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圆舞曲》 楔子 「啊——」 长曳的尖叫声如流星般划空而过,冲破沉寂的夜空直上云霄,似破碎的烟花落在无人走动的暗巷中。 月兔东升,星子迷离,微亮光线由晃动的油灯中透出,疏离的风影轻轻拂过,一股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寒栗由空气中传来。 那是一间苏活区的小酒馆,热闹的人潮一如往常沸沸腾腾,谈笑声、吆喝声、与女侍调情的淫秽声,在酒的助兴下,浮动着的是人心,没人在意身边少了什么,只是尽情享受短暂的人生。 走在腐化的街道上,偶见一两具肢干扭曲、两眼圆睁的尸体是常有的事,在人人可以合法拥有枪枝的西方世界,争扰和纠纷从不间断,他们习惯以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不依赖他人,即使以人命为代价。 于是犯罪率年年增高,而犯罪年龄则逐年降低,虐童、逆伦弒亲、父性侵女、男童惨遭鸡奸等可怕事件不断发生,甚至一整个社区集体侵犯不足十四岁稚龄的孩童,互相交换儿女以达娱乐效果。 在这人伦沉溺的世道中,对这些悲惨的画面早已习以为常,即使令人鼻酸也只是发出一声感慨的轻叹,以人之力是无法阻止世界的崩塌。 魔,长存在人心,难以根治。 「又晚来了一步吧……」 手握十字架的中年男子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悲悯地念了句哀悼词,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化除邪恶,使其受扰的灵魂回归尘土。 他轻覆上犹带惊恐圆突的蓝眸,不忍见花样年华的生命再一次由手中流逝,微带哀伤的眼中有着对世人的慈悲。 「是的,又让『他』得逞了。」 一身黑的俊挺男子由黑夜中走出,目冷如隼的注视着半身赤裸、面容向上俯卧的苍冷女尸,干枯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身躯看不出曾有的美丽。 在一个小时前,她是血肉匀称的美丽少女,号称全美最动人、最有韵律节奏的啦啦队队长。 今年才十六岁。 而这是十年来,被发现全身血液被吸得一滴不剩的第n个受害者,之前已有妓女、女教师、运动教练和活跃于上流社会的仕女受到杀害,她只是其中之一。 「少爷,还要继续追下去吗?」 昏黄的街道照出一张刀凿般的严峻面孔,剑眉微拧了一下。 「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吗?」 因为他的职业是…… 驱魔师。 第一章 黑! 全然的黑色。 他从头到脚只有一种颜色,黑色的义大利小牛皮鞋,看得出是名家所出的顶极精品,一身羊毛织的名牌衬衫与长裤也是黑的。 就连那件不该在亚热带地区出现,黑得发亮的皮制风衣还是相同色彩,除却黑以外,就只剩下深黝的古铜色肤色,那是长年曝晒在阳光底下的成果。 那是一个不容轻忽的男人,欣长的身影高大冷峻,带着霸王般的气势,宽厚的双肩给人狂佞的感觉,像是一头来自美洲大草原的巨大黑豹,偾起的肌肉足以撕裂破锁定为目标的任何猎物。 没人瞧见他的双眼生得何种模样,遮住半张面孔的宽大墨镜,根本令人看不清他的长相,隐约由刚正的口鼻和刀凿的脸形看出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就算少了墨黑色的镜片也不致丑得无法见人。 更夸张的是,他腕上的瑞士名表一样是纯黑的,除了十二颗闪亮的小钻外,表面是磨平的黑曜石,轻启表面的浮键则是黑色血玉、晶石共生镶制成令人惊叹的黑色钻表,价值不菲。 然而,这样一身贵气的冷漠男子居然走进全是女生的圣芳济女子中学,丝毫不见困窘地迈开大步,面无表情地越过把关的警卫伯伯,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地任意妄为。 照理说,如此暗黑色系的野兽男子不该擅闯宁静祥和的校园,尤其是成立不到二十年的教会学校,那绝对是叫人为之气馁的亵渎,而且还是没人能阻止的狂傲。 但他的气度神情就像号令百鸟的鹰隼,左手轻轻一拨便推倒近百来公斤的胖警卫,如入无人之地的穿越绿草如茵的操场,践踏好不容易培育成功的台湾杜鹃,把别人的辛勤成就轻易毁去。 「咦!怎么有人背上背了把剑,看起来真的很奇怪耶!他以为现在是中古世纪吗?」 女学生窃窃私语的低喃声充满好奇,好似临潮的浪涛一波波涌来,充斥在徐步而行的男子四周,狐疑和纳闷的目光有着不解。 不过在严苛的礼法教育下,无人敢躁进的上前询问,只在心中打上一个问号,眼睁睁地看着他打眼前经过,并捉住一位瘦皮猴老师,「命令」他说出校长室的方向。 所以有人这么说,他若不是道上混的大哥,便是讨债公司的首脑,那寒冽的气息让人由心底打起冷鼓,咚隆咚隆地不知该避之如鬼,还是佯装视而不见,多穿一件厚衣服。 「罗丝莉修女,午安。」 正在评估学生操行成绩的老妇人头一抬,微讶的神情由蓦然一怔转为喜悦,双唇一咧,大笑地由皮椅起身,热情无比的抱住漠然男子。 「你来了,蓝亚特,我的小猫儿长大了,身子骨也比以前更精实了。」 「是的,我来了,修女,不过我不是的小猫儿。」薄抿的唇线微扬一度,似笑又似谑地任由她上下其手。 「是呀!小猫儿都长成凶猛的大猫,叫我差点都快认不出你了。」罗丝莉修女的语气中不无欷吁,感叹时光流逝是如此匆匆。 若非他打小酷爱黑的打扮,猛然一见她还真不敢认他,以为是走错门的迷途小羊,打算以神爱世人的心态加以开解,以免走向堕落之地。 「是强悍,凡是男人都想听见这赞美词。」他反驳的说道,态度轻慢地有如漫步领地的公狮。 「你哟!还是那么调皮,老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一点也不肯示弱。」他这种个性迟早会吃亏,把自己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看着他长大的罗丝莉修女对他自始至终有一份说不出口的心疼,中英混血的蓝亚特波顿有段不算愉快的童年,也让她兴起创办教会学校的念头。 一开始她的用意是好的,以孤儿及家境困穷的孩子为主要辅导对象,帮助他们求得知识脱离穷苦,不再有如蓝亚特这种无助的孩子不知所从,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永远找不到正确的那一条路。 谁知道梵蒂冈那方面另有想法,以类似女子修道院的方式兴建学校,全额补助圣芳齐女子中学,让年满十二到十八岁的年轻女孩得以入学就读,从中学习神所赋予的使命,以及贡献出圣洁的灵魂,走向神的怀抱。 所以圣芳济女子中学与一般高中有所区别,除了数理文史等主要科目外,课程表内多了神学类的教材,每天早晚两次祈祷,以期更接近唯一的真神。 不过只有少数人才是真正因为家庭因素而必须靠奖学金入学,大部分学生都是高官或商贾的掌上明珠,她们选读圣芳济女子中学的理由只有一个它是多语教学的特殊学院。 媲美收费昂贵的美国学校,其中拉丁语和义大利语是必修语文,每一位学子都得精通,只因不少神学类书籍是以这两种文字着写。 眼中多了抹阴晦光影的蓝亚特看向窗外的白云。「还不够强,我的力量仍然达不到我要的满分。」 他要更强,强到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迫于妥协现实的人生。 「你……唉!这是何苦呢!何必苦了自己,我看了都不忍心……」他对自己的要求太严苛,总是把过去的苦难摆在心头,不让它成为过去。 「修女,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他刻意岔开话题,不让她的心思全往他身上绕。 顿了一下的罗丝莉修女无奈地摇摇头。「好啦!不提你的事,我只是在电话中提了两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她以为他至少要拖个几天,等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才能搭机来台。 「我本来就打算来台湾一趟,听说这边有不好的东西出没。」所以他来得不算快,顶多算是凑巧。 「你是指……那种东西?」她虽未言明,但眼神中已说出真相。 他微微颔首。「是的。」 「是你追的那个吗?」她问。 蓝亚特的表情显得凝肃,轻应一声。「是『他』,我追了『他』十年。」 而且是至死方休,直到一方倒下为止,否则绝无罢手的一天。 「辛苦了,孩子。」罗丝莉修女慈祥地一拍他手背,笑得好不心疼。 「不辛苦,这是我应尽的职责,与生俱来。」也是上天赐予的天赋,为正道出一份心力。 「你……」看了看他紧抿的唇,她再一次幽幽叹息,修长的指头伸向桌前的抽屉。「最近学校发生一些事,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 「什么事?」和他有关吗? 几张面色苍白的学生相片递到他手中,粉红色上衣下缀深蓝色百褶裙,胸口绣的学号明显地告知她们是圣芳济女子中学高中部的女生。 目前她们还幸存于世,和一般学生一样正常上下学,就是贫血的毛病严重到让人担心,在一年以前她们都是健健康康的孩子,无一丝病容,从未有过缺血到必须输血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但是蓝亚特精锐的目光集中在同一个位置,他一张张翻看女孩的相片,墨镜后的眸光闪了闪,盯着少了血色的雪白后颈,那两点与牙印无异的红色小孔。 蓦地,他取下遮面的宽大墨镜,那双如隼的厉眼迸出金光,人也像是笼罩在阴影里,沉郁得让人感到气氛变得沉重,不再有春天的味道。 「你看是不是那回事,她们颈后靠近耳窝处都有不明红点,我真不晓得该如何向他们的父母解释,为何好好的女孩送进我们学校,我们却不能还他们一个健康的女儿。」她头痛极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解决。 金色瞳眸中有一丝凌厉的冷蓝。「此事交给我负责即可,不必太操心。」 「可是这么做好吗?你毕竟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万一真扯出事来,他会招来诟语。 「那就把我变成们的人吧!这件事对来说,不是问题。」他指的是人事安插。 罗丝莉修女眼中浮起一抹笑意。「怎么肯留下来,还这般热心?」 她故意取笑他。 「因为我要找的人就在的学校里。」他不得不留下,努力这些年就是为了除掉「他」。 「什么,在圣芳济女子中学?!」她一听差点昏厥,捂着胸口冷抽了口气。 「应该没错,需要深入调查。」方能得知是否为「他」所为,或仅是「他」的同类。 凡事没有绝对,总要预防万一!他不会天真的认为拥有蝙蝠双翼的族群是单一行动,他们也会有所谓的「亲朋好友」,只是他尚未发觉而已。 「『深入』是件好事,但是别太深入,我指的是你和女学生之间的互动关系,最好保持适当距离。」她可不希望某个愤怒的家长持刀冲进校园。 「的意思是……」他不甚明了地挑起眉,表情淡漠得像在说着别人的事。 两手互搭放在颚下,罗丝莉修女的笑容特别明亮。「你将成为本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英文代课老师,而且长相不差,性别男……」 他有些明白地接着道:「而贵校的学生清一色是神的女儿,我该避免和她们接触过繁?」 十岁才离开台湾的蓝亚特不算太洋化,除了一双金色的眸子外,由外观看来是道地的东方人,虽然五官较深邃些,十分立体,但本质上还是偏向传统思想,保守不激进。 不过他有二十年的时间未曾踏上这块令人伤心欲绝的土地,有些民情风俗因时代变迁而有所改变,西进文化让女孩子变得热情大胆,毫不顾忌表达心中的感觉,没有一点自制力的男人很难拒绝主动的美色。 「接触是一定要的,但别给她们太多的幻想空间。」她微笑地喝了口茶,用着疼爱的眼神看着他。「圣芳济女子中学不同于一般女校,只有未婚的女老师,没有四十岁以下的男教师他们大都已婚、秃头、啤酒肚,还有唠叨的妻子及永远要钱的孩子……」想想还真倒足胃口,难怪引不起小女生兴趣。 「十来岁的小女孩容易想得多,伤春悲秋的想象爱情会从天而降,以为春天花一开便春心大动,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身边所出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有可能让她们坠入爱河……」 「咳!咳!罗丝莉姑妈,我想我了解的暗示,关于这方面大可放心,我会有分寸的。」轻咳出声的蓝亚特刻意打断她长篇诫训。 「我知道你不会对小女生感兴趣,但是身为本校的校长,该注意的地方我还是得提醒你,有些学生的行为可能会造成你的困扰……」 正当她这么说时,一道长发成辫的美丽女孩走过窗前,让她话说到一半为之中断,表情复杂地看着她神态自若地消失在视线内。 说实在的,能让她感到头痛的事情并不多,而那位长辫子学生正是其一,而且也是她无法掌控的例外,常让她有种信仰上的挣扎。 请原谅我,天父,因我一时的心志动摇。她在心里忏祷着。 「她是谁?」 回过神的罗丝莉修女只淡淡笑道:「一个学生。」 「却让异常关注?」只是一晃而过的身影,竟吸走她全部注意力。 「孩子,你一如往常的敏锐,那女孩……嗯!该怎么形容呢?她很聪明,也很乖巧,文文静静得宛如一幅静态的风景画,可是……」唉!一声无奈的叹息。 「聪明的孩子通常不好管教,乖巧的外表有可能是一种伪装,其实她是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飓风?」蓝亚特不晓得他的臆测有多贴近事实。 「呵……呵……她还不至于有能力毁灭一座城市,不过我只能给你一句忠告,她不是神的女儿,而且你代课的班级刚好是她那一班,兼任班导师。」过几天他会知道这女孩有多么令人「着迷」。 罗丝莉修女的嘴角噙着一抹愉快的笑,看来似乎非常骄傲。 「班导师?」为何她的语气像是在「祝福」,让人心情轻松不起来。 「对了,小淘气,别带着你的剑四处游荡,我办的是学校而不是刀剑大会,不要吓坏我的学生们。」左眼一眨,年近半百的银发妇女顽童般地发出快乐的笑声。 他的回答是戴上宽大的黑色墨镜,遮住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头微点转过身,孤冷如鹰地定出窗明几净的校长室,独自迎向未知的明天。 女孩们的窃窃私语不断,他的目光捕捉到树下沉静的倩影,略微一顿审视垂首看着手中书籍的少女,为她长及足踝的发辫感到一阵讶然。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稚气的脸庞给人一种充满智慧的感觉?仿佛冬雪中的一株白莲,灵秀出尘到令人……心生寒意。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艾莲娜,艾莲娜,看到了吗?那个新来的老师是我们的班导师耶!说他是不是很好看?既成熟又有型,高大的身材让人很有安全感。」 「是代课老师。」只教两个月,代替生产、坐月子的班导。 头也不抬的清丽少女专心地看着手上的罗曼史小说,冷然地浇熄同学火一般的热情。 「是代课老师又怎么样,如果他教得好,说不定会留任呢。我们学校的『老先生』实在太多了,早该来个养眼的。」而不是来养老。 「假设不成立,罗丝莉修女不会让祸害留下的。」在一所纯女性化的学校,某些「物质」是不该存在的。 「什么祸害?」 「男人。」 「!老太婆,的心是一片贫瘠的沙漠。」种不出一丝绿意。 「谢谢称赞。」她不疾不徐地回道,仿佛入定老僧,不受半句恶言恶语影响。 「……」气歪了嘴的谢淑女拿她没辙,白眼一瞪往她身侧一坐。「小姐,不能偶尔表现一下像个正常人吗?」 「我不够正常吗?」端丽的眼小移了几分,瞟了她几下。 她哈哈地假笑了两声,表情充满轻蔑。「如果来自火星,我一定说再自然不过,完全融入我们地球人生活,欢迎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可惜她少了章鱼的八只触脚,下然她肯定更称职当个外星移民。 「不,我是魔界子民,请称呼我万恶的魔女。」她一表正经地说道,说完又低下头看她的小说。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没人相信,翻起白眼的谢同学气恼地拔了把野草想往她身上撒,却又无法付诸行动,当她在取笑她而开起玩笑。 校园内,处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学生在看书或闲聊,或站或坐地浸淫在林木蓊郁中,享受着年轻生命里的瑰色年华,不让青春留白。 圣芳济女子中学占地约十甲,靠近山坡地,紧邻国家公园边缘,校门口种植了两排高耸入云的大王椰子,四周尽是百年以上的老树,由外观看来很像一座大型公园,树比人多成为该校的特色。 因此学生最常流连的地方就是大树底下,再加上平时草木修整得十分工整,柔软的韩国草如一大片绿色地毯,青翠诱人,席地而坐的学生更不在少数,放眼一瞧尽是粉色身影点缀绿地,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在这群悠哉的女学生中,慢条斯理的艾莲娜和急惊风个性的谢淑女也是其中一员,趁着午休时间来这儿放松,暂时解放上课时的紧绷情绪。 她们不是学生会长和副会长,或是什么班长,可是有一种现象非常奇怪,怪异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就是她们有一个固定「嗯考」的地方,一棵起码千岁以上的老杉树,树头硕大得十个人才能圈抱,中有一凹处足以遮雨挡风,凸出地面的根部环绕四周,看来相当诡异,除了她们两人外,旁人会莫名的心生畏惧,不敢靠得太近。 不过其实最重要的是艾莲娜身上散发的疏离气氛让人感觉不好亲近,总觉得她少了一丝人气,冷冷淡淡的不像十七岁少女,过于老成,唯有神经特粗的淑女同学才能接近她,并成为人们口中的好朋友。 「喂!到底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新老师有多性格呀?他就像黑夜中走出来的王子,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魔魅气氛。」慵懒又性感,叫人好想剥光他的衣服,大作一场春梦。 「没有。」王子?她的世界就只容得下这些琐事。 「没有?!」谢淑女惊呼地大叫,很想扯发狂吼。「还是不是人呀!居然无动于衷,难道你从没有过心口卜通卜通的感觉?」 是不曾,因为她不是人。「心若跳得太快要去看医生,我会记得帮挂号。」 「谢谢喔!真好心。」她咬牙切齿地斜瞧,双手做出掐颈的动作。 眼一,紫光乍现。「一个新来的老师值得这般大肆吹捧吗?他给了多少好处?」 手一高举的谢淑女忽觉双臂一麻,好像有干只蚂蚁在皮肤上骚动似的,可是手一放低便恢复原状,丝毫不觉有任何麻意。 她狐疑,但没耐心深究原因,只当自己血液不流畅,稍微阻塞了一下,没放在心上。 「拜托,以为每个人都像李静梅一样现实吗?无利可图的事绝对不做。」她说得很不屑,恍若口中的李静梅是只令人讨厌的万年蟑螂,欲除之而后快。 就像螃蟹横着走,鲑鱼溯溪而上只为产卵,繁衍下一代,这是自然界所赋予的天性,难以根除。 而人性就复杂多了,环境造就了一个人的后天性格,虽然凡事大而化之的谢淑女尽量不去树敌,可是冲动的个性常常不自觉地得罪人,往往一句不经大脑思考的话一出,马上招来是非。 她过于坦率、直性子、口无遮拦,为人处事不懂得拿捏分寸,相较于李静梅的自恋、浮夸,以及以自我为中心的城府,两人如同磁石的南北极,同极的她们一接触便产生极大的排斥震荡力。 谢淑女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李静梅为什么看她不顺眼,且处处找她麻烦,其实起因于她身边看似与世无争的女孩。 美丽,通常是引起战争的导火线,尤其是当美丽遭遇威胁时,过度重视容貌的一方会因危机感而进入备战状态,存心挑衅。 「口渴了吗?喝杯凉茶消消火,小心喉咙受损。」真吵。 低垂的螓首未曾移动半分,看似沉醉在峰回路转的故事情节里,若非树荫底下只有她们两人,很难想象那张红润小嘴曾扬起兰芷芳郁。 「是有点渴……咦!等等,哪来的凉茶?刚才手边明明没有其他东西。」蓦地睁大眼,谢淑女面露疑色地瞪着平空而出的陶制茶杯。 「我变的。」她依旧不轻不重地说道,云淡风轻般一撩新生的发丝。 轻嗤一声,谢淑女照样不信地一觑她周遭。「等变成神时我一定为建庙,香火不断地等撒金米、降钻雨、涌酒泉。」那她就发了。 艾莲娜的嘴角微微牵动,一朵似有若无的微笑挂在颊边,心想,那也不是下可能的事,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也太文静了吧!一点青春活力也没有,人家在耳边嚷了老半天,依然八风吹不动地看书,让人有很深的挫折感……唔!这是什么东西……」 一口凉茶刚一入喉,她的表情就像被鬼打了一拳般,顿时眼鼻口纠结成一团,一副想吐的样子。 「凉茶。」她刚不是说过了。 「凉……凉茶?!」她是不是说错了,这根本是…… 「喔!忘了提醒,降火解毒的凉茶通常又叫苦茶,良药苦口,里面好像加了一味黄连。」功效加倍,一怀见效。 「什……什么?!给我喝苦茶……」反应很直接,她咂咂舌地伸指一抠,想把一肚子黄连水呕出喉间。 只是苦味已留在口腔,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凉涩带苦的味道仍久久不散,麻了味蕾。 「不用感谢我,相信的火气已降了一大半。」阖上书,艾莲娜轻吁地起身,拍拍深蓝褶裙上的草屑。 「………………」谢淑女一个字说得结结巴巴,指着她值丽鼻头的食指因气愤得说不出话而直抖。 艾莲娜葱白如幼笋的手轻轻一扬,笑着弹弹她颤抖的指尖。「打钟了,午休时间结束,该去上课了。」 悠扬的乐音在校园中轻漾,柔柔的吟唱声似溪水流过,带来祥和的喜乐,圣芳济女子中学的钟声来自唱诗班的学生,一如天籁。 甜美的少女歌声十分纯净,清清爽爽的仿佛晚风拂过野草,白芒遍野缀着云儿朵朵的蓝天,沉郁的心情为之舒缓,心如晴空。 「喂!艾莲娜,别走得太快,等等我……」厚!真没同学爱,身一转也不肯等她一下。 「走得太慢,该减肥了。」足下轻盈,两条似有生命的长辫子飞扬在身后。 「又嘲笑我,我……我要掐死……」她是淑女耶!怎么可以说她肥。 修养在这一刻是不存在的,不容污蔑的谢淑女被激得恼火,追着神清气爽的艾莲娜,双手挥舞十分暴戾,直对她的后脑勺挥去。 可是她始终没发觉到怪异现象,不管她怎么挥动握紧拳头的手,每次落下都扑了个空,十次有九次绊到脚,要不就是非常虔诚的五体投地,以最敬礼膜拜大地之母。 这也是魔女艾莲娜特别喜欢与人类亲近的理由之一,有别于兄姊们的厌恶,她觉得人类是有趣的群体,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并不聪明,而且擅于自作聪明。 咦!什么味道? 在教室门口猛一停足的艾莲娜并未通知身后紧追不舍的淑女同学,她没料到前方的人儿会突然停下来,加速度的冲力来不及做任何煞车防备,前胸贴后背就这么撞在一起。 这该是一场大灾难,至少会有小伤或淤青之类,谢淑女的体重还在标准值内,可是为什么跳楼的人没死,反而压死卖肉粽的小贩呢? 原因很简单,那人该死。 第二章 「小心。」 倏地,一只快如疾风的铁臂迅速一伸,揽住即将被扑倒的艾莲娜,顺势将她往门边一带,一气呵成的俐落动作驾轻就熟,恍若俯冲而下的巨鹰那般凶猛。 黑色的阴影如鱼网似罩下,还没发觉到是怎么一回事,眼前一花的艾莲娜感觉温热气息迎面而来,没让她有说不的机会,整个娇弱的身躯跌落纯男性的胸膛里。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由肢体的接触中传来,她发怔的眉头微微一蹙,掌心无力地贴着坚硬如石的胸肌,发疼的鼻头提醒她正被一个高大男人抱着,而且此刻他的手就扶着她的后腰。 这算是一种英雄式的出场吗? 对于习惯以黑色装扮出现的男人而言,他的困扰显然不亚于怀中的女孩,微的金眸在墨镜的遮掩下变得深沉,怀疑自己出手援助是否妥当。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时的反射动作可能会导致后患无穷,罗丝莉修女的警告犹在耳际,嘲讽着此时爬上他胸口的小手。 头一低的蓝亚特正想放手,严词厉言地斥责女学生的逾礼举止,但先吸引他注意的是缠上他手臂的乌黑发辫,然后是那双过分干净的水眸。 谈不上是什么感觉,一向波澜不兴的心口忽地撞了一下,他看进原本该无邪天真的黑色湖泊中,沉溺的张口将他往下拉,拉进不见天日的深幽湖底。 「你身上有很浓的死亡气息和血腥味,最近一定杀过不少人。」或是近距离接触尸体。她这句话放在心里没说出口。 剑眉一挑,似在质疑所听见的话语。「我不杀人。」 「不杀人不代表你并未染血,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不太有雅量去容纳高智慧生物,非赶之、杀之、灭之方肯罢休。」她闻到同类残存的气味,死得不甘不愿。 不过这件事与她无关,有生必有死,他们也活得太久了,早该留点空间让新生的魔发展,否则小魔们永远也无法崭露头角。 艾莲哪的眼中闪过一抹嘲世的幽光,脸上带着笑却飘忽得如春日晨雾,缺乏真诚,仿佛她只是无足轻重的空气,叫人捉摸不着流向。 也就是说,没人看得清她在想什么,明明模样是十七岁稚龄少女,可神情态度却给人高龄三百的错觉,两眸间冷然超乎世俗,无人能真正接近她的心。 「一向用这种语气说话吗?」现在他终于知道罗丝莉修女为何认为自己需要祝福。 「什么语气?」她反问。 「桀骛不驯、蔑世轻神。」身为教会学校的:贝,她的言行已严重偏离规范。 「是吗?」她扬唇一笑,看似妖异。「那么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是的,我相信。」因此他才追随弛。 「很有趣的说法,可是我有一个十分困惑的疑问,既然弛叫大家不要盲目地崇拜偶像,要遵从单一的神,那么教堂里的神像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天使又是圣母玛丽亚,的意思不就叫我们别信以外的神,干么弄了一堆莫须有的圣者来混淆视听呢?」 很自私的只准一神独大,不允许他神侵权,瓜分人民对的信仰。 「的问题应该去请教神父,而不是我。」他还没伟大到足以阐述神意。 「但你应该是新来的黑老师吧!传道、授业、解惑是你的职责所在,你理应为我开悟。」神父不见得能回答她,上面那位老先生最喜欢出难题考验的信徒。 「黑老师?」 一瞧他眉往下沉,顽皮的艾莲娜故意大声惊呼,「难不成你要我称呼你送葬老师!通常只有葬礼才会穿着一身黑衣,敢问你是来凭吊我们,还是觉得教导我们这一班需要视死如归的精神?」 她的话一出,哄然的笑声随即扬起,让两人同时意会到此时的不宜。 「回座位上坐好,我是的英文老师。」他拿下放在胸前的柔嫩小手,声音低沉得像在警告。 「老师,要有点幽默感,你戴着墨镜哪看得着路,要不要我帮你一个忙?」她悄悄地眨眨眼,带着挑逗意味地拂过他的眼。 眼?! 双目迸出冷厉的眸光,森冷如刀的直视轻掠而过的蝶翼,在艾莲娜还没来得及得意时,胜利的光芒随着一抹黑暗而消失。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成功地让墨镜离开他的脸三秒钟,让她确实地看清他的长相,并由瞳孔中读出他的真实身分。 可惜时间不够长,否则她可以看入他灵魂深处,彻底阅读这人的生平。 「会是个令人头痛的学生。」蓝亚特的嘴角上扬,似在埋怨罗丝莉修女的安排。 没有老师希望自己班上有个古灵精怪的捣蛋鬼,功课好,成绩好,好学好问,可是每丢出一个问题都是神也回答不了的无解,他开始怀疑罗丝莉修女是不是故意整他,才把他丢到邪教徒面前。 只因他不肯回英国接掌祖父的爵位,也不愿放下现在的工作面对应负的责任,更不想公开两人血浓于水的姑侄身世,所以她拐个弯给他出难题,表示她非常不满意他的表现。 「谬赞了,老师,我一直韬光养晦,就怕人家发觉我的才能。」她又一眨眼,笑得好不天真。 那眼儿一眨,小嘴儿弯弯,本来要拉开她的蓝亚特忽地一顿,伸向她的手居然抚向柔嫩如花瓣的桃颊。 也许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反应,咳声轻起地握掌成拳,力道不重地往她额心轻推,意思是要她乖一点,别使心眼。 但其中的用意只有他最清楚,他试图以玩笑式的动作来掩饰心中的浮动,不让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影响他冷静的心情。 「进教室,上课了。」他率先拉开距离,大步地走向高两阶的讲台。 黑板上写着值日生的名字,还有两行抄自圣经的诗句,提醒着学生不要犯错,神会惩罚她们的罪,天堂的大门将不会为罪人开敌。 即使在洒满阳光的教室里,仍不改其色的蓝亚特依然以黑色为单一色彩,在一片花般的粉红色系当中,那一身黑衣特别突兀,显目而突出。 「等……等一下,老师,你会不会太偏心了……」气弱的声音由门口幽幽地传来,饱含着贞子的怨念。 「是谁在说话……」一道蠕动的人蛹扶着门框爬立,蓝亚特的眼中顿时多了一抹歉意。 「老师,你太不公平了吧!明明是我们两人撞在一起,为什么你只瞧见往前跌的艾莲娜,却不肯顺手拉我一把,我是隐形人吗?」怨!她真渺小得让人视若无睹吗? 跌得鼻青脸肿的谢淑女发出不满的怒吼,自怨自艾的自信心正在萎缩,感觉自己比一粒米还不如地扶着腰,一脚高一脚低的让某人愧疚。 若说看不到她未免太过矫情,一根大柱子杵着怎么也无法忽略,他在伸手之际顺便一捞并不吃力,为什么在千钧一发时独独遗漏她? 没来个英雄救美也就罢了,竟然尽顾着和人聊天,完全无视冲过头的她还在地上呻吟,全身疼痛得没力气爬起来,急需他的强壮臂膀援救。 同样是他的学生,差别有这么大吗?让人很不是滋味地想踹他两下。 「抱歉,下坠的速度太快,我来不及反应。」第一次,他说出言不由衷的违心之论。 事实上,他根本没注意到谢淑女,当手揽住轻软的物体时,眼中只剩下她的存在,目光转动地注视赢弱如柳的年轻女孩,忘了天地仍在运转。 她给他一种奇特的感觉,似末稍神经突有电流通过,大脑一麻地传至指尖,拥着她的手臂感到一阵酥麻,似有虫在攀爬,意图钻入表皮肌理。 谢淑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咬着牙粗声道:「你是说我太胖吗?」 笑声再起,一班四十二位学生,有四十双眼睛看向她略圆的馒头身材,十分同情她的营养过盛所带来的后遗症,尽管她还不至于过分臃肿。 「不,想多了。」蓝亚特未多做解释,淡漠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你……」 「嘟嘟,上课了,别找新老师麻烦。」容貌秀丽的班长杨慧芳出声一阻,要她尽快入座。 虽然很不甘心遭到忽视,绰号「嘟嘟」的谢淑女黑着一张臭脸走进教室,还很呕地故意顶了艾莲娜一下,宣泄不平。 其实她也不是真怪新来的代课老师没及时拉住她,在走廊奔跑、追逐本来就是不对的行为,她不对在先,受到神的责罚也是应该的,好让她反省今日的过失。 只是当拜拜大猪公的经验太叫人难堪了,这年纪的女孩敏感又脆弱,心灵很容易受伤,她才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是自作自受。 「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 「老师,你结婚了吗?」 「老师,你为什么要戴墨镜?是不是晨光……」 「老师……」 还没开始讲课,活泼开朗的学生已先一步提出心中的疑问,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上丢,声势之大蔚为浪潮,一波盖过一波地雀跃不已。 为了平息鼓噪声,静静看了全体学生一眼的蓝亚特蓦地转身,拿起蓝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中文名字,然后徐徐回身,从容不迫地满足小女生的好奇心。 「蓝亚特,我的名字,未来三个月内将会常出现在们面前,还有,我没有女朋友,但已有一位交往多年的未婚妻,戴墨镜的原因是因为习惯。」在某些场合,它能保护他免受邪恶力量的影响。 「啊!死会了,真可惜。」一位爱作梦的女生发出幻灭的叹息声。 「还有戴墨镜是因为习惯,真是奇怪。」不会是长得太丑,怕吓到人吧? 底下的交谈声不断,涉世不深的小女生有着丰沛的好奇心,对于引起她们注意的人、事、物总是特别关心,分心地接头交耳,无法安静下来。 虽然修女、神父也常以一袭黑袍走来走去,给人神职在身的庄严感,叫人莫敢不敬,可是没人比他那一身黑色装扮更出色,即使无从得知他的鹰眼有多凌厉,但是以他散发的冷冽气势而言,绝对是翻云覆雨的人物,一手掌握万千蛟龙。 「翻开课文,今天先教日常会话……」 「等一下,老师,我有件事想请教。」第三排第五列的座位上,多出一只轻晃的手,笑盈盈的脸蛋布满戏谑。 抬眸一瞧,蓝亚特的表情变得复杂。「希望提的问题不会耽搁到其他同学的权益。」 「你相信爱情会坚贞不移吗?」当爱受到考验时,究竟会不会消失不见? 「这是占据同学求知时间的原因吗?」他不回答,语气中多有谴责。 玩着自己的长辫子,她托腮笑道:「你对未婚妻忠贞吗?是否有过移情别恋的念头?老是对着一个女人的脸会觉得烦吧!」 「这位同学,把的心思放在课业上,不必急着长大。」现在的孩子怎么了?她居然给他一种很重的压迫感,让人由心底感受到无比的压力。 「长大?」银铃般的笑声轻轻响起,纤柔的素手优雅一抬。「这位同学叫艾莲娜,未来三个月内将会像鬼魅般缠着你。」 「为什么?」一出口,他赫然发现一向自制的理智因地差点失控。 艾莲娜的神情忽地娇媚,多了十七岁少女所没有的性感。「因为我打算找一个男人来谈恋爱,而你刚好让我看得顺眼。」 她可不像兄姊们那般抗拒爱情,当它来临时应该很美妙吧!不然世间的人怎会为爱牵肠挂肚,茶饭不思,连死都不怕的执着不悔。 「还小……」蓝亚特的金眸闪了一下,讶异她的大胆行径。 「老师,你准备变心吧!我不会嘲笑你的垂死挣扎,叫你的未婚妻下地狱与撒旦共舞,我祝福她。」 不知为何,一阵寒意乍起,摘下墨镜的蓝亚特以近乎严厉的眼神注视着满脸笑意的艾莲娜,一抹淡淡的光影由眼前掠过,他竟捉不住那是什么。 这是她看起来平凡,却令人移不开眼光的原因吗? 思忖着,潜藏于体内的灵动力忽地一动,原本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似在警告他勿小觑面前的女孩,她的危险性不亚于他斩杀过的邪物。 或者,更甚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对不起,老师,你的课枯燥乏味,一点也不生动,我想我的英文程度已经很优秀了,不需要再学习这一门课程。」 「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天气很暖和,金阳闪闪好不舒服,暖洋洋的草地很适合晒太阳,今天我想当只慵懒的猫,晒出一身蓬蓬的毛发。」 「是想当着我的面大方跷课去?」 笑声犹似流动的轻纱,如梦般飘过。「要来陪我吗?老师,我会把靠背的位置留给你,让你轻搂我入怀。」 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轻摇着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他面前,脸上漾着猫似的慵懒,浅浅一笑地离开教室,离开他。 原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在闹了他大半堂课后,才用委屈的语气挑剔他的教学方式,而且不留颜面地当面走人,神情是那么自然平和,好像她是一缕微风,来去自如。 这是学生应有的态度吗?未免太放肆了。 蓝亚特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目送悠哉的身影走向郁绿的老杉树,如她所言的屈膝侧卧,就着草地倒头一躺,静谧的悠闲让她看来有如娇贵的波斯猫。 照理来说,他该恼怒她的无法无天、我行我素,学生的本职是专心在课业上,不该任性自我,平白糟蹋求取知识的机会。 但是他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而抛下全班四十一位学生,追上她后晓以大义,并强制拉她返回教室,要求她尽一名学生的本分。 看着她舒服地翻个身,并发出满足的轻叹,他突然羡慕起她的自在。 是的,羡慕。 怀想过去,他从不曾有她这般放松的一刻,自他有记忆开始,总是不断地鞭策自己,以最严苛的方式锻炼自身的能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绷紧神经,只求有朝一日能除去恶夜中的梦魇。 「老师,你不用理会艾莲娜那怪胎,她常常课上到一半就离奇失踪,其他老师也不太管她。」反正羊要吃草谁拉得住,学校老师都睁一眼闭一眼地由她去。 「离奇失踪?」眉头一紧,他对这四个字颇有微词。 「老师,你不要听嘟嘟胡说八道,她的意思是艾莲娜不喜欢一板一眼的上课模式,所以常有恍神的行为发生,我们班导师人很好,就叫她出去散散步再回来。」 班长热心地补充说明,声音略大地似要突显自己在班上的重要性,不可或缺。 「我哪有胡说,们不是常被她吓一跳,明明上一秒钟她还在身边打盹,一眨眼人就不见了。」说她是鬼一点也不为过,动作快得叫人傻眼。 「呃!这么说也对啦!不过她平时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很难想象她的闪功那么厉害。」这应了一句古话,人不可貌相。 「就是嘛!我常说她不是人,根本是外星生物冒充地球人,准备窃取我们的地底资源。」说得振振有词的谢淑女非常激昂,浑然不知有人靠近。 「我以为们是好朋友。」 「对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只有我能容忍她的怪僻……咦!班长,眼睛抽筋了吗?怎么一直眨呀眨的。」校医放假中,她可能得到医院挂眼科。 这白痴,真会被你气死,没发现黑魔王就站在身后吗?枉费她还想发挥些许同学爱,猛翻白眼的杨慧芳干脆转过头,当作没瞧见她的蠢样。 「据我所知,朋友的定义不该有毁语谤言,怎么确定她不是人呢?」愿闻其详。 「很简单嘛!她常说自己来自最阴暗的国度,那里寸草不生还有一颗燃着烈焰的大火球,人类一到了那地方就焚化成灰烬,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烟灭成灰。」 她接得顺口,丝毫不觉有异,只是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十分怪异,不时掩唇偷笑。 「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吗?」她真的有十七岁吗? 谢淑女哈的一声大笑。「当然不信,谁会笨得信她满嘴胡诌,她爱说我就随便听听……啊!老师,你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的?你跟艾莲娜一样有特异能力喔!能够神出鬼没地变来变去……」 变来变去? 躺在树下休憩的艾莲娜伸了伸发麻的双腿,微掀蝶翼般长睫,斜睨树根中微探出头的小兔子,指尖轻点,状似游戏。 暖暖的风吹过绿色的草地,也带来守护林木的精灵低语,一句不漏地转述课堂上的对话,微弯的唇畔浮绽一抹魔性的笑。 她知道自己脱序的行为很难获得认同,习惯自由的灵魂不爱受约束,但是又如何呢?她的确不是个人,又怎么能希望她像个人。 发色、肤色,甚至是眼睛颜色都能任意变化,唯一改变不了是躯壳里的内在,她很努力地融人人群,尝试着表现得更像一个人,比起家里头那几个眼高于顶的手足,她算是适应得最好的那个。 「多多,你看我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掳获那男人的心?」爱情的美丽在于心碎的一刻,刻骨又铭心。 一蹦一蹦的白兔以前足搔搔耳朵,长耳低垂碰碰她的脸,似在回应她的话。 「咯……咯……对我真有信心,不枉费我用银粉喂你。」虽然取之容易,指握之间。 艾莲娜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神情微慵地轻摸着宠物的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似笑非笑地瞟着崇拜她的兔眼。 相较于她家老大的魔鼠仆人杰西、老二高傲的雪鹏雪儿、老三超级爆笑的红鹗拉拉,以及老四那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粉红猪哞哞,她的多多就显得胆小了些,稍有一点动静就受到惊吓,慌乱地找洞躲藏。 当初她想养的是猫,有着一绿一蓝瞳孔的大黑猫,她也的确找着心目中最理想的宠物,可惜猫与老鼠无法共存,霸道的老大没问她一声就把猫送人,丢给她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要她学着认命,别妄想当个女巫。 「说实在的,那家伙既没老大的英挺,也少了老四的俊美,不像老二那口子是个光芒四射的明星,更非老三的掠夺者情人,为何我瞧了他就有种想要恋爱的感觉呢?」 兔唇动了动,地发出剥瓜子的声响,撒娇地磨蹭她布满魔香的酥胸。 「你说我的发情期到了?」怔了一下,她的笑声更为动人。 说得也对,人与兽无异,时间到了自然会分泌动情素,见到条件不差的对象就想染指,破坏他看似冷静的平衡。 魔女的劣根性始终难除,一听到他有相交多年、论及婚嫁的未婚妻,心底那只不安分的小魔虫就忍不住冒出头,想出来搅和搅和。 不能怪她搞怪使坏,这叫天性使然,魔女是学不会温良谦恭那一套。 「唔!我也年纪不小了,是该找个人来开开眼界,我一直满喜欢人界的情情爱爱,不晓得真尝起来是何种滋味?」她对爱情是有所幢憬,但仍在观望中。 看到上头那几个哥哥姊姊被爱情搞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的模样,家中排行最小的她看多了也会怕,当然会抱持小心为上的态度,免得误踏前人走过的坑洞。 艾莲娜的个性沉稳踏实,没有绝对把握绝不出手,谨慎地算计跨出的每一步,不让看上眼的猎物从手中溜走。 尤其她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相信爱情如美钻那般恒久远,再坚硬的结日朋石还是禁不起时间的摧毁,她的癖好是助其一臂之力,加速验证它的下堪一击。 「小女孩,别小看爱情的魔力,它是世界上唯一能跟恨相抗衡的伟大力量。」叫万物为之动容。 风拂过树叶,沙沙地说着古老的语言。 「老杉树,你都活了上千岁了,真见过永恒的爱情吗?」抬头,她轻触浮出地面的树根。 屹立不摇的老杉树弯下树臂,为她拂去发上的落叶,呵呵笑地挺直腰,迎着煦阳展露岁月的痕迹。 它不语地遮阳挡风,粗壮的树身露出一张布满树瘤的老脸,皱得翻不开眼皮的眼有着千年的智慧,诉说无数的爱情故事。 「算了,你一辈子都种在泥土里,怎么晓得人世间的爱情是怎么回事,你根本离不开这块土地。」说不定它连什么叫爱情都不懂。 讨厌自问自答的艾莲娜懒散地伸伸腰,怀抱着白毛小兔斜倚树头,由着清凉的风亲吻粉颊,感受血液在晨内流动的活力。 倏地,那抹宁静有了变化,黑色瞳眸闪过紫萝兰色的异彩,投向某一处幽暗。 「达米乐,我说过几次要收敛,你给我听进几分?」 树丛中忽地摇晃不止,一道藏青色的阴影慢慢地走出藏身处,光线照出那张白如春雪的清艳脸孔,修长的美腿藏不住短裙下的春光。 「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艾佐家的五小姐。」 阳光下,畏光的妖艳女子以手遮眼,露出来不及缩回的带血尖牙,妖异得令人心生寒颤。 第三章 「欧曼尼,我要你办的事查得如何?」 欧曼尼蒙特是个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黑人,四十出头,职业管家,同时也兼任驱魔师的助手,替他的主人做些调查、跑腿的工作。 光头是他最大的特征,严谨的外表看来一丝不苟,完全符合管家专门学校塑造出的形象,处事有条有理,从不懈怠,专业精明服膺着主人家的需要。 但是一瞧见那颗大光头,就该知道他骨子里尚未驯化。他有着英国人的绅士作风,以及美国人崇尚冒险犯难的精神,和喜爱探听小道消息的怪僻。 常见他驻足于壁角偷听他人的谈话,手上还拿着小毛刷来去,好像非常忙碌,不得空闲。 其实一家子发生什么事,问他最清楚,没有任何秘密能瞒过他耳目,就连厨子偷喝了几口白兰地,扫地的下人捡到一枚银扣,铺床的大妈闪了腰,或是洗涤的女佣弄坏了烘干机等的鸡皮蒜毛小事,他都了如指掌。 「少爷,我把你要的资料整理成一份名单,让你能一目了然。」他不负所托地达成目的。 恭敬地送上一迭厚厚的文件,颇有几分邀功意味,好像有如此迅捷的办事效率他功不可没,居功厥伟,值得一句主人的赞美。 可是欧曼尼获得的只有…… 「就这些,没特别点的?」与之前接触过的大同小异,毫无进展。 眉头抽了一下。「少爷,你要看仔细点才能瞧出我的细心,只大略地瞄上两眼是看不出其中端倪。」 而且让人伤心。 「两眼就够我了解你有多么怠忽职守,你是今天才跟着我吗?」眼一沉,语调也冷了几分。 「少爷,请你再仔细看个分明,我特意画出的红线,你会发现它们具有特殊意义。」他的专业才华可比日月。不容抹污。 「意义?!」 看着一张张附上相片,标明身高、体重、三围,以及出身背景的资料,怎么看都不具相关性,能有多重要? 反倒像是罗丝莉姑妈的恶作剧,像是故意找堆女人和他相亲似的,一个人偷偷地躲在一旁看他的反应,然后非常乐于取笑他的「艳福」无边。 就一个将终身奉献给神的神之女来说,她实在不是一位虔诚的好修女,拥有顽童性情还老爱捉弄她唯一的亲侄子,说出去还真没几人相信。 随意丢掷宛如身家调查的文件,眉峰紧蹙的蓝亚特看向窗外,一抹斜阳映着晚霞朝西方渐落,反射出惊人火红的炫丽余晖。 像是染血的天空。 为了方便在校园里走动,他住进园区内一问独幢的二楼洋房,那是为了迎接贵宾而建造的欧式房舍,挑高三米,全新装潢,极具隐密性,不受外界干扰。 而它的地理环境位处学校最高点,向下俯览足以瞰视整座校园,任何人在底下的一举一动皆看得一清二楚,难逃耳目。 这也是他愿意顺应罗丝莉修女要求的原因之一,一来方便他就近监看学校的动静,以防悲剧再度重演,二来更能利于观察四周的人是否出现异状。 「你瞧,这些是受害者所呈现的关联性,以及她们遇险的地点,由年龄和外观来推断,都是貌美的妙龄少女,鲜有例外。」 除了刚满二十一岁的年轻女老师张雅雯。 「而且都是圣芳济女子中学的学生。」他看到共通点。 脸上透着凌厉,重新审视手中资料的蓝亚特,有着比平时更为冷戾的神色,低忖的眸中散发令人心生寒栗的冷芒,紧盯着一页页看似无关紧要,却紧紧相扣的玄机。 抚着三尺长的银制圣剑,握柄下方与剑身相接处镶上排成十字形的红宝石,细碎的蓝钻缀满边缘。他低视的不是它不菲的价值,或是宗教上的崇高地位,而是曾屠宰无数生魔,渐成深铜的银渍。 「少爷,根据我仔细推敲,你要找的那只魔肯定就在圣芳济女子中学校园内,不然便是藏匿于学校四周,以方便『进食』。」 斩眸又甜美的晚餐,随手可得。 「这点我早有所觉,说些我不知情的事。」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相当紧迫。 顿了一下,欧曼尼又取出一张标上蓝星的名单。「这是在我密切注意下,觉得特别可疑的几位。」 「李常季?周通文?许亚夫……」中国史、地理和神学老师,这…… 「我发现他们常偷偷摸摸走进一间奇怪的教室,像怕人瞧见似的先东瞧西瞄,然后一闪身就不见了,许久才再度出现,而且一副餍足的模样。」像刚吃饱。 「什么样的教室?」也许他该去瞧一瞧。 「很怪的教室。」至少在他眼中是如此。 「欧曼尼」音一沉,透着严厉。 轻咳了两声,管家兼助手先生神色微凛地续道:「是一间完全不通风的独立房舍,窗户始终是关闭的,从未开启过,以黑色的厚帘遮蔽外界的光线。」 「的确启人疑窦,你继续往下追查,好掌握他们的行踪。」只要有一丝线索定不放过。 「是的,少爷。」背一弯,后脚跟优雅地一退,态度十分恭敬。 一阵似花香又像薄荷的味道顺着风飘了进来,让沉思静气的蓝亚特蓦地一怔,低垂的目光抬起看向幽远的窗外,不解这香味从何而来。 据他所知,除了芬芳园外,他所住的环境并未种植香气浓郁到足以扩散的花卉草木,更遑然有清新醒脑的薄荷。 不合时节的花香,平空而起的古怪香气,令人匪夷所思,一抹淘气到近乎诡异的身影,忽然跃上一向只装得下驱魔卫道的大脑。 「少爷,这件事了结之后,是否就该准备婚礼了?」波顿家的子嗣单薄,他有责任善尽职责为主人家多劳多思,博来赞许。 那抹慧黠的影子倏地隐去,换上眉头深锁的神情。「多事。」 「少爷,伊莉莎小姐已等了你三年,其情可坚。」说什么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才是,女孩家的青春有限。 「我知道。」他亏欠她甚多,她一直在他身后守候,等着他偶然想起的问候。 「那么……小的可以着手筹备了吗?」很久没热闹热闹了,自从那件悲剧发生以后。 想起面槁如死灰、血尽成干尸的美丽女主人,还是叫人忍不住鼻酸。 「等这件事有个结束再说。」他随口一应,森冷的金眸凝视这股鬼祟的风。 它,不寻常。 「太好了,家里就要办喜事了,老伯爵一定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大叫哈里路亚……」 「跳起来?」 「呃……是几乎要跳起来,行动不便的老伯爵,肯定会为你久宕的婚事感到欢喜万分。」因为大家引颈已久,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蓝亚特冷笑的一嘲,「你未免高兴得太早,别忘了『他』有多狡猾,每次总在我们快接近『他』的时候逃脱。」 老伯爵威尔森波顿并非蓝亚特的父亲,而是他祖父,早年亦是相当出名的驱魔师,当了十年神父后又因家庭因素脱去圣袍,生下独子传承伟大而古老的姓氏。 也因为一家都以驱魔为己任,以至于人丁凋零,每每在斩杀妖魔之际为魔所伤,一个、两个、三个就这么死去,庞大的家族逐年萎缩。 蓝亚特的父亲则是家族中唯一同情魔族的异议份子,他并不赞同家人的所做所为,认为万物之中互有牵制,魔的存在反映出人性,之所以为恶乃出自天性,如同人食牲畜之肉一般,全是为了生存,没人有资格加以诛杀,毕竟那也是一条生命。 可惜他的言论被视为异教徒,受世人鄙视,在目睹妻子惨不忍睹的死状后,竟难以承受打击地奔至钟塔顶端,双手一张向前一倾,犹如春燕飞坠而下。 「吸血鬼」该是虚构中的人物,用来恫吓无信仰的无知贱民,而现实生活中不该存在,他是被创造出来的故事。 可是,谁能否认他对人们的影响呢?根深蒂固的潜入人心,造成恐惧。 「是的,少爷。『他』的确是狡猾多诈,但是我们的围捕行动已臻成熟,相信『他』再次脱逃的机会不大。」对自己有信心是成功的一半。 「别太自信,欧曼尼。」能屡次在他们到达前顺利脱身,「他」靠的绝非运气而已,必有他们所不知的力量在暗中相助。 「是的,少爷。」他会谦卑,不妄大。 眸心一回,蓝亚特撇唇言道:「除了是的,少爷,你没别的新词吗?」 「少爷,我这是尊敬『您』呀!」他刻意用您字来尊敬,黑黝黝的木炭脸咧出了两排白牙。「至少,我没多嘴地问『您』一声,在课堂上被小女生求爱的感觉如何?」 他在笑,非常含蓄笑着,可也异常刺目,像刚出炉的馒头包了根钉子,一咬下去,那硬度叫人变脸。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悠闲。」眼微,狂放的神采好似骤起的狂风。 「少爷,你是有『家室』的人,千万要谨言慎行,不要沾惹些小花小草,尤其是长辫子的怪怪小女孩。」危险度更高。 在四十出头的欧曼尼眼中,模样稚嫩的高中女生是株新绿的幼芽,能不采撷尽量不出手触碰,任其成长为美丽的花儿为别人绽放。 蓝亚特一瞪眼,手指轻抚过剑上的冰冷宝石。「做好你分内的事,别多事。」 「少爷是小的主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你分忧解劳,亦是我分内应尽之职责。」看好主人的言行举止也是他的责任之一。 「狡辩。」他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 欧曼尼将手贴在左胸,状似忠诚。「是肺腑之言,能看你与伊莉莎小姐相守一生,共度自首,是小的心底最终的企盼。」 「因为你对黛沙有兴趣。」伊莉莎的保母,三十七岁的寡妇。 「呃!少爷的剑要不要磨利点?上头好像有点锈粉。」磨剑石呢?他得好好地处理一下。 黑人脸红完全看不出来,欧曼尼眼神一偏略显腼然,不自在地扯开话题。 「为何不敢看我的眼?」心虚。 「我……」 他想辩解,但蓝亚特在他开口之际忽地举高左臂,做出噤声的手势,走过落地窗至阳台聆听。 「你听见了没?」很近。 「听见什么?」是风声吗?还是学校的钟声? 「有人在笑。」很清晰,近在耳旁。 「笑?」有吗? 欧曼尼竖起耳朵,很努力地接收八方声音,表情也跟着慎重。 「有个女孩子在笑,十分开心地在上面笑。」抬起头,他只看见窗外一片茂密的树叶。 上面?「少爷,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人会在天上笑吧!那太诡异了。 「我没听错,那是……艾莲哪……」是她吗? 根奇怪的,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居然是要他「移情别恋」的刁钻学生。 「谁是艾莲娜?」一时没想到不久前插曲的欧曼尼脱口而出。 少爷变心了吗?怎么嘴里喊的不是未婚妻的名字。 「我是艾莲娜,幸会了,两位。」 三楼高的大树里传出甜柔的少女嗓音,一双白皙似雪的小脚,忽地出现于枝哑间,未着鞋的裸足前荡后摇地和他们打招呼。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下来。」 「不要。」 「下来。」 「不要。」 「别让我说第三遍,马上给我脚踏实地。」 「不要,我伯高。」 「怕高?」冷厉的眼角抽了一下,像是在忍受极大的怒气。 「对,我有惧高症,最怕高的地方。」这风太凉了,换个天气。 鼻头扭了扭,干冷的气候忽然放晴,天色反常地出现暖阳碧空,万里无云地恍若春求夏纫。 而此时的季节是冬之女神所掌管的国度,气象局刚发布低温特报。 蓝亚特的眸子了,冷视高高在上的小猫。「那么是怎么上去的?上头的风景还好吧?」 「喔!我飞上来的,你瞧见我背上一双黑色的羽翼没?是不是邪恶得紧呀!」她轻扬凡人瞧不见的黑翼,笑声如落地珍珠般清脆。 「最好立刻下来,别让我有机会拧断可爱的小脖子。」他冷言道。 「咯……咯……老师,你好严肃喔!你没瞧见我手脚发着抖,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吗?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在上面寂寞?上来陪陪我吧!免得我一个没捉牢往下掉,你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亏欠我一条年轻的生命。」 坐在不比手臂粗的枝干分岔处,恍若无重量的艾莲娜轻展双臂,迎着风微仰着,让薄暖的煦阳细洒,惬意得不知忧愁。 空气中送来她高扬的咯咯笑声,身子前后微摇地晃着脚板,顺风而起的长辫子飘扬在身后,如风之精灵逗留人间,勾绘出一幅令人心口为之一荡的美丽图画。 如果她不是高居与地面落差超过十公尺的大树上,的确赏心悦目,不论谁瞧了都会会心一笑。 可是那「有点」危险的高度,由上往下坠落的后果绝非人所乐见,通常脑子堪称正常的人不会去尝试,甚至是手舞足蹈地当是郊游般和人打招呼。 一般人会把此种自杀式行为归类为疯了,而底下以手遮眉挡光的蓝亚特便是这般想着。 她疯了一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愚蠢小女生。 「……别动,乖乖给我待着。」该死,她以为她在做什么! 「乖乖的?」勾起飞扬的发辫,以食指轻绕在胸前抛转圈圈。「老师,你的话很有趣,我都不知道自己也有乖顺的细胞。」 诚如火爆二姊所言,她是阴洞里的小贼鼠,专门趁人入睡时,偷咬人家的小指当消遣。 有够卑鄙。 「也许我该把的手脚绑起来,教教何谓规炬。」在她没活活摔死之后。 「好呀!老师,我求知力一向旺盛,麻烦你多尽点心,教我几堂恋爱课程。一她发誓一定当个好学生,用心学习。 喔!忘了提,若她那颗黑如墨的魔心能用的话。 表情变得难看的蓝亚特沉下脸,胸口因她忽前忽后的摆动而抽紧。「不要命了吗?不许再动来动去。」 「我说过我有惧高症嘛!你没瞧见我很害怕吗?千万别对我吼,不然,我一受惊可是会松手的。」她作势往前一倾,而后又大动作地后仰,似乎风大得要将她吹落。 「那上去干什么,为了表现愚勇吗?」牙一咬,他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拿了高梯准备救人的欧曼尼蓦地一怔,惊愕的瞳孔陡地放大,不敢相信向来冷漠待人的主人竟然面露怒意,如同猛狮一般低吼。 揉揉眼角再看个清楚。他八成是眼花了,八风吹不动的少爷独善其身已久,除了追捕为害人类的魔兽外,连交往多年的未婚妻都不曾令他有过浮动的表情,肯定是近日杂事过多,他两眼视觉产生失焦现象。 呵!呵!呵!就说他家少爷冷静得吓人,哪有可能为了不知死活的小女生爬树而动怒,见死不救才是他的真性情……啊!爬……爬树?! 那个手脚并用,像只红毛猩猩往上攀枝的伟岸身影不就是左手持剑、右手握刀的伟大驱魔师吗?他在做什么? 一边爬一边低咒的蓝亚特更难以置信自己的反常,明眼人都看得出枝哑间舞跃的小丫头并不惧高,而且乐在其中地当作一场游戏,根本不需要旁人为她担心。 可是他却无法狠下心来坐视不理,叫她干脆在上头筑巢算了。 每当她身体微微地晃动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提跳了一下,好像心脏病发的前兆,似乎稍微用力一喘就会传来窒闷的紧缩,呼吸变得粗重不顺。 这是一种病,一种无解的病,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上,让他身不由己地忧心不已,不自觉做出连自己都觉得蠢的举动。 「不,我在找我的兔子。」多多最贪玩了,酷爱和松鼠嬉戏。 「兔子……」他的嘴角大幅度的抽动,忍受着不先扭断她颈椎的冲动。「我不认为兔子会爬树,那是猫科动物才有的举止。」 「喔!是这样吗?」偏过头,她露出近乎困惑的可爱笑容。 「没错,在上面绝对找不到心爱的宠物。」还不下来,真要我上去拎不成? 啧!老师威胁学生耶!多可怕的眼神。「别人家的兔子不会爬树,可我家的小兔是魔兔仔,能爬能攀能翻筋斗,还能潜入湖底捞鱼呢!」 「那叫神兔。」他反讽。 「咯……咯……冠上个神字,就显得比较圣洁吗?你瞧不起人与神以外的生物喔!有要不得的种族歧视。」艾莲娜笑得娇媚地将辫子往后一甩,两手托着腮帮子注视一臂之距的「猎物」。 此刻的蓝亚特正想办法要将满脸笑的女孩拉到自己身边,以己身之力保护她周全,避免她一个失手真往下掉,摔个头碎骨折。 但是不比他手腕粗的枝干看起来不怎么牢靠,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已经有些下弯的迹象,若他再往上一踩,断裂的速度将比想象中快。 尽管他伸直手臂捞呀捞,晃着嫩皙小脚的任性女孩仍然毫不配合,似讥诮地反用脚丫子碰碰他的指尖,钓鱼似的逗弄自动上钩的大肥鱼。 「说实在的,老师,你认为你爱上我的可能性有几成?」她好琢磨琢磨,把他的乙喻走。 「一成。」他说道。 「一成呀!还真叫人失望。」摇着头,她连连叹息,更不配合地踢开他快接近的手。 「是一成也没有,我对黄毛丫头不感兴趣。」他故作冷酷地一瞪,暗中为她的安危担忧。 艾莲娜又笑,看来有点……邪恶。「老师,你不怕我因此伤心地往下跳吗?」 「不会。」他很肯定。 「是不会还是不敢?」弯起粉红色的唇,她笑着问。 「有什么分别?」金眸锐利地一,警戒地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不认为她真胆大妄为地拿生命开玩笑,但是由多次的「交手」得知,眼前看似纯真的少女实则是麻烦制造机,放任的灵魂比谁都疯狂,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而他不赌那万分之一的机率,即使他有把握在她跌下时一把捉住她,但是以她不合群的态度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范。 说不定她反而拉他下坠,让两人以飞行之姿落地,下场如何就凭运气,谁也亏欠不了谁。 「不会呢,表示你开始尝试想了解我,纵然熟稔度还有待加强,不过你已把我放入心中,那一成也没有的可能性也就作罢。」 艾莲娜笑咪咪地抚着唇,好不开心地瞅着蓝亚特隆起的眉峰,非常专业地剖析支白。 「反之,若是后者,那么老师一定看我很不顺眼,想让我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你面前,所以只有使用激将法,看我会不会中计地往下跳,一了百了。」瞧!她多了解人类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心态。 其实人与魔有什么两样?全都藏有私心,先把自己摆在前头再谈其他。 「艾莲娜同学,要是把这份心思用在课堂上,相信未来大有展望。」用错聪明才智是一大损失,她在浪费上帝恩赐的福分。 似看穿他心中的想法,水嫩的唇瓣扬起一道极其妖媚的诮色。「可惜我心愿不大,混吃等死不愿劳动,想找个活动饭桶供我使用,让我天天玩乐怠劳,达到申请米虫的专利门槛。」 他的神给不了他智慧,她的聪慧过人来自对人烦的了晖,以及打娘胎带来的天分。 「……」蓝亚特几乎想笑,因为她对自己的要求真的很渺小,但是……「过来,别再晃来晃去,把老树折腾个半死。」 哼了一声,她故意弹弄了两下。「老树伯伯说它喜欢看人谈情说爱,你要不吻我,它就让我们在树上过夜,一同数星星。」 有吗?我有这么说吗? 老树的主干忽然弯了几度角,像在思考又似回应,让人有些错愕它,误以为是「活」的。 「胡闹,大树怎会说话?!再不移过来,我就过去捉。」而一旦落在我手中,绝对有一顿好打。他的眼神透露着讯息。 「那是你没慧根听不懂树语,天下万物皆有自己沟通的语言,有的悦耳,有的粗嘎,潺潺流水声和林间的低语都是最古老的语言,只是你从不肯用心聆听。」人类只相信眼见的事实。 嗯!是有点蠢,但也挺可爱的,以人类的智商来看,能进步到这种程度算是不错了。 「说完了?」他的表情很冷淡,像是刚听了一堆废话。 唉!不受教的人类,难怪数千年来不曾长进。「吻我,不然我就往下跳。」 「敢」怒目一横。 「你说我敢不敢?」 放手一纵,艾莲娜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与伸出双臂的他错身而过,直直落下…… 第四章 「竟然敢……竟然敢在我面前这么做,存心不想活了是不是」 怒焰如狂涛般高高卷起,袭击脸上带着笑却毫无伤痕的女孩,惊雨狂风不曾停歇地吼叫不已,像要将她切割成千万片,细碎似雪花。 自制力惊人的蓝亚特头一回有了濒临崩溃的感觉,他压抑着满腹怒意不轻易展露,却又无法遏止由心底升起的恐惧,怒由心生地布满原本严峻的冷脸。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回归上帝的怀抱。 看着微微颤抖的手,他将其握紧避免泄漏此时的情绪。在错身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血液逆流地难以呼吸。 那种痛无法形容,好像一只原本活跃的美丽鸟儿忽地被扼杀,而他是麻木不仁的刽子手,将推入死之境地,不复生还。 生命的起落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种循环,有生就有死,有死即有生,它们是相伴而来,谁也离不开谁,一踏入驱魔师这一途,他早看淡了生死,毫无畏惧。 可是看见那道娇丽的影子在眼前划过,他竟害怕得变了脸色,毫无考虑责任未了的后果,以更快的速度下坠,在她着地前先抱住她,以身相护保她周全。 这到底是对是错呢?为何他会突然觉得正朝一条不归路走去,前景堪虞。 「老师,你完了。」早就叫他别再挣扎,以免自找苦吃。 表情变得阴沉的蓝亚特狠狠一瞪。「等我把的脖子扭断后,我会通知的家人领回的遗体。」 「你完了,老师,你爱上我了。」她幸灾乐祸地笑道,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又一瞪,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往上扬。「很想死吗?」 「抛开理性的包袱吧!和我谈一场革命性的恋爱,早一点投降才不会伤肝又伤身,拚死坚守城池是无谓的抵抗,我很乐意投入你的怀抱,接受你无尽的呵宠。」 她没当过小女人,一定很好玩。 「英文习作交了没?在这方面的要求我非常严格,没达到我满意的水准休想过关。」她的操行成绩将出现有史以来的低分。 「爱就爱了,还害什么羞?你要真舍得放手,小心恶魔在身边,害你失身又失心。」堂堂的魔女肯屈就他,他真该掩唇偷笑了。 蓝亚特的眼神倏地变得狠厉,冷骇如刀。「见魔杀魔,来一个我杀一个,直到世间无魔。」 一提到与魔有关的话题,他的神情就会变得特别冷沉,活似魔物个个与他有仇般,不除不快。 「是吗?」手指一顿的艾莲娜眸一挑,不把他的威胁当一回事。「那你要不要先杀我?我也是魔喔!」 「嗯哼!怕大蒜吗?」金眸轻瞟,瞧不起她的满口胡话。 「不怕。」拜托,当她是吸血鬼呀! 「十字架?」 「喔!我也有一个。」不过是黑色十字架,挂在背后成倒立状。 「圣水呢?」 「嗯!这个嘛!要看情况,一般的圣水伤不了我。」除非是上头那座名为「天堂」里的大口井,他们称之为爱的涌泉。 「圣经?」 「哈!没效。」 「神父的祷词?」 「念经。」吵死人。 「主教的权杖?」 「拿来捣糯米挺有用的。」一根烂棒子有什么看头?不过是装饰品昂贵罢了。 「驱魔剑?」 艾莲娜睨了睨挂在墙上的那把银剑。「把它插入我的心窝,看它会不会要丁我的命。」 她真想试一试,看看一把银铸的剑能伤魔几分。 「我的剑只用来驱魔。」她没机会「享用」它。 「可我就是魔呀!」你没瞧见我头上有两只角、背后多了一双黑色羽翼……她是名副其实的恶魔,而且是魔族中的佼佼者。 「艾莲哪同学,可以停止凌虐我的手了。」再让她胡搞下去,别人可能以为他残废。 看着手臂上缠绕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无语问天的蓝亚特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居然没将对他企图心明显的女学生赶出去,反而让她进屋为他包扎伤口。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想若没有断几根骨头,最少也会在身上留下几个窟窿,他早就做好受重伤的打算。 没想到在半空转了一圈落地后,意外的,竟只擦破一点皮而已,血流得多但不严重,上个药过两天便自然收疤,不致造成重大影响。 可是在她「巧手」之下,他很怀疑自己为何要容忍她昭然若揭的恶作剧,明明只要涂点药消炎即可,却默许她浪费医疗物资,将好好的一只手包成木乃伊,反而有碍关节的运作。 「心存感激呀!老师,不是每个人都有荣幸让魔女治疗他的手。」若非她小动了手脚,他的手不废也残。 罕见!魔女也有慈悲心,算他命好,捡到一回。 「这份荣幸尽管收回去,心领了。」就算他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但他发觉用在她身上根本行不通。 无关脸皮厚度问题,纯粹是人格发展方向产生误差偏执,致使心志与理性不成比例,一方失衡难以正常度量,以至于视法规为无物。 正确说法只有一句话无法无天。 也就是把人逼疯、搞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使他人与她一般癫狂不羁,不受礼法控制。 「老师,我发现你有些怕我喔!」放肆一笑的艾莲娜在他手臂上打了个漂亮蝴蝶结,身一倾地淫视那双闪避的眼。 「该回去了。」屋外天空已转成一片暗黑,北方的第一颗星子闪耀着光芒。 「逃避不代表你已关住浮躁的心,人要变心不需要理由,只在一时的冲动。」她蛊惑着,媚眼如丝并未贴近。 勾引不一定要有肉体接触,似有若无的撩拨才是挑逗的最高点,人因为无法拥有才起欲望,越是无法捉摸越是勾起人们潜藏文明包装下的兽性。 关于引诱这方面的知识,魔女天生具有这份才能,不需学习便能得心应手,轻易掳获锁定中的目标,即使身有双翼也难逃布下的织情网。 迷雾中的魔障最是动人,让人不自觉地陷入梦一般的幻境,难辨虚实地沉溺其中。 「回哪儿去,你的怀抱吗?」她俏皮地反问。 梁上迷离色彩的夜随着上升的月而精采,夜莺滑过欧式建筑的屋顶,留下长鸣的痕迹,一颗一颗亮起的繁星正为迷路的人儿引路。街灯一盏盏像流浪的心,瞬间回到原来的出发点,再度点燃希望。 屋内的两人不能说是面对面地坐着,但也相隔不远,仅是椅子扶手间的距离,即使蓝亚特极力避开看似无害的诱惑,但是那张轻吐细语的唇,似是具有魔力的磁石,总是不断地发出吸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到牵引。 「太小了,同学,别急着长大,的世界还没开展。」那一身清丽的学生制服多么鲜活,像在提醒他勿犯错,她足足小了他十三岁。 十三,不祥的数字,叫人忌惮的禁区。 「快一百岁还算小?」以魔界的算法,她已高龄八十有七了。 没听见她低喃的蓝亚特突地起身,单手抚着挂在墙上的剑。「我不是所能期待的对象,别把感情当游戏看待,有朝一日会明白爱情的真谛。」 「说教呀!老师,你在说服我还是自己?有些时候正直的大人比顽皮的小孩更难接受自己有三心二意的一刻。」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天有涯、海有角,总有个尽头。 「不许再胡言乱语,不早了,的父母应该在家里等……」语一顿,他愕然地低视覆上他手臂的柔皙小手。 「我捉住你了,你还想继续做无谓的抵抗吗?」那就显得太不聪明了。 「放开。」他冷言。 艾莲娜如泼墨的明眸中闪过淡紫的黠光。「要我放手不难,给我一个奖赏。」 「什么样的奖赏?」他的背感受到她胸前的温度,怦怦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她或是他的。 「你的吻。」 「我的吻?」他低呼出声。 她故作哀怨地讨起债,「这是你欠我的,谁叫你在上面时不吻我。」 一提起此事,蓝亚特压下的怒火又熊熊燃起,甩开她的细手转身一瞪。「还敢提这件事!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 她差一点就香消玉殒,成为人们脑海中一则容易遗忘的记忆。 「谁叫你不吻我。」她说得好不委屈,好像他是负心弃爱的壤男人。 「这不是吻不吻的问题,而是不该轻率地拿生命开玩笑!万一我没接住呢?那下场可曾想过。」他忍不住扬高音量一吼。 艾莲娜肩一耸,表现得毫不在意。「你怕死吗?」 双目一瞠,他几乎要憎恨起她。「没有人不怕死,谁都想长命百岁。」 「包括你?」 「是的,包括我。」虽然做好了随时可能为驱魔而牺牲的心理准备,但他还不想死。 是因为对未来还有期待吗?他回答不了心底的自问,只知看着她天真得近乎残酷的稚嫩脸庞,他的冷静在快速崩坍当中。 「那么你更要和我谈恋爱,我可以给你永生不死的力量。」入魔成魔,一生不为生死忧虑。 「代价呢?」 眨眨眼,纯真的小脸漾出一朵极美的笑靥。「拿你的灵魂来交换。」 好久没到「爱情理赔公司」逛逛了,堆积的「业务」肯定叫魔吃不消,上头四个哥哥姊姊也该回来坐镇,换她放个恋爱假。 一人一次最公平,老丢给她这最小的妹妹扛着,实在有损兄友弟恭的家训,偶尔搞点叛逆算是补偿她的「操劳」,因为她是处于青春期的少女。 蓝亚特静望了她十秒钟,面无表情地拍拍她的头。「把这份专心用在课业上,别看太多奇幻小说。」 「你认为我中了魔幻电影的毒。」啧!实话不爱听,却中意满纸荒唐言? 人类的通病。 「世上没有魔女,只有离经叛道的异教徒。」他们修练邪术走离了正道,让心变得邪恶。虽然真有魔,但他不能和学生说这些。 「那我是什么呢?」艾莲娜向前一步,仰视着那双恼也不是、怒也不是的金色瞳眸。 「是故意找碴的小麻烦,不肯安分的小破坏狂,被父母宠坏的小恶女,以及聪明过了头却不知收敛的小恶魔。」她犹如罪恶的渊薮,引人进入最阴冷的地底深处。 「听起来像是悦耳的赞美词。」她大笑地拍起掌,双手往他腰间一放。「不过我个人对这个『小』颇有意见。」 「艾莲娜」她玩上瘾了是不是?不分场合地任意肆闹! 「有,亲爱的,我在。」手一举,她轻轻滑抚过刀凿般的刚硬线条。 「还玩?!」蓝亚特的脸色转为青紫,冷厉地制止她随兴而起的胡闹。 「咯……咯……我还没开始玩呢!要我先示范一下魔女的玩法吗?」盯着他的唇,她心痒难耐地蠢蠢欲动。 「在说什……唔……」她……竟然敢……这么做?! 软如樱桃的唇瓣甜如春蜜,紧贴刚冷的呼吸不肯松动,一丝丝淡淡的魔香似最烈的醇酒,浓而辛呛地夺去固若盘石的理智。 那一那,所有的小行星爆裂在浩瀚宇宙中,红光四起地盲了眼,原本想推开她的蓝亚特竟缓缓地阖上眼,反客为主地啜饮那份醇香。 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她是他的学生,年龄在唇舌相濡问淡化,眼下面对的是个甜蜜可人儿,而非豆蔻初绽的十七岁少女。 「咳……咳……少爷,你要用餐了吗?」 不自在低唤惊醒沉醉两人世界的浓情蜜爱,不比蓝亚特少了惊愕的艾莲娜怔忡地抚唇,诧异自己的……投入? 「欧曼尼,一句话也别说。」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不该有的悸动。 他都还没打开嘴巴呢!怎么可以限制他善意的忠告,他不过想提醒少爷注意自己的身分,别忘了罗丝莉修女的叮嘱,千万别招惹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何况少爷有婚约在身,不久将完成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绝不可以有任何轻率的举动发生。 只是,他有能力阻止吗? 在波顿家族工作多年,他第一次瞧见比北极冰层还冷的小主人居然有热情的一面,那比浪起千丈还要惊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不送我回家吗?外面那么黑,坏人又比天上的星星多,万一我走在路上遇到危险……」 一个敢从十公尺高的树上一纵而下,毫无惧色的女孩会害怕走夜路? 没等她说完的蓝亚特脸一沉,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也不管她的步伐是否跟得上,态度强横得好像在逼迫自己不受她影响。 但是一听到「危险」两个字,固若金汤的心城忽地一动,石落墙裂地多了一条细缝,不由自主地为她担心。 虽然他很想象丢弃一只小狗般任她自生自灭,反正胆大妄为的她根本不知怕为何物,但他就是无法丢开她。 明知她可怜兮兮的语气是装出来,而且十分得意地扬起嘴角,但他心中的懊恼终究敌不过她的一颦一笑,那不该发生的一吻确实引起某些不当的连锁反应。 「蓝亚特,你在和谁比赛快跑吗?」脚短的人总是比较吃亏,幸好她暗中施了魔法。 「叫老师,不可毫无尊卑之分。」他没回头,似乎不关心她的情况,却慢慢缓下脚步,配合她的呼吸。 「在你吻了我之后?」嗯哼!现在想撇清已经来不及了,他火热的霸气遗留在她的唇舌之间。 「是强吻了我。」面上一热,他借着夜色掩饰泛红肤色。 「而你也不客气地享用一番,把我吻得魂飞魄散、肝肠寸断、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艾莲娜,的中文造诣只有这种程度吗?」让人听不下去。 蓝亚特忽地一停,回过身往她额头一叩,开始同情教她国文的老师。 她不以为意地挽起他结实的手臂,喊冷地朝他怀中一偎。「很贴切的形容词对吧!在你几乎把我吞下肚之前,你没感觉我们的身体像装了一颗核子弹,食指一按钮便会爆开吗?」 「不。」 「不?」 「我不觉得被强迫是一件享受的事。」即使他心有同感。 「呵……呵……蓝亚特,你有成魔的潜质喔!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叫人叹为观止。」艾莲娜笑咪咪地戳了他胸口一下。「你只是没享受到大餐的滋味罢了。」 「我不是魔。」他将她纳入羽翼,下意识地不愿她受凉。 「是魔非魔取决于心的方向,你要是不想沦为魔物就诚实点,自欺欺人是魔最爱的点心。」连自己都欺骗的人,何愁不成魔。 静默了许久,蓝亚特平静地看着发长及踝的女孩,心里的翻搅如静谧的湖泊,表面无波似清澈的镜面,湖面下却泛起汹涌漩涡。 她的话让他警觉了一件事,这些年他杀魔无数,见一个杀一个,毫不心软地给予一剑毙命,凶残的程度不下四处为乱的魔物。 他也是个魔,嗜杀成性地毫不放过可能为害人类的生命,即使并无做出伤害之举,他依然挥剑铲除,不让其有生存空间。 「怎么不开口?嫌我说得太直接,让你开始自我反省?」这是好现象,她乐见其成。 「不觉得自己很聒噪吗?一张嘴开开阖阖的不曾停止。」他的调侃声中隐含着一丝谑意。 「我聒噪?」艾莲娜表情微怪地闭上嘴巴,颇为困惑地反思之前的种种。 在艾佐家五个兄弟姊妹之中,她是最惜字如金的一个,如非必要绝不开口,保持事不沾身的沉稳态度以应万变。 虽然手足间她排行最小,可是比起老大的邪傲、老二的狂烈、老三的邪气和老四的阴险狡猾,她的稳如泰山就显得珍贵许多。 可是一遇上他,沉睡在身体里的魔兽忽地清醒,为了引出他的真心而不断释放力量,改变她奉行不违的本性。 「比麻雀安静一点,至少不会一大早扰人清梦。」他故意挑她毛病,不想表现出太多异状。 「我不会吗?」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脸蛋在月亮的照射下略染森冷的阴影。 瞧她笑得阴沉,蓝亚特当下后悔多言。「最好不要,艾莲娜同学,我有非常严重的起床气,当我睡眠不足时。」 「别担心,亲爱的老师爱人,有我睡在你身边,保证你一点气也没有。」而且全身舒畅得如洗三温暖般,汗涔涔地排出一身毒。 「什么老师爱人?!别乱说,我是有未婚妻的人,即将为人夫。」及人父,为人丁单薄的波顿家传承后代。 他是喜欢伊莉莎的,她博学多闻,深好知识,在自己的领域中创建一座广瀚的殴堂,全心全意为理想努力。 他不否认她的善解人意和乐观自信吸引了他,让他在芸芸众生里走向她,执起她的手愿与她共度白首,并平顺地走完一生旅程。 她带给他心灵上的平静,允许他因为责任而无法常常陪在她左右,理解地成为他的后盾,使其无后顾之忧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不负她,是他对她的尊敬,这世界上很难再找到像伊莉莎这样适合他的女人。 「可惜你碰到了我,这个心愿恐怕难以如愿。」艾莲娜倨傲地笑着,为他脱轨的命运致上十二万分的同情。 看着她充满心机的笑,他的心口为之一动。「小女孩别玩大人的游戏,有更好的选择……」 一想到未来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不是他,金眸微沉地敛去光彩,一股没来由的怒气由腹中升起,徘徊不去地压迫健康的心脏。 不,不能随她的童稚言语而起舞,那只是一时错觉,他的心不会受她所牵动,是这丫头早熟得不显生涩,才会让他以为自己动心。 强行压下浮上心头的声音,蓝亚特将这不寻常的躁动,归因于迟迟未能手刀「他」,才致使自己心浮气躁且变得易怒。 当他这么想时,一阵熟悉的血腥味忽地飘进鼻间,他蓦然一惊地护住身侧的娇小人儿,两眼锐利如豹地在黑暗中梭巡可疑暗影。 「你忽然发现爱我更甚于生命也不用紧抱着我,在我对你失去兴趣前,我不会消失不见。」他搂得有点紧,害她受到挤压的骨头发出惨烈的抗议声。 「嘘!噤声。」真是失算,他忘了带出他的剑。 她要是听话,就不是艾莲娜了。「有什么好玩的事儿,你瞧见有人在校园里偷情?」 喔!那倒值得瞧一瞧,也许哪一天用得上。 「的脑子没有正面思考的时候吗?」他真被她打败了,满脑子黄色思想。 「何谓正,何谓反?这是人制定的,但它真的是对的吗?没有一丝瑕疵?」上面那个都会犯错,何况是凡人。 「能不能安静一下,我……」蓝亚特冷不防地将她身体压低,眼中进射出冷冽箭芒。「待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为什么别动,有趣的事不找我?」唔,是血的味道,难道…… 「小孩子别问太多,乖乖待在一边不要出声。」免得他分心。 一说完,他屈身前进,行动快速地闪过一棵又一棵的大树,借着夜色掩去他身形。 被丢下的艾莲娜也不气恼,冷冷地勾唇一笑,邪魅的眸色一如紫水晶,深幽地读人感到恐惧。 她手指一弹,随即双脚离地地浮在半空中,漫步一般地踩着月光,神情闲适地像是来看戏的局外人,不显露半丝慌色。 「驱魔,驱魔,天底下有驱不尽的魔,连你的神都不敢夸口能驱尽世间的邪灵恶鬼,单凭你萤烛之力也想与之抗衡吗?」 但人就是笨才显得可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是魔界子民所缺少的,所以他们只能利用人性弱点加以控制,让人类沦为供其差遣的道具。 虽然她不喜欢多管闲事,独善其身地任由血满双目,不过她还不打算放开叼在嘴里的猎物让别人坏事。 「达米乐呀达米乐,一天下兴风作浪很痛苦吗?老是打乱我的计划。」 那只喜在夜间出没的黑蝙蝠最好把皮绷紧,别让她有机会剥了熬汤,宴请同道共享清炖蝙蝠。 第五章 「谁?!」 仿佛听见背脊发寒的召唤,阴暗中进食的黑影抹抹沾血的唇,寒如冷潭的银眸闪着精利光芒,视物如白昼地窥伺四周动静。 平心而论,「他」不是高明的吸血鬼,甚至有些蹩脚,不到一百年的道行还算新手,常常一个失控吸血过量,将人的体液活生生地吸干。 以「他」的族群而言,人类是供应他们生命力的主食,和一般所豢养的牲畜无异,只要一有饥饿感便张口咬下,温热鲜液自然源源不断地流入,不需费力自然送到嘴边。 不过为免「食物」因此断绝,在进食方面需有所节制,不贪食地保留活体再创新血,好让他们的粮食不虞匮乏。 在全体的共识下,吸血鬼一族不重复饮用一个人的血三次,且避免一时过于尽兴而导致人类死亡,自我约束地不与人类为敌,只要有饱意就得松口。 但达米乐却常常忘了收回尖牙,鲜血一入喉便浑然忘我,沉浸在温暖的甜液之中,不知不觉地吸尽最后一滴血。 因此,「他」被族群要求控制食欲,不得饱食过度,而后放逐在远离繁华的蕞尔小岛,学习当个有教养的好吸血鬼。 「真是的,好好的猎食偏偏有人来捣乱,存心要坏我胃口。」才七分饱而已,一顿晚餐未能安静地进食。 扬手一挥,一道粉色身影骤然往下坠,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学生两眼失焦,茫灰无神地跌坐在地,动也不动地似尊被线操控的木偶。 若非颈边出现两道血渍未干的牙印,真会以为她应非真人,而是人形机器,一举一动都听令行动,没有思考能力。 「去,别让人发现在这里,马上回家,而且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事。」下回再找她聚聚。 达米乐在女孩眼前扬了扬手,抹去她的记忆并唤醒她神智。 恍如作梦般的女孩猛然一醒,吃惊地呀了一声,不解自己明明要去补习,怎会糊里糊涂地走到学校,还把制服穿在身上。 她没有回头地匆匆离去,感觉有蚊子叮咬而抓了一下脖子,没发觉指缝间带着血,颠簸了脚步还当是贫血。 如果她好奇地回头一望,立于树旁的暗影恐怕足以令她生场大病,连作恶梦地大喊救命。 「谁在那里?」 喷洒去腥的香水,并隐去一身阴秽之气的长影走出暗处,尖长十指缩回正常长度,月光下照出一张绝艳的丽容。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段,短薄的布料包不住胸前的丰满,呼之欲出地冲击男人的视觉,蜂腰纤细似乎一折即断,让人欲火中烧地想撕去斯文外衣,态情狎玩。 尤其若隐若现的美腿更是撩人,修长笔直仿佛是上帝的杰作,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的纤合度,让人见了不流口水也难。 「你是谁呀!怎么入夜了还在校园里走动呢?」哼!男人,尝起来一点也不可口。 「是女人?!」蓝亚特讶问。难道被「他」溜了? 「咯……咯……明眼人都看得出我是女人,你该不会想趁机占我便宜吧!」女子掩嘴轻笑,看不出任何受到惊吓的模样。 「为什么会在这里?」凛利双眼看向那纤细的颈项。 「你在这里才让人感到疑惑好吗?这是一所校风保守的女子学校,通常不对外开放。」男宾止步。 撩了撩与肩齐的妩媚鬈发,身材高挑的艳丽女子眨眨长而卷,且擦上亮彩的睫毛,做出深受其扰的神情,好像他的出现已经严重干扰校区安宁。 没有想象中异性相吸的暗潮,只有一丝受到打扰的不耐,浓妆艳抹下轻藏着对男人的厌恶以及排斥。 「我听见这边有奇怪的声响,特意过来瞧瞧。」蓝亚特未刻意表明身分,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陌生女子。 在他接下英文老师一职时,校长罗莉丝修女曾为他做过教职员介绍,即使不同办公室,对大部分「同事」他还算有点印象。 而她却不在职员名单上,且行迹又可疑不像老师。教职员校舍远在二十分钟脚程的另一头,到了晚上便很少有人还会在外面走动。 何况她的穿著打扮太前卫,过于紧身的上衣配上花稍的贴身七分裤,绑脚的高跟鞋鞋跟至少有十公分,让她不算矮的体型更显修长,几乎能平视他的眼。 而他有一百八十七公分。 以一个女人来说,除非她有意走上国际舞台当超级模特儿,否则在男人眼中的确太高了。 「最奇怪的就是你了,我们学校都是十来岁的小女生,男老师又个个超过四十岁,没一个有你这等长相,你不觉得你才该好好解释你的目的。」可别又来个校园之狼,强摘芳华正盛的幼蕊。 「你们学校?」是他搞错对象吗? 「对,我们学校,你有什么意见?」胸一挺,凹陷的深沟挤出两道大波浪,韵律十足地左右晃动。 「我没见过。」也许他该重新调阅资料,以免有所遗漏。 两手叉腰,茶壶之姿立现。「我也没见过你,鬼鬼祟祟地潜入我们校园,非奸即盗,我怀疑你的动机不良。」 坏了我用餐的好心情,该诛。 「而的行为则令人非常不解,向来偏僻的角落鲜少有人出没,就算结伴同行也会快步通过,单独一人的怎会走向校区最阴暗处?」末了,他告知了自己目前的身分。 幽暗中,两簇眸光闪烁着。「原来你是校长的侄子,难怪口气张狂得像是希特勒,不先说自己是谁,反而咄咄逼人地把人当贼看待。」 第一眼就瞧出这男人不简单,一身狂狷的气势如凶猛雄狮,一出现就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不容小觑。 否则自己哪有可能按兵不动先观察一番,早在坏了好事时赏他两道牙印,让他贡献一些鲜血弥补刚才的损失,好让自己能一觉到天明。 「我只是个代课老师,与校长无关。」他心中略微一惊,没想到他与罗莉丝修女的姑侄关系竟会意外走漏。 「呵……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大家心照不宣,没有校长的撑腰,你哪敢眼睛长在头顶上。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女生宿舍外徘徊,其心可议。」虽然男人的血混浊了些,不够腥甜,但寥胜于无。 精光外露的两眼透着鬼魅般幽磷,闪耀着比湖水还冷冽的青绿色,似乎克制不了狩猎的天性,一接触月光就有吸食人血的冲动。 女子舔舔牙,感受逐渐增长的尖锐,饥饿的舌瓣渴望血的滋润,一步步接近,听着颈动脉跳动的脉搏,声声催促着牙陷皮肉的快感。 「女生宿舍?」蓦然一怔,看向群树环绕的四周,他才赫然发现身处的位置竟在学生宿舍下方,距离不到三公尺。 「别装傻了,以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女人吗?不要想对这些天真可爱的小女生下手,她们还没长大呢。」她们是最甜美的食物供应者,岂能分他一杯羹。 蓝亚持起双眸,对她的靠近感到一丝不对劲。「还没说是谁?」 「我是谁?」女子先是低声一笑,后是开怀大笑。「你去找个学生问一问便知道,在这学校除了你之外,还没有人不认识我。」 自己的人缘可比他好得多,相当受到师生们的欢迎。 「听起来在学校似乎待了很久……」咦!什么味道?好像是……「刚才有没有见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包括你吗?」媚眼一挑,抿抿唇,以小指指尖挑勾出颜色。 「我以外的奇怪男子。」她的唇色不太自然,类似……血?! 在夜色笼罩下,一切都显得朦胧不像真的,他狐疑地集中眼力想看清楚,可是那抹诡异的红很快地消失在她唇畔,恍若一场戏法。 她给他一种近乎邪婪的恶寒感,即使她美艳得有如一株暗夜罂粟。 「怎么,难道你喜欢的是男人?」女子笑着抚上他冷峻脸颊,顺着线条停在跳动的颈动脉。 生命呀!多么诱人的力量。 「我在找一个专对女子出手的邪恶男子,他惧光,怕十字架,不喜大蒜味,对银制品有相当恐惧。」一沾圣水便化为乌有。 闻言,纤长的秀指忽地一僵,表情骤变。「吸血鬼盛行于欧洲大陆,你从不看电影吗?大法师。」 眼神变冷,冒出头的尖牙又缩回去,女子笑中带怒地往他颊上一划,不着痕迹地留下淡淡血痕,细如幼儿发丝,不细瞧无法看出。 「我是英文老师。」他强调。 「你……」管你是英文老师或大法师,把你血吸干了只能是一具枯尸。 「米雪儿老师,还没休息吗?」 一声轻慢的呼唤,女子正要举高的手顿然一止,讶异地缓缓下垂,像是太极招式轻滑圆收。 她看向脚刚着地的青春少女,恼怒神情溢于表面,佯笑的眼中没有一丝喜悦,反倒是一脸阴暗,怪她来得不是时候。 「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艾莲娜同学还没回家吗?」别妨碍我,快快离去。 赶我?哼,还真敢呀!「约会嘛!你没瞧见我亲爱的正盯着你不放,害我嫉妒得想毁你容。」 「他是……」口水一吞,微微一骇。「想要他……呃!我是说喜欢他?」 艾莲娜,在搞什么鬼?他是个低等的人畜,根本配不上。米雪儿气恼的一瞪,要她别降低格调。 「老师你看不出来吗?我们两个多相配,他豺我豹,相得益彰。」同是凶猛野兽。 不矫情的艾莲娜大方地走向若有所思的蓝亚特,双手一张抱住他精壮的腰,撒娇似地一蹭,以最简单的方式昭告所有权。 当然,也要有人配合才行,不然这独脚戏唱起来多累人。 只见刚强的手臂环向她纤薄的细肩,微露娇宠意味地将她往后带,让宽厚的胸膛挡住骚动的风风雨雨,不让她遭受流言的攻击。 蓝亚特的动作并无深意,只是反射行为,他想都没想过这样的举动有多唐突,好像本该如此,身体比大脑反应快地先一步做出他事后懊悔不已的举止,而后将她带离现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试问有哪个保健室老师打扮得像夜店女王,口气不驯还带着蔑意,浓妆艳抹得几乎看不清原本面貌,刺鼻的香水味浓烈得让人以为她打翻了一整瓶「香奈儿五号」。 实际上米雪儿的确是一位学有专精的保健人员,在五个保健老师之中最受学生喜爱,而且也是全校最有人缘奖的得主,上任才来半年已经是学生心目中最佳的健康守门员,将她们照顾得无微不至。 举凡经期不顾、青春痘问题、爱情困扰、亲子间沟通不良等,她都能插得上手,一一化解地得到学生们的信赖,并被封为传爱大使。 更甚者,她也解决过心理产生偏差的重症忧郁患者,将对方由自杀边缘拉回正途,重新融入原所抗拒的世界,重新恢复昔日的开朗活泼。 只是因为她皮肤过敏,禁不起日晒,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保健室内为学生的健康把关,也因此,从不到保健室的蓝亚特自然不曾与她照面。 「艾莲娜艾佐,疯了。」 而且症状不轻,比被魔苹果k到脑袋还严重,魔性大乱。 「难得清醒呀!达米乐,你女装穿上瘾了,还挂了两袋水球当是最新流行。」也不怕破掉湿身。 「请叫我米雪儿,我是保健室老师。」慎重纠正,存心颠鸾倒凤。 似男似女雌雄莫辨,高挑美女米雪儿的真实身分是吸血鬼始祖尼古拉伯爵后裔达米乐,亦是食血维生的吸血鬼。 他双脚交迭,手握盛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优雅啜饮,若不仔细瞧他略显粗宽的骨架,谁也猜不出他竟是俊美无俦的伟岸男子。 尽管他一身比女人更女人的外表,但骨子里还是十足的男性,和男女通吃、爱扮女装的梅赛帝斯完全不同,他只喜欢婀娜多姿的真女人。 而且他的声音并不柔媚,偏向中性的低沉嗓音,有点慵懒磁性,乍听之下与女人无异,再配上艳丽的容貌,只让人觉得更性感,而不会怀疑他的性别。 时而娇媚,时而风情万种,时而冶艳放荡,他是男人眼中的天生尤物,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诱人的女人味,但他却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是,米雪儿老师,你的假乳歪了一边,要不要我帮你一把?」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她特别优待。 「不劳费心,我相信有更重要的事待办,就不耽误的时间了。」达米乐往胸前一扯,两团肉色的大球立即脱离,露出泛红的平胸。 「身为你在台湾的看管者,我当然要抽点空和你联络感情,你知道我们魔女一向很闲,啃瓜子闲话家常是常有的事。」 抚着毛绒绒的长耳朵,斜躺在半空中的艾莲娜怀中抱着一只雪白小兔,有一下没一下地替顺毛,挠挠柔软的小肚子。 她的笑容恬静,表情温顺得好像熟透的软柿子,口气轻柔得仿佛没有脾气,以眼角斜睨底下的「女人」,温和得让人感受不到一丝阴冷。 可是室温却出奇的低,冷空气盘桓不去,流动的气流显得迟缓,屋外的温度意外地比屋内高上几度,形成诡谲的现象。 「用不着一再提醒我,比起在英国的行径,我已经收敛很多了。」达米乐不快地扬手,差点洒落杯中的酒。 血酿的酒。 「每晚都外出猎食,引诱纯真的少女献身,这叫收敛?」那她只能说:非常失望。 「至少没有人因此丧命,她们至今仍活在人世。」他狡辩。 「那是因为若是你再搞出人命,魔界将无你容身之处,吸血鬼一族也会正式与你决裂。」这不是威胁,而是游戏中必须遵守的规矩。 虽然艾佐一家常常犯规。 他表情一狞,气愤难当。「我不吸血要叫我如何生存?和那群低贱的蠢人类一样喝番茄汁止饥吗?」 「食物」的存在意义是供给需要,人吃鸡鸭猪牛,他吃人有什么不对?几千年传承下来的食物链不曾改变,他又何需克制口腹之欲而饶人一命。 万物皆可食,人亦然,就算他们是所有生物中智慧最高的统御者,但是在魔族面前,他们卑微得有如蝼蚁,轻轻一捏便化为尘上中的微小砂粒。 「他们不蠢,只是不够聪明。」艾莲娜微笑地轻喃,捻起几根脱落的兔毛放在唇边一吹。 哼声一重,两道弯弯的细眉拧起。「你们艾佐家和人类走得太亲近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魔的尊严几乎荡然无存,不复尊贵的地位。 「我们喜欢人类是不争的事实,也从未否认过呀!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吗?」她想起那个吻,嘴角生波地漾出笑靥。 找对接吻的对象可是非常愉快,唇齿间的吸吮充满男女混合的气息,催动着心灵深处的情愫,手脚飘浮地往地底幽缈处去。 她的选择是对的,并没有看定眼,在时候到了的一刻挑上最适合她的一个,即使有小小的阻碍,也相信不难解决。 达米乐残酷的冷笑。「是很可爱,特别是吸干他们全身的血,而他们露出不想死时的惊恐神色。」 那才叫美丽的浮生,记录最后的一页辉煌。 「咯……咯……米雪儿老师,你很残忍喔!」她笑着一弹指,指间的兔毛瞬间坚硬如针石,往他飞去。 在她面前逞强并不聪明。 「啊……在做什么……」该死,她竟然攻击他。 「当老师可要做好学生的榜样,千万不要欺负学生,我一直很尊敬你对学生的爱护。」最好别让她失望。 身上多了几根针石的达米乐痛得哇哇大叫,忍痛地想拔除,却发现它们愈刺愈深,只要他一碰触,针石便自有生命地往下扎。 吸血鬼与魔斗无异是以卵击石,他自知不是魔的对手,暗自忍气地咽下痛楚,牙根咬紧地忍受魔的恶念。 「米雪儿老师,你很美,美得让人想毁掉你。聪明如你,应该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吧!」有事弟子服其劳,她十分乐意为师者除忧。 他倒抽了口气,明白她话中含意。「为了一个人类男子,要屠杀同类?」 「同类?」她轻盈的笑声恍若来自最寒酷的地狱。「你不晓得自相残杀是我们的本性呀!何况那不只是一个人类男子,你没发觉我特别中意他吗?」 她对他的喜爱与曰俱增,绝无松手的可能。 艾莲娜的发辫无风自起,如波浪般飘扬,泛紫的瞳眸盈满笑意,得意而傲慢地睨视不知轻重的黑蝙蝠。 「他有未婚妻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就是魔也改变不了事实。 「那又如何,你认为我会在意这点小事。」魔之所以为魔,是因为擅于操控人心。 「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他不是个轻易屈服的人。」不一定有把握能得到他。他在心中暗讥。 抹掉脸上的浓妆,整整齐肩的鬈发,身后张着一对大黑翼的达米乐褪去女装,还以昂藏的男儿本性,俊美容颜不亚于当代艺人。 他们此时位于离学校不到五公里的私人住所里,因周围筑起高墙,墙头还绕挂着扎人的铁丝网阻隔外界的视线和偷窥。 这儿并非魔法施展开来的空间,它确实存在于台湾土地上,碑的主人因屋子闹鬼而废弃,十数年来没人敢踏进一步,因此成了他最佳的避难所。 「米雪儿老师,你希望我失败是吧!」 他干笑地用力一瞪。「和人类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只会徒增笑柄。」 「喔!那可难过了,我大嫂是人类,大姊夫有精灵血统,二姊夫是海盗后裔,四哥的老婆算是半个死人,多个捉鬼的应该不算什么。」混在一起就杂了。 「捉鬼的?」他忽地一凛,面部僵硬。 艾莲娜玩着多多的后脚,漫不经心地回应,「你该去瞧瞧那把驱魔剑,听说他是为你而来。」 「为我而来……」怎么会引他的行踪一向是藏得很隐密,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等等,他是威尔森波顿的孙子?!」 世上只有一把驱魔剑,他曾为其所伤。 抚着深及骨的凹疤,仍觉隐隐作痛的达米乐眼中有着哀伤,望向天际的目光遥远地落在尽处。 「据风的精灵由彼岸传来的消息,你的处境岌岌可危,随时处在边缘当中。」如果他再继续放任自己,死神的巨镰将会挥向他。 「而打算置之不理,袖手旁观,只因那个人是瞧上眼的目标?」他暴躁地一吼,走来走去十分慌乱。 耸了耸肩,她没有回答。「我给你的忠告是远离他。」 远离他?谈何容易。 平时不碰面的两人因缘际会有了接触,他相信那人对他的身分起了疑心,但因他是「女人」而未多想,暂时不会对他下手。 现在唯一忧心的是他几时会找上他,女性的装扮终究瞒不了明眼人,迟早有一天他会发觉他不是真女人,继而举剑相向。 除非他不再吸食人血才有可能避过一劫……唉!不食人血,她的意思不会要他暂以血袋代替吧! 「艾莲娜,冷掉的血一点也不可口,而且腥得令人反胃……呃……人呢?」上哪儿去了? 才一会儿工夫,她居然不管他死活。 「求人不如求己,魔是自私自利的,你想要她为你出头,怕是比铁树开花还困离。」 一阵细微的声音由空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也跟着响起,小小的银钤平空出现。 「谁?」 「我是能帮助你的人。」与艾佐家交恶的人都是她的棋子。 铃铛由小变大,再变大,大到足以容纳一个人在其中,一双系着银白链子的足踝由铃铛的凹处伸出。 躺在铃铛里的女人面容十分模糊,但隐约看得出是位美女,皓腕轻举便一室生香,空中飘满一朵朵黑紫色的小花。 「为什么要帮我?」她没有理由帮他,得罪魔女比死还可怕。 「没有原因,我想帮就帮。」反正她不允许艾佐家的人得到幸福,她要摧毁他们。 「那么要怎么帮我?」问清楚才不会吃亏。 「很简单,把那个人类男子的未婚妻弄来台湾,让她得不到他而恼羞成怒,自然会亲手为你除掉他。」 第六章 简单吗? 其实不然。 想把处在地球另一端的活人带到亚热带的某个小岛,其中的重重困难不足与外人道,而且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以为出自意愿,毫无勉强之意。 人界与魔界的分野在于善良与邪恶,与虎谋皮的达米乐根本不知晓已与魔女订下契约,在对方轻而易举地拔除他身上针石后,混沌的邪心便走错了方向。 改变人的意志并不难,如果心中有所眷恋,住在心底的魔便能够顺利地加以控制,驱使他做出违反理性的行为。 站在陌生的上地上,四周纷扰的吵杂声不断涌入,看着面前走来走去的黑发黄肤东方人,有着片刻错愕的棕发绿眸美女怔忡了会儿。 恍如梦中是她此刻的想法,脑子一片混乱。她搭上飞机原本要到德国慕尼黑参加一年一度的啤酒节,怎么会坐错航线呢? 再三确认护照的戳印之后,伊莉莎·贝亚曼苦笑地摇头,企图摇散难以置信的幻觉。 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精通七国语言的她以流利的中文招来计程车,神情安适得像是赴一场茶宴,并无惊慌失措。 一上车,她有些茫然地不知何去何从,跳脱她计划的行程根本尚未安排,让她一时间也呆了。 「去圣芳济女子中学,去圣芳济女子中学,去圣芳济女子中学,去圣芳济女子中学……」 伊莉莎蓦地抬起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唇瓣竟无意识地蠕动,发出她从未听过的女校地址,似乎早已默背在心,不见迟疑。 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在她觉得困惑的时候,一道带着醉人魅惑的女子嗓音忽地钻入大脑里,一遍又一遍地??着圣芳济女子中学。 催眠似的,她竟无法反抗那道听似柔媚却强硬的声音,虽然她一心想拒绝受到控制,但是两道拉扯的力量几乎要将她撕裂,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当她再清醒过来时,头顶是五叶的旋转风扇,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流入嗅觉中,半醒半昏之际,她看到巨大的阴影朝她一覆,令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嘘!别怕,别怕,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不会有人伤害你。」 有别于之前的软腻女音,耳边的安抚声显得低沉,充满诱惑的磁音叫人不自觉地听从,安下浮躁的心。 「你是谁?」她很意外自己还有力气开口。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绝艳的东方脸孔,即使长相不俗的伊莉莎也愣了一下,惊艳于对方的美丽,差点看傻眼地忘了呼吸。 只是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人无来由的心慌,好像她是餐盘上的食物,只等着主人举起刀叉宣布开动。 「我是圣芳济女子中学的保健室老师,你可以叫我米雪儿。」达米乐温柔地笑着,手指轻滑过她细致的脸,落在耳后。 「圣芳济……女子中学……」她吞咽困难地一怔,迷惘地觉得不安。 「你昏倒在我们学校门口,警卫发现后便将你送来我这里。」他没说看管进出的人员也是米雪儿老师的裙下臣之一,对他迷恋甚深呢。 「喔,是这样呀!谢谢你的照顾。」她挣扎着要起身,一只不失力道的柔荑又将她按回床上。 「再躺一下别乱动,你似乎有中暑现象,要多休息才不会又产生晕眩。」多美好的线条,白皙透明的肌肤宛如刚挤出的新鲜牛奶。 「我觉得好多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一说完,她突然感到疲倦。 是错觉吗?怎么她的手一拂过面部,自己便浑身无力地想睡? 「相信专业人士的知识,你目前还不宜移动。」最好乖乖地躺着,别给他找麻烦。 「可是我想找人……」突地,她想起长年在外的未婚夫。 「找什么人?」达米乐热情地握住她的手,怜惜地轻搓她细嫩雪肤下的……血管。 她很亢奋,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 「他……呃!他也在圣芳济女子中学教书,好像是英文教师。」因为英国人的含蓄,她并未点明两人的关系。 「蓝亚特老师。」 「咦!你认识他?」她惊讶得睁大眼,流露出对心爱男子的爱恋。 达米乐的笑带着残酷,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是的,我认识他,刚来不久的蓝亚特老师可是非常抢手,风靡了全校师生。」 「嗄?抢手?」那是什么意思?让人听了不太好受,似针扎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向来缺乏男性,以他出色的外表很容易吸引女人的目光,尤其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小女生,简直把他当成恋爱的对象看待。」 「呃!她们很……喜欢他吗?」伊莉莎问得很轻,心口揪得难受。 遇到感情事,胸襟再豁达的人也会钻牛角尖,狭猛得容不下一粒砂子,即使她百分之百信任严以律己的未婚夫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达米乐夸张地一比,呵呵笑道:「是疯狂呀!她们像见了蜜的蜂蝶,痴狂地迷恋他,还想尽一切办法想得到他,行径大胆得连我看了都不好意思。」 「真有其事?」心口一紧,她有种呼吸不顺的感觉。 「小孩子嘛!正值青春期比较把持不住,但一时的冲动不可能持久。」达米乐顿然一停,瞅着床上娇客。「对了,忘了请教你的大名。」 「伊莉莎。我是伊莉莎·贝亚曼,来自英国。」她简略地介绍自己。 「喔!英国人呀……啊!等一等,你不会就是蓝亚特老师常挂在嘴边的未婚妻吧!」他故意露出讶异的神情,大声一喊。 粉颊微红的伊莉莎局促地点头,心中有着浓浓喜悦。「他常提到我吗?」 他们分开的日子实在太久,聚少离多地谈不上几句贴心话,往往才相聚个几天又分离,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而她也无法配合地陪在他身边,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能时时刻刻相伴左右,让两人的发展一度产生停滞。 有时她不禁猜想,他是否真的爱她,或者爱得没她深?否则他怎么舍得离开挚爱,一再从事毫无报酬,又令她担心害怕的冒险行动。 毕竟女人也需要一点呵宠,尽管她再独立坚强,当一个人寂寞时,还是想要有一双强壮的臂膀环绕拥抱,让她能安心地感受他的温暖。 但是全心全意地爱他,所以忍受没有他的孤寂,就算明白婚后的生活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依然心甘情愿地当他背后的支柱,等候他疲累地停下脚步。 以一个有自主能力的现代女性而言,她的行为是有点傻,可是在爱情面前,谁又能不弯腰呢?只为了那份千万人之中难寻的感情。 「每当有小女生捧着心形巧克力和蛋糕向他示爱时,他总会把未婚妻三个字搬出来,一再强调他已非自由之身。」很蠢,毫无用处。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蛾眉微微一颦,伊莉莎心泛酸意。 「不常。」 「喔!」她松了一口气。 「大概一天七、八回吧!每次都是不同的小女生。」类似恶作剧的疲劳轰炸,让他疲于应付而失去警觉心。 艾莲娜那魔女无所不用其极想得到他,连身边的同学都利用,让她们的疯狂行径将他逼向她,以逸待劳地享受成果。 非常卑鄙的做法,却也出奇的成功,校园中不时见两人并肩相处,且偶有亲密举动,他看她的眼神由原先的漠然变得炽热,似乎有动心的迹象。 「什么?」一天七、八回…… 「其实你不用太担忧,蓝亚特先生对学生的态度一律平等视之,从未给她们遐想空间,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只是她再不努力点,恐怕很快就会被取代。 伊莉莎虚弱地笑。「我刚下飞机有点紧张,请别见怪。」 她为不得体的大惊小怪道歉,认为自己的不够冷静十分失礼。 「没关系,你的反应很正常,身为女人多少都会不安,何况身边的男人出色得人人想抢。」米雪儿眨起左眼调侃,表示她的多心是人之常情。 是女人就难免有嫉妒的心情,吃醋是女人的权利。 「我……我没有那么想……」她相信他,一如交付在他手中的生命。 达米乐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听说有位天资聪颖,又纯真可爱的女学生和你未婚夫走得很近,常有人见他们有说有笑地挽着手,非常亲昵。」 「你是说,他和自己的学生……有不正常的往来……」她的心往上提,快要蹦出胸口。 「这没人说得准,可是有学生看到她常在蓝亚特老师的住所进出,好像不受限制得像是回自己家里,大半夜还留在他那边……啊!瞧我说了什么,怎么胡说八道地随人家瞎起哄……」 闻言,她不禁煞白了脸。 「伊莉莎,我叫你伊莉莎可以吧!」她一点头,达米乐又继续说道:「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捕风捉影的流言不可轻信,也许是被拒绝的学生故意放出风声,用意在于抹黑蓝亚特老师的为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根除,如恶性肿瘤紧紧攀附着,容易向外扩散而无法治疗,直到吞食所有的理智,化为修罗。 「真有那个人吗?」她问。 达米乐开始打起马虎眼,欲盖弥彰地支吾其词,「呃!这个嘛!外人不好说些什么,那学生才十七岁……」 你了解吧!半大不小的孩子,行为举止难免脱出常理,等热度一退自然恢复正常,不会对你造成重大的影响。 「漂亮吗?」女人很矛盾,最在乎的不是情人的背叛,而是容貌上的比较。 「不难看,具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魔性美,介于少女稚嫩的纯真,以及即将羽化为蝶的女人风情之间,别有一番诱惑力。」 伊莉莎的心口忽地抽紧,痛楚往上冲,麻痹了她的理智,脑子里出现一幅男欢女爱的画面,而未婚夫身下的女子不是她。 「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过于苍白,快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花心是男人的特权,只要他玩累了自会回到你身边……」 低喃的磁音似水流潺潺沁入她耳中,明明心中乱如杂麻,但沉重的眼皮却有如千斤重,不断地往下阖,让她昏沉沉地想放松。 眼前一片雾茫茫,载浮载沉地飘游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心很平静,像要飘向乌云密集的暗处,她想不起自己是谁。 很奇怪的感觉,身体和灵魂分离,即使她想拉回远扬的神智,却发现自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渐弱的声音也低不可闻。 「米雪儿老师,你的鼻毛露出来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该死的!该死的!她是狗不成,平时连路过保健室都能视若无睹地走过,一副聚精会种模样,为什么今天特爱找麻烦,打断她进食的动作? 米雪儿又变回达米乐的原形,龇牙咧嘴着,非常不高兴长辫子女孩的打扰,尖锐的犬牙往内缩,离血的呼唤仅一臂之距。 他当然知道大白天吸血会带来诸多不便,而且易被人察觉,但是天性中的嗜血本性难以抑制,一见到雪白肌肤下的青绿色血管,就忍不住想低头一咬,穿破细细的管子尽情吸吮。 没想到他的牙才一碰触温热的肌肤,都还没来得及刺入,惹人厌的声音便再度响起,阻止他的一逞为快。 「慢五分钟出现会要了你的命吗?」他现在牙疼得很,渴望血的味道。 「要命倒不至于,但你会难过好一阵子,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足以令他后悔因小失大。 「你在威胁我?」艳丽的脸上出现一丝狠厉,少了平日的驯良。 「米雪儿老师,暴饮暴食有碍健康,身为保健室老师就该以身作则,勿做不良示范。」小心你的态度,达米乐,我的控制力不是很好。 她警告着。 达米乐咽下极欲发作的怒气,忍耐地扬起唇。「你不去上课,专门绕过来监视我,还真是感激不尽呀!」 如果没有她,他大可大啖一顿,不用偷偷藏藏地当个处处受限的窝囊废。 经过坐在铃铛里的女人一番洗脑,想收敛自身行为的他,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体内的魔物张狂得不愿蛰伏,呼喊着要挣脱桎梏冲天而去。 怨怒和憎恨主控了他的大脑,对身边所发生的事感到愤怒,不满现况地想回复原来的生活,并恨起时刻监管他的「狱卒」。 「米雪儿老师,尖酸刻薄不适合你此刻的艳丽无双,要不要先去喝杯茶、喘口气。」她怕他没命回到湿冷的故乡。 「艾莲娜,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躺回棺材当具老古董吗?」他挑衅地说道。 辫子一甩,艾莲娜平静的脸上多了两条折痕。「米雪儿老师,你最近很暴躁,乖戾得像头刚由冬眠中醒来的熊。」 越来越不驯,张狂易怒。 「若你饿了一整个冬季,相信你也会扑倒任何会动的生物,茹毛饮血地生吞活剥。」他冷笑地讥诮,十足的邪肆冷戾。 「但是你没饿那么久。」不要尝试激怒我,我亲爱的朋友。 达米乐眼中毫无笑意,口气轻扬地说道:「艾佐家的五小姐,要是你知道床上躺的人是谁,也许你会比我更残忍地肢解她。」 「她?」艾莲娜无温度的眼看向迷咒渐失的女人,紫眸锐利一闪。 「蓝亚特老师的未婚妻。」有没有感到一丝妒意呀!邪恶魔女。 「喔!是她。」原来生就这副模样。 没有强敌压境的窘困,她表现出的态度仍然云淡风轻、波澜不起得恍若平时,丝毫不做反应地盯着准备走出迷雾的棕发美女。 自信,是每一位魔女与生俱来的能力,胸有成竹的艾莲娜不但不以为忤,还伸手往伊莉莎的面前一挥,助她更快清醒。 「你在干什么?」他实在看不出她在搞什么鬼,魔女的心思深如撒旦的眼,完全阗暗。 「让游戏变得更好玩呀!」太平淡的情感进展会让人提不起劲,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迷迷糊糊醒来的伊莉莎有短暂的失忆,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她眨动着翠绿色双眸,像是晒完日光浴的猫,许久后才回神。 一起身,她缓缓下床,眼前绝艳的女子和清丽女孩似乎重迭,隐约间她看见恶魔的巨翼在两人背后张开,形成黑色薄膜。 但是光一照射,那道似有若无的阴影瞬间消失,让人以为不过是光的调皮,造成令人眼花的迭影。 「我带她到蓝亚特老师的住所。」 「喔!好的,你真是可人的小天使。」好长的辫子,是真发吗? 小天使? 艾莲娜笑容满面横睇绿眸美女,面无变化地维持淡漠的神色,即使她在笑,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气温陡降了几度。 如果伊莉莎知道面前的女孩不是天使,而是即将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魔女,恐怕会收回先前的赞美词,换上惊恐的表情。 「老师的未婚妻很漂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蜘蛛对着苍蝇说:请来我家泡茶。 伊莉莎不习惯女孩的直率,顿了一下才回答,「是满久了,从认识到相知相爱大概十年。」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毫无保留地说出隐私,只觉得这个绑着长辫子的女学生有着难以抗拒的魔力,让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你确认你们相爱吗?会不会是一种错觉?」她又问。 爱一个人不会长时间分隔两地,忍受见不到面的相思之苦。 像她家那几对连体婴似的爱情鸟,就巴不得分分秒秒黏在一起,一刻也不愿分离的如影随形,情炽意长得让人想吐。 爱情应该轰轰烈烈如火苗窜烧,越烧越猛地将一切烧成灰烬,再也分不清谁是谁,融为一体。 「为什么这么问?」伊莉莎微微一愕,不解十六、七岁的小女生竟会问出如此深奥的话。 「因为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蓝亚特老师,他想了很久才给了我四个字。」爱,很难有正确答案吗? 「哪四个字?」她好奇的问。 「我不知道。」 「嗄,你不知道?」她忘了吗? 艾莲娜表情极淡的柔笑。「他说他不知道,意思是指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你,或是说他找不到爱你的理由。」 「啊!」胸口似乎被打了一拳,闷闷地。 「老师的未婚妻也是这样吗?爱他却又不晓得自己为何爱他。」她像是说着绕口令,打着圈。 「你叫我伊莉莎好了,老师的未婚妻很拗口。」伊莉莎苦笑一喟,猜不透小女生的心思。 「好吧!伊莉莎姊姊,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爱他吗?」距离是爱情的杀手,而她看不见他们眼中有爱。 至少她确定蓝亚特不爱他的未婚妻,否则他不会吻她,而且不只一次。 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伊莉莎不自在地笑了笑。「爱情不需要理由,即使我们相隔遥远,心还是紧紧相系。」 「说谎。」 「嗄?什么?」伊莉莎差点心虚地跳了起来,因她清澄的眼而感到言不由衷的羞愧。 「为什么要骗自己呢?他明明不爱你呀!」艾莲娜的眼神像是一种指责,刺向伊莉莎。 「为何你有这种想法?」抽着气,她佯装不受影响地摆出优雅姿态。 「我看到他亲吻别的女孩,甚至抚摸她的胸部。」若非多事的黑人管家出声一喝,最后一道城池难守。 有些遗憾。 对艾莲娜而言,欧曼尼的存在简直是东方的门神,威风凛凛地挡在门口不准妖魔鬼怪进入,滥用职责阻止主人做出错的决定,多次坏了她的好事,实在很碍眼。 所以她把他请走,让他在医院休养几天。方法很简单,一场小车祸就搞定了,脑震荡加骨折,两眼视力丧失,没住个三、五个月是出不了院的。 她的话对伊莉莎来说,无异是投下一颗广岛原子弹,炸得她脑中一阵空白,浑身无力,仿佛世界突然由彩色变成黑白,不再有任何光亮。 她很想将传入脑中的声音赶出去,不听不闻不愿知晓青天霹雳般的打击,她觉得自己约心在粉碎当中。 「伊莉莎姊姊,你还好吗?是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样就被击倒,未免太脆弱,她还期望她站出来捍卫自己的爱情。 爱一个人不是要相信对方吗?怎么光听片面之词就扼杀了爱情,人类未免太情绪化,而且眼未盲心先盲。 「我没事,只是有些时差上的不适,你……呃?你怎会有开门的钥匙?」心头酸涩的伊莉莎忽地一怔,瞥见她手中的一串钥匙。 「管家伯伯住院了嘛!校长要我来打扫房间,帮花浇浇水。」艾莲娜说得理所当然,毫不愧疚。 「蓝亚特从不种花……」咦!向日葵和星辰花? 更多的震撼席卷而来,让她招架不住几乎要站不住脚,扶着木制的圆柱平复晕眩感,鼻间微酸地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珠。 她看着粉衣蓝裙的女孩熟稔地打开大门,像是回到自己家般的随性自在,屋内的每一样摆饰都知之甚详,还取出冰箱的优酪乳仰头一灌,好像是专为她准备的饮料。 说不上的怪异感横埂在胸口,她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女孩的率真像一面镜子,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落泪的冲动。 尤其是架上那几盆花,性情偏冷的未婚夫从不喜欢莳花弄草,更直言厌恶花的香气,在视觉所及的环境绝不摆上与花有关的任何装饰,现在却多了鲜艳的色彩? 「伊莉莎姊姊,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楼上左转第二间的粉红色房间是女性客房。」 「粉红色?女性客房?」伊莉莎的表情更显古怪,眉头一蹙。 「男人有那方面的需要嘛!带几个女人回来睡是常有的事,我还捡到几个有颗粒的保险套。」她未言明是未拆封的包装,放在欧曼尼的抽屉。 「什么,保……保险套……」伊莉莎身子颤了一下,明显脸色一变。「我……我去洗把脸,等一下再和你聊。」 她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打击?以为忠实的未婚夫一再出现背叛的证据,她胸口痛得快爆裂开来,怎么也无法平静地说不在意。 她躲进浴室揽镜自怜,笑比哭还难看地红了眼眶,不断地吐气、吸气,想说服自己这是在作梦,不是真实。 一定是梦,因为太过离奇了,她居然看到一只免子在镜子里对她扮鬼脸,后脚直立像人一样的行走,前脚正挤出洗面乳…… 准备洗。 第七章 「怎么又来了?」 一句无奈,却饱含宠溺的男音在伊莉莎走入盥洗室后响起,目光锁住飞奔而来的俏丽身影。 说是飞奔有点夸张,但也相去不远,蓝亚特不知道艾莲娜是如何达到神乎其技的,能在回旋之间恍若飞了起来,眼一眨便来到面前,他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不是很能接受她常无预警地出现,像变戏法般出其不意地一蹦,但是渐渐地习惯有她的存在,让他紧绷的一天得到适时的宣泄。 原本以为高中课程不算什么,教教他所熟悉的语言文字应是得心应手,不会有太大的困扰,还能有时间找出隐藏其中的恶鬼。 谁知看似柔顺乖巧的学生却比一群鸭子还难应付,不乖乖上课也就罢了,还搞出不少把戏制造麻烦,几乎要击垮他的意志力。 前阵子管家又出了意外,身边少了一个助手诸多不便,让他诛魔的行动延迟王今,始终毫无进展的原地踏步。 幸好有她才不致苦闷过日,暂居的住所多了一丝人气,有了家的感觉,令他不想在外头逗留太久,一得空便往她在的地方走去。 这算是无形的牵绊吗?他竟会爱上年纪小他十多岁的小女生,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他竟毫无所觉地任由她侵入生命之中,像是遗失的那根肋骨又回到体内,她本就该在的那个位置。 「嫌弃呀!你的语气很伤人喔!是不是又被那些学生追得无处可逃?」艾莲娜习惯性地偎入他怀中,娇嗔地微噘起嘴。 他失笑地弹了弹她鼻头。「我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有本事找出我。」 关于这点他不能不佩服,她的确异于常人,总叫他头痛万分。又拿她没辙。 「我是道法高深的魔女嘛!召唤水镜一瞧便得知你的行踪。」得来不费工夫。 她一再强调魔女的身分,也确实水镜一事,但她说得越多他越觉得无稽,反而取笑她天马行空的幻想能力太丰富,将来可以走科幻小说这条路,创造新的虚拟人物,比《哈利波特》的作者罗琳还出色。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时真来还做假,谎言变成真,人们总选择性地接受自己能相信的一面,漠视不可能发生的事。 世界很大,无奇不有,可是未亲眼目睹的,最终沦为一则传奇故事。 「是,坏心肠的魔女,可不可以先松开手,让我先喘口气?」他不想占她便宜。 「不行。」她霸道地说道。 「不行?」眉一挑,蓝亚特盯紧她的眸心,瞧瞧她又在打什么鬼王意。 「吻我。」这是代价。 「不。」他不会被她迷惑。 艾莲娜狡猾的一笑,双手伸向他头后交握。「不吻我就不让你休息。」 不给糖就捣蛋,她的威胁昭然若揭。 蓝亚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额侧又开始发疼。「明知道我们不适合,我大很多……」 她踮脚一吻,反驳他的年龄说。 「是我学生……」他顿感无力地涩笑,推开她的力量成负向成长。 又一吻。 「我不是最好的对象,我有未婚妻。」一想起此事,他顿感肩上压力沉重。 那又如何?她回以不以为然的神情,粉嫩舌尖轻轻滑过吞咽口水的喉结,引起他一阵战栗。 「这该死的小妖精,这一招是谁教的?」蓝亚特口干地一瞪,一股火由下腹烧起。 「电视学的。」她俏皮地吐吐舌头,年轻的美丽脸庞泛发击败男人自制力的娇媚。 「禁止再靠近电视一步,对而言太危险了。」对他则是一种酷刑。 「那你喜不喜欢?」她又有意无意地舔吮了一下,故作天真地眨眨眼。 「不喜欢。」他口是心非地说道,脸上线条绷得僵硬。 「咯咯……我听见你心里在说:快剥开我的衣服,我要摘下这朵洁白无瑕的小花。」他额上的薄汗便是铁一般的证据。 「又在胡言乱语了,哪听得到我的心语。」他有些尴尬地挪挪下身,表情极不自然地讶异她的猜测与事实相去不远。 他的身体想要她,渴望得全身都在发烫,高声喊想着占领她纯洁的身子,让锋利的长矛穿透带血的玉壶,无所顾忌地驰骋少女最纯真的圣地。 可是人终究不是野兽,还有人性和理智,既然知道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自然会约束不该有的行径,避免错误一再发生。 只是,真的很难,从她仰起的小脸,他看见她眼底的自己,那份不堪一击的挣扎正在溃堤,稍一撩拨便将失去控制。 「魔女是无所不能的,你的心跳很快,粗干的皮肤烫得吓人,两眼闪避不敢直看,本大仙在此做一诊断。」他的毛病很常见。 「什么病?」他忍笑地装出严肃的神色,着迷于她变幻多端的表情。 「你……发春。」说好治又难治,关键在于他胆量够不够大。 忍俊不住的蓝亚特轻笑出声,刚直的硬汉形象当场破功,「咳!咳!小丫头,的中文造诣不是很好,这个字眼通常用在猫狗身上。」 人不发春,那叫情欲勃发。 「人也是野兽的一种,他们需要交配才能繁衍后代,只是人不分季节、不分种族地发情,感觉来了就要找张床打滚。」末了,她淘气地添了一句,「不一定限定是床,人很随便……呃!随兴。」 她说来脸不红气不喘,毫无羞涩的模样,倒是听的人替她难为情,满脸受惊吓地连连摇头,叹息声不断。 「艾莲娜,的脑子到底装了什么?」鬼灵精怪得让人无法招架。 她一脸正经地回道:「脑浆。」 「……」他一怔,莞尔地拥着她,以额头低触她的鼻尖。「我该拿怎么办才好?」 「吻我。」她要求的是他的主动。 「真不死心呀!」他无力招架。 蓝亚特娇宠地在她唇上轻啄,如蜻蜓点水般顺应她的刁蛮。 「老师,你的教学态度很不认真,敷衍了事,在此我深表不满。」又不是玩办家家酒游戏,这么小儿科。 他失笑地一睨,有种被绳子套住的感觉。「别太贪心,有量才有福。」 「很抱歉,我这人一向很实际的,没有宗教信仰。」艾莲娜示范地压下他的后脑勺,重重一吻。 她的舌像一条滑溜的小蛇,轻易地溜进他布满男性气味的口腔,顽皮地兜了一圈勾起他的欲望,在他准备反扑时又飞快地溜走,不让他畅心快意。 「这小魔女……」 管什么礼教,什么师生关系,去他的年龄差距,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别怨他不知怜惜,把圣人逼疯是她最后目的。 低吼一声的蓝亚特将艾莲娜抛向柔软的进口沙发,随即覆身吻住那爱抱怨的小嘴,狂野而放浪地侵略蜂口蜜汁,让一身的热情在她唇中释放。 他以为自己控制得了人性最潜在的欲念,只是拥吻的纠缠已满足不了心底的恶龙,窜升的邪恶念头如五月的梧桐花,不断飘下美丽瓣片。 就像率领大军攻下堡垒的君王威廉,势不可挡地挥军直下,宽实的手掌自有意识地往上爬,覆盖颤抖的雪峰,粗野地揉捏搓放。 衣服一件件地减少,消失在脚边的桌底,粗哑的呼吸声变得浓重,似小兽的低喘,一声高过一声地变成成兽的咆哮。 「早点承认你的灵魂已经堕落,你是一头发情的雄狮。」人,就是兽。 艾莲娜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双手在他赤裸的背上划出一道道见血的指痕。 「闭嘴,小母狮,别惹火我。」他撕毁她蔽体的小内衣,蹦跳而出的美景几乎让他眼红得想吃了它们。 「我以为你正在燃烧。」不用她再扇风点火。 她咯咯地笑出声,纤指下滑探向他的胸,轻轻划了几个圈,描绘偾起的肌肉,再一路往下嬉戏,似水的精灵玩弄着湖里的鱼儿。 男人女人的构造不同,只差在那一点,她不急着探索,让他彻底疯狂才有意思,毕竟他们还有客人,不宜太过激烈。 魔女心计是邪恶的,她故意主导这场戏,让自己占了上风,即使她的身体火热得足以融化严冬,但心是冰冷的,温暖传不进心底。 也许察觉她的分心,蓝亚特刻意惩罚地咬了她一下。 「蓝亚特,我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件事?」非常重要。 「不可以。」他大吼,奋力地想完成冲锋陷阵的神圣使命。 小气!她低叹。「男人做到一半被迫停止,会不会脑充血?」 她非问不可,霸道得很。 「会。」她要敢停,他绝对扭断她的脖子。 「现在去挂急诊来不来得及?」为了他好,她应该给他一桶冰块。 「艾莲娜到底想说什么……」他忽地瞠大眼,欲火全消。 「很凉快吧!」瞧!她对他多好,怕他收势不及会脑中风。 蓝亚特咬紧牙根地抖散身上碎冰,脸色泛黑地将手伸向她跳动的颈动脉。「为什么会有一桶冰?」 他刚才明明没看见,而且依他们交缠的时间来说,也该融成一摊水,而非扎实的冰块。 「它本来就在那里呀!没长脚跑掉。」嘻……抱歉了,下回一定补偿你。 「给我一个让身首相连的理由。」否则…… 艾莲娜笑咪咪地拍拍他怒不可遏的脸,手指一点。「她。」 「什么她……伊莉莎?!」当下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震惊万分地僵在当场。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我相信你会有很好的解释。」 没有哭喊叫骂,没有喧嚷怒言,平静得让人感到一片死寂,伊莉莎的声音饱含哭泣后的哽咽,她喉咙沙哑地看向她未来的依靠,无声的泪水顺颊而下。 情何以堪,这就是她心目中有担当、肯负责的果敢男人吗? 心很痛,却哭不出声,任由脸上的泪为她说出心中感受,她知道一切都将不同,而她是最后得知实情的人。 人是多么的悲哀,因为有爱才会受到伤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们大眼瞪小眼要瞪到什么,不觉得累吗?」耐心一向不是她的美德之一。 也未免太静了,除了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外,连根头发掉在地上都能产生极大的回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脚底生寒。 不耐等待的艾莲娜看看一脸严峻的男人,再瞧瞧脸色苍白得失去血色的女人,她的心居然也出现针刺般的难受,紧握厚实的大掌不肯放开,好像捉在手里的才是她的。 低迷的气氛布满一室,谁也不愿开口地持续冷然对峙,虽然室内温度并不低,她却觉得冷,下意识地想汲取温暖。 身为魔女她从未怕过什么,上有父母和四位兄姊为她遮风挡雨,她根本不用担心,骄矜自大地接受当幺女的福利。 可是在这一刻,她不知为什么居然感到害怕,惶惶不安地想打破僵局,不让这对未婚夫妻有在一起的机会。 「艾莲娜,先回去。」这种场合不适合她。 「不要。」想打发她走没那么容易。 「别让我为难好吗?」蓝亚特低声请求,不希望她在场凭添责难。 做错事的人是他,理应由他一肩挑起,她年纪太小,还不到负责任的时候。 「哼!」她置之不理,捉起他的手玩着井字游戏。 「让我和她单独谈谈,这是我欠她的。」怎么说伊莉莎都是他的未婚妻,这样的羞辱对一个女人来说并不好过。 伊莉莎是被辜负的一方,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当初两人交往的感觉很好,他也以为她就是自己要的终身伴侣,平淡如水的感情才能长久。 即使他遇上无信仰的艾莲娜,在他心中仍认为伊莉莎是最好的妻子人选,她恬静、优雅,拥有丰富的涵养和学识,能够使他心灵平静,不致有大起大落的心情转折。 可是看着她冷静却哀伤的脸,他蓦然发觉喜欢并不是爱,他追求的是稳定的生活和乎顺的情感发展,因此选择了她,一个不忮不求、能安排自己的好女人。 你就不欠我?「有什么话当面说开,省得各自有芥蒂。伊莉莎姊姊,不会狠心地赶我走吧!」 谁要敢将她排除于外,就要有勇气承受魔女的破坏,她的心眼可是很小的。 伊莉莎双肩僵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丝惨笑。「我早该料到是,只是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 种种迹象都倾向让未婚夫变心的是眼前美丽的少女,她的每一宇每一句话都别有用意,让人有所疑惑,却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她的纯真面容会令怀疑的人感到卑劣,竟使小女生蒙上污秽。 没想到人都有盲点,明明摆在面前的事实却刻意忽略,暗怪自己多想,在合理的解释下,一切顺理成章难起疑心。 现在的孩子真的很可怕,能一面亲热地笑着喊姊姊,背过身便无情地给一刀,下手毫不心软地直达心窝。 「我没骗呀!老师的确和他的学生在一起,又搂又抱的好不亲热。」只是她没说那个人就是她。 「艾莲娜!」蓝亚特警告地一瞠,不许她多言。 别把事搞大,我不要受伤。他的眼中隐含着关心和自责。 「是呀!是我反应迟顿,没能理解的用心。」伊莉莎自嘲地低视双手,很难想象自己有被耍得团团转的一天。 「艾莲娜,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他从没见过她如此沮丧的模样,完全失去自信。 眼眸一黯的艾莲娜捉紧他的手,在他手心刺出一个血洞,「舍不得吗?还是心疼?我只是十七岁的小女生,能有什么杀伤力。」 「……」他不想在伊莉莎面前说出她的词锋有多犀利,针针见血。 「事实总是伤人,难以两全,伊莉莎姊姊就别刁难我们了,英国的气候适合养老,买座乡间小屋坐看风起云涌,日子倒也惬意。」省得客死异乡,尸骨无存。 为了一个男人弄脏手很不值得,但是把她惹毛了,魔女的恐怖她将有幸见识。 「在赶我走?」她不禁想笑,这么个小女孩居然有颗残忍的心。 艾莲娜不掩饰地咯咯轻笑。「一路好走,我们很忙没空去送行。」 聪明人不用拐弯抹角,一句话就能点明。 她的自私引来蓝亚特制止的眼神,他以不致伤了她的力道重捏了她手背,摇着头不愿她逞口舌之快。 一个女人,一个女孩,两份情,亏欠了其中一个他都心有不忍,他对她们都有一定程度的喜爱,只是深浅不同罢了。 但他不够明确的表现,以及想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态度,让私心甚重的艾莲娜大感不满,认为他爱她爱得不够深,妄想挽回未婚妻的心。 不知道什么叫嫉妒的艾莲娜脸色微沉,眼中跳动忽明忽灭的紫光,他的无法立即决定令她大为光火,扬起的唇角冷得骇人。 「伊莉莎,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孩子气的艾莲娜只是爱逞强,并无恶意。」他也不许她做出任何不恰当的举动。 孩子气重?无恶意?他还真说得出口。 伊莉莎脸上有着伪装的坚强,笑得苦涩。「我相信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在客厅勾引你,故意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仔细一想,她的确低估了小女生的狡狯,明知她就在不远处的浴室里,随时会拉开门走出来,再大胆的人也不会愿意让人白白欣赏他们的激情戏。 艾莲娜的确很能把握人的心理,让她亲眼目睹未婚夫的出轨行为,藉此打击来逼走她,不让她称心如意地拥有幸福。 非常无耻行为却很有效的做法,那一瞬间她几乎心碎地欲夺门而出,不想留下来,眼见为凭的一幕已击碎她的信心。 但是她不甘心放弃经营多年的感情,宽恕才能获得解脱,她决定再为自己的爱情奋力一战,抢回未婚夫的心。 「不是她勾引我,是我意乱情迷想要她……」她只是任性爱玩,没分寸。 蓝亚特极力说服自己艾莲娜没错,错的人是他,他才是那个该喊停的人,只是自己却没有那么做,利用她的纯真企图满足自己的私欲。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一脸无辜的艾莲娜其实擅于心计,表面的冷静只是一种假相,不然他也不会难以自拔地走向她布好的圈套,甘心受缚。 「用不着替我掩护,我的确如她所言使了一点手段,原本想让她悲愤难堪地自动走人,省得你老把未婚妻挂在嘴上,让我心口发酸。」 没想到计划未能如愿实现,平白浪费她精心安排的巧计。 「艾莲娜,……」为什么要说出来?这样叫他有何颜面负心。 「干脆点,你要她还是要我?别让我们为了你而厮杀。」她不喜欢拖泥带水,要就一次解决。 「不要逼我在这种时候做决定。」蓝亚特表情痛苦地起眼,他不能在没说清楚的情况下,任意伤了其中一人。 「你爱伊莉莎姊姊吗?」她笑着,不快的指尖刮掉他臂上一块肉。 他不回答,只用锐利的眼盯着她发泄的举动。 「那你爱我吗?」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他同样保持静默,不发一言。 「如果我们都不想活了,你会先救谁?」她说得很轻,却字字令人心惊。 话一落,原本打算沉默的蓝亚特忽地一跃而起,像头被激怒的狮子暴跳如雷,愤怒地捉住她双肩大吼。 「不许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要是敢再从树上跳下去,我就陪一起跳,看谁先死。」 其实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他沉寂已久的心便开始浮动,只是碍于身分和年龄,他刻意压抑因她而起的情绪波动,假装自己不受影响。 只是瞒得过别人瞒不了自己,明知道不该动心却克制不了悸动的心,让她堂而皇之地走进他的禁地,并强横地霸住不走。 如果真有心,她不会那么容易靠近他,要不是他纵容她走向自己,今天他们不可能发展出暧昧的师生情谊。 爱上她是一种罪,他甘受责罚。短短时日的相处便已了解她无法无天的个性,一旦说出口的话就有可能化为行动,以彻底实行来惩罚他。 「伊莉莎姊姊,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他的话吗?还不走,是想留下来自取其辱不成?」看到没,他是我的,斗不过我。 心中还有期盼的伊莉莎白了脸,心如槁灰不再有感觉,在听见那句「如果我们都不想活了,你会先救谁?」时,她仍犹带希望他会有所迟疑,多看她一眼。 可是在看到他急切的神情后,那一抹希冀之光也在心中熄灭,她知道他的心已经做了选择,而她是被放弃的一个。 若说没有怨恨肯定是场面话,莫名其妙地来到台湾,又阴错阳差地得知未婚夫别有所爱,然后鬼使神差地见到他从未在她身上展现的激情,她怎能毫无怨怼地给予祝福。 她做不到,她没那么伟大,眼看所爱的人怀抱着另一个女人,刀割似的痛苦岂能丛言语形容。 忍不住轻泣出声,再也控制不住的伤心如泛滥的河水,奔流而下不可收拾,一句「我恨你」就这么由唇间逸出,毫不后悔。 她真的恨!恨他的不曾爱过她,也恨那女孩的出现,让她即将美梦成真的十年恋情转眼成空,而且还狼狈不已。 伊莉莎掩面哭着跑出门,完成魔女艾莲娜计划中的最后一个环节,她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不再紧捉着蓝亚特,因为怕失去他。 「实在不该用这么残酷的话语刺激她,她并没有错。」没人可以残忍地伤害另一个人。 「心疼她就追上去呀!我可没绑住你的手脚。」她心口不一地说着反话,冷视着面前的男人。 「我会追上去确保她的安危,因为我欠她一句抱歉。」这是男人该有的态度。 艾莲娜眼神一利地垂下眸心。「见过刀子割在手臂的画面吗?也许我们该试一试血能喷得多高。」 「……」他跨出的脚步猛然缩回,横视的怒目中有着对她轻贱生命的恐慌。 试问她都敢从十公尺高的大树纵身跃下,还会怕死吗? 「咯……咯……瞧你紧张的,开开玩笑还当真,去追伊莉莎姊姊吧!我保证不玩命,等你回来再好好刮你一层皮。」 她的度量只到此为止,再多他别想。 第八章 任谁也料想不到,直着走出去的美丽女子,却形容枯槁地被抬回来,半死不活的有如抽干水分的苹果,凹陷的躯壳几乎看不出原来面貌。 躺在床上的女人与死人无异,若非胸口还有微弱起伏,猛一瞧恍若上了年纪的尸体,皮肤干皱不见光泽,瘦骨浮现不再有生命力,似乎即将走完人生最后一段。 几分钟差距改变一个人的一生,随后追出去的蓝亚特以为很快便能发现未婚妻的踪迹,但是一直追到校门口才惊觉有异。浓烈的血腥味似一股消除不了的魔咒,让他全身神经绷紧,他知道「他」又出动猎食,毫无疑虑地举步上前。 一道腥臭的黑影快速地冲天而去,来迟一步的他只见树下站得直挺挺的人影,两眼深凹地露出惊恐和受惊过度的失焦。 若非那身衣物熟悉得让人印象深刻,他绝不敢相信这竟是才刚一别的伊莉莎。 就在短时间内,一个活生生的人儿转眼奄奄一息,血枯面樵地在生死间挣扎,随时有可能停止短浅的呼吸,告别爱她的亲友。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不应该是她,她才二十七岁,正是人生最精采的一段……」 强烈自责的蓝亚特抱头低语,面露对自己的嫌恶与憎恨,失去光彩的金眸有着懊恼和悔恨,跪俯在白色的病床前忏悔。 又一条无辜的生命毁在「他」手上,虽然她还活着,却有可能不再醒来,血液的大量流失导致脑部缺氧,是否有所受损尚是未知数。 他痛恨自己没有及时救她,让「他」再一次得逞,明明近在眼前的邪恶力量,自己竟眼睁睁地看「他」离开,无法追捕。 那一刻的冲击犹如刀锋刨着血淋淋的肉,痛得他无力支撑下去,他丧失了做为驱魔师的自信,没办法相信自己还有能力手刃「他」。 悲愤、痛苦、沮丧、哀伤、消沉,挹郁……种种难解难分的复杂情绪顿时一拥而上,抽空了他仅有的力量。 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呀!在这一刻他才有痛彻心扉的领悟,看着面无血色的伊莉莎,再多的抱歉也抚平不了惨痛的伤害。 「少爷,别再苛责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换作其他人也有可能遭遇无情的迫害。」如果「他」一日不除,同样的遗憾会再度上演。 「她不是其他人,我有责任保护她,她是为我而来,而我却……」给她致命的一击。 蓝亚特表情沉痛地哽咽,咬紧的牙关努力不流露出忧伤,他知道她的受害全是因他而起,他无法漠视心底的罪行。 如果他能早一步追上她,或是根本没发生那件事,那么她会完好无缺地笑脸迎人,在海的另一端等着他回去完成婚礼。 他的爱是自私的,虽从未想过伤害他最亲近的人,但是一念之差,仍造成终身的悔恨,他不该让一时的情欲冲昏了头,失控地让每一个他爱的,以及爱他的人受伤。 「不关你的事,少爷,没有人预料得到伊莉莎小姐突然来台湾,而且你已经尽全力保护她,不能怪在你身上。」只能说命运弄人。 因为此事,臂上打着石膏、脚上缠着纱布的欧曼尼火速出院,虽然医生一再警告恐有骨头移位的后遗症,他仍不顾劝阻地回到主子的身边,陪他度过最难熬的几天。 「可是若不是我和……」他忽然顿了一下,困难地吐出艾莲娜三个字。「她也不会悲伤地离开,让『他』有机可趁。」 他不该爱上十七岁的小女孩,上帝在惩罚他背弃自己曾许下的诺言,将这份罪过转嫁在他所关心的人身上,好让他受良心责难。 他的错是无可宽宥的,不值得饶恕,对伊莉莎,他永远有抹不去的愧疚。 「少爷,该发生的你阻止不了,上帝做事自有一套准则,你要振作起来,避免再有人受到残忍的杀害。」身为下人,他无权介入主人的感情事。 虽然一开始他就不赞成少爷和自己的学生来往过密,暗地里阻止了几回,希望能遏止他们之间不正常恋情的升温。 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无法再当个讨人厌的灭火器,一身的伤痛除了尽量不麻烦别人,还真无力防止两人情感的蔓延。 直到现在他还搞不清楚那辆停在路旁的积架为何会爆冲?明明车主不在车里,而且车子是熄火上锁、空无一人的,居然在短短一秒间撞到正要过街的他。 非常诡异的现象,一直找不到原因,成为无解的悬案令人不安。 「欧曼尼,你认为我还能捉到『他』吗?」蓝亚特没有信心,「他」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少爷,千万别自暴自弃,想想躺在床上的伊莉莎小姐,以及无数可怜的年轻女孩,她们都需要你解救遭到禁锢的灵魂。」他没有失志的权利,驱魔卫道责无旁管一。 蓝亚特苦笑地举起双手,它发颤地握不住一把剑。「我的力量消失了,我只是一个没有用的男人。」 保护不了伊莉莎,也救不了丧生于「他」手下的无助少女,他连怎么握剑都觉得陌生,好像以往的世界已离他好远,再也回不到从前。 「少爷,你不能丧志,『他』就是要彻底击垮你,让你斗志全失地忘了『他』的存在,才能肆无忌惮地猎杀人类。」他是支撑世界的巨柱,不可倒下。 「呵……『他』成功了,以我微薄的力量是制伏不了『他』,『他』终于能大声地嘲笑我。」蓝亚特干涩地大笑,喉间梗着酸液。 「少爷,你……」欧曼尼善感地抽抽鼻子,不让担心流露于外。「要不要我去请艾莲娜小姐来陪你?」 「不,不要她来,我现在不想见她。」他怕自己会口出恶言,恨她如仇敌。 「可是,你已经拒绝她好多回,这样好吗?」一再拒人于门外,再顽固的人也会气馁。 欧曼尼很清楚少爷最在意的人是谁,他从未见过向来严谨的小主人也有展露笑颜的一天,自从夫人过世以后,他的世界就封闭了,不再有欢笑。 但是那小女生的出现,软化了他脸上的线条,融解了他冰冻的心,他不仅会笑还会爱人,甚至宠爱万分地纵容她为所欲为,任她蚕食鲸吞地占据他的全部。 他就算再盲目也看得出少爷的感情归向,虽然伊莉莎小姐最适合当波顿家的女主人,但少爷心中所爱的却是年轻的艾莲娜小姐,相信他也是经过一番煎熬才向爱情投降。 「那就告诉她,暂时不要找我,我心情很乱,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她。 「这……」他说得出口吗? 他的表情苦恼,也有一丝无奈。面对那张看似无害却坚决固执的小脸,他怎么也说不出让人失望的话语,感觉自己像是欺凌小女孩的恶仆。 「不必为难,等过一阵子她就会知难而退,不再上门。」在他避不见面后。 其实他也怕,怕「他」会找上她,两个至亲的人儿在他面前出事,他却还是让「他」给逃了,他不敢想象下一个若是她,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远离她,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他宁可失去也不愿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有的痛苦由他一人承担。 「不必为难?可真会替人设想啊。」 那她呢?就活该遭到冷落? 一道影飘浮在蓝亚特上空,无人窥见地冷冽一嘲。没有一扇门、一堵墙能阻挡得了魔女的进出,他以为关上门就能阻隔一切,实在太愚蠢了。 紫眸幽冷的艾莲娜低视满脸憔悴的男人。新生的青髭让他增添粗犷的魅力,虽然看似落魄却异常性感,让她非常不满他的沧桑不是因为她。 即使他不肯见她,她每天仍必到他门前,要看他能狠心到何种地步,能无视她的固执,一天又一天地漠视她,视同隐形人。 蓦,她扬唇一笑。 此时的她不也是无形,没人瞧得见她在伸腿抬手,而就算她此刻现身,他大概也看不到吧!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活死人。 「哼!她凭什么掳获住你的目光?你是我的,从头到脚都是我的,她休想得到你。」唯有死人才会让他移开专注的视线。 杀意立现。 嫉妒让艾莲娜红了眼,不甘遭到冷落地怒由心生,她轻轻扬起子,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半弧,虹影婆娑地直往床上枯躯的胸口击下,让她心脏不再跳动。 但是,另一道惊人的蓝光忽地一闪,打偏了她骤下的死咒。 「老五,不是一向沉稳得像个小老太婆,波澜不起得有如一口枯井,怎么几天没见就毛毛躁躁的,变得像冲动的老二。」家里有一个爱惹麻烦的问题人物就够了,不用再多添一个来让他们烦恼。 「雷恩?」 「叫四哥,没大没小。」他也该端端哥哥的架子,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空气中忽起一阵微弱的骚动,淡淡的白光里透出袅袅雾气,如天使般俊美的阳光男孩从雾里走出,往她脑门上轻叩了一下。 谁理你,装模作样的家伙。「你来干什么7」 眼一,艾莲娜怨恕地冷视一眼,不把他这四哥当一回事。 「阻止做错事呀!我亲爱的小妹。」他双手一摊哈了声,十分灿烂地笑着。 「别心地乱叫,不守着你的恩典娃娃,不怕她那颗刚换上的新心又罢工。」他能安什么好心,一定有所企图。 雷恩漂亮的蓝眸闪了闪,微露笑意。「小妹,我比较担心耶!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心。」 他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不甚欷吁,可是眼底闪着恶劣的奚落,似在嘲笑她活该,自找罪受。 「我的心?」他是什么意思? 「问问的心在想什么?我从不知道这么笨。」亏她还是魔界有名的智慧魔女,居然也有犯糊涂的一天。 紫眸微阴,冷冷眸光进射着。「别逼我替你那张小白脸上色。」 「什么小白脸!不懂事。」雷恩不平地跳了下,随即又一脸兴奋地咧嘴一笑。「虽然很想让继续迷糊,不过看在咱们兄妹的情分上,我好心为指点迷津。」 他表现出的态度就是:求我呀!我难得大发慈悲喔!让人很想扁他一顿。 「不必。」他少烦她便功德无量,魔寿无疆。 「呵……呵……用不着害羞,我知道心里其实很好奇,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我就给一个好死……」 「好死?」 「啊!口误,口误,是给一个解脱啦!用那颗邪恶的魔心想一想,要用心地想喔!你为什么非得到那个男人不可?」 嘻!他有妹夫了,虽然那人食古不化得像个顽石,而且看起来不怎么有趣的样子。 「你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咦!人呢!」可恶,话说到一半居然溜了。 到底要她想什么,和心有关吗? 一头雾水的艾莲娜抬头一瞧,金发的雷恩连同一团白雾一并消失,留下更大的谜团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又想仍想不出个所以然。 蓝亚特和她的心,她的心和蓝亚特?雷恩那坏心眼的魔究竟在暗示她什么,他有那么好心不捉弄她吗? 视线落在底下郁郁寡欢的男子,她的胸口再次有股酿涩的感觉。她不要他为另一个女人神伤,更讨厌他为了要死不活的累赘而对她视若无睹。 她要他吻她、抱她、大声说爱她……爱?! 是这个字吗? 「猜对了,小笨妹,爱上了人类男子,恭喜恭喜,可喜可贺,我们艾佐家最可爱的小么妹也坠入情海了,真是迟来的报应。」 像马后炮突然冒出一长串嘲笑,半空中出现一颗笑咪咪的金色头颅,朝着犹自怀疑的艾莲娜眨眼睛,而后头一缩又不见人影。 他还真是好兄长呀!为妹解忧。踢了粉红猪哞哞一脚的雷恩吹着口哨,双手插在口袋里十分悠闲地漫步云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可以帮你救她。」 如雷击的顿悟,在经过雷恩一番似嘲似谑的点明后,豁然开窍的艾莲娜怔忡了半天,才慢慢明白这阵子老是反常的情绪所为何来。 不安,心慌、吃味、恐惧、嫉妒,看某人不顺眼,想独占男人的一切,种种的迹象一一浮现,为什么她会愚昧得未曾发觉呢?! 以上全未有过的毛病却指向同一个原因,在她还没认识他之前,根本不曾为谁担忧,甚至失去冷静的大怒,寝食难安。 原来是爱呀!聪明如她居然也被愚弄了。 因为爱他,才为他患得患失,不择手段地想得到他,即使伤害了所有人也在所不惜,她要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的存在,再无旁人。 现在她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病毒作祟,让她情难自持地想杀掉另一个女人,好确保他是她一人所有。 想通了以后她也明了了一件事,伊莉莎不能死,否则他们将无在一起的可能,他会因自责而产生内疚,认为自己是个不配拥有幸福的罪人而离开她。 「怎么进来的?我没听见开门声。」乍见她红润的双颊,忧喜参半的蓝亚特黯淡了眸光。 「我想来就来,没人揽得住。」她狂妄地说道,不可一世。 「走吧!我不想见。」他刻意让语气冷漠,不看她一眼。 艾莲娜甩着辫子,裙一拉便往地上一坐。「你需要我。」 「不,我不需要,请离开。」蓝亚特态度强硬地回答,一副不想和她多谈的样子。 「既然来了就不走,这地方很适合野餐。」就是药水味重了点。 一说完,她当真取出方巾一铺,可乐、薯条、炸鸡、千层派和起司蛋糕一一摆上,最后还放上一罐酒酿樱桃应景。 或许嫌太过单调,她手往后伸捉出一把色彩鲜艳的野菊,顺手撒向四周,一朵朵开得正艳的花儿有如从地底冒出似的,竟然像是原本就种在那里。 然而,故意不看她的蓝亚特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虽然闻到阵阵花香,却以为是她带来的花束而未有任何反应。 但是站在门口,手端一壶咖啡的欧曼尼却看得一清二楚,目瞪口呆地掉了下巴犹不自知,久久无法回神地僵立着。 她朝他一眨眼,壮得像山的黑人管家才动了一下,故作镇定地压下讶异,假装若无其事地为主人倒了一杯咖啡。 「野餐?」眉头一皱,蓝亚特由眼角睨了一眼。 若非情形不允许,他大概会大笑出声,她的确很懂得享受,一点也不肯亏待自己。 「要不要吃鸡腿?我保证不是出自美食大师席善缘之手。」一提到美食大师,她的脸上短暂出现一抹害怕的神色。 她的「大嫂」说得一手好菜,还是电视上美食节目的常客,写过无数本经典的烹饪书籍,是个名气很大的美食家,几乎没有一个饕客不认识她。 但是 人没有十全十美的,萤幕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她一样也煮不出来,说是厨房白痴还算是抬举,谁要想不开大可尝尝她的「好」手艺,肯定能得偿所愿,死得狰狞被毒死的。 「艾莲娜,我没心情陪胡闹,马上回家。」他不知道席善缘是谁,但艾莲娜的存在让他不堪一击的意志更显得薄弱。 「没有马。」她天外飞来一笔地回道。 「嗄?」关马什么事? 「没马怎么回家,你不是要我『马上』回家吗?你可以弄匹马来让我上。」她弹了弹指头,一幕万马奔腾的画面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有马,没马?是他眼花了不成。 「这时候不适合说俏皮话,知道我的意思。」 蓝亚特揉揉酸涩的眼皮,他想他是太累了,才会产生幻觉。 「那什么时候才合适呢!等人死了以后?」这样才能「笑」死了。 「艾莲娜」他愤怒地一吼,倏地起身瞪视她。 什么事都能开玩笑,唯独人命关天的事不得有半点嘻笑意味,只要危在旦夕的伊莉莎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绝不允许有人轻贱污辱。 他欠她太多太多,终其一生也还不了,她若一日不清醒他便陪她一日,直到神来带走她为止。 「请不要大吼大叫,影响病房的安宁,你是老师要以身作则,别带坏你亲爱的学生。」她学习能力可是很强的。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说什么,想拥抱她又必须推开她,表情复杂地垂下视线。 「其实你何必对她有愧疚,人生难免遭遇波折,谁能总是一帆风顺呢?就算是你,也有难以向人启齿的阴暗过去。」生与死,本就是一种循环,是人都逃不开。 像是被踩到痛处,他暴怒如狮子地跳了起来。「懂什么?在刺探什么?要不是因为的恶言恶语,不给人留余地的强横作风,伊莉莎怎么会负气出走,还因此遇险……」 不不不,他不想这么责备她,为什么他会不经大脑地说出这些该死的话?伊莉莎会出事与她无关,他必是太痛恨自己的无能了。 心口一紧的蓝亚特在大吼之后就后悔了,他懊恼地想收回伤人的话语,却已来不及。 「你说得没错,全是我私欲作祟的错,谁叫我爱你呢!见不得你身边有其他的女人,所以我想尽办法要赶走她,不让你们有任何在一起的机会。」 她活该,雷恩说的,谁让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识情味。 而且做得太绝,没留后路。 「艾莲娜,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听她说出「我爱你」三个宇,又自贬地将自己批评得一无是处,他既动容又心痛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他要伤害自己最爱的女孩,一个伊莉莎还不够吗?为何她能毫无怪罪之意,还全揽罪责7 艾莲娜笑笑地抹去唇边的奶油,喝了一口饮料。「是不是这意思并不重要,你想救她不是吗?」 他苦笑着,望向呼吸缓慢的女人。「她很善良,从不让我为她操心。」 「而我是你头痛的来源,无法掌控的麻烦。」他肯定上辈子做了很多缺德事,才会被魔女盯上。 幽幽回眸,他未置一语。 「算了算了,我不想让你的头更痛,我可以救活她。」不算小的工程,但勉强能应付。 「?」他的眼神充满怀疑,要她别闹了。 「人有人界,魔有魔界,并非看不见就不存在。」她扬手一挥,可乐空罐、薯条、炸鸡与残渣如倒带般向后退,消失在杯大的黑洞。 一会儿,连黑洞也不见,一切像没发生过地恢复原状,连片花瓣也没留下。 「……会变戏法?」他吃惊地睁大眼,吞咽困难地咽下惊吓。 「我说过我是魔女,这叫魔法不是戏法,也并非人人会变,除非高等魔。」如出身皇室的艾佐一家。 「……是魔女……」 她是魔,她是魔,她是魔……蓝亚特脑中不断地转着这几个字,不愿相信地和心在拔河。 他爱上一个魔女,这怎么可能?! 「要不要救她,一句话。」逾时不候。 似乎天人交战了三分钟,他眼露幽远地说道:「救她。」 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放过,尽管她口口声声自称是魔女,在他眼里她依然是那个纯真中带点小邪恶,老是把他当尤加利树攀爬的小丫头。 她不是魔女,绝对不是;不然……他望向挂在墙上的驱魔剑。 「让开,把四面窗户打开。」 欧曼尼快步打开东南西北四扇窗,虽然不解其意,但身为下人总不能让主人去做。 「我召唤你,风、水、火、土四方精灵皆听我令,我是魔界公主罗宾娜之女,魔女艾莲娜,我命令你们将自然界的力量借给我,魔萨黑暗界,魔娑圣灵,我召唤你们,速来……」 一阵疾风倏地冲进屋内,像是破坏力十足的风蛇,瞬间将所有轻物品往上卷,形成风旋在天花板盘旋,四面窗户嘎吱作响。 一道炽热的红光后紧接着是微凉的蓝光,最后到达的是给人温暖的绿光,四者合而为一,形成巨大的台风眼,光线刺目得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把你们的力量给我,我命令你们。」 站在风眼下的艾莲娜衣衫未动,但长过足踝的发辫却由下而上慢慢松开,深黑发色渐褪成墨蓝,如张开的孔雀扇羽,随风乱舞向上飘动。 而那双如深潭的瞳眸也由黑紫转为幽紫,眸心流转着万千旋光,仿佛全宇宙的力量都集中于两洼紫湖中,令人敬畏有加。 她缓缓地举起左手,淡淡七彩炫光由掌心中放出,光芒所照处皆生辉,她将手放在伊莉莎的足部上方,徐徐向上,不躁进,直至胸口。 似枯木逢春,干井遇泉,手巡之处竟起异状,干枯的皮肉逐渐丰盈,肤润肉长地回复原来的白嫩,不见凸起的骨架。 伊莉莎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颈往后仰像是承受什么痛苦的折磨,当艾莲娜指尖往她眉心一按时,她大口地喘了口气,缓慢眨动地眼皮往上掀。 从来没有一个被吸血鬼吸尽全身八成血液的受害者还能存活,她是第一个。 第九章 「是魔女?」 「是的,我早就告诉过你。」 「不该告诉我这件事,我真希望没开口说出真卖身分。」 「说了又如何,你不是不相信。」她说得再多也会被当成玩笑看待。 「因为我是驱魔师。」而她是魔。 「所以……」她等着下文。 「我必须杀了。」这是他的使命。 人、魔不两立。 蓝亚特举起泛着银光的驱魔剑,锋利的剑尖直指着心爱女子的胸口,他一剑刺去…… 「你舍得杀我?」艾莲娜魔魅地笑着,舔着小指。 他舍不得,也下不了手,即使她是该诛的魔女。 剑身停在她胸前三寸处,握紧剑柄的蓝亚特无法再移半寸,他的手在颤抖,心乱如麻地不能前进半分,心和理智拉扯着,难以抉择。 镶在剑上的十字宝石发出圣洁光芒,催促他快痛下杀手,人与魔不能共生,他没有选择地必须除掉她,还以平和的世界。 看着又回复黑紫色的双瞳,动摇的心是那么煎熬,他知道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底下藏着邪恶的恶魔,她能轻易掌控人心。 要杀她吗? 蓝亚特发现自己做不到,就算她是个魔,爱她的心也不曾改变,她仍然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魔障。 「走吧!别让我再看见。」否则他不保证还能放过她。 「走?」她低声轻笑。「你是我的,纵使要把你拖进地狱,我也不会放开。」 「何必呢!我们不会有结果。」趁着能回头时,彼此才不致痛苦太久。 「咯咯……你不知道我们魔女一向任性又霸道吗?看上跟的猎物岂有松手的道理。」天真不算坏事,但要适量。 「我是的猎物?」听起来真刺耳。 「也是我爱的男人,你最好乖乖认命,别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算他倒楣,自投罗网。 他几乎想笑,她的威胁口气像在娇嗔。「艾莲娜,不要逼我动手。」 哼!他动得了她吗?「我只问你一句,你爱不爱我?」 「这……」他迟疑了。 「要向你的上帝请示吗?我可以直接带你去找。」那老头住得远了点,很费体力。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够远了吧! 蓝亚特当她在说讽语地摇摇头。「我不应该爱。」 「但你爱我。」这是一句肯定。 「是的,我爱,但我不能爱,我们的世界并不一样。」而且是敌对的。 「哪里不同?我又没准备移居。」艾莲娜娇笑地推开他的剑,身一偎地攀着蓦然一僵的宽肩。 「别把我们都逼进绝境,我要好好地活着。」轻抚着柔嫩细颊,他想这是最后一次的眷恋。 不想她死就要绝了她的念头,漫漫一生她将是他最深的回忆。 「怎么,想回到你未婚妻身边吗?」他想都别想。 顿了一下,蓝亚特微露艰涩的苦笑。「我不想再伤害她。」 「回答我,会不会?」她声音一低,扳过他的头直视黯沉的金眸。 「不会。」因为他不爱她,勉强在一起,只是徒增两人痛苦。「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你就是最好的。」艾莲娜突然勾唇一笑,像个顽皮小精灵吻了他一下,「可是我不会把你给她。」 「……」为什么她要如此甜美,让他放不开? 「你要记得一件事,你是我的,绝对别想变心,只要让我发现你和其他女人过从甚密,那么先替她把棺材准备好,魔女的占有欲会让你害怕得作恶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作恶梦吗? 蓝亚特想起不久前的对话,不免心口发疼地看向远方。他知道这一辈子都会记得有张纯真笑脸的女孩,她是他不能倾生去爱的魔女。 自从救活了伊莉莎,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出现,好像从空气中消失似的,全校师生,包括她最好的同学都不晓得她住在哪里。 通讯栏上的地址是一片围墙围起的空地,那里接近山坡地,有条小溪流经中间地带,除了凸起的土丘和杂草外,毫无人烟走动的痕迹。 而电话号码则更是可笑,十三个六直通魔界,接电话的怪声音像是吞了蛇蟒似的,含糊不清地直道主人不在,请至人界寻找。 思念总在分手后,若非亲眼所见,他大概会以为有人恶作剧,让他在想念她时还跟他开玩笑,无法一倾相思之苦。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她的影像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高估自己的蓝亚特疯狂地想着多日不见的小情人,他一直认为爱会因为时间而渐渐淡去,直到她的影子下再驻留心田。 可是没想到他越想忘记,记忆越是不肯放过他,掐着他的脖子逼他不断回想,心一痛再痛地失去知觉。 反反复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他不知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着魔了,是他此刻的想法。 「蓝亚特,你什么时候要回英国?」伊莉莎从他背后走来,端给他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不一定,等『他』出手。」吸血鬼不可能不吸血,除非已经离开。 「那要等到何时,你不觉得空等不是办法吗?」她不喜欢他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死过一回的伊莉莎和以往有些不同,她变得积极也更大胆,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认为他终将会选择自己为终身伴侣。 虽然没人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但她隐约晓得和艾莲娜有关,在她睁开眼之后,那个甩着长辫子的身影似乎消失了。 她相信这是上帝给她的第二次机会,只要她懂得把握时间,蓝亚特会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重续断了的缘分。 「『他』太狡猾,不好揣测动向,只能等,别无他法。」至少锁定了范围,不致疲于奔命。 「我可不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如果成功的话,蓝亚特便会离开这片令人伤心的上地。 「说说看。」 伊莉莎甜笑地帮他整理衣领,如妻子般温柔。「我们不如设一个活饵把『他』钓出来。」 「饵?」他不是没想过这法子,但是太危险了,不值得冒险。 万一没逮到「他」,反而让「他」把饵吃掉,他如何对得起那人。 「让我来当饵吧!反正『他』曾在我身上留下记号,再来一次应无大碍。」为得他的心,她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 「不。」蓝亚特的表情忽然一怒,对她的提议大起反感。 「为什么不?我是最好的人选,我相信要诱『他』入笼并不难。」伊莉莎不懂他为何动怒,她只是想帮他早日完成使命。 「很想死吗?」口气凶恶,他冷冷一睇。 不知为什么,她竟怕起他此时的表情,「你会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 她能死里逃生地躲过一回,他居功厥伟,没有他,她可能就死了,那么由她回报他一次又如何,他一样能再挽回她的生命。 知情的蓝亚特和欧曼尼并未透露艾莲娜的魔女身分,因此她一直以为是蓝亚特救了她,从未想过其他可能。 感激之余又重燃对他的爱意,认为他对她是有情的,只是一时受惑迷失方向,需要她更多的爱才能导回正途。 「错了,我无法保护,不然也不会受袭。」让他差点终身背负对她的歉疚。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说服他,但是他没让她有机会说出口。 「我会叫欧曼尼帮买好机票,此地不宜久留。」送走她,他才安心。 「你不留我?」她面露讶色,十分不解他此时的做法。 蓝亚特只是轻轻放下咖啡杯。「在发生那件事后,我们之间已是不可能了,我郑重地向说声抱歉,婚约解除了。」 说完,他松了一口气,感觉放下心头重担。 「你要悔婚?」心口又痛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想耽误追求幸福的机会,我给不起要的。」爱。 「因为艾莲娜?」虽然很难受,但她强打起精神,不再为他流泪。 「是的,我爱她。」爱得比他想象的还深。 「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伊莉莎苦涩地问道。 他摇头。「我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负了爱他的人,也负了他所爱的人,这一生注定要孤独终老。 「我不介意,我爱你,用我全部心力在爱你,你真的想全部抹去?」难道他毫不顾念旧情? 「我介意。」他沉痛地回道,不愿负她更多。 此时,他想起艾莲娜近乎威迫的轻语。他若敢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那人就必须承受魔女最严厉的报复。他听进去了,也没打算再爱她以外的女子。 他不是轻易动情的人,一旦动心便是一辈子,同时他也是怕麻烦的人,仅此一次,不再交心。 「你很残忍。」让她一再遭受梦碎的打击。 「接受,更残忍。」她将得不到快乐,一世活在后悔当中。 伊莉莎哭不出来,所以她只好笑着,着雾的双眸又酸又涩,挤不出一滴泪珠。 她能说什么呢?傻一次是天真,两次则是自欺,不会再有第三次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再也不堪折磨,她认输了。 「少爷,我发现教中国史的李老师行迹可疑地走入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还有一名长相清纯的女学生也进去了,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欧曼尼先是振奋地一喊,看见屋里还有淑女在场,音量立即放低,变得中规中矩,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管家模样,有条不紊地报告。 「确定了吗?」最近李老师和周先生他们常搞失踪,而且在消失一段时间后,肚鼓腹涨地出现。 「是的,少爷。」他亲眼看见男老师和女同学一前一后地进入,而且还怕人发现似地左顾右盼。 「把我的剑拿给我。」他终于要面对「他」了。 「是。」 蓝亚特的眼中闪着猎杀的金光,他轻抚过驱魔剑上排列成十字的宝石,低唤圣父之名,将剑扬至眼前映出他誓言诛魔的坚决面容。 我父,耶和华,请赐给我无畏的勇气,为世间铲除邪恶。 阿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啊你……你们在干什么?贸然闯进来还拿把剑,是要劫财还是劫色?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别吓我们……」 除了傻眼还是傻眼,令人啼笑皆非。这简直是闹剧一场,破门而入的屋内哪有什么吸血鬼,只有几只怔愕的老鬼差点吓破胆。 四面垂挂黑幕的屋子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中间架起一座炭火烧烤的炉子,滋滋作响的肉片正滴着油,引人食指大动。 原来这是间废弃的烹饪教室,锅碗瓢盆摆在陈旧木柜里,还有过时不用的烤箱和微波炉等电器用品,感觉像是等人使用般。 由不染灰尘的表面看来,应是常有人在使用,上头还有未洗净的残留油渍。 「李老师、周老师、许老师,你们在这里干么?」这场面似乎有点……可笑。 神学老师许亚夫不高兴地说:「你没看见我们在烤肉啊!」 「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眉头一皱,他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 「比较有情调嘛!看起来就像在阳明山赏月,我们还特地在天花板贴上萤光星星。」多么浪漫呀!好像回到和女朋友约会的求学时代。 「阳明山……」蓝亚特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予置评。 「没办法,年纪一大,胆固醇也跟着飙高,我老婆不准我吃高热量和高脂肪的食物,我只好瞒着她躲起来偷吃了。」抚着圆肚子的地理老师周通文,不好意思地一赧。 因为他的妻子也是学校的老师,朝夕相处更难避她耳目,不趁她没注意时偷吃两口,他哪有机会尝到满嘴油的肉味。 「那她是……」他指着正在啃鸡翅膀的女孩。 「喔!那是老李的女儿啦!一听到有好吃的就吵着要跟,不然就爆料,我们能怎么办!」还能不接受威胁吗? 「嗯嗯,蓝亚特老师,你们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我帮你烤鸡屁股。」中固史老师李常季热悄地招呼着。 坐下来? 看着那串犹自滴油的烤料,哭笑不得的蓝亚特狠狠地瞪了尴尬不已的欧曼尼一眼,手一挥便退出烤肉香四溢的屋子。 现在他知道这幢房子为何要挂上重重布幕并关上门窗,不让一丝光线透入,因为做「坏事」的人怕被发现,不得不出此下策掩人耳目。 亏他们想得出这种笨方法,为了口腹之欲竟抱着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险,拚死争一口肉。 真佩服他们烈士般的勇敢、誓死如归,即使只用一点微光照明,也能自得其乐地说是……赏月! 「呃!少爷,是我搞错了。」摸一摸光亮的头,欧曼尼主动认错。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实在是太离谱了,他难辞其咎。 「你忘了配副眼镜吗?」老眼昏花。 「啊!这……他们真的是偷偷摸摸,任谁见了都会起疑嘛。」谁晓得是一群馋鬼。 「下次睁大你的双眼,别再摆这种乌龙。」他以为这次终能了结宿仇。 「是,少爷,我一定不负所托……咦!什么味道……」好腥的气味,像…… 「血?!」 主仆俩相对一视,脸上倏地一凛,不需言语地迈开大步,拔腿急奔地冲向味道飘来的方向。 意外地来到保健室门口,浓重的血腥味由门内飘出,两人警戒地做出攻击动作,心想着受害者可能是美艳的保健室老师。 但是推开门一瞧,他们以为遇害的米雪儿老师正咧开大嘴,尖牙锐利地准备咬住白嫩的雪颈。 救人为第一优先,没人注意一抹飘忽的黑影由角落隐去,留下细微铃铛声,轻轻回荡。 云萝公主冷笑地拈起莲花指,朝大惊失色的达米乐射出米粒大的黑豆,瞬间没入眉心,毫无感觉。 怎么能让你们独自快活呢!总要扳倒一个艾佐家的魔才甘心,我得不到心爱的雷斯,你们也该有一人痛失所爱,这样才公平。 心机深沉的魔界公主故意布下陷阱,将驱魔师引至吸血鬼面前,不管是谁得到最终的胜利,总有一人会付出死亡代价,谁也占不了便宜。 「原来是。」他从没想过「他」竟有可能是「她」。 脸色骤变的达米乐放下手中食物,倏地转身。「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明明划下结界,为何能闯得进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善恶到头终有报,怎么逃也逃不过。 「哼!是谁出卖了我,是不是艾莲娜那魔女?」早该明白魔不会信守承诺,他们只求利己。 「艾莲娜也知道的真实身分?」一讶,蓝亚特不动声色地接近。 他不屑地一嗤,「少装糊涂,谁不晓得艾莲娜爱你爱得痴狂,你的未婚妻濒临死亡她也愿意舍身相救,真是笨魔女。」 「什么舍身相救?」他心口忽地跳得飞快,急切追问。 「别告诉我你毫不知情,任何一种魔法施展过度都会有致命危险,而且一遭到反扑后果更可怕。」达米乐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节节后退想找一空档溜走。 「她不是魔女吗?为什么会有危险?」心一揪,他惶恐不安。 「魔女也有魔法深浅之分,你以为她们不老不死的容貌打哪来?你应该问问她今年几岁。」达米乐有些恶意地邪佞一笑。 「她在哪里?」他想见她,立刻。 「笑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找,门在后面,不送。」快走快走,别妨碍他用餐。 「……」 「少爷,别中她的计,你忘了我们为何而来吗?」不能有一步走错。 见主人为感情事分心,情绪激动地放下正事,欧曼尼连忙上前提醒,不让太好良机错失,做恶多端的吸血鬼该受天谴。 神色一正的蓝亚特虽然急于得知艾莲娜的现况,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也有可能谌他,他屏气凝神地握住圣剑,对准她的喉头。 「很聪明,但是拖延时间的手法并不高明。」她得死,才会有更多人获得救赎。 达米乐干笑地撩撩发,紧盯着他手中的剑。「我说的是实情,艾莲娜的确伤得不轻,不然我怎么敢光明正大地猎食,毕竟她可是我的监管员。」 「监管员?」 「呵……呵……你自己说说有几天没见到她了,重伤的魔女可不像你们人类有医院可去,说不定她都快死了。」如果能这样就好,自己也不用受制于魔。 「胡说,她不会死的。」他愤怒一吼,举剑刺去。 为了闪避他的剑,达米乐轰地变成一只蝙蝠,忽高忽低地逃窜着。 「一命抵一命没听过吗?你的未婚妻本来就活不久,顶多再熬一个月,她逆天而行硬是和死神抢人,人家不勾她魂还勾谁。」赫!差点削掉他一片皮。 「别再危言耸听,总之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快快受死。」蓝亚特攻势凌厉地挥刺,企图一剑刺穿飞窜的黑影。 「喂!亨利的儿子,你别太过分喔!要不是看在你父亲和我是旧识的份上,我绝饶不了你。」那柄该死的银剑,闪得他眼花。 「认识我父亲?」亨利是他父亲的名。 「我不只认识你父亲,还和你母亲交情不错,五月十三日是雪柔的生日对吧!她最喜欢粉紫色的玫瑰。」为了求生,他什么关系都攀。 「她说粉紫色玫瑰代表浪漫……」母亲常撒满一室玫瑰,笑着说自己是花中皇后。 「对对对,没错,她吃鹅肝不沾酱,喝茶前一定得先点一盏橙橘熏衣,偏爱圆领的衣服,不爱穿鞋,渴望当只飞鸟……」 达米乐不停地说起蓝亚特父母生前的事迹,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毫不含糊得好像跟他们感情融洽,是相当友好的朋友。 一时间,孺慕之情浮现脑海、涌上心头,蓝亚特回想起父母的种种过去,仿佛又回到孩提时期,双亲疼爱有加地围绕身边。 那一幕幕叫人难以忘怀的画面,直到一具干枯的女尸夺去他的回忆。 「既然她是的朋友,为何要吸干她一身的血?」她害死了他的母亲,让父亲也失去活下去的力量。 说到这点可真冤,他也有满腹苦水要吐。飞累的蝙蝠停在灯架上,不易为剑所伤。 「当时,你母亲的肝癌已是末期,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治疗,她说自己还不想死,不想留下你们父子为她伤心……」 所以她苦苦哀求他帮忙,就算变作他的同类也无妨,她想要永远不老、青春永驻,让美丽的容貌停在最璀璨的年纪。 他踌躇了一下,最后决定延长她的寿命。 「要变成吸血鬼需先被吸干一身的血液,等剩下一口气时再反吸三口吸血鬼的血,埋在土里七天便转化体质,与我们一样不老不死。」 「可是就在你母亲准备饮下我的血时,你祖父突然闯进来,用你手中的剑砍伤我,我一惊自然负伤而逃,否则他一定要了我的命。」 而他母亲也因转化失败,血竭而亡地提早离开人世。 「我怎么知道说的是不是片面之词?毕竟已经死无对证。」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难怪他父亲死也不肯接下驱魔师的责任。 「喂!我可是侥幸活下的证据。」达米乐哇哇大叫地变回人形,上衣一脱露出背上的疤痕。 就在这个时候,蓝亚特一剑刺穿他的肺,剑身直没入身体,连同先前的旧伤也囊括在内,一丝不差地刺进同一位置。 「尽管和先父先母是至交好友,但残害无辜的生命仍是罪无可恕,我不能饶了你。」金眸一闪,他拔出剑。 「你居然……骗我……」亨利,你儿子为什么不像你? 一口乌浊的血由喉间喷出,眼看着就要喷向蓝亚特脸上,一只鸟状的巨物忽然破窗而入,以乌黑的双翼挡在他面前。 「艾莲娜?!」 第十章 「死咒?!」 谁会料到达米乐死前吐出的那口血,竟含有三界中最恶毒的咒术,任谁碰触到都会立即死亡,即使沾到一小滴也回天乏术,除非道行高深的魔。 而魔法不差的艾莲娜由小魔处得知云萝公主的诡计,连忙化身鸟人由魔顶山返回人界,希望能及时化解她布下的阴谋。 谁知仍迟了一步,那喷出的血就要夺去她心爱男人的生命,她想都没想地以身相护,飞快地往他面前一挡,让所有带有死咒的血喷洒在她羽翼上。 结果,他得救,她却倒下。 若非她本身魔质优异,又有高深魔法护体,一般道行不够的小魔恐会当场灰飞烟灭,化成一堆白雾随风散去,哪还能抢回一条魔命。 只是她的下场也不好过,虽然命是保住了,可是魔体受损严重,奄奄一息地拖延时间,能不能撑得过还是未知数。 「幸好你没沾上含有死咒的血,不然上面那个白胡子老头也救不了你。」雷恩调侃道。那个笨丫头还真不怕死,连这么蠢的事也做得出来。 「难道没有解法吗?」蓝亚特恐惧得无法控制手的颤抖,面如死灰。 「要是能解,我们这几尊大魔就不用坐困愁城,等着替她收尸了。」如果她懒得呼吸的话。 蓝亚特看着平空冒出自称是艾莲娜兄姊的「魔」。 「收……收尸……」他踉跄地往后一退,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有那么严重吗?只不过几滴黑血而已。 「雷恩,你想好避难处了吗?」艾佐家老三雷恩娜凉凉地说。 「呃!亲爱的二姊,我为什么要避难?」不是风平浪静了? 「想一想艾莲娜要是知道你连她的爱人都敢捉弄的话,以她报仇三年不晚的阴险个性,你能吃好睡好吗?」还不赶快逃命。 「赫」他抽口气,惊吓莫名。 怎么又要逃难了,他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吗? 「各人造业各人担喔!人类这句话还挺有意思的,你不觉得吗?」雷丝娜跷着脚,拔着宠物拉拉的羽毛。 魔要想死,不愁刀子磨得不够利。 「老大,那个红头发的妖魔是谁,她和我们家没关系吧!」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幸灾乐祸,他可是她唯一的弟弟耶! 雷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懒得回答这个笨问题,他比较怀疑雷恩是天使界的卧底,投错胎,走错人家。 「呵呵……老四,你赶快找事弥补,否则等艾莲娜找上你,那就是真的众叛亲离了。」而她一点也不同情,谁叫他自寻死路。 「我这么不得人缘吗?」低嚷着怨语,哭丧着脸的雷恩捉了捉漂亮的金发,连忙堆满假笑地看向蓝亚特。「哈哈……我之前是说着玩的,你千万别太在意,我们家老五活得比龟精还长寿,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为什么他得接受威胁呢?他是至高无上的魔尊之子,竟然得低声下气向人类弯腰,还得确保他没被吓死,这象话吗? 何况以后有幸成为一家人,老四辈分总比老五高一点吧!他好歹也得喊他一声四哥。 只是一想到艾莲娜笑得比他还天真的脸,雷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话最少的人往往最阴险,算计全放在心里。 那间破教堂不知道还在不在,他和哞哞又得去暂住一阵子了,免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头不见了。 「她在哪里?」没见到人以前,他无法安心。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保证没「人」打扰。 「我要见她。」蓝亚特命令。 搔搔脸,雷恩故意装出阳光男孩的腼笑。「不好吧!那个地方不适合你这种人去耶!」 「我这种人?」他不解。 「你忘了你的身分吗?波顿家的驱魔师。」而他们一家都是魔。 另一半例外。 怔了怔,蓝亚特黯然地垂下眼。「如果我不是驱魔师呢……」 「呵呵……」雷恩的笑声有如三八的媒人婆。「你放得下吗?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可不想她哪天哭哭啼啼地回来说,你又不要她了。」 「我……」蓝亚特深吸口气,明白他话中的讥诮。「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再让艾莲娜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啧!又一个不怕死的勇士……呦!谁打我?」他的地位有这么低微吗?每个人兴致一来就欺负他。 「少说废话,快带他去。」雷斯催促道。蓝道的演唱会快开始了,等一下见不到她又要哇哇大叫地闹情绪。 雷丝娜的亲密爱人就是雷恩口中的勇士,而且黏她黏得很紧,即使贵为国际级的天王巨星,仍时时刻刻担心会被心性不定的她「抛弃」。 「是是是,我就要走了。」呜……居然当他是小弟使唤……呃!唉!他的确是小弟,只能认命了。「来吧!驱魔师,我带你去找艾莲娜。」 突地,他阴恻恻地一笑。 「你最好是闭上眼睛,我们这一路上的风景可不怎么赏心悦目,有重大疾病者勿试,我担心你要是吓破胆子,不知上哪找个新的替你换上。」 心急的蓝亚特只说了一句不必,神情冷峻得犹如要上断头台。雷恩的手仅轻轻一挥,墙上便出现漩涡式的通道,冷冷窜起,有一股将人吸入的张力。 那是一条很长的道路,并未如想象中黑暗,水膜般的两侧散发微亮光线,四周景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往后退去。 诚如雷恩所言,一路上的风景的确光怪陆离,他看到会走路的桥,正在梳发的树,还有用鱼尾打排球的鲸鱼,以及正在贴眼睫毛的金刚鹦鹉。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一头在空中盘旋的火龙忽地喷出烈焰,才惊觉路已到了尽头。 「欢迎光临魔界,希望你能满意今天的行程。」今日他是魔界一日游的导游兼解说员。 「这里是……魔界?!」红色的太阳和紫色月亮?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呵……惊喜吧!我们的世界也是挺漂亮的,对吧!」不过这不是重点。「艾莲娜就前头,你见到她时可别吓一跳。」 雷恩呵呵笑地,像是包藏祸心的阴谋家,他引蓝亚特走进一座怪树林立的黑森林,然后做出他先行的手势,在到达某一定位时朝他背上一推。 扑通! 「你……你干什么?」他不经意地喝了一口黑液,咸的。 「这叫魔汤,和人界的温泉大同小异,但功能嘛!你等一下就会明了了。」呵呵……他真是善良,恩典宝贝一定会摸摸他的头,大赞他是乖小孩。 「艾莲娜在哪里?她……」蓦地,他的声音消失。 热泪盈眶的蓝亚特哑着声,神情激动地向前一游,漂浮魔汤之上的沉睡佳人有张他熟悉的娇容,安适地闭眼似在休憩。 他痴了、傻了,凝视地看着她平静面容,生怕惊扰到她的睡眠,轻抚着飘在汤里的长发。 在魔界,时间是缓慢地,如牛步般行进,分秒没有存在的意义。 似乎过了很久,尖锐的啸声惊醒了睡得正舒服的魔女,她眼皮动了动的似醒非醒,又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掀开舞蝶般的睫羽。 「咦?是我看错了,还是你走错地方?这里应该不是圣芳济女子中学吧!」这幻影十分逼真,恍如真人在前。 唔!捏起来颇有肉感,真实得不像做假,谁无聊到做个人形玩偶来陪她? 「我爱。」 「啊!会说人话,你不会是大哥送我的礼物吧!还是雷恩故意戏弄我的整人玩具?」她微讶地坐正身子,再次以手触摸眼前湿淋淋的实体。 嘴角一扬,蓝亚特低头一吻。「我想,非常想,超过我所能负荷的想念,而我竟以为我能洒脱地不再想。」 「蓝亚特?!」她吃惊地脚下一滑,整个人陷入黑色汤液中。 「小心点,别把自己淹死,的沉稳哪儿去了?」伸手一捞,他笑着捞起喷水的水娃娃。 「被魔兽咬走了……」她小声地嘟囔着,有点怀疑身在梦中。 她得罪太多魔,每一个都想趁机整她,虽然不致有肢体上的伤害,但干奇百怪的花招还是叫人受下了,她成了所有魔捉弄的对象。 「真傻,傻得令我心疼。」魔该是自私自利,不管他人死活的。 明了他意思的艾莲娜笑着眨眼,有如无尾熊地往他身上一攀。「没办法,谁叫我受到诅咒,非你不爱。」 「我也爱!坏心肠的魔女。」他被施了爱的魔法,只能爱她。 「坏心肠?」她有意见地挑起眉,纤细指腹不停地摩挲刚毅下巴。 「是的,很坏,让我担心让我忧,让我为寝食难安,心痛如绞,睁眼闭眼尽是顽皮的笑脸,如鬼魅缠身般让我不得安宁。」他说着这几日所受的折磨。 「咯咯……听起来我的确很坏,坏到骨子里,那你还敢爱我。」真好,听着他的心跳让人很安心。 「因为我天生负有驱魔卫道的使命,为免人界生灵遭受茶毒,我只好舍身取义为万民谋福,亲自看管这只无恶不作的坏魔。」看到她平安无事,焦急的情绪终于能平息。 艾莲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满心欢喜地咯咯轻笑。「谁带你来的?」 凡身过不了魔障,除非有魔带路。 「一个天使长相的金发男孩。」很活泼,但……邪恶。 「喔!那是我四哥,他没找你麻烦吧?」老四很贼溜,总喜欢背地里使阴。 「还好,的家人都待我不错,只是这一路走来颇远」几乎令他以为没有尽头。 「等等,你说你走了一段远路?」她打断话地插上一句,语气不太轻快。 「有什么不对吗?」看她不怎么满意的表情,莫非另有捷径? 「没什么不对,大概我家老四智力退化,忘了他的魔力能打开魔界大门,人、魔两界的距离只在于门里门外而已。」果然是善良的魔,多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 讶然的蓝亚特微微一笑,不在意多走一大段路。「的情况还好吗?他们说受伤颇重,必须长时间静养。」 「他们?」 「的家人。」他坦诚不讳,却不知会让日后的「姻亲」几乎鸡飞狗跳。 「别听那魔言魔语,他们擅长让人信以为真,不过是沾了点污血得洗净。」哪值得大惊小怪。 「死咒能解吗?」他恐惧地不敢阖眼,怕再也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他们连这种事也告诉你?」真是无聊,唯恐天下不乱。 难以放心的蓝亚特再三审视她的脸色。「实在不该用自己的力量救伊莉莎,虽然对她有些歉意,但我宁愿活下来的人是。」 他也是自私的,不愿所爱从世间消失。 「嗯哼!你忘记我是魔女了吗?」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邪孽。 「我只记得是我最爱的女人。」爱无界线。 「你是驱魔师。」你的责任呢?! 「而是魔女。」爱都爱了,还能后悔吗? 艾莲娜笑着刮刮他的脸皮,指指暗影晃动的魔树,「你知道这森林有多少魔兽吗?够你杀个痛快。」 「我的剑,钝了。」他苦笑地捉住她细白小手,不看四周走动的影子。 「好理由。」艾莲娜突然露出邪魅的笑,抚着他心跳的位置。「雷恩有没有告诉你,魔汤对人类的影响?」 他摇头。 「那你的身体是否有点热,感觉有小火烧着下腹?」他穿太多衣服了。 早有所觉的蓝亚特微起眼。「我可以不听吗?」 「咯咯……催情。」他不听,不代表她不说。 「该死。」他呻吟出声,忍受着一阵阵往上攀升的欲望。 「亲爱的,你不觉得你该做什么吗?」他这个驱魔师要彻底沦陷了。 看着她光裸如雪的身子,蓝亚特轻噫一声。「让我沉沦了。」 头一低,他吻上红艳小口,两手如失控的野兽般激情抚摸,魔汤汹涌,水珠四溅,用原始的肢体语言倘佯在爱的浴池里,结合成一首美丽的乐章。 恶魔也有春天,只在于他们愿不愿意付出。 幸福,就在身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是谁在我身上施了生发的魔法?」全身毛绒绒活像红毛猩猩的雷斯大吼着,脸及四肢和身体都布满毛发。 「我性感的红唇呢?哪个混蛋挂了两根炸坏的香肠在我嘴上?」揽镜一照的火爆雷丝娜气急败坏地咆哮。 冷戾的雷恩娜音一沉,低视胸前两朵红梅。「谁要出来自首,我保证不撕裂他。」 「啊!啊!啊!我……我变成女人!」怎么会成这样?他还想跟他的小恩典大战三百回台。 活该,谁叫他老爱自掘坟墓。 一只金发恶魔惨叫连连,还来不及找出凶手就被踢了出去,屁股上还多了大小不一的三个脚印。 艾佐家清晨非常热闹,人人有奖地收到小气艾莲娜的回礼,看得大家长罗斯特和罗宾娜哈哈大笑,拍掌叫好地多送一个礼,锦上添「花」。 只见四个怒不可遏的魔男魔女狂忿地走来走去,头上顶了盆……牵牛花。 不过最惨的莫过于魔界公主云萝,听说她一夕间变丑了,丑得连魔王魔后都不认她,一脚把她踢出魔宫。 「父王,母后,我是云萝呀!你们开开门让我进去,我不要待在外面,们会欺负我……」 泪眼汪汪的云萝拍打着魔宫大门,不顾形象地扯着喉咙大喊,但发出的声音没人听得懂,!!…… 「嗯!好丑的青蛙,谁家的?」这么丑也敢出来。 「是蟾蜍吧!你看背上有颗好大的疣。」真骇人,不知道有没有毒? 「青蛙啦!绿色的皮看见了没?」路魔甲用树枝戳了一下。 「大概是突变种,人界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路魔乙拿起石头一丢。 不要再戳我,不要再丢我了,我是云萝公主、美丽又娇媚的魔界第一美女,你们要是敢再犯上,我就把你们变成青蛙。 ……………………蛙鸣声阵阵,一只翻肚的丑陋青蛙倒栽在沟旁,不停地发出声…… 【全书完】 *欲知雷斯艾佐如何与煮得一手「好」厨艺的席善缘结成良缘,请看寄秋花园系列578魔魅の家之一《恶魔协奏曲》 *欲知雷丝娜艾佐怎样让天王巨星蓝道欧米特「一见钟情」,请看寄秋花园系列587魔魅の家之二《魔女暴风曲》 *欲知雷恩娜艾佐杠上古板的英国绅士狄奥尼索斯有何精采的情事发生,请看寄秋花园系列626魔魅の家之三《爱の魔幻曲》 *欲知雷恩艾佐怎么由死神手中夺回命在旦夕的害羞情人杨恩典的性命,请看寄秋花园系列639魔魅の家之四《恶魔情人变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