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染情》 楔子 云想衣裳花想容……会向瑶台月下逢。 月中十二位花仙,袅袅姿态令人惜,广寒宫里春秋无,哪知人间夏冬苦。 谁知那日兔儿顽皮,怂恿园中花儿下凡游玩,十二位神仙驾云轻飘揽水镜,人间一日游,回首已是寻无根,让兔儿给吃了。 无从依附,仙魂玉魄寄居凡人屋,被那浪汉子瞧了去,画下“十二客图”传咏后世,重入轮回历经人间苦,辗转来到二十一世纪的台湾。 或是有缘,画此图的后人重得先人张敏叔新绘之“十二客图”,因缘际会之下,觅得花魂精魄神似的十二位出尘女子;并与之共居。 高贵、雅淡、清纯、动人……种种花姿,因此有了十二客花居。 贵客牡丹藏玺玺,是名财经记者,志愿也是成为杰出的财经记者,可是奇怪得很,她总是在无意间挖到艺人的八卦新闻,搞得编辑主任哭笑不得,想改换她的工作内容去跑影剧路线。 近客芍药常弄欢,脾气火爆却有点神经兮兮,老是草木皆兵地以为每个人都要找她麻烦,她创作的词曲首首畅销,追着邀歌的艺人一大堆,笔名就叫“隐名”。 幽客兰花可向晚,是近年窜起的新锐雕刻家,曾以一尊“绿涅观音”震惊全世界,目前被国内视为国宝级大师,行事极其神秘,不愿曝光。 野客蔷薇冯听雨,个性高傲,为人清冷不浮躁,是世界级少数的知名女赛车手,中性的外表俊美无俦,拥护者无性别之分。车疾如豹,不受任何企业或车队招揽,酷爱独来独往,一笑难求。 寿客菊花言醉醉,专长是开膛剖腹,而且拥有合法执照,每年中央政府都得付给她高额薪资,民间百姓的说法是法医,正确的官方职等是“验尸官”,一刀划下明明白白,案情得以水落石出。 仙客桂花宋怜怜,是出了名的“游牧民族”,一张嘴吃四方,白话一点是打工族,四处寻找“钱’,途,是最富有的穷鬼,因为她是惟一优游在各大邻居中的“小”朋友,而邻居们都非常有钱且慷慨,提供她无数的打工机会。 远客茉莉翟小婴,是个生平无大志的孩子王,在街上吃霜淇淋时,意外地被某大儿童节目的制作人相中,开始她大受小孩子欢迎的主持工作,年年获得各大奖项,身价水涨船高。 佳客瑞香倪想容,号称是台湾第一的活百科全书,任职于国立图书馆,一颗金头脑价值连城却甘于平凡,舍馆主之职屈就于小小的管理员,老是藏在书堆不见人。 清客梅花沈恋梅,有着天籁般的完美歌声,让闻者为之动容,多少经纪人和唱片公司老板,捧着天文数字的钞票求她签约都不为所动,宁可窝在朋友的餐厅当个没没无闻的小歌手,不涉红尘地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雅客茶花和风,是个极度厌恶电脑的言情小说家,就是坐在家里闲来无事做做“手”工,一双拖鞋走天下,能不出门绝对看她赖死在和室桌前,握着一枝笔天马行空,慵懒的生活观像菲律宾女佣,没人相信她是幻想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创作家。 静客荷花方静湖,生性淡泊,因为无法在掌声中找回昔日热爱的音符,便毅然放下如日中天的演奏事业,成为某所学校的音乐代课老师,主教钢琴。 素客丁香袁素素,人如其名十分朴素,不爱以飘逸清灵的外貌引起太多注目,刻意打扮锝清清淡淡叫人忽视她的存在,有时像个大楼清洁妇,谁也看不出她原来是受人尊敬的白衣天使。 十二位女孩,十二篇爱情故事,在花的季节展开,一片片飞舞的花瓣像是她们的欢笑与泪水。 在一幢十三层楼高的“联合女子出租”。大厦里,爱情一步步逼近。 第一章 本报讯 亚洲新天王雷锋夜宿凯悦大饭店,其女友江子琪并未随同,但有另一名陌生女子自晚间七点二十五分进入其房间,直至清晨四点五十一分始离开…… 据悉,该名女子乃宏扬企业旗下一名女经理,身材姣好家世清白,甜美的长相不下当红玉女明星,两人私下已交往返五个月,有意在台共筑爱巢…… 财经记者藏玺玺报道 一篇文情并茂的报纸被人重重地掷在桌上,一张大大的俊男美女相拥的相片,昭然若揭地摊在最叫人注目的角落,视若无睹的可能性等于零。 财经记者跃上影剧版,怎么看都觉得可笑,连当事人都深感荒谬,明明踩的是某财经大老的线,快门一按却因风大而闪偏了角度,照到不应该出现的画面,错愕得差点掉下阳台。 足足二十层楼高呐,要死不死的全撞在一起,徒叫英雄气短。 运气呀!该说一帆风顺还是背到极点?真是恼白了乌丝,百思不得其解,气煞一张红颤。 “不错唷!拼命妞,这张相片拍得有深度,记得加洗几张给我,我女朋友很迷雷天王。” 小胖洪其国一掌拍向正沮丧不已的女同事,弥勒佛似的笑容看了令人发火,想捧他一拳找回自信。 “不要理我,本人正在反省中,要相片自己拿去洗,版税照付。”她在“哀痛”期。 “哇!你抢人呀!一张底片还抽版税,不如去当银行大盗。”这年头赚钱不容易,他得存老婆本。 “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不做违法的事,你想去牢里探望我吗?”她哀怨地瞄了他一眼。 没见她“非常”痛苦呀!从小第一志愿填的是最伟大的财经记者,因为家里穷嘛!以为当了财经记者就可以访问到有钱人,多少透露点消息好削一笔,贴补贴补贫瘠的童年。 后来懒得守寡的泼辣……呃!温柔妈妈嫁了个马来西亚富商,她的志愿仍是有前途的财经记者,至少递出去的名片好看些。 t大新闻系毕业后如愿当上财经记者,虽是硬拗来的,好歹她也做得有声有色,报导了几位企业界的财经大亨,为报社赢得不少掌声。 可是,唉!问题就出在这个“可是”。 无心插柳的意外多过精心策划,每回临到好戏正上演的高潮时总有人喊卡,峰回路转又是一村新气象,基于职业道德又不能弃而不写。 这回她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打探到经委会次长和企业家会谈,用了两千元向清洁工借拖把和水桶埋伏在阳台,准备一宇不漏地摘录全程内容好登头版。 人真的不认邪都不成,她都调好焦距只差按个快门,无故却吹来一阵怪风打偏了腕关节,闪光灯一亮正对着一楼敞开的阳台,一男一女交缠的身影霍然入镜,同时也让房里的保镖发现她的身份,客气地请她交出录音机、底片并报上报社名称。 偷情事件有什么好写?偏偏财经次长命秘书把底片及冲洗出来的相片送来报社,其他人见状当然欣喜若狂,连夜排版要她撰文。 她哪知道谁是雷锋,走红不到一年的香港歌手她一概不认识,不巧的是她晓得那女子是谁,两个月前她才以杰出女经理人为标题做了一篇专访,印象不是很好,刚好写来给第三者难下台。 抢人家的男友最不道德,长得又不丑,何必偷偷摸摸地饭店幽会,见不得人似的深夜造访。 其实藏玺玺很清楚一件事,她是在迁怒,以报第一手资料流失的仇,故意把时间模糊化,让人多了想象空间,她凌晨一点就离开了。 反正夸大是记者的本能,渲染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哪来的狗仔队?她算是替他们打知名度,连日来曝光率多高,访问节目一个接一个,雷锋该来函感谢她神来一按。 “拼命妞,我看你改写影剧新闻好了,你有那个天份。”而且安全些。 她一听,马上精神抖擞地护卫起工作权。“我的天份在于挖出不为人知的财经秘辛,谁敢要我换跑道谁就是我的敌人。” “敌人?!”小胖大笑地拍拍大腿。“你少笑死人了好不好,我还没娶老婆。” “死胖子,你嫌身上的油太多是不是?”她不介意帮他刮一刮。 “喂!小姐,人身攻击是很伤本人自尊的,不想有免费的书好a了吗?”他只是腰围多一圈游泳的小蛇而已。 小胖走的是艺文路线,常去探访一些人文风俗、出版社名人,因此有些宣传期书籍来得较一般人容易取得,而他是不看书的。 既然如此,林林总总的各类书籍自然就分送给报社同事,其中就属藏玺玺抢得最凶。 “低潮期的财经记者有被原谅的权利,你就认命一点。”哀叹了一口气,她趴在桌上装死。 他为之一笑。“拜托,离世界末日还远得很,等死还轮不到你。” “你不会安慰我两句吗?诅咒你娶不到老婆。”让她安静地死去吧! 她不要见人了,肯定又要让人笑话一场。 “没良心的女人,你最好一辈子都写影剧报导。”枉他每回买奶茶都会为她多带一杯。 什么人不能宠?女人。 她一听,埋头大声哀号,“噩梦呀!把影剧版拿远些,我以后再也不要看见它。” 一嚷完,头上多了两记爆栗,影剧版两位大姐狠狠地赏她个痛快,居然敢蔑视她们的专业领域,活得不耐烦了。 “航空母舰来袭,鱼雷快上膛发射。”小胖开玩笑地模仿军情紧急的播音声。 “找死呀!洪其国,你太久没脱皮了。”年约四十岁,风韵不减的吴美丽用力揪起他的耳朵。 他疼得大呼,手下留情呀!大姐,我妈说我这对耳朵长得好。” 癞痢头的儿子是自个的好,总要找个没人嫌的部位来称赞,方头大耳便是他的注册商标,远远一看绝不会认错,有对猪耳朵嘛! “看在你妈的份上,我饶了你这回。”养儿如此是该同情。 “听起来像是骂人的话。”揉揉耳朵,小胖低声地咕哝着。 “你说什么?”耳尖的一显河东狮吼。 “没啦!我说美丽大姐越来越美丽,好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眯着良心以求永生。 她好笑地插起报纸一丢。少拍马屁了,你指的是玺玺吧!”不年轻了,哪有人家的冲劲,还敢东赚西嫌的抱怨影剧版是噩梦。 “矛头别指向我,我心已老。”青春犹在,壮志未酬,鸿雁难飞天。 “小藏,来杯热可可如何?”许秋月善解人意地递了杯可可给她。 她也跑影剧新闻,较吴美丽年长一点,但皮肤保养得很好,声音细细柔柔的,外人总当她不过三十岁左右,殊不知她打起人来也是很痛的。 “风光大葬不是很好,小里小气的小葬……哎唷!我的手……”小胖多话地挨了一记螃蟹夹。 “饭多吃,话少说,跑艺文的一点气质也没有,去学点文化再开口。”什么葬不葬,好好的姓氏胡诌一通。 “要我像她一样把艺人八卦当财经新闻挖吗?一下巴一努,他随手掏出一条巧克力往嘴里塞。 以为已被遗忘的藏玺玺愤怒又忧郁地抬起沉重的双眼。“请把我葬了吧,我的事迹不足以传诵。” 她一说,其他人都会心地笑了,该是属于全方位记者的她,不该独钟于财经一项,太浪费人才。 其实她有天生的记者本能,敏锐地将尚未接触的新闻主动转化成一连串文字,守株待兔地等它发生再印成铅字,幸运得像是棉花糖不会害她蛀牙,多多益善。 几乎报社的每个人都希望有她一半的好运,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挖掘到其他报社所追踪不到的新闻,甚至有报社高薪来挖角,期盼天天都有好头版刊载。 但她从不认为这值得夸耀,反而当是史前绝无的羞耻,能不提起最好三缄其口。 “喂!小女孩,别摆出愁眉苦脸来影响我的食欲,你等着加薪吧!”肯定,通常来自于金钱。 “美丽阿姨,午餐刚过没多久,你确定你的腰带承受得了多余的消耗品?”她才不希罕这种飞来横福的奖赏,她是财经记者又不是绯闻狗仔。 价值感大不相同,成就感受挫,她唾弃自己的攻败垂成,觑吁呀! “我是永远吃不胖的二十四腰,别嫉妒我的天生丽质。”吴美丽故意搔首弄姿地卖弄四十一枝花的风骚。 “一肚子蛔虫的人就用不着现了,一天三餐外加点心全喂了虫。”许秋月在一旁吐槽。 “许(苦,台语发音)秋月,你嫌自己不够黄莲是不是?”她帮她加味,但不是姑嫂丸。 “没学问的人,许,三声许,请别因为绿色执政就媚主,扬弃正统的国王叩发音。”小时候她可为台湾国语挨了不少板子呢! 时代变化得离奇,二、三十年推行国语竞赛,所有的小朋友只能用国语交谈而不许以河洛话发言,一句不小心发了出来便引来群情激奋,好像抓到匪谍似的又是罚钱又是罚站,还少不了被抽几下大腿。 而现今呢?那些受过荼毒的大官开始反击,不仅绿化得过分还推行河洛话课程,连政治议堂都用过去不许的声音大骂粗鄙字眼,世道真是艰难哦!老百姓无所适从。 站在新闻从业人士看来是很热闹,不乏没题材填满八大张篇幅,闹得越凶纸才卖得多,她也不好指出乱象惹得人心惶惶,饭碗捧得稳才是重点。 “玺玺呀,你瞧瞧许仔(苦,台语发音)都不苦了,你干么还一副天要垮下来的表情?”真是吃了糖喊牙疼。 藏玺玺用报纸盖住头。“因为我在心痛,到手的一篇报导在我鼻前飞掉。” “你唷!看开点,下回再努力,别去拍到艺人幽会的画面。”她根本是无病呻吟。 “拜托,你一定要提醒我自己做过的蠢事吗?我已经打算戴纸袋出门了。”她哀号地伸出手做投降状。 “有福不会享。”小胖忍不住抽掉覆在她脸上的报纸,小肥指往她脑门一扣。 真是讽刺呀!他多想有她的运气,老跑艺文路线又捞不到什么油水,更别提奖金了。 “小胖哥,你偷袭我。”她积存的沮意化为力量,突地跳上椅子指着他。 “啧!看她精神多充沛呀!再挖几条马路新闻都不成问题,咱们都被她玩弄了。”两指一夹,许秋月笑得温柔,往她小腿拧去。 吃痛的藏玺玺赶紧跳下椅子,这些新闻界的大哥大姐可是心狠手辣的厂卫,为了日后成为伟大的财经记者,她得好好保重自己。 自我厌恶是一时,年轻人斗志恢复得快,人生总有低潮的过度期,就当是上苍的一种磨练吧! 颓废的委摩神色一收,重新振作的藏玺玺神情充满向日葵般的光彩,不认输、不服输、不放弃是她拼 新闻的冲劲来源,因此小胖子笑她是拼命妞,车头总似不辨方向地往前直冲,不怕苦和累。 失败是为成功打底,挫折是为战斗力加料。 “藏玺玺,主任找你。” 孔雀似的张桂竹穿着香奈儿新装走了过来,高傲的下巴始终拾得很高,自以为是名门贵妇,说穿了不过是休闲版的专栏记者罢了,接触的全是知名的上流人士。 “他找我干么?想给我排头吃呀!”她不高兴地冲口一吼。 “挖条八卦新闻就敢大声呀!你是报社的摇钱树,大红人嘛!”她口气说得十分酸。 “你……” “财经记者去跑影剧线,你不觉得很丢脸吗?”她掩口讪笑,扭扭腰地走开。 不来嘲弄一下心不爽,老是让她出锋头,抢走她建立多年的社花形象,拼一下阴算是出口闷气。 张桂竹的嘲讽让好不容易提起精神的藏玺玺又垮下双肩,无精打彩地失了生气,看得其他人好气又好笑,她钻哪门子的牛角尖? “失魂落魄干什么,主任找你还不去?”小胖推推她的背。 “不是训话就是一些老调重弹,听了伤心。”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勇敢受死去。”勇士和烈士只差一字,差别在生与死。 “美丽阿姨,你好狠心哦!”居然叫她去死。 一言不发的许秋月抬起秀气的腿往她屁股一踹。“少装死,快去。” 就这样,尖叫的藏玺玺跌入编辑主任张太郎的办公室,轰然的大笑声在身后响起。 *  *  * “藏小姐,你不必向我行如此大的礼,我怕折寿。”似笑非笑的秃头主任抚着山羊胡。 有得有失,顶上无毛全长到下头来了,唐吉诃德式的风雅。 “我是在找地上的银子,也许有人掉了。”她没好气地拍拍灰,一脸不快地斜睨门外的众人。 一个甩门,隔绝了门里门外,没大没小的藏玺玺抬了把椅子往主任的对面一坐,中间隔了张办公桌,双手托腮地一脸认命样,要倒垃圾请尽快。 报社规模在业界不算大,和几个企业形式的大报社一比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但是销售量还算不错,不致亏本经营。 全公司上下人不多,现职和兼差及工读的员工大概四十几名,每日为“光明报”忙碌着,口碑甚受赞扬。 一间小报社要生存着实不易,全赖员工的向心力,在时局艰难的时刻愿减半薪才能存活至今,不少大企业和工厂都逃不过崩市的股票而宜倒闭,可见报社的实力不容小觑。 当然居功至伟的大福星非藏玺玺莫属,打从十七、八岁来打工跑基层就不时屡建奇功,掌握了不少独家的艺人动态。 谁会去关心国家大事,杏林史是做给新闻局看的,艺文和社会版以温馨和写实为对比,带给读者视觉上的冲击感,真正让人感兴趣的是满天乱爱的艺人们,他们的一举一动才是销售量的主因。 管他哈日、哈韩还是哈星星,只要哈迷们想看就一定有独家,维持相当的报业水准不留垢病,这是“光明报”矢志实现的目标。 凡事有利有弊,小报社在影剧版的成就凌驾大报社的闻名记者,对方在颜面上挂不住总会有些小动作,不是影射相片有合成之虞,便是含沙文字造假,诸如此类好挽回一些下坠的声望。 “捡到钱别忘了分我,最近口袋满轻的。”张太郎意有所指的口气让藏玺玺神经一紧。 “我不跑影剧新闻,你高薪利诱或是拿枪威迫都没用,我抵死不从。”她是有格调的新闻记者。 做人要有原则,该坚持就绝不妥协,六亲不认才是专业的工作态度,谁采说项都没折扣可言,即使是她的顶头上司。 山归山,河归河,山河不相逢。 “玺玺……”他张口欲言,清亮的女音早一步抢白。 “请叫我藏小姐,别想假私济公,我们不是很熟,少攀交情。”不防着他不行,越老越好。 老姜辣口,要小心斟酌份量入口。 “你很顽劣嘘!藏小姐,读者才是衣食父母,我们有责任提供他们欲知的资讯。”他和缓地说道。 她就知道他要洗脑了,什么加薪嘛!“把头版空下来,我去把电脑大亭的老婆拐来做专访。” “咳!你晓得大众的口感很挑,我们卖的是报纸,总要,呃,怎么说呢……多方位设想以达到尽善尽美,可塑性的记者不该局限于小方格,要放眼世界观……” 于是乎,以下是将近半小时的个人演讲时间,听得昏昏欲睡的藏玺玺完全插不上话,支撑着不阖上的迷离星眸,有一句投一句地瞧他说得口沫横飞。 谁说人有言行自由,瞧她多可怜呀!受困于上司的口水中无力上岸,载浮载沉地飘浮在实木地板上,穿脑的魔音一阵阵,每隔一段时间就是她的受难日,在报纸销售量平干之时。 从她成为正式员工到现在已有三年了,老调重弹了好几回,先是长篇大论,再来是情绪激荡,接着是苦口婆心,然后是报社的存亡大计,他的退休金。 每每复映一贯不变的情节,“老年人”没什么创意,亏他还是站在最前线的资深新闻从业人员呢! 你不想想全报社有多少人仰赖这分薪水养家活口,全球经济陷入前所来有的恐慌期,人人都有失业的危机,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牺牲全报社同仁的生存大计,那是非常不公平的事……” 说了一半的张太郎无预警地重拍桌面一下,惊醒刚打了个盹猛擦眼屎的女孩,嘴角还有一道不甚明显的涎痕,一副茫然的模样。 念完经了吗?她该双手合十地说声阿弥陀佛或在胸前画十字架以示敬畏? 真不容易呀!唠叨的老头,他不懂长话短说的艺术。 “你呀你,不能像话些吗?浑浑沌沌坐无坐姿,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目无尊长。”当他在唱催眠曲,一睡天下平。 噢喔!他侮辱社长。“主任,你确定要去问我妈吗?她习惯拿锅子敲你的秃头。” “藏玺玺,你再拿我的头发做话题试试看,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不长进的丫头。 “彼此彼此,别再要我当狗仔队的首席挖粪大使,大家好商量。”她软硬都不吃。 张太郎嘴角一垂。“专精的题材才好发挥,你和艺人们的互动有目共睹,谁不说你是人才?” “你的赞美来自我的伤口,要发奖金请早,我去财经部逛逛。”挖点狗血出来洒。 “你……真顽固。”他气得直扯胡子,不小心还真扯下几根。 心痛无处诉呀! “比起你的固执还不够看。”她做势就要离去,起身松松筋骨。 “等等,这里有个case,你要不要去试试?”拿她没辙的张太郎从一叠文稿中抽出一份。 “先声明,腥膻色和水银灯的工作我不接。”免得被老狐狸推人虎穴。 “看看再回答我,不勉强。”眼皮半垂,他的态度和煦得叫人疑心。 不大相信他的藏玺玺接过一看,两个眼珠子都快凸了,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玩她! “你要我去采访这个目中无人的暴发户?!”先杀了她吧! “人家现在是房地产大亨、珠宝商人,对经济有不少贡献,以偏概全不是好记者的工作态度。”瞧她多鄙视“田侨仔”。 她咒骂了几句,表情阴森森。“听说他谋杀了自己的妻子,你要我去凑整数?” “传闻是未婚妻,但事实真相只有你知道。”他把任务丢了出来。 “为什么只有我……喔!不,你这个老奸臣,秦桧再世。”恶毒的毫男人。 气得牙痒痒的藏玺玺很想把文稿掷上那张老脸,他根本笃定她天生的好奇心会发烫,终究抗拒不了诱惑而盲目接下自杀工作。 人对传说总是特别感兴趣,尤其是感性重于理性的二十四岁年轻女孩,当她的职业栏凑巧填上记者二字。 悬而未明的疑问等于秘密,而秘密和新闻几乎可以挂上等号,不知道的事物比较值钱,如果此事发生在一夜致富的男人身上,故事性将更有张力。 而她,受不了不明不白,不探个分明会睡不好觉,老觉得心里犯疙瘩,不清不行。 所以,他是贼秃子。 “没那么严重吧!看我对你多好,把压箱底的好料全给了你。”管他秦桧还是刘瑾,他眼中只有上升的销售量。 她轻哼了一声,“他上回在电视中对媒体破口大骂,说他这生只讨厌两种人,是记者,一是女人,你想我能活着回报社吗?” “这……气话嘛!他不喜欢别人贸然闯进他的地盘,会叫的狗不咬人。”他抹抹额上的汗,勉强编出拙劣的理由。 “万一他不仅叫得凶又会咬人,你打算修改我的保险受益人?”她一向只写自己的名字,其他人……靠边站。 六亲不认、六亲不认,她就是六亲不认,怎样?! 张大郎好笑地板起脸装正经。“看来你是不接喽?那我派朱清玉去……” “舅,这一招不高明,玉姐今天搭飞机去纽西兰度假,为期十三天。”嗟!老年痴呆症。 甥舅关系在报社是秘密,也没人知道报社创始人是她继父,而其夫人也是她寂寞难耐的母亲挂名为社长,她不想因特殊身份引来不必要的注目,因此要所有人保密,谁也不许张扬。 就因为如此,她才敢和“上司”大小声,据理力争坚持的目标,偶尔和他斗斗智免得他无聊。 天上天公,地下母舅公,阿舅最大。(台语) “呵呵!你妈要我问你一句,几时回马来西亚看她死了没。”这阿姐哦!口无遮拦。 表情一拧的藏玺玺用不屑的口气说道:“她有没有搞错,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要回哪去?” 应该是“去”,老女人的地理观念差,原谅她太过幸福而忘了自己是谁。 “母亲想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尽孝道是你的义务;”这对母女的个性简直一模一样。 “不用费心了啦!舅,她会想女儿才怪,她想念的是台湾的小吃。”想女儿为何不是她飞回来? “瞒不过你。”阿姐的确这么嘱咐。 不可否认,阿姐的运气和这小外甥女一样好,先后嫁了两个老公都疼她疼得要命,头一个丈夫是穷了些,但是家事一把罩,不让她有沾阳春水的机会。 第二个丈夫则是她的上司,日久生情也发生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因为当时的姐夫已有妻子,两人正在打离婚官司,光是赡养费和儿女监护权就拖了五年,结果造成结婚至今已十年,儿子却有十五岁的笑话。 “公是公,私是私,该我的奖金拿来吧!我等着付房租。”超便宜的一层楼房,她住得都有点不好意思。 “小鬼。”他从抽屉拿出一只信封遵给她。“你住的那幢大厦未免奇怪了些,没大厦住户带路居然进不去。” 不用锁,不用钥匙,没有大厦管理员,一扇无法由外透视到里面的黑色大玻璃门,他甚至看不到门把,除了进口处设有十三个住户通话健,外人没办法入内。 “人性化高科技大厦嘛!咱们这些房客可是娇滴滴的大美人,而狼儿太多。”抽出支票看了一眼上头的数目,藏玺玺很高兴地往外走。 忽地,一回头。 “舅,你那条花领带是我妈买的吧!嗟,你竟然相信活在五0年代女人的眼光,我真佩服你的勇气。” 摆摆手扬长而去,一脸错愕的张太郎抚须的手为之一冻,笑得难看地考虑要不要拿下领带。 第二章 抚抚削短的薄发,不太习惯的送牛奶小弟骑着单车,算准了时间往前冲去。根据多日来送牛奶的观察,这家人的作息很奇怪,一分一秒不偏不倚,比格林威治时间还准。 凉飕飕的风让少了头发的后脑感觉一阵寒意,拉高套头毛衣暖暖颈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最近几天起了个大早送牛奶,严重的睡眠不足产生两个黑眼圈,整张脸看起来瘦削又没精神,正好符合现在的伪装营养不良的惨绿少年。 “唉!我的头发,几时才能再见你长发飘飘……”她怀念的单手抚摸刺刺的脑勺。 太过轻信自己的平衡力,像个小男生的藏玺玺车头稍微一偏,后座的牛奶瓶跟着不稳,为了抓稳摇晃不定的车头,一个低头用脚拄地好使牛奶不倾倒。 是幸还是不幸?!高墙围起的大门此时突然打开,一辆急驶的房车冲了出来,不仅她吓了一大跳,连开车的人都连忙踩下煞车。 可是,令人遗憾的事发生了,杵在人家大门口的送牛奶小弟,还来不及闪避便被撞个正着,辗碎了一地的牛奶瓶及那辆快报废的老铁马。 车上的人赶紧下车察看,一地的鲜血令人怵目惊心,傻住的男孩半响说不出话,眼神似乎失去焦距。 “该死!你站在大门口干什么,到底伤到哪里了?”口气凶恶的车主蹲下来轻拍她脸颊好唤醒神智。 坐在地上的“男孩”根本不理会他,发呆的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混着血的牛奶不发一语,木讷的表情叫人忧心,不知是撞傻还是吓傻了,任由身上的血直流。 看不下去的男子一把抱起她往屋内走,大声的吆喝管家要找医生,一下子人声全沸腾起来,围看看起来伤势严重的“男孩”讨论。 “你们看够了没?给我滚一边去!”没见他滴一路的血进来吗? 比较大胆的管家交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少爷,先替他压着伤口吧!阮医生很快就来了。” “x的,一大早就触霉头,真把他给撞死,媒体肯定又要闹翻天了。”他说得冷血,手却轻柔地检视起伤口,看看血从何处流。 秦狮的穷凶恶极并未使呆滞的“男孩”有反应,任由他碰碰手、抬抬脚,先将擦伤的部位拭净,瞧瞧是否严重得必须住院。 当他摸到肩膀准备解开衬衫钮扣时,她缩了一下身子拒绝他的碰触,无神的眼逐渐充满怒气,毫不修饰地瞪向差点谋杀她的男子。 就是他,她死了以后一定要索魂报仇。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你这头未开化的黑猩猩。“你赶着去投胎别拉我作陪,我还年轻……啊!我的声音……”好粗哦! 大概刚才吓岔了气伤到喉咙,这笔帐要算到他头上。 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秦狮,认为男孩子就是这种鸭子声。“你不该在大门口发呆。” “我发呆?!”吓,撞了人还大声。“你看到地上的牛奶吗?” “小孩子多喝牛奶才会长得高,你瘦得和鬼差不多轻。”抱起来一点重量也没有。 “鬼”他……他死定了,她绝对要把他写得很难看,让全天下的人吐他口水。 “小鬼,你在尖叫。”他表情怪异的一瞥,然后……“吵死人了。” 他承认是自己的疏忽,平日有司机接送,所以没去注意周遭的环境。 前些日子司机不小心伤了脚不方便开车,请了几天假在家里休养,因此他才决定自己开车上下班,省去请临时司机代班的麻烦。 今天起晚了,有个客户从南非带了原钻样品要和他谈合作事宜,跟看时间快来不及,他一急就猛踩油门,当发现门口有人却已撞上去了。 看来这笔生意是泡汤了,而“他”更是个大麻烦,他有预感,日后怕是不平静了。 “先生,你活在三十年代是吧?没看过人家送牛奶吗?你是喝尿吞屎长大的呀!”她忍住一口气,才扯开喉咙一吼,“没人性的猪。” “你说什么?有胆再给我说一遍。”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活人敢对他咆哮。 “干么,撞不死想掐死我好逃避刑责?你根本不是男人。”欺负弱女子……呃,小男孩。 脸色仿佛有着乌云浮动的秦狮握紧拳头。“幸好你和女人无关,不然,奸了你好证明我是不是男人。” 她心口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抚抚头发,咧咧的感觉让她安下心找回一点信心,胆大地自反讥。“有些人真变态,不管本身是否与男人有关,见到漂亮的小男生就想染指。”她刻意用怀疑的眼神瞄他。 “你……”他气得将毛巾往她身侧一抛。“瞧瞧你的鬼样子,谁看了都会退避三合。” “我怎么了?清纯绝色美少年。”脸不觉得痛,应该没受伤。 他讪笑地取来一面镜子让她明白。“别吓死自己好赖我谋杀。” “你最好祈祷我的漂亮脸孔平安无事,否则这辈子你非负责不可。”她不太想看,怕看到夜叉。 话一出,两人都有一种诡异感,像是女人向男人索取一生的承诺。 “男孩子不用漂亮这名词,就算丑到鬼也会怕,我会出钱让你医好它。”“他”有一双很美的眼睛。咦!他在胡想什么。 秦狮想打自己脑袋一拳,瞧他竟认为这满脸血污的男孩,有一双灿如星子的好看眼眸,简直是昏了头,待会他也得检查看看有无伤到脑。 “他”很轻,像是没吃饱的孩子,手臂细得还没他腕粗呢!一箱箱的牛奶“他”搬得动? “有钱了不起,说不定杀人越货……啊我的脸……”毁了,毁了,她会被老妈念死。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破了相会嫁不出去,要她继承报社别去跑新闻啦!她一定会被烦到死,然后选择用面线上吊了却残生。 “他”真的很像女人,叫个没完。“把脸擦擦,我看伤得怎么样。” “你会有报应,你会下地狱,你会……啊!好疼。”接过湿毛巾一抬高,撕扯的痛由肘关节袭上心头。 “你会念到嘴烂,小小年纪一口黄蜂尾,句句又毒又刺。”真糟糕,破了好大一块皮。 毛巾拧干了又漫,一盆盆清水换了又换,血迹擦干净以后,以外观来看是擦伤居多,看“他”又吼又叫的应该没伤到内腑。秦狮稍微安下心,仔细地拭去“他”手脚的污血。 “还有脸,有人拉屎拉到一半的吗?”藏玺玺可大牌了,受害者最伟大。 “要不是看你一身伤,我非揍你一顿。”他本来就打算拭净拥有一双美丽眼睛的脸。 不知血渍下的“他”是否如“他”所言的清纯、绝色?他期待着。 “哼,要不是我受伤,早放火烧你房子了。”她口下不留情地反威胁他。 放声大笑的秦狮一拍她肩膀。“你一点都不肯吃亏,事事要强。” “天呐!你……你要拆了我骨……骨头。”她疼得眼泪都快细出来了。 “很痛吗?”可能背上也有伤。“把衣服脱下来我瞧瞧。” “你……你想非礼清纯美少年呀i”她两手环胸一抱,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蓦地,他停下声音望着“他”,那张清丽的小脸相当……美?! 诡异到极点了,他居然有一点心动,“他”的五官非常细致、纤柔,充满阴柔的纯净美感,再镶上两颗黑玉般的明亮瞳眸,美得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而他竟心生后悔之意撞了“他”? 要是谨慎些就好了,额上一道三公分左右的伤口有点深,血沾上牛奶溅湿了一张脸,因此没细察到这道破坏美丽的痕迹,他真该死。 “他”不该受伤,全是他的错,他会找最好的整型医生除去愈后的疤痕。 “他”是美丽的,而且绝色。 “喂!我是不是伤得见不得人?你老实说,我保证不半夜磨刀。”砍他个七、八段。 他忽地回神,心口一惊邪恶念头他想占有“他”!“咳!没事,额头擦破皮。” 秦狮暗骂自己的猥琐,小男孩都不放过,他根本连禽兽都不如。 “是吗?把镜子拿来我看看。”她不相信他的说词,男人最会骗人了。 他依言递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勒索还是赔偿?我家境清寒,自食其力,勒索的话我会叫你去死,要赔偿就多多益善,我拿布袋来装。”还好,伤口的地方可以贴ok绷。 一旁的管家噗地笑出声。“少爷,他可真有趣。” “少爷?”她鬼叫了一声。“哇塞!他老得足以当标本了还叫少爷,你有没有搞错?” “我三十四岁……而已。”咬着牙,他冷瞪地报出不为人知的岁数。 “先生,我必须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该上保养课,或是换个保养师。”她一开始设定是四十岁。 差个六岁不算什么,对一个有钱的男人而言,财富代表一切。 “秦狮。” “嘎?”她知道他是秦狮,全台湾最粗鲁的男人,有杀妻……杀未婚妻的嫌疑。 而她一点也不怀疑他有暴力倾向,瞧她一身伤便是最好的证明。 奇怪,刚受伤的时候不觉痛,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浑身抽痛不巳,她该不会快死了吧? “我的名字,秦朝的秦,万兽之王的狮。你呢?”他很少主动告知姓名。 “藏玺玺。”一出口她顿时懊恼,万一他订的是光明报怎么办,那不穿帮了? “脏兮兮?”这是什么怪名字?“小孩子不要戏弄大人。” 呼,好险,第一关达阵。“那是绰号啦!我姓张,单名是惜,张惜就是我。” “张惜……”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正当秦狮欲厘清迷团时,一位四十开外的医生已持着黑色手提包进来,一眼就看清谁是病人。 “小朋友,你伤得很精彩哦!”刚进来时,他已看见一摊被牛奶晕开的血渍。 “精彩?!”这是哪来的蒙古大夫?该不是庸医吧!打算折磨她至死。 *  *  * “啊你轻点,你想谋财害命去找他,我没有……啊你是魔鬼、你是撒旦倒了一瓶碘酒……” 惨叫声不绝于耳,事实证明阮医生不但是庸医,而且祖先肯定待过锦衣卫,下手又狠又绝情,冷血得枉顾伤患还有神经,消毒水没浸棉花就直接滴在伤口上,而碘酒更是浪费地整瓶倒在大腿上顺流而下。 根据他的说法是方便省事,因为她穿着短裤的缘故,所以两腿都有严重的挫伤和擦伤,一个个找伤口太费事,反正都需要治疗,早点完成消毒杀菌的程序才不会发炎、溃烂。 瞧他说的是什么鬼话,当她是没受过教育的村夫野妇呀!几分钟的时间哪来的溃烂?他用的是硫酸还是水银,腐蚀性高过药性。 “阮医生,你可不可以轻手一点,他离家畜还有一段距离。”凄厉的叫声使人揪心。 阮正达微眯起不可置信的眼。“你在替她心疼?真看不出采你还有人性。” 她,没错。 行医十来年了,形形色色的病患接触过不计其数,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孩子,只是不了解一向认为女人是天下最卑劣生物的男人会为她心疼,进而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他要不是发烧过度就是精神异常,待会得顺便检查脑子是否长瘤,一反常态的言行通常是病发前的症状。 “放你的狗……我是怕他死在我车下,到时又是满天疯话。”他硬生生地吞下出口的脏话,不愿污染“他”一双探索的清眸。 他是没人性,可是在“他”面前,却莫名其妙地收敛恶形恶状,不想吓死“他”。 “喔,原来是你下的手呀!好好的一个人被撞得惨不忍睹,真是可怜的孩子。”嗯,脚有轻微骨折。 “不要乱用惊悚的成语,我还没死。”本来不凄惨,医生手一过,不惨都不行。 阮正达呵呵地一笑。“乐观的小朋友,你知道我是医生吧!” 医生职权大过天。 “你在耍什么阴险?要是敢拿我的伤口大作文章,我拿牛奶瓶追杀你。”一听就知没安好心。 “哇!秦狮子,你撞到一位天才耶!脑筋灵活得想死都很难。”他一脸知音难求的若渴样。 眉头一皱的秦狮不太高兴他的“热心”。“做你的工作少生是非,台湾的医生非常多。” 意思是不缺他一人,随时可替换。 “你对我的职业多少尊重些,小时候的你和现在没两样。”一样没长进,未进化。 记者本能超越了肉体疼痛,新闻性的直觉迫使藏玺玺冲口而出。“你认识这个粗鲁鬼?” “粗鲁鬼?!” 两道男音同时扬起,一是忿忿然,一是忍俊不已。 “很不幸,我们是表兄弟。”他先处理轻微的伤口,至少大伤口已经止血了,稍后再进行大工程修补。 “他有兄弟……”她扬高了音量,好像听见狗会无性生殖般。“呃!他不是石头蹦出来的吗?” “好问题,值得研究,待我回去翻翻族谱。”他故作沉思地点点头。 “姓阮的,你还想活着走出去吧?”口气阴沉的秦狮满脸不快。 哼!两人当他的面讨论,要他无动于衷地看笑话似的,除非他躺在阖上的棺材里,从此不再有呼吸。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该死地令人发火。 阮正达装出害怕的表情。“别杀我,我只是赚你少少诊金的穷医生。” “小丑。”他冷哼一声,看向“他”一身的伤口。 不上药还有完整的肤色,一上完药像是调色盘,青青紫紫地满手臂和双腿,额头的一小块伤痕涂满凡士林,耳后一片淤血清晰可见。 “他”坚持不让他检视胸前和后背,一副防他侵犯的模样抱胸戒慎,真想剖开“他”的脑子瞧瞧,到底装了多少豆腐渣,宁要贞操不要命,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连个受伤的小男孩都要生吞下腹。 虽然他很想这么做,但道德感不允许,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同志倾向。 女人是很烦人却少不了她们,他有旺盛的生理欲望没错,但一直以来,发泄对象仅限于女人,不可能对同性有超乎寻常的欲望,他不是同性恋。 全怪“他”长得太美才会让他想入非非,等冲个冷水澡后就会降温恢复理智,“他”是碰不得的男孩,清纯、绝美的小男孩。他如此告诫自己。 “秦老板,接下来是高难度的专业领域。”故意消遣他的阮正达正清洗双手。 秦狮还没开口问,表情一变的藏玺玺捧着扭折的足踝往后一缩,两眼射出惊骇和防备的目光。 “横竖要挨个几下,你躲也躲不过,我是在尽医生的本份。”他尽量把口气放柔,消毒一些看来心惊胆战的器具。 好……好可怕,她紧抓身侧男子的手哀求。“狮子头,你别让他靠近我。” “你叫我什么?”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狮……呃!阿狮哥哥,帮助杀人是有罪的行为,请拿出你的道德良心救助孤立无援的小落难者。”她会给他早晚三炷香。 “有人说我没有良心。”他好笑的勾起唇,斜睨拿着针筒耸肩的远房表哥。 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很远,彼此的父母住得近又时常往来,因此两人的交情才持续了三十几年。 目前阮正达是秦家的家庭医生兼心理谘询师,不时上门走动接收些口水垃圾,光明正大地开立收据要他去缴费。 “就算你良心被狗咬了,是不是应该先对付那条狗?”她宁可自行上医院治疗,也不让恐怖的屠夫动她一下。 被当成狗的男子露出森冷白牙。“得罪医生不是件理智的事,尤其你的命运还捏在我手中。” “啊!秦狮,你快阻止他,我保证不到你家送牛奶。”她战栗地抓伤他手臂而不自知。 他灼热的目光注视“他”出奇小巧的手指。“阮医生,注意你的职业道德。” “医生也是人,谁叫她出言不逊,侮辱我崇高的牺牲精神。”他装出有仇必报的嗜血表情。 “阮、正、达,想让鼻梁再断一次吗?”这次他会打得很准,绝不失误。 “不要吧!整型费很贵的。”他抚抚好不容易抢救回采的鼻子。 八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那件憾事依然是众人心头上挥之不去的矗梦,有人避居国外,有人沉尸湖底,有人心结难解,更多的情爱纠葛至今仍理不清。 为免兄弟反目成仇,他这个无妄受灾的中间人狠狠地接下一拳,当场听到鼻梁断裂的声音,流不停的鼻直整点葬送年轻有为的热血医生。 前后动了几次手术才矫正回来,英挺的鼻子继续使众多女人迷恋,他当然要好生保护着。 “少说废话,治疗他不要惊吓他。”稍有神智的人都会为他荒唐的举止而起了防心。 阮正达一本正经地笑笑。“她有两处伤口很深,不缝合会留下丑陋的疤,你要我放手不管吗?” 玩笑归玩笑,该尽的本份他绝不漏失,难得表弟肯让女人……女孩近身而不嫌烦腻,冲着这一点他就不敢马虎。 “一定得缝吗?我看他吓得唇都发白了。”不只是“他”,光他看了都心寒。 “秦狮子,女孩子留下疤痕可是很难看的,她……”突地,吼声中断了他的话。 “女孩子?!” 天呐!我会死得更难看,犯了他的禁忌之一。捂着耳的藏玺玺目测大门的距离,以她跛足的速度能否逃过扑杀。 这下换阮正达拢起眉。“你在吼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女孩子。” “她没说。”一个自称清纯绝色的美少年,谁都会联想成男孩。 何况她的发削得又薄又短像个小男生,声音沙沙哑哑似在变音,他会错认实属平常。 难怪她死抱着胸不让他检查,原来她是女孩,别别扭扭地宁死不屈。秦狮眼底有着复杂的情绪,既恼她是女儿身又有点窃喜。 “没说?!”他惊讶地瞠大眼。“秦先生狮子兄,她的五官明显地写着性别,不用说也看得出是女生,你眼睛瞎了吗?” 太不可思议了,能把女孩看成男孩,他不知该佩服还是送他去眼科挂号,出门绝对不承认其亲戚关系,连家庭医生身份都要加以否认。 滑天下之大稽嘛!虽然现今的性别倒错十分盛行,但是那双十足女性的眼眸是欺不了人的,有谁能忽视那动人、明媚的灵魂之窗? 除非他在自欺欺人或是……盲目。 “她自己说她是绝色美少年。”抿着唇,他压抑着高涨的怒气。 阮正达露出一抹嘲弄神采。“先生,少年泛指未成年的青少年男女,你离青春期太远了是不是?” “她骗我。”他把过失推给两眼晶亮的藏玺玺,神情似要咬她一口。 她赶紧为保身申诉。“不能怪我误导,这年头坏人特别多,变态的怪叔叔满街都是,我总要未雨绸缪,避免有人垂涎我的美色。” “某人”的表情特别精彩,一阵青一阵白,头顶似快升起白烟。 “说得也对,尤其附近住了一头野兽,不防着会尸骨无存。”阮正达不避讳地看着眼冒红光的“野兽”。 “是咩!有人就是不知悔改,撞了人连句道歉也没有,好像别人活该被他撞。”她心有戚戚焉。 两人由先前对峙的剑拔弩张到沆瀣一气的声讨,看在秦狮眼里满不是味道,气势狠绝地抓住两只瘦小的臂膀冷冷一哼。 “要动手快些,这丫头欠人教训。”他的含意是要缝伤口快下手,别给她逃脱的机会。 阮正达扬起慈悲救世的恶魔笑容。“压紧点,别让她弄断缝针。” “等等,不先打剂麻醉针吗?”他还没心狠手辣到那地步,眼看她受苦而不理。 “何必呢?诚如你所言,天下的女人都是坏胚子,我们是替天行道。”他说得正气凛然。 他心有不忍。“她还是孩子,不算女人。” “妇人之仁,瞧瞧她这张脸,日后不晓得要伤多少男人的心,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他嘿嘿了好几声,像在商量弃尸现场。 “你够了没,想吓死她呀!”他可不想被她归纳成变态二人组。 他若有所思地侧着头。“心软是堕落的开始,你有分寸吧?” “你适合去写科幻小说。”暗讽他想太多,他没蹂躏小女生的恶习。 “谁晓得呢!有人启智得晚……嗅喔,她伤得比你、我想象得严重。”苦笑的阮正达连忙取出听诊器。 “啊!她昏过去了……”好苍白的脸色,像是燃了一夜的白腊。 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急救昏厥的女孩,趁隙缝合,包扎好伤口,快车送往医院进行脑部及胸腔断层扫瞄,确定有无脑震荡及其他内腑受创。 奔波了一夜,黑幕逐渐笼罩,在秦狮一百零八次威胁要拆了医院之前,一切程序才完成。 看着大伤小伤的女孩躺在同样白得不自然的病床上,自愿留下来照顾的察狮起了丝异样的感受,为她皱眉呼痛的睡容大感心疼。 夜,渐渐地深了。 而他睁眼到天亮,骤然下了个她绝对会反弹的决定。 第三章 天呀!她该用什么形容词来称呼他的神来一脚,他简直是在亵读尸体,对亡者不敬。 狂妄,自大,无礼,自中无人,现在又多了一项罪证:粗鲁,他是个糟得不能再糟的“兄弟”,只适合当大哥命令人。 可是她却不应该的打心底直泛笑意,佩服他疯子的行为,可怜的婉婉在他发狂时刻痛呼一声,好像尸体本身还有痛觉似。 没有人在看到自己的身体遭恶意伤害而不发火,即使胆小鬼也有三分的鬼气,惹火了她照样发标,管他是狂鹰、衰衰鹰。 现在她不知该同情谁多,死人活人之战不关她事,她惟一该做的事是喂饱自己,然后回家睡个好觉——一个人。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偷笑,你笑得太明显了。”那个女人欠揍。 抿抿唇,她笑得很含蓄。“仇先生先开罪于鬼,不能怪鬼不讲人性。” 鬼只有鬼性。 “你似乎很得意,看我一身狼狈大大的取悦你了。”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其实你算是闪得很快了,双氧水的味道我还能忍受。”反正她也一身尸臭味。 “没事干么摆一堆瓶瓶罐罐,你想谋杀谁?”尸体吗? “怎么没事,至是工作需要。”她刀法完美的切下第一刀。 晤!好吃,八分熟的牛排正合口味。 “你……哼!”仇琅招手要人送上一瓶威士忌。 言醉醉好笑的看他任性的举动,再瞧瞧那一头被六瓶双氧水攻击的黑发,一口笑气随牛肉咽下肚,小心的维持面无表情。 他该庆幸婉婉丢的不是有毒的清洗液或是碘酒,不然流下的不只是“水”,还有洗不掉的颜色,他大概一个礼拜不用见人。 谁叫他铁齿不信邪,凡事自作主张的不肯善待“尸体”,才会招来天怒鬼怨。 “仇先生别忘了身份,你不怕人暗算吗?”她以牛排刀按下倒了第三杯威士忌的手。 “女人不要多嘴,怕我醉得保护不了你吗?”同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他不允许。 “不,怕你的仇家砍错人,当我是你心爱的女人。”男人的恩怨,受累者往往是女人。 他冷瞪了她一眼,她老是让他不能理直气壮的开骂。“道上的人都知道女人对我的意义为何,不会拿你当筹码。” “这可就难说了,我是你破例钦点的二手货,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难免有误会。”此刻就有不少揣测目光投向她。 “你非要一再提醒我你不是处女吗?别让我找第一个男人开刀。”他几乎要恨起她的放浪。 她不该把身体给了他以外的男人,她只能是他的。仇琅没发觉自己的心里充满酸意的嫉妒,恨自己不是她第一个男人……不,是惟一的男人。 “仇先生,你的表现像吃醋的丈夫,我几乎要错认你爱我人骨。”男人,永远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 “见鬼了,我会爱上你这种玩尸体的女人?”他失措的灌了一口酒,鄙视她的自说自话。 他声音不大,却引起周围人的侧目,以审视的眼神瞧着“玩尸体”的女人,心中都浮起疑问:她是哪条道上的大姐大,拿尸体当游戏? “小声点,欲盖弥彰反而易让人误解你是爱在心底口难开。”他不就见鬼了。 仇琅嘀咕地沉下脸。“给你三分颜色少开染房,我不爱你。” “是,你不爱我,正如我也不爱你一样,我们是饭友。”与黑道分子为友会不会被列入一清专案的扫荡对象? “去你的饭友,你敢不爱我。”是女人都该爱他,臣服在他脚底下乞求怜爱。 “仇先生你在生气,你的口气像是要不到糖的小男孩。”她没理由爱他。 心动是一时,爱就珍贵多了,她岂会廉价施舍。 他的确在生气,而且快冒火了。“你必须爱我,我允许你爱我。” “仇先生好生风趣,你不爱我我为什么要爱你,你要的是我的身体而不是心。”刚出炉的香味,面包也很好吃。 “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心我全要,你敢不给试试。”他要挖空她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他掉入她挖好的陷阱,一步一步把自己埋了。 言醉醉笑笑地将一小块牛排放人他口中。“所以说,你不爱我却要我爱你。” “没错,你变聪明了。”明明是他占了上风,可是他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闷。 “女人失去爱会枯竭而亡,原来说穿了,你要我的命。”她一副终于了解他的企图而小叹了一口气。 快被她逼疯的仇琅一掌拍向餐桌。“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人无灵魂岂能活,我晓得你是代替安小妹报仇,毕竟你们是同一种人。”她没有半句嘲讽,但是却明白地让人感受层次不同。 “你敢瞧不起我——”他知道她的隐喻,她在讽刺他没有心。 “仇先生,我还没吃饱,请你在掀桌子前,先体谅我饿了一天。”他似乎很冲动。 人生几何,美食佳肴还有美景赏,舞池里一对对嫖客妓女!喔!此种说法太粗野了,是酒客和舞女,酒酣热舞地玩着摸乳搓臀的游戏。 不需要道德心和羞耻,因为人人的目的都一样,只为求一夕欢愉而来,撒尽千金来当大爷。 谁会想到她一身便服的来到高级夜总会用餐,底下人影成双成对,划拳喝酒抱女人好不快意,公关们笑得开怀,大把大把的小费往乳沟塞。 你情我愿没人管得着,王立委正拥着和她女儿一般大的少女互哺着口中酒,陈代表抚着身边娇艳女子的私处,连老国代都来了。 若是一通电话请人来临检,这些官儿肯定吃不消,更别提卧虎藏龙的暗处有着警方通缉的十大要犯之一的杀手林,他的相好正是夜总会的红牌舞女。 而她能安然无恙地坐在最豪华的包厢用餐,全赖仇先生的厚爱,带她来巡视鹰帮的资产,笙歌淫舞的夜总会“刚好”在他名下。 否则近午夜十二点,哪家餐厅还开门营业,又不是pub,摇头丸店,专赚特殊人士的钞票。 “言醉醉,不许再叫我一句仇先生。”仇琅高吼出她的名字,马上有敏感人士看向二楼。 言醉醉的大名不下于狂鹰,只不过一是黑一是白,黑白两道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仇先生的脾气真坏,你瞧张局长吓得连忙结账不敢带小姐出场,你会少赚不少贪污钱。”亏她还叫他一声张伯伯呢! 临老人花丛,晚节不保。 “你……”仇琅气得伤处隐隐抽动,却没法打断她的优雅进食。 本来他的伤就未痊愈,满腹的欲火堆积在小腹,将就地拿安恬华的身体来发泄,过度激烈的运动让他一再扯动伤口,因此伤势要好不好的。 他并未允她离开鹰帮,那蹩脚医生冯硕宇已付出代价,带走他的女人是被他狠揍一顿,三天下不了床,趴着哀叫肋骨断了两根。 对朋友都不留情了,偏偏狠不下心对她使狠,口头上的叫嚣只会气得自己内伤,她根本不痛不痒地赖他爱上她。 狂鹰像是随便爱上人的男人吗?他有上千的兄弟要带,哪有余力去谈什么情,她天真地想要爱无疑是吊他胃口,等上了床还不是荡妇一个,淫声秽语地求他别离开。 “仇先生家的狗没拴紧,我刚吃八分饱不想动,麻烦你多担待了。”拭拭嘴,言醉醉恬静地吃着饭后水果。跟着大哥的特别款待。 眼睛一眯,他往下一瞧。“别理会她,我会处理。” “如果她又要我偿命呢?我是不是该抹净脖子等她?”难怪收费高昂,原来食物可口,连水果都甜得像蜜。 “醉醉,你知不知道我很想揍你?”拉近她,仇琅双手环抱住她的腰。 啊!她头晕了,他的胸膛好厚,还有强劲心跳声。“你不像尸体。” 她一时不经心的说出心底话,换来他惩罚性的长吻,让她晕得更彻底,全身无力的靠着他,该死的心似乎渗进了一点什么怪东西。 唉!她有点爱上他了,真是太糟糕。 “醉儿。你有一张适合男人亲吻的嘴。”如饮一杯纯威士忌,入口醉人。 言醉醉笑不出来。“仇先生,你吻过太多女人了,唇肌已麻痹。” 她要一张适合亲吻的嘴何用,又不参加接吻比赛。 “是吗?我再试试。”不给她思考空间,他迅速地压下自己的唇。 早该吻她了。仇琅在心底说着。 算不算被侵犯了?法医的鉴定范围很难判定唇的贞操。“仇先生,我的水果还没吃完。” “喂我。”眼神带着挑逗,他似狩猎的苍鹰盯着她鲜艳桃瓣。 “有手有脚自导吃……别再吻我了,我已经成为女人公敌。”为什么包厢没有门,让她成为众人妒羡的目标。 成为黑帮头子的女人真是件好事吗?她能了解底下出卖灵肉的女子的心情,既然弄脏了,就钓个靠山好摆脱看人脸色的皮肉生涯。 鹰帮的狂鹰是道上的大哥,多金俊朗又有权势,强健的体格在床上绝对是一尾活龙,趋之若骛的拜金女、苦情花无不以他为最后依靠,捞不上情份好歹捞到钱,日后不愁没好日子过。 烟花女子的悲哀,哭笑不由己。 “我想吃你。”女人恨她是应该,因为她的男人是他,仇琅。 她成了枝头凤。 言醉醉没法保持冷然态度面对他。“等我死了再去分食我的尸体,我会在遗嘱里注明你一份。” “装傻逃避不了既定的命运,你早晚会上我的床。”他不会准许她比他早死。 “打个商量,我们用较正常的方式交往。”惹上他,她有难独善其身的觉悟。 就当是一段增长情欲之旅,他对她的兴趣照理来说不可能长久,顶多一年他就受不了。 “别告诉我什么约会、逛街、喝咖啡,我不兴这一套。”他最爱的地方是床。 “我不喝咖啡,逛街太累,约会没时间,你大可放心。”她有她的原则。 在仇琅听来像交易。“连上床也空不出时间是吧?” 她正要说金钱买不了言醉醉,要他多忍让,含怒带哽咽的女音先一步扬起。 “仇大哥,你都有了我,为何还要找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女人?” “喔喔!你上了她。”有点不是滋味。 “谁叫你逃了,让我不得不找劣质品代替。”他不隐瞒地道出替身论。 安恬华的脸色刷一下的失去颜色,幸福的蓝图分崩离析中…… *               *               *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她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剽窃她的位置,看她小鸟依人似的依偎在他怀中那是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她竟敢正大光明的偷走,她根本是个贼。 两眼皆红的安恬华燃烧着前所未见的怒火,周身像是围绕一团暗沉的烈焰,妖魅在背后生长,摇印墙上的阴影张牙舞爪。 刚失去的薄膜象征她终于掳获他,编织的梦想正一步步实现,他的狂暴需索让她一身的青紫仍在,叫人无法遗忘初为女人的不适和快感。 是她主动献身又如何,饱实的昂藏硬生生撑开处女宝地,澎湃的热情叫她徘徊在地狱与天堂之间,同时感受痛楚和极度欢愉。 由情欲的天堂回到地面,顾不得鞭伤疼痛,她草草地抹上药膏便四下寻他,一整夜,她甜蜜的回想魔似双掌游走身体的滋味。 可是不应该,在她几乎跑遍鹰帮旗下的据点,换来的竟是梦的破灭,心如刀割—— “仇大哥,我没满足你的需要吗?为何你又找上这个臭女人?” “一个茶壶四只杯子的道理你不懂吗?别再让我听见你攻击她的不当言语。”他不认为有错,同时拥有数个女人是男人的特权。 在方妲静背叛他之前。他一样周旋在众女之间;只不过她受宠幸的机率高过其他人,外界的兄弟才会误认她是他心爱的女子。 对他而言,女人都差不多,乖巧、温顺的伺候他的欲望,不多话的接受既定本分,他不会亏待对方,金钱、珠宝买断女人的自我。 不像某人只会不断地惹他发火,三句话就让他气到吐血,打骂不得地恨起柔软的心。 他于吗迁就她,打晕拉上床办事不就得了,何必顾虑她要不要,有了肉体关系还怕她反悔,到时肯定巴着他不下床,一要再要。 女人都是这样不教不乖,贪婪地汲取他在床第间的高超技巧,他看透了女人的本质,骨子里骚浪装贞节。 “仇先生你别用暧昧眼神瞧我,本人不认同茶壶论。”她是咖啡杯,随时替换精致的杯盘。 而且她还有调匙,奶糖和糖作伴,选择多项化。 “我的醉女人,你在暗示我有了你就不能再玩花弄草了吗?”如果他还活着不被她气死。 唉!他为她树敌了,真是麻烦。“我是希望仇先生高抬贵手,满园的花香扑鼻。” 她有时间谈黏腻的恋爱吗?她好像永远在忙,生活中填满了尸体。 言醉醉望着身侧狂妄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心里转着千百个旁人看不透的思绪,看似保守其实率性,她是一朵任性的天人菊。 “前阵子吃腻了大闸蟹,独钟你一身美味,早忘了花的香气。”说到花香,他怎会闻到一段很淡的菊花味。 “仇先生太少在花园里走动,吃素有益健康。”他的体味扰乱了她正常思考。 笑着抚搓她粉颊的仇琅咬了她一口。“别教我怎么用女人。” 用。一句贬语。 “该死的,你真咬我。”脸色微变,她低声的咒骂。 菊的本性.花的野性,两者融合为一便是漫不经心的菊花仙子,曾在天庭掌管四季花卉,只是她早遗忘千百年的仙事。 天人菊本就是一种繁殖力强的野菊,小小赤褐色的芒刺状圆球隐藏数十粒种 子,果团一个接一个,幼苗一株接一株,日益壮大的赶跑原本土生土长的小花小草。 也就是说具有侵略本能,不过娇美的花形是最佳的掩护色,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慢慢形成花海,霸占其他花草的生长空间。 无害却狡猾,表里不一,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错了,我是在疼你,醉儿甜心。”仇琅发出清朗的笑声,为击破她的恬静而得意。 她好想揍花他的笑脸,刺眼。“仇先生,你喜欢我的解剖台吗?” “用来占有你吗?我还没在死人台上做过爱。”绝对刺激。 越说越离谱“不,我打算阉割你身上最不安分的部份。” 一刀切下一劳永逸,永不作怪。 “醉酒美人你错了,那部份会带你升天,沉溺在性爱顶端。”那方面他向来引以为傲。 性,是征服女人的手段之一。 “你太糜烂了。”幽幽一说,言醉醉调开视线游览底下疯狂好闹的人群。 人为什么总是在追求虚幻? “她不适合你,仇大哥,我才是和你同世界的人。”安恬华忍耐的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她不想再挨鞭子了。 急躁成不了大事,尽管她恨得牙肉都咬疼了。 同世界的人?这句话让心情大好的狂鹰脸上蒙上一层阴霾。“我的世界就是她的世界,谁敢多言。” 一条条沟横在眼前,他要如何跨越立场廻异的对立现象,黑永远是黑怎么也漂不净。白呢? “她是站在司法的一方,而我们是走在法律边缘的人,她比方桓静更有可能背叛你,送你进牢里吃免钱饭。” “你会出卖我吗?小醉儿。”他的眼神深沉迷离,鹰眸似要着穿她的灵魂。 “会,我会出卖你,如果我握有你犯罪的证据,我会一并呈上地检署。”维护治安人人有责。 他笑得森冷。“你真诚实得令人着迷,我越来越中意你成为我的女人。” “诚实是一种美德,仇先生今后应该更小心行事,别让我有机会出卖你。”原则上她不爱管闲事。 所以说尸体比活人可爱,不顶嘴,不会让她烦心,安安静静地等着腐烂生蛆,平静的消失在解剖台上,然后下葬。 包厢中人是不多,可是烟雾弥漫的环境叫她吃不消,吵闹的声响搔扰着耳膜,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多久,不用酒瓶去砸人。 烦呐!好想清静清静,她倏然起身。 “你想去哪里?”收集他的罪证吗?她这辈子休想摆脱他。 无形中,仇琅已将言醉醉定位在一生伴侣。 “洗手间,仇先生不许人污染洁净的马桶吗?”她瞅视在她手臂上按下五指痕的男人。 “快去快回,别想开溜。”他弹弹手指,命两名手下“护送”。 言醉醉失笑地一眨眼睛。“承蒙你看得起,要不要顺便在我脖子上套条狗链?” 要走不难,他真以为她走不了吗? 言醉醉走出包厢,身后跟着两个大男人,看起来威风凛凛,十足大哥女人的派头,让人品头论足老半天,暗地猜测她身价多高,日后能不能包下她。 以一个二十七岁“高龄”的女人而言,混在一群二十出头的漂亮妹妹当中她毫不逊色,不少色迷心窍的狼字辈还向其他舞女询问她一夜多少。 当她一离开,野心不减的安情华立即补位,娇媚带嗲地偎向宽厚胸膛,只不过她只得到一个滚字。 *               *               * 该不该道歉呢? 还是算了,所谓无知最快乐,何必去剥夺他短暂的平静,一餐饭的代价是守口如瓶不算太坏吧!他本身多少要付点责任。 甩甩发酸的手臂,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臂力的确大过女人,解决四五个大男人居然耗去她十五分钟宝贵时间,看来她得抽个空让特训队的教官给予特训,不然她真的会成为同事解剖报告中的人物。 “咦,安妹妹人呢?被你分尸了还是丢进血池。”她肯定更恨她了。 仇琅的眸中映出冷戾。“怎么去那么久,青林和石宝呢?” “要听真话还是雾里摸花?”应该快到了,他可能会气炸。 “雾里摸花?!”他不解地勾勾指头要她坐近些。 “明知眼前有丛花,怎么摸也摸不着,雾中花,花里雾,分不清是花或是雾。”老实说就是真真假假。 “少给我花和雾的故弄玄虚……你受伤了?”沁鼻的血腥味虽淡,逃不过他眼底的精明。 他一反平日的霸气显得张皇,拉过她仔细一瞧,食指拍起她手肘的一滴血质问。 “若说女人的生理期你信不信?如厕时难免不小心……”好大的脸,鼻头有颗小豆子。 这女人不揍不乖。“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说明白,别让我亲自检查。” 她像是放弃当个好心人似的笑笑。“以你鹰帮的势力来看,我会不会有敌人?” “什么意思?” “仇先生该整顿整顿洗手间的安全措施,免得人家说你鹰帮无能人。”世代的替换是必然现象。 “拐着弯暗示当我是神吗?”目光一沉,狂妄的讽语带着自嘲。 “我开门见山的说吧!有人要杀我,而且不像是一般见色起意的小混混,看得出受过训练。”资质不差,再磨个五年她可能不是对手。 “你那两个手下正躺在洗手间外头的地板上,一时半刻是醒不了,对方下手不轻却没有要他们的命,主要是针对我而来。” “肘上的伤是让人给伤的?”他的口气平淡,冷厉的黑眸沉积嗜血光芒。 “闪子弹时撞上洗手台上的玻璃,他们伤得更惨。”治安败坏让警察力有未逮。 “他们?!”很好,在我的地盘开枪还动我狂鹰的女人。“全都该死。” 一抹慎重掠上言醉醉飘移的水眸。“你别急着生气,待会还有事等着你处理。” “什么事……”警哨声打断他的追问,他倏地明白了。“你给我报警——” “身为维护公权力的一员,我只是做到‘被害者’该做的事。”有备无患的手机适时发挥功效。 手机是茉莉居的瞿小婴赠送,儿童节目大手笔的发送手机,刚好有剩就一户一机,顺水人情做做敦亲睦邻。 “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可恶,是刑二大的,她可真行。 言醉醉平静的面容,一转严肃。“今日幸亏是我有学过几年功夫,若换成其他人呢?你的保护来得及吗?” “我——” 整个夜总会因大批警力进人而人心惶惶,心里有鬼的政商大老,有老婆的男人全都慌成一团,找着后门准备开溜。 在一群穿制服的警察中,有一位貌美如花的警官持枪走上二楼包厢,态度傲慢地点了个头。 “言法医,你没事吧?” “刑大队长,你还是美得风骚,犯人在洗手间里面壁。”站起身,她趁乱脱身。 “美丽”的警官大人咬着牙像要拧断她的脖子。“请尊重我的性别。” 言醉醉眨了眨眼睛。“没检查过怎知你是男是女,刑天冰先生。” 他美得让女人恨。   “为什么?你侵犯我的人身自由,我要去法院告到你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人家是一夕致富,她是睡了一觉身陷囹圄,整个天地为之变色,山河动摇,法律形同虚设,一只飞行千里雁鸟受困沙河,有羽难展翅。 瞧他和庸医串谋成什么地步,在她大脑挖了个小洞说是积了点淤血得清清,手臂要用三角巾固定,不准举高,不准拿物,最好连根小牙线都不要动,免得造成二次伤害要开刀。 足踝打上石膏像穿了石板鞋,一高一低的让她看了想哭,肿成这样她如何去跑新闻?总不能要她只守秦狮这个暴发户吧! 不过,根据她短暂观察,他除了脾气控制的能力差了些,并没有一般土财主的财大气粗,颐指气使。 但是,小小的人性不代表她愿意原谅他无礼的行径,简直就和暴徒无异,不顾私人意愿地进行自由迫害,给予媲美五星级的豪华牢狱,声称是为了她的健康情形而负责监督,以免并发后遗症。 听他在唱大戏!她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高烧三十九度半都能上阳明山采访各大企业家、财经专员呢!而那天冷得叫人直打哆嗦还下起雪,她冻得像根冰棒照样完成一篇出色报导才去医院吊点滴。 人的潜能无限是不能扼杀的,她在上厕所时还听见一位护士很好奇地说,她的足踝并未伤到上石膏的程度,为何医生却不嫌麻烦地多此一举? 听到这里,她都快吐血了,蒙古来的大夫果然在报仇,裹得她不良于行才开心。 “你不要给我装睡,我看到你的眼睫毛在颤动,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困极的秦狮勉强睁开酸涩的红眼。“小鬼,你非常吵。” 从清醒到现在闹了一天一夜还不肯罢休,她不睡也要体谅看顾她的人吃不吃得消,他不得不说这招疲劳轰炸法用得高明。 “嫌我吵就去把庸医揍一顿,然后赔偿我精神及生理上的双重损失,再送我回家。”最后一项允许他以车马费兑换。 她是很想以记者的身份要求他破例来篇专访,可是才提到“记者”二字他马上翻脸,调了不少保全人员重重封锁她住的那层病房,只有医生和专属护士得以进出,其他人免谈。 知道他很有钱是一回事,但是大手笔地包下一整层病房就太夸张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国元首或大官来养病咧! 要是他晓得正把自己和一位特派记者关在一起,会不会气得爆筋? 追踪一则报导讲求实力和努力,她不喜欢潜入别人生活扮演其中一角,这种方式十分卑鄙,而且容易混淆定位。 新闻在于公平、公正、公开,实事求是,一味地为求销售量而捏造事实或造成当事人的伤害,都是失去新闻人员的专业精神。 可是报导的公平见仁见智,a说有罪,b说无罪,民众有知的权利,泯着记者的良知又不得不写,总会有人受到伤害。 而她能做的就是将伤害减到最低,尽量不去波及无辜的人受累。 “惜惜,你要我揍医生之前先衡量一下,他是能帮你开据出院证明的人。”打了个呵欠,他把凉掉的咖啡一口饮尽,涩口的苦味即刻冲醒了他的神智。 她心虚地左顾右盼,惜和玺的发音太相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你的专长。” “为什么我听起来像讽刺,有钱不是我的错。”他只是擅于累积财富。 多年前,外公遗留给他的一块土地因都市计划而身价暴涨,其中的利益足以令贫者成为巨富,因此他被冠上土财主、暴发户,成为别人口中一步登天的幸运儿。 外在的因素掩盖他自身的能力,尽管他有普林斯顿大学商学硕士的文凭,根本没人相信,一味地认定他的成功是先人的余荫。 可笑的是,那块土地的开发带给他的不是一连串的喜悦,而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可是拿钱能砸死人,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她诉诸软性的抱怨。 “我是为你好,你有轻微脑震荡必须住院观察三天,这是医院的例行规定。”今天的天气有点糟。 西方天空凝聚了一团云气,沉重的云层像随时会飘起雨,气温较往常降了几度,秦狮由柜子里取出厚毯为她披上,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不想照顾一个受伤又感冒的女孩。 略微一僵的藏玺玺有丝不自在。“我们非亲非故,你对我好有什么企图?” “需要企图才能对别人好吗?”他不以为然,不太温柔地搓搓她的短发。 “别人我是不敢下断言,但你……”她偏头避开他的抚触。“绝不是好人。” “好人?”他像是嫌弃地拧起鼻。“别把好字广泛使用,好的另一半是坏,而且藏在好字里头。” “你是指自己面恶心善,虚张声势的纸扎老虎……喔!应该说狮子才是。”吃素的狮子呵!她该向谁赞扬神迹。 根据种种传说,他是狂妄自大、任性无礼的反传统奉行者,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独来独往爱把知识者踩在脚底,鄙视他们迂腐的道德感,视人于无物。 成立珠宝公司,创建新地标鸿狮百货公司,秉持着赚钱为上的宗旨,他坦言凡以利益为主的商品都可在此买到,怕贵就别掏出信用卡;人人都有销金卡,也就是百货公司特发的专用卡,只要年消费在一百万以上,购买高档货品有第一优先的权利。 因为有些进口产品限量发行,在即将上市前会有专员上门通知,依其意愿保留或售出,成果不恶,博得不少富商、贵妇的喜爱,不用出门和一堆“平民”挤。 “不,我有一颗黑心,专吃人肉。”他威恫地扬起冷笑,随即转身坐回病床旁的沙发椅。 “好吧!就算你的心很黑,我几时能回家?还有我的工作……”她有两天没回报社绕绕了,不晓得会不会被登报作废。 “我帮你辞了。”他说得轻松,一点都不觉得抱歉,而且自负。 “什么?!你帮我辞了……”咦!等等,镇定些,别自爆马脚。“辞了哪个工作?” 他眉毛一扬。“你不只一个工作,除了送牛奶?” 好佳在,她及时打住没泄口风。“我做人勤奋嘛!努力工作才有前途。” “去辞了。”口气强硬的秦狮冷着脸命令,他绝不允许她再工作。 “辞……喂,秦先生,你未免太霸道了吧!我不工作你养我呀?”她随口说说不带真意。 没料到他当真了,顺着一应,“好。” “好”字一出口,两人都大受震惊,表情皆有些怪怪的,沉闷的气氛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相对无语地各做各的事,就是无所事事。 藏玺玺佯睡,心下惴惴难安,为了一篇报导把自己赔进去太不值得,她得想法子远离这地雷区。 而秦狮倏地起身往浴室走去,旋开水龙头以冷水拍面,冷却不该有的欲念,在那四目相望的一刻,他只想推倒她一逞兽欲。 但他不能,她只是个辛劳工作的小女孩,他甚至还不清楚她的真实年纪,怕问出自己的卑劣,居然渴望少女稚嫩的身躯?! 他是个胆小鬼,而且是个浑蛋。 望着镜中的反影,他低声地笑了起来,有何不可呢?外界给他的评语不曾友善过,他何必为了一点点困恼去担心外人的眼光? 他就是他,猖狂无度,自我轻慢的秦狮子,统领万兽的王者,饮血吞肉是动物的本能,神都无法挡! “秦狮,我要打电话回家。” 闻言,他走了出来。 “我记得你说过你独居,你要打给答录机吗!”他还是把手机交给她,因为电话早被他拔掉了。 记忆真好。她不快地咧嘴一嗤。“我总有邻居和朋友吧!我不希望在警方的失踪人口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父死母再嫁,你一个人不寂寞吗?”他先人为主地认为她有不幸的童年,独自工作生活。 “先生,你在刊0二0四色情电话呀!寂寞不会找人作伴。”她享受孤独。 当初母亲千方百计地要她去马来西亚,软硬兼施地逼迫她去住两个月,结果她受不了人太多的窒息感,趁大伙去参加宴会时佯病,连夜买了机票回来。 事后她整整被骂了一年,而她那个爱妻如命的继父以为她不接受他复杂的大家庭,还专程搭机来台向她道歉,并一再表示他太爱她母亲了,所以请她原谅他的自私,不能把母亲还给她。 她听完之后笑得快瘫了,继父却被她的反应吓傻了,手足无措地腼着脸,不了解十五岁的少女心里在想什么。 经过沟通后他才失望地回国,把她要独立自主的消息带回马来西亚,掀起不算小的风波,母亲气得差点要断绝她的经济支援。 好在有个富有的继父,在离台前为她存进一笔不算少的生活金,让她不虞匮乏地念完大学。 从那时候起,她就一人独居到现在,习惯了自得其乐,不愿旁人来打扰她爱静的生活品质,四方的空间都是她的天下,品茗、裸行都成,没人会来约束。 “你有男朋友?”他第一个念头是男伴,时下年轻人盛行同居。 她扬扬手拨了几个号码。“别开玩笑了,我的工作忙得要死,哪来时间让男朋友介入。” “忙着赚钱?”他的表情由绷紧到微笑,变化之快叫人傻眼。 “当然不……喂?打工妹,我现在在医院……没事,受了点伤……我要你帮我拿几件衣服过来,还有提款卡放哪清楚吧!领个五千过来,记得换零钱当工钱……” 她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语意含糊要对方代为请假,还有关掉家里的电源别浪费,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邻有打工妹,万事不用愁。 “你不满意我买给你的衣服?”打工妹,挺有趣的“行业”。 “华而不实,贵得让人心疼,你能想象我穿着三宅一生的华服去跑……呃,送牛奶吗?”她本来想说跑新闻。 他没听出她话中的转折点,自动收纳送牛奶一项。“你以后不用送牛奶了。” “你帮我辞了嘛!大老板。”反正她只送一个礼拜,用户是十二名,全在“联合女子出租大厦”,她花了一千块雇用打工妹挨户去送,免费赠饮。 “另外一个也辞了,你不需要工作。”他有的是钱。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敢再开玩笑地说要他养她。 “为什么?我不是说好要负责你以后的开销。”他不接受不可能。 “我几时说好了?当米虫不是我的志愿。”她忍不住声音大了起来。 “我不想你那么辛苦,小小年纪就让生活重担压扁你。”不知好歹的丫头。 激动的藏玺玺用另一只未上三角巾的手挥掉热水瓶。“你是我的谁呀!我妈都管不了,你算老几?” “我是撞伤你的人,我有义务照顾你。”他说的借口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是喔!你干脆把我撞死好了,买块地葬了不就省事多了。”是她倒霉,哪里不站去站他家门口。 “你……” 一道开朗的笑声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当头插了进来。“嗨!两位,要拆房子吗?” 两人一回头,同时发出怒吼声。 “滚开——” “我要出院。” *  *  * 笑声,有令人愤怒,也有令人心情愉快,譬如此刻银铃般的轻笑声。 年轻、美丽、充满向阳的朝气,一眼就让人感到无比亲切的动人女孩,正发挥她特有的邻家妹妹魅力,央求安全人员叔叔们准她夹带男人进病房。 男人左一句神爱世人,右一句信上帝得永生,夜市买的银十字架派上用场,要他们相信牧师绝对无害,末了一句阿门终得以放行,一切就像在军事重地接受盘查似的慎重,没办法,记者无孔不入,有着蟑螂打不死的精神。 一进门,两人先是愣了一下以为走错病房,因为只看到一位正在敷脸的男孩,直到“他”开口。 “请原谅我不能以真面目见你们,因为事关机密。”自嘲的藏玺玺比了个坐的手势。 “哇!玺玺姐,你怎么舍得剪掉一头如云的长发?你失恋了呀!”好可惜哦!拿来卖多好。 活泼、开朗的宋怜怜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可怜自己少赚了一笔。 “欠揍呀!打工妹,我的衣服呢?”谁规定失恋才准剪发,她是应工作所需。 剪的时候心在滴血呀!可是没办法,她的采访对象刚好讨厌女人,她只好为新闻牺牲了。 宋怜怜拎起包包展示内容物。“四套日常服及内衣裤和卫生棉,我连胸贴都带来了。” 杵在一旁的胖男人尴尬极了,转身看向窗外。 “白痴,你带胸贴来干么,是不是想a一包去卖?”打工妹想钱想疯了。 “嘻嘻嘻!知我者玺玺姐,你这种胸贴很少见,好用又不黏乳……”她才一说到乳字,就有人发出轻咳声。 “你们聊归聊,请尊重我的隐私权。”这两个女孩不当他是男人吗? 女人私密用不着说给他听。 “乳头是人体器官之一,阿胖哥哥别想入非非嘛!”宋怜怜大方地朝他一笑。 “食色性也,谁叫我是男人。”他无辜地一摆手,不打扰女人间的谈话。 看看这间病房的装潢算是惊人,五星级饭店都不一定有这样的享受,电视、冰箱、音响和超大萤幕放影机,旁边还有一台能上线的电脑。 真想也让有钱人来撞一下,住上一天也甘愿。 突地,尖叫声让他回头。 “什么?!你被囚禁?” 藏玺玺揉揉耳朵避免耳鸣现象。“小声点,打工妹,我的耳膜很脆弱。” “对不起嘛!玺玺姐,人家一时惊喜过度。”她吐吐粉红小舌。 “惊喜?”她横瞪了一眼。 宋怜怜连忙改口,“呃,是惊吓啦!谁会笨到绑架没身价的你,你又不是知名人物。” 为什么不是她?她也想被绑架呐。 “问得好,我也很纳闷,整日困在床上快烦死了。”好想摆脱植物人生涯——只负责吃和睡。 “牢头呢?怎么不见人?”她要好好瞻仰瞻仰,顺便请他关照关照未来的打工机会。 “去和庸医商量出院的事,应该快回来了。”他好像没事人似的老守着她。 大老板应是日理万机,忙得焦头烂额不见天日才对,可是他似乎很闲,只要一台电脑就能掌控全局,从早到晚盯着她吃药、换药。 他甚至到浴室洗澡只要三分钟,随便冲冲水就出来,怕她逃掉般地看得死紧,她很怀疑行动不便的脚能走多远,除非她自行敲掉石膏。 “医院里有庸医?”不解的宋怜怜偏着头问。 她比比自己的脚。“诊断书上写着轻微扭伤,他却自作主张地上了石膏好赚一笔医疗费用。” “玺玺姐,你……你好好笑哦!怎么会遇上乌龙医生?”害她以为伤得很严重。 “他是秦狮的家庭医生,记恨我出言不逊……”小器的男人,不过和狮王也脱不了关系。 “秦狮?!” 惊讶声发自小胖洪其国。 暗自呻吟的藏玺玺怪自己多嘴。“胖子,你可以当作没听到吗?” “天呐!光明报之花,你是我们年终奖金加成的希望呀!”要不是她敷了脸怪可怕的,他一定送她个胖哥之吻。 “嘘!死胖子,你小声点,想害我们被人乱刀砍死呀!”她紧张地瞄瞄门口。 他捂住笑得阖不拢的嘴。“要得呀!拼命妞,你真有一套。” “别拍马屁了,我要你们把我弄出去,远离那头凶狮子。”她可不觉是荣幸。 “你挖到……呃!能凑成一篇了吗?”他了解隔墙有耳的重要性。 “你没有眼睛看吗?我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要我去拼命?你的心是被肥油包住了吧!”逃都来不及了还要她自投罗网。 命太长也不能滥用。 “意思是不用指望了?背叛新x宗旨的逃兵。”他刻意省略“闻”字。 “什么是新x?听来好怪异。”不像是骂人的脏话。 藏玺玺先耳提面命一番,“打工妹,记住一件事,不要泄露我的身份和职业,尤其是记者两个字绝对不能提,再多的金钱都不许出卖。” “为什么?”她是为什么小姐。 “因为他痛恨记者,想生吞记者,你要另辟财源。”打工妹的心思一向单纯得像张白纸。 “不能通融一点点吗?他非常非常有钱呢!”她用手指比了个很多的动作。 “出卖我能让你赚更多的钱就去,逢年过节别忘了到我坟前上香。”她说得很感慨。 吓了一大跳的宋怜怜吞吞口水,“没那么严重吧!台湾是有法治的。” 看她惊吓的表情,小胖很想笑地加油添醋。“是真的,他是头没人性的狮子,最爱吃小女孩。” “你们没骗我?”她半信半疑地来回看着两人。 “骗你有钱领吗?”洪其国将视线移回一脸绿的女孩。“拼命妞,请想想我的老婆本。” “胖子,你在为难我。”他根本不晓得她卡在什么危险的情况中。 “想想x社的危机,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运气,老早就豁出去了,你不能成全我吗?”他忍着反胃的冲动执起她的手请求。 “胖子……”唉!新闻,私心;私心,新闻……难以抉择。 “你想害我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神爱世人,愿主赐福给迷途的小羊,上帝会保佑每条受创的灵魂,主的怀抱就是天堂……” 正当藏玺玺想骂他发神经,怎么突然起道,见他眼睛直眨地打暗号,她才发现两条人影就在门口,难怪他会改口,好个急智的胖子。 多年的默契她跟着配合,不打断地听他背诵圣经章节,直到他念了句阿门。 “感谢你来探望我,所罗门牧师。”这是他们之间通用的秘语。 “哪里,应该的,玛莉莎姐妹。”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祈福的吻就免了,那张脸…… “牧师?玛莉莎?” *  *  * 秦狮大步地走过来,有意无意地用威猛的身体挤开洪其国,占有性十足地拥着床上人儿的肩,宣示其主权在他,充份地表现出王者的气势。 他以睥睨的神色扫瞄病房内多余的人类,张狂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宋怜怜受先前强行灌入的印象影响,对他有几分害怕地退了两步。 而同样畏惧的洪其国强打精神应视,他现在可是神职人员,怎能轻易退怯,于是用着慈祥目光予以回礼。 “你是哪个教区的牧师?哪天上上教堂求上帝开释。”他是无神论者,最厌恶神爱世人那一套。 洪其国脸上笑得平淡,手心直冒汗。“我请调到山区服务,上台北来探望才知道她出车祸了。” “是我撞的,我需要告解吗?”他狂妄地一斜睨,态度极为不尊重。 “这……”背都湿了,好迫人的压力。 “死狮子,你非吓得我没有朋友是不是?牧师相信神的存在又哪里妨碍到你了?”一见苗头不对,藏玺玺赶紧开口解围。 洪其国投给她感激的眼神。 “世上没有神。”至少他没受过庇佑。 她扶着下巴哈哈笑了两声。“有没有神是可以由你来评定的吗?帮我把面膜洗掉。” 在几人惊讶的神情下,秦狮当真进浴室端了盆温水出来,轻柔又专注地清洁她脸上的绿泥。 “玺玺姐,你骗我。”好坏的人哦!为了断她财路,什么谎都敢编。 “要我请他吼两声,表演生吞人肉吗?”一说完,额头马上挨了一记轻扣。 “打工妹?”秦狮猜测。 “不错嘛!家有恶邻都认识。”她用眼神警告宋怜怜,要她节制些。 她不满地大声平反。“别听玺玺姐胡说,我是最热心助人、服务态度最佳的打工妹,一通电话随传随到,价格超低廉,只收代送物品的十分之一,无形的需要另外计酬……” “打、工、妹——你要我收回长期赞助吗?”眼一瞪,藏玺玺的声音压得非常低。 “这……”有钱的新客源不稳定,而长期雇主……“你的四千五百元,我要回去了。” 连同提款卡,宋怜怜沮丧地交出扣除工钱的实额。 “嗯,你搭牧师的车可以省车资。”她提醒快吓傻的洪其国。 他连忙咳了一声,“呃!顺路、顺路,我送这位小姐妹回去,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完成主赋予你的神圣使命。” “我、会、尽、力。”她像要杀人似的咬出四个字。 第四章 “什么神圣使命?” 死胖子、臭胖子,临走还送秋波,丢了个烂摊子让她收尾,嫌她日子过得太轻松,非要她在饥饿的狮子前饱受惊吓? 她看起来很有肉其实是虚胖,一大堆脂肪并不可口,两道炯炯的瞳光像是探照灯,几乎要让人无所遁形,几乎啦!不包括她。 所谓一皮天下无难事,一赖到底万佛升天,记者的笔号称天下无敌,写过无数篇流言蜚语,编故事的专长和黄河一般滔滔不绝,保证浊得看不清颜色,浪里找白波是妄想。 必须先整理一下,虚中带实,实中带虚,有点摸棱两可,免得日后印成铅字有扯不完的烂账。 是他自己误解非她之过,她说得很清楚,是他听得很模糊,天马行空地自我带入,一切都与她无关,谁叫他想象力过于丰富,把二十五岁的成熟女性看成十七、八岁的少女,娃娃脸是父母基因的问题,怪不得她。 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作贼心虚呢? 她能说“所罗门牧师”口中的神圣使命是刨他的根,挖他的底,倒出所有的粪屎好做堆肥吗? 那不被拔舌、戳眼才怪,美好的青春年华付之一炬,哀叹一时刨错坟、哭错碑,只把福棺看成筹,一句恭喜万人喊打。 “需要想那么久吗?你没瞧秦狮子的大眼正瞪着你。”不过是“神圣使命”。 不想说,会落个天地不容吗?“庸医,你该带他去看眼科,瞳孔放大通常不是好现象。” 临死前的最后一眼,每个人的眼都睁得大大的好看清楚,黄泉路不好走,小心洼洞。 “如果我是你,我会记得多买几份重大伤残险,他好像很生气。”以他的眼光来看,算是中辣程度。 “你看错了,是中风前兆,颜面神经产生抽搐动作,接着是半身不遂。”希望啦!不强求。 扬起眉,他笑得很狰狞。“青竹蛇口,你够毒,我等着再收一次治疗费用。” 可怜的秦狮子,瞧他气得由表情十足到面无表情,不知是气疯了还是沉淀发酵,两者都有血流成河的可能性,他该不该冒险留下来观战呢? 听诊器挂在胸前,一袭专业医生的白袍以及夹在腋下的病历表,即使如此,阮正达实在闲得不像个医生,薪水却是全医院之冠。 原因无他,因为他是院长兼家庭医生兼手术房的开刀医生,这间医院是秦狮独资创建,由他来挂名,自然享有特权。 “我比较担心少了手的阁下如何执业,他看来很中意你的手和脚。”她已经够悲惨了,上帝不会在她头上下石头两满头包。 对哦!他的处境堪虑。“秦狮子,上了年纪的人不堪几拳,我有风湿。” 好歹长他个五、六岁。 “说完了?”眼角一睨,秦狮说得清淡如风。 “早就说完了,我是先暖暖场好让你上场,自个兄弟不用言谢。”他讪笑的摸摸鼻子走到一旁。 “乌龟上岸。”藏玺玺不屑地嗤鼻。 嗄?“什么意思?” “生蛋。”她嘲笑他少了一颗胆。 小女生越来越悍了,不好惹咯!阮正达不与恶女一般计较。 窗外的风渐渐停歇,一丝丝的细雨染湿了树叶,藏在叶下的细白小花微微颤抖,怕冷地卷起花瓣里起小圆球,抵抗骤寒的春雨。 医院地处郊区十分僻静,幽美的环境林郁苍葱,红白相间的行人道旁开满粉红色的杜鹃花,满枝桠的木棉花不畏风雨盛开着,给人一种沧桑的诗意,视野半蒙地充满遐思。 颀长的身影伫立在窗前,背着光的正面有着镌刻的五官,刚硬狂肆,属于极度阳刚的男性脸孔,深邃的黑瞳锁住刚敷完脸的女孩,剔透的晶肤充满水的盈光。 “惜惜,你不想完成‘神圣使命’吗?”这四个字让他很不舒服。 “呃!我……”她抠抠手指由眼皮下觑他。“神谒的奇迹你大概不想了解。” “说说看,我的包容性很大,而且有能力帮你实现神迹。”他指的是金钱。 哼!暴发户的嘴脸,非让你灰头土脸不可。“牧师帮我申请英国的一座修道院,入院当实习修女……” “实习修女?”愕然一讶的阮正达低声一呼。 “你当什么鬼修女?上帝会收你才怪!我不许。”这答案让秦狮大为光火,挥着拳头一吼。 她当修女?有没有搞错,她去拆修道院还差不多,他一定义务赞助挖土机和火药。 谁管你许不许。藏玺玺一脸无奈地说道:“所以我敷衍地说会尽力嘛!我哪是当修女的料。” “你信教?”她看来并不虔诚。 “一半一半咯!教人光明、向善的这一面我信,不过要我去相信天地间只有一个真神则过于荒谬。”人太多了,她管不了。 “你不会去当修女吧?给我保证。”他以强横的口气要求她承诺。 “秦先生,当不当修女是我的事,你越墙补墙是不是有点奇怪?”那是她家的墙。 不是她爱疑神疑鬼,是他的行为太诡异,明明两个毫无关连的陌生人,他却表现得太过亲近,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 一见钟情是神话,她是长得有模有样,五官端正不缺耳鼻,一般说来是中等美女,还不至于让人一眼惊艳,尤其是削了一头男孩似的短发后。他到底是瞧上她哪一点,非要纳于羽翼之下? 他的动机极不单纯,眼中纯男性的掠夺欲毫不遮掩,对于意外闻进他私人空间的猎物抱持完全捕获的态度,不容许有脱逃的意念。 一个男人,一个女孩,千织蛛线结成网,谁该陷在里面?是她还是他? 或者,两人都该自作自受。 是她先来招惹他的,为自私的理由,所以活该失去自由? 藏玺玺真后悔抢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好奇心真得绝迹在人的潜意识中,绝对不能放出来危害善良人心,像她就不够聪明,人家随便丢个饵就一口咬住不放,造成无穷的后患。 “别惹我生气,惜惜,我正在积极找寻原谅你的动力。”管他是谁的墙,他高兴倒十卡车的泥沙也没人敢管,除非活腻了。 她立即一副明了的表情。“喔!我了解了,你要加九二还是九五,台塑和中油在办促销。” “你……”打她,不舍;骂她,她不痛不痒。秦狮将怒气转嫁给笑得喘不上气的男人。“阮医生,我们取悦你了吗?” “有点风度嘛!虽然你体内残存的人性不多,但好歹还是个人。”兽性部份占据人的本性。 “很幽默,希望你的门牙也能赞同我与兽同化的人身……惜惜,你在干什么?”挥出的拳头停在半空,秦狮改成握地阻止她扯下三角巾。 时机没算好,该等他们开战再动作。“你该问问康医,为何夸大我的伤势。” “不关他的事,是我要他吊起你的手臂,免得挫伤的筋骨二度受创。”这点,他坦诚得让人咬牙切齿。 “多承认些好让我更恨你,这只石膏脚也是你的杰作?”她问得很轻。 秦狮瞄一瞄她横放在棉被上的白脚。“你安份多了,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秦狂狮,你是个疯子。”一抬脚,她用裹上石膏的脚踢他。 他不避不闪地在腰际挨了一记,当是搔痒似的无动于衷,以指轻抚她额上淡化的疤。“任性。” “你说我任性?!我看你才不理智,居然当我是实验室老鼠,又包手来又裹脚,你干脆学古埃及人拿团纱布把我绑成木乃伊好了。”符合他要的动弹不得。 “我是有这个打算,可惜你不会配合。”他的语意中出现淡淡笑意。 “你……”好,是他逼她上梁山,这篇独家新闻她拼了。“接下来呢?我该何去何从,受庸医继续凌虐?” “再住院一天……”确定伤势稳定,他就带她回家。 “不,我要出院,还有,敲掉我的石膏。”她嘟嚷着扯下三角巾。 “不要耍孩子脾气,惜惜,住院对你的身体比较好。”他好言相劝地接住她扯落的三角巾。 你不是很行、很有钱吗?把医院搬回去不就得了。”她不相信他做不到。 眼睛一眯,他当真考量起可行性,若有所思地看向阮正达,却见他怔了怔,失笑地摇摇头。 “别劳师动众了,你我都很清楚她的伤势已无大碍,这几天我辛苦点,过去换药总成吧!”医院还要开下去呢!他不想失业。 “她不太好安顿,意见又多。”他的口气有明显的偏宠。 “谁理她,一拳打晕不就了事。”小女生嘛!不需要有个人的声音。 “正达,你太暴力了。”老男人的荷尔蒙失调。 他假意思索道:“打针镇定剂如何?省事又好搬运。” “搬运?!”当她是尸体呀!“防腐剂的味道我更爱,最好把我浸在福尔马林里,日日诅咒你来作伴。” “不许胡说。”秦狮没有强迫她再绑上三角巾,一把抱起她。 她怕跌下去,双手紧勾着他。“代表我可以出院了吗?” “反正你也待不住,在医院尚未被你拆了之前,总要换个巢穴窝藏。”少女的馨味,他想。 她一贴近,幽幽淡淡的暗香由她身上传来,不是浓郁的香水味,而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富贵香气,仿佛灵台都清了,只想浸淫在其中不愿抬头。 俯着额,细嗅蜜色的颈侧,微敞的院服可见小沟痕,一股花香味由此转浓,他几乎要以为她是花神转世。 突地,后脑传来一阵扯痛,硬生生地将他扯离迷醉的馨香中,他看见一双会说话的水眸正闪着光芒。 不假思索地,他低头覆盖住娇艳欲滴的玫瑰色唇瓣,吻去她的漫天怒言,也吻出她狂热的怨气,始终睁着双眼怒视夺去她尊严的男人。 他有没有廉耻心?不问而取谓之偷,而他竟吻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见愧色地辗吮、索求? “接吻要闭上眼睛。”在一旁说风凉话的阮正达不忘插嘴。 该献上祝福还是大叹人心不古,他这没医德的帮凶,眼睁睁地看着凶手蹂躏小白兔? 不过,她绝非省油的灯,看似不大的外表有着超龄的成熟,勇气十足地不曾畏惧狮子的狂暴,甚至还具母狮的凶狠,她天生是个斗士,绝对适合走进狮群。 公狮的心空虚已久,他需要能与他匹配的女孩,而现在出现了。 铁汉柔情,娇女刚强,相得益彰。 “滚开,正达。”低咆声复又消失,因为他还没吻过瘤。 她的口感太甜蜜了,他尝到花香味。 “别太激烈呀!秦先生,我的病人还未康复。”他取笑的同情快断气的女孩。 不甘愿地吻吻她的眉,秦狮冷睨多余的人。“还不去办出院手续,要我亲自填表格吗?” “是,大老板,怎好劳烦你的贵手,鄙事由我效劳。”唉!他是院长耶! “多开几天药,没有副作用的止痛药拿一瓶来,明天记得过来换药。” “嗄?”到底谁是医生呀! 不等他回答,秦狮抱着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俏丽佳人走出病房,在安全人员的簇拥下走进直通私人车库的电梯,不让新闻媒体有造次的机会,秘密地离开医院。 而向来不肯安份的藏玺玺,为何未出声抗议呢? 理由很简单,她又昏过去了,因为缺氧。 *  *  * 台湾的天气变化多端,说是四季如春却老爱唱反调,热得要命的夏季下寒雨,冷得直发抖的冬天却来个暖阳,那么梅雨季不下雨也没什么了不起,大家都被无常的气候训练得很习惯。 秦狮的私人住宅相当广阔,除了主屋大得足以容纳五、六十人居住,栽满单色玫瑰的花圃大约有八十来坪,鲜艳的红像吸血鬼唇边的血液。 至于屋后的草坪就只能用一望无际来形容,感觉像大型的高尔夫球场,不过它平坦多了,不见起伏的高低坡地,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舒畅感。 光着脚踩在柔软的绿茵之中,傻眼的藏玺玺只有一种想法,而且是非常市侩。 他,真的很有钱。 在寸土寸金的大台北地段是件可耻的事,他居然浪费大笔的土地来种草,而且还不是昂贵的韩国草,只是此露边可见的野花野草,一朵朵娃紫嫣红地占据开发中的土地。 看得出有人定期在整理,修剪生长过盛的草叶和除去枯黄枝根,维持一定的高度不致过长,让人看得很舒服。 墙里墙外是不同的世界,她很难相信他舍得不把这片绿意卖掉,那是一笔天文数字,挥霍地花上三辈子足足有余,他简直不是人。 “谁不是人?”听见她喃喃自语的秦狮突然出声。 一件充斥着男人体味的外衣被上她肩膀,随即是不客气的热吻,她几乎是不想回应又不得不回应,他的霸道没人拒绝得了。 十几分钟后,他才甘心松口,平息体内挑起的欲火,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她稍微增长的发。 “打个商量,你可不可以别动不动就吻我?请尊重我的自主权。”她的心律不整全是由他引起的。 “不行,除非你主动吻我。”嗯,是该训练她自动献吻。 “你、休、想。”她不是花痴,吻头狮子多危险,送肉入口。 “不试试怎知成不成?我是你惟一的练习对象。”指指唇,他狂妄地站直身等她上前。 藏玺玺不理会他的狂性,径自向草坪深处走去。“你慢慢做梦吧!日头炎炎正好眠。” “要你陪睡……”他倏地脸色一变,横抱起她。“你没给我穿鞋?!” “一天不咆哮会死呀!你开辟这片草地不就是让人走的,我只是亲身来感受大自然。”她挣扎地要下来。 越是亲近他就越掌控不住自己的心,等到她以他为主题写出暴发户的真面目时,他的怒气将使她无地自处,她得保护好自己的心。 他太独裁了,任何事皆以自我为中心,听不进别人的谏言,想做什么就非做不可,不许阻止,不许挡路,他的话比雷声还够力。 惟独对她,他做了多次的退让,除了不让她离开之外,他大部份都顺着她,只是,最后是以互吼为结论。 当然,吻已成了他的日常必需品,不管她怎么闪避、推拒,他就是能准确无误地夺去一吻,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叫人简直快要窒息。 “不要动来动去,有人力车代劳不好吗?”他低头又是一吻。 不好,距离太近。“你能代我感受土地籍由我脚底传来的生命力吗?” “女孩子的天真,你该去写无病呻吟的滥情诗句。”脚踩地是土,哪来的生命力。 生命来自母体十月怀胎,泥土只能长草。 “看来你是枯燥、贫瘠的男人,不懂得感动为何物。”枉他还是这片生命的主人。 “你指个富可敌国的男人贫瘠,想被千万人踩死吗?”他收紧了环抱的手臂。 他不喜欢被指称枯燥,尤其是出自她的口,那会让他有很深的不确定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贫穷,而且荒芜,你干么弄这一大片土地炫耀却不珍惜,简直是暴发户心态。”展示财富。 脸色阴惊的秦狮冷冷地望着她。 “我、不、是、暴、发、户。” 她有一丝心惊和愧疚。“我……我是就事论事,人不该鄙视大自然的力量,它是伟大而且崇高的。” “它不是我的。”他将视线投向土地的另一方。 “嘎?不是你的?”消息来源有误?她该拜托地政课的朋友查查。 “原先它是属于我那有门户之见的外公所有,他死前将一切过继到我名下。”在得知癌细胞已扩散到无法挽回的最后三个月。 “你和他亲不亲?”记者的心思比较细,她感受到失亲的难过。 “我是他一手抚养长大,你说亲不亲?”一想起往事,他的心情沉重了几分。 在外公的年代,门户之见相当普及,富家千金爱上管家之子,两人相恋却不见容于地方,于是相约私奔到外地。 几年之后有了爱情结晶,以为老人家会看在孙女的份上重新接纳他们,不用颠沛流离地在外面受苦。 可是外公的观念十分固执,认为女儿和下等人在一起有辱门风,因此把管家之子打个半死丢上货轮,从此不知下落。 随即没多久,他将女儿许配给他自幼养大的义子,不顾她的哀求和绝食,坚持两人要圆房,一年之后,一个被迫出生的男孩来到人世,也注定了没有母亲的童年。 他的母亲在生下他没多久就偷偷离开了,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母亲一直和管家之子有联络,两人去了人生地不熟的美国生活,至死都不愿回到自己的土地。 外公只有一个女儿,在重男轻女的传统下,他把死后的土地留给惟一的外孙,而外孙女则什么都没有。 能说不亲吗?他们是血脉相连的血亲呀! “那你爸妈呢?父母不管儿女吗?”她很好奇,以记者的本能发问。 “死了。”简单的一句,里面背负着两代恩怨。 咦!她记得资料上写……等等,是死了没错,在几年前。 他满恶劣的,她问的是童年时期,而他回的是成年期,年份相差甚远,难怪她一下子转不过来。 “告诉我,惜惜,你想不想要这块土地?”他不着边际地一问。 她诚实地望着天空飘过的云。“想。” “送你如何?”他有些失望她是金钱主义者,但也表示可以收买。 “不要。”她拒绝了,口气干脆而不迟疑。 “为什么不要?”诧异极了的秦狮有丝不解,莫名的雀跃浮上心底。 她并非攀附富贵的拜金女,纯粹是被他强行扣押的“病人”。 “你在开玩笑吧?我像是除草工人吗?这么大片草地要累死我呀!”脑袋又没坏掉。 “会有园丁定期来除草,你到底在想什么?”眉头一拧,他猜不透她变幻难测的心思。 藏玺玺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想的可多了,你一年纳多少税在这块地上?光是税金就会压死我,其他别谈了,一想就头疼。” 钱够用就好,钱奴少做为妙,被钱困死怕难申冤,阎王槌一下说死得其所,那她不是见鬼都羞? “税金?你……你简直太……我真服了你。”他无奈地大口呼吸,挤出一口沉闷。 “你装愉快些成不成?我缴不起税金是事实,你当台湾有几个秦狮。”钞票多得养老鼠。 他没好气地一睨。“你不会卖了它呀!留着种稻还是栽菜。” “你还是人吗?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叫我来做,我上辈子做贼欠了你呀?你讨债也未免讨得太凶……” “停。”他用唇吻了她一下,止住她的漫无逻辑。“简单扼要,直接切入。” 她恼怒地用手背抹抹嘴。“跟你说别吻我,老是说不听。” “惜惜”他不高兴地补上一吻,留下自己的味道在她唇上。 秦狮的用意在于要她习惯他的碰触,人一旦习惯了就离不开,这是他的阴谋。 “死狮、臭狮、烂狮,你会在地狱腐烂,我会在天堂送一朵白菊花。”死后不相见。 “张惜,你在索吻吗?” “谁是张惜……呃!别连名带姓地唤我,很少有人叫我的本名。”好佳在,她差点忘了自己随口一编的假名。 “自己的名字都会陌生?”他起了疑心。 “朋友都叫绰号,亲人则唤小名,谁像你叫得那么顺口。”她反应灵敏地发出抱怨之声。 取其同音之便,但少一个字感觉真的差好多,像是童养媳的名字,身份卑微得抬不起头,躲在暗巷里哭泣。 同行都说她是幸运儿,随便挖挖就有一大篇独家新闻,钦羡之余不免夹刀夹棍地加以讽刺,名字的用处就在此时派上用场。 幸好她这个人满看得开,笑骂都由人,认真地做好份内工作直往优秀的财经记者路迈进,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日和夜永远鲜明不错认。 “惜惜,把话题转回去。”和她说话很累,常常东一句、西一句,句句不相连。 “你是说卖地的事?”他还敢提,不孝的子孙。 “嗯!”他点点头。 她倏地合掌,不过是合在他脸上。“你很不孝耶!祖先的地居然叫我采卖,你想害我被你外公拖下去重殴一顿呀!” “丫头,你相当有种。”身一蹲,他将她面向地压在腿上,重打了几下臀部。 “你打我……”她委屈地嘟起嘴巴,两手胡乱地捏着他大腿。 藏玺玺的为人是人家咬她一口,她一定要马上咬回来,不然她会不甘心。 他大掌一握,她双腕轻轻被制住。“你先打了我。” “你是男人耶,被我打两下有什么关系?像你这么小器肯定没女人敢爱你。”也不想想看他打人比较痛耶。 “有胆你再说一次。”他的脸色变得阴沉,野兽般地瞪着她。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别以为躲在墙后别人就看不见你的残暴。”她纯粹是以受辱的心态吐吐苦水,并非刻意掀开他的旧伤口。 无知,往往是毁灭的开始。 她根本不晓得自己的话引发多大的后果,当年的事有多少藏在污泥里没人知,被她不经意地撩开,挥之不去的阴影让秦狮红了眼。 像那时的一景,他突然将两手放在她脖子上一压“秦狮,你想掐死我吗?”在他尚未使劲前,无畏无惧的藏玺玺用明亮的清眸迎上他。 他忽地一震,松开手,懊恼地丢下她站起身。“别再靠近我,我是恶魔。” 第五章 他是恶魔吗? 一张白纸写得密密麻麻,斗大的五个字重复又重复,藏玺玺的视线始终停在字下方的问号,他真的是人们口中的恶魔吗? 以一般人的眼光看来,离经叛道的秦狮的确不容于时下的道德中,但是离着魔尚有一段距离,七楼的可向晚雕起佛像时的可怕才叫着魔,她能连着好几天不吃不睡、刻出举世闻名的“绿涅观音”。 而且只为刻观音脸上那抹不忍众生受苦的慈悲,她可以锁上门不理外人叫唤,专心地琢磨出心中的观音,直到她看见观音的微笑为止。 所以他不算是魔,只能说是动物的本能,在受伤的瞬间愤而攻击眼前的生物,就是她。 秦狮是个题材,他背后的故事发人省思,到底女人和记者曾伤到他什么,心吗? 她不认为有这么简单,他不像会轻易付出感情的人,但是一付出绝对是至死方休,不因对方的背叛而放手,死也要抓着一同下地狱。 他很容易了解,只要稍微用一点心就能看透在他狂妄面具下的寂寞灵魂,他不过渴望有个人来爱他,发自真心不带任何有色的眼光。 是她吗?他爱上她了吗? 而她能放开心去接纳他狂霸、专制的感情吗?带着毁灭的气味。 顺手揉掉手上的纸张往垃圾桶一扔,足足有三天没看到秦狮的藏玺玺十分烦躁,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想念他,悬着的心老是放不下,总希望他鬼魅般的身影死缠着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发誓今天再不看到他,这个冷闷空旷的豪华囚牢她也不待了,要挖掘新闻不一定要从他身上下手,太久没接触到财经消息,人都变懒了。 她怀念不互相串门子的“联合女子出租大厦”,渴望那种安详,与世无争的宁静。 “小姐,你急电直催说有人快死了,请问发呆会死人吗?”瞧他跑得一身汗,连闯好几个红灯。 喘个不停的阮正达一手扶着门,一手提着医疗用的黑色提包,泛红的脸色可见他赶得多累,医生白袍还挂在身上来不及脱。 可他没料到一路奔波的结果竟是这样,忧郁的女孩将双脚搁在小茶几上,左手是吸管,右手是温可可,有一下没一下的攒弄着。 他到底所为何来?公器私用浪费医疗人才,她知不知道他正在为一位脑瘤病患开刀,指缝间还因匆忙而不小心沾到血迹。 女人呀,是史上最难理解的生物,他实在找不出好的形容词来赞美。 “烦死了,闷死了,无聊死了,你说严不严重?快开单抓药。”她像赶苍蝇似地挥挥手,不,是挥挥吸管。 烦……他为之气结。“你干么无精打彩,那头寸步不离的狮子呢?” 很反常,居然不在家。 “出去打猎了吧!我想。”她没什么力气地吸了一口可可。 “打猎?!”他倒抽了口气,小声戒慎地一问:“你们吵架了?” “或许吧!谁晓得他凶性大发地想掐死我。”她没有接近死亡的恐惧感,生死无常的事她早看开了。 何况他并未施加压力,面对她的坦然一问时立即松手,错愕的神色比她更惊讶,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地低吼了声,转身一走就没再回头。 她想他是被失控的行为吓住了,少了认错的勇气在外逗留,生怕同样的情形会再度发生。 人毕竟不是野兽,空负着狂狮之名挣扎于人性之间,他过得比一般人辛苦吧!偌大的私人住宅只有他一人并无亲友往来,所见所接触的全是仰赖他鼻息的佣人。 两眉一拢的阮正达怀疑耳朵出现幻听。“你说他想掐死你?” “没有得逞,我还活着。”瞧他什么表情,好像她没死很遗憾似的。 “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是不小心戳到他的旧疤?”秦狮子向来吼声大,动作小,不会任意伤人。 尤其对象是她,他更不可能下得了手。 “谁晓得?我和他不熟。”从发生车祸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星期,其中有三天空白期。 “他几天没回来了?”不能怪她,不是熟知的朋友,很难了解一头负伤的狮子。 她伸出三根手指头。 “他会不会死在外头没人收尸,你要不要去报个警备案?” “乌鸦嘴,我可不想引来一场无妄之灾。”到时蜂拥而至的媒体和无孔不入的记者会害他死于狮口。 “什么人养什么鸟,他懦弱,你无胆。”只会逃避。 “小姐,你说话很恶毒,还在怨恨我完美的医术。”石膏也要钱呐。 “狼与狈拿十字架说经,没一个是人。”他在提醒她的不平之气。 出院当天,她就趁着上浴室时,拿铁制芳香剂敲碎石膏,光裸的双脚让秦狮大为光火呢! 阮正达莫可奈何地笑笑。“说吧!你找我来干么,帮你越狱呀?” “我想走谁也拦不了。到底他是怎么回事,怎会突然兴起杀人的念头?”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看你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有时男人并没有那么坚强。”她肯定说中他的心头伤。 才怪,他会脆弱? “你晓得他有时霸道得令人生气,一时冲口而出的气话当不得真,而他……” “请说重点,我不是来听你对他的观点。”他的话招来她一道白眼。 “我说他有钱没人爱,畏畏缩缩地见不得人躲在墙后,就像外界的传说……”她尚未说完,平日带笑的温和医生突然疯了似的冲到她面前。 “你……你竟然……你……你怎么可以……你简直是……我都想掐死你……”他语不成句地变了张焦虑不安的脸。 “麻烦解释一下,我哪句话出了纰漏?天底下没有完美无瑕的人。”她承认有缺点。 世上没人爱的人多得是,灼伤、自闭到走不进人群的也大有人在,他拥有世人梦想得到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难道连太阳、月亮都要依他高兴起落不成?他太强求了。 抚了抚气的阮正达感伤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并非三言两语说得清,他的私事应该由他自己告诉你。” “可是……”三言两语说不清就长话短说,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别问我,我只能说他很在意外界的评语,八年前的事伤害了很多人。”以他受伤最深。 “你是指他杀妻一案吗?我是说结婚前三天死去的准新娘。”那件案子闹得轰动,可惜她正准备期中考未加注意。 他眼中升起防御之色。“丫头,你真是送牛奶的小妹吗?” “怎么?我看来不像?”眉一挑,她不做正面反应。 “以我们目测的年纪,你不出十八岁,但是真实年龄呢?是否里外一致?”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通常不会记住亘久的一则新闻。 而且事后在金钱压力下不了了之,上报率大约三天左右,大人都不一定能记忆犹新,而她却因年代久远而一口说出当时的情况,令人不由得怀疑起她的身份。 女人的狡猾他是见识过,虽然她有一双清澈无垢的大眼,谁知心里藏着多少污垢?越是美丽的花儿越毒,外表清纯不代表内在一样光明磊落。 她,并不简单。 “阮医生,请你在为我贴上标签以前试着回想一下,我是出自愿还是被两位的仁心仁术所‘收留’。”她尽量不表现出心中有鬼。 即使她是有目的而来,合不合作在于他们,她所做的也只是顺应狮意,引火人们而已。 “这……”他无言以对,她的确是他俩合谋留下来的,有问题的是他们。 “就算我有不良企图也是你们自找的,你们给了我机会去惹是生非,哪天被我卖了也是活该。”丑话说在先,他日才有借口脱罪。 “你会吗?”他试探地询问。 肩头一耸的藏玺玺故意假装听不懂。“会什么,咬你的裤脚吗?” “生炸狮子,活剥狮皮,鲜尝血淋淋的狮心。”他以玩笑式的口吻暗喻。 人是多变的个体,不可预测。 “庸医你改行卖野生动物了呀?有空我会去帮你吆喝两声,免得你脸皮薄。”她对生性凶残的野生动物敬而远之。 “牛奶妹,别去伤害他。”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在心里回答,我尽量。“你晓得他去哪儿了,我可以自由了吗?” “听医生的劝告乖乖休养,千万不要妄想‘离家出走’。”他一副专业医生的嘴脸出言一恫。 他可不想走了一趟“看病”却搞丢了病人,狮子回巢找不到伴侣肯定追究到他身上,到时他会祈求上苍让他早日解脱。 女人一向是麻烦的源头,祸起女人,息也女人,水漾难捉摸,看得透彻却始终握不牢,刷地由指缝沁流而下,终至无影无踪地消失在地表。 爱女人,恨女人,却也少不了女人,男人的通病,自古以来无一幸免。 “嗯哼,你说错了吧!我现在才是‘离家出走’。”家,好遥远哦! “听说你另外有工作,可否透露一二?”她相当擅长玩弄文字。 阮正达不由自主地往不好的方面想去,他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快递。”异曲同工,送出刚出炉、新鲜的第一手资讯。 “快递?!”她? “怀疑就别问,我没必要向你报告身家,教务主任。”她讽刺地一讥,嫌他嗦。 他讪然一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女人的伶牙利齿呵 *  *  * 酒气和薰天的烟味令人呛鼻,俯视大台北的夜景,行人、车辆渺小得像是一盒盒火柴和半天笋在移动,看来是如此地缺乏生气。 摇动酒杯里透明的冰块,仿佛看见一张娇嗔、敛笑的美丽姿容,一启一阖的唇瓣说着,你要杀我吗?你要杀我吗?你要杀我吗…… 一饮而尽杯中物,略显黯然的男子吞吐指间云雾,地上满满的烟头数量惊人。 一只白皙的手臂由后揽向前,轻轻地偎靠着。 “滚开,别贴着我。”他一手挥开她。 “狮……”委屈的鼻音浓重,细柔的女音有着极力压抑的伤害。 “我说过女人没资格唤我的名字,你又犯了。”他的口气充满嫌弃。 他依然讨厌女人,除了泄欲的功能,他连碰都懒得碰一下。 “对不起,秦先生,你酒是不是喝多了?”满脸忧虑的戚宜君不敢再贴近他,保持一臂之距关心问着。 “几时我的事轮到你来管?少摆张弃妇的脸,看了心就烦。”他重新斟满一杯酒。 这些天来他很少进食,拿酒当正餐来灌,偏偏他酒量好得吓人,喝完一瓶又一瓶丝毫不觉醉意,清醒得看见俏丽的短发在他眼前晃动。 他不敢回家,怕面对一张指控的脸,更怕一室的冷清黑暗,可笑的是,他最怕的是他自己。 “秦先生,你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尽管说来,我是很好的听众,绝不会泄露一字一句。”她的眼中含着深情。 一个女人不计名份地跟了一个男人五年,忍气吞声地接受他近乎羞辱的对待,除了爱还能有什么。 秦狮粗暴地扣住她的下巴。“戚家的婊子能信吗?你只是个妓女。” “秦先生,我是被你逼成你的私人妓女,我的罪还没赎完吗?”她要的不多,只要他一句温言软语。 “哼!我有用绳子绑住你的手脚吗?是你自己犯贱不肯走,非要赖着我好分一杯羹。”女人的贪婪。 “我……我离不开你……”她忍着不哭出声,因为他讨厌女人的眼泪。 是的,离不开,是情也是债。 当年姐姐犯的错由她来承受,她以为人心是肉做的,持之以恒必能以充沛的爱软化他的恨意,化解两家长久以来的心结。 可是,她的努力不仅贴上身子,连带着一颗对爱充满梦想的心也伤痕累累,她几乎快撑不下去了,满满的爱意已见枯竭,再也挤不出一丝希望,他的心真难以穿透吗?她好累。 想过要离开,但是父亲的公司已被他逼得倒闭,母亲因赌积欠了好几千万台币,一家的生计及还债全压在她肩上,她想走也走不了。 她知道这一辈子是爱惨了他,更了解他永远也不会爱她,但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女人是贪求无厌的,而她贪的不过是一份爱,为什么爱反而伤得她体无完肤?明知眼前是无归的火海,她还是毅然决然奋不顾身地投入,烧成灰烬也甘愿。 他瞧不起女人,她同样瞧不起自己,飞蛾扑火是独死而非共生。 爱情更是没有逻辑可言,她爱他,他不爱她;他用她的身体发泄,她以身体诉说爱恋,看似交叉的两条线始终背道而驰,结合的是肉体,而灵魂却各自飘荡。 秦狮重吻了她一下,复吐出一口口水。“乏味,你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 他被养刁了口感,只对单一香味有兴趣。 “你喝太多酒的缘故,味蕾都麻了。”她抚抚刺痛的唇,指上一抹红。 “你敢顶嘴,我都不知道叫你来干什么?”他烦闷地甩甩头,仰头就着瓶口一饮。 “你需要我,秦先生。”他有心事,可是她无力解忧,他只谈性不谈爱。 他突兀地一笑重重放下酒瓶。“告诉你一件很好笑的事,看到你以后我反而失去性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我姐姐?”她心口揪得发疼。 “那个婊子算老几?给她提鞋都不够格。”她在生气吧?醺然微笑的秦狮有几分失神。 为之一震的戚宜君抓着胸口直发寒。“‘她’是指……女孩子?” “顽固、任性、倔强,有理无理全都讲不通,气得人不打她一顿不成。”看着自己的右手,他倏地往空酒瓶拍了下去。 瓶破手裂,血迹斑斑。 “你……”她觉得好卑微,心爱的男子受了伤却无权为他包扎。 这一刻,她有真正心碎的感受,终于有个女孩突破他冰封的灵魂进入他的心,而那个人却不是她。 她羡慕能为他所爱的女孩,多么幸福呵!汲汲多年的付出终是一场空,她甚至没有怨天尤人的资格,一切都是她甘心承受。 一句句低骂充满柔情,她多希望成为他口中那个任性又蛮横的女孩,即使挨顿打也值得,他对她从没生过一次气,只有鄙夷。 “这是最后一次,另寻金主吧!”秦狮幽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你说什么?”她当自己听错了,少了血色的唇微微颤抖。 他举起手中的烟一点。“我对你的身体已失去兴趣,趁还年轻去找别的男人捞点养老金。” “因为她?”不曾拥有,何来苦苦纠缠?戚宜君反而坚强地问他。 她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太早,她还没做好离开他的准备。 好苦。 “是。” “如果没有她,你不会提出要我走的话吧?”习惯有时候是……一种习惯。 他讨厌女人,讨厌媒体记者追着他要绯闻,所以,他包下女人。 这五年来,她是他专属的妓女,虽然他有其他的发泄物,可是她仍安份地等着他一时兴起的欲望,不伎不求地甘做没有声音的女人。 情妇吗? 她从不认为自己能胜任,默默地含着眼泪数着他离去的日子,绝望地一日复一日,直到被抛弃的那天到来,她是背叛爱情的女人。 曾听过一句话,爱人之前必先爱自己,不然没有资格去爱别人,而她最爱的不是自己,所以她得不到爱。 “没错。”有个随传随到的女人很便利,女人的面孔对他毫无意义。 “你的实话很伤人。”她苦笑地低下头,掩饰眼角的盈盈泪光。 “你走吧!钥匙留下。”他不仅伤人,更绝情。 戚宜君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假使我不是戚玉庭的妹妹,你有可能爱上我吗?” “不会。”他回答得很直接。 “是吗?”原来无关恨,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深深地一鞠躬,没有大吵大闹,她用眷恋的爱意看了他最后一眼,自此以后怕难相见,就让她再贪心一会,记清楚他的模样。 走出这里的日子将是一片黑暗,她必须出卖身体,过着生张熟魏的生活好还债,成为名副其实的妓女。 “等等。” 她以为他回心转意,欣喜地层开笑容走上前,“你还要我?” “你忘了拿走支票,令堂的债务不用偿了吗?”一张薄薄的纸张由他手中扬起。 是屈辱,也是心酸,一张面额两百万票的支票买断她的爱情,而她还有两亿五千万该还呢! 面对亲密的仇人,她死了心。 *  *  * “怎么搞的,弄得一手都是血?”急救箱呢?他到底搁哪去了? 随便撕块桌巾布吧!阮正达先检查手心有无残存尖刺物,然后先做简易的包扎止住血。 “你很闲,医院垮了吗?”无所谓,反正他有的是钱,再盖一间就成了。 “差不多,如果你再不回家,可能房子也没了。”他绝非危言耸听。 “听起来像是威胁,你向天借了胆。”冷哼一声,秦狮不以为意。 “你想我敢吗?是你家的牛奶妹。”女人的可怕在于言出必行。 闻言他身一正,眼神复杂地一睨。“她怎么了,控诉我的恶行?” “不,她只是无聊得想杀人,扬言要放手烧房子。”他说得很轻却打了个颤。 “小女孩的戏言听听就算了,你别在一旁搅和。”他心中大为不快,排斥两人一起造反的可能性。 可得到的,心烦;得不到的,心痛。 他想见她又怕见她,矛盾的心情左右为难,游移不定地揪落不少根头发,他日要是秃头自找来,怨不得人,谁叫他爱她。 爱?! 秦狮不修边幅的表情出现一抹古怪,烟抽得凶猛更见冷酷,突生的字眼令他措手不及。 “唉,你尽管说风凉话吧!不必我多事,她不知从哪弄来十桶五加仑的汽油,目前正摆在客厅中央。”他都吓傻了。 “你在开玩笑吧!谁敢帮她?”他忽地起身,在四方空间内来回走动。 这幢占地五十几坪的别墅是他用第一笔珠宝交易所得买下的,平时很少在这里过夜,这是用来发泄欲望的金屋,有别于住家的需要。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位置,通常他会先让女人进去等着,确定附近无记者才将车驶进车库,一逞欲望之后先行离开,女人必须待上三个小时到一晚,以免被不死心的媒体摄入镜头。 他一直对记者很感冒,绝不让他们有一丝丝窥秘的机会,有时宁可冒着得性病的危险找路边流莺一渲性欲,也不愿私事被公诸于世,成为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笑话。 “别小看牛奶妹,她比我们想象中的有办法。”心脏差点无法负荷。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很佩服她的勇气,她真的不怕我。” 根本白担心了,亏他喝光一打白兰地。 “听说你曾经想……掐死她?”阮正达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犯到地雷区。 “你必须承认她有气死圣人的能力,不是掐死她就是掐死自己。”而他做了前者,差点。 “你不生气了?她说了不太中肯的评论。”看他的表情好像苦笑。 “是我比较怕她生气吧!她一凶起来可是很狠的。”抓得他痛死了。 她上辈子是头母老虎,只准她咬人不许人咬她,发起狂来六亲不认,管他是谁先咬一口再说,咬错了自认倒霉,因为她会说一句,谁叫你要跑来让我咬。 口气正当得像是别人引诱她犯罪,妯一点也无愧色,反正不咬白不咬,错的永远是对方。 而对方就是……他。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敢回家。”他取笑着,自行倒一杯酒浅饮。 “她没离开?” “本来是要走,可是又大喊不甘心又旋了回来,准备火烧房子。”当然,他的功劳是“帮忙”提行李。 这丫头……浓浓的情意溢满他心口。“汽油呢?别让她伤了自己。” “你不在乎她烧了房子?!”这男人疯了,跟钱过不去。 “诚如她所言,我是有钱人,烧了还有新屋住,造福失业指数。”有钱也没什么不好。 “你……”真服了他。“汽油我收了,分别放在不同的角落,绝对伤不了你的心肝宝贝。” 看得出他整个人都陷进去了,身为医生兼他不承认的朋友关系,惟一能做的是献上祝福,期盼他情路走得顺畅。 “心肝宝贝……”他笑得很柔。 表情一敛的阮正达严肃地问道:“牛奶妹说你出门打猎,你做了吗?” “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一句,谁听得懂。 “我刚在门口遇见戚宜君,她一直是你的女人。”他向来就不赞成性、爱分开的论调。 “如果你要问的是我碰了她没有,答案是no。”他双眼冷厉,恢复狂狮的本性。 “为什么?”对他而言,女人的存在只在取悦他身上的某个器官。 “因为,我爱上牛奶妹了。” 他的直言让阮正达久久回不了神,他真的…… 爱上她! 第六章 他又回来了,这个以金钱筑成的华丽墓穴,他该怎么兴风作浪呢?一手导演八年前的悲剧。 一道洒脱不羁的人影自行打开秦家侧门,玩世不恭的笑脸上有扶算计,不怀好意地走进睽还已久的家,嘲世的眼充满奚落上切并无多大改变,令人厌恶的玫瑰花圃依然存在。 他记得“她”最爱站在玫瑰花前唱歌,温柔的脸上总是带着叫人想摧毁的宁静,好像世间已无忧愁,人都该快快乐乐地活着。 但他偏不,非要介入“她”平静的生活,捣乱“她”的自得其乐,硬生生拆下“她”爱唱歌的翅膀,从此成了无声的天使。 他爱“她”呀!可是“她”却不让他爱“她”,老用逆伦来约束他,说什么天理难容。 哼!天在哪里,头顶上那片空气吗? 当他在美国受尽种族歧视的欺凌时,有谁肯伸出援手拉他一把?他必须打落门牙和血吞,以更强势的力量反击回去,不然早死在美国人的土地上。 父母只会自怨自艾,打死也不肯回国认错,一个瘸了腿,一个体弱多病,拖着不死赚取微薄薪资,有时连他的学费都东拼西凑。 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穷日子只为了一点点骨气,枉顾他应得的权利,富裕的秦家也该有他的一份,他讨回本不为过吧! “秦狮子……咦!你是谁?”正准备开溜的藏玺玺看见一熟悉的侧面一喊,随即发现认错了人。 孟广歆一见短裙下的修长美腿,惊艳地吹了个口哨。“美丽的小姐幸会了,我是孟广歆,你呢?” “我妈妈说不可以对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所以我允许你叫我张小姐。”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允许……”他失笑地要调戏她粉嫩的雪腮,可是被她避开了。“请问张小姐为何在这?” 他喜欢挑战,越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越想去征服,譬如眼前这完全不受他男性魅力影响的女孩。 “应该是我问你话才是,你不该在这里出现。”他不是记者她很确定。 记者不会穿着亚曼尼男装配高级义大利皮鞋,手上还提旅行用皮箱,容量可装一辆坦克。 他从国外回来刚入境,这点她很肯定,因为箱子上头的号码牌还没拆下,但她实在纳闷得紧,他是不是时差走错了地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不怕被轰出去。 “no、no、no,迷人的美人儿,我在这里出现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才是闯入者。”他摇着食指状似轻佻,冷不防地点点她的鼻。 她不太舒服地用手背一擦。“狮子不在家,你最好识相点自行离开,否则……” “啧啧啧!世风日下,回家也犯法吗?否则你要一脚踹我出去呵!”他似嘲似笑地比比两人身高的差距。 一米七八在东方人体型不算高大,擅于装扮的孟广歆因身形瘦削再加上鞋跟的高度,看来有一米八二高,足足高她一个头。 “你觉得很神气吗?要不是我调走保全人员,你早让人打趴了。”她看他很不顺眼,流里流气的。 他不当一回事地甩甩染上金彩的头发。“几个保全人员我还不看在眼里。” 打架对他而言是三餐小菜而已,根本无足挂齿。 “孟先生,你很久没回‘家’吧?据我昨天大略算了一下,人真的不多,‘才’三十几个。”就为了看守她。 “三十几个?”表情稍一凝滞,他扬起冷鸷的笑意。“是为了我吗?该不该说荣幸。” 好自大的家伙。“先生,请别表错情,他们的存在绝对不是针对你。” “叫我广歆,甜心,我们是一见如故。”他借机欲搭上她的肩。 “谁跟你一见如故,少动手动脚,我全身上下都镶了钻。”自以为是的衣冠禽兽。 “是哦!好高贵的小姐,你偷了东西就想走人相当不礼貌。”他一睨她脚边的粉红小包。 真有趣,一回来就抓到穿短裙的女贼,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寂寞。 “我偷东西?!”她气得扬高声量。 “你死定了,我一定要保全人员拆下你一条腿不成。” 他讪笑地搓搓鼻梁看似优雅。“小心他们先抓你去吃牢饭,张小姐。” “哼!我说过狮子不在家,现在我最大,谁敢动我来着。”她是虎仗狮威,当起山大王。 谁不知道牛奶妹如今跃升大老板的禁脔,人人对她的态度是恭恭敬敬,说话不敢大声,端茶怕烫了还先吹凉一些,把她伺候得像太后。 还有一点,她是惟一敢和狮子对吼的人,在先天气势上总让人多了一份敬畏,生怕她把对老板的狠劲用在他们身上,个个都抱持戒慎的表情听候她差遣。 除了不能自由进出外,她是这宅子里份量最重的“大”人。 本来她要溜回报社看能不能打打“零工”,太久没跑新闻浑身不对劲,故意堆了柴在东边草皮上烧,引走众多的看门犬,谁知会撞上个自大狂,真是失策。 早知就不理他,当作没看见地扬长而去,好过受他口头侮辱。 “狮子?!”孟广歆笑中带着淡淡的邪气。“你是指秦狮?” “原来你认识那头疯狮,难怪不怕死地直闯狮穴。”以长相来看,两人应该有血缘关系。 他们五官很相似,轮廓十分鲜明,秦狮给人的感觉是阴狠凶猛,而他给人的印象则偏向流气,隐隐中有股不可漠视的轻狂。 他拿下行李空手撷了朵玫瑰送给她。“玫瑰娇艳,美人妩媚,你是狮子收养的小孤女吗?” 她,是一颗棋子。他自私地打算由她先玩起。 但,世事不一定尽如人意。 “哇塞,你能不能别学电影的对话,有空多翻翻言情小说,不然看看‘人间四月天’,没有文化至少要有深度,好歹诙谐些,你诅咒我老妈早登极乐吗?” 小孤女,她看来可不楚楚可怜,要来讨钱的模样。 “那你和狮子的关系……”孟广歆不在意她拍掉的玫瑰,他想知道的是她对秦狮的重要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适用于她。 藏玺玺第一眼就不喜欢他,她的第一印象很准,好人坏人一目了然,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家伙并不可靠,他是狼群中的狐,专捡便宜事来兴风作浪,从中挑拨狼族的和谐而置身事外。 像秦狮就如同她预测的,外表看来凶狠无比,其实是软柿子,顶多吼吼人不会开杀戒,维持狮王的假象,他是头温驯有爪的大猫,但他会抵死不认,狂咆几声抗议。 “很少有女孩子不受我吸引,是你心有所属吗?”他相信自己的魅力所向无敌。 一时的失败不算什么,等他摸清了她的个性,还不轻易地手到擒来。 蓦然她脑中浮起秦狮的怒容。“是不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秦狮是你的情人?”他不由得如此猜测。 “你究竟要探查什么?有机可图还是趁机破坏,叵测的居心叫人不安呀!”她语气犀利地直攻要塞。 记者的舌,记者的笔,堪称无冕王的两大武器,平常就磨得利好应付不时之需,在新闻的领域里,他是不成气候的小云昙,休想从她身上挖出一字一句。 为了追新闻她得把反应练得灵敏;一开口就要切中要点询问,捕抓一时不经意流露的神色,在众多竞争者中才能占有一席之地。 小报的记者通常比较吃亏,除非有过人的才智脱颖而出,否则只能拾人牙慧写写如出一辙的版文,毫无新意得令人乏味。 心头一惊的孟广歆有种被看透的心虚。“因为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谢谢你的日行一善,请先向秦先生狮子兄预约。”他不一拳打扁他才有鬼。 “我说的是实话,你非常漂亮又有古典气质,是我梦寐以求的东方佳人。”他试图朝她放电。 气质?!她老妈会笑得从椅子上跌下来。“拉完屎了没,你不觉得很臭吗?” “看着我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你的美丽和我的倾慕,让我的爱像天堂的玫瑰只为你盛开。”他不死心地尝试。 “好……好……”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答应了呀?我一定为你打造幸福的花园。”他把骄傲的神色藏在夸大的感动里。 又征服了一个女孩,他得意万分地想着。 “好想吐,你让我反胃啦!”太恶心了,他抄了哪一年的情书大全,八七年还是八八年的?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眼底浮现撕了她的欲望。“你敢拒绝我的求爱?” “敢?”她觉得好笑地一脚踩碎他先前摘下的玫瑰。“我连狮子都敢吼,你算老几。” 一较高下的不服输心态,让孟广歆有了势在必得的决心,在女人方面一帆风顺的他不容许失败,尤其是她和狮子的关系匪浅。 只要是狮子的东西他都不放过,不管是人或物,不择手段也要掠夺。 东方女孩子最重贞操,她若成了他的人还怕不乖乖地顺服他,像八年前那个爱听花言巧语的笨女人,三、两句话就哄得她甘愿献身,任他摆布地为他背了不少黑锅还自以为他爱她。 女人是一种工具,他知道自己有令人痴迷的特质,而他擅用此特质来驾御女人为他所用,她们都太天真了,相信爱情是可贵的。 要了她,秦狮的嘴脸会是什么样子?像以前一样无情地退让,还是得知“她”出事,想找人拼命呢?他很期待事情的发展。 “亲亲小宝贝,你一定没被人吻过吧?”他涎着狩猎般笑脸靠近她。 “而你一定没被人扁个过瘾。”她在测角度,一举踢攻两腿中央的重点部份。 女孩子总是害羞的。“别害怕,我是爱你……啊” 他伸出的手刚一搭上她的肩膀,由她身后一阵急风掠过,歪斜的鼻梁随着主人往后倾斜。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想坐免费的地狱列车吗?” *  *  * “秦狮?!” “大……大哥?” 被称大哥的秦狮看也不看躺在地上捂鼻哀号的男子,怒气冲冲地搂紧短发佳人往屋内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家里追求他的女人,简直是阎王不收小鬼收,要人生不如死。 幸亏他提早回来没和阮医生去三出逗留,不然岂不白白让她遭人轻薄了,她的唇只有他能吻,其他人等死吧!休想侵犯他的女人。 以为放在家里会安全些,没想到内贼难防,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在他心结难解时乘虚而入。 上一个戚玉庭他不在乎,谁要谁拿去,他还大放鞭炮以兹感谢,他的小女人可别想碰一根寒毛,从头到脚全是他一个人的,旁人的妄念是自取灭亡。 “他是你弟弟!”这么说就能通了嘛!血缘的亲近才有相似的外表。 “同母不同父,你有意见?”他一副你敢点头试试的凶样。 “好奇呀!猛一看还当他是你呢,差点赏他一脚。”她现在还是有相同想法。 都怪狮拳出得太快,害她没有表现无影腿的机会,徒留遗憾。 他严峻的表情柔化了几分。“暴力小姐,你该去申请专利。” “踹你的专利?”她非常乐意去申请,只要有人敢审核通过。 “想要我再揍你一顿吗?”秦狮在她眼前挥挥拳头,隐含的抱歉口气多过于威吓。 他一直很后悔出手打了她,她的身体向来很容易游青,尤其是伤势才刚好一点点,他未节制的力道肯定伤了她,虽然她也抓花了他的腿。 女孩子先天体力上逊于男人,他该有风度让让她的,即使她一再出口不逊欠教训,身为男人的他都不该打女人最重要的部位。 忍了又忍,想了又想,他还是不能不见她,心中的缺口必须有她才圆满。 藏玺玺明亮的眼顿时张大。“我警告你,秦狮子,你要敢像上次那样让我没面子,我就要你没脸见人。” “你不怪我?”的失控。 “你在翻日历呀!以为撕过一直就船过水无痕?我当然要怪你,我是身痛心也痛。”自尊更痛。 都二十四、五岁的社会工作者,还被人按在腿上打屁股,传出去多难听呀!好像她行为幼稚如孩童,不用藤条教育就无法教化。 “小姐,是你先动手的,身为男人怎能让人随意甩上两耳光。”他当然要解释值得原谅的动机。 “我哪有甩,我是拍。”她示范地双手合拍向他脸的两侧,一副挑衅的神情。 他表情一阵怔愕。“惜惜,你气消了没?” “等我烧了你的房子以后,也许我的心情会愉快些。”两亿三千万耶!还不包括土地在内。 “你哦!就是不肯认输,凡事爱逞强。”他怜惜地吻吻她额头。 “别亲得我一脸口水,谁晓得你有没有在外面带病回来?”她讽刺的口吻沁入一点酸。 “我没去打猎,守身如玉。”他俯在她耳边,亲密地低声一喃。 她噗地笑出声,嬉闹地捶他胸膛。“本世纪初最大的笑话出炉,要不要替你点上守宫砂?” “如果你同意出让处女膜给我,我会考虑配合。他用含着深意的眼凝望她。 “呃!早没了。”她尽量不让自己脸红,他的要求露骨得令人羞赧。 “什么?!”他大吼地抓住她双肩一摇。“是谁?我要杀了他。” “你已经杀了它。”可怜的老家伙,功成身退。 “嗄?”有吗? 她表情正经地满哀戚。“就是被你谋杀掉的脚踏车,它跟了我十几年。” “脚、踏、车”秦狮的脸扭曲得很严重,像受很大的打击。 是人的话还能计较一番,但一辆脚踏车……辗得好,早该当废铁卖掉。 “凶手,你要赔偿我。”她指责地为老朋友讨回应有的尊重。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把身家都赔给你。” “你……你好坏心哦!又想陷害我,先是一块市价十亿的土地,然后是百亿家产,你要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低头一吻施予人工呼吸,救人一命嘛!他只有自我牺牲,一谈到和钱有关的话题她特别聒噪,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了,好像人家用钱摧残了她的心志。 人人想要的财富在她眼中一毛不值……喔!不,应该是一堆垃圾,她先考虑的绝非是利益多寡,而是缴税的麻烦,甚至她明白地表示不会填写税单,因为看不懂表格。 她就是这么可爱得让人不能不爱,叫他一眼就沉迷得不可自拔,不在乎她是否有女人狡狯的天性。 随后已被简略治疗过的孟广歆一入内,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让他心口涌上一阵愤怒,好像一瞬间同时遭人背叛的感觉,隐隐愠火如炽地燃烧,几乎藏不住地昭显在荧荧眸光中。 “抢”,源自幼儿期,因为贫困穷苦,所以他打小学会了一件事,想要获得某样东西就要放手去抢,而且不允许自己抢输,他要赢、赢、赢…… 胜者是光荣的掌声,败者是奚落的嘘声,这是他在贫民区所学到的经验,永志难忘。 人可以不切实际却不能贫穷,童年的际遇教会他愤世嫉俗,既然无法从先人手中继承,那么他便去掠夺,该他的一分一毫绝对要算得一清二楚。 “抱歉,打扰了,我拾到一只粉红色提包,谁要来领回失物?”幸灾乐祸的快乐嗓音由孟广歆身侧响起。 嗅!死定了。眼神闪烁的藏玺玺直眨眼皮,当作没听见地刮刮指甲,一副不关她事的模样,心里咒骂着见光成灰的吸血庸医。 秦狮看了一眼提包,脸色变得阴沉许多。“惜惜,你要不要作个解释。” “捡到人家的失物要送给警察伯伯,你小时候的老师没教过呀!”小学生都知晓的常识嘛! 她可是受过完整的九年教育。 “失物的主人就在眼前,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他直直地朝她问。 “是谁呀?我怎么没看见,庸医吗?还是你不学无术的弟弟。”她光明正大地说谎,无视众人射来的目光。 聪明人不做傻事,明知吊头台就在前头还把脖子套进绳索自寻死路,能拗当然要拗到底。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慢慢来不用急,戒急用忍嘛!人生苦短。 “惜惜,你继续装模作样没关系,我叫人把包包给烧了。”看你还能不能无动于衷。 她赶紧抢下阮正达手上的私有物抱在怀里。“公德心呀!狮子兄,人家的东西怎么能乱烧。” 里面有她记下笔记的小册子和一些基本证件,烧了要重新申请很麻烦呐!一些重要的留言也会付之一炬,死灰成堆呀! 更重要的是,谁都不能看包包内的物品,否则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刚刚应该把它踢到花丛里才是。 “反正与你无关,我留着垃圾何用。”他作势要伸手去取。 “作资源回收呀!做人要有环保观念,地球的臭氧层都破了个大洞,我们要共体时艰,为未来的子子孙孙保一块不受污染的乐土。” 她像是环保大使似的滔滔不绝阐述环保的重要性,表情诚恳得宛如绿意在身,蜕化成翩翩彩蝶。 “很熟的广告词,抄袭宣传单的标语很有意思,你干脆来一场即兴演讲好了。”瞧他多宽大,不“计”前隙。 美目一横,她把怨怼一古脑地全倒了。“要喝茶吗?你直接把鸡蛋里的骨头取出来,我放在茶渣内让你找个够本。” 找碴。 “咳!狮子秦,像这么伶牙例齿的女孩最好拖回山洞管教一番,用狼牙棒磨掉她的锐气。”这是基于医生的建议。 “死庸医。” “你闭嘴。” 阮正达鼻子摸摸自认倒霉,“情侣”吵架别介入。“良心事业不好做呀!” “等我把你的心挖出来就好做了,投桃报李嘛!”她会去借套手术刀用用。 对了,叫打工妹去法医家摸两把刀来切胸剖膛,反正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多走动走动。 “最毒妇人心,自己无心嫉妒别人有心。”他话中有话地隐讽。 “好呀!医生多心不妨捐出来,我认识一位医术专精的女医生,她的手术刀从不离身。”好随身应召解剖。 “医界很小,说来我听听。”搞不好是他学妹。 “言醉醉。” “言醉醉?!”好热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等等,她是开刀房的医生吗?” “当然是,谁敢说她不是。”从头到脚无一遗漏,连毛细孔都不放过。 他有不妙的预感。“请问她服务何处?” “地检置吧!我不太清楚,吃公家饭的。”领国家薪水比较威风。 “吓!我的仇人并不多,不太可能用得着你的朋友。”他想起言醉醉是何许人物了。 地方法院的知名验尸官,号称解剖台上无冤案的快刀手。 “很难说,你的为人值得商榷。”仇人不需多,一个就足以致命。 阮正达还想反驳,不甘遭冷落的孟广歆从中卡位,一张帅气十足的脸孔扬起十万烛光亮芒,朝相拥的两人迈前一步。 “大哥,为我们介绍一下吧!”挨打总要有代价。 秦狮果断地丢下一句,“没必要。” “怕我比你受女人欢迎,抢走你的光彩?”他自满地擦擦发。 “安份点,小歆,我不会事事退让。”他下意识地搂紧身侧佳人。 盂广歆笑得狂妄。“各凭本事咯,花美人人想摘,很难不心痒。” “除非我死,你休想得逞。”旧事不再重演,他的眼中有着防心。 “亲手足何必相残,良性竞争不伤和气,你晓得我一向是最终的胜利者。”要博得女人的欢心太简单了。 “不许碰她。”他冷厉地横视。 “如果她来碰我呢?女人是抗拒不了撷蜜的原始本能……”脚上传来一阵痛,止住了他的自大声明。 眼露鄙夷的藏玺玺冷嗤一声,“你当我是叫春猫还是发情狗?随便挑个尿壶就洒尿。” “你……踢我?”他不敢置信地揉揉小腿,更加强想得到她的决心。 “女人不是菟丝花,下回你再自我膨胀、轻视女人的鉴赏力,我会送你一只面龟。”在脸上。 自以为风流潇洒,在她看来不过是虚有其表,一只掉了毛犹不自知的公孔雀,浮夸得令人作呕,真当她是不解世事的小女孩。 面龟?“男人是不禁激的,你不懂吗?” 孟广歆张狂地露出一口白牙,表示接下她不逊的宣言,正式开战。 第七章 “太郎呀!你到底把我女儿藏到哪去了?怎么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找着人,你派她去采访谁了,会不会有危险?你不了解做母亲的担心……” 话匣一开的张女士对个秃头男子大吐口水,淹得他面色灰土,百般痛苦地猛抹汗水,始终无法还嘴地任由员工“家属”炮轰,心中哀号声无处可发。 他负责把饵丢出去,鱼儿自个游来吞下去能怪谁?报社好久没重大新闻可刊,一手独家暂时消失,他正烦恼下降的销售量该由哪补起,脱队的福星是众心所望,每个人都希望她早日“平安”归来。 可是一入狮穴深似海,不仅音讯全无,还失去冲劲十足的最佳炮手,他的辛酸有谁知。 小外甥女在狮口不知是死是活,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地登门要人,怕暴露了她伪装的身份反惹杀机,狮子的凶残不能等闲视之,一个处理不善恐落得两面不是人,里外都受人非议。 尽力了,“张女士”还要他怎样,自体生殖还她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吗? “不要给我装聋作哑,就算我们关系匪浅,该负责的事绝不准你推诿,快把我女儿还来,不然我拔光你的头发。” 他苦笑地抚抚所剩无几的发。“张女士,你别净说令人误解的话,很暖昧。”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奸夫淫妇,专做不容于世的丑事。 “误解就误解,你搞新闻不就为了弄假成真、积非成是,咱们本来就有关系,何必怕落人口实。”她说得口有点渴,端起眼前的茶一饮。 “我是为追求事情的真相而非造口业,瞧你说成什么样,好像我办报的宗旨是沽名钓誉。”好可怕的抹黑,比同业的中伤更具杀伤力。 唉!他是有苦难言,一间报社老是报导不实的新闻,早被告得一塌糊涂,哪能拥有近二十五万名的读者。 实事求是是新闻人员一致的目标,刊载错误的采访不仅损及报社形象,而且也会轻易地毁掉一位好记者的未来,他在审核文稿时可是战战兢兢,连一个字都不敢印错,怕引起大众反弹。 不过他必须承认群众是善忘的,不管事情闹得如何惊天动地,一段时间过去自然沉淀,从此不复记忆。 所以他们所做的是精益求精,挖出更多更新不为人所知的秘辛,在一夕之间揭露于大众面前,使为恶者无从遁形,扬善者天下知,民众都有一份可看的好报纸。。 “张女士”扬扬指上的大钻戒。“小小报社能赚多少钱?要你从商就不听,甥舅一样固执不听劝。” “我们只是忠于理想,追求真理不灭,致力于民众知的满足,让无穷的知识和希望散播出去。”对新闻的狂热是支持张太郎办报的力量。 “够了、够了,别向我说教,我这个人从来不上教堂,你的励志箴言我是听不进耳的,挑我中意的话来讲吧!” 他语塞地低下头。“我哪知道你爱听什么话。”他又不是神。 “太郎,你在偷骂我是不是?””张嘴嘟嘟嚷嚷地嘀咕个没完。 “没有,我是想问你渴不渴,外面转角有饮料贩卖机。”他的龙井……白泡了。 全让她牛饮了,一点也不知品尝的艺术。 “你有那么好心?是嫌我嗦了吧!”她能理解啦!这些孩子一个个听不得重话。 “我是担心你喉咙过度干涩导致沙哑,你持外国护照是没健保给付的。”明明是台湾人却不用台湾护照,她真的病得不轻。 “张女士”熊眼一瞪。“我钱多不行吗?你管到我头上来了。” “我……”河东狮子吼,他是河西缩头龟。 静静地坐在沙发椅看书的俊秀男孩推推眼镜,沉静地阖上书微微一叹,他们又在上演那一出人生悲喜剧,暴之女王欺凌卑微小仆。 看在百叶窗外好奇钻动的人头眼里,他不出言澄清两人的关系是不行,但又怕越描越黑。 “妈,舅舅都被你吼得抬不起头来见人了,你就度量大点饶他一回。”他替大人们感到羞耻。 围在编辑室外的工作人员一听,轰然地一散不听壁角,原来一身尊贵的女士是主任的大姐呀!难怪他骂不回嘴地一味委屈,害他们以为秃头主任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胜任小白脸的角色。 “死小孩,亏我辛辛苦苦挺着十个月肚子才生下你,你不孝顺也就罢了,还帮着外人来忤逆我。”她是典型的母亲,爱计较。 自个兄弟叫外人?“妈,我想你记错了一件事,我可是不足十个月出生的早产儿。” 据说当年的医疗设施并不普及,他因肺积水和黄疸在加护病房住了两个多月,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一度呼吸衰竭进入弥留状态。 他的命是捡回来的,因此身体状况较常人虚弱些,大病小病不断,医院是他最常进出的地方,似乎心智上比同年龄的少年早熟,凡事较看得开,不汲汲于名利。 懂得惜福才活得快乐,享受上苍赐予的宝贵生命。 “姓朱的,你存心和我唱反调呀”生儿不如狗,一出生就该掐死他。 朱天证微笑地摊开书本。“妈,你好像在向仇人寻仇,我们没结仇吧?” “哼!你和你姐姐都是生来讨债的,我这辈子最背的事,便是生下你们两头猪。”真猪还能宰了烹,而他们是生来见证她的不幸。 “猪妈妈万岁,我们敬仰你。”有勇气生下猪子猪女来气她。 “朱天证,你这个不孝子。”“张女土”回头拍拍桌面,手上的钻面割出一条缝。“张太郎,你不要给我偷笑。” 怎么他也有事?“大姐,小心你的高血压。” “浑小子,你咒我。”她一巴掌往他的秃脑袋挥去。 “张女士请勿动粗,明理人懂得克制言行。”天呐!她还真打,也不瞧瞧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 哼哼哼!她连哼三声。“谁告诉你我是明理人,打你是你的福气。” “是是是,福妈福姐,我明天就去香港买马券,中他个几亿港币帮你买英国女王的皇冠。”真怕了她。 “少来嘻皮笑脸,我女儿呢?你今天不给我交代,下个月‘光明报,将和‘明日报’一般报销。” 她一说完,一卷刚拆封的胶带扔入她怀中。 “小猪仔,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姐姐。”坏萝卜,既不甜心又不甜口。 他无辜的耸耸肩。“姐姐向来有逢凶避劫的好运气,她继承了你的福气。” 吉人自有天相。 “是呀!大姐,丫头等于是我帮忙养大的,做舅舅的岂会害亲外甥女。”顶多推她入火坑。 “谁晓得,毕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间报社又处在风雨飘摇中。”她指的是经济风暴。 他干脆学岳飞刺字,在脸部刺上我是万恶不赦的大坏人。 “张女士,我的长姐如母,我向你保证很快就有玺玺的消息,绝不搞丢她。”希望不犯法吧! “真的?”能信他吗? 张太郎举起右手。“我以死去的父母起誓。” 但他并未说明内容,誓言起得毫无诚意,只能唬唬单向思考的“张女士”。 云起时,他的誓言如风消逝,在真理的坚持下。 阳光冷淡。 *  *  *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所为何事?”一双灵净的水眸对上一对深沉的黑瞳,互不相让地坚决要对方服顺,山羊般强硬互争一条十公分宽的横桥,谁也不肯在气势上认输。 说大嘛,不大;说小呢,其实也挺严重的,一个要独占,一个要自由,两人“沟通”得并不顺利。 谁说女人好摆弄,眼前的顽固女孩是颗史前巨石,经过千万年风化仍是顽石,文风不动地坚持原则,不见丝毫动摇。 快要气到喷火的秦狮只差没摇碎佳人的肩骨,拿捏轻重的手劲维持在抓握住而非抓痛她,不然依她好胜的个性包准扒得他一脸花猫爪,外带拳打脚踢。 “你到底绕不晓得家里藏着一头狼,我这么做是保护你。”他真想塞些理智到她阻塞的大脑中。 “为逃狼爪送入狮口,你好大的恩惠。”她可不是七只小羊。 他狼狈地一抹脸。“你想葬身狼腹也不愿靠近我,就为你女人的含蓄。” 去他x的,她居然说得出口,早八百年就绝迹的名词好意思拿起来用,他都替她觉得汗颜,办不出好借口。 “请别语含讥诮地侮辱中国五千年来的美德,它比你的兽性高贵多了。”她倨傲地扬起下颚。 “哼!狮子乃森林之王掌管万兽,它的血统才是纯正高贵,你的含蓄根本是空谈。”他愤怒地低咆。 两手握成拳的藏玺玺在他面前挥舞。“少神气,人是万物之灵,低等的兽只配成为我们的食物。” “惜惜,我不反对奉献出我的肉体,如果这是你含蓄的求爱。”他好笑地剔剔她衣领上的毛球。 “你、在、作、梦。”换她忍不住要咆哮,口沫相濡会传染暴躁的脾气。 由此可得到例证。 秦狮柔情地拥着她亲吻倔强的唇。“我的确身在梦中,因为有你。” 她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别说太肉麻的对白,我会过敏。” “别让我担心得整夜睡不成眠,你对我真的很重要。”他不避讳地说出暖人心房的情语。 “我看你是欲求不满才辗转无眠!要我去塞牙缝。”她软下了口气玩起他胸前的钮扣。 见她语调低柔,他轻笑地咬她耳根。“我是很饥饿,恨不得吞下整个你。” “别太贪心,一次一口就够我受了,去把狮牙磨掉。”她身上有不少狮牙印。 人是不是有潜藏的被虐倾向,他绝对不是父母放心托付儿女的人,甚至是提醒女儿们远离的人物,能不和他呼吸同一口空气则尽量避免,白泥混着黑砂不成灰,还是一样的染污。 可是她却是不争气的那种,自愿把一身白羽涂成黑,沉沦在他狂霸的温柔下,情不由己地一点一滴沁出心房,飘呀飘地握在他手中,从此倦懒得不肯移位。 女人呵,总是向心屈服。 “早被你魔魅的手给拔了,你瞧缺了两颗利牙。”他勾引她的舌来印证平坦的两排白牙。 脸微红的藏玺玺环视他的腰。“我以为你讨厌女人和记者。” “讨厌女人不讨厌你,但记者……”他痛恶地一颦眉。“他们像打不死的蟑螂似蜂拥而至,令人想除之为快。” 爱探人隐私的记者比毒蚊还毒,一张嘴胡说八道,道天道地道是非,丝毫不把别人的痛苦看在眼里,反而兴奋地当成有趣的事不停地报导、追踪,逼得人不得不反击。 尤其是一枝锋利的笔更叫人寒心,未追究真相便自行猜测,一篇篇不堪入目的报导与情色小说何异,添加的情节无疑是二度伤害。 他受够了这些自说自话的人渣,在他有生之年,他希望不要再碰上一位自称无冕王的记者。 “假设……呃,我是说假设哦!你很亲近的人是记者,你会怎么做?”她问得很慎重。 他不假思索地回道:“掐死他。” “哇!好狠。”她抚抚自己的脖子吞了口唾液。“如果是我呢?” “你叫。”他眼神复杂地凝视她。“你那么喜欢揭人疮疤吗?” “是维护公理,你不能偏激地一竿子打翻所有用心主持正义的记者,你敢说报上揭发的弊案,不是出自记者锲而不舍的功劳?” 一谈到她热爱的工作,藏玺玺就无法掩饰激奋的心情,一心要把其中的成就感抒发出来,让每个人都知道记者的伟大。 他们不光会扒粪而已,一枝笔就能主持公义,抓出隐藏在慈善背后的罪恶,张扬官商勾结的丑闻,使其利益还诸人民,何错之有。 树大能不有枯枝吗?她承认有不少同行是恶劣了些,为了追头条不择手段,甚至陷害别人成为新闻之一,但她能说他们有违记者精神吗? 不,因为群众就是爱看洒狗血的新闻,为满足日益贪婪的视觉享受,记者便是万人所指的恶人,他们必须为人所不能,上山下海掏空心思,以期达到众人的期望,记者并不好为。 如人喝水,冷暖自知,多少不为外人道的血泪史足以编一本辞海供后人参阅。 “惜惜,你是记者吗?”不该问,却又心不由己地开了口。 她征愕了片刻。“我不想回答。” “是或不是很难决定吗?”他也怕听到答案。 “难的是心,我坚持我所坚持的,谁都不能动摇。”一个人连自己的信念都加以否认,那么存在便不具意义。 相信自己才有能力相信别人,信念决定一个人是否值得尊重。 三心二意是侮辱自己,路虽然有很多条,但只选择正确的那条,不管它是否平坦,一旦走了就不后悔。 “包括我?”他有受伤的感觉。 闪避问题的藏玺玺把话题一转。“令弟憎恨你是吧?”她在心里点头:是。 “你是逃避问题的高手。”对她,他有很深的挫折。 顾左右而言他,闪避话题,高明地切开主题,模糊彰之弥显的重点,装糊涂、佯傻……多不可数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是迷惘,他该置她于何地。 交给时间是他懦弱的选择,或许是到了抛却过去的时候,他终究会是让路的人。 女人并不柔弱,必要时她们的强韧会出人意表。 *  *  * “秦狮,你就大方点坦白,也许我能考虑你的提议。”她一副好商量的模样。 争论并无终止,只是移师到她房间,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这是秦狮的狡猾。 “真想听?” “嗯!”她点头如捣蒜,兴奋得像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 他露出毫无芥蒂的笑脸,说了一句令人吐血的话。“恕难奉告。” “嗄?!”唬弄我求知的精神。 “小心瞪穿了迷人的眼,我会心疼的。”捂着胸口,他假意痛不可抑。 “你卑鄙。”而且无耻。 “暴发户的心态嘛!你晓得有钱人特爱戏弄人,我能例外吗?”他说得轻松惬意。 “你当我挖不出来?”可恶,拿她的话反掷向她,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去跟蚌壳说,我相信你有养蚵人家的本事。”他嘲笑着。 藏玺玺牙根一咬地回以冷笑。“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 而他对她兴致正浓。 “不许去找他。”笑脸一藏,他浑身散发一股冷冽气息。 “反正你们一家兄友弟恭,我去攀攀交情也是应该。”山不转,路转。 “你喜欢他?”心口溢满酸液的秦狮很不是味道,强硬态度中有着惶恐。 “你哪个眼睛见我喜欢他?自行想象的空间有无限大。”她不排斥别人作作白日梦。 “你不喜欢他?”他松了口气,一颗心仍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 “不到恨的地步。”她轻描淡写的一说,旨在引起他的占有欲。 “惜惜,你在玩危险游戏。”而他绝不再放纵,即使为她所怨恨。 “没办法,你又不肯和我合作,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有铤而走险。”片面之词无所凭据,她迟早会找上他对照真伪。 “他对女人不曾用过真心,擅用巧夺哄骗,别拿自己去冒险。”心涩不已的秦狮眼中有着恳求。 男人永远小看女人的自保能力。“至少人家还肯用心哄骗,总比某人一天到晚只会狮吼得好。” “你心仪了,想以身相试,认为我在挑拨离间,毁谤别人的行事。”她要敢说是,他非扭掉她一只臂膀。 “你太认真了。” 淡淡一句,如春风拂面。 她的态度表达得不够明显吗?为何他老是不放心,惶惶不安地迫问她的心在哪里。 不了解兄弟的恩怨因何结下,秦狮的防备,孟广歆的咄咄逼人,看在她眼底着实好笑,两人当她是货物抢来抢去,都没有开口询问她的意愿。 好像她缺少思考的脑袋,依附在男人雄壮的臂弯下不问世事,小鸟依人地对人浅浅微笑,头上的天由他们双肩扛下。 自古以来,多少女人的才能因为男人的浅薄而遭埋没,将才木兰和红玉,诗人传世则有李清照,佳话由来岂有寥寥数人而已。 翻是手,覆是手,不分男女。 “我很久不对一个女人认真了,久到自己都忘了曾经是个人。”他自我鄙视地一笑,眼神是沉闷的空洞。 “你爱过人?”她心口泛酸,捻着醋地想钉他草人。 他用冷然的口气反问:“你在乎吗?” “我……能在狮口下余生的人必然不凡,我会说她非常不幸。”她有什么资格在乎。 不愿回答的藏玺玺死守着一颗不轻放的心,或许是好胜的缘故,不肯先行示弱地向爱举白旗。 “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没人敢伤你一根寒毛。”他气恼她的答非所问。 “才怪,上回是谁掐着我的脖子不放,一副要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模样。”她清算起旧帐。 表情局促的秦狮一搓手指。“不是说好了不提,你干么又老调重弹?” 这是他所恐惧的事,昔日的阴影深埋在心底太久,外表看来已风平浪静,但是当年的事有多项疑点待清,而惟一知情的人却远赴英国疗伤。 她不经意地一翻像是媒介,一瞬间引发冲天的怒照点燃火点,竟然有玉石俱灭的邪恶念头。 他的反常行为没吓到她反而骇住自己,他从不知道体内有自我毁灭的疯狂血液,狮是猎食性动物,难道就该泯灭天良,他差点亲手杀死心爱的女人。 第一眼的心动是那双洞悉人性的天真眼眸,当时他没想到为何一个“男孩”的身上具备两种迥异特质,一味地追究自己是否有迷恋美少男的倾向。 拭净污渍的她更是美如盛开的牡丹,他在挣扎该不该走进同性之爱时,愕然惊喜揭发她是女儿身。 人的心是无底洞,咬下第一口美味便想有第二口、第三口……贪婪的欲望是填不满的,他想要她,偏执得只要她。 广歆的到来让他有兵临城下的惶恐,那年他甜美可人的未婚妻就是不识狼心,背着他和甫相认的异父弟弟私通,并放出不实消息来塑造自己被虐的假象,让世人指责他的花心和无情,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不追讨他已付出的千万聘金。 女人心,毒如蝎,是他受过的教训。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两人虽无深刻的男女情爱,但是两家的私交甚笃,在第三者介入前,她是以爱慕的眼光追随他,含羞带怯地等着当他的妻子。 世事多变,在另一个善于情话爱语的男子出现后,曾有的恋幕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自私的女人,为了不使世人说她的不是,先下手为强地装出弱者形象,四处宜扬他的“恶行”,镇日青一块、紫一块的逢人哭诉,好像他是十足的野兽,专门欺负女人来取乐。 一时间他成了坊间的热门人物,人人争相讨伐、笔诛的对象,个个唾弃地不屑与之为伍,甚至连累到他相依为命的胞姐。 媒体的力量着实惊人,毁人于无形中,一夕致富和一夕丑闻缠身同样震撼人心。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不了解姐姐在他欲开记者会澄清前割腕的举动,原本平易近人的开朗个性变得歇斯底里,几度频临崩溃边缘,在精神病院待了五年之久,之后才转至一般的疗养院静养。 一切的源头指向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但是苦无证据查证,当时的主角一死一远走,留下无解的遗憾。 所以今时今地麻烦人物又再度上场,一是担心历史重演,二是忧虑他伤害他身边重要的人,因此他才要寸步不离地看牢她。 既然她不肯妥协搬进他房间要避赚,那么就由他移到她房间造成事实,一样达到他所要的结果。 “秦狮,你爱上我了是不是?” 他表情僵硬地一凶。“是又怎样,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我也不想逃,可是若有秘密隔在你我之间总是有一层芥蒂,感觉很伤心呢!”她眉眼噙着笑意,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装腔作势。 “心机深沉的女人。”他不是滋味的一哼,她是他见过最狡猾的女人。 “说嘛、说嘛!我把耳朵洗干净了,豪门恩怨、兄弟板墙的故事最有看头,我迫不及待要当你的第一位听众。” 藏玺玺以撒娇口吻半强迫性地施压,摆出一张兴致勃勃的笑脸,让大感吃不消的秦狮哭笑不得,她根本是霸王硬上弓。 偏他不从她意。 “我得了失忆症。”他故作苦恼地坐上她的床,一手敲敲脑门。 来这一套,班门弄斧。“我去找小歆歆恢复记忆,上了年纪的人不好太操劳。” “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一说完,他以雷行千里的速度扑向她。 而她,只有一声尖叫,随后的声音没入他口中,成为秦狮的食物。 第八章 死缠烂打虽然是一种卑鄙的下流事,但是对付超级难缠的人物就耍赖到底,发挥大无畏的精神勇于尝试,铁杵磨成针,长安牡丹到了洛阳照样封后。 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要回句:美人窝,英雄冢,天子折腰。 男人难离三件事权、利、欲。 尤其是最后一项根本是戒不了,除了和尚之外,要做到绝对的清心寡欲是何其难,圣人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叹圣中之圣。 万兽之王吗?仍逃不过她所向无敌的缠功,不出三天便一五一十地话起当年。 说实在话,她必须同情他,尽管疑云重重,同行的折腾就够他受了,站在新闻从业人员的角度来看,他没被逼疯才是奇迹,一连串的媒体攻击对他并不公平。 凡事有正反两面,在追求真理的同时得兼顾当事人的心情,一味的争相报导只会使真相失真,各家报社以浮夸的手法来吸引群众的注意力,致使采访不到新闻的记者胡乱加油添醋,极尽渲染地丑化事件。 若以现今的眼光来说,顶多是件你情我愿的桃色纠纷,女孩子若是不能忍受男方凌虐大可离去,何必死守不肯走还大呼:我可怜。 媒体的一面倒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没人猜测是谁在暗中操纵吗? 通常一件事的发生必有两种声音相抗衡,一方强势,一方弱势,不可能完全失去声音,除非有人刻意地安排一场惊心动魄的戏。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盲目,要是这个报导落在她手中,早就水落石出了,哪会蒙尘八年。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把拼图凑齐,找回失落的真相,民众有知的权利。 “小美人,瞧你一脸春风得意,娇嫩的身子想必受了不少雨露滋润。” 遍寻不着的关键人物主动送上门,该是庆幸还是感慨,不过她要违反和狮子的约定,一切都是时不我予,非她之过。 “你一张嘴不带腥膻味很痛苦是吧?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拉拉衣襟,遮住胸口的一颗“草莓”。 表情很臭的孟广歆不承认失败。“他的床上功夫肯定没我好,你跑错房了。” “去告诉你方向感极差的大哥,要他别再左右不分地乱开我的房门,我喜欢独睡双人床。”男人的自尊维持在性能力是要不得的心态。 光靠胯下物一逞威风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底下喊话,暗地里使阴算不得男人,只能称之小人。 床笫之间的关系固然重要,挑对人才是主要因素,炫耀性功能的男人往往流于自卑,因为除了性以外一无可取,借着性来平衡流失的自信心。 “你很会为自己开罪,我以为你和其他女人不同呢!”他用不屑的口气睥视着。 “请问我犯了哪一条律法,用得着一个持美国护照的‘老外’来教我认识法律?”他未免自大得过分,她爱跟谁睡是她的自由。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双方已届法定公民身份,具有成熟的行为能力,法律是无法制裁男女关系的发生,“外国人”是不能理解的。 “自甘堕落,爱慕虚荣,你还是不能抗拒金钱的诱惑,真让人失望啊!”他故作潇洒地叹了一口气。 谁理你的失望,有病。“你清高嘛!不会垂涎人家的万贯家财,我比较势利。” 一副贪求富贵模样的藏玺玺用嘲弄的口气一睨,其中的暗讽是为了刺探他的底线,她相信金钱有让人着魔的能力,尤其是同母所出的兄弟却有天壤之别的际遇。 之前她上网查探过,他在美国的生活并不顺畅,处于低下阶层的边缘人,以打零工过活。 后来秦狮一夜之间继承了大笔财产,上了美国财经杂志,他才以越洋电话相认,经由尚未过世的母亲证实来台依亲,自此秦家的风波便不断,闹得满城风雨。 虽然后来不了了之地回美国去,两袖清风的他突然变得出手阔绰,出入名车代步,坐拥美女,而金钱来源不明。 据她片面了解,秦狮未给予他任何资助,碍于外公遗嘱有言明,秦家的产业只留给姓秦的直系子孙,但是女儿所出的孟姓人不得承继一分一毛,因此他前后两位血亲得自食其力。 一个不事生产的男人哪来的巨资?这点颇令人费思量。而且狮子的前任未婚妻在溺毙前,曾掏光秦宅的保险箱,去向不言可明。 可是没人联想到巧合点,任由他没事人似的离开台湾,一家子陷在他留下的风暴中无暇分心细想。 “嘿嘿!小美人,要不要试试脚踏两条船的快感?让两个男人来满足你的欲望。”轻佻的孟广歆抛了个电眼。 无聊。“一头狮子已经够恐怖了,我干么自找麻烦地拖条狼来咬脚,而且是条缺牙的灰狼。” 空有狼性无威胁性。 “瞧不起我?”一抹凶光快速地由他眼底掠过。 “除了骗女人的本事一流,我实在看不出你有哪一点像男人。”活像吃软饭的小白脸。 一瞬间的冷酷乌沉了他引以为傲的剑眉。“宝贝,你很不齿我是吧?”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你虽是秦家的子孙却不姓秦,凭什么来秦家摆大少爷的谱,要所有人看你脸色行事。” 更甚之,他还反过来自以为是主人,自由进出秦家不当一回事,一副万人迷的张狂样夺人所爱,叫人看了好想开扁。 不自觉中藏玺玺的心偏了,指责的话语顺舌而出,未站在中立立场地把话说重了。 “小甜心,你把我惹毛了。”他向前跨一步,笑容变得残酷。 孟广歆这辈子最很别人提起这件事,就因父亲是管家之子不得那名为“外公”男人的缘,因此将身后的一切全给了他血缘上的哥哥,而他什么都不能继承。 同是一母所出,为何他一毛也得不到?他也是秦家之子,没理由被摒除于外。 既然死老头不把他纳入遗产继承者之一,那么就别怪他心狠手链,不把秦家闹得天翻地覆不罢休,顺便拿走他该得的一切。 至少他顾着手足情,没一口气搬光,残存三分仁慈。 她蓦地一惊?“你想干什么?别忘了狮子的怒吼,他会撕裂你。” “哈……你别指望他来英雄救美,鞭长莫及呀!小心肝。”他像个好色鬼似的逼进。 “什么意思?”藏玺玺退了几步,脑子里滑过无数个画面。 新闻画面。 有社会版、写实版、趣味休闲版,还有陈尸阴沟的头版,更可笑的是她还自行漫画格式化成滑稽版,看来她是中毒太深了。 “亏你是他的枕边人,居然不晓得他不在家。”诱狮出笼,他才好强摘牡丹。 她很快地联想蹊跷。“是你耍的诡计吧!” “啧!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脑筋,我当你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配头冷残的狮子正好。 “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让他在不知会我的情况下出门?”她太大意了,错估了他的胆大妄为。 一般人不会在最危险的地头动手,多少会有所忌惮地收敛,而她就是太过相信自己的本能,以为能全身而退地诱他说出全盘真相。 可是她失算了,他居然就挑在最明显的地方露出本相,毫不在意被人得知他的恶行,似乎还有种变态地乐在其中,好像看着别人痛苦是件快乐的事,满足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上亿的南非钻石在海关失窃,你说重不重大呢?”他狂笑地身往后仰。 他有犯罪的金头脑,只要打通电话到南非请钻石商慢一天交易,然后照常由南非进口一批珠宝,只不过是钻石换成廉价的水晶原石罢了。 台湾的交易商在验货时发现并非原钻,当场通知公司老板,也就是秦狮前来处理此事。 来回少说一、两个小时,加上交涉和联络南非钻石商,以台湾的办事效率,不耽搁个四、五小时是无法得知被要了一道。 而他早巳得逞了,采了狮子娇宠的花儿。 “是谎报对吧?我想你的本事是跨不出国界,全靠一张嘴作祟。”以海关的严密是不可能弄丢钻石的。 他表情一拧,为她的轻视大感不快。“女人少话点较可爱,太聪明容易招来灾祸。”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附近有二十几个保全人员,他们不会让你动我的。”她表面装镇静。 面对犯罪智商高超的人,她已不预设肯定的退路,他必然有另一套说法。 果不其然,他笑不可支地拍了大腿一下。 “来呀!把整座先人的坟墓都搬来挡也无所谓,我今天一定要得到你。”他用她的名义把人调走了。 心跳加速的藏玺玺评估她有几成逃脱的机会。“黏好你的舌根,小心风大。”吹走了它。 “幽默,失身前不忘调侃一番,我会对你温柔些。”他的表现像大众情人,眼中的淫色冉冉浮起。 “专挑人家吃剩的豺狼,我早失身给你亲爱的大哥,你忘了吧?”她不逃不避地等待时机。 冷静,是惟一的机会,她不能显现出慌乱让他有所提防。 “你……”一听到此的孟广歆猛力钳制她双肩。“看来你比较喜欢粗暴式的温存。” “强暴就强暴,少自我美化,你也不过是条人家不要的弃犬,强迫女人就范只表示你是孬种,没胆子屠狮,只好弄别人的女人来修补你烂到不成形的自尊。” 啪的一声,细致的粉颊泛起一道深深的五指痕,嘴角有股腥甜味让她硬往腹里吞,倔强地睨视着他。 “被人说中心事了吧!滋味不好受是不是?要强暴我好突显你的懦弱就赶快,我张着腿等你。”死。 好可恨的女人。“尽管嘴硬,等我上了你以后,你会快活地要我多来几回。” “嗤!你确定你的‘小’朋友能出来见人吗?我怕找不到它。”她拿他引以自豪的器官奚落一番。 男人是种奇怪的生物,什么屈辱都可以忍受,惟独那话儿遭鄙视必定勃然大怒,孟广歆亦不例外,他一俯身就要咬上她的嘴,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优越无比。 人在气愤当头往往失了防备,一心要掠夺口出恶言的女子,欲望在此时凌驾了理智,以她的身体为终点站。 倏地,藏玺玺量好角度弓起膝盖,直朝他全身最脆弱的部位,哀号声立起。 人有打落水狗的习性,她生平的一次不聪明就用在此,先人为主地认为男人一旦受了攻击便会变弱,甚至无力反噬。 而她错得离谱,不待此时离开还打算以胜利者姿态送他两句箴言。 谁知她才一靠近,脸色极度痛苦、犹自按着下腹的孟广歆朝她伸出一只手,而手中躺着一把小型的掌中雷。 “逮到你了吧!狐狸女孩。” 她错愕不已,后悔自己的孟浪,不该因一时的轻心而错失良机。 这下,她真的会被狮爪拆得四分五裂,如果她还有命活着回来。 *  *  * “咦!听雨姐,你瞧那是不是玺玺姐?”背影好像哦!发型也很相似。 “不是。”她记得二楼的芳邻有一头飘逸长发,虚幻得不像真人。 应该说居住在“联合女子出租大厦”里的房客都不像人,个个特立独行又出奇美丽,每层楼都以花来命名,而她是傲然多刺的蔷薇。 十二位女孩,十二种风貌,花一般的属性令人印象深刻,即使平日不常往来,擦身而过的点头之交仍在彼此心里烙下影像。 不熟亦不陌生,淡如水的交情却又感到一股来自前世的熟稔感,不由自主地付出关心。 看似各自生长的树干根扣盘结,分不清原根归属于谁,相互纠葛到死亡的那一天。 “怎么会不是?她身上的衣服是我从衣架上收到包包拿到医院给她的。”好久没赚她的打工钱。 “她住院了?”怎么没听说……嗯!她这阵子到欧洲比赛,许久不曾回国。 一回国就遇上丢三落四的怜怜,忙着打工忘了缴学期报告,只好拜托身为赛车手的她送一程。 “出车祸,看来好严重哦!不过也很幸运啦!”她是这么认为。 “幸运?!”表情淡漠的冯听雨斜瞄她一眼,宋怜怜的脑筋有问题。 她露出和见到钞票同等值的梦幻眼神。“你晓得她被什么人撞上?” “不知道。”因为你没说,她冷淡地想着。 “我告诉你哦,是好有钱的秦狮呐!她住的是总统级的病房。”她兴奋地发出羡慕声。 该不该载她去医院挂个精神科。“受伤不是件好事,代我送篮进口苹果去。” 她大手笔一掏就是五张千元大钞,可想而知有多少油水好捞,可惜宋怜怜赚不至。 “听雨姐,我帮你洗车好了。”女工价很便宜,她有八辆车耶! “五千元?!”她的意思是昂贵了些。 她眨着小狗似的纯真眼眸。“她人已经出院了嘛!另外让我赚点打工费有什么关系。” “随你吧。”随性的冯听雨将钱交给她。 “哇!谢谢听雨姐的慷慨。”正当她不客气地收下钱时,两车一会……“啊!是玺玺姐啦!她在比什么手势s……o……s……” 冯听雨立即技术高超地在车阵中回身一转,没注意的宋怜怜差点甩出车外,额头重重地撞上车窗。 “确定是她?”有些面熟,为求肯定她问一声。 宋怜怜揉揉肿了一块的额埋怨,“当然是她喽,人家又不像听雨姐喜欢往死路转。” 好痛,她要索赔一笔医药费,后面最少要四个零。 “怜,sos是什么意思?”她语气淡然地给予清醒的机会。 “是。sos,很红的病态姐妹花,主持娱乐新闻……啊!你敲到我的肿‘瘤’了。”痛上加痛。 朽木难雕观音。“是求救讯号。” “哦!求救……什么?是谁绑架了玺玺姐,他不怕狮子吼吗?”隐约瞧见驾驶是男性。 “秦狮太有钱了。”惹人眼红。 “嗯!玺玺姐好可怜,她受到无妄牵连。”断送日后大好的打工机会。 秦狮呐!光是名字就值千金。 “你不说幸运了?”谁比她更可怜,名字中就有两个怜。 “这……嘿!嘿!咱们快追上去给他好看。”她可以试试刚学三天的女子防身术是否管用。 “两个弱女子?!”她很怀疑,通常歹徒都有枪。 冯听雨的猜测成真了,当她以一个优美的滑线追上载着藏玺玺的车,埋头的驾驶一见那完美的驾车技术,心头一紧张地当是警察追赶。 为了甩脱后车的紧追不舍,他放下车窗朝后射击。 “意外”表示突如其来,迎面而来的子弹让宋怜怜尖叫不已,冯听雨纯熟地握紧方向盘左右闪避。 所谓十枪总会中一枪,忽然听闻很大的爆破声,车身一斜地慢了下来停在路肩,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息。 “呃!听雨姐,你的轮胎好像……破了。”车子是她的生命,她一定会发火。 “是好像吗?”冷冷黑眸中扬起红色火光。 她要同车共济还是弃车而逃?“你……你去向秦狮请款买辆新车,我们是为他的红粉知己而壮烈牺牲。” “宋怜怜,你该回去吃药了。”什么红粉知己、壮烈牺牲,她只想骂人。 不过这个小笨蛋说得对,若二楼芳邻是秦狮重视的爱人,那么她的新车就有望了,施恩一定要索报。 “听雨姐,你是不是在骂我?”没病吃药也会变有病,她欠挂号费。 “对。” “嗄!好伤人哦!”她的心受伤了。 她不理会宋怜怜的自怨自艾。“知道秦狮的家吗?” “当然知道,我帮玺玺姐偷渡过十桶汽油。”很好赚的工作。 “咱们去理论。”总要找个替死鬼。 “嗄?!”是她听觉有问题吗?为何听见一向冷静近乎冰的听雨姐要上门找人对阵一番? “还愣着等发面粉吗?快指路。”打工打出了毛病。 “是……咦!不对,车胎不是爆了,我们应该等修理厂派人来拖车。”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冯听雨似乎听见她心语的冷言一说。“慢慢开不成问题,反正撞车有我陪你一起送死,黄泉路上不寂寞。” 不会吧!天要亡我的打工生涯。“听雨姐,你慢慢开呵,我不赶时间。” 排队上天堂。 *  *  * “什么,绑走了我的惜惜?!” 暴跳如雷的狮吼声让宋怜怜脸色发白,耳膜快震破地出现短暂失聪,捂着耳朵怕受二度伤害,而另一位老神在在的冷然女子,只微微地挑动左眉便不再有动作。 光看外表就知道狮子脾气不好,正处于不稳定的爆发期,一个不小心引燃触媒,只怕没人有生还机会,谨言慎行才是正策。 谁敢在狮子巢穴掳走他的爱侣?简直是向天借了胆,直接和死神签下死亡契约,活得不耐烦想早日投胎去。 一早接获公司经理的紧急电话,秦狮见身侧的人儿睡得香甜,不忍吵醒她而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独自着衣地出了门。 昨日的恩爱证据还留在身上,本想去去回来再要她一回,谁知床冷人空,以为她又不听话地赤脚去踩地皮,打算尾随其后好好教训一顿,老是不懂事。 谁知他绕了一大圈仍不见人影,在发动大批保全人员地毯式的搜索后依然无果,他不由得怀疑她是否趁机溜了出去。 可笑的是他正打算跨出门口寻人时,赫然发现与他共枕数日的女子竟陌生得紧,除了名字他对她一无所知,连她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甚至名字都有可能是杜撰的。 若不是他曾在医院看过她口中的“打工妹”,那两个古怪的女人是进不了大门的,遑论透露出令他心惊胆战的事情。 “秦有钱……呃!秦先生,你可不可以请压低音量,我胆子小。”一脸怕怕的宋怜怜拍拍胸口压惊。 冷着脸的秦狮阴惊得可怕。“你确定她被绑走,不是看错了?” 他宁可她是受不了他的严密监控而出走,也不愿是处于危险状况之中。 “我视力二.0,保证连她耳上穿几个洞都数得一清二楚。”号称打工妹就要有过人之处,眼观八方。 “绑架者的脸孔看清楚了吗?有几个共犯?”到底是谁敢动太岁头顶上的土。 “嘎?!呃!这个嘛……”她为难的瞧瞧一旁淡漠的女子。 “别告诉我,那对斗鸡眼是长来互看的。”看她迟疑的表情,他已不抱任何希望。 “喂!你太无理了,我的一双迷人大眼可是……吓!你别突然张大凶眼瞪人嘛!我比较关心惜惜姐。”哪能一心二用。 “那你来干什么?打通电话报个讯不就成了。”他没好气地一吼。 吓了一大跳的宋怜怜一把抱住冯听雨。“又不是我要来的。” 呜!她的打工梦不敢奢想了,他好可怕哦! “那你还来”他把气发在无辜者身上,考虑该不该要求警力协助追查。 “索赔单。” 一张名列赔偿的纸张递到他面前,超高的赔偿金让他怒火大炽,眼前这位性别不明的人,中性得扑朔迷离。 “什么意思?” 冯听雨面冷音淡地说:“你不认识字吗?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你听?” “轮胎一个四千美金,共有四个,急回转摩擦压惊费五千美金,汽油耗损串三千美金……”他冷笑地揉皱一扔。“你在勒索吗?” “犯人的面相。”她一开口,领口让人提高了三寸。 “说。” “放下。”她表现得很冷静,扬眼一睨,不把他的凶样放在眼里。 “你不怕我?”秦狮很想一拳击破她脸上的平静,但他所做的动作是违反本意地放开她。 抚顺衣服,冯听雨才慢条斯理地拾起索赔单压平。“我能得到应有的赔偿吗?” “你……”看了她一眼,又气又忧心的狮子开了张支票给她。“一百万够了吧?” “等我买了新车,自然将余额找给你。”她一向不贪心,不该她的便一毛不取。 冯听雨的个性异于常人,不是因自己的过失而损失的财物她一概不认,非找出真正的负责人来理赔,这是她的原则问题。 不过,看在宋怜怜眼中却是心酸,为何同人不同命,她怎么没有听雨姐那种敢和狮眼对视的魄力,不然她也能索赔一笔受惊费。 不用一百万美金,一万元她就偷笑了。 “不必了,快把你目睹的一切说明白,少吊胃口。”不断增加的不安让秦狮焦躁得坐不住。 “那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方正脸型还算有可看性,挑染一头金发,侧面与你有几分相似,不太正派。”她的一眼观便是如此。 “是他!”凌厉的狮眼倏然变冷,扬起令人惊骇的阴惊。 一次的纵容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他”也该学着长大了,把掠夺成性当成别人的无能,他只是懒得和“他”计较而已。 要是“他”恶性不改地伤害到他心爱的女子,这次“他”必须有承担后果的决心,他要拆了“他”的爪,拔牙削足地让“他”再也无力兴风作浪。 “他”惹毛了他。 “你大抵有个谱在,方便透露吗?”她们好助一臂之力。 “不用。”他冷硬地拒绝,家丑何必外扬。 “随便你,藏玺玺的运气向来很不错,她应该不会有事。”冯听雨不经意地说漏了嘴,一旁的宋怜怜急得直跳脚。 “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小猴子在眨什么眼,她怎么都看不懂。“藏玺玺。有什么问题?” “职业呢?”他问得很轻,叫人听不出半丝火药味。 “记者。”她说错了吗?干么眼前的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是记者吧!她没记错,二楼芳邻还在她身上挖走一则赛车界轶事。 “很好,她最好毫发无伤地等着我去掐死她。”她果然是个无孔不入的蟑螂记者。 在忧心之下,秦狮体内的火烧得更炽烈,狂猛得让人打了个冷颤。 第九章 哈啾!哈啾! 是谁在偷骂她,这么没良心,没瞧见她已经可怜得想一头撞死吗? 背脊发凉的藏玺玺自怨自艾地想着,她干么自作聪明地要挖出豪门秘辛,非要把真相弄个明白,结果得不偿失地落了个呜呜鸟啼满头灰。 她终于了解自信流于自大的真谛,太过高估自己应变的能力,轻忽受伤野兽的反扑力,活生生地学佛祖送肉喂狼,当然她喂的是鹰。 同样是凶禽兽类,她可不甘平白牺牲,至少在她死之前完成狮子秘辛的报导,揭开暴发户背后不为人知的血泪史,轰轰烈烈地抱座新闻奖入殓才不枉此生,死也要维持记者的尊严。 双手双脚受到严重捆绑,一般若是绳索很容易找个锐角磨断,只是依粗细而有时间长短之分。但是她额前下起黑线两,姓孟的实在精得像个鬼,狡狯得叫人咬牙切齿,不知打哪弄来一困黑色的寸宽胶带,一层一层地黏里她的双腕双踝,动弹不得地无法挣扎,细嫩的肌肤已浮出一圈圈红淤。 该死,她咬得牙好酸,满口的橡胶味,几时才能咬得断。 “谁?” 四周一片漆黑,借着隐约渗入的光线,耳尖的藏玺玺听见门外有高跟鞋扣地的声响,她猜测来者是女子,而且是时髦的都会女子,鞋跟至少有七公分高。 忽地,门由外推进,灯也随之亮起。 很浓的香水味先行进人,接着是一位浓妆艳抹的美丽女子,疲惫的双眼未见风尘味,在瞧见房内的“肉粽”人时明显地怔了一下,一抹痛楚迅速地闪过,苦笑地发出很淡的叹息声。 是她吧! 相同的,藏玺玺在让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微睁,迎上一道探索的目光,心中不由自主地兴起记者的本能,她一定有一篇精彩的故事,令人深思。 你是帮凶还是同伙,能替我解开这团胶带吗?”扬扬连手指都被包得密不透气的腕,她不带期盼地问。 她突然生起一股怒气。“你不觉得此刻的幽默只会加速你的死期吗?” “苦中作乐吧!你总不能要我愁眉苦脸地泪眼汪汪,一心想着自己几时会受辱。”战胜心魔便无畏惧。 她不是不害怕孟广歆接下来的报复手段,当一个人被逼到极点会做什么?没人敢预料。尤其他一向狂妄自大,初次败在他引以为傲的女人缘,可想而知必是难以承受。 自负的人最受不了人的嘲笑,再加上他死也不肯承认的自卑,恼羞成怒的机率大过于一开始的理性算计,谁晓得他会不会狂性大发,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好让世界陪他一同沦落。 照常理来说,她那一顶应该造成他不算小的伤害,至少好几天没办法挺举,以他好面子的大男人心态是不敢自曝其短,因此她很放心不致被性侵犯。 但是另一方面又很不安,万一他没有想象中严重怎么办?有些人的生命像蜥蝎有再生能力,复元得相当快,她若掉以轻心肯定遭殃。 人不能重蹈覆辙,大意一次即有丧命之虞,她必须把处境设定在最危险的位置,以防万一好做应变。 不过此时出现个艳丽女子是怎么回事?那一脚踏得他命危床榻还是另有所图?他不可能平白放过奚落她的机会,他一向没什么雅量。 “你很勇敢。”戚宜君在心中一慨。 秀眉一颦的藏玺玺可不认为这是句好话。“你在讽刺我很愚蠢,轻而易举地当起肉票。” “秦狮很重视你?”答案在心中,她却想让自己死心地听她讲出来。 幻灭代表成长,只是过程苦涩。 “你要我回答是还是不是?是在评估我的利用价值吧!”也许她很值钱。 一想到钱,她突兀地笑出声,打工妹把秦狮定位为有钱人,本来以为能凭借她的关系开辟一条财路,没想到反而被她截掉海里的大鱼,怨气肯定有。 她知道秦狮会为她付出赎金,但孟广歆的底线在哪里呢?!他是头嗜血的狼。 “女人对他而言,向来只是宜泄欲望的玩偶,不具任何意义,你甘心步我的后路?”不怨,但无法不痛。 “你指的是谁,秦兄或孟弟?”就是哥哥、弟弟嘛!两兄弟不同姓。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曾是秦狮的女人。”见她一愣,戚宜君有种满足的快意。 谁没有过去,狮子又不吃素。“曾经是代表过去式,你要我倒一缸醋喝吗?” “我很嫉妒你。”她未加掩饰地说出心底话。 “嫉妒我步向你的后尘,一辈子抬不起头?”她太了解秦狮对女人的态度,在她之前只有鄙视。 什么女人和记者是史前生物都该湮灭,独留男人自体分裂生殖最适当。 这个没大脑的蠢男人也不想想他出自谁的子宫!男人若是没有女人一定会天下大乱,失调的荷尔蒙少了女人当调和剂,人类灭亡是迟早的事,死于自相残杀。 愕然一晒的戚宜君有说不出的酸涩。“告诉我,你爱他吗?” “我想你没资格知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她挪挪发麻的脚,不高兴地回答。 私事是两个人的事,与第三者无关。 “身为阶下囚的自觉还没觉醒吗?我随时都可以凌虐你。”她有落居下风的感觉,明明她拥有掌控权。 “就是有相当的自觉性才敢大发厥词,台湾的绑匪是要赎金也要命,你们总不希望我出面指证惟一死刑的罪行吧!”跑新闻的人都晓得故事的结局。 诸如此类的案件层出不穷,天天在社会版上演,除非被害者机智自行逃脱,否则等警方寻回时已是一具尸体。 “绑架是惟一死刑?” 不会吧!她不看报纸吗?“小姐,有空多看看光明报,常识、知识全在上面,我们办得很辛苦。” “你是光明报的员工?”她瞠大诧异的眼。 “嗯哼!”干么,她一副见鬼的表情,光明报的前途大有可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拥有稳定的读者群,正戟大报社的领土攻占,后势可观。 “你该不会是报社记者吧?”她记得秦狮最不屑女人和记者。 她举起手腕一挥。“财经记者藏玺玺请多指教,可惜我不能给你名片。” “他知不知道你是记者?”他绝对会暴跳如雷,赏她个自我了结免得弄脏他的手。 “我不接受外行人的采访,他知不知道不在我的专业领域内。”她有没有搞错谁才是记者。 “你利用他。”她不快地为人不平。 “轮不到你来出头,我晓得会有报应。”好在她住的大厦有一流的保全设备。 刀枪不入,活人莫行,最新科技的人性化电脑全面监控,没有声波和掌纹是进不了大门的。 她真的傻眼了。“你不怕秦狮的怒气?” “他吼我也吼,反正人人都有一副嗓子,不见得吼输他。”淑女的形象都破坏了。 “胆子真大。”戚宜君低喃着,心中既是敬佩又有些失落感,原来他需要的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女人。 想当初她是看了姐姐的日记才想来赎罪,一心要承担姐姐所犯下的错,不愿太强势,委曲求全地以温柔相待,相信柔能克刚的至理名言。 久而久之,她失去了自我,在心态上养成对他的依赖,不自觉地将心寄托在他身上,更加柔顺地讨好他,以期他能发觉她真心的爱恋。 但是,她错了。 对他的好他视为理所当然,曲意的承欢他索求得毫无愧意,凡事是她心甘情愿,而他只要一个妓女。 人家常说女人是自我欺骗的高手,她则是因性而产生爱的愚人,男女之间百一有了肉体关系,再纯然的性交易也会漾起波涛,她就是傻。 “你爱秦狮吧?”看得出来她用情极深。藏玺玺反观自己,她的用情并不深。 至少不像她,向往朝朝夕夕地死结在一起,一生一世只为某人而活,至死方休,那种爱情太沉重了,也是一种束缚。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生老病死是自然的定论,活着的人才能见证爱情的可贵,满怀感谢地对众人说:我曾爱过一个人。 爱一个人并不容易,何况是见证爱情,没有深刻地爱过是散发不出那道炫目的暖光。 “我爱他,比任何人还爱得热切。”戚宜君的嘴角有抹淡淡的温柔。 她嫉妒她爱得没理性,藏玺玺自认做不到。“爱他就不该害他。” “你是指我和孟广歆合谋绑架你?”她笑了笑,黯然地摇摇头。 “没错,那头狮子肯定气翻天了,他会拿你来磨牙。”而她是塞牙缝。 “我不是。”戚宜君幽幽地一说。 她纳闷地曲起脚一睨。“不是什么?” “我是他拿来气你的工具,事前我根本不晓得他将你……绑起来。”她一直以为又有个笨女人爱上孟广歆那个烂人。 姐姐在日记中记满了三个人的情爱纠葛,由日记中她得知他的为人是如何卑劣,不惜以爱为名地摧毁一个纯真女孩的憧憬。 起先姐姐爱慕的对象是秦狮,在明知他对她并无浓烈的情爱时仍愿与他订婚,期盼有个美好的将来,她拿一生的幸福去赌注。 后来能言善道的大众情人来了,以翩翩风度引诱无知的女孩,百般讨好地加以奉承,几乎让她晕头转向忘了自己是谁。 在道德与良知的煎熬下,姐姐本来想断绝这段不该有的畸恋,于是两人相约在外面谈开,打算终结尚未发生的憾事。 可是她没料到结果竟是失身于他,在他半强迫半引诱的技巧下献出了童贞。 八年前的民风比现在保守多了,从一而终的观念普遍深棺,渐渐地,姐姐的心偏向孟广歆,盲目地听从他的指示去伤害秦狮,做出许多不可饶恕的事。 最后走向灭亡的路。 “小姐,贵姓?”藏玺玺瞧出她并无恶意,求生欲使她攀起交情。 “戚宜君。”她下意识地回答。 咦!“戚玉庭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姐姐,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意?”说不惊讶是骗人的,她没料到秦狮能抛却旧创地全盘托出。 “我要你帮我离开这里。”她大胆地说明目的。 大为诧异的戚宜君足足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 “你在开我玩笑吧!我怎么有能力帮你离开。” 她是被蒙了眼带到这里,自行离开都困难重重了,何况带个人。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你割开我的胶带,我会找得到路出去。”全台北市的街景她一目了然。 跑新闻的时候有哪个地方没去过,上山下海无所不能,她比市长还清楚台北市的一草一木,甚至谁家的狗叫得最吓人都能标出点来。 “割?!”她拿什么割? 瞧她木然的表情,藏玺玺用下巴努努地指向她胸口。“钻石项链吧!” “嗯!”抚抚姐姐遗留下的坠饰,心中有着欷吁感。 “钻石的切面相当锋利,你可以用它来切割胶带。”她瞧得出戚宜君的动摇,犹豫在该与不该,于是她推了一把。“想想你爱的秦狮,你要他再一次受制于孟广歆吗?” 这句话宛如强心针,当下让她移动了脚步,爱他就要成全他,既然眼前的俏丽女孩是他爱的人,那么她还有什么好迟疑? 让他幸福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手一碰触,身后便传来冷到极点的声音。 “戚宜君,你敢背叛我” *  *  * 其实从一开始,孟广歆就未离开房门口一步,因为他不相信女人。 女人的狡舍还停留在他隐隐作疼的胯下,害他连个小解都痛得要命,不能随心所欲地用他的性技巧去勾引几个女人为他办事。 他一直都知道戚玉庭的妹妹是秦狮的女人,并在她被抛弃不久后找上她,因为他想得到另一个女人,所以用她采打击春风得意的小贱货。 但是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戚宜君并未如他所想的憎恨秦狮,反而因爱得深,打算放走她所爱的男人的情人,实在愚不可及。 女人不该聪颖,不该坚贞,应像温柔乖巧的小玉庭,随他捏圆捏扁才有意思。 “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字眼,女人们当它是信念般追求着,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而他偏要摧毁它,他才是惟一的真理。 “孟广歆,你的宝贝还好吗?希望我没踢坏它才好。”藏玺玺若有所指地瞄瞄他的下半身。 他脸色倏然变得难看。“感谢你的一踢才让我有休息的籍口,太多投怀送抱的女人让我忙得没时间喘口气。” “等你当了太监以后会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女人们会庆幸你‘没种’。”哼!死性不改。 爱面子的个性太要不得,明明不行还装行,光看他走路的姿态就知道她功力不浅,一脚踹得他倒阳。 “小贱人,你还敢出言不逊。”他一发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响亮的巴掌声让戚宜君心口一缩,秦狮的性子虽然暴躁、凶狠,但是仅在口头上羞辱一番,从未真正动手伤害她,而他的冷血令人一阵寒栗。 她怕他,在此时此刻。 藏玺玺又尝到血腥味。“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去找秦狮单挑。” “不要试图激怒我,聪明人不会受人挑拨,你这一招不管用。”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英雄。 他的目标是枭雄,人人畏之避之,不敢有半句不敬的声音。 “拜托,你别笑掉我的大牙好不好,你哪里聪明了,胯下那根举不起采的短剑。”她不信他不气。 把人气个半死是记者的专长,口舌锋利乃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武器,话如利刃刺人心窝。 “自以为是的臭婊子,不过是人家穿过的破鞋,你凭什么张狂。”孟广歆有些捺不住性子,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至少我不夺人妻,不在兄弟背后放冷箭,不为一己之私而干下掳人这等鄙事。”她活得光明磊落。 孟广歆阴阴地一笑。“只要我有本事又有何不可,是他们笨到相信我没坏得彻底。” “这点我承认,有些人是不怎么聪明。”她赞同地点点头,人总有优劣之分。 “你我都是聪明人何不合作?你骗他的人,我采掠夺他的财。”他异想天开地分配着。 让狮子人财两空。 想得美哦!她才是失身的那个人。“听起来像是不错的建议,可是空有人没有财是不是寂寞了些。” “两成如何?足够你一生享用不尽。”这点慷慨他还有,反正秦狮的钱多不可数。 她曲意地配合。“我这个人不贪心,何不解开我的胶带庆祝初步合作成功。” 该死的孟广歆,她一定要把他写得很邪恶、很欠人扁,让他无法在台湾的土地立足,一辈子流亡海外当乞丐,三餐馊水吃个饱。 非让他见识台湾记者的神通广大不可,尝尝万人嫌弃的滋味,告诫他坏事不可为,否则记者的笔会砍得他体无完肤,没脸见人。 “呵呵呵……小甜心,你当我是笨蛋吗?我可不会再上一次当。”他最不相信的女人就是她。 隐隐抽痛的部份提醒他女人都是善谎者。 再笑呀!等你少了一口牙就真成了无耻之徒。“怎么会呢?我很爱惜生命。” “是吗?”他讥笑地一嗤。“刚刚是谁还指着我的鼻头讽刺。” “肯定不是我,你瞧我没手。”因为全包住了。藏玺玺是那种死不认错的七月半鸭子。 他笑得更狂肆地挑起她下巴。“抹了蜜油的唇可真滑口,若不尝尝看,可是我的损失。” “就怕你会后悔,我有口臭。”下面不行就换上头犯贱,大概是没见到棺材不死心。 他要敢吻她,她非要他下烂上断。 “没关系,我刚吃了蒜末面包。”他强硬地拉起她凑近倔强的嘴。 “你忘了加蕃茄酱。”没关系呵!她好心点帮他加个过瘾。 她未抗拒地任由他的舌进入,故意勾引以化解他的小心翼翼,见他露出自得的骄傲神情时,她冷不防地吸吮着,用力一咬 血的腥味在她口腔内泛开,一股猛烈的外力推开她双肩,后脑叩的一声撞上墙,痛得她几乎要晕过去,但她不能倒下。 凭着过人的意志,她勉强地张开眼,一张关怀的女性脸孔映人眸中。 “孟广歆,你差点失手杀了人。”惊慌不已的戚宜君连忙扶起藏玺玺。 “杀人算什么,对我没帮助的人都该死,就像你……呼!姐姐。”他吐掉一口血,忍痛地一瞪。 姐姐?!“你对她做了什么?” “用不着激动,她是死得其所,死得让所有都获得圆满。”不够惟美吗?葬身湖波碧绿之中。 “你让她为你背过?”他的心机好可怕,把爱他的女人利用个彻底。 “为所爱的男人牺牲奉献有何不对?我在达成她崇高的理想。”他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为他而死是件光荣的事。 “你杀了她。” 孟广歆冷笑地朝藏玺玺投以阴森的眼神。“你说得没错,是我杀了她。” “你怎么能……”捂着嘴不敢置信的戚宜君泪水盈眶。“她爱你呀!” “她不该阻碍我,一天到晚威胁要揭发我的丑事,所以……”他毫无悔意地放声大笑。 当年他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结果被她无意间发现,泪眼婆娑地指责他花心,不负责任,扬言他若不忠于她一人,她就要四处宣扬那件事。 他把她教得太好了,以致她反过来用对付秦狮的那一招来威恫他,不甘心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钟情的对象却是禁忌的那位。 幼离学飞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三言两语哄得她心花怒放,自承有罪地以弱者姿态忏悔,博得女人天性的母爱软化,遂答应他偷走保险箱内所有的钱和股票打算远走高飞,两人在这方共筑爱巢。 天真的戚玉庭信以为真,连夜偷来一笔供他在美国快活了八年的钜资,却在当夜让他一掌击昏,丢进湖里喂鱼了。 当然他得留下几叠几可乱真的钞票在湖里载沉载浮,外界的人才会相信她因受虐而愤怒得以死抗议,并用秦狮的金钱陪葬。 反正钞票遇水则糊,谁会查觉是真是假呢! “我姐姐好傻,为什么爱上你这个恶魔?”她为姐姐不偿。 “女人嘛!不就是那回事,感性永远重于理性。”他口气轻浮地不当一回事。 偏偏有人理性重于感性,藏玺玺靠着墙一嘲,“那件丑事不会刚好和你大姐有关吧!” 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子不会无故发疯,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身心无法负荷而选择自我逃避,另一方面也为保护她所在意的人。 “你……你知道我强暴了她?!”他大惊失色地漏了口风。 “强暴” 天哪!她真的要晕了,瞧她做了什么事,把一件该埋藏于地的秽行给挖了出来,她真是罪该万死,闪电打雷最好劈准些,不然她非把真相写出来不可。 人在没有防备的时候最容易脱口而出,孟广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她早已得知一切丑行,因此失措地自曝马脚,供出令人心寒的事实。 难怪秦狮的姐姐会受不了,两个都是她的亲弟弟,她不知该保护谁,在身心受创的情况下只好自我放逐。 “狡猾的小婊子,原来你是故意诱我说出实情。”他脸色一拧,透出杀意。 糟了,他抓狂了。“我宁可你什么都没说,这是件令人痛心的兽行。” “你懂什么?我就是爱她,可是她却不让我爱她,她心里只有秦狮是她弟弟。”而他永远是个外人。 他不甘心呐! 凭什么秦狮可以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亲情、友情和爱情都一帆风顺,他看了好眼红,不夺过来他无法平衡,包括他温柔似水的姐姐。 从来没有人对他温柔过,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可是老天偏偏要和他作对,他爱上了大他五岁的亲姐姐。 “哼!偏激,她要是不爱你这个弟弟何必紧闭其口,她是在为你禽兽不如的行为掩饰。”人总是相信眼见之事,不用心去探查假象之下的真实。 记者的存在便是为失落的真实申诉,挖开盲点下的真相,还诸正义一个公道,让民众有知的权利,告诉他们万恶莫为,终有水清鱼现的一天。 坏事做不得,小心记者就在你身边。 “你胡说,你又不是她怎知她心底的想法?我饶你不得。”没人爱他,他就自己找爱有何错,为何每个人都看不起他? 霍然勇敢的戚宜君挡在她面前。“不要,你到底还要沽上多少的鲜血才够?” “多你一人不嫌少。”他已经让自困的自卑窜出头,绝不允许有人泄露他的私密。 孟广歆掏出藏于身后的枪,先将枪口指向戚宜君前额准备扣扳机,突地门口传来一句阿弥陀佛,他惊愕地回头一视 “歆弟,你还不能放开狭隘的心吗?” 熟悉而眷恋的声音竟出自一位慈眉善目的比丘尼口中,他当场崩溃了。 “不” 俗名孟名倩的释情法师一如他记忆中恬雅一笑,轻柔地抚着他的脸说:“我原谅你了。” “倩姐,我……”他哽咽得泣不成声,一身出家人打扮的她竟让他陌生。 那一头绾起的美丽长发呢? “你也原谅自己吧!”她在佛祖怀中找回昔日的自我,不再噩梦连连。 “我爱你呀!你怎么可以……”他又再度被抛弃了。 一旁的藏玺玺在戚宜君的帮助下割开了束缚,恶意十足地插上一句。 “现世报呀!多情先生。” 第十章 雄狮的柔情! 这是什么鬼标题!如今大街小巷人手一份光明报,看得人边走边掉泪地感动万分,铁汉柔情型的情人再度盛行,每个男人都装出一副很冷惊的模样,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因此,真正的雄狮不得不遮遮掩掩,生怕被别人发觉他就是报上头版的那个人。 记者果然是无孔不入的蜂螂,连本人都不知情的真相也挖得出来,他从一看完从未订阅的光明报,情绪久久无法平复,为下笔者犀利又敏锐的写法感到错愕、震惊,她的确改写他对记者的负面印象。 但是,他还是想揍她一顿,居然在他快急白头发的同时溜回家,连带着孟广歆也平空消失在地表上,有人说他跟着一位尼姑出家去了。 事实真相只有一个人能回答,而这幢奇怪的大厦……秦狮是望门兴叹。 “雄狮的柔情”连续刊载了一礼拜,今天是完结篇,打从第一篇报导见世他就上报社咆哮过,可是仍无功而返,见不到那个可恶的女人。 三天前才由打工妹口中“买”到她的落脚处,眺目一望是高不可及的帷幕窗户,门就在眼前却进不去,恼得他想堆火药炸了它。 “死丫头,你还不给老娘我下来,是不是要我拿火箭筒轰你才肯钻出乌龟壳?别以为躲着不见人就能少掉几根毛,老娘跟你杠上了!” 耳边传来的粗野吼声令人侧目,秦狮挪挪脚步避免被人误会和她同路,这位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看来成熟妩媚,脸上有几许岁月的痕迹,但言行举止可就叫人不敢苟同了。 “小伙子,你是来追我女儿还是打算把她扁成肉饼?两者我一概投赞成票。”不孝女,该找个女婿来管管她。 小伙……子?这世上的怪人特别多。“抱歉,我不认识令嫒。” 贵妇狐疑地捏摸他的脸。“你是秦狮嘛!我女儿将你写成旷世奇狮,你没理由不认识她。” “你是惜……玺玺的母亲?”他记得她说过父死母再嫁,然…… 事情太出人意料之外了,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小妮子竟这么诳他,让他自行揣测她“悲怜”的身世而不纠正,将错就错地错到底。 仔细一瞧,眼前的妇人确实与玺玺有几分相似,手指上硕大的钻石戒指可见嫁得不错,身为富家的继女肯定不乏金钱上的需求,难怪她一副见财心惊的模样,怕被钱给压死。 “唉!我家那个不孝女麻烦你了,人老不中用就被子女嫌弃。”张女士抱怨归抱怨,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有趣。 “呃,你不上去找她吗?”在大马路上叫骂多难看。 不说不气,一说她就生气。“死没良心的讨债鬼,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好不容易带大她,可她却视我为外人……”她说到激动处不忘抓住秦狮的手大吐苦水。 将近半个小时左右,他终于了解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个命太好又老嫌自己命苦的贵妇会成为他的丈母娘,而且他的未来将是一片黑暗。 “以后有我护你不用怕,死丫头的弱点我最清楚,你千万不要太宠她,女人一得宠就目中无人,谁叫我是个溺于成祸的坏母亲。” 溺子成祸?他一睨唱作俱佳的张女土。“我想她没那么坏。” “哎唷!小狮狮,你不了解她有多恶劣,看在老娘……我的眼里是多么痛心,她不乖你就打,打死一个少一个妖孽……”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秦狮赶紧开口纠正,“我不打女人。” “怎么能不打?她坏心地出卖你的隐私,将你当成摇钱树一样地登在报上,让你的面子丢光,你不发怒我都替你抱不平。” “咳!咳!我能谅解、我能谅解,她是记者嘛!”他怄得要死,可又不能在数落孩子的母亲面前发作。 “你心胸这么宽大,不去计较小畜生的恶行?别因为我是她的妈就隐忍不说,我绝对不是护短的老太婆。” 她到底在骂谁?一句话两人中枪落马,爱上小畜生的人不也是畜生一头。 “玺玺是好女孩,我爱她的固执己见。”他不避讳地当她的面承认。 张女士眉开眼笑地拍拍他强壮的胸肌。“好、好,还是你有眼光,我女儿没有选错人。” 他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像是打女儿骂给外人看好博取谅解,关起门来又疼又怜。“我要见玺玺。” “你保证不打她、不骂她、不朝她咆哮?”她的女儿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好歹也是心头肉,怎舍得她受一点皮肉痛。 而她看他一身横肉,面恶眼凶地,女儿的细皮嫩肉可禁不起他一拳。 “我保证不打、不骂、不咆哮。”只会教训得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张女士一听,笑眼一眯地往上一喊,“小心肝!你可以下来了,狮子不摧花揉月。” x的,他就知道母女俩同样狡狯,用这招来吃定他,简直是欺狮太甚。一脸怨怼的秦狮硬生生地吞下一肚子气,再一次念着他讨厌女人和记者。 尤其是两者的身份刚好是他所爱的女子。 *  *  * “缩什么缩,还不给我过来。” 不骂、不打、不咆哮,低沉的吼声同样具威胁性,脖子一瑟的藏玺玺向前移一小步,非常非常小的一步,大约零点三公分。 人要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笨蛋,承诺都能一夕反悔,何况他一向不是好脾气的人,要狮子不开荤怎么有可能,能拖一时是一时,不能拖再引颈受死。 先斩后奏是她不对,未征得当事人同意就刊载有触法之虞,但她相信一旦事先告知,这篇连载文稿永无见天日的一天,而她会被软禁到全台湾的报社都关门大吉为止,休想有再执笔开访的机会。 获利最大的大概是报社,一夕之间销售量暴涨到一百万份,赶印的印刷部人手不足,一口气雇用了三十几名工读生和扩充仪器,每位员工都笑得阖不拢嘴,直道年终奖金可用来付房子的头期款。 唉!这算是牺牲小我,造福大众吧! 瞧他的脸色和平底锅一般黑,此刻一靠过去绝对是必死无疑,他是答应不打、不骂、不咆哮,可是没说不掐死她呀! “亲爱的记者小姐,要我过去请你吗?”冷骛的双眼一瞪,她乖乖走了过来。 笑得不自在的藏玺玺保持一臂之距。“你还在生气呀!都过了好几天了。” “嗯哼!你是不是离太远了?”做错事的人还敢躲,她太不把男人的怒气放在眼里。 “没……没有,刚刚好,人要有点黏又不会太黏才好入口。”她讪笑地将抱枕抱在怀中,以防万一 “不要盗用米饭的广告词,趁我火气还不大赶紧解释解释,免得待会有人的小颈子会不保。”他发出折手骨的脆声。 嘶!好重的杀气。“你想干什么?” “过来,别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蠢样来唬我,二十五岁的成熟女人可不是懵懂无知的十七岁少女。” “让人家装一下有什么关系,女人的青春很有限……啊!别拉啦!我的手会断掉。”突地一股拉力让她跌人一具宽厚的胸膛里。 他冷笑地咬咬她眼皮。“先来算算我们的,你要录音存证吗?我一向不占女人便宜。” “因为你直接吞食嘛!狮王老大。”藏玺玺故作谦卑地在他胸口一画。 “用不着谄媚,第一条罪名以身涉险。你认不认?”一想到她可能出事,狮子的利牙不由得啮深了白玉耳垂,咬下了个牙印子。 好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那么笨地中了调狮离穴之计,害我成了肉砧上的肥肉。”人人贪。 “玺玺,你在指控我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这点他在反省中。 “难道我有说错吗?当他用枪指着我脑门时我都吓得快哭了。”她把自己说得很没用。 心口一紧,秦狮用力地拥抱她。“别再让我担心害怕好吗?我只有一颗平凡的心脏。” “对不起啦!我会找高明点的医生帮你开药。”她撒娇地抚抚他胸口,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罪该万死。 他一恼地咬疼她的嘴。“你有一丝悔改的意味?根本是恶习难根除。” “既然是习惯就不好改呀!你总要给我时间学习正经。”她可不认为坚守信念是件错误的事。 人有必须坚持的原则,今日她的身份是记者,所追求的也是对真相的渴知,挖掘真相便是她的本份,也是对自己负责的一种表现,她责无旁贷地背负起众人皆唾的十字架。 若不是她有锲而不舍的刨根精神,事情将暗无天日地永埋地底,沉冤者永远不名誉地替过,至死都不知错在何处。 瞧她一古脑地挖下去不就挖出了真相?谁说记者只会扒粪、写八卦,他们的贡献在无形中,为真理而存在着。 “哼!第二条罪名是欺骗,敢使用假名来唬弄我。” “没……没有,刚刚好,人要有点黏又不会太黏才好入口。”她讪笑地将抱枕抱在怀中,以防万一。 “不要盗用米饭的广告词,趁我火气还不大赶紧解释解释,免得待会有人的小颈子会不保。”他发出折手骨的脆声。 嘶!好重的杀气。“你想干什么?” “你胆子比天还大。”秦狮的臭脸有明显的软化,他不指望她有正经的一刻。 因为她正经的时候代表他要倒霉了。 这点她有异议。“喂!你要搞清楚自己的凶样行不行,谁见了你不肃然起敬,尤其是你的忌讳我全犯上,我敢实话实说才有鬼。” “现在抱怨我的长相是不是迟了些,你是第一个敢吼我的女人。”他将手探人她衣襟内。 “自保嘛!我不想葬身狮口。”她忽地一笑,发现真是迟了。 “玺玺,第三条罪名擅自发表我的‘家务事’,你打算成为我的‘内人’了吗?”他隔着衣服吮啃她双峰。 微微一栗的藏玺玺轻吟一声,“等我拿到最佳新闻奖再说。” “你还想继续跑新闻?”他不高兴自己老是摆在新闻工作之后。 “这是我所热爱的工作,我不会放弃它。”她不想成为依赖男人的女人。 独立和自主权是她一心所向往的,爱情能改变它却不能否定它,她不是为爱情而扭曲信念的女人。 秦狮稍微推开她凝视着。“我、会、养、你。” 她微笑地摇起头,将身子偎靠在他怀中。“爱我就不要抹煞我,失去求知精髓的藏玺玺将不完整。” “我该拿你怎么办,你不能为了我做点妥协吗?”他气馁地吻吻她的唇。 先向爱投降的人总是比较吃亏,他在忧心忡忡的当头她快活地打起新闻稿,怕他责骂就先跷头走人,一躲就是七天的极限。 爱她的活力、俏皮,贪看她变化多端的表情,一挤眉一弄眼都充份地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甚至兴起珍藏她的念头。 有时被她诙谐中带调侃的言语气个半死,可是回头想想又觉得可笑,她的脑子里装满与众不同的想法,用她的角度去看事物有千百种面貌,即使两人意见相左的吼声都觉得有意思。 爱她就是想时时刻刻地看着她、拥有她,感觉她就在身边般安心,不愿放她在自己守护不到的角落游荡。 可是她的自我思想就像关不住的云,偶尔的出轨倒是无妨,但她要的是整片天空,不顾任何人的阻挡非要随风起舞,即使散如缈缈。 似乎,他抓不住她。 “狮王大人,你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人家只是弱女子而已。”她娇嗔的一睇,口气像是在取笑。 弱女子呵!“广歆怎么了,那一踢真让他永世不举了?” 兄弟无宿仇,当事人都原谅他的兽行了,损失一点点名誉和金钱算不了什么,施比受更有福,瞧他怀里不就躺个自动送上门当食物的美人儿。 “拜托,你不晓得记者是八成真二分诌吗?我故意诅咒他。”让他知道得罪女人的后果。 秦狮低低地轻笑,深情地望着他所爱的女人。“我爱你,玺玺。” “我是不是也该回答你一句‘我爱你’才符合故事的结尾。”她觉得太老套了。 爱放在口中复习会比较有真实感吗? 也许哪天她用报纸来做个问卷调查,看看爱要不要说出口,还是直接行动来表示爱情。 “你一向是非传统的人,虽然我很想听由你口中说出那三个字,但是做梦最实际。”他故作感慨地一叹。 藏玺玺一戳他前额。“少来了,你是集霸道、专制于一身的狮王耶!玩弄小女子的智商真是要不得。” 她可不轻易上当,爱放在心里就好。 “倩姐真的出家了吗?”他难得不严肃地压抑对亲人的不舍,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惆怅。 “该断奶了,我的狮王,你有我了呀!”她贴心地搂着他一吻。 我的狮王……他的心豁然开朗。 “是的,我有了你,我的小母狮。” 何必去计较得与失呢,他拥有的宝贝远胜于失去的记忆,他该放开心去拥抱未来。 “小母狮……”真难听。 “第四条罪名……”他突然阴侧侧地露出一口狮牙,令人心里直发寒。 还有吗?“你不要欺负我善良就乱编罪名一” 他一把抱起她朝卧室走去,意图太明显了,自此门就没开过,两人整整消失了一个月余。 因此网路多了好几则流言。 一是传道藏玺玺的报导激怒了万兽之王,所以被流放到无人荒岛自生自灭,从此无法立足在新闻界。 另一则是浪漫点的说法,虽不中亦不远矣,直言两人坠人了爱河私下结婚去,相偕上欧洲度蜜月,短期内见不到影剧版打出财经记者藏玺玺的名字。 更好笑的一篇指两人互看成仇,结果砍成重伤住了院,目前处于弥留状态,伤势危急。 在许久许久之后,没脸见人的藏玺玺才知晓第四条罪名是什么,怔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私逃,居然是项重罪,而且处“终身监禁”。 不会吧!她的美好人生就这么断送了,她不甘心呀!她要上诉。 只见狮王一个冷笑覆上她,说句让她差点吐血的话。 自、作、自、受 于是乎,一朵娇贵的牡丹花落入狮王爪下,天上的众神悲怜地泛起慈悲的笑容,真是自作自受呀,怨不得仙佛无情。 贵客牡丹,花中之王,情归雄狮。 完 *欲知近客芍药常弄欢如何挑情惹爱,请看寄秋十二客花图春之颂之二《芍药惹心》 *欲知幽客兰花何向晚如何寻爱探情,请看寄秋十二客花图春之颂三《幽兰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