该付?」员工也要发薪水,总不能要他们做白工。」 「该。」她点头。理所当然。 「人家为了救老公而负伤,这食宿费是不是由你们支付。」敢摇头就是忘恩负义。 气虚的廖婉玲连忙说:「是。」 天经地义嘛!他们欠了他一份恩情,虽然对方的本意不是救人而是同归于尽。 「礼服、捧花、桌椅,点心不用钱吗?人家辛辛苦苦地赞助,好意思不回礼吗?」她敢说是,以后就不必在镇上露脸了。 「是要回礼,礼数嘛!我……」好像哪里怪怪的,似乎回应得太顺了。 「什么回礼?在看什么?」瞧她点得头都快垂地了。 云若白抽走妻子手上的帐单,对上头的数字有点小意见。 「呃!老公,我的钱不太够,你要帮忙垫一点喔!」不是一点,是很多点。 眉一挑,他笑着将手往李元修肩上一搭,「老板,用的是哪一牌的计算机?小数点的位置点错了,还有帐目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坑人也不是这种坑法,真把他当肥羊宰不成。 「那叫逗点不是小数点,而且我把你的事情搓得圆圆满满,付点服务费也是应该的,你想赖我帐?」什么事都好商量,唯独钱的方面难沟通。 她还真敢抢,真是合法的土匪。「去掉一个零再乘以2如何?我保证现金支票不跳票。」 「不,乘3。」李元修手指比出三。最少要这个数。 「好,成交。」他当场取出支票簿填下数字,撕下一张交给她。 一收到支票的李元修眉开眼笑的答谢,「好客人,欢迎再度光临,下次结婚我打八折。」 「说什么?!」收了他的钱还敢咒他婚姻不幸。 拿到钱的老板才不管他的横眉竖眼,一边叫刘心莲把整袋玉米扛进厨房,一边喊着雷丝丝要她赶猪,顺便被神出鬼没的大厨师吓了一跳,她啐了一句。鬼族的呀! 「喔!对了,有个自称东东主编的男人要找熏衣草,他说稿子呢?再不交稿就宰了。」报告完毕。 瞪大眼的廖婉玲大叫,「啊--完了,我的云中鹤还在等我。」死了、死了,她一定死定了。 尖叫一声的大作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她的电脑,完全忘了她还有一个老公,对着萤幕大谈爱恨情仇,把儿女私情抛却脑后。 接下来的三天她又进入日夜颠倒的不正常作息,边打哈欠边在竹林里煮宵夜的可怜男人饱受蚊子摧残,腿上的红豆多得和她打出的字一样。 岳王爷后人岳如意终被大魔头的深情感动,两人双双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在贺连山下放牧养羊,从此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日子,幸福美满地一年生一个,儿子跟牲一样多。 【全书完】 还有其他爱情民宿的浪漫故事等着你喔-- 想知道吸钱鬼老板李元修如何和幸福镇上第一美男子柳桐月共谱恋曲,请看寄秋花园系列283《爱情民宿》 欲知梦幻少女蒋思思和冷峻酷男卫京云的恋味爱情,请看寄秋花园系列538《受虐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