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屋》 序 爱钱秋说   寄秋 荷米丝的故事终于完结了,别来个回马枪要写什么米子芙和阙天笙,小心秋仔罢工给你们看。 别以为不会,我们家小编、老编最奸诈了,上回「雷米尔的指环」就被骗了一回,秋仔记恨到现在,时时不敢或忘,以免又被暗箭射中。 写这本书时刚好秋仔的阿爹又住院了,秋仔非常可怜又克难地在加护病房外的家属休息室写完后七章,可说是苦命阿信第二,请记得用绿色纸钞来扔,秋仔会含悲带泣地用裙接住。 什么,秋仔是咬钱猫! 嗯,兄弟,试问世上谁不爱钱,有钱不捡是驴子,见钱眼不开是瞎子,道德良心值几毛,台湾有几个人没签过乐透…… 啊!谁打我,本大师奉为金科玉律也算古有名训;人为钱死,鸟为食亡,古人早就告诫我们要贪财,反正人早晚都要死,好死歹死任选其一,谁不先享福好登极乐。 「汝质愚昧,难教化。」 咦!等等,那个身穿白衣,手拿净瓶和柳条的女人好生熟悉,秋仔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身古意的。 算了,不去想,秋仔的脑子是用来捞钱……呃,说错了说错了,是努力爬格子啦!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秋仔会很努力赚钱,绝不会妄想中头奖。(三奖就好。) 不过呢,秋仔为什么老觉缺钱,赚得再多还是不够用? 自省中。 楔子 我在找一个人。 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女孩。 我不知道她是谁,她的长相,她的名字,甚至是高矮胖瘦一概没印象,只知她有一双爱笑顽皮的眼,以及风似的飘忽身影。 我不知道她来自何处,身处何地,东方人或西方人,我只是在迷途的国度中不停的寻找,寻找每一个与我错身而过的淘气精灵。 走过一座又一座的陌生城市,流浪在国与国之间,从过去穿梭到现在,我在茫茫的人海中迷失,不知道到底在寻找什么。 我的心,空了。 就像轻飘飘的空盒子,没有重量,没有感觉,不会痛也不会跳动,空荡荡的随着一颗名为心脏的器官摇摆,不知明天。 他们说我还活着,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已经死了,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死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在人间晃动,我知道我死了很久很久了,在我失去那个女孩后。 我拚命的找她,从山上到海边,从地狱到冥界,我在三界之中找寻她忽隐忽现的身影,但是我始终找不到她。 她在哪里? 我不停问自己。 他说我找不到她,不论现在或过去。 他是我的好朋友,虽然一开始他像仇人似的敌视我,不愿帮我寻找她,只用悲伤的语气要我学会放下,不要再逼迫自己往前走。 他说:放弃吧!你已经忘了她。 但是,我为什么会忘了她的模样呢?她在我心目中究竟代表何种意义。 有时候,我的心还是会隐隐发痛,在我以为我找到她的时候。 我一定要找到她,即使我不晓得为何执着于她。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我在找她。 那个从我记忆中被抹去的女孩。 你们有看过她吗? 请你们告诉她,我在找她,也将一直一直的找下去,直到我找到她为止。 也许我是爱她的。 在我还活着时的心中。 第一章 「我比优秀,我比出色,更艳冠群芳无人能及,是魔女中的翘楚,想要什么就拥有什么,没有一个男人见着我惊人的美貌不会倾心,一个天真过了头的小丫头凭什么抢走我唯一瞧上眼的男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爱情就是来了嘛!不小心就爱上了。 「是指我比差吗?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轻轻松松的把人勾走,在跟我炫耀啊!」不可饶恕,她纯真的嘴脸令人憎恨。 「我没那个意思,我们是两情相悦……」一见钟情的那种,视线一对上就知道是他(她)了。 初见的第一眼,她的心更告诉她这是将和她厮守一生的男子,她会爱他如痴如狂,难以自拔,一如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要在一起,像空气和阳光,像鱼和水一样分不开,森林没有大地便无法存活。 她爱他,那个有一头乌鸦黑长发的迷人男人,她爱他爱得愿意为他而死,生生世世不相见只求他的遗忘,即使自己成为一缕轻渺的幽魂。 「两情相悦?!敢在我面前说起『两情相悦』这四个字!他是我先看上的男人,也是我先认识他,若是没有的介入,他早就属于我。」 都是她的不应该,不应该在他们有进一步的时刻出现,顶着一张纯洁爱笑的俏颜奔到他面前,大声向他说:我喜欢你,当我永生的伴侣吧! 她以为那不过是孩子气的玩笑,顽皮捣蛋的她一向以捉弄人为乐,她的天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她只是爱看别人错愕的神情。 是自己太自傲无以伦比的容貌,以及男人眼里的爱慕,以致忽略了这小而不起眼的威胁,她说出自己过于骄傲而不愿说出口的情意,因此她得到他。 他怎么可以前一刻赞她是他心目中最美丽的夜之女神,让她心头含蜜的仰起唇准备迎接他落下的吻,下一分钟却越过她走向事事不如她的女孩,当着她的面说他找到他失落已久的一半灵魂。 他羞辱了她,和她最亲的人一同挖开她的心,硬生生的扯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痛,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感觉,像是毒蛇般咬跳动的颈动脉,一口刺入两颗尖牙,顺着唾液腺将毒涎注入她体内。 他们让她痛到麻痹,四肢被巨大的屈辱感捆绑动不了,唯有死亡才能获得救赎。 「感情的事哪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就不能看开点吗?」吓!好可怕的表情,真吓人。 脖子一缩,褐色的波浪长发无风轻扬,辉映着紫铜色反光,以及雕花喇叭内小小身子的反影。 「要我看开点……」森冷的笑声阴阴响起,似在嘲弄她的无知话语。「这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开口,还是自负得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一句感情哪有先来后到可不是怎么动人的借口。」 它消减不了她心中因爱生恨的愤怒,那是生根的恶瘤,难以一刀根治。 「丝坦娜……」她还记怀在心吗?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不配呼喊我的名字,这个生就一张骗人嘴脸的背叛者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该去的地方是日日夜夜焚烧躯壳的地狱。」她的痛她得百倍千倍的承受。 「可是我已经没有身体了。」荷米丝的说道,望着自己半透明的身躯忍不住怅然。 现在的她已无躯体可用,只是一抹寄身留声机的可怜幽魂。 紫罗兰色瞳眸流露出一丝对世界的依恋,以及对目前处境的无奈,当昔日的故人一一出现在不属于他们的年代,她已经乱得不知该用何种面目面对。 她为什么来,是「他」找到时间路了吗?或是她的魔法已强大到不老不死,更胜满脸皱纹,彷佛已老化如树须的魔巫葛丽塔? 想见「他」,又害怕看见「他」,她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忘记「他」,爱在漫长岁月的折磨下,她怀疑还能留下几分。 不能见「他」,不该见「他」,坚决不见「他」,因为她还爱着「他」,无法忍受「他」和她受一样的相思之苦。 雷米尔的指环锁住两人曾有的爱恋过往,她不会让他想起发生过的悲怆,他必须忘了她,彻底的忘了他们的一切,想念一个人的痛苦就由她一人承受。 「该怕我的,荷米丝,抢走了我的光彩,我的骄傲,我的男人,包括母亲的偏宠,知道我有多恨吗?」 恐惧吧!这才是唯一该有的表情,别想用无辜的紫瞳欺瞒世人的眼,今天是逃不掉了,来自魔女的怨恨将是最深沉的恶梦。 「恨……恨我……」有那么严重吗?她从没想过跟她争什么。 光穿过半透明的身体,飞舞的白色蕾丝窗帘一掀一掀的,窗台旁的古老留声机唱着颤抖的英文老歌,一如那双臂合抱胸前的少女般,不解又困惑的发出阵阵寒畏。 她真的不知道丝坦娜为什么恨她,她只记得她小时候对她很好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总不忘了她一份,帮着她四处调皮,捉弄花婆婆园里饲养的小魔兽,嘻嘻哈哈不懂何谓忧愁。 可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她变了,变得陌生,变得令人害怕,她的模样不改,心却扭曲了,被虫蚁蚀咬得不复当初。 她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即使貌美如昔无改,那份浓烈的艳丽依然动人心魄,但是她看不见她眼中温暖的笑意。 「呵呵……小丫头,一定不晓得我有多想毁掉。」低低的佞笑,脸上的神采浮现暗青色。 「二姊,……到底想干什么?」她的笑好阴冷,叫人顿生惧意。 她是她二姊,同母所出的亲姊妹。 「不要叫我二姊,我没这样的妹妹,活着的时候抢走我的男人,连死后也令他念念不忘,神魂像跟着死去一般,根本看不到一直在他左右的我。 「我倒要问问在他身上施什么法,下什么咒术,蛊惑他的心智,为何他死心塌地的只要一人,旁的再美再艳的女子也瞧不上眼,心如枯井不为别人跃动,彷佛在他眼中的我们不过是一堆布景、一堆粪土,没必要多瞧上一眼。」 越说越气愤的丝坦娜扬起手,一掌挥向留声机旁的昂贵瓷器,波及易碎的粉色水晶,破裂的轻脆声呼应而起。 「小……小心,那是人家的东西,别弄坏了。」她只是暂住者,不想给人家带来灾难。 她的魔法若是够高强就不会死了,哪会落得今时今地的境况。 「自顾不暇了,遗有闲工夫管别人的事?!」手再一挥,二十九的液晶电视萤幕应声而破。 哇!好厉害,碎片差点砸到她的头……啊!她在佩服什么,真是笨死了。「二……丝坦娜,有话好好说,别发火了,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艳容泛起一丝讥诮的冷笑,「也看得出我在生气吗?」 「呃,当然。」在人间游历了这么些年,多少长些见识。 「那知道我气什么?」猜中有赏,她会给她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车票。 「这……」顿了一下,荷米丝的表情是惶恐不安,连连往后退缩。 见到她怯弱的表现,内心不甘的丝坦娜更加恼怒。「瞧瞧现在的模样多狼狈,死了多年还是不见长进,凭什么得天独厚的占据一切好处?!」 「我……我……」我死时还不到二十,这叫得天独厚吗? 犹是保持少女容貌的荷米丝苦笑着,无奈的神情说不出是悲伤或是苦涩,以愧疚的心情忍受毫无理性的妒骂。 只是她越是保持低调,不想把事情闹大,对方的怒火却越炽越张狂,布满红丝的双瞳有着魔女的怨慰,让她不知该怎么做才不致伤人。 想起天人永隔的挚爱,她心中的苦又能向谁倾吐,除了偶尔和巫斯谈起「他」之外,她的情情爱爱早巳随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淹没了。 她是最没有资格提起感情的人,因为她对这个世界而言只是一抹幽魂,看不到也碰不到,除非为了撮合一对对有情人表明心迹而现身,而那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小把戏而已。 自己的爱情走不到最后,所以她才以另一种方式弥补遗憾,帮助身陷情海里而不自知的人们找到真爱,让他们拥有她所错过的车福和快乐。 「用不着支支吾吾,肯定在心里耻笑我的自作多情,人家不爱我偏爱上这羽翼末丰的黄毛小丫头。」好碍眼的一张脸,真想彻底毁了她。 「我没有这么想,误会了,我根本不知道爱他。」直到现在。 若非丝坦娜亲口说出,荷米丝当真不晓得她也爱「他」,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是高不可攀,一副有「他」无「他」也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见恋爱中人该有的痴狂。 「不管是不是误会,拿走我最心爱的东西是事实,以为一死百了我就会放过吗?」她的天真用错地方了,可笑得近乎愚蠢, ,「……是什么意思?」她都已经死了,如今连魂魄也日渐虚弱当中,她快连风一般的游魂也做不成。 忽隐忽现的透明身躯隐约可见罩着件希腊式长袍,但裙以下的部位几乎是浮动的空气,光线一照空无一物。 她死了,无庸置疑,她还能怎么伤害她呢? 丝坦娜阴阴的笑着,「来玩个游戏吧!我亲爱的小妹荷米丝。」 「游戏?」她的笑好刺眼,不怀好意。 「是的,游戏,无伤大雅的游戏,当不是的时候,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的在意吗?」她真想看看她为爱所伤的表情。 「究竟想做什么?」望着那张饱含算计的笑脸,越退越后面的荷米丝整个背部紧贴紫铜喇叭内,全身的寒毛在一瞬间颤竖。 「不做什么,帮换一张脸,换一具身体,会喜欢我的安排的。」算是姊姊送给久违妹妹的见面礼,祝福她获得…… 重生。 「什么,要我当另一个人?」她惊讶的白了脸,飘忽的身形更为透明。 「帮和雷米尔重逢,不是很想他吗?」丝坦娜狞笑的伸出手。 我是很想他,想得心都痛了,泪流不止,可是我不能见他,即使是一丝丝勾起他记忆的举动都不该有,沉睡的过去必须继续沉睡,否则他会把自己逼疯了。 直摇头的荷米丝还来不及开口说一句话,一道令双目睁不开的强光忽然朝她一射,顿时她缩小如小指大小,被封在一圈光球里。 从里面是看不到外头的景致,强烈的光线让她不得不捂住双眼以免灼伤,她只感觉自己正被抛上抛下,像是实验用的青蛙任人摆布。 风从耳边拂过,她知道自己在飞,却不知道目标何处,一只鸟的形状形成的黑影让她得以睁开一条眼缝偷觑,但随即是白茫茫的一片,以及刺鼻的药水味。 这是医院?! 丝坦娜带她到医院有何目的,难道她真能令她起死回生,以另一个人的身分活着? 「记得要感谢我呀!这个躯壳十分年轻又备受娇宠,是个人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天之骄女,会乐于扮演这个角色。」 荷米丝没机会发出抗议声,无重量的魂魄随着滚动的光球翻转,忽地碰撞上某个坚硬又冰冷的「墙」而迸裂,半透明的魂魄倏地钻入「墙」内。 她被困住了,出不去,四周的寒意直冲她而来,两眼的视觉由光明转为黑暗,深幽不见五指。 「喔!忘了告诉,我会将的记忆一并封住,是真正空白的人。」她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她,看他们如何相爱。 感到痛快的丝坦娜笑着扬长而去,准备布署下一个计画,谁负了她谁就该付出代价,就算是一母所出的亲姊妹亦然,她追求着报复后的快感。 「什么,空白的人……」一阵烧灼的痛从四肢百骸袭来,荷米丝痛得眼前一黑。 呼吸,呼吸,快点呼吸,不能就这么厥过去,她不要忘了过去,忘了雷米尔,忘了曾有过的点点滴滴,以及曾和她相处过的男男女女。 给我一口气,拜托,我想活下去,就算是烈火焚灼我的身体也不认输,我想见他,见我这生中唯一爱过的男人,我要活下去。 忽地她抬高手想捉住什么,她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再透白,而是实体,但…… 为什么变得那么丑,整只手臂全缠上白色绷带,还有她的脸被绑得好紧,沁凉的药膏味道侵入鼻内,她好累好累,好想睡觉……好想睡觉……好想睡觉…… 只睡一下下就好,别来吵她,真的好疲倦,浑身的力气完全用尽,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不受任何人的打扰,包括过去的记忆。 就这么睡去吧!一切的烦恼等她睡醒再说。 甜美的梦乡正在呼唤她…… 「啊--有鬼!」 被火烧死的女孩正被推往太平间,在抢救无效下又硬被强硬的家属逼着急救三小时,然而最后还是宣告不治。 其实患者在送医途中已经断气了,心跳停止,脑波微弱,无法自行呼吸,完全依赖氧气的输送以及医护人员的紧急心脏按摩,才能撑到医院门口。 但是再怎么努力还是挽回不了一条年轻的生命,即使强心针一针一针的扎下,电击力度一次一次的加强,到终了不过是医疗上的浪费。 如此反反复覆好几个小时,要不是患者家属坚持一定要救活她,精神压力非常大的医生护士早就不忍心折腾一具已然残败的躯体。 在确定死亡时间长达四小时后,看不下去的院长才宣布放弃医治,不管一脸灰败的家属无理的要求。 该走的总会走,现代的医学还没高明到救活死人,因此当脑波和心跳都停止时,人的一生便走到尽头,再多的金钱也挽不回。 医生安抚着哀伤的家属,陪他们在门外等候遗体的处理,而满手焦血和腐肉的护士则留在门内为死者整理仪容,免得连最后一丝尊严也被剥夺。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父兄皆是政商知名的大人物,操纵国家的经济命脉,谁敢不敬畏三分,礼遇有加。 只可惜家大业大还是敌不过一场无情大火,闷烧三小时夺走十条人命,个个面目全非难以辨认,烧成焦尸被抬出火场。 「鬼什么鬼,大半夜别吓人,医院里严禁喧嚷,想把病人全吵醒吗?」 真是的,哪里有鬼,又不是刚出校门的菜鸟,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捕风捉影的吵得人不得安宁。 「严……严医生,有……有一只手捉住我……」快哭出来的小护士脸色灰白,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 巡房经过的严医生表情严肃的告诫,「别自己吓自己,看仔细点是不是勾到什么,死人不可能会做出任何举动。」 也许是她的神情太惊恐,原本念上几句打算离开的严医生又走回来,推开门好方便进出。 「可是她……她真的捉住我的手,我……呜呜……我拉不开……」她吓得没力气甩开,呜咽着不敢低头看死人的脸。 怕看到一张狰狞而死不瞑目的脸。 「真没用,胆子那么小还做什么白衣天使,我带看看是怎么回事……」咦?真有一只手从白布下方伸出,紧扣miss周手腕。 话说到一半的严医生忽然失去声音,他以为是死后残留电波的反射动作,一般刚死不久的病人都会发生不自主的抽动。 可是当他掀开布一瞧死者的面容时,先是被入目的一张脸吓了一跳,久久无法回神的冷抽口气,心里同情死者的不幸。 而在他准备盖上布的同时,一口热气忽地喷向他手背,他楞了一下当是受了护士影响的神经过敏,不以为意的多看了死者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全院立即全员动了起来,皮肤科、外科等精英人才无一不到,几乎所有的医生都被急电召来,紧急进手术室进行会诊。 其中最紧张的当然是被告知家人已死,返家打理丧治事宜的家属,人才刚回到家还来不及坐下来歇口气,一通电话又让他赶忙往医院冲,无视红绿灯的存在。 于是此际手术室外除了着急的家属外,还有追着来开红单的交通警察。 甚至有不知打哪得知消息,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来不及离开的警察们只好维护起秩序,不让他们干扰医院的正常运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等候的人而言是一种难耐的折磨,每一次长针的走动就像如刀割心,漫长得有如一辈子。 不过感觉漫长只是一种心理状态,其实时间并未耗去太多,先前的急救过程已为患者做过大致的处理,一大票医护人员的聚集只是重新插上维生仪器,商量几西西的药物注射,以及观察有何生理上的变化,后续的治疗才是一大考验。 死而复活对医学界来说并非特别,但是伤得这么严重,又停止呼吸整整四、五小时,就算救得回来也恐怕不乐观,脑部缺氧的伤害是在所难免,他们已经抱持患者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 可是在病人忽然睁开眼大喊,「好痛,好痛,快帮我止痛,我的身体快烧起来了!」他们的表情不仅错愕还呆如木鸡,不敢相信奇迹真的降临了,她的眼神清澈得有如一潭干净无杂质的湖水,明亮动人。 只是那张脸……唉! 叹息声不住的逸出。 「我妹妹的情况如何,救不救得回来?」一见手术中灯熄,医护人员鱼贯的定出,一名心急如焚的男子立即大步上前。 「薛先生,你稍安勿躁,听我们分析令妹的病情,她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定,如无并发其他器官衰竭的现象,七十二小时后便会脱离危险期。」这是他们最新的观察结果。 「你是说她活下来了?」 「是的,薛先生,令妹的生命力很旺盛,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她拚了命要生存,努力的汲取氧气。 他却没有松一口气的表情,反而更加冷肃的追问,「那她的伤呢?能回复到以前的模样吗?」 「这……」主治医生为难的顿了一下。「薛先生,百分之七十的灼伤本就不好医治,而且病人的皮肤细胞组织被大火烧得坏死,想要恢复以往细致的肌肤不太可能。」 其实是完全无机会,他说得含蓄不想让家属过于难过,一些情况比她轻微的伤患都无法百分之百的痊愈,何况他妹妹的手肘已经被火烧得扭曲变形,再高明的整形医生也不敢担保她的手不会留下后遗症。 尤其她不只手被烧了,整个身体有一大半严重烧伤,神经受损不轻,即使勤于复健也恐怕无法恢复往常的灵活。 「若是做皮肤移植呢?再多的费用也不成问题,我们薛家负担得起。」他不仅要救回她,还要救回她一向最注重的容貌。 宝儿非常在乎得体的外表,视同生命和骄傲,虽然他们希望她放松点,别刻意要求自己太多,但她仍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仪表,始终高贵如公主的维持优雅形象。 他不敢想象她一旦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是如此的糟糕,她是否还有勇气挺起胸膛,以傲然的神情坦然接受她不再完美的事实。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主要是令妹的情形不适合移植,而且她本身也没有足够的皮肤可以移植,挖东补西不是最好的办法……」 「不,我是指移植别人的皮肤,最好是幼儿到十五、六岁少女稚嫩的皮肤,我出得起钱购买。」为了妹妹的将来,薛圣哲不惜牺牲别人。 「嗄?!这个……」主治医生愕然得说不出话,被他凌人的气势震慑住。 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五岁的薛圣哲已有未来企业家的气势,沉稳的气度和冷厉的眼神颇有大将之风,叫人不容小觑。 薛氏企业是建筑界的翘楚,以房地产和炒作上地起家,累积三代的人脉逐渐往政界发展,政商关系良好,奠定不败的龙头地位。 而从小刻意被以接班人栽培的他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领袖气质,一投足一举手都散发出不凡的光华,引领别人的目光跟随他的意志而动。 「人体皮肤的来源由我负责,你只管给我找来最好的整形医生,我不要看到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疤痕。」 「薛先生……」这根本是强人所难,强将腐朽化神奇。 年过半百的主治医生才想开口安抚家属的情绪,要他打消如此荒谬念头,哪知本应麻醉昏迷的病人忽然大喊好疼,痛苦的泣音由烧烫伤加护病房传出,薛圣哲立即越过他奔入病房。 虽是不合规定,但谁阻止得了呢!死而复活本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何况伤重的病患居然还能抗拒麻药大声喊痛,身为医者也只有睁一眼闭一眼由他去,家属的忧心他们能体会。 只是一向亲密的兄妹并无恍如隔世相见的喜悦,薛宝儿迎面一句「你是谁?」让呆立当场的薛圣哲有种遭雷击中的感觉,那双清灵如水的黑白大眼太纯净、太晶莹,一点也没有他所熟悉的清冷、淡漠。 「我……我是大哥,薛圣哲。」 「那我是谁呢?」原来她有个哥哥,真好。 她也不知道好在哪里,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未有过兄长。 「是我妹妹薛宝儿,我们薛家最重要的宝贝。」也是大火中仅剩的幸存者。 一场火毁去薛家的快乐,包括厨师、女佣和女主人,还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姊弟,一共九人罹难,还有一具尸体不可考,直至两年后仍查不出那人是谁。 第二章 「巫斯叔叔,你开这间店很阴森喔!你卖鬼是不是?鬼里鬼气放着鬼音乐,你冥纸收不收?我叫些好兄弟来捧捧场,包管你天天高朋满座,收钱收到手软,来日到了下面铁定是大财主……」 喝!我闪,没打到。二十几年的相处可不是假的,他由小鬼变成精了,想暗算他没那么容易,人是会随年纪的增长而长进,绝不可能老像小时候一样动作迟缓。 铿!铿! 啊!话收回,他错了,姜是老的辣,他被老家伙骗了,他使诈找帮手,他要提出严重抗议,老欺少不要脸,会娶不到老婆。 摸着被弹珠弹中的后脑勺,已长成卓尔青年的云清霈恨恨的瞪着他喊一声叔叔的中年男子,态度像孩子似的不甘心遭到偷袭。 「什么鬼音乐,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乱说话,这是我们巫界的巫乐,如同佛教的佛经,有清心静魂的作用。」使烦躁的人心得到平静。 他挤眉弄眼的指指自己的身高,「巫斯叔叔,我这个子还叫小孩子吗?发育也未免太好了。」 老婆都拐到手了还叫他孩子,那哪天孩子蹦出个孩子又叫什么,大小孩一起手牵手去踏青,提着野餐盒边唱快乐颂。 呵--那很驴耶!一点都不庄重,不符合他一族之长的身分。 一想到此他就哀怨了,想他奸诈的老爸当没几年的云氏族长,一句要陪老婆去德国看小舅子就把重责大任丢给他,与他亲爱的继母双宿双飞逍遥去,全无顾及儿子的「年幼无知」,虽然那年他已年满二十。 然后逛完德国又去美国,听说他一样下负责任的亲妈约他们去大峡谷游玩,顺便看看荒野上的大野牛,借口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一晃眼他们竟然跑去非洲大草原和犀牛赛跑,一下子又出现北极与白绒绒的北极熊比赛捉鱼的技术,两个大雪人根本玩得忘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小孩」。 以前科技不甚发达的时候只寄几百张相片来炫耀,一来宣告他们尚在人间,二来故意表现他们的自在惬意,以「惋惜」的口吻抱歉他不能同行。 现在可就神气了,直接由卫星视讯传送,两道恩爱非凡的身影在樱花树下吃樱饼、喝清酒,落英缤纷衬托出那碗冒着热气的拉面有多么美味。 真是太没天良的父母,两人世界过得优游轻松,却从不考量儿子的苦处,责任一放海阔天空。 「少嘻皮笑脸打马虎眼,地扫干净了没?」果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也有不正经的潜质。 嘴角一抽,清逸的脸庞露出一丝无力。「巫斯叔叔,我不是来打杂的,请不要把我当免费的小弟使唤。」 以他现在的地位多得是跑腿的人,用不着他纡尊降贵亲自动手,除非事关他亲亲老婆。 「那你来干什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当门神嫌碍眼,扫个地又碍手碍脚,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作用,活着当废料实为父母的不幸。」他还是小小的比较可爱,人一大全变调了。 厚!有够毒,他为自己默哀……三分之一秒。「我来冲人气嘛!免得你们生意萧条,门可罗雀。」 瞧!他多有心呀!长辈开店特来捧场,还不忘呼朋引伴带些鬼来消费,就怕他们勒紧皮带喝西北风,年纪一大把还两袖清风。 云清霈的眼角扫向被一群年轻女子包围住的「店主」,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那只他曾拿来骗美眉的银戒上,雷米尔的指环实至名归的回到原主人手上。 「我看你是别有用意,小心眼睛看到抽筋,我没法向你们云氏一族交代。」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他干笑的呵呵两声。「好奇嘛!一直只见大名不见人影,难免心痒痒的想一睹庐山真面目。」 好吧!他是小人,他承认,二十年来老听那个鬼魂女挂在口中,念念不忘的不肯去投胎,怀念的眼中有着令人心疼的悲伤,身为凡夫俗子的他当然也要凑上一脚瞧瞧。 其实这些年巫斯叔叔一直不放弃寻找往返过去与现在的时问路,但时间一长大家早不抱任何希望了,以为他终其一生就这么过了。 没想到皇天还是长眼的,不辜负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有心人,让他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意外发现另一条「时间路」,顺利的把失魂落魄的失心人拉到现代。 雷米尔的指环是一则传说,它成就了两对有情人的结合,也打造出爱情的传奇性,叫人不由自主的为这则未完的故事动心,想看看是否有美丽的结局。 再怎么说他也很关心童年玩伴的「幸福」,毕竟她陪他度过不少欢乐时光,对她倾心所爱的男子是一名什么样的人,他始终放在心头上猜测着,期望有一天她的爱人能与她重聚。 他算是任重道远、情深义重了,百忙中还抽空来一窥究竟,聊表一下朋友之情。 「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大门的位置在你左手边别走错了,不要占空间影响我们刚开幕的生意。」巫斯咒语一念,将他身后两只张牙舞爪的鬼镇入黄符内。 「哈哈……真幽默,巫斯叔叔的冷笑话越来越冷了,你也有你的中年魅力在,不必在意锋头被人抢走了,我一定挺你到底。」背影颀长,黑发过肩,就不知长相如何。 巫斯却眼一沉,声音也转冷,「我说的不是冷笑话,你这张不知轻重、口无遮拦的嘴给我闭紧点,我可不想听见你说出一些不合宜的话。」 发长及腰的巫斯并未见老态,一头白发依旧吸引不少女人目光,只见成熟并未横生皱纹,给人的感觉大约三十岁左右。 他还有个「年轻欧巴桑」杀手的外号,举凡瞧过他模样的年轻妈妈都会迷上他,从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都想对他投怀送抱。 可惜他志不在此,在经历好友对爱的可怕执着后,他对其是避之唯恐不及,敬而远之,不让自己被爱情那魔物缠上,因此摆着一张冷面孔示人,只差没挂上「生人勿近」的牌子。 「什么叫不合宜的话,麻烦叔叔解释一下,我不太能理解。」古人讲话太深奥,他需要一台翻译机。 巫斯冷冷的一瞟,「譬如留声机和荷米丝。」 「喔!是鬼魂女……咦,不对,为什么不能提起她?他不是一直在找她?」从过去找到现代,不停不停的找寻他的爱人。 「重点是他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她。」巫斯没好气的说道,意兴阑珊的直想打发他走,省得他说错话。 「为什么他不知道是她,他们不是相爱至深?」云清霈有故意搅局的意味,同样的故事他早听上百回了,连这会抛下他回娘家的老婆都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小就喜欢问为什么,你就不能安静一秒钟别来烦我吗?相爱不一定相守,有时分隔两地也是一种爱情。」 自我牺牲的爱情,他在心里想道。 「相爱不相守怎么叫是爱情?!他寻寻觅觅的找寻,她躲躲藏藏的避开,就像太阳和月亮永远也碰不上面,我实在看不出他们在玩哪门子的捉迷藏。」只会叫看戏的人在一旁干著急。 「因为雷米尔已经忘了荷米丝是谁,就算让他们碰上面也无济于事,只会乎添更多的伤心和无奈。」对他们而言是一大伤害。 「不试试怎知他是真忘了她,也许他只是一时没能想起来,困在混沌的记忆中。一真爱不会受限魔法的框框里,它的力量大得惊人。 「这……」他倒没想过这一点,一味的担心他们会伤了彼此。 云清霈诡笑的以肘顶顶他的肩膀,「巫斯叔叔,以你无上的巫术难道解不开雷米尔的指环上的桎梏吗?」 推别人去死一点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反正古人早该作古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留名青史。 「以生命布下的血咒哪是说解就解得开的,就算解开又如何,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一生,一死,这是无可挽回的结局,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所以荷米丝宁可忍受相思之苦也不肯见她爱逾生命的情人,情愿从他记忆中彻底消失,甘为影子无声无息,只愿他有个重新的人生。 只是世事难以顺从人的安排,即使脑子里已经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深深爱过的感觉仍留在心中,让他苦苦追寻那一段遗落的过去。 雷米尔的苦他知道,但他什么忙也不能帮,只能看着他们两人同时被爱折磨,默默的希望他们能早日从爱的泥淖解脱,两两相忘。 「为什么不可能,巫斯叔叔不是很厉害……吓!卑鄙,你用人骨丢我。」哼!小人招数,趁人不备。 巫斯冷笑的勾起唇,「用大骨腿扔你还算客气,都两年了,你把人给我搞丢了两年整。」 他还没找他算帐,一天拖过一天敷衍了事。 「嘿!更正,那不是人是鬼,还有,你有付我保管费吗?鬼爱到哪里就到哪里,我哪管得着。」他长得像灵界管理员呀! 专管孤魂野鬼。 「通灵御鬼是你们云氏一族的专长,身为族长的你更是不遑多让,真要有心去找何愁找不到。」荷米丝和留声机的不知下落令他颇为忧虑。 她的身体日渐透明,仅存的力量也在消失当中,他不知道她会遭遇何种事,或是完全淡化了,叫人为她感到不安。 再说,就算她不在了,留声机也应该在,它是实物不会幻灭,拥有四分之一义大利血统的留声机保护者,以及狂热荷米丝传说的追踪者应该会找到它才是,不致至今音讯全无。 笑得很心虚的云清霈汗颜的垂下双眸。「冤枉呀!巫斯叔叔,我有很认真去找,甚至拜托『亲朋好友』四处查探,可是他们给我的消息是没有消息。」 御鬼的天赋的确很好用,但是也要是鬼才可行,他的能力虽强也有限,无法面面俱到的达到他的要求,鬼生鬼灭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没用的小鬼。」巫斯冷嗤一声。 厚!人身攻击,他不服。「那巫斯叔叔最行了,发挥发挥你的神功让我瞧瞧。」 他不信他的本事高过他,三、两下就能把鬼找出来。云清霈有乃父风范,阴险的把问题丢还给瞧不起云氏本领的巫斯。 「你……」哼!捉他痛脚,真是讨人厌的臭小鬼。 「嘿嘿!别用眼白的地方瞪我,我胆子小怕作恶梦,你是巫师耶!随便作个法扎几个草人不就得了,比我大费周章请鬼找鬼省事多了。」 他的时间是用来抱老婆的,鬼魂女硬是不搭理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纯粹是看热闹的人,一出戏拖了二十年还没打上剧终。 忽然,云清霈压低声音搭上巫斯的背,没大没小的和他咬起耳朵。 「巫斯叔叔,我们可不可以情商那位伟大的魔法师叔叔出手相助,毕竟是他生死与共的情人,要他出点力不为过吧!」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摆着不利用只会生锈成古董,纯然观赏用。 「什么情人?要我帮谁的忙?」 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蓦然响起,不带感情的低问, 「嗄!魔法师叔叔,就是要你帮忙找荷米丝……」啊--他……他就是鬼魂女的……那个…… 这……未免俊美得不像人……呃,完了,巫斯叔叔的表情好难看,好像有人丢了一把屎在他脸上,他准备将「凶手」搓成一粒粒贡丸大小的肉丸子。 而他刚好是那个凶手,齿链不密。 现在转身而逃会不会丢人现眼,他还打算多活几年,让云家的子子孙孙千秋万世,开枝散叶危害人间……不不不,是造福人群。 年纪大的人一定有重听,这位魔法师叔叔千万别耳力太利,他什么都没说,真的,他举双手双脚发誓,他没说出那名字。 荷米丝。 「荷米丝……荷米丝……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既遥远又近在我心中……荷米丝、荷米丝……」 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呢?脑子一片空白像荒芜的沙漠,不见绿洲,不见骆驼,不见市集,只有飞舞的黄沙和炽热的太阳。 有些他记得的影像全然蒙蒙,明白心里有个影子却老是想不起那个人是谁,忽明忽灭的在梦中跳动,近得他几乎可以闻到淡淡的幽香,可是一醒来什么也没有,依旧是两手皆空。 他不懂为何一想起没有面孔的身影便心痛不已,鼻头发酸好不孤单,四周的空气是冷的,少了一丝使人温暖的暖意。 他的世界是结冻的,冰封在远古的记忆里,不论过去或未来,他找不到被他遗忘的容颜,心的黑洞正在将他吞没。 知道自己爱着一个人,一个有春天铃兰花笑声的女孩,四季随着她的美好而转动,变化出美丽的七彩颜色。 可悲的是他忘了她是谁,连残存的回忆也不曾留下,棉絮一般随风飘散,沉寂在蛮荒又古老的岁月里,从他的生命中淡化。 哀伤的眼底有着深沉的悲痛,遗忘过往的黑发男子有张鬼斧神工的俊美脸孔,五官深邃十分立体,微微散发欧洲贵族的忧郁。 「荷米丝是谁?为什么我听见这个名字会全身战栗,好像它对我很重要?」他好久没有这种近乎情绪的感觉,血液在奔动。 「你听错了,是荷叶包的米丝,粽子的一种,官田一带的名产。」谁晓得有没有那玩意儿,竹叶包米叫粽子总没错。 「不,我没听错,你在隐瞒什么怕我知晓?」巫斯在说谎,他看得出来。 !还是一样的精明,眼利如鹰。「好吧!我是瞒了你一件事,荷米丝是一个女孩子,她很喜欢你,想进一步跟你交往。」 巫斯半真半假的道,故意转移话题模糊焦点,一只手拎住想开溜的云清霈后领,待会他再跟他算帐,闯了祸休想若无其事的离开。 这小子太爱玩火了,每次点了火就想走,天下没那么便宜的事,该让他受点教训。 「拒绝她。」他没有心,他的心早就死了。 一听他坚决的语气,巫斯心头的一颗大石暂时放下。「不尝试认识对方吗?那是个好女孩,对你的感情相当真诚,错过可惜。」 「没必要。」无情的人何必多情,再好的女子也敌不过他萦绕心中的那抹倩影。 「怎么会没必要,多接触人群才能走出你封闭的世界,你需要谈一场小小的恋爱,把你的心找回来。」他太寂寞了。 但不要太激烈的爱情,一次的生死相许已是他承受的极限,淡淡的,不必太浓烈,如饮水一般即可,醇酒般的热恋很伤身。 他的眼冷然像一潭死水。「我已经照你的意思开一间店,停止漫无目的的游走,我认为足够了。」 人,只是会移动的布景,乏善可陈。 「不够,『迷途屋』只是开始,我要你真正把心放开,重新接纳不同的生活。」是到了该改变的时候。 「办不到。」他找不到他的心。 「你……」很难不被他气得抓狂的巫斯怒视着,为他的死硬脾气感到头痛万分。 迷途屋本质上是贩售魔法和巫术的商店,他们两个「古人」并无一技之长,电脑不通,不懂现代科技,无文凭在身无法工作,又不愿看人脸色,屈于人下,除了自行开店外别无他法。 巫术不能喂鲍肚子,魔法不能滥用,在可允许的范围内,他们听从云中岳的建议出卖他们能提供的法力,让人们轻易的以金钱获得他们所要的。 迷途屋销售的商品并不多,但足以应付精神生活贫瘠的都会男女,从卖出第一只福袋起,口耳相传的灵验度已为他们招来不少客人。 开张不过半个多月,赚进的金额已超过上百万。而他们的商品以价制量,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大部分人只是进来看一看,真正买得下手的并不多。 其中以愿望袋最抢手,一次只能盛装一个愿望,也只能买一次,价格不高却保证一定实现,但心愿不能超过己身以外,否则便失去效用。 店里还有能让自己听见心中声音的心符,和不管是谁一躺上去便美梦不断的美梦枕,以及让人如身陷虚幻空间的幻境石,每每令购买者惊奇不已。 这里有巫斯为你看前世今生,排命解惑,不论你信或不信,他收费的价格因人而异,有时是天价,还不见得为人排解,有时分文不取替人除秽去污,端看他心情。 来店消费者以女客居多,而且手笔之大令人咋舌,她们不外是求幸福和美貌,想要是如何捉住男人的心和留住青春的尾巴。 但是不可否认的,里头的男子也是吸引她们目光的重点,其他倒在其次,女人的弱点在于受不了男色的引诱,以及想抚平男人眉间细纹的母性爱。 「雷米尔,你一定要这么难沟通吗?我只是要你张大眼睛看看这个犹可取的世界。」尽管乌烟瘴气,物欲横流,它仍是美丽的,充满未知的希望。 眼前俊美无俦,彷佛邪恶天神般的俊拔男子便是指环的主人--雷米尔,也是荷米丝倾其一生所深爱的魔法师情人,她的精血所困住的迷途灵魂。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关心。」雷米尔优雅的举起手轻拍,巫斯拎着人的巨掌顿时一松。 得到自由的云清霈反而不急着离开,一脸兴味的看向一个比一个冷淡的「长辈」,赞叹造物者雕琢出完美的人种。 雷米尔的确美得令人叹息,大卫雕像的力与美尚不及他的百分之一,米开朗基罗肯定懊恼没早日遇见他,否则他将会留下旷古绝后的佳绩。 「你干么对这小子那么好,他一肚子坏水不怀好意。」都几岁了还扮鬼脸,真幼稚。 吃味呀!巫斯叔叔,我人缘比你好是事实,千万别太沮丧,下次我带个面具让你遮丑。他露出两拂白牙,咧嘴i笑, 「我有话问他。」 一听他有话想问,两人的神情立即紧绷,一个发出警告的怒视,一个收起嘻皮笑脸正襟危坐,生怕又说出「不合宜」的话语。 「有什么好问的,我来这世界已经二十年了,有哪里不了解可以问我,他除了会捣蛋外别无长处。」快走,别再逗留。 收到巫斯眼中传来的讯息,不情不愿的云清霈脚一抬,嘴里嘟囔着被污蔑的埋怨,堂堂云氏一族的族长让人看轻了,他哀怨呀! 「我需要的答案你不会给我,而我不想在一团迷雾中打转。」等待太久了,他哭泣的心也会怒吼。 没人看见雷米尔做了什么,他只是眼一垂扬手一挥,脚举高的云清霈像是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往后拉。 他惊讶的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吗?真是太神奇了。 嘴一撇,表情微拧的巫斯轻哼一声,「我是巫斯,我知道什么对你最好。」 「你的认知和我的认知有所误差,你们谁要告诉我荷米丝是谁?」他的小伎俩瞒不了他。 两张错愕的脸同时一怔,视线一对说不出话来,他们以为已经成功的转移他的注意力,没想到只是自己的空欢喜,他敏锐的双眼让人无所遁形。 叹息声使沉默的气氛显得诡异,人人心里都有一个答案,却没人愿意开口,这个问题太沉重了叫人无法负荷。 「真的有荷米丝这个魔女对不对,留声机在哪里?我出高价购买。」哈!找到了、找到了,终于。 一道轻快的女音打破一室的沉静,顶着一头微卷偏棕栗发的女孩挤进三人之中。 「等一下,留声机是我的,别想跟我抢。」吓!差点被她捷足先登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长腿一跨,抢先一步往气呼呼的女子面前一挡。 「姓阙的,你干么老是阴魂不散,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你不累呀!」真是讨人厌的背后灵,甩都甩不掉。 「我亲爱的雀儿妹妹,怎么不说我爱慕已久,舍不得和分开太远。」阙天笙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仗着身高让她闯不进男人圈。 脸一红,忿忿然的米子芙用力戳他的胸口,「让开,好狗不挡路,你别想趁机调戏我。」 可恶、可恶,什么都看不到,他存心和她过不去,仗高欺人。 「不,误会了,我是真心喜欢,尤其是红扑扑的可爱小脸多像芭比娃娃,叫我好想捏一捏。」说完他当真两手一掐,拉扯她粉红脸颊。 最恨人家形容她是真人版的芭比娃娃,吃痛的米子芙毫不客气的踹他一脚。「去结冰的地狱反省反省吧!我是带剑的雅典娜。」 「噢!最毒女人心……」还真踢呀!想害他残废不成。 抱腿一跳的阙天笙苦笑的露出空防,小小的身影趁隙低身一穿,顺利的突破他的阻拦。 头一抬,她还来不及开口说第一句话,入目的俊容让她猛抽了一口气,下巴一掉差点如花痴般流出口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和他一比,银发银眸的阙天笙只是一颗会跳动的豆子,还不配称之为一个人。 「喂!我的雀儿宝贝,请别看男人看呆了,我还在这里。」铁臂一伸,吃味的「豆子」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第三章 「呃,请问你们还要不要营业,还是我们待会再来,不打扰你们的『含情脉脉』?」 一道怯生生的女声忽地由背后传来,娇小玲珑的个子几乎让人忽略她的存在,在一堆超过一百八十公分高的男人阵中,她显得特别娇小。 不过这不是她令人觉得小的原因,而是她畏缩的态度令人轻易的忽视她,过耳的短发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前撩拨,像在遮掩什么。 更夸张的是她在三十七度高温下还穿上高领的白衬衫,颈肩裸露的部位围着一条禅染秋香色的丝巾,除了十根手指头和一小截小腿外,包得可说是密不透风,叫人看了都替她觉得热。 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地上,好像怕和别人的视线对上似,娇弱的身形不住的闪避,任由豆大的汗珠由额间滑落。 突地,一只指形优美的手轻轻拭去她的汗,如同受惊的小白兔猛地一僵,头垂得更低的想逃。 「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不知为什么,她的怯弱触动他心底的一根弦。 不只是多年的好友巫斯怔忡,连存心捣蛋的云家现任族长也为之愕然,冷漠如无心人的雷米尔竟然主动接近一个小女孩,语气之轻柔像是对情人的爱抚。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无法相信,这是怎么回事,天地变了颜色吗?还是末日审判终于到来,让人惊见奇迹的产生。 「我不是怕你,我的胆子没那么小,我只是不习惯肢体上的碰触。」她虚弱的笑笑,双肩无意识的一颤。 她不怕他,反倒怕自己吓着他。 「在流汗,知道吗?」看她辛苦的频频拭汗,雷米尔的手再度往她眉心抚去。 心疼的感觉如强大的潮水往他涌来,他就是无法坐视她受苦,想为她做些什么好减轻她的难受, 她赶忙身子一缩躲过他的手,不自然的一笑,「天气热嘛!出点汗表示身体很健康,循环状态良好。」 她明显的闪躲让他非常不悦,一股油然而生的怒意令他出手攫住她抖颤的细肩。 「的确很热,穿太多了。」他做势要解开她衬衫上的扣子。 迷途屋里没有空调设备,但是在瞧见她脸上的汗后,室内温度忽然自动的调降十五度左右,适合穿着长袖衣物。 「啊!不要碰我,我……我身虚畏寒,不能……不能……」她的声音像快要哭出来了,鼻音很重。 「宝儿、宝儿,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我给靠。」正义之士赶紧趋前搭救。 一见好友靠近,心情一松的薛宝儿顿时破涕一笑,「没什么,是我太紧张了,没人欺负我。」 「真的吗?真要吃了亏别硬撑着,我的拳头很硬。」谁敢动她的朋友便是找死,活得不痛快。 她摇头,一手拨发遮住左边脸颊。「不要大惊小怪了,我是自己吓自己啦!」 因为她的长相。 「喔!别老是在意那一点点小缺陷嘛!相信我,真的很完美,有一颗全天下最美的心,不然我也不会巴着要和做朋友。」 没错,她是自己送上门的,谁叫她一眼就喜欢她,好像她们是早已认识许久的知己好友,放过她这个朋友她会非常不甘心。 所以她就硬赖上宝儿,非逼着她接受自己不可,不管外人的眼光有多无礼,她照样我行我素挽着好友逛大街,当众与人叫骂。 她可以忍受别人欺负到头上,但绝不可能允许她的朋友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天生的正义感使然,她喜欢当个保护者。 动容的薛宝儿好笑的轻握她的手,「小凤,该去看眼科了,的视力出了问题。」 「什么嘛!竟敢怀疑我的眼光……」她举起手打算给她一个爆栗。 但是她没机会施展友善的关爱,认识她们的人都知道她们的感情有多好,做做样子的打打闹闹,不会真伤了彼此。 可是外人不晓得她们看似恶意的举动其实是一种朋友间的玩笑,当她肘举过肩时,腕间多了一只施压的手。 「小魔头,不是在纽约?」天呀!她……她这什么打扮?! 一听到令她头皮发麻的声音,顶着红色鸟窝头的女孩蓦地回头,「呃,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是土生上长的台湾人,没去过纽约。」 「云青凤,再给我装陌生试试,化成灰我也认得。」敢在他面前装傻,她胆子确实不小。 云清霈一把捉下她头上可笑的假发,柔顺如黑瀑的长发披散而下,精致的五官清艳的令人眼睛一亮,如同河中的妖精。 「喂!你很讨厌耶!不打声招呼就揭穿我的伪装,我要跟你妈妈告状。」美娜阿姨最疼她了,肯定会给他一顿好打。 「少来了,都十八岁了还像个孩子,要不要脸呀!」出门他都不敢承认她和他的关系,太幼稚了。 「我十九岁了,臭阿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她要开始唾弃他。 「叫大哥,我们又不是满清皇朝的人。」阿哥阿哥的乱叫,没分寸。 「谁理你。」她吐吐舌头不当一回事。 云青凤是云中岳和杨双亚唯一的女儿,也是让云清霈头痛不已的妹妹,身为云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此刻的她应该在纽约大学就读大三的课程,而非一身嬉皮装扮的出现台北街头。 云家父子、父女三人都有着反骨的特性,父亲是家中第一头令长辈发火的黑羊,同父异母的兄妹更是青出于蓝,更胜一筹,常常不按牌出牌的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让云氏一族大呼吃不消。 若非他们还有点责任心,不会像乃父作风常搞失踪的把戏,不然纽约那一些老人家肯定气得早日成仙,掩面向上头的大老爷泣诉儿孙不孝。 「小凤凰,又不乖了。」这丫头满脑子歪点子,准又不安分了。 一听见巫斯半教训半宠溺的叫唤,云家小公主变脸极快的撒娇道:「巫斯叔叔,小凤好想你喔!你越来越帅了,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我迷死你了。」 「嗯哼!一张甜嘴,长得像母亲却少了她的沉稳,还需要多磨练磨练。」顽皮鬼。 云青凤俏皮的眨眨眼,「是,巫斯叔叔,小凤以后定会谨遵遗言……」 「遗言?!」眉一挑高,他露出凶狠的表情。 「不不下,说错了,是巫斯叔叔的金玉良言,不过你可不可以先请这位帅哥哥放开我的手,他捉得我好疼!」又不是玩老鹰捉小鸡,干么那么认真。 「叫叔叔,雷米尔和我同辈。」巫斯以眼神示意,雷米尔这才松开她的手。 雷米尔?! 身体像被电流通过的薛宝儿忽然全身紧绷,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莫名的虫子在钻动,酸涩的双眼有想哭的冲动,既激动又退缩的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悲伤。 下意识的捂住左颊,她将身子藏在云青凤身后,悄悄的让自己成为隐形人。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是不想让某人看见她的缺憾,不曾有过的恐慌在这一刻生起,比她第一次看到镜中的自己还要心慌意乱。 「雷米尔!你就是荷米丝的情人,那个传说中雷米尔的指环的主人?!」不会吧!巫斯叔叔真的找到时间路,将他从过去带来二十一世纪。 相较她的异常兴奋,像只见到新鲜牛粪的苍蝇,一旁的巫斯和云清霈则是一脸青白交加,一个咒骂,一个轻叹,心情无法如她一般飞扬的开怀大笑。 百密总有一疏,防得一时,防不了永远,最不该泄漏的秘密总在不经心的时候脱口而出,叫人无力阻止。 「荷米丝……的情人……」指他吗? 那个没有脸孔的长发少女叫荷米丝? 「呃,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你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她好像闯祸了。 云清霈没好气的瞪了妹妹一眼,继而若有所思的扬起神秘的笑。 「没有、没有,没说错,做得很好……噢!巫斯叔叔,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打同一个地方。」很痛耶!双倍加码。 不痛他就不下手了。「好什么好,要你们一张嘴闭紧点很困难吗?一个个尽会扯我后腿。」 「巫斯叔叔,话又不是我说出去的。」光是惩罚他有失公平。 「妹妹没教好就是哥哥的不是,你要代妹受罚。」没得商量。 「偏心。」大小眼,重女轻男。 「嗯,你说什么?」有胆大声点,他正愁没借口揍他一顿。 云转藤空,飞絮飘山。 一见山雨欲来风满楼,云家小子聪明的闭上嘴,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不管吵赢吵输横竖不能跟长辈动手,哪有什么乐趣。 一转身他打算好好数落一下害他背黑锅的小魔星,意外的发现原本两眼无神的俊美男子眼眸中竟发出一股柔光,紧盯着与妹妹同行的短发女孩。 这就有点奇怪,雷米尔的心里不是只有鬼魂女一人,为了她上天下海的追寻不休,郁郁寡欢不曾展颜,落在远方的茫然眼神是多么叫人鼻酸。 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异于平常的举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他终于死心了,还是命运又给他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失去联系的荷米丝又去了哪里,她会乐见他重寻回往日的快乐吗? 一连串无解的问题在他心中翻搅,但眼前骤然发生的事让他无心去思索,一群遭到冷落的女客不甘心被忽略,为了博取美丽店主的注意故意一拥而上,将云青凤和薛宝儿推挤到一旁。 就在这时,一个外表贤淑的女子用脚拐了薛宝儿一下,觉得她老用手撩发的动作是卖弄风情,心中大为不快的针对她发泄。 殊知她的脚曾受过严重的伤害,能和平常人一般行走已是不易了,哪禁得起突如其来的绊足,连摇晃的前兆都没有直接扑倒在地,露出她亟欲遮掩的左脸。 「啊--好可怕,你们看看她的脸……」 「哎哟!夭寿喔!长得这般丑也敢出来吓人,幸好我没带小朋友出来。」 「真是有够恐怖的,她出门不照镜子吗?好歹也用个纸袋,七月都还没到呢!」 「就是嘛!丑人多作怪,我还以为有多漂亮,原来是……呵呵,无盐女……」 「丑八怪、丑八怪,这家店也是这种人能进来的吗?」想看帅哥也得先瞧瞧自己的模样……」 一句句的讪笑尖酸刻薄,恶毒得难以入耳,女人的舌头可以利如刀锋,毫不留情的攻击与她们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女人最喜欢为难女人,一逮到机会便不会轻易放过,不管对方能不能承受,嘲笑别人的不幸好突显自己的优越,以为这样就能赢得男人的青睐。 只可惜她们都是愚笨的女人,为了引人注目反而让人看见她们的残酷,男人天生是保护弱者的骑士,面对被欺压的一方总是多些怜悯。 「滚、出、去--」 忙着扶起好友的云家小公主还未高声怒骂,脸色阴沉的雷米尔从她手中接过一脸苦笑的薛宝儿,以前所未有的怒气赶起客人。 「什么嘛!脾气这么坏,我们是客人耶!」以客为尊的道理都不懂。 「滚什么滚,我们东西还没买,给你钱赚要客气点……啊……啊……我的脚怎么自己在动……」 一个个身体不由自己控制的女人忽地摆动手脚,关节僵硬的像未上油的生锈机器人,动作滑稽的同手同脚,一前一后幅度极大的鱼贯走出门口。 砰!大门无风关上,「休息中」牌子赫然挂在门把,随着微晃的门板轻轻摇晃了两下,归于沉寂。 门外的女人跌成一堆,七脚八手的缠成一团,光是想爬起就困难重重,更别提脸上的惊惶失措,见鬼似的尖声惊叫。 诡异的云忽然遮住天空的阳光,一场不在气象预告里的大雷雨下得她们无处可躲,一只只像落汤鸡狼狈不堪,在雷电大作中放声大哭,犹如疯婆子过街。 「不寻常。」 「非常不寻常。」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事情不单纯。」 「当然不单纯。」 「肯定有鬼。」 「没鬼才奇怪,而且还是很大只的鬼。」司马爷爷最常说的一句话:恐怖呵!恐怖到极点。 「小魔星,干么学我说话,是九官鸟还是饶舌鹦鹉?」他每说一句还有加重语气的回音。 「我是英雄所见略同,这其中一定大有玄机。」待她掐指一算……唉!她忘了她没有神通,只是比一般人高明点的蹩脚御鬼者,最多只能伸出中指一比。 她是云家最没用的小公主,什么也不会,除了会挥霍购物外,用别人的钱。 「叩!叩!叩!云青凤,在不在?」手指一勾,云清霈挑西瓜似的轻叩她脑门。 「喂!你干么?脑子不正常,嫉妒我比你聪明是不是。」她母系基因十分优秀,天才华裔科学家是她舅舅,生化界权威。 呵呵!想象力真丰富。「我在瞧瞧有没有带大脑出来,我怀疑被章鱼怪附身了。」 「笑什么笑,你才是被火星人入侵,麻烦阿哥把重点点出来,不要做出让人知道你智商不高的举动。」而且很愚蠢。 她这个不思上进的哥哥被鬼搞疯了,一接掌家族事业就理智全失,所以语无伦次,神智不清,整个精神面陷入黑暗低潮期,有轻微的妄想症状。 最好在他身上挂一张「未注射狂犬疫苗,小心被咬」的警告标志,避免危及左右邻居、叔叔伯伯阿姨们,疯子是无药可救的。 云青凤对着她兄长额前比划了一个x字形,表示他这人没救了,宣布放弃抢救。 「重点是大家都看得出他不对劲,用不着发挥小鸟智慧一再强调,雷米尔叔叔活过来了。」值得普天同庆,大放国庆烟火。 她嗟了一声啃起瓜子,「他本来就没死好不好,死的是我们家的客人,常常造访的那一个。」 荷米丝不是人这件事众所皆知,她是爱牵红线的亡魂,喜欢插手管别人的爱情。 「说没脑还装喘,我指的是他先前犹如行尸走肉的状态,没有活力没有生气,彷佛一具活着的尸体。」要等她开窍还得拿把大锄头来敲。 「我之前又不认识他,哪晓得他『正常』的模样如何。」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指环的真正主人,印象不深,除了他好看得不得了的长相。 云青凤遗传到母亲和舅舅方面的科学天分,给她几种化学原料她能轻而易举的调制出小型的炸药或毒药,甚至是生化武器,她的智商之高已经不是课堂教授能传授。 但有一得必有一失,她御鬼的能力糟到惨不忍睹,十次有九次被鬼玩,召鬼不成反遭戏弄,是云家子孙中最不被指望的一个。 因此她召不到荷米丝的魂魄,对她的认识不如父兄深,仅能从他们口中偶尔得知她的大概故事,并未深入她的过去和一切起源,她讨厌鬼魅。 「那干么学人家品头论足,煞有其事的附和我的话。」吃饱撑着呀! 「看戏嘛!我觉得事有古怪。」需要某个德高望重的巫师来解答。 最古怪的人是她,他想。「的朋友突然被带走一点也不紧张吗?」 「呃,这个……」她轻咬下唇一下,微带不安。「应该不会有事吧!宝儿的……姿色不至于引起别人犯罪的冲动。」 「那可不一定,没瞧见雷米尔叔叔的神情吗?我要是的话会赶紧打电话通知她的家人。」应该不代表肯定,男人等于野兽。 尤其是一个禁欲不知多久的「古人」,他的行为无法以常人论之。 「吓!你不要吓我,说得我心头七上八下地。」脸色微变,她开始有些坐立难安。 人是她强拉出门的,她有义务将人平安送回家,宝儿那个神经质的大哥很难搞,专制又霸道的限制一堆外出守则,简直把她们两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生当把人看管。 要是人真在她手上搞丢了,她肯定会被未老先衰的小老头薛圣哲臭骂到体无完肤,从此成为薛家的拒绝往来户,一步也休想靠近。 一想到此,她泰然的心境起了极大的变化,怨恨的瞟着不早点提醒她的臭阿哥,害她心慌的想掐死自己。 「巫斯叔叔,你的老朋友没有某种奇怪的嗜好吧?譬如吸血啦!将人肢解得四分五裂,或是对颜面受损的女孩子有特别癖好。」 当然以上纯属虚构,最好一件也别在现实世界出现,她最近的胆子送厂保养中,不要给她太多的惊吓。 「你们兄妹聊完天,记起我的存在了。」他们可以更随性点,把迷途屋当成云家的客厅。 云清霈、云青凤讪笑的一人一边靠近他,露出云家特有的无辜神情,假装听不懂话里夹刀带枪的讽刺,脸皮厚得很。 「巫斯叔叔,你一直在我心中嘛!小凤哪敢忘了你,你偷偷的告诉我,那位来自时间路的雷米尔有没有危险性?」她拉着巫斯的手撒娇。 「不知道。」 「嗄?!」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台湾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耶!对方又是他过去的好朋友,他未免太无赖了,把连带保人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亏她还叫了他十几年叔叔,这么坏心的火上加油,让她更加不安的想冲出去找人。 可是他们都走了一个多小时,她到哪里把人带回来,真有事发生她也来不及阻止,罪人一词八成非她莫属了。 「以前雷米尔只对一个人有过那种怜惜的表情,现在的他我实在捉不准他的心思,我完全不懂他在做什么。」巫斯的困惑仍未获得合理的解释,雷米尔的举止太反常了。 丢下一句「我带她出去走走」,人就在空气中蒸发,也不管当时还有两个不肯走的客人,咻地从人眼前消失,没给他说不的机会。 他是真的不了解他在搞什么,只看了一眼那女孩的双眸,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似的直嚷着:就是她、就是她,我找到她了,叫他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绪。 虽然他也看了她的半边面孔,但他能肯定的说那不是荷米丝,他口中的「她」是错误的,他找错对象了,失踪两年的荷米丝不可能是一名十九岁的女孩。 只希望他明白搞错了会把人送回,别又犯起失心疯的在人潮找寻,将人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任由女孩忍受旁人的异样眼光。 「那他会不会伤害宝儿?她大哥很凶的,会用很严厉的臭脸吼人。」她最怕凡事一板一眼的男人,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一点也开不得玩笑。 「啧!小魔星也有惧怕的人,真想不到呀!」恶人自有恶人治,老天是公平的。 「臭阿哥少说风凉话,宝儿要是出事了,他大哥一定会找上你讨公道,云氏一族的族长可不是好当的。」天塌下来就推给族长承担,小人物只要低头忏悔就好。 「……」好样的,算计到他头上。「青凤小公主,怎么还坐得住?没想过雷米尔是个魔吗?恶魔会做的事可不是给人一根棒棒糖就能了事。」 不吓吓,是学不会尊重有智慧的人,也就是他--云清霈。 「什么,魔?!」云青凤倏地跳起,慌乱得失了判断的能力。 不等巫斯解释清楚魔法师并非魔,担心好友遇害的急切让她方寸大乱,像失控的火车头往外冲,让嘎吱嘎吱响的门板饱受摧残。 在她走后,清朗的大笑声随即响起,边笑边拍大腿乐不可支,云清霈成功的整了过于聪慧的妹妹一回,高兴到……乐极生悲。 「混小子,你居然骗你妹妹。」一巴掌拍下,回音热烈。 「哇!你又打同一个部位,雪上加霜,心狠手辣。」他的脑袋瓜子一定肿起来了,下手真狠, 「少废话,你去把雷米尔找回来,告诉他『她不是她,早点死心。』」巫斯焚起一炷香,口中念着远古的语言。 「为什么是我?你自己怎么不去找。」他很忙的,有事没事别找他。 反正热闹看够了,他也该去带回想家的老婆,努力生几个身上有红色胎记的小子来接班,他不要当云氏族长,根本是被人吃定的苦差事。 「第一,我要看店。第二,我看你不顺眼。第三,我叫你去就去哪来赘言,闲着无事做跑来看戏是该付些钱,你还有什么异议。」 「我……我……」没有异议。 被一脚踹出,云清霈还真是不敢有怨言,拍去臀上的鞋印吹着口哨,装成刚从里面消费出来的模样,一副轻松自在。 但实际上他偷偷揉揉发疼的屁股,蠕动的嘴唇发出无声的嘀咕,像是抱怨某人的太粗鲁,毫无教养,以及他真命苦之类。 不过当他看到一并被「请」出门,现在还在店外徘徊的银发男子和洋娃娃女孩,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心眼一起,不等他们开口先爆料一番。 「你要找的留声机是桃木色,和她要找的留声机是同一架,你奶奶记错了。」 「什么,记错了?」阙天笙惊讶的一呼,不敢相信贾蕾奶奶摆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还有,留声机里的确有一个叫荷米丝的幽魂,找到留声机就等于找到荷米丝,多用心再找找暝。」 「真的有荷米丝这号人物?」米子芙雀跃的想跳起来欢呼。 「千真万确,我建议你们就手中的资讯合作寻找留声机,胜算会大些。」也许真被他们寻获也说不定。 反正有现成的跑腿者,不利用可惜。 「这……」 两人相视一睨,在眼波交流中达成协议,与其争夺不休相互隐瞒消息,不如通力合作来个绝地大反攻,为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 阙天笙的银眸有着迷人笑意,主动伸出手一握释出善意,他相信他们能合作的不只是寻找行踪飘忽的留声机,还有彼此之间渐生的情愫。 第四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是不是曾见过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相似的话,似有默契又有些下自在的避开敏感话题,彼此的感觉雷同得令人害怕,可是又渴望多认识对方一些。 矛盾的心情在他们之间拉出一条无形的沟,想跨越却迟疑,同时担心自己莫名的举动会伤了对方,所以他们选择沉默。 但是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拉近,即使都是初次见到对方,心底却有着相识已久的错觉,好像他们并不是偶然错身而过的陌生人。 既惶恐又愕然,平坦的小路尽头是一片绿意,感到心慌的薛宝儿不住的拨发遮住左颊,视线低垂的努力控制呼吸,不让近在咫尺的他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但她的举动并不成功,反而令他更注意她脸上不平滑的凹凸坑洞,暗沉的疤痕毁去她一半的美丽,以及她的自信。 「可以告诉我这伤是怎么来的吗?」雷米尔伸手一触她颊上丑陋的伤疤,引来她轻呼的一颤。 「呃!很丑,你不要碰它,小心火烛是很重要的事,一不谨慎就会酿成巨灾。」她刻意的回避,却又眷恋他手指留下的温度。 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既想逃开他又渴望接近他,两道回异的声音在心中拉扯,让自惭形秽的她不敢抬起头见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会有种怀念,像是十分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深刻得让她一闭上眼睛就有道模糊的影像闪过,心立刻传来一股微扎的剌痛。 她不认识他,这是肯定的,在她残缺不全的记忆里,他不曾存在过。 「不丑,人的外表只是假相,撕开了那层皮大家都一样,伤得很重吧!」他依然不理会她的阻拦,执意抚上扭曲变形的肌理。 非常不安的薛宝儿只是后退,的说道:「我哥说我死过一次,我想应该不轻。」 她轻描淡写的带过,怕投入太多不该的感情,他有着令女人不悔的飞蛾扑火特质,只要看过他一眼的女人很难不爱上他。 被火纹身的那个月医院发出三次病危通知,接着是生不如死的疼痛期,浑身像犹在火中一般灼烧得痛不欲生,好几次她痛得晕过去,很想叫医生放弃救治她。 可是看到大哥疲惫憔悴的脸庞,还有越见苍老的父亲,她想死的念头硬生生的打住,只是不希望他们为了来探望她的伤势而来回奔波,一日三回从不中断。 虽然她用粗哑的气音恳求他们不要来得太频繁,有医护人员的照料用不着担心,但是他们还是怕她想不开,坚持要陪她到完全康复为止。 其实她的伤不可能完全复元,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住满半年就该出院,除了等伤口愈合和复健外,她待在医院也没什么事,回到家里还是可以继续治疗。 可是爱妹心切的大哥硬是要她留下,找来国内外的一流整形医生为她做皮肤移植手术,企图恢复她本来的容貌。 只可惜一次又一次的整形手术并未令人满意,甚至一度因为细菌感染而前功尽弃,在救回百分之四十的皮肤后,见不得她一再咬牙受苦的大哥终于放弃了,眼中含泪的向她说对不起,他让她失望了。 心很酸,却不能哭,在走过一场生死大劫,她学会了感恩惜福,比起其他受一样伤害的人,她幸运了很多,至少她还有爱她爱到想给她全世界的父兄,以及不虞匮乏的富裕生活。 「死亡,是一种重生,是生命给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不该白白糟蹋上天的恩慈。」固定她的头不让她转开,雷米尔笑眼温柔的凝望她。 这就是他追寻已久的灵魂,他从她无垢的双瞳中看见满山盛放的白色铃兰。 天会变,人会变,肤浅的容颜随着岁月而改变,不管季节如何替换,外在的美与丑,人的本质是不变的,眼睛是灵慧的所在,他不会认错的。 一直以来他寻找的便是没有脸孔的少女,他不在乎她生就什么模样,只要四肢健全,尚有一口气息,就是天赐的恩惠。 他的心,得到救赎。 「这样的机会算是选择吗?我觉得是老天爷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再活一次好承受苦难。」她实在无法感谢。 薛宝儿并不认命,相反的她相当积极乐观,不甘心被命运打败,她以一己之力回 社会,她和云青凤的缘分便是在儿童烧烫伤中心串起,她是那里的义工。 「但是甜美的果实总在苦难花朵绽放后,我相信上天不会亏待的。」那不是玩笑是喜悦,生命值得礼赞。 「是吗?」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意外发现是漂亮的绿瞳,有着初春新绿的颜色。 雷米尔撩开她的发不让她躲在黑发后。「我就是上天送给的礼物。」 「你?」心口一震,她讶然地想用手遮面。 他却挥开她的手,反手一握。「我喜欢,我要成为心中的那个人。」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他说这句话时,指上的环戒忽然闪了一下银光,一道忽隐忽现的影像快速由脑中闪过,他看到风之林的人口站着一位长发飞扬的少女,有位男子的背影正对着她说他方才说过的话。 可他没能捕捉到男子的长相,一下子就如灯灭的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任何景像。 是他吗? 为什么他能感受那人和他现在一样的心情,虽然一闪而过并未留下什么,但他强烈的接收到那份乍见真爱的欢愉,不愿放手的执着一人。 「不,你不要寻我开心了,我当没听见你的话,你送我回家吧!」她退缩的旋过身,背向他。 他的告白对她来说不是一份恩赐,而是恶梦的开端,她还是无法不在意脸上的缺陷。 「错了。」 「错了?」她的身子硬被扳过去,由不得她拒绝。 「要说:『我接受你的追求,但你配不上我。』」这才是他心目中的正解。 雷米尔模仿女孩高傲的神情,不屑一顾的仰起下巴轻嗤,逗得心有顾忌的薛宝儿羌莆一笑,不自觉的发出久违的清脆笑声。 「瞧!笑起来多可爱,我的心都被融化了。」他夸张的捂着胸口,活似活泼的大男孩。 此时在迷途屋的巫斯看到他,肯定会掉了眼珠子,大呼被骗了,他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怀忧丧志的失意人,他是双面人。 不过巫斯与雷米尔的交集始于荷米丝死后,在这之前他们并无机会成为朋友,因此他没见过雷米尔真正的性情,他所知道的他是失去记忆以后,自然不知他还有这一面,而这只有他的爱人得以窥见。 「我笑了?」她的笑一下子被乌云遮住了,顿时黯然的沦为苦笑。 「别把迷人的微笑藏起来,那是我的损失,会让我肝肠寸断。」他故意逗她,不让她想起她的脸。 「胡扯,我的笑很普通,哪有到迷人的地步。」以前的她或许可能,但现在…… 唉!不想了,多想无益,她要开开心心的迎接每一天,不让关心她的人操心。 「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在我的眼中是美丽的,无可取代。」他的眼底没有残缺,只有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 绿眸中反映出她的模样,在这一刻她差点要迷失,以为自己真的不曾遭受火吻,雪嫩得透光的肌肤散发水蜜桃光泽。 但是她骗不了自己,水月镜花的幻觉出自想象,她布满粗糙肉瘤的左脸已经不再美丽了,现代科技挽救不了坏死的细胞组织。 她彷佛还听见刀片刮肉刮到骨头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手术只救回她半张脸,她该满足了,疼痛到几乎发疯的日子已经过去,她只想平静的过完未完的生命。 「不要害怕我的真心,倾听心底的声音,外表是短暂的,只有契合的心灵才是永恒。」她没有退却的权力,因为他不允许。 她无法不害怕,人是视觉的动物。她在心里反驳。 「你根本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怎能笃定我是你要的?」太抽象了,浮夸得像一出闹剧。 死过一次,她的心智成熟得有如三十岁女人,谈吐理智得不像年华正盛的十九岁大学女生。 退了一步,雷米尔屈身做了个绅士礼。「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雷米尔艾波特肯斯三世,职业是魔法师,请问小姐芳名?」 「魔法师?」有这种职业吗?应该是魔术师吧! 「不,又错了。」他轻轻一点她的唇。「该回答自己的名字,这是礼貌。」 薛宝儿心悸的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我姓薛,叫宝儿,目前是辍学中的学生,没有复学的意愿,在家中自修。」 像是一个游戏,她暂时抛却压在心中的阴影,和他玩起角色的扮演,佯装彼此是舞会中的初识者,互相交换可供称呼的名字。 「嗯!很好,有我乐见的学习精神,再接再厉就能跨出第一步。」他要慢慢的引导出真正的她,让她勇于面对无情世界的挑衅。 怔了一下,她立即明白他的用心。「我不害怕人群,比我不幸的人多如天上的星辰,你实在不必为我担心,我调适得很好。」 有甜也有苦涩,她感念在心,她用了两年时间去适应社会,感觉还算不错,顶多被人指指点点罢了,她的回应是一笑置之。 「但是的心是封闭的,不肯接受我发自内心的追求。」看着她少了灵动的眸,他的心微微抽痛。 这不是她,她的灵巧慧黠全被她收起来,他会一一的找出来。 「你不要再开我玩笑了,这是非常恶劣的行为,你的外在条件好得足以拥有任何你想要的女人,别拿我当逗乐的对象……」 唔……他……他在做什么? 「需要更多的证明吗?我不介意再吻一次。」意犹未尽。 雷米尔邪佞的舔舔唇,似在回味她留在唇上的甜美,眼神深邃有如夜空中绽放的烟火,在夜的拥抱下更显灿烂。 他不记得自己爱过谁,拥有的只有似有若无的影子,可身体的记忆却是无法抹去,他以超脱躯壳的灵魂去碰触另一个灵魂,猛烈的回应是如此狂热。 身为首席魔法师,他的知识来自天地万物,树木岩石和风的精灵教导他别用眼睛看事物,形体外观表相并下重要,唯有心的方向才是正确道路。 魔幻的世界千奇百怪,他看过人面狮身,头大如桌却身小似竹,三头龙、九尾狐、鹿头牛尾腊肠身,甚至是全身臃肿如一颗巨球、长满疙瘩还流脓的魔物,他们的丑怪在他看来不过是物种的形态罢了。 而她脸上被火烙印的痕迹根本不算什么,他看到的是她美丽的灵魂而不是脸,他追寻着他的心找到她,那个折磨一年又一年的影子终于有了形体。 不用别人告诉他是不是她,他知道就是她,不需言语,不需确定,那份爱的感觉由心底苏醒,不论经过多少年,爱情的本相是不变的,茫茫人海中唯有她在发光,唤醒几近枯竭的他。 爱没有条件,就是爱而已。 可是她明白吗? 「哈哈……改版的美女野兽配,我们应该叫他是美男怪兽配,瞧她脸烧成那样真难看,干脆喊她半脸美人好了,起码她还有一半脸可以看……」 一群爱玩的跷课学生突然从草丛中现身,并无恶意只是爱说自以为幽默的俏皮话,指着那张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狰狞的脸嘻嘻哈哈,一蹦一跳的在取笑完就溜之大吉,没想过是否伤人。 但薛宝儿是真的受伤了,在两年的住院、治疗、换肤和复健,她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逆境,在身体的磨难下她被迫结束爱幻想的少女时期,直接进入残酷的成人世界。 被讪笑、被嫌弃、被排挤,她都以坚韧的性格去克服,自己的人生自己过,不坚强是不行的,她不能拖累亲人陪她一起受苦。 几乎是成功了,她晓得要让别人接受她有多难,她要走的路比别人辛苦一百倍。 可是有时候她也会气馁,她的努力没人看得见,当她好不容易习惯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打击也随即而至,不费吹灰之力的推倒她筑在沙滩上的城堡,化为沙粒随大海流逝。 人的残忍往往是无心的,却伤人最深,一句「美男怪兽配」狠狠将她打醒,她心痛得无力招架。 人有作梦的权利却不能沉沦,若她和他在一起,不管是不是接受他的感情,类似的情景会不断上演,他会因为她的关系而蒙羞、受耻笑,不堪入目的言语会一直跟随着他们。 她会害他的,即使不是出自她本人。 「听到没,还有半张脸好看,人家称赞是半脸美人,心里有没有偷笑呀!」 雷米尔轻笑的抬起她的脸,在她丑陋不堪的左颊落下一吻,试图以轻松的口气化开她眉问的忧愁,不让她往牛角尖钻。 心魔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非要有无比的信心才能与之抗衡,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消灭。 「嗄?」怔了怔,她微愕了一下。 「肯定是笑翻了,人家说美哟!可见真的颇有姿色,让一群小男生多看了两眼。」是挺美的,之前他还没意识到。 薛宝儿的容貌是中上之姿,不属于冶艳那一型,却有着淡淡的高雅气质,散发一股令人喜欢亲近的恬静美,灵秀而动人。 在未发生憾事前她是受人注目的大学新鲜人,追求者众,良好的出身和与生俱来的优雅娇贵让她有凌驾校花之势,是学长们眼中最被看好的天之骄女。 她是美丽的,没人敢否认,即使火灾毁去半边脸,重建的另一边脸蛋仍是娇美俏丽,肤质肉嫩如婴儿的皮肤,白里透红十分诱人。 「你的安慰我很受用,多谢你的日行一善。」她的脸微红,极力保持不冷不热的淡漠态度。 她在抗拒不受他吸引,虽然她心跳如鼓,始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感谢的方式有很多,不如给我一个吻答谢,我可不是童子军。」来这个世界两年,他学到的东西可不少。 「嗄!什么……」啊!又被吻了。 抚着唇,她失神的回想温热的碰触。 「呵呵……瞧迷糊的样子,不会连家在哪里都忘了吧!」好可爱的表情,看来他要常常出其不意的偷吻她。 男人爽朗的笑声流过她心田,薛宝儿的身体感到一暖。「你要送我回家吗?」 说不上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一点点落寞是在所难免,在他身边她很紧张,一颗心快从胸口蹦出来,战战兢兢的怕说错话。 可是她又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轻松,不必担心一些有的没有的烦恼事,好像他们不是今天刚认识似,她什么都可以依赖他,感觉非常安心。 为什么她会毫无犹豫的相信一个陌生人呢?而且对他的吻感到熟悉,似乎他们常做这种事,这令她深深不解。 「想要回家了吗?」他反问。 「我……」她的回答是静默。 她的心叫她留下,而理智则劝她快走,他撒下的网子太密太柔情,她怕会逃不掉。 雷米尔笑着抚弄她的短发,「为我把它留长好吗?我喜欢它日后披散在我胸前的样子。」 「你……你又在胡说了……」面对他话中挑逗的暗示,她脸红得快要烧起来。 「好女孩要早点回家,那盏等候的灯火希望是我点亮。」他的心等着她打开门,大声地说着--我回来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西边晚霞抹红了一片天空,像她脸上的红润一样娇媚美丽,带动归巢的鸟儿飞回栖息的窝。 时间才是最顽皮的精灵,有时度日如年,有时飞逝如梭,让人爱它又恨它,感叹无法掌握它。 远方的第一盏路灯已经亮起,宣告夜的到来,凉爽的晚风一阵阵,提醒人们要赶快回家,危险的夜晚潜伏着不少危机。 「是该回家了,我看到第一颗星星出来了。」她避重就轻的闪避他的注视,遥望一闪一闪的北极星。 那像她的心,闪烁不定。 「坏女孩,又想逃了。」他不会逼她,但她休想逃脱。 薛宝儿失笑的抿嘴一睨,「我到底是好女孩还是坏女孩?你的标准是如何制定。」 他的手捉住她,她想逃也逃不掉。 「顺从我就是好女孩,反之则是不可爱的坏女孩,虽然好女孩和坏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她。 「你的原则还真是没原则,我想回家不算是太糟的提议吧!」她不当好女孩也不当坏女孩,她只当自己。 「那要看回哪个家。」他指指胸口,低头吻住她鲜艳的唇。 爱一个人不会因容貌和时空的改变而有所动摇,曾有过的痴狂爱恋不会消失,它会酝酿发酵,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记忆可以被封住,但爱不行,它的力量超越宇宙分子的总和,在广瀚的空间漫游,就为了再一次的相遇。 与君比翼,双飞天涯。 「薛家。」她气喘的说道,别过头大口呼吸。 薛宝儿没发现自己有一、两小时没撩拨头发覆颊,任山风吹拂,拍打她已不再疼痛的疤痕,在他逗趣的言语下,她有好一段时间忘记它的存在。 「唉!伤了我的心,叫我眼泪往大海流去,又咸又涩好不凄凉。」左手一扬,雷米尔手上多了一件女用外套轻为她披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伤心的表情。 「你……呃,这是魔术?」未免太神奇了,衣服上头还有未撕的标签。 「魔法。」 「魔法?」 他右手一翻,不合季节的阿尔卑斯山特有的白色铃兰花赫然在她眼前出现。「请相信我是世间少有的魔法师,我们能自由的来去世界各地。」 他的语气似在说,不论想去哪个国家或城市,只要开口他一定达其所愿。 「就像你突然叫我闭上眼睛,等我再张开眼时已置身这里?」她以为是一种催眠术,在她毫无知觉之际他们上了山。 「类似的手法,但时间会长一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不够深切,他需要一张地图。 真的有魔法师吗?那是魔幻小说才有的情节。「那么你现在送我回家,我要看看什么叫魔法。」 那一瞬间,雷米尔的眼前同时出现两道奇特的迭影,一道是他所熟知的薛宝儿,另一道则是拥有褐色长发的美丽少女,紫罗兰色瞳眸和一双明媚的黑眼重迭。 但是那一那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有如夜幕低垂之前的最后一道光影,眼一眨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他恍神的以为是幻觉。 定一定神,整整微讶的神情,他握起薛宝儿的手十分慎重,对着她的面部比划着奇特又优美的手势,像是一只蝴蝶轻舞曼妙的舞姿。 风,倏地一扬,吹乱齐耳的短发。 人是静止的,头顶的云层却有着极大的变化,原本是带着点点霞光,下一秒却被刺目的路灯取代,狗吠声四起。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震惊过后,薛宝儿微露不安的问道。 「秘密。」食指轻放唇上,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真的是那种魔法师,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利用蟑螂脚、蜥蜴尾巴招唤灵魂?」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丝丝对魔法的兴趣和着迷。 他打趣的一拧她鼻头。「我不晓得魔法师有哪几种,但我不用蟑螂脚和蜥蜴尾巴,招魂唤魄只要对空呼唤对方的名字三次即可。」 一说完,他念了一句语调怪异的咒文,一朵巴掌大小的心型红云平空乍出,以飘浮的姿态飞向她的手掌心。 「哇!好可爱。」好像小型的柠檬蛋糕,软绵绵的。 一见她满脸的新奇表情,绿眸含笑的雷米尔感到心灵的缺口被填满,洋溢着愉悦和宠溺,眼眸心底装满她收到礼物的惊喜。 视线一落在她狞痕满布的左颊,他嘴角抿紧失去笑意,隐约跳动一股冰冷的惊意,整个人有如来自地狱的使者,阴狠得令人害怕。 「觉得可爱就给我一个吻,我不接受敷衍了事的谢礼。」指着唇,阴霾尽散,他笑得像不曾有过一丝异样。 薛宝儿脸一赧,横睇一眼,「你又来了,老以逗弄我为乐。」 他们认识不到半天,他起码已夺走她八个吻,而且是毫无预警,有如小偷般,她一个不经心就被偷走一吻,而他似乎乐此不疲。 这算闪电式交往吗?她不记得曾允诺他追求她,他们之间的开始也来得诡谲,像是踩在云雾里,非常不切实际和过于科幻。 她不禁要问一句--他真的喜欢她吗? 抚着脸,薛宝儿的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黯然,心里绘着美丽图样的泡泡一一破裂,现在的她还拥有被爱的资格吗? 「嘘!别摆出一张忧愁的脸,让我的吻治愈心底的创伤,抹去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她还需要时间适应他们的新关系。 「不,不要,别吻我……」一瞧他的唇欲落在坑坑疤疤的旧伤上,她心慌的急于推却。 「小美人,乖乖受我摧残吧!我最喜欢品尝小处女的滋味……」他故意装得很淫欲,直朝她逼近。 「先尝尝我的拳头再说--」 一道疾如狂沙的拳风忽地而至,袭向雷米尔俊美如天神的门面…… 第五章 卓尔不群的斯文男子戴着金框眼镜,外表看来尔雅温文,书卷气多过市侩的铜臭味,韬光养晦不见恃才傲物,完全看不出是工于心计的生意人。 但是强而有力的拳头不同于他给人的感觉,招招俐落目光凌厉,出手极快毫不留情,一看就知是练家子,身手不弱。 有过被绑架经验的薛圣哲不像一般世家子弟,十岁那年被自家的保母伙同情夫绑至空屋,并将他殴打成伤意图撕票毁迹,是小小年纪的他趁两人喝醉之际由气窗逃脱,未着鞋的负伤至附近人家求救,才得幸逃过一劫。 那时起他便下定决心要充实自己,举凡各类防身术和武术都十分用心学习,甚至还到美国接受严格的枪枝训练,以期有一天能以一己之力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救不了母亲,当她被熊熊大火吞噬时,他正参加商界一年一度的联欢晚会,与名模新欢耳鬓厮磨的打算共度春宵。 因此,他有很深的愧疚感,自责没实现曾许下的诺言,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找出纵火的凶手,所以对火灾中唯一的幸存者特别关心,几乎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不允许她再一次出事。 「敢动我的妹妹,你是秃子摘月--妄想。」想摘薛家这颗明珠般的月亮还得过他这关。 长手一伸,眼神如炬的薛圣哲将来下及开口解释的妹妹拉至身后,以己身为屏障加以保护,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我不只动她,还吻了她,而且我的毛发茂密不是秃子,更摘定了她。」闪身一避的雷米尔不与他正面为敌,但口气猖狂得令人憎恨。 「找死!」 一出拳,落空。 微的黑眸藏起心底的错愕,自认为拳脚功夫不错的薛圣哲连连出击,令人意外的他连对方的衣服都碰不到,好像对着空气玩单人游戏。 他停下动作观察眼前的男子,除了惊讶他出色的长相外,他还察觉出他异于常人的气质,隐隐流动一股黑暗的气息。 他到底是谁?他在心里自问着。 一个人的好与坏可以由眼睛看出,但是他却无从看出那双眸光流转的绿瞳藏着什么邪恶思想,只觉得此人不如外在所显示的简单。 「死,不是难题,就怕生不如死,你有过想找一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恐慌吗?好像心头被刨去一块肉,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那种感觉很空洞,孤寂的长虫如吐信的蛇紧紧缠绕,无法呼吸却死不了,四肢是麻木的,机械式的一步走过一步,什么也不留下。 那时他眼中的天空是黑色的,花不再有香味,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他看到自己的坟墓矗立在石堆中,而他的身体开始腐烂,白色的蛹蛆从他的嘴巴、胸口爬出,而他的魂魄只能茫然的转头望向黑色的天空。 「你……」喉头一紧,他的声调令薛圣哲感到悲伤。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难道他曾遭遇比死还残酷的不幸? 「不过我并不想死,即使我的灵魂承受太多的磨难。」倏地,雷米尔的眼神变得狂肆。「我感谢你保护我的宝贝多年,但现在她是我的,你必须还给我。」 日复一日的追寻,他已经疲倦了,身体的累不及漫无目标的孤独旅程带来的倦意,他想停下来歇息一下,思考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而她在他崩溃前出现了,他知道严苛的考验终于结束,不仁慈的老天决定放他一马,将原本属于他的送到他面前。 「什么宝贝……」突地,薛圣哲明白他的意思,表情阴沉得可怖。「说出你的目的。」 「目的?」他飘忽的一笑,神情布满邪肆的魅力。 「要钱,我们薛家还给得起,只要你远离宝儿,反之,你若冲着薛氏企业而来,我警告你别想利用我妹妹来打击我们在商场上的商誉,你的诡计不会得逞。」他图的不外是这两样。 商人想到的是金钱和利益,它们能解决大半的难题,一个具有贵族气质的俊美男子会瞧上面容半毁的女孩吗?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 看遍人性丑陋面的薛家大少爷自从遭逢丧妻之痛的薛父无心事业后,完全接掌家业,所面对的虚情假意已超过想象,形形色色贪婪的嘴脸多得叫他反胃。 而他也是其中一员,一个挂上伪善面具的慈善家,他只在乎他的家人。 雷米尔嘲弄的勾起嘴角,对他可没像对薛宝儿那般客气。「被金钱支配的可怜虫,抱着它们下地狱吧!甘为奴隶就得认命,别把自己想得太清高,人间的纸币我还看不在眼里。」 魔法的力量掌控世界的平衡,何愁庸俗的粗鄙之物,送给他垫脚跟都嫌麻烦,一堆废纸。 要不是好友白发巫师在他耳边叨念个不停,又不断灌输人类的生存守则,他也不会一时被他怂恿,开起以贩售魔法为主的商品的迷途屋,以人类的身分在此停泊。 人类对金钱的贪婪在他看来可笑至极,他们发明了纸钞又反过来为它奴役,实在是不怎么聪明的做法,他们被物化了。 「若是你喜欢堆积如山的金子,我还可以送你一座,让你在棺材里好好享受窒息的快乐。」被金子包围的死法应该死得其所吧! 「大话。」薛圣哲嗤之以鼻。 「要不要试试,勇于尝试是一种美德。」优美如艺术品的长指拂过黑发,一阵怪风忽地扬起。 「你……」 讶于四周气流诡异的转变,面向谜一样的绿眸男子,更为谨慎的薛圣哲按下腰间的发讯器,通知屋内的保全人员立即出动。 自从薛家大宅被人纵火又修复后,他二话不说地和飞鹰保全公司签下长期契约,每天三班各有七人轮流驻守在家中,以防不时之需。 当然,他也可以雇用保镖贴身保护,但要身手好又可靠的保镖难觅,在用过一个小偷和一个骗子后,他决定交给私交不错的好友负责。 其实,飞鹰保全公司也算是他一手创立的,他出资金统筹运作,而重义讲信的好友负责管理,两人相辅相成的创造保全业的高峰,但很少人知道他是幕后老板之一。 「哥,他是我的朋友雷米尔,他不是坏人。」她可不希望他们真的打起来。 天真。「坏人脸上不会刻字,他刚才还企图侵犯,要不是我适时的阻止他,的下场堪虑。」 .「我……我……不是这样啦!」涨红脸,薛宝儿支支吾吾不敢看她大哥。「他是闹着玩。」 「闹着玩?」眼一,他质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是啦!哥,他没有任何恶意,纯粹是朋友间的胡闹。」她说这话时有几分心虚,心跳得飞快。 她跳过细节隐而不宣,一来她觉得没必要,二来她担心他们会真的因为她的关系而起冲突。 但是相较她的不坦承,另一个当事人则大方多了,身形突地一移消失又出现,蓦地将手伸向她一拥。 「不,她说谎,我心里住了一头恶龙,邪恶的朝她伸出魔掌,准备将她一口吞下肚。」就待时机成熟。 「雷米尔,你可不可以少说一句,我正在端正你给我哥的第一印象。」忍不住一吼的薛宝儿张口咬住他伸来的手指头,忿忿的瞪他。 嘴角一抖的雷米尔似在忍笑,斜视被妹妹惊人之举惊得呆若木鸡的薛圣哲。「我给他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不想来见我一次就被轰一次吧!成为我们家的恶客。」她敢说以大哥小心翼翼的个性,他绝进不了他们家大门。 除非他附上身家清白证明书,以及十名以上商界大老签署的保证书,再加上一份财产明细表,否则他接近她的动机永远受到质疑。 眼一挑,他一脸自信的轻啄她的唇,「认为有谁拦得住我吗?」 「所以我才说是恶客嘛!」她小声的低嚷着,埋怨他太我行我素。 在看过他所谓的「魔法」后,她知道没有办法阻止他来来去去,即使隔着一座又一座的墙,他依然通行自如像自己的家。 她不懂自己为何轻易接受他自称的魔法师身分,不但不感到恐惧还视为理所当然,好像他天生就该是个会魔法的男人,以傲人的才能睥睨犹在泥里求他乞怜的人们。 应该说她心里的男人就是他的样子,不管他是不是魔法师或是贩夫走卒,她对他的眷恋依旧不变…… 突地,薛宝儿心头打了个突,她怎么会用到「依旧」呢?说得好像相识很久似,他们明明是今天才认识的。 死而复生的她丧失大半的记忆,她不记得火灾发生前的过去,也不记得围绕在身边的人事物,全赖父兄一点一滴的拼凑,她才晓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从她醒来以后,她的个性大为转变,以往力求完美、凡事要求高标准的小姐作风已然荡然无存,她不再要下人将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也不会拿主人的高姿态睨视为她工作的仆佣。 反之,她变得十分亲切随和,乐于与人亲近,不因自己伤口的疼痛而迁怒别人,默默承受还佯装不在意,笑着把悲伤藏起来,以快乐的一面扫去大家脸上的愁容。 总之她的性格像变了一个人似,没人听过她一句怨天尤人的话语,总是开朗的面对每一天的挑战,不因容貌的残缺怪罪别人。 「宝儿,可以再说大声一点没关系,我怕那根木头没听见。」雷米尔鼓励她勇于发言,最好让所有人都僵化成岩石。 「什么木头……」视线所及,她顿时一僵掩面低呼。「天呀!我居然在自家门口大吼大叫,我……我不要做人了。」她得了失心疯不成! 他大笑的取笑她。「不做人做鸟,当只青鸟好不好?可以带给人幸福。」 传说遥远的国度有一种青色的小鸟,只要停在人的肩头上,便会为那人带来幸福。 「你还跟我开玩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我为什么会变成凶巴巴的疯婆子。」懊恼万分的薛宝儿往他怀里钻,没发现此举有多亲密。 包括薛圣哲在内的薛家佣人和一群保全人员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两眼睁大如铜铃,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一向在人前冷然无波的小姐竟然也会撒娇,还柔媚得像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小女人姿态,叫人怎么不惊得以为产生幻觉呢? 这一刻,大家都觉得她是美丽的,反而没人注意到她脸上那一大片翻开的肉鳞。 「那就不要解释,以行动证明。」眼见为实,这是人类认定的标准。 「什么行动……」一看到雷米尔眼底戏谑的笑意,她骤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没法抗拒他,也无力对抗他予取予求的力量,沉沦只在一那,由他的眼睛她看到自己欲拒还迎的痴迷,她知道自己是爱上他了。 但是又何妨,顶多再受一次伤害而已,她为什么不能勇敢追爱,就算短暂如炫丽的烟火,起码她也无怨无悔的绽放过一回。 一这么想,她将所有的顾忌全抛开,双眼微闭迎向他带着雨水味道的唇,以心去感受他传送过来的温暖。 人都在寻找失落的一半灵魂,不肯将就,不愿妥协,当他们遇到彼此缺少的一半时,心灵的火花会迸出万道光芒,燃烧两人合而为一的躯体。 幸福的标点符号不是找到那个最好的人,而是心之所系的句点,是当流虹划过依然陪在身边的伴侣。 「等……等一下,你们想干什么,分开、分开,你们不能给我搞唯美浪漫,雷米尔是属于荷米丝的,她才是他穿越时间河,千里寻找的情人--」 「荷米丝?!」 「时间河?」 和时间赛跑的云青凤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手拉一个,把薛家两兄妹拉进大宅里,反手落锁把「闲杂人等」关在门外。 虽然那个闲人魔法无边,可穿墙而入,但她一急什么都抛诸脑后,管他王二还是张三,先将他们和老古董隔离再说。 等她一回头面对两张狐疑的神情,她真快哭了,暗叫声糟往后一跳,避开他们探索的目光。 这张嘴还真是害人不浅,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全一古脑的倒出去,要让巫斯叔叔知道她说溜了嘴,肯定有苦头好吃。 可是为了朋友道义她不能不管,坐视不理非正义人士该有的作风,怎么说她也要拉宝儿一把,不让她被古人骗了。 骗财事小,骗情事大,失身更是不得了的大事,身为她屈指可数的好朋友,不挺身揭穿「诈骗集团」说不过去,她可是云家最有良心的小公主,不会任凭错误的事在眼皮底下发生。 只是,他们关爱的眼神好像有点恐怖,她现在选择退场会不会被扁?身后那几位孔武有力的大哥似乎很凶。 「云青凤,给我再退一步看看,我保证很快会发现少了一双腿的景况。」 一个眼神,七名保全人员立即上前挡住她的退路。 厚!威胁,只会欺负小孩子。已经不小的云青凤缩缩双肩,十分不甘愿的嘟着嘴,「没瞧过滑步舞呀!少见多怪,土包子。」 「是没瞧过滑步的壁虎,我们家的墙壁很干净,别把它弄脏了。」她再退就黏到墙壁上了。 「喂!姓薛名总裁的怪物,你说谁是壁虎?!」欺、人、太、甚。 「我不叫薛总裁。」薛圣哲冷冷的说道,除了妹妹以外的女人他一向不给好脸色,即使对方只是个没大脑的小女孩。 「谁说不是,现在外面每个人见到你都尊称你一声薛总裁,自从薛爸爸被你逼宫成功后,他就成了权力被架空的太上皇,你还敢不承认自己是不孝子?!」 哼!比臭脸她会比输他吗?她见过的鬼可比他商场上的敌人还多,不懂分寸。 下巴一抬,她做出倨傲的神态。 「嗯哼!可以再张狂一点,地下室那张电椅还是全新的,我不介意自告奋勇当实验品。」他逼宫?她看太多清宫秘史的电视剧。 「电……电椅……」口水一吞,她的气焰当场消了一半。 「会电死人的那一种,在头上放一块湿毛巾,然后通电……」他未再说下去,任凭想象。 嘶!电流劈叭响,小老鼠电成一堆焦灰……呼!那一定很痛。云青凤的脖子缩了一寸,笑得非常不自然。 「怎样,大胆凤凰抖不起来了。」她也知道怕了。 强装未被他言语吓到,她哈哈的干笑两声。「凤凰是遨游九天的吉祥物,怎么会抖呢!我可是连鬼都不怕的云大胆。」 因为人比鬼可怕。她在心里呜咽,骂他个千百回。 「少说废话,云氏一族是有名的御鬼者,当然不畏惧从小看到大的鬼物。一他忽地一顿,露出令人背脊一凉的冷笑。 「小公主,那看过初生的小狗吗?人若被剥去一层皮也是一样的血淋淋,想的皮够做一件大衣还是人皮靴子?」 他不喜欢跟人兜圈子,最有效的办法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哇!宝儿宝儿,大哥被鬼附身了,快找道士来洒狗血、贴符令,他根本不是人。」云青凤吓得往薛宝儿身后一躲,双手微微抖动。 薛宝儿好笑的翻翻白眼,不懂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为何单怕大哥一人,每回都被他治得死死的,大气不敢吭一声的只会向她求救。 莫非这叫一物克一物,坏事做多了的人总会遇到命中的克星。 「求她也没用,把刚才的话解释清楚,别想装鸵鸟蒙混过关。」他还没昏庸到不把她当一回事。 真无情,居然见死不救。云青凤偷戳好友后腰两下。「呵呵……薛大哥、薛大总裁,英明神武的圣哲哥哥,妹妹我早年被芭乐k到头,所以脑子有点水肿,不太记得一分钟前说过什么话。」 「听过以毒攻毒吗?用榴楗再k一次,相信连在娘胎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他绝不会手软。 吓!真毒。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打了个哆嗦。「榴很危险,小心剌扎人。」 「多谢关心。」他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一下脸皮,冷厉的盯着她。 眼见逃不过,左瞟瞟、右瞄瞄的云家小公主一下子坐下,一下子起身,走过来走过去十分不安分,边走边抓头发还兼叹气,不时摇摇头相当沮丧。 一声轻哼如催魂符从背后响起,她脚下一顿哀怨的回身一瞟,鼓着双腮不情愿的坐在离恶魔党最远的位子,脚一晓高像要挑战他的威权。 不过在薛圣哲投以一记冷视后,她马上如泄气的皮球放下脚,非常没用的举白旗投降。 「好吧、好吧!我是卒仔,我就告诉你们有关雷米尔和荷米丝的故事,我也是听人家说的,若有不实不是我的错,是说故事的人说得太烂了。」 在迷途屋等候雷米尔回转的巫斯打了个喷嚏,把一句祝福的咒文念成诅咒,他没发现错误的装入准备卖出的福袋当中,被一名高中女生买走了。 「荷米丝住在留声机里,她不是人是个鬼,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死掉了,她是为了救她的情人雷米尔才牺牲……」 云青凤说故事的技巧很烂,像是照着课本念音调没有抑扬顿挫,毫无一点感情,完全是因为被恫吓才被迫交代「剧情」。 她由荷米丝的死开始说起,然后是雷米尔的遗忘,接下来是雷米尔的指环的故事,她还顺道说了荷米丝藉由留声机撮合不少有情人的事。 当她快说到时间河时,一声压抑的泣音莫名的窜出来,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的一偏,十分惊讶薛宝儿表情痛苦的泪流满面。 「哎呀!宝儿,怎么哭了?不觉得雷米尔叔……呃,他欺骗的感情太可恶吗?」毕竟雷米尔的容貌太年轻了,她叫不出叔叔两字。 像巫斯叔叔她就叫得很顺口,他是从小相处到大的长辈,比较不尴尬。 情绪激动的薛宝儿眼眶含泪的低诉,「我觉得好像在说我的事……我的心很痛很痛,痛得快要裂开似。」 「不会吧!那是人家的故事耶!」她嗫嚅道,感觉好友说得太夸张了。 「一想到他如游魂一样不停的寻找,一个城镇接一个城镇毫无希望的找我,我就好后悔当年为什么对他那么残忍,我不知道活着的人比死去的还要痛苦百倍,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让他忘了我是正确的选择……」 薛宝儿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只是一径流泪,扑倒在云青凤肩上低声喃语,心好像快要裂成两半,一半是荷米丝,一半为了雷米尔,剧痛的脑子里快速闪过片段记忆,却都不属于薛宝儿的。 她失控的情绪和不停落下的泪让大家慌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看得在场的人非常不安,不晓得该如何帮助她。 云青凤,看搞出来的好事,还不赶快给我摆平。两道凌厉的视线直朝她射去。 又怪我,干我什么事,是你硬逼着我说出这段爱情悲剧,少把过失推到我身上。哼!每次都赖她,十成十的标准无赖。 宝儿是朋友,负责安慰她。她还敢瞪他,要不是她带宝儿去什么迷途屋,也不会招来那个大麻烦。 哈哈哈!真好笑,你是宝儿的大哥耶!血缘比我亲,你好意思命令我。这次她绝对不鸟他,看他怎么求她出马。 两人用眼神互相通话,眼来眼去的好像小情人在眉目传情,让不知情的众人以为他们来电了,一边担心薛宝儿一边又为他们俩高兴。 不过到最后他们都没出声,一个意料之外的男人现身了。 「吾爱,我的宝儿,怎么哭了?」 听到雷米尔近乎爱抚的轻唤,抬起头的薛宝儿望进一双温柔的绿眸,被封住的记忆忽然如破柙的野兽一涌而出,直奔她空白的脑门。 那一瞬间,她看见两人在风之林初遇的情景,他笑着向她走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后,在那一刻她爱上他带着春阳而来的味道。 「别哭,我会心疼的。」瞧她哭得鼻头红通通的,真叫人不忍。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那么苦。 「不知道什么,有必要为的好哭向我道歉吗?」雷米尔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取笑她的爱哭。 「我……我……」她只是一味的哭泣,泪珠儿如冰透的雪珠。 「好啦、好啦!别哭了,笑一个给我看,我最喜欢春天般的微笑。」他又吻她,这次是她的唇。 薛宝儿笑了,含着思念的深情微微扬起唇,贪心的捕捉他脸上每一个细纹的表情。 「你有一根白头发。」 她又哭了,为了他的情深不悔。 「因为时间不容许我停止,它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代价是陪一起老去。」他想他会爱她满头白发的样子。 「喔!雷米尔,我的雷米尔,我是多么的想念你,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薛宝儿哭着投入他的怀抱。 一旁的薛圣哲看到妹妹不顾礼教的冲动,当场眉一沉瞪向满脸不解的云青凤,凶恶的要她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雷米尔人会平空出现在他家客厅。 而且还无视他的存在,大大方方的亲吻他被火纹身的宝贝妹妹。 第六章 她在躲他。 而且躲得十分明显,没有技巧。 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没人知晓,一时间薛宝儿开始玩起蹩脚的躲猫猫,总在自以为成功的暗自窃喜后,失望的承认自己不擅于游戏。 雷米尔最能感受她闪躲的态度,自从那天她主动投入他怀抱嚎啕大哭后,她的反应有着大为回异的转变,即使脸上带苦笑却显得不真诚,彷佛隐藏着什么怕人知道。 不过总能找到她的他不在乎这一点,他有得是耐心和毅力和她磨,如果他可以用无止境的岁月寻找一个影子,为何不能对她多点包容呢? 在过去那个世界里,他的生命是永生不老的,魔法师的寿命可藉由魔法的修行绵延不止,直到他自觉腻了、停止呼吸为止。 可是一来到这个年代,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不但出现新陈代谢的人类功能,年纪和外表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向前推进。 生老病死将是他该面对的事实,从有了第一根白头发,他便明白什么都不一样了,他和好友巫斯一般变成这世界的普通人。 「拜托,你不要一面对我就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臭脸,我不想受你坏心情的影响。」至少他没欠他什么。 哼!以前像游魂,现在是整天不见人影,巫斯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找寻时间路,将他从过去带到现代是自找苦吃。 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不论走到哪里都一样讨人厌,他以前对雷米尔的观点并没错,他的确是个棘手的麻烦人物,只会制造一连串的问题却不肯收拾。 「她为什么要躲我?」他哪个地方疏忽了,让她避他如鬼魅? 我哪晓得,我又不是神。「那是你长得太俊美如神,凡夫俗子当然自卑得只敢景仰你的风采,谦卑的舔吻你的脚指头,不敢妄自菲薄与你同站云顶沾光。」 换成是他也会躲他,倏地出现倏地消失,大半夜也像疯子不睡觉找人上屋顶看星星,而且是天文台倾斜的斜坡屋顶,有几人能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他就是太自以为是了,拿惊吓当浪漫还得意扬扬,明明不适合的两个人硬要凑在一起,不出问题才有鬼。 「巫斯,你确定你舌蕾没长苔吗?」雷米尔斜斜一瞟,似在嘲弄。 他不问什么意思,准没好话。 当没听见的巫斯懒懒一回身,招呼一位女电子新贵买走一只美梦枕,对方因为压力过大而饱受失眠之苦。 「滑舌。」 哼!他就知道有鬼。「怎么,听不得实话,你的心几时变得这么脆弱?」 「我不懂她有什么理由躲我,之前我们相处得还满愉快的。」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但显然还不够小声,「旁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愉快不代表她愉快,不管是谁和你定在一起都会有压力,何况她的脸……」不用他多说吧!人是有羞耻心的,不像他是个睁眼瞎子。 「她的脸又怎样,你肤浅得只看到女人的外貌吗?」一提到她的半句不是,雷米尔的脸色当下一沉。 差点跳起来指着他鼻头一吼的巫斯也一脸阴沉的回瞪,「我的眼光就是世人的眼光,你可以不在乎世俗的异样眼光,但她呢? 「我是肤浅得看不到你们的未来,你心中明明只有荷米丝一个人,为她失魂落魄,人不像人的四处游荡,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一个颜面伤残的女孩,忘却这些年魂牵梦萦的影子?」 他的质问雷米尔回答下出来,只是表情漠然的抬眼一瞧,「因为她让我心动。」 「心动?」太抽象了,他听不懂。 巫斯关心荷米丝,喜爱荷米丝,一直以来他都当她是妹妹疼爱,当年他没来得及阻止她做傻事,他相当的遗憾和抱歉,总觉得对她有一份未了的责任。 好不容易在十几年前又见到她了,虽然他们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相隔一条阴阳界线,他仍希望能为她保留最后一份幸福。 也就是她和雷米尔传奇性的爱情。 不论他们最终会不会在一起,他还是衷心期盼能有个好的结局,而不是从此画下句点,让这份永恒的爱成为变调的绝响。 「她令我死绝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心中的影子有了确实的脸孔。」那就是她。 听他说过几次类似的话语,巫斯第一次用心思索。「你怎能肯定是她?她和荷米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想的是两人的外貌有如云泥之别,一个是会吓哭小孩子的丑女,一个是精灵如花仙的灵秀佳人,眼没瞎的人都能做出正确判断。 「荷米丝是你们口中的一个名字,我并不认识她,也无关于她一丝一毫的记忆,我若真的爱过她也是你们说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雷米尔只知道自己现在所在乎的女孩叫薛宝儿不是荷米丝。 「无情。」巫斯的视线往下一滑,落在他手上闪闪发光的指环。 他忘了荷米丝全是它在作祟,要是有一天它失去效用释放出所有的记忆,他们将如何自处?又有谁会因此受到伤害? 「没谈过恋爱的人没资格评论别人的感情世界。」多情或无情他心里自知。 听出他的讽刺,巫斯恼怒的朝他投去一记火球。「旁观者清,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盲目吗?」 「小心火所带来的危险性,灾难往往是一个不留心引起的。」雷米尔轻挥一下衣袖,倾盆大雨随即落下。 「你……你看你做出什么好事,咱们的魔法商品全泡汤了。」又要重新整理一遍,他真会找麻烦。 没淋成落汤鸡的巫斯头上多了一支可笑的花雨伞,没有伞柄像是从脑壳长出来,收放自如。 「是吗?」他一弹手指,所有的物品又恢复原状。 这就是魔法师的力量,任意使用能量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与需要念咒、藉助外力帮忙的巫师不同。 「哼!你很行嘛!干么不拿这一招去哄女孩子,要死不活的装什么忧郁王子,真有时间愁眉苦脸不如用你那张俊脸拉客人,省得我看了心烦。」 一想到两人年纪相当,他却比自己看起来年轻了二十岁,巫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早来一步的代价是提前衰老,说什么也不划算。 只是有一点他实在搞不懂,被荷米丝搞丢的血咒指环为什么又在雷米尔指间出现,彷佛不曾离开过的牢牢跟着他? 这之中又意味着什么? 雷米尔来到二十一世纪不久后,荷米丝便宣告失踪,连留声机也不见了,是她真的消失了,还是两人注定无缘,无法并存在同一个世界? 他脑子里有无数的问号在盘旋,但总没有一个有解答,除非荷米丝或留声机再度现身,否则所有的无解将困扰关心此事的人。 没有答案的谜题最叫人挂心,久久难以释怀,他不相信那抹透明的小小身影会从此音讯全无,回归最原始的纯净。 「你很缺钱?」 「只要是人都很缺钱,我只是渺小不见经传的巫师,而非尊贵伟大的魔法师,吃喝拉撒睡都需要用到钱。」虽然云家那小子愿无限度供养两尊老古董。 为了他,他错过累积财富的黄金时期,孑然一身,远离家园。 「我给你。」一说完,浙沥哗啦的钞票雨直淹巫斯的双脚。 「你……你给我变回去,你这又从哪个金库偷来的?」他气得火冒三丈,几乎要冲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基本上法术的运用不可能无中生有,能将物件在瞬间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万。 像钞票这类的东西不会平空变出来,它原本待在特定的位置上,却被他以偷天换日的魔法给剽窃,占为己有。 「某艘游轮的赌桌上,有些人喜欢以现金摆阔。」既然全会输给庄家,不如他代为保管几年。 「你……」他已经无力再说什么,偷赌鬼的钱好过打劫银行。「算了、算了,跟你这头驴子很难讲道理,以前的你顽固得不听劝,至今仍是难以教化。 「看你想爱谁就去爱谁,我不管了,以后出了问题别来找我,我早就给过你警告。」 很少动怒的巫斯甩动一头及腰白发,怒气冲冲的指着他鼻头破口大骂,摆明不再插手他的闲事,免得被他反讽的黑色幽默气到吐血。 所以他一开始看他不顺眼是对的,要不是一时被他的深情感动而生恻隐之心,也不会昏了头的主动与他结交,造成今日的后悔莫及。 再有一次抉择他肯定视若无睹,置之不理的任由他自生自灭,让他一辈子当个颓废丧志的落魄魔法师。 「巫斯,感谢你这些年的支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志在心。」雷米尔突然冒出一句感性的话,害得准备和他切八段的巫斯当场低咒连连。 「不必了,你刚从我的心里除名。」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他又害他心软。 俊美的脸庞浮现似有若无的微笑,绿眸微微闪动一丝神秘色彩,雷米尔的抱怨不过是想让好友的生活增点乐趣,好让他感到不无聊。 其实,他非常满意目前你追我跑的日子,一下子就得手的爱情有什么乐趣可言,追逐是一项培养耐力的运动,好的猎人都该懂得先摸清猎物的习性。 虽然他不明白宝儿为什么拒绝他的接近,但是他会查清楚的,让她无所遁形的表明心迹。 在这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也有苦恼的人儿正在烦心,彻夜难眠想着不该再相见的情人。 该不该去见他呢?她好想依偎在他怀中,享受他温柔的呵护。 还是不要比较好,以她现在这副鬼模样,谁会相信她曾是魔女莉莉丝的女儿之一,而且是最调皮捣蛋的那一个,让她的魔女母亲头疼得老嚷着要弃养。 可是她被硬塞入这具身躯也不是自愿的,她不过是有点法力的小小鬼魂,赖以寄身是一架手转的留声机,根本无力量对抗真正的魔女。 她不了解丝坦娜为什么那么恨她,再怎么说她们都是一母所出的亲姊妹,有必要因为一个男人而反目成仇吗? 她承认失去雷米尔会非常痛苦,甚至会一蹶不振郁郁度日,不再欢笑的思念两人共有的时光,守着日复一日的寂寞,直到她遇上另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 但是输不起的丝坦娜只会把失败怪在别人头上,她无法接受她所爱的人不爱她,也不允许他爱上别人,她的爱是自私的,容不得「不」的可能。 当她乍见丝坦娜的面孔时,说真的她是惊多于喜,而且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是不想久未相见的亲人,可不安的情绪伴随她而来。 果不其然,她的确不安好心,故意给她残破不堪的身体要她受苦,还用魔法控制她的记忆让她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谁, 多恶毒的做法,虽然她间接的令她获得重生的机会。 「宝儿,在想什么?」 一时间还不习惯这个新名字,住在薛宝儿体内的荷米丝没有立即回头,迟了三秒钟才意会到身后的女子正在唤她。 「没什么,贾秘书,我只是在看我这些丑陋的疤痕。」她自嘲的说道。 镜中的反影是一名美丽高雅的淑女,气质脱俗,仪态万千,贴身的丝质衣物妆点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乍见之下完美得令人惊艳。 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衣服包裹下的身体有多少伤疤,即使多次的换肤成功仍留下瑕疵,她的左脸和左半身直到膝盖部位都是疤痕,有的只剩下淡淡的粉红色,有的如深海沟渠一道道,泛着焦黑的颜色。 她不想自怨自艾接受怜悯,但事实就是事实难以抹灭,除了调适心情放开胸怀,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还会痛吗?」贾以婕关心的问着,手指轻轻划过她优美的轮廓。 觉得痒,她发笑的避开。「不了,早就结痂了哪会痛。」 「不痛我替痛,纵火的人真是太可恶了,把人命视如草芥般对待。」她为她抱不平,言语中多了气愤。 「纵火的人不是可恶,是可悲,他的心扭曲了,住着魔鬼犹不自知,他应该很可怜吧!被恶晓牵着鼻子走。」此刻的她是用荷米丝的口吻,好像是置身事外说着别人的事。 「同情害的人?!」她的声音中有着压抑的愤怒,不知是针对她还是对自己。 「不算同情,应该是学会谅解,也许我们薛家真有不是的地方,人家才会以此残暴的方式报复。」想开了,自然容易原谅。 毕竟她并非真正的薛宝儿,无法以薛宝儿的心态来评论对错。 丝坦娜下的封咒并不弱,但也不算太强,她以为以荷米丝当时虚弱的力量不足以抗衡,却低估了有一种力量是难以预测的。 那便是真爱的爆发力。 「难道不想揪出那个人加以惩罚吗?要是我绝对不会饶恕对不起我的人。」她会十倍、百倍、千倍的奉还,让他们不敢再犯。 薛宝儿的眼好奇的一瞄,「贾秘书,好像比我还激动,彷佛才是受害者。」 惊觉失言,她讪笑的搪塞,「我是觉得和以前变很多,过于善良不计前过。」 与她所认识的那个千金大小姐大为不同,个性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以前?」她狐疑的思索着她的话。「不是刚进公司不到两年,怎么会见过以前的我呢?」 根据薛圣哲的说法,她一向低调行事不爱出锋头,很少出席社交场合,更不曾上报,除了火灾那次,她一张相片也不曾流出。 而她却说以前,难道她刻意调查过她? 「呃,我是听别人提起的,他们说和以往判若两人,所以我才这么说。」贾以婕的神情不太自然,眼神飘移不定。 「噢!是这样吗?」对她,薛宝儿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是呀!不然我从哪里得知薛家的事情,身为薛总裁的机要秘书,总要分得清孰重执轻。」而她薛宝儿一向是占第一位,在薛家人眼中。 贾以婕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幽光,似羡似妒地盯着她脖子上垂挂的珍珠贝项链。 那是一颗价值千万日币的顶级珍珠,泛着粉红色光泽,在夜里还会发光。 一听她说起「薛总裁」三个字,薛宝儿咯咯的笑出声。「薛总裁逼宫禅让的传闻听过没,他对这几个字可是很感冒。」 那个小丫头老爱用这句话刺激他,消遣他是窜位成癖的皇太子,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功下抵过遗臭万年。 只是她的下场也不好过,到头来倒楣的还是自己。 「谁敢这么毁谤总裁,他的小命还在吗?」薛家的男人对胆敢犯上的人向来不留情。 「据我所知她还活着,而且常受到他丰盛的招待。」如果她不眼泪汪汪的骂他暴君的话。 看见她笑得好不开心的模样,眼神蓦然一沉的贾以婕忽觉好刺耳。「宝儿小姐,要不要换条项链,珍珠的颜色会衬得假皮黯淡。」 「什么假皮……」她的手抚上光滑平顺的颈肤,眼微黯的想起那是大哥不知从谁身上购得的细致肌肤。 苦笑着,她身上有一半的皮肤是薛圣哲以金钱向人买来的,这些移植的表层皮肤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非常年轻,她猜不超过二十岁。 「还有的头发要往前梳一梳,不然吓到别人就不好了。」最好把她的脸全遮起来,免得丢人现眼。 丑八怪开什么生日宴会,薛圣哲未免太宠妹妹了,什么最好的都给她,也不怕她没那个福分承受。她的视线落在薛宝儿胸前的钻石别针,怨恨的怨怼着她拥有公主般的对待。 「嗄!这……」她为什么口气变得尖酸,活像自己抢走了她什么似? 「她头发要不要往前梳管得着呀!不过是个秘书而已,有资格管老板宝贝妹妹的发型吗?」干么?!大海管理员不成,一管三千里。 一道急惊风似的身影飞奔而至,表情不悦的冷嘲热讽,只差没搬张椅子往人家头上一砸,好表达不满。 乍见老是出现在薛圣哲左右的女孩,贾以婕的神情也不怎么和善。「我是在教宝儿小姐应对进退的道理,这外人不要插嘴。」 「哈!笑话,才是外人,我可是大暴君老板亲自下请柬邀请的座上嘉宾,还是宝儿最好的朋友,算哪根葱哪根蒜,我们云家的金控集团可是掌控着薛家企业的资金调度喔!」 最好眼睛雪亮点别得罪我,否则有得好受。 「……」牙根紧咬,贾以婕露出不见诚意的笑靥。「云小姐误会了,我的本意是关心宝儿,不想她在众人面前出糗。」 该死的臭丫头,敢拿权势压她,有朝一日她定要回报她一二。 「什么众人,会出席的全是自己人,谁敢多嘴多话,我说的是吧!薛爸爸和臭着脸的薛哥哥?」哼!完了,一个薛家人就够受了,何况还有两个。 她是过来人呀!有幸荣获其中一人「宠幸」。 「什么,老总裁和薛总裁?!」一回头,她脸色微变的连忙低下头。 他们几时来的?为何站在门边的她没注意到。 「贾秘书,我让上来帮宝儿打理仪容,不是叫来羞辱她。」薛圣哲语气严厉得令人害怕,看着她的眼神比冰还冷。 「我……我不是有意的……」一接触到他锋利的眼神,她顿时心慌的撩撩发。 那是一种多年习惯,让一双猎豹似的黑瞳为之一,「下次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我保证台湾将无立足之地。」 「呃,是,我知道了。」她一紧张,自然而然的将头发整个往耳后塞,和某人的生活习惯十分雷同。 贾以婕谦恭的退到一旁,没发觉薛家父子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特别多看她一眼。 「宝儿,我的宝贝女儿,今天相当漂亮喔!和母亲年轻时一样美得惊人。」在父亲的眼中,每一个孩子都是最好的。 「爸,你偷吃了几罐糖,这样不行喔!小心糖尿病。」薛宝儿体内的荷米丝笑咪咪的挽起薛康文的手,一副女儿是宝的姿态腻着他。 他受宠若惊的看了看儿子,不解她为何变得顽皮可爱。「圣哲,她是你妹妹吧?」 「百分之百。」他回道。 「喔!那我就放心了,我以为我多了个糖捏的女儿呢!」他笑着打趣,神情明显开朗许多。 「爸!你取笑我,坏死了。」她撒娇着噘着嘴,十足的小女人娇态。 不管薛宝儿变成什么样,她永远是薛家人的宝贝,薛父哈哈大笑的拥着怀中的至宝,被她娇俏的神情逗得十分开心。 而身后的薛圣哲也露出会心一笑,拎着跳蚤似的云青凤走下楼,丝毫没察觉两人的关系有多亲昵,活像一对老爱斗嘴的欢喜冤家。 今天是薛宝儿二十岁生日,与会的宾客正如云青凤所言的全是自己人,除了薛家的亲友外,还有薛康文妻子娘家的姻亲,两大家族出席的人数多达上百人。 而唯一被遗忘的是正用怨恨眼光瞪着寿星的贾以婕,她是名副其实的「外人」,没人邀请她参加这场只有家人的聚会。 「呵呵……真有趣,脸都烧成这样了还能这么乐观,真叫人佩服她打不死的蟑螂精神,让人嫉妒得想彻底毁了她……」 一道黑色身影高居天花板最角落的阴暗处,一脚上一脚下相互交迭着,以平坐的姿态俯视底下欢乐的情景,微扬的嘴角似在冷笑。 正常来说不可能有人能坐在上头,既无椅又无绳索可支撑,一般人只会往下掉,不会文风不动的维持平稳的姿势。 魔女莉莉丝一共有七个女儿,荷米丝是最小的一个,也最受宠爱,学习黑魔术的能力凌驾其他姊妹,若是肯用心习法,日后定是力量最强大的魔女。 可惜她生性贪玩,又太早遇到命中的那份爱情,因此她的魔法远不及以恨为根基的丝坦娜。 「笑吧!笑吧!我亲爱的妹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我要让尝尝地狱深渊的滋味,看还能不能眨着纯洁的紫眸笑说无所谓,还有明天。」 倏地,赤狂的眼成一条缝,脸部肌肉一紧的怒视自门口走进的俊美男子,那抹深情的微笑看得她几乎要喷出火来。 为什么是他,他没瞧见她脸上那些恐怖的伤疤吗? 拳头一握,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心,她手一松放在唇边舔吮流出的汁液,鲜红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疯狂的感官,嗜血而兴奋。 「我心爱的雷米尔呀!你知不知道我痴狂的爱着你,你为何老是不懂记取教训,一再重复错误的选择,你不晓得我的爱情魔药是无药可救吗? 「桀……桀……很快地我就会来找你,你要给我乖乖的,那个丑女满足不了你,我才是你想要的,你会记得我是谁……」 一阵诡异的风忽起,摆放在二楼的维也纳石膏像在无外力的推动下往一楼坠落,目标竟是在底下啜饮果汁的薛家小公主。 「小心,宝儿!」 有三个男人同时奔向她,但是却是距离最远,正在为她取水果的雷米尔赶至身旁,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快了薛家父子一步。 而石膏像在她脚旁碎成一片片。 第七章 「混蛋雷米尔,你这种行为在法律上叫做绑架,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欢迎去告我,只要能逃出我的魔掌。」他嘿嘿的发出两声得意的奸臣笑。 「我……我大哥一定饶不了你,他一向对你很倒胃口,你捉住他的妹妹他肯定找你拚命。」这点不用置疑,薛宝儿的哥哥疼妹如命。 一听她抬出薛圣哲,眨着左眼的雷米尔反而笑得更猖狂。「喔!宝贝,我忘了告诉一件事,令兄在出门前警告我要好好保护,若少了一根寒毛将唯我是问。」 嗄!怎么变成这样?「万一你监守自盗他要找谁算帐……呃,我没说。」 一瞧见他骤地发亮的双眸,薛宝儿惊觉说错话的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佯装没开口。 「好宝儿,这问题问得真好,要是我起了邪心扑倒,我一定会负荆请罪要求负责到底。」他趁机轻咬她敏感的耳朵,朝着她的脖子吹气。 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和以前一样老爱用话逗她,逗得她面红耳赤方肯罢休。 从生日宴会那日的石膏像事件起,与世无争的薛宝儿像受到诅咒似的连连出事,一下子是差点被弹起的水沟盖打到,一下子又是掉落的墙,还有无人驾驶的怪手忽然朝她身后冲去。 更夸张的朗朗晴天居然下起冰柱,而且足以致命、穿透心窝的那种,好几次她一条小命就没了。 基于如此诡异又怪奇的现象,薛圣哲的保全人员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只好妥协,将宝贝妹妹交给他最想宰掉的男人代为「保管」。 前提是他不能碰她。 但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把鱼送到猫嘴巴哪有不吃的道理,一逮到机会肯定会被啃个精光,因此他让一步的要求不可越过最后一道雷池,其他随他大爷高兴。 之后虽然还有一些人为的小意外,不过全是成不了气候的小把戏,附在薛宝儿身上的荷米丝就足以应付了,她可是以古灵精怪著称。 「不必了,只要你少对我动手动脚就好,我勉强忍受你的傲慢。」别人不了解他笑脸后的真相,只有她明白他这人其实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从不把别人当一回事。 她大概是少数的幸运者,能被他往心里头放。 不过也是不幸的,被他深切爱过后,很难再爱上别人,终其一生只为他心动。 「啧!我发现越来越敢顶嘴了,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是好现象,表示她越来越不在乎她的脸。 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谁了。她在心里回道。「雷米尔,你又想带我去哪?」 天上,去过。山上,去过。海边,去过,连海底他也带她去观光过,她不晓得他还有多少惊奇等着她,就为了逗她开心。 她望着戴在他指上、自己用精血咒化成的指环,心中百感交加,当初为了救他才不顾一切连肉身都牺牲掉,她以为一个人苦好过两个人都受苦。 没想到她的一番好意反而成为永无止境的梦魇,不仅没有让他从此获得解脱,还像甩不开手的桎梏紧紧困住,叫他更加无法挣脱。 当初的美意成了他痛苦的来源,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虽然她很想向他表明自己的身分,但他的记忆尚未回复,说了也是白说。 何况还有个处处找她麻烦的丝坦娜,她不知自己在这个薛宝儿的躯壳还能待多久,万一丝坦娜又发起狠将她魂魄抽离,她该如何面对已经爱上薛宝儿的雷米尔。 种种难解的问题接踵而来,困扰着一向不爱思考的她,在未厘清这些烦人的事之前,她实在不想和他碰面,避开他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他是不容许别人说不的霸道男子,总有办法找到她,害她无法继续向他说:不。 「把给卖了,如何?」雷米尔开玩笑的将她举高轻啄一下,让她安稳的坐在他弯起的手臂。 因为他不忍心她脚受折磨,大火在她足踝和脚跟造成不小的伤害,靠近脚底的皮肤由于不好移植而作罢,所以脚跟处和鞋子外缘一摩擦容易出血。 「只要你舍得,我绝对奉陪。」她淘气的眨眨眼,忘了她此封扮演的角色是富家女薛宝儿, 荷米丝的本性开朗乐观,凡事想得开又乐于助人,她的顶恼从不超过三分钟,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虽然她的个性中也掺杂了一些薛宝儿的性格,但都是好的一面,并未影响她原先的性情,两相融合更讨人喜欢,叫人几乎不再注意她脸上的坑坑疤疤。 他故意发出哀怨的叹息,轻拧她的鼻头,「唉!被发现我的弱点了,看来是吃定我了。」 如果是吃了他,他会更欢迎,双臂一张任她从头啃到脚,只剩下一把骨头也无所谓。 「对,我是吃定你了,快说出你的目的地,不然……」她知道他最怕什么。 「怎么样,剥光我的衣服强暴我?」他绝对是最合作的受害者。 脸一酡,她啐了一句不正经。「我送你一窝粉紫色的……蚯蚓。」 「蚯……蚓?!」他的脸色忽地惨白,声音微抖。 「以前我们去哭泣湖钓鱼时,你死都不肯上钓饵,每次都要我先替你上好饵才肯碰钓竿,真的好孩子气。」她都快被他笑破肚皮了。 「以前?」他的唇不颤了,神色恢复正常的直瞅着她。 「是呀!以前你最爱偷摘葛丽塔的魔葡萄……呃,酿酒……」天呀!她到底说了什么? 「认识我多久了?」雷米尔的表情异常认真,毫无一丝笑意。 「我……呃,这个……从迷途屋算起,有一个半月了……」不要再盯着我看了,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的算术很好吗?」他的声音低了一度。 「还……还不错。」她想。 「重算一遍。」他命令。 什么,重算一遍?「我、不、要。」 「宝儿,知道我一生气起来有多可怕吧!」而他从未在她面前发过脾气。 至少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不要吧!要爱护自然资源,毁山拔树不是良好的示范。」她是见过,在同是魔法师的塔塔拉企图调戏她时。 雷米尔忽然露出令她头皮为之一麻的浅笑。「知道从来没人见识过我抓狂的样子吗?」 「嗄?」她又弄巧成拙说了不该说的话。 「也没人晓得我怕蚯蚓一事。」他笑得更为深沉。 「呃,呵呵……」她是唯一的一个。 「更没人知晓我偷摘过女巫魔的魔葡萄。」他不笑了,却用精利的眼神看着她。 「我……我碰巧猜中的。」她说得很虚弱,直觉的想把自己变不见。 「在这世界除了巫斯外,没人知道哭泣湖。」紫色的湖泊,它是不存在的梦幻湖。 「我……我……」多说多错,干脆不说了,他就无法从她口中获得什么证实。 觉得事情变得复杂的荷米丝快失控了,烦透了自己的多嘴所造成的一连串蝴蝶效应,她根本无意透露两人曾有的过往,只是一个不经意说溜了嘴嘛。 其实她所说的一切他都不记得有她,虽然有很多事是他们共同度过的,但是他记忆中有关她的部分全被删除了,即使他一再回想也不会多出个她。 「宝儿,我的爱,到底在我的过去占了多重的地位?为什么我竟会想不起?」他悲伤的说道,捧着她的脸凝望。 「雷米尔……」我也爱你,可是我不能当面告诉你。 两颗牵挂的心总在遥望,即使近在咫尺之间,光年的距离横跨一条银河,你的呼唤,我的回应都吸入无底的黑洞,依旧灿烂的星光笑看两个痴者。 飒飒的风扫过枯黄的落叶,行道树下的韩国草绿意盎然,俊美无俦的男子立于街头是件多赏心悦目的美景,却偏偏多了个破坏美观的东西。 惋惜和叹息声接连而起,观看片刻又走开,把眼前的一幕看成上天恶意的玩笑,竟让美女失去魅惑英雄的无双娇容。 雷米尔的悲伤转为坚定的信念,低视他怀中的可人儿。「就算我忘了也无妨,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制造属于我们的记忆,这次我会牢牢的记着的模样。」 话一落,他手上多了一架现代科技--数位dv,人类进化的证据。 「啊!你……」对着她直拍的镜头中,她的表情呆得憨傻。 哇塞!未免太猛了,他怎么知道有那玩意儿,她待在留声机中的岁月从没想过利用人类的便捷工具,满心想着是如何撮合一对对有情人。 看来男女的大脑构造还是有极大的分野,她满脑子浪漫、爱编织一则则爱情故事,捉弄不诚实的小儿女,而他过于实际不兴风花雪月,除非是他所在意的人事物,否则他冷漠得近乎无情。 果然他设想的和她不一样,有见地、眼光长远、懂得深思熟虑,不像她乱闯乱撞的成就好事,只着重眼前事而不负责「售后服务」。 「对了,我要带到迷途屋走一走,上回什么也没见识到,开开眼界也好。」他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要给她看。 雷米尔握起她的手,朝半空划了个圈,随即带着她向前走了几步,两人的身影没入水镜一般的圈圈里,椭圆形的垂直物立即缩小再缩小,化为虚无。 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一眨眼工夫彷佛是海市蜃楼的投影,人在瞬间完全干干净净的净化了。 即使有那么两、三个穷极无聊的闲人多瞄了两眼,也只会以为是眼花了,或是他们走得太快错过了,纵使诧异的满腹疑问猛揉眼睛,也不会多事的追根究底,找出事情的真相。 只是穿过水墙进入迷途屋内部,两人顿时感到一股奇特的气氛弥漫,四周流动的空气透着一丝吊诡,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还不待他们深入了解,捺不住性子的年轻女孩已经蹦地跳到面前,一副欲言又止又藏不住话的表情看了看薛宝儿,兴奋异常的急于与人分享她的喜悦。 「我找到荷米丝了。」 「我找到留声机了。」 在米子芙开口的同时,银发飘逸的阙天笙也上前一步展示他的成果。 「荷米丝?!」拉高的女音充满难以置信,脚下踉跄的绊了一下。 「留声机?」低沉的男低音有片刻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微颦起双眉。 在这个时候出现荷米丝和留声机实在挺怪异的,像是蒸好的热馒头多了芝麻屑,不拿掉碍眼,留着又不伦不类,叫人傻眼。 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有的见到老朋友非常高兴,有的看到「偶像」雀跃不已,有的一脸纳闷十分沉默,有的抱持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泡茶嚼鱿鱼丝。 喔!那位云家不肖子孙就此跳过,抱着老婆的男子日子过得太惬意了,麻烦把他的乌龙茶撤走,送上一杯黄连水漱漱口。 「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情人雷米尔,我想念你在流转的岁月里。」 风姿摇曳的褐发女子甩动着一头波浪长发,紫眸亮如星辰的眨动妩媚流光,女人味十足的走向俊逸非凡的男子,鲜艳欲滴的红唇主动吻上他。 风,是放荡的,在每个人的心湖掀起一阵涟漪,荡漾余波。 玛丽有只小羊羔,雪球儿似一身毛……玛丽有只小羊羔,雪球儿似一身毛……玛丽有只小羊羔,雪球儿似一身毛……玛丽有只小羊羔,雪球儿似一身毛…… 一八七七年发明大王爱迪生发明由大圆柄、曲柄,受话机和膜组成的怪机器,他取了一张锡箔,卷在刻有螺旋槽纹的金属圆筒上,让针一头轻擦着锡箔转动,另一端和受话机相连接。 当他摇着曲柄对着受话机唱起儿歌,一唱完又把针放回原处,轻悠悠的再转动曲柄,机器不紧不慢、一圈又一圈的发出他刚才唱过的歌儿。 「会说话的机器」轰动全世界,誉为十九世纪最引人振奋的三大发明之一,经过十年后他加以改造,紫铜打造的离花喇叭,喇叭管是黄铜,背部以铸铁制成拱形基座,底座为桃木色的手摇转动留声机。 荷米丝的留声机正悠扬的播放歌声,转动的黑胶唱片古老而带着岔音,像是受潮发霉了,偶尔还会停顿一、两秒出现杂音。 但是没人有心思注意那小小的跳针现象,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称荷米丝的美女身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用力端详。 五官像荷米丝,神情像荷米丝,玲珑纤细的身材像荷米丝,连嘴角微弯笑起来的模样都像荷米丝,无一不像的分明就是荷米丝本人。 可是从小和她玩到大的云清霈,以及她过去亲如兄长的好朋友巫斯都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虽然眼前的荷米丝与他们相识的荷米丝几乎一模一样,但他们还是感觉味道不对,少了荷米丝特有的淘气和慧黠,变得过于…… 呃,该怎么形容呢?应该是风情万种吧!昔日的娇俏动人转为今日的轻佻妩媚,流转出令人一愕的邪气。 总而言之是她像「长大」了,艳气逼人像朵带刺的玫瑰,没有白色铃兰花的清新柔美,带给人相当大的视觉冲击。 「怎么了,你们不希望我重获新的生命吗?为什么一个个眼睛睁得像牛眼的瞪我?」媚态横生的荷米丝掩着嘴轻笑,凝睇的神情宛如在嘲笑他们的呆拙。 笑声一起,如梦初醒的众人才有了动作,反应可笑的干笑不已。 「呃,我是对魔女莉莉丝的女儿荷米丝非常感兴趣没错,可是一时之间还是不能接受真的存在的事实,我……我……天呀!我兴奋得心脏快跳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米子芙语无伦次,差点咬到舌头。 相较她对女巫、巫术的着迷,只为追寻传家圣物琉璃烛台的阙天笙就显得沉稳些,他不急着索回家传宝物,气定神闲的以义大利人专有的幽默风趣自嘲。 「不,我是惊觉的美丽令我心跳加速,血脉偾张的忘了我该说什么赞美词才不致唐突了佳人。」他行了个优雅的绅士礼,在眉问帅气的一划。 她是很美,但还不到令他心动的地步,他的目标是她身旁桃木色的留声机,不因女色而有所动摇。 但他华丽的词藻和外交官词令引起某人的不满,话才一说完便射来两道利剑般怒光,见血似的快要瞪穿他的后脑勺。 「我看你全身的血集中在下半身,口蜜腹剑的为你的『分身』铺路,男人的注意力在女人胸部以下,托高的位置,你满脸的淫欲叫人看得恶心。」下面发达的银毛猩猩。米子芙在心中补充了这一句。 「啧!好酸的柠檬味,到底是谁嘴巴发出的?我们阙家的男人不偏好大奶妈型的波霸,像某人的小巧玲珑我也能勉强接受。」他迷人的银眸直逼她。 大小不是问题,却是女人最敏感的话题,一听他说她「小」的米子芙感到自尊受损,气呼呼的跳起来往他胸口一戳。 「姓阙的,你的一双贼眼不要乱瞟,这里比我小的大有人在,少用隐射的语气拱我当炉主,我的罩杯刚刚好。」为了照顾她的不平,她硬是背脊挺直的挺出浑圆有型的曲线。 低头一瞧自己的胸部的云青凤有些汗颜,身子一缩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与人争强的自暴其「发育不良」。 不过她坚持是晚熟,还有发展空间,她正努力以青木瓜炖排骨来补其不足,假以时日必定波涛汹涌,傲视群雌。 阙天笙目测了一下,含笑的说了个数宇。「是刚刚好适合我掌心的大小。」 「你……你下流,谁允许你透视我--」她气得以手环胸,免得走漏春光。 阙天笙的神情是欢愉的,当她的假想敌当了两年也该落幕了。「我要真能透视,用手挡住有用吗?」 他照样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他有此天赋异禀的话。 「你……你……哼!懒得和思想淫秽的恶棍计较,你最好别对我心目中神圣的巫女出手,她是我的……」研究目标。 没等她说完,惊呼声立起-- 「原来是女同志呀!难怪对出类拔萃、气宇轩昂的我不感兴趣。」云清霈终于知道她来去匆匆、正眼也不瞧他一眼的原因了。 森田光琳窃笑的挪挪身子,尽量离她无赖又不怕死的老公远一点,免得被他那张没遮拦的嘴牵连死于非命,连她那群远在日本的「联合国」兄弟姊妹也来不及搭救。 「不,你错了,我是看不起只有一张嘴的男人,嫁给你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忍耐力超过一般人的极限,才能忍受他的「无能」。 故意听不懂讽刺的云清霈笑咪咪的挥手,「哎呀!真是聪明绝顶的灵媒,看得出我老婆身手不凡,我光一张嘴就逗得她对我死心场地、百依百顺,那位阙先生还差一大截呢!」 他笑容不减的对着荷米丝又说:「对吧!鬼魂女,我才是最棒的,云家最后的救世主。」明日的伟人。 根本不知道是在叫她的「荷米丝」脸色十分复杂,带着浊色的紫罗兰瞳眸瞪着不远处的一对情侣,眼中闪动着猫似的阴惊寒栗。 她不懂哪里出了错,明明她是以最完美的身分出场,理应受到众人的注意,她都料想好了,先是她重生的方式会备受质疑,然后她会说出这两年令人鼻酸的际遇,好获得更多的怜宠。 为何大家的反应是如此冷淡?对她过去遭遇的事只字不问,除了那两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外,他们看她的眼神是陌生的。 她是「荷米丝」,难道大家的眼都瞎了吗?看不见她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以更冶艳的一面来掳获所有人的心。 包括她最想要的那个人。 「喂!鬼魂女、鬼魂女,别一个劲发呆,还没说我是棒棒小马王。」云清霈骄傲的挺起胸襟,像个孩子似的等人赞美。 好丢脸呀!这个「孩子」是谁?我不承认他。遮着脸羞于见人的森田光琳又挪了一步,装做和他没关系。 ,「咦,你刚叫我什么?」她应该没听错吧!他叫她…… 「鬼魂女呀!以前是个鬼嘛!总不好叫留声机小妖精,或是死不投胎的喇叭鬼吧!」前者还好,后者难听得要命。 「唼!没创意的小鬼,拾人牙慧。」一道小小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虽然小声得有如蚊蝇拍翅而起,可仍引起耳力特好的云清霈注意,他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看向发出「噪音源」的薛宝儿。 「什么鬼魂女,你胆敢蔑视魔女莉莉丝的女儿,她虽然死了还是具备魔女的身分,不是一般的鬼魅。」鬼是最下等的垃圾,不配与阴暗界的魔女相提并论。 「她?」怎么会有人以第三者称谓自称? 一瞧见他困惑的神色,荷米丝一整脸色露出魅惑众生的微笑。「『她』是我的过去,我还不习惯自己曾经死过一次。」 「喔!没关系,多死几次就习惯了,我会叫巫斯叔叔帮超渡。」他会帮忙翻经书,念阿弥陀佛咒。 什么叫多死几次就习惯了?!他的话引来怒视的白眼,想把他推向刀口,让他尝尝死亡的滋味。 「我是巫师不是道士,别叫我做和尚的工作。」巫斯冷冷的说道。 和尚和道上一样吗?虽然他们好像都敲钟念经,送往生者上路。 算了,不研究,重点是……「鬼魂女,过去的死都死了,干么还回魂吓人?」 就算魂飞地府跑去投胎也不过两岁的娃儿,哪有灌水灌得这么厉害,一瞑大一寸变成超大尺寸的婴儿炸弹,炸得以为她已魂魄尽散的他们好不心惊。 这绝对不是一份惊喜,而是有预谋的整人游戏,先是恶作剧的消失一段时间,再蹦地一声跳出来大喊--你们被整了。 「你认为我的重生只是一种吓人把戏?」「荷米丝」的眼中闪着冷意,左手徽垂的释放一束光。 「不然喏!两年来无声无息的搞失踪,能指望我们会多乐于欢迎死人复活……噢!更正,是鬼魂女有了正常尺寸。」不用再辛苦的睁大眼,瞧她跑来跑去的半透明身影。 他指的是身高,而不是胸围。 「雷米尔,我的爱人,你也希望我从此覆盖在黄泥土下,不来坏你的好事吧?」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你的眼中只能有我一人。 眼波一挑,她挑衅的注视一直对她视若无睹的男人。 被点名的雷米尔只是漠然的以眼角一扫,「的死活关我屁事,我也不是的爱人,少用抽筋的眼睛勾呀勾,真难看。」 哇塞!说得真有个性,比起某个姓薛的霸道暴君,他有幸荣升她的新偶像行列。暗自喝采的云青凤伸出拇指往上一比,称赞他的「够冲」。 「你……」他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留,当众给她难堪?!「你忘了我是谁吗?我是你最爱的荷米丝呀!你舍得把我遗忘?」 她说到「荷米丝」三个字的表情并不愉快,反而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好像非常痛恨这个名字。 「可以再挤出几滴眼泪以求逼真,也许我会看在『过去的』的情分上不计较咬了我一口。」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她强来十次还是如同嚼蜡。 难以下咽。 「是吻,你不是最爱我们在魔月花藤下温存恩爱吗?」她几近抓狂的维持不温不冷的语气,努力提醒他他们曾有过的浓情蜜意。 他回以淡淡的冷笑,「谁告诉我喜欢讨人厌的花藤?不知道我有多恨它一沾上就洗不掉的汁液吗?」 「嗄!什么?!」有人会讨厌散发魔香的花藤?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是我爱的荷米丝吗?为什么我觉得忘记的东西比我还多。」 第八章 真的是荷米丝吗? 这句话问出熟知荷米丝的人心底的疑惑,在少数认识她的朋友心中都有着相同的不解,为什么两年不见的荷米丝全变了样? 不是她容貌变了,而是谈吐气质和以前不同,虽然有点迷糊的天性不太懂人情世事,又有爱鸡婆、老喜欢管别人闲事的坏毛病,整体来说她是个没什么脾气又好欺负的笨鬼魂女。 但她绝不承认自己是笨,而且会气得跳脚要人还她公道,她可以是一阵风、一个扰人心神的影子,让人在找到圆满爱情时又感到身体多了什么,疑神疑鬼的心生不安。 荷米丝是善良又热心的巫鬼,她会好心的帮助失意人拥有幸福,也会坏心的捉弄对她不敬的男男女女,即使她只剩下半透明的形体,她还是朋友眼中的小仙魔,是属于阳光世界的。 而他们却无法对眼前的荷米丝感到一丝好感,人的眼神会说出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陌生到近乎邪恶便是唯一的感觉。 没人欢迎她是因为她的肢体语言已经表示出疏离,要别人离她远一点,除了挺拔俊逸的雷米尔外,她的眼中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彷佛他们全是不该存在的低等蚁鼠。 「你看我的外表有哪点不像荷米丝?长相、身段和声音都一模一样,我相信世上没有第二个和我相同模样的荷米丝。」她已经被她消灭了。 一抹得意轻晃眼底,抚着牛奶白细嫩的颊肤,她高傲和目中无人的神态令人生厌。 「很抱歉,我不认识荷米丝,她在我的记忆中消失了。」问他像不像根本是多此一举,他梦中的影子是没有脸孔的。 眼一,她嘴角的笑意忽地凝重。「你忘了荷米丝,你还没想起她?」 怎么可能,他封住的记忆不是一见到荷米丝便会自动解除,而且疯狂的陷入昔日的爱恋中,城墙都难挡,女巫魔葛丽塔是这么告诉她的。 事实是这样没错,不过她遗漏了最重要的一句话--真爱无敌,发自内心无怨无悔的爱着一个人时,那份禁锢自会如烟散去。 但是她太自傲了,没听完葛丽塔的解释便无礼的转身离去,惹恼了在魔女界拥有崇高地位的女巫魔,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惩罚她的自大。 「我该想起她吗?在她存心抹去我们之间的过去时,她也同时谋杀了我的灵魂,她让我活在没有希望的地狱里。」独自舔着不知为何悲伤的伤口。 雷米尔无情的说着令人心寒的话,他目光沉暗的盯着身旁的薛宝儿,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僵了一下,心虚不已的绞着手指头一脸歉意。 「你该想起她……不,我是说想起我,我是担心你承受不了失去我的痛苦才想减轻你的负担,你不应该怪罪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我,我是爱你的,才会考虑牺牲我自己。」她不容许他在她付出一切努力后竟忘了荷米丝。 她说得合情合理只为要他活着,双眸含情激越万分,他的不知感恩图报是忘恩负义的行为,徒负她深情一片的委屈。 她的用意只有一个,就是要他回报她这些年的等待,即使有错也错不在她,只因她太爱他了。 「多谢厚爱,但是不需要,既然有心斩断所有的连系,那么我就该顺从的美意彻底忘了,让的牺牲更值得。」如果她曾为他牺牲什么的话。 一听他刻意撇清两人的关系,她气急败坏的扬高音量,「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找着方法使自己复活,然后再解开你的封印再续前缘,我从没想过要你永远忘了我。 「我要你记得我的脸、我爱你的心情,纵使时空阻隔了我们的恋情,在永恒的岁月中我们仍能重聚。」 她等他已等了太久了,他休想忘了她,就算要再一次重施故技,她依然不会手软。 「说谎。」 悲切的气氛中忽然冒出一句凉飕飕的风凉话,打散了好不容易酝酿的激情。 「云家小宗主,这里没你的事,滚一边凉快去。」她早就看他不顺眼,一副像知道什么的模样又故意装疯卖傻,把别人耍得团团转。 「哟!鬼魂女,从没对我这么客气过,转性了呀!」害他受宠若惊,差点被核桃梗到喉咙。 云家小宗主耶!多尊贵的称谓。 偏偏他一点也没有当老大的自觉,聪明人只出一张嘴,忙死底下人。 「我说过别再叫我鬼魂女,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自找的。 「是喔!我很怕,老婆快保护我……咦,人呢?」一转身抱到空气,云清霈诧异的睁大眼。 唉!好无情唷!居然抛弃她亲亲老公,对着三寸高的木头人研究如何钉草人,她不会想在他身上扎针吧! 「人若自鄙到众叛亲离,你活着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早日到下面快活。」他的一条小命全捏在她手掌当中。 「哇!真毒,我认识的荷米丝才没那么阴毒呢!说,是不是假冒的?把真正的鬼魂女弄到哪去了?」他似真似假的探问,看似无理取闹。 一听他咄咄逼人的话语,心头微惊的她当下沉下脸。「等你也变成鬼时再去问你的鬼朋鬼友。」 一道冷凝的绿光骤然由她掌心射出,光线所经之处的空气顿时稀薄,宛如结霜似的漫起一层淡淡雾气,明显的区分出冷与热两种气流。 但是就在接近云清霈时,另一道更强的疾光忽射而至,将她的绿光打散化成一粒粒冰珠,如雨点般洒落众人脚旁。 「玩够了吧?荷米丝,不管是不是真的荷米丝,应该看得出来的力量远不及雷米尔的魔法,在这方面是讨不到便宜的。」 只会自取其辱。 眼神凝聚着一股风暴,她恨恨的瞪着坏她好事的人。「巫斯,你是我最好的良师益友,你要眼睁睁的看他视我如旧鞋随手抛甩吗?」 他应站在她这一边,毕竟他曾相当痛恨让她处境为难的魔法师雷米尔。 「我的确是最好的朋友,但有事为什么不先找我,反而将两名事外人拉进来,这样的做法对有什么好处?」他的语气充满不谅解,对她的任性举止感到失望。 没有解释、没有请求原谅,就这么堂而皇之大大方方的出现,置他们的忧心与不安于何地? 「这……我……我只是怕吓着你们,所以……所以……呃,我需要时间沉淀沉淀一下,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回到你们身边。」似乎她拖得太久了。 「用两年?」他的眼神满是责备,一头白发更让他显得威仪十足。 她无言以对,只用愤然的神情怒视众人的漠不关心。 「我们也想敞开怀抱欢迎回来,但是实在变得太多了,举手投足像极了老爱卖弄风骚的丝坦娜,让我无法真心接纳。」尤其是她挑眉的样子更像,令人反感。 「你说我像丝坦娜?!」她的表情不是错愕,而是类似被人捅了一刀的愤怒。 「当然的外表不像,但个性……唉!我实在不敢苟同,雷米尔以前常说丝坦娜是他见过最不适合当情人的女人,因为她魔女的性格太深,原本善良的本性早被磨光了,魔性深种的只能当朋友。」 说过此话的雷米尔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表示他的想法至今未变。 一闻此言,她脸色大变的彷佛受到极大的打击。「为什么她只能是朋友?魔女不具备魔性你当是天使吗?」 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荷米丝也是魔女实习生,入魔的程度不下其他姊妹,魔女莉莉丝的女儿天生具有魔性。 「雷米尔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爱荷米丝,她……我也是魔性难除的魔女呀!」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解释她绝不善罢甘休。 「我不知道。」他没办法回答。 「不知道?」紫罗色瞳眸泛出阴暗的幽光。 「我忘了。」关于荷米丝的一切他全无记忆。 「你忘了……」好一句忘了,她几乎要放声大笑,嘲笑自己打错如意算盘。 顶着荷米丝外貌的丝坦娜气红了一双眼,非常不甘心一步走错步步错,她用了两年时间去策画谋略,把所有的心血投注在这场只能胜不能败的爱情战争中,换来的竟是一句--我忘了。 多好的理由呀!推得一乾二净,没人会去怪罪他的遗忘,因为他也是身不由己,被迫抛弃他曾有过的美好记忆。 哈……瞧!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为了挽回她曾经失去的,她不惜在笨人类当中找寻神似荷米丝的女孩,利用两年的时间改变其外型,使其更惟妙惟肖,即使再亲密的人也认不出其中的差异。 接着她抽走那女孩的灵魂取而代之,舍弃原来的肉体甘愿顶替别人的身分过一生,她以为幸福是可以取代的,他爱的不过是那张脸而已。 谁晓得她败在自己手上,过于自信而忽略其他变数,她该隐藏原本的性格,由内而外彻彻底底的变成荷米丝,起码她会多出几个同声同气的战友。 思及此,她的眼看向那道往后缩的身影,满腹的怨气勾动她的新仇旧恨,涌起黑腥气息。 「我看你不是忘了,你是品味独特被个只有半张脸的丑女下了符咒,你才会分不清楚谁才是应该在你身边的人。」看来她还下手太轻了,没尽早铲除祸根。 「我才没下符咒……」薛宝儿的说道,暗自生着闷气。 她当然知道眼前的荷米丝是假的,因为她才是真的荷米丝。 「她不丑,内心善良的人犹胜拥有一颗丑陋心房的魔鬼。」在雷米尔眼中,他爱的薛宝儿才是最美的。 「那是你中了她的心毒,『迷途屋』贩售的爱情灵药不也挺抢手的。」她暗示薛宝儿也买了,而且用在他身上。 他笑了,深情且温柔。「那是我的荣幸,起码她选择了我而不是逃避我。」 爱情灵药只适用于一般人,对身为高级魔法师的他根本起不了作用,否则他早就成为众家女子的俘虏。 「你……你没看见她的脸毁了吗?满是坑洞不堪入目,是人都不会想与她为伍。」她光是看了就觉得嘿心,不想与她同处一室。 「她的脸相当具可看性,有山有水还有低谷,赏心悦目值得一看再看。」一说完,他低头吻上那张闪避的脸,轻声低笑着。 害羞的小东西。他想。 「你竟然当成风景欣赏……」赤红眼的丝坦娜冷嗤着,换上倨傲的神情。「雷米尔,你是我的情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你不能背叛我交付给你的爱。」 她的口气像高高在上的女王,正在命令她的侍从必须服从,不得有她以外的声音。 「不,我不是的,我有我爱的女孩,我的未来属于她。」雷米尔的眸光由柔情转为冷厉。「对,我不算背叛,因为我根本不认识。」 现在他反而庆幸记忆被封住,有充分的借口拒绝他不想要的爱情。 「你……你是这样糟蹋我的心,你怎么可以……辜负我……」她的痛心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被他残酷的言语所刺伤。 他不认识她。 是的,他的确不认识荷米丝,在禁令解除前,他对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而他也认不出她是丝坦娜,他眼中看到的形体是荷米丝,依然不是她,她在这世界被涂掉了,不曾留下足迹。 「呃,不要难过嘛!他脑中没有荷米丝的记忆不是的错,他只是……只是……忘记了……」吓!她的眼神好可怕,她不过说出事实真相。 不忍心看她为情伤心的薛宝儿出了声,希望她不要把这段感情看得太重,勉强得来的爱情只会造成不幸,这点她看得比任何人透彻,毕竟她是撮合无数情侣的鬼 魂女荷米丝。 可是对方根本不领情,恶狠狠的双眼像噬人的野兽猛盯着她,企图用无形的烈火将她烧成灰烬。 其实她第一眼就瞧出假的荷米丝是她二姊丝坦娜,姊妹虽不同心仍可看出端倪,有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是瞒不了人,正如薛家父子也曾怀疑她不是薛宝儿,而是他人。 不过骨肉至亲的血缘关系是切不断的,他们还是选择相信她是薛家的小公主,在一场无情大火的洗礼下,蜕变成一只浴火重生的七彩凤凰与他们再续亲情。 「闭嘴,这里没有开口的余地。」哼!她居然没照她当初所想的被烧得丧失生存意志,一蹶不起的寻死以求解脱。 她可是千挑万选挑了个最合适的人来消磨她的志气,原以为最多三个月就会传来她的死讯,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熬过生不如死的治疗过程。 没想到她太低估荷米丝的求生意志,即使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本质的乐观天性还是没变,一一咬牙克服种种困境,硬是绝处逢生的展示她坚韧的一面。 这就是雷米尔爱她的原因吗?因为她象征永不熄灭的生命之火,带给人充满希望的光和热。 一时间,丝坦娜恍神了,想起妹妹刚出生的模样,红咚咚的像一块好吃的红糖糕,让人特别喜欢戳她脸颊,逗得她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二……」不能叫二姊,她会晓得她恢复记忆而做出不利于她的事。 「饿了?」真叫人佩服,在这种情形下她还敢喊饿。 脸上一哂,她憋着半口气说道:「不是啦!我不是饿了,我……我只是打了个嗝。」 「打嗝?」一听是如此滑稽的理由,忍俊不已的雷米尔大笑出声。 「哎呀!你不要再笑了,她会非常非常生气。」真是的,越笑越大声,他有没有想过她的下场会有多可怜。 母亲常说丝坦娜具有毁灭性格,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容许其他人得到,就算最后毁了她最想要的亦在所不惜,这样谁也别想得到。 「生气就生气,谁在乎她,不相信我能保护得了吗?」他不会再让手中的宝贝从指缝间流失。 「我……」 薛宝儿才起了音,没说出信不信,张狂到令人寒毛一竖的阴笑声扬长一起。 「好个狂妄的雷米尔,就这么轻贱我的感情,我倒要瞧瞧你如何保她周全。」她接下这个挑战了。 不承认失败的丝坦娜冷哼一声扬长而去,留下诅咒一般的威胁,她始终认为自己是赢家,最后的胜利将是属于她。 「呃,她走了。」那她要不要跟上去?米子芙有些迟疑。 「是走了。」不过他要的不是她。 「那……你还跟我抢吗?」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呢?」她不会还那么天真吧? 米子芙和阙天笙的视线同时落在安静待在角落的留声机,各怀鬼胎的想得到它。 至于荷米丝嘛!总会找到她,反正她现在是个人了,不再是飘忽无常的鬼。 「总裁,宝儿小姐会喜欢这组钻石造型,花朵模样典雅大方……」看得她好想占为已有。 「不,她不会中意,太华丽,镶工复杂,不适合她素净的气质。」她只会回他冷冰冰的石头有什么好看,俗气得要命。 鸢尾花造型的钻石项链组被否决了,三十二颗精钻镶成的花形过于俗套,以大小排列渐向末端,显得不够高雅,失了端庄。 它的市价在三千万左右,是南非进口的顶级钻石,磨功精细却坏在珠宝设计师巧思不足,镶不出它该有的风采与前卫。 「可是它可以昭显出宝儿小姐的身价,让人一瞧就知道她是薛氏企业的千金。」华而不艳,丽而不娇,价值感不言可喻。 又妒又羡的贾以婕贪婪的注视他拿起又放下的钻石项链,心里怀恨着有机会拥有它的女孩,她的幸运是多么可恨。 一场火原本该烧掉那份运气,人都断气了不再呼吸,却还能由死神手中脱逃而出,重回这个她视同不完美却勉强接受的世界。 为什么有些人力求表现却不受重视,有些人什么也不用做便是众星拱拥的月亮,享尽所有的宠爱不必回报,只要一朵小小的微笑即可。 太不公平了!这世界对她太苛刻了,给了她模范父母却让她发现他们不爱她,他们的爱是表面的,真正的伤害是忽略。 「身价?」音一沉,隐含愠意。 一瞧顶头上司脸上一变,她马上改口说道:「不,我说错了,是身分,钻石能突显她与生俱来的气质。」 「嗯。」他轻嗯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心血来潮的薛圣哲在工地破上的剪彩仪式结束后经过一家珠宝公司,他忽地要司机停车,信步走进规模不算小的店家,对着琳琅满目的精致珠宝仔细浏览。 由于他的身分特殊,上报率高算得上是公众人物,一瞧见贵客临门的经理不敢有丝毫马虎,立刻端了杯研磨咖啡出来,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取出店里典藏的精品送到他面前。 不要说买了,送他都成,只要他的女伴戴着店里任一件首饰在公共场所出现一回,他的店就红了,多得是一掷千金的贵夫人会来消费。 所以公众人物也有公众人物的好处,所到之处处处是商家的机会,也提供一个最佳的卖点。 「总裁,那个水钻不值钱,买了也没用……」贾以婕纯粹以世人的价值去衡量一件物品值不值得购买。 「贾秘书,我有征询的意见吗?」她已经超越一个秘书的本分。 「呃,我是以宝儿小姐的眼光提出建议,毕竟我们都是女人。」挑选的宝石应该一致。 「那是以前的宝儿,她一向只挑最好的。」但是现在的她不重物质享受,她很容易就满足了。「不过我有告诉是要买给宝儿的吗?」 自作聪明。 「嘎!不是给宝儿小姐?」还有谁能让他如此重视,亲自挑选? 她快速过滤他近日往来密切的女伴,身为他的秘书最便利的事是能随时破坏他的感情生活,一句「开会中」就能斩断他不少桃花。 不过换女人频繁的薛圣哲并不花心,他带女人出席社交场合是基于礼貌,在达到目的后便一拍两散,鲜少有后续发展。 「问太多了。」意思要她闭嘴。 此时,他的目光被一只泪滴形的蓝钻吸引住,它微微散发青色的光芒。 「宝儿的生日已经过了。」她又忍不住插嘴,手指发痒的想象那是她的。 「贾秘书,觉得我的薪水给得太高了吗?」不知本分的秘书不适合留在他身边。 要不是基于某种不方便透露的原因,早在宝儿生日那天他就开除她了,他薛圣哲就是护短,谁敢伤害他的家人谁就该付出代价。 「我……」她知道自己逾矩了,但是还是无法克制钻石所带来的致命吸引力。 诱惑,来自人们心底的欲望。 「经理,麻烦把这颗蓝钻包起来。」还有一个人的生日还没过。 「是的,薛先生,请问你要现在就带走或是由我们代送,我们公司有代客送货的服务,以免你的礼物受到不法之徒的觊觎。」他们有一流的保全人员护送。 他思付了一下,「也好,就送到云家……云青凤,过来。」 「云青凤?」这名字好熟。 「云青凤,别给我装死,我在千里之外就嗅到这只小狐狸的狐骚味。」躲也没用。 !他是鬼呀!精得连背后都长眼睛,她明明一瞧见他在店里就赶紧弯下身准备开溜,怎么他就是有办法发现她的存在。 唉!流年不利,出门踩到狗屎,倒楣的事总落在她头上,越是不想碰上的人撞见机率高过中乐透,自从雷米尔叔叔缠上宝儿以后,她已经很少往薛家跑了,为什么还会撞见他? 「过来。」头不回,他习惯性的下命令。 「你喊狗呀!要我过来就过来,我这么没个性吗?」哼!爱使唤人。 虽然云青凤满嘴的骨气和志气,但她的两条腿仍是自有意识的往前移,动作慢了些但不至于原地不动,如此小家子的举动可逗笑了大总裁。 「来,这个给。」他把装入盒子还没包装的蓝钻放在她手上。 「给我?」什么东西,不会是整人玩具吧! 整人高手的她最常玩这把戏,纽约苏活区有问店专门出售这类整人玩具,有味道的大便,会流脓的蟑螂,还有一压会尖叫的假婴儿,不少人被她整得涕流满面。 所以不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坏事做多了总是担心会有报应,尤其面对段数比她更高的强敌,她更要小心谨慎以防被骗。 「胆小鬼。」他一激。 「什么胆小鬼,我是连鬼都不怕的云大瞻,你这点小玩意还吓不到我……啊!蓝星?!」她被他吓到了。 他……他居然送她……这个……云青凤的脸开始泛红,额头冒出点状的小细珠。 「淑女不该在公众场所大声喧哗,虽然我们都知道是个野丫头。」看到那颗蓝钻他就想到她,他想那是不错的生日礼物。 她理都不理他的调侃,手指发颤的一指,「你……你送我钻戒干什么,你是不是偷偷喜欢我很久了?」 「喜欢?」她大白天没睡醒还在作梦,他会喜欢一个十九岁的小女生?! 「不然你干么送我求婚的钻戒?蓝星还有一个名字叫青鸟,是男人允诺要给心爱之人幸福的证物。」它象征爱与一生的承诺。 「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对珠宝的认识倒不浅。」说得头头是道。 她没好气的说道:「你没瞧见招牌上有个云字吗?这是我们云家相关企业的连锁分店,你买我们的产品送我未免太奇怪了。」 「原来如此。」他了悟的露出一抹微笑,将她推还的盒子又搁回她掌心。 「喂!薛总裁圣哲先生,你不会真要向我求婚吧!」她想他的脑袋应该没坏掉。 薛圣哲偏着头想了一下,瞧着云青凤的黑瞳露出一丝兴味。「有何不可,我缺一个老婆。」 她的反应是…… 昏倒。 第九章 「看到别人兴奋得昏倒,你不恨吗?」 恨呀!恨呀!用力的恨,使尽所有的气力去恨一个人,不要有所保留,恨的力量强大得超乎想象,当你懂得如何去恨的时候,你将得到你所想要的。 来吧、来吧!来摘取甜美的果实,你会发现它润泽你的肌肤,凉爽你的喉咙,容貌娇美更胜美玉,幸福的钟声将只为你一人敲起。 不要犹豫,不要迟疑,你不想紧紧捉住眼前唯一的机会吗?你要知道有些事是不等人的。 鼓起勇气接受即将到来的天堂,玫瑰花铺成的道路正等着迎接你,只要你懂得把握让自己发光,那么所有的宝藏都将属于你。 去争取吧!你并不比别人逊色,人想要站往高处就得牺牲别人,金字塔是以无数的人血搭建起的,他们的死如今成为一种光荣。 「谁?谁在我脑子里说话?你快滚出去别来烦我。」贾以婕不想被当成自言自语的疯子。 「你不用管我是谁,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你会得到很大的成果。」她们是同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以为你是谁?」除了她自己,她不相信任何人。 「呵呵……我是个拥有黑暗力量的黑魔女,我能帮你达成你的愿望。」她的承诺是包裹美丽糖衣的毒药。 贾以婕半信半疑的拧起双眉,「你有什么值得人信服的地方?」 脑中的声音忽然消失了,许久许久不曾再有一丝声响传出,她以为对方知难而退了,知晓她不是好惹的对象而决定放弃。 但是…… 「两年前的那场火灾死了不少人是吧?」她阴恻侧地说道,冷笑连连。 她听得心头微慌,像是有什么事快要藏不住了。「你提起这件事有何用意?」 「因为……我知道纵火的人是谁。」她亲眼看着那人放火。 「你知道……」贾以婕的嘴唇颤抖得厉害。 「要我说出那个名字吗?」她可是非常喜欢看人惊惶失措的模样。 「不--」她发出尖锐的长音一阻。 「贾以婕,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懂合作的好处。」她需要她助她一臂之力。 她懂,可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想白白被利用。」 该计较的时候她绝对不含糊,锱铢必较,休想在她身上讨一点便宜。 「说利用就太严重了,你有你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我们各取所需。」她们的目的不尽相同,但目标却是一致的。 「各取所需?」听来像是很好的交易。 「没错,我们都想要一个人死。」她的存在造成她们的痛苦来源。 「谁?」 「薛宝儿。」 贾以婕默然了。 她的确不希望薛宝儿活着,千方百计要她魂断奈何桥,一个凡事比她优越的公主压在她头上,她再怎么努力也出不了头。 只是人心是肉做的,还是存在着良知和不忍,曾经有过的意外是一时失手,她从没想过愤怒会蒙蔽自己的双眼,一瞬间夺走所有的理智。 人命是无价的,而仇恨也是因她私心而起,她恨薛宝儿天生拥有的福报,不费吹灰之力便成为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女,而她却只能在泥淖里打转。 人家说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可为什么好运就是转不到她身上,犹如寄人篱下的孤儿乏人问津,睁大两眼看薛家的正牌公主受尽宠爱。 恨吗? 是的,很恨。 但是恨得要她死几次才能消恨呢?现在的薛宝儿变得太令人喜欢了,顽皮可爱得像个妹妹,不再高傲的踩着她母亲的遗相大叫她杂种。 「怎么,你还会舍不得吗?想想你是如何尽心尽力的为薛圣哲打点一切,把他的个人需要置于你之上,『自己』反而消失了,你真能无怨无悔?」 没有无私的女人,她们要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爱情。 「我……」她是有怨,但无悔。 她继续游说,「瞧他回报了什么,居然当着你的面把一颗价值千万的蓝钻送给一名不懂事的小女孩,你的心里真的没感觉,决定把他拱手让人?」 「你……你在说什么?」贾以婕在害怕,害怕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会被揭露。 「呵……不要紧张,你在冒汗,有些事是瞒不了人,除了你知我知外没第三个人知情,毕竟死人不会开口。」知晓她心事的人全都死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紧张。」她极力撇清,粉饰太平。 「不懂没关系,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你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站在迷途屋对面的红绿灯下,炽热的阳光猛烈的照射地面,理应凉爽的天气却反常的闷热,汗水一滴落立即蒸发。 两眼焦距由涣散渐渐拢聚的贾以婕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惶不安,车水马龙在眼前如跑马灯来来去去,她的身体是冰冷的,双手几乎握不住东西。 慢慢地,她看到一幕欢乐的景致,一群仰头大笑的男男女女围着一名年轻女孩,无视她脸上伤疤努力取悦她,把她拱得高高的。 这一刻,她的心像是刺进一根针,看不到血流的痕迹却疼痛不堪,那股消沉的强烈恨意又浮上心头。 为什么她还能那么快乐?开心的笑着没有烦恼,大火纹身的恶梦似乎不曾影响她,她怎么能无忧无虑得令人憎恨。 她好恨吶!恨老天对她的亏待,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她,连捡别人不要的机会也吝于给她。 绿灯了,该把脚步迈开,老天不帮她就自己争取,她就不信斗不过天,自私是人的本性。 一步就好,再一步,凡事起头难,只要大胆的往前走,布满星星的天空将由她一人独得…… 「喂!你们不要不当一回事,把我的警告视同无病呻吟,她真的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一个个都会有危险。」她绝非危言耸听。 他们怎么还在笑,不痛不痒的当她在开玩笑,丝坦娜的作风她最清楚了,她临走前愤恨的一瞟带着不甘,可想而知她会使出多可怕的招式来报复。 她没有他们的乐观,以为已是凡身肉体的丝坦娜不具威胁性,口头的虚张声势不过是作戏而已,她明显的感受到一股黑暗势力正在逼近,即将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虽然她现在的身分是薛宝儿,但是她体内仍保留荷米丝剩余的灵感能力,她能感应不寻常的波动气氛。 而风,静止了。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我的话有那么可笑吗?二……那个荷米丝不是好惹的人物,她用的手段绝非你们想象得到的。」稍一不慎就会出人命。 慌得手足无措的薛宝儿想尽办法要将一些理智灌进他们脑子里,不想因此疏于防备而造成无可避免的伤害。 但是她的着急被看成紧张过度,没人在意她跳豆似的苦恼,照常谈笑无一丝紧绷气氛,店门一关不做生意当是中场休息。 「吸口气,深呼吸,把新鲜空气吸进去,吐出肺部的脏空气,平心静气不要多想。」她的话不好笑,是她烦恼得要命的表情引人发噱。 现在若有一面镜子让她照一照,肯定会看到一只鼓着鳃的河豚,气呼呼的不停吐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叫我静下心,你一点都不担心……呃,荷米丝的报复吗?」说到自己的名字她差点咬到舌根。 气定神闲的雷米尔安抚的拍拍她肩膀,「安定军心不自乱阵脚,该来的总会来,以不变应万变,担心无济于事。」 「场面话人人会讲,但是无法叫人安心,你们的悠哉让人感到惶恐。」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发愁,其他人是来凑热闹的。 云家的金控集团倒了吗?怎么老见没事人似的云家小子游手好闲,一副人不在其位不做其事的不务正业,天天到空间不大的迷途屋报到。 而他一个人来也就算了,有时还带了一串粽子,一堆人跟在身后怕他溜掉。 「哎呀!你到底怕什么?这里有一个巫师、一个魔法师,还有我这个云家最厉害的通灵御鬼大师,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近身。」 三个「师」镇着能出什么大事,顶多有些赶不走的苍蝇飞来飞去,待会拿只苍蝇拍一打就没事了。 薛宝儿不满的咕哝,「是呀!你这小鬼最厉害,只会用骗死人下偿命的招鬼术拐女孩子上当,你仔细算算你造了多少孽。」族繁不及备载,算也算不清。 「小鬼?」眉一挑,云清霈嘴角的戏谵转为严肃。 他在怀疑一件事,只有她能解答。 「不然你敢让我叫你狗皮大师吗?毛没长齐就想充老的臭小鬼。」没瞧见她心情不好呀!少来烦她。 「是是是,我很臭,你最香,你说的话都是至理名言。」他忽然顿了一下,诡异的扬起唇。「我说鬼魂女,你那件希腊式长袍哪去了?穿了几十年不臭不脏呀!」 「哪有几十年,我天天换洗保持干净,比你的头皮屑还香。」她太焦急了,没注意他话中有话。 「喔!是这样呀,不过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我喊你什么?」他的表情是玩味的,带着浓烈的兴味。 「你真的很啰唆耶!我又不是聋子,哪会听不见你叫我鬼魂女……啊!鬼魂女?!」她为时已晚的想到自己和他之间的一问一答,手指掩眼怕见人。 她怎会犯下这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明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都贼头贼脑,精得像鬼一样,她实在不该轻忽他们敏锐的观察力,一不留心三、两下就泄了底。 几双锐利的眼往薛宝儿投来,笑着一步步向她靠近,看似和乐融融的众星拱月,其实是准备联手逼供,把她心里头的脏东西全挖出来。 「鬼魂女,你很会躲嘛!躲到别人的身体里,害我们以为你死透了。」做人要诚实,该算的帐还是得算。 「我不是鬼魂女,你不要乱认人,我是薛家的女儿薛宝儿,别当我是鬼。」她连连挥手否认,脚跟往后挪。 挪呀挪!她碰到一堵肉墙。 「你再赖嘛!反正你再怎么闪躲还是被你最想避开的人逮住,这叫躲得了一时躲不了永远,你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坏。」叫人欷吁。 「闭嘴,你这讨人厌的臭小鬼,我要重复几次你才听得懂人话,我不是荷米丝,我不是。」她吼得喉咙一哑,连咳了两声。 「保重点,鬼魂女,我可没说你是谁,别自个对号入座。」云清霈使使眼色,把重头戏让给最有资格的「长辈」去发挥。 「你……」 两道黑沉的身影忽地落在她左右,表情不甚愉快的俯视她,似要将她架高好让她无处可逃。 面对最亲近的两个人,她的笑容很虚弱,头不敢抬往下垂,神情慌乱的一直缩身子,企图把自己缩小到肉眼不得见,最好没人能瞧见她。 但天不从人愿,即使她死也不承认自己是荷米丝,不过她闪避的动作已说明一切,她不折不扣就是雷米尔昔日的情人,过去与现在的最爱。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你们再怎么坚持也没用,我……」她胡乱挥着的手被人捉住,炽热的吻随之落下。 「宝儿,你太激动了,我们没有逼你的意思。」事情的真相如何已不重要了,不需要追根究底。 「真的?」她不太相信的一问。 「不论你是薛宝儿或是荷米丝,在我心中你就是你,那个我愿意交付生命所爱的人。」爱她,才选择她,而不是选择她来爱。 两者是不同的。 她动容的红了眼眶,伸手环住雷米尔树一般的腰。「雷米尔,你对我真好,你会宠坏我的。」 「不宠你宠谁,谁叫你悄悄的偷走我的心,虽然曾非常好心的让我忘记你。」雷米尔的笑很温柔,柔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嗄!你……嘿嘿!忘了比较快乐嘛!人想得太多容易衰老。」天!她勾不到地了。 「巫斯,我想她指的人是你,未老先衰满头白发。」在这里,巫斯最「老」。 哇哩咧!才说完宠她就陷害她,根本是大老好一根,她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 扳动手指头的巫斯朝薛宝儿脑门重重一扣,「我会变得这么老是谁害的?你敢一躲两年不打招呼,见了我们还装傻,死不认帐?!」 「呜!好痛……」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当了许久什么也不知道的薛宝儿呀。 「呼呼!乖,不痛,他是坏叔叔,我来疼疼你。」雷米尔满脸凶恶的靠近。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哎!你……居然咬我……」她头痛,耳朵痛,她好可怜。 「留下我的记号你就不会忘了我,而我有这个。」他取出小型摄录影机,把她此刻呜咽的丑态全收录进去。 「你……你……」他们都欺负她。 他好变态,根本是披着羊皮的狼,她被狼咬了一口不晓得会不会得狂犬病,狼属犬科动物。 薛宝儿颤抖的唇才掀开一条缝准备提出控诉,挂上「休息中」牌子的门突地被推阻,一张充满热情的笑脸将外面的热气带进来,也带来毁灭。 「呃,这是什么?」 「水晶果呀!泰国出产的热带水果,有位泰国厂商来台洽商特地送了总裁一盒,总裁尝过后赞不绝口,就马上要我送几颗来让你尝尝鲜。」 水晶果的外表晶莹剔透,果实饱满快要滴出水似,粉嫩粉嫩看起来像果冻,轻轻一摇还有晃动的感觉,散发甜腻的果肉香气。 它的颜色有点类似调酒「红粉佳人」,但比它淡一些,色彩非常诱人,细薄的软皮一撕即落,可爱的模样好像在说--吃我、吃我、吃我、吃我…… 真的,很难禁得起它的诱惑,光看它的样子就令人垂涎三尺,谁会忍得住不去尝尝它的味道。 「它看起来好漂亮,叫人舍不得吃它。」它是艺术品,仅供欣赏。 很想吃它的薛宝儿伸出手又缩回,舔舔舌显得迟疑,「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别胡乱尝试,现在正是危险期,凡事要小心为上。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水果本来就是拿来吃的,你下吃它也是会枯干烂掉,到时想吃都没得吃。」贾以婕鼓励她小咬一口试试味道。 因为是薛圣哲特意请秘书送来的鲜果,没人怀疑是否有问题,以他宠妹妹的程度而言,这种蠢事不是第一回了,他只要觉得好的事物一定立即与家人分享。 而他的秘书便是最佳快递,全年无休,效率一流,不论薛宝儿身在何处,她都有办法达成使命。 「可是它白白胖胖的像个会说话的小精灵,我咬它一口它会不会哇哇大哭。」真要哭起来她可能会失手「摔死」它。 她以前有个宠物叫小果子,圆圆滚滚的眼睛和肚子十分讨喜,浑身一根毛也不长,红不隆咚的身体和水晶果有几分相似。 翻了翻白眼,贾以婕忍住骂她蠢的冲动。「我保证它不会哭,而且非常乐意贡献自己的生命让你食用,你不吃它,它里面的种子就没有机会落地生根。」 「是这样吗?」薛宝儿碰了嫩皮一下,还在考虑要不要吃。 「相信我,宝儿,刚才我才在路上偷吃一颗,那入口的滋味真是美好得难以形容。」末了她还补充一句,「别告诉总裁这件事,不然他准搬出阎王脸怒责我劣马妄想上等粮。」 她说话的口吻几乎和薛圣哲如出一辙,「劣马妄想上等粮」的确是他会说的话,即使会刺伤人也毫不留情。 「呃,那我吃一颗试试,你也吃嘛!」反正有好几颗,不用藏私。 「干么,怕我下毒不成。」贾以婕装恼的沉下脸,怕她有所疑心。 薛宝儿拎起一颗往嘴里放。「别把我想得太坏了嘛!有好的东西我怎好独吞,你一直都很照顾我。」 只是有时候会带根尖刺扎人,太过在意自己的表现, 一听她的解释,贾以婕的表情流露出无奈的苦笑。「我是跟你闹着玩,别当真,你知道有时候男人的舌头比女人长,要是我真把总裁的宠爱抢走,恐怕我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她暗指对她保护有加的男人们,一个个当她是宝的捧在手掌心,冷时帮她加衣,热时替她搧凉,无微不至的生怕她有一丝闪失。 羡慕她也嫉护她,被一群出色的骑士包围住,她的世界是美丽的玫瑰色,即使满身被火烙下的痕迹,她仍能以半张美丽的脸赢得爱情。 恨她不是唯一的原因,她恨她的理由是因为她拥有她想要的幸福人生。 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的,鬼迷心窍被魔魅的声音所蛊惑,以致无法自拔的一错再错。 「贾秘书,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看起来不是很好。 「不要碰我……」她忽地大叫挥开那欲抚上额头的手。 她的反常举动引起男人们的注意,纷纷投以警戒的眼神。 「贾秘书,你不要紧吧?」她似乎很紧张,好像在担心什么。 自知失态,她连忙干笑的陪不是。「呃,我今天忘了涂防晒乳出门,皮肤有点晒伤,衣料擦过都会痛,所以有些神经质。」 「喔!是我没注意了,真是抱歉,没让你脱一层皮吧!」她想想看迷途屋里什么东西可以治疗晒伤。 薛宝儿瞧着陈列架上的商品,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让她非常下舒服,她以为是眼睛酸涩产生的不适,瞇了瞇眼等那阵昏眩过去。 但是她发现似乎没那么简单,伴随而来的反胃感让她感到异常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在喉咙间捉挠,痒痒麻麻。 咦,这是怎么回事?天花板在旋转,地板也一上一下的起伏,令人晕得更厉害了。 「还好我皮粗肉厚禁得起晒,你……宝儿,你瞳孔为什么放大?」好可怕的黑眼球,整个晕散开来。 「什么放大……」还没说完,她浑身无力的像融化的巧克力瘫软倒地。 在听见瞳孔放大这几个字,已察觉不对劲的雷米尔快步冲上前,一把抱住软倒的身躯,表情冷厉的查看她的状况。 而巫斯及云清霈只慢他一步,眉头紧蹙的失去笑容,冷冽的眼神含着戾气风暴,为了她的突然倒下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他们不是不把假荷米丝的威胁放在心上,她当时表现出的怨恨绝非一时气愤,他们心知肚明她早晚有一天会出手,因此不动声色的聚在一起,假意不受影响的照常过日子,等她上门。 合三个男人的力量会对抗不了一个女人吗?何况他们在各自所属的领域算是佼佼者,不可能让她有得逞的一天。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错了,邪恶的力量无所不在,即使防得滴水不漏仍有空隙,让邪恶之气流了进来。 「你的水晶果有问题。」雷米尔举起手指一点,圆润的果肉顿时爆裂,露出一条条细微的黑丝。 仔细一瞧,那微微抽动的小丝似血管,传送着致命毒素至整颗果实,使得美丽的艺术品成为杀人武器,一点一滴经由食道麻痹人的神经,最终夺走一条生命。 力求镇定的贾以婕一脸震惊,佯装难以置信。「我不知道水晶果有问题,那是总裁拿给我的,他说趁着正新鲜才好吃,我在中途因为尿急只停了一下,就赶忙给宝儿送来。」 她很聪明先避开嫌疑,把所有的疏忽丢给别人。 「停在哪里?」 「一家便利商店前面,因为很急没熄火就下车了,我拜托店员帮我顾着。」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可能上车动手脚,不一定是她。 「你……」 「好了,雷米尔叔叔,我看鬼魂女似乎中了毒,你先用魔法帮她排排毒,巫斯叔叔再用巫术补强,看能不能让她好过些。」 在所有人都慌了的情况下,反倒是年纪最小的云清霈及时唤回他们的理智,云氏族长的气度和沉稳表露无遗。 在他一声调派下,雷米尔举起左手覆盖在薛宝儿眉心,掌心中心点泛出淡淡的红色光点,以烟雾状慢慢渗入人的生命源头。 并未陷入昏迷的薛宝儿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热源注入,她睁大眼看着一心要救她的爱人,泪水不由得凝聚,在眼眶中打转。 其实她身体一点知觉也没有,从手到脚都是麻木的抬不起来,重如千斤石又似轻飘飘的想浮起,硬被突起的气流压下去。 巫斯的咒语如梵音响起,散发乌鸦气味的熏香袅袅升起,她知道口中被灌人黑稠的液体,想摇头说不要都无法。 接着她看到十二将鬼守在屋内各个角落,他们是云家族长的守护御鬼,在他们有危难时现身击退外敌。 唉!这小鬼还真有情有义,她错怪他了。 「咯咯咯……你们是救不了她的,食了人心果还能活的没几人,就算救得活也成废人。」 第十章 「什么,人心果?!」 人心果顾名思义是长得像人心的果实,外形鲜红如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在未成熟前摘取会残留一种叫「回韵」的毒素,意思是回头太难,余韵缠绕。 这种奇特的果实从未在人的世界出现过,仅有少数学习黑魔术的魔女会栽种在蘑菇森林,利用毒蕈的养分培养而出。 而人心果的威力更胜于毒蘑菇,它不只结合两者的毒还会散发有毒的香气,让闻者浑身乏力,四肢皆瘫的再也无法站立。 而且它还有一个特点,绝不能以晓法或巫术进行驱毒仪式,否则逼毒变成催毒,更加快毒性运行,人也死得更快。 「讶异吧!我亲爱的朋友,当初人心果的种子还是你给我的,我花了一番心血培育出水嫩的新品种,这份惊喜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他该高兴她并未辜负他的美意,成功的让人心果问世,并让他有幸参与盛会。 「是……丝坦娜?」没有比这一点更让雷米尔震惊了,她居然也来了。 顶着荷米丝的面容,笑声刺耳的丝坦娜从阴影处走出。「是的,朋友,我得感激你的帮助,你把我带进魔法的另一个境界。」 「为什么要害她,她是同母所出的亲妹妹呀!」姊妹相残,于心何忍。 「妹妹……」眼一,她脸上有着令人害怕的阴沉。「她记起来她是谁了吗?我的封印失去效应了。」 是这样吗?这就是母亲所说的天分,即使不需要勤加练习也能成大器,她一年的「游戏」胜过别人的努力,因此才能冲破她下的禁制咒令。 可想而知当初若没有毁了她,今日她的力量将会如何惊人,远远凌驾众姊妹之上,她若想赢过她恐怕是难上加难。 「封住她的记忆--」好,很好,他的怒意更添一笔。 「是又怎样,你忘了她,她也忘了你,很公平是吧!你们彼此遗忘彼此。」她唯一的失算是他忘得太彻底了,枉费她一番算计。 巫魔葛丽塔耍了她一记,让她白费工夫浪费了两年。 「解药呢?立刻救她。」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丝坦娜放肆的蔑笑,「雷米尔,你太天真,我既然要她死又怎会救她呢?人间待久了,脑子都腐化了,你什么时候看过我会救落水的狗?」 她只会给一棒让死得更快,免得哀哀求救的呜咽声吵得她不能静心。 「是没有解药还是不肯救她,就算我求也不行吗?」她也曾经是个好魔女,可惜好胜心太强。 「两者皆是,谁叫你不爱我,我只好毁了她。」现在求她已经太迟了,她不会原谅他们相爱的事实。 不甘心的恨意让丝坦娜完全魔化,连最后一丝人性也被体内的魔兽一爪撕裂,她的内心不因残害手足而感到痛苦,反而有种嗜血的快意。 「疯了。」他冷然一视。 「是,我是疯了,为了爱你而疯得失去自己,可是你却毫不知情,意气风发在我面前诉说你伟大的爱情,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你有多感激我将她带到你身边。」 那对为爱痴狂的女人是多大的刺激,打击她深爱他的心,让她承受前所未有的羞辱。 当她看见他满眼的笑意时,她不只一次后悔让他认识荷米丝,因为她的关系他们才有相遇的机会,进而有伤害她的能力。 「我从不知道爱我,而的爱太可怕了。」叫人窒息。 她呵呵地笑着,笑声十分凄楚。「我高傲的以为感情的事应该由男方出击,我只要被动的接受就好,毕竟在你身旁没有比我更美的女人。 「但是你却选了她,一个只会玩,爱笑调皮的小丫头,她根本还不解世事,不懂爱情为何物,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她没有我?叫我怎么能服气。」 她的可怕是被他逼出来的,他要负大半的责任。 「哼!爱情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言,自己不得所爱就怪罪别人,谁会爱上这种不知反省的阴毒女人,就算我是雷米尔也不会多瞧一眼。」他怕吐了一地。 从以前巫斯就不喜欢她,太工于心计又爱计较,凡事以自我为中心不为别人着想,是个标准的利我主义者。 「巫斯,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可是你却偏要来瞠混水,那就别怪我连你也算在内:陪朋友走最后一程路。」他该死而无憾了。 一说完,一把火忽从角落冒出,蔓延极快地烧向四周,沉闷的空间瞬间变成火海,在易燃物的助燃下熊熊燃烧。 最惊惶失措的不是屋内三个男人,他们表情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比平常更冷凝的护住脸色潮红的薛宝儿,不让火舌有机会靠近她。 「……说不会有事,说我们是各取所需,只要我帮了,就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为什么门会打不开?从里面被反锁。 认出魅惑自己的声音的贾以婕恐慌的抓着头发,在火中跑来跑去找不到出路,她慌乱的大声叫吼。 「难道不知道魔女是不值得信任的,两年前放火烧死自己的亲姊姊,问过她被火爬上身体的感觉吗?」现在她也可以尝尝那滋味了。 「……欺骗我……」丝坦娜的话勾起她深沉的恐惧。 当年薛康文在结婚前曾结识一位乡下牧师的女儿,他无意娶她却让她怀了孕,最后始乱终弃给了她一笔钱了事,表明不希望她再继续缠着他。 在当时的风气之下未婚怀孕是多大的事,人人都瞧不起她,把她当皮球踢来踢去,连她的父亲也不肯收留她,任她自生自灭。 但是母爱的伟大让她咬牙生下一个女婴,并在同年嫁给一个教书的先生,隔年又多了个女儿。 只是爱情的力量还是敌不过舆论的可怕,夫妻俩先后走向绝路,她们姊妹俩也因此被送进育幼院。 不过那女孩死前曾寄了一封信给薛康文,要求他带回自己的女儿,在瞧见那辆只有有钱人才开得起的大车时,她决定顶替怯弱的大姊当薛家的女儿。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她发现自己爱上薛圣哲,正愁不知该如何丢掉兄妹这层包袱时,薛家真正的私生女找上门。 在看到她富裕的生活后,她不想再过那贫瘠、借贷过日的日子,要求她接济,在争吵中大声的说出谁才是正牌的薛家女儿。 没想到刚好被下楼的薛夫人和薛宝儿听见,她惊慌的怕保不住目前的身分,因此拿着烤肉用的喷枪朝所有人胡喷一场。 谁知道那几天气候特别干燥,火就这么烧起来,她逃都来不及哪会顾及其他,要是她逃得慢也会变成一具难以辨认的焦尸,即使验dna也不会知道她是谁。 后来她去整型改变容貌又回到薛氏企业,利用她对薛家成员的了解顺利得到总裁秘书一职。 「被我所骗的人不只一人,这里每个人不是都吃了我的亏,无力反击的只能任我摆布。」所以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快把火灭掉,不怕烧死自己吗?」好热、好热,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丝坦娜得意的笑着。「烧死的是这个肉身不是我,对我没用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我的生命将在这场火中获得重生。」 什么?!她要自杀? 睁大眼,无处可逃的贾以婕看着火苗烧向她的裙子,她用手拍灭造成皮肤严重的灼伤,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存心找死,还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那可就难说了,如果魂魄被锁住了,就算想投胎也绝无可能,留着这肉身还能多活几年。」就是她肯不肯接受了。 「你……你们……你们不怕火……」对了,他们不是普通人。 同时起身的三个男人各用自己的方式扑灭身侧的火,丝毫未伤的射出三道禁令,分别是缚魂、销魄、封住记忆,直向已被火焚身的丝坦娜。 没人注意松了一口气的薛宝儿露出安心的微笑,眼角一滴清泪落在雷米尔的指环上,一道银光闪烁了一下,他修长如艺术家的长指上再空无一物。 禁锢解除了。 「你们实在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找我,亏我还推心置腹的将宝儿的大小事报告给你们知情,你们回报的却是背叛。」 好呕、好呕喔!她被排挤了,他们男人帮的全是坏东西,没一个值得信任,她要从现在开始唾弃他们。 「的背痒我可以帮抓,我会让知道其他更好玩的事。」像是学校不教、关于成人教育的课程。 薛圣哲冷冷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正在发怒的母老虎当场变成一只温驯的小猫,爪子半收的闷闷一瞟。 「我警告你喔!别再威胁我,你明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休想胡乱搪塞我。」她云青凤没那么好唬弄。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是威胁是为了好,以冲动的个性很难不坏事,瞒着我们才进行得顺利。」 「哇!天要下红雨了,你竟然会和颜悦色的向我解释?!你一定被外星人附身了,我要赶快远离你,免得被你同化。」怕怕哟!突然转性肯定有阴谋。 「回来。」他一把拉住她,箝制在怀中不让她开溜。「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什么,我听不懂耶!我的记忆好像也被封住了,很多事都忘光光了……哎哟!你干么打人?」她不能有失忆症吗? 揉揉发疼的额,云青凤哀怨的噘着嘴,摆出深闺怨妇的神情。 一场火烧出不少故事,自食恶果的丝坦娜被烧得面目全非,没钱、没身分、没朋友的她在经历百分之九十的二级烧伤下幸存下来,因忘了自己是谁的情况下无力支付庞大的医药费,顶着一身溃烂的脓疤在地下道行乞,处境堪怜。 有时善良的荷米丝会偷偷的拿些食物、衣物接济她,但她已经不认识她了,每回都如惊弓之鸟抢了就跑,看得她欷吁不已。 而贾以婕的伤势并不重,仅手上、臂上留下伤疤而已,但是她将面对夺走数条人命的刑期,芳华之年中恐怕没有机会走出牢笼。 「活该,打死一个是一个,像这种只会浪费米粮的米虫早该扑杀了,谁让她留到现在。」真是世人的不幸。 「云清霈,你这只猪……」噢!又打她,她一定会被打笨的。 「叫大哥,还有猪是算头的,如果我是猪,那算什么?」猪小妹。 哼!大欺小,没天良。「我是正义之士,哪像你们偷偷摸摸的做起鸡鸣狗盗的事。」 别想再打到我,我闪、闪、闪,啊!又中了。 闪过前面的狼,她却忘了后面有虎,他们可恶的地方就是对她下客气,把她当可怜的祭品欺凌。 「笨,我们是不想卷入危险中,安分的待在家里我们会比较安心。」其实是比较好做事,不碍手碍脚。 「那她呢?你们就不怕她发生危险。」不公平,她被歧视了。 她手指的薛宝儿满脸无辜的耸耸肩,表示她也被蒙在鼓里,她的指控与她无关。 「人家是主角,是配角,凑什么热闹,没有她这个饵怎么钓得出那两条蛇。」他们的计画可是相当周密。 云青凤口中的男人帮指的是雷米尔、薛圣哲、云清霈和巫斯,他们联手布了一个局请君入瓮,省得提心吊胆的担心别人会先出手。 不过男人的心眼也很小,除了薛家大少外,其他三人对薛宝儿隐瞒自己就是荷米丝的事感到十分不快,因此也小小的还以颜色教训她,好一吐心中的郁气。 「哼!你们说得真有理,那我把今天的主角位置让给她,改跑龙套如何?」说她是配角,太侮辱人了。 「找死。」 四根手指头同时落下,往她脑袋瓜子一叩。 「你……你们太过分了,今天我订婚耶!」呜……为什么会是她,她才刚满二十耶!还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她好不甘心喔! 「恭喜恢复记忆了,我们可以看完笑话就去环游世界……」云清霈的高兴维持不到三秒钟,三只拳头就这么往他身上问候。 明明是一件喜事却被他说成闹剧,难怪会挨揍了。 「小凤,别理那臭小鬼的臭嘴,他能娶到老婆是光琳三辈子没烧到好香,我叫她从现在开始烧香拜佛,早日摆脱这个枷锁。」 薛宝儿跳着过来安慰她,她脸上的坑坑疤疤全都不见了,还以一张素净清丽的脸庞,巫斯和魔法师通力合作的药水让她的皮肤变得更光滑柔嫩,像豆腐一样水水的。 「呜!宝儿,怎么可以走,我舍不得,要是走了我会很孤单的,不要这么狠心说走就走嘛!男人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要相信他们……」 云青凤突然放声大哭的抱住薛宝儿,一句舍不得让人心有同感,但是大家的额上却是浮现三条黑线,宝儿的确要走了,只不过她和雷米尔是要到国外走走看看,并不是从此不回来。 在经过一连串严苛的考验后,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自然不想要身边多了些杂人干扰,走远些才能拥有两人的世界。 「宝儿,要走可以,带我一起走,我们来搞女女恋,把这些臭男生丢到海里喂鱼……喂!姓薛的,你要拖我到哪里………」 这个姓薛的为免节外生枝,决定让她升级为老字辈的,直接拉她到法院公证结婚,以免她真的变成蕾丝边。 众人相视而笑,却也带着一丝感伤,虽然大家曾度过一段有趣的日子,但终归到了离别的时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走的路。 巫斯决定循时间路回到过去,在这一时代的任务已告了结,他已经可以了无遗憾的离开,也许有些不舍,但有更多的归心似箭,他想念他的家人和亲友,以及在苹果树下等他的甜美女孩。 一句保重告别了找寻的日子,一切又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我爱你,雷米尔,我很幸运能与你相遇。」爱他,是她今生最大的功课,他们将一起老去。 「我也爱,荷米丝,虽然的短发丑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但他还是会爱她如昔,陪她变老。 人生最大的幸福不是你爱我,我爱你而已,而是一同慢慢变老,坐着摇椅笑看两只结茧的老手相握着,走完一生的路。 拥着心爱女子的雷米尔温柔的笑了,他低身一吻她饱实的唇,消失在爱情余韵犹绕不绝的空间里。 荷米丝的留声机不再发出音乐声,它沉寂在某个仓库中,静静的等待,等着有一日能再唱起爱情的歌。 【全书完】 荷米丝守候的爱情还有-- *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55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一《传爱幸运草》 *方蝶心花园春天系列056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二《相思城堡》 *佐思花园春天系列057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三《寻列美人宝》 *子纹花园春天系列059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四《一笑就爱》 *阳光睛子花园春天系列060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五《纸鹤》 *香弥花园春天系列061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六《魔石》 *方蝶心花园春天系列064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七《水晶雁柱》 *佐思花园春天系列065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八《赎心券》 *阳光晴子花园春天系列068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九《独木桥》 *香弥花园春天系列069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白花鬼婆婆》 *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79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一《姻缘谱》 *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80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二《鸳鸯情书》 *香弥花园春天系列082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三《死神的微笑》 *佐思花园春天系列086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四《天使钥》 *方蝶心花园春天系列087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五《招情玉髓》 *阳光睛子花园春天系列091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六《风筝》 *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92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七《雷米尔的指环上》 *阳光晴子花园春天系列093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八《雷米尔的指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