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救救我》 楔子 是与非,黑与白,存在于混沌的国度之间。 他们说是非曲直自有定论,邪佞难藏。 他们向往香格里拉的世界,总说那是人间最后一处净土。 可笑而愚蠢的人类呀,竟然还相信上帝无所不能,以一己之力扛起亿万人的十字架,一句“我宽恕你”即可赦免满身罪孽。 果然,上帝比撒旦大人还可怕,而且邪恶,居然以免除罪人的罪来当帮凶,加害无辜又无知的可怜人类。 祂说:信我者,得永生。 可是,祂毫无慈悲心可言。 因为祂从未设身处地,为曾被罪人所害的人著想,他们生前受折磨,死后无所归依,谁来引渡因罪人罪行而亡的灵魂走向永恒? 上帝只渡罪人,祂只为罪人扛十字架,以为只要一句赦免就能改变罪人本性,不再为恶。 哈!是不是很愚昧的想法? 若能不为恶,岂叫罪人? 那么,纯洁善良的人该何去何从呢? 不要怀疑,他们是上帝袒护罪人后的牺牲品,没有无辜人类的牺牲,又哪显得出祂的伟大。 谁有罪? 上帝。 谁为罪人脱罪,不用受责罚? 上帝。 谁让孱弱妇孺在暗夜中哭泣却不伸援手? 还是上帝。 只是人类的信仰何其执著坚定,被蒙蔽的双眼永远也看不到永生之路,因为…… 他们只是软弱无能的人类。 —摘自女巫人间旅游散记— 朵朵拉·艾蜜丝 第一章 “呜~~嘎!嘎!嘎!呜~~嘎!嘎!嘎!” 宁静的午后,街头忽然传出类似女子悲怆的呜咽,而后又像打了个嗝似的,发出鸭子和打喷嚏混合成一体的怪异叫声,让人有种被从背后挖个洞,抽骨吸髓的惊悚感。 可奇怪的是,来来往往的都会男女似乎没听见丝毫怪异声响,行走一样匆促忙碌,没人注意到每天必经之路有何奇特处。 那是一间书店。 一间外观奇异,又叫人摸不著头绪的倒三角型店铺,而且还能屹立不倒。 正面看来,约有六层楼高,尖细的底部固定在两座飘浮的阶梯上,隐约可见底下还有所谓的地下室,至于有几层,大概只有店家和老顾客才知情。 这里就是“金巫书坊”。 左边是花店,右边是艺廊中心,一幢完全违反建筑原理的大型建筑物横亘在两间店面之间,静静地,仿佛不存在般,等待人们光临。 可是从它开张至今,门板上有两颗活灵活现眼睛的菱形大门,却始终未曾开启。 所以,里头热热闹闹的情景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更让人难以解释了。 “滚开,没看见我在扫地吗” 一只豹……不,是一只小豹体型的大黑猫立起后足,前足如人的捉握住一把扁平扫帚,故意且非常恶劣地将地上灰尘扫向看来寒酸,拥有一头红发的雀斑小女生。 那名女生穿著铁锈色上衣,灰褐红格子毛呢裙,应该是某所学校的制服吧,手里捧著发黄的旧书,微微瑟缩了下脖子,收回抚摸新书的渴望。 蓦地,一道娇美女声在下一瞬立即回应— “你这只势利眼的猫,又在欺负家境清寒的新生吗?”恶习难改。 果真是势利眼的猫,一双刻薄又鄙夷的猫眼一瞧见米***纤柔身影,猫爪立即洒出玫瑰花瓣,谄媚到不行地露出两排尖锐利牙。 “雪曼小姐又出关了,咱们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光彩耀目呀!”它搓爪哈腰,恭敬的态度一反先前的尖酸不屑。 猫会说话 啐,大惊小怪,这不算什么,会算帐,招呼客人的猫才叫稀有。 只是在这间金巫书坊里,这一点也不引人侧目,会说人话的猫比比皆是,只要多用点心栽培,老鼠和狗也能和人交谈。 因为,这里不是贩售一般书籍、教科书的书店,而是设立在人类世界,供半人半巫,或是定居于此的巫师采买的魔法商店,无论是魔法书、魔法药水及魔法用语,还是龙垢凤涎,举凡魔法所需的一切,各式各样的商品全完整地摆在架子上任人选购。 以人类眼光来看,它的外观确实和寻常书店无异,甚至开在人来人往的社区入口处,凡是进出的人类都会打店门口经过,不经意地瞄上一眼。 可是,从未有人会想踏进店门一步。 理由简单到连猫都不想解释,因它只限魔法师及巫师进入,或是具有两者血统、却非巫界的后人,毫无巫术的人类一律拒于门外。 也就是说它像个看板,庸碌的人们会因好奇而多看两眼,却不会兴起走进门的欲望,加上被施了魔法的因素,只要人类一走近金巫书坊,便会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著,然后不由自主的绕过它,好像它只为存在而存在,一点意义也没有。 “法塔娜,奉承的话听多了也会腻,乖乖扫地去,别让老金发现你又偷懒了。”这只懒惰的猫似乎又发福了。 “哪会,老板的双眼尽顾著看美女,根本没发觉法塔娜的尽责和勤快。”它是只哀怨的猫。 说得有几分不是滋味的法娜塔微露酸味,一蓝一绿的猫眸瞪向斜倚柜台旁,和数名年轻女学生谈笑风生的帅气老板。 “喔~那我倒要说说他了,瞧瞧你这一身的怨气,猫不像猫,都快***了。” “不要呀!雪曼小姐,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真的不是……” 猫爪子倏地丢掉扫帚,极力伸直,妄想捉住翩然而去的迷人风采。 噙著笑,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安雪曼故作没听见身后的猫呜声,发丝轻甩,如瀑飞扬,长裙下一双雪嫩小腿肚轻盈地踩著悠闲步伐。 没有太多撩人风情,只是一抹轻漾眼神,将白嫩纤指搭放在眼前男人肌理分明的宽肩上,挑逗意味便十足浓厚。 “老金,又在拐女孩子呀?小心你家的猫吃醋喔。” 明明无心,又喜欢撩拨一湖春水,真是太罪过了。 一回头,“老金”的笑容转为灿烂。“是你呀!雪曼,好久不见了。”一弹指,一杯现榨的柳橙汁便送到佳人面前。 老金自称姓金名巫,金巫书坊便由此命名,金巫之意是巫界等级最高的巫师。 不过,这并非他的本名,除了少数几个较亲近的朋友外,没人得知他的真实名姓,而美得具有魔性的安雪曼便是其中之一。 “是挺久的,瞧你还是一样的艳光照人、风华绝代,让人瞧了忍不住嫉妒。”她有好一阵子未上门光顾,在窝里快宅出懒病了。 笑脸一收,金巫故作恼怒地沉下两道英眉。“别把对女孩子的形容词放在我身上,小心我翻脸!” 银白色垂腰直发,面容俊美如中古世纪贵族,微带些苍白病态的金巫有著令人惊叹的名模身段,缀上一双深邃的淡琉璃色眼眸,更显温性气质。 以男人而言,他的美,美得不像真人,恍若腐臭堆肥里培养出的一朵水晶,看似透明却难掩四周的浊气,眼眸深处是最深沉的闇暗。 似近非近,似远非远,拥有一股不容许走近的距离感,他所释放出的和善出自假相,因为他的邪恶来自不为人知的身世。 “我可不是为你情窦初开的无知小女生,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我订的‘人鱼眼泪’及‘琦尾龙角’来了没?”安雪曼纤指轻扬,一个迷你版,小指大小的洋娃娃提包忽地在半空中张开,落在柜台时已是四方端正的皮制购物袋。 “真是的,干么那么急呢?”弹弹指,一冰透晶莹的泪滴型小瓶子便平空出现,里头泛著珍珠色泽,彷佛仍在哭泣的液体微微晃动著,瓶子另一边则是一根有如公羊角的红色琦角。 “谢啦。”一挑眉,东西便自动跳入购物袋内,安雪曼咬著吸管,慵懒的说:“接下来是‘蓝兽马卵’,这是订金。”冰凉的橙汁顺喉而入,她满足的闭上眼。 “蓝兽马卵”金巫怪叫起来,“那死马不晓得多久才生一次蛋,你这分明是想玩死我嘛!” 蓝兽马,千年才胎生一次,至于千载难逢的卵生,可有得等了。 眼睛连睁开也懒,安雪曼很慢条斯理的说:“所以说这里买不到喽?等等我就传音给我家老人,跟他说金巫广告不实,唬弄巫界大众,巫巫得而诛之—” “我、知、道、了!但你总得给我些时间……” “十个月。” 双眼暴突。“十、十个月”还不如叫他生颗蛋比较快! 点头,她很了解的歉笑。“你也觉得太久对不对?我也想这太侮辱你的能力了,不如明—” “就十个月!再见,不送!”生怕她那个“天”字一出,隔天他的招牌就要被拔下来煮蜥蜴,金巫很没礼貌的截断她的话,然后直接送客。 本也无意久留的安雪曼正想走,店外的异状却让她蹙起眉。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咦?那个不是……”金巫正想拿盐洒她,看她脸色不对,才收起玩心,顺著她的视线往店外瞧,就见一抹金色小点像颗跳豆般跳上跳下。 “不用怀疑,的确是一名天使。”而且还是相当麻烦的迷糊天使。 “天使”他挑眉。 安雪曼恬适的面庞一下子写满无奈。“唉,一时失误,一言难尽。” 要不是一时无聊,跟人类一起去做什么净滩活动,顺手清到倒栽葱在沙滩上的这个天界垃圾,她也不会被缠上。 “找你的?” “嗯!”八九不离十,肯定又闯了什么祸。 “要让她进来吗?”毕竟这是一间贩售魔法与巫术商品的书店,不适合光洁圣灿的神之使者。 一个是撒旦的信徒,一个是上帝的女儿,黑与白,正与邪,壁垒分明。 “让她在外面晃晃,省得她老来打扰我的清静。”一个看不懂别人拒绝眼神的天使,说来能不烦人吗? 可惜女巫的心愿大概连撒旦也懒得管,阳光般灿烂的光点在绕行倒三角型建筑约莫十圈后,忽地瞧见可大可小的菱形门扉。 隐约可听见松了口气的嘻笑声,接著光点瞬间幻化为七岁大的黑发小女孩,十分客气而有礼貌地上前敲门。 说也奇怪,施以魔法的结界圈赫然出现半人高的缺口,长与宽度刚好适合一个活泼的孩子穿过,仿佛一扇敞开的门正要迎接上门的客人。 但是,这扇门自始至终没有开启过,而长相讨喜的小女生却笔直而入,冲向背影纤美的女子。 “不。” 背上多了一对纯白羽毛翅膀的小女孩尚未开口,一道拒人于外的柔润嗓音先一步扬起。 不过,刻意的冷漠似乎浇不熄天使的热情,小女孩只是微微怔愕了一下,随即又像个不解世事的孩子,笑容甜美地开口。 “雪曼姊姊,我想……” “你喊我姊姊?”安雪曼皮笑肉不笑地转过头。“你忘了今年贵庚吗?” 一百零七岁的“老女人”,好意思厚著脸皮装小,摆出一张天真无邪的可爱笑脸,以为每个人都会傻傻上当,任其有目的的利用。 “不要这样嘛!雪曼姊姊,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这次真的闯大祸了,你不帮我我准死定,你不能见死不救啦!”大而纯真的双瞳闪著明灿希望,宛如天际星辰。 安雪曼仍是一副“你谁呀?我们不是很熟”的神情,视若无睹。 “雪曼姊姊,你和死神希斯.里约先生交情不错,可不可以拜托他少收一个魂……” “安朵拉,你连死神也招惹上了”漾著讶色的美眸蓦地睁大,瞠视不知惹过几百次祸事的菜鸟天使。 “我……呵……不小心……那个……呃、意外啦!我发誓绝不是故意……”安朵拉心虚的干笑,不及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怯色。 几次不是故意,听得她耳朵都长茧了。“要我帮忙并不难,不过凡事总要付出代价。” “代价?”她眨动大眼,好像听不懂话中之意。 “很简单,我要两根大天使拉斐尔背上的金色羽毛。”她的笑,带著一抹不怀好意的邪恶。 “什……什么,大天使的羽毛” 身子微颤的安朵拉抖动无力双翅,惊恐万分地倒贴于墙。 那是一间单一色调的屋子,淡淡乳***轻抹四方墙壁,地毯是秋天的颜色,像余晖西落的残阳斜向窗边。 一只鱼缸放在窗户旁,高三尺,宽六尺,小小的鱼儿五彩鲜艳地优游水草之间,几只蜗牛沿著碎石觅食。 很亮,很灿烂的色彩,一如娇美女子脸上的彩妆,轻轻几笔,便能描绘出诱人的美丽,引人入胜地沉醉其中,难以不受迷惑。 窗明几净,书柜上的各类书籍依编码及大小整齐划一的排列,一尘不染的桌面上看不到一小片纸屑,每件家具皆光可鉴人,干净得仿佛刚上过一层亮漆。 居住其中,的确是会让人心旷神怡,烦嚣尽消,几盆好养的观叶植物静静躺在花盆中,七十二吋大萤幕液晶电视一尘不染地挂在墙上,偶尔窗口上还会停下几只理毛的麻雀,惬意得宛如神仙,少有烦忧。 只是,未免太干净了,跟样品屋没两样,缺少人气和……一丝脏乱。 此时,一道修长身影走过晚霞满天的窗前,遮住夜幕来临时最后的光辉,曳长的阴影因此形***字型,倒映在橘***地毯上。 “我说过几回了,以后晚宴型的宴会不要再自做主张替我接,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故意想测试我容忍的底线,看我是不是会开除你” 这个天兵助理已经不只一次出状况了,要不是看在他配合度高,勤奋肯学,他早一脚踢开他,哪能由著他一再犯错! 对自己要求甚高的金希日,相对地也对别人严厉,态度严谨的他向来不允许马虎敷衍,每日必定一板一眼地按照安排好的时程,过著规律且自我约束的严肃生活。 他,不烟不赌,不漫无节制的酗酒,不论任何场合或庆功宴,一到午夜十二点一定起身告辞,任何人也留不住他。 在他的行业里,这样的坚持算是独树一格的另类,即使是五光十色的糜烂也迷惑不了,他依然自我的独来独往。 值得一提的是,这样规律的人有女友,却从来不超过三个月的保存期限,因为…… “我再一次警告你,别乱动我架上的书,不许用没消过毒的手碰我的东西,还有,再让我再看到你掉一点点饼干屑在我工作环境内,你就自个收拾收拾,回家吃自己!” 洁癖。 身为国际知名的彩妆大师,对色彩具有高度敏锐的金希日最不能忍受的,大概非脏乱莫属。 只是他不是普通在乎周遭整洁与否而已,在引领风潮的时尚圈里,他对这方面的要求已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甚至是病态,就算肉眼不得见的脏污也能挑出毛病,并大加挞伐。 他是一流的流行教父,彩妆界的魔术师,一双优雅修长的巧手能化腐朽为神奇,只要他彩笔一挥,修眉画唇,歪眼嘴斜的丑小鸭立刻蜕变成美丽天鹅,迷炫所有人的视觉感官,再由他亲自设计发型,搭配服装,通常没没无闻的小歌星经他一改造,就算歌艺不精,肢体语言僵硬如僵尸,依然能大红大紫,大放异彩。 可是他的龟毛和过度爱干净,著实让人有些吃不消,别说他亲密的情人了,光是和他合作过的工作人员就不晓得被骂哭了几回,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避而远之。 所以,他很有女人缘,但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待在他身边而不遭嫌,纵使掉了一片比毛发还细的头皮屑,他也能念得人体无完肤,自惭形秽地求去。 “……不要再跟我讲理由,这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若是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不需要我开口,你可以另寻出路了,彩妆界容不下你。” 彩妆界容不下你。 这句话说得有点重,却是不争的事实,凡是从他工作室出去的彩妆助理,除非是他认定的人才,能成大器,否则没人敢录用,就怕得罪了难以取悦的美妆创造者。 面色不豫的金希日有张相当粗犷的脸,两眉浓黑却不显恶,朗目深邃,一如黑幽的夜,鼻梁挺直,唇型上薄下厚,虽称不上时下的美型男,但有一股狂野外放的优雅,并带著三分野性的危险。 他边讲著电话,边换下熨烫得有若新衣的家居服,结实的胸膛袒露在外,肌理分明的线条紧实性感,叫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可惜这一美景稍纵即逝,对于讲求完美的他现在是分秒必争,在助理的误接case下,他必须在三十分钟内赶到某慈善义演餐会上,为当今最红的大牌演员上妆。 而距离开场的时间迫在眉睫,就算他飞车赶至,恐怕也要延迟十到十五分钟左右,所以他的换装速度超乎以往,不到两分钟便已著装完毕,穿上外出服。 虽然时间短促,不过他仍有条不紊地将脱下的衣裤折成四角方型,棱角拉得方正,拍平,摆放在待洗衣物的方框篮里,再用比雪还白的抹布擦拭框篮下方,确保它毫无污垢。 准备妥当再环顾光洁明亮的屋子一圈,他才安心地出门。 “要外出?”电梯前,住隔壁的美丽女子优雅一笑。 金希日目不斜视地等著电梯,“嗯。” “工作吗?还是约会?” “工作。”他的表情已经很不耐烦,明确表达出拒绝攀谈的意愿。 可美女显然不怎么懂看人脸色。 “你一向都这么正经八百吗?”不苟言笑。 他忍耐地扬起薄唇,只看著电梯数字键。“我想我们并不熟。” 他的话意很简单,那就是别不熟装熟,故意接近他。 “唔,当了三年邻居还能形同陌生人,的确是有点奇怪。”到底是谁该检讨检讨?安雪曼状似困惑。 出入有门卡管制,二十四小时警卫巡逻,各层电梯只停楼层住户那一层,其他人若未获邀请,无法自由进出他人住处,故而一幢大厦十三层楼,上下邻居互不相识,顶多在楼下大门口偶尔相遇,会互相点头示意罢了。 但每一层楼只有两户住户,仅隔一道墙,若说彼此不认识还真是说不过去,何况一住三年余,多多少少应该有些交情,至少丢垃圾的时候总会遇上。 可金希日和这位美得邪气的芳邻,见面的次数却不足五根手指头,而且从未交谈,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住在隔壁。 “不过,给你个忠告,今晚的工作能不接就不接,你有血光之灾。”死神给的预告信。 下楼的电梯门一开,一身米白的安雪曼先一步跨入,眼眉间透著淡淡笑意。 “你是灵媒?”他连白她一眼都懒。 “灵媒?”她掩嘴低笑,像听见一件有趣的事。“我说我是女巫,你信不信?” 灯号由十三往下跳换,偌大的空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我相信女巫尽亡于十七世纪末的宗教大火中。”他想把话题打住,到此为止。 “呵,用不著不耐烦,要不是受人所托,保你一条命,我也懒得跟人类打交道。” “人类?”眉头微微一颦,他以眼角轻瞟。 长而乌黑的直发在肩骨处各扎三束,发尾以发卷的卷度洒上亮金色金箔,每一束发带系著两颗小金球,叮当叮当的撞击出清脆声响。 波希米亚风格的连身裙长及小腿肚,底下是一双蛇皮绑腿的夹脚细跟凉鞋,十根白细的脚指头一如羊脂白玉,泛著诱人光泽。 以彩妆大师的眼光来看,眼前的邻居穿著打扮绝对跟不上潮流,换作以往,他定会大肆批评如此拙劣的造型,可是配上她白净的脸蛋和慵懒神色,却意外地给人一种不协调的美感,让他无从挑剔起,仿佛这一身慵懒装扮便是她的独特风格。 只是…… “你知不知道边说话边吃零食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吗”金希日左颊抽了一下,抑制不弯下腰,清理掉落脚旁屑屑的冲动。 “你要吃吗?正统的蚕酥哟!采用十二年生刚要羽化为蝉的蛹酥炸,每一口都香酥甜脆,包管你吃得到里面软嫩的蛹汁。”卡滋卡滋,美妙无穷。 抓起一只炸得酥黄的蝉蛹,安雪曼粉唇一启,编贝白牙轻咬一口,酥脆的声音和饱含汁液爆裂开的啵声随即扬起。 “你……你吃虫……”金希日厌恶的掩起鼻,以洁白的纯羊毛手帕挡住她喷出的口水。 “养颜美容呀!你要不要吃吃看,口颊生香哟。”她作势要送他一把,柔白手心上躺了几只早已投胎的虫蛹。 “你……不要靠近我,离我远一点!”不是惊吓,而是嫌脏。 叮,一楼到了。 电梯门才一开,金希日就像沾到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连忙快步走出,和身后的安雪曼拉开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记住我的话,邻居,尽量避开耳下有痣的女人,她会为你招来头破血流的灾难,切记切记。” 站在电梯内的安雪曼不进也不出,巧笑倩兮,待门一阖上,她轻弹纤指,原本曼妙的身影便忽地消失,只留下酥脆的味道。 同时,十三楼户出现米白色飘动的长裙,穿著蛇皮系足凉鞋的脚抬放在墨黑色水晶桌面,轻懒的安雪曼安适地躺在巨大黄金蟒蛇身上,一杯解渴的菊花茶从冰箱中飞出,一滴不落地飞至她眼前。 手指转了转,幽扬的琴声从窗边的白色三角钢琴弹出,白键和黑键无人自动,像有双莫扎特的手,轻轻弹奏著飞扬的乐谱与音符,“月光小夜曲”流泄一室。 第二章 耳下有痣的女人会为你招来头破血流的灾难。 多么可笑的荒诞邪说,他会相信才有鬼,邻居的胡说八道无非是危言耸听,故意造成他的不安,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当金希日看见秦洁耳肉上的红痣时,心中还是打了个突,脑海中迅速浮现说来不熟,印象却深刻的芳邻颜容,上妆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可不信邪的他很快便摒除杂念,专心为一代艳姬打上粉底,抹匀亮彩,将原本因熬夜而枯黄的平凡长相变得亮眼,瞬间绽放迷人的艳丽。 只是才上完妆,女星还未上场表演,精彩的戏码便在后台登场。 原因是,她劈腿有妇之夫又偷养小白脸的事曝光了,包养她的金主和其妻同时现身,一个叫嚣著要撕破她的脸,一个质问她是不是拿他的钱玩小牛,后台顿时闹烘烘的,宛如菜市场。 眉头一皱的金希日原想退开,走出他认为空气已被弄脏的化妆间,谁知被追打得无处可躲的女明星居然为求保身,将他往前一推…… “金先生,请你不要开除我!我真的有心向你学习,你是彩妆界的大师,众人景仰的对象,我跟了你不到三个月时间已大有斩获,请让我继续留下来,就算薪水减半也没关系……” 体形偏瘦,五官趋向阴柔的男人……应该说男孩较适宜,大学刚毕业,一脸慌乱地在医院里疾行,紧跟额上有伤,左手臂缠上绷带的男子,苦苦哀求。 “你要我怎么留你?从我用了你开始,你一共搞砸了我多少事”他也想找个人接班,全心开创自己的品牌和事业。 三十岁对很多人来说才刚起步,而他已在彩妆行业里涉足了十年,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他不想再提著化妆箱,四处赶场,为人上妆。 目前他已开发了三个知名品牌,也在各大百货公司设立专柜,每项产品的销售都以惊人的数字直线上窜,光是一个月的营收就足以让他退居幕后,提早准备退休生活。 但是这些年建立起的人脉和人情,让他没法在短短数年内脱身,除非他能训练出和他一般化妆技巧精湛的传人,否则想走也走不了。 偏偏有才华的人吃不了苦,自视甚高,稍微要求严格点便指他刁难,三、两句不合就负气离去,即使他有心栽培也会心灰意冷,不愿自找苦吃。 “金先生,秦大牌那件事不能怪我啦!我哪晓得她表面洁身自好,不闹半点绯闻,私底下却是淫娃荡妇,一连勾搭四、五个男人。”他也吓到了,差点要到庙里收惊。 他最无辜了,枉受无妄之灾。 “一句不晓得就想推卸责任吗?先前我不是给过你一份名单,要你熟背上面的人名,举凡哪些人的彩妆我一律不接,你听进去几句?”做事态度太散慢,往往分不清轻重,人家一施压便妥协,这样的助理只会拖累他。 第三章 女人生来就是要让男人保护的。写下这句话,安雪曼若有所恩的隔空合上记事本。那日之后,她便在金希日身上下了防护咒,虽然魔力,还能够抵挡得了希斯几日的行动。 现在的她,很困惑,所以没空去保金希日的命。 明明不特别的话,为何会让她不断记着?加上那日他抱着她搭出租车回家,即使板着脸,却又小心翼翼,让她的心更躁动了。 只是想了这些天还是想不出头绪,看来是应该在当事人身上下点工夫,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正好,说人人就到。 “安雪曼,你立即给我开门,我今天非问个清楚不可,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为什么我最近特别倒霉?快出来,别再装神弄鬼,我们一条一条算清楚……” 敲门声砰砰作响,拍打的力道重得铝门都微微震动。 第一次血光之灾,然后是类架无端掉落,再来又差点命丧桥边,今天则是大白天刮起强风,旁人无事,他却被倏地飞起的电缆缠住脖子,差点断气。 这一个月来发生在他身边的大事小事都太匪疑所思了,而且是难以理解的电影情节,叫人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绪。 唯一能他答案的,唯有硬赖上要当他女友却未尽女友义务的邻居,她连一次正式的约会也没给他,继上回的巨石事件后,她便像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人。 “……听到了没!安雪曼,快把门找开,不要逼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我知道你待在家里,你的灯亮着!”这一回她休想逃开! 昏黄的灯光从门板下透出,隐约有道缓慢移动的黑色影子。“你找我?” 柔软如丝的女声飘进耳里,怒色满面的金希日兀自拍着门,“没错,我是找你,你……”等等,你声音很近,不像从门后传出。 “手很痛吧?要不要我用蝎粉混水蛇皮为你止痛?疗效奇佳。”她想不出个结果时顺手研制的新药,用在豆仔蛙身上颇有功效。 一转身,他表情精彩的像要把她撕扯下肚。“你为什么在我家。” 安雪曼雪白裸足轻贴门边。缀着银白珠子的短裙高过膝盖,一件只随意扣了几颗钮扣的他的丝质衬衫宽松的落在她身上,更显得她风情万种。 可那扇门不是她家。 “因为我听见你深情呼唤我的名字,所以就直接走到你家,替你开门喽!”很近,不费事。 “你——…你怎么可能‘走到’我家,说!你是不是贿赂小王给你我家钥匙?” 可恶,她怎能美得这般无邪,恍若引诱水手撞上岩礁的海妖。 “不,是色诱。”她故作一表正经地噘起丹唇,纤指带着勾引意味,由唇角滑向纤白颈肩。 “什么?!”他勃然大怒,想和小王练拳脚步的心更加坚定了。“哈哈——…你当真的表情真有趣。” 安雪曼小指一勾,明明在气头上的金希日不由自主的闪神,竟然随着她摇摆的细腰,傻傻地走入自己家中。 但是一见到熟悉的摆设,他便如梦初醒回过神,懊悔自个轻易受到摆布,让人反客为主地侵入他的领域,占领他不容外人玷污的空间。 “你还没说用什么方式进了我的屋子,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谓之贼!”若是以往,他会毫不无迟疑地拿起电话拨号,让警方介入。 但她是谜样女人,浑身充满难解的问号,除此之外,还总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打破以往的原则。 安雪曼视线全守在进门前先以魔法打开的电视上,主持人正试着归纳出一个动心的征兆,随口答,“你就当我攀女儿墙吧,从我家阳台跳到你家。” “你当你是猫啊?十三楼的高度会摔死人……等等,我们两户的阳台相差十二公尺。”他们虽是邻居,可彼此的相局相反,也就是说两人的阳台一在东方迎日,一在西方送晚,除非有通天本领,像电影‘惊奇四超人’中的橡皮人,一伸手便能横越两幢大楼,轻轻一弹三,五百公尺,伸缩自如。 “咦——这是在关心我吗?听起来满窝心的。”主持人正巧就有说到“不由自主关心对方”这个要件。 闻言,金希日脸色顿时涨红。“谁关心你了?我是不想精心布置的房子成了命案现场!” 由她说出口的调侃言语,他打死也不承认在乍闻她有跳墙可能性的那一瞬间,他胸口的确紧缩了一下,担心她真不知死活,模仿电影中危险动作。 “这就是电视上说的口是心非吗?我以为言不由衷是女人的专利,原来男人也会心口不一呀!”点点头,她像个好学生地抓过笔猛写。 照这个情况印证下来,他对她应该是动心了,那她呢? 讨厌,这台播的都是他的情况,换一台好了。瞧她一副“我很忙,看电视最大”的清闲悠哉样,金希日不免有气,“你不觉得你太悠闲了吗?”这是一句反讽,但是…… “还好啦,我偶尔会赶一下稿。” 哦!这台好,谈的是动心的症状。 他差点没被气晕,眼尾不经意一扫,蓦地鼻翼翕张,两眼冒出火花,“你动了我的dvd?!” “对啊。”热带雨林植物介绍相当具有可观性,她发现几种用来调配魔法药水的罕见品种。 唔,主持人说在对方为自己做了某事,会让自己感动后,便是动心的前兆了。 那她也动心喽? “你还在上头留下指纹……”螺旋状细纹几不可察,却已够让金希日火冒三丈。 “放心,我手很干净,没弄脏你的片子。”疑惑得解,安雪曼没有排拒,反而很好奇动心之后的事,除了魔法和写作外,这是她第一次发自真心想了解人类的事,不带恶意及嘲讽的。 她摊开柔白十指,朝他友善的笑,纤秀美指如十根诱人的粉色糖葱。 “你……”他气虽气,可是下腹不由得升起一股纯男性的欲火。很少有女人能这么快引起他的生理反应,他交往过的每一任短期情人,都是他观察再三,反复确定再确定,才会基于基本要求和她们上床。 可是自从她强硬进入他的生活后,每回气得他暴跳如雷时,身体也同时诚实反射出对她的欲念,让他气急败坏之际又想狠狠拥抱她,彻底凌虐她有意无意撩拨的身心。 她像一团带着侵略性的黑色火焰,冰冷却又炽热,饱含令人迷惑的矛盾。 轻甩长发,她笑着抬高玉足,搁放在他心爱的橘黄色靠垫上,“你真吵,既然都动心了,就不能坦率点吗?小日日。” 他脸色难看到想掐死她,没注意听她说的动心。 “再让我听见‘小日日’这种可笑的称呼,我不敢保证你还能毫发无伤地走出我家大门。”就算是他母亲,也不会如此恶心的唤他。他一出生就是单亲,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从未听母亲提起,母亲是地主的女儿,家境还算富裕,在生下他后由舅父代为抚养。 不能说是不负责,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母亲怀他才十七岁,自己也是个孩子,坐完月子没多久,便被溺爱子女的外祖父送到日本读书。 只是谁也没想到,四年后她又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回国,同样不肯说出孩子父亲的名字,后因动了胎气而早产,又生了一名不足月的男婴。 幸好在经过岁月的淬炼下,她变得稍微成熟了些,愿意肩负起为人母的责任,在自家茶行工作,同时照顾他和弟弟。 可惜有一年家乡淹大水,她走到年久失修的吊桥,湍急的水流冲走了整座桥,也带走了芳华正盛的生命。 察觉他忽然黯下的脸,安雪曼收起笑,关心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很糟。” 看向她真诚的小脸,金希日心凝郁倏地消失无踪,声音里的怒火同样跟着不见,“没事,最近状况太多,有点招架不住罢了。” “就跟你说要小心点,死神已经盯上你了嘛。”防护咒都耗损得差不多了,不难想见这几日他的生活有多“多彩多姿”。 说到这个,他又皱眉,“你到底是谁?” 她翻了个白眼,却奇怪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不耐,“就是女巫啊。” “安雪曼——” “雪曼,我们都那么熟了,对吧,小—希日”唉,小气男人。 金希日无奈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破天荒的没有去擦dvd那些指纹,和因她裸足行走而有些脏污的地板。 “我累了,没力气陪你疯言疯语,你请回吧。” 累了?当人类情侣有一方这么说时,另一方该如何应对?她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对了! 安雪曼轻移莲足,来到金希日身后,娇柔小手落在他两端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替他抒缓紧绷。金希日先是惊讶,后就因抵挡不住那不断涌上的舒服感而闭上眼,什么也不想想的任她去了。 虽然她很奇怪,不过,他不讨厌。 所以,虽然还是不算太熟,但,就这样纵容她放肆一下好了—— 即使不信怪力乱神,但当生活中又一次出现难以解释的现象时,金希日也不得不想找出个答案。 当他正在公司的新品发表会上做说明时,忽的地动天摇起来,以耐震闻名的建筑物居然也摇摇晃晃。 可别人都没事,唯独他站立的讲台裂开一丝缝,足下的大理石地板成椭圆崩落,从五楼高度笔直掉落,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定了之际,从圆洞向下眺望,却发现他只是灰头土脸的站在一楼,毫发无伤。大伙都说他幸运,只有他自己晓得死里逃生的真正原因,因为往下跌时,他的下方竟出现一超大的黑色羽毛,将他托住,使他能缓缓降至地面。惊吓又疑惑的他索性取消说明会,打发掉多余的关心和追问,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居住的大厦。 在经过十三楼户门口时,他稍微停留了一下,举高的手想敲门,可是当他闻到一股烧菜的香气从自家门板下飘出后,只能一叹。 开门,脱鞋,他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只求她能给他身边怪事不断的原因一个解释。 说也诡异,不过才几天而已,他就这样习惯了身边有个不定会出现的女人,还是个不算太正常的怪女人。 “欢迎回家!希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替你拿拖鞋?饭菜快煮好了,再等会儿就可以上桌。”香喷喷的料理就要来了。 “呃!你……你是安雪曼?”怔了一下,他表情变得古怪。 一直都只看见她的慵懒闲散,他实在没有预备会见到另一面的她。柔和的长发披于肩后,以两支鱼骨形发夹夹住额前几撮发丝,嫩黄色小雏菊洋装,一件画有大笑脸的心型围裙,给人娇佣感受的闲适女子顿时变身为居家主妇,让人错愕不已,但也很有家的感觉。 “是雪曼,你又忘了我是你的女朋友,这么生疏我可是会伤心的。”她踮起脚,笑盈盈地亲吻他左颊。 突来的一吻,让金希日为之一僵,“你……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 不可否认,柔软唇片碰触到他脸颊的刹那,他有心跳加快的感觉,胸口咚地一动,满腔无奈顿时化作心甘情愿。 她刻意营造的家庭气氛也让他动容不已,乍见雪足轻移的身影,笑着说“欢迎回家,希日”,那一瞬间的温暖,好似他真有个有人味的家。 回家,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可他的三十年人生中,就算回到名义上的家,也还是没有归属感。 不论母亲是否在世,虽然年迈的外公、外婆、舅舅们尽心栽培他,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融不进金家的外人。所以他不走他们安排的路,十来岁便半工半读养活自己,以一己之力白手起家,创造属于他的彩妆王国,“今天是你生日呀!我特地下厨为你祝贺,你可不能不赏光,临阵脱逃。”她费了不少心思准备,当然得有人捧场,这才不枉她偷窥了一下他的证件。 “我生日?”金希日讶然的眼中,隐隐浮现一些不知所措的水气。 “我第一次料理的成果,连我都觉得非常满意,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口感甚佳。”一定引人食指大动。 “谁要你多事,你不知道我从不过生日……”他别扭地回以坏口气,就怕她以为他深受感动,“等一下,你说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想到胃药。 安雪曼得意地仰起下巴,带着些许骄傲,“痛哭流涕吧!我可是难得下厨做菜,你是第一个有幸吃到我亲手料理的男人。” 第一个……不对,不是心花朵朵开的时候,“你……以前下过厨?” “怎么可能,我们有魔法……呃!我是说外食十分方便,不用自己动手。”嘻!差点说漏嘴,幸好幸好。 他问得心惊,“你是烹饪高手?”“当然不是,这年头哪有人的兴趣是学做菜。”谁会去数肉有几片,盐要几公克,“少许”的定义究竟是多少? 瞧她说得好不自然,金希日的额头冒出三滴冷汗,“你完全没有做过菜的经验” “这种事不需要经验,你瞧我还特地买了几本书参考。”老金的店里什么书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几乎要成斗鸡眼。 “你买了书……”他顺手拿起几本一翻,顿时眉角抽动,“《人类最常食用的菜肴》,《人类十大美食排行榜》,《人类家常食物》,《人类最爱的大餐》……” 为什么每本书的书名一定要冠上“人类”两字,感觉怪异得很,她故意换封面故布悬疑吗?这种玩法未免太另类了。 “哎呀!这些书没什么好看的,摆着不会烂掉,你先来帮我尝尝汤的味道。”为免露了馅,安雪曼抢过他手上的书,一脸无害的欲将他拉往厨房。看她随手一丢的书籍散落整张沙发,金希日嘴角微微扭曲,忍住了把那团混乱好好整理一番的冲动。 但是一踏入百万价值的厨房时,他真的傻眼到说不出话来,倒退三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而后,发现从未有过的偏头痛居然找上他。 那不是他的厨房,那不是他的厨房,那不是他的厨房……他必须不断催眠自己,才不致爆开额上两条愤起的青筋。 “安雪曼,你……” 一块对切的鲑鱼卷塞入他口中,正准备开骂的金希日陡地无声,一肚子火在对上一双盈盈笑眸后,吐不出的火气就梗在胸中。 “好吃吧?”她邀功地眨动美丽双眼。 比起五星级大师算是差多了,但也没想象中的难以下咽。 他没说真心话,只怕她发现他的感动,“你把我的厨房搞成什么样……” 她却又打断他的话,可怜兮兮地嘟嘴,“你看看我的小指头挑鱼刺时被鱼刺刺伤了,小小的一根刺刺得我痛得连锅铲都拿不起来。”粉嫩小指上的小小红点,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 “不擅长的事少碰,我好好的一间厨房,现在快被你变成废墟了。”其实并不脏乱,只是锅子勺子随便摆放,未洗净归位,流理台的菜渣和污水尚未擦干净,搅拌的汤匙还黏着稠汁,地上放着装鱼的塑料袋。 原本是琐碎小事,一般人看来不以为然,顶多稍后整理,没什么关系。 可是看在有洁癖的金希日眼里,那简直是世界大战后的可怕景象。他光可鉴人的平底锅毁了,黏上焦黑的不明物,意大利进口的高级厨具不再洁净,满是浓烟熏过和菜汁溅出的痕迹。 不过,他没有立即动手清洗从前认为不可饶恕的脏污,反而先从柜子里取出涂抹伤口的软膏,为小得可笑的红点上药。 “可我擅长的事你一定不喜欢。”她小声回嘴。真要动手做的事,她会的不多。 “例如?”除了惹他发火外,“例如把你变成一只青蛙。”幻物术她最拿手,重达百吨的奇古兽她一念咒语,立即成了巴掌大的雪球狐。金希日不语的看着她,气氛似乎变得有点冷,仿佛有二十七只扁毛鸭排成一列,嘎嘎嘎地齐步走过脚旁。 “唉!就知道你不相信,我真的是一名女巫……”见他还是不开口,安雪曼也不在意,挽起他的手说:“算了,先用餐,饿肚子思考容易造成思路枯竭。”金希日看了一眼“很脏”的厨房,忍住不去擦洗,“你确定吃不死人?” 她白了他一眼,觉得被侮辱了,“反正你是死神追杀的目标,半年内死了也不冤枉,至少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安雪曼——”他警告地沉下音,表示并不乐于听见她诙谐的黑色幽默。 “是雪曼,教过几回都记不牢……啊!对了,我忘了拿我的刀叉过来。”瞧她胡涂的,被安多拉那个迷糊天使给影响了。 人的习性很难在短短时日间改变,安雪曼一想起她从小用到大的银色餐具,话才说完便朝挂着莫内名画的墙一挥比,低念了两句没人听得懂的古老语言,人便穿墙而过,没入身影。见状,金希日不敢相信的瞠大眼睛,怔愕片刻,才一脸悚然地走上前,以手掌贴着墙,想看看它是不是中空的,一推即开。 只不过他使尽全身气力,文风不动的墙面依然坚硬如昔,不仅毫无空隙,而且没有半丝裂缝。 他还在惊悸不下之际,那一端的安雪曼笑容满面地穿墙而过,她没想过有人会在出口等她,修长美腿才一跨出,便直接走向满脸震愕的男人怀中。 “你……到底是谁?” 四目相对,两两无语。 第四章 她逃走了,腾的一声,就消失在他面前。从来她都以身为巫族为傲,却没料到会因为一个男人惊恐的目光而自惭形秽。她明白,无知的人类总对不解的东西感到畏惧,但她以为,这种恐惧在奇异的爱情面前都不会是问题。 但在她清楚看见那男人眼中的惊惧及震愕后,才是更令她难受的吧。 不过,不知不觉对人类的爱情认真的自己,看来,是她把爱情看得太伟大了? “嗨……我订的魔法书来了没?” “金巫书坊”一如往常不平静,屋外阳光普照,行人徐步,里头电光闪闪,雷声轰隆,几阵强风差点吹倒书墙。可这也算常态,现在一反常的,是平时容光焕发,现在却愁云满布的美丽女子。 “你要一本探索生死的魔法书做什么?只要弄到一颗‘生命果’就能延寿百年,我有门路。”就是价格高了些。 说到那“我有门路”,拥有一双琉璃眼的老金眨着转化后的蓝眸,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 琉璃眼不只一种颜色,它拥有五彩七色,能依心情变换成各种眸色,蓝眼珠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碧一蓝,绿眸、金眸、银眸、灰眸、黑眸……由他随心所欲地变幻万千。 而“生命果”是传说中的禁果,数量极其稀少,由长于魔界、巫界、人界三界交界处的生命树所生,每百年结果一次,一次百余颗。 只是要等果实成熟蒂落,大约也需要一百年时间,其中若有人盗采未熟果子食之,则会命丧于此。红果为熟,青果为涩,介于两者之间的黑果则含有致命毒素,又称为“死亡果”,多数人就是在果子由黑刚要转为红,尚未完全通红时采食,才会导致中毒而亡的下场。 “老金,你堕落了。‘生命果’是违禁品,小心被查到了,巫等级数会降成银。”那就可惜他多年的修为了。 “我可以信任你吧?魔兽驯服师安雪曼。”他半带威胁地喊出她另一个身份。 安雪曼苦笑不答,未给予正面响应。 这下子,英俊满分的老板大人可就急了。 “喂!你不会真扯我后脚吧?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了,当你才鼻屎大我就认识你,一路看着你从小不点长成茎盖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美得像朵花,你真要出卖我?”别让他看走眼呀!丫头。 “萨玛肯。索亚拉夫,你真要泄露你的年纪?”十几年了,他还是维持不老的容貌。虽然知之甚详,但事实上,他究竟有多“老”她并不清楚,只知她打识字开始,“金巫书坊”便已存在n年,而老板始终是那一个笑口常开的俊美男子。真的,看多了他的“美色”,她对所谓的美男子完全免疫,欣赏的眼光少不了,但不会心动,因为长相好看的男人就像罂粟,有毒。 “嘘!小声点,别把我的真实名字喊出口,我怕被下黑魔法。”金巫紧张地东瞧西瞄,唯恐她大肆张扬。 安雪曼低笑地轻掀睫羽,“你胆子越养越小了,这间书坊你不是下保护咒?还担心谁偷听啊,话一出坊自然流掉了。” 即使谁听了,一出“金巫书坊”的保护网,不该说的话也会遭到锁喉,两手更写不出曾听过的事,所以魔法师及巫师在此店光顾,都会习惯向闲得发慌的老板发发牢骚,吐吐苦水。 “说得也是,白担心了,弓杯蛇影,自个吓自个。” “少装模作样了,我的书呢?没有的话,蓝兽马卵的交货日期我就想提早了。”心情不好,就要拉人一起不好,才是巫界的好友守则。 一听她的催促,老金豪爽的笑脸顿时一垮,“哎呀,别催嘛!就快到了。”这丫头真是麻烦,老给他出难题。“你是说我的书还没来?”她的表情未变,身后却已升起浓浓黑色火焰。 “不……不要生气,我保证很快送到你手中,绝不会有所延误。”他干笑的一抹冷汗,暗叹生意难做。 “我几时才能收到书?” “呃——这个……”老金的笑脸多了抹歉意,声音一低。“你知道管制书比较难弄到手,而且是出自皇家魔法学院禁书区,多给我点时间嘛……” “时间?”美眸一漾,光彩动人。“你认为我有多少时间等你?” “为了那名人类男人?” 闻言,安雪曼雪颊顿生腓色,微恼地瞪了他一眼。“你在试探什么,我有心向学不行吗?” “不是不行,以你的巫术在巫帅当中已经算高等了,不需要再修一门‘如何逃避死神的追缉’。”死神不会找上女巫。他们死后不归冥府所管辖,为恶过多者会就此烟消云散魂体俱灭,但是罪大恶极的坏巫师并不多,小小的恶行还不至于受到惩罚。大部份的巫魂会回到亿年生命树,那是亡灵安息的地方坟场,生命树提供养份,他们得以幽魂的形态继续生存,直到被允许以人的形体再度转返巫界或投胎。 “少多事,我晓得我在做什么。”为了那两根金色的天使羽毛。她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金巫幽然一叹。“不要对人类动了感情,这是我的忠告。” 他是过来人,知晓个中苦头。 人类不如他们自己所想象的开通,对于某些禁忌仍抱持刻板观念,不轻易接受自己所陌生的世界,甚至恐惧害怕,宁愿逃走也不肯面对真心。 “我哪有……”她顿时心口一缩。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你动心了。” 安雪曼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原本她的出发点很简单,从前老爸和老妈的恋爱史她总无法体会,只觉得魔法书比随时会消失的冲动情绪可靠有趣得多,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个不讨厌,还有点动心的对象,就试着喜欢看看。可就算心动了,想把体会写进书里的企图也比好好谈场恋爱要占大部份,可没想到,以为不在乎的,才是她格外在意的。 说到底,她自己根本就没把握,所以从头到尾只能不断催眠自己其实她压根不认真,而越忽视,伤痛就越严重。 “你呀你,你完了,自找苦吃。” 她不贪心,但心软,而且有点冒险天性,总认为人类好操控,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不需耗费太多心力便能小玩一下。 可是她忘了把“变数”算进去。 安雪曼回神,没好气地一瞪眼。“少幸灾乐祸,我才没那么倒霉被你说中!” “用不着硬撑了,小雪曼,我可是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女巫我会不清楚吗?要不然怎么躲了人家好些天,迟迟不敢在她面前现身?”分明有鬼。 每回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去替那男人施护身咒,看得他都觉得羞愧不已了,哪有神气的女巫这般窝囊,因为一个人类而缩头缩尾,失去平时的洒脱? “我、我是怕麻烦,人类很啰唆,就爱东问西问。”她强辩。 “那之前呢?你怎么不怕烦?”还兴高采烈地谈论当“保母”的过程。 “…你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喳是不是?反复无常是女人的特权!”恼羞成怒的女巫一挥手,书坊内顿时下起倾盆大雨。 失笑的老金摇了摇头,做了个“收”的手势,雨势骤停,自动撑起伞的文具书籍这才收伞抖雨,还自己一身清爽,重新坐回书架上。 “如果你想投入这段感情,最好先做好受伤的心理准备,很少有人类愿意认同撒旦邪说。”他有切肤之痛。 被心爱的人拿十字架攻击、泼圣水,那种心痛的感受难以形容。 安雪曼不太高兴他一脸唱衰她的表情。“你被同一个人类连甩了十次不干我的事!” 一箭穿心,老金愉快的神情陡地布满阴霾,眉间像压了十吨大石,阴惨无比。 “你……你好狠……”果然女巫都恶毒,心与肝皆被媒灰染黑。“不过我有雅量,原谅你的恼羞成怒,反正该来的终究逃不过。” “什么意思?”月眉一颦,她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我们就来测试你爱不爱名叫金希日的人类。”老金手心向上,一朵乌云呈盘旋状缓缓上升。 “老金,你……”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你的人类要出事了,还不赶快去救他?”一扬眉,她笑得很开心。 “什么?” 安雪曼急忙取出一面背后有九头龙摇摆着,面身则形同蛇身的镜子,朝镜面一点,快速念出现形的咒语。 一时间,面身上一层白雾的蛇镜忽然雾散镜明,一幕险象环生的画面定格在镜面中央。 “不爱吗?小雪曼,看你能嘴硬到几时。”总要有人催催情,才有好戏看。 “老板,我真的不知道她也在现场,我跟主办单位确认了好几回,名单上确实没有她的名字,谁晓得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解释再解释的李子俊急出一身汗,不停安抚老板的怒气,就怕他一个气过头爆了血管,那么龙头骤失的彩妍整体美妆公司该怎么继续经营下去。 原本被开除五次以上的他又回笼,为期十五天的失业获得续聘,重新担任吃力不讨好的助理工作,因为没几人能忍受金希日的洁癖和龟毛。 尤其最近这一个礼拜,他脾气暴躁得生人迥避,不少新进人员不是被他骂哭,便是辞职不干,没人敢接近他。 而李子俊是少数脸皮厚、不怕死、不怕骂的员工,他的离职是很多人胸口的痛,因为大家都需要炮灰……呃!救火队,所以助理一职,舍他其谁? “……老板,这件事你真的不能怪我,我也很很无辜呀!多年前她去了法国进修,听说并无回国的打算,怎知她会心血来潮,说要回台湾发展……” 而且还攀上法国知名化妆品品牌,准备在国内推出和他们公司风格相近的彩妆系列产品,有意和彩妍一别苗头。“够了,不必再说,你念得我偏头痛又疼了。”可恶,不能给他一分钟的安静吗? 每个人都在找他麻烦,没一刻肯放过他,好像嫌他还不够烦似的,事情一桩接一桩,永远没完没了,让他没法静下心。 姓安的那个女人究竟死到哪去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点也不顾虑别人的感受,丢下他便消失无踪,让人困扰到脑袋发胀。 生日那天,她的精彩“表演”虽然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但他想,多来几次他一定也会习惯,就和她总是无声无息便出现在他身边,露出调皮可爱的笑容一样。 可是,她就这么蒸发了,让他对着空气发了近十来分钟的呆。 一天两天过去,他也火了,什么对非人的恐惧全都被他丢进垃圾桶,满脑子只想着想揪她出来再对他笑,又发誓绝对不是想她想得紧,美丽的女人随手可得,不缺她一人,有她无她并无任何不同,他照常过他忙碌的生活。 只是,三天四天过了后,失眠的问题却越来越严重,常常工作到半夜仍无困意,在房里来回走动,稍一闭上眼,一张盈笑面庞立即浮现。害人不浅的巫婆,她最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否则他……哼,马上吃了她!让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女朋友,看她还往哪里藏。 先被告白后被抛下的金希日不悦到极点的生着闷气,明显的熊猫眼被当成烟熏妆,截至目前为止,酒会上起码已有十位女明星问过他妆要怎么化才能像他这么自然。 “老……老板,你是不是生病了?气色……呃!有点差。”李子俊不敢说实话,只是迂回地问。 “看到老是阴魂不散的吸血鬼,谁的心情还能愉快?”金希日避重就轻的回话。 “那……老板要不要先走,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他小心的问道,深恐引发顶头上司的不快。 烦到极点的金希日点头,正要迈开脚,可是—— “啊!老板,岑妘玉过来了!”这下要走也来不及了。李子俊惊呼,金希日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停下脚步,当作没瞧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孔雀女。可惜他动作不够快,闪人的态度太过明显,远远走来的夏威夷女郎怕他走掉,先一步扬声唤,快步又不失优雅的挡在他面前。 “好久不见了,希日,这些年过得还如意吧?”瞧他风采依旧,目光如芒,仍然让她心动。 基于礼仪,金希日勉为其难的瞟了来人一眼,然后冷冷的说:“请称呼我金先生,我不喜欢不熟的人喊我的名字。” 岑妘玉热切的神情一凝,脸上完美的粉妆似出现龟裂现象。“怎么会不熟呢!咱们好歹也交往过几年——” “六个月。” “嘎?” “正确来说是五个月零七天,其中的二十三天你忙着散播有孕的喜讯,想藉由舆论力量逼我承认你肚子里的野种是我的。”他像是局外人一样好意提醒。什么样的女人会自作主张地订喜饼、印喜帖,预约五星级饭店做为婚礼会场,宴请各大知名人士参加她的结婚典礼?而被瞒在鼓里的新郎,也就是他,一直等到收到帐单才知道她背地里搞了什么,在拒绝支付所有开销后,她竟变本加厉的直接上谈话性节目逼婚,并用柔弱无依的受害者形象泣诉两人论及婚嫁的恋情。 认为没有的事就不需解释的他原先并不理会,认为她会适可而止,没想到得不到回应的女人越演越逼真,最后居然拿孩子大做文章,指控他始乱终弃。 那一阵子他被媒体扰得不胜其烦,工作也大受影响,在烦不胜烦的情况下,他终于召开记者会,公布她和某小牌演员开房间的相片,事件才逐渐平息。 因为丑闻被揭发开,彩妆界一面倒地力挺遭污屿的他,排挤谎言连篇的女骗子,因此她才在国内待不下去,不得不远走国外。 “何必把人性形容得这么龌龊,我当时怀的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坚决否认伤了我的心,我才想和别的男人上床,报复你的无情。”她仍对他有情,企图以柔情姿态挽回他的心。 “原来你会无性生殖?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碰过你。”那段时间是他最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和她进一步发展,就发现她和人有染。“交往不久你就和别的男人往来密切,还多次刷我的卡资助他的生活费用。”让他当了冤大头犹不自知。 “谁造的谣,存心让我难做人!”岑妘玉一径狡辩,表现出蒙受不白之冤的模样。 “他本人。” “呃?他……他把我和他的事都说给你听?”她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煞是难看。 “演艺圈没有藏得住的秘密。”事隔多年,他反而和当年向他坦白实情的演员有了密切合作,帮助他成为一线知名红星。 “那、那是他的片面之词,故意挑拨我们的感情,好让你放弃我。”稍微一顿,岑纭玉立刻恢复镇定,说得毫无愧色,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最无辜。 金希日轻蔑地拨开她伸向他肩膀的手,嫌脏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那又如何,发生过的事不可能一笔抹去。”交往过程中只和一人发生关系,这是礼貌,也是爱干净的证明,他做得确实,而她,既没礼貌又不卫生。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这是她回国的目的之一,重拾旧爱。 她利用几年的时间让自己变得更美、更有自信,学会法国女子的优雅,以及勾引男人的手段,充份发挥自身魅力。 这些年在法国男人的娇宠下,她被捧得骄矜自大,以为女人无往不利的武器是美貌,而她就具有强大武力,足以攻陷旧情人强硬的心壳。 他冷笑。“你还没睡醒吗?尽说些梦话。”转身,他走向阳台,一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无意义的话题,只想吹吹风,让越来越烦躁的心情冷却一下。 岂料岑妘玉压根不懂拒绝的意义,又跟了过去。“我对你的感情始终没变,心里一直只有一个你,我们可以重来,再爱一加。” 从前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完美,而她,值得最好的。 “爱?”他直接,而且明显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认为我爱过你。” 就算原本有一点怜惜,也都被她的所作所为给消耗得涓滴不剩了。“你!”一再被拒,岑妘玉的脾气蓦然涌上,气愤地推了他一把。岑妘玉的男伴正好看见女伴在阳台上和男人说话,雄性的受威胁感立即驱使他走向两人。 却没想到会看见这一个场面。 现在他真的很后悔受美色所诱,没想到外表看来娇柔可人,需要人保护的岑纭玉,居然性情大变地动手推人,还一副得不到所爱之人就要摧毁他所有的可怕风貌。 这次的知名品牌酒会租借的会场位居二十五楼,是有点历史的五星级饭店,历经几次的地震和强台,建筑结构已出现些许瑕疵,饭店方面准备年节过后再休馆整修。 谁知好死不死的,在岑纭玉用力的拉扯和重踩下,栏杆突地发出“剥”的声响,在他们尚未察觉危险性前,脚下铺着地砖的水泥忽然倾斜,从阳台上脱离约五十公分。 金希日被这么一推,一个没站稳便往后跌,竟翻过栏杆摔了出去,幸好他反射速度极快地抓住向外倾的栏杆,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吊在阳台底下。乍见这情景,岑妘玉翔实呆住,好半晌才惊声呼救起来。“快……快救人呀!还愣着干什么?”天呀!快掉下去了!可她的男伴怎么可能靠近案发现场一步,说不准下一秒金希日掉下去,这女人为了脱罪还会反赖是他动的手,还是闪远点的好。 于是下一秒,才跟过来的男人又避之唯恐不及的溜了。 岑纭玉又急又气,可自己也不敢贸然出手,万一弄个不好,她可是会跟着掉下去的,所以她将目光看向因她的惊呼而聚集的人群时,就见大家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评论,就是没人敢上前一步。 “怎么救?太危险了,你看这高度……吓!摔下去会死人的……”哇!好高。 “快找饭店人员来处理,要是真出了事,谁担得起责任……”要命,他好像手滑了一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讨论的声浪也越来越大,口里喊着救人,却没有一个肯出面当英雄。岑妘玉清楚的看见金希日的手握得益发苍白,脸上的汗珠也一颗颗冒出,吓得她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人群后方,绘上水晶彩绘的双手不停发抖,透体冰凉地缩起四肢,就怕人家知晓她推了人。 不管一个人的臂力有多强,终究有着体力的极限,加上金希日最近吃少睡少,逐渐感到疲乏,两臂的气力以惊人的速度在流失中。 他苦笑地想道:不用死神找上他,他自个去找他好了! 听说人在临死前,许多过往的画面会一一闪过眼前,可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以往丰功伟业的成就,而是近来抛不开、丢不掉的女人面孔。 “安雪曼,你这害人不浅的巫婆,怎么可以让我为你牵肠挂肚……”连死前都想见她最后一面。 “是女巫,我说过几次了,你还是记不牢。”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娇弱的细腕飞出,捉住他下滑的粗臂。 金希日愕然抬头,美丽如昔的娇容映入眼中,只是向来玩世不恭的粉颊上,却有了一点点足以让他怒气尽消的焦急。 她还是担心他的还是担心他的。 可恶,仅仅是这么一个表情,他就没办法不原谅她。 但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晓得她对他的影响力了。 第五章 “你快退回去,我不要你救!”见到魂萦梦牵的人后,心被喜悦充盈,但当看见她险象环生的攀在栏杆边缘时,金希日的魂才回归本位,意识到情况有多危及,赶紧扯开喉咙大喊。 直至亲手抓住他,安雪曼高悬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有了调笑的心情。 她用空出的手拍拍耳朵。“嗓门还挺宏亮嘛!一时半刻死不了。” 上头的风景不错,有风有云,还有两只互相啄食的麻雀。 “安雪曼,你听到我的话了没,快退回室内,不要逞强……”怕增加她的负荷,他奋力攀住另一根弯曲的铁条,岂料偷工减料的阳台竟又在这时缓缓倾斜。 “雪曼,你又忘记了,不过你们人类一向记忆差,我能谅解。”她自说自话,一点也不把二十五的高度放在眼里。其实,她飞过更高,还在月球表面烤过肉,年少轻狂时,什么蠢事都干过,师长们越是禁止,她和几个志同道合的猪朋狗友就越爱挑战他们的权威。 学生时代的美好光阴早已远去,巫术暨魔法学校不收超过二十岁的学生,不然她真想重温旧梦,回去捉弄腿短腿狐腮,长了一对兔耳的矮精灵族帕可老师。 “现在不是讨论你的名字的时候,这里风大“危、危险”一阵狂风打来,将金希日的怒吼声打散。 “哪里危险了?你瞧我的配备齐全,在墙上过夜也不成问题。”虽然没式过,但也是种经验。 “你……找死……” 不知为何,风势突然转大,将他的声音全打进强风里头,叫人听不真切他口中在嚷嚷什么。 吊在半空中的感觉并不好受,腾空的希金日勉强睁开遭风拍打的生疼的眼,往上看向身体半斜的女人,心里为她的安危焦急万分。但稍稍令他安心的是,她身上绑着最新的垂吊装备,坚固耐用的绳索穿过她胯下,紧紧系于腰间,双臂内侧套绕安全绳结,尚可保护自身。只是,他很怀疑,她身后拉住她的两条来回绳索要固定在何处,他隐约可见其延伸进室内,却不晓得里头哪里有钉勾,足以负载两人的重量。 “把另一只手给我,我拉你上来。”男人的体重都这和沉吗?那她小小施点咒语不为过吧? “萨塔希里,阿布约答……”安雪曼唇瓣轻欧,一连串诡异又带着音律的语言轻泄流出。 顿时,她感到轻松了许多,手不再因受拉扯而疼痛。 “可以吗?”即使不相信一名女子的力气能拉动成年男子,但金希日仍配合地抬高上半身。 看她这么拼命,他想努力看看,但一若发现她负荷不了,他也一定会马上放手。 “安啦!撒旦我主喜欢看人受苦,死人多没意思。”她笑着托住他双腋,有些吃力地往后挪出空间,好让他顺势往上爬。倾斜的阳台无法站立,只能藉由栏杆的支撑力慢慢爬高,此时风的强度更大,多了阻力,让金希日在攀爬的过程中倍感艰辛,几度有被风吹落的惊险。 女巫救人有上百种方式,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雪曼不能明目涨胆的施展魔法,只能趁人不注意时偷偷点点手指,让救援行动不致于过于困难。 不过莫名而起怪风似与她作对一般,每每稍有进展便来捣乱,不时和她角力,像要考验她的忍耐力。 “老金,别玩了,我眼睛进砂子了。”好刺,扎得她泪水直泛。 “老金是谁?” 爬到一半的金希日被风流卷了一下脚,倏地滑下几公分,赶紧以脚尖顶住凸出的水泥块,才不致一路往下滑。 如果现在有面镜子让他一瞧,他肯定会被自己的一身狼狈吓着,大声诅咒偷工减料的建商,因为他脏得像在工地扛了一天的砖石。 而脏,是他所不能忍受的。长发乱飞,不断打向她的脸,安雪曼咬牙回答,“一个坏心肠,专卖杂货的黑心老板。”说我黑心?那就来点更震撼的才不愧对黑心这词。画坊内的金巫将一杯茶水倒在手心,隔空向上抛洒。 刹那间,不知打哪出现的乌云迅速凝聚水气,其中雷声隆隆,惊人闪电不断劈向地面,落在两人身侧不远的低矮屋舍。 雨,滂沱的落下。 “该死,他真要玩死我!”小心眼的男人,活该被抛弃十一次! 因为多了无情大雨,雨水打湿了安雪曼手心,她渐渐捉不住精瘦的金希日,身体跟着他往上滑动,潮湿的水泥也越来越无附着力。 风强加上雨大,眼看着倾斜的职台又剥离饭店外壁几寸,随时有脱离的可能性,观看的众人怕整面墙壁跟着倒塌,纷纷向内一避,不敢朝外多看。 “放手,雪曼,不必硬撑。”金希日不再试图往上爬,现在任何一点轻策的力量都可能让整个阳台塌掉,他不能让她冒这种险。 “才不要。”雨水打在她身上脸上,可她却不审努力想拉回他一些,又不禁气起身后那些没用的人。连看热闹也不敢又不离开,存心让她没办法施展魔法啊!真讨厌! “安雪曼!”金希日心头很暖,可却仍朝她大吼。 如果能就此把她吼走,他不会有半点后悔。 不行了,老金那疯子分明想把她逼到绝境,雨像不用钱的一样拼命倒,她再也握不住他的手了,至于那些不断落下的闪电,有道居然还落在金希日身旁不到一公分,存心挑衅她。 “你信不信我?”她忽地开口。 “什么意思”?她一张口,就吃进滑落的土石。 “待会儿我说放手,你就把双手放开,不要迟疑。”唯今之计,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出他眼中的错愕,安雪曼又放声大喊,“相信我,我陪你一起跳!” 大风这次奇迹似的没有吹散她的声音,还将她的一字一句都送至金希日耳边,让他尽数收进心里,胸中激起一阵波涛。“你……”望着她像个疯婆子似的模样,他居然觉得她好美,他一定是疯了,疯到还相信她有方法救他们俩脱险。“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笑眉一变,安雪曼忽地把手一放,让身体自然倾斜面,在他的讶呼声中,搂住他的脖子,轻堵住他薄厚适中的唇。 “我喜欢你,人类。” 来不及回应的金希日连临死前的回吻时间都没有,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放”,他下意识地环住她,往后坠落。 不过,他以为至少要一段时间才会着地,毕竟有二十五楼,他们应该会有几秒钟表的时间和死神招手,谁知才眨了下眼,后背便撞到异物,后脑勺更是狠狠撞了一下,晕眩感袭来,他微颠地偏了偏身,空出一手摸了身下,冰凉硬实的触感让他努力甩掉晕沉沉的感觉,睁眼一瞧所处的地方。 只见天上风雨依旧下得很热闹,四周林立的大楼尽在眼前,他仍在高高的位置,一眼望去,对街大厦的住房在做什么都一清二楚。“这里是……”胸前陡地响起虚弱的声音,“隔壁商业大楼的二十楼阳台,去梯车可以到达的高度。” “二十楼……”不对,就算是二十楼,这样跌下来头还是会破的。 撑起身,安雪曼没发觉女上男下的姿势有多暖昧,只是有些气虚的解释。 “我不能大动作的把我们变邓小平见,只好减缓下坠速度,再拉过另一边住宅的帆布篷包着我们,待会记得和救援人员说是因为我们撞到了人家的遮雨篷才保住一条小命,虽然牵强,不过……反正你们人类有个名词叫‘奇迹’。” 讨厌,头好晕。 “你受伤了吗?脸色好苍白。”晕眩感一过,金希日立刻看向身前人,见到她的面容惨白,不做多想的立即脱下西装为好披上。 “晕车。”她无力地说,干脆又倒回他胸前。 “晕车。”她撞到头了吗? 安雪曼苦笑地以指轻挥,做了个挡风遮雨的结果。“飞下来和掉下来的感觉完全不同。我整个人头重脚轻,好像飘浮在云里。”好晕呀!原来头晕目眩的感觉这么难受,天旋地转,全身乏力。望着雨水打不进来的屏障,金希日发觉自己竟然半点惊讶也没有,只是很轻柔的替胸前的女人揉捏太阳穴。 “唔……好舒服。” 安雪曼享受的闭起眼,自己也想揉揉额头,岂料手才抬起,就被抓诠。 “干么?” “起来,笨女人!”他突然恶狠狠的一吼。 莫名其妙被凶,她还摸不着头绪,金希日已坐起身,将趴在他胸口的女人改抱在怀里,拉过她的手仔细察看,越看,脸越臭。 即使安雪曼具有魔法,但由于不能大却作施展,所以两人在坠落过程中,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因擦撞而造成的伤口。 “噢……” 不解的看着他拿出塞在口袋中的手帕,伸出结界去淋湿,面色凝重的为她擦拭左手肘到腕关节擦破了一大片皮的伤处,安雪曼忍不住瑟缩。金希日自然听见了她的抽气声,他眉皱得更紧,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就怕自己又弄疼了她。 “那个……” “闭嘴,”他现在心情非常糟,不想开口。 如果早晓得她不能毫发无伤的话,他刚才就不会相信她而放开手了。 脸色难看的金希日细心且动作轻柔的为她擦去脏污,一向有洁僻的他竟没有先打理自己糟的可以的外表,只是专心一意地替她一遍又一遍擦去卡着细小沙石的伤处。 “其实可以不必处理它,等我回到家后,用特殊调制的药水敷上,受创的肌肤就会恢复对往的细嫩。”他的手不可避免的会碰到她的,轻如鹅毛扫过的碰触,很痒,有种酥酥麻麻的颤栗感。 “听过‘蜂窝性组织炎’吗” 现在他们又没法立即消失,否则将会引来群众的注意,所以他只能以人类的急救方式为她处理伤口,而且,是他害她受伤的,这个事实让他很气自己,不做些什么,他会更自厌。 “嘎?”他表情好严肃,可是……也好性感,让人忍不住心动。 安雪曼咽了咽唾液,勉强将自己兽性的一面压下,她从不知道自己也有将男人仆倒的欲望,将他看作美味大餐,很想大快朵颐一番。 现在她不由得庆幸眼前人不是个会听心术的异能者,不然此刻的心语全让他听了去,她还有什么颜面见人,直接跳入太平洋当鱼算了。 “细菌侵入伤口吞噬健康的细胞,一时间察觉不到严重性,等到发现溃烂已经来不及,轻者截肢,重可丧命。”多少人因为忽略这点小细节而死的冤枉。 她轻抽了口气,随即像个淘气小女孩一吐粉色舌尖。“你想太远了吧!我们有药能治疗各种医学上宣布无救的绝症。” “未雨绸缪,别以为什么事都能及时获得改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这倒也是,不过你要生气到几时,我早告诉你我是女巫……唔……唔……” 她蓦地睁大眼,随后闭上眼陶醉。原业人类的嘴唇这么柔软、温暖,好似长尾雀的羽毛,轻轻柔柔的将她懈覆。金希日恋恋不舍的离开那张娇艳欲滴的唇,不敢说他有多么感谢上天还能吻她。 “这才叫吻,明白了没?”失而复得的感觉太不真实,他必须有些体温来真切感受。 “再来一次。”安雪曼意犹未尽地一舔唇瓣,露出神往的娇媚神情。 他一愕,一时间什么旖旎情线全都被她大刺刺的要求给吹的一干二净,只是又好气又好笑。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安雪曼就像个认真的好学生,说妻就要做到,微獗的红唇鲜艳欲滴,如沾了甘露的现摘草莓,可口的等着他品尝,几乎没什么挣扎,他便顺应身体渴望,俯身吮吸最甜美的鲜汁,动情地将婀娜娇躯搂紧。 一阵激烈的热吻之后,金希日气息有些不稳的退开,甚至推开她站了起身,因为他的亢奋已因这个吻而蠢蠢欲动。 “奇怪,救难人员怎么还不来?”他刻意走离防护结界,让雨打得自己一身湿,想冷静一下火热的身体。“咦?你不难受吗?”跟着站起身,安雪曼似懂非懂地走近他问。 他没好气的把她半搂半推进结果。“难过得快死了,所以你快进去,别来玩火。” 他才不要他们的第一次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发生。 偏着头,她又疑惑的走出来,扳过他背对自己的身子,很认真的问:“为什么不抱我就好了呢》人类习惯忍耐吗?” 巫界没有所谓的正邪善恶,虽然订有上百条需遵守的戒规,可是没人会特地遵守,每个人心中尽度的衡量由自己决定,只要不损及巫界大多数人的利害关系,想怎样都可以。 她便是在这种放任的环境中成长的有正统巫师世家后人,同时也拥有魔女之血,她的母亲是魔王撒旦和人类女子所生的第七个女儿,人称佳娜公主,或是七公主。 被逼急了,他倏地眯起眼耍狠。“你很多问题嘛,要不要先听听我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莫名其妙遗弃男朋友?!”安雪曼一愣,眸中的光彩跟着黯下,原来的不安和伤痛再度袭上胸口。 “因为你……怕我。” “我、怕、你?!”金希日咬牙切齿的重复。 他拒绝这个说词,当时他顶多只是吃惊和错愕而已,什么时候怕了? 他才不怕自己喜欢的女人! 只会拿她没辙而已。 不知他心中所想,安雪曼还点头,很委屈的说下去。 “嗯,你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所以我如你所愿的离开。”做个独自舔伤口的愚蠢的女巫。 这事要是传出去,定会令家族蒙羞的。 “你听好了,我不怕你,那天只是被吓到而已。” 任谁看见一个人穿墙而过都会惊吓一下子吧?所以他当然值得被原谅。安雪曼猛一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真不怕?” “怕什么,我还想叫你快点把这场该死的雨解除呢!”她并没有马上接话,直到确定他的认真和笃定后,才蓦地笑开。 “那只是一个朋友开的玩笑,他太无聊了。” “开什么玩笑,他无聊我们就得陪着‘湿身’吗?快把这场雨止住。” 这场雨来得太奇怪突兀,要是因此被有心人循线调查她的特殊身份,由宗教人士再以此大做文章的话,自训圣徒的殉都者说不定会对她展开攻击,甚至是血腥杀戮,不容许魔鬼追随者存活于世。 所以最好的作法,便是迅速将一切回归人类能理解的常道上。 金希日未将心中的隐忧说出,可安雪曼嘴角却扬得更高,最后伸出两手环抱结实男腰。 “我真的有本事把你变成青蛙,你不怕吗?”她笑,小小的蓝色火球从手心飘起。 抿吧的唇久久不语,默然的双眼像静止的湖水,一瞬也不瞬地盯视雪媚容颜。“记得也把自己变成母青蛙,我才不会找不到人算帐。” “我是真正的女巫喔!”她最后强调一次,手指轻阖,跃动的火焰随即熄灭。金希日将人拉近,用力一吻。“不许再躲着我。” “就这样?”好你太容易过关了。 “还有,别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尤其是日子过得太无聊的怪胎。”暗指制造奇风怪雨的无聊人士。 安雪曼笑着回吻,然后匆地想到,“你不想知道死神为何追捕你?” “以后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解释。” 她身上幽香不断钻进他鼻间,软玉温香更是无所觉得直往他怀里钻,钻得他再也不想要坚持什么了。 大手伸进她上衣,轻覆浑圆的隆起,他圈着她走进结果中,在她脸上、颈上及锁骨前落下一连串火热的细吻…… “那还有另一半呢。”她面带桃花笑,蛇般素手探向他身下,女巫是世界上最疯狂的族群,她们敢于投入烈焰焚身的欲火中,也勇于挑战不被接受的禁忌,在爱与欲的焚烧中,选择燃为灰烬。安雪曼既娇且媚,水艳艳大眸盈满氤氲,红唇丰润地染上艳色,迷离神情充满水妖的诱惑。粉色舌尖顺着辰线轻描,让人血一收逆流。 唯一让她感到苦恼的,是水泥地板太硬了,即使底下披摊着厚实的西装外套,可是细致如凝脂的美背仍十分难受,好像有层砂石磨着。 不过,她的因扰很快解除,因为…… “你们撑着点,我们马上上来,不要太心急,保持平常心……呃!咳!咳!咳!你们未免太急了,至少先找张床吧?” 蓦地,戴着消防病帽的黝黑大脸探出,错愕神情比交缠成麻花的两人还要精彩,哭笑不得的撇过脸,怕救人不成反挨揍。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道彩虹横过天际。 彩虹上方坐了一位男子,银发如丝,辉映着七色虹光。 第六章 “艾尔对不起嘛,你等等,别走那么快....” “我是用飞的,笨安多拉!”名唤艾尔的男子折拍着洁白羽翼在空中疾速飞翔,一点也不想管后头追得辛苦的黑发小女孩。 “你...你慢点,我...翅膀好酸,哎呀!” 看着比自己体形还大许多的翅膀,安多拉追得很吃力,没一会就感到疲累,身子一偏,竟就这么从天上掉了下去。 飞在前方的艾尔听见惊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停在空中,转身就见一个小不点笔直掉下,正慌忙要去接,下方却迅速飞来一个金色光点,托住下坠的迷糊天使。 “啊...啊?大天使!”叫了半晌才发现自己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安多拉总算阖上嘴,仰高头一看,就看见一双温柔的美丽眼瞳,差点没再度倒栽葱。 “没事吧?”拉斐尔待她在半空中站立好才放开她,眼中是满满的宠溺。 “嗯.....”怎么办,最严谨的大天使来了啦! 身为引魂天使的艾尔忙不迭就要告状。“大天使,都是安多拉搞咂的,我只是离开一下子而已....” 他真的好倒霉,和这个营养不良的安多拉搭档,衰事连连不说,最后竟然还发生勾错魂这种大事。 拉斐尔手一抬,止住他的话,“我知道错不在你,别担心。” 身为上帝最有力的左右手,他怎可能不知道安多拉勾错魂的事?可宽恕是美德,罪人值得再有一次机会。 “大天使,我已经想到办法弥补了,请不要惩罚我....”说着说着,安多拉的眼眶立即蓄满泪水,肩头跟着耸动,模样好不可怜。 闻言,拉斐尔眉一扬,“怎么弥补?说来听听吧。”对这个长不大的小天使,他一直是怜惜的。安多拉从光球中诞生那年,天堂正好发生了变动,她因此受到流光波及而打回小光点形状,花费了一百年时间才聚合出人的形体。 那时她的翅膀又小又丑,居然不到身体的三分之一,是四大天使合力给了她成长力量,她才稍具天使的雏形,有了飞行能力。 可惜救得了她外观,却改变不了少一根筋的天性,不但学习速度比其它天使慢,脑容量也小了一大半,常常瞻前不顾后,脑筋不灵活,无法举一反三,丢三落四地引发一连串蝴蝶效应。 也因此,他才对她特别好,甚至,有了衍生的情绪。 单纯的安多拉却不懂他的屡次纵容是为了什么,见他无责备之意,眼泪立即收放自如的停下,吸吸鼻子便想说,可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当初的如意算盘其实对命运早已改写的洁净灵魂并不公平,话就这么卡在喉咙。 迟迟等不到她回答的拉斐尔,以为她有自己的秘密行事方式,也不再追问,只说:“不想说我就不勉强你,不过这是你最后一次的补救机会了。” “我知道,我会好好把握的!”她这才如释重负的笑开,现在她只要圣洁灵魂好好继续在改写的生命轨道上活着就好,至于勾错魂这件事,她暂时还想不到该怎么办才能说服那个女魂放下执念,成为新天使,不过.... 她有雪曼姊姊可以靠,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看着她无邪的笑容,拉斐尔跟着笑了,没在意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偷偷伸手拔了他两根羽毛的事。 直到两人各自分开后,被晾在一旁的艾尔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希望那小白痴不要又胡涂的把人名搞错了,上回的金希云硬勾成岑云云已经够愚蠢,这次应该不会再有因为都是[冷]就出包的借口吧?” 就算有,也真的不关他的事了,这回可是大天使准她自行处理的,他还是有多远闪多远得好。 一地凌乱的衣物,恣意纵欢的颓废气息,一股浓郁的情欲气味在室内充斥着。星空是情人们的许愿精灵,情浓时在此许下生生世世,爱恋永恒,以星钻为证,互允终生,就着月光融为一体,孕育爱的种苗。 直至东方轻洒的金阳静悄悄地走入安静的屋里,像不怀好意的贼,以无形的躯体溜进门扉半掩的春光,偷看交颈而眠的男女,室内,才慢慢有了动静。 一条薄毯遮不住阳刚与柔美,莹白娇躯俯卧淡铜色的身上,满布寒毛的粗臂拥着纤腰,粗壮大腿跨压润白的小腿肚,两具一丝不挂的身体因纵欲过度而疲累着。 蓦地,粗犷的男性脸庞似有些难受,微微地动了一下,睡意甚浓地撑开沉重眼皮,咕哝了两句。 “起来洗澡。” 好半晌,低得近乎无声的女音才喃喃一回,“不要。”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脏?”她怎么还睡得着,一点也不会感到难过? “哪里脏了,你不要吵我。”累死了,全身酸痛。 “瞧好,一身黏答答的,又是汗又是口水,都把我的床给弄皱了。”待会得找个时间送洗,还得特别嘱咐要熨平。“是香汗淋漓,你还记得是谁害我汗流不止吧?”翻了个身,未着寸缕的胸前美景令人心猿意马。 “你。”叫她适可而止,她反而一再玩火,怪谁? 床上的女人安然低笑。“尽管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反正我是贪得无厌的女巫。” 眼神一柔的金希日抽起她身下的床单,一把抱起她“女巫也要把自己洗干净,全身脏兮兮的,谁敢要。” “你呀!”她笑着伸出纤臂,环抱他肩头,“你要了我一回又一回,像不知累似的折腾我,让我的骨头全都散了。” 他轻咬她耳朵辩驳。 “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一直在我耳边呼气,嚷着我还要....”他边说边扬起嘴角,严峻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 她娇慵得像只猫一样缩在他怀里。“好嘛好嘛,我认罪。”她顽皮地以指在他背上轻点,似抚似逗地来回指行。安雪曼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放浪形骸,追求肉体上的快乐不是罪恶,她拥有享受欢愉的自由,让女性自主的情欲得到满足。 巫男的女人向来不爱受到约束,她们思想独立,能力不下于男人,爱好独来独往的生活,至于情人的多寡因人而异,有的身边伴侣天天换新,从不是同一人。 爱情予女巫的意义是点缀,并非人生的全部,她们醉心于恋爱的滋味和过程,没人在意结束,因为多变的世界无法掌控,唯有及时行乐才不致辜负自己。 “正经点,懒女人。”她根本是懒得有理,丝毫不在意身子是否干爽。 眨着眼,她故作震惊。“你看不出我很认真吗?我热爱生命。” “如果你能更热爱洗澡,我的床就不会弄脏了。”她是头号凶手。 “那是我的错吗?没有你的配合,我哪会满身是汗。”她娇笑地装无辜,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眼眸一黯,金希日发现他的自制力变低了,一见到她不着衣物的裸身,下身立时又是一阵发胀。“别引诱我,把自个洗干净。”他作势要放下她,可是颈上的一双雪臂却紧紧攀附着他,裸足迟迟不愿落地。“不要,你帮我洗。”她耍赖的闭上眼,轻偎他胸口装睡。 “你....”他无奈地瞪着她头顶,听见她刻意发出的打呼声,又好气又好笑。 “安雪曼,你是我见过最懒惰的女人。” “谢谢称赞,我深以为荣。”她吃吃低笑,手指轻划,一条天空蓝,绘有小鹿斑比的浴巾便飞了过来,盖住他的头。 “你还玩?”他该生气的,从前的他绝对无法原谅女伴肉麻当有趣的举动,可是一听见清脆甜柔的笑声,他却也笑了,将取下的浴巾覆在她晶莹如玉的娇躯上。 她太具诱惑性了,而她不想沦为欲望的奴隶,一心只想在她身上驰骋。 只是金希日以为自己能忍得住,将活生生的女人当成大型家具,搓揉洗刷,还以原来的洁净,但他太低估女巫的诱惑力,在泡沫涂抹她一身的同时,他忍不住又狠狠地爱了她一回。 于是这个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人孙仅洗掉两人的情欲味,也在那洁白的嫩躯上留下更多爱的印记,一点一点的吮痕清晰可见,当他们再踏出浴室时,凌乱的景致依旧,却多了一们脸给害羞的小客人。 “那...那是什么?”一闪而过的白影让金希日为之纳闷,他隐约看到巴掌大的[东西],身后有一对与身体不成比例的雪白翅膀。 “不用对她太客气,她就是没大脑又愚蠢的笨鸟,害你寿命短少的原凶。” 这笨蛋铁定又是体力耗尽,才又缩水的吧?真受有了。 “咦?她?”一只鸟? 躲在台灯后的小鸟....不,是小小人儿,羞涩地发出抗议。 “我不是鸟,我是指引天使。”可爱的小圆脸一探出,又马 上往回缩。 “天使...”金希日一脸疑惑,是迷你型的吗? 安雪曼贪懒地倚靠在他怀中,斜眸轻睨。“不必理她,一只老是出状况的菜鸟天使,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人呆也就算了,至少别以为自己很聪明,热血多过于理智,总是自告奋勇的想助人,可每回都落得难以收拾的地步,做得多,错得多,但偏偏性格坚强,还没彻底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眨眼间,又搞砸了一件美事,让人频频质问上帝,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需要惩罚的罪。 “不要不理我啦!雪曼姊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羞愧的天使心虚的看向受她连累的男人,心里难过得都快哭了。 安雪曼嘴角一抽。“我说过不要喊我雪曼姊姊,我年纪足足小你八十岁。” 老天使。 “八十岁...”一旁的金希日瞠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可是人家有记忆才七岁嘛!之前都在球体里睡觉,你不要老是欺负我年高不德勋!”她不满地嘟着嘴,神态一如童心甚重的小女孩。 “连年高不德勋都说得出口,你丢不丢人呀!别忘了你领罪而来,是为了自己所犯的错事忏悔。”还好意思大声说话。 原本的振振有词的安多拉一听,身体立即又缩小一寸,小得像只幼貂。“人家也有心弥补嘛....” “你的有心是来找我弥补,我做错了什么要每次帮你擦屁股?地球很危险,快回天界去吧。”少来吵她。 “雪曼姊姊你好神,怎么知道我刚回过天界?”安多拉呵呵笑开,一脸钦佩。闻言,安雪曼夸张的叹了一口长气,才很忍耐地问:“你到底要不要说重点?今天来此有何贵干?” “重点?”她无邪地眨了眨眼,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人家刚才就要说了嘛!是你一直打断我的话。” 明知道她手小,脸小,身体小,连脑袋也小小的,还故意让她分心,没办法集中精神。 张开比身子大五倍的翅膀,吃力的飞向台灯上头,安多拉坐在盘绕的电线上仰着头,两只细细的小腿前后摆晃着。 “喔,原来还是我的错?”安雪曼说得很轻,微举左手。 “别别别...别把我变成小花,雪曼姊姊怎会有错,错的人是我啦!”抱头乱窜的天使一脸惊慌,急着想找地方躲藏。 几近荒谬的画面和对谈一再冲击着金希日,他原以为只要接受有个凡事懒得动手的女巫女友就好了,没想到现在还冒出一个小朋友天使,看起来还有点短路,虽然长得颇精致,恍若粉雕玉琢的陶瓷娃娃,可却让人有种想把她捏碎的冲动。 “可以容我插一下嘴吗?雪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能不能把她变回正常尺寸?我不习惯有只会说话的小虫子在我面前飞来飞去。”着实碍眼。 一大一小两双灿眸同时望向她,时间忽地凝止了片刻,然后,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什么小虫子!太失礼了!我是天使,天使,你懂不懂,我来自最圣洁的国度...噢!好育,雪曼姊姊,你不要召唤闪电啦!” 小小的光点连忙闪避急劈在而下的光电,对她而言,任何比她身体巨大的东西都是极危险的武器。 可让她害怕的闪光,在金希日看来不过是几条会发光的面条而已,长度不超过电视遥控器,哪有什么致命的杀伤力。 所以他冷眼旁观,努力消化这诡谲的一切,不想有一天神经错乱,被人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隔离治疗。 “雪曼,别玩了,让她把话说清楚,我很想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令死神找上我。”有女巫,有天使,哪天冒出个九面怪兽一点也不稀奇,隆隆的闪电骤地一停,松了一口气的安多拉露出感激的眼神,怯懦地落在橘黄色沙发上,大口喘气。 一转眼间,足以掌上舞的小人儿躯壳逐渐拉长,不到十秒钟时间,变成有黑色长直发的小女生,两颊红咚咚,双手置于膝盖,怯生生地坐得端正。 七岁大的稚嫩模样,一口好看的白牙闪着亮光,背上的翅膀收得只有手掌大,小而可笑的扑扑轻拍。 “说吧!安多拉,别想模糊真相,把你的愚蠢一口气全说出来。”省得刀子费事补充。 “什么愚蠢,我很认真做事....”两道冷光一睨,安多拉顿时瑟缩地垂下耳朵,“好嘛,人家从头说起,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这件事发生在七年前,刚从光球诞生的百岁天使安多拉对什么事都感到新鲜,她有一颗善良的心,乐于助人,更对人类世界充满好奇。有一天,天使长赋予引魂天使艾尔一项任务,命他到人界引领一位走失的洁净灵魂,回归圣洁殿堂。结果被她偷听到了,她请求天使长让她以实习天使的身份陪同前往,见习天使该对人类施以什么样的帮助,才能为他们解除苦痛。 天使长思忖了一下便应允,要艾尔看紧她便离开。 可是什么也不懂的安多拉实在有够天兵,艾尔不过是带着她提早抵达事发现场,因为内急而先离开一下,她却为了建功,擅自出手。 结果在岸边戏水的兄弟档和姊妹档,硬是被她搞错,本来应该带走兄弟档里头的一人,却因为和另一头姊妹档的姊姊名字太相近,而勾了姊姊岑云云的魂。 艾尔虽然方便完以后就在第一时间出现,但那时已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无氧的限度,就算再把岑云云的魂魄推回去,也只会成为植物人,束手无策的他,只得带着无辜女魂回天界,试图净化。 “那对兄弟档...是我和我弟?”金希日眉头一皱,记起几年前难得和弟弟到溪边玩水的事,他也是在那时候,认识岑云玉的,就是因为她姊姊的死,那时候,他和弟弟就在她们附近,但还是有段距离,他才没能在第一时间救回人。因为她姊姊溺毙的事,还被请到警局去问话,和岑云玉打过几次照面,后来才因此事有了接触。 “没错。” “那你人都抓了,虽然抓错,命运也该改写了不是吗?” 头一低,安多拉气弱的绞着手指。“原本我们也是想这大概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嘛,那女孩的灵魂也很纯净,如果净化后就可以顶替原来洁净灵魂的缺,成为天使的一份子,可谁知净他了七年,她却迟迟不能修成正果。” “为什么?”金希日疑惑。 叹了口气,她说:“因为那个被我勾走魂的女孩子,正巧小时候和洁净灵魂有过一段纯纯之恋,之后她因爱限于生计,不曾再恋爱过,所以谈场真正的恋爱这个愿望没有实现,她无法做到心无牵挂。” 他冷冷的回答:“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纯纯之恋。” “咦?没有吗....不可能啦,你一定是忘了,我错了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你看,我上次抓错的是姊姊,就表示我原本要抓的是另一对兄弟档的哥哥。” 其实,她早就忘了为什么会抓错人,不过就这个事实来推敲,应该是不会错。 安雪曼只觉自己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就算没错好了,活下来的人命运也会因此变化才对,为什么你又要死神带他走,把你的愚蠢事说清楚吧,否则他不会晓得要掐死你。” 闻言,金希日狐疑的望向小...咳,老天使。 “就...我一时很同情那个女魂,便想完成她的心愿,于是想说把洁净灵魂带上来和她相守,这样既可以解开她的牵挂,将来也可以多个天使同伴,所以才和希斯先生约定.....” 金希日危险的眯起眼,这下子有了想掐她的冲动了。 所以他莫名其妙被决定要死,是因为一个他连印象都没有的女魂? “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那为什么现在又要终止和希斯的约定?”安雪曼皮笑肉不笑的嘲讽。当初决定帮她时,她也没有细问原因,反正她只想赶紧把事情处理完,一点也不想了解个中实情。 “因为后来想了想,这样对洁净灵魂好像不太公平……”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了?”一下子要杀一下子要救,他的命运也太好操弄了吧? 安多拉原先以为他真的在道歉,还得意的笑着摸摸自己的头,一副不敢当的模样,可一见到他像是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折断她翅膀的狠样,又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不敢抬头。 “对、对不起嘛,可是人家真的很努力想让你不死啊,你看,我真的把大天使的翅膀带来了,这样子雪曼姊姊就会帮你到底啦!” 小手自短短的洋装口袋中掏出两根金色羽毛,小心翼翼的递到安雪曼面前。 金希日见状,蓦地低吼,“你是为了这两根鬼毛才对我好?!” 拍拍他的脸,安雪曼好似在安抚失控的狗儿一般。“没错。” “你……” “不过那是之前,现在就算没有它们,我也一定会救你,因为你是我的男人嘛!” 可是小呆子拔都拔来了,她不收也对不起她,等等再跟她私下收好了。 “哼。”这还差不多。 解释完毕,安多拉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何况对这个巫女姊姊她是又爱又怕,一不小心就被变成青蛙是感觉很糟的,还是快闪的好。 在她像个小媳妇似的道歉走人后,金希日才臭着脸对怀中的女人说:“我看到了。” “什么?”好饿、 “你刚才让她放在口袋里的羽毛‘飘’到衣柜里。” 咦?眼睛真尖。“你眼花了。” 放开手,他走离她,面色相当难看,活似吃醋的妒夫。 “说来说去,你还是忘不了那两根毛!” 他堂堂一个身强体魄的大男人,居然和两根鸟毛画上等号太过分了! “干么小鼻子小眼睛,再这么啰哩吧嗦,小心我不要你了。”眼神状似不耐的皱眉。 金希日本来又要爆发,可话未出口,嘴角倏地抹上狞笑。 “不要我?哼,我倒知道有个你不能不要我的方法——……”话落,唇和身子跟着覆上她。 结果这日,一人一巫就这么展开马拉松式的鸳鸯长澡,疲惫却满足得直到隔日也不想动。 “哥?你不是很忙,怎么会有时间来找我?”一身白袍特别显目,长相斯文的年轻男子有着敦厚的儒雅气质,笑容亲切,像个腼腆的大学生,银白色听诊器挂在胸口。 “再忙也要抽出空和你吃顿饭,我们有四、五个月没碰面了吧?”金希日看着依然爱笑的弟弟,心里对他亏欠甚多,这些年来他只顾着拓展自己的事业,完全忽略了从小失去母爱的弟弟,他比他需要更多是关心和照顾,而身为兄长的他却一味给予金钱资助,从不主动过问他的衣食起居。 原本他该丧命的那次出游,竟是兄弟俩最近期的互动,而那已是几年前的事了。 金希日感慨的看着弟弟,不禁感谢那个笨天使出了错,否则他一定会遗憾自己没有好好把握与至亲相处的时间,虚度一生。 “哥,我们医院的餐厅就在前头,你别奢望和你平时的美食大餐相比,将就点,我怕临时有状况要支持。” 笑起来有酒窝的金希云走在前方带路,逢人便和善的问候,点头示意。 他稍稍回神。“你不是实习医生吗?也要随时应付病房患者?”不过用个餐而已,还得分不开身地待命? 闻言,金希云怔了一下,接着笑得有些无奈。“两个月前我就成为正式住院医生了,你没听到我的留言吗?” “两个月前……”金希日想了一下,那时正是他生命进入天翻地覆的时期,老想把他的家搞乱的女友也在当时出现,他的世界一片混乱。 现在想起来,他的确许久未听家用电话的留言,对外的联络工作事宜,他一向交给助理处理。 “不打紧,我知道你忙,也没敢打手机给你。前阵子还在电视上看到你为女明星上妆,我想你的通告一定满档,就不好再打扰你。”反正小事一件,没什么重要。 虽然多少有些落寞,但他很快便释怀,看到哥哥健康平安,神色飞扬,他已经很开心了。 他知道兄长用了最大的努力才爬到今日的地位,时尚的东西他不懂,可他明白流行的趋势稍纵即逝,必须不断学习、超越自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致被后起之辈赶上。大哥的辛苦他全明了,看着眼里也很心疼,为了他七年昂贵的医学院学费,他真的拼了命,不让乡里父老瞧不起,嘲笑他们的父不详的孩子。 “说什么傻话,你有事怎么可以不告诉我,我是你的亲大哥,即使再忙,我也会听。”过去的他太不知珍惜了,总以为兄弟是一辈子的事,有的是时间话当年。 但现在不会了,他一定会好好把握与弟弟相处的每一分钟。 金希云一听,咧嘴一笑,真的很满足。“我过得很好,不用替我担心,医学院的学长学姊们都很照顾我,我在这里如鱼得水,十分快乐。” “真的吗?不要硬撑,受了委屈别往心头搁,哥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多少还有点影响力,至少能做你的后盾。”医界的黑暗面他也见识过,不是每一个学医的人都仁心济世,白色巨塔内的争斗不下大企业。 金希云失笑中带着感动。“哥,你才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是过度挑剔别人,人与人相处讲究一个缘字,你的高标准要求没几人能达得到。” 他也曾是压力下的受害者,差点高喊要大哥闭嘴。 “那是你没发现我家里多了一个邋遢女巫的情况。”他低声嘀咕,表情却半点生气的模样也没有。 “什么?”他好像听到“污”。大哥不会又想赶回去清理他那间一尘不染的样品屋吧。 若说自家大哥有什么令他受不了的事,便是兄长对“干净”的无敌高标准吧,一颗芝麻也不准落地,随时备着比纸还白的抹布,东擦西抹。 想到这里,他忽然察觉一丝不对劲,惊慌失措地推椅而起。 “你……你吃花椰菜?” 哥哥不是总嫌花椰菜里可能有无数细菌,洗也洗不干净,索性不吃的吗?怎么…… 金希日慢条斯理的以自备手帕拭嘴,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坐下。” “大……大哥,你的洁癖……呃—,我是说这张桌子有点脏,我先帮你擦干净。”他应该有瞧见桌边未拭净的酱油渍吧? 微拧起眉,他挪挪座位。“不必,出门在外简便点,我想我还能忍受。” 比起老爱来他家窝在电视柜底下吃零食的天使,他对脏的忍受度越来越高了,只叫她把掉在地毯上的饼干屑舔个一干二净。 “你……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马上替你挂号!我们医院有几位不错的资深医生……”面对惨绿的金希云倏地慌了手脚,拿起听诊器当手机,准备拨号。 “希云,我很好,没病,只是家里养了两只‘宠物’,生活方面失去秩序。” 她们正有志一同颠覆他的平静。 金希云还是很不确定地察看兄长气色,以医生的专业做判断发觉没什么异状后,才点头。“没事就好。” 面不改色的再吃一口花椰菜,金希日闲话家常地问:“最近工作还好吧?有女朋友了吗?” 就见金希云自嘲的笑了笑。“哪家女孩子会喜欢我这个笨书呆。” “是吗?”他扬唇,有些试探意味。“要不是你后来一点也没表示,我还以为你喜欢岑妘玉呢。” 手顿了下,金希云有些迷惘。“老实说,本来真的对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可那种感觉很快就不见了,所以也没在意。”何况后来她变成哥哥的女伴。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跟她在一起的。”他一叹气,想到她知道坠楼无碍后可能会有的后续,头无端痛了起来。金希云哈哈一笑,“不可以造孽哦,大哥,让女人伤心是很缺德的。” “所以我现在得到报应了。”他含糊不清的咕哝。 “什么?”大哥今天怎么一直像含着卤蛋说话似的,老叫人听不清。 “我说,”金希日抬起头,很冷静的抛下一颗强力炸弹。“你可能快有大嫂了。” 话落,有人手一松,汤匙筷子铿锵落地,就见金希云嘴巴张得跟河马一样大,久久不能合上。 第七章 “金大师,你自创的品牌让人很满意,不仅瓶身设计美观大方,市场接受度也很高,就是价钱方面……能不能稍微压低一点?”在商言商,生意人谁不想多点利润,既要口碑好,又要名利双收,最好一点亏也不吃,造成双赢局面。 “绝无可能,多少材料制造多少成品,我已经给你最优惠的价格,再压低就显得不够诚意。”他不会退让。 “金大师,我也不怕告诉你,法国的丽生集团彩妆部门愿意以低于市场两成的原产价和我们合作,敝公司也正在考虑中。”这么说,他就不信他不紧张,有竞争才有利可图, 没想到一点都不为所动的金希日面色一冷,取过助理手中的资料,丢向推广经理面前。“你忘了把关税算进去,还有销售宣传,以及新品牌代言人的效力和费用,对于国人所不熟悉的化妆品你认为一般人有多高的购买欲?” “这……”这的确是他们迟迟未给予丽生答复的主因,没想到会被他一针见血的说出来。 宣传加代言加重税,加加减减一扣下来,绝对高出两成的回扣,公司不可能做赔本生意。 “法国精品确实有一定的质量保证,可是东西方人的肤质不尽相同,欧洲气候寒冷潮湿,一般人普遍毛细孔粗大,东方女子的皮肤向来细致,容易出油,你想能使用饱含绵羊油的化妆品那?”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能与贵公司合作不是我的损失,我所制作的产品一向以高标准著称,相信不乏有伯乐愿意接受它的高价格。”他有自信可以卖得很好,打入国际市场。 每个季节都有适用的化妆品,以色彩和感光度调制出最适合东方女性的彩妆,让她们得以焕然一新,以最亮丽的一面博得喝彩。到目前为止,他所推出的几款艳彩都获得极佳的销售数字,大型百货公司纷纷争取设柜,唯恐失去先机。 他的专业便是最佳代言,大家相信他的化妆技巧,也从口耳相传中得知,使用他研发出的产品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大可安心使用。 一见他起身要离去,想占点便宜的推广经理表情微变,赶紧出声阻止。“等一下,金大师,咱们再商量商量,别急着走嘛!” “计算过的价钱不能再降,这点若无法得到共识,就没有再谈的必要。”金希日公事公办的说。 “呃!这个……呵呵……还是有变通的办法,譬如降低成本——”可以选用较低廉的原料,取代难以取得的高档货。 原本就对他搬出另一个竞争对手做威胁的行为反感的金希日,这下子脸上只差没结出双来。 “我不会用欺骗手法讹诈相信我的广大消费者,一个人的信誉取决于他是否正直,贵公司的想法令人遗憾,无法得到我的认同。”一说完,他不顾对方一再挽留,便带着助理走出办公室。他的原则不仅用在日常生活上,对专业领域的要求更为严格,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站在彩妆界金字塔顶端,靠的便是他的用心和谨慎,绝不让他的顾客因轻率而落入毁容的恶梦中。 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不论人、事、物,虽然多了个常常打乱他理性的女友,不过大多数时间他仍秉持初衷,不是最好的绝不包装成产品,出售给普罗大众。 添加有毒的化学原料是他最难以谅解的,女性朋友购买化妆品是为了变美,怎能拿她们当白老鼠,测试市场的包容性, 一想到此,他不免有气,苦心经营的专业形象不是拿来让人糟蹋的,越是国际化的公司越要有企业良心,才能获得世人的尊重,可惜总有人不懂。 “要不要我动点小动作,改变他的原意?人性是很容易操控的。”弹指之间。 一道纤丽身影斜倚转角处,言笑晏晏,乌黑如瀑的长发轻挽耳后,以双头凤凰状发夹固定住两侧,些许落发佣懒地垂落,形成妩媚的娇态。“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向实心的墙壁,怀疑她又把墙当门,穿来穿去。 “来帮你摇旗呐喊喽!怕你被凶猛野兽撕吞入肚。”她不正经地说。 “安雪曼,你没有认真的一天吗?”他莫可有有奈何地拉下正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改以轻拥托住盈握腰肢。 “有呀-选择爱上你的那一天。”她不害羞的说道,咯咯咯地笑声在取笑他被告白的赧意。 “你……不乖乖地待在家里,跑来凑什么热闹。”神色不自在的金希日有些尴尬,腮边微微发烫。 要他在大庭广众下吐露爱语,实在没办法。 可安雪曼却存心戏弄他。“你只要一句‘我也爱你’,我会原谅你的木讷。” “我……”他瞪了她一眼,怪她尽给他出难题,不过最后,仍无奈地俯下身,轻轻在她耳边低喃。“我也爱你,我的坏女巫。” 遇上她,他的不情不愿全成了屁。真听到他发自内心的爱语。有着女巫傲慢天性的安雪曼竟也微酷双颊。“真不需要我帮助?”她弹了弹指头,下午三点零七分,一阵美妙的下班铃声提早响起。 当然,没人想得到是她的杰作,办公室的员工纷纷探出头,询问是不是打卡钟出了问题,或是提早下班是公司体恤大家太过辛劳所给予的一福利。 “不用了,这种不实在的企业,不必为它太费心。”若是想投机取巧,尽早自食恶果。 “里头的人给你气受了?”她兴致勃勃地露出兴奋神采。 金希日轻点了她额头一下。“不算受气,不要一天到晚想恶搞人家。” “哪有,我是怕自己的情人受委屈,拥被轻泣,想让你少流几滴男儿泪。”她千般为他着想还遭误解,真是不值呀! “少为自个的恶行粉饰太平,你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乱。”找着机会就想整人。 对于目光如豆的推广经理那种人,用不着和他有太多交情,他所使的招式商场常见,不就为了降低进价好大发横财。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也许有些不高兴,但不至于树敌,买卖不成仁义在,日后见面仍会留三分情,何需扯破脸,让彼此难看。“哎呀!被你看穿我邪恶的真面目,我要不要拿个绝代套头,免得出门遇到熟人。”安雪曼把眼睛睁大,假装惊慌。 “你在人间还有熟人吗?” 等在电梯前的两人一样甜蜜,隅隅私语地打情骂俏,旁若无人,仿佛身侧的人全不存在,拥抱,腻笑全都毫不遮掩。 一旁的李子俊忍得可就辛苦了,他不想靠近,怕听到不该听的话,让老板以为他是爱听壁角的八卦王,可电梯口就这么大,总不能要他闪到楼梯间去吧?那太明显了,到时候反而被骂可就反被聪明误。 远近的距离真难拿捏,苦了他这尽责的小螺丝钉,处处为上司设想。 不过老板身边多了个美丽的女朋友后,感觉脾气变得好了许多,也没以往爱挑剔,偶尔还会拿两、三百块让他买饮料喝。 “那要看有多熟喽!小王算跟我满熟的,常常花呀礼物送不停,可是还是没有机会上我的床。”那个阿呆小伙子很可爱,就是白目了点,居然把满满十页的情书交给她的男友,托他转交。闻言,金希日的眼神立时露出凶光。“如果你想让我吃醋,那你成功了。” 哼!年轻人眼睛就不好,毛还没长齐便想飞,他的女人也敢碰? “真的吗?”她窃笑在心,喜见他表现出的在乎。 “别用怀疑的口气问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男人的醋劲有多大。”他拉过她,狠狠一吻才放开。 她轻叹了口气,表情很遗憾。“如果我把我们俩变不见,会不会引起大骚动?” “想都别想。”她毫不掩饰渴望的脸让他很想笑,可仍板着脸警告。 总得有人理智些,而她,恐怕连理智两个字都不屑写。 “难道你不想念咱们家里那张大床,弹性极佳又柔软,怎么翻滚重压都不会变形。”她诱惑地说着撩人话语,露趾鞋尖轻噌他小腿。 他咳了一声,稍稍推开她。“不要在这时候引诱我,今天不是十五。”月圆之日,兽性大发。 她轻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狼人不只在十五变得,只要看到任何圆形物品,都有可能尖牙刺破牙床,毛发满布身躯,以四足行走。” “你也有狼人朋友?”他轻吸气,表情刻意放松。 她点头。“若是我们在一起久一点,说不定你还会看到吸血鬼,红发撩牙的魔女,人面鹿身的森林守卫者,或是全身泛着银光,长有双翅的飞马。” 眉一挑,金希日又把她抓回身前,面色沉了几分。“什么叫我们若是在一起久一点?你嘴上说爱是哄我开心而已吗?!” 安雪曼笑眸像小男孩一样爱闹别扭的男友。“别忘了之前三天两头换女友的人是谁,你的爱情保存期限是三个月。” 意思是最先变心的会是他,他有太多不良纪录,是个登记有案的前科犯。 他立即出声,“那是以前。” “谁晓得你会不会再犯?男人习惯把女人当成配件,口中的誓言一如盛开的樱花,季节一过就凋谢了。”怎么留也留不住。她半是埋怨,半是威胁的说着,睨视他的眼神充满跳跃的火焰。他要敢对不起她,女巫的报复他绝对承受不起的。 当 此时等待已久的电梯终于姗姗来迟,金希日偕同助理三人,缓步走入封闭的空间。 “我是劲风下的老松,长年青绿。”没有花开花谢的困扰,永保绿意。 “老松?”怔了怔,她轻笑出声。“天呀!你太严肃了,我开开玩笑罢了。”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不觉得幽默。”他很看重他们之间。 他的严肃让安雪曼收起笑意,双手环着他的腰,轻轻依偎,心头泛暖。“我不知道自己会爱你多久,但是只要爱一直存在,你不会离开。” “爱若消失呢?”他倏地收紧双臂,好像她下一秒钟就会从怀中飞走。 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大概没一个是他爱过的吧,因为她们不会让他有恐惧的感觉,生怕有一天会失去生命中的惊喜。 “那你要努力点,让我一天比一天更爱你,爱到无法离你而去。”女巫的世界也很单纯,只要肯付出一颗血淋的真心,她们愿拿一切的所有来交换。“你这没心没肺的女巫,居然让我这么在意……咦!发生什么事?”平缓下降的电梯忽然剧烈的摇晃几下,随即停住。 “应该是故障了。”站在角落的李子俊有些不安,面露慌色。 “是死神干的吗?”故作冷静的金希日看向女友,轻声一问。 她摇头,“我没有感应到他的气息。” 话一说完,电梯重新发出启动的嘎吱声,在规律的灯号变换下,安稳地直达一楼。 只是,向两边滑开的门外,有一行人正向从电梯走来,走在众人中央的,赫然是一个眼熟到有点刺眼的女人。 “希日,幸好你没事,那天我担心得要死,哭肿了一双眼。”岑云玉一脸关心的迎上前,眼眶还瞬间湿红,先前对他的怒意像是从不曾存在过,更自动忽略他搂着的敌人。 “你是该担心。”万一他挂了,她就要准备吃牢饭。面容一僵,岑云玉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半晌才像想到什么似的,又得意笑开。 “不说这些了,你的合作案谈得如何?” 不经意扫过她身后的人,有几个颇眼熟,金希日倏地了悟。 “你是一丽生集团的代表?” “没错。” 难怪她会打出低价牌,做为打击他的手段。 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他行事向来稳扎稳打,不做好高骛远的空想,在推出一项新产品前,必先做好市场调查,完成损益表才敢迈出第一步。 商场竞争各凭本事,先不论她是否藉由美色来攀上‘水漾’这条线,光是她一副‘我胜在券在握’的示威神色,就叫人心生厌恶。 “祝你好运。”对于竞争对手,他抱持的态度是不避不闪,正面迎战,产品若好不怕比较,消费者的眼睛是雪亮的。 闻言,岑云玉的脸上自满之色尽现。“看来你没获得主管青睐,败下阵了。”意料中的事,她就不信她打出的折扣优惠会输给他的高价位。 得意扬扬的她将下颚抬得极高,眼神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高傲,脸上无懈可击的妆扮虽然亮眼却一点也入不了金希日的眼。 他只是对身旁的女人无奈的一笑,因为她看惯他对岑云玉采平静对待的态度,猛掐他的腰。 “不,是我主动弃权,挑选优秀的合作团队比销售成绩更重要。” 现在他连跟她做口舌之争都懒,反而还有点担心她接下来的下场,因为他的女人生气她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有人为自己抱不平的感觉,真好。 再怎么不想看,两人亲密的互动还是入了她的眼,岑云玉简直嫉妒到极点,笑也笑不出来了,勾起唇冷嘲。 “说得真好听,分明是小公司敌不过大集团的借口,我和张经理早就谈好了,每年均分的利益是你想象不到的庞大金额。” 他耸肩,压住快要喷火的女巫。“那也要卖得出去再说,现在夸口未免太早了。”大公司的人事运作是一笔可观开销,她必须卖出一定数量才能维持开支。 台湾的市场不大,各家厂牌抢食同一块大饼,新的品牌若无引人眼睛一亮的特色,是难以吸引购买群众的,女性族群对于品牌还是有一定忠诚度的。 “你是什么意思,认为我做不到吗?我们丽生可是举世知名的品牌,大伙莫不争相购买,你的酸葡萄心理未免太不可取了!”既拥有雄厚的财力和集团支持,怎么可能不成功! 自从到了法国以后,她就拚命吸收彩妆信息寻求新知,她的努力未必事半功倍,但是她善于钻营,拉拢对已有利的人士,多少也打出一些个人成绩。 在国外的华人圈里,她算是小有名气,至少还能端出样子见人,不过若要论起什么傲人的成就还是比不上自组公司的金希日,他是台湾一等一的彩妆大师,无人不知他的名字。 “随你怎么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便想搂着女友绕过她,不料她却横跨一步挡在他们面前。 “你……”瞧他无动于衷的冷漠样,骄傲的岑云玉不满地将下巴抬得更高。“若是你肯跟我合作,我会看在过去的情份上给你一条活路。” 他冷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水漾的经理还在等着你,恕不奉陪。” 他一抬脚,她又是怒容满面的拦下他。“你真要撕破脸,让彼此都没好日子过啊?” “让开。”他冷冷地命令。 三番两次遭受他无情对待,她脸色益发阴沉,奋力地捉住他臂膀,神色近乎疯狂地瞪着他。 “你不相信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扳倒你,鲸吞你不到三十人的小公司,让你从此一蹶不振?” 别逼她使出激烈手段,她不想由爱生恨。 “不得所爱,强人所难的嘴脸最难看了,把别人的男人巴得太紧,撒旦之火可是会灼烧你的皮肤。”当她死了吗?没人瞧得清楚发生什么事,柔腻的嗓音一起,岑云玉忽然尖叫着松开手,细嫩的手臂像被火灼过,迅速呈现焦黑色,皮肉如剥开的栗子蹦裂。 不见血,却红肉往外翻,凸出整只手,造成不规则状的凹凸不平,恐怖得令人想吐。 现场大概只有一个人明白她为何恶运临头,金希日以轻责的眼神看向身侧的女子,提醒她别玩得过火,让人发现她的异人之处。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为什么会……好痛……”明明没有火,她怎么感觉烈焰烧灼的疼痛? “这叫天遣。”不自量力又不知反省,可悲的人类。 “你……你是谁?”痛得冷汗直冒的岑妘玉仍逞强硬撑,扶着皮肉绽开的手瞪视那美得令人想毁掉的女人。 “看不出来吗?这个男人的主权归属于我,没有我点头,谁都不能碰他一下。”小小的教训要谨记在心,下回就不是一只手臂那么简单了。 心一震,不想面对的事实让她恨得生疼,“我不相信!” 从前的他有多么大男人,她的体会最深,这种大女人主义者,向来是他敬而远之的对象。 安雪曼仰头轻笑,魅眼一勾,挑衅地道:“因为我是女巫,对他下了爱的咒语,他只能臣服我脚下,做我忠心不二的爱人。” “雪曼!”金希日低斥,将她揽进自己怀中,相当不赞同她的鲁莽。 可一向视危险为乐趣的女巫一族怎可能把这种小儿科游戏看在眼里,只见安雪曼笑得更开心,接下男友的头便是一吻,“亲爱的,你敢说不爱我吗?” 面对她含有威胁性的笑颜,金希日纵使担忧,仍配合的说了一句“我爱你”。 其实他是不擅说爱的男人,所有感情皆藏放在心中,只懂得藉行动来证明他有多眷恋眼前的女人,不时以肢体纠缠宣泄说不出口的爱恋。可是遇到十成十邪恶的女巫,在“软式”攻击下,他兵败如山倒,被调教得有如说爱高手,每一回她只要用火热的眼神一瞧,他便举起白旗投降。他从不晓得自己会这么爱一个人,即使是生他的母亲,或是唯一的胞弟,都无法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已完全融入他的骨血里。 “我也爱你,亲爱的。”她咯咯地笑,随即美眼轻转,魔性魅力尽现,“只是有些厚脸皮的女人老是垂涎你,让我心口阴雨绵绵。” 心不放晴,有人就要遭殃了。 “我只爱你一人,除了你,我心里放不下其它女人。”不是演戏,他藉此机会说出心底的话,同时也让某人死心。 果真,岑纭玉的脸色刷地一白,被拒绝的难堪像一个重重的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心上。 “你没给她任何承诺?”安雪曼挑眉。 “只给你。”他的眼中只看得见她。 “听到没,别再缠着我的男人,否则意外随时都在,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威胁人,要让你沦为过街老鼠,对我而言易如反掌。” 岑妘玉忿忿地瞪了两一眼,掌心倏地握成拳,强自镇定地搭上电梯。当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眼底的难堪转为浓浓的恨意。 第八章 猛地睁开双眼,岑妘玉一身冷汗,不停喃喃自语,“没错……我没错,真正优秀的人只要一个就够……”走至浴室以冷水拍脸,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却像在看另一个人。 这张脸,曾经还有另一个人拥有,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了。是的,就是岑妘妘,她的双胞胎姊妹。 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一直活在姊姊优秀的阴影下,明明她也很好,但大人总是称赞老大,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就是讨不了便宜,也因此和姊姊的关系算不上和谐。 那年夏天,她们姊妹俩难得一起出游玩水,后来,她因姊姊眺望远方的目光而停下泼水的动作,一眼就看见英俊逼人的金希日。她一眼就因他的出众折服,可看着姊姊似在思考什么的表情,恐慌突地自心里窜出。 难道她也喜欢他? 不,从小到大,姊姊都比她容易受瞩目,尽管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但大伙就是会先看到姊姊,这一点不公平,万一那个男人也看上姊姊…… 思及此,长期累积下来的不满与怨惹倏地爆发,她像是着魔似的,唤姊姊往更深的地方移动,然后真她不注意,绊倒她,趁她呼救时,假意想去救她,实则不断将她拉下水面,直到溺毙。 离她们有段距离的金希日虽然立即跳下水想救人,可待他游至,姊姊早已无呼吸,在岸边的人看来,这只是一起单纯的意外,根本看不出是她下的手,还苦口婆心的劝她想开些。 做笔录的时候,她和金希日总算打了照面,也让她更加坚定自己得到他的决心,于是在刻意保持连络后,她主动要求当他的助理,想藉由长时间的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当上他最亲密的爱人。一开始她表现得楚楚可怜,一副我见犹怜的邻家女孩模样,在见多了彩妆界表里不一的女人后,金希日对她若有似无的示爱也就顺理成章的接受。 和他身边的其它女人一比,她的确干净多了,和她持续交往六个月,直到她谎称怀了他的孩子才终止。 可是,好不容易她到法国充好电,准备与他重新来过,却有了一个碍眼的女人。 “哼,不要脸,说自己是什么女巫……” 蓦地,她一顿,眉头蹙起。 当时她说自己是女巫时,金希日好象很紧张? 虽然她是个时代新女性,但对于妖魔鬼怪还是相信的,所以女巫…… 嗯,就赌一次吧。 “啊!好冰,什么东西钻过我的脚?安雪曼,你又在搞什么鬼……”吓!那是……那是?一双黄澄澄的大眼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无害又似不解地盯着他赤裸的胸膛,对床上多了个男人这件事,似乎特别困扰。 圆扁的头偏了一下,赤红的舌尖吐了又吐,圆睁着黄色眼珠,像在考虑该把他当成食物吞了,或是摇摇躯体,表示欢迎。 只是犹豫片刻,让人畏惧的生物仍未有任何动作,撑起的上身扁平而细长,高高挺直如粗壮的柱子,俯视两眼眨也不眨,回瞪它的男人。 “好吵,别告诉我你有起床气。”奋战了一夜,他不累吗? 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金希日紧盯着眼前的“生物”,难得露出警戒神色,“你可以解释那是什么吗?还是我们该准备逃命?” “逃命?”什么事那么严重? 裸睡的安雪曼翻过身,迷人的酣眸未完全张开,就见一道黄金般的色彩闪得她好刺眼,她立即闭上眼,伸手一揽,将凉凉的软物搂在怀里,当枕一枕。见状,金希日几乎傻眼,以为她睡胡涂了,紧张得要死,动作极慢地挪开她的手脚,改抱住她的腰,戒慎地想着有几分死里逃生的机会。 这也是死神的阴谋吗?趁她不备,让他死得不知不觉,在睡梦中魂魄离体。 睁开惺忪睡眼,安雪曼爱娇地笑开。 “亲爱的,你是想再战一回吗?这次别说是我起的头哦。”双手一伸,她笑着改攀向他脖子,香艳红唇凑上前。 他很难得地拒绝她的示好,“不要闹了,我们当前有极大的难关要渡。”冷汗如雨滴下。 “我哪有在闹,我是怕你欲求不满耶。”说完,纤手往下探。 “安雪曼你……”金希日顿时倒抽一口气,身体迅速起了反应,只能死命抓住她的手。 “等……等一下,你要不要先看看情况再说,要尽欢也要有命在。” 要命,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会因为她的碰触而亢奋,真是禽兽! “等什么?你全身热得快把我蒸熟……噢!你打我!”他好大的胆子,敢蹂躏她的浑圆俏臀。 “有蛇。”还是一张口就能吞掉他们两人的巨蟒。 她慵懒地一眨眼,“蛇有什么稀奇,我家魔魔是蛇中之王,那对蛇牙足足有五吋长,能刺穿一个人的心脏。” “魔魔?”他跟着喊了一声,就见那只骇人大蛇的黄澄大眼流露出异彩,似在响应他的呼唤。 总算,金希日明白了一件事。 “这只蛇是你养的?!” 顺着他手指一比的方向看去,安雪曼笑得很骄傲,“是呀,很可爱吧?” 可爱?“你养这么大的蛇做什么,脑子在想什么呀?不怕它把主人当晚餐给吃了吗?”他没好气地碎碎念。 虽然知道那是一尾“宠物蛇”,可庞大的何积十分骇人,要是压在人的身上,不死也去掉半条命,让他根本没法安心。 “哎呀,别念我嘛!我养魔魔的时候它才小指粗大,谁晓得它实在太会吃了,一眨眼就大得我都抱不动。”她怪罪的一瞟,比篮球大的蛇头立时羞愧地一低。 “你养了几年?”他不得不问它有多会吃,日后养不养得起它。 安雪曼转着眼珠板指一算,“嗯……二十……二十五年了吧。” 他怪叫起来,“什么,二十五年?!”她的算数不太好,一眨眼是用年计数的吗? “我祖母送我的两岁生日礼物,本来她带了一头小喷火龙,我妈的厨房被它一把火给烧光,一气之下就退回给老人家了。”现在那头龙是堂哥的坐骑。 “喷火龙……”金希日不知该感头痛还是庆幸,“你就不能养些不具危险性的宠物吗?” 她支着头想了想,然后兴奋的一弹指。 “你说的是三角犄龙吧?或是甩尾成虹的飞天蓝凤?八个头的屋脊龟也不错,还是你喜欢滚来滚去的鳞甲兽……”其实她比较中意爱撒娇的喷子鱼,龙身鱼尾,四足如虎,嘴巴比头大。 “你就不能说点正常的吗?别提我听都没听过的生物。”听得他头昏脑胀,惊悚不已。 “哪里不正常了?你歧视异空间动物。”它们听到会哭泣,“在我们的世界,这些都很寻常,随处可见。” 金希日扶着额,小心地跨下床,穿上衣服,“你认为人类能接受你口中‘有趣’的生物吗?” 说完,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会把‘人类’两个字挂在嘴边,好像被她同化了。 “这……”她认真的思考一下,点点头,光裸的身体便穿上连身衣裙,“你说得也有道理,人类太容易大惊小怪了,看到秃顶龙就大喊尼斯湖水怪。” 什么,尼斯湖水怪就是秃顶龙? 算了,他还是别再继续听下去的好。 “咳!雪曼,你可不可以请你的蛇让个路,它盯着我的眼神让我非常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食物。” 闻言,她低笑,“魔魔,回奶奶那儿,别吓着我的男人。”昂首吐芯的巨大黄金蟒极有灵性,居然对金希日投以轻蔑的一瞥,似在嘲笑人类的胆小,沙沙地蠕动移向屋子的一角,最后把书拒推开,露出在碗口大的黑洞。 更诡异的是,它蛇头一低,就钻进不成比例的洞口,两人都还抱不住的蛇身轻巧一滑,整身体连同蛇尾便仿佛被吸入洞内,消失不见。 “魔魔长大了,会自行觅食,不需要喂养,我特地开个通道,方便它来回两个世界。”她好心解释。 在这屋内看不到一扇门,包含进出的大门,环绕的墙是四座高起的起居空间,分别有高低不一的阶梯连贯,中间凹陷处则是客厅。 家具类摆设不多,除了一个开放式厨房,至于床嘛,可有可无,只消安雪曼弹弹指,需要它时自会出现。确定了感情归处,她便把她的男人带回家,让他见识见识魔法的力量,加强他心脏的耐压性,好适应他有个女巫女友。 “是喔,我该松口气,不必操心上哪儿弄头牛来喂它。”金希日的口气听来不像轻松,反而是埋怨多只不好清理的宠物。他爱干净的癖好有改,但不可能完全销声匿迹,只是学会等再脏一点再有动作。 所以他现在便开始收拾床单,准备清洗,手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拭净魔魔爬过的痕迹,再把它撞倒的物品摆回原处,用消毒水轻轻喷洒角落的黑洞。 直到纤尘不染,光亮洁净,他对居家环境的质量要求,就是这么吹毛求疵,绝不妥协。 “别沮丧了,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你的医生弟弟?时间差不多了。”她笑着从背后抱住他,芳颜紧贴宽背。 经她一提醒,他才稍微振作,正色叮嘱,“在希云面前,你别做出奇怪的举动,他不像我,能面不改色的接受各种荒诞离奇的怪事。” “少来了,一开始你也吓得脸色苍白,不相信人能在天上飞,你还哇哇大叫地说有惧高症。”才一、两万英尺而已,竟喊着呼吸困难。 金希日脸颊倏地地泛红,“一支小小的扫帚能承载多少重量,我是怕压断了它,我们会直接从半空中往下附落。” “放心,它负载量是十吨……咦?不会吧,你在冒冷汗?”真有那么恐怖吗? 表情局促的金希日狠狠一瞪,“快去准备,我们要出门了。” 此次的会面意义重大,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即将往前推进一大步,含有允诺未来的深意。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令他兴起定下来的念头,以往的过客全是人生历程的沙粒,过眼即逝,他不觉得可惜,也不会在意。 唯有她牵牵绊绊地萦绕心头,不时因她牵动情绪,影响他既定的观念,如同一张细细麻麻的网,让他不愿挣脱。 “何必那么麻烦,你把地点告诉我,我念个咒语就到了……啊!嘴唇是让你吻的,不是拿来啃。”她轻瞋地回吻他,亲做示范。 “处罚你又说错话,我是‘人类’,要用我熟悉的交通工具,咱们开车去。 他一点也不想玩命,尽管她再三保证安全无虞。 她不满地瞪他,“你很啰嗦耶!只要能到达目的地,用什么方式不都一样。”车子太慢了,让人失去耐心。他捏住她鼻头,很得意地笑,“在人类世界就要遵守人类的规则,你写人间旅游散记,不就是要没到过人界的其它族群了解人类的生活习性?” “咦?你偷看我的文章?”她难得羞红了脸,小手轻捶,抗议心中的不满。 “你让笔自行誊写,大刺刺地飘在书桌上方,我想看不见都很难。”懒病成疾,她无药可救了。 看着美丽的娇怒容颜,金希日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轻搂她纤柔肩头,满满的爱意几乎要涌出胸口,将他淹没。 他的女巫,迷人的邪恶水仙。 一直觉得没有归属感的他头一回感受到落地生根的安心感,它不是有形的,也非固定在某一地,而是有爱,她的身边就是他最想待的家。 待两人梳洗过后,已是中午时分,正好来得及赴金希云的约。只见典雅的咖啡厅内,三人在圆桌边落坐,两人面不改色的吃着简餐,一人则是再度变得眼突嘴张,好似惊吓过度,“我不要吃这个。” 咬了一口茄子,安雪曼的脸立即皱了起来,把鱼香茄子往身边男人的餐盘中一丢。 “吓!”金希云又拌了一下,抓住自己的公文包,稍稍退离桌子一些,免得待会哥哥抓狂翻桌会波及他的文件。 可是,他预料中的混乱场面非但没有出现,那被他怀疑其实有轻微强迫症的兄长,居然一脸不满的夹过那口被咬了一半的茄子,吃了下去。 他吃下去了! 老天,以前只要别人的筷子碰过的菜,哥哥就不会吃的,这可是比上次桌子脏了他却还没有费心擦去还要离奇的事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哥……你……”因为太震惊,他连话都无法说完全。 金希日抬头等着,却迟迟等不到弟弟的话,奇怪的问:“什么事?对了,你不吃虾不是吗?我帮你吃。”说完,很自动的自他盘中夹走葱爆草虾,神色自若的剥起壳来。见状,金希云由震惊转为困惑,话总算清楚明白的拼凑出一句。 “哥,你不是说这样很不卫生?!” 安雪曼在男友未开口前便巧笑倩兮的接话,“他现在晓得唾沫交换也是种情趣。” “你在希云面前胡说些什么东西!”金希日没好气的低斥,俊脸再度红了起来。 她实在觉得人类死要面子的心理很有趣。 “这是事实嘛,你懂得了这个动作蕴藏着不说出口的爱,所以也对希云友爱,难道错了吗?”敢说她错,就罚他一整个礼拜都不能吻她! “我……算我说不过你!”见笑转生气的男人闷闷的吃着饭,不忘又夹过弟弟盘中的凉笋,和女友正准备吃的花枝丸泄愤。 金希云好笑的看着哥哥幼稚的举动,心情开阔了起来。从来都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关心,努力想维持难能可贵的兄弟情,但现在,他似乎接收到一点点微弱的回馈了。无妨,虽然微波,但他相信,以哥哥的个性,只要有心,秘定会越做越好。 三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吃完午餐,在道别时,金希云诚心诚意的对兄长说:“哥,我觉得雪曼姊很好,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金希日笑得开怀,故意调侃,“臭小子,这么快就胳膊往外弯?你老哥也不差,为什么只要我把握,不叫她珍惜?” 安雪曼冷笑的捏了他腰一记。“女巫还有一项美德,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就是用过即丢,你现在是很想试试的意思吗?” “……对不起,我错了。”太过张狂的男人知错能改的收起自满的情绪,乖乖低头,搂紧软玉温香的手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女友是女巫就有这个坏处,时时得担心她一秒会不会就拍拍屁股化作一阵烟消失,让他想找也无处找。 看着哥哥从大男人变成绕指柔,金希日好笑的摇摇头,无端觉得有些寂寞起来。如果他身边,也能有个女孩这样打打闹闹就好了。和弟弟挥手道再见,才坐进车里,金希日的手机就响起。 “喂?” “老板,大事不好了,你快回来啊!” 电话那端,是李子俊惊惶失措的叫喊。 彩妍整体美妆公司新推出的彩妆系列,被消费者指称含有化学性毒素,使用过的女性出现皮肤红肿,局部溃烂现象,严重者还生有脓包,整张脸有毁容危险…… 自金希日那天接到助理通知旗下彩妆品有问题的电话后,是关于彩妍商品的负面报导却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已过了一个礼拜,最先是传出有人抹了化妆品,健康的肤质像染上某种疾病似的,疑似产生过敏反应,坑坑洞洞地影响整体美观,受害者并不多,约十来个,同在百化公司的专柜购买,若是妥善处理,定不会造成太大话题。但是消息不知为何走漏出去,引起购买者一阵恐慌,纷纷要求退货赔钱,甚至联名控告他所创立的彩妍整体美妆公司,扬方若不支付巨额赔偿,将告到公司倒闭为止。 为此,全公司上下忙得焦头烂耳,除了紧急将产品下架,避再有受害者,和接不完的咒骂抗议电话。 虽然他们内部自行调查,察觉有问题的彩妆都来自同一区,怀疑有人从中捣鬼,想陷害彩妍,可是专柜人员却口风甚紧,似被收买,使他们若无证据证明非母公司的疏失。 这么一闹,连日来的金钱损失难以计算,更重创消费者信心,受损的信誉无法挽回,堆积如山的退货更是金希日心中的痛,很难接受辛苦研发的产品被视为有毒物。 为此,他已经连续数日坐镇办公室,不为离开过半步,一向爱干净的他连家也不回,就睡在招待室的沙发上,熨烫笔直的衬衫都发皱了也无心打理。“老板,怎么办怎么办?和我们合作的厂商说要解约,还要控告我们提供有毒产品,连累他们商誉受到有始以来最大的考验。” 同样睡不到几个小时李子俊拿着一迭传真冲进来,浮肿的眼眶显示睡眠极度不足,脸色沉得像癌症末期患者,嘴唇干裂失色。 他和其它同仁都相信老板的配方没有错,而且力挺到底,所以花费的心思也是一般上班族的十倍,大伙儿一起打拚,想挽回劣势。 尽管老板的龟毛和洁癖私下让人大呼受不了,但是一谈起他的彩妆技术及个人品德,无不竖起拇指称赞,甘心被骂被念,也要学习他不藏私的化妆技巧。 “慢慢讲,不要大舌头,有几家的打算解约,你清算一下,我再一一回涵。”当务之急,先把回收的产品送卫生署检验,以证清台。 “全部。” 怔了怔,他揉揉紧绷的肩颈,无形的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所有的厂商都不再信任我们的产品,一致决定解聊原来签订的合约,并要求我们付违约金。”落井下石嘛!赚钱的时候巴着他们大腿不放,一出事,一个个跑得比风还快。 “所有的合约……”他难掩疲累,两眉拧起数道皱折。 辛苦了十余年的心血付诸流水,一夜间如沙堆的尖塔毁于一旦,让他怎能不倍感疲惫? “老板,我们还撑得下去吧?”他看起来很累,叫人于心不忍。 静默了一会儿,金希日看向窗外的白云。“再努力看看,真不行,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不要啦!老板,不管你走到哪里,我一定誓死跟随你!”他才不像外界那些没良心的人,只想趁火打劫。 “你还有大好前途,到了另一间公司重新开始,把我教你的东西全用上,不出两年,必有一番成就。”相处日子久了,他渐渐发现这个耐磨耐操助理的优点,现在变得很看好他,除了有时太多愁善感了些。 感性的李子俊一听,眼眶马上红了,“不,我还是习惯当老板的助理,你一天不吼我两句,我浑身不舒服。” “笨蛋。”他低笑出声,因这有点傻气的助理而感到人生不必太绝望。 “就是笨嘛!才会跟在你身边这么久,被开除了好几次又自个跑回来。”他是打不死的蟑螂,越挫越勇。 李子俊说得很骄傲,好像别人眼中的蠢行,在他看来却是值得褒扬的壮举,再理所当然不过。 他为理想而努力不懈,没什么好丢脸,吃苦当吃补,人要磨练才会茁壮。 “小陈,你是我用过最久的助理。”也最有耐性。 闻言,李子俊立即垮下一张脸,很用力的自我介绍。 “……老板,我不叫小陈,我姓李,李子俊。” 金希日点头。“好吧,小陈,若公司能撑过这场风波,我就升你当正式彩妆师。”不再是苦哈哈,看他脸色的小助理。 “老板……”他根本没听进他说了什么,他不是小陈,不是小陈!谁听见他的话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了子俊双肩一垂,脸部表情像苦瓜,他很感谢老板的厚爱,却也自怜自己的渺小,毫无存在感。 突地,一片愁云惨雾中传来一声极不搭调的轻快女声。 “好暗啊!我一路走进来,大家的脸上都黑得不见一丝光彩,你们不会被阵恶意中伤给击垮了吧?”那真是太不济事了。 “老板娘……”看到他,自动改口的李女俊忽想想哭。 “雪曼,你怎么来了?”金希日顿然一愕,惊觉已多日未想起仍在家中等待的情人。 美丽依旧,长以轻绾在髻的安雪曼笑得有些假,将他僵硬的粗掌放在手心揉搓。“我再不来看看你,等下一次再见面,我怕自己会看到一具干尸。”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忙了一点……”噢!痛,她想他的虎口扳裂吗? 他苦笑。 “再忙也要给自己时间休息,就算你是铁打的,也要上上油吧?你们是人类喔,总是爱自找苦吃。”一生虽不长久,也不用急于一时燃烧殆尽,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女巫的心肠都是恶毒的,她非常不温柔地揉按他发硬的肌肉,甚至刻意加重力道,藉此让他知道她心中有多么怨惹他的冷落。 当然,为了顾全大男人的颜面,明明痛得眉头皱起好几道山峰,金希日也不敢大声呼痛,只能由着她用力搓圆捏扁,只盼能稍减她的怨气。 “忙过这几天就不忙了,你不要担心。” “因为倒闭了。” 她的直言令人重重一痛,却也点出公司目前陷入的困境。“或许吧……” 无力的瘫进座椅里,面对无法突破的窘况,他已经无力再说什么,清者自清是他唯一能说的,只是很对不起和他一同打拚多年的部属,他们因他遭受无妄之灾,平白添了污名。 此时的金希日心情极其低落,但仍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不希望影响春它人的士气,有什么不如意的事由他一肩担起即可。他是公司的负责人,也是彩妆产品的调制者,理应负起所有的责任,责无旁贷。 “丧气什么,你忘了还有我吗?”看他一脸灰心,委靡不振,安雪曼的心口也像被食尸兽咬了一口,不舒服得紧。 “你?”他讶然。 “怎么,看不起我吗?”那是什么眼刘,仿佛她只会坏事。 他赶紧摇头。“你从不用化妆品,保养品更是少见,你的心意我晓得,但不必勉强。” 他自个的女人有什么坏习性,问他最清楚,好心通常建立在娱乐上,助人之心无,害人之意多到泛滥,不足以信任。 “亲爱的,你这么说太令我伤心了。”安雪曼假意抚上他的脸,带点挑逗意味的坐上他的腿,“你信不过我的能力。” “信。”他答得笃定,毫无迟疑。 就是相信才更要小心,她阴睛不定的脾气比天气还难预测,谁知道她会惹出多大风波。“那就把一切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得漂漂亮亮。”谁丢的铒,她就让那人自个咬下。“小陈,出去!” 小陈是谁? 东张西望的李子俊还在想,蓦地四道冷冷一射,他顿时背一凛,想起自己就是小陈,干笑地抹鼻,认份下次出去,顺手再把门一关。 “你知道是谁故意扯你后腿,让你重伤流血吗?”有仇不报,非人也。 顿了下,金希日满布血丝的黑眸中满是了然,“我不希望是她。” 从前他或许不会明白为爱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但现在因为懂得爱了,所以他可以理解那女人激进的手段,只是她得不到便毁掉的作法,让他着实无法苟同。 “希望不代表会实现,你们人类就是奢望太多,才一直停滞不前,学学我们先做了再说,不计较后果。”大不了命一条,没什么好遗憾。 “所以世人才对你人胡作非为行径留下不好的印象。” 美眸一掀,安雪曼纠眉轻瞪。“反正我们是坏女人代表,那就坏到底,人爱掀我一块肉,我就要连皮带骨地啃得对方一丝不剩!”手心一翻,赫然出现流动着浅紫乍黄液体的瓶子,小小的气泡不断由底部往上窜升,淡淡的荧光红在瓶口处燃烧,形成诡魅而邪肆的色彩,迷惑人的双目。 “毒吗?”金希日皱眉,完全无法苟同。 岂料她却摇头,笑得自信。 “不,是魔药,让女人变得更美丽,只要掺在彩妆用品之中……” 第九章 “天啊!太不可思议了,这真的是我吗?”这是惊喜的尖叫,“不,不,我不相信,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我的双眼又大又有神,像一代性感女神……” 喜极而泣的女子睁大盈亮瞳眸,高兴得止不住泪水。 “换我,换我,金大师,我脸上的青春痘困扰了我十几年,青春期到现在当了妈,它还是长在鼻头上。” “不行,不行,我先!我已经排了三小时的队,应该轮到我了。” “谁证券交易的,我一早就来了,连中餐都没吃呢?就为了等金大师……” “魔法变妆”,大大的四个字打在西门盯活动广告牌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人兴起一探究竟的欲望。男人们绝对想像不到,女人为了变美变瘦可以不用其极到何种到步,即便坊间流传彩妆大师金希日的彩妆组含有毒性,但是一听到能让自己更美,而且完且免费,大伙仍是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前往变妆会场,拚死也要抢在最前头。 不过前二十名优惠当初使用彩妍产品而受到毒害的消费者,她们起初根本不肯接受,连参加都不想,但是当第一位自愿者上完妆后,就像真的施了魔法似的,不仅比以往更美上好几倍,粗糙的皮肤也变得水水嫩嫩,仿佛透着光,变成一张清丽无比的娇颜。 众从惊艳声连连,不再有一丝怀疑,争先恐后的想当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长长的人龙竟绕会场几圈,挤得水泄不通,外头的人根本没法往内挤。 打着金大师亲自上妆的噱头,以整面电视墙现场转播,金希日专注的眼神,魔术师般修长的手指不断展现奇迹,优雅的姿态让人深深着迷,看得目不转睛,渴望成为他笔下的模特儿,也因此造成一番疯狂大抢购。 “不要急,不要急,大家排好队,我们会尽快把货补齐,不会各位失望!”彩妍的二十几名员工现在全都沦为工读生,一下子补货,一下子盘算库存,还得限制购买数量,以免被搬个精光。最后连囤积品都一并出清。 大家全都累翻了,却特别痛快,越忙越精神,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个个笑容满面,什么疲累全没了。 盛况直到入夜后才结束,收拾好场地,金希日开心的驱车返家,满脑子都在想着到家后一定要给他的女巫女友一个大大拥抱,因为她的帮忙,才让他的商品起死回生。 那瓶药水的效力只是让化妆品的功效立即显现,所以就算消费者用了,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就在他停好车,准备上楼时,却忽地有人挡在他面前,定睛一瞧,果然是那个人。 “不可能光凭一组化妆品就能治好脸上的坑洞,我不能信服,我们一定有作假!”岑妘玉劈头就指控。金希日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很可悲。不择手段的追着一个可能回头的人,何必?“你来得正好,卫生署的检验刚刚出炉,我的东西没有问题,唯一有问题就是那个专柜的那批货,你真要逼我继续往下查?”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选择了。 只见岑妘玉的表情乍青乍白,可末了极理直气壮的吼回来。 “查就查啊,丽生集团是大企业,何必拿你们这间小公司开刀?你休想接我当替死鬼!”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再顾念什么。”话落,他转身就要走。 可听见这话的岑妘玉误以为他仍对她有情,喜出望外的拉住他。 “我就知道你还爱着我!希日……”她激动的搂住他的脖子,就想印上自己的唇。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花瓶不知从哪飞了过来,正巧砸中她的侧脸,硬是将她的脸打偏。 “不好意思,浇花失手。”闲凉的女声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破空而来。 “雪曼……我……”是被偷袭。金希日立即推开身前人,走至气呼呼的女友身边。 但安雪曼却快带截断他的话,一口咬住他的手,咿咿唔唔的骂着。 “你这个反射神经迟缓的笨男人,有我以外的嘴巴来也不知道要闪!”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岑妘玉回过头,就看到心爱的男人一脸心焦的想解释,妒火顿时蔓烧开来。 “你快放开他,他是我的!” 安雪曼一听,不怒反笑的放开咬得渗出血丝的男人手臂。“你的?” “妘玉,我不爱你,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回没等女友发难,金希日便开口。 看着他再正经不过的神色,岑妘玉只觉得恐惧。先前他对她具有敌意的态度,她还可以解释为由爱生恨,可是现在他这么平静的对她话话,就好像他真的不在意她一样,那……她该怎么办?虽然在他之后她曾与不少男人交往过,但只有他才能让她念念不忘,只有他才能让她下定决心得到手,可是他的说话和表现,无异是摧毁了她的理想。 为什么?明明总是遮住她光芒的人已经死了,为什么他还是不看她?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大家现在都看到我了,没有岑妘妘那碍眼的女人,你也应该看到我才对,怎么会爱上别人?不可能——…不可以!” 她双目涣散的拚命摇头,喃喃自语后又大叫,从前与现在的不满交杂,长年受腐蚀的心禁不起这样庞大的冲击力道,理性崩溃了一角。 “你……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吧。” 第一次听见她主动提及死去的姐姐,却没料到她对她姐姐是抱持着这种敌对的心理,金希日很讶异,也觉得很悲哀。 “医生……不!我没病!没有!没有……”岑妘玉疯狂的摇起头,耳边响起的,却是某任男友因她的偏执离去时丢下的话。 “你真的不去看医生吗?!”安雪曼看出她的不对劲,也不想再与她计较,瞪了男友一眼后,才说:“走吧,回家我一定会好好训练你的身手!” 让魔魔追着他跑半小时好了,他一定不晓得魔魔也会喷火。 金希日点点头,再看岑妘玉一眼,才转头牵过女友的手。 眼角余光瞥见两人的亲密姿态,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久,最后合而为一,脑中强烈的躁动让岑妘玉无法克制地拿出一瓶透明液体,狠狠地朝安雪曼掷了出去! “去死吧,该死的女巫!” 她明白了!只要再除去这个女人,金希日就会愿意看她,就算他又爱上别人,她也只要如法炮制,直至他只看着她为止就可以,对!这是最好最快的方法,就像让姐姐消失一样简单! 对“女巫”两字非常敏感的金希日惊觉不对,猛然回头,直觉抱住身边女人,但却晚了一步,大片液体飞溅上安雪曼的身躯,只听她一声惨叫,便瘫软在他怀中。 “你度她做了什么?!”他目訾欲裂地大声质问,心中慌乱不已。岑妘玉倏地大笑起来,疯狂的模样相当恐怖。“哈哈哈哈!没想到她真的是女巫,这真是太好了,圣水的滋味不错吧?算是你上回烧斓我手的回礼!” 她拉起袖子,解开绷带,触目惊心的疤痕满布在她原本白皙的手臂上,烧焦的痕迹没有丝毫愈合的模样,仍是丑陋的滴着血水。 金希日没空理她,急着将心上人报到一旁的长椅上,撒开她被圣水沾染的衣物,赫然发现她的皮肤也像被烫伤一样,冒出好几个血泡。 “你这个疯女人!快滚,否则我杀了你!”他气急败坏的大吼,心疼之色全写在脸上。 一时痛昏的安雪曼这时幽幽醒来,一醒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差点又晕了过去,勉强忍过一波痛感,她才蹙眉睁眼。 “希日。” 闻声,金希日马上低头查看她的情况,手足无措的低声问:“你没事吧?不准你有事,听见咩?若你有事,我马上把魔魔抓来替你进补!”话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的哽声威胁,见他着实被吓到,安雪曼强忍着痛安慰。“我……不要紧。” 一般来说女巫被圣水泼到的不会有致命危险性,顶多造成行道不便,速度变慢,反应迟缓,身体遭到泼溅的部位会出现滚水烫过的痕迹,伤口不易愈合而已。 只是先前为了调配加在化妆品里的魔药,她已经连着两、三天没好好休息,再加上用了自己的血施以咒语,体力上的负荷已超过极限,所以这一泼,才让她元气大伤。 岑妘玉见机不可失,正想再偷偷靠近,打算给情敌致命一击,蓦地,一辆蛇形的车子急窜而来,大力撞上她,当场毙命。 金希日因为这骤然巨响而抬头,在乍见死状凄惨的前女友后,也吓傻了好几秒,才回神掏出电话,赶紧报警。 只是电话还没接通,眼前倏地一暗,他奇怪的抬头,就见一闪着诡异冷光的巨大镰刀朝他迎面落下…… “住手!” 出声的不是安雪曼,而是从天而降的金翼男子。 他足不点地的在半空中射出一道白光,打偏那打的骇人的镰刀刀锋,接着手一指,身边一道人形烟雾便倏地飞进倒卧血泊的岑妘玉体内。 “拉斐尔,你在做什么?!亡灵是冥府子民,岂可由得你私下转送!”死神希斯不悦地暂时打住收金希日魂的行动,冷眼望向来人。 “这个魂魄已在天界净化七年,不受冥府管辖。”拉斐尔正色回答,金色的翅膀徐缓煽拍着,在众人四周画出结界。 “就算这样,借尸还魂也不见容愈天冥二界。”若是冥王发现,他可会吃不完兜着走到 。 “这个你别担心,我主已经跟冥王打过招呼,他老人家答应不会追究此事。” 希斯布满的皱眉,最后勉强点头。“好,我知道了,但收了这男人的魂可是我和你家小白痴的约定,你不能在插手。” “这正是我来的第二个目的。” 拉斐尔落地,站在目瞪口呆的金希日面前,一脸歉然的伸出声手,就见他手中站着一只比钥匙大不了多少的天使,那模样,分明是安多拉。 “很抱歉,金希日先生,这一切都是场误会,全是安多拉又搞错了,才害得你最近饱受死神威胁。” 听见这话,本来就眯着眼睛瞪拉斐尔的安雪曼不顾受伤的身躯,硬是坐起身,奇迹败坏的质问:“把话说清楚!” 就见安多拉可怜兮兮的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边抽噎边说:“对不起啦雪曼姐姐,我、我又搞错了!其实该死的应该是金希云,不是你的男人啦!” 原来,自始至终,洁净灵魂指的都是金希云,偏偏安多拉总是记得一就忘二,先是记了个云字,便错把岑纭纭当金希纭,这回又把大哥和小弟弄错,补救行动完全失败,还弄得几人的命运一团混乱,本想训练她出来能力的上帝,和有心放谁的 拉斐尔,在发现她力挽狂澜无效后,不得不出面替发育迟缓的小天使收拾善后,让所有人的命运重新回到常轨上。 “我真的会被你气的提早往生!”气到最高点的安雪曼无力的倒回男友怀中,不意却看见他凝重的表情。 “怎么了?” “……希云……我不要希云死!人类的命运为什么会操控在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痴鸡手上?他那么善良……” 可恶!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法为希云做?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最亲的手足死去吗? “咳,我不是鸡,我是高贵纯洁的天使!”安多拉还在捍卫自己的天使权。 岂料听见她的声音,金希日更加愤怒,气的一把抓过安多拉,紧捏在手中,直想把她捏死。 “天使?你这种瑕疵品留着只会祸害人间,不如指死你还能造福社会!” “啊!好痛好痛!不要不要,安多拉会乖乖的,不要捏死我……”安多拉大声哭痛,脸涨成紫红色,泪水如涌泉一般不断奔流而出,拉斐尔一皱,手在空中虚住,便重新将自己心爱的小天使纳入手中。“金希日,天使犯错天界自会处置,不必你动手。”他百般怜惜的摸摸安多拉的头,温声安抚后才重新看向他。 “令弟的事,上帝也做了安排,岑妘玉的初恋其实就是你弟弟,为了补偿她,上帝决定让她重回人间,和你弟弟一痛实现她的心愿,圆满她的遗憾,百年之后再让两人回到天界。” “你的意思是说——……希云不必死了啊”金希日眼睛一亮。 “是的。”将目光调向不远处的岑妘玉……不,现在应该是岑妘妘了,施下隐身结界,拉斐尔勾起笑,看着下班路过的金希日冲至事故现场,确认伤者是否还有气息,见到他看清她的脸时露出的错愕,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这样就全部解决了。 可是显然他忘了一个人。 噢不,一个死神,一直静静听着的希斯终于找到空挡开口,“你们的事怎样我不管,但冥界的规矩一旦做了约定,就必须完成,所以不管你要要的人是不是金希日,我都要带走他。”说完,又举起死神巨镰。 安雪曼拉过自家男人,硬是横身挡在他面前。 “希斯,你是想找架打吗?” 就见你耸耸肩,轻松的扛着巨镰,坏笑道:“凡事自然都可以商量,做我们这行的,薪水固定,若是有些有谁可捞,什么都好说,这种事在冥界很普通,连冥王都默许,所以你想往上呈报也没用。” 公正不阿的拉斐尔立时蹙眉,厉声喝斥。 “你这分明是想借机受贿,圣洁的天使绝不与你同流合污!” 他无所谓的点头。“很好,那就别妨碍我办事。” ‘慢着!”安雪曼不得不跳出来。狠瞪不知变通的死脑袋鸟人。“你是怎样,死的不是你安多拉就事不关己吗?要不要我飞高点去找你家上帝喝茶,顺便讨论一下罗莉控这个词变?别以为她不是天界人就不知天界事,这种八卦随处可得,只看她想不想玩而已。” “大天使,什么是罗莉控?”安多拉已经止住眼泪,鼻头通红的仰着头问,模样娇怜可爱。 不自在的轻咳几声,拉斐尔俊脸赤红的避开这个问题,直接看向希斯。 “说说看你的条件。” “蓝兽马卵。” “什么?!那怎么可能找得到!”瞪大眼,发出惊呼的是安多拉。 虽然她没什么用,但小道消息倒听了不少,知道蓝兽马卵是万年也难求的一颗的珍贵宝物,具有延长生命,治愈一切疾病的功效。 “你要那个东西干么?”安雪曼问。 他又不像她,无聊的时便做些奇怪实验,需要各式奇珍异宝做材料。 希斯倏地一怔,良久才有些自嘲的苦笑。 “救人。”金希日脸错愕。 “呃?死神要救人?”太阳是要打从西边出来了吗?就见希斯向来不正经的脸上忽地闪过难受,但仅是一瞬间,便又回到吊儿郎当的死样子,“怎样,你有意见啊?还有你要死?我很好说话的。” 拉斐尔眉头深锁。“这不是随手可得的东西,我必须回去请示我主……”真棘手,若不能圆满解决此事,除了天使的名誉会受损,还可能加重安多拉的惩罚。 “要多久?” “我只能说尽快。”他说得保守。目前之计,只能先采取拖字决。 “不可能。”救人如救火,哪由得他拖延。 “可是……” “我有、两个月内可以到手。”安雪曼凛声接话。 金巫这时在店里和美女聊天,忽地眼皮一跳,惊得将一枝笔插入美女鼻孔。 一扬眉,希斯笑的得意。“成交!快走吧快走吧,我还要带岑妘玉去交差呢,别挡路。” 咻的一声,他便带着今日拘提的恶魂迅速飞回冥府交差,连声再见也懒得说,留下人和一堆非人大眼等小眼。暗叹治安败坏,连神都不神了。 第十章 两个月后地上三三两两倒着空香槟酒瓶,残余的液体在同样歪倒的高脚杯中沉睡,衣物四散在各地,悠客厅一路蜿蜒进卧房,满室的欢爱气味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除了床头柜上多了一张黑底烫金,以黑色缎带圈住的龙纹皮纸。 “唔……”床上的女人肌肤如缎,看不见任何伤痕,毫无瑕疵。 她不舒服的动了下,停了很久才缓缓张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令她百看不厌的阳刚脸庞。 安雪曼微微笑,笑的异常甜蜜,然后伸手 “噢!你这个暴力女,就不能用别的方式叫我起床吗?!”两颊被拉扯到极限的金希日痛到醒过来,很没辙的抢救自己的脸,睡意火速消失。“这是情趣,情趣你懂不懂?”不受教。 “不懂,我只懂一种会让你失控大叫的情趣……”他将她裸的身体揽入怀中,与他面对面,色情的紧贴厮磨。 “你变坏了,成了不早朝的老板。”她咬了他的肩头一记,要他别乱来,今日有正事要办。 “晚点上班也不会倒。”金希日不痛不养的人她咬,迅速胀大的欲望不断叫嚣着要她。 而他他真的做了,略显粗鲁的沉进她体内。 “你——……今天有正事……”她娇瞪他,却更显风情万种。 “什么事都比不上爱你重要。”他低吻住她的唇,笑得满足。 昨晚,他们接到乌鸦送来的巫界快捷,打开包裹,是一卷龙纹皮纸,上头写的,是让他亲爱的女人得意不已的事。 “人界观察研究协会”颁发了“最佳楷模奖”给她,说她的作品对于人类的七情六欲有着非常深入的见解与介绍,非常适合做为巫界大众了解人类的入门书。为此,他们high了一整个晚上,猛喝香槟庆祝,接着便是疯狂的肢体纠缠,直至天明方休。 可现在,他却又有了无穷的精力,像是永远要不够她一般。 高潮过后,她轻喘着坐起身,责怪的嘟起嘴。 “都是你啦,现在得赶时间了。”话虽这么说,她只消一弹手,便整个人干净清爽的穿好素色连身长裙。 “要去哪?”金希日还在状况外,身心皆舒服到不想动。 “拿蓝兽马卵啊!你不想活啦?居然忘了和希斯的约定。”将他拉起身推进浴室,她没好气的又送上一记白眼。 “唔,你也得洗个澡才行。”他反手将她拉进浴室。 “哎哟,我已经用魔法整理好自己了啦,你快洗!” 金希日却一脸正色的摇头。“不行,不是我亲手洗的,就是脏,重来。”然后,这一洗,又是令人害羞的两个小时过去。当然,不断变身为禽兽的男人,是会有报应的。 “啊!--停……快停住!我……我有惧高症……别……别飞得太高,我……快吐了……” “才这一点点高度就不行了呀!你还真是没用……哇!不会吧!真吐了……” 天呀,他不是最爱干净,怎么能忍受腿上有秽物。 安雪曼手指一弹,金希日吐出的午餐顿时化为一朵一朵的星辰花,随风飘向后方,形状像是蛇的长颈。 “就快到了,你忍一忍。” 地平面忽地划开一道滑波,恍若大风吹过,浪平得没有褶痕,海面的倒影只有蓝天白云,不见扫帚飞掠而过。 “金巫书坊”的三角形建筑物就在眼前,他们直接冲入结界里,完全不受人类不得进入的魔力规范。 老金仍是那般温文优雅地站在柜台前,对他们的来临像是早有预知。“你的男人不要紧吧?我看他脸色惨白。”真可怜,肯定又被坏女巫整了。 “蓝兽马卵呢?”望着伸上前的柔哲小手,金巫摇着头叹息,“至少先打个招呼嘛!别太现实。” “既然你都说他脸色惨白了,我还赖在你这里做什么,当然是带他回去休息。”说完再度附上白眼一枚。 “啧啧啧!恋爱中的女人果真不一样,处处为情人设想。”叫人好不羡慕。 安雪曼冷笑地动动小指,要他快点把东西交出,废话少说。“你也可以呀!老金,叫你的人类小情人呼呼你失恋的伤口。” “你!……哼!坏女孩,故意戳我的痛点”他假意埋怨,取出一颗宝红色,比鸵鸟蛋还大的卵。 “明明是你太宠她,老是纵容她伤你,这叫活该。”自找的。 他捂着胸口低呼。“爱情呀,既甜蜜又痛苦,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尽管发挥你的表演欲,我要走了。”她挥挥手,正打算和情人离开,才一回头,就见他表情怪异的咬着牙。“亲爱的,你怎么了?” “有人摸我。”金希日咬牙切齿的说,又不敢在异领域轻举妄动。安雪曼一听,美眸倏地一眯。“谁敢摸我的男人……梅丝奶奶” 只见一头红色蛇发,满脸皱纹,身高不到一百二十公分的老妇人笑咧开满口金牙的嘴,手不断捏着金希日紧窄的臀部。“呵……弹性不错。” 弹性不错? 金希日的脸全黑了,怒瞪又捏了他一把的红发怪婆,忍耐着不口出恶言,毕竟他还有身为人类的良心,总不能一拳挥向看来活上一千岁的老太婆。 所以,他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