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美人》 第一章 小鬼老怪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鹏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这是大诗人韦应物的七绝诗,往正处看是首好诗,可是往邪处想,就会联想到春情荡漾的美女,全身裸露横卧牙床之情态,夜晚情生难奈,又无情郎人怀…… “九花娘子”封娇月是一个绝世美人,美如天仙的容貌,白嫩的皮肤,玲珑剔透的曲线,不止外型美,还有一种别的女人没有的韵味,凡是接触过她眼神的人,都会感受到那份媚力妖饶的震荡。 二十年前,一个中秋之夜,“九花山庄”梦馆香闺,镜中人貌美如花,只是一脸忧伤神色,“九花娘子”封娇月伸手摸了一模自己的脸儿,暗道:“我封娇月为了帮助日王毕维杨套取南魔的‘灭度神功’广而委身于南魔,迄今尚无所获,如今罗刹王派人送来一罐神奇之物‘番巴根’酿造的好酒,要我今夜待南魔自西域归来,用酒色将他迷住,一切由罗刹王自行处理。” 又暗道:“唉!就凭我这副天生丽质的本钱,如今成了罗刹王的工具,又变成南魔金丝笼中的鸟儿,做他一个人的玩物,实在对不起苍天赋予我的姿色,更何况他那活儿也不能令我称心如意,无奈……” “番巴根”是一种生长在雪山上的万年不死植物,根性熟,加入九花密酿酒,食后一股狂烈的淫火在片刻不停的上升,舌尖上、嘴唇上、眼球中、喉腔中全都干燥而火热,内心像被一股无名大火烧灼得无法控制,血管和每一方寸肌肉全都膨胀得异常难受,因而有“帝王之根”的称呼。 突地 只听身后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道:“娇月,终于能赶在月圆之时回来伴你度此良宵。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这阵子离开了你,不管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九花娘子封娇月转头一望,秀眉又紧蹙起来,心中略一转念,立即展开笑容道:“云甫,看你尘土满脸的,快去洗把脸吧!奴家要他们送一桌丰盛的佳肴来房中,为你洗尘。” 南魔介云甫放下搂在怀中的封娇月,拿起她柔柔的玉手,吻了一下,点头道:“我一身尘土,应该去洗洗再来陪你。”说着,身形一转,奔了出去。 九花娘子见南魔出去之后,又照了照镜子才站了起来,吩咐丫头送一桌丰盛的酒菜到房中,接着把外衣脱去,披上一件薄纱,只见春图肚兜若隐若现,乳房高高挺起,腰儿如细柳,雪白修长的大腿毕露,真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 片刻,酒菜就送进房中,摆在桌上琳琅满目,南魔介云甫洗了澡走进房来。九花娘子倒了两杯酒,先敬了南魔一杯之后,向他飞了一个媚眼道:“此酒乃‘帝王之根番巴根’加入花密所酿,具有特殊功效,等会别把奴家收拾得干净淋漓。奴家不胜酒量,弹一曲琵琶以助酒兴如何?” “娇月,我虽不太懂音律,不过,如此良宵能有美乐伴酒,乃是我介云甫前世修来的福份。” 九花娘子提起酒壶,又给南魔斟上一杯,娇笑道:“云甫,请再干杯吧!” 南端起杯子道:“娇月,你不是不胜酒力吗?” “就是再不胜酒力,一二杯酒也得陪你喝的,你说对不对?” “对……” 南魔听得心里很是舒畅,端起杯子,一仰颈子,如长鲸吸水一般,一口喝光,大笑道:“娘子既是不胜酒力,就不必勉强了。” 九花娘子封娇月略施媚功,又连喝了两杯酒,放下杯子,替南魔再斟上满满一大杯,娇笑道:“云甫,你再干了这二大杯,奴家去取琵琶来。” 南魔介云甫伸手接过酒壶道:“酒我自己会倒,娘子可速去取琵琶弹上一曲,助助酒兴吧!” 九花娘子轻移莲步,走至床后把琵琶取了下来,走回桌前坐定,玉指一弹,立即响起“铮铮”之声。 南魔几杯酒下肚,生理起了尖锐的变化,体内的温度也骤然升高了,一股异样的电流,如同万千条看不见的微细蛆虫,迅即沿每一血管蠕爬着,顿时流遍全身,浑身上下便顿时起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强力淫欲。 南魔对于“帝王之根”的奇效所产生的变化,强制压抑住情欲之火。 坐在桌前弹琵琶的九花娘子渐渐不安起来。终于她放下琵琶,将身上的衣物缓缓地解脱一光,连一丝布纱也不余。这下引发了南魔的淫心欲火,立时他满身发燥,急急地要干那风流事儿。 封娇月像一支白肥绵羊似地横躺在塌上,两臂分垫在脑后,盯着南魔发出欢迎的微笑,那两个高突的乳头四周,呈现着诱人的玫瑰色的圆形晕轮,两条丰满的大腿清晰可见。大眼睛、长睫毛、微翘的上唇更显得媚力万千。 这时的南魔介云甫已是欲心大动,兼之药性的助力,加上九花娘子这副诱人的媚态,再也压抑不住欲之火,急忙将身上衣裤剥光,一屁股便坐到床沿上,在九花娘子雪白丰腴的胴体上乱摸起来…… 南魔用嘴去吻她的香腮,封娇月也善解人意,且她生性本就风流,情不自禁下,也就丁香乱吐,疯狂地接吻。 南魔介云甫更是高兴得忘了形,急急的向深处发展,“番巴根”在烈性酒中已随着色欲燃烧了…… 这时一场男与女的战争拉开序幕,南魔也好似入无人之境,四张鞑伐,横扫千军,九花娘子也是欲火烈烈,娇声细叫,他们疯狂地忘记了世上一切,全跌进欲望的海洋里…… 突地南魔介云甫正在最快乐的时候,又被九花娘子上下搂紧,连动都未动,两脚又是自然伸直的,一股掌风自背后袭至,练武人的自然反应,猛一回转,九花娘子封娇月被掌风袭个正着。 只见九花娘子口喷鲜血,连哼都没呼出来,竟然死去。南魔一见偷袭之人乃罗刹王毕维扬,连忙运功与魔王动手,可刚才的风流事,使他武功大减,只好边战边走,不到五十招,被击下九花山庄之绝命断崖。 幸好他的身武功造诣颇深,从那么高的断崖上被击下,虽然身受重伤,竟然没有死,只是面目全毁,人也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之后,发觉已被人移至地穴,同时脚骨大筋被挑断,并且用寒铁铸成的铁链锁在这地穴之中。为逼他交出灭度神功,罗刹王毕维扬对他百般折磨。 至此南魔方知九花娘子原是罗刹王之妾,也是毕维扬的一颗棋子。没想到终日打雁,反而坏在“色”字上。南魔是个心高气傲不甘屈居人下而又善于运用心机的人,他咽不下这口气,为自己的功力复原,以便来日杀罗刹王毕维扬,也就答应了对方的所求。 二十年间,罗刹王毕维扬已得到了他部份神功秘芨,南魔功力也已恢复,只是旧创未愈,又脚筋已断,铁练难除。南魔用尽了各种方法,寒铁铸成的铁链仍牢牢地套在他的脚上。 黄昏夕阳红,晚霞抹古渡,溯风扫青芦,河浪扑渔舟。这是前人对咸阳古渡的描写。 咸阳,乃周秦故都,在长安西五十里,濒临清河,那滔滔污浊的河水不知淘尽几许朝代。 河对岸有姜太公钓鱼台、封神台、点将台,据说太公当年封神时,封神榜上忘封自己,只好自封为清净无为之神。 据说那些未封之神,化而为鬼,于今仍在绕台伸冤,据当地父老言,每当傍晚时分,封神台下鬼火莹莹,隐现绿色磷光如鬼域,萧萧风声吹着那蔓草杂树,阴森气氛殊为可怖。 封神台上荒烟蔓草,台下累累荒家,数里之内,居民不敢在此耕作,因为他们怕惹得鬼厌神僧,致遭衰运。 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鬼节、孟兰节,各地民间,多延僧结孟兰盆,诵经施食,俗谓放焰口,也有人说,此日鬼门关大开,孤魂野鬼游行各处,以享施食。 相父居自然也摆出了太公糖、饼以享鬼神,祭祀中,突然有几张饼、几块糖无翼而飞了起来,会飞的糖、饼并不多,只有几张饼、十几块糖而已。 自这天起,每天辰初,都有五张饼、十几块糖飞走不见,相父居的人注意看去,见那糖、饼遇直飞向门口的一棵老槐树上。 最后他们发现,那棵老槐树上还有一个小孩,大约十一二岁,衣着有些破旧,人却生得白白胖胖。圆圆的脸上,一笑两个小酒窝,唯独他那两支眼,却是红红的。 他好像会法术似的,小手一招,树下相父居的太公饼、太公糖就无翼而飞了起来,他伸手接住,就在树上大吃起来。他吃完两张饼、揣起了剩下的三张饼,还有那一块糖,身形一晃,人就不见了。 相父居的伙计注意他有十多天了,都是这样,他并不贪多,每次只取五张饼、十块糖。 那个时代,人多迷信,又恰逢七月,一般人都认为七月是鬼月,他们又靠近封神台居住,都认定是未被封之神,化而为鬼来讨供享。 神好对付鬼难缠,最好是敬鬼神而远之,免得自找麻烦。看他那神出鬼没,来去自如的样子,如果招惹了他,准得闹你个全家不安,那就不好了。 福无多求,平安即是福,于是就从那天起,相父居就特为那小孩准备下糖、饼,并给小孩上了封号,称他为鬼太岁,而在私底下都叫他鬼精灵。 说也奇怪,一切都为他准备好了,鬼精灵却不见影儿了,难道他怕了?不敢来了?其实不然,因为他现在也有一麻烦。 那是因为村中有几个不信邪的人,他们暗中吊上了鬼精灵,打算弄清楚鬼精灵究竟是人是鬼。 鬼精灵这小子是真鬼,他凭着自己特殊的轻身功夫,绕着党村和他们打转,那三名不信邪的人,在江湖上也算是成名的人物,人称党氏三杰。老大人生得矮矮胖胖,人称他矮金刚党杰,他人虽矮,却有一股蛮力,可以力举千斤,练少林外家功夫铁布衫,一拳可以打死一支蛮牛。 老二人人称鬼眼流星党昆,他轻功最好,眼睛毒,凡是他见过一面的人,不论经过之久,他都认得出来,又惯使流星飞刀,从无虚发。 老三人称铁背猿党明,长于纵跳。他们和鬼精灵相较之下,显然他们相差一筹,让鬼精灵领着在党村外绕着圈儿打转,累得头晕眼花,最后还是把鬼精灵给追丢了。 这天鬼精灵还是回去拿走了糖、饼。不过,从这天起鬼精灵确是很少出现了,但党村的人又有他们的说法,就是七月已过,鬼门关关门了,不论是什么鬼都被关在鬼门关内,他无法出来,自然就不见了。 其实鬼精灵并没有失踪,仍然出现在党村,目标仍是相父居的糖、饼,不过,时间改成申时,他也从不白吃,当然他也没有银子给他们。 因为他是以物易物,每当相父居的厨房师傅发现水缸中忽然出现两条清水河的特产无鳞黄鱼时,就知道鬼精灵要来了,赶忙将糖、饼送了出去。 日子久了,相父居和鬼精灵以鱼易饼的事,也就传开了。 那曾被鬼精灵整得晕头转向的党氏三杰,心中大不甘心,还想有所发现,三人一商量,一人守在相父居门口的树下,两人分守在党村的东西出口堵截。 可是鬼精灵却滑溜得紧,他已看出了三个人的意图,并不害怕,从容的将饼吃光,揣好剩下的三张饼、十块糖,跳下树来,徐徐而行,直奔西村口。 守在相父居门口的是鬼眼流星党昆,他一见鬼精灵奔向自己这边,心中暗想:“小子,今天看你往哪里跑?” 眼看鬼精灵已近,施出轻功,一个纵跃如大鹏展翅向他扑来。他暗想:“自己轻功非同寻常,这小鬼必束手就擒。” 哪知已抓住,眼前却人影一晃,手中却空空如也。一怔之下,定睛细看,鬼精灵已在前方二十余丈远的地方,几个纵跃已没有人影。 鬼精灵离了党村径向一条河边掠去,来到河边一看,却一只船也没有,心中暗忖,也许是因为往返渡客甚多之故。 鬼精灵他也打算渡河过去,为了等渡船,还向茶棚而来。 茶棚中的客人突见一个红衣小孩进来,那小孩英俊中稚气未脱,乍看去似是红孩儿再世、哪吒三太子重生。 因为他只是个小孩,虽见他进入茶棚,伙计也没有上前招呼。他自己找了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 靠西的一张桌上,有三个饭客,他们高谈阔论,旁若无人,其中一个生得满面横肉,身着紧身排钮式武装的中年人,他说得口沫横飞,四下乱溅。 就听他大声道:“罗刹王对各地分堂似乎缺乏信心,他已派出内堂三刹堂堂主游巡各地公堂,我们可得小心。” 另一桌也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六旬左右的道人,巨面国口、眼中精光暴射,看来内功造诣必然不同凡响,另一个背向着这边,无法看清,估计五十左右的年纪。 他却夸口道:“我翻天刹,在罗刹谷三十年,忠贞不二,他能把我怎么样?” 就在这时,茶棚外进来了一位老人,此老一身怪气,年约八十岁左右,一袭长衫,前黑后白,十分刺目,眼皮乜斜,看样子似灌了不少黄汤,酒气薰人,微晃着一颗秃秃的脑袋,状颇滑稽。 他进来闪身坐上一个座位,呼叫了一声道:“来菜,来茶,龙井、雨前、杭菊任由君选,以茶当酒万愁消,管不得人家火拼……” 声音虽不大,却震得菜棚内的饮客个个双耳欲聋,齐用厌恶的眼光瞪了他一眼,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犹自呼叫着道:“茶房,茶房!” 茶房伙计忙不迭的走了过来,打拱道:“老爷子,您老选什么茶?” 老人不耐烦的道:“别罗嗦!别罗嗦!我老人家方才不是说过了么,由君自选。快去,快去泡两大壶来。” 伙计闻言,不禁咋舌,暗道:“这老不死的可怪了,别人有一个壶足可品茗半天,他却要两大壶,岂不要坐上两三天了?” 那伙计心中想着,尚未动身,那老头已伸手在他肩上一按,道:“快去、快去!” 伙计被他一按之下,两条腿突如风轮般疾转,如飞的走了。眨眼间,果然提了两大壶茶来,放在桌上,两条腿犹未能静止,迳自围着桌子打转,饮客为之骚然。 老头子提起一大壶茶来,就口而饮。“咕噜噜”一阵,一大壶茶已壶口朝天,他连声呼叫道:“好茶!好茶!”说着,就伏案大睡去了。 另一桌所坐那位老道,正是罗刹谷把堂堂主,人称冷面凶鹫屈方。罗刹帮中,他算是十三罗刹煞中的头儿。他轻声向身旁的翻天鹞子丘宗道:“这个老小子有点鬼门道,不知是那一路的,待会儿盯上他。” 翻天鹞子丘宗道:“我知道了,只要他敢与本谷作对,我丘老十管教他这老不死的命见无常。” 他话音方落,忽听老人喃喃发着梦呓道:“我老人家都这般年纪了,无子无孙,如果有人替我送终,倒是件好事。” 冷面凶鹫屈方失笑道:“丘兄弟,这老不死的分明是个醉虫。那能有什么……哎哟!” 他话尚未说完,忽觉面颊上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阵奇痛,伸手一摸,跌落下一片茶叶来,这片茶叶来得无声无息,却打得痛楚难忍。他不禁愤然大怒,双眼一瞪,打量着全茶棚每个角落。那红衣小孩正望着自己,自己朝他一瞪眼,他冲着自己一笑,于是心想:“这片茶叶定是这小于所发。”怒哼了一言,双足一跃欲跳,打算扑向那小孩,那知身方跃动。突然两个膝湾一麻,“扑”的一声,又跌落在原位上。 靠西桌上的三个人见状,全都站了起来,望着冷面凶鹫一怔,却见屈方从膝弯处取出一段茶叶梗子,口中恶骂连声:“你这个小杂种敢暗算你家爷爷,阎义方,你们三个人把那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 阎义方人称双手翻天,他顺其所指而视,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便大大的放心,于是转身一声大喝道:“你这个小娃儿,瞎了眼了?我看是欠教训!” 他话音方落,鬼精灵闻言神情一怔,忽又听那老人又喃喃的道:“真是瞎了眼,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 冷面凶鹫屈方闻声,翻身疾视,只见那老头儿打了个呵欠,惺松的自语道:“我老人家今天能得有人为我超生,幸何如之,正想在此等等看是什么样的孝子贤孙,怎么却偏有些不睁眼的恶狗在此“吠吠”乱叫,令人心烦,怎么不到别处去现世呢?” 冷面凶鹫屈方一听,不禁怒冲斗牛,大喝道:“老不死的!你说谁?” 那老头连头都没抬,眼也没睁,摇摇头道:“嗅!这年头只有拉帮结派的人厉害,像我这老不死的,孤伶伶一个人,说话都有人管。唉!这是什么世界哟!” 屈方越听越火,到这时他才明白,那暗算自己的,分明就是这老头子。现在竟又冷言冷语的奚落自己,心忖:“好大的胆子,连罗刹谷的人都敢惹。” 他心中这么一想,就闷声不响的走了过去。双臂一扬,朝着那老头子脑袋上猛砸下来,口中喝道:“屈爷爷现在就给你送终!” 就凭罗刹谷十三罗刹煞的首席,这个金字招牌就够吓人的,没想到那老头好似长了有好多双眼睛样的,就在他那两条铁臂堪堪只差寸余之际,老头儿倏的腰一弯伏,伸手在冷面凶鹫的肋下一拍,笑道:“好热的天呀!你这只杂种最好洗个澡!” 冷面凶鹫也真够听话,他双腿一蹬,像风车般伏地向外就滚,“扑通”一声,滚到了渭水河里,真的大洗其澡了。 就在此时,那支手翻天阎义方同着另外两个人,在暴喝声中,已扑向了那位红衣童子,须知那小孩正是大闹党村的鬼精灵,无风他都还要掀起三尺浪,这三名恶煞找上了他,岂不是得其所哉! 他往起一长身,笑道:“你们想打我呀!” 阎义方怒道:“老子就是要打你,怎么样?” 鬼精灵笑道:“你那么大的一个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子,你不觉得难为情?再者,我又没惹你们。” 阎义方怒道:“用不着你小子惹我们,老子高兴凑谁就凑谁,凭你一个小杂种算是什么东西……” 话间未落,突听“啪”的一声脆响,右面颊上挨了一下重重的一巴掌。他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连带着两颗牙齿。这一来阎义方更是暴怒,纵身前扑,只听“咔嚓、哗啦”一声暴响,原来阎义方没有扑着人,却扑倒了两张桌子,桌翻椅倒,茶水横流,这一来茶棚中秩序顿时大乱,那些茶客跑了个干净。 鬼精灵人站在门口,招着小手笑道:“要打架,来呀!外面地方大,来呀!来呀!” 那翻天鹞子丘宗却怔在了当地,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情形十分尴尬。 老人望着鬼精灵哈哈笑道:“你可是找我老人家么!” 鬼精灵嘻嘻一笑道:“你老不死的要求也可以呀!” 老人笑道:“好吧!”说着人就向棚外走去。 鬼精灵急忙闪至棚口,稚笑一声,道:“老头儿,咱们怎么比?” 老人笑道:“你说呢?怎么比都可以。” 鬼精灵笑道:“咱们捉迷藏好不好,只要你能捉到我,你叫我干什么都可以;如果捉不到,就得听我的。” 老人笑道:“好哇!小小子,你是欺负我年纪老迈追不上你吗?当心我老人家剥下你的皮。” 他“皮”字一落,双手一按翻天鹞子的肩头,身子就向鬼精灵扑了过去。 鬼精灵早有准备,就在老人飞扑过来,身甫降落之际,他亦摇身一飘,人已落在十丈之外,脚下微一沾地,眨眼无踪。 老人见状,高喊一声:“小小子慢走,我老人家来了!”话音甫落,身形已如飘风般,刹时消失。 翻天鹞子丘宗被老人在肩头上一按之下,神志过了好久方自恢复,他望了在河边的冷面凶鹫和阎义方一眼,三个人自觉面上无光,出得茶棚,往西而去。 这老人却是扬名江湖的大人物,介于正邪之间,尤其那“飘风轻功”,为江湖上绝无仅有的轻身功夫,虽然不能达到所谓之御空飞行,来往绝迹,但平生以来无人敢撄其锋,是以江湖中人称他为赌鬼偷怪一阵风。 然而世事难料,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俊美小童,非但敢正面向自己挑战,且轻身功夫竟能与自己不相上下,他是何人的徒弟?论轻功自己除了曾输给神龙一现吕天纵一招之外,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鬼精灵起步在先,是以两人的距离总在十余丈左右,任是鬼精灵如何的飞跃,总也脱不过十丈左右,而赌鬼偷怪尽展所能,也无法逼进一步。 赌鬼偷怪一阵风谷半瓢见受一个小孩的戏弄,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大叫一声道:“好你个小小子,我老人家不叫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誓不姓谷。” 鬼精灵应声笑道:“老小子,你不愿姓骨,那你改姓肉好了,最好是瘦肉,因为我不吃肥肉,哈哈……” 他说笑着,身形却没有缓,转眼间,两人已离开渡口二十几里路,眼看着鬼精灵已进入一片树林中。 谷半瓢向后一看,心中暗道:“不好,这小子要干什么?”心念动处,乃运集其气贯于两臂,朝着鬼精灵挥去,大喝一声道:“小小子,给我老人家回来。” 鬼精灵陡觉背后风生,一股绝大的吸力欲将自己吸去,心念一动,连忙发动琵琶神功,同时漫应道:“老小子,只怕末必!” 须知鬼精灵所练琵琶神功,如果全部施为,等于是六柄利剑齐出,可说是无坚不摧,对方力道迎身,会被琵琶神功的六股真气上下交割,成为零碎。 谷半瓢这纵鹤擒龙神功亦为江湖一绝,以其数十年内功之修为,深厚雄浑,岂容忽视! 可今天他偏偏碰上了鬼精灵。一个是初生犊儿不怕虎,一个则是那将小儿放心头,互攻相击之下,只听得两人之间响起了一片裂帛之声,劲风所至,只见沙飞尘扬,乱石四进,树叶草茎随风飘坠。 谷半瓢似乎顿失重心,身形往前栽了四五步,方才拿稳,再看鬼精灵,早巳无踪。 原来鬼精灵虽然身怀奇功,终因年龄悬殊,修为尚欠火候,故而两股狂飚互撞,他突觉一段反潜之力至为强烈,一个身子被抛震出去三丈开外,身方着地,突然间“轰”地一声,地层塌陷下去,竟然是个地穴,不知道有多深,他就那样星丸下坠般落了下去。 这时的鬼精灵没了主意,因为不知下面还有多深,这一跌落下去,闹个不好就得粉身碎骨,他心中一急,人就吓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大力托住了他,渐缓下落之势,人也慢慢的回过一口气来。 昏迷中,又恍恍忽忽觉一股阴风袭到身上,他本能地抬手去格,同时双脚连环踢出,但觉脚下所踹一物,有些软绵绵的。 他勉力睁眼一看,见双脚所踹处,乃是一个怪人的双肩,一声“不好”还没有喊出口来,倏觉脉门一紧,劲力顿失,身形不由自主的落向那怪人身边。 鬼精灵翻眼打量这怪人,只见他长发垂地,面目上全是疤痕,分不出耳目口鼻,浑身破衣,脚下被一根铁练锁住,双手指甲特长,一手平抱怀中,一手轻扣着自己的脉门。 鬼精灵此刻惊魂未定,瞪眼看着那怪人发愣,他不敢缩手,也不敢突袭,任由那怪人抓着他,没有用力,指甲累累像蚊子落在肌肤上,几乎没有感觉。 好久,好久。 那怪人突然轻哼了一声,喃喃的自语道:“咦,怪呀!这小子气血未固,元丹已成,真是天生异禀!” 怪老人沉思一阵,转面仔细打量了鬼精灵一阵,沉声道:“孩子,我看你内家功力甚是精深,和你年龄相比,实在不相称,这倒是老夫天生罕见,快说,你师父是什么人?” 鬼精灵闻言之下,心忖:“老伯伯教我武功,却不愿收我为徒不能算他的门下,管他的,先骗一骗再说。” 他心中因为一直在盘算,是以呆立木然,一声不哼。 怪老人微微一笑道:“什么都好,就是胆力稍差,还不能称为全才。” 鬼精灵大眼一翻,道:“谁胆子小了,我并不怕你呀!” 怪老人似乎吃了一惊,道:“呵,你的胆子真不小哇!近二十年在武林中,还没有人敢和老夫如此说话的,你是第一人,那你为什么不说出师门来呢?” 鬼精灵笑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你,免得所说非人,传出去我可就糟了!” 怪老人道:“有这么严重么?你说吧!老夫是不会传话的。” 鬼精灵可不是容易骗的小孩,他把脑袋一摇,道:“那不行,我得知道你是谁?” 怪老人闻言并不生气,哈哈笑道:“好个鬼灵精,连这点小亏都不肯吃!好,我告诉你……” 他顿了一下,道:“你可曾听到江湖上有几句童谣?” 鬼精灵愕然道:“什么童谣?我没有听人说过。” 怪老人念念有词的道:“东丐西魔王后狻猊,南魔北鹏一条驴。” 鬼精灵笑道:“就是这几句话么?我有点不懂。” 怪老人道:“我就是那词句中的南魔,昔年纵横天下,武林中人闻名丧胆,天下六奇中数我第一。” 鬼精灵摇了摇头道:“我从没有听人说起过。” “什么?”怪老人闻言之下,似乎十分发怒,恁他南魔纵横江湖数十年,谁不闻名丧胆,这小精灵竟然没听人说起过,怎不令他发怒! 可是鬼精灵并不发怒,昂然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才十二岁,又没有入过江湖,更没有人给我说过,怎么会知道呢!” 怪老人道:“那么你师长也没向你提过老夫吗?” 鬼精灵一撇唱道:“才不呢!教我武功的老伯伯根本也没有入过江湖,怎知你是谁?” 怪老人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鬼精灵道:“他没有名字,只是个白胡子老头。” 怪老人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鬼精灵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都称那为南天门。” 怪老人问得紧,鬼精灵也答得快,怪老人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他那一头披垂及地的长发,突然竖了起来,宛如张开的一把雨伞,扣住他脉门的那双手,也用上了劲。 鬼精灵不禁大吃一惊,立觉浑身酸痛难忍,忙道:“老伯伯,你捏得人家好疼啊,轻点嘛!” 怪老人怪笑一声道:“好狡猾的娃儿,你能骗得了老夫吗?” 鬼精灵道:“谁骗你了,不信拉倒,我的武功本来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教的嘛,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是胡子长。” 怪老人闻言心中一动,脑际蓦地想起了一人,心忖:“难道恩师他老人家还健在?” 他沉思有顷,怒气已消,长发又形垂下,道:“那老人家可是人称老神仙的么?他怎么教你练功?” 鬼精灵道:“练功夫嘛!他要我先跑一个时辰!他说在两个时辰之内一定可以抓到我,一不小心我就掉下来了。这可好了,两个时辰他就抓不到我了。” “不好!”怪老人呀地喊出一声。 鬼精灵见信口胡说,却骗住了南魔,小心眼里正自高兴,听到了这一声,以为怪老人又找出了破绽,登时惊得面目变色,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那怪老人。 幸好怪老人并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那地穴入口。 良久之后,忽然长叹了一口气,道:“倘若他老人家找到此地来,我介云甫何颜再见他老人家,唉……” 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一片颓然神色,跟着一手向前一伸一托,那被鬼精灵踏空落下的一片草皮,冉冉升起,堵住了洞口。 鬼精灵闻言,方始放心,忙道:“老伯伯,你不要怕嘛!老头儿来了,我给你说个情,他就不会打你了,要不然,我就扯他的胡子,你知道吗,他最怕我扯他的胡子呢!” 鬼精灵一片胡言,还真的都说中了老神仙的毛病,这么一来南魔介云甫就更信之不疑了。 怪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小娃儿,老夫生平不信任何人,但在这濒危之际,为赎我以往的罪恶行径,也对我恩师有个交代,我要成全了你。” 须知南魔一生作恶多端,从不信人,他这是最后一次信人,想不到却上了个大当,让鬼精灵给骗了。 鬼精灵闻言之下,迷糊的道:“老伯伯,你要怎样成全我呢?” 怪老人道:“我要把我的功力全给了你,不过你得替我办一件事。” 鬼精灵笑道:“武功练不练都没有什么,我最喜欢帮人家的忙,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吧?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替你尽力就是啦!” 怪老人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鬼精灵摇头道:“我是个孤儿,没爹没娘,白胡子老头一直喊我鬼精灵,所以你也喊我鬼精灵好了。” “好!”怪老人道:“鬼精灵,我要你替我去杀一个人。” “杀人……”鬼精灵惊叫了一声,接着又道:“我不敢,老头儿会打死我的!” 髓人笑道:“不要怕,你杀了这个人,老儿不但不会打你,还会奖赏你呢!” 鬼精灵道:“这么说他是坏人了!” 怪老人道:“他是天下最坏的一个人。” 鬼精灵道:“那他的武功一定很高,是吗?” 怪老人道:“他的武功也不算怎么高,但是放眼目前武林,除了四个人之外,只怕再没有人能克制住他。” 鬼精灵瞪眼道:“他就怕四个人,不知这四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以找他帮忙。” 怪老人道:“这四个人很难聚在一起,第一是:南魔介云甫,也就是我。” 鬼精灵笑道:“这么说,你的武功一定很高呢!” 南魔闻言之下,微微一笑,豪气立现,道:“老夫当年纵横天下无敌手,武林中谁不知我南魔介云甫。” 鬼精灵眼睛瞟了那铁练,问道:“那你怎么被人家挂在这里呢?” “这个……”南魔立时被鬼精灵问住了,两眼呆瞪,陷入沉思,过了一阵,悠悠一声长叹道:“唉!色字头上一把刀,一点不假,要不是那贱人,罗刹王毕维扬如何能奈何老夫。” 南魔哀叹地讲诉了二十年前因色招灾之事。 原来,南魔在这地穴中已度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是个多么漫长的日子,他在这二十年中,忏悔过去,自己为了一已之欲,作了不少孽,受这几年活罪已是老天爷慈悲,,只可惜未能除去罗刹王毕维扬以补过赎罪。 总算老天有眼,恰在此时凭空落下了鬼精灵,又被鬼精灵无心中兜起了心愿。 南魔叹息了一声,转念道:“孩子,至此你该了解,老夫受‘色’字所害,为何要杀罗刹王的原因,我不杀那带假面具的罗刹王,无以向天下人赎罪……” 南魔心念既定,面容上流露出一种坚决的神色,突然伸出手去,一上一下,点了鬼精灵头上的“神庭”和腹下的“中极”两穴。 好快的动作,鬼精灵连念头都没有转过来,只听耳边响起南魔的声音道:“凝神一志,运气调息。” 这时南魔那长达四五尺的白发,无风自动,满布疤痕的,脸上,神情也十分紧张。 第二章 镖局抽车 鬼精灵此刻立感有两股热气,一股由命门贯人,通行十三玄关,直达涌泉。另一股热气由丹田上升,行经奇经八脉,直上命门。 转眼间,这两股热气会合在一起,再由七十二脉,周行全身,通体奇热难耐。 原来南魔介云甫已将他本身修聚近百年的一点元精,化为一段极幻极细极匀的气体,从两指上发出渡入鬼精灵经脉之内。 介云甫如负万钧之重,吃力无比,他必须奋力支持以免功朽一篑。 一个多时辰过去,南魔他那散弃满地的长发全都由末梢开始,忽然枯败,慢慢的变成了死灰般的颜色,轻轻一阵微风过处,那变成死灰色的头发全部随风飘散。 鬼精灵此刻只管宁神静志,一意强忍,先时五内如焚,似比火热。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鬼精灵喉咙中呻吟了一声,人却向后仰倒了下去,浑身方觉通泰了些,但却有些昏昏思睡。 而那南魔的身形也跟着向前倾俯,但那两手的长指仍然点在鬼精灵的“神庭”和后下的“中极”穴上,不住的喘气。 也不知过了有多少时间,等到鬼精灵醒来一看,吓得他怪叫一声,挺身而起。 原来他发现那南魔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僵死在他的身上。 他望着那萎缩倒在地上的一代魔君,叹了一口气。 这一代魔君当年在武林中,谁不闻名丧胆,但是目前他却萎缩成一堆,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总算他在死前的一刹那,回心向善,把一身百年的功力贯注在鬼精灵的身上。 鬼精灵含泪恁吊了一阵,就地挖了个大坑,埋葬了介云甫。从此他也就暂时留在了穴地苦练神功。 可是此际却苦坏了赌鬼谷半瓢,他正在各处找寻鬼精灵呢! 原来他在追逐之际,先时还见鬼精灵的人影,等到追过那棵大树之后,鬼精灵的人影突然不见了,他仍在紧迫下去,结果绕遍了整个树林,那有个影儿?于是又折回头奔向了长安。 他不相信,凭自己一阵风的轻功会把人给追丢了!于是就在长安城中到处查访,仍然没有个影儿。 这一来几乎把个老赌鬼给急疯了,可以说是睡不安寝,食不知味。 这时的鬼精灵就住在地穴之中,苦练南魔的灭度神功,他本来已得南魔百年修为的元精,习练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两个月的时间,他已将气机运用纯熟,做到了神与天会的境界。 两个多月来,在地穴中,“吃”成了问题,南魔只知道以其内功捕捉过往飞禽而食,像这种茹毛饮血的吃法,鬼精灵却没办法适应,但是他总得吃呀! 在他各处寻找之下,最后在壁间挖到了一块茯灵,填到嘴内就吃了下去,虽然有点苦涩的味道,倒是十分清香可口。 从此他每日就以茯灵充饥,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他已是潜神内照,心神空明。 “我该离开此地了!”他想。 孩子的心往是想到就作,于是他纵出地穴,并运掌震塌了那地穴入口,做成一个记号,这才往东而行。 东行五十里便是长安,为当时第一大都,极尽繁华,如此繁华的地方当然鱼龙杂处,什么样的人物都会有。 鬼精灵在街上逛了大半天,看得高兴,但肚子不听他的,眼看日已偏西,腹中可就饿了。可是他身上并没有带银子,没有钱怎么吃饭?这里可不是党村,他可顺手招来几张饼。 不过鬼精灵自有他的鬼办法,傍晚时分,他找到了一家酒楼,进去落座。 此时店小二捧着一盘烧鸡,正待要送上中间的一张桌子,走过鬼精灵的座头,那支烧鸡突然飞了起来,直落在鬼精灵的面前。 鬼精灵也不客气的抓了过来,闷声不响的大吃起来,眨眼之间,那两斤多重的大肥鸡就只剩下一堆骨头。 这时,身旁忽然坐下了一个人,笑道:“好吃吧!鬼精灵,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鬼精灵闻声一惊,扫目看去,“哇”他一下跳了开去,与那人坐了个对面,嘻嘻笑道:“老……老前辈,是你呀!” 原来坐在身旁之人乃是赌鬼偷怪一阵风谷半瓢,他为了寻找鬼精灵已找了两个多月,今天方遇上,怎肯错过。 不过这老头也是有心机的人,知道鬼精灵十分滑溜,用强是很难捉住他,不如慢慢的来,于是哈哈笑道:“小小子,你跑到哪里去,害得我老人家找遍了秦川八百里都没个影儿,你今天还跑得了么?” 鬼精灵笑道:“今天还跑呀!” 谷半瓢道:“我的年纪大,跑不动了,小兄弟,你能否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鬼精灵道:“我是很想告诉你,不过我没有名字,告诉你什么?你不是叫我鬼精灵吗?那就叫我鬼精灵好啦!等将来我有了名字再告诉你,好不好?” 谷半瓢年老成精,经验告诉他,眼前这娃儿精灵古怪,再问下去也是白问,只要他能跟着自己,早晚总会知道的。 他心念一转,笑道:“鬼精灵,你现在准备去那里?” 鬼精灵冲着他一笑,道:“那里都不去,就到这里。” 赌鬼谷半瓢道:“你来这松鹤楼干什么?” 鬼精灵笑道:“吃饭哪!这里的饭菜够味,好嘛!” 谷半瓢道:“你带有多少银子……” 鬼精灵道:“我……我……我吃饭不用银子。” 他话音未轻,店小二已走了过来,朝着若鬼精灵陪笑道:“小小爷,烧鸡一支一两五钱银子。” 鬼精灵瞪眼了,想不到方提起银子,要银子的人就来了,他把头一转,冷然道:“谁吃你们什么烧鸡?” 店小二道:“瞧!鸡骨仍在,你能不认帐吗?” 鬼精灵道:“我说没吃就是没吃,请问你那支烧鸡有多重?” 店小二道:“原鸡两斤十四两,宰杀过后还有两斤半。” 鬼精灵笑道:“那请你现在把我秤一秤,如果超过两斤半,我付你双倍价钱,否则我不给银子。” 店小二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呀!” 鬼精灵笑道:“松鹤楼上这么多宾客作证,我是不会赖的,拿秤来吧! 店小二有点不相信,虽然对方是个孩子,怎么看也不用说没有两斤半之理。于是他找来了一把秤,一秤之下,傻眼了。 原来鬼精灵不但没有两斤半,连两斤都不到,只有一斤十二两,怪了!单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止一斤多,怎么只有一斤十二两呢?他连着换了三把评,所得重量都是一样的重量,一斤十二两。 这么一来,不但是那店小二吃惊,连全楼的宾客全都吃惊。 谷半瓢掏出了二两银子丢给了店小二,笑道:“和你开个小玩笑,哪有吃东西不给钱之理,多的赏你了。” 店小二接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鬼精灵翻了他一眼,笑道:“老前辈,你有银子是吗?” 谷半瓢笑道:“别的东西没有,要银子倒有的是。” 鬼精灵笑道:“我猜你一定是绿林道,抢人家的,可对?” “放屁!”谷半瓢叱责了一声道:“就凭我谷老爷子一代西北赌王会入绿林道,作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鬼精灵道:“那你的银子从那里来的?” 谷半瓢道:“赢来的,输钱的人乖乖奉上。” 鬼精灵心中一动,忖道:“这倒是个好行当,我得跟他学学,怎么才能让他教呢?” 他不禁就沉思起来,谷半瓢却有些耐不住了,问道:“鬼精灵,你在想什么?” 鬼精灵灵机一动,忙笑道:“你是西北赌王,可对?” 谷半瓢点头道:“那还错得了,如假包换!” 鬼精灵笑道:“我想和你打个赌,你猜着了,我听你使唤;答错了,你得听我的,敢赌不敢赌?” 谷半瓢都已八九十岁的人了,面对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他怕什么?所谓江湖都跑成了精,会怕一个小孩,于是慨然道:“你打什么赌,快说!” 谷半瓢生平嗜赌如命,年轻的时候经常输得衣不蔽体,家无隔宿之粮,所以大家就称他半瓢。现在时间久了,门监儿精了,尤其在赌的一门功夫上,可说是成了精,于是又有人称他西北赌王。 眼前坐在他对面的只是个半大孩子,谷半瓢怎会放在心上,就因为他这一大意,可就上了大当。 就见鬼精灵探手怀中抓出一件东西,紧攒在手中道:“你猜我手中攒的是件什么东西?猜着了就给你。” 谷半瓢瞪着一双眼,细看他那握拳的形势,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可能是一粒珠子,对不对?” 鬼精灵哈哈一笑,张开手来,果然是一粒珠子,而且是在封神台下面,照亮了他十年的大蟒珠,论价么当在百两银子以上。想不到这孩子身上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谷半瓢不禁看直了眼。 鬼精灵顺手把蟒珠往谷半瓢面前一送,笑道:“你猜对了,这珠子归你。” 谷半瓢伸手拿起那蟒珠,一直在鉴赏,忘了还有事呢! 鬼精灵笑道: “老前辈,该我猜你的了。” 谷半瓢愕然道:“你猜我什么?” 鬼精灵笑道:“别看你身材高大,脑袋却小得很,以我看麻!最多不会超过两斤。” 此言一出,老头怔了,自己猜中人家的蟒珠,人家毫不吝啬的拿给了自己,现在人家猜自己的脑袋,总不能割下来送人吧? 他尴尬的一笑道:“小小子,你赢了,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事呀?” 鬼精灵笑道:“教我赌!” 谷半瓢先是一怔,跟着又笑道:“你想学赌?哈哈……,你可知道赌是件不正当的事,它可以令人意志消沉,倾家荡产,你怎么可以学赌!” 鬼精灵笑道:“老前辈,你放心吧!第一我不会贪,谈什么意志消沉,我又无家无业,怕什么倾家荡产,我学赌为的是去对付一个人。” “对付一个人……” 谷半瓢吃惊的道:“你要对付什么人?” 鬼精灵神秘的一笑,道:“不能讲,你猜好了!” 谷半瓢沉思了一阵,突然笑道:“好,好!我收你这个赌徒了,不过你得跟着我跑,我走到那里,你跟到哪里,好不好?” 从这天起,鬼精灵就跟着谷半瓢走遍了长安城的赌坊。 两个月之后,鬼精灵不跟随谷半瓢了,因为谷半瓢有事去兰州,这一来鬼精灵自由了。 这天,他走过东大街,经过一处有八字粉墙,红漆大门,门口立着一根两三丈高的旗干,旗干上面悬着一面大旗,旗上绣着一支展翅飞翔的秃鹰。 门口上方悬着一块金字木匾,写着飞刹镖局。 鬼精灵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明是飞刹镖局,实在就是罗刹谷的分舵。自从飞刹镖局成立以来,江湖中黑白两道,武林豪杰,莫不慕名归附。 飞刹镖局辖下设有飞刹赌坊,也就是罗刹谷聚财的地方。 鬼精灵十年苦练,又得南魔渡以百年元精,他一身能耐还没地方一试身手,今见飞刹镖局这份气派,心中一动,人就飘身过去,他人方落在大厅房顶,就见大院中人群走动,围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最大也不过二十一二岁,竟然单枪匹马一个人深入虎穴,尤其是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罗刹谷分舵!这个人的胆子真不小,也许他有惊人的武功吧! 于是鬼精灵就隐身屋檐之下,静心看着。 就见那青年屹立如山,像一支活的标枪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惊涛骇浪般往前冲击。 罗刹谷的杀手共有二十七八名,环伺在他四周的任何一人都是威震江湖的好汉,此时密集一起汇合而成的力量,足以撼山岳,震河海。 那青年却视若无睹,双眼神光暴射,注视着站在丹墀上的一人,他约五十多岁,身躯健壮,双目炯炯有光,一看就知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他正是十三罗刹煞中的蓝刹万永年,也就是这飞刹镖局的总镖头。 那二十七名杀手待命行动,只要万永年一声令下,刀剑拳掌加上追魂夺命的暗器,立即会配合着,往他身上招呼。 可以想像得到这雷霆万钧的全力一击,不亚于天罗地网。那青年是什么人?他竟然孤身犯险;他是愚蠢呢,还是有所依仗? 双方都在静静的等待出手时机,整个飞刹镖局都是出奇的静,蓝刹万永年一言不发,冷峻的望着那位青年不速之客,他是干什么的?那一派的子弟? 那青年浑身白衣,脸上棱角分明,紧闭着嘴唇,目光冷厉而坚定,看样子并不怎么的凶狠,可是他大白天里闯进了飞刹镖局,打伤了二十几名趟子手,他的出现太神奇了,就凭罗刹谷在江湖上的声誉,简直可以说这是不可能的。 罗刹谷长安分舵竟然任人闯入,而且是个年轻人,传说出去,谁能相信? 双方就这样互相瞪视着约有半个多时辰。静得令人窒息。这种情形不用说孤身冒险的年轻人,就是飞刹镖局中那些高手也都沉得住气。 尤其那位年轻人在这种强敌环伺之下,他还能如此的沉住气,而且毫无惧色,可以想见这人不仅胆大,而且是个置生死于度外的人,惟有这样的人才能纵横宇内称雄天下。 但是蓝刹万永年他已无法忍了,突然间他左手一挥,倏然两条人影纵出。这两人乃是飞刹镖局的高手,敦煌十八街中的虎卫汤仲仁、豹卫汤仲义。 “杀……”两人狂叫声中,虎卫汤仲仁冲天而起,双腿连环踢出了二十四腿,全往他身上致命之处招呼,豹卫汤仲义一双铁拳直捣,招式虽然平常,可是劲力充沛,去势决绝,这二人合击,当真是非同小可。 眼看那青年已有些招架不住,不料那虎卫汤仲仁腿方弹出的瞬间,突然半空中飞落下一宗物缠住了汤仲仁的右腿。 那东西冷冰冰,滑腻腻,一缠上小腿,蠕蠕而动。汤仲仁大吃一惊,急忙缩腿时,那青年已一掌劈出,大叫一声,人已倒翻出去,跌在地上,回目看去,小腿上竟然缠着条尺许长的赤练蛇,青红斑谰,甚是恐怖。他不禁大声惊呼,挥腿力振,但是那蛇牢牢缠在他的小腿上,说什么也甩不脱。 正在这时,那汤仲义也大声叫道:“蛇……蛇” 喊叫声中,脸色大变,伸手插入自己衣内掏摸,但是什么也没有摸到,只急得他双足乱跳,手忙脚乱的解衣。 经此一来,阵式大乱,大家全都看得明白,凭着汤仲仁的连环腿,汤仲义的铁拳,江湖上无人敌得,但是怎么会突然飞来两条蛇扰乱了阵式。 蓝刹万永年冷哼了一声,长剑出鞘,只见他连挥之下,剑锋染血,已斩杀了两条蛇。 万永年冷冷一笑道:“原来是蛇帮的兄弟,失敬,失敬!” 那青年微微一笑道:“总镖头别误会,在下并非蛇帮之人!” “你……你不是蛇帮的人?”万永年感到迷惘了,愕然道:“那么你找上我们飞刹镖局干什么?” 那青年笑道:“在下因有事大漠,行至此处,川资缺乏,是以才来贵镖局借贷儿文盘缠。” 像这样“借盘缠”的事,相当于普通民间的“打抽丰”,也是吃镖局饭最难对付,最感头痛的一件事。 不论是阿猫阿狗走上门来,三句话一说,手一伸,没有十两也得给个八两。 开镖局的人都知道,凡是上门伸手的货色,十之八九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可是保镖吃的是四海饭,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在这儿跟你闹一下,明天又跟你在别处闹一下,托镖的都是有钱的主子,有钱的主子那个不怕事。 不过飞刹镖局却没有这些麻烦,因为他们有罗刹谷撑腰,他们不吃这一套,那些混混们也全都知道,所以没有人敢和他们捣蛋,因为沿途全有他们的人。 可是蓝刹万永年却没有想到,今天他们碰上了,碰上了就得应付,于是万永年干笑了一声道:“少侠,你差多少?” 那青年伸出了一支手。 万永年笑道:“五十两?好办!” 那青年冷哼了一声道:“你看我只值五十两么?” 万永年笑道:“那么少侠要多少呢?” 那青年冷冷的道:“五千两。” 万永年干笑了一声道:“哈……就冲着你兄弟,好,给你!” 他话音方落,忽听头顶上有人笑吟吟的道:“还有我的一份,两条蛇,我只要两千就行。” 万永年闻声抬头一看,只见在屋檐下的横梁上坐着一个小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身青衫,笑靥如花,手中握着十来条尺许长的小蛇,那些小蛇或青或花,头呈三角,均是毒蛇,但拿在小姑娘的手上,如玩物一般毫不惧怕。 众人向她仰视,也只是一瞥,立有几人大叫大嚷的惊呼起来,手忙脚乱的脱衣服。而那小姑娘坐在横梁上,双脚荡呀荡的,似乎这样坐在横梁上满好玩的似的。 万永年见这小姑娘玩弄毒物,若无其事,心忖:“她本人年纪小,自不足畏,但她那背后的师长父兄却只怕大有来头。”因此只好道:“好!小妹妹,我答应赔你二千两,快下来吧!” 那小姑娘闻言,把手中十几条小蛇放人腰间一个竹篓里,笑道:“我下来了。” 万永年命人去取银子。 突然横梁上又一人道:“算我三千两,取一万凑个整数如何?” 众人闻声,再仰头看去,只见另一条横梁上坐着一个红孩儿,一身红衣,流了一个冲天小辫,生得眼如朗星,眉如远山,皓齿朱唇,面如冠玉,真像传说中的红孩儿。 万永年怒道:“你是谁家娃娃,到这儿来干什么?” 万永年喝问他时,心中暗暗纳罕,自己镖局怎么有这么多的人?不知这些少女少男是何时爬到了屋檐下的横梁上?谁也没有知觉,要说是大家都在凝神注意那个白衣青年,但总不能不知道头顶上伏着两个人。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如何向罗刹王交代,再说这个面子也丢大了。 豹卫汤仲义忽然喝道:“小娃儿,想要银子就快跳下来!” 那红衣小孩向下看了一眼,却道:“那不行,这么高,跳下去可不是摔坏了么?你快叫人拿架梯子来!” 他此言一出,有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几人心中在想:“看这孩子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得梁去,轻功自然不弱,怎么还会用梯子才爬得下来呢……” 正忖念间,忽见那红衣小孩拍着手笑道:“有了,有了,那不是梯子么,快过来呀!” 他在说着时,小手儿一招,原来靠着门内墙边上确实放着一架梯子,也不知那小孩用的是什么功夫,在他小手一招之下,那梯子竟然斜着一横飞了过来,正好停在那小孩身下,小孩顺着梯子走了下来。 这一手功夫,不但是蓝刹万永年及他的手下二十八卫吃惊得呆呆发愣,就是场中那白衣青年和那小姑娘也不禁怔住了。 就这一阵工夫,一名趟子手已陪着帐房先生出来,万永年从帐房手中接过银票,分给了三个人,哈哈笑道:“这点小意思请三位笑纳,不过三位总得留下个大名吧!” 那白衣青年接过银票,笑道:“难得总镖头如此大方,足感盛情,在下崇阳安宁。”说着一抱拳,转身而去。 那小姑娘也装模做样的道:“多谢总镖头,我是来找我爷爷的,我叫丹儿,再见了!” 话落,人也飘然而起,飞纵而走。 再找那红孩儿,却早不见影。 万永年连忙命人清理场中杂物,安抚伤者。 这时的丹儿方纵出飞刹镖局,身子一落地,耳边忽听一人笑道:“小妹妹,你好快呀!” 丹儿闻言一惊,转头看去,见是那个红孩儿,笑道:“你也不慢呀!喂!你叫什么呀?” 红衣小孩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都叫我鬼精灵,我也只好叫鬼精灵了。” “这个名字不好听!”丹儿微一撇叹道:“你可不叫鬼儿子!” “胡说!”鬼精灵笑道:“这算什么话?我怎么成了鬼的儿子!” 丹儿笑道:“鬼精灵还不就是鬼的儿子么?” 鬼精灵词穷,只好尴尬的一笑,道:“其实我是有个真的名字,因为我不愿提起它,所以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过。” 丹儿笑道:“其实我也有名有姓的呀!只是不愿告诉人。” 鬼精灵道:“我姓……秦,叫圣,也许会是我的真名姓。” 丹儿道:“我叫舒丹,我爷爷是丐帮帮主,我这就是出来找他的。” 秦圣笑道:“找到没有?” 舒丹道:“长安城这么大,往那里找他去,等他找我好了。秦大哥,你去那里?” 秦圣淡然的道:“闲逛!走到那里算那里!”说着,转身走去。 他现在身上有了三千两银子,就想去赌场试试手气,长安城有二十多家赌坊,秦圣随着谷半瓢已走了多半,但他所需找的就是罗刹谷的附带事业。 离开飞刹镖局没有多远就有一家大的宅院,正是罗刹谷发财之地的飞刹赌坊。 秦圣打量了一下,心中一动,就大模大样的走进了门,早有人上前招呼道:“小公子,来玩呀!牌九、骰子、大小点,玩什么都有,小的给你带路。” 此刻的秦圣身上穿的全是秦宗翰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又加上近月来他跟着谷半瓢,吃得好,添置了象样饰物,乍看去,谁都会误认为他是一位阔公子。 他一听招呼他的人要为他带路,他冷冷的道:“我自己慢慢的看,喜欢那样就玩那样。” 那人应了一声道:“好吧!公子随意玩好啦!” 秦圣进了宅院,这座宅院还真够大的,是个颇具规模的四合院,东厢是牌九,西厢是麻将,正厅是红黑宝,后屋是骰子。人声吵来,十分热闹。 秦圣四下打量,正寻思着如何捣乱时,突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道:“二千两,天门!” 秦圣一听那声音,知是舒丹,心忖:“这丫头来的好快,她怎么也来了?” 心念一动,加快脚步就冲进了东厢,只见房中正摆着一桌牌九,当庄的是个年约五十岁的老者,一眼看去就知是位大老千。 各人拿起牌来一看,庄家喊了一声:“通吃。” 舒丹刚刚赖来的二千两银子又还给人家了。 秦圣连忙凑了上去,笑道:“小妹妹,怎么,又还给人家了?别着急,看我的,给你要回来,不过以后不准你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 舒丹白了他一眼,她词穷无话可说,任由秦圣挤在自己的前面。秦圣开始下注,先是十两一注的下。 不久,他已积聚了百多两银子。他的注越下越大,由二十两,变成了四十两、八十两、一百六十两、三百二十两,不到半个时辰,他的面前已积有将近三千两了。 此时坐在天门那人已离开座位,秦圣便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突然间,他从怀中掏了那张三千两的银票,连同面前的三子两往前一推,道:“全上了,一共六千两。” 庄家老头已是满头大汗,洗牌的手微微发抖,然后分牌。 庄家翻牌过来,第一张是虎头十一头,第二张是人牌八点,这一副牌共是九点。 秦圣看了庄家牌后,翻开第一张牌,二四六点,拿起第二张牌翻转过来,猛地往桌子上一拍,大声喝道:“丁三!” 两张配起来的真的是二四配丁三,“至尊宝”是牌九中最大的一副牌了。 这一局,庄家配了天门六千两,前后共计是一万二千两。 这时赌坊的主持人走了过来,低声道:“老弟,看你年纪不大,赢了钱该收手了,都是在外面混的,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过是混口饭吃,如果都像你老弟这样,我们几十口人还要不要吃饭?” 秦圣笑了笑道:“赔钱嘛!总是有输有赢的,是吗?” 庄家换了人,此人约有四十来岁,他却喊道:“下注,快下注!多多益善!” 秦圣转过脸朝着那主持人一笑,把面前的一万二平两银子、银票、现金全都往前一推,笑道:“再滚他一滚!” 舒丹轻声道:“你有把握?” 秦圣笑道:“凭运气吧!” 分牌、翻牌,庄家杂七配板凳一点,秦圣九八配鹅牌、二点、二点吃一点,这把牌二点赢一点,庄家又赔了一万二千两。 主持人一看情形不妙,又说话了,道:“小弟,见好就收,你拿半数请便吧!反正又不是从家里帐房贷出来的赔本。” 秦圣笑道:“老兄,你可真会开玩笑,赢钱带走一半,谁兴的规矩?” 秦圣说着,先点出四千两交给了舒丹,余下的连银票、现金抓起来往腰中一塞,笑道:“咱们走!” 赌场主持人见状,眼珠子都气红了,但是人家赢了钱没有不准带走之理,也只有眼看着两人走出了大门。 外面下着小雨,天色很黑,就在他们走出赌场大门不远,突从转角处横窜出几名大汉拦住了路。 为首的汉子喝道:“小子,哪里去?” 秦圣笑道:“玩饿了,找地方吃饭去,不行吗?” 男陬子道:“当然可以,不过听说你小子在赌场中赢了不少银子,是吗?” 秦圣笑道:“你的消息蛮灵的,不错,小老子是赢了不少银子,怎么了?” 那汉子把手一伸道:“留下两万两来就放你们过去。” 秦圣笑道:“你想要银子,咱们得比比点子,因为我这两万银子可是比点子赢来的呀!” 那汉子怒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老子最少要分你一半,如何?” 秦圣笑道:“我想不好吧!” 那汉子闻言立即手中长鞭一扬,鞭梢猛向秦圣刷到。 秦圣不禁大怒,急忙一躲一抓,躲是躲开了,但那一抓却没有抓着,手背上反被鞭梢扫了一下,立觉有一阵火辣辣的生痛。 这一来,秦圣生气了,一气之下,信手挥拍出了一掌。 一股劲风冲击过去,那汉子立刻倒栽地上,不言不动,看样子已是死多活少了。 秦圣见状怔了一怔,暗道:“我不过轻轻推出这么一掌,怎么会将他击昏了呢……” 他哪知道灭度神功已是天下第一霸道的掌力,而且他又得到南魔修为百年的元精,别看他轻轻一出手,其力道足有千斤之上。 那汉子武功虽不错,也不过有个二三十年的功力,怎能承受得了?是以一被掌风触及,胸隔间一股逆气上涌,人就倒下了。 他一倒地,早已惊动了另外几个人,忙跑了过去,把那人翻了几翻,又深了一下他的鼻息,不禁惊叫道:“不好了!这小子把蛇卫打死了!” 此言一出,其余那些人立即蜂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围着秦圣打个不停。 秦圣虽有一身出奇的武功,但却没有真正和人过过招,乍见众人围住了他,他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付才好,方自怔得一怔,背上已挨上了一拳,臀上也被人踢了一脚。 秦圣生性高傲,吃不得一点亏,挨了一拳一脚之后,虽然伤不了他,但却激起了他那傲性,猛然一声大喝,双掌齐施。 一阵阵劲风回荡,只听“卟通通”连声响过之后,立有四五个人同样的倒地不起。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蓝刹万永年,见状忙喝一声道:“住手!” 随着喝声,立刻抢到了几人身前,查看了一遍,转身朝着秦圣一拱手道:“请问少侠,与‘南魔’如何称呼?” 秦圣闻言一惊,冷声道:“我不认识什么‘南北魔’,你问这个干什么?” 万永年道:“因为南魔乃天下第一大魔头,他杀人无数,练的就是你用的这种灭度神功。” 秦圣笑道:“听说你们罗刹谷也惧怕他几分,可对?” 万永年道:“我问的是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秦圣就说了这一句话,不说了,过了好久,好久,才接着道:“没关系!” 蓝刹万永年凝神静听了半天,却不料被小孩儿耍了,等到一听话音不对,方待瞪眼发作。 舒丹已跑了过来,一拉秦圣道:“鬼精灵,你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快走!” 话声中,两人身形一晃,人已不见了。 蓝刹万永年在罗刹谷中名列十三罗刹煞中第五,也是个狠角色,几时受过这等气!但是人已走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个时候两小却在松鹤楼上大吃大喝呢!秦圣虽然不怎么会点菜,但有个舒丹在身边,她才精灵着呢!什么好吃的菜肴她好像全懂。 册连吃边道:“鬼精灵,你真鬼,一睹就赢,姑娘我跟定你了。” 秦圣笑道:“你不是找你爷爷吗?怎么不找了?” 舒丹笑道:“找不找都没关系,我不找他,他也会找我的。” 秦圣道:“这一回咱们和飞刹赌坊结下了梁子,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懂吗?” 舒丹道:“懂该如何?不懂又如何?” 秦圣道:“你如果懂得,就离我远一点免得吃亏,不懂的就快去找你爷爷,问一问就懂了!” 舒丹把头一摇,哼了一声道:“不,我就跟着你!…,就在这时,秦圣临窗突见一个灰衫老人骑着一匹瘦小又毛色不纯的驴子,手里拿着一个根三尺来长的旱烟管,一扬一扬的虚鞭着。 蹄声得得,正从东门口向这边缓缓走来。 秦圣一看,不禁笑道:“骑这种驴儿上路,还不如走路的好呢!” 舒丹闻言,转头向外一看,忙笑道:“鬼精灵,我有事先走一步,放心,我会找到你的!”说着,转身下楼而去。 这时那头小毛驴已走到了酒楼之前,忽然停住不走了,口中“鸣哇”的嘶叫了两声,灰衣老人看了酒楼一眼,笑道:“畜牲,你瞎子老爹前生该你的,这一辈子你是吃定老子了!” 秦圣听他自称瞎子,心中一动,注意他那双眼,但见他两眼翻动之际,分明神光炯炯,只是白多黑少罢了。 这时瞎老人已到了松鹤楼门口,他翻下了驴,朝着楼头望了一眼,叫嚷声道:“怎么啦?酒楼招牌老了,生意好了,就不兴替顾客照顾牲口呀!” 他叫声未了,店小二已笑脸迎了上来,哈腰陪笑道:“老爷子莫怪,小的来迟了,老爷子请里面坐。” 说着,便去牵那小毛驴,忽见那小毛驴一身光秃秃的,既无鞍镫也没有辔头缰索,便举手作势轻轻拍了下去。那知那毛驴忽然“呜哇”一声长嘶,长立而起,右面前蹄一搭,几乎搭上那店小二的面庞,吓得店小二连连暴退,又要再次上前。 那瞎老头在一分喝叫道:“畜牲!你要吃酒,老子就给酒,你不让小二哥带你去,你要自己上楼去喝不成?” 接着又对店小二道:“小二哥,劳驾带它去马房吧!给它弄点上等食料,另外找五斤上好的汾酒给它喝。” 俗话常说:“车、船、店、脚、衙,无罪都该杀。”在他们的眼皮下见过多少各式各样的人,这店小二虽然阅人甚多,却没见过小毛驴能喝五斤上好汾酒的,口里答应之后,正要去揪那驴耳。 忽见那瞎老人走了几步,又回头叫住那店小二道:“小二哥,还有那五斤汾酒要确实秤准哪!秤不够它不过瘾,多了,它就要醉了,千万拜托,一丝一毫也差不得!” 楼上的鬼精灵秦圣隔窗向下拧望,看得十分清楚,也觉得很有趣,回首酒楼上,酒客已到了七成,临窗的一排座位已是座无虚席。 楼梯响处,那瞎老人已登上了酒楼,站在楼门口,叫道:叫、二哥,麻烦你给我瞎子找个靠近窗子的座头,凉快,凉快,好不好?” 店小二闻声,向窗前瞅了一眼,陪笑道:“对不起,老爷子,您多担持把!靠窗的位子早已客满了。” 瞎老人忽然用手中旱烟管一指鬼精灵秦圣那张桌子,喝道:“小二哥,你真欺负我瞎子是真瞎呀!那张桌子不是就只一个人吗?不能过去和他打个商量并凑一下吗?” 店小二苦着脸朝着鬼精灵秦圣偷扫了一眼,见秦圣微微含笑,莫奈何,只好低声向老人道:“老人家,请等一等,让小的去商量一下。” 说罢,迳自走到秦圣座前,哈腰陪笑道:“小少爷,您的酒菜马上就送来了。” 奉圣鬼灵精似的早知其意,心中也同情店小二的苦衷,笑道:“不消说了,两人并一并也没有什么。” 店小二闻言,哈腰道丁谢,向那瞎老人招呼了一下。 瞎老人过来坐定,朝着秦圣礼貌地招呼了一下,吩咐道:“小二,不拘什么菜,拣好的只管取来,把桌子摆满为止,酒嘛!我要真正的汾酒,要醇呀!先来五斤好了,反正今天有人请客!” 秦圣冷眼看这位同桌的瞎子,无论说话、形动,无一不显得特别,心道:“是谁要请他的客,怎的还没有来?” 那瞎老人白多黑少的眼睛眨了两眨,望着秦圣笑道:“还是你们年纪小一点的好,那要少担好些风险!” 秦圣笑道:“那也未必尽然,比如说,我们小孩子就缺少抵抗力,处处吃亏。” 说话之间,酒菜已经送来,秦圣先斟出一杯酒,笑向瞎老人道:“老人家,先来一杯如何?” 瞎老人笑道:“好呀!先吃你的,等会再吃我的。” 瞎老人毫不客气伸手接过了酒,就唇便喝,筷子也亳不停顿,尽向盘子里抢菜吃。 秦圣见这瞎老人非常爽快,他也装成老江湖的样子,笑道:“老人家,你贵姓呀?平常作些什么买卖?” 瞎老人道:“姓瞎,你就管我叫瞎老头好了,我瞎子一向都懒散惯了,高兴的时候就随便作点……”说到此处,突把声音放低。 就连秦圣离得那么近,也听不真切,于是笑道:“老人家,我听不到呀!” 瞎老人闻言,就转过身来,伸着头,附在秦圣的耳边上,低低的道:“我是说,作点不要本钱的买卖。” 秦圣早就料到瞎老人并非寻常人,闻言并不惊奇,笑道:“那就难怪了,只要担些风险。” 瞎老人瞪了他一眼,道:“小兄弟,你是作什么的?” 秦圣笑道:“混嘛!什么事情都干,只要给钱就行,不过卖命的事情不干。” 瞎老人闻言之处,好象有点失望。 就在这时,忽听楼梯“蹬蹬”作响,跟着走上来一位白衣少年。 第三章 黄金万两 这位白衣少年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袭白色儒巾儒服,显得十分温文儒雅,原来竟是私闯罗刹谷分舵的安宁。 他一上得楼来,扬目四顾之下,一眼望见了鬼精灵,就迳自走了过去,在瞎老人对面一坐,笑向秦圣道:“小兄弟,总算找到你了!” 秦圣闻言把大眼一翻,愕然道:“你找我……干什么?” 安宁笑道:“当然有大事相商,不知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秦圣道:“安大哥,我鬼精灵别的没有,就是有胆量,快说什么事吧?” 安宁笑道:“酒楼茶肆不是谈这件事的地方,你如有胆量,今晚三更时分到城南血教寺中去找我,咱们好好谈谈。” 话音方落,楼下忽然传来几声驴叫,那声音非常宏亮惊人,瞎者猛地一抛长凳,口中喊了一声道:“糟了!我的驴也喝醉了!”说着,人已飞步下楼。 秦圣见状,想着就生气,转而又一想,忖道:“我何必和他计较,我走了也就算了!” 打好主意,叫道:“小二哥,一共多少钱?” 店小二一面计算,秦圣就从怀中掏出银子,不料手伸进怀中却抽不出来了。原来自己所有的二万两银票及一些散碎银子全都不翼而飞了。 却见店小二垂手躬身,含笑道:“一共是二两一钱,小赏在外。” 秦圣窘得双颊飞红,十分尴尬,就在这时,那瞎老人已走上楼来,急促的道:“瞎子刚才说过有人请客,怎好要小兄弟破费!” 话声方落,“当”的一声,一包碎银抛在了桌上,只听瞎老人道:“小意思,小意思!再来两斤汾酒,一共赏你三两好了。” 秦圣已打开了那纸包,正是他那二万两银子,他取出了三两碎银,其余的又装在身上,方道:“这是我的赌本,丢掉了可就没得玩了!” 瞎老人似若不闻,坐近秦圣身前,神秘的悄声道:“小兄弟,今晚你真的要去那城南血教寺么?” 秦圣冷冷的道:“当然要去,怕什么?” 瞎老人扫视了那白衣少年一眼,同时接过店小二添来的酒,喝了一口,若有意无意的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呀!不懂得江湖险诈,瞎子直替他们担心,唉!难得安宁哪!” 安宁一听,心中大不高兴,朝着秦圣一抱拳道:“鬼精灵,咱们晚上见!”说着,转身就走。 瞎老人显得十分神秘,悄声向秦圣问道:“娃儿,那个人是谁呀?” 秦圣道:“他是崇阳安宁。” 瞎老人笑道:“我看他不够安宁,你得去帮他!” 秦圣闻言不禁暗笑,心道:“你怎知他不安宁,帮不帮他我是一定会去的。” 瞎老人又道:“你可知他是什么人?我劝你千万别惹火烧身。” 秦圣愕然道:“他是谁?” 瞎老人悄声道:“他应该叫屠凌才对,因为据说他爹就是当年威震漠北的屠天鹏……” 秦圣一听,登时周身神情愕然一震,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只听瞎老人继续地道:“就因他爹生性高傲,而和罗刹王毕维扬又是结义兄弟,所以全心辅佐,是以罗刹谷才有今日的境界,无奈罗刹王狼子野心,见屠妻貌美,而用计毒杀了拜弟屠天鹏。恰在这时,屠之另一拜兄袁长老及时赶到,救走了屠妻,也受了毕维扬的奇毒,从此便不见人影了。毕维扬为此发下罗刹王令,派出了谷中高手,不辞辛劳,无论天涯海角几乎全找遍了,可是枉费心力,徒劳无功,直到最近两年,这件事才渐归沉寂,人们也不再提起了。” 瞎老人话说得非常之低,秦圣听着,暗中却叹道:“想不到袁长老却躲在这兴南寺中,而且收了屠凌作了门下弟子!” 瞎老人叹了一声,忽又面现兴奋,继续的道:“现在屠家后人出世,我们是得帮他的,否则他以一个初出道的雏儿,怎能应付得了。” 秦圣生性高傲,闻言道:“在下看那屠兄也非平凡人物,老人家何必代别人操心……” 瞎老人顿时怒哼了一声,怒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我瞎子……” 瞎老人忽然放眼四射,再又忍住怒火,轻声道:“不用多说了,晚间也该去一趟,到时我老人家也会去的。”说完下楼自去。 瞎老人刚走,舒丹又跑了来,笑道:“秦大哥,害你久等了。” 说着,也不管剩菜剩饭,忙不迭大吃大喝起来。 饭后,他们找了个客栈住下,秦圣心中有事,信步又进了飞刹赌坊。这次他迳直穿过大厅,到了后厅,这里是丢骰子的地方。人可真不少,有十几张台面,场内热闹非凡,赌得也较前面大,最小的注也是三千两千的。 庄家是个脸有刀疤的壮汉,他满有精神的摇着手中骰子,大声呼喝着道:“来呀!来呀!快下注,越大越好!” “一万两!”秦圣缓缓的叫了一声。 “呀!”旁观的人不禁惊叫起来。 那庄家打量了秦圣一眼,喝道:“离手。” “哗卿卿”骰子落人大碗中,一直转个不停,良久之后,停下了乃是三个五。 庄家叫道:“梅花阵!通吃……”伸手就去抓银票。 但是被人挡住了道:“我要赶!” 梅花阵已是大点,谁也知道无法赶,除非有把握能赶上个“一条龙”十八点,那就是三个六。 庄家无法,只好由他赶吧!也就缩手回去。 秦圣抓起骰子在掌中摇了两下,猛的往碗中一丢,只贝两颗骰子备现六点停止不动,只有中间一颗骰子面现一叶“么”仍在转个不停,于是喝声暴起,庄家及一些附合的人大声喊着:“么!么!俩六抬个么!” 秦圣却喊叫道:“龙!龙!翻身便是龙!” 喊叫声中,那颗骰子停住了,果然是么点翻身是条龙十八点。 庄家气得把面前的银子一推,推到了秦圣面前,冷声道:“全是你的了!” 秦圣一仰头,道:“这是多少?” 庄家道:“大约有六七千两,怎么?不够呀!” 秦圣把手中的银票一摊,道:“我这是一万两呀!不够!还得补!” 那庄家把眼一瞪,道:“只有这么多,没有了!” 秦圣冷然道:“没有了?你怀中不是有银子么?快拿出来,免惹小老子生气,进人赌场的人是赌奸、赌诈,不赌输,懂不懂!我现在不和你一般见识,快些拿出来,不然我可要动手了!” 那庄家本也是飞刹镖局二十四卫之一的象卫牛大力,自恃力大过人,哪会将一个小孩子看在眼内,怒喝一声道: “那你就试试看吧!” 他说着把胳膊一挺,意思是说:你打一拳试试看吧! 秦圣这孩子精灵得很,见状已知此人皮租肉厚,又不愿取他性命,笑道:“我用不着打你一拳,我只须点你一指就行!”说着,探手一指点出,正点在他的巨阙上。 别瞧象卫牛大力皮粗肉厚,力大无穷,这一被人点中,身子一摇晃,栽倒地上。 秦圣走上前去,探手从他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计算起来约有五万多两,笑道:“大笨牛,这些票子大概都是骗他们的,现在我替你还人家,你不会反对吧!” 他当然要反对,无奈穴道被制,说不出话来,只好任由秦圣施为了。 秦圣处理了这些事之后,看时间差不多已到三更了,于是就把剩下的银票往自己怀中一塞,笑道:“你这点银子我暂为保管,再见了!”说罢,人就出了后庭,身形一晃,人就上了房顶,转身飞纵而去。 兴教寺在长安城南四十里有三藏塔,为佛教大师埋之所,塔共有三座,左为慈恩窥基右为西明园侧,寺内匀为三藏大师的人室弟子。 秦圣一阵急奔,三更不到就已到了兴教寺,并没有人,于是就招呼着喊道:“安宁……安宁……” 他喊声未了,突然从庙台上跳下一个人来,看他身被半截袈裟,是个和尚,年约十三四岁,长得结实,但楞头楞脑的。 他一跳起来就大嚷大叫道:“好小子,你穷叫什么?你可是活烦了么?” 秦圣听他出言无状,喝道:“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要你的命!”一言方了,扬手便是两道寒芒,朝着秦圣打来。 秦圣见状,赶紧闪身避开,一溜寒光掠身而过,只听“嚓嚓”两声插在背后树上。 掉头看时,见是两柄柳叶飞刀。 鬼精灵秦圣本就够淘气的,怎忍得下这口气,大怒道:“你这楞东西,讲理不讲理!动不动使用凶器伤人!” 那和尚也喝道:“你才不讲理呢!人家在这里睡一觉,方作了一个好梦,被你穷叫一通惊醒了,梦也没有了!” 秦圣道:“那你也用不着动手杀人哪!” 那小和尚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没有理,就笑道:“好啦!反正没有伤着你,我那梦也找不回来,咱们算是扯平了,你先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秦圣没有好气的道:“我是走路的。” “咦!”那小和尚叫了一声道:“这就奇了,你当然是走路的,还用问么?我却是睡觉的,我是问你姓什么?叫什么?怎会走到这庙里来?” 秦圣道:“那不行,我先问你,你是干什么的?姓什么?叫什么?怎么在这里睡觉?” 那小和尚却也不老实,闻言一拍脑袋道:“我就是干这个的,我叫无缘,就住在这庙里,是我师兄叫我在这儿等人,谁知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 秦圣笑道:“你那师父是否就住在庙里?” 小和尚道:“他当然住在这庙里了。” 秦圣道:“那他一定是位得道高僧了。” 小和尚哈哈笑道:“小弟弟,你猜错了!我师父他根本不是个人……” 秦圣闻言哈哈笑道:“你这叛逆的徒弟,怎可背后骂你师父,真该天打雷劈!” 那小和尚满脸正经的道:“是真的,怎么你不信?” 秦圣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说他不是人,是个什么东西?” 小和尚道:“他是只成了精的老猴子,不过能耐却高着呢!” 秦圣摇头道:“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师父,如果真有的话,我倒想和他比比功夫。” 小和尚闻言一瞪眼,惊诧道:“小弟弟,怎么?你也会武功?看不出来!” 秦圣胸脯一挺,笑道:“有武功在身上,怎能让你看出来,保管比你那猴子师父的能耐高。” 无缘和尚摇头道:“我不相信!” 秦圣笑道:“你不信,可敢同我打一架?” 无缘和尚闻言,就在原地左拳右掌,先摆好了个架式,道:“要打就打,谁还怕了你不成!” 秦圣年纪虽小,却得有天魔尊者的百年元精,又得有千年准提秦宗翰的传授,功夫自是不含糊。 他见无缘和尚摆出的架势,椿步如钉,虚步如浮,拳掌摆的地位半丝不差,一看就知道小和尚武功学得很踏实。 秦圣心中一动,微微一笑,眉头略扬,道:“真要打吗?我看算了吧!真要打还不是你躺下。” 无缘和尚哼了一声道:“没有的事,躺下的准是你!” 秦圣道:“那你要小心了……” 一语方出,也没看清他用的什么身法是如何出的手。 只听“卟通”一声,那小和尚真的倒在地上。 秦圣笑道:“怎么样?是你躺下了吧!” 无缘和尚翻了翻眼,嚷叫道:“不算!不算!这一下我没有留神,咱们再来一次,你能再把我弄躺下,我就心服了。” 说话之间,已纵身飞来,迈步如风,抢到了秦圣面前,“呼”的迎面就是一掌。 别看这无缘和尚傻里傻气的,却也刁滑,他这一掌乃是个虚招,刚打出一半,便猛然收回,跟着下面一腿踢出,这才是他的攻势所在。 可是鬼精灵秦圣的手脚却比他快过不止十倍,人又精灵刁钻。 就在无缘和尚收掌起腿的瞬间,他已探手一攫扣住了小和尚的手腕,顺着他那收掌之势往后猛的一送,小和尚被这一送之力,身体顿失平衡,仰天跌了下去,在他背心撞着地面时那一腿方才踢出。 秦圣嘻嘻一笑,道:“小和尚,算不算?起来呀!” 无缘和尚闻言,并不起来,躺在地上,翻起一双大眼,瞪视着鬼精灵好半天,楞楞的道:“喂!你使的这一招是什么?我怎么糊里糊涂就躺下来了呢?” 秦圣笑道:“第一拍那叫黑狗啃地,这一招叫‘王八朝天’,你服不服?如果不服,咱们就重新再打过,怎么样?” 小和尚呆呆的望着鬼精灵,良久之后,方道:“好!算我服了你,我真想交你这个朋友,你到哪里去呀?” 秦圣道:“我就来这里等一个朋友。” 他话音方落,就听一个哈哈笑道:“秦兄,你果然来了,后寺中说话。” 秦圣一见安宁,连忙拱手道:“累安兄久候了!”说着,就跟着安宁走过大雄宝殿,再又穿过后殿,进入一个小跨院中。 正对门有瓦屋三盈,一明两暗,中间那间屋中似乎有人在说话,安宁心中不禁诧疑。 这时安宁已走近门口,朗声道:“秦少侠人已到了!” 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请进来吧!” 秦圣闻声就跟着安宁推门而人。 就见屋中已先有三个人在,三人中有两个人他是认识的,左边的是赌鬼赌怪一阵风谷半瓢,右边的正是那位瞎老人,中间那位身披袈裟,却生了满脸白毛,生相又怪,乍看去真像一只大板子,难怪无缘小和尚说他不是人。 他一进门,谷半瓢巴哈哈笑道:“小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秦圣笑道:“老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谷香半瓢道:“我老人家神不收鬼不养的,最后只好跑到这庙里来了,哈哈……” 瞎老人插口道:“谷老头,谁教你来打哈哈来了?快讲正事。” 谷半瓢道:“对了,对了!来!小兄弟,我给你引见引见。”说着!一指那瞎老人道:“他是江湖上闻名的毛驴妙手假瞎子西门静。” 说着,又一指猿形怪僧道:“他就是兽面佛心的袁长老,在这兴教寺中已修行了一百五十年……” 他话音未落,突听门口一人嚷叫道:“谷老头,别把老要饭的给漏了! 随着话声,冲进来一名老年叫化子,但看他这一身打扮,就足以令人作三日呕,他一进来就朝鬼精灵秦圣两手一供道:“小少爷,老要饭的人称神龙侠丐,侠字我可不敢当,要说龙嘛我倒真是条龙,日上三竿犹未起,竹外斜阳早已归,倒真像是条游龙。” 秦圣连忙拱手道:“小子咸阳秦圣,人称我鬼精灵,见过各位前辈。” 好半天不说话的兴教寺主持袁长老缓缓的道:“老衲脱离世俗已久,外面情形一点都不清楚,关于你们要干什么就快商量吧!” 谷半瓢笑道:“袁长老是即将得道之人,我们不麻烦他了,现在罗刹谷越来越嚣张了,本次运往金沙江响银共有三千五百万两,在往常分有十三家镖局托运,现在变了,由他们罗刹谷独家包揽,由他们飞刹镖局一家包送,如此一来,岂不是断了其他镖局的生路,所以我有个主意,咱们就在太行山下劫他的镖,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听了谷半瓢的话后,开始讨论,商议结果,由鬼精灵秦圣和小丫头舒丹,在长安向飞刹镖局及赌坊进行捣乱,其余的人去追踪镖车,傻和尚无缘看庙,天刚放亮大家全都走了。 从这天起,鬼精灵就天天进出于飞刹赌坊,东西厢大厅后厅他全照顾到了。 这天已是起更之后,秦圣和舒丹两个人又进了飞刹赌坊。 这座大厅相当讲究,四面有走廊相通,地上铺的全是纯白色的大理石,走过前面的走廊面前是落地雕花大门,漆得光可鉴人,而且每个门口都有一位娇美如花的美女应门,她们的眼如秋水,含情送迎,看她们那副秋波微转,含羞带笑的迎客模样,谁会想到她们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 在这大厅里,玩的全是黑红宝,乃比大小,随君所好,都会有人陪你上桌。 最引人注意的是位在中央的那张台面,因为那是这家赌访中最贵的座位,因为在那里赌只论金子,不备银子。 另外在大厅四周还设有许多房间,赌累了自有美女陪你到房中休息。 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他们金子的来源大多都是偷窃抢来的,无形之中,他们就成了罗刹谷财源的供应者了。 现在二更已过。 飞刹赌坊的大厅中已显得十分热闹,除了中间那张台子之外,其余的几张台子都在呼来喝去,叫嚷不休。 在中间那张台子上,参加的只有两个人,一位是长安赌王胡不计,一位却是鬼精灵秦圣,旁边看赌的则是小丫头舒丹。别看鬼精灵年纪不大,出手却是十分大方,一掷百两黄金,当然是面不改色,这些黄金都是他从谷半瓢那里拿来的。 现在他已经输掉了五百两黄金。 就在胡不计手中的宝盆刚离手,尚未放到台面之际,鬼精灵突然拍手一指,点向了胡不计的右眼。 俗语说:眼为心之首,眼睛受伤那还得了,胡不计在吃惊之下,连忙双手去挡。就在这时,从他那指缝中突然落下了四颗骰子。 鬼精灵当真鬼得可以,伸手按住骰子,笑道:“胡老,你同我一个小孩子来玩,也来玩假的呀!” 胡不计怔住了。 鬼精灵四顾扬声道:“各位,你们大家都过来看看,飞刹赌坊打算吃遍长安,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输打赢耍,来赌是凭运气,对一个小孩子也玩假的,这可是有违江湖道义。丹儿,你去请一位官爷来给评评理!” 那些看热闹的人无人不在这里输过银子,一见有人玩假的,他们自是恨天下不乱,于是大家全都围了过来,吵闹个不停。 这件事情立刻就有人去报告了蓝刹万永年,万永年一接到了报告立刻就要赶过来。 洛阳飞刹镖局的主持人秃刹黄觉,突然拦住他道:“五哥,等一等!” 万永年道:“老七,你这是干什么?” 秃刹黄觉道:“我听说你这里有几场豪赌,我想去看看。” 刀永年道:“对不起老七,场子里出了点事,我必须去看看。” 黄觉道:“所以我才要你等一等。” 万永年道:“老七,你有什么高见?” 黄觉道:“站在五哥的立场,似应息事宁人方为上策,因为你们在诈赌,万兄难就占到一个理字,不如由兄弟出面一试如何?” 万永年闻言,心念一转,忙即抱拳道:“七弟能出面,我这里先谢过了。” 于是两人立刻去大厅,见大厅中人全都围在中间那张台面的四周,仍在吵吵闹闹。 那位长安赌王胡不计见万永年来了,胆子也大了,指着鬼精灵吼道:“万五爷,你来评评理,这小子他对我动粗呢!” 鬼精灵一见万永年进来,也忙站起身来,笑道:“原来是万总镖头,你来得正好,来给评评理,这老小子给我耍诈,玩假的,害我输一千六百两黄金,你说该怎么办吧!” 他说着话时,已松开按在桌上的手,在他手拿下出现了四颗骰子深陷在桌面之内,接着又道:“这四颗骰子就是从这位胡老手中落下来的。” 万永年一见骰子嵌入桌内,心中不禁为这小孩的掌上功夫而吃惊,一旁的黄老七也是个行家,他的大力鹰爪功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如今一见这小孩的掌力也不禁吃惊,因为看人家这小孩最多不过十二三岁,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功力,如果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于是他抚扑了一下嘴边短须,哈哈一笑道:“小老弟,你可认得老夫么?” 鬼精灵闻言,抬头把对方打量了一阵,摇了摇头道:“好像没见过你呀!你是谁?莫非是这飞刹赌坊抱抬脚的头儿?那正好,你来评评吧!” 黄觉哈哈笑道:“黄某在江湖上也薄有虚名,身为罗刹谷杀手十三罗刹之七,人称秃刹黄觉,是以前来看看。” 鬼精灵一听,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杀手十三罗刹中的人物,失敬了!” 甜笑道:“好说,我看老弟二定是和这位胡兄发生了误会吧!” “误会?我已输掉了一千多两黄金,还是误会?这样好了!你黄大侠拿出一千六百两黄金来,就算误会好了!” 黄觉子笑了声道:“要我拿一千六百两黄金来?笑话!这件事又和我无关,我只是替你们排解而来,怎么找上我了呢!” 鬼精灵笑道:“这四颗骰子可是从胡不计手中落下来的,怎么会是误会呢?” 黄觉笑道:“胡不计四颗骰子分握在指缝中,虽有此心,却与宝盆中的两颗骰子何干,因为输赢是看宝盆中的骰子呀!所以只能说他有嫌疑,不能判定他在玩假。” 鬼精灵冷声道:“你说该怎么办呢?只要处理得公平。” 黄觉道:“请放心,绝对公平。” 鬼精灵道:“好,听你的。” 黄觉道:“在我监视之下,你们再来过,好吗?” 鬼精灵闻言一怔,寻思了一阵,霍地站起身来,道:“好,咱们再来三把,我必能找出地玩假的手段。”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计算下来共是一千五百两黄金,往桌上一拍道:“单!” 他这突然举动,使得全场都怔住了,大家全都目光注视着赌王胡不计。 赌王胡不计双手一扬,巧妙的又将那四颗骰子隐藏于指缝间不见,正欲托起宝盆。 鬼精灵突然道:“等一等!” 胡不计怒声道:“为什么?” 鬼精灵道:“为了不伤和气,胡大师何不把隐在指缝间的骰子放弃,凭真本事呢?” 胡不计闻言,老脸兰红,再说自己在长安数十年,除了谷半瓢之外,还没有吃过瘪,而且自己赌王这个名头却也不容易,从没有被人识破自己这手“偷龙转凤”的绝技,而今天竟栽在个小孩手里。 一念及此,把双手往桌上一拍,隐在指缝间的四颗骰子丢在桌上。 在这时,鬼精灵突然伸手按住宝盆,冷声道:“如何摇法?” 胡不计道:“祥龙三点头如何……” 鬼精灵接口道:“看点不看骰!” 鬼精灵秦圣小小年纪哪懂得这些,这都是赌怪一阵风领着他在长安城中闲逛二个月所教。鬼精灵绝顶聪明,一点即透,所以学来倒很快。 胡不计二听,不禁暗吃一惊,须知所谓“祥龙三点头”,就是表明宝盆当众只能上下摇三次,再多半次也不能摇。然而“看点不看骰”的学问可就大了,那是说只能看呈现在上面骰子的点数,如果两颗骰子重叠,也只能看上面一颗的点子,被压在下面的骰子不论是多少的点子都不能算。 像这种赌规,对方小小年纪怎能懂得?实在是不简单。 胡不计心头一凛,双手托起宝盆,上下连摇三次,诚惶诚恐的放在台面上,双掌立刻平放桌面。 宝开出来了。在场的人除了鬼精灵之外,没有任何人下注。 万永年毫无表情的喝道:“开……” 胡不计斜瞟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来揭开宝盒,往上一扬,在场的人全都不禁惊叫了一声道:“哟……” 只见宝盒中的两颗骰竟重叠在一起,上面的骰子却只有一点。 胡不计犹豫了一下,万永年命柜上送过来千两黄金的银票,连同台面上胡不计方才赢来的,一齐推向了鬼精灵。 如此一来,鬼精灵把方才输去的又赢了回来。 第二把又开始了,胡不计双手又托起了宝盒,鬼精灵把面前的三千二百两黄金齐推了出去,仍然喊了一声,“单!” 在万永年沉喝声中,胡不计又揭开了宝盒。 于是更令人吃惊的事又出现了,因为宝盆中还是两颗骰子重叠,露在上面的仍然还是一点。 万永年立命柜上又付给了鬼精灵三千二百两黄金。 现在最后一次了,胡不计双手托起了宝盆,连着三摇放在桌面上,他突然一掌击在桌面上,沉声喝道:“宝来!” 鬼精灵动也不动,只是探指点了一下,道:“开宝吧!” 胡不计见状之下,不禁面色变了,头上直冒冷汗。 鬼精灵悠闲的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 开宝了,这次因胡不计那一掌,宝中骰子被震开了,一颗是六点,另一颗是三点,仍然是个“单”。 这一次,万永年赔了六千四百两黄金,连前折合算起来是白银一百二十八万两。 众赌徒齐声怪叫:“我们栽在秦圣身上了!” 两小离开了飞因赌坊,被街上夜风一吹,不禁头脑一清,两人边走边谈,除谈些吃些什么东西之外,绝口不谈赌坊中事。 突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拦在路上,望着两人一言不发。 两小定晴看时,见这人大约四十上下,高高瘦瘦,面生得很,由他刚才的身法来看,显然武功极高,此时拦路不是打劫,也不是寻仇,总之,绝不会是朋友。 鬼精灵心中一动,忙道:“阁下这是干什么?” 那人声音冷峻,神态傲慢,似乎在对部下命令似的道:“听说小兄弟今天赢了很多钱?” 鬼精灵笑道:“不多,十几万两。” 那人冷然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鬼精灵笑道:“天下有什么人怕钱多的?当然是留着用呀!还能干什么?” 男队道:“现在我命令你快交出十万两黄金来,放你们过去!” “凭什么?”鬼精灵闻言,心中不禁一气,因此也懒得多说。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武功如何?” 鬼精灵人小胆子不小,也不问对方是什么人,闻言跨前三步,也不亮什么门户,暗中先动起灭度神功,哈哈笑道: “你来找我们就是打架来的,好哇!出手吧!” “哼!”夜行人闷哼了一声,身形晃动,飘有两丈远近,他似乎一步跨到,伸手就抓了过来。 他这一抓,相当霸道,用出了十二成功力,抓影未到劲力已然先到,分明是夺命神拳中的绝学“神仙一把抓”,别说普通武林人士,即是特出的高手遇到这等武功,也不敢稍存轻视。 哪知他今天遇上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精灵,而且灭度神助也正是夺命神拳的克星。 那家伙一抓上去,似乎被一般阻力所挡,当即感到右掌有点酸麻,大惊之下,发出排山倒海骇人的威势,全力出击。 鬼精灵毫不在意,举手投足之间,已化去了来势,七招过去,他已稳定局势,对方一阵猛攻所抢占先机,已渐渐失去,鬼精灵藉机展开了攻势,掌势越来越强,对方所受压力加强,心内暗自震惊。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粒石子由暗中飞来,带着一股强厉的劲风直往鬼精灵打来。 别看那只是一颗小石子,在对方此时贯注了内力之下,即使铜墙铁壁,恐怕也会被它洞穿。 鬼精灵人本鬼精灵得紧,他一听到那破空之声也不敢用手去接,闪身避过。 那截击者也知道暗中掷石之人,定然是位非同小可的武林高手,但他到底是谁呢?心疑之下,连忙喝问道:“什么人?” 没有回音,寂静的黑夜里哪有半个人影。 那位截击者突然转间向鬼精灵道:“小兄弟,你可知道俗语所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懂吗?你身如此多金,就不怕有人动那黄金的主意,何不借给我呢?” 鬼精灵故意装着不懂,笑道:“这个不用你费心,常言说得好,临财毋苟免,岂是大丈夫行径,今日之事,你我凭武功决生死,定胜负,多言无益,有本领只管施展好啦!” 截击者哈哈笑道:“小兄弟真会骂人,好男儿,好气概,在下就是落败也一样钦佩阁下这等气节。” 躺灵笑道:“那你不接我一掌试试!话声中,挥手拍出一掌。 截击之人也展出全力接下了这一掌,“砰!”地一声,他被震退三步,暗中一运气,立觉气机有些不顺,就知不好。 鬼精灵在一掌发出之后,立即停手动,意思很明白,看对方是否知趣,仅此一招已显示出鬼精灵胜券在握,但是那人却激发了凶性,明知不是对手也要拼一拼,而且完全施展出要命的打法,防守招式完全不用,专使两败俱伤的招式。 这么一来,使得鬼精灵反而处处闪避,有时那截击之人硬往鬼精灵拳头上碰,他反而赶快避开。 舒丹儿在一边旁观,暗暗震惊,她想不到鬼精灵小小年纪会有这么高的武功,他处处连消带打反应极快,运招之奇,当今江湖上找不出几个可以与其匹敌的人。 双方就这样纠缠着,硬拼着。 那截击之人渐渐的已有点只能招架,无还手之力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条人影由墙头冒起,舒丹儿看得清楚,认出来正是飞刹镖局的总镖头蓝刹万永年,只见他手扬处,有三道精光横空划过,直朝鬼精灵打去。 鬼精灵见状大惊,连忙挥手一拨。一股劲气回荡中,那三柄飞刀突然拐了弯,直朝那截击之人打去。 那截击之人分神应招,一个疏忽,“扑”地一声,左肩上中了一刀。 那人突喝一声道:“好贼子!”怪吼一声,腾身而起,直扑过去,挥拳猛击。 蓝刹万永年丝毫不惧,手掌一晃,不知他手中拿着件什么东西,截击之人一跃之下,身形陡凝,沉声道:“你是……” 万永年道:“知道就行了,还不快走!” 那截击之人一顿脚,道:“好!我不打了!”转身纵去,瞬即消失在黑暗夜色之中。 鬼精灵秦圣仍然屹立当地,望着那蓝刹万永年冷冷的道:“原来是总镖头到了,怎么?打算退回输掉的黄金?既然输不起,开什么赌坊?那些已输得倾家荡产的人也该回来向你要钱才对,不是吗?” 蓝刹万永年此时一脸尴尬,展现出一副奴才相,陪笑道:“小兄弟,并不是本赌坊输不起,实在因现在有急需,打算向小兄弟暂借十万黄金。” 鬼精灵摇头道:“先用抢的,行不通,再说好的用借,还是行不通。” 万永年一听,忙道:“你可知道长安一般赌坊的规矩,从没有人从赌坊带出黄金白银二千,你小兄弟却带走十万两黄金,太离谱了!这是没有的事儿。” 鬼精灵笑道:“从我这里开始,不就有了吗?” 万永年道:“小兄弟,你一个小孩子带走那么大的一批财富,恐很显眼,何不存在本赌坊随取,不是很方便吗?” “废话!”鬼精灵一撇嘴道:“有钱放在身上不方便,存在你们那里方便?没听说过,再见了!”说着,身形一晃,人已不见了影儿。 蓝刹万永年费了半天口舌,仍然失去了十数万两黄金,心中别提有多难受,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飞刹镖局。 这时在大厅中正坐着两名飞刹使者,一见万永年回来,忙道:“万五哥,怎么啦?” 万永年长叹了一口气,道:“难!怎么办呢?全副家当都搁上也换不来十万两黄金呀!” 那位飞刹使者道:“万五哥,你是知道的,罗刹王没有急事是不会发下飞刹令的,实在是事迫眉睫,这件事不能张扬出去,否则罗刹谷就完了。” 万永年沉思了一阵,道:“好吧!给我三天期限可好?” 沉思之中,忽然想起了西北财神商老九来。” 商老九虽然名为财神,生性却十分吝啬,他现在全国有十八家钱庄,据说在他家地窖中,金子凝结成丘,每天只往上加,从不取出一两半两。不过对付这个人,借是不行,除非去偷,如能偷到手,别说罗刹王这二十万两黄金,就是一百万两也不成问题。 只是商老九这个人也知道财多容易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雇了不少的护院之人,且全都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他本人更有一身功夫。 心念转动之下,这才要求宽限三天,因为他必须调动人手。 鬼精灵和舒丹回到了客栈,一进房门忽见那乞丐早已守在房中,舒丹扑了上去,抱住老花子,笑道:“爷爷,你怎么来了?” 老化子一翻眼,道:“怎么?我老化子人穷,不能来么?” 舒丹道:“谁说你不能来了?真是的!” 老化子笑道:“我老化子住这房子是住不惯的,今天来是有事交代你们,懂吗?” 鬼精灵抱拳施礼道:“舒爷爷有事请吩咐!” 老化子舒常轻声道:“太行山的事,我们已经得手,一共是三千五百万两白银,现在急坏了毕维扬,他老小子如果不管不问,罗刹谷就得被官军围剿,如果要问,先就得赔出那么多银子,那可是军响呀!” 舒丹道:“难怪他们输了不认帐,还要半路上截回去。” 舒常扫了鬼精灵一眼,笑道:“你又去赌?” 鬼精灵笑道:“去玩了一会,还好,没有输。” 舒常道:“没有输就是赢了,告诉我,赢了多少?” 鬼精灵道:“不多,才三十多万两黄金。” “好!”舒常蓦地一拍桌子,道:“赢得好!不过却也惹来了麻烦。” 鬼精灵笑道:“麻烦怕什么,我们已经打过了,他们不是敌手。” 舒常道:“别那么傲,没听人说过,狗急跳墙的话么?” 鬼精灵道:“他们还敢找来,说不得我只好开杀戒了!” 舒常见他在说话时眉峰上挑,隐现红色,心中暗道:“这娃儿好重的杀气!”又接着笑道:“他们不会来找你们,我担心他们会去找商老九的晦气。” “商老九是谁呀?”丹儿诧疑的问。 舒常笑道:“他有西北财神之称,在全国有十八家钱庄,这个人还不坏!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交代你们一声,没事时多注意商家的动静,不要让他们得了手去。” 鬼精灵道:“商家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注意呀!” 舒常笑道:“你鼻子下面是不是有张嘴,要嘴干什么?是吃东西呀?不会去问呀!一提起‘春风得意楼’没有人不知道的。” 第四章 搅乱春局 “春风得意楼”乃为西北财神商老九所建,论起来商老九当年也是江湖中人,那时人称他铁算盘商九如,因他善于经营,人又随和,所以没几年间就经营了一家钱庄,从此渐渐的发展,不到二十年的工夫,已变成一代巨富,拥有十八家钱庄。 商九如出身江湖,对江湖上的事当然是了若指掌,什么人该交、可交,什么人不可交,尤其长安市上街上的混混,他更是无微不至。年长日久,人们都喊他九爷。 西大街、鼓楼街中段有一座大宅院,建筑宏伟,漆黑的油漆大门,黑中发亮,兽头银环更是光亮耀眼,这就是“春风得意楼”。 商家护院约有百名,和商老九较为亲近的四个人是石大海、苗天城、余天富、何天爵,大家称这四个人为商九身前的龙虎四卫。 在长安周遭二百里内无人敢招惹得意楼,因为如有人敢惹“春风得意楼”,就等于招惹“龙虎四卫”,那还得了。 不过蓝刹永万年却想拥这个马蜂窝,他想要去惹一下春风得意楼,偏巧又被老丐舒常猜到了,所以预先就给他通了风而且还派出鬼精灵暗中接应。 商家这座宅院建筑得相当宏伟,除去大门之外,院墙高有丈五,上面还装有五丈高的倒髯铁钩,如果没有相当高明的轻身夫功,根本就无法进去。 现在突然从对街房顶冒出一条小黑影,飞掠而下,落在了大院中。 这小人影儿滑溜得很,人一落下,飞身又起,轻车熟路就溜向了大院中。 后宅就是“春风得意楼”的所在地,楼下是一座佛堂,因为商夫人信佛,所以设下了佛堂。楼上是商九三女商娟的闺房,商老九共有三女,大、二两女已嫁人,三女商娟仍待闺中,就因为年纪较小,而为商九夫妇特别宠爱,所以也十分娇纵。 看天色二更早过,三更将至,就在这时,突听头上传来山声沉喝道:“小美人,你若想要活命,那就把嘴给闭上!” 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那小人儿的耳中却是十分清晰。 他心中一动,就纵身上了二楼,还未走近窗户就听一名女子喝骂道:“好大胆的狗贼,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不快走,只要我一声喊叫,立刻就叫你碎尸万段!” 又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笑道:“这不就是‘春风得意楼’么?老子就是到‘春风得意楼’而来,如果你与我成就好事,我就是商老九的娇婿了,明白了吧?” 那女子的声音道:“你放屁!凭你也配!再不走我可要喊了!” 那男子的声音道:“小美人,你想喊吗?老子让你喊不出口来!” 随着他的回声,那女人似乎闷哼了一声,一切复又归于沉寂。 楼窗外的那个小人儿对这件事似乎十分好奇,走近楼窗,就着窗隙往里看去。 只见这楼上布置得十分精致,分明是个女子的闺房,从那微弱的光线中,看得出这里正是极佳的温柔之乡,有股温馨的气氛熏得令人消魂。 那张宽大的红木榻边,正有一个男人在脱那床上不能移动的女子身上的衣衫。 房中的光线虽是幽暗了些,但在隐约之间仍可看出床上那女人的面貌,乖乖,可真够俊的。 那女子虽然急怒得双目欲裂,但在她频频甩动头颈间,仍可看出她那美貌的面容。 她眉似弯月,傲岸挺直的鼻子,巧而红润的嘴唇,迷人的还不止这些,更令人失魂的是那两只隆起的乳房充满着弹力,在颤抖中散发出满月的光华,又白又嫩,诱人极了。 那男人是个精壮汉子,虽也长得清秀,却带着几分邪气,他双手撒裂而褪下了那女子的裤子,全身白羊似的润滑香腻。 他似已把持不住,大口的咽着唾沫,喘着气,开始脱下自己的衣裤。 他心头如万马奔腾,望着那横在榻上,全身赤裸的女子,那丰盈的、美好而珍视的嗣体,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 在情急紧张之下,喘息的声音更大了,掩不住,心情的激动,慌乱中,一时之间竟脱不下自己的衣衫,还好他总算脱下了上衣,就又忙着去吸吮那女子的乳头,这才想到没脱裤子。 玄又跳起身来去脱下自己的裤子时,突听一声轻笑道:“没出息,这有什么猴急的,定下心来慢慢的脱,我还等着看你们妖精打架呢……” 话声虽然轻柔,但来得突然,那男的闻声,猛地一旋身,面向着楼门口,喝道:“什么人?” 一个小人影突然长身而起,穿窗而人,缓缓的走向房子中间一张圆桌前,笑道:“你又是什么人?”话声方落,跟着又嘻嘻一笑道:“好哇!原来是你呀!” 那人闻声一看,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不禁一怔,反手指着自己道:“小子,你认识老子?” 那小孩笑道:“不认识。” 话音方落,那男的赤裸着上半身,立刻挥拳打了过去,喝道:“小子,你今天死定了!” 那小孩闪身躲过,笑道:“你这叫杀人灭口呀!” 他说着狡黠的一笑,又道:“大小子,你不但下流,还够狠毒的了!” “嗖”的一声,那男的抽出了一柄尺半尖刀,迎着那小孩扎来,沉声喝道:“小杂种,你死吧!” 他此刻已是满腔欲火化为怒火,汇成一股力凝聚在那柄冷焰暴伸的尖刀上。 小孩正是鬼精灵,乃是出名的滑溜鬼,一见刀到,他已腾身而起,空中拧身一个跟头,人已落在床沿,低头一看,笑道:“乖乖隆的哈!活像是个玉石般的美人儿嘛!怎可任人糟蹋?” 话音未落,那男的又一刀已挥至,口中喝骂道:“好小子,敢来破坏你家毕大爷的好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喝声中,“嗖”地回身又是一刀平削,双脚力弹。 鬼精灵又是一个空中翻,落在圆桌的另一面,嘻嘻笑道:“大小子,你是谁的大爷,就凭你小子这两手功夫,还是尽早收起来。如果真的惹恼了小老子,小心我阉了你,你该明白被阉之后的滋味吧!” 那男的闻言,劈出的尖刀一顿,怒哼一声道:“小杂种,你听清楚了,老子是罗刹谷的少谷主毕瑛,这件闲事你还想管么?” 鬼精灵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毕少谷主。”说着一指床上那裸体女子,笑道:“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毕瑛怒声道:“当然知道!本谷主来的目的就是要和她成就好事,以后财神商九的财产总得有我的三分之一吧!” 鬼精灵笑道:“这可是你爹的计划么?可惜你碰上了我。”毕瑛咬了咬牙,哼了一声道:“小杂种,你他娘的半夜三更摸到这里干什么?” 鬼精灵道:“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我能不管吗?” “她是你的未婚妻……”毕瑛惊疑的问。 鬼精灵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少谷主、大人物,婚是我师父和商老九订的,怎么不算数?” 毕瑛沉思了一阵,又看了那横躺在床上的女子一眼,道:“那不能算!” 鬼精灵道:“这才公道,不过眼前的事我还是要管。” 毕瑛道:“说吧!你想怎么管?” 鬼精灵哈哈笑道:“这么说来,少谷主,你已经上道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说是吧?” 毕瑛死盯着鬼精灵,冷然道:“说快!你想怎么样?” 鬼精灵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她现在还不是我老婆,以理而论,少谷主也是舍不得可对?”他边说边望着床上那裸体的女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道:“见一面分一半,总可以吧?” “放屁!”毕瑛一听,怒声道:“人家姑娘可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如何平分?看到没有那么美的一副胴体,你小子要把她活生生的一分为二,你是怎么想的?” 鬼精灵被斥,并不着恼,反而嘻嘻笑道:“误会!误会!这么一位绝色美人,我怎会那么狠心舍得伤她?少谷主,你真的是误会了!” 毕瑛一听,气得牙龄挫得“格格”作响,冷声道:“你要怎么分法?” 鬼精灵笑道:“你真笨!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出来,那就是你吃肉,让我啃啃骨头如何?” 他一边说着,涎着他那圆圆的脸,露出满口白玉般的牙齿,闪闪发亮,颠超着脚,朝着大床上那裸体美人望着,又道:“你吃稠的,我喝点汤都不行吗?” 毕瑛一听,忍不住耸肩而笑,道:“小东西,你今年多大了?” 鬼精灵笑道:“那你就不用管了!” 毕瑛以手中尖刀点着鬼精灵道:“看你小小年纪,最多不会超过十四岁,胎毛还未退尽,乳牙尚在口中,怎么就喜欢上这一套了?” 鬼精灵笑道:“老毕,这你就不懂了!我小老子是只动眼不动手,大不了站在一旁看上几眼,最多也不过摸她两下而已,当然我不会和她玩真刀真枪的。” 毕瑛哈哈一笑,慢慢收起了尖刀,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这小东西竟然是个小色狼呀!” 鬼精灵笑道:“彼此!彼此!” 毕瑛面色一整,道:“小东西,你给我听清楚些,本少谷主却非贪色之徒,此次来商家不过是奉命而来,后来见这女娃儿确实不错,一时才起了念头。” 鬼精灵笑道:“你爹是谁?” 毕瑛把头一昂,朗声道:“威震江湖,谁不知罗刹王毕维扬!” 鬼精灵笑道:“原来是那小子呀!几年不见,真熬成气候了。” 毕瑛一瞪眼,喝道:“快出去给老子把风,等老子玩够了准叫你上来看个够,摸个过瘾如何?” 鬼精灵双手连摇,道:“不行,不行!我老小子要欣赏的是白壁无暇的美女,等你玩够了已成残花败柳,我小老子还不屑一顾呢!” 毕瑛一听,不禁大怒,喝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敢让你少谷主喝你的刷锅水!” 鬼精灵笑道:“你不愿意是吗?那么我叫人来怕你什么也捞不到!” 毕瑛吃亏在江湖经验不够,又是美色当前,打算快些办成好事,发出讯号,等到商老九一到,亲眼看见生米已成熟饭,到那时不答应都不行。 他寻思了一阵,冷叱道:“好小子,今天算你狠,你他娘的可真是混帐到家了,别以为本少谷主拿你没辙,呸!你给我记住,哪天你被老子抓到,要不活剥了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鬼精灵笑道:“小老子知道你们罗刹谷全是狠角色,不过你可得弄清楚,今天在这‘春风得意楼’上,你如打算来个欲仙欲死,最好别和小老子瞥扭,横竖我只是稍加欣赏;时间也不超过半盏茶。完了,小老子我拍屁股走人,你愿意如何折腾,我就无权过问了。” 毕瑛闻言,稍作思忖,猛的一跺脚,恨声道:“好!今晚大爷认栽了!便宜你这小王八蛋,不过话可得说在前面,你小子准看不准摸,老子这就到外面给你把风,半盏茶时间,完事你就给我滚得远远的。” 鬼精灵一拍胸脯,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就请吧!” 毕瑛忿忿的沉哼了一声,喃喃的道:“狗杂种,你他娘的真不是个玩意儿!”他骂着缓缓出了楼门。 鬼精灵缓步走过床前,见那女子双目连闪,嘴巴抖颤不已,似是愤怒已极,只是苦于开不了口。 鬼精灵伸起中指放在口边,道:“别叫,你今天遇上了我鬼精灵,算你走运!”说着,伸手入床撩起那床大棉被。 他怔住了,原来在那棉被之下竟然还有一个女人,那是位被人点了昏穴的中年妇人,她不甘心受制于人,露出一副苦相。 鬼精灵口中“喷啧”两声,笑道:“这位小刹真不是东西,连老太婆他也喜欢!” 他说着,又把棉被给那中年妇人盖上,又望着那美眸转动不已,横躺在床上的裸体姑娘,低声道:“姑娘,冤有头,债有主,姓毕的小子想折腾你,我心里很清楚,你一定恨他入骨了,不过我有苦衷不能动手,所以没有办法帮你。” 他边说边从墙上抽出一柄短剑,塞在姑娘手中,道:“这一定是你趁手的兵刃,暂且拿着,我这就解开你的穴道,要怎么个作法那可就看你的了。” 他说着,伸手托起那姑娘的香肩,疾伸右掌拍在姑娘的“风门”、“百劳”二穴之上,又把姑娘放下。 那姑娘正欲开口,鬼精灵摇了摇手,人已穿窗而出。人落在房檐上,悄声道:“我说色字辈的少谷主,累你久等了。” 守在楼门口的毕瑛闻声一怔,心中暗骂了一声道:“可真快呀!便宜了你这小兔崽子了!” 于是收起尖刀,缓缓的向楼上走去。 原来鹞鹗公子毕瑛在楼门口把风,心中别提有多么窝囊了,想不到自己今夜会栽在一个小孩手里,再说那小子听到自己的名声竟自不怕,今天非杀了他不可。 于是他守在楼门口盘算着,等那小子一出来,出其不意迎头给他一刀。 哪知鬼精灵鬼得都成了精,竟自穿窗而出,闻声不由骂了一声道:“你他奶奶的!” 他一进入楼中,先望向那张床。 床上的一切全是老样子,俏姑娘仍然裸呈在那儿,她依然丝毫未动。 于是他笑了,连忙侧着身子低下头来,翘起嘴唇往那姑娘的脸上凑去。 那粗浊的呼吸使他那两只鼻孔在欣动,发出“嗡嗡”之声。 就在那急促的呼吸声中,他的双手已抓向姑娘耸起的双峰。 就在这时,那俏姑娘突然尖声厉喝道:“狗淫贼!你死吧!” 喝声中,短剑冷芒一现,“卟”地一声,扎向毕瑛的左腰。 鹞鹗公子毕瑛的反应也真够快的,乍觉短剑逼近腰际,他惊叫一声:“啊呀!”双掌猛的朝那姑娘胸前一按,人已弹身而起。 不过任是他反应够快,仍被短剑扎进腰肋一寸多深,鲜血冒出,他左手按住伤口,右掌旋身猛挥。 那姑娘一跃而起,挥剑猛劈,娇声怒叱道:“狗淫贼!我看你逃向哪里去!” 就在这时,鬼精灵在楼顶上高声呼叫道:“有贼呀!在春风得意楼上,别让他跑了呀!” 这一声呼叫,毕瑛当然听得出是鬼精灵的杰作,听在耳中,气得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跟着又听到楼下有人狂怒道:“得意楼上有贼,快!杀上去呀!” 其中一人更是厉吼道:“他奶奶的,这些没长眼晴的狗贼也不打听打听,有我们龙虎四卫在这里,还敢来撒野,准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那喝骂之声随着四五个壮汉的脚步声,已冲到了楼下,楼上姑娘的喝叱声,当然早就听见了。 那鹞鹗公子毕瑛肋被刺中那一刀,惊怒之下,欲念全消,此刻一心只想逃走,但那位姑娘一剑在手,不顾自己赤身露体,施展开剑法、硬生生封住了他的退路。 此际那位姑娘气得目毗欲裂,口含秀发,沉声喝道:“狗淫贼!找便宜找到姑娘头上来了,今夜绝不放过你……” 就在这时,那姑娘已听到了楼下的人声,连忙高声招呼道:“来的可是龙虎四卫么?” 招呼声中,她手中并没有稍缓,剑锋挟风,寒芒耀眼,逼得毕瑛心中大为着急,他一边还招,一边找寻退路。 隐隐传来楼梯的声响,那姑娘一想自己赤身露体,身上寸缕末着,怎能见人,急忙又叫道:“石大叔,你们不要进来!” 下面冲上来的人正是“春风得意楼”龙虎四卫的老大铁拳无敌石大海,他这时已到了楼门口,闻言一怔,忙道: “小姐的意思……” 楼上那姑娘道:“你们守紧楼下四周,这淫贼他逃不了!” 石大海闻言,才知道是采花贼,心中不禁一惊,破口大骂道:“混帐王八蛋!瞎了眼的狗杂种!给老子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个采花贼,你奶奶的也该打听清楚,春风得意楼是什么地方?来得么?弟兄们。 其中有一人忽然道:“大总管,我看这不妥当吧!” 石大海冷声道:“有什么不妥当的,是小姐的吩咐呀!” 刃队道:“我想让小姐一个人在上面杀,咱们几个大男人却守在外面……”话声未落。 楼上姑娘又娇喝道:“你们不准上来,听懂了没有,快些围起来,如果这小贼跑了,我就找你们算帐!” 龙虎四卫和他那些手下当然不会明白,一个大姑娘赤身露体,她怎能会让下人们看到…… 现在鹞鹗公子毕瑛疾绕着那张圆桌,转了几圈之后,心中明白,再转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又听到楼下人声吵嚷,料定人数不少,他不禁冒出了一头冷汗。 于是沉喝了一声,右手右脚连抓带钩的挑起那张圆桌,直砸向挥剑飞扑的姑娘。 趁着姑娘侧身躲闪的一刹那,他身形猛的向窗门上撞去。 只听“喀喀”一声大响,木屑积尘飞扬中,他已向楼下落去,半空中已见五名握刀的汉子向他扑过来。 毕瑛见状,猛的在空中倒翻了个空心跟斗,翻掠出去三丈多远,进入一座花棚,双手一搭,倒悬在花架之下。 龙虎四卫的老大石大海,一挥两只铁拳,也自楼上扑下,喝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往哪里跑!” 喝声中,朝着那人追下去,可是追来追去却不见了人影。 这时那姑娘又尖叫道:“石大叔,可不要放走那淫贼!” 不过石大海等绕着那花棚找了半天,仍然不见人影,心忖:“大概是逃走了吧!可是捉不到人,如何向小姐交代?” 正当他们心中着急的当儿,突听一人高声喊道:“老石,那花架下面可躲不住人呀……” 石大海一听,忙即喝道:“围住花棚!” 这时的鹞窦公子毕瑛赤着上半身,状至狼狈,他哪里有心恋战,又是一连两个翻动,离着围墙约有三五丈远近,他只要翻越过那围墙,一切就都阿弥陀佛了。毕瑛想到这里,精神不禁一振,探手一摸助下,血还在流,更有些痛…… 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哪还顾得了这些,目前他是前有高墙阻路,后有追兵捕杀,情急之下,纵身而起,打算超过高墙。 他身方纵起,突然迎面一团黑呼呼的东西飞砸而来。 他在情急之下挥手格打,却打了一个空,蓦觉裆下一紧,身形不禁一顿,跟着忽觉裆下一阵奇痛,“哎呀”一声,人便晕了过去。 这时石大海等人已然赶到,雪刀追魂苗天盛方待上前制住他的穴道,石大海拦住他道:“不用了!他已昏死,不制他穴道,他也跑不了。” 这时暗中捣鬼的鬼精灵一见毕瑛被捉,早已溜了。 此际来了铁算盘商老九,他察看了一遍之后,命人拿来金创药为毕瑛敷上,最重的还是裆下,连裆下那东西也被人拿走了! 铁算盘商老九摇头叹息道:“报应!这就是报应,把他调治好送去府衙好了,我们是生意人,不愿和人结怨!” 石大海答应着,命人将毕瑛抬进边厢,请医调治不提。 再说鬼精灵回到客栈,想了一阵,就用油纸包起了毕瑛那东西,另外借用其义父的名写了一张字条,趁着天还未亮,送进了飞刹镖局,回来之后就抱头大睡,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飞刹镖局总镖头万永年一觉醒来,连忙出房去问,有没有少谷主的消息,全镖局的人都是摇头,万永年干着急也没办法,回到大厅,突见大厅当中的八仙桌上有一包东西,打开一看见是人的生殖器,血淋淋的腥气扑鼻,又见一张字柬,上面写着:“此物生事,去了省事,善哉,善哉!”下面画了一个千手佛。 “千手菩提!”万永年默念着,忙喊道:“来人呀!” 一名趟子手跑了进来;道:“总镖头,有什么事么?” 万永年道:“快叫集所有的镖师大厅集合!” 众镖师得知,匆匆干到大厅。 万永年朗声道:“少谷主一定出了事,全部出去找,没有消息就不要回来!” 飞刹镖局内的镖师陡同趟子手为数足有三四十人,一齐出外去找。 过了中午之后,万永年得到回报,说是府衙收到一名采花贼,受伤很重,而且年纪很轻,据推测可能会是少谷主。 上灯时分,飞刹镖局的人马都回来了,据他们报告,人是找到了,现在府衙监中,伤似好了些。 万永年道:“可知是被什么人送进去的?” 虎卫汤仲仁道:“听说是‘春风得意楼’的人。” 万永年道:“我们和他们春风得意楼又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捉我们的人?” 汤仲仁道:“听说是少谷主去‘春风得意楼’采花而被捉的……” 万永年闻言猛的一顿脚,道:“唉!少谷主也真是的,找女人哪里没有?为什么偏偏赶去‘春风得意楼’?本来依罗刹王之意是想和他结亲家的,现在却成了冤家,人在监中,该怎么办?” 汤仲仁道:“除了劫狱之外,别无他法,因为现在我们已没有那么多的钱了。” 万永年道:“再商量,再商量!” 会议散了,各自回房,二更时分,万永年却将荡仲仁、仲义二人招进了密室,商量解救毕瑛之道。经过一阵商议之后,决定先派人准备好一辆马车,等救出少谷生之后连夜西行将他送回罗刹谷。 于是三人立即奔向府衙,他们走了一圈,见狱墙甚高,约有两丈七八,墙头上又铺满了棘枝,凭他们的轻功,一下子可纵不了这么高,尤其难以对付的是那些棘枝,上面布满了尖刺。 万永年沉思之下,带着两人立即回到镖局,杨氏弟兄用毛毯及飞爪套索等物之后,重又回到狱外。 这时将近三更,无月光,天上又有一层薄云,格外昏黑。万永年等三人找了一个偏僻所在,先由万永年用手指和脚尖打准了监墙的砖缝,爬上了监墙,命二人解下毛毯卷成二尺多高的圆卷,又命汤仲仁用活结缚在他的背上,再命汤仲义在附近巡风。掏出了飞爪,将另一条毯子挂好,绒绳套在左腕上,这才甩起自己的飞爪抓住狱墙的墙头,顿了两顿,抓得更牢,然后握住级绳一步步的踩着墙爬了上去。 离墙头还有三四尺就不能再往上爬了,因那些棘枝探出墙外很多,万永年左手握绳,支持住身子不坠,右手解开活结,握着一边,一抖手将飞爪横搭在棘枝上面,继用右手抓住在腕上的绒绳,慢慢把另一条毯子扑上来搭在头一条绳子上,双手握牢绒绳,两足用力一蹬墙,双手一松,脚朝里,头朝外的翻到狱墙上面。 一切就绪之后,轻轻一声忽哨,又用手指了指,那意思是要仲仁、仲义弟兄也用这种方法上来。 汤仲仁依式当先上去,坐了起来,一拢目光向下面观察了一下,见无异状,再叫仲义快爬,将飞爪交给他道:“兄弟,我到下面去看一看,有事就垂下飞爪拉我上来。” 要说像毕瑛这等重犯,长安府衙应当加派差役看守才是,不过那时清延上下腐败,办公事全是因循敷衍,所以汤仲仁下去并没有费多大事就撬开了门锁,将毕瑛背了出来,到了墙上,先拉上毕瑛放在毯子上,汤仲仁接着上去,然后再挨次先坠下毕瑛,三人才跳了下去,抖掉飞爪,三条毯子也就舍弃不要。 由汤仲仁背着毕瑛奔赴西城外,找到了马车,将毕瑛放入马车中,就由虎、豹双卫驾车西去,赶赴罗刹谷。 此时狱中的更夫一时偷懒,在屋中多歇了一会,少巡逻了一趟,等到出来转到万永年等人进出狱墙的所在,望见墙头上有东西在一鼓一鼓的在动,当时吓了一跳,退后数步,蹲下身去,仔细注视了一会,才看出那是毯被之类受风吹动,就知道出事了,赶快跑向关毕瑛那囚房一看,果见铁栏门开,犯人不见,立将铜锣敲起来,一面大喊道:“不好了,有人劫狱!采花贼不见了!” 他这么一喊,狱中大乱,快班班头、捕快全部赶来,匆匆一看,气急败坏的禀告了府台大人,通知了巡捕营,立刻追捕下去。 快车快马在虎、豹双卫的驾驶下,行走如飞,凭着巡捕营的那些人怎能追得上,何况不知方位! 快马经过了三日急驶,沿途上换马不换车,所以很快的就到了罗刹谷。 罗刹王毕维扬虽有妻妾多人,但却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今见他受伤而返,心中当然气愤,再一看伤处,几乎晕了过去。 原来鹞鹗公子被人家给阉了,下边的玩意儿全都没有了。追问之下,毕瑛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记得在如意楼上遇到的那个小孩扰坏了一场好事,后来的事及如何被人给阉了,自己也不明白。 毕维扬城府颇深,他只吩咐儿子好生调养,一面发出飞刹令,命长安镖局调查那小孩的来路。 说实在的,一向精明的罗刹王这时已是焦头烂额,他使出浑身解数,方买通了兵部拦下的这趟镖,派出了一百二十名精明干练的高手押运这件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白银,送往金沙江姓岳的军前,因而引起中原二三十家镖局的不满。 作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趟镖竟在太行山下一个小镇中忽然失踪了,镖局中的武林高手全死,无一生还,连找都没法找,好不容易拿出积蓄把这件事摆平了,现在儿子又出了事,而且还被夺去了生殖能力。 他仔细的推敲起来,这两件事可能是一人所为,他是谁呢? 天魔介云甫?他被自己囚在地穴中,可能已死。 千手菩准提秦宗翰?他已失踪多年,难道是他…… 他仔细的推算、思索、衡量,除了千手菩提秦宗翰之外,能和他为敌的人不多,可说是没有。 就这样,他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天多,立即下令罗刹谷严加戒备,并发出紧急飞刹令,命全国各地分舵仔细调查千手菩提秦宗翰的下落。 暂时不提罗刹谷的紧张气氛,就是春风得意楼的商老九也在紧张中,为了推卸,他将毕瑛送衙门大狱,现在人被劫走了,罗刹王还能不知道是自己干的。这一来,等于惹下了杀身之祸,他现在除了花银子邀请武林高手之外,还能有什么好方法。恰在这时,他那宝贝女儿也出走了,这不能更令人着急。 再说商娟这姑娘为什么要出走呢…… 她全身被人脱了个净光,几乎失身,这个羞辱她受不了,幸好毕瑛被抓住,但是又被人救走。她一想到这件事,心中就万分不安,还有救自己那小孩,他是谁呢? 像这种事又不能和别的人讲,所以自己就改扮了男装出去寻找那小孩。 这时的鬼精灵身上揣着三十万两黄金,他可不会花用,除了吃喝之外,就是分一些给穷人,作些善事。 正是三月初的时分,长安城中那些红男绿女也大多趁此机会出外踏青,也有些善男信女赴各庙中朝山拜香,是以长安城郊外沿途游人络绎不绝。 鬼精灵见此情形,忽生奇想,心忖:“这些金子在我身上一点用处都没有,何不分散给那些穷人。” 心念动处,就到钱庄里换取了千两纹银的散碎银子,找了两个提篮,用一根长大扁担挑着奔向社曲而去。 离杜曲还有二十几里路,就是香火鼎盛的牛头古寺,据说当年诗人杜甫作客长安,穷不自给,看到了长安的浮华,颇感转不着心,退无因果。当时曾有牛头山一诗云:“岳华身将老,关河信不通。犹残数行泪,忍对九花丛。” 落魄文人之境,溢于言表。 鬼精灵走到此处,想到此事,立即跳上庙台,朗声道:“本人为父母积些阴德,散掉篮中所有银子,凡是无助之人俱可来领……” 他喊声未了,刹时间集拢而来的有七八十人。 这些人喊道:“来了!”蜂涌而上。 鬼精灵按着预先备好的碎银,每块一两分了出去,突然之间集有上千之众,声势汹汹一拥而来。 鬼精灵见状,心中不免有气,立即厉声大喝道:“你们闹什么,每人都有份,可去前面空地上站好,由我看着人施放!” 群丐竟似不服,刚刚一声呼噪,鬼精灵双手抓紧提篮,步履如飞,朝前疾奔,转眼间跳上一块大石之上。 旁边看热闹的人不禁响起了一片喝采声,半晌不绝。 鬼精灵仍若没事人一样,飞跑进入大雄宝殿的丹墀之上,头都未回看一眼。 经此一来,上下游人俱往一处凑拢,尾随而至。 鬼精灵跳在一座高台上,朝着那些人喝道:“穷朋友们请过来,我有话说!” 群丐闻呼,齐声应诺,朝着丹墀之前走去。 鬼精灵笑对下面道:“实不相瞒,我和诸位一样都是穷人,此来散钱既非炫富,也非沽名,这些钱是我从飞刹赌坊赢来的,不能随便花用,现在分给我的穷朋友大家花用,不是很好么?” 鬼精灵接着又道:“每人可以领银一两,不过是我随便捏碎的,想差无几,希望领到银子的人不要争多争少的闹,否则我见诸位不肯容我尽心,我就将这些钱带回去买醉,岂非无趣了…… 说话时,瞥见群丐中有七个人另立一起,虽然注意自己说话,却面带不屑之容,而且内中两人还在交头接耳,并朝他点点指指。 这时,忽见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少年叫化子,跑到他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乞丐立刻向同立诸麻丐将一个跟着一个,闪向人丛之中。 鬼精灵目光何等灵敏,先见七乞丐不随大众一齐上前还立旁观,就留了意,又见他们年纪不大,行人眼里看去,他们个个体格坚强,尤其那说话的两个更生得年轻秀气,尽管风尘仆仆,精悍之气依然现于眉宇,一望而知为江湖中人,便留了心。 他好歹将银子散完,众人挨次领完银子,齐谢一声,全部散了。 这时一个乞丐随声喝道:“我已拿到阁下这一两银子,因其成色不纯,肯换最妙,人多我挤不过去,你接着吧!” 说罢,手扬处,一片银星连翩飞到。 鬼精灵早有防备,一看敌人手法,便知是打镖能手,随喝道:“我懒得接,再给你一两吧!”说着,也抓起了一块银子投了出去,施展出招风抓龙的手法,随着一股劲气扬起了飞来的银星,又聚在一起返飞回去。 那麻丐见状也颇知机,见这情景,知道敌人本领高出自己,便即住手,喝道:“小朋友果然不含糊,我们山后见面如何?”说罢,不俟答复,便闪人人丛中隐去。 鬼精灵应声道,“好!不见不散!” 说着,就将篮中所余下的四五百两银子交给了庙中和尚,算作香火之资,人便绕道向山后走去。 正走之间,忽见路侧纵出一个小化子将路拦住,看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也在十三四岁之间,衣着尽管破旧不堪,却十分干净,皮肤甚白,二目有神,仔细一看,竟是小姑娘舒丹,笑道:“丫头,你跑哪里去了?几天没见到你,怎么混不下去了,可是找我要钱的么?” 舒丹把嘴一撇,道:“少得意吧!约你那人根本就不是我们丐帮弟子,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吗?” 鬼精灵摇头道:“谁知道他们是哪层地狱放出来的?” 舒丹道:“敌人底细都没有摸清楚,你还敢去……” 鬼精灵昂然道:“怕什么?” 舒丹道:“听说他们是罗刹谷来的人,正是要捉你的。” 鬼精灵笑道:“他们来捉我?笑话!这几天飞刹赌坊关了,我正手痒想捉个人玩玩呢!” 话言未了,忽听路侧林内一声狞啸,跟着林鸟飞坠般平空纵出三人。 鬼精灵定睛看去,见为首那人乃是一名黑汉,他人黑而且又长了一身黑毛,乍看去就像一只大狗熊,一个是阴阳脸,还有一个瘦长子。 那黑狗熊当先喝道:“小子,这里路窄,草深树多,碍手碍脚,要动手,随我到里面去,你有这个胆子没有?” 鬼精灵笑道:“要不是专为你这只野畜生,小老子还不来呢!说这些闲话有什么用呢?你们人多就以为准占上风么?” 那阴阳脸的接口忙道:“这位小弟弟,不是这种说法,我们弟兄虽多,却都不愿和你动手,不过赶来看看罢了,我们只是看热闹没有什么相干,你莫牵扯上我们。” 鬼精灵一听,忙道:“如此甚好,足见高明。” 舒丹这时插口喝道:“阿洪、韦汉,你既不是他的一伙,待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阴阳脸和那瘦长子闻声一看,认出来是丐帮老帮主的孙女,心头不禁一凛,忙道:“是是,我们这就走!”话声中,翻身疾纵而走。 那名黑汉见两人一走,笑道:“走了也好!”转又向鬼精灵道:“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鬼精灵一听,煞有其事的朗声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风流秦圣……谁不知道!” 黑汉一听,大有被人戏耍之感,厉喝一声道:“小子,你难道不敢报上名来么?” 鬼精灵道:“谁说不敢了,人家不知道嘛!” 黑汉闻言一怔,忙道:“你总有个称呼吧?” 鬼精灵笑道:“称呼呀!是有一个,人家都称我是鬼精灵,明白了吧!不过你是干什么的?我看你不像是丐帮中人嘛!” 黑汉微微一笑道:“你小子猜对了,老子还没有温到那一步,不妨告诉你,老子乃是罗刹谷的杀人十三罗刹中的黑刹白羽田。” 鬼精灵笑道:“看你黑不隆冬的却姓白,这倒是很分明。” 黑刹白羽田冷声道:“你别管我是黑是白,我只问你,你和春风得意楼是什么交情?” 鬼精灵笑道:“你又没有女儿嫁给我,我和他有什么交情,狗屁的交情。” 第五章 情结美人 黑刹白羽田冷声道:“那你为什么替他守夜护院?” 鬼精灵一听,把脸一沉,怨声道:“黑大个儿你说话可得小心些,谁给他护院了!就凭小老子我也是看家护院之人么?” 白羽田道:“像我们练武之人,除了为人看家、护院、保镖之外,还能干些什么?” 鬼精灵笑道:“那就只有占山为王为寇了,令主人罗刹王还不是如此么?” 白羽田哈哈笑道:“以小兄弟这种年纪,这几样你都不能作。” 鬼精灵笑道:“这不就对了!他们会请我小孩子给他们看家护院么?” 白羽田道:“那你怎么会与我家少谷主相遇?” 鬼精灵笑道:“你提的那件事呀!我是去顺手摸他一点,哪知却碰上了小刹儿,我们君子协定,没有摸到银子却摸到了大姑娘,你说倒霉不倒霉?” 白羽田道:“我奉罗刹王之命,要接小兄弟去罗刹谷。” 鬼精灵笑着摇头道:“不行!我现在过得蛮好,为什么要去罗刹谷?不过我会去的,不是现在。” 白羽田道:“那可由不得你,小兄弟。” 鬼锖灵道:“为什么?我不高兴去的地方,谁也不能勉强我!” 白羽田笑道:“那就要看你的功夫了!”话声中,伸手抓了过来。 鬼精灵已鬼成了精,怎能被他抓住,闪身已到了白羽田的背后,转身就势一脚踹了出去,他这一脚正踹在白羽田的臀部上。 黑刹白羽田练的是鹰爪功,他在这门功夫上浸淫了二十多年,平常的武林人物很少能逃出他的爪下,想不到今天遇上了鬼精灵。 鬼精灵一身兼得两家之长,千手菩提所传他的千指琵琶手,因有所顾忌,不到危急之时轻易不用,还有天魔尊者介云甫的灭度神功,加上又输给他百年来精练元神,是以现在的鬼精灵出手,不亚于当年天魔尊者的功力,他这一脚岂是等闲。 白羽田前抓之势本急,再被鬼精灵踹出的一脚,他是再也无法刹住前奔之势,直跑出去三十多丈,撞上了一棵老松就抱了上去,双手十指齐齐陷入松树中拔不出来。 鬼精灵,见状笑道:“对我一个小孩子何必费这么大力,瞧!陷进去了,拔不出来了吧!我劝你也别费劲了,我来帮你!”转手从舒丹手中接过一柄剑来,“唰”的一剑斩下。 所谓十指连心,鬼精灵这一剑当真斩断了黑刹的十指,只听他惨叫一声,甩动着两只手跃动着呼痛不止。 鬼精灵笑向舒丹道:“丹儿,你可带有金创药,赏给他一点吧!看了蛮可怜的。” 舒丹闻言取出金创药来与白羽田敷上,笑道:“我这金创药可是我爷爷跑遍了深山大泽采到的灵药配置,有效得很啊!” 黑刹白羽田闻言气得直瞪眼,无奈自己双手已残,不接受人的伤药也不行呀!只有忍着气等舒丹将伤救好,立即飞奔而去。 鬼精灵见人走了,他才带舒丹回到长安府城,他们住在东大街西首,离着开元寺很近。 两人方进得客栈,一名伙计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二位才回来呀?” 两人循声看去,见那位瞎老头西门静和一位锦衣公子对坐,正在对饮,立即跑了过去,抱拳道:“老前辈,你也在这里呀?” 瞎老头笑道:“我这是邀人之福,人家这位商公子请的可不是我,是你这位鬼精灵少爷,怎么却来谢我了。” “请我……”鬼精灵一点自己的鼻子,继续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问话之间,伙计已经将热腾腾的大盆鸡和一斤好酒端了上来。 舒丹笑道:“我不喝酒,鬼大哥,你就赏饭吧!” “好!”鬼精灵笑道:“既然有人请我,我也算是半个主人了,哈哈……” 笑声中招呼伙计端来烙饼,舒丹用饭碗连汤带肉盛着吃了起来。 鬼精灵喝了一杯酒,笑道:“阔少爷,找我这小混混有什么贵事吗?” 那锦衣少年笑道:“没有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吗?” 鬼精灵笑道:“话不是那样说,你我素不相识,何以会请我吃饭喝酒?” 那锦衣少年笑道:“为了酬谢你相救舍妹的一片苦心,不可以吗?” 鬼精灵笑道:“你是说那晚上的事,我是碰上了,不算一回事,算了!算了!” 锦衣少年倏的瞪眼道:“怎么算了?舍妹的身体可是你全看到的,除了你娶她之外,她只有去死了。” “什么……”鬼精灵霍地站了起来,吃惊的道:“要我娶老婆,我才多大呀!” 瞎老人突然插口道:“这倒是好事,鬼精灵,可别忘了给我一碗冬瓜茶呀!” 锦衣少年笑着一拉瞎老人的衣袖道:“驴伯伯,怎么能忘掉你呢?放心吧!还有罗刹王绝不会放过我们商家的,现在已下了战书,命我爹在三日内答复。” 瞎老人笑道:“怕什么?有你瞎伯伯在,千军万马也不用怕,懂吗?” 锦衣少年道:“所以我要求这位小弟弟快些与令妹订亲,到时也不怕罗刹王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出头了。” 鬼精灵笑道:“他那儿子不但不争气,也可能已没用了,因为我已把他给阉了!” 瞎老人一听,失笑道:“秦圣,难怪人家叫你鬼精灵,你倒是真鬼呀!怎么把人家给阉了呢……” 鬼精灵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话音方落,一声长长的马嘶起自门外…… 紧接着从外面进来了四个人,那名伙计站在门边儿一个劲的冲着四人陪笑,哈腰道:“几位爷,里边请!” 这是来了什么大主顾?使得店小二如此卑躬? 满屋子里的人不由为之一静,都转眼望着这四个人。 他们这四位一位是虬须汉子,第二位是位面目清秀的中年人,腰佩长剑,最后两人也都有三十多岁,全都生得浓眉大眼,英武逼人。 这四个人打从进得门来到如今,没有向厅中酒客看上一眼,好似眼前这一副到都是空座头。 这时,临座上的四位人物已打量上他们,互递了一个眼神,一人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他刚刚走到门口,突然一转身向那三个同伴递了一个眼色。 桌上那三人,六道目光里飞闪出电般冷芒,右手齐伸,抓住了桌上带鞘的钢刀。 那位向外面走的汉子突然的回身,动作快得像风,一掌砍在了后面那个年轻人的脖子后面,那小子哼也没有哼一声,身子往前一冲。 那第三名年轻武士较为机警,他霍地转身,此刻那击倒在地之人翻身又起,他闭着眼睛冲了过来,前面那虬须汉子一把抓住了他,冷声道:“不可妄动!” 说着,向桌上另外三人冷声喝道:“你们……” 出手偷袭那人冷冷一笑,截口道:“我们……小子们,你可听说罗刹谷这个地方?” 虬须汉子闻言,一怔道:“你们是罗刹谷的人……” “罗刹谷”这三个字一出口,立时震住了满屋子的酒客,马上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就连那瞎老人也不禁为之一怔,那位锦衣少年也呆怔一旁,只有鬼精灵秦圣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往这边扫了一眼,随即继续喝他的酒。 出手偷袭那人一阵冷笑道:“石大海,你的招子也太不亮了,太过孤陋寡闻了,你就算不认得我们四个,连我们衣襟上的标志也不认得了,还吃的什么给人看家护院的饭,你不认识我们不要紧,不过我们却不是冲着你们来的,而是外面马车里那个主儿。” 石大海是位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江湖也走老了,这就几句话中,他已恢复了镇定,冷冷一笑道:“噢!原来如此!敢情是有心人,那容易,说吧!你们来的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那位浓眉大眼的人哈哈笑道:“很简单,我们想把车里那位留下来,随我们回转罗刹谷跟我们少谷主成婚,怎么样?” 石大海笑了,他笑得是那样的潇洒,道:“原来是罗刹谷的人,仍然改不了劫杀、绑票,下九流的贼,我看你们眼珠子是让狗吃了,你们把车中人当成什么人了,我家老爷能跟你家少谷主成婚么……” 那四人一听车中坐的是商老九,倒是真的怔了,那虬须汉子道:“管他是什么人,抓住一个算一个!” 话音刚落,从店外突然进来了一位老太太,冷声道:“铁面刹,你们连我老人家也不放过么?” 这一来,那四个人全都傻了,身在不远处出手偷袭的那人一怔,脸色跟着一变,失声道:“秦大娘!” 秦大娘微微一笑,冷然道:“洪老四,想不到你神刹老眼还没有花,还认得出你秦大娘来,十三罗刹从不落单,怎么你今天落了单?” 桌上那三个人中,虬须汉子接口道:“老太婆,我们这里还有三个呢!” 秦大娘一眼扫了过去,脸色一变,笑道:“我老婆子真个是老了,竟然没有瞧见另外三位也在这儿呢!” 桌上三个人中,那虬须汉子人称麻面刹闻言,一笑道:“秦淑萍,你哪里是老了,分明是如今跟着财神爷,有了撑腰的,还能把我们哥儿几个放在眼里么?” 秦大娘手中的铁拐杖猛地一顿,道:“啊!原来是麻面刹赵千赵老二呀!这么说我老婆子可担当不起,自从我们那老不死的失踪之后,我老婆子没得混了,只好进商家给人带孩子找碗饭吃,既然您四位都在这儿,那就好说话,我家小姐早在五六天前就不见人了,不知跑哪里去了,我们这就是出来找她的,等找到她之后,一定会给毕老大一个交代。” 麻面刹赵千冷冷一笑道:“秦大娘,我们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已。” 秦大娘道:“我家姑娘确实是出走了,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麻面刹赵千冷声道:“你也知道罗刹王的脾气,这样子我们回去无法交代,要不秦大娘跟我们去罗刹谷走一趟。” 秦大娘脸色一变,冷声道:“四位,这……” 麻面刹赵千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 又冷笑道:“你衡量着办吧!” 秦大娘又把铁拐杖一顿,冷然道:“不用衡量,毕维扬费了很大的力量找我们夫妇,现在秦宗翰失踪了,只留下我老婆子他还不放过,今天说什么都没有用,除非我血溅尸横先躺下!” 麻面刹赵千见状,冷吟了一声道:“秦大娘,我们念你是妇道人家不便和你胡扯,滚吧!” 铁掌无敌石大海突然一瞪眼,怒喝一声道:“我就不信十三罗刹有多厉害,老子今天得试试!” “既是这样。”麻面刹赵于神情冷肃,煞威逼人的道:“猫头、铁爪、秃头,你们三个人就成全了他吧!” 另外三人闻言,各持兵刃,并肩走了过来。 酒客一见双方要起冲突,发出了几声惊叫,忙不送往外急走,挤成了一堆,争着向外跑。由此看来“罗刹谷”的名头之慑人,可想而知。 鬼精灵和瞎老人竟然对店中所发生的事似乎没有看见也没听见似的,喝起酒来。 杀手三刹渐渐的已逼近石大海,这时的石大海钢须怒张,蓄势以待,眼看着一场血战就要发生,血溅横尸之事即将出现。 突然 一声清冷娇喝起自鬼精灵身畔,喝道:“慢着!” 场中的罗刹谷四刹及春风得意楼的人员全都闻声一怔,几十道目光一起投向那位锦衣少年。 那锦衣少年将头巾拿下,露出了满头秀发,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一双秋水般的目光中,威利闪射,煞威逼人。 秦大娘一见,惊叫一声道:“姑娘,你在这里呀!害得我们找得好苦啊!” 这位姑娘走过去先扶住了秦大娘,急急的道:“奶娘,你怎么也出来了?” 秦大娘拉住了那姑娘,笑道:“小姐,跟奶娘回去吧!”说着,往外就走。 麻面刹赵千突喝一声道:“站住!” 那姑娘倏地回身站住,娇叱道:“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麻面刹赵千笑道:“这家客栈中的人谁都可以走,就是你不准走。” 姑娘道:“谁说的?” 麻面刹赵千道:“我!” 姑娘怒叱道:“你是什么东西!” 麻面刹赵千冷笑道:“我们是罗刹谷来的杀手十三罗刹,奉命前来接小姐去的。” 姑娘娇笑道:“好哇!我跟你们去,不过我家中这几个人你得放他们走。” “小……”秦大娘回声呼叫。 石大海也急叫道:“小姐……你千万不能……” 姑娘冷冷的道:“好了!你们都不用说了,我的脾气你们知道,我所决定的事是从不会改变的。” 麻面刹赵千阴恻侧的一笑,道:“想不到商老九有这么一个明白的女儿,行!一句话,只要你愿意留在这里,贵府中人等我弟兄是一个不动。” 俏姑娘美眸冷扫视了麻面刹赵千一下,冷然道:“我要弄清楚,你们罗刹谷究竟请我去干什么?” 麻面刹赵千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一扬道:“姑娘现在不必多问,我这儿有一封信让秦大娘带回去交给令尊,他一看就知道了。” 姑娘也没有再问,伸手接过那封信递向秦大娘道:“奶娘,拿着这封信,你们赶快回去吧!” 秦大娘没接,她此刻泪眼婆娑,悲声叫道:“小姐……” 那姑娘突喝一声道:“拿去!” 秦大娘回声道:“小姐,我奉老爷之命带着龙虎四卫来找小姐,要是空车而回,我秦淑苹有什么面目去见老爷!” 那姑娘冷声道:“奶娘,事非得已,是可以通权达变的。” 秦大娘毅然道:“不!秦淑苹奉主人之命带着龙虎四卫接小姐回府,要是空车而回,我有什么面目去见主人?再者我秦淑苹当年受主人活命大恩,现在只有舍身卫主,哪有弃主而遁之理,我秦淑苹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惜流血五步,愿放手一拼!” 赵千冷冷一笑道:“豪语,豪语!秦大娘几时学得豪情万丈了?我兄弟自会成全你,放马过来吧!” 麻面刹赵千说着霍的转过身来。 姑娘及时冷喝道:“奶娘,你敢不听我的!” 秦大娘颤声道:“小姐,老身不敢!” 姑娘冷声道:“那就把信接着,带着他们马上走!” 秦大娘仰天一声悲啸,道:“小姐,老身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断无空车而回之理,罢!罢!罢!赵老二,当年我逃脱了你们的毒手,今天我这条老命交给你们了!”话落,一举手中铁杖,就砸向自己的头顶。 她出手疾快无比,就是站得最近的那位俏姑娘也来不及阻拦,眼看着这一铁杖砸下,马上就是头碎脑裂,命丧当场。 一个清朗的话声出自鬼精灵之口道:“老人家,这是何苦!” 话声中,只见他微一扬手,一道白光脱手飞出,电射而至,正撞在秦大娘那右手肘上,“呛啷啷”铁杖坠地,秦大娘的一条右臂倏地软软垂下。 紧跟着神眼刹洪旭洪老四“哎哟”一声惊叫,“叭”地一声,一物落在桌上,看去乃是一根鸡脚骨。 原来是那根鸡腿骨打中了秦大娘的右臂,又回撞打在了洪老四的右眼角,顿时出血。 这么一来,秦大娘和那俏姑娘、龙虎四卫,还有“罗刹谷四刹”全都以惊讶的目光一起投射向瞎老人。 鬼精灵此刻手执一根鸡腿转过身来。 瞎老人哈哈笑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瞎子可没有那么高的能耐!” 鬼精灵笑嘻嘻的道:“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烦人不烦人?这样吧!让我做个和事佬如何?” 麻面刹赵千浓眉一轩,目光如冷电,喝道:“原来是你这娃娃,你要插手淌这池浑水么?” 鬼精灵笑嘻嘻的道:“这么说太难听了,只能说我不愿给这家悦来客栈沽上血腥,想做个和事佬而已。” 赵千道:“你打算怎么个和事法?” 鬼桔灵笑道:“很简单嘛!请你们放这几位上车离去不就没事儿了么?” 赵千冷冷一笑道:“你这不叫和事,你是让我们罗刹谷四刹净赔不赚!” 鬼精灵笑道:“好说!凭你们罗刹谷杀手十三罗刹,近二十年来杀了多少成名的人物几时赔过?今天小赔一次又算得了什么?” 麻面刹赵千一听,脸色猛的一红,旋即转为煞白,狂笑了几声道:“好你个娃娃,你才多大,知道的事情还真多呀!” 鬼精灵笑道:“不多,不多!你娘偷人养汉的事我可不知道!” 赵千一听小孩骂上了,气得他面孔转为煞白,哼了一声道:“小杂种!我看你是活腻了!老三,你去成全这位朋友吧?” 猫头刹武顺闻言,唇边泛起了一丝阴狠的笑意,迈步逼向鬼精灵的座头。 舒丹见状,已移向瞎老头身边,瞪大着眼望着猫头刹武顺。 鬼精灵仍然在啃着他的鸡腿,喝着他的酒,坐在那儿一动没动。 猫头刹武顺几步便到了桌前,望着鬼精灵阴侧恻一笑道:“娃儿,有什么话要说么?” 鬼精灵冲着他一笑道:“有一句!” 武顺道:“有屁快放!” 鬼精灵笑道:“我赌你看不到日落的景色,信不信……” “哈哈……”武顺一听,不禁仰天大笑,笑声中,只见他右腕疾翻,白光乍闪,钢刀已然出鞘,朝着鬼精灵的咽喉平削了过去。 秦大娘见状,急急惊喝道:“小心!” 鬼精灵含笑应了一声道:“谢谢……” 话音未落,也没有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猫头刹武顺突然一声闷哼,左腿往后一撤,腰往前一弯。 他这么腿一辙,腰一弯,自然就影响到他右手刀的速度与准头。右手刀的削势为之一顿。就这么微微一顿,鬼精灵正好喝完了一杯酒,酒杯往桌上一放,“砰”然一声,钢刀碰上了酒杯,“砰”然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鬼精灵右手顺势那么一挥,正又打在了猫头刹的面颊上,他头一仰,跄踉着往后退去,撞倒了一张桌子,人倒了,把桌子也压坏了,杯、盘、酒、菜洒了一地。 鬼精灵这几下疾快无比,一气呵成,而且是轻描淡写,漂亮潇洒,不带一点火气,威震江湖的猫头刹就这样躺下了。 秦大娘等人简直看直了眼。 这位小娃儿才多大年纪,是什么人调教出来的?一出手就放倒了阴狠著名的猫头刹武顺。 剩下的三刹见状,傻住了。 一陡然一声暴喝,十三罗刹中的老么双尾刹石典出了手,人如旋风般刮倒,钢刀平创,仍取鬼精灵的咽喉。 鬼精灵笑道:“怎么?还要试,行!” 他说着,顺手把桌上那一盆滚烫的鸡汤平推了出去。 “当”地一声,双尾刹这一刀正砍在那盆鸡汤上,盆碎汤洒,溅了石老么一头一脸,鬼精灵仍然是纹风不动,石老么却禁不住往后一仰身。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酒杯飞起,“呛”地一声打在石老么的刀上,刀锋向下一斜,正扎在他的小肚子上,他闷哼了一声,脸马上白了,丢了刀,双手捂着肚子缩在了地上。 麻面刹赵千见状,脸色大变,霍的提刀站起。 鬼精灵笑嘻嘻的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赵老二气得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道:“今天算我弟兄走眼了!朋友,你报个万儿?” 鬼精灵闻言一翻眼,道:“万儿?什么万儿呀?难道你们人伤了还要钱?那过去被你们所杀的人,你可给过钱没有?” 赵老二闻言微一摇头,道:“你不懂不要紧,只让我兄弟记住就行了!”说着转眼扬手道:“老四,扶起老三,咱们走!” 他说着,走过去扶起了老三武顺,四个人成了三个人,瘸着拐着出了悦来客栈。 这时,秦大娘等人并没有走,反向鬼精灵桌前走了过去,秦大娘朝着鬼精灵肃然施了一礼,道:“小兄弟,承蒙仗义伸手,大恩不敢言谢,请问大号?” 鬼精灵笑了笑道:“老人家,萍水相逢何必非问姓名不可?” 秦大娘为之语塞,呐呐的道:“可是……” 飒然,俏姑娘已到了鬼精灵身旁,美眸紧盯着鬼精灵道:“你为什么这么吝于示人姓名呢?” 鬼精灵道:“诸位,为什么非问不可呢?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都叫我鬼精灵,这名字很难听吧!” 那身着长衣的俏姑娘闻言,娇叱道:“你本来就是个鬼嘛!不说拉倒,咱们走!” 秦大娘和那龙虎四卫虽然有些为难,也只好跟着走了。 春风得意楼是西北财神商老九所建,宏伟壮丽,此刻大厅中灯火通明,商老九为能找回来最宠爱的么女而高兴,设宴祝贺。 酒宴中,商娟依偎在老父怀中,细说遇到鬼精灵之事。 商老九笑道:“你找到他了?” 商娟娇声道:“我想要找的东西没有找不到的,不过却碰上了罗刹谷十三罗刹中的四位,他要劫女儿去罗刹谷。” 商老九道:“罗刹谷有什么好的,哪有家里好!” 商娟道:“但是他们要用强的,幸好秦大娘和石大叔他们赶到。” 商老九愕然道:“动手了么?我猜你们绝对打不过他们。” 商娟道:“可是他们并没有将我劫去呀!” 商老九道:“快说是谁帮了你们的忙?” 秦大娘插口道:“是个叫鬼精灵的孩子。” “孩子……”商老九道:“什么孩子?他有多大年纪?” 石大海道:“看样子不过十三四岁,手下可真利落。” 商娟俏脸一红,道:“那天在楼上救我的也是他,一身红衣,项带金圈,就像画上的红孩儿一样。” 商娟言中之意,当然是对鬼精灵起了爱慕之心。 商老九久走江湖,人都成了精,对女儿言中之意,他当然听得懂,笑了笑道:“可惜年纪太小了点!” 商娟冲口道:“人家才比他大两岁,不算小了么……话一出口,方自己觉得太那么了,不禁羞得她霞飞双腮。 商老九哈哈大笑道:“我女儿都不嫌小,我又挑什么,哈哈……” 就在他笑声未敛之际,突然“砰”的一声,厅门开处,当门而立着四名灰衣蒙面客,在四人之后又是六灰衣蒙面人,他们分两排守住厅门,不进不退,不言也不动。 跟着,大鸟一般一人飞降在大厅门口。 那人一身金衣,金罩蒙面,身量十分高大,面罩中只露出双目,他同样的戴着一项振翅欲飞的刹冠。 商老九见状,已知来的是什么人了,先使眼色命秦大娘赶快带走爱女,方起身道:“想不到,想不到!罗刹王大驾会降临‘春风得意楼’!” 金衣人冷然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本人来到春风得意楼是有两件事请教。” 商老九笑哈哈的道:“罗刹王请吩咐!” 金衣人冷然道:“第一件,我要向你借点银子应急。” 商老九笑道:“好办!不知罗刹王你要多少?太多了,我虽有财神之称,可不是真的财神,可以化无为有。” 金衣人道:“不多,只须五千万两就可以了。” “哎呀!我的娘呀!”商老九失声叫了一声,面现苦涩,道:“罗刹王,你老人家要这么多呀?叫我到哪里去找呢?” 金衣人追着问道:“商老九,你可答应?” 商老九苦笑着道:“罗刹王,商老九也在江湖上混过多年,这么大的一笔数字,你叫我怎么去弄?” 余衣人冷声道:“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 商老九道:“少一点还可商量,这么大的数字……” 就在商老九迟疑难决之际,从厅后走出来了鬼精灵,朗声道:“九爷,答应他吧!” 商老九仍然迟疑着道:“这……这个……这个……” 鬼精灵笑道:“真是善财难舍,我答应了。” 金衣人冷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鬼精灵道:“人嘛,你说什么东西,快说第二件事是什么?” 金衣人冷声道:“我向你要一个人。” 鬼精灵道:“你要什么人?” 金衣人斜脱了鬼精灵一眼,道:“你是什么人?作得了主么?” 鬼精灵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作得了主就成。” 金衣人冷然道:“我们要你家三小姐跟我们去罗刹谷。” 鬼精灵道:“干什么?你们罗刹王那么大的年纪了,还想要人家姑娘,怎么老牛吃青草呀!不要脸!” 金衣人被骂之下,怒声道:“要了和我家少谷主成婚。” 鬼精灵哈哈笑道:“漏出马脚了,你是什么人?冒充罗刹王,要钱还要人,太过分了!凭着你小老子在场,人和钱都不给,有什么能耐使出来好了!” 金衣人冷冷一笑道:“小娃儿,你向我们挑战?” 鬼精灵笑道:“我可没有说一定要打,你们不服的话可以动手。” 金衣人闻言,嘿嘿笑了两声,道:“秃刹听令!” 秃刹黄觉立即出队,道:“属下在!” 金衣人一指鬼精灵,道:“去教训他,但是别杀他!” 看样子金衣人虽不是罗刹王,在罗刹谷可能有着很大的权力,他说话简短而有力,生硬得很。 鬼精灵绝顶聪明,他由金衣人生硬的说话中已推断出他必是第一次进入中原,性情也必然火爆。 秃刹黄觉遵命即行,迈步场中。 这时的秦大娘和商娟姑娘闻知鬼精灵和对方叫上了阵,也都下楼来观看。 大厅之内,敌我分据两端,罗刹谷的人在大厅正门内丈余的地方,商家的人在厅后门丈余之处。 这间大厅宽有七丈,长足十二丈多,因此正中空着九丈以上的地方,无形中已成了搏战之场。 秃刹前行,鬼精灵亦迎向前去。 须知罗刹谷的杀手十三罗刹的武功,在武林来说,已是罕遇敌手。 鬼精灵连伤三刹,第一是敌人对他重视,第二是鬼精灵主意多的关系,真要动起手来,鬼精灵可以力敌四刹,人再多了,他也没有取胜的把握。 现在他决定先斩他们的党羽,以寒敌胆,并可在众寡上求个均衡。 秃刹和他在相距丈余之处停步,秃刹冷冷的道:“娃娃,亮兵刃,动手!” 鬼精灵笑嘻嘻的道:“你家小少爷自从人江湖,杀人无数,从不用兵刃,对你也不能例外。” 罗刹谷十三罗刹各有其霸道的兵刃,且在兵刃运用上很少有人破得,可惜他遇上了天魔尊者的唯一传人,而且天魔在地穴中苦思二十年,把他们兵刃的破法一一注明在一本小册子上,鬼精灵自然习过练过。 现在他以赤手而骄敌,气坏了秃刹黄觉。 他冷笑了两声,转身肃立对那金衣人道:“属下可否也不用兵刃?” 金衣人道:“当然!他小你大,他不用你也不用,要用叫他无用。” 秃刹黄觉躬应,转身重对鬼精灵道:“我们就赤手空拳打吧!” 鬼精灵微一点头,道:“好,但是我们之间不是印证功力,乃是敌我之战,所以请阁下多加小心,在下出手不会留情的哟!” 制冷冷一笑道:“娃娃,别害怕,我不杀你,但要伤你伤得很重。” 鬼精灵笑道:“盼阁下尽展所学,请!” 秃刹黄觉也说了声:“请!”便不再开口,目注着鬼精灵一动不动。 鬼精灵仍然满不在乎的挺着胸脯,迈步逼将上来。 须知高手相搏,动负平静,静必制动,如今鬼精灵竟迈步前逼,乃是以己之动迎敌之静,颇令商老九及龙虎四卫他们心中大为不安。 秃刹黄觉在十三罗刹中人较冷酷,是以他的冷静功夫胜人一筹,他见鬼精灵逼近,心中暗喜,顿时凝聚功力相待。 须知杀人十三罗刹所练的乃是极为恶毒的“血功”,如被击中一掌,渐渐的血枯而死,也就是现在所称的“败血症”,在那个时代很难疗治。 秃刹黄觉的功力只有五成,他将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刹那之间,掌心及掌沿已透红云。 鬼精灵也早已决定速战速决,于是运起灭度神功,暗中提聚了六成功力,又向前冲近了三步。 现在两人相距七丈左右。 论说秃刹此刻本应该提掌平胸,立即推出才对,哪知他竟然动也不动,他那巴布满血的双掌,此刻竟然变冷,他不由大惊失色。 原来当鬼精灵捣乱向他大步逼近时,秃刹蓦觉一种强劲无与伦比的剑罡激厉而至,竟将自己冲刺得不能不前,但是他不能退,也不敢退。 他若不退,那强劲的剑罡如同利刃即将穿体而过,所幸他已运起了血功相阻,这么一来,他只可不退,但已无力举掌迎敌了。 此时的秃刹双掌连掌背部变作赤红,但却依然无法分心出掌。 不过鬼精灵进逼之势也被“血”所阻挡。 当他感觉到前途受阻甚重时,双目神光陡射,他那双目神光通视之下,竟使黄觉身躯竟自寒颤起来,此举立刻震惊了全场。 金衣人目光也射出了一股寒煞,紧盯着鬼精灵。 只见鬼精灵已走近秃刹,他缓缓提起左掌,此刻的秃刹身躯颤抖得更历害。 金衣人看出情形不对,沉声喝道:“黄觉,出手吧!” 金衣人这一声断喝,暗中传出“刹魔啸”的功夫,顿时将包围在秃刹全身的灭度剑罡冲破了一线。 秃刹突觉身上一轻,知道良机不再,狂喝一声,扬起右掌劈了下来,端的是捷逾石火闪电,右掌直插向鬼精灵的前胸。 鬼精灵乍觉剑罡中裂,暗中冷知,因为那中裂的现象只是瞬间的事,很快的又弥补了上来,同时自己一身毫无半点空门或破绽,而对方早已现出十多处致命的地方,并知对方必在金衣人间中相助之下作生死一击。 于是他施展出十成的灭度神功和如意琵琶手的功夫,左掌“穿云破月”迎上,右掌一闪而回,曲指弹了出去。 旁观者只见二人久持不下,突然之间乍合又分,鬼精灵已飞退丈外,究竟他们谁胜谁负,以有他们如何出的手皆未看清。 但是刹那间后,他们明白了。 因为鬼精灵笑嘻嘻的已站在商老九身旁。 而那位秃刹黄觉没有移动,如同铁铸一般定在当地,双掌上红晕已退,面色却苍白的怕人,足下已陷入青石砖地下五寸有佘…… 可是他仍然没有移动,也不开口。 蓝刹万永年和秃刹黄觉之间相交较深厚,扑上前去打算扶他回来。 现在的情形十分清楚了,秃刹败了,而且败得很惨,败在一招之下。 金衣人突然沉声喝道:“蓝刹,动不得他!” 金衣人朝着秃刹走了过去,倏然出掌,掌心点于秃刹的后心,秃刹突然一张嘴,喷出了满口血雨,眼睛一翻,迎身而倒,人已死了。 金衣人怒瞪着鬼精灵,道:“小子,难怪你很难缠,原来是天魔尊者的门下,我们退!” 鬼精灵笑道:“你小子放邪庇!天魔尊者已失踪江湖二十年,哪会有什么门上门下,老子是他师弟,听说他已被你们所害,快还我大师兄命来!” 他这是虚张声势,打算吓走那些人,是以顿脚欲往外窜。 商老九拉住他道:“我看那金衣人既非是毕维扬,定是毒袅阴若水,小心厅外已被他布下毒阵,不可外出……” 话音方落,厅外阴若水已怒喝道:“商老九,你以为不出厅来就平安了么?” 鬼精灵接口道:“阴若水,你王八蛋!凭着你会下毒是么?告诉你,小老子就是不怕毒……别拉着我嘛!” 其实谁也没有拉他,他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果然厅外的阴若水怒声道:“小东西,你可能不怕毒,商家的老少不能说不怕毒吧!你没想到吧!老夫可以放火烧掉你们这如意楼!” 鬼精灵一听,暗自着急,连忙悄声道:“商老九,你这里可有地道?” 须知“春风得意楼”地在街东亲仁访附近,为当年郭子仪全盛时期的住宅,那时的大官为了自身发危,大多筑有地道。 是以商老九点了点头。 鬼精灵道:“些快,悄悄打开暗门全躲进去,快!” 他一边又轻笑道:“你敢吗?告诉你,如意楼靠近将军府,只要这里冒起个火星儿,刹那时,只怕你要夹着尾巴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这两句话像一棍子打中了蛇的七寸,使对方半天没有出声。 半天的工夫,阴若水气呼呼的道:“告诉你,小杂种!老夫就放上一把火,看谁能拿老夫怎么样!” 鬼精灵灵笑道:“好哇!你家小老太爷静等火化,你小子就放把火给我瞧瞧!” 他心中之意似在逼着对方放火。 阴若水沉声喝道:“小杂种,你可不要逼老夫!” 鬼精灵骂道:“老走狗,老奴才!老王八蛋,凭你敢呀?呸!” 明若水狠了狠心,沉声道:“老夫豁上了!放火!” 一声放火,火光已四面八方出现,从火光中发现,敌人足有二三十人之众。 火光一起,得意楼顿成火海,大火中传来长安将军府的警锣声,而大厅中却寂然无声。 突然有人一扬声道:“不好!” 阴若水一楞道:“怎么啦?” 另外一人道:“将军府已调动了兵马来救火了!” 阴若水似乎一呆,急声道:“蓝刹,带着你的人火速回镖局,免得引起冲突!” 蓝刹万永年应了一声,火光中,人影飞闪而走。 阴若水又连声道:“独血刹,你领着众人也快走!尽可能避开将军府的人!” 石大海怒声道:“妈的,咱们跟你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鬼精灵插口道:“胡说!若一举消灭罗刹谷,我们就赔定了!”话音一顿,接着又道:“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走!” 商老九道:“小兄弟,上面是火,地道中又无退路,我们无异已是网中之鱼,要走,怎么个走法?” 鬼精灵头一挑,沉声道:“快!由石老大开始,用水浇透全身,再打些棉被也用水湿透,然后带上干粮和水袋。”说着,又朝秦大娘道:“大娘,小姐就交给你了!” 大家如言办理,鬼精灵也以水浇透后,随道:“水湿汗巾,包起头发来! 一切办妥,他又道:“上面大厅的柜梁尚未焚毁,不致断落下来,我们就向火中逃出宅去,这样必然出于那批高手的意料之外。” 商老九惊奇的道:“小兄弟,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真有你的。” 鬼精灵笑道:“这些都是谷大哥教我的,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着,又查看了一遍,道:“如今我们已是生死一刻的时候了。各位,千万不能慌张,我断后,龙虎四卫打头,预备好,走!” 他一声喊“走”,石大海右掌推开地道门户,当先窜了出去。 热海火烟,随之腾卷上升,继之却卷向了地道。 因为大厅在大火之下空气已稀,烟火自然郑下,秦大娘护着商娟方冲出去,立即双掌扬推,又将烟火推飞上各数尺,鬼精灵乘机跃出。 火更大,烟亦浓,又卷了下来。 第六章 洞灭苍刹 鬼精灵双拳抡出,好大的劲势,硬把烟火推出丈外。他这才随手关上了地道门户,又挥拳击断了大梁,压住了那地道门户。 就当他们平安的闯进花园,得意楼适时坍塌下来。 得意楼坍塌的声音,加上直冲半天的大火锋浓烟,映得半天一片赤红,于是惊动了整个长安城。 锣声乱响之下,将军府的兵丁及长安城中的市民,离得近的都赶来救火。 无奈火势已成燎原,春风得意楼的屋宇皆已被火吞没。 商老九带着龙虎四卫,连同女儿,总算闯出了死城。 呼喊声,奔跑声,大街上一片杂乱。 这时在飞刹镖局的秘室中,点着一盏明灯,不少人分立两旁。 中间上首坐着一位高大汉子,长须飘胸,乍看去却有几分王者气氛,他此时冷冷的道:“这算什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后患无穷。你们非但是功亏一篑,简直“莫名其妙”,还损失了一员大将。” 金衣人向上躬身道:“事情本来推行十分顺手,哪知半路广杀出来了一个鬼精灵,事情就砸了。” “鬼精灵?”那位高大汉子道:“我听说过,人称秦圣。最近常找咱们的麻烦,你可摸过他的底?” 金衣人阴若水道:“当然是问了。” 原来那高大汉子乃是罗刹王,为了这件事,罗刹王亲自出动,可见事情的严重。 罗刹王冷声道:“他怎么讲?” 阴若水道:“他那灭度神功已有七成火候,他说是天魔尊者的小师弟……” 罗刹王沉吟了一阵,喃喃自语道:“莫非那老儿还没有死……他叫什么名字?” 阴若水道:“他不说,却自称秦圣。” 罗刹王哼了一声道:“这娃儿是个麻烦,十三罗刹听令!” 杀手十三罗刹已去其三,现在只剩下十人了,闻声应了一声。 罗刹王肃然道:“我令你们全力扑杀此子,不限时间!” 话声一落,人就转向后房,退走了。 商老九等人趁着大火之夜逃出了长安城,到了终南山下一座庄院中,这里是商老九的别墅,人说狡免三窟,商老九在长安城廓总有十多处之多。 当他们进入这座庄院之后,暂时总算安全了,不过小赌王却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 这时飞刹赌坊开始营业了,而且杀手十刹分开埋伏在赌场四周。这是阴若水的杰作,他们想捕杀秦圣。 可是一连七天都没见秦圣的影儿,就只出现了个化子打扮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也够鬼的,她以十两二十两东下一把,西下一把,赢一二百银子就溜,等他们赶去时,人就不见了。 那第八天晚上,二更已过,飞刹赌坊中正热闹,小赌王来了。他先四下里察看了一遍,才进入东厢,他四下打量,正寻思着眼捣乱时,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时,竟然是小丫头舒丹。 秦圣心中一动,暗忖:“这丫头也来了,好!即然在此,定然好戏连场。” 心念动处,就站在一旁看戏…… 舒丹突然高叫一声道:“一千两,下天门!” 庄家是位瘦长汉子,奇怪的问道:“银子呢?” 舒丹从缝中钻了出去,双手一插腰,仰起脸,冷声道:“怎么?本姑娘还会赖皮不成?”说着,迈步走了过去。 庄家看样子有些为难的道:“小妹妹,不是这么说法,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讲究的是现金交易,陈欠免谈,姑娘既有银子,何不放在桌上。” 秦圣向前一挤,格开了舒丹。怀中掏出银票,趁庄家正好丢下骰子,他往桌上一拍,道:“钱来了!” 他在拍下之时,两个骰子仍然转动未停。庄家也怔了,原来打出的骰子笃定是个九点脾,现在六点换成了四点,变成了对门。 翻开牌来一看,庄家是虎头对人牌,虎头九。 秦圣翻开牌来一看,见是一对报,他一连声骂道:“他妈的,八点!” 庄家一听天门是八点,心中一高兴,伸手过来抓银子。 冷不防被秦圣按住,笑道:“你那九点不能吃我这八点。” 庄家一怔,道:“为什么?” 秦圣把两张牌一翻,笑道:“八点不错,可是是一对豹子,你能吃吗?” 庄家细看这下,长叹了一口气,道:“赔你就是了!”说着,赔出了一千两银票。 秦圣摇头道:“不够!”说着,摊开他那张银票,扬起向四面一晃,又道:“你看清楚再赔!” 庄家仔细一看,登时之间傻住了,额头上冒起了冷汗。原来秦圣那张银系乃是黄金一千两,他以白银一千两相赔,怎么会够……” 庄家倾其所有,台面上也不过三千两,还差得多呢! 就在这时,赌桌四周已站定了十个人,正是罗刹谷十刹,他们围住了秦圣。 场主捧着两个金元宝放在鬼精灵面前,笑道:“请验收!” 此时十刹一齐拥扑过来,不过他们却扑了个空,方一怔的瞬间,忽听门口秦圣笑道:“干什么?输了不服要抢呀!” 麻面刹怒喝一声道:“你小子走不了的,追!” 十刹闻名,分从窗户大门各个方位追了出去。 秦圣逃出了飞刹赌坊,他知道自己在罗刹谷的人手下,已然暴了光朝过相,眼前在长安已没法待了,所以他出了长安城,直奔东南。 天亮时,他进入一家酒楼,叫了饭菜,正待坐下吃饭,忽见门口人影一闪,有人探头进来,他见到秦圣,立即缩头转身。 秦圣见情势有异,追到门口一看,见是小丫头舒丹,他不禁笑道:“怎么是你呀!” 舒丹笑道:“我也没想到是你呀!怎么跑来这里了?” 秦圣笑道:“杀手十刹他们要杀我,怎能不跑,啦!你不是找你爷爷的么?怎么跑来这里?” 舒丹笑道:“我爷爷来了这里,我当然也跟着来了。” 秦圣道:“好!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小媳妇儿,跟定我好了,快进来吃饭吧!” 于是二人就进入酒楼,饱饱的吃了一顿,然后两人仍向东南奔去,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颇不寂寞。 第三天的午后,他们已到了龙驹寨,因天色尚早,就只打了个尖又向前走去,准备赶到武关再休息。 走着,走着,天色黑了下来,而且这一带是一层一层高山,一丛一丛的森林。 舒丹道:“秦圣,武关快到了吧?” 秦圣笑道:“鬼丫头,我不知道。” 舒丹一副疲惫的样子,道:“鬼大哥,我累了! 秦圣道:“这荒山野地间,住哪里?” 舒丹道:“找个山洞就可以了,还讲究什么呢!” 这是一片不太同的山峦,小湖上方是一个悬崖,悬崖间有一座山洞,洞口十分整齐,看样子过去似曾有人住过。 秦圣纵声大笑道:“哈哈……今夜可以不必露宿了!” 舒丹直向山洞奔去,突然她停住了,立即返身纵回,伸手拉着秦圣,低声道:“鬼哥哥,洞中好象有人?” 秦圣哼了一声,提聚起功力向洞中走去,到了洞口二人停下,侧耳凝神听去。 舒丹讶异的道:“咦?奇怪,怎么又没有了?” 秦圣道:“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舒丹道:“一阵‘蟋蟋蟀蟀’的轻响,好像是人的衣衫由壁上拂过的样子。” 秦圣小胸脯一挺,昂然道:“怕什么,大不了打一架,走,进去!” 舒丹迟疑道:“我有点害怕……” 秦圣道:“你如害怕就退后两丈,待我进去看看。”说着,迈步走进洞中。 洞中却还干燥,空无一物,但在洞中左侧角落有一团东西在蠕动。 秦圣不禁大吃一惊,运起功力,扬掌欲待劈出之际。 忽听那团东西发出了一声呻吟。 秦圣心惊之下,仔细看去,见是一个老乞丐,似乎是生了病,连忙走近前去探视。 当他弯下身去翻动那老乞丐的同时,惊叫一串,跃退两丈,惊讶的道:“老前辈,怎么是你……” 老乞丐不呻吟了,突然大笑起来,而且笑声震入耳鼓,笑道:“哈哈……哈哈……秦圣,我老人家已在这里等了一天多了,怎么才到?” 还未等秦圣说话,舒丹已跑了进来,高呼道:“爷爷,还是让我找到你了!” 这一老一小拥偎在一起,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老乞丐舒常突然道:“快出去找些干柴来!” 秦圣依言,出洞在洞外捡了一堆树枝干柴抱进洞来。 老乞丐又道:“天气变得很快,你们不觉得冷么?” 秦圣道:“是有一点,不过我能忍得住。” 老乞丐道:“什么叫忍得住,感到冷就生起火来呀!” 秦圣无法,就晃着了火折子生起火来了,火光照亮了整个石洞,发现石洞上还有一个小洞老丐坐正了身子,摸了摸肚子,道:“他妈的!我怎么饿了?” 舒丹拖着包袱过来,取出了干粮,道:“爷爷,我带着的,吃吧!” 秦圣也把包袱往壁下一扔,弯身靠壁坐了下来,突然间大声问道:“你干嘛老瞪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老丐笑道:“看到你使我想起了一个人,可敢断言,你绝对不姓秦。” 舒丹突然插口道:“爷爷,你怎么知道的?他姓鬼嘛!当然不胜秦了。” 老丐笑道:“爷爷活了八十多岁,走遍了江湖,还没听说有姓鬼的,傻丫头,你受骗了。” 秦圣道:“我本来就姓秦名圣,鬼精灵是他们叫的,还有人叫我秦圣。叫什么我也无所谓,你怎么可以说我不姓秦呢?” 老丐沉思了一阵道:“也许我看错了,就算你是秦圣吧!不过麻烦来了!” 秦圣闻言之下,侧耳一听,道:“好像有几匹马要来这里?” 老丐笑道:“我如果没有料错的话,来人是来打你的。” 秦圣看了舒丹一眼,道:“鬼丫头,这里没有你的事,快些离开!” 舒丹把头一摇,道:“免谈,我已决定在这石洞中过夜,皇帝老子也别想把我撵走!” 秦圣着急的道:“可是他们生性凶残,若见到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连你也一起杀了的!” 舒丹道:“要走,你走吧!我有我爷爷保护,他们伤不了我的!” 秦圣寻思了一阵,道:“好吧!那么你先躲到洞顶上那小洞中去……” 老丐舒常道:“好,我替丹儿答应下来,不过你也得走等他们进洞之后,你可以上前堵住出路。” 秦圣闻言之下,点了点头,转身飞纵出洞,一溜烟窜出,转到山洞右侧一块危石后面躲藏起来,同时舒丹也纵上了洞顶那小石洞中。 两人躲好没多久,果然有三个人在十几丈外出现,他们轻轻由马背上跃下,蹲在一起打量着这山洞。 这三个人都有四十岁的年纪,一穿白衣,一穿青衣,一穿红衣,显然是罗刹谷十刹中的白刹辛自强、青刹尤飞和红刹翟宏明。 他们看了一阵之后,青刹尤飞突然低声道:“你们看,那小杂种会不会在里面?” 白刹辛自强微微点头道:“很有可能!” 红刹翟宏明微一寻思,道:“不管他小东西在不在,我们不能放过每一个可疑之点。” 尤飞道:“行!咱们上吧!” 辛自强道:“你们二位守好洞门,由我进去收拾他。” 尤飞道:“你行吗?” 辛自强道:“凭我手中飞红剑,横行江湖三十年,还没吃过瘪。” 于是辛自强与以宏明二人当即矮身蛇行,绕向洞口左右伏下。 辛自强抽出了手中长剑,拭探着向洞中掩了过去。 他进入石洞,藉着残余的火光,只见在角落处偎靠着一位老年化子,正在闭目假寐。 辛自强胆气立振,随即挺直了身子,迈步走了过去。 那老丐似乎已睡着了,没有动。 辛自强冷喝一声道:“喂!” 老丐闻声,翻眼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眼,笑道:“你是干什么的?” 辛自强冷声道:“我问你是谁?” 老丐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老要饭的既老又穷,哪有什么名姓,老兄若要在此过夜,就请竺下来吧!” 白刹幸自强生性本就刚傲,仍然冷峻的道:“好好回答,你是什么人?” 老丐笑道:“你没长眼睛?不会看,一个又穷又老的要饭吃的,还会是什么人!” 李自强道:“你怎么住在这里?” 老丐笑道:“没银子住店,我不住这里,你叫我住什么地方?你是谁呀?” 辛自强道:“我现在罗刹王门下,因为我喜白色,所以大家都叫我白刹辛自强。” 老丐翻起了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气,道:“白刹辛自强这个名字很熟,好像听人说起过,不过现在……忘了!” 辛自强感到受人蔑视,不禁大怒道:“你给我站起来!” 老丐反而团上眼睛,慢腾腾的道:“为什么?我要睡觉了,你如果也想要睡的话就请躺下来,否则就请走开,别来扰人睡觉。” 辛自强闻言之下,禁不住无名火起,突然欺进一步,手中飞虹剑猛吐,疾然点向老丐右腿,目中厉叱道:“老不死的东西,你这是活腻了!” 话声中,剑已刺出,剑尖距离老丐的右腿不及三寸。 老丐突然就地一滚,滚出去五尺,手中打狗棍突然飞起,紧跟着他右腿飞踢出去。 “砰砰”连着两声,打狗棍点中了他的巨阙穴,飞起的右腿踢中了他的丹田所在,辛自强闷哼了一声,往后跌去,人已昏死了过去。 洞门口人影倏现,青刹、红刹二人冲了进来。 青刹尤飞使的是柄鬼头刀,他一见辛自强倒在地上,大喝一声,挥刀便向老丐劈去。 翟宏明跳到辛自强身边,伸手扶起了他,急问道:“十二弟,你伤在哪里?” 辛自强双目紧闭,胸口上血渍斑然,面色苍白,早已不省人事,哪里还能回答。 他打算将辛自强抱起走出洞外,再回来联手对付洞中之人。 但是他才举步,整个人就楞住了。 因为这时门口已站着一个人。 这人正是秦圣。 翟宏明一发现秦圣,面色递变,慌忙放下怀中的辛自强,身形一挫,剑横胸前,准备迎战,大喝一声道:“小杂种,你跑不了!” 就在这时,洞中尤飞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秦圣笑道:“听到没有?你们又完了一人,你还要我动手么?” 翟宏明怒哼一声,挥剑劈了出去,他一口气攻出数招,打算将秦圣迫退,和他到洞外动手。 秦圣双掌挥格,将对方的招式一一化解,一双脚像钉在门口一般,半步不退。 他已看出老丐的武功,高出尤飞甚多,对付尤飞可说是稳操胜算,所以他决定先守住出路,把这小子困在洞中,等老丐得手后再下手收拾他。 须知,秦圣自从得自天魔尊者的灭度神功及天魔尊者百年修为的元精之后,可说他的功力已不弱于罗刹王本人了。 而红刹翟宏明的功夫在杀手十三罗刹之中为上等,为人也十分阴沉,是以在罗刹谷中名列第三。 现在他遇上了秦圣,千阵猛攻,可是秦圣只守不攻,把自己阻在洞口,使他空白使尽浑身解数,始终无法将对方逼迟半步。 另一方面和老丐拼斗的神奇招数,逼得尤飞一直后退。 渐渐的,他已招架不住,章法大乱,叫道:“翟十一,咱们走!” 话声中,转身便想向外冲。 老丐却笑道:“青老十,你走不了的,我老人家要留你在此过夜,怎么可以走呢?” 话声中,打狗棒突然脱手摊出,去势如箭。 “卟”地一声,正中尤飞后背心,穿胸而出,还把他的身子带得颠出数步,撞倒在翟宏明身上。 这时,秦圣正好施出一招拨草寻蛇,正巧拨在了翟宏明的手腕上,手中剑不由向内一斜,配合上尤飞往前一撞,他身形往前一倾,正好碰在他自己的剑锋上,“卟”地一声,从左肋扎进,直贯内脏,扑地气绝。 秦圣见状,笑道:“这不能怪我,我可没有杀你们。” 老丐舒常笑道:“都记在我的帐上好了,反正阎王那里已有我不少的杀人记录,再加上十人八人也不算什么,不过杀人的事算我的,埋人的事我可不管!” 秦圣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埋人的事当然是我了。” 他说着,就动手把三刹的尸体拖到洞外,挖地掩埋。 山林之间,尸体最容易处理,只需随便一抛,马上就有野狼来光顾。 但是秦圣心地善良,虽是敌人,他也不愿令其暴尸荒野。 洞外一片草地上,他用刀在挖坑。 过了一阵,秦圣进来道:“老前辈,坑已挖好了!” 老丐点头道:“好吧!不过我认为不必急于掩埋,先将尸体放下,拿些树枝盖着。” 秦圣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丐笑道:“也许还有人要死。” 秦圣愕然道:“还有谁?” 老丐笑道:“也许是你,也许是我。” “哈哈……”秦圣失声笑了笑道:“老前辈,别开玩笑了!” 老丐笑道:“我听尤飞说,他们还有很多人追下来,我猜他们一定留有记号,所以我相信还会有人将找到此地。” 秦圣道:“还是老前辈想得周到。” 又道:“现在快坐下来休息休息,吃点干粮,等着拼命吧!” 老丐笑道:“那倒用不着,我们以逸待劳,设下陷井,何用拼命。现在你出去登高看一看,我如没有猜错,又有人来了。” 秦圣立时奔出石洞,纵身跳上崖顶,纵目四望,果见西南方山丘上奔驰来了三匹马,而且将到。 他连忙跳落地面,奔人洞中道:“果然不错,又来了三个。” 老丐道:“好,你避一避吧!” 秦圣闻言,转身跳出沿外,又躲在那危石之后。 马蹄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石洞前。 一人道:“嘿!想不到这地方还有个石洞。” 第二人是个紫脸膛,接着道:“那小杂种不知来过这儿没有?” 第三人是个独眼的人,忙道:“他既是去武关,一定就在这附近。” 第二人是紫刹朱信,道:“辛十二他们留下记号说来此地,大概在洞中吧!” 话声中一摆手,三个人走进洞中。 第一人前半个脑袋秃发,后半部却是长发被拂,是以被称为双尾刹,第三个那个独眼的就是独眼刹石俊。 老丐仍然装睡,倒卧在角落里。 三人人洞乍一看见一名老化子,焕然住足,面上均露出惊诧之色。 朱信等三人没有立刻答话,上下打量他一番,才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朋友贵姓大名何以到此?” 老丐舒常笑道:“什么朋友不朋友,你也是讨饭的么?再说像我们讨饭的人住不起客栈不住这里住哪里?” 朱信笑了笑,走到对面壁角坐了下来。 独眼刹和那双尾刹人就在洞门口坐下,独眼刹将背上双戟撇下,放在身边,双尾刹抽出两把飞刀把玩着。 那方将坐下的朱信,突然惊叫一声,跑了起来道:“蛇!这洞中有蛇!” 喊声中,挥刀斩向了自己的右小腿。 独眼刹抓起地上双戟跳了起来,扑将过来,道:“老八,怎么啦?”话声中,顺手一架已架开了紫刹的刀。 紫刹忙道:“老九,你别管!” 独眼刹说道:“我为什么不管,是什么样的一条蛇?有毒没毒还不知道?怎么先就自残……” 老丐插口道:“那是铁丝蛇,很多很多的。” 石俊愕然道:“你为什么不怕?” 老丐笑道:“当然不怕了!因为我和它有交情,我不伤它,它不咬我!” 石俊道:“我们老九被咬了,该怎么办?” 老丐笑道:“坐在那里等死吧!” 石俊怒道:“臭要饭的,你给我滚出去!” 老丐笑道:“可惜我还滚不动,我想还是你们滚吧!” 就在这时,双尾刹郝力突然大喝一声道:“你敢咬我!”喝声中,手中短刀乱舞,同时一柄飞刀射将出去。 老丐恰在这时一摆手,道:“你们快走吧!迟了都得喂蛇!” 郝力的一柄短刀忽然似被一股力道牵引,竟然奔向了紫刹朱信。 这时的朱信头脑昏昏,方一闭上眼睛,冷不防飞刀扎来,他就啊一声,双手一抱肚子,双腿一伸,死了。 独眼刹石俊一双眼瞪了双尾刹一眼,喝道:“老十,你怎么杀了老八?” 双尾刹郝力怔了,呐呐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道:“我……我……” 石俊怒喝声中,一挺手中双戟走了过去,逼问着道:“老十,你这是要造反呀!” 郝力惊愕的道:“我……我是无意的呀!因为我也被蛇咬了,我猜必是有人闹鬼!” 石俊闻言?不禁转头向老丐看去,瞪眼道:“臭要饭的,你在闹鬼?” 老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冷冷的一笑道:“这样使他少受好多罪,不好么?” 石俊怒哼了一声道:“好!我要你赔他死!” 话落,突然右手一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手掷出一戟,射向老丐。 老丐哈哈一阵大笑,倒身一滚,手中打狗律也以牙还牙的疾掷过来。 短戟射入石壁,激起了一蓬火星。 他见打狗棒射来,身形方一闪,就听郝力惨叫了一声,双手一把抱住射人自己肚子的打狗律,倒退出洞去,然后仰身倒下,也死了。 经此一来,朱信可真有点气疯了,一挥手中单戟扑向了老丐,哪知他方一迈步,倏觉双腿一紧,重心顿失,一下子跌了个狗吃屎。 连忙纵身爬起,哪知突然身子后又有一宗物件从正后面兜在他的裆下,一个龙头搭在他的小腹上。 原来是小丫头舒丹从洞顶跃下,先用龙头软鞭缠住了他的双腿,用力向后一扯,摔了他一个狗吃屎。 等朱信身方站起,她又抖软鞭兜在他的裆下,龙头则搭上他的小腹,然后双臂上挺,用劲一抖。 朱信经此一来,乐子可就大了,他的外臂被软鞭一勒,那脚痛楚却不比寻常,只觉一股冷气直贯心田,全身之力顿失。 在他屁股后蹲时,腰腹已经弯了,此刻却痛得他很不得一折两截,就由于他的腰腹更加弯了下去,使得小姑娘舒丹这一抖之力更加有效。朱信那么大的一个人,被舒丹软鞭抖得在空中翻了个身,摔得头后脚前,仰面朝天。 秦圣早已又回到了洞口,见状,心忖:想不到这小丫头竟有这么阴损,他可不愿多担误时刻,远远的曲指猛的一弹,朱老八脑袋上出现了一颗红点,人也找到那些已死的弟兄团聚去了。 舒丹见状,拉着秦圣不依的道:“鬼哥哥,你怎么了嘛!人家还没有玩够,你就送他上路,真没意思!” 老丐笑道:“好啦!好啦!快些收拾,又有人来了!” 于是两人又将这三个人拖了出去,又将朱信等三骑马牵去崖后挂好,清除了洞里洞外的血渍,方又回到老丐身前坐下,取出了干粮,舒丹用水袋去盛了些湖水,然后三人就聊了起来。 老丐道:“罗刹谷杀手十三罗刹已去了六个了……” 秦圣道:“一共去掉九个了,黑老大被我斩去了双手,如意楼被我宰了两个,这不是九个么?” 老丐笑道:“就算他九个吧!还有四位,不知他们来不来?” 秦圣道:“万永年坐镇镖局,我想还会来三个。” 老丐道:“只要我们能耐心等下去,我想会等到他们的。” 天亮了,秦圣在清洗着洞里洞外的血迹,老丐也出了石洞,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晒太阳。 秦圣没有趁手的兵器,就拿了飞刀躲在洞顶危石之后,居高临下,可以看得很远。 舒丹却忙着从那六匹马上搜集六刹带来的干粮及金银等物。 忽然远处山林间出现了三点黑影。 那是三个骑马的人。 远远看去,似三只鸟儿在飘动,渐飘渐近,渐近渐大……已看得很清楚了。 秦圣见状,见对方各持兵刃,自己空着两手也不是办法,心中一动,有了办法,他跑去拴马之处用飞刀割下了勒马用的僵绳,把飞刀一把把的串连起来,也等于是条软鞭,围在腰中,已纵上了危石。 这次来的是麻面刹赵干,神眼刹洪老四,他们在十丈之外就下了马,再没有一点声音传来,可见他们十分的机警,他们怕秦圣躲在石洞中,不愿打草惊蛇,正悄悄的走过来。 不久,三人渐渐的现身了。 他们蹑手蹑足的从三方面向石洞包抄过来。三人把武器紧握在手里,准备攻击可能在洞中的秦圣。 老丐和秦圣全都躲在石后,静伏不动,等待机会。 三人探头向石洞中窥视,一看洞中空无一人,相顾耸肩一笑,同时收起兵器,警戒态度顿然松懈下来。 赵千突然开口道:“老四,你过来,这儿没有人。” 掩近石洞右侧的鼠眼刹洪老四,手提着狼牙捧走了过去,向洞中望了一眼,失望的道:“唉!这小杂种怎么不在这儿呀?” 赵千沉着一张脸,道:“别急!咱们迟早会找到他的。” 猫头刹武顺道:“你们看,这石洞中好像有人住过呢!” 洪老四点了点头道:“不错!秦圣那小子可能到过此处。” 鬼眼刹道:“这次咱们分头来到这里,秦圣可能来到这里,若不能擒到他,回去如何向罗刹王交代?” 麻面刹赵干道:“我就不相信他真是鬼,找不到他,咱们先到洞中歇歇腿。” 说着,他当先跨进洞去,猫头刹武顺跟着第二个进去,当神眼刹洪旭随后欲人之际,突然身后一道暗器破空生啸而至,他惊然一惊,身形疾转,大喝道:“什么……” 就当他“人”字方出口,一把飞刀已射人他的右胸。 “唉呀!”他大叫一声,立时将飞刀拔出,骇然叫道:“快出来!点子……点子……在外……外面……” 一语未了,身子“砰”然倒下,鲜血从伤口中喷了出来。 麻面刹赵千和神眼刹洪旭二人见状,大惊失色,疾忙撤出兵器,口发厉叱,双双冲出。 “嗖嗖”两声,又有两把飞刀射到。 但是赵千、洪旭二人并非泛泛之辈,他们一旦警觉,有了戒备,便不易被暗器所伤,两人同时举起兵刃,打落了射到的飞刀,飞步抢出洞外。 秦圣此刻双手叉腰站在洞口,笑道:“你们大概是找我吧!” 猫头刹身影一挫,射出如电锐芒,沉声道:“小杂种,你真狠呀!” 秦圣笑道:“我又怎么狠哪?你们要动手杀我,要我伸长脖子等着你们砍吗?” 麻面刹赵千道:“你杀了我们老七、老六、老五,斩断了我们老大的两只手,还有……” 秦圣笑道:“还有阉了你们少谷主,对吗?不过双方动手难免有死伤,那又算得了什么?” 猫头刹武顺突然大吼一声,道:“好你个秦圣!你吃我一刀!”喝声中,抡刀劈出。 秦圣见对方并不发话,挥刀就砍,也不觉心中有气,他右手一攫他的右腕,中指在他的脉门上一按,如此一来,武顺的手就握不住刀了。跟着秦圣将左手抖起新制成的软鞭扫打下去,冷不防麻面刹赵千的刀也砍了过来。 秦圣以手中新制软鞭,一时不能去伤武顺,立即一招“泼风扫地”,硬接了过去。 赵千知道秦圣武功甚高,也提聚了十成功力硬碰过去,鞭刀相碰,“呛啷啷”一阵大响,手中刀脱手飞去,软鞭上的飞刀挂上了他的衣服,秦圣振腕猛的一抖,连衣服带肉拉下了一大片。 此时武顺已回过神纵起身来,又扑了上来,秦圣手中一条马僵飞刀结合而成的软鞭抢舞起来,缠着武顺的刀,一下子缠了个正着,刀飞了,虎口痛裂;心神一怔之际,皮条中一柄飞刀已扎上了他的心窝。 他本来流注心房的血,被这二刀扎下,激射而出,人也倒地死去。 赵千连忙过招,原为解救武顺,但对方的兵刃缠来,只是用力挡了一下,他手中刀还是缩手了。 他这样不但没有救了武顺,而且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而且已被那刀鞭也划得遍体鳞伤。赵千这份难过可大了,不看武功悬殊,挥刀猛扑,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但是过没十招,人已成了血人了,最后他仍然被一把刀割断了咽喉。 最后一批的三个人照样的全部送了命,接下去又是埋人的工作。 秦圣休息了一阵之后,笑向老丐道:“前辈,这一来大概可以清静了。” 老丐道:“何以见得?” 秦圣道:“罗刹谷杀手十三罗刹,除了黑刹已失去了双手之外,全都见阎王了,他还有什么人?” 老丐舒常笑道:“你就太小看罗刹王了!他心智远比别人沉,武功又高,岂是那样肯服输的人,不过现在可以暂时安心的等,等到瞎子毛驴一到,咱们再商量好了。不过,小子,你得讲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圣笑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我叫秦圣。” 老丐斜睨了他一眼,道:“好小子,你的口风倒很紧,我问你,那千指琵琶手是谁传给你的?快说?” 秦圣笑道:“老前辈,你叫我说什么嘛!” 老丐冷声道:“我问你,紫刹朱信是怎么死的?” 秦圣笑道:“老前辈,你不是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他是被鬼丫头摔死的呀!” 老丐瞪眼道:“胡说!明明被你点中‘止星’穴而死,怎么可以耍赖呢!” 舒丹在一旁插口道:“鬼哥哥,你说嘛!我爷爷会帮你的。” 秦圣沉思之下,想起自己已得有天魔尊者的百年元精,而且苦练灭度神功,对方就是仇人也不害怕,于是吟声道: “不错,我不姓秦,但是我必须姓秦。” 老丐舒常愕然道:“那是为了什么?” 秦圣道:“我从两岁起,老伙计就对我施以揉功饮以易筋酒,用药水浸泡,整整十年,这项功德我能忘了么?” 老丐舒常道:“那人可是千年菩提秦宗翰,对不对?” 秦圣默然的一点头,虽然没有说话,等于是承认了。 老丐好常进:“那你姓什么叫什么呢?” 秦圣道:“论说我应该姓吕……” 老丐插口道:“这么说,令尊一定是玉面狡猊吕天纵了。” 秦圣默默的一点头,道:“可借他已被罗刹王给害死了老丐笑道:“所以你就一心和罗刹谷作对是吗?” 秦圣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老丐突的一击掌,道:“好小子,有你的,对!大丈夫有仇报,不过单凭你这点功力行吗?” 秦圣道:“我已得到天魔尊者介云甫渡给我他修为百年的元精,并已精练了他的天魔掌法,我想行得通。” 舒常摇头道:“凭这一点,你可以接下罗刹王百招,百招过后就难讲了。” 秦圣惊骇的道:“他那么厉害呀!” 舒常笑道:“须知罗刹王不是个普通人,他深谙各派武功,杀手十三罗刹就是他的十三个徒弟,另外还有十八家镖局、二十家赌坊,四十家货栈、二十三家钱庄,他有如此雄厚的人力,财力,你能扳得倒他吗?” 秦圣道:“可是杀手十三罗刹不是全部完了吗?” 老丐舒常笑道:“我猜他是借你之手除去他们,使你低估他,最后失败灭亡的一定是你,懂吗?” 秦圣道:“那我们要怎么应付呢?” “依我看……”老丐舒常道:“这是一次死亡的游戏,谁失败,谁就死定了。” 秦圣道:“是不是我们就放弃了,隐居深山,不问世事?” 老丐舒常道:“我刚才见你用皮绳捆里的刀鞭,我倒有个主意,从现在起,我传你刀鞭风十八打的手法及我那打狗棒法。你自己去练,练好了之后,咱们再商量如何?” 秦圣忙即跪下,朝着老丐磕了三个头,老丐就从小赌王手中接过刀鞭,一式式的演练起来,秦圣及舒丹二小精心细看,默默的记着。 等他练完,日已当中,阳光晒得人有些晕陶陶的。老丐回到洞中去睡,二小在大树下商量了一阵,就开始依式演练,就这样一直练到日落西山方才住手,回洞休息。 第七章 反戈出击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住了有半个多月,眼看着二人的鞭法、棒法都已练熟,方才动身赶赴洛阳。 九朝都会是洛阳,自古以来,即为军政中心,所谓左成臬,右函谷,前有分开阙,后有孟津,其形势险固可知。 就因为它形势险固,是以自古以来,皆以据洛阳争霸天下,罗刹王毕维杨乃人间一枭雄,当然知道据洛阳以争霸天下之理。 是以他在洛阳西关天津桥之南的安乐窝设有镖局、赌坊,皆以神刹命名,先前由秃刹蓝觉主持,现在换个智计秀才阴若水。 另外在洛阳城里朝阳街开有两家钱庄、五家货栈,规模都相当的大,上次被劫走的那三千六百五十万两银子,就是由这二十家钱庄赔出来的,足见罗刹谷的财力雄厚。 那是一个初春的季节,夜色未失。 神刹赌坊中,人头晃动,天气虽然还很冷,但他们在烟雾绕绕中却在冒汗。 尤其玩骰子那张桌子,小狗子头上的汗水比别人留得更多。 一般来说,谁头上的汗珠大、汗水多,那么地面前的银子一定少。 可是对小狗子来说,恰恰相反,因为他头上冒出的汗水很多,面前的银子银票却是不少,估计差不多已有上万两。 他今天似乎待别的走运,因为他一连掷出了八个豹子,这是神刹赌坊破灭荒的记录,难怪他兴奋若狂,汗出如浆了。 坐在下家的秦圣,已输掉了一千多两银子,但是他依旧气定神闲,头上也不见汗水。 难道他输了?凭他鬼灵精似的怎么会输?而且他是真的输。 他可能是在钓鱼吧!不错,他是在钓鱼,而且在钓大鱼。 果然庄家在赔上了小狗子的大注以后,似乎赌上火来,抓起了骰子,大声哈喝道:“下注下注!要快,有多少赔多少!” 庄家是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他虽然连输了好几把,脸上依然皮笑肉不笑,仿佛毫不在乎。 小狗子把面前的银子往前一推,道:“妈的,输赢睹此一把了!” 秦圣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往前一推,笑道:“我也豁上了,这是五百两黄金,可以吗?” 庄家笑道:“可以,好!我也来个豹子!” 他大声哈喝着,拳头往海碗中一放。 “呛啷啷”一阵脆响,骰子在碗里打转,慢慢的停下来了,那是两个六,三个三,又是三点。 小狗子哈哈一笑,朝着庄家道:“大胖子,我看你是人大点子少,怎么老栋三点!” 庄家哼了一声,道:“三点也是点,人要赶得上才好!” 小狗子连嘲带吹,掀起骰子,口中喊了一声:“豹子!”手用力往碗中一掷。 这次三个骰子在碗中三转四转,停了下来,满桌的人同声叹息了一声:“唉!” 小狗子也看得呆了,因为碗中的三个骰子竟是幺二三。 庄家把桌上的银子朝自己面前一扫,笑道:“我说吧!你总得来把幺二三吧!” 秦圣伸手抓起骰子,笑道:“当然要转风了,运气来时要把握好,看我的,说着抓起骰子一掷,口中喝道:“四点就行!” “哗啷啷”骰子一停,出现了三个幺,虽然也是三点,不过这个三点却很大,因为他是个“豹子”。 就这样连着掷下去,又出现了七个豹子,庄家一连赔了三千多两金子,合起来有三万两现金。 这是第八把了,秦圣只下了五百两,小狗子在一边怂恿道:“小兄弟,手气这么好,怎么不多下一点?” 秦圣想了想,将就身前的银票一齐推了出去,道:“三万三千两一齐上去了!” “好,我也来个豹子!”庄家大声哈喝着,又喝道:“好!掷了……” 他喝声方了,手刚放未收的刹那间,秦圣倏地曲指一弹,庄家只觉得手腕倏的一麻,由不得五指撑开。 “呛啷啷”骰子声中,碗中应该有三粒骰子,现在却变成了六粒,而且是六个五点。 于是群众大哗,庄家脸上惊得变色,怔在那里了。 秦圣翻手抓住了庄家的手,冷冷笑道:“好呀!你给老子扮猪吃老虎,这次给抓到了吧!” 庄家怒声道;“你小子明明栽脏,竟还倒打一把,说我玩假,各位你们给评评看!” 秦圣道:“三粒骰子变成了六粒,还要耍赖,老子先揍你!” 说着,手腕轻轻一翻,那胖得像猪样的庄家惊叫一声,凌空跌了出去,跌在一张赌牌九的桌子上。 只听“卟通”、“哗啦啦”一阵响,桌倒人翻,整个神刹赌坊,刹那间乱成一片,有抢抓银子的,也有混水摸鱼而引起争吵打架的,还有动刀的。 在混乱的场面中,赌场的管事闻讯已急奔了出来。 他振吭喝了一声道:“全给我住手!” 喝声中,他一面指挥手下兄弟挤进场中排解。 管事乃月牙夺命刀余魁,冷哼了一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由于他的现身,乱哄哄的场面纷纷静止下来。 掷骰子的庄家连跌带爬,向余魁数说了刚才的经过,余魁闻方之下,怒哼道:“哼,怎么是那小子!” 喝声中,目光四扫,只见群众中,哪还有秦圣的影子。 其实秦圣就在乱哄哄中溜出神刹赌坊,寒夜寒风使得他脑中一阵清醒。 沉迷麻醉时,心中是空洞的,但他在清醒时,心中就一阵刺痛。父亲之死,虽未亲眼看到,义父之死,他可是亲眼瞧见,他怎样也不能忘记,因为它已是烙印在心灵上的创伤,他怎能忘记…… 感叹身世,他不禁就信口唱道:“锥处囊中……何日现锋镝。珠掩尘土……几时耀光辉……” 他歌声方落,突然一声吆喝起自身后,喝道:“站住!”喝声中立有四五条人影如风般扑近,把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就是神刹赌坊的管事余魁,浓眉怒眼,手中横着一柄月牙刀。 秦圣停步,瞟了他一眼,道:“哦!原来是余管事,什么事呀?” 余魁指着秦圣的鼻子道:“你在赌场捅了漏子就想溜!” 秦圣耸了耸肩,道:“那乱糟糟的场面,不溜还干什么?进赌场是想赌,赌不成当然只有走了。” 余魁冷冷一笑道:“赌要赌得规矩,你输不起还捣了场子,今天再放过你,神刹赌坊往后怎能做生意呢?” 秦圣笑道:“怎么……玩假的不成,还想玩命?” 佘魁厉声道:“神刹赌坊赌的就是公道二字,现在就向你讨个公道。” 秦圣冷冷的道:“怎样讨法?” 余魁道:“回扬子去,当众认错,给余某磕三个响头这对你是最宽大的处分。” 秦圣毫不考虑的道:“行,不过先拿五万两银子过来。” 余魁双目一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讨钱?” 秦圣哈哈一笑,道:“为什么不行?这些月来我已输了不少,加上该赢的没有赢,五万两该差不多了。” 余魁冷声道:“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上!” 四周围着秦圣的赌坊喽罗,闻声一挺兵刃,渐渐向前逼近。 余魁满脸杀气道:“今天若不废了你,我们在这河南府还能混么?” 秦圣大笑道:“哈哈……好,好!素闻你在江湖上有‘月牙夺命刀’之称,现在是罗刹谷神刹几刀之一,小老子现在就领教一番神刹几刀的能耐。” 余魁他是真正动了杀机。 以往,他碍着秦圣是赌场的常客,而且同是江湖一脉,所以他虽恼火秦圣常在赌场中闹事,却抱着能忍则忍之心,如今居然叫上了阵,心中不禁冷笑,心想:“凭你这个年轻人能有多大的功夫!”是以等秦圣话声一落,已递出了一招。 刀光若闪电,“呛”的一声,火星四进,这一刀竟与手下的一柄单刀撞在一起,眼前的秦圣儿早已不见了人影儿。 须知,月牙夺命刀余魁在他这柄刀上,已浸淫了二十多年,从未遇上这种情况,心中方自一惊,倏觉得喉头一紧,秦圣的手臂上已自背后扶住了他的脖子,冷声道:“余管事,月牙夺命刀亦不过如此,看情形,你得先准备棺材了!” 月牙夺命刀余魁色厉内茬,语声发抖,神色惨变。心中虽然怕得要命,但是口中还在逞能的道:“你敢杀我?” 秦圣冷冷一笑道:“嘿……嘿!为什么不敢?” 佘魁道:“你最好想一想,神刹赌坊的背后还有个罗刹谷呢!” 秦圣哈哈笑道:“余管事,你别仗势作威作福呀!老实告诉你,罗刹王有什么不得了,我会怕他?你这样的一叫字号,你也就死定了!嘿!嘿!就是毕维扬在这里一样叫你趴在地上!” 突听高喝道:“小秦,你好大的口气!” 秦圣闻声,转目一看,只见黄衣飘飘,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乃是罗刹谷神刹几刀之一的追魂刀顾明远。 佘魁一怔,抱拳道:“原来是顾兄,怎么?是不是也想插手架起这场过节?” 顾明远冷声道:“神刹赌坊是罗刹谷的生意,我不管谁管! 秦圣心中不禁大怒,松手放了余魁,道:“你们两人一齐上,看能不能接下我十招!” 顾明远闻言之下,抽刀出鞘,挥刀砍了下去,月牙夺命刀余魁也挥刀扑了上去。 秦圣急忙一躲一抓,不过他躲是躲开了,但是那一抓却没有抓着,却向余魁怀中撞去,余魁急忙闪开,秦圣顺手朝着顾明远弹出一指。 追魂刀前扑之势一顿,立即倒在地上,不言不动了。 秦圣见状,怔了一怔,暗道:“养父传给我这手千指琵琶还真管用,就这么轻轻一弹,对方竟然躺下了。” 就当他心念转动之时,余魁已跑了过去,把顾明远翻了翻,又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不禁惊呼道:“这小子把追魂刀顾八爷给杀死了!” 此言一出,已惊动了伏在暗中的不少人,全那围扑了上来。 秦圣面对这么多人,实在不知如何应付,自己那条刀鞭又没有带着,他知道如果制不住众人,自己就难以脱身。 于是他猛然施展千指琵琶手,八指齐弹。 杀那之间,“咕咚咚”一阵乱响,一下子倒下了十几个人,而且都已受到了重伤。 就在这时,突有一人高声喝道:“住手!” 秦圣扫目看去,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削老者。他一声喝罢,立刻抢到秦圣身前,拱手庄容道:“请问尊驾与‘千手菩提琵琶手’如何称呼?” 来人是罗刹谷的大谋士阴若冰,论说他在春风得意楼是见过秦圣的,不过事隔两年,秦圣已是十五岁的小大人了,所以他认不出来。 另外因那时明若水身穿金色劲装,又是蒙面,所以秦圣也不认得他。 秦圣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千手菩提琵琶手,你问这个干什么?” 阴若水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此人在二十年前名震江湖,他姓秦,叫……” 秦圣笑道:“巧啦!我和他还是同家呢!” 阴若水道:“是真巧了,尊驾刚才那手“琵琶手”可是秦老前辈传你的了。” 秦圣冷冷一笑道:“也许,是他亲传的,不行吗?” 阴若水前倨后恭抱拳,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东家当年曾受过他的恩惠,是以在下得知其情。” 秦圣心中一动,忙道:“你说什么?我从未听家父提起过呀!” 阴若水狂喜道:“原来是秦老前辈的后嗣,太好了!余魁,你先去报与东家,就说恩公的公子秦圣到了!” 余魁闻言,转身飞奔而去。 跟着,秦圣被阴若水让进了神刹镖局,进了大厅,突有一人上前拱道:“票告二爷,总镖头身体不适,现在秘室候驾。” 阴若水道:“好!我们马上就到。” 这时的秦圣明知是对方的诡计,因为他想斗一斗罗刹王,所以也不反对,就默默的跟着走。 神刹镖局范围广宽,到了一幢石屋之前,只见二名黄衣大汉抱刃屹立,神情严肃。 走进了密室,见是一座石屋,灰秃秃、光溜溜的,没有窗户,只有插在四周墙角的火把,在熊熊燃着,显得阻森而丑陋。 秦圣心想:“这哪是什么会客的地方,简直就是地狱嘛!” 心念方动间,身边的阴若水已是跃上前,坐上了中间的太师椅。 秦圣见状大奇,愕然道:“咦!你们的东家在哪里?他人呢?” 阴若水哈哈笑道:“他在罗刹谷。” 秦圣愕然道:“那你方才命余魁去禀报何人?” 阴若水笑道:“那是命他回来设计安排,如何的捉到你,该明白了吧!” 秦圣冷冷一笑道:“你想捉我……作梦呀!来呀!捉捉看!”话声中,转身欲往外逃。 就当他身形方一转动的瞬间,豁然二声大震,秦圣的脑袋轰然旋转,只觉得天地旋转心头热血沸腾,一座铁笼自空而落,把他罩在中间。 阴若水突然厉声道:“你们给我动手!杀!” 旁立几名大汉,各自亮出了匕首,扬手欲掷。 此刻的秦圣已像铁栅中的野兽,纵然凶猛,但却难以动弹,他虽然气得目皆欲裂,却静如泰山般,提气聚神,准备抵挡那飞射而来的匕首。??既然无法躲得,只有冷静下来,因为唯有冷静才能设法死里逃生,应付危机。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怎么也看不出有逃生的希望。 这时余魁已阻止道:“阴老,现在不能杀。” 阴若水道:“为什么?” 佘魁道:“阴老该想到那千手琵琶的秘谱,可知罗刹王用了千方百计,找遍了天下,也没有找到千手准提秦宗翰的行踪,为的什么?” 阴若水闻言之下,不禁犹豫起来。 秦圣用手一摸那铁栅,发觉每根都有鸡蛋般粗,扳不动一丝一毫。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当当”的锣声响起,同时有人在室外大叫道:“火!火!起火了!” 阴若水脸色一变,喝道:“什么地方起火了?” 屋外跑进来一名壮汉,急急的道:“火,前后院,火头有十几处,分明是有人纵火。” 此时锣声越来越急,吃喝喊叫之声,隐约可闻。 阴若水已站了起来,道:“走!咱们去看看!” 秦圣顿时狂笑道:“哈哈……烧得好,烧得好!” 他口中虽然叫着好,心中不禁暗忖道:“这是什么人放的火……咱己本打算混进来,烧他个天昏地暗,但是却被囚了起来,火仍是烧了起来,这放火的人倒真会选时间。” 此时,阴若水带着神刹几刀的四位,如风一般掠出屋外,对秦圣的狂笑声,充耳不闻。 因为他们认为秦圣已人牢笼,早晚都可置之于死地,而外面的火势却是刻不容缓。 就庄秦圣狂笑声中,“砰”地一声,石门关上了,到这时秦圣才知道这是一间石室。 夜色是一片黑暗,四处窜起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前院、后院,一片火势杂着浓烟,镖局中的大小镖师、趟子手,以及所有的人忙乱的奔跑着,有的拿着水桶,有的执著兵刃,慌成一团。 因为火头太多,反而不知从哪里救起,阴若水虽然出名的诡计多端,此时也没有计了,人也怔在了当地。 这时的秦圣静下心来。听着外面的叫嚷声,他慢慢走近铁栅,两手抓紧那铁栅,运起了灭度神功,两臂猛地朝外一推,只听一阵“哗啦啦”暴响声中,整个石屋都在摇动,碎石纷落如雨,威势好不惊人。 铁栅被他拉得曲了,露出一个刚可容身的洞口来,他穿了出来。 守在石屋门口的两名镖师,听到了屋中响声,急忙开门探看,冷不防秦圣屈指连弹,两个人倒地而死。 秦圣此际杀机顿起,心道:“你们这些东西,一个也轻饶不得,我不杀你们,你们就要杀我。” 心念动处,他就扑向了火场,双手屈指连弹之下,立有十几个人见了阎王,使得救火的人为之停顿。 阴若水正焦急问,突见秦圣出了铁笼,忙喝道:“快取暗青子伤他!” 围在他身边十几个人,全都取出暗器,双手齐扬,十几道白光向秦圣射到,弄得他又纵又跳,还是被一枚镖划破了左臂。 他心想:“养父说得对,一个也容他们不得!” 于是夺身扑上,施展出灭度神掌,一阵扑打,立前十多个劲装汉子走上了黄泉路。 经此一来,再找那阴若水已然踪迹不见,他狠狠的一顿脚,道:“好小子!今天饶了你,看你能活多久!”说着就出了神刹镖局。 这一场大火,几乎毁了神刹镖局。 消息传出、不但罗刹谷人心震动,也震撼了整个江湖。 罗刹王毕维扬更是暴跳如雷,可是他们心目中的秦圣却溜了,加上前一阵子的秦圣,岂不是心腹大患么…… 于是他接连传下三道飞刹令,调集了各路高手在洛阳周围百里内进行搜查。 秦圣不死,他实在寝食难安,经此一来,洛阳城变成了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秦圣离开了神刹镖局,直奔白马寺,穿过大雄宝殿,转过齐雪塔,回首仰望,只见神刹镖局中火光腾空,烟雾迷漫,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就在这时,忽见两条人影飞奔而来,转眼已到,看时见是舒丹和商娟二人。 三人一见面,舒丹先以自己的食指按住嘴唇,表示禁声,然后推开一座柴房走了进去。 秦圣目光扫处,见房中除了几许干柴之外,空无一物,他心忖:“难道老丐就让自己躲在这空屋中?” 正在忖念间,舒丹在墙角掀起了一块石板,他一看之下,原来是条地道。 此刻从道中露出一只手来,向外面招了招。 舒丹连忙走了过去,弯身钻进了地道,商娟和秦圣也相继进入了地道,等他入了地道,才知下面竟然是个地窖。 地窖中地上铺着草席,桌上点着烛火,还有两个大炕,设备虽然简单,却颇齐全,使他更想不到的,那人竟是一阵风谷半瓢。 秦圣感到有点迷惑,问道:“老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谷半瓢哈哈笑道:“我是驾起十二级强风,专为你打接应来的。” 秦圣秦风,神色一变,道:“你算得很准嘛!” 舒丹笑道:“秦哥哥,我看你这小鬼是斗不过老鬼的,自从我们一到洛阳,谷伯伯就到了,放火、救人,都是他安排的。” 秦圣笑道:“所以你们去放火,引开他们,使我脱困出来,可对!” 秦圣明白了一切,又笑道:“怕什么?他们制不了我的!”不过这把火可以烧去罗刹谷大部分威风。 是的,洛阳这一场大火把整个神刹镖局赌坊全都烧光了,也烧毁了罗刹谷二十多年来,建立的尊荣与声望。 但却没有烧掉罗刹王的雄心壮志。 就这样,一晃就是七八天过去了。 在地窖中的秦圣,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因为他现在与外面世界完全隔绝了。 他现在因为取回了重新打造的刀鞭,他要将自己所习得之灭度掌法及打狗棒法,汇为一炉,研究出一套刀鞭的招式来。是以,他此刻全心贯注于刀鞭之上,其他的事全都顾不得了。 老丐进进出出,经常出去,以他们丐帮的情形来看,他已是无事不知了。可是他见到秦圣全心全意浸建于鞭法之中,什么都不说了,因为他不愿去打扰他,闲着时就和谷半瓢喝酒自慰。 商娟本来一颗心就全放在秦圣身上,此时像个妻子一般,把秦圣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仿佛已动了真情。 可是秦圣呢?懵懵懂懂全心都在武功上,是什么也不知道,整天除了盘膝跌坐冥思,就是舞动他那刀鞭,他是把全部心思都浸淫在招式上。 转眼之间,已过了十四五天。 这天晚上,老丐舒常突然道:“秦圣,练的怎么样了?” 秦圣笑道:“练功夫吗?多一天就有一天的进境,说不上练的如何,总之可以用了就是。” 老丐舒常道:“好,那么咱们该离开这里了。” 秦圣道:“去哪里?” 老丐道:“回长安去!” 商娟笑道:“那敢情好,我可以回家了!” 秦圣愕然道:“怎么说走就走,这是为了什么?” 老丐道:“情况有变,我们上车再谈。” 白马寺外确已停好了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位御者。 秦圣等人茫然的上了车,车轮辘辘驰离开了洛阳。 马车深夜行驶在原野上,使人感到神秘而朦胧,车中人有着不同的感受。 秦圣和商娟、舒丹三个年轻人有点茫然,心想走到哪里都一样。 老丐舒常和谷半瓢却怀着一份恐惧,因为他们清楚外面的景况,罗刹谷的罗刹王突然失踪了。 人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以他虎子狠心的本质,不可能忍下这口气,就此作罢。他要化明为暗,进行反击。 这就是老丐所担心的,而且肯定会这样做,所以他曾和-谷半瓢商量了多少次,谷半瓢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这就是老丐忧心重重,怀着恐惧之心。 他把眼前的情景告诉了秦圣。 秦圣诧异的道:“这可能吗?” “可能!绝对可能!”老丐道:“所以我们尽快离开洛阳,赶到长安,我猜他一定先向商老九下手。” 秦圣闻言,忙道:“那我们要怎样应付?” 老丐笑道:“大家玩游戏,缸是个死亡游戏,谁失败,谁就死!” 不错,他们进行的正是一次死亡游戏,“死”并不可怕,恐惧的是不知谁先被抓到,不知什么时候会掉进对方的陷井里。 经过了一晚一天的奔驰,第二天黄昏时分到了函谷关,这是一道隘道窄谷,关在谷中,地势深险如幽故名。 就在马车将到关前的瞬间,倏听一丝衣袂飘风之声。 拉车的马倏然长嘶,老丐突然惊呼一声道:“有人!” 就在马嘶人叫之声同时,两支寒光四射的剑锋已穿破车壁刺人,这两柄剑刺的方向,一前一后,采取的正是前后夹击之势。 秦圣倒吸了一口凉气,运掌震断了二剑,跟着脚下一瞪,人已掠出车外,再一点地,上了车顶,顺势屈指弹击,就听两声惨叫,后归沉寂,然后方道:“舒前辈,你没事吧?” 舒常坐在在辕上道:“没事,刺客是两个人。” “人呢!” “全都隐遁而去,小子,你没受伤吧?” 秦圣吐了一口气道:“好险!老哥哥呢?” 车中的谷半瓢在车中笑道:“老弟,下来吧!我没事,咱们快赶路。” 秦圣跨落车辕,道:“舒前辈,你有没有看清他们?” 舒常道:“没有!”说着马鞭一挥,马又向前奔驰。 秦圣这才想起了舒丹和商娟,回头朝车厢中一看,见二人并没有受伤,笑道:“你们也没有伤着呀!” 舒丹阙起嘴,把眼一翻,道:“你喜欢我们受伤呀?” 商娟只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马车仍向前奔驰,可是奔出不到五十丈,只见前面地上有个黑影在蠕动。 已是惊弓之鸟的老丐舒常,立刻收僵勒住马的奔势,秦圣人已从车辕上飞起,飘落过去,见是一名女子伏在地上用手在爬行。 马车停下了,老丐舒常也下了车,走近过来一看,讶然道:“姑娘,你是怎么?” 地上那女子仰起了头,泪流满面,喘着气道:“二位大爷,救救我!救救我……我受了伤!” 她似乎已气歇力尽,说完之后卧在地上动也不动。 秦圣看地上,果然有滩血,忙问道:“你伤在哪里?” 那女子道:“在……在腰上!” 秦圣乃是位血性少年,哪有见死不救之理,立刻俯身道:“姑娘,来!我抱你上车,送你去医治。” 就当他伸手去拉那女子的手之际,那女子倏然翻身,双臂伸出,机簧响声中,“五毒稚心钉”已电射而出。 那女子双臂一动,老丐已觉出不对,一声惊叱道:“小赌王,快闪!”惊叱声中,双掌已向秦圣拍出,想把个赌王秦圣撞开。 可是双方距离实在太近,而且起变仓促,秦圣闻声闪避,闪过左边一蓬黑芒,却被右边一蓬黑芒打中胸臂,他伤怒交进之下,杀机立起,腰际刀鞭闪电挥出。 只听一声惨叫,加上一声闷哼,看那女子的一张俏脸已被削去了一半,人在地上连连打滚,秦圣踉跄而退,面色凝重。 老丐舒常在惊心动魄之下,也顾不得其他,掠身扶住了秦圣,抬手点了他七处血穴,低声道:“沉着气,忍一忍!” 同时从车中也跃下了商娟、舒丹二位姑娘,将秦圣扶进车中,老丐跃身车辕,一抖僵绳,鞭影连挥,驱马向前疾奔。 这时,夜色中已传来一声桀笑,道:“你们跑得了么?” 老丐舒常闻声,大惊失色,回首车内,向谷半瓢招呼道:“老哥哥,你出来一下!” 谷半瓢应了一声,从车厢中钻了出来,也坐上了车辕,老弟兄两个人商量了一阵,谷半瓢又钻人车中,冷不防点了秦圣的睡穴,笑向商娟道:“商姑娘,秦圣身受重伤,现在就看你的!” 商娟茫然道:“老前辈,你要我们干什么?” 谷香半瓢道:“我们现在已被敌人围上了,我命你驾车突围,赶去潼关,再设法回长安,这里的人交给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了。” 舒丹插口道:“那么我呢?” 谷半瓢笑道:“你负责保护秦圣,尽快突围。” 舒丹笑道:“好,交给我了,娟姊姊,你能驾车么?” “能!”商娟说着,人已钻出车外,跨上了车辕,从老丐手中接过缰绳,手中长鞭一挥,“刷”的一声,掉转马头,车向左边一片树林中冲去。 马蹄飞扬,车声辚辚,掀起了匝地黄云。 正奔行之间,忽听身后响起了一阵“架架”怪笑道:“哈哈……小丫头,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怪笑之声方住,只见一骑快马,从车边斜掠而过。 舒丹扫目看去,见那马上坐着一个形容猥屑,有着几根鼠须的老者,样儿实在令人生厌,只是那双怪眼有一股慑人的光芒。 从这一点看去,就可猜出此人的内功造诣已是相当的精化了。 那老儿超过马车之后,横马阻住了去路。 舒丹妙目含嗔,一声娇叱,“闯……” 那老儿又是一言未了,“嘎”的一声,从山石后面飞起了一支响箭,跟着又是一阵“呜呜……”连声怪啸。 马上那老儿听到了那怪啸声,神情似乎一怔,显得有些神色张惶。 就在这时,只见半山腰里飞一条白影,宛似一只大白鹤,飞扑而下。 原来乃是一个虎首怪人,从衣着上看,且还是一个女人。 一袭白衣飘飘,头上戴着个虎首皮套,乍一看,活像一个没有练成气候的虎姑婆。 她身形闪处,阻住了那一老者,“咯咯”笑道:“裴老大,原来是你呀!为什么要拦住人家的车辆?” 话声甫落,忽从那老者身后升起了一蓬网形的东西,朝地虎姑婆兜头落下,只一下就把那怪女人罩在网中。 那怪女人惊叫一声道:“飞灵网……” 她一声再喊出口,只见从山石后面又窜出一个衣着灰衫的老人,手中一伸一缩,起落不停。 一看就知他在收紧那罩下的“飞灵网”,神情十分紧张。 这时,远远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商娟在车逢顶上,惊愕的向后看,见又有五匹马急追而来,面上立现忧愤之色,忙向舒丹招呼道:“丹妹妹,他们怎么又追来了……” 话音方落,身后五骑已赶到,连同先前的两个人,一共是七个老儿,另外还有十几名剽悍的壮汉,一个个是气势汹汹。 他们一到,慌迭翻身下马,却又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看着那黄衫老人在收网。 突然,一阵怪声响了起来。 就在那“嘶……嘶……”怪串连响中,众人全不禁向那响声处注目看去。 这一看之下,都不由脱口失声、发出了一声惊叫道:“啊!” “哈哈……哈哈……”跟着又是一声尖锐的笑声。 原来网中那怪女人,头上皮套已脱,却是一个美目盼兮的中年美妇人,舞动起两只宽袖飞出了那“飞灵网”。 须知此网乃是苗疆天蚕丝所织,坚韧无比,不但刀剑动不了它,就是用火也无法毁得。 但是那白衣妇人却将它毁了,不知她用什么方法,竟然冲了出来,他们哪得不心惊。 白衣美妇脱网冲出,“咯咯”一阵娇笑道:“哈哈…,这真是什么网吗?网鱼漏暇,怎能困得住老娘……” 她一言未了,斜刺里扑来一条黄影,箭一般向那白衣美妇袭至。 白衣美妇身形一闪,只见寒光乍闪,那黄衣老者立刻踉跄后退,白衣美妇又是一声娇笑道:“北郊十三凶原来就是杀手中的杀手,不过伏牛何家剑!若说怕了邙山十凶,岂非天大的笑话!” 就这几句话,使得在场中的邙山十凶,瞳孔目光倏然收缩,拦路那老者接口道:“你说什么?难道你是昔年玉面狻猊吕天纵的什么人?” 白衣美妇笑道:“说出来也不怕你跑得了,我姓何,叫何绮君,吕天纵的原配,听清楚了没有?无影剑法,剑出无影,各位若是不信,何不出手试试!” 老大无情剑葛良哈哈一笑道:“凭你一介女流,能抵得住我们六人联手么?” 白衣美妇平静的一笑道:“你们根本没有机会联手!” 葛良道:“哦!” 白衣美妇笑道:“刚才我被你们网住的时候,或许已取得我项上人头,可是现在……” 葛良道:“现在怎么样?” 白衣美妇道:“现在只要你们稍微动一动,我有把握先取两条人命。” 老大无情剑葛良没有再说话,他虽然没有说话却等于已说了话,因为他没有动。 何家无影剑,北邙十凶虽未见过,却听说过。 昔年何无畏一剑诛关东四寇,这段武林传闻,至今还有江湖朋友提起,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白衣美妇目光移往靠得最近的两人,道:“田老二,田老三,你们被人称为阴阳双剑,怎么你们还不动手?你哥俩愿不愿意赐教一番?” 田氏兄弟田起、田超,闻言阴沉沉的站着,夕阳照射下,如同化石,竟然不发一言。 白衣美妇“咯咯”一笑,道:“北邙十凶果然不愧是杀手中的杀手,竟然不闻不言,如此沉得住气,令人佩服!” 那白衣美妇目光又移往另外四人,又道:“能狠、能稳、能忍,果然是些角色,但你们能耗,天色已暗,我却要赶赴潼关吃饭去呢!”说着,欲待跳上车辕,驱车走人。 “且慢!”人群中走出一人,却是张一鞭。 话声中,“叭”一声,腰上蛇形软鞭已经撤出。 他这条鞭鞭长八尺,他身形方动,却被旁边的无情判葛良伸手拦住道:“老三,且慢!” 张一鞭被拦,不禁悲痛的叫道:“大哥,七妹死得惨,让我先动手,你给我沉着气!” 白衣美妇笑道:“果然这是张老三高明,蛇形八鞭固然是一寸长强,却要看对付的是什么人?当年先父在关东一剑殊四寇,其中就有一位‘魔鞭’李飞。” 魔鞭李飞虽已身死,但是北邙十凶自然知道,他那长短双鞭,长鞭一丈有七,短鞭也六尺有余,他长短配合,长鞭取敌,短鞭奇袭。死在他鞭下的不知有多少高手,所以号称魔鞭,但他却丧命在何无畏神剑一招之下。” 李飞在临死未死之际,连连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信什么……” 白衣美妇道:“李飞太自信自己的长短鞭和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哪知他一鞭飞出,剑已扫过咽喉,所以他临死还在说:‘我不信……’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剑影,触到剑气,不知剑自何处飞来,是以临死之际尚不瞑目。” 张一鞭闻言之下,顿时闭上了嘴。 白衣美妇突然向舒丹道:“丫头,你还不走!在这里看什么!” 舒丹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怎么傻了,不趁机会快走,等着人家来杀呀!??于是手中长鞭一挥,“刷刷”两声,车辚马啸,鞭声响亮。 就当她驱车策马,方敌疾围而出,忽见几条人影扑来,眼前白影一闪,倏觉手上一紧,长鞭已到了人家手中。 就在这时,已看出左侧来人乃是无情剑葛良,他人已扑向车上。 耳边突听一高冷笑,跟着只听“刷”的一声,长鞭起处,那葛良惨叫一声,被摔了下来。 到这时,她才看清坐在身边的乃是那位白衣美妇,她轻笑了一声道:“小丫头,你瞧我这鞭上的功夫如何?”话音未落。 舒丹却惊叫了一声道:“小心身后!” 原来是那张一鞭,手中挥舞着八尺长鞭,朝着白衣美妇背后打来。 白衣美妇闻言,不慌不忙,左手一抖一翻,也看不出她用的是什么劲。 而那张一鞭似已受到了克制,只见他人在空中打了个大旋转,突有一团寒光,疾如电掣,又袭向了白衣美妇的前胸。 他这兵刃暗器齐施,可说是歹毒已极,简直就是要将那白衣美妇置之于死地。 舒丹见此情形,越发惊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八章 地府幽瞑 正当小丫头焦急得神智将乱之际,泪眼模糊中,奇景突现。 只见一条灰影从山岩上疾扑而下,两只双袖抡起,激得劲风呼啸,一阵“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方息,跟着又是一声惨叫。 一条青色人影断线风筝似的,直掉出去老远,“砰“的跌在地上,一连几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大概没有死也差不多了。 同时,车上落下一人,竟是一阵风赌怪谷半瓢,她连忙招呼了一声道:“谷爷爷,你来了,我爷爷呢?” 谷半瓢哈哈笑道:“他呀!他在潼关等我们。” 舒丹笑道:“谷爷爷来得正好,方才被人给截住了,不是这位……” 话未说完,人却呆住了,原来身边空空的,那白衣美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而且挨得这么近,自己竟然毫无查觉。??谷半飘看了他一眼,笑道:“鬼丫头,怎么啦?丢人了,对不对?” 舒丹笑了笑,道:“她走了,怎么走了都不知道。” 谷半瓢道:“谁走了?鬼丫头,你在说些什么嘛?” 舒丹苦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 谷半瓢道:“好了,好了,快驾稳了车,咱们冲!” 话声中,舒丹一抖手中长鞭,马嘶车辍,飞奔了下去。 夜色朦胧中,他们进了潼关,进城走没多远,就停在康裕银号门口,这家钱庄当然是商老九所经营的,钱庄正对面有一枯槐,干上有一大洞,据传说为三国时马超追曹操至此,长枪误刺其上,曹乃得脱,故曹操封之为树王。 康裕钱庄就在树王对面,隔壁就是复太药店,掌柜的乃是远近闻名的毒手华陀齐云。 车方停下,商娟就跑下车来,进入钱庄,掌柜是她大姊夫方子雨,一见来的是三姨妹商娟,当然是尽情的招待,商娟摇手道:“别尽忙着招呼我,还有我的朋友呢,他们也是我爹的朋友。” 于是,商娟命方子雨腾出一座小跨院,他们先将小赌王秦圣抬了过去,跟着又请来了名医齐云,在他的调治下,三天的时间,秦圣已然康复,剩下的只有调养了。 可是有一点令他觉得奇怪,那就是一向在耳边聒聒噪噪的鬼丫头不见了。 平日她在耳边聒噪着,实在嫌她太烦,现在两日不见她了,却又觉得十分寂寞。 于是,连忙找来商娟来问,原来她也在找舒丹,最初判断,她必是跟着谷半瓢去长安找她爷爷去了,也没在意。 黄昏时分,由于走了舒丹,秦圣深觉无聊,就一个人在房中独饮。 突然,房门倏然轻轻开启,门口像标枪般,站着一名壮汉。 秦圣冷然一笑道:“朋友,既来之则安之,有兴共饮一杯否?” 那人冷冷的道:“我是来要命的,不是来喝酒的!” 秦圣闻言缓缓的起立,道:“既是来要命的先报个大名如何!” 那人道:“我是神刹几刀中的老七,人称飞刹斩吴强,够你瞑目了吧!” 秦圣道:“在什么地方?” 吴强道:“城西北桃林渡口。” 秦圣昂然道:“好,咱们就在桃林渡口见面。” 吴强闻言之下,转身就走。 秦圣又喝了两杯,自言自语的道:“毒伤刚好,运动一下也不错。” 他自语着,穿上外衣,扎好裤脚,束好自己的刀鞭,往外边走去。 潼关城外黄河万涛奔流,背山峭壁处,而作九十度大转弯,水急而有漩,漕渡至难,船夫均为多年老手,深识水性,渡者置身于凶涛怒漩,屏息不敢出声,景象庄严沉肃。 此处正是桃林渡口,断魂刀姜军眼望着前去的是吴强,后面跟着秦圣,两人施施然而来。 姜军目光注视着秦圣,冷冷的道:“小子,看你今天还往哪里逃!” 秦圣淡淡的一笑,道:“难逃了。有什么能耐请全施展出,划下道来,小老子接着就是。” “好!”姜军喝了一声,身形陡然飞起,手中青钢在阳光下倏化成一道金虹,凌空向秦圣击下。 凌空下击本是以强凌弱之势,第一招就用这样的攻势,秦圣不禁有些怀疑。 说时迟,那时快,金虹已经临头,但是秦圣毒伤初愈,的确不宜冲动,因此他身形一矮,手握鞭柄。 就当他那神龙软鞭欲出未出之际,陡见眼前又是一道金虹,劈面击至。 那竟是吴强的厚背刀。 原来姜军的攻势,竟是掩护吴强的攻击,真正的致命煞手,刀柄中,一支三寸兵刃已由机簧弹出,刺向秦圣的咽喉。 须知,罗刹谷的武功的确不同凡响,尤其神刹几刀的功夫,也有独到之处,这一招的威力、狠辣确是少见。 两道金光疾击的刹那,陡然亮起一片寒光。 白色的光芒就那么一闪而没,一柄金刀应秦圣面前跌落地上,姜军的躯体在秦圣抑步闪身之际,竟扑向了吴强。 吴强凌空下坠,脚刚沾地,倏然转身,紫金厚背刀再度挥出,一见是自己兄弟扑来,惊叱一声,急忙收刀,道: “老六,你……” 叫声未落,却见姜军人已俯扑地直,一既不起。 “老六……”吴强惊叫一声,弯腰伸手翻过姜军的身体,却见咽喉上一道血痕,这时才喷出一股鲜血,喷得吴强一脸一身,像个血人般。 可是姜军的双目未闭,似乎还想说话,无奈气管已被割断,怎还能发出半丝声音。 吴强凛然直起腰来,狰狞的望着秦圣。 秦圣的神龙斩刀鞭仍然缠在腰中,仿佛他根本就没有用过。 好快的鞭法,好准的招式,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居然会有这般超凡的身法,吴强不知是惊是恶是俱,木立犹如泥人。 秦圣冷冷的道:“姜军已死,你是不是也想死?” 他平淡的语声,缓缓逼近的步伐,居然使得名闻江湖的神刹八刀之一的厚背刀吴强,连连后退的四五步。 秦圣又笑道:“放心吧!我找的只是罗刹王一个人,本不欲多伤无辜,可惜你们步步进逼,偏又不肯放过我,这是所为何来?” 吴强身躯轻微的颤抖着,眼见自己拜弟毁在一招之下,魂归黄泉,发觉自己一人实非对方之敌,已经心寒胆颤,毫无斗志。 须知,人,谁不怕死,可是他又不能丢下了拜弟的尸体,不顾而走。 秦圣轻叹了一声道:“我不难为你,你走吧!不过请把尸首带走。” 吴强闻言呆了一呆,弯腰正想抱起尸体,倏然一声娇叱传来:“不能放他走!” 一条红影凌空飞落,是商娟的大姊商惠。 商惠一身红衣,鲜明夺目,如花娇容,却罩着一股凌厉的杀机。 秦圣抱拳道:“大姊,你怎么也来了?” 商惠道:“方才长安传来快报,舒丹妹妹下落不明,现在怎能放他走!” 秦圣听了,脸色一变,道:“吴强,舒姑娘人在何处?” 吴强冷冷道:“不知道。” 商惠娇叱道:“难道你想死?” 吴强闻言一凛,沉思片刻,道:“舒姑娘可能在我大哥飞刹刀刘俊手中,如你们想救人,不妨到武关朱家镖局去看看,是生是死,我就不知道了。” 秦圣微一寻思,道:“姑且信你一次,你走吧!” 商惠愕然道:“你竟然让他走?” 秦圣道:“我不能言而无信!” 吴强抱着姜军的尸首,缓缓离去。 商惠气得直跺脚,秦圣陪笑道:“大姊,别气了,还是救出舒姑娘要紧,我要赶去武关。” 商惠突见秦圣胸前隐现血迹。失声道:“你又受了伤?” 原来秦圣刚才运气出鞭,伤口进裂,他看了一眼笑道:“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这就走了。” 商惠道:“秦少侠,总得找匹马呀!” 秦圣摇手,笑道:“救人如救火,没有时间了!”话落,人已飞起,奔驰而去。 从应关到武关并不很远,只须翻过少华山就是武关。 武关地方不大,却十分险要。朱家镖局并不大,只是一座二进三合院的小镖局,在关中道上。它是飞刹镖局的中间站,完全凭罗刹谷替他撑腰。 秦圣赶到时,已是起更的时分,他先在围墙外巡视了一遍,再只身飞上门口的旗杆,居高临下,探望一阵,见院中除了二进左厢有灯火外,其他屋子都是黑漆漆的,像都已入睡。 秦圣思忖了一阵,突然长身飞掠而下,飘落在二进院的檐角下。 不错,眼前的屋子的确有一丝灯光漏出,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秦圣突然感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须知,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这几年来在江湖上闯荡,遭遇过各式各样的事,已磨练得像警犬样的机警。 现在,令他感觉奇怪的,是这朱家镖局太静了,因为他们既然扣住了鬼丫头,就不会这般的毫无警戒,任人来来去去。 否则,只有三种原因,一是吴强撒谎,二是已得警讯离开,三就是设下了阴谋陷井。 到底是什么情况呢?秦圣也说不上来。不过,秦圣却觉得不论是哪一种情形,人既来了,好歹也要探他个水落石出。 于是,他悄悄走近窗前,用指点破窗纸,向里望去,不禁全身血液顿时加速起来。 他见这间屋里设备颇为简陋,一张木床上坐着一位少女,不正是鬼丫头舒丹。 她双手双足被反绑着,双目紧闭,面目憔悴,看样子似受了不少罪,已忧极而睡,可手脚被绑,偏偏又躺不下来。 秦圣想了一想,轻轻一推窗户,窗户并没有挂上,应手而开。 秦圣轻声叫道:“鬼丫头……鬼丫头。” 坐在床上的舒丹,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垂首闭目,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从窗外突然吹进来一股夜风,桌上油灯被吹熄了,屋中顿时一片黑暗。 垂首闭目的舒丹,突然睁开了双眼,惊叱道:“你是谁?” 秦圣轻声应道:“我是秦圣,这里没有人看守吗?” 舒丹急忙道:“没有,快些帮我解开绳索。” “好。”秦圣应了一声,伸手先解开了她双脚上的绳索,方待会解她双手。陡觉眼前一花,一缕寒芒已挟着刀风当胸刺到。 出手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正在施救的鬼丫头舒丹姑娘,难道她双手没有被绑,莫非她不认识自己了。 须知秦圣自从上次在洛阳受伤之后,人已学乖了,在救人之时,必先运起灭度神功护体,否则,这猝然偷袭他绝难避过,势必场送命。 就在刀锋将要刺到之际,突有一股反震之力疾出,震得那行刺的刀子抛掷开去,他也顺势掠出窗外。再注视消房中,舒丹已是人影俱无。 秦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发觉自己已踏入了陷井,四下挥目一瞥,仍是那样静悄悄的,没有其他警兆。 但是,愈是平静,包涵的凶险就越大,秦圣背脊上的寒意越来越重。他虽然看不到,但却猜得到,在自己周围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眼睛在暗中窥们自己。 秦圣心中暗自寻思,自己干什么来了?不管有多大的凶险,也要查个水落石出,救出人来。如今要是逃走,今后在江湖上还能混么? 心念动处,再度掠人房中,见房中左右各有一道门户,用布帘隔着,他想也不想,就挑起右边门户的布帘,闪身而人。 房中仍是一片漆黑,但秦圣在黑暗中久了,虚空生白,仍可看出模糊的轮廓。 这间房里没有床,只有一张桌子,四张板凳,桌上还放着一壶茶、三只茶杯,茶杯中还有茶水,茶壶很热,显然刚才有人在这里喝茶、而且至少有三个人。但是,人呢?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声阴笑传入耳中道:“秦圣,你死定了!” 那阴恻恻的笑声,仿佛不是人的声间,而是出自明魂冤鬼之口。 秦圣虽然出身鬼域,在封神台下过了童年,并不怕鬼的,但是一听对方那句话,也不禁汗毛直竖,手心发冷。他并不是怕这种装弄鬼的玄虚,可是仇敌一直在暗中,自己却在明处,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他飞快的旋身,历声喝道;“谁?” 屋外一个阴侧侧的回答道:“是要你命的勾魂人!” 秦圣此时想也不想,反手掣出刃鞭,就从关着的木窗口弹了出去。 “哗啦啦”暴响中,窗门倒塌,跟着木头碎片飞出,小赌王秦圣已站在院中。 现在,他看到了人,那是四个奇怪的人。 这四个人每个都戴了黑色的头罩,只留下眼睛部位两个孔,一身黑色罩衫,腰上紧着一条白条带子,在这黑夜里,显得份外诡秘而恐怖。 秦圣目光一扫,心中虽不恐惧,却大吃一惊。 他虽不认识眼前这四个人,但却听说过。 心忖:“这岂非是江湖中传言,行踪诡秘的幽灵派的人!罗刹王竟和幽灵一派有勾结,可知其卑鄙的程度了。”他忽然想起了一段掌故,哈哈一笑道:“听说碰到幽灵派的人一定没有命,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不错!”那四名幽灵派的人同声阴恻恻的回答,随着话声,人如流水行云般的分散开去,各居一方,把秦圣包围在中央。 胆自己曾听义父千手菩提秦宗翰说过,幽灵教中有四个人,听说面目平扁,分不出眼、耳、口、鼻来,是以被称为“无面人”,他们是一胞四胎。 于是他冷冷一笑道:“看四位的长相,就知是勾氏弟兄,但不知哪一位是老大?” 正东方的一人接着道:“知道我弟又来历的人,江湖上不会超过三个人,你小子知道的似乎不少。” 秦圣笑道:“恰巧我是三人中的一人,我有一样东西,你们想不想看?” 勾老大道:“我们不想看,只想要你一条命。” 秦圣笑道:“如果你们不想活,那么你们是怎么死的就不会知道了!” 勾老大没有说话,只一挥手,他这是动手的暗号,同时,秦圣身形也动了。 他知道四人的拿手兵刃,乃是每人一条腰带,四人四条腰带倏自腰际飞出,四道白虹齐向秦圣绕去。 长达三丈的腰带在勾氏兄弟手中,仿佛有灵性的毒蛇,一条在头顶,一条绕向腰部,两条贴地缠绕双脚,正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困仙索。 这时的秦圣,只见白光乍闪间,四人手中一轻,困仙索断了,紧跟着,但见那白光凌空一绕,先是两声闷哼,跟着又是两人惨叫,四个人全都倒下,血从喉管中直往外冒。四个人全都归阴了。? 秦圣扫了一眼,高声道:“勾四幽灵已然归阴了,屋中的朋友,不必再弄玄虚,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他话声甫落,屋中亮起了灯火,只见房门口站立着一名大汉,怀抱金刀,当门而立。 再往屋中看去,只见鬼丫头呆呆的坐在椅上,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一个手执双刀的中年人。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目,秦圣大慨已猜到是朱家源局的局主双刀朱剑平。 那位金刀壮汉目注秦圣道:“阁下可是江湖上人称的秦圣?” 秦圣道:“你猜对了,不过你们竟掳劫一个小女孩,不觉得太卑鄙了么?” 那金刀壮汉笑道:“为的就是要诱你上钩,你果然来了!” 金刀壮汉叱道:“你可敢同我一拼?” 秦圣道:“有何不敢,我想试试罗刹谷的武功究竟有多厉害,看你怀抱金刀,想必是神刹八刀中的人物,可否报个万儿出来?” 金刀壮汉听了冷冷一笑道:“也叫你死个明白,老子乃是神刹几刀中的老大无敌金刀司徒文,接招吧!”喝声中,金刀已出手。 秦圣身形半转,刀鞭凌空一绕,司徒文金刀脱手,魁梧的身形斜扫出去两丈,人方着地,闪身又起,人已上了墙头,再闪而没。 就在这时,天空中倏然亮起一道蓝色烟火,爆出一团烟花。 他没想到,司徒文发招快,丢刀也快,退得更快,小赌王秦圣微微一怔,那双刀朱剑平也在这刹那间,撞开后窗,逃之天天了。 于是,秦圣冲进屋去,动手解开了舒丹的穴道,牵着她又冲出了朱家镖局,直向长安去。 一路上,舒丹是一声一哼,闷着头跟着走。天色大亮时,他们已到了商县县城,就在城中找了家饭馆打尖吃饭,到这时,舒丹方道:“秦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秦圣冷声道:“我说什么?” 舒丹道:“总得问我是怎么被捉去的呀!” 秦圣:“我不是救你出来了么?有什么好问的?” 舒丹白了他一眼,道:“不问算了!” 两人就在沉默中吃完了饭,立即又动身前行。 两人离开了商县城,退奔西北,傍晚时分到了蓝田,秦圣却怪得很,并不在城中留宿,却绕城过,又走三五里路,到了一处山庄。 此际正是晚餐之时,暮色已笼罩了大地。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怪得很,秦圣竟然包下了一间偏院,进了院子,秦圣就吩咐店家一切不用招呼,闩上了门,二人就进入了一明两暗,三间上房。 秦圣在路上又买好了一些馒头、酒菜,自己烧水泡茶,就坐着充饥。 吃饱之后,他在院中转了一圈,然后在每一间房中都点上了一盏灯。 舒丹自从离开了武关就觉着秦圣有些奇怪,此时见他如此的布置,就更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小赌王,你这又是干什么?” 秦圣神秘的笑道:“这叫做故布疑阵。” 舒丹茫然道:“住这荒村野店,房子一共三间,有什么好布置的。” 秦圣道:“从我们一离开武关,我发觉有人跟踪我们,所以我才不愿多说话,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所以必须设法分散他们的实力,然后趁机宰他们几个。” 舒丹不解的道:“你这么做,料定他们今夜一定会来吗?” 秦圣道:“我推测的应该不会错,所以今夜你就不能睡在床上了。” 舒丹道:“难道一夜都不能睡觉?” “不,只是睡在床下,有动静放机伶一些,别像在潼关被人捉了去。”接着就在舒丹耳边低声嘱咐了一些机宜。 于是,方一起更,三间房中灯火同时熄灭,屋中也没有了动静。 院中是寂静空洞,只有两棵白杨树,随风摇曳,屋中也不见灯光,仿佛没有人住似的。 这一份寥寂,一直保持到二更已过三更将起之际。倏然有了动静,但是这些动静亦是无声无息的。 因为,那只是一些簇簇鬼火。 一点点、一撮撮的绿色鬼火,突然之间飘进了围墙,随风飞舞,倏高倏低,漫空飞舞,现在连吹过的风也变得妖异了。 假如有人看到现在这种景象,绝对会吓个魂飞胆裂,可惜现在院子里没有人,就是连屋里的秦圣和舒丹也没看到。 因为舒丹是睡在中间和屋里的床下。 她睡不着,也看不见,黑暗中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黑暗中,仅可见床单布的边缘。 秦圣自然也没有睡,他却躲在屋梁上,因为只有这个位置可以兼顾到一个门户、一座窗,无论是谁,若从右间的窗户冲人。或从门外冲人,他就能伸手可及,但是人在屋梁上,当然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其实他不需要照顾外面,只注视着窗门的动静就够了。 因为秦圣只想挨过今夜,明天一天就可赶到长安。到了长安与一阵风谷半瓢、老丐舒常会齐,也就放心多了。 院中凌空飞舞的鬼火,倏然间不见。 但是却多了六个幽灵般的黑影。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但他们站在屋外窗边及门边。 一共是两间窗户一扇门,六个黑衣人三人站在院中,三人却各守着一扇窗。 两个人伸手去推窗,一人去推,都没有动,因为门窗俱都从里面闩得牢牢的。 于是三名黑衣幽灵都在门窗上下摸索了一阵,再轻轻一推,窗户及门都被轻轻推开了。 仅只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三名黑衣幽灵已轻轻飘人。 黑漆漆的屋中??倏的闪起一丝寒光。 跟着一人冷冷的笑道:“小子!你认命吧……哎哟……” 他话声未完,随着响起一声惨叫。 一条人影就在惨叫声中飞出,“砰”的一声,摔在院中。 那是闯入中间门户的那名黑衣幽灵,现在人虽跌了出来,却已失去了两只脚。 原来他一进入屋中,抡刀就朝床上砍去,哪知床上是空的,床下的舒丹状,人在床下,一剑横扫,断去了他的双足。 他摔到院中就喊了一声道:“老大,他们有准备……”。喊声未了,人已晕了过去。 站在院中的那三个黑衣幽灵,一句话也不说,从地上抄起他,就孤身而起,走了。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转眼间,人已消失在黑夜中。 房中右间里还有两具尸体,秦圣先在尸体上摸索了一些东西,放人自己衣裳中,然后又把两具尸体丢在院中,才往中间走来。 这时,舒丹已从床下爬了出来,打亮火折,准备点灯,却被秦圣吹熄,道:“不能点灯,他们可能卷土重来。” 舒丹道:“我是不是还要躲到床上去?” 毅笑道:“绝不会错,现在你可以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舒丹道:“我也要去。” 秦圣想了想,道:“也好,留你一人在房里我也不放心,顺便我们也可以商量一下应付的方法。” 舒丹道:“你认为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就是。” 秦圣没有说话,就轻启门户,他缓步走向院中,扫目一看,见地上的两具尸首不见了,转头笑道:“看样子他们似乎来过了。” 秦圣冷冷的道:“鬼丫头,屋子里太闷,我们就在外面守着,看他们到底会搞什么鬼。” 他话音方落,屋脊上突然飘落下一蓬鬼火。 舒丹不禁心头一惊,反手亮出了藏在身上的短剑。 秦圣腰中仍然缠着他那刀鞭,只是用手抓着鞭柄,仰首朗声道:“朋友,你们既然不死心,何不亮亮相,弄着这些鬼把戏,能吓倒谁……” 说到这里,身形倏然一个大转,转了一个方向。 秦圣一转身之际,舒丹也跟着转身,可是,等她转过身来之同时,几乎惊叫起来,背脊上直冒冷气。 因为,当她停下了之后,才发现已多了一个骷髅,直挺在那里,碧绿的双目,发出从地狱中冒出来的幽光。 刚才那骷髅正就站在他们身后,现在一转身,就等于站在他们面前。 她注目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骷髅并非真的骷髅,而是一个黑衣人,只是在黑衣上画着一付骷髅架子而已,但在黑暗的夜色中猛然一瞧,的确像骷髅一样,带着几分鬼气。 尤其他那面孔,不但瘦得吓人,也白得怕人。 秦圣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哈哈一笑,道:“人间鬼域,碧目骷髅,你那声东击西,潜身遁形的身法,果然高明,但不知为何要找我的麻烦,难道你们已死了三人还不够么?” 黑人道:“料敌不准,功力不及,幽灵门下咎由自取,从不埋怨敌手,在下杜九,奉命特来邀请少侠一谈。” 秦圣冷声道:“是谁要跟我谈?” 杜九道:“家师,幽冥神君!” 秦圣沉思了一阵之后,道:“好,你带路吧!”转身对舒丹道:“丹妹,快回长安去,我现在有事,去去就来。” 话音一落,就跟着社九飞跃出客栈,一路奔驰下去。 以两人的脚程,直奔西南,那乃是奔去秦岭之路,一路上各展轻身功夫,越岭翻山,如履平地,峻峰危崖,恰似登梯横沟。到了天将拂晓之际,两人已到了一处景物灵奇的山壑。 这地方是在一座危崖之下,地甚宽广,举目所视,只见苍翠满山,芳草遍地,绝峰峻岭,怪石峰峨,而壑底回环折转,境蜒弯曲,宛若游蛇。 到了此处之后,秦圣由于贪看晨间奇景,偶一转眼,却不见了杜九,扫目看去,却见背后峰壁之间,有一洞穴。 此洞高有一丈,宽约八尺,洞口处有块巨石封闭,名约千钧,紧紧吻合,宛似天成,洞顶依稀刻有两字,看似用大刀金刚一类的功夫,但因负雨剥淋,已不可辨认。 秦圣看过之后,立即跨步而上,伸手点于石上,运起灭度神功,双目倏然一闭一张之下,轻喝一声道:“开!” 他“开”字方一出口,只见那千斤巨石发出“轰”然一声怪响,声音方起,灰尘激涨,他再一使劲,那巨石竟被他那一挥身力疾弹而起。 “轰”然一声巨响,恍如天崩地裂,巨石落地,一时间石飞上扬,烟雾蔽空,同时那“隆隆”之声,因谷壁震动的回音,而此起彼落,直至良久,方才杳然。 秦圣将巨石掀开之后,立即闪现洞中,当他双目一触洞内之际,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了。 原来洞中暗黑如墨,但在他聚拢目光注视之下,洞中情形依稀可辨,此际他所看到的,只是空荡荡的,毫无一物,而入洞二丈左右,却有层层石阶,向下沿伴而落,不知有多深多远。 他仔细辨别之下,看出那级级层阶,却是花岗石铺成,每级高约一尺,宽六尺,石门光滑如磨,大约由于洞口封闭之故,石级上如同刚刚拂拭过一般,点尘不染,而由下至上却好似有一股丝丝阴寒之气,冷幽幽的直冒上来。 他先因不在意,竟被那股阴寒之气吹得机伶伶打了个颤。 这一来,他可就犯了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就在这时,却听社九暗中传声过来道:“秦圣,我知道人称你小赌王,莫非你也怕鬼不成?” 秦圣少年必胜,吃不得激,一激之下,雄心大起,道:“此洞如不敢进,还谈什么杀罗刹王,扬名武林。”于是先运起灭度神功护体,脚步轻移,朝下降落。 这些石阶约有三百多级,秦圣胜步如飞,疾降底层,举目一望,只见面前展现出一条窄长的甬道。 弯弯曲曲,无穷无尽,而甬道光滑滑的,恍如经过琢磨过似的,只是那股潮湿阴秽之气遍布其间,令人闻之会出生一种阴森凄凉与恶心之感。 他目光炯炯,有如电射,看出甬道上下并无异状,仍然飘身如云,电闪而进。 约莫走了有二三里中,红过弯转之处无数,而发现每一个转弯的地方,有一样东西,令人惊异不已。 原来在每一个转弯之处,头顶丈许的崖壁上,皆嵌着一个骷髅头,在两支骨头交叉的中央,是个头骨,大约有面盆大小。 头骨的顶端,甩出一条的棉纱被,线端薰得乌黑,想是火燃过的。这些骷髅头骨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带着一点幽幽鬼气,睹之使人毛发欲竖。 秦圣突见此物之际,并不在意,可是后来发觉每个转弯之处均有此物,不觉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于是,先运起护身神功,单掌当前,再行深入。 当他又转几个弯之后,到了一个宽大的石室,由于此室之顶嵌挂着两颗巨大明珠,故而地上一切看得非常明白。 只见这间宽大石室中,竟有着十条甬道,每条甬道顶端均嵌有着一珠,照射出三个大字:“秦广殿”、“楚江殿”、“转轮殿”、“和罗殿”等…共有十殿。 他心忖:“这不是世俗传说中的地府十殿吗?” 秦圣差点惊叫出来,再一细看,这间石室宽有数丈,地面亦为花岗石铺成,正面刻有着二尺大小的四个字,写的是:“森罗地殿”。 字迹与十殿之字体一模一样,且同是深达三寸,字下三尺处,却有一个乌中透亮的铜镜,大概原先是光亮可鉴的,因年代已久,乏人擦拭,故而失去光彩了。 他越看越奇,又见距壁数尺有一张神案,更使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奇,全身汗毛齐齐倒竖起来。 神案上摆着一付破旧的文房四宝、两支引魂灯,以及一个乌漆木盘所盛,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颗人头好似砍下不久,血已凝固,看那人头眉如利剑,目似朗星,苍须白发,威猛神武而又潇洒。 秦圣陡见这颗人头,不由心肝皆裂,热泪夺眶而出,哀叫一声,昏倒在地。 待他悠悠醒来之时、不由哭出声的叫道:“养父,您老人家…… 原来那触人眼帘的人头,乃是封神令下密个小的老人千手菩提秦宗翰,想不到人已死去还落个尸首不全。他心胆皆裂,肝肠一寸断,泪如同倾盆之雨,湿透胸神,口中哽咽噎哑,断续的喊出:“义父,您老人家怎么会……” 喊声未了,心中陡地一动。暗忖:“这不可能,有谁会找到那地方……” 心念动处,走近前去,用手一摸,不禁又失笑道:“好哇!骗了小老子,看我找出你来,还老子一个公道。” 他泪中带笑,悲愤之气已失,转又激起一股雄心,心随念转,全身已随着意念布起了护身真气,舌绽春雷般,猛喝一声道:“何处幽冥教主,速速现身!” 喝声未了,乍闻传来阵阵冷笑之声:“嘿……嘿嘿……” 笑声又四面方八传来,洞室幽速,声音边响,幽光的嵌珠,也被那几声阴森的冷笑笑得光掩色蔽。 洞室本已凄凉,此时更又加添了几分鬼气。 秦圣轻笑了一声道:“我想你们幽冥教该属真正的地府,应该回归地府,所以我准备大闹阴曹,解救冤魂,你们准备应付吧!”? 话落身起,幻如一道淡淡烟影,飘忽直射,猛向第一殿广王殿疾射而入。 这间石室实际乃是一条大甫道,通过前后,幽黯无光,后殿却微有光线射人,光线来源在深邃之处,更光度甚弱,然可依稀看出壁间悬挂嵌插之物,尚可辨认。 此际他精光微闪,已看出壁间所嵌,乃是以白骨文组成的字逊,共有八个字,是:“阴阳异路,以此为界。” 尾端是个箭头,指向有端,秦圣略一寻思,即闪身向右边的叉路上走去。 叉路弯弯曲曲,转折无尽,走有半晌,方觉通路窄宽,秦圣至此,心在警惕,猛一转弯,恍觉金光一闪,立即纵身退避,脚步方止,只听“咻咻”之声,不绝于耳,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金弹疾射如雨,撞在壁上,发出“波!”的闷响,喷出腥毒无比的粉末,弥温全室。 粉状彩红杂色,犹如万花缤纷般,乍看去十分美丽,实则较之云南之桃花瘴气更为剧毒。 仗着早有防备,先自封住全身要穴,乃窜出十数丈外,顺通道直通掠去。 随手向后挥打,提聚真气,运转灭度神功,一掌打出之际,猛听震天一声巨响,秦广殿石室两壁,块块巨石竟摇曳坠落,石屑纷飞,石块乱进,须臾间倒塌一片。 秦圣一举得势,更不怠慢,脚下稍沾即起,认准前方,向一条宽大溪流旁边纵去。 这道溪流像似一条巨大的臭水沟,自一个地下道流人另一个地下道,上面是滑不溜丢的洞顶,两侧则是个“八”字型的削壁,水呈墨黑色,望不见对岸。 但是黑水中传出“嘘嘘”之声,此起彼落,点点星星,闪炽辉耀。 秦圣放眼神看去,见那黑水中有一大片飞鱼似的怪蛇,在水中追逐纠缠。 现在它们乍闻异味,竟齐向其立足之地而至,凶焰暴射,“咻咻”鬼叫,入耳慑神,只差未曾跳跃抢噬而已。 秦圣自幼在封神灯下长大台前是一片荒家,台下是地底密室,他自小就捉些蛇儿、蛙儿来玩,有一次竟吞吃下一条大蜈蚣和一只千年朱蛤,是以,他有着百毒不侵的身体,而且也不怕什么蛇儿这些毒虫。 他本想运起真气,掌劈怪蛇,但他恐真力不继,不过眼看后路既绝,退避亦不可能。 他略一踌躇,蓦然记起幼年一事来,心说:“当年我在地室之中,为了驱蛇,曾以内力‘粘’断蛇体,那是硬中带软,软中带硬韵功夫,现在自己已得了天魔者的百年元精,内力又增加不少,有什么好怕的!” 心念及此,精神陡振,口中清啸一声,身形扶摇直上,半空中霍地一转,脚上头下,双足紧贴那光滑洞顶,疾步如飞,向前猛移,而起落之间,足印宛然,有如铁烙。 在他身形方起之际,溪间怪蛇,“咻咻咻”啸发,条条如离弦之矢,一时间,狂风大作,射至距他一丈之距,即被罡风扫落。跌落溪中已头破身裂了,为其它余蛇抢食殆尽。 然而那些怪蛇前仆后继,并无畏怯退避,且溪流宽阔,蛇数万千,宛似斩麻纺纱,令人眼花撩乱,心神摇曳。 半晌之后,他计算着已毙死了不下三四千条怪蛇,而距彼岸尚有十丈左右,又猛然拍出两掌,双足乍顿,一个“凌空飞絮”,抛出十数丈,乘势踏空换形,安稳落地。 就当他身形方将站稳,突然之间,“轰”然一声大震,眼看着这座山峰渐渐的塌陷下去了。 第九章 山庙劫色 眼看着峰壁塌陷下去,整个森罗地阙,也全部沉入地下。秦圣不禁暗叫一声:“惭愧!”幸亏自己出来得早一步。否则,自己可能会葬身其中,可恨那碧目骷髅杜九,何以骗自己来到此地?难道这又是罗刹王的诡计…… 可恨杜九,竟然敢骗自己,再要遇上他,定不轻饶。 秦圣望着那已塌陷的森罗地阙,寻思了好一大阵工夫,怅然良久,信步走去。 翻过了两个山头,走到一处山腰间,突见一位身着百衣的少女,年约十五六岁,生得明眸皓齿,风姿绰约,正望着一处怪石嵯峨、竹树交错之处发愣。 此时正当辰巳之交,太阳已升上了半天。 秦圣觉着有点奇怪,在这荒野之中,怎会有此孤单少女出现?再一放眼林中,又看不到什么,不由就对那少女多看了两眼。 那少女回扫了秦圣一眼,立刻把脸一沉,娇叱道:“看什么?贼灼灼地瞪着人家,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还不快滚!” 秦圣因被人所骗,几乎送命,心中正感不高兴,闻言微愠道:“天下人走天下路,与你什么相干?我贼灼灼的看着你,你怎么会知道,除非你也在贼灼灼的望着我。” 那少女闻言怔了一怔,忽又气呼呼的叱道:“此地乃我家地盘,怎么不相干,今天姑奶奶管定你了,快给我滚!” 秦圣本也是十分调皮的,今见这姑娘的刁蛮可爱,就有意逗着她玩,笑了笑道:“我偏不走开,除非你抱我离开!” 那少女一听,恼了,哼了一声道:“你想得真美,要我抱你,我打你一顿,看你走不走!” 她是说打就打,粉拳一伸,兜胸打来。 休看她只是一个弱质少女,打出来的拳势居然虎虎生风,威势凌人。 “喂!喂!你真要打呀?”说着往右一闪,正待还击,不料那少女如影随形,一招才卸第二招“蚊龙出水”,紧接着又打了过来,这一招较前更为凶猛。 秦圣慌忙再往石面一躲,同时手腕一翻,却去拿她的腕脉穴道。 就在他拇、食两指堪堪就要接触那少女肌肤的一刹那,忽然觉得应避男女之嫌,忙把伸出的两指急切收回。 岂料,就当他略一分神之际,那少女左手突然打来一掌。 少女料到这一拳打出,对方必会撤回急拿自己腕脉的手臂,是以去势虽快,力道并不凶猛。 殊不知,秦圣为避男女之嫌,手指已然让开了,胳臂并未撤回,等双方发觉时、一个是让不及,一个是撒招不来,“砰“的一声,秦圣右上臂被那少女不轻不重的打中了一拳。 那少女停下手来,嫣然一笑道:“怎么样,姑娘说打你就一定打你!”说着说着又笑了,她笑得好不天真,就跟和熟人开玩笑一样。 可是秦圣却感到好心没好报,挨了一拳,心头不禁有些混怒,但他一看到那少女的笑靥,他那股怒气消除了,但心里却有些不甘心道:“姑娘,你也接我几招试试!” 说完,施展开灭度掌法,“平地一声雷”、“钟馗斩鬼”、“偏教南星射北斗”,瞬间连番出手,直把那少女迫得花容失色,一个劲的后退不休。 秦圣并无心伤她,不过只是还以颜色而已,眼看那少女就要退到山壁之下,后面已是无路可退了,倏又停手不攻,闪身到少女身后,微笑道:“你打了我一拳,我要你在这连打两个转身。” 那少女悄眸一瞪,叱道:“你敢,看我不拿毒针打你!” “哈哈……”秦圣一声大笑,仍以先前那三招攻了上去。 那少女这次退得特别快,也特别远,一迳退到一片怪石嵯峨、竹树交错里面去了。 少女似有所恃,把鼻梁一耸,扮了个鬼脸,娇声道:“混小子,你敢再过来逼我么?” 秦圣见对方只是一个天真未泯的小姑娘,十分逗人喜爱,说话之间,已施招猛攻而上。 少女并不正面拒敌,只是虚与周旋,人却退得更快,惟其如此,不觉提高了小秦圣的警觉,当下停步不追,笑道:“丫头,你根本就不行嘛!打什么?不和你打了。” 那少女笑道:“哼!你不和我打了么?你便想和我打,也未必打得成呢!”她说着得意的笑了笑道,接着又道:“不信你就试试看!” 说完话,一扭身形,三转两转之下,人就消失不见,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娇笑声。 秦圣听那笑声就在前面不远,连忙遁声大步赶去。 不料,他左穿右穿,少女的笑声依然仍在前面不远,奇怪的就是找不到出路。 他明知自己可能进入对方布下的阵式中,但他不信区区十丈方圆的一块地方,就能困住自己。 当实以为那少女传来断续的笑声,是故意诱他入伏的,于是,心念一转,便反其道而行,但是不论他如何走法,仍是走不出去,时间一久,不独没法闯出这十丈方圆的地方,就是连方位也给弄迷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笑声消逝了,使他生出悔不当初之感。 但他素性高傲,此念刚萌,迅即暗责自己,如何受不了这打击,还有很多大事在等着自己去完成呢!于是再又继续努力的寻找出路。 突然之间,又听那少女扬言道:“喂!阵中的人你是服不服输,肯服输的话我就领你出来。” 秦圣一听少女的口气,虽无恶意,但自己是个男儿,怎能向一个少女低头,忙即回声喝道:“你走你的吧!凭这点鬼名堂还困不住我!”? 那少女在外面冷哼了一声,又娇声笑道:“哼!你幸而未曾伤我,所以我也犯不着拿毒针伤你,你若是不服的话,尽可出来到谷中一线天找我,如果明天此时你仍未出来,我便教我弟弟来领你出阵,那时咱门再好好打上一场。对不起,我先走了,你慢慢的找吧!” 余声逐渐远去;显然她已离去。 秦圣一听人家走了,心中一急,却给他急出一个主意来了,心讨:“她既然叠石为阵,我为何不跃石而行,还绕什么圈儿!” 心念动处,就运起灭度神功,挥舞起双掌,推打那些山石,但见他双掌挥处。石崩崖塌,碎石纷飞,“轰轰”大震声中,劲风激荡间,那一堆堆的山石,排山倒海,滚向树林中,大石“砰砰”山响,互撞之下,火花与石屑齐飞,石阵霎时间破了,他也很快的出阵了。 看天色又是黄昏,树林中一片朦胧,秦圣知道谷中险恶,不走人谷之路,斜向树林中走去。 他穿过树林,走有三五里路,忽觉腹中“咕噜噜”一阵响,知道一定是该吃饭。 无奈地处荒山,树多槐柳,连个野果都不易找,何况天色又黑,想打尖都难,只好运气忍住饥饿,仍往前走去。 渐渐的,夜幕罩临了大地,忽听远远传来一声呼救声。 秦圣心中一动,扫目四下一看,只见周围寂静无人,十数丈外,有一座小庙,那呼救之声似从庙中传出。 他此时无暇多想,飞步赶了过去。 等到庙前一看,见庙门紧闭着,门上隐约可见排着三个朱红大字:“山神庙”。 离得近了,听得更清楚,从庙中传出折腾相扑之声,他用手一推门,但这门扣得极紧,无法推开。 迟疑间,只听一高尖叫道:“你们这些狗贼,姑娘跟你们拼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狂笑了一声道:“小宝贝,你舍得拼,大爷我可舍不得呀,嘿,哈哈……” 跟着又有一人道:“老三,你按好她,待我先上,你再接下场。” 那被称为“老三”的人哼了一声道:“二哥,这妞儿可是我捞到手的,你怎么可以拔头号?还是你帮忙按住,让我先上吧!” 秦圣一听,就知道庙里出了什么事,也不再推门了,立即翻墙而过。 就见大殿上灯火通明,一个劲装汉子正按着一个姑娘,那姑娘的外衣已被扯开,只剩下紧身小衣,他用力向下扯。 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按着那姑娘的一双手,却把大嘴一张,吻向人家的脸上,“啧啧”出声,笑道:“乖乖!老子走遍了大江南北,所玩过的姑娘们也不少,可就没你生得美,嘿嘿……喷!” 那姑娘气得都要昏了,摇着头在拼命的挣扎。 秦圣见状,不由大怒,厉喝一声道:“大胆狗贼,竟敢如此的无法无天,还不与我快来受死!” 那两个汉子摆治一个小姑娘,眼看就可以得手,突闻喝声,猛一抬头,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哪会放在心上。 这时正在猛扯那姑娘小衣的汉子,松手掉头喝骂道:“小子,凭你也打算管老子们的闲事,她又不是你姊姊,老子们喜欢这个调调儿,关你什么事,我瞧你必是活腻了尸说着,“呛”的一声,利刃出鞘,向那按着姑娘手的人道:“二哥,你可别放这妞儿跑了,待我先宰了这小子,咱们再快活。” 话声中,一个箭步纵到秦圣身前,用力一指,喝道:“小子,你这可是自己找死,怪不得阮三爷心狠了。”随着话声,“刷”的一刀砍下。 秦圣怒极之下,甩手一挥,肉掌硬接了上去。 那汉子被挡之下,惊咦了一声,道:“嘿!小子,看不出你还是个练家子哩!” 跟着一收刀,手腕一翻,又当胸刺到,刀风劲厉,出手快捷,还真有两手功夫。 秦圣因连日破地阙、闯奇阵,真气用得过量,他现在亟须调总,是以眼前不敢用真气,所以暂时还奈何不了那汉子。 在这时,那另一个汉子却咧开着大嘴,大笑道:“老三,你挺着点,对不住,我可是真急了,有偏了,要先占一个头茬了。” 和秦圣动手的汉子,闻言着急的大叫道:“二哥,那可不行,咱们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等宰完这个子再干不行吗?” 那被称为二哥的汉子却不理这些,又动手扯那姑娘的小衣。 秦圣见状越发的愤怒难禁了,手下一紧,施展出身法来,闪避了过去。 同时之间,那被按在地上的姑娘,也在竭力抗拒。 “嘶”的一声,那姑娘小衣被撕破,一对白白的乳房全露出来。 这一来,那姑娘已是玉帛全现,赤裸裸的像一只白羊,发出一声惊悸的哀鸣。 那汉子却发出了一声狂笑:“哈哈……哈哈……” 笑声突然停止,那汉了摇晃了一下,突然一头栽下,脑袋正顶在那姑娘的跨下。 和秦圣动手的汉子见状,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还以为他那二哥伏在人家胯下,是打算在品尝异味,不由失笑道:“二哥,你别现眼了好不好,那地方腥臊得很哪,怎么可以用嘴去舐?哈哈,你真是急昏了头了。” 秦圣心中却是大急,也管不了什么不敢妄用真气,蓦的圈臂一掌挥出。 劲风匝地而起,激撞过去,卷向了汉子。 那汉子还真没有看得出对方这半大孩子会有这么高的武功造诣,倏觉一般大力推来,方喊了一声:“不好!”身躯已被劲风裹起,斜撞向大殿的后墙上。 “轰隆”一声大震,后墙撞破了一个大洞,那汉子发出一声惨叫,立被乱石砸得血肉模糊。 那姑娘被那一声大震惊得醒来,一眼看见在她胯下的汉子,一下子翻身跳了起来,骑在那汉子身上,擂鼓也似的论拳便打。 秦圣见人家大姑娘浑身没有寸缕,已羞得脸红,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立即转过身去。 那姑娘抡举雨点般擂打着那汉子,对方既没有反抗挣扎,而且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出来,仔细一看,见他已然口鼻流血,他左太阳穴上现出一个血洞,还插着一片碎瓦。 她先是一怔,跟着又是一声惊叫:“哎呀……” 人随惊叫声跳起,就向秦圣身边扑了过去。 秦圣闻声,倏的一转身,那姑娘巧扑到,不妨脚下一软,整个人倒向了秦圣的怀中。 秦圣却不能眼看着人家那细皮白肉倒在地上,不由就双臂一拢,把姑娘紧紧抱住。 他只觉得手里腻滑,有一股香味直冲鼻端,低头一看,禁不住惊“啁”了一声,原来怀中抱了个裸体美人。 那姑娘也惊觉到自己身无寸缕,她并没有惊叫,却掩面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一来,竟把个秦圣闹得没了主意,怔在了当地,只有发呆的份儿了。 忽然一眼看到了对方手下扰着的面庞,心道:“咦!这姑娘好面熟呀!”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那姑娘心中也在想:“这个人好面熟……他是谁呢?” 心念动处,不禁就抬头从指缝间打量对方,这一看不打紧,突然尖叫了一声,纵向了神龛后面。 秦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惊一叫道:“喂喂!姑娘,你是怎么啦……喂!” 任他怎么的喊,人家就是不理,他心急之下,就追了过去。 就当他快要走近神龛的刹那,那姑娘突然惶急的叫道:“站住!站住!你不能过来!” 她这惶急的一叫,登时把个秦圣叫得怔了,他膛目结舌,不知所措,心忖,“她这是干什么?” 心急转动之下,人也停住了脚步,呆了呆,方出声问道:“喂!姑娘,你是谁呀?” 那姑娘柔声道:“我不能告诉你,你是谁;除非你先告诉我。” 秦圣道:“姓秦名圣,人称我秦圣。” 那姑娘道:“我姓何名雯,够了吧!” 秦圣笑道:“还不够,你怎么会被两个小贼制住,得告诉我呀!” 说着,又往前迈步,何雯突然娇喝一声道:“站住!你不能过来!” 秦圣怔了一下道:“为什么?这前面可有什么埋伏?” 何雯道:“埋伏倒没有,就是不准你过来。” 秦圣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道:“你们女孩子家怎么都是阴阳怪气的,前面既没有埋伏那又怕的什么呢?” 何雯娇叱道:“你不怕我怕呀!傻子!” 过了一阵,何雯忽然道:“秦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的?” 秦圣道:“我是被碧目骷髅社九骗去森罗地狱的,哪知害我不成,我逃了出来,就碰上了你。” 何雯道:“多谢你救了我,但是救人救到底,现在我问你怎么办呢?” 秦圣道:“我现在有事要赶去长安,你住哪里,我可没法送你。” 何雯一听秦圣不懂她话中之意,不由脱口叱了一声:“傻子!” 秦圣闻言,心中一动,忙笑道:“姑娘,我猜你一定会有办法。” 何雯道:“当然是有办法了,假如你能够替我找到衣裳的话。” 秦圣不禁失声道:“你说什么?” 何雯微一寻思,叱道: “我说衣裳,你不懂呀!傻子!” 秦圣听了微微一怔,突然若有所悟的笑道: “啊!我是真傻,怎么会忘了你没有穿衣服……啊……有了,这两个死狗的衣服不知你是否穿得?” 何雯轻应了一声道: “那也没办法,只好将就了,你帮我拿来好不好?” 秦圣无奈的摇了摇头,动手就去剥那两个汉子的衣服,一件一件的丢给何雯。 又过了一阵工夫。何雯匆匆穿好衣服,方始走出了神龛。 秦圣上下打量着这位何姑娘的样儿,虽然容色仍旧,但这身穿着可就不伦不类了,不禁击掌大笑起来。 何雯白了他一眼,娇嗔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人家羞死了!”说到此处,想起方才情景,不由得热泪夺眶而出,跟着就哀哀的悲泣起来。 秦圣见状,连忙止住了笑声,歉意的道: “姑娘,真对不起,怪我不该笑你的!” 何雯含泪瞟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我怎能怪你呢?不是你凑巧撞了来,我一定得被那两个狗贼玷污了,那样我也不能活下去了。” 秦圣诧异道: “我看你的样子像是练过功夫的,怎么会落入两个小贼之手了?” 何雯哀哀的道: “我本来功夫虽算不上好,像这种货色我还可以对付他十个八个的。但是,我被幽冥教鬼影朱七偷袭,点了“外陵穴”,而使我功力全失。” 秦圣愕然的道: “怎么?又是幽冥教的人,大可恶了!” 何雯道:“幽冥教的人除了偷袭闹鬼之外,没有别的能耐了,你能替我解开那被制的穴道么?” 秦圣闻言沉思了一阵,道: “我虽懂得解穴儿,但对他们魔道的手法尤其他们冥派的手法,听说奇诡得很,我是不懂得,怎么替你解穴呢?” 第十章 遭遇故人 就当他话音方落,突听大殿屋顶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子,你好好的想吧!真不知你把功夫练到哪里去了,千手菩提秦宗翰当年的英雄气概算让你给丢尽了。” 秦圣闻言大吃一惊,忙喝道:“你是谁?” 那人应道:“我就是我!” 秦圣已随着纵了出去,脚下一点地,人就上了殿脊。 但见繁星在天,北斗横斜,哪有个人影儿,立又喝问道:“朋友,你是什么人?怎地不现身出来。” 对方并无回音,却昕大殿内的何雯哼了一声,他心中一动,立又纵下地来,冲进太殿内一看,却不见了那何姑娘的影儿,暗叫一声道:“糟!我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若使何姑娘重落虎口,传扬出去,这跟斗算是栽到了家了。” 就在这个当儿,忽听殿门屋檐下又发出一声狂笑,道:“就凭你小子这两下子,还想去杀罗刹王?恐怕连在江湖上都混不下去了……” 秦圣不等对方话音落下,人已移到大殿门口,身形没有向外闯,竟然向下一矮,双掌突向大门上横枪劈打过去。 “砰砰、咔嚓”一声暴响,砖瓦、木屑乱飞,横楣迎掌中断,连着下面的格扇也被震塌下来。 哪知竟会没有碰着对方一点,连影儿也没有看见,不由心惊,知道准是遇上了武林高手,哪敢迟延,双掌忙疾往回一辙,龙形一式,身随掌走,人已到了院中。 扫目四下打量,足顿处,黄鹤冲天,人又上了屋顶,拢目看去,远远的只见一条人影,一闪而没,他忽哼了一声道:“好可恶的东西,找到我头上来了。” 心念动处,人已腾身飞纵了下去。 秦圣把一身的能耐都施展了出来,忽起忽落,疾如飞鸟,紧追了下去。 秦圣这身功夫,在武林中确属少见,尤其他那轻身功夫,更是武林中独特无二的奇功,一施展开来,何疑流星横空。 也就是大半个时辰,已把前面那人循踪蹑上,渐渐的,越追越近了。 但是对方的轻身功夫也真有超人的造诣,身上还背着一个人,竟然仍是矫捷无伦,也是倏起倏落,顺着山疹梭线,直朝山谷中疾奔。 秦圣追得急,而面前那人也跑得快,总相差着六七丈远近。 追到一座山峰下面,那里有着一片树林,前面那人一晃,入林而没。 按照江湖中的禁忌,是“穷寇莫追,遇林莫入”,但是秦圣此时已被撩发了怒火,哪管这些,在林外只是稍微顿了下,人就穿林而人。 还好、这片林木并不繁密,但却不见了人影。 走出树林,却是峰头的一端,注目看去,山峰下面正有道狭而长的深邃幽谷,谷底并隐约有几橡茅屋傍山而建。 他顺着山边攀援而下,谷底有道清泉,流水潺潺,淙淙有声,眼前是青葱一片,甚是雅静宜人。 不多一会,秦圣已然逼近茅屋的边缘,只见柴门紧闭,悄无人声。 突然间,一个沉重有力的声音喝道:“什么人?偷偷摸摸的,给我站住。”声音虽不大,却自然有种慑人的威严。 秦圣悚然而惊,不自禁的停步张望,并不见有任何人踪。 跟着,又是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道:“你过来!” 这一次秦圣听得真切,声音响自左面山壁,定晴望去,仍然不见人影,只见壁间蔓草之中,射出两道光辉,闪耀不定。 秦圣不禁骇然思忖:“这是什么光亮,难道会是人的眼睛么……” 他思之未竟,那声音已微含怒意的喝道:“你是聋子还是白痴?怎么还不过来?” 秦圣此际因注视良久,已依稀看出右壁间坐着一个老人。 一时之间,使他兴起了好奇之心,把原来那点怒意给冲淡了。秦圣踱到壁边,运目望去,但见空间有一崖洞,洞口蛛丝密布,里面那老人竟是乱发蓬松,遮住了面目,忙问道:“老人家,你可是叫我?” 老人冷冷的道:“此地可有第三人在吗?” 秦圣道:“你叫我什么事?” 老人道:“你可是从峰顶上下来的?” 秦圣道:“不错,我是在追一个人,迫到这里不见了,老人家是否看到!” 老人道:“你追他干什么!” 秦圣就将在山神庙他救何雯,后来何雯又被人劫走,自己追来此地之事说了一遍。 老人笑道:“哈哈……你以为你追他跑就是怕了你么?可对?” 秦圣道:“不然地为什么要跑!” 老人笑道:“那并不代表跑就是怕你呀?好在他今天没带剑,否则,此时焉有你的命在!” 秦圣生性心气高傲,闻言大是不服,傲然道:“刀剑我也见过很多,即令他有剑在身,未必就能伤得了在下。” “哈哈……好小子!”老人大笑道:“你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必逞口舌之利,你试劈一掌,看你能不能震断我这洞口的蛛丝?” 秦圣不屑的一撇嘴,道:“这有什么难的!”说着,立即运聚其气,双臂平提至胸,两掌并拢,缓缓向洞口蛛丝推去。 依秦圣的估计,那蛛丝是软而牢的东西,如果纯用阳刚之力,未必能够震得断,是以改用阴柔劲风,而且把力道用到了九成。 须知,他这种阴柔气劲乃是灭度神功之精,与众不同,看来似乎柔和无力,实则猛如浩瀚洲波,一层接着一层,源源涌到,除非身受者,不能领略以它的厉害。 只见他双掌平推到底,那洞口层层密布的蛛丝中心,便开始向里凹去,缓缓地蛛丝由盘形、碗形,而最后变成了桶形,尽管朝里直凹,就是没法弄断它。 洞里老人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我说如何,弄不断这丝网,就挡不住何老大的一剑,你此刻哪会有命在?” 秦圣硬是不服,忙道:“让我再来试试看。”话声中,他两掌半握,觑准一点,八指连弹。 指风过处,蛛丝立即穿了一个大窟窿,连带洞里的老人也忙发掌抵挡,老人发了一掌,忙即暴喝一声道:“住手!” 秦圣闻声停下手来,脸上微琐不屑之神情,道:“哼,这不是断了么?” 老人神色肃然道:“哪个问你这个,我只问你千手菩提秦宗翰是你什么人?” 秦圣闻言,喜的一惊,心道:“莫非遇上他老人家的对头了……” 心念转处,忙道:“他老人家现已谢世,在下并非他的弟子,如果老人家和他有什么过节,在下愿代为了结。” 老人一听说秦宗翰死了,急急问道:“他死了埋在什么地方,你既不是他的弟子,是他的什么人?可听说他有一块断了的玉牌,交给谁了?” 秦圣朗声道:“他老人家的遗体,此刻仍停灵未葬,在下与他老人家只是师徒,我却暗中承认他是我义父,没听说过有什么断了的玉牌。” 老人又问道:“他死了多久,不葬岂不朽腐了么?” 秦圣道:“他老人家已逝世大概总有两年多了,在下只是遵从他老人家临终遗言没有下葬。” 老人道:“他的遗体摆在什么地方?” 秦圣道:“这个恕在下不能奉告!” 老人闻言,顿时厉声喝道:“你说是不说?” 秦圣昂然道:“不说就是不说!” 老人沉思了一阵,忽然老眼中落下泪来,黯然道:“孩子,你就不能帮我一点忙么?” 秦圣见老人忽而又老泪纵横,不觉油然兴起同情之心,柔声道:“老人家不必着急,有话慢慢讲,只要在下办得到的,无不竭力而为。” “真的吗?”老人的心似乎特别容易变化,这时忽又变得跟顽童样的,在哭闹之后讨得了糖果,又破涕为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好人,难怪绮君那丫头……” 他突然发觉自己失言,忙又改口道:“你可知那块断玉对我多么重要么?” 秦圣伸手摸了一下怀中那块残玉,但却作聚精会神的听老人继续道:“那是我何家历代相传之物,由拙荆传至小女,再由小女交给了秦宗翰,命其转交吕氏遗孤,怎能失去它呢!” 秦圣道:“你们和那吕氏孤儿有什么牵连?” 老人道:“他乃老夫之外孙,为了小婿之被害,十五年前我曾找罗刹王毕维扬理论而动手,结果……” 秦圣道:“结果输了,可对?”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是的,老夫吃亏于人单势孤,后来才逃来这座幽谷隐居起来,算来算去已有十五个年头了,想起我那孙儿,也有你这么大了,唉!我现在已是风前烛、瓦上霜,不知能否见到我那孙儿。”说到此处,不禁黯然神伤,老泪又涌了出来。 秦圣想起自己的身世,正是吕氏遗孤,本想上前相认,一想起义父临终的遗言,没有万分把握,还是不认的好,于是忙道:“老人家且勿伤悲,关于令孙儿之事,我想秦老前辈定有妥善安排。” 接着,他就把秦宗翰身中桃花毒瘴而死之事,及他临终遗言说了一遍,只是把吕氏孤儿移作了第三人而已。 老人若有所悟的道:“敢请你要等杀了罗刹王之后,才令我祖孙相见?” 秦圣道:“杀了罗刹王之后,恩仇了了,再行团聚不好么?” “杀罗刹王,你办得到么?”老人冷哼了一声,不屑的又道:“罗刹王毕维扬能毒杀吕天纵,逼死天魔尊者,手下还有杀手十三刹、神刹八刀,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你自信有杀他的能耐么! 秦圣闻言谏然一惊之后,忽又豪气手干云的道:“你方才说了杀手十三罗刹能耐很高么?” 老人道:“是呀!在江湖上他们算得是一流的高手,武功也确然了得,怎么样?” 秦圣面浮得色,傲笑道:“他们除了黑刹白羽田失去双手之外,全部被我给宰了。” 老人闻言之下,一双利眼把秦圣从头到脚望了一阵,忽然仰天大笑不止。 秦圣愣然道:“你笑什么?难道你不相信?” 老人笑道:“老夫笑你当面吹牛,那杀手十三罗刹多年来在江湖上横行霸道,连九大门派都还忌惮他们几分,会让你给杀了,谁能相信?” 秦圣道:“我杀他们并不是力拼。”说着抬手一点自己的脑袋,接着又道:“我凭的就是这个,信不信由你!” 老人见他说话时,神色凝重,心中连番电转,忽然道:“小子,假如老夫有意将我苦练十多年的‘擒龙九式’传你,如愿不愿学?” 秦圣闻言色喜,道:“在下自然愿学,我听人说过‘擒龙十三式,怎么变成‘擒龙九式’了?” 老人道:“原本是十三式,是老夫苦研了十几年,已删改为九式了,要学就进洞来。” 秦圣听了,当即冲破蛛丝人洞叩拜道:“一日之师,不能无礼,请受秦圣一拜。” 老人含笑受了半礼,道:“老夫家传的‘擒龙手’,是脱胎于‘大擒拿手法’,这种手法主要是擒人双腕,使对方避让不开,卸落不掉,妙在快、准、狠,比如这第一招‘苍龙探爪’,便是拿敌人的腕脉穴……” 他在说话之间,徐徐伸出右掌,五指齐出,拇指与其余四指,虚虚扣起,反覆向秦圣示意,然后左手拉起秦圣的右臂,道:“四指扣住阳面腕脉,拇指抵住明面腕骨凹处,五指一齐用力,不容对方挣扎,哪!就是这个样子……”老人一面解释,一边示范。 但当他说到“这个样子”的时候,秦圣突觉右腕一箍,登时周身气血逆行,难受至极。 他心知自己着了道儿,正要运气抗拒,陡觉右边大椎骨第十四节骨下缝间的“命门穴”上,有样东西紧紧抵住,方自暗叫一声:“不好!”“命门穴”上已经涌进一缕劲气,直奔内腑,不禁咬牙冷笑道:“你用这等鬼贼技俩,就能使小老子屈服么,你是在作白日梦!” 老人闻言冷哼了一声,左掌加上了几成内力一推一送之间,秦圣这个罪可受大了,他陡觉气血翻腾,肺腑如裂,一阵腥味起自鼻间,忍不住当场喷出一口淤血。 老人把扣住秦圣腕脉的右手一扔,秦圣的一个身子当时随势仆倒地上,只听老人冷冷的道:“老夫要看你在一个时辰内行功复原。” 说罢,他自己也就地跌坐,用功调息起来。 敢情老人也因为秦圣运功而耗神了。 秦圣自觉此番所受内伤甚重,不由心中十分痛恨老人的鬼域行径,必欲报之而后快,但是,眼前自己必先恢复功力要紧。 当下就按着天魔尊者所传内功心法,调息养神,渐渐地,已步人物惧忘之境。 这时,洞外忽然出现了一位白衣美妇,她一见蛛丝破了,惊咦了一声道:“咦!是谁把洞口的蛛丝网弄破了?” “绮君!”老人唤着外面那人的名字,道:“别大惊小怪的。” 老人走到洞口,向那洞外白衣美妇走来,那白衣美妇脸上透着惊奇的脸色道:“霞丫头真是料事如神,她怎知您今天便要破网出关?” 老人微微一笑,两人交换了好一阵耳语,白衣美妇才又退了回去。 老人回洞望了一眼秦圣,见他一直僵卧不动,蓦地一顿足,急忙弯下腰去,翻转秦圣的身子,探了一下鼻息,只觉他呼吸均匀,了无异样,再以手指暗察一下期门大穴,不料竟然具有深厚的弹力,非但自己的手指插不进去,而且潜力大得惊人。 老人近二十的来未曾过问世事,除了和罗刹王交过一次手外,立即归隐且退谷,闭关苦练了十五年,此刻一见秦圣竟然神功造化,他又哪知道天魔尊者曾将百年元精输给了他呢,不由惊然震惊。 他略一沉吟,竟又两掌分按在秦圣胸前左右“乳根”穴上,运气推压下去。 渐渐地,秦圣脸上肌肉徐徐的抽搐,表情至为痛苦。 老人此时也呼吸急促,脸上汗出如雨,头上腾腾冒着白气,显然也至为吃力。 ??顷刻之后,突然 秦圣仰卧着身子猛地一弹,他这一弹,把用双手在他胸前的老人抛过一边,他自己口中却喷出一股血箭,喷射向几丈高的洞顶,染红了一大片。 他可能因为失血过多,面色变得一片惨白。 但他仍未忘老人对他凶狠的手段,勉强睁开无神的双眼,并没有看到老人的形迹,于是他吃力的喃喃念道:“老狗贼!你如想逃得老命,须放着秦圣不死!” 洞中老人听了,心中暗道:“果然是他小子,好紧的口风啊!” 秦圣行功醒来,仿佛记得自己未受制之前,气血本已通畅,遂再调匀真气,试图流转,蓦觉丹田一股势流运行,与往次不同,竟然能够前通任脉,后通督脉。调息则用发周身,渺渺茫茫,已达到练武之人日思夜想,据寐难求的“八脉拱一穴”的境地了。 他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心中暗道:“这还真亏得老贼伤我呢!” 张眼看时,不觉大吃一惊,因为自己明明记得是仰卧在地上行功的,此刻怎么变得跌坐起来了。 思忖间,眼角扫处,又吃了一惊,心说:“这老贼怎么也在调息行功,莫非他也受伤了?那会是什么人呢?哦,一定是救我的人不愿露面,打伤老贼之后离去,也许还隐在这附近……” 就当他胡思乱想之际,陡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青衣少女手捧木盘走进洞来,笑道:“小少爷醒了,请用杯参汤吧!”说着,弯腰把木盘递给秦圣。 秦圣望着盘中放着一大碗热腾腾的汤,心中不免略有疑虑,并没有及时接取。 那青衣少女笑道:“这是我家姑奶奶的美意,参是千年老参,说是在大伤元气之余,喝口参汤,最是有益身体。” 秦圣不便有拂人家美意,只好接过手来,但仍不肯沾唇。嘴皮方蠕动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那少女已笑道: “小少爷身躯好重啊!若非我练过几天武功,否则,还真没法把您的身子扶起来哩,你说对不对?” 秦圣闻言心头一擦,面孔一阵飞红,再也无暇多说,用碗就嘴,一仰而尽,肃然道:“大德见疑,我秦圣真是狗猪不如!”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小少爷,看你吞沸汤如饮冷水,足见内功不凡,但如我们有心相害,在扶起你之时,你便有通天本领,也只消我一指之力。” 秦圣听了,如芒刺在背,促局不安,面红耳赤的道:“秦圣知罪了,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那少女笑道:“这里的老主人姓何名异,又称何一剑,我们姑奶奶名叫何绮君,本是隐居在崤山的,昨天才来,她说你是我家小少爷,我们都不相信,因为你姓秦,我家姑爷姓吕,怎么会是呢?后来从你身上找出了半块玉牌,比对之下,才知你真是我家小少爷,你怎么姓秦呢?” “春梅回去!”老人喝退了那青衣少女。 秦圣抢上前去,躬身拜道:“多谢老人家为我打通生死玄关,小子终身感戴!” 老人哈哈笑道:“现在不骂我了么,你还姓秦吗?” 秦圣低头道:“秦圣知罪了,请外公原谅!” 老人陡地一瞪眼,叱道:“你怎么还要姓秦!” 秦圣道:“孙儿曾发誓,在未杀掉罗刹王之前,仍叫秦圣,乞外公成全!” 何异笑道:“好!可以!来!现在我就传你擒龙九式的手法。” 秦圣听了喜不自胜,再又拜了一拜。 老何异口接手传,极端认真,秦圣天赋奇佳,一学便会。 不到半个时辰,秦圣不但把九式擒龙手法学会,而且十分熟练,何异见状,不由得“喷喷”赞道:“真是好资质的娃儿……”语音方落,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抬眼问道:“你趁手的兵器是什么?” 秦圣从身上解下了那刀鞭,笑道:“我自己对兵器全不懂,这是以秃刹的飞刀编成的软鞭,用着也还顺手。” 何异看着刀鞭,思索了一阵,笑道:“亏你想得出来,这东西不该称它刀鞭……” 秦圣抢着插口道:“所以我叫它飞龙斩……” 何异接着道:“当年一代剑客幕容秋就是用这种兵器,他称它叫七环剑带,带上共有金剑三十六柄,可以同时发出,使人无法招架,我还记得它的手法,就再传给你吧!” 于是何异先讲解了好些用剑的诀窍,再又回投身传,不消一个时辰,秦圣已然心领神会,并得神髓,何异仍然叮嘱道:“孩子,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秦圣忙道:“外公所赐,足够秦儿享用一生,我现在想见见我娘,可以吗?” 何异道:“当然很好,不过,你娘现在却不想见你,她早已走了,等你杀了罗刹王,她自会和你见面。” 秦圣道:“我娘她回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异道:“听说在晴山之阴的伏虎谷内,我已有十二年没有离开这且退谷,伏虎谷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秦圣道:“只要有地名,就一定会找得到!”说着,又向何异磕下头去,接着又道:“外公,秦儿给你叩别了。” 何异道:“你要去哪里?” 秦圣道:“回长安春风得意楼,那里有好多朋友正等着我呢!” 何异道:“那你就去吧,不过可记着常回来看我呀!” 秦圣笑道:“我会记得的。”说着,人就出了山洞,仍由原路爬上了峰顶,走出树林,急急往长安赶去。 这时的“春风得意楼”商家,由于商大小姐的失踪,正闹得人心惶惶,龙虎四卫也都离开了春风得意楼去找人去了。 秦圣也就在这个时候到了春风得意楼,却见偌大个宅院中,竟然寂静无人,一直等他进到了后厅,才发现了一名丫环,他唤住了她,一问之下才知商家出了这件事,忙出了春风得意楼,直奔韦曲转向西南,奔向了甘河镇。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晚霞映得满天通红,再前行就是去南五台之路。 所谓南五台就是清凉山,山上茂林成阴,秦圣信步走去,突见一人从山崖上踉跄奔驰而下。 渐走渐近,秦圣已看出那人是个女子,再走近一些,已认出来人正是商娟,他不禁招呼了一声道:“商姑娘,家人都在找你,你怎么跑来这里!” 商娟闻声之下一瞧,也认出来对方是秦圣,正是自己朝思梦想之人,心中一高兴,张起两手,人就扑了过来,口中艄:“好弟弟,你总算来了。” 喊嚷声中,人已跑到了近前,张臂抱住了秦圣,抱得紧紧的。 秦圣挣扎商娟的拥抱,商娟却紧紧抱住他不放,无法推开。 秦圣一时又羞又急,忙道:“商姑娘,你干啥把我抱得那样紧,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商娟听了,不禁脸上飞红,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嘴里“哼”了一声,心里却怨他不解人意,呐呐道:“我见到秦弟,一时高兴,就……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她噘起嘴向秦圣又爱又怨地横了一眼,一转身,竟独身向前飞奔而去。 秦圣一怔,呆在了原地,不知商娟为什么刚才还欢天喜地,一会儿又气呼呼地跑开了。 想了一会,心道:“不管这些,先跟上去再说。” 遂向商娟追去,可哪里见到商娟的影子! 秦圣想道:“商娟肯定先回家了,我也到她家去吧。” 秦圣来到商家,偌大的庭院却没有人,想来商家的人都去找她去了,所以,当秦圣进入商家时,显得有些清静了。 这时的商娟被幽冥教教主阴若成挟着,直奔向清凉山。 阴若成笑道:“这是一件活宝,我必得尽情享受之后才交给罗刹王。” 杜九不以为然道:“何不现在就交给他,那岂不省去很多麻烦!” 阴若成笑道:“现在交给他岂不是暴殄天物,有此活宝,我如不先享受一番,那不是太笨了吗?” 杜九应了一声,移目去看那商姑娘,见她乃是个妙龄少女。她似乎已被点住了穴道,两双水汪汪的眸子,却兀自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他微微一笑道:“好!好!当真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果是妙人儿,不过……”说到此处,故意又沉吟不语。 阴若成冷然道:“不过什么?” 杜九冷然道:“玫瑰虽然可爱,怎奈刺多扎手,何况她是罗刹王指定所要之人,天下多的是绝色美女,你何必一定要选中她,凭空找些麻烦。” 阴若成历声道:“你敢请教我放了她?是么?” 社九笑道:“属下正有此意,如果她给我们捎来麻烦,倒不如放了她的好。” 阴若成突然大怒道:“有什么麻烦,老子不找人家的麻烦就算开思了,谁敢找老子的麻烦。快说,他是谁?” 杜九道:“怪属下失言了,教主请莫见怪,这妞儿乃是西北财神商九的掌珠,罗刹王心中的爱媳,这两家我们惹得起谁?” 阴若成冷哼了一声道:“商老九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一提,关于罗刹王嘛!他那宝贝儿子已被人阉了,他讨老婆有什么用,有你替他代劳,有何不可!” 双方对答之言,听在商娟耳中,心里别提有多难受,无奈她穴道被制,耳虽能听,口却难言,心中骂道:“好你个鬼教主,有朝我恢复自由,不把你们碎尸万段,怎消我心头之恨。” 杜九笑道:“禀教主,咱们找个去处歇歇脚如何?教主心中可有合意的地方么?” 阴若成连连摇头。 杜九又笑道:“教主如果肯委屈的话,这南五台山上就有现成地方。” 阴若成道:“山上有寺院、房舍?” 杜九笑道:“寺院当然会有,不过,却有比寺院、房舍更舒适的石洞,我在那住了两三个月。” 阴若成急不可耐的道:“那就快些走呀!”说着,人就跟杜九向山上急奔。 翻过山脊,一处断崖,到了那迂遇曲折的石洞里,杜九笑道:“教主,将就点也就过去了。” 阴若成看了肋下的商娟一眼,浓眉一皱,吞吞吐吐的道:“你呢?不太方便吧!”说着,就将姑娘丢在地上。 杜九哈哈大笑道:“我早有打算,另外那边还有一个石洞,教主有事,只须招呼一声,我很快就会过来。” 阴若成不言先笑,杜九会意,附耳低语道:“教主委屈一点,软求不如硬上。头一次嘛,第二次便好办了,尤其是清水原包货,一旦尝到了甜头,只怕以后还会争取主动权哩!” 阴若成被逼得脸上发烧,缅腆的红着脸,笑道:“少废话,快些走吧!” 杜九走后,阴若成望着满脸娇靥的商娟,如醉如痴恨不得张嘴把她囫囵吞下肚去。 他回忆起杜九的话软求不如硬上,于是把商娟姑娘移放在细软的苗草上,伸手在她粉脸上轻轻摇了两下,只觉着手如脂,细嫩得好不馋人。 又见商娟姑娘杏目含泪,盈盈欲滴,使得阴若成不觉倍加怜爱,怎舍得暴力摧残? 他就坐在姑娘身边,信手托摸,渐渐的摸到她那丰满的胸脯,忍不住欲火大动,也不计一切后果,立刻拍开她的穴道,守在一旁,等她复原之后,再以好言央告。 因为,他认为这种事情必须两厢情愿,玩起来才会意兴浓厚,增加乐趣。 商娟姑娘心中明白,暗地动弹了几下,觉得自己已能伸缩自如,霍地一跃而起,急向洞口抢扑。 阴若成晃身拦在洞口,涎着脸道:“好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商娟又羞又怒,柳眉直竖,大骂道:“你这万恶滔天的鬼,姑娘……” 骂声未了,忽然一头朝石壁上用力撞去。 阴若成见状,不禁大吃一惊,连忙伸手一拦,更顺手点了她的昏穴,然后又轻轻将她放在茵草上面。 须知,女人的笑容固然可爱,殊不知,在受委屈时的哀怨神情,尤其动人、惑人。 阴若成此际也正是如此,他觉得她脸上的每一器官,不论是眉、眼、鼻、嘴,以及汗毛、肌肤,无一处不美,也无一处不诱人。 他越看越爱,因有刚才的经验,再也不敢为她解穴了,就弯下身去,双手连撕带扯,连解扣脱衣的时间,他似已等待不及了。 转眼间一个白嫩如乳羊般的丰满胴体,已呈现在他的眼前,只看得他浑身血液贲张,嘴角日诞顺腮流下,如醉似痴的呆立在当地。 他那贪婪的目光,由那娇俏的脸上慢慢的向下移,下移…… 经过了那高耸的双乳,慢慢的接近到了那迷人桃源洞口。 就这么眨眼的工夫,他已一连干咽了好几口唾沫,周身血液奔腾,连带着也在微微的发抖。 此刻,他有着无限的兴奋、紧张,因为他马上便可以分得他渴想获得的一切。 他用舌头甜着嘴唇,脑子里映现出即将演出的一幕,渐渐的他已沉不住气了,突然两臂猛张,正待要作势欲扑。 突然 眼前一片红光崩现。 当他意会到是怎么一回事时,那满怀强烈的欲念登时冰消得无影无踪,气得他一连啐了几口,大呼倒运不止。 因为商姑娘天癸猝临,须知,大凡女人们的“信潮”,男人们都视为秽物,不屑与之接近。寻常的人有这种观念,武林中人更视为大忌,避之若蝎。 阴若成不论他武功再高,僻性再怪,一旦碰到这等突发的事件,也不能例外免俗。 他万分丧气,却又留恋地、矛盾的,瞟了那半裸而迷人的胴体一眼,只见地面现幽怨,如泣如诉,楚楚之态,十分撩人。 他终于忍不住将那撕毁的衣物,顺手一甩,盖在她那赤裸的胴体上,然后就负着双手,懊恼地踱出洞外。 洞外,碧目骷髅杜九正悠闲地在眺望山景。 他一见阴若成走出洞外,计算出阴若成出来的时刻不对,而且他面色又浊,那么阴沉沉的,预料未能和谐,但又不敢不过来招砰,心中一阵电转,忙迎上前去,含笑道: “教主,咱们那森国地阙已经炸了,秦圣那鬼精灵准被炸成个稀烂。” 阴若成笑道:“以你的看法,真能炸死那小子吗?” 杜九笑道:“那是一定的,就算他是神仙,也逃不出安排下的天雷地火。” 阴若成笑道:“那他一定是死定了!” 杜九笑道:“包险他一定活不成!” 阴若成狂笑道:“哈哈……,一万两银子、五万斤粮食,足够我们过三年的了,哈哈……” 他这一笑,把刚才没有尝到新的那点烦恼,已抛在了九霄云外,发出欢愉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在狂笑声中,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的在杜九肩上拍了一下,杜九忍着轻微的疼痛,道:“那样,我们就可扩充教务,将来在江湖上才能争到一席之地。” 阴若成豪放的道:“那咱们必须在武功上有所成就。” 杜九道:“罗刹王不是送咱们一册幽冥玄玄谱?何不拿出来研究一番。” 阴若成笑道:“玄玄谱字多玄奥,不是一时可以练成的,现在咱们先研究一下总坛地点,不然的话,咱们走向何处去。” 杜九笑道:“我早已选好了,鬼奴们正在动工,也就在这两天就决好了,地点就在南柞古墓之下。” 两人商谈了一阵,又去南柞古墓附近去看了看,等回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了。 阴若成一回到洞中,见洞中空荡荡的,连忙喊嚷道:“杜九,杜九,快来呀!” 杜九闻声跑进洞来,愕然的问道:“教主,出了什么事了?” 阴若成惶急的道:“小宝贝不见了,让她给跑了!” 杜九道:“我想她不能跑太远,咱们快去追呀!” 于是两人出了山洞,循路向山下追去,下了清凉山,追有三五里路,到了一座树林,就当两人方一走进林中,突听一人笑嘻嘻的道:“我又不是钟魁,怎么偏让我碰上这些鬼,看来只好为人间除害,下手捉鬼了。” 两人闻声转头一看,却是秦圣,杜九吃惊的道:“你……秦圣……你没有死?” 秦圣笑道:“好说,我是很想死,但是,我并非鬼域中人,阎老王不愿收我,而且我现在兼掌钟进土的职掌,为人间捉鬼,没办法,既为人间除害,我也无法推泽,只好捉捉着吧,哪知竟真的遇上鬼了,能说不捉吗?” 说话声中,一掌拍了过去,他掌力浑厚,竟然折断了两棵大树,架成了一个樊笼,将杜九关在了当中,阴若成却不见了影儿。 杜九被困在断树丛中,左冲右突,就是没办法冲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缝隙,就钻了出去,悄悄的向外爬行,眼看着再爬行丈余远近,自己就可出去了。 就当伸着头,钻进一处空隙中、打算钻出之际,突然一股劲风疾劈而下,只听“咔嚓”一声响,瞬即之间,红光进现,杜九的一颗脑袋滚出了树丛。 随着杜九的脑袋滚开,树丛中又钻出来一人,正是那不见人影的阴若成。 他钻出树丛来,看也不看一眼,转身飞纵而走,就在地走后不久,松林中又冒出了两条人影,追了下去。 阴若成直奔南柞古墓,后面追来的两人乃是秦圣和商娟,当他们追到古墓之时,晃眼之间不见了。 此一墓园,四周围松柏围绕,中间一排有着九个土堆。全以沙砖砌成,高有丈余。 此际突有两名黑衣人正从左侧第三墓后一个洞穴中钻了出来,先纵上墓顶,向四外打量着。 秦圣连忙一拉商娟,二人就伏身在墓园外地上,等那两似巡查了一周,回到了墓后洞口处,低声喊道:“教主,快出来吧!这里没有人。” 他话声方落,洞口处人影一闪,窜出来一人,正是阴若成,低声问道:“你们查清楚了么?须知那小子却是诡计多端的人哪!” 那两人同时道:“我们已查清楚了,不但没有人,连个影儿也没有。” 阴若成沉思了一下,道:“我却不能放心,那小子是出名的鬼灵精,咱们可别上了他的当……” 他话音方落,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老小子,你说对了,我早已备好了美酒,生旺了炉火,钟进土等着红烧恶鬼下酒、你还走得了么!” 那两名黑衣人一听有人说话,转头看去,见一棵大柏树下,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中一急,也欺对方年幼,双双猛扑过去。 那少年正是秦圣,他一见两人扑到,身形一闪而没,两人就扑了空。 两人方自一怔,倏觉头上一紧,已被人扣住,且听那少年的声音笑道:“就凭你们这两个小鬼奴,也想和我进士老爷动手!” 秦圣抓住二人,双臂突然一分,似欲将二人向外掷出。 就在这时,阴若成突然探囊,摸出了两粒铁丸,双手扬处,出其不备,以为对方必定伤在铁弹之下无疑。哪知秦圣也够滑的了,他怎会上这个当,就在他双臂联合之下,朗声应道:“小爷今天替钟进士扫鬼,是鬼就得听命!” 他话声方落,接着就是两声惨叫,鲜血进射,喷出了数尺之远。 原来那两粒铁龙乃是九尖六利,分打在两名黑衣鬼奴胸际,登时腹破肠流。 秦圣一皱眉头,双臂一振,将二尸扔了出去,笑道:“氤氲铁弹不认得自家人,怪不得我,走吧!” 阴若成见状,气得目皆欲裂,切齿骂道:“小杂种,胆敢伤我弟子,如不将你碎死,誓不为人!” 秦圣笑道:“谁把你看成人了,快些束手就缚,现在炉火正旺,钟进士也等得急了!” 他笑语之间,脚方点地,打算纵起前扑,忽觉金风袭至,迅速转身伏腰,已有两粒铁弹掠顶而过。 可是阴若成的飞弹绝技,岂只是双手互发而已,且弹弹相撞,立刻爆炸,化作千百个小铁珠儿,宛如蜂群出窟般,漫天扑到。 秦圣哈哈一声长笑,抖起了身上的“飞龙剑带”,抡了起来,化作一团光影,截住了蜂群般的的铁练,但听一阵“呛呛”之声,珠剑相撞,竟被他阴挡住了。 可是,幽冥教主阴若成却不见了人影。 在这时,树林中出来了商娟姑娘,笑道:“秦弟弟,还是让那老鬼给跑了吧!” 秦圣笑道:“那却不见得,到时自知。” 商娟笑道:“别吹了,人都不见影儿了,还冒什么大气!” 秦圣笑道:“他们跑不了的,我猜他又有了新的同伴。” 商娟道:“你怎么知道的?” 秦圣一指地上坠落的铁珠,道:“你看,在这些铁珠之中,尚夹有钢镖,能射出四五丈远来,必是武林高手,我不信什么狗屁教主有这份能耐!” 商娟闻言,微微一含首,目注秦圣道:“我们何不搜他一搜看!” 秦圣一听,朗目一眨,故意高声道:“娟姊,我不是说过了么,这里必有秘道,贼人已然遁走了,哪里搜得着,咱们不如暂时回去,来日方长,将来我必然捉到他,替你出气。” 商娟微沉吟,接着道:“好吧!全由你……”跟着又道:“秦兄弟,来,咱们把这两个鬼奴的尸首给埋起来怎么样?” 秦圣摇手笑道:“这些鬼奴们平日为虎作怅,而且杀人放火,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不管他们是喂狼喂狗,总之也是个报应。” 说着话,两人没人林中,不过,秦圣却又转了回来,纵上了一棵大树,静静的等了下去。 过了有好大一阵工夫,墓前石仲翁下的一块石板,突然掀了开来,现出一个洞口,先钻出来了阴若成。 他张望了一阵,纵身而出,跟着洞口又现出了一顶道冠,摇晃了几下,又出来了一人。 阴若成张望了一阵,仔细搜觅了一遍,方道:“赖师弟,你给我掠着一点,让我把两具尸体曳入洞中去……” 他话音未落,突听远处响起一声轻喝,道:“打!” 二人随着喝声,转头循声看去,陡觉有几缕劲风闪电般袭来。 明老成和那道士心惊之下,未及闪避,陡觉腮边一凉,鲜血浸淫而下,探手一摸,不仅“呀”的一声惊叫。 原来二人各被削去了一只耳朵,再看那落地的暗器,竟然是两片树叶。 二人不仅为之骇然,想不到对方武功竟然已练到了摘叶伤人的程度,细数武林高手,实在找不出几个人来,他们那能不怕。 不过,这两个人素来就是出了名的凶悍,强忍着痛,厉吼连声,四手互扬,阴若成发出了十粒弹丸,那道人也打出了四支袖箭,齐向一棵巨柏树上打去。 但听“籁啦啦”一阵乱响,枝叶纷飞,哪见半个人影儿,两人方一发怔,忽听另一棵松树下,一人拍手哈哈大笑道:“飞叶削耳,乃你小爷秦圣所为,与那棵树何干,真是一对盲牛。” 二人闻骂,扫目看去,只见另一树下,站着鬼精灵小赌王秦圣,他笑容可掬,神态从容。 他虽然看去十分悠闲,却越发使二人心惊,不说别的,那摘叶伤人的功夫,就足知人家的武功造诣了,目前合两人之力,也不见得有取胜的把握。 心惊之下,两人急忙转身,争奔洞口,同时向洞中扑落。 这两个人算起来都称得上够好够滑的,所以也有同样的心思。 他们因为惧怕秦圣追来,而抢先入洞,同时,又还怕对方施暗器,全都是上身先入洞,头下足上,倒竖而人,两头相撞,“砰”然一声,金星乱冒,两个人都闷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秦圣又喝了一声道:“打!” 一蓬松针夹着劲风疾射而至,穿衣破裤,都打中了二人的双臂且还有几支射人肛门之中。 这一来,他们上下受创,这个罪可够他们受的了,两人竟然忍受不了,一声痛号,全不由探手护臀,但却忘了头下的石阶。 “砰”然一声响,头撞石阶,两太阳穴金星乱冒,额头上登时肿起来一个大包。 在此际,他两个人仍然是双手护档,因为那里疼极难忍,谁也站立不起来,仆在地上呻吟。 秦圣就那么阴损,他计算着二人大约站起来了,倏的纵起身来,趁着那石板未闭,抓起了两尸投了下去,并笑道: “喂,接着点,你们的伙伴来了!” 二贼闻声,方挣扎着站起身来,不防二尸又已砸到,这一下又触及伤处,重又仆倒在地,一时间痛激心肺,惨号连连,勉力推开了那尸体。 总算阴若成较为强些,又挣扎起来,拖过来石板,封闭了洞口。 商娟姑娘隐身树上,看得甚为清楚,打心底深处,赞许秦圣这小子得可以,不过,她却有些不明白,眼看二凶即可成擒,何以又放他们逃入洞中? 心念动处,立即纵下地来,笑向秦圣道:“秦兄弟,你真行,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秦圣笑道:“不知是哪一点,你何妨说个明白?” 商娟道:“你以摘花飞叶伤了二贼,论功力你杀他们有,余,何以又放他们逃走呢?” 秦圣笑道:“商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小子竟敢诱他杀我,可知他作恶不少,那老道既和这小子一路,也必不是什么好人,如让他们速死,岂不太便宜了吗?” 商娟道:“你打算把他们怎么办?”??秦圣笑道:“我曾见猎户捉狐,倘若入穴不出,轧以烟熏之。” 商娟含首道:“光天化日之下,只怕有些不便。” 秦圣道:“既然这样,晚上薰他们也可以呀!我总得让他们受够活罪才死。” 商娟笑道:“他们不知走的是什么运,怎么偏会遇上你这鬼灵精。” 秦圣笑道:“那只怪他们流年不好,才会碰上我。” 秦圣笑道:“你少得意,如果你薰不出那两只狡兔,瞧你怎么交代。” 二人说笑着,就分坐墓园两端,监视着贼人的行动。不过,秦圣一转身,人已不知去向了。 过了有大半天的时间,眼看夜幕已垂,天色朦胧了,仍不见他回转来。 她虽然知道秦圣是去找引火之物去了,但也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呀! 她正等得焦急间,就见秦圣身负着一捆干柴而至,商娟白了他一眼,娇嚷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嘛!” 秦圣笑道:“去找干柴,好薰野兔呀!” 商娟道:“那也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呀,快说有什么事?” 秦圣笑道:“能会有什么事,只是到附近民家饱餐了一顿,又讨了一串干辣椒,给他们加点味儿。” 商娟闻言,也不知他又在闹什么鬼,也不多言,两人就合力推倒了那石仲翁,取柴填入洞中,其中杂以干辣椒,然后以火折引燃。 所谓干柴烈火,一触即燃,然后再以石仲翁压在石板上,只有一个小孔通气,使那火烟朝洞中灌去。 商娟笑道:“我猜此墓甬道,必非一处,他们很可能改从他处逃生……” 语音一顿,接着是二人附耳低谈了一阵,跟着两个人就纵出墓园林外,伏身凝目四望,一面却倾耳细听。 过不多时,忽见林绿一棵老榆树巨干分枝处,升起了一缕袅袅青烟,冲天而起,渐渐的越冒越浓。 蓦然间,又传出掩口咳嗽之声,只见从那技桠处,纵起一条人影,落地现身,正是幽冥教主阴若成,跟着又是一人,则是恶道赖太玄。 两人纵落地上,环顾四方,然后疾奔林外,一直向北窜去。 秦圣伸手一招商娟,低声道:“走,追上去,看他们跑向哪里。” 原来阴若成和赖太玄二人,先被秦圣掷叶削去一耳,回到墓道中之后,敷上了金创药,疼痛立止,倒没什么难受的。 只是那双臀同着肛门内所受松针之伤,却使他们痛不可忍,虽然已被拨落,但仍有大半截扎入肉内,无法取出,尤其那深入在肛门之内的几支,简直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连喘口大气也疼如断肠。 赖太玄呻吟着道:“师兄,我实在受不了啦!不知能否排泄出来?” 阴若成也吭叱着道:“试试看吧! 于是两人就蹲在地上,用力向下挤。 哪知用力向下挤时,倒不觉得什么,等他们换气之际,甫一收缩小肠,肠内如生芒刺,越发的痛不可忍。 这一来,闹得二人相对,声泪俱下。 阴若成道:“师弟,你可听人说过壮士断腕的一句话么?” 赖太玄道:“是听人说过,但是我们伤在肛门谷道,那地方怎能断得了?” 阴若成道:“是的,那地方是不能断,不过我话中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忍痛下挤,非得把它提出来不可,否则留在肠内咱们就算完了。” 赖太玄悲声咒骂着道:“这小王八蛋真够阴损的,何处不可击,偏偏选中这不便之处。” 阴若成叹了一口气道:“也怪我们乱了主意,怎么要头先入洞呢?” 两人为痛所迫,不再多言,全都闭口切齿,阅目皱眉,用力下挤,就这样,过有大半天时辰,两人已用出了全力,逼得额头上热汗津津,总算把那几支松针逼了出来。 他们每人都挤出了半截血粪,虽是腥臭难闻,疼痛总算销止,但两人却已疲惫难支了。 两人互望了一眼,会心的现出一丝苦笑,强自挣扎着敷上了药,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在这时,正赶上秦圣推倒了那石仲翁,洞口之侧,又现出一洞口,其实也就是原来洞口之扩大,塞进了干柴。 赖太立突然惊觉道:“师兄,洞口你没有关好吗?” 阴若成道:“当然关好了。” 赖太玄道:“怎么会有风吹来……” 阴若成也觉着有点不对,马上站起身来,遍察各处通道,发现有光从石板口处泄入,忙道:“可能是那小王八蛋打算强入,我们快准备暗器,他要是敢进来,那是他自寻死路。” 他话音方落,赖太立忽然又急叫道:“师兄,不好!!小杂种要放火!” 阴若成却笑道:“不要怕,这墓穴中宽敞阴湿,且多处通风,放火又能把咱们怎么样呢?” 过了一阵工夫,烟火汹涌而至,尤其是那辣得厉害,刺鼻窒喉,两人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尤其喷嚏连声,热泪也滚滚而下。 阴若成忍不住骂道:“咳咳,小王八蛋,哈啾……其他妈的刁……哈啾………咳咳” 下面的话,因为喷嚏连连,又是一阵咳嗽,他实在骂不下去了。 墓穴内,他们不能再留,就从树干中窜出,一直向北逃去。 阴若成、赖太玄这两个人发足狂奔有七八里路,肛门伤处,痛澈心肺,赖太玄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不禁失声呼痛: “哎哟……痛死我了!” 阴若成也喘着气,道:“师弟,强忍着点,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疼,如果咱被那小杂种所擒,恐怕连命也难保呢?” 又前行三五里,赖太玄一头栽在地上,喘息着道:“我……我……我不行了,连半步也挪不……挪不动了,请师兄快替我敷些药。”说着,就自行退裤下去。 阴若成无法,只好从怀中取出药来,边敷边问道:“师弟,你一点都不能忍了么?再前行数里怎么样?” 赖太立道:“我甘愿死,连寸步都移不动了……” 他话音方落,忽听身后响起了秦圣的声音,笑道:“你们这两个狗东西,想不到除了贪恋女色之外,还喜欢男风,是几世修下的风流命,不过,也该选个地方,就在这大道之上就……” 两人闻声反顾,见是秦圣笑立在七八丈外,不仅骇极,赖太玄也来不及束带,以手抓着裤腰,仓皇急逃。 又狂奔了三四里,两人肛门中粪血齐下,淋漓满裆,每一举步落脚,牵动肠内,似如针刺刀扎一般。 赖太玄突然痛号一声,道:“哎呀!我的亲娘呀!像这样的逃命,还不如死去的好!” 他话方出口,人又仆地,阴若成虽能勉强支持,此际也已力乏气竭,一见赖太玄倒地,他又何尝不想休息。 哪知他方一住足,双腿一软自屈,“砰”然一声,也倒在了地上,张起着大嘴,一个劲的喘息不止,道:“咳……一向在山洞墓穴中,咳……每晚睡卧太……太……咳……太多了……这时……求片刻而不可得。” 话音方落,秦圣忽又在他们身后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只要忍受得了树枝穿臂之苦就行。” 他这一说话,阴、赖二人连听也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顿忘疲惫,翻身跳起,转首看去。 就见秦圣立在一棵树下,手中握着两根鸭蛋粗细、五六寸长的树枝。 两人见状骇极,又复拔足狂奔。 又跑有二里不到,实在支持不住了,可是却又骇极,但仍勉强举步。 就在这时,忽觉身前一人阻路,猛喝一声道:“站住!” 两人闻声,也没看清对方是什么人,慌不迭扭头就跑。哪知转身得快了,加上手脚的不灵便,“扑通”一声,双双跌滚在地。 尤其是那恶道赖太玄,他此际已经吓破了胆,痛号一声,屎尿全流,再在地上一打滚,闹了个满身污秽。 还算阴若成较为沉着,身一倒地,心忖:“自己虽死,也总得看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儿呀!” 他心念动处,转头向对方一打量,不禁脱口喊道:“钱师父,救命!” 赖太玄闻声看去,见当路站奢一个老年文士,手持一把铁扇,乃是罗刹谷第一军师,人称他阴司秀才铁扇铁玄,也喘着气道:“钱师父,咳……咳……咳……救我!” 铁扇钱玄一见这两人狼狈的样儿,不由气往上冲,怒哼了一声道:“瞧你们这两个不成材的东西,这副样儿,真气死我了!” 话声中,修的一摆手中的折扇,“刷”的一声,一股劲风疾扫而出,那伏在地上的两人,又是一声痛号,滚出去七八尺远。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嚷道:“商姊姊,你看怎么样?不打小的怎会引出老的,想不到老的却是个老冬烘。” 阴若成和赖太玄二个一看到秦圣,对望了一眼,阴若成道:“师弟,看到没有,阴司秀才怕要归位,咱们还是跑p巴!” 赖太玄微一点头,两个人慢慢爬起身来,试着运了一口气,转身拔腿就跑。 突听一声大喝道:“你们休得动!”这是铁扇钱玄的声音。 两人再一起步,乍听喝声,心中一怔,脚下缓了一缓,赖太玄低声道:“是钱老阴不要我们走。” 阴若成道:“别听他的,咱们快走!” 说着,二人方一起步,倏然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你们能走得了吗?留下来吧!” 二人眼前是逃命要紧,哪听这些,也就是跑了有五七步,突觉一股劲风袭至,躲的念头方起,已然无及。 但见秦圣双手互扬,手中那两支短木棒疾射而出,正打在两人的肥臀上,真个是穿臀而过,惨号了一声,双双栽倒在地,挣扎了一出,渐渐的不动了。 铁扇钱玄见状,笑喝一声道:“小子,欺人太甚!” 他话出步移,手中折扇一翻一抖,一股劲气“呼”的直击秦圣前胸,右掌直立如刃,随之闪电划出。 这是铁玄仗以成名的“铁扇功”与“残月斩”。 第十一章 二女相斗 秦圣见状微微一笑,道:“不错,火候还不够!” 话出手扬,他两手空空,左袖如铁板翻卷,右掌平胸横移。 好快,他虽是后发招,却比对方快了一瞬,只听一阵破竹声中,钱玄暴退三步。 此时,钱玄的铁扇已被撕裂,几根碎儿屑飞落地上,他的左掌猛然疾收,毫厘之差,仍未避过秦圣的擒龙九式中的一招“闪电箭”,五根手指已和他那手掌分了家,惨号声中,飞遁而走。 秦圣并不追赶,眼望着人已走远,方向商娟道:“商姑娘,咱们该回去了吧!” 商娟应了一声,两人即转身向回奔来,翻过南五台山,进入了平镇又折转向东。 秦圣愕然道:“商姑娘,你这是往哪里去呀?” 商娟笑道:“带你去见我爹呀!” 秦圣道:“你爹在什么地方?” 商娟道:“南山别墅。” 也就是初更刚过,二更将至之际,两人到了“南山别墅”,乍看去这座别墅并不起眼,仅只是三盥竹围茅舍而已,往里进去,情况一段一段的不相同,不但是设备豪华,就是享受也是高级的。 秦圣惊愕的道:“怎么搞的,连一个人都没有呢?” 就在他声音方落,突然一声驴叫:“呜哇!呜哇……” 花驴叫声未了,突然有个尖哑的嗓门叫道:“谁说这里没有人呀!是你小子眼拙没有看到而已,有我这么一个人物在,怎能说没有人?” 随着话声,从屋角处走出来一人,乃是个瞎眼老人,但他那两眼在翻动之际,分明神光炯炯,只是白多黑少罢了。 秦圣一见,认出是西门静,笑道:“原来是西门老前辈,倒真把我吓了一跳,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随着他那话声,又出现了一人,哈哈笑道:“他又怎算得是人,我们已在这里久候多时了。” 随着话声,出现了一阵风谷半瓢和老丐舒常、铁算盘商九等三人。 秦圣惊愕的道:“等我?你们怎又知道我今天会来呢?” 老丐舒常笑道:“小子,你忘了,我们丐帮弟子是出名的消息灵通呀!从你赴会森罗地阙,我们就已知道了,你的行动怎能瞒得了我们!” 秦圣笑道:“这么说来,你对罗刹谷的行动也了如指掌了。” 老丐舒常道:“那是当然!” 秦圣道:“你说说看,他现在在搞什么鬼?” 老丐笑道:“他现在对你非常感兴趣,已设下了多处陷井。准备捉住你,死活不拘。” 秦圣茫然道:“那很好!” 老丐笑道:“什么?那很好?我看不怎么好!” 秦圣笑道:“有什么不好的?” 老丐突然一瞪眼,怒声道:“你敢单挑罗刹王和神刹八刀,是不是自信有把握?” 秦圣冷然道:“没有,没有见过他出手,怎能判定能不能赢他,单是神刹八刀,我倒没有将他放在眼下。” 老丐惊愕的道:“怎么?你已会过神刹八刀?” 秦圣笑道:“要不我怎么会说他们不在话下?” 老丐道:“好!就算你斗得过神刹八刀,如果加上一个刹王,那就该你完了!” 秦圣昂然道:“如果能搏杀罗刹王,秦圣甘愿一试!” 老丐突然哈哈狂笑道:“好,好,好!有豪气,不愧是玉面狻猊吕天纵的后人!” 花驴西门静笑道插口道:“老丐,你怎么知道这小子是吕天纵的后人?” 老丐舒常笑道:“我为什么不知道,我和谷老二养活了他们十年,不然他们十年来吃的什么?” 秦圣闻言,自己暗中一想,自己和义父千手菩提秦宗翰在地室之中,十多年来吃的是什么? 于是忙道:“就算我是吕天纵的后人,但现在我偏爱姓秦,一日不杀罗刹王,我一日不改回本姓。” 老丐舒常闻言一怔,愕然道:“那是为了什么?” 秦圣道:“生育之恩固然很大,但是养育之恩更大,何况义父为我已是力尽而死,你们说,我能不一报此恩举?” 花驴西门静一竖大拇指,笑道:“有良心,好志气,不过,凭这两点,还对付不了罗刹王。” 一阵风谷半瓢有些不耐烦的道:“好啦,老三,别废话了,领他进来,咱们好商议商议了。” 于是,花驴西门静就是让秦圣,进入一间密室,一看,见室中设备相当雅致,并不大,仅只七八个人已挤得满满的了,室中间摆了一张圆桌,桌上菜肴仍热。 室中的人除了他秦圣之外,大多都是老者,老丐舒常、一阵风谷半瓢、花驴西门静、财神商九,这几个人他都认得之外,其余的他可就全不认得了。 谷半瓢向着秦圣招呼道:“小子,你过来,我给你引见几位前辈,他们可都是令尊当年的好友,你要好好的和他们亲热亲热。” 秦圣走过去纳头拜倒,谷半瓢接着又道:“这位是玉笛书生屈无心屈老七,这位是智计绝伦司马青和他的儿子霹雳腿司马钧……” 在三人旁边有一大汉,突然洪声道:“还有我呢!” 谷半瓢笑道:“别着急,丢不了你的,他就是霹雳腿司马钧。” 霹雳腿司马钧张着大嘴,走到秦圣身边,伸出蒲扇般的一只大手,抓住了秦圣的一只手,哈哈笑道:“小子,听说你很行呀,咱们得交一交!” 秦圣笑道:“哪里,以后还请前辈指教……” 他话未说完,司马钧已用上了劲,秦圣仍然谈笑自若,浑如无事。 司马钧已然使出了“霸王扛鼎”的功夫,打算把秦圣秦圣甩向空中,跌他一个跟头,自己也就在人前露脸了。 哪知他用尽了吃奶的力,一连扯了三扯,自己胳臂上肌肉突起老高,但对方宛如钉牢在地上一般,动也不动。 可是,他仍然不死心,把力量用到了十二成,猛的再一加劲,陡听自己右臂上“格”的一串,知道是用力过度,再不松手,可能手臂就会断了,于是急忙松手。 秦圣仍像没事人似的,毫无所觉,望着他笑。 司马钧是个粗鲁的汉子了,为人爽直,经过这么一试,明白人家的功夫比自己高,他是心服口服,哈哈笑道:“小兄弟,咱司马钧服了你!” 笑语声中,大家相继入座,酒过三巡,一阵风谷半瓢先下了一杯酒,道:“现在情势已相当危急,毕老四似已动了真火,已传下飞刹令,命九大门派帮他们拿人。” 秦圣愕然道:“他们要拿什么人?” 谷半瓢道:“捉拿一个叫秦圣的年轻人。” 秦圣道:“你不是说他们罗刹谷有神刹八刀及上百名的飞刹武士,每一个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自己人不出动,为什么要请九大门派出手,而且九大门派为什么要听他的?” 谷半瓢笑道:“你该知道,罗刹王以假仁假义,雄厚的财力,莫大的人势,已控制了九大门派,谁能不听他的,现在他已布下了处处陷井,要取你的小命呢!” 毅笑道:“他们想要我的命?没有那么简单吧?哈哈……” 花驴西门静插口道:“小子,你不怕?” 秦圣笑道:“有什么可怕的,他们的陷井我已碰上过多次了,没有什么好怕的。” 舒常也插口道:“小子,你可知你一人身系天下安危,消灭武林魔星,可就全看你的了!” 秦圣就只哼了一声,也不说话,闷着头吃他的饭。 一餐饭罢,他就溜出了秘室,离开了南山别墅,走进了杜曲镇,没料到一阵风谷半瓢却从后跟了来。 他这时心中好烦,暗忖:“自己一人的事,何必要累及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多数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自己的事要他们来卖命,太不应该了!” 杀罗刹王是他的事,绝不能假手他人。 是以,他无法吃得下饭去,胡乱吃了一点,立即就遁出了南山别墅,他要先找到和罗刹谷有关的行业,扰他一阵,找出罗刹王在什么地方,然后和他一拼。 出了南山别墅,走有二三里路,就到了杜曲,在那个时候,长安三曲地方是最繁华的了,可说是酒肆林立,更有倚香偎哥之地,只要肯花银子,怎么玩都可以。 天气忽然转阴,下起细雨来,秦圣竟然像个呆子似的,在细雨中漫步街头,最后他进了杜曲最后一家酒肆,堂馆连忙迎了上来,找了个座位从下,道:“客爷,你老叫点什么?” 秦圣微一寻思,道:“酱牛肉一盘,汾酒半斤。” 他话音未落,突有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半斤酒怎么够,来汾酒两斤,菜嘛!来一盘卤四条、卤胆子、葱爆羊肉、冷蹄筋,快些!” 秦圣闻声转头看去,见是一阵风谷半瓢,笑道:“老前辈,你怎么跟来了?” 谷半瓢瞪着眼道:“谁给你碰上了,凭我老人家这把年纪,和你有什么好碰的,这叫喜相逢,懂吗?” “懂,懂……”秦圣连口应懂,接着笑道:“这叫喜相逢,我懂了!” 就在这时,酒肆中进来了一位十七八岁,面貌俊秀的书生,他一看到了秦圣,不禁就多看了他几眼,人就走了过来,深深一挥,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村野小店中又遇了兄台。” 秦圣闻言,心忖:“自己几时和他见过面?简直是胡说八道!” 心念转动问,就放下了手中酒杯,笑道:“幸会,幸会!” 那俊美书生也毫不客气的,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举杯笑道:“我敬兄台。” 秦圣一抱拳:“谢过兄台!” 俊美书生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秦圣道:“不敢,在下秦圣。” 那俊美书生也双手一拖道:“原来是秦兄,小弟何文。” 秦圣道:“原来是何兄,失敬了!” 何文道:“不知秦兄府上可是长安?” 秦圣忙道:“不。我家咸阳古渡。” “咸阳古渡呀!”何文吃惊的道:“那里可是个好地方,秦兄来这里有何公干?” 秦圣冷然的道:“访友!” 何文哈哈笑道:“那好办!小弟久居长安,地方上稍有头面的人都有个耳闻,不知今友作何称呼?” 秦圣冷然道:“我要找罗刹谷的罗刹王,你也知道么?” 何文愕然一怔,惊骇得手中颤抖,杯中酒溅出了两大滴,然后把酒喝了下去,眼珠一转道:“哦……是他呀,没有听说过。” 谷半瓢插口道:“你不是说,长安城稍有头脸的人,你都有个耳闻么?” 何文忙道:“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一家人早搬到南边去了,我这次来是旧地重游…旧地重游……” 谷香半瓢笑道:“原来是旧地重游,好!你们两人就多看看吧,长安城名胜古迹多得很,应该好好的看个够,我老人家该走了。” 说着,起身出店而去,他此豚突然发现,何文的目光在望着店门口,不知在看些什么? 秦圣顺着何文的目光望过去,原来他正在注视着一个步人大厅的长发女子。 只见她约有十八九岁,身穿一袭黑衣,肩上披着雪白的被风,腰挂了一柄剑柄特长的剑。 人生得很美,神色之间却很冷淡。 那黑衣女子在他们不远处坐下,摘下长剑,平放在桌子上,她命店伙计端上菜来,乃是一盘羊肉、一碗羊杂汤、一小盆泡漠。 店伙将菜肴摆好,刚转身要走,那黑衣女子以低沉的音调吩咐道:“给我拿一个空盘子来!” 秦圣和何文二人望着这位面色冷漠的少女,秦圣秦圣是好奇,何文却面现不屑之色。 店伙计把空盘子放在桌上,返身告退,那黑衣少女将波在肩上的白绸被风捐到一边,伸手拿起筷子,将饭菜挟了一些放在空盘子里,又再取起桌上的长剑,一手抓住剑身,一手扭转剑柄,原来她那剑柄竟是中空的,末端可以打开,剑柄一被扭开,从里面游出来两条雪白的小蛇。 在座的客人一见,都为之惊愕不已。 秦圣和何文这才明白,黑衣少女的宝剑,剑柄之所以特长,原来是用来养蛇的。 只见那两条小蛇游到盘子中大嚼起来,黑衣少女并不举筷,只是看着那蛇儿吃,转眼间,小蛇吃饱了,盘在碟中不动,黑衣少女以手缓缓转动着盘子,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宠物。 旋转一匝,方将小蛇召回剑柄中关紧,她这才动手吃喝起来。 秦圣看得发怔,何文却在一旁冷笑,道:“秦兄,你记不记得四书上的一句话?” 秦圣想不到她会忽然间把话题扯到经书上去,忙道:“你说说着,是哪一句?” 何文故意放大了嗓门,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可酒食先生馔……”他说着,自己却先已笑了起来。 秦圣立刻会意,他想不到对方的口舌如火的刻薄,但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那黑衣少女陡地把筷子一摆,一股摄人的眼神直逼了过来。 秦圣赶紧以眼色示意,要何文不要无故惹事,但是何文却假作不解的道:“秦兄,你能不能将这句圣人的话给小弟讲解一番?” 秦圣又使了一个眼色,道:“我们走吧!你大概醉了。” “急什么?”何文又斟了一大杯酒,道:“秦兄既然珍惜胸中所学,小弟却愿意代圣人解说一下此中的微言大意,有事弟子服其劳,字意明显,不方可谕。下一句有酒食先生撰,就是说有了酒菜,在弟子未用之前,老师先用,剩下的残羹剩饭,留待弟子果腹,可对?” 那黑衣女郎似已无法忍受了,霍地站起身来,面对着何文叱道:“臭小子,胡说八道,你在骂什么人?” 何文冷笑一声,推桌而起,道:“就是骂你,怎么心中不服?” 秦圣见状大怒,忙将何文一拉,道:“何兄,你这是可苦!” “不许你管!”何文尖叱一声,挣脱了秦圣。恰在这时,那黑衣女郎顺手丢过来一把酒壶,何文一闪神,“呛啷”一声,酒壶落地。 黑衣女郎借着掷出酒壶的一刹那,脱去披肩,跃身而起,两个人就在大厅中动起手来。 秦圣想不到何文的武功竟然如此的高强,一支玉萧使得出神人化,阵阵破空之声从他那玉箭中发出,黑衣女郎也不,相让,一把长剑,把式诡异,实在是无懈可击。 两人由速而缓,黑衣女的右手长剑破空划出一圈圈弧线,何文的身法迅速,玉萧变成层层碧影。 秦圣见状,没法拦阻,只好坐在桌上不动,店中的客人一见二人打了起来,哪个还敢逗留,一时之间,四散而去。 两人拼战多时,忽然跃分开,何文冷冷笑道:“丫头的技艺不过如此!” 那黑衣女郎的手脱被玉萧点中,一只右手老半天抬不起来,当下剑交左手,冷冷的对秦圣道:“姓秦的朋友,看清楚你这位兄弟的原形!” 原来何文的衣襟整个被剑削开,露出了粉红色的胸衣,何文低头一看,立刻双颊飞红,赶紧用手抓住衣襟。 两人动手过招的路数,当然瞒不过秦圣,但是秦圣也想不到何文竟是何委,由于他心中有事,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有引起罗刹谷的注意,是以一直没有看出来。 何文由羞转怒,她一手抓住衣襟,一手挥动玉萧,往黑衣女郎攻去,黑衣女郎举剑相迎,二人再次展开决战。 秦圣此刻已认出来那何文乃是自己在脱险森罗地阙时,在一座山神庙中所救的姑娘,论起来可能是自己表姊,但那黑衣女郎也有些面熟,一时之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是以,他不愿她们任何一个人受伤,连忙制止,笑道:“二位,看小可的面子,不要再动手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抓起了一条板凳,将缠斗中的二人分开。 何雯正在火头上,哪听这些,玉萧一转,竟把一股小姐脾气发泄到秦圣身上,叱道:“没有你的事,快走开,今天我一定要收拾下这践婢。” 叱喝之中,手中玉箫竟然直朝秦圣点来,秦圣秦圣并不躲闪,只见那玉箫所幻成的碧影戳中了秦圣的肩井穴。 “啊呀!”何文和那黑衣女郎二人同时惊叫起来。 何雯原来是有名的小性子,她本以为秦圣会闪开,谁知秦圣挺立不动,要想收招已是不及,手中玉箫也就不偏不倚的点在秦圣的肩井穴上。 秦圣把手中的板凳一抛,右肩依然运转自如。 何雯关心的问道:“你没有伤着?”她的怒气全消了。 秦圣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对着两个少女陪笑道:“看小可的面子,二位不要再打了,行吗?” 黑衣女郎那脸上的冷漠,一刹时消除殆尽,对着秦圣微笑了一笑,转身出店而去。 这时,大厅中的客人都走光了,店主也躲了起来,秦圣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五两重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何雯走到了秦圣眼前,柔声问道:“你到底伤着了没有?” 秦圣笑了笑,道:“多谢姑娘当时卸去了大部分真力,否则,可真要受伤了。” 何雯一听秦圣改称她为姑娘,立时面现娇羞,说不出话来,她脸色连变,忽然双眉一扬,不知是生气还是矫情,冷然对秦圣道:“那个贱婢绝非什么善良之辈,小表弟,你为什么要护着她?” 她话音刚落,那黑衣女郎重又回到店中,冷冷一笑道:“我什么地方不善良了,让你丫头瞎操心!” 何雯闻言之下,突然起身亮出玉萧,面现怒容,厉声道:“我就说你不善良,怎么啦?不服气么?来呀!咱们再打一场。” 秦圣心中一惊,连忙劝阻道:“表姊,言重了,走,咱们该回去了。” 何雯冷叱道:“回去,回哪里去?今天我若拼不掉这践婢,死也不回去。” 黑衣女朗轻喝一声,长剑疾闪而至,叱道:“今天如不杀了你这贱婢,显不出峨嵋派的威风来。” 秦圣知道此时劝阻无效,人就闪到一边,坐下来静以观这时何雯和那黑衣女朗已各展绝学,拼命缠斗,两人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黑衣女朗的把式狠辣,何雯策法迅速,转眼间两百招已过,还是分不出胜负来。 两百招过去了,二人忽然分开,脸上同时涌现着怕人的杀气。 忽然,清叱声从两人的口中发出,何雯玉箫一挥,拨动机簧,射出了几点银星,黑衣女朗闪避不及,肩头上中了三枚银针,同时,何雯执箫的手腕上,挂着一条六七寸长的小白蛇。 黑衣女郎手抚左肩,神色萎顿,断断续续的道:“银线蛇咬人必死,神仙难救。” 何雯手上缠着一条小白蛇,实在她是很怕的,只好大着胆子拉着小白蛇的尾巴,把它扯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蛇已死去,那被蛇咬中的右腕立时暴肿。 秦圣连忙扑上前去,抱住了何雯道:“表姊,别意气用事,你那毒针的解药……” 何雯喘着气道:“在我怀中。” 秦圣伸手掏出了一只小玉瓶,丢给了黑衣女郎,道:“我把断魂针的针药给你,你这蛇儿可有解药?” 黑衣女郎从怀中也取出了一只玉瓶,说道:“真正解它毒的灵药,在我师父的手中,我这瓶里只有十粒丹药,可以延续她十天的生命,别忘了,只有十天,快找到我师父。” 她说完话,狼狈的走了,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秦圣抱起了何雯,回到了南山别墅,进入密室,将她安放在床上,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下去。 何雯此刻已是四肢瘫痪,只是心智尚仍清醒,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说道:“我的心肠不够狠,实在应该让她立刻毖命的。” 秦圣笑道:“够了,我看她那伤也不轻。” 何雯眨了眨眼,轻轻的道:“秦圣,过来坐在我身边,我怕……” 秦圣坐了过去,望着那稚气未脱的何雯,笑道:“你怕什么?” 何雯悠悠的道:“我担心你找不到解药。” 秦圣昂然道:“如果找不到,我就把峨嵋派给毁了,放心吧!天-一亮我就走……” 他话音方落,房门口又响起了谷半瓢的声音,道:“什么事勾起了小秦圣的怒火,又要往哪里去?” 秦圣闻声,连忙站起身来,笑道:“是老前辈呀,请房里坐!” 跟着,就进了一阵风谷半瓢,笑道:“有你老人家插手就好了。” 谷半瓢一进房就直起了眼,直盯着何雯,闻言笑道:“小子,可是要我给你们揭证?那没有关系,凭我老谷这么大的岁数,才正是福证的人选……” 秦圣忙道:“老前辈,她是我的小表姊,我将她托给了你,我得赶路……” 谷半瓢道:“你去哪里?” 秦圣道:“我要去找峨嵋掌门要解药。” 谷半瓢愕然道:“要什么解药?” 秦圣就将何雯和那黑衣女朗二人缠斗而身受蛇伤的事说了一遍。 谷半瓢走近过去,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伤势,笑道,“小子,你不能去!” 秦圣道:“我能见死不救吗?” 谷香半瓢道:“谁死了?她是骗你去峨嵋,正好落人他们的圈套,到时候死的是你,懂吗?小子!” 秦圣闻言之下,犹豫的道:“我又不认识她,凭什么要害我?” 谷半瓢笑道:“罗刹王已发下了飞刹令,命九大门派的人合力缉你,这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秦圣闻言,不禁失笑道:“我真有那样的重要?” 谷香半瓢道:“当然了,毁了他杀手十三罗刹的是谁?劫走他三千六百五十万两银子的镖的又是谁?还有,是谁阉了他那宝贝儿子?你说他最恨谁?” 秦圣神情一下,道:“杀他十三罗刹及阉地儿子的事,我认帐,但劫镖这事我可不知道呀!” 谷香半瓢笑道:“是你就是你,不是你也是你,谁叫事情赶在一块了呢!” 秦圣叹了一口气,道:“让我替人背黑锅,真不是个味儿。” 谷半瓢冷哼了一声道:“胡说,你替人家背黑锅,那么人家冒着生命危险的跟着你,那又是什么滋味?” 秦圣一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深深一揖到地,陪撰:“老前辈,我说错话了,原谅我,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谷半瓢笑道:“这还差不多,现在,咱们先去阻止九大门派,然后再设法把罗刹谷各个击破,先削罗刹王之势,再图报仇。”? 毅道:“九大门派的人都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去阻止呢?” “走!”谷半瓢笑道:“咱们找老要饭的去,他有主意。” 于是,秦圣就跟着谷半瓢出了秘室,左转右转,不知道转走了有多远,进入一间石室,就见老丐舒常正和花驴西门静两人在饮酒。 原来这问别墅,外面是生篱茅舍,里面却是依山而筑,深有二十余丈,开凿成好多间石室。 两人一进来,首先向舒常招呼道:“老要饭的,可有新的消息?” 舒常喝下了一口酒,笑道:“当然有,九大掌门已经到了七位,现在住在西京大客栈,罗刹王等人却住在红庙附近的红萧山庄。” 谷半瓢道:“你怎么处理的?” 舒常笑道:“我已传今太原七义攻打红薇山庄,至于西京客栈的事,你留给你老哥哥。” 谷半瓢猛一击掌,笑道:“好兄弟,调度得好,就等着看我的吧!” 红薇山庄地处昆明地半,在江湖上颇有声名。 原因是红薇山庄的主人神枪无敌朱彤,名列天下四公子之一,他很年轻,颇有一种隐王的味道。江湖上的人仅只知道他一身武功不俗,一支金枪出神人化,但是到底有多高,很少有人了解。 假如说有人能够对他完全了解,江湖上只有一个人,他就是罗刹谷的罗刹王毕维扬。 现在,这位年轻公子正站在院中一棵松树下,似在等候着一个人,因为他已接到了飞刹令,说罗刹王就要来他这红漆山庄暂住,哪有不亲迎之理,也使他忙了好一阵子。 因为这红薇山庄乃罗刹王所建,他朱彤乃罗刹王义子,当然他是非常的仔细,在巡视过下人准备的情形之后,才走到院中,吐了一口气。 他身边永远有个书僮,肩上扛着他那柄用惯了的金枪,这支金枪从中间分开,变为两段,枪首长三尺,枪属长三尺半,使用时可以分执,好似长短双剑,也可以拼接起来,二截合并,变成长有六尺五寸的短枪。 一阵风过处,头顶上松涛起伏,朱彤发结上那白飘带,也随风微微的飞扬着,他不知义父何以这时来到红薇山庄,有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飞身奔近报道:“禀公子,有车直往庄中疾驰而来。” 朱彤闻报精神一振,道:“大开庄门,好好迎接。” 说话之间,辚辚车声,已清晰可闻,一辆马车已急驰而人,车到院中停住。 朱彤上前道:“彤儿恭迎义父大驾。” 尊厢门开处,哪有罗刹王的影子,却是六名仗剑执刀,双目精光四射的大汉。 朱彤一怔,车辕上那位车把式已大笑道:“咱们没有罗刹王,只有太原七义,奉了小主人秦圣之命,来捣罗刹谷的分支机构,弟兄们,上呀!” 话声甫落,手中长鞭挥向了朱彤,人也疾窜向前,“铮”然一声,一柄软刀自腰中洒出,奔向一名庄丁,那庄丁的人头已飞落地上。 其余六人,二人出剑袭向朱彤,四人飞奔人厅,他们似早已安排好攻人不备的方式,动作迅速利落,各有对象。 这种情形的发生,大出朱彤的意料之外,掌击车把式,长鞭脱手之际,他身形已然暴退,正好退到了书僮身边,伸手抄过来二截金枪,一分一合,已成为一支六尺半的长枪,迎上二柄剑,力挡一枪。 在红色樱花中,一轮枪影已经施展,瞬然之间,攻出了十五枪,逼得对方二人连退三步。 朱彤面对强敌,虽然并不畏惧,可是后院中已是惨叫连声,紧接着,几道火光冲天而起。 攻击朱彤的两人,一见对方枪势,就知不是庸手,一人大喝道:“老七,加把劲。” 朱彤一见火起,武功再好,心头已乱,历声喝道:“红薇山庄和各位无怨无仇,为何如此狠毒?” 老五连劈七刀,大笑道:“让你死得明白,我们和你是无怨无仇,但是,凡是罗刹谷的垛子窑都挑,这叫以牙还牙。” 朱彤一支枪接连挡住了二人二十八招的攻势,枪法又是一变,一轮枪影如车轮急转,枪缨幻成无数红芒,修吞喷吐,疾向两人中间滚去。 这正是他独门枪法中的精华“月魄断魂枪”。 老五首先挂彩,老七连退六尺,这时院后又接连响起了几声惨叫声。显然红薇山庄的一些庄丁护院,又有多人丧命在太原七义的刀剑之下。 又有两条人影凌空扑到,加入围攻朱彤的战圈。 这是一场惨烈的拼斗,火光映着血光,也映红了敌对双方的眼晴。 这时在长安城东大街的西京大客栈,倒是十分的热闹,突然住进来不少佩刀带剑的江湖人。 西京客栈除了前面的酒楼之外,已暂不接待行旅客商住店,另院更是防范森严,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分住三个跨院,此刻夜色已深,俱已安寝,灯火俱灭。 在三更左右,一条人影像风一般飘进了西跨院,在靠左的窗棂上轻轻敲了一下。 屋中立刻有了反应,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喝声,道:“谁?” 窗外那人道:“请掌门人出来,有事相告。” 话声一落,身形已然飘起,掠上了院墙,屋里的人也不慢,窗户微启间,一条黄影激射而出。 两条人影一先一后,几个纵跃,到了一处寺庙的庙台上,这里毫无人影,四周寂静。 这两条人影先后停身,先前那人笑道:“清虚道长,可还认得老朽么?” 那后面追来的人乃是武当掌门清虚道长,他这时手执长剑,看清了对方面目,不禁失声道:“啊!原来是谷擅越,何以引贫道出来?有什么事情交代?” 谷半瓢哈哈一笑,道:“老朽老矣,今日冒昧,只是希望道长能听老朽一句劝告。” 清虚道长稽首道:“贫道正洗耳恭听。” 谷半瓢道:“武当派清誉振武林,上清官何等逍遥自在,你实在不必淌这地浑水。” 清虚道长道:“谷大侠只是为了告诉贫道这句话么?” 谷半瓢一抚长须,道:“不错!” 清虚道长佛然不悦,冷然道:“毕谷主乐善好施,这次被秦圣小儿逼得已走投无路,因我们同是武林一脉,九派联议决定主持公道,贫道岂能坐视!” 谷半瓢笑道:“老道,你可知秦圣是什么人物?” 清虚道长道:“一个无名小子,他会是什么人?” 谷半瓢笑道:“他乃千手准提秦宗翰后代,当年毕老刹毒杀了秦宗翰,做人子女的可以不必报仇么?” 清虚道长哼了一声,道:“就算为了秦大侠死得冤,尽可讲理,何必欣起一片血腥!” 谷半瓢冷冷一笑道:“嘿嘿……毕维扬是讲理的人么?” 清虚道长不禁为之语塞。 谷半瓢道:“听说那秦圣已准备和对方好好的谈,只要你这位掌门人劝各派同道不涉是非,罗刹谷稍收敛些,老朽保证这场杀劫可消洱于无形。” 清虚道长冷冷一笑道:“听说施主是秦圣的帮手?” 谷半瓢道:“秦圣并无不是,秦宗翰又是昔年老友,老朽自然帮他。” 清虚道长冷然道:“施主既然能帮秦圣,贫道何尝帮不得罗刹谷!” 谷半瓢微微一笑道:“这么说,道长是不顾你我的交情要和老朽比划比划了?” 清虚道长神色一凛,不禁为之默然。 因为他和谷半瓢亦不算是方外之交,太清楚他的功力,若真动手,毫无胜算,可是示弱的话,以一派之尊,又难以,出口。 谷半瓢依然微笑道:“若想真的比划,老道,你何妨出剑试试,只要老朽站在此地,稍有移动,就算输给你,老朽当转身就走,不再管这场是非,如何?” 清虚道长应了一声道:“好,恕贫道无礼了!” 因为他听谷半瓢这么一说,有些儿被激怒的感觉,他不相信凭自己一身功力,连逼使对方移动一下脚步都不能,如何还能为一派之长。 心念动处,长剑出鞘,一溜银红,自夜色中亮起,剑光方起,剑罡已临谷半瓢的前胸。 就在两人动手之际,西京客栈的后院又出现了一条人影。 人影闪到西厢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轻轻撬开门户,闪了进去,就在闪进的刹那,屋内火光峰然亮起,一位白抱老者正合膝坐在床上,目光如电,冷冷的道“你午夜闯入,意欲何为?” 灯光之下,均匀法遁形,这人乃是鬼精灵秦圣,见状一怔,抱拳笑道:“原来是昆仑掌门人钟老前辈!” 昆仑掌门钟洪哼了一声,道:“你认得老夫?” 秦圣笑道:“在下秦圣,岂有不识前辈之理!” 钟洪道:“哦!你就是千手菩提之后?” 秦圣道:“正是,冒犯之处,多请原谅!” 钟洪道:“现在你可以说明来意了。” 秦圣道:“在下和罗刹王毕维扬仇深似海,尚请前辈高抬贵手,勿涉是非。” 钟洪冷冷一笑道:“就凭你小子这两句话,老夫就袖手旁观。嘿嘿,未免太天真了!” 秦圣笑道:“久闻昆仑剑法驰誉武林,你我何不一赌,输的走,赢的留,只是在下怕惊动了别人。” 钟洪冷笑道:“老夫正有此意,不必惊动别人,就在这室内,一试千手菩提的剑法。” 他话音甫落,人已自床上突然腾起,伸手抽出挂在帐前的长剑,寒光一溜,划若奔电,已刺向秦圣。 秦圣身形一闪,哪知眼前剑影倏变,一剑千峰,满天罩下。 这正是昆仑剑法的煞着“雷行中天。” 屋内空间本小,秦圣一着礼让顿失先机,出剑较蟓,左手聚力猛挥出手,正是何异传给他的抢龙九式。 他一掌挥出,身形连闪,手中剑连挥之下,“叮当”一阵乱响。一口气施出了七招,才挡住对方的攻势。 正待反击,屋外已响起人声,显然已惊动了别人。 就在这刹那之间,钟洪又攻出六剑,剑剑都是杀着,只要有一招得手,秦圣这条小命必定命见无常,使得秦圣本有的一丝尊敬之心完全泯灭。 他倏然间拧腰闪身,手中剑法倏变,斜斜一挥,倏收倏刺。一缕寒光倏然间已逼到钟洪的咽喉。 这正是何一剑所创无形剑法中的精华,剑出无形,出必见血。 突然,“砰”然一声大震,屋门被人撞开了,一大群人出现门口,正是各派的掌门人。 当他们看到秦圣手中剑抵住昆仑掌门人的咽喉,神色全部不禁大震。 昆仑掌门的脸色不但悲痛,更是尴尬难堪已极,当着各派掌门面前,老命竟在对方长剑威协之下,昆仑下一派的威名、尊严尽付东流。 秦圣亦是大吃一惊,暗叫一声:“糟了!” 身形跟着一横,剑势已横在钟洪的脖子上,大喝道:“谁都不能进来!” 钟洪悲声道:“姓秦的,你还是杀了老夫吧!” 秦圣冷冷低声道:“我不会杀你的,前辈请放心,不过请前辈须要切记诺言,赢的留,输的走……” 说到此处,突然转首大喝道:“请各位前辈让开!” 但是,挤在门口的群众并未移动让开,华山派掌门人历声喝道:“小子,你也太放肆了,居然敢来行刺!” 秦圣道:“前辈,请你说话放明白一点,我可未存心行刺,若是暗杀,这位前辈也活不到现在。” 华山派掌门牟云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还不束手就缚么?” 秦圣道:“凭什么?” 牟云哈哈大笑道:“你小于难道不认识这几位掌门人,就凭老夫一柄剑,就叫你插翅难飞。” 秦圣道:“你们想打群架?” 少林掌门人了因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依贫增与各位同道的身分,岂能一齐动手而贻笑江湖。” 秦圣闻言之下,豪气勃发,大笑道:“有少林同僧一句话,走,到院中去,我就领教各派的武功绝学。”说着,手中长剑一收,昂首举步而出。 第十二章 煞威毕露 且说秦圣昂首走出房来,群豪纷纷让开,来到院中,仗剑大喝道:“哪一位前辈先赐教?” 这时那昆仑掌门却在羞愧难当之下,悄悄掠上屋脊而逝,崆峒掌门司马涛,银髯无风自动,仗剑而出,沉声道: “小子,看你狂妄自大,老夫先要教训教训你!” 秦圣笑道:“崆峒剑法以诡异见长,天幻剑法扬名江湖,我正要领教,不过在动手之前是否赌上一赌?” 司马涛冷冷的道:“赌什么……莫非要赌你的项上人头?” 秦圣笑道:“有何不可,但你若输,我可不敢要你的人头……” 司马涛道:“那么你要什么?” 秦圣道:“是想请你跟昆仑钟大师一样,赢者留,输者走。” 司马涛历声应了一声道:“好!” 他“好”字方出口,夜空中剑光倏起,一溜剑虹直向秦圣刺去。 天幻剑法名不虚传,幻起满天剑影,分不出何者是虚,何者是实,出手就是三十主剑,真个是吉手千剑,分明要将秦圣置于死地。 秦圣目光一扫,只见左右前后,四面俱是剑影,他没有动。 因为剑影千条,剑只一柄,千虚一实,只是看不出那剑真正刺向身上的部位,眼不能辨,耳却能听,锐风剑气何所指,才是真正一剑的方向。 所以他屹立如老僧入定,如木石,眼看着剑光已经袭上身上,突然间,他动了。 那剑气锐风的微微破空之声,似乎正在前胸,他身形略偏,已抢人剑影之中,手中剑疾挥而出。 须知何一剑当年能以剑法威震武林,使得武林慑服,果然有其不同凡俗之处,秦圣这一剑,后发先至,划过司马涛的前胸。 只听司马涛一声闷哼,身形暴退,群豪注视之下,只见他长须尽断,胸前衣衫破裂,已是一片鲜血。 一招之下,立分胜负,各派掌门人齐被震住。 司马涛历笑一声道:“好高明的剑法,老夫认输了,改日再向你领教!” 说到这里,陡地转身向其他四位掌门人抱拳道:“烦有诸兄转告罗刹王,老朽无能,无颜再留,告辞了……” 话声方落,人已掠空而起,转眼消失于夜空之中。 秦圣仗剑目光环扫,冷然道:“还有哪位掌门人要赐招?” 少林了因大师手持禅杖,缓步出场道:“阿弥陀佛,老袖正想领教!” 秦圣恭身道:“老方丈何必淌这池浑水。” 少林了因冷声道:“只须除去了你小子,平静的江湖再不会有人兴风作浪!” 秦圣剑势一敛,已蓄势待发,冷然道:“既如此,请亮招吧!” 少林了因大师手中禅杖一横,口中又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就在他佛号声方起之际,门外突然一声大喊道:“罗刹王驾到!” 少林了因大师和其他两位掌门闻声转身,只见罗刹王在神刹八簇拥下,走了进来。 就在这时,却听得四周一声惊呼,再回头,场中又失去了秦圣的影子,急抬头,只见一条淡影,已消失于屋脊之外。 了因大师同着三位迎接罗刹王到了后跨院客厅之内,方一坐下,罗刹王已长叹了一口气道:“唉!秦圣这小了,我太轻信了他,如果早除去他,平静的江湖就不会有尺兴风作浪了!” 了因大师道:“老施主,这不可能的呀!” 罗刹王冷哼一声道:“秦圣小子从来都不按牌理出牌,有什么不可能的!” 了因大师道:“他方才还在这里捣乱,怎又能找上老施主呢?” 罗刹王吃惊的道:“什么?他又找来这里?好可恶呀!” 了因愕然道:“他还去了什么地方?” 罗刹王道:“黄昏时分,他挑了红薇山庄,杀了红薇公子朱彤,想不到他又跑来此地,此人不除,武林将无宁日。” 在南山别墅中,秦圣被谷半瓢挟到此地,心中有点吃惊,也有点茫然。 他吃惊的是一阵风谷半瓢,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功,使自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谷半瓢放下秦圣之后,微微一笑道:“小子,你不认识我了?” 秦圣瞪眼凝视了一阵,倏然明白了,笑道:“老前辈,怎么是你呀!” 谷半瓢摇了摇手道:“坐下,坐下,几时学得这么客气了!” 秦圣道:“我这不是客气,我是对老前辈感到惊奇。” 谷半瓢道:“你惊奇什么?” 秦圣道:“我正打算和罗刹王一拼生死,你又何必阻拦呢?” 谷半瓢道:“你有把握一定赢……” 秦圣吞吐的道:“没有!” 谷半瓢道:“没有把握的仗,为什么要打?你对别人够狠,但对罗刹王恐怕挡不过三招,我可不是在吓你……” 秦圣愕然道:“他真有那么厉害么?” 谷半瓢道:“不是他厉害,而是他老谋深算,对不了解的人绝不轻易动手,而你呢?你对他又能了解多少?” 秦圣闻言,不禁为之默然。 谷半瓢停了一阵,接着又道:“俗话说得好,虎死威不倒,何况罗刹王他并没有死,他宁可牺牲神刹八刀,而求得对你的了解,等他完全对你了解了,也就是你失败的日子到了。” 秦圣惊的道:“这么说来,你要我作罢了不成?” 谷半瓢道:“也不能那样说,从现在起,咱们和他玩阴的,化明为暗,扰他个天翻地覆,等他他计穷智歇之时,就是报仇的时候了。” 秦圣道:“他邀请各派掌门人助拳,为的是什么?” 谷半瓢笑道:“须知罗刹王是个心智深沉的人物,先是镖银被劫,一丢就是三四千万两白银,接着又是杀手十三罗刹的被杀,固然使他一时措手不及,吃亏在先,此时邀人助拳,故意摆出一副弱者姿态。” 秦圣道:“他这样,岂不损及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威望?” 谷半瓢笑道:“威望固然重要,人望更是重要,要知道人性软弱,人对弱者总是比较同情的,罗刹王的心机不可谓之不深,其实以他罗刹谷的实力,根本用不到请人助拳,所以我们今后对付的,并不是九大门派,而是未曾露面的那些罗刹王谷中的高手。” 两人经过了这一番谈话,接着又和老丐舒常、花驴西门静商量了一阵,就决定了作战步骤。 第一、命商老九尽快结束各地的买卖。 第二、他们放弃了南山别墅,逃到了封神台下的秘室。 第三、指派人各个击破罗刹谷的隐秘据点,先削除罗刹王谷那些隐藏的势力。 就当他们行人在进入秘室之际,却发现千手准提秦宗翰的尸体不见了,但却留下了张字柬,写着:“我今被人移去,请不要管我……” 老丐舒常笑道:“秦老大很知趣,看到我们来,他却先让开了,很够意思。” 花驴西门静插口道:“他不够意思行吗?碰上了我们舒老三,他能不躲开吗?” 说笑之间,谷半瓢和秦圣也都到了,而且还带来了酒菜,四人摆下了酒菜,又开始喝上了。 也就是大半天的工夫,四人都已唱得有了几分酒意,就见商老九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大叫道:“不得了,不得了了!” 花驴西门静一把抓住了他,叱道:“老九,怎么了?什么事不得了啦?” 商老九端了一口气,道:“完了!完了!” 舒常道:“什么事完了?你倒是说清楚呀!” 商老九道:“南山别墅被他们给烧了!龙虎四卫也全部死了!” 谷半瓢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呀!” 经过了这一阵休息,商老九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道:“就在你们离开没有好久,他们就来了,是由神刹八刀领头,足有一百多人闯进了南山别墅,龙虎四卫各自战,我猜他们抵挡不住的,我才偷空来通知你们!” 谷半瓢道:“老九,据你估计,有多大的损失?” 商老九仰头沉思了一阵,道:“人命当然是无法估计,单是财物的损失,大约也得白银十万两。” 谷半瓢道:“这是罗刹王反击的开始,历害的可能还在后头。” 商老九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躲在这里坐以待毖吗!” 谷半瓢道:“我们回去。” 商老九道:“回去……回哪里去……” 谷半瓢道:“最理想的地方,当然是南山别墅。” 商老九道:“可是南山别墅已被他们烧毁了。” 谷半瓢微笑道:“就是因为南山别墅已经烧毁了,所以敌人才想不到,才是最安全。” 商老九道:“不过从这里到南山别墅,少说也有八十多里路,我们怎么离开这里?怎么回去?可不是容易的事呀!” 谷半瓢道:“我们只须化整为零,今天商老九先回去准备一切,我们每天回去一人,因为人少,目标不大,是件很容易的事。” 于是商老九来了,又走了。第二天开始,他们每天回去一个人,也就是三四天的光景,他们重又回到了南山别墅。 等最后个人到了之后,商老九就带着众人进了后洞,按动机钮,一阵“轧轧”声响过后,出现了一条甫道,众人进了甬道,再又按动机关,封闭了甬道入口。 由商老九领先,大家跟在后面。顺着甬道走去。 甬道中伸手不见五指,行约两个时辰,终于复见天光,且感到一股湿气涌人鼻中。 商老九一指洞外的黑夜道:“这底下是柞水溪,我们现在在离柞水溪百丈高的绝峰上。” 渐渐的,他们走出了甬道,已看见了繁星在天,靠右边是一座石室。 商老九招待众人进入石室,笑道:“住在这个地方,任他罗刹王是鬼也找不到。” 就这样,他们就住在这山洞中,转眼间,就是一个多月,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像谷半瓢和老丐舒常等人,因为年岁已大,火气消尽,倒还没有什么,独独苦了秦圣,虽然在洞中酒食不缺,但他总觉得这样太窝囊了,自己并不是打不过人家,怎么人家真的一反击,自己却龟缩了起来,这要是传扬出去,日后怎么见人。 再说,年轻人总是好动的,何况秦圣现年十五岁,正是发育的岁月,怎能如此枯坐下去。 于是他从山洞外的崖壁上翻上了山顶,一看之下,见是终南三清观的观后,他略为扫视了几眼,认清了住所,立即展开轻身功夫奔下山去。 这子午镇为长安第一大镇,客商云集,酒楼客栈林立,赌坊、妓院充斥,本来嘛!有酒楼一定就会有妓院,因为酒后即是色,仿佛自古相连,永远分不开。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也正是酒楼、妓院上痤的时候。 飞刹居是这长安最声名的地方,也是这子午镇最热闹的地方。 一般人都称这里为三绝别居,赌、女人、酒为这里的三绝。 说到赌,这里赌得很大,每天输赢都在十万两银子以上。 酒,乃天下佳酿,扬名中原的汾酒。 女人,当然是最漂亮的,不过这里的老板娘,却不怎么漂亮,但是人人都称她黑牡丹。 黑牡丹貌仅中姿,年在三十岁左右,可是乍看去,也不过二十许人。 美人难得有骚骨,女人的美并不完全在脸上,脸蛋长得漂亮而骨不骚者,只不过是个木雕美人而已。 黑牡丹虽然貌仅中姿,但却生有骚嗍,这十多年来不知多少英雄好汉被她迷倒。 上灯时分,飞刹居门口,车水马龙。 醉香楼上,望歌正酣,美女穿梭如星星过月。 赌命厅中,赌兴正浓,他们真的在赌命。 此刻大厅桌上的赌注越来越凶,旧相的银票已超过了五万两,嚣叫之声,惊天动地。 一位少年公子走到了桌前,朝桌前一站,看了一阵,他突然伸手在桌上猛力一拍,道:“天门,五万两,外加……” 那推庄的是位老者,生得虬髯白发,面目剽悍,他冷冷的望着秦圣,道:“外加什么……” 秦圣闻言,突然抬腿往桌上一放,笑道:“外加大腿一条!” 那老者见状一楞,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来了一个“拼命赌”。 不过“拼命赌”有个规矩,那就是赌大腿赔大腿,照吃照赔,否则就照所下赌注十倍赔出。 那推庄的老者也是个老江湖了,见状冷冷一笑道:“好!赌大腿赔大腿,照吃照赔!” “好!”秦圣喝了一声采,道:“就清洗牌!” 紧接着那剽悍老者已将牌洗好,把条子开出,抖手掷出了骰子。 “咕噜噜”骰子滚动,滚出个七点,七对门,其他两门的牌用不着看了。 庄家看了牌,“吧”的一声,亮在桌上,叫道:“牛三,拿斧头来!” 原来他那副牌竟是一对“大天”,他这牌仅只小于“皇帝”。 那剽悍老者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认定对方是输定了,狂笑了一声道:“小伙子,准备吧!我这把斧头可是利得很呀!” 牛三抡起了斧头,慢慢的走近过去。 秦圣笑嘻嘻的道:“别忙,我还没有看牌呢!” 那剽悍老者道:“那就快亮牌吧!” “啪”地一声,翻牌两瞪眼,九点,不过这个九点不同其他九点,它是一张“二四”,配了另一张“丁三”,这正是皇上。 那剽悍老者一看对方的牌,楞了,头上冒出了冷汗。 秦圣冷冷一笑道:“这算是谁赢谁输……” 剽悍的老者道:“当然是我赢你输!” 秦圣笑道:“我九点你四点,凭什么……” 老者道:“我是一对大天,怎能输你九点!” 秦圣道:“老小子,你想唬我!皇上还有配对的,那样一来,岂不是天下大乱,我赢了,赔吧!” 拼命赌,下注大腿赔大腿,下注脑袋赔脑袋,要不就得十倍赔钱,这是一种江湖豪气,以往都是他治人家。 现在轮到他自己身上了,他又怎能不楞。 牛三抢着斧头走到秦圣面前,喝道:“小子,汉子气一点,我这斧头快得很,一下就完……” 话未说完,陡觉手腕一紧,利斧已换了手。 跟着秦圣踏步转身,抓住了那老者,喝道:“怎么赔?” “这个……这个……”他话未说出口,秦圣已抓住了他的一条腿,利斧猛的下砍,那老者一声惨叫:“啊……” 经此一赌命,厅中的赌客已是一哄而散,却进来了一位黑衣妇人黑牡丹。 她一进入赌命厅,扫视了那已昏死在地上,失去一条腿的剽悍老者一眼,冷声道:“是谁杀死了他?” 秦圣笑道:“他并没有死,只是输了一条大腿。” 黑牡丹道:“我问是谁下的手?” 秦圣笑道:“我早已说过是我了,怎么你聋了?” 黑牡丹目光一扫,冷声道:“你得赔他一条命!” “哈哈……”秦圣狂笑了一声。 黑牡丹被笑得愕了一下,道:“你笑什么?” 秦圣道:“你老公又不是阎王爷,你能拿得准吗?” 黑牡丹怒叱一声道:“小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方?” 秦圣道:“谁不知道这里是飞刹居的赌命厅,我们就是来赌命的,可惜……就只赢了一条腿。” 黑牡丹怨声道:“余大硅虽输掉一条腿,你却不要命!”说话间,把手一挥。 从厅外立即冲进来了八名黑衣武士,分成两个方向,同时向秦圣攻来、秦圣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你们赌场的规矩,输打赢要,是吗!” 八名黑衣武土八件不相同的刀,八种绝不相同的武功,紧紧围住了秦圣。 他们这是一上阵法,是一种久经训练而组成的一种八人阵法。 这种阵法对于任何单独一个人,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要想抵抗八个人的联手合击,都是绝不容易的。 秦圣冷冷一笑,道:“你们这是什么阵法?威力好像还不小呢!” 黑牡丹笑道:“这是出名的八刹困兔阵,小子,你认命吧!” 秦圣笑道:“我看这是小鬼造反阵……” 说笑声中,他突然手按腰际,身形一转,只见一道寒光乍闪间,又化作十几道白光,分射几人。 在寒光分射间,似乎匝地卷起一阵劲风,刹那之间,响起了一阵惊悸的惨叫,跟着就是那八名武士相继倒地,每人的喉间都插着一柄小剑。 黑牡丹惊骇得呆当儿,就像傻了样的,好久,好久,她方惨笑了一声,道:“无影剑……” 她一语方了,身子朝前仆,倒在地上,血从咽喉中冒出,转眼间,人已浸泡在血泊之中了。 飞刹居就在这转眼之间瓦解了,罗刹谷又失去了一处据点。 秦圣流目扫视了全厅一周,得意的走出了赌命厅,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小子,你够狠的,明晚子时长安城外慈恩寺见,你可敢去?” 秦圣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敢去不敢去的,先报个万儿来,我看值不值得去。” 黑暗中那人道:“是你神刹八位太爷,可敢去么……” 秦圣道:“罗刹谷的神刹八刀,小太爷正在找你们呢!当然会去!” 接下去没有声息了,秦圣走出了飞刹居,就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慈恩寺”在长安城南八里外李庄附近,乃长安第一古刹。 此地乃汉时“游乐原”的故址。 唐朝时的太平公主曾在这“游乐原”上登亭游赏,每年的“上巳”,长安仕女都来此登临修楔。 本寺原为隋时之无陋寺,唐高宗为纪念其母,改为为慈恩寺,并在寺内筑大雁塔,当时圣僧玄装正在寺内译经。 “咚!咚!咚!”慈恩寺的和尚在做晚课了。 古刹、高僧,令人感到一片庄严、肃穆,除了那“卜卜”的木鱼声,“嗡嗡”的诵经声之外,可说是万籁俱寂。 初更了! 夜深沉,很静。 和尚们都和平时一样,晚课修毕,各自回房打坐参样人小定了。 不过到了二更之后,那些和尚们的鼾声及吐纳的轻柔呼吸也都几乎平静了。 难道这些和尚们,他们涅磐物化,而西归极乐了? 不是的、他们乃是被人在悄无声息下闭了睡穴,而正在做着西天朝圣的大梦呢! 此刻在大殿的屋顶上,仁立着,一个人似在欣赏着峙立在夜中央的“大雁塔”,这个人真够风雅的,大半夜跑来观赏大雁塔,不过看塔也不能爬上屋顶去看呀!令人惊异。 突然大殿顶上那人微微侧耳,似乎听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有八条人影鱼贯飘落在寺前,排成了一列,他们乃是罗刹谷的神刹八刀。 殿脊上那人仍是那份从容,似同未闻未见的盯住大雁塔。 夺命刀莫震已发现大殿顶上有人,究竟他是不是秦圣秦圣,在未确定之前,不便指名招呼,就朗声吟道:“今夕何夕,奈此良夜何……” 他这么朗声吟诵的意思,是告诉对方我们八刀已经准时赶约来了。 可是殿疹上那人动也未动,就像是个木雕石塑般,似在沉思中出神了。 幽灵刀潘洪为人比较阴,和人谈笑间,冷不防会一刀取人性命,所以被称为幽灵刀。他的刀法阴损,而且性情急躁,此际好像沉不住气,激声一笑道:“好狂!好做!姓秦的……” 殿脊上那人说话的,他朗声道:“秦圣在此,久仰神刹几刀的豪情胜慨,今日一见,果非幸致。” 怪!他虽然回了话,却仍是背对着神刹八刀,大有不屑一顾之状。 潘洪见状,更是生气,他实在憋不住了,怒极而笑道:“好小子,看你狂也狂够了,你怎么不敢见人?好像羞窥郎面的女人……” 他语未完,秦圣已斩钉截铁的道:“约时未到,怎么?等着进鬼门关呀?放心!等会儿我一定先送你上路。” 潘洪一听人家给对上了,双眉剔起,刚待要开口回骂过去。 夺命刀英震以目光示意他噤口,传声道:“且退!” 话声中,他自己掉头拧身,款步从容先走。 神刹八刀缓步走回二十多丈,夺命刀英霞才停步于寺前左侧的一棵大树的阴影下。 潘洪不愈之色,仍然溢于眉宇,眸子里蕴满了怒意。 英震瞟了他一眼,道:“老五,你不能再失态了,我不愿再多说你一句,你平时的深沉哪里去了?” 潘洪悻然道:“这小子太可恶了,有谁敢对我们这样?我要……” “哼!废话!”英震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人家说得对,秦圣就是这样……” 潘洪也哼了一声,英震接着又道:“老五,你熟读孙子兵法,连临阵最忌气浮动怒也忘了么……” 飞羽快刀贺春明插口道:“英老大说得有理,秦圣这小子是故意如此,他是想先激怒我们,老五,咱们绝对不能上当。” 紫金刀袁风手按刀柄,双目凝成一线,声如箭急的道:“他已先到,又故作姿态,恐怕……是另有隐情?这寺里的和尚为何毫无动静?” 英震沉着的道:“不谈枝节,先静天君,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飞羽快刀贺春明道:“我早巳吩咐手下四面拉开了网,怎么不见一点微兆,老大,也许今夜没有‘外客’!” 英震冷冷的道:“暴风雨前是有一段平静的!”说着,又孵道:“老二、老七、老八,你们三个照我们预定步骤先分不去巡风,我……” 幽灵刀播洪插口道:“老大,你不妨先同他交代一下……” 英震示意,勿再开口,跟着有一阵沉寂,约有顿饭之久,一声轻叱。 秦圣扬声道:“神刹八刀听着,我今天来斗的就是你们八刀,你们有什么能耐就全使出来吧!秦某愿承教益,可不准玩阴的呀!” 英震仰头看了一下星斗位置后,道:“正是子夜未央!” 秦圣笑道:“所以我才出声招呼,表示我如期到达。” 英震笑道:“秦兄信人,中规中矩……” 秦圣打断地的话声,打了个哈哈,笑道:“我是专程赴约,阁下意欲如何?” 英震笑道:“我兄弟想一观秦兄绝艺。” 又笑吟道:“险夷原不滞胸中,好比浮云过太空,月下涛涛三万里……”他吟声未毕。 秦圣击掌笑道:“好一个不妨今夜比英雄!” 他在笑声中就已跨出了七八丈的虚空,全身笔直的落在寺前石阶上。 而他双手仍是拱势,在双脚无声沾地后,双臂方才垂下。 就当他脚方站稳的瞬间,已有三人抢先动手扑了上去。 这突袭的三人乃是幽灵刀潘洪、无情刀熊飞、断魂刀姜军。 秦圣早有准备,等对方扑到,他已抢占先机踏前两步使展开抢龙九式,双手齐发,左手抓住了熊飞的封锁情刀,右手抓住姜军的断魂刀,陡起一收劲,跟着往外一推,两个人打了半个旋转,抡刀的势子不变,齐齐砍向了潘洪。 潘洪在不防之下,几乎被卸去两肩,连忙的缩身后退。 秦圣哈哈笑道:“怎么着,窝里反呀!自家人打起自家人了!” 英震闻言,扬手一挥,喝道:“大家一起上,一定要放倒这小子!” 哈喝声中七刀一剑,齐拥而上,只见秦圣身形连闪,一线白光如天际银蛇闪电,连闪几闪,幻光乍敛间,灿烂如火爆般,射出千百点流星焰火。 这是擒龙九式中的精华,“火树银花会”、“星沉碧落间”也是何一剑压箱底的功夫。 此时的夺命刀英震,他虽命众弟兄一齐进攻,显然是一方的三军主帅,是以没有抢攻,但却以劲随狂卷,风力如山激荡。 这也只是眨眼间的事,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已经看不清他那几位弟兄和秦圣的身形了。 他一瞬也不瞬的张目注视着。 猛听秦圣一声朗笑,道:“神刹八刀不过如此,领教了!” 笑语之声甫落,人影乍现间。 见他仍站在那石阶之上,就像他根本未动的样儿,两手空空,仍像他根本就没有拔剑,不过他那青衫上却现出一条条裂缝,约被划成二十余条的布条,随风飘荡。 他气定神闭的一抱拳,笑道:“领教了……” 话声方起,就见“卟通通”几下响声,方才围攻他的人,一个个跌坠落地,人一落地,先就喷出一股鲜血来,人方落地。 七八人全是一样的死法,咽喉上一道三寸来长的剑痕,已割断了喉管。 再看那七个人手中虽然仍执着刀,不过刀已断,魂也散,全部扭曲着面孔,有些死不甘心的样儿。 英震怒目瞪视着秦圣,狠声道:“秦圣,你好狠呀!” 秦圣笑道:“他们以从凌寡,你要我不还手呀!他们的死是自相残杀,能怪得了我么?既然英兄不谅,在下告辞了!” 他话声方落,身形方起之际,却被一个阴侧侧狼嚎鬼啸的怪笑声打断,笑道:“小子,杀了人就想走呀!最低限也得和老夫交代一下吧……” 他这话声、笑语,说多么难听就有多么难听,恍惚来自十九层地狱。 声起时,飘涉如在里许之外,话声落处,已在百十丈外,比幽灵还快,真正是“见鬼”了。 跟着就见两条人影,一黑一白,头上都戴着一顶三尺高的高帽子,那黑衣人瘦削如竹竿,白哀人却矮胖加侏儒。 眨眼间,随着那刺耳的侧侧阴笑之声,来人已经到了二十多丈之处了。 夺命刀英震低声道:“秦兄,要走就快,迟了就走不成了!” 秦圣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英震道:“他们乃漠北无常……” 话未说完,两人已到,秦圣才看清两人那高帽子上,黑无常写的是“见我有喜”,白无常写的是“见我生财”。 黑无常一笑道:“这些人可是你杀的?” 秦圣笑道:“不是我杀的。” 白无常笑道:“难道是他们自杀的?” 秦圣笑道:“也许是吧!” 黑无常道:“你为什么不自杀……” 秦圣笑道:“花花世界蛮好过的,我凭什么要自杀?” 白无常道:“就凭他们的死,你也不能活!” 秦圣冷声道:“你这是什么道理,他们不愿意活,我可不愿死!” 黑无常冷冷一笑道:“今天你遇上了我们漠北无常,还想活?” 秦圣笑道:“阎王殿又不是你们家开的,那阎王又不是你爹,你怎么可以草菅人命?” 白无常怒吼一声道:“小子,你够狂的,白二爷就想取你之命!” 他是话出拍出,左手箕张而出,扣住秦圣的左腕脉门,右手掌沿斜内猛戳秦圣右臂。 秦圣气定神闲,等到对方招式近身,他身形一转,左掌用了一式“叶底偷桃”,点向对方右肘的“曲池穴”,右腕疾沉,化为一式“白鹤亮翅”,反斩白无常的左臂。 他这一招两式,用得玄妙无极,沉稳狠准,可以说恰到好处。 白无常还真没有估到对方这小娃儿出招如此快速,几乎被点中大穴,心中不禁大怒,双掌连环劈出,势如排山倒海一般,掌风呼呼,一连抢攻了几招。 秦圣在白无常全力抢攻之下,连连被迫后退,等白无常八把攻过之后,他方始缓过一口气来,轻笑一声道:“原来你白无常是个急性鬼,怎么这么没有修养,一上来就是拼命的样子,如果真拚掉了老命,那该怪谁?” 话声中,立时拳脚齐施,全力抢攻,使得白无常那八招急攻占不到丝毫便宜。 白无常力战之下,心中暗自吃惊,他看不出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还真有几下子,哪里还敢大意,双掌展开和秦圣汀得个难解难分。 黑无常在一旁静心观战,眼看两人已对拆了五六十招,仍未分出胜负,任是白无常的功力深厚,出手稳实,奈何小赌王秦圣胜在轻灵巧快,招式新奇,使得白无常讨不到半点好处。 一时之间,拳风拳影,激起来沙飞尘杨。 白无常一面打,一面暗想,凭自己在罗刹谷中身分不低,身为十大护法之一,领袖漠北水路群雄,今天如败在一个小娃儿手中,数十年出生人死,在江湖上挣下来的这点名儿,也就一切付诸清风了。 他忖念之间,恶念立动,藉着身形转动之间,夺命索“呛啷啷”出手,抢舞起来,散出漫天银光寒影,直如冰雹下降一般。 白无常在这一对追魂索上,下了有数十年的苦功,确有其独到的造诣。 秦圣见对方亮出了追魂索,心中暗自冷笑道:“好你个该死的白无常,你如不亮出兵刃,小爷会饶你一命,现在你亮出兵刃来,可能是活得腻了!” 黑无常见状,心中也大为惊异,他却认为白无常如此的出手,大为不智,对付一个小娃儿竟然逼得亮出了家伙,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去,他这块牌匾就算是砸了一半。 不过他感到骇然,想不到秦圣这么年轻,武功竟会有这么高的造诣。 就在他思忖之际,刹时间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原来秦圣在白无常的迫魂素罩袭之下,不知用的是什么身法竟然脱出那流星索网之外,而且空着两手迳自去夺追魂素。 这一来,使得拼战中的白无常和观战的黑无常,不禁大为凛骇,不知道这年轻人手上有什么功夫,居然不畏索上的倒钩刺。 黑无常在惊骇之间,脑际灵光一闪,仓惺地惊叫一声道:“啊!擒龙十三式,何一剑独门不传之秘,那就越发不能放过他了!” 心念动处,翻手亮出了夺命索抡舞起来,奔向秦圣,一声嘶裂空气的怒叱:“杀……” 怒叱声中,身形碎闪,一下子如幽灵幻影,凌空纵起三丈多高,双掌紧合,倏地头下脚上,星泻而下。 这是黑无常名震江湖的“五雷闪”,快加闪电,势越奔雳,全身力道聚注在紧合的双索上。 就这在眨眼之间。 白无常也将功力提到了十二成,身形加紧紧的怒弦,刹那之间,疾射而起。 秦圣的身形没有动一下,嘴里却冷声如箭,道:“可借你们多年的苦练,自找短命……” 他“命”字还在舌尖上跳动,蓦然的,他如被蛇噬了一口似的,只见他左掌刚用了一招“托梁换柱”式,闪电似的向天空一翻,左手中指战立,毒蛇吐信般沿着右臂下,封空直刺。 此际正是黑无常的夺命索向他的头顶上,双掌猛抖的刹刀口。 秦圣身形猛抖,猛摇晃,脚下如风吹柳,东歪西斜,转眼之间,一连换了五个方位。 呛啷啷,轰! 秦圣近身立足之处,沙石惊飞,狂风呼啸。 那正是黑无常双索一击之威。 是打空了,黑无常凌空下击之双索击空,地面上一片迷蒙,赫然出现半尺多深,七八尺宽阔的坑洞。 尺许大的黑影随风下飘,那是黑无常的半截断袖。 半空中一声“嘎”,黑无常暴浮而下的身形,宛如风吹纸鸢,又飘起丈余左右。 刹那之间,黑无常紧合的双索又再次向下猛抖。 秦圣狂笑一声,身形好像一缕轻烟,突然暴起,竟然迎着黑无常再次下击的双索碰去。 这时白无常人方落地又起,四条钢索破空如箭,缠向对空冲刺的秦圣。 一道白光,乍现秦圣腰际,横截四索,黑、白二无常人现空中,软兵刃旋即在空中出招,一气呵成。 秦圣朗笑穿云,如金石交振,他随着笑声直上空际。 笑声仍在空际回响,衣袂破风作啸,他竟在黑无常凌空扫击之下,身形笔直升空,在疾升丈右时,双臂一提,双脚一蹬,凌空又暴起三丈多高,反而形成后来居上之势,银虹暴展,还敬了黑无常两把七剑。 同时他左手五指曲起猛弹,“嘶嘶嘶”,如意琵琶手弹出,数点罡力直取黑无常“腰俞”、“尾间”等穴。 怒嘿!闷哼!长啸!几乎同时并作。 轰!刷!持续入耳! 空际如闪电夭矫,人影翻滚,垂直、飘摇,由半空疾坠。 第一个落地的是黑无常,他一落地,却是跌坠下来,摔得他惨哼一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第二个落下的是白无常,他和断了线的风筝般翻滚坠地,连挣几挣,还是没能起立。 秦圣仍在半空,只见他手臂平长如飞鸟之翼,双脚不住屈伸,人横半空如一字,一手控剑带下提。 这就样,他迎空飞旋,在空中划了一个四五丈的弧形,方才缓缓落地,拱手笑道:“天已亮了,该不打了吧?我可要走了!” 话落,人已转身进入寺中。 这时白无常受伤,黑无常归位,神刹几刀就只剩下了夺命刀英震,输得不能不算是惨,再打下去亦难讨得好处,只有眼睁睁看着秦圣离去。 第十三章 乍明乍暗 慈恩寺中八刀惨败,大雁塔下无常折翼。 秦圣走了,寺院中又响起了钟声,是和尚们作早课的时候了,为了避免惊世骇俗,他们也只好撤走。 等到罗刹谷的人全都撤走之后,他也离开了慈恩寺,经北曲、子午镇回转幽谷山洞。 过午时分,当他走过杜曲走往子午镇的中途,经过一片树林时,忽见有五名蒙面的黑衣大汉,劫持着一名妙龄女子,那女子看去虽很年轻,但却十分成熟丰满,他在那四名大汉架待下,眼含着泪水,拼命的横扭着身子。 此时,忽有一名汉子跃落地上,大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了我妹子!” 最右边是个身材最高的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高行,你敢向前一步,你妹子的肋骨最少要折两根,你信不信?” 那叫高行的人急忙退后两步,眼中也涌出泪来,道:“求你们放了我妹子,你们要怎么样,我都听你们的!” 最高那黑衣人冷酷的道:“好,咱们一句话,我们放她回家,但你得跟我们走!” 高行寻思了一下,暗中一咬牙,坚定的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那黑衣人冷声道:“快马一鞭!” 就在这时,秦圣走进了树林,懒散的走了过来,走到高行面前,道:“你们要干什么?” 高行气愤的道:“他们要我去救一个人,我不肯,他们就劫持了我妹子!” 秦圣道:“那你的武功一定不错了。” 高行笑道:“没有什么,几式庄稼把式,只是较一般人快些而已。” 秦圣笑道:“哦!那他们一定赢得了你。” 高行用奇异,难以解释的眼光瞧着秦圣,道:“他们如能赢得了我,就不必劫持我妹子了。” 秦圣道:“好!你妹子包在我身上,但你自己的事自己料理好了。” 话声一落,他的身形已像燕子般,急速转弯绕过了高行,又像电光打闪般站在那群黑衣人中间。 抓住少女头发的那名黑衣人,突见秦圣指尖如剑般对准他胁下要害,他甚至想像到指尖刺戳入肉,那种骨裂血溅可怕的剧痛感觉。 这个黑衣人平时绝对不是想像力特别丰富的人,如果有时间给他思考,他一定觉得诧异万分,不知为了什么,他不但能够极清楚看见秦圣像剑一样的手指,而且同时泛起那么鲜明被“刺中”的可怕景象感觉。 他在情急之下,一个跟头翻了出去,当然已松开了那少女的头发,骇得他出了一身大汗,目光一转之下,不觉人又傻了。 因为他发现秦圣仍站在原处,全身的姿势和手指,一望而知未曾移动过一寸一分。 最高那黑衣人见状,怒声道:“老吴,你这是干什么?” 老吴挨骂是确实的应该,秦圣当时只不过那样子一站,相距尚有尺余,亦没有动手,而老吴却像见到鬼一样翻跟头逃开,连用两条腿开跑似都来不及的样子,怎么不该骂…… 再看那秦圣神色冷淡得让人一望而知他连嘴巴也懒得动,他伸手拉着那少女走开一边,一切动作,包括脚步迈动时,都显得有一股懒散的味道。 那少女头发蓬松,衣服既皱又乱,看得出穿着之时不是太过匆忙,就是不曾穿,否则,必定是别人替她穿的,那样,则问题就严重了。 她眼眶中犹有泪水,闪出晶莹的光芒,瓜子型的脸庞,轮廓极为鲜明,而泛出逼人的魅力。 秦圣从这张脸庞仿佛看见另一张脸庞,那在杜曲店中玩蛇的那位姑娘,心中叹了一口气,想道“我是不是因此才出手呢……” 这时的高行一见小妹被救,提力迫近四名黑衣大汉,手和步伐都极坚稳有力,那小伙子心中已没有了牵缠,一刀在手,马上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那四个黑衣人也显出都属硬手,并且长于联手群攻,又由于他们此刻不再望秦圣一眼,更显出他们讲究是达成目的。 秦圣牵着少女走开,她脚步有点瞒珊,似乎不能跨开大步走路。 他带她走人林中一棵大树后,离着战场不过只有两三丈,却幽静得仿佛远离尘俗人世,秦圣用他自己都觉得刺耳的声音问道:“你脚上起了泡,很有……可对?” 那少女摇了摇头,几点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秦圣的手背上,哀哀的道:“还不都是那几个人,把人家整得……”她说不下去了。 在这方面,秦圣确实不够懂得,他还以为是那几个汉子扭伤了姑娘的腿呢! 突然间,几声凶悍的叱喝声传来,那女子身上一震,忙道:“唉呀!天哪!我哥哥一个人,他们却有四个。” 秦圣淡然道:“希望你哥哥能赢得他们。” 少女满面哀求的神色,道:“恩公,你……帮帮他的忙好不好?” 秦圣看到那张脸,听到她那声音,心中不禁一荡,所以他想答应,并且答应为她做一切事情。 但是,他默然,冷淡的瞧着她,摇了摇头,道:“我跟你哥哥讲好了的,我管你的安全,他管那些人!” 少女吃惊的道:“如果他管不了怎么办?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求你就帮帮了吧! 秦圣道:“你哥哥不是我的朋友。” 少女道:“但你们相识,你又救了我,而你们又怎么不是朋友呢……” 秦圣冷冷的道:“不是,我没有朋友,也不要有……” 那少女闻言这下,连忙跪了下去,就像一般女人抱住男人的大腿哀求,但是她没有抱到秦圣腿。 因为秦圣已去了那战场的所在,就见那高行肩、腿都有伤痕,血迹斑斑。 又见那黑衣人跃出战圈,企图逃走,因为他是唯一活着的人。 他的动作很快,尤其舍弃兵刃以求取一线机会时,果敢的抉择和迅快的动作一样重要,他把长剑当作暗器脱手,追射高行,他自己就趁着这一丝空隙,一掠两丈多远。 哪知高行刀光展现得更快,刀圈仍然圈困住黑衣人,第一刀攻去,被黑衣人闪开,黑衣人口中发出怒吼,大概要骂什么话,但第二刀使他的话变成了怒吼,而第三刀已使他根本发不出声音了,因为这一刀已砍断了他的喉管。 四个黑衣人全部就毙,高行他自己也跌坐在地上连连喘气,刚才那凌厉的刀法,跟他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像。 他左臂上兀自有一把长剑透穿臂肉,摇摇欲坠,此剑乃是最后那黑衣人掷出,想挡他一下之剑,高行居然硬挨一记,所以刀势速度不会受阻迟滞,终于杀死了敌人。 他用力过多,流血也过多,全身虚脱,头晕眼花。 秦圣就转身找来那四个黑衣人所乘之马,扶着高行上了马,又交给了那少女一匹,自己乘坐一匹,于是三匹马向前行去。 就在杜曲镇外,一家小客栈里,他们落了店。 黑夜中,秋意更浓更冷,房间内虽然黑暗,却很温暖。 他们是什么人?何以隅隅细语,他们说些什么? 就听男子的声音“唉”了一声,道:“你碰到我的伤口了,哎哟!好疼!” 一个女子的声音,笑道:“你有九条命,死不了的!” 男子道:“你怎么啦?你向来对我很好很温柔的嘛!’’女子道:“那是因为你的武功很好,好得能够在三十招内,可以把我剁成三截,我不想被剁成三截,你呢?” 男子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也不想。” 女子道:“我看你的伤势并不算重,但不知现在在我三个招内,是否可把你剁成三截,你相信吗?” 男子又哼一口气,道:“我相信!” 女子道:“你现在还可一掌重伤我,但你最好记住!第一,此地本来不是客栈,而是我在两天前预早租下而布置的秘窟,你永远猜不出我已安排了什么样的埋伏。第二,有一把小小的毒剑正贴近你的脖子,你若是不小心被割破一点油皮,就不必等我把你剁成三截了。” 男子苦笑道:“我一定很小心。” 女子道:“哼!你还有一只手没有受伤,我身上又没穿衣服,不能磨痛你那娇嫩的手,但为什么没有男人的手摸我……” 男子道:“那是因为我们只顾讲话之故,你知道我最喜摸你了……” 片刻之后,那男子又道:“我伤得不轻,动作不方便,而且这件事对伤势也有很大影响,不如等……” 女子的声音忽然提高很多,含着怒气道:“等?等什么!” 男子忙道:“别生气,小声一点,其实我自己也忍不住。” 接下去一阵床摇几动,波翻江浪,此时突有一条黑影,轻烟似的一闪而没。 第二天他们起来的很晚,都快中午了,方才起床,起床之时,已是吃午饭的时间。 高行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一只手包扎着吊在胸前。 桌上的菜肴不少而且香气四溢,但他似乎没有胃口。 坐在对面他那妹子,据高行说是他妹,名叫高媚儿,亦是眉笼愁思,不大吃东西。 秦圣走了进来,还是那股懒散的样子,但当他那目光停在高媚儿的面上时,看她那股愁忧神色,不禁一楞,轮廓五官像极了那位姑娘,神情更像,纵然明知如梦如幻,虚假不实,但谁能不为之心跳?谁能不怆然神伤? 他终于移动脚步走到高行兄妹桌子边。 他们见到他时,都很热情,于是秦圣坐了下来喝酒,一壶喝完又一壶。 “醒醉已非今世事,悲欢不似旧时狂!” 若问秦圣喝醉了没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当高媚儿扶他回房时问他,他一句也回答不出。 不过他却神迷于她身上的香气,以及她那富有弹性充满诱惑的肌肉,可惜路程很短,转眼就到了房中,而秦圣眼睛一闭,和衣倒在床上,很快的就发出了鼾声。 高媚儿沉默的望着他,良久良久,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袅袅走出房间。 又是黑夜来临了,从高行的房中传出来女人扰人的“咿咿唔唔”呻吟喘气,最后又是几声尖叫,声音虽然仍是很小,但在静夜之中,仍足扰人清梦。 男子的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忽然变得很狂,很放纵,显然有某种原因令你如此,为什么?他是谁?’,女子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他’使我变成这样子的?” 男子道:“我不知道‘他’能使你发生这种变化?当我在你身上时,你心中想的是不是他?” 女子道:“胡说!我什么也没有想,心中只有急奔疾驰的马,昂首长嘶,长鬃在劲风中飘飞,还有湿淋淋的汗水,填突肌肉的线条……” 男子大概想了一阵才道:“我一直错看了你,我以为你的野性无人能够训服,谁知只是表面上看来如此,因为你不敢想到‘他’,你心中知道如果想‘他’,一定会引起其他许多想法和情绪。” 女子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确是小看了你,我向来以为你只有‘刀’,只有‘欲’,却料不到你也有感情思想。” 男子道:“现在知道还不迟,咱们谈谈正经事吧!第一,我找机会刺杀他的机会不大,一击失败就永无机会。第二,用迷药也十分困难,你看见没有,他虽然醉配流的样子,但是同一壶酒,你我不喝他绝对不先喝。第三,,他对你很有意思,他的眼睛已告诉了别人,但他仍然不碰你一下。” 女子道:“这种人谁能暗算他?唉……” 男子道:“只要他肯喝酒,你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女子道:“如果酒中用药,你我岂不是都和他一样,有何机会。” 男子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没有回答,不久,女子又发出呻吟般喘气声,代替了说话。 第二天,他们真的找秦圣饮酒,在饮酒中间,高行谈到他的身世,以及进入江湖的往事,泪涌于睫。 当然他那假妹子高媚儿更是宛如梨花一枝春带雨。 秦圣闻言之下,竟也不禁频频长叹。 沪州大曲,烈得如刀割喉,但也香得连鼻子也歪掉。 高媚儿其实她应该是叫朱媚儿,虽是个女孩子,却很能喝,三斤大曲非同小可,却都倒人他们的肚子里。 朱媚儿面上凭加一层嫣红,眼睛变得水汪汪的,樱唇又红又软,仅仅看她的面孔已令人醉了,若是看她的身体,那高高挺起的乳房,柔软灵活的腰枝,和那修长的大腿,任何男人都不会不醉的。 秦圣乃是正在发育的男子汉,而朱媚儿就坐在他身边,不但可以看见她整个身材,同时膝腿相接又暖热又软滑。 他显然很费力的控制住自己,使自己不敢失态。 但是朱媚儿的手忽然搭在他的腿上,捏了捏,道:“小弟,你究竟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嘛!” 秦圣忍不住捏住了那软绵绵的玉手,道:“我叫秦圣,有一段时间人家都称我是鬼精灵,也叫我秦圣。” “啊!”两人都惊啊了一声,高行讶然道:“什么?你是鬼精灵秦圣?听说你得罪了罗刹王!” 糊儿道:“我倒听说你杀了杀手十三罗刹,我看你一点不像!” 秦圣笑道:“凡是罗刹谷的唆罗,我是定杀不饶。” 高、朱二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秦圣叹了一口气,道:“像你们出身豪门,虽然练成了一身功夫,也知道江湖上不少事,但终缺乏经验,我的事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但从他这几句话听起来,他似乎已醉了,仍由朱媚儿扶他回房,他仍是倒下便睡,很快的鼾声大作,她只好又走了。 高行的房中,门窗全都紧关闭,但屋中银灯未熄。 灯光照射下,瞧见床上有两个全身赤裸的人儿,他们虽然躺着,仍然看得出那女子双肩瘦窄,但胸前双峰高挺丰盈,腰很纤细灵活,而最突出的不是她那如画的面貌,亦不是那白皙的肌肤,而是那浑圆修长的双腿。 任何女子有这么一双性感的长腿,绝对可以倾倒无数男人了,她正是朱媚儿。 那男的亦很年轻,全身只有左臂用布包扎着,身体其余部份跟朱媚儿一样的赤裸他正是高行。 朱媚儿的躺姿很诱惑,尤其那双腿相并微曲,那是一种令男人着迷的姿势。 不过高行早已迷过了,现在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似乎无动于衷,喘着气道:“我左手还疼,你记得小心点别乱抓乱碰。” 朱媚儿“哪晤”了一声,说道:“得啦!水仙不开花,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的伤已经好了,当然仍有点不灵便,所以三十招之内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 高行笑道:“你越来越像只狐狸了,不止精,床第功夫也有一套……” 朱媚儿抓住了摸在胸前的手,道:“先告诉我,秦圣那小子呢?” 高行道:“刚才告诉你,你不相信!”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好吧!老实告诉你,他到满春园去了,现在可能还在女人的身上呢!” 朱媚儿放开了手,而她的手也开始从高行的肚子上往下摸去,边摸边道:“原来你在酒里放的是这种药,怪不得我怎么都忍不住,可惜他不上当,否则现在很可能已变成死尸了。” 高行轻轻的道:“你真下得了手?” 朱媚儿道:“为什么不?” 高行道:“你心肠真的这么硬?” 朱媚儿道:“因为我们是奉命杀他的呀!如果不能完成的话……” 高行道:“你现在明白那种药,咱们赔他喝下去,没有问题了吧!只不过应该他躺在此处,我在满春园才对。” 朱媚儿道:“如果我们任务失败,罗刹王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高行道:“一定会,任何人都不能例外,虽然我们立功屡屡,恐怕也不能例外。” 朱媚几道:“我本来已有点兴头,现在好像忽然掉在冰窖里了……” 高行道:“你放心吧!咱们永远不许失败,明天一定要他死。我担保!” 朱媚几道:“真的?” 高行道:“我几时骗过你,现在你觉得怎样了?” 朱媚地道:“好像从冰窖里重又跳到了火焰山。” 说话之间,两人酣战又起,男贪女狂,他们尽其所能的贪欢,最后相拥而卧,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秦圣起来,准备离此而去,方出房门,忽见高行兄妹在凉亭中喝茶。 朱媚儿那瓜子脸上溢散出青春的娇艳,宛如雨露充足的初夏芙蓉,既美丽又充满诱惑的魅力。 秦圣扫了他们一眼,转身欲走。 高行奔了过来,拦住了他,道:“老弟,就这样的走了么?” 秦圣道:“不走干什么?各人有各人的事,是走的时候了。” 高行笑道:“老弟,喝杯茶再走,反正路很长,迟一点早一点都没有分别。” 秦圣笑道:“是么?你确知前面的路很长?但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人生之路,任何人迟早都会走完。” 高行道:“正因如此,有些忘不了的丢不下的会面不可错过。” 秦圣想了想,面上慢慢露出淡淡的笑容,但眼睛却显得更冷酷明亮,点头道:“好吧!喝杯茶聊一聊也好。” 荷亭内只有一对可怜兮兮卖茶的老夫妇,此外就只有朱媚儿,用春花般的娇靥迎接秦圣,她亲手倒了二碗茶递给了他,道:“这茶是我们自己的,最好的碧罗香,你尝尝看!” 秦圣接过茶碗往嘴边送,但动作很慢,好像怕碗内滚茶烫着,笑道:“这碗也洗得很干净,谢啦!”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马嘶,秦圣把快沾到唇边的茶碗移开,讶然道:“那是谁的马,奇怪……” 高行、朱媚儿一齐转眼望去,秦圣手中茶碗稳稳的飞出亭外,转眼间茶碗又飞了回来,又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 高、朱二人只不过望了那么一眼,就又回头瞧着他道: “马叫是很平常的事,老弟何以认为奇怪?” 秦圣道:“马叫是没有什么奇怪,但我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朱媚地摇头道:“没有呀!什么奇怪的感觉?” 秦圣道:“那就是这茶有问题,我喝了之后,怎么老想杀人……” 高行道:“你想杀谁?不!小子,你错了,是有人想杀你,绝对不是你杀人!” 说话间,朱媚儿起身退后四五步,面色十分沉重,看起来像一块木头,而不再是一朵花了。 秦圣冷然道:“难道是你想杀我?别忘记,我帮过你的忙,救了你妹子!” 高行右手已按住刀柄,冷冷的道:“我不会忘记,因为她根本不是我妹子,她是名震江湖的杀人蜂朱媚儿,在前面树林,只是给你机会救她而已。” 秦圣笑道:“原那四个蒙面人是你们一伙的,你为了引我人彀,不惜身受剑伤,亦不惜牺牲四名好手的性命,但我却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做?” 高行道:“这些都是罗刹王之命,有你存在一天,便寝食难安,不论有多大牺牲都得杀掉你,而且悬赏十万两黄金。” 秦圣笑道:“原来你想发财,十万两黄金可不少啊!不过有两件事我想不通……” 高行道:“哪两件事?” 秦圣道:“你杀死那四个蒙面人之后,虽是受伤很重也很累,但何以毫不查看他们的真面目,亦不追查他们的身分,难道你早巳知道他们的身分,当然这问题现在不必问了,对么?” 高行道:“对了,我早已知道他们是罗刹谷七十二卫中的四人,该明白了吧!” 秦圣道:“第二,如果你不用手臂硬挨那一剑,显然仍能取胜,只不过时间长久一些而已,但你却不惜负伤流血,是真正的流血,不是开始时的假伤,同时我也看出最后那黑衣人想说话,或者想怒骂。请问在生死一发之际,谁还要说话,而他有什么资格发怒?” 高行闻言之下,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本来充满自信的脸上,开始泛出不安的神色,额头上似乎有汗珠沁出。 秦圣笑道:“幸而我还不算太笨,虽然要费力的想,却也很快的想出道理,其实道理很简单,知道你绝不容许那黑衣人讲任何一句话,所以你宁可拿胳臂挡他的剑,你非得立刻杀死他不可。” 高行的声音有点嘶哑,道:“你从那时已起疑心了么?” 秦圣笑道:“既然你问起,我不妨从实答复,其实罗刹王谋我之心,我老早就知道,而且还召集了七大门派、神刹八刀,可是我不能躲起来,尤其我在慈恩寺恶战之后,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高行道:“我们的刹老大为什么要全力除去你?” 秦圣道:“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朱媚儿惊惧发自衷心,颤声道:“秦圣,我们除了一拼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秦圣摇头道:“没有了,因为你们杀不了我,罗刹王可会杀了你们,而且你也不能在三十招之内把他剁成三截。” 朱媚儿一听,不禁失色,大为震惊,因为这些话原本是夜半无人私语时所说,秦圣怎么知道,既然他知道第一晚上的话,那第二、第三晚,当然不能例外,而且除对话之外其他的事还不知道么?” 朱媚儿突然尖叫一声,道:“你偷看偷听我们,你不是人……” 高行已恢复了冷静,沉声道:“媚儿,现在是生死存亡关头,还说那些干什么?” 朱媚儿情急的道:“我知道,可是……可是……”下面的话,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秦圣瞧也不瞧她一眼,道:“高行,你敢保证今天一定能取我性命?” 高行笑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昨夜为何要到满春园去?” 秦圣道:“你在酒里放了春药,我早知道,你却想不到我会放弃朱媚儿而到妓院,对不对?” 高行道:“我是否到妓院去都是小事末节,最主要的是你已喝了那些酒,因此你现在只剩下七成功力,你信不信?” 秦圣冷冷的道:“六七成功力已经够了,我反问一句,你信不信?” 高行道:“很可能,因为迄今为止,当世尚无人知道你剑术好到何等程度,功力深厚到什么阶段,但如果我有强力后援,你那六七成功力就不足对付我和媚儿两人了,你说是么?” 秦圣道:“你那强力后援是什么样的人,行吗?” 高行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一人是四川唐家的唐天翔,毒药、暗器手法天下第一,还有一位却是蒙古近身肉搏的专家卡洛,想来你已听过他们的名字了。” 秦圣道:“原来是他们两个,可惜很不幸,他们两人方才在马惊叫之时已中剑不起了,不信可去看看。” 高行闻言之下,几乎要昏倒,自己为何如此的不幸,竟然碰上这样对手,现在何须去看那两人扮作卖茶的老翁、老妪,扮相百分之百的肯定,无懈可击,但是却被秦圣识破而送命,他用呻咽的声音道:“秦圣,你为何不出手,为何要说这么多话?” 秦圣道:“因为我要你明白,我秦圣虽然不算很聪明,但你高行还没有骗过我的本事。” 高行道:“就算骗不到你,便又如何?” 秦圣道:“现在你立刻作一个决定,跟我决一死战?抑或是选择另一条路?” 高行讲然道:“我还有别的路走……” 秦圣道:“有,你帮我作一件事,这件事当然很棘手,我们可能都活不了,我付你黄金一万两。” 高行连想也没有想,断然道:“好,我选这条路!” 秦圣的声音冷如冰雪,道:“你若不后悔,首先立刻杀死朱媚儿,因为我平生不杀女人!” 高行迟疑道:“容我三思。” 秦圣转身离去。 朱媚儿立刻露出媚态,轻轻脱掉罗衫,露出一对高耸雪白的乳房,迈着修长迷人的大腿,走过来抱住高行,淫声叫道:“让我们快乐一下吧!” 高行顺势抱住朱媚儿的柔软娇躯,亲换了一下,突地飞出一刀…… 两辆马车急奔,途中不停的换马。 四周八名黑衣人,一个个眼神,精光四射的高手骑马随行,防范得风雨不透。 黄泥道路笔直,远处可见茶帘迎风,路边上竟是一座用竹子搭成的茶肆。 茶肆两旁停着十几辆车,每辆车上都堆着三四个麻袋。 车旁的黑衣人倏的高声招呼道:“老大,前面茶肆是否可以休息片刻?” 为首前导的黑衣人,目光遥望了一下,道:“也好! 驾车的黑衣人立刻道:“不行!” 车旁的黑衣汉子吟了一声,道:“怎么不行?” 驾车的青衣汉子道:“再赶一程就到平凉了,到时我们回覆上命,何必多事耽搁,出了事故,谁担当得起。” 前行的黑衣人一举手,减慢了车行速度,回首冷冷的道:“三日三夜的奔波,就因快到地点才要休息一下,人不累,马也要休息!” 驾车的青衣汉子道:“可是关系太大,万一出了错……” 黑衣人道:“此行本是咱们老大权领一切,所以你最好闭上嘴,有事咱们飞刹七十二卫负责。” 几句话之间,一行已到了茶肆门口,只见鸡公车旁坐着三四个布衣短装的汉子在休息。 第一骑上黑衣人挥手勒住马缰,后面的车马自然停下,只见他在马上向鸡公车旁的汉子一换手道: “请问哥儿们,车上装的是什么?” 那布衣汉子眼皮一翻,不屑的道:“你是啥?是官差?” 那黑衣人道:“在下乃是罗刹谷飞刹七十二卫的首卫袭无忌,只是探探道儿,并非盘查,请勿误会!” 那布衣汉子神色变得恭敬起来,站起来抱拳道: “原来是响当当的飞刹神卫的老大,失敬,失敬!咱们是私监帮的小贩,井水不犯河水,老大尽可放心!” “打扰了!”无忌抱了抱拳,翻身下马道:“兄弟们,就在马前歇歇腿,喝碗酒再上路,店家!” 茶肆中奔出来一个五旬老汉,哈着腰,应声道:“来啦!来啦!” 袭无忌道:“把好酒拿来,能填肚子的东西送些出来,咱们歇歇腿要赶路!”说着,摸出一锭银子随手抛了过去。 店家伸手接住,啼啼连声的道:“好!好!”往店中跑去。 过没片刻,已提着一大壶酒出来,回去又捧出十几个碗来。 袭老大非常的仔细,先吩咐拿碗的人查看有没有毛病,再敲开沿口泥封,用银针试过有没有毒,然后命众人倒酒。 一壶酒喝完,飞刹神卫们拍了拍手准备走路,突然间响起一声:“鸣哇!呜哇……” 远远奔来一只小花驴,驴上跨着一个小老头,匆匆赶了过来,道:“袭老大,请慢走!” 袭无忌一怔,见是花驴西门静,忙道:“西门前辈,有什么事?” 西门静道:“你们马车中,装的什么东西呀,” 袭无忌脸色一变,道:“前辈问这些干什么?” 西门静笑道:“不瞒你老袭,咱们弟兄等的就是你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请你放人!” 袭无忌知道有变,手握刀柄,已把腰刀拔出。 假瞎子毫不在意,又道:“最好别动手,只怕一动真气,飞刹神卫恐怕要变成七十二死刹了。” 他这一说,护车的那些飞刹神卫脸色齐变,那些私监帮众齐都得意的大笑。 西门静又道:“你们现在不妨试试舌头,有没有发麻,若有,就表示毒性在慢慢发作。” 飞刹神卫闻言一怔,果然觉得微微发麻,不禁个个吃惊,虽然持刀在手,却不敢动。 西门静笑道:“咱们无怨无仇,只要各位让一让,把秦公子请出来,就各走各的,走前我会留下解药。” 飞刹神卫又气又急又无奈何,袭无忌道:“想不到在这里碰上高手,飞刹神卫认栽了!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这酒我们试过,分明无毒,你们又是怎么下的毒……” 西门静笑道:“告诉你也无妨,酒中的确无毒,还是上好的汾酒,碗中也无毒,但毒是抹在碗口边沿,碰上嘴唇必定中毒,我老人家人称瞎毒,算准了你们必然小心谨慎,所以才花了点心机。” 袭无忌道:“高明,高明,各位请吧!” 飞刹神卫立刻纷纷让开,花驴西门静带着人立刻冲人车厢。 每辆车厢都有一只麻袭,但打开上看,哪有秦圣的影子,麻袋中都是一块块的石头。 现在轮到私监帮的人变了脸色。 西门静厉声问道:“老袭,人呢?” “哈哈……”袭无忌大笑道:“罗刹王恐怕途中有变,布置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所以姓秦的那小子在另一条路上,现在恐怕已到了平凉了,老前辈,各为其主,还请留下解药。” 私监帮的弟兄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西门静丢下了一包解药,默默的进入茶肆。 平凉城中状元府,提起来无人不知,因平凉近百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状元,而状元府的外表雄伟,在平凉城中更是有名。 八字粉墙,黑漆门楼,门口那两根旗杆足有三十丈高,深入云霄。 现在状元府的大厅里坐着六个人,坐在中间上首不是状元公,赫然是罗刹谷的罗刹王,右边首座是少林掌门了因大师,第二个是武当掌门清尘道长,第三名是华山派的掌门人牟云。 左边也坐着三个人,一个是瘦得只剩骨头的老妇人,满头白发偏又插了朵红花,拄着一根龙头拐杖。 第二个是位娇艳的少妇,一身罗衣,薄如蝉翼,肉体若隐若现,撩人心弦。 第三名却是个株儒,蹲在椅子上,仍然没有其他人高,身穿蓝衫,头戴方巾,颚下胡须洒胸。 这一老一少一矮,乃是江湖上只闻其名,少见其人的塞外三魔,魔太君柳英英、魔夫人卓美君、魔相公柳平。 在罗刹王身后站着七名壮汉,乃是飞刹神卫的八名头领,他们是漠南玉笛铁中玉、天水金刀秦昌平、虎尾钢鞭重玄、旋风快剑岳钦、无影飞鞭熊飞、胖阎罗向天、恶判官计达、血屠户袭无忌,除了袭无忌之外,还剩下了七人。 他们在这平凉状元府中已经等了十五天了。 在这十五天中,好坏消息都有。 第一道快讯,是白马寺神刹八刀失机,只剩下追魂刀英震幸而保住了命,黑、白护法也有一人丧命。 罗刹王得讯之后,大为震惊,他想不到秦圣这小子有这么霸道。 第二道快讯是高行发的,说是点子已搭上而人陷井,但是死了朱媚儿。 第三道快讯是说秦圣已被擒车已上路。 第四道快讯,说是为防出事,人已转车调包,车分二路,一真一假,齐回平凉。 第五道快讯是刚才报的,说是距平凉五十里,傍晚即至。 现在的罗刹王面含微笑,顾盼自雄的道:“此子已被擒,江湖可以太平矣!” 因为这一次是池亲自设计,计算了每一处细节,也考虑到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变故,现在证明自己的每步计划都是完全正确,每一道快讯都在自己预料之中。 他目光一扫,笑道:“人已快到,十五天来,让各位苦苦等候,现在总算大功告成,过了今夜,又是个太平世界,清静的江湖。” 魔太君道:“谷主今后难道就没有我们效劳之处么?” 罗刹王一听口气不对,知道自己方才的狂态已引起三人的不满,连忙拱手作了个罗圈揖,笑道: “哪里,哪里!各位都是一派之长,能得各位相助,幸莫大焉,非万不得已,岂敢惊动各位动手,区区崇敬之意,请多谅解。” 魔夫人卓美君“咯咯”一声娇笑道: “谷主,听说令郎就是被这姓秦的小子阉的,是真的吗?” 这句话问得罗刹王实难回答,老脸飞红,不知如何解说才好。 就在这时,突有一人一阵风般奔人大厅,他头戴竹笠垂首拱手道:“启禀庄主,车已进城!” 罗刹王兴奋的道:“好!吩咐下去,车到立刻把点子押上来!” 那人道:“谷主。车到恐怕人不能到哟!” 罗刹王一听有变,不由一怔,忙道:“怎么回事?” 那人冷然道:“不知道!” 罗刹王脸色一变,怒喝道:“你是谁:” 那人哈哈一笑,取下竹笠,露出一头银发,笑道:“毕维扬,你看老夫是谁!” 罗刹王惊愕的一怔,骇然道:“谷老二,二号!” 厅中群首一看,认出来是一阵风谷半瓢,全都神色一变。 谷半瓢道: “想不到塞外三魔亦在这里,难怪毕老四的气焰高张!” 魔太君道:“谷老几,此地没你的事,你趟什么浑水?” 谷半瓢笑道:“难道这里有太君的事么?” 罗刹王道:“二哥,好歹咱们是磕过头的朋友,你又何苦和我作对!” 谷半瓢道: “你的手段太毒了,害了六弟不算,又害了大哥,老夫不能坐视了,特来警告,任你心机再深,冥冥之中,自有神在,早晚会有报应的,别忘了当年结拜时的誓言。” 罗刹王道:“你以为现在走得了么?” 谷半瓢淡淡一笑道: “老夫要走,当今之世,相信还没有人能拦得住,不过现在我却不想走,打算歇歇腿,看看你如何处置盟弟之子!” 说完,居然就在一旁席地坐下。 他这举动,实在大出罗刹王意料之外,他不懂一阵风谷半瓢为何伪装而人,自揭身分,又留下不走,不知有什么花样。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门外传来车声,跟着一名青衣壮丁急奔而人,道:“禀谷主,车已进府。” 罗刹王喝道:“把人给押送来!” “人来了!”随着话声,一条人影急掠而人,但见剑光如虹,剑气凌空,绕行大厅一匝。 魔相公柳平那矮小的身形,像滚球一般飞了起来,像婴儿般的笑声中,竟向那寒芒撞去,剑光遇阻突敛,人影落地,就见厅中立着一位少年书生,人生得唇红齿白,透着俊逸风流,他是鬼精灵秦圣。 此时那魔相公的身躯仍在凌空转动,在转到自己的坐位上空,忽似失了重心,直跌下来,砸得椅翻人滚地。 罗刹王脸色一变,冷冷的道:“你就是秦圣……” 秦圣神情冷峻,道:“不错,先父吕天纵,义父秦宗翰,为报养育之恩,改名秦圣。” 罗刹王道:“想不到你竟敢来见我!” 秦圣道:“是你押我来此,能不来吗?现在来了,我想你一定急于要我的命……” 罗刹王道:“不错!” 秦圣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却想要你的人头祭拜先父!” 罗刹王冷冷一笑,道:“只怕你办不到!” 秦圣倏然看了少林掌门了因一眼,冷冷的道:“难说,你认为你的武功比少林方丈如何……” 第十四章 三娇小闹 罗刹王闻言之下,他却有点很难启口,说低了,等于是自贬威名,说高了,得罪人,因为不论怎么说,近百年来少林为武林中之泰山北斗,自己也确实有把握能够高过少林掌门,是以迟迟不语。 站在他身后的胖阎罗向天,突然开口道:“我家谷主的功夫自然高出了因大师之上,谷主有所顾忌,是以不便说,我向天可是实话实说。” 秦圣目光一闪,道:“以你看,高出多少?” 向天道:“要分胜负,总在百招之后。” 他说到这里,肩膀一碰身边的了因方丈,道:“老方丈,我向天是个直肠子,大师切勿……” 他话还未完,就见那坐在椅上的少林方丈,倏地扑面倒在地上,他居然死了。 席地而坐的一阵风谷半瓢,倏地起立,冷冷笑道:“少林方丈已然圆寂了,居然没有发觉,这真是天大笑话!秦圣,杀鸡敬猴,我们也该走了!” 胖净罗向天亮出了日月仙人掌,冷冷的道:“杀了人,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谷老头儿,你把咱们看成纸糊的了!” 谷半瓢道:“向天,别人是什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跟纸糊的差不多。” 胖阎罗向天一击怒哼,手已扬起。 谷半瓢急急摇手道:“向天,你别急性子,今天的事,你和我只是跑龙套,正主儿还没唱完,你抢的什么风头!” 秦圣也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秦圣不想多树强敌,得罪各位前辈,请各位不要卷入是非才是!” 魔太君重重一顿手中铁拐,道:“依你这么说,咱们是不该在此呀!” 谷半瓢笑道:“卓太君,你说错了,是我们不该在此,所以想走。诸位如果想拦也行,我手中毒蝎神针可不认得朋友。” 说完,一挥手,二人就掠出大厅,翻墙而出。厅中那么多高手,居然没有人挺身阻拦。 其实他们都知道一阵风谷半瓢有一手绝技,可以神奇的发出一百七十支毒蝎神针,只要他一出手,在场的人没有谁能躲得开,何况秦圣方才出手那一剑,居然可以杀人于无形,震住了他们。 离开了状元府,秦圣有些悻悻然。 谷半瓢瞟了他一眼,笑道:“小子,你还有气……” 秦圣道:“你知道吗?我费了多少心机才算给他对上了面,为什么不让我解决掉仇人?” 谷半瓢道:“你杀得了他么?” 秦圣道:“我有把握。” 谷半瓢道:“我看你一点把握也没有。” 秦圣闻言,不禁一愕。 谷半瓢道:“你别不服气,且不谈罗刹王,就是那塞外三魔和那胖阎罗向天,连我都头大,所以要你走。” 秦圣道:“这么说,他们不离开毕维扬,难道我的仇就不报了不成?” 谷半瓢道:“也不尽然!” 秦圣道:“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谷半瓢道:“找个机会,咱们先找三魔动手。” 秦圣欣然笑了笑道:“老前辈,还是你高明!” 谷半瓢道:“报仇不同于扬名,故报仇不讲究光明正大,报仇就是报仇,要能等,要心狠,等,就是等机会,机会不会随时都有,所以要耐心。所谓狠,就是对仇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报仇要狠。” 秦圣道:“那不成了杀手了?” 谷半瓢道:“对的,江湖上只有杀手才狠,因为杀手杀人不讲究招式,只研究杀人的速度,与杀人最简单的方法,杀手杀人必须一击而中,没有第二次,因为仇敌决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一击不中,立刻全身而退,再等第二次机会,要想出手必杀,就必须在速度、眼力、体力、判断力上磨练,因为这些才是出手必杀的基础,此番回去,你必须苦练,在一月之内打下基础。” 秦圣想了一阵,迟疑的道:“行吗……” 谷半瓢道:“当然可以。须知天下任何高手都是人,不是神,神有先知,人没有,所以人都有疏忽的时候,而一有疏忽,就是他致命的时候。 秦圣笑道:“我方才那一剑,竟没有伤着毕维扬一点,却让少林老和尚顶了缺。” 谷半瓢笑道:“我知道,你方才那把御剑飞射,目标本是罗刹王,可惜被魔相公挡住,就在这闪电的刹那,座中只有少林方丈最疏神,因为他是高手,看剑势目标不是他,所以没有预防,却让毕老贼捡了便宜,剑势受阻,回锋好过,一剑毕命。” 秦圣扬了一阵,他自己却默默的笑了笑道:“老前辈,我懂了。天下之事与练武一样,最深奥之处,想通了,就是最浅显简单的道理。” 两个人又说又笑的,重又回到了南山别墅宅后石洞,却不见有人,找来下人一问,才知由于秦圣的失踪,何要、商娟和舒丹儿,这三位姑娘找去了,舒常老丐关心小孙女的安全,也追了下去。 谷半瓢笑道:“有舒老丐出马,我就放心了!小子,你该闭关练功了吧!” 秦圣笑道:“闭关一个月,就只一个月呀!” 谷半瓢道:“对,就只一个月,如果没有心得,再加一个月。” 于是秦圣在山洞中闭关,思索一个杀手的条件,如何去做一个杀手中的杀手。 再说何雯等三人联袂离开了南山别墅,赶了一天,黄昏时分,赶到了咸阳渡口,过了渭水,沿着经水西上,就可直达平凉。 这渡口有百十户人家,一道东西街,十分热闹,进镇不远,站着二名店伙,一看见三人立刻迎了上来。 满睑堆笑的道:“三位,住店打尖吗?小号渭水后,保令你们满意,” 舒丹看了商娟一眼,商娟向何雯道:“大姊,怎么样!” 何雯点头道:“就这里吧!” 于是三人进了渭水店,点了菜饭,天非是烙饼羊肉汤,她们以汤泡饼吃了起来。 饭后她们正在喝着茶,就见从外面进来了两人,三十多岁,歪戴黄帽子,领子和大襟上都没有扣,用一条粗蓝布带子拦腰束住,带子上插着一柄带鞘的匕首。 就凭这副穿着打扮,一看就知是地痞流氓之类的东西。 店中的伙计一瞧见这两个人,脸上立刻变了颜色,连忙跑了过去,陪笑道:“两位大爷才来!我给您老冲茶去!” 前面那人把嘴一撇,道:“不用了,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陪笑道:“他一大早就出去张罗钱去了,天黑以前一定会把钱送去的。” 那人哼了一声道:“好吧!告诉他,送晚了皮大爷就不收了!” 伙计陪笑道:“不会的,一定早些给您老送去!” 那个自称皮大爷的将下巴一摆,看到了何雯等三人,问道:“她们是干什么的?” 伙计道:“过路客人,在这里打尖的。” 在姓皮身侧那人瞟了何雯三人一眼,匝了两下嘴道:“啧!啧!啧!老大,你看见吗?这三个妞儿够俏的呢!” 舒丹闻言,方要发作,何雯不愿多惹是非,使眼色止住。可是商娟是大小姐的脾气,忍不住却道:“怎么样,你们是打算把我们请回到你们那祖宗台上,供养姑奶奶么?” 这两个人本是罗刹谷咸阳分坛的两名侍卫,那姓皮的名叫赤练蛇皮玉书,身侧那人叫泥鳅袁逑,他们就仗着罗刹谷这点势力,向附近一带生意人和居民勒索。 老百姓哪敢惹他们,他们有罗刹谷的罗刹王做后台,而罗刹王平日交结官府,一点不对,就把他们送官究办,是以老百姓哪敢有半点抗拒,任由他们手取予夺,但心中却恨他们入骨。 那皮玉书因为曾将弱妹皮箱献给罗刹王麾下飞刹神卫的雪飞坛下咸阳分坛主摘心手覃寿为侍妾,他就凭着这股力量,平日狐假虎威,跋扈惯了的,一听商娟骂他,心中不由大怒,心忖:“老子在这一带混了多少年,方圆数十里内,不论男女老幼,别说有人敢开口辱骂,就是敢瞪自己一眼的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于是他走了过去,双手一叉腰,圆睁一双老鼠眼,喝问道:“丫头,你骂的是谁……” 商娟坐着不动,探手一指二人,娇叱道:“我骂的就是你们这两个瞎眼的东西,我要是骂你亲娘,她在家里听得见吗?” 何雯和舒丹二人一听,心想:“看不出这位千金大小姐,嘴巴还真刁蛮……”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皮、袁二人本是在无意中口头上占点便宜,且对方是年轻女子调戏一番开个心,哪知人家竟先当面指着鼻子骂了起来。 孰可忍孰不可忍,对二人来说,简直就是踢了他们的招牌,算不拿点颜色出来,在这一带他们也不能混下去了。 皮玉书正在寻思间,他身后的袁逑已经发火了,他翻手拔刀,冷不防皮玉书回手拦住,他已拔出了身上匕首,猛力向身旁一张桌面上一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喝道:“贱丫头!你该打听打听,知道大爷是什么人吗?” 商娟一撇嘴道:“你们又不是我的干孙子,姑奶奶怎能认识呢?” 何雯看着商娟那种神情,心忖:“看不出这丫头却调皮得紧……” 舒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这丫头也够刁钻的,只是没有机会显露出来。 此际,那皮玉书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何况他们平日蛮横惯了,眼前守着这么多人,被人家一个小姑娘骂做干孙子,这人可丢大了。 他在气恶之下,一抖手就是一巴掌朝向商娟的脸上打去,眼看着大巴掌已上了脸。 只见商娟姑娘左手闪电般举起掌掌心向内,掌缘向外,皮玉书的巴掌正好砸在她的掌缘上。 只听“哎哟”的一声惊叫,那些看热闹的人都以为商娟吃了亏,等仔细看去,却见皮玉书用左手握住右手,侧身躬腰,痛得他口里直叫“哎哟!我的妈呀……” 袁逑一见皮玉书吃了亏,拔出刀就砍向商娟,商娟左腿向外一擦,先将皮玉书摞倒一边,等袁逑刀子扎下,她左掌在他右腕上一拍,袁逑大声惊呼,刀子落地,商娟就势右脚一起,蹬着他的小腹,轻轻向外一送,袁逑立被踢出去七八尺远,撞倒两张椅子,一张桌子。 商娟微笑着站起身来,用拇、食二指捏着那插在桌面上的匕首中间,“啪”他一声,匕首断为两截,冷哼了一声道: “凭这玩意儿也能吓唬人吗……” 这时皮玉书和袁逑爬起身来,站在一边发怔,平日他们仗着自己会几式拳脚,五六个小伙子难以近得身来,这时被人家一个小姑娘,举手投足之间,就捧出去老远,真瞧不出对方那么一个小女娃儿,居然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他们眼里看着,心里有点不服气,本打算两个人一齐动手,再去较量一下,等到一见商娟捏断了匕首,两个人可就全泄了气。 旁边的伙计见状,也伸了伸舌头,道:“哎呀!我的天!这位姑奶奶的手指头可真厉害,随便一捏,匕首就断成了两截!” 他这一说,使得皮、袁二人更下不了台。 就在这时,街面上已围笼了二三十个人,他们见和皮,袁二人闹事的乃是一个小姑娘,可由不全都替商娟捏了一把冷汗,担心她要吃亏。 但等两人被商娟摔倒,众人心中又感到十分的高兴,觉着这两个恶人,今天总算碰上了克星。 皮玉书和袁逑二人发了一阵怔之后,脸上时红时白,这要是在无人之处,让对方摔个跟头,倒还没有什么,大不了自认倒楣,怨自己照子不亮,看错了人。 但是现在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摔了个跟头,如果不咬牙撑他一阵,从今天在这一带就没有他们混的了。 是以,皮玉书朝着袁逑使了个眼色,每人抄起一把凳子,大喝一声,齐奔商娟,当头砸下。 商娟笑道:“怎么,两位还不服气么?对!可能你们摔上了瘾。” 她在说话之间,只见她手一拨,腿一伸,也没看清楚是个什么招式,两人又被踢了出去,摔了个仰面朝天,凳子也脱了手。 商娟冷冷一笑道:“我说你俩是我的干孙子,你们感到了委屈是吗?好!姑奶奶我今天非摔得你们心服口服不可!” 皮、袁二人二次爬了起来,这才明白自己就是拿了刀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没法子,只有抬出靠山来了。 皮玉书高声道:“臭丫头,别得意,咱们弟兄今天认了就是,须知我家坛主爷可不容他手下的人被欺负!” 商娟笑道:“怎么?自己不行,又拿靠山来唬人了!” 皮玉书道:“那可不是吓唬你们,江湖上谁不知道罗刹谷神刹七十二卫的厉害?” 舒丹插口道:“啊!原来你们是罗刹谷的手下,我们正要会会罗刹王,快说!他人在什么地方?” 皮玉书道:“罗刹王是我们的王,也是你们轻易见得的,再说对付你们这三个臭丫头,也用不着他老人家动手,只要我们雪飞坛覃坛主出手,你们就走不了的。” 商娟娇声笑道:“我倒是听说有这么一个雪飞坛的覃寿,可不知道他是否生有三头六臂,听你这么一说,我是非得会会他不可!不过现在你们如不磕头认祖姑奶奶,就别想走出这渭水居!” 她这句话可说得太决绝了,眼前的皮、袁二人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磕头认祖姑奶奶,二是不顾死活与对方拼命,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没有个准主意了。 棚又道:“怎么?你们如果不愿磕头做孙子,尽管上来动手,要是空手不敢上,不妨用刀子,如何……” 何雯见这样闹下去,没有个了结,她不愿多惹是非,忙搁场道:“这样吧!你们只要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做主叫我这妹子放了你们。” 皮玉书朝何雯看了两眼,眉头一皱,冒出一个坏主意,暗忖:“看情形今天是栽到家了,不如将这女娃儿制住,用刀逼着她,也许能走得脱。” 他心急转动之下,暗中探腰摸出刀来,同时之间,猛然伸出右手,打算抓住何雯的衣服。 哪知道在三人之中,何雯的武功要比其他两人高出好几成,就当皮玉书手方伸出的瞬间,何雯左掌突起,从右向左一压,已抓住了皮玉书的左腕,略一用力,皮玉书已疼得不得不背过手去。 何雯冷冷哼一声,右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喝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滚出去吧!” 话声中,他双手一抖,将皮玉书从众人头顶上抛出了饭馆以外,“卟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哀逑见状,暗道:“这更丢人了,那个小丫头也不过踢了我们两个跟头,这个丫头心狠,干脆将人给抛了出去,这下子全完,好不容易混来的这点声名,却被这两个丫头一脚给踢了。” 他想来想去,凉气从心头直冒,心忖,“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溜吧!” 袁逑想到了溜,转身就往人丛中钻去,突觉屁股上被踹了一下,一个身子向前踉跄跑出去了好几步,一个狗吃屎,也栽出了饭馆,滚到了河中。 这么一来,那些看热闹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也忘了平日对他们的畏惧,哄然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忽见一匹快马奔来。 在哄笑之中,也不知是什么人喊了一声道:“别看热闹了,要命的来啦!” 在喊声中,人群轰然而散,刹时间跑了个干净。 何雯等三人,注目看去,只见从河的下游方向奔来一匹快马,转眼到了跟前,马上是个面目阴郁的汉子,他马未停缓,人已跳下地来。 这时落在河中的两人已都爬上岸来,望着那人叫了一声:“分坛主……” 那人扫了皮、袁二人一眼,又看了看何雯三人,装腔作势的喝道:“小妮子们,我这两人个人可是被你们摔到河中去的么?” 舒丹见商娟出尽了风头,早已技痒,跨步上前,两手在腰中一插,道:“是的,怎么样?” 那汉子怒哼一声道:“好!你们这点年纪就如此心黑手辣,覃大爷要不给你点厉害,也不知马王爷三只眼。” 舒丹“卟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看你却没有生着三只眼,倒生了四只眼,等会我难得叫你爬着回去就是!” 那人怒道:“好丫头,你敢辱骂覃大爷!” 舒丹道:“你是什么东西!” 刃队道:“大爷人称摘心手覃寿,现属罗刹谷飞刹七十二神卫雪飞总坛,咸阳分坛分坛主……” 舒丹笑道:“好威风的名衔,你可知我是谁?” 摘心手覃寿道:“你报上万儿来吧!” 舒丹笑道:“我是捉刹帮一百零八名捉刹使者之一砍脑袋姑奶奶,伸过头来吧!” 覃寿一听,肺部快要气炸了,大声喝道:“丫头,竟敢一再辱骂,不是覃大爷吹牛,凭我摘心手覃寿的武功,在这关西地面上很少碰见对手!” 舒丹闻言,“咯咯”一声娇笑道:“我是刚才方听说江湖上有覃寿这个人,正想瞻仰他的武功呢!听说你姓覃的不是什么坛主吗?” 覃寿道:“不错!我这里只是咸阳分坛,我家雪飞坛主乃是胖阎罗向天,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 舒丹笑道:“这么说你的武功也不含糊了?” 覃寿一声冷笑道:“对付你们几个臭丫头,大爷自信还用不了多大劲。” 舒丹笑道:“分坛主,大话别先说在前头,姑奶奶如不叫你爬着回去,从今后再不入江湖。” 覃寿怒道:“好丫头,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大爷今天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舒丹娇笑嫣然道:“好哇,就请亮兵刃吧!” 覃寿闻言,哈哈大笑道:“丫头,你真的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和覃大爷较斤两,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舒丹插口喝道:“你少吹大气,就凭你那几手花拳绣腿,打算在我们捉刹使者面前逞能,那是阎王爷请客,有你的份儿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虽然刻薄,声音却清脆已极,听得覃寿直翻眼。 此刻方从地上爬起来的毒蛇皮玉书,插口嚷道:“妹夫,快收检那三个臭丫头,别挫了咱们罗刹谷的名头,动手吧!” 须知摘心手在飞刹七十二卫中,虽然算不得是顶尖的高手,也算是响当当的角色,所以在他眼中,除了罗刹王之外,他连向天也看不起,自然他面前这三位姑娘,他更不放在心上了,闻言微微一笑道:“你认为她们能走得了吗?” 商娟插口道:“怕你没有留下我们的能耐,要动手就快,穷耗个什么劲!” 她在话声中,反手胸前虚择,这有个名堂叫“怀中抱月”式,乃崇阳六十八散手拳中的起手式。 覃寿见人家叫上了阵,冷哼了一声,一矮身窜了过来,发掌便扛,不妨商娟滴溜溜一个转身,如一阵风般,人已旋到店外,娇笑道:“乖孙子,咱们在这外面动手,地方大一点,姑奶奶使你栽够跟头!” 摘心手被人喊作乖孙子,咬着牙冷笑道:“丫头,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覃大爷心狠手辣!” 他口中说着,纵身前扑,左手屈指如爪,朝商娟当头抓下。 商娟并不还招,身形向后一撤,轻易的又让开了一招,覃寿一把抓空,接着左腿跟进,左手的爪一变为掌,又奔向商娟的前胸。 他这一招,说起来够下流的,论江湖规矩,一般正派中人对妇人女子动手,最忌抓胸踢裆,覃寿这一招却激怒了何雯等人。 商娟粉脸儿一红,冷哼了一声,朝右横纵,又避开了这一掌。 摘心手覃寿暗使轻薄,没料到他这一抓一掌,竟被对方轻而易举的闪开了,而且那份轻灵,功夫显然在自己之上,不由暗吃一惊。 但是既经动手,也不能虎头蛇尾,何况此际街面上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如不拿出点颜色出来,今后在长安一带,可就没法混了。 他心念转处,直取商娟右肋,哪知商娟又避开了。 覃寿诧异的道:“丫头,难道你没有练过进手的招式么?为什么不还手?” 商娟笑道:“姑奶奶对于孙子辈的人物,照例是让三招。” 她这句话方一出口,逗得那些看热闹的人一阵大笑。 这一来,把个摘心手的肺都气炸了,他一言不发,双掌齐下,好个商娟姑娘,“旋风过路”,只见她身子一扭一转,避开双掌,又欺到覃寿右侧,左掌轻挥,砸向对方的右肩。 摘心手覃寿见状,哪敢怠慢,连忙左手一式“凤眼捶”,右手“摘星拳”同时打到。 商娟突然间把双掌向外一翻,“砰”然一声,四手相接,覃寿被震得连退四五步,才稳住了身形。 商娟“咯咯”一声娇笑道:“乖孙子,姑奶奶没有说错吧!让你三招,你还是不行,这亏得是我,要是让另外那两位姑奶奶出手呀!乖孙子,怕你这颗狗头早和身子分家了。” 摘心手覃寿既然失招,又被对方的言词辱骂奚落,哪里忍受得了,把心一横,猛然揉身又上。 要论覃寿武功,倒也不弱,奈何他遇上了商九如之女,想那商老九隐居长安市里,有西北财神之称,对于江湖道上的借贷,不要抵押,只须交出本门绝技秘传,即可获得所需。 是以此刻的商老九已尽得天下各门派中绝技,他的独生女儿还能差得了,经常父女俩在一起演练,更是破繁去杂,取其精要,是以商娟的武功可说尽得天下之秘,不但身法诡异,手法更是辣狠,所以五六招一过,覃寿已累得心喘气促了。 此际,看热闹的人群中,忽有人高声议论道:“别看人家姑娘年轻小,不但嘴皮上功夫要得,手底下也真不含糊,我看哪!摘心手怕该摘自己的心了!” 摘心手覃寿一听,哪还按捺得住,心忖:“今天如果栽在这丫头手上,江湖上可就难有自己立身之处了,而且罗刹谷也不会饶过自己。” 他一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刷”地一声,一道寒光向商娟腰中扫来。 原来覃寿腰间围着一柄软钢刀,此时他情急拼命,便亮了出来。 商娟乍见对方亮出了兵刃,双眉一挑,娇叱道:“乖孙子,耍起刀来了!好个下流的东西……” 话声中,迅即展开空手人白刃的身法,左手一探刀柄,右掌一翻,端端正正印在覃寿胸前。 覃寿“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登时倒地不起。 皮玉书和袁逑二人见状,哪里还敢动手,只得上前搀起覃寿。 搞心手覃寿缓过一,口气来,道:“丫头,只要你家覃二爷不死,我必报这一掌之仇。” 商娟笑道:“好哇!姑奶奶等着你就是!” 覃寿道:“可敢留下万儿?” 硼笑道:“有什么不可以,你记着我们是‘捉刹三使者’这五个字就行了。” 覃寿在皮、袁二人搀扶下,狠狠瞪了商娟一眼,只喝了一声道:“走!” 打架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人也舒出了一口气,忽然间,他们想到了一件事,刹时间各自夺路飞奔。 这间饭店的店东也捧出来两盘火炮,挂在了门前,转眼间,“砰砰”、“啪啪”,就像过年似的,响声震天,住民齐诵“阿弥陀佛”。 就在这鞭炮声稍敛之际,忽见店伙引进一个人来。 此人年纪约在三十开外,一脸精悍之色,身上被轻一件黑布长衫,拦腰用一条白布一束,敞着怀,头上歪戴着一顶毡帽,分明是个流氓混混的模样,他走进店堂,朝门口一站,高声嚷道:“哪位是捉刹使者,在下夜猫子胡九,有话说!” 舒丹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道:“捉刹三使者就是我们,有什么屁快放!” 那胡九一手叉腰,斜瞟了三女一眼,歪着个脑袋,冷笑道:“就是你们吗?这样事情就好办了,你胡九大爷现奉雪飞坛主向大老爷之命,带个信儿给你们,如有胆量,可去断龙洞做个了断,如不敢去的话,那就再说再讲了!” 何雯正待开口,商娟已站起身来,笑盈盈的道:“这么说你是送信来的了,你可懂得送信的规矩?” 那胡九把头一昂,道:“你九大爷不懂什么规矩,信已送到,我该走了。” 他说着身形一转,将向外走,冷不妨小舒丹身形一动,一只手已搭在了他左肩头上,道:“朋友,你就这样的走么?” 胡九一甩肩,没有挣脱,怒声道:“九大爷不这样走,难道你还陪着我不成!” 商娟闻言,双眉一挑,道:“凭你这份没规矩的样儿,我看……” 胡九一听,姑娘的口风不对,忙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懂吗?” 商娟笑道:“别害怕,我们不会杀你,但也不能由你这样走,你得爬着回去!” 她在说着话时,朝舒丹一使眼色,舒丹右手一用力,胡九那条左臂立刻脱了臼,疼得他不由叫了一声:“啊呀!”人直挫了下去,出了满头大汗,惨叫连声。 跟着,舒丹又骄指在他那“大推穴”上一点,道:“你记住了,这是给你不懂规矩的一点报应,九太郎,请吧!” 胡九这时哪敢再说什么,现在他真的不能走了,右手捧着一条左臂,拖着一条腿,爬出了清水居。 何雯瞪了舒丹一眼,笑叱道:“你这丫头,有你娟姊姊已经够了,又插上个你,出手怎么那样狠!” 舒丹笑道:“对付这种人,让他落个残废不好吗?云姊,你又发的什么菩萨心肠。” 何雯笑道:“我倒不一定发了善心,凭这小子的无礼,宰了他也不为过,不过目前我们是为找秦弟出来的,何必再多找麻烦!” 商娟道:“秦弟的下落自然要找,不闹点事情怎么找法?” 何雯道:“这么说断龙洞之约一定要去了?” 商娟道:“当然是如期赴约,不然的话,咱们这捉刹三使者这块招牌不就算砸了!” 何雯道:“我担心会无好会,也许他们另有阴谋。” 舒丹插口道:“何姊姊所言甚是,我们可不得不妨,只可惜把那小子放走了,否则稍加拷问,也许便明白了。” 商娟一翻眼,笑道:“丹妹妹最会放马后炮了,早些时干什么来着,此时却想起要拷问那小子了。” 何雯连忙插手止住,道:“好啦!现在抬杠有什么用,我们还须要筹划应付之策才是呀!” 商娟道:“雯姊姊,你有什么应付之策呢?” 赔笑道:“现在心中很乱,也想不出,我看咱们诸事小心,随机应变好了,可不准胡乱出手呀!” 商娟、舒丹同声道:“放心吧!我们一切全听姊姊的就是。” 何雯冷冷的道:“那就好,咱们这就动身去断龙涧。” 说完话就找来店伙,问了一下断龙涧的方向位置,然后丢了一锭银子,出店而去。 断龙涧在咸阳西北二十里,靠近山边有一幢高大的宅院,八字粉墙,高昂门楼,门前立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悬着一面红旗,旗上绣着一只飞舞的秃鹰,在秃鹰下面又绣了“雪飞山庄”四个大字迎风招展。 须知罗刹谷有杀手十三罗刹、神刹八刀、飞刹七十二神卫,是为罗刹王毕维扬的侍卫,七十二卫共分八组就是绝海、摩天、决云、掣电、玉玄、雪飞、屈猛、排虚,每组自成一坛,为罗刹谷的外围力量,也就是毕维扬争霸江湖的势力。 这雪飞山庄也就是雪飞分坛的所在地,由胖阎罗向天主持,向天为人粗豪爽直,力可扛鼎,甚得毕维扬的宠信,加上他自己的武功,就养成一种骄傲自大的毛病,除了对当年关中各支还存着存几分警惕之外,一般江湖人物,他多半不放在眼内。 他这次奉召随传罗刹王,自平凉刚回来,就听到摘心手覃寿的报告,心中不禁大怒,忙问道:“你可看出她们三人的来路?” 覃寿道:“看他们出手的招式,好像是崇阳散手,不过我却拿不准。” 向天吃惊的道:“崇阳散手……在江湖上只有神龙怪乞舒常精于此种手法,可是那臭要饭的听说早已死在关外,不可能还在人世。” 覃寿道:“那么这三个女娃儿的功夫是怎么练的呢?” 向天沉吟道:“可能是偷学到了几手,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等她们来时,抓住她们一逼供就知道了。” 他话音方落,后窗外面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姓向的,你猜错了!我们的功夫可不像你那样,东剽西窃来凑合,要打算捉我们吗?那是吹大气!” 向天闻声,倏的一掌震开后窗,纵身而出,却见一条黑影已纵上西厢房。 断龙涧雪飞山庄自安窑以来,由于罗刹王争震天下,为了防患未然,每夜均加派弟子巡逻,几处出入要道,更有隐身暗处的暗卡,随时准备狙击擅自闯入的外人,尤其近两日来,防守更是严密。 那条黑影才一登上厅房,一向庄中弟子由房脊后突然现身,一声不响,一支钢镖已迎面打到。 那人伸手接住钢镖,并不回首转身,竟用反背掷镖之法,仅凭向天跟踪追来的衣角拂动那一丝风息辨定方向、部位,算准时间。 正当向天见自己庄中弟子发镖狙敌,他腰部垫劲,斜刺里纵起,要将来人伤于掌下之际…… 万不料对方竟会反背掷镖,这镖又是以内家真力发出,劲急无比。 只听“卟”的一声金刃划风,竟将他的发髻打散。 这一来,胖阎罗向天可吃惊不小,以他的武功造诣,江湖经验,一向自视甚高,除了江湖上有数的几个人外,他还真没有看得起一般江湖武师。 今夜来犯之人,先掩至后窗窃听自己的谈话,竟丝毫未曾发觉,等人家发话,自己追了出去,已迟了一步,看对方的身法,轻功实在胜过自己多多,而且这反背掷镖之手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得头上就冒了冷汗。 就在这时,突听厢房上那娇脆的声音,喊道:“姓向的,接住。” 在喊嚷声中,就见那名发镖狙击的庄中弟子已被掷下房来。 原来那人见一镖发出为人接住,反藉他的镖打散了他们坛主的发髻,知道遇上了高手,故伏在房脊后面不敢动。 可是那女子在掷镖之后并不稍停,身形又起,打算越过房脊,那名庄中弟子一见,心中大喜,以为机会来了,认定对方武功再高,身形悬空也不易躲闪,于是二次起身,抡刀横扫对方小腿。 他以为这一击必中无疑,哪知人家在空中一样能够变换身形,就在他刀锋堪堪扫到之际,对方双腿上缩,接着一个转身,落在了他的右侧。 同时右掌已攫住了他的右肘,五指一拿,那小子立感全臂酸麻,刀便脱手掉在瓦面上,“当啷啷”一阵连响,滚下房来。 那女子就势提着他的右臂,在空中抡了一转,抖手向房下面的向天抛去,等向天接住,放在地上,再纵上房顶时,那女子早已杳如黄鹤了。 摘心手覃寿在下面叫道:“坛主,你不必追了!看她那年轻容貌,定是捉刹三使者中的一人无疑,人家可是找上门来了!” 向天站在房檐上发了一阵楞,知道追是追不了上,即使是追,看人家那种功夫,自己也没有把握准能赢人家,只得颓然纵落。 再看那被抛下的庄中弟子时,人虽未死,右臂已断,眼看是残废了,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才是八十岁老娘倒蹦了孩儿,今天栽得真冤!” 覃寿道:“尤其栽在一个臭娘们儿的手上,太不值得!” 向天冷哼了一声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我猜她明日一定会来拜庄。” 覃寿骇然道:“她们如果真的来了,那怎么办……” 向天微一寻思,笑道:“兵来将挡,难道我们雪飞总坛的人会被三个黄毛丫头挫矮了么……” 覃寿默默无语,黯然的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一钩新月,被舒卷的彤云掩盖着,夜色显得无限凄迷。 风在呼号着,密林幽涧中,不时传来声声狼号犬吠。 一向被人视为恐怖的断龙涧,在夜色中越显得无比的惊心慑魄。 此际,在离断龙涧约两里多路的岭脊上,出现了三条矮小的黑影,星丸跳掷般飞驰而来。 渐来渐近,转眼间已到了雪飞山庄的门口,始看清那是三个夜行人,他们在距山庄前数十丈处,惊愕的停下了脚步,打量着这栋雄伟的建筑。 庄门大开着,一盏气死风灯在晚风中不停的摇摆,但却不见一个人影,这山庄像似一座空宅,冷清清的,有些凄凉的意味。 三名黑衣人打量了一阵之后,左边那人悄声道:“雯姊,难道他们都已逃走了么?” 原来这三条人影正是何雯、商娟、舒丹三个人。 何雯听商娟这么一说,笑道:“我看胖阎罗向天没有那样的窝囊,说不定必有鬼计,我们可不能大意呀!” 舒丹迷惘的道:“难道我们就站在这里看吗?那倒显得我们够窝囊了!” 何雯打量了一阵之后,轻咬了一下嘴唇,冷声道:“好啦!我先进去探探,你们可不许乱跑呀!” 她话声方落,突有人接腔道:“对了,还是何丫头想得周到,先去探他一探,回头再闯进去。” 商娟闻声不禁大惊,方一转头望去,只了一条黑影轻烟也似的掠身而过。 舒丹心中一动,不由脱口喊出一声道:“爷……” 商娟、何雯二女闻声也吃一惊,同时问道:“什么?老爷子来了……” 舒丹点头道:“我看着很像,可是他怎么不理我!” 不久,何雯已飞纵回来,她不便多说,忙道:“咱们快冲进去,瞧他雪飞山庄是什么样藏龙卧虎!” 她话声甫落,人已当先前闯。 正当她们将要冲进庄门的瞬间,倏的一溜红光冲霄而起,在空中略一停留,便一闪而灭。 紧跟着那红光的隐灭,杀声随之而起,人影儿翻飞,从四面八方扑来。 何雯等二人惊愕地一收势,停住脚步,剑横胸前,扫目看去。 在她们目光所触之处,但见在人群之中,有一条人影矫绕如神龙舞空般,飞旋在那些庄奴群中,一声声惨号惊呼,刺耳骇心。 商娟惊魂乍定之后,再拭目看去,更令她惊骇得瞠目结舌。 但见庄门口里那片院落中,横陈着三十多具尸体,血迹斑斑,洒得遍地皆是。 她慢慢走近何雯身边,悄声问道:“雯姊,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何雯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舒老爷子他老人家干的。” 第十五章 老丐显威 商娟叹了一口气道:“唉!他老人家怎么那么心狠……” 突然个冷冰冰的声音接腔道:“心是太狠了,不过,我们雪飞山庄的人也不含糊,血债血还,你们就纳命来吧!” 三人惊愕的举目望去,就见身前七尺远近,一排站着十几名黑衣汉子蓄势以待。 何雯打量了对方一眼,悄声道:“看情形,他们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咱们可得小心点呀!” 商娟轻哼了一声,道:“任他龙潭虎穴,咱们也得闯闯,怕什么?” 何雯轻叱道:“你这丫头,总改不了火爆脾气,谁说怕了,只是不要粗心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 商娟笑道:“我知道,雯姊,你瞧着他们怎么中我的圈套吧!” 她说着话,人已姗姗向前走去,面含微笑,玉犀轻启,隙道:“啊呀!是你们几位大哥呀,这么黑天半夜,合刀劫杖的,和谁打架呀?” 那十几名黑衣人闻言一怔,闹不清对方的来路,互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喝问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商娟娇然一笑,漫声道:“我呀……一半来看热闹,一半儿也想……宰掉你们……” 她身随声走,突然间十指骄发,迳向临近身前的三个人点了过去。 舒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难,扑向另外两名黑衣人,十指疾吐如矢,但听惨号之声连续响起,六七个黑衣汉子已是命归无常了。 商娟这丫头作怪得很,她在连杀四人之后,竟然无动于衷,却掏出手帕,抹了抹手,轻笑道“哎呀!我最怕杀人了,要是弄得满手血腥,那该多不舒服……” 何雯立把脸色一沉,叱道:“小妮子,怎么如此张狂!” 商娟一伸舌头,扮了个鬼脸,道:“是真的吗?但在眼前这情形之下,不杀人可也不成了呢!” 何雯不理商娟,转向舒丹把头一摆,轻喝一声道:“走,向后闯!” 于是,三人掩藏着身子,试探着前进,鹰飞鹞落,正当方踏进第二层院落的瞬间,突听一声叱喝道:“站住!” 随着喝声,从墙后又飞窜出七八名黑衣汉子,各抡手中兵刃围扑而来。 商娟娇笑一声道:“瞧!他们自愿送死,这还能说什么满手血腥不血腥吗?” 随着话声,已纵身而上,一柄剑似皎龙出水,舞起一团寒光,卷了上去。 何雯和舒丹也不怠慢,两柄剑分由两边围攻,只听那惨叫之声此起彼落,那八名汉子是会个三招两式,怎会是三人的敌手,转眼之间,就已横卧血泊之中了。 商娟吁了一口气,道:“吁!看来这雪飞山庄乃是卖野人头的,并不怎么厉害嘛!” 话音方落,突觉一股劲风起自身后,向自己“关直穴”撞到,不由大吃一惊,翻身外纵,险险避开了这一记突袭,回身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生相奇丑,白发如银的老太婆。 那老婆婆一招落空,并未跟踪出手,只是面含冷笑,目露精光,凝瞅着商娟,冷得使人心底生寒。 商娟这姑娘称得上是初生犊儿不畏虎,她外瞟了对方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哟!怎么?隐藏在雪飞山庄中的人物,就只会偷袭暗算呐,不觉得有欠光明么?” 老婆婆闻言,不怒反笑,道:“嘿嘿……小丫头,好利害的一张嘴。” 商娟嫣然一笑道:“不敢当,真利害的应该是我手中剑,如果不信,一试便知!” 那老婆婆又是一阵怪笑,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可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吗?” 商娟娇笑嫣然道:“我当然知道了。” 老婆婆神情一怔,愕然道:“你……你怎么认识我的?” 何雯近前消声道:“妹妹,你真的认识她吗?” 商娟笑道:“我再笨也不会把花狸猫看成黄鼠狼,你看她那付长相,不恰像一只花狸猫么?” 何雯听她这么一说,朝那老婆婆一打量,见她披用着头发,身上衣服却是花丽十分,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老婆婆一听,脸色都气白了,怪眼一翻,发出生硬的一声冷哼,沉重的前进两步,怒声道:“小丫头,凭你对我老婆子这两句话,就是个剐罪……” 商娟哟了一声道:“哎哟,你又不是皇上他姐,怎么可以随便制人于罪呢?” 老婆婆冷冷的道:“姑念你年幼无知,留你一个全尸,快说,是你自己了断,还是让老身动手?” 商娟“咯咯”一声娇笑道:“我自己的事,从来不假手他人。” 老婆婆道:“那你是要自己了断了?” 商娟道:“我今年才十六岁,女子二八一枝花,就这样死了岂不太可惜了么?而且,我很喜欢现在的花样年华,打算再活长远些……” 老婆婆嘿嘿冷笑道:“我看你活不长远了。” 商娟笑道:“最低限度会比你活得长久些。” 老婆婆冷哼了一声道:“哼,只怕由不得你……” 她话落杖出,其快如风,杖如一条乌龙摆尾,挟着一股劲风,疾卷而至。 就在她杖首将要触及商娟眉头的刹那间,商娟举剑上撩之际,突然斜刺里冲来一股劲风,荡偏了杖头,任是这样,那股劲风的余力,也几乎把商娟冲倒。 到这时候商娟才知道对方的厉害,禁不住由心底深处冒起一股凉气。 可是,那老婆婆也感到心头一凛,忙喝问道:“是什么人?胆敢插手老身的闲事?莫非是找死?” 远远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老虔婆,你可是和阎王老官套上了交情,怎么张口闭口叫人死呢?” 老婆婆不理会对方的话,怒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三十三天的值日功曹,专管你们这些妖魔小丑。” 老婆婆气得头发怒张,目冒凶焰,哼了一声道:“是好的,你现身出来,给老娘看看,你是什么变的!” 那人笑道:“柳英英,我可不管你现在叫什么,少发横,我如现身出去,只怕你想跑都来不及了。” 老婆婆一听对方迅直呼自己的闺名,心头不由一震,神色微变之下,狂态稍敛,但一股凶狠戾气,由衷而生,咬牙舶的道:“你到底是什么变的,怎不现身出来,老娘还不会那样的胆小。” 那人笑道:“好吧!那你就先准备好,免得临时着惊。” 老婆婆怒道:“少放闲屁,你若是有脸见人就快出来。” 她话音方落,只见从斜对面一处房脊上,滚下来一团黑影,那个苍劲的声音又笑道:“我来了,可不准暗算偷袭……” 他话音未落,老婆婆的成名暗器黑盲针已然出手,眼看着一蓬毒针已完全打中对方,但却不听声息,也不见有一丝的动静。 老婆婆正然心中起疑,突听身后人有人笑道:“老虔婆,可惜了你那一蓬毒针,炼制起来可真不容易呀!” 柳英英闻言大吃一惊,疾忙转身,定晴一看,果然使她吃惊不小,就知道今日碰上了克星,干咽了一口唾味,强壮胆子,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臭要饭的,听说你已死在关东,怎么你没有死呀?” 来人正是侠丐舒常,闻言哈哈笑道:“你可是因为我死了,所以才大胆出山为恶,告诉你,我老要饭的是出了名的九命怪猫,不过,你却违了誓言,还有话说么?” 老婆子柳英英闻言,面色惨变,紧咬着牙,注视着老丐舒常,渐渐的,从她那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怨毒之色,越来越炽。 老丐舒常似如不见,一指何雯等三人,笑叱道:“你们这三个小丫头,真没用处,还没有走出长安地界,就招来了麻烦,还闯什么江湖呀!” 何雯等三人连忙施礼,方等说话,舒丹已抢着道:“爷爷,孙女可没给你丢人呀!” 老丐舒常道:“我知道,但你们却给我找来了麻烦。” 商娟笑眸中翻了翻跟,道:“老爷子,找来了什么麻烦?没有呀!” 老丐舒常神色一整,肃然问道:“孩子们,我问你们,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何雯和商娟闻言,刹那间双颊飞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舒丹却插口道:“当然是去救秦哥哥了。” 老怪舒常沉声道:“小丫头,谁叫你多嘴,你又怎知道秦圣被人捉去了呢?” 商娟强辩道:“那个……那个……” 舒常哼了一声道:“那个什么?告诉你们秦圣已经回家了,等着你们去救人,连人影也看不到。” 何雯忙道:“前辈,他在什么地方?” 老丐舒常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他已回到家了,等你们回到家去就见到他了。” 商娟和舒丹一听,不遑他顾,翻身就待出庄。 就在这时,那魔太君柳英英突然发难,手挥处,汇成一股劲风,分袭何雯等三人。 须知魔太君柳英英这黑盲针毒辣异常,只要被一针射中,立即全身痉挛而死,但是它也有克制之物,那就是少阳真气。 在三十年前,老丐舒常曾为所伤,幸他练有三阳神功,又急救得宜,方始逃过一劫。 从那时起,老丐就发下洪誓,必为江湖除此大患,经三年寻访,始在北狼山麓找到了魔太君,经过一场恶战之后,论武功造诣,老丐当然高出甚多,魔太君施展出黑盲毒针来,以为必可转败为胜,哪知却正碰上了克星,她也伤在少阳掌下。 在当时,老丐本可将她毖于掌下,但他念在和魔太君之姊玄阴鬼母尚有一番交情,所以才命她立下重誓,永世不下狼山。 目前她以为老丐已死,克星已除,所以才受了罗刹王的邀请,重下狼山,可没料到冤家路窄,就在这雪飞山庄给遇上了。 柳英英这老婆子狠透了老丐,气愤之下,挥起手中钢拐,向老丐当头罩去,几乎同时,魔相公的金银网也挥手撤出。 上下夹攻,配合得妙到巅峰,老丐在心里毫无防备之下,足尖蹬地,身形疾退,可是他避过头顶的钢拐,却避不开正面撒下的金银网。 那网上像刀片的倒钩,挂在老丐的小腿裤管上。 老丐身形一迟滞,魔太君柳英英的杖风,第二次当头压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轻叱一声:“打!” 突然间一道如匹练的寒光,迎向钢杖,“叮当”一声响,那道寒光被震开了,却向魔相公刺到。 这一剑双式,借力袭敌,没有招式可言,却迅若电光,恰到好处,竟是舒丹。 魔相公在求自保之下,只能躲避收网,身形斜闪,挡住剑光,与魔太君并肩而立。 老丐到这时才吐了一口气,道:“丫头,幸你赶来。” 魔太君已尖叱道:“小丫头,你插什么手,要你来管此闲事!” 舒丹道:“他是我爷爷,怎么说是管闲事,你们以二打一,为的是什么?” 魔相公道:“我是为了我姥姥,不应该吗?” 魔太君“呸”了一声,道:“好,连你也算上,一齐都得死!” 说话间,魔相公首先撤出金银网,金光闪烁之下,一口气攻出六招。 舒丹冷冷一笑道:“好哇!生死由命,谁也不怨。” 话声中,剑势横飞,专挑网缘。 魔太君柳英英铁拐疾如箭矢,奔刺老丐舒常,她一出手就是十八拐,每一拐都如乌龙飞舞,震得四周树叶“簌簌” 而落。 舒丹此刻气凝丹田,闪身游走,手执短剑,静觑空隙,无隙不进招,出招必杀,这正是她在南山别墅近一个月蒙何雯所传无影剑法中的绝招。 场中四人战成两堆,一方是以快攻快,硬兵器碰上了软兵器,一方是硬碰硬,钢拐遇上了打狗棒,魔太君迅若疾风,老乞丐是守若金汤。 转眼间百招过去,舒丹身形一变,身形贴地,犹若灵蛇,一剑向魔相公足踝削去。 原来她在急攻之下,未占得丝毫便宜,已看出了对方下盘空虚的弱点,这一招十四剑犹如神来之笔。 魔相公柳平一共撤出去了十八网,眼前人影俱无,突然间双足一痛,一声惨叫,翻身滚倒在地。 他的一双短足已被舒丹一剑齐膝斩断。 魔太君闻声心惊,铁拐发疯般劈出四十九拐,人已向魔相公柳平身畔掠去,口中急问道:“乖孙儿,你伤在哪里了?” 魔相公痛得连连翻滚,舒丹却长身而起,笑道:“他已经没有脚走路了。” 话声甫落,剑化千锋,复向魔太君刺去。 魔太君突喝一声道:“臭丫头,老娘跟你拼了!” 喝声中,拐势疾转,挑向了舒丹的长剑,哪知一旁观占的商娟的剑,觑到空隙,已悄无声息掩至,直刺偏门,正插在魔太君的腰上。 一声痛呼,魔太君跌到地上,商娟上前又是一剑,插入魔相公的心脏。 魔相公双眼望天,不再滚动,他目光中充满了虚茫,渐渐的咽下最后一口气,闭上了双目。 魔太君跌倒地上,却强撑着站了起来,目注老丐道:“舒老五,算你有个好孙女,我的孙儿是个窝囊废。” 舒常拦住了舒丹,不要她追击,叹了一口气道:“英英,这又是何苦呢?” 魔太君道:“技不如人,我不怪你们,逞强出头,这就是报应。” 舒常道:“英英,你我都活了这把年纪了,总该明白道理呀!” 魔太君道:“我母子还居边疆,在中原无亲无友,小孙还要你好好的安葬,我就感激了。” 舒常闻言,不禁恻然,抱拳道:“英英,你安心吧!人死为大,我会厚殓令孙的。” 魔太君道:“老五,谢了,我走了。”话落,人已飞纵而走,疾驰而去。 就在魔太君刚刚离开,就见大厅中走出来一人,哈哈笑道:“老丐儿,好威风呀!” 老丐舒常循声看去,见是胖阎罗向天,三女方想迈过去迎敌,老丐伸手一拦道:“这里的事交给我了,你们快走广说着,自己向前迎了上去,距离三丈左右停身,向天又嘿嘿冷笑道:“神龙侠乞果然不凡,杀了魔相公,逼走魔太君,真是威震江湖。” 老丐笑道:“你看得这么清楚,似乎始终都在场。” 向天道:“不错,我从头到尾看得毫无遗漏。” 老丐一怔,道:“既然在场,为什么不出手?” 向天道:“我若出手,你们焉有命在!” 老丐道:“好大的口气!” 向天移动着他那胖身躯,上前两步,道:“若无这份傲气,我岂能袖手旁观,如今既敢现身挑战,自有毁了你们的把握。” 老丐笑道:“请问向兄在罗刹谷是什么身分?” 向天道:“飞刹七十二神卫之首,现任雪飞总坛主,不赖吧!” 老丐闻言之下,几乎失笑,心想:“原来只是个二百五的角色……” 心念转动间,笑道:“你可知罗刹王毕维扬囚兄杀弟,件件都令人痛心,我知道向兄和他并无深交,何若出手揽下这段是非!” 向天道:“我找的是你,休管他人是非,且谈你我二人。” 老丐笑道:“你我二人更无过节。” 向天道:“闻说你那打狗棒法打遍大江南北十三省,未逢敌手,本人的仙人掌自信也不含糊。” 老丐道:“可惜,老夫并无名利之心,也不想和人争雄。” 向天冷笑道:“我有。” 何雯手中剑一横,插口道:“我奉陪!” 向天道:“不过得等我斗过了这老要饭的,再轮到你不迟,如果你想一齐上也无所谓。” 说着,挥舞起手中仙人掌,纵身前扑,抡起手中仙人掌,搂头砸下。 须知他这件兵刃原名日月仙掌,又名恶鬼手,长有二尺五寸,前头像双人手,拇指、小指向下微勾,食指、无名指也弯曲如钩,只中指挺立,离手二尺,有一护手月环,手便握在其内,炳尖作三角形,精光耀眼,甚是锋利。 老丐见状,一点也不着急,掌中打狗棒一挺,施展开来。 向天见对方棒法精奇,知道遇见了对头劲敌,自己初时不该心存轻视,此时悔已无及,更不答话,也使出全身本领,拼命迎击,暂时打了一个平手。 就在这时,三个女娃儿已聚在了一起,低低商议了一阵,三人分向后院冲去。 这时的胜阎罗向天已和老丐拆换了五十招,在情急之下,施展了杀手“力劈华山”,一掌砍下,等敌人用打狗棒架起上当,等敌人往起一挡,他倏的攻招换式,将手中仙人掌往右一偏,横过柄尖三角钢锋,照准敌人右腕便扎,同时双手钢轮,又朝胸前推去。 他这一招名为“神仙三煞手”最是狠毒的绝招,说着没有什么希奇,手、眼、身、步法,一毫也差不得,动作尤极神速,不是功夫到了火候,遇见劲敌当前,逃敌两难,非拼命败中取胜不可,自从他出道以来,毁在他这招之下的,为数可不少,是以养成了他狂傲的习性。 无奈他今天找上的是神死侠丐舒常,他数十年江湖,经过了多阵仗,岂能糊涂上当。 向天寻思了一阵,觉得除了用这最后一招,拼个死活,孤注一掷之外,更无别法。 是以他口里说着话,想分敌人心神,一面猛施煞手,又将袖口里,几番想用未用的暗器,乘机扬手,连珠射出,以为任敌人武功多高,算能破了这一招,将自己拧倒,他至少也必中上了两支毒箭,受伤之下,自己就可胜券在握了。 谁知事太行险,未免有些心动气浮,老丐武功精纯,久经大敌,始终留意,并无一毫轻视,见他且斗且叫,眼珠略动,料定必有狠毒手法,也就加了防备,不但没有急进,反把攻势略缓,静以观变。 向天哪知厉害,以为可以乘虚而人,见敌人果然横拳来挡,心中大喜,自料必胜,仙人掌往右一横,往前一进身,口里刚说到一个“刹”字,老丐的身手真个神秘,竟似胸有成竹一般,那一挡也是个虚势。 仙人掌往右一偏,他的棒头也随着往下直着磕去,势子既急且准,其力更猛,反磕在护手上面。 向天发觉虎口一震,掌头被压,往上又重挑起,方喊道:“不好!”身已前进,与敌对面,闪躲不开,明知无功,右手一紧,仍打算施展未完的绝招,左手跟着扬箭。 说时迟,那时快,老丐左手打狗棒一磕,趁着他上路门户,没有封闭,竟不容他摇手进招,右手解下腰带,往他双腿绕去,又啐出了一口浓痰。 向天手中神箭尚未飞出袖口,猛觉左腿被一种东西缠住,上面又有暗器袭来,百忙中,方欲用千斤力法定在地上,冷不防有一股刚劲之气,夹着一丝寒光,迎面啐来,直似好几根钢针飞刺脸上,右眼上先挨了一下,奇痛攻心,眼睛不开,哪还站得住脚步,突觉腿上一紧,当时翻身栽倒。 当时他知觉未失,情知反正一死,随着倒地之势,不问能否射中与否袖中毒弩连珠射出,未射两支,老丐气他不过,上前一棒,将他左手骨齐腕打折,连受重伤之下,方始痛晕过去。 就在这时,庄中四面都冒起了浓烟,接下去是“劈啪劈啪”一阵响,浓烟之后,又冒起数尺高的火头。 老丐舒常望着那火头,就见何雯等三人从正厅中跑了出来,舒丹笑道:“爷爷,孙女这一把火烧得不错吧!” 老丐笑道:“好,好!咱们该回去了吧!” 四人连夜赶回了南山别墅后面石洞,果然秦圣人已回来,而且在洞中静坐,连一阵风谷半瓢和花驴西门静也全都在洞中。 老少七人围坐洞中商议着今后的行止,秦圣道:“各位老伯伯们及姊妹们,为了我秦圣的事,可说都已尽情尽力了,但我们不能老困在这山洞中苟延残喘,连商九叔的生意都做不成了,这是为什么呢?” 谷半瓢笑道:“因为我们人少力薄,不能和对方明着干,对方势力遍天下,连九大门派都不得不支持他,明着来行吗?” 秦圣道:“那么我们就这样龟缩在这里,能报得了仇吗?” 谷半瓢道:“报仇的事慢慢的来,最低限度保全自己,不能被他杀了,万事现在都得忍。” 秦圣突然大声叫道:“不,不,我忍不下去,我已经忍耐了十六年了,下苦功练功夫为什么?” 花驴西门静道:“对,我也忍不下去了。” 老丐舒常道:“三哥,你这是干什么?” 西门静道:“每想起大哥、六弟之死,我就寝食难安,为什么不和他拼一场,就算是死也死得汉子气,像这样被逼得住在这山洞中,不敢露面,还不如死的好。” 谷半瓢沉吟着道:“其实我也忍不下去了,只是老七、老八二人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莫非他们……” 老丐舒常道:“什么?你是说他们遭了毒手……” 谷半瓢道:“我只是说可能,因为我们弟兄几个人在毕维扬的心目中,是肉中刺,眼中钉,一日不除,他是一日不得安宁。” 说话之间,进来了商九如,插口道:“二哥说对了,老七、老八可能已被害。” 西门静激昂的道:“那我们还等什么?等着毕维扬一个个的杀了我们!” 谷半瓢道:“要动手,我们要先有计划,然后再开始报复。” 老丐舒常点点头道:“二哥哥说得对,咱们必得有计划,否则乱冲乱撞的,岂不等于送死!” 于是谷半瓢等老少八个人,集中在一起,详细研究之下,决定先去攻击罗刹谷,然后再一个个消灭其卫星堡。 第二天,他们分批离开了山洞,齐向甘肃,目标就是靠近洮河的罗刹谷。 且说秦圣和何雯、商娟、舒丹等人走一路,沿着泾水直奔泾州。 此处乃泾河汇集之处,为陕甘交通要道,地势险要,为用兵之重地。由于气势高亢干旱,居民大多节俭敦仆。 秦圣领着这三个女娃儿,由于路径不熟,一直走到天黑还没百找到宿头,舒丹把小嘴一撇,娇唤道:“秦哥哥根本不会带路,一路行来,连个打尖的地方都没有。” 秦圣笑道:“我们走的是荒僻小路,又不是官绎大道,哪会有什么打尖的地方?” 何雯一皱眉道:“秦弟,我好饿啊!” 秦圣道:“喏!我这里有干粮。” 何雯一撇嘴道:“吃干粮,没有水怎么地!” “水”这个问题,在这黄土高原上,确实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但在泾河附近,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因为这里河道分支流,少有也有七八条。不过他们所行之处,找水可就十分不容易了。 秦圣闻言、摇了摇所带的羊皮水带,发觉果然没有水了。 于是他停下脚步,倾耳细听,仰头四顾,忽然一拉何雯道:“表姊,走,前面树林深处可能就有水。” 两人脚下一紧,也就是三五个起落,便纵人了一片密林之中。 人林数百步,有一片亩许大小的水湖,湖沿新草丛生,湖水清澈,人方走近,就已感觉到有一股清新的空气迎人。 何雯见状大喜,高兴得一蹦一跳,就要往前跑,忽然芦草丛中,一人喝道:“屈老七,你还走了么?” 跟着响起一阵惨号之声,又是蓬然一响重物坠地之声。 秦圣机警的一拉何雯,两个人伏下身去,慢慢的潜向那发声之处。从树隙之间向前看去,只见在荒地上躺着一个苍须白发的老者,另外有两个黑衣汉子,一人着一柄钢鞭,一人剑横胸前,似向老者夹攻。 那老者已是浑身血污,气喘吁吁的舞动手中一支玉笛,在拼命支持,无奈他已久战力疲了,喘着气道:“童立,你们仗着人多,就是现在把老夫击毖当场,也算不得是什么英雄。” 使钢鞭的那人摇了摇头道:“屈七侠,这就要请你原谅了,我们是不得已,奉人差遣,能不办事么?” 那老者道:“童立,毕维扬想杀死我,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惜我屈老七不明真相,被他所骗,他这是嫁祸东吴之计,你如杀死我,我那些弟兄知道,岂能饶了你们么?” 那手持钢鞭之人乃是罗刹谷的飞刹神卫之一的虎兄鞭童立,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屈七侠,老实说,咱们无仇无怨,如不是奉了罗刹王之命,谁敢染上血腥,我看你只有认命了吧!” 屈无心苦笑了一下道:“看样子你们是不杀老夫心不甘了,好吧!你们上吧,屈老七自认还接得下二位。” 童立嘿嘿一声冷笑,朝着旋风剑岳钦一使眼色,岳钦倏的一振腕,寒芒乍闪,刺向了屈老七,童立也一顺手中虎尾鞭,扑了上去。 这种情形看在秦圣眼中,忍不住怒火奋张,方待纵身出去。 就在这时,忽听头顶上“哗啦”一声响,一团寒光裹着一条小黑影,电闪一般滚了过去。 由于没有见他是怎样出手的,更没有看有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长相,只听惨哼一声,童立摔了的中虎尾鞭,岳钦也丢了手中剑,倒在了地上。 “哈哈……” 那人在未现身之前,先打了个哈哈,跟着就见寒光倏敛,现出一个灰衫老人,两眼望着天,完全是个庄稼汉的打扮,腰中束了根草绳,笑指着已然死去的两人笑道:“这毕维扬真有这么狠心呀!自己结义的兄弟,毫不留情,硬要杀光,当真要赶尽杀绝……” 他话音未落,林荫深处,突然发出一声怪笑,道:“好你个卖私盐的假瞎子,真不含糊,一出手就干掉两块废料。” 那庄稼老人正是假瞎子西门静,他闻言哈哈笑道:“我瞎子今天走了眼,想不到这里还藏着大人物呢!” 那人哼了一声道:“老夫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却不比你假瞎子小到哪里!” 西门静冷嘿了一声道:“阁下太看得起我假瞎子了,能否现身出来,让我拜识一下如何?” 那人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别见我开溜哟!” 西门静笑道:“放心吧!朋友,西门静眼瞎心明白,还不会那么胆小。” 那人笑道:“那就瞪大你那两只瞎眼,我可出来了!” 随着话声,就见一阵枝叶晃动,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来,他高有七尺,膀宽腰圆,浓眉大眼,但凭这一威势,就足以使人震慑。 西门静一见此人,翻了翻白多黑少的大眼,愕然道:“你……你是谁?” 那人道:“老头儿,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混个什么劲!” 西门静见对方乃是个粗鲁的汉子,为人十分爽直,没有一点儿假,坦坦率率,笑道:“行,就凭这个劲儿,也充得上大人物。” 楞小子龇牙一笑,道:“老头儿,你说得很对,咱爹就是这样说我的。” 西门静又翻了翻眼,道:“小子,那么你爹呢!” 楞小子闻言,转头嚷叫道:“爹,人家老头找你的,怎么见不得人呀,出来吧……” 话音未落,突见一位瘦小老头,头带方巾,身披蓝衫,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笑向西门静一揖到地,笑道:“三哥,可还认得司马青么?” 西门静笑道:“是老八呀!怎么和老哥闹起玄虚来了。” “唉……”司马青长叹了一声道:“三哥,我这是两世为人了!” 西门静道:“出了什么事了?” 司马青接着就把自己招祸之由说了出来。 原来这司马青人称诡计无双,为人最是机智,他本来隐居在华家岭下,多少年来,不问江湖中事,可惜他太精明了,生了个浑拙的儿子,于是他就把全付心思放在了儿子的身上。 后来不知怎么却被毕维扬找到了他的住处,先是以厚币结纳,后来又邀请其至罗刹谷,共图大业。 司马青当然是不肯答应,接着毕维扬就是威逼,差下了神刹八刀不断相逼,使得司马青不得不弃家而走,到处躲藏,才在这里遇上了西门静。 老弟兄二人抱头一阵喝嘘之后,西门静叹了一口气道:“八弟,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被他掳去,最后像你六哥一样,死不见尸。” 司马青吃惊的道:“六哥真是他害死的么!” 西门静道:“连余大哥也是被他以桃花瘴所害,现在老七也去了半条命。” 司马青吃惊的道:“他为十么这样的狠心?” 西门静道:“因为他想独霸天下,我们岂不成了他的绊脚石了么,所以他决心要除掉我们。” 司马青摇了摇头,叹息道:“太可怕了,他独霸他的天下,我们又没碍着他,何以如此狠心。” 西门静道:“所以,我和老二、老五全都住在老九那里,为比他派人烧了得意楼,逼我们蛰伏山涧石洞,细思之下,才决定还以颜色。” 语气顾了一下,接着又道:“我们去看看你九哥去吧!”接着忽然转身问秦圣藏身之处招呼道:“出来吧!围已解了,以后的事看你们的了。” 秦圣拉住何雯潜伏了一阵,一听招呼,方始现身出来,迅忙走近屈无心跟前看时,见这位屈老七已是气息奄奄了。 秦圣连忙伏下身来,先探指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后以推脉过穴的手法一阵推拿,方从黄泉路上把屈老七给拉了回来。 但伤势过重,须服药方可,众人商议之后,先安顿屈老七,后由秦圣及西门静出去找药。 一条大道直通罗刹谷,道旁的一家酒楼之上,坐满食客,其中一穿红衣少女,默默地吃着酒菜。忽然,其旁边桌上的一醉汉,提着桑门对另一位叫道:“师弟,此去罗刹谷,我们一定要找罗刹王,拿回我们武当派的东西。此话一出,所有的食客不约而同的都把眼光投了过来。 其中那沙哑口音的人道:“小声点,师兄……” “怕什么?”那醉汉嚎叫道:“就让罗刹王那老小子在这里,又能把咱们怎么样?” 那红衣少女突然道:“毕福,他们是来找我爹的?” 那叫毕福的人连忙躬身道:“小姐,你爹的事,咱们管不着,还是少管为妙,快些吃吧,咱们该走了!” 经此一来,那沙哑汉子的汉子已吓得脸色苍白,喊过店小二,打算结帐而去。 就在此际,忽然出现了一个矮小老头儿,走了过来,笑嘻嘻的道:“二位,你们是武当派的么?” 那沙哑嗓子的人连忙一抱拳道:“在下朱永昌。”一指那醉汉,接着道:“他是我师兄秦永太,我们正是武当派第十八代弟子。” 小老头点头道:“听说你们武当不是已封剑了么?” 二人闻言,不由神情一怔,朱永昌站起身来,把胸脯一挺,礼貌地一拱手,道:“怨我弟兄眼拙,前辈是怎么个称呼?” 小老头笑道:“兄弟许扬,匪号乾坤一指,大家都叫我一声神指许扬,听说武当遵从罗刹王的指示,封剑二十年,不准踏入江湖,怎么你们竟来了罗刹谷呢,难道武当派打算毁约不成?” 朱永昌笑道:“我们哪里敢毁罗刹王之约,我们只是去天山有事,路经此地而已。” 神指许扬道:“我方才明明听你们说要去罗刹谷的呀!” 朱永昌道:“不错,我们是说过,只是想去看个热闹而已。” 神指针杨道:“有什么好看的。” 朱永昌道:“闻说罗刹谷召开英雄大会,我们想去见识一下,难道不行吗?” 神指许扬嘿嘿一声冷笑,道:“你们真的是来赴英雄大会的么?只怕别有用心吧!” 第十六章 小姐遭劫 秦永太插口道:“就算我们别有用心,关你什么事?” 神指许扬道:“虽说不关我的事,料你们也不敢说出来。” 秦永太仗着酒性,怒声道:“为什么不敢!” 神指许扬道:“那你说说看。” 朱永昌昂然道:“我们来向罗刹王讨回一件东西。” 神指许扬道:“什么东西?” 秦永太道:“青萍剑。” 须知这青萍剑乃武当镇山之宝,百年以来都被视为一种不可侵犯,神物圣剑,怎么会落人罗刹王手中? 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足以震惊武林,动荡江湖。 朱永昌一听秦永太说出“青萍剑”来,心中一急,连忙阻拦道:“师兄……” 他一听“师兄”刚刚出口,下面的话尚未说出,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双目圆睁,血如泉涌,随即翻身栽倒。 秦永太见状,刹时间酒醒了一半,怒目瞪视着许扬,大喝一声道:“老小子,你……” 他在话声之中,蓦地一掌当胸推出,可是掌风到处,哪里还有许扬的影儿,只震得旧椅翻飞。 于是,全厅哗然,有些胆小的人纷纷奔向楼梯口,争着向楼下抢路。 秦永太此际酒性大发,一眼看到许扬人在那小姑娘后身,他又猛喝了一声道:“哪里走!” 喝声中,他举掌正待向许扬打去,就见许扬抬手曲指一弹。 就在这一弹的瞬间,秦永太刚举起手来,突然全身一震,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和他那师弟一样,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那白衫少年正在饮酒,突然手中筷子一点,神指许扬脸色一变,也跟着翻身倒地而亡。 楼厅中的人眨眼间遇上了这么一场突来的命案,谁不为之惊骇,纷纷向外逃避。 那小姑娘那瞪大了眼,惊愕的道:“毕福,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那白衫少年的桌上却多了一位灰衣老人,他靠近那白衫少年,悄声道: “小子,该走了,别误了你七叔吃药的时间。” 白衫少年潇洒的一笑道:“三伯父,你吃过没有?” 那灰衣老人淡淡的道:“吃过了,等会走时,我要带点零碎,你先走好了。” 白衫少年正是秦圣,他诧异的道:“三伯父,你要带什么零碎呀?” 那灰衣老人正是西门静,他神秘的一笑,道:“看到没有,那穿红衣服的女娃儿?” 秦圣笑道:“人家是个人呀,几时变成零碎?” 西门静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秦圣道:“管她是谁,和我什么相干!” 西门静道:“和你关系大了,咱们捉她去。” 两人匆匆吃完,叫店小二会了帐,下楼而去。 现在的秦圣,一切都听西门静的安排,他们守在通往罗刹谷的路上等着。 申牌时分,日已偏西,远远一片烟尘飞起,迷漫半空。 在灰尘飞扬中,有一辆黑色马飞驰而来,车前有八名锦衣汉子开道,车后又有八名侍卫,威风凛凛,逼得道旁的行人纷纷避开。 车马行急,快速如风,一个人闪避不及,竟被撞得翻身栽倒,滚落道旁,弄得满脸灰尘,狼狈不堪,他轻骂了一声道:“你们在奔丧哪,真是混帐!” 他骂过一声之后,好像扬了扬手,那马长嘶一声,直立而起,将马车直竖了起来,跟着又往前一窜,马车又向前倾。 这么一来,车中人怎还坐得住,一溜翻滚,全都给滚了出来。 驾车是个黑衣大汉,看样儿他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因为在那马车一掀一拨之下,他并没有被颠了下来,仍然紧拉住马缰。 那马一声长嘶,挣了挣没有挣脱疆,在灰尘飞扬中,那辆马车稳定了下来。 此时,驾车那大汉脸色铁青,瞪着火辣辣的眼睛,喝骂道:“臭小子,你捣的什么蛋?” 那人满脸污泥,衣衫破旧,个头儿不大,也显得瘦弱,但神态十分冷傲,爬起身来,指着那驾车大汉道:“我捣的是你妈的蛋!” 驾车大汉怒喝道:“你小子骂谁?” 那少年冷喝道:“我这骂谁就骂谁,既然你要问,就算骂你好了。” 驾车大汉狂吼一声:“你狗胆……”话声之中,挥起马鞭向那少年打去。 “劈啪”好响亮的声音,鞭势凌历,划风生啸,落地溅起一蓬沙石,可惜并没有打着那少年。” 那少年就地打了一个滚,哈哈一笑道:“对不起,没打着!” 驾车汉子闻言大怒,手上一紧,掌中皮鞭横扫而出,又惊起一片沙石,飞打过去。 可是那少年不但身形快捷无伦,就是机智也超人一等,就见他平躺着身子,竟然平着飞了起来,躲开了那横扫而来的一鞭,也冲开了那卷扫而至的那蓬沙石。 这份轻身功夫和机智,倒把那十六名护车侍卫给震住了,就连那驾车汉子也发了楞,呆呆的问道:“喂!小子,你这是什么功夫?” 那少年笑道:“轻身功夫,不含糊吧!”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突然有一条灰色人影冲向了马车,他身形够快,不过出来得也快。 只见一条灰影裹住一条红影儿飞起,绝尘而去。 这一来,把那十六名侍卫闹得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却听那叫毕福的人大叫道:“不好了,小姐被劫走了!” 那侍卫一听,着慌道:“头儿,咱门得赶快找人才对呀!” 驾车那汉子乃是飞刹神卫中八大头目之一的无影长鞭熊飞,他闻言道:“大家快些找呀!” 此时再找,却早已不知去向。这一下,他熊飞可就作难了,他奉命云王母山接小姐,没想到却把小姐给丢了,气得他跺脚直骂,但又无可奈何。 二更时分。刹愁涧那个山洞中,也就是司马青的家,这时回来了假瞎子西门静和鬼精灵秦圣,他们进来之后放下那红衣少女。 司马青一看,笑道:“三哥,你真能干,这可劫来了毕维扬的半个江山。” 西门静笑道:“毕维扬凭的就是财势二字,现在我们有了这丫头,可以敲他一大笔钱。” 舒丹正在煎药,闻言插口道:“八叔,一大笔是多少呀?” 司马青道:“你要多少?” 舒丹道:“我想……我想,每天有一百两准够了。” “哈哈……”她这一句话逗得众人全都笑了。 这时的罗刹王毕维扬得知女儿被人劫走之后,一怒之下杀了毕福及那十六名侍卫。 他,年有六十高龄的罗刹王,老年得子,子已被人阉了去,女儿又被人劫走,难道这是他追逐权势的报应么? 他静坐在幽静的书房中,满头白发,无风自动,紫色的脸膛,忧怒而焦躁,只是他那两只宽厚的双手还是那么稳重有力。 他端着一杯酒,目光却凝视着灯下闪着金光的如意双爪,呆呆的出神。 他想:“三十年来,自己凭着一双豹爪,打遍天下无敌手,害了大哥秦宗翰,身中桃花毒瘴,杀了六弟玉面狻猊吕天纵,才闯出这么一点基业,如今刚到巅峰,难道就将立刻付诸东流?” 他关在书房中左思右想,往日的奋发得意,像湖水般地涌上心头。 就这样,他一连在书房中坐了有三天之久,最后总算出来了,他第一句话是问道:“有没有消息?” 漠南一刀铁中玉躬身道:“还没有……” 他话声方落,恶判官许远已远远接口道:“谷主,属下有消息。”话方传人,人已急奔而入,手中捧着一封信。 一听有了消息,铁中玉自椅上跳了起来,就是罗刹王毕维扬也离座起身,急急的道:“人在哪里?” 许远道:“谷主,请看这封信。” 罗刹王接过信,突听“叮当”一声响,那是一支纯金的发髻掉落桌上。 看见了这支发髻,罗刹王那紫膜色的脸庞,微微一变。 因为这支发髻正是爱女头上饰物。 他没有看信,目光却注视着许远,沉声道:“此信怎么来的?” 许远道:“是泾州街上兴隆楼的店小二交给属下的。” 罗刹王冷历的道:“你有没有追问下去?” 许远惶然道:“属下追问过,那店小二赚了二两银子送信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罗刹王轻轻一哼,没有再问下去,目光一扫,顾然落座,长叹了一声道:“唉……蝉娟已落在别人手中。” 许远首先暴跳起来,喝道:“好大的狗胆!” 铁中玉拉了他一下,两人凑了过去,看看那封信,只见倩上写着:“限三日内让出来长江两岸四十八家客货栈,越期不理,活煮美人鱼,再烧罗刹谷。” 下面没署名,却划着一条小鱼咬住一条大鱼。 信上的意思,最明显不过,美人鱼指的就是毕蝉娟,表示出小鱼吃大鱼的意思。 两人看了无不怒形于色,齐声道:“谷主,我们该怎么办?” 毕维扬想了想,道:“就照对方的要求,长江两岸四十八家客货栈让出去。” 他这个决定,大出人意料之外,铁中玉首先表示了不当,道:“谷主,这样做……不太好吧!” 罗刹王冷声道:“有什么不好!” 铁中玉道:“那样一来,我们罗刹谷将来怎能立足于江湖?” 罗刹王冷声道:“你要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敌暗我明,连谁都不知道,要杀要拼也得有对象呀!” 铁中玉被说得哑口无言,许远道:“铁哥,谷主的决定还会有错,好歹先把对手引到明处,也好有个对付的目标。” 铁中玉道:“可是仅只三天,来得及吗?” 罗刹王笑道:“怎么来不及,对方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用飞鸽传书到江夏客栈,只要两天就够了,铁中玉。” 铁中玉应声道:“属下在。” 罗刹王道:“你立即去办这件事,传书长江四十八个有客货栈总管无论谁去接收,都得遵从交出,就说本谷已将客货栈给卖了,设法查出是什么人,立刻回报。” 铁中玉应了一声,“是!”忙即施礼退出。 经此一来,大江四十八栈就算已经交出去了,是什么人接的呢?人说人殊,谁也无法决定。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新主人,只知道新主人吩咐过一番话,只要把每天的帐簿交到店后座小楼上去就行了。 罗刹王这条化暗为明之计没有用了。可客栈渐渐的已是真的易手了,四十八家货栈每天收入,除了开支之外,约金五千两,一个月就有十五万两,确实是个生财的好地方。 再说铁中玉奉了罗刹王之命,赶赴江夏总栈监交,但他心中不服,心忖:“先看好情形再说,如果确有其人,自己也可以先认准了再说。” 心念动处,就直奔江夏总栈。 那宽广的飞刹货栈门口,挑夫进进出出,忙若穿梭,进门一条长柜,柜后一排长桌,坐着有十几个帐房,只听到“劈劈啪啪”算盘珠的声音。 柜外是一排吊秤,有的在秤稻米,有的在秤官银,里里外外一片忙碌。 突然,“砰”的一声大响,仿佛一件重物丢在长柜上。 正埋首算帐的那五十位帐房,全部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触目是一柄刀,刀并不可怕,而是刀上放着一块刻有醒目标志的金牌。 不过,那柄刀是有人拿着的,只是用刀在长柜上用力拍打了一下,他右手持刀,左手拿着那块飞刹令,那是个黑衣汉子,年约三十多岁,目光眈眈的扫视着。 那十几帐房抬头望了一望,看到了那飞刹令,居然像没有看见一样,立又埋首做各人的事,打各人的算盘。 那黑衣汉子正就是漠南一刀铁中玉,他目光一转,大声道:“你们这里有没有活人?” 一套正在过秤的大汉走过来道:“你叫个什么劲,没看到我们都在忙,哪一个不是鲜蹦活跳的大活人!” 铁中玉哈哈一笑,道:“总算有人回话了,我还以为此地的人不是聋子就是瞎子呢!” 大汉哼了一声道:“话何必太冲,有什么事请说。” 铁中玉道:“好,我找你们哈总管。” 打算盘的声音倏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目光齐都集中在这黑衣人的脸上,好像他那脸上忽然长出了一朵花样的,那大汉道:“你贵姓?” 铁中玉道:“我姓铁。” 大汉道:“你找我们总管有什么事?” 铁中玉仰首道:“当然是生意买卖了!” 大汉迟疑了一下,道:“请跟我来!” 铁中玉道:“不,叫哈总管出来见我。” 铁中玉神色一变,道:“早已易主,哈总管,你休想骗我!” 哈奇道:“哈某不敢。” 铁中玉目光一扫,道:“既说易主,新主人是谁,请把他叫出来。” “这……”哈奇微一犹豫,道:“新主人我还没有见过,因为他跟你吩咐的话完全一样,只要每天把帐簿交到他的小楼去就行了。” 铁中玉道:“哪个小楼?” 哈奇道:“就在后面三进院中。” 铁中玉道:“他难道从未露过面?” 哈奇说道:“不错,晚上帐簿送进去,第二天清晨哈某取回来,每隔五天必有批示。” 铁中玉道:“哦!批示些什么?” 哈奇道:“交出盈余的银子。” 铁中玉冷冷一笑道:“哈总管,听你说来可真奇怪,莫不是你在玩什么花样吧!” 哈奇闻言,神色一变,道:“姓铁的,要脑袋就请动手,想侮辱我,那不行。” 铁中玉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摘下你的脑袋……”顿了一下,接着又道:“现在,飞刹货栈的招牌没换,罗刹谷的飞刹令在我手中,这四十八家货栈我要定了。我就住在祥瑞客栈!不论谁想阻拦,你先告诉他,我要他的脑袋。”说完话转身就走。 哈奇没有再表示什么,他与其他的一样,惊呆了。 祥瑞客栈的一间上房里,铁中玉正在房中坐着喝酒。 当年罗刹谷长江四十八家货栈的总管哈奇出现了,能够在罗刹谷独当一面的人物,果然是气度不凡。 他身材很高,三络长须,脸上的轮廓显示出他坚毅的个性,不过,现在他眼中却充满了忧郁和答疑。 他身着长衫,表示他的生活是养尊处优的,现在他听了那大汉的通报,跟着就走了出来。 铁中玉一见,立刻大声道:“阁下就是哈奇哈总管?” 哈奇闻言一怔,道:“不错,不知铁爷有什么吩咐?” 铁中玉一扬手中飞刹令,道:“你可认识这飞刹令?” 哈奇一拱手道:“罗刹谷之宝器岂能不识,铁爷莫非自平凉来?” 铁中玉点子点头,哈奇道:“谷主可是要我回罗刹谷?” 铁中玉笑道:“哈总管,你莫要搞错了,我现不是罗刹谷的差役……” 哈奇一怔,道:“那访问……” 铁中玉道:“你既然认识这飞刹令,就要你准备交出四十八家飞刹货栈,从明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东家,你有一天的时间,好好的准备准备……” 说到此处,微微一笑,上前两步,拍了拍哈奇的肩膀,笑道:“至于你,仍旧做你的总管,只把每天的帐目、银子让我过目就行,好,你去忙你的,明天我再来。” 哈奇把话听完,急急的伸手一栏,忙道:“且慢!” 铁中玉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哈奇道:“铁爷,飞刹货栈早已易主,你的吩咐恐怕办不到。” 窗外天色一片漆黑,五星无月,有些阴沉。 屋里早巳点上了灯,铁中玉正在独酌,酒喝得稍慢,他正在思索着白天的行为,他沉思着,他思来想去,发现这关节就在哈奇的身上。 假如哈奇变节而投靠了对方,那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变了白费心机,以后又该从何下手呢?他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 想着,想着,至不免有点烦操起来,一心中一顿操,酒也就喝得快了。 就在这时,倏的响起了敲门声。 “恐怕那活儿来了……”铁中玉心想,口中却问道:“谁呀?” “大爷!”是后十二的声音,道:“有客人来访。” 铁中玉道:“请!” 店小二应道一声:“是!” 守门被推开了,铁中三不由一怔。 因为进来的是四十八械总管哈奇,这虽不算意外,心道:“难道这老小子真的已变了节!” 心念转处,道:“啊,原来是哈总管,请坐,要不要喝一盅!” 哈奇连忙拱手,他既没有说喝酒,也没有坐,只是呆呆的站着,冷冷的道:“我不是喝酒来的!” 铁中玉道:“啊!有事呀?” 哈奇道:“我来是要告诉你,明天我不能把货栈交给你。” 铁中玉冷冷的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哈奇道:“完全是我的意思。” 铁中玉道:“你难道不怕我摘掉你的脑袋?” 哈奇道:“但是,我有困难。” 铁中玉道:“我既然当老板,你的困难也就是我的困难。” 哈奇道:“解决困难唯一之法我也想过。” 铁中玉道:“你说!” 哈奇道:“就请你自今夜起,搬到货栈小楼上去住。” 铁中玉闻言一怔,他发觉哈奇果然不愧为罗刹谷的总管,这个主意很绝,只要住进了那小楼,他只管每天送帐簿,按批示行事,至于是谁批的,他可以不管,谁生谁死,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再大的火也烧不到他身上去。 铁中玉没有拒绝,道:“好!你带路,现在就去。” 货栈三进院中的小楼,打扫得十分干净,三面都是窗,货栈里外可以一览无遗。 小楼中摆饰得相当精致,靠里墙壁上挂着宋徽宗的式笔人物和王蒙之的对联,一张长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点着灯,还放着一壶茶。 一叠厚厚的帐本,已堆在桌上。 桌后一把龙头椅,椅后一张软床,挂着流苏帐。 哈奇指着桌上的帐簿,对铁中玉道:“今天进出的帐目都在桌上,铁爷有什么指示,可以批在帐簿上,哈某自遵命办理,若是口头指挥,恕我有违方命。”说完,躬身下,退了下去。 现在,铁中玉端坐在龙头椅上,目光扫视着这空虚的小楼,寂寞与紧张,像张无形的网,渐渐包围过来。 他倏然感到不对,本是自己想放饵钓鱼,现在自己反而进了别人布置好的陷井,不仅跳不出去,根本就不能跳出去。 隐隐中,他感到四周的危机和不测的凶险。 他先慢慢解开包裹,包裹里有银子与一些新制的衣衫,还有一柄他的得手兵器一支玉笛。 自从自己投入到罗刹谷之后,蒙罗刹王看得起,更将自己视作子侄看待,因处在罗刹王近卫,还没出笛的机会。 这次奉派来江夏,可说是给自己一个历练的机会。 现在,敌人未朝面,自己先入了陷井,他轻抚着玉笛,不禁一声长叹。 他抚摸了一阵之后,把玉笛放在伸手可及之处,他开始翻动着帐簿。 看了一阵之后,索然无味,就闭上双目,处于休眠状态,他的心身已与大地熔而为一,但是窗外的风声,墙角老鼠的走动声,他都听得清晰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窗外有了异声,是一种极难分辨的衣袂飘风声。 他心想:“果然来了!” 刹那之间,他全身神经立刻抽紧,像一个拉紧的橡皮弹弓,同时,他抓起了桌上玉笛,紧紧握在手中。 雕花纸糊的木窗,没有动静,但窗榻上却响起了“卜、卜”敲窗声。 铁中玉没有动。 “卜卜”又敲起了两声。 铁中玉不能不开口了,忙问道:“谁?” 窗外有人回答道:“查帐来的。” 铁中玉沉声道:“要查帐可以进来,为什么不进来? 窗外那人很有礼貌的道:“深更半夜,不好意思打扰,所以请你把帐簿拿到窗口交给我好了。” 铁中玉闻言,心忖:“果然够刁的。”口中却道:“这帐簿有四五十本,丢一本可不是好玩的,我看你还是进来拿,较为妥当。” 窗外倏的响起一声轻笑道:“你一定要我进来,是不是想看看我是谁?” 铁中玉并不否认,道:“难道你怕见人?” 窗外那人笑道:“为什么怕见人,但我一向讲究礼节,你不开门又不开窗,我怎么进去?” 铁中玉冷冷一笑道:“想不到还是位君子,好,我开窗。” 说着,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方要伸手推开窗户。” 窗外那人倏又喝止道:“漫着!假如是我,绝对不肯开窗。” 铁中玉不是不知道危险,但是他搞不清对方为什么要点明,他站在窗前问道:“为什么?” 窗外那人轻笑道:“因为窗户一开,你脖子上的脑袋亦会搬家。” 铁中玉问道:“你要杀我?” 窗外那人道:“暂时还不想杀你,只要你离开此地。” 铁中玉装出万分愤怒,加重语气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已是这飞刹货栈的主人。你凭什么叫我走?” 窗外那人笑道:“你知不知道飞刹货栈早已换了东家,罗刹谷已将它卖给我了。” 铁中玉道:“但是,我却喜欢上了这四十八家货栈。” 窗外人道:“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铁中玉道:“我认为你们一定会放弃,所以我不能放弃。” 窗外人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放弃?” 铁中玉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们的一些小秘密。” 窗外人突然冷哼了一声,道:“哼,知道我们秘密的人通常只有一种结果。” 铁中玉道:“什么结果。” 窗外人道:“死!” 铁中玉心头的鲜血突然凝结,手已紧紧握着玉笛,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说了这么多的话,用意就是想把对方引出来。 现在,他已看到了窗左上角是一片淡淡的黑影。 窗外五月,室内无灯,这片黑影本来是看不到的,好不容易看到,铁中玉本是个杀手中的人物,岂肯轻易放过? 就在对方“死”字方出口,他玉笛已突然出手。 银电一闪,笛出无声,这一笛透窗而出,跟着左手一推窗户,猛觉寒风扑身,他人已仰面躺下,血从喉管中冒了出来。 铁中玉死了,他自然无法回去罗刹谷了,但是长江两岸四十八家货栈,却得了暂时的安宁。 再说刹愁涧中的几个人,老七屈无心人已大好,渐渐的复原了。 司马青却为了长江货栈的事,带着秦圣去了江夏,其他各人也在忙里忙外。 却在这时,商大小姐失了踪,已有两天没有回到刹愁涧了。 经此一来,鹰愁涧诸侠可都慌了,他们各处的找寻,连个影儿都没有。 又过了两天,仍然没有消息,好的是司马青和秦圣回来了,谷半瓢一见面就大发牢骚道:“这些不听话的女娃儿,不知天高地厚,就只觉着好玩,这下好了,人玩丢了,叫我们这些老头儿如何交代?” 诡计无双司马青问了一下情形,沉思了半天,方向小赌王秦圣道;“小子,能否找到商姑娘,可以就看你的了。” 秦圣道:“八叔,你要我做什么?” 司马青道:“我命你去找人!” 秦圣笑道:“你们老几位都已找了好些天,都没有找着,我行吗?” 老丐舒常笑道:“过去人常说,打了小的,就能引出老的,现在时代变了,词也改了,那就是裁不了老的,出不来小的,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认栽了,现在该你出马了。” 秦圣迟疑的望着司马青,道:“八叔,我……我行吗?” 司马青道:“行,在我阴阳八卦下,算就了你行,何不试试,不试怎么知道行是不行呢?” 秦圣道;“什么地方?” 司马青道:“罗刹谷……” 秦圣吃惊的瞪大了眼,道;“罗刹谷?怎么?让我去罗刹谷?” 司马青道:“因为那里有你的杀父仇人,父仇你不想报么?” 秦圣惊愕的道:“可是……可是……” 司马青笑道:“是因敌势太强,我们没有准备好,可对?” 秦圣点头默认,司马青又道:“什么时候能准备好?等你准备好了,敌人的势力又澎涨了很多,现在我们是要乘敌,不是待敌,我说现在就准备好了,可以吗?” 秦圣等老少多人闻言默默点头,司马青从怀中掏出来一张路线图,交给了秦圣,道:“你对罗刹谷的路线不熟,可以按图索翼,不过千万不可多事,去吧!” 秦圣点了点头,闪身出了石洞,离开了刹愁涧,籍着黑夜和密林的掩护,飞奔罗刹谷而去。 随后,刹愁涧又飞出来谷半瓢、西门静和老丐舒常,他们是暗中掩护秦圣的。 秦圣按着司马青图上的路线,傍晚时分已到了罗刹谷,他先找了个隐密的山洞住下,吃了些干粮,又调息了一阵,天色已经黑了。 他进入谷口后,沿着谷壁向后走,远远已看到一片松林,松林外显然有巡逻的武士,但他们一向自视甚高,所以他们的放哨按椿,也不过是虚应故事。 其实这也难怪,天下大小门派谁不知道罗刹谷,最近三四十年间,谁敢轻易捱近罗刹谷。 穿过松林,有一道石墙阻路,秦圣毫不考虑,纵身上了石款,再又窜上房顶,藉着屋角的掩护,向下看去,只见对面厢房中,灯火辉煌,三个身背兵刃的人据案而坐,桌上放着一只大酒瓶,还有四样酒菜,正在那里喝酒。 秦圣暂不理会他们,转脸向四外看去,只见厢房上伏着两人,正房上也伏着两人,看情形,这里可能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否则何以如此警戒严密。 他略一沉思,顺手在瓦面上捡起两块瓦片,抖手打了出去。 他这是用的“琵琶手”法,先打倒西厢房上的那两个人,跟着一长身,人已翻向了后房被,人未落地,手已点出。 那两个人闻声一惊,倏地站了起来,要撤兵刃,但是秦圣要比他们快得多,未等对方转身,已被点了穴道。 秦圣望着那两人微微一笑,顺手又揭起了一块瓦片,身形再起,落在前坡房椽,然后身子一翻,抓住椽头,将身子贴在屋檐下面,顺手就将那块瓦片抖手打入房中。 此时,房中四人正喝得酒酣耳热,忽见从窗飞进来一块瓦片,打碎了一人手中酒碗。 这么一来,房中顿时大乱,为首之人蓦地一掌扑灭了油灯,纵身出了厢房,跟着一顿脚,人就上了房坡。 就在那为首之人纵向上房的同时,从房中又纵出来一人,也就在同时,秦圣孤身进房。 由于油灯已熄,另外二人眼睛还昏花视物不清之际,一觉有风声人房,忙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 秦圣轻声道:“没有什么,是阎王派人来下贴子的。” 那两个人酒气未退,乍听之下,未领会到话中意思,一人气呼呼的道:“一定是个冒尖鬼,下贴应该去正厅,怎么跑来……啊!”话未说完,忽然省悟过来,忙道:“什么?阎王下贴!” 秦圣笑道:“对了,阎王下贴请你们,该走了!” 话声中,双指连弹,房中两人立即栽倒在地。 已经上房的人还不知道房中出了事,那为首之人向下招呼道:“郁全,你们快些到上房去,别让走了差事。” 此际秦圣已由后背出李,藉房檐的掩护,先已纵上正房,见这房上也有两个人,顺手把他们点倒了。 秦圣此刻忽然兴起了一个促狭的念头,他在点倒两人之后,顺手将一人提到暗处,摸出来对方的飞爪令,捏断爪头,然后用套索捆住他的双臂,扶起了他又回奔东厢房。 对为首之人乃是飞刹神卫领班之一,名叫血屠户丁建阳。 当他登上正房顶上之后,发觉东厢房中方才喝酒的两个人并没有出来,四面了望了一下,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何以房中两人没有动静呢? 心念一动,哪敢迟疑,撤出了弯刀护住身子,急忙回来,纵入东厢房中。 昏暗中,显然看不清楚,隐约问,却看见两个人躲在地上不动,用手一摸,并无血渍沾手,自然是被人点了穴道,但却不知点在哪里。 于是就把弯刀放下,挽手取出火折子,打算点起油灯,查明部位,以便替他们解开大道。 哪知就在这时,突觉背后有人是空扑来,吓得他顾不得去点油灯,连忙丢下火折子撤步抽身,双掌平推而出。 不料那人脚未沾地,竟又平空退了回去。 可一下把丁建阳给吓住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的轻身功夫。 不这,丁建阳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觉得由自己坐镇于此,两名手下竟被人制服,自己却毫未发觉,这个跟头算是栽大了,要不还以颜色,自己辛苦闯来的这点名头,就算是葬送了。 他想到这里,也来不及去拿自己的弯刀,立即垫步纵身,跟踪前扑。 此际已他看得清楚,来人是斜着向上飘去的,等到他的双掌已经沾到那人的衣服时,突然发现那人原来是用绳子吊着的,再仔细一看,又正是自己派他在正房上防守的属下之他显然发现得快,但是掌势已出,收回可就难了,在这种情形之下,只有暗中一咬牙仍然推打出去。 眼看着那名弟子就要伤在他的掌下,就在这危机一发之际。出乎意料之外,那吊人的绳子突然一松,人也跟着坠地。 这一下又把丁建阳闹了个手忙脚乱。 因为他那名属下离开地面已有七八尺高,瞧他的身子僵直的样子,必然也是给八点了穴道,摔下去难免受伤,心中一急,匆匆将掌势一变,化打为拆,左手勾住了那人的上衣。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去,明明有人在房上握着在作弄自己,怎么却不察,倘若有人从背后突袭,岂不吃亏。” 他想到这里,迅忙松手,将右脚落地之后,用力一蹬,身形纵起,向房上扑去。 不过,他闪纵得快,人家绳子提得更快。容他上半身才过房檐,下半身还在檐下,那名被套索吊起的人就像具木偶傀儡般。随着绳子上抖的力量,一颗脑袋正好撞在丁建阳的屁股上。 丁建阳本来身在悬空,无法用力。对方的手劲特大,那颗脑袋的撞势是以非常猛烈,丁建阳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撞得斜碰在屋檐上。 只听“唏哩哗啦”一阵响,撞落了五六片屋瓦,丁建阳也身不由主的向下坠落。 但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丁建阳身形方落,双脚尚未踏地,属下整个身子横着撞了下来,部位也选得十分准确,那名神卫的两片大屁股,恰巧撞在丁建阳的头上。 丁建阳被撞之下,怎还站得住,踉踉跄跄跑出去一个大步远,一个狗吃屎,栽倒地上。 此际,忽听房上一人笑道:“这可是一报还一报,你先前用脑袋撞人家的屁股,现在人家用屁股又撞了你的脑袋,两不吃亏,哈哈……” 丁建阳身为飞刹神卫首领之一,几曾吃过这种苦头,气得他咬牙切齿骂道:“小畜生,你可是活够了,竟敢招惹你家丁大爷!” 话声之中,他双手齐扬,两三支毒药镖脱手飞出,直打秦圣胸腹。 他这一手,在秦圣面前无异是班门弄斧,镖到身前,秦圣双手一抄,已接着镖尾,故意的“哎呀”一声,佯装中镖倒下,身子慢慢地翻滚着,从屋檐上向下坠落。 丁建阳这个人的心未免太狠毒了些,他见秦圣滚下房来,觉得让他这样的摔死,未免太便宜了,非狠狠修理他一顿,难消心头之恨。 他心念转动间,人也斜纵而起,落在屋檐上,打算将秦圣抓住。 哪知他的动作慢了一点,等他俯身挥掌时,秦圣已滚落下房檐,于是他赶快又追到了房檐。 他哪知道秦圣的厉害,刚刚滚下的瞬间,一个转身,双足夹住了木椽,整个身子就吊在了檐上。 丁建阳原该想到对方会有此一招的,哪知他小子霉运当头,一时的糊涂,竟然以为对方已受了镖伤,已没有什么作为了。 于是他双足踏着最外边的滴水檐,弯着身子向下看。 就在这时秦圣仅双足用力,上身翘起,两手抓住了丁建阳的足踝,没等他化招变式,抖手将他摔下房去。 丁建阳在足踝被抓时,已觉出对方手劲极大,刚打算俯身挥手下切,但是秦圣已抢快了下,先将他摔了下去。 到了这种地步,丁建阳还不死心,仍打算在足尖一着地时,立刻就腾身纵起,向对方反扑。 他又哪里知道,秦圣在将他身下摔时,已做了手脚,左踝背上捏了一下。 丁建阳在气愤之际,并未觉得,等两足甫一落地,他腰部一用力,打算点地而起之际,突然感到两足踝一阵麻痛,竟支持不住腰部下沉之力,双脚一软,身子已斜着倒了下去。 他在吃惊之下,赶快以右掌撑地,就势向下一坐,就在这时,秦圣已飘身下来,仅以中指在他背上轻轻一点,笑道:“朋友,对不起,只得委屈你了。” 第十七章 夜闯罗刹谷 血屠户丁建阳在江湖上也是有声名的人物,河西一带无人不知血屠户,但是,现在他连对方的面貌都未看清,就被人给点倒了,而且自己又是俯身倒的,趴在了地面,不但看不见人家的身材貌相,就连人家的穿着打扮都无法看清,只觉得衣角带起一阵微风,从身边掠过,气得他空白怒火沸腾,无奈就是动弹不得。 秦圣制住了看守之人后,大大方方走向上房,隔着窗户一看,见商大小姐正、在床上发楞。 秦圣干咳了一声,道:“商大小姐,这时候都三更多了,怎么还不睡呀?” 商娟闻声,霍地跳下地来,喝道:“你是什么人?” 怨道:“当然是奉命保护你的人了,顺便向小姐报告个喜信儿。” 商娟怒声道:“有什么屁就快些放!” 秦圣暗笑道:“听说鹞刹公子毕大少爷明天就回罗刹谷,你们就要拜堂成亲了,打明儿个起,你商姑娘就变成我们的少奶奶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小的餐风饮露在这里保护你所受的辛苦。不是吗?” 商娟一听之下,气得浑身乱抖,连声音都颤了,怒叱道:“你……!你们这些走狗,姑奶奶只要有出生这罗刹谷,的一天,准得叫你们受尽污罪而死。” 秦圣笑道:“我的少谷主夫人,你这份好意我只有心领了,只怕你无法生出这罗刹谷了,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家少谷主。” 这一来,商姑娘不发怒了,却伏在床上痛哭起来,小赌王秦圣见壮,哪还忍心再开玩笑,忙道:“娟姊,你哭个什么劲!” 商娟忽然抬起头来,娇喝一声道:“好狗才,你倒是胆大包天,你叫我什么?” 秦圣笑道:“我叫你娟姊姊不行吗?先别生气,看看我是谁?” 商娟怒叱道:“不用看,待在罗刹谷的人都是狗!” 秦圣笑道:“骂得好,待在罗刹谷的人全是狗,那么商大小姐已在这罗刹谷有五天了,不知算是人或者是狗?” 商娟道:“我是人……”她说着,人已气得向窗下喊出了一个“你”字,刹时间怔住了,吃惊的道:“怎么是你,兄弟,你怎么来的!” 秦圣笑道:“当然是飞来的。” 商娟道:“那你是救我来的了?” 秦圣摇头道:“不是的,因为你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刹愁涧,害得几位老人家担心死了,找了好多天都没个影儿,没想到你会在罗刹谷。是不是改变了心意,打算嫁给毕瑛了?那样也好,省得我再和人家拼杀,沾得到处血腥,也破坏了你少谷主夫人的美梦,既然见着你了我就回去告诉他们别扭心了。” 秦圣胡谄的这一番话,商大小姐误以为真,一时之间,又气又急,既羞又愧,禁不住声泪俱下,央求道:“秦弟弟,快救我出去吧,我知错了!” 秦圣笑道:“你知错就好,其实我冒险进入罗刹谷,不为了救你,是干什么来的?” 商娟笑叱道:“那还用说吗?我猜一定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投降来了。” 秦圣生气的道:“娟姊,你这是什么话!” 商娟冷声道:“你方才说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秦圣笑道:“我那是开玩笑的嘛!” 商娟闻言之下,突然一瞪眼,叱道:“好哇!人家被捉来此地受了多少痛苦,多少委屈,你小鬼却有心来开玩笑,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心肠,告诉你,别费心了。” 秦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商娟冷然道“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死心已定,绝不生出此房!”说着又低声哭泣起来。 秦圣一听,心中大急,举手一碰窗户,跟着一纵身,人便跃人房中,突见商娟已举起手掌,正待要向天门要穴拍下,秦圣迅忙闪身抓住,陪笑道:“好姊姊,你这算是干什么嘛?是小弟说错话了,请你原谅总可以了吧!”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忽听窗外有人嚷道:“咦!丁二爷这差事是怎么当的,出了差错,飞刹神卫还打算混么?” 秦圣闻声一拉商娟,悄声道:“我的好姊姊,好姑奶奶,闹够了吧!咱们该应付飞刹神卫了。” 商娟冷冷的道:“那是你的事,自己应付不了敌人还救的什么人?” 秦圣微微一笑道:“好,看我的吧!” 他说着伸手将榻上的被单扯了下来,朝身上一围,就跳了出去。 外面那人乃是飞刹神卫中的鬼影神刀秦昌年,他正走到东厢房下,发现了丁建阳趴在地上,不由大吃一惊,登时吹起一声胡哨。 就在这时,他发现一条白影从上房跳了出来,忙喝道:朋友,你的眼睛瞎了么?胆敢来罗刹谷捣乱!” 对方好似没有听见,仍然往前跳。 秦昌年见状,这个气可够大了,扬手一挥,两枚丧门针打出了手,直袭那白衣人后背。 丧门钉眼看就要打上了,那白衣人猛地一个转身,两钉打空,落在廊下方砖之上,“当啷啷”发出一声大响。 秦昌年一看对方转身躲闪的身法,就知道对方不是寻常人物,哪敢大意,立从背后撤下来鬼头双刀,抢步而前,双刀齐下,直取对方要害。 秦圣故意尖啸了一声,左手抖起了垫单一角,去缠对方的双刃,右手探指点向了对方的左腕。 他这一出手,就是以攻为守,而且招法老练。 秦昌年明白自己遇上了劲敌,迅忙双臂后掖,鬼头双刀由下而上,分别来削手腕,搭布单。 须知鬼影神刀秦昌年在他这一对鬼头刀上下了有几十年的功夫,他以为对方很难接下自己这一招“挂星摘月”。 哪知秦圣比他高明多了,右手突然化指为掌平压,左手竟将那一幅软布变成了一条软鞭,仍然和直的点向前来。 这一下,可把秦昌年给吓倒了,对方左手寻常软布竟然使展出“束湿成棍”的内家功夫,就凭这二点,他就得练个十年二十年,也难达到这种地步。 于是他赶忙把右脚向后一撤,闪开右肩,双刀鬼头斜搭,来扯挂那幅软布。 秦圣微微一笑,容得双刀临近,左胸猛然一抖,使出了一招“怪蟒摇头”,左右挥动,击中双刀。 别瞧那仅是一幅软布,在秦圣手中却硬如钢铁,秦昌年手中双刀被击,顿时间震得虎口发痛,五指酸麻,双刀脱手坠地。 总算他经验老到,也顾不了疼痛,一扭腰,向后纵去,当他身形才起,右手已探往囊中,打算先握好三枚丧门针,脚一踏出,就回身发出,一者阻止对方追袭,二者好从容逃走。 他的想法倒是蛮聪明,无奈他碰上了鬼主意最多的小赌王秦圣,对于他每一个动作,他都看在眼内,心里暗骂道: “好小子,我本想放你逃生,你尚不知好歹,就休要怪小老子手下无情了。” 就在秦圣一念甫了,秦昌年已纵身上了西厢房,就当他一脚方踏上屋檐,就回身发来丧门针,当他转身扬手,丧门钉尚未发出,秦圣骄指疾弹出去,一股尖锐的劲风,点中了他的足踝。 秦昌年在江湖上跑了近二十年,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也会过不少的武林高手,他可从未见过以指风袭人、隔空打人的本事。 他只觉脚裸儿一软、全身功力顿失,怎还稳得住势,身于一歪,人就倒栽下来,同时他那手上的三支丧门钉也打了出去,不过却打向了半天空。 在这个时候,秦昌年仍没有打消逃走的念间,他人一摔下,一个鲤鱼打滚,又纵了起来,就在他一举足的当儿,秦圣手中那片半幅布单,此际又变成了套索,抖手卷出。 这一为,秦昌年一足被缚,一个倒栽,人又躺了下去。秦圣此时却不容他再走了,纵身过去,就将那幅被单撕成了布条儿,把秦昌年四马倒钻蹄给捆了起来,再又点了他的哑穴。 这时,方才秦昌年那声惊啸,已惊动了飞刹七十二神卫决云堂的两名神卫,一个叫风豹子罗勇,一个叫花豹子孔丹,他们很快的就赶了过来。 当他们进了这座院落之后,却发现冷冷清清,并没什么异常的现象,罗勇诧异的道:“没有什么事吗?秦头儿是怎么搞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真太那个了。” 隐身院中的秦圣接着笑道:“我固然是江湖小辈,你们飞刹神卫又算是什么东西,依我看连狗都不如。” 罗勇怒喝道:“什么人在此口出狂言?” 他随着话声,人已当先落地,竟然不惧敌人偷袭,可见此人之傲。 秦圣见状,心中暗骂一声道:“老小子,你不用狂,待会就叫你丢人现眼。” 他念头一转,一声喝:“打”,竟将秦昌年当成了暗器扔了过来。 罗勇在飞刹七十二神卫之中,是出名的足智多谋,人也心细,一见对方挪过来的东西,既非暗器又不是木石之类,一面闪身躲避,一面定晴细看,才看出是一个人。 又见那人手足显然是被捆住了,对方又这样不顾惜的掷出来,十之八九是自己这方面的人,所以他身形虽然避开,却探手将他抓住,一看竟然是他们的二头领秦昌年。 此际孔丹也跟着现身出来,罗勇把秦昌年交给了他,道:“二头领大约是被人点了穴道,孔兄快给他解开,让我去收拾那小辈。” 罗勇既然名列飞刹神卫,武功与江湖经验自是不凡,他一见秦昌年被人捆了个四马倒钻蹄,明白对方绝非是无名小辈,为了谨慎,立刻从腰间解下十三节鞭,右手握鞭柄,左手捧鞭头,鞭身下垂,喝道:“朋友,你是哪条线上的,怎么找上罗刹谷的麻烦来了,” 秦圣哈哈笑道:“像我这种无名小卒,哪配从线上来,怎比得你们飞刹神卫,一个趴在院中睡觉,一个却被捆成了粽子。” 罗勇一听,心中顿吃一惊,连忙拍开了秦昌年的穴道,跟着一顺手十三节鞭,就要往前窜去。 秦昌年端着气道:“你们可得注意,这小子扎手,怕难应付……” 罗勇不服气的道:“有什么难对付的,凭咱们飞刹七十二卫会栽倒在小辈手里!” 秦圣哈哈笑道:“那可不一定,须知阴沟里一样可以翻船,我这无名小卒中专会收拾成名人物。” 罗勇闻言,气得双目冒火,喊叫一声道:“老孔,还等什么,碰烂这小子。” 孔丹却另有主意,他一抢手中兵刃,道:“罗兄说得对,我们是应该碰烂他,不过,我们总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物,如果他是女人和有见不得人的苦衷,咱们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 秦圣哈哈笑道:“我看你们这些什么飞刹神卫,简直是狗屁,有点儿虎头蛇尾,休想用激将法。其实我在遇上不是人的败类时,才掩起自己的面目,现在你们既然要见我真面目,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吧!” 他说着就扯开了裹在身上的白被单,罗勇、孔丹一看,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心里不由就起了轻视的念头,尤其是黑风豹子罗勇。他向来是诡计多端笑里藏刀的人物,此时也走了眼,冷喝一声道:“小子,少说废话,亮兵刃来鞭下受死!” 秦圣笑道:“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哪配使用什么兵刃,而且我有个规矩,对晚生后辈向来就只用一双肉掌。别客气,就请赐招吧!” 罗勇一听,心想:“这样倒好,我已经够骄傲的了,这小子比我还会吹,他居然要以双掌来接我十三节鞭。”哼了一声道:“小子,你也太狂了,接鞭!” 喝声中,左腕一翻,左碗一抖,十三节鞭就像一条黑蟒似的,斜刺里向秦圣右肩砸了下来。 秦圣并不躲闪,等到鞭近,右手由下而上,就去拨鞭头。 罗勇见状,赶紧一挫右腕,藉鞭身斜砸之势,右腕接着内外一抖,再向里一圈,十三节鞭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圈,二度从右袭来,直砸秦圣右肋。 秦圣微微一笑,用了一招“脱袍让位”,抬起了右手,从上而下,再拨鞭头。 罗勇见对方出了一招“脱袍让位”,而且这一式用得老了,不觉大喜,连忙挫腕撤鞭,再又抡起斜砸秦圣双足。 在他以为这一招准能一击成功,而且旁观的孔丹也以为秦圣只是个半大孩子,年轻识浅,经验不够老到,“脱袍让位”的架势,不应该这么低,如果再打算变招可就难了。 罗勇的十三节鞭砸下去,距秦圣的双腿也不过半尺,此时秦圣右脚突然飞起,恰巧踏中鞭头。 他这不是硬接,而是避开鞭身不砸的劲路,斜着踢去,不仅将鞭上的力道削弱了,鞭头也被踢得斜飞而上,秦圣迅快的挺左腿,长上身,探右掌,一把抓住鞭头,不等罗勇使力夺鞭,右臂向后一顿,跟着左手斜切而下,下切鞭身的第九节。 鞭身因秦圣右臂的一顿,本来已绷紧的十三节鞭,当被他一掌切到第九节的铁环上,正好籍力护力,只听“哗啦” 一声响,竟被秦圣一掌切断。 这一来,可把罗勇气昏了头,狂吼一声,挥起了断鞭,向秦圣兜头砸下。 他此际有点像情急拼命,用力固然很大,可是却没有刚动手时那样变招换式的余裕了。 秦圣对罗刹谷的人存在着一种报复的心理,对敌人要先折辱个够,然后再下毒手。 他眼看看断鞭临近,左掌由内向外一按,手腕下扣,又将鞭身掳住。 罗勇见状,右臂猛然一顿,打算把鞭夺出,无奈他力劲使得虽猛,人家竟然未动分豪。 这一来,罗勇方始吃惊,知道用力也是白费,但又舍不得撤手弃鞭,刚想踢出左腿,不料秦圣右手的四节鞭却抡起来,砸在鞭身上。 在砸鞭之前,秦圣已将左手内握的力量卸去大半,等到断鞭砸到,左手也及时撤开。 罗勇则不然了,他惟恐对方再把鞭夺去,拼作全力,贯注右掌,紧握鞭柄。 只听“呛”然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溅,震得他“哎呀”一声,五指感到一阵麻木,鞭已是拿不住了,方一松手之间,那条残缺不全的“九节鞭”,被秦圣在中间鞭身用力一触之下,鞭的前端猛折回来,直向罗勇飞打而至。 此际的罗勇,由于羞责、痛楚、惊愕,早已忘了危险,连躲都没有躲,只听“卟”一声响,红光进现,那半断鞭正砸在他的头上,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人就横尸当地了。 孔丹在旁见状,狂吼一声,亮出三环点穴极,就要上前拼命,被秦昌年伸手拉住丁他道:“兄弟,这小子可不能轻敌!” 孔丹眼看着罗勇的下场,心中自然生怯,但却不能在人前显露出来,心中正在为难,忽听传来一阵阵锣声“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声响震天。 秦圣闻声微微一笑道:“朋友,我猜你们这罗刹谷一定来了贵宾,你们不去迎接吗?” 孔丹哼了一声道:“原来你小子还带有同党!” 秦圣笑道:“你猜错了,小老子办事向来是不带伴儿……” 他说出这句话后,转头察看之下,忽然不见了商娟,心忖:“好,这丫头别是被关了几天,心中有气,该不会不顾生死去正院捣乱而招麻烦吧!”念头一转就想走。 孔彤冷声喝道:“小子,在罗刹谷杀了人,还想走?” 秦圣道:“我只是想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孔丹喝道:“小子,此处就是你葬身之地,休想走!” 秦圣笑道:“怕你拦不住我……” 话声之中,一式“龙飞九天”,双臂上张,晃肩拧腰,平地拔起三丈多高,空中身形一变,像一条大鱼在水中游行一般,平卧着身子,又横里飘出去一丈多远,凭丹田一口真气,在身形将落未落之际,斜利里又纵出去丈余,消失于朦胧夜光之中。 果然不出所料,商娟在罗刹谷中被关了这么几天,虽然饮食不缺,招待也还周到,但是总难舒胸中一口怨气,此际被秦圣救了出来,她连想都没有想,趁着秦圣在对付那些飞刹神卫的当儿,她溜进了后宅,放起了一把火,然后她又再飞纵而出。 她这时只顾得自己出气,毫不顾虑到秦圣的安危,从马房里盗出一匹马,由谷后绕向谷前,一路的放火,眼看着数十个火头冒烟,方始得意的微微一笑,放马而走。 也就是刚刚绕过谷口那片深密的松林,只听一声喝,从阴暗中冲出来七八个人,各执兵刃,将她团团围住,声声喊道:“别放走了少谷主的娇妻!” 这句话听在商娟耳中,比在她心头上扎一刀还疼,一声娇叱,伸手在马腹上用力一拍,藉着那马向前疾冲之势,人已向后跃了下来。 商娟出手极快,她在跃下之际,已从一名恶徒手中夺下了一柄长剑挥舞起来,“哆哆”两声,立刻传出了两声惨叫。 她一出剑就伤了两个人,精神一振,挥剑再闯。 这时陆续由谷前谷后闻警追来的人是越来越多,足有三四十人,将她团团围住,呼喝酣战。 商娟此际是豁出去了,像只发了疯的母老虎,转眼之间,她又剑伤了十几人。 此际忽有一个身形高瘦的人退出了战圈,身形疾转,迅速的爬上了一棵大树,站在一条横枝上,自腰际解下一大盘粗如手指的绳索来,打了个绳圈,在头顶上抡动起来,口中打着招呼道:“商姑娘,在威王未回罗刹谷之前,你走不得。” 商娟娇叱道:“怕你们留不下姑奶奶!” 那人笑道:“那你就试试吧!” 话声之中,他手中绳圈忽然脱手飞起,“呼”的一串,朝商娟飞落而下。 商娟姑娘正在凝神应敌,忽见绳圈儿落了下来,不由大吃一惊,迅忙反手挥剑,向那绳圈地削去。 正当地挥剑方起之际,恰巧有一柄利刃攻到了她的身前,她不得不挥剑相迎,“铮”然一声啊,兵刃相交,砸开了对方的兵刃。 就在这电光万火的一刹那,绳围已然落了下来,将她双臂紧紧捆住。 树上那人哈大笑道:“商姑娘,你还走得了吗?” 那人在突击中,自树上纵落,跳上了一匹健马,双腿一夹马腹,“唏聿聿!”那马发出一声长嘶,向前疾奔而走。 经此一来,商娟哪还站立得稳,便身不由主被拖倒在地,滚转起来。 马上汉子回头望了一眼,得意的仰天大笑,其他那二三十个人也随着附和的大笑。 “哈哈……” “哈哈……” 笑声冲淡了紧张的气氛,也惊起了林中的鸟儿,打破了夜的寂静。 就在这时,在另一棵树上,突然跌下一个人来,乍看去,他确实是失足跌下来的,因为他背向下,面朝上,扎手扎脚,毫无一丝儿的侧转动弹。 那人的落向,垂直的砸向马上那汉子,这一来,马上那汉子笑声立敛,陡地一呆,反手一掌挥去,打算把那跌下之人拨开。 他那一掌打得既准又狠,正击在那落下之人的后背,可是他那落势极沉,他非但未将那人击开,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马上那人竟然发出一声狂叫:“啊!” 可是跌落之人下沉之势并未稍顿,继续向下落,朝着马上那汉子的头顶压下。 旁观的人正在看商姑娘被绳圈套住,拖在地上打滚,冷不防从树上跌下一人,眼看着就要砸在马上那汉子的头上,不禁惊叫起来。 惊叫声中,马上汉子也只是惨叫出来半声,头骨立被压断,折断之后倒垂下来,乍看去好像整个脑袋挂在肩膀上似的。 那下跌之久的身子,在砸断马上汉子的头骨之后,突然一个翻身落下地来,恰好落在马首之前,伸手拉住了马。 此际商娟也喘着气停了下来,她现在已没有什么花容月貌了,满身的尘土,身上、手上、脸上也擦破了好几处,头发散乱,万分的狼狈。 她举目向救她那人看去,见他竟然又是秦圣,不由惊叫了一声道:“啊!怎么……又是你……” 秦圣笑道:“当然又是我了,换了别人,可能会站在一边看热闹。” 商娟娇嚷道:“谁要你来救我!” 秦圣诧异的道:“怎么?我又救错了,莫非你真想嫁给鹞刹公子,实际上却是罗刹王的情妇!” 商娟此际真有着满腹委屈,一腔苦水,无奈她生性倔强,不肯向人低头,她一听秦圣说只好嫁给鹞刹公子之言,激发了怒火,冷哼一声道:“嫁人有什么不好,女孩儿家早晚总是要嫁人的。” 秦圣闻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忙道:“小姊姊,你这是怎么啦?” 商娟忍不住热泪盈眶,但她仍然强忍着,道:“没什么啦,你最好不要管我!” 秦圣闻言,方始豁然大悟,心知商娟此言必有苦衷,忙道:“小姊姊,你有什么苦衷,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解决,须知我夜闯罗刹谷,该提着有多大的风险,还不是为了你!” 商娟娇嗔道:“不承情,谁知你是为了谁?” 秦圣见商娟不可理喻,着实无法,就在这时,那罗刹谷的一群恶徒发了一声喊,刹那之间又围了上来。 秦圣冷静的站立当地,动也不动,目光扫视之处,那些人竟然为之震慑而却步不前。 良久之后,突有一人高声喊叫道:“你们这些罗刹谷武土,是吃谁的饭,还不快些上,宰了这小于,谷主回来有重赏。” 他喊声方了,众恶徒发了一声喊:“杀!”喊杀声中,散了开来,又把秦圣和商娟围在了核心,他们有人颤动着手中的兵刃,也有人偷偷的摸出暗器,跃跃欲试的等待机会出手。 秦圣站在人群中间,屹立如山,毫无惧色,观视恶徒如草芥,这种气度足令人心折。 此际商娟也不再撒娇了,像小鸟一般偎在秦圣身侧,轻声道:“秦弟,他们这么多的人,我们只有两人,怎么办?” 秦圣道:“不要怕,凭他们这几个人,没有能力留下我们。” 就当他们低语未了,突有一个使判官笔的老者高喊一声道:“这小子就是咱们谷主悬赏十两黄金要捉拿的秦圣,大家拼命呀!死活不拘,十万两黄金呀!” 所谓财帛动人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万两黄金约值百万两白银,这是多么高的赏金。 他喊声方了,群众私议正炽,这时他老小子就先沉不住气,一顺手中判官笔,疾点秦圣胸前大穴,另外那些人在十万两黄金的诱惑下,也都奋勇争先,各抡兵刃向小赌王秦圣扑杀而至。 商娟此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她挥动长剑敌住了三名恶徒激战。 “啊……” 刀光剑影中,秦圣身形有如游鱼般,在人群中晃动,找空隙挥掌运势,发出一声声凄历的狂号。 那使判官笔的老者乃神指许扬之兄,人称他恶判官许远,眼前他乃是飞刹神卫中的摩天庄的主持人,他在激战中又发出一声狂叫道:“大家听着,不论死活,把这小子给剁了!” 秦圣哈哈笑道:“有本事就尽管来吧!” 话声中,他身形疾转,只听“砰砰砰……”连连响起闷声,立有五六个人被他的掌风击打出去两丈多远,落地爬不起来了。 此际突有一人高唱道:“大家且退后一步,让我们弟兄会一会秦老大的传人。” 恶判官许远正在难以下台之际,闻声转头看去,高兴的笑道:“哦!原来祁连六凶!” 祁连六凶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也很难缠,他们六凶出现江湖,从来都是六人一体,没有放单的时候。 恶判官许远一见来了祁连六凶,心中就笃实多了,于是忙向恶徒们一挥手,高声道:“罗刹谷的人且暂退后,围起这小子来。” 那些恶徒们闻言,正合心意,忙不迭向后退了一箭多地,把退路守住,看情形他们是存心要把秦圣毁在这儿,以绝后患。 祁连六凶闪身出来,迅速的把秦圣包围起来,连商娟也退后了一箭之地,站在一棵大树之下,凝神的观战。 秦圣有点自负,他根本就没有把六凶放在眼内,面含微笑。 突然,六凶绕着秦圣游走起来,彼采我往,进退趋避灵活之极。 秦圣见状,心中暗忖:“他们这样的跑,似乎是分进合击的阵法。” 当正秦圣思忖之际,六的一齐哈喝了一声道:“杀!”刹那间铁掌兵刃,配合得天衣无缝,猛向秦圣攻到。 “嘶”的一声,秦圣退让稍慢,竟给划破了衣袖。 这一来,激起了秦圣的杀心,只见他剑眉一竖,眉笼杀气,冷哼了一声,拼力鏖战下去。 以秦圣的武功,他力战十几二十个武林高手,并不觉到胆怯,可是对方这阵式变化多端,叫人防不胜防,往往叫人出乎意料之外。 而他秦圣虽然武功有独特的造诣,可惜他经验尚嫌不足,所以招架起来,觉得十分吃力。 秦圣硬接了六人排力合击一掌之后,借力使力,身形疾起,孤身而出,脱出六人的包围圈。 “杀……”众恶徒同声喊叫助阵。 可是秦圣乍退又进,趁着六凶错愕之际,纵身又上,但见他沉凝的掌力一掌跟着一掌,潜力激涌之下,六凶的阵式已乱。 两声惨叫之声过后,又有三四条人影先后飞起,掉到在地上不动了。 秦圣收住了掌势,扫目望去,见六凶已倒下了四凶,另外两凶却都怒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老大摘星手朱大彬惊叫着道:“小子,你……好辣的手段……” 秦圣冷声道:“双方动手,拼的是命,手段不辣行吗?” 五凶纪风江怔了一怔之后,忽然狂叫一声道:“好小子,老子跟你拼了!” 狂叫声中,当真的猛冲过去,铁掌猛挥。 秦圣也挥手一掌相迎,蓬然一声方过,双方都闷哼了一声,两掌相交,竟然是个不胜败的局面。 五凶纪风江的武功,在江湖上以掌力雄浑见称,所以人称他翻天手,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对方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功力怎么会高过他,不由吃惊的怔住了。 秦圣微微一笑道:“怎么?不来了么?” 大凶朱大彬插口道:“老五后退,待我会一会这小子。” 秦圣笑道:“好呀!就先打发你上路也行。” 话声中,他身形突起,只见他双手微一抖动,十只手指已罩了朱大彬的全身要穴。 纪风江一看他的手法,不禁惊叫一声道:“啊!千手菩提的琵琶手……” 他看得出来,大凶摘星手朱大彬自然也看得出,无奈他此际已成了网中浮鱼,只觉得无论向哪一个方位躲避,都无法逃开对方的追击。 他狠了狠心,猛地一咬牙,狂叫了一声,奋力一击。 这一击是他成名的救命绝招,修罗七式中的一招“欣天揭地”,以往有不少武功高过他的高手毁在他这一招之下。 可是秦圣并不在意,他那掌势不变,去势也快,身形微转中,将将让过朱大彬攻来的一招。 五凶纪风江已发觉情形不对,急忙喊出了一声警告:“大哥快退!” 无奈朱大彬在一招走空之后,早巳想到了退,但是小赌王秦圣此际五指齐弹,五缕指风已极快的贴近了他的期门大穴。 突然之间,一股冷气侵入体内,猛地打了个寒颤,跟着人也萎顿在地。 翻天手纪风江一见他们老大那付样儿,虽然没有死,还不如死得痛快,一时之间热血奔腾,历喝一声道:“小子……你……” 他不知如何说才好,怒火冲得他已忘了生死,拼尽全身功力,双掌挟着排山倒海的劲气,往秦圣身上打去,可是秦圣并不接掌,闪身避过。 翻天手纪风江狂叫道:“接掌呀!小子!” 秦圣慢条斯理的微笑道:“不忙嘛!” 纪风江哼了一声道:“你小子敢莫是怕了么?” “怕?哈哈……”秦圣一声朗笑,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伯,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愿再伤你了,知趣的就快走吧!” 纪风江道:“为什么?” 秦圣道:“你可以自问,你这一生没有做过亏心事,你会活得很舒服,否则,你就会感到生不如死,何必让我动手呢!” 纪风江怒道:“老子一生作事,说干就干,从不多想。” 秦圣笑道:“可能是因为你做的坏事太多,不敢去想,怕报应,可对?” 他这两句话算是骂苦了纪风江了,气得他须眉愤张,双目圆瞪。 须知他横行江湖数十年,几曾受过这样的侮辱,火性一发,哪还再顾生死,猛喝一声,双掌挟着排山倒海的劲气攻了上来。 “蓬!蓬!”秦圣含笑出掌,连环击出,竟然是硬接硬对。连续对了十掌之后,经风江猛喝一声,已感到胸口血气翻腾,渐渐的气喘力疲了。 可是这时的秦圣反而越战越勇,举步进逼,使得纪风江节节败退,秦圣笑道:“朋友,你的报应到了!” 翻天争纪风江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了,气喘吁吁,他想反唇相讥,无奈自己眼前的处境确实是太危险了,是以他一声不响,拼命的出掌攻击。 须知双方动手过招,乃是以生命相搏,最忌的就是气血浮躁,像翻天手纪风江这样的拼命蛮干,无疑是自速其死。 三十招过去了,纪风江已马步虚浮。 秦圣突然收掌后退,笑道:“你如能接下我这一掌而不伤的话,我就放你一条活路,否则,你就等着报应临头吧! 翻天手纪风江喘息了一阵,他仍是一言不发,双目中凶光更炽,突然一声狂吼,猛扑而前。 秦圣微微一笑,双掌凌空挥起,然后轻轻向外一送,前扑中的纪风江突觉自己被一股奇大的压力吸住,他只好拼命抵御。 渐渐的,纪风江已支撑不住了,倏然间,“蓬”地一声闷响。他一个身躯被震飞起两丈多高,飞跌了出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恶判官许远眼看着这年轻人在瞬息之间,奸除了祁连五凶,他哪能不为之骏然心惊。 于是他站在原地直发楞,成了骑虎难下之势,下令围攻,无疑是多送性命,命徒众撤退嘛,罗刹谷这块招牌可就算砸了。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道:“火……谷中起火了……” 众人闻声转头看去,果见罗刹谷内的火势越来越炽,人声鼎沸,乱成了一片。 这场火算是给恶判官许运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忙高喊一声道:“大家回谷中救火!” 秦圣眼看着罗刹谷的人飞奔返谷,他微微一笑道:“小姊姊,咱们该走了吧!” 商娟含情的瞟了秦圣一眼,轻言道:“回到哪里去?” 秦圣道:“当然是刹愁涧了,几位前辈们都正在为你着急呢!” 天快要亮的时候,秦圣和商娟回到刹愁涧,会着了谷半瓢、西门静、舒常、屈无心、司马青等人,连何雯、舒丹都在,单单不见了商九如。 秦圣道:“九叔呢?女儿找回来了,他怎么不见了?” 谷半瓢笑道:“他就是关心他这宝贝女儿,人已去了平凉,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他话音方落,突见两名白衣少女抬进来一付担架,一走近洞门,先就招呼道:“谷老二在不在?” 秦圣横身而前,轻喝道:“什么人?” 前头那少女道:“我们是崤山伏虎的人。” 在感情上说,秦圣对于崤山伏虎谷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情分,只是他说不出个原因来,于是忙道:“原来是两位姊姊,有什么贵事?” 先前那少女道:“奉我家谷主之命,送来了商九侠,他受伤很重,你们要好生照顾,我们走了。” 说着,她们放下了担架,转身飞驰而去。 老丐舒常同着谷半瓢出来将担架拖在洞内,揭开布单一看,就见此刻的商老九遍体血污,已然不具人形了。 司马青又过来检查了一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唉!难!老九这是在什么地方被整成这个样子?” 老丐舒常瞪眼道:“废话嘛!先说说看老九有没有救,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司马青道:“以我这点医道,试试看吧!” 原来商九如自从爱女失踪之后,但在他的感觉上,无疑丢掉了一生事业,不禁痛悔交加,想志爱妻在临终时的嘱托,心中更是难受,于是决心要闯进罗刹谷去救女儿。 黄昏过后,晚风刮起沙尘,吹打在树药丛草上,发出一阵阵“沙沙”声响。 在罗刹谷刚刚经过秦圣扑闹过一阵之后,是以在进口处,戒备森严,站着八名大汉持械防守,气象肃穆而森严。 商老九慢慢的走了过去,似乎对那些戒备毫不放在心上。 “什么人?”八名壮汉齐声暴喝,声气震得山谷回应。 南老九淡淡的一笑,道:“啊,多日不见,罗刹谷变得好大的气派,如果胆子小一点,倒真会被你们吓跑了!” 那八个人本是面对面而立,他们闻声一齐散了开来成一横队,平堵罗刹谷,面向商老九。 一人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商老九冷冷的道:“四谷主毕维扬可在谷中,快去通报,就说九谷主要见他!” 另一人闻言怒声道:“好你个老小子,我们罗刹谷只有一位谷主,没有什么四谷主九谷主,我们谷主之名也是你胡乱叫的、你是什么人?” 商老九冷然道:“金算盘商九如!” 这倒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他们虽不知道金算盘商九如,却是谁人不知道西北财神商老九的大名,今天人家要独闯罗刹谷,八个人一听,先就呆了。 一人突然喊了一声道:“撑下这老小子来!” 于是八个人一顺兵刃,发了一声喊,直欺了过来,八般兵刃齐发,金刃带风,呼呼声响,拥向了商老九。 金算盘商老九早已料到有此一着,对方才一发难,他的身形已然向前一窜,从八人中间窜了过去。 在他身形前窜之际,只听“铮挣”两声轻响,等他到了谷口之时,那八个人的兵刃竟然一齐砍在地上,连他的影子也没有砍着。 于是八个人怔了怔,低头看去,才发觉每人的兵刃都被削去了刀尖儿。 这一来,吓得那八个人面如土色,木立不动,呆呆的发怔。 商老九笑道:“各位既然不肯通报,在下只有自行去找毕老四了。” 他说着话,迈步就进入谷中,突然一声喝,从两边窜出来四十个手执长矛的黑衣汉子,耀眼精光的矛尖,对准了商老九。 那矛尖和矛矢之间,只有两三尺宽,仅只能容得下一人侧身而过。 商老九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对眼前这种肃杀的气氛,似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停了一停,冷然道:“我多年不来罗刹谷,瞧你们这几个人的气度打扮,越来越令人恶心,是否是罗刹谷换了头儿了?” 他话音方落,突听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道:“九谷主猜的不错,何不请进来一望!” 商老九笑道:“说话的是哪位神卫……” 那人道:“血屠户丁建阳……” 商老九道:“丁建阳,你好大胆,九爷到了你不迎接,还敢如此的放肆,你欺我不敢进去么……”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身形突然拔起。 就当他身形将起,已有四支长矛突然由平刺变为上戳,商老九手腕一振,手中铁算盘“哗啷啷”一阵响,先左后右,倏忽之间,四支矛尖已被他削断,呛嘟坠地。 在这同时,他的身子也向下落来,着地之后,身子又向前疾欺而出。 他的铁算盘左右挥动,在他身子两旁,舞起了两团火光,矛尖纷纷断落,“叮当”、“呛啷啷”之声震耳。 须知他这铁算盘乃是经由巧手打造,每一根珠伸出来都是一柄削金断铁的利刃,那些普通枪矛,怎能抵挡得了,是以也就在眨眼之间,他已疾冲过了那条通道,落在庄前,笑道:“献丑了!丁大神卫,可否现身一见!” 他话音甫落,从内出来一人,迎门站着,赫然竞真的是那血屠户丁建阳,嘿嘿笑道:“九谷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商老九笑道:“凭旧居,顺便打算一见四谷主。” 丁建阳道:“可惜罗刹王此时不在……” 商老九冷冷的道:“既然毕老四不在,老朽这就告辞!” 他话音一落,才得转身,突听身后一声大喝道:“商老九,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商老九心中微微一惊,但仍沉凝如故,冷笑道:“尊架打算把老夫怎么办?” 老人冷声道:“罗刹王想借你的颈上人头!” 商老九冷笑道:“只怕你没有这份能耐!” 他话声出口,人随声转,声未落算盘先到,就在那人颈际划过,那人声都未出,已跌伏在地,血如涌泉般流出来。 跟着,又有一人向商老九背后砍到,商老九倏的一侧身,那人一个收势不及,一刀砍在死尸上,还未来得及拔出刀来,商老九一抖手中算盘,“哗啦啦”一阵响,那人惨叫一声,仰面而倒。 这么快的招法,实在迅捷已极,转眼之间,连毙两名高手,众人都被吓得一怔。 就在这个当儿,商老九把脚一顿,身形连闪之下,人就出了罗刹谷。 他飞奔了有好大一阵工夫,才将身形放缓,渐渐停下身来,仰看晨星在空,残月将沉,想起以往之事,心中感触颇深。 在这时,从罗刹谷的来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簇火把,闪动着向前移动。 伴着那数十个火把的,是一阵阵急骤的马蹄声。 渐行渐近,转眼之间,就听人喊马嘶声中,有三四十骑已然追了上来。 为首的是两匹黑马,一直冲到商老九身前,勒马停蹄。 商老九也早发觉,回道冷冷的看了一眼,道:“你们干什么……” 马上两名汉子沉声道:“九侠不是要见我们谷主么?他现在正在谷口相等。” 商老九冷冷一笑道:“好吧!不过我打算向三位借一匹马。” 那两人一声怪笑,一勒马疆,那两匹马立即人立而起,“唏聿聿”发出一声长嘶,四蹄扬起,就向商老九身上踏了下来。 马上人齐声笑道:“商老九,你不是要马吗?自己动手抢呀!” 就在马蹄齐踏而下之时,商老九的身子突然着地便滚,向外滚了开去。 当他身形向外滚动之际,马上两人四手齐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十几柄淬毒匕首一齐向商老九射了出去。 铁算盘商老九虽然在地上打着滚,但当他身子向下倒去之时,铁算盘就势一抖之下,但见寒光齐暴而飞,只听响起一片“铮铮”之声,打得那十几柄匕首一齐被挡得向外飞了开去。 在这同时,商老九的身子已然一跃而起,向一匹黑马疾扑过去。 但见一缕寒光倏卷,响起一声惨叫,马上人已然栽了下来,商老九趁势一跃上马。 他一面上马,挥动着算盘,从算盘底下伸出来一柄短剑,指着另一人的咽喉。 那人大惊失色,双手下垂,一动也不敢动。 商老九哈哈一笑道:“我只要一匹马,今天便宜了你!” 他话音甫落,一提缰绳,疾奔而走,那三四十支火把也立刻掉转回头,从后疾跟。 远远又望见了罗刹谷,奇怪得很,并不见有人等在那里。 商老九高喊一声道:“毕维扬,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他一言甫了,却听见恶判官许远的声音,道:“你是什么身份,怎可以随便见我们谷主,由我来接见还不是一样吗?” 商老九一听,哈哈笑道:“许远,我真为你叫屈,自己连个主意都不敢拿,却替人作狗,要送死的就来吧!” 他话落,一翻身滚下马来,他也就是刚刚站好身形,只听“呼”的一声,一个人自一棵大树上跃落下来。 那下落之势,快疾无比,同时闪起一道精钢的光芒,紧接着,便是“刹”的一声,那匹黑马发出一声惨历的悲嘶。 原来是那丁建阳亲定商老九存身之处,趁他说话之际,悄无声的纵下,挥刀斩了下来幸好商老九早已纵下马来,丁建阳那一刀收势不住,挥砍了下来。 那马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四腿一屈,坐倒在地,使得丁建阳的身子也向前一栽,他在惊急之下,打算抽鞭而起时,已然迟了。 第十八章 美女迭现 商老九振手一抬,铁算盘已然平放在丁建阳的头顶。 这么一来,丁建阳的冷汗流出来了,忙把身子一矮,打算错开。 哪知丁建阳在身形一矮之时,商老九也跟着把手臂一沉,算盘仍然平放在他的头上。 丁建阳自出道以来,今天算是最倒媚的一天,先是被秦圣点倒地上,现在又被商老九给他来个头顶铁算盘,虽然商老九并没有用力,而那铁算盘也并不太重,但是就这样搁在丁建阳的头顶上,无疑有着千百斤重一样,满身的不自在,尤其在火光照耀下,他的脸色变得出奇的白。 那些手持火把的武士们,及藏在一旁的骑士们,看到这种情形,无不把一颗心提在腔子眼上,静静的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商老九微微一笑道:“丁建阳,你这一计算是失败了!” 丁建阳能够扬名江湖,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他闻言之下,眼睛转动着,最先入目的是那匹已经死去的黑马,眼前的自己也正挣扎在死亡的边沿。 他只觉得肌肉发僵,一滴滴黄豆般大的汗珠子,一颗颗自他额头上滴落下来。 他陈悸的喘着气,道:“商老九,九谷主,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商老九笑道:“这玩笑可是你兴起的,现在已不是玩笑了,我有几句话问你,实说了没事,否则……哼!” 丁建阳苦笑道:“那是当然!不过请你把这算盘拿开好不好?” 商老九嘿嘿冷笑道:“没那么简单!须知我可没有白活六十岁,不是毛头小伙子,我问你的话要从实讲,否则你比我明白……” 丁建阳忙道:“九谷主,你就问吧!我是知无不言!” 商老九问道:“我问你,毕老四真的不在谷中?” 丁建阳道:“真的,我绝不骗你,他为了躲避秦圣小子的锋锐,人已隐在一个隐密之处,闭关练功,都已去了半个多月了。” 商老九道:“可知在什么地方?” 丁建阳道:“可能在平原状元府。” 商老九道:“我再问你,你们捉来了我的女儿,她人在何处?” 丁建阳道:“被人救走了!” 商老九道:“什么时候?” 丁建阳道:“昨天晚上,人刚走你就来了。” 商老九笑道:“我相信你,不过我若将你这铁算盘拿开是可以,不过你或许忘了,人称我铁算盘,按江湖规矩,得留个记号是不是?” 丁建阳一听,脸色变得更白了,他心中十分明白,江湖中所说的留记号,那就是要在对方身上切豁下什么来,鼻子或者耳朵,那样一来,他丁建阳不死也完了。 于是他苦笑了一下道:“九谷主,您老可是成名的人物了……” 商老九笑道:“我现在已不是什么人物了,丁堂主…我看中了你这个鼻子……” 丁建阳骇然道:“九谷主,你……” 商老九笑道:“怎么?你舍不得鼻子,那么耳朵如何?” 丁建阳不禁汗如雨下,却是难以出声。 就在这时,围在四周的火把突然闪了一下。 商老九哼了一声,道:“论说,你已是死有余辜,割你一只耳朵已够便宜了……” 他话音未落,丁建阳的脸上陡地现出了一副狰狞的神色,手上一紧手中弯刀,陡地大喝一声道:“伙计们,还不动手……哎呀……” 随着他的一声断喝,商老九的算盘就在他耳边“哗啦”一声响,已削掉了他一只耳朵,他在气极之下,忍住疼痛,手中弯刀“唰”的一声,已然刺到了商老九的胸前。 商者九的身手何等之快,丁建阳弯刀一下砍了过来,他铁算盘一摇,反打对方的手腕,逼得丁建阳连忙缩手。 本来在丁建阳一缩手间,商老九如果再将铁算盘一击的话,丁建阳就难以逃命了。 但是就在丁建阳缩手之同时,四周树上突然洒下一张网来。 而且那网上去装有倒钩,商老九一被大网网住,他已动弹不得了。 他挣扎,强力的挣扎,极想脱网,哪知他他不挣扎还好,方一挣扎,网得越紧,倒构已勾住了他的衣衫,跟着身后一脚踢来。这一脚正踢在商老九的后背心上,踢得商老九一个身子向前直栽了下去,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发昏,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 可是商老九并不屈服,仍然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无奈他此际冷不防被人猛踢了一脚,受了极重的内伤,眼前乌云陡起,天旋地转,根本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丁建阳后退一步,抡起手中弯刀,“呼”的一声,便砍向了商老九的脑袋。 这一刀砍下,商老九是再也无法闪躲,因为他被网网住,人也昏眩倒地,欲躲无力了。 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际,丁建阳的弯刀刚砍到半途,忽然从斜刺里冲来一股暗劲,阻住了下砍之势,接着一个冷傲严肃的声音,道:“我要活口……” 这声音似有着无上的权威,丁建阳连忙收回后退,道:“回谷主的话,不过捉虎容易放虎难,我担心他以后……” 暗中那人冷笑了一声,道:“他没有用的,杀了他只不过捏死一只臭虫,却坏了我的声名,你不会断去他十指,十指被毁,他便不能再拿兵刃,再不然就用虫毒,让其慢慢的死,不是好多了么……” 丁建阳这才撤刀后退,道:“好,就给他下点虫毒好了。” 暗中人道:“你必得从他口中找出他们存身之处,否则你该知道是什么个交代吧!” 丁建阳应声道:“我知道,必须先给他吃点苦头,然后才能逼出口供。” 暗中人道:“好吧!限你在三日之内,将他送往平凉状元府。” 暗中人声隐去,丁建阳却大喝一声道:“拿东西来!” 黑衣骑士闻声,立有五六个人,七手八脚,将已然昏了过去的商老九提了起来,一人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按在一个人形木板上,另一个人用牛筋扣住他的脖子。 其余的几个人,有的在扣他的足踝,有的扣他的手腕,有的在他的腰上再加上好几道牛筋。 最后才将他的十只手指,一只一只的分开绑了起来,固定在木牌之上。 又有两个人提着一大桶水,朝着商老九兜头泼了下去。 冷水自头至脚淋了下来,商老九的身子震了一震,慢慢睁开眼来,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丁建阳和恶判官许远,两人在恶狠狠的瞪视着自己。 商老九神态自若,苦笑了一下,道:“老夫今日落在你们手上,杀剐任便,你们竟敢辱我,可休怪我对你们咒骂!” 许远笑道:“商老九,请你放心好了,我们不杀你也不剐你,更不会辱你,只是想借你来练一种功夫,然后送你去一个地方,怎么样,你可反对……” 商老九苦笑道:“我既然落在你们手中,反对行吗?” 丁建阳道:“你很识趣,就请你认命吧!” 商老九闻言把眼一闭,默然无声,其实他心中有如被泼下了一杓滚油一样,不知是什么滋味。 丁建阳从黑衣武士手中接过来一叠暗器,那是新近得来的飞鱼毒刺。 这种飞鱼毒刺和一般暗器不同,其中所含毒物乃是一种蛊毒,中刺之后,一时三刻会变得全身无力,而且那种毒永久留在体内,每隔七天犯病一次,真是生不如死。 丁建阳将飞鱼毒刺托在手中,笑道:“商老九,你那算盘虽称如意算盘,而我这飞鱼刺也不含糊,忍耐着点,我这第一手先取你的右手小指。” 他话声一落,右手大拇指突然向前一送,只听“铮”的一声,一缕寒光带起一丝破空之声,“嘘”一枚飞鱼毒刺震射而出。 听到了那破空之声,商老九的身子不由陡的一震。 就在这一瞬之间,“啪”的一声响,一枚飞鱼毒刺已射中了他的右手小指。 丁建阳这飞鱼刺如果是打直的话,那么在射中时,定会将商老九的小指切断。 但是他存心要让商老九吃尽苦头,所以他这一飞鱼刺是打横飞了出来的,在射中商老九小指之后,却打横嵌了进去,等于将他的小指连指骨齐中割开一样。 常言道,十指连心,商老九虽然是英雄,也疼得他全身发起颤来,额头上的汗珠和着小珠,一齐的籁籁滴落。 他紧紧的咬着牙,牙齿在发出“格格”声响,这种声音代替了他心中想要发出的呻吟和呼痛声。 他竭力忍着,不使自己叫出声来,甚至张大了眼睛,虽然疼痛和汗水,使他的视线模糊但他仍强挣着去看敌人那狰狞的面目。 耳际听到了贼徒们的喝采声,在那喝采声停下来之后,丁建阳又高喝道:“这一刺,我要取你的右手无名指!” 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袭肺的疼痛,又是一阵无语反抗的颤抖。 丁建阳得意的狂笑声,渗杂在贼徒们的喝采声里,渐渐的,商老九连听觉也模糊了。 可是丁建阳似乎仍不满足,他继续的发出第三、四五支飞鱼刺之后,可以说每一支飞鱼刺都割开了商老九右手的一根手指,但当他又待要发第六支飞鱼刺时,引起了许远的抗议,两人在争执中,停止了施刑。 但是此际的商老九已然早已昏迷过去,鲜血一滴滴的落下来,他整只右手都被血污沾满,分不出五指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喊叫道:“啊呀!救命呀……” 听声音是女子的惊叫声,众武土不禁一怔,丁建阳微一寻思,忙喝道:“什么人……” 他一言未了,突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人狂奔而来,竟然是直撞向丁建阳。 丁建阳伸手一栏,那女子似因惊吓过度,已然错厥过去,倒在了丁建阳的怀中。 丁建阳这老小子虽不是什么色中饿鬼,但平常也十分喜欢拈花惹草,近年来可说是老而弥坚,他低头一看,见刚在自己怀中的,竟然是个颇有姿色,年刚豆寇的少女,心中不禁一荡。 那知就在这微一动心之际,就见那女子突的一掌指在他胸前。 这一来,他可吃惊不小,狂吼一声,打算用手握住那少女,谁知他在一长身之际,突然发觉一阵逆血上涌,就在这稍一怔呆之际,那女子已然翻身跃起,跳上了身边的一匹马,“咯咯”娇笑一声道:“老色迷,你该受报应了!” 话声之中,双腿一夹马,那马一声长嘶,飞驰而走。 那些黑衣骑士见状,发一声喊,转身追捕…… 突然之间,四周冒起了一阵浓烟,接下去是“劈劈啪啪”一阵响,谷内在浓烟之后,又冒起了数尺高的火头。 眼前他们已经被大火围困了,在大火之中,不时有弩箭射进来,慌乱之中,已有不少人中箭丧命。 此际,那跌坐地上的丁建阳,气得几乎昏了过去,这可真叫终日打雁,反叫雁啄去了眼睛,这趟差事丢了不要紧,整个的事业前途也就完了。 他在气怒之下,总算神智未昏,连忙下令黑衣武土不可贪功追敌,全力保卫人形木板上的商老九。 天渐渐黑了,火势也慢慢的延烧开去,箭也停了,好像突然而来的一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检看伤亡,七十二神卫已伤亡十七人,马也跑散了二三十匹。 这些都不放在丁建阳心上,他强撑着身子扑向了那人形刑具,等他近前一看,不由一声狂叫,人竟真的昏了过去。 原来在那人形刑具上的商老九,已然没有了影子,这怎不使丁建阳着急呢! 另一方面,自以为必死无疑而又残废了的铁算盘商老九。此际住在一家客栈中,围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七位美艳的少女。 有两位少女正在替他包扎着伤势,半昏迷中的商老九,感到浑身不自在,喘着气道:“你……你们……” 那正在替他包扎着右手的绿衣姑娘笑道:“怎么……九叔连我都不认识了?” 商老九凝视了一阵,才若有所悟地道:“你……你们……是……” 他话没有说下去,那少女突然一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巴,转头以目示意,立有三位姑娘穿窗而出,然后她才松了手,笑道:“对了,我们正是崤山来的。” 原来这七位姑娘乃是崤山伏虎谷的何绮君门下七弟子,江湖上称她们为崤山七彩虹,大姊吕兰,二姊余梅,以下是何碧、黄芙、秦芬、陶芳、封菊。 论年纪,大姊吕兰是何绮君的亲生女儿,也是秦圣的亲姊姊,已过及竿之年,都已二十岁了,小的是封菊,刚满十二。 论交情,何绮君是河西十友中老六吕天纵的妻子,后来罗刹王毕维扬为了并吞十友创下的的霸业,给老大秦宗翰下了桃花蛊,又害死了老六吕天纵。 于是何绮君就隐居崤山伏虎谷,专心调教门下弟子,却把儿子委托给千手菩提秦宗翰。 商老九和河西十友是结义中的老九,交情自然不凡,于是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六嫂的消息可真灵,她是怎知我出了事呢?” 吕兰笑道:“九叔,你猜错了!我师父她一点都不知道,这是我们姊妹自己出的主意。” 商老九吃惊的道:“你们姊妹……” 吕兰道:“我们本来是去王毒山参谒师伯的,在华亭打尖时,无意中从一名贼徒口中知道的,所以就跟了下去,就这样没费什么事就得手了。” 商老九话没听完,人就昏了过去,七彩虹一商量,就将他送进了刹愁涧。 商老九一阵话说完之后,司马青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毕老四的力量仍不可忽视,不过他在乎凉状元府闭关练的什么功夫呢?” 秦圣插口道:“八叔想知道么?” 司马彬道:“兵法上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当然想知道。” 秦圣道:“那我们何不去平凉状元府,摸他一摸不就知道了么?” 司马彬闻言,微一寻思,修的跳了起来,双掌猛的一击,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去摸摸他们呢……” 于是他和秦圣等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前去一探状元府。 而在状元府方面,因为罗刹王在此练功,是以如临大敌般,警戒森严,连街道上也执行了夜禁,真个是刀枪森列,打斗森严。 那些守卫的武土,每天一到日落个个都提心吊胆。 至于毕维扬为什么要到状元府来练功呢?因为状元府在表面上和江湖毫无牵连,而且谁也想不到他会躲在状元府内。 不过袅雄的心思是别有见地的,他每天仍然外出巡逻,以了解部下对他的忠心。 在商老九父女被救走后的第七天晚上,二更时分,状元府门前那冲天水旗杆上,陡地现出-‘个人来,高声叫道: “毕维扬,今天就是你的报应来了!我要火烧状元府!” 这一声喊叫是声如洪钟,整个状元府的人完全哄动了起来,有些人在窃窃私议着:“这是什么人来了,怎么来得神不知,鬼不觉?” 一人接口道:“我猜一定是姓秦的那小子,咱们戒备得如此严密,他仍如人无人之境,要来便来,怪不得咱们谷主怕他!” 另一人道:“他说要放火烧掉状元府,会是真的吗?” 先前那人道:“大概假不了,他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另一人道:“状元府有这么多人,九大门派弟子,还有十数名武林高手,只怕不容易。” 众刹卫窃窃私议中,旗杆顶上那人忽然又喊道:“先给你们报个火信儿!” 随着他的喊声,“嘎”的一声,一支火箭射入半天空中,轰然爆炸开来,化作一片星雨飞洒而下。 就在那一片星雨渐渐隐去之刹那间,远远冒起了浓烟,跟着是金锣乱响。 这一来,状元府中的人立即起了骚动。 蓦然间一声大喝,宛如半天起了个霹雳,喝道:“秦圣小子,你真不含糊!敢找来状元府,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旗杆上那人笑道:“听你声若雷鸣,蛮像个人物,可敢报上个名儿来么?” 那人是个身披袈裟的和尚,闻言朗声道:“秦小子,你听说过少林寺这个地方没有?” 旗杆上那人笑道:“我当然听说过,少林寺乃执武林牛耳。都是大慈悲的人,我相信少林门下不会收容走狗吧!” 那和尚怒道:“臭小子,你敢侮辱你家佛爷,可知我了缘大师的厉害!” 旗杆上那人笑道:“啊!原来你就是少林监寺了缘大师,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说着,从那四方子斗内探出头来。 了缘大师并不认识秦圣,仍然叫道:“姓秦的,你有种就下来!” 立在状元府大厅门口的乃是鬼影神刀秦昌年,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是位花白头发,长须洒胸的人物,他乃是司马文,怎么会是秦圣小子呢?不由怒声道: “司马老八,你要脸不要?秦圣怎么不来,却派你来露面!” 司马青哈哈笑道:“一个人如忘恩负义,那才叫不要脸,我家公子因不屑和你见面,这才命我来接见你,其实我却觉得十分委屈呢!” 秦昌年气得猛一顿足,运力直击司马青。 司马青心中一动,忙即振碗一拦,还剩有半口袋的火硝,迎着洒了过去,跟着,身形忙向右窜。 就在他火硝刚刚出手,突然轰然一声大响,但见半空中冒起一股火焰,卷起一股浓烟向后滚去。 司马青见状,方喘了一口气,以为了缘必被那火烟卷起了。 那知就在他一念未了,喘息甫定之际,耳边响起了一声暴喝,道:“司马老八,你那里走!” 司马闻声方一吃惊,猛觉身上一紧,如同坠入火炉中一般,热汁直流。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亮出跨虎蓝,施展出连环夺式,左边一着“隼鹰捕鸽”,右边一招“神狸捕鱼”,扑向了缘大师。 那知他方一逼近,了缘大师突喝一声道:“滚开去!” 在喝声中,他左手一推一挽,竟然用万腾气功把司马青的身子给托住了,又是“砰”的推了开去。 司马青只觉得热气直攻自己脑门,眼前景物一片模糊,心忖:“完了!这下我必得命丧妖僧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觉自己身子被一股大力托起,竟然飞腾而走,当下他感觉到身上热力骤减,头脑也清醒了许多,接着又听到了缘大师狂吼如雷的喝叫道: “是什么人敢破洒家这‘离火神掌’!” 又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是我!是你家祖姑奶奶……” 人随声现,乃是一位白衣美妇,她手持一柄利剑,神色冷若冰霜。 少林寺的监寺大师,除了掌门人之外,天下武林同道,谁不尊服,那会将对方放在眼里,怒喝道:“一个臭女人既敢出手,料必练过几天功夫,先报上个名儿来!” 那白衣美妇冷声道:“我不是已告诉了你么?我是你祖姑奶奶,难道你不打算相认……” 了缘大师大喝一声,道:“臭女人,你要找死!” 喝声中,蓦地挥掌击了过去。 那白衣美妇见他一掌拍来,竟不闪不避,硬接了这一掌,他那么劲厉的一掌,打在白衣美妇的身上,竟然如蜻蜒撼石柱一般,动也没动一下。” 了缘不禁大吃一惊,恰好有一名飞刹神卫赶到,此人是新进遁补漠南玉笛铁中玉的人,他名拚命太岁吴豪,他现在是一心一意的要在人前露脸,悄没声的溜到,冷不防又是一拳捣出。 那知他一拳方出,白衣美妇倏然转身,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你想打冷不防,那你是找错人了。” 拼命太岁吴豪闻言一怔,就是那白衣美妇虽在说着话,双手缓缓伸出,直向吴豪抓来。 只见她那动作缓慢拙笨,像以个无力的样子,吴豪不由心忖:“这个女人家,先已接了了缘大师一掌,还会有什么力量这样的伸手抓人,不要说对付自己身具高强武功的人,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也无法被他抓着。 不过人在行家眼中,可就不同了,只觉得她那双手伸出的角度笼罩了整个方向,使人有着一种莫测高深,无所适从之感。 到这时,拚命太岁吴豪刹那之间,却感到了恐怖,他只觉得对方越逼近自己,双手所笼罩的方法也越大,而且她那张美艳的脸也显得狰狞可怕了。 就在他心中惊惶莫从之际,白衣美妇探出去的手,突然间,宛如闪电般抓了过来,一下子扣住了他的右腕脉穴,嘿嘿一声笑道:“老娘二十年未开杀戒,今天得拿你开刀了……” 她在说话中,右手突然一紧,拚命太岁吴豪立觉右腕上一阵麻木,骨疼如袭,全身劲力忽然失去。 了缘大师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反手脱下了大红袈裟,张臂一扬,向白衣美妇扫去。 拚命太岁吴豪人虽失去了劲力,但他嘴巴却没有失去效能,忙即大声道:“了缘大师,我看出来了,她用的是何家擒龙手的手法,她定是何家人!” 了缘大师闻言,神情怔了一下,手中大红袈裟慢得一慢。 那白衣美妇已冷然一笑道:“吴豪,你嫌死得慢么……” 她在话声中,蓦的一振腕,扣在她手上的拚命太岁已凌空飞了起来,迎着了缘大师撞去。 了缘大师下意识的一振腕,手中大红袈裟倏地飞张起来,只听拚命太岁吴豪凄厉的发出一声惨叫,尸身斜着飞出去三丈多远,方才坠地。 此刻,状元府内火热已起,但听人声鼎沸,锣声震天。 白衣美妇冷哼了一声,道:“大和尚,可需要一战吗?” 了缘怒声道:“难道我怕你不成!” 白衣美妇点了点头,道:“好!我也正想见识一下少林秘传神功。” 了线大师哼了一声,身形突然破空而起,直飞起四丈多高,然后一翻身,头下脚上,同时手中又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戒刀,电射而下。 他这凌空下击的一式,确是非同凡响,划空生啸,登时响起一阵尖锐劲烈之声。 那白衣美妇一见对方这手精绝的功力,不由心中一凛,全神凝视着对方的身势手法。 只见那了缘大师在电掣般冲泻而下,快到那白衣美妇头顶之际,忽然变势灵蛇吞吐,一片刀影寒光罩定了白衣美妇。 白衣美妇上身微仰,手中剑向上斜指,喊了一声道:“好功夫!” 一声未了,刀剑相触,“呛”然一声,溅起一蓬火花。 了缘大师身形被震之下,飞高了两尺,白衣美妇手中剑已化成一片剑影,对住了头顶。 了缘一攻未中,身形飘飞数丈,怒哼了一声道:“臭娘们儿,真不含糊,再接我第二招……”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忽有人接腔道:“秃驴’你横什么,三招之后就该你圆寂了!” 了缘闻声一惊,忙喝道:“是什么人?” 那人笑道:“是你老祖宗,梅家伙!” 随声就见从民房上抛下了一个形如圆盘的东西,猛向了缘头顶撞到。 第十九章 落翅坡上 了缘大师不知道那圆形的东西是什么暗器,从来没有见过,最好是不要它近身为妙…… 他心念动处,那东西来势甚快,已到了身前,忙即抬手去格打。 那知那东西竟然脆得很,“砰”的一声,应手而裂,乃是一件瓦器,迎面溅飞过来一大股水来,浇了他一头一脸,骚臭之味,中鼻欲呕。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个尿罐,在我国西北各省,由于天气酷寒,一般人都在房中小便,以罐盛之,每日清除一次。 暗中那人笑道:“大和尚,味道不错吧!这可是你们主人之尿,我佛慈悲,赏给你这一罐,足够你一甲子修行功德,还不谢谢我么?” 了缘身为少林监寺大师,一向受人尊敬,几曾受过这样大的侮辱,禁不住心头火起,拿衣袖一拭头脸,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可是他却扑了空,又听那人笑道:“大和尚,受人奉养就得忠人之事,快去救火吧!晚了只怕连狗窝都给烧焦了,不过你如真想打架,就跟我们来吧!” 了缘也知道眼前的情形,是不容他和对方瞎缠,所以只好憋着一肚子的气,眼看着三条人影飞上了民房,一闪不见,才颓丧的飞纵回状元府。 果然,火势不小,整个状元府已有四分之三已陷入火中,幸好是人手多,一直忙乱到天亮,才算救熄了火,但是宏伟豪华的状元府,已变成了一堆瓦砾。 秦昌年望着少林的了缘大师,叹了一口气,道:“这叫我们如何向罗刹王交代!” 了缘大师道:“幸好罗刹王和状元公不在,否则……” 秦昌年道:“他们要是在的话,那就好了,就因为他们不在,请问我们负责保护状元府究竟保了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朗声喊道:“罗刹谷有人来见!” 秦昌年连忙迎了上去,见来人是位飞刹神卫,他一见秦昌年就惊愕的问道:“堂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秦昌年叹了一口气道:“唉!别提了,还不是河西十友那拨人的阴魂不散,罗刹王派你来什么事?” 那名神卫道:“现奉谷主飞刹令,嘱你率领飞刹神卫及所有武林朋友,即刻回援罗刹谷。” 秦昌年吃惊的道:“怎么?罗刹谷也出了事?” 那名神卫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听说罗刹王接下了人家的挑战,所以命我来调你们回去,要越快越好!” 那神卫说完话转头而去,却弄得秦昌年心中忐忑不安,既不敢有违罗刹王的飞刹令,却又担心会中了敌人之计。 不过他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率人赶回罗刹谷,但他心中总感到似乎有个结,这个结就是那送信来的神卫,他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从平原到罗刹谷,平日得走三天,但若快马两天可到,如果轻身功夫高的话,一天也可赶到,中间一站叫落翅坡。 秦昌年率领着三十名飞刹神卫及二十名武林中的朋友,一行一大早离开了状元府,催马急赶。 黄昏时分,远远已望见落翅坡,正当他们要穿过一座树林时,忽然从树林中窜出来几个人,如临大敌般拦住了去路。 秦昌年仔细看去,认出来是丁建阳手下的人,不由吃惊的道:“老丁,怎么是你们呀?” 丁建阳也是吃惊的道:“老秦,你们这是到那里去呀?” 秦昌年愕然道:“奉罗刹王之命回罗刹谷,你们……” 丁建阳道:“我们也是奉谷主之命去救状元府的,不是说状元府全被烧了吗?” 秦昌年想了想,猛地一顿脚,道:“糟啦!我们中了诡计了!谷主呢……” 丁建阳怔了一怔,道:“中计了……谷主正在林内休息呢!” 秦昌年着慌道:“快带我去见他!” 于是丁建阳领着秦昌年的一行人进了树林,见罗刹王毕维扬正然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目调息,丁建阳上前说了。 毕维扬惊愕的站起身来,道:“秦堂主,你是说咱们中计了?” 秦昌年点头道:“除了谷老二他们那一伙人之外,还会有谁?他们把咱们的力量调开,只怕罗刹谷有危……” 毕维扬摇头道:“我看他们未必是对付罗刹谷……” 秦昌年道:“何以见得?” 毕维扬道:“因为他们的人现在就住在这落翅坡,算准了时间诳我们来此,所要对付的就是我了……” 秦昌年道:“罗刹王是说秦圣那小子要对付我们……” 毕维扬道:“你错了!他只对付我,而不是我们……” 还未等毕维扬说完话,突听一棵大树的树叶中,有人接腔道:“你们猜对了一半,等把你们解决之后,再去占领罗刹谷。” 秦昌年一听那声音,就禁不住惊叫道:“秦圣……” 一声“咯咯”娇笑道:“你猜错了……我猜你必是被小赌王秦圣吓破胆了,见人都是秦圣!” 话声中,但见树坝上的枝叶两边一分,飞落地上,在树桠上并排站着七个少女,分着各色衣着。 在满树绿叶之下,越显得她们的美艳绝伦。 吕兰娇笑一声道:“秦老大,你猜错了吧!怎么男女不分,把我们当成了秦圣呢?莫非你想秦圣么?” 秦昌年一发觉自己猜错了,不由得恼羞成怒,怒喝道:“丫头们,运用诡计骗人,算是什么人物!” 吕兰笑道:“我们崤山七彩虹本是瑶池仙子下凡,压根也就没有把自己看成人物!” 秦昌年道:“你们此处现身,有什么打算?” 吕兰笑道:“我们能会有什么打算,只不过想见识一下飞刹神卫的功夫而已。” 她话声方了,在场的飞刹神卫最少也还有四五十人,一个个怒目而视,心中愤愤不忿。 秦昌年哈哈狂笑道:“就是你们这几个丫头!” 吕兰笑道:“怎么?嫌我们太多了,怕了是吗?” 一下子扑过来二十多名飞刹神卫,团团圈住了那棵大树。 秦昌年喝道:“臭丫头,下来吧!谁怕谁呀!” 绿衣少女吕兰“咯咯”笑道:“她呀!你们留神吧!” 话出,只见一道彩虹倏起,回旋而下,落地之后,又化作七彩光环,绕着飞刹神卫旋舞,使得人眼花撩乱。 正当人色迷五目间,突然传出来声声惨叫,众人又不禁大为惊愕,就这么瞬息间的惊愕,剑已及颈,躲已无及,转眼之间,已倒下了二十多人。 毕维扬见状,他却不能坐视不问了,连忙起身喝道:“秦昌年、丁建阳、许远、裘无忌,你们快用霹雳掌法对付。” 他话音方落,突听一声娇叱喝道:“走!”跟着,那七色光圈又化作了一道彩虹,疾飞而起,穿林而出。 就在这时,一股股掌风袭来,彩虹陈式已乱,吕兰性急的娇喝道:“往东!咱们冲……” 就在这时,突听迎面一棵大树后面有人大声喝道:“臭丫头们,你们现在已是釜底之鱼,笼中之鸟,还想脱身逃走么……” 吕兰闻声抬头,刚待要往树后查看,突又听到左边一棵大树后,有人招呼道:“臭丫头们,你们再回头看看,这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他话声方落,突然“嗖”的一声,从那大树上飞落下一个人来。 吕兰方待挥掌劈去,突听那人叫了一声道:“大姊,是我呀!” 吕兰定神看去,见是封菊,忙道:“你二姊和五姊呢?” 封菊道:“已和他们干上了!大姊,咱们中计了!” 吕兰冷声道:“中计应计……” 封菊道:“从罗刹谷也赶来了十二名飞刹太保,还有三十六铁骑士,已将咱们包围了!” 吕兰嫣然一笑道:“小妹,你怕吗?” 封菊笑道:“能和大姊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吕兰笑道:“那就好,只怕中计的是他们,罗刹谷此刻只怕已变成灰烬了。” 封菊道:“那么现在我们怎么办?” 吕兰道:“冲出去呀!” 封菊应了一声道:“好!我打前锋。” 她话声一落,人就向右边二棵大树扑去,人还未到,就听大树后面有人喝道:“丫头,你回去吧!” 封菊人虽不大却很机智,她一听喝声,怕遭暗算,赶忙把身形往回一撤,脚一点地,人已扑向前去,就这刹那之间,大树后面射出五六支利箭。 小丫头那管那些,抢起手中剑连拨带打,人就扑了过去,她人虽不大,下手却够狠辣,既快又狠,那些武士们出其不意,连家伙都没有来得及撤出,剑已暂到,登时之间,血肉横飞。 吕兰见状,忙即高喊一声道:“姊妹们,彩虹再现!” 她这一声喊声未了,突见四面八方出现了六个光轮疾转而来,转眼间,合成了一道彩虹,直向东方转走,渐渐的接近陇山人山的小路,就在她们刚进入山口,从岩石后面忽然窜出一个人来。 当先一人乃是个和尚,他高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防佛……老衲在此等候多时了!” 吕姑娘打量这一老僧,见他五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面目强悍,但是吕姑娘并不紧张,只是微微一笑道: “大和尚,你也要趟这池浑水?” 那和尚哼了一声道:“出家人自己的事,从来不愿意让别人干涉!” 吕兰道:“那关我们什么事?” 老和尚道:“当然关你们的事,请问,你们和秦圣有什么关系?” 吕兰道:“我们不认识!” 老和尚道:“那你们为何攻击罗刹谷的人?” 封菊插口道:“谁攻击他们了?是他们攻击我们的!” 她话音未落,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不错,你们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们,彩虹姊妹,对吧!” 随着话声,从山顶一块大石后,飞掠下一名少年,在翠绿的叶树绿草下,他显得超逸绝伦,笑嘻嘻的道:“我就是秦圣,怎么?你们吃惊了么?” 吕兰方欲向其提出警告,那位和尚已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冤孽难消,自行投到,善哉!善哉!” 秦圣闻言,一转头,叱道:“你这和尚,在放什么闲屁!什么善能不善哉的!” 老和尚道:“施主可是秦圣?” 秦圣道:“我正是秦圣,有什么事么?” 老和尚道:“去年今日,在状元府杀我师兄了因大师的可是你?” 秦圣道:“是又怎么样?” 那和尚道:“少林掌门岂是随便可以被人杀害的!” 秦圣道:“大和尚,你算找对人了!了因大师不错是我杀的,不过我却不想杀他,是他甘愿为其主人效命,那也由不得我了,打算报仇吗?请先亮个万儿来!” 这位老和尚正是少林的监寺了缘,后面的四人乃是他门下弟子悟清、悟伦、悟净、悟生。 了缘一听对方就是秦圣,可说是仇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霍地抽出戒刀来,一声猛喝纵身就扑了上来。 秦圣闪身让开,跟着横切一掌。 了缘和尚还真估不到这年轻人的功夫有这么纯厚,喊了一声道:“来得好!” 戒刀向上一抡,截臂夹掌,打算放倒秦圣。 那知秦圣施展开旋风步法,只见他见身形溜溜一转,游鱼似的脱了出来,就势手掌猛然一翻,用出了灭度神掌一招“斜日生辉”,一掌按向了了缘和尚的“华盖穴”。 了缘和尚心中一惊,急不迭连忙运气护胸,刀头向地下一点,身躯陀螺也似的迅快的一转,向旁边翻了出去。 秦圣跟上一步,挥臂又是一掌拍出,了缘身形未稳,倏觉劲风袭来,不敢用力硬抗,当堂被卷翻了一个跟头。 封菊一见秦圣把对方翻了一个跟头,一拉身边的余梅道:“姊妹们,咱们也别闲着呀!” 话声中,把剑一晃,人就向另外四名少林弟子扑去,人尚未到,突然“呼”地一响,飞出一个浑圆铁球来,扫向她的下三路。 好个小丫头封菊年纪不大,手下却是相当狠毒,她急忙扭身斜退,那铁球挟着劲风,掠身而过,险险撞上。 这一来,小丫头更是恼怒异常,长剑一指,便向悟清攻去,其余六女,除了大姊吕兰之外,其余五人也跟踪扑上,十个人就在山口处拼杀起来。 双方各以性命相拼,一连斗了有十几个回合,还未分出胜负。 忽然间,四周冒起了一阵阵浓烟,秦圣瞟了吕兰一眼,道:“这位姊姊,他们要火烧我们呢!你还看什么?杀下去吧!闯出一条路,走呀!” 吕兰闻言之下,扫目四顾,果见四周有飞刹武士呐喊之,声和浓烟火光,皆扑向自己而来,看样子,确实是不下毒手不行了。 于是她应了一声,手上一紧,“呛”的一声亮出长剑,跟着身形一矮,剑花泼雪滚滚,只见一片银色光轮滚了过去。 吕兰一滚到六女跟前,立即高喊一声:“彩虹重现!” 她喊声方了,七个人的剑光全都变成了光轮,连续在一起,像一条巨龙般滚了过去,舞展开来,宛如千百条蛇,腾空飞舞。 跟着,先是司清一声惨叫,接着是另外三人的惨呼闷哼,全都浴血倒地。 此际,那些飞刹武士全都扑了上来,彩虹七女并未因此而收剑,那条巨龙又滚入飞刹武土群中,刹那间,只听人声哗然,火把纷飞,但见那条巨龙银光轮过处,那些武士迎剑仆倒,惨叫之声随之而起。 可是他们一刀一剑能杀得几人,吕兰朗声道:“众姊妹,敌兵太多,杀不胜杀,我们快占山头……” 此际秦圣也扑了过来,喝道:“吕姊姊,快抢占山头!” 就当他喊声未了,却见了缘和尚左臂往起一扬,只见黄光闪处,脱身掷出来十二枚月牙飞镖,朝着秦圣背心飞到。 须知这十二枚月牙飞镖,乃是了缘和尚跟着藏僧所练,因藏僧所用为飞钹,他乃改用月牙镖,十丈之内,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而且秦圣又在不防之下,出其不意,迅如奔雷,眼看着秦圣难免遭月牙飞镖之危。 就在这时,何碧突然叫道:“秦大哥,小心敌人暗器!” 秦圣忽然一声长笑,身形回转间,手中突然多了一条寒光闪闪的剑带,振腕之下,飞起了十二柄飞剑,只听“铮铮”响声不绝,黄影乱闪,蔚为奇观。 秦圣就趁着剑挡飞镖的刹那间,拔身一纵,冲上了山头,回看那些飞刹武士,突然间,似乎减少了很多。 在这时,彩虹七女也上了山头,吕兰笑道:“秦弟弟,你那手短剑击飞镖,实在不含糊,把野和尚给打跑了。” 秦圣吃惊的道:“他跑了么!” 说话间,再往山下一看,果见人数大减,火光已炼,人已大多数不见。 秦圣心中一动,忙道:“毕老四在闹鬼,咱们看看去!”话声中,当先飞掠而去。 奇怪的很,任他找遍了这落翅坡,却不见罗刹王其人,而且连他身边那几位飞刹神卫也不见了。 这一来,使得秦圣迷惘了,他不相信,凭自己的武功造诣,敌人轻易的逃逸,竟会没有发觉,等他想到去捉一个人来问时,整个陵山凹、落翅坡,已再不见一个了。 他徘徊在一棵大树下,细细的寻思,心想:“对方约有二百多人,是怎么走的?走到了那里……” 就在他筹思之间,忽觉一阵金风劈至,他机警的迅快转身看去,见是那莽和尚了缘,不禁失声笑道:“大和尚,几时学会了偷袭暗算……” 了缘和尚冷哼了一声道:“老衲只要取你性命,其他的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秦圣笑道:“我只问你,他们都去了那里?” 了缘和尚道:“废话少说,接招!” 秦圣笑道:“原来大和尚要卖弄功夫,好吧!今天我一定得让你给讲出来!” 了缘和尚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就小心了!” 话声之中,纵起半空,然后盘旋而下,此际,他方亮出刀来,但见一泓寒光,耀眼生辉竟起一缕冷风,直扑秦圣秦圣左颊。 秦圣一见对方上纵之势,就知人家的轻功不凡,莫看他身形已向下猛扑,只要自己退后闪避,对方可能会籍着那半口未发的真气,身躯缓升,跟纵急扑。 如果自己用剑去挡,对方亦可乘机籍力盘旋空中,猛攻不休。 心转动间,便凝定如山,动也不动,等到对方刀锋尚有半寸之微,便要划到面颊之时,他突然向后一仰身,脚下用力一蹬,顿即移开了数尺。 但是了缘和尚的戒刀,电掣也似的直向他胸前戳下,刀尚未到,寒气已侵肤硬骨,足知对方这柄戒刀非普通凡铁可比,秦圣掌力虽强,他可也不能硬封。 就在这危急一发之际,秦圣忽然留指一弹,不知如何会那样巧法,刚好分厘不差,弹在了对方的刀尖上。 “铮”的一声轻响,只见一道白光破空飞起,那了缘和尚也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道:“啊……千手琵琶指……” 原来了缘和尚手中的戒刀,竟然禁不住秦圣这屈指一弹,居然被他弹得脱手飞向了半天空。 可是了缘和尚也不是寻常人物,他在发出一声惊叫之后,藉着下坠的身子,蓦地一脚踢向秦圣的面门。 秦圣奇快绝伦地拍出一掌,了缘和尚连忙缩脚,忽觉一股潜力捕到脚底,连忙藉力往空中一拔,“唿”的一声,人又飞起两丈多高。 秦圣趁势起身,笑道:“大师,好刀法呀!” 突然暗影中又有个冰冷的声音道:“小子,你先别得意,今晚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秦圣冷冷的道:“是什么人在说话,难道见不得人么?” 那人笑道:“老夫青城常门,如意杖秦九馀。” 秦圣不屑的一撇嘴,道:“没听人提起过,大概是个无名之辈。” 秦九馀怒喝道:“那是你孤陋寡闻。先接老夫两杖试试!” 他所谓的杖,也只是根竹棍儿,话声一落,杖随身走,竹棍已点到了秦圣胸前。 秦圣翻手亮剑,斜格横架,只一缓过势来,立即力透锋刃,剑上突现光华。 “哈哈……哈……” 秦九馀阴声而笑,声若鬼啸,刺耳已极,跟着他一晃身,人就扑了上来。 他身法古怪得很,左绕旋,手中竹杖专取下盘,仅仅六七个照面,秦圣已大感困难了,于是他立刻改变剑路,施展出天魔尊者所传的灭度剑法来,在平凡中蕴含着翻天覆地的气概。 两人不知不觉间,战了有三十多个回合方才稳住了势,但是他心中明白,暗中还藏着有人,不能和对打下去,因为时间对自己不利。 他脑际电光石火一转,左手立刻屈指弹出。 就在这时,秦九馀忽然从地下一转,施展出成名绝招“竹影婆娑”来。 秦圣却把全身力量运聚到左掌上,右手剑华闪闪,他虎目圆睁,盯着秦九馀的动静,脚下一步一步的移将过去。 秦九馀也在缓缓的移动,两人谁也不敢燥急求功。 突然间,秦圣仰天一声长啸…… 在他长啸之声甫起之际,只见平地涌起一道眩目虹光,冲霄而起,然后掉头而下,一泻千里,气势如虹。 秦九馀哪见过如此神异的剑法,他怎敢怠慢,连忙运集真力,竹杖斜点地上,蓄势以待。 剑光如虹,电掣星泻般当头罩下,凌芒暴射,光虹眩目,这等剑法如不打算去封架,就是看上一眼,也足以令人慑服。 说时迟,那时快,秦圣虎目圆睁,身形化在剑光之中,急泻急冲而下。 秦九馀连忙后出一掌,但是秦圣理也不理,剑光突地暴涨,劲急的罩袭而下。 秦九馀见状不好,知道自己抵挡不了,忙把手腕一振,整个人斜飞开去。 可是却听到那剑光之中,发出一响破空之声,不用去看即知对方之剑,紧随着他的身形追来。 秦九馀知道逃不了的,在这生死俄顷之际,他突把身形平躺空中,以手中竹杖为轴,极快地旋转起来。 秦圣左手施展出如意琵琶手,弹出了四指,由于对方的身法怪异无比,竟然措格落空,稍为缓得一缓,小赌王秦圣忽然脚落平地,手腕振出,又射出了七柄短剑。 剑光过处,只听秦九馀惨哼了一声,身形连晃两晃,人已跌坐地上。 秦圣气定神闲的一抱拳,笑道:“在下心急失手,得罪了!” 他话声方了,暗影中突又有人冷声道:“秦少侠端的好剑法,令人叹为观止。” 秦圣吃惊的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贫尼峨嵋清因。”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清因老尼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人物,据说武功已臻化境。 秦圣一听,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忙道:“原来是峨嵋掌门清因大师,不知为何阻路相峙?” 清因老尼轻宣了一声佛号,道:“听说小施主以武功傲视天下,自命无敌,可是真的么?” 秦圣恭声道:“老前辈,以你老修为之高,怎么也听信小人是非之言?” 清因老尼冷声道:“我只问你有没有这种事?” 秦圣笑道:“全是些无稽之谈,怎能信得?” 清因老尼冷冷的又逼问道:“你可是不敢承认么?” 秦圣一听对方口气,少年心性,不由就有些生气,冷声道:“有什么敢不敢承认,如有此事,又怕着谁来!” 老尼口气缓和了一下,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秦圣冷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前辈未免逼人太甚!” 老尼轻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阳佛!小施主未免太狂妄了,今晚就算你跪下哀求,为了天下苍生,绝不让你偷生人间,为祸江湖……” 秦圣哼了一声道:“笑话!凭你臭尼姑那点玩意,只怕还奈何不了你家少爷……” 老尼冷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秦圣冷笑道:“那么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老尼哼了一声道:“但愿我佛能慈悲你,小心了!” 话声中,抢先出手,只见她佛杖起处,披着风雷之声,当头砸下。 这一杖来势奇猛,秦圣那敢硬接,脚尖一用力,便已移退数尺。 魔杖秦九馀忽地闪身,挡住了退路,冷声喝道:“小子,这边路不通行!” 喝声中,竹杖挟着一阵阴柔之劲,疾扫过来。 秦圣闷声不响,左掌一式“倒打金钟”,迅快的劈出一掌,轰然一掌,劲气如迅雷忽发直通过去。 秦九馀面色一变,一边舞起竹杖化解,一边纵开数丈。 他这里一退时,左边那位了缘和尚和情因老尼同时攻上,刀杖齐飞,劲风激旋,声势极为吓人。 秦圣手中短剑,一招“去荡风起”,居然拆解了对方的攻势。 这三人都是一代宗师,本以为合力攻出的这一招,最低限度能把对方击得爬不起来。谁知三人不但出手无力,而且秦圣在防守之时,也不过用了一招,不禁都暗自凛骇。 老尼口中不由轻声赞道:“娃儿,你的武功的确不含糊!” 了缘和尚插口道:“师太,所以这娃儿留他不得!” 秦九馀道:“他已知道我们和罗刹谷的事,此子绝不能留!”清因老尼沉吟着道:“他是活不成的,不过、……我们三个人的身份……” 秦九馀笑道:“在此情形下,此处又无别人,合我们三人之力可以轻易取他性命,否则等他养成气候可就难了……” 秦圣听他们三人在谈论自己,哈哈笑道:“原来三位早有预谋,只怕你们难以如愿,就是秦某人不幸失利的话,敢信你们三人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清因老怪及另外两人互视了一眼,冷冷一笑,其实他们都暗暗警惕于心。 场中四个人静默了一阵,清因老尼首先发难,佛杖直点出去,出手之快,宛如闪电奔雷。 秦圣右手剑招走“迎风送来”,封住敌杖来路,同时之间,左掌疾拍秦九馀。 了缘和尚也趁机挥刀而出,“嘎”地一声,斩向秦圣的腰肋之间。 秦圣在方才一剑封挡之后,身形手臂微转之际,分化招式,居然化开了了缘和尚的一刀。 三人乍退又上,转眼间,清因老尼和魔杖秦九馀、了缘和尚三般兵刃,漫天匝地向秦圣力攻不休。 秦圣奋起神威,左掌右剑,力拒强敌。 这一战,当真有天崩地裂的威势,单是他们所发出的真力,已激扬出震耳的吼啸声,直径五丈以内,不但砂飞石走,还有一些树木山石都纷纷折断旋滚出去老远。 黑夜中,忽然出现两条人影。 这两个不速之客,居然一直走人那四位超级高手招数间发出劲风潜力范围以内,只见他们身上衣衫在劲急飘拂,其中一人道:“大头和尚,你瞧见没有,这可是稀罕事儿!” 一人笑道:“大哥,人家在打架,你不去相劝还说是稀罕事儿,你说你糊涂不糊涂!” 原来来人乃是千年菩提秦宗翰和天外飞来顾明训,两人本来是多年好友,在秦宗翰进入封神台下抚孤的同时,两人即已约好十二年后由顾明训来救他。 于是在秦圣十二岁那年,秦宗翰以假死赶走了秦圣,顾明训依约而至,移走了秦宗翰,送到了东海钓叟凌亦飞处。 这一晃眼间,又是五六年,现在他腹中蛊毒已祛尽,并又练就了凌亦飞的追魂十八杆,才二次出山。本是要往罗刹谷去的,走在这里,却遇上了三位武林宗师在围攻秦圣,这件事他可不能不管。 天外飞来顾明训又打了个哈哈道:“大哥,你就没有仔细看吗?那是三个老不死的在合力打一个小混球,天下有这等事吗?” 秦宗翰现在是出家人,所以被称为大头和尚,他闻言静默了一阵,突然嚷道:“不得了!那是六根不清的清因老尼姑,这老尼姑大概是想男人想疯了!” 顾明训也惊叫一声道:“啊!那小子不是你抚养长大的小混球吗?” 秦宗翰一翻眼,道:“怎么,臭尼姑竟如此的不要脸,三个人对付咱们的小混球!” 在两人说话之间,清因老尼等人一眼瞥见二人,这么一来,不觉就微微分散了心神。 须知,此刻在他们五丈方圆之内,树木山石都摧折卷飞,这两个人既能走人五丈以内,则可想而知他们的武功造诣,已不是普通高手所可能比拟。 秦圣此刻是在全心应敌,并没有发觉,但他突觉对方的压力减轻不少,神目一瞥,也看到了那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心头不由一亮。 同时他也明白对方乃因发觉了来人,心神分散而所以压力忽然减轻…… 念头如电光一掠,右手突然施展出“如意琵琶手”来,圈指一弹,秦九馀手中的竹杖被他弹了个正着,“笃”的一声,那枝竹杖直荡了开去,门户大开。 了缘和尚见状,轻吼一声,戒刀抢了个半圆形,直扫秦圣下身要害。 清因老尼也看到了,他打算出掌,秦圣剑已划了过来,凌历绝世,于是他不得不先谋自保,已无暇攻敌。 秦宗翰突然大叫一声道:“小混球!快些逃呀……” 他的叫声恰在秦圣顿足欲纵之前,清因老尼被他提醒,左手一招“赤手屠龙”,抢劈出去,在掌风历啸声中,秦圣被迫改变突出重围,忙剑掌齐施,挡住对方的一掌一杖。 清因老尼怒吼了一声道:“大头和尚,你打算插手架梁吗?” 大头和尚哈哈道:“你们的事儿,和尚我不管,看热闹也不行吗?” 清因老尼冷哼了一声道:“希望你能知趣!” 她话声一落,左手一挥,抡杖又攻了上去,三人奋力合攻之下,七八个照面之后,秦圣已很危险了。 这时顾明训一拦大头和尚,道:“大哥,大哥,瞧!小混球不行了!” 大头和尚道:“我去……” 他一言甫了,双眼闪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长臂挥出如剑,长啸一声,化为一道匹练,直取清因老尼。 只见他虽然只是一条手臂,但却有一股森森剑气,他这一式威力十足,清因老尼大感动容,蓦然间纵迎上去,杖掌齐施,在空中加以堵截。 双方再一接触,再接乍退,清因老尼惊叫了一声道:“咦!是你……千手菩提秦宗翰……” 大头和尚哈哈笑道:“是的,咱们有好多年不见了!想我么?” 清因老尼“啐”了一口,叱道:“想你死!咱们是有好多年不见了,想必你的武功又增进了不少!” 大头和尚笑道:“这全是老尼姑所赐,使人在地底秘室中困了十年,最后被东海钓叟救了去。十多年来,别的没有什么进境,静功方面却是得到了不少益处。” 清因老尼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找我印证来了?” 大头和尚哈哈笑道:“老尼姑,哈哈……你虽然是这么老了,还是善解人意,猜对了!” 情因老尼冷哼了一声,抡起手中佛杖,幻化出千百条银龙,左掌挥打时,则宛似迅雷忽发。 大头和尚千手菩提秦宗翰可也不是弱者,他右手长臂作剑,在佛杖影里,忽攻忽守。 两人在空中瞬息之间,各自施展出人寰罕见的盖世武功,使得秦圣和了缘和尚、秦九馀等三人不知不觉已停了手,齐齐注目观看。 清因老尼施展出生平绝技,在空中和大头和尚硬拚了两招,虽没有落败,但也无功,附地之后,并不立刻举杖进攻,微微一笑道:“秦宗翰,你的功夫确实是进境不少!” 大头和尚笑道:“谢谢你老尼姑的夸奖,不过你那根佛杖上的功夫也增加了不少呢!” 清因老尼笑道:“好说!咱们是彼此彼此!” 大头和尚笑道:“但有一点我们并不一样。归正了,可以说是经过了轮回,从畜牲道转上了人灵道,而你却是从人灵道轮回进了畜牲道。” 清因老尼闻言之下,怒声道:“你是说我是畜牲,你是人了?” 大头和笑道:“说得对,你很坦白,今日之战,可以说是人兽之战。” 清因老尼一听,刹时间发眉怒张,厉喝一声,抡杖扫了出去,她这一杖威势十足,力道猛烈已极。 大头和尚哈哈一声笑,疾然飘退,一面挥臂化解,但是老尼姑早已蓄势待发,杖出如风,把发连环,紧紧迫了上去。 七八招下来,大头和尚的形势已现不利,许多地方已看得出他已有些施展不开了。 顾明训一见,笑道:“这等事,我老道可不能不管!” 话声中,大袖一抡,人就扑了上去,双战清因老尼。 秦九馀和了缘和尚二人见状,齐齐一楞,双双纵起,但是却被秦圣挥起手中剑截住了两人,笑道:“二位可是手痒了么?咱们还没有打完呢!” 于是恶战又起,双方这一次打得更是激烈,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之久,先是秦九馀不支被秦圣一脚踢开,跟着又是了缘和尚的戒刀也被格飞了。 同时清因老尼力敌大头和尚等两人,也渐渐落了下风,但她总是个老江湖了,一见形势不利,人却向后暴退了数丈,冷喝一声道:“住手!” 大头和尚笑道:“老尼姑,你可是打算溜?那你就快走吧!我和尚绝不会追你就是!” 清因老尼道:“我们不可是溜,因为另有要事,等弄清楚了,咱们再战如何?” 大头和尚笑道:“想走就走,何必又辞呢?好!你去办你的事,未完之战,咱们什么时候碰上再打也不迟。” 清因老尼道:“好,就由你……” 她话声一落,身形闪处,飞纵而去。 此时强敌已去,秦圣楞在当地,将对方打量了好一阵工夫,才跑了过去,跪拜在地道:“义父,老干爹,你没有死呀?” 大头和尚笑道:“小混球,你还认得我呀!” 秦圣道:“养育之恩,恩比天高,我怎能忘记。” 就在他话音未了,突有一条灰色人影飞扑而至,大头和尚突吃一惊,顾明训大吼一声,正待发掌。 秦圣突然喝止道:“且慢!” 随着他的喝止声,一个苍劲的声音,悲声道:“大哥,你可想死兄弟了!” 来人乃是老丐舒常,他扑倒在大头和尚面前,哀哀痛哭起来。 大头和尚抬手搔着光头,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这是怎么回事,把我给弄糊涂了!” 顾明训看着自己的手掌,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我几乎出手!” 大头和尚揉了揉眼,笑道:“他是我们老五,神龙侠丐舒常……起来吧!见见这位混蛋道主。” 其实两人是相识的,闻言扮了个鬼脸,就和顾明训见了礼,笑道:“老顾,你几时变成了牛鼻子,使我舒老五几乎认不出来了!” 大家在说笑间,先后来了彩虹姊妹,秦圣为之介绍道:“她们七姊妹是崤山伏虎谷来的。” 顾明训哈哈笑道:“伏虎谷那地方很好,可惜远了一点,不过刹愁洞那地方,对我们的用处很大。” 老丐笑道:“对了!刹愁洞那地方确实好,防守较为容易。” 大头和尚笑道:“好,咱们就到刹愁涧去,免得再打扰人家。” 于是一行人折转头来向刹愁涧行去。 两天的路程,在他们行来,一天多的时间就到了。 此刻,刹愁洞中正然准备着庆功,因为罗刹谷已被他们烧平了,状元府也化成了灰烬,等的就是罗刹王授首,他们为大奸已除,正可畅饮以贺。 现在乎空又来了大头和尚秦宗翰,大家更是喜上加喜,欢啸之声,震天动地。 大头和尚摇手笑道:“各位朋友,你们对我这份心意,我和尚心领了,不过现在要喝酒嘛……还早,危机未除,大家少喝两杯,还有正事商议。” 顾明训突然笑向大头和尚道:“秦老大,我算认识你了!” 大和尚笑道:“你认识我什么?” 顾明训笑道:“我识出你胆小如鼠。” 大头和尚笑道:“那你真够混球的,须知我们只有这十几个人,人家却有五六十位武林健者,可能还会有上千名的兵士,真要干上,吃亏的是谁?” 顾明训道:“凭他那五六十名武林人有什么用,遇上我们,还不是摧枯拉朽,不算什么,倒是那些兵丁,和他们作对,无疑是造反,毕老四那会有这么大的神通……” 大头和尚笑道:“你忘记了戈玉铭,他是什么人?” 顾明训笑道:“兰州将军呀!难道华老四挂上了他!” 第二十章 罗刹王失策 大和尚笑道:“不是毕维扬挂上了他,是戈玉铭找上了毕维扬。” 顾明训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大头和尚道:“论起来,戈玉铭乃是通天老人之弟,大家都知道毕维扬的师父就是通天老人,不过他已死去多年,现在只有这位小弟。” 顾明训道:“呵!是这样的呀!” 大头和尚笑道:“其实戈玉铭早有笼络毕维扬之心,是以,这几年来使其坐大而控制了九大门派。” 顾明训道:“真要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大头和尚笑道:“那倒不可怕,现在就有最可怕的事,不可轻易视之。” 谷半瓢吃惊的道:“大哥,还有什么可怕的事?” 大头和尚道:“令人最担心的,就是他突然失踪了,现在变成他暗我明,不得不小心点。” 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崤山伏虎谷,说不定他会先对付伏虎谷,所以,现在我命伏虎谷的彩虹七女先赶回去,以作准备。” 吕兰应声道:“大伯,我们该走了。” 大头和尚道:“给我带一封信去,最好能在两天之内完全撤退。” 当下命司马青代笔,写好了信,交给了吕兰,七彩虹们立刻离开了刹愁涧,飞奔向伏虎谷而去。 三天之后,崤山伏虎谷已撤离完毕,同时,何绮君已率领着彩虹妇女奔向了刹愁涧。 同时,在刹愁涧方面,也派出了老丐舒常、秦圣及司马青等人前去支援。 再说罗刹王毕维扬在落翅坡脱走之后,果然不出大头和尚所料,直到兰州,遇见兰州将军戈玉铭,这一对老爷儿们一见之下,那能不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牟维扬趁机游说,说是有反清组织公开叛乱,自己因为抗拒,而弄得眼前无路可走,只好来投。 戈玉铭一听,忙道:“他们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 毕维扬道:“人数并不多,就在崤山伏虎谷,如果师叔能赐换一千之众,立可把他们抓来归案。” 戈玉铭惊喜的道:“你这话当真?” 毕维扬恭声的道:“老师叔,我怎敢骗你?” 戈玉铭本是个利禄之心甚重之人,闻言之下,那能不为之心动,而且他更知道他这位师侄的能力,所以连忙道: “好,好,我陪你去。” 第二天,戈玉铭点齐了三千人,带领着毕维扬出了兰州,美其名日秋狩,直奔潼关。 急行军五日之后,到了潼关,戈玉铭就坐镇潼关,分兵一千,交由毕维扬指挥直扑崤山伏虎谷。 崤山有二,即东崤及西崤,相距三十五里,所谓崤山之阴,即东崤,伏虎谷地在“文王避风雨处”之右。由潼关去崤山,不足百里,所以半天的工夫,他们已经到了。 到了谷外,伏虎谷却堡门大开,阔希无人,向里看去,不但不见人影,连鸡犬的声音也没有,换句话说,伏虎谷只是一个空谷。 于是,丁建阳连忙飞报罗刹王,毕维扬听了,忙即纵马来到了谷口,细看之下,不禁十分诧异,心忖:“自己兴师动众赶了来,怎会碰上了空谷,他们的消息好快呀!” 就在他正惊疑之间,冷不防左右兵勇发出了一声呐喊,吓得毕维扬的乘马陡地跳了起来,几乎将他撤下马来。 原来在谷口左边的断崖上,突然升起了一面黄色旗帜来,旗上写着四个大字:“请君入瓮”,旗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商老九,女的是商娟,这父女二人。 这两人的出现,使得毕维扬想起了儿子被阉之恨,忍不住心头火起,纵马上前喝道:“商老九,你们父女还不快些受缚,竟摆出了个空城计来,难道我就这样放了你们不成?” 商九如哈哈笑道:“姓毕的,难摆空城计了,有种的你就进来呀,我们正准备欢迎你哩!” 毕维扬怒道:“你在搞的什么鬼,须知今天老夫绝不让你们再漏网了。” 商老九笑道:“我实在也和你玩腻了,打算和你在谷中一谈,可敢进来吗?否则的话,就请夹起尾巴快些滚吧!” 毕维扬一听,当真是怒不可遏,此际丁建阳和秦昌年从后队赶上前来,他们商量了一阵,再看那商老九父女时,已然隐去了身形。 毕维扬沉吟了一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就冲进去吧,难道会真的被他这空城计吓住?” 秦昌年接口道:“谷主,俗语说得好,有备无患,咱们先把这伏虎谷给围住,方才进去,便万无一失了。” 罗刹王毕维扬闻言微一寻思,点了点头,立命兰州来的兵马,分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个伏虎谷团团围住,然后吩咐道:“你们如果发觉谷中有什么不平常的响动,以及看见自己人射起的求救信,你们立即开动,杀进去谷中救援。” 布置既定,交代已毕,他方才命令丁建阳和秦昌年各率领三十名飞刹神卫领先进入,后面的是他向戈玉铭借来的十二太保、三十六侍卫,进入伏虎。 丁建阳领着二十名飞刹神卫当先进入,当他穿过庭院、进入大庭之际,忽见谷中房屋处处升起白烟,空气十分闷热。 丁建阳在状元府已被大火烧怕了,见状不禁大惊失色,高声叫道:“火……火……小心敌人用火攻之计……” 暗中传来商老九的声音,笑道:“老丁呀,想不到你这么胆小,连个烟火都怕!” 丁建阳道:“水火无情,谁不怕?商老九,你是打的什么主意?” 商老九笑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伏虎谷这么一大片基业,你舍得烧掉,我们可舍不得,再说要是放起火来,岂不是连我们也一起被烧死么?” 丁建阳道:“烟尘已起,明明是在放火嘛!究竟是什么打算!” 商老九笑道:“我们是在烧滚水捉虫。” 丁建阳一听,这个气可就大了,他欺商老九双手已残,大吼一声,叫道:“商老九,你找死……” 声才出口,人已循声抓了过去,蓦然间,闪出来一位老者,笑道:“丁老狗,你敢动手,老爷子骨头发痒,正要找人打架。” 他嘴中说着话,手底下可并没有闲着,一式黄龙转身,丁建阳这一招便走空了,他怒吼一声道:“老东西,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商老九挡阵?” 那老者笑道:“老丁,你怎么那样健忘,咱们是见过的呀!” 丁建阳翻了翻眼,豁然道:“啊!你不是平凉状元府的护院么?” 那老者笑道:“对了,老夫诡计无双司马青。” 丁建阳道:“这么说,状元府之火全是你所造成的了?” 司马青笑道:“孩子,你真聪明,这一着被你猜着了。” 丁建阳一听,越发的怒火难遏,怒吼一声,排山倒海“呼”地翻掌劈出,一股流猛的掌势,直劈司马青的胸膛。 司马青错步一闪,“脱袍让位”,闪到了丁建阳身后,陡的叫了一声:“着!”喝声中,一记钩脚反踢,就踢向了丁建阳的屁股。 丁建阳见他这一招带着侮辱的成份,怒吼一声,反手一抓,“饿鹰振羽”,携拿司马青的脚踝,司马青连忙缩脚后跳。 两人这一接上了手,三招两式之后,就战在一起了。 另外二十名神卫一见他们的头儿和人家打上了,发一声喊,就往前扑,此刻从房后花雨间,忽然闪出十几个人来,接上手就和那些飞刹神卫战了起来。 不过,他们并不硬拼,略沾即走,最多也不过战上三五个回合,立即向房屋与房屋间的小苍间隙退了进去,那些飞刹神卫如何肯舍,即卸尾追逐了过来。 那知这些甬道十分古怪,表面上看来只有几条,那知人一进去,立即觉得千回万转,如入山道上,几乎条条小路都可以相通,其实没有一条道路相通。 数十名飞刹神卫在小苍里,左穿右插,始终追不上一个伏虎谷的人,打头掸全是自己人。 须知玉面狻猊吕天纵在世之时,早就看出毕维扬虎狼之心,为了退一步打算,多年之前就在这伏虎谷筑成了金城汤池。 原来伏虎谷的本身共分三重,一层和二层之间的房屋,九宫八卦的原理,构成了复杂的门户,奥妙无常,第三层是水城,和外面黄河之水相通,如果不懂得五行生克变化,或者是在这里住惯了的人,别想走出去。 等在谷外的毕维扬发觉方才过去的两拨人码,初时尚和敌人打交道说话,又听到有动手的声音,渐渐的却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心疑之下,忙即挥众冲了进来。 等他进来了伏虎谷之后,仍是一个人影儿不见。 不过,他既进了谷中,怎能容得他坐观不动。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一声呐喊,从小屋中涌出来不少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从未见过面的。 正惊疑间,忽听一人哈哈笑道:“毕老四,哈哈……别来无恙乎!” 毕维扬闻声抬头一看,认出来是老丐舒常,刹那间双目冒火,怒声道:“舒老五,你故意和我过不去,现在咱们该算算旧帐了吧!” 老丐舒常哈哈笑道:“毕老四,有帐不妨算,何必动肝火呢!” 毕维扬怒吼一声道:“老要饭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丐舒常笑道:“你要追得上我,我这长寿命就是你的。” 话音于落,立即折转身体,窜人小巷中去。 毕维扬大吼一声道:“那里走!”吼叫声中,手中长剑一挥,也追赶了下去。 就当他方一起身的瞬间,突然“轰轰”两声大响,两边房屋及那座大厅当场塌了下来,浓烟四射,砖飞石走。 此刻 方才涌来的那些人又不见了,他带进谷中的人,最少也有二三十人之多,见状之下,吓得像修忘魂,楞在了半途。 那些人见他们主将都吓得呆了,他们也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狼奔豕突,争先恐后,顷刻之间,抢出了谷口。 可是,围在外面的一千名兵士,听见谷内一声巨响爆炸,立即催动战骑,排山倒海般向谷内冲来,弓箭手也都拉弓持箭,一见谷里有人冲出来,也没有看清楚是那一方面的人,一声梆子响,箭如雨般飞射而下。 这一来,可就苦了那些飞刹神卫了,不防箭雨会由自己这方面射来,不少人中箭倒地。 毕维扬见状,连急带气,高声喊道:“死人,没看清是自己人吗?放什么鬼箭!” 那些兵弁一听,不禁全都愕然起来。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谷口两边的断崖。也起了爆炸,而且倒塌了下来,浓烟冒起,火焰冲天,吓得那些兵奔们一声喊,纷纷勒转坐骑,有马的骑马,无马的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风卷残云似的,向本队冲了过去。 毕维扬和他那随从尚不知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的也糊里糊涂的跟着跑。 他们这一次逃十分狼狈!人马逃出几十里外,已经进了潼关,方才停了下来,戈玉铭正安排好了庆功宴,准备替毕维扬庆功呢,等问明是怎么一回事后,却对毕维扬咆哮道: “丢人,丢人,毕维扬,你也是江湖跑老了,怎么也上了人家的当?” 毕维扬被说得老脸飞红,呐呐的道:“将军……我亲眼看见伏虎谷炸了起来的呀……” 戈玉铭道:“伏虎谷不是空的吗?没有一个人,是你说的。” 毕维扬道:“有,有人,丁建阳和秦昌年已和他们动上了手。” 戈玉铭道:“糊涂,他们这招空城计十分的肤浅嘛!如果他们真的在伏虎谷里外统统埋了炸药打算炸毁伏虎谷,难道他们也不想活了么?” 毕维扬被戈玉铭叱责了一顿,弄得他直抓头皮,呐呐的道:“将军所见甚是,那我们得快些回去。” 戈玉铭贪功心切,已知伏虎谷没有多少人,于是就下令出兵,挥军再扑伏虎谷。数十里路,用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方才又回到伏虎谷外。 伏虎谷果然无恙,毕维扬在一赌气之下,向手下飞刹神卫发令道:“冲!冲进去呀!” 现在只剩下十几名的飞刹神卫,连同飞刹武士也不过二十几个人,各自亮出了兵刃,喊了一声道:“我们走!” 毕维扬一挥手中剑,当先冲了下去,其余的人也跟着冲了进去,他们一直冲到谷底,穿过了四五层院子,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儿也不见。 初时为了安全,戈玉铭尚不敢接近,等到兵弁再三回报,他心中不由暗笑道:“技不过如此而已……” 他轻笑了一声,立即下令三十六侍卫搜索前进,他们一路搜索进谷,仍然一无所见。 此刻 已是薄暮时分了,戈玉铭所带的的三千人马,可以说都进了伏虎谷,由于天色已晚,龙玉铭下令就在伏虎谷中扎营,埋锅造饭。 就当他们刚刚燃起火把的当儿,又是“轰”然一声大震,刹时间,碎瓦乱射,火焰飞扬。 这么一来,那些兵分们都被吓破了胆,怎还控制得了,立即又潮水般向谷外奔逃。 三十六侍卫也不禁慌了手脚,十二太保想镇定也镇定不下来了,就连戈玉铭自己也没有了主意,糊里糊涂跟着大家跑。 他们这一次跑出崤山来,可说是狼狈到了极点,零零散散,混乱得不可收拾。 原来这都是诡计无双司马青的妙计,他利用伏虎谷既有的九宫八卦阵式,先困住进来的人,然后又在大厅及几个空屋内理上炸药,等毕维扬人马进了谷中之后,就点燃炸药把他们惊走。 另外,当他们退出时,又点燃谷口断壁上的炸药,当作示威的马后炮,越发把敌人吓得魂飞魄散,亡命奔逃。 不过,他又想到敌人可能会省悟,有卷土重来的时候,于是,再又在厨房里埋上炸药,使他们在烧饭时自己引爆,叫他们死心塌地,不敢再折返伏虎谷来。 妙计成功,第二次大队人马进入伏虎谷又被吓跑,这次他们跑得更远,连潼关都没有敢停留,一直跑到华县的赤水镇,又再过拔河。 过了河之后,已是午夜了,大家也全都疲累不堪,于是戈玉铭下令就在岸边休息。 当下,戈玉铭下令清点损伤,幸好没有什么损伤,只是罗刹王所带的人却是一个不见,连他自己本人也不见了。 戈玉铭也无暇顾及,立刻回防,至于罗刹王毕维扬去了哪里,无人知道。 同时,天下各大城市中的飞刹镖局、赌坊、酒楼,也都改变了字号换了老板,当年叱咤风云,名震一时的罗刹谷却在一夜之间消声匿迹。 尤其是罗刹王毕维扬,他人去了那里? 为了毕维扬的突然失踪,大头和尚秦宗翰和众弟兄商议了多少次,也动员了丐帮弟子、私盐帮的兄弟,各处寻找了好几个月,仍然没有个头绪。 几大门派的人有如群龙无首般,每日惶惶不安,也各派出人手,各方面杳无音信。 只有司马青和秦圣二人,对于毕维扬的失踪,好像满不在乎。 老丐舒常看着奇怪,笑对秦圣道:“小子,你和你八叔在搞什么玩艺术,好像并不着急嘛!” 秦圣笑道:“我着的什么急?” 私盐贩子花驴西门静走过来,道:“你小子倒看得开,才知道你能耐再高,也得防备暗算偷袭呀!” 秦圣笑道:“你们把我闹糊涂了,好好的,谁来暗算我,又有谁来偷袭我?” 老丐舒常道:“除了毕维扬老四之外,还有谁最恨你,能说不防吗?” 秦圣笑道:“他人都不见了,还防个什么?” 西门静道:“就是这样才最危险,我明他暗,防不胜防呢!” 秦圣道:“那要如何防呢?” 舒常道:“就是找他出来。” 秦圣愕然道:“怎么找呢?” 舒常道:“你不妨各处走走,平凉府、泾川洲,甚至兰州府你也可以去,只要找到罗刹谷一名弟子,就可以问出毕维扬在什么地方。” 秦圣点头道:“我知道了。” 西门静道:“一有消息,别忘了和家中连络,赶快送信回来。” 从这天起,秦圣变成了一个浪子,周旋于平凉、径川、兰州三府之间,诸凡茶楼、酒肆、赌场、妓院,无人不识秦公子。 天下之事,除非你是真心隐去,找一个人虽然不容易,像罗刹王毕维扬这么有名的人,手下弟子上千,真要隐声匿迹,却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这天,秦圣在兰州连闯三家赌场、两家酒楼,银子是赢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忽然他想到要回刹愁涧,于是就踏月而行。 当他翻过卸山山腰之时,一阵山风吹来,酒气上涌,人已有点晕淘淘的,他口中不停的咒骂着毕维扬,可是除了一声声夜第呜叫之声外,并没有丝毫回声。 他咒骂得疲了,立又感到口渴难耐。 忽然眼前萤光一闪,注目看去,远远现出一点灯光,这一来,他精神立振,心忖:“灯火之处,可能有人家,不如赶去讨些水喝再走。” 心念转处,望着那点遥现的灯光,放步奔去。 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罗什寺,传为秦代高僧鸠摩罗什译经处,寺内石刻有:“唐尉迟敬德奉敕监修。” 这么一座有着历史性的古庙,何以会孤零零的建在荒山之中?秦圣却看着诧异,他不懂得在这荒山之中,渺无人迹,怎么却会建下这么一座庙? 他心中既对这庙动了怀疑,也就不敢轻易闯入了,站在庙门口思索了一阵,心忖:“这么广大的一个寺院,却耸立在这荒山之中,可有些不伦不类,不妨闯进去看个明白。” 心念转处,就迈步向庙中间去。 进入庙门,是一个宽敞的院落,沿着石滩,两旁植满了参天古松,阴森森的,令人油然而生恐怖之感。 秦圣虽然胆大,此时也禁不住心头一阵阵的跳动。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放步向前走去,一面却运功戒备。 走完了石路,步上了丹岸,穿过了大殿。奇怪,却不见一个人影儿。 在这殿后,又是一重院落,两边是东西配殿,正对面又是一座后殿,里面有一线灯光闪烁。 秦圣略一沉思,人就扑奔过去,伸手轻轻一推门,竟然是由里面紧紧的挂着。 秦圣忖念了下,高声喊道:“有人在么?” 无人相应,他一连叫了数声,仍是没有一点回声。 这一来,秦圣可有些奇怪了,跟着探掌一按门,内劲贯注,喝道:“你们这样的置请不理,可休怪我鲁莽了!” 他话声出口,猛的一运气,一声大响,殿门突然大开,一阵劲风吹过,灯火摇曳了几下灭了。 灯火乍熄,殿内更显得黑暗,也难看清殿里的景物。 他这时心中却想道:“自己身上要是带有火把子等应用之物,该有多好。” 心念正转,突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嗟吧之声,不禁骇然一震,疾快的退后两步,惊喝道:“什么人?” 喝声出口,同时也聚拢目光向殿中扫视,惊骇得又退后了两步,原来,他目光扫处,发觉在大殿上,有坐有卧,有趴有躺的很多人。 在这种情形之下,任他秦圣胆子再大,这一惊也吓得他心头乱跳,毛发直竖。 又是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道:“小友,你不用害怕,神案上有油灯……有火……你点起来吧!” 听那说的声音,若断若续,分明说话之人受有很重的内伤。他镇定了一下心神,缓步行到神案前,果然发现上面放有火把子。 打亮了火把子,点燃了佛前供灯,殿中登时光明,他游目扫顾之下,更是惊得张口结舌。 原来在这后殿之中,坐卧着有三四十个人,有的挺胸昂道,有的萎缩僵直的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从那些人的衣着上看去,看出来全是中原的武林人物,僧、道、俗、儒、尼全有。 那些人中,只有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僧,双目似仍在转动,口欲翕,似要讲话,可又说不出口来。 秦圣急向前两步,一掌拍在他的背心之上。 那僧被秦圣内力攻入内腑,促使那将要停息的血脉突然又流动起来。 秦圣轻叹了一口气,道:“了缘大师,论说咱们是仇家,水火难容的,但是,我看你受伤甚重,我又不能不管,现在你有什么话,就请快说吧!” 了缘和尚抬起头来,望着秦圣叹了一口气道:“唉!老纳认人不清,惭愧!” 秦圣道:“大和尚,你怎么到了这里,是受何人所伤?” 了缘如尚道:“这殿中之人全是九大门派中的人,他们全是误信匪言,死命追随毕维扬,可惜毕维扬为了自身的安危,先在此殿中下毒,然后一个个被他掌震而死。” 秦圣一听,笑道:“大和尚,前些时你还忠心耿耿,找我拚命呢!现在你们主人不要你们了,就把你们都送上西天,这不是报应吗?” 了缘和尚激动的道:“老衲惭愧……” 秦圣赶忙又挥掌,抵住了老和掌的背心,一股内力真气又输了过去。 了缘和尚咳出了一声,接着又道:“可惜……可惜我们觉悟得太晚了,因而招致命丧荒山,老衲死不瞑目……咳……咳……” 急咳了两声,话音已微弱难辨了。 秦圣再又注入一股内力,忙问道:“大和尚,毕维扬他人呢?人去了什么地方?” 了缘和尚在秦圣内力催动下,内腑经脉,一而起,再而衰,三而过,此际却有气无力的道:“黄河源头,异龙湖畔,红衣帮……咳……” 他难苦异常吐出来两句话,双目一闭,气绝而死。 秦圣不惜消耗内力,连试几次,以内力攻入了缘和尚的内腑,无奈回天乏术,始终无法再启动他的生机。 油灯光如豆,大殿中僵卧着三四十具尸体。 夜寒人静,荒山古寺,与三四十具死人为伴,气氛显得越是恐怖。 尤其一阵风掠过,风场呼呼,落叶沙沙,使得秦圣不禁心寒而凛,不禁暗忖道:“此非善地,还是离开的好。” 他心念甫动,迈步欲走,忽然看见那了缘和尚人死而双目末闭,仍然瞪起眼在看着他。 秦圣叹了一口气,抱拳一揖道:“大师,你安息吧!我如能找到那毕维扬,一定替你们报仇就是了。” 说也奇怪,他话音方落,丁缘和尚立把双目闭上了。 秦圣连夜奔回了刹愁涧,见过了秦宗翰等人,大家聚在一起。 秦圣突然道:“义父,我娘呢?” 秦宗翰笑道:“她呀!就是不放心她那伏虎谷,带着她那弟子们回去了。” 司马青插口道:“小子,你出去跑了这么几天,可探到什么消息?” 秦圣笑道:“我已查到了,毕维扬已去了黄河源头,异龙湖畔,投奔了什么红衣帮。” “红衣帮!”秦宗翰惊叫了一声。 顾明训笑道:“大哥,你知道红衣帮呀!他是什么组织?” 大头和尚秦宗翰点头道:“红衣帮是由罗刹国人支持的,共有一百零八个分舵,每舵有一百零八个人,他们都以身穿红衣为标示,他们的势力相当的大,不过,现在尚是初创,未成气候,我们千万不可令其光大。” 秦圣插口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想我先去探个明白,等候叔伯们去降魔。” 大头和尚摇头道:“不可以,此事关系整个武林大局,不可轻易妄动。” 秦圣抗声道:“义父方才说过他们尚未成气候,此时如不消除,等他们成了气候,再想消除他们那就难了。” 大头和尚闻言之下,仍有些作难,但也无办法可以使秦圣不去冒险,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实在难以放心。” 秦圣笑道:“义父,你放心吧!我现在已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 他说着话,也不等大和尚多说,起身就出了刹愁涧,当天赶到‘了平凉,找了个打尖的饭店,一边吃着泡漠,问明了道路,立刻动身。 秦圣离开了平凉,走化本、静宁、渭原、宁定、临夏等地,一路上打听着往前走。 等过了临夏,立即施展开轻身功夫,直向积石山奔去。沿途都是乱石头、小水潭,还有丛山峭壁、羊肠小道。 不到半夜,便已到了黄河临头,远远就听到潺潺流水声。 前面是处大峡谷,瀑布从高山上泻下,滚到山漳,那是一片溪流,高有百丈,堆满了乱石,其中积水之处,成了多深坑,山漳乱石触目皆是。 秦圣无心去欣赏这黄河源头,只泽漳水较浅处,踏着山石纵跳到了对岸,一看,面前山岭如屏障,挡住了去路。 他又连窜带跳的上了峰巅,向岭后一望,那里正是小积石山的入口,一条驿道,婉蜒数十里,望去像腰带一样,道上静无人迹。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喝道:“什么人,胆敢私人我帮禁地,大概准是活腻了!” 秦圣闻声,倏吃了一惊,就势后纵两步,冷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名山胜景,任人游览,你管得着吗?” 他声方出口,一阵树叶“籁啦啦”声响,就见一条红影映眼,飞鸟也似的,从一株参天古树上飞落下地,冷冷的道:“红衣十二楼,第一楼的红牡丹。” 秦圣定神看去,就见对面两三处站着一个姑娘,一身便衣紧身打扮,肋下带着一具皮囊,头上包着绢帕,脚套软皮小剑靴,也全都是红色,手持一对鸳鸯钩。 乃是一个红衣少女,难怪她自称“红牡丹”,她一身全是红色,生着一付鹅蛋脸,五官秀媚,媚中带俏,尤其那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颇具杀气。 秦圣冷哼了一声道:“你说什么十二楼十三阁的,我不懂,我猜你必是那神刹公主的手下了?” 红牡丹冷冷的道:“不错,我正是红衣帮神刹公主的手下,你是干什么的?” 秦圣笑道:“探幽寻胜而来,不行吗?” 红牡丹冷哼一声道:“不行,此乃我帮禁地,任何人都不准踏人半步。” 秦圣道:“要是踏人了呢?” 红牡丹道:“那就得死!” 秦圣笑道:“这里可是咱书]中国的地方,任何人都可来得。” 红牡丹道:“现在归了我们红衣帮,任何人踏人半步都得死,除了我帮中子弟之外。” 秦圣冷冷一笑道:“就凭你,只怕没有那份能耐。” 红牡丹哼了一声道:“那你就试试。” 喝声中,一跺脚,窜上前去,钩走“长虹贯日”,疾越闪电,直刺敌人前胸。 秦圣冷了一声,打手一格,短剑出鞘,刺了过去。 红牡丹不慌不忙,娇喝一声道:“好小子,胆敢踏中宫走洪门!” 就在矫喝声中,身形一投,右手鸳鸯钩一剑背,左钩当胸而立,并不还招,竟自上步欺身,捱到秦圣身前,俏目闪在秦圣的脸上,面绽微笑娇叱道:“小子,要拼命不必忙,我有话问你。” 秦圣冰冷的道:“有话快说!” 红牡丹瞟了他一眼,笑道:“你那样凶巴巴的干什么?” 秦圣冷冷的道:“你要我怎样才对?” 红牡丹笑道:“对一个女孩子说话,你能不能和气一点?” 秦圣沉声道:“我就是这个样子,你能改变了我不成?” 红牡丹闻言,刹时间,面罩寒霜,冷呼了一声道:“哼!姑娘看见过的人不在少数,未曾见过像你这样的妄自尊大的的人,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红牡丹口中说着话,倏地 又向前飘近了数尺,现在两人相距仅有三四尺左右。 就在她那一飘之际,一阵扑鼻异香冲鼻而入,薰得个小秦圣不禁心神一荡。 他不敢正面相对人家,急忙侧转头,看向别处,身躯也不由后退了一步,以防备对方会突施袭击。 他虽然倒转头,但那一双眼却在偷偷的窥视。 这时他才真正看清这位牡丹姑娘的粉面,真是白中泛红,吹弹得破,嫩是嫩到了极点,眸珠点漆,黑白分明。 秦圣心地烦躁,对她的话并未作答,只是冷冷的哼一声。 红牡丹见秦圣不答,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圣冷声道:“你管我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在他的意思,在这样反问之下,对方一个姑娘家,一定不会在一个陌生少年男子面前说出自己的芳名的。 那知相反的,红牡丹粉面如春花般怒放,“咯咯”一声娇笑道:“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原来你倒是一点亏不吃呀!我呀……我是红衣帮第一楼的楼主,我那楼中一百零八名姊妹,一个个都如花貌玉,全以花卉为名,我为一楼之主,所以叫红牡丹。” 秦圣冷冷道:“我要知道你的真名实姓。” 红牡丹笑道:“神刹公主是我姐,我的真名实姓叫…”……我叫毕蝉娟。” 秦圣闻言一怔,心忖道:“这丫头,一个少女,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怎可随便说出自己的姓名,未免脸皮太厚了吧!” 其实他那知道,毕蝉娟即是罕萨帝国神刹王朝公主之女,因其国重文治而废武备,而被邻国所侵,神刹王为保存神刹王朝血胤,就将幼女神刹公主托孤于侍卫大臣毕维扬及国库中珍宝,命其携女投奔中土。 那知毕维扬狼子野心,先吞蚀了那些珍宝,又奸污了神刹公主,而生了毕蝉娟。 此时,毕维扬在罗刹谷连番失机之后,这才重返黄河源头,因他的行为卑鄙,怕被人知道,所以才杀害了那些追随自己多年的弟兄。 现在,他又回到了黄河源头,成立了红衣帮,又招纳了不少哈萨谷亡命之徒,伊然又是一代帮主了。 毕婵娟本是异帮人士?对于我中原文化十分陌生,不过他倒是个敢恨敢爱的奇女子,好一听来人报名是秦圣,后退了两步,无限激奇的道:“你……你就是火烧罗刹谷及平凉状元府的秦圣……” 秦圣不加思索的道:“不错!怎么样?” 毕蝉娟向前跨了两步,此时两个相距不过两尺,鼻息可闻,又问道:“你的师父是谁呢?” 秦圣对于对方如此的哆嗦,真是有点心烦,但是人家有事询问,自己又不能不答,于是剑眉一标,颇不耐烦的道: “你问这干什么?” 毕婢娟道:“问问又待何妨,说不定会有点渊源。” 秦圣嘴角一撇,道:“无可奉告!”说完,扭头便走。 忽然 一阵香风飘处,那身着红衣的毕蝉娟已硬生生的拦在身前,其身法俐落快捷。 她樱口微张,露出一排编贝似的玉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朝着秦圣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娇笑道:“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何必急着要走!” 话声略顿,接着又道:“你到底和红衣帮有什么冤仇?” 秦圣听她一再提起红衣帮,心里有点反感,不由忖道:“难道她也是红衣帮的刽子手,哼!如果是真的话,少爷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我是一概不容。” 毕蝉娟逼问着道:“我问你的话呢?” 秦圣俊面骤寒,没好气的道:“你问这些事干什么?” 毕婵娟一直在碰秦圣的钉子,此刻粉脸上已有点挂不住了,三番两次的被对方奚落,粉脸一红,叱道:“姑娘我高兴问,怎么样?” 秦圣效仿着她的口吻,道:“我不高兴回答你,怎么样?” 毕蝉娟接着道:“不高兴回答也得高兴回答。” 话声中,身形一挫,右手鸳鸯一领剑剑背,左钩当胸一立,并不还招,竟自上步身捱到身前,俏目闪在秦圣的脸上,面绽微笑,娇叱道:“小子,你倒是回答我的话呀!” 说着话,又是嫣然一笑,倏的探右手迅快的在秦圣肋胸上拧了一下。 秦圣一剑出手走空,陡闻一股香风扑来,方一怔神,就着了道儿,不由气恼万分,大喝一声道:“好个无耻的丫头,你要脸不要!” 喝声中,手腕一振,划走灵蛇,又刺了过去。 秦圣施展出何家剑法,擒龙九式,将一柄剑得风雨不透,呼呼风生,和红牡丹的鸳鸯双钩打了个难分难解。 红牡丹的鸳鸯双钩却是红衣帮的绝技,也称得上是江湖奇功。 不过,真正比起来,秦圣却要高上一筹,也就是二十几个照面,红牡丹已然渐居下风了。 不过这位红姑娘火红衣红,心却是黑的,一见双钩胜不了对方长剑,暗中一咬牙,手上立时转变了招数。 她倏地用了一招“螳螂献抓”,等到撤剑换招时,倏又变招“白鹤亮翅”,同时身形向后一纵退约丈许,双钧一合,腾出右手,探囊就打算施展独门暗器。 那知秦圣却比他快得多,身形一闪,没等她深手人囊,他人已到了她的身前,一伸手扣住了她的右手腕脉,冷喝道:“你那点破铜烂铁,还是留着以后用吧!” 红牡丹被捉,那肯甘心,左手双钧一起,就朝秦圣头上砍下。 秦圣左手一紧,右手剑往上一拨,笑道:“你这一招没有到家。” 话方出口,右手剑往上一拨,“呛啷”一声,金铁交鸣,鸳鸯双钩被震落地,同时之间,秦圣左手食指斜划之下,红牡丹装储独门暗器的皮囊也脱落地上。 此际的红牡丹连急带气,睁大着一双俏目,狠狠的瞪着秦圣。 秦圣笑笑道:“莫是不服气?可要再和我一较掌力?” 说话间,他已松了扣住红牡丹的手腕。 红牡丹俏目斜瞟了秦圣一眼,伏身就去捡起那皮囊,秦圣猛地一脚踩住,道:“这东西我猜一定歹毒,不能让你收回去害人。” 红牡丹冷冷的道;“何以见得?” 秦圣笑道:“你不先捡回地上的双钩,却先拿此物,可知此物的重要,不是排毒难炼之物,你为什么要这样看重。” 红牡丹赌气道:“我不要它也没有什么不得了。” 说着话,方又再伏身去拾起了鸳鸯双钩,插在了背后,并不趁机逃生,却注视这位小侠客。 但从她那眼中,可以看出有一股阴毒的光芒。 秦圣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还不快些走?还等什么?是舍不得这囊中的毒药暗器吗?” 红牡丹冷冷的道:“你怎么知道那皮囊中的暗器有毒!” 秦圣道:“我从你那眼神之中已看出来了。” 第二十一章 连闯黄河源 红牡丹道:“你看出来又能怎么样了!” 秦圣道:“不过你要打算拿回去也可以……必得先接我三掌。” 红牡丹陡然精神一振,冷笑道:“以为你剑法胜了我,要比掌法……哼哼!也不见得就会输给你。” 话声之中展开身形,绕着秦圣转动起来。 渐渐的红牡丹的身影越来越淡,而终于被那片幻影完全淹没了。 但是秦圣虽被对方紧包围,却是抱元守一,静观不动,此际他若要杀死对方,可说是举手之劳而已。 相反的他对这位刁蛮姑娘却发生了兴趣。 毕蝉娟在气怒之下,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阵猛攻猛打,她希望最低限度也要打着对方一下,甚至轻轻的摸他一下,也算把面子扳过采了。 那知白忙了一阵,不但未打到人家,甚至连衣角也未摸上。 一般少女都喜欢耍个小性子,这一下小性子所使的不是地方,一时之间怒气填膺,招式出手,狠绝毒辣形同拼命。 秦圣此际不能不招架了,于是连忙施展开谷半瓢所传给他的乾坤挪移步来,开始走动起来。 就在毕婵娟狠攻之中陡觉眼前一花,一片白影反绕着自己转动起来。 她的芳心一狠,暗咬银牙就要向外猛撞,以争取主动…… 那知秦圣身影内移,似已布满了一股无形罡气。 她心狠力猛,急切之下竟被那股罡气又弹回到原来之处。 但她生性好强,自是不肯受辱,依然猛打猛撞像发了疯一般,然而所打出的掌风如同打在铜墙铁壁之上,反而把手掌震得生疼。 这时她所受到的委屈,真想大哭一场。 就在她无以自慰之时,突然…… 一阵风声飒然,眼前那白影倏然隐没。 只觉自己左肩的“肩并”大穴上,似有一根指头轻轻的点住,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一动,那个指头向上一点就顿时完了。 她不禁芳容惨变,暗叫了一声:“完了!” 旋即双眸紧闭,泪水扑籁籁滚下…… 她只有等死的份儿。 可是,奇怪得很,久久未见动静,不由得睁眼偷偷看时,却见对方站在自己面前,一根指头抵住自己的的“肩并”大穴。 只见他那俊秀的面庞白中透红,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发射出一种异样的光彩,不稍眨动的凝望着自己。 须知少女的心思最为细致,尤其对同等年龄的少年男子更显得敏感,因此,她叫了一声道:“快点嘛!只须稍微一用力就称了你的心愿了。” 说着话时,整个娇躯向前一倒。 两人相距不到一尺,双方的鼻息可闻,秦圣做梦想不到她刁蛮的会来这一手,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竟来了个软玉温得抱满怀。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不得不将她的身体扶住,以免倾倒下去。如兰似麝的少女幽香,从她的衣领间散发出来,从鼻而入,他不由得心神一阵荡漾,俊面通红。 突然间,他想起了何雯、商娟、舒丹等人,对于她们自己怎么没有这种感觉,眼前她是个纯洁的少女,自己怎可存此非非之想……再说自己现在有任务在身,岂可如此乱来? 心念动处,双手轻轻向外一推,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抱你,去吧!” 他这顺手一推,无巧不巧的双手按在她胸前的两团轻绵绵的东西上,全身顿时有如触电,忙不迭的连连向后倒退,心里也是“蹦蹦”乱跳。 试想,他秦圣是何等功力,在这轻轻一推之下,毕娟的娇躯直跌出去丈余开外,摔了一个仰面朝天。 她仰卧地上,双眸紧闭似已晕绝。 秦圣见状,心头一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她毫无动静…… 他有心前往探视一下,又怕她继续纠缠。 因之他犹豫不决,急得他一会控援手,一会儿又搔搔头。看着毕蝉娟的娇躯。 终因仁厚,对这么一个小姑娘而被自己推得跌倒晕厥过去,起了一份侧隐之心,探手试试好有无气息…… 那知…… 当他的手距离着好那鼻子不到一寸之时,突被双柔荑紧紧抱住手腕,娇声道:“你……你好很的心……” 她已翻身坐起,秀眸中泛射出无限的幽怨。 秦圣一被对方握住手腕,才明白受了她的骗,她是故意的卧地不起,而诱自己前去看视,冷不防抓住自己的手腕继续纠缠。 这么一来,秦圣登时大怒,本能的右臂一振,坚逾精钢已轻轻地甩脱了对方的手,挺身站起退后两步,红着脸怒哼一声,道:“姑娘,你装得倒很像!” 他说着,感到有一股被人欺骗的怒火上升,也不愿再理会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就在这时,突听到后一人厉声喝道:“好小子,原来只会欺侮人家姑娘,算不上什么英雄人物!” 那人声到掌到,一股劲风斜斜压向秦圣头肩之处,另有一丝寒意疾袭左肋。 秦圣闻声,头也不回,甩争一掌向后劈去,振声喝道:“我却想见识一下,尊驾是什么人物?” 那发话之人来势劲疾,突被秦圣向后劈出的掌力所阻,立即感到似碰在一堵无形墙上,震得他飞退有六七尺远近,一阵头昏眼花,差一点站不稳。 等地站稳身形之后,秦圣已然回头,朗声笑喝道:“朋友,怎么一掌也经不起呀?” 来人一身红衣,年约四旬上下,右手持一柄单刀,他望着秦圣,骇然道:“你……你是秦圣……” 他就只说出这么一句,一阵逆血上涌,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人眼一看就知他也是红衣帮中人,秦圣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秦圣,绝不会假冒。” 那红衣汉子勉强运功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道:“你是秦圣就好,我家王爷早已等着你了。” 秦圣笑道:“你家王爷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见我……” 刃队道:“我家王爷就是罗刹王毕维扬,他现在已是真正的神刹王爷。” 秦圣笑道:“他怎么会成了神刹亲王?莫非他根本不是中国人?” 那人笑道:“你少问这些!只问你敢不敢去?” 秦圣笑道:“龙潭虎穴我也不怕,快说!他在什么地方?” 那人道:“黄河源头,黑龙湖畔……” 秦圣昂道:“好!咱们黑龙湖畔再见!” 在秦圣说话时,那人倒纵出去,转眼不见。 秦圣心中一动,就打算擒下此人,俞他带路进入黑龙湖,连忙厉声喝道:“站住!你往那里走?” 那人忘命的奔飞,对于秦圣的喝止他是理也不理,秦圣眼望着人已去远,他也无法。 他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那红牡丹,终于没有动身追去,道:“那个家伙走了,只得麻烦姑娘带我去黑龙湖了。” 毕蝉娟星眸一瞪,冷冷的道:“假若我不愿意呢?你打算怎么办?” 秦圣笑道:“我不怕你不跟我走,眼前我就可以把你的武功废掉。” 毕蝉娟突然尖叫一声,道:“我宁愿立刻死去。” 秦圣冷冷的道:“除非你带我进入黑龙湖,否则你打算死,只怕由不得你哩!” 毕蝉娟无可奈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言不动。 秦圣笑道:“怎么样?还等我动手吗?快些站起来!我们该起身了。” 毕蝉娟狠狠瞪了他一眼,慢吞吞的站起身来。 两人当下起身离拜了山峰直向黑龙湖走去。 这一路地势险峻,人烟稀疏,天将破晓时,已然越过了个积石山,到了魔影崖入谷之处。 毕蝉娟到了此处,突然闪身一纵,快若闪电般疾向密林中纵去。 秦圣还真没有防到这一手,惊怒之下,顿足就待追扑,蓦闻身后传来一阵衣襟带风之声,他突然停步,回头一瞥,就见溪谷口崖壁的裂缝中,一连纵跃出七八个红衣人来。 正惊疑问,身后又响起红牡丹毕婢娟的声音道:“秦圣,秦圣,这是进入黑龙湖的第一关。” 秦圣闻声,倏的一个转身,就见毕婢娟的人就站在林边,在她左右各立着有四五名红衣汉子。 毕蝉娟接着又道:“你小子只要能闯过这一关,进入黑龙湖之路也就近了一程。” 秦圣冷冷的道:“你们共有多少难渡之关?” 毕婢娟笑道:“小子,别耽心!从这里到黄河源头共设有五关之险,只怕你小子没有那份能耐可以通过。” 秦圣冷冷一笑道:“老子就不信有什么难关可以阻得了我,我今天要闯闯看,瞧你们这五关有什么险处?” 毕蝉娟冷笑道:“好,你就试试看吧!” 她话音一落,身形一闪,人又隐藏在密林中。 秦圣掂了掂手中短剑,摸一摸腰中剑带,迈步就向密林中闯去。 突然有一人高声喝道:“小子,你站住!” 秦圣笑道:“干什么?你这么的大声吃喝就能吓倒我吗?” 那人沉声道:“用不着吓倒你,只是让你知道,我们手中全是强弓硬管,你如敢逼近的话,弓管齐发,管叫你惨死箭下。” 秦圣笑道:“你们把我秦圣看扁了,这等阵势就能阻得了我吗?” 那人道:“你可是不相信?” 秦圣道:“信不信很难讲,此关我必须闯过,不过你们也可以估量一下,在你们放箭之时,我也只好大开杀戒,定叫你们血浴荒谷。” 那人哼了一声道:“那你就不妨一试!” 秦圣仰天一阵大笑,在对方大喝之声一起,人已腾空上纵。 就在秦圣身形纵起,那人用力哼了一声,喝道:“放箭!” 秦圣人在空中,剑化一点寒芒裹住了全身,竟向那喝令之人滚去。 但见剑光如潮,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排空卷到。 十几只劲箭射出之后,碰上了那剑光寒芒,宛如撞上了无形的山岳,纷纷下坠。秦圣此时突喊一声道:“各位小心!” 喝声中剑势忽变,隐隐响起一阵风雷之声,飘起了满天银雨,罩袭而下。 八个红衣壮汉万万没有料到对方功力有这么高,全都感到对方的剑势金如山岳,有些无法抵抗,不禁起后退。 秦圣却不及时进攻,把剑势一收,向那八个人点手,道:“你们一齐上来吧!免得费事。” 话声中,手中短剑倏然疾施,卷起一片剑光,汹涌而去,忽东忽西、乍左又右,招式之快世上罕见。 那十几名红衣壮汉也各抢兵刃,施展出神妙招术,对架抵挡。 可是,秦圣这“何家无影剑法”的剑招,剑势太强了,迫得十六名红衣大汉团团乱转,竟然无法递进招去。 秦圣一边动着手,笑道:“现在你们不用阻我,你们如想全身而退,只怕不容易了呢?” 他在说话之间,倏地手上一紧,又是一路灭度剑法施展开来,转眼闷就是二十几招,竟将剑气布成了一道无法突破的铜墙。 蓦然之间,他一声长啸,身形破空而起,就像一双大鹰般掠着树梢,飞投向密林深处。 此际,在那剑气罩在中间的十几名汉子,宛如钻窗的苍蝇一般,乱撞乱钻。 这一来那些人无不心惊胆战,眼看着人已走远,剑势已收,但威力仍存,合十六人之力竟然闯不出这层剑气。 敝搏击了约有半个时辰之久,那剑气圈渐渐的消散了,方始脱危而出,可是一个个也都累得精疲力尽了,互相对望了一眼,全都禁不住叫骂起来。 原来他们这一阵在剑气圈中搏击,虽然现在脱困了,可是受了那无形气的指卷,一个个都变成和尚了,不但头巾全被卷起,连头发也都被括得光光的,变成了童山濯濯。 这一来一个个都呆若木鸡,站在当地发起怔来,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的秦圣已然早巳通过了密林,到了一处乱石阵的边缘,望着那些根根奇形怪状的石柱发怔。 原来在那些石柱之上,站着几个白衣人,连头脸都被白布蒙着,宛如在那石上又接上了一截白石。 他们一个个不变不动,像石雕的又像十几具僵尸。 突然之间,从石柱下面升起了一片白雾,渐升渐高,转眼间笼罩住了这一片乱石山谷。 白雾渐展渐浓,笼罩着的地面也越来越大,同时那立在石柱上的白衣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部坐下,双手高举,发出声声寒风划空之音。 秦圣看着那些白衣人,暗自诧异,心忖:“红衣帮的人都是身着红衣,他们怎么身穿白衣,不知他们在闹的什么鬼正当他疑念丛生之际,忽然从石隙间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对面站着的是什么人?” 秦圣方凝目看去,见在白雾飘渺中,站着一位红衣少女,但见她衣袂飞荡,白雾盈足,似欲腾空飞去一般。 秦圣不由心中一怔,忙道:“你是什么人!” 那红衣少女冷冷的道:“黄河源头,红芍药。” 秦圣笑道:“先是牡丹,后是芍药,想必就是这第二关的主持人了?” 红芍药冷冷的道:“对了,你能闯得过第一关,足见你武功不错,可敢一闯我这第二关吗?” 秦圣笑道:“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景心,当然是要闯的了!” 秦圣微微一笑,迈步进入乱石谷。 一入谷中,就觉得寒风呼啸之声渐渐高亢,甚至有些刺耳,一阵阵的寒风袭到秦圣的身上,使他感到严寒酷冻,难以忍受,血液似乎都冷得要冻结了。 秦圣不由大惊,连忙运气行功,抵御这阵酷寒之气。 寒气越来越浓,那茫茫的白雾也像被冻成了实物样的,一块块、一朵朵停留在那石柱之上。 红芍药遥遥冷声道:“姓秦的,你信不信?只要进入这寒雾谷,一个时辰之后能够使人冻僵而死?” 秦圣颤抖着声音道:“我……我有些不……不……不相信。” 他因耐不住酷寒,牙关已然互相碰击,所以连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打颤了。 红芍药冷笑道:“听你说话之声就知你血气不畅了,还逞什么强?等着吧!一个时辰之后就让你去见你爹了。” 秦圣闻言不禁大惊,心念道:“我可不能就这样的袖手待毙,就是死也得找个伴儿。” 心念动处,勉强提了一口真气,仰天一声长啸。 他因抗御寒气过久,气机有些不畅,这一声长啸也显得有些寒涩,失去了高扬之气,不过却也击破了一层寒霾。 秦圣此际经此长啸之后,微觉有一股暖意,那敢怠慢,倏的圈臂拂出一掌。 他这一掌却是用出了全力,劲风疾卷之下,把那寒霾驱得四处狂飞。 秦圣这一招得手,豪气立振,仰天又是一声长啸。这一声和先前那一声大不相同,可以说是声裂金石,气冲凌霄。 紧跟着他右剑左掌,寒芒飞滚中,劲气催逼。 但听“砰砰”大响声中,那些石柱纷纷折断,那些白衣人因运功过久,已损耗了不少真元,乍被剑掌连环攻击之下,竟然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可是此际秦圣已打上了劲头,更是辣手连施。 其实秦圣身怀天魔尊者百年功力,他经过一阵活动,温的力量使得冷瑟之气渐散,人也有了十足的精神,出手也感到畅意由心,力道似乎增加了几成。 他这一陈斩掌劈,石柱竟然颓倒了十数丈方圆一大片。那十几个人也大半血溅石柱。 秦圣至此方才收住了剑势,望着那些倒卧在碎石下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仍然往前走去。 此际天色已是辰已交,小溪两旁成了一片秀林,那地上仍遗留满地污血腥诞。 秦圣皱了皱眉头,忽见断崖下有一石洞,他踌躇了一阵,蓦的一抬头迳直入洞。 洞中阴暗阴湿,脚下积水没腰,奇怪的是石地竟然十分的平坦,走起来令人有一种舒畅之感。 虽是这样,秦圣却也不敢大意,小心的,慢慢的,如履薄冰,一步步试着前行。 正走之间,忽听左边传来叹息的声音,他不禁一惊,连忙喝问道:“什么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 秦圣道:“我叫秦圣,今天来闯你们这黄河源头,快说!你是什么人?” 另一个接口道:“你不用问我们是什么人?知道了与你无益。” 秦圣道:“假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在这洞中不止你们二位,问答起来总得有个称呼呀!” 第三个人开口道:“小于,你倒是很精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敢不是活腻了?” 秦圣道:“我因独闯黄河源头,方过了寒霾谷就发现此洞,没料到洞中会有人。” 第四个人长叹了一声道:“小子,你闯对了境而碰上我们,唉!说起来我们在武林中也是一代宗师,没料到今日却变成了孤魂野鬼,令人可悲可叹。” 秦圣道:“你们哆嗦了半天,仍然没有讲出是什么人来,却阻住我的去路,不知是什么意思?” 第一人道:“我们被困这洞中已近百年,因身中奇毒无法行动,并不是有心阻你。” 秦圣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可肯告诉我吗?” 第一个那苍老的声音道:“好,我们这里一共有四人,贫道乃是武当掌门清虚道长。” 第二个人接口道:“我是青城掌教涂九馀。” 第三人道:“我是崆峒司马涛。” 第四人道:“老尼,峨嵋清因。” “哇!”四人话方说完,秦圣已惊叫了一声道:“原来是四位掌门人,怎都被关在此处?” 清虚道长叹了一口气,道:“懊悔当初不听良言,谁知毕维扬果然是狠子野心,现在他劫持了神刹公主,自封为神刹王,正洪图中原,他逼我们交出本门开功秘复,是我等不愿,才被关在这黄泉古洞。” 秦圣道:“凭你们合四人之力,拼不过他吗……” 秦九馀叹了一口气道:“这就叫八十老翁,倒蹦了孩儿,我们已上了他的当,身中奇毒,下半身瘫痪难行,有什么办法?” 司马涛插口道:“小子,你如遇见了他,可得小心点呀!黄河源头的东西不论生熟都不能沾唇!” 清虚道长道:“唉!被困洞中不见天日,令人感到了无生趣。” 涂九馀插口道:“不要再提咱们被困之事了,快和这小娃儿打交道才是正理。” 秦圣笑道:“我只有一个人来,打什么交道呢?” 清虚道长道:“我们四个人要和你动手相搏,你就要以一敌四。” 司马涛道:“我们这是在你手下求死,以解脱这黑暗生活。” 涂九馀道:“所以,你千万不要留情。” 清因老尼道:“你赢了我们,那就不必说了。” 清虚道长道:“我还有一个请求。” 涂九插口道:“有话就快说,咱们时间不多了。 秦圣听不懂那“时间不多”是个什么意思,清因老尼已然轻叹了一声道:“是的,寸阴当金,何况目前一时一分都是十分重要呢……” 涂九馀插口道:“老尼姑,你这不是废话吧?到这时候你还改不了你那蘑菇脾气。” 清因老尼苦笑了一下,道:“我这是情不自禁,梦寐以求的机会终于来到,禁不住话就多了。” 清虚道长有些不耐,忙道:“要说就快说,别夹杂不清好吗?” 疑笑道:“各位老前辈,在下不敢当请求二字,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清因老尼又叹了一口气,道:“贫尼经过了数十年苦,才发觉本门倚天剑法中多有缺失,现在已修订完毕,看来我已无法亲自传下去了,只好交给你小施主,请将他传给我大弟子慧明师太,足感盛情了。” 秦圣正自打算推失时,空觉一股劲风袭到,他慌忙伸手接着,却是一个小包。 那股劲风来得柔和,证明清因老尼出手并无恶意。 于是,秦圣忙道:“在下秦圣蒙老前辈看重,委以重任,秦圣定当完成决不偷觑。” 清因老尼笑道:“小娃儿,你只要将剑谱交给我那徒儿就行,何必发誓?” 秦圣道:“小子年轻无法取信于人,只有发誓取信于人,只有发誓而请老前辈安心。” 司马涛没等秦圣说完,也接口道:“动手相搏,生死难知,我却是有死无生,也只好托付你了。” 话声甫落,跟着又是一阵阵风声袭到秦圣跟前。 秦圣伸手抓去,拿住了一块物件,宽长如掌,厚约一寸,份量不重,不知是件什么东西。 跟着武当清虚道长、青城涂九馀也各有物件投在秦圣秦圣手内,那是一柄剑和一根竹杖。 清虚道长道:“我那剑乃是武当镇山之宝奇峰剑,功能避火避水,削铁如泥,也请转交。” 话落,洞中沉默了一会,清虚道长忽然道:“眼下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就开始进攻吧!” 秦圣闻言心中一动,忙道:“四位前辈既然一定要动手,但不知这场搏斗算不算进入黄河源头的关头?” 清虚道长干咳了一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为求解脱算不上关隘。” 涂九馀插口道:“小子,放大方些!要过三关还要出洞才行。” 司马涛接口又道:“你如要顺利通过三关,该莫忘记我所托付之物。” 清虚道长道:“好了,咱们该动手了!” 他话音方落,陡的风声飒然连响,已有两人施展出极快的身法扑到,出手猛攻。 他连忙用了一招“天驷横行”,五指发出劲气,一牵一引之下,借势用力,清虚道长的双掌推向了司马沁。 他这一招奇奥无比,在于发力使劲,微妙艰深,忽正忽奇,使人揣测不出一点头绪。 清虚道长他这两掌,已用出了全力猛击司马涛,双方谁也无法收住势道。 双方掌力相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两人虽以全力阻住去势,但对秦圣这一突袭之威,全然无法抵挡。 一声惨叫之声过处,司马涛已然仰跃地上,清虚道长也连退几步,倒撞在洞壁上,身晃了几晃,仍然没有站稳,双腿一软也坐了下去。 秦圣却是一怔,他没有想到这一拍出手,竟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伤了两位高手。 司马涛大喘着气道:“各位,我要先走一步了,不过,小兄弟,你能否告诉我,这两招的出处吗?” 秦圣道:“这是天魔尊者的灭渡神功中的两式,一时失手,老前辈,你要保重。” 司马涛惊叫了一声,道:“啊……” “啊”过之后,再无声音,显然已断了气,所以没有了声音。 清虚道长道:“司马涛已然先走了,我也不能多捱时间,小秦圣,但你善保我等先付你的物事,我也走了。” 话声未落,突然一声闷,谁知道清虚道长也吐了最后一口气,秦圣不禁-一阵黯然神伤。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搂头盖下,同时又有一缕指风,也劲疾袭向右肋。 秦圣根本就没有想到闪躲,眼看着两股锰袭之势已到,他就得横尸洞内。 就在这迫在眉睫的瞬间,他那布身罡气忽发,他不由的一掌上托,一掌下捧,潜力激发,“呼”的一声,竟然格开了下压的劲气。 同时之间,身形疾转,也躲开了袭向右助的指风。 但听一阵大力撞击之声,砸得洞穴破裂,碎石纷纷下落,涂九馀一声惊叫未了,清因老尼继起一声惨叫,涂九馀哼了一声,沉重的脚步踏着水声哗哗,向前有五六步,伏栽下去。 秦圣初展神功,没想到甫一出招竟然连伤四名高手,只有一个涂九馀也身受重伤,他身形几晃,跌在地上,喘着气道:“娃儿,你这一把又是什么手法呀?” 秦圣道:“这一招也是灭度神掌中的一式,又叫“魔界心印”。” 涂为余喘着气道:“我总算又见新奇武功,死也瞑目了。”话未说完人已倒地而亡。 秦圣面回着那黄泉石洞,拜倒在地,默祝道:“四位前辈请安息吧!你们的怨恨我一定会替各位洗刷的。” 拜罢起身,掏出四人所托物件,见清因老尼所托乃是册剑谱、清虚道长的是一柄神剑、司马涛所托是块玉牌、涂九余的是一个铜环,都看不出有什么珍贵之处。 就在这时,突闻“瞅瞅”一阵惊鸣,紧跟着脑后劲风立生。 秦圣此刻是早有防备,倏的抽出来青锋剑,翻手一式浮云遮月,寒光闪处,“哇”的一声惨鸣过处,余音遥至数丈之外。 想是剑锋没有击中那怪鸟要害,所以它还能逃走。 秦圣心中一动,暗叫一声:“好险!” 这洞中不知还不多少怪物,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于是双足一顿,就从塌裂的山缝中穿了出去。 外面又是一座山谷。 这谷生得奇怪,除了环山长满了松柏之外,溪山腰以下全是一片乱石,寸草不生。 秦圣望着奇怪,忽听谷底传来一声长啸,循目看去更是惊得呆了。 就见谷底一列站着七个红衣人,连头脸全都用红纱罩住,看不出面目来,不过从那七个人的身材看来,可判知她们全是女儿身。 她们似也全部在呆望着秦圣,想是对秦圣那掌力震塌黄泉古洞的功力,有所惊惧。 双方对看有一会工夫,七个红衣人中间的一位向着小赌王秦圣打招呼,道:“来人可是秦圣?” 秦圣冷哼了一声,道:“不错,在下正是秦圣。” 红衣人接口道:“一掌击塌了黄泉古洞,好霸道的功力呀!” 秦圣笑道:“夸奖了,在下功力并非霸道,乃因这山崖年久腐烂了,所以才不堪一击。” 红衣人笑叱道:“只听人说过朽烂之木,却还没听人说过有朽烂之山的事,这倒奇了。” 秦圣笑道:“那只怪你见少识浅,没听说过石有被风化之虞,大石风化之后成沙,这山崖怎不可以风化?” 红衣人笑道:“呵!还不知尊驾还是个饱学之上呢?” 秦圣道:“怎么?你们不信吗?” 红衣人道:“有些不信?” 秦圣道:“那就算我的功力深厚吧!你们拢成这个阵势,打算干什么?” 红衣人道:“自从我红衣帮开山黄河源头以来,还没有人能够闯进这魔影崖,你算是第一人。” 秦圣笑道:“荣幸之至。” 红衣人道:“目前你不妨再闯一下我们的七煞烈火阵。” 秦圣笑道:“在下远来是客,你们如此待客,不觉得失礼吗?” 红衣人道:“这正是我们魔影崖待客的规矩,来宾必先通过五关三险,才有资格进入黄河源头。” 秦圣道:“如果要通不过五关三险,你们把他怎么办?” 红衣人道:“除非他们归降为奴,否则就要血染黄沙。” 秦圣哼了一声道:“你们未免太霸道了,不觉得残酷点了?” 红衣人道:“为本帮选真才,不如此怎会使本帮发扬光大?” 秦圣道:“但不知在秦某人未来之前,你们害了有多少人?” 红衣人道:“没有几个人,大约不足两百之数。” 秦圣闻言一怔,心忖:“好大的口气,两百个人的生命在她们眼中,竟不如当狗,此等邪魔如不除去,只怕江湖上血流不尽了。” 他心念动处,冷冷的道:“但不知那些人是怎么个死法?” 红衣人道:“葬身在寒窗蚀骨中,被冻死的约有三十人,石寺落魂、送命的却有五十余人。” 秦圣闻言心头一凛,脑际立时想到了那了缘和尚和九大门派弟子惨死在罗什寺的那些人,冷冷的吟了一声。 红衣人又道:“密林派血,在人谷密林之中也有三四十人丧生。” 秦圣哼了一声道:“困在这洞中的人有多少?” 红衣人道:“能够进入这黄泉古洞的人,全都是武功到了火候之上,只有四位,他们算是幸运的人,居然保全了性命,不过却得在那里住上三十六个月之后,才能被放出来。” 秦圣道:“为什么要困他们那么久?” 红衣人道:“要杀杀他们那份英雄傲气,否则怎能甘心为奴?” 秦圣闻听,剑眉突扬,冷冷的道:“你们居心好残忍哪!不知你们这七煞烈火阵中,又有几人遇难了?” 红衣人轻叹了一声道:“惭愧得很,本阵自创立以来,还未曾试过手呢?” 秦圣朗笑一声道:“遇上了我,你们这七煞烈火阵怕就要冰消瓦解。” 红衣人冷叱一声道:“尽说大话有什么用?何不入阵一试?” 她话声一落,翻手亮出了长剑迎空一晃,其余六人倏的散了开来。 秦圣凝神打量了一阵,见七人所站方位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冷笑了一声道:“我正有心领教一下红衣帮的奇阵。” 随着话声,仰天一声长啸,纵身入阵。 那七煞烈火阵乃由方才发话的红衣人首先发动,引剑追击,其余六人各依阵法游走出剑,刹那之间,剑光大作。 本来这七煞烈火阵只有七支剑,但当降法转动之际,居然化出十几支剑来,从四面八方向秦圣攻到。 秦圣是艺高人胆大,他连看都不看,听风辨位,随手封拆,轻轻易易地便化解开去,朗声笑道:“什么七热烈火阵,也不过如此,算不上武林绝学。” 红衣人轻叱一声,道:“姓秦的小于,你少发狂,照这个……” 叱声起处,长剑往前一指,从剑尖上射出一缕红光,有线香般粗细,落在秦圣身侧,顿时化为熊熊烈火,火舌冒起有两三尺高。 秦圣见状大惊,这才知道所谓的七煞烈火阵乃是以七煞,阵式为辅,以奇异的烈火为主,心忖:“如以武功较量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这么的施放烈火,自己却无法对抗了。” 心念动处,抡剑就向外闯。 可是,阵式突然一变,六支长剑零零乱乱的攻到,小赌王秦圣立感压力大增,竟然无法闯出阵去。 敢情那六支剑虽是零乱攻到,东一剑,西一剑,没个章法,其实合起来却等于绝世高手以全力一招一招的施展出来,配合之妙可说是天衣无缝。 秦圣吃力的对拆了五六招之后,看看情势不对,只好向后退步,渐渐的退入火围之中。 此际那红衣人剑尖上喷出的红线,仍然源源注射出去,转瞬间已在秦圣周围布下了一圈火场。 其余六个人见火堤筑成,也都各自退回原位,伏剑戒备以防秦圣冲出火圈。 火势越迈越近,热气更是令人难忍。 秦圣一边诡异的看着那红衣人在表演火技,一边却又纳闷不已,原来他全身都觉得奇热难耐,就只有胸前方寸之地,却感到清凉。 他心中一动,暗忖:“听清虚道人所嘱,青锋剑可以辟得水火,莫非还有其他东西可以辟得火吗?” 心念动处,禁不住就探手入怀,先扫着那枚戒指,都没有什么异状,最后才触及那面玉牌。 说也奇怪,登时之间浑身都泛起一阵清凉之感,不禁大喜,哈哈笑道:“不好!烧到我的裤子了。” 红衣人倏的收剑,冷冷的道:“等会要把你全身衣服烧光,变成一只烤鸭。” 秦圣笑道:“那能吃吗?不过我倒想见识一番。” 红衣人冷应了一声道:“好!”跟着就娇喝一声道:“天火炼魔。” 她一出口,其余六名红衣人立把左手一扬,射出六股火焰,都有六七尽长,分攻秦圣上中下三盘。 秦圣笑道:“啊!是有些名堂,可惜烧不着我。” 红衣人冷冷的道:“那是为了什么?我不信你练有避火的能耐。” 秦圣道:“你们这一招不是叫什么“天火炼魔”吗?因为我不是魔,怎么会烧得了我!” 红衣人怒哼了一声,突然一张口,吐出了一股火焰,直射秦圣面门。 她这一般火来得确实厉害,火光一现之际,在周围三丈内,立即燃烧起来,冒起缕缕青烟。 秦圣却满不在乎,抬手轻轻在身前划了一个圆圈,刹时间匝地升起一蓬白雾,起有一丈多高,倏然散开飘坠。 白蒙蒙的一层水雾阻止了火势,罩住了秦圣。 只见那七股劲烈的火焰,疾猛的投入白雾之中,立即消失无踪。 此际的秦圣仍然老实的坐在地上,面含微笑,道:“你们这些烈火要炼好久呀…” 红衣人道:“要把你炼成骨酥皮脆。” 秦圣笑道:“那不真成了烤鸭了,我不干……” 红衣人似乎激怒,冷喝了一声道:“只怕由不得你!” 她说着,突将长剑连鞘双手连握,登时喷溅出无数蓝色火焰,挟着一阵阵血气,随风弥漫开去。 第二十二章 初会罗刹王 其余那六名红衣人也跟着学样,一共有数十道蓝色火焰,圈住了秦圣。 秦圣仍是含笑坐在地上,其实他在以内力逼使那面玉牌发出白雾,以御那些毒火烈焰。 火气越加浓烈,整个山谷中的草木,全都燃烧起来,就连崖顶上靠近的树木,也有不少被烤焦了的。 秦圣此刻并不怕那炎热,而是那臭气使他受不了,身形虽然仍在跌坐,面上已失去了笑容。 这样的情势继续约有一个时辰之久,秦圣方出声道:“你们这烈火绝技,还有多少没有施展出来。” 红衣人冷冷的道:“就这样足可困你七日,七日之后,你小子就真正成了烤鸭了。” 秦圣笑道:“只怕未必!” 红衣人道:“那你为何不冲出来?” 秦圣道:“因为我只要一冲出去,你们非得跑不行,那该多煞风景。” 红衣人道:“我却不信?” 秦圣笑道:“你们可打算听听我的理由吗……” 红衣人道:“你说说看!” 秦圣道:“第一,我若打算冲出火圈,凭你们这点邪火是拦不住我的,可是我身上的衣服就无法保全了,可对?” 红衣人哼了一声道:“连你的皮肉都得被烧焦了。” 秦圣道:“那倒不见得,你们这邪火虽是猛烈,但却伤害不了我,冲出有何困难,不过……” 红衣人道:“不过什么?” 秦圣道:“假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七人全都是女儿之身,可对?” 红衣人道:“何以见得?” 秦圣笑道:“从你们的身材、行动、说话的声音和居心的狠毒,就可以判定你们全是女人。” 红衣人冷哼了一声道:“女人也不见得就居心狠毒呀!” 秦圣笑道!“岂不闻“黄蜂尾上刺,最毒妇人心。”所以我判定你们全是女人。” 他这么一说,那七个红衣人全都默尔不语,默然已被他猜对了。 秦圣接下去又道:“你们试想一下,我要是光着屁股冲出去,你们要不吓得阵势大乱才怪?” 七个红衣人仍然是不语不动,不过她们不再催动火焰了。 双方就这样又耗了有大半个时辰,秦圣突然往起一长身站起,朗声道:“你们注意了!我可要向外闯了!” 红衣人道:“你就不怕烧光了屁股吗?” 秦圣笑道:“你们都不怕光屁股,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不好看相而已,你们如果不介意,我就要冲出去了。” 红衣人倏的娇喝道:“你敢!” 秦圣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被烤成烤鸭,须知我已一夜没吃东西了。” 红衣人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困住你。” 秦圣道:“无奈我不能听你们的话……” 话声中,他一手拈起青锋剑,又喝道一声:“小心了!” 跟着又长啸了一声,剑走“八方风雨”,恻恻测!一连扫劈出去七八剑,剑风荡开了火圈,趁势人也纵了出来。 红衣人见状,立时又催动阵法,七支剑登时围了上来。 秦圣一冲出烈火圈,心中再无顾忌,精神气力陡长,他左手将那面玉牌放人怀内,抽出手来使出了灭度剑法,右手青锋剑,左手短剑,用的是何家剑法。 这两家绝顶剑法,一正一邪,为武林中罕见的剑法,但在秦圣手中轻易的两手一齐施展,再加上他那乾坤挪移的身法,真是神鬼莫测,凌厉异常。 任是那七位红衣人的武功再高,也无法硬接其锋,被逼得连连后退。秦圣见状,又是一声长笑。 人随剑走,笑声中“嗯”的一声,人已飞纵出去三丈以外。 这等轻功却把那七个红衣人吓了一跳,也没有看清他是否光着屁股,人已怔在了当地。 他这一阵狂奔,转过了山拗之后,方始停下脚来。 现在他已然疲累不堪了,只好找个隐密的地方打起坐来。 他调息了一阵之后,起身再往前行。 这一道山谷山路崎岖已极,东转西变,转有大半天的工夫,总算出了这段山峡。 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山青水碧,耳闻鸟语花香,秦圣秦圣见状心胸不由为之舒畅,不禁脱口叫道:“妙哇!料不到在这穷山恶水之间,也有这样的神仙境地。” 他一边流览着,顺其向前走去。 突闻水声澎湃,从一片松林中送将出来,他心中忖道:“连日来的惊骇拼斗,人也累得够了,前面还不知有多少险关难渡,何不抽此半日闲工夫,养足了精神再和他们周旋……” 心里忖念着,便向松林中走去,心中又在盘算着:“听水声来处,必有飞瀑清潭,不妨先洗他个清凉,再好好睡一觉,采些山果吃饱了再闯黄河源头,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哈哈……” 他想到得意处,禁不住失声大笑起来。 入林数十步,中无杂树全是盘虬老松,气势厅古,松下及一片草地,绿茵铺陈十分平整洁净,仿佛经过人工修剪一样。 秦圣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未注意,还直穿林而过。 迎面是个山谷,谷顶上悬崖上飞泻而下一道巨瀑,“轰轰发发”,雪涛飞溅注入谷底溪中。 忽然随风送来一声轻叹。 秦圣闻声微微一怔,扬目看去,只见临溪一块大岩石上,站着一名绿衣女郎。 她站在石边,望着溪水出神,不时传来声声叹息。 飞瀑直泻而下,激得溪水喷珠溅玉,那女郎又正站在瀑下,乍看去好生似要逐浪而去。 她有一头乌黑的关发,披垂下来随风飘拂,加添了一种优美的姿态。 秦圣这时已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禁暗叫了一声道:“啊!商姐姐……不……毕蝉娟……” 那绿衣女郎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茫然的望着那飞玉溅雪的瀑下溪水。 秦圣再也忍不住了脱口喊道:“毕姑娘……” 绿裳美人闻声娇躯似乎一震,转身过来,美眸痴凝的瞪着他,好久,好久,方缓缓的道:“你……你是谁?” 秦圣闻言,怔了一下,纵身过去,道:“我是小赌王秦圣呀!怎么你忘了?” 绿衣女郎冷哼了一声道:“我不认识你呀……” 话音方了,跳下危石转身便走。 此际的秦圣受了入谷时的花香所惑,心智似乎已失,怎能容那女人走去,连忙脚下一用劲,纵到那绿衣女郎身前,拦住了她,笑道:“毕姑娘,你要去那里?” 那绿衣女郎在挣扎,不知是有心亦或是无意,竟然撞到了秦圣怀中,秦圣环臂一搂就把她娇躯抱住。 登时间他心旌摇摇,情不自禁的臂上用力,把她抱得更紧,跟着又一低头一吻,四片嘴唇立刻粘在一起了。 忽然,秦圣似乎警觉了什么地方不对,蓦的推开了那绿衣女郎,冷喝一声道:“我……你是敌人,对……不对?” 那绿衣女郎却颦蹩着眉儿,闲着眼睛,嘴角处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的笑容,身躯却扭股糖似的,勾缠着秦圣。 秦圣面现仇怒之色,翻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喝道:“快说!你是谁?” 那绿衣女郎人似着了迷般,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溪中蓦然“泼刺”一声响,涌起来群浪飞白。 秦圣不禁为之一惊,注目溪中看去。 就见水中泛起一个裸体少女来,一头黑漆头发披在脑后,那白的娇躯自香脐以下,全没在水中。 上半身全裸在水面上,不但酥胸玉臂具现眼底,便是那一双玉峰也毫无遮掩毕露水上,尤其那张俏脸宛如盛开着的芙蓉,分明又是一个商娟,或者是毕蝉娟。 水中人儿似乎有意卖弄,呼的一声,腰一扭向水面一窜,娇躯莹洁如玉,完全浮在水上。 秦圣看得怔住了,一时之间也忘了说话。 岩上的人儿却发了娇嗔道:“好人儿,你看我们两个谁美?” 她这一声出口,水中人儿“呀!”的一声惊叫,往下一沉,又没隐于水中。 秦圣至此方才惊醒过来,扫目瞪了怀中人一眼,抽身后退,喝道:“快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那绿衣女郎娇艳的一笑,道:“真个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咱们也曾有一面之缘,怎么……不认识我了?” 秦圣思索了一下,道:“你……你就是在七煞烈火阵中喷火烧我的人。” 绿衣女郎笑道:“对!我已对你留了情了。” 秦圣道:“请问芳名!” 绿衣女郎道:“红榴花。” 秦圣笑道:“你们都是以花命名的,可对?” 绿衣女郎道:“而且都是红花。” 秦圣道:“水中的人儿她又是谁?” 绿衣女郎道:“她是红芙蓉。” 秦圣苦笑了一下道:“我几乎被你们骗了。” 他话未说完,倏觉脑后风生,赶忙闪身斜纵,仓促间也没有看清地势,“扑通”一声,竟然跌进溪中,激得水花飞溅。 这一来秦圣气得双眼冒火,二妖女却是娇笑连声。 秦圣浮出水面,望着二女脑际一转,倏的又沉下水去。 此际那红芙蓉游至岸边,仅只一片轻纱围腰,上半身仍然半裸,笑向红榴花道:“榴花你可曾将那迷药用上了?” 红榴花点头道:“舌底莲花早已渡了过去,一度春风之后,只等他药性一发,就看你的了。” 红芙蓉笑道:“只要他迷药入腹,一度春风之后,管教他永坠这温柔乡中。” 就在二女说话之间,秦圣已在下游悄悄上岸,也顾不得衣湿水淋,疾纵而至,双手指是“斗转星移”迅雷般,快速绝伦的已扣住了两人的腕脉要穴。 红芙蓉斜眼一瞟,笑道:“原来你水中功夫也不含糊呀?” 秦圣哼了一声道:“八岁我就在渭水河中抓鱼,这点水算得了什么?” 红芙蓉娇笑道:“好呀!那么咱们下去玩鸳鸯戏水如何?” 秦圣叱道:“休和我胡扯!快带我去见你们的帮主!” 红榴花道:“就凭你想见我们帮主,没门儿呀!” 秦圣冷喝道:“少废话!快带我走!” 红榴花轻叹了一声道:“走就走吧!又何必这么凶呢?” 红芙蓉把纤腰一扭,轻纱坠地,一瞟媚眼道:“好,就放了你,只要一位带路就行。” 红芙蓉虽然脱身,并不即时走开,瞪起一双媚眼凝视着秦圣,俏脸上似笑非笑。 这样的情态一人在秦圣眼中,登时心头“怦怦”乱跳,赶忙一指红榴花,喝道:“快带我走!” 红榴花眉头一皱,面露乞求之色,道:“请你把手松开好吗?” 秦圣微微一笑道:“松开就松开,我不怕你会逃走。” 他说着话,当真就松开了手,放了红榴花。 红榴花哀怨的瞟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你这个人当真是铁石心肠,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至今你讨不到老婆。” 秦圣冷喝一声道:“少废话!你到底是带不带路?” 红榴花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唉!碰上你这么一位凶人,有什么办法呢?走吧!不过我得先找我们的头儿回禀一声呀!” “好吧!就依你。”他们说着话,就慢慢走开。 秦圣回头看了红芙蓉一眼,见她仍然赤裸而立,凝目望着自己,他厌恶的“啐”了一声,身形疾转,俊脸一仰理也不理跟在红榴花身后。 绕山越漳,山行二三里,峰回路转,临溪建有一幢竹楼,建在水边绿荫间。 但看这个地方,就足令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红榴花忽然停下脚步,探手一指,道:“到了,我们的头儿就在那竹楼之上,你自己上去吧!” 秦圣踌躇了一下道:“这一次是否又是一次骗局?” 红榴花轻叱了一声道:“信不信由你,我可要走了。” 秦圣出手如电,就在红榴花语音方落,身形微转之际,他又点中了她的穴道,伸手将红榴花提起,就向小楼上奔去。 到了小楼门口,将红榴花朝地上一放,笑道:“对不起,暂时委屈一下,你如果敢再使骗局,我可不会轻饶你。” 说完话,迈步登梯而上。 正当他上到一半,已听到从竹楼上传来娇喘呻吟之声。 秦圣慌不迭纵身而上,却见楼上四壁荡然,只有靠着后墙摆了一张竹床。 四周寂静无声,床上有二女裸卧,全都是一丝不挂,秦圣赶忙掉头不迭。 突闻妖吟声中,一人颤声道:“啊!秦弟,你真的来了,事到如今还避得什么嫌,快些来救我!” 声音异常凄楚,使人不忍卒听。 秦圣不由掉头回看,口中问道:“你是谁?” 靠外的裸女已撑起身子坐起,扯过来一床棉被遮盖住两人的下体,缓缓的道:“我是红牡丹毕蝉娟,怎么你不认得我了?为了你我受帮规处分,全身已是伤痕累累了。” 秦圣道:“那一位是谁?” 毕蝉娟道:“她就是你未来的娘子,也是你的心上人商娟姐姐嘛!可是她受伤更重,人已昏过去了。” 秦圣一听,紧走两步,已到床边细看,果见商娟仍是昏迷不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再看那毕蝉娟时,就见她双眉紧蹙,小眼莹丝,可怜楚楚的样子令人心酸。 没等秦圣发问,毕蝉娟已先开口道:“我因在第一关没有拦住你,我爹大怒罚我受刑三日,我现在已是体无完肤了。” 秦圣诧异的道:“看你们身上并不见伤痕,他用的是什么刑?” 毕婶娟轻叹了一声,道:“是罗刹国传来的‘金针刺穴’,每刺一次都使人骨碎难忍。” 秦圣闻言,倏的把虎目一睁,恨声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是他的新生女儿,怎么可以对你这样?他真是失去了人性。” 毕蝉娟颤声道:“那都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快些救我们出去呀!” 秦圣道:“好!我这就带你们出去!” 毕婵娟道:“无奈我们此际全身都已骨碎,怎能动得?” 秦圣不禁失措道:“那该怎么办呢?” 毕蝉娟道:“幸好我娘给了我一瓶‘冷香脂’,就在近窗小衣之内,未被搜去,快取来替我们敷上,也许可以助我们复原,再设法出困好啦!”她一说完话,娇吟婉转已是弱不禁风了,双目却望着秦圣,面现乞求之色。 秦圣此际已然惊恐心碎,忙转身窗前,从一件粉红小衣内,取出一个二寸高的白玉小瓶。再回到床前,望着毕蝉娟沉吟道:“小妹,你能自己动手抹吗?” 毕婢娟气得把牙一挫,恨声道:“你这个人哪!到了这个时候,性命已经是间不容缓了,还拘个什么世俗男女之嫌?” 说罢又是一阵娇喘,美眸紧闭,那眼泪像断线珍珠般直流出来,似乎已奄奄一息了。 秦圣不由怜惜万分,连忙揭开瓶塞,就见瓶中灵药白腻如乳,一阵阵芳香扑鼻。 他刚倒出了些在手心中,平伸着手臂就向毕婵娟肩上擦去,灵药端的如神,本来毕婢娟身上每一处穴道处,都有一点焦黑之色,药一抹上去立时褪去。 他就沿着两条粉臂慢慢的抹向胸际,再及全身腰胯双腿。一会儿工夫,全身已被抹遍,小楼中浓香四起,创痕尽乎。 此际的毕蝉娟虽然仍是紧闭着一双美目,但却黛眉尽展,梨窝微露,已经有了笑意,似乎痛处全失。 秦圣他不是个木头人儿,美色当前虽无私欲,却禁不住多看两眼。 就见她娇躯横陈,皓腕酥胸,白腻如玉,只伤处略有点儿残红。 尤其那高耸的双乳,鸡头滚圆,一床锦被也只是略掩私处。 她细喘微微,双峰轻颤,时复起落。 这种情形人在秦圣眼内,任他是铁石人儿,一心也不由怦怦跳动,忐忑不已,握着个药瓶,竟看得呆了。 就在这时,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淫荡的乐声,还夹着妙漫的情歌,仿拂怨女怀春,求偶不得的光景。 同时腹中药力已然发作,再加那玉瓶中乳膏遥香味,非兰非麝,并催得他四肢骨骸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更怪的是那毕蝉娟偏又在这时踢开了锦被,支起了一只腿,粉臂雪股全露眼底,只觉得脂腻香浓。 此际的秦圣,眼、耳、口、鼻、身、心、意,已经自持不住了。 恰又在这时,娇俏的毕婢娟忽然睁开眼来,水汪汪的回眸一笑,越发的勾魂夺魄。 秦圣心中似有虫儿在心中爬,傻傻一笑,一个虎扑就伏在了人家的身上。 眼看着销魂落魄只在一刻之间……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惨叫。 “呀……” 秦圣蓦然清醒,慌不迭跳起身来。 可是他欲火仍炽,魂未归安,依然呆呆的望着,欲等离去似乎心有不忍。 还幸他功力深厚,天赋独具,连忙探手怀中摸出了一粒茯苓辟毒丸,此丸乃毒华陀方子雨所配,往嘴中送了一粒。 说也奇怪,他蓦的清醒,似有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欲火全熄,不禁愧恨交集,冷喝一声叫道:“好个贱婢!我又几乎中了你们的圈套。” 说完话,冷哼了一声,纵身跳下小楼看那红榴花时,已然身首异处了,不禁心中暗暗诧异,忖道:“咦!这是什么人干的好事,如不这样一闹,我只怕已遭劫了。” 正寻思间,忽听小楼上又是两声惨叫。 秦圣更是诧异了,慌不迭再又纵身上楼。 秦圣不防,两人竟撞了个满怀,都不禁惊噫了一声,双双坠地。 来人原来是舒丹,她哼了一声道:“我怎么啦?” 秦圣尴尬的道:“是你救了我?” 舒丹冷冷的道:“我讨厌看到你那下流的样儿,要不然我还不伸手呢!” 秦圣笑道:“你是怎么来的?” 舒丹道:“跟着大哥来的,不行吗?” 秦圣忙不迭的道:“行……行,谁说不行了,你如不来,我怕已被她们捉去了。” 舒丹笑道:“一跤跌进温柔乡里,还不好吗?” 两人一路说笑着,一时忘形,不知路之远近,竟然走进一片荒林中。 突然间红影一闪,两名身着红衣的大汉一跃而至,拦住了两人去路。 秦圣青萍剑出手,迎风一挥,划出一道银虹,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右面那红衣大汉道:“在下弟兄奉命来迎接秦大侠!” 秦圣哼了一声道:“我秦圣如闯不过五关三险,只怕你们也不会迎接我了。” 左面那红衣汉子道:“前途另有迎宾之人,我们只算个前导而已。” 秦圣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有劳二位了。” 右边那人扫了二人手上兵刃一眼,冷冷的道:“红衣帮中规矩,凡是晋风之人一律不准携带寸铁。” 秦圣冷声道:“须知我们不是黄河源头的人。” 左面那汉子道:“无论什么人都不得坏了规矩。” 秦圣冷冷一笑道:“假若我不愿放下兵刃呢?” 右面那位红衣汉子冷哼了一声道:“二位应该知道,在这荒林之中已设下重重包围,倘敢抗命,立时就得溅血丧身。” 秦圣突然朗然笑了一声道:“这种阵势还吓不倒我,你们那五关三险全未阻碍住我,小小一片荒林,大约也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舒丹接口道:“果真没有埋伏,我手中之剑先取二位项上人头。” 两名红衣汉子闻言,互视了一眼顿时又改变了语气道:“二位既然这么说,我弟兄也不敢用强,就请跟我来吧!不过可不要后悔!” 秦圣笑道:“就请带路吧!秦某人一人作事一人当,后悔的什么?” 两个红衣汉子也不再多说,转身并肩大步向前走去。 四人就在荒林中空来走去,尽是绕着转圈,秦圣不由起了疑心,陡然停下了脚步,喝道:“两位这是干什么?你要把我们带往何处?” 走在左面的红衣汉子道:“你们此时还不能进入神刹宫,必须先到五路总管处报到,验明正身后才能放行。” 舒丹倏的怒叱道:“你们在放屁!这又不是进入刑场,验个什么正身?” 秦圣笑着道:“我猜那个神刹公主一定不是个人类,要不然怎么不会说一句人话呢……” 他话音甫落,遥闻一个冰冷冷的声音道:“是什么人讲话这么放肆?竟敢语伤我家公主。” 没等秦圣接腔,舒丹已然娇叱道:“我们不懂什么公猪母猪,我们既然来了,你们打算怎么样?” 那冰冷的声音道:“小子,你真有点能耐,竟然闯进了黄河源头,不过老婆子却有些不服!” 秦圣怒声道:“你要打算怎么样?” 那冰冷的声音道:“我要教训你小子一番,让你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秦圣正待反唇相激,突闻“呼”的一声,“瞅瞅”两声尖叫中,飞扑而来一团黑影。 秦圣见状,心中忽然一动,忽然想起在黄泉古洞中,被自己一赶走的怪鸟来,连忙挥剑扫了过去。 “哇”的一声惨叫,凌空飞下一蓬羽毛,还带着点血腥,显然这一刻已将那怪鸟劈伤了。 此际那前面带路的两名红衣汉子,似如不觉,仍是并肩阔步昂然而行。 小径路转,折向一座耸立的建筑走去。 走入一条长廊,长廊里阴森而黑暗,仿佛经年不见阳光,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很宽大的门,门上的铜环却在闪闪的发着光。 他们推开这扇门,就看见了神刹公主。 神刹公主乃是个漂亮的女子。 她漆黑的头发披散在双肩,脸色却是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也黑得发亮。 没有别的装饰,也没有别的颜色。 她就这样的静静的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 她这种神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尊严与高贵。 那两名红衣汉子轻轻的走过去,拜倒在她的足下。 神刹公主一双发亮的眼睛,却始终盯在秦圣身上,忽然道:“年轻人,你过来!”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她说的话好像就是命令,可是秦圣并没有走过去。 因为他并不是习惯接受命令的人,他反而坐了下来,远远的坐在神刹公主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神刹公主的眼睛却很亮,厉声道:“你就是秦圣?” 秦圣淡淡的道:“对,我是秦圣,不是毕维扬。” 神刹公主突然“咯咯”一阵大笑,道:“好,秦圣果然不愧是秦圣,看来你来对了。” 秦圣道:“我也希望来对了。” 神刹公主道:“你要找毕维扬?” 秦圣激动的道:“杀父仇,不共戴天,我必须得找到他。” 神刹公主道:“他并没有杀害秦宗翰呀!” 秦圣道:“秦宗翰只是我的义父,先父乃是吕天纵。” 神刹公主道:“那你为什么姓秦而不姓吕?” 秦圣道:“我曾对天发誓,在未报父仇之前,绝不回返本姓。” 神刹公主道:“所以你一定要见毕维扬。” 秦圣道:“这就是我来此的目的。” 神刹公主道:“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他交给你。” 秦圣道:“你说是什么事?” 神刹公主并没有直接说下去,她沉思了好久好久,才慢慢的道:“我们的王朝地在新亚细亚,名叫罕萨王朝,乃是当年成吉斯汗所封的第一个王朝,我们的王就是神刹王,现在我们的王朝没落了,但我们流出来的血,只要我们的人还有一个活着,我们的王朝就绝不会被消灭。” 她声音里充满着骄傲、自信。 秦圣一向尊敬这种人,不论他是男人、女人,尊敬他们的勇气和信心。 神刹公主道:“我们的王朝虽然建立在很远的地方,但是世代安乐富足,田产丰收,深山里更有数不尽的金沙和珍宝。” 秦圣忍不住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到中土来?” 神刹公主脸上的光辉黯淡了,目光中也露出了沉痛仇恨之意,道:“就因为我们富足,所以才引起邻国的垂涎,他们聚结了哈萨克的铁骑,引兵来犯。” 她顿了一下,黯然又接着道:“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尚在襁褓中,先王一向注重文治,当然无法抵抗他们那种强悍野蛮的骑兵,但他们却还是决定死守下去,与国土共存亡。” 秦圣道:“是他要你避难到中土来的?” 神刹公主点了点头,道:“为了保存一部分实力,以谋日后中兴,他不但坚持要我走,并将国库里的财富交给了一位心腹重臣,要他带我到中原来。” 她面上露出感激之色,又道:“其中一位是我的奶奶,张嬷嬷,她带我来这里,用她带来的一份财富在这里购置了田产和房舍,使我们一家无忧无虑的活到现在,她对我的恩情是我永生也难以忘怀的。” 秦圣道:“另外还交给谁了呢?” 神刹公主的情绪又变成了愤恨,道:“他就是毕维扬,这个人狼心狗肺,他先玷污了张嬷嬷,说要娶她为妻,又在我十五岁那年玷污了我,从此就很少看到他了,可是我永远忘不了他。” 说到此处,神刹公丰愤恨之情可以概见,她握紧双拳恨恨的道:“现在他又挟持了我,和当年国中义土。” 沉闷了一阵之后,神刹公主又慢慢的道:“你现在想必已知道了我求你做什么事了,这也就是我命人带你在林中乱走的目的。” 秦圣道:“追回财宝,杀了毕维扬。” 神刹公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他以神刹王之名在招兵买马,且把我们困在此地,希望你能救我们,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厅中的空气又沉闷了,沉默了很久,神刹公主又勉强笑了笑,道:“秦公子今天总是我的贵宾,可惜我无法招待你,请你原谅。” 就在这时,突然进来了一位红衣汉子,送来了两份贴子:“敬备匪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下面具名的是方天爵。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 秦圣笑道:“公主费神了,有人请我喝酒,哈哈……” 送贴子来的人是个口齿伶俐的小伙子,在门外躬身道:“方总管吩咐过,两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两位到神刹王府去,方总管已经在恭候两位的大驾。” 秦圣愕然道:“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那小伙子笑道:“闯五关过三险这样的大事,怎能瞒得了他?” 神刹公主突然插口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秦圣,我这里有一粒珠子,你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话声方落,一股劲力袭至,秦圣伸手抓住,暗中塞在怀中。 酒筵摆在一处水阁中,四面荷,一碧如洗,九曲桥栏杆却是鲜红的。 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一阵风过处,带来了荷叶的清香。 秦圣静静的领略着这种特有的空气和芬芳。 方天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时缓慢而温和,他说话的时候希望每个人都能很注意的听,而且都能听得很清楚。 这正表示他是个很有自信,很有判断力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他自己的原则,他虽然很骄傲却不想别人认为他骄傲。 秦圣并不讨厌这种人,正如方天爵也不讨厌他一样。 另外的两位陪客,一位是刹公子毕淡的师父和清客金少爷,另一位是西北镖局的总镖头“天马行空”金少辉。 金少辉在武林中享名已久,手上的功夫不错,并不是那种徒具虚名的人,令秦圣觉得奇怪的是,他对方天爵说话时,声音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馅媚讨好之意。 金少卿这个人反而是个很洒脱的人,既没有酸腐气也不拿肉麻当有趣,方天爵特地介绍他是个能学之土,武功也颇有造诣,不过看他的样子还很年轻。 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五个人,这正是秦圣最喜欢的一种方式,显见主人不但周到,而且还懂得各人的心理。 可是直到现在,酒菜还没有摆上来,秦圣虽然不着急却也不免有点奇怪。 水阁里的灯不多,却宛如白昼,因为四壁都镶着明珠,灯光映着明珠,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金少卿谈笑风生,正在说当年开元皇帝玄宗和杨贵妃的风流事,据说他和杨贵妃在长生殿中就是从不熄灯的,因为在长生殿中,每昼夜都有一大宝珠,光照一室,亮如日中。 方天爵笑道:“就因为玄宗的迷恋杨贵妃,所以才引起安史之乱。” 金少卿笑道:“多情的人本就不适于做皇帝。” 金少辉插口道:“但他若有方总管这种人做他的宰相,也就不会有安史之乱了。” 秦圣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只怪李隆基早生了几年,今日他在这里,一定比我还要急着喝酒。” 方天爵不禁失笑道:“酒菜本已齐备,只可惜我家王爷今天听说有秦少侠这样的客人,他一定要来凑凑热闹。” 方天爵道:“你等得不耐烦,我们也不妨先摆上些菲食饮酒。” 金少辉立刻抢道:“再多等也没关系,王爷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兴致,我们怎么能扫他的兴……” 话音方落,水阁外面一个接腔道:“我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 接着,一个人笑着走了进来,生得巨目苍须,一个特别大的鹰勾鼻子,看去很有王者气概,他就是神刹王耸拉哈布。 秦圣强按下心中疑念,坐在位子上动也不动。 金少辉已然拜了下去,道:“王爷,您好!” 拉哈布既不还礼,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伸手就抓住了秦圣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忽又大笑道:“好!好!秦老大好福气,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 他说着,转头一看舒丹儿,笑道:“小丫头,不认识我了么?” 舒丹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他一坐下就催着上菜,菜很精致,光是一道活鱼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中代粉,就足以令人大快朵颐,何况还有当地的山西汾酒。 拉哈布不停换菜给秦圣,道:“菜是山西的著名好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出自名厨。” 秦圣微微一笑,举起杯来,忽然道:“却不知这位毕总管是那里人?” 金少辉连忙抢着道:“老弟你弄错了,这里的总管姓方不姓毕。” 秦圣淡淡笑道:“我说的不是现在的方总管,而是昔年罕萨帝国神刹王朝的内库总管毕维扬。” 他在说话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拉哈布,一字字的道:“这个人王爷想必是认得的?” 拉哈布此刻的一张脸突然像弓弦般绷得紧紧的,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秦圣的眼睛里已发了光,慢慢的接着道:“王爷若是认得这个人,不防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旧债,现在已有人找他算了。” 拉哈布紧蹦着脸,忽然大声道:“方总管。” 方天爵居然还是声色不动,道:“在!” 拉哈布冷冷的道:“秦公子和他的同伴已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他话没说完已然拂袖而起,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有个人阻住了他的去路,冷冷的道:“他们不想走,你也不用走,帐还多呢?” 一个大头和尚,白须悬胸腰挂戒刀。 拉哈布闻声瞪起了眼,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如此无礼?” 那人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忘得可真快,当年结拜的河西十友,连你大哥都不认了,我就是秦宗翰。” 拉哈布一听对方是千手菩提秦宗翰,登时怔住了。 千手菩提秦宗翰这个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的冷。 拉哈布怔了一下之后,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突然大喝道:“来人哪!” 在水阁中除了在一旁等着斟酒的小童和不时送菜上来的青衣家奴之外,这水阁内外都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子都不见。 就在他一声厉喝方了,窗外立时有五个人飞身而人,发光的武器 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瓴刀、一条练子枪、一对鸡抓镰、一根三节鸩铁棍。 五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门兵刃,能用这种兵刃的,无疑都是武林高手。 秦宗翰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冷冷的道:“阿弥陀佛,我手中戒刀只一离鞘必伤人命,你们一定要逼我出刀吗?” 五个人之中,一闻千手菩提之名,已有三个人的脸色发青,可是不怕死的人,本就到处都有。 突听风声急响,雁玲刀已卷起一片刀花,向秦宗翰连劈七刀,三节棍也化成一片卷地狂风,横扫秦宗翰的双膝。 这两件兵刀一刚烈、一轻灵,不但招式轻灵,配合得也很好,因为他们平时就常在一起练的。 这时的秦宗翰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刀已出鞘。 第二十三章 真亦假死 大头和尚秦宗翰戒刀出鞘,但见寒光乍闪间,惨叫连声,雁瓴刀斜插在窗,三节棍已飞出窗外,练子枪已断成了四截。 三个人已倒在血泊中,大头和尚的刀上仍还带着血,鲜血一连串的从九锋上滴落下来。 眼前的情形秦圣没有动,方天爵也没有动,双方只是静静的看着。 大头和尚虽然一刀杀了三个人,脸部全无表情,但那一双冷漠的眼睛却已在发着光,冷冷的看着拉哈布,道:“毕老四,你本该自己出手的,凭什么定要叫别人送死?” 拉哈布冷笑道:“因为他们的命我早已卖下了。” 他说着,又一挥手,水阁外又出现了六七个人,他自己目光闪动,似在找寻退路。 秦圣忽然笑了笑,道:“原来这位神刹亲王也是位内功高深的高手。” 方天爵也笑了笑道:“他的武功在这里只怕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 秦圣笑道:“只可惜无论他的武功多高都没有用。” 方天爵道:“为什么?” 秦圣道:“因为他有个致命的弱点。” 方天爵道:“什么弱点?” 秦圣道:“他怕死。” 他话音方落,金少辉突然插口道:“他怕死我不怕死。” 话声中忽然长身而起,厉声道:“方总管他请你们来喝酒,想不到你们竟是来捣乱的!” 喝声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迎风一拦,伸得笔直迅快的刺向了小舒丹。 他是看准了她年纪小,武功不会怎么高,比较好欺侮。 只不过他在这条滚龙棒上也实在有着与众不同的招式,一棒后,只听“咯”的一声龙嘴里有柄薄而锋利的短剑弹了出来。 舒丹这孩子调皮透了顶,无风还要掀起三尺浪呢!这一来人家找上了她,“哗”然一声,这柄百炼精钢的龙短剑,已断成了两截。 金少辉脸色一变,一抖手,滚龙棒回旋反打,一双龙角急点舒丹的后脑。 舒丹轻“咦”了一声,倏地飞出束腰丝巾,飞去扎住滚龙棒,轻轻一带。 金光辉的人已倒在了桌上,压碎了大片磁盘,小舒丹再轻轻往前一送,金总镖头的人就突然飞起,飞出了窗外,“卟通!”一声,掉在了荷花池里。 金少卿不禁失笑道:“姑娘,好功夫!” 舒丹笑道:“不是我的功夫好,而是他差了些,凭他“天马行空”金少辉的武功,昔年横行大漠,怎么年纪长了几岁,功力却退了……” 金少卿笑道:“因为他身有内伤未愈。” 秦圣叹了一口气,道:“这就难怪了!” 到这时他才明白金少辉为何会是一个谄媚讨好的人,须知在刀口上舔血的朋友,若是武功已失去大半,就不得不找个靠山,能找到神刹亲王这种靠山,岂非再稳当也没有。 就在他思之未毕,金少卿忽然道:“听说秦公子入得黄河源头,乃是闯过五关三险而来,真不含糊!” 秦圣笑道:“好说,完全凭运气过来的。” 金少卿道:“在下想领教一下秦兄的运气。”说着,忽将手中筷子斜斜的刺出。 这位温文儒雅的少年学士,此刻竟然以竹筷为剑,施出正宗的内家剑法,霎眼间就已向秦圣刺出了七剑,他剑光轻灵,变化奇巧,剑剑不离秦圣的耳目方寸之间。 秦圣依然坐在那里,手里也拿起一根竹筷,只觉他竹筷轻轻一动,立刻就将金少卿凌厉的攻势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金少卿第二次七剑攻出,突然住手,因为他发现对方对他所用的剑法,比他自己还要懂得多。 他一剑刺出,对方竟似早已知道他的下一着,他忍不住问道:“阁下也是峨嵋传人,也会峨嵋剑法吗?” 秦圣摇了摇头道:“不是,须知剑法有各门各派,招式变化不同,但是我却认为万法宗师,天下所有法却都是一样的。” 这本是武林中最奥妙的道理,金少卿似懂非懂,却连问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秦圣却已在问他道:“阁下莫非是峨嵋七剑中的人!’金少卿迟疑了一下,终于道:“在下正是金少英。” 大头和尚此刻忽然道:“既是峨嵋派的,想动手为什么不找我!” 金少英闻言之下,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咯”的一声,连手中竹筷都被他自己拗断了,怒喝一声道:“原来夜人峨嵋,血溅报国寺,盗走屠龙刀的就是你这贼和尚。” 大头和尚笑道:“我怕这刀落人毕维扬手中,才下手盗取,怎么你不服气吗?” 金少英咬了咬牙忽然转身,正看见一股鲜血正从大头和尚的屠龙刀上滴落。 地上已有七个人永远不能动了,七个人中没有一个不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但却已在一时之间,命丧屠龙刀下。 这时的拉哈布脸上的肌肉已开始颤抖,直到现在才看出这老小子的确已经老了。 可是他对那些为他拼命而死的人,并没有丝毫伤感和同情。 他还没有走,只因为他还没有等到十拿九稳的机会,现在也还没有到他非走不可的时候。 还能出手的有四个人,他们已没有出手的勇气,眼看着金少英走过来,立刻让开了路。金少英的脚步还是很稳定,只不过苍白的脸上已全无血色,冷冷的道:“快把屠龙刀还给峨嵋!” 大头和尚冷冷的笑道:“还是会还的,但却不是现在,等我消奸除魔之后,自会亲自送上峨嵋。” 金少英冷冷的道:“不行!我现在就要。” 大头和尚道:“那你过来抢吧!”话声中,大头和尚凝视着这位少年,忽然道:“现在我不想杀你,何必自己要来祭刀,等我消奸除魔之后,一定亲自送上峨嵋,有何不可呢?” 金少英这位年轻人,血气方刚,只觉得脑中一阵热血上涌,手中剑已连环劈出,剑法中竟似带着九法,大开大合之势。 这就是峨嵋绝技“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须知金少英在投入峨嵋门下时,在九法上已有极深厚的功力,经过多年苦练,竟将刀法的刚烈勇猛融人峨嵋灵秀清奇的剑法中。 他这七七四十九式独创的绝招,可以用刀也可以用剑,正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 可惜他今天碰上了大头和尚,遇上了屠龙刀。 大头和尚是个中高手,他直等金少英使出了三七二十一招,手中刀才出手。 因为他已看出了这种刀剑绝招的漏洞,也许只有一点破绽,但就这一点已是足够了。 但见刀光一闪,金少英一声闷哼,鲜血已从他咽喉间激射而出。 大头和尚自视着九锋上滴下的血,长长叹了一口气,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这是为什么呢?白白送掉一条命。” 秦圣插口道:“老干爹,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杀他呢?” 大头和尚叹了一口气,道:“这叫做劫数难逃。” 一阵风从水阁外吹了进来,还带着有荷叶的清香,却又吹不散水阁里的血腥气。 大头和尚忽然转身面对着拉哈布,冷冷的道:“毕老四,你不走我不出手,你一动就得死。” 拉哈布居然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走?我本就不知你们这样是为了什么?” 秦圣叹了一口气,道:“你应该知道的。” 拉哈布道:“但我却不知道。” 秦圣道:“毕维扬呢?他也不知道吗?” 拉哈布的眼角又开始跳动,紫红色的脸膛上,突然露出一种奇特而恐惧的表情来,看来显得有些苍老,过了很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道:“毕维扬早已被烧死在罗刹谷下了,你们何苦又再来找我呢?” 秦圣笑道:“要找他的人并不是我们。” 拉哈布道:“他是谁?” 秦圣道:“神刹公主……” 拉哈布听见了这个名字,那奇特的脸突然变得诡异可怖,身子突然陀螺般的溜溜一转,水阁里突然又闪跃出一片辉煌的珠光。 珠光辉映,几十缕锐风突然暴雨般射了出来,分别袭向大头和尚、秦圣和小舒丹。 就在这时,珠光中又闪出了一阵刀风剑气。 剑气森寒,刀风如吹竹“刷!刷!刷!”一阵急响,剑气与珠光突然全都消失不见却有几十粒珍珠从天空中落下来,每一粒都被削成了两半。 好快的剑,但这时拉哈布的人却已不见了。 秦圣也不见了。 水阁外的荷塘上,似有人影闪动,在荷叶上轻轻一点,人就飞起。 有两条人影,但那两条人影却似沾在一起似的,后面的一人就像前面一个的影子。 人影闪动,突又不见,水阁里却已响起衣袂带风之声。 然后,拉哈布就忽然出现了。 秦圣也出现了,他们已坐在刚才的位子上,就像从来没有动过的样子。 拉哈布也站在刚才的地方,身体却已靠在高台上,不停的喘息。 当他方才刚进入水阁时,本是个容光焕发的中年人,但是现在看来,无论谁都看得出他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他喘息着,叹着气,黯然道:“我……已经老了……老了。” 秦圣看着他,也不禁叹息了一声:“你的确是老了。” 拉哈布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一个老人?” 秦圣道:“因为你这老人以前欠了人家的债,无论他多老都要自己去还的。” 拉哈布又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欠的债当然我自己去还,但我几时欠过别人什么?” 大头和尚冷冷的道:“毕老四,不论你如何化装,我都认得出来。我只问你吕老六这条命债,你该怎么还?” 拉哈布至此已知道瞒不下去了,昂然道:“命债当然以命来还。” 大头和尚道:“我且问你,吕老六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为何要杀他?” 毕维扬道:“因他背叛了我,所以我必须杀他。” 大头和尚笑道:“分明他知道了你欲霸神刹王朝之心,你怕阴谋被他知道,对你不利,所以你才杀他,可对……” 毕维扬至此已无话可说,只好耍赖的道:“你一刀杀了我吧……不错!是他发现了我的阴谋,我才杀他的……” 他的话音突然停住,扭曲变形的脸却又突然奇迹般恢复了平静,一柄短剑正插在他的额头上,鲜血沿颊流下。 众人正在惊愕间,秦圣笑道:“恩仇已了,见血即消……” 他话声未了,毕维扬突然间哼了声,跟着就见一股鲜血从他的胸膛上绽开,就像是一朵灿烂的鲜花突然开放。 等到鲜血飞溅出来之后,才看到他的胸前露出一截剑尖。 他低着头,看着这截发亮的剑光,仿佛显得很惊讶,很奇怪。 可是他还没有死,他的胸腹还在起伏着,仿佛是有人在摇动风箱。 方天爵怒目瞪视着秦圣,霍然长声,厉声喝问道:“是谁下的毒手?” “是我!”银铃般清悦的声音,燕般轻巧的身法,一个人忽然从窗外一跃而人,一身黑鲨鱼皮的水装,紧紧裹着她那苗条动人的身材,身上还在滴着水,显然是刚从荷塘里翻倒水阁来的。 毕维扬勉强张开眼,吃惊的看着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三个字,道:“你是谁……” 她已扯下水靠的头巾,一头乌云般的柔发披散在双肩,衬得她的脸更苍白美丽。 可是她的眼里却充满了仇恨与怨羞,狠狠的瞪着毕维扬,厉声道:“我就是罕萨帝国神刹王朝的神刹公主,你既吞了国库财产,又玷污了我,你是人吗?我就是来讨债的。” 毕维扬吃惊的看着她,眼珠忽然凸出,身子一阵抽搐就永远不能动了,但那双已凸出眼皮外的眼睛里,却还带着-一种奇特而诡异的神情,也不知是惊讶、是愤怒、还是恐惧? 毕维扬还是没有倒下去,因为剑还在他的胸膛里。 剑冷了,血也冷了。 神刹公主终于慢慢的转过身,脸上的仇恨和怨羞都已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悲哀。 方天爵仍然坐在那里,动也不动,铁青的脸上仿佛带着个铁的面具。 秦圣轻轻吧息了一声,道:“毕维扬本是神刹王朝的叛臣,因为被你先知道了他的过去,他为了防止泄密而杀了先父,我只是伤了他,并没有打算要他的命,至于神刹公主的背后出剑,仅只是私怨不是别人所能插手的。” 方天爵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秦圣道:“所以你也不必责怪自己。” 方天爵沉默了一阵,忽然抬头道,“但是你却是我请来的。” 秦圣道:“不错。” 方天爵道:“你若没有来,毕维扬至少现在还不会死。” 秦圣道:“你的意思是……” 方天爵冷冷的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想领教一下你的轻功和你的剑术而已。” 秦圣笑了一下,道:“你一定要逼我跟你交手?” 方天爵道:“一定。” 秦圣叹了一口气,神刹公主突然转身冲了过来,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找他?你本该找我的。” 方天爵惊愕的道:“你?” 神刹公主冷笑道:“毕维扬是我杀的,从背后杀了他的……” 方天爵看着她,缓缓的道:“毕维扬欠你的,我会替他还清,所以你可以走了。” 神刹公主慢慢的道:“你认为你可以还得清吗?你……你可知道他把我们家害得多惨,若不是他忘义背信,我们本来还有复国的机会,可是现在……现在……” 好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了…… 方天爵突然长身,疾转过去,抱起了毕维扬的尸体,大声道:“公主,神刹旧债随时可清,黄河源头已成为明日之黄花,是以照耀千古者。”他话未说完,人已在水阁之外了。 主人走了,宴会也就只有散了,秦圣回到客栈叫了一桌好酒好莱,笑向大头和尚道:“义父,不管怎样咱们还是痛痛快快的大吃大喝一顿。” 就当他话音方落,突听门外有人道:“恩仇已了该当庆贺,就你们两个人对喝有什么劲,幸好我们赶来的恰是时候。” 说话间,进来了天外飞来顾明训及河西十友诸兄弟、谷半标、私盐贩子花驴西门静、神龙侠丐舒常、屈无心、欧创文、还有彩虹七女何雯、商娟等,一下子有十几个人,一桌当然坐不下,就宴开两桌,男女分席。 就在这时又跑来了毕蝉娟,她是代她母亲而来,见她满身都已湿透,可知外面已下着大雨。 等到酒残更漏,大家全都喝得晕陶陶的不胜酒力,有的已醉卧不起,有的已是醉态可掬了。 突然间,密如万马奔腾的雨声中,传来了密如雨点的马蹄声,十余骑快马冒着暴雨急驰而来。 马上人一色的红衣、红帽,在经过这家客栈时,突然一起挥手,只听“嗖!嗖!嗖!”一连串的风声,比雨点更密,比马蹄更急,数十道乌光有的穿窗而入,有的打在外面墙壁上。 秦圣一侧身,拉着毕婵娟已躲至了窗外。 伏在桌上的司马青,却已霍然长身而起,失声道:“硝磺霹雳弹。” 他五个字还没有说完,只听“蓬”的一声,窗里窗外被那乌光击中的地方,已同时起了数尺高的火焰,赤红中带着惨碧色。 经此一来,微醉的人酒也醒了,都在忙着救火。 火势来得太急太烈,使人防不胜防,火焰竟在刹那间将门户堵死,连外面墙都已烧了起来,大雨都打不灭。 大头和尚一手扶着何雯,一手挟着商娟,当先冲了去。 那十余骑红衣骑士已飞驰而过,去得很远了,马上人一起纵声狂笑,还有人在放声大叫,道:“秦圣小子,这只不过是给你个小教训,若是再不识相,擅管神刹王朝的事,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几句话完,人马都已被珠帘般的雨帘隔断,渐渐不能分辨。 再回头,这家小客栈已完全被火焰吞没,清点人数,所有的人全都脱险了,单单不见了秦圣。 毕蝉娟咬着牙道:“可是秦圣呢?待我进去找他去。” 商娟拦住了她道:“你不能进去,你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毕蝉娟道:“可是他……” 舒丹笑道:“放心吧!比这再大的火也烧不死他。” 就当好话声方落,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阵惨叫之声,呼声惨厉,就好像是一群被困死了的野兽所发出来的,但却很短促,呼叫声一发即止,却又有马群惊嘶之声。 毕婵娟动容道:“难道刚才那些人,现在也遭了别人的毒手了……” 话声刚落,又是轰然一声大响,燃烧着的房子突然被撞破了个大洞,只见一个人从洞中飞窜了出来,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他在雨中凌空翻了一个跟斗,扑到地上就地滚了几滚,滚灭了身上的火焰,衣服上、头发上都已烧焦了七八处,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又一滚就站了起来,他正是秦圣。 毕蝉娟吐了一口气,喃喃的道:“看来这个人的确是烧不死的。” 秦圣笑道:“要烧死我倒的确不容易。” 他虽然还在笑,一脸都似已被熏黑了。 毕蝉娟看着他的脸,忽然一笑,道:“看!眉毛、头发都烧掉了,还熏得一脸黑。” 秦圣笑道:“眉毛、头发烧光了还可以再长,人若被烧死了就完了。” 舒丹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话,道:“你救出来的人呢?” 秦圣愕然道:“不知道。” 舒丹道:“那你方才进入火场干什么?” 秦圣道:“救人呀!” 舒丹道:“那你救的人呢……” 秦圣道:“里面没有人呀!” 此际忽见一个人从暴雨中大踏步而来。 他身材很魁梧,头上戴着个斗笠,肩上抗着一根竹竿,竹竿上还挑着一串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看不清是些什么东西,但是秦圣却已看清了这个人正是天外飞来顾明训。 于是他跑了上去,笑道:“顾大叔,你几时去的?害我冲人火谷中去救你,看烧掉了头发、眉毛。” 天外飞来顾明训道:“那有什么关系,烧了还可以长出来呀!哈哈……” 他在笑,可是此刻秦圣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发觉顾明训那竹竿上挑着的乃是一串人手,血清虽已被暴雨冲洗干净,却显然是刚从别人手腕上剁下来的,十三、四只手用一条裤带绑住,吊在竹竿上。 秦圣惊愕的问道:“这些手是什么人的?” 顾明训道:“那些放火烧房的人。” 秦圣道:“你追上了他们!” 顾明训道:“在这偏僻地方经营一家小客栈,已经够苦的了,还有人来放火烧他的房子,我当然要替他出气。” 秦圣道:“所以你就砍下他们的手,叫他们以后再也不能烧别人的房子。” 顾明训道:“我还准备把他们那十几匹马给卖了,赔偿这家店主。” 秦圣道:“他们的人呢?” 顾明训道:“还在那边树林中,我特地留给你。” 秦圣道:“留给我干什么?” 顾明训道:“他们要烧死你,难道你不想问问他们的来历?” 秦圣闻言想也对,立时纵身向树林奔去。 此刻暴雨已停,来得突然去的也快。 树林中的木叶已被洗得青翠如玉,尸体上的鲜血也已被冲洗干净,几乎找不到致命的伤口。 但是这十几个人,却已没有一个是活着的。 秦圣此际心中一动,忙道:“他们是红衣帮的人?” 毕蝉娟道:“他们当然是红衣帮的人。” 秦圣道:“不好,走!咱们快些到神刹宫去。” 很快的,他们又回到了神刹宫。” 长廊里更是阴森黝暗,因为已经是下午了。 他们进入那扇宽大的门,大厅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毕婵娟已慌不迭奔了过去,口中叫道:“娘……你在那里?” 没有回答,也没有声息。 秦圣,连忙阻止道:“别叫了,人已被移走,这是谁干的事呢?” 毕婵娟道:“除了毕维扬,我想不会有别的人。” 秦圣道:“他不是被一剑刺死了,怎么还能劫人?” 他的话音方落,突然进来大头和尚笑道:“他并没有死,而且死的并非他,而是他的总管方天爵。” 秦圣道:“这么说那方天爵就是他了?” 大头和尚笑道:“好小子,一点就透。” 秦圣道:“我仍有点儿疑惑,他似乎不可能,因为如果是他为什么又请我去神刹王府……” 大头和尚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秦圣道:“我想再去神刹王府一趟,碰碰运气。” 大头和尚觉思了一阵,笑道:“好!你去吧!不过要多加小心。” 于是秦圣离开了。 经过一阵大雨之后,荷塘中的草地已被湿透。 夜已深了。 方天爵慢慢的穿过庭院,远处小楼上的灯光照着他那苍白憔悴的脸,他显得很疲倦,孤独而寂寞。 荷塘中的碧水如镜,倒映着满天的星光与月光。 他背负着双手,屹立在九曲桥头,有风吹过来时,一片树叶落下。 他俯下身去拾起了这片落叶,忽然道:“你来了?” “我来了。” 方天爵抬起头来时,就看见了秦圣。 秦圣就像是片落叶一样,从桥外飘了进来,落在荷塘的另一处,也正在看着方天爵。 秦圣微笑着道:“你好像在等我?” 方天爵道:“我是在等你。” 秦圣道:“你知道我会来?” 方天爵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非来不可。” 秦圣道:“为什么?” 方天爵道:“当你发现那些红衣杀手时,就一定会来。” 秦圣道:“可惜那些杀手又被人杀之灭口了,所以我就想到了神刹王府。” 方天爵愕然道:“你怎么会想到了这里?” 秦圣道:“因为毕维扬就是红衣帮的帮主。” 方天爵道:“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猜到你一定会来。” 秦圣道:“不过我不明白,那替死的人是谁?” 方天爵道:“红衣帮副帮主,无相马行空。” 秦圣愕然道:“这件事是我想不到的。” 方天爵点了点头,道:“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 秦圣笑了笑,道:“本来嘛!天下之大有好多的事是无法想到的,不过,想不到也无妨。现在我只想知道他在那里!” 方天爵笑道:“这件事正是你想不到的。” 秦圣道:“为什么?” 方天爵道:“因为从那天起我就没有见过他。” 秦圣道:“却接到他的指示。” 方天爵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圣道:“你调动得了那些红衣武土吗?” 方天爵道:“我只管理这荷塘水阁和一栋宝库,其他的事我全管不着。” 秦圣心中一动,道:“我可否能进宝库一观。” 方天爵笑道:“藏宝重地,谢绝参观!” 秦圣道:“如果我不告诉你就进入宝库,你该怎么办?” 方天爵笑道:“只要你进得去,我可以不管,我也不问。” 秦圣道:“为什么?” 方天爵道:“因为宝库中有着一百零八处机关埋伏。” 秦圣道:“我很想过去看看。” 方天爵道:“除了我们东家之外,连我都没有进去过。” 秦圣道:“你可是被那些机关埋伏给吓住了?” 方天爵笑道:“它吓不倒我的,因为我只负责库外百尺之内的安宁,里面的事我管不着。” 秦圣回到神刹宫住所,找到了大头和尚,爷俩们商量之下,大头和尚沉思了一阵,道:“去闯宝库……不妥……不妥……” 秦圣道:“义父有什么妙计……” 大头和尚道:“我猜他一定和方天爵有连络,我们不妨隐身在荷塘水阁等他,他一出现,先让我去对付他,消耗他部分内力,然后你再出现,一举消灭此獠。” 爷儿两个商量了一阵之后,就动身去了。 就在秦圣离开方天爵不多时,消息很快的就传到了毕维扬的耳中,他一夜未睡,筹思着对付秦圣之策,于是连夜进入了荷塘水阁。 夜已很深了,四月的春风中仿佛仍带有着残冬的寒意,吹起灵堂里的白幔。 棺木是紫楠木,很坚固也很贵重,可是人既死了,无论躺在什么样的棺材里,都已全无分别。 烛光在风中摇晃,灵堂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凄凉。 毕维扬站在他自己的灵位前,很久很久没有动过,他是个很严肃的人,腰肢依旧挺得很直,须发还是漆黑,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很多、很深,只有在看见他的脸时,才会觉得他已是个老人。 现在他那严肃沉毅的脸上,也带着一种凄凉而悲伤的表情,这是不是因为对方代自己而死,心中感到一种愧疚。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并没有回头,可是他的手却已握住了剑柄。 他的剑比平常的剑要粗大些,剑身也特别长、特别宽,黄铜的剑锷擦得很亮,但剑销却很陈旧。 一个人慢慢的从后面走过来,站在他身旁,他没有反应。 身边那人突然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但愿你去不了西天,好下十八层地狱,因为你做的坏事太多了。” 有这样在死人灵前祷告的?他身不由己的转身去看,他这一看登时三魂出窍,因为他已认出来他是千手菩提秦宗翰,他们的大哥,不禁骇然的道:“怎么是你……” 大头和尚道:“我来祭我四弟,不可以吗?” 毕维扬冷声道:“大师一片慈悲之心,令人敬仰。” 大头和尚道:“还有复仇之心,也是一日难忘的。” 毕维扬脸色似已有些变了,忽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大头和尚却已猛喝一声道:“站住!” 毕维扬闻声一脚刚跌下,地上的方砖碎裂,手掌上青盘一根根凸起,只见他身上长衫无风自动,过了很久才慢慢的回转身,眼睛里精光暴射,瞪着大头和尚冷冷的道:“大师,你叫我站住。” 大头和尚也沉下了脸,冷冷的道:“不错,是我叫你站住的。” 毕维扬厉声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叫住我?” 大头和尚道:“毕维扬,你当真的丧心病狂了吗?连当年结拜的大哥都不相认了?” 毕维扬道:“你不是要追杀我吗?” 大头和尚道:“正是,现在我还是要追杀你!” 毕维扬笑道:“好!那你就试试吧!” 说着,突然向左转身,回头望月推出了一掌,四只手掌已接在一起。两个人突然全部不动了。 大头和尚笑道:“看来你的功力大有进境。” 毕维扬道:“彼此……”他话未说完,脸色似已发青。 须知高手过招,到了以内力相拼时,本就不能开口的,但是秦宗翰隐居十多年来,却偏偏练成了一种可以开口说话的内功,他说话时非但于内力无损,反而将丹田中一口吐气乘机排出。 他此刻正在使用这一招来消耗毕维扬的体力。 于是他接着又道:“你那神刹掌法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竟敢以此来向中原武林挑战,实在是太笨了。” 大头和尚接着又笑道:“你可知道天网循环,疏而不漏,即使你躲得巧妙,一时找不到你、但是老天不会容你的。” 毕维扬怒叱道:“要打就好好的打,呼个什么劲……”话到此处,突觉呼吸急促,竟已说不下去。 大头和尚笑道:“你只须告诉我,老六是怎么死的,我就少说话。” 毕维杨道:“他是在练功时走火火魔自杀而死的。” 大头和尚道:“那么他的尸体呢?” 毕维扬道:“已葬在罗刹谷。” 大头和尚道:“但是我还有几句话问你。” 毕维扬咬着牙点点头,额上已有汗珠出现。 大头和尚接着道:“神刹公主已被你劫走,她的生死如何。” 毕维扬道:“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也要管?” 大头和尚道:“我难道问不得?” 毕维扬道:“问不得。” 大头和尚道:“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是当事人为什么问不得?” 毕维扬此刻已是满头大汗涔涔而落,脚下方砖一块块的碎裂,右腿突然提起,右手已握住了剑柄。 但是就在这一瞬之间,大和尚掌上的力量突然消失,竟籍着他的掌力,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毕维扬这一骤然失去了重心,似将跌倒,突见剑光一闪,接着“呆”的一声,火星四溅,他手里的一柄长剑已钉人地下。 再看那大头和尚时,人已不见了。 毕维扬的手又握住了剑柄,冷喝一声道:“什么人?” 那人不回答,却反问道:“你可是毕维扬?” 毕维扬闻声,面孑l突然的抽紧,只见一名白衣人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月光下,雪白的衣服一尘不染,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青萍古剑。 毕维扬心中一动,冷声道:“你是秦圣小儿?” 秦圣道:“是的。” 毕维扬道:“你火烧状元府,又毁了罗刹谷,杀了我十三刹及神刹七十二神卫,还不够?” 秦圣道:“债有头,物有主,债主未就戮,我怎肯甘心?” 毕维扬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杀我了?” 秦圣突然狂笑道:“我不杀你,我杀的是忘恩负义,背主作恶的毕维扬。” 毕维扬道:“很好!你能杀了毕维扬必将扬名天下。” 秦圣道:“很好!” 毕维扬道:“那就拨剑吧!看你有没有那份能耐?” 秦圣翻手拨出长剑,只见水汪汪的激光一闪,毕维扬也手握剑柄,只觉得自己的手比剑柄还冷,不但手冷,他的心也是冷的。 现在他就算肯牺牲一切,也挽不回他刚才所失的了。 他在看着秦圣时,心里却想着那大头和尚,他们分明是有计划的,先以大头和尚来消耗自己的力量,然后再以秦圣来杀自己。 他忽然觉得很后悔,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享正的后悔,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只有拔剑,因为他现在已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突然间,黑暗中剑气冲霄,毕维扬倒下去了,血从他咽喉间喷出来,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可是秦圣此时拄剑在地,双手扶着剑柄在发楞,他是累了吗…… 大头和尚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秦儿……你累了……” 秦圣道:“我不是累而是有所感触,一个人终生的求名逐利,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一坯而已。” 大头和尚道:“事情还没有完,你怎可以泄气?” 秦圣道:“大仇已报,还会有什么事?” 大头和尚道:“你的承诺,为神刹公主追回财产的承诺,现在连公主都失踪了,你如何向天下交代?” 他话,声方落,秦圣的身子倏然一抖,又挺直了腰来,笑道:“对!咱们要找到神刹公主。” 这时天色已亮,方天爵走过来收拾起毕维扬的尸体,长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你这次是真的死了!” 秦圣道:“大总管,你倒来的正是时候,好像是专门收尸的人。” 方天爵道:“我是这家的总管,为家中人收尸是应该的。” 秦圣冷冷一笑,道:“毕维扬一死,神刹公主再次失踪,这万贯家财岂不是总管的了?” 方天爵没有反驳,只是沉下脸来,道:“如果你们不管这件事的话,那万贯家财除了我还会是谁的?” 秦圣道:“这么说来,你知道神刹公主人在什么地方了?” 方天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秦圣笑道:“你会不知道……” 方天爵冷冷的道:“信不信由你,我的确不知道。” 说着抱起毕维扬遗体,走向水阁后小山宝库之内。 秦圣本就对宝库起疑,认定那里是红衣帮的总坛,也可能是囚禁神刹公主之处。 于是他决心一闯宝库。 第二十四章 柳暗花明 宝库的建筑并不宏伟,它就在神刹王府后面的小山尖上。 山并不很高,山势却很拔秀,在一片树林的围绕下,越发显得清静,树林中带着初夏时木叶的清香,风中虽仍有些寒意,但天地间却是和平而宁静。 这里没有人,没有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已完全被隔绝在青山之外。 有一条白色人影穿出树林,来到屋前。 朱红色的门关闭着,白衣人推门进去,门里是条宽而曲折的甬道,直通一处大厅。 虽然是大白天,大厅中却是一片阴森,因为在四面窗户上都蒙上了黑布,使得大厅中的气氛显得甚为恐怖。 这一白衣少年正是秦圣,他对于方天爵的行动早就起疑,是以他要独探宝库。 可是,当他推门进入之后,发觉大厅中放着有十几口棺材,心中不禁吃了一惊,连忙招呼道:“有人在吗?” 语声甫落,一阵“格吱吱”的声响突然从棺材中发出来,秦圣本来有些心惊,此际却沉下了心,静立原地,以观其变。 火光闪处,一人手掌油灯从棺材中走了出来,冷声道:“你来了?” 秦圣冷冷的道:“你很奇怪……” 棺中人乃是总管方天爵,他冷冷的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早就算定了你会来。” 秦圣道:“神刹公主既已落入你手,请将她交出来!” 方天爵道:“谁说她已落在我手中?” 秦圣道:“难道你没有?” 方天爵道:“没有,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这个人。” 秦圣道:“我无法相信。”又道:“我要搜遍这座小楼。” 方天爵冷冷的道:“那就请搜吧!” 他话音一落,倏的将手中油灯吹熄。 大厅中陡然暗了下来,也就在这刹那间,一柄长剑穿椅背,刺向他的腰助。 秦圣一拧腰,倒身挥拳,一拳将那张太师椅打碎。 藏在椅后的那个杀手挺身欲起,可惜他浑身上下插满了碎裂的木屑,那些木屑就像一支支利剑,杀手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当场便气绝而亡。 秦圣收掌伫立,像一座不动的山,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方天爵就在这眨眼之间消失了。 大厅中虽然阴暗,还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东西,以秦圣秦圣的武功修为,这点黑暗对他毫无影响。 秦圣冷冷一笑,道:“恁方才我那一掌,能否令你们交出神刹公主?” “不能够!”话声从棺材里发出,斩钉截铁。 秦圣身形陡即扑出,扑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同时其它那些棺材上的棺盖,一起飞了起来,一块跟着一块撞向了秦圣,秦圣见状,刹那间双掌一翻,就像是长了十对翅膀也似的,扑前的身子,突然往后倒翻了出去。 棺盖从他脚下飞过,相撞在一起,“轰”然之声大响,十多块棺盖相互撞击,声势是何等惊人。 跟着从棺材里又窜出十多名红衣汉子,他们很灵敏,半空中身形一顿一沉,脚尖往棺材上一点,立时倒飞了回来,飞扑向秦圣。 秦圣身形落下,仍站在原来的地方稳如泰山,气吞河岳。 三名红衣汉子先向他扑来,剑未到暗器已从衣袖中射出,全都是淬毒暗器,一支支蓝汪汪的,看起来令人惊心动魄。 秦圣伸手一抄,抓住了一顶飞旋的草笠,将射来的暗器全部挡下,突然又脱手将草笠掷出。 “呜”的一声,那顶草笠划空飞过,撞在一名红衣汉子的咽喉上,登时身首异处,拖着一股红血倒飞了出去。 接着一剑刺到,秦圣双掌一拍之下,将刺来的一剑拍在掌中,猛一挥,那人再也把持不住,手一松人飞出,飞撞在旁边的一剑之上。 那名飞身一剑刺来的红衣汉子,一剑方刺出,突见同伴撞来,打算收招已来不及了。 “哎呀”一声惨叫,两人同时被震得凌空跌坠地上。 秦圣双掌接着一翻,右掌一探,将穿来的那柄剑柄抓住,“刷刷”两剑劈出。 剑光闪处,飞扑而来的两名红衣汉子,一个被他一剑劈成了两半,另一个几乎同时身首异处。 那只是普通的一柄剑,可他贯注内力施展出来,无疑是神兵利器。 秦圣连杀两人之后,手中剑突然脱手飞出,如离弦箭矢般穿过了一名红衣人的心窝,再插入另一人的咽喉。 他这一掷,既劲且准,一掷而杀两人,那些红衣帮徒无不耸然动容,全都夺路而逃。 秦圣若无其事一般,过去将门拉开,他只是一拉,迅快的又关上了。 就在这时,一阵“笃笃”乱响,大门上最少钉上了百支的箭弩。 三柄利剑紧接着又从身后刺来,秦圣身后如同长着眼睛似的,身形这时一翻,纵了起来,双掌同时将大门拉开,那三个人一个收势不及,连人带剑夺门飞了出去。 人方及门,弓弦声又起,乱箭如飞蝗,三个人惨呼连声,被射成了三只大刺猬。 秦圣就势一掠三四丈,竟然比箭还快,落在了弓箭手的身前,守在门口约有三四十名红衣汉子,他们虽然手持诸葛连弩,没有一人来得及按上箭匣发射。 秦圣毫不留情,双手一抓乱扫,“擒龙九式”竟将那些人全部掷出去三四丈外,弓断了,箭失了,一时之间惊呼之声四起。 秦圣拍了拍手,扫目环视一下,却见方天爵站在一处小房门口,他哈哈笑道:“小子,你以为你如此的杀戮,就可降住了我们了吗?” 秦圣微微一笑,道:“闻说这小楼内有一百零八种埋伏,看来不假,不过不怕死的尽管上来吧……” 他话未说完,突然一阵风过处,吹得屋墙头伸出来的枝叶,“簌簌”的作响。 秦圣心中一动,脚步突然一顿,身形快如弩箭般窜了出去。 就当他身形方起,一张巨网凌空覃下,但在巨网落地之前,秦圣人已窜出巨网的范围,人已停身在小屋之前。 身形尚未站稳,突然又一个翻身,人已掠上了小房的滴水檐口。 就在这时,从门窗之中又射出百数十支弩箭,有的甚至射上房墙,掠顶而过,破空之声不绝。 箭才射完,秦圣身形一挺,弹了起来,顺着屋心滚向了屋后。 突然屋旁一棵大树上,枝叶一分,一根两丈多长的竹竿飞了出米,直刺秦圣胸膛。 秦圣偏身一闪,屈指弹出,“卜”的一声,竹竿被他弹断成了四截,那手握竹竿的人亦被震得栽下树来。 这一连串的狙杀行动,使得秦圣大有应接不暇之感,就在这时,他像是忽然有了惊兆。 他猝然的伏下身来,贴在地上,就在这时那从树上栽下之人,在地上滚了两滚,抖手打出一蓬寒芒,竟是三十六支毒针,同时右手断竹插向秦圣的咽喉。 好一个秦圣,竟好像意料中事,身形突然在地上一滚,头上脚下,闪开毒针,双脚接着一绞,那人顿时飞了起来,就像断了线的纸茑般,跌坠而下,头颅撞在青石板上,当场脑浆进裂。 秦圣把腰一挺,绊身而起,哈哈笑道:“方天爵,你这一手算不上高明。” 笑语声中,身形又起,急急的飞掠前进。 越过这个院落,又是一座院落,这院落和其他院落大不相同,院子里开满了鲜花,敞庭中坐着一个人,他正是方天爵,小几上放着四盘小菜,一壶酒,他正在独斟独饮。 方天爵当然看到了秦圣,朝着他举杯,一笑道:“秦小侠,何不过来对饮一杯?” 秦圣笑道:“我可不是喝酒来的。” 方天爵道:“那何妨来此小坐,咱们聊聊如何?” 秦圣道:“好,我正有事请教……”话声中,人也飞掠过敞厅,身方落下,突然间“轰”的一声大响,敞厅上面竟然落下一个铁笼来,罩住了方天爵。 秦圣面现诧异之色,方天爵笑道:“小子你看着奇怪是吗?” 秦圣点头道:“我是有点不懂……” 方天爵道:“你不懂没有关系,不过你不该来这里。” 小赌王秦圣道:“为了什么?” 方天爵道:“你大仇已报,恩仇已了,为什么还不走?” 秦圣道:“因为有事未了,所以不能走。” 方天爵道:“你还是要找神刹公主……” 秦圣道:“那是我的承诺。” “哈哈……”方天爵发出了一声狂笑,道:“小秦圣,什么屁承诺,等来生吧!” 秦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天爵道:“你该知道,这座小楼是建筑在小山头上,懂吗?” 秦圣道:“这个不用你解释,我有眼睛看得出来。” 方天爵道:“有很多事是看不到的。” 秦圣笑道:“你指的是那些埋伏,并没有阻住我。” 方天爵笑道:“不是那些,指的是你已身入坟墓还不自知。” 疑笑:“你说这里是个坟墓……哈哈!这坟墓倒是不小!” 方天爵悠然笑道:“秦圣,你能葬在这红衣帮红衣楼下,也该死而无憾了。” 秦圣笑道:“可惜现在我还活着!” 方天爵道:“无论谁进了坟墓,都再也休想活着出去。” 秦圣闻言不禁为之一怔,忙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笼子里?” 方天爵道:“你觉得很奇怪,是吗?” 秦圣道:“的确有些奇怪……” 方天爵笑道:“不妨老实告诉你,就不奇怪了,这座院坐落在山腹之中,只有我现在所在之处才是通路,可以直通神刹王府,铁笼就是阻止你的去路,等我走之后,你就明白了。” 秦圣闻言之下,怒叱道:“好你个老狐狸,你才是真正的毕维扬。” 方天爵倏然的摸下脸上面具,现出了本来面目,笑道:“我一向不喜欢去欺骗一个已将死的人,不错,我才是真正的毕维扬。” 秦圣道:“那已死的两人是什么人……” 毕维扬道:“死在水阁中的是无相马行空。” 秦圣道:“还有一个呢?” 毕维扬笑道:“就是你口中的方总管方天爵。” 秦圣怒叱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不错吧!” 毕维杨笑道:“你很聪明,太聪明了活不长。” 秦圣怒声道:“你把神刹公主藏在什么地方?” 毕维扬道:“她就在这红衣楼最上一层,等我出去之后,再放一把火,一切就都完了。” 秦圣道:“我看不出你如何走法?” 毕维扬道:“这里的唯一的出路就在我坐的这石墩下面,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我走了之后,一定不会忘记将这条路封死的。” 秦圣的脸色变了变笑道:“我好像并不是从这条路进来的。” 毕维扬道:“你进来的那扇门只能在外面推开,我也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人替你在外面开门。” 秦圣道:“你还可以保证什么?” 毕维扬道:“我还可以保证你不出十天就会渴死。” 秦圣此刻算是气急了,眼睁睁的望着仇人就在眼前,苦于无法报仇雪恨,情急之下,手按腰际迅快的一转。 “嗖嗖”声中,剑带上二十九柄金色小剑,夹带着劲风向毕维扬打了过去。 毕维扬没有动,也没有闪避,只等那些小金剑穿过了铁笼栅栏,他才招了招手,二十九柄金色小剑就全都落人了他的掌心。 这人手上功夫之妙,连秦圣看着都不禁动容,不由脱口道:“好功夫!” 毕维场已将那小金剑收了起来,笑道:“这得感谢吕老大,他如不将擒龙十二手传给我,恐怕今天就会遭了毒手。” 秦圣笑道:“只可惜这种功夫比我还差一截。” 毕维扬大笑,道:“你莫非想激我出去跟你拼一场?” 秦圣道:“我的确有这个意思。” 毕维扬道:“那么我劝你还是赶快打消这个主意。” 秦圣道:“这么说,你是死也不肯出来了?” 毕维扬道:“就算我想出去,现在已出不去了。” 秦圣道:“为什么?” 毕维扬道:“你可知道这铁笼子是百炼精铜铸成,净重一千八百九十斤,就算你有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也未必能削得断。” 秦圣道:“那么重的铁笼子,当然也没有人举得起来了?” 毕维扬笑道:“绝没有,所以你杀不了我。” 秦圣道:“因为你非但出不来,我也进不去。” 毕维扬笑道:“所以你只好眼看着我走,然后再等着饿死。” 秦圣道:“你先用铁笼把自己关起来,为的就是怕和我动手,可对?” 毕维杨笑道:“我的年纪大了,连跟女人上床的兴趣都没有,何况动手打架!” “秦圣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唉!看样子我好像只有等死了。” 毕维扬哈哈狂笑道:“哈哈……对不起了。” 秦圣道:“你要走丁?” 毕维扬道:“但是你一定很快就会想念我的……我知道。”他微笑着伸手,又道:“只要我的手一按下去,我的人就不见了,你从此以后也就永远看不见我了。” 他的手按下去了,他并没有不见,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那个石墩仍是个石墩,他的人本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观在还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好像突然被人在鼻子上打了一拳。 一粒粒比黄豆还大的汗珠子,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秦圣觉得很奇怪,因为这只老狐狸没有十分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而且这小楼是他亲自监造,他说下面是出口,那下面就一定有出口,但是现在的那个出口,好像突然的不见了。 秦圣眨了眨眼,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毕维扬握紧着双拳,捶着石墩,道:“你……” 他话没有说下去,人却已晕了过去。 秦圣叹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还有别人也在叹气,竟是毕蝉娟和舒丹两个人,她们叹着气走了过来。 毕蝉娟笑道:“小妹妹,看来你说的不错,这个人果然有两手。” 舒丹笑道:“那是当然,毕老头最怕的就是他,所以才设下机关准备捉他呢?” 毕婵娟道:“那知却捉到了自己!” 秦圣不禁也笑道:“你们一直的不出来,就是想看我有没有两手。” 舒丹笑道:“我们本打算等老狐狸走了才出来救你,想不到你居然还留着最后一着。” 毕蝉娟笑道:“你这一着实在是妙极了。” 秦圣心中一动,忙道:“快救公主!她在顶楼。” 二女闻言转身而去,就在二女刚走不久,突然整个房屋摇动起来,并且发出“轰轰”之声响动,秦圣惊疑的道: “怎么?地震……” 他话音未落,发觉毕维扬的人却不见了,远远传来他的笑声,道:“秦圣小子,对不起!我先走了,等着你们随山石飞扬,同归灰尽了,哈哈……” 笑语声渐渐的远去,消逝了…… 秦圣心中一动,迅忙的返身向外冲,幸好大门已被人打开,出来不难,但是他想到了上楼救人的毕蝉娟,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于是顿足纵身,扑向了楼顶。 就在他身形刚起,只见从楼顶急泻而下两条人影,连忙截住了她们,道:“此一小山快要爆炸,迟了就得葬身此地。” 话声中,三人不变身形转向山下神刹王府掠去。 当他们方一落足水阁门外,“轰隆……”又是一声巨响,见那小山顶红楼处冒起有十余丈高的火头,震得山摇地动,连整个神刹王府都要塌陷似的。 经过一阵爆炸声之后,慢慢的停止了,但那空中浓烟仍在滚动不已。 这时,奔来了河西十友老少诸侠,大头和尚当先抓住了秦圣,冷喝道:“小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圣笑道:“整个小山炸了!” 大头和尚道:“我看得见也听得出,当然知道是小山头炸了,我问你是怎么炸的?” 秦圣道:“我怎么知道它怎么炸的?” 大头和尚道:“你去探过那座红楼,可对?” 秦圣点头道:“是的,我去探过。” 大头和尚道:“那你怎会不知道它是怎么炸的?” 秦圣道:“我摸进去和他们打了半天,最后到了一座院落,却遇上了毕维扬……” 大头和尚愕然道:“他还没有死?” 秦圣道:“死的是王府总管方天爵,他是经过易容改装的。” 大头和尚道:“这个我倒忘了,毕老四的易容术是很高的……你们动手了吧……” “没有动手。”秦圣道:“一进去,他就将铁笼覃住了自己,等到震动时,他已不见了。” 大头和尚气得一顿脚,道:“好狡猾的小子,你们可找到了神刹公主……” 秦圣道:“我们搜遍了红楼,就是没见到人影。” 司马青插口笑道:“我看这老小子有意篡位神刹王朝,所以挟持公主以自重。” 大头和尚冷哼了一声,道:“绝不能让他得手,老三,老五,发动你们的人手,调查他会跑到哪里去。” 花驴西门静和老丐舒常应诺了一声,毕婵娟插口道:“他过去曾和青海海心寺的喇嘛常有来往,也许他跑去了海心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丐帮弟子报说,有一辆蓬车从源头开出,直奔“海宴”,随行有十几人,僧俗都有。 老丐着急的道:“追!追呀!” 司马青插口道:“追不得。” 老丐一翻眼,冷哼道:“老七,为什么追不得?” 司马青笑道:“你们都知道,毕老四阴险诡作,怎知那辆里坐的就是他?” 屈无心接道:“那我们也不能就此眼睁睁的看着他跑走呀!” 司马青道:“我想请二哥和八弟跟下去看个究竟。” 私盐贩子花驴西门静,道:“留着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 司马青道:“所谓狡兔三窟,我猜毕老四另有隐密的所在,就在这附近,留在王府的人,负责寻找毕老四藏匿之处。” 于是留在王府的人,大家在饭后各自遍山寻找。 且说秦圣也在遍山寻找,不过在他身后,始终跟着个毕蝉娟和舒丹,使他连甩都甩不脱。 此刻他们翻越了几座山头,不觉来到了“黄河源头”的后山,天已黄昏,远远望见一道山谷。 秦圣心中一动,转身就往山谷中奔去,毕蝉娟伸手拉住了他,道:“你要去那里?” 秦圣道:“我要去那山谷。” 毕蝉娟道:“那里去不得!” 秦圣愕然道:“为什么?” 毕婵娟急得双目流泪,突然一咬牙,道:“我给你实说了吧!毕维扬虽是我生身之父,但他和我并没有一点父女情感,反之他又虐待我母,我本想放他一马,既然秦大哥找来此地,我也无话可说了。” 秦圣道:“为了你母亲的安危,你就应该告诉我们呀!” 毕蝉娟道:“我父共有七个替身,已死其二,现在还有五个,他们一个比一个狠毒,谁碰上了都难幸免。” 秦圣道:“我只问你他藏在什么地方?谁管他有几个替身呢?” 毕婵娟道:“从这山谷往里走,约有四五十里路就到了。” 秦圣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毕婵娟道:“锁龙山庄。” 秦圣闻言之下,豪情顿起,笑道:“管他锁龙锁虎,我倒要闯闯看,只要有地方我就不怕能跑得了他!”说着迈步向前走去。 前行没有多远,忽见谷口燃起了一堆熊熊烈火,看出乃是七名红衣人坐在那里。 舒丹笑道:“他们却安逸得很,跑到此处烤起火来了。” 毕婵娟道:“他们那里是在烤火,那是向我父报信,咱们隐蔽一点,说不定我父已然看到了火光。” 于是四人掩着身形,慢慢的向那火堆靠近。 忽然“蹬!蹬!蹬!”远远传来一陈沉重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走得十分沉重。火堆旁的七个人闻声,突然紧张起来,全都向后退了三四步,跪伏地上。 舒丹诧异道:“他们是在干什么的?” 毕障娟道:“家父的替身来了,这老小子人称他慈面狠心薛无情,人更残酷,只怕这七个人要遭殃……” 他们在说话之间,脚步声已渐渐逼近,黑暗中现出一条人影,火光下看得清楚,他是个身材矮胖的老人,满头白发几乎已秃落了一半,身着王爷服饰,手拄一根长达丈余的木杖喘息着走了过来。 那七个人连忙叩拜在地,恭谨的道:“吕梁七义,叩见王爷!” 薛无情走到了火堆旁边,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深山寒夜能舒舒服服的烤烤火,也是一种享受。” 秦圣藉着灯光看这老人的样儿,果然和毕维扬没有多大分别,满脸带着亲切的笑容,语声更显得温柔慈祥,心中不由大异,忖道:“这么个慈祥的老人,怎会是杀人不眨眼……” 就在他忖念之间,那老人已到了火堆旁,虽然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吕梁七义,似若不见,慢慢的就在火堆旁坐下。 老大秃头鬼爪想是忍不住了嗫嚅着道:“吕梁七义在这里听命王爷。” 薛无情慢慢抬起头来,起了眼,笑道:“啊!是你们呀!什么吕梁七义……何不直说晋北七鬼,我不早就明白了,这堆火可是你们点起的吗?” 秃头鬼爪道:“是的,我们奉了湖畔五路总巡之命,来此点火的。” 薛无情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莫非黄河源头出了什么事?” 秃头鬼爪道:“神刹王府和神刹宫已失陷,红楼爆炸丁。” 薛无情道:“他们的人呢?” 秃头鬼爪道:“他们已进住王府。” 薛无情道:“是否有人去追那篷车?” 秃头鬼爪道:“有,分出了一半人手。” 薛无情的脸上始终笑咪咪的道:“你们来报信,可是……” 说到此处,他神色突变,慈祥的笑容倏失,冷冷的道:“可有小公主的下落……” 秃头鬼爪道:“现在还没有,正在找寻……” 薛无情冷冷的道:“所以你们不能不死,其中定然有诈。”话声中,突然一扬左手,迅快的抓了下去。 秃头鬼爪不防有此,一味的要躲,已然来不及了,那老人抓下之际,双方相距约有两丈多远,可是他身形未动,手臂倏然加快。 但见那秃头鬼爪在地上一阵掐扎,接着一声惨叫,滚动了几下之后不动了,秃头上现出了五个指孔,汩汩的流着血。 这一手法,看得暗中偷窥的秦圣,从心底深处聚起了一股寒意。 毕婵娟悄悄的道:“这是我家的绝技“搜魂手”,听说和中原何家的‘擒龙十三手’大同小异。” 舒丹惊讶的道:“他就是你爹呀!” 毕婵娟摇头道:“不是的,他是我爹的替身之一,别看他面慈,心可狠着呢!” 此时,六鬼见他们大哥摔死,刹那间惊怔得呆住了。 过了一阵,贪心鬼刑彬突然站了起来,喝道:“你……毕维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意报警,怎么错了……” 薛无情仍是笑容满面,道:“你莫非不服吗?这是本帮的规矩,谁能判明你们来意是诚是诈?” 贪心鬼道:“杀死一人就可知虚实了吧?” 薛无情道:“杀死一人来观察你们的神色,是真是假一望即知……” 贪心鬼道:“这种规矩未免太残忍了吧?” 薛无情笑道:“你们晋北七鬼在中原一带杀的人少吗?今天觉得我们残忍了,这倒是奇闻,以你这样的态度也谈死。” 贪心鬼邢彬闻声为之一凛,怒目圆睁,厉喝道:“那却由不得……” 他“你”字尚未说出口,薛无情突然探手一指,一缕劲风袭到,一口气没有接上来,但听喉间“咯”的一声轻响,翻身倒地气绝而死。 这么一来,其它的五鬼立被震住了,好半天没有人敢哼出半声来。 薛无情扫视几人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五位跟我走吧!唉!我一生最怕血腥,今天又杀了人,罪过!罪过!”说着站起向来,回转谷内而去。 虎口生的五鬼默默的跟在后面,进入谷中,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着满腔悲愤,无奈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秦圣随着毕婵娟的引导,抄捷径进入谷中。 人谷不远,一个小小的山拗,四面山石峰峦怪异,寸草不生,望之宛如有无数只怪兽蹲踞其间,待人而噬。 毕婵娟引导着秦圣和舒丹,站在一处山岭中,向下窥探。 山坳中也燃着火,竟有五六堆之多,蓝色的火焰冒起有三丈多高,奇怪的并没有木柴,在那一堆堆火焰中间,跃坐着和方才那薛无情一身模样的老人。 舒丹忍不住附在毕婵娟的耳边,悄声道:“姊姊,那位薛无情好快的身法呀!眨眼间又坐在火堆中间了。” 毕婵娟道:“他不是薛无情,他是第二个替身,冷心毒手褚无徒。” 舒丹道:“他这样的安排,一定又有什么奇事了……” 说话间,突见山坳外飞奔而来几条人影,渐行渐近,已看出正是晋北七鬼中的五鬼。 他们疾行到火堆前面,立刻停下脚步,躬身垂道:“五子参见王爷!” 褚无徒冷冷的道:“你们来得正好,只是诚意难测。” 他这冷冷的两句话,使得五鬼心中立即泛起一股寒意。 拦路鬼邢彪倏的一顿手中拐仗,冷声道:“我们只是向王爷报警而来,并无所求,信不信全在你们,与我们何干?一再的什么诚意难测故意刁难,作好事反而伤身丧命,实在是犯不上。” 他说着话,倏地一转身向着其余的四鬼一招手,接着又道:“走!咱们还是回转吕梁山吧!红衣帮的闲事咱们管不着。” 话才出口,迈步就行,其余的四鬼也都面现愤色,跟踪而走。 褚无徒冷冷一笑道:“你们如果不是被官府逼得急了投入我红衣帮,这样一走难道就不怕官府追逼了吗?” 五鬼乍闻之下,停住了脚步,互相看了一眼,地理鬼邢飞道:“我们投入你们红衣帮,只不过要求暂时保命,想不到你们也不放过我们,实在令人寒心。” 褚无徒冷冷的道:“我红衣帮既然收容了你们,也可毁了你们,现在既然你们愿意离开红衣帮那也没办法,我却为你们可惜,可怜……” 地理鬼邢飞勃然变色道:“我们有什么可怜的?” 褚无徒冷冷一笑,道:“可怜你们一入了红衣帮,只怕是进帮容易出帮难?” 拦路鬼怒道:“莫非王爷要动手拦阻?凭武功怕你不易留下我们,更怕要发生流血惨剧!” 滑溜鬼哼了一声道:“就是你们动手,也留不下我们。” 褚无徒冷冷的道:“你们看到这七堆火焰一了吗?用不着本王爷动手,你们也活不过三个时辰。” 他话音甫落,五鬼们全都惊然失色,化身厉鬼邢珠颤声惊呼道:“七……七堆火焰,蓝……蓝色火苗,无柴、无油……唉呀……难道那是‘冷焰魔箭’……” 他话音未落,五鬼已是惊恐欲绝,吓得牙齿“格格”打颤。 藏在暗中的秦圣眼见五鬼怕成那副样儿,不禁大奇,心忖:“什么冷焰魔箭?连个影儿都没有看到,怎么会伤人呢?” 正忖思间,突觉舒丹已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心中满是冷汗。 秦圣转目看去,只见她玉容失色惊骇已极,不禁关心的问道:“小妹,你……你怎么啦?” 舒丹颤抖着声音道:“听家父说过,冷焰魔箭是邪派中最狠毒的暗器,伤人在无形之中,我真担心咱们是否也受了伤?” 毕婵娟悄声笑道:“妹妹,你别大惊小怪了,那东西虽然狠毒,只要不接近它五十步内,是不会伤人的。”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只见五鬼一个个都呆楞在当地,动也不动,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突然拦路鬼狂叫了一声,张嘴喷出来一口鲜血,仰天跌倒在地上滚了几滚不动了。 褚无徒轻叹了一声道:“唉,这小子心性太急,逼冷焰受伤也最后,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熬过去。” 余下四鬼见状,心惊之下禁不住围在了拦路鬼身边,俯首去看,只见他全身紫黑,眼中流出丝丝鲜血,顷刻间已然毙命,他们就更是惊恐。 褚无徒冷冷的道:“你们四位受伤较轻,可能会支持到十二个时辰,不过你们打算保命容易,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滑溜鬼邢飞忙道:“王爷请吩咐,只要留命什么条件我们都会答应。” 褚无徒冷冷的道:“我命你们去找回小公主,也就是红衣第一楼的楼主毕婵娟,懂吗?” 四鬼一听有了救星,刹时间面现喜色,化身鬼刑珠忙道:“只是我们又受了重伤,十二个时辰连黄河源头都出不去,怎能找回小公主呢?” 褚无徒道:“我有解药给你们,拿去!” 话声中就见他倏的一扬手,从大袖中飞起来一物,投落在化身厉鬼的手上,接着又道:“这解药只能维持你们一个月的生命,如果找不回小公主就等着死吧!” 化身厉鬼道:“如果找了回来呢?” 褚无徒道:“本王自会为你们清除余毒,快去吧!” 他话音一落,大袖扬处火焰突熄,一条黑影凌空飞起,转瞬而没,再看那四鬼时,一个个垂头丧气,向谷外疾奔而走。 毕婵娟眼望着人已散去,长吐了一口气,道:“好险呀!” 舒丹笑道:“我猜那四鬼这一遭准死无疑。” 秦圣笑道:“小公主在我们身边,看他们那里找去。” 毕婵娟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担心咱们到不了锁龙山庄。” 秦圣诧异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毕婵娟道:“由此再往前行,可说是步步危险。” 秦圣道:“还有好多险关难渡……” 毕婵娟道:“只要能闯过前面两个山头就到了,还有五叔一向疼我,也许他会暗中帮忙。” 她话音方落,忽听崖下一人喝叱道:“下来!” 这一声喊使得几人大吃一惊,舒丹冷冷的道:“咱们就不下去,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 毕婵娟道:“听声音像是五叔,要是他就好了。” 秦圣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下去就下去,怕什么?” 说话间长身而下,舒丹等人也跟着跳落地面。 毕婵娟打量了对方一眼,连跪于地,道:“娟儿叩见五叔。” 秦圣打量这位祁老五,虽然也是满头白发,生相凶悍,浓眉、大眼、阔口瞧着就令人害怕,其实别看他生得凶相,心地却是十分善良,所以有恶面佛心祁五之称。 祁五扫视了三人一眼,眼光又落在毕婵娟的身上,冷冷脱:“孩子,你胆子可不小,竟然吃里扒外,勾引外人和你父亲作起对来了。” 毕婵娟悲声道:“娟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叛父,但为了救母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祁五道:“你母现在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毕婵娟昂然道:“亲娘被捉我如何能放心?” 祁五叹了一口气,道:“唉!孩子,拿出勇气来,闯得过天雷、青木两阵,就可以见到你母亲了。” 毕婵娟接着又道:“为了神刹王朝,我能认他为父吗?” 祁五哼了一声,道:“你不是姓毕吗?既然姓毕就得认父。” 毕婵娟道:“我本来的名字叫柯拉桑,从今天之后我就改名叫柯拉桑。”说完转向秦圣及舒丹道:“你们记着,从现在起我不再是毕婵娟,我叫柯拉桑。” 祁五又叹了一口气,道:“这样也好,望你好自为之。”话落怜惜的又看了柯拉桑一眼,方纵身而去。 柯拉桑一直等到恶面佛心祁五走得不见影儿了,方站起身来,朝着秦圣及舒丹一筹,道:“柯拉桑的生死,只有仰仗二位了。” 舒丹笑道:“毕……不,柯姊姊,你放心吧!” 说话间三人继续往下走去,走有二三里,天色已然拂晓,到了一处崖边,远远的就见一人拦路而立。 悬崖陡壁只有一条路径可通,但却被一个白发老人横挡其间,阻住去路。 柯拉桑认出来他是冷面铁心阴无垢,柯拉桑连忙跪倒在地,道:“桑儿叩见三叔,并请让路放行。” 阴无垢闻言一怔,愕然道:“娟儿,你几时改了名字!” 柯拉桑道:“方才改的,因为我耻于姓毕,怎么?不行吗?” 阴无垢笑喝道:“好丫头,竟敢弃母背父,你们只须闯得过去,老夫概不追究,否则……” 柯拉桑知道这位阴无垢的脾气,多说无益,突然娇喊了道:“桑儿放肆了。” 她一声未了,舒丹突然也喊了一声道:“桑姊姊,小妹陪你过去。” 就在二女娇喊声中,但见两条人影飞掠而起,朝前扑去。 那险径宽不及两尺,阴无垢人又挡在中间,左右都无寸余空隙。 这两个女娃完全仗着一身小巧功夫,只以为过去不难,何况又见那阴无垢双手俱垂,不像动手的样儿,所以也就没有戒备之心。 第二十五章 锁龙山庄 柯拉桑领先踏着崖边,施展出精蜒点水的功夫,一沾即走,那知当好将过了半身,阴无垢当真是阴得可以,突然他一掌印向了她的肋下。 舒丹在后面看到,心想柯拉桑出其不意受此一击纵然来得及举掌相抵,也得被震于崖下那百丈深谷之中,不由怒叱一声,道:“不要脸!竟施暗袭。” 娇叱声中,人已疾抢上救援。 此际柯拉桑已然举掌相迎了,两掌相交,脆响一声,柯拉桑果然吃不住劲,震得上半身倒竖出险径之外。 秦圣见状,骇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柯拉桑用双脚勾住了崖缝,身形虽然摇晃了几下,尚没有跌坠下去。 舒丹见状,心知从崖边无法抢得过去,念头一转,施展出家传轻功绝技,“燕子飘云纵”的功夫来,身形立投崖下,在掠过柯拉桑身边时,探手一勾对方手掌,娇喝一声:“起!” 二女联手斜掠而上,竟然化险为夷,通过了险境。 阴无垢看在眼内,心头不禁一凛,脱口叫道:“好个轻巧的身法!” 在这时秦圣却不耐久等,双足一顿,凌空蹑云,竟从阴无垢头顶飞过,身形一落地,哈哈笑道:“这样过法可算得数吗!” 阴无垢冷哼了一声,道:“轻功超群武林罕见,老夫岂肯食言,望你好好保护我家小公主……”说着转身急纵而去。 他们很轻易的过了窄径,小舒丹喜形于色,笑道:“秦哥哥,这也算是险关哪!太轻松了嘛?” 柯拉桑苦笑了一下道:“这里过的是容易,但是下一关就不容易了。” 秦圣安慰着道:“你瞎担的什么心,到时我们随机应变,现在烦恼有什么用?” 柯拉桑道:“你可知他们七人的出身吗?” 秦圣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柯拉桑道:“他们七人乃是神刹老王座下的七名小太监,后来王朝危殆时,就命七人保我娘逃出了罕萨,自从我娘被逼和毕维扬成亲后,他们也就被他收买了,甘心为他而死。” 舒丹关道:“原来他们都是太监呀!难怪都长不出胡子来!” 说话间,三人又转过来一个山拗,柯拉桑忽然惊骇道:“大家小心了,咱们已然身在险地,特别小心暗器偷袭。” 她一声未了,突然遥遥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道:“是娟回来了吗?” 柯拉桑忙道:“是的,四叔您好!” 那柔和的声音道:“好孩子,谢谢你的关怀,能闯到这里,足见你的功夫进步了。” 柯拉桑道:“那也是七位叔父教导之功。” 雷无极哈哈笑道:“不过你可得多加小心了。” 应对之间,三人已进入一道狭人谷,远远望见对面崖上站着一人,秦圣打量了一下,低声道:“你们暂且后退,让我闯一闯看!” 喝声中,双足一顿,人已斜纵而起,穿入谷中。 就在他刚刚穿过峭壁,身形下落的瞬间,突然两侧响起阵阵锐啸风之声,劲袭而至。 秦圣怎敢怠慢,身在空中肩头微晃,竟然前掠出去两丈开外,回头看去,不禁暗叫一声:“好险!” 原来在这狭谷两旁峭壁之上,竟然安置了十几张弹簧连弓弩,只一扑动机关,箭管齐发,再高的能耐也不易躲过。 秦圣他虽然侥幸躲开了山壁上的强弩,额头上可也见了汗迹,但也激发了他那豪气,朗声笑道:“凭着机关埋伏取胜,算得了什么本事?” 雷无极远远的道:“只要你闯过了这狭谷,还怕没有人和你动手吗?” 他话声甫落,突然隆隆一阵响,从崖顶上疾射而下三道碧光,夹着五道梭形长虹,红绿相映十分好看,飞射而来。 秦圣俊眼一闪,已看出这两股暗器非同小可,当下凝神提气,蓄势以待。 那五道棱形长虹来势如电,三道碧光作弧形飞转,已将秦圣完全覃住。 秦圣倏的一声长啸,身剑合一,提起上冲,腾起约一丈多高,堪堪躲开。 就在这眨眼之间,崖顶上暴喝又起,又疾射而下有十几道碧光。 在那些满空碧光中,另有六点较细,专走弧形路线的碧光最是难以防范。 此刻在谷口观阵的柯拉桑和舒丹,见状不禁大急,可又不敢乱叫,怕分了秦圣的心神,更难抵御。 最担心的是柯拉桑,因为她深知雷无极的暗器非比寻常,那碧光寒芒威力虽大,尚易躲避,而那走弧形线的飞蝗针,因是作弧形路线袭击,既难测度来势,又在那碧光掩护之下,招架可就难了。 秦圣运起了灭度神功,又是一声长啸,身剑合一化作一道长虹,在青芒闪射中,冲上了崖顶。 那数十道碧光电影,被他那剑气冲着,一阵劈啪乱响都成了粉碎。 此际秦圣已安然屹立崖顶,神威凛凛,凝目看着那雷无极。 雷无极白发蓬松,也在注目看着秦圣。 两人对望着有好大一阵工夫,雷无极突然移开了目光,冷冷的道:“你小子是什么人?敢来干涉本门中事?” 秦圣微微一笑道:“我乃伸张正义,洗雪耻辱而来。” 雷无极闻言怔了一下,道:“你小子好志气,别以为你能破了我那碧焰神雷,就可直入锁龙山庄。” 秦圣微微一笑道:“你还有什么出奇的武功,能拦得住我?” 雷无极翻手抽出来一柄长剑,冷冷的道:“你可认识我手中之剑吗?” 秦圣微微一怔,柯拉桑已远远的叫道:“那是我神刹王朝的镇国宝剑,名叫‘阴雷神剑’。” 雷无极闻言,怒叱道:“臭丫头,你真的吃里扒外,要你多嘴。” 秦圣心中一动,哈哈笑道:“我曾听人说过,神刹王朝有一柄阴雷神剑相当厉害!阁下可能就是为了此剑而投效了毕维扬,而背叛了老主人,可对……” 雷无极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你知道的是不少,可知此剑的厉害吗?” 秦圣笑道:“当然知道,此剑出手如迅雷横击,无坚不摧,有山崩地裂之势……” 雷无极傲然一笑道:“一点不错,可有一试此剑之意?” 秦圣道:“好呀,我也想看看当年神刹七监的剑术。” 雷无极怒声道:“你小子好狂……接招!” 喝声中,阴雷剑朝空一指,“轰”然一声,爆出一蓬绿烟,互相倾轧爆裂,真如行雷一般,罩袭而下。 秦圣微微一笑,手中青萍剑一顺,招走“八面风雨”,长虹绕身向外暴射而去。 但听“呛嘟嘟”一阵响声,绿焰纷纷而坠,竟然化作十数柄小剑。 秦圣哈哈笑道:“这是什么阴雷神剑,竟然是十几柄小剑,这玩意我早就玩腻了。” 雷无极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你真狂得可以。” 话声中,倏的把手中剑迎风一晃,一剑化五剑,探手拔出一剑掷出。 秦圣方待用剑去格,“嗖”的一声,雷无极又发出了第二剑,紧接着一剑一剑飞掷出来。 阴雷神剑果非虚传,顷时间只见绿光满光飞舞,一阵阵雷霆迅击之声,震耳欲聋。 秦圣的神龙带本来也是这种手法,是以看也不看,在掌横扫而出,同时人随剑走,迅疾的急旋起来。 五柄剑虽然仍自绕空飞起,似乎仍然受着雷无极的控制,他这边双手飞舞,那五柄剑的威势也更加增强,雷无极突然身形一停,一手前推而出。 立有一柄小剑夹着绿光,突然增加了无穷压力,向小赌王秦圣当胸搠入。 秦圣虎目圆睁,奋起神威,大喝一声,剑上运起藏龙神功十成功力,向上一挑。 “砰”然一声,那剑被秦圣挑起来三尺,掠着头顶飞过。 这一下要说险,可是真险,若然稍微挑低了一点,就正好碰在他的头顶上。 “啊……” 舒丹就只惊叫出来半声,赶忙就捂住了嘴,此际小赌王秦圣又挑开了第二柄。 这一来,雷无极不禁勃然大怒,冷喝一声道:“好小子敢毁我神剑……” 喝声中,倏然身剑合一,化作一道森森长虹,电射而出。 秦圣自然也不肯示弱,他长啸一声,运起灭度神功,又挑脱了第三柄,跟着也是身剑合一,迎击了上去。 两下里都是快如闪电般腾身飞起,两柄剑宛如两条皎龙般在空中飞舞。 刹那之间,雷霆之声震动四山,崖下的柯拉桑和舒丹都骇异的仰视,却又看不出什么来。突然“哗啷啷”一响金铁交鸣之声,划空传来,只见一道青虹破空斜斜飞起,下面缀着千万点绿光飞射,极为奇观。 雷无极在最后一剑掷出之后,突觉体内真气荡了一下,立时散开,竟然无法凝聚,不由大惊赶忙稳身降落。 秦圣驭剑下观,忽见雷无极向下疾落,以为他必然另有阴谋,那肯相容,连忙驭剑俯冲而下。 他剑光未到,一股强劲无比的无形剑气已然先击。 雷无权被那剑气一撞之下,惨哼了一声,顿时间被那无形的潜力抛出去两丈多远,蓬然坠地。 秦圣收住剑势,落地定睛看时,只见雷无极人已卧倒地上,口角流出鲜血。 他一看就知雷无极乃因真力散失之际,被自己剑气一撞,震碎了内脏而死,心中不禁一阵黯然。 在这时崖下的柯拉桑和舒丹已上得崖来,却见秦圣呆呆在雷无极身边发怔。 舒丹见状,瞪大着两只眼睛,愕然道:“秦哥哥,你怎么啦?” 秦圣叹了一口气,道:“雷无极死了。” 舒丹道:“死了有什么要紧,你怎么会伤感呢?” 秦圣叹了一口气,道:“唉!只怕进入锁龙山庄还有一场生死拼斗。” 舒丹笑道:“怕什么?我们本就是打架来的嘛!” 秦圣苦笑了一下道:“那就闯吧!” 一行三人顺着山坡,就向下走了进去。 一处孤峰下,盖了一大片房舍,虽无雕梁画栋之胜,却气势雄伟。 在前一片广场,围集着很多人,远远的就听有人喊道:“那不是秦圣来了吗?” 此刻秦圣已走进广场,令他惊奇的是发声人竟是河西六友和彩虹姊妹们,本是分批找寻毕维扬的下落,怎么他们却先到了…… 商娟见状,连忙上前解释道:“秦弟,你很奇怪是吗?” 秦圣愕然道:“是呀!怎么你们却会先来了哪?” 商娟笑道:“我们可不是找来的。” 秦圣道:“难道是什么人请你们来的?” 商娟道:“也不是谁请来的,而是被劫来的。” 秦圣奇怪的道:“怎么被劫来的?” 原来在神刹王府中,水阁已然封闭,大庭中光线太暗,只有后面的花厅地方比较宽敞、明亮,于是无形中成了他们聚会的场所。 这天早上饭后,大家聚在花厅内,商谈着寻找神刹公主的事,突然一阵风吹过,吹开了窗户,从风中传来一阵阵的,甜蜜花香。 这花香不是牡丹,不是玫瑰也不是梅,不是菊……这花香甜蜜得非世间所有,而似来自天上。 智计绝伦司马青走近窗前,向外看去,只见花厅外面竟是一片花海。 放眼看去,但见天地间仿佛已被鲜花充满,但却认不出那些花都是些什么花。 花厅中的人,有好几位都是跑了几十年的老江湖,尤其智计绝伦的司马青,天下事很少他不知道的,但是他也看不出这些花究竟是什么花? 他只觉得这些花无比的鲜艳,无比的美丽,忍不住叹道:“想不到穷山恶水之间,竟有这样的花海……” 突有一人接控道:“此花本非凡俗之人所能梦想。” 司马青笑道:“难道这种花来自天上?” 那人乃王府侍婢,接口道:“正是来自天上。” 司马青看了谷半瓢一眼,笑道:“二哥,如此说来咱们的眼福倒真的不浅了……” 他话未说完,突觉得两腿发软,眼前发晕,整个人就想睡,那情如醉酒却又比醉酒甜蜜得很,人已软软的倒了下去。 谷半瓢这时已发觉花香中有怪了,方喊一声:“花香有毒……” 可是已然太迟了,人也倒了下去。 全花厅中的人都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浓,有时还在发着呓语。 这时庭中出现了二、三十名红衣汉子,他们把沉睡中的人,一个个抬出府外的一辆大车上,车开了,虽然有些颠簸,但是贪睡的的人并没有醒。 等他们醒来时,人已在锁龙山庄外的广场上,仍然是全身无力,两腿发软。 门口太师椅上坐着毕维扬,见状哈哈笑道:“你们敢和本王爷作对,现在一网打尽,还有什么话说了?” 谷半瓢哈哈笑道:“毕老四,你好狠的心呀!当初结拜之时,我就知道你小子是狼子野心,现在既被你抓住,杀剥任便,我相信上天不会容你的。” 毕维扬笑道:“谷老二,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论说早该死了,上天不过借我之手而已,还有秦圣这小子,我决不轻饶他,啊!他人呢?怎么不见秦圣?” 旁边一名红衣大汉连忙躬身道:“回王爷的话,秦圣一大早就离开了王府,不知去了那里?” 毕维扬神色立变,轻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偏偏走掉了他……唉!麻烦仍未了……” 就当他话声方落,突听人喊道:“那不是秦圣来了吗?” 毕维扬闻声一惊,注目看去,果见秦圣和舒丹、柯拉桑一行三人,不禁心中一惊,又见柯拉桑手中拿着阴雷神剑,连忙喝道:“娟儿,快过来!” 柯拉桑款步走了过去,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毕维扬道:“你雷四叔呢?” 柯拉桑道:“死了。” 毕维扬心头倏的一震,怒目瞪了柯拉桑一眼,冷喝道:“把剑交回来!” 柯拉桑往后一退步,手握剑柄,冷声道:“不,我要留着。” 毕维扬厉声道:“不可以!” 柯拉桑抗声道:“为什么不可以?此剑乃我神刹王朝镇国之剑,我乃王朝唯一后裔,此剑不归我,难道该归你?” 毕维扬承言之下,越发的暴怒,竟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好丫头,你要反了,对老夫怎可如此说话?” 柯拉桑昂然道:“要反的是你,勾结哈萨克杀害神刹老王的是你,霸占我母亲的也是你,现在你自封亲王,耀武扬威的也是你,卖友求荣,残害自己弟兄的也是你,我有你这样的父亲,引以为耻,所以从今天起,放弃毕婵娟这个肮脏的名字,我要用我皇族的姓名,我叫柯拉桑。” 毕维扬闻言,气得跳了起来,大吼道:“反了!反了!榴花,芙蓉,你们把这丫头给我杀了!” 随着他的喝声,突有两名红衣人纵了出来,双双扑向了柯拉桑。 柯拉桑将剑丢给了舒丹,道:“她们不用兵刃,我也不用。” 那两名红衣人也是女的,秦圣已认出来正是红榴花和红芙蓉,两人的这场拼斗,既非为了钱财也非为了名誉,乃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们又怎会不拼命? 因为她们如果杀不了柯拉桑,就一定被她们的帮主所杀,再不就得被柯拉桑所杀。 只见红榴花十指尖尖,竟好像已变成一只饿狼的双爪,咬牙切齿向柯拉桑的咽喉抓了过去。红芙蓉更是连眼睛都红了,右拳如刀,拼命切向柯拉桑的胸肋,左拳紧握得指节都发了白,一拳击问柯拉桑的丹田下腹。 只见柯拉桑身形闪动,堪堪避开了这两个人的三招。 她的武功虽比榴花、芙蓉二女高出很多,但似也不愿和这种拼命的招式硬拆硬拼,是以避而不迎,守而不攻。 榴花、芙蓉二女的招式,却是一招紧似一招,一招怪似一招,在场的人不乏武功造诣高的人,连他们都没有看出她们的招式来历。 这种招式竟和天下各门各派的招式完全不同,榴花所使出招式,看来有些鹰爪功,却又有些似擒拿手,再仔细一看,却又仿佛是蒙古的摔角手法,但却没有如此的强横霸道。 红芙蓉所使的掌法,看来用的有些像内蒙掌法中“截、切、劈”三字诀,但出手后却又完全不同。 那手法竟是在“斩”,但是中原武林中,无论那一门派的掌法,从没有用“斩”字诀的,只有用刀时才有“斩”字诀。 谷半瓢以他的老经验,越看心是越惊,暗忖道:“瞧她们的手法,武功传自何处……” 这时双方已拆了数十招,柯拉桑竟然仍未着力进击,舒丹看着气愤,高声喊道:“柯姊姊,你的心何时变软了?难道还舍不得下手吧?” 她话未说完,柯拉桑已反手一拳击出。 这一招击出,和榴花、芙蓉两人已大是不同。 红芙蓉那敢硬接她这一掌,腰肢一拧,翻身措步,正好从左肩外滑过,滑到她身后,掌线直斩背脊。 她这一着,脚步轻灵,身法自然,两人身形交错的步法又快又准,她一踏到柯拉桑的身后,掌缘已反斩而出,有如水到渠成,丝毫没有生硬勉强之处,单以这一招而论,实已显然有名家风范。 须知武功出手,最难得的便是“妙造自然”,否则招式鬼诡,使出时却带了三分勉强,也算不了高手。 这位美艳的少女,竟突然使出这一高招来,使得场中河西六友见了,都不禁暗中喝采。 就在这时,柯拉桑左掌依旧划向榴花的脉门,逼她撒招后退,她身后好像生有眼睛,右掌却突然自肋下空过,到了背后,五指微曲变掌为抓。 红芙蓉一掌斩下,正好被她一把扣住,倒像是芙蓉她自己送上门去,好被抓住似的。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芙蓉的手臂已被拧断,惨呼倒地。 秦圣竟也忍不住大声喝采,道:“高……高极了!” 须知柯拉桑反手这一抓,天下武林中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喝采的,这一着手掌要从肋下穿出,本是极为困难,极为勉强的手法,但是柯拉桑却轻描淡写的使出来,一只手臂竟像没有骨头似的,转折自如,丝毫也不带任何痕迹。 红榴花见状,脸上都变了颜色,突然狂呼一声,扑了过去,出手虽不轻妙,但其势足以慑人。 柯拉桑微一纵身,轻轻跃过,一掌直斩而下。 头顶上本是红榴花防护最为严密的地方,谁知柯拉桑一掌斩下,还是斩上她的头顶。 原来柯拉桑看准了她撒招变式的那一刹那,权掌交错的一隙间,运掌斩下,时间部位拿掐得之准,可说是不差毫厘。 她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已奏功,看来她若是心狠,在对方还没有出手时,就已杀了他们。 此际在毕维扬身旁,忽然又多了四个人。 就在这时,远远又飞奔而来了两个人,正是大头和尚和花驴西门静。 毕维扬一见二女失手,转向那四人道:“麻烦四位,一定要杀了这丫头。” 四人笑道:“王爷放心,交给我们她绝活不成。” 谷半瓢道:“大哥,你认得他们,说说看,他们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大头和尚笑道:“他们就是名震南疆的沙漠四怪……” 谷半瓢乍闻沙漠四怪,身躯倏的一震,忙道:“你是说当年的沙漠余孽,他们怎么还没有死?” 一个手持短戟的老人,突然接口道:“我弟兄已练成了身外化身,活着长远的呢?” 大头和尚接口道:“此人就是铁戟怪斯来,他们都是哈萨克人。” 一个红面老人洪声道:“老夫就是金钟怪斯赤。” 接着剑怪斯尼、拳怪斯巴,也跟着报了名。 大头和尚哼了一声道:“当年在塔会湖畔让你们漏了网,可能是毕维扬暗中救了你们,所以你们今天又跑来此处,今天却不能再饶你们了。” 剑怪斯尼厉声道:“当年的千手菩提,现在却作了和尚,少发狂!我弟兄今天就是为了你而来的。” 大头和尚道:“好,咱们该清算一下旧帐,但不知你们是一齐上,还是一个个的来?” 铁戟怪斯来狂笑了一声道:“以一敌一,老太爷们也不怕你,先接我一戟!” 他人随声起,一扬双戟就纵落场中。 大头和尚从身后解下了禅杖,厉喝一声,道:“好,就先打发了你吧!” 喝声甫落,禅杖点出,杖头上幻起一片寒光。 此际舒丹已纵身过去,拉回了柯拉桑,秦圣问道:“柯小姐,那神刹王的花海迷魂,可有解药?” 柯拉桑笑道:“一个时辰过后,其毒自解,不需解药的。” 这时大头和尚的一根降龙禅杖已然是煞焰连施,可是那铁戟怪的战法也一点不含糊,招招都奇妙难测。 转眼间,两人已走了十几个照面。 大头和尚仗着他丰富的经验,老辣的招式,深厚的功力,勉强占先了一筹。 而那铁戟老怪却吃了性暴的亏,一见久战不下,被大头和尚惹得性起,立现绝招,突然虎吼一声,“倒下!” 戟随声出,直点而至。 大头和尚连忙一吸腹,脚下倒踩七星步,以作不虞之防。 眼看着这一戟出手,已然够不上部位,等于是走了空招。 那知他那三尺铁戟,瞬眼间又暴出了一尺有余。 这一来吓得场中的人,不禁一场惊叫:“啊……” 可是大头和尚早知对方铁戟上的底细,突的一个转身,倒退出有五步之远。 铁戟老怪那铁戟的名堂还不止此,他一见大头和尚退步,倏的又大喝一声:“着……” 就见他递出的那右手铁戟中,突然射出一蓬寒星,跟着左手一挥,又一只短戟竟然带着一条银练,劲急疾射而出。 在这两下里夹攻之下,大头和尚实在有些躲之不易,只有舞起禅杖来,点砸飞打。 就在这时,突然凌空飞落下一个来,正挡在大头和尚身前。 只听“突!突!突!”一连串轻响,接着又是“呛啷!”一声大震,那一蓬寒星全射在那人身上,练子、短戟缠住了那人的双腿,可是那人却行若无事,痴痴的发笑,也不说话,动也不动。 这一来场中的人就更是吃惊了,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啊……” 在这时,那铁戟老怪一见来了一个中年书生打扮的人,也是一惊,不过他生成的野悍之性,虽惊而不乱,打算仗着自己有着千斤臂力,把对方拉得跌倒。 那知他方一用力,那中年书生一偏脚就踏上了那条银练。 老怪顿觉虎口一阵剧疼,练子、短戟竟然脱手,其余三怪见状越发的吃惊了,连忙纵起身形,扑进场中,拥到铁戟老怪身边。 剑怪斯怪一拱手,道:“阁下这一手功夫,我弟兄已见过了,佩服得很,望请赐告大名……” 那书生似如不闻,一味的望着四怪痴痴的的笑,理也不理。 四怪见人家不理,这个气可就大了,忍不住怒火上升,怒喝一声,剑、锤、铁拳齐攻而上一齐动上了手。 但见寒光乱闪,衣袂翻飞,围住了那书生。 那中年书生没事人儿似的,仍是痴笑连连。 倏然之间,响起了一声怒吼,一股劲风回旋而起,荡得剑锤相撞“呛啷”之声响不绝耳,紧接着四条人影分向四个方位飞出,跌在地上,全都不动了。 突然,他的眼神由河西十友的身上,慢慢的转向了毕维扬,蓦地,他不笑了,双眼竟发了直,逼视了过去。 毕维扬用尽心机,妄想一网打尽武林精英,由他来独霸武林,为达目的,不惜害兄残弟,眼前就是成功之日。 那知,偏偏会来了个对头克星,见状怒吼一声道:“快毙了这恶徒!” 他一声令下,刹那间人影翻飞,红衣帮中的人不分男女,不下三、四十人,一齐动上了手。 那中年书生仍笑嘻嘻的,毫不在意…… 倏然之间,喝叱之声连起,三、四十柄剑幻起一篷光幕,对准着那中年书生罩袭而下。 又是一股劲风回旋而起,落得剑剑相撞,“呛啷”之声响不绝耳,紧接着惨呼声、惊叫声,声声刺耳,尤其划空而起的声声尖叫,更是凄厉摄人。 毕维扬一看情形不对,脚下一用力,施展出“八步赶蝉”的轻身功夫,向东北窜去。 他逃出了重围,回头看去并不见有人追来,心中不由暗自庆幸,狠声道:“吕天纵他竟然没有死……是否罗刹鬼母放了他,哼!胆敢跟我作对,老子今天只要能逃出去,不给你闹得江倒河翻,把你吕天纵弄得生不如死,誓不为人。” 他一语方未了,身后突然有一人接腔道:“好志气,可惜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不能容你胡闹。” 毕维扬闻声大吃一惊,回头看去,顿时吓出了一头冷汗。 就见在身后不远一棵大树之下,站着一位中年书生,仍然是风度翩翩,只是显得有些苍老而已,朗目转动间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他对这个人可说是知之最解,认得最清,但也惧怕得最厉害,他正是河西十友中的老六玉面狻猊吕天纵。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十友齐聚罗刹谷,当时是名震武林,不过也激起了毕维扬的野心。 他暗中先向秦宗翰下了桃花瘴毒,逼走了秦宗翰,又渐渐的逼走了其他的人,最后他对吕天纵暗中下了软骨散,使得吕天纵失去了武功。但是他为了斩草除根,派出了十三罗刹劫杀吕天纵的小婴儿,幸而何绮君机警,把爱子交给了大哥秦宗翰,自己回转崤面山勤练武功。 而吕天纵此际是生既不能,死又无力,只好任由毕维扬的摆布。 毕维扬将吕天纵贬为下奴,每天为其打扫厅堂,稍一不顺就是鞭打。 就这样,不到三年吕天纵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一天罗刹谷来了贵宾,乃是罗刹鬼婆,毕维扬对之卑躬万分。 鬼婆子一眼就看上了吕天纵,于是她向毕维扬要了吕天纵,就将他带回到碧落天。 碧落天就在离着黄河源头不远的地方,鬼婆子向吕天纵道:“吕天纵,你还能动吧?” 吕天纵道:“我人没有死,当然还能动。” 鬼婆罗刹道:“能走吗?” 白天纵道:“我武功虽已全失,夫人既要我走,就是走不动,爬的也会跟着夫人。” 罗到鬼婆道:“好,既然如此,就请跟我走吧!” 就这样吕天纵就跟在罗刹鬼婆的轿后,慢慢的到了碧落天。 山洞十分雅致,若添脂粉反而污了颜色。 这里没有妆台、没有被、没有锦帐流苏也没有华贵的陈设、庸俗的珍珠、眩目的珠宝。 吕天纵坐在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心中不禁暗暗的叹息。 究竟这罗刹婆会是怎么样的人,毕维扬为何那样怕她,她有什么本事降服了毕维扬? 这女人,谜样的女人…… 现在吕天纵心中所想的是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从她那说话的声音中,他判断这女人一定很美,究竟有多么样的美,他想像不出。 突然罗刹鬼婆出现了,她笑着道:“吕大侠坐在那里想什么……” 她那声音优美动人已极,如今见了她的面,再听到她如此柔美的语声,怎不令人心神俱醉? 罗刹鬼婆的美,未见面已令人不能想像,因为它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像力。 有很多人都常用“星眸”来形容女子的美目,但是星光又怎及她那双眼睛的明亮与温柔。 也有人用“春山”来形容美好的眉,但总是雾里朦胧的“春山”,也不及她秀丽的婉约…… 这样美丽的女子,为何要被称为鬼婆,实在令人费解,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唉……” 罗刹鬼婆笑道:“我带你来此,有什么不如意吗?” 吕天纵道:“没有,夫人救我于水火,怎么还会有不如意的事呢?” 罗刹鬼婆道:“那你为何叹息?” 吕天纵笑道:“我叹息的只是怕别人不信我的话,会说我吹牛。” 罗刹鬼婆先是一怔,跟着笑道:“吹牛…什么吹牛?我实在不懂……” 吕天纵道:“日后若有人问我,你既然侍奉过夫人,那么夫人有多老多丑,我可就回答不出来了。” 接着苦笑了一下道:“我若说夫人容貌美,世上无人可比,你说他们能信吗?必是认为我是吹牛。” 罗刹鬼婆嫣然道:“吕大侠真会说话,我听了实在开心。”她说着,缓缓的坐了下来,静静的瞧着吕天纵。 房子里自然有张床,宽大而舒服,她就在床上坐着,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瞧着,没有任何言词,没有任何动作,但却比世上所有的诱惑的动作和言语都要诱人。 她身上仍是穿着一件轻盈的纱衣,掩盖着她的躯体,露出来的只有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一双优美的足踝。 但这已比世上任何一个赤裸着的美女,都要令人动心。 吕天纵不是柳下惠,他目不转睛的,竟似看得痴了。 罗刹鬼婆道:“你在许久之前就已听过我的名字,是吗?” 吕天纵道:“嗯!” 罗刹鬼婆道:“直到现在,才见到我的真面目?” 吕天纵道:“嗯!” 罗刹鬼婆道:“你失望吗?” 吕天纵叹了口气,道:“夫人看我可像失望的模样?” 罗刹鬼婆道:“你……你不觉得我老了……” 吕天纵道:“对女人说来,‘老’确实是可怕的敌人,但是夫人显然已将它怔服了。” 罗刹鬼婆笑了笑,又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吕天纵道:“除了夫人的闺房外,世上那里有这样的所在?” 罗刹鬼婆道:“可知我为何要你来?” 吕天纵这次仅只点了点头。 罗刹鬼婆眼皮忽然朦胧,柔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过来?”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是吗……于是吕天纵终于抱起了她。 她的身子轻盈得像是真能作掌上舞。 她那眼睛像是笼覃着一片迷蒙的雾,耳语般柔声道:“无论今后会怎样,有了今夜你就不会后悔了。” 吕天纵道:“我从来都不会后悔的。” 说着他忽然用尽毕生的全部力量,将她远远的抛了出去。 罗刹鬼婆的身子就像一片叶子,虽然被他重重的抛了出去,还是轻轻落下,只不过她的面色变了。 她不但不愤怒却更惊奇,她这一生也曾做过一些荒唐离奇的梦,却连作梦也想不到吕天纵会将她抛了出去。 吕天纵笑嘻嘻的瞧着她,道:“瞧你的神情,好像以为我是个疯子,是吗?” 罗刹鬼婆在这瞬息间已恢复了她那优美的风姿,淡淡的道:“你难道不是疯子?” 吕天纵大笑道:“我只恨现在没有力气,将你抛得更远些……” 罗刹鬼婆柔声道:“你忍心吗?” 她盈盈的站了起来,那雾一般的纱衣便自床头滑落,露出了她那如象牙雕成的胴体。 吕天纵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几乎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胴体,如此高耸尖尖的乳房,如此纤细的腰肢,如此灵的腿…… 这光滑而温暖的胴体,已蛇一般缠住了他,那坚挺的双峰已压上了他的胸膛,那秀美的语声在他耳旁轻轻的道: “你是个很有经验的男人,是吗?” 吕天纵道:“嗯!” 罗刹鬼婆呓语般低语道:“那么你就该知道,我现在是多么需要你,你忍心拒绝我吗?” 吕天纵的手沿着她的背脊轻轻的摸下去,她全身都颤抖起来,世上永远没有任何事比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更令人销魂。 她眼皮已朦胧,伏在吕天纵的肩上,颤声道:“这里已是天堂,还等什么?” 吕天纵叹了口气,喃喃道:“不错,美人的躯体的确就是男人的天堂……,只可惜这天堂却离地狱太近了。” 他说着,忽然在她身上最光滑、最柔软、也最诱人的乳房上重重的拧了一下,重重将她推倒在床上。 罗刹鬼婆仰躺在床上,柔和的灯光泄满了她那乳白的胴体上,却又偏偏又留了几处阴影。 那是诱人疯狂的阴影。 她在等待着,这是等待的姿态,也是邀请的姿态。 那知吕天纵忽然拿起了床头金杯,高高举起,缓缓倾下,杯中琥珀色的酒,一条线般溜出来,泄在她的身上。 吕天纵哈哈大笑道:“现在你更要认定我是疯子了,是吗?” 罗刹鬼婆静静的躺着,动也不动,任恁那冰冷的酒流过她高耸的胸膛,平坦的小腹…… 她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是疯,只不过是个白痴而已。” 吕天纵笑道:“你认为一个正常的人,是绝对无法拒绝你的,是吗?” 罗刹鬼婆道:“永远也不能!” 吕天纵叹了一口气,道:“那些被你绑在山边喂鹰的那些人,也许就是因为太正常了。” 罗刹鬼婆霍然坐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吕天纵道:“我若不拒绝你,就会和他们一样,等你把我利用完了,最后的结局也都是一样的,等你得到你所得到的之后,同样的,你会拿我去喂鹰,对吗?” 罗刹鬼婆瞪着他,良久之后方道:“我现在就要把你喂鹰!” 第二十六章 裸斗大侠 烈日、风沙、黄土,使得大地灰蒙蒙的。 这里的太阳好像又狠又毒,像是要将整个小积石山晒得融化似的。 在这烈日下,那里有一个人,他简直就不大像是个人,而像是一支架在火上,快被烤焦了的羊,他赤裸裸的被人钉在斜山坡上,手腕、足踝和面额上都绑着牛皮,牛皮本来是湿的,被太阳晒干后,就越来越紧,直嵌入肉里,不时发出一声声呻咽…… 他全身的皮肤都已被晒黑,嘴唇也晒裂了,他的眼晴半合半张,眼珠和眼白己分不清了,看去就像两个灰蒙蒙的洞。 此人正就是玉面狻猊吕天纵,他是被罗刹鬼婆捆来此喂鹰的。 空中鹰群飞旋,只等他一断气,鹰群立刻就可以饱餐一顿。 在这时,突然从山岭上出现了一位葛衣老人,他是闻声而来的,他走到吕天纵身前,打量了阵,长叹了一口气,道:“唉!造孽呀……” 于是他挑断了牛皮,放下了吕天纵,而吕天纵此刻已开始呼喊,哀求的道:“水……” 老人也不管他,探手点了他的穴道,挟起他飞纵而去。 黄昏时分,他们到了岷山最高峰“羊膊岭”。 老人乃是岷山七剑之一的白云臾,修为已满五个甲子,可说是剑仙一般的人物。 只是此老性情孤高,落落寡合,不投缘的人连面都见不到。 吕天纵也算是极缘巧逢,为白云臾所救,而且相谈之下十分相投,从此他就随师“羊膊岭”勤练剑术。 七年含辱,十年练刻,现在的吕天纵已非当年可比,普天之下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人,可说还不多。 他别师下山之后,第一步先去罗刹谷,却发现那里已是残垣一片,这才想到了黄河源头,是以直奔而来,那知竟先碰上了沙漠四怪。 在他举手投足之下,四怪全都毙命,虽然红衣帮有着上百位的高手,但在吕天纵手下却经不住三招两式,全都为主效命,血溅锁龙山庄。 毕维扬是滑出名的人物,见状不好,心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心念一动间,脚下一用力,使出全身的功力,奔向了东北。 忽然,人影一晃,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抬头一看,不禁大为惊悸。 他在惊悸之下,定了定神,陪笑道:“是六弟呀!你怎么来的?” 吕天纵哈哈笑道:“当年被你所害,自以为必死,无奈阎王不要命,我想死也没办法,倒是你却当命尽今日,念当年一拜之情,我不动手,你还是自裁了吧!” 以毕维扬那强悍的性情会自裁?他冷冷的道:“照你这么说,我是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吕天纵冷冷的道:“你还有自知之明。” 话声中,一声长啸,一团烈火似的冲向了吕天纵。 须知毕维扬仍是以必死之心拼上了,只见他双掌上下翻飞,风声呼啸,吕天纵也不敢大意,亮出了铜骨摺扇,挥洒自如,一扇接九钩,威力并不在毕维扬的双钩之下。 地上的沙石一蓬又一蓬的飞扬起来,使得晴空更为迷漫,两人就在这黄尘迷漫中,看来像似幽灵般飘忽,又仿佛随时都会化成黄尘般飞散。 “当”的一声巨响,两条人影陡然分散开来,毕维扬的面色变得雪白,手中双钩齐中断成了两截。 吕天纵扇无损伤,神色潇洒自如。 毕维扬一气之下,丢掉了手中断钩,虚晃几式,双掌一合,混身衣衫已鼓了起来,双手亦逐渐变形。 吕天纵哈哈笑道:“想以你那赤焰掌取胜吗?我就不信……” 话声中,翻手将摺扇插向领后,也是双掌一合,运起了六合神功迎了上去。 暴喝声中,两人凌空前扑,四双手掌迅速相撞。 刹那间,半空中仿佛响起了一声霹雷,震得山动地摇,风云色变。 在霹雳声中,两人齐倒翻,各自倒翻出去三丈开外。 看那毕维扬时,只见他那面色一白又一红,鲜血看似从毛孔中喷出来,张嘴猛喷出一口鲜血。 吕天纵面色铁青,过了一阵之后方才平静。 跟着毕维扬又喷第二口鲜血,身形同时前扑,一掌疾劈了过去。 他这乃是拼命打法,吕天纵伸掌急接,只觉得一股血腥之味扑鼻,对方的掌势似较前更为威猛,将他震退了半步。 此时毕维扬喷血不绝,双掌更是连环劈出。 吕天纵见状,心中一动,知道毕维扬施展的乃是“天魔解体大法”,他是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自己既然死定了,临死也得拖个伴。 吕天纵恨透了毕维扬,拼尽全身功力,硬接对方双掌。 现在毕维扬的眼耳口鼻,突然间同时鲜血狂喷,浑身的骨骼也连珠不停的在响动。 吕天纵没有看错,毕维扬的确在施展“天魔解体大法”,这种内功极少有人施展,因为一施展,全身的血气骨骼便会散尽,必死无疑。 这种内功其实就是要将一个人全身的压力,完全激发出来。 看样子,毕维扬已是准备与吕天纵同归于尽了,是以吕天纵不能动,也不敢动,只有一遍又一遍的运转岷山苦练十年的六合神功,抵御毕维扬那浪涛一样不停袭来的内力。 突然,吕天纵一声大喝:“开……” 毕维扬应声从吕天纵手上飞了出去,飞舞于半天空。 他此际一身已是遍染鲜血,气力也全都散尽,浑身骨骼是寸寸拆断,随风飞出去三丈多远,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吕天纵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但是他潇洒的走开,对于毕维扬那堆烂泥般的尸体,看也没有看一眼,就原地坐下调息了一阵,站起身来又向碧落天方向奔去。 就当他翻过当年捆绑自己喂鹰的那片斜坡,突听一声惨呼从岭后传了过来,他心中一动,纵身上了岭头,往下一看,见岭下是一片黄沙。 在那片沙地上,刀光闪动,剑影纵横。 黄沙上染着碧血,已有几具尸身倒卧在地上,还有十余条红衣大汉围着两个人在浴血苦斗。 那些红衣大汉们具都十分的矫健彪焊,刀法也十分的沉猛凶狠,尤其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的面上所带的那股杀气,像是不将对方碎尸万段绝不罢休。 但那被围的两个人武功却较他们高出很多,剑光如匹练般纵横飞舞,竟赫然是海内名家的正宗。 只不过他们的力气尽已衰退,对方的人数却实在太多,这样的打下去,纵然不被杀死也要被累死。 吕天纵神目一览之下,已认出来被围的两人中,一人乃是八弟屈无心。 另一人是个年轻人,剑法轻捷而狠辣,看样子似属何家剑法,不知是什么人? 那些红衣大汉们,无疑的全是罗刹鬼婆的手下。 他静静的看了一阵,终于沉不住气,忽然狂吼二声,飞身而出。 红衣大汉们苦战半日,死伤狼藉,直到此刻才开始占了上风,眼看就要将来犯的两个人分尸于刀下。 谁知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清啸,一人如飞将军白天而降,挟起一个大汉的头颅,飞起一脚将另一个大汉踢出去三丈开外,出手一掌,将第三人满嘴的牙齿都打了下来。 再看那第一个红衣大汉,一颗脑袋已被他生生挟得扁了。 他举手投足间已有三个人倒了下去,如此神威当真令人胆寒股栗,那些红衣汉子们不禁都被吓得呆了。 那过来的两人一见来了帮手,精神却为之一振,两柄剑交剪而出,剑光闪动间,又有两名大汉伏尸剑下。 吕天纵一声大喝道:“吕某也不愿多伤无辜,只要你们放下刀来,绝不伤你们性命。” 谁知那些红衣大汉们,竟像是疯子一样,还是不要命的攻扑过来。 那一少年手中长剑展动,口中喝道:“这些人神智已狂,完全不可理喻,只有杀了他们,别无他法。” 吕天纵叹了一口气,只见两柄刀已泼风般劈了过来,这两人眼睛都红了,竟真的和两条疯狗差不多。 吕天纵上身一偏,已自刀光中穿了过去,左肘向外一搓右手一托,已将脑后的摺扇取在手中。 只听“咔嚓”一声,左边那大汉的肋骨已被全部撞断,但他冲出数步之后,竟又狂吼着回刀扑来。 吕天纵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是何苦……” 他一句话说完,手中摺扇展动下,两个人都已倒卧在血泊中。 血战终于停止了,黄沙碧血,尸身遍地。 秦圣双手扶剑,不住的喘息,屈无心走过去向对方致谢,但他仔细的一看之下,突然惊叫一声道:“六哥,怎会是你……” 吕天纵笑道:“你以为我不在人世了,对不对?” 屈无心道:“是的,我们都以为被毕老四害死了,所以我们来为你报仇。” 吕天纵道:“毕老四是把我害得很惨,几乎喂了鹰,可惜阎王爷不要我的命,使我死里逃生,又回来了……” 屈无心一边听说,一边又向秦圣招呼道:“小子,你快过来!” 秦圣闻言走了过来,道:“八叔,有什么事呀?” 屈无心道:“来!我替你介绍个人……” 秦圣道:“什么人?” 屈无心一指吕天纵道:“他,这个人就是你爹,吕天纵他并没有死。” 秦圣一听,呆呆的怔在当地,良久,良久,突然扑向了吕天纵,包住了他,叫了一声:“爹……” 就只叫了这么一声,话未说出口来,热泪已然纵横而下。 吕天纵惨然一笑,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父子二人在这种情形之下相遇,虽然都是泪眼婆娑,但那只是感情的泪而已。 现在事情尚未完,因为还有一个罗刹鬼婆还没有除去。 于是他们积极的前行,进人了山谷。 谷里已没有一个活人,人目的只是遍地尸体,山谷中充满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这是谁干的?那些永远也不会再做别的事的可怜人,都没有放过……” 只有在罗刹鬼婆那个精雅的秘室中,她一个人,依然美丽而温馨,淡淡的灯光里依然弥漫着醉人的甜香。 她依旧是那么安详而美丽,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令她有丝毫改变。 墙角垂着一面天青色的布幔,拉起布慢便露出一面晶莹而巨大的镜子,镜框上镶满了翡翠和珠宝。 就算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也不能夺去镜子的光彩,因为这镜子的本身就带有着一种神秘的魔力,无论谁走到这面镜子前,也不知站了多久了,她痴痴地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了可爱的红晕。 然后她忽然将身上的每一件衣衫都脱了下来,于是她那完美得几乎全无暇疵的躯体,也就出现在镜子里了。 湿柔的灯光泻在她身上,她的肌肤像缎子般发着光,那白玉般的胸膛骄傲地挺立在这温暖而干燥的空气中,那两条浑圆而修长的腿,线条是那么柔和,柔和得像江南的春风。 罗刹鬼婆笔直的站着,痴痴的瞧着自己,她的目光甚至比一个好色的男人更贪婪,连最隐密的地方都不放过。 她终于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悠然道:“一个像我这样年龄的女人,还能将身材保持得这么好,除了我之外,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 镜中的罗刹鬼婆也在笑着,似是在说:“对,世上永远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的。” 她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道:“我累了,我实在累了,你可知道我今天做了多少事吗?” 镜中人的神情也很愉快的,像是在说:“你是做了很多事,每件都是了不起的事。” 罗刹鬼婆道:“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只差权力和尊贵,神刹王国那么一个小小的国王,我为什么不能干上两天,尤其那神刹公主她为什么那样尊贵,所以我想杀了她。” 镜中人好似在说:“但是,她还有一个女儿的呀!” 罗刹鬼婆笑道:“早晚我还是可以杀了她的,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镜中人又似在说:“龙虎七太监他们全都死了,你当国王谁来保你呀?” 罗刹鬼婆笑道:“眼前就有个毕维扬,没有我他那里来的神刹亲王,何况国内尚有扎木长老,有他作为内应,现在的国王是个蠢材,糊涂得要命,只要老娘挥手他还不是逃之夭夭。” 她接着道:“可恨河西十友那班人仍在捣乱,害也害不死,他们倒是我窃国的最大阻碍,唉……” 镜中人似乎也在叹着气,像是觉得很惋惜。 罗刹鬼婆默然半晌,突又展颜笑道:“无论如何我的计划总算完成了,那自命不凡的吕天纵总算让我喂了鹰,我本想先取他元阳,再杀死他,那知他是个木头人,一点不通情趣。” 镜中人也在傲笑着,像是在说:“不错,无论什么人死了,你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你真正关心的人。” 罗刹鬼婆吃吃的笑道:“他们杀了我碧落天所有的人,以为我一定会很难受,谁知我早就觉得他们讨厌了,现在我正要换一换环境,到罕萨帝国去尝尝做国王的滋味,这些人若不死反而是我的累赘,我倒真该感谢他们才是。” 镜中人也在大笑道,像是在说:“他们本该知道,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除了做女王之外都不会留恋的。” 罗刹鬼婆笑道:“只有你,我的心意只有你知道,只有你了解我,我悲哀的时候只有你陪着我难过,我高兴的时候也只有你陪着我欢喜……” 她那笑容此刻变得说不出的温柔,一双极美的手,温柔而缓缓地在自己身体上移动着,冷漠的目光开始变得炽烘。 她梦呓般低语着:“世上只有你能令我愉快,那些男人……所有的男人都叫我恶心。” 镜子里的人也在温柔的抚摸着自己。 罗刹鬼婆瞧着“她”的手在胸膛上、腿上,轻轻揉动着,瞧“她”的手越动越急,越动越快。 她的目光也如光焰般燃烧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呻吟,美丽的胴体也开始痉挛、蜷曲。 她呻吟着道:“你真好,真好……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比不上你,永远没有人比得上你……” 就当她对镜在自我陶醉,呓语连连的时候,珠帘外传来了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虽轻,但却像一根鞭子在罗刹鬼婆的胴体上重重抽了一鞭,她脸上的红潮立刻褪了个干净,颤抖的呻吟也立刻停止,那一双蜷曲的腿也渐渐放松,展开了。 但她的身子却仍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正在燃烧着的情欲,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愤怒的火焰。 她紧握着的双拳,等到这愤怒渐渐的平静了,才叹了口气,道:“外面是什么人?” 珠帘外一个人叹了口气,道:“在下吕天纵。” 罗刹鬼婆淡淡一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吕天纵果然走了进来。 他凝视着镜子里的罗刹鬼婆,罗刹鬼婆也在镜子里凝注着他,过了很久很久,吕天纵才叹息着道:“我知道,你这一辈子都在等我,想找一个你能爱上他的人,我本来一直希望你能找着,但现在才知道你是永远也找不着的。” 罗刹鬼婆道:“哦?” 吕天纵一字字的道:“因为你已爱上了你自己,你爱的只有自己,所以你对任何人都不会关心,甚至你的丈夫和儿子。” 罗刹鬼婆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吼道:“你……你为什么要偷看我的秘密?” 这么一个风姿永远那么优美,言谈永远是那么温柔的女人,现在竟忽然变成了一个泼妇,一只野兽。 她那美丽的眼睛里射出了恶毒的光,瞪着吕天纵,一步步走过去,像是要将吕天纵连皮带骨全部吞下去似的。 吕天纵见状也不禁紧张起来,一步步的往后退。 谁知罗刹鬼婆突又停下了脚步,脸上立刻露出了温柔而动人的微笑,瞧着吕天纵柔声道:“你应该原谅我的失态,我并不是有心这么做的,你总该知道,一个人的秘密若被人揭穿,总难免会恼差成怒,是吗?” 吕天纵闻言,怔了一怔,方苦笑道:“我也并非有心要偷窥你的秘密,希望你也能原谅我才是。” 罗刹鬼婆微笑道:“你能说这句话,我实在很高兴,只因……” 她又坐了下来,柔声又接着道:“无论是你要杀死我,还是我要杀死你,我们也都该彼此留一个好印象才是,就算在你临死的时候,我也不希望你将我看成一个又凶又丑的美妇,所以你就算是要杀我,至少也该先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她忽然变成一个温柔美丽又殷勤的女主人,对这种女主人的请求,谁也没法子拒绝的。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位怪人,他满头白发蓬乱,满脸胡须也是乱蓬蓬的。 他一进得碧落天,就一直往罗刹鬼婆所居之洞闯了过去。 忽然,人影一晃,小赌王秦圣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怪人定了定神,道:“是小管家吗?你怎么拦住了我?” 秦圣冷冷的道:“谁管你家的事了,但是此洞不准进!” 老怪人瞪眼道:“为什么?” 秦圣道:“不为什么。” 老怪人哈哈一阵怪笑,道:“老子来看自己的鬼婆,还有人敢阻拦?” 秦圣道:“我并不是拦你,老鬼婆正在洞中有事,等事办完之后你再进去,不行吗?” 老怪人一瞪眼,道:“不行!即使她正和人睡觉,我也得进去。” 秦圣冷声道:“如果我不准呢?” 秦圣笑道:“看样子我们要打一架了。” 老怪笑道:“要打架?谁怕谁呀?”他嘴里是这么说,心中却有些犹豫不定,因见对方小小年纪,不亢不卑,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他可也不敢大意。 于是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同时对立着,谁也不先出手,彼此僵持着。 洞中的两人却正在聊天,吕天纵微一笑道:“夫人,可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罗刹鬼婆默然半晌,道:“请问毕维扬呢?你可见过他了吗?” 吕天纵笑了笑道:“见过了,他对我实在很好,坚持要想法子报答我。” 罗刹鬼婆闻言似乎有些奇怪,愕然道:“他报答你……要怎样报答你?” 吕天纵笑道:“他施展出‘天魔解体大法’来,想制我于死地。” 罗刹鬼婆吃吃的笑道:“这种报答的法子实在很特别,也很有趣。” 吕天纵笑道:“可惜我练了十年的六合神功,正是那‘天魔解体大法’的克星,所以只好谢绝了。” 罗刹鬼婆又沉默了,不过她在沉默中仍然在卖弄她的胴体。 灯光依旧是那么柔和,在这种灯光之下,就算是个平凡的女人,也能诱人动情,何况鬼婆子这样的绝色美人,何况她身上连一缕轻纱都没有。 她赤裸裸的胴体展露在吕天纵眼前,还怕他错过一些不该错过的地方,是以不时改变着姿势。 但是,吕天纵两眼发直,竟似什么也没有看见。 罗刹鬼婆终于轻叹了一声道:“你把他怎么处置了?” 吕天纵道:“我没有处置他,是他自己处置了自己,变成了一堆烂泥……” 罗刹鬼婆冷声道:“这么说,是你杀了他……” 吕天纵道:“我并没有出手。” 罗刹鬼婆又轻叹了一声道:“你可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我不可不替他报仇……” 此言一出,吕天纵怔了,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而且比自己还大。 罗刹鬼婆道:“可是我并不想杀你死,只要你不来逼我,我永远也不想杀你,现在我实在已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只要你愿意,我非旦随时都可以将你扶上神刹王国的王座,你为正我为后,而且还可以让你……” 她说着,手在自己的胴体上轻轻的移动着,以无声的行动代替了言语,这实在比任何语言都要动人得多。 美色、尊荣、权力、财富……这其中无论那一样都是男人不可抗拒的诱惑,何况四样加在一起…… 罗刹鬼婆接着道:“你若答应是终生的欢乐,你不答应就只有死,这个选择还不容易,你难道还拿不定主意……?” 吕天纵忽然一笑,道:“我本来的确很想答应你的,只可借你实在太老了,你就算很会卖弄风情,但我只一想到你儿子都比我大了,岂不倒足了胃口?” 对一个美人的迟暮,拼命想挽回青春的女人来说,就算是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这句话如此的伤人。 这句话就像一把钉锤,重重的敲在罗刹鬼婆的心坎上。 她努力想保持的优美风姿,动人的笑容一下子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都发起抖来,嘶声道:“吕天纵,你一定要我杀了你……” 吕天纵淡淡的一笑道:“不错,我宁可死也不愿和你这老太婆睡在一起,你穿着衣服时还好看些,脱光了只有更令人恶心。” 他还怕罗刹鬼婆不动怒,说得一句比一句恶毒,因为他知道只有令对方气得发疯,他才有取胜的机会。 现在,他的目的果然达到了。 罗刹鬼婆气得连胸膛都发了红,她虽然知道吕天纵是在故意激怒她,可是她还是没有法子控制得住。 她在吕天纵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人已自椅上站起,闪电般攻出了七招。 这七招,看来竟没有一招是虚招。吕天纵心中一动,除了闪避之外,忽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罗刹鬼婆果然在间不容缓的一刹那住了手,瞪着吕天纵,道:“你还有什么话说?难道你已改变了主意……” 吕天纵瞧着罗刹鬼婆笑了笑,淡淡的道:“就算要动手,你也该先穿上衣服吧?你可知道,你现在这个模样就像一支煮熟了的大虾,全身都是红通通的……” 罗刹鬼婆此刻就算真的去穿衣服,也来不及了。 因为吕天纵根本不等把话说完,就已抢先出手,两人就打在一起。 洞中人在作生死相拼,洞外人也在互拼生死。 秦圣和那怪老人也正打得难解难分,突听洞中“劈哩吧啦”的响声传出,看看时间,午时已过,知道罗刹鬼婆那里也已出了麻烦,自己却又久战秦圣不下,心中不禁焦燥万分。 于是他立把掌法一变,由快而慢,“蹬!蹬!蹬!”向后退了三步,变招一掌下压,一掌上翻,不声不响竟自敲开了门户。 这一来把个小秦圣给闹得糊涂了。 因为他心中明白对方的武功造诣在自己之上,不知为什么用这么一招来? 他猜测对方一定是诱敌之招,心忖:“哼!我才不上你这个当呢!” 怪老人一见秦圣不理,招式又变,一掌缓缓拍出,既无劲力又无微风,令人不可捉摸。 秦圣他此刻是打定了主意,不贪功,只是紧守着门户,并不进招。他这一谨慎从事,却令老怪无计可施了。 须知老怪这一手掌法,乃是他震慑江湖的绝技,名为“无相神掌”,武林中有不少的高手,由于不明底蕴而伤在他这掌下。 因为他看似力竭,又自敲门户的掌法,初出时虚若无物,一遇阻御,立即生出极为强烈的反应,使得对方防不胜防。 如果你不动手,他那掌力逼近过来,突然发难也令人难以招架。 若是你打算还击,则他一掌接着一掌,除非内力能超过他数倍,否则也得吃亏。 可是他今天碰上了秦圣,打定了主意不贪功、不冒险,以不变应万应,克制住了他这诡奇的掌法。 老怪却不因此而住手,仍然攻之不歇。 但见他手舞足蹈,全然不依章法,时慢时快,状似疯癫。 秦圣留心对方的手法属于何门何派,但他看了半晌,以他的见识竟然看不出一个究竟来。 老怪这一阵乱跳,转眼间已使出有八、九十招之多,仍是毫无头绪,而且慢慢的向后退。 秦圣心中一动,暗忖:莫非这老怪在故弄玄虚,以乱自己耳目,打算趁机逃走。 他心念动处,终于忍不住喝道:“老怪,你打算冲进洞中去吗?就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老怪闻言,不禁心中大喜,心道:“小子,快出手呀!我要你知道老夫的厉害。” 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来,面色略带焦急,同时双目也闪烁不定。 秦圣见状,还真以为老怪打算找机会冲进洞内,那能容得,倏的向横里连跨三步,虚虚拍出一掌。 他这一掌一拍出,立即撤招回掌,试出来前面真的毫无阻力,又见老怪也将双掌撤回,越发认为对方是胆怯了。 于是踏前一步,再拍出一掌,他这一掌乃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若遇阻力立即可以收掌自保。 眼看着这一股掌力已击近老怪身侧,老怪身形一侧,使他觉得对方真的技穷了。 于是胆子一大,哈哈笑道:“老人家,这洞你是进不去了,快些走吧!” 笑喝声中,真气运转,力凝掌心,一招“长矢射天”掌力如排山倒海般,向前压去,他是想把老怪逼走。 眼看着劲风已将老怪全身罩住,他不退走是不行了。 蓦然间,老怪发出一声慑人的长笑:“哈哈……哈哈……” 就在老怪笑声中,一股大得出奇的力道四处爆散,竟将秦圣的掌力裹在中间,渐渐的消弭了。 老怪哈哈一笑,道:“小子,我可以进去了吧?” 笑语声中,转身就往洞中冲了进去。 这时的吕天纵和罗刹鬼婆已苦战了二百多个回合,渐渐的吕天纵已有些不敌,看情形他支持不过五十招,同时罗刹鬼婆的攻势也慢了下来。 若是别人出手像她这样缓慢,吕天纵一眼就可看出她要攻击自己的什么部位,轻轻松松就可避开。 但是罗鬼婆的出手虽慢,仍还是看不出她攻击的部位,是以她的出手越慢越危险,越慢越可怕。 只因为她这一招使出后,力道纵已使出十分之九,还可再生变化,而她剩下的一分力道也足以致人死命。 她这一招攻出后,吕天纵已几乎不敢招架,不敢闪避,只因他招架闪避之后,力已用尽,那时老鬼婆的招式若是再一变化,他就躲不过了,像这样的打法自然是苦不堪言,吕天纵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岷山十年,仍会如此的狼狈。 谁知就在这时,冲进来了老怪,罗刹鬼婆一见,惊怔的道:“死鬼,你怎么跑开了?” 老怪哈哈笑道:“国中大局已定,我是来接新国王回去登基即位的。” 高手相争,怎容得他惊怔分心。 就在这一刹那间,吕天纵已闪电般点了她五处穴道,无敌的罗刹鬼竟然倒了下去。 老怪一见,气得哇呀呀大叫,道:“玉如,别着急!我……” 他话未说完,从洞外又飞进来一条黑影,青光闪处。 老怪就只吼出了半声,一颗脑袋已飞出去一丈多远,尸身栽倒地上。 在这时罗刹鬼婆人已倒在了地上,还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她简单无法相信吕天纵能将她击倒,她吃惊的望着吕天纵,目光中仍然充满着怀疑。 吕天纵闪着眼,长长的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将一颗发狂跳动的心平静下来,他想擦擦脸上的汗,但是衣服和手上也都湿透了。 罗刹鬼婆瞪着眼,嘎声道:“都是这死鬼害了我,不是他来,倒下的应该是你。” “可是现在我击倒了你,我看你这个国王当不成了,可对……” 罗刹鬼婆目光露出痛苦之色,像是还想说什么,但只嘴动了好几次,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就在这顷刻之间,吕天纵父子二人全都怔住了,因为他们发现罗刹鬼婆地美丽的胴体,已奇迹般干瘪了下去,她身上的血肉像是已忽然被抽干。 这世上最美丽的肉体,竟在这片刻之间变成了一副枯骨。 他心中不禁兴起了一种感慨,什么名利、荣耀,到头来还不是一堆枯骨,于是他有了出世的念头,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在这时,屈无心也进得洞来,见状先就笑道:“你们父子俩今天是大发神威,总算消除了这两大巨魔,使武林得到了太平。” 吕天纵怔怔望着屈无心,呆呆的道:“我胜了吗……我真的胜了吗……” 屈无心道:“你没有看到男的脑袋飞了,女的胴体干瘪了,还不是你们胜了吗……” 吕天纵叹了一口气,道:“罗刹鬼婆不是我杀的,世上的人没有谁能杀死她,是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秦圣插口道:“美人和枯骨之间的距离,相隔也不过一线而已,胜和败之间,又怎能差了多少呢……” 屈无心道:“好啦!好啦!管它是胜是败,总之事情办完了,大哥他们正等着我们,快回去吧!” 于是三个人出了碧落天,天色已近黄昏,冷风如刀,残阳如血。 这时西北财神商老九、一阵风谷半瓢、花驴西门静和三个俊秀的姑娘,舒丹、商娟、何雯渐渐走进秦圣。 秦圣蓦然回首,发现不见爹爹吕天纵,一阵风谷半瓢目视山路下的远方,那正走着一个身影。 谷香半瓢感叹道:“你爹爹看破红尘,他想剃发为僧,隐居山林了!” 花驴西门静接口道:“吕大侠临走时只说了一句美人和枯骨只一线之隔呀!” 秦圣望着爹爹渐渐消失的身影,伤感不已。 正在这时,传来一声娇甜的呼唤道:“秦哥哥……” 声到,人也到,漂亮公主格拉桑一下子扑进秦圣的怀里。 秦圣又惊又喜道:“桑姑娘,你应该做神刹王朝的公主。” 格拉桑娇声道:“做公主,没有做你的新娘子更幸福,秦哥,带我走吧!” 说完她柔软的玉臂紧紧抱住秦圣,樱桃小口和秦圣的发楞的嘴唇合在一起…… 落日染红山峰,彩霞漫天飞扬,光线渐渐暗下来,天空和大地合在一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