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 楔子 和平街有条和平小巷,巷底有幢不新不旧的三层楼透天厝,屋龄大概有十年,住了一对姓何的平凡夫妻。 有多平凡呢? 何先生是个憨实的公务人员,早上八点上班,中午回家吃饭,用完餐再回去工作,准时傍晚五点下班,从不应酬,或在外逗留,只偶尔与同事们唱唱卡拉ok、喝喝小酒,标准的爱家、爱妻好丈夫。 何太太非常朴实,专心照顾家里,不盲目追求流行,很少买昂贵到吓死人的衣服,她的理财观念是够用就好,不会成天作着不切实际的发财梦,省吃俭用留作日后的开销。 男主外女主内的小康家庭十分和乐,夫妻俩的感情好得教人嫉妒,常见两人有说有笑的牵着手在公园散步。 虽然外表平凡无奇,是随处可的大众脸,不过该做的“家庭功课”倒是没少过,一到了夜里,那缱绻缠绵的热度可要教人脸红了。 两夫妻很勤劳地拼呀拼的,拼了七年才拼出一个小人儿,自是疼入心坎里,捧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融了。 夫妻俩也有趣得紧,一见到女儿露出无牙的呵呵笑颜,竟心口发软地想起床第间的恩爱,于是你发臊我害羞地捂着胸口,给心肝宝贝取了个名字—— 何春风。 春风,春风,一度、二度、三度……管他几度春风,她就是何家爹妈的心头肉呐,他们很小心的宠,很小心的呵护,很小心的…… 呃,很不小心的养出一个混世小魔王,混得很理直气壮,混得天经地义,混得令生养她的爹妈汗颜不已,她的懒散实在称得上是一绝。 不过,也不能全怪何爸何妈的纵容,隔壁生了三个壮丁的冯太太也是个祸首,生不出女儿却特别想要个女儿的她,把何春风当成自己女儿来疼,其偏心之程度教人瞠目结舌,甚至连不知情的外人都以为她是冯先生的继室,因此对“前妻”的小孩一点也不疼。 但是,天可明监呀!从老大到老三全是冯太太十月怀胎的亲生儿,生儿子固然高兴,可女儿更贴心,一连生了三个带把的,怎教她不捶胸顿足,一见甜美可人的何春风心就偏了,巴不得偷抱回家,不还人。 “春风呀!快来尝尝冯妈妈刚烤好的饼干,有淋上你爱吃的枫糖……冯老二,把你的贼手给我收回去,要是春风吃不够,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春风,来来来,坐上你的小椅子,冯妈妈倒可可给你喝……” “好。” 甜甜的稚嗓像沾了蜜,又软又甜腻,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女孩笑得好不开心,一只踩到泥巴的鞋子直接踩过躺在地板上看书的冯家老二,洁净的衣服多了小小的脚印,原本脾性温和的他顿然发起火。 “何春风,你这个不长眼的……噢!好痛,妈,你竟用平底锅打我的头……”要是把他打成笨蛋怎么办? “给我小声点,吓着了春风,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贵妇模样的冯太太叉起腰,横眉竖目地警告儿子。 “哼!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冯家老二哮哮囔囔的,揉着发疼的后脑勺,偷瞪正呵呵傻笑的白痴妹。 他心想,等一下一定给她好看,看她还敢不敢三不五时来骗吃骗喝。 谁也没想到“给她好看”成了他的口头禅,从未有机会落实,倒是他常被她气得跳脚,总大吼大叫想宰了她,教她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但是,跟“给她好看”一样是空话一句,有冯母这座大靠山,冯家老二根本是被吃定了,何春风根本不怕他,还乐得继续懒散下去,反正有冯家三兄弟罩着,天大地大的事由他们扛着,用不着她烦心。 第一章 人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早起洗脸刷、赶公车、赶捷运、赶打卡,等着中午吃便当,东摸摸西晃晃再来打个盹,一天时光就这么轻轻松松混过去。 打混摸鱼是上班族最大的乐趣,能不做事最好别做事,二郎腿一跷泡起老茶,当日报纸一翻,优哉游哉地打发时间。 这就是享受,这就是活着的快乐,令人向往不已。 但是,就以高科技产品及声光科幻电玩着称的日耀企业而言,悠闲是最不可能出现在公司里的名词,混吃等死的化为失业人口,绝无立足之地。 从早忙到晚是常有的事,加班更是稀松平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扣掉年假和公休,实际工作天数超过三百六十日,几乎是全年无休。 老总裁已经六十好几了,急着培育下一代接班,他好早一天退休,陪同样年岁不小的妻子四处游玩,不想等到老得动不了才让人推着轮椅,欷吁年纪大了,不中用。 尤其是隔壁邻居夫妇年龄和他们夫妻差不多,人家赚的没他多,银行存款又少得可怜,领个几百万退休俸就高兴得要命,三天两头就听他们炫耀到哪里玩,哪里的风景比图画还美,哪的东西最好吃,简直乐不思蜀,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傻瓜。 反观他,身为大公司的龙头,却一日不得闲,每日一睁眼就得面对繁忙事业,他已不记得何时有好好地坐下来吃一顿饭,和家人闲话家常,享受天伦之乐。 所幸他的儿子们满争气的,让他少了些后顾之忧。 只不过那三个让人赞誉的儿子,同时也是造成全体职员精神紧绷的原因之一,不少员工私底下透露得靠安眠药助眠。 老大冯天纶生性严谨,凡事一板一眼,处事明快,赏罚分明,他的座右铭是:天底下没有做不到的事,只看你肯不肯做。因此在他手下工作的人个个战战兢兢,但求无过,不敢奢望有大功劳。 身为总经理的他绝对是公司职员的恶梦根源。 而身兼副总经理及研发部经理的冯天纲,脾气不好是众所皆知,而且他的怪癖甚多,一点小事不顺心便抓狂,半径十公尺以内的下属都是受害者。 千万不要跟这头火爆狮子硬碰硬,否则尸骨无存是唯一下场。 至于老一冯天维名副其实的笑面虎,看似无害的笑脸下是一肚子心机,阴险狡诈,是业务部的第一把交椅。 他奉“宁可错杀一百,也不错放一人”为处世圭臬,任谁对上他,只有兵败如山倒的份,没人能占他一点便宜。 “喂!听说了没?上面又布达一项规定,严禁‘办公室恋情’据说只要有人触犯了,一律减薪一半,连降三级耶!” “太不人道了吧!我们等于把命卖给公司,哪有时间向外发展感情,如果不从公司的精英找起,哪天才嫁得出去?”辛酸谁人知。 “哪有办法,还不就公关部那个花痴女仗着有几分姿色,多次以公事之名行骚扰之实,咱们不受美色引诱的总经理不堪其扰,只好祭出重典,看能不能遏阻女性员工的豪门梦。” “真是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把我们的希望硬生生折断……” 咿呀一声,女人的交谊厅——厕所,最里面一间忽然从内而外的推开,一名穿着褪色员工制服的女子走了出来,手上还抓着换下的空卫生纸卷轴。 “噢!原来是总务课的呀!吓了我一大跳。”好险她没说公司的坏话,不然就糟了。 日耀企业是跨国大企业,拥有楼高三十层的专属办公大楼,员工近千众人,为了分辨每位职称和工作内容,每个人都得在左胸口别上员工证。 “哎呀!我们可别和他们沾上一点边,格调会被拉低,快走快走,一身秽气会让人笑话的。”另一名女子语带不屑的嚷着,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打杂的小妹。 打杂的,总务课的别称,举凡换灯泡,发印好的名片,修卡住的影印机,甚至是办公室里的影印纸没了,咖啡茶包等不足,一通电话打来,立即补足。 他们的工作范围甚广,只要哪里有需要就必须得随传随到,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只求有没有达到要求。 总务课是全公司最被瞧不起的单位,也最低层的,似乎人人都可以使唤他们,被分派到那里的人也被认为是最不一群,少有升迁的机会。 由哪方面可以看出总务课的不受重视呢? 原因在于日耀企业虽楼高三十层,可是总务课不在其中一层,而是位于地下停车场的下一层。 停车场在b1-b2,地下第三层楼才是总务课的所在地,那也就是地位低下得连停车场都不如。 但是,有件事是公司职员所纳闷的,为什么安全部门也设在地下三楼,与总务课正好一左一右相对望呢?给人一个很诡异的感觉,仿佛似有若无地在对总务课进行保护。 更夸张的是,总务课门口就设了一座直通三十层楼的宽敞电梯,电梯内还有某人专属的懒人椅,除经理级以上及总务课、安全人员可以搭乘外,其他员工一律不得使用。 不过根据公司的官方说法,是为了载送物品方便,从一楼到三十楼的消耗品甚多,要是一层一层地往返太费时了,不符合经济效益,上头怕延迟急件才索性让总务课优先处理最高层的需求。 好大的特权呀!真教人非常匪夷所思。 “啊!借过借过,我要冲洗马桶……噢喔!怎么有人在门后头呀?!你是上完了还是正要上啊?” 一位长着两颗小虎牙,模样清秀可爱的短发女孩推门而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小心,好死不死将手里的半桶脏水泼向正在聊天的女员工。 “你……你知不知道这件新上市的香奈儿有多贵呀!笨手笨脚地弄湿了我的衣服,要是救不回来,我看你拿什么来赔!”天呐!她才穿两次而已,怎么就毁在这毛毛躁躁的打杂小妹手上。 “仿冒品。”手里还拿着空卷轴的女子咕哝着,一副没睡醒的恍神样。 她的声量不大,有意保持低调,可厕所的空间就那么大,回音效果出奇的好,像是梦呓的低喃一出,立刻让人难堪得下不了台。 这时长得像日本娃娃的女孩一手搭上女子肩头,一手将空水桶甩过肩,十分有义气地陪她挨人白眼。 “哎哟!你会不会做人,连我这个外国人都晓得要入境随俗,适当的赞美有助于人际关系的和谐,你要称赞她们穿着得体,是繁花中最娇艳的一朵鲜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还是学姐教她的,学姐这会怎么这么坦白呀。 “美智子,人走了。”对眼高于顶的人而言,别人说什么都等于放屁,噗的一声就没了。 高村美智子“咦”了声。“太没礼貌?!怎么不打声招呼?你们台湾人的教养真是太差了,完全不尊重他人。”亏她还想多交几个朋友,充实贫瘠的心灵领域。 “不想被围殴就少说两句,别忘了你踩在谁的土地上。”想死不怕没鬼当。 闻言,坟美智子马上羞愧地低下头认错。“我错了,学姐,钓鱼台是你们的。” 用空卷轴挠头,她没什么精神的打了个哈欠。“好,钓鱼台是我们的,你把地拖一拖,记得把推车推回总务课,我要回去补眠。” 睡眼惺忪,一脸倦态,像是做一夜贼的何春风浑身乏力,两眼快睁不开了,她半倚着墙,一副快睡着的样子,频频点着头。 而唤她一声学姐的美智子是走后门的日本人,两人曾上同一所日本学校,交情不算好也不算坏,就沾那么一点点学姐学妹的关系,不过人家大老远从日本远渡重洋来投靠,何春风再怎么懒散成性也只好收留她。 “还没下班耶!堂姐,你不怕某人又急吼吼的冲下楼找人。”那个人有她能应付,他们可没本事承受惊天动地的狮子吼。 半睁的杏色瞳眸微闪了闪光,眼皮随即又无力地垂下。“我很困呐!人生干嘛过得这么辛苦?” 她连打好几个哈欠,双脚虚浮走得有些摇摇晃晃,慢慢朝总务课用的电梯移动,以特制密码卡一刷,让电梯快速下降。 全公司只有她有这张金色密码卡,就连总经理也没有,只要用金卡一刷,电梯就只停在她使用的那一层楼,其他人无法搭乘。 “学姐,你说这句话是让人心酸的吗?你还不够好命呀?钱多事少离家近,还不用看上司脸色……”她才是可怜虫,无家可归的孩子。 何春风懒懒一瞟,小老太婆似的垂肩弯背走进电梯。“美智子,你想我一脚把你踢回日本吗?”只会“靠夭”,言不及意,她为什么得委屈自己听她说废话? 生平无大志,只求平顺过日,这是何春风没志气的人生目标。 得过且过,反正粗茶淡饭是一餐,山珍海味也是一餐,她对所谓的生活品质没什么要求,睡得好,穿得暖,吃得饱就不错了,简简单单的日子才能无波无浪,她绝不和自己过不去。 不过呢,有时候也会受美食诱惑,一不小心做了不想做的事,然后再来后悔心志不坚。 “学姐,你好无情喔!也不想想刚才谁替你解围,仗义执言,讨回一口气。”高村美智子扁起嘴,小有怨色。 “我要的是低调、低调,有要你帮我出头吗?最好不要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把我当隐形人忽略。”踏进地下三楼的办公室,何春风就像全身骨头散掉了的老狗,两手一张成大字形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学姐,你是个怪胎。”高村美智子指控着,不懂靠山一箩筐的学姐,为何不想太出锋头? 学姐是她最崇拜的人耶!与无所不能的神没两样,否则她自传在走投无路之际找上她,靠着她的掩护躲藏至今。 外表看似天真的高村美智子并不单纯,其实她是日本某财团的千金,因为满独裁的父亲未经她同意便迳自决定她的婚事,所以她在订婚那日搭着飞机离家出走。 “嗯!嗯!台南的肉包子好吃,皮薄馅多滋味美妙……”鼻间似乎嗅到微微的包子香,何春风半睡半醒的喃道。一颗颗刚出炉的熟包子……唔!好香,肚子有点饿。 “吼!学姐,我在发泄不满呐!你在嘟囔什么饺子,太让人伤心了。”活生生的人居然不如一颗包子。 她趴得舒舒服服,嘴角噙笑。“不要在我耳边发牢骚,去去去,墙角的蜘蛛网拨一拨,学姐我的懒人病又发作了,不睡得饱饱的会暴毙。” “学姐你……你太过分了……”虐待可爱的小学妹,她一定会有报应。 拿出诅咒娃娃的高村美智子用针重重一扎,娃娃的口耳眼鼻和四肢全让她扎上针,密密麻麻的像插花用的剑山,足见她的怨念有多深。 可被诅咒的人不痛不痒,舌头一舔丰厚下唇,发出小小的鼾声,睡意正浓。 随性,大而化之,何春风是率性而为的豁达人,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管别人怎么想,只求自己高兴就好,其他事轮不到她来扛。 “来来来,来吃包子喽!春风呀!快来吃龙王包子,有你爱吃的龙虾包和奶黄包,你看这蟹黄满到快滴出来了……” 龙虾包、奶黄包、蟹膏包……苏!一吸口水,瘫死的何春风忽然精神一振,由一具“死尸”迅速地活了过来,手脚敏捷的抢过主任手中的“供品”。 “学姐,留一点给人家嘛!你不要一个人吃光光……吼!你太狠了,我跟你拼了。”眼看美味的包子一颗颗消失在无底洞里,高村美智子赶紧加入抢食行列,吃东西都输人,还叫大和子民吗? 总务课职员不多,包含主任在内不过七人而已,可一抢起食物却犹如蝗虫过境,谁也让谁地纷纷出手,先抢先赢。 “何春风,看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这一次谁来求情都没用,我要活活地掐死你!” 人未至,声先到。 惊人的狂吼如雷声隆隆,直扑一小块宁和清静地。 像是司空见惯,总和课职员个个神色自若,各自拿走抢来的“战利品”,处变不惊的吃起包子。 每几天就会上演的芭乐剧码,他们由一开始的惊恐、慌乱奔窜,躲到下找掩护,渐渐的,被磨强了心脏,如今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而这位眼神凶狠,用力甩门的仁兄便是幕后功臣,他造就了史上最无惧的团队。 “没瞧见我在瞪你吗?你还敢吃,就不怕吃到胃酸过多,胃穿孔!”这一回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永远不敢再在太岁头上动土。 斜斜地一瞄,何春风神态慵懒,“我饿了嘛!不吃会饿死。” “吃吃吃,吃成一头猪,你没发觉自己的脸变圆了,下巴多了一层吗?”吃死她,肥死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没人要。 “玉云姨说我脸圆好福气,天生是来吃定男人的。”她轻松回击,不以为忤的吃下和她皮肤一样白嫩的肉包子。 闻言,堪称好看的方正大脸抽搐了一下。“不要拿我妈来堵我,你这个好吃懒做的懒骨头。”总有一天,他肯定会被她气死。 像是听到毛病,她托腮微笑。“一生懒散是我正在努力的目标,多亏有你们大家的帮助,我才能如愿。” 人呀!干嘛为难自己?得过且过,当只饱食终日放空脑袋的小米虫也不错,不特别突出,也不必承担任何压力。 瞧他那张脸,累到快爆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三十几还苍老,虚火上升得厉害,何苦来哉? “别拿我们和你相提并论,我们才不像你这么没志节又不争气。”涨红一张关公脸的冯天纲垂拍桌面,笔筒、纸张、电脑非常整齐划一地跳。 “小小螺丝钉也有它的重要性,一辆大车苦少了它可就会出大事,副总,不是每个人都能爬到金字塔顶端。”高处不胜寒,她畏冷。 “不许叫我副总。”听起来刺耳又不舒服,隐含讽刺意味。 何春风从善如流。“老二。” “老二?!”他嘴角扭曲像快要抽筋。“我知道你肖想我下半身很久了,可惜没你的份,你不能亲自见识它的勇猛和强壮。” 不分男女,总务课职员有专美 同地看向他腰部以下的部位,有的人睁大眼猛瞧,有的捂嘴偷笑,有的暗自臆测他是否夸大其实。 “你很难讨好耶!冯老二,自大也要有本钱,你有几年没交女朋友了?”她弯着指头替他细数空窗期,连偶尔打打野食的纪录算在内。 这就是当邻居的最大坏处之一,隔壁发生了什么事全知之甚详,根本没秘密可言。 “我交不到女朋友是谁害的,你敢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他再度发火,脸色难看。 “没本事的人才会把过错推给别人,你看冯大哥、冯三哥桃花满天下,今天拥着旧爱,明天怀中多了新欢,我还没见过他们身边没女人。”会做人就是不一样,处处受到欢迎。 “那叫风流成性,两头只会乱发情的野兽,还有,你喊老大、老三、大哥、三哥,为什么不喊声二哥来听听?”他听得爽了,自然网开一面,不与她计较。 冯天纲吃味得很,却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一副你喊来听听,我就勉强接受的嚣狂模样。 “程度问题。”她抽出一张湿纸巾拭手,脸上幐吃饱了就想睡的倦色。 “什么程度?”他凶目压低,微带一丝恫吓。 “成熟度。”她笑得很邻家小妹,甜甜的,不具危杀伤力…… 才怪。 “你说我幼稚……”又是一声雷吼,端正方脸拉长。 轻抠指甲,何春风像是勉为难配合他的“程度”解说:“动不动就在我耳边大吼大叫还不幼稚吗?亏你都长得人高马大了,居然脱离不了青春期,一样血气方刚。” “何、春、风,你要我掐死你吗?”他乐于执行,绝不手软。 她搧了搧又长又翘的浓黑睫毛,笑意盎然。“从小到大你说过几回了?怎么还见落实?” 他要有那个胆早动手了,不会等到今天,她的靠山可是冯家老妈,他敢轻举妄动,死的会是他。 得人宠跟不得宠真是差很大,她天生就有长辈缘,人见人爱,什么也不必做就有一堆人抢着宠她,冯家爸妈更是拿她当亲生女儿疼着,只差没求她爸妈让她过继冯家户籍。 “你……你……”他气得快爆血管了,青筋浮动,咬牙切齿地瞪大一双狮瞳。“我问你,我车子的轮胎是不是你刺破的?” “哪一辆?”她没否认,双手支着下巴。 “哪一辆……”冯二少的表情由铁青变得狰狞。“你是指不只一辆?” 她耸耸肩,不以为意。“反正你用不到那么多辆车,帮忙促进经济发展也算为这个社会做点事,进厂维修,修车厂的老板肯定笑得合不拢嘴。” “就因为我不肯借你车?”心眼比针头还细的臭丫头。 “一年一度的流星雨,不看可惜。”人要及时行乐,莫要错过好风景。 看她一脸向往的说着风凉话,冯天纲名为理智的神经啪地断裂。“哪是什么流星雨?是看人打野战,你这个女人知不知羞呀!” 一只大掌重重挥下,半颗没吃完的番茄瞬间爆浆,被压得扁扁的。 “寓教于乐嘛!我这是聆听大自然的声音,何况一辆车而已,瞧你小气的。”男人爱斤斤计较的,成不了大事业。 他笑得有如冷面修罗,寒气迫人。“那是我刚买的莲花跑车,不是悍马登山车,你一个人半夜摸黑开山路想毁了我的新车吗?” 喔!原来如此,副总经理大发脾气是为了这事呀!难怪他挟着狂风暴雨而来。 总务课的同仁频频点头,终于明白火山爆发的原因。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干嘛气得暴跳如雷,何春风所做的每件事皆出自一时兴起,绝无预谋,他早该习以为常,不当一回事。 全公司千名员工,大概只有总务课这几只小猫知晓他们渊源深厚,而且也抱以屿态度,副总经理一直是受害者,从没占过一次上风。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在帮你测试新车的效能。”轮胎防刺性差了些。 “你用什么刺的?”他已经气得快说不出话。 见张大脸凑近,何春风困意甚浓的打着哈欠回答,“我用钥匙打开你的后车箱……” “等等,你哪来的钥匙?”地辆车他买来还不到三天,刚办完过户。 她斜眸一睨,神色慵懒,似在说:你要不要让我说完?“我拿你的钥匙很困难吗?” 他咬牙再咬牙。“没有,一点也不困难。” 因为他有一家胳臂往外弯的家人,她的要求他们从未拒绝过。 “那我继续还原现场喽!你的后车箱什么都没有,我只瞧见倒拔钉子的尖头工具,我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适当,十分顺手……”用来当杀人凶器也满适合的。 “所以,你就往我车子的轮胎钉下去。”他说时脸都绿了,头顶疑似有白烟冒出。 她连拍掌都显得意兴阑珊,好似他的推理能力不如一个小学生。“对呀!我还差点扭伤手腕,你要赔我贴药布的医药费。” “我赔你……医药费……”他整张脸扭曲变形,忿忿地伸出有力双臂。“我先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这个祸害……” 冯天纲的手指才一轻触软腻颈肤,那触电似的感觉通过他上肢,直接扑灭了满腔怒火,教他怎么也掐不下去。 “冯老二。” “干嘛?”他口气凶恶地臭着脸。 “我想睡觉。”吃饱了就该睡个好觉。 “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许偷懒。”他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凶,可明显地流露一丝纵容。 “背我。”她懒得动。 “背你?!”他揪起她耳朵大吼,“何春风,你给我再过份一点没关系,你这头不事生产的猪,除了吃和睡之外还会做什么——” 吼声再起,震撼天厅。 第二章 为什么他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百思不得其解的大男人一脸愤懑,转过头看向背上边流口水边打呼的女人,臭脸布满阴郁,活似讨不到债的债主。 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这个小他六岁的邻家丫头吃得死死的,不论好事或坏事,她永远晓得他的命门在哪,不费力地轻轻一掐,他就像被勒紧脖子,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明明小时候可爱得彷佛一尊搪瓷娃娃,脸颊软嫩,红通通的,逢人就笑,模样讨喜让人爱不释手,巴不得偷回家收藏。 谁晓得她长大像变了个人似的,可爱不再倒多了可恶,让他气得牙痒痒地。 “何春风,你给我清醒一点,不要一直赖在我背上,自己下来用走的!” 嘤咛一声,似是不甘被吵醒的睡美人微抬眼一瞧,眼前景物是停车场一角,嘟囔一声,她又趴回宽背。 没到家前她根本不想清醒,死赖活赖地要人背,丝毫感受不到背她的人的怒气,黑发轻散的脑袋瓜枕在人家肩头,舒服地发出小猫呼噜声。 她就是吃定冯家老二,料想他不至于黑心的不管她,直接将她抛甩落地。 为什么她这么笃定呢? 原因无他,他们太熟了,熟到彼此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她这个常往冯家走动的人,怎会不晓得这一家人的心性。 外界对冯家毁誉参半,暗指他们为求商场上的胜利不择手段,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造就今日的辉煌成就。 不过在她看来,冯家人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人,只是不太会广结善缘,老板着一张脸,加上不善解释,才造成各方误解。 “何、春、风,你休想得寸进尺。”他已经够纵容她了,堂堂一个副总经理让一名小职员骑在头上。 “你好吵,让人家睡一下又不会怎样。”何春风双眼紧闭,玉手一抬,准备无误地巴上他后脑。 一吃痛,他脸色更难看。“你敢恩将仇报,你……你死定了。” “安静啦!你吵得我都不能睡。”她拧着他耳朵,抗议他的唠唠叨叨。 “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截断,冯天纲一看,是自家弟弟。 “咦!二哥,还没下班你就要走……喔!我了了。嗨!春风小妹,昨天又熬夜看dvd对不对?”啧!粉嫩嫩的脸蛋真可爱,百看不厌。 “嗯!冯三哥。”她挥了挥三根手指头,表示打过招呼了。 何春风是标准的懒人,她认了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懒人行径令人发指。 “你怎么知道她又熬夜看dvd?”冯天纲一脸阴沉的问道,语气中微带一丝酸味。 “我昨晚回家时,她房间的灯还亮着。”她随性得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管时间有多晚。 “你几点回家?” 相貌清逸的冯天维想了下。“大概凌晨三、四点吧!” 何家是家境小康的家庭,住的是老一辈留下来的透天厝,坪数不大,三十坪左右,屋龄五十,除了偶尔会漏漏水外,住一家三口还有点宽呢! 而隔壁的冯家虽然也是三层楼建筑,可坪数大得多,房间也宽敞,三个兄弟各占一方,离得甚远,所以就算有人回到家根本听不见脚步声。 三兄弟中老三冯天维作息最不正常,跑业务的人常需要在外应酬,一边拉拢客户,一边享受美女的投怀送抱。 女人缘极佳的他更换女友频率极高,三天两头就看他又带新女友出来,没隔两天又换一个,往往让人搞不清楚哪个是他新欢,哪个是旧爱。 所以不用问他晚归的夜晚去了哪,十之八九窝在女人香闺温存,直到天快亮前才志得意满地回来补个眠。 “何春风,你又晚睡……” 一道震耳欲聋的狮子吼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音特别响亮,可何大小姐一点动静没有,完全不受影响。 反倒是另一个男人笑了。 “二哥,你用不着吼她,她早就习惯你的吼声,你吼得再大声,她也无动于衷,不如让她睡饱了再说。” 两簇怒火在冯天纲眼底跳动。“这头猪交给你,你负责送她回家。” “我?”他敬谢不敏,车钥匙往上一抛又落在手心。“抱歉了,二哥,我今晚有约会。” 美丽的性感小妖精,身材惹火又热情,他要是错过了会后悔终生。 “推掉。”他命令着。 笑得春风满面的冯天维朝兄长一眨眼。“重色轻友是男人的本性,不能怪我毫无手足情,我先走一步了。”说完,他钻进亮红色奥迪跑车,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但还没开出停车场,他想到什么似的又快速回转,来了个漂亮甩尾,车窗一降,露出笑嘻嘻的嘴脸。 “妈说她从巴黎带了一些新装回国,要给春风妹妹的,不要忘了带她回家试穿。”他指的是回冯家,而非何家。很欠揍的冯天维一交代完,有些戏谑地行个举手礼,油门一踩又飙走了。 “你这个……无花不摘的风流鬼……”冯天纲牙根一咬,气愤难平。 兼任研发部的工作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了,为什么他还得扛起跑腿任务,将一头睡得不省人事的猪运送回猪舍,他有必要那么命苦吗? “喂!醒醒,不然我要把你丢下去了。”他声线压低,恐吓着。 何春风娇懒地横过手臂,勒住他脖子。“摔疼了我要向冯妈妈告状。” “你……哼!算你狠。”他口气很凶,可动作却异常轻柔,像是呵护一件易碎物品,轻轻将背上睡死的人儿放上副驾驶座,并调整座椅让她躺得更舒服,轻扣安全带。 今日邻家小妹的懒性,冯天纲难逃其咎,他也是宠坏她的罪魁祸首之一,纵使嘴上的数落声不断,可他和其他的冯家人一样,早就陷入何春风的魔咒里,深深被俘获。 “我先送你回家,晚一点你再到我家拿衣服,听到没?”睡睡睡,早晚睡成神猪。 有几分恶意,他故意捏住她鼻子,看呼吸困难的她会不会自动醒过来。 “嗯!回家睡觉。”她脑里只转着一个念头,其他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鼻子不通,她改用嘴巴呼吸,一张娇憨睡脸噙着甜甜笑意。 以美人的标准来看,何春风不算美,肉肉的脸颊带着孩子气,微噘的嘴儿稍嫌大了些,朦胧的双眸像是没睡醒,不够晶灿有神。 可没来由的,她就是讨人喜欢,而且是越看越顺眼,平凡五官组合在圆脸上,让她看起来无辜又和煦如春风。 但是,这是一个骗局,认真起来的何春风非常非常可怕,这是冯家三兄弟切身的体悟。 “没见过比你还好命的猪,你等着七月庆典时被宰来当供品。”捏鼻的动作不见成效,冯天纲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长指往下一滑,落在丰润唇瓣上。 似是收到某种无形力量牵引,他眼神一黯,不自觉地再唇上来回摩挲,不轻不重的抚触令人爱不释手的粉嫩。 望着她恬静无忧的娇柔睡颜,冯天纲眼底的火焰灭了,心口软软,一股眷宠的笑意浮上嘴角,似乎她此时的柔顺取悦了他。 一声误触的汽车喇叭声惊醒了他,猛一回神,他略带慌色离开几欲一亲芳泽的唇。 他……他差点吻了她,这个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的小恶魔。 他烦躁爬了爬凌乱的发,方向盘一转,驶出主管专用的停车场,朝落日的方向奔驰。 他车子开得不慢,但日落的速度更快,还没到家,低垂的夜幕取代了太阳,车灯大亮的照进昏黄的巷子口,人间银河在夜地笼罩下闪闪发亮。 “啊!我的鸡腿,不要跟我抢……”油亮的光泽,抹上金黄色蜂蜜,香味四溢,好想……好想咬一口。 “何春风,在不张开你的嘴,我就打断你两排牙齿……”是可忍,孰不可忍。 睡得迷迷糊糊的何春风听见熟悉的威胁声,长睫颤了颤,眼皮微掀。“你好吵喔!每次都喜欢吵我睡觉。” “下车。”他忍着气。 “下车?”他赶她下车…… “你家到了。”终于可以摆脱她了。 “喔!”原来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被她逼到极限,准备将她就地正法,杀人灭口。 “喔什么喔,你到底睡醒了没有?站好,摇摇晃晃像什么样子,大门钥匙呢……你没骨头呀!不要一直往我身上靠……”可恶的女人,她就对他这么放心,没想过他也是会有兽性大发的大野狼。 冯天纲冷汗暗流,一手搀扶着直往他偎的娇软身躯,忍住不让视线往白嫩的胸口瞟。 没人会说何春风是美女,但她身材高挑,上围丰挺,一头留了七、八年的如瀑长发丝墨亮有光泽,若再衬以猫似的谜样双眸轻眯,还真有几分魅惑风情,让男人忍不住要露出狼相。 “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真的很小气耶!”伸了伸懒腰,她没伸手掏钥匙,直接朝他摊开掌心。 “干么,又没带?”他是她家的菲佣不成。 冯天纲脸色不快的取出自己的钥匙串,找出其中一支启开了何家大门。 “很重呐!我出门只带五百元和一张电话卡。”她说得很理直气壮,某人却气得想当场谋杀她。 “我买给你的手机呢?”全球定位的卫星手机,价值不菲,不论在深山高原都收得到讯号。 何春风微微怔了一下,迷惘的眨了眨眼。“呃,好像放在电视柜上。” “放在电视柜上?”他一听,脸黑了一半。“你知不知道手机的作用是什么,我要你随身带着,你给我当家用电话,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喂!等一下,你家为什么是暗的,何爸何妈呢?”天黑了还不开灯,想省电呀? “他们去垦丁七天六夜游,顺便听听‘春呐’。”享受人生。 闻言,他的脸全黑了。“就放你一个人看家?!”真放得下心? 何春风唇畔扬起一抹黠笑。“不是还有你们吗?我妈说,我要是不敢一个人在家,就叫你们兄弟三人轮流来我家陪我。” “何、春、风。”为何他有被耍了的感觉? 她呵呵低笑。“我们家的墙很旧很老了,你千万不要吼叫,不然等我爸妈回来看到一个好好的家变成废墟,他们会很难过的。” “你……你……如果哪一天被你气死了,我一点也不意外。”凶手除了她,别无他人。 “人家哪有这么恶质,远亲不如近邻嘛!我们要守望相助、相亲相爱……咦!你的手怎么了?”好像……嗯!牙印。 他冷着脸,轻哼,“被一只贪嘴的猫咬了。” “不……不会是我吧?”她心虚地笑了笑,假装无辜。 “你说呢?”他举起微渗血的手臂,让她瞧个分明,自己做过的事别想赖。 “我哪晓得是哪只野猫咬了你,也许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她打死不认账,装死。 冯天纲阴恻恻的一笑,大手攫住她后颈,额头抵着她的。“你想当我的女朋友是吧!” “冯妈妈,我要告状,冯老二欺负我啦!他说我又重了,胖得向一头猪,人家不过不小心牙齿碰到他的肉而已,他居然过分的拿我的身材大做人身攻击,我的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我要求补偿……” 除了不姓冯,何春风俨然是冯家另一个孩子,她那对感情如倒吃甘蔗越来越甜蜜的父母一相偕出游,不管她本人意愿如何,一定会被“请”到冯家作客,当个受宠的小公主。 而且一见到疼她如宝的冯母——刘玉云女士,她这个明明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女人,马上化成十岁小女孩,挨到人家怀中撒娇。 这情景不时上演,对冯家男人而言早就习惯了,她要是超过三天没出现,他们反而忧心忡忡,赶紧派个人过去了解一下。 “何春风,你少颠倒是非,你在我手上咬出个牙印还死不承认,打小报告的行为更不可取,你到底有没有身为人的自尊?!”竟然反咬他一口,简直太嚣张了。 因为停车,晚进门一步的冯天纲一听她恶人先告状,脸一沉,气呼呼地走上前做了个要把她当衣服拧干的拧扭动作,警告她小心祸从口出。 “冯妈妈,你看他啦!在你面前还摆出一副流氓样,我家有根赶牛的藤鞭,我拿来借你抽他一顿,他实在太坏了,没口德,你不打不成器。”她吐了吐舌头一点也不把他的怒意看在眼里。 “何春风,你敢说我坏……”迎面飞来一盒面纸,中断了滔滔怒语。 “哎呀!自尊一斤值多少?你横眉竖目的模样好可怕,冯妈妈快救我,你儿子要杀人了,赶快用伟大的母爱感化他。”嘻嘻!气死他活该,老爱跟她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何春风……”他气得一把捏扁面纸盒,狠狠地瞪着朝他扮鬼脸的可恶女人。冯天纲跨前一步想赏她一记爆栗,谁晓得母亲大人的化骨绵掌技高一筹,往他腰肉上一掐。 “你有完没完呀!老是连名带姓的吼我的小春风,光长个个不长脑,好歹你也大她六岁,让她一下不行吗?” “妈……”他是受害者呐! “叫妈也没用,不对就是不对,哪由得你哭爹喊娘,人家春风是一个面皮薄的女孩子,你这大男人干嘛处处找碴。”刘玉云一味的偏袒,好像儿子是外人,专门欺负她的小宝贝。 “她的面皮薄?”听到快吐血的冯天纲揉揉被拧转一圈的腰肉,有些不平地抗议,“妈,我才是你亲生的儿子吧!你胳膊向外弯的也太严重了。” 出身书香世家的刘玉云睨他一眼。“没听过‘兼爱’吗?你这鸡肠乌肚是跟谁学的,人的视野要放远,不要在小事上打转,会成不了大气候。” 冯家老妈的偏心由此可见一斑,她实在太喜欢嘴甜又讨她欢心的邻家女娃。 不过也不能怪她偏宠人家的女儿,她出生的家庭连着数代以男丁居多,打小一堆堂哥堂弟,表哥表弟,就她一个女的倍感孤单,想找个人说知心话也十分困难。 后来她嫁进的冯家和她娘家的情形差不多,男多女少,因此她下定决心要多生几个女儿为伴。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怎么努力还是落空,甚至为了拼个女儿而把身体搞坏了。 后来何家夫妇抱着刚满月的女儿上门来送红蛋,不只是小女孩福厚,或是其他因素,何春风每来一回,她的健康状况便好上一些,到最后就慢慢康复了。 所以她一直称何春风是她的福星,这些年她百病全消,连点小病痛也没有。 “就是嘛!冯妈妈说的可是金玉良言,你要牢记在心,我胆子小,禁不起你一天到晚吼来吼去。”何春风装出害怕的表情,可眼底笑意骗不了人。 她有两张王牌,冯爸爸、冯妈妈,谁也动不了她。 “小人得志,最好你胆小如鼠,连点吼声也听不得。”敢捋虎鬃,她的胆子能小到哪儿去。 小猫似的无辜瞳眸眨了一下。“我是比你小呀!你看我不是很认命的被你管,你叫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你有看过比我更乖的人吗?” 呵,不往西就走南北,人生的选择不只是一条路。 “你……”这魔女,装可怜最拿手,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冯天纲莫名地想笑,无力又……多了一丝宠溺。 她真是他的克星,天生来压他的魔障。 “好了、好了,小两口别拌嘴了,快过来吃饭。”这两个孩子呀!何时才能长大一点,老让人操心。 大家长冯正祚的话立即掀起一阵涟漪,被配成对的“小俩口”不约而同的发出抗议。 “谁和他是小俩口,我又没有被吼的被虐倾向。” “谁和她是小俩口,她那身肥肉足以煎出一锅油。” 被虐倾向? 一锅肥油? 一说完,两人同时瞪向对方,一副“你死定了”的样子。 见怪不怪的冯家人只是会心一笑,没做仲裁人调解。这两人闹归闹,总还有分寸,即使闹得屋顶快掀了,到头来仍是风平浪静,啥事也没发生。 “春风,吃饭了,有你爱吃的回锅肉,三杯小卷和鲜鱼汤,来,尝尝看这汤头够不够味。”刘玉云挤开儿子,笑得如泡在蜜缸似的挽起邻家女娃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又一桌辣?”看到满桌菜色,拧起眉的冯天纲不满地抱怨一声。 刘玉云假笑地横了一眼。“怕辣就别吃,没人勉强。” “哼!偏心。”他故意唱反调,夹起某人最爱的三层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他不是不能吃辣,而且在多年的训练下,他对辣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但除了汤以外的菜肴全鲜红一片,说实在的,还满触目惊心的。 不过在看到某人吃得眉开眼笑,津津有味时,紧抿的嘴角也微微一弯,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嗯!真好吃,冯妈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你一定要活到两百岁,不然我肯定被我妈妈的烂厨艺毒死。”何春风边吃便眯起眼陶醉,还不忘挑了冯妈妈最爱吃的雕花鱿鱼到她碗里,狗腿一下。 “你喔!这张嘴巴越来越甜了,不枉费我疼你一场。”刘玉云笑呵呵,吃着她夹来的鱿鱼。 “我人见人爱嘛!”她不知羞的自吹自擂。“冯爸爸多吃一点鱼肉,补精补气补眼睛,以后看公文不用太费神。” 看了看煮得入味的鱼头,冯正祚为之失笑。“看来我要补的是脑。” 虽是笑话一句,但他却动容不已,就连结缡多年的妻子也不晓得他偏爱鱼头,还以为他爱吃鱼身,每回烹煮鱼类总是不见鱼头。 而邻家的女娃却细心地发现这件事,每次都以逗趣的方式不让他难为情,硬是强了鱼头往他碗内搁,怎不教人窝心。 果然还是生女儿好,贴心。 “冯大哥也吃肉,你最近好像瘦了,要好好保重身体,钱少赚一点没关系,一生快乐最重要。”像她多好,生平无大志,优哉游哉地过她的懒人生活。 何春风把一块自己不敢吃的肥肉丢给冯天纶,一旁的某人见了不快地撇嘴。 “哼!” “你哼什么哼,吃饭不吃饭梗到鱼刺呀!”小鼻子、小眼睛,心胸狭窄。 “我呢?”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男孩,冯天纲手拿着空碗往前一递,还幼稚的以筷子敲着碗缘。 “乞丐才敲碗,你真的很不成熟欸!”她噘了噘嘴,把一块特大的肥猪肉盖在他碗上,打算撑死他。 两人看似不和,但默契十足的互动,落在冯家其他人眼中是好笑居多。 他们是对欢喜冤家,除了彼此,怕是没人能容忍他们的脾性。 饭后,刘玉云拉着何春风回房试衣,而冯家父子则走入书房,商讨公事。 “天纲,你的研发产品目前进展如何?” 在父亲面前,依然我行我素的冯天纲翘起二郎腿。“只剩下最后的测试便可上市,我正在调整收发讯号的长短,让即使在水底一千公尺也能收到折射讯波。” 闻言,他点了点头。“嗯!要小心别让机密外泄,同性质的公司正虎视眈眈你手上的研发产品。” “我会的,谁也别想拿走我的心血结晶。”他说的蛮横,眼露凶光。 冯正祚笑了笑,为他的自信感到满意。“天纶,明天的合作案可有把握?” 第三章 被点名的冯纶看了二弟一眼。“我们有秘密武器在手,万无一失。” “老大,你又要利用春风。”两颗黑曜石般的狮瞳不豫地冷瞪自家兄长。 他不怒反笑,语带揶推揄,“我才要说说你呢!胆小的狮王,你几时才要发动攻势?人家可不一定要等你,你手脚不快点,一朵鲜花就被人摘走了。” “罗嗦,我的事不用你鸡婆。”他恶狠狠的古铜色面颊微浮一丝暗红。 “老二,你想一辈子当老二吗?”他暗指二弟慢人一步。 “……”冯天纲用力一瞪,瞪得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冯大哥,你说有台中的名产太阳饼……呃,总经理,你有客人,很抱歉,我稍后再来……” 一听到有好吃的,何春风便兴匆匆地推着总务课专用的工具车,一路由地下三楼搭乘专用电梯直达三十楼。 其实她这号人物对日耀企业的经理级以上主管而言,可说是知之甚祥,有些人还是看她从小长大的长辈,因此她横冲乱闯从来不是问题,甚至还帮着掩护。 不过,由于她不想张扬自己和冯家人的关系,所以知情的人也跟着配合隐瞒,让她尽量维持低调,免得眼红的人找她麻烦。 进入公司两年,认识何春风的职员不少,但知晓她背景雄厚的人却不多,屈指可数,因此她才能如鱼得水,实行她的懒人生活规则。 只是,有时候她会不小心踏入恶人奸计中,破坏她怡然自得的悠哉。 譬如此时。 “等一下,你……”冯天纶故意看了她胸前名牌一眼,表示跟她不熟,得靠员工证才知她姓名。“何小姐,我的名片印好了吗?” “是的,请验收。”她机敏的配合,态度恭敬地递上一盒刚印好的烫金名片。 “嗯!总务课的效率不错,那扇门后的公文柜有生锈现象,你去处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严峻模样。 其实冯天纶所指的门后是他个人休息室,鲜有人进出。 “是的,总经理。”何春风深深一鞠躬,故作诚惶诚恐地走入光线明亮的宽敞房间。 虽然很谨慎地不让视线乱飘,可她的眼角余光仍不经意瞟见坐在冯天纶对面沙发上的一男一女,表情微闪过一丝异样。‘ 这一眼,有心人捕捉到了,露出满意微笑。 又过了一会,门上传来“叩叩”声,吃得满嘴饼屑的何春风才探出一颗黑色头颅,不太放心的东瞧西瞧,以防有突发事故。 “人走了?”唔!没瞧见人,应该是离开了。 “是走了,用不着探头探脑像做贼似的。”更像一只墙角老鼠,鬼鬼崇崇。 带着不屑的风凉话从门边响起,那张掐得出水的粉嫩娇颜倏地拧成包子脸。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抱紧没吃完的太阳饼,怕人抢去似的。 冯天纲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以不抓痛她的力道揪起她马尾外往拉。“你都可以擅闯总经理室了,为什么我这个副总经理不能在这里?!” “喂!粗鲁鬼,放手啦!人家我是有免死金牌,冯大哥……总经理到台中出差,他带了伴手礼给我。”谁像他那么小气,连吃一口花莲饴也斤斤计较,她吃了一口,他便要吃两口,完全不让她占便宜。 “没听过无功不受禄,礼多必诈呀!你就不怕哪一天被人卖了。”一点小利就被收买,真没骨气。 何春风轻懒地一睐。“你在心里偷偷骂我,对不对?冯老二,你心眼真的很小耶!我就算被卖了也是卖给你们冯家,你在火大个什么劲?” 真当她是笨蛋呀!糊里糊涂就让人拐了,她还是有选择的,不是很顺眼的人她掉头就走,没有攀谈的心情。 是说,身边有优秀的冯家三兄弟在,她的标准自然提高许多,至少要跟他们同等级才不致辱及她的智商。 “你哪只眼看见我发火了?我是在警告你,怕你遇到诈骗集团!你以为人家会平白给你好处吗?”一见她不受教的神态,冯天纲胸口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不是他有意为难她,而是每回她一露出“懒得理你”的表情,向来脾气欠佳的他便会冒出无明火,忍不住就提高分贝。 天晓得他从来就不想和她吵,针锋相对像仇人般,偏偏她惹火人的本事一流,三言两语就激得他暴跳如雷。 “两只眼。”何春风一脸淘气地戳破,还不忘“举一反三”。“我记得你送过我一叠泡汤券,你说你有什么企图呀!平白得来的好处我也是很害怕的。” “结果你一次也没去泡。”讲到这个就有气,这不惜福的小妖女居然上网七折拍卖,她有那么缺钱吗?害他期待个老半天,想来个“不期而遇”。 她吐了吐舌,耍赖。“我干么脱给别人看?家里的桧木桶泡起来就很舒服了,而且冯妈妈给我的温泉粉还没用完呢!做人不要太浪费。” “何春风!你……你真是……”他很想抓住她双肩摇晃,问她究竟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我怎样?天真可爱又大方?”下颚一仰,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可爱? 有一点。 天真? 差太远了。 大方……呃,值得商榷。 看她不饶人的娇嗔样,跟着二弟进来,在一旁看戏许久的冯天纶实在无法不发噱,低醇笑声如大提琴音流泻。 “每次看你们两人斗嘴都觉得好有趣,好像发情中的公羊、母羊、我顶你一下,你回抵一下,羊头撞来撞去互不相让。”让人由衷地想笑。 “冯大哥……” “大哥——” 一竖目、一瞪眼,两人同时不满地抗议。 “好好好,不逗你们了,来谈点正经事,刚才的那人是一对兄妹、他们代表日本黑木会社来商谈老二新研发的科技产品合作案,你们认为可行吗?”冯天纶先看了何春风一眼,视线落在二弟身上。 那一眼意味深长,只有少数人才知其意。 “合作开发的日本市场我没意见,前提是不要有什么杂七杂八的附带条件,我坚持产品由我的部门独立完成,以成品进军国际,而不是让人跳进来搅和。”没人可以打破他的原则。 表面上说是技术转移,互相交流,派来自家工和人员参与研发,以确保产品的零瑕疵,这双方资源能发挥最大效益。 但说穿了不过是变相的剽窃技术,一方面从中吸取己方对该产品的不足,一方面窃取技术,保留退路,若是日后合作生变也能自行生产,不需要依靠日耀企业的设计图。 这种投机取巧的心态,他一向拒之门外。 “我了解,我和对方初步谈判到这点,他们对此尚能接受,不过……” “不过什么?”冯天纲冷目微沉,看得出有些不以为然。 多了但书,通常不是什么好事,而他最讨厌拖泥带水,被与专业无关的人、事、物牵绊住。 “黑木社长只有一个要求,他希望日方代表能全程监控流程,直到产品上市为止。”他担心合约一签订却多了问题,未受其利先蒙其害。 听完,冯天纲冷哼一声,“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他们冯什么认为我会让我的人受人监视!” “不算监视,对方的考量是希望配合研发部门的进度好适时修正宣传内容,广告的拍摄和推出日期必须精准拿捏。”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每一项商品都要加以推广才能收到成效。 他思忖了好一会。“有说要派谁过来吗?” 若是实力不差的人才,他倒能考虑考虑。 冯天伦眼底闪过一抹幽光。“黑木社长的妹妹黑木理子。” “什么?!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存心来捣乱不成……等等,何春风,你想到哪去?”在他眼皮底下也敢开溜,越混越滑溜了。 正想偷开门的何春风微有恼意地回头一瞪。“你们谈你们的公事嘛!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确定?”他勾勾手指,要她往后退回来。 “我是很小很小的一根丝钉,起不了大作用,有英明的总经理和神武的副总经理坐镇,我算哪根葱哪根蒜。”她自眨着,不敢和两位“上司”平起平坐。 眉一挑,冯天纲大步一跨,将人逮回身边。“上次是谁说,小小螺丝钉也是很重要的,教人不要小看她?” “谁呀!谁敢这么大言不惭,真是太不像话了,我去帮你打听打听,记支警告以儆效尤。”她堂而皇之的装傻,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嗯哼!撇得真干净,你在吃老大的太阳饼前怎么不先想一想,你多大的胃装得起他的“厚礼”?”还吃得挺高兴的,不见羞愧。 双肩一垂,顿觉沮丧的何春风不够抱怨了两句,“总经理,你不要老是陷害我嘛!要是哪天我被人暗杀了,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没外人在场,你喊我冯大哥无妨。”瞧见她委屈兮兮的模样,他差点笑出声。 “哎呀!职场伦理不可背啦!总经理别老想着如何算计可怜的小职员,人家一个月的薪水也没多少……”枪打出头鸟,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成全她低调过生活的方式呢? “六万块还嫌少?”总务课周主任也才六万三,而他的年资是二十年。 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也不是那么说,我偶尔也多些非份内的“外务”。” 不过好像是高了点,一般职员起薪是二万五,包括津贴和一些林林总总的也不过三万出头。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说是吧!”他故意取笑她的逃避。 “冯大哥,你们每次都叫我做这种事,我早晚一定被你们害死的啦!”她为什么那么倒楣,拥有那样的天份? 何春风很不甘心地往进口缇花沙发一坐,泄愤似地撕咬快捏碎的酥饼。 “少给我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想死我可以成全你。”冯天纲冷冷一瞪,长臂一伸扣住她肩头,朝己拉近。 忽地撞进宽厚胸膛,温热气息近得让人有些心慌。“冯老二,你干什么啦!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他是不是抱得有点紧,而且唇片不小心擦过她耳后一下? “谁理你男女授受不亲,你什么时候把我当男人看待了?还有,我有名有姓,你下次再老二、老二的叫我,我就吻你。”不给她颜色瞧瞧,真把他瞧扁了。 “什么……吻……你……你变态。”他们是什么交情,他敢戏弄她。 “要不要试试看呀!小、春、风。”他低下头,伤势要吻上粉色香唇。 那一声刻意的“小春风”,让她当场打个寒颤,泛起鸡皮疙瘩。“冯老……冯天纲,玩笑不能乱开,小心尸骨无存。” “你指的是我妈吗?放心,她早就点名要你当我家的媳妇,老大太古板,肯定和你合不来,老三女朋友太多,花名册厚厚一大本,你一定也看不上眼,只好我勉强与你凑合凑合,免得你到七十岁还嫁不出去。” 他古板?两手环在胸前的冯天纶似笑非笑的挑起眉,兴味十足的看向拿他当跳板的二弟,内心暗笑不已。哪有追女人先踩低别人?这种做法实在太拙劣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才不……”又不只他们冯家三兄弟是适婚人选,她想嫁还怕挑不到对象吗? “春风,冯大哥要的答案你还没给呢!要我提醒你是什么事吗?”冯天纶戏看够了,终于开口。再让他们一言一语的斗个不停,正事就不必办了。 一提到“那件事”,何春风立即像泄气的气球。“我们总务课要增加人手,要年轻力壮的,有美化环境功能的,赏心悦目又养眼。” “没问题,两天内上班。”他很好商量的。 “还有,我单车链子松了,想换一辆新脚踏车,如果是电动的更好。”不用费力踩。 “可以。”他早就想换掉她那辆快解体的旧车。 “然后是五星级饭店的牛排,我要最鲜嫩的小牛,佐上微辣的xo酱……” 先争取权益,再进行义务,终于揩完油后,何春风才甘愿显露天份。 “如果没有必要性,最好别和黑木社签约,黑木直人的眼神看起来很正直,是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可他的野心非常用大,与日耀合作是他的第一步,他真正想做的是并吞,垄断台湾市场……” 听着她娓娓诉说,冯家兄弟脸上并无讶异神色,似是早已习惯她的精僻见解,而且一点也不敢轻忽,专注的凝神聆听。 何春风与生俱来一种特异的天赋,她只消一眼,便能判断这人可不可以成为朋友,能不能与之合作,会不会遭到背叛,或是其他不好的事。 她一直不喜欢这种能力,觉得被诅咒,哪有人一眼就看出别人的好坏。 可她的异能却对某些人助益良多,尤其是与她走得最近的冯家,多次因她的一句话扭转乾坤,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因此,冯家老大才针对她的弱点算计她,不时以美食相诱,让她自动掉入陷阱里。 不过这方式也不能常用,否则她哪会轻易上钩,老是遭到出卖。 “吃相好看些,又没人跟你抢,有必要像难民一样狂扫吗?真是太丢脸了!”爱唠叨的男人一脸忍耐模样,可眼底又不时流露宠溺,帮用餐礼仪欠佳的女伴拭去嘴角酱汁。 “龙暇大餐耶!你知道我多久才吃一回,当然要大块朵颐,好好地吃回本。”何春风习以为常的抬起脸,由着他拭嘴。 因为太亲近了,她丝毫不觉两人的举动有何不妥。 可在外人眼中,他俩的互动与情侣无异,而且还有种深浓到化不开的牵绊,彷佛老夫老妻情意甚浓,由不得他人介入。 何春风很懒,懒得去注意别人的动向,因此她才没发现已许久不曾再产女友的冯家老二似乎、可能、也许对她有意思。 套句冯天纲自己说过的话,这叫孽缘,明明不该是她,他却被像蜘蛛精的网缠住,难以脱身。 就在某一年的圣诞节,上帝开了大玩笑,在冷风飕飕中,他恍然惊觉,自己的心早被邻家女孩进驻。 “当我的女朋友,你天天可以吃海陆大餐,用不着流口水看人享用佳肴。”他看着她,眼里并无戏谑之意。 听他再一次提起“荒唐”的建议,何春风停下刀叉,用力地眨眼。“冯老……冯天纲啊,你是撞到头还是吃错药?我看你病得不轻,要不要去挂个号,做一次脑部断层扫瞄。” “如果今天提出这建议的是老大或者老三,你会点头吗?”他要剔除可能的障碍。 她“哈”了一声,叉了一块鲜美龙虾往嘴里一塞。“拜托,你脑子真出了问题不成,你跟冯大哥、冯三哥都是家人耶!我歪脑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打到你们身上去,你少神经了。” 从没往那方面想的人当然斥为无聊,她和冯家人走得太近,近得没有距离,除了姓氏不同,和自家人没两样。 “不是家人,你不姓冯。”他残忍的戳破多年假象,逼她认清事实。 突然间,何春风胃口不失,有些哀怨地横睨他一眼。“你是不是不想请我这一餐,才故意说些坏我心情的话?你知道我全身上下只带五百块,没钱付帐。” 闻言,他差点又要吼人,却意外地放声大笑。“小风,你不是笨蛋,你要一直当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在家人的假象里打转吗?” 他微眯起眼。“是你比较幼稚吧!个子抽高了,脑部却不见发育。” “要再来一客局明虾吗?“他忽然转移话题,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嗄?!”她怔了怔,头一次不晓得他在玩什么花样。 “不要?”他噙着笑,神态像捕捉猎物的可恶猎人。 何春风淡然的表情一变,狠狠地一瞪。“你要敢给我半途偷跑的话……” “要点一客吗?”他再问。 她迟疑了好半晌。“要。” 欲望淡薄的她最大的弱点是抗拒不了诱人的美食,所以身上的肉才比人家多一点点。 不过不算是胖,以她高挑的身材比例而言,顶多是丰腴了些。 “我几时让你留下来洗碗过,我的人格还值得信任。”不知她在防什么?真正坏心眼的人是她。 冯天纲招来服务生,点了一定局烤明虾和烤布丁,打算撑死没心肝的小女人。 “拿来。”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拿什么?”没头没脑的,谁晓得她在说什么。 “信用卡。” “信用卡……”他先是不解,继而顿悟的气闷在心,差点又想捏断她可爱的小脖子。 “从来不曾不代表不会有例外,你最近怪怪的,不可以不防。”她可不想打电话求救,请人带钱来赎她。 “何春风,你这个猪头……”不惹他发火,她就浑身不对劲是不是! “嘘!小声点,我们在五星级大饭店里耶!请保持形象,不要大声咆哮。”末了,她说了句令人吐血的话,“等我用完餐再发飙,没吃完眼前的大餐,我不甘心被轰出去。” “你……你……”顿时无力的冯天纲像泄了气的气球,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完全拿她没辙。 “哎呀!不要沮丧嘛!能吃就是福。你的瑞士卷不吃对不对?给我。”她毫不客气地连同盘子一起移到面前,吃得不亦乐乎。 这头暴饮暴食的猪,她……冯天纲眸心一缩,盯视粉色小舌舔舐的嫩唇,口干舌躁地朝她一勾指。“过来。” “什么?”她不觉有异地凑过去,以为他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蓦地,充满男性气味的唇贴近,倏然捕捉粉嫩小嘴,来不及退开的何春风被吻个正着,一双迷蒙大眼怔忡着,好一会回不了神。 像是过了一世纪,事实上只有短短几秒钟,她惊觉发生了什么事,猫似的眼儿睁得又大又圆,带着几分憨气地看向又想靠近的男人。 “等……等一下,你想干什么?”她在作梦对吧!他不可能对她……呃,对她……真糟糕,她的思绪好像有点混乱了。 “吻你。”他拉下她推拒的手,再次吻上令人垂涎的粉唇。 难得的,神经物粗的何春风居然脸红了。“不……不对,你怎么可以……乱亲人。” “我想亲就亲,你是我的女朋友。”他独断独行地霸住她。 “可是……”太诡异了,他怎会莫名其妙地发起疯,他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像是坐了趟云霄飞车,一落地非常不踏实,头晕脑胀的,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她被他的异常行径骇住了。 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平时拿吼她当消遣的男人,应该不会对她感兴趣才是,而且性急的他明明最受不了凡事慢吞吞的慢郎中。 “没有可是,从今天起,你何春风就是我冯天纲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他不要再等了,大哥说得对,有花堪折直须折,他再裹足不前,哪天被人捷足先登就后悔莫及。 “咦!”有这么土匪吗?她还没同意呢! 何春风小小的腹诽一下,随即被送上桌的明虾引走注意力,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只当他一时神经搭错线。 但是,美食当前,她居然分了心,一双眼眸不住朝身边的男人飘,却又怕被他发觉,小心翼翼地抽回视线。 说实在的,一个吻不算什么,一般国际礼仪嘛!可被吻的人是自己,那就难以无动于衷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吃。”冯天纲耳根微微泛红,故意以凶样掩饰真正情绪。 “我……”被人当“食物”一样盯着,她当真食不知味。 何春风不晓得该用何种态度面对相识二十几年的邻家二哥,她的心跳得飞快,不太自在,总觉得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很古怪。 就在她感到困窘时一道娇柔的女声从身后扬起。 “好巧呀!冯桑,你也来用餐吗?不介意一块坐吧!” 巧? 两人同时抬起头,一张笑颜如花的娇颜映入眼底。 “不好意思,我没有和人同桌的习惯,你慢用,我们先走了。”冯天纲二话不说地予以拒绝,然后拉起一脸迷惑的何春风往外走,到柜台结帐。 笑颜忽地凝住,露出一丝冷意,黑木理子死命地盯视胆敢忽视她美貌的男子。 第四章 “唉!”一声叹息。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天空下起红雨,一丝丝、一缕缕交织出匪夷所思的异象…… 难道是二○一二年的世界末日提早到来? 根据历年来的统计,大灾难来临前必先有警讯,或鼠蚁大量钻出地面,或飞鸟集体离开栖息地,甚至是鲸豚游向岸边自杀。 但是,一个人的精神错乱,算是世界崩离前的预兆吗? “唉——”一声长叹。 头好痛,快要裂开了,不晓得她痛恨动用到脑部结构吗?人一生下来就是要痛快地玩上一遭,才不枉短短数十年寿命,干么自找苦吃,非要丢个困难重重的难逼她解答? “唉——” 抱着头像失去元气的何春风半趴在桌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她看似发呆,实则是发愁,一头足以拍洗发精广告的黑瀑长发披散着,遮住她不算漂亮,但堪称顺眼的半张脸,手指头转动零点四原子笔,长吁短叹着。 “唉……” 第四声轻叹再起,身边的人受不了,横送一眼,一掌不轻地往她肩上一拍。 “学姐,你不要影响别人的工作情绪好不好,你看大家都在“青”你了。” 高村美智子的话一出,所有偷觑的视线赶紧收回,假装忙碌的做着手上的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总务课贴在墙上的标语,宁可不做事也不愿找事做,个个是精明部门“淘汰”的废柴,因此总务课又有“垃圾集中营”之称。 不过是不是废物就见仁见智了,至少编列中的七名员工皆有大学文凭,其中还有哈佛大学高材生,论起卧虎藏龙非此课莫属。 “各位!人生难免有低潮期,请见谅。”瘫成泥样的何春风无力地举起手来轻挥。 “借口一堆,从早上到现在你一件事也没做,存心偷懒还敢装死。”她楼上楼下跑了不下十来趟,而学姐只一动也不动的趴着,比抱着尤加利树吃个不停的无尾熊还要懒散。 虽然知道“懒”是她个人习性,但是认识她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她无精打采到“失神”状态,难免要关心一下一向照顾她的学姐。 恍若无骨的颈子缓慢移动,呈四十五度角往上一瞄。“美智子,你觉得学姐我长得美若天仙吗?” “比起我还差上一截。”她大言不惭的说。 闻言,何春风失笑的勾唇。“各花入各眼,牡丹芍药各有所好。”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美女,离“惊艳”有好大一段距离。 为什么会有人瞎了眼,放着一朵比一朵娇艳的花儿不采,偏要摘下她这朵不香不艳的小白花? 还撂下狠话,片面宣布她“升格”为他的女友,不能拒绝,不能反抗,不能说不。 “学姐,你被告白了对吧!”像有神通,高村美智子一语道中。 何春风倒抽了口气,眼露惊讶。“你……你是灵媒?”猜得真准。 像是不屑,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由鼻孔哼了两声。“副总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没见过比他更会磨的男人,要是他早一点出手,我哪会输掉半个月薪水。” “你……你怎么知道是他?”未免太神了,她连被强吻了还不晓得他怀着什么居心,一度以为他终于被她逼疯了。 一脸恋爱大师模样的高村美智子一抬下颚。“拜托,明眼人都看出副总经理喜欢你!你们眉来眼去这么多年,有谁不知情。” “可他常动不动吼我,还老威胁要宰了我,我很可怜呐!”何春风装出委屈兮兮的样子,不认同学妹的见解。 “谁教你不解风情,若非他早把你放在心里,干么管你死活呀!像你这种混吃等死的女人,换成我也想掐死你。”好在她不是爱上学姐的人,否则会先被气死。 她轻眯。“美智子,你好狠的心,亏你流落到台湾是我收留你,没想到你是一头豺狼,处心积虑想害死我。” 高村美智子翻了翻白眼。“学姐,你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以你的天份,相信拿十座、八座影后大奖不成问题。”明明是一头狼,还敢伪装成无害的小羊。 “唉!演戏很累耶!又要背剧本,又要出外景,夏天穿厚重衣物,冬天在海里挣扎求生,我这娇弱的身子禁不起的。”她边说边捶发酸的手臂,好像健康状况不佳,弱不禁风。 “你娇弱?”像听到一则荒谬的笑话,高村美智不屑的撇撇嘴。“是谁爬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山一马当先,脸不红、气不喘的一脚踩上顶端,朝下嘲笑我们是一群软虾的?” “不是我。”她又有气无力的回以一眸。 “就是你!史上无敌女超人,登山社社长,剑道社荣誉社员,五千公尺长跑健将,你还轻轻松松地拿下万人长泳冠军。” 当每个人奋力往前游,务求冲第一时,只有她一人像来度假一般,优游自在地划动双臂,一边和落后的比赛者聊天。 而且还跌破众人眼镜,始终以相同速度前进的她居然遥遥领先,在众人饮恨的目光下拿走像征第一名的旗帜。 “哎哟!好汉不提当年勇,学姐我骨骼退化,不复当年了。”低调、低调,昔日的丰功伟业随水东流,不宜重提。 何春风很怕太招摇,招来别人的妒恨,人太完美容易命运乖舛,所以她要韬光养晦,谦冲自牧。 “可副总还是被妖孽迷住……”她不信他不知学姐的底细。 “妖孽?”清了清喉咙,迷蒙的眼儿透着一抹……狠笑。 “呃,口误口误,是说副总目光独到,慧眼识佳人,一双明亮的黑瞳看见你内在的聪颖慧黠,巴不得先占先赢,在学姐身上点上“私人专属”标识。”表里不一的妖女,大家都被她的懒人人样给骗人。 有幸见过何春风另一面的高村美智子微打着哆嗦,用字遣词特别小心。 “美智子,你让我很伤心呐!明知道我被恶狼盯上,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她才能先挖好逃生地道,以免遭到生吞活剥。 “学姐比我聪明,对方又是你熟到不能再熟的人,你应该早就发觉到,我们是旁观者耶!怎么四处说嘴,万一坏了学姐的好事,我十条命也不够赔。”她等着看好戏,暗暗押注就好。 噘着嘴,何春风娇慵地抱怨,“你们背着我开设赌盘就不过份吗?明明大家知道的事,唯独我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 想想还真是不甘愿,她连恋爱的暧昧期都沉享受到,冯老二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像睡了一百年的醒狮似的,一睁开眼就扑向走过眼前的猎物,死咬着不放。 而她还搞不懂自己对他有没有相同感觉时,就莫名多了个强势男友,毫无转圜余地。 “学姐,副总的吻技如何,有没有值得参考的地方?”高村美智子问得暧昧,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她咧开嘴一笑。“你很好奇?” 先点头,随即又摇头。“不不不,不好奇,是瞧学姐一脸的困扰,学妹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判断,肯定是令人神魂颠倒,所以你才感到苦恼,为什么你会对他的吻大有感觉?” 似惊雷劈中脑门,向来慵懒成性的何春风倏地眯起双眸。“你不会接下来说我也喜欢他吧!” 他的吻来得突然,她的确实有几分措手不及,没法细想别的,只觉得,怎么会是他?! 冯天纲是最不可能和她扯上关系的冯家人,毕竟他们的“不和”众所皆知,他也常被她气得跳脚,怎会相互吸引? “这事你们心里明白,何必来问我,我……噢!好养眼的六块腹肌,我的春天来了。”高村美智子说到一半,两眼突然发亮,有些饥渴地看着走进总务课的清纯青年。 顺着她视线一瞧,何春风眼中出现一抹复杂神色。“你看上高桥了?” “嗯!嗯!你不觉得他的笑容很迷人吗?我们这乏人问津的垃圾里很久没进献新鲜的货色了。” 她话一出,立即获得另外两位女同事的赞同,她们一样眼中发出亮光,垂涎三尺的盯着秀色可餐的新同事。 不知是有意或纯属巧合,原本三男四女的员工中,所有的男性同仁全都已婚,而且最年轻的那位四十有二,育有三子一女。 反观女员工,平均年纪不超过二十五,未婚,样貌不算太差。 不过今日这种状况被打破了,冯天纶遵照约定送来两名年轻力壮的“杂役”,一位是模样秀气的大男孩高桥,一位是长得像粗工的杜南两人同日来报到。 而毋庸置疑的,经由何春风的“铁口直断”,日耀企业和黑木会社的合作案宣布破局。 “货是好货,可嚼不烂,小心吞不下去。”她意有所指的提醒。 只一眼,她已看出高桥的本质。 没听出暗示的高村美智子兴匆匆地走上前鼓励,“新来的,要少言多做,我会好好的指导你,让你拥有一片美好远景。” “是的,前辈,我会好好的学习。”有几分局促的高桥笑得羞赧。 “啊!真乖,让人越看越喜欢……”真想收藏他。 “请问哪位是何春风小姐?”高村美智子正在陶醉中,粗犷有型的杜南喊道。 “她。”六根指头同时指向昏昏欲睡的女人。 “副总吩咐何小姐立即去他办公室,他说影印机卡纸了。”他忠实地传达上头的意思。 “卡纸?!” 数双知情的眼睛露出会意笑意,不发一语的看好戏,假装不晓得副总经理的召见别有用意。 研发高科技产品的冯天纲可能搞不定一台影印机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过是相思难耐,随便编个理由,好把搁在心上的小女人拉到身边而已。 “冯天纲,你别太过份,明知道我一向低调行事,不愿引人注意,你还……” 难得脸上多了恼意的何春风一跨入海洋风的办公室,满腔的埋怨尚未诉尽,一堵宽厚的胸膛已拥她入怀,随即头一低,覆住她的小嘴。 那些抱怨,那些喋喋不休,全被堵住,他迫不及待又有些强横地吻上她两片嫩唇。 冯天纲的动作是粗暴的,近乎掠夺,带着一丝不被满足的怒意,他的举动似透着控诉,对于她的怠忽职守,未能当个尽靓的女朋友。 “等、等一下,你不能说亲就亲人,我……我要严重抗议,你无礼我的人格自主权,又滥用上司权限性骚扰,我可以告你。”嘴一得空,她立即气息不稳道。 “你是我的女朋友。”他一言以蔽之,抓起人又想狂吻一番。 为免“失身”,她赶紧退开,“我没承认就不算数,你不能未经我同意就自行决定,你……喂!你不要过来,你是牛呀!怎么都讲不通……唔……唔……” 不管何春风有多少大道理想讲,没追过女人的大男人,只会用一种方式让她闭嘴,那就是吻得她七荤八素,连站都站不住,乖乖臣服。 这是来自花心三少冯天维的教战手册,他说女人感性重于理性,只要征服了她的身体,一颗芳心绝对手到擒来。 重点是必须确定她是自己所要的,或一开始讲明游戏规则,否则一旦沾到烂桃花,怎么甩也甩不掉。 “呼吸呀!笨蛋。”没见过比她还懒的女人,一口气憋着不肯放。 差点窒息的何春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一直吸……吸光了我胸腔内的空气,我缺氧你知不知道?我们有什么深仇大,你非要害死我不可。” 明明是他痴缠不休,害她没法呼吸,他居然好意思反过来指责她。 “我哪有吸光你的氧气,你没接过吻呀!嘴巴没空,就用鼻子不会!”哪有人吻到一半脸色涨红,一副快断气的模样。 让他没法尽兴。 她假笑着拧他臂肉。“抱歉了,色情狂,我是好人家的女孩,不跟人乱来,恋爱经验值没阁下多,以后我会多多补强,不致辞落后你太多。” “你不是跟钟肇文交往过……”他忽地收口,懊色浮上脸。 “你怎么知道他?我不记得有向你们介绍过。”何春风眯起眼,娇颜微带一丝质问。 “我……呃,那个……不小心瞧见了。”他支支吾吾,眼神不自在地移开。 “有那么刚好?我可没带他回家过,你从哪瞧见,而且不晓得他的名字?”绝对有鬼。 钟肇文是她的初恋,十七岁那年,高三的她正愁要留在国内升学还是出国念书,便特意走访几间属意的学校。 后来,在政大校园时,斯文俊秀的他朝她走来,热心地介绍每个科系,含蓄内敛的谈吐深深吸引情窦初开的她。 自然而然的,他们越走越近,因有着相同的嗜好和不张扬的个性而成为情侣。 她喜欢他,他是个不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修养好、言之有物、脚踏实地,若无意外,她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但交往不到三个月,诚实认真的他突然不见了,从他同学口中得知,某企业提供家境清寒的他优渥的奖学金让他出国深造,所以他毅然决然放弃刚萌芽的感情,独自飞往遥远的国度,自此断了音讯。 等等,某企业? 不会是日耀企业吧! 何春风猜疑的眼神一飘过来,做了亏心事的冯天纲当下坐立难安。“我关心你,怕你遇人不淑。” “你调查他?”不然,不会对他的家境了若指掌。 他面上一晒。“是侧面了解,我哪那么多闲工夫去查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路人?冯天纲的语调有些酸溜溜的。 “冯老二,你好像从那一年就没再交女朋友,身材好到喷火的秋艳姐姐也留不住你?”一些事开始有了连贯。 比邻而居最大的坏处是——不论你做了什么事,隔壁人家全瞧得一清二楚,没得隐藏。 冯天纲虽不弟弟冯天维风流,可在三十年的人生岁月里,好歹也交过几任女朋友,而且个个丰满艳丽,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 林秋艳是他最后一任女友,长相偏艳,五官立体,身材高挑又丰满,简直得天独厚。 当时有不少人追求她,但她独钟挺拔卓尔的冯天纲,主动与他交好,两人很快打得火热。 “缘份尽了还在一起干什么?何况我也去当兵了,她等不了,自然而然的分手。” 既然已经分手,他也不想口出狂言。当年他会跟林艳秋分手,除了意识到自己爱上邻家小妹,也是受不了她疯狂的购物欲,一天到晚拉着他要包包、要名牌服饰,他是负担得起,但真的觉得很累,而就在他要向她提分手的那一天,让他看到了那一幕,害他本来想好聚好散的心情全被破坏。 “你骗我,分明是你甩了人家,秋艳姐还找到我家哭诉你无情无义,说你没有理由地叫她走,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虽然同情,但当时的她被烦得只想喊救命,三天两头窝在图书馆,不敢太早回家,就怕又被秋艳姐堵到。 她真的倒楣呐!人家谈恋爱关她屁事?偏偏被冯家男人抛弃的旧爱,没有二话,一定找上她诉苦,然后“卢”她去问清楚,为什么他不要她。 “过去的事老提它做什么,无缘就是无缘。” 眉头微蹙的何春风轻挥开他无颊的手。“我必须确定钟肇文当年的离开,是不是你搞的鬼?” 从各方面看来,十之八九他脱不了关系。 他沉着脸,不豫地将她拉到身前,“是我又怎样?他敢把手往你腰上放,又吻了你,我没把他撕成碎片,他就该偷笑了。” 在十字路口看到那混蛋吻她时,他当场火冒三丈,直想冲下车将那人痛殴一顿再说。 当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便是林秋艳,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怒色震慑住,企图缓和他愤怒地说了几句,“妹妹长大了是人家的,你气什么气?她有交朋友的自由,你又不是她老公,哪能绑住她一辈子。” 霍然间,他顿悟了一件事,原来他对邻家女孩的疼爱不是兄妹之情,在不知不觉中,他已贪恋上她那份无所求的淡然。 “咦!你那时候就爱上我了?”何春风一脸讶色。 一瞧见她脸上的错愕神色,冯天纲面色暗红地用力吻她,蹩扭得像个长不大的男孩。“你最好别说我有恋童癖,我喜欢你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不是怪叔叔爱小妹妹。” “你是为了我才甩掉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她太惊讶了,无法相信性格火爆的他会这么……纯情。 “不完全是。但当时我的确不够成熟,看到你被吻以后,我连安抚林秋艳的耐性都没了,直接要她滚。”如果他有亏欠林秋艳什么,那就是一句解释了。 她静静凝望着她,逸出一声好无力的叹息。“那你为什么不留我,而让我一个人到日本读书?” 一想到此事,冯天纲搂着她的双臂收紧。“因为你失恋了。” “我失恋了?”这么简单。 “你看起来很痛苦,很不快乐,从他走了以后,你就很少笑了。”他看得好心疼,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何春风怔了一下,随即噗哧一笑说:“冯妈妈没告诉你,我那阵子在治疗蛀牙吗?痛得快在地上打滚了,谁还笑得出来!” “嗄!什么?!你不是因他的离去而郁郁寡欢?” 她又笑,两手不客气地拉扯他的脸皮。“虽然有些难过,但我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一直跟自己过不去,我们才刚交往又没多深的感情,而且男人呀!又不是非他不可,这种事我看得很开。” “那我呢?”他不允许她把他定位在“一般男人”。 “你哦!嗯,我得想一想。”她故作思忖,似乎他有诸多毛病。 “哼!还由得你想,除了我,你休想有其他机会认识别的男人。”他绝对杜绝。 冯天纲看似专制,实则不安地将她入墙面一推,身体随之覆压,火热唇舌放肆地探索,深切拥吻怀中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第五章 “天纲,你那份研发产品要修正到什么程度?上市的日期逐渐逼近,你得加紧赶工,别让同业先发表了类似的产品……呃、咳!天气很好,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 止不住的笑意流泄而出,惊醒了缱绻中的小俩口,一脸慌色的何春风动作甚快的推开意犹未尽的男人,慌忙背过身整理衣服。 她上身的制服被解开两颗扣子,合身的窄裙被推高至大腿根部,裙下的春光若隐若现。 要命的是撞破办公室“奸情”的不是别人,正是日耀企业的大家长,她喊冯爸爸的总裁,场面更是羞人,教她尴尬得抬不起头见人。 “爸,你知道进门前要敲门吧!这可是你从小教我们的规矩。”冯天纲一脸不满,埋怨父亲来的不是时候。 忍俊不禁的冯正祚故作正经的说:“公司是办公的地方,不是你调戏女职员的场所,就算你是我儿子,犯了公司规定照样严惩不贷。” 这两个孩子终于在一起了,不错不错,他可以向老婆交代了。 “少装了,爸,你比谁都高兴,肯定暗爽得很,你巴不得小风是我们家的,谁也抢不走。”爸在想什么,昭然若揭。 “那倒也是,你让我等得头发都白了一半。”他频频点头,赞许孺子可教也。 何家的宝贝是他们冯家早就定下的媳妇,只有她肯不肯,没有他们要不要的问题,只要她愿意嫁,冯家马上备妥大礼上门提亲。 “爸,你说得太白,不怕小风难为情呀!”女孩子脸皮薄,一说就害臊。 何春风偷偷地在冯天纲背后横瞪一眼,小手朝他结实的后腰一掐,警告他别乱说话。 “啊!抱歉、抱歉,冯爸爸一时口快,小春风听听就算了,冯爸绝对不是取笑你们动作太慢,让我空等多年。”冯正祚好笑地看着修成正果的小俩口。 这是他与妻子的心愿,盼了又盼,好不容易如愿了。 “爸!你不想抱孙子了是吧?”尽说些没营养的话,故意让人更不自在。 他眼底倏地闪过惊喜。“你们有了?” 没有一个长辈不渴望含饴弄孙,冯正祚也不例外。 “爸,你想太多了,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小风到现在还不承认是我的女朋友,我最多只能亲亲抱抱,连床角都没碰到……噢!你打算拧掉我一块肉呀!”下手真狠,果然最毒妇人心。 冯天纲吃痛地揉着腰侧,一把抓住作乱的小手,将为非作歹的犯人拉到前面,让她的罪行无所遁形。 “你在胡说什么?小心祸从口出!”何春风现实低声警告,而后又娇软了嗓音撒娇,“总裁,你别信他满嘴乱言乱语,副总作了白日梦还没醒,你刚看到的也是幻影,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真的没有吗?要不要我当场示范。”冯天纲挑眉。敢撇清两人的干系,他先吻得她头脑发胀。 担心他真付诸行动,何春风连忙举起双手,抵在他胸口。“冯爸爸,你快处罚他啦!你看他又欺负我了。” 这个无赖真可恶,不看场合地找她麻烦,还把威胁人当家常便饭,不时挂在嘴边。 “呵呵……他大了,冯爸爸管不住了,你帮冯爸爸管教管教他吧!”以后他和老婆乐得轻松。 “冯爸……不,总裁,你怎么和他一个样,人家才不要当管家婆。”吃力不讨好,有一堆责任,奉行懒人守则的她干什么累死自己。 天纲是他儿子,脾气像他也是理所当然,冯正祚但笑不语,让小两口自行培养感情。 “我只让你一个人管,而且你只管我一个人,还有什么不满意。”是她才有的特权,否则他历任女友,哪一个管得动他。 不满意的地方可多了,包括他爱吼人的毛病。“总裁,你们有公事要谈,我先回总务科……” 何春风想走,可腰上的大掌扣得很紧,她连动都十分困难。 “不急,丫头,公事可以先搁一边,冯爸爸看你打小长大,疼你就跟疼自家女儿一样,你跟冯爸说说,我家这小子哪里需要改进,我让他彻底大整修一遍。”达到要求了,可没理由再说不嫁。 她扁起嘴。“你们都连成一气啦!自己人帮自己人,我才不要跟你们说。” 其实何春风自己也还没搞懂究竟对冯天纲存着什么想法,她不讨厌他,甚至有着家人般的喜欢,可以畅所欲言的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可涉及男女感情,她便有些不肯定,他们之间太熟了,熟到他看不清那是不是爱。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吻让她心跳加速,身体发热,长得令人窒息的吻令她浑然忘我。 “你也是自家人呀!我们冯家何时拿你当外人看待。”地位凌驾所有人,全家只宠她一个。 “……”她闷声,没得反驳。 冯爸爸说的是实情,她要敢驳斥,那就太辜负冯家人的厚爱。 “你认命一点,不要挣扎,你何春风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何必做困兽之斗。”冯天纲宣布主权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春风,冯爸爸冯妈妈对你不好吗?嫁进我们家不会有婆媳问题,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能名正言顺地让我们宠。”冯正祚在一旁帮腔。 “这……”好大的压力,她的肩膀好沉重。 “亲都亲了,你还想不认账,想要我把你拖上床就地正法吗?”她一天不属于他,他就一天无法安心。 “你……你土匪呀!这种赖皮话也敢说出口。”拦路打劫也没他可恶。 他张狂的扬起下巴。“怎样,我不只敢说也敢做,你要不要试试看?” 真把他惹毛了,他会身体力行,让她明白男人容不得挑衅。 以前是让她,不想跟她一般计较,不然这小妖女早被她拆吃入腹,哪由得她猖狂。 “你……你……无聊。”她才不想随之起舞,一个疯子。 冯天纲吸着她发顶幽香。“那就做些不无聊的事,你舒服,我痛快。” 他必须尽快将她占为己有,免得滑溜如泥鳅的她又溜了。 她当场变了脸。“下流。” “谁下流,踏青烤肉不行吗?”她才满脑子黄色思想,他才起头,她马上想歪了。 “踏青烤肉?”她愕然。 “男女朋友出游不就是做这些蠢事,不然约会要上哪消磨时间?”他眨眼,故作无辜。 “冯天纲,你是猪。”居然误导她。 他扬起眉,耸肩。“这句话好像是我拿来吼你的,那好,你是猪,我也是猪,刚好配成一对公猪母猪……爸,你笑的太大声了,破坏气氛。”真是的,没事做的闲人真多,尽杵在旁边看热闹。 白牙外露的冯正祚笑声洪亮,上扬的嘴角掩不住笑意,小两口的互动让他不能不发噱。 儿子追女朋友追到变笨了,哪有人自比是一头猪? “你们……呵呵……出去透透气,我放你们一天恋爱假。”以免他被傻儿子的傻话逗得笑破肚。 “恋爱假?”何春风蓦地粉腮潮红,水嫩的圆脸像刚成熟的红苹果,引人垂涎三尺。 “爸,你上道。”知道推他一把,父子一条心拐人家的女儿。 见儿子竖起大拇指赞扬,冯正祚好笑在心。“不要在外逗留太久,老何夫妇今天从垦丁回来,买了些土产要到咱们家吃饭。” “听见了,我保证日落前不会吃了她。”虽然美食当前,他很想大饱口福。 “总裁,你不可徇私啦!你们不是要讨论新产品的研发,不要因为小小的总务科职员而耽误正事。”何春风只想溜回部门睡觉,什么出游,什么约会,她全部兴致不高。 “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无关紧要的小员工。”力气大的冯天纲伸手一揽,用肩膀夹紧想往外走的女人。 “是呀!春风,你及时阻止了公司和黒木会社的合作案,身为总裁的我该犒赏犒赏你,你尽管玩一整天没关系,公司不会扣你薪水。”要不是她不接受,他真想安排个经理位置给她。 何春风拥有精算师执照,也是相关科系毕业,本身材质不弱,反应过人,是每间公司求知若渴的人才。 可她志不在此,没有当女强人的企图,她的心愿很小,就是当个平凡人,生活简单地过一辈子。 原本她打算从事的工作的是森林观测员,守着一片山林在观测站做些生态观测记录,与世无争地过日子。 偏偏一回国就被冯家人逮个正着,二话不说的,火速送入日耀企业,成为大鹰吃下不思上进的小米虫。 “总裁,合作案真的没了?”她小有愧疚,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冯正祚笑笑地摸摸她的头,一脸才爱。“跟你无关,我们私下做了一番调查,发现黒木会社并未如表面那般单纯,不是理想的合作对象。” 他没说明黒木会社有黑道在后头操作,怕她多担一份心,唯恐他们开罪人。 “因为我说过的话吗?”她不是不想帮忙,而是牵一发动全身,往往她的一句话,改变的是十亿资金的进出,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的意见让我们有思考的空间,商业间的往来靠的是诚信,你只是提醒我们该换个角度去想。”他顿了顿。“其实是公司疏忽了,在进行任何一件合作案前,都该事先调查,才能确保对方是诚实无欺地与我方合作。” 黒木会社在日本是一大企业,创立至今百年,从未传出不好的信誉问题,也才令他们大意。 可深入了解后,才发现近年来的黒木会社有极大的变动,新一代的接班人黒木直人似乎和黑道势力走得极近,旗下的酒店和声色场所不是有黑道人士走动。 更甚者,传出以暴力手段胁迫中小企业放弃经营权,归入黒木会社的企业体,以大吃小的方式并购营收颇丰的小公司。 “春风,冯爸爸是真心喜爱你,你没让任何人失望,你就是你,我们用心宠出来的小春风。”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是大家的心头宝。 ★★★★★★★★★ “我真的没有搞砸公司的事?冯爸爸是说来安慰我的吧!近百亿的商机就这样往外推,他一定心口在淌血,大叹错失良机。” 除却黒木直人的野心,黑木会社的丰富资源的确是一大助益,它能开拓日本的市场,令日耀在日本打下一定的根基。 虽然他们有吞并之意,但在有动作之前,一切尚属空谈,冯家男人也非省油的灯,不是人家想要就拿得到,必要时,反击的力量也相当惊人。 换言之,旗鼓相当,想从中动手脚的难度甚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冒一次险,只要谨慎为上,相信对方也逃不了便宜。 何春风懊恼话说得太快,让好好的合作案就此泡汤,损失庞大。 “你在闹什么别扭,公司会因为你拒绝了送上门的热钱吗?你别往脸上贴金了。”见不得她沮丧,冯天纲将她的头一扭,以不弄伤她的力道帮她醒脑。 “嘿!你不要转我的头,我不是猫头鹰,可以旋转两百七十度以上。”说话就说话还动手动脚,真讨厌。 “哼!我看你的脑容量也没有麻雀大,明明是懒人一个,干么把有的没得事往身上揽,你有伟大到供人朝拜吗?”当她的闲人不就得了,管那些闲事做什么。 “你的安慰法真烂,一点都不贴心。”她嘟着嘴,咕哝的抱怨。 面上一晒,他语气凶恶地防止脸持续升温。“有比没有好,你少嫌了,你几时看到我对人好了,要不是你,我才懒得开口。”不知好歹。 “你这种烂脾气难怪交不到女朋友,每次说话都像要跟人吵架一样。”幸好她习惯了,没被吓走。 “你在说自己吗?别忘了我的女朋友就是你。”反正她才没在怕,他吼了不下百回,她没一次当回事,小指挖挖耳朵,嫌他大嗓门。 “所以我倒霉呀!”她小声的说,心里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不幸。 横竖他也不算太差,人模人样,对她再凶也没动过手,是只纸扎的老虎,稍微调教调教还是能上得了台面。 “你说什么?”他声音压低,一条手臂横过她纤细的颈项。 何春风主动靠近他,握起他粗厚的大掌问:“真的没关系吗?公司的损失大不大?” 面对她难得的示好,冯天纲有些晕陶陶的,脚底轻飘飘地软了语气,“我的研发品哪有那么禁不起考验呀!少了日本市场还有欧美国家,跟我们接触的公司可不只黑木会社一家。” “可他们的条件最好,提供的管道最优渥。”有最好的,谁愿意屈就次级品。 “好不代表适合,你不是不管事的大猪头,怎么知晓这么多公司秘辛。”他取笑她好吃懒做,只习惯当废人,大脑闲置。 她作势要咬他拧她鼻子的手指。“有谁比我们总务课更闲,这边走走,那边逛逛,三十层楼走下来,什么闲话都传进耳朵。” “奸细。”窃听机密。 “少来了,真有秘密你们会瞒我吗?我们总务课不过是闲话的接收站,一般职员不敢往上投送的牢骚一概由总务课承受,他们瞧不起送公文换纸张的小杂工,以为我们没有那个智商消化深奥的对谈。”所以畅所欲言,不怕有人告密。 其实总务课才是高深莫测的群雄聚集地,虽然他们闷不吭声,默默地作者分内工作,但每一位员工的私密事都了若指掌,谁也难逃他们眼皮底下,比一流特务还厉害。 也就是说,总务课是公司的情报中枢,掌控着上千人的隐私,谁要做出不利公司的事,他们第一时间便能揪出害群之马。 不过大多数员工都不晓得总务课有这种功能,总以为他们是最底层的微生物,不足一晒。 “看来我真犯了职场大忌,小看总务课职员,你们简直是无所不在的细菌,只要有缝就钻得进去。”比老鼠还可怕。 “喂!说话客气点,得罪我们总务课,小心你上完大号没卫生纸擦。”她撂下狠话,用微不足道,但却极可能发生的日常悲剧威胁恫吓。 冯天纲一脸嫌恶,又宠溺地揉乱她长发。“你真脏,不要在我挑肉的时候说这种妨碍胃口的话……虾子你要不要吃?透抽咧……烤牡蛎也不错,吃了吓吓叫变猛男……” 平空多出一天假,他俩当真逛起大卖场,在生鲜区挑烤肉食材,两人四只眼忙碌地梭巡,看哪一样烤起来可口。 看得出来冯家老二十分宠亲亲女友,推车内以她爱吃的食材为主,甚至还买了要价不菲的龙虾和大螃蟹,保守估算上万元跑不掉。 幸好他赚得多,用在心爱的小女人身上一点也不心疼,他知道她很爱吃,也不介意把她喂成一头小猪,省得有人打她主意。 “冯天纲,你这次研发的产品是什么?感觉上很了不起,好像又不少人竞相询问,想抢先拥有代理权。”科技的东西太冰冷,没什么感情,她一向非拥戴者。 “去掉姓,喊我的名字。”老是连名带姓的喊,人家还以为是狭路相逢的仇人咧。 “你很爱挑剔耶!不都是一样……”瞪什么瞪,眼睛大视野有比较宽吗?“好啦、好啦!你真的非常幼稚,亲爱的男朋友,天纲,请快说,不要吊人胃口。” 其实她不是非知道不可,可是看他一副得意的模样,何春风猫似星眸眯着笑,勉为其难地满足他爱炫耀的大男人心态。 终于等到她开口问,他略带神气的扬眉。“这个新产品是——录音笔……” “录音笔?”那有什么稀奇,坊间多的是这类型的商品。 “别插话,让我说完,它是录音笔,同时也能卫星连线,只要连上尖端电脑,他可以放映出十公尺内实景画面,让人一眼瞧出持笔者的所在位置。”具有定位功能和卫星搜寻。 “咦!如果被绑架了就能发出求救讯号。”立即传出,在最快的时间内脱困。 他赞许地点点头。“没错,我当初的想法便是以此为出发点,在犯罪率节节升高的现今社会,‘自保’变得相当重要,我们无法预知危险何时逼近,所以多一层保障也就少一份伤害。” 它外观是录音笔,不易启人怀疑,紧急时还能充作录音用。 不过盖头上方有一凸起按键,只要不是在深及数尺的地下,一按下此键,讯号便会和卫星连上线,持有人便可透过录音系统向外求救。 此产品目前唯一需要克服的是不受地理条件所限制,即使在地底,短波讯号也能通行无阻,顺利地发射出去。 “哇!天纲,你好厉害哦!”她一双眼儿眨巴眨巴的,毫不明亮。 “用不着谄媚,喏,给你,你最好给我保管好,不要拿来当监听器。”她眼皮一动,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冯天纲并不小气,但宠到将连自己也没有原型送给她,何春风绝对是第一人,只为看她开心的笑容,和甜到不行的淘气模样。 “哈,就是这个呀!好小哦!”何春风不客气的笑纳,随即往衣领内侧一别。 “小才不容易被发现,我设计成一般录音笔大小,旁人绝对瞧不出它内有蹊跷。”太多的高科技产品养刁了人们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因此菜肴日新月异、推陈出新,他深以研发的工作为荣,夙夜匪懈地开发出更多、更实用的产品,成就他满脑子的天马行空。 “原来你的大脑尚未萎缩呀!我以为你只会吼人呢!”不想让他太得意的小女人故意揶揄他。 黑玉般的狮瞳闪了闪,幽深如海。“我是气你不懂我的心意,每每惹得我大动肝火。” “你……呃,不要用这种神情的眼神看我,我不习惯……”她的脸颊好烫,快要烧起来了。 他低头一啄,笑着拥住她的圆润玉肩。“小风,我真爱你害羞的样子。” “我哪有害羞……”是体内不断冒火,灼红了双颊。 冯天纲爽朗大笑。“你想去哪里烤肉,阳明山还是外双溪?” 带着三分慵懒的何春风眼中微泛一丝顽性。“去那些有钱人的居处放火,让造价上亿的高级住宅区烟雾弥漫,然后一家烤肉万家香。” “哼!邪恶魔女。”他哼了一声,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 两人从容地走出大卖场,大包小包地往昂贵跑车上堆,身影亲昵地说说笑笑,他们浸淫在甜蜜的两人世界里,没发现对街的百货公司门口,一位气质典雅的娇媚女人正目送他俩离去,唇角的笑意冷凝成冰,渗入冰冷至极的眼底。 第六章 “等一下,这一张是什么?” 像是瞧见了狗大便,平时形象风流倜傥的冯天维忽地拧起眉,十分嫌恶地将烫金的帖子从眼前移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是就算他不看,原本存在的事物也不会平空消失,它依然刺目的躺在梨木桌面上,提醒别人它的重要性,不可等闲视之。 说实在的,若换成别人,一定乐于接下这张帖子,它是通往财富的捷径,忍忍趋之若鹜。 但是冯家三兄弟例外。 “请柬。”冯天纶翻阅内容,云淡风轻地说。 “大哥,你别说得这么轻松好不好,这不是一张普通的邀请函,其中的严重性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 “你在紧张什么?人家的目标不是处处留情的你。”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三弟犯了商场上的忌讳,心浮气躁。 他嗤哼一声,“你倒宁可他们的对象是我,起码我还能斗上一斗,二哥那种直来直往的个性,一开口恐怕就中了人家的伎俩。” 金色帖子上印了一朵樱花,绒布做的花扣从中间凹处打开,“冯天纲”三个大字明明白白印在上头,邀约者则写在左下方。 黑木理子。 “你别小看了老二,他虽然个性火爆,可还没傻得令人摆布,再让春风陪着,别人占不了便宜。”看似平凡的小懒虫才是狠角色,他们三兄弟加起来还不及她一半的狠劲。 “什么!你要把春风小妹拖下水,我不赞成。”明知道她最讨厌出锋头了,还硬将她推上火线。 排行老三的冯天维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他一直希望有个妹妹来疼,邻家的小女孩正好符合他的需求,他真心把她当妹妹宠爱。 因此对于大哥的提议,他不仅反对,甚至是怒目而视。冯家又不是没男人了,干么非要将置身事外的春风拉进这场商场风暴! “我很久没见她发威了,你不想瞧她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可是非常期待。 冯天纶淡淡一笑,思绪飘了好远。 他永远记得小春风十岁时,一位姓傅的女同学嫉妒她,有三个出色的骑士保护,居然由妒生恨的将她推下游泳池,害不会游泳的她差点溺毙。 之后她的反击是不动声色的将生物室的蛔虫卵、蛲虫卵偷偷加入傅同学的便当里,又把毛毛虫包入人家爱吃的寿司卷里,眼睁睁地看同学悉数吃下。 当然,她的报复行为不只一桩,她还趁游泳课偷换了傅同学的洗发乳,里面装的是强力胶,那位同学最后的结局是剃光一头漂亮长发,误食虫子产生过敏现象, 还排出三、四十公分长的蛔虫。 始作俑者非但面无愧色,还送上亲手做的卡片,把一切恶行画在上面,祝人家早日康复…… “这……” “其实我们的忧心是多虑的,以天纲对春风的在意,他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她的,他比我们更注重她的安危。”他们是兄长式的关心,只求她安全无虞,不像二弟是会拼命到连一根头发也舍不得她掉。 不过要不是他当初出言相激,那个爱在心中口难开的胆小鬼还不敢打动,以为何家宝贝还在情伤中,怕轻举妄动会触动她的伤心事。 唉!为爱伤风的笨蛋,让人实在看不下去,不推他一把难以安心。 “可宴无好宴,摆明是不安好心,我方已明白地拒绝合作,他们还送来请柬是何用意,我们心知肚明。”不主是不甘心嘛!另辟蹊径想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下去。 闻言,冯天纶笑了笑。“这张请柬本是送到老爸手里,爸又丢给我全权处置,黑木社长直接表明了,希望借由联姻结合两家的优势,重新缔造合作关系。” “什么,联姻?!”他睁大眼,面露讶异。以二哥的乖张性情,不去掀了人家屋顶才怪。 “谁要联姻?周氏企业的观文,还是日洋贸易的陈风华,他们打算娶哪家的千金?” 说曹操,曹操到,正春风得意的冯天纲吹着口哨,脚步轻快得让人以为他在跳舞,他边转着钥匙圈,边笑容可掬地走近,不见平日的大嗓门。 从他脸上,一眼就能看出他目前有多惬意,完全被恋爱的氛围包围,眼见的一草一木都是彩色的,还冒出心形的泡泡。 “你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冯天纶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想看他的快乐能维持到几时。 太乐观的笨蛋会让人想打击他。 “谈谈恋爱有益身心健康,大哥不妨试试,别只养着情妇不谈感情,女人的青春有限,小秘书也有她的春天。”人家只是重情,不是没有追求者。 他倏地眯眸。“你怎么知晓此事?” 冯天纲表现兄弟爱地搭上他肩头。“多往总务课走动,你会得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总务课?” “对呀!他们的耳朵媲美雷达,尖得很,这边换个灯泡,那边修个影印机,头一低,四面八方的声音一拥而上,他们不想听都不行。”他乐于分享小小的娱乐。 “我懂了,员工们的嘴巴太松。”也许他该让他们闭紧点,毕竟隔墙有耳。 “人有言论自由,不说话才难过呢!我家春风说,想听小道消息,欢迎到总务课泡茶。”闲话接收站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稀奇。 “什么时候春风变成你家的,你把我和大哥摆在哪了?”忍不住拐了二哥一肘子的冯天维,看不惯他满面春风的嘴脸。 好、刺、眼—— “别一嘴酸嘛!好歹肥水不落外人田,春风总还是咱们冯家的,你就把嘴巴拉开点,笑看我们泡在蜜缸里。”他满脸的甜蜜,像在炫耀他的幸福。 “那可不一定,在没走进礼堂前都有变数,别得意忘形。”看他开心过了头,稳重自持的冯天纶冷不防戳了他一刀。 “什么意思,你想居中破坏?”倏地变脸,黑眸转厉。 他像贼吗?居然防他。“看看桌上的请柬再说,别太惊讶。” “什么请柬……呃,这是什么鬼,她发这东西给我干么?”翻开金色请柬,冯天纲顿时咒骂连连,火气直线上扬。 他对出席各类宴会毫无兴趣,更遑论是别有用心的邀约。 “黑木小姐的意图很明显,在我们三兄弟里,她挑中你为她的丈夫人选,而且条件开得很优渥,只要一完成联姻,黑木会社名下的一幢商业大楼供日耀企业长期使用。”也就是派员进驻日本的“分公司”。 在寸土寸金的东京街头来说,的确是相当诱人的饵,没人不想要白吃的午餐。 但她只说提供,没讲明是否免费借用,高约十七层楼的建筑物,又位于黄金地段,估略计算,一年得付出约上亿的金额。 不用钱的话,更贵。 如意算盘打得精准,也得看他们买不买账,能在科技市场站稳脚步,他们可不是短利近视的冤大头。 “你们没告诉她,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吗?对她的青睐敬谢不敏。”他飞扬的浓眉一垂,拢起好几道皱摺。 “接帖的人是父亲,我想他没机会告知对方你意愿不高。”摆明强迫推销,哪由得人说不。 脸一沉,冯天纲使起大老爷性子。“我不去,你们自个看着办。” 那个女人有病,老缠着他有什么好处?他气愤难休。 “二哥,你不去不行,黑木会社的主要市场虽然在日本,但是他们私下与黑帮挂钩,若是想恶整我们,那是防不胜防。”没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事。 春扬航运是备受赞誉的老字号,数代以来皆以品质保证屹立不摇,可前阵子竟在船舱底被搜出十公斤的海洛因,一夕之间被毒品风波拖垮了。 不到一个月它易主了,接手者正是黑木直人。 “冯天维,你在幸灾乐祸吗?”那张笑得奸诈的狐狸脸越看越碍眼。 不着痕迹地收起嘴边笑纹,他故作正经地正襟危坐。“冤枉呀!二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会嘲笑你艳福不浅。” “你这嘴脸摆明了就是小人,还敢明捧暗讽,太久没挨我的拳头,皮在痒了是不是?”什么叫艳福不浅?!分明是飞来横祸。 “二哥,别急着揍人,有件事我不甚明了,需要你开解开解。为什么黑木家的千金会指定你为联姻对象?我和大哥的条件并不比你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他们的脾气温和,不像某人动不动就施展“狮吼功”。 冯天维的话引起冯家老大的高度兴趣,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向似被蜜蜂螫了一口,一脸局促的二弟。 “你……你的好奇心别太重,根……根本没什么,只是以前有过短暂交集。”他说得含糊,神情微慌,像是做贼被逮个正着。 “你们上过床?”经验丰富的花心三少如此猜测。 脸色一黑,他惊骇地跳起来。“你怎么晓得?!她告诉你,我们有过一夜情?” 了然于胸的冯家老大和老三互视一眼,露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他们百思不解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原来问题出在他身上。 难怪不甚愉快的合作协商破裂后,黑木理子还会放下身段,主动释出善意,以婚姻为筹码进行另一场商业协议。 如今是真相大白了,全是因一夜的缠绵令人难忘,盼能再续前缘。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我做了对不起春风的下流事!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根本早就忘了黑木理子是谁,要不是她一见到我便认出我,还一直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出去聚一聚,我哪晓得她是王八蛋还是绿豆……” 那一年,他去日本看春风,想到她为了钟肇文跑到异乡念书,就烦躁又自责,跑到小酒馆喝酒才邂逅了黑木理子,他以为这辈子两人不会再相遇,哪知道世界那么小。 冯天纲情绪烦躁的来回走动,眼底的阴霾,阴沉骇人。 “她还打电话给你?”冯天维啧啧有声,佩服二哥强大的男性魅力。 他心情恶劣的低吼,“少在一旁看我出糗!你们想办法摆平她,让她不要再来烦我。” “我们想办法?”关他们什么事!祸是他闯的,理应自己处理。 “少给我皱眉头,要是小风受了委屈,我不信你们真能以平常心看待。”这件事绝对要保密,不能漏一丝口风。 一提到何春风,本想作壁上观的两个男人沉默了,他们可以狠下心看自家兄弟自食恶果,却舍不得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受半点伤害。 看来还得从长计划,不能草率行之,一个小疏忽,恐怕是难以承受的痛。 “大小姐?”一个晚上做了五、六回应该足够了吧!再来一回他准虚脱了。 “从我身上滚下去。”又是一个满足不了她的废物。 听到女子的斥喝声,长相凶恶的男子惶恐地起身,顾不得一身赤裸,连忙爬下床。“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滚——”她声音冷下。 “是的,大小姐。” 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该离开。 像是被驯服的家犬,男人恭敬的行礼,他不在意床上女子的翻脸无情,脚步微浮地抱着一堆衣物走出光线暗沉的房里。 他不是第一个被召来服侍的保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女人是贪婪的母兽,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宣泄,才有片刻的平静。 “为什么还是不行?难道除了‘他’之外,没人能让我通体舒畅吗?” 深夜里,欲求不满的黑木理子抚着被爱过好几回的雪嫩玉胴,斑斑残淤是欢爱后的痕迹。 她披衣下床,拉开纸门走向木板长廊,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夜。 小酒馆的气氛正浓,那个背对他的男人独自坐在吧台边饮酒,他无视一切纷扰的狂妄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主动走向他。 “一个人?” “是一个人。” “有兴趣到我房间隐隐,喝杯红酒吗?” 灯光不明,酒气薰人,在如此迷离虚幻的冬夜里,带着七分酒意的男人任由她吻上他的唇、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接着他跟她回到外观古朴的温泉会馆,两人没有一丝迟疑地抱在一起,滚向淡泛青草香的榻榻米,交缠着四肢心情欢爱……她头一次在男人怀中感受到身为女人的喜悦。 他一次一次的索取,狂猛得像一头饥饿的狮子。 而她一次一次地付出,享受极致的欢愉,在他发烫的身下,她觉得自己是完整的女人,不再有一丝缺憾。 但他却走了,在她悠然醒来前。 没有留下姓名,也无联络方式,洒脱地离开,仿佛热情如火的一夜不曾存在,她也是不须记忆的过客,匆匆交会便两两相忘。 然而她忘不了那一夜的火热,即使找来再多的男人代替,也没人可以给她相同的满足。 “佐藤恭二也是被你踢下床吗?你的胃口未免大得惊人。”不得餍足。 一道男子的冷诮从阴影处传出,点燃烟嘴的火光瞬间一亮,照出阴暗里的俊美脸孔。 “少管我的闲事,多注意你那位受人欢迎的小情人,小心他一时意志不坚,被人拐走了。”他自身问题之多可不亚于她。 “这点不用你担心,我很放心,他没胆做出背叛我的事。”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岂会让他失望。 “别太笃定了,人心是会变的,也许他发现比你更好的对象,琵琶别抱。”人是最善变的生物,反复无常。 “你是指你自己吗?我亲爱的理子妹妹,几年前你还迷家恋中川圭夫,硬是非他不嫁,没想到一夜未归后,就将他忘个精光,锲而不舍的追查另一个男人。”她那种迷乱的行为真可笑,有失黑木尊贵的身份。 抽了口烟的黑木直人一点也不在意在她伤口上撒盐,伤害她是他人生中的另一项乐趣,他乐此不疲,竭尽心力的打击。 “要不是你逼我嫁给快六十岁的老头,我会愤而离家出走,邂逅开启我情欲之路的男人吗?”因为“他”,她才开始热衷于床事,从性的枷锁解脱。 也好在那老头突然暴毙,不然她的青春就得葬送在他手里了。 “呵……”黑木直人低笑。“这么说来,你还要感谢我呢!我给你机会当个放浪的淫妇。” “你……”她恼怒地咬着下唇。“攻击我不会让你多得些好处,那件事你安排得如何,对方有无发觉异样?” 相关十一岁的黑木兄妹表面和睦,实则不和,他们并非同一个母亲所出,彼此竞争得十分激烈,争着坐上掌权大位。 不过黑木理子的赢面较高,因为她是个性向正常的女人,不似黑木直人只爱男人,无法忍受与女人同床共寝。 这是公开的秘密,整个黑木会社的人都知情,因此他父亲只是暂时将社长之位交由他代理,并文明今年已三十八岁的他若未在四十岁前留下子嗣,他的继承权将转移给能抚育下一代的黑木理子。 “两家企业的联姻吗?你也太心急了。”他讽刺她急着嫁人。 黑木理子脸色难看地缩瞳一眯。“是问你派去的人是否成功混入日耀企业,不过你若想谈谈我的婚事,我也不介意和你聊一聊。” 打铁要趁热,她绝不容许出一丝差错,凡事要在她的掌控之中。 “啧!你真性急,一刻也耽搁不得,想男人想疯了?才刚让恭二软脚,这会又情欲难耐,想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果然浪荡成性,和她爱勾引别人丈夫的母亲如出一辙。 “少用话酸我,难道你就肯错放日耀这条大鱼,眼睁睁地看大把的钞票流入他人的口袋?”他们都是同样的人,为了自己不惜踩别人头上。 黑木直人冷笑。“我这条线埋进里头了,那你呢?有把握照计划进行?”他不看好她,男人不全是见色心喜的下半身动物,总有几个长脑。 “那就不是你该关注的方向,我们的目标是‘日耀企业’,它代表着庞大的商机。”非拿下不可的跳板,有助于他们进军台湾市场。 黑木理子的自信来自过人的美貌,她肤白胜雪,媚眼生波,瑶鼻小巧,朱唇旁有颗小痣,娇媚得教人目不转睛。 打从她懂事以来,拜倒她裙下之臣不计其数,她也乐于被众星拱月,当绿叶丛中的一朵红花。 唯一的漏网之鱼是冯天纲,他重重地挫败她向来倨傲的自尊,让她对他留恋却一走了之,没把她无人能抗拒的娇美放在心上。 “别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分散风险的道理用不着我来教你,据我的人回报,冯家老二身边早就有人了,你想介入可要费一番工夫。”如果是他,会考虑清雅沉稳的冯天纶。 而且长子为嗣,通常一个企业体系会由大儿子接班,长幼有序。 “不劳费心,我晓得该怎么做。”她丝毫不担忧,那个相貌平庸的女人岂是她的对手。 一抹妒意浮上眼底,亲眼目睹两人在大卖场卿卿我我的黑木理子冷着脸,两指轻折,娇嫩的兰茎断蕊坠落青草地。 第七章 “总务课的主管为什么不叫课长,而是主任?”新近的菜鸟如此问道。 “主任的年资不够,只能当主任,升不了课长。”老鸟照实回答。 “那为什么不直接派个年资够的人来当课长,主任管总务课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一只纤纤玉手往菜鸟肩上一搭。“孩子呀!做人千万不要太天真,年资够得早升经理了,人家宁可窝在上头当个少领五千六月薪的副主任,也不愿空降到我们这个乏人问津的垃圾堆,怕身价直线下跌。” “咦!是这样吗?”搔着头,菜鸟一脸憨厚的傻笑。 写着企划案的主任假装没听到三姑六婆的闲话,他老神在在地盯着电脑荧幕,不为所动地完成上司交代的工作。 不过不耻下问的新人高桥似乎话多了些,不若先前的木讷,也许是和这些男人婆混熟了,胆子也变大了,少了畏畏缩缩。 只见他像只花蝴蝶似地飞来飞去,一下蹭到美娟后头,问她每一层楼员工的分编制,一下又跑到美智子桌前,想帮她整理上头发下的公文,一下又自告奋勇替另一名男性员工做文书处理。 他很忙,忙着和同事闲话家常,与总务课的闲散风气格格不入,让人特别注意到他的存在,以及......勤奋过人。 可奇怪得很,他却和同日进来的杜南处得不好,两人的互动少之又少,甚至很少打招呼,好像有点怕他。 “前辈,你在看什么书,可以借我看一下吗?”高桥目标一转,又飞了过去。 正在偷懒打盹的何春风睁开惺忪双眼,努力集中精神想看清楚是谁。“噢!是你呀!你把十三楼松掉的活动柜上紧螺丝钉了吗?” “前辈,你睡糊涂了?那是前天的事,我早就盘紧了,不会再松动了。”他笑得稚气,一副乐在工作的模样。 “嗯、嗯!你很勤劳。”一说完,她又往桌上一趴,打算睡到下班钟响。 “等一下啦!前辈,你先别睡,我要跟你借书。”看起来很重要,不然她不会紧抱不放。 “什么书......喔!你说这本用来垫手的书,看完后把它丢进回收桶,资源不浪费才会青山长绿。”她态度随便地将书给人,随即哈欠连连。 “咦!你不要了?”给得真顺手。 何春风也有欺负新人的毛病,将他耳朵一拉。“这是心灵成长的书籍,你看我需要补给这类的精神粮食吗?”懒人没有灵魂,只有躯壳。 “前......前辈,会疼啦!请你......轻一点。”他高举双手求饶。 “打扰别人的睡眠会被马踢死,没人告诉你流传甚久的中国谚语吗?”她睡意甚浓的斜睨他一眼,告诫他职场规矩。 高桥先是茫然,继而装懂的点头。“可前辈一来就睡觉,不会很奇怪吗?公司是让人工作的地方,不是私人住家。” 其实哪来的中国谚语,不过是何春风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但是憨直的高桥不懂,顺势接话地以为确有其事。 “你在指责我打混吗?”她醒了一半,另一半还浑浑沌沌。 他头摇得飞快,赶紧告罪,“不是、不是,我怎么敢冒犯前辈,只是拿人薪水不做事,我会过意不去,绝不是影射前辈的男朋友是副总,因此有特权。”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绝无恶意,可话里却透着一丝有所坚持的原则,好像该工作的时候就该工作,不可因靠山强硬而懈怠。 “高桥,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们春风小姐了!不管有没有人罩,她就是这副死样子,就算交了男朋友也一样,嚣张惯了的人学不会谦卑。”她男朋友要是敢管她,早被三振出局了。 “美智子前辈,春风前辈这情况上头没意见吗?她不会被开除吧!”他一脸担心地说,似乎真为同事的去留感到忧虑。 她笑着拍他的背。“瞎操心呀你!学姐的势力直达云端,没人敢拔掉她这根钉子......” 势力直达云端,那是什么意思......神色觍然的高桥眨着眼,眼中暗光浮动。 “美智子,少拿我说闲话,你窝藏得够久了,几时要回日本,开诚布公地和你年轻有为的未婚夫聊一聊?”敢掀她底,也不想想现在是谁在赏她一口饭吃。 被踩到痛脚,她哇哇大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死也不嫁给那个用鼻孔睨人的独裁家,你敢通风报信我就钉草人诅咒你。” 高村美智子急得跳脚,瞪大了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 “我这人懒得连拨电话都嫌麻烦了,哪来闲工夫当抓耙子。”托着腮,何春风笑容可掬。 “最好是,学姐你最阴险了,老是出其不意地攻人要害,亏冯二少受得了你的死性子,你这人喔!就是比别人好命。”教人又羡又妒。 “他的脾气也不小呀!是我吃亏了。”是她容忍他,暴走成性的男人根本勒不住,火气一来就爆发了。 高村美智子贼笑地一眨眼,以肘轻顶。“少来了,你的夜晚一定过得很幸福,瞧你倦懒得像抬起手指都费力的样子,副总的超强马力铁定让你欲生欲死吧。” 那样的“汉草”,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什么超强马力,你试过?”何春风没好气地斜睨。 “当然没有!不过大家都这么传,你别说你没听过。既然你是“受惠”的人,麻烦发表一下感觉,如何?”她也想知道传闻是否属实。 瞧她兴致勃勃的追问,何春风啼笑皆非。“感言在墙上,自己抄。” “你们还没上过床?”不会吧!副总明明哈学姐很久了,怎么会放过到口的肥肉? 不只高村美智子好奇,连一干闲人也竖起耳朵,想听个分明。 “你何不自己去问他,看他会不会因感动你的热情推销而言无不尽,大力放送他超强马力?”她也很想搞懂他在想什么。 并不是她不满意现况,而是男友的表现太异常,他明明常一脸饥渴地盯着她,又亲又抱的只差没将她揉进身体里,可是他到最后总会罢手,忍得难受地怪她诱发他男性激素。 说实在的,自从两人的关系改变后,她对他的感觉也产生变化,他在她心底的比重逐渐加重,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她的一颗心已慢慢偏向他。 她很清楚这不仅仅是喜欢而已,长年累积的感情开始发酵,原来爱上他也没那么难嘛!只要他别太幼稚。 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学妹脸色微白的颤音问:“他......在我后面是吧?” “这个嘛,你回过头不就知道了。”她卖着关子,享受“凌迟”学妹的快感。 高村美智子哭丧着脸,双手合十高举过头。“学姐夫,我没说你坏话哦!你是我心目中最神勇的英雄,我赞美你、崇拜你,恭祝你早日抱得学姐归。” 够谄媚了吧!别用可怕的狮吼功荼毒她的耳。 “嗯哼!”算她识相。悄悄现身的冯天纲哼笑了声。 果然是他,腹黑学姐算计她。“学姐夫,学姐说你为什么不跟她上床,你是不是弹药用尽,身有隐疾,没办法提枪上阵?” 何春风托腮的手一滑,差点大笑出声。好个美智子,居然补她一记回马枪,让她百口莫辩。 “何春风——” 许久未出现的狂吼声又再度回荡在宽敞地下三楼,回音缭绕,余音震荡,仿佛山崩前的天摇地动,连对面的安全部门人员都饱受惊吓,纷纷探出头一探究竟。 “小声点,我耳朵没聋,你这大嗓门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要不要动个手术切除声带。”哪天谁家要拆房子,不用推土机,他一个人足以震垮屋瓦。 一张脸绷得死紧的冯天纲,往她颈肩收勒双臂。“你怀疑我不行。” “没用过,不予置评。”哎,行不行是男人的死穴,古今皆然。 “随时欢迎你试用,不如现在就去开房间如何?”他绝对让她舍不得离开身下大床。 “我还在上班耶!你不能滥用特权,害我渎职。”真跟他去了,下场肯定会很惨,尤其在冒犯他的男性尊严后。 “你什么时候认真工作过。自行放假也不是第一回了。”他忍得这么久事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等她调适好心情。 冯天纲气恼的咬着牙,瞪着往下缩的头顶。 “所以我打算发愤图强,做职场生力军,免得有人说我好逸恶劳,贪图享乐!对吧,高桥?”她要好好反省,当新进人员的榜样。 被点名的高桥忽地一震,看似憨厚的脸上有来不及掩饰的精光。“呃,前辈,你说什么?” “啧、啧、啧!要不得的心态,前辈开口怎能不专心听呢,你的神魂飞到哪去了?快收回来,别走失了,故乡的小姑娘还在等你。”不用心是会被扣分的,尽忠职守才是好员工。 高桥一脸局促,笑得很尴尬。“哪有小姑娘,前辈真爱开玩笑,我只是闪神而已。” “喔,没有小姑娘就是想情郎喽!这我了啦!你放心地发展你的同志恋情,前 辈我支持你。”爱情不分性别,一箭射中两颗红心,爱神丘比特的恶作剧。 “我不......”他心慌地想解释,却不知是心虚或苦无辩才,一句话硬生生的梗在喉间。 “不用不好意思,这世上没硬性规定男生一定要爱女生,喜欢同性的男人反而比较温柔,不像某个粗鲁鬼,把女人当米袋,一点也不晓得什么叫体贴。”粗手粗脚的,也不怕勒伤她。 在说你耶!学姐夫。美智子挤眉弄眼,捂唇偷笑。 我知道,别用指头戳呀戳的,小心我扁人。冯天纲恶狠狠回瞪。 “我......我真的不是!对了,副总他有告诉你要跟黑木会社的大小姐联姻一事吗?”高桥一急,似是想转移话题,脱口而出少数人知情的内幕消息。 “联姻?!” 空气凝结了。 嘈杂的总务课从未如此安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收入墙壁里,静得诡异。 面面相觑的众人极为缓慢的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宛如没有生命的假人,大气也不敢吐。 “冯老二,你要结婚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好歹是多年邻居了,喜帖至少也送一张吧!”何春风笑容满面,语气自若,可是四周净空,桌子生脚被搬离她十步远。 “这家伙打哪来的!你听他满嘴胡言乱语,我这辈子除了你何春风外,还有谁能入我的眼,我早被你吃得死死的。”他才冤好不好,一块白布被无端染黑。 “事出必有因,无风不起浪,若无此事岂会流言满天飞,连我能课里新来的高桥都听说了。”难怪冯大哥、冯三哥一见到她就笑得古怪,眼神闪烁地避开她。 冯天纲火气不小的揪起高桥,眼露凶狠。“说,谁让你散播谣言,离间我和小风的感情?” “我......我......我是听人家说......”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脸色直发青。 “说、什、么?”敢毁谤他,活得不耐烦。 “说你和黑木小姐睡过了。”他趁着还能呼吸,一口气全盘托出。 “......” 背脊一僵的冯天纲松开钳制,砰的人体落地声清晰可闻,可唯独没听见何春风的声音,她默默地收拾桌子,关掉电脑,一双慵懒的猫眸蓦地清澈,仿佛一面澄净的水镜,清楚地映出冷锋过境。 一只在南美的小蝴蝶拍拍翅膀引发气流产生变化,可能在美国引起龙卷风,造成地球其他系统的改变,称之为“蝴蝶效应”。 而何春风这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米虫,所掀起的风浪绝不亚于鳞翅目小蝶,端看坐立难安的冯天纲一脸戒慎,便足以说明一切。 “放轻松点,别绷着一张脸,又不是要你吞剑跳火圈,你这如丧考妣的神色会让人以为家里死了人。”太不吉利。 咬着牙,他由齿缝迸出声音,“你穿得太暴露了。” “会吗?小露香肩而已,胖的人能露的地方不多了。”圆润光洁的双肩是唯一可看之处,她甚为自满。 “你一点也不胖,是我喜欢的丰腴身材。”尤其是那呼之欲出的美胸。 何春风笑着拍拍他咬牙切齿的脸庞。“所以我才要趁着尚未胖得变形前,赶快出来亮亮相,秀一下我的绝代风华。你不会嫌我见不得人面想用你的西装外套包住我吧?” “我......不会。”才怪。 冯天纲用恶狠狠地眼神逼退用眼睛大吃冰淇淋的众男,高大的身躯不时移动,阻隔色欲熏心的视线。 其实他最想做的是把她包得密不透风,连一寸肌肤也不便宜别的男人。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牙龈快咬断了,还得故作潇洒,大方展现女友的傲人身材,最后他只能将满腔的怒意转嫁宴会主人。要不是她多生是非,他怎会窝囊地不敢吭气。 “天纲,我知道你最宠我了,麻烦帮我拿一杯鸡尾酒。”像不像,三分样,端个酒杯装淑女。 “我不......好吧!你给我乖乖待在原地不准动,不论谁来搭讪都不许回话。”放她一个人,他实在不放心。 何春风噗哧笑出声,“你眼光有问题,不代表每个男人都瞎了眼,好吗?你眼中的西施还没美到倾国倾城,不用担心有人来抢。” “谁晓得,要是有人和我一样看出你的与众不同......”他嘀咕着,边回头边走开,眉心的皱痕不曾抚平。 冯天纲的担忧并非没有根据,今日盛装打扮的何春风虽说不上艳光照人,却别有一股含蓄的美,由内而外散发浑然天成的韵味。 在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中,一袭淡雅的嫩绿礼服显得特别清新,削肩的设计小露迷人风情,v字深沟的剪裁完美展现腴白双峰。 她就像一朵遗世而独立的五簪花,虽没有鲜艳的外表足以吸引狂蜂浪蝶前来采撷,可是她光站在那里就有一种独特风采,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所以冯天纲前脚一走,马上有识货者补位,借机攀谈。 不过她应对得宜,既不得罪人,又让人有台阶下,一一地打发有所图谋的男人们。 “我对你没印象,请问你是哪一家的千金?”昨晚她已经做过功课,把邀请名单上的人和照片上的模样一起记在心上。 问话有些尖锐,被抢走不少风头的黑木理子优雅走来,脸上笑容显得虚假。 一眼就认出她是谁的何春风笑意微敛,故作娴静。“不好意思,被邀请的是我男友,我是以他女伴身份一起出席,所以你不认识我是正常的,刚刚他怕我渴了,去帮我拿饮料。你呢,一个人?” “我在等人,他应该快到了。”她不时向门口眺望,似乎不介意对方迟到。 她没料到自己等的人早就到了,只是冯天纲走的不是正门,而是离停车地方较近的侧门。 黑木家举行这场晚宴,并非全为黑木理子的择夫计划,另一用意是和台湾商界打下良好关系,有利日后的市场开发。 以至于放眼望去,让举办宴会的主人大有面子。 “是男人吧!让美丽的小姐久等实在有失风度,好在我男朋友是老实人,把我当宝贝宠着,舍不得让我等他。”敢让她等,她就先走人了,不懂得尊重情人的男人都被三振。 何春风仔细一想,认识冯天纲这二十几年来,他从没让她等过,每回都是她睡过头,而耐不住性子的他直接冲到她家逮人,再夹带她出门。 他没耐心,可是不会催她,反而帮她把外出的事物打理好,让她一身清清爽爽的,不丢三落四地忘东忘西。 回想起来,他也有体贴的一面,只是她习以为常,忽略了。 “老实可不见得专宠一人,也许他是内心有愧才想弥补,男人没有一个不偷腥的,就看你捉不捉得到。”虽然对方的话没恶意,可黑木理子听了就是觉得刺耳,话中多了伤人的刻薄。 “他呀!不会,有很多人帮我看着他,而且他的筋太硬,没法劈腿,我对他很放心。”别说偷吃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制裁他的人可多了,不需要她出手。 “是吗?你对人性还真有信心,乐观得让人羡慕。”这种人根本不适合现今社会,早晚被淘汰。 交谈了好一会,自视甚高的黑木理子始终没发现眼前轻抹彩妆的清妍女子,就是与冯天纲出双入对的女人。何春风当日逛大卖场的邋遢样与今日的婉约动人,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对方知道她是谁的女伴,恐怕就没了好脸色吧,更甚者,说不定当下恼羞成怒,命保全将“多余”的人赶出去。 “能够在一起就是一种缘分,何必疑神疑鬼想得太复杂,多一份信任就少一份摩擦,若是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不相信,那就太可悲了,啊!他来了。”有人要变脸了吧。何春风坏心地想着。 顺着她视线瞧去,黑木理子讶然失笑。跃入眼中的是高一百九十多公分,同时体重也大抵是这数字的胖子,他一个人的体宽相当于三个大男人。 但就在胖子走近时,左侧的花台旁有人唤他,他回手一挥,缓慢地移动庞大身躯,他身后的男人闪身而过,笔直地走向她 不,是她身边稍嫌丰腴的女人。炯亮黑眸注视着对方,一杯注满红色液体的酒杯送到那女人嘴边。 “空调有点冷,你要不要披件外套?”这是他想了很久的借口。 何春风一声轻笑逸出檀口。“我不冷,你会冷怕是身体太虚了,回头我叫冯妈妈给你补一补。”外强中干。 “我、一、点、也、不、虚。”她越来越大胆了,敢取笑他。 瞧他咬牙切齿地想以行动证明,何春风差点就想趴在他胸口大笑。“好,你很强,我错怪你了。对了,介绍你认识一位朋友,我们相谈甚欢,她是......呃,不好意思,我忘了问你的名字。” “黑木理子。”回答的却是面无表情的冯天纲,他刻意忽视她的存在。 “咦!你比我清楚嘛!不过也难怪,你在商场上见过的人比较多,理所当然人面广,我这只井底之蛙可没见过世面呢!”她自嘲。 一回眸,他眼中又充满柔情。“小青蛙才跳不远,我一下井就捉住了。” “哇!你要炖汤还是炒三杯蛙,我看起来虽然很有肉,可是油脂太厚,口感差强人意,你千万不要吃我。”她笑着和他打趣道。 冯天纲很小心眼地揽住女友肩头,大掌垂放的位置正好遮住凹陷的深壑。“我喜欢生食,你最好洗干净等我。” 绝不能被她小看了,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吃掉她,替自己的男性尊严扳回颜面,看她还敢不敢再在他背后说他虚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有趣的是,他要占人家女儿便宜,居然先向女方家长报备,说今晚不回家,要在外过夜,请他们早早安歇,用不着等门。 何家父母也很可爱,叫他不用避孕,直接先上车后补票,一旦闹出“人命”,就能顺便办喜事了。 “冯桑,你带她来的用意是羞辱我吗?”黑木理子一沉目,声冷如冰。 冯天纲眼底的笑意尽失,黑瞳浮愠。“我带女朋友来见见世面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请柬上有注明不能携伴同行吗?” 她手心一掐紧。“但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方已向你们提出联姻建议,在名义上,等同有婚约关系存在。” “我同意了吗?还是我父兄替我点头了?你们不过是来探路的外来客,气焰也未免太高了吧!你凭什么以为我得乖乖凑合?我眼光还没差到只要是女的就好!” 第八章 黑木理子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当众被心仪的男人拒绝不说,还被他批评得体无完肤,将她的满腔情意狠狠踩在脚下。 如果是小声的交谈便罢了,她还能自圆其说,替自己找台阶下。 可冯天纲的坏脾气是业界有名的,他爱吼人的毛病积习难难,动不动就声音宏亮的吼叫,即使只是谈话,音量也只大不小。 尤其女友在场,更不可能有丝毫退让,黑木理子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态度彻底激怒他,加上女友克光被人看去,他记恨的加上一笔,出口的话当然好听不到哪去。 弄巧成拙正是黑木理子此时的写照。 她原想利用宾客的烘闹造成联姻的假象,迫使冯天纲配合演出,在众人的压力下不得不承认与她的婚约。 以为自身的魅力无人能敌,只要她肯屈就,没有男人拒绝得了,她一举两得,既得人,又得现成利益, 谁知她错估了局势。 “各位,请安静,我为舍妹的失态向大家道歉,她喝多了,说话有些不得体,望请海涵。” 彬彬有礼的黑木直人出面打圆场,他举止优雅地请乐队奏乐,在悠扬的乐声中缓和小小插曲,平息惹人侧目的突发状况。 本来他不打算替同父异母的妹妹解围,任由她出大糗,颜面雪地,可是顾及黑木会社的企业形象,这才勉为其难的开口。 “冯先生,请借一步说话,让我好好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失礼地表现出大家公子的风范。 冯天纲本不愿多做停留,但看他有赔罪诚意,便拥着女友随他走向较幽静的角落。 而望着他与何春风相拥的亲密背影,走在后头的黑木理子更是妒恨交加,她含怨地瞪着他身边原该属于她的位置,心里呐喊着要将碍眼的女人推开。 但她什么也没法做,只能任嫉妒啃食她的心。 “我方的确向令尊提出联姻建议,好让你、我两家公司缔结更长远的关系,但令尊尚未给予答复。”他笃定一般企业经营者以利益为重,必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黑木直人相当自负,他以自身经验推断冯正祥的想法,认为要状大事业版图,联姻是最快,也是最便捷的方式,有远见的商人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那我现在代替家父告诉你,我无意,也不想攀上黑木家千金,我已经有心爱的女朋友。”老爸在搞什么鬼,居然还没让这场闹剧落幕。 看了一眼姿色中等的何春风,黑木直人笑意深远。“你的一辈子很长,眼光要放远,身边的女人要对你的事业有所助益,而非拖累你,选错了对象有可能害了你一生。” 没什么威胁性的女人。他在心里这般认定。 “多谢建言,但要什么样的女人我自己很清楚,她也许不是最好的,可那又何妨,我干嘛找个样版美女让自己的下半辈子过得痛苦。”他的一生由自己做决定,谁也不能左右。 他一句话又打击到黑木理子,她正是他所形容的样版美女,美丽、骄傲、自信十足,但缺少灵性。 “此言差矣,一个女人能改变你将来的际遇,就算不是最好的,也不能太差,起码要能帮助你平步青云,一飞冲天。”是男人就该做对己有利的选择,无谓的儿女私情随时可抛。 咦!原来我成了劣级品。何春风好笑地偷捏身侧男人手掌,在他手上写下一行字。 冯天纲倏地握紧手中柔荑。“你说的这些并不是我要的,我没有鸿图大展的黑心,也不想篡位抢我大哥的饭碗,而且如果一个男人要靠裙带关系才有所成就,那这个男人也实在太没用了。” “那是一种成功的手段——”互相利用本是人性,商场上的厮杀不讲情面。 不等黑木直人说完,冯天纲再度打断他功利主义的言论。 “成功靠的是实力和用心,还有持之以恒的毅力,投机取巧并不是我的行事作风,我们日耀企业也不从事投机事业,脚踏实地才是为人处事的根本。”稳扎稳打方为致胜关键。“我不说场面话也不跟你兜圈子耍心机,她是我选定的终身伴侣,谁也无法取代,任何权力、财富都比不上她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她,何春风,是我爱的女人。” 世上最华丽的语言也及不上一颗真心,冯天纲用言语诉说着真挚的爱恋,不悔的执着。 那浅白的句子刻划着深浓的爱意,深深震憾情感淡薄的何春风,她眼眶多了湿意,觉得自己融化了,陷在他海一般深邃的深情中。 排山倒海的感动激荡在她心胸,鼓噪不休。 如果之前还有迟疑,不敢肯定自己对他是否有情,那么现在她终于领悟,爱他和呼吸一样简单,他早深入骨髓里,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是爱着他的。 嫩白手心反手一握,攥住温厚大掌。 “你最好考虑仔细再回答,不要意气用事,肤浅的男女之情难以与日后的飞黄腾达相提并论,一旦错过了,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黑木直人的温和假象揭了去,他语带严厉,甚至有一丝威胁意味在其中。 “我不喜欢被勉强,最好也别找我麻烦,丑话说在前,我对令妹毫无兴趣,请不要硬塞给我。”见他一直施加压力,已经非常不耐烦的冯天纲火大地抛出重话。 如果只是针对他个人,或许他会看在同在商界混的份上,不予计较。; 可若有意无意地影射他心爱的女人配不上他,每句话都暗藏贬意讥讽,他本来不多的耐性就会很快的磨光,换上带钩的利刃。 “没兴趣却跟她上床?”黑木直人微诮的勾唇。 又提到这件事,他刷地火冒三丈。“到底还有谁不知道我睡过令妹,要不要我登报大肆宣扬?几年前的烂梗还一再重提,随便找男人睡觉的女人值得炫耀吗?” 末了,冯天纲不太高兴的又咕哝一句,“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了,还敢赖在我头上,我又不是收破烂的……” 他的滴咕声虽然不大,却清楚地传入黑木兄妹耳中,两人脸色同时大变,为他不加修饰的言词感震怒不已。 他这句话已涉及人身攻击,不只对黑木家是严重的羞辱,更看不起以身相许的黑木理子。 “我要你把说过的话收回去,郑重地向我道歉。”他不能,也没资格折辱她的骄傲。 懒得理你。冯天纲一撇嘴,作势要挽着女友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不许走,听到了没?在你没有释出诚意前,一步也不准离开。”黑木理子态度强硬地阻挡去路,仰高的下颚有如不可一世的女王。 他哼了一声,表情是嫌恶的。“不想娶你也不行呀?你以为自己是谁,英国女皇还是日本公主?嫁不出去就到市场跳楼大拍卖,我送你一支大声公叫卖。” “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神气,今日给你机会,你最好把握住,不要让彼此难看。”即使他口吐恶言,她还是舍不得放开他,意欲留住这个令她心动的男人。 爱情的发生往往是电光石火间。 当初她找上他,是因为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强壮,是个足以保护女人的强者,油然而生的安全感促使她走向他,以一夜情为开端。 照她以往的经历,与她发生关系的男人往往深陷其中,没一个舍得和她分开,他们迷恋她、眷恋她,像只哈巴狗紧追不放。 她以为他也不例外,从他在床上的激狂表现,他应该和她有相同感受。 因此在纵欢后,身体疲累的她沉沉睡去,打算天明时再和他讨论朝长久的男女朋友关系发展。 谁知一沉醒来人去床空,凉掉的另一半床铺显示他已走了许久,显然的,他并未如她一般眷恋这次的相遇。 “那我让贤,让那些挤破头的傻瓜去舔你的脚指头,我这人的神气一向不厚,要不起你这份大礼,让个路吧!”他不对女人动手,她最好别逼他破例。 像被甩了一耳光的黑木理子顿时面上青红交加,她更不愿在此刻低头。“宴会尚未结束,你必须留下。”给她时间,她会用身体“说服”他改变心意。 “你土匪呀!哪个国家规定客人不能先走,你要疯尽管去疯,别指望我随风起舞。”真当自己是公主了,招亲了不成就蛮不讲理。 冯天纲的情绪已绷到极点,随时有可能火山爆发。 “你可是我专程邀请的贵宾,具有一定的意义,我事先已宣布有神秘嘉宾莅临,你一走便是不给我面子。”她蛮横地扣住他不放,意图在意会上宣布两人的喜讯,先一步造成事实。 她走的是险招,不漂亮,但她已无计可施了,为了得到魂牵梦萦的男人,她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冒险,把他从另一个女人手中抢过来。 “你的面子关我屁事,总统来请我都不买帐,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再不让开就别怪我动粗……”忍耐到极限的冯天纲终于失控了,他脸色阴郁地举起左臂,准备将人推开。 蓦地,一双柔荑适时抓住他高举的手。 “脾气这么暴躁怎么成,我们是客人耶!客随主便,她要咱们留,咱们就留,当是看热闹也好,反正人家都不怕出糗了,你还担心她没脸见人吗?” 此话一出,引起黑木直人高度注意,他冷傲的眼中多了抹利光。 “小风,夜深露重你不想受了寒吧!”他看向她光裸双肩,眼神阴沉地警告她别想继续招蜂引蝶,她是他的,别的男人不许多瞧属于他的娇艳。 何春风轻笑着偎入他怀中。“我有你这暖炉呀!你会温暖我。” “你这个小妖女,折磨我最拿手,迟早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他的怒气明显被抚平了,语气虽凶却不难听出无限的包容与眷宠。 “死在我手中不好吗?我会温柔地往你胸口插刀,让你死得不知不觉,面容平静地含笑九泉。”她淘气地眨着眼,笑意盈盈。 没办法对她生气的冯天纲只能用吻惩罚她,他头一低,狠狠地吻住老让他想吼人的小嘴。“爱上你,我一定会非常短命。” 他说着狠话,可嘴角却噙着笑,让人感觉到他有多重视怀里的女人,一刻也不愿放开她。 “不活几年却能拥有我的爱,你算是赚到了,开始傻笑吧!”她故意在不经意的话语中,说出心底的感情。 “什……什么?你刚说你……”冯天纲先是一怔,以为听错了,继而狂喜地咧开嘴,笑得有点傻乎乎。 何春风没让他太开心,一脸和气地朝黑木兄妹点头。“我相信我们会玩得很愉快,这宴会办得很不错,让我有回家的感觉。” 家?面露迷惑的黑木兄妹很快地知道她话中的含意,任意请乐队变换乐曲的小女人正拉着男友翩翩起舞,满场飞地跳起台客舞,一首伍佰的“你是我的花朵”飘扬全室。 除了正在跳舞的两人外,所有宾客都傻眼了,愣在当场不知做何反应。 接下来是大声谈笑,举杯互碰,何春风滴酒不沾的一一向人敬酒,手拿酒瓶像酒促小姐,十分卖力地劝酒。 不用说,还有更多令人错愕的小趣味,这对恶搞情侣大大地出了锋头,今夜过后,商场上的朋友没人不晓得他们是一对。 不过,宴会也被搞砸了,主题模糊了,没几个记得主办单位是黑木会社,只当是一般商务应酬。 “大哥,这口气你咽得下去吗?”黑木理子眼中烯起熊熊妒火。 “你想怎么做?”他注视着场中笑得开怀的两人,脸上毫无温度。 “我要那个女人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她的存在是一根非拔不可的毒刺。 “那是问题吗?”黑木直人阴恻恻地笑了。 早晨的阳光总是刺眼,毫不客气的照在眼皮上,提醒贪睡的人儿时间不早了,该起床梳洗,美好的一天正等着懂得把握它的人。 贪懒的女人翻了个身,露出藕白手臂,丝被下的胴体玲珑有致,随着她的翻动,丝被下滑至腰际,柔嫩雪肌一鉴无遗。 蓦地,她察觉一丝不对劲,腰上的重量似乎…… 何春风慵懒地张开如丝的媚眼,倦色难掩地看向环着腰身的黝黑手臂,与她的白皙肌肤正成强烈对比。 她该尖叫的,可缓缓弯起的嘴角却在笑,眉间多了一抹属于女人的妩媚,风情万种地任由酡红双腮染上幸福光彩。 “不要玩我的手,你承担不起后果。”他可不会对她客气。 粗哑的男音从颈肩传来,呼出的气息喷向她敏感的性感带,引起一阵战栗。 “别太过分了,我被你拆解了好几回,再来一次,我骨头都碎了。”她娇嗔地抱怨。 “哼!敢怀疑我不行,身有隐疾,现在吃到苦头了吧!”他不信同样的话她敢再说一遍。 男人的心眼跟女人一样小。 何春风轻笑出声。“幼稚,这种事有什么好比较,女人聚在一起不都是聊这类的话题。” 比事业、比家庭、比男人、比谁幸福……女人是无聊的生物,无所不比。 “扯到我就不成,明明是强到不行的一尾活龙,却被你们说成死鱼一条。”有损他大男人气魄。 她再度笑个不停。“我不晓得你有起床气耶!看来你坏毛病不少,我要慎重考虑……啊——轻点,你勒到我的肋骨……”这个粗暴鬼。 “还想考虑什么!我毛病再多,你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乖乖认栽。”他都吃干抹净了,由不得她说不。 冯天纲由背后抱住她,以鼻磨蹭着光滑雪背,嗅着她扬散的体香。 “我好像遇到土霸王了,强抢民女不放,你真有那么爱我?”她笑着打趣。 他顿了一下,咕哝着吻她裸背。“不爱你就不会忍得这么辛苦,你晓得我有多少次想扑倒你。” 没良心的女人,居然问得出口,看他受苦,她拍手叫好,一点也不体谅男人看得到吃不到的苦恼。 “你没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通灵。”她又没叫他禁欲,是他脑筋太直,不懂转弯。 想起昨夜的火热,何春风的脸又开始发烫。 留着余韵的身体仍强烈地记忆着,他的每一个抚摸、每一次冲撞,撕裂的痛让人落泪,可也带领她攀上云端。 那是种被占满的感觉,鼻间充斥他的气息,结合的同时,她也深刻地体会到,在她身上律动的男人是她所深爱的,今生今世怕再也找不到能 让她爱得如此执着的人。 冯天纲把她的脸转过来,正对自己。“我爱你,小风,真的爱你。” “所以你真的有恋童癖?”她故意取笑他。 一怔,他先是低咒一声,搔挠头发笑得窘迫。“发现爱上你时,我吓得脸都白了,我觉得自己像变态,居然想扯开‘妹妹’的上衣,撩高你的学生裙,将手伸进去……” 他快疯了,整天做着让人流鼻血的春梦,有好几次忍不住想推倒她,对她为所欲为。 “……你才十七岁耶!我又不是畜生,怎能对视同妹妹的你下手。”他吻了吻她额头,怜爱地抚弄被她吻肿的唇。 而他也是那阵子开始尝试一夜情,他没办法心里住着一个女人还跟别的女人交往,所以他不再谈感情,只发展你情我愿的炒饭关系,不过自从她留学回国后,他也和那些“饭友”断绝往来了。 “那你和黑木理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要是没疙瘩,她就不是女人了,男朋友的“过去”一向是女人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提到黑木理子,冯天纲的脸色变得阴沉。“不过是一夜情的关系,居然缠着我不放……你到日本读书那一年,我不是去看过你,看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如此充实,又是参加剑道社,又是代表学校跑马拉松,我以为你是想藉由忙碌忘掉钟肇文,心里不太痛快就跑去喝酒……” “一喝就勾搭上了?”她说得有几分酸意,朝他胸口一掐。 不敢喊痛的男人一迳地讪笑。“喝多了嘛!” 他也没多想,不就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地索求肉体欢愉,彼此尽兴了,天亮就说拜拜。 “你还真随便,不怕得病呀!”男人全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没大脑。 “我有戴套保护自己。”他可不想哪天蹦出个小孩,当街喊他爸。 何春风想笑地睇凝。“保险套不一定保险,以后若再遇到飞来艳福,你可得小心点。”小心她阉了他。 “哪来的以后,我所有的弹药全缴库了,用在你身上。”他不满地压倒她,咬她水嫩面颊做为她说错话的处罚。 “对喔!你好像没用……”她为时已晚地想起他们没做防护措施。 冯天纲贼笑的对她又亲又啃。“从今天开始都不用,零距离的爱。” “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她看着腴白的小腹,内心发愁。 “那你就等着当妈。”他养得起。 她眯起带狠的猫瞳。“你是说从今以后都不戴套,要我当头母猪一直生?” “不不不……虽然只要是你生的小孩我都爱,不过我也不想太多萝卜头瓜分掉你的爱。”他摇着食指,目光流连在在她起伏的丰腴胸部。“等生两个我就去结扎,我知道你始终有个遗憾,身为独生女没法真正体会有手足的感觉。” 因此她打小就爱往他家钻,哥哥、哥哥的喊得好甜,让他们一家人疼入心坎。 “天纲……”她动容地迷蒙了双眼。 “别太感动了,想报答我就用这个吧!”他一脸坏笑地抓住她的手往硬挺的热棒一放,轻吁地发出满足的喟叹。 “你……你不要随时发情,我是还疼着。”太吃力了,她这懒人就会不了。 冯天纲轻轻按摩他昨夜造的孽。“没办法,这叫生理反应,男人一早起来一柱擎天是常有的事,你要习惯它。” “习惯它日日蹂躏我好几回?”她手心发着热,感觉发烫的欲望在指间轻颤。 “还很疼?”他皱起眉,拉开丝被想瞧瞧她两腿间的花蕊。 羞意染面的何春风一把推开他的头。“别给我耍花样,把手收回去。” 奸计被识破,他直接扳开她双腿,身覆其中。“小风,我很痛呐!”男人的痛来自欲望的不得宣泄。 粉颊红润,她低抽了口气。“你顶到我的……” 男性的火热像自有意识地寻找了入口,顶压敏感的花核上方。 “小风、小风、小风……”很很幼稚地喊她小名,像要糖吃的小孩。 她低笑,旋即想到什么的启唇,“我们闹了人家一晚,他们会善罢甘休?” 虽未指出何事,冯天纲意会地拢起眉心。“不用理会,有事我扛着,我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寒毛。” 他的话说得轻,却句句重如铅块,又沉又重。 喟然一叹,微弯的唇角溢出一朵美丽笑花。“我爱你,天纲。” 他笑了。“我也爱你,小妖精,我可以开动了吗?” “你……男人喔!就是离不开女人。”他腰下一沉,埋进早已湿润的小穴。 轻嘤一声,她似痛又似满足地往后仰头。“你偷跑,我……要告状……” “向冯妈妈吗?”他的母亲。 “不……是你的儿子女儿……”她要怂恿他们“不孝”,反抗暴政。 冯天纲大笑,俯身吮吻粉嫩唇瓣,将自己的昂藏推得更深,嵌合她温暖甬道,深入浅出地撩拨森林大火…… 第九章 “前辈、前辈,大事不好了,布置会场的灯泡不够用,我不晓得该到哪拿备用的来应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防身用录音笔终于要发表了,取名“守护天使”作为宣传,假自家公司的大厅当发表会场,邀请有兴趣地企业团体前来观礼。 从三天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日耀企业的全体员工无不绷紧神经,上紧发条,全新投入这次的发表会。 而最忙的莫过于总务科,连一向坐在办公桌后看报纸、泡茶纳凉的主任都出动了,身上缠满彩带让底下的人一条一条往上挂。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刻,什么事就急如星火,好像每个人都很忙似的,不停地走动,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突然间,急促的跑步声靠近,一脸慌色的高桥手拿一卷电线,向“比较不闲”的何春风求援,她正坐在高脚梯上吃冰棒。 “不够就去买呀!这点小事也要问我,你到会计部支钱,快去快回。”凤梨口味的,酸酸甜甜。 “这附近我不熟,要到哪里去买呀?”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似在等她开口,陪他一块去买。 高桥的表情真的很像无辜的小孩,他眼中有着恳求,教人狠不下心拒绝。 “去问警卫。”何春风将懒人哲学发挥到极致,不怎么热络地挥手要他走开。 “可是数量太多了,我一个人拿不回来。”他说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去找别人,我很忙。”她拿出拼图,兴致盎然地拼下第一片。 “别人更忙,你看大家手边的工作都快堆到天花板了,谁有空陪我走一趟。”他手一指,几乎每个人都拿着东西,忙得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她没什么气力地抬起头一觑,“你就是非找我不可,存心想累死我。” 分明就是她最闲,没人敢指使她做事,攀上副总这高枝,她比谁都娇贵,高桥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前辈,你就行行好,帮我一回。” “不就几颗灯泡而已,你唠叨个什么……嘿,别扯呀!小心把我的手扯断了,你赔不起……”真是的,她可不是玩具,任由他扯着玩。 百般不愿的何春风硬是被“心急”的菜鸟扯离了原位,半推半拉地将她朝门口带,动作之大有些不符合他给人的腼腆形象。 几十个人在大厅忙着,没人注意到一角两人的动静,纵使有人走过他们身边也是匆匆一瞟,随口打声招呼便错身而过。 实在太忙了,谁有闲工夫关心别人,大家各做各事,同心协力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 “小高,你走慢一点,我脚短,跟不上你。”赶着投胎不成。 高桥像没听见她的话,闷着头往前走,大手始终有力地扣住她手腕。 “别这么急着把我送给你的主人,这些日子我可待你不薄,可以偷懒的事一定拉着你,不想做的也不会硬推给你,你真忍心用背叛回报我。”唉,可见她不够用心,没法感化小驴蛋。 他蓦地停下脚步,两眼瞪大。“你……你知道我……我要做什么?” 她笑着拍拍他手臂。“你本性不坏,还有救,我想给你机会。” 打他踏进总务课的第一天,她便看出来他不若外表憨厚,真实的他精芒外露,才智不弱,绝非甘于平凡的池中物。 那时她已料到他必定怀着目的而来。 不过天下无完人,谁不曾犯过错!他虽非真心为公司谋福祉,但谁管他,她也是米虫一只,一天相处七、八小时以上,好歹也有同事情谊,拉他一把并无不可。 “你在玩火,何小姐,你不晓得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高桥压低嗓音,警告她最好别轻举妄动。 何春风轻笑地扬高柳眉。“高桥恭介是吧!日本山口组东京分会会长高桥秀山的长子,你还有个从母性的弟弟佐藤恭二。” “你怎么可能查得到……”他震惊不已,优雅面容僵硬无比。 “我在日本待过几年,认识不少有趣的朋友,三井友子听过吧!她是大阪一带的大姐头,我刚好和她交情不错。”透过她,很多黑帮消息不难取得。 “三井友子……”他抓着她的手微微一颤,似是难以置信。 三井友子是山口组敌对帮派六合会老大的情妇,在他死后接替了他的位置,率领不少手下开堂占地,俨然是一方势力。 “收手吧!高桥,看在你口口声声喊我前辈的份上,我可以当没这回事,让你顺利脱身。”送他去坐牢绝非她所愿。 “这……”他迟疑了。 虽然看不惯她闲散的生活态度,有机会想像冯天纲一样放声大吼,喝斥她认真点,可不可否认的,她不是会令人生厌的人,甚至相处久了,还会觉得她本来就是懒,何必强迫她勤快。 只是奉命行事的他不能够有一丝私人情感,他的情人黒木直人是真正狠心的男人,即使他跟了他多年,他还是一样无情,只要没把交代的事办好,随之而来的惩罚教人生不如死。 “把研发部偷来的东西还回去吧,那是假的,里面的资料是原始数据,早就派不上用场。”有什么职务比总务课职员更容易潜入各部门,他的确走对了方向。 他已经惊讶得快说不出话来,只能苦笑。“你还有什么不知道地?” “有呀!你勃起的尺寸。”要量过才清楚。 就算是男人也不会大剌剌提起这话题,何况她是女人。 “用不着害羞,习惯就好,午餐时间快到了,我们先冲去员工餐厅占位子,吃饱了好打盹……” “打盹?”她还想睡? “哎呀!口误口误,是吃饱了好做事,人要有体力才能扛大树。”她作势要啦他往回走。 “我……”高桥的态度软化了,面对一个混吃等死的懒人,他跟着没什么气力为难她。 在这一刻,他真的被说服了,打算放弃对她的钳制,也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为自己在情人面前开脱。 不过他才移动两步,以为帽檐压低,盖住半张脸的水电工忽然走近,朝他腰上顶了一下,并顺势挡住两人的去路。 “想去哪里?大门不在那方向。”声音很低,却不难听出是—— “恭二?!”他怎么也来了? “别拖拖拉拉了,主人要我来支援你,还不快点把人带走。”工作帽下的眼睛冷厉阴沉,左右观望来回走动的职员。 “我想……呃,这里人多,恐怕不方便。”他不想照上头的指示行事,他很清楚何春风落在黑木直人手中,下场绝对凄惨。 佐藤恭二冷笑露出藏在衣服底下的枪支。“少罗嗦,快走,主人等着验货。” 本想放弃行动的高桥迫于无奈,只得和弟弟一人一边,趁隙将人挟持,一路缓慢且警戒地走出公司大门。 背后多了一支枪抵住,后悔没有趁机求救的何春风一脸懊恼,她只顾着开导迷途知返的高桥,没想过他还有帮手,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她只能求老天保佑,别让她受太多罪,她这人很怕疼,又不想太费脑力,只想懒懒地随波逐流…… 唉!为什么不能过简单的生活呢! “等一下,你们要去哪里?下班的时间还没到,不得擅自离开岗位。” 冷冷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威胁性。 “阿南?”居然是他。 “何小姐,副总知道你要离开公司吗?他可能会不太高兴。”杜南眼神冷锐地打量水电工打扮的男人,神色高度戒备。 “呃,我要去买灯泡,你只会他一声,我要到‘一夜情’旅社旁的五金行购买,叫他不要忘了打开视讯。”她尽力了,希望男友听得懂暗语。 “你留下,我去买。”他言简意赅。 “阿南……”感恩呀!他真是好人,可她不能害了他,人家干“保全”的也是很辛苦。 何春风的“识人之能”没出过错,杜南的确是冯天纲派到她身边的保镖,保护她人身安全,顺便杜绝不识相的苍蝇在她四周飞来飞去。 而她也早就看出他另一个身份,只是没说破而已,总务课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垃圾集中营”,怎么可能一下空降两名新人。 “阿南哥,我和前辈去去就回,我们不会耽误太久。”高桥勉强装出老实样,笑得不自在。 “不行,没有上头的允许,你们不能随便外出……”他忽地身子一僵,两眼往上翻。 一刹那,他失去了声音。 “搞什么鬼?!你们的手脚也太慢了,非要我出手不可……” 杜南站得直挺挺的身体忽然往后栽倒,一名秀雅的女秘书踩着三寸高跟鞋跨过他,手中拿着滋滋作响的电击棒。 “吓!好狠……”电流通过全身一定很难受吧!肩头一缩的何春风心想着,旋即念头却又一转,过两天也叫天纲买一支让她过过瘾,电人应该蛮有趣的。 “走了,快上车,别再磨蹭了。” 女秘书一喊话,三人偕同被挟持的女人一同上了停在路边的休旅车,车门一关便扬长而去。 倒在地上的杜南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他挣扎地爬起,身形不稳地往回走,摇摇晃晃地进入公司求援。 而与此同时,等不到女友来用餐的冯天纲匆匆下楼,他四处张望不知又跑到哪里偷懒的女人,内心莫名地烦躁不安。 “春风呢!她在哪里?”他喝住路过的高村美智子,大声询问。 “学姐?”她偏着头想了一下。“没看见耶!好像在吃冰。”那个好命人,她真恨死她了,光明正大摸鱼。 “有谁看到何春风,我加薪一成。”可恶,要是让他逮着,非狠狠揍她一顿。 加薪?!马上有人两眼一亮,高举双手。 “我刚看到她和高桥要去买灯泡,他们刚走不久。”哇!多三千块加菜金。 “谁让她出去的,买个灯泡需要两个人吗?她……x,这箱子装了什么,说让你们放在这里挡路。”冯天纲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只纸箱绊了下,他火大的大骂。 “哦,那是高桥放的,他说里面是易碎物,让我们别去碰,免得割伤手。”所以没人碰它,等高桥回来再处理。 “什么易碎物,摆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不是更危险……咦!这是……”他找不到出气的人,脚一踢,纸箱翻向一侧,一颗圆形物滚了出来。 “灯泡?!” 众人睁大眼,看着打开的箱里满满是会场要用的灯泡。 既然有灯泡,为什么还要去买……啊!高桥他……他想做什么? “所有人马上放下手边的工作,出去找人……”冯天纲阴沉着脸,双手握拳。 “副……副总……何、何小姐她……她出事了。”砰!一个大男人跌落在地。 “杜南?”他冲上前一扶。 电击棒造成的麻痹仍在,说话不流畅的杜南尽量把话讲清楚。“高、高桥带走她,有三……三个人,橘黄色的休……休旅车,朝东走,何小姐有……有话要我转……转告你,她说……” “‘一夜情’旅社是什么意思?”公司附近尽是商家,哪来的旅馆。 脸色阴沉的冯天纲沉着话解释,“小风指的是黑木理子,她和此事脱离不了关系。” 果然和她有关。“打开视讯有事怎么一回事,你们上网对谈?” “我把‘守护天使’的原型给了她,她要我打开电脑进行连线,追踪录音笔发出的讯号。”这女人为什么老是不听话,总要他操心。 “那还等什么,快做卫星连线,查出发讯处。”救命的事刻不容缓。 何春风一失踪,何、冯两家人都惊骇不已,第一时间全动了,齐聚日耀企业的研发部,集思广益商讨解救之法。 冯家三兄弟神色冷凝地紧盯着电脑萤幕,快速地搜寻讯号,不放过每一个画面。 冯正祚蹙眉,戒烟多年的他叼了一根烟,频频吸吐,无法展颜。 刘玉云哭得两眼泪汪汪,频频以手帕拭泪,口中念着春风的名字,不敢相信竟有人舍得伤害她的宝贝。 反倒何爸何妈镇静多了,翻过来安慰比他们更像父母的冯家夫妇,还能苦中作乐的说些玩笑话逗两人开心。 其实他们也担心呀!不过常走庙宇,信仰虔诚的他们坚信女儿从小好命又是福厚的人,神明一定会庇佑她平安归来。 “怎么没讯号,是她忘了开,还是录音笔掉了?”真是急死人了,连点画面也没有。 “可能是她为了节省电源,没到达目的地前暂不开启。”目前只能这么猜测。 “你没告诉她待机时间八小时,可用太阳能充电?” “我说了,但先决条件她得接触到阳光,还有……”像压抑着什么,冯天纲声调低哑,“她必须是清醒的。” 他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静默了。 在情况未明前,没人知晓她有没有被施药或直接敲昏。 更残酷的是以暴力直接伤及身体,让人昏厥。 唯今之计,他们只有等待一途,别无他法。 “x的,咱们干脆杀到黒木兄妹的下榻处,逼他们把人交出来。”一向最吊儿郎当的冯天维爆粗口,愤怒地往皮椅一捶。 “问题是他们肯承认罪行,要是矢口否认,无凭无据的,我们也拿他们没辙,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平白背上诬告罪,有理变无理。 冯天纶一说完,冯天纲面色沉痛的补充,“怕就怕打草惊蛇,万一他们为了逃避责任而一不做二不休……”后果不堪设想。 狗急跳墙,把人逼急了,谁晓得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定一发狠,对方来个死无对证,反而造成让人无法挽回的悲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会把人急出病来。”可恶!为何他什么也不能做? “老三冷静点,不要自乱阵脚,看看你二哥,他就比你沉着多了。”心不乱,才能做出正确判断。 听到兄长话地冯天纲眼神一黯,满是苦涩,他是不得不稳下来,如果连他都慌了手脚,谁来担保春风的安危? “是呀!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见二哥大声吼叫,平日他吼人的气力可真吓人……”冯天维苦笑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墙上时钟每走一格,对在场的人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他们等待得越久,也就表示希望越渺茫。 可是没人愿意放弃,一个个睁大了双眼盯着萤幕,凝视毫无动静的黑暗。 蓦地,画面跳动了下,出现一道白光,众人惊喜地围上前,以为终于有消息。 但只亮了三秒钟便又暗下,扬起的喜悦随着一片黑而黯淡。 这一次的闪光让大家的心都拧了,也使默然的等待更难熬,低迷的气氛蔓延开来,心也晦涩无光。 “你们绑我来就是为了这点小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就算没有我,他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男朋友的品味才没那么低。” 萤幕仍是漆黑一片,但却传来令人振奋的声音,他们关心的人儿终于发出讯号,而且听得出身体状况良好。 又过了一会儿,画面出现了,它由模糊渐渐清晰,让众人怒不可抑的事,所见的第一幕竟是噙着冷笑的黑木理子挥下一掌,何春风的脸上立即出现明显的红肿掌印。 “该死的女人,她居然打我们的春风。”冯天维第一个发出不平之音。 “我们对她太宽容了,竟敢动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向来冷静的冯天纶也动怒了,一张脸沉得阴郁。 这两人被被黑木理子的行为激怒了,忿忿地握起拳头,只差没朝萤幕挥拳。 反观平日最沉不住的冯天纲却异常冷静,他不发一语地将讯号转载手提电脑,下载完毕便将电脑带着往外走。 “咦!你要去哪里?” “外双溪。” “外双溪?” “小风左手边的背景是新建的豪宅,我去过一次。”所以他一眼就能认出所在位置。 “二哥,我跟你去。”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他没回应,一迳往外走,心急如焚地想快点救出至爱。 冯天纲的内心并未如外在那般沉稳,他害怕到手心都在冒汗,好几回差点抓不稳方向盘,撞向对面车道的来车。 仪表板上的时速越飙越高,他的心也越吊越高,冷硬的面庞隐约可见浮动的青筋。 坐在副驾驶的冯天维也和他一样心急,不但不叫他减速慢行,还帮他观看左右来车,要他油门踩到底,笔直往前冲。 “看不出来你这么嘴硬,竟还敢出言顶撞我,你这平凡无奇的脸凭什么跟我争!”可憎的脸孔,真想一刀一刀划开它。 肿着半张脸的何春风还能笑出来。“天纲看的是我的内在而不是脸,要是肤浅的只注重皮相,那就不叫真爱了,可见我男朋友是真的爱我。” “你还嘴贫,真想我把你嘴巴一针一针缝起来吗?”黑木理子气极,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下子真肿成猪头了,一边一巴掌,刚好平衡。 “妹妹呀!你把她打死就不好玩了,至少留一口气让她苟延残喘,这个游戏玩起来才兴奋。” 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有三颗扣子没扣上,敞开光裸胸膛的黑木直人斜倚在沙发上,有如帝王般地玩着趴伏在大腿上的情人发丝。 目光低垂的高桥恭介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任由男人的手在身上游移,以往能忍受的抚触,今日却难以忍耐。 “哼!让她活着不是更麻烦,万一那个男人找上门,你我可就麻烦了。”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你怕了?”他嘲笑她胆小,不是成大事的料。 “怕?”她冷笑着起红艳的唇。“我的字典里可找不到这个字,我反而担心你太优柔寡断,把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 这女人不死,只会造成祸害。 “呵呵……你想太多了,我留着她还有用,‘守护天使’我誓在必得,她是很好的饵。”黑木直人突然力道一重,掐住腿上男人的肩胛骨,高桥恭介当下痛得冒出冷汗。 这是惩罚,因为他的工作只完成了一半。 “你认为他们会拿出来交换她吗?你也太天真了,高达上百亿的商机与随处可见的平庸女子,聪明人都知道选哪一个。”她讥诮一笑,不信有人愿意平白放过到手的财富。 “何不一试,我对她大有信心。”他扬眉一笑,推开明显心不在焉的情人,大步地走向“客人”。“啧!可怜的小东西,妹妹她下手太重了。” 下巴被挑起,何春风看见的是一双恶魔的眼。“还好啦!我还活着,可是我得替你们祈祷了。” “祈祷?”他眼露兴趣的搓着下颌。 “我们祖宗有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不定这会正有人看着你们的恶行,打算将你们绳之以法呢!”锒铛入狱的脚链声听起来一定非常悦耳。 他像听了一则笑话。“谁有本事让我俯首认罪?我背后的山口组可是 一座大靠山,还有不少我养出的政客……” 黑木直人压根不认为恶行会曝光,大方地说出几个有名的政治家,还不吝啬地报出谁拿了他多少钱为他办事。 “那可不一定,通常太自负的人反倒容易踢到铁板,我几乎可以听见上帝为你敲起的丧钟。”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的报应到了。 他一听,不悦地沉下脸。“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有时活着比死更痛苦。” 生不如死才是真正的痛苦。 “把她交给我,让我教教她什么叫‘尊敬’。”黑木理子用尖细的鞋跟往何春风手背上一踩,用力扭转了两下。 “好呀!嫉妒的女人最迷人。”他只是在一旁看戏,不用弄脏手,何乐而不为呢! 第十章 “住手,不要再打她了,她已经一身是伤,打死她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妒火攻心的黑木理子不曾手软,她眼含疯狂,对着毫无反击能力的人儿施予最残酷的凌虐,几乎是泯灭人性。 她又是拳打脚踢,又是泼冰块,还看那一头乌黑秀发不顺眼,剪刀一取,喀嚓地剪掉了一大撮,变成如同狗啃的丑发型。 最后甚至取出鞭条,准备在雪嫩背上留下一条条交错的可怖伤痕,让男人一见就心生厌恶。 可谁也没料到在危急之际,高桥恭介竟挺身而出,他俯身在何春风身上,替她接下痛麻的第一鞭。 “恭介,你想背叛我?”看到鲜血由划破的布料渗出,目光一沉的黑木直人倏地起身。 “这不是背叛,而是替你留一条生路,她的男人是一头惹不得的雄狮,我不想见你被他撕成碎片。”他知道冯天纲的可怕,在总务课里,所有秘密都不是秘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长他人的气焰,看来我养了一头咬主的小狼。”他愤而拉起不再乖顺的情人,狠狠地给他一耳光。 “你打他干什么?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你们。”她不还手,绝对不能还手,要看他们自食恶果。 何春风抚了抚别在内领的录音笔,咬牙忍着不出手,其实她拥有不错的身手,只是从小到大在冯家三兄弟过度保护下,她少有机会表现,而且也懒得表现。 所以这时候她故意表现柔弱,是想让他们放下戒心,找机会把恶行公诸于世,藉由“守护天使”,全程录下他们的一言一行,教人百口莫辩。 “怎么,你舍不得他挨打呀!那由你代替他受罚如何?我会很轻很轻地告诉你什么是惩罚。”他取出锋利的刀片,轻松地削断一根细发,以口轻吹。 “我……”他不会是要割她的肉吧!何春风瑟缩了下,心想要不要夺下他的刀片。 “用不着,我承受得起。”出人意料的,高桥恭介表现得像个男人,挺身相护在他眼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儿。 他这举动激怒了有心放过他的黑木直人,原对年轻情人仍存有的爱意。“好!我给你一枪,看你还敢不敢逞英雄。” “什么?!”他连枪也有?何春风诧然。 突然一声枪响,躲藏在外头的冯家兄弟顿时心头一惊,再顾不得其他,他们赤红着眼撞开未锁紧的门板,各自挥拳击倒数名把风的保镖。 没有迟疑的快速奔向枪声大作的地方,脸色凶狠得连骇人的恶鬼都害怕,没人胆敢与他们为敌。 很快的,又有几个壮汉被摆平,哀嚎声不断。 愤怒的雄狮是可怕的,尤其是为了深爱的女人,惊人的爆发力是旁人无法想像的,即使是龙潭虎穴也将被夷为平地,敌人无不葬身狮口。 逆光处,冯天纲看见背着他的黑木理子,他悄然的走近,倏地出手,扣住她的咽喉,使劲一压。 “别逼我伤害你,把我的女人交出来……”咦!那是什么? 面容错愕的怔住,黑瞳瞠大,似不太能接受眼前的冲击。 “二哥,找到春风了没?这家伙一直缠着我不放……”冯天维手刀一劈,佐藤恭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啊!现在是什么情形?我怎么看糊涂了。”冯家老三用力揉眼再揉眼。 是光线太强,还是撞到头了?为什么他两眼产生视差,好像……看到春风小妹坐在一个趴着的男人腰上,一手将他的头往后扳,一手反折他一只脚,像是女子摔角。 呵呵……肯定是看错了,春风小妹懒得连热出一身汗都不肯用手搧,怎会跟野蛮的运动扯上关系? 只是,她在招手了,还笑得……呃,不是眼花…… “你们来得真慢!要是早几分钟,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玩起人体翘翘板。”唉!手好酸,太久没玩了,有些力不从心。 “这叫人体翘翘板?”看傻眼的冯天维为之瞠目,久久回不了神。 根本是神乎其技,她几时偷学的? “天纲,你给我的录音笔功能真的很不错,它一上市一定会造成轰动,是女性最好的守护者。”她试用的结果不负所望。 看着一蹦一跳,朝自己跑来的女人,冯天纲再三确认,眼神由阴鸷转为冷厉,再微眯地瞪着她肿成“面龟”的面颊,和参差不齐的头发。 他窒凝的心脏松开了,绷紧的脸部线条一条一条的放松。 但是…… “何春风,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大猪头,谁准你真把自己变成猪头,你还我一个清清爽爽、白白净净的女人,不然我先掐死你——” 熟悉的狂吼声又起,教人倍感亲切,笑得有些皮的何春风抚着发疼的脸一吐粉舌。 “唉!人家变丑了你就不喜欢了,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混蛋,看到美女就扑过去,我真伤心呐!”她作势拭泪。 “你在胡说什么?还不给我滚过来!你那张猪头脸再丑我也看得下去。”他心疼得要命,巴不得用最好的药膏帮她消肿,她却嘻皮笑脸惹他发火。 嘴一噘,她十分哀怨地垂眸一瞥。“明明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你要把我往哪摆呀!呜、呜……冯三哥,你家老二抛弃我,快替我揍他一拳。” 我揍他?别让他把我揍成另一颗猪头就不错了!冯天维假装在欣赏破洞的窗户,无暇理会耳边的“杂音”。 “什么女人?!我哪有……”蓦地一怔,冯天纲忽然瞧见幽幽抬头看着他的黑木理子,当下脸一沉,松开箍制将她推得老远,转而拉何春风入怀。 “啧!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要是摔疼了人家……啊、啊、啊!别扯,你抓到我的伤处了……”天呐!真的好疼,她的眼泪快飙出来了。 伤处?他拉开她的衣袖一看,顿时脸色难看。“这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细白柔嫩的手臂满是瘀肿掐痕,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怵目惊心,可见下手之狠毒。 “还能有谁,你问心酸的喔!”她又没有自虐倾向,朝自己东捏西掐。 冯天纲心疼地抚摸她不再美丽的黑发,小心翼翼,像怕碰碎她似的轻触破皮的唇角,怜惜万分地轻拥她入怀,眼眶不觉酸涩了。 他的春风,他竟让她受到这般恶劣的对待,他……他太不应该了!未能守住好好保护她的承诺,反而令她承受无妄的伤害。 那双布满怜爱的瞳眸渐渐染上狂肆的厉色,倏地射向神色惶恐的黑木直人,以及表情木然的黑木理子,黑色漩涡转成暴风。 “敢动我的春风,我饶不了你们!” 一说完,他攻向正要爬起的黑木直人,伴随一声闷哼,隐约传来骨头刺入肉里的碎裂声,接着几道拳头与皮肉的碰撞声后,再也无力爬起的男人嘴角流着血,眼神惊恐。 在这前乔装成女秘书的女保镖掩护下,黑木理子企图逃走,可尚未走到门边便被冯天维挡下,不打女人的他朝她一比,指指她身后,将机会留给抓狂的二哥。 两个女人都有武学底子,可一遇到为爱疯狂的猛狮,遍体鳞伤虽不至于,但绝对不比何春风好过,猪头又肿了两颗。 “够了,我对肉饼不感兴趣,接下来日子有他们好受了。” 不想男友背上杀人罪名,何春风出声承上他狂施重手,几名人渣不值得他赔上一生,让恶人受到制裁不必自己动手,自有其他途径。 她走上前,握住沾满血迹的大手,极轻、极温柔地抚摸他揍到红肿的指关节,放在嘴边轻吹,模样像极了温顺小女人。 但是看过她暴凌黑木直人的画面,就知道她绝不柔弱,刚毅的内心住了一位嗜血魔女。 “你这张脸真丑。”冯天纲眼眶红了,自责没护她周全。 她淘气地眨眨眼。“就晓得你会嫌弃我,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幸好她本来就没什么美色,丑一点也差不到哪去,他见久了自然就会习惯,谁教他倒霉爱上她。 “走了,我送你去医院。”那张脸至少得治疗一个月才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等一下,先让我跟他们说几句告别话。”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有什么好告别?全是人渣!”他啐了一口,怒意难平。 “因为我没时间到他们灵堂前上香嘛!总要尽尽送行的义务。”不然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双手合掌拜托,冯天纲哼了哼,别开脸不予理会,不过沉默就表示赞同,何春风自行下注释。 “黑木先生,你晓得我手上这支是什么吗?它是录音笔,也是你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守护天使’。”独手可及却舍近救济远,实为可惜。 “什么?!”他惊呼,肿胀的嘴巴让俊美面孔变得狰狞可怖。 “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刚才使用了它,所以方才那些对话和画面全世界都能藉由卫星连续收到,你大概会得罪不少人吧!”她摇着头,献上怜悯。 “……”他瞠大眼,面色灰白。 “至于你嘛!黑木小姐,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好自为之,下次别随便抢别人的男人,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我这种度量,要是被毁容也是你咎由自取。” 讲完,她也放轻松了,懒人性格又发作了。 “背我,我走不动了。”好累喔!她应该可以睡上三天三夜。 冯天纲瞪了她一眼,认命地蹲下身,背起快令他吓破胆的小负荷。 在他们走后不久,好几辆闪着红灯的警车驶近,尽责的人民保姆带走了不成人形的黑木兄妹。 “何春风,你在干什么?马上给我从那个该死的梯子上滚下来——” 事隔半年,同样的吼声再度响起,怒气冲冲的男人像只暴怒小母鸡,飞快地从走廊的另一端,以跑百米的速度冲了过去。 一椿绑架案让黑木家一夕没落,黑木直人一席过于自负的话震荡日本政坛,不少明日之星的政客被拉下台,也有老将自此走入末路,整个政局大洗牌。 可想而知不得志的政客们有多愤怒了,再加上他们背后的势力,被遣送回国的黑木兄妹下场委实凄惨。 原想制造山口组的两人被拒于门外,树倒猢狲散,底下的人也都走光了,虽然法官轻判了罪责,易科罚金并未坐牢,可在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情况下,他们连大门也跨不出去。 “你真要我滚下去吗?我现在这模样很适合滚动。”她一向从善如流。 一见她真要往下跳,吓出一身冷汗的冯天纲顿时心脏无力的大吼,“不许动,乖乖地待在上头。” 她托着腮苦恼。“你让我很为难耶!我到底要上还是要下呀?啊!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我先换一下灯管。” “何、春、风——” 狮吼一起,众人掩耳,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大腹便便的人。 没错,何春风在三个月前奉子成婚了,肚里这头小猪仔已经七个月了,她肉乎乎的肚皮更丰腴了。 可到目前为止,公司大部分职员只知她嫁人了,却不晓得已升任总经理夫人……啊!冯家爷爷退休了,冯老大成为新总裁,所以她老公也跟着“升官”。 只有总务课同事收到喜帖,出席婚宴,她的婚礼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两家亲友加起来不到十桌酒席。 “唉! 人老珠黄被嫌弃了,挺着这颗球就成了老公厌恶的大肚婆,我自己滚远点免得伤眼。”她自怨自艾,自称得了产前忧郁症。 “何春风,不要逼我掐死你,你最好安分点。”冯天纲战战兢兢地将让他早生华发的女人抱下梯子,惊魂未定的检查她是否有异状。 “总经理老是大声吼人,可怜的小员工会受惊耶!要是把我的小贝比吓得提早出世,你得负责养活他。”幸好她胆子够大,不怕打雷声。 “我一直都很乐意负责,而且包括你在内,你们母子俩是我一辈子的责任,我爱你。”他转为深情地吻上她小巧鼻头,眼神温柔。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她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就不好玩了。 “我听见了,学姊。” 高村美智子从身后走过,取笑她的小心翼翼。 秘密真的不是秘密,它可是传得比风还快,孕妇大概比较迟顿,没发觉别人看她的眼光变了,也没人敢再找她麻烦。 “闭嘴,美智子,你把高桥弄上床了吗?”把同性恋变成异性恋可不容易,学妹仍需努力。 一向有话直说的高村美智子忽然双颊潮红,两眼低垂不敢看人。 “她灌醉我,然后霸女硬上弓。”忿忿的男音十分激动。 同样脸红一片,高桥恭介耳后靠肩位置有明显抓痕,脖子上多了两颗小草莓。 原本他要回日本,是硬被何春风给留下,她知道他一旦回国后准会走偏,因此说了些令他内疚的话,让他走不了。 “啧!辣手摧草,这么下流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以后别再叫我学姊了,我不认你。”太丢脸了,她要划清界线。 高村美智子哇哇大叫地替自己辩解,“可他也没反抗呀!非常配合地顺从我,恭介你说,你有没有很舒服,意犹未尽?” “我……我喝醉了啦!” “嗯哼!真好的藉口,几个月前我好像也听某人说过。”男人总有说不完的理由。 冯天纲装傻的低头看表。 “前辈,我有件事不解,为什么上传的卫星画面没有你逞凶施暴的那一幕?” 那天,他真的傻眼了,在枪响的前一刻她突然变身神力女超人,扬脚一踢,手枪离手,她再一扫腿,高大男人倒地不起…… “什么逞凶施暴?我听不懂,孕妇忘性大,等我查查备忘录再告诉你。”唉!她的产前忧郁症又犯了。 低调、低调,不能太嚣狂,她没笨到为自己招来麻烦,在决定出手前,她就已按下录音笔开关,切断了连续。 力行懒人生活的她可不愿意把英勇身姿传得众人皆知,人要平凡点才有幸福。 “还有,副课长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有种被陷害的感觉。 “嘿!你这人很爱挑剔耶!是你说总务课应该有个课长而不是主任,升你当副课长还有什么不满?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喔!”真是太不识好歹了,新人被提拔还不知感激。 “可我做的工作比别人还多……”完全感受不到升官的喜悦。 副课长听起来很威风,同课的同事都是老鸟,他根本叫不动他们,一个个比大老爷还有派头,反过来告诫他做人要谦虚,不要升了官就忘了他们当初的照顾。 所以说他是头衔响亮的“杂工”,仍是菜鸟一只,每个人都可以把他当新人使唤。 当没听见他可怜兮兮的诉苦,何春风朝老公伸出手。“总经理,我饿了,带我去吃饭。” “你又饿了?”高村美智子惊讶轻呼。 她斜斜一睨。“你不晓得我得吃足两个人的份量呀!你什么时候见过母亲吃得饱饱的,却让小孩饿肚子的。” “这……”算她有理。 孕妇最大,没人敢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