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将》 楔子 「快跑、快跑,他们追上来了;不要回头,朝著光的方向离开,那是你回去唯一的路,千万别回头看,你就快回家了,别停……」 两道白色人影似在黑暗中奔跑,实则以脚不著地的方式飘移,看不清五官的神情惶乱又匆忙,头也不回地朝透著光的门奔去。 黑是唯一的颜色。 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也听不见微弱的呼吸声,完全无心跳的冰冷是正常体温,拚命的躲避追兵不敢停留,跌倒了依然继续往前移动。 身後一队穿著差服的兵卒手持矛戟追逐,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喊声,几乎要穿破耳膜使其魂散魄灭。 像是一条永无尽头的幽冥路,两方人马互有拉锯,时而靠近、时而错开,时而短兵相向、时而哀鸣凄叫,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满布恐慌与栗然。 突地,一抹微光逼近。 神情威厉的大将军乘驹而至,发怒冲天赤焰如火,手中巨剑发出慑人寒芒,鹰叱狮吒带来阵阵杀气,不错过一名恶孽。 从悬崖谷底吼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天地出现裂缝,瞬间陷入混沌之中。 「哪里走」 巨响轰然,地表为之震动,婉蜒幽光从天而降。 那是来自厉鬼的怒吼,欲将叛徒擒回地狱冰冻,千万只枯骨爪齐出,冲破黑泥赤上想捉住奔逃的白影,不让他们逃出黑暗。 形似女子身形的影子扶住中剑的同伴,空洞的双眼中进发怒气和悲愤,朝骏马上的大将军投掷黑红色弹丸,瞬时火药炸开的声响阻止了所有缉捕者的前进。 骤起的烟雾弥漫遮掩了视觉,只有光的热量逐渐逼近,女子的力量变衰弱了,但她仍强撑著硬要将同伴送进光里,不惜牺牲自己。 终於,她成功了。 可是,她也消失在光之後。 「怎么办,守将,他逃走了。」 面露冷鸷的大将军沉下剑眉。「回去向鬼王请罪。」 第一章 「妈呀!你们可不可以别吓人,好像鬼一样神出鬼没的出现得无声无息,我最近的胆子越来越小了,记忆也在衰退中,全是你们害的。」 无力又显得沮丧的声音显然取悦了不少人,邪恶的笑声由半空中传来,仿佛魔音穿脑渗透钢板,震碎眼界所有的屏障。 但事实上四周环境并无变化,天空一样晴朗,云照样白得令人讨厌,冰山依然飘浮在北极,和北极熊宝宝说声哈罗。 冰山?! 没错,冰山。 拥有动力能自由飘动的立体冰山,处在北极雪地之间一点也不突兀,虽然它内在完全掏空是一处高科技基地,可外观看来还是一座冰山,而且是货真价实,万年不化的大冰山。 原来这座冰山在南太平洋海域浮动,不加被哪个多事的绿色组织发现且蔚为奇观,召集大批媒体来大拍特拍,还让一群「专家」评头论足番。 什么气流影响啦!气候变动无常,潮流忽冷忽暖带动海洋异象……无奇不有的说法一一出笼,连外星人和飞碟之说也拿来穿凿附会,就为了徘徊不去的非自然奇景。 唯一留守的半个红瓦主人只好自做主张的搬家,二话不说的让它飘回北极,白成一堆总没有话题了吧! 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逃得过狗仔队的沿路护送,避开大众的关怀目光,可是有一种人绝对是死缠活赖到底,不管人家理不理会,无理取闹和使泼耍坏为其专长,无人能出其右。 那就巳婆婆妈妈兵团,又名三姑人婆,简称我的妈。 分割成七十二个小萤幕的卫星立即收播画面,现在全成了灵异……呃,不是灵异啦!是突然遭受强力外电干扰,原本播放著美美的风景和小狗洒尿的萤幕上忽地出现四张可怕的大脸,占据了一整面电视墙。 真的超恐怖的哟!有位超龄美少女差点五体投地的膜拜,一口含在口里的可可喷向电脑,轰地白烟一阵,主电脑含羞带怯地跟她说拜拜。 幸好她当时只是在上网和人聊是非,要是正和人进行某种地下交易,她所有的资料就毁了。 而且还得遭自己人凌迟。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家教,见了长辈也不会问声好,枉费咱们掏心掏肺的宠她?」干么一副见鬼的表情,她们还「貌美如花」。 只不过以前是玫瑰、百合、水仙、向日葵,现在全成了昙花,只能在夜晚朦胧时出来吓人。 「真是抱歉,是我管教不当,小时候她很乖的,谁晓得长大就变了样。」青翡翠身为她的母亲十分惭愧。 另一道冷冷的女音低声的说道:「你何不直说是我家的孩子带坏她,让我切腹以赎罪好了。」 「喝!」有必要玩那么大吗? 「吓!」血腥画面儿童不宜,快关机。 「嗄!」切腹要用哪一种刀子,菜刀还是水果刀? 三道大小不一的抽气声都含著笑意,似真似假的讨论起她的不孝,养子不教谁之过。 说穿了就是无聊,柿子专挑软的下手,能咬几口就咬几口,反正当腻了贵夫人就玩玩孩子,谁叫她倒楣「不务正业」,被她们逮个正著。 养儿是债,讨一点回来不为过吧!好歹把一个个萝卜头拉拔大,总要回报一、二。 「妈呀!紫姨、绿姨、翊姨,你们可不可以先把脸上的面膜拿掉,吓死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好处还赔上一副棺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好不凄惨。」完了,这电脑不知救不救得活。 谈钱伤感情,最好有人义务赞助。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这辈子鬼见得还不够多吗?你这小鬼还想来凑热闹。」简直是不知死活。 对啦!童言无忌,在这堆老女人当中她算是孩子。「各位妈妈们有何贵事?要借钱没有,当人头别找我,小微笑我无才无德只会算钱。」 准没安好心眼,她太了解她们了,聚在一起肯定有所图谋,老奸巨猾。不提防点真会被卖了。 「小妹,你疑心到我们头上是不是太多疑了,妈会害你不成?!」这丫头越来越精诈了,不好骗。 「那可不一定,最该防备的居然是自己的妈,做儿女的多可悲呀!」要演戏尽管来,随便飙两滴泪跟你疯。 抢救电脑未果的上官微笑笑不出来了,一想到得自掏腰包修理就心疼万分,表情也变得可怜兮兮,像无家可归的小孩,一副同情我就给我钱样。 可是经过多次惨痛经验之後,她明白了一件事,而且不可不谨记在心,时时引以为监。 那就是别向富可敌国的长辈们要钱,他们被钱包围了太久早想脱手,只要她一点头,跟著财富而来的责任和工作足以将她压扁,她才不会傻得自投罗网,当一堆大人的白老鼠。 她爱钱归爱钱还非常有原则,太容易获得的金钱会让人没有成就感,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还是比较喜欢敛财的快乐。 老鼠夹上的饵千万吃不得,看来可口却沾上毒,咬上一口万劫不复。 「呵……堂嫂,你教出的女儿很伶俐,不像我家的混小子,交了女朋友还藏起来,死也不让丑公婆见媳妇。」早知道当年多生几个。 偏偏丈夫被她的难产吓坏了,关翊一做完月子上官日翔也结扎了,就算是蟑娜蚂蚁也生不出来。 「小翊,你不丑,哪天找个机会去爬爬山,冰做的山敲起来一定很过瘾。」紫琥珀不信治不了他们。 「大嫂英明,我们唯你马首是瞻。」这几个小鬼太倡狂了,需要教训教训。 沉淀死海的海藻黑泥一掀下,四张白洁无瑕的美颜令人微之一讶!年过半百的老妇应该长点小细纹,肉垂目横地认份当个老人家。 可是子女都已二十好几的她们却像二十出头的成熟女子,妩媚动人不输年轻女孩,相偕走在路上还会引来狼啸,让小夥子猛烈追求呢! 说起她们的关系嘛,有点复杂又不会太复杂,外人常被搞迷糊而已。 以上官微笑为例,她的父母是上官日飞和青翡翠,她父亲堂兄的妻子和紫愿的父亲是兄妹,再加上紫琥珀和绿水晶是亲姊妹,因此牵来牵去,她和绿易水和上官月也是表字辈亲属。 关系图表如下 ┌─────┐    ┌────┐    ┌────┐ 青(夫妻)上(堂兄弟)上(夫妻)关(兄妹)关(夫妻)紫(姊妹)绿(夫妻)季 翡    官     官    翊    颀    琥    水    宇 翠    日     日              珀    晶    轩 飞     翔 └─┬──┘     └─┬──┘    └─┬──┘    └─┬──┘ ┌─┴──┐       │         │         │ 子    女       子         女         子 :    :       :         :         : 上    上       上         紫         绿 官    官       官         愿         易 可    微       月                   水 怜    笑 看起来很乱,但其实点也不乱,五个孩子有个共识,除了自己的妈不变,其他三个老女人律以姨称之,免得舅妈、姑姑、婶婶搞混了,自己丢脸还得挨骂。 当年这四个女人的感情也走得轰轰烈烈,令人津津乐道至今难忘,不时有「老人家」爱翻出来说嘴,以为小辈们的模范。 所以喽!四分院的成立是为了抗衡这群老人家的恶意剥削,他们宁可辛苦自立救济也不愿接掌上一代的事业,一个个跑得比飞还快,就怕手脚一慢成了替死鬼,接续庞大的责任做牛做马。 现在他们已在国际上闯出名号,自由惯了的灵魂坐不住办公室,因此才千方百计的逃避连环夺命call,当自己在人间蒸发了,怎么也不肯回家。 「微笑,你对不对得起我们这些妈妈们,敢怀疑我们的关心有企图?!」她有多久没离开那座冰山了? 其他人还会上岸出出任务,想逮他们并不难。 唯独她吃了秤坨铁了心似,一个人也不怕闷死守著几十部电脑,张眼要钱,闭眼要钱,就是不赚自家人的钱,有骨气没节操的死要钱。 「嘿!嘿!嘿!紫姨,你们的关心我收到了,後会无期别再联络,我一向很小心眼,被骗一次已经学乖。」别想再来第二回。 「哪算骗,我们是为你好才帮你安插差事,由最卑微的总经理做起,你应该知恩图报才是。」瞧她们小时候多乖,父母说什么就做什么。 好冷的笑话,不愧是冷笑话高手。「绿姨,你鼻子上还有一块泥巴,要不要先去洗一下。」 「啊!真的吗?听说海藻泥有盐份,乾掉的泥很损皮肤。」不行、不行!她要去「卸妆」。 哈!解决掉一个了。 暗笑在心的上官微笑从最弱的一环先剔除,挤挤的大脸终於少一张了,画面的空间足以插播一则新闻。 电脑当机不代表搞不了鬼,虽然她见不到另一世界的朋友,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偷养几个小鬼可没几人知道,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用念力召出通灵、双宝两小鬼,萤幕上的小框忽然闪了闪,一幕合成的火灾现场浮现,熟悉的诊所招牌叫人心惊胆战, 不好意思了,堂叔,借你一用。 果然,慌了手脚的关翊以为丈夫身陷火海,急忙离开萤幕赶去救火,完全没发现两张好笑的脸摇头又叹气,来不及阻止她的冲动。 不过当上官微笑故技重施伪造父亲飞机失事的画面,青翡翠不惊反笑的指出破绽。 「丫头呀!下回换点新招式别玩鬼了,你爸爸他正在替我们烤蕃薯,要不要我叫他来跟你聊聊?」聊她的大逆不道,敢诅咒自己的父亲。 吓!怕怕,她被吓到了。「妈呀!你不要突然睁大眼靠近镜头,你的老人斑很明显呐!」 好大一颗,足以煮一锅巫婆汤。 「你这死小孩眼睛那么利干什么,我哪来的老人斑?!」要命,她的保养品过期了吗? 一张脸忽然变小,原来青翡翠退後了三步,站远些毛细孔看起来才小一点,不惹人笑话。 「五、六十岁的人了就别逞强,虽然你是我妈我还是要实话实说,你看起来真的比老爸老很多。」这是她的忌讳。 与上官日飞相差两岁的青翡翠就怕人家说她比丈夫老,离过一次婚的她原本对爱情绝望了,可是遇上当时红遍半边天的天王老公,再多的挣扎也被他的无赖给融化了。 结缡二十几年,她一直保持年轻的心态,不因年岁的渐长而失去那份典雅、细致。 曾在日本住过几年的她,肤质十分水嫩,外表看来绝对不会比丈夫年长,但人心里的疙瘩很难消除,明知差个两年不算什么,可是由别人口中说出就是不太舒服。 「戏弄长辈不是很好的习惯,也许我该考虑冻结你们的户头。」打蛇打七寸,捉其要害。 一听要和她的钱过不去,眉眼直扬的上官微笑马上紧张万分地屏住呼吸。 「不……不要啦!人家赚钱不容易,到处拗、到处a才有一点点小成就,你不能狠心夺走我的最爱。」原来放在银行也不保险。 熔成金块好了,藏在冰山医不一定没人会发现。 「你的最爱?」冷哼一声,酷爱紫色的紫琥珀端雅一睨。 「呃,是仅次於紫姨的最爱啦!你是我的偶像、生命中的灯塔,你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知识,我崇拜你、景仰你,化身你走过的泥土步步跟随,我……」 上官微笑说得天花乱坠毫不跳针,从天上九天玄女说到天后宫的妈祖娘娘,从蟠桃盛宴到人间甘泉,恶心的赞美词源源不断,仿佛煞有其事的多了一位圣人。 只要不跟她的钱作对,人人都是好心人、大善人、莲花座上的观音,再肉麻的话也说得出来。 因为钞票,她拥有一张舌粲莲花的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人不是鬼照样哄得开心,只要对方是钱祖宗她就会奉承。 不过她有两种人的钱不赚,一是未断乳的小娃儿,一是看不顺眼的女人,两者的共同点是趾高气扬,毫无理性可言。 「微笑,下个月兰茜奶奶的八十寿宴你会到吧?」她不想成仙成佛,只要逮个孩子来继承事业。 咳!咳!呛……呛到了啦!紫姨这招好狠,也不等人家喘口气再说。「我……呃,可能会很忙。」 「忙到没时间去看存款簿的数字逐渐减少?」这点不难办到,只要移动几个小数点。 「嗄?!」我的钞票…… 呜……她被将军了,进退两难。 去,死得很惨。 不去,死得更惨。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此时,萤幕上晃动的画面给了上官微笑绝佳灵感,她立即放出干扰电波造成收讯不良的效果,然後假装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一直用唇语喊话。 你听不到,我也听不到,是卫星讯号出了问题,那么断讯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她不是太空人,没办法飞到外太空进行整修。 再见了,各位狡滑的妈妈们,微笑要逃难去了,请各自珍重,可别来找她。 「嗯,该躲到哪里才不会被发觉呢?」 赶快想,用力想,让那群巫婆追上来她真的会死无全尸…… 啊!有了。 嘻!嘻!嘻!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绝对料不到她会「自投罗网」。 她真是太聪明了,忍不住要小小虚荣一下,不然会对不起天底下的鬼朋友,她实在是个鬼灵精、鬼诸葛,化危机为无形。 赶紧把行李收拾收拾,迟了就走不掉了。 对了,还要变装,妈妈们都很精。 除了绿姨。 冰冷是黑暗唯一的声音。 沁入骨髓的寒意如刀刃穿透四肢,化为狰狞的恶龙侵蚀著,咔答咔答碎骨的声响在脑海中回荡,宛如生命即将归零。 不,他不是人。 人才有生命,他是一抹无形无体的幽魂,奉命镇守鬼门关,不许任何魂魄由此叛逃,他是阴间的守将,刚正不阿。 可是他却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至今仍弥补不了,徘徊在暗夜之中,找寻。 今晚的夜是如此深沉,如同那冷牢的水一样沁魂,红色的月亮高挂半空中,哀鸣著即将到来的死寂,显得寂寞而孤独。 正如他,选择了孤冷的未来。 风,带著血腥味。 第九十一名祭品牺牲了,那是一名年轻女子,独身的美丽女子。 他闻得出来,空气中传来阴邪与良善并存的气息,似乎他又来迟了一步。 黝黑的长影朝巷弄中走去,腥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仿佛是一股陈年的尸臭久久不散,必须藉处女的馨香加以掩盖。 一只枯乾的手攀住水沟盖,枯黄的焦发乾如死灰,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灰烬,突出的双眼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至死也不敢相信一片深情竟换来绝情,心有不甘。 和她一样遭遇的女子已有九十名,再加上她就只剩下九人了,再不阻止其恶行,恐怕天地将为之变色。 「啊!杀人呀!有人杀……」 一名派报的小工读生尖叫的弃车而逃,惊惶失措地连滚带爬,任由满地的报纸随风飞舞,飘至枯乾女尸前的颀长黑影旁。 一闪而过的熟悉眼神让他伸手一握,斗大的影剧版上印著一位俊美无俦的男孩照片,清纯腼的笑容十分清新,可爱得像邻家小弟弟。 但他的腼腆中带著一丝嘲弄的邪笑,在无人注意的瞳眸中微微闪动。 会是「他」吗? 这回的对象太年轻了,而且是公众人物,太不符合「他」必须掩藏的习性,「他」一向讨厌人潮,讨厌过热的体温, 也许是他猜错了,不可能是「他」,「他」的笑容永远也没办法这么无邪,「他」是死亡城中的恶鬼。 揉碎手中的报纸,巨大的黑影走向死不瞑目的女子,他的脸上没有慈悲和怜悯,只有见惯死亡的冷漠,一伸手探向她的头盖骨。 一道白色畏缩的影子从死去的尸体中抽离,呜咽的泣声似在诉说不平。 可是没人理会她,因为她眼前的男人也是鬼。 或者说半鬼半神吧!他是受上天封赐的鬼将,曾受过民间百年香火。 「跟我来。」他淡淡的说。 女子不舍的回看死状极惨的自己,豆大的眼泪再度滑落,生前极爱的那张美丽容颜已扭曲不堪,全身的血被吸去大半只剩乾枯的外壳。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她不过是爱上一个男人的女人而已。 她还不想死,她才二十四岁呀!美好的日子正等著她,她怎么甘心就此死去……好恨……好恨……恨……她要回家…… 「还不跟上来,想让食梦鬼将你的魂魄吸得寸缕不剩吗?」他没空同情她的自犯心自一只。 「食梦鬼?」刚成幽魂的女子不懂鬼的世界。 他的另一项罪衍。「走,跟著鬼差往幽冥去。」 「不,我不要,我死得那么冤枉,我要回去找害死我的人报仇。」她死也要拉个伴同行。 「凭你?!」不屑的冷哼声让已去温度的女子觉得寒意袭人,下意识双手环著胸。 但手穿透过透明身躯让她有种不真实感,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实,半个小时前她还有呼吸,而且快乐的享受被爱的幸福。 现在她却成了自己摸不著的透明人,这份心酸和绝望好无助,她走不开呀! 谁来告诉她,她如何能留下? 「想都别想,你命中注定遭此一劫,你是躲不开的。」亡者有亡者该去的地方? 「我不服气,我还这么年轻……」掩面哭泣的女子蹲在一旁不肯起身。 「不服气又能扭转乾坤吗?比你更年轻的孩子一样得去该去的地方。」掌风一扬,拔地而起的新魂在空中翻转了几圈。 不等落地,而她根本再也不会有脚跟著地的机会,黑白无常的银勾和索链已锁住她四肢,幽幽地带往黑暗的最深处。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悲伤得忘了回头。 风,仍是凄冷的。 失去「他」踪迹的他再度徘徊阴暗的空间,让一阵阵蚀骨的痛提醒他还拥有人的躯壳,这具陪伴了他十年的臭皮囊。 还要无止境的追捕下去吗?他自问。 原来他也有软弱的一刻,不配为守关将领,在这件事结束後他会自请轮回,再一次体会为人的七重苦,洗清他一身的罪孽。 毕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谁?!」 「是我,守将。」一尺不到的黑影忽地跃上前,态度恭敬地行著礼。 「有事吗?魑。」 魑,四方小鬼之一。 「启禀守将,我在巡逻的辖区内发现一名恶梦连连的女子,她一到夜里便辗转难安,似承受极大的痛苦。」他们不管人间事。 但遇到和「她」有关的事,魑、魅、魍、魉的责任就必须负起。 「确定是作恶梦吗?也许是那女子身体不适。」他不希望「她」走向毁灭之路。 「是恶梦,我听见她的尖叫。」门神挡著不让他探个究竟。 「又是她吗?」为什么还不肯收手,「她」不是已经得到「她」所要的。 一名恬静婉约的女子为何会变成今日的摸样,记得「她」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毁其生命,折叶成舟助它过小潭,心怀菩萨心。 曾几何时她变得多欲而贪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视法令为无物地任意妄行,终逼得自己走上绝路。 食梦鬼只食人的美梦,以梦为食散播梦魇,让人活在真假难分的睡梦中受恶梦侵扰,夜夜不得安宁,仿佛梦与真实结合。 意志不坚强的人类往往会被恶梦反噬,其精气会在短期内耗尽,人会迅速消瘦只剩下皮包骨,气息衰弱得随时可能断气。 食梦鬼的可怕在於来去无形,附著在人的毛发或指缝中不易发觉,出入人的梦境不受阻碍,只要有梦就能存在。 「魅曾瞟见一神似身影往东方而去,可惜没能追上。」因为「她」又进入人的梦中躲藏。 「东边吗?」东边有什么值得「她」留恋,难道是「他」?! 冷肃的黑影陷入思付,脑海中浮现的是报纸上腼笑的男孩,隐约透露著邪气的眼神实在太像「他」了。 该不该朝这条线追查下去呢? 他在迟疑。 「守将,你不会念著旧情吧!他们背叛了你。」也背叛了鬼界。 眼一沉,他射出凌厉目光。「别让我听见第二次,魑。」 「是的,守将。」是他失言了。 「去吧!把他们找出来,不要再有牺牲者。」血腥的气味该停止了。 「是,四方听令行事。」 地上倏地一闪,再无矮小的影子曲膝而跪, 云层遮住了月光。 又是一个无梦的夜晚。 阴间守将,彻夜末眠。 第二章 「出来。」 咦!是在叫我吗? 东看看、西噍瞧,四周还真的没有人,难道他有一双猫眼,连她上官微笑窝在黑抹抹的垃圾堆旁也能瞧见,这世上没人这么神啦! 一定是听错了,那么冷那么硬的声音肯定是被狗偷咬了一口,所以怀恨在心要以牙还牙,把狗宰了好熬成汤,啃它的骨,吃它的肉泄恨。 这年头保护动物的口号人人会喊,可是喊得最大声的那人不一定最爱动物,也许是喊著好玩的,旗子一拿,走个半圈就有便当好领。 不是人性让人失望,而是人把人性丢掉了,想要找回来比登天还难,什么地方最臭?就是人性坟场。 嗯!他在瞪我吗,我没做什么坏事吧? 咔!咔!咔…… 瞧这人浓眉大眼,脸刀刻的粗扩样,八成被女人抛弃了才会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看什么都不顺眼乱吼乱叫,也不怕吵到邻居的安宁。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她秉持著钞票爱众生的世界观,绝不能小看有点坏的男人,隐世的亿万富翁最怕人抢了,所以要体谅他的神经兮兮。 「还不出来。」 太……太奇怪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句话是冲著她而来,她没得罪他吧? 横眉怒眼是很可怕没错,可是她也不是被吓大的,即使她身边可怕的人物多得十根手指头扳不完,但她依然美丽又可爱的长大成人,绝对没有辜负任何一餐。 咔!咔!咔…… 好怪哦!他眼睛瞪得那么大不累吗?下回剥龙眼大赛找他准没错,一颗眼珠子等於人家两颗,不赢还真是没天理。 咔!咔!咔…… 不过他不能当做没看见她吗?狭路相逢不一定是仇人,有时也有可能是路边的黄金,拾多了会发大财,钞票数到手酸也数不完。 做人最怕小家子气了,凡事要大方些别斤斤计较,条条大路通钱途,没必要恶脸相向,她不会抢他的钱。 男人哦!真的很要不得,要走就走嘛!干么还要回头一顾再顾,害她心虚得要命!蹲在垃圾堆旁不敢起身,就怕他杀人灭口。 人可以不务正事、贪小便宜、好逸恶劳、不求上进,可是一定要懂得看风向、识时务,一见到对方的块头足足有自己的两倍大就要开始装聋作哑,不到紧要关头绝不开口。 他乾脆走到她身边来。「你到底跟够了没,鬼鬼祟祟有什么企图?」她足足跟了他三个小时。 「没有、没有,我一点企图也没有,你千万不要怀疑我觊觎你的钱,我是善良又非常贫穷的小女生。」她头摇得好厉害,就怕被人栽赃。 咔!咔!咔…… 男子的表情有一丝龟裂,不知该拍拍她的头还是掐死她。「你跟著我干什么?」 「我没跟著你,我用双脚双手发誓,我只是刚好顺路而已。」反正她居无定所,到哪里都顺。 「顺到跟我进百货公司又绕了一圈?」她的誓言比一张纸还薄。 「我去买卫生棉嘛!这种事又不好大声嚷嚷。」她大言不惭的说道,声音之宏亮连隔壁巷子都听得见。 这叫不好嚷嚷,根本是唯恐人家不知晓她刚买了什么,大家一起丢脸。 「我想没那么顺,我去的是厕所。」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她没他想像中的尴尬,反而兴匆匆的大喊,「好巧哦!我也是,总不能买了卫生棉不用当耳塞吧!」 咔!咔!咔…… 「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他没见过这种怪女孩,怪得让人无法冷静。 「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你没上过国中健康教育第十四章吗?男女的生理特征在某一段时期会产生变化。」女的有月经,男的有遗精。 瞧!那一章她背得特别熟,月考还考满分呢! 上官微笑自以为风情万种地撩撩覆盖住双眼的马桶盖,拙毙的发型和拙毙的粗框眼镜,拙得叫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想建议她做颈部以上的切除手术。 唯独包裹在高中制服下的姣好身段展露无遗,像是刻意量身订做一袭十分贴身的制服,玲珑曲线窈窕得令人起遐念,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纤合度。 两种迥异的感觉,可是又贴切得叫人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想看她又怕伤眼睛,不看又有点心痒难耐,真是矛盾又难抉择的决定,考验人性。 「我没要你解释,把你的目的说出来。」否则他绝不饶她。 「目的?」她不太明白的搔搔头,一副求知的神情。「我的目的是没有目的,你相信吗?」 「换了是你会相信吗?」她丝毫不值得信任,尤其是……这个声音。 咔咔……咔……咔…… 「废话,当然不信,我都跟了大半个台北市……呃,我刚才什么都没说,风和日暖很适合踏青。」呵……赶快笑,以笑掩饰错言。 男子狠厉地一手掐住她的脖子。「说,谁派你来的?」 哇,好暴力哦!这男人肯定被甩了十次,心理不平衡。上官微笑的眼底闪过狡桧,假装喘不过气的腿软。 「这么没用?」他只出三成力,没想到她的身子虚成这样。 手一松,她又开始大门呼吸,非常惶惧的指著他。 「你鬼呀!动不动就掐人,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你捞过界就是不对,还不快对我说对不起。」没风度的家伙。 「你说什么?」表情变得可怖的男子似要杀人,黑色的瞳孔闪过一抹赤红。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耳背的毛病,对不起三个字连小学生都会说。」瞪她就有用吗?她可是上官大胆耶。 「前面那一段。」他冷沉著音说道。 「喔!捞过界就是不对,你要好好反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像有点怪怪的,哪里说错了,他干么变脸给她看,很骇人的。 「再上两句,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她的历练不到这种程度。 她「发浪」的送了个飞吻。「因为我家祖传八代都是捉鬼大师嘛!」 「说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陈腔烂调的虚言我听腻了。」她身上没有茅山道士所有的熏香味。 人与鬼本就互不侵犯,各行其道各有各的空间和法则,若非孤魂野鬼多得捉不胜捉,阳间也不会捉鬼行业盛行,鬼差们的鬼力毕竟有限。 因应而生的道士、天师终年浸淫檀香环绕的环境中,鬼的嗅觉在这一方面灵敏,只要有一丝气味接近便逃之夭夭,绝不与其正面起冲突。 而她的气味太乾净了,不像长期和阴物打交道的人。 「真的嘛!为什么你不相信,像我这种集妖娆美丽、天真烂漫又纯洁於一身的绝世美人怎么会说谎,我最诚实了。」从不骗人。 鬼例外。 男子差点因为她的自大而微笑,他已经很久不知何谓笑了。「说实话。」 咔!咔!咔…… 「人家说实话你又不信,那我编个谎哄你开心,因为路太狭小了,所以我迷路了。」很可爱的理由吧!连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沾沾自喜的扬起鼻头,太重的镜框滑稽地住下滑,挂在鼻尖要掉不掉,形成很有趣的画面,令人脾气升到喉咙口又沉了下去。 她实在叫人很难生气,跟面墙壁念佛经似,一字一句全弹了回来。 「你再不说实话试试。」他朝她逼近,高大的身躯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傻笑、装傻,她继续当没事。「要不要吃虾味先,特价限时抢购的喔!」 咔!咔!咔!抢来的东西最好吃,那群小鬼头、欧巴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别再给我发出任何声音,你跟了我三个小时还不够吗?」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哇!你好厉害,连我跟了你多久都计算得分秒不差。」嘻!嘻!他一定爱上她清纯又可爱的打扮,故意搭讪她。 再度撩拨西瓜皮似的齐耳短发,她笑得得意非凡,好像对方倾倒在她如此「绝世容颜」不是应该的。 「不要再吃了,就是这个声音让人受不了。」他不算人,却一样难以忍受。 他先发现的不是她诡异的行踪,而是咔咔不断的咀嚼声,仿佛冰牢里鼠蚁啃食白骨的咔答声,听入耳中如回到昔日囚禁的光景。 冷到胃里的寂寞如一张黑色大纲,逃不开、避不掉地从空中洒下,困死在囹圄之中无力挣扎,任由无尽的空虚慢慢掏空所有的知觉。 在黑暗中他感到的只有冰和冷,没有任何交谈声,安静地宛如遭遗弃的死城,万籁皆灭。 即使身处温暖的阳光地带,沁入骨子的寒意仍无法清除,像是刻在身体深处无法回温,他只能行尸走肉的活著,接受尚未停止的惩罚。 「你是人吗?」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男子为之一撼地眯起双眼。「你看到什么?」 她一路由重庆北路跟到重庆南路,绕过和平东路又转新生南路,他走东她跟东,他走西她跟西,完全照著他的步伐跟随在後。 一开始她还会躲躲藏藏怕被发现,小心翼翼地缩头藏尾,以为自己的形迹很隐秘,暗自窃喜了好几回。 而他不阻止是想瞧瞧她能跟到几时,以女孩子的脚程不可能跟得上他,在经过一个拍卖商场时,他以为终於甩掉她了,毕竟女孩子的体力持续不久。 没想到他才转出路口,咔咔的声响便尾随其後,他忍住揭穿她的冲动继续往前走,刻意乏累她的身心好摆脱她。 但他错了,他对地太过良善了,以致她变本加厉跟得更明显,不时挤眉弄眼还和小狗打招呼,当他是移动指标紧紧跟随。 没见过这么古里古怪的女孩,连她那一身打扮都怪得令人蹙眉,回头一看的路人吓得倒退三步。 「咯……咯……没什么啦!只是看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生物』,你今我好生纳闷。」勾起她除了钞票以外的好奇心。 「生物?」他不确定是否该喜欢她的形容词、 生物的含义很广。 「对呗!你明明是人却没有影子,可是你又不是鬼。」真的好稀奇喔!世界「八」大奇景。 由她惊奇的语气中,他读到一丝不寻常。「我有影子。」 「有吗?我看不到。」他身後空空的,只有一堆臭气熏天的垃圾。 有著丰富个性的上官微笑即使盖住半张脸不露灵活双眼,可是散发的活力媲美十吨黄色炸弹,炸得人头晕眼花,天崩地裂。 就算偏著头也丑得很可爱,拙得令人发噱的头部杰作还挺有意思的,非常有造型。 「你看不到?」怎么可能。他指著地上长影要她看个分明,「我的影子。」 她煞有其事的蹲下来研究,手中的虾味先还是咔滋咔滋吃个不停。「啊!这位没有影子的影子先生,你的影子在哪里?」 她真的看不见,连一点点小阴影都没有。 有光必有影,凡是有形的事物皆有留影,除了全然的黑以外。 可是他具有人的形体,脚步落地有声,与她不常见的「朋友」完全不同,她敢用她不良老爸的名誉发誓,他绝对是个人。 但人应该有影子,又不是鬼。 她不像在作假。「你有阴阳眼?」 「没有。」她才不要那么倒楣,走在路前都能和断头鬼错身而过。 咦!断头鬼? 那是……那是……鬼呀! 忽然往他身後一跳的上官微笑探出头,害怕的看著一张一阖的大嘴巴流出鲜血、少了一颗头的透明身子抱著断首咧嘴一笑。 吓!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所以她从不接任务上岸,宁可待在基地做接头的工作为大家开辟财源,鬼真的比人可怕千万倍。 尽管她身边有通灵、双宝,但他们从不吓她,一如生前的模样和蔼可亲,憨憨傻傻地像一对活宝。 「你看得见他?」却瞧不见他的影子。 抖了抖,她笑得好像风中的叶子直抱住他的手。「是呀!我也觉得离谱,我一向看不到这种东西的。」 除非有透灵眼镜,否则她相常人无异,只有体质会敏感些,在那种东西靠近时会冷到打哆嗦。 「一向?」正常人来说是根本看不到,而她说的口气好像看得到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是谁?」 上官微笑笑得很灿烂,像是我终於逮到你了。 「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你想追我是不是,看在你长得很奇怪的份上,我勉强考虑一下……」 「住口,你到底是谁?」说他怪,她自己也不见得多正常。 压抑到口的怒气,男子发现自己有了属於人的七情六欲,而且是被她激出来的。 「嗄!我还没自我介绍吗?我是天上绝无,人间仅有,天真美丽又善良可人的超级人缘收集器,人见人爱,娇巧伶俐,每一个人见到我都会爱上我,情不自禁的掏心掏肺为我做牛做马,连佛祖见了我都会开心得用释迦头撞墙……」 呃,他似乎不太赞同她的自我介绍,自动地将脸变黑好让她反省,将她的好心视同废话,她也是想让他更了解她嘛!免得他追求无功。 好嘛、好嘛!她最怕坏人了,就礼让他一回吧。长话短说真叫人不习惯,不先说一段开场白很难过的。 迁就他了,谁叫她没躲好被他发现。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是天生讨人欢喜的上官微笑,是微笑喔!你要记清楚,不要搞成可怜兮兮……」 接下来她还是忍不住说上一大箩筐的自捧话,不用换气不重复地说得人目眩耳鸣、头疼欲裂,几乎要拿针缝了那张阖不拢的小嘴。 他,阴间守将风朗日,似乎遇到怪女孩了,而他无力脱身, 「哈啾!哈啾!」 气候变凉了吗?连连打了两个喷嚏肯定有事,就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偷得半日闲的中年男子跷起腿看财经新闻,不时偷觑拍拍打打的美丽妻子,不解她为何变得异样勤快,什么烂泥烂叶都住脸上敷,不计成本。 好在他们夫妻俩钱赚得多不怕挥霍,不然以她整柜子的瓶瓶罐罐看来,买幢平价公寓绰绰有余。 想当年他上官日飞可是红递半边天的偶像艺人,所到之处万人空巷、人气沸腾,让他几乎毫无个人隐私的受众人崇拜,想来也挺怀念。 不过他不会想再去过那种受人追逐的生活,家有娇妻的日子他十分满意,鹣鲽情深同进同出,不知过得多快活,他爱死了妻子在怀中的感觉。 如果他不用像个奴才地为人打拚事业,相信他会活得更惬意,天天陪老婆游山玩水,洗三温暖,尽情挥洒未来的生活。 说不定他们还能再接再厉生个不令人痛恨的孩子,专心培养他到十八岁不让人「污染」。 「咳!老婆呀,你已经够漂亮了,风华绝代犹胜西施三分,不用再招蜂引蝶妆点自己了。」他可不想老婆受人觊觎。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用不著抹上五颜六色遮丑是不是?」就知他开始嫌弃她。 吓了一跳的上官日飞赶紧跳起来安抚爱妻。「哪来的话?!谁不知道我上官日飞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你,就算你被我摧残得不成人形,我还是爱你如昔,把你当成最圣洁的百合花捧在手心呵护。」 是哪个混小子又造谣生事惹得他爱妻生气,被他逮著了非碎尸万段不可,看他哪还有嘴说是非。 「甜言蜜语,你就只会说好听话哄我。」表情一缓,青翡翠少了些沮意。 「哪是甜言蜜语,我这人一向最老实了,只会说实话做君子,我老婆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我爱你爱到心坎底,比蜜还稠,比糖还黏,一辈子巴著你不放。」如果她把脸上的泥巴洗掉,他会更爱她。这句话他放在心里不敢说出口,就怕老婆翻脸罚他睡客厅。 「你不觉得我老了吗?脸皮都发皱长斑了,快像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连她自己都越看越不顺眼。 昨夜照镜子时居然发现眼角有三条细纹,可见平时的保养不够彻底,听以人逐渐走向老化的开始,叫人不由得担心。 也许真的年岁大了,化妆品再也遮掩不了岁月的痕迹,她该认命由著它去,反正人早晚会老的。 「胡说八道,你看起来起码比我年轻了十来岁,谁敢说你老来著?」八成活得不耐烦了。 昧著良心求一时家和,他什么鬼话也说得出口。 「你女儿。」她没好气的一睨,看这宠女儿宠过头的老爸怎么回答。 光从名字就看得出他的偏宠。 「呃,微笑啊!呵……」一提到女儿,他的慈父嘴脸马上显现。「她还小嘛!小孩子的无心之语何必在意,她是有口无心,爱捉弄人。」 「如果是你儿子说的呢?」她不信他能平心静气地说没关系。 「什么?!那个大逆不道的混小子敢说你句不是,我打断他的狗腿再腌成人乾,晒个三天三夜下酒吃,看他的嘴还臭不臭。」养不教,父之过,他一定会好好的「伺候」他。 先来个满清十大酷刑,再用二次大战日军的残酷逼供法,送进毒气室当实验晶,不死也要他半条命。 「老公,你是不是有点偏心?」一样是他的孩子却有两种待遇。 他满嘴花言巧语的抱住她保养得宜的细腰。「女儿像你嘛!所以我当然要多宠她一些。」 至於那个不肖子不提也罢,提了伤心,一年半载也没见他成就什么大事,只知混在女人堆里骗吃骗喝,丢尽上官家的脸。 「我记得他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像你也像我。」是他们夫妻俩的综合体。 「呃,呵!呵!呵!我指的是个性,微笑贴心又讨人欢心,笑起来就像春天的花全开了,我不宠她宠谁呢!」他的小甜心,小心肝哟! 童心未泯的上官日飞是标准的女儿痴,女儿说一他绝对不说二,宠上了天怕她下不来还替她造梯子,底下铺著软垫免得她滑下来受伤。 尽管五十好几了,外观看来不超过三十五岁,对待下属是严肃而疏离,保持一定的距离美感,可是一遇到他的小情人女儿,人来疯的个性等於上官微笑现在的写照,两父女疯成一堆。 不知情的人常当他除了正室外,还光明正大的养了个小老婆,三人同室和睦融融,没有争风吃醋的纠纷。 「因为她的个性最像你,满嘴蜜语还不满足,非要糖水调麦芽膏,黏上瘾了。」他们两个喔!根本是裹著蜜汁来出世,一嘴甜。 上官日飞无赖的拥著爱妻轻笑。「对呀!黏死你,黏到地老天荒,泥土长不出果实为止,我们一起葬在爱情山里永不分离。」 眼角都长皱纹的他仍不改年轻时的玩世不恭,嘻皮笑脸的讨老婆欢心。 不过只有亲近的亲友才瞧得到他这一面, 「你喔!光用一张嘴骗死人……」这家伙……老是死性不改。 「不是骗是吻!我最爱吻你甜中带蜜的美人唇,可是……」他为难的抹去嘴边的黑泥。「可不可以请你先把这团烂泥巴洗乾净。」 「嗯哼!就知道你嫌弃我大你两岁。」青翡翠不高兴的将头转向一边。 天地良心喔!他向天借胆也不敢嫌。「老婆,你又在闹什么别扭,不会是那两个好命的女人又在怂恿吧?!」 她们已经奴役他半辈子了,到现在还不肯罢手,好像他欠她们似地讨个没完,连他的老婆也要霸占。 「是建议。我们都几岁的人了,还能拖上几年,不趁早训练接班人哪有清闲日子好过?」她可不想七老八老还要赶到公司上班。 「哎呀!你想太远了,这几个孩子早就是人才了,用不著特意磨练,等他们玩够了自然会收心。」水呢?还是洗乾净才不致吓人。 「等?」她不以为然。「你认为他们是听话的孩子吗?」 「这……」个性,小孩子有个性才可爱,不急不急。 「琥珀说得没错,若不早一点将他们收服,以後咱们都得面对後继无人的窘况。」几个老人空对长椅欷吁。 他想水晶也凑上了一脚。「你要相信自己的孩子,别听那些女人危言耸听,她们喜欢夸大其实。」 真是的,没事找事,没十足的把握不要出手,这下子打草惊蛇了,想逮他们更不容易。 「未雨绸缪,你想做到八十岁才退休吗?」等孙子辈来接手。 他邪笑的将她放倒,动手解开她前胸的扣子。「我可以做到一百岁。」 孔子说的,食色性也。 不管过了几年,他老婆仍旧美得如初相识时,光滑的肌肤吹弹可破,让他的小龙神蠢蠢欲动,无时无刻不想把她吞了。 他相信只要他还活著就不可能停止对她的欲望,「做」到精尽人亡也甘心。 最极致的死法。 「你就不能安份一下,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心术不正,老想著男欢女爱。 「我在做的事也是正经事,咱们再生一个吧!」而且意义重大,开创生命之继起。 「上官日飞,你在说什么傻话……」她哪生得出来,都五十好几了。 「我要你,老婆,我爱死你的身体……」唔!是谁又来捣乱? 骤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他的性致,正想挂电话重振雄心时,青翡翠的手先一步夺过话筒。 不到十分钟後,她已整装完毕准备出门。 「抱歉了,老公,三缺一,你慢慢自娱吧!」她一点也不同情他。 望著老婆离去的背影,上官日飞咬被暗咒那几个该死的女人,都是她们坏了他的好事。 第三章 他被缠上了。 这是上天恶意的玩笑吗? 明明将她甩开了,为什么不到半天工夫又看到她,难道她有通天遁地之术?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追踪得到,叫他避无可避。 风朗日不信邪的以穿墙术离开,十分钟後他却又发现笑咪咪的高中女子站在眼前,一副非常意外的和他打招呼,还主动地勾著他的手像是他迟到了? 真是见鬼了,身为阴间守将的他居然斗不过普通人类,每回都被吃得死死的,不管他摆出凶恶的神情或厉言喝斥,她依然无动於衷的毫无惧意,照样赖皮地说顺路。 天晓得顺到哪去,他根本是她免费的司机、免费的宿主,还有无额度上限的提款机,兼做她随传随到的伴游。 以人的身份在人的世界生存必须有一份职业,目前的躯壳需要进食和日常所需,所以他开了一间人力资源公司为人媒介工作及提供企业人力资源。 原本只是一间不到五人的小型公司,没想到短短一年便扩充十倍有余,业绩以倍数成长,快到他都不敢相信,有点头疼日後要如何结束它。 上千名的员工信赖他,数十万个工作机会及人力资源等著被安排上线,他怀疑以後是否走得开。 而她,一个不懂拒绝的女孩,她简直为了考验他的耐性而来。 不知几次他以为自己终於能清静一会不受打扰,在安静的环境里回归平日的冷静,他不需要为有可能危害别人的生命而安心,尽管他多想一把捏碎她的头盖骨。 可是一回头她还是一张笑脸,前发长得盖住额头只瞧得见嘴和鼻,她就不怕走路会因为视线不佳而跌个狗吃屎吗? 怪女孩、丑女孩、刁钻的女孩,但都比不上她现在的恶行,如果他再纵容她下去,恐怕他会是第一个吐血而亡的鬼将。 「又发生什么事了?」 一见上司脸色严厉的走近,表情难看的叶经理有著满腹委屈想投诉,偏她的舌头快不过人家,硬生生的成了「坏人」角色。 「阿日呀!你家的经理真是太不像话了,你要好好的说说她,你明明是人她偏说你是癞虾蟆,难道你真是虾蟆精变的,怎么没知会我一声,我好请道士来收你,成精的虾蟆皮可是很值钱……」 害人妖魔当然要铲除、替天行道,她绝对不是贪图他的皮所带来的利益,虽然网上以一钱一万为代价大肆收购,他起码能卖上个四、五百万。 「我没有说……」她根本是黑白颠倒乱造谣,癞虾蟆指的不是老板。 「厚!你说谎,刚才说过癞虾蟆想吃天鹅肉,我的肉不是很好吃但也是只天鹅,所以阿日这只癞虾蟆才会想吃美丽的天鹅我。」 上官微笑话一说完,四周传来大大小小的呕吐声。 唉!真是不给面子,下次多带几个呕吐袋好了,以防不时之需。 「天鹅指的是老板,你别胡说。」气得跳脚的叶经理失去平日的温婉形象,活像暴怒的企鹅。 「瞧瞧她的态度多叫人寒心,男人怎么会是天鹅,她分明意有所指你是只鸭,你是鸭店的红牌吗?」 「鸭店?」是一只只挂起来出售的鸭子吧! 「牛郎、吃软饭的、小白脸、小相公,劲爆一点是女人买来上床的男妓,你比较喜欢哪一种说法?」她可以免费帮他做宣传,回报他多日来的照顾。 呕吐声转为小声的窃笑,为眼前的一幕感到好笑又滑稽,偷偷的叫好小心观察,不被火线中的人察觉。 其实大部份员工都很受不了叶经理的自以为是,老认为自己是公司元老应该多受点重视,不时以未来老板娘自居使唤其他人,理所当然的神情实在令人很苦恼。 偏偏老板本人又闷不作声的由她去,只要不做得太过份他一向不插手,任由员工私下厮杀。 现在终於出现一个比她更厉害的高手,即使其貌不扬又过於自恋,可就是讨人欢喜不做作,看到她仿佛看到邻家的小妹妹,人小鬼大爱装大人。 「上官微笑,你能不能一天不惹事生非?!」居然能把话扭曲成他是出卖肉体的男人。 有吗?她比平常乖很多了。「可是她骂你耶!我怎么可以不帮你出一口气。」 「不,她骂的不是我。」指鹿为马的本事没人高得过她。 「不是你是谁?难道你公司里还有第二只癞虾蟆?」真好,她又能多赚一笔 呃,不是啦、不是啦!是为民除害,她只有一点点爱钱。 「上官你……」他能跟她讲理吗? 答案是不能,因为她非常怪,怪得没有理性,没法用人的逻辑沟通。 「叫我微笑啦!甚至叫我小美女、小甜心也没关系,咱们的感情深如大海,仿佛落叶归根的春泥,早就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泥来泥去还是泥。」就是泥嘛! 瞎搅和。 风朗日感到阵阵头痛,她和恶魔有何两样,「少说一句不会要你命。」 「可是搁在喉咙很痛苦呐!你不想看我面呈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吧?我们是生命共同体,你还是人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顺便照顾他的金卡。 「我们什么时候成了生命共同体?」她说反了吧!是他被迫照顾她。 她故做生命大师样的合著掌,十分幽玄的说:「就在命运撞击的邪一刻,你看见了我。」 谁叫他要叫她出来,被她缠上是他的福份,来日他一定会感谢她的。 「我一直很後悔这件事,你用不著一再提醒我。」如果知道会遇上她,他宁可选择不出门。 不管有多大的事发生。 「呵……你明白你有多幸运了吧!遇到我是你人生的转捩点,我将带给你前所未有的好运。」她做出花痴的甩发动作,引起一阵爆笑声。 唉,她要同情这些可怜的人,平时没多少乐趣只能苦闷的工作,所以她要有自我牺牲的精神,把欢笑带给大家,她是噙著泪的小丑。 肢体语言夸张的上官微笑毫不在意丑化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多美丽,外表的伪装是为了逃避妈妈们的追杀,相信老妈站在面前也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谁说丑女就不能有自信?她偏要扭转这个要不得的观念,活得自在就是美的化身,丑脸看久了也会顺眼。 瞧她第一次刚进人力资源公司时,不少跌破眼镜的员工全蹲在地上捡玻璃镜片,以为锺无艳来到现场,下巴差点掉了阖不上。 这会儿大家不都镇定多了,还会主动给她几个微笑,可见丑人奇功大奏效,她还是人见人爱的上官微笑。 「我觉得是一场恶梦。」永无止境,他甚至无法预测自己还有多少耐性由著她胡闹。 「嘎?!你说什么,是不是在夸奖我说得有理,值得嘉奖?」钞票最有诚意,她很好打发的。 风朗日表情一黯,人间浩劫莫过此。「你跟我进来。」 上官微笑才想摇头时,被冷落的叶经理一脸弃妇样开口阻止。 「非公司人员或客户不得进入你的办公室,你订下的规矩要自行打破吗?」他不该对上宫微笑有特别待遇。 「我的决定需要经过你同意吗?我以为我才是这间公司的老板。」没人可以约束他。 「就是嘛!他是老板耶!你是领薪水的小职员,要是他一个不开心可是会开除你的。」真是不懂事的老干部,不会看人脸色。 「你闭嘴……」她是来颠覆他的冷静。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公司的事不容许外人插手。」她不只是职员,还是未来的老板娘。 喔!挺有默契的,风朗日及叶经理一前一後的出声,让上官微笑热心助人的热忱小受了点打击,心受伤了。 不过不打紧,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复原力极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她这种生物的特性,不到最後一刻绝不轻言撤退。 突然沉默的她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错愕,以为她真受到伤害而暗自啜泣,丑丑的黑框眼镜遮住她大半的脸,实在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连声色俱厉的风朗日都有点内疚,当自己过於严厉才导致她的无言。 习惯真是一种蛊呀!一旦中了蛊就很难拔除,习惯了她的嘻嘻哈哈、疯言疯语,一时的沉静竟成了要命的焦虑,啃蚀著他失落已久的良知。 但显然他们都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罪过,她是在酝酿惊天动地的笑声。 「哇!哈……哈……你们的表情好有趣,有黑有白还有花,不会是被夜叉吓到了吧?」就知道会有这种效果,她太聪慧过人了。 想起此,她又得意扬扬的大笑三声。 虽然大家都听得出她指的夜叉是谁,不过她比较像夜叉,尤其是分岔的笑声。 「你敢说我是夜叉?!」自行对号入座的叶经理失去优雅的一吼。 上官微笑掏掏耳朵一副受惊吓的表情。「我胆子很小受不得刺激,你自己清楚又何必说出来,大家不会因为你是夜叉而唾弃你,你千万不要自卑。」 「你……你毁谤我的名誉,我要告你!」她气得血压上升,耳赤面红像快爆了血管。 没个分寸的上官微笑示威地靠向风朗日。「说告伤感情,我有这么大的靠山在此,你好意思告我吗?」 「节制点,为非作歹的小丫头。」一见她恢复爱笑的模样,他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没发觉她有牵动他情绪的力量,而且与日俱增,改变他冰冷的心。 喔!收到。她笑眯咪与他五指交握,状似情人一般的亲昵,不容他有半丝忸伲地紧紧捉住,怕他把梯子拿走害她下不了台。 幸好他还算合作,仅用冷眸一瞟以示警告,表示下不为例。 「老板,你怎么可以背著我和一个小女生胡来,你对得起我吗?」一时气愤的叶经理说出多年的暗恋,将他视为所有物。 「喔!阿日,你始乱终弃。」上官微笑大声道,原来她是不解世事的第三者呀! 「闭上你的嘴巴,小心蚊子飞进去。」他不该涉入这些人间俗事。 「可是你是负心汉呐!我不能不为苦主申冤,我上辈是包拯,你是陈世美,来人呀!狗头铡伺候……唔……唔……」他……他在干什么? 这个笨蛋。 「闭嘴了吧。」总会有办法让她不开口。 气息略显不稳的风朗日没想过自己会吻她,只觉得她聒噪得令人心烦,必须立即阻止她如江水般的滔滔大论,否则他会违背鬼界的规定知法犯法,先掐死她再说。 可是那柔软的唇瓣几乎让他把持不住,他趁理智还在时赶紧抽身,以免落入她的甜蜜里不可自拔。 外貌不代表一个人的品格,他从不以貌取人,守护百年的鬼门关有更多可怖的枉死鬼进入,所以她的美丑在他眼中不算什么。 人会比鬼可怕吗? 可是他吻了她,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曾有过的殊荣,他没法理解自己近乎轻薄的举止出自何因,只知有机会他还是会吻她。 这是一种人的本能,他的鬼性渐失。 「你……你们……你们……」突然泪流满面的叶经理,用指控的眼神瞪著似乎意犹未尽的两人。 「与我无关喔!是他吻我不是我吻他,你要手刃薄情郎就赶快,我借你一把刀。」同仇敌忾的上官微笑从背包里摸出一把仿古匕首。 不甚锋利,但杀起人来一样死翘翘,只要插中要害,保证毙命。 「你…你居然要我杀人?!」叶经理死不肯接过匕首,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史前巨兽。 「别你呀你的,做人爽快些别犹豫,最好一刀刺进他的心窝再拔出来,那喷出的血简直是尼加拉瓜大瀑布的缩小叛,你还可以拿他的血做猪血糕别浪费。」换了她遇上负心汉绝不留情。 「你……你疯了。」叶经理哭著跑开,不理身後直吆喝她的「小女生」。 「!她干么跑掉了,冤有头,债有主,今世不讨来世还要继续纠缠,她怎么那么想不开……啊!我的刀……」她向人家a来的呐!造价上万。 「没收。」危险物品不得随身携带。 上官微笑跳脚要抢走等同钞票价值的匕首,可是身高不争气。「那是我的。」 「我替你保管。」以免她伤了自己。 突地一顿,风朗口双眉紧缩的连成一条线,见多生死的他何必在意她的安危,人各有命无法改变,她的好与坏与他无关不是吗? 为什么会关心她?她根本就是个惹祸精,只会带给别人麻烦。 他自问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始终找不到解答。 「保管费一万。」一定要跟他算清楚,免得被坑了找不到人索赔。 「你给我?」眉一挑,他将心底的迷思先压抑,注视她神采飞扬的半张脸。 上官微笑噘著嘴鼓著腮帮子瞪他。「你想得美,东西在你手上当然是你给我钱,万一弄丢了是你的责任,不能再把钱要回去。」 「你很爱钱?」只要钱能摆得平,他有得是办法治她。 「是人都爱钱,有谁会把钞票往外推?」聪明人不掀底牌自曝其短。 看似嘻笑淘气的表面下,她有著心思细腻的谨慎,不让人轻易突破她的防御网。 「我不爱。」钱财乃是身外物,他知道有多么不足惜,死也带不走。 她半真半假的开著玩笑。「那是因为你不是人,只爱香烛不爱铜臭味。」 「你……」 她再一次提及他不是人,心中暗暗警惕的风朗日收敛起心神审视著她,怀疑她不如外表所见的简单,她的眼究竟是什么颜色?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当他朝她伸出手欲摘掉她粗拙的黑框眼镜时,她突然捉住他的手喊饿了,不管他同不同意,自行决定他是冤大头。 吃饭皇帝大,公事摆一边。 老王牛肉面,我们来了。 吸!好吃。 辣,辣得过瘾。 汤鲜味美十分感动。 哇!这牛肉、这牛肉……天哪!人间美味,怎么有人舍得错过俗又大碗的老王牛肉面,她吃了二十几年还是这汤头令人满意。 最重要的是小菜免费,爱吃多少自己切,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带走,不用担心遭人白眼。 嗯!真好,她好久没吃这面q料好的牛肉面了,想偷师又老是学不会,浪费掉的面粉可以吃足一个月的牛肉面呢! 想来天才也有做不到的事,她的沮丧会少一些些,若不是那群没事做的妈妈们老爱找她麻烦,她怎么会「离乡背井」四处流浪。 不知道那座无人控制的冰山会不会被偷了,她把它藏在百慕达三角洲附近应该不致无故走失,它离神秘地带还有一段距离。 不管了,反正它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逃难要紧,谁顾得了那死东西。 「你的吃相不能好看些吗?」囫圃吞枣活似七月出关的饿死鬼。 「好吃嘛!谁管他好不好看,我又不竞选中国小姐。」卤蛋要大口吃才吃得出味道。 唔!唔……舌头都酥了,真是够味。 「起码维持点女孩样,别让人看了笑话。」风朗日忍不住擦掉她嘴边的卤汁,觉得她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做人那么累干什么,你要觉得碍眼就换张桌子,我绝对不会留你。」吃个东西婆婆妈妈的,他是不是男人呀! 上官微笑不耐烦的挥挥手要他离远,他略微一讶反而坐著不动,不解刚才心头为何闪过一丝不舒服,好像她不黏他就有些不对劲。 准是这些日子被她缠久了的後遗症,一时不习惯她的漠视。他自我剖析大起大落的心情,没把最重要的因素算计在内。 「不走了,那牛肉分我吃一块。」她大大方方的夹走他碗中最厚的那一片。 「又是小菜,又是卤味,你吃得完吗?」她不像拥有无底胃的人。 也不怕吃坏肚子。 「你不是人呀!不会帮著吃完。」她夹起一块海带往他嘴巴塞。 「住……住手,我自己会动手。」风朗日刚硬的脸微泛红潮,他从没和女孩子这么亲近过。 不管为人为鬼他都谨守礼仪不逾矩,从不曾涉足烟柳之地,除了偶尔纾解情欲曾至军中红帐外,他严谨的态度犹如苦行僧。 不过这都是上辈子的事,现在的他是待罪之身,对於男女之事只在於发泄,短暂的肢体接触不足以让他了解女人到底是由何种成份组合而成,像水像火又像风,难以捉摸。 「你在不好意思什么?你吻我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要不要。」简直是霸王硬上弓,害她心跳加速想谋杀他。 什么玩意嘛!初吻是很值钱的,哪能随便说亲就亲,她也是有价码的人……呃,说错了,是有尊严的人,他的行为等於触犯她的纯洁。 而且又吻得不乾不脆未贯彻始终,她才有一点点的感觉他居然就缩了回去,让她有种被骗的屈辱感。 他侮辱她的吻格,他一定会有报应。 嚼!嚼!嚼!这是他的肉,她要用力嚼烂吞下肚,让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当一辈子的孤魂野鬼,无人祭坟。 「别把牙齿咬碎了。」他很想笑,但他忘了怎么笑。 可恶的男人,诅咒他被老鼠的口水臭死。「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是他心里想的那件事吗?莫名地,风朗日的嘴角微微上扬。 「对,你要负责付帐,安抚我心灵所受的伤害。」她又夹走他一块牛肉以为补偿。 「嘎?!」楞了一下,他手肘滑了下,差点用鼻子吃面。「你说的负责,是指今天的开销全由我买单?」 最好问仔细一点,她跳跃式的逻辑没几人连贯得上。 「不然呢!你还打算负责我的下半辈子不成?!」他肯她还不愿接受呢! 谁会为一个吻而牺牲单身的快乐,她又不是没出息的月和阿水,一遇上不是鬼的鬼和精灵妹妹全犯傻了,巴不得往名为婚姻的坟墓里跳。 老大紫愿二十七岁都没嫁她急什么?慢慢挑才不会挑中鬼将军,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鬼了。 「我……」说了一个字的风朗日忽然闭嘴,心情变得阴郁,食不知味。 他能吗?他只是阴间守将,本与阳世之人无瓜葛,何必误人误己。 即使他借居的此人阳寿未终,尚有六十年寿命,可是一等他缉捕到阴间逃犯後,他还是得回去述职,继续未完的刑罚。 他没有资格给任何人幸福。这是他前世未婚妻背叛他前所说的话,他牢记在心。 「喂!你的表情干么变得那么臭,你暗恋我很久了对不对?」她笑得一脸捡到钱似,神气得不得了。 「吃你的面。」他的语气疏冷而不近人情。 可惜他遇上的是蟑螂女郎,他的冷僻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根本影响不了她,她照样死缠活赖的巴上他,嘻皮笑脸不当一回事。 人的一生不管长短总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克星,他比较倒楣被她盯上,所以啃树根嚼黄连是应该的,谁叫他前辈子杀戮太多。 「阿日,你在气我拒绝你的求婚是吧!我这人没什么原则,你再努力努力,哪天我昏头你就成功了。」天生丽质难自弃,美丽真是女人的哀愁。 罪过喔!她要吃素……三秒。笑嘻嘻的上官微笑不怕他的臭脸,大口的吃著酸菜。 「闭嘴。」风朗日看也不看她的闷头苦吃,当她是摆饰的花瓶。 「个性太阴沉的男人是不受欢迎的喔,你要学著面带微笑像我一样,整天保持愉快的心情,相信不久後你也能有开朗的人生和非常圆满的人际关系,信我者得永生……」 她喋喋不休的叨念十数分钟,一边抢食一边还能口齿伶俐的说教,让老板和老板娘觉得这怪女孩的语气十分熟悉,奸像他们认识的某个丫头。 手一擦净,优雅得与面摊格格不人的老板娘端了一碗猪血汤过来,打算瞧个清楚。 谁知有个刚要结帐的客人忽然起身,椅子住後挪勾到她的脚,依照地心引力原理,她像失控的火车头往前倾倒,那碗汤凌空一飞 「啊!好烫。」 上官微笑的惊慌声令老板如武侠高手般从台子那边跳过来,没先扶起跌得难看的老板娘,反而先察看她的烫伤倩形严不严重。 结果他发现受伤的不是上官微笑,而是以身子护住她的男人,脖子以下的皮肤全烫成煮熟的虾色。 「小玉阿姨,你趴在地上拜天公呀!你挡住我们的路了啦!」上官微笑著急的大喊。冲、脱、泡、盖、送,她背得可热了? 「果然是你这丫头,你干么扮个丑样出来吓人,任费你妈给你的无双容貌,好好的一张俏睑糟蹋得不能见人。」 什么无双,忘了她有个双胞哥哥了吗? 算了、算了,没时间纠正她了。上官微笑看向风朗日,他得先冲冷水再说,这人真是爱逞英雄,她又没拜托他救。 可恶、可恶!害她欠下一个人情。 今生不还来世偿,他是故意的。 第四章 「你不能拒绝我的帮忙,我是白鹤报恩,虽然我不是白鹤,可是你要不让我报恩,我会跟你没完没了,从这辈子追到下辈子,让你烦到无处可逃,乖乖束手就擒……」 一开门,先看到一块黑色西瓜皮摇来晃去,不等主人回应迳自钻过其腋下溜进屋里,边念边恐吓的卸下行李,不管人家欢不欢迎,横行的姿态仿佛她才是一家之主。 进了门的上官微笑没发现她身後的男子松了一口气,无奈的神色微带著对她没辙的叹息,幽幽淡淡的消失在空气中,没能传入她耳中。 早该了解她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强人所难是她的本性,不达目的绝不罢手的蛮横无人能及,他算是见识到了。 一次两次的闭门羹她照样闯关成功,他能拿这个有勇无谋的女孩怎么办,放任她摔死吗? 第一次他关上门不让她进入,她不死心的去敲隔壁邻居的门,拜托他们把阳台借她踩一下,她整个人腾空走到二十七楼的木板上横走了过来。 邻居吓坏了,再也不肯借路让她「自杀」,第二次她直接由顶楼攀绳梯下来,摇摇欲坠的身影叫人看了心惊,消防队员还在底下铺了气垫床以防万一。 第三次她乾脆在他房门口放火,以铁筒装一些湿衣服让它闷烧,再把烟雾扬向他屋内好逼他开门,结果触动了消防系统,两人都淋成落汤鸡。 遇到直冲蛮干的她,风朗日只好举白旗投降,他实在没办法阻止她做傻事。 不可否认地,他心底一块刚强地被她软化了,铸成她的拙样留在原地下肯离去,让他感到害怕又惶恐,还有一丝丝愉悦。 他不在乎她的美丑,即使面店的老板娘说她美丽得叫人移不开视线是瑰宝,算他捡到了,要他好自爱惜,但他喜欢的是她开朗的个性,以及永不知道下一句惊人之语是什么的惊喜。 喜欢有可能是爱的一种吗? 前世的他生活单纯,除了带兵打仗外,他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一向维持不冷不热的关系,平时不常见面,大部份时间都是她过府送来各节亲绣衣物和鞋袜聊表心意。 他是喜欢她的,婉约贤淑不带骄气,即使贵为知府千金仍一派和善,从不与人起嫌隙或刁难下人,是难得的妇德楷模,也是男人渴求的一生伴侣。 可是他感觉得出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一是出自怜惜和熟悉,自然而然地接受既定事实,成亲是人生必经之过程,不讨厌便能和乐过一生。 而上官微笑…… 真的很难下定论。 时代不同,女性的自主权也为之抬头,不再温温驯驯地受父兄的安排,自有主张决定想要的方向。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悸动,想为她遮风挡雨,挡去一切伤害保她乎安健康,不忍心见她不开心而做尽傻事,违背自己的原则。 他不该让她进门的,但他无法让她难过,他终究被这具躯壳的人性同化,逐渐像个人。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叫你别走来走去你还一直晃,你是牛呀!要拿鞭子抽才甘心听话是不是。」此刻的上官微笑非常嗜血。 只要有人敢在她面前挥舞红巾,她马上街过去宰了他绝不手软。 「可乐?」 他是恶魔、挣扎了一卜,她很没志气的接过他手中的冰可乐。 「你给我坐下,你的伤好了吗?没事不要到处走动,免得地板滴满你的血,我可不负责清洗。」自从有阿水那个洁癖鬼,她很久没拿过比鸡毛重的清洁用具。 所以别指望她打扫环境,她的存在是预防他的伤口化脓裂开,烫伤比烧伤更难处理,它会长水泡,又痛又痒。 「我的伤不碍事,一点小伤口而已。」他受过更重的伤,在战场上。 「是吗?」做个实验就晓得他好不好了。 笑得像天使的上官微笑像偷吃的老鼠踮起脚尖,无声地走到风明日身後往他背上一拍,然後很无辜的再以芭蕾舞舞姿跳回原来的位置。 哈!不碍事,他干么龇牙咧嘴的蹙紧两道眉毛,连五官都挤成一堆喊救命。 做人要诚实别逞强,英雄没那么好当,人是肉做的不可能不痛不痒,认份点才能少吃点苦,心狠手辣是她的座右铭。 「哎呀!你不是不痛吗?我以为你是刀枪不入的铁人,一碗热汤算什么,不过破点皮罢了。」再装呀!不信他能忍得住。 「你……」他痛到极点反而笑出声。「过来帮我擦药吧。」 凶她有用吗?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真的很适合当间谍,她会是很好的人才。 风朗日不知道他猜得奇准,她的工作近乎间谍,不过更卑鄙些,她偷得无声无息没人知道,高价转售中饱私囊,将四分院的高科技电脑当她的私人交易站,捞了不少油水。 她是四分院侦探所的内勤人员,负责看家的那人,也是网路上有名的骇客。 「你有病呐!水泡都破掉流血了还笑得出来?你是强颜欢笑还是苦中作乐,可别是临死前的回光反照。」就说他需要地吧! 男人哪!就是英雄主义作祟,这下吃到苦头了。 边念边上药的上官微笑少了微笑,表情微拧地注视他的伤处,当时他若不及时以身挡住那碗汤,她伤的部位会是睑。 是什么的心态让他奋不顾身呢?一开始他可是非常厌恶她的神出鬼没、无所不在,巴不得把她送到外太空省得生灵涂炭。 看来愚蠢的行为已严重干扰她脑袋的运作,书她想走走不开,留下来又一团乱糟糟,大水来了直接灭顶。 真是欠了他,早知道就不要好奇心过盛地老跟在人家屁股後头,研究他究竟有没有影子,又不是没见过鬼有什么好稀奇! 不过说也奇怪,经过多次她身体力行的测试下,他的确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类,抱起来非常有真实感,可为什么众人都瞧得见他的影子,唯独她例外? 特意戴起了透灵眼镜观察,发现这具躯壳内只有一道与身体磁场符合的灵魂,不可能是附身或其他因素,他是货真价实的人。 跟著他不放的原因是因为例子太特殊了,她打算做个完整纪录真实报导,说不定日後用得上。 怪哉!她又不叫扫把星,为何事情发展会超乎预设立场之外,整个轨道偏移一百八十度角,直冲地球而来。 「你到底是不是人呀!一整片背快烂到骨头里还一副没事样,你知道烂到心还能活多久吗?你当自己是刨骨刮肉的关公不成。」还谈笑用兵,大口啖肉。 「如果我不是人呢?」她大概是他见过话最多的人,而且内容从不重复。 顿了一下,她若无其事的替他上药。「你吃香还是供品,初一、十五我有空时再帮你准备。」 「你不怕鬼?」他不吃人间香火,地府与人间无异,只是他们用闻的。 「怕呀!我天生怕鬼,遗传到我老爸的不良基因。」她那不成才的老爸曾因怕鬼怕到翻白眼,两眼一瞠四肢僵直佯死。 而她比他好一点点,在经过高手恐怖的密集训练下,她的接受度明显进步很多,只要不握手不靠得太近,一公尺的距离尚能接受。 「我是鬼,你怕不怕?」 表情一僵,上官微笑微笑地戳破他肩上的水泡,「好怕哟!我没吃过油炸鬼。」 想装鬼吓她,门都没有。 虽然没有捉鬼、寻灵的实战经验,可是她好歹也是四分院的一份子,对於「好朋友」的知识知之甚详,想唬她没那么容易。 他是鬼,一个讨厌鬼,爱装神弄鬼,她信他才有鬼。 「你刚刮下我一块肉吗?」他有活著约感觉,因为灼热约痛。 「鬼还怕死吗?你都死过一次就不用客气,几块肉屑算什么,这是英雄英勇的标记。」她冷不防的轻弹他几下,发觉他肌肉挺有弹性的。 吃痛的风朗日闷不吭声地顺著她手指住上瞟。「近视几度?」 「零。」满手的药味令人很不舒服,她乾脆抹在他脱下的衣服上。 「难得你话少得只用单字表达,我以为女孩了都爱漂亮。」人、鬼皆然。 他不太注意人界的变化,不过很重视容貌古今是皆同,没人愿意刻意装丑好掩盖美貌。 她神气活现地仰起下巴自鸣得意,「可爱吧,我自己发明的造型喔!有五○年代的复古风,超炫超灵异,本来我还打算涂上红得吓死人的清朝胭脂呢!」 像慈禧太后叶赫娜拉氏兰儿年轻时的画像,小嘴噘噘只抹一点红,後来垂帘听政,多威风呀! 「你在躲谁?」他一针戳破她的自我炫耀,眼露一丝智芒。 「你……你不要害我喘大气,我哪有在躲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光明磊落好似井里的明月不生波折,你敢怀疑我的品德有问题……」 「拿掉伪装,你敢吗?」他捉住她挥舞的双手直视她,截断似是而非的废话。 当真喘了一口大气的上官微笑从镜片後瞪他,两排牙齿上下磨咬。他是魔鬼,他是烂泥中的蚯蚓,专门翻旧帐,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要她下不了台。 她当然也想漂漂亮亮地出门招蜂引蝶,美化环境造福全人类的视觉,好赢得祸水的美称。 可是她走不出去呀! 台湾是那群恶质妈妈的地盘,到处部署著眼线,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她哪有胆子以真面目示人,不到半天她就会被逮回去受审。 要不是小玉阿姨心地好不举发她,不然她早成笼中的鸟儿插翅难飞,辛辛苦苦看著别人的钱打眼前经过,而她只能分到渣渣。 「人不要连自己都骗,这年头没人会丑化自己到这种地步。」他真佩服她敢顶著这模样上街走动,而且气势张狂不逊以美貌闻名的女明星。 她开始讪笑的闪烁其词。「你没听过丑人行大道吗?我在落实古人的智慧……」 「微笑,我记得古人之中没人说过这句话。」这是现代人才有的名词。 「喂,你姓挑名剔呀!干么鸡蛋里挑骨头,你不懂什么叫难言之隐吗?不说表示我是命运乖舛的苦命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爱慕我、倾恋我,让我的美丽成为罪恶……」 他、在、笑,他居然笑得目中无人! 喷火!喷火!再喷火! 有那么好笑吗?她句句属实没有一句隐瞒,他当她在背笑话大全呀!捧场地笑到她好想拿根绳子吊死他,让他一路笑到阎王毁,让阎王老爷也来笑一笑。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不知道除了小人外,女人是最不该招惹的两足生物吗? 「风哥哥、风大老板,你看过野猫吗?」上官微笑杀气腾腾地扭动腕关节,不怀好意。 眼神一敛,他察觉到她的意图。「你刚上完药,不想毁掉辛苦的结晶吧。」 「破坏是为了再建设,反正我这阵子很闲,刚好迷恋上小护士的游戏。」而他该死了。 「我明天还得上班,你别让我太狼狈。」说实在话,他真有点怕她。 她是疯起来没理智的怪丫头,谁也猜不到她下一招会出什么。 慢慢往後退的风朗日将背面向墙,光裸结实的胸膛隐隐抽动,像是防备她的猫爪子往身上问候。 「没问题,我最爱你这张俊脸了。」冷不防的扑上前一吻,她要报仇。 一吻还一吻,非常公平。 而且她还符合女人本性的加了利息,磨利的牙在他唇上咬出一个大口,齿印明显得叫他藏也藏不住,明天他有得解释了。 呵……呵……她果然是举世无双的绝顶聪明人,连早她五分钟出生的孪生兄长也比不上。 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你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想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当然……」 接下来的凌人豪语全含在充满热气的唇里…… 男孩的眼中有著妖异光芒,超乎实际年龄不只百岁,充血的红丝如赤红火焰,他感觉到那股极乐流窜在血液中,呐喊著亘古生命。 蓦地,他嗅到同类接近的气味。 阴森的瞳孔中反映出白衣女子的身影,惨白的面容浮现怒气与哀伤,飘浮半空中怒视他,无言的痛斥他的不仁不义。 识人不清的错误让她回不了头,除了沉沦再无其他生路可行。 「亲亲,你爱我有多深?」男孩冷笑著,下身不断冲撞轻易上勾的猎物。 杀风景的女人,没瞧见他正在享受盛宴吗? 女孩天真的回道:「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我所有的一切全给你。」 「好女孩,就把你的命给我吧!」逸秀的脸孔忽地一变,有张苍冷的戾容呼之欲出。 女孩吓白了睑,张口欲呼可喉间堵著爪子一般的利指却已勾出呼吸的气管,她知道自己还活著,可是喉咙已被撕开了。 那是自己的血在喷出,涓滴不落地的被口器盛住。 为……为什么要喝她的血,他还在她体内蠕动,难道他不爱她吗? 女孩再没机会问明答案,带著不解的疑惑和茫然阖上眼,下体的血先乾枯,慢慢地扩散到四肢,她看不到乾成枯尸的自己。 恨,来不及发生。 生命终止了。 「你把男人的精 华留在她体内妥当吗?不怕被人验出来。」冷然的讽刺含著妒意,女子模糊的人形渐成清秀。 「有谁会怀疑到这个阳光男孩身上?他的脸可是受保护的!」呵!呵!呵!他非常喜欢这具躯壳。 男孩的清亮嗓音变得低沉沙哑,仿佛出自一位沧桑的男人口中,瘖痖的狞笑带著邪恶,满足的拢好裤头将不再新鲜的食物踢开。 清逸的脸庞原本是开朗稚气的,可是这时候却蒙上一层死亡气息,红润的肤色因饱食一餐而更加艳红。 沉睡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宣泄过後的身体显得轻快,舔著唇回味腥甜的「宵夜」,轻飘飘地睡在摇篮里。 「你不要太轻心了,人间的警察很厉害,你最好别被他们捉到把柄。」到时又要逼她替他找寻适合的「房子」。 因为他,她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 「厉害又能奈我何?阳间的警察和阴间一样有贪赃枉法之徒,他们捉不到我的。」要收买他们实在太容易了。 何况目前尚无需要,「他」的形象太清新了,是众人眼中的乖宝宝、模范明星,小错小过不曾犯过,不会有人疑心是「他」所为。 而且「他」本身毫无记忆,就算不经意提及一样无知,何惧人间捕快的力量。 「你太自大了,你忘了守将和鬼差仍不停的在追捕我们吗?」她不想再回到阴暗失温的世界,她想留下来。 「哼!那个愚昧的守将,他想跟我斗还早得很,我才不把他放在眼里。」男孩的语气充满轻蔑和不屑。 「是吗?」容貌秀丽的女子发出阴阴笑声。「不怕为何躲在暗处不敢与他正面交锋?他曾是你最好的战友。」 也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情比手足深,同生共死为守护国家而战,不分彼此地同杨共宿,共用战袍,连战马也甘於割爱。 最後她也沦为他们共同的女人,一个拥有世俗人眼中的名份,一个拥有她的魂魄和身体,他们都是她的男人。 所以,她一个也不让,不管她曾做错多少事。女子的眼底有著私婪的冷光。 「朋友往往是背後捅你一刀的人,他不该抢了我的战功。」不是不敢是没必要,他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是你的吗?你只是不满皇上将你喜爱的歌妓赐给他为妾,而你只有良田百亩。」意思是要他卸甲归田。 因为他太急躁了,不肯安於现状,老是计较同僚获得的功勋优於他,多次顶撞传旨的公公而引发圣心不悦。 他的一切只能说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狰然之色立现,男孩祭出恶瞪。「你就不怨不恨吗?」是谁哭倒我怀中说她死也不甘心?! 「那是……那是我死後的事,我只是受不了寂寞才吐吐苦水。」而他在此时乘虚而入。 她以为他对她是出自真心,一时未能谨守闺训委身於他,造成日後不可收拾的结局。 「你也是工於心计的女人,又何必装三贞九烈的贤淑样,在你生前我已看出你骨子里的淫荡,可惜没机会尝尝你活著时的滋味。」他眼露淫肆的说道。 鬼与鬼的交媾总少了一点真实感,老是摸不到实体而不够痛快,哪像温饱的女体充满弹性和肉欲,驰骋的快感犹如神仙。 「你在胡说些什么?!分明是你主动引诱我,百般地向我示爱我才犯下大错。」若她尚在人世可就算犯了七出之罪—— 奸淫。 「可你也没推拒呀!顺理成章的当了我的女人,就像你为了当上将军夫人不惜伪装贤良,命绣娘绣出你要的图样讨好人家,大言不惭的伪称是自己连夜辛劳的成就好博取怜惜。」 女人哪!总是口是心非,在他身下时不也一睑淫相地呻吟不已,一要再要几乎掏尽他少许的精气。 「你……」女子气愤的神情转为哀伤,「我们要互揭疮疤伤害彼此吗?我不是来找你斗气的。」 「坏了我的好事才来假意求和,你的心机真是越来越深沉了。」不防著她不行。 冷冽的气流由她身上发出,她妒恨的扬起鬼声。「有了我还不够吗?你非要更多女人才满足得了。」 「哈……云娘,你怎么老不开窍,女人越多越好是男人的本性,你的容貌称不上绝色,顶多是清粥小菜,要我不吃腻都难。」 他早就想一脚踢开她了,要不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何必在心思与她周旋,收集一百名处子的血才能达成他的目的。 斜睨第九十三具乾尸,他的眼中没有—丝感情,只有掠夺後的饱足感,甜美的味道仍留在口舌间。 是的,是她错了,错看他忠厚个性不的风流。「你要女人,我给你一个女人。」 「几时转性了?变得这么慷慨。」他不信的嗤之以鼻,女人的妒性如吸食鸦片一样,戒不了。 尤其是她。 「你不想要从守将身边抢走他另一个女人吗?」她相信他会感兴趣的。 她的饵洒对了,鱼儿一脸兴奋的靠近她。 「他的女人?」听起来似乎挺令人心动,兄弟同衣共食,也……共妻。 「我闻得到她身上的处女香,比你以前拥有过的女人更香甜。」说她心机深沉吗?咯……咯……她不过想保有自己的男人而已。 他更雀跃了,一副想品尝的馋相。「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住在……啊!有同类的气味,是小鬼开路,我先走了。」她咻地消失。 她没说完的是——小鬼开路,守将必到,再不定恐怕走不成。 第五章 「守将,又有人受害了。」 夜已深沉,凉风沁心。 路上行人渐少,车水马龙的盛况不再,偶尔呼啸而过的引擎狂编声是少年的轻狂,驰骋的快感犹胜生命的意义,对著夜的最深处奔去, 昏黄的路灯照出一条独行的人影,风朗日健步如飞的由灯下经过,没人瞧见他肩上坐著魍、魉小鬼,神色匆忙地走向暗巷。 又是迟来的脚步声,微淡的血腥味由乾扁女尸传来,褪落的衣物沾满落红和秽物,曾经年轻的光滑身体失去丰盈弹性,满布皱摺。 一旁学生证上的照片漾著美丽的纯真笑容,七年级生的年龄也成了她卒日之寿,一抹幽魂已归阴司。 明明已尽快赶来为何仍让「他」逃脱,难道老天真的无眼,任由邪恶力量大肆扩张,汲取无辜者的血继续为恶,不得终止。 换上简便夜行衣的风朗日低下身检视女尸,企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呃,守将,有件事我可不可以问?」魍开口道。实在太好奇了,不问他会受不了。 「不许问。」冷冽得音沉的让人心惊,他的表情是绝不妥协。 「别这样啦!让我们问一下,看在我们戌守有成的份上。」他们兄弟都好想知道。 「太久没清油锅了,你们忘了油锅的滚烫吗?」胆敢犯上。 相视一眼的小鬼们缩了缩脖子,可随即不死心的又缠上。 「四方小鬼不清油锅,我们只想揪出冒犯守将的野鬼孤妖好加以严惩。」为什么会伤在那个地方?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多事。」藉著夜的深沉,风朗日脸上一抹可疑的潮红不易察觉。 「我们是真的为守将的安危操心,你是我们在阳间的主人,为你效力是我们的职责。」好深的印子,伤他的「鬼」恐怕已成一阵白烟。 三魂俱灭,七魄不存,再死一回甭投胎了。 「魍,你追查叛鬼若能这么热心,相信会有不少阳间女子感谢你。」他指指枉死的女尸。 面上一腆的魍心虚的跳向他头顶。「我尽力了,是他太狡猾,一闻到我们的气味立即退开。」 「可是每次都得手,你说到底是谁的失职?」早该在他下手前先得知他的行踪。 「这……」 他们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叛鬼能闻到他们的气息,而他们却始终无法查到他在哪里,仅能以牺牲者的血腥味来判断他是否又残杀无辜。 不管他们走得多快,他总是快一步离开,让他们束手无策难以交差。 真不晓得他用什么方法逃避追踪,鬼有鬼味不可能掩盖得住,除非他投胎再世为人,否则他绝对隐藏不了,早被小鬼们发现了。 「追了十年追出近百条人命,你们不觉得有愧职守吗?」放著正事不做学起人的多话。 一想起多话,风朗日蹈海中立即浮现盛气凌人的上官微笑,她滑嫩的肌肤有如水洗过的凝脂,平滑得无一丝瑕疵,雪艳得与她平庸的长相不符。 不该被她的自夸影响,让他分心的想像她拿下伪装的面容有多清丽,是否如她所言美得今天地失色,乌鸦羞愧得掉光羽毛逃走。 如果喜欢是爱的一种,他敢肯定自己是爱上她了,而且爱得莫名其妙,毫无理性。 若不是时代背景不同,他真以为她是苗疆蛊女,拿他来试蛊了。 「我们也很惭愧呀!可是和你嘴上的咬痕没关系,我们不敢偷咬你。」大意的魉脱口而出,没注意风朗日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我说……」身边的同伴突然踢了他一脚捂住他的嘴。 「守将,他什么也没说。」魍连忙道。 「最好别再让我听见这件事。」这不是光荣的事,不值得大肆渲染。 他已经连续被笑三天了,上至一级主管,下至扫地的工友,无不掩唇偷笑研究他唇上齿印大小,猜测谁这么英勇一举攻下他的重要基地。 甚至路人都关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伤口缝上几针会更性感。 这些日子的失控令他越来越不像自己,老板的尊严荡然无存,连一向伯他怕得不敢抬头的收发室小妹居然也朝他眨眼,取笑他是旧时代的巨人类,行为前卫。 要不是上官微笑带头胡闹,相信没人敢犯上,挑战他立下的权威。 「是是是,我们不会怀疑你被女人咬了,而且暧昧地想到床……啊!我说了什么……」天哪!他真是大嘴巴,拿把刀自捅。 「魍,你……咦,那是什么?」风朗日的声音忽然变小,近乎耳语。 一道白色影子一闪而过,长发披肩看似无足,快速的飘过眼前,形似他鬼界百姓。 但是 他闻不到一丝鬼气。 风朗日身形极快冲向白影消失的地方,冷眸锐利地扫视四周,似有若无的喘息声引起他的注意,足下一跃拎起双手掩面的女鬼。 不!是女人。 「鬼……鬼呀!你们不要靠我太近,我有……张天师的符……还不速速离去。」天上众神明呀!赶快保佑她脱离鬼关。 「你是谁?鬼鬼祟祟……」声音一止,他感到怪异的熟悉感。 她连忙用单手一挥。「我不重要,我是路人甲,你方便的话就叫我甲小姐,你快把你的鬼带走,我最怕鬼了。」 好丑喔!头大身小四肢像猴,她家的通灵、双宝多可爱,五官端正还有笑涡,从来不会露出鬼牙吓她, 怕鬼的语气让他联想到最不可能出现的人。「上官微笑?!」 「亲爱的风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清纯无邪,心地善良如圣母的什么笑,我只是路过而已,你千万不要迷恋我的美,赶紧办你的杀……呃,慈善事业,好好超度……」天呀!她看到不乾净的东西了。 庙呢?她得去要一瓶圣水净身,免得被脏东西缠身,命案现场最凶险了。 「该死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想到她一人孤身在外,他好不容易稳定的冷静再次破功。 她还遮遮掩掩的怕见人。「你不可以随便乱吼陌生人,那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但是我宽宏大量原谅你的无礼。」 「上官微笑,你确定要跟我打马虎眼到底吗?」为什么她老是要逼出他暴力的一面。 扭断她的颈子需要多少时间,一秒够吧! 「你这人真的很固执耶,都说我不笑了还笑不笑,你根本不认识我好吗?我们是天边相错的流星,瞬间消失在彼此……啊!你要干什么,别动手动脚……」 她要不要喊救命? 「吻你。」看她能否认到几时? 「不要啦!我要喊非礼,你有口臭……唔!唔……」呜!小人,不光明磊落,她要开始唾弃自己的行为。 因为她是有修养的淑女,不该人家的嘴一凑上就像吸盘一样的吸住,然後咬死不放缠著他一吻再吻,非吸出他绚腔内的空气不可。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荡妇,她只是以牙还牙而已,不吃亏的吻回来加上重利,享受同等於数钞票的乐趣。 如果她因此堕落了也是他的错,她是只纯洁无助的小白鸽,哪敌得过凶猛海东青的追杀,巨鹰的爪子一划下,她能不两眼闭,准备投胎吗? 「我有口臭?」哼!到底谁非礼谁,这只小鸵鸟胆了未免太大了。 「对!比淡水河还臭……唔……」怎么又吻人,他实在太随便了。 「真臭?」他给她选择的机会。 「当然……」她像小偷似地捉起头发挡脸。「臭得有特色,臭得非常性感,臭得让人神魂颠倒,臭……」 风朗日拿她没辙的一叹,「微笑,停止你的装疯卖傻,我不想把你送进疗养院。」当精神病患长期居留。 喔!恐吓,真小气。「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微笑,我叫上官月亮。」圆圆的月像铜板,半圆的月是银镯。 「好吧。月亮小姐,你为什么知道我姓风?」他满脸无奈的顺著她语气走。 「呃,这个嘛,巧合啦!我一定上辈子见过你,谢谢再联络,我先走了。」别再拎著她了,很难看耶! 「说。」他口气一重的将她转向他,乱发覆盖的脸还是看不清楚。 为了避免她跟前跟後遇上危险,他特意使了小手段让她无法再任性,连他都不能保证能全身而退,她的存在等於敌人的盾牌,让他有缚手缚脚的感觉。 可是千般算计确定她安稳地睡在床上,原以为她终於有安静的一刻,他可以安心的处理未完的事,没想到她竟还以一记计中计。 他已经够谨慎了,提神留意身後是否有人跟踪,没想到她仍有办法突破防守线,大大方方地四处晃动,黑暗的罪恶城有如为她所开。 就算她长得安全无虞也不该乱闯,藏污纳垢的都市丛林处处危机,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应付得了。 「喂!你小声点别吓著我,我胆子只有一咪咪大,你不要问话像逼供凶巴巴的,以後没人敢嫁你。」叫她说她就说不是很没节操。 她起码也有半盎斯的骨气,不向恶势力头。 「或许你比较喜欢数数我指头有几根。」他不威胁人,他直接付诸行动。 微微一瑟,她撩开发幕露出一只眼睛。「你……你先把……鬼先生支开……」 哇!还是一样的丑,嘴咧得像红海,不会在笑吧! 「你看得见他们?!」普通人不应该见得到。 她伸手比出三只。「就是很恐怖咽!每次我只要接近你三公里内,原本看不到鬼的两眼就……非常不幸的看到了。」 不要啦!她要回四分院闭门思过,继续和冰山基地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这世上到处都有鬼。 「是非常不幸。」颦著眉,他示意小鬼们离开。 微怏的魍魉不甘心被女人瞧扁,张牙舞爪了一番才肯消失。 「现在你可以从你这身鬼装扮说起。」这样走在路上,肯定吓坏不少人。 「这是倩女装呐!你太不识货了……」她特别订做的翩翩彩衣耶。 「嗯?」 「好啦、好啦!没见过你这么罗唆的男人,一点小事也要盘问老半天,人身自由形同虚设,不知情的人以为我身在铁幕中……」 「长话短说,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他还想维持理智不吊死她。 不让她发挥说话的艺术等於宣判她死刑,郁卒到极点的上官微笑再度把乱发拨回原处盖著,一副鬼样的幽幽伸出十指往前一戳。 哀怨呀!苛政猛於虎,我死得好冤呐! 长话短说、长话短说,他叫她重新投胎还快些,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长话短说。 算了,不管他的臭脸,她决定由那杯很可怕的牛奶说起,让他知道他有多可恶,荼毒绝代美少女。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说起那杯掺料的牛奶就叫人悲怜起身世的不堪,当她还是小婴儿时,牛奶曾是她挥不去的梦魇,也是她唯一的主食,她不喝都不行, 喂!瞪我干什么,我不是在说了嘛! 什么!离题? 哼!哼!哼!这男人比婆婆妈妈还婆婆妈妈,她已经尽量精简了。 话说夜晚来临的那一刻,突然有个老婆婆拿毒苹果来……呃,更正,是有位健壮刚正的卓尔男子端了杯牛奶来,她贪小便宜的心态下不假思索的一口饮尽。 可是老天对美女总是多一份偏心,即使不久後她觉得特别想睡觉,小眯一下不到半小时又生龙活虎得像喝了精力汤,浑身精力十足想去运动运动,顺便赏月。 刚好房东也不在……啊呜!又打人,他是房东有什么不对,她只是赖著不走、不缴房租的房客嘛! 好啦、好啦!做人要有耐心,不就要说列重点了。 夜黑风高的晚上,美丽的女孩决定去遛狗…… 「我们没养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谁说没有?」她一脸神气拉出史奴北项链一现。「喏!狗在这里。」 翻白眼? 好,尽管翻,她不在意。 因为她平常实在美得太祸水,所以考虑改变造型,以倩女幽魂的造型出来逛街,希望大家别被她的美吓到。 会飘?! 他在说什么鬼话,他走路速度那么快,她不穿溜冰鞋哪跟得上,既方便又节省时间,不需要耗费太多力气,逛得轻轻松松。 「溜冰鞋?」原来还暗藏玄机,他的确低估她了。 「你有没有一点当听众的职业道德,当别人用著非常感性的声音说话时,你要表现出陶醉的表情加以配合,而不是给我一张鬼脸。」看得她心里好怕。 「我在皱眉。」因为他没见过有谁比她更爱浪费口水的演说家。 「麻烦你皱得好看些,别像那位仁兄全身都发皱,活像乾尸。」嗯,还真不是普通的丑。 「她是女的,十七岁,而且她就是具乾尸。」死亡时间凌晨一点零七分,第九十三位被害者。 「哇,才十七呀!好年轻喔!我十七岁就开始捉鬼……呃,你瞪人干么?」天哪!她心脏缩水了。 「你会捉鬼?」风朗日不信的斜睨,怕鬼的人居然敢下狂言。 「我是接线人不成吗?是我家那群兄弟姊妹天生好动,一刻也闲不下的想做些好事。」娱乐兼工作,钞票赚满满。 「你到底几岁?」他很想拨开她那堆杂毛看个仔细,是什么样的长相敢自称绝色?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耶!不过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我就透露一二,七年前我十七。」好天真的年纪,她因识人不清而下海了。 都怪她太爱钱宝贝了,人家随便说两句就心动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巴上再说,有钱的地方一定有爱心,为善不落人後的她当然要手动报名。 一开始还挺新鲜的,全然冰块形成的天然大基地,最新的科技化电脑,超大尺寸的萤幕,简直是小女孩的天堂,她被引诱了。 每个人都希望有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花园,只让最亲近的人进入,窝在花园里从事见不得人的事,而她得到了,却也是幻灭的开始。 如果兴趣变成职业就成了苦差事,她怎么晓得到最後她会为一时的愚蠢付出代价? 虽然她挺喜欢目前的悠闲和高薪,可是每天和她最讨厌的生物打交道,她快得职业倦怠症了,看有没有光作梦就能赚钱的工作,她第一个上岸参加。 「你有二十四岁?」风朗日微露不可思议的语气,再瞧瞧她一身飘逸具有灵气的衣裳。 她把手一擦腰学起泼妇叫骂。「你知不知道你的语气有多污蔑人,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看扁我,我不能二十有四一枝花吗?娇艳的牡丹就是我上官微笑。」 牡丹是花中之王,所以她是最美丽的女人。 呵!呵!呵!魔镜呀魔镜,谁是世界上最风情万种的媚世祸主? 紫愿。 突然打了个冷颤的上官微笑有些心惊的看著四周,刚刚是谁说了最可怕的两个字?她一生中最大的恶梦来源。 表姊不会发现她擅离职守,他们都太忙了,忙得没时间关心她吃睡问题,她会好自保重用力赚钱,绝不辜负上天赋予她的天赋。 「你的行为不像二十四,你确定你成年了吗?」 他取笑地想撩开她的发,但她反应极快的避开。 「对不起喔!我忘了带身份证,下回补给你看。」她没啥诚意的敷衍。 没人规定下一次是什么时候,随时可以无限期的延长到世界末日。 对她要赖的行径,风朗日早习以为常,「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不大,五公分直径的圆形物,看来像怀表, 原本他不会注意到她一些类似饰品的小玩物,可是一见她紧张地又藏又捏怕人发现,他很难不怀疑其中别有蹊跷。 「没……没有啦!是我室哥送我的溜溜球?小孩子玩的玩具。」她怎么能说是追踪器,不被他打死才怪。 他们家的不良品发明的,米粒般大小的贴纸一黏,起码十天拿不下来,不管走到哪里都无所遁形,明明白白的指出正确方位。 「溜给我瞧瞧。」看地能变出什么花样。 「嘎?!溜、溜给你看……」没有线怎么溜,不就穿帮了?「呃,阿日,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别妨碍小猫小狗叫春。」咦,怎么拉不动,他生根了吗? 「微笑,你要自己坦白还是要我动手?」他决计不再纵容她。 她有太多秘密瞒著他,看来他有必要一一挖掘。 「使用暴力的男人最可耻……呃,我是说我正在想怎么解释……」她突然抬头大喊,「有飞碟。」 风朗日表情忍耐地抚向她颈项。「你要逼我试试这颈子有多脆弱,才肯说实话吗?」 「我……」 一阵莫名狂风忽然无中生有的拔地而起,还在思索如何找个理由搪塞的上官微笑来不及反应,扬起的风吹开覆面的发。 月光下,飘逸出尘的纤媚五官染上讶色,傲霜雪容似仙露明珠,美得灵秀慧心,不让孤梅掠美。 风朗日怔住了,傻眼的注视生平仅见的美丽,一时忘了要她做什么的抚上她的脸,干般珍惜的细抚轻拂,生怕碰碎玉做的人儿。 可是她一开口,这份迷咒自然消除。 但是翻动的心却自此无法乎息,他知道喜欢不只是爱的一种,他已经被她抛出的细线捆住,再也无力挣扎。 认识她,是他生命中注定的宿命。 而爱上她更是逃不开的使命,他终究要为她沉沦,万劫不复,这个磨人的小妖物。 「你有没有听见流口水的声音?好像有色鬼在附近。」她耳朵最灵光了,老鼠交配的声音都听得见。 不然她怎么追得上他呢!一听见他离开的关门声马上清醒。 「你又在胡思乱想……」他的粗哑声一止,眼神倏地凌厉的投向离女尸不远的阴暗角落。 「是人还是鬼?」赶紧将追踪器收好,上官微笑小声的扯扯他的手。 风朗日将好奇的她推向身後护住,一丝被他忽略的血猩味侵入鼻腔,他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比一个人类还缺乏警觉心,完全没察觉枯尸身侧还有隐藏者。 是自己的疏忽还是「他」太高明了,能藏住气息不暴露其踪迹? 「出来!」 令人感到意外地,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带著腼腆笑容走出阴暗处,一副不知所以然的直搔著头,好像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样。 他的表情看来诚实又正直,没有半丝阴邪之气,叫人打心眼里心疼他,忍不住要捏捏他的颊、揉揉他的发疼爱一番。 一个很乾净的男孩,充满阳光魅力。这是风朗日对他的第一眼评价。 「江达小子,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上官微笑街上前拧住他的耳朵数落。 「你……你是谁……」好可怕的女人,一身素白好像飞来飞去的聂小倩。 「不要给我抖来抖去,大半年不见你敢忘记我是谁,你脑袋长菜花呀!」太久没用鞭子了。 「你……你是我的歌迷?」那么凶的歌迷不要也罢。 她狠狠往他後脑甩上一掌。「歌你的大头鬼!你还没睡醒是不是,那几首烂歌的版税还没给我,你休想赖到西元三千年整。」 恐吓?勒索?小太妹?!江达眼冒金星地不知自己从哪招惹到这个凶神恶煞,半路遇劫。 「你认识池?」是报纸上那个男孩。风朗日暗忖。 「当然,他是我父亲堂兄妻子的哥哥的手下大将所生的长子,我不认识他怎么向他讨债?」小时候她还咬过他肥嫩嫩的屁股。 「他显然被你的鬼样吓傻了。」风朗日动手将她的发撩向耳後,露出令人惊艳的脸蛋。 真是的,不懂得欣赏诡魅的艺术,那叫唯美的黑色浪漫。她嘀嘀咕咕的又把发摇散,形成鬼魅的悚然。 「你……你是上官二姊?」是她吧! 「我们姓上官的只有我一个女孩,哪来的大姊二姊。」死小孩,一点都不尊重她。 「紫愿大姊呀!」他说得顺理成章,排出大、小之分: 「你……」 正当上官微笑想再赏他一颗爆栗时,探照灯的强光打在三人脸上,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站住,你们被逮捕了。」 他们没动呀!可是…… 三人身上都沾上血迹。 第六章 「四分院侦探所?!」 顾名思义应该是一间以徵信内容为业务的调查所,专司寻人查址、商情收集、外遇跟踪、查证之类,偷拍、针孔也在其营业范围之内,形同无孔不入的狗仔队专门揭人隐私的行业。 可是当风朗日第一回听见侦探所眼务的对象不是人,或者说追查的案例不是以人为主时,心中难免疑点重重,有人会委任专员处理此事吗? 事实证明是他孤陋寡闻了。 当涉有谋杀重嫌的三人被带入警察局,问案的老警官一听见「四分院侦探所」六个字马上放人,不问原由地当是自家人恭送出门。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是「现行犯」的他们还能从容离开,不必侦讯不受质疑,光明正大的来去。 尤其是头顶快秃的局长,还「关爱」地问他们要不要加入警队服务,一切从优比照高级督察待遇,可享各项优待和三节礼金,不用考试、训练直接上任,配有宾士级的专人用车。 风朗日的纳闷一直延伸至家中,全然忘却另一位当事人嫌疑重大,在最不适当的时候出现在命案现场,而且身上的血迹为被害人所有。 而他们是因为查看尸体状况才不慎沾惹上;那他呢,是否有合理的解释? 「我早说过我的工作是找鬼、捉鬼,你偏是不信嗤之以鼻,当我在说大话唬弄众生,你这人的缺点就是疑心太重,所以才一事无成还被人当成杀人把,要不是我替你做了伪证……」 他现在准被送入牢里蹲著,没三年五载不能平案,有的人被关了十几年才判无罪,是不是很冤枉,由少年关到白头。 「伪证?」她怀疑他杀了人? 「难道你是四分院的人吗?我说起谎可是很心虚的,不收半毛钱证明你的清白,可见我死後会下拔舌地狱,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起码要有点表示。 遇到不懂人情事理的人真是倒楣,做白工还得赔上名誉,怎么算都不划算,她被占便宜了。 「不会。」刚硬的嘴角微微勾起。 「不会什么?没头没尾谁听得懂,你当我会掐指一算呀!」闷葫芦一个,老爱装酷。 就像他们家的阿月,种在冰湖内还能终年不结冰,直接同化。 「你不会下拔舌地狱,我会向鬼王求情。」少了舌头的她恐怕会大闹地府,让群鬼慌恐。 上官微笑用你在说鬼话的神情睨他。「鬼王是你亲戚喔!到不面观光收不收门票,自己人打八折?」 长官。他在心里回答。「等你时辰到了,你就会明白。」 对她的纵容已超乎想像,风朗日自我坦诚偏了心,她在他心目中已是无人可取代,独占他不曾为人动过的心。 想当初他前世未婚妻苦苦向他哀求,希望他能替她向鬼王求情,免其刑责早日投胎为人,日复一日的折磨她实在承受不了。 死,不是解除痛苦的方法,它是一种原罪。 自杀等於杀生不可饶恕,人的命数自有天断定,不能私自了结,乱了天纲和轮回反而是项重罪,她命中原有一子二女,儿子是武状元,而女儿一为贵妃一为太子妾室,得享尊荣。 可是她竟自我了断生命,死意坚决的服了砒霜再上吊,让後继的子女无法出世,导致朝纲失去栋梁走向腐败,国势就此缩短了三世。 所以她得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纵使他有能力为她争取减少刑责,但公正不阿的他不肯徇私,仅以冷淡的口气要她多忍耐。 那是她开始痛恨他无情的原因吧!而他忽略了,以致她日後不断做出伤害他人的事。 她说他没资格爱人,因为他不懂爱。 但她错了。 他很想告诉她,他不是不懂爱,而是尚未遇到对的那个人,因此他的心才能平静如常,淡然以对。 「呸!呸!呸!你在指我作恶多端还是诅咒我,我以後会去的地方叫天堂,一个用香草铺成的云床世界,天使在一旁弹著竖琴,满园的玫瑰花瓣办是苹果口味,一口接一口享用不尽……」 多美好的幢憬,人生有梦才踏实。 「梦作太多会回不了现实,以你有的『善良』本质看来,你上不了天堂。」她得先下地府接受审判。 「姓风名朗日的先生,你嫉妒我就直接说出来,用不著用酸箭暗算我,你才到不了天堂。」什么嘛!好像她有多恶劣似。 至少她没有凌虐他、不给他饭吃,还照三餐替他上药,他该感激得抱头痛哭了。 他的确上不了天堂,因为他入了鬼籍。「你是四分院的联络人?」 她马上进入戒备状况端出精明的钱精本色。「你要委托本侦探所寻鬼?费用最低消费额是一百万,先拿一半订全,一个月内寻回委托人的托付物,尾款立清。 「当然啦!额外的喝茶费越多越好,本侦探所的效率也会为之提高,尽快将你要的死灵生魂送到眼前。」喝茶费归她私人所有。 「呃!咳、咳!你一向都这么亲切随和吗?」过度热心得叫人吃不消。 「顾客至上,我从不与钞票过不去。」上官微笑笑嘻嘻的摆出生意人嘴睑。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保证童叟无欺,不二价,一百万起跳。 「真有人请你们找鬼吗?」不太让人信任,人岂能探知鬼的行踪。 她一脸正经的说道:「请用尊重的专业名词称呼他,我们叫他迷失灵。」 一时走错路或迷失的灵魂,引导他们走回本位。 若是已死的魂魄就没办法了,寿终正寝早日归阴,他们也会秉持服务的态度送至阴司,再向阳世亲友收取一定的酬金。 人死为大不可亵渎,术业有专攻。四分院侦探所的眼务热忱是有口皆碑,不是随便的市井小民就能找上门,非富即贵才是他们主要客源。 当然有时也会接到澳洲来的客人,简称「澳客」,所以大部份时间不用理会,谁有空谁去做白工,她绝不插手。 「好吧!迷失灵,成功率有多少?」他慎重的问道,其实心中仍是充满不信。 鬼界出身的四方小鬼都找不著其下落,何况是区区的数名人类。 得意扬扬的上官微笑挑起下巴猖狂说道:「百分之百。」 「百分之百?!」她又在夸大其实了。 「你不要不相信喔!我们的业务已排到明年六月,如果你要插队我可以动用私人关系替你安排,不过你要付我一成服务费。」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风朗日失笑的抿起唇。「我很怀疑你们公司的诚信。」 没有制度可言,随性得让人无法放心。 「喂!你侮辱我没关系,反正我是负责收钱的人不做外场,可是你瞧不起我们那些鬼专家可会有报应的,到时别怪我见死不救。」她一定会帮忙踹他一脚。 「鬼是无法驾驭的,他们和人一样自有主张。」因此才有叛鬼。 「只要用对方法,其实鬼也会听人命。」她伸手向上从柜中的瓶子倒出两滴红色结晶物。 「这是什么?」无色无味,看起来像…… 「血。」上官微笑用手温加热使其融化、固态成液态。「你看好了,通灵、双宝吃饭了。」 她一唤完,两道淡淡的白雾渐成人形,一胖一瘦的走近,低下身吸食她手中的温液,而後饱食的打了个嗝。 没进过鬼门关的两鬼是客死异乡的枉死鬼,飘飘荡荡在人世间老处於饥饿状态,直到被紫愿收眼才转送予她,所以两鬼并未见过阴间守将。 有些不可思议的风朗日看眯了眼,为失去鬼格的鬼民感到可耻,他们居然温驯的由著人喂食,好像宠物一般。 「你用自己的血喂他们?」长期下来怎么受得了? 两眼一利,他考虑要不要收了他们,阴归阴,阳归阳,互不交集。 「反正二十八天来一次浪费也是浪费,不如加以善用制成凝晶,他们吃都吃不完呢!」嗯,她很聪明吧。 瞠目结舌,他几乎为她的惊世之语而呆滞。女人的秽血能养鬼吗?这犯了鬼界大忌,十分伤鬼。 一不小心善鬼会养成恶鬼,伤人於无形,最终会反噬饲主。 「哎呀!别担心经血过於污秽,我特别抽取精华淬炼成血晶,纯度比鲜血高上好几度,浓缩成小小的一滴。」 等於是太空人的食物,一粒胶囊提供一天的所需。 他无话可说了,她真是「天才」。「我要找两名逃出地府的鬼,你办得到吗?」 「拜托,天底下的鬼何其多,你最少要给我基本资料,四分院侦探所是无所不能,但无法无中生有。」嘻!逃难也能赚钱,老天真是厚爱她。 「基本资料?」 瞧他不解的神情实在恼人,为了钞票上官微笑不厌其烦的解释。「基本资料是指生辰、死忌、性别年龄和长相,以及对方有什么特徵或嗜好,喜欢在何种场合出没,具有多少危险性。」 「危险性?」他像学话的鹦鹉般重复她的话。 「干我们这一行的风险性极高,事先知道对方的能耐好加以防范,不然出了事谁要负责,我们家的妈妈会哭死。」因为後继无人,她们的老公要做到死才能退休。 上官微笑示范了几种保护自己的措施和工具,现场演练操作方式,并用通灵、双宝为主要「器材」加以解说,害他们差点魂飞魄散。 看出成果的风朗日大为惊讶!难以相信人鬼的差距如此之短,人怕鬼的现象大概为之反转,人要掌控死後的世界似乎不难。 驭鬼,听起来不怎么舒服,他可不想为人所驾驭,即使他现在是人。 一个她眼中没有影子的人。 思忖了片刻,他决定试试她的方法,把两人的生辰、死忌等资料写给她,将寻找的工作交由四分院负责,他再前往收服。 「宋云娘、冯听轩,明末清初人士……等等,明末清初?!那不是死了四、五百年了?!」他是考古学家呀!专找古人。 通常委托人寻找的对象是近十年迷失的魂魄,最多是上一辈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顶多百来岁而已,哪有人越朝寻迹。 而他要找的居然是有历史价值的老古董,那价码是不是可以提高些,年代久远怕难寻找,在不在人世仍是一个问题。 搞不好已人轮回,再世为人了,他们又得做白工,不精打细算一点不行。 「没办法吗?」他的口气是随缘,不带希冀的,好像他本不指望他们能成功。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她自信的拍拍胸脯。「你别小看了四分院,就算这两位老先生、老太太已转世投胎,我们都能把他们挖出来。」 小……小事一件,不过是两具古物嘛!还怕长翅飞了不成?他们家那些高手一定不负所托,死了都能把骨头挖给他。 「他们并不老,一个是二十出头的清丽少女,一个年约三十的清峻男子,以食梦及食处子血维生。」森冷的眼中进出骇人光芒。 喔!食梦和喝血……「你是指最近连连发生的乾尸案?」 还有频传精神躁虑、跳楼身亡的意外事故,他们的遗书里直指恶梦缠身。 「微笑,你还是处女吗?」因为她也有可能是下一位受害者。 她微笑。 然後使劲的踹了他一聊後走开。 这男人真的很不会做人,真该飘刀风下剑雨,活活将他凌迟致死。 是处女吗?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这是什么鬼天气嘛!冷得要命这现场还拚命转动风扇,想把人冻成冰棒呀!送条棉被来御寒还差不多,再送上一碗热汤祛祛寒就更美满了。 真佩服那群穿比基尼的女郎勇气十足,摄氏十二度低温还碰上寒流来袭,为了出名不畏严寒的走入冰冷海中,就只为不到十秒钟的镜头。 这种苦命钱打死他也不赚,人生是多么美好而充满意义,左拥玉女右抱佳人好不惬意。 如果美梦能成真就更完美了,他有用苦哈哈的当只壁虎,贴著树干观察被美女包围的蠢小子,暗自垂泪呵著气,希望神迹降临住他身上。 早知道就不接那通该死的电话,神通广大的紫姨怎么会晓得他刚换的手机号码,好死不死的在他搭机准备去夏威夷享受阳光美食之前打来,害他的幸福之旅因此夭折。 酬劳多有什么用?他又不是视钱如命的钱鼠妹妹,钱囤积得再多还是得花,干么守著金山银山当钱奴。 钞票是用来挥霍的,而非相看两瞪眼,相对成仇。 嗯!什么味道,谁煮了鸡汤?又香又浓闻得肚子好饿,早餐没吃又守到现在,他开始怀疑他会成为台湾有史以来第一个饿死的富家少爷。 咦,怎么又没了,难道他饥饿过度产生幻觉? 自怨自哀的壁虎先生提起精神专注看著不远前的男孩,透灵眼镜瞧出他的影子有些不寻常,似乎肩脖略显宽大些,而且背脊挺直像受过军事训练。 甚至是参加过战争。 可是他非常明白男孩只是个大二学生,今年刚满二十岁的他连成功岭都没去过,每天赶场赶场赶得没完没了。 谁叫他红得太快呢!出道三年已红遍半边天,影歌视三栖赚遍东南亚,导演、制作人抢著要人,还要应付迷哥迷姊迷妹们,根本是分身乏术。 但是 唉!不知是被恶鬼缠身还是工作太累导致身体负荷不了,他常有一大段记忆空白期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有时还发觉指缝里留有类似人皮的细胞组织。 前几天还出现在命案现场被人当成嫌疑犯呢! 问他怎么回事居然回答不出来,整个人傻楞楞的不知所以然,以为是剧组夥伴开他玩笑,将人造假血涂在他身上。 真是个笨b呀!傻人有傻福的跟美女打水仗,而他只能继续当壁虎,忍受寒风的冷冽。 呼!冷呀! 「左边那个辣辣身材不错吧!凹凸有致看起来很有料。」不过带两个水球在胸前一定很辛苦。 「是呀!她叫琳达,等一下我们要去喝咖啡,」顺便办点其他事。 「右边的波霸更有看头,简直是一棵木瓜树嘛!」而且是巨型木瓜,她不怕走路不平衡跌倒吗? 「形容得真妙,茱蒂从小发育就好,听说她是吃青木瓜炖排骨,」晚上约她去看星星,秤秤她一粒木瓜多重。 「啧!长腿妹妹耶!那腰多细,肯定没有二十三。」瘦成这样也敢出来见人,风一大就得到海里捞人。 「是二十二啦!小菠菜最近在练瑜珈,你瞧她身体的柔软度多具明星相。」好久没聚聚了,改天请她喝茶。 「看不出来你对女人挺有研究的,如数家珍的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她们不会全是你的旧爱新欢吧?」小心打雷闪电,终有一天轮到他。 壁虎先生非常谦虚的说道:「我这人对女孩子一向尊重,一视同仁绝不偏私。」 好听点叫多情,正确说法是博爱。 「喝鸡汤吗?」巫婆的邪恶调味来了。 「好,谢谢。」没回头,他接过一碗鸡汤喝得顺理成章。 没发觉自己的幻觉越来越厉害了,嘴巴里满是浓浓的鸡汤味,十分类似某人的手艺。 「好喝吗?」多喝一点,等一下他就知道不听妈妈话的下场。 「不错,像我家小钱精……」唔!真的有鸡汤,几时出现在他手上? 「要抓龙吗?还是踩背?一节三千五薄利多销,鸡汤一碗算你五万,现金或支票我都能接受。」敢说她是钱精,他死定了。 「什么五万,你怎么不去抢……哇!鬼妹」 壁虎先生怒气冲冲的回头,一颗像被原子弹轰炸过的爆炸头忽在眼前,红得似火十分恐怖,吓得他差点跳上树。 更别提那有名的熊猫妆,除了眼眶和嘴唇全面涂白外,一张脸黑得和木炭没两样,牙齿是钢琴键一黑一白组合而成。 更霹雳的是她穿的是阿婆装,脚踩木屐叩叩叩,俗透了的花丝巾围在脖子上,两手涂满现今最流行的指甲影绘,结合俗与新潮的视觉冲击。 说实在话,没被她吓死的人肯定心脏都很强,而她毫无自知之明的谋杀所有人的眼睛。 「你……你是人是鬼,大白天出来吓人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快快离去省得我花时间收你,我是张天师第七十九代弟子。」 「妈妈没告诉你不可以乱拿陌生人的东西吗?那碗鸡汤里我下了降头。」上官微笑阴侧恻的笑了。 「什么?」他立即脸色苍白的催吐,想把胃里的东西反刍出来。 「呵……呵……七十九代弟子是吧?我最近很闲没事做,你来收我呀!」她用跳的连跳三次,「求」他收她。 「哇!你别靠近,等我拿工具收……」咦!他的百宝箱呢? 「好可怜的先生,你在找这个吗?」笨蛋,是人是鬼还分不清,他眼睛被牛踩烂了呀! 「你这个鬼敢偷……」不对,她有影子。 静下心一瞧,似曾相识的轮廓不就他天天照镜子都会看得到的。 好呀!死丫头敢戏弄他…… 啊!更糟。 「你怎么会在这里,咱们的冰山呢?」她不看家谁留守,难道是那群企鹅? 终於认出她了,真不简单。「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你们出去就像丢掉似地没一个回来,放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独守空闺,寂寞难耐。」 有这样的哥哥真是悲哀,只顾著欣赏美女,全然忽视他可爱又娇俏的妹妹,不辞千里而来送鸡汤。 「少来了,钱鼠妹妹,你忙著数钱哪来时间寂寞,该不会咱们慈祥又温柔婉约的妈找上你吧?」他才刚逃过一劫而已。 要不是他同意出席兰茜奶奶的寿宴,这会儿还脱不了身呢! 上官微笑笑得很善良的搭上他的肩。「阿兄呀!你真的很勇敢,咱们的妈难道没给你母爱的关怀吗?」 他了悟的勾住她的脖子贼笑。「所以你打扮成这副鬼样出来吓人,以为亲爱的妈认不出你来。」 「聪明人说一次就懂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让她联络不到人, 壁虎先生又名上官可怜,他一脸无奈约努努嘴,指向拍摄清凉广告的阳光男孩。 「江叔说他这阵子不太对劲,有时看起来像陌生人一样,身上还带著血,他拜托我来瞧瞧。那你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刚接了份委托,反正没事就来逛逛。阿水那小子真是不像话。」她说得有几分恨。 原本她call阿月接这个任务,刚好他手边还有三份委托没完成,所以她放过他改找忙著谈情说爱的阿水兄,请他拨个空找找古迹。 谁知他花了三天才丢下一个人名要她自己去找,恶劣的嘲笑她坏事做多了,终於得到报应,老天罚她上岸当难民,品尝他们曾受过的苦。 这是身为人家兄长该有的口气吗?上回弄坏她跑车的帐都还没算清楚呢!他居然凉凉地放她鸽子,让小菜鸟的她自行摸索。 等她回到基地後一定要在他的绿房放一堆鸟屎,让他从早忙到晚不停的打扫,没空和淼淼妹妹花前月下,一起数垃圾有几堆。 「你也在查江达?」看来他真的有问题。 「不是很确定,所以我才会在这里。」观察、观察、再观察,总会让她看出一丝端倪。 果然是双生子的命运,他一样不确定。 「我跟了他几天了,没发现什么异样,除了他的影子。」上官可怜不觉视觉难受地环著她的肩低声谈论。 影子?「咦!好像有叠影,可是又像是眼花了,怪怪的。」 不只怪,还有点不协调,影子似乎有慢半拍的感觉,被强拖在地上爬行。 也许是光板的反光所造成吧!人和影子不可能产生扭曲现象。 两兄妹鬼鬼祟祟的偷窥,勾肩搭背的行为视来寻常,由背影看来像感情甚笃的情侣,正在喁喁私语说著小情人的私密事。 若不是那颗红色的爆炸头太过显眼引人爆笑,真会有人发出嫉妒的电波想来个三人行。 不过刚由奥迪跑车下来的冷厉男子可笑不出来,悒郁的神情布满阴鸷,大步走向相拥的两人,有如暴风雨中的战神,神圣不可侵犯。 「你们在做什么?」 「嘘!别吵,我们在心心相印,共享成为冰棒的乐趣?」喝!怎么比刚才更冷了,好像冷锋刚刚过境。 「乐趣?!」冷哼声低沉又充满怒气,直向上官可怜头顶而去。「我让你乐在其中!」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上官可怜,记得自个上一秒钟还在喝鸡汤,突然一阵怪力捉起他双臂往海中一甩,下一秒钟他发现自己快冻僵了。 而碗还端在手上,他眨了眨眼将加了海水的咸鸡汤一口喝掉。 天哪!好咸。 快给他一杯水。 第七章 「他是你哥哥?!」 仔细一瞧,两人倒有八分神似,除了体型略有分别外,五官几乎一模一样,不管是男是女都美得让人称奇, 可是风朗日却冲动得将上官可怜丢进大海,不分青红皂白先给一番教训,宣告主权不许人越过底线,有事没事都离上官微笑远一点、 看来他真是爱惨她了,连小小的肤体碰触都受不了,火气一发抛却斯文外衣,堪称坚固不摧的自制力一夕瓦解,做出自己都汗颜的蠢事。 吼声如雷的他恶狠狠的瞪向窃笑的爆炸头女人,面色潮红地很想捉她起来揍一顿,她居然是所有人当中笑得最大声的。 更可恶的是她早听到他关车门的声音,故意和她的兄长「相依相偎」造成假象,误导他想法偏差出个大糗。 这么可恨又顽劣的女人他该拿她怎么办,学古人一棒子敲晕拖回山洞吗? 说不定她还会认为洞太小而自行挖掘,挖出史前生物骨骸当床板,摇摇荡荡乐不可支,当他是山洞里的活摆设予以漠视。 !为什么贤良谦恭的女子他不爱,偏爱上古灵精怪的她呢?! 好生纳闷。 「我没说吗?」上官微笑故做无辜的偏著头,笑意吓人。「喔!你动作太快了,我来不及保护他。」 「保护?!」一个大男人需要她保护,真是笑话。 好吧,换个形容词。「更正,是来不及警告他三十里外有暴龙接近。」 嗯!听起来顺耳多了,有天崩地裂的震动感,砰!砰!砰! 「不,你应该把他的头转向我,那么在海里与鱼共泳的人就是你。」他会以为他是她,女扮男装。 他们实在长得太相似,若不知情真会当他们是同一个人。 而她又太爱搞怪了,突然扮成男人不无可能,她的身形够高,不易找出破绽。 除了声音。 「嘻嘻!幸好我聪明装聋作哑……呃,是我非常幸运没让你认错。」她抛了个令人反胃的媚眼,自得其乐的卖弄众人回避的风情。 她不吓人,她只是让人吓死。 不然哪有生意上门,「收魂」也要钱的,她算盘打得可精,不怕丑化自己。 「你还得意扬扬,不担心我错手宰了他?」杀人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他在战场上杀过的敌人不计其数。 所以他才会被选任阴间守将,因为他下手绝不留情,铁面无私不讲人情。 白牙恶心,黑牙吓人的上官微笑好玩的朝他眨眨眼。「放心,他没你想像的弱,你再给他十拳八拳也无妨,我替你摇旗呐喊。」 打过才知道谁比较强。 「微笑,你确定他是你亲哥哥吗?」而且是同胎所出的孪生子。 「我也在怀疑,他仿冒得太像了,我打算上法院按铃申告。」无双才有价值,谁要闹双跑。 「你……」风朗日无奈的宠溺一笑。「顽皮。」 这时,湿淋淋的大每怪捧著碗走过来,一身狼狈活像乞丐,头上还有一只海星附著,除非他不要头皮的强扯,否则只有和它和平共处的份。 远处的海鸟低空飞行,倏池泅入海中叼起尾大鱼,扑扑翅膀飞回巢穴喂食雏鸟,满意的啄啄羽毛温暖幼鸟,以免它们失温致死。 一切平和得像不曾失控,海面依然微波荡漾,冷冽的气候阻止不了拍摄小组的决心,一波波的海浪成为女孩们跳跃的布景、 没人发现一双阴沉的眼睛注视海岸的另端,似在渴望甘醇甜美的鲜血流入口中,让他能自由的活在烈日之下,不必藉由他人的肉体出现。 还阳丹的效力快失去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会越来越弱,必须吸足一百名处子的血才能还他本体。 只剩五名了。 再五个人他就不用躲躲藏藏担心鬼差的追捕,他会拥有永生不灭的生命以及不老的躯壳。 「到底是谁模仿谁,敢昧著良心说大话,你才是仿冒的次级品。」好个小钱精,陷害他。 「呵!呵!呵!」上官微笑发出白鸟丽子的笑声。「像我这种艳丽无双、举世绝无的大美女岂是凡夫俗子的你能玷污?你以後少照镜子免得惭愧,满脸的坑洞还敢嘲笑人。」 「妹妹呀!你会不会太自大了些。」她敢说还没人敢听。 羞与为伍。 「比起你的自恋算什么,以为每一个女人都是你後宫的储秀,也不怕弹尽人亡。」他想当风流的唐明皇还不够格。 这丫头越来越不怕他了。上官可怜邪笑地朝她靠近,「疯丫头,你不会还是处女吧!」 她根本没机会破身,基地内的男人全是她的至亲,而外面的男人她又看不上眼,所以……嘿!嘿!真是纯情。 「要你管。」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再送他一把沙。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黄色废料收集站,管她是不是处女,她活得快乐又自在。吃得饱,睡得好,有没有男人根本无所谓。 只有这群无聊的家伙老爱挑起话题。是不是处女,犯了法吗?真是可恶的男人,等一下他就知道那碗鸡汤的厉害。 「你不该问她这种事,即使你是她亲哥哥、」风朗日冷冷出声。当初他问时并不觉得不妥,纯粹出自关心。 可是由上官可怜轻佻的门中说出却显得刺耳,像是一种嘲弄,他现在明白上官微笑当时的不快了。 喝!他成了过街老鼠不成,人人都仇视他?「我们一向百无禁忌互相调侃,你想来破坏我们双胞胎的默契?」 「这种默契不要也罢,你们都不是孩子了,凡事适可而止。」譬如肢体上的拥抱,以後是他的权利。 「啧,他在教训我们耶!好久没被训话了,感觉真怀念呀!老爸。」上官可怜故意取笑他的一本正经,假公济私。 她也觉得有点像。「不好意思,他训的是你不是我,别把我和你这混帐扯在一起。」 心里偷笑的上官微笑斜睨表情有些臭的风朗日,这声老爸可喊出她的心声,他真的很古板像老一派的冬烘,动不动就说教。 不过老爸非常宠她,是标准的女儿痴、孝女父,所以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他训过,只有毫无额度的宠爱,不怕刷爆。 倒是大哥常常挨骂,三不五时就出现严父教子图,好表示他们和一般家庭无异,「和乐」得叫人羡慕。 「姓上官的,你胳臂肘几时住外弯,怎么没先通知我一声。」他们是生命共同体,曾共吊一条脐带。 「好让你咔答一声拉直是不是,我没那么傻。」他绝对是同胞相残的最佳代表。 「喔!你承认了。」上官可怜伸手要拨拨她的爆炸头如往常一样打打闹闹,但这回落空了。 他略显讶异的看著以肘挡住他的风朗日,心里有种失落的感觉,同住一个子宫的妹妹就要成为别人的,再也不能又搂又抱的欺负她。 不过这家伙也太小气了,那是相他共同拥有一张脸的亲妹妹耶!碰一下不行吗?竟防起他这位亲大哥。 「承认什么,你不要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他委托我寻找两座古迹,你看著办。」上官微笑岔开话题,避谈爱在暧昧时。 「怎么又是我,你不觉得自己懒得过份吗?」明明自己可以做的事偏要推给他,当他乐於普度众生呀! 「谁叫你比我早五分钟出生,爱护妹妹是哥哥一辈子的天职。」活该他被她逮到。 「一辈子?!」她未免太贪心了吧!压榨同根生的手足。上官可怜看向风朗日,「先生,贵姓?」 「风。」 「疯?」哈!和那丫头疯个过瘾,真是天作之合呀! 「风起云涌的风,请你别想太多。」没人姓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呵……有意思,他看得出他在想什么。「风先生,你不介意我们家出产的小疯子有瑕疵吗?」 而且是非常严重的瑕疵,无法弥补。 风朗日先看了一眼鼓著腮的小黑脸,眼神放柔地将她搂入怀中。「来不及後悔了。」 「说得好,我将她贱价拍卖,货物出门,概不退货……啊!你又踢我,目无长上。」真是无法无天。 「你才目中无人,敢私下进行人口贩卖,你逃得过老爸的铁拳吗?」胆大妄为。 上官可怜瑟缩的乾笑,习惯性要揽妹妹的腰,可是总有人快他一步。 「我势单影孤好可怜喔!你们联手欺负我。」哼!不让他抱,下回他找个天使来抱。 希罕呀! 「阿日,别理名为可怜,其实一点也不可怜的臭家伙,他常常出卖我。」势单影孤是因为伴太多了,他不知道该挑哪一个。 「他的名字是……可怜?」拥有这种名字的人的确很可怜。 「我老爸取的,很有创意吧!」绝对不会和别人重复,好记又好念。 如果是他,可能早就改名了,「令尊的想法十分独特,而且明显偏宠你。」 一个微笑,一个可怜,多叫人欷吁的对比,多亏上官可怜没有因此自暴自弃,还当宝延用至今。 「我是女生嘛!可爱又讨人喜欢……」嗯!什么味道、好浓。 「怎么了?突然拧起黑鼻子。」风朗日问这。看来挺逗趣的。 「我看她终於自省到自大的不可取,正在忏悔中。」上官可怜没好气的说。 上官微笑牧起微笑的皱著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死亡的气息?非常腥臭而且令人难以忍受。」 「死亡的气息?!」 「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 两人讶然的困惑神色告诉她,她又重复只有她一人看不到影子的事实,似乎她能感觉到那股邪恶气流。 为什么呢? 她找不到答案。 该不会她具有某种特异功能,而此刻才发挥出来吧? 越想越不安,她上岸是对还是错,她应该安份守己的待在冰山上和企鹅一同玩耍,以免让人家发觉她更多不平凡的一面, 她不想过劳死,能者不一定要多劳。 唔!又来了,那股气味在逐渐靠近中,浓得叫人想把鼻子割掉别呼吸。 白色的眼皮眯成一条线,上官微笑望向正准备休息的拍摄小组,以往熟悉的阳光男孩朝三人站立的地方走来,脸上仿佛蒙上一层晦涩的暗影。 是她看错了吗? 或者是气候变了呢? 风雨欲来。 「二哥,你怎么来了?事先通知我一声好叫人准备热饮招待,今天的天气有点冷,可别著凉了。」 过度热络的笑容失去腼腆之色,神情自若得叫人看不出异样,但是亲切的举止反而是一大败笔,他从没这么「成熟」过? 江暮成之子江达上个月刚满二十,小时候有自闭倾向,在专业医生慢慢引导下才逐渐走进人群,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由於他生性内向,即使他拥有灿烂如阳光般笑脸,吸引每一个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群众魅力,个性这是有一点放不开。 他很少主动和人打招呼,容易脸红的毛病老是改不过来,他受欢迎的主要原因是他像个单纯的邻家男孩,给人没有心机的感觉。 白布的纯净在他身上表露无遗,他是少数在大染缸中没被污染的纯白。 但这会他的表情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笑容依旧却少了灿烂,仿佛阳光已离开他身边,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暗色。 尤是那双眼看来不太自然,闪烁著诡谲的狡色,似笑非笑给人沉重压力,似乎天地在下一秒钟会陷入混沌。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直觉,明明眼前站著一位活生生的男孩,可是却叫人看不出他有活著的迹象,红润的嘴唇转为灰白,像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江达小子,你眼中有没有我的存在,你只看见你二哥就不用理我了是不是?」 他称上官月大哥,上官可怜自然沦为老二。 正确算来他应该是老三,上头还有一个绿易水,绿水晶之子。 「你是……」黑抹抹的一团……狮子。 一双粉拳往他胸口问候。「好呀!小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你该去和墙壁做一番彻底的沟通,好好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避开了。 以往傻楞楞的江达会站著不动任由上官微笑欺负,向来慢半拍的他有牛的特质,反应慢,吃饭也慢,一切慢条斯理不急著完成。 所以他不可能避得开,尤其是她的速度极快,属於偷袭的种,平常运动神经不错的过动儿都不一定躲得过,何况是「老态龙锺」的他。 上官兄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色,不动声色的以眼角互瞄一眼,传递著只有双胞眙才感应得到的讯息。 「二哥,她到底是谁,妆化得比鬼还丑,她还能见人吗?」鬼都没她难看。 果然有问题,不像江达的口气,太过骄矜。 「阿达,你胆子真大,敢这么说你二姊,你活腻了呀!小心她把你打成阿达。」上官可怜的笑意看来真诚,但未达眼底。 「二姊?!」这个丑女人? 他记得是个美如天仙的俏娘们,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叫人倒足胃口,谁还会多看她一眼。 「有疑问呀!小子,居然敢躲过我的飞拳,你太久没被我鞭尸了是吧?」上官微笑故做摩拳擦掌的姿态要教训他。 鞭尸?! 江达倏地凝眉敛眼,神情紧绷地像想起什么,一幕被挖坟拖出鞭尸的画面浮现眼前,溃烂的身体不禁鞭打而骨肉飞散,险无全尸。 他的手掌自有意识的握成拳,一股不甘心转为痛恨,森冷如冰眸芒隐隐浮动。 「怎么了?被你二姊吓到了,瞧瞧你脸色铁青且绷紧,你忘了她最爱开你玩笑?」看来有必要藉助辅助工具加以观察。 他太反常了。 「不要碰我。」现实和幻影有片刻重叠,江达奋力挥开他关怀的手。 不惊愕,但有些不悦。「阿达,你看清楚我是谁,别把二哥也得罪了。」 面色一沉,向来嘻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上官可怜也有严肃的一面,表情认真的以兄长身份训示他。 也要「他」认清自己的定位。 他可以肯定他身体内还有一个「他」,可是以科技仪器却验不出「他」的存在,仿佛有一层强烈的灵光阻止窥伺,无法看透灵魂深处是否多了一个「他」。 很诡异的现象,十分棘手,他还是第一回碰上,没使真本事是不行。 江达像是突然回神的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笑。「呃,抱歉,我一时太入戏了,没能转得回来。」 「你拍的汽水广告不用表达内心戏吧?」只要卖弄清新和憨傻表情。 「我指的是另一部戏,戏中我是受尽欺侮的小乞丐。」乞丐?居然要他一个副将演乞丐。 要不是乞丐本身具有皇亲国戚的身份,他早就不屑的弃演了。 「可是剧中人是不受环境恶劣依然开朗的少年,并非恨世的嫉俗者。」上官可怜跟了他三天,多少知道一些开拍中的内容。 监看而不被发现是件苦差事,下回他乾脆也学易水找鬼帮忙,自己落得轻松坐享其成。 「你看过剧本?」戏还没上演,他怎么得知剧情? 江达眼中多了防备,让上官可怜暗自叫声惨,他打草惊蛇了,给了他防范的机会。 「你那出戏的导演是我老爸以前的助理,他稍微透露一下有什么稀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老爸的超级歌迷。」人都退出演艺圈二十几年还有影友会。 艺名官上飞的上官日飞多年前比江达还红,曾被封亚洲天王,迷倒半个地球的老老少少,所到之处可说是万人空巷,群起围绕发光体的他,不可一世的受人崇拜和迷恋。 後来他爱上现在的妻子才决定急流勇退,三十岁左右就宣布放弃演艺事业从商,不少歌迷因而痛哭失声,求著他别走。 一直到今日仍有很多死忠歌迷支持他,希望他能重回演艺圈,重现当年令人疯狂的偶像魅力。 即使他已年过半百,保养得当的外形依然俊美如当年,而且多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性感,更让人为之倾慕,将他列为年度十大性幻想男性之一。 「二姊,你也看过剧本?」江达的眼中有著怀疑,一声二姊唤得牵强。 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人二姊,他怎么也不甘愿。 「你以为我跟他一样闲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想说的是她还有很多钱没赚。 「包括交男朋友吗?」他嘴角多了丝隐藏的冷笑,终於与他的宿敌面对面。 他比他幸运,能自在的运用目前的躯体。 「干么,我的事几时轮到你插手,你毛长齐了吗?」斜视他的上官微笑感觉身边风朗日的肌肉忽然绷得僵硬。 「关心嘛!二姊的男友很称头,怎不介绍一下?」江达表情变得邪肆,微带奚落。 「他……」的事不用你管。可是她没机会说出口。 「风朗日。」一道冷戾的男音穿云而出。 江达楞了一下,显然为他的直接感到措手不及,不安之色一闪而过。 随即阴郁暗沉,恨起他的存在。 「好名字,有一代名将的气势,配我二姊似乎糟蹋了。」如果她不妆扮戒那副鬼样,他会拿她当九十六号祭品。 处女的血令人兴奋呀!他血脉债张。 「江达小子你说什么,你想从萤光幕前彻底消失吗?」这点不难办到,她的恶势力遍及全台。 一警觉上官微笑的威胁,江达歉笑得佯愧。「开开玩笑别挂怀,我哪敢说你一句不是?」 他的表现太镇定而且老成,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但他毫不自知,以为伪装得十分完美,看不出这具躯壳的意识已被掌控。 「最好别让我逮到你使坏,否则就枉费我辛苦为你炖的鸡汤。」玩笑?哈!这鸡汤才是玩笑。 「鸡汤?」 她边盛碗鸡汤,边不甘心的发起脾气。「要不是江叔拉下老脸死求活赖我管你死活呀!熬夜伤身关我什么事,谁叫你死要钱连晚上都得『工作』通宵。」 大概有一年没见过江叔了,他也是老狐狸一族,非常奸诈。 「呵……我爸就是太爱操心了,麻烦二姊为我操劳。」这鸡汤色泽鲜稠油亮,看来十分可口的样子。 「少罗唆,快给我吃,吃完我还要洗碗,没工夫陪你闲磕牙。」她凶恶的大吼,一副後娘嘴脸。 「呃,我吃。」嗯!味道不错,不输人血。 不疑有他的江达在她的胁迫下乖乖喝完鸡汤,上官微笑满意地扬起一丝狡犹笑芒,让刚喝了一碗鸡汤的上官可怜感到坐立不安。 一定有阴谋,他想。 但他已经喝了呀!难道还能吐出来。 「小鬼,待会肚子疼别怨我,多跑几次厕所就没事了。」无伤他的身体。 只伤「他」。 「嗄!你说什么?」谁跑厕所? 上官微笑大笑的拍拍江达的睑。「我说你真幸福,能喝到我亲手做的鸡汤。」 「是这样吗?」为何他觉得她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是他想多了吧!她不可能看穿男孩体内的「他」。 「好好拍戏呀!小子,二姊我要去约会了。」做了一件坏事,心情真轻松。 一说完,她拉著风朗日打算离开,但他说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 江达僵立,顿时手脚发寒。 十分钟後。 按捺不住的上官可怜终於爆发隐忍许久的疑问。 「微笑小妹,你鸡汤里到底掺了什么?」怎么他肚子怪怪的。 「你想知道?」无知才最幸福,他显然尚未学习到人生的最高境界。 「嗯。」他用力的点头。 「不後悔?」 他再点头。 「好吧!看你长得不讨厌就透露一点,待会可别说我最毒妇人心。」是他自找的。 「少罗唆,快说。」他的肚子越来越不舒服了。 哼!凶我,等一下叫你哭。「没什么,只是加了一小撮城隍老爷的香灰,妈祖娘娘的符纸,观音大士的圣水,还有淼淼刚完成的灵魂分离浓缩药水,尚未进行实体实验的那一瓶。」 「什么?!」 上官可怜还来不及翻白眼,不远处的海岸传出一声非人非鬼的长吼声,抽搐不已的江达倒地不起,口中白沫直喷,犹如中毒。 但他的意识是清楚的,咬苦牙抵抗侵入魂魄的剧痛,幽然的逐渐陷入昏迷之中。 突地,他眼神清明的一跃而起,不像有事的直冲众人腼笑,茫然的焦距不知发生什么事,一个劲的搔著头有些为难地说声抱歉。 然後,他表情一变,匆忙的奔向临时搭建的厕所。 众人傻眼。 第八章 「没想到你会被这么拙劣的手法所骗,摧魂断魄的绝命丹当稀世仙丹一样的吞下肚,毫不怀疑人家的动机以为自己魅力无限,到头来落入明摆的陷阱要死不活,你真是算尽机关却算不尽自己的下场。」 清丽的容颜张满骇人怒气,发舞飞动如珏沙怒吼,飒飒有声张牙舞爪,不时的扫向蜷伏角落颤缩的黑影,一丝情意化为燃不尽的火焰,焚毁摧之。 人有肉身,鬼有鬼魂,当两者不相融时,弹出的力道著实惊人,一扬千万里几近天际。 香灰、符纸、净水的力量合而为一尚能抗衡,人、鬼、神界原本一体,就算烈焰焚烧亦能忍受,圆月的阴气会平息其阳火翻滚。 怕就怕不知名的强力突起,冯听轩不想离开好不容易寻获的年轻躯体,但迫於无奈还是得暂时放弃,先行休养。 鬼界的还阳丹具有起死回生的功用,原本用於离窍的灵体或勾错魂,阳寿术尽的魂魄,助其还阳再世为人,待日後时辰已到再带回! 不过前提是尸首刚死未入土前方有其效,若骨肉已腐毁不堪使用,还阳丹的功效为之减半,人亦无法回生。 当年叛鬼冯听轩便引诱阴间守将风朗日之未婚妻宋云娘窃取,两人各得颗以为可以重返人界再世为人,处心积虑地逃出幽暗地府,不肯再受缚於重重刑罚之中。 刚返回阳间之时,两人兴匆匆的前往寻回本体打算回阳,殊不知岁月匆匆早已移朝换代,再也无法重新获得生命,回到以前风光一时的生活。 起初两人借助还阳丹的力量还能白日现身,以人的形体四处游荡,并食人的食物,因此他们也不在意是人是鬼,照样招摇过市。 直到某日经过庙宇前遭佛光照射,两人如被烈火焚身般焦疼不堪,反覆打滚,痛苦的失去白日现身的能力,回归鬼的形象。 对於一心还阳的他们简直是青天霹雳,不愿相信重生的机会破灭,想尽办法要回复生机。 终於,冯听轩发现食人血能让他再现人形,尤其是处子血更加事半功倍,整个魂体犹如获得新生一般。 虽然时间短暂却令他邪心再生,一再吸食人血延长当人的时限,并专挑处女下手。 後来他想到一个更便利的方法,藉著还阳丹的护灵作用附著人身,即使魂魄寄宿其中也不易被发觉,得以自在的出没太阳底下不怕烈日灼伤。 唯一的弱点是同一个人一次附身不得过久,三、五个小时不成问题,但时间一长两者皆伤,阳损阴折。 所以他只有在挑定目标决定吸食时才附身,其他时间用来休息、修行其浅微的道行,好方便再次下手。 「如果你早听我的话对那女孩下手,今天也不会被她得手,再过不久你便能顺利地化成人形,再也不用担心被鬼差捉回地府。 「可是你风流的习性不改,女人一个一个的替换,忙著取悦别人的身体却忘了自己不是人,得意忘形地将最重要的事搁一旁尽情享乐,你到底要伤我多久才甘心?」 她的心已被他伤得碎成一片片,她在努力修补当中,不希望伤痕累累的旧创再次撕开。 「你……你说够了没,快把……血……血给我……」枯瘪的手抖颤伸出,黑暗中只见两道凹深的磷火。 「血?」宋云娘冷笑地拎高害怕的少女,迟迟不肯送到他面前。「有力气自己过来拿呀!别求我。」 「云……云娘,别折磨我了……你知道我……没办法……」冯听轩非常的虚弱,三魂七魄几乎迸裂。 「是呀!玩女人的时候生龙活虎,这会儿倒成了病猫,你的神气活现哪去了?」她不屑的冷嗤,将曾受的冷落一一回报。 爱上他是她最大的错误,错把他的花心看成多情,以为终将厮守在一起,痴情不悔。 谁知一切都是假象,所有的花言巧语只为骗取她的信任,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便一脚踢开,连最起码的哄骗也不愿给她。 他会有这样的下场只怪他太自负了,藉由他人身体所得的虚荣过度膨胀,他已忘了自己有多么不堪一击。 「云娘……求……求求你,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忍心看我……气若游丝……」血!他要…… 她悲伤地看著缩成人球的他,泪盈满眶。「你从来也没给过我名份,何来夫妻之说?」 怨他,也爱他,何尝不是女人的悲哀, 为了他背叛所有信任她的至亲,结果她什么也得不到,负气移心换来一场空。 女人哪!真是风中的柳絮,只能任风飘送而无法自行停留,栖云宿泥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命贱如草芥,任人践踏。 「好,我……我保证等……等这件事过後一定……娶你为妻……」现在他什么都答应她。 「你以为我希罕吗?我要的是你的真心。」何况她心中还有另一个男人。 她痴心盼望,等待多年的未婚夫呵!他才是她的最爱,可是他不懂她的心。 「好!都给你,只要我能……恢复人形……」他快受不了,浑身像著火似的逐渐萎缩。 「男人的话全不能相信,偏偏我是看不开的那一个。」她苦笑的自嘲,扬手托出尖叫的少女。 一幕活生生的惨剧在她面前发生,无动於衷的宋云娘冷眼旁观,司空见惯地微漾一丝悲伤,这是她爱上的男人,像狗一样的乞求她。 小女孩,别怪我冷血,是你自己不想活的,你在梦中已死过上千次,这回我就成全你吧!让你得偿所愿,安心的下地府找你的小男友。 她笑得凄楚,左手往心窝一掏,捉出一团泛著蓝光的光球轻轻一送,送进少女垂死的两眼之中,瞬间进发美丽的七彩炫光。 这是她送她最後的礼物,一个充满幸福色彩和爱情的虚幻世界,她该走得满足了。 冯听轩吸乾少女仅剩的一滴血,少女的生命也走向终点,她的嘴边微带著甜美笑靥,仿佛作了个绮丽美梦,了无遗憾。 「喝!真舒畅,你上哪找来如此鲜美的甜液,怎么不多找几个来?」他觉得全身又活过来了,活力十足。 还要?贪得无餍。「我是食梦鬼不是刽子手,想要新鲜的食物自己去找。」 「哎呀!又闹脾气了,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这些饭後点心不过是打打牙祭,塞牙缝而已。」他巧言令色的哄起尚有利用价值的她。 「你也可以选择不用点心,我这道正餐还不够吃吗?」她气他流连花丛,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笑得谄媚的一把抱住她。「别这么小心眼,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我不过沾沾小蜜不动心,你操哪门子心。」 「你……」她恼火的将他甩开。「现在是民国了,不兴三妻四妾,你不能安份的守著一个女人吗?」 她求的只是他的专心。 冯听轩一脸平静的抹去唇边血红。「你都回来人界几年了,还不懂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你没瞧见外遇、婚外情的一大堆,还有什么包二奶、包三奶,我对你算是够好了,没在外头包养女人。」 一旦达到目的,他冷酷的心性又表露出来,一反刚才的低声下气。 「换不停的女人叫对我好,你真有脸说得出口,我对你的牺牲又算什么?」难道她全心的付出得不到他一丝回报。 她心灰意冷了,没法子再继续爱他。 「是你心甘情愿又怎能怪我?我和那些女孩在一起也是逼不得已,我需要血。」大量的处女血。 他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藉口,掩饰花心。 「冯听轩,你好个过河拆桥,若不是你一再甜舌蜜门的哄骗我,我又怎会甘心跟著你,为你抛却即将到手的幸福。」原本她可以获得。 自杀是一种罪。 她为自己的轻生已受罚三十几年,每天重复当时的痛苦还要受鞭罚,她只要再忍耐个十年就刑满了,可以转入地府生活或选择投胎。 若是当年不受他扇动而甘心受罚,如今她也不用再受苦,担心害怕的四处躲藏,名正言顺的和守将再续前缘。 正直的他不会违背当年所做的承诺,她依然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夫人,虽然生活的空间不一样,但受到的尊重是相同的,她会是众鬼所倾羡的女人。 可惜她没能把持得住坚贞心意,在受不了痛苦的情况下投向同病相怜的冯听轩,两人一同受罚才体会得出那份椎心之痛。 她以为他懂她,到最後却是自作多情,他的爱只给他自己。 「哼!别装出一副你有多痴情的模样,你到现在还作著将军夫人的梦,我这副将始终配不上你是不是?!」她若不是不安於室又岂能受他哄骗。 真正坚贞不二的女人是不会有所动摇,就算他费尽如簧之舌也难动心志。 「你……你诬陷我,我对你的心一直……一直……」不变。但她说不出口。 因为心虚。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的男人是风朗日而不是我冯听轩,我不过是抚慰你一时寂寞的替身,你何必装贤淑自我欺骗。」他早看出她的城府。 宋云娘气弱的一呐。「我是爱他,但是我也爱你,你是唯一拥有我的男人。」 是替身吗?现在想来倒有几分真,他们的体形和傲气是如此相似,她怎能不意乱情迷的放下感情。 可惜她觉悟得太晚,弄假成真害了自己。 「少装文弱了,你有几分能耐我清楚得很,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为了打击他不帮你脱罪,试探自己在他心中还有多少份量,值不值得你继续痴狂下去。 「可是走错一步步步错,你发现他对你的感情不如你对他的深,一时不甘才委身於我,其实你心里还是想回到他身边。」 他不是傻子,看不出她百转千折的心思,要论城府她尚不及他,捉住她最不为人所知的心事加以温柔抚慰,她便毫不设防的任他侵入。 说是两情相悦不如说是各取所需,她寂寞需要关心相同伴,而他不想冉待在昏暗的空间,一拍即合共谋大计,说不上是谁负了谁。 只能说她比他多用了一份心,在情欲的交流中动了真情,怨不得他满门的蜜语。 原来她才是最自私的人。「没错,我爱他胜过你,我要当他的女人。」 「你……哈……」冯听轩仰头大笑。 「你在笑什么,我回到他身边有什么不对?」她气愤的瞪著他。 睥睨的神情满是讽笑。「残花败柳还妄想将军夫人之位,你都已经是四、五百岁的老女人了,怎么比得上他身边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你是指那个爱作怪的女孩?」她,不足为患。她有得是办法除掉她。 食梦鬼之名并非浪得虚名,专食美梦的她已逼死不少年华正长的女人。 这是她的拿手本事。 「云娘,别抱太大希望,以前他都不当你一回事了,现在还会多看你一眼吗?」她想得太天真了。 「我不是你,我不会输的,他对我仍有照顾的责任。」他们是未婚夫妻。 「在你偷了他的通行令牌之後?」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事。 背叛。 她气得涨红了脸地低吼,「那是你逼我的,我本来还想问他要不要娶我!」 残花败柳又如何,她依然是他的未婚妻,他必须信守承诺。 「终於说出你的心底话,原来他还是不要你,你才很下心跟我离开。」早说嘛!不过烂柿子一颗。 一张绝美的容颜忽然浮现在脑海中,甘醇的处女香隐隐飘动,他好想一口咬破雪嫩肌肤吸取甘液,让极品的香蜜滑入口中。 敢在鸡汤里动手脚,她真是向天借了胆呵!最後的晚餐就由她提供吧!他绝对会好好的善待她,从头到脚不放过的一一品尝。 或许他会将她的命留下,他的女人该换了,年轻的生命力哪是冷冷的黄花及得上的。 眼中闪著阴毒的冯听轩盘算著,在事成之後该如何除掉碍眼的绊脚石,宋云娘的存在已危及他日後的计划,不得不除。 没有利用价值的都该毁灭。 尤其是她。 钞票……呵……好多的钞票,堆积如山,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哇!太爽了,眼前的钞票都是她的,真是太幸福了。 小朋友,快过来,别转地球仪了,钞票比较重要,大人没教过你们成大事、赚大钱吗?乖乖的过来姊姊身边,让我数数你们的绿色衣服。 左边是一千,右边是五百,百元小钞放中间,铜板拿来压钞票,免得它生脚逃生去,被不事生产的小人捡了去,千万别理陌生人。 咦!哪来的龙卷风?敢对她的钞票下手,真是不知死活。 赏你个汽水炸弹,再来个面包超人,要不要点道淋了尿的排骨大餐,刚由尿尿小童排出的喔!保证新鲜又够味,不咸不要钱。 哇,你还来呀!怎么老是学不乖,她的钱岂是宵小之徒夺得了,别小看钱精的意志力。 我钉,我钉,我钉钉钉……一千三百零六根银针全送你喝茶,别再来打扰她的好梦,什么都好商量,唯独钱是她的命根子,休想偷走一毛五毛。 嗯哼哼,学乖了吧!谁的钱你都能觊觎,就是她的血汗钱不准碰。 要知盘中米,粒粒皆辛苦。 想要钱自己去赚,别来打她的主意,以为这是梦就想来顺手牵羊,她这人外号铁公鸡,小名钱精、钱鼠,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啊哈!看我的无影脚…… 「咦!怎么会这样?她的梦里全是钞票,挤都挤不进去。」 不可能发生的事呀!梦是无限大,没有空间和距离,没理由漫天飞舞著绿色钞票。 轻如羽毛的白衣女子再度试著将手探入,忽地一讶又缩了回来,梦居然会咬人,真是太不可思议,它应该是虚无不实的景物才是。 不信邪的宋云娘奋力闯入,张开嘴正准备食梦,一堆重达千斤的美元突然从天而降,当场砸得她来不及呼救,眼冒金星? 梦,这是梦,不会是真的,钞票也是假的。 可是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实在吃不消,就算是乾硬难消,她还是决定先从眼前这堆吃完,不然她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吃、吃、吃……吃……吃…… 天哪!好难咽得下去,为什么有人的梦里全是钞票,她没理想抱负吗?不幻想爱情的美好? 最起码要有人吧! 「不可能,我一定是在作梦,这是我的恶梦,我要醒过来。」 宋云娘心惊地望著不断涌进的钞票,不知它究竟由何处掷人,她必须不停的吃、不停的吃才能避免被钱淹没的恶梦。 她甚至开始害怕吃不完的钞票会生子生孙,代代相传绵延不止。 不行、不行!她要想办法冲出梦境,绝不能沉溺无边的幻梦中,她会被梦吞掉的,成为有史以来死於「食物」的食梦鬼。 啊!有出口,那道光来得正是时候。 没注意梦为何有缺口的白影拚命挣扎,她必须吃掉眼前的日币、欧元、英镑、人民币,然後才能吃出稍微仅供容身的小缝。 而她累了,肚子发胀,小小的一段路居然远如千里,宛如大肚婆的她走得很慢,边走边吃撑著腰防止跌倒,大腹便便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爬出梦境,宋云娘大口喘著气,余悸犹在的抚著胸口发颤,手脚抬不高的瘫坐地上,直呼劫後余生。 「她的梦很可怕吧!几乎要人困在里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四面八方都是以钞票筑起的墙,进退两难。」 「是呀!非常恐怖,我没吃过这么骇人的梦……」咦!谁在和她说话? 警觉的想起身,但宠大的身躯压得她步履蹒跚,才走两步路已气喘如牛,重心不稳的摇摇晃晃,活像一只吹气的白布袋。 她根本无法行动自如的飘浮,沉重的负荷简直像拖著一座山,一步一顿的走得痛苦,不会流汗的额头竟然冒出豆大的水滴。 怎么会这样,她要如何离开? 「很惊讶吧!她的梦非常与众不同,不是想吃就吃得下去,你的胃甚至没有她的梦十分之一大,」尝到苦了,她也该明白何谓自食恶果。 她的梦,到此为止。 「你……你是……守将?!」惊骇的一退,宋云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暗中走出一道冷然身影,月亮的柔光打在身上照出刚硬脸庞,像花岗岩样坚硬、冰冷,给人神圣不可冒犯的感觉。 幽冷的瞳孔中没有温度,漠然而忠於职守,他终究是等到她了。 地府叛逃的鬼魂。 「云娘,你还想继续为恶吗?」她伤害的人不计其数,这罪孽够深重了? 怔了一下,她发出近乎哭的笑声。「是恶吗?我不过是梦的清道夫,让沉睡的人一夜无梦到天明。」 她不认为是恶,人吃五谷杂粮马食秣,她吃梦有何过错,不就是为了裹腹。 「不知醒悟,你有什么资格侵入别人的梦中。」并且吞了它。 「呵……我为什么醒悟,你不吃东西吗?就算神也吃民间供奉的香火。」只要饥饿就要吃,谁管他对或错。 「但你不是神。」她是阴界的鬼。 最低等的次民。 她悲愤的一笑。「是鬼是神有何不同?我们都无形无体,来去自如。」 「鬼没自由,你应该很清楚,你不该私自逃出鬼界。」他帮不了她。 真的帮不上忙。 生前做过什么事,死後下了地府还是得接受审判,评论短暂一生的功过再行赏罚,没人逃得过最严正的判决,即使是九龙天子。 他一生戎马战场杀戮无数,原应判处五马分尸一百年,但因曾在剿乱途中帮万民治黄河、捐米粮、救助贫困,因此功过相抵奉派戎守鬼门关。 将军马前死,黄沙裹战衣,不管战绩多么彪炳,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我为什么要逃出地府你会不明白吗?如果你肯多给我一些抚慰,今天我就不会在这里。」她还是没办法不恨他。 「人有人律,鬼有鬼规,徇私枉法,怠忽职守的事我做不出来。」他不能帮她减轻刑期。 而且他得看守鬼门关,无法拨出时间照顾她。 「那么爱呢?你应该给我的爱到哪去了?」她忍受寂寞,忍受漫无止境的等待,可是她等不到他的爱。 毫无希望的漫长岁月磨蚀她的心,啃食她的魂魄,她只要他来看看她,和她说上两句话,闲话家常的相互关怀,她要求的真的不多。 可是他一次也没找过她,每回都是她受完刑罚溜到关口看他,他才勉强地应付她几句,然後以公务在身赶她离开。 她还不够卑微,委曲求全吗? 但换来的是他的大公无私,守职尽责,连为她求句情都不肯,她知道他办得到,可是他不为她低头。 因为他不爱她。 拧起眉,他将擦拭得银亮的长剑置於右掌。「我们现在谈的是你所犯下的罪。」 「为什么不敢谈爱呢?我的罪有一半是被你逼出来的。」要是他肯爱她,他们会是受人羡慕的一对。 「好,我承担一半的罪,你跟我回去领罪。」风朗日将剑指向她咽喉。 没料到他会爽快承罪的宋云娘楞了一下,随即泪流满面。「你宁可为我扛罪也不愿爱我,我就这么使你厌烦吗?」 她愿承担所有的罪,只要他爱她。 「不,不是厌烦,而是我无法爱你。」他尽力了,仍是难以圆满。 明知道这是事实,宋云娘还是大受打击地颠了颠,心口破了个大洞似流出黑色液体,早该知道他不爱她了,为何要自取其辱。 她心痛得难以言语,连连退了三步到床边。床上酣睡的美丽女子笑得那么幸福,叫她好生嫉妒。 明明只是布满钞票的梦,她怎能无忧的笑著,仿佛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全集中在她梦中,谁也抢不走地怀抱美梦。 单纯的快乐让她看了好恨…… 「不许伤她!」 战栗的吼声止住她抚向上官微笑雪颈的手。「你怜惜她?」 「不。」不只是怜惜。 不?「那么我杀了她又何妨,反正我背负的罪孽够沉了,不在乎多一条。」 「我爱她。」怜惜之外还有宠溺、纵容和无奈,他也只是爱她。 「你爱她」宋云娘不信的睁大眼,眼中含著不甘和怨怼。 「是的,我爱她。」他不会让任何鬼魅伤了她。 「你怎么可以爱她,你要爱的人是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得不到的,就顺手毁了她吧! 这白嫩的小脖子肯定有不少血,她终於能体会冯听轩嗜血的快乐了。 她该由哪里下手呢? 「过去了,人死恩怨了。」记挂前世事只会走不出咫框。 「人死恩怨了?!你倒说得很轻松,我为你殉情而死,你怎能负心至此。」不会过去的,只要她魂魄还在,这笔情债永远不灭。 「人无心岂能负。」她的轻生与他无关,个人业障休关他人。 「好个无心呀!那她呢?你的心忽然冒出来了是不是……」她冷笑地伸出利爪。「你怎么能爱她,你是个鬼呀!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 表情变得惊惶的风朗日几乎握不住长剑,人当久了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他不是人。 但是来不及让他闪神,宋云娘尖锐的叫声忽起,她张开的五指由指尖开始溃烂,整双手臂像融化似滴成黏液,顿时消失。 一胖一瘦的白影守在床的两侧,怒视不知死活的同类。 「啊,你们好吵喔!我的钞票全飞了。」 第九章 是不是鬼很重要吗? 人鬼殊途又如何。 她上官微笑是怕鬼的胆小鬼没错,但有谁能预料她不会爱上鬼?在她知道他是鬼之後已经来不及了。 就像吞下肚的螃蟹再吐出来也活不了,早就嚼得稀巴烂了,谁要吃口水和一肚子酸液,化成屎了还要不要,能去粪坑挖吗? 所以说她只有认了,勉强拿个鬼当男人,看能不能获颁最佳勇气奖。 瞧风朗日一脸阴森森地活似别人倒了他一堆冥纸,要不回来又不好意思开口索讨,憋在心里憋成气,气自己不该是个讨债鬼。 可是谁理他呢!就让他气个过瘾,没事爱生气的鬼活该他被冷落,没人同情他自作自受。 想要人家听不见他的声音就别在床边吼嘛!又不是死人哪能直挺挺的躺著,若无其事地继续作著数著钞票的美梦,笑咪咪的请他们还可以吵大声点。 鬼见得不多,但想侵入她的梦中抢钱可就不行,管他食不食梦,既然梦境属於她所有,那么她有权任意使用它,随便下个钞票雨淹死入侵者,看谁还敢「侵犯」。 「笑容呀!先生,便秘请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房。」温柔的马桶小姐会服侍他。 「我没有便秘。」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喔!拉肚子也请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房。」反正是同一个屁眼,拉不拉没关系。 别臭死人。 「我肠胃很好,没有那方面的问题。」她的神情很自然,应该没听见他和云娘的对话。 虽然如此劝自己宽心,可是风朗日的心情仍是沉重的,即使她能谅解他不是人的事实,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毕竟阴阳两隔。 一想起此,他的神情更阴郁了,冷得像终年不化的寒冰,近身三尺立即冻成人形冰雕。 「那么你的大限到了吗?要不要先把行李准备好,我最擅长写遗书。」他那张死人脸和挂在墙上的历代祖先相没两样。 除了他有呼吸,还会瞪人。 「你很希望我死吗?」他能再死一次吗?他不知道死两次是什么滋味。 上官微笑无所谓的耸耸肩。「人命轻贱,阎王要你三更死又岂能留到五更,有时想死死不了,不想死的抢第一个报名,反正你绝对不会比我早死。」 微讶的他侧过身挡住她飘来飘去的视线:「为什么我不会比你早死?」 「你死了我找谁作伴?」她轻描淡写的说道,一反平日的言不及义。 「如果我比你早死呢?」因为他已经死了。 在四、五百年前。 她当在看无知小孩似地斜眼以视:「那就再找回来呀!你忘了我干的是哪一行呀!」 四分院侦探社无所不能耶!他在操什么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行还有四位高手在,上天大地也能把他挖出来。 何必把人忧天呢!船到桥头自然直。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进不了地府。」唯一的方法是死, 上官微笑笑得很假的一拧他的手臂。「非常不好意思,我们四分院的成员就是有本事下地府,管他大鬼、小鬼、邋遢鬼,我们小指一勾就收服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本侦探社一定服务到你会笑为止。」 「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人死是不能重生……」暴力的丫头,她一定要用鞋跟踩他才证明他还有知觉吗? 他不是人吗?「风先生,你再下一次委托好了,下一回我亲自下地府找你以示我的服务热忱,绝不因为你的小看而任你在地府腐烂。」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是什么?」他没有小看她,只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请款单。」他不认识字吗?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绝不坑人。 「五百万?!」她是不是填错数字了。 「太便宜了是不是,我也这么认为,毕竟一个食梦鬼害人无数,我也差点成为受害者,才收五百万是低估你的财力。 「不过本侦探社本著童叟无欺的诚信开门做生意,你要过意不去可以丢给百万、千万来砸我,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 为之失笑的风朗日发现她一提到钱特别伶牙俐齿。「你没听见什么吗?」挂心这事,他还是出言试探。 「有什么事是我该听见的?」她反问。 「呃,这……」他语拙的一嗫,心中有几许不安。 「放心,我这个人很有职业道德,守口如瓶,不可能到处向人宣扬你的鬼未婚妻叫宋云娘。」 一说完,上官微笑迳自走开,留下满脸错愕的他。 她的不宣扬已满场皆知,特意提高的音量不差一分地缭绕全场,与会的宾客全露出怔愕的神色,直往风朗日投射怪异的眼神。 等到他明白她已全部知情时,她已混入人群中四处和人寒暄、打招呼,好像所有的人她都认识,不管老少全和她很熟。 这是三色集团中关老夫人兰茜奶奶的寿宴,她是一位优雅的老妇人,具有英国国籍,和善得像自家祖母,因此受邀的他不便拒绝。 而三色分别为紫、绿、青,听说这是三位总裁挚爱的妻子姓氏,为了彰显对她们的爱而先合并再易名;由三人共同参与公司运作。 唔!她又在干什么?离那个老色狼远一些,他是有妇之夫,而且快六十了,别被他年轻的假象蒙骗。 当风朗日看到上官微笑主动亲吻一个「老」男人时,什么人鬼殊途、阴阳有别的鬼话全抛向脑後,怒气冲冲的冲上前欲拉开亲昵拥抱的两人。 蓦地一道声音响起 「别冲动,打错了人你可会哭一辈子。」老爸,不肖子来救你了。 「是你?!」他怎么也来了? 「呵!呵!呵!继续喝醋吧,那个不老的『老不修』你可不能动。」否则他会被一群妈妈们盯上。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看下去就知道。」他言尽於此,吊个胃口打发时间。 上官可怜的笃定语气让风朗日静下心,心平气和的松开握紧的拳头,尽量以平常心去观察两人之间的互动,不让磨牙的声音太过响亮。 可是他的神情仍旧绷得很紧,仿佛拉紧的弓准备发射,谁敢轻举妄动就射谁,凌厉的目光叫人好笑又好气,以为他是来寻仇的。 而宴会的另一端正上演著连场好戏, 「小甜心,小心肝,我的小情人,你好久没来看我了,叫我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下想,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大概打太多小白球了,运动量过度。 「哎呀!真的吗?我好心疼哟!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别熬夜,我未来的幸福全靠你。」他不能有事,再活一百岁好了。 「好、好,从今天起我努力加餐饭,把自己喂得脑满阳肥,让你认不出我的帅样。」人太帅也是一种麻烦,瞧这全场小女生的眼神…… 唉!真是罪过,谁叫他上官日飞只爱老婆呢!她们只好抱憾而归了。 可别太肥!七月半还没到。「不好啦!我最亲爱的老帅帅,你要是变丑了我可不认你喔!我是美貌保护协会的会员之一。」 「我的小糖果,你几时加入美貌保护协会,我这跟你关系密切的人怎么不知情?」世上哪有什么美貌保护协会,瞎掰。 「因为我怕你为了让我的美丽永垂不朽,私自贿赂会长『保存』我。」她不想当木乃伊。 「小乳鸽爱调皮,来,让帅哥香一下。」白嫩嫩又香喷喷,好想咬一口。 上官微笑的脸凑过去,一只男人的手挡在两人中间。 「她是我的,麻烦你另找对象下手。」不能揍他是吧!他把自己的女人捉回来总成。 中年帅哥不悦的板起脸。「错,她是我的,你这小子才给我放手?」 「『老先生』,我记得你已有老婆、小孩,别再残害年轻小姑娘。」休想他会放手。 「你叫我老先生,我有多老?」真是不识相的小子,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敬老尊贤。「小蜜糖,你千万别和不三不四的家伙搅和,快到帅哥怀抱来。」 不信他的小亲亲会站在那小子身边,他可是她的爱。 「呃,他也很帅耶!我很难抉择。」不是她不过去,而是她被扣押了。 「你不爱我了?」上官日飞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争取她的注意。 「我当然爱你,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她不能不爱他,这是天性。 「微笑。」警告的声音低沉,风朗日不承认出自嫉妒。 她从来没说过爱他,却对一个老男人「爱」不停,她实在令人生气。 「不愧是我的小宝贝,我也爱你人心肝,早也爱,晚也爱,天天爱。」上官日飞满足的笑了。 「我也一样,帅哥……啊!你干么咬我?」很痛呐!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小肚子小肠子小心肝,气量狭小, 「惩罚你,满嘴疯话。」略带怒意的风朗日用力地吻上官微笑,宣示主权。 「喂!小子,你尊重我一些,你敢在面前欺负我心爱的小女人。」唉!女大不中留,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抉来临,好舍不得。 「微笑是我的小女人,我爱她,你这老小子给我滚一边去!」他愤怒的一吼, 左一句心旰,右一句宝贝,再来个心爱的,他以为他是闷烧的火山没火气吗?一大把年纪还为老不尊,真替他的儿女感到羞耻。 风朗日没发现他吼完之後,所有人都笑了,而且差点鼓掌叫好。 「丫头呀!他叫我滚,我要不要滚给他看?」上官日飞打趣的朝女儿眨眨眼。 「你还滚得动吗?万一闪到腰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怕你老婆拿刀追杀我。」对喔!她的妈呢? 那群婆婆妈妈肯定辟室密谈,看如何处置她。 「哈……不可能,我身体硬朗得不输年轻人,抱著你满场飞都行。」因为他名字里有个飞字嘛! 「老先生……」他爱抱谁都成,就是别招惹他的小女人。 「该改口了,老叫老先生不觉生份吗?」瞧他的心肝都偏向外人了,他怎能不放下身段。 「什么意思?」 风朗日的不解很快的获得解答,而且表情尴尬得无地自容,婉柔的女音带著谴责的笑意响起。 「你们父女俩还没玩够呀!想把咱们的客人吓跑不成?」一个比一个还不像话。 父……父女?! 是他听错了吧! 「老婆。」 「妈。」 老婆?妈?那不就是…… 脸上出现三条黑线的风朗日脸部微微抽搐著,嘴角扭曲得往下垂,发怒的神色一转恭敬,手脚不知该往哪摆放才适当。 这么年轻又具知性美的女士,怎么可能有一对二十四岁的双生子女,是不是有人搞错了,还是恶意玩笑? 他真的把胡涂了。 这一家人…… 他不得不承认,非常出色。 「风先生在哪高就呢?」 「我开了一间人力资源公司。」 「听来挺有意思的,有没有考虑转业?」 「目前无此打算。」 「养我女儿很辛苦的,她是出名的小钱精,也许你该考虑换个高薪的工作。」 有这种出卖女儿的母亲吗?青翡翠说得一点也不心虚,只差没直接拍卖她。 「我养得起。」多少才叫高薪,他月入数百万算低吗? 已经被搞得头晕脑账的风朗日忘了他是阴间守将,一心想从焦头烂额中脱身,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妈妈们包围,他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没散掉。 「这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而是你必须扛起的责任。」一袭紫衣的美丽妇人慎重的说道。 「责任?!」这又关责任什么事? 「养儿防老这句话你听过吧?」 「嗯。」他以为早就没这观念了。 「我们也不指望她来养,反正女儿大了终究得嫁人,她该负的责任相信你不会推卸才是。」女婿半子,算计他也是应该的。 这是陷阱。 当思考能力严重受到考验的风朗日正在点头时,一道似有若无的微妙电波忽然窜进脑海中,他感觉到四周磁场的变动,似有人以外的灵气波动侵入。 一闪而过的灵光乍隐乍现,他倏地起身眯起眼,掌心的光剑呼之欲出。 那是叛鬼的气息。 很淡,仿佛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又像近在眼前,混杂在人的各种气味之中,不甚明显却刺激他敏锐的感应,五指间隐隐浮动杀气。 九十九。 这个数字清晰的出现在眼前,风朗日心里涌现不安,谁是下一个受害者? 关键在於处女。 「微笑呢?!」一阵心惊拢上他焦虑的眼。 他怎么没想到她会成为第一百名牺牲者,以叛鬼的个性不可能饶过曾经错待过他的人,他的报复心一向较常人旺盛。 「怎么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她刚内急上了楼。」她看是怕遭围攻,脚底抹油先溜了。 「好像江家那小鬼也来了,我看他跟著丫头上楼。」紫衣美妇眼中闪过诡谲的眸光。 江?!「你是指江达?」 「不就是他嘛!那小子最近挺红的,连眼睛也红得像血。」她不忘补充这点。 「啊!槽了。」他又被附身了。 一心急就慌了的风朗日挂心女友的安危,像无头苍蝇似地在宾客之中寻找上官微笑的身影。 「请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房。」这小子……不,应该说阴间守将吧!怎么都当了鬼还这么莽撞? 风韵犹存的紫琥珀啜饮著香茗,神情轻松的望著急奔而去的身影,不由得感叹岁月催人老,娃儿都找到归宿了,他们也该放手了。 可是和她父亲一样怕鬼的丫头,怎么爱上一名鬼将呢?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是命运的滑稽安排吧!让两个完全搭不上线的男女有了交集,即使阴阳的距离遥如一根线,拉拉扯扯总会聚头,不用老一辈的他们操心。 接下来是他们的故事了,几个老女人插不上手,安心的喝茶吧! 一道撞门的声响骤起,她笑得平静。 「不许伤害她!」 戛然而止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岔气,愤怒的黑瞳由充满杀气转为难以置信,握著长剑的手忽地处软无力,像被蛇咬了一口。 眼前的一幕只能用傻眼形容,风朗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是出自幻觉吧!如此离谱的事怎么会发生? 深吸了口气,他将长剑握紧的走近,眼神凌厉的注视令他心神不宁的人儿,再三确认她并未遭害才安下心,戒慎地防著正呜呜咽咽的江达。 「这是怎么回事?」 一跳跳到他怀中的上官微笑,第一件事是伸手要钱。「我逮到他了。」 「咳!微笑,除了钱以外你没旁的话要对我说吗?」她要多少都可以给她,只要她平安无事。 「有呀!这个比较难搞,你要多付我一百万当精神受损赔偿金,我用自己当饵可是惊险万分,你绝对不能赖掉我那一份辛苦钱,绳子算是免费赠送,以後你拿来上吊或玩sm都成……」 「你说什么?!你拿自己当饵」这个疯丫头非得疯得这么彻底吗? 忍不住大吼的风朗日拳握得泛白,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的不是人话,而是一堆莫名其妙的鬼话,她根本是恶鬼的化身,比他更像一个鬼。 要不是他太爱她了,爱得无以复加,否则他会先掐死她再说,除掉祸害是他应尽的责任,而他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她有可能是假的、是幻影,是他神经衰弱下产生的虚拟人物,真实得很虚假。 他快要被她逼疯了。 「我耳朵正常得很,你用不著吼来吼去表示你肺部健康,虽然你是个鬼。」做人有人样,做鬼有鬼样,他好歹节制些。 气弱的风朗日对她是爱恨交加,无奈又使不上劲。「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人?」 「第一眼。」 「第一眼?!」她在说笑话吗? 他又吼了,真没风度。「你听过有影子的鬼吗?」 「我有影子。」但他是拥有人身的鬼魂。 「但我看不到呀!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嘛。」她从没认为他是人。 「万一你的直觉错了呢?」她没考虑到後果吗? 「你这鬼很龟毛呐!老爱斤斤计较,错了就错了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咬我几口泄愤呀!」哪来那么多万一,他开的又不是「万一」保险公司。 「你……」脸一抹,他哭笑不得。「你不是最怕鬼?」 「是呀!到现在还是很怕。」他们很丑耶!而且没有当鬼的荣誉心,随便吓人不专业。 「那你还跟我在一起?!」他的心脏无力,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上官微笑一脸委屈的噘起嘴。「我被雷劈到嘛!反常地爱上了……」 「你爱我?」如洗三温暖,他的心忽冷忽热。 「你兴奋个什么劲呀!嘴巴都咧到耳朵後头,我很倒楣呐!你居然笑得出来。」她好哀怨呀!真想哭。 「我也爱你,虽然你鬼点子多得叫鬼生气。」而现在他只想宠地。 这个鬼灵精。 「什么嘛!我帮你捉到叛鬼你还趁机损我,你真不是个人呀?」早知道就不多事,让他自己主忙得团团转: 他本来就不是人。「你怎么知道是他?」 追了十年,她竟轻而易举地做到他做不到的事,这是身为鬼将的耻辱。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闻得到你们闻不到的气味,而且我是处女……」 笑什么笑,牙齿白呀!她不能是处女吗?洁身自好是她最大的美德? 当她闻到那股近乎死人的味道时,她直觉的看向宾客中的江达,他直直的眼神盯著她不放,少了腼然和怯意,她能不明白是钞票上门了吗? 有钱赚的事她最敏感了,只要眼尾一瞄就能看见钞票朝她跳起舞,不伸手一捉怎么对得起自己,枉费她多年经营的钱精形象。 所以不先让自己处於最易下手的环境里,怎么可能引得出笨蛋,满屋子的灵异专家他还敢现身,这不叫瓮中捉鳌叫什么。 真不会看场合,难怪会被五花大绑。 「他居然想从背後偷袭我耶!以为我是弱不禁风的小跳蚤,随便一捏就能要我命,我们四分院的人哪那么容易应付,我好歹也是上一届的全国女子武术冠军好不好?」 「你学武?」这……看不出来。 「你要不要试试?」敢瞧不起她,鬼她一样照摔。 谈不上失落或满足,事情结束得出人意表。「解开他吧!我得带他回去覆命。」 还没分开,他的心已失空了一大片,思念起她的搞怪又爱闹,他不想离开她。 「你确定?」 「是。」 上官微笑拿出一张符纸一燃,然後在江达脸上比划两下,取走他口中无形的鬼塞布还他说话的自由,再以解咒水化开束缚的绳索。 怕鬼的人什么玩意最多,不用说当然是防鬼的必备用具,不管是科学的还是道听途说的,有用就好,她一样也不会错过。 「鬼将,你太卑鄙了,胜之不武,竟然利用女人引我上勾,就算你逮我回鬼间我也不会甘心,我会想尽办法再逃出来,闹得你天翻地覆……唔……唔……」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死丫头! 「他的话真多!你怎么受得了?」将鬼塞布再塞回原处,上官微笑没有离别的哀伤,只有不耐的神色。 不会比你多。「我要走了。」风朗日轻声道。 「喔!好,不送,祝你一路顺风,别再让他跑了。」要再捉就很难了。 「我的意思是,要回到我来的地方。」难道她一点都不在意两人的感情,毫不难过? 「好呀!待会见。」她笑笑的朝他挥手。 「待……待会见?」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地府不是人人可去的观光景点。 「你这男鬼很罗唆呐!快去快回想我哭给你看呀!你想都别想,你要三天之内没回来,老娘就下去把地府给掀了,看谁比较神勇!」 第十章 「不会吧!这就是鬼王?!」 怎么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头大四角眼,眼角还往上吊,四肢短小脸特圆,活似十五月底下长了四根竹棒,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个大脸大头在那边晃。 不足五尺的身高特别逗趣,说是侏儒又略高,森黑的大嘴有两颗黄板牙,既不威严又不高大,有些猥琐、眼皮沉重,明明在看人却像在打盹,上吊的眼角勉力支撑住似的。 好诡谲的一幕,是不是走错阎王殿了?连一个鬼也没瞧见,只有一颗大头。 上头的那几个是怎么办事的,故意整她呀!就算她平时稍微贪财些也不致太过份,没必要和她开这种玩笑吧!顶多日後少接委托少剥削,多些时间让他们去度假,三天两夜总够了。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还点煤灯呀!起码弄两盏日光灯来照明,要明不亮的制造恐怖气氛想吓谁,省钱也不是这省法,收点过路费不就补足了。 本来地下就此地上冷,干么放一堆乾冰降低温度,鬼是没有体温没错,可要体谅来观光的人嘛! 阴气森森地没一点欢迎意味,礼貌不周又无礼,最少铺条地毯让人好走些,万一跌倒谁负责,总不能告养工处索取国家赔偿吧? 「相由心生。」 「什么?」谁在说话。 声如洪钟音低沉,气势吞河山摇动,宛如气牛冲地来,莫让闲人越龙潭。 差点站不住脚的上官微笑扶著上壁扫视,看来看去还是短小精干的大头鬼冲著她笑,而且他没开口呀!只是一直笑。 「是我在说话没错,小姑娘,你走错路了,时辰末到还不是你该来的时候,快快循原路回去吧!」鬼间只收无命人。 「喂!你大小眼,歧视『人』喔!你真是鬼王吗?」身边连个鬼役也没有,真寒碜。 「地府本来就不是人的地界何来歧视?我是不是鬼王并不重要,你快回去」 「什么叫不重要,你耍『人』很好玩呀!我千辛万苦走了十万八千里路你叫我回去,那我不是很没面子?!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是文盲没读书不成,怎么这么小的事还要人教,当鬼当久了当成麻木不仁……」 洋洋洒洒念了将近半小时,但在鬼界足足有半天,相貌矮小的鬼王在她的口水激战之下越缩越小、越缩越小,到最後只剩下一颗大头直点。 四周的幽暗原本回荡著风的啸声,因为她舌头不曾停止的缘故而逐渐消失,大鬼、小鬼、睹鬼、肮脏鬼全在她魔音穿脑下逃之夭夭。 要见鬼也不是那么容易,当她一路走来不知踩过多少只无形的手,穿过散步的白影,还打翻人家的香火收集器,行事之张狂已引起众鬼怒。 可是她身上有一层佛光保护苦,这些心怀怨愤的鬼朋鬼友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只好不了了之的自认倒楣。 「说实在的,身为众鬼之王要以身做榜样,教导你手底下的鬼明辨是非,重信守诺,不要答应人家的事又做不到……」 「谁答应你了?」是他鬼界的臣民吗? 将手一叉的上官微笑指著他的塌鼻子,「你懂不懂规矩呀!随便打断人家的话非常不礼貌,你知道上面有多少人因多瞄一眼而被打死的?」 「呃,对不起。」咦!不对,他是鬼王,为什么要受制一个未来的臣民? 「嗯,有教养,你妈妈把你教得不错,以後你会有出息,成大事、立大业,流芳万古。」孺子可教也。 万鬼之王还不算有出息吗?难道要他干掉天帝不成。「小姑娘,你说完了没?」 应该换他说了,地府里他最大。 她横睨了一眼,心火不小。「当然还没说完,我身负重责你没看见呀?别想用三两句话打发我,你们阴间的路要改进,起码装几盏路灯,黑抹抹的谁看得见……」 一会儿喊脚酸,凭空出现的太师椅就在身後,上官微笑舒舒服服的缩起脚来继续口沫横飞的教导他做鬼的道理。 一会她又喊口渴,可是她难伺候的不甩送上来的茶水,自备可乐一瓶就口一饮,看得鬼王直吞口水,想试试人间的玩意。 当被上了脚链被带王阎王殿的风朗日一近,熟悉到他绝对无法忘怀的嗓音传入耳中时,脸上的表情可说是变化万千,一下呆滞、一下错愕、一下怔仲、一下又狂喜,随即复杂得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但是,靠得更近时他几乎想抚额呻吟,两眼一闭当没看见,这么丢脸的事不看也罢,她到底来干什么? 天哪!让他再死一次吧! 她赢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她忘了这里是地府,吊的是冥钱,她要很久很久之後才用得到,带回阳世只是一堆废纸,人家不要的垃圾。 「咳!咳!你们要休息一下吗?」威严的鬼王成了这副德行,身为下属非常难堪。 「喔!阿日,你来了呀!要不要嗑瓜子,还有饼乾和牛肉乾,想吃什么自己拿,」 「没错、没错,自己找位子坐,我们正在大厮杀,没空招呼你。」他非赢一回不成。 一地由人间带来的垃圾散满四周,空纸袋、空塑胶袋、空的零食袋,还有削得连成线的果皮泡泡糖的渣渣、吃剩的半片面包。 这…… 抽搐呀!这像话吗? 面部表情从来没有这么丰富的风朗日颦起眉,嘴角微翘的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原来地府这么「随便」,难怪他的陈情书一直上不到鬼王手中。 真是好个人鬼祥和的画面呀!可是这里是鬼界并非拉斯维加斯,岂能容一人一鬼胡来,即使贵为鬼王也要遵守鬼界规定。 手一扬,他命鬼役将地面清理乾净,顺便没收一干赌具、「赌金」,脸一刷下不徇私的怒视被带坏的鬼王。 「你,想被罚清锅灰吗?」讪笑的大头立即恢复威仪高大的八尺身高,两眼有神的射出锐利,头戴冠帽身著官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长及胸前的胡子又黑又密,十分具有阎王相。 「啊!鬼呀!」吓吓人。 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也不先预告一下,明知道她怕鬼还故意吓她。 「这里除了你以外,全都是鬼。」现在才反应过来未免慢半拍。 「你……你干么提醒我,我和你有仇呀!」可恶的风朗日,真该让他下地狱。 呃,不对,他已经在地狱了。 风朗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抑制音量。「你来以前没做心理准备吗?明明怕得要命还逞强,你……你……」 算了,她根本不痛不痒,无法无天,任性得不听劝,他说得再多也枉然,她左耳进,右耳出,半句半留,管你吠东吠西吠春秋,照样充耳不闻。 他已经领教过她的功力,想要说服她三思而後行比登天还难,说不定她还会反问何谓三思,叫他示范一次。 「我怎样,热情可爱又善良,一想到你在底下吃土吃泥就於心不忍,保命家当一背就下来找你,我是不是伟大得令人动容?!」千万不要太感动,她会按件计酬。 一旁欠下大笔债务的鬼王刚一点头,见到属下的冷眼一送,他马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微笑,不是说好三天吗?」把她一堆感人肺腑的废话自动消掉,因为不具任何意义。 她笑著抽出鱿鱼丝一嚼。「人间一小时,鬼界一天,你以为我不会算呀!」 「你怎么晓得……」风朗口话说到一半突觉有很重的无力感,她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很蠢。 「我们四分院专门和鬼打交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虫蚁鸟兽无一不知,这点小事算什么。」鬼都能收买了还有什么做不到? 「我觉得你比较像来郊游的。」自备点心和水果,腰间还系只葫芦…… 等等,她系葫芦干什么?该不会里面又装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观光兼考察嘛!以後我的事业可以往地下发展。」连死人钱都不放过。 他没好气的一睨,「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也许他才是「顺便」。 「我是呀!可是观察观察有什么关系,你……啊!谁敢罚你上脚链,不想当鬼了是不是?!我带了很多灭鬼工具来,看要鬼王水还是鬼硫酸,这瓶魂灭魄散更有效……」 上官微笑一一排出「杀」鬼的道具,一边说著功效一边试著找鬼试验,吓得堂上的鬼王脸色发白,蓦地缩短一寸。 「是我自己上的刑具。」头疼,她是来拆地府的吧! 「为什么?」他和她一样喜欢换造型? 「因为我的刑期未满,理应受罚。」这是他应受的惩罚。 杏眼圆睁,气呼呼的上官微笑瞪向前。「鬼王大叔,他有罪吗?」 「没有、没有,功过相抵,他没罪。」有罪他也要矢口否认到底。 她微笑地点头,态度亲切可人。「那我可以带他回阳间吗?」 「微笑……」鬼与人是不同的,他岂能再还阳?! 没想到一脸严肃的鬼王像小老头地直说好,愕然的风朗日差点想把他捉起来摇一摇,看他神智能否清醒些、 「他早该投眙转世了,要不是地府缺鬼差鬼将逮鬼硬将他留下……呃,我什么都没说,是判官的意思。」 「鬼王,你说硬留下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当个胡涂鬼。」风朗日眯眼问。 看来另有内情,而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个……呃,是这样的,你知道咱们向来缺卫役、鬼差的,你又是尽忠职守的好鬼才,流放民间实在太可惜,所以、所以……判宫说……呃,他说……」 「长、话、短、说」 面对鬼将的怒气,理亏的鬼王又缩小一寸,娓娓说出他转生未果的前因後事,原来是…… 三十年前南方小镇有个小男婴诞生,但是因为鬼王的自私而让他少了两魂四魄成了智障的低能儿,差点因此拆散了一个美满家庭。 所幸伟大的母爱不放弃亲生儿,含辛茹苦的带大儿子,不在乎外人的白眼坚持要养育成人。 而在之後鬼界有鬼叛逃,负责守关的将领不仅令牌被盗还背上护丹不利的罪名被打入冰牢,从此过著暗无天日的死寂日子。 直到男婴长至二十岁那年,逃到人间的两名叛鬼成了恶鬼,思前想後的鬼王才想出一个计策,让男孩出车祸成了植物人,而阴间守将则顺势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说到底,阳间的躯壳本就风朗日所有,他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所以他不是鬼,但也没有影子,他是同时具有阳体阴魂的阴阳使者。 也就是说他被骗了三十年,白做了三十年的苦工还受惩罚。 「我很厉害喔!跟鬼王索赔三十年所受的精神损失和做『义工』的薪水,将来风朗日回去『省亲』时就是大富翁了,有花不完的钱耶!是不是很幸福。」 疯子。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跟鬼要钱很光荣吗?而且是鬼王,上官微笑想钱想疯了,连这种钱也要赚。 「意思是说,他是不是鬼的鬼咯!」 紫愿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傻眼,心里发毛的互相一视,感觉四分院的气温变冷了。 「什么鬼不鬼的呀!你没听见我为他讨回多少钱吗?我是天才耶!你干么说些杀风景的话。」害她又想起搂著她的男人是她最怕的鬼。 可恶、可恶,她一定要上网多接几个委托工作,越高难度越好,让表姊忙得没时间吐一口气,累个半死好找鬼王下棋。 哼!想休假,门儿都没有,她紫愿西元三○○○年前都没空,自求多福吧! 「我烧给你。」十辆「运钞」车够吧!不够再追加,够她数到手软。 上官微笑表情一臭的瞪她。「阿日,你要看清楚她的可耻长相,以後别对她太客气,因为她会对你很坏很坏,不给你饭吃,还会蹂躏你、摧残你、糟蹋你、数落你,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她在说自己吗? 回到阳间的风朗日宠溺的抚弄爱人的发,唇畔有抑不住的笑意,心满意足的拥著她,像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为他所有。 尤其是她衣服藏不住的点点淤痕,他不禁笑得更开心,她果然不是处女了,因为她的鲜嫩甜美早被他吃了,而且意犹末尽的一吃再吃。 他可爱又认真的小女人呵!叫他怎能不爱她。 「一个不是鬼的鬼,一个不是精灵的精灵,一个是人的鬼,试问接下来你们要给我什么,难道真给我天使吗?」 紫愿的目光落在上官可怜身上,他忙不迭慌乱的跳起,斩钉截铁的拍大腿起誓,他绝对不会捡一个天使回来。 「真的,你们要相信我,虽然我有很多没有翅膀的天使女友,但是你们大可放心,天底下不会有真天使掉落凡间……」 是吗? 看著曾灵魂脱体的曲淼淼,再瞧瞧半人半精灵的艾莉丝,还有阴间守将风朗日,天底下还有什么稀奇事没遇过,天使算什么! 或许,四分院侦探社要更名为「鬼灵精怪收容所」。 *欲知超级洁癖男绿易水如何为科学奇才曲淼淼寻回娇躯共谱恋曲,请看寄秋花园系列297四分院侦探所之一《魅灵》 *欲知俊美冰山上官月向迷糊精灵艾莉丝许下爱的心愿,请看寄秋花园系列304四分院侦探所之二《精灵の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