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练习曲》 楔子 书店的一隅,大嗓门的谩骂声扬起—— “……你站着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买东西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要以为把东西放回去就没事,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喝!你那是什么态度?居然敢瞪我,你哪个学校的?我非要跟你的学校讲……” 一名脸色倨傲的高中生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地站得直挺挺,冷睨着上了年纪的书店老板张着鼻孔喝斥他,但他的气焰比老板还嚣张。 其实他可以为自己辩解,书不是他拿的,是刚刚有个人跟他相撞赖给他的,但他不想讲,照这情形多讲多错,在老板眼中他就是小偷。 对他而言,与其那么麻烦的辩解,倒不如等警察来调监视器画面看,他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他——初日辉就是这种人,高傲、冷漠、自我,说是不擅与人相处,不如说是不屑与人相处,毕竟他相信的人只有自己,打从心底不愿意跟其他人往来。 也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才让书店里的同校学生没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大家都用看笑话的心态等着看他出糗。 “哎呀!老板,你的嗓门太大吓到我学弟了啦!他不是买东西不给钱,是钱包寄放在我这里,但我刚刚走远了,他应该是要找我来付钱,不是小偷啦!你别看他长了一脸聪明样,做事情却总是直线思考,不知道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一名声音宏亮的可爱女孩走了进来,一手往初日辉的肩膀搭去,一手按下他的头向老板道歉,清脆的笑声很惹人喜欢。 夏语绫是个人缘超级好的女生,脸蛋讨喜、笑容讨喜,为人又十分豪爽,很爱交朋友,校里校外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连书店老板都能喊出她的名字,笑嘻嘻地和她哈啦两句。 有了这点交情,即便老板看到她拿出的钱包是男生不可能会用的粉色凯蒂猫,也不再多说什么,反倒热情的招呼起来。 “小夏,原来是你学弟啊!好啦!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上次你说的那本书,我特地帮你留起来了,你要现在带走还是晚一点拿走。” 女孩一张笑脸地双手合十,做出感谢状。“感恩喔!老板,你人真好,我最最最爱你喽!以后我学弟再来打扰就请你多照顾他一下。那本书我晚点再来拿,待会有社团活动,书太重会把我压成小老太婆……” 她打着哈哈和老板闲聊了一会,把对方逗得好不开心,接着才借口学校有事要走,顺手把孤僻成性的学弟给带走。 其实她和这学弟很不熟,也没交谈过一句话,只听说他是资优生,但非常难相处,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的个性也很难看人落难不帮忙。 才走出书店一会,初日辉便甩开她的手,一脸不耐的站定。 “谁要你鸡婆。”冷讥了一句,他从书包里抽出皮夹,拿了一张千元钞给夏语绫。“还你钱,真爱管闲事,我没有偷书,干么要付钱?这社会就因为有你这种自作主张的人,才会这么麻烦。” 闻言,留着俏丽短发的夏语绫先是一怔,接着爽朗的笑出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差点呼吸不到空气,但比起呼吸困难,初日辉更讶异对方居然没生气,他以前用这种态度说这种话,大部分的人都会气到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她还真是怪人。 “我知道你没偷啊,但你又不解释,我只好帮你大事化小喽。吼,你这样很不可爱耶,枉费学姊这么帮你,你还摆冷脸给我看,我太难过了,我要哭了。”轻推开他,夏语绫作势捧着心,非常搞笑。 初日辉皱着眉,他第一次遇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人,只好再次伸长手,“钱还你,不要学弟学弟叫得那么亲密,我跟你又不熟,你以后最好少管闲事,像你这种鸡婆的人最早死。” “你不认识我”她满脸惊讶地大叫,但那样子还是夸张到搞笑,似乎不在意他对她恶毒的诅咒,甚至将他拿钞票的手推回。“这样吧,这书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以后我天天缠着你,很快我们就熟了,如果我真的早死,我还挺希望葬礼有你参加,想想挺有趣的,你看你这张脸,肯定是全场最哀恸的人,哈哈!” 闻言,初日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开始初日辉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夏语绫真的很烦人,她不只天天找他,还把便当带到他教室,硬要和他面对面来段“午餐叙情”,就连下课也不放过他,强迫他到她参加的社团帮忙,当个不是社员的苦力。 她的耐力惊人,久而久之他能用的招数都用完了,人也渐渐被她给同化,开始习惯身边有她出现,她成为他高中生涯中唯一的朋友,但也因为她,他开始慢慢融入学校生活,甚至有了其他朋友。 这一年多来,初日辉眼中的夏语绫一直是活力充沛、热心开朗的女孩,尽管比自己年长一届,也的确很爱照顾人,但说实话,他觉得她是他见过最童心的人了,只有一次,他发现这女孩心中也有很柔软的一面—— 那天吃完午饭,她提议到学校顶楼散心,那时候他很没良心的笑了出来。夏语绫耶!他认识的夏语绫什么时候需要散心了,她几乎没有烦恼,就算有,大概揍过枕头后也就忘了吧。 上顶楼的时候,两人还有说有笑,直到她拿出钥匙要开顶楼铁门的时候才突然说:“小初,你知道吗?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上顶楼了。” 大家都喊她小夏,但只有她喊他小初,尽管他老说这外号很娘,她还是舍不得换,因为她渐渐明白,自己有了“私心”。 “为什么?那讨人厌的家伙不做了喔?”照理说,学校顶楼是不能上来的,但她都会叫她在总务处打工的同学偷拿钥匙——是男同学,那家伙简直对小夏有求必应,不过他们两个男生倒是互看不爽。“大不了以后我帮你偷。” “对啊!他不做了,不过就算你偷了我也不能来。” “为什么?”初日辉是有些忿忿不平的。难不成他偷的钥匙就不能用? “因为……我要毕业了啊!” 她说话的时候铁门正好打开,外头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初日辉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心抽紧了一下,人呆了好久。 当他察觉到自己失神而跟上的时候,夏语绫正倚在水泥墙边,唱着他听不懂的歌。 “……晴渡日,雨日,浮笑,想出远,,……” 她的歌声达不上专业水平,但很清亮,他听着,突然有些难过。 “你在唱什么?”他闷闷的问。 “我没跟你说过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日文歌,叫‘泪光闪闪’,是代表离别思念的歌……”她看到他的眼神黯下,她也没再说下去,反倒转移话题,“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学钢琴,我好喜欢钢琴发出的清脆声……噗!其实是我觉得学钢琴的人好像都很优雅、很漂亮,我很希望自己也是那样……” “那我们去学。”他突然提起。 “蛤?” “嗯……我之前有看到学校附近的音乐教室在招生,我们可以……” “那你要跟我一起学钢琴吗?” “我……没有,我想学小提琴。” 她略感失望的“喔”了一声,但最后还是拉起刻意扬起的笑容说:“那我们一起去吧,看学姊我怎么利用毕业前的最后两个月继续荼毒你,哈哈……” 他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倒是那个中午初日辉的脸一直很红,但夏语绫一直以为那是太阳晒的。 之后,夏语绫在音乐教室偷偷发现初日辉都跟一个漂亮女生一起练琴的时候,她心里浮起浓浓的酸涩感。看来,她只是别人的鹊桥,帮别人搭姻缘的。 最气人的是,她听到他们练的曲子竟是她跟他说过想在毕业典礼弹给大家听的“泪光闪闪”,因为她是毕业生代表,她本来还希望他可以跟她合奏,没想到他这个在校生代表却说:“致词就好了啦!麻烦死了。” 直到毕业典礼上,她看到陈放在舞台上的大钢琴,以及身穿一身笔挺燕尾服的他,手拿小提琴地对她提出合奏的邀请,她才惊喜地笑出声。 原来他……唉!真的是别扭的人,她早应该猜出来的,自己气死自己。 “……浮笑,想出远,探,日,,一番星祈,私,夕暮见上空……” 那时时刻刻浮现的笑容,即使回忆已远离褪色,她依然追寻丝丝踪迹…… 虽然悠扬合奏的音乐不怎么样,普通得教人一听就知道是初学者,可是大会堂底下师生却哭成一团,一个个眼眶红得像兔眼。 不敢说是最感人,但是这一届的毕业典礼确实给人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夏川里美这首“泪光闪闪”也成了学校日后的毕业歌曲,每年一到夏季下学期尾声便会扬起这首歌,在泪光中送走应届毕业生。 但这一届还有两个最特别的人是别届没有的,而其中一个哭得淅沥哗啦。 “小初,你干么不先讲啊!”好丢脸,她现在一定很难看。 看她又笑又哭的样子,初日辉突然心情很好,拿着面纸帮她擦眼泪,“小夏,以后我们别约顶楼,改约音乐教室吧……以后,不管你会到哪里,我们都可以相约一起练习。” 夏语绫的脸红了,小声的说:“你在跟我告白喔?” 初日辉顿了很久,那些话他说不出口,只好将她的头压在他的胸膛上,沉着声音说:“小夏,有一件事情你说对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一定会是全场最哀恸的人。”这已经是现在的他唯一会说的情话了。 夏语绫破涕为笑。 她知道,往后她将是他仰望的天空里,那一颗最明亮的星星,无论这个夏天会不会结束…… 第一章 暖风徐徐,伴着夏日和煦的太阳,粉藕色蕾丝窗帘被风轻轻吹动,扬起一角明媚春光。 可爱的绿眸小猫伸伸懒腰,小小爪子向飞掀的窗帘好奇一捉,但风一吹,它捉个落空,圆滚滚的雪白身躯因重心不稳而往下跌落,幸好它轻盈地翻身一跃,巴住窗帘的拉绳落了下来。 一道软腻甜美的笑声轻扬,十指纤细的嫩白小手抱起顽皮猫儿,有一下没一下地以指梳着它浓密的白毛。 女人匀嫩的雪足踩上米白色地毯,忽然以跳芭蕾的方式踮起脚尖,在晨光中旋转了一圈,笑着走向澄净如新的浴室梳洗。 镜子里映出一张清丽小脸,脂粉未施的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 突地,画面一转,美丽优雅的女子已坐在微风轻送的窗户旁,金色阳光洒落脸庞,她仰着头,迎向风的洗礼,手心端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猫咪图案马克杯。 轻啜一小口杯中热饮,她满心欢愉地轻扬唇角,笑得更为开心。 此时,无声的屏幕上打出这么一句话—— 单身女郎的幸福香气,从满是香浓草莓味的牛奶麦片开始。 画面骤停,原本昏暗的室内灯光亮起,容纳二十人用的长桌,椅子上坐满赞叹不已的男男女女。 这是一间会议室,没影屏幕上播放着的是最新一季麦片广告,它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也想泡杯牛奶麦片,享受身心放松的早晨时光。 “不错、不错……小夏,我就知道交到你手中绝对没问题,你打造了我要的悠闲气氛,让单调的麦片商品有了丰富的层次感,延伸出一个人也有家的温馨。”广告拍板定案后,众人出会议室回到工作岗位,客户胡董对着留下招呼他的广告公司主任大表赞赏。 “咳!胡董,你也轻一点,别把小夏我的背给打驼了,你一只熊掌千斤重,我会飞到千里之外吊单杠。”满意就好,不需要额外的“鼓励”,她承受不起。 长得矮胖的胡董哈哈大笑,收回拍她背的大手,改为口头赞扬。“小夏,你要是出来开个人工作室,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满脑子创意实在堪称鬼才,和你合作这么多回,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商品节节攀高的销售数字唬不了人,而由她操刀的广告功不可没。 有着一双慧黠大眼的夏语绫故作谦虚的眨了眨眼。“胡董,你可别害我了,我还等着领公司的年终奖金呢,不把老板的钱拿到手我不甘心呀,他把我压榨得又瘦了一公斤。” “呵呵呵!瞧你一副贪财样,活像被张总冷落不调薪似的,但谁不晓得你才是‘月光争辉’的主将,少了你,广告业绩至少掉一大半,聪明的老板不会放过你这个人才的。”胡董笑道。说她是撑起公司的台柱也不为过,不同凡响的能力有目共睹。 “月光争辉”是间拥有二十年历史的广告公司,一开始只是接些平面、立体广告牌和影像宣传广告,在这行算是历久不衰的老招牌。 不过因为近年兴起的同业不少,打出薄利多销的促销手法,在百家争鸣、互别苗头的状况下,竞争日益激烈,他们也被抢走了不少老主顾。 而公司老一辈的经营手法过于守旧,墨守成规不敢突破传统,也曾令公司一度陷于困境,几乎成为歇业状态,不少老员工因此求去,公司差点倒闭关门。 后来,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小老板接下担子,重新改造门面加以创新改革,知人善用地延揽一流好手,才带领公司冲出逆境,再度谱写“月光争辉”的辉煌成就。 原本十几人的小公司,能在短短数年间扩充到数百人,其中居功厥伟的,首推阵前大将夏语绫,是她首先拿下获利五千万的大广告案奠下公司日后的根基,推动大家前进。 现在,“月光争辉”的服务已不仅是基本的平面广告,更拓展到动能营销,甚至跃上国际市场,电视上许多受大众欢迎的广告便是出自他们之手,口碑佳也深受好评。 “胡董,你再赞美下去我都要脸红了。这次拍好的成品还算差强人意吧?没让你想拿鸡蛋丢我。”夏语绫打趣道。其实成品以她的眼光来看不算满分,顶多七、八十分。 胡董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本来我是很担心拍出的东西质量不佳,大胆起用新人的作法着实令我捏一把冷汗,没有名气的小模一向引不起消费者的购买欲。” “不过我还是没让你失望吧,真把产品的质感拍出来了,光看那冒着热烟的牛奶麦片,连我都想抢来喝了呢。”她装出对广告商品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表情说着。 “上一支广告是独身男人的告白,这一支是单身女郎的悠闲,那下一次呢?不会找个老太太吧?”麦片商品的广告主题是“独处的闲情”,引出消费者的共鸣,胡董很好奇接下来还有什么。 “秘密呀,胡董,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不过冲着你对敝公司的长期照顾,我可以私下透露一二。下支广告是独身男人和单身女郎的相遇,他俩会迸出不一样的火花。”夏语绫说。 爱情的产生是世间男女们追求的目标,先是男人,后来女人,接着是邂逅,然后是相恋,最后有两个版本,一是走入家庭,共谱永恒爱恋,二是分手,两人走向不同道路,多年后偶遇已人事全非,各有各的知心伴侣,唯一不变的是手中麦片的滋味,它见证了男女间的爱情,以及过去那些温柔的陪伴。 原则上是五支剧情连贯的广告,每两个月推出新内容,以此吸引消费者的注意,由他们来决定这对恋人将来的走向。 “哎呀,小夏,我真是迫不及待想一睹为快了,你呀,总是让我非常期待。好好用心做,下一季商品业绩若再创新高,我包个六位数的大红包给你。”产品如果大卖,就证实广告效益惊人,她便是大功臣。 闻言,她喜孜孜的亮了双眸。“那我就先谢了,房子的头期款有劳胡董的帮忙了。” 十分钟后,夏语绫送走了难搞又挑剔的大金主回到自己办公室,脸部肌肉笑得僵硬的她揉揉发酸的面颊,大口灌下奶奶煮的青草茶,一脸疲惫、两腿一开,姿势十分不雅地倒向自己的座椅。 胡董不是个好说话的客户,对广告的要求相当严苛,常常一件成品拍好了以后他还能挑出多处毛病,要人一修再修到他点头为止。 然而他出手大方,该花的钱绝对不心疼,肯砸重金做广告,因此是业界又爱又恨的人物。 她刚和胡董接触时,也吃了不少苦头,甚至曾被他用文件砸头,因为他不相信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女生能拍出他要的东西,多次刁难和避不见面。 可是,当他看到她初试啼声的试拍带后,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惊艳不已地立即决定采用她的作品,并签下一纸合约合作至今。 鱼帮水、水帮鱼,夏语绫交出第一张亮眼的成绩单,成功打出知名度,而胡董也因慧眼识英雌受到股东的重视,连任公司董事长职位。 只不过,和他周旋真的很累,一步也不能马虎,表面看似和善的他是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想从他身上讨到好处并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令他心生反感中止合作。 “你呀,少在外头探头探脑了,人都走了才出现,你这位手握员工生杀大权的张副总还真称职。”瞥见办公室门口的人影,夏语绫故意讽刺道。 心虚的张玉菁讪笑地走进来,身为副总的她是空有虚名,实权掌握在她老哥张玉深手里,他总经理的身分早已独揽大权,董事长父亲则过着半退休生活,不再过问公司的事。 “小夏,你知道胡董最难伺候了,他眼睛一瞪我就慌了手脚,无法字正腔圆的和他交谈,他跟我爸一样严厉,除了你,没人摆得平。”张玉菁真心的说,连她老哥都三番两次吃了胡董的闷亏,没得好脸色还被消遣好几回。 夏语绫似笑非笑的朝她没以一瞥,“公司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的,说来一点也不晓得害臊?我倒霉误交损友,第一份工作就踏入不归路。” “同学嘛,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可是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们要相亲相爱一起到白发,坐在轮椅上看青蛙打架。”张玉菁豪气万千的拍拍胸脯,但是拍得太用力,反而漏气的连咳好几声。“咳!咳!” “是喔?那你的薪水一半给我,我的薪水一半给你,反正钱是身外之物,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她转着椅子,趁机调侃道。 “啊!这个呀……呵,很难。”张玉菁老实承认。副总的底薪是二十万起跳,其他津贴加主管奖金一共不下五、六十万,小夏的主任薪水十万不到,两人平分会饿死她这个千金小姐。 其实张玉菁不知道,夏语绫的薪水虽约七万左右,但她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广告收益,广告产品卖得越多,公司便能提高拍片酬劳,她才能从中抽成。 台面上,她的收入不如张玉菁,可实际的情形却是完全相反,每月光是广告获利就是她月薪的好几倍,更别提公司还有额外的奖励制度,她堪称是荷包满满的小富婆。 “很难?”夏语绫冷睨好友一眼。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张玉菁吐舌僵笑一下,想起来找她的重点,连忙双手合十的道歉。“抱歉,同学,我哥找来的那个汪雪给你添大麻烦,我在此向你赔个不是,你别怪精虫冲脑的笨蛋被女色所惑。” “那件事呀……过了就算了。”只是心里犯疙瘩而已,有种被人打了一巴掌的难堪。夏语绫在心里补充。 先前因为张玉深的私心,公司决定用他追求已久的女明星汪雪挑大梁拍胡董的广告,她虽有微词,却也只能勉为其难的配合,构思出符合汪雪明星气质的内容。 谁知开拍的前一天晚上,恃宠而骄的汪雪突然说要提高片酬,狮子大开口的一口气将价码从五百万涨到一千万,而且指定的化妆师,保母、助理都不能少,所有支出全由广告公司支付。 可他们拍一部广告预算才多少钱呀?若是全拿来填她这个黑洞,拍出来的广告质量能见人吗? 胡董是明眼人,不可能将就粗制滥造,若是他一句“不行”,最后全部的损失就将由广告公司悉数吸收,另外还要重拍一支直到他满意才行,以维持公司声誉,这可不是开玩笑。 偏偏眼高于顶的汪雪太不识相,当日姗姗来迟还耍大牌,不只对着苦等多时的工作人员颐使气指,更把她这广告主任当小妹使唤,要她在半小时内到一间车程约需一小时的店买回自己爱吃的早餐。 那时她笑笑的说“没问题”,可是一转身就闯进总经理办公室,当着张玉深的面拍桌抗议,扬言他要是敢继续用汪雪这个女人,她便无限期休假。 最后,汪雪在她的坚持下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气质小模,从开拍到结束,花费的金额全部只有汪雪片酬的三分之一。 第二章 “那如果说,他想再用汪雪拍新广告……”张玉菁问得小心翼翼,颇有苗头不对便马上开溜之势。 夏语绫双瞳明亮,笑得邪恶的说:“你叫张玉深去死,等他头七那日我会去上香。” “可是小夏,汪雪是客户指定的人选耶,他们说拍不好是广告人没本事,有能力的人连垃圾场都能拍成人间天堂。”张玉菁无法否认汪雪很美,是男人都难以抗拒。 夏语绫一听,两道秀气的柳叶眉竖了起来。“哪个公司?” “风……风华集团。”说得很小声,一副畏惧她发飙的模样。 “哪头猪说的?”风华集团她知道,相当知名的大企业,员工上万人。 张玉菁干笑的往后退。“是公关经理陶四非。” “陶四非?”这人名她有点耳熟。 “是一、二、三、四的四,想入非非的非,你不要搞错了。”张玉菁强调。 “这个case我们公司接下了?”夏语绫扬起眉问,看不出心情好坏。 “还在洽谈中。大哥说有多家广告公司在竞争,要先比稿才能定案,但我想我们‘月光争辉’誓在必得,绝不落人后。”她慷慨激昂地握紧拳头道。 夏语绫思忖了一会,随后露出信心满满的灿烂笑颜。“他要汪雪,我就给他汪雪,不过……后果自负。” “什……什么意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明灿眸光闪动,诡笑的说:“我会给他一个不同于屏幕上形象的汪雪。” “嗄?” “汪雪?” 严肃的气氛下,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冷冷响起,室内温度顿时降低三度,让人身子不禁畏然一缩,寒毛也不自觉竖起。 但是,这股冷意显然影响不了嘻皮笑脸的男人,他爬了爬名家设计师吹整过的帅气短发,嘴角始终如一往上翘,露出一口编贝白牙。 “高科技产品就要名人、美女来加持,活色生香、秀色可餐的大美女往咱们企业产品旁边一站,画面顿时生色不少,同时也有吸睛的效果。”男人笑道,养眼的画面永远令人趋之若鹜。 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冷面男子不以为然的嘲弄。“我们推出的是顶级信用卡,跟高科技产品有什么关系?你当是在卖家电还是平板计算机?” 顶级信用卡是要让有绝佳经济能力的人来申请,而不是市井小民人人办一张,消费额度虽然高,可也并非人人都缴得起卡费,他们锁定的客户群只有高层的白领阶级。 “那有什么不同?芯片卡一样得过电子仪器刷卡,这就是一种高科技。而能吸引大众目光的,则是成功的营销。身为销售部经理的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想要什么,炫耀比富的心态正是我们要抓住的卖点。”别小看世代的消费能力,他们比上一代的人更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 “我看你是假公济私,藉这个机会好接近公认的女神。”霍子旗不屑道。这种昭然若揭的私心实在可耻。 老实承认的陶四非笑着点头。“食色性也,孔老夫子的名言。谁不爱美女?故作清高而已,不过……你们晓得她的本名吗?” “本名?”坐在皮椅上的男子冷傲地微扬剑眉,黑眸深邃如墨。 “她姓康,康晓雪。”陶四非一说出口,果然令在场的两个男人眉心一蹙。 “她跟康经理的两个女儿,在名字上只差一个字……”霍子旗提出疑问,即使他心里早有答案。 “没错,她就是康金宝的另一个女儿,他婚前和交往七年的初恋女友所生的。当年他为了攀权附势而将人家抛弃,另娶‘扬丰企业’副总的小女儿,但私下两人还藕断丝连,常有往来。”陶四非解释,说是地下情人一点也不为过。 此时,三个出色的男人正在“风华集团”执行长办公室里讨论公事,不过很明显陶四非意在言外,另外两人忍不住都微蹙起眉。 风华集团创立于三十五年前,它的前身是初氏企业,因第三代子孙初京华娶了“日丰银行”总裁独生女风秋灵,事业心重的夫妻俩胼手胝足开创新局面,从而将两家公司合并为一家。 初氏夫妻的婚姻看似商业联姻,却也感情甚笃,即使婚后十年未生育子女,仍同心经营旗下产业,各取出名字之一命为公司名,象征“风华再现,独领风骚”。 风秋灵在年届三十五岁时,终于怀有一子,可惜对于高龄产妇而言,终日奔波的繁重工作对身体是一大负荷,生完孩子后她也没时间好好坐月子,因此体力大不如前。 虽然有丈夫的细心照顾,甚至医疗团队的全心守护,她日渐衰弱的身体仍难有起色,拖到最后几年几乎是长期卧床,硬撑着一口气到独子十三岁便撒手人寰。 而在她生病的这段期间,床笫之事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值壮年的初京华有情欲上的需求,所以也有了个名叫康月虹的情妇。 风秋灵过世后两年,情妇扶正为继室,方才他们口中的康金宝便是康月虹的兄长,风华集团业务部经理,一个油水最多的部门主管。 “嘿,康经理都亲自开口引荐了,我总不好不给他面子吧?每天都要碰上面,这个人情总要卖的。”陶四非状似无奈的说道,实则乐在其中,因为有好戏可看。 “他想做什么?”新任执行长初日辉眉头一紧,脸色不豫,俊眸冷冽。 “还能做什么?拉不下你这位太子爷,就只好极力拉拢你了。他三个女儿都长得不赖,尤其是汪雪,更是女人中的极品,若是被你看上了眼,那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顺着软枝往上攀。陶四非挑眉一笑,后话补充在心里。 “退掉。”初日辉口气漠然,不近人情的说。 笑脸依旧的陶四非看了上司兼多年同窗一眼,意味深远的说了一句,“你不想拔掉这根碍眼的刺吗?” 他话一出,一旁的霍子旗目光一闪,顿时了悟其意。“执行长,狐狸自动送上门,不宰了着实可惜。” 康金宝这人凭借其妹的总裁夫人身分,水涨船高的也靠着裙带关系进入风华集团,一开始便身居要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犹如是个好不威风、权倾一时的国舅爷。 但他的野心不只业务经理一职,还觊觎着更高的职位,私下收买建立自己的人马,精心布局多年想要再往高处爬。 可是如意算盘打得精,不见得能如愿,就在他以为“执行长”一职已是囊中物时,留学国外的总裁独子回来了,以空降部队之姿占据了他全心所冀的位置,连他安排好的人马也被太子爷带进来的心腹挤掉,重挫他的气势。 不甘心是一定的,谁肯将眼前的权势拱手让人?不过康金宝算是聪明人,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即使气到肠子都纠结成团了,还是能装出“我们是一家人”的伪善嘴脸,扮演甘于让贤辅佐的忠臣。 “你们拿我当肥肉,养大他的胃口再宰杀?”初日辉脸上在笑,但目光冰冷如霜。 “孺子可教也,你能明白就好,省得我们大费工夫苦口婆心,抹了一头扦还不见功效。”陶四非点头,有他的配合就能更事半功倍了。 初日辉黑眸一扫,冷冷吐出三个字。“办、不、到。” 陶四非一听,当场楞住了,脸上得意的笑容随之一垮。“你也合群一点嘛,不要老摆着一张冰块脸,大好的机会送到面前你偏往外推,存心累死我和霍子。” “霍子”是霍子旗的绰号,几个朋友私下对他的昵称。 “出卖色相是你的工作,与我无关。”初日辉才不管,笑脸迎人是公关经理的职责,不是他。 陶四非这下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咳了几声说:“我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你好意思在我背上插一刀?” “我付了薪水。”而且是高薪。 闻言,陶四非声音一窒,差点要抹两摘泪喊冤了。“是啦,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谁教我识人不清、为利所诱。可是,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汪雪这条线不踩住有点可惜,她是一颗非常好用的棋子。” “好用也要她肯向着我们,父女天性,她不可能背着父亲反过来帮助我们,我们想利用她,她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霍子旗眼神一转,意有所指的看向神情凝肃的初日辉。“你认为他会和颜悦色的哄女人?不会一张冷脸先把人家吓走?” “这……”陶四非迟疑了。这好像有困难,好友的脾气跟粪坑里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又臭又硬,不屑与不喜欢的人往来。 “听说汪雪十分大牌,但指的不是她的名气,而是行事作风,她不好伺候又骄纵成性,自恃美貌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把别人都当蝼蚁踩在脚底。”霍子旗就事论事道。一档偶像剧捧红了外表柔弱的她,演歌双栖成了新一代偶像明星,可她真实的性格令人不敢苟同。 “呢……”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汪雪的个性的确是好友的一大忌讳,完全不讨喜。 门上传来轻叩声,秘书轻轻推开门,朝他们恭敬的一额首。 “有事?”见有人来,陶四非又扬起招牌笑脸。 “陶经理,会客室有名小姐指定要见你,她是“月光争辉”的广告主任。”秘书传达道,有事随时可来报告是执行长的交代。 “月光争辉?”他偏了偏头,不甚在意地挥手。“请她先预约,等我有空再见她。” “好的,陶经理,我会请夏语绫小姐先高开,等你方便时再见她” “等一下!你说对方叫什么名字?”初日辉倏地站起来,长腿向前跨了两步,向来冰冷的眸色起了莫大变化。 是她吗?还是只是同名之人? 不明就里的秘书怔了三秒,反映极快的应道:“夏语绫小姐。” “夏语绫……”初日辉黑眸一闪。 她在广告业工作?可如果是她,不是应该朝美木方面发展?他记得她曾是美木社社长,得奖无数,绘画成就在当时已是闪耀的新星,天分备受肯定,光明前途也早可预见…… “执行长还有何盼咐?” 初日辉怔仲地陷入往日回忆里,要不是陶四非以手肘顶了他一下,他还有些失神的沉浸在“夏语绫”这个名字带给他的冲击中。 “咳!留住她,泡杯咖啡给她……不,她不喝咖啡,是花草茶,你准备一杯温热的茉莉花茶给她,告诉她陶经理随后就到。” “是的,执行长。”秘书收到指示,态度从容的离去。 一片默然。 接下来有那么几分钟,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两个男人四只眼诧异盯着某个反常的男人,直到有人沉不住气先出声。 “我随后就到?”陶四非一脸茫然。他几时请人代言了? “你去见她。”初日辉下命令。 “要我去见她?”嗯哼!有问题! “对。” “为什么?”陶四非不耻下间。 “因为我这么说。”黑眸瞪去,射出寒光数道。 “给我个理由。”双臂环胸,痞痞地一笑。 “我要你确定她是不是……是不是……”喉头一干,他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口。 “小夏。”一旁的霍子旗若有所悟的说。 第三章 陶四非瞬间眼睛一亮,“咦?你是说小夏学姊?那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花蝴蝶……噢!谁打我”太过分了,居然偷袭他。 初日辉和霍子旗同时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瞪了口无遮拦的他一眼。 “间间看她需要什么,若在公司制度许可下,全力予以配合。”初日辉盼咐,随后便赶走惊讶到目瞪口呆的陶四非和微微一笑的霍子旗,不想让他们看出他激动的心情。 小夏,她是在他少年记忆中,夏日里最艳红的一抹身影。 十一年前南陵高中 “可爱的小学弟,拜托你不要再动来动去像一只毛毛虫,左边扭一下、右边扭一下,你当学姊我是养虫人呀,能把虫驯化,让它规规矩矩的坐好,对着我露出举世无双的大笑脸……” 凤凰花盛开的夏季里,一抹炎热的微风吹进大树旁的美木教室,原本熟得教人受不了的气温更添热度,一旦大扦珠由女孩额侧滑落,滴入吸汗的短袖制服领口里。 教室外,红得像火的凤凰花券在枝枉间招摇,几只麻雀在其上吱吱喳喳,偶尔低头啄理着羽毛,没一会它们拍拍翅膀飞走了,留下教室里某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冷哼声。 讲台前的漂流木树头上,坐着一位神情据傲的男孩,他五官立休鲜明,浓眉大眼、鼻粱高挺,紧抿的双唇已有少年即将转变成男人的轻狂不羁。 他的神色中有难驯的野性,写着生人莫近的疏离,黑得如同墨玉的双眸透出唯我独尊的狂傲,仿佛不容世人踏入他专属的暗黑世界。他像个拥有黑色羽翼的天使,俊美却危险,当屋外炽热的艳阳射入教室时,在他身上形成明暗不一的阴影,让他更多了摄人心魂的魅力。 这一刻的他,有如介于正邪的分界间,是神之使者,亦为恶魔化身,令人沉迷而不可自拔…… “你唠叨完了没?还要多久才能完成你的旷世名画?我目前再多给你半小时,时间一到就走人。”裸着上身的初日辉瞥扭的低吼,一脸不自在地瞪着拿着炭笔的女孩。什么温润又善良的美女学姊?根本是棍成精的暗黑魔女。 “别动、别动,我最亲爱的小初学弟,现在的光线角度正是我要的,你乖一点,我再几笔就好了。”这背部线条啧!真是完美无瑕,好一个饱含青春光泽的肉休呀……夏语绫一边作画,一边在心中赞叹道,不忘吞几口口水。 “不许叫我小初,我警告你……”一团小黑影突然朝面部飞来,闪避不及的他被正中眉心,当下脸色一沉。“你用馒头丢我?” 咬着另半颗馒头的夏语绫嘿嘿笑两声,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无礼举动感到抱歉。“那是我的橡皮擦,用来抹淡炭笔色泽的。还有,对学姊要有礼貌,不可以动不动斌出目不逊,学姊是疼你才教你做人的大道理。” “夏语绫……”他咬牙切齿,真想掐死她。自己离经叛道,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要引导他走回正途?! 一团纸屑又丢了过来,这次他闪过了。 “要叫学姊,不然叫小夏学姊也行,连名带姓实在不好听。你呀,要学会做大事,不要学小人鸡肠鸟肚的,学姊我可是对你寄望甚大呢。”有这副完美骨架的好休格,他若去当男模,日后前途看涨呀,呵呵。 她是夏语绫,南陵高中最负盛名的学生,身兼美术社社长和慈幼社副社长,从小到大最厉害的长处就是厚脸皮,不管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她只要三天就能和对方棍到滚瓜烂熟。 她的好人缘在于她敢开口又笑脸迎人,几乎没有人不融化在她媲美太阳热度的灿烂笑容下,往往都会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开怀大笑。 而学校里从六、七十岁的荣民主友伯伯大至至主任、校长,全校师生无人不识她这个左手书法、右手绘画的美术奇甜。她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参赛的作品少有落于二名之外,实力之坚强可不是盖的。 但是,她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并不是书画的才华,而是她缠人的功力,凡是不幸成力她看上的目标,这个人通常逃不出她的魔掌。 关于这一点,目前正沦为头号倒捐鬼的初日辉有深深的休验,他这几个月是水深火热生活的代表人物,因为她整整缠了他一个学期,不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她飞奔而来的笑声一一 逮到你了,学弟……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来一点也不心虚吗?带头造反的人还好意思嘴上一番大道理?!请问趁休育老师睡觉时,偷拔老师鼻毛的人是谁?”害那天午休跟她一起在休育办公室的他大大遭殃,被老师误会是动手的人训斤,而她置身事外的在一旁偷笑。 “哎呀!介意这种小事是成不了大器的。再说,能当学姊的人休模特是你天大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得,是你才有荣幸获得本学姊青睐。将来我成为名闻国际的大画家,这画作就值钱了,够天落魄到买不起一碗泡面时还能卖了应急。” 晤,她要多画些阴影才能显出他的孤傲不驯。 初日辉不屑地一哼,“是谁勾住我的脖子,死拖活拉的强迫我就范?你根本是打家劫舍的女土匪,不占山为王盖间强盗窝实在太可惜了。”何况多少画家是死后才出名,笨蛋才会等她的画大卖。他没把心中的讽刺说出口,只是端着一张不高兴的臭脸。 “知我者,小初学弟也。我上辈子乃飞龙寨寨主,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要由此过,留下买路财。”夏语绫一说完,两手叉在后腰上,摆出山大王姿态仰头大笑三声。 初日辉无言了,鄙夷的横娣她一眼,伸手一捞制服,准备穿上走人。他不想和疯子相处太久,不疯也会变得不正常。 “喂喂喂——想去哪里?学姊还没画完呢!”想走?谈何容易。她嘴角一勾,开始助跑,数秒后很快就扑到他背上。 感觉背上忽地一沉,强大的冲力差点将他撞倒在地,初日辉火大的朝后方重重一吼,“你够了没?有人像你这么不要脸地抱着男生不放吗?”“乖啃,学弟,别暴走,学姊给你“惜惜”,你的肩膀挺宽的——咦!你在脸红吗?”天哪!大发现,雪山来的冰块男在解冻中。夏语绫笑昧了眼。 脸上躁红,初日辉不耐烦地想甩开这缠得死紧的学姊,但是……该死!她的胸部干么贴着他的背,让他休温节节升高? “下去!” “不要。”她乐得高人一等风景好,两手仍紧勒住他颈项,双腿更不伦不类的勾在他腰上,像只野猴子。 “我没有穿上衣。”初日辉真的很气她的无赖行为,却没法真伤了她,脸上的热度快把他逼疯了。 “我知道呀,秀色可餐。”她笑得很贼,露出一副欣赏养眼画面的得意模样。 咬了咬牙,他只好无奈又气愤的背着耍赖的她再走回美术教室,“你快点给我画,逾时不候。” “小初真乖,学姊疼你呢。”诡计一得逞,她连忙从他后背跳下,笑盈盈地伸手摸摸他的头。 初日辉没好气地挥开她的手“不许叫我小初,否则下次别想我配合。”要不是她阴魂不散的老在他眼前晃,他才徽得理她,明明是白白净净的漂亮女生,言行举止却像个粗鲁小男生,总是随兴的做出教人瞳目结舌的疯狂事来,他真是败给她了。 “好啦、好啦,火气真大,待会学姊请你吃冰,消消气。”她讨好的说。这年纪的男孩子真瞥扭,不过抱了他一下,拗脾气就犯了。 其实在夏语接眼中,人休模特儿没有男女性别之分,她看到的只是作画的好素材、具有力与美的身休线条,所以她想画下来,留住这隽永的一刻。 可是她忘了自己本身也是令人遐想的对象,早已发育的丰挺胸部、高挑纤细的玲琉身材,一双笔直美腿雪白细嫩,散发着属于女孩的娇媚。 只要是男人,都难以抗拒蜜桃成熟的香气,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大男孩? 初日辉清楚自己全身的燥热起因于她不自觉的靠近,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教人看不出异状,除了休温高热不退外,脸上的暗红已逐渐散去。 “我不吃冰。”谁理你。 听而不闻的夏语绫画上最后一抹暗影后,活灵活现的人物像便跃然于画纸上,明亮和灰暗的炭色分配恰到好处,线条也勾勒出男孩筑惊狂捐的冷悍神韵。 看她画好了,画中人不想看成品,转身就要离开,而画画的人也不给看,反手一卷将画纸卷成圆筒状,一手拉住男孩黝黑的手臂,一手忙着收拾“自认为”价值不菲的画作一一 总而言之,她不让他走,他就走不了。 而且她是信守承诺的人,说要请他吃冰就一定得去,管他同不同意,反正她硬拉着他不放手,他就算把她的后脑勺瞪穿了也没用。 怎样?她就是赖皮,人一皮,天下无难事。 来到学校附近的冰店后,她盯着墙上的menu问他,“我要吃红豆牛奶冰,你呢?”嗯,四果冰和月见冰看起来也很好吃。 “随便。”他已经徽得反抗,顺从到近乎自我放弃。 “怯!还真随便,那我帮你点芒果冰好了。”酸酸甜甜的,别有一番滋味。 “不要,我讨厌芒果的味道。”软烂软烂的,好恶心。 “不然你跟我吃一样的红豆冰?”入口即化的红豆香可是甜在心头。 初日辉一脸嫌弃的撤嘴。“那是女生吃的东西,我才不吃红豆。” “喂,你这人很难伺候耶,少爷病又发作了是不是?你没听过“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吗?我们吃的是满满的相思,相思!不是红豆。”看来他需要“用力”的被开导开导。 耳朵被她拧了,他吃痛的一瞪眼。“哪来的相思?你又没有男朋友。” “意境!意境你懂不懂?你是牛嚼牡丹一一没感觉呀?看不出学姊我的用心良苦吗?”她要培养他文学素养,他却脑子灌水泥都听不进去。 “别再拖了,不然我翻脸了。”初日辉仍是狠瞪她,却不敢用力挣脱,怕她受伤。就她一个人敢对他动手动脚,顶着学姊之名行奴役他之实。夏语绫笑咪咪的收回手。“告诉学姊,你想吃什么?” “芒果冰。”他闷声回应。 她一愕,侧过身吮他一眼。“你不是说讨厌芒果的味道??” “你喜欢不是吗?”反正吃什么都没差,他本来就不爱冰品。 提亮如阳光的笑后缓缓漾开,又仿佛宇宙初形成的憬光,她心情大好地对他笑着说:“不枉我疼你一场呀,小初……不,是日辉学弟。我真爱死你了,你的芒果要分我吃一口呢……” 全部给你都成。低头看了看环在自己臂上的柔白藕臂,他心口冷不防地跳快一拍。“学姊,可以放手了吧,大家都在看。” 她笑着松手,改揉他头顶。“人家要看就给他看,我们相亲相爱关他何事?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要为自己而活,别人眼光与我无关,没有人可以代替我活着。” 第五章 “我相信你办得到。”初日辉说。从不让人失望,会勇敢争取她想要的东西,不像他…… 蓦地,他神色僵硬地瞪着探头到自己面前的脸孔,只见那张原本带笑的明媚娇颜慢慢敛起笑意,眼神由讶然到迷惑,渐渐的转为陌生。 “据说你是我学弟,可是我好像没见过你……你真的是南陵高中的学生吗?我不记得有你这号人物。” “你不认识我?!” 初日辉一楞,语气艰涩的间出这句话。 事隔多年,他在外表上的变化确实不少,已由青涩俊秀的借懂少年变为昂藏而立的大男人,岁月的洗礼为他增添了内敛傲然的气势。 但是,本质上的他并未改变,出色的五官仍有学生时代的影子,深邃的轮廓和眼眸极易拼认,以他俩过去的熟识度,她不可能认不出他是谁。 如果连在操场上跌一跤的陶四非她都记忆犹新,那他更不是容易让她忘却的对象,毕竟他们相处的时光远比任何人多,在她毕业前,他的身边一直有她。 “不认识。”夏语绫睁着大而圆的水眸,笑容可掬的说道。 “我是初日辉,你得奖的画作“日光男孩”的模特儿。”他语带质疑,不相信她真把他忘得一乾二净。 “没印象。”她说得敷衍,表情茫然,一副真的不认识他的神态。 相较她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内心冲击甚大,隐隐火光在眸底跳动。“夏语绫,你没有失忆症吧?” “难说呢,谁晓得我是不是撞过车,或从悬崖上摔下来撞坏脑袋?人的脑子构造复杂,一根小神经搭错线就全完了。”她状似洒脱的耸耸肩,轻快的玩笑语调仿佛琴弦,悄然拨动某人的心。 “但你记得陶四非,你明明跟他毫无交集。”初日辉不能接受她记得别人,唯独忘了他。 陶四非觉得很无辜,打了个冷颤。他没出声站在一旁看戏也中枪,平白无故惹来某人横眉怒视,而且还无从耕解。 “血琳琳的画面总是令人兴奋嘛,一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嗜血的一面。”夏语绫突地话锋一转,故作悄皮道:“唉!说不定我是吸血鬼,见血痴狂,所以才忘不掉陶学弟。” 初日辉一听,黑眸不悦的昧起。“你是说如果我在手腕上割一刀,你就会想起我是谁??” 她笑得很假的一弹指。“有可能呢。” “夏、语、绫……”他声音低沉,似有发怒的迹象。 “两位不要玩那么大嘛,有话好好说……”陶四非见状况不太对,赶紧出面打圆场,准备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公关长才,弥平这两人看似平和却火花四溅的气氛。 可惜他说不到两句话,就晓得自己异想天开了,眼前两个人把他当炮灰齐齐一吭,低沉和娇蛮嗓音同时在他耳边晌起,轰隆作响—— “闭嘴!这里没你的事。”初日辉向来冷傲的黑眸正在冒火。 “你不要管,这是私人恩怨。”夏语绫也怒了。有谁规定人要惦记着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她放下了还不成吗? 一个叫他闭嘴,一个说是私人恩怨,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其要把他当隐形人忽视吗? 他大概明白他们之间的间题没人能介入,眼下氛围既紧张又扑朔迷离,他知道想留下来就要当自己不存在,因为他担心他一离开,风华集团的办公室会上演前所未有的斗殴戏码。 气势上,身为男人的初日辉较强捍,看来占了上风,不过神色云淡风轻的小夏学姊也非省油的灯,瞧她墉徽地勾着眼神腕人,也是不用刀剑武器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看她的样子,初日辉想她八成还在“记仇”,因此叹了口气,决定软化自己的态度。 “小夏,我们有十多年未见了吧?”是记忆美化了她,还是他把她放在心里太久了,当年清雅容貌已成了今日的明艳娇颜,却一样生动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显然不够久。”夏语绫撤撤嘴,不以为然。 “所以,你是认识我的。”他嘴角微扬,柔和了脸上刚硬的线条。 “不、认、识。”她一字一字强调,故意说着反话。 “小夏,你想逼我收回给你的特权吗?风华集团旗下不只是银行、饭店、汽车零件连锁专卖店,还有百货公司及进口美妆等,想想看,若你能签下一年的广告合约,“月光争辉”能获利多少?”他威胁加利诱,试图逼出她的其实反应。 牙一咬,她再也忍不住地伸出葱白食指往他胸口一戮,铺天盖地的满腹怨言就这么倾吐而出。 “是谁在我毕业隔天就消失无踪,还说什么不见不散,放我一个人在戏院门口傻傻地枯等?那天是台风天,你知道雨下得多大吗? 路上半个人也没有,就只有我像傻瓜一样的在等人……”她气愤不己的说。 她毕业那天,他们约定好了,不管分离多远,彼此的感情不会变,学姊学弟的情谊也要往前迈进一步,从牵手开始,再到心的相守。 谁知,誓言犹在耳际,他却失约了,她整整等了他一天,他始终没出现。 失望是难免的,但更多的是担心和焦虑,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无故缺席的,除非生病了,病得下不了床,或是出了什么事。 她一直在等,等他打电话来解释,可是事情都过了三天,他不仅人没来,连打电话来知会一声也没有,放不下心的她只好主动去找他,看看有没有什么让她帮得上忙的地方。 但是后来,她后侮走那么一趟,亲眼目睹了伤人的一幕…… 之前,他们在毕业典礼上以钢琴和小提琴合奏那首夏川里美的“泪光闪闪”,当时感动了不少师生,虽然他们琴艺不佳,那几分钟却仿佛成了隽永的一刻,日后她也知道这首歌成了南陵高中毕业典礼上必唱的骊歌。 可教她袁愕心碎的那一幕,竟也和这首歌有关,她在他家门口看见当初在音乐教室和他一起练琴的女孩正抱着他,眼泛泪光却笑着踮起脚尖,迎向他落下的吻。 很美的画面,很相配的一对。 两人挥然忘我的拥吻,背对着她的初日辉没看见她,可是那女孩瞧见了,一脸歉意地朝她用唇语说道:“他是我的,我爱他。” 随即,两人一同坐上停在门口的车子扬长而去,她看到的始终是他绝然而去的背影,不曾回头。 那一刹那,她真的很痛,觉得被伤害了、自己的心受伤了,原来她的在乎是多余的,人家根本不希罕,她柱付真心了…… “我是有原因的……”想起过往的种种,初日辉冷峻眼眸为之一黯,说不出口的理由让他心里更郁闷。他不是不去,而是去不了。 她挥着手,徽得再听。“算了算了,都过了这么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别再玩什么扮家家酒,反正再多的解释只是借口。” “你还在怪我。”知道她仍介意着,他心口有挥之不去的窒闷。 夏语绫不再摆出虚假的面具,直率无备的说出多年前早该说的话。 “我不能怪你吗?当年的风雨有多大呀!公车停驶、本来满街跑的计程车一辆也没有,我一路琳着雨走回家,差点被掉落的招牌砸到头,而且还没看到最想看的那部电影。” 那天强烈台风登陆,电影院全面封厅不卖票,即使她想进去躲雨,拉下的铁门也教她无法进入,谤沱大雨一直下着,她冷得嘴唇都冻紫了,最后时间过了许久都等不到他才作罢。 “我会补偿你。”干涩的喉头一紧,他吐出一句声音。 那天他也在琳雨,只不过是在自家阳台。 “免了,都不是年少无知的小男生、小女生了,过去的事己经过去,没必要重提旧事。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更是如鱼得水,这样就足够了。”她不是记恨,只是遗憾,觉得当初的自己傻得可悲。 “你肯认我了?”初日辉站定在她面前微低下头,凝视这张曾令他心湖悸动的容颜。 他确实喜欢过她,在不知思念是何滋味的学生时代,高他一届的她,是他心目中最闪亮的星星,在无边无际的暗黑天空中闪烁。他羡慕她的豁达、随遇而安,也想学习她不恨不求、只有欢笑不见优愁的人生观,在她身上,有他所没有的温暖与热度。 他以为他们有机会在一起的,可是因为那一夜,他失去她了。 听见他的话,夏语绫似笑又似嘲弄的把眉一扬。“执行长耶,以你崇高的地位想必不缺朋友,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万一不小心得罪你,到手的广告又抽单,那我可就欲哭无泪了。” 同样的错不二犯,她已经学到教训了。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是她招惹不起的,能少来往就少来往。 “我不会出尔反尔,答应你的事绝不后侮。”这是他欠她的。 夏语绫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有过不良纪录的人很难值得信任,又不是第一回了,我听听就算了,不会往心里放。” “小夏……”初日辉面上一凛,心抽痛难忍。 不习惯,他真的无法适应眼前平谈自若的她,那个飞扬跋息、笑声猖狂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语带挪愉、笑容不冷不热的都会女子。 从前嬉闹打趣的亲近,如今被一条跨越不了的鸿沟所阻隔。 她在保持距离,已不再会放松的对他又打又糙说:“小初,好久不见了,我想你想到天翻地覆,你可曾想念我?” 小初、小夏,是他们当时对彼此的昵称,也只有她才被允许喊他小初,她是唯一可以揉乱他头发的人。 “执行长,广告的事就此定下了,等我回去把文稿整理一下就能签约,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她拉回话题到生意上,伸出手做出例行的礼貌动作,为此行做个结束。 望着伸到面前的白哲柔黄,他握住了,却不放。“我请你吃顿饭。” 夏语绫有些拗气的想拍手,怎奈却徒劳无功,美眸中多了火光。“我想我还是吃路边一碗七十的牛肉面就好,不劳费心了。” “风华饭店备有精致的下午茶糕点,还有软得入口即化的戚风蛋糕,最近更进了不少新鲜草毒,甜度十足又粒粒饱满。”他敛目自语,笑意藏在眼底。 “日辉学弟,你变阴险了。”这小子拍住她的弱点了,她最不能抗拒的东西——甜点和草毒,她的最爱。 而他居然没忘记?! 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酸酸甜甜的,却又有点怅然,他的“没忘记”又能代表什么呢?他不过是她想要遗忘的回忆,毕竟她和他注定是两条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只能各行其道。 “请吧,小夏学姊。无限量供应,以你的食量应该会让我破费不少。”初日辉说道,同时暗自忍俊不己。 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败在甜食的引诱下,这一点,她真是毫无长进。 因为她唯一的“不变”,初日辉眼底的挫败稍微减轻了些,长年冷厉的黑眸染上些许光彩,跳跃着点点光芒。 控制不住贪嘴的夏语绫重重一哼,用力地瞪着他。“我的食量很小,是小鸟的胃。” 第六章 “是吗?”他不予置评。 “初学弟,你对我不熟,我原谅你的无知。”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她笑得宛若春花绽放,一把挽起“布景”陶四非的手。“四非学弟也一起来吧,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就当是南陵高中的小型同学会。” “我……”陶四非顿住。怎么又扯上他?他能不能拒绝? “他没空。”初日辉冷瞪她那只白嫩藕臂一眼,硬生生的把它从好友臂上扯下来。 是啦,执行长英明,他真的很忙,没时间承受执行长万刀凌迟的视线。陶四非在心里哀叹着。 夏语绫眉一挑。“总比你有空吧?日理万机的执行长都能得空偷闲,放他两小时的假不算难事,我可以跟他好好叙叙旧。”聊聊母校和学弟学妹们。 “叙旧?”他声一沉,冷着一张脸。“他跟你有什么旧好叙?你根本没和他说过话,与你纠缠不清的人是我。” 她笑声一扬,却显得有些飘渺。“可我全不记得,忘得干干净净了。” 回忆是苦,想念是涩,她不要了。 “那我就帮你找回以往的记忆,包括你的飞扬跋息。”那些独属于他的美好时光,他要——找回来。 到底谁飞扬跋息了?夏语绫不悦地嘟起嘴。接着,气势凌人的初日辉像万人莫挡的暴君,牵起记忆中温暖的小手,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拉着她就往外走。 很土匪的行径,却令人莞尔,他完全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自己还有一堆公文待批。 “很糟糕的行为。”一道醉厚嗓音突地扬起,是霍子旗走进陶经理的办公室。 “是很糟糕,小夏学姊是他的死穴。”陶四非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我指的是高洁儿,她能忍受执行长身边出现另一个女人吗?”她的占有欲极强,对感情的执着度也近乎疯狂。 陶四非“啊”了一声,目光与霍子旗两相对望。“对陶,我都忘了有她这号人物。” 偏执、激进,有着玉石俱焚的强烈性格,一个名闻国际的东方甜姊儿、美女钢琴家,不算女友的异性朋友,而她深爱着初日辉。 这女人非常令人头疼,一旦认定了就绝不放手,任谁来劝也劝不动,惨了…… 说夏语绫食量大如牛还不至于,但绝对是相当惊人,面前桌上的餐碟小山十分壮观,造成视觉上极大的震撼。 水果薄饼、水果蛋卷,接着是柠檬奶冻、柳橙牛奶蛋着、草毒千层糕、凤梨派等,酸甜口感的精致小西点上完后,以一般女孩子的食量,就算没吃撑也该饱七分了,毕竟一盘盘迭高的小餐碟为证,她少说也吃了十来份甜点。 幸好在五星级饭店里的甜点分量真的不多,小小一片只是吃个味道,并非吃到饱,所以还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内。 可就在初日辉以为到底的时候,抹了抹嘴的夏语绫再次招来服务人员,在对方两眼越睁越大的惊愕下,又点了香草、草毒牛奶、海绵、乳酪蛋糕,以及蓝薄、贝壳、蔓越毒等蛋糕。 除了巧克力和咖啡、抹茶口味的蛋糕外,甜度高的糕点她几乎是无一放过,小小的嘴儿三、四口就能吞掉一块蛋糕。 不过女孩子通常偏爱巧克力,她则恰恰相反。 人生已经过得够苦了,干么还要一迁的“吃苦”?甜的东西使人心情愉快,只要不过量到得糖尿病,让自己快乐有什么不好? 女人呀,要懂得宠爱自己。 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以为自己嗜吃甜食做耕解。 “小夏,你会不会吃太多了?你确定胃袋不会撑破?”看她不要命似的一口一口塞,初日辉忍不住出声制止。 “怎么,舍不得破费?你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她也不是吃不起,不一定要由他买单。 夏语绫看着他,明媚动人的脸庞出现一丝挑衅,言词尖锐而挖苦,毫无平日随和开朗的笑容。 “我找过你,在当年,但是你搬家了。”他一手抓住她白哲的手腕,深切而贪婪的凝望着她。 顿了一下,她回以他一个平静的眼神。“这件事很重要吗?我都忘了有你这位目空一切的学弟了。” “你不是忘记,你只是不愿原谅,我的离开对你而言不可能没有影响。”以他对她的了解,伤害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她曾是那么地相信他。 她扬眉轻笑,藉由喝橙汁的动作抽回手。“挺久的事了,想必你也不在意,旧事重提颇伤感的,不如让它随风而去。” “我在意。”他再次强调,神色认真。“你应该在a大美术系,为什么只读了一学期然后就再无消息了。” 那年他被迫远离自己的国家,远渡重洋到他国求学,原以为以她的个性多少会追根究底,写越洋信追问他离去的原因,怎料什么也没有。一个人在异地却收不到她半封书信,他又急又孤单,很想飞回来和她当面说清楚,间她到底对他有几分真心。 可是,他回不来,护照不在他手中,手边可用的钱也被冻结,一直到三年后藉由到德国参加学术交流的机会,他才偷偷由香港转机回台,可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六小时。 他出了机场,去按她家的门铃,但出来应门的是一位手臂有刺青的壮汉,他说这房子卖给他了,原来的屋主已经搬走。 那么,他到学校找人总没错吧?他想那时她应该是大三学生,因此与美术有关的科系就是他寻人的目标。他相信并不难找,如她一般的绘画天才不可能在校默默无闻。 然而教他意外的是,“夏语绫”三个字像在世上消失了一样,三十六小时中,他都查无此人。 后来回去,他仍继续打听,才隐约得知她休学了,没读完一学期便主动放弃学籍,也少与同学有联系。 “呢?看来你真的回来过?看来我们错过了。”听他说知道她休学,她脸上并无多少惊喜,只有淡淡的一笑。其实她有回去复学,只不过上的是夜校,而且也改了科系,朝广电方面发展,他没有她的消息也很正常。 “你还没说之后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念美术系了?”她有才华,成为新锐画家指日可待,不该放弃。 “那你又去了哪里?”夏语绫反间他。 她是天生的乐天派,乐观开朗的阳光女孩,鲜少提及自家事,总以开心的一面和别人相处,有她的地方便笑声不断。 可是没人知道,她原本有个快乐的家庭,一场恐怖分子筹划的爆炸案夺走了她至亲的生命,从国一那年她便是由爷爷奶奶带。 “我去了……美国。”他的眼眸黯了下来,隐隐浮现不可言喻的痛楚。 “真好,有钱人家的子弟想去哪就去哪,行李一提,天涯海角任你行。果然是云与泥的差别,真教人嫉妒呀。”原来他在地球国际换日线的那一边,时光和她至少差了十二小时呢。 初日辉眠紧唇,黑眸深沉。“不要口出讥请之语,这不是你。” 她呵呵低笑,笑意却没进眼底。“你又了解我多少?别忘了人是会变的,我们有十多年未见,你、我的心态也早因岁月的历练而有所不同了。”他眉头一肇,不再就她的话回应,突然丢出两个字,“打包。” “呃?”什么意思?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不能再吃了,剩下的打包回去当宵夜。”他一把夺下她拿近嘴边的蜂蜜蛋糕,手指不忘轻柔地拭去她纤细葱指沾上的奶油。 看着他不同于青涩男孩的男人面孔,她将叹息锁在心底,强迫自己冷静保持距离。 “初执行长年少有为,敝公司与你合作是无上的光荣,日后还请多多照顾。” “小夏,你一定要故意这么客套吗?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生疏。”他咬着牙,手劲略重地捉痛了她的手。 “凡事照规矩来比较不会惹人嫌,毕竟我对如今的你一、点、也、不、熟。”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时间是可怕的杀手,它足以毁灭记忆,令人忘了曾有过的美好。 注视她那双充满斗志的眼神,本该生气的初日辉却莫名笑了,如刀凿出的冷硬面庞霎时变得无比性感。 “小夏……不,语绫,我真想念你。” 夏语绫蓦然一怔,心跳失控的加速。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说真的,这些年来,你一直是我心里抹不掉的影子,我很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没有对她的强烈思念支撑下去,他大概会疯了吧。 有个别有所图、善用心机的继母,一个把他往国外一扔便不闻不间的父亲,一群凯献初家产业、野心勃勃的亲戚,这些人联合起来用残忍无情的方式孤立他,让年少的他得不到任何温情。 被送到国外后,只身在异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看不到、听不到熟识的面孔和语言,每天面对的是有种族歧视的民族,用着恶毒言语嘲笑和他们不同种族的东方人。 一开始的冲突、打架是免不了的,他也一度想自我放逐算了,干脆彻头彻尾的沦为不思上进的浪荡子,走向堕落的道路。可每当这样想时,他脑中就会不断响起她的话—— 要努力呀,学弟,将来学姊的画若养不活自己,你得两肋插刀资助我,别让我死后才出名,死时两袖清风…… 为了她这些话,后来他忍下无数的羞辱和寂寞,一次又一次逼自己成长,他知道他若失败了,那他失去的将不只是自己的前途,还有那个在夏日微风中、毕业典礼上对他哭得渐沥哗啦的女孩。 “胡说八道!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笑话,不好笑。”几乎是赌气似的夏语缓,一口咬下半块还没被服务生收去打包的舒芙蕾蛋糕,不想听他令人心软的话。想她想得心痛?这种不要脸的谎话他居然也说得出口?! 哼!明明在家门口和漂亮学妹吻得如痴如醉的人是他,明明是他忘了和她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与小女友亲密相偎的坐上车离去不复返,他心里想着、念着的,该是那位温婉可人的小学妹吧。 一幕幕教人鼻酸的回忆如潮水般诵来,夏语接不想再去想,口中含着香浓甜腻的蛋糕,心中却觉得满是酸涩,以为已经忘怀的心伤,又隐隐发疼。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不得不离去的理由,但不是现在。”他保证,她会是第一个知道事实的人,在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后。 “我不想听。”她任性的说。 初日辉用力握住她柔嫩的手心。“语绫,我不要再错过你了,我要找回你放肆的笑容,只成为我一人温柔的羁绊。” “温柔的羁绊……”那是她吗?她不认为她拥有他口中的温柔。 望着他深浓的黑瞳,夏语绫迷惑了,一瞬间仿佛回到那个神采飞扬的年纪,在那段无优无虑又充满欢笑的日子里,他们追逐着夕阳余晖,取笑彩虹的短暂…… 不,不该再留恋这褪色的回忆,她必须清醒,属于两人的夏天季节早过了,他们不再拥有色彩缤纷的青春。 第七章 美丽学妹的容颜又跃入脑海中,夏语绫倏地抽回手,目光低垂,用着坚定的语气说道:“你怎么晓得现在我身边没有羁绊?我快三十了,有个知心人为件并不意外,我的他呀,你也认识,还记得当年替我们偷顶楼钥匙的同学吗?” “你和他在一起?!”他骤地一震,绷紧的身驱僵硬如石。 “他一直都在呀,从你离开的第一天起,他便以守护者姿态陪着我,始终不变,他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那个人确实也在她的心里占了极重要的位置。 “小夏”他低唤,暗眉的声调中布满稚心的侮悟和痛苦。 “回不去了,小初,就像艳红一夏的凤凰花,在高唱骊歌后,在夏天的尾声谢了。我们的季节已被秋天取代,慢慢进入严冬……” 回不去了吗? 就因为那个他没有犯错却必须接受惩罚的夜晚,他的人生不再完整,整个重新洗牌,犹如陷入没有光明的黑暗期。 他为此愤怒过、抗议过,嘶吼着大声咆哮,用种种方式宣泄不满,痛恨老天对他的冷酷,一夜之间剥夺了他骄傲的自尊。 只因为继母满脸泪水的低泣,蜷缩着身子,模样像只受伤的小鹿般惊恐,当她谴责着他的罪行,一个他莫须有的罪名便被定下。 那时他父亲站在房门口,眼神却是那么的冷摸,既无怒,也不恼,脸上只有一片教人喘不过气的摸然,仿佛眼前看到的并非疼了十六年的亲生儿,而是一个陌生人。 那是他的错吗?不是,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众人看他的神情仿佛他是一头末驯化的野兽,纷纷闪避,谁也不敢靠近他半分。幸好他知道,还有个人不会轻易听信流言,即使众人言之凿凿,她都会留到最后陪他厘清真相,再告诉他人生难免有风雨,度过去就一帆风顺了。 可是,他却见不到她,无法见到她,昏昏沉沉地被带离旧光灿烂的岛圈,飞向地球另一端遥远的国度…… “一手烟、一手酒……不是早就戒了,怎么又犯瘾?想在这当中麻醉自已?”霍子旗走进执行长办公室,看着好友道。 夜幕低垂,满室清冷,初日辉站在玻璃帷幕前俯视着底下的繁华夜景,车水马龙和亮如白昼的城市灯光相映照,他却只觉满身寒意,只得吸饮手中的酒,企图由入喉的温辣极取一丝暖意。 “是不是一旦错过了,就永远回不到最初的原点?人的一生中,是否总有几个不可避免的遗憾?”他觉得心中的那抹艳旧高他越来越远了,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什么时候你也会伤春悲秋了?那个处事冷静、不可一世的男人哪去了?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有何事的自难倒过你?”霍子旗看不下去的问。好友是无坚不摧的捍将,总能将摆在眼前的障碍——清除,他从没见他如此颓丧过。 冷酷、强捍、坚决,好友有着别人所不能、万夫莫敌的王者气势,纵使眼神不屑、嘴角冷诵,脾脱着不入眼的一切,都不能否认他生来便是站在高处的强者。 望着底下来往的车潮,初日辉吐出一口白烟,一脸抑郁。“人不可能一辈子顺遂,从生到死何其漫长,也有过不了的难关。” “希望你指的不是小夏学姊。”不然这可就是最大的关卡,且路上满是荆棘。 他顿了一下,苦笑。“霍子,你认为她会成为我的遗憾吗?” 霍子旗莞尔一笑。“她结婚了吗?” “……有男朋友一名。”对方在当年就是他眼中最刺目的一根钉。 “那会造成影晌吗?” “什么意思?”他昧起眼。 “没有结婚前,人人都有可能成为她踏入礼堂的另一半,“男朋友”三个字不过是名词,不代表是定数。” “你是说……”初日辉原本晦黯的黑眸忽地一亮,一扫适才的阴霆。 “你是足智多谋、狂妄蛮横的风华太子爷,难道还会怕抢输一个不是对手的对手?你以往的自信都埋在酒瓶了吧?” 不去做,怎知会不会是遗憾?霍子旗一言惊醒梦中人。 “霍子,交到你这朋友,我觉得当年那场架打得很值得。”初日辉轻勾唇角,举杯一敬,目光清朗,倏地回想起多年前的暗巷情景—— 高二被送出国的他,正值叛逆期,不驯、骄傲、孤僻,不与人往来也不接受别人的靠近,独来独往的宛如一匹孤狼,蛰伏暗夜里。 陶四非是他南陵高中同学,晚他一年出国也来到美国的同所学校,虽然在台湾同窗两年,但是两人真的不熟,除了同班之谊,再来便无其他交集。 谁知到了美国遇见他后,陶四非就以“人不亲土亲”的理由缠住他,不管他摆出多少徽得理会的臭脸,仍当他是好朋友般的称兄道弟,渐渐打开他的心防。 不过,这也许要归功夏语绫从前死缠烂打的训练,将他个性原本的锐角磨去不少,他才懂得珍惜朋友的可贵,进而允许“非我族类”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而霍子旗同样也是来自南陵高中的留学生,是隔壁班的,可这一位别说认识,他连是哪号人物都不知情,只知道是拿个奖学金的资优生,华人学生中的高材生,只是,头脑一流不表示就人缘好,在排华情况严重的校园里,霍子旗的好成绩对他自已反而是一大阻碍,一群眼红他的欧美学生总会有意无意地找他麻烦,甚至众人围殴他一人,动手抢他赖以维生的奖学金。 某日又碰见这情况,原本他不打算出手帮助,因为他本身的间题已经够多了,偏偏陶四非看不下去,硬是将他扯入这场混战,三人六手力敌十来个粗壮的外国男孩。 最后虽然三人各个一身青紫,伤痕累累,可他们不怕死的打法居然打赢了,从此也结为莫逆之交,奠定深厚的友谊。 想起过往,霍子旗不禁摇头失笑。 “是很值得,不过我是误交损友,放弃了高薪工作和到手的绿卡回到风华集团帮你开疆辟土,损失难以计算。”他故作不甘的埋怨,重重叹息自己识人不清。 “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假以时日,总经理的位置会是你跟四非的。”那是他们应得的报酬。 “这话可别是画大饼。你继母那女人的心机十分深沉,要扳倒她和她娘家那票人并不容易,他们个个是对狼虎豹。”要对付他们得慢慢来,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 “你怕了吗?霍子。”初日辉眉毛一挑,似在嘲讽他不够有种。 霍子旗笑着也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与好友并肩而立。“怕呀,我怕自已出手太狠,对方尸横遍野。” 他是美国一间金融没资公司的操盘手,在华尔街市场的名气不亚于一代股神,下手快、狠、准出名的他,以能为没资者日赚斗金成为传奇人物之一。 不过,初日辉亦非池中物,且更胜一筹,他直接没身股票市场,利用精准眼光买低卖高,不到二十岁个人已有上亿美金身价,并和陶四非合作在美国成立艺廊中心,以每年数亿美金买卖当代画作。 没人知道满身铜臭的他为何要经营与他本身气质不符的文艺事业,他对外一律宣称是画作具有升值空间,能为他带来大笔财富,但事实上,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一个人。 对任何人都不上心的初日辉等的正是夏语绫,他生命中的阳光。 要不是父亲突然病倒,用严厉的语气命令他尽速回国,本来他至少要两年后才把国外的事业移回台湾,让自已的根基更为稳固。 “整顿了半年,也是该出狠招的时候,那些害虫安逸太久了。”他眸光一沉,闪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就等你这句话,绑得快生锈的手脚终于可以活动活动了。”霍子旗跃跃欲试的笑着,眼里精光乍现。“不过你还是要知已知彼,先查清楚颇具威胁性的情敌有多大能耐和你竞争。”他打趣地提醒。 面上一晒,初日辉轻咳一声掩饰烦躁。“等你遇到令你招架不了的对象时再来嘲笑我也不晚,伊恺之不会是我的对手。”这点自信他还有。 “伊恺之?”霍子旗眉,眉一皱,觉得自已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小夏的同学,以前老是跟前跟后地在她身边,对她的要求一向有求必应,从不拒绝,她的……现任男友。”说到后面四个字,初日辉眼神霎时一冷。 “啧!听起来有点酸,我还没见过你咬牙切齿呢。”以为他八风吹不动,原来也有不欲人知的妒火。 “收起你的挪描,我可不想让你俊俏的面皮上多出两团乌黑的熊猫眼。”他语带警告的说。 “呵,恼羞成怒了,你还真纯情……咳!算了,我不笑话你,等你抱得美人归的那一日,我们再开怀畅饮。”霍子旗预祝好友成功,以自已酒杯轻碰他的。 这才像句人话!当年断掉的缘分,他要亲自接起来。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等着。”初日辉承诺道。 谁知,下了班不回家的人还真多,霍子旗才刚举高手上的酒杯,一道不满的男音就从门外传进来。陶四非没敲门就大刺刺地走进执行长办公室,怨语连篇。 “你们两个真极意,我在外头拚命赔笑应酬,一张天上绝无、人间仅有的帅哥脸都快笑僵了,结果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人家居然无视于我的付出,和奸巧分子躲起来偷喝酒?”好歹也知会他一声吧,明显地“排他”实在不可取。 初日辉朝他脱去一眼,“你话真多。”吵得耳朵不得安宁。 忿忿不平的陶四非一把取走他喝了一半的酒,咕噜地当水一口喝掉。“你最没资格指责我,若非你天外飞来一笔,直接把上亿广告交给“月光争辉”,我需要——向参与比稿的广告公司道歉,好话说尽地恳请谅解吗?” “都摆平了?”他知道四非看似吊儿郎当,办事很少出错。 “除了“水漾”。他们坚持不撤稿,要求见主事者一回,也就是你。没拿到广告合约,他们面子挂不住,非要个合理的说明不可。”现在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很想把“水漾”的负责人掐死。 “你认为我整天没事闲着,等着接见无关紧要的人??”初日辉淡摸反问。 陶四非轻哼一声。“你知道“水漾”的出资人是谁吗?是你风姿绰约、风情万种的美丽继母。而咱们业务经理康金宝的宝贝女儿康晓岚,是挂名老板。” “然后昵?” “还有然后吗?有这两座大靠山在挺,我岂能不出去战个鲜血琳瘸?” 初日辉微挑眉,只用眼神敷衍的朝他一瞥。“你是公关经理,不去出生入死敢坐领丰厚薪水?” “你……这种没良心的话也说得出口,简直是令人心寒,我真是看透你的为人了。”陶四非喘了口气,忽然脸色一变,狡猾地笑出声。“不过,康家人真是不遗余力地要拉拢你呀,康家三朵花都推到你面前了,艳福不浅的你打算挑哪一个?是女人味十足的康晓岚,还是清纯娇悄的小妹康晓晴?我看啊,汪雪也不错,虽然是私生女的身分,可她那惹火的身材真是人间尤物,让男人一瞧就想扑倒她。” 第八章 “下流。”一声轻嘛吐出来,清晰可闻。 他头一转,笑皖一表正经的伪君子。“霍子,别说我,当初你也是力荐汪雪当代言人的好色男之一,说什么她的腿够长,能把男人的腰夹得死紧,三两下就弃械没降。”没比他清高到哪去。 霍子旗可不承认自已说过这种话,表情依旧清朗如明月。“陶经理,你多久没女人了?适时地补充一些,调和能量对你有益无害,省得外人误会风华集团是禽兽窝。” “看子我欠缺阳气,你的肉体借我补一补吧。”这冷面男还有脸说别人?! 不知是谁三年不交女朋友,害他陶四非跟着被人质疑性向,和他被揍成男一对。 “我可以先补你一拳,看你还缺不缺阳气。”简直找打。 “你……”陶四非闪身一躲看子旗挥来的拳头,眼尖地瞧见另一道身影正悄然隐去。“执行长,你不处理一下吗?那是你的“家务事”。”这样就想走?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不必理会他们,姓康的从来就不是我的家人。”初日辉冷言道。他们越想掌权,他越不让他们如愿。 陶四非撤撤嘴。是呢,说得真简单,倒捐的人是他。 “等等,你要去哪里?”明明在喝酒,怎么他一来就要走人? “回家。” “回家?”陶四非目露困惑,总觉得这话有说不上的突兀。 “由我该去的地方。”初日辉又说。那里有阳光昔照的温暖,是他心之所向。 陶四非一听,更迷糊了,搔着耳朵目送头也不回离开的男人,低声间向身侧的家伙。“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他的表情好……灿烂?” 霍子旗似笑非笑为他的杯子盛满七分红酒,举杯朝他杯身轻碰一下。环就是春天到了而已,野猫开始发情。” “野猫开始……发情?”他怎么越听越一头雾水,比猜谜语还雄。 见他仍不解其意,霍子旗好心提点。“小夏学姊。” “呃,小夏学姊……啊?小夏学姊?!”初日辉他……他春心荡漾的对象是她?!好颗震撼弹,炸得人眼冒金星呀。 雨的气息是回家的小路,路上有我追着你的脚步,旧相片保存着昨天的温度,你抱着我就像温暖的大树。 雨下了走好路,这句话我记住,风再大吹不走嘱咐。雨过了就有路,像那年看日出,你牵着我穿过了雾,叫我看希望就在黑夜的尽处…… 无星的夜显得特别寂静,半轮明月高挂在夜空上,少了一半不圆满,它却仍照亮宁静的夜晚,指引人们走向回家的归途。 想着广告文稿的夏语绫睡不着,心神恍惚地托着腮,两眼不知在看哪里,茫茫然听着熟悉的曲调,女歌手婉约柔美的歌声在耳边轻送。 这首歌原曲是夏川里美的“泪光闪闪”,改编成中文版后是“陪我看日出”,虽说歌词不同,但意境一样婉转动人,引发听者心底最深层的感动。 哭过的眼看岁月更清楚,想一个人闪着泪光是一种幸福,又回到我离开家的下午,你送着我满天叶子都在飞舞…… “想一个人是一种幸福”真是幸福吗?为什么她只有满腹的酸楚? 不自觉跟着哼唱的她眼眶发红,视线落在一旁柜中布满灰尘的画册上,优美的旋律勾起她久远的记忆,她走过去拿起它,指尖轻颤地翻开蓝色书皮—— 那是一个俊秀冷摸的男孩,尚未成熟的年轻脸庞上眼神据傲,抿成直线的嘴唇少有上扬的时候,目光幽远地看着前方,好似这个世界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 老实说,他愤世嫉俗太傲慢,不喜欢别人对他好,同时也厌恶与人靠得太近,他独善其身不把自已以外的人放在眼底,总是视他人为无物。 但是,她的画却捕捉到他眼中的落真和倔强,他不是对人无感,只是害怕受伤因此自我保护,以为不去在乎就不会被伤害。 ……虽然一个人,我并不孤独,在心中你陪我看每一个日出。 其实,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吧?即使相隔两地,也如同陪他看着每一个日出。 歌词末了,是她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说实话他亦一直在她心上,尽管她不想承认。 她不该有受伤的感觉,当不成情人还能是朋友,人的一生并不长,老是拘泥在过去,心也会不健康,形成自我束缚的皇碍。 放开了吧,别把一时的迷惑当成隽永,她要先放开才能再握住,否则什么幸福也捉不到…… 蓦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夏语绫手肘滑了一下,由怔忡中回神。她看了看来电号码,是陌生的,想也不想地按掉。 再一低头,看见空白的纸张,她顿时苦笑地一扬嘴角。没想到在书桌前呆坐了三、四个钟头,她居然一个字也没写,到底在做什么?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努力排除杂念,凝神专注在未完的工作上。 没多久,扰人的铃声再度干扰她的思绪,打乱了她好不容易凝聚的精神,她有些不快地嘀咕,现在的诈骗集团也太卖命了,连夜深人静的半夜也不放过。 每次她按掉手机,总会一下又晌起,对方似乎和她拗上了。到了第十次铃声大作,怕吵醒有早睡习惯的爷爷奶奶,她只好妥协的接起电话。 问她为什么不干脆关机,说实在话,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简单的不想,好像在等待着某人,一颗心在惶然中悄悄有了期待。 电话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里就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 “出来,我要见你。” 她一怔,差点把手中的手机摔出去。“你,你是谁?” “不要说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亲爱的小夏学姊。”他话语低柔,好似贴着情人耳朵,呢喃着动人情话。 是他?!初日辉——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她有瞬间的慌乱,可随即深吸了口气,要自己镇定下来,别因他的来电受到影晌。 “这很难吗?你在发给别人的名片上不是注明了联络方式?”要找她并不难,难在他该如何跨出第一步。 失笑的摇摇头,她自嘲自已大惊小怪,草木皆兵。“是,请间初执行长有何贵干,劳您大半夜还得费心公事?” “我们之间有这么生疏吗?我记得你可是唯——个敢打我头的女人。”而且打得他很痛,她的手劲不算小。 “那是以前不懂事,你不会还记很吧?”说要放下,她心里还是惦着和他的一切,没办法一下子完全忘怀。 幽然的叹息声响起,仿佛充满疲惫。“是你很着我。你心眼好小。” “我才没有……”她想拼解,但转头一瞥,旁边梳妆镜反射出她此时神态,令她霍然怔住。她没有吗?那这怨慰的表情从何而来? “语绫,出来,我想见你。”初日辉强势的说。他从没想过自已竟会如此迫切想见一个人,想得他胸口快要炸开。 夏语绫看向床边的闹钟,压低声调提醒他,“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大家都在睡了。” “可是你房间亮着灯,跟我一样没睡。”她也想着他,一如他想念她吗? “你你在我家门口?”她用手捂着手机话筒,怕泄露自已的无措心慌。 “我给你三分钟,不然我会直接按你家门铃。”说完他在心里想,她一定会恼怒得想打爆他的头吧?果然…… “该死的初日辉!你要敢惊动我爷爷奶奶,我绝对跟你没完没了。”她几乎要咆哮了,只不过不敢放大声量。 他听得出她正在压抑怒气,却仍说:“只剩两分五十七秒了,你的动作得快一点,我不介意深夜拜访你的家人。”如果这是威胁,他也相信肯定奏效。 “你敢给我计时!活得不耐烦了?我喂!喂!断线了……”他竟然挂她电话?!那个该剥三层皮的混蛋! 夏语绫气得冒出想杀人的冲动,穿着便宜的室内拖鞋和家居服,披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就冲出房门,到了客厅,及时想起家中熟睡的长者,才又踢手踢脚地拉开大门,走向路旁灯柱下那抹硕长身影。 “你……” 一见到她出现,初日辉雪时温柔地笑了。 “我真的很想你,尤其在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是想她想得睡不着,还是睡不着又想起她,他已无从分拼了。 指着他鼻子的纤指颓然放下,她气不起来了,闷声道:“别说你这些年没交过女朋友,你想的是她们,不是我。” “纯粹宣泄欲 望的,我有,但没有称得上是女友的人。她们和我的关系都仅止于肉休,短暂不长久。”他曾想从她们身上极取温暖,可得到的只是更加空虚。 她一怔,想间这其中包括他那位长相甜美的女同学吗?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没想过你,我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没空做无谓的事。”她说谎了,若说这世上有谁最令她放不下,非他莫属。 闻言,他轻笑,脱下宽大的西装外套披在她发颤的肩上。“很好,你没想过我就不会心口难受,像我这里,满是快涨出来的思念。 看他比着胸口的位置,她鼻头微微发酸。“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啦?” “看你。”他定定看着她,眼中满是怀念与柔情。 “你看到了。”她暗示他该回去了,时间不早,她也该上床休息了。 “还有……” “还有?”她两眼睁大,好似他的未竟之语对她是多大的惊吓。 “陪我看日出。”他说。 “嘎?”夏语绫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不相信有这么刚好的事。她才刚听着这首歌,他居然就出现了,还一字无误地说出歌名,令人好不诧异。 这是巧合吧,他不可能知道她正在听的歌,为了不扰人安宁,她在房间将音量调得很小。 “好久没看日出了,身边少了个人总是提不起劲,觉得意兴阑珊。”他作息上的改变是因应工作,睡得晚,自然也不会起早,是好些年没看过从海平面升起的太阳了。 “若是我不答应你,你大概会赖着不走吧?”她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心。 初日辉笑着搂住她僵硬的肩膀。“被你厚脸皮缠久了,我多少有点受影响。” “你……”她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沉默。 “走吧,我的车子停在巷子口,你家的巷道太窄了,车子开不进来。”搂着不甘愿的女人,他暗笑在心,其实她一点也没变,还是心软好说话的女孩。 不管她心里有多么复杂的情绪,心性依然如夏日阳光,自然而然地带给旁人温暖。 “初小辉,你不要以为你诡计得逞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要是再使小人伎俩,我会报警处理”她就不信他不怕出丑。 一道阴影往下压来,薄唇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宣言,夏语绫怔楞地瞪大眼,娇嫩的芳唇正被一点一摘地攻陷,那个记忆中神色冷傲的男孩,正在吻她。 “怎么不说话?会冷吗?你的嘴唇冻得发紫,夜晚的海边对怕冷的你来说,还是凉了点吧。”初日辉关心的问。 第九章 夏语绫不想说话。他凭什么若无其事的吻她,仿佛她的唇早就属于他,他头一低便可悠意掬取,丝毫不用顾虑她的意愿?她是他的,无须言语表明,是这样吗?她知道他一向摸然冷傲,不喜受拘束,目空一切只活在自已的世界里,一般人没有绝对的耐性,绝无法令他表现出真性情。 但是曾几何时,他竟也学会了强取豪夺,在知道她有男友的情况下,仍是狂肆妄为,视她为所有物地予取予求? 是她给了他错误的认知,还是她一直未看清他的本质,掠夺毕竟是男人的天性,越是不容易得手的越有挑战性,使人热血沸腾,对吗? 夏语绫眼神一黯,不愿再去细想,此刻环着她的双臂结实有力,充满男性强悍的气息。源源不绝温暖她的热气是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在这有如时间静止的时候,她的背贴着他宽厚胸膛,只想和他一起看向潮起潮落的海洋。 “语绫,我说想你不是假的,你还记得那年夏天吗?我死也不肯参加学校举办的营火晚会,你却硬是拉着我,强迫我一定要陪你跳团康舞,你还把自己烤焦的肉片塞入我嘴里,要我帮忙毁尸灭迹……” 那时她笑得好开心,像个月光下的精灵淘气又顽皮,以捉弄他为乐,每次都把他逼到极限,再以学姊的身分命令他不准生气。 而他明明气到想转身就走,她一个双手合十的赔笑脸,他就会觉得和她生气是件可笑的事,因为她根本不痛不痒,只会变本加厉的烦他。 到最后,他已经不晓得是徽得理她,或是不知不觉的被制约,只要她笑着出现在他面前,他便拿她没辙,只能由着她摆布。 “你是跋息的,不许别人轻易忘了你,像生命力旺盛的小草,强韧地在我心底扎根,等到蔓延成草原时已来不及拔除了,它的根扎得很深、面积太广,已盘据我所有思绪。”她带来可怕的影响,全面占领他无力抗拒的心。 仿佛一世纪,其实不过短短数分钟,夏语绫口中呼出白雾,樱唇轻启道:“既然想,为何会找不到我?十多年不算短,只要有心就不会落空,何况我们还在同一个城市里,想见面总有机会的。” 闻言,他身休一僵。“我有我的苦衷。” “那是因为为你身边有人了,不需要多个绊脚石,我的存在可有可无,想到的时候怀念一下,平时就抛到脑后,反正不重要的人用不着时时挂怀。”没有她的生活,他应该过得多采多姿吧? 她猜想。 也有些心酸。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身不由已,太多的事绊住我,还有——”他不能让康月虹知道她对他的重要性,进而掌控他的弱点。 他需要时间变强,强大到足以保护他在乎的人,因此宁愿忍受内心的寂寞也要和她先保持距离,绝不让她涉入他家族的豪门斗争中,成为一粒被牺牲的棋子。 “还有什么?”夏语绫抬起头,望入他深啦的眸子。 初日辉抚着她白暂的娇颜,苦笑伴随着叹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相信我一回好吗?” 以她热心助人的个性,一旦得知他目前的处境,必定会不顾阻拦的助他一臂之力,将自已暴露在危险中,沦为对方下手的目标。 她从不知恐俱为何物,总是相信人性存有良善,她的信念是勇敢去做,不怕失败,就算是面对十恶不赦的坏人,也相信对方有痛心悔改的一天。 “信任是相当薄弱的理由,很难让我打从心底认同。”毕竟他曾失信过一次,那是她心里最深沉的痛。 因为他,她第一次了解到人与人的相处不能单方面思考,她一味想用自已的方式改造他,认为他离群孤立是不对的,是她太自以为是。她妄想绑住老鹰的双翅,好让他们彼此作件,可是他要飞翔,最终飞到她到不了的天空,只留下他的背影,用行动提醒她,他是自由的,谁也不能将他挂在地面… “那就在一旁看着,我会重拾你的信心的。”见到她落寞的神情,他内疚又不舍,只是想把她藏在自已的羽翼下,让她免受风雨侵袭。 其实初日辉不懂女人,不知道她们可以比男人坚强,甚至捍然的守卫自已的幸福,因此他只能用他所知的方法,去让她避开危险,想为她打造一个无风无雨的温室。 但是,夏语绫从来就不是温室的花朵,她是吃立荒野的玫瑰,娇艳却也有刺,必要时会予以敌人反击。 她发出轻笑声,笑容很轻浅。“小初,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对世事无知的高中生,有些事真的无法重来,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风吹远了,再也找不回来。”如果曾有的情佳淡了,消失在时间洪流里,她也可以不再那么恨他。 “无法重来就创造新的,“人的意志足以改变一切。”这是你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人定胜天,天底下没有冲不破的难关,只在于肯不肯做。她说过的每句话,他都牢记在心。 夏语绫忍不住瞪他。“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顽固,像粪坑里的石头?” “有,你常拧着我的耳朵对我吼。”他闷笑一声,将她转过来,轻啄她水嫩的唇游。 “你……就记得这些有的没有的……”她气得报红耳根,朝他不安分的坏嘴轻轻一巴掌拍下去。 记忆有个相当微妙的开关,有些事明明早已忘怀,储放在心里深处蒙上了一层灰,可是当“开”的按钮一按下,它立刻就被敢动,如一张张相片历历浮现。 太久太久了,她以为散在风中的往事,他一提及,当日情景仿佛又来到眼前,一个穿着白上衣、蓝白折裙的高中女生服下夫着书,追打着一脸不耐烦的大男孩,她裙角高高扬起,是太阳底下最亮眼的一抹倩影。 “你为什么要搬家?为什么要休学?为什么不再画画了?”初日辉问。以为她会一直都在,不论他飞得多远,都有个她在等他。 瞄了他一眼,夏语绫苦笑地低下头,神情带了点淡淡哀愁。 “那年我正准备参加国际青少组绘画比赛,临出发前却接到奶奶的电话,她慌张不已的说爷爷昏倒在浴室里,怎么也唤不醒……”那是她爷爷第三次中风。 冬日天寒地冻的天气,对老人家身休是一大负荷,有晨起运动习惯的爷爷自视身子骨硬朗,某天不穿御寒衣物便出门,去公园教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老太太打太极拳。 结果,他一回家不久就整个人抽搐,而后便陷入昏迷,把奶奶吓得手足无措,哭红了一双眼。 “接下来的住院治疗和复健,这些都需要时间和金钱,原本的家有三层楼,太高了,爷爷爬不上去,再加上急需用钱,所以奶奶和我便把原有的房子卖了,再买下现在住的日式平房。”至少有庭有院,环境清幽又不用爬楼梯,只是出入较不方便。 本来她父母过世时,其实有留下一笔巨额保险金以及意外赔偿金,那些钱的金额足以支付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到上完大学,甚至日后十余年的生计也不虞匿乏。 加上她爷爷是书法家,奶奶是插花家,各自都有开班授徒,两人的作品也都深受好评引起名家收购,照理说,日子应是过得不错。 无奈爷爷有个小他七岁的弟弟,因为替人作保而惨遭拖累,一家人被逼得差点走上绝路,只好来找爷爷帮忙。 当叔公上门来求助时,她心想自已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钱,所以就先领出救急,反正她有手有脚还能再赚,实在不愿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谁知叔公借了钱却不还,后来发达了居然搬到加拿大养老,当爷爷因身休状况不佳需要用钱时向他索讨,他的回应是避不见面,一句“没钱”就将人打发了。 原本爷爷奶奶是家中的经济来源,但爷爷复健中没有力气握笔,奶奶也为了照顾丈夫而无心教课,两人双双没了收入后,生活顿时陷入困境。所以,她就变成家中唯一有能力赚钱的人了。 虽然放弃最爱的绘画心如刀割,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她的美术天分为她开敢另一扇门,让她在广告创意中找回对画画的热情。 “语绫,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从不放弃希望,抱歉,我没帮上忙。”听完她发生过的事后,初日辉为她心疼着,相信个中辛酸难以言喻。 “嚷,没礼貌,要叫小夏学姊,你这学弟八成放洋太久了,长幼尊卑全忘个精光。”她转移话题,故作开朗地伸手揉乱他的发,刻意以“姊”字辈自居。 明白她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他不许,双臂一紧便将娇柔身躯搂进怀里。“你是我的语绫,我喜欢你。” “小初……”她身子一颤,感到心口抽紧。 “你说过,在你的葬礼上,我一定是全场最哀”的人,错了,因为我的心已被你带走了,无心的人是麻木的,只会行尸走肉的活着。”初日辉望着她道,以前没说出口的心声,他要一次倾诉。 “如果你记性不差,我有男朋友了。”她语气艰涩,试图用另一个男人当挡箭牌,阻挡自已对他动心。 闻言,初日辉神情倔傲的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你不是最清楚我是管不住的野马,我想要的谁也拦不住,谁教你又让我遇上了。” 若没有重逢,他会当她是深埋心底的一个梦,美丽而虚幻。他会在遥远的国度思念着她,期待美梦不要太快消逝,他也会远远的献上祝福。 但是,他低估了自已对她的思念,意外重逢后,他根本就克制不了想见她的冲动,无法忍受她不属于他,更不愿只能在远处观看她。 而再见面的那一刹那,他立即就知道自已对她的感觉不仅是想念,而是更深层的感情。日积月累的思念累积成爱,他对她早已情根深种。 夏语绫撤了下嘴。“这么霸道和无赖是跟谁学的?你当自已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吗?哪来的事事顺心?学着和挫折共存吧。” 他太自负了,太过目中无人。 听到熟悉的娇声轻斤,初日辉动容了,心口一暖地抱住她,下额磨蹭着她光洁的雪颈。“你呀,天下第一皮的小夏,我就是学你要赖,谁来拉都不成,我赖上你了。” “你……”她想说“你别白费工夫了,我不会移情别恋!”什么的,可最后还是吁了一口气,轻抚着包覆她手心的大掌。“长大一点也不好玩,你都学坏了。” “可是好处是我能抱着你,让你当我的女人。我可以亲你、吻你,对你为所欲为,感受彼此的休温我心里所想的,都能付诸实行了。”他已经变贪心了,想要全部的她。 “咭!邪恶的想法,一点也不可爱。”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放开了,吐了吐舌,仿佛回到从前她和他还不知烦恼的学生时代。 他惩罚性的咬了下她的唇,趁势将舌头探入软休口腔里。 第十章 “男人应该是强壮可靠,可爱就免了,羞辱用词禁止使用。” “不准再吻我。”一吻结束后,夏语绫不甘地发出警告,发烫的脸颊是她动情的证据。 “办不到,我喜欢你的味道。”甜而不腻。 “日辉学弟……”她瞪他,这男人太得寸进尺,就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咦……快看,小夏,太陌快出来了,海的那一端已经出现第一道曙光。”初日辉兴奋叫道。分开十多年后,他们第一次一起看日出。 一声“小夏”唤起昔日的回忆,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抬起头,看向昏暗不明的海上,一抹浅浅的霞红掩去夜的低迷,天空顿然亮了起来。 好美的晨光!她在心中忘我的礼赞。 蓝蓝的海一望无尽,海风吹拂着带来一披披浪潮,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给人一股祥和的感受,不久,一轮红日慢慢探出头,光芒染红了披光点织的海平面。 一样的日出,一样相件的人儿,一样让人受不了的冷风,一样美得教人落泪的红太陌,可是,不一样的是心境,她在感动中带着感伤。 “让我爱你好吗?语绫,我会珍惜你、怜爱你、把你放在我心上,做你永远的“日光男孩”。”他近乎卑微的恳求,低碰的嗓音中饱含深浓情意。 “日辉……”她能相信他吗?她迟疑着。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初日辉低头深深吻住水嫩唇游,时而粗暴的辗转吸吮,没让她有一丝喘息的空隙,执着掠夺爱她的权利。 也许卑鄙,也许不入流,不过他不想再让自已有所遗憾。她就在眼前,在他的怀里,娇俏的脸蛋徘红如樱,他不会再放手。 她是他的夏日阳光,他的向日葵,最初和最终的爱恋,是唯一能让他打从内心笑出声的快乐精灵,他的……挚爱。 “语绫?语绫?别睡了,已经到家。” “不要吵,我很困,天还没亮……”夏语绫挥着手咕味,像在赶跑扰人清梦的蚊子。 一声低沉的轻笑扬起。“我是不介意一路背你走回家,不过你确定要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过住了好些年的巷子吗?躲在窗户后头的婆婆妈妈正在瞧着。”初日辉是真的不介意,一点也不,两人亲密的举止正好落实他“男朋友”的身分。 她用力拍了背着她行走的男人一下。“你很吵耶,我稍微昧一下眼不成码?你知不知道上了年纪的女人很需要睡眠,新陈代谢也越来越差了”她不耐的说,眼睛困得睁不开。 “好,我不吵你,你尽量睡个饱,不过站在你家门口拉着拐杖瞪我的老先生是你爷爷吧?他好像想把我劈成两半。”好在那只是拐杖不是武士刀,否则他性命堪虑。 “什么爷爷?他在睡觉……”蓦地,她霍然惊醒,一欢迷蒙的大眼睁得圆亮。“喔?爷……爷爷,早安。”干笑着,她硬着头皮道声早。 “早什么早?都几点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一大早赖在男人身上成何休统,你还要不要嫁人??”这丫头真是被他给宠坏了,太没分寸。 中气十足的吼声震耳欲聋,夏家爷爷夏义年老当益壮,除了左手还有些使不上力外,如今健康情形一如常人,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中风。 这得归功于他妻子和孙女的细心照顾,以及他自个持之以恒的勤奋复健,虽然无法像以往轻松书写一手好字,不过慢慢描绘还是能画出颇具禅味的水墨画,一笔一划间仍可见深厚的功力。 “爷爷,你不要吼得这么大声啦,人家的耳朵快聋掉了。我一个晚上没睡,很累耶。”她不雅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揉揉发酸的眼皮。 夏爷爷高高举起拐杖,轻轻地打在孙女肩上。“去作贼呀?大半夜溜出门,你想让谁担心?女孩子家这么不知检点,以后看你怎么找得到婆家。” “爷爷……”她撒着娇,嗓音软腻。 “去去去,少喊我,我没你这样丢脸的孙女。还不给我下来,规规矩矩的用两条腿站好?”懒成这样子,丢人现眼。 “喔。”趴在男人背上的夏语绫动作墉徽地直起上身,不太有精神的准备滑下来。 “等一下,我背你进去,你没穿鞋。”等爷孙俩过完招,初日辉这才开口。 她低头一瞧,一脸狐疑。“咦?我的鞋呢?” “在这里,你自个踢掉的。”他扬扬手指勾住的拖鞋,笑得满脸春花开。 脸上一红,她有些难为情的俯在他耳边低语,“我没做出很丢人的事吧??” “没有,除了睡着以外。”没有不良睡癖,除了有搂“抱枕”的习惯,而这点他乐意配合。 稍早当太阳高高升起的那一刻,先前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的她,也因熬夜不睡的休力宣布告罄,眼皮重得往下垂,不自觉抱着身侧的热源缓缓睡去。她全无防备的睡容平静甜美,令他看得出神,情深意动,舍不得吵醒她,因此只好温柔的抱起她,安置在副驾驶座。 可惜时间不能一直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别说椅子她睡起来不舒服,他看了也心疼,加上公司事务他也不能放着不处理,所以才决定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先送沉睡佳人回家。 只是她家巷弄窄小,不利车子通行,他只好把车暂时停在巷口,自已充当人力轿夫,背起她用走路的方式将人平安送到家。 “那就好,没让自已难堪。”她点头,继而不满的拍一下他的头。“你干么不叫醒我?一路招摇的走进巷子,我人见人爱的好名声全被你给毁了。” 初日辉黑瞳闪着光亮。“放心,我会负责的,将来没人要你、找不到好婆家,我会委屈点自我牺牲,包下你可怜的下半生。” “你在胡说什么?皮在痒”这人居然把她爷爷的话当真,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 羞恼不已的她又举起手,打算教训胆敢“调戏”她的傲学弟。但是她的手尚未落下,夏爷爷隐含责备的嗓音已先传来。 “还在磨磨蹭蹭、嘀嘀咕咕什么?嫌丢的脸还不够大,非把街坊邻居全招来才甘心呀!”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知羞,竟在长辈面前打情骂俏。“爷爷,你没瞧见他欺负你的孙女吗?你快点教训他,用你的拐杖打得他满街跑。”她打着“借刀杀人”的心眼叫嚷着。 夏爷爷冷哼一声。“我只看到你企图使用暴力。家门不幸,没把你教好是我的不对。” “爷爷……”可恶的臭爷爷,居然帮坏学弟出气,不疼他最宠爱的小绫见了。 “撅什么嘴?难看死了。”过了年都三十了还一副小丫头脾性,真是长不大。 夏语绫的撅嘴变为扁嘴,有些埋怨自已的地位一落千丈,宝贝孙女竟不敌不请自来的外人。 “在屋里就听见你们爷两大呼小叫的声音,柞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我煮好了稀饭和萝卜炒蛋咦?咱们有客人呀,这俊小子是谁家儿子?一起进来,用餐吧。”嗯,相貌堂堂,义表出众,不错不错。 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脸上多了几条皱纹的夏奶奶则是老婆子看小伙子,看得顺眼极了,还露出满意的微笑。 “奶奶,他是喝洋墨水的人,吃不惯我们的清粥小菜……” 不等夏语绫送客,初日辉已自动自发跟着进屋来到夏家餐厅,接过夏奶奶盛满粥的瓷碗坐下,一口粥一口酱菜吃得不亦乐乎,还反客为主的招呼她入座。 “在国外可吃不到道地的台湾料理,奶奶的手艺真好,好吃到我连碗都可以吞进去了。”为了表示所言不假,他真的吃得不少,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那是我奶奶不是你奶奶,不要乱喊,请加个“夏”字。”夏语绫又瞪他。喊得其顺口,她听得真瞥扭。 黑眸闪着笑意,初日辉顺水推舟道:“早喊晚喊都得喊,先养成习惯。” 她一听差点没昏倒,偷偷伸手指了他一下。“少在我爷爷奶奶面前乱说话,不然我饶不了你。” “没关系,我喜欢求饶……在床上。”他小声调侃,以为没人会听见小俩口的甜蜜情话,偏偏夏爷爷、夏奶奶年纪虽大,倒是耳聪目明,听得仔仔细细。 夏奶奶一口粥呛个正着,只差没往两人脸上喷。“你……你们……呱……在交往吧?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她就这么一个孙女,没见到孙女有个好归宿,她可是死了都不放心。 “奶奶,你扯远了,我们不是……”奶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到影子就开枪。 “有。奶奶,我很喜欢你们家语绫,我要娶她当老婆。”在不久的将来。初日辉在心里补充了句。 夏语绫气怒地瞪眼,但没人理她,连最疼她的爷爷也绕着结婚话题打转。 “你姓什么?叫什么?家里有什么人?从事什么工作?有没有能力养家活口?我家小绫儿这些一年过得很辛苦,我不许有人亏待她…” “姓初名日辉,家庭成员很简单,父母俱在,没有兄弟姊妹。但不用和父母同住,不需要侍奉公婆,有稳定收入的工作,老婆再挥霍也养得起。” 初日辉简单回应,避谈自已有个复杂的家世和别有心机的继母,也没说他是风华集团的新任执行长,手中同时掌握金融企业、财团、百货等多家公司,是资产百亿的富二代继承人。 即使如此,他侃侃而谈的绅士气度仍深受两老喜爱,笑语不断的一直与他攀谈,简直把他当成自家人看待了,热络程度教人为之傻眼。 被冷落一旁的夏语绫很不是滋味,更暗自吃味。她的爷爷奶奶变成别人的了,笑得开心不是因为她承欢膝下,而是莫名闯进她家的男人。 他真的会是她靠岸的港湾吗?为什么她的心无法安定,犹带间号? “我吃饱了,上楼换衣服,等一下要去上班。”砰的一声放下碗,她有些不悦地起身。“我送你。”初日辉同样把碗放下,拉住想逃走的身影。 “不必了,我有车。”她习惯骑单车上班,一来健身,二来节能减碳。 身为广告主任,其实公司有配一辆车给她,可是她通常把车放在公司的停车场里,除非外出拜访客户或需要出席应酬,否则少有用到车子的机会。 “我坚持。”他轻握住她的手,却任她如何挣扎也挣不开。 她看了眼他冷峻但坚持的眼神,力道渐渐的弱下。“哼!自找苦吃。” 他眉目染笑,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啄。“反正以前也没少吃过闷亏,亲爱的小夏学姊对欺凌学弟向来不遗余力,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什么话?好像我对你很不好似的。你要搞清楚,要不是我费心的罩你,以你不爱理人的臭脾气,被人拳打脚踢准有你的分。你那时候践得多令人讨厌啊,连我都想扁你……” 激昂不已的女声渐行渐远,屋里两老相亲一笑,露出会意的欣慰笑容。 他们的小绫儿长大了,找到可以照顾她的好男人,多年放不下的心终于可以安下了,不再需要操心。 凉了的粥也别有一番好滋味,老夫妻互相为彼此挟着菜,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心灵真正的安稳。 风,吹起了,摇动餐桌上藤篮里的矢菊,幸福的香气随风飘送。 第十一章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把上亿广告包给没什么名气的广告公司?!你是一时猪油蒙了心,犯糊涂了,还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成不了气候,连点小事也办不好,平白送钱给别人花……” 三分钟前,一道气冲冲的身影不待人通报,一把推开休重不及他一半的秘书小姐,气焰高张地冲进执行长办公室,劈头就是一连串炮轰质间。 骂完后,康金宝第一眼看的不是坐在皮椅上的冷峻男子,而是本该写上他名字的烫金“执行长”名牌,那是他处心积虑差点就到手的位置,如今却被个无名小子给抢走了。 问他甘不甘心? 从他双手握成拳的动作看来,他岂只不甘心而已,根本是愤怒到极点,不敢相信他用尽心机的一切竟然落空,硬生生将宝座拱手让人。 “进来前要先敲门,没人教过你该有的基本礼仪吗?”初日辉冷声训示,连抬头看一眼也没有。 被小辈教训,康金宝不快地端起长辈架子。“我是你舅舅,见自已的外甥敲什么门?你没起身相迎还敢拿乔,洋墨水喝多了就忘本呀?没教养的小畜生。”他骂得痛快,却不知自已的得意撑不了多久,在初家的地位早成昨日黄花,枯萎了。 “找着缝就攀关系,这种事只有康家人才做得出来。你吠完就出去,重新敲门再进来。”初日辉不留颜面,冷酷无情的说。 “你我妹妹好歹是你继母,辈分上叫我一声舅舅不为过……”康金宝当场难堪地软了气势,刻意搬出两家的姻亲关系。 “康月虹那婆娘我都不当一回事,你算什么东西?一摊烂泥。”他连踩都徽得踩,怕脏。 康金宝一手指着他。“你……”这小子竟然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连他也不放在眼里。 “出去!”初日辉厉喝。 一双挥浊的眼色一沉,康金宝愤然走到门边,用脚瑞了几下门。 他满脸怒意,本想直接拍桌大骂,仗着长辈的身分给人好看。长年的横行已养大他的胆子,他不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当着他的面压他气焰。可是,一瞧见外甥那双冷得骇人的黑眸,他骤地背脊生寒,心生俱意,不自觉地往外走。 不过为了一别苗头,表示他不是好惹的人物,所以他把下巴一仰,举脚瑞门,让坐上执行长位置的臭小子知道他才是有资格大声说话的人,毛头小子就该一边凉快去。 “待会我会吩咐会计部,修门的费用从你薪水扣。”初日辉瞄了眼凹陷一角的门板如此说。 “什么?还扣?!你存心让我活不下去是不是?”康金宝大惊失色,差点冲上前和他拚命。 “公司资产容不得破坏,我只是秉公处理。”就算是他自已,破坏公务也要接受处分。 闻言,康金宝气急败坏地大吼,“有没有搞错呀!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做得也太过分了,大删我业务部的预算,还不许陪客户应酬的花费报公帐,你想让公司的业务没法做,被人比下去是不是?” 令他大动肝火的原因,不仅是水漾没拿到广告合约,这只是借题发挥,他最大不满其实是无钱可用,本来最有油水可捞的部门突然被下了禁令,从此之后,他喝花酒、养女人的开销全没着落,教他不急也难。 而且初日辉大张旗鼓的重整公司,打乱他多年计划好的布局,目前他的人马不是被调离原职便是降级,让他手忙脚乱有如损兵折将。 更可恨的是,他特意安排了相亲宴,结果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人一口气来了两个,一搭一唱嘲笑他如花似玉的女儿,气得两个女儿都哭红了眼,发誓再也不要受此羞辱。 不过没关系,这些帐他全记下了,好在他还有另一个女儿,天生是狐狸精…… 喔,是发光的明星,模样娇媚、身材四凸有致,哮起来连他都快受不了,相信没有男人能逃得过她致命的魅力…… 初日辉眉一挑。“康经理,你真敢看我手上的帐单吗?一件女人的内衣三万五千元,一条桃红色口红两万三千元,蒂芬妮的粉晶钻戒、万宝龙的钢笔、还有一打“七十万”的保险套……请问你用的是金子做的保险套吗?”这样的报帐清单也只有他敢开,不要脸明目张胆地要钱。 康金宝一楞。“保……保险套?”有吗?他连那玩意儿也写上去交差了? “不过你放心,所有不符公司业务应酬效益的帐单我全未批准,你拿回去自行处置。这件事我不会上报董事会,你以后自个儿要收敛。”初日辉看似网开一面,实则正一点一点地倒掉他的根,令他再无立足之地。 “什么?!”他没批准?康金宝顿时大惊。 “还有。” “还有?!”他几乎是扯着喉咙尖喊了。 “先前核销的金额记得要补全,年底前好报帐。”这人吞下的钱全都得吐出来还给公司。 康金宝脸色阴沉地沉声说:“你想赶尽杀绝,一逼我走没无路?” “那是公司的钱,不是你的私人财库。凡事适可而止,你的吃相太难看了。”初日辉冷嘲道。 “公司的钱又怎样?将来不一定全是你的,分一点给自家人用用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花到死也花不完。”要不是月虹没生个一子半女,初家财产哪有你的分?康金宝在心里不屑地道。 康月虹从二十出头就跟了年长她二十多岁的初京华,今年她都四十二岁了仍在拚生子,一心想尽快怀上孩子,母凭子贵,可是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肚皮还是毫无动静,去医院检查都说没间题,偏偏就是怎么也无法如愿。 求神问佛,试过无数偏方,甚至找高僧作法都没用,眼看就要过了生育年纪,她真的急了,还曾向丈夫提议取精,以人工方式受胎。 可初京华当时并没有回答,只淡摸地看了她一眼,此事便无下文,而她也不敢再提。 虽说是夫妻,辜实上他们跟陌生人没两样,两人维持一周两次的性生活却没有同房,各有各的卧室。他没去找她时,她不得擅入他的房间,相处模式一如金主和被包养的女人,仅是情欲上的宣泄。 正室的名分是初京华为了方便出席各大宴会而给她的,因此才在元配死后将她扶正,不过他早就言明他的财产悉数留给亲生儿,妻子与外戚不得争夺,只有在他活着的时候,她大可从他身上挖钱,能挖多少算多少,全凭她的本事。 可想而知,康家兄妹怎么甘愿只分得一小口残羹,庞大的产业谁不心动?拿不到全部起码也要分走一半。 所以她需要一个儿子,迫切地要留种,无奈丈夫生病气色越来越糟,几时要走也说不定,她若不弄个筹码保障自已,将来只怕真的一毛钱也拿不到。 为此她不得不多次主动诱惑年迈的丈夫,想趁机偷取他的精子好做人工受精,可这些事上不了台面,康金宝更不会自已坦承。 “你跟我不是自家人,要往脸上贴金也得看对象,我有钱为什么要分给破坏我父母婚姻的第三者?我宁可丢到海里填海。”初日辉笑得极冷,黑眸毫无温度宛如冰霜,冻人三尺。 “你……你好样的,不把我当自已人……”康金宝气到脸发黑,全身颤抖。 “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你可以离开了,我很忙。”初日辉下逐客令。 听到他赶人,康金宝只得压下一肚子怒火,佯笑地低声下气道:“那广告一事呢?总要找个真正有能耐的公司吧。“水漾”在业界的口碑很不错,也拿过几个大奖,和他们合作本年度的销售业绩就能一举创下佳绩。” “就凭一个员工不到十名、资本额八位数的小公司?康经理是拿风华集团的未来开玩笑吗?你要是想提早领退休金,我会大方地成全你。”什么大奖?有哪个广告比赛曾出现过“水漾”名称?初日辉不禁汕笑。 “汪雪指定要“水漾”签约,她说不是“水漾”就拒拍。”搬出广告女主角来,康金宝就不信他不妥协。 想威胁他?初日辉冷笑。“那你不妨和她说一声,日本名模和田初子有意接下这支广告,她要是不接早点通知我们,我们好赴日与和田那边接洽后续事宜。” “和田初子?”那可是一位名声如日中天的国际红星,名气更胜汪雪。康金宝一听此言,脸都绿了。 “还有,顺便好好地分析给她听,以风华集团的财力,要拉下一位骄纵的明星并不难,她不超自己正红的时候把握机会,我只要动动小指头,她很快成为过气的昨日黄花。”只要爆出一些负面新闻和不堪的内幕,她再红也得自演艺围谢幕。 “喝!你、你做得真绝……”连一条后路也不留。 初日辉冷酷地一勾唇角。这才叫威胁,让人痛恨却又无力反击。 “叫康月虹安分些,不要心存妄想,不是她的,她永远也得不到,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她永远只有摇尾乞怜的分。”当年敢设计他,今日她就要付出代价。 他眼一沉,至今无法抹去心底的恨意。就因为康月虹,他被迫离乡背并,背上百口莫辩的大黑锅,还差点失去今生的最爱……这个仇,他非讨不可! 忽地,一张朝他壁眉瞪眼的娇颜浮现脑海,令他眼中寒意稍退,略微浮现一丝暖意。他几乎可以预见某个女人在知道后定会怒责轻斥,骂他心太狠,硬把人往绝路上逼。 可是,他更想告诉她,不把这些心思歹毒的毒瘤连报拔起,他们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会反扑,到时遭殃的不只是他,她和她所爱的家人亦难以幸免。所以他不狠不行,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便是自绝生路…… “想什么?人都走了还在发呆。”陶四非走进执行长办公室就看见好友兀自出神。他若是个心怀不轨的杀手,这家伙纵使有八条命也不够用。初日辉看了他一眼,目光精锐。“合约签下了?” “哈,我出马有什么间题?汪雪的经纪人一见到我送上百万珠宝,马上哈腰鞠躬,必恭必敬地送上旗下明星给我们。”没其所爱可是必要的商场手段之。 “目的达成了,广告立即开拍。”他迫不及待要看心爱女子一展长才。 绘画的事他帮不上忙,一条狗画成大圆猫,笔拙得很,但是他能让夏语绫在广告业界发光发热,成为当代的广告新秀。 “猴急的同学,没那么赶吧?为了我们的小夏学姊,你也示好得太急切了,好歹留点男性的尊严,别急乎乎地像她养的小狼犬……”一见到主人就扑上去,兴奋地猛摇尾巴讨好。 “你说什么?”初日辉面色一冷,黑眸寒例地射出冷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陶四非奸笑地呵呵两声。“没什么,不过是小夏学姊的魅力无穷,冰山王子也为之解冻,拜倒在她石榴裙……畦!谋杀呀,居然拿水晶纸镇丢我?”如果砸破他脑袋会死人的。 “少拿语绫当你的取笑对象。”他不允许。 “啃!语绫哪,都直呼名字了,进展如何?你真把人抢到手了?”陶四非没想到好友横刀夺爱的动作这么快。初日辉的眼神因想起某人而变得柔和。 第十二章 “少来搅和,时候到了少不了你一份红包。” “好甜蜜呢,真教人眼红,不过……”他话语一顿,拿出一本不算薄的国际版杂志。“你看过《微笑佳人》了呜?我强烈建议你翻阅一下。”见好友神色有异,初日辉碰了碰封面,并未掀开。“有什么是我必须知道的,你直接言明。” “第六十九页有一篇个人专题报导,美女钢琴家情归某企业二代,青梅竹马的恋情受人嘱目,她即将与交往多年的男友步入礼堂。”全文三千六百字,字字深情动人,感人肺腑,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终。 初日辉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在一听见“美女钢琴家”的字眼后,立刻冷了眸光。“我们所知的那一个?” “你该担心的是她决定与之结婚的幸运男人是谁。”陶四非眼露同情的暗示。 “…她在哪里??”为了避开她,他已尽量低调行事,不让自己的行踪曝光,哪知她还能使出这一招。 “听说在纽西兰吧。可是下一站的行程是亚洲巡回演出,以台湾为第一站,说不定我们说话的同时,她人已抵达桃园国际机场。” 那女人的思考逻辑令人难以捉摸,神出鬼没得教人防不胜防,实在恐怖。 “你是她未婚夫一事,最好不要让小夏学姊知道,不然……”有口难言,注定死棋。 “我不是她未婚夫。”初日辉冷着嗓音道,接着就站起身。 “喂!你要去哪里?这事还没解决”就不怕高洁儿找上门? “找语绫。”他丢下话,随即行色匆匆地离开办公室。 “找语绫”三个字是通关密语,陶四非一下就明白其意,走得急是为了避免误会产生,这男人赶着去护卫自己失而复得的爱情。 于此同时,好的不灵坏的灵,当年高中和初日辉一起练琴的美少女、今日首屈一指的美女钢琴家,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目光焦点的高洁儿,正缓缓走出机场,台湾的烈旧让她忍不住昧了一下眼……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夏语绫皖好友一眼。神经兮兮的女人! “看到你从莲花跑车下来,送你上班的是个英俊到破表的超级大帅哥,他还很用力地亲你。”张玉菁兴奋的说。这一幕可是看得她目瞪口呆,心花朵朵开。 “你视力变差了,去配副眼镜吧。我赶着将这画面配上文字,你哪边谅快哪边待,少来烦我。”她有一堆正事待办,没空瞎起哄。 张玉菁不放过好姊妹,直跟她“卢”。“吼!偷谈恋爱,我要告诉伊恺之,叫他来缉拿叛徒。” “要说赶快去,别耽误了,你这个大喇叭不四处放送才怪。”这大小姐的个性她还不了解呜?典型的三姑六婆。 她忿忿不平地抗议,“喂!你很过分耶,谁是大喇叭?我要跟你切八段。”好朋友的关心这女人居然不领受,还嫌她大嘴巴,太伤人心了。 夏语绫正忙着处理电脑绘图,手一点滑鼠,存档完成。“要切十段都行,拿把刀来。” “哗!玩这么大呀?开开玩笑嘛……”真是的,想把她吓死呀?她张玉菁可是天生胆子小。“唔,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不过胆小归胆小,好奇心又胜过一切。 从小生长在富裕家庭,只要她说没瞧过的富二代,通常使真的没没无闻,不是刚从国外回来的abc,二便是非本国人士,因为他们这些有钱人的子女从小常玩在一起,谁刚失恋、谁被甩了,全一清二楚。 “问那么多干什么?怠之与你无关。”夏语绫不想自己的恋情刚萌芽便闹得沸沸扬扬,被每个人当茶余饭后的话题闲聊。 “你交男朋友耶!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可以不跟好朋友分享你的幸福呢?我要哭给你看呢。”别人不知情无妨,她张玉菁不能不晓得。 正所谓“物以类聚”,当厚脸皮的赖皮鬼遇上更不要脸的同类,也只有认输的分。张大小姐的眼泪说来就来,泪珠马上凝聚在眼眶,逼得夏语绫只好没降。 “得了,算我怕了你。”真让她哭,天下要大乱了。 “说吧说吧,我等着。”张玉菁收起泪水眨着眼,换上一脸期待,演技收放自如。 败给她了。夏语绫失笑地揉揉自己发酸的手腕。“你也认识,他是初日辉。” “初日辉……初日辉?!等等,他是不是小我们一届的学弟,被你这魔女捉去美术教室画裸休画那个?”这孤僻男孩她记得,他见谁都不理不睬,她好心打招呼,他冷着脸掉头就走。 “是裸上身,不是全裸,怎么话从你口中说出就走了样?”多了有颜色的遐想空间。 张玉菁挥了挥手,“一样啦,没差,反正是没穿衣服嘛。不过你们不是很久没联络了,为何又搭上线,还这么快就一副难分难舍的肉麻样?”吻了一次还不够,捉着双肩又吻一次,连吻了好几回,害躲在柱子后偷看的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唉,一言难尽。”夏语绫深深叹口气,却难掩眸底亮灿的光彩。 她在恋爱,可是爱得很不安,忐忑不己。 “那就长话短说,让我这位爱情圣手为你指点迷津。”她最爱听这种感情事。 夏语绫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第一次谈恋爱就被把走,三个月升格为人妻,你敢自称是爱情圣手?” 张玉菁大言不惭,有点自傲的说:“所以这才叫高手呀!一次得手,省得烂桃花开一地,伤心又伤身,从此不相信爱情。” 咦?说得还有儿分道理,草包脑袋也能蹦出几句名言,真不简单。 “大智若愚唷。”夏语绫道。 “如果这是你的赞美,我虚心接受,不过你还是老实招来,别想有任何隐瞒,我最擅长逼供了。”伸出十根手指活动关节,做出预备严刑拷问的样子。 她笑着推开好友死赖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别闹了,我还要做事,你……” “招什么?你想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男声让两个笑闹中的女人霎时僵住,她们眼角余光慢慢地往后飘,凝结的笑意在接触到一道深幽视线后僵硬地收起,气氛出现一阵尴尬的静默。 十儿秒后,低低的闷笑声逐渐加大,最后变成难以抑制的狂笑。奇怪的女人。初日辉眉头一皱。 “你们两个到底在笑什么?我的间法足以令人捧腹大笑吗?”她们也笑得太夸张了,居然抱着肚皮敲桌子,他并不认为自己很可笑。 “你……你怎么来了……”夏语绫努力止住笑意间。千万别背后说人坏话,以免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瞄了一眼她桌面上尚未拆封的新一斯《微笑佳人》杂志,神色自若地将它推向紧邻的另一张桌子。 “想你就来了。”他暗自呼了一口气,幸好她还没看到。 “天哪好肉麻,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夏,你肯定是被骗了,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天生冰块脸的酷学弟,你遇到爱情骗子了。”张玉菁诧异地低呼。 “你又是哪位?”他脸色一沉。这女人竟敢挑拔他们的感情,胆子真大。 “我是小夏的同学,也是你的学姊。” “没见过。”他直接说。 张玉菁脸一垮,故意让他知道她有多伤心。“真无情呀,初学弟,枉费你们在毕业典礼上的合奏我哭得最惨。我还警告你不准欺负我家小夏,你忘了吗?”当年她因此形象大失,被刊在当期的校刊,岂知他却不记得了。 “没印象。”他又道。 “哼!没印象就没印象,谁希罕你这个冷血家伙记住,当年小夏哭得那么惨还不是因为你……”害她陪着一起哭,两眼哭到红肿。 “玉菁,别提了。”夏语绫摇头示意,不希望好友旧事重提。 “好,不提就不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暂且原谅他的始乱终弃。”当时这小子才几岁就学人家脚踏两条船,坏胚子。 张玉菁说的,是初日辉毕业典礼隔天的失约。当初她是少数知情的同学之一本来也十分看好这一对成为情侣。 谁知不过是一晚,情况竟出现令人错愕的转变,小夏红着眼眶说他走了,五个漂亮的小学妹和他一起离开,他们相偕出国。 那时她搞好友抱不平,气得破口大骂,把他祖宗八代都骂遍了,然后努力安慰眼泪停不住的小夏。两人在冰店一边吃冰一边哭,把冰店老板吓得差点报警,以为她们遇到坏人欺凌。 “什么始乱终弃?”初日辉乍然一听,当张玉菁是提起毕业典礼上发生的那件事,但是他越想越觉得有蹊跷,她似乎话中有话,给他很不对劲的感觉。 “你想不认帐吗?明明是你劈——”她的“腿”字还没说出口,一只手已及时悟住她嘴巴。 “张玉菁,你再乱说话,我们朋友就没得做了。”夏语绫希望过去的事谁也别提起,否则只是徒惹不愉快。 张玉菁咯咯唔唔,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对她的见色忘友十分不满。 “不想认什么?你让她把话说完。”如果他没认知错误的话,未竟之语是“劈腿”二字。她看了夏语绫一眼,见好友摇头,也就嗓音不语。 “没什么,玉菁只是怪你没说一声就出国,让我一直无法理解你为何走得那么匆促,连声道别也没有。”她是真的不愿再回想那教她揪心的一幕,那时的痛楚仍残存在她心里。 “真是这样吗?”初日辉来回审视两人的神情,心中浮起一丝不确定。 难道他的不告而别,被她们误会他喜欢其他女生? “疑心病真重,我们有什么好隐瞒的?女人间的小心事难不成也要一五一十地如实报告才行?”夏语绫心想他不会感兴趣。 “那最好。”他想知道所有和她有关的事。 她一怔,莞尔地一笑。“还开玩笑?上班时间不上班,溜出来跷班实在是不可取的行力。上行下效,小心底下人有样学样的开小差。” “语绫,不要岔开话题,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言明?”他不喜欢心里吊着疑惑,这肯定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初日辉的直觉非常准确,他非要得到不可的答案的确影响甚大,它是夏语绫心中最大的一个结,让她不敢一下子付出太多,始终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脆弱的心,面对他满腔的爱恋,也只是抱持保留态度。 她不敢相信他的爱是一心一意、一对一的单纯,有了前例力证,她变得如履薄冰地去爱,只为了避免重蹈覆辙。 “你呀,穷操心什么?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哪值得大惊小怪?我刚好完成你们公司的广告企划案,既然你来了,我请客,我们一边用餐,一边讨论要不要稍作修正——虽然我对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夏语绫笑着挽起他的手,半拉半弦迫地移动他的步伐。 初日辉很不满意她粉饰太平的作法,可是一看到她堆满笑意的脸,他心底的刚硬便融化了,只能好气又无奈地由着她,暂时放过她。 第十三章 “初学弟,不要再让小夏伤心了,这次你要是敢再负心,我花钱买凶砍你一千刀。”张玉菁撂下话。她只要好友幸福,不要再见好友心碎。 这番“狠话”让夏语绫踉跄了一下,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她。 她哭笑不得地说:“闭嘴,玉菁,你太耻噪了。” 但是,很窝心。 她喝酒了吗? 不然怎么有种昏昏沉沉、全身无力的感觉? 可是,她没有宿醉醒来后的偏头痛,没有难受又想吐,也没有想站起来都觉得天旋地转。 以上症状全无发作,那她是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四肢酸痛得无法移动,一动就有如快肢解,身休好像不是自己的,它被坦克车辗过了…… 等等!这是什么?她腰上的重量似乎是一只手,而且是……男人的臂膀?! 霎时之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夏语绫居然也有不敢回头的一天,肌肤敏感地感受到背后有道轻浅的呼吸,温热气息不断朝她肩窝处飘来。一个很可怕的事实仲击着她的脑袋——她是赤裸的,一丝不挂。 “不要再挑逗我了,我怕你一下子承受太多,明天下不了床。”虽然他的欲 望仍蠢蠢欲动,呐喊着要埋入她体内。 这声音、这声音她不会错认。“初日辉?” 低沉的轻笑声响起,沙哑且使人听了酥软,带了点诱人的性感。“你好像很意外,听起来也有点咬牙切齿?”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不是意外,而是想拆了他的骨头。 “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吧。你说反了,我是受害者。”他笑得异常愉快的说。 “最好我有本事强迫男人。”他分明睁眼说瞎话,得了便宜还卖乖。夏语绫想拍开他爬到她胸前的巨掌,无奈她互山力,全身就痛得忍不住发出呻吟。 “啊…” “真的不能再引诱我了,否则你会吃不消……”他望着她,黑眸又转为火热。 真是不听话的小东西。 她脸色排红,紧咬着下唇,不让它再发出任何引发他欲 望的低吟,却发现为时已晚。“喂,控制一下……” “我也想叫它乖一点,可谁教你逸出美妙的轻喘,它记起和你欢爱的快感,不小心就又想使坏了。”他故意挺腰一顶,见她惊得连动也不敢动,小小的恶作剧成功让他笑不可抑。 “闭嘴!我不想听充满狠衰的黄色笑话。你把手放开,我要下床了。”她羞恼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室昏暗,只有一盏小灯照亮双目所能及的空间。 这是一间很男性化的卧室,窗帘拉上,微微的月光从缝隙照了进来,看得出是晚上,却不知几点。 “不放,我喜欢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他双臂收紧,将头埋在她迷人颈肩,轻嗅着她的发香和休香。 动弹不得的夏语绫感到十分荒谬,却是气恼得笑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仔细说清楚。”为什么她会和他在清醒的状况下……不,她不可能同意他“达阵”的要求。 “你拉我上床——” “这段跳过。”她脸颊发热,声音微小,害羞得想捂住脸,没脸见人了。 “你脱我衣服——” “再前面一点。”这算什么?刻意要她脸红吗? 初日辉状似无奈地吻着她耳垂。“你把手伸进我裤档——” “等一下,你给我说点正常的,不牵涉情色。”她有那么饥揭吗?居然把平时的想象付诸行动了? 他偏着头,假意想了许久,“要多正常呢?我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你扭腰摆臀的娇媚样子,娇躯热得摘扦在我上面——” “够了,从进餐厅开始。你点了一客龙虾、我是牛排……我喝茶,你是一杯威士忌……”夏语绫止住话语。不对吗?他似乎在笑。 “你确定是茶?”多有趣的误会,他感谢发明调酒的伟人。她迟疑地一顿。“不是吗?” 初日辉的手摸向她肩膀,轻轻一个翻转,让背向他的她与他面对面。“你拿的是酒精类的餐单,那间餐厅不供应茶品。” “可是我明明看到冰茶……”她忽地怔住,明白自己犯了多可笑的错误。 “你太紧张了,把兰姆酒底下的长岛冰茶看成兰花冰茶,还说没喝过兰花冷泡的花茶,想尝尝鲜。”他阻止过她,只是没明说那是酒,谁知她及过来怪他小气,连杯茶也不让她喝。 “不要说了,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连忙伸手捂住他的眼,不让他看她。 太丢脸了。 兰姆酒和长岛冰茶她怎么会搞棍?一时闪神眼误,造就了终生侮憾。 见她懊恼不巴的神情,初日辉的笑声自胸腔滚滚而出。“用不着自厌,对身为受害者及受益者的我而言,你喝醉酒的反应太可爱了。我爱了你一回又一回仍亢奋不己,真想把你装在口袋里带走。” “天够……别说了,我都想撞墙自杀了。”她的酒量有这么差吗? 他大笑地搂紧她。“那就死在我怀里吧——欲死欲仙地上天堂。” 夏语绫听着他得意的笑声,气得很想拍他脖子。“我到底喝了几杯?” “四杯吧。”大概。 她难以置信的惊呼,“你让我喝下四杯长岛冰茶?!” “是三杯半。你把半杯冰茶吐在我嘴里,说要我分享喝茶的乐趣。”而他的确很享受,她主动没怀送抱,他岂有拒绝之理。 雷呢?把她劈死算了。“而你就放任情况失控,坐享其成?” 她是有错在先,可他起色心在后,没比她好到哪去。 “如果你是我,你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吗?尤其在身上磨蹭的人是想要很久的至爱,你会顺理成章的接受,还是会忍着勃发的欲火推开他?”而他选择前者。 “你不是君子。”她闷声埋怨。 “对,我是小人,但更是一个爱你、想占有你全部的男人,我要你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他是无可教药的自私鬼,只为爱她而卑劣。他确实是可以制止她,以力气而言,他若不想,她绝对无法对他为所欲为。 然而,他是个男人,还是个恐俱失去她的男人,任何能捉紧她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他要她是他的,要她站在他身边,手心始终握着他的手。 夏语绫心一动。这就是爱吗?为何她的心想相信他了。“不要再兽性大发了,我很……痛……” “我也痛。”他一语双关,捉起她的手抚向他胯下的昂藏。“痛死了,全是你的错。” 闻言,她表情瞬间扭曲。“初日辉,去冲冷水澡。”消消火。 “不要。”他哑着嗓音,大掌贪恋地抚摸自己爱了一遍又一遍的雪嫩娇桐。 “要我踢你下床吗?”对付野兽无须同情心。 “这张大床是我的。”他是床的主人,哪有道理让她喧宾夺主。 “那我走。”她绝不让他称心如意。 他眉毛一挑,狡猾地低头吻着她胸前盛开的两朵红梅。“以你的休力,走得了吗?” “你……你混蛋。”趁人之危。 “我爱你。”他继续往上吻着她的锁骨,手也抚向艳色红唇。 “你……你真的很可恶,你让我……好心疼。”他怎会傻得爱上不敢爱他的胆小鬼?她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勇敢。 看着她,初日辉墨黑的瞳眸浮起柔情。“让你离不开我是我的目的,但要爱你多深,你才会真正成为我的?” “日辉……”他眼中的情感好深,足以淹没她。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亲爱的小夏学姊,你一向走在我的前方,你说有没有那么一天,我能走进你的心?”长指一如画笔,在她左边的心房处画圈。 朦胧了,她蓄泪的眼。“不要爱得这么无所适从,我的心里一直有你。”只是藏得深,不想被人瞧见。 记忆中他独行的身影像是一只苍鹰,飞得高,飞得远,飞向陡峭的悬崖,以雄姿俯望着地面,而她总觉得自己追不上他的高度…… “不够,对我来说还不够。我要的是你全心全意,而非因为我爱你,你才决定爱我。”他看得出她眼底的犹豫,一再想退缩。 初识时的她,双眼橙澈得宛如蔚蓝晴空,找不到一丝杂质,而不管前面有什么东西阻挡着,她都会一脚踢开,奋不顾身追逐她想要的事物。就是这种令他不得不震撼的大无畏精神,令他无法不看着她,她永远是他心中的彩虹。 但曾几何时,她眼中的光芒不再那么闪亮,虽然灿烂依旧,却少了教人无法逼视的锋芒,多了一抹使人心疼的优愁。 或许是岁月磨损了她的热情,也或许生活的压力令她隐去昔日本性,现在的她尽管同样的耀眼、明艳动人,也更增添女性的柔媚,可他却觉得仿佛再也碰触不到她的心,感觉她离他越来越远。 夏语绫呼吸一窒,心头微微抽痛。“这样不好吗?若是你不爱我,凭什么要我无怨无侮的爱你?我要留一半的空位爱自己,人不自爱,谁来爱我?” 先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如果把全部的爱给了人,那自己还剩下什么? 飞蛾扑火的爱情太勉强了,火的激烈、蛾的不侮,最后留下来的却只有冰冷的灰烬,谁也得不到最终的拥抱,只有死亡。 “不好,一点也不好,你的眼里只能看我,你的心里只能放我,你的嘴巴只能喊我的名字,你的耳朵只能听见我爱你。”他很贪心,而且贪得无厌。 她动容地红了眼眶,伸手一抚他垂落额前的黑发。“小初学弟,人的一生很长的,陪你走到最后的人不一定是我。我这人很死心眼的,不要向我要求太多对你比较好。”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他倏地捉住她的手,激动深情的强调。 轻叹了口气,她微微一笑。“那……就看你表现嚼,看你能让我爱你几分。” 夏语绫长他一岁,摆脱不掉年龄差距的古板观念,总想着自己该是那个照顾他的人,在她心里面,他还是那个在夕阳下独行的孤单男孩。 当年她接近他,是想给他温暖,告诉他世界有多宽广,在地球的某个角落里会有另一个落单的灵魂等着他,他不会是一个人。 可是后来她越线了,由一时的不忍转为对他放不下,不知不觉中,更产生了依赖,进而没注感情。 原本不知道,直到抱过了以后,她才了解他的胸膛有多宽,原来她如此需要他的怀抱。他的心跳声仿佛是她心的归属,她迷乱了。 是她忘了一件事,当年的男孩己经长大了,如今他的肩膀更宽、臂膀更粗壮,厚实的胸膛更能包容她,己足以在她头顶张开一顶保护伞,护她一生。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开动了?”听见她的回答,初日辉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邪笑。 夏语绫一怔,表情有片刻空白,“你在报仇吗?不把我活活折腾死,心有不甘是吗?”都累得她下不了床了,他居然还想…… “我想要你。”永远也要不够。 “我没力气了……”她错了,情话不该说得太快,他眼中绽放的光彩让她明白自己会死得很惨。 第十四章 “语绫,你脸红的模样真美,我爱你此时的眼中只有我。”她好美,美得宛如为他而生的白玉娇人儿,是他心中的女神。他的吻,如细雨般落下,从额头到眉毛,点点轻吻点焦爱火,令她眼皮轻颤。而后柔软的唇滑下鼻尖,刷过那抹令人动情的嫣红,舌尖如引诱的蝴蝶,飞进其中吸吮蜜津。是温柔,也是激狂,他用着折磨人的速度,一点一摘撩拨她休内的火苗,时轻时重的抚摸,口舌并用地挑逗她。他的身休非常热,逐渐升高的温度扦湿了黑发,他在凌迟她,也在凌迟自己,两具赤裸的身躯越来越靠近,几近焦烧。 “…日辉,我要……不要再玩了……”夏语绫情不自禁地拱起腰身,休内的空虚极需填补。 “我要你说出来。”他的脸满布激情的暗红,气息粗喘且狂热。 她主动揽紧他的背,手上一片湿润,尽是他的汗水。 “我要你爱我,用力的爱我,不要让我怀疑你的爱。”闻言,他腰一挺,深深地埋入她的室热。 “我爱你,只爱你——” 明明累得连翻身都觉得困难不已,可是被人死盯着的诡异感觉实在让人发寒,刺激着夏语绫每一根敏锐的神经,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寒意上身。一躺上床就十分好眠的她很少作恶梦在半夜醒来,通常一觉到天明,是个睡眠品质极优的好命人。 但是惊醒——可以这么说,却是第一回。 此时,她双目微睁,真的从睡梦中醒来,全身莫名地毛骨惊然,由脚底凉到指尖,感觉似乎有人站在床尾看着她。 男人横在她胸口的手臂仍在,些微的打呼声亦近在耳畔,暖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裸背,她是被抱着的,不应该会冷得想打颤。 那么,那个人是谁?谁在看她?! 说不上害怕,她却是不禁发冷,再厚的被子也温暖不了她,身子逐渐僵硬。 “怎么了?你口揭了吗?”见她醒来,睡眼惺松的初日辉低声问道,没察觉一丝异样,还想她喊了一夜,不渴也难。 “你的屋子闹鬼吗?”她不想发抖,偏偏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意。 他发出语焉不详的咕峡,搂了搂身边的情人。“你用脚踢醒我就为了问这一句?” 显然她不够累,无聊到找话题。 “我很冷。”空调坏了吗?温度低得骇人。 “我热得很,要再来一回吗?”他笑着抚上柔腻纤腰,大手顺势滑向前头道。 “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感觉射向她的视线似乎越来越冰冷,她益发不自在起来。 “我也是说真的。你摸摸我的小兄弟……咦?你的手为什么冷得像冰?”他蓦地一惊,连忙搓揉她的小手,不解为何在他怀抱中,她竟然还两手发凉。 “你……你看一下床脚的方向,是不是有个人站在那里?”希望是她的错觉,看走眼了。 “你睡傻了,房间怎么会有人?我上锁了……”骤地,他墉徽的声音一紧。 那是一个人,一个身穿雪白衣裳的女人,正站在房间一角不透光的阴暗处。 初日辉神经绷紧、目光一沉,冷眸凌厉地瞪视平空出现的闯入者,他的眼中有着愤怒和难以置信,以及更深一层的懊恼,挥身也幅射出张狂的怒意。 “我锁了门,你如何进入?” 以为他在跟她说话,夏语绫正想回答,但仔细一听,他冷厉的语气和对话内容又不像是与她对谈……屋子里真的有别人吗? 她的纳闷很快获得解答,下一秒,一道轻柔的女声幽怨地轻扬起,嗓音飘渺,却好似扣住他们不放。 “我不能来看我的末婚夫吗?你锁了门,但锁不上我的心。”女人如是说。她想见他的揭望胜过一切。 “未婚夫?”夏语绫身子一僵,疼痛自胸口席卷而来。 “别听她胡说,我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订过婚,是她幻想症发作,自说自话。”初日辉急着说明,不容许她对他有丝毫误会存在。 不是真的?胸口的疼痛慢慢退去,可她手上的痛楚却是立即出现,因为他太用力了,捉痛了她的手。 女人幽幽地望着他们。“你都是用我有病向你的床伴解释我们的关系,我能谅解,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而她们最后都会消失,了无踪迹。 “不是第一次……”什么意思?夏语绫没来得及细想,急躁的男声就先一步打断她的思绪。 “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她的偏执症状已经相当严重,只要我身边的女人不是她,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驱离对方,甚至做出伤害别人的行为。他早就无法忍受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可怕女人。 “你爱她吗?”她只想知道这件事。 “不爱,我从来没爱过她。我心里只有你,我对你的爱无可取代。”从以前到现在,他的心只允许她进驻。 显然地,初日辉一番表态的爱语,引发“未婚妻”的极度不满,女人原本轻柔似水的软嫩噪音害时变得尖锐。 “你说你爱谁?你和我上床、夺走了我的第一次,不只一次地抱住我……你和我欢爱时有想过你不爱我吗?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喜欢骗人?”他绝不是不爱她,只是还没发现自己爱她。 “你说够了没,高洁儿?你敢说你没有算计我,逼我和你在一起?”他只怪自己愚蠢,被蒙蔽双眼。 高洁儿的外表柔弱高贵,一如她名字给人的感觉,五官细致如同洋娃娃,笑容更显得无邪、纯洁又天真。 但谁也想不到,她竟敢在酒里下药,趁他酒意甚浓、欲火焚身时摸上他的床,与他在床上厮磨一整夜。 次日,刚醒来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看到满脸娇羞的她全身赤裸地躺在他怀里,身上有明显欢爱过后的痕迹,而他一样光着身子。 他以为自己酒后乱性侵犯了她,为此一直自责不己,良心上的不安让他想试着接受她,毕竟犯错的人是他,他不能不负起责任。没多久,她说她怀孕了,是那一夜有的,他更加愧疚地想弥补。 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他八成会一直相信包着糖衣的毒药是甜的,绝不会知道她用满口谎言掩饰自己的恶毒。 某一天,一位曾经当众向他示爱的日本女孩出了车祸,伤势危及性命,基于他们共同朋友的恳求,他到医院捐血,准备救她一命。 可是在手术室门口,他却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天使般善良的高洁儿居然用刀割破急救的血袋,还一脸笑意地说:“没撞死你也要你活不成,敢和我抢男人,你去死吧。” 他忘了自己怎么高开医院的,挥浑噩噩地走了好长一段路,也有了领悟,开始回想两人从何时越走越近。 不想则己,越想他越心惊,两个原本无交集的人怎么会揍在一块?他巧遇她的机率在这阵子高得高奇。 后来,在霍子和四非的旁敲侧击下还原了真相,原来她才是始作俑者,那时不到二十岁的她计划了这一切,包括假怀孕。 不,应该说怀孕是真,孩子却不是他的。虽然之后他又和她发生过几次关系,但为了确保不再伤害她,他做了万全的防护措施,不让她受孕。 不过也因如此,她便一口咬定是第一次时怀上的,而对于那一夜他全无记忆,自然全盘相信。 “是你爱我,说想跟我在一起的。我只是个柔弱无助的女子,需要照顾,哪禁得起你一再的温柔爱怜?你还说爱我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幸福。”高洁儿神情向往的说。怎能不爱她?她是如此的爱他,爱得不顾一切。 “你说谎,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要自欺欺人到几时?”他所谓的“照顾”,是因为他曾以为她真怀了他的孩子,所以有责任要让他们母子俩衣食无缺。 可就算如此,那时他也没想过结婚,他很清楚自己不会娶她,因为他不爱她。 谁知,她竟威胁他若分手就要告他强暴,信誓旦旦说他和她发生关系时,她未满十六岁。 因此他又被迫和她交往了半年。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之后她自个露了馅,在热闹的庆生会上,她的生日蛋糕上插着十九岁的蜡烛,她根本不是自己所说的未成年少女。 洁白织指轻拔发丝,高洁儿一派优雅地轻笑。“这位不知名的野猫小姐,你该离开了,请把这张床让给我和我的未婚夫。我们许久未见了,有许多离情要诉,他……这方面很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夏语绫楞住了。这是她该走了的意思吗? “该离开的人是你。很久以前我就和你没有半点瓜葛了,你最好记住你有多不受欢迎,不要逼我亲自送你一程。”初日辉没给她难看,是顾念两家多年的交情,他父亲初京华与高洁儿的父亲是商场上的朋友,两家不但生意往来密切,私交也不错,所以两人自小认识玩到大,多少也有些感情。 但,对他来说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类似于足的情分。 高洁儿以手轻捂住嘴,略咯发笑。“亲爱的,你又玩起依依不舍的游戏了,这只猫儿才刚上手,没玩过瘾吧?你想拔了它的爪子才放手对不对?” 别人或许听不出她话中的含意,初日辉却明白她隐含的恐吓。 “你敢碰她一根寒毛,我会让你后悔重回台湾这块土地。” “呵……瞧你认真的,真把我当成敌人了?我是最爱你的人,绝不会让你为难的。”高洁儿翩然走近,坐上大床,一手压住被褥的一角。 夏语绫困窘地不晓得能做什么,她没穿衣服,被子又拍不回来,光裸着双肩十分不自在。 “我再说一次,出去,你让我开始不耐烦了。”初日辉眼神冷酷,保持警戒地说。 一般在主人的怒目驱赶下,来客通常会识相的离去,即使不甘愿,也多半会迫于主人严峻的态度而有所收敛。 但是出人意料地,不吵不闹的高洁儿却动手解开了胸前上衣的第一颗扣子,慢条斯理地脱起昂贵的雪纺纱洋装…… “三个人比较不寂寞,反正这张床够大,我们挤一挤,说不定还能有番旖旎的激情……” 见状,忍无可忍的初日辉终于爆发摄人气势,下床快速取过掉在地上的长裤穿上,再走到窗边一把扯下及地的厚重窗帘,不怕把人砸伤似的将之扔向寡廉鲜耻的高洁儿。 窗帘被扯下后,顿时一室明亮,窗外的阳光煦煦透窗而入,使得室内一切事物清晰可见,毫无遮掩。 同时,一具洁白无瑕的半裸雪躯也张显在光线下,纯白的洋装己褪到足躁,美得不可思议的一双嫩白长腿恍若透明,肌肤嫩白莹亮诱人的光泽。 但仅是一刹那,一块深蓝的厚布立刻迎头罩住她,而后初日辉便上前将她一层层包得紧实,就算她想挣开也困难,一条系绳还从她腰下往上绑,打了死结。 不过光是儿秒钟的抬眸一视,夏语缓随即认出她是谁,除了更显娇艳妩媚外,她美丽的五官和轮廊未有太多变化,一如从前—— 她是当年陪他练琴的漂亮学妹。 “原来你喜欢玩更高级的,口味稍微变重了些没关系,我是你身休里面取出的一根肋骨,自然要配合你。”高洁儿无所谓的表示,反正迎合他是她活着的目标。 第十五章 夏语绫错愕地张大嘴。不敢相信在层层窗帘布的细绑下,这女人居然还能从两腿间丢出薄薄的粉色蕾丝底裤?! “喔……日辉学弟,你们要不要移驾客厅好好谈一谈,不要再做出对心脏不好的惊人之举了。”她承认向己老了,禁不起惊吓。 “你叫我学弟?”他不悦地冷哼一声。 她干笑地愉拉被子,遮住胸前春光。“她自称未婚妻,我总不好掠美,只能占着学姊身分捞个便宜。” 他一听,更加不满。“若有人能称为我的未婚妻,那人非你莫属,你别想把我推给别人。” 听到初日辉把自己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头衔给了男一个女人,高洁儿眸光一闪,又有了动作。 见到胸罩滑落地板,夏语绫直想抱头哀嚎,简直哭笑不得。末了,她无奈地叹了口何一气。 “去和她谈谈吧。你不怕被人看光,我可不想光着身子见人,我还有廉耻心好吗?”非要她吼一吼,他才明白她也是有脾气的人吗? 他看了看她,大眼瞪小眼,眠着唇退让了。“不许胡思乱想,我和她早断得干干净净,绝对没有不清不楚的牵扯。” “嗯,我听见了,你可以把衣服穿戴整齐了,袒胸露背的未免太养眼。”她忍不住说多了一句,口气有点酸。 闻言,他绷得死紧的俊颜总算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吃味了?” “是打翻一桶醋。我现在看你越看越不顺眼,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碍我的眼。”她故意骂道,一副他有多讨人厌的样子。即使多了个外人在场,初日辉还是大笑,低头吻了吻最爱的女人。 俄喜欢你为我吃醋,吃越多越好。”表示越在意。 夏语绫不以为然地轻哼,“女人醋吃多了就代表她的男人不够好,才让她没有安全感。” “有点道理,那你以后少吃点醋好了。”他边穿衣服边注意她的表情,唯恐高洁儿的出现让她心里不舒服。 “你做不到让我不吃醋吗?你……”她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了正在用眼神杀她的女子一眼。“你先把她绳子解开好了,文明人有文明人的作法,裸休相见好像退化成野兽。” 其实她话中之意也是说给高洁儿听,感情的事不宜太激进,好好地说并不难,用不着使出最激烈的招式,损人不利己。 也许高洁儿常用这一招逼退其他女人,一见正牌女主角来了,少有人还会厚着脸皮留下来,更别说想来个水乳交浓的三人行。 可惜这一回,高洁儿搞错对象了,学美术的夏语绫根本不介意谁裸休,而且以素描的角度来看,一丝不挂的身休曲线才是最美。 她是替她难为情、替她感到不值,也不希望自己布满吻痕的身躯刺激到她,毕竟同为女人,她知道那种受伤的感觉,因此不想以自己的“战绩”去伤害别人。 夏语绫的心真的是柔软的,像豆腐一样,会设身处地的为人设想。但是她的一番好意,高洁儿听不出来,反而对她更妒很有加。 “我肯和平对谈,那也要看她肯不肯放下成见,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所谓的理性。”初日辉看也不看身后的女人一眼,兀自拿了自己的衬衫和短裤让他亲爱的小夏学姊换上。 至于她原本的衣服嘛……惨不忍睹,没有吐满秽物的也被揉成梅菜干,堆放在洗衣篮里。 “小学妹,自重人重,你要选择用人的方式,还是他直接把你当垃圾丢出去?我相信有自尊的人,都不会愿意像个初生的婴儿,光溜溜地走在一群人面前。”夏语绫口气不卑不亢的说,不带半点说教意味。 “你喊我“小学妹”?”高洁儿这才注意到她有些面熟,目光隐含探素。 虽然不是很合身,可有了衣物蔽休,夏语绫终于能大方掀被下床。只是两腿还有些无力,若非某人扶着,只怕她真要腿软,跌得难看。 “我是南陵高中的小夏,你应该听过。” “小夏……你是小夏学姊?!”高洁儿蓦地眼神一突,嫉妒多过于惊讶。 会知道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学姊,而是她和初日辉走得太近,近到让人无法忽视。 那时他大部分时间几乎都留给她了,根本无暇分给别人,而国中部的她虽听过“小夏学姊”的辉煌事迹,却是从没见过本尊,直到毕业典礼那一天,也正是她最感屈辱的一天。 她以为,她最喜欢的日辉哥哥找上她练合奏,是为了代表在校生欢送毕业生,因此她非常兴奋地练琴,把手指磨破了也不在意。 可是,当她穿着从欧洲空运来台的水蓝色小礼服等着上台时,他却目光直视着前方,看也不看她一眼地从她面前走过,站在她出借的白色钢琴旁,邀请毕业生代表…… 真的很难听,非常难听,简直糟蹋了世上最美丽的曲子,弹出不及格的琴音。 这时她才晓得,毕业生代表就是日辉哥哥口中常说、让他气得牙痒痒又拿她没辙的小夏学姊。 当时,她真的恨极了,在每个人都哭得泪眼汪汪时,只有她哭不出来,因为她被遗忘了,没人看见她无声的哭泣。 “崛,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莫非她弄错了?夏语绫有些困惑,却仍是走过去替高洁儿解开她身上的系绳,在窗帘布落地前又赶紧递了衣服给她,让她不致光裸着身子。 只是初日辉不放心,随即也上前拉开她,不让两人靠太近,保持安全距离。 高洁儿看到他们的互动,气得红了眼,“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早和他一刀两断了,从此再无联络?为什么还不要脸地缠上他,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你配不上他、配不上他……”她不许这女人又回到他的生命,他是她的。 “哪有断?只是没碰面而己……”夏语缓吓一跳。学妹好像有点澈动……不,是太激动了。 她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吗?为何学妹的及应会这么大? “你住口,谁说我和她一刀两断了?是我找上她,决定跟她在一起,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你介入的余地,你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初日辉很不客气的反击。他晓得他的小夏不会用恶毒言语攻击人,只会怜悯对手。 “没有我介入的余地……我是多余的人……”高洁儿哺哺自语。她多年来的恐俱终于成真了呜?不管用了多少下流手段分开他们,还是徙劳无功。 可她不相信她的努力收不到成效,她的自那么用心地破坏,也得到过他,不可能又回到原点,败在同一个人手中。 “少了她就没有“你们”,她哪能和出身世家的我相提并论?你别傻了,真正配得上你的人是我,我们才是天作之合。” 高洁儿表现得像一点也不担心,好似他终究会是她的男人。其实她很害怕,更缺少信心,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像光和影的互补十分和谐,也刺着她的眼。 她从以前就觉得他们之间有扯不开的无形牵绊,好似无光不成影。 但是,她偏不信自己拆散不了他们,她认识他比小夏学姊还早,也比学姊更爱他,门户相当、家世匹配,何况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小夏学姊算什么?绝对抢不走她自幼为自己定下的新郎。 而她也成功了不是吗?后来他们一个在台湾,一个在美国,相隔千万里见不到面,感情自然就淡了…… “傻的人是你,我有什么好,值得你执着不悔?我不爱你,从没爱过,你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追逐一个心里早有所爱的男人。”初日辉望着怀里人儿,眼里布满浓得化不开的爱恋。 他的专注、他的深情、他的为伊情长,高洁儿看得好恨。 “那是因为她是魔女,她迷惑你、对你下咒,让你不论走得多远都想回到她的身边。她是邪恶的女人,你入魔了。”她才不傻,她是太聪明了。 “那又如何?她下了情咒,我心甘情愿着魔。爱她是我唯一的选择,这是你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他残忍直接的说。 高洁儿倏地握紧拳头,指尖刺入掌心,面无表情地白了一张脸,一摘、两摘的血滴从她指缝间摘落。 “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会在年底结婚。”正如《微笑佳人》杂志里的报导,他们的婚讯早已公布全球,举世皆知两人将举行婚礼。 “只有你一个人的婚礼吗?请怒我无法前往观礼”初日辉说到一半,怀中的女人用力扯了他的手臂一下。 “别说了,她在流血。”夏语绫肇起眉。学妹这样不痛吗? 初日辉一把扯住欲走过去察看的她。“别过去,她自找的,你的好意在她看来只是炫耀。” “可是不上药不行,万一感染变蜂窝性组织炎……”见他过去拖拉着不肯离开的高洁儿,夏语绫吃惊地瞪大眼。 “喂喂喂!你干什么?她没穿鞋子……”他一定要这么粗暴吗?对我见犹怜的娇弱女子动手动脚? 他绝然地说:“一劳永逸的方式就是将她丢出去,没有绝对的残忍,她永远也不会死心。” 砰的一声,高洁儿被阻隔在门外,纵使她不肯离开,还是难敌男人的气力,整个人像破布娃娃被扔向门口。 好笑的是,送走她后,初日辉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搬来沉重的柜子挡住门,又用笨重的沙发在前方增加阻力。 他太了解高洁儿的行事作风,她能登堂入室肯定是以弱女子之姿,向楼下管理员谎称两人是情侣关系,管理员一时不察听信她的谎言,或许自告奋勇送她上楼,顺便用备用钥匙替她开门。 而她的下一步,大概就是请人来拆门吧。那他就没办法了,只能任由她通行无阻。 夏语绫一脸的狐疑不解。“那一年我明明看见你吻她,而且你们还吻得难分难离,现在你怎么狠得下心对她这么无情……喝!” 他不是正在推东西挡门,怎么会一下子就飞到她面前? 一张男性脸孔突然放大近在眼前,任谁看了都会吓一跳,惊俱不己。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吻她?”初日辉的表情非常难看。 见他像是要来讨债的臭脸,夏语绫顿时语塞,支吾两句,“不就崛,那一年……” “哪一年?” “就你高开台湾的那一年,你们在你家门口拥吻……”想到那三幕,她心口还是有点发酸。 “你为什么不救我?”他忿忿地哑着嗓音指控。 “啊?”救他?她不禁怔愕。 “毕业典礼过后,我们约好了隔日要约会,可是当晚我……琳了雨,昏倒在阳台上,一早佣人发现我时,已高烧到三十九度半,之后就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他惦记着要赴约却起不了身,身边来来去去的只有家里的佣人,想见的她却没出现。 “咦?你生病了?”那他的失约果然是情有可原。 “然后我的身休才一好转,可以稍微下床,我父亲就急着送我出国,根本不顾我的意愿。我一直想着谁会来教我,却等不到半个人。”也是那时他才惊觉自己没有半个朋友,除了她。 第十六章 所以到美国后,他才值强自己多了霍子和四非这两个朋友,至少他有危难时,不再怕找不到朋友帮忙。 “可你的确是抱着她……”她看得一清二楚,不像被强迫。 他气得咬牙,亲身示范什么叫“身不由己”,猛地大力抱住她。“因为我那时还虚弱得站不住脚,她把嘴揍上来的时候我根本推不开。她抱着我的力道,用力到连我的骨头都在痛。” 可可怜,真可怜,她现在知道被强吻的滋味,他可以放开她了。她不只骨头痛,整个骨架都好像快被他捏碎了,痛到眼泛泪花。 “太过分,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叫我拍那种广告?我不拍了,我要解约,谁敢叫我拍,我跟谁翻脸……”汪雪一脸愤然地闯进生父家中,不管父亲元配的脸色有多铁青,她一把抢走对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继续自己疯婆子似的叫骂。 身为新一代偶像,她一入行就得到许多关注,没多久便红透半片天,一下子成了公司的摇钱树,自然备受礼遇。从小没受过挫折的她,自认为是一代巨星,用要用最好的,穿要穿最美的,什么东西都要比人好,骄纵不可一世。 目前为止她人生唯一的受挫,是被个小咖广告人换角,说她表现得不够好,这个仇她至今记恨在心。 没想到,刚签下一个广告合约她竟又遇到那个人,一口气咽不下,只好处处唱反调,但人家反而整得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身白里透红的雪肌玉肤也因拍摄工作被太阳晒成黑炭。 康金宝不悦地低斤,“小声点,雪儿,没瞧见你姑姑在场吗?还不喊人?”真是的,她那个妈怎么教的?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汪雪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姑姑。”有看到就好,干么要礼数周全? 她咕嗽地埋怨着,却无损天生的明星气质,花一般的容貌美得教人看傻眼。 “小雪儿越大越漂亮了,到姑姑这儿来,让我好好地瞧瞧你。”康月虹慈爱地招着手,对于五官有几分神似她的小侄女特别疼爱。 由于没有孩子,她把兄长外头的私生女当自己女儿一般,反倒是晓岚、晓晴和她不亲,因为她们的家庭深受第三者介入之苦,所以对她这个曾为情妇的姑姑无法谅解,认为她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资深小三。 “姑姑,你要帮我出气,不能任由我被别人欺负。我帮自家人拍广告还得受气实在太没天理了,打小到大我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可是大明星耶,用得着看人脸色吗?汪雪不满地嚷道。 “说说看,别人怎么欺负你?有姑姑在,我给你撑腰。”康月虹微微一笑,看娃女气呼呼的,准是旁人不懂得伺候她。 一听有人可当靠山,汪雪立刻畦啦畦啦地诉苦,“你看我的手脚都磨破皮了,他们还不准我上妆,叫我素颜上镜。一个镜头拍了又拍仍不满意,居然还叫我扑倒在地用爬的……” “什么?这么超过?你没说你是我康月虹的侄女吗?瞧你这手脚都肿成一片了……谁敢这般狠心欺凌我家雪儿?”康月虹这下也直怒了。她没出面晃两圈,就连她的侄女也敢亏待了。 “我说了,可是那个人说是上头同意的,要我只管拍,有怨言尽管找人说去。如果我是不中用的花瓶,他们倒可以安排跑龙套的角色让我露露脸。”她汪雪耶!非主角不当的大牌,竟敢要她沦为陪衬的布景! “谁的胆子这么大?是陶经理吗?他算哪根葱哪根蒜,风华集团是我家的,哪天叫他走路,他想待也待不住。”因为她会先开除他。 一听“我家的”三个字,汪雪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姑姑有权力作主吗?我以为风华集团的主事者姓初。老头子快不行了,由儿子接手,不过你的继子好像不怎么买你的帐。” 当面被吐槽,康月虹面子有些挂不住。“谁……谁说我制不住他?回头我就说说他,要他跟你赔罪,让你漂漂亮亮地上镜头。” “可是他理都不理我,我上前找他攀谈,他词严厉色的叫我滚开!我想多开口说一句话,他冷厉地一瞪眼,我就忘了要说什么。”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教她气上半天了。 她可是个大明星,主动找上他竟然还被推开,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好似当她是挡路的障碍物,更不配碰他一根寒毛。 “那是呃,工作,他在上班时间比较严肃。”康月虹找了个借口安慰道。 “才不是,他对另一个工作人员可好得很,一下子送蛋糕,一下子递热茶,一下子又拿椅子给那人坐,两人旁若无人的谈笑,简直是令人气恼的差别待遇。”结果她就像没人理会的小媳妇,只能自己窝在一个小角落。 “咦?是这样吗?”康月虹狐疑的干笑。 那个当她是仇人、终年冷冰冰的继子会笑? “我不管啦!姑姑你一定要替我作主,大不了我不拍了,也绝不让人踩在我头上。”汪雪说的是气话,其实她巴不得嫁入豪门,和她姑姑一样成为穿金戴银的贵妇。 “怎么可以不拍?太任性了,你知道这要赔偿多少违约金吗?”康金宝责备女儿道。看了合约之后他大吃一惊,下面一行小字吓得他差点从椅子跌下来。 片酬高得离谱,相对的,违约金也不低,是它的十倍,一笔天价。也就是说,她非拍不可。 汪雪露出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说:“反正你又不是付不起,给了就算了,省得活受罪。” “什么叫给了就算了?你晓得那要多少钱吗?足足有两亿。”以前他由公司回扣东挖西挖,还能挖出个数目,现在那小子看得紧,他连三、五十万都难到手。 “有两亿呀?”汪雪仅只眉头一肇,态度仍是不以为然。 “花钱容易赚钱难,要省点用,外面那种女人养出来的女人就是不知惜福、浪费成性,她要是有钱叫她自己付,休想再从我口袋里拿半毛钱。”王美珠语气尖酸的嘲讽,看不起丈夫外面的私生女如此盛气凌人。 货烂还想充好瓜,戴上皇冠也成不了公主。 “你说哪种女人呀?我妈是你能批评的吗?要不是我妈把老公让给你,你今天能当上康夫人?”不就有几个钱,神气什么? “穷酸人家的孩子就是上不了台面,就算表面光鲜亮丽,私下也低残。有本事你叫她来抢呀,我用钱砸死她。”王美珠摆出阔太太嘴脸道。 “你……” “够了,两人都给我少说一句,我这会没空处理你们的事,你们一个回房、一个回家去,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嫌他烦心的事还不够多吗? 康金宝发怒的一喝,妻子和女儿互瞪一眼,才不太高兴地分头高去。 “哎呀,你也别对雪儿太凶,她还是个孩子。”见大嫂回房后,康月虹又为侄女说话。 “都二十四岁了还小?这习蛮个性也不知谁受得了?叫她办点事还搞砸了,存心让我过不下去。”本来他巴望着她能成气候,谁知她连边也摸不着。 康月虹皱起柳眉。“真有那么糟吗?他不是才回来半年,有办法压制你们这班老臣?” 他冷哼。“我们都小看他了,以为他是不成材的败家子,其实他先前的不动声色只是让我们疏于防备,暗中再——拔桩。” “看来是棘手了些,你有什么好主意对付?”初家财产不能尽落那小子手中,她委曲求全多年不是要看人吃肉,结果自己连喝汤的分也没有。“所以我才找你来商量,看看那事成了没有,有了筹码在手上,我们就多一份胜算。”他不能再输了,否则真的会没有退路。 她似优又似喜,下意识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医生说两个月了,可是着胎不稳,加上我又是高龄产妇,恐怕容易流产,或是生了个唐氏症小孩。” “管他唐氏症、李氏症,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就对了,再怎么说也是初京华的小孩,他敢说不要吗?”说不定孩子有病还分得更多,以补偿孩于异于常人的需求。 “可是我怕他不高兴,我偷偷地瞒着他做试管婴儿,他知情后肯定会对我有微词。”康月虹并不想得罪丈夫,毕竟夫妻多年,她对他还是有感情。 “你在担心个什么劲?这些年来,他有对你好过吗?你何必在乎他的感受。反正是半条腿进棺材的人了,你要多为自己想想,攒点钱在身边才实在。”人有钱,走路才有风,人人争着吹捧。 她想了一下,眉间的皱折为之松开。“不过那小子怎么办?他总是个麻烦。” 康金宝阴沉地冷笑。“还用得着说,等确保你肚子里的胎儿能活到顺产,咱们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笑得挥挥。 “你是说……杀了他?”她吞了口口水,脸上微露俱意。 “收起你的妇人之仁,想要保住你的荣华富贵就要狠心点。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不择手段才能大富大贵。”风华集团这块大饼他要定了 “好吧,需要用钱时就说一声,我尽量配合,不过不可以拖我下水……”她还想安安稳稳地当她的初夫人。 “知道啦,想吃鱼又徽得捉,你这好逸恶劳的个性要改一改。” “杀人取财是最笨的方法,你们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吗?”一道柔清低嗓突地传来,作贼心虚的康氏兄妹惊得差点跳起来。 “谁?”康金宝低鸣。谁敢偷听他们说话? “我教你们一个又快又方便的办法,不需要夺人性命。”人,是她的。 婀哪婉约的身影缓缓走近,白雪般无瑕的容颜美得令人屏息,是高洁儿。 “喔?是你呀吓我一跳。”他吐了口气。这女人老是神出鬼没的,早晚被她吓破胆。 “你们知道汪雪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吗?她是个女人。” “女人??”两人面面相觑。 “她是初日辉的罩门,只要扣住她,他就会乖乖为你们卖命,任凭差遣,而且一分财产也不会跟你们争。” “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不许让她靠近,不要相信她所说的话。尽量与人为件不落单,过马路要左右看清楚,一有末熄火的可疑车辆要赶紧远高,往人多的地方走,不往暗巷——” “刚下完蛋的母鸡妈妈,你会不会太把人优天?小学生都知道的事用不着一再重复。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怕我不见了吗?”夏语绫受不了地打断他的话。她还不至于单纯到人家给她一颗糖吃,就笨得跟人家走。 初日辉神色严肃地告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谨慎一点总没错。你不是她第一个对付的人,却是她誓在必除的目标。” 因为高洁儿知晓她对他的重要性,而她也是唯一让高洁儿有危机意识、视为头号大敌的女人。高洁儿大概以为没有了语绫,他就会接受她,被她的深情打动…… 总而言之,高洁儿是一个病得不轻的危险人物。 “誓在必除?”夏语缓失笑。“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吧。她看起来风一吹就倒,我的胎臂还比她粗呢,轻轻一推她八成就倒个四脚朝天。” 第十七章 她不甚在意的态度令他相当优心,眉间拢起一座小山丘。“我指的是心狠,她可以不必动一根手指头就要了你的命,煽动人心的伎俩也是你我没见识过的,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承受不了失去她的后果,他只好凡事小心为上。 “她真的会害人?”闻名国际的美女钢琴家,有必要为了一段得不到的爱情赔上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声吗? 夏语绫抱着几分怀疑,希望是他想多了。毕竟人再怎么坏也有一分良善,应该不会傻到把自己的未来也赔进去。 可是,一想到高洁儿令人发颤的举动,她又忍不住头痛不己。 那天被初日辉丢出门外后,高洁儿居然还不走,更叫人搬来一台钢琴,连续十小时在他住处门口弹琴,一分钟也不停止。幸好他住处一层楼只有三户人家,隔音设备又做得不错,她弹得再久也没有引起其他住户的抗议声浪。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高洁儿用音乐扰人,山人自有妙计回报,没想到初日辉屋里的衣柜内侧竟有一扇上锁的小门,门一拉开是自动照明的阶梯,它互通楼下另一户住家。 原来“狡兔三窟”是这种用法,为了避开痴缠的高洁儿,初日辉回台湾后一共买下这栋大楼上下三层住宅,中间那一户建有一条秘密楼梯通行两处,房子则分别登记在陶四非和霍子旗名下,其实他才是唯一的主人,那两人只是挂名。 可怜的高洁儿不会想到他有这一招,依旧苦苦地在外头守候,十根手指都快弹出血丝了,还得不到半点回应,守株待兔的方式失效,一片痴情付诸东流—— 思及此,夏语绫噗嗤一笑。她的魔女功力根本还不及冷酷学弟的一半,他磨成精了。 “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笑得出来?!当我开玩笑吗?你就不能多为我的心脏着想,别让它时时刻刻高挂着,无法放下。”唉,瞧她一皮天下无难事的笑脸,他如何不优心忡忡,为她担优。 “我不是在笑你,刚才我是想到她弹了一整天的钢琴,不知道我们该不该付演奏费?”可惜一遍又一遍不间断,再好听的琴音最后也变成噪音。 他一听,嘴角轻轻一扬。“反正我们又没听见,用不着付费。” “是呀,有谁想得到孤傲冷摸的男孩将来会变成狡猾商人,满脑子谋略,反将人一军,害我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她魔女宝座要让贤了。 “是兴奋还是惊讶?你一双眼明明就在发亮,我都怀疑要不要戴上墨镜了,以免被闪瞎双眼。”初日辉笑看着她说。她根本像恶作剧的小孩,之后还故意从楼下坐电梯上楼,和高洁儿打照面,说了声哈咯。 那时他陪着她在电梯里,看见高洁儿的神情着实精彩,先是错愕,继而不解,接着就满脸怒火,难得失态地快步冲向电梯,想捉住不该出现的人。 但毕竟是没有劳动的名门闺秀,运动量明显不足,高洁儿动作不够快,没赶上电梯关上门的速度。 “哎呀,不要揭穿我的坏心眼,因为她实在太固执了,我才想小整她一下。”夏语绫一撅嘴道。 他低叹地搂住她。“你不是想整她,而是不忍心她伤害自己,刻意在她面前出现,也是为了让她早点停止自残的行径。你这见不得别人难过的心态,迟早会害了你。”她怠是替旁人担一份心,这也教他着实放心不下。 “拉人一把怠好过良心不安,最起码我对得起自己,无愧于心。别人若是要害我,就算我什么事都不做也会祸从天上来,与其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她认真的说。人的幸福取决于态度,用力去生活,活着才有意义。 对于她的乐天想法,他只有苦笑以对。“你呀,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当然是后者。不过我是“难得糊涂”派,偶尔笨一点也无妨,日子要是太计较,就过得不快乐了。”常存喜乐心,欢笑自然来。 “从以前到现在,我很少说得过你,你的厚脸皮天下无敌。”他甘败下风。夏语绫小有得意地捏捏他两颊。 “你也不差呀,尽得我的真传,看来学姊传承有方呢,亲爱的小初学弟。”她指他的脸皮也很厚,老是跟她比赖皮。 “还叫我学弟?!你想再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吗?”他倒是很乐意陪她一起“做运动”。 她横娣他一眼,稍有怨言。“还说呢,那天我没回家,爷爷奶奶急得快要报警了,我从没晚归不打电话先知会一声的。”结果她是被困在床上,让他折腾得死去活来,还遭人“捉奸在床”……啧,这些事她自己都没脸说出来让人笑话。 初日辉莞尔一笑。“我替你打了。” 然后被她爷爷臭骂一顿,足足念了半小时之久,所以她才没挨训,奶奶反而做了不少补汤给她补身休。 “对了,我不是喝了不少酒,怎么没有宿醉的毛病?”太奇怪了,莫非她能自动把酒精分解、排出休外? “我看你吐得难受,买了解酒液喂你鸣下,没料到亡羊补牢也有用。”忽地,他想到什么似的,由西装口袋取出一只方型盒子打开。 “把这个戴上。” “咦?这是……”看见一条钻石项链,她怔了一下,伸手一摸,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缩回手。 “顶链上装了微型晶片,具有卫星监控功能,戴着它不论你身在何处,我都能追踪到你的行踪。”跟她有关的事,他万分之一都不赌,他输不起。 他的大手笔真令她咋舌。“没必要这么浪费吧?钻石很贵耶!”居然充当追踪器,太阔气了。 “没有你的安全重要,任何宝石也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要你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我爱你,夏语绫。”唯有她,才是他的闪亮钻石。 夏语绫吸了吸鼻子,笑得灿烂。“我也爱你,初日辉,你…。。怎么了?”毫无预警地被他一把抱紧,她快喘不过气了。 初日辉不让她看到他湿润的眼眶,嗓音沙碰的说:“这是你第一次说爱我。” “很感动?”她捉弄地用手指点点他的背。 “是想掐死你,这句话竟让我等了这么久。”害他几乎要以为她不爱他,和他在一起只是“垂涎”他线条优美的肉体。 “其实……你更想吻我吧?”她一脸轻快的间,故作俏皮地眨眨眼。 他忍不住笑出声。“没错,我想吻你,想把你狠狠地揉进身休里。” “来吧,那你还等什么?”她可是最合作的受刑人。 夏语接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闭上了眼,下巴抬高、微仰起头,水嫩红唇微微一呱起,漾着动人的光泽。 “他在等我们自动散场,好把你搂到角落吻个过瘾。吼!拜托,小夏你也太不知羞了,像个花痴一样没怀送抱,好歹也矜持点,给我们女性同胞挣点颜面,我都快羞于承认你是我同学了。” 一阵闷笑声骤起,仔细一听人数还不少。 夏语绫一顿,缓缓张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和初日辉身旁还有人。 “玉菁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群鬼呀?没有脚步声,无声无息的。 “早就在这候着了。两位浓情蜜意、难舍难分也太琼瑶了吧?我们搞创意的只想填饱肚子,麻烦两位不要来抢戏。”就他们你侬我侬,一票工作人员眼巴巴地看戏,口水流了一地。 “少调侃我,你当初和你家那位老爷闹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我可没笑过你一句,还帮你打圆场。现在你是新人娶过门,媒人丢过墙呀?”恩将仇报。 “哼!讨起人情来了,至少我没在拍片现场谈情说爱吧?行事高调到令人眼红呢。”张玉菁目光带笑,故意酸溜溜的说。 其实好友情有所托,她比谁都高兴,更希望真心相爱的两人未来无灾无难,能平平顺顺地牵手走完一生。 毕竟她也算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从学生时代一路挺好友到出社会,看纯情校园恋曲终于有了下文,转为成人版浓情,她也十分欣慰。 “咦?拍片现场!”过得太幸福的确会让人变迟钝,夏语绫愕然的睁大眼,一脸状况外。 只见一大票人插着嘴或侧过身偷笑,灯光师、摄影师和其他工作人员,甚至是留着落腮胡的导演,没有一个不用有趣的眼神看着他们。 此情此景,饶是脸皮特厚的夏语绫也不好意思了,难得两颊徘红,她娇镇地瞪向眼露笑意的坏男人,怪他没说一声就直接将她送到片场,害她以为在广告公司楼下,才敢肆无忌惮地“调戏”他。 现在她是丢脸丢到姥姥家,看来真要戴面具出门了,免得有人朝她丢番茄,高喊不要再大放闪光…… “回神呀,小姐,不要一直露出深受男人宠爱的幸福表情,要不然那些老婆跑掉、交不到男朋友的痴男怨女会很想拿刀砍你。”张玉菁取笑着说。 “谁老婆跑掉?她是回娘家坐月子。” “什么交不到男朋友?太看不起人了,明天我们交十个、八个让你瞧瞧……”张玉菁逗趣的玩笑话一出,所谓的“痴男怨女”立刻群起挞伐、抗议她所言不实,你一句、我一句地要证明他们不是没人要的滞销货。 笑闹了一会,大家才各自散去,回到工作岗位待命,准备拍摄下一幕。 “张玉菁小姐,不许欺负我老婆,她可是我疼入心坎的宝贝。”初日辉故作正经的说,深邃黑眸饱含对某人无尽的爱意。 “去去去,八字还没一撤呢,少在我面前称公喊婆。还有,千万不要突然对我太客气,还“小姐”咧!我怕半夜作起恶梦,哈哈哈。”一说完,张玉菁自个儿就乱没形象地哈哈大笑。 没办法,谁教他们太熟了。 初日辉摇头,对这女人的八婆性格不敢领教。“我把她交给你,你最好给我看紧点,别把人给搞丢了。” “安啦安啦,交给我万无一失,用不着你威胁我也会盯牢她。小夏是我们公司的创意主力耶,没有她,我家小宝就买不起奶粉了。”她说得可怜兮兮,一副仰人鼻息的米虫样。 “你结婚了?”他扬眉笑问。真不可思议,没想到个性疯颤的她这么早就嫁出去。 “对呀,我老公你也认识,他以前是我们学校——”一提起心爱的阿哪答,张玉菁双眼就好像充满爱心,欲罢不能地想大声歌咏另一半。 “喂,你有完没完?没人要听你落落长的家务事。黄脸婆要上戏了,你来帮忙拿打光板,光线不够。”不想好友继续叽叽喳喳,夏语绫决定物尽其用。 张玉菁没好气地一哼,“看吧,到底是我欺负她,还是她欺负我?我是她上司耶!她竟敢使唤我,把我当小姐身边的丫鬓,操得很上手。” 初日辉微笑,对这埋怨不予置评,头一低,不忘叮嘱心爱女子,小心点,晚一点我再来接你。” “嗯,我等你。”她点头,笑着踞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啄。 “太小家子气了。”他俯下身,给了她火热的一吻。 现场发出一阵叫好声,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有人大笑地喊赞、有种,众人纷纷为这一对大方的有情人喝采。 第十八章 但是,前头是一片欢笑声,遭受冷落的汪雪却顶着一头怒发冲冠的鸡窝头,愤然地瞪着抢走她丰采的女人,不甘心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易人。 “……我请吃麻辣锅,感谢大家这阵子的照顾,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每个人都要到,全部开销由我买单……”吃什么麻辣锅?结果吃到荒郊野外,还被几个男人架住? 因为汪雪一句“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夏语绫被迫合群,心想汪雪刁蛮的个性被磨去不少,懂得体谅人了,才会在一收工就吆喝着自掏腰包请客,好慰劳大伙儿的辛劳。所以,她也和一群人预备一块吃大餐,大家嘻嘻哈哈地走出拍片现场,分批前往火锅店会合。 汪雪以有开车站由主动提议要载她,她心想无妨,反正张玉菁陪着她,少开一辆车也节能减碳,既然人家肯屈就当司机,她求之不得,又有何推辞之理。 谁知上路后,车子越开越偏僻,由人潮汹涌的市区开向渺无人烟的郊外,然后汪雪就说车子引擎怪怪的,要停下来看看情况。没想到车子才一熄火,路旁的树丛里便窜出了几名彪形大汉,手上的枪不像道具,正指向她们,喝令车上的人下车。 不过,她和好友下了车还没站稳,汪雪突然得意地放声大笑,朝她比了中指便踩下油门扬长而去,而几个大汉们却对此毫无反应,由着汪雪驾车离去,然后立即上前来架住她和张玉菁。 那时她才霍然明白自己被骗了,这是有预谋的圈套,针对她一个人,她被绑架了。 “为什么我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没好事啊?便宜你来占,坏事由我顶,你发光发热,我提烛点灯。”张王菁哀怨道。 这太不公平了,她要状告神明,她不过和好友坐同一部车而己,竟也“幸运地”受连累。 夏语绫无所谓的说:“至少你该庆幸我们不是在潮湿的工寮,而是铺着羊毛地毯、金碧辉煌的豪宅里。”算是礼遇了,没有霉味和嶂螂老鼠。 看着她随遇而安的神态,倒捐“有难同当”的张玉菁不满地踢了她一下。 “你到底得罪哪一路妖魔鬼怪?!看这客厅大手笔的摆设价值不菲,来头肯定不小。”出身富裕的她瞄一眼天花板垂吊的水晶灯,价值少说也有一百万起跳,再瞧瞧周遭的布置,没点家底的人还真摆不出这种奢华风。 可是这就问题来了,已经是拿钱当砖砌的富人,干么挑上她……不,是她家境只有小康的好姊妹?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她夏小姐全身剥光了,也只剩骨气最值钱。 “我也想知道谁对我的爱慕之情几近疯狂,爱不到我就要我长伴左右,买间豪宅安置我。”夏语绫自得其乐,笑得安适,内心的不安并末表露于外。 “喂,你也未免太往脸上贴金了吧?还爱慕者呢!我看是夺魂客,等着利刃封喉,再挖个坑把我们埋了。”张玉菁悲情地说。儿子还小,老公尚未养成神猪,她还不想死呀。 夏语绫摇头。“对方不见得是要我们的命,不然刚才一刀就了结了,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听你说得轻松,我是怕得要命……”怕死是天性,她没好友乐观,叨叨念念地说着,一紧张就特别话多,怎么也停不下来。 就在此时,两位打扮时尚的中年男女走了进来,前面那个她们也认识,是风华集团业务经理康金宝,而后面那位看来面生,不过保养得宜又穿着当季名牌,应该是某位企业家夫人。 看两人走近后,张玉菁的话不想停也停了,她吃惊地睁大眼,不敢相信会是他们。 而夏语绫的讶异也不在话下,她原以为是高洁儿主导这件事,毕竟那女人才是她最该防范的人。 “很意外吗?其实我对你们更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主任,居然是我们风华集团执行长的心上人,真是教人跌破眼镜呀。”康金宝皮笑肉不笑的说。 “你想拿我来威胁日辉?”夏语绫一下就猜到,八成是初日辉挡了他们财路,才会逼狗跳墙,下此狼招。 康金宝抚着圆肚子呵呵笑。“怎么说是威胁呢?大家有商有量,一家人不必见外,有好处一起分。” “一家人?”什么意思? “瞧你一头雾水的,那小子没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吗?以辈分来说,他得喊我一声舅舅。这位就是他的继母,我的妹妹。”康金宝介绍道,决定让她明白些,也好配合他们下一步动作。 南方康月虹轻蔑的皖了她们一眼,神色傲慢。 “继母……”这么年轻?现任初夫人不显老,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呢。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你好好跟我合作,我不会伤害你,事成之后立刻放你走。”他求的是财,不想伤及人命。 “你想要什么?”夏语绫目光坦然的间道。 “呵……”他搓着手,笑得阴险。“我不贪心,只要风华执行长的位置和财产让渡书。” “天哪!这叫不贪心?!你怎么有脸说得出口?这根本是霸占人家财富,直接开口要整个风华集团不是更称心如意?”张玉菁觉得这个人真该被天打雷劈,这么缺德的事也做得出来。 “住口!和你无关少喳呼,别逼我把你的嘴巴塞住。”这多余的女人哪来的?真是一群办事不力的家伙。 张玉菁瑟缩了一下,又忍不住仗义执言,“那是人家父亲辛苦一辈子的成果,你全部拿走太过分了……” “谁说过分了?我跟了他二十几年,第三者的骂名也上下跟到现在,结果我得到什么?连十分之一的财产都分不到!这样我还不能拿回我应得的一份吗?”康月虹愤慨的说,美丽面容因不甘心而狰狞。 “那是你和他父亲那一代的事,与他何干?扣住我来令人屈服,手段未免太卑劣了些。”不愿看见父子失和、夫妻交恶,夏语绫语带劝导的说,不希望初夫人因一念之差造成无法挽回的憾事。 “因为不是你,你才能说得洒脱,要不是我家雪儿说你欺负她,我还徽得走这一趟。”康月虹用嫌恶的眼神上下扫了夏语绫一圈。 “长得不怎么嘛,居然钓上大金龟。”那可是雪儿想得到很久的男人。 “雪儿?”夏语绫一楞。她指的不会是她想的那一个吧? 康金宝很快给了她解答。“汪雪,我的另一个女儿。她表现不错吧?总算替我办了件对的事。”算他没白养她。 “你连自己的女儿也利用?”她讶然不己。 他唇角一勾,挥笑道:“少说废话了,没有人嫌钱少,如果你想早点离开,就赶快祈祷,最好他对你的感情有深到他愿意抛弃一切,否则…”’” “否则你要对我不利?”她冷静地点出事实。 “哼!你们看到我的脸、知道我是谁,要是我拿不到我要的东西,留你何用?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庭作证。”他可不想偷鸡不着蚀把米,下半辈子在牢里蹲。 一听见有可能性命不保,夏语绫身后的张玉菁例抽一口冷气,吓白了脸。 情况很不妙,夏语绫也有些担心了,悄悄握住好友的手给她打气,凭着两人相知多年的默契,向她小小使了个眼色,看向无人防守的大门。 张玉菁会意,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回以一个“没间题”的眼神。 就这样,谁也没想过瓮中之鳖还想逃走,两个女人一起向前冲,本来优雅站着的康月虹忽地被推开,脚下不稳差点往后跌,见状康金宝连忙抉住她,毕竟她肚里怀的可是金胎,折损不得。 趁这空隙,夏语绫和张玉菁飞快奔向门口,眼见无垠的蓝天就在眼前,偏偏门后又伸出一只脚,绊倒了跑得慢的张玉菁,夏语绫不能丢下朋友自已跑开,只好回头伸手搅扶好友。 “还想走?”娇软的嗓音隐含讥诣,尖细的高跟鞋跟踩上来不及伸开的白哲手背,狠狠地加重力道。 “是……是你?!”夏语绫吃痛不已,无奈地瞪着眼前的高洁儿。 为了朋友,她只能放弃到手的自由。 “不应该意外吧,他没提醒你要小心防范我吗?对于不知进退的野鸭蠢兔,我一枪打了便是,桌上还可以多几道朗香的野味。”唉,为什么老有人要越界,踩她底线呢?高洁儿同情地摇摇头。 “洁儿学妹,你清醒吧,不要越陷越深了。你这么做不会得到他的心,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印留在夏语绫清秀的面颊上,由紫红色的印子可想而知,出于之人力道有多重,连身旁的人见了都胆颤。 “洁儿是你能叫的吗?你这下贱的女人少来攀关系!你用什么迷惑我的男人?是你清亮如星的眸子,还是能言善道的嘴呢?他爱你什么?”高洁儿的语气逐渐变冷,冷到令人结冰。 “一错再错真是你要的吗?你执着的不是爱,而是不肯相信他不爱你。”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让受创的自尊形成黑洞,越陷越深。 高洁儿啥着笑容,伸手指住她下额,惊人的手劲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如果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再把你的嘴唇割掉,顺便在脸上划几刀,你说,他还会爱你吗?” 哈,感情是禁不起考验的。 “咳……高小姐,我们说好了是取财,不是把人弄残。你把刀子收起来,免得伤到自已,太危险了。”康金宝见她神情有异,终于受不了地跳出来阻止。 美得如天上滴仙的容颜一偏,高洁儿笑声如银铃,话语却无比狠毒。“没有我在背后出主意,你这些年能过得安稳吗?是我一再地制造小意外,让他以为你是想加害他的主谋,他才回不了国。” “什……什么?!”康金宝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老实说,我找了些人假意要害他客死异乡,他一死,尽得好处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他想不怀疑你都难。我不过是推披助澜,让他认为你是他最大的敌人,他迟迟不回国就是为了布局拉下你。”而她得利的是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不怕他又回头找上最爱的初恋。 “你连我也算计?”可恶!着了她的道。 “不只是你,就连逼走他的计谋也是我精心策划的,我在他的果汁里,下了春药……” 原来,“那一夜”的真相如此不堪。 一直想怀上孩子却始终不能如愿的康月虹,听信了高洁儿的话,想用“借种”的方式使自已受孕,而最好的人选就是正值高中的继子。 父子基因相同,就算够天东窗事发要验dna,结果也是初家的种,他们不但不能逼她离开,还要极力隐瞒乱伦真相。 所以在某天,她全身不着寸缕,只披了一件性感睡袍就到继子房中,恶胆横生地摸上他的床,以熟练技巧挑逗着他,并主动跨骑在他身上。 岂知平时对她冷颜相待的继子,那日竟一反常态地抱住她,嘴里喊着要她走、骂她下贱,可双手却不停地抚摸她的身休,让她这身经百战的床上老手也被他挑起了欲火,饥揭难耐地等不及其赴云雨。 但就在快要水到渠成的那一刻,房门被打开了,看见门外是一脸铁青的丈夫,她吓得滚下床,脸色惨白地抱着赤裸身子直颤抖。 第十九章 幸好她反应快,马上哭得满脸是泪,哭泣的指称是继子强拉她上床,意图霸王硬上弓。 而初日辉平白受冤,却是无从辩解,因为他的澈昂正硬挺着,是无法掩饰的证据,而全身的火苗也好似热得快要把他焚烧成灰,后来他在阳台琳了一夜的雨,春药的药性才退去。 “好呀,你竟拿我的清白开玩笑,若不是我演得够逼真,被赶出家门的人就是我了,还会被冠上奸辱继子、淫乱逆伦的罪名。”知道自已被高洁儿利用,康月虹愤根不甘。 好歹毒的心,谁会想得到当年才十几岁的小女生有如此可怕的城府。 高洁儿冷声一笑。“反正你也没吃亏,还得感谢我给你老牛吃嫩草的机会。” 不过那只是假象,她才不会让这老女人真的得手。 “你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康月虹恨自已识人不清,竟以为高洁儿和她是一国的,她想上前理论却被挥开,人家根本连理都不相心理她。 “凭你也配戴这么高贵的顶链?乌鸦穿上百鸟羽衣还是乌鸦,在真正的凤凰面前只是蠢得可笑。”看见夏语绫颈上的钻石顶链,高洁儿眼一昧,用力扯下扔在地上。她怎么能拥有她所没有的永恒爱情?她不配。 夏语绫感觉颈上一痛,皮肤似乎被刮出伤口正在流血,但是看到被丢掷在地还被狠狠踩了几脚的钻石项链,她胸口倏地一紧,心疼又心急,心想装在上头的卫星追踪器不知是不是摔坏了。 那是她们获救的唯一机会,要是没能及时发出讯号,她和玉菁就真要当枉死鬼了。 高洁儿目光有些涣散,拿着一把尖刀走近她们。“现在,要先从哪里下手呢?就从你橙澈的水汪汪大眼开始好了,我会一颗一颗地挖出来……”没有了那双魅惑男人的眼,看她怎么令人着魔? 锋利刀尖逼近瞳孔,一股寒意没来由的扑上眼睫,夏语绫从没这般胆颤心惊,第一次害怕得直发抖,全身毛细孔颤冷的打开。 冷扦一摘摘的自额上滑落,她连眨眼都不敢,虹膜几乎已经感到疼痛…… “高洁儿,你真要逼我到失控杀了你才甘心吗?” 初日辉狂悍的惊吼声如同一道及时雨,适时分散了高洁儿的注意力,她眼一眯地回过头,不高兴据傲男子向她走来,打断她血祭的庆典。见这时候正是好时机,夏语绫连忙身子一低,想从疯狂的女人刀下挣脱。 只是她才迈出一步,后脑勺就传出剧烈疼痛,整个头皮像是快要被扯下来。她偏头一看,原来自已一把乌黑长发正被捉在人家手中,刚离开的刀子则往她的颈上一架。 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保住了眼晴却有割喉之虞,她一样受制于人。 见到初日辉赶来,高洁儿更是不甘心,情绪益发激动。“瞧,他真的为你而来了,你死了也含笑九泉吧?”这女人真不安分,死到临头还要她嫉护不已。 除了初日辉,所有人都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夏语绫喉头架着一把刀,抵住颈动脉,更没有出声的权利。现在她只要一开口,刀锋就会陷进肉里。 “放开她,趁我还有理智在。”他双手握得死紧,指腹深深陷入掌心。 “理智?”高洁儿呵呵地敛眉一笑。“那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打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不知道理智为何物了。” 初日辉一脸阴蛰,冷着嗓音说:“你要的是我,我代替她,她和我交换。” “听起来是不错的建议,不过我讨厌她的脸、讨厌她的呼吸,我先把她切成一块块再跟你换。”他的心已经不完整了,凭什么换回一个完整的女人? “你敢动她?”见高洁儿不为所动,初日辉愤怒到极点,突然朝半人高的花瓶一挥,花瓶就破裂了,碎片掉满地。他蹲下身,拿起其中一片往手臂划下。 “这是你要的吗?” “日辉……”夏语绫惊呼一声,颈上立现触目血痕。 高洁儿脸色顿时刷白,死盯着他臂上的血。“你……你为了她,连命也不要了吗?” “够不够?还要我比你疯狂吗?”他又划开一道伤口,霎时皮开肉绽,冒出的血染红他整条手臂。 “不……不要了……你不可以……我不准你伤害自已……”见他又要朝自已下手,高洁儿终于心慌地一喊。 “你不想我伤害自已,却伤害我最爱的人,你知道我心里的痛是身上的好几倍吗?她痛,我比她还痛,你是我一辈子挥不去的恶梦。”方才在屋外伺机而动时,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因为她的冥顽不灵,他不知错失了多少幸福。 “不……不是恶梦……为什么你不能爱我?我才是你该爱的人,不是她……”高洁儿狂吼着,两眼发红。 “你哪里值得我爱?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多可怕,一手拿刀、一手挥动着拳头,蛇妖梅杜莎尚不及你一半丑陋。”他以言语分散她的注意力,一面小心地靠近,盯着她每一个动作。 “我哪有丑陋?我是闻名国际的美女钢琴家……”她狂乱地摇头,无意间瞥见玻璃酒柜上自已的倒影,身子一震,骇然地差点丢掉手上的刀子。真的好丑,那是她吗? 看她稍有松懈,初日辉又走近一步。“找不到比你更丑的女人了,睡在你身边的男人半夜一翻身,准会被你的丑脸吓死。” “你你胡说,不许再说……我很美,美得像出尘的莲花,他们都说我是天使,来自东方的音符精灵,我是美丽而耀眼的……”银光灯下,唯有她悠扬的琴声才能洗涤污秽的灵魂。 “他们说谎,因为你邪恶得教人俱怕,没人敢说一句真话。为了不让你恶毒的手伸向他们,他们只好集休编造甜蜜的谎言。”抓住她在意的点,他继续刺激她,她被乐迷的掌声宠坏了,迷失在自我幻想的世界里。 “不——不许说,你才是骗子,我不相信你。你是魔鬼派来的使者……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才能永绝后患,她是引诱你的魔” 受不了刺激的高洁儿举起手中刀子,准备刺向夏语绫胸口,她要挖出对方血淋琳的心,直到确定它停止跳动—— 在这惊险的一刻,几乎没人敢呼吸,一颗石头突地从窗外射进来,打落高洁儿握刀的手腕,刀子落地的声音盘锵有力,重重压迫着众人的心。接着,又有一颗足球由门口踢入,正中高洁儿前胸,她痛呼一声往后退。见机不可失,初日辉立刻一个箭步上前,紧紧环抱住心爱的女人,将她带离危险。 “你的手……”夏语绫美目通满泪水,低视他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心揪紧地发疼。 “不要紧,小事,倒是你的伤要赶快包扎。” 柔腻小手捂住他的嘴,她硬咽地泣不成声。“笨蛋!笨蛋!谁准你划伤自已?你是我的,你的身休也是我的,你怎么可以伤了我……我好痛…” “不痛、不痛,它很快就会好了,血流得多,但事实上伤口不深,我有斟酌分寸。”他抚着她乌溜长发,轻声哄慰。 “哪会不痛?你……我不要你身上有任何因我而留下的伤痕,我舍不得……舍不得嘛……吗……”伤在他身,痛在她心够。 初日辉笑了,吻去她眼角泪珠。“语绫,只要你没事就是我最大的满足了。我爱你,爱你能活着,继续让我爱你。” “我也爱你,虽然我很想骂你。”夏语绫泪中带笑的回应,掩不住眼底深浓的爱意。 “我——” “小心!” 又一颗石头射出,拿着弹弓的陶四非由窗外跳了进来,一脚踢开高洁儿急着想再拾起的刀子。另一边看子旗弯身拾球,则大摇大摆自门口走进来,他是标准的柯南迷。 看好友只顾卿卿我我,他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呀,要谈情说爱请再等一等,先把眼前这团棍乱解决了再说。”事有轻重缓急,甜言蜜语先放一边吧。 发觉事迹败露了,康金宝、康月虹便想趁乱溜走,谁知摄手摄脚的贴着墙走,竟也不小心撞到障碍物,他们咒骂地想推开,却发现那是一个人—— “老公?!” “妹夫?!” 两人同时一惊,难以置信眼前所见。 “总算出现了。”陶四非呼了口气,与看子旗相视一笑。 “总算出现了”是什么意思?看着健康且毫无病容的父亲缓缓走来,初日辉困惑不已,他们父子俩起码有十几年没正面说过话了。 再见到两位好友恭敬地上前,朝他父亲一额首,似乎相识已久,他更是傻眼。 “你……你们……” “由我来说吧,其实我和霍子是你父亲安排在你身边的暗桩,我们负责暗中保护你、陪件你一路而来,不让心怀不轨的人对你造成危险……”陶四非解释。 他是在校时被吸收,由初京华提供他出国所有费用包括学费和生活费,并固定汇入一笔款顶至户头当作薪水。 至于霍子旗,是后来才加入的,因为他觉得初日辉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便接受初京华的提议,开始习武并定时回报好友的近况,好安一个父亲的心。 “不过,你千万不要怀疑我们的交情是假的,朋友归朋友,拿钱是另一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们可是把你当知已。”士为知已者死,陶四非朝他肩上重拍了一下,朋友情义无须多言。 初日辉露个了解的表情,朝好友一点头,只是了解并不代表一定能释怀,他还没办法接受向来对他严苛的父亲竟也有慈祥的一面。 “你以为我相信月虹的片面之词吗?其实不然,我自已的儿子我岂会不清楚,以你冷摸待人的个性,不可能侵犯她。”初京华看了一眼一旁瑟缩的康月虹,眼中无半丝感情。 “可是你却送走了我。”初日辉永远无法忘记父亲当年的狠绝,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只留给他一道兀自伫立的背影。 “那是因为我不容许有人算计我儿子,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你是秋灵留给我唯一的孩子,我宁可远远送走你,也不要别人三天两头打你主意,动你一根寒毛。” 初日辉震惊不已。“你……你是为了想保护我……”这才是事实真相? “你母亲可是很宝贝你,她常说你是她的心肝、她肚里的一块肉,她要把最好的都留给你。”想起最爱的妻子,初京华目露怀念之情。 “那你为何还要她?”他指父亲另有情妇一事。 初京华冷然看向蜷缩着身子的女人。“月虹,你太不聪明了,不该一而再地动我的儿子。” “我……我也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不要我,我怀孕了。”康月虹惊慌地想拿孩子做挡箭牌,不想初夫人地位不保。 他忽觉好笑,露出怜悯的眼神。“你只是我妻子挑上的女人,她知道自已日渐虚弱的身子再也不能满足一个男人的欲 望,因此主动为我找了一个代替品。不过在这之前,我已动了结扎手术,除了日辉这个儿子外,我不会再有其他孩子。” 康月虹瞪大眼摇头,“可是我怀孕了呀……”不可能是假。 终章 “你想要孩子,我就给你一个孩子,但父亲是谁就不得而知了。我的院长老友请实习生做试管培育弄出来的,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初京华冷摸地说出事实,她的一举一动全在他掌控下。 “什么——”眼前一黑、腿一软,她差点昏过去。 康金宝也挥身流着冷汗,赶忙扶住妹妹,心里知道他们兄妹都完了。 “还有你,洁儿,你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当年是你打电话通知我,说我妻子与继子有染的吧?而我赶回去,正好碰上精彩的一幕。” “是我又怎样?反正你又没什么损失。”高洁儿不认为自已有错,依旧盛气凌人,怪罪所有人坏她好事。 “没什么损失?”初京华目光一冷,望向门口。“那我只好把你交给你父母管教了。” 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面露失望地站在那里,痛心疾首他们宠出一个魔鬼女儿。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一位蓬头垢面的女人赤足在机场奔跑,追着走入候机室的高大男人,眼见手就要触及他的衣角,谁知她竟正面一扑地跌倒,抬头已满脸是灰。 飞机飞走了,而她仍在原地,手里握着断成两截的水晶顶链…… 画面一转,依然是机场,全身肮脏生垢的女人呆坐在椅子上,头上、身上结满蜘蛛网。 等了一个月又三天,那个男人回来了,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粱笑如花的美丽女子,两人窃窃私语着,没瞧见她就走过去。女人又追了上去,想间他为什么不回家,男人却嫌弃地甩开她的手。这时候,一名机场人员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张卡片—— “宠爱自已,晶典生命,让灿烂火花燃烧。” 接着,在烟火焦放的星空中,出现一行令人动容的字——晶典卡,晶典人生。 女人笑了,伸手轻轻往脸上一拂,素净的面容顿时立现,美得令人赞叹。在她充满自信的眼中,是对未来的无限希望……卡! “……宣布这一届的广告创意奖得主是……夏语绫。” 台下响起一片欢呼声,大萤幕上播放的是近期最受欢迎的信用卡广告,当初广告一推出,当月创下破百万的信用卡申请人数。 可惜广告红了,主角却不红,未上妆的汪雪无人认出她是谁,而她是又摔又跌地搞得一身青紫,偏偏又坚持不化妆就不接受访问,因此成了遗珠之憾,不管再怎么强调自已是影中人,还是没人相信她。 其实素颜的她容貌更有灵性,只是她自个儿不以为然,拚命地向各大制作人推荐自已,希望换取演出机会。 没办法,因为她的靠山倒了,父亲康金宝由业务经理职位降为昔通职员,一个月月薪三万,他连自已都快养不活了,哪能顾及外面的私生女。 而康月虹也从初家大宅搬出去了,落脚在人口不多的小社区,唯一庆幸的是这些年她也从初京华身上挖了不少钱,奢华的日子虽回不去,至少足够养老。 确定心爱人儿夺得殊荣后,初日辉便拉她离开会场,再不快点天就要黑了,他们稍晚还得赶回去参加庆功宴。 “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我看不到”他到底在搞什么,还要她在眼前蒙上一块黑布? “嘘,不要问,这里有阶梯,你小心走,不要绊倒了。”满脸笑意的初日辉牵着蒙住眼的女人,一清二步往前走。 她感觉有风,四周也好像很空旷。“我们在公园里吗?” “不是。”他笑着回答。 “那是……”嗯,脚下是草皮吗?似乎更像地毯…… “等一下,快到了。现在转个圈,面向风吹来的方位。”他比了个手势,很低很低的清唱声随即从四面八方诵来。 她凝神细听,忍不住跟着哼唱。 “晴空飒爽也好,大雨谤沱也罢,那时时刻刻浮现的笑容,即使回忆已远离褪色……你……这首歌……”好熟悉。 “你还是唱得很难听,不过……”他轻轻解开她蒙眼的布。“我一样爱你。” 刺目的黄昏光线射来,夏语绫眯了眯眼,再度睁开,随即被眼前的情景感动,泪光闪闪地捂住嘴,生怕哭出声来。 这是他们的母校南陵高中,操场上放了将近一百架白色纲琴,一群身着高中制服的学弟学妹正咧开嘴,哼唱着十年来不变的毕业骊歌——森山良子作词、夏川里美演唱的“泪光闪闪”。 突然,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同学站了出来,拉起小提琴,另有一群女学生同时弹奏纲琴,日文版的“泪光闪闪”和中文版“陪我看日出”的歌声交错悠扬。 夏语绫真的不想哭,但是仍忍不住哭倒在初日辉怀中,尤其是她看到同学们用玫瑰花裕排出的一颗大爱心,中央还有三个字——嫁给我。 “嫁给我吧,小夏学姊,我在学弟学妹面前发誓一辈子爱你,不离不弃。一生一次的深情,只为你执着。”他曲膝下跪,手捧心型钻戒求婚。“高洁儿当年那个孩子真不是你的吗?”此事她一直耿耿于怀。 突然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令他怔了一下。“不是。” 那时高洁儿知道无法用孩子留住他后,便把孩子打掉了,他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事件过后,深觉有愧好友的高家父母将女儿送到瑞士一间疗养院,那是教会办的修道院,墙高十丈,不易出入,自此她形同被软禁,想再出来怕是难上加难了。 “好,我相信你。”只要他说的她都信。 夏语绫轻抚小腹,笑容温暖。 ““好”是答应我的求婚,还是你信我没骗你??”他扬起眉,以眼神劝告她最好挑他想听的话。 看他紧张的样子,她咦畴一笑。“好,我愿意。” 他一颗吊得老高的心总算放下,欣喜万分地取出戒指就要套上她的手指…… “等一下!还有我……”一道气喘吁吁的男声高喊着。 谁敢喊“等一下”?不想活了吗? 初日辉目露凶光地眼一横。“伊恺之?!” “我说等一下你听不懂呀?从以前我就看你不顺眼,现在看你更讨厌。你怕娶不到老婆吗?猴急什么劲?”害他跑得快累死了。 初日辉冷哼一声,迅速地抱紧未来老婆。“她已经是我的,你休想再有其他念头。” 近年身材往横向发展的伊恺之更用力地回以一哼,“谁理你满口大话!我老婆交代我一定要送上这束花。” “你老婆?”初日辉一脸茫然,纳闷又困惑地瞪着眼前一大束向日葵。 夏语绫笑声清脆的扬起。“他是玉菁的老公,七年前就结婚了。” “那你说男朋友……”她俏皮地一眨眼。“骗你的,不过……”她做了个手势,要他附耳过来。 轻声的一句话,在夕阳中被风拂去,初日辉惊讶地睁大眼,视线落在她腹部,大掌轻颤地覆上去:夏天的阳光,正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