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证释》 例言 易自伏羲画卦。亦文亦画。本合图画文字为一。虽太极等图。系后世传出。源流自远。讲易时。应并及各图。以资参证。 易为圣人明天道以立极。立人道以制教。本为明道而作。有关内修性命之功甚多。故讲易应注 易既本天地之道为教。内中多阐神鬼之德。陰陽之情。习易者。必有敬信之诚。而讲易时。应注重人神因果之理。 易明神道。为明性命之源。吉凶祸福。均属易中固有之义。凡人生穷达寿夭。皆有定数。不可妄干。则习易者。必明行藏之所宜。得失之有定。故讲易时。应注重吉凶悔吝之说。而求其毋悖于数也。 易者。包乎道德性情数象各类而言者也。言文必顾义。言数必征象。因名思义。因类辨物。因词审情。不可偏执。故讲易时。务求其贯通一切。而洞明圣人立教之旨。 易之言吉凶、重在数。言数、重在象。数见其气。象别其类。以征人事之所合。即以测天道之所宜。而见象必因蓍龟。明数必候气运。天干地支、五运六气。皆易所重。故讲易时。应并及占筮之术。测验之法。 易之为教。原以授民全生之道。推之成人成物。以至治国平天下。莫不贯通。而原始要终为第一义。人之习易。亦当求其先后。不可好为素隐行怪之谈。故讲易。虽不能如王弼之扫象。亦不可如费氏之徒以灾异言也。 易道博大精深。无不包被。内则修己以一天人。外则成人以一道德。而本末一以贯之。即时中也。习易者既谙斯义。必期实行。务求行动咸宜。言思不悖。而能有德以为世则。有道以为人师。庶可使易教重明。圣道弥广。 易之为教。始于古圣。阐于道宗。成于儒者。言既精微。旨尤玄妙。固赅各教之义。集诸派之大成。习者当以圣人天下为公之心。一本有教无类之旨。不可自存门户。有入主出奴之见。以自狭而狭圣人之教也。 易传至今。注说不一。汉宋各异派。儒道不同宗。遂致议论纷歧。争持龃龉。徒乱人意。何裨圣经。今兹讲易。务求阐明微言。表章至道。不执于宗派之习。不徒为同异之求。即令汉宋诸儒有所卓见。能探经旨。不睽经义。仍可互相引证。期其贯通。无问其人。祇征于是。则于圣人讲示之后。有可多得研究之助云尔。 以上各条。系为讲易之前。必知之事。以易经至不易明。必先知其研习之道。方不为歧途所误。略指大概。以告读者。或亦极深研几之一助焉。 【说明】易经在未讲之先有。应行准备诸事。因此经不比他书。但释文义。即可明白。必将图象数理占验诸学。均为说明。凡讲述时所应注意者。当先指出。使读者随文参证。更无疑义。并可求其实用。不蹈虚谈玄理之弊。故于讲经之前。须略加说明。订为例言。使既讲之后。均可按图索骥。不致惝怳迷离。有偏于汉宋门户之见。而能会通究竟。有以探天人道德之源。庶不负夫子临坛教诲之苦心也。 序 《宗主序》 易道玄微。至于无名无形。易道广博。包乎万物万事。盖有天地以后。无物不在易中。未有天地以前。一气即为易体。故先后天之名。首着于易。天地鬼神之情。尽备于易。性命道德之言。皆详于易。生死变化之数。均述于易。以言天地。则尽其神。以言人物。则概其道以言往。则溯诸无始、而立其极。以言来。则推至无尽、而明其化。以修、则道立而德成。以行、则事理而物顺。以其功言、则成王道之治、而无所为。以其体言、则符仙佛之真、而大有得。以用于寻常。而不悖于情性。以致其远大。而能底于中和,是为道德之宗。命数之本。天人之所由一。事物之所由平。政治以成。制作以君子着。小人各尽其德。圣愚贤否各适所成。虽取舍万殊、而底于一道。虽变化尽态、而归于至中。盖本诸天道之常。 仿于大道之则。宜于人物之情性。辨于幽明之感通。故在天地间。生成者莫能外。行止者莫能违。允宜为万古之师。万类所倚。以为教化。则包诸宗。以为文章。则造至极。茍非至圣。孰能为之。故夫子备言其精。诸儒各赞其言。合五经以证其终结。励众善以征其初成。不可视为古书。同诸旧史。不可作为文艺。比之诗词。精益求精。必实行而后得。博而反约。必贯通而有成。是以讲演不厌其详。研求尤须尽力。珍闻而宝藏于心。等诸拳拳之颜子。集思而实行于事。毋负循循之尼山。庶易道获见重明。后生不迷古训。则世运亦将成大治。万国尽化于斯文矣!是为序。 《复圣序例》 易者、古圣人作也。传于庖羲。绍述于神农轩辕。继承于尧舜及夏后氏。周文因而变化之。以成今传之经。盖庖牺时、因河图洛书之见也。而明察天地之象。概论人物之情。上以穷生化之初。下以辨变易之轨。幽以探于神鬼。明以合于日月。远以征于四极。近以求于一心。而后知天地生成。物类化育。情性本于道。气质成于神。有其用必有其本。有其后必有其先。陰陽必循环以为行。水火必生制以为用。物必有极。事必有中。见诸外者。形质之消长。而变化以成。存于中者。气神之营运。而中极有立。道者。依体以用而不穷。天者。依道以行而不息。是以有本则不失其序。有道则不尽于用。以不二为德则生生不已。以至中为体。则循环无端。皆顺乎自然。适于至道。无为而无不为。无思而无不中。无虑而无不得。故明道之为道。则天地人物。莫外道以生成。明天之为天。则生长盈虚。莫非气所运用。明生之为生。则吉凶寿夭。不出数之进退。明数之为数。则行藏出处。宜因时之推移。时者属乎天。位者隶于地。天地者。人物生存伤杀之宰。时位者。事物消长代谢之机。由天地以后言。则人物自天地出。由天地以前言。则天地自道成。所谓形上为道。形下为器。道器之间。一以贯之。是谓之易。故作易以明一切。凡先天后天人物。莫不归于易。易者一也。中也。极也。无始而有始。无形而有形。无名而有名。易者。自有以溯无也。自无以推有也。有无均齐于易。故易作而有无以名。天地既奠。日月山河。各有其纪。飞潜木石各有其类。世代递嬗。岁时迁移。各有其序。生长收藏。盈绌美恶。各有其名。而一于不一。同于不同。各因所适所宜。以始以终。其所维系之道。往来之途。各因所合所制。以成以败。皆统于易。以归中极。而顺乎天道。故易立而万类以定。天地之间人为贵。人之生也。受天地之中气。而有性命。顺造化之推移。而辨等名。因生养老死之道。而有人事。因喜怒美恶之感。而有人情。而有以适之、全之、利之、导之。以底于成德。而有以教之、诲之、鉴之、临之。以尽其原始要终之道。是皆备于易。故易立而人道以全。夫圣人之于天道也。通于神明。见于隐微。于人道也。明于性情。备于教政。于物之宜。事之利也。详于本末。昭于变化。而后立易以告天下。垂于有众。使天下不迷所生化之道。不失其修为之德。不惑神鬼之灵。不悖性命之则。而皆生成安乐。与物同寿。与天地同德日月同明。鬼神同其吉凶。气运同其变化。而后圣人成物之道尽。成己之德宏。而天下无不被其德。悦其道。此则圣人立易教民之功。可并天地覆载。其明诚修道之行。即同于治平政刑之施。故易之立也为教民。而人之明易。为率圣人之教。以致于自明诚者也。天下人类。果皆率是教以立其诚。则易之道成矣。易者、有易之义。言将易天下也。有不易之义。言示其体不易。而后其用不尽也。有简易之义。言推始于太一。而立本不二。以成其无息之德。达其用中之道也。知斯三义。而后明易。易岂易言乎哉。 《宗主附注》 今先将讲易之法说明。讲时采用一善本为准。五经各本。向多用朱本。唯易经。朱本有未善。不及后世来氏本。不过来氏所演图表过繁。祇宜参考。难为读本。今奉夫子命,就来本。节取必要图表。附列经文之前。去其繁而存其精。以便初学。因言易必用图表。人均有传图。为讲习之用。汉时儒者失之。乃传于道家及术数者流。儒者祇重文字训诂。虽有所得。不以附经本。使图表无传。非易之不用图表也。宋时以周邵之所习。得于道家。参于术数之书。经程朱审择。加于经本之前。易于是有图书。而不得其全。不明其用。乃无补于易。来氏复增演之。以广其旨。固较详备矣。而不明其统系。不知其用之主宾。义之先后。犹难使习者一目了然。今就所演。加以审正。为之讲明。以见古人易教之全。而竟易道之用。庶于后世读者有所裨益。至其错误或疑谬之处。随时指正可也。 又曰言易本天道。而习易则人事也。言天道则重气数。言人事则重象。以气数言象。是天道。以象言气数。是人事。因气数难知。象易见也。先有气数而后生象。此天道之自然。先明象而后明气数。此人事之次序。要皆本末之道也。如见天灾时变。而知天意。即由象以知气数。是由末达本也。而象因气数所生成。非有象而后气数至。是由本及末之道也。故明本不必求末。而不及本者。必自末始。今之灾变多矣。天之风雨旱潦不必论。即物之为变亦伙矣。蛆出道上,鸡生双首。种种怪异。非象之见耶。至于蝗蝻之灾。又其至明者。皆气数所感化而然。欲明气数。但求之象,即知天变之不已矣。故灾有天灾。异有物异,而莫非气数为之。亦莫非人心召之。人之变异尤多矣。怪产奇病。且不必数。即风尚之坏。情性之乖。或致逆伦悖理。鲜耻败德。皆自人心之非成之。人心如斯。欲气数之不变。得乎?此古人重天变。而必责于人事也。气数虽自天定,而变为灾福。则人所感召。人祇知天灾之难堪。不知人心之难善。是重末忘本。如浮舟海中。欲其不动。何可得也。易者易也。以人易天。以天易数。皆有必至之势。固然之理。精于易者。唯求易其不善为善。而可易其灾害为福。是则圣人以易为教之本旨。端在此乎。 《宗主序例》 易经上下篇。文王所制。其卦象本伏羲以来。所有卦辞爻象。参古易。而加入新义。此今之经文也。系辞上下传。说卦传。文言各类文章。则夫子搜集古圣所传。各易所用。而与文王易有相发明者。序卦传则夫子就文王之卦序。而说明其义趣也。杂卦传则夫子参合各易。变通文王之序而推衍其变化也。故传皆成于夫子。文王之经。夫子之传。乃为今易之本。经文虽不尽作于文王。而文王总其成。以卦序实文王所制也。传文虽不尽成于夫子。而夫子约其要。以删订十翼、实夫子之功也。此易经一书。虽曰自伏羲始。不过有其卦耳。虽曰历神农、皇帝、唐、虞、夏、商各易之变。不过间存其词。见其义耳。故名之周易。实文王与夫子二圣之作。微文王。无周易。微夫子。周易之义不全。以经文简。而当时忧谗畏讥。有不能尽诸文章者。故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以此夫子必为补之。补之不可杂于经。故列为传。传者。明其有所传也。系辞者。明其系于经也。凡系传文言之类。皆为周易不可少之文章。以周易之义。待文而后尽。若无之。则周易犹残阙也。而夫子十翼之功。不在文王下。且文王未言者。亦得夫子为详其略。而显其微。此足见夫子宪章之功矣。 经文与传之有同异者。则由传采自他易。传于先贤。有所授也。或与传文参差互出者。则由经文义有未尽。得于言外而为补述也。故传文中。上下系传。全为辅证经文不足者。凡古人制作。取义必专。立旨必纯。故成一家言。有独重之义与旨。而不杂他说。即有摭拾者。亦有言与其义旨同。虽言不同而实同。此不得视为合各家言。文王之易亦如是也。故所不录者。唯宜补之于传。而以系传名之。明其义本经文应有。以未得列入。别立为传而系之于经云耳。故系传上下。含义最宏。取例最多。凡以前各易。及涉及数象者。无不采录。虽言近杂纪。义若旁搜。而皆本易中固有之理。与气数必明之道。如河图洛书、二气五行、九宫甲子、五音六律、五运六气,以及天文地理、日星轨度、岁时节候之类。凡属于气之所化。形之所生。数有推移。象有升沉者。皆易也。皆易象固有者也。故皆宜采之以证易。而见易之广大神用。此系传所摭拾。非一家言。大之性道之功。小之术数之学。明则日用起居之事。玄则神天幽渺之说。皆详载焉。茍读经而不先读之。则将不知易之用矣。 系传者。由习易言。较经尤要。经限于体制。故辞约义简。传则无所限也。而其辞赡。其义宏。上下古今巨细显隐。无不及也。故其言易。有先天。有后天。有连归。有本宫。有岁象辟卦之类。其言数象也。有河图洛书。有太极两仪。有天地生成数。有五运六气、甲子岁会之图。其为古圣所发明者。自伏羲卦象。变为文字。神农医药。皇帝历数。及诸制作。文物器具。设立政教。开天下之先者。无不可由传中知之。虽为一经之传。实儗于上世之史。其义则由于中国文化。自易卦始。易卦以前。虽有难稽。其可考者。皆在易卦后也。皆仿诸卦象者也。故易卦实包天地、纳古今而弗遗。言人道者。必从之、以明为人之生。言天道者。必因之、以明天地之建。故名曰易。即太易。亦太一也。为万有之始。以上无所有也。故曰易。言自此而后变易。变易则无者为有。一者为众矣。此易道至广至高。而系传之辞以繁。义以博。职是故也。 孔子《宣圣讲易》序注 “易”自伏羲画卦,亦文亦画,本合图画文字为一,虽太极等图,系后人传出,源流自远。讲“易”时应并及各图,以资参证。 “易”为圣人明天道以立极,立人道以制教。本为明道而作,有关内修性命功甚多,故讲“易”应注意道功。“易”既本天地之道为教,内中多阐神鬼之德、陰陽之情,习“易”者,必有敬信之诚。而讲“易”时,应注重人神因果之理。“易”明神道,为明性命之源,吉凶祸福,均属“易”中固有之义,凡人生穷达寿夭,皆有定数,不可妄干,则习“易”者,必明行藏之所宜,得失之有定。故讲“易”时,应注重吉凶悔吝之说,而求其毋悖于“数”也。 “易”者,包乎道德、性情、数象、各类而言者也。言文必顾义,言数必征象,因名思义,因类辨物,因词审情,不可偏执,故讲“易”时,务求其贯通一切,而洞明圣人立教之旨。 “易”之言吉凶,重在数。言数,重在象。数见其气,象别其类,以征人事之所合。即以测天道之所宜,而见象必因着龟,明数必候气运;天干地支,五运六气,皆易所重;故讲易时,应并及占筮之术,测验之方。 “易”之为教,原以授民全生之道,推之成人成物,以至治国平天下,莫不贯通,而原始要终为第一义,人之习易,亦当求其先后,不可好为素隐行怪之谈。故讲易,虽不能如王弼之扫象,亦不可如费氏之徒以灾异言也。 易道博大精深,无不包被,内则修己以一天人,外则成人以一道德,而本末一以贯之,实时中也;。习易者既谙斯义,必期实行,务求行动咸宜。言思不悖,而能有德以为世则,有道以为人师,庶可使易教重明,圣道弥广。 易之为教,始于古圣,阐于道宗,成于儒者。言既精微,旨尤玄妙。固赅各教之义,集诸派之大成;习易者当以圣人天下为公之心,一本有教无类之旨;不可自存门户,有入主出奴之见,以自狭而圣人之教也。 易传至今,注说不一;汉宋各异派,儒道不同宗,遂致议论纷歧,争持龃龉,徒乱人意,何裨圣经?今兹讲易,务求阐明微言,表章至道;不执于宗派之习,不徒为同异之求;即令汉宋诸儒有所卓见,能探经旨,不睽经义,仍可互相引证,期其贯通;无问其人,祇征于是,则于圣人讲示之后,又可多得研究之助云尔。 以上各条,系为讲易之前,必知之事,以《易经》至深不易明,必先知其研习之道,方不为歧途所误,略指大概,以告读者,或亦极深研几之一助焉。 《孚佑帝君序》 易道玄微,至于无名无形;易象广博,包乎万物万事。盖有天地以后无物不在易中,未有天地以前,一气即为易体:故先后天之名,首着于易:天地鬼神之情,尽备于易;性命道德之言,皆详于易:生死变化之数,均述于易。以言天地,则尽其神;以言人物,则概共逍。以言往,则溯诸无始,而立其极;以言来,则推至无尽,而明其化。以修,则道立而德成;以行,则事理而物顺。以其功言,则成王道之治,而无所为;以其体言,则符仙佛之真,而大有得。以用于寻常,而不悖于情性;以致其远大,而能底于中和;是为道德之宗,命数之本。天人之所由一,事物之所由平,政治以成,制作以着,君子小人各尽其德,圣愚贤否各适所成,虽取舍万殊,而底于一道:虽变化尽态,而归于至中。盖本诸天道之常,仿于大道之则,宜于人物之情性,辨于幽明之感通,故在天地间,生成者莫能外;从事物间,行止者莫能违。允宜为万古之师,万类所倚,以为教化,则包诸宗;以为文章,则造至极,苟非至圣,孰能为之。 故夫子备言其精,诸儒各赞其要。合五经以证其终始,励众善以征其初成。不可视为古书,同诸旧史,不可作为文艺,比之诗词。精益求精,必实行而后得,博而反约,必贯通而有成。是以讲演不厌其详,研求尤须尽力,珍闻而宝藏于心,等诸拳拳之颜子,集思而实行于事,毋负循循之尼山,庶易道获见重明,后生不迷古训,则世运亦将成大治,万国尽化于斯文矣!是以为序。 《孚佑帝君序例》 易经上下篇,文王所制,其卦象本伏羲以来,所有卦辞爻象,参古易而加入新义,此今之经文也。系辞上下传、说卦传、文言各类文章。则夫子搜集古圣所传,各易所用,而与文王易有相发明者。序卦传则夫子就文王之卦序,而说明其义趣也。杂卦象则。夫子参合各易,变通文王之序而推衍其变化也;故传皆成于夫子。文王之经,夫子之传,乃为今易之本;经文虽不尽作于文王,而文王总其成,以卦序实文王所制也,传文虽不尽成于夫子,而夫子约其要,以删订十翼,实夫子之功也。此易经一书,虽曰自伏羲始,不过有其卦耳;虽曰历神农、黄帝、唐、虞、夏、商、各易之变,不过间存其词,见其义耳。故名之周易,实文王与夫子二圣之作。微文王,无周易; 微夫子,周易之义不全,以经文简,而当时忧谗畏讥,有不能尽诸文章者; 故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以此夫子必为补之,补之不可杂于经,故列为传。 传者,明有所传也,系辞者,明其系于经也,凡系、传、文言之类,皆为周易不可少之文章。以周易之义,待文而后尽,若无之,则周易犹残阙也,而夫子十翼之功,不在文王下,且文王未言者,亦得夫子为详其略,而显其微,此足见夫子宪章之功矣。 经文与传之有同异者,则由传采自他易,传于先贤,有所授也,或与传文参差互出者,则由经文义有未尽,得于言外而为补述也。故传文中上下系传。全为辅证经文不足者,凡古人制作,取义必专,立旨必纯,故成一家言。有独重之义与旨,而不杂他说,即有摭拾者,亦其言与其义旨同,虽言不同而实同,此不得视为合各家言,文王之易亦如是也。 故所不录者,唯宜补之于传,而以系传名之,明其义本经文应有,以未得列入,别立为傅而系之于经云耳。故系传上下,含义最宏,取例最多,凡以前各易,及涉于数象者,无不采录;虽言近杂纪,义若旁搜,而皆本易中固有之理,与气数必明之道,如河图、洛书、二气五行、九宫甲子、五音六律、五运六气、以及天文地理、日星轨度、岁时节候之类,凡属于气之所化,形之所生:数有推移,象有升沉者,皆易也,皆易象固有者也; 故皆宜采之以证易,而见易之广大神用。此系传所摭拾,非一家言,大之性道之功,小之术数之学,明则日用起居之事,玄则神天幽渺之说皆详载焉。苟读经而不先读之,则将不知易之用矣! 系传者,由习易言,较经尤要;经限于体制,故辞约义简,傅则无所限也,而其辞赡,其义宏,上下古今钜细显隐,无不及也,故其言易,有先天、有后天、有连归、有本宫、有岁象、辟卦之类,其言数象也,有河图、洛书、有太极两仪、有天地生成数、有五运六气、甲子岁会之图。其为古圣所发明者,自伏羲卦象,变为文字,神农医药,黄帝历数、及诸制作、文物器具、设立教政、开天下先者,无不可由传中知之;虽为一经之传,实儗于上世之史,其义则由于中国文化,自易卦始,易卦以前,虽有难稽,其可考者,皆在易卦后也,皆仿诸卦象者也。 故易卦实包天地,纳古今而弗遗,言人道者,必从之,以明为人之生; 言天道者,必因之,以明天地之建。故名曰易,既太易,亦太一也。为万有之始,以上无所有也。故曰易,言自此而后变易,变易则无者为有,一者为众矣 此易道至广至高,而系传之辞以繁,义以博,职是故也。 颜子《复圣序例》 易者,古圣人作也。传于庖牺,绍述于神农轩辕,继承于尧舜及夏后氏,周文王因而变化之,以成今传之经。 盖庖牺时,因河图、洛书之见也,而明察天地之象,概论人物之情,上以穷生化之初,下以辨变易之轨;幽以探于神鬼,明以合于日月;远以征于四极,近以求于一心,而后知天地生成,物类化育。 情性本于道,气质成于神,有其用必有其本,有其后必有其先,陰陽必循环以为行,水火必生制以为用,物必有极,事必有中。见诸外者,形质之消长,而变化以成。存于中者,气神之营运,而中极有立。 道者,依体以用而不穷,天者,依道以行而不息。是以有本则不失其序,有道则不尽于用,以不二为德,则生生不已,以至中为体:则循环无端,皆顺乎自然,适于至道。无为而无不为,无思而无不中,无虑而无不得。故明道之为道,则天地人物,莫外道以生成;明天之为天,则生长盈虚,莫非气所运用;明生之为生,则吉凶寿夭,不出数之进退;明数之为数,则行藏出处,宜因时之推移。时者属乎天,位者隶于地,天地者,人物生存伤杀之宰,时位者,事物消长代谢之机。由天地以后言,则人物自天地出;由天地以前言,则天地自道成。所谓形上为道,形下为器:道器之间,一以贯之,是谓之易。故作易以明一切,凡先天后天人物,莫不归于易。 易者“一”也、“中”也、“极”也。无始而有始,无形而有形,无名而有名。易者,自有以溯无也,自无以推有也,有无均齐于易,故易作而有无以名。天地既奠,日月山河,各有其纪;飞潜木石,各有其类;世代递嬗,岁时迁移,各有其序;生长收藏,盈绌美恶,各有其名。而一于不一,同于不同;各因所适所宜,以始以终。其所维系之道;往来之途,各因所合所制,以成以败,皆统于易,以归中极,而顺于天道:故易立而万类以定。 天地之间,人为贵;人之生也,受天地之中气,而有性命;顺造化之推移,而辨等名。因生养老死之道,而有人事:因喜怒美恶之感,而有人情,而有以适之、全之、利之、导之、以底于成德:而有以教之、诲之、鉴之、临之、以尽其原始要终之道。是皆备于易,故易立而人道以全。 夫圣人之于天道也,通于神明,见于隐微:于人道也,明于性情,备于教政,于物之宜,事之利也,详于本末,昭于变化:而后立易以告于天下,垂于有众,使天下不迷所生化之道,不失其修为之德,不惑神鬼之灵,不悖性命之则,而皆生成安乐,与物同寿,与天地同德,日月同明,鬼神同其吉凶,气运同其变化,而后圣人成物之道尽,成己之德宏;而天下无不被其德,悦其道,此则圣人立易教民之功,可并天地覆载,其明诚修道之行,即同于治平政刑之施。故易之立也为教民,而人之明易,为率圣人之教,以致于自明诚者也。天下人类,果皆率是教以立其诚,则易之道成矣。 易者,有“变易”之义,言将易天下也;有“不易”之义,言示其体不易,而后其用不尽也。有“简易”之义,言推始于太一,而立本不二:以成其无息之德,达其用中之道也;知斯三义,而后明易,易岂易言乎哉! 《孚佑帝君附注》 今先将讲易之法说明,讲时采用一善本为准,五经各本,向多用朱本;唯《易经》朱本有未善,不及后世来氏本,不过来氏所演图表过繁,祇宜参考,难为读本。今奉夫子命,就来本,节取必要图表,附列经文之前,去其繁而存其精,以便初学。因言易用图表,前人均有传图,为讲习之用;汉时儒者失之,乃传于道家、及术数者流;儒人祇重文字训诘,虽有所得,不以附经本,使图表无传,非传易之不用图表也。 宋时以周邵之所习,得于道家,参于术数之书,经程朱审择,加于经本之前,易于是有图说;而不得其全,不明其用,仍无补于易。来氏复增演之,以广其旨,固较详备矣,而不明其统系,不知其用之主宾,义之先后,犹难使习者一目了然;;今就所演,加以审正,为之讲明,以见古人易教之全,而竟易道之用;庶于后世读者有所裨益,至其错误或疑谬之处,随时指正可也。 又曰言易本天道,而习易则人事也,言天道则重气数,言人事则重象;以气数言象,是天道,以象言气数,是人事。因气数难知,象易见也;先有气数而后生象,此天道之自然,先明象而后明气数,此人事之次序,要皆本末之道也。如见天灾时变,而知天意;即由象以知气数,是由末达本者也。而象因气数所生成,非有象而后气数至,是由本及末之道也。故明本不必求末,而不及本者,必自末始。 今之灾变多矣。天之风雨旱潦不必论,即物之为变亦伙矣,蛆出道上,鸡生双首;种种怪异,非象之见耶?至于蝗蝻之灾,又其至明者,皆气数所感化而然;欲明气数,但求之象;即知天变之不已矣!故灾有天灾,异有物异:而莫非气数为之,而亦非人心召之,人之变异尤多矣!怪产奇病,且不必数;即风尚之坏,情性之乖,或致逆伦悖理,鲜耻败德,皆自人心之非成之。人心如斯,欲气数之不变,得乎?此古人重天变,而必责于人事也。气数虽自天定,而变为灾福,则人所感召:人祇知天灾之难堪,不知人心之难善;是重末忘本,如浮舟海中,欲其不动,何可得也。易者易也,以人易天,以天易数:皆有必至之势,固然之理。精于易者,唯求易其不善为善,而可易其灾害为福,是则圣人以易为教之本旨,端在此乎。 《孚佑帝君序例》 易经上下篇,文王所制,其卦象本伏羲以来,所有卦辞爻象,参古易而加入新义,此今之经文也。其中《系辞》上下传、说卦传、文言各类文章,是夫子搜集古圣所传,各易所用,而与文王易有相发明者。《序卦传》则夫子就文王之卦序,而说明其义趣也。《杂卦象》则夫子参合各易,变通文王之序而推衍其变化也。故传皆成于夫子!文王之经,夫子之传,乃为今易之本。经文虽不尽作于文王,而文王总其成,以卦序实文王所制也。传文虽不尽成于夫子,而夫子约其要,以删订十翼,实夫子之功也。此《易经》一书,虽曰自伏羲始,不过有其卦耳;虽曰历神农、黄帝、唐、虞、夏、商、各易之变,不过间存其词,见其义耳。故名之《周易》,实文王与夫子二圣之作。微文王,无周易;微夫子,《周易》之义不全。以经文简,而当时忧谗畏讥,有不能尽诸文章者;,故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以此夫子必为补之,补之不可杂于经,故列为“传”。传者,明有所传也,《系辞》者,明其系于经也,凡系、传、文言之类,皆为周易不可少之文章。以周易之义,待文而后尽,若无之,则周易犹残阙也。而夫子十翼之功,不在文王下,且文王未言者,亦得夫子为详其略,而显其微,此足见夫子宪章之功矣。 经文与传之有同异者,则由“传”采自他易,传于先贤,有所授也。或与“传”文参差互出者,则由经文义有未尽,得于言外而为补述也。故传文中上下系传,全为辅证经文不足者。凡古人制作,取义必专,立旨必纯,故成一家言。有独重之义与旨,而不杂他说,即有摭拾者,亦其言与其义旨同,虽言不同而实同,此不得视为合各家言,文王之易亦如是也。故所不录者,唯宜补之于传,而以系传名之,明其义本经文应有,以未得列入,别立为傅而系之于经云耳。故系传上下,含义最宏,取例最多,凡以前各易,及涉于数象者,无不采录;虽言近杂纪,义若旁搜,而皆本易中固有之理,与气数必明之道。如河图、洛书、二气五行、九宫甲子、五音六律、五运六气、以及天文地理、日星轨度、岁时节候之类,凡属于气之所化,形之所生:数有推移,象有升沉者,皆易也,皆易象固有者也;故皆宜采之以证易,而见易之广大神用。此系传所摭拾,非一家言,大之性道之功,小之术数之学,明则日用起居之事,玄则神天幽渺之说皆详载焉。苟读经而不先读之,则将不知易之用矣! 系传者,由习易言,较经尤要;经限于体制,故辞约义简。傅则无所限也,而其辞赡,其义宏,上下古今巨细显隐,无不及也。故其言易,有先天、有后天、有连归、有本宫、有岁象、辟卦之类;其言数象也,有河图、洛书、有太极两仪、有天地生成数、有五运六气、甲子岁会之图。其为古圣所发明者,自伏羲卦象,变为文字,神农医药,黄帝历数、及诸制作、文物器具、设立教政、开天下先者,无不可由传中知之;虽为一经之传,实儗于上世之史,其义则由于中国文化,自易卦始,易卦以前,虽有难稽,其可考者,皆在易卦后也,皆仿诸卦象者也。故易卦实包天地,纳古今而弗遗,言人道者,必从之,以明为人之生;言天道者,必因之,以明天地之建。故名曰“易”,既太易,亦太一也。为万有之始,以上无所有也。故曰易,言自此而后变易,变易则无者为有,一者为众矣此易道至广至高,而系传之辞以繁,义以博,职是故也。 全易大旨及习易要例 孔子 《宣圣讲义 》 易之为书。传自上古。伏羲氏始画八卦。初具规模。后之圣人。绍述推衍。制卦既备。列爻亦明。唐虞三代。各有演习。分为连山归藏乾坤之易。文王重加纂序。宏以文章。变其占例。着为典则。周公绍之。详陈论议。博采遗言。撰为至教。是今传之易也。 上古无文字。制作文物均极简陋。伏羲览河图洛书而后制卦象。是则文字之所始也。虽当时类无文章。有如图画。实则象意之字。犹之鸟官氏之象形字也。字虽传于鸟官。画实创于伏羲。其象形之字。会意之文。多取义结绳。制于历代。非创自鸟官也。以记载无史。传说难详。故莫能尽考所自作耳。 而易之卦象。则传之最久。固昭昭于人耳目。知为伏义之创制焉。其后圣人推其义。宏其用。以为制作之本。典型之由。故尤重之。盖历代文物。莫不祖述于易也。易之所作。既因图书。传之天然。有非人为。其推衍变化。皆天地自然之序。其运用本末。皆造化自在之则。固非人制之。乃人为明之耳。创之者然。述之者然。绍演变化者亦然。以其本末天道。终始运数。有定序。有极则。不得有所易也。故易者天道所自见。运数所由明。而备于人天相合之教者也。 卦象之制。亦本气数之盈虚而定。其多少变易。莫非天地自然之物所合者也。卦序之制。虽各易不同。亦本于气运之往复进止。循环以成。莫非天地常变之道所孚者也。卦之有本末内外及生成消息之象。爻之有时位变化天地人鬼之象。易之有天地父母万物万事之类。占之有吉凶祸福因果感应之类。皆本于天地固有者也。卦序之有先后天之别。卦用之有主客体用之别。易之有门户槖龠奇偶正反之名。占之有来去变异从违动静之名。亦皆天道人道固然者也。 盖易者圣人睹天地之序。测日月之度。明人物之情。达神鬼之德。而推其始终本末生成变化之道。及夫人物事理所宜之类。明夫气数消长。时地迁移?以合于人生。立为人道。而教民勿迷者也。易之为道至矣。 天之所授。神之所明。圣人从而演之以告人耳。虽天地末有之前。尚在易中。况天地乎。虽天地难知之道。尚可推知。况人物乎。故易者其德显。其道微。其用明。其体不可见。其大无外。其细无内。观其象可尽其义。通其意可孚于神。虽立人道以始终。而归于天道。虽验气数于既往。而极于末来。是以历代圣人。莫不谆谆焉。论之以阐其精。广之以达其神。分合之以穷其变化。微验之以明其气数。唯恐人之未能尽其义理。故象外详其辞。经外者着其传。辅以图序。参以蓍龟。其先觉觉民之心。已可见矣。余于文周之遗。习之既久。卒通其义。不敢负先圣垂教之意。更集其说以笔之书。授于二三子。既承文周之作。道备言审。象当义充。足尽他易之旨。故于连山等略其说。而唯周易是传焉。然读斯易。亦可包举他易。以其为言精。为义广。读其一。足尽其余也。若有志者将更求之。亦易达连山归藏之文矣。今当讲周易之先。略述其大旨所阐。以资参究焉。 讲易较难于他经。非望文释义者也。易之始作。既在上古。经历代圣人敷文陈义。其间增灭已多。欲明作者之心。必略文而求象。然初习者舍文字外。恒不解象之真义。历代圣人。亦以此故。始推衍其旨。详述其文。而后卦有卦辞。爻有爻辞。彖象分诠。文言附释。犹以为末尽。则更敷演其义。博采所闻。或系词。或说序。以成传文。丽于经语。其所陈释。亦非一人之言。盖得之师传。参诸他本。集合其说。序列成章。无非以易道精宏。神用莫极。变化无尽。推测维艰。且以三易有殊。取材致用。不一类。不同科。较彼量此相得必多。去短留长。归奇于正。而辞有不备。文有难宣。或略于经则详于传。或重于卦则轻于爻。意有互参。用有联及。则不独象之宜重。文亦必详。经之宜求。传亦必读。是习易者固当知也。 古人初制象时本以会意。虽文不传。而画已具。当视所画之象为最简之文。厥后文字既建。言词渐繁。于原象之下。引申其意。缀为文辞。则文字者既原象之广义。当视其辞为渐明渐繁之象。不可分为二也。盖象亦会意之文。文亦释意之象。千古圣人。后先同揆。作虽异时。义无二致。故读易者象辞并重。先熟其辞。知象之会意有定义也。后习其象知文之释意有微旨也。二者通之。无所疑惑。则易道可见。圣人之心可明。而后用之不违。推之能化。神明之德天人之道。盖莫不尽于象与辞焉。 且易之为用。重在变化。以人之智慧。通天下之故。达神鬼之情。必于变化中得之。象之会意。以象一事一物一时一地者也。而通其变。则必合他象而通参之。辞者释意以辨类。亦当合他卦爻之辞而通参之。故习易者象外求象。辞中索辞。如审物然。上下四旁内外形状。必通知之。非据一面。而能尽其变化也。易之变化。亦有定序。则须合全易之象辞通参之。天道不变。虽双仍不乱其序。故序者天下之定则也。而易之序则序卦传为主。此读易必及之。易卦之序有数种。其用不同。故所序异。而周易之序。则凡今天下所通行之则。莫不依以变化。后所得者。虽变不止此。尚有待于后圣。然今日之数。则无违于此。 易之有体用者。亦由序卦之殊。如伏羲之序。异于文王。连山归藏之易,异于周易。后人始有先后天之名。田先天不变。后天重在变。先天不用。后天重在用。由道言之。先天为主。后天为从。由人事言之。皆在后天。一至先天。无所为矣。故周易之用。为人道也。因时之宜。立道之极。而原始要终之事也。先天之易常静。后天之易常动。而静中有动。故先天必生后天。动中有静。故后天不离先天。二者异途同归。知其一则通其二。斯文王之圣智。乃能尽其变化。而建立周易之极。以全易之用也。 夫伏羲之时。岂无所用哉。岂不尽其变化以适人事哉。何以必待文王而后明也。是盖有故焉。上古之时。人事简略。民习于道。上有所制。下则循之。既无所多需于变化。亦无所穷于用。且以文字未备。传布难广。作者心通其用。知者神会其变化。有其体已足矣。 迨文字既成。文物渐备。迄乎三代。其用易已繁。其变化亦多。彼连山归藏者。即述前人之口传。会伏羲之本象。而以尽其变化。致其用。而后制之。文王之卦。正犹是也。上依伏羲之本卦。下采连归之变例。沿其旧制益其新规。而后周易以成。周易既成。连归可不复用。于是伏羲与文王二易。一体一用。一本卦。一变例。两者着明。易道大备。吾故曰易之为易。成于历代圣人。非一人所作也。伏羲启之。诸圣绍之。以其本天地自然之序。故作者异而易不异。易序异而易道不异。文王之易固源于归藏。归藏源于连山。而莫不出自伏羲。伏羲虽仅传其体。而用仍绍于周易。则二者合而易以全。更无分于伏羲文王。不过周易传自文王。今遂名之为周易耳。读者要当视为一易。不可以其传述之人不同。而谓有二易也。 夫易之有三者。非三易也。易之三变例也。既有三变。已备天地人之数。为用已足。虽有他变。终不出乎三者。文王之易。合三者而一之。故言卦之变与易之用。以周易为主。此吾赞易取文王序卦之由也。卦变虽从文王。本卦必溯伏羲。故说卦兼及二者次序。后人不明易之用有正变。不知伏羲文王之卦同异之义。不解连山归藏不用之由。妆加揣测。不独易道不明。既易之自出。亦不复晓。或摭拾残编以争执异辞。或采取他易以辨别图序。皆失吾赞易原意者也。要知末有周易。则不得不采用连归。既有周易。则从周已足。此吾有从周之叹也。 夏商遗典。固不可考。连山归藏之易。吾于杞宋犹及见之。初亦以为可取。及参之周易。始知二者已在其中矣。故从周易。易中诸辞。非尽文王之作。多沿二易之旧。今犹在也。而周易之精。不在辞之美备。而在序之精当。以能参天地二道。立人道之极。全变化之用。明始终之义。非如连归所取义狭而立极有偏也。故合伏羲之旨。尽易之变化者。唯周易为宜。此文王之所以圣者欤。夫易之有异同。既可知矣。而习易之应从周易。又无疑矣。显后人犹不达者。则以及门之士。末尝将经传详为讲释。以明旨趣。二三子好事者。又窃取连归之本。授于门人。迨汉之兴。言易者遂有同异。虽非乖离不稽之说。究为门户争执之阶。此则易道之不幸也。 然以今传之本。既无详解之文。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取其所异以证其同。亦足以明周易之精美。而直探文王之心矣。易之言谶纬。夸占验。及其以本宫生变为序。以纳甲合岁为用者。其书虽殊。亦属古人之遗。参而求之。尤足推广周易之用。盖虽近杂。亦非无益。是在读者知以周易为宗。勿认客作主。则占验之说。正可为修省之助。而生变之异。又可例易道之宏。其所益于易固自有在焉。 《宗圣讲义》 易道至微,包义至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易固具仁智矣而见者则依人而殊,非贯通之,诚不明易之为易。而圣人之教,不得全行于世。虽曰读易无益也,故必先明易之本义。 夫“易”者:赅象数以明气,辨时位以明用,详变化以明生,测顺逆以明吉凶,徵名类以明动静,验二五以明终始本末,会天人以明性情道德,其含义无尽,致用不穷,其称名不一,取类至广,然有其始终焉。推事物之情,溯天地之道,以人立极,有其道也。故习易者有其例,不明其例,则莫知其旨,而例者指象数也。 象数者:图画文言之所示也,不先求于图画文言,则不明象数,不明象数,则不知易之本体,及其变化,若拘拘于经文,兢兢于名类,此为文艺之事,而非以极深研几也。如乾者,必先求其图之所示,何以为 : 必先考其爻之所名,何以为九必先溯其气之所始,何以为陽,必先察其道之所存,何以为天 皆必徵于象数而后知之,知之而后可言其德,可名其用,可数其变化,可质其所分合,可因例而明其爻之所占,文之所释;而后经文可得而释也。此凡习易者,均当如此。 夫子韦编三绝,所用心亦如此; 决非徒诵其经,熟其训诂,即足了事者; 而讲易之先,必自例始; 例明而后通贯一切,庶无惑于经文之义; 此为讲易第一事。 夫易自伏羲氏以后,象数卦仪,传之既久,因其用不同,而取义有异; 故有连山、归藏、乾坤三易之分; 实以一为三,非有他易也。连山首艮以明人道,夏代承用之,归藏首坤,以重地道,商承用之,乾坤首乾,以尊天道,周承用之。以所首不同,故取义各异,正与夏正建寅,商正建丑,周正建子;其义一也。非岁序异,岁首异耳; 故明人道者,以人为先;重地道者,以地为先,尊天道者,以天为先,实则易道备天地人,先后虽殊,场道不异,殊其用耳。 周虽重天道,而兼二代之制,故文王重演坎离之卦,以合三为一,而同于乾坤之易; 乾坤之易,伏羲固已立制,而坎离之易,则文王为之绍述者也;后人名之曰:“先天易”、“后天易”,其实一体一用耳。 盖乾坤易、明位者也; 坎离易、用时者也; 虽次序不同,而其为易也无异。以乾坤之易,不能外坎离,坎离之用,亦不能不本乾坤; 二者相参,而后变化以大,不独二易以合用,即三易亦由是以同功,此坎离之易,包括乎一切,而为天地既奠以后所不可少者,以其用之广,而变化之神也; 此习易者必先知之。知其一而求其二与三,则三二皆归于一,以一概易,名符义当,诚哉圣人之心,足以通天地,并日月矣! 故文周之后,夫子必兢兢焉以祖述之,而为文以着其义; 使伏农暨文周之业,永垂无尽,此则夫子赞易之微志也。夫易有数义焉,以其至易,本于太一也,故自无始至有始,推之无尽,无不可知,此一义也。 以其不易也,立本于中,致用于极,中极不变,永执其中,其道乃久故能行变化而无息,主生成而不测;此一义也。 以其变易也,顺天地之消息,应气数之盈虚,与时迁移,其道莫穷; 故能握化之钧,得循环之道; 唯通以变。因适而宜; 此一义也。 易之为道,有本末始终,有体用内外,包乎万有,极乎无尽,推之无穷,而无为无不为,此至诚之德,中和之功,天人之所合,事物之所顺; 而明乎玄微,探乎繁啧; 至简且易,至久且广者也,此易之名与义也。 至易之为象,上日下月,日月者,陰陽之所昭,而天地之道所见者也,以天之道,由日而明,地之道,由月以见,日月代行,天地不息,此坎离代乾坤为主,而水火成陰陽之用,此在体用既合,情性同见之时,而后知乎天地之道,曲成之妙者也,故明易者,必先明坎离之易,由下溯上,由外及内,由人及天,皆必然之序,不可腊者也。 且日者元陽之象,其体亦太极之象故为、即 、亦中字之形也;太极之体一,为万有之母,而易自太极始,日者生物之根,凡物不得日之光热则不生,是日即生物之母,勿者,古文物字,上日下勿,示生生之象, 亦明天下万物自生之源,其取意固精,而为文却显,故知日月为易,则知天地以陰陽而神其变化,亦即知乾坤之易,以坎离而明其功用也。 知为易,则知天下万物,莫不生于太一,育于元陽,而易之为教,莫外于溯万有之始终,推万物之生成长育,更由是以明天道人道之体用,及夫事物变化消息之数运也。 故易辞虽简,为义极宏,其道至深,为言必备,苟欲洞明其故,则固不外求之象数与文辞也;而易之象数,则尽乎形气之精,易之文辞,则概乎义理之至,不深研而通其趣,则必有所滞,不广徵而汇其归,则必有所失;此见仁见智之说,所由来也,习易者可不勉哉! 夫易:明数者也,而数本乎气,气本于陰陽,陰陽本于太极,故太极为易之始。太极者,一也,其初无名无形,由元气之凝而为光:光生气,气成形,形成质,故物之始生,必先有气;斯气也,流行天地之间,分合万有之体,而不可见。 见其形质焉,因气之分合多少偏全,而形质不齐,故数不等而象不一,求其象而后知其数,明其数而后辨其气,气有陰陽,数有奇偶,因分合而有四五,因偏全而有善恶; 此气之变化也。因生物之时地有多寡,因境遇之变迁而有大小; 此数之消长也。因所受之殊,而形质有殊; 因所合之异,而性情有别; 此象之进退也。 盖气自太极以下日分,分而仍合;故两仪、四象、五行、皆以次名,数自太一以下,亦渐散,而仍复聚,故天一地二、至天九地十、推而五十、六十四、百四十四、二百一十六、而万一千五百二十之数以别,象自太极以下,由气数之推移变化,而诸物生成,名类日多,反复日众,以仍循环终始,故八卦六爻之互相乘除,太陰少陽之互相推化,以成万物之形,类万有之情,名万事之制,而不可穷尽,此皆顺乎生化之序,有不期然而然者。 故总而言之: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分而言之,则太极以下,气数与象,各以类别,不可胜纪,以自上而下,则言之如此,如自下溯上,则必就其已见者徵之,此求象为第一步,因象者于外,存于现在,耳之所闻,目之所见,手足之所执持者,固易为徵,徵其象:则得其数与气,而后因其例,以辨其吉凶福祸; 循其时地,以辨其道德性情,而后行止有方,动定有则,而用乃着,而道乃彰,而后圣人立教之心可见矣! 故习场莫先于象数,明象数莫先于例易之明例,实习渴之下手处,故讲易必自例始,以其已知,求未知也。 夫易自伏羲画卦,分列陰陽以定其位,重为六爻以明其时; 乾坤为体,易行其中,乾坤成列,易立于中,二者体用之分,时位之辨,相错以行,相交以变,生生不已,变化无尽。故由八卦而成六十四,六爻而推至三百八十四,皆本一气循环,二五互用,以成其象,以寓其数,以行其气。 故太极既立,自生两仪;卦象既成,自生爻象;自然推衍者也。由乾坤定位之易,而见卦位之序; 由坎离中立之易,而见卦气之时行,变化虽多,次序不乱,皆二五所生化,顺乎天地万物之次,而相交合五生成者也。 故欲知生化之迹,必列象而观之,此图画为所必重也。故习易必先将易之图象,观察明晰,如乾坤定位之图等,一一列前;审其生化之序,及其推移之数,而后得其卦之由来,此固为第一事也。 子思《述圣讲述》 读易须先明易例:以其敷辞有定,陈象不二,必通其义,而后明其旨,必抉其情,而后达其用。如乾 ,天也、父也、之例,必先熟记之,则卦中有乾象,或通乾象;及其比偶反类之象者,皆有孚于乾之义,即有类于乾之情,则其为象,必同于乾之物;如天也、父也、之类,此易示象之例,有不易者也。又如乾之卦辞; 元享利贞,其六爻之辞各异,而皆有其物与事以象之,则各卦中如有乾之辞,及其爻之辞,或比偶反类之辞,皆与乾通其义;必合对参之,以明其所指,而后知其辞之用,此易辞之例,必通解者也。 习易贵乎通,而用易在乎熟,苟执而不通,习而多忘,则何以穷天下之变,尽易道之蕴哉? 盖易者:以简御繁,以显探微者也,因其为用至广,言文难备;为道至大,事物同赅,则不得不操其本,用其极,以不二之道,成不测之功;以至易之文,成至神之用,此所以仅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而尽天下之事物与变化也。不先明此,则不能窥圣人制易之心,亦不能全易道之用,则虽治易终无益也。故贵在能熟其辞而通其象。 易之为用,有独用者,有合用者,有对偶者,有推移者;有反逆相成者,有正顺相制者,其类不一,其例至多;则可就其象验之。如各卦各爻,均有独用之例,而相合亦成其用。其对偶推移,顺逆正反,则成其生克变化之用,此当就其成例测之。 盖乾坤二卦,各独立而为天地父母;合则如泰否,其用不同,对偶推移,则如复姤遯临之类;相生克以成变化,则如剥复损益既未济之类,皆有定例可寻者也。至其比例交错,由此通彼,由上化下; 则如咸恒之乾坤,益损之离坎,各极其变而成其用,亦自成例;故必列象,观其分合变化,验其生克消息,而后得其用焉。 故易有乾坤中立之序图,有坎离上下之序图,有其本宫变化之序,有依对偶推移之序,无非为极其用也。必先于其同以求其异,于其异以证其同:而后知其变化由来,生克消息之例也是以习易,非仅释文义,谙象一变为坎坎离上下之序图,其原因如何?成用如何?而后知圣人易教之本旨,与吾人习易之何为。 易之八卦为纲,其所生化五十六卦为目,而乾坤二卦,又纲之纲,以各卦皆自是出,即万物生于五行,五行成于二气也。由其数言,八卦者生成之数,五十六卦则相生相制之数也,万物虽众,皆包于六十四卦,则一卦之分合变化,所赅者多矣! 故必详徵于爻,爻者本于乾坤之 、 即数之九六也,无论何爻,不外 、 ,即言万物万事,不出九六之数与陰陽之气也。 由其合观之,则变化无尽; 由其分言之,不过天地所赋之一耳。故乾坤为天下之枢机,而 、 为天下之本气; 九六为天下之总数,实为生化之所始终者也。虽究其生化,有不可尽,而溯其本始,则不离于是 是即中庸所谓: 天地之道不二,而生物不测也。故易者: 示天地万物终始者也。无论何物何事,莫不包于易中,即溯无始,以迄天地之灭,皆由易象尽之矣! 如以六十四卦次第列之为图,即足以示天地世界之终始,即自乾坤以迄既未济,其推移转换,实一世界自然之序,而缩言之,即一人终始生化之例,其为变化者,则有方圆图与岁序图,及八宫之序,皆与经中次序相证,以互为用:因大数虽有定例,而变化甚多;必合各图而后知其变例。如后人京氏之八宫,焦氏之岁序,与邵氏所传于道家之方圆图,皆易中自具之例,为推其变化,以与经本次序相证者也。 故大之足以尽宇宙之象,小之足以合岁时之纪,即一人一地一时之事,亦由是足以占之,此则因天地生化自然之例,固如是也,即其变例,亦不出于各图之序,由正证变,皆如指掌; 故可以明知未来,通达既往,而尽其变化,致其用也。是易之象虽简,而含义无穷,习易者必详求之,始全其用; 而其道总不外往复于六十四卦之内也,其变例为图尚多,此举其至要而已傅者耳。习易之先,务熟记之。 孟子《亚圣讲述》 夫子命将易经要义,先为讲释,俾读易者深解古圣演易之旨; 文周说易之心,庶明儒教传易原由,而知尧舜以来历圣授受之薪传要义,夫易自文王重演,周公继之。夫子集其大成; 而经文大明,义理大着; 读易者宜将系辞、说卦、序卦、杂卦诸章,与全经,俱明解无遗,然后得圣人演易之旨,及吾人习易之用也。 四传详于易例,为辅翼易经之文,不读四传,不明易之为教也:故夫子于订易时,特揭之,为易经参解以授弟子,俾明易之为易,故读易必及四传; 易象至简,卦辞亦略; 欲通其用,舍先求之四传,不能测其端倪,盖易起于上古,为时久远,文字未兴,虽具其象,亦如河图、洛书,仅演其点画而已,经神农轩辕以迄唐虞,代有增易,文字既制,政教益明,于易象之下,均加之演词以着其义,因初传于语言,难留久逸,相习固有师授,而易代辄忘,相用固有成规,而易地辄异,以至于夏商二代,各沿所习,各本其制,而有连山之易,归藏之易,其取用既殊,而为义亦不一矣! 至文王取而重演之,以成今传之易,因恐后人疑其同异,忘其本来,始详着其词,以明其教,此四傅之作固为传易为教者也。时代既殊,传述又异;前之易者,徒存其象今之词者,乃备其文,故易道至周始昭,至夫子始定为经。 夫子本文周之作,加以所习,而扩其义,敷词具象,以次其序,明变着用,以列其图而后易之为易,有迹可寻,有文可读,有图可验,有变化可徵;不似前日之奥窈难稽,同异莫辨矣,故易教实成于夫子,而易义则备于四传之文;欲知易者,必先知此,而后可进而求之也。 易之起源,非乾坤也: 盖溯乾坤而上,则太极是也,然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之语,不见于经而见于傅;故必读傅始知之也。易之为教,非言休咎已也,而在因休咎以悟性命,以道在人为性,易明人道,始于性善,“而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之语,亦详傅中。 易之言数,始于图书; 自天一至地十,皆天地生成本数,而天一地二,大衍之数五十之语,亦在传中; 易之为用,以其变也; 变始于错综参伍,以生化各卦:而参伍以变,错综其数之义,亦详传中。易之同异,在于序图;以其本末始终,上下内外,各有其用,故有体有用,有同有异; 而天地定位,帝出乎震,各方位序图之说,亦详传中。 易之递嬗,大别有三: 时代以殊,名类遂异; 如连山、归藏之易,次序不同,即体用生化之序,与男女之别,消长之象; 其类皆异,其名皆殊; 而本宫变化,与序卦次第,及连山、归藏之首末位次,亦皆详传中,至如易之门户,八卦之本义,六十四卦之时气,与天地人所象之名类; 少长老幼之期,上下内外之位 皆自有所合。一岁之迁移,八方之分合; 古今世界之终始,与人事吉凶祸福之占验; 莫不详于傅中。若不熟于传,则中智以下,决不能探天地之妙,测陰陽之神;而以达于性命之源,明于行止动静之道矣!故传之作,为教后人之习易也。 人求明易。不先明于传文。是虽日读经,恐无益于事;故夫子以其所得,指出其要,而集其义,为传于经之前后,其循循诱人之心,足千古矣! 虽其言得之先圣,非夫子一人所为,而其编订之功,实为继往开来之圣,读者其毋负夫子之心焉尔。 且卦之象气与数,必视其变化,而后得其未来,若仅执现象,则往复者不可知,将何以穷神知化哉? 故通易必参全易之变化,非就一卦六爻之象,既足得其用也。又易者。因器明道者也,器可见,道不可见,必因有形以溯无形; 有形者现具之象,无形则在无象之中,然弃有以求无,亦不得也: 必求诸有而不执其有,方得其无焉,而非经文所尽也,必广徵于先后天之图,与本宫之序,及序卦之词,而后知之,故必徵于传文也。 如先后天之图,不见于经; 即就乾坤之序,亦不知其位,唯天地定位一节,言先天八卦之位 帝出乎震一节,言后天八卦之序,皆足以证经文之不及者。如乾坤之序,为今易所定,始于乾,终于未济,此固读经可知者。而其本宫之序,则不在经中,又非徵于传文不可。传有云:“归妹,女之终也”乃明本宫之始终。 盖序卦之次序,本于后天八卦之生化,而为用也: 本宫之次序,则本先天八卦之生化,而为体也; 体静象坤,故归妹为坤道之尽,后天用陽,而动象乾,故未济为乾道之终,二者终始各异,致用亦殊; 而必由传考之,始得明其故,不特此也,连山首艮,归藏首坤 六十四卦之序各异,即方圆与岁序图皆不一; 凡由乾坤变化而生者,皆有定序; 而经但就文王所定者列之,若不徵于传,则他易图皆不得知; 不独不备于用,而经中各爻辞,恒有取前各易之旧者,其义亦难索解,譬之“归妹女之终也”一语,苟不知八宫次序,终于雷泽归妹,则其义将不解矣! 以经文次序,明明终于末济,与归妹何涉? 是则女终之义,实非取于今易者也,况一曰男,一曰女,对举而言,即分属乾坤二者;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固有明解,而未济之男穷,即指乾气之尽; 归妹之女终,即指坤气之尽,然序卦终以未济,可见本乾道之始终也。本宫则本坤道,斯为不同,而不同者正其同也,由于先后天也,合之则同,分之则异;未有离体用为之者,故异仍同。 人之既生,神形同具,性情两全,若分则死矣,然性情自别,神形亦殊,又不可混为一谈是以言易必广徵其异,以归于同,易之序卦为主,余皆为参互之用;以余合一,则异皆同,故易经但取其一,夫子亦仍之; 而恐人之忘其余也,则备述于传,以为习易之助;俾读者得会通之,而勿失其宗也。故传者,习易所必先读者也。 易之始终,为象天地之气运数纪,而有先后天之不同,以先天包无始迄无终,未有物也,后天则自天地既生,万物皆具生化,有终有始者也故形神各类,有无异名;道器并行,人天别用,非谙其故,不知易之为易也。自太极以下,迄于万物之终,为一天地,而其象则自乾坤始,以天地之外,难具名也,然虽无物而可象,物以名别,必有形与神,象以气数别,故虽无形有神,仍可类以名,辨以义也,人之生也,后于天地,则人事所关,必在后天之中,虽神流太虚,气通无始,而形限其动,迹循于有,不可外天地以言人事也。 故文王定卦,溯始乾坤;而明易致用,必以后天为主; 然恐人之囿于器而忘道,执于有而遗无,遂失所生,不知所归,故卦词皆参以先天,更于传中补着其用,如天火同人水地比,皆先天之名,以后天离坎,即先天乾坤同处一位,故曰同,曰比,不独以天火地水为同气也。所有各卦义皆如是,意在使人不忘本来,而有以见道于象也。 夫易之为教,端重人道,而先必明原始要终之义; 不明先天,将何以见其始终?而致其原要之功哉 !故先后天之易,不可偏废也; 易之有先后天,非二易也,其为用仍一致,犹人之性情神形,不过静动之间耳。果通其一,则必达其二,如一卦也,但明其后天之象,不足用也,必兼先天之象而一之,方得致其全功。而于人之占验也亦然,明其所占之卦,此现在事也,必通先天,而后吉凶可徵,变化可见。 盖后天为一时,先天则概来往,易以知来,数往为用,不求之先天,将何以成其逆数之用哉 ?故易者,不能分先后天而为言,文王之易,虽取后天之序,而用则仍本先天,此义后人全不知之,或争为先,或争为后。偏而不得其体用之全,辨而不明其变化之道,虽兢兢于文字之学,着龟之数:及其得辞,一无所验; 反不如街头卖卜者之偶中,岂易之不可信耶? 人之不明易也。 矧易道以简易御繁难,必先明其所以简,所以易,而后可以致其繁与难于目前也,舍合先后天参之,则将不知其所以简易,以象既穷而辞复尽,何以见其变化哉?简易云者,言象外也,而能御繁难者,则因有象中象,辞中辞耳。 天地之数,由于气运,有定序也,因是皆成往复对待之象,易之所占,悉依此律;如乾坤、屯蒙、需讼、咸恒、既末济之类,无非相偶以进;乾坤也,坎离也,震巽艮兑也,皆成对偶之象; 而以往复参错为序,如屯蒙需讼,其类相反,而相继以生化也。 因天地之气,有生必有死,有合必有分,以生克而后成变化; 此必至之势也。若不循环,则气绝矣; 唯其往者必复,生者必化,而成循环无尽之象,始成天地万物之序,如一年也,春秋冬夏,皆相对以成岁,而冬尽必春,夏尽必秋,往复循环,万年不改。易之气运,正如斯例;其间变化,或稍迟速,或有余不足,则运气有主客胜复,犹春之温,夏之热,秋之凉,冬之寒,或有应否之差,或有反令之灾也,其在人事则善恶所感耳,然大致不忒,以其运序定自先天,故不忒也。 一易之变化,以后天为用,则有不能尽知之事合之先天,则无疑矣,盖后天之事,辄因人之感召而异; 而先天者,则在人事以上; 故先天多静,后天多动; 合而参之,动静不失其序; 若偏一象,则不失于此,必迷于彼; 坤之先迷后得,即指此也。习易既通,无复迷矣,故欲穷易之用,必先通乎先后天之象; 精求其变化而不失其中,则何患乎迷。 易之为易,固重在变易,以天地间之物无不变者,有形则变速,不变者必无形之物。故恒存之体必无息,唯至诚能之,息则变矣! 天地之悠久,亦不息耳;人物之生,一息一变,故随息而生死,不可复续; 此圣智所悲,而必教人以至诚,蕲无息以免于变; 易之为教,其旨如是,故示人以变,而使之有惕于心; 象物随变以尽,警人之慎其终给,其以卦参伍变化,皆明人物之变化不可免者也。 因气使然,不复久驻: 随息以尽,不知归处: 故示人以生死自来,及身所归宿,以人道立极而求其诚,以穷理尽性而求其合于天地,虽曰以变言,实盼人之无变也。人异于物,物莫能逃于变; 故生死随形,人则有其性灵,本含不变之体,苟怵于物之变,而重其性灵,顺天地之气,而存其神; 知气数之化,而致其诚,则性命固而神气永葆,虽在变化中,而不随其变化,超乎物而与天地共存,则真人以上,不为气所贼; 是则得道之士,足与言易之教矣! 盖圣人作易,为悯人之变而不可久,化而不复归; 生而瞢瞢,死而渺渺;不知所来,不知所往;戾乎气而不测于顺逆,昧乎数而无择于吉凶; 虽禀天地之中,而不能葆;虽具性灵之真,而不克全,遂与物同变化,而神形俱尽,实为悖夫生生之则,反乎天地之道,故乃为易以告斯民,指其去来,明其祸福; 象其气数,示其所宜否,而使有所循,更谆谆以言,垦恳其辞,劝其善而戒其恶,导之存省,以致于诚明,诏之仁义,使尽其性,故其文日:“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又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无非教民知天而立命,修己而合道耳。 其示象,必明指天道如何,人道如何,何者吉,何者凶,何者可违,何者宜从;非徒述其休咎已也。故易者,圣人教民之作也,其以成人之德,为至诚之行,中庸所谓位天地,育万物者也,夫诚则明,前知之道,必在至诚; 易之知来,固重在“诚”字之一字; 习易致用者其细味斯语。 乾卦 孔子 《宣圣讲义 》 易经一书。自分数类。曰卦、曰辞、曰传、曰图。合之曰易经。实则卦与爻辞为经。余则传也。图说也。卦与辞又非同类。卦象在前。文辞在后。文辞亦有所别。有属原辞。传于口者。有属后人推衍成文者。有从他易续纂其言者。有合古今占候明着其义者。故易有数体。而皆以卦爻为主。卦爻自古迄今末有异也。虽因序有先天后天之殊。其卦末变也。因占有连山归藏之别。其象末易也。故伏羲文王易有异。而卦无异。用有殊。而象不殊。则以卦皆此卦。象皆同象也。卦用无尽。则其辞无尽。卦象不易。则其意不易。学者欲通其变。先求其常。欲究其用。先索其意。卦六十四。爻三百八十四。皆其常数。乾上坤下。水润火炎。皆其定义。学者当就是以求之。则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及其彖象之辞。位时之义。凡关卦之所立。意之所存者。皆载于经。可一一进而研习焉耳。 六十四卦乾坤为首。明各卦皆自乾坤出。而坤又在乾后。明陰之生于陽。故言卦必先乾坤。而尤必先明乾卦。乾为万物之始。一切生化之本。其位高。其德全。故能为万物之主。今先就卦爻之象。与彖象之辞。分别释之。乾之卦象、以爻成。重之为。凡六位。此凡卦皆同也。六位者以天地上下具六位也。卦原三爻。六位则为六爻。以分配天地人而别其陰与陽也。天曰陰陽。地曰柔刚。人曰仁义。三者皆两故六。六位立。天地人之陰陽数皆见矣。夫后天之中。有陽有陰。不独存也。一刚一柔。不独生也。一善一恶。不独行也。故吉凶福祸。顺逆利害。正邪明暗。消息进退。莫不相倚而成。相丽而名。此天地人各有陰陽。而卦爻乃有六位也。乾之六位。上乾下乾。其象同。其名一。故为纯陽。纯陽由爻言之。非由位言之。既有六位自含陰陽。一三五陽位。二四六陰位。位自有陰陽。非爻之陰陽也。故三位之。则可名陽。若重之为六。是已生化而合陰陽。三属陽。六属陰。由陽生陰。故其生必陽。其成必陰。此就卦爻言也。若进而推之则陽生陰。陰又生陽。生化无穷。陰陽至纷。不可尽述。此则以卦之六爻。爻分陰陽言之耳。乾卦虽因爻位而备陰陽。然其体陽也。卦本无体。以爻为体。爻之陽者、卦亦陽。爻之陰者、卦亦陰。或以爻之类言。或以爻之数言。皆别于位也。故卦有陰陽。爻有陰陽。位有陰陽。时有陰陽。位者定方。时者异宜。有位则有时。有时而后位可明也。故六位有六时。或因时见位。或因位见时。故曰六位时成。苟无时。则位无用也。乾卦六位亦有时。故纪爻之数。一数其位。一数其时。一数其爻。一数其类。类者即陰陽也。故有初与上二三四五之数。九六之名。初言时也。上言位也。二三四五亦时亦位也。九六类也。以六爻赅时位。言时失位。言位失时。故时寓于初。纪其始也。位寓于上。志其高也。由时言之。则为初中终。由位言之。则为上中下。而二者并居不孛。并行不疑。用时。则自初至上。皆可以时数。用位。则自上至初。皆可以定数。而爻之所象不异。故六位时成者。位时皆于是见之也。 且爻六位分三才。而卦则分内外。虽一卦乃两卦也。以其体只三位。重之则合两卦。故有内外之分。或曰上下。或曰往来。亦一陰一陽也。故卦必明云某上某下。如乾曰乾上乾下。坤曰坤上坤下。实为一卦。而分上下。正以乾坤八卦而外。皆由上下两卦合成。八卦虽为本卦之重。而仍必分内外言也。虽一乾卦。而成自两乾。上之乾。与下之乾。异也。以其髑用不同。陰陽异数。故也。况上下之卦。合则为备六位之体。分则为独具三爻之体。其生化之迹已着。而陰陽之数亦加。则其分合间。对待中、各有所异。其名虽同。实不同。故六位之卦。为六十四卦中之卦。已变者也。三爻之卦。为八卦中之卦。末变者也。如与。一属八卦之乾。一属六十四卦之乾。六十四卦自八卦出。如子与母。其卦名同。而用殊。故八卦可名先天。则六十四卦可名后天。若名八卦为母。则可名六十四卦为子。 若名八卦为纲。则六十四卦为目。若名八卦为本。则六十四卦为用。二者原不同也。故在易卦。必明其变易之迹。由一个变而为。其所变在重一也。实非仅重一也。盖细分之。则天有陰陽。地有陰陽。人亦有陰陽。就六位之乾言。则初二为地爻。五上为天爻。三四为人爻。则实将八卦之。重之为六。分之为三成三耳。故卦六爻。由重卦言。则分内外两卦。由三才言。则分天地人三部。三才亦后天也。故亦必备陰陽。即由爻位明之之。亦可知其各有陰与陽也。不特此也。卦以爻立。爻以位明。位以时定。时以气行。虽有初二三四五上六爻。亦具终始上下义。而其用不止是也。则因气之不息耳。气行不息。终则复始。内而出外。外而入内。上下往来。循环不已。则虽分卦、分才。分位、分时。犹末尽也。盖气之行如环。气之成如球。本无间断。则无终始。自初至三。自二至四。自三至五。自四至六。自五至初。自上至二。皆可分别。而为一卦。以其气之环行无已、故曰周流六虚。本六位时。不曰位时,而曰虚者。正以其非限于此位时也。故卦之成。非一卦也。非二卦也。乃各卦分合而成者。其象固如是也。 卦一而用众。爻六而变多。故象者。象其意也。非指物而物之也。爻者。效其数也。非定名而名之也。如乾之。为象简。而所象无尽。爻则六。而所效之数。不可纪述。故曰易以变易为用者也。卦虽分内外上下及交互。旁通各卦。而有其主用。有其本世。有其客应。有其臣使。有其机。有其基。有其门户。有其道路。有守有行。有去有止。故一卦有无穷象。一爻有无尽义。此皆变易之所见也。乾之为卦。六爻上下。其体象天。然非如目中苍苍之天。乃统名之天。其主曰神。乃统名之神。其用曰动。乃元气之行。其类曰陽。乃元陽。其精日玄。乃元精。其象包一切形神。概天地万有。通乎道器。贯于上下者也。然有其主用。则在九五一爻。以乾为陽。陽数自左上。一三五七九。恰当五爻为九九为乾之大用。五为乾之主位、且乾之六爻者、乃合内外二乾卦言。内为体。外为用。以其陽气之动、必出也。以外卦之三爻言。九五为其中爻。中为极位。故主见焉。此因卦而殊者也。如坤则反在内。而居六二。乾坤相对。一外一内。既殊其类。其主亦异。故各卦主用之爻。皆视卦而定也。乾卦六爻三极。分主与客。有世与应。凡卦皆然故六位不移。而主客异地。六爻不变。而世应殊方。则以其来自何乡。当居何位。按之本宫之数。而定所居之方。大抵皆以三爻距离为准。恒视内外上下为呼应。如八卦之对列也。故初与四爻。二与五爻。三与上爻。皆为其对应之位。盖后天陰陽以偶行。有主必有客也。 又六爻三极之中。以三四人爻为重。则以易教为人道立也。天道非人不明。地道非人不通。所贵乎易者。人之志也。吉凶祸福。因人而见。顺逆动静。因人而明。神鬼之情。因人而达。动植之物。因人而察。故卦象以人爻为重。而爻象以人事为则。此三四两爻为占卦之主。观象之枢。非此不足以言卦情。不足以致卦用。而圣人之意、亦不可见。天地之心、亦不可得。故进退存亡之机。升降消息之数。动静之道。顺逆之途皆从三四爻辨之。此人为天地之主。而万物之灵也。观往知来。察微知显。皆人爻之着于象数者也。是易为人道立。而卦因人爻成。苟舍中爻。则失其主。而昧其用。故一卦之用。必先自中爻发之。而一卦之意。亦自中爻得之也。此三四中爻介乎天地之间。立于终始之道。兼乎内外之事。通乎上下之情。赅动静之行。合幽明之德。着天地之数。而持之以一。昭神鬼之灵。而折之以中。此至中和之基。齐本末之门。为全卦精神所存。变化所秉。其重要不可比拟。故观象者先察焉。夫卦象本乎爻。爻象存于数。数者实为易之灵。如人之魂。物之精也。不识其数。则握死物。而无所用之。虽熟覩爻象。强记卦形。终无所明。以不得其所用也。故一二三四五六之数。与初上之辞、九六之用。皆象之所寓。而神之所行。其上下升降之途。来往多寡之迹。皆由数中见焉。诚以气行无形。神至无影。唯数足以纪之耳。故陽奇陰偶。一见而明。左升右降。循序而得。先后天之同与。顺逆之殊行。分合之异致。或见于外。或潜于内。或加、或减。或乘、或除。莫非数之所成。亦即象之所示。学者明其数矣。则天地尚可指于掌。日月尚可止于图。今古之时。明晦之地。皆可推而得之。数而验之。故易逆数也。重在数其数耳。 至六爻之情。恒因内外上下卦而有同异。则亦时之不同。位之不一。与数之别也。二与四同功异位。三与五同功异位。其情即因之而判。果以陰陽类言则同。以时位数言则异。故一则多惧。一则多誉。一则多凶。一则多功。其象之同而不同。爻之异而又异。不得以皆同类同位。而谓之同情也。故三与五为朋、而非朋。二与四为隣而非隣。实因数之差也。观于河图之象。天地生成之数。则可见矣。夫言情而必及终始。言数而必兼本末。此固卦象之所重。然亦有取始而去终。逐末而遗本者。亦有重本而舍末。求终而忘始者。盖亦因时之殊。位之异。卦之德。爻之情。各不一也。然在人道。则未有取一遗一者。此由卦象、不尽为象人事也。人事在中、固有本末终始之全。若在初、则无始。在上则无终。处上则舍本,。处下则舍末。各有中极。而卦限于六爻。故在两端。必有一阙。此因天地之内。唯人得其全。物则仅得其偏。人得天地之中以生。故全而居中。物得天地之一以育。故偏而居两端。亦理势自然而然也。故在初与上。或则当位。或则失位,或则得用。或则不用。而一卦之象亦因是而殊观。要之、数之所成。气之所行。天地尚不得其全。何况物乎。故由入事言之。则自二为始。至五为终。上下本末。俱有余位。而后不越不僭。不卑不亢。致乎中和之德。行乎正大之门。其所重多取二四三五四爻。非无故也。然天地有极。人道有变。或处之绝地。或置之危枝。或潜之深渊。或远之辽野。亦非绝无之事。当为非常之观。要以中道为常。本位为当。此则圣人立教之意。明象之旨不可不知也。是故卦象之所成。必取圆度。爻象之明。必以环行。以济其穷。而通其变。则偏者可止之于正。失者可复之于全。准天道之行。定人事之则。昭物情之化。制性命之规。则其不用不当之爻。亦有宜时宜地之例。此六爻不可偏废。而三极仍有常道存也。故卦象之观。必先熟夫爻象之例。欲因象以明意。必先求其象之所成用。象者简、而用则繁。意者微、而数则显。学者必先就其外而推其内。因其粗以溯其精。方可以通乎象。而彰其意焉。 《宗主附注》 此言乾之卦象。尚有多义。因辞中有者则讲。释时可申明之。明象熟辞。而后卦可通也。苟舍其一。不通其二。则不过记诵之学。终无解于易。易初原不重辞。止可求之于象。后圣述辞与象相证。其益学者多矣。但辞为明象者也。象有未明。始求之辞可也。若徒熟其辞。而忘其象。则何解于卦哉,故夫子先释象而后释辞。使学者知所先后。毋忘本末耳。 又曰中国圣人讲造化之数。全由实验得来。而外人不知。以为虚玄莫考。诚可笑也。盖易明指出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及河图洛书。 五行九宫之序。皆由定数所变化者。非故为其制也。无论何物。变化之数。不出于此范围。其所成物质名类。不得异于此定序。则天地之所自判。人物之所自生。下及一草一木。一器一物。莫不皆然。以孚此而生化者。是曰定序。不独易与图书然也。譬如一立方体木块。以刀劈之。自上而下。必成两片。再劈之必成四条。更断之必成人立方体。此一变生两仪。再变分四象。三变成八卦之定例也。如细分之。则一变者一。再变则为二数。三变则为四数。合之共得七数。故变极于三。数满于七。而形成于八。果将立方形体数之。虽为四方。却得六面,此卦爻之以六位成也。六者。有形之本体。无论大小皆同,八者。由分所成之定体。亦无论大小皆同。以方为方。必合九为一。盖非九不得全也。九者中一边八。即九宫之数。去其四隅。即五行之数,以四隅乃陽生陰也。非原数也。故五行即四象,而含太极于中央。至变为九宫。其中央太极仍存。故太极在后天居土位。为坤宫。而主一切也。故变化之序,不离于易数。不外于河洛之象。可验之于至细至微之物者也。苟精思之。则天地生成。莫不了于指掌也。故变不离三。数不逾七,形不出八,而爻止于六,行止于五。宫止于九。中气定于一。一者、太一也。太极也。神之主也。元气之宗也,言数者所当先知之也。 易道诚不易讲。虽一卦六爻。其所包义。不可尽述。今夫子撮大要讲示。不过其一二耳。然已累篇矣。可知易道精深。原非容易贯澈者。乾卦为全易之首。尤为宏大旡尽。将来讲示。更必详细。本来易教。为使人知天道。即卦象、亦为以物示天数也。夫道始终不离于数。一纪二纪。推至万纪。大小循环。如岁与日。莫不有定数,故圣人得以卦象之。六爻中所有之数。既天地之气数。一一与时合。果知其故。则未来事皆可推得。时虽多变。似非易测。实则包在六十四卦中。仍无奇也。天道穷而愎始。今虽未见。正因潜藏之气未发也。故乾卦一卦。包尽宇宙。自古迄未来。始终皆缩影在六爻中。不过不能细数耳。然六十四卦。由乾出。乾道乃革。革象见于革卦。则革卦即为明乾道之革者也。此在已过时代见之。迄今又循瓒至此。合无数小循成大循瓒。如积日成岁之例。故大小同象。古今同运。此在人推之耳。 乾:元亨利贞。 《宣圣讲义》 乾元亨利贞一语。包括全易之辞。易辞为明象也。象有限。而辞可长短详略。故象之意难尽。则以辞引申之。如是可知辞之为明象。而必出于象也。易卦皆有辞。唯有长短详略之异。以其象之难易而定。辞必本于象者、以辞中有象在也。象虽异。莫不出于乾坤。辞虽异。莫不本于乾坤二卦之辞。无乾坤之象。不能成众卦之象。元乾坤之辞。不能得众卦之辞。故乾坤之辞。实包全易之辞。而独以元亨利贞四字、揭其纲领。盖四字为辞之纲领。亦卦象之总义也。夫卦象之义、不易尽也。而独揭四字。则可知四字之能涵藏无尽义矣。故虽四字。直同全易之辞。凡易之言文。莫非为四字所推衍阐者发也。苟明四字。即明全易言文。而乾之象亦明。乾之辞亦由此尽明。则此四字之义。可忽乎哉。今就四字详释之。使读者得以推知四字。且及其余之言文也。天下之物。终始本末。各有经纪。一岁四时。一地四方。各有度数。是谓天道。道因气行。数因气立。生化因气成。故自太极始分两仪。两仪分四象。四象者、言陰陽既分。生化初见乃为四也。如河图之象。分为五方之数。虽五而仍四也。土居中央。为气数会合。而木火金水。分布四方。为气数生化消息。其地位有定。次序不移。终始往来。上下周复。以定其度。故积日成岁、而有春夏秋冬。循环不穷。周而复始。以至无尽。此天道之运行不息。而万物生化以见。气自在中。数自成节。虽分之为十二月、三十日、二十四节候。及一月之朔望上下弦。一日之昼夜朝夕。其名目不一。总不离乎四象。四象者、象其气数而名之。辨其终始而度之。非指一物。而物莫不如是。故不曰物、曰象。犹不曰气而曰两仪也。极也、仪也、象也。皆拟之名。非物之名。指以所拟。定其类。别其数。便于言也。故四象亦如两仪。而就全数、分之为四。以辨气之所行。数之所至。从而定其名类。志其德能。分别其用。以明其道。昭其性情。彰其物事。此圣人立辞之意。而明象之所象。故于乾卦之下。而为之辞曰、元亨利贞四字者、四象也。言乾备此四象。而有其名类。正如一岁具四时。而有春夏秋冬之名。一地备四方,。而有东南西北之名其义一也。故此四字之释。非仅字义也。必先知乾包全易而卦具全德。方可以此四字度之。因其字而得其德用。由其辞而得其气数。则始乾卦之象。及其象物之名类也。故此四字为易之主辞。亦乾之性情德用也。 夫天下之物。非一类也。天地之气。非一致也。有寒必有暑。有生必有化。一日之中。朝夕昼夜、备四象。一岁之中。春秋夏冬、备四象明暗不同。冷煖异气。此天道自然。生化定例。故天下有物则有数。有事则有度。度、数不出四象也。 有荣有枯。有生有死。莫不循环起伏。来往升降。推移而成用。变化而成德。故乾象之。而有元亨利贞四象之分。乾之大象、为天为陽。天主生化。陽主运用。为天下之母。故曰乾为天知大始。言乾为天下之始、生物成物者也。而其气直包万物。故其德全四象。元者、气之始生。亨者、气之大达。利者、气之初歛。贞者、气之终伏。四者气之全也。故能生成变化。还返闭藏。以尽其用。而成其德。故四字有陰陽太少之分。备生长收藏之德。正如一岁之四时。一日之四分也。岁有四时。而土在中。日有四分。而日行空。乾卦有四德。而乾行乎其间。故乾之用由四德见。乾之象以四字明。乾乃合四者之全、而行不息。成四者之德、而用无尽。盖乾之本象。如天之大。不易言也。唯分四字以象之。虽四象、仍一象也。元者、示乾之大生。如春之仁。亨者、示乾之大长。如夏之盛。利者、示乾之大成。如秋之收。贞者、示乾之大伏。如冬之藏。由德言之。生者仁也。盛者礼也。成者义也。伏者信也。此四者、德之见也。而智寓于中。则用之藏也。仁主生万物。礼主和万物。义主定万物。信主保万物。而智则致之。由吉凶言之。元主升发。亨主通达。利主制禁。贞主潜默。元主事之初。亨主事之蕃。利主事之退。贞主事之静。故动宜元亨。静宜利贞。顺之则吉。违之则凶。故四德有殊功。四方有异宜。皆气之所行止。数之所升降也。处元。则如气之始升。处亨。则如气之四达。处利。则如气之初降。处贞。则如气之伏藏。上下有纪。内外有度。行止有道。动静有数。故乾以全德。行乎天下。皆成其用。而吉凶自见焉。祸福自召焉。唯君子知之。则无往不宜。由四象言。有进退存亡之几。有动静得常之道。在君子则无可无不可。以其善顺气数也。苟不顺气数。则吉凶失据。祸福无门。此圣人教人以辞。而示人以义。元亨之辞美而义明。利贞之辞吝而义曲。直曲不同。美吝异致。故元者为首出高位。示善之长。亨者为嘉会和易。示仪之盛。此直言也。利者为义利分明。示利之有害。贞者为动静明辨。示动之有咎。此曲言也。故当进则进。当退则退。当兴则兴。当伏则伏。为善顺时。否则灾也。故曰元亨利贞。寓义于辞者深矣。夫人处显易。处隐难。得时则智。失势则昏。当其发扬之时。措应相宜。而其晦塞之际。进退失据。为其知有用。不知无用之用。知有为。不知无为之为。乃明于元亨。而昧于利贞也。唯君子应时行藏。顺天进退。故无不宜。以其得四字之全义。而明天道之全用也。春生秋杀。夏荣冬枯。无一非天道。无一非生化之功。岂其谓春夏为天道。而秋冬非乎。岂其谓春夏为生化之功。而秋冬无哉。故君子视之如一。乃克全四字之用也。故乾之四象皆吉辞而用其则殊。其义则有异也。不然。胡不直曰义而曰利。不曰干。而曰贞哉。此曲辞之可味矣。 元从二人。与仁同。言气之始生。唯人得之二者气之全也。陰陽已分。一为陽。二则成陰。故元陽已含陰气。乃陽之陰也。若独陽不生。不生不得谓之元。人之生也。受二气之中。故人亦同仁。仁之训生。与元同而元又始也。天下之生者、皆谓之仁。天下之始生者、皆谓之元。元者由仁出也。如木生于果仁而为芽之初。虽始生。未见形于外至屯则见矣。故元者始也。上也其义通圆。言气之全。德之广。用之大。发之充盈。能包举一切。无不周至也。故谓之圆。圆则无方。乾者天也。天圆而德广。普覆万物。皆在其中。故曰乾元虽言乾而义重在元字。以乾之德首见也。因元为天下大始。万物皆在其后。正如天为生化之本。故曰乾元亦一太极也。太极变而生化成。其太极永存。随生化不灭。,是为天下大本。或名之中。乾元亦中也。故乾元直贯全易各卦。虽属不显。仍在象中。凡卦皆有太极。 有乾元、有中一也。以卦象原出于是。气数之所秉承。生化之所主宰。故曰大本。神道寓焉。神者、无方无形。而无不在。体物不遗也。唯乾元显其德焉。故天下万物皆自乾元始。坤元成。而坤元亦乾元所出也。用有二极而体唯一元。太极含两仪。两仪一太极。知大始之本于太一也。故神曰太一。凡此以下所生化。所分合。上下道器之别。偏全形气之类。莫不自太一出。此圣人示人以生化之本。天地之源。而以太极定其极。乾元名其元。如溯水之源木之根。而告人以所自出。义精辞妙。无过于是。读者先识之也。 元亨者、始而能通。生而能大。为气之至盛至和者也。夫天下之达用曰和。以其出于中。不失中也。故谓之礼。礼自仁出。而以成其仁。唯和乃能致之。圣人制礼。非以制人。乃以和众。唯和能安。唯礼能和。故曰礼之用和为贵。以和为礼之本也。礼之初。出于诚。成于敬。齐于一。止于中其德最盛。其仪至美。其用至大。其道至通。其义则为全生育性而正命。以复于天者也。故元之次为亨。将以仁施为礼。中出为和。生成其大。始继以通。外则位育之功。内则诚明之德。大本以立。大用以全。天道以施。人道以建。则礼者、人道之所始也。人之始为生。生本于父母缘于夫妇。夫妇为生之本。此礼所造端焉。夫妇者、道也。一陰一陽之和也。道由陰陽和、而后万物生。人由夫妇和、而后人类生。此生生之大本。而天下之定序也。故礼成以夫妇之和。而道成以陰陽之合。天地之大。犹不能外。况其他乎。故和而后盛。盛而后亨。亨以继元。和以返中。天人之道。莫过于是。故成始者天之道。成终者、人之道。人生自天。而必归天。故必履和蹈中。以复其初。此由乾爻象见之者也。乾皆陽爻。而有陰位。陽与陰和。乃成其用。夫乾为始生。坤为始成。以陽生必待陰成也。河图之数。天一初生水。而地六始成之。此数之着也。气之昭也。末有独陽孤陰而有生成者。故陽主生。必得陰以成之。成而后盛。和而后成。既盛且和。斯为元亨。元之用虽神。不接于外。必待物乃见其德。元以亨大。中以和成。人情然也。天道亦然。在六十四卦已属后天人道为重。必有交合。始见生化。既有交合。斯有善恶。故情必中节。用必中度。唯礼为贵。唯和为本。和以礼和亨以德亨。故仁之施必礼也。而元亨之义可知矣。 利贞者、自修之道也。天道时行。万物亨通。天道时静。万物利贞。气有散敛。数有消长。道有动静。德有广隘。此天下之常也。唯其始生。求其亨达。唯其既盛。求其保持。亨以太和。天下共荣万物同丰。继之者难。故反求诸己。持盈保泰。唯在潜德。守常应变。唯在明时。事有所宜。物有所贵。天地有异道。日月有异行。而况人物乎。故德之明者。必止于至善中和之至者。必慎独以成于至诚。至诚不二。乃复于太极。还于太初长保太和。永得长生。此内修之功。为圣人立教之本也。夫利者、有害存焉。贞者、有婬在焉。乐而忘忧。骄而任情。则利反为害。贞反为婬。以过度也。和乃失矣。失和则失中。失中则忘生。身之不保。安能久亨。故继元亨。必明利贞之道。则性情之学所以贵也。乾之为道。处天下至贵。履天至尊。行天下至安。乐天下至乐。万物所被。万类所服。万善所归。 万行所宜。故其大、唯天则之。唯圣君象之。当其元亨之时。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德之至也。道之至也。而唯其盈之忧。满之虑。高不忘危,尊不忘卑。得不忘失。和不忘乱。故独乾乾不息。谦虚自下。蔑其尊贵。戒其情欲。以反于性命之正。观于变化之门。不失其中和。不怙其明德。不以覆万物为足。不以生万物为荣。高而能下。贵而能贱。悠然于礼义之内。蔼然于仁智之中。故能常保太和。成其利贞。此天道自然。圣入所观。气数自至。君子所师。非有为也。盖德之大者。愈远则愈求其反。道之至者。愈明则愈处于微。唯至柔以行至刚。极陽以俯极陰。斯乃得其至中。保其太和。苟不如是。则皆失之。故天道有春夏生长。即有秋冬收藏。日正则斜。月盈则阙。气之至极必反。物之至尽必变。故元亨之后、必利贞。而明明德之时。必止至善也。和贞者止至善也。能止乃利。能善乃贞。止则情安。善则性正。此利贞为性情之学。诚明之功。无非长有其中和位育之功。而永达其乾元生成之德耳。故曰利者宜也。贞者、正也。言宜于时。正其分也。夫事之宜者曰义。位之正者曰信。唯义为大利。以无不利也。无私始无不利若少涉私。则此利者。彼之害。此宜者。彼所否。安得谓之利乎。故大利必本于义也。唯信为至贞。以至诚也。诚则无不成。若少涉于伪。则己不成。安能成人。人不成。安能成物。故至诚无不成。而必本于信也。义为时中之道。信为抱一之德。斯即天地不息不二之行。圣人唯精唯一之训也。故曰、和贞者性情也。以其道变化。正性命。保合太和。乃能利贞。此天道之应于秋冬。人道之见于义信。而始终一贯。本末不渝。以成道达德者也。天之秋杀冬藏。正同其春生夏长。且因其杀藏。以成其生长之功。苟无杀藏。将安用其生长乎。天道一也。元亨利贞一道也。皆相成相应者也。故六爻寓其意焉。无非二气升降消息为之也。而辞出于象。明象则辞自通。熟于辞者、亦达于象。斯在读者深求之耳。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后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孔子《宣圣讲义》 易辞有彖与象之别。皆当日所占繇辞。为示卦爻之旨趣。明气数之顺逆者。虽成于后人。实傅于前代。盖有卦则有占。有爻则有用。有象则有意。象之难释。则附以言。用之难尽。则系以语。为以垂政后世示范天下者也,故有彖以举全卦之义。有象以揭一体之旨。合则互通。分则独用。此各卦爻皆有是辞。而乾尤着也。夫彖亦象也。言明卦象。而指其所包之旨意。测其气之所至。数之所成。而得其所为吉凶祸福。关夫事物之宜否。静动之异。行藏之殊。进退之违。上下之别。或奇或偶。或因或革。或有或无。或生或化。莫不依变以为占。本用以明志,此皆有为之事。故皆侧重于人道。而立本于性情者也。彖者端也。本也。陈列于首。举其纲领。而以见全卦之意。定全体之用也。故其辞统各爻。赅内外。合上下而言也。象者详也。别也。列数于下。而析其分部。以见各爻象之志。而明其变化之情也。故其辞判异同、具本末别性情。审时位而言也。彖统括而简。象分序而详。二者必合观之。方足见卦爻之常变。明气数之出入。而以窥天地之盈虚。知陰陽之消长。为人事之准则也。故其为用多重中爻。其为言多属人道。以易之为教。固如是也。夫易本末着辞于书。迄文王始为定其例。故彖象之辞。虽出于古。实集成于文王。而易之名。亦自文王始命也。盖文王以前。虽有卦爻。而不为书。虽有言辞。而不着编。故传虽久。而无易之名。此读辞必归功文王也。吾因文王之志。重为删加。而录为传。广其意。申为释论。而列为文言。盖亦得于古人者也。今讲彖象。兼及文言各传。先明所出。以使后世知辞之所始。并为绍述先圣易教之微义耳。 彖曰大哉乾元云云。乃明乾卦之象。而揭其德也。夫乾之为象。居天下之始。为有生之首。其德至大。唯天当之。而乾犹有初也。虽为天下大始。而有所始。主天下大生。而有自生。如天之德而统天。居位之尊。而不限于位。处时之先。而不穷于时。故有是象。而为是辞。其所谓初者。以其得先天之气也。是曰乾元。乾乃卦名。乾元则气之名。乾为大始。乾元则气之始。乾为大生。乾元则气之生。故乾元为乾之初。行乾之中。履乾之位。周乾之时。而光可比儗者也。故曰大哉乾元。夫人之生有其性。物之生有其灵。天之覆也有其神。地之载也有其精。日月之照也。有其光明。则皆先天之气所凝。而为生化之英。运行之冥冥。盖物不自生。不自存。必有为主持之。而煦育之。则元气是也。元者、人也。仁也。如果之仁。为生之精。故名之元。其义则原也。本也。首出庶物。存精含明。通道流德。至纯至清。斯谓之至中。名之大一。肇于无极。成诸太极者也。天地尚依是建立。何况于人物乎。故乾之中有乾元焉。为万物所始生。而统乎天之神。夫乾之为物、纯陽也。而乾元犹陽之精。以既生也。乃有其名。故与坤元、同主生成。坤元陰精。顺承有终。乾元资始。独接先天。以太极之初。元气浑沦。独为陽也。而两仪既分。仍为陽精。故其德并坤。其气且在乾先也。以在天先。乃克统天。非有为而统之也。乃天自此出耳。天者在万物为首。在元气犹后。而元气则先后一贯。始终永存。不过乘乾以行。因乾为用而已。故称乾元而用九。九即乾之大用。元气亦用焉。乾元无形有形。无名有名。无用有用。凡乾之德。即乾之功。此统天而不离天也。乾之为卦。在全易之首。为一气之始。能主宰万物。经纶天下。以遂其生生之德者。则赖乎此乾元也。乾之功德。自乾元出。而卦之精神。亦自乾元见也。故彖辞第一语。即曰太哉乾元。明乾之真、在乎乾元。而与乾元用九一语、始终本末。俱示乾之为道。与其用所在。使天下知天之所成。生之由来。及夫全易卦爻之所出。与其用之变化也。 乾主大生。如云雨之生物。物因以生。因元气而成形。因乾德而为用。此天下生化之机所自流行、以生生不息也。乾之为象。象天之覆而无垠。象道之生而无尽。然有生则有死。有始则有终。此天之常。道之则也。唯乾能通死生。贯终始。以所自来。还所自去。仍一气之流行也。其为神灵而光明。为气清而飞腾。为精纯而永凝。为德章而日新。故能成始成终。以共乎天下生存。此象之为大明而兼终始也。大言其无比。明言其至清。终始言其充盈。此所以谓之元也。道至玄。德至圆。而功至全。故纯粹之精。清明之神。德流世间。道兼太极。而达无尽。如有尽、则非乾矣。乾毁则尽矣。故曰大明终始。由卦之象具见者也。以全卦纯乎其纯。故称天而独大。以其气纯乎陽。故称精而独明。以始自地下。终于天上。包括无尽。首出庶物。统天受气。分道赋形。品类成名。含弘光大。迄乎无穷。故曰终始。言其德本元气、包天地入物而终始也。夫始有终。终亦有始。小之如一日一岁之循环。大之如一人一物之生死。其至也。则天地成坏。日月升沉。皆此元气为之者。如是克称终始。若徒始而不知终。仅终而不能始者。皆气之簿。德之偏也。不足以当终始二字。故不曰始终。而曰终始者。正以能终复始也。唯元气能之。乾之能也、以乾元也。元则圆矣。圆则全矣。佛有圆顿之说。既元气之德也。唯人性当之。夫乾之终始。有其纪也。德之流行。有其度也。纪度何在。则六位也。天地六合也。古今宇宙、六方也。三才陰陽、六位也。故卦六爻。而纪度见焉。有位以立。有时以行。立则有守。行则有功。此有始有终。而以生以存者也。其道由六爻见。其德由六爻明。卦皆六位。唯乾坤为纯。故乾之六爻。赅全用、而极其变。成全德、而通其神。此谓之六位时成也。位有定。而时有宜。唯乾元处之至中。行之至宜。以其顺乎自然而无为也。无为而无不为。故曰时成即时中之德。至诚之功也。以六位皆陽。本精纯之气。行虚玄之地。故曰六龙。时字与上时字一义。皆时之中。时之宜也。乘者、有所行也。以乾元行六位而得时。乃统天也。御犹统也。夫天非苍苍之言也。括诸神功而言。凡天之道。皆乾之道。天上下均在内。以乾元出天之先。入地之后。天尚由其统御。况其下者乎。故乾元之气不可见。由六位见之。陽出于地。升于天。行乎六位。包括上下,此乘六龙而御于天也。亦卦爻自然之象。有数可纪。有度可度者也。故辞如此。,唯其六爻皆陽。始称六龙。陽者升、而亲乎上者。其行也、必御于天。此言爻气而见九之用。亦明元气之因爻位行也。陽行顺而上腾。故龙出于地。而登于天。然后天、以天为极。唯元气超天以外。故六龙止于上九。而乾元用九则无首也。六爻至上己亢。而乾元用九、转为大顺也。可见天之德不尽。元之用不穷。能纯用乾元。则天尚听命。非六位所可拘也。唯其无拘。故成其大。唯其大用。故成其圆。此乾元之德。而寓象于乾卦爻。其象之难尽者。则申之于辞也。 乾以重陽而成六位。陽之极则易变为陰。乾之象必变为坤。以其体陽。其用必陰。乾体纯陽。其用必见于坤。如日光、必映于月。云之雨必着于土。气之自然者也。故乾象虽不变。而主天下之变。气虽末化。而开天下之化。以其处极位。有极体。遇时必变化也。夫乾之变化。非如他卦也。他卦变化出于乾坤。乾之变化无所出也。无所出者。言在后天为独尊大。无所承也。然无所承。而有所本。本于先天之气耳。先天之气无名。以气也。先天也。皆后天之名名之。故无名。无名而欲名之故曰道。乾之所本道耳。故乾之变化。本于道。道之变化。自然者也。无变而变。无化而化。虽有变化。不见变化。乾之重陽。仍如故也。极体极位。仍如故也。而变化者所见之用也。故夏变而暑。冬变而寒。天如故也。云化而雨。气化而风。天如故也。日出而朝。月出而夕。天如故也。雨少而旱。雪多而水。天如故也。所变者皆见于用。见于天之下。物之上。于天末尝变也。而实主变化也。故寒暑风雨、天道也。朝夕旱冰、天道也。自然而变。自然而化。天不自变化也。故乾不变化而主变化。本道以变化。此所谓道变化也。道变而变。道化而化。一变天下同变。一化天下同化。有生有气。有名有物。则皆随之变化。而人为尤着也。以人居天地之中。当变化之冲。凡天之变化。必见于地。故必先及人。人亦随天道变化。此生死之序。夭寿之数。穷通之殊。智愚之判。莫不随天道而定其分也。然亦有其不变不化者存焉。以受生而得其中气。同于乾元之气也。变化者、谓之命。不变化者、谓之性。性则体也。命则用也。天下有生之物。无不有形神之分。此既后天之定则也。故曰一陰一陽之谓道。形在外而主动。神在中而主静。以后天先形。故陰在陽先。二者合而生。分而化唯入最明。以其受于天地者最全也。以其全。则其见也着。其存也明。故天地之道。由人可以候之。天地之气。由人可以测之。不问其为形神。为显隐也。故乾之变化。可徵于人身。而见于人之性命。性命固非人所独具。而唯人最显耳。夫性者、本天之道。因神之用。虚灵光明者也。命者因地之质。得形之全。方正凝重者也。而皆分于一道。成于二气。合之为生。伪全身。分之为上下。为内外。此与乾象同也。故性不变而永存。命随变而时化。因天之常变。而为人之性命。则因乾之变化。而可以正人之性命。此气所流。德所薄。一贯者也。夫受天地而生、而有性命。曷为而有所正哉。此圣入立教之微意。而所以明人道也。天至诚不二者也。人则有诚不诚。有二不二。天道变而不失其常。人则变而易失其常。此因有物欲也。性生情。情生欲。性生静。情生动。性隐情显。性微情着。故情恒夺性。欲恒乱心。此鉴于天之变。而必有以正其心也。正心在于人道之修持。修而后诚,诚而后正。故圣人为之立教。而特着一正字也。。性命同源异流。不正则失中和。中者性之体。天下之大本。和者、情之用。天下之达德。中和者、性命之正也。因乾道变化。变面失其常。则教人以致中和。虽变不失其正。虽变不失其正。此立教之主旨。而说易之第一义也。故性命不得失于中和。而变化不得违于道。乾道如此。人道亦如此。人也者天之心也。人不失中和。则天不变。虽寒暑不害。风两不灾。日月不蔽其明。冰旱不伤于物。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非夸也。实也。实践之事。本乎人性。成乎人情。自然而然者也。故因乾之变化。而推及人之正性命。因人之正性命。而归于保合太和。保合太和耶致中和也。夫中天下之本也。不待于人。唯和则独重人事。以性者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纯乎无为。而情则待于正。此中庸以发而中节为和也。发而中节。不失其和。乃复于中。此所谓性命皆正而能保合太和者也。和而曰太。以其体天也。故曰保合。言人道中和。以合天道中和。天人同顺乃为太和。此正性命之功。而见于保太和以合乾道变化也。 天道者、天下所共也。变化而人物随之。人道者、人之行也。其变化各见焉。故正性命、必从自修始。此所以谓各正性命。言天道变化。而人道诚正。两者相应。乃保合太和。而后利贞。利贞者、性情也。以性情处变化而不失中和。顺天道而能反求诸己。此乾道人爻之首义。在第三爻之辞。乾惕之戒。以明反复之道。而后得利贞之吉也。在天之变化。而守中不易。居和不二。必有其道。则反己复礼是也。反而能复。道在己身。则长保元亨之福。此慎惧之行。孚利贞之义也。利贞者天道之见于秋冬。人事之当于隐遁。以其能正性命。和而不违于情。中而不失其性。乃利贞之道。尽人以合天者也。故因乾之四德。而寓其教焉。乾之四德、元亨利贞。天之序也。在人则先利贞、而后元亨。以人道重在己也。修己以成诚。然后成人成物。修己以正心。然后正人正国。修己以全生。然后安天下。皆在己者也。故自利贞始。而乾九三爻即以乾惕元咎为训也。苟不能乾惕以孚利贞。人道不立。徒任天之变化?则如万物之生死变化。亳无自主。展转消亡而已。尚何以正性命保太和哉。故人道必有与立。而后可致中和之德。成位育之功。此利贞先于元亨也。夫人者、三才之中。天地之心。气流德薄。而为万物之灵。故其为道合天地。明造化。上以同高明。下以配博厚。悠久无疆。至诚不二。然后内有其道。外见其德。内见性命之正以达利贞。外致治平之功、以孚元亨。而后人道以尽。天道以明。此在乾卦爻。而以大人君子称也。故象辞于利贞之后。继以首出庶物。万国咸宁之占。即元亨继利贞而至也。君之德也。治之盛也。非圣人孰能与于斯。此乾言人道、必以君圣为象。非徒位之尊也。时之得也。乃德之至也道之大也。盖以合天道而能自修。立入道而能顺天。以性情之正。成天地之中。以中和之功。成人物之生者也。乾道大生。而人君象之。此尧舜之事也。故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而乾之彖辞。实发大同之义。祟揖让之制。喻人以处乱君之世。贵革命之举者也。故此数语。始于天。而成于人。本于自修。而至于治平。先于利贞。而及于元亨。明于处变。而广于反正。其义微而心言精。意深而文宛。非仅释乾卦。而乾卦自见。盖所取以为主者。 则三四人爻之象耳。以明人道。必本人爻。三而反复。四则乃革。反复利贞之道。乃革元亨之德。反复性命之正中和之物。乃革变化之时。位育之道。一内一外。一显一隐。一在乘时。一在得位。用异而体不殊也。此道之所见。乾之所为。观各爻而自知也。故文王着易、以见其志。首揭之于此。宜细推求之。以探索易教之旨耳。 事之当于隐遁。以其能正性命。和而不违于情。中而不失其性。乃利贞之道。尽人以合天者也。故因乾之四德。而寓其教焉。乾之四德、元亨利贞。天之序也。在人则先利贞、而后元亨。以人道重在己也。修己以成诚。然后成人成物。修己以正心。然后正人正国。修己以全生。然后安天下。皆在己者也。故自利贞始。而乾九三爻即以乾惕元咎为训也。苟不能乾惕以孚利贞。人道不立。徒任天之变化?则如万物之生死变化。亳无自主。展转消亡而已。尚何以正性命保太和哉。故人道必有与立。而后可致中和之德。成位育之功。此利贞先于元亨也。夫人者、三才之中。天地之心。气流德薄。而为万物之灵。故其为道合天地。明造化。上以同高明。下以配博厚。悠久无疆。至诚不二。然后内有其道。外见其德。内见性命之正以达利贞。外致治平之功、以孚元亨。而后人道以尽。天道以明。此在乾卦爻。而以大人君子称也。故象辞于利贞之后。继以首出庶物。万国咸宁之占。即元亨继利贞而至也。君之德也。治之盛也。非圣人孰能与于斯。此乾言人道、必以君圣为象。非徒位之尊也。时之得也。乃德之至也道之大也。盖以合天道而能自修。立入道而能顺天。以性情之正。成天地之中。以中和之功。成人物之生者也。乾道大生。而人君象之。此尧舜之事也。故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而乾之彖辞。实发大同之义。祟揖让之制。喻人以处乱君之世。贵革命之举者也。故此数语。始于天。而成于人。本于自修。而至于治平。先于利贞。而及于元亨。明于处变。而广于反正。其义微而心言精。意深而文宛。非仅释乾卦。而乾卦自见。盖所取以为主者。 则三四人爻之象耳。以明人道。必本人爻。三而反复。四则乃革。反复利贞之道。乃革元亨之德。反复性命之正中和之物。乃革变化之时。位育之道。一内一外。一显一隐。一在乘时。一在得位。用异而体不殊也。此道之所见。乾之所为。观各爻而自知也。故文王着易、以见其志。首揭之于此。宜细推求之。以探索易教之旨耳。 《宗主附往》 天道不常而有常。人事则常而无常。故易卦只重三四两爻也。以天地之气。虚空往来。无所是非善恶。唯人在中。乃受某感合耳。如人事不能顺承。则吉凶祸福见焉。否则无所谓吉凶祸福见焉。以无人则不生此吉凶祸福也。唯人居中。上通天陽。下接地陰。天它以交陰陽以合。后天事物。乃生乃化。陰陽二气。非不能背忤。此通必有塞。交必有离。既有善、则有恶。故有吉福自有不能背忤。此通必有塞。交必有离。既有善。则有恶。故有吉福。自有凶祸。以在气交之中。应气变之数。皆人所致所承。他物不过受人之影响耳。正如一卦。上五与初二四爻。均藉三四二爻、而后通接其吉凶亦因之而后见。若无中爻、则上下隔绝。天地不交。有何数可言耶。此在后天之中。一切变化。皆在人事。人事之如何。操之人心。人心之如何。既在乎人欲。故欲为天下大病。而利害见焉。利者害之偶。有利则有害。若求全利。只有取义。义亦利之别名。唯义者无不利。羲无不利、既无事不利。以相宜也。宜此宜彼、无不宜也。以其至中至当。无偏无私。故无不宜。故谓之义。谓之大利。若有一不宜,则非义非利。乃为害矣。故易曰、利者、义之和也。今人不知义。而妄求利。利未得。而害先至。失人道之正。而背天地之和。乖陰陽之时。此所谓种祸根也。天下唯平乃治。故大学曰平天下。非以力平之。以心平之也。心平者人已皆平。无稍偏颇也。果稍偏、则不平。故天下之乱。必由人心不平。人心不平。由政治不平。不平则必争。争则必乱。此不待事见。而可知其必至也。未有由一已智力能平天下者。况智力尚不足乎。故求治。恐去治远。而离乱近矣。在天宁何心耶。视人之所为而已。否则岂徒一人之吉凶祸福哉。自来儒者。言道之大原出于天。与道家言天法逍。二者异同。实末明易辞人也。 彼乾卦为天。而乾元统天。同属乾卦。其用不同。即天法道之意也。道在天先。而由天出。乾元在乾先。而因乾用。此自然之理。气之所至。非言语可争辨者也。后天之中。唯天独大。而天亦有所出。此老氏以帝之先象道也。故太极亦有来处。元气亦有先后。能明此自明天道之所出也。 又曰。此释象彖群。犹未能详言。然已发其大羲。苟循是玩索之。则不难得文王之微意。此固懦家至精之羲。历圣传薪之言。此十六字尢详也。中庸大学全由此出。学者慎毋粗心读过。 《宏教附注》 乾卦彖辞。成于文王。述于周公。而夫子订之。其一字一语。含义至深。唯文王周公圣智所作。以其时当囚辱之灾。多忌讳之虑。而易之精微。有难明言者。乃研练出之。辞简而旨宏。羲微而文着。直为六经中至精文字。非可以等闲视之。盖卦爻固有象在。苦于人之未达。虽有受之于师。却无笔之于册。其粗浅者不待乎辞则己明。其精微者。则辞尚难尽意。此传有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语也。而文周乃苦心成之。其旨极玄。而文若淡然者。诚以天道不易言也。读者宜网心求之。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乾卦之象辞。亦如彖、依卦象爻象而定其辞。盖有卦象辞。有爻象辞。而加之以释文也。,故于卦爻繇辞后。加以象曰云云。明其为释文也。凡卦爻辞皆分列于其卦爻下。唯乾坤二卦、统为一章。此后人便于记诵。求其贯通。以接于文言耳。非异例也。故释象之文、与文言同列。而其义仍互通。即各爻辞。仍本前繇辞而来。不过演其义。申其旨。广其意耳。故凡有彖曰、象曰。皆后圣释卦爻之辞。犹之文言也。以卦爻虽虽着其辞。言简意深。人或难达。特因所闻所见。述其义于辞后。而使读者有所贯通耳。如乾之象辞。即元亨利贞四宇。面释之者、乃申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其下各爻皆然。皆本辞中具有之羲?而演绎之。以尽其意耳。夫意微而辞短。虽演绎之、尚有不尽。故傅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以其不尽。从而为之文言。从而系之各傅。无非为达圣入立教之旨。明易卦包涵之义。而以示天下后世。标人道纲领。此辞之不厌详。而演之务求尽也。夫易象固自天道始。而易教则以人道先。辞为教立。文为人明。故在卦爻象辞。多包举天地人物、鬼神气数立论。而于演辞。则独重人事。以易之用。唯人主之。而易之道。唯人通之。象既以人爻主其中。辞亦以人道立其本。此自古圣人之微意。而于乾之象辞。即首揭其例也。乾之卦象。元亨利贞。天道之常。而演辞自强不息。则人道之本。天人所以合。即可于此见之也。夫天行健三字、明示天道大本达德。次即继以君子自强不息。明示人道孚天之行。即为人道之大本及其达德也。由天以及人。由天道以立人道。此立教本旨。中庸所以溯天命人道而定教之大则也。此不独儒教之义。凡教皆然。而上古圣人即如此示其教。以其所生。返其所自。成其所成。而后人道以全。此二语不独为释乾卦辞。实为人道立则。圣教立纲。包括全易之辞。溯源人生之本。无过于此二语矣。夫乾天下之至健者也。以其出于先天。成于纯陽。清虚光明。故为至刚。凡天下之至刚。必不拘于物。天下之至精。必不塞于明。唯乾以纯粹之气。得纯一之体。不以物为形。不以情为生。乃能称为至刚。行于至健。唯天象之。于物唯金象之。金亦至刚而纯清。至凝而光明。即金刚石是其类也。其体至坚而至精粹。其化也至虚灵。故象乎夭。佛以之喻性。即以其如乾之纯也。天之体如是凝而虚。坚而明。故其行健。能主物而不役于物。能御情可不徇其情。能用中而不执。守和而不二。故中庸比之至诚之德。以其有高明悠久之道。成不息不二之功。此天之本体。覆天下而不遗一物。生万类而不穷。化万类而不尽。则皆由于健也。健则至性、至诚、至一、至久至中和。永古如斯。生生不已。唯乾如此、故卦象之。唯天如此。故卦名之。唯象如此故辞着之。而圣人则之。此君子本其道以自勖其行。而自强不息也。君子者、成德之人也。以其成人之德。而孚天行也。君子本天之健。以自强不息。因其自强不息。以孚天之健。由天及人。由人返天。天人之道。一于健。一于自强不息也。天之健也。成其元亨利贞之常德。人之自强不息也。亦孚于元亨利贞之至德。以其能合天行。全天性。以成其天道人道也。人道由近及远。由始至成。天则远近无二。始终不殊。故元亨利贞。无为而成。人则必先自修、自励。自惊惕。自勤慎。先求其利贞。而后达于元亨。故先必自强、而后不能息也。夫天之德。纯自然也。天之道。纯无为也。而其健也。不因乾惕不待谦卑。故其行乎四德也至顺。 自成其序。自守其位。周流六虚。终始不已。唯君子取则焉。而自求其行。自成其德。以自强不息。此中有为有守。有行有志。非如天之自然无为也。而其成也。亦同于天之自然无为。以其能全其生。而返于天也。人之生也。生自天。受天之命。顾其成也。必成全其天命。而返复于天。方谓之成。方谓之成德君子。圣人述易之乾。而揭其义以教天下。而以自强不息法天之健。此其立人道。垂至教之意。深切着明矣。故易卦首乾。天下首天。 而天道首健。人道首在自强不息。此四字者、成德之本末。作人之终始有此四字、始能副乾乏四德。而孚天之健也。故自强不息者、众行之基也。一切德行、均由此成。而自强其始也。不息其成也。自强者、反己克欲。精修笃行之谓。不息则至诚之功也。唯天无息。成其高明。唯地无息。成其博厚。唯天地不息。成其悠久之体。遂其生成之德。覆载之功。人而不息,斯成德而达道。全人以孚天矣。不息之义大矣哉。然其致之、则自强也。以自强不退。乃能达不息之域。荀稍懈即息矣。唯天之纯一不二。纯道不纷。故永不息。唯文王纯德不回。故亦不息。此易之明于文王。而乾之德。即象文王之行也。 夫健之为言也。不独至刚至坚。物之健也。其气必全。人之健也、其行必圆。以其纯而精也。故君子法天之健。必先自勖其德。无德不得为健。德之未醇。不得为健。若徒有勇有为。有刚有守。其为健之一耳。非健之全也。故凡物唯天称健。诸卦唯乾称健。以其气纯凝。而道光明。而神虚灵。而德浑成。而用见于生生。为造化之主。天下之神。其施无垠。其至无声。其见无形。唯人之性象之。故性之德、健之行也。曰义、曰仁、曰礼、曰信。此人性之固有亦天之所以生万物、覆万物、化万物、成万物者。而名之曰元亨利贞。唯健乃有此四行。唯四行乃充健之名。以其四德全备四象全成。无乏无阙。圆融贯通。是谓大生。此天下之元气所凝。真气所存。至道所流。至理所行。以立天地。而建日月。亘古今。主宰一切。皆此健也。皆此德也。故人则焉。两求其不息。而称乎三才。与覆载并德。故中庸曰、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元强。以其至诚元息。能永致中和之德。故能育万物而位天地。大而能化。圣而能神。能孚乾之象。成健之行。而备元亨利贞。此自强不息之功。即所以成元亨利贞之道。充仁义礼信之性。全其为人而成其生。此君子之所名。而大人同其称也。在乾二五二爻。均有大人之号。三爻则为君子。而彖辞释文、则君子大人并举之者。其名异、其德同也。由用言之。则曰大人。由体言之。则曰君子。由德及于外言之。则曰大人。由修返于内外言之。则曰君子。皆人类之所尊。众望之所归。道之所寄。德之所成者也。故唯乾卦爻屡称焉。以其道德称也。二五由位之得时。道之得行。德之得见。故称大人。三爻为自慎戒之时。自勤劳之位。宜自求成德。自乐守道。故称君子。与此处自强不息之称君子。同一义也。君子举其自修。大人见其德位。二者一人也。苟有其德位。则君子亦大人也。苟论其修持。则大人亦君子也。后人于此多末晓然。以其异、而昧其同。实非圣人立言之旨。以易之辞、一字一语。皆从象定。从时位定。从内外上下定之也。非轻易为之者。故读易辞、必深思之。必求于象数。必探于圣人之意。而后可了然于其名辞之异同矣。古人文字尚简。宁好为出入哉。 初九:潜龙勿用。 象曰:潜龙勿用,陽在下也。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象曰:见龙在田,德施普也。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象曰:终曰乾乾,反复道也。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象曰:或跃在渊,进无咎也。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象曰:飞龙在天,大人造也。 上九:亢龙有悔。 象曰: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象曰: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 孔子《宣圣讲义》 乾卦六爻气自下上。循环往复。周流不息。而以位时别其用、上下分其数。以过则失中。不及则去中。失与去、皆不当于位。不宜于时。故不良于用。不善其数。故爻六。而辞异占。象一、而德异应。性情各别。主宾殊道虽借陽爻。面爻之德不同。上下皆乾卦。而卦之用不一。此固气之所至数之所成。自然而然。自致而至者也。六爻之初在下。下则潜伏不出于地面。二始升于地。三四当中位。五当本位为极。过五则失中。故上为亢。亢则飞越。离于天矣。故不当位。此六爻之位有异。用有殊。德有差别。道有长短。以其皆陽爻。陽者气之清也。动而轻灵。升而邈冥。上下太空。飞腾而潜形。故名曰龙。以其生于水。而出于水。飞于天。而通于泉。此陽气之自然。为生机之最全。故比之龙。非真龙也。凡易名龙。皆指此气。而乾独象之。以虽生而末见形。虽始而末成。有而难名。虚而有精。乃象夫龙。唯在乾之末合坤也。夫乾纯陽、而有陰用。气所凝、而有物之功。其道甚神。而可以名。其德甚冥。而为天下之精。故比于龙焉。以在爻也。故不称天。以在六爻之卦也、故不称陽。以爻有陰陽。卦有上下。就其用而称之。非如三爻之乾也。故六爻皆以龙言。言龙即指陽也。即指乾之物也。不可泥此失彼。 初九陽在地下。故日潜龙。以不及位。故勿用。用见于位与时也。无位则不遇时可知矣。陽之用必时。非时失用。理之自然。故天下寂然。生机不萌。潜藏之象也。九二则陽已升。故曰见龙。见于外也。此言龙自见。非人见之。以初出于地。故曰在田。田者地也。不曰地两曰田者。以非坤而有坤用。盖二爻、坤之主位也。田有水犹浅。有土不深。初升之陽不得大用。其位使然。九三为人爻。当陽之时。居卦之中。顺天之道。因地之利为成用之时。而时贵中。进贵渐。守中不失。则德日盛。渐进不躁。则业日大。故龙可腾于空。而为霖雨。陽可发于物。而为生化。道之所适。机之所宜。唯君子必慎焉。以其最顺也。亨之象也。亨顺易骄。盛大难保。必慎以处之。乃不过于中和。故朝乾夕惕。敬慎将事。则无咎。无咎者、言不如是。言不如是。必有咎也。此辞假谀。故曰若。以属人爻。故专言人事。言人而天道自见。祸福之门。吉凶之枢。皆从人以喻天。言天道不离人事。而陽气至此为中正之时。龙德至此、为活泼之地。位时俱当。灵用无垠。德业有为。过失易见。此九三一爻。为人道之始。易教之基也。慎敬之训。大学诚意之功。中庸中和之德。莫异于是爻之辞。则可知圣人教人之心。精一危微之语。皆本此爻、演绎而表见者也。夫岂仅吉凶祸福之占哉。而易道、非人不明,天地之道非人事不着。天地以气数用。人事以德业昭。相应不差。其兆如影。此九三因陽爻陽位。而兴慎敬之戒也。夫陽极者、易为陰乘。盛极者易为衰侵。中则易偏。圆则易缺。此天道之序也。而君子鉴焉。故于此爻明着其辞。隐寓为教。其所谓修人道以率天。明人事以立命。彖所称正性命。保太和。前所释元亨之后。利贞继之。皆自此爻见其义也。岂仅一爻辞之用己哉。 九四爻、以刚居柔。亦人爻也。刚处柔者、宜用柔。陽履陰者、宜行陰。故龙飞而不宜上天。反跃在渊。天高渊深。天明弥暗。去高明两入深暗。此气之所使。位之所宜。时之所值。以其善用。故无咎。然三四二爻。皆在中而属人爻。九三则以刚居刚。失因应之宜。易履危而启骄。故宜敬慎。以免于咎。九四虽爻位刚柔相值。而时不当。过中正而近错乱。易为蔽塞。处和乐而企久远。易启贪愀。故宜卑以自牧。而免于咎。两爻皆重人事。若任之。则不免咎。此由陽气发皇。生机勃郁。失中和之道。近危逸之乡。危则不能安居。逸则不能进德。上者宜下之。过者宜复之。以中正为归。以和平为期。方无咎也。且陽者动而清高。则易孤。故好处陰。龙者、生于水者也。腾则易迷。故好就渊。以九三之盛。则戒于危。而使自反。以正于性。以九四之安。则戒于逸。而使自革。以善其身。此皆易教所自立。圣人立辞之微旨。从人爻见之也。夫九四刚柔媾而难合。以陰之犹偏也。故不可偷安自逸。而必自卑、以求于下。此所以为革也。革者革其故而新是谋。言陽者升也。今反向下。乃名革耳。去其旧习。求于劳谦。此革而不失中。下而不乖正。故曰道乃革。而上爻曰反复道。皆以道行也。道应反复。则反复之。道应革则革之。顺道以成其德。乃免于咎。然道者。圣人所知所行。必君子能之。,苟下此者末逮也。故九三曰若。九四日或。皆假定之辞。果如是则君子。否则非君子也。盖天道有不易知。人情有不克正。处危而不能慎。处逸而不能卑。遂忘反复之道。有悖乃革之义。乖时失用。其咎奚辞。此圣人必着为教。以启迪天卞。而独详于人爻也。且九三者敬慎欲成其高。以与九五应也。九四者、卑谦欲成其大。以与九二应也。是在三之乾惕。将以上为飞天之占。在四之跃渊。将以下孚见田之兆。能同功相得。则三之德、见于五。四之行、成于二。此二爻有德溥文明之象。五爻有道出庶物之观。以其气之含宏光大。而用之中正充盈。元亨利贞四字之义于此徵之也。 九五爻仍乾主位。陽爻正位。龙德飞天。故利见大人。大人者,圣人也。而有其时。居其位。道行德昭为天下主。天下服之。故曰大人。言人中之尊也。夫五爻当位。居外卦之中。乘陽气之正。孚飞龙之德。承天帝之道。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上下得所。天地底定。此君德也。而为圣君。非君不克当其位。非圣不克当其用。唯圣君乃居之一。故象龙在天。而利大人。利者宜也。此爻与九二、皆曰利见大人。而一则见龙在田。一则飞龙在天。何也。盖位异时殊。道同德合也。九二居下卦之正。有其中也。九五处上卦之中。有其外也。虽时位不同。而德业若一。故皆宜大人也。然亦有别焉。在九二爻。陽气初升。如日之出。光明远及。德业薄施。下及于众。为积厚之圣。不必以用衒。而自有其用。至九五则陽气上腾。日之中天。光明太空。德流无垠。高明成象。其用孚时位。此二爻有上下之别。而德业有高明博厚之分也。故一则飞而亲上。一则见而近地。皆以大人称。而不同其用也。且二爻、以九四之下及。成德在下。五爻以九三之培植。,成道在上。二者彻上下。全始终。亦相须者也。故位相应。而道相同。以九二九四、爻之联并。则道通。而功异。卦之对应。则德同而用殊。此二四同功。二多誉四多惧。三五同功。三多凶、五多功。合而言之。二与五。内有其誉。外有其功。德业以成。时位皆宜。其所以然者正待三之善慎戒。四之能卑谦也。故成道者、必赖立德。成功者、必先力修。反己而诚。自行不忝。则在位为治平之业。违时有诚明之功。初无求于外也。此九二九五、皆象大人。不以天田异其德也。上九爻、居卦之至上。为位之至高。陽至此已极。数至此已终。故为亢。以大过也。龙德失中。动则有悔。悔者、向有失据之势。进退不能乃悔耳。夫上九位非当位。时则失。时高而无位。则徒劳。大而失位、则徒困。处独而无助。居颠而无应。故曰亢龙有悔。五上二爻皆天位。五为得位。上则无位。以陰陽之行异序。上下之道殊途。故不得为位。离中远也。陽自下上。陰从上下。上九以陽履陰。不得其和。由颠而下。不得其应。远乎中位。离于四二。而不能动。动则无辅。不能用。用则无成。如处君位。而无民。有贤人、而在下。气之不属。 德之孤。故爻情必取于合。爻用必生于应。上之与初。一终一始。既不连并。又非对应。是极位也。非人所宜。偏则有过。极则有变。二者皆失道、而乖中和。虽有其位。与无位等。以不用也。夫乾陽而龙德神。有生之功。主始之象。必以用见道。不用将何见乎。故潜与亢、皆不宜也。而六爻之用。,始于二。极于五。此即天地生化之精。见于生成之数者也。二五构精。妙合而凝。天下万物。于焉生成。二者陰之正也。五者陽之中也。此坤主二。乾主五。行于三四。以成人道。陽三陰四。陽三陰四。中正之位。乃人道代天地。而离坎代乾坤也。故一卦有六爻。有八卦在焉。内坤外乾。卦之主也。巽震在下。艮兑在下。坎离在中。爻之主也。而先天则以震离辰罟对。巽坎兑居上。以卦六位合八卦也。爻位见其用。卦位见其体。二者合观。乃见其变。此六爻各有象也。而六十四卦。以后天为主。故爻辞本之。皆以位合乎爻。爻合乎数。数合乎气。气至乃至。气行乃行。气止乃止。此大例也。用九者、乾之大用也。凡陽爻皆九。皆属于乾。则其用皆乾之用。不问其为何卦爻也。卦爻虽多。而在陽爻皆用九。与陰爻用六。为全易大用之例。夫卦爻重在于用。用虽不一。而大用则同于乾坤。以万物皆生于天地也。故各卦爻皆以九六名。九六即陰陽也。凡有生化。不离陰陽。凡有用。不外九六。此天下所同。而卦爻一致者也。陽爻用九。陰爻用六。不问何卦。而唯乾坤着焉。以乾坤即陰陽也。天下生化之本。变化之根。大用见焉、如乾六爻皆九。为各爻用九最多数者。既以数论。自从多始。陽数极于九。用九亦天数自然之序。河图之象可证也。以卦爻言。则有先后天之序。先天不变左为一三五七九。右为二四六八十。均自下上。不过有奇偶之合。分初二之始也。若后天则主变。以气既分。而行遂异则陽自左上。一三五七九。始初终五爻。陰数自右下。四二十八六。始上终二爻。九五为陽数之正。六二为陰数之正。一上一下。各有中极。故陽用九。而极于五。陰用六。而极于二。陽自下上。至五爻为用之所见。陰自上下。至二爻、为数之所成。此上与初。一陰一陽。孤而无位。不为用也。乾卦皆陽爻。而用九以乾为本。故仍称龙。但用九者众矣。是群龙也。不属一卦。不限何位。是无首也。群龙无首。乃纯陽当道。光明充盈。无首者不为首也。不为首者。君位己虚。民皆自治。不待上治也。以皆纯陽无陰。纯善无恶。全乎天性。行乎天德。是大顺也。此不用首而吉也。天道之大。大道之至。过乎九五。而犹属陽。此其所以无首而吉也。盖陽位极于九五。而乾之未用尽。以不在九五内。则无位也。无位何首。其用未尽。则有德也。有德必吉。此用九居六爻之上。而得无首之占也。夫天降圣入。作之君师。为民之不齐。善恶之杂也。今天下皆圣善。奚用君师。而群龙者众善人也。在天界言。则出三界。在道德言。则纯至善。在易言。则太极之初也。其气至精其德至纯。故用于物。无不仁。用于事。无不善。此太一元气。天地中气。由乾之用。而寓乎各爻卦者也。乃名陽精。凡此所见。皆同于乾元。故释象曰乾元用九。以恐后人不知用九之义。特明揭乾元二字。盖用九即乾之元气之用也。而其象为圣治之世以天之大不为首。处天之尊不以位。故曰圣治。斯大顺之时也。然惜乎不成为卦也。以此寓至善之境。而见乾元体耳。故以附于乾。实则乾之先也。夫乾亦自此出。故九见焉。虽然九因乾用。乾因九用。舍乾将何见乎。此神以形灵。道以器行也。能明此理。则知此辞义矣。 孚圣《宗主附注》 易理难言,而不言,更使人无处探讨。故言之不尽者,必求之言外。夫子所讲乾卦象辞,亦当作如是观。不然、则一卦千万言。犹不详也。其探溯在学者自用工夫。盖一卦常变不同,先后天各异,有象易得,无迹难明:而用则贯有无,通神形者。苟忘其一,则失其意。此易道以神为主,神用无方。不明神道,则象辞无可用矣。神行于象中,见于辞外。无往非神,无在不见神之用。因神者,主天地气数者也。若不明其主,则如视影为日,视响为雷,其误甚矣!然日不离影,雷不离响。只在循其用,以求其体耳!故神不离象辞,而象辞非神之体。善为易者,必先知此义焉。 夫子以易重变易,而所指首在世间事,即古今宇宙之变迁也。其余皆细事。故明易即明一天地纪;自始至终,无不包举;而乾又其纲领也。明乾即得大概;无论过去、未来、现在,皆可推而知。 又曰:易重变化。、一卦六爻,皆变化之数所寓,非仅求其现象也。故一爻与他爻相连相应,或反或复,非仅一爻事也。因气之周流不息,果在一卦,则气皆通贯,即不属一卦。因先后天之位,八宫之序,八卦之次;相生相对者,亦同此气也,则其爻变化亦见焉。以爻只六,而事变无穷,不能限于一卦一爻,必就其气而推之;合观之,斯知其变化之象。若不如此,不能通易之用,即不能得卦之情,而爻辞之义,亦不可解。如乾九二,系陽初出地,龙方在田,何以有大人之占,溥施之象,而成天下文明之观哉?则由其合全卦言:且重在九四之反复,九五之对应也。故有四爻之卑下,而后成溥施。有五爻之正位,而后为大人。且因九三之旁通,合而为文明,其象始见。初非一爻所指,然因其位而后见。故数爻之德,成一爻之用:正如有春之温,始成夏之暑,有冬之寒,始见夏之暑。皆气自至,非一时之所成也。故爻象必通全卦,及其连对各卦,而合观之。如二爻坤坎主位,则不限乾卦矣。凡各爻皆如是,必皆贯求之,始知其辞义。及其神用,此特略述其例耳! 又曰:九九本重陽之数。初三为木德之生,而乾卦成于九,始于三。故爻为重三,三即九也。由始言之则三,由终言之则九,以一数不用。故自三始,言后天之气,自木道始,故五时始春。五方首东,生气之长,化育之先,实在于三。三为一切生数之元,而九则三之自乘。故乾卦体为三,卦用为九。此义人多末知,实不明数有体用也。夫乾坤为全易之门,为各爻之本。而乾取,坤取,以为众卦爻之基,如气之元气也。然乾成为坤成为。明乾之为三,坤为三之倍。故位以三成六,而用分六分九,三三为九,乾之全也。二三为六,乾之半也。全则为天,半则为地。示天地之象,为陰陽之符。故陽成于九,陰终于六。九六为乾坤大用,亦天地大数。万物自天地出,皆为九六之分合化改,以进退乘除于九六之中,离九六则无物矣。故天地以内皆尽于九,而其用皆穷于六。河洛之数,甲子之数,莫不本此推衍。此圣人以易明数之义。而特标用九、用六于乾坤二卦也。 又曰:易之用意,本为逆知未来。以人在天地间,不得违天以行。天数不明,则所行不知所底?故以象拟天数,而逆推其所至。然天道有常,自古至今:由往迄来,莫不有度。因古以推今,因往以测来,皆不失亳发。 故以卦象天地始终,一一在数;卦外不遗象,内不尽功,皆能逆睹者也。故曰: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易逆数也。言易以逆数知来,正如顺数以知往,其道一也。故全卦六十四,概宇宙一切,今古往来,天地人物;无不在内,而以乾为之统;如网之纲,衣之领,以其为天下始,亦天下大本也。本言其守,始言其行;守者,静而不易。行者,动而不息。故乾卦一地之数,性命之度,无巨细,无远近,莫不了然掌中矣!故夫子讲乾卦特详,以其含义甚广。人久不解,不得不明示之耳!即就经本言之,乾卦之辞己详于他卦,正为此也。所讲虽或见前后,因为明了计,不嫌重复,唯讲者深切玩味之。 《宏教附注》 用九用六为全易最精之义。自来未能明解。以其囿于卦爻内也。此二者。陰陽元精。既太极两气之初见也。因物而存。物因之生成。所谓元气也。元气原一。至后天成二。乃有乾元坤元之名。既此九六之用。元气之体不可见。唯见其用。用之数名九六。非元气名九六也。故先天之气。恒存后天之中。而后天之物。恒有先天精。此一元化二元。而为生化质者也。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享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初九曰:潜龙勿用,何谓也?子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遯世无悉,不见是而无悉,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九二曰:见龙在田,何谓也。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言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僧。何谓也?子日: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何谓也。子日: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 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同声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 上九曰:亢龙有悔,何谓也。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潜龙勿用,对也;见龙在田,时舍也;终日乾乾,行事也;或跃在渊,自试也;飞龙在天,上治也;亢龙有悔,穷之灾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潜龙勿用,陽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份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德;亢龙有悔,与时份极;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刚正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之为言也,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九三: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九四: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无咎。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乎鬼神乎?亢之为言也,知进不知退,知存而不忘亡,知得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孔子《宣圣讲义》 象辞释文言。均本原卦爻次序。一一申述。以尽其义。明其意。推其变。广其用而己。故各爻辞有未达者。释文言车可探索也。乾卦六爻。其变无穷。其用无垠。凡关乎天人之道。有非简言可尽者。为明教计。不得不捕述之于释文及文言也。在释文文言。虽本原卦爻辞而来。却以立教为主旨。则独重人道。为将以正人言行。化育人之知见。克正性命。保中和耳。故言详于君子之行。大人之德。而立其准则。如卦爻之象。可象可效者也。故凡释象之辞。文言之语。莫不着于于五经之义。为示古圣人之言行。与人道所必由之规矩。而因所占之爻。以先定人事之趋向。次乃及于吉凶祸福。以先人后天,为人道之本。必先自问无咎。而后数可免于咎。自求多福。而后天乃与之福。以人之行。占天之运。必先尽在己。而后可卜其吉凶祸福也。不然、易何为立哉。果不求其可吉可凶之道。安能知其吉凶。果不喻其有祸有福之途。安能明其祸福。此立易以寓教。而特为人道者也。故无论何卦爻。其辞所示。莫不先人道。莫不先尽己之行。而乾尤首揭其旨。如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云云。即本元亨利贞之辞。朝乾夕惕之训。自强不息之语。反复其道。而明其义。而勖之于日行。谨之于庸言庸行。必先自致其吉。而后克吉。自免于凶、而后无凶。自期无咎、而后无咎。自免有悔。皆由己之日行见焉。庸言庸行谨焉。初非空谈天道。以吉凶祸福为言。即言吉凶祸福。仍为警戒立教。初非怪诞之词。故全易辞皆为人道立言。皆圣人寓教之书。其文有浅深。辞有险易。不殊也。 乾卦六爻之象。上下内外异象。陰陽顺逆异行。辞亦如之。在初爻为潜。以陽在下而潜藏。于人为隐为勿用。而以陽居陽位为正。以上行为顺。故虽在下、而得中正之德。虽潜隐而有培成之道。此人事以能顺时守默。潜身遯世。安于贞静。乐于修养。以成德达道之君子处之。孚乾之始。行陽之初。而名潜龙。故在象则言天。在辞则言人。天人之合。当于兹发其端也。乾之九二。居内卦之正。当陽气之升。处坤位之中。为适时之德。以陽爻陰位。其用在下。以乾体坤用。其德在明。德施于下日普。明见于时曰文。龙而见于田。则孚大人立德之象。以其德普而功不居。道大而名不扬。此人事之中正和利。以孚乾之九二爻也。此爻与九五、为内外之对。分上下之中。一主一宾。一行一藏。恰如其位。有其时。而能大其用。广其德。虽一陰一陽之位不同。而宜廾宜降之时正好。故皆以大人称而其德皆成也。然陽与陽为朋。陰与陰为邻。其行不同。其类乃分。故二与四为比。三与五为盟。而气有远近。象有幽明。或则以升。或则以沉。或则进而下。或则退而行。故功德依时殊。事业以位论。而在人道。则顺时为用。得位为能。三四当人爻之地。则一危一安。陰陽居反复之乡。则宜慎宜勤。此人道谆谆、均寓教于中爻也。而其地以重刚。遇以重陽。内外之交、则非正。上下之异、则失中。盖以卦言则在中。以爻言则失中。故三爻曰、上不在天。下不在田。四爻又加曰、中不在人。以气至此。失正则易分。不中则易乖。履危必慎。居满必谦。方免于咎。否则咎之不免。祸且旋踵。唯君子处之。乃知慎能谦、以免咎。唯其免咎。乃能成德。故三之慎。成五之大。四之谦。成二之明。大明终始。乃由斯四爻见之。此文言有进退无恒。非为邪也云云。明其成德。正在其知慎能谦也。将欲取之。必故与之。将欲明之。必先沉之。此天下之理势然也。故四爻之辞。皆相互而成教。相辅而成文。初非一爻之义。一象之占而已。以位极于天地。用极于神形。道极于中和。时极而位明。过此则无可言也。非人道所及。故无待于言。虽有其象、不为用。有其名、不为行。则不与于教。故辞不及而文不详。此天地之大则。易辞之定例也。 六爻至九五,其位已极。其时已过。其陽上升已尽于天。而反为陰始。此上九为陰位。而陰气转从此降。以全卦言。初为潜、则上为亢。以二气言。初为陽潜。故不用。上为陽极陰生。故无位。以陽极变陰。陰初窃陽。陽位不保。故日高无位。非无位。乃位不能居也。在陽升之极。而得陰之位。当陰之始。而陽之亢。其争最烈。其位至摇。故虽有位犹无位也。以初之潜。与上之亢。皆为失中。皆不宜于用。是为卦之终始。而人道不及也。言人道至此已穷。不得其用也。亢则自倾。潜则自晦。晦则宜求其明。倾则宜求其安。而亢处地过远。不得其应。如在上而不得民。在位而不得辅。孤孑独尊。不倾何待。故处上尤难于初。而居亢尤异于潜也。所谓在下位者指九二也。上九与九二。一上一下。不相应也。言虽有九二之贤不为上九之辅也。处极地。则贵也。居上界。则高也。不得安。故曰贵无位。不得下。故曰高无民。在上不得贤居尊不得辅。故不可动。动则有悔。此事理之使然也。然在君子。则有以处之。以圣德之至。足回气数。顺天时。因地利而人道可济其穷。故文言以圣人不失其正。知进退存亡之道也。夫九之为用也。陽之德也。而陽因用则变。乾变为坤。陽变为陰。以极则变也。乾爻极于上九。而九之用乃变矣。故乾元用九。为用坤也。以纯陽用纯陰。以纯刚行纯柔。此至道之行。至真至玄之德也。唯先天之元气如之。故用九之占则上治之世。不独圣也。圣而入神。故用九不以位尊。不以名贵。不立首而自治。不离群而皆同。此大同大顺之象也。变必至于道。此乾元之用。全为道用也。纯德之成。纯真之存。纯玄之名。而介乎天地人。此三者皆自元气生。皆本元气以行。以神明故神之德于是徵。神之用于是灵。而乾之精亦于是凝。此六爻极。皆备于乾元。而天地大用皆本于九也。 《宗主附注》 文言者。以辞属文。与象对举。即汉人以象言分列之意。而文言。则唯释辞义。不及予象。故名文言。因先时有象无辞。后圣人恐不明象。乃着辞于后。夫子又恐人之不明辞羲。更为文言以广其意,故文言所释皆象辞所有,文言犹辞说也。因辞出于象,象有交错。辞有往复。如文章之组织。不曰辞而曰文。明易卦象辞。皆文章也,皆当回环推绎。以观索玩味之。如文章之宜咏叹也。故谓之文。天道不言。而文见于象,地道不言。而文见于物。文之所成,即气数之消长变化。故辞而名之文。其实即辞也。辞直而文曲。直而文曲。辞梗而文宛。辞浅而文深。辞易而文繁。虽浅一而道深。辞易而文繁。虽义一而道殊也。此文字即于古文化之始。文明之基。直揭其名于易卦象辞。以示夫文之直义。与文之源流。故文言之名。实圣人精微之意所寄。不独为明天下之至文。易卦之妙文而己。读者其注意焉耳。又曰。易之文言错乱久矣。乾坤二卦,尚存大概。其余各卦。则不全者多,所剩残者,在今系传中。凡有引易卦爻辞。下加子曰者。皆原来文言。皆夫子释爻辞之文。或上阙卦名爻数。或中脱数爻。或下不详。皆残断之章也。亦有重出者。如乾上九辞是。盖多后人记忆补录者也,以秦时焚书。易以卜筮之用得全,然所全者。原卦爻象辞耳。其他各篇。则属论理明道。为圣人寓教之作。正与各经等。故亦被毁弃。纵有留藏者。恐世世忌。不敢整理。又以竹简重笨磨蚀。错脱遗失。在所不免,故不全也。汉诸生就所传。合其剩余。鍽次既难,乃归集于系传中耳。然文言体例具在。异于系词。果细读之,自能分办,不复得其全。今证释经文。如有所短。当遀时指明。即在卦爻辞中。亦有将文言羼入者。如革卦汤武革命云云。纯夫子之文言也。若果文王以前之辞。安得提武王革命哉。此种错乱。必须指正以明所出。然后知夫子划定之功。教授之旨也。人不见文言之题名。与编次。只以乾坤二卦有之。实误也。又曰。神气之行行于天下。皆以物而见。故物至则气至。气见神见。易以神道御气象物。象即气。故二气消长。而物生化。六位时成。而神主中。不独一卦一爻有神所行。即卦爻之间。消长之际亦有神所糊。气非神不至。而至非一蹴而几。必渐进渐退。而后升降见。爻则仅示其己升降之迹。而当未升初升。未降之时。未降初降之时。必由爻之交而意之。故凶祸福来也有原。去也有因。气运之转。非一日一时之事。必先识其几。而迎之避之。以达其升降之气。而成其善恶之数。非执此不动而能得者。故求福利。有其道。诚心求之。必有所资。或资于人。或资于物。必如握凿不舍。而孔乃穿。篑士不息。而山乃成。为道然。为事亦。诚心不渝。金石为开。以气之不断。神自行焉。神之不隔。物器自致焉。初无巧。在乎其诚恒而己。故世不乏求之者。而少成功。以诚恒未至也。此易卦首乾。即以朝乾夕惕自强不息为训。言举凡天下之成功者。无外此诀。圣人明易立教之义。于斯可见矣。 《商瞿子木先生讲述》 瞿受易于夫子,得闻先圣之道。伏羲文王之意,连山、归藏之义,而夫子删订其辞。演绎其志,以成经与傅,此今易之所名经也。虽历圣为之,文王周公述之,不得夫子绍之,则义莫明,旨莫达,象与辞,莫尽其用。经与传,莫识其旨之异同也。夫易自文王定名,其名曰:易,重其变也。卦有元卦,有重卦;先世谓之元卦子卦也。元卦三爻,重卦六爻。其制始于伏羲,传称伏羲作六峜,以窥天地之度,日月之行,人物之数,即此六爻也。六爻立而天下尽在其中矣。天下六合,日夜六分,上下六纪,古今六度。以六者陰数也,成数也。天之生也五,地之成也六。故甲为五而终于十,子为六而终十二。五六天地之合,而有生有成。有名有形者,皆依地数以行,故爻为六,明其为后天也。卦以六爻成象。以八位成用。八亦陰也,地也。陰之至中为八,以二四也。四方、四时,皆从四分,倍之则八;亦有陽与陰也。八位环接,四气回行,故卦以八变。爻以六成,变则愈多,成则愈生。变化见于卦,生成见于爻;合卦爻而变化,生成不遗矣!故曰易。以其象尽乎易矣!易有不易,有变易,有易易。不易者,主也。变易者,用也。易易者,主致其用也。故爻六而见三易,卦一而分三极。三极者,天地人也;天主之,地因之,人当之。主见其神,因见其精,当见其名。此三者合,而一象成也。故卦六爻,分上下而为三部。而上与下,天地也,内外也,陰陽也,是两仪也。故一卦分二卦,二卦即元卦之重也。以地生于天,陰成于陽,外分于内,下对于上也。卦既重,则有两名,有三类,有六位,有四用,有五行。故一卦两名、三部、四义、五行、六位。其数始备,推之则七也、八也、九也皆在象内,以分合乘除见之。故一卦六爻,备数之全,符河图之象,成大衍之数者也。象成而数明,数见而气着,气至而理通,合象数理气而成道。道者有德可循也,道以德用,而卦以象数理气推演之也。亦名之曰:德、或曰用。以卦之为卦,重在其德用也。故求于卦爻,必先知其德用,则所谓象数理气者也;合而言之皆道也。 易卦始于乾坤,即万物生于天地,万类成于陰陽也;而乾又居先焉,以地亦自天出;陰亦自陽生也。乾之为卦,纯陽纯气:象天也。而为一切之始,一切初生,其名也,本于象。古文之乾,即象之变形。字自卦出,故一变为天,再变为干,皆象也。乾古作干,故甲乙曰天干。而凡属天者,皆自此出,乾字其最后变成也。虽字象殊,音仍近似。故天旱曰乾,与干音同。而干字犹从干;他如旱吁等字,皆从干变,可见其渊源也。乾属金,音亦近金,亦如天之覆也。故一乾字,包含多义;如朝乾二字,即由象中所指示也。故乾惕亦象所固有;余如大生,如乾元,如性命,如太和,各文字皆从乾之义变化而得者也。以乾象天,无物不属天,而无事不。 本于天。法天、顺天、合天、全天,以成其天;乃乾之应有之义,皆从卦象出也。不独卦之全体如此,即一爻所示亦有一爻之义:而应得其文辞,以指其事物也。故卦爻之象为文辞之母,文辞皆从卦爻出,无一字离象者也。唯古时文字简括,一字可包多义;如乾字有天、陽、男、父、金、生、始、元、圆、覆、全、净、明、大;及慎、惕、安、纯、和、中、谦、刚、健、正;各种意义,随事物而定其辞。无限也;以其卦爻所包如是也。故其辞不一,而莫不本于卦爻。其事物不一,亦莫不出于卦爻之象。自来文字因时位殊用,辞句因卦爻殊例。故曰:辞者各指其所之。如乾既象天,又象龙,又象元亨,又为利贞;既名潜,又名飞,既为行健,又为慎惕。其义不一。而皆因时位事物异其指也。然统于卦爻之象,有其象,始有其辞;有其辞,始见其象,辞以明象,象以寓意;虽有百变,不外一途。凡易辞皆如是。不得以其义有异,而疑之也。故乾可释为健,可释为净,可释为乾惕之乾,可释为乾早之乾。可象为天,可象为君,可象君子,可象大人:无不属乎本来之象,而出于应有之义也。果明此例:则毋疑于易之辞矣。 陽之明,如日也。天之大,无极也。纯,则一也。中,则正也。至诚、则不息也。至和,则不二也。君子之德也,大人之业也。在人以男为尊,在家以父为崇,在国以君为隆,在天以神为灵,在物以龙为称。故其象性情,纯粹之精。元亨利贞,仁义礼信,无德不足,无物不生;此乾之象也。唯辞之所名。故卦爻分占,彖象异言。字有数义,辞有殊编;历代圣人,以择言行,立德立功、;以成其身。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外之为治平。内之为诚正;悬之为教,施之为政。广漠无垠,高大以明;虚净以凝,中和以成。是曰:至德。天之与人,天人之合,神形之并。是曰:圣神,唯帝之凭;其先曰:元。其始曰:仁。其象日:天。其用归人,此在辞义,不离其宗:无远不届,无微不同。顺气以化,依理以致于中。本道以止于善,明性命以底于大同。故占得斯卦,当得斯行,卜得斯爻,当履斯箴,守之弗之执之勿悖。既通其会,复成其大,是能孚象。于道不背,于理不逆;于气无害。是曰:至顺。圣人所戒,率天之性,因生之则:成始至终,克明其德。是曰:玄德,上帝之则。于人为成,于物为极:忠信之行,德业之式。此为人中之龙,天上之神,纯一之精,与天地生。故有乾之名,孚乾之行,履乾之位。居乾之名,而得其诚,处乾之时,而有其功。内求于身心,外契于天砷;或潜或飞,或元亨,或利贞;不违其辞,乃孚于君子大人之称。此象辞垂教至再三,而夫子更释之于文言也。 夫子之文言,于乾独详,以其所包最广,含义甚精。故委婉释之,然亦有法度焉。乾之文言,共分三段,孚三极之义也。初段释其辞之直义,其文显而方。中段释其辞之通义,其文短而邃。末段释其辞之圆义,其文详而阔。故三段文意互见,理气交明。或以象释辞,或以辞释象,或合辞象以释意。反复陈论,宛切为言;义含于文,道寓于字。虽片言不越于象,只字不违于辞。外以指事物由来,内以明性情正趣。故其文纯本卦爻之次,彖象之序。其长言者:释一卦之全,彖之辞也。分言者:释各爻之异,象之意也;补原辞之末尽,申卦爻之本义。由人以明天道,由天以证人事;天人同达,显密毕具;而归于克己复礼。诚正自修,忠信自持:道以为行,德以为守。不因位异,不以时违;而能不失于位,不悖于时;以顺天行,以孚乾德,以立人道,以明至教。斯所以为文言也,所以为明易教之文言也。夫子删定六经,为立教也。故于易之文言,三致意焉!凡天地之度,曰月之纪,人物之数,莫不成于三,终于六。故文言三段,而一段六则。以明其度也。法度者,象所生也。易者:法度之书。一字一句。莫不有法度存焉?后人只知其韵调铿锵,文章齐整,不知其为法度也。法度成于自然,出于天性,非有所为也。故诗书多韵语,协音律,非为之者。诗之所成,多出妇孺之口,樵牧之歌;自然声调,不加雕凿;意厚辞柔,文美义永,非人所为,天之籁也。如六律五音,纯本天籁,以合五行也,故五。符六度也,故六。古人以乐为涵情养性之物,明道成德之徵。故纯本天然,不加人力;以其为天性流露。至道无为,而易尤然。易之始于上古,为文化之初建;亦纯天然之作,如河图洛书之象也。其数皆自然之数,其法度皆自然之度。故其为文,意长声宛,义充辞沛;足使人玩味无已,此其所以名为文言也。文者:天地之至文,华而畅,幽而玄,至美至善,且精且微,故谓之文言。天地之物,自然相杂,而不乱也。读者勿以文之为饰辞,而误其义耳。 文言者:因于爻辞,而文字亦本于爻;爻原为交,古一字也,亦作效字用。交字去其土则为爻,去其中则为文;而其义皆交错也。一卦六爻,故交字六画,而其用于人,则四位。故爻文二字四画,明其用之旨也,卦以八变,故卦字八画。爻以六成,故交字六画,而笔画之纵横,亦本于陰陽之交错也。字出于象,而文生于爻,文言以明爻辞。故三段而六节,前已言之矣。然或末尽明者,更申述之。自元者起,至动而有悔也,为一段。自潜龙勿用下也,至乃见天则,为一段。以下为一段,而每段皆两节。凡论全卦,而释彖辞,则不及用九之义;其释乾元用九,而申象辞,则不及全卦彖辞。以二者之义可通也。明始知终,明终知始;气一贯也,理同归也。其大义:首段详人道,中段详天道,末段详天人之合。三者互相发明,而末段之旨尤为概括不遗;以其天人之道合明,理气之途同极也。故自坤卦以下文言,均仅用末段一例,不及前二段也;传中所录皆如之。人道既晰,天道亦详。虽不似释乾之繁衍委曲,究其直达而包举,足以探原辞之蕴,溯卦爻之意矣。故不独详于乾者,示其例也;而简于他卦者,重其文也。 学者因详证简,由简演详,在乎深造而自得之,易之为教固如是也。 夫易为书,古圣通天之学。而自尧舜后,则重在立教。以人道本天道,人性受天命。果欲不违天道,而孚天数,必先不悖人性,而成人道。故明人道,立人教,其本旨也。若在上古,人在道中,不待于教;唯自通天,以全生适性,原始要终为务,固不必兢兢于文字也。是古重象,而今重辞。辞者,为教用也。求之于天者不足,求之于人者有余。因其不足则微之,因其有余则显之。故今易详于人事,而略于天数;为民智之不逮古也。此文王周公之志,而夫子绍述之也。 夫子虑文周之辞有末尽,学者有夫未达,乃为之文言以申之。为之傅以辅之。其意实祖述尧舜宪章文武者也,其义则参合六经,提引大学、中庸者也。故其言无不为教言,而以圣人君子大人树其模范,立其表率。其文无异于大学、中庸、诗、书、礼、乐、之文也,特详于人道,明于人事;而于上古圣人作卦之意,则寓于文言之中也。故于乾之文言,归结于天人之合:而以乾卦天象也,不得不先从天。故于中及之,而言简旨微,俟学者之自悟也。此乾文言分段演释,而有详略显微之殊也。至坤以下,非关天道。故独详于人道,明于人事。虽不敢遗古圣之意,删气数之辞;而其本旨,则在先人后天,以人合天,仍重在人也。盖人道所必重者,儒宗之定则也。人事所必先者,时教之当然也。唯易首卦,即明偕时,此中庸时中之义也。唯重偕时,必重人道;唯先时中,必先人事。以中者,人心之中也。时者,人之时也。偕者,人所偕也。舍人固尤中、无时、无所偕矣!故乾有四德,而人之孚之也:则各异,以时异也。乾有六爻,而人之用之也,则只四位,以人异也。乾有全德,而人有所咎,有所悔。乾有大生,而人有勿用,有无位。乾主大始,而人有慎始之戒。乾含至德,而人先立德之箴。盖乾有定,而人无定也;以无定合有定,不求之于道,将何得哉?故乾之言天,至无为也,至圆也:至大至明也。而言人,则必勤于所为,慎于位,宜于时,反己自修,成德达道,方能孚之。否则不免于咎矣!不免于悔矣!不成其用矣!不得称其象矣!则所谓人者,非离人道而能合天,必自人道立其本:乃能同天道以致其成也。故文言于德业、言行、三致意焉!而更要之以忠信,始之以学问,行之以仁义,居之以礼信,而归之于诚。故曰:修辞立其诚。又曰:闲邪存其诚。此诚字,彻始终,包言行;即中庸至诚之义也。诚则成矣!君子大人圣人,莫不由此诚成之,故言之谆谆也。 夫乾天下之至健者也,故称刚健中正。于人唯性象之,于天唯神象之。人之能合天,在有其性也。而其病则在情,情欲害性;使刚健失其用,中正失其德;失用则无以全其性,失德则无以保其命。性命不保,元亨奚见,故君子于此,不恃其刚健,而期有以全之;不骄其中正,而求有以保之。此必先利贞,而后致其元亨。元亨,天也。利贞,人也。人道未尽,无以孚天,故不能利贞者,不能有元亨之占也。天道自无而化,故元亨利贞,因时成德,人道自为而成,故元亨利贞,以因成果。天人之所异也,在乎性与情。故辞于利贞独重,而文言于性情着明其义焉。苟忘乎性情之正,则乖乎中和之德;失中则本倾,失和则用敝。本用俱尽,生能全乎?故乾道变化,人则宜正其性命,保合太和;以能利贞,乃能首出庶物,万国咸宁。盖其固而德弘,道全而用大。此人道之极。克同于天者也。而文言更申以成德为行,见于日行,因时而行,履高不危,居安不佚,能进能退,可上可下。以孚九二九五之大人,而称九三之之君子也。夫在九二九五得时则吉,成功者王。此虽在德,其犹易也。殆至上九九三九四。居位不正,处势不当;若巢琼枝,若踞冰岩:高则高矣!其危极矣i耀则耀矣,其蔽立至。唯君子当之:可由乾惕以免于危,可因卑谦以去其蔽。此二爻本有咎,因人事之善,而得无咎:故称之君子。且加之以若以或,言其不免者多矣!人畴能高不忘危,得不忘失哉!曰:若,曰或者,正因其见道者之寡也。故文言于此,重在德业忠信,而归于诚。其言天道:则曰反复。曰自试,曰进无咎:无非明其地位之艰,危害之甚;必自反求己,自卑以试;自明于进退之义,乃能离于祸福之门。其旨至深矣。然此二爻,虽不易处;君子尚能免之,及乎上九,则尤穷也。上之位极矣:九之时穷矣!既居绝地,复当孤时;独处无助,危立无援:其自知且昏,存心不敏,则安免于悔乎?故爻象皆决之必悔也;而在文言,则以遇此爻之能安者,唯为圣人。 盖非寻常君子所能持也!必如尧舜在位,不以天下私,文周被谗,不以身名累。乃能处之泰然,履之坦然。此夫子重言;叹其唯圣人乎也!盖当此圣人不独无悔,且足以开用九之上治,而启天下之大同也;以高位不足娱其心,囚辱不足馁其志;从而以天心为心,神用为用:既不为时位所囿,复不为境遇所穷。悠然往来,夷然行止;能以心易其境,志移其时,德并于天,道与之化。既能存亡进退,不失其正;乃能安危治乱,独行其中。此诚圣人所期,初非常人所望:故能遇此,则合乾元之道,用九之象,而孚群龙无首之吉。同天德不为首之功,以成大同之治;而见天帝之则。此乾之至德,天之玄德,圣人之纯德也。至此草木且化,何兑人乎?故唯尧舜文王克当之。而夫子克,赞之,千古以还,知其义者盖鲜矣!何兑见其人乎!此夫子文言有昹叹神往之意也! 孟子《亚圣讲述》 夫子命将易经卦爻象辞各义,再为讲述,以明易教。易,难言也!成于文字之前,超乎文字之上。自有文字,乃演之以附于卦爻象下,而终未能尽象之意。故圣人一再释之。凡一卦象之辞,其传最古者,曰:元辞。如元亨利贞四字,基于乾一字而来也;其爻辞亦然。不过此元辞,传自先圣,而重演于文王周公。以周易为文王所作,取旧卦象辞而删订之,与前之连山、归藏有同异。虽非尽文周创作,而莫不经其编辑推衍。故名曰:周易,以识所成也。元辞之下,系以释文,则文周之志。而夫子述之,亦出于文王也。虽经夫子删订,其所本则文周之遗着。虽多夫子润色,其词义则文周之成言。故虽为释文,犹名经也。夫子以释文或晷,恐学者不达,更其本意,广之为文言,以明其为释文之详言也。此则全成于夫子,应与经有别。故多录之传中,唯乾坤二卦较详。后人以附于经,非其例也。况所录有遗失,有错简,其编次已乱。则其辑序,应更为整理。故于文言应别为一卷,而列于系传之前,此在各家已有分列者;不为无见也。故乾讣之辞独多,非经之异,文言之异也。即释文例皆接于爻象元辞下,而乾卦独总于后,亦末当也。以释文既为释辞义,又名之经。 则宜直列各爻下,与他卦一律,不宜乾卦独异也。故释文与元辞应连接读之,以期象意之通也。 乾卦爻象,已经夫子讲明。其末尽者,辞义也;辞生于象,明辞亦以明象。象有难言,故求之辞。辞义大明,则象不言自解。辞中字句,即象之所见。象有画,而辞有字句:二者一也。故求象意,可干辞得之。乾之为辞之始,即之重也:然亦名乾。以其在元卦,只名天。故于各卦所合,均读为天。如天风姤,天火同人,不曰乾巽、乾离。而曰天者,则以其为元卦之名也。然元卦名天,重卦之乾仍象天。而所异者:一属先天,一属后天。先天气纯类寡:故其名定,其象不易。后天气杂类众,故其名无定,其象至多,以其变化也。乾之为象不独天也。而凡乾之名者皆重。为后天者也。果与混,则名不符!后天以其变化,所生者众,所象者多;不得以先天之名名之,又不得不定其名。故曰:乾曰:坤。如前之天地也。以乾可象天?亦可象天外之物。坤可象地,亦可象地外之物。其名不滞于物,故易之以名后天之,因己异于与矣! 则乾坤亦异于天地。如乾为龙,坤为马可也。若谓天为龙,地为马则不可。此名之必变,而辞之所由立也。以有其辞,始显其意,无乾坤之辞,安能明与之同异乎?故辞者辨也;辨其象之异同也。而圣人立辞,则又为示其教焉!盖名以类物,义以明道:辞以达教,使千古之后,得知千古之前:直探其精微,索其究竟者,皆赖乎辞。故辞为教立,而明辞即以明教也。夫乾之辞,为以示卦之意,指其象敷,别其性情;而教人有所用也,育所取法也。中庸所谓率性为道,修道为教,即此义也。因乾之象包乎道,适于性,为天道,为人道,为天下大本,为天下达德。故辞以显之,以示于后人;而后易教以成,此圣人立辞之深心,而夫子释辞之微意也。乾、元、亨、利、贞,此五字者,全易之辞之所始也,亦易教之所始也。辞精义弘,字简旨远。诚哉圣人之作也。故学者,必先百千环诵之也。 夫乾卦之象物既泉,则辞之所指,亦必广博,以孚其象。故有关于道德者,有关于事理者,有关于性命者,有关于性情者。既为天下大本达德所存,则其含意亦如之;故辞不得不详,不得不精。既通天道,亦备人事,而教为人立,故尤先人道,以人合天,以情归性,以德成道。此儒宗唯一之旨,亦易教不二之义,而首揭之于乾。则乾之辞,实一章教义也,不徒为明象用也。盖象有定,而用无穷。天有常,而人难一。道为至中,而德有不及。性为至静,而情有多变;以求其一,求其常,求其中,求其合于象:则必本象以善莫事,因象以勉其言行,立其功德;然后可跻人于天,同德于道。易情成性,以履乾行乾,而孚于全乾,然后毋负于圣人垂象立教之心,而后无逆于上天大生之仁,有始之功,授性与命之道也。故天道其则也。故天道其所则也;象其法也,辞其所示法也;以人为天地中和之气所生,故能成其中和,故能复于天地;此原始在要终也。原始莫先乎乾,要终莫大于师乾之道。故乾之辞无不本于天,而及于人;无不志于人,以同于天。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人生自天,则全而归之,理之至也,道之顺也。此圣人立辞之所由,立教之所本也。故有乾象而有辞,有辞而有教。、教也者,包乎一切,包一切,则吉、凶、悔、吝、无不备也。 一切道德无不全也,一切事务无不具也。故首揭于乾辞,而因其象以寓其意焉。乾之象六爻及纯陽也,无杂也,至一也。有始有终也,有生有成也。故有原始要终之义,尽人合天之道也,以首五字足见之也。德不外四行,天不外四时,地不外四方。道虽至大,不外四德。此在天为元、亨、利、贞,在人为仁、义、礼、信:或日智焉:信即智也,此四者性之德也。内曰仁,外曰智;中庸言之也。仁,仁也。礼、义、信,亦仁也,人所固有也。四德具而人道全,人道全则天道同归,此天人之合,合于四德;而所谓原始要终,授性成道者,皆由四德致之也;故易教尽于此五字也。由天及人,则自乾推至贞:由人同天,则自贞推至乾。此天人先后之别,本末之义也;学者其深思之。 乾卦象辞者:说一卦之意,而举其要也。象辞者:别一爻之意,而绎其旨也。故有彖象之殊,而象亦继彖,申述者也。盖彖成于先,象成于后。古时人事简晷,情欲清淡,心无杂思,志无歧念;所为决疑者,求其大端足矣。心既清静,神智灵明;得一则逆知其余,举纲则旁尽其目。故易辞唯彖。彖,端也;启其端,则可详其绪。故曰:端详。以由端而详其他,如揭纲领而索其类,无不尽也。故仅有彖辞,而全卦之义,皆从此辞演绎而得;即端详之谓也。后人以事日繁杂,志欲纷纭心念既多,灵明为减,所疑者日众,所问者日烦;所卜者不能尽解:所绎者不克尽合;于是神意不复默通,天数必求明示;而后圣人因其原辞,补其不足,推其余义,定其分别。故象辞继出,而指事更明,为文乃详,为义乃密;盖较家已繁琐,正如纲与目矣。然其辞非人能为,不过显其未显,尽其未尽;非外于象意而为之,非背于彖辞而为之;彖象犹一义也。文辞之详晷,意旨之显微,卦爻之总别而已,其他无异也。象成于后,亦应时之为教也。人有聪昏,心有静乱,事有艰易;道有潜明;则学者有宜于详,有宜于简;因其所见,各得其意,则圣人立教之志也。故彖辞在前,象辞在后。彖论大义,象晰细理;会归从同,致用各别:非重也,非异也。苟精研之,皆至教矣。 乾卦彖辞元、亨、利、贞四字;其释文则申述乾卦大用,及人之所合乎彖辞者。盖由天以及人,由体以推用;非详述之不能尽其意。而释文虽详,仍不离元、亨、利、贞四字,虽所述重人事仍归于四德之成;故其意仍一也。以乾之象,得此四字,而名乾之德,天之行,则此四字;天道之全,乾象之圆;统御一切,无内外,无始终;其用莫不兼,故此四德:天下之至德也,圣人之至行也:不独为天之行,乾之德已也盖天下一切生于天,成于乾:则一切皆得天之行,乾之德已也:盖天下一切生于天,成于乾:则一切皆得天之行,乾之德,而人尤着焉。天者神也,神不以形。乾者象也;象不以名。故欲徵之,必存乎人。此释文明四德而必归诸人也。 天之所以与人者,性命也。人之所以合天者,亦性命也。乾之四德,在人性中,则仁义礼信,非有殊也。依人所行,故易其名。此四德在天为自然,在人为修成,非人异天也。以人有情也,人情之乖,则戾于天。故在正性命,保太和。正者:中也。和者:和也。不外中和之德耳:此全部之义,见于“中庸”首章。而全卦之辞,尽于,“中庸”首章各节。盖圣人立教之意,亦即历圣传薪之旨。夫子所宪章各此,祖述者亦此,沘“中庸”继易而作也。夫子之志也,果就释文之言,各传之文,一一按之,则知夫子之意矣。夫子立教,先在六经,订经首从易辞,以溯上古之教,明先圣之传,不得不始午易也。故乾家辞虽简,而释文-一--口则甚详。为教不得不详,为教于天下后世,尤不得不详。其文反复申明,深切昭着,虽本文周之意,却多天与之功:此其为儒家第一经,孔门第一艺。其辞之谨严精审,又余事也。 且彖之释文,首揭大哉乾元一语,明乾元之为天下大本。凡天之行,皆乾元之德;万物之生,皆乾元之功。而始终变化,莫非乾元之所流行:则乾元之大?天与比矣。夫乾象天,而乾元又在天之上。故述其大也。曰:万物资始,乃统天。曰: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皆所以明乾元之象,示乾元之行者也。一曰:统天。一曰:御天。则可见乾元之出于天上也,万物资始,天亦与焉。天之所先,厥唯乾元;此义直承后用九辞也。在彖辞虽元亨在乾下,而非以乾元称也。至用九之象辞释文,乃申明乾元二字。而彖则首揭之,以明乾之有元也,天之有先,故天曰后天。乾之有元,故乾曰重乾。乾元者:乾之精也,陽之本也。天之神也。故在天之上,而能统天御天也;外乾之位。而成无首上治也。故乾卦爻,物也,唯乾元为神。乾之变化生始,德也;唯乾元为主。乾元不独神于乾,且神于天下,不独主于乾,且主于一切。故用九不必乾位,而自见其德也。而彖辞虽未详,于后用九则着其义。盖用九非爻辞,乃卦辞,非象义,乃彖义;二者一始一终。虽分列前后,而其义一贯也。观夫子文言之例,则可知也。盖用九在六爻外,自非爻辞,为全卦神用,自当属彖辞也。在彖辞首日:乾、元、亨、利、贞,义未尽也。及六爻毕,继以用九,见群龙无首吉,其意始足。盖易之例,有始有终。始则居前,终则履后,而其既终,仍返于始,始终末间断也。六爻圆象也,上爻之下,即初爻也,唯理如是,其辞亦然。所终者,即始也。故彖辞二语:一气也,一理也。文言释其始,则畧终;释其终,则畧也,非畧也,以原一贯,无庸分释也。故释彖则首揭此二字,明其所大始也。无始之始,无生之生。故名曰:元。老氏所谓帝之先也。以其在天先而为至神,故为天下本,为万物母,以其理言,则名曰:道。以其气言:则名:元。有元乃有道;有元以统天。乃有道以御物,有元以主生始,乃有道以行变化,故下曰:乾道变化:与上之乾元,二而一也。原辞所以先揭乾元,而后及道者;以气先于理也,生先于化也。无形曰:元。赅形曰:道。道有物,而元无物。道主位,元主时。道主外,元主内;二者一也。而言之为二耳。乾固天下之所始也,而有所自始,而不外乾以主一切始。故虽在乾先,仍由乾以行;虽由乾行,仍不限于乾。当乾末成,已有此元;及乾已终,犹有此元。故于六爻之尽,而仍见其用也。后人不明元之为元,以为用九之象,当附上六之爻,误也。要知释文首揭之者,正恐人之误认为爻象也,不独非上爻之象:且非乾卦独有之象,故释文首揭其元。述其统天御天之功,次始及乾道,述其变化之用,其先后大有深意也。故原辞元亨利贞,着乾之德也。释文大哉乾元者,着元之德也?因元之德,乃成乾之德,元固名乾元,而乾不得皆名元也。故乾有元,耶易之有太极。太极附易,而易不得名太极也。以既生则名所因者,既化则名所化者;以母加子,可也,以子名母,不可也。故乾元在乾之上,处乾之中,通乾终始:乾之所成,赖此元也。 乾以成一切,亦此元也。故其德亦初名元。元者。始也。文言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此语明原辞所出,虽属乾之元,非乾元,而仍是此元也。以有乾元,乃有乾:乃有乾之元;皆一气所生也。故释文首揭乾元,谓为乾先之无可,谓为乾后之元亦可。上古文字尚简,一言兼数义,一字通数解:苟可直诠者,可旁通者,可沿引者,可比类者,及可反证者,可推绎者,可因缘而得者;皆通用也,不可泥也。故一字有数义兼见,如乾九三之厉字:危也、勉也、害之也、成之也、慎也、严也、敬也、畏也,均包含之,视所宜而取义耳。乾之象亦然,因辞得义,必通释之;苟不能通,遂失其用。故一言也而数用,一字也而数义。初非圣人故为之。,乃象所应也:人各异位,时各异宜,变化靡常,消息末定;则不得执于一辞,故必求其适:此所谓时中也。能明斯理,始明辞之真意。 夫易为古圣人之创作。道书第一部也。暨经尧舜禹汤。传至文王周公。辞句始备。意义昭。夫子绍述之。删订之。而后为六经之一。乃成儒家最古之书。故欲儒道之异同。与五帝三王之递嬗。必自易求之。易本言道之作。而道赅内外。由一及众。由众归一。纯以宇宙为摸范。以天地始络为意象。故卦始于乾。明天地人物所自出也。而乾卦实道体之象。老氏所谓名之曰道。即乾元也。其谓抱一得一者。即指乾元之。真也。乾元一化而为天地万物。字宙始终。则其为天下大本可知。故乾之象。至真至一。常清常静。道之本体。即人成道之象也。道书千言万语。指示人之归宿处。道之存在处。巧譬妙喻。如抽茧。如剥棘者。莫不自乾辞推衍来也。盖道家重图象。而图象始于卦。道家先天道。而天道见于乾。举凡为道言者。未有精于乾卦象辞也。乾六爻纯陽。一气至精。一德不杂。所谓取坎填离。调陰入陽。所成者。即此象也。乾辞明始生。明性命。四德俱备。归于乾元。所调清静无为。观窍观妙。至德凝道。诚一虚灵者。即此义也。故乾卦象辞非易言也。凡天下言道、言功、言德猜微至极者。举不能越之。惜乎后人口诵而心无所明。目睹而志无所悟。更旁求岐路。别寻奥幻。以为有得于道。岂非舍本而务未。释近而企远哉。请将乾卦象辞之发扬至道者。为绎之。以备学者玩味焉。 乾卦象辞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一节。明指道之体用。承上乾之象龙。兴云雨。成品形而来。以见人生本于天。因天之气以成形。因天之生以有生。因天之精以有情。因天之神以有性。而天所以与人者。有二类。一则随化之身。即形也。情也。一则不变之真。即气之元也。性也。故人有生。必能全其生。以孚天之生。有化。必能顺其化。以同天之化。此道也。非可违而行也。故当其有生也。必体察其所以生。有情以为职。有形以为动。皆不须臾息。随时变化者也,然非主也。非生之主也。必知天之长生。不随化而失者。有其元气以守其中也,人之所以主此身者。有其性。以守其命。性命与天道一也。果明生之有性。则知变化之中。有不化者存。则知既生之身。有无生者存。无生乃长生。故人之生真同天之生化万物。自然而然。人之同天自然。则赖有其功用。以人非纯天也。乃得天地各半者也。不去其一。不能存其一。不有所操持。不能保其中主。不有所慎戒。不能正其性命。故因天之变化。而必各正其性命。因情之欲。形之动。而必求于清静。以保合太和。此为人道之始。即中庸首章所谓也。人之性本至中。不失其中、乃为和。七情末发。中之象也。性之见也。发而不过。则和之义也。情之正也。必有正性命之功。有保太和之用。而后孚天之行。同乾之德。虽日变不失其主。日化不忘其生。则人能返于自来。归于乾元。所谓上天之载。所谓顺帝之则。所谓在帝左右。皆明原始要终之义。而乾辞之旨也。唯知有生。乃必善其生。唯知有性。乃必正其性。唯知有变化。乃必顺变化、而不失其中和。唯知有道德。乃必遵道德、而全保其终始。故以乾之变化。而责人之正性命。保合太和也。因乾道之变化。天之常也。人则以非天之全。不能有常。必返而求之性命。性命、天所同也。故必慎而保合太和。太和。天之用也。有所求。有所慎。而后有所成。此道功之必本于修持也。故以利贞为先。利贞者、修持之事也。性情之功也。所谓清静者。致中和者。诚明者。存养省察者。以及于至德凝道。明心见性者。皆利贞之事也。皆人道之本。所以同天之行。孚乾之道也。此圣人以道教人、开宗明羲之语也。 乾卦六爻。均为一。若易之、则一○耳。太极之原也。明示天象透明而浑圆。于人即性光之象。性有体而难显。唯光见之。故天之体气盎然。远望苍苍如有色。近之则不见。以其为透明体无色也。所见之色。所照物也,如镜如水。照物见形。以本无形也。乾象亦然既属纯陽绝无陰滓。故曰纯粹精也,乃精纯之气也,于物唯龙象之。故六爻曰六龙,然其体明净。则照物成影。其气光和。则触物成生以不变而为变化之主。如人之性。本无物也。而应物成情。本无欲也。而因欲成识。以其无念。乃接万念以其不变。乃主变化。故体用不同也。盖在后天。陽必接于陰。而后生成。乾以纯陽。必接于坤。其所变化。皆见于坤。人性纯一。必合于情其所变化皆见于情。性情虽同出。而体用已大异。则由于变化使然后天之乾。非先天之乾。其有变化。理宜自然。不可免也。人性亦然。性果末生。无所谓情。及其已生。乃不免为情累。则理气变化所至也。故明乾之变化。则知性之变化。明乾之有常。则当使性命复归于正。以保合太和。此利贞之教。为正性命立也。夫利贞者、因性之本清静。而求其永清静也。清静乃见其性情。不清静则如处浊流、不自见其身。立烟雾、不自见其体。日随变化。昏昧老死。不自知其何来何去。则将何以全生哉。此言修道。必自清静始。而成行必自利贞始也。夫利贞者。言就己之性情,而辨其是正是邪。是和是否。而自守其中也,中者天下之大本。曰时中、以宜于时也。乾之行也。首在孚时。一曰与时偕行。一曰与时偕极。一曰时舍也。一日欲及时也。皆主于时。皆重在时之宜。宜者义也。义者利也。以时宜为利。则天下无不利矣。故求情之正者。必先利焉。乾之大生。有所养也。乾之大始。有所本也。贞者养其气也。本其德也。乾之为道。无不先有所积。故曰有备无患。唯其有备。故能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此皆贞之道也。贞之德也。以贞能养蓄其气。含涵其用。先固其本也。故求太和之保者、必以贞焉。贞为天下大顺之本。言无事不办也。故凡自修必先利贞。利以尽外。贞以尽内。利以正性命。贞以保太和。因乾之变化。而求乎利贞之道。乃能顺天承乾。而原始要终。此利贞为人道之本始。亦易教之本始也。 夫修道成诚。非为成己也。为人己同成耳。盖性之德用。固无人己分也。人性皆受诸天。天无私覆。无私生。性无私善。一成皆成。故成己必成人成物。成己仁也。仁之德必见于外。成物智也。智之德必衷诸内。二者一也。有其内必见其外。有其外必存于内。故明德止善一事也。因其自修而止善。因其成性而明德此同道也。故人道始于利贞。终于元亨。元亨利贞一道也。一德也。推利以为亨。本贞以为元。初无差别也,内以成道。外以明德。明德及干天下。天下治平。明之至也。元亨之盛。原出利贞之功。而利贞之精。乃成元亨之用。斯乾道之全也。有利贞以保太利。正性命。乃有元亨以出庶物。致咸宁也,由天言之。元亨利贞。天之道也。由人言之。利贞元亨。人之道也。此天人之合于四德也。而性命之正。太和之保。即止至善也。致中和也。而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即明德之明。位育之成也。一章之义。既大学中庸之言也。夫天道自然。以乾元之大。为万物资始。以六龙之行。为形物之生。故天道自成其用。自见其功。以有乾元以统御之。有乾道以变化之。天下同生。万物同化。不为而成。不言而明。而人道则有待于为。有需于言。以其所生。出于天之变化。所成当于乾之品流也。因动而生。则求不动。方见其无生之生。因化而成。则求不化,方达乎不化之化。此必反面求之于性命之正。太和之保合。而有其利贞之德。方可以竟其首出之用。成其威咸宁之功。而见其元亨之道也。然人非违天以行者也。其克己而后及物。先人而后同天者。正犹天之先天、而后及一切也。天下末有无本而生者。立本在己。成用在天。由天与人者,始也。由人返天者终也。始终仍一道也。故言既成。则天人无所殊。尝其初也。则必先尽其为人者。而后可语于天也,不然。随化之身。易动之情。几何不堕落。与草木同腐哉。此圣人之所以谆谆为教也。岂徒为卦象诠释也。 坤卦 孔子 《宣圣讲义》 坤卦卦象亦同乾、以六爻成象。而爻则异。乾为。明数之奇,坤为。明数之偶。数始于一。成于二。坤爻即二也。二者两一。者两一。明所出也。坤出于乾。而为乾之变。故生于。而为之变以变则成。一变为二。变为。此其本体之变。非人为也。盖者奇。两则成偶。既为两。自成。而体变矣。故坤爻者。实乾爻之所变也。何以有变。则由其气之行。而数之极也。乾为数始。为气先。始必有终。先必有后。而极则必变矣。奇变必偶。变必。此不易之序也。 何所本乎。曰本于河图生成之数。与天地交往之象。天以一居北。地以二居南。南北相望。非相接也。以其交往而后接耳。故水火不相射。而互成其用。南北不相连。而互倚其方。有一无一。不成其象。有此失彼。不见其功。水火相成。南北相对。天地相配。乾坤相倚。恰成其序。以立兹宇宙。而与支拄上下四方者也,。盖如为室。有上栋。必有下基。有前门。必有后牖。否则不成其用也。故乾坤以相对成象。而卦爻以相配成用。数为之也。气为之也。如一日然。日中与夜半。各居其一。而成一日。非连接也。因极乃变耳。日中如乾。夜半如坤。日中至夜半。陽已极而成陰。夜半至日中。陰已极而成陽。此自然之数也。故辰为子午。岁为冬夏。皆相对以成象。因变以得名。坤之由乾变。亦如是也。河图之数。天一生水。陽生陰也。地二生火。陰生陽也。此极而后变。变而后生。非谓一时连接之事也。以其间、气行有度。数成有故。如由一至二。非一生二。乃一加一变二也。故坤爻、乃乾爻之极则变。变则相反。或谓之负。言正反面。恰当其对也。故子与午。冬与夏。皆如水与火。南与北。处相反之地。成相对之位也。夫反与对一也。而有异。反言其变。对言其功。反者相违。对者相合。以气之一去不返曰反。终而复始曰对。如怨仇反也。婚媾对也。故坤与乾、非反也对也。以乾极变坤。坤极复乾往来终始。无有息时。相对相成。如河图之水火也。盖天地造化妙用:二气环行。万物并育。所自来也。此坤之为象、出乎乾商成乎乾也。坤卦全象。六爻皆。明其为纯陰也。正与乾之纯陽相对。而陰极则成陽后天之象。必合陰陽而后生成。六爻三极。亦自有陽数在。与乾之有陰位亦同。坤之为用在陽。以体陰者必用陽。明后天功用、不同先天。而见坤之大用。虽与乾对。实与乾相成。乾无坤无以见其功。坤无乾、无以成其用。故坤纯陰不独含陽。且为纯陽之应。亦即纯乾之所契接交合。而为生化终始之德所见也。夫坤爻。其反面即乾爻。一正一反。即一体一用。以后天之生化。必变而后见也。故全卦之用。皆乾之用。而全卦之象。皆乾之应也。 以卦爻言。六爻三极。三才之位备矣。内外两卦,两仪之象全矣。通乎左右。四时之义其矣。括于始终。六段之位明矣。故全卦之象数亦如乾。而气之升降。行之本末。主宾之次。先后之名。世应之级。来往之道。一一与乾相对。各有所宜也。有所便也。本天者亲上。本地者亲下。以陰者乐升。以陽者乐降。此气之自至。数之自成也。故坤卦大用在六。而其本位在六二也。坤本地也。河图地数终于六。犹天数之终于九。乾用九。坤用六。乾爻名九。坤爻名六也。河图先天之数。地始于二。而洛书之数。二八易位。以五行生成言之。二为生始、而属少陰。以后天之次序言之。二为其次、而居十,左。故在卦言。以内卦之中。为全卦之主。即六二是也。六二者、地之中央。九五者、天之主位。恰相对也。六二皆陰数。一为先天始。一为后天终。而五生数之中也。五成数之始也。生者次于天。明天之主生也。成者先于天。明地之主成也。故坤主六二。而乾主九五也。且数之陽者、求其较。以截长也。数之陰者、取其和。以补短也。乾九五之较为四。四者八卦之半。四时之全。明水火木金之气具也。坤六二之和为八。八者八宫之全。四方之倍。明陰陽太少之数齐也。故坤主六二。为地之中位。如乾主九五。为天之中枢也。陽以上下。故数先下上。陰以内外。故位先外内。一卦六爻。自后天之气分配之。则左为一三五七九。至五位止。五即九五。右为四二十八六。至二位止。二即六二。此气行之自然相合也。故九五为陽之极。即天之中。六二为陰之终。即地之主。凡卦皆如是。此后天二气升降之迹。终始之途。相循环也。其理因气行六虚。周流不息。陽左上。陰右下。陽极陰生。陰极陽息。初为地下。陰至极也。陽初生焉。故一自初起。上为天上。陽至亢也。陰始生焉。故四自上起。此后天定序也。若从先天数。则皆从下上。而陰以二始。二四六八十极于上。陽始于初。陰底于上。陰陽相次而行。成天一地二之序。末相交也。故其数不对。而其行相连。此先天之序。初末变化者也。然陽终于五。陰始于二。亦当九五六二之位也。不知后天数序者、恒依此推算。以其不相对而同行。失陰陽顺逆之理。使变化之数不明。升降之道失序。则循环之理不显。而消长之机不知。实徒得其一也。以后天卦论。当本后天数序。变化生成。皆自此出。可忽乎哉。故凡六爻之卦。皆以九五为陽位主。六二为陰位主。九五在天。六二在地。相望相应。以主上下。而权生化。此所谓卦之本位也。不可不知。坤卦六爻。而名爻为六。与乾之九。固由陰陽两数之终。其间尚有微义也。盖陽着进而陰常退。陽者加而陰易减。在后天以一陰一陽为道。不得多或少也。故人道必剂之于平。又陽道饶而陰易乏。陽道积而陰不生。陰陽恒不得平。则生化之力必为之薄。人道欲剂平之。必先推陽以俯就陰。而又不得悖自然之数。故于其原数之多者少之。少者多之。强者弱之。弱者强之。而仍不失其真。斯亦人道本天道而后定之者。如乾之九、数大矣。实则六。此削其实、而予其名。坤之六、数小矣。实则六、共十二。一倍于乾。此加其实、而减其名。又陽数以奇以积。其九者、生于三。三乘三为九。此实小而积大也。陰数以偶以和。其六者、三加三也。即两个三。是实与得数同类也。以陰偶陽奇。陽虚陰实。虚则取积。实则取和。一实一虚。乃合乎道。故坤用六、而爻名六。乾用九、而爻名九。少者多之。小者大之。调盈剂虚。乃合于数。此命名微义;而恰符天地始终之序周天全部之度也。盖天包乎地。地藏天中。乾倍于坤。坤在乾内。乾得其三。坤得其二。陽居其外。陰居其中。于是九六之数相和。五十之用乃见。九六和十五。即土数也。土居中央。地之类也。天虚地实。地廓上厚。故天道见于地。地道寄于土。一奇一偶。而备数之大用。包生化之全矣。故坤用六。而爻名六。实有微义。不独数之次序。气之消息已也。今观坤卦。宜先办其爻。明其数。知其名。通其义。而后得其体用矣。坤卦爻地之象也。陰之类也。其位序数象。皆有专指。恰与乾相应。读者观摩其象。必通其意。而后可进于文辞也。 《宗主附注》 此言坤卦爻象大意。其详在后讲卦辞中。以卦先象后辞。象明则辞易达。故就六爻之象位名数言。明此而后及辞。则于古人立言之意。无扞格矣。 坤卦之名辞也、有其义。如乾也。乾之名也。象之象。坤之名也。象之象。有是象、则有是名。圣人命之也。坤字古本作。即之象。读若块。或转为今音块字。初作亦本三象、而变其体。或作申、或作申、皆示之两分也。为天。则为地。坤地本一字也。申亦坤本字。故坤初为。继为申。而丑初为、继为申、其形近而音亦似也。后人称地为大块。犹古人之称坤也。且古时天地初分。洪蒙始判。天本太虚。无质可见.地则仅有水耳。天一生水。为二者之初化。即大地之初形。以为之两分。可知地之始亦如天。而仅见其成两耳。水之原质亦气也。水为气初成形。故字亦如象之出自也。水之初为川、后为、乃由变之象。今之川字,犹存其形。川亦作。与坤同象。可见地之始、皆茫茫水也。而其字则莫不成自卦象也。坤之卦象,实为乾之两分。而为地为水之所象。其后水渐落。土渐落。字亦皆加土。地坤块皆然。故地字本即坤字。而地字又同于坤也。后人篆书作。即之变也。且既为臾。又易为申。申者、气之上升也。为神字之所始。明地气之上升、以应天行也。天之道下接。地之道上申。故坤字从申。亦有微义也。坤之为名。本以象地。然不限于地已也。不曰地、而曰坤。犹乾之不名为天也。况六爻之卦、已别于三爻者。陰陽既分而合。所象亦由少而多。故名之坤。明其不仅象地也。在气则曰陰陽。在卦则曰坤乾。在数则曰偶奇。在方则曰下上。以其名之不止一义也。故明坤卦之名。必先通其命名之义。名义一贯。而后可以释其辞矣。 坤卦纯陰之象。大地之象。而在后天。已备生化之用。含变易之德。故卦虽纯一。而位有奇偶。气有升降。有内外。有上下。有对偶。有往来。皆与乾卦同。德备四类。用具六爻。万物所以资生。五行所以资化。故地载一切。而土主后天。水首五行。而陰成生化。凡天之所生。皆成于地。凡乾之所始。皆终于坤。凡物皆树立于地。行止于地。气见于外。数建于中。故为后天之枢。万有之本。言天者必自地起。言生者必自成数。言气者必自形求。言往者必自来候。故乾之德皆见于坤。乾之用皆明于坤。此天道自然。生化之理自至也。坤之象为乾之变。分则变也。坤之气同乾之原。始其原也。故坤之辞。皆自乾出。异而末异。变化使然。同而不同。始终所至。其辞切于物。明于情。辨于类。昭于行。而指其实际。归于本来。以示坤之德用。即以达乾之德用也。故观坤之辞。必合乾辞。释坤之象。必本乾象以二者相生相成。而后成天下之生成。同变同化。而后主天下之变化。非独一可以生成变化者也。后天以一陰一陽交合为道。六爻之卦皆陰陽已合之象。八卦并列乾坤行乎其中。非如先天之方位也。故坤卦辞皆主后天言。而先天在其内。以六爻之中有三爻卦也已备六爻。乃赅时位。乃兼主宾。乃有分别之迹。乃知升降来往之数。故其辞明于吉凶。着于人事。通于出处。归于天道。以其与乾并行。而能承乾也。以合乾变化。而能偶乾也。乾犹悬则。坤则实践。乾犹张幕。坤则四维。乾先而坤继之。乾始而坤终之。乾为之命。而坤行之。乾为之枢。而坤转之。一动一静。一柔一刚。一奇一偶。一圆一方。敌体而能配。运用而有常。处内而知主。顺命而时行。如人之男女。物之雌雄。器之内外。道之西东。遇合之巧。距持之功。因升降而妙用。御来往而成交通。此坤之所具义。而辞之所包宏也。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坤卦彖辞。较乾详。以乾之德、至坤而后昭着。乾之用、至坤而后明显也。且易者、圣人明教者也。教为人立。故卦之德用以人明。人能行之成之。乃能昭着之。显明之。人不能行之成之。则虽有其德用。无由知之。以万物不自言。而天地不自称也。天地之德用。万物之生成。皆赖乎人之称言、而后昭着也。显明也。世无人类。则天地虚立。万物虚存。世无人道。则天地之德用虚行。万物之生成虚名。为其无以成之也。无以通之也。故乾之德用。行成于坤。而倚于人。辞之义。存于人道。而见于人情。故吉凶福祸。在乎人事。而卦之德用。徵于人之言行也。坤之彖辞。详者详于人。明者明于人。以圣人之教、施于人。而卦辞之意、重于人也。此坤辞之所以异乎乾。而历历数之人事。以实其羲也。乾之彖辞曰、元亨利贞。四德四用。一语全备。无以加矣。为其远于人。而末通于坤也。故虽有德用。末及施行。虽有其名末及所成。虽悬则于上。末详其所承。虽布覆于空。末明所自从。故统言其意。而足尽其旨。一揭其妙。而隐寓于行止。有大哉莫名之道。而非求之彼此。故不以文言释。当末由探其所指。而坤之异夫乾。则辞之宜辨焉。胥天下而地上。人乃生其间焉。气由人以升降。道由事以周旋。天行依人以见。地道由人而全。人秉天地中气。为性命而无偏。上以亲夫帝侧。下以至于黄泉。为万物之首。生化之先。挈羣伦以生育。共万类而回还。化机以之立极。真宰因之无量。以分乎消息。而会夫陰陽。乃为气数之使。如尺之度衣裳。乃为吉凶之准则。有大小与短长。以其顶天地立地。戴圆履方。斯有仁义之行。以应陰陽与柔刚。故人道以建。德用始昭。人事既备。变化为僚。五行以应其用。二气以置其标。此无论庸愚贤智。同逐夫轮转以相招。谓之天道。宁曰人为。谓之天数。宁曰人谋。圣人乃责之人道。而寓其教于坤之辞。以明乾坤大用。全易大法。皆唯人事所期。故六爻责在三四。全卦以人爻为师。彖者断其大端。尤以此义为基。本乾坤之德用。立人道之型仪。故立辞之详、明于来往先后。得丧知迷。所向之吉。所主之宜。有合则利。不遇奚为。求夫利贞之义。当以安顺为资。同乾之四德。而异其所施。共天下之四方。而攸往有所歧。明陰陽之殊用。男女之殊途。以牝马之贞。辨非雄飞之徒。乃坤顺之体。非如乾龙之图。必承天以时行。而得主以常谟。以失乾之健。致先迷而在涂。以西南之得朋。始应安贞之符。故动静有常度。生成有常数。吉凶有常方。遇合有常处。为合元亨之象。必先安贞之慕。为明君子之行。必知顺承之旨趣。故明德必自明。而致道必以忠。恕。此?辞之切切。乃圣人垂教之意。读者果得其端。自能通其精细。唯数语之叮咛。已尽坤象大义。虽本乎乾坤之象。实归重于人事。斯全易之微言。亦天下道德之至也。 孚圣《宗主附注》 此讲彖辞大意,而明其异乎乾也。牝马者,陰也。不曰牛而曰马,明其为乾之所变也。乾为马而曰龙。坤为牛而曰牝马。是皆命名之最精处。要知坤者,出自乾。非与乾全异也。所异者,陰陽耳,牝牡耳。故马同也,唯牝牡不同。因其不同,始成其生化之用。如人同也,而男女异耳,因其异乃生生无穷。此乾坤为生化之主宰,人物父母,即在其牝牡之别。马仍同也。类未殊也。如人男女。同属人类。若异类,则不能生化矣。故必为同类,而分陰陽,乃能生化旡尽,而为万物主要.,此二字之精义所在也。 坤彖辞四德、元亨利贞。唯贞属牝马。与乾异者。明坤之本分也。坤、地也女也。陰也柔也。其所异乾者、正在此。盖四德唯利贞指性情。而其本分,在己之所守所行。守谓之贞。行谓之利。贞谓之信。利谓之义。义见于外。信存于内。义见于行。信存为守。守其所守。故曰本分。由于其心所执也。故属于性情。乾坤之异。即在性情。而性情之体无异也。所异者所应于事。所成于德。所以守其身者。有别也。故唯利贞之异其所指。而利又发于贞也。人道必先内后外。先守后行。况女子乎。况柔道乎。此坤辞之重在贞。而必明指其义也。名者依义以定。辞者依意以生。牝马者名也、亦义也。辞也、亦意也。坤道尽于是也。元亨成于是也。利贞在于是也。贞信为女子之德。自古已定其教。而所本、地道也。坤道也。谓之坤顺者在此。谓之陰柔者亦在此。此人生性情自然。天道所赋与者也。非圣人故为之教也。以陰者内柔而外承刚。内顺而外逆行。属下而接上。居中而含无强。外地而应天。合乾而有方。故以安贞为吉。而守牝马之良。本是足以利往。由是成元亨。溯夫天地之始。达乎人生性情。依夫坤厚之德。成乎顺承之行。马则健其足。牝则优于生。致远道以同天行。成终始以匹乾龙之勤。斯象义之可见。而彖辞之所名也。 坤卦以陰为主。故与乾皆成对。乾以九五为本位。坤以六二为本位。此定位也。坤气由上而下。乾则由下而上。此定序也。坤道由下承上。乾道由上俯下。此定则也。坤以偶为正。乾以奇为正。此定数也。故坤有方位。有顺逆。有升降之差。体用之异。与乾别也。乾者陽也不常变。故其体用同。坤者陰也。以静为主。以动为用。以顺为先。以逆为继。故体用各别。而先后天不一也。自先天言之。卦右上行。二四六八十。自二爻起。与乾之陽相次而进。由后天言之。则自卦右下行。四二十八六。自上爻始。与左之陽相对而交。此顺逆与体用殊也。乾则一也。其行不易。其序不改。其升降无异。故其气无不至。无不至故无方。无定位。无宜不宜。其有方位宜否者已变也。故在乾之彖辞。元亨利贞。四德周流。东西南北。四方广被。春夏秋冬。四时应候。来往反复。四行同达。无所滞也。无所择也。比天之覆。无所外也。比天之行。无所止也。坤则不然。以用之异体。行之异宜。序有顺逆。德有广狭。有方位。有时令。有合否。有得失。以必承乾始能成用。交乾始能成德。不得独立以有为也。故其用有限。而其辞有指也。譬之草木。虽生于地。不得日之暄。雨之润。不生也。譬之人物。虽居于地。不得气之呼吸。热之温和。不育也。故地之功用。以得天而见。坤之功用。以得乾而全。此陰陽之差。生化之大则也。人之生也。必父母构精。物之育也。必雌雄交孵。所谓施受之道。亦即顺逆之数也。故地代天。而坤承乾。牝以代牡。女以承男。为万有生化之原。而开世界无疆之业。虽若齐等。实有盈虚之殊。虽若并行。实有主客之别。如日之光永不变。而月则有朔望弦晦之分。天之方永无差。而地则有寒暑温凉之异。其用不一也。故坤卦不如乾也。以备四德。而有所限。以应四方。而有所宜。以行四时。而有所得丧。故利贞必自牝马。而得朋必以西南。先则必迷。后则主利。以地道不可先也。安贞则吉。攸往有时。以坤数必静顺也。此辞之谆谆者也。天道以理行。地道如线引。火行常垂衡。地行犹柱擎。天地之数。一后一先。天地之运。一方一圆。两两相接。如环无端。莫见其迹。莫知其源。盖天以陽摄陰。地以形含气。互抱以行。相交以替。方圆转旋。莫知其极。气包形外。而又通形中。乃成生化之机机纽也。坤之与乾交亦如是焉。坤不自动。而动反昭着。坤不自生。而生转分明。则由其有形也。唯有形乃有制。故先后有度。行止有纪。向背有方。来往有时。此地道也。坤道也。牝马者地类也。而行地无疆也。非如天马之行空也。天马为龙。故飞在天。牝马非龙故行于地。地有数里。非无疆也。而曰无疆。以不见也。应天之行。乃不见耳。唯应天行。非地自行。故不可先。先则迷途。随天以行。是为后得。故主利也。西南者地之所向。气之所合。故得朋也。河图之位。以对为合。洛书之序。以对相易。故坤艮易位。水火不相射。由数之匹也。位之当也。地虚而实之。天实而虚之。相敌则友。相类则仇。故东北反失朋也。陰者喜陽。柔者好刚。以其不足。求其有余。故陰向陽。而下倾上。此德气自合。道数自同。不可疆也。坤以纯陰、而慕乾陽。以静为动。以柔为刚。故行于地。而交于天。陽者率、而陰从之。陽者先、而陰应之。一奇一偶。一顺一逆。而相和以行。河图之数。一六二七。相得有合。洛书之数。艮二坤八。相易以成。以求匹为后天之大用。生化之本源。此天下之至性至情也。人物皆如是焉。陰承陽而待陽至。坤承乾先。来者为先。往者为后。坤者宜后。故君子有攸往也。君子应时者也。故能顺坤道。而占安贞之吉。六爻之位。八卦之次。先后天之序。皆有四方之分。以坤道之全卦。定其方宜。得其半数。以其分于乾。得乾之半也。虽备四德。而归本安贞。虽行四方。而得朋西南。虽周流四时。而先迷后利。虽运用四气。而往顺来违。故其象同于乾而异。其辞备于乾而殊也。以陰数偶。而得则半。亦调剂之使平也。盈者虚之。高者抑之。下者升之。以期于均。此谓道也。一陰一陽之所名也。观象知数。观辞知意。圣人明易示教之旨。在于此矣。 孚圣《宗主附注》 易之大用,在明天道。为圣人指出天地奥妙,造化原理;人知生死性命,与天地造化所关连者;而确立人道,以为日用言行标准也。人道、人之道路也。无道则一步不能行,即令盲行,必遭倾跌。故行有常道,如人之有道路,天之有日月;以照人行,而辨明暗。故易卦象成一大环,如四围之室,孰户孰牖,何出何入,皆在卦象,而集全易六十四卦以分配之。以乾坤立其大柱,如上栋下基。故曰:乾坤为易门户,乾坤毁则易亡。以见易皆本乾坤,而乾坤又相倚相持;不能或离者也。故卦之变化,以因乾坤变化,坤为土,为地基,为中宫,尤为后天主器;如无坤则乾无用,以所施必有所承受也。人有大才,必有所用;无之则功业不成。易之大用,皆见于坤,为其能承受也。坤虽不自动,而动者必自坤始;以其为形之初成,其上不可见也。坤为后天中宫,为五行中央,为物中主;以其载物而成生化也,然非乾不能施,非乾则不用;以其孤立不可也。故形非气,仍死物也。坤之倚乾为用,乃造化之原。后天必由先天出,形必以气生;此例也。故坤卦处处合乾卦;坤之用。一虚一实,乃成大道;乃为大用。学易者。当先知之。 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强,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纪马地类,行地无强,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常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强。 孔子《宣圣讲义》 此数语、明揭坤元大用。犹乾之释文也。而坤元二字为至精。以后天之气。为生化之主。必有所本。元者本也。乾元主陽。坤元主陰。此二元者、生化之根。万物之母。故名之元。已如乾元义。其宜留意者。则坤元之与乾元同异也。乾元为陽气之先居先天之位。率后天之始。而坤元亦随之。而主后天之用。专生化之功。其在先天。若有后先。后天则已并行。盖后天之初无可言。有可言。则太极已为两仪之象。两仪既判。乾坤以名。果有乾坤之时。已分陰陽之气。故在有易之后。乾坤不能独行。斯坤元与乾元、并主天下之生化。而同为万物之根本矣。唯坤元异夫乾者。一为陽主施。一为陰、主受。一为气始。一为形先。一为自生。一为自成。故乾之德生、生于坤。乾之用成、成于坤。乾元之所见者。待坤元而后明。乾元之生成者。待坤元而后名。坤元实生化之显着者。而为万物所由生成。故名之曰坤元。而赞之曰至哉。溯资生之德。并资始而同谐。以顺承天。乃配统天而无猜。犹人之父母。草木之根草。化物之原质。生物之胚胎。实为万有之始。名类之初阶。故称之曰至。言其有极而兼赅。匹乾元之大。明施与受之由来。合乾道之广。示始终之所栽培。象覆载之德。为生化先胚。以见坤元之用。实与乾元相随。一来一往。相得相追。循环不已。悠久无涯。此卦之本象。象之设辞。精微奥妙。理数同之。故数语所包者广。探天下化机而无遗矣。夫天道无量。地道无疆。天无不覆。所包无外。故其德大。地道主载。止于地上。虽行无疆。而德有极。故不及地外。其德曰至。至者极也。有至者言当至皆至。地道也。坤元之德也。在乾元以大。而统天。凡天之下。无不及也。而坤元。以至而顺承天。居其地而尽及。有其极而无不履。地道有限。天道莫量。地气所行。周地而已。天气则无不包也。故以大名天德之广覆。以至示地德之有常。各有当也。非扬乾而抑坤也。天下之大。众星并罗,气之所举。众体同裹。故乾道统天。兼乎坤言。坤道承天。对乾而言。坤处顺受。唯承得气之用。故地面之气。天日之光也。地行之度。天日之轨也。地之立也。大气举之。地之周也。大气环之。凡地之生成。天之功也。而天之生成万物。地之功也。盖天之覆也。至物而见。天之生成。因地而名。天道见于地。而生化之用、必因地以成。非地不可见也。不可名也。故履地始得天气。行地始知天德。天之风雨寒温。地之候也。天之日月星辰。地之光也。天与以时。地复以令。天施以德。地承以化。天变以气。地着其形。天赋以数。地昭其象。凡天之所为。皆见于地。皆成于地。天始之。地终之。天施之。地承之。天地相通。生化以明。天地相接。万物以名。此天地之为天下主。而乾坤为全易首也。夫坤本乾以行者。以厚载物。合天之广覆。以形生成物。合天之气化。乃同天悠久。而德无疆。含弘光大。以得天之气。受天日之光热。被天之泽。承风雨之嘘润。通天之用。而至中和。达天之功。而并元亨。故能顺承天。而合构精形。以为物生成。此所谓含弘光大。品物咸亨也。坤之致此。为其善合乾也。以有坤元合乾元之德。成天地之用也。故一虚一实。万物并育。一生一成。万有并名。一气一形。万类并行。一降一升。万轨并申。后天之宰。人物之母。分之则还于无。合之则二而一。所谓一陰一陽之谓道也。无天地则无物。无乾坤则无易。有物则必天地而俱通。有易则必有乾坤而俱合。不合不通。复归于空。故乾以坤名。坤以乾存。二元之德一元之功。由一为二。气极则穷。由二合一。理穷则通。故先天由无入有。陰陽乃分。后天以气合形。乾坤始凝。凝者其神。分者其名。合而有得。生至于成。故坤元资生者。乾所生。而坤克生之。坤厚载物者。天所予。而坤克承之。以能生成。乃曰含弘。以能受承。乃底咸亨。以德合而无疆。以有至而大光。斯所谓立坤之道。成柔与刚。达坤之用。乃同天行。博厚悠久。顺应有常。坤元之象。乃终有庆也。坤以牝马而应天行。行地无强。以同于乾。故虽牝而同类。牝则属地耳。唯属地而行止于地。不似乾之行天。可御天也。以顺承之德、成安贞。乃孚天行。以随龙马之迹。故以静而动。以安而行。以柔成刚。以利贞成其元亨。夫守位者顺。安分者正。正顺者有常道。不失其守者有常德。能知先后者不逆。能识刚柔者不折。静者必明。巽者多羣。知得者不失。戒争者有成。故处坤位而循坤道。以退为顺。以后为宝。若争先则迷。而后随乃其常道。彼气盛将穷。气弱易亨。西南之所合。乃得朋以行。东北之所乖。乃以顺静终保其庆。西南者、陽之盛也。陰所需也。故多友好。东北者、陰之盛也。乃陽所喜。故坤不与合。而失其朋类。然以坤之处顺用柔。持盈保泰。故能终吉。若自满者败。自恃者亡。身之不恤安望其多助乎。故以数言。河图之位。西南金火。于时夏秋。坤本土德。相生相养。故有朋类。东北水木。于时冬春。木则贼土。水则泄气。两相乘制。乃失友好。又如洛书。九宫之位。各有其序。五行之德。末易其方。而坤以用殊。乃易艮位。以合于后天之数也。盖取终庆之象。宜艮止之义。仍安贞之占。得后顺之常。故二八易位。而陰陽相孚。体用代兴。时方相得也。又如八卦方位。先天乾坤上下。本无用也。故虚其位。上下无常。不指其变。至后天则以用为主。方位以变为要。坤乃移居西南。以应得朋之象。而循顺承之道。盖乾处西北。以接于坎。由陽生陰。坤在西南。以近于离。由陰化陽。而上下之位既迁。施受之义益昭。交合之道既近。先后之序始着。文王八卦为后天之序。无一不符于象辞者也。天道下降。地道上承。乾德资始。坤德资生。乃成交往之道。而见类行之程。故得丧非关天运。而刚柔在乎人用也。顺者安贞之吉。逆者迷失之徵。因卦以寓教。因辞以明行。因宜否而知勋静。因施受而见生成。此坤道之有常。亦君子之所戒。本牝马之类。示行方之利害。守本位之吉。知天道之无远弗届。应无强之行。孚自强不息而莫懈。先利贞之求。应知元亨之有在。往复成其循环。德用乃昭于时迈。此圣人垂训。学者慎而毋怠也。故坤彖释文。详于占旨。为示祸福吉凶。使人正其行止。虽言坤道。指归人事。天地之不违。命数之不二。唯性情之所安。乃立则夫仁义。上下孚刚柔之行。升降达顺逆之序。知坤无生有生。无成有终。乃明天下生化之趣。故象数有精微。文辞有体例。合观以溯其蕴。会通以求其意。则天道在于掌巾。悔吝不待下笠矣。 《宗主附注》 此言坤彖释文详羲。虽巳见前讲而不嫌重者。因圣人立教不妨谆谆也。合而赞之。自得其耍旨。盖人生干天地间。天远地近。无时离地。则无事不法地道。地以顺承为本。安贞为吉。有方宜。有时利。皆同人事。果能熟干坤卦偬用。则所行止。自有常也。故吉凶福祸。人自召之。逆顺先后。人自为之。成败生亡。人自致之。得失利害。人自谋之。皆坤道所已诏。而彖辞所己详。能遵行之。则成坤成乾。立地位天。至诚之道。中和之功也。岂可轻易读过哉。 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孔子《宣圣讲义》 此二语、为明坤象之意。古人垂教之旨。其与乾同义也。不曰地道、而曰势者、有所指也。在乾曰天行。在坤曰地势。此所以别乾坤之用。明天地之德。静动各异。形气自殊也。地势者、言地之象、有其势也。以其土水高下、积而为地。故谓之坤。坤既成形。地乃有名。故地以形为主。势者形势也。非如天之以气为主。以行为道也。地既以形称。则地道以形势立。故地道曰刚柔。别于天道之陰陽。陰陽以气言。刚柔以形言。而地之为形。则分水土高下、寒热木石、之类。无非刚柔之别也。故地道纯以形势言。而形势概包于刚柔也。夫天混沦无垠。窈冥无际。其积者虚。其见者气。不得称其形势也。唯可以别其气之陰陽。于地则虽广有度。虽厚有纪。水土之居。人物之履。其形既昭。其势已着。刚柔异方。德用殊处。故易象定其辞。释文明其故。曰坤以状其成。曰势以括其趣。名以明义。字以定诂。虽天地同斯道。而体用殊所与。在乎虚实辨夫宾主。有物以质之。有类以致之。有数以指之。有言文以识之。故归于有。而取于形势。使人知地之为道。而得以窥坤象之意也。地势二字、恰与天行对。而坤之为坤。亦以形势成也。然曰地势而不曰形者亦自有故。势者有物。形者虚名。以二字言亦有刚柔之意。地取其实。本于陰。故曰势。势字从执。有所持也。后人加力。明其有力也。以势力为喻。如物之力。有力始有用。有用始有功。地道之所见。在用与功。故曰地势。无论为柔为刚。为原为冈。为陆为洋。为温为凉。为井为塘。为险为康。为峰为江。为林为场。为南北二极。为上下四方。为潮为浪。为李为杨。为飞或走。为蠕或藏。为生或化。为潜或翔。为玉为金。为铁为钢。为煤为砂。为田为荒。为草为苔。为汁为浆。凡属于地。而生存其上者。莫不为其功用之宏大。育养之收藏。故皆着其势力。昭其德。称其名类。被其泽。是谓之地势。而罔有极。为载物之大则也。夫善驾者车。善奔者马。善引者绳。善远者射。莫不为力所使。为势所迫。以致其功用。见其德也。而地为天下之至有力者。故能载一切而不泻。为天下之至大势者。故能负万物而不压。以其道并手天。德齐乎覆。用见于生化。功着于人物。紤以称之曰至哉。而辞文指明其势也。势之所加。万物以生。势之所役。万类以成。而负此者。厥象唯坤。坤者大块。无物不承。坤本至厚。无物不登。故曰地势坤。明其卦之所以名也。夫乾曰健。指其道也。地曰坤。指其器也。上则志于虚。以喻其大。下则志于实。以喻其至。唯言坤而释坤。则一物之无异名。地之为德。即在是也。故坤者卦名、亦地之用。象名、亦德之成。唯其博厚。乃称斯名。唯其承载。乃得斯称。故坤卦象地。而以厚德载物为其用。而君子法之。以成君子之名。而昭着君子之功。君子因坤以明德。圣人因坤以明道。道明德立。易教之终也。是释文之微义也。夫君子之为道。末有不本天地之道。其成德也。末有不法于天地之德。故易教首举君子为范也。在乾曰、君子以自强不息。在坤则曰、君子以厚德载物。其所以师法天地者。莫不溯源于卦象。根本于乾坤大用。故言之如此。乾之象天行健。以其气之在内也。故曰自强不息。自励其德。末及于外也。坤之象地势博厚。以其德之见于外也。故日厚德载物。达德以及物也。地道本静。而顺承天。其用乃成乾之德。而功及于厚载。是内而外也。乾以纯陽。包举无外。惧失其中。故必自强不息。方孚行健之天。坤以纯陰。凝于所极。惧失其大。故必厚德载物。以合坤顺之势。一虚而精通。天之道也。一实而大化。地之道也。故二者不可阙一。陰陽并行。刚柔相成。仁义以生。人居其间。上通高明。下履博厚。是谓至诚。以极悠久。此中和之德全。仁智之性尽。合天地而并日月。资生成而同鬼神。君子成行。如此其徵也。故厚德载物者。地之德也。坤之用也。君子以之。以成其法地之行。与自强不息。一明明德。一止至善。一守其中和以达位育。一致其仁智以成诚明。此自古圣人之修。而立教之所指也。有为者通于无为。不言而信。不虑而中。其德大化。共用远宏。其名实永孚。其道大同。是谓至中。为人类之宗。故易为人道立。为人教立。以乾坤二卦先植其纲纪。含弘光大。以履安贞。闲邪存诚。以底元亨。顺乾法坤。体坤承乾。一道同德。功用斯全。是名玄德。玄之又玄。上者为下。地者亲天。内者欲外。明者愈潜。以立于一。志于中庸。而达于原。而保于太和。通于乾坤之元。故性情无偏。仁义备焉。行藏无滞。生化具焉。上下无常。大道行焉。静动无差。至德成焉。观象玩辞。精义存焉。尽理穷数。吉凶明焉。己成物成。天地顺焉。气流行化。万物性焉。此所以为玄德之则。上天之载。人道之极。坤乾之宰。虽超天地可也。况其下者哉。故君子以成德成道。将并天地而称三才。六爻以人事为本。将通乾坤以悠久往来。主生化而位育之。首万类而兼赅之。道本无尽。德亦无涯。此君子之所成名。唯辞意之所裁也。 孚圣《宗主附注》 此言象之释文耍义,在明坤用而立教也。凡释文出周公之手,而订于夫子。其旨以人道为本,虽寥寥数语。已包一卦全义,而示圣人制卦初心。言君子,正所以告人知所法也。凡总释象文,大都如此。为君子人类之正,人之至性至情者也。其所行止,必有所本;本于天地之道耳。故称君子。犹言主子。主者,天下人所共主;即上帝。上帝为天下之主,故君王称天子。而不在位者,以其德称君子;亦如天子也。耶稣基督称上帝子;亦即是义。君子以其能同天地之德,合乾坤之用:故有此称,天子亦然,否则为滥名矣。诗称文王顺帝之则,在帝左右,以其纯德不已如天也。古人重名,以名必符实,非可苟也。此易经之称君子独多,而与圣人先王并也。 初六:履霜,坚冰至 孔子《宣圣讲义》 坤之爻象异于乾。以其纯陰也。在卦位言。自初爻至上爻。其序同也。在气数言。陽者上行。陰者下达。故自上而下。其道异也。而有先后天之分。体用之异。以先天无陰陽顺逆之别。皆自下上。后天则反之。体用亦然。坤体至静。无升降来往之辨。而其用、则随乎乾。以成交合匹配之功。故乾道一、而坤道二。乾行易知而不明。坤行不测而甚显。则以后天之气。纯依一陰一陽之道。后天之序。纯本一奇一偶之数。故坤从偶而行陰、以合于乾。而六爻之象。乃有升降往来之别。六位之次。乃有顺逆分合之殊。此言坤卦所当知也。不独坤爻如是。凡出于坤者皆从坤。亦犹出于乾者之从乾也。乾者至简。而坤则繁。乾者至大。而坤则狭。欲明坤用。必通坤爻。爻虽自下起。而用自上始。位虽自初立。而行自高降。盖卦爻首、象其物。有形者也。有拘者也。气与数、则不可拘。道与理。则无定形。故坤之爻。有表里之殊。与来往之道。坤之位。有主客之殊。与顺逆之序。各相衔接。以成变化。欲明其故。宜先以乾为准。坤本不用。而用者、代乾者也。故坤之用。皆乾之用。则其本体在内。而外所见者。皆同于乾。故爻仍与乾无殊。而序仍自下而上也。所要留意者。须知其间别有坤之序在。不得以表忽里。以客遗主也。其数皆含二类。其象皆包两种。唯易以变化为重。故取从乾以论坤用耳。坤之大用。即六爻之象。坤之正道。即六位之意。此言卦爻。必以爻位为本。而言德用。则以坤卦意义为主也。动之先有静。形之中有气。往者有来。升者有降。随乾者有异乎乾。交乾者有反于乾。此陰陽之所以分。乾坤之所以别也。以人象之。男女之谓也。以物象之。雌雄之谓也。其位有主客。故其制有内外。其方有顺逆。故其数有消息。其道有动静。故其行有从违。其德有大小。故其用有广狭。此坤之所以与乾之同异。而皆在六爻者也。 夫坤以陰为本。故爻名六。依河图陰之序也。陰接陽序。始四终六。陰陽生成。数始于六。故坤爻六。恰符乾之九。九六之数。为三与二之比。即天地之数也。天包地外。地在天中。故乾之策为二一六。坤之策为一四四。合共三百六十。为周天数。此即统天下之全数。而乾坤分得其三或二焉。故坤与乾。如二与三。即六与九也。六为坤数。亦为坤爻之名。亦为坤之始终数。以其为地数。而又成数也。天数奇。地数偶。生数在前。成数在后。天之所生。必待地而后成形。故坤爻六。明其代乾生成也。其初爻曰初六。是成物之最初时。亦陰气之始凝时。乾以陽出地。坤以陰凝空。一升一降。自相对也。乾初九为陽始生。坤初六为陰始凝。亦相生相成之机。为一升一降之序。故坤之成象。自此爻始。而陰气之行。亦自此爻起。 陰者主静。陽者主动。陰之成形。有其质也。陽之生气。无其物也。故乾曰潜龙勿用。明陽气之无形。而坤曰履霜坚冰至。明陰气之有质。气散为生。质凝为成。气升为龙。质凝而降。为霜为冰。陽生于下。故生而出于地。陰成于空。故凝而坠于天。霜者自露成也。冰者自雨水凝也。由陰之陽。则静而动。刚而柔。聚而散。沉而升也。由陽变陰。则动而静。輭而坚。分而合。高而落也。皆相反而相对。相违而相成。以陽则自寒而暖。陰则自热而凉。陽则为风为日。陰则为冰为霜。陽则飞腾而上。陰则凝聚而降。陽则周乎太虚。陰则止于一方。故风日普及。冰霜有疆。陽龙不见。陰霜可量。乾德日广。坤德以常。乾用玄妙。坤用洁朗。唯气不同。唯象乃分。唯数不一。唯物殊名。故坤之初六。而象霜冰。因陰之始凝。乃见寒之将盛。因霜之在履。乃知冰之坚韧。因气之既回。乃明形之有定。因德之有施。乃识受之可认。故在坤道。以时成政。在地道。以方成令。在人道以顺时为正。知几为圣。人履大地而亲坤。生于陽而成于陰。有天命之性。同地类之形。通于大气。发于至精。感受至速。视听唯明。因物而有知。因象而有情。因时而辨。因量而兴。是谓并天地之道。为万物之灵。故光合日月。气贯陰陽。德弥天地。用备行藏。占坤之初六,有警于履霜。命日知几其神。实为人事之臧。顺地以合天。依坤道以孚乾行。有利贞以应。闭藏之令。乃成不息而达元亨。此易辞之旨。为人道其总纲也。 象曰:初六覆霜,陰始凝也;驯致至其道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也。义固明颛。而所要者在人事耳。人事者、人自为之。自致之。天道至微。而有象可徵。地道至博。而有物可证。苟细求之。无不明矣。故曰驯致其道。至坚冰也。霜之初履。末见坚冰。而驯此以往。则坚冰之至必矣。故君子贵见几也。天下之事。皆如是矣。有微则有着。有常则有变。履霜之微也。而能得坚冰之着。初冷之常也。而能测至寒之变。此天道自然。而在乎人之见几。愚者昏昏。以为其偶然。智者则知其当然。故智者视变若常。视微犹着。非其智也。知顺时也。愚者昧焉。常以为变。着以为微。非其愚也。忘其时也。时与位俱。地与方俱。有其位。必知其时。居其地。必遵其方。苟忽之也。必遭其殃。故处常必知变。应变必以常。见微宜审着。得着勿忘微。为顺天道而履地。本坤德而用刚。以仁为守。以智为量。以明为愚。以柔自疆。此乃乾坤人用。而人道之所彰也。故象辞不举天地之远者大者。而独示形于冰霜。不以数命之渺渺。而先象物之弛张。不述天时之默默。而即事理之柔刚。不及变化之冥冥。而首交谢之陰与陽。盖地道主实。坤道有方。形者气之表。物者理之纲。象者数之准则。变化者天地之常。由今及乎往。犹一日之推迁。由近及乎远。犹一岁之暑与寒。一岁四时。相为循环。一日一夜。晦明周旋。舂夏比其升腾。秋冬喻其沉潜。日早则陽之长。日夕则陰之延。凡日月之代谢。即气数之变迁。或顺以随其后。或逆而居其前。或静以尽化。或动以承天。是谓先天不违。后天顺时。德之所立。用之所施。道包大小。气达本枝。唯明坤顺、以安贞廸吉。斯能乾健、而自强不息也。故坤道、人道之始。 初六、人事之则。处世如是。接物亦尔。行藏不易。可进可止。不畏于时。何害于己。此在见几而作。所重于霜之初履。雌及坚冰之至。亦易赅其变矣。观象玩辞。教在斯已。君子所怀。圣人所指。不俟终日。况其远者。不待既变。况其已见。故君子有备无患、而何恤乎行止也。 《宗主附注》 易道至深。而人事则明显。以其成象在外也。故坤卦爻。皆指事物。以承乾元之气。为人物之生化。内不可见。外皆有事物在。本一明一晦。一虚一实之义。见天下事物、莫不有主之者在也。人生有身、物也。而神主之。无神则虽有身。不得谓之人、即谓之人、亦死人。而不得谓之生也。世界亦然。如无神主之。则一死土耳。安有人物生化之可言哉。昧者、必物为主。而忘其真。是犹以死尸为生人也。坤象之所指事物、皆含有乾在,非坤所独也。故其德用。一一以乾为准。乾之不可见者。皆见于坤。龙不可见。而云雨则见于地。变化不可见。而霜成冰则见于时。由其可见、而溯其不可见。则天下无遁形矣。故坤之用。乾之用也。坤之德。乾之德也。以坤代乾。此之谓也。原文释象。本作初六履霜。陰始凝也。后世错误、将象辞置于此.乃成履霜坚冰。陰始凝也,文义不贯。应仍改正。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坤卦第二爻。居下卦之中。得坤位之正。坤以内为正。与乾相对。乾以九五为正位。坤以六二为正位。一内一外。一奇一偶。恰相匹配。而成交合。故坤以六二一爻为全卦主。而其德用见于此也。六二爻辞曰直方大。明坤之德也。以坤内正乎位。外顺乎时。时得位宜。德成光大。实其道之博。而用之弘。体之厚。而施之远。居之安贞。而行之无强。守之有常。而至乎元亨。故直方大三字者、备其德、而昭共道。指其性情。而着其行也。盖概乎内外。包乎动静。兼乎行藏。尽乎上下。无远弗届。无微弗及。遇时当位。道通德立。生成见之事物。终始达乎一极。体用致于中和。消息成于无息。故曰直方大。而见于一切也。夫直者、内有守也。方者、外有为也。大者、德有成。用有达也。以坤之顺静安贞。故直其内。咸亨主利。故方其外。含弘光大。故大其名。博厚无强。故有斯称。正位以为直。在其贞静、而能顺承。适时以为方。由其亨利、而达无强中正不失。以生成万物。乃能光大。以宜于行。故必有其内、以善其本。广其外、以弘其用。然后沛然莫御。巍然独峻。以成其大。此坤之德也。而唯人之至诚象之。人之至诚。不慊于心。不限于行。悠久不息乃底于成。此中庸之大化中和也。唯圣神及之。故直方大者成德之名也。诚明之功也。所谓浩然之气。大刚以直者。即斯象也。直则无曲。方则成刚。大则悠远。皆自致也。坤之六二。乃称是焉。故其成德。非有为也。非所作也。自然而然。不虑不思。自至而至。如圣如神。是为至德。名犹无名。必至诚。乃能及焉。而非以力致之也。故曰不习。诚者自成。天道之行。岂待习乎。习则下矣。故曰已成。唯其已成。斯无不成。唯不及习。斯无利害之分。盖超乎人事。出于情欲。纯乎天性。一诚永诚。故无不利。谓至此既不待为。复无所不为。如川之流。如鸢在天。如鱼潜渊。纯乎自然。其德曰玄。无为之为。无名之名。天地至道。斯象之称。故在乾曰九五。为天道之极。在坤曰六二。为地道之中。致中用极。其道无穷。是曰至善。唯诚可通。故比于圣神。越于天人。上天之载。无臭无声。是谓成道。成犹无成者也。 象曰: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文所言。已明指其义。而要在一动字。盖六二、坤正位也。必有德以见于外。方称其位。有位无德。不得称正。而有德者亦以位成。有德无位。不得成名。坤六二既有位矣。乃见其德。以其动也。静则为道。动则成德。静则为位。动则成用。有其中。乃形诸外。有其诚。乃见其功。故直而方者、推其内外以致之外。行其道以施之事功。此所以谓之德也。夫直以方。天下所共见者。以其至德、而成天下。犹夫明明德之于天下也。必始于格致。基于诚正。而后推之治平。以达乎成人成物之功。致其中和位育之道。故不动而动也。非以动为动。故不动而动。坤本至静。而六二以动名。此不动而成天下之至动也。以其本乾元之健。为资生之功。备顺承之贞。致含弘之元亨也。故其动也、成于静。为也、出于无为。而直也方也。天下之所以受其德也。非坤之为之也。其内自直。其外自方。以其至净。乃成至刚。以其至顺。乃成至正。故直方者、非成于直方。其本于至哉之道。以成乎大哉之德。此所谓无成代终。以坤行乾之旨也。唯其如此。故称地道。地者承天时行。以本无执。乃能有守。以本无拘。乃能有成。故不假习。而无不利也。无不利者、言无利。亦无不利也。以非所利。故无利。以皆得其利。故无不利。心无所为。故无为。而无不为也。此所以为地道之光大也。地本不以光大称。而光大者。以能含弘也。含弘者、顺承乾健也。光大者、行地无强也。以其顺承不息。故能光大无疆也,夫不习云者。言无息之功也。唯其有辍。乃待于习。不辍者、何用习乎。习犹学也。温习也。以其末熟。乃贵习也。果自不息。功早热矣。不习亦无所歉。故不待习而自利天下。以成其光大也。凡物之有光者。必以其精明。物之大者。必以其含弘。精明内充。则发为光。含弘无尽。则名为大。坤之六二。内充其精。外容其物。故曰光大。而成其直方也。人之成道达德也。亦如之。以其至诚无息。故上而高明。下而博厚。高明为光。博厚为大。光大之至。悠久无疆。此所以并天地、而称三才。孚乾坤之用。而成君子之名也。故释文之义。明人道也。明君子之行也。圣人之成道。至诚之成德。皆由此见之。而贵在不习也。夫贵习者常人也。末成者也。其时末至也。位末当也。则唯孳孳焉于所学。兢兢焉于所行。以期于时至。而位当耳。若夫至诚之圣。成德之君子。则非此比。坤之六二。不下于乾之九五。皆圣人之诚。君子之德。有位以资其用。有时以见其功。所谓至哉之道。光大之称。尚何假于习乎。故不习者、犹不息也。古文音义通用。以习与息、本相因而成用也。鸟之飞也。必因其已栖。雏之飞也。必因其末惯。故习也。人之作辍无常。息游不时。恐荒其业。斯贵习也。皆为其德之末至。道之末成。不克成无息之功。至诚之圣。故不能无利害之争。而成其无为之为。无虑之虑。此就最上者言。则不然矣。坤之六二。宜其大矣。坤卦、陰道也。地道也。凡位之当否。时之宜否。视乎奇偶之数。内外之序。升降之途。往来之地。以定其方。而卜其行。故先迷后得。西南东北。各有得丧也。其象则徵于爻。而辨于位。其义则具于辞。而昭于释文。盖圣人示教之旨。诸卦皆然。而乾坤独详。乾与坤无一不相对。则爻位之动静恰相当。人事之吉凶恰相反。乾主陽。而坤主陰。乾从天。而坤从地。故坤卦重内重下。爻位贵偶贵顺。此其常也。至其变。则视事而殊用。视地而殊方。各以时位为准耳。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孔子《宣圣讲义》 六三系人爻。而重在人道。故其辞有指。其义尤深。卦辞曰含章可贞。此四字概见大意。坤道以顺承天。以含弘为光大。以安贞为吉。以方为得失。以时为先后。履六三之地。行上下之间。居内外之交。有刚柔之嫌。合顺逆之道。而为人事之所处。其所患者、杂而不得其止。争而致失其中。以柔履刚、而无益。以奇行偶、而难合。则必有害于其心。乱于其事。背 其道、而不协于德。乖其位、而无补于时。是以贵乎所用也。含者容也。章者文也。可者宜也。贞者正也。以陰从陽者。必能承陽。而不满溢。此含弘之义也。故贵合。以陽交陰。必能相合。而无杂乱。此光大之义也。故贵章。以奇偶之数。有方之宜。则可否之决择有别也。以匹敌之交。当嫌疑之位。为内外之妨。则有守贞之道也。故含则能承。载万物而不狭。章则有文。交天地而不杂。可以行于外。贞以守于内。斯坤之本用。为六三之要旨。而人道之所仿也。唯含章斯成其道。以及于物。唯可贞斯达其德。以通于天。物受其惠。天接其神。道至德成。乃为正位。乃成大用。于时曰宜。于方日当。行而自达。为而自成。此六三之辞。先此四字。夫坤本地道。而属于臣妻妇女之列。六三又近于天。而亲于君父夫男之地也。故以所宜之位。定所行之方。用所得之时。从所合之主。则必有其功业。而符于此爻之贞也。故曰或从王事。无成有终。以处位、宜从王。以处时、宜后成。以不得专主。故从王事。以不得先行。故无成有终。王事者、不必限于字面也。苟合君父夫男之主。而为其使令者。皆然也。而动者在己。不必皆求之也。故曰或也。若能自静。则可贞之义。符安贞之吉也。若好于动。则攸往之义。孚牝马之贞也。斯视其人之志焉。而所须知者。则在无成有终四字。盖牝马之行。必有先后也。地类之合。必有方与时也。先迷后得。得朋丧朋。各有当也。坤以顺承为本。故无成而有终。无者不自先也。有者代夫天也。非不成也。不自先行也。非有终也。承天而行也。 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也。以时发。则诚能含章可贞。知光大。则诚能从王事。非含章。不能发。非可贞。不以时。非从王事。不及光大也。坤之光大。以含弘也。含弘者以顺承天也。以陰从陽。而得陽之施。以地承天。而得天之与。故成其光大也。光大者发于天。见于地也。如日月之明也。天气之和也。雨露之润也。皆所以成坤之光大也。六三一爻。以地亲天。以陰交陽。有可为也。而必知所先后。识其主从。辨其顺逆。而后全其德用也。故君子处之。或出或否。或行或止。莫不以时。莫不有终。体坤之道。明六三之位。推地之德。而能含章可贞。苟从王事。亦必有终。以成其光大也。 《宗主附注》 易卦大例、以三四二五四爻为用。上初二爻不与也。盖初在地下。上出天上。非人事所及。故下始二爻。上极五爻。三四居中。为人位本体。而二五则始终也。然此四爻。又分陰陽分合。既三五为陽。为一合。二四为陰。为一合。陽自下上顺行、三至五。而以五为主。陰自上下逆行、四至二。而以二为主。故二五两爻、为一卦内外主位。而三四两爻,为其臣仆。传所谓二四同功异位。二多誉。四多惧。三五同功异位。三多凶。五多功。其义即由此辨。主臣既别。功业乃殊。二五多自主之权。三四处随从之地。且三之勤劳。为五也。四之竞业。 为二也。不得其主。则不见其月。故乾卦三四以人道为本。而首戒慎。先乾惕也。坤卦亦然。以坤之顺承。尢寓代成之义。故三爻含章可贞。而以从主为光大也。含章者、得乾之道。为明之徵。不比乾三也。以坤卦爻陰。三为位陽。陰居陽位。坤得乾光。相交成文。相杂为章。爻显位隐,故名含章。本坤顺承。故曰可贞。以其行也。不比静处。故曰可。以其从乾。故曰或从王事。以坤不自先。而爻不自主。故曰无成有终。终成乎五爻也。成为人功。勤为人用。此坤三爻之道。而克称其光大也。而与乾九三。一主一宾。互通其意。一为己发。一为人谋。其所持有差。而所遇有别也。此坤六三爻辞之慨,而为人道所取则者。宜熟玩味之也。 《宏教附住》 坤爻异乾。一顺行。一逆行。故也。因此分体用。及先后天。而为后天一切主。为人所履之道也。故地道在后天、同人道。在先天、同天道。人道亦然。在后天以地道为主。至归先天。始同天道。既由乾坤二爻可见看也。不由地道无以行。不至天道无所归。故人以天地之道之合为本。一半属地。一半属天。而合则成人。故人在乾坤之间。而行乎乾坤二卦之爻也。虽言地道。实即人道之抬。盖人不能离地以生。不得不遵地道以行。此易教悬乾坤为则。而示人以所行与所成也。行地而成于天。由坤而归于乾。体用俱全。始终一贯。乃曰道。即人生之路。自生至成道。莫不在此二卦六爻上下。故失子言之详切也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言坤为陰、象地。在人象女。其位主内。其用主纳。其道主受承。其时主收藏。故其物象囊。囊以包藏物者。以地承天、而载万物。代天、而生化万类。其博且厚也。载物不遗不泄。乃称包藏之义。而以囊名。言无所不包。无所不藏也。世间有形之物。莫能外地而生存。故万物皆入于坤囊。而得其生化。犹人之生于母胞。禽之产于雌卵。皆囊之象也。既生之后。皮革以包其骸。巢室以居其身。亦犹囊也。而最着者。则存于地。履于地。栖息于土面以生。埋葬于土内以没。莫非潜游于囊之象也。故坤六四指其象。而加之名。以示坤之大用也。而`曰括囊者。则在六四一爻之象。四爻为陰、降也。与二爻相应。由外之内。上之下也。在外卦之始。居下卦之交。为气之枢机。行之道路。故其所主为括。括者纳也。结也。招之入、而塞其兑也。含之中、而归诸坎也。此坤承乾。而初变之象。由先天而化后天之迹也。故六四有括囊之辞。而以见坤之用与变也。夫坤者主静、而重在承受。主顺、而本诸收藏。则括囊者。其分也。非出位。何咎。非要功。何誉。虽囊括天下。无责其贪。无谀其能。以行所无事。为而无为也。故不任咎誉也。不任咎誉。咎誉亦不至。则以坤之所为承乎乾也。生化之功。乾之功也。载育之德。乾之德也。不与功德。自无咎誉。以其安贞自处。含章以行。从王之勤。顺天之至。乃其道也。乾之九三。首着乾惕之诫。九四继明卑谦之行。坤乃承之。以成共慎。故无咎之名同于乾也。此六四爻辞之义。为坤言。即为人道也。 象曰:括囊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坤以静为动。以顺承为功。故不自主。而仍不失其主。内有守也。故外有为。其在外卦。纯应夫乾。而六四为始。纯本乾惕之义。故其无咎。以慎而不害。此释文之旨也。夫爻辞并称咎誉。而释文只重无咎者。则以六四之位。系承乾之地。为顺逆之途。最易逢咎害。设不自慎。以为囊物之功大。而有陵乾之嫌。以为行地之无疆。而忘牝马之义。则囊不约。而行无常。内乖于安贞之吉。外失于含章之光。则为失位之占。而成过当之象。此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贪天之功。而不知足。忘坤之义。而无所存。是其为咎害。皆由不慎也。故贵乎括囊也。有囊而能括之。乃有功而莫与争。有德而莫与大。此其无咎。以能慎也。慎指括也。不害者。不害于乾也。括者因时而括。非能处泰持盈者不知也。盖当可以囊卷之时。安计括囊之急。则势将陵主。功反为罪。常人处此。不免者众矣。君子必慎之也。唯因势之盛。则知气之将消。唯因积之多。则知物之不任。唯因代乾之功大。则知安贞之贵。唯因承天之道光。则知静顺之宜。故慎者不在失志之时。而在得意之地。不害者、不指无功之际。而指大用之期。故居高不危。行疾不倾者。正见其慎也。势大不逼。勋积不疑者。始成其不害也。坤者臣道也。妻道也。乃以知慎不害为先也。此释文明指其象。而申其辞也。夫受人施者。必善保之。承人之旨者。必善将顺之。代人而有为者。必志于成全。从人有行者。必底于光大。此括囊之不为咎誉也。而咎誉不加焉。盖囊之必括也。势也、即理也。六四之位。唯降以俯就二爻之高。必约而顺气之行。又值承乾之地。有富厚之物。乃必自守以保之。以孚其德。而成其功。故囊括不关咎誉。而成德不害于主也。明此义矣。则知六二之利。自斯得也。六二者。坤之正位。以六四为之用。其功德所至。则其道高美。而孚光大之象。以其行止之慎。功业之不害,乃成六二之直方大。以其括囊之时。咎誉之不与。乃育六二之不习无不利。盖其德至、道自凝也。人之处此。尤贵乎德用。成德乃达道也。故坤爻之义。皆合乾爻之辞。而一一必证之事物也。 六五:黄裳元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爻文简义精。足明坤道之异乾。而正匹乎乾也。六五居外卦之中。为陽位之正。坤行至此。恰与乾交。匹敌并尊。相得有合。以乾为正位。而坤应之。以天为当时。而地合焉。乾坤之和。天地之会。气与形接。精与神萃。是曰至文。光华远届。内贞外亨。元吉之大。坤德之成。于斯为迈。盖坤者、以顺承乾。为用者。则五爻正得乾之龙。为坤道之光。如月以日明。水以火蒸。天地捆媪。万物化醇。乾坤交合。天下光明。位既当矣。时亦宜矣。黄中通理。君子所履。元亨之象。始垂于是。二元之会。乃成上纪。故日元吉。无以加已。夫坤者、处下以应上。居内以接四方。为土之象。徵色唯黄。处地之大。乃位乎中央。行地之远。而承乾行。故合曰裳。而称于吉祥。以裳者、配衣者也。黄者、居中之色也。坤匹乾。犹裳与衣。地承天。犹中央接夫四边。天包于外。地居其内。黄以为正色。后天之所主焉。陰陽交而生化成焉。天地交而日月明焉。云行雨施。而万物资生。霞辉星灿。而成天下至文。此坤六五之象。黄裳所徵。元吉在上。天下之庆。二元会合。天地流形。一气交通。陰陽并行。此坤应乾之至。而为五爻之所呈。在乾九五。为陽正位。故飞龙御天。在坤六五。为陰得偶。故黄裳以会二元。一虚一实。乃为飞潜。一宾一主。乃相周旋。一降一升。德用者焉。一内一外。功行具焉。以坤之利贞。成乾元亨。以地之博厚。匹天高明。以黄裳而占元吉。孚飞龙在天。而利见大人。此气之自至。理之自成。象之自合。而文德以明。生化以形。在地之所见。为天所悬布。内有其精。外得其物。神通其灵物名其德。始终所底。乃天地之则。故黄裳之占。而孚元吉也。坤至静、而其用则动。至净、而其色则文。至柔而应刚。至顺而同天行。故五行、土为后天之主。五色、黄为天地之心。裳虽在下。而接于衣。虽近体。而有所垂。盖居中而能应外。行地而无强也。元吉以文在中。而德用以会乎陰陽。是坤六五一爻。兼地道与天行。达于下上。通乎柔刚。如后之配帝。母之配父。一陰一陽。为后天之常。故有卦则有交易。有爻则有升降。有生化则有来往。有内外则有柔刚。二气既立。五行斯彰。大哉合化。絪縕而为云雨润泽。对照而为日月明光。皆乾之所施与。为坤之所受藏。此六五之元吉。而成象乎黄裳也。 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坤之处于乾位。含乾之光。承乾之德。以为乾配。非寻常之匹偶也。纯乎天地之交。陰陽之神。超乎物象。达乎玄冥者也。坤以地而通天。以形而化气。以升易潜。以虚为实。以至为大。是谓玄玄。无上之德。无极之先。是曰太元。元吉象焉。盖有吉者有凶有形者、有升沉。有物者、有塞与通。有数者、有异与同。唯超乎一切。达乎至中。融乎形迹。乃底于大同。斯曰至善。无善可加。斯曰元吉。无吉可夸。吉之又吉。不与凶比。故曰元吉。天道所止。凡易之名元者、皆至也。皆玄也。以其无以加矣。故曰元。元字同无之形。谐玄之声。转仁之音。弥天之神。天地始焉。万物化焉。气数出焉。一切皆其下也。苟言有也。则莫之先。苟言名也。则唯同于玄。其见于物也。谓之仁。其见于道也。谓之天。盖先天之所启。后天之独全。一气而凝。一精而延。斯名曰元。唯着于坤乾。在乾无形。有称无名。在坤归真。元吉是应。以坤六五。同乾九五。以地合天。德至道具。比之于人。成道之士。比之于神。大化而至。故曰元吉。不言人事。文在乎中。用极之旨。道曰守一。圣曰执中。玄之又玄。何吉何凶。而曰元吉。明数之终。如曰至善。非善之宗。以无不吉。故仍吉称。以无不中。故仍中名。以无始有。故例以斯名也。夫坤之道成。则同于乾。卦爻之象。唯六五至焉。故以地之黄色。而代天之玄。以坤之裳。而接于乾之履焉。此履至中。而达至玄。通至道而行无极。至善所至。至一所息。至性而通理立极而无所倚。君子之光大。乃德业所底。故文在中。而光见于四方。元吉在上。而和悦畅于四体。喻之于道。至善至美。施之于物。高厚无已。纯德不息。于穆无止。是爻之象。蔑以加矣。故成道而达德。履坤而孚乾。光表而文中。立地而位天矣。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孔子《宣圣讲义》 坤之大用在承乾。而乾之正位在九五。故坤爻至六五为最中正。最元吉。其用已极。其德已至。过此则不常矣。故坤上六之辞。乃为龙战之象。而不免于穷也。夫道极则穷。时过则失中。上六之位以太过而逼于乾。乃见战血之状。此道贲乎中。而用贵乎时。合必以匹。而相猜忌。必有伤夷也。上六居陰之极。处地之高。其为德也。同于乾之亢。亢者必越。极者必穷。坤本顺承之德。而其穷乃反与乾争。则气数所必至也。夫积陽之变为陰。积陰之变倾陽。过其位者、失其常。恣其用者、侵其上。阻兵者不祥。好争者必亡。以假陰为陽。毁柔为刚。本非龙也。而积势为之强。本以匹偶而相合也。而偪处莫能相降。以婚媾反为仇寇。乃争战以为殃。以兵相见必俱损。以两者不让乃同伤。况以下而陵上。柔而侵刚。反道以为用。戾理以为强。宜其气之不久。器之不良。散而之野。披发徉狂。杀戮末已。崩溃是将。此天地之变也。乃见血之玄黄。夫龙者乾之物也。本不与坤争。而上六之气。偪陵不已。陽不自保。乃下野而与之争。龙弃天而之野。则其不胜也。坤陵乾而战于野。则其必败矣。故以妄争而遇敌。以轻衅而倾身。以龙战之象。天地失其常经。故流血而同见其精。此玄黄之色。为乾坤之所损也。天玄地黄。不同而混也。开天地者。乾坤之元。混乾坤者。天地之血。龙者天也。而战于地。血者地也。而染于天。玄者天之色也。清而无色。不可见也。见则败也。黄者地之色也。正而居中不可杂也。杂则溃矣。陰过其分乃侵陽。陽之不许。乃战于野。而莫肯降。此陰陽之乱序。而乾坤之失纲。陽亢犹不可。况陰极而无章。故以相交成相杀。相匹为相克。乃毁生化之功。乃伤代终之德。乃遭两败之害。乃致天地之崩坼。由乾元以始。至兹而终极。一宇宙之变化。规万古之经历。气失纪而将尽。道失度而将绝。万物归于鸿蒙。一切同于凘灭。形气终于幻化。唯见玄黄之血。是乾坤之已穷。而卦象已不见易。故观象、知穷则变。观物、知极则绝。观天地之所争。而知宇宙之分裂。观龙血之所流。而知元气消歇也。故地道以终为义。天道以生为趣。以交合为生化之功。以战争为败亡之器。以仁者昌。以乱者废。以气得中为常。以道过时为败。以纯色为一主。以杂呈为将溃。此坤上六之辞亦气所必至。终始乾坤之名。皆以龙明意。潜龙以资其始。龙战以终其事。全易生于乾坤。万物本于天地。大哉十二爻中。宇由无尽世纪。循环有升降之途。来往谱消息之理。缩于二卦之中。备于两元之里也。 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一穷字。括尽一切。凡天地万物、皆由之以穷也。盖坤为陰之主。万物之母。而承乾以为生化者也。今不承顺乾且陵逼之。以与乾战。则生化之机息。而万物之命绝矣。故曰道穷。言天地皆以道生。道穷刚天地且尽。何况物乎。此上六一爻。为天地之穷。亦万物之穷也。其祸皆由于陰极。而陽不任受也。陽之与陰。必相涵育。以成匹偶。乃不失其序。陽既不能止陰之上犯。复不任受其陵逼。降而与争。则陰陽皆乖。而纲纪以失。道之穷也。不亦宜乎。道者道也。失其进退。何以举足。此不能行而同毁也。故陰者、不可长也。坤者不可先也。动静刚柔之道也。陰长于陽。则不能顺陽。坤先于乾。则不能随乾。先迷失道。悖逆争强。此终成战败之象也。果战而胜。则陰陽倒植。天下无此理。故战必败。而向归于尽也。 夫陰之不能先陽而自动者。非有所制也。乃气数生化自然之序也。太极之先。无所分陰与陽。而元精之动。则唯陽气。故陰者后陽而生。如善与恶。吉与凶。其末兆也、无所分。而纯一之德。中和之精。则唯善与吉耳。恶凶皆后生者。故曰至善。曰元吉。明其初也。元陽在先。而陰居后。由一生二。乃有二元。然元陰不得先元陽也。果以后天生化言。则陽自陰出。如子生母。若以先天本来言。则陰以陽成。如月以日明。言道者必探本。不得以后天分先后也。故先天之象。可名纯陽。不可名纯陰。犹性之为至善。德之名元吉也。此生化定则。非人能为之先后。苟违是则。则生化绝。天地毁。陰陽尽。而宇宙混沌矣。然仍复于先天元陽之境。陰气且消灭无存。必待元陽一动。而后陰复生焉。此变化之序。不得错也。苟错之也。则两仪不得分。太极无以成。而混沌终不复明矣。故陽亢所害者陽耳。无与于陰。陰极则害加于陽。而牵以俱尽。此龙战之象。不见于乾上九。而见坤上六也。以陽不与陽争。而陰则必争于陽。陽极则自变陰。而陰则必以陽战而后变。此亦生化之道不同也。坤之上六。穷必变矣。而乃先与乾战。不似乾上九之自悔而已。末尝与坤战也。盖乾上九、尚未有坤之敌体也。上九而后。始成坤象。坤至上六。遂反而陵乾矣。此亦处势之殊也。且陽主升。陰主降。陽者顺行。陰则逆行。一顺一逆。相遇成战。此后天之象也。若先天则无之。故坤上六以极而逼乾。乾上九无所逼坤也。顺逆之情既异。而战争之祸。乃以陰极而起也。故世之治也。不有征伐之事。其乱也。始见战争之端。以陰盛则逆行而犯、上也。故善者无吝。吉者无悔。天下之理然也。陰道之不可长也如此。以六五之正。而过则成上六之灾。慎哉其不可过也。果守中不失。居正不偏。则以黄裳独着其色。统天下而同归。浃万物而同化。坤德至矣尽矣。奈何有玄黄之杂。为战血之殃哉。地者后天当万物之主。为中正之道。以其能代天也。黄裳在下而通天。居中而御外。为一切之所仰者。见其守中致一之德也。失中则失德。失德则丧位辱身。相连而及。甚矣用之不可过也。君子观于坤上六。则知所警 用六:利永贞。 孔子《宣圣讲义》 易道以陰陽交合为主。而往来必有所极。极则必变。故其行也。循环往复。以至无尽。而乾坤二卦为之纲领。陽极变陰。则乾变为坤。陰极变陽。则坤反于乾。此定序也。坤爻至上六。其道已穷。其数已极。则变而之乾。为坤消以复于乾之象。以其有坤元存。不随数而尽。卦虽消。其元不灭。则坤之大用永不失。故有用六之象。以见坤元永存也。乾至上九消而为坤。而乾元不灭。乃有用九之占。坤至上六。卦爻俱尽。而用六。亦如乾之用九。以示陰陽二元。非随形物生灭者也。曰元。曰用。言元之无形。而用可见也。卦爻形也。用者无形而见于有形。六十四卦。唯乾坤有此象焉。以元气之存于天地也。用六者、坤元本来之用。与乾元同不生不灭。而以成地之德用者。故曰利永贞。永贞者、长保大地之德。而独具安贞之吉也。以坤本静顺之义。为承乾之行。而坤元则其体也。其用尤先于坤卦各爻。坤卦爻之德。皆率循之而成用。然卦爻因时位之异。则功用有殊。若用六。以坤元之德。无时位之差。共见于外也。恒悠久不变不二。此所谓利永贞也。坤虽以象为德。而坤元始终如一。故能恒永悠久以不息此同乾元之德也。二元皆至精至一。永久不易。至中至诚。至善至吉。以达无尽也。唯其保太和。得长生。与太极同体用故也。此用六之象。在卦爻之外也。天地虽大。以形而有生灭。以数而有消息。而元气不以形生灭。不随数消息。故能永贞且利也。此天下之至德也。夫坤之数以六为用。亦本元气之用也。坤六乾九。即二元之本用。为陰陽之至用也。不独乾坤以其用成用。其他各卦皆然。而独乾坤二卦为主。则以用必依事物成。而生化之主。必属天地也。故用六者。凡陰卦之所同秉也。而皆本于坤。坤之用六。非限于一卦六爻。而坤元之行。亦非止于一卦六爻。故用六之象。超坤之上。而包括坤以下之卦爻也。则辞所谓利永贞者。不仅为坤言也。凡坤类之卦。皆得引之以为占也。故用六之占。坤元之德也。犹用九为乾元之德。而非乾之所独有也。后人多误指为乾坤之变例。拟附丽上九上六二爻者。昧乎二元之在二卦先也。二元即两仪也。二用即两仪之德。八卦所自出也。故易特拈出于乾坤二卦之外。以明其大用。示其至德也。 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言永贞之利。异乎他利。而用六之用。别于他用也。卦辞之称大者。唯乾当之。为其无外。凡天下之物。莫不覆也。坤之为德。承天时行。虽曰无疆。犹有方也。而乾则无方。坤之用六。同于乾矣。故曰大焉。比于大哉乾元也。坤者代终。用六尤为有始有终。故永贞诚能终矣。络复于始。坤元不息之德也。故曰大终。且物之生灭者。始终不一。数之消长者。先后不同。唯坤元以至一至中。行无尽无极。有天下之本。立天下之极。守天下之中。其德用即在能终也。大终二字。颂其用之无尽。而克终天下之终。是曰大终。犹太极之名极也。古大太二字同。义无别用。凡名大者。皆用太字。意言其至也。夫坤元用六。其德至静。共道至虚。其守至贞。其行至顺。则其见也。无名无形。而其所成。乃莫与京。以其至柔而成至刚。至静而动无疆。至贞而行无量。至顺而并于健。至内而包乎八荒。故以无为而功莫与之争。形而生化莫尽。以坤元之体。成乾元之用。以永贞之利。孚大终之称。以承顺之行。而见其神妙于静动也。故用六之象。为天下生化既成也。为天地运行之有终也。为万物生灭之所穷通也。故立于至中。及于元穷。道主于神。而德达于无垠。此复乾之象。而见至利之亨于一切。以坤之交乾。而见元气之不绝。在人为德至。为道立。为至诚。为无息。为性善之所见。为中和而孚精一。故二元者,开合也。虚实也。其大无外。其细无极也。乾元用九。以开其始。坤元用六。以复于不息。天为行其神。地为凝其形。九以用其陽。六以用其陰。九六之既合。生化于是乎成。始终于是乎名。此元气之所至。而元德之所行。故用六永贞之大终。同于用九之上治也。利而能永。终而克大。此固坤元之德。而达安贞之至。盖内明其性。始外善其事。内有所守。始外无所滞。君子成德达道。必正性命为本。保太和为基。先利贞之行。而后成元亨之期。自坤顺以为己。至乾健斯无不宜。有乾惕以自强不息。庶永贞而称大终之辞。故乾坤备乎道德。而为君子所师也。 夫用九用六二象。后人以其无象。多不明所出。以卦止六爻。每爻有象有辞。唯用九用六。有辞无象。而释文仍以象称。遂致疑为上爻之余。此盖不知古人立卦设辞之初意也。卦以象成。有象外之象。有象先之象。以象有自来。有自往。皆以气数成也。卦始于太极。终于六十四变。则卦先有象。卦后有象。非仅限一卦六爻也。如时有先后。地有向背。行有来。去。皆此气也。而象异焉。在乾坤之先。有所以成乾坤者。在乾坤之后。有所以承乾坤者。易主于变易。变必以三时为断。即去来今也。前者谓之先天。后者谓之后天。今则现象也。人知既变之有象。不知未变之有象。知未变之为本象。不知既变之有本象。知既变之为变象。不知未变之有变象。知有象之象。不知无象之象。此执于象而不明象也。夫象者、象一时也。象一方也。象有或无也。象常或变也。皆以气为主。数为用。故乾之先。有乾元之象。坤之变。有坤元之象。虽不在卦爻内。其象仍在也。人知此身为生。而不知末生之身。既灭之身。是重形而遗神。知器而昧道也。乾为陽主。陽有元也。坤为陰主。陰有元也。元者气也。道也。无形者也。而有用可见。以无形、非真无形。乃非现今之形也。八卦末成。有四象两仪太极之形。天地既判。有先天浑沦之形。特以八卦既成。不见太极仪象。天地既判。不见先天浑沦。故曰无形也。彼气与道。末尝无也。故有乾元坤元之象在也。而元不见。以其用明。用九用六用之见。不独元之用。即乾坤大用。盖乾坤亦由元成。其德亦以元用为用也。故在乾用九坤用六而陽非乾。亦用九。陰非坤。亦用六。初不以乾坤限也。凡爻之一者皆用九。皆乾元也。爻之者皆用六。皆坤元也。乾坤有限。而用九用六无限。偏于六十四卦也。为其永存不变。为其真体也。故乾元为乾之先。坤元为坤之本。形生而神仍存。器毁而道不坏。故用九用六。不随乾坤卦爻成象。不因乾坤卦象生灭也。夫用六之见、在上六之后。则由坤卦之皆变也。六爻尽变。乃同于乾然非乾也。坤元之真也。如乾元之超于乾卦也。故卦爻六有六变。至七变仍还原。以气数皆极。极则变变则复也。坤异乾者。陰生于陽也。极则还于乾。而与末生时同。然乾元则非与坤同。以太极之初纯陽也。乾虽变而坤。乾元自不变也。故坤元与乾元有异者也。以乾元所返于太极之初。坤元所返于乾象之始。仍成两仪之象也。故在坤用六。而曰永贞曰利。仍本坤德之先利贞。不若乾元之始而亨也。乾主元亨及利贞。陽之常也。坤主利贞至永大。陰之常也。合之则一太极矣。故坤元用六。同于大哉乾元。以其功用之极。而却本于利贞之道。二者不失其常。为天下之至道也。一陰一陽。一圆一方。一动一静。一柔一刚。二元之所名。九六之用所成。固足以涵万类。而包无垠也。此坤元用六之象。占在坤之变也。 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陰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易曰:括囊无咎无誉,盖有言谨也。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陰疑于陽必战。为其嫌于无陽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孔子《宣圣讲义》 坤卦文言。亦犹乾之文言。以辞有末尽。义有末达者。乃申述之于文言也。凡天下之文者。皆由交错而成。如日月绚采。云霞成文。风水摇波。鱼龙曼衍。花木扶疏。红紫缤纷。山泉坟流。瀑布映照。莫不以色为美。以光为耀。错杂交互。织成斑斓。是曰文也。由交得之。而易则尤文之着者。以气之往来。数之消息。参伍以变。错综为用。故名曰爻。爻亦交也。 文之所名。即由爻来。爻以交互。文以经纬。莫不依往复之道。顺消息之机。极参伍之方。索错综之事。以见其得失。明其吉凶。察其去来。辨其常变。是曰格物而致知也。文、物也。文言、格物之事也。卦也。爻也。皆物、亦皆文。观象玩占。则格致之所尚也。故象不明。求之辞。辞不达。求之释文。释文不尽。求之文言。文言之外。尚有传序诸篇。以为指示之 本。而作申引之资者也。故文言之义。虽见于前。今复重述之。为告学者之所必研究也。夫坤卦见于象。意载于辞。而今文言所论者。亦不外辞之旨趣。象之推演耳。故曰坤至柔而动刚。至静而德方云云。皆本原辞之义者也。所宜注意者。则其文字之轻重。而衍述之先后也。盖坤、陰也。柔也。静也。后也。顺也。而其为用。则陽也。刚也。方也。常也。有所后也。有所成其终也。体用不同。本末异趣。何也。则由坤之用、乃承乾也。故柔而动反刚。至静而行反方。以后而得主有常。以顺而随天时行。以无成而有终。以牝马而匹乎龙。以在地而承天。以处下而主乎中宫。则其德之显也。皆与乾将毋同也。斯可见用成于相交。不争而有功。德成于得位。不强而莫与雄。道成于安贞。有其内而推及于无穷也。故坤象本不用。而以乾用。本不动而依乾动。不先不争。故成其德。而得其时。不失其位。而行无不宜。此卦爻之以象为体。不见其用。不知其动。必由辞始得之。而明揭于文言也。不然。六爻纯陰。六位纯静。至柔为本。至顺以听。则将奚为。而见其所成也。而不知天下之静者。必为至动。至顺者。必为至劲。柔者必刚。让者必得。与者必取。内圆者外方。无先者有守。不争者有常。此理之自然。数之所将也唯坤同之。故体陰而用陽。无陽则无用无动。坤之用陽。乃道之大则也。乾以坤为用。坤以乾成用。此交利之正也。故为天地覆载之功。 坤卦六爻均陰。亦自初息始。如乾之陽出于地中也。陰自下。陽自上。本相对。如一年春夏与秋冬。一日早午与昏夜。各有始终。而成往复之数。坤卦虽自下爻始。以陰气言。则自天下也。然卦爻皆以下为初。故坤之起初爻、亦同乾。而其时位不同也。陰之初凝。即陽之已亢。陽极生陰也。初六爻辞曰、履霜坚冰至。以见气至成象。象见成用。凡始必微。其来也 大。以履霜之初。知坚冰之至。此在乎辨象之早也。其气自上而下。其行至顺。其来虽渐。而其降必不可阻。如自高而卑。其势易也。故履霜之微。即可见坚冰之厉也。凡善之积也如登。恶之积也如崩。陰之行也以降。陽之行也以升。故履霜坚冰。其始终之速。犹为恶者之积咎也。为善得福。必因其功。为恶得祸。必因其过。善者有余庆。不善者有余殃。气之所至。象乃昭彰。陰之初凝。其兆已见。则其为害。正如不善之积也。以其趋下之势骤也。故文言申明其义。垂为人道之戒也。夫坤之行也至顺。其达也至易。则事之所同者。正同于恶积成殃。恶之为殃。亦非一时所致。必因细而大。因微而着。有其因。必得其果。发于未。必摇其本。为其势之至易也。事之至顺也。如有不忠细也。而弑君大矣。子有不孝、未也。而弑父本矣。以初时一言之忤。一行之悖。而其终也。弑父弑君。岂非积于习。而成于渐哉。而人輙不早辨之者何哉。不知其势至易。而事至顺也。夫恶行祸殃。在道为逆。在数为难。而曰至顺至易者。指其气之至也。明其因果之必来也。故曰顺曰易也。以陰气易降难升。因果之应。顺而不逆。如为恶之细微。而成过之必大而着也。唯君子鉴此知彼。不以小而忽之。 不以戏而狎之。不以无知而宽假之。不以姑息而放任之。为其善之不易积。而恶易成。为其庆之不易逢。而殃易见。故于陰气初凝之始。履霜而畏坚冰之寒。则戒于恶念乍生之时。不孝不忠。而惧弑父弑君之祸。其道皆逆。则其行也反顺。其数皆难。则其成也反易。故见微知着。见小知钜。因坤之初六。而谨于人道之始也。夫人道不外善恶。人行不外伦常。以生为生。必因于陽,以情复生。必本善良。以升为亲上。而积德是亟。成道是望。故畏于陰之初凝。气之始降天地将否。善人斯丧。恶行乃张。祸殃乃彰。乃失纲维。乃溃堤防。斯人道之绝灭。而天理之危亡。徒陰不足以生长。徒恶乃足以自戕。观乎天地之令。而檩檩于冰霜。辨于秋冬之日。而亟亟于收藏。以知渐之足贵。而思患于预防。以见几之不俟。而戒慎于亳芒。此君子成德之志。亦圣人立教之方。虽切切于祸福。实谆谆于纲常。为人之称三才将并覆载之德。则鉴于天地之亏。必有挽拔之力。为人道建其本。为世事立其极。斯所谓应变以常。而称之有物有则也。 文言多为人道言。为示教也。所述六爻之辞皆重在人事。以明圣人演易本旨。然象辞本同旨。卦爻所指。亦言其意。文辞所述。亦依爻位而定所宜。如坤卦以顺为本。以后为正。以静为德。以柔为道。而所成则同于乾也。坤六二爻文言亦明此义。以二爻为正位。而能配乾。内正乎位。外行乎时。道合于乾。而德不孤。故有直方大之称也。直以正位。方以宜时。正内则敬。宜时则义。内有其敬。外着其义。是曰全德。以同于乾。故曰不孤。道行天下。德并不见。故曰大。前言大者、乾之称也。唯坤克承乾。故曰大焉。由其正位而不自逸。宜时而利于物。其德乃大。其气乃盛。以行而不争于乾。至而不负于乾。始终相合。行止相偕。相得益彰。为上所重、为主所倚。无所陵逼。则功高不忌。无所诽谤。则德至不谗。故其行也。无见疑矣。为其不失敬义。成其直方之名。有其功德。成其大。虽不相习。亦不疑。以其无不利也。言于己于物。于上于下。无不利也。所谓不习者。在一己言自诚也。在对人言不狎也。自诚则能信于外。不狎则犯于人。故曰不习无不利。夫人之不克诚者。必赖于习。以求其信。不立德者。必恃其习。以求其近。唯君子不在是中求之。为其自正以敬。宜时以义。同上以成德。利物以成大。不待习而自信。故所行不疑也。此疑字、恰与上六之疑字同义。皆指乾也。坤道本无所行。而行也必承乾。若为乾所疑。则其行也、必有害。以不合德。则相猜忌。而必战争。战争则皆毁败。将何所成。恃宠则骄。恃功则逼。恃势则陵。恃德则妬。凡有所恃。必生猜疑。利反为害。福反为祸。虽日习近。愈见其恶矣。六二之不疑者、为能敬义也。守位不越分、谓之敬。行时不先主、谓之义。此直方大之所以名也。故不待习。而亲信自加。不待求。而行无不利也。斯君子之行也。直方大者、德之至也。道之至也。有柔有刚。能内能外。有功有用。宜上宜下。故曰成德之士。至诚之喻也。唯坤六二当之。故不习而过于习也。尚何疑乎。 坤之德用以顺承为本。爻位之能合乾者。其功必显。其道必大。在六二之直方大、足以见之。以六二之当位。为克配乾九五之德。故为坤之至德大用。而成一切德用也。至六三则异其地。殊其时。其道同、而德不同。其本一用异。则位为之也。数为之也。然卦有定也。体之所不易者。虽异地殊者。不求其先可也。必固其守。是乃分所宜然。六三之道。以陰行陽。而不得忘其陰。以地承天也。以臣事君也。以妻随夫也。皆以坤之本分。而乐得其用也。故在坤辞曰先迷失道。后顺得常。以坤道不可先也。而六三尤可徵矣。陰虽有美。不宜显也。故贵在含弘。含章可贞。坤之德也。为应乾而成贞。交乾而成章。含章则美内蕴。可贞则功外成。可者克也。有功也。而宜于从人。以含章系自充其中。可贞系成人之美。于己不得言功。于物不得弃用。则功成者、人之有也。名贵而不自居。用大而不自主。乃坤之道。弗敢先也。故宜从王事。以弗敢成功自恃也。如人臣虽功高、不越其君。人妇虽德盛、不陵其夫。以顺为正。正所以成其用也。臣若欺君。功反为罪。妇若欺夫。德反为恶。何成之有。故不得以自成功德为功德也。贵乎含章可贞之道也。斯道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以顺承而致其用。勿先而有后。勿始而有终。虽无成而代成。则德用之者。亦非由其着也。功高而归其上。德成而服其分。此功德不求自至。而无猜疑之虞。不居自大。而无迷失之害也。为坤六三之本地道无成。而代乾有终也。乾虽有始。必资坤为之终。乾虽大生。必资坤为之成。则坤之生成。乾之生成也。坤之始终。乾之始终也。功用皆乾所有。而坤顺承之以为用。故曰后顺得常。得其所得。不求自达矣。此陰之为德有异乎陽。而六三之为用。有殊于六二也。何哉三爻以陽数。而居内卦之终也。内卦陰也。陰而从陽。数而有终含章之象。可贞之行孚于人事。乃有斯名。故文言断为妻臣之道。而知其无成代有终也。此人爻之始。人事之动。尤重在人道。贞者得之。当省所从违矣。 陰陽既判。乃有分合。分合者、万物生化之所由也。天地以交而万物生。以变而万物化。交变者气数所不能免。此万物生化之无已也。坤以陰而主地。代乾而始终。代天而生成。则其气之所至。恒与乾分合。不能自止。与乾合。则胭縕而为生成。与乾分。则闭塞而为毁败。视时而异。因地而殊。故坤无自生自成之功。必待交合。而后见其生成也。苟不交合。气阻于中。形坏于外。精神流散万物皆灰。则天地绝其生机。草木同归泥涂。是曰否象。乾坤同寂。数之极也。时之穷也。数之极也。时之穷也。地之陷灭也。故坤卦六爻。备生灭之用。赅通塞之道。而莫不缘于气之分合。数之奇偶也。时与地之所为也。六四爻为外卦之始。即乾气之穷。以陰行陰。气否道塞。为非时之数。有闭藏之形。居外而不能远。望内而不能中。陰降而日暮途穷。陽飞而路赊辙反。分驶背驰。德不相成、用不相及。为人事之错逆。当天地之闭藏。是在象曰穷。在道曰隐。在事曰不用。在物曰收藏深密。以顺时为德。毋自暴也。故文言日、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以见君子出处必有时。作息必有方。而上应天地。下察草木。或动或静。或语或默。各有数也。用时则用。隐时则隐。不敢违时。以招毁誉。故慎言行。审出处。知分善守。以固其中。顺数有常。以绝其害。此象辞之为括囊。而不于咎誉也。为其能谨耳。夫六三之位。以交犹可用。只不可先耳。六四则不交。不通不用。不独不先。且不宜有为。故唯自返。以深密自保。不复为咎誉之谋。而防之唯谨。守之弥固。比之括囊。以隐为故。不显其德。不徵于物之遇。不图于数之裕。故宁无闻。不希于誉。故宁无成。不罹于咎。此顺时之哲。有所深虑善道自守。中藏永固也。故在坤道。本以安贞为吉而处六四。尤以静密为度也。天地不自见功。况人物乎。括囊者、内有所藏。外有所守。非空囊也。非徒括也。以自初六至此。气已内充。德己先成。用以累着。功以积称。而逢时之不吉。为持满之必慎。鉴见几之必早。因履霜坚冰之训。知辨别之当明。乃知急流勇退之为正。故括囊为善藏。为能有其道德。而克循乎法度。不以咎誉为怀。而亦无咎誉也。以道全则无咎。德玄则无誉。君子以贞一之道。行谨约之趣。如天地之闭。而隐遁适其序也。 坤卦有二大用。一动一静。一内一外。皆以时地为准。即爻位也。六二为坤正位。以与乾九五应也。六五亦正位以承乾。而当九二之应也。故二爻有德可称。有功业可述。而为坤之大用所见也。六五之异六二者。以非本位也。而因承乾之德。为时地之宜。亦得以大用。故六五之辞。以美称也。含弘光大之象也。天之所施者。必地之所受。坤之所成者。必乾之所为。道一而理同。德合而用充有其内、而发于外。行于表、而贯于中。此本末兼赅。体用并至之象。故称之美也。唯君子至焉。内有其善。外明其德。不忘其守。不失其位。乃能贯通一切。达于无穷。故曰黄中通理。正位居体。此卦爻之德。而君子之行也。象辞曰、黄裳元吉。释曰、文在中也。今文言重申其义。则比之君子成道达德。而称为美之至也。实以坤六五一爻。为天下最大德业所见之象。六五与六二。上下相应。与乾九二九五。交错成文。交则为气之畅。错则为德之成。应则为光辉。通则为事业。在象为体用俱备。神形均全。故比之君子之德业也。黄中者、内含坤元之精也。通理者、外交乾元之文也。承乾而含之,以为文章。体坤而用之以成德业。故曰黄中通理。体用兼至也。理者体也。道之见也。文之呈也。如日月之光。有所照临也。川泉之流。有所映带也。故曰理。犹玉中文理也。人身之脉也。草木之络也。凡物莫不有其理也。天虽广。星辰不乱其行。地虽厚山泽不隔其气。以有理也。理成于自然。见者曰法度。所由来者、道也。道犹路也。故有理可循。而天下之物。莫不循之以行。以其出乎自然。达乎一切也。而因交错乃见焉。曰文曰理。皆在交错之后所见也。文者名也。理者实也。昭于万物曰文。具于一身曰理。圣人立仁义之道。而以仁义之行。必有交错。更立为礼。礼即理也。仁义体也礼用也。 仁义不可见。礼则着焉。仁义为其道。礼则德用所施焉。礼者、履也立也。利也丽也。凡有动静行止。莫不有礼。故曰礼、理也。言一切待之而理也。以交错必有理。始有条不紊。无则妄乱不复其序。故理者。自然之序也。有理始能交错。成其分合之用。无则相害相悖矣。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由有理也。人之处世接物。莫离此理。故通理者、克成其德。遂其用也。黄中者、有其体。通理者、遂其用。黄中、谓之达道。通理、谓之成德。以黄中之义。即老氏黄庭之说。致中也。抱一也。止至善也。通理者即尧舜格于之说。用中也。成仁也。明明德也。故学者。贵格致。格致则通理也。内有其道。外致其德。体用不二。则施用不穷。道德并至。则事业立达。斯为美矣。斯为美之至也。以美之由中达外。由心以畅于四支。而发于事业。其美可谓至矣。无以加矣。由其克黄中通理也。故在占曰元吉。在辞曰文。在文言曰美皆指此也。皆以六五黄裳之德用。为坤之大用也。交错而不失其序。生成而不出其位。通天而无为。承乾而无疑。克成大用也。此君子之能以事业称美也。过此则有失矣。故六文言。明指君子之正用。而立人道之弘规。理之所名。礼之所生也。人道以礼成用。而天下以礼成治。此义申于履卦辞。可参读之。 凡极则变。变其类也。虽变而不能全变。则犹末离其类。此疑似也。积陽疑陰。非真陰也。积陰疑陽。非真陽也。以其太甚。陵夺其气也。坤之上六是也。上六陰之积也。其气已甚。乃疑于陽。疑者有数义。一为嫌疑。谓相猜忌也。一为疑似。谓相比拟也。一为疑虑。谓恍惚不定也。为疑忖。谓蒙昧不明也。皆为不和之象。有疑则必争。以气相逼。不克自已也。内存猜忌。外见携贰。彼此相嫉。利害不同。乃争战耳。故上六辞为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释文谓之道穷。文言申其义曰。陰疑于陽。陽贵陰贱。乾高坤卑。今坤上六。气拟于乾。非真乾也。乾既不受其陵。坤又不能自降乃相争矣。战之发。为陰之甚也。陰虽盛、不得过干陽。虽大不得超于陽。此天地之分也。尊卑之序也。故陰太甚。陽必与争。而后成战。战者末分胜负也。陰虽盛。不得无陽。无陽则陰不独存。以坤之承乾而后行也。今不承乾而欲亡之。是无陽也。无陽则天地灭绝。神形灰烬。故象辞虽当亡陽之际。不为无陽之名。乃假称为龙。明其有陽在也。龙陽也。而被陰迫、下战于野也。虽胜负末分。其所伤必大。故曰其血玄黄。曰血者、以陰虽变。末离其类也。何以言之。则血为有形也。陰类也。坤上六陰虽盛。然非变为陽。则虽与龙战。而仍见其血。龙无血也。以假陰为陽。牝马拟龙。则有血焉故称血。明其假龙也。虽疑于陽。非真陽也。夫血皆陰。而龙皆陽。今称血玄黄。为天地之杂。则似陽亦有血也。盖由于龙非纯陽。血为杂品。以天之气。杂地之形也。故称血玄黄。玄非血色、而杂于血。故曰天地之杂也。天之色。皆地之色也。因陰陵陽而战。战则俱伤也。虽陽有损。陰又甚焉。故玄黄。皆以血称。可见陽之所损。仍陰受之也。陰不得强于陽也。此先后之分。尊卑之序定也。坤虽有德。不先于乾。有用不过于乾。以其为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此义已见前矣。而上六重言之者、为明陰陽之异也。夫世之战争。亦类于是。必以下逼于上。逆陵于顺。邪害于正。盗憎主人。民怨其上。始启干戈。而成杀伐也。不必固执君臣之分。官民之级。但视所处之地。所行之德如何耳。坤之类陰也。陰不胜陽。则地不先天。若非坤则不限矣。故陽为上、为善、为正、为仁、为大人、为君子。所至必胜。所处必吉也。坤之上六争战。咎在陰也。陰不守其分。反逆行倒施。是以所伤大也。此文言明指其过也。嫌于无陽。亦如疑字。含数义言。为坤志亡陽。而道不得无陽也。为陰逼将无陽。而而圣人不许其亡陽。此人道济天之穷。而立辞定名之含微意也。圣人易教之旨固如是。综上所论。凡文言之旨。皆先人道。而重在以人合天地之德。其遇也退之。不及也进之。以中为本。以和为用。尤徵于坤之六爻。坤爻有当位。有不当位。有陰陽交而成文。背而为害。有顺有逆。有得有失。故于此尤详言之。以立人道轨范。而示人事从违也。故文言者、易教所见也。学者须三复焉 《宗主附注》 夫子所讲皆立教之旨。为儒救之本旨。中庸大学莫不由此推述者也。言教而治在中。言德而道在内。如黄中通理。即乾正性命也。故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此理宇一义、即大学格物之事也。格物致知。即通理也。此道功彻始终工夫。道家黄庭内景。亦指是也。得之则成黄中通理之道。失之则罹其血玄黄之灾。一在尽性。一在徇欲。君子小人之分也。 又曰、易坤卦交言之义。均不出前所讲者。而最要在文字间之命名设辞。一字一句、皆有深意。不独为释卦爻也。盖辞与象、二者相并成易。而象有所不达者、藉辞以明之。故同一字含数羲。同一语有数解。非如他经之文也。前巳略述其例。今更申明之。如用六利永贞五字。合为一语。分有三义、利贞即四德之二。永者不息也。即无疆之意。而释文以大终三字。亦有分合之异辞。以大者乾之用。终者坤之德。利贞坤之道。不息乾之行。以坤能返予乾。而并乾之故。此大终之称也。而大终恰与乾之始亨对。始对终。亨对大。文字之相匹。以示乾坤之相成也。唯乾有始亨之德。以成其乾元之用。则坤有大终之用。以见其坤元之德。二者相交以合。相配以行。故辞为明其象。而文字乃指其趣也。天地之道也。乾坤之行也。皆以合而为用。配而为功。乾主大始。坤主至终。乾以元亨。坤以利贞。天在高而地居下。天包外而地处中。故二者之道交而后成德。偶而后全用。苟失一。则有阙矣。故四德分属乾坤。而始终分诸天地。非谓必如是分也。乃先后之谓也。乾先元亨。坤先利贞。乾以始始。坤以终终。乾为之先。坤为之后。乾为之刚。坤为之柔。其气然也。故辞义必有重轻也。而合则对言。分则独言。凡文字之合成文者、皆与对卦相交之用所见也。若一字一义。则其本卦之德也。盖卦不孤用。辞不单举。合中有分。分外有合。果寻绎之。可以知矣。文字唯易最精最简。而含意决非浅单者。必尽纵横之用。方通常变之规。故辞者如有所指。而不离象。象亦以交错为用。变化为德。苟不求其通。则滞于现象。而无以得其神妙矣。于辞则尤要也。因今人以辞释象。往往就一义而判全局。执一语而遗他方。非窒即昏。非误即 脱。宜乎不足以窥天地之秘。解数命之神也。今因释坤文言。特复揭出。以为学者告。俾知所留意焉。 又曰、乾坤二卦讲义详于各卦、除在二卦沟义外。各卦尚时时引及二卦者。亦为讲明,二卦之用。因全易各卦。无不出于乾坤也。故在各卦讲义。有关乾坤处。仍当会通参考。以见易道之太。易教之广。而其源本。仍归于一也。传所谓乾坤为易门户、即此意。吾人读易。必先明此旨。虽六十四卦。各具其用。而无不溯源推本干乾坤。因各卦爻不离组成。即乾坤本体。如人身百骸。虽各不同。而莫不因气血以生以存。以动以用。气血亦如卦之也。一陰一陽。互为其根。而性命主之。性命则乾坤之元也。故合全易。正如人全体。生则同生。化则同化。生化虽万变。而本来无二象。此所谓太极。是也。太极以乾坤成用。人物以陰陽成形。此天地生成之道。而一身所包者亦如是。读易必先近譬于己身。方知全易之用。方明乾坤之道耳。 以下讲述乾坤大旨 颜子《复圣讲述》 易道至大,而包罗无尽,以其因象制用也。象本于数,数徵于气;气归于道,道始于一。一生而万,分而无尽;为始终之象也。故全部易象一天地宇宙。无物不涵盖之,舒卷之也。此易卦有限,而用不穷。易道至简,而德莫大;非圣知不足以探索其旨,解析其义。而辞则详其大概云尔!要知易之大用,本于乾坤;而乾坤之象,始于。乾坤为其成形,则秉气;气在形中,形以气育。此后天之定则也,又莫不有其数焉!数者,所以别也,莫不有其名焉!名者,所以纪也。后天之物,必由陰陽交合以生,分散以化;陰陽为天下父母;即易之乾坤。乾坤之也。乾主陽,而其元为。坤主陰,而其元为;故有乾元坤元之名。有九六之数,其实也。此天下之大本也,亦全易之大本也。无二则生化无由见,而全易卦爻无由成也。故者,为大化之枢机,万物之本根,而全易之基础也。其用不单行,故见于乾坤。易以变为主,变则求其繁,故由进而成与;复由;进而成与。于是乾坤之象成矣! 八卦之象,由变化而成。六十四卦之象,则由变化而成。则全易各卦,莫不出于乾坤;而乾坤,又实为变化之原体也;乾与乾,无变化也;坤与坤,亦无变化也。其有变化,必起于相交;交则变矣!故乾坤为变化之主,亦变化之原体。又由其相交,而后有变化也。故乾坤二卦,为全易之本;亦生化之本也。后天之物,最大者,则天地也。最近者,则男女也。皆以相交,而成生化。则乾坤二卦之所象,固同为一陰一陽之合而已。天地人物,莫非陰陽之合而后生者,而有所始焉!天地则最始也。乾坤之象,纯陽纯陰,初未合也;而有其合者在焉!数之所含是也。乾卦六位,数有陰陽;坤卦亦然。此纯陽纯陰中,已有其所合矣。然爻皆一也,仍视为未合也。若合则爻变矣。自先天言:天地犹晚出。自后天言:乾坤乃始成。而易者,以后天为主,故以乾坤为始也。乾建其陽,坤立其陰;两仪并行,分合以成。此六十四卦,无非乾坤所出也。乾陽交陰,其变有三;坤陰交陽,其变亦三。故初变生六子,而八卦成也。八卦虽出于乾坤;究为其他各卦之先世,则以三画之卦,未合六位之前;其气犹单,其数犹简也。然六位既成,八卦既合;则六十四卦随之俱出,亦气数自然而然者。此六十四卦,莫不奉乾坤为父母也。父母为人生化之本,世代子孙;均自此出,则其关重要,抑可知已!此圣人设辞,必独详于乾坤也? 且乾坤二卦,二犹一也。以乾之变必为坤,坤之变仍为乾;循环往复,始终上下;一气所至,则乾之者;变为坤之;坤之者,变为乾之;气至象亦变也。乾虽为天下大生,而无坤不见所生之物。坤虽无成代终,而非乾不得其生成。以后天之生化,必二气交至也。故凡乾之德,皆坤之用也。乾德虽广于坤,非坤所能承者;则人不见之,以人生立在此土也;地外有物,人末之见也。即或有之,非人所当见者,不在卦用之内;以卦之用,人为之主也。人居天地中,远于天,近于地;则所见者,皆地所载也。故卦以坤为人事之始,而因坤以孚乾;因地以顺天道也。故乾卦之辞,谆谆于人道者,皆复见于坤辞焉。坤虽异乾,实即乾之近象也。乾以坤为形,而克显其生成之功;坤本乾之用,而克成其变化之德。故论天道:乾先于坤。论人事:坤切于乾。以后天:形着而气难见,象明而数不易知也。盖坤之用,即人道之本;亦人道合天之途径也。故人道备于乾,而徵于坤。此圣人立教,以坤继乾之微意也。不然,由乾至坤,其道远矣!先天之位,可以引证也;若后天八卦则异是。后天者,既变之象,故坎离代乾坤,为九宫之次,非复前两仪四象之序也。变者以用为主,故不求其体。周易之序,亦以用为主,其先后皆依动变为次,不似前之有一定统系也。然动变亦自有其统系,盖准一陰一陽之道,相得有合之义而生者,乾坤相次,即此意也。 夫乾坤二卦相交成用,相应成变;相参伍错综以成生化,则其为德,不在各卦本爻已耳。卦之六爻,有四象,有三世,皆相通也。乾之极为坤,坤之极为乾。虽六爻中,自成乾坤;而六爻外,有乾之坤。坤之乾,两相印对者也。故六爻之上即变矣,爻变而卦未变。盖必六爻全变,乃为卦变。则所谓乾之坤者。乾之变坤,非坤卦也。所变者爻耳!坤之乾亦然。乾之爻名陽而数九,坤爻名陰而数六。其变也,九六易耳,陰陽换耳。故六爻之卦,自具其变;而乾之用九,自有六存;坤之用六,自有九在。何以见之,则用九用六二爻辞是也。用九在上九之外,用六在上六之余;爻位既无,象辞奚具,而竟有此象此辞者,则可以知所指为变爻也。乾坤在卦,本为独立;而后天不得独立者?以生成万物之本,在乾坤也;不得独立,必有与合;则乾必合坤,坤必合乾,合而后共用见。此用九、用六之名,特以用称也。用九、乃乾合坤之用;用六、乃坤合乾之用。乾坤大用,乃在六爻之外矣。然九者,乾爻也。六者,坤爻也。虽在六爻外,仍不出本卦;则象有限,而气无止境,位有尽,而用无穷期。此天地之异乎万物, 而乾坤之殊于他卦也。陽气偏行,陰器偏承.二五构精,妙合而凝。此用九用六,为天下大用,生化之本也。生化无尽,天地不与焉!德用无穷,乾坤不动焉!故大用在六爻外,乾坤末尝变也。 且乾之与坤,为全易之本。无论何卦,莫非由乾坤交合变化而成。六十四卦,莫非用九、用六之所见也。则用九用六,不独为乾坤二卦所有;乃六十四卦之所共也。盖卦不离陰陽之气,奇偶之数;则万物原一体,万用原一致。用陽者,必用九。用陰者,必用六;不以乾坤限也。各得乾坤之一耳。万物各殊其生,而莫不得天地之一体;余卦各异其象,而莫不得乾坤之一体。故卦有异名,爻无异称。陽皆九,陰皆六。则九六即各卦之精魂,而用九、用六;亦各卦之德用。所谓一陰一陽之道,终始一致。乾始之,坤终之。在其间者,不得外斯道也。故乾交坤,坤合乾;自成其德用,不为万物,而万物皆受其德,化其用;此所以为大也。以一用而通天下,至于无尽;唯道方之,故曰道。道贯于气,外见之于理;内存之于性。无不同此理,同此性,则无不同此德,同此用也。故道能通一切,而用九、用六,能通全易。全易用虽无穷,未尝出乎乾坤九六之用也。前乎九六者,必以九六为归;后乎九六者,必以九六为本,九六盖数之总枢也。天地系焉!日月行焉!人物生息变化焉!事业成败出入焉!是曰:中极之地,而生死之门也。故陽极于九,陰老于六。陰陽往复,不出九六之途。气数变迁,不离九六之钥:居造化之中,司二气之钧衡,五行之禀龠也。天地之数:共五十五,九六之乘五十四。所差者,不用之数,原数也;末化之元也。故非后天所用,有数无名,有名无象;为道之先,易之末立也。故易立于二,一陰一陽,是谓之二。由二成四,由四成八;由八进而至六十四,莫非二之所为,二者:偶也。有偶始生,有合始成,故易不孤立,数不独用。用九用六,亦相须而行,非独用也。 要知后天之物,必以陰陽相偶成用;陽者以陰用,陰者以陽用。此定序也,亦理也,数也。违此者,不成用,且害至;为共始终不全,刚柔失中;则乖太和之道也。故陽体陰用,陰体陽用;相调相济,是曰:道行。如刚甚必折,柔甚必屈;有始无终,有终失始。皆害道也。天地尚不孤行,况其下乎?故乾之用成于坤,坤之用成于乾;而乾坤之合,则全德矣。乾有四德,坤亦如之;而所先不同,所至不同。则知四德之成,必二卦之合也。故乾上坤下;乾外坤内,一陰一陽,乃见天地之道。若失一,则皆失之。此性情之喻,德业之说也。人以全德,亦如乾坤之合。故内外兼至,道德并立;乃为君子,乃称大人;以其明明德而止至善。内立其诚,外致其德,中有所守也;则物不害身,行有所立也;则性不背道,人之以道称者,即由于本末始终不去道也。道赅上下,备形神;未有偏而名道者,则人之行不全者;乃悖生生之则也。故乾坤大用,合而为天地大德;赋于人,为人之至德,人皆本此大用;以成道达德,斯称三才之名。三才虽三,合之则一;一于道耳!而徵于人。故用九用六,人之用也。人用之以成其德,以成其位育;而后与天地参。此圣人立象设辞之本旨也。故六爻以人爻居中位,各辞以人道建中极。所谓善、恶、吉、凶、福、祸、悔、咎者,皆人受之;则易之大用,人外将安用,人之用易,亦自乾坤九六始。九六为二气之极,即人事消息之道也。人用之,大则平治,小则诚正;内而性情,外而德业。莫离乎九六之数也。故陰陽之道,实备于一人,而乾坤之用,实存于一心。此心无孤立,无独行。此身有穷通,有贤否?皆相须而成者,亦犹乾与坤也。 乾坤之象,最大者天地;而最近者即性情也。以物喻之,凡男女雌雄,神形道器之类,皆可象乾坤;而最微妙,又切近者,实犹人心中性情也。性情一物二名,性不可见,而见于情。情秉于性,而有欲;故中庸此之中和。中者,性之体。和者,情之正。人之修道者,必致力中和。故重在养性适情;乾辞亦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利贞者,性情也。传曰:一陰一陽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是皆足以明圣人乾坤喻性情之旨。盖乾纯陽无物;人之性也。坤纯陰有守,人之情也。苟求性情之正,得中和之道;必于二卦悟之,不独象也,辞亦备焉。而人之修养,尤必效乾坤之用;以乾变坤,以坤复乾;循环之间,始终俱至;而后性道全,德行立矣。故道家在先天,必取法乾坤:以其行于不息,成于安贞,纯乎内功也。内功诚也,诚则明矣。此明德必止善也;而静字概括之矣!乾生而不动,坤动而不生;乾为坤生,本不易也。坤为乾用,德不乖也。故性为情所依,情为性之用;情不违性,则太和存焉!性不失情,则大中建焉!此诚为人生至行,亦人道至教;易象本古圣立教之作,而首着之乾坤。即爻象观之,亦可得其妙谛;以奇偶交用,上下相抱,内外互应;中位不失,足以知所致力矣!则用九用六之义,岂独及于事物已哉! 子思《述圣讲述》 乾坤二卦,以相交成用,以变化成易。周易全象,皆自二卦参伍错综而成。其卦交为坎离,以乾交坤成坎,坤交乾成离。乾之用见乎离,坤之用见乎坎,离坎即乾坤也。其卦爻交错而为咸恒,咸主乎上,恒行于下,咸恒亦乾坤也。其爻相交为既末济,乾下交坤为既济。乾上复乾为未济,既未济亦乾坤也。乾坤半交为泰否,泰为交而合。否为分而塞,泰否亦乾坤也。此其变,皆自乾坤来,而卦爻有异耳!故周易上经,始乾坤,终坎离。下经始咸恒,终既未济。而以泰否分合其间,以明天地大开合,宇宙大始终也。乾主大始,而坤主代终;故乾起至末济止。未济之穷,即坤之大终也。乾坤虽交而气绝,故从坎离之象。坎离者,后天之乾坤也,交则生化成;分则人物尽。末济以离坎分道,而世界大终;以见乾坤之不交,而生化遂止。未济虽三陽三陰,相间成卦;实则陰陽离散,乾坤背道之象也。故乾坤大用,必陰陽交合,而后天生化;必水火互济,此一定不移之理也。乾虽为大始,非坤不见其功。故见其用于坎。坤虽为代终,非乾不成其德,故见其用于离。离坎之代乾坤,实乾坤所自化也。参伍错综,人物以生,威恒乃成。咸恒为长、兑、震、巽、四卦之交合;亦乾坤之所生,坎离之所出也。故咸恒为人物最繁盛之象,亦天地生化最茂育之时;实后天中最得气之际。故下经以之始,明乾坤大用之成也。乾坤既属二体,本有分合;分则否塞,合则泰亨。此泰否之象,时与二气上下。而乾坤生化终始,亦由二卦可见。故乾坤之用;必以泰否分明,而始终之数;则以既未济赅括之也。既未济,以坎离分合;示生化始终,足见乾坤之所以始终者,即由二气分合来也。合则始,分则终;而乾之大始,气之始也;非即生化之成也,必合坤而后成其生化。故卦必以坎离代乾坤,以水火日月,明陰陽之功;天地之用,其义至明显。盖有形者,必有生化。有名者,必有始终。乾坤之纯也,不足以资形之成,名之立。故有是用、而末见于物,有是气、而末丽于器。其所处玄高,其所至冥渺,人或末之察;故必寄其功用于坎离焉!故言后天之易,虽乾坤亦以坎离为主;乾坤自退居隅位也。 乾坤二卦,有先后天之殊;而易以后天为主,自从周易。卦以先天为本,当溯伏羲。其辞则两者参和,以申其义而通其用也。如乾之纯陽,先天之数也;而其功用在交坤,则后天矣。先天主常,后天主变;常则致一,变则无尽。故上而返于太虚,以接太极之初元者,先天之用也。下而化为全易,以穷万物之变者,后天之用也。而人道介乎中焉!人道自在天地之中;有所自来,有所自去;既同万物生化,复抱太极元精;上下共通,神形俱备。居天之下,而气达于乾先;履地之上,而德周乎坤表。故用包全易,而窥探隐微;智周万物,而止定中一,不相悖也。易教以人道为主。乾坤大用,人自合之;生化大数,人自达之。非有神奇,乃性情之故。性情者,亦犹乾坤也,犹气之先后天也,而推之至于动静事物;则全易之象也。格物致知,乃返本复始。故曰:形上为道,形下为器。在生之时,莫外物育,莫逃气化;则后天之身,仍以水火为主也;其极则既未济,以至大终;其盛则威恒,以成大用;其返则乾坤,以归大一。其逆则泰否,以见大循环也。故变者自变,常者自常;久者自久,夭者自夭。物数自然, 人道立乎其中矣!果随物数生化者,是物数也,非人也。人自有离物数者,在性命是也。故乾辞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此明指人道之异乎物数,能行乾之变化,而保乾之中和也。即在正性命三字,性命处变不变,随化不化;是名二元。乾元、坤元,永不变化;乃能主变化,人道所立,在此义矣。故乾坤在变化言:六十四卦皆其用也。在不变不化言,则唯乾元、坤元,行于全易悠然如故也。而人道象之,不得以变化而忘其本;故不得以事物而忘其性命。性命之正,则乾坤之元永存。性命不正,则生化之数胡底。故言乾坤二卦,重在二元;而人道喻之,重在性命;性命非身骸之比。身骸,变化之物命。非我有,亦非天有。非我有者,言不正,乃为变化所役。非天有者,言果正,则变化不得而干之。故性命必待人自正也,如乾坤二元。乾坤不使之变化也;虽穷极犹如初也。在物数言;视二元为变,而实变在物数,无与二元也。六爻至上位,变化之时;而二元乃见,常者自不随变也。 乾坤皆以变化为用,皆主变化。乾主气,坤主形;而二者之变化,则以交合成用。此由后天之物,必合气形,而后见变化也。如水与火,为变化之原;而水中有陰陽,火中亦有陰陽;坎离系已交合之乾坤也。若纯乾纯坤,则不见其变化之迹,物之生也;必因日光之热,水泉之溉,而后生。若徒有其一,不能生;生亦不能育。此可见后天生化之非纯气所为也;物之化也,亦如之。必由一暴一寒而后化,一火一水而后变;天下之生化,莫不由是成;则乾坤之生成变化,实必合而后见。故占变化者,必占其合;而取乾坤者,必取坎离,乃常例也。唯人道不然,有合而变化者,有分而主变化者;人道之乾坤,取其纯,而坎离取其合。故言修者,必始坎离,而还于乾坤。即由变化达于不变化,以不变化而主变化也。事物万变,而心永常。言行万途,而道德一致。此象乎乾坤之用,而能保其乾坤之元也;唯圣人至焉!乃正性命之功也。故道家言修,必归先天,而必自坎离着手,乾坤为成。乾坤之外,即坎离。坎离之先,即乾坤。合先后天八卦方位观之,则了然矣!易牧言乾坤,为事物生化之初,亦人生修持之果;为天地变化之始,亦人物本原之枢。乾坤在后天言:尚无他物数之杂。在先天言:已觉有形气之分。象辞所指,实赅上下,而人道立极;当于此始,自此以下,皆属既变之象;而在此二卦中,则犹见其初变末变之时。此乾坤二元,揭其不变之真。以为天地立极,即为人道立极也。 夫卦之为用,本以测天道,而定人事。天道常而有变,则时位之殊也。地道变而有常,所以奉天时也。人立其中,则应变以常;居常达变,方为道行。传日:神以知来,知以藏往。来往者,常变之事也。神智者,天人之分也。神以知来,非神不知;而陰陽不测之谓神。何以知之哉?则在能通神,能明乾之行也。乾,天道也。智以藏往,非智下藏;而显仁藏用之谓智。何以得之乎?则在能用智,能师坤之道也。坤,地道也。神知行于无形,着于有象;智藏发于有象,潜于无形。此天地之合,而人道之准也。乾固以易示人,而人莫穷其繁。坤固以简示人,而人莫悉其蕴。为其有神智也,常也,变也,神智之所通也;而见徵于象焉。为其司天地生化,人物变迁,有其序也。序何在,在卦爻。卦爻者,时位之所凭也,常变之所判也。相合而生,相分而化,相交而变;相敌而迁。皆由时位所为,此人道之所本也。故知乾者必知坤,求之乾不得,则求之坤。坤之于乾亦然;未有不能通而知变者,亦末有通而不达变也。常变之数,即神智之所明也。而唯通者得之,通于乾坤也。人谓乾坤陰陽大异!天地悬绝,安能通为一耶?此不明易者之言也。夫变者,反常者也。反常则陽而陰矣!陰而陽矣!则乾变而坤矣!坤变而乾矣!乾坤之间,即来往之迹。乾坤之内,有常变之途;而行乎此者,气与理耳。气以奉神,理以御形。故神之不知者,气所属也。智之不用者,理所为也。理以衡乎智,则坤藏用,而无不用。气以明乎神?则乾行玄,而无所玄。盖由人之合天地也。合天地者,正性命也。性命者,神智所寄。一显一隐;隐者显之,显者隐之。斯为通矣!谓通其变也。显变而隐,隐变而显。斯神以形明,形以神藏,其妙用无尽矣!故来非不可知,得神之用自知;往非必藏,得智之用自藏。以其为乾坤大用也。乾用以神,坤用以智。乾则知来,坤则藏往.合之以用,天人之道备矣。故乾坤之象与辞,发乎隐,止乎显,明乎人,通乎天。常也,变也;莫能外也。此之谓知之所为教也。 乾之辞以大称,坤之辞以广称,此天地之德也。人道法之,亦有大与广之用。而乾坤之广大者,以其道也,以其神智也。人之师法,亦如其神智,如其道。方称三才。若有不及,不足称也。故卦六爻中三、四属人,而辞概重人;明示人所以配天地也。天在上,地在下,无论何卦皆然。而乾坤尤明显者,以乾坤象天地也。然乾有天、地、人;坤亦有天、地、人。 则天地之内,固有人在。即可见天道、地道中,无不有人道存也。人道所以为人,亦所以明天地之道。天地之道:微而玄,深而大。而人道:时俯仰之,左右之,以共成其三才之称者;实微人无以着天地之用也,无以明神智之妙也。无人着之明之,于天地无伤,而天地亦何与于人?则易可无作矣。而圣人作之者,重人之着明天地之道,且以天地之道成人;又以人之道,成天地之用也;天地犹以人用,况下此者乎?故全易皆人道也,皆天地之所示人者。即圣人之所以教人者,人习易,必求于此旨,必能合乾坤之义。以为人之德用,以达人之神智,庶乎尽易之用。通天地之心,而克称三才。不然,卦爻何独贵中爻哉?吉凶福祸,何为言哉?知来者,谁命之神;藏往者,谁名之智哉?何以见乾之大,坤之广;又何以通乾之易,坤之简哉?故易为人道立也!而首着其旨于乾坤。学者读乾坤,要当神接智运,于乾坤之中有人也。虽乾坤卦六爻,要无非人道所上下者,人事所终始者,神智固人之用,天地亦人之身。易之、简之;大之、广之,皆人之德也。圣人虽言神,而明之存乎人。虽言易,而用之在乎人。虽言气与理,常与变,而通之、一之,由乎人。故乾坤二卦之辞,必配之大人君子也。不言天神地只,而独指大人君子也。 《宏教附注》 卦用常变。各有异同。而文王易纯主变例。与伏羲之易殊用。故乾坤二卦。相连为用。而八卦方位。反以坎离为主。坎代坤而为陽。离代乾而为陰。以明乾坤交合成用之意。虽曰坎离。实乾坤也。不过己交合之乾坤。非纯陰之乾坤耳。故后天之象。以水火为主用。以日月为主体。其取义全异先天。为其变也。 图象 孔子《宣圣讲义 》 易之为书。自来仅具图象。无文章也。至唐虞以后。始由象而增以字。 由言而演而为文。文字既传。图象反晦。此则后人舍本逐末之过也。 要知伏羲画卦之时。未有文字。语言可口传。不可记录。仅以图象载之版册。而将意义传于语言。果不得其师。则不明其义。徒执图象。不能通其用故也。 然既有图象复得师传。则虽无文字可诵。而仍有语言代释。其传不失。所资于图象者大矣。 及用文字之后。则意义均宣于文章。图象之玄微。反不若文字之明显。故文章日多。而习者不知重图象。徒习为文章。演讲文字训诂。不复从图象中。究其精深。宏其体用。 盖自周秦而后。易之图象已渐亡矣。然今之所存者文字。由文字而能探易之用。亦犹古之仅有图象。 由图象而能尽易之义。其得失颇同。要皆偏于一端。不克见易道之全。是以欲明易教。必兼图象文字而并重焉。 以文字释图象。则无待思索之烦。以图象证文字。则不蹈虚疏之弊。是易之为书。二者不可缺一也。 今日之易。多有详于文字。而忘图象。虽卦画犹存。而图象不备。间有补者。而不得编列之序。不解体用之道。虽有其图。不充其义。是皆易本之失。兹既讲易。当先正之。俾图象之用。与文字同。文字之精。与图象合。则习是书。能直探古人之心。而有以昌明易教。其所益于世。抑大矣哉。 易之有图。自伏羲以来亦渐加多。至周大备。秦汉乃遗之。连山归藏易。皆由图以别其用者。 无图则不知有何以异也。古来图象。皆为纪气数之变。明天道之用者。故日图谶。 以其明未来之事。合神鬼之吉凶。为占卜之凭依。示人祸福休咎者也。故图与卦同一用。虽简略不文。而足以记数明变。如河图洛书是也。 一切图象。皆始于河图洛书。故二者`为图象之袓。亦易卦之所本也。易之图象。自不外河图洛书。 而河图洛书。非独易所有也。易之所有者.如太极图。两仪四象八卦图。六十四卦图。及伏羲先天卦位。文王后天卦位。六十四分合变化诸图表。 与卦象生化。卦气奇偶。卦用分合。其余合日月之度。参音律数。纳干支之气。明蓍龟之情。以及各卦变例。序卦次序。天地人之位。来往之时。各有图表以纪其用。皆同河图洛书。 为易之图象也。其间既经遗失。不传已久。后人虽补之。有未能合原本者。应逐一审定。明其次序。以为习易者之途径。亦以绍述古易本之精神。读者其留意焉。 颜子《复圣讲述》 易之为道,本气与数;而习易者,必求之象与图,前已言之矣。 易言气数,纯本天地自然之象;犹一年也,自春而夏而秋而冬;为二气所周流,成四时之往复; 以分言之,为月十二,为日三百六十; 而其气则有木火士金水,与太少陰陽之类, 其数则有四时,十二月,上中下三旬, 各日之名;皆以纪其气数所至,而使人知天道之流行也。例如七月七日,其数皆陽,而时属秋,其气为金,而质属陰,以陽遇陰,为配偶之象; 故有天孙河鼓相会之事。应其气数,以为节令,非无稽也。 一年各月,均有此气数合值之日,均为名节; 徵其数则知其气,觇其气则知其象;故象者,在天有其景,在地有其形;统名之日:“文”。 莫非天地之象,而莫非气数自然之序;故星躔日轨,水道陆形,皆有定度; 圣人则之,以着为教;而后人知天地之事非荒渺者也。 唯易最详,以其本气数而示图象也,故习易必自象与图始。 天地虽大。易则至简;由已知已见,推于未知未见,无不合也; 故览图象,足以尽天地之妙,通气数之神;神也者,司气数而宰造化; 天地万物,莫非自神主之;故易之为教,以神道终始; 而易之图象,既始于龙龟之图书,以明其神用也。 神用无极,神德不测;故易道无穷。易之妙用,必由图象始可以觇之; 往复生化,奇偶变迁,皆图象所示; 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则图象者,正如天地之文,昭昭在目; 而欲穷其极,虽圣智有不逮,是在学者善体会之耳。 曾子《宗圣讲述》 图象者,易之所以示其物类与气数之消长变化也。 如乾之为,坤之为;而乾坤合为泰或否,;变为复或姤;则陈其象。 如泰为,以乾在坤下:如否为,则坤在乾下;观此象,则知二卦皆乾坤各半合成者也。 又如复为,以震在坤下,震为长男,一陽初生,乾交坤而成震; 姤为。则巽在乾下;巽为长女,坤交乾而成巽;亦乾坤初交之象,为陰陽初变之机; 则观二卦之象,即可见乾坤交合相生之类;必以陰陽为根,以陽者合陰,则为异类,而交陰则为异物;由其气之变否观之也。 泰否反类,天地未易;复姤异物,乾坤已变; 故乾坤之合,不谓之异物;以气虽反而未变。若既交,则变矣; 如巽震为乾坤所变,其气与乾坤殊;故象亦异。 则观象可知气数,而得象可辨物类;虽千万变,犹可寻索。只在就其图象,而徵其终始耳。故欲知易之名物别类,必先省诸图象。 夫列图观象,以探其本末始终,必先察其体用,及其变化;而由大及细,由卦及爻;由内及外,由初及终;必求其所生成消长之数,盈虚变易之气; 而更比类及物,观其中爻,较其互卦,以与本卦参,而后可得其故焉。 盖图象者,以物示其气数;非一物一名可以尽之;必求其始终,极其变化,而后知气数之所至,与物类之辨,性情之分,各得其徵; 如天也,非为苍苍其色已耳;知天者,必考日月星辰之行,风云雨露之变;神鬼之德,生物成物之道,而后得天之为天也。 故观卦必徵诸一切,必因其生成来往,而定其吉凶祸福;则由明其情性,知其好恶故也; 所好者吉,恶者凶;所生者福,克者祸;故必详求之,而后可言占验也。 夫图象者,如地图焉,习地图者必明其他之所在,及名物之所出,并其山川田野之势; 连接境界,道途远近,人物之所安养,皆熟知之;苦仅闻其名,则何益于用? 故察卦贵明其用,而列图观象贵详其变;非仅识其名,纪其形,即足也; 且观象重在观其变,生成变化,为天地自然之数,以天地既奠,凡物均以对待而生; 对待者,陰陽也;有陰必有陽,有生必有死;故有名必有对待;生以死名,长以消名,善以恶名,美以丑名,以相形而成;故有此即有彼,既由一陰一陽之相偶也。 故陰陽者,非止言气;凡对待以名者,皆陰陽之类也; 人执陰陽为气,与不认有陰陽,皆不通道者也; 果无对待,则无陰陽;如天地之先,则无陰陽; 故太极既立,两仪随生;不曰气而曰仪,既明其类,不限于气也;无论事物时位之名类,皆有陰陽;故以仪名。 仪者,言名而释义,指物而辨情;亦犹象也。凡物皆有两象, 故太极之后,必生两仪;而易卦之变,必相对待;如乾与坤,坎与离也;其序也,亦由对列而成;观其对列之象,知陰陽之错行而不紊也; 观其变易之序,知陰陽之交合而不乖也;大之例天地世界之生成之始终,小之例人物日用之起居作息; 其数不可易,其气有必至者;故必列图以观,详其始终变化,而后得性情物类,以致其用,决非昧昧者,徒于一卦一爻之辞可求者也。 易以乾坤终始,而溯源太极;乾坤为两仪之最大者,亦为万物之最先者;故能始终万物,无不包容; 八卦、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无非乾坤卦爻推变而来;虽六十四卦变自八卦,而八卦之六仍分自乾坤; 故乾坤为易门户,亦易之总枢也;乾道象天,坤德象地;乾坤即天地也。天地之德,以人而彰;人之德,鼎立天地间;故人道立于乾坤之中,而合乾坤之德以成人道;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而人道遂始终于咸恒与既未济;以明人与天地称三才也。 由卦观之,先天属艮,人道所始;后天坎离,人道之用;皆在乾坤之中,以维系万物; 而共覆载之德,以燛理陰陽,而建中和之功;故观易象当以人道为主,如中极既建,则万物咸宜;此六爻之德,以中爻为重也;大抵圣人以易示教,首重人道; 虽尊天地,兼万物,而以人终始之;故日:“天地大义人终始。”观象习易,必求乎人道所存,而后圣人之心可见也。 夫易者,示人以变易也;以天道之变易,定人道之变易;以人道之变易,合天道之变易; 故以天人为言,天道至微,人道则显;天道无为,人道则勤; 天道无名,人道则众;为类极殊,而必齐之一之;此所以谓之易也。 由象言之,同此八卦,而体用殊;同此六爻,而动静殊。由数言之,同此九也,而老少殊;同此六也,而上下殊: 故为物简,而为义众;为名一,而为类多;得其本末,则由一及万如解索;不知其由,则处常应变犹触藩。 故习易者,于易外求易,以尽其变;于象中分象,以通其神;而后得圣人之心,垂象示教之意也。 观象也,必观其来往动定,必辨其分合交错,必类物以别名,审情以辨性;而不失其中极焉。 盖卦象以一象众,亦犹言道以一驭万;中极者,一也;一以贯之,方谓之通;故变化者,本于不变;动由不动,生由无生;必先明其故,方可以执象用易也。 夫执象观易,譬之观棋;何者生,何者死,何者进,何者退;皆应了然胸中,洞明目下,始得其生克变化之用。 如乾坤二象,原属陰陽大用;而乾之大始,坤之成物;一生一成,一始一终;皆在象中见之。盖陽生陰成,陽始陰终;此气之自然者。 陽数用九,陰数用六;九为天数之终,六为数之始;河图之例也,以陰代陽,以始至终;循环往复,以成其用;此数之自然者。 合气数观之,则知象之生死进退,分合消长,无不明了;故日:“观象知数,观数知气。” 数成于气,象见于数;由上言之,明气出于道,得道之士,不言数象; 由下言之,则气无形,附数以行;数无质,附象以成;不求于象,安知气数。 易,逆数也;由下推上,由已知求未知;故必自象始。此圣人教人观易之道,以中人之智,必如是也;若不明象,何以探易。又何以探天地之妙,万物之赜哉。故观象贵精,习易宜细也。 《孚佑帝君附注》 夫子之言至精详;盖陰陽二数相抱相接,而合化以成诸数; 其用则九六。以九为陽数之纯数,六为陰数之纯数,故也;试以九乘各数,其得数不变;以六乘之亦然。而他数不能矣! 至陰数逆行,人多知之;而始四终六,则往往不解;不知此河图明明次列之序。 今试以纯陰数六,乘陽数一三五七九,其所得数即六八十二四,恰为陰数之反; 从左而右,则为四十二八六逆行之序;与河图合。 又如以九乘陽数一三五七九,其得数亦恰为陽数之反,即九七五三一;从左而右则为顺行之序,亦合河图。 又如以九除陽数一三五七九,其得数合其余数;若以九除陰数,其余数仍同陰数; 由此可见九六之用,与陰数逆行之序,皆属自然,毫无牵强;此所以圣人取则而可证之河图者。此解近人颇有悟之者,独未之其本于河图自然之序耳。但其用心已足许矣! 夫天地之数,皆始于河图,而阐明于易;惜读者弃河图不讲。又因易传文字错简,前后脱略不全;遂不复知传中天一地二,一叚文字,系解释河图者; 更不知所言关乎数之根本,囫囵吞枣,终不得圣人立言之旨,诚可慨矣! 河图所含理数,至精极宏,不易讲尽;此不过撮其大要,为讲易所必知者; 若专研数学,贯通天人;则当于此进而求之,以穷其变化,而神其用;庶于天下数,莫不了然;即推至过去未来,亦如指掌; 则此寥寥十数中,有无尽之神妙在;大可为专书以绎其义,而传其道焉。 又曰:讲易先自图解始,以示易之初仅图象,并无文字可读也。 然图象者,非机械之类,含有深微妙用;亦如文字之变化靡尽也。 故观图象而能会通,则全部易经文义已在中矣!犹之太极图,明二气之始终动静,以生成万物;虽万言不尽其蕴,而图则皆在此圆圈中,一览无遗;此其神妙之用,实非圣人莫能为之,莫能知之;人苟从而穷究其故,以深会其微妙,方知古人图象不虚作;更见易经文字之不待言也。 今时人昧于道,忘其性;以精微之教,视为荒渺之谈;而造成乱世末劫,行同禽兽;以陷于苦海,莫之拔度;斯岂圣人所及料哉?大劫且临,至教将绝;大道不复,人类奚存?有心救世者,要从易中原推致乱之故,而得挽回之途;是则吾人讲易,不仅为习古明经已耳。 又日:夫子所讲五行相得有合之理,及土数用五之故;实为中国文化根本,亦即探索造化之源;指明气数之用,为一切言数者之所本。 盖二气虽分,未成形也;必再分为五行,而后化成万物;五行之成,在天有寒暑风燥湿之令,在时有春夏秋冬四季之候;在味有酸苦咸甘之辨,在色有青赤白黑黄之分;皆以五为例,即五行也。 犹之二气曰陰陽,曰柔刚,曰仁义,曰天地,曰乾坤,曰寒热,曰日夜,曰正反,曰善恶,曰是非,皆以两相对。 是故曰:“两仪”,而不限于气;五行亦然。曰:“五行”者,示其周流无尽,合乎道之运行也;或属于气,或属于数,或属于时,或属于物,或属于事,不限于一类; 故曰:“五行”。两仪总其纲,五行任其目;为天地万物一切之母体,凡有生有成有形有名有类者,皆不得外。是以生存长育,变化推迁,以遂其造化之用。 二气五形行者,即造化之枢纽,万物之胚胎;为天下之祖气,万有之特性也。二气以简,而不能极生化之用;而藉五形,以成其错综变化之妙; 五行以化,渐移其初始之真;故仍托于二气,以成其主宰之神。故二五为生生之源,天下万物,莫不以之相维相系;并育不害,并行不乱,以成其生化之序;而世界一切于是出焉。 乃曰二五构精,万物化生;此河图所指,必以五行配二气;以见天地之生成,气数之相得,而各有合得也; 至于五行之数,大都用成数,而土则用生数; 试观月令,即知为土主中央,五为中数;而成数之十,仍生数之倍;二五无异一十,用五即足;且天地妙用,常藏十不用;故数老于九,若十则反转为一; 以成其循环之道。故数未有用十者,以此土用五而不及十;学者须明乎此义,方明数之用,亦明天地之心在五;以五立极,合于中和之德,时中之道;其妙义不可尽矣! 曾子《宗圣讲义》 夫子前讲河图,为天地自然之数;其始终包万物之生成,万事之吉凶成败;故易本此而示人以修养省存,趋避逆顺之道; 盖莫非气为之也。天地为万物父母,言万物必自天地始;而万物之生成,得天地之气,其数亦分天地之数,河图溯物之生成,明五行所出;二气所运,而以数示之,其旨深矣。 盖气无形而难言,数有名而可纪; 故以数代气,数之所在,即气之所至;数之几分,即气之几分;以数之分合,而知气之变化;以数之顺逆,而知气之吉凶;其言数,皆言气也。气有精粗,有动静;数有奇偶,有多寡; 由数明气,则生化之迹,无不知之;故河图实以数示造化之本者也。 数之为用,自一至十;为一切数之本,无论何数,皆自此生化; 故一至十之数,实包无尽数也;知其变化,不可尽于用; 不知,则不得其用;数者能示变化,而通鬼神;夫数既出于气,气有陰陽,故数亦有陰陽;陽奇陰偶,陽属天,陰属地;以二者之分合,而万有以生成变化;不独五行也。 而五行为生变之始,故举之以例万物;五者生变,由数知之;必将数之奇偶,位之顺逆;相合而生成,变化乃见; 图中之一三五七九,奇数顺行;四二十八六,偶数逆行;而其合也,遂成一与六,二与七,三与八,四与九,五与十,各当其位;以生成水火木金土,依次列北南东西中;以示五者之所自出,本乎数之相得有合也;亦气之相生有成焉耳。 故知一之与六,两数相得,而水之生成,得天地之气若几分也;火木金土皆然,皆由天地之气,奇偶之数,恰相得而合也;故易曰:“一陰一陽谓之道”。 数之顺逆偕行,以循环始终;于是生化之道见焉。以奇偶之数,一陰一陽犹男女也; 而夫妇之道,即人生之始;人以男女配偶,而生息无尽;数以奇偶配合,而生化无穷; 此天地造化之妙也。 故数之一三五七九,皆陽皆奇;二四六八十,皆陰而隅。二者相得有合,而五行生成; 陽道虚,陰道实;陰统于陽。陽包其陰;皆自然配偶,各有其序;故奇数合偶数,仍为奇;奇数合奇数,反为偶;偶数合偶数,仍为偶; 以见陽之统摄陰,而不可亢;陰之顺承陽,而不可离;亢则害,离则乖;唯相得有合,而后成其生化也。 河图之数,天地之本数也;其用自其变化而生。五行之物,万物之根本也; 其生化自其分合而成。盖有天地而有万物,有天地之大数,而后有万物之数可纪; 故有序有类有名,而后成其德;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此德之见也。此“道”字,即指一陰一之道,言二气并行而不乱其序,则由有数也。 犹物之陈于室,高下远近;各如其分;此数之所见也; 人之智愚贤否,贵贱寿夭,各有其数,以定其分;而能守其分,安其数,是为知命; 以命自天,知命者,安于天命之数,而不失其序;以顺承天生我之德,而养育其中和之气;是为明道。 道不离二气,知乎数而和于气,则成道之士也。 故易者,言数以明道,达命以知天者也; 夫易之言数,自河图始;河图之数, 即易之数;如水火木金土五者,易之乾坤离坎震兑也;由用言之,则坎离坎震兑,分合水火木金四气之象; 而艮为土,此后天之卦也; 若在先天,则乾坤震兑为四方,而坎离在中; 其气数各有所合也。以一六之水,为天地二气初化;二七之火,三八之木,四九之金,五十之土,皆依次而生成者;陽生则陰成者,陰生则陽成; 二气更互以生以成,五行于是出,万物于是生;其生化之道,不离乎此图之序; 其赋与之命,不外乎此图之数;数之所在,即二五之所分合;凡二五之所分合;凡属后天之生物,莫不由此二五之分化也。 数有终始,运行有序;命有善恶,道有先后;皆气之所偏全有所合也。不合不生,故必合而有得也;此天地生化之妙用,亦世界自无入有之次第也。 数之所合,易卦而外,则干支为最易知;以其习见习闻也。 天干之数,甲乙为木,丙丁为火,戊已为土,庚辛为金,壬癸为水,其数同也; 地支之数,寅卯为木,巳午为火,申酉为金,亥子为水,辰戌丑未为土,其数合也。 皆以五行分配,而相生相制;以成其生化之用,与图相同;故易卦有纳甲之义。 盖卦象人或不知,而干支则易知;干支固无异于卦,皆以示气之运行,二五之化合; 或以卦示其象,或以干支系其名;其实皆出河图,亦犹数算之代名也。因气数不易记,故以之代,而便于习究也; 如甲乙属木,即震巽也;丙丁属火,即离;庚辛属金,即兑;壬癸属水,即坎;戊已属土。即坤艮也。 而其为用则与此稍异;以乾纳甲壬,示陽气之初动; 坤纳乙癸,示陰气之偕行;震巽以木而纳庚辛,示木受制而后成用也; 坎离纳戊己,以水火之用成于土也; 兑艮纳丙丁,以金受火制,土为火生,各得其用也。 故其数与原位异,此先后天之殊,体用之不同也;然此所纳亦有异同,则用者取义不一也; 如归藏异乎连山,周易异乎归藏;皆后天之用,非关先天之体用也; 其义详洛书中。河图洛书一体一用,各有其指也;故在图之数,方位相当;次序无乱,与伏羲之卦象同;而为一切数之根本,有不易者也。 图中之数,虽自一至九;而五十二数,却在中心; 故分数时,应分陽数一三七九,与陰数二四六八相对以合;另提五十二数为中心立极。 依陰数逆行之例,与陰数之始四终六;则一三七九,与四二八六适恰相当;而生成之功见,生化之序明;而五十二数亦正相当。 若不如是,则位与数失,陰与陽乖;不克生成万物矣!故一三七九陽数,必顺次行;四二八六陰数,必颠倒而逆行;此必然之理。人知陽数顺行,而不知陰数逆行;遂不明数之大用,此惑也。 夫使陰数亦如陽之顺序而行,则一与二,三与四,五与六,七与八,九与十,相对而论,皆不能合;更何生成之功可言?盖必一顺一逆,一依次,一倒行;方能合其位,而成其用;而后一与四合,二与三合,七与八合,九与六合,五与十合,相得而皆有合;以成中极之数皆五也。故曰:“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有合也。 言合乎五,即合天地之心;在道言之,即合中和之德,示人执中用之道也; 盖数十而位五,唯五乃中;不得其五,即不得其中;不得其中,必有所偏; 偏则害生,安能致生成之用?通天地之心哉。故五位之合,必依陰数逆行,而后得之也。 且陽顺陰逆,气之自然;逆之云者,对陽顺言;其实不过一往一复,一左一右而已。陰气原与陽对行,陽左则陰右,陽先则陰后,陽升则陰降, 自然而然,非图之有异也;如昼夜寒暑,互相推移,而日岁以成;若同一途,则一气独用,不复有生化之功矣!故言数不明可证于象,以象之明见于目也。 今就图象证之,亦自可见;陽自一左旋至九,序位皆顺;陰自四右旋至六,序位倒逆; 而恰合一六、三八、二七、四九、五十,之五行数,不待移易;即此可知天地大数,不离陰陽生化之功,不外陰陽顺逆之用;而万物以生,万事以立,其微妙固非难测者矣! 屯卦 孔子《宣圣讲义》 周易卦序。乾坤之后。继之以屯。以象天地生化之序也。后天生化。皆自天地始。万物之生。必在天地既定之后。故屯在乾坤次也。自先天序言。则乾坤之后应为震。以木道为物始也。而屯之象。始于震。其义亦洽。万物之生。必因于水。故屯为震合坎。坎为后天八卦居坤之位。代乾之政。则屯之取象于坎震。亦适孚先天生化之序也。 震动于下。坎润于上。此纯物生之本象也。以分言。则半震半坎。以合言。则绍乾承坤。故屯继乾坤。实天地生化定序。不独象物之初生。夫屯之为卦。二陽爻。四陰爻。上下皆陽。而伯仲异次。卦属陽。而其气多陰。以行于陰也。有动则有德。有生则有功。有德则善恶备。有功则夷险分。屯之象。内刚外险。内动外阻。以陽率陰。而为陰所桎梏。以用为道。而处道之艰难。故其卦象。本生之始。而又怯于生。本行之初。而又难于行。如草木之萌芽初茁。其生机犹未畅也。陰陽不相得。而贵贱殊类。动静不适调。而屈伸异途。求伸而反屈。求生而不直生。求动而弗立动。盖处震之地。行坎之方,乘雷之奋。遇水之陷。其卦实赅二义。而为物之始生。天地生化之初见。其象固如是也。然卒得生成。不竟艰险者。则赖其兼刚而志动。承陽而达生。因天地絪縕。得乾之合育。故虽难而成。虽屈而伸。虽险阻而不害。虽折辱而不侵。乃见其本乎中正之性。志乎中和之道也。 就卦爻言。陽卦多陰。而以少为贵。以陽主动。而能御陰也。故陰爻终随陽用。以成其功。不过有时位之别。而有从违之殊也。然以内外卦言。六二为坤正位。九五为乾正位。适当其位。乃昭其德。故屯卦之继乾坤。能见乾坤之用。以其德不移。道不易。则克有所守。有所为。此屯之大用。亦体乾坤而不失。是以为生化之始。万物之初。足为一切矜式也。故屯卦爻虽异乾坤。而功用则绍乾坤而立其始。自有其象可质也。学者先观其象。自得其意。虽合坎震之名。已孚乾坤之德。则为道亦大矣哉。六爻之所指。内外之所象。二气之所行。生成之所见。则其次乾坤者。固有其义矣。文王之序。大都以义明象。以象证义。初非如后人所测。谓为任意变迁。亦非仍前易之规。谓为有心错综。盖皆本后天之序。依物类之生。而确乎不拔之定则也。以下各卦皆如此。唯屯为尤着焉。至于屯卦之辞。屯者屯也。有所积而欲发也。难也。有所动而不易行也。生也。而未能遂生。始也。而不克迳始。故其字形。如草木之芽。初茁而未放。如蛰虫之动。初蠕蠕而未即伸。有所见、而不离其居。有所为而不去其位。故名曰屯。气蓄而未通。形立而未明。生机及而未透。大用预而未张。如仓箱之屯盈而未启。如江河之屯满而未泄。故以象天地生化之气望洽于物。物遭之而皆有其生意也。故曰屯、盈也。物之始生。以盈于天地间也。天地以其气盈而生物。物以其生而盈于天地。盈者生化之本也。不有盈。安有生。不有生。安有盈。故屯虽难而仍易。虽见而仍不失其居也。以气之与形。成循环往复之道。而屯之与乾坤。具盈虚消息之德也。盈之为虚。息之为消。此屯之所以为盈也。 《宏教附注》 屯卦为六十四卦之始。以其属子卦之始也。在八宫卦属于炊。而其反复卦为解。其对卦为蒙。其比肩卦为鼎。故其象与辞。皆有关于各卦。不独为坎震之交。见云雷之合也。而用最要留意者。则乾坤之初化。以之代示生化之微。而天地之初交。以之代见人物之育。全为二五絪媪之所孕。父母精血之所凝。在气为初生。在形为初成。将分离而末分离。将化育而末化育。故仍保有乾坤之正。循行陰陽之交。以接续于乾坤二卦。而引延于人物万类。故自屯以上无物也。屯以下、物乃盈矣。屯以前、未生化也。屯以后、生出乃无尽矣。此后天六十四卦从屯始。而周易上下经之序从屯起。乾坤八纯卦、母也。不可以齐于生化。同于物颈。故言生化、言物。必自屯始。而屯又足以见乾坤生化之功。交合之用。此夫子言之颇详纲也, 卦辞: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此屯卦之彖辞也。元亨利贞四德。全如乾坤。而用乃殊。以位虽当。而时不同。卦虽正。而爻有差也。勿用有攸往。而利建侯。以其陽也。德备而不能尽用。有志而不能自往。则其难、可以见矣。而道中正。居其位此成其德。则利建侯。王者之事也。以处势顺也。避险行夷。去艰示惠。此其成人之德。有别于自用也。故屯辞之义如此其概述也。虽难不难。以盈而善持之。虽生不生。以动而善处之。有是义也。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指屯之象。为陰陽始合。而生化始见。以其始也。故难。以其动也。故险。为始于下。而升于上。故不易生。为动以陽。而阻以陰。故动为险。难者、不易也。不顺也。险者、有陷也。有制也。而屯之行也、不失其守。生也、不失其宗。虽难而卒达。虽险而自全。故曰中大亨贞。以孚四德也。不失位曰中。能生而盈曰大。难而特达曰亨。全其始终曰贞。此屯之以四德称。而有中大亨贞之用也。屯之母卦。以坎合震。雷上之水。即雨水也。故曰雷雨之动。遍于天下。沛于地上。乃有满盈之象。此天下开造草昧也。天地混沌之始辟。清浊之初分。大地皆水。生物才萌。所称物者。唯苔草之类。初生之芽。此天地生化初纪。故曰草昧。草志其物。昧指其时。茫昧之间。草率之地。亦足见其难生。而动乎险。斯困屯之所以名也。而人应之。则宜建侯而无宁。建以孚天造。侯以孚特达。建侯以孚草昧。而成中大亨贞之德。以天地尚志于生动。不避乎难险。则人亦宜无宁。以成其所成。行其所行也。故辞旨以象明意。以文明教。此君子之有为。而顺乎天地者也。 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全卦象之用也。经纶者有为也。以陰陽交而为文。以生难而为功。以动险而为行。以建候不宁而为中大亨贞。以顺乎天造草昧。而自见其经纶。故观其象、而知其所指。习其辞、而知其所称。人道始立。即此经纶也。建候者、已成其功。不宁者、犹致其用。本乎乾自强不息之义。成乎坤无成代终之行。故经纶之事。包乎人已上下。达于生成化育。内立其德。外成乎物。处于亨贞之内。行乎中大之域。以配乎天地造化。而克履乎艰险。建其家国也。 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候。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屯初九之爻辞也。辞义亦如其象。而异其用。以陽爻得位。足以孚全卦主用。盖屯本陽卦也。本爻与彖辞大同。即此义也。彖辞勿用有攸往。即磐桓之义。而利居贞。即勿用之旨。盖屯以陽行陰。以坤为守。以乾为动。故用而不自用。动而不自往。取坤之义也。利建候者。得民建国。以能下人。人自归之。取乾之义也。以屯六二同于坤。九五同于乾。兼乾坤之用。而见交合之德。故勿用有往而利建候也。而在初九亦然。虽非正位。乃属主爻。以陽主陽。初九陽爻陽位。故能孚全卦大用。而以其在下也。陽犹樨。位犹卑。时犹早。虽当主用之地。而难为直用之行。故申之以磐桓。戒之以居贞。明其不可造次。不可失其守也。然有其中者。必形于外。有其德者。必逢其功。故虽磐桓而仍达。居贞而仍亨。是以有建侯之利。而见能得民之心也。 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夫建候者。非自立也。民自服焉。非自大也。民自从焉。屯以居贞之行。而成建侯之功。此释文称其正而得民。大而有功也。天下之能建候立国。宰制河山。而民不以为泰者。必其信于民心。悦于民志。如水之归下。其势沛莫之御也。故有云雷之象。而后见其经纶之成。正如天之开草昧。万物莫不欣欣向荣。如地之履险行。万类莫不悠悠同化。其所以经纶者。皆为人。而非自为也。故建候之基于得民、成功之由于居贞。虽行之如难。动之如险。而适时以正。居位以中。成德以大。致用以亨。合乎乾坤之志。兼乎刚柔之行。则其为道至顺。而君子之所以成名也。故屯初九一爻。已见王道之本矣。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屯六二爻辞也。本爻当坤正位。孚陰本行。其所以为用者。多同坤卦。唯其上下异应。大小殊功。故称为女子贞不字。而象为马之难行。马者坤之牝马。故难行。以遇坎也。女子坤之至陰。以未交。故勿字也。而下卦原属震。震长男也。虽未交而终交。必期以十年。为其难也。十年之期。亦有深义。以其属于震也。如复与颐。皆震在下。皆有十年之辞。固震之数所定。以屯六二。陰爻陰位。陽气至微。虽欲进而不克进。欲交而不即交。刚柔悬殊。强弱大异。必待其既育。期其已壮。而后乃进乃交也。此生化之定理也。 且屯六二之象。处难险之中。而急于进。逢中正之位。而难于得合。故有乘马免迍邅以班如。明其所履之多。所行之不易。然乃设辞寓意。观象喻情。故曰如。言其未定也。犹或字义。第屯六二。有可为之时。有可成之势。虽踌躇而莫进。还委曲以求全。故当抵牾之初。如遭匪寇。而底成功之曰。反是婚姻。其勉人以无畏无馁。而促其矢勤矢慎之旨。端在四字。故申之以女子之守贞不字。必待十年之期。见夫人之守正不阿。必有一朝之遇也。 象曰:六二之难,乘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爻辞之义。见占象之精也。盖以柔乘刚。遇刚而不能自已。以下动上。违上而不能自乘。唯有顺应其时。磨砺其志。贞洁其行。动之以正。出之以坚。以犯难而越险。却疑而明微。使敌为亲。反仇为爱。则成德达道。必本非常之人。而取位用时。必合反常之事。故十年之字。虽迟迟而无伤。深闺之贞。实悠悠以自得。人之欲立大功、成大业者。正如贞女之自矢也。而赖乎其行之勤恒。心之坚忍。善用其势。而无废于中途。善推所为。而克袪其阻碍。此明天地生化之始。亦足见创造开辟之不易为也。故屯六二之辞。实明人事之教。济时之艰。度地之险。恰如乱世之圣。必有以拯天下之饥溺。而置民于袵席也。 六三:即鹿无虞,唯入于林。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屯六三爻辞也。本爻之用。较六二为易。而其险未全去也。故喻之于田猎。以我逐兽。兽乃为鹿。不易追也。然以田猎而逐鹿。所持者必利。所同者必众。以追逐虽劳无忧。故曰无虞。唯鹿走入林。彼得其所。我从之。必见其艰。故逐鹿虽无虞。而入林必自舍。舍者止也。舍也。以其地之险。行之难。不得竟逐之。则不如其舍。此君子之知几也。若昧其几。则遭往吝之害。以其往之不利也。逐鹿无害。而视夷险以定往止。此知免吝之道。亦因时避穷之方。故以君子称之。唯君子之能舍也。盖六三以柔履刚。时位多违。虽得其势。不与方俱。虽志于得。不履忧虞。以可为进。不失之迂。以几为舍。不失之疏。进止之几。君子所如。无虞先利。往吝后害。利害之违。君子所戒也。 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义也。夫从禽者贵得。禽者擒也。以鹿之可擒也。待入林中。禽乃为放。以行之阻。是必舍也。贸然往逐。履道之穷。其吝必矣。辞明意。而文申义。重在知几。明于取舍。虽挟所欲。勿昧于时。虽凭所胜。勿追其亡。故入林之鹿。不可逐也。小人徇情。反利为害。此屯六三爻辞大旨。而喻之以田猎也。推而言之。福祸得失。莫不如是。彼即鹿。易事也。而林中。则难地矣。无虞。顺势也。而往吝。则道穷矣。处难易之间。辨穷通之理。则在乎知几。知者君子。昧者小人。其判然矣。鹿字、亦推作禄麓解。犹后人逐鹿之喻。虞字、亦有指虞官者。谓得易。可无待虞官也。舍有上去二音。义有止舍二解。禽有禽兽擒获二解。穷分指时地之象。含义如是。皆可通也。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屯六四爻辞也。六四与六二相应。二四同功异位。以皆陰爻也。而屯。陽卦也。陽本乎升。愈上愈达。故六四利于六二也。然屯全卦。不外艰险之象。则爻辞、不离难阻之文。第进而渐减。升而渐亨也。乘马班如同也。而迍邅则异。婚媾同也。而吉利则异。六二尚有匪寇之疑。六四则直求之矣。六二尚有十年之限。而六四则往吉无不利矣。故六四之用。已别于六二。而进行之道。艰险之差。于释文中已可见之。如乘马之班。言陰陽之杂。而急于求合。故婚媾以求而得。虽往亦吉利。又异乎六三之往吝也。为其处时之宜。因势之顺。所以往求无不利也。 象曰:求而往,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六四重陰贵陽。陽贵而明。因时而明。以宾主之契。升降之合。故为明也。明字日月相对。一陰一陽。陽奇陰偶。恰相配合。故成大明。言日夕皆明也。以升降相值。来去相偕。如月之与日。乃成旦夜之明。而六四之爻。因动而往求。因合而婚媾。乃合明也。虽乘马之班。若不遽进。而往求之吉。则无不利。此婚媾之贵乎相得。以其恰配也。若六三。则不配。故不宜往从。故虽一卦中而爻有异用。虽一爻中。而动有殊途。或往或来。或婚或敌。其事既别。吉吝斯分。六四之辞。实以见屯生之已成用。而天地生化之象至是更有合育之观。盖自此爻已入外卦。得见其表。其用已彰。其德已显。故亦有明之义。又不独以其知时而往求。合照而为耀之称明也。以例人事。贵乎适时。晓然往来。判其离合。则明哲之道。君子之所行。夫屯全卦。皆以陽行陰为利。以陰即陽为宜。故六二六三六四三爻。愈进愈有功。愈上愈得利。此陰陽相得之道。亦后天生化之理。若过此例。则多争讼。以其刚柔失度。顺逆违行。必有所伤。而成为吝矣。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屯九五爻辞也。本爻虽居卦正位。当陽气大用。而有吉吝之分。以明二德之难合也。辞有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之占也。屯九五陽爻。陽行陽位。以太刚也。刚则近燥。故贵于膏。膏、膏泽也。脂也。又膏之谐高也。处高贵下。在上贵以德泽民。屯其膏。将以成其仁也。而屯积也。亦难积也。事之不易积而必积者。德也。仁也。善也。皆陽也。处高者。尤赖是以保其身名。免于危殆。故曰屯其膏。而明仁德之宜早积。膏泽之宜普及也。且以陽集陽。其下无助。最为艰险。临斯位者。必以贞守。贞者、正也。静也。而行有大小。则德有吉凶。此由其分合与其顺逆判之也。故小贞之吉。大贞之凶。小以自持。小心翼翼。以守其正。自履于吉。大以自傲。大言炎炎。以恃其正。自罹于凶。虽正而犹凶。贞而不吉。则可见居上位之不易。临下民之多虞也。然此贞字。含义尚多。贞悔为对。内外之意也。动静之情也。去来之道也。上下之阶也。各有所合。故贞之反即悔。以失其正。虽正亦邪。故同一贞。而大小异其吉凶也。屯九五由外卦言、为正位。由内卦言、为正位。下有六二与之对。复有六三与之并。三五同功异位。其所行皆殊。故有大小之不同也。陰陽相失则凶。相得则吉。苟不合。则友亦仇。故刚柔贵相应也。而九五一爻。为屯之主位。故明言屯字。以见卦之主用。 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见陽德之积。必以膏泽下于民正位之居。必有光辉被于外。以屯九五得而得时至。而犹以德施之未光为虑。则可见保其元亨者。必基于积德。而全其生化者。必普其恩施。如天造草昧之时。必有云雨春风之育煦。而君子建侯之曰。必先功德仁政之栽培。非可侥幸致之也。故释文申之以施未光。而断其必屯其膏也。夫屯积之而施用之。所以信于天下者。皆其德业之光。与其恩泽之化。此如日之生物。以其光热而温育也。陽犹曰也。不徵于光化。不足以见其功用。本位之所至。时之所宜。而虑其施之未光。德之未化。则为其势易自傲。其地易自高。高且傲焉。反德为过。以屯艰险之世。只宜勤劳不宁。迍邅之途。只宜贞静之利。故未光之施。为小贞则吉。为大贞则凶。以明乎德之不达。恩之不广。虽有其位。不能大其用也。而此足以明屯之为屯也。有异乎乾之元亨也。乾之德全道大。故无未光之嫌。屯之德鲜恩疏。乃有大凶之戒。是在象因内外之异。有贞悔之殊。而在辞有上下之违。分吉凶之辨。方之人事。尤宜自勉。慎勿以未光之施。犯大凶之禁。返而体夫艰险之义。推其屯膏之心。则行之以达于建候。致之以媲于生化。为凶为吉。为大为小。端在人事之自贞。而不得诿之于数矣。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屯上六爻辞也。义颇难解。以上六之爻。陽气上升之极。升则易浮。极则易变。浮之为亢。变之为反。亢则难进。反则不达。升而为降。陽而为陰。进而为退。生而为化。喜而为悲。得而为失。以行艰险。则入于险。以动于陰。而陷于陰。生于坎、而归于坎。故其象为穷。为反。其辞为戾为否也。乘马句。六爻三见。而意皆别。以爻异也。上六之乘马。乃达于终极。虽欲前不可得矣。故有班如之象。而立马踟躇。欲罢不能。贪其前功。欲行不得。故泣血涟如。怛然以悲。惨然以恨。血随望而下。泣随思而倾涟如者如水之滴也。坎为血、为忧、为水。而血泪如水。明其极而反也。且升者为下乘。陽者为陰惨。喜者为悲酸。皆反也。言其不能待也。履尽艰险。不克自立。忘夫居贞之戒。图为穷极之行。乃过犹不及也。班如者非尽马也。人亦随之。心已乱矣。欲自陈而不得。欲自返而未能。欲进则道已穷。欲止而位不固。心因事杂。神因思伤。不知泣之何从。血之自出。故其辞之迫切。以明其象之变也。心主陽而藏神。血属陰而主情。神乃自伤。目中泣血。陰见于陽。屯以陽用。而为陰所加。则其用之竭也。故生化相推。成败相随。马力之蹙。心思所悲。屯难之所以为难。险之所以为险也。 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义也。言极则必变。不能少待。虽本陽德。不能再升。乃反于陰。以同物化。此兴亡之相续。而屯蒙之相继也。故陽极为陰。升极为降。往复循环。生化所象。不独屯为然也。全易全皆如是。是在智者知其用耳。 《屯卦总义》 屯卦全卦、象乾坤初交。得陽气之先。而行于坤。故其动而不息。生而不已。以陰犹盛。草昧之时。地气混沦。虽动而多阻。生而多难。势必蓄积以出之。奋勉以行之。故曰屯。而其遇疑难不自怯。逢险阻不自避。以居贞之力。达元亨之途。是以君子利建侯不宁。创国而泽被其民。履位而德见于下。此虽难险。而有吉利。虽迟滞。而达成功。可以勖夫多难之时。有志之士。以成德达道之方也。唯事有成败。数有隆替。大而天下。小而身家。莫不皆然。故进止有常。动静有度。过犹不及。君子贵乎知几。取舍之间。分合之际。必因其位。宜于时。以明其吉凶。晓于贞悔。则生化之主宰在我。而祸福之机易明。是以天道之微。必先尽人事。气数虽变。必自处有常。易之立教。端在于是。不独屯也。全易皆同。故卦象其所象。而辞指其所之。人生不离动静进止。则所以为凶为吉。为利为吝者。要必决之于理。而后衡之以数。理者数之符。人事者。天道之龠。尽其在己。而后顺天。则近者可推远。显者可达微。不待蓍龟。而早了然矣。文王为此易者。纯取后天为主。一切皆与伏羲之例殊。屯之继乾坤。而居六十卦之首者。实示人以草创之道也。物极则反。乾乃为坤。故屯蒙相交。而卦爻互对。由屯卦分合言之。有解与鼎、为其比对卦。而相互、有离艮二卦。以二至四爻。三至五爻。五至初爻。各成卦也。不独震坎坤三卦也。且卦分内外。四爻上爻。为交与极之位。所关较大。故其辞较殊。果读者详细玩味。自知古人设辞之由来也。易之辞义。含蓄深广。必旁通发挥。始尽其情。今特于屯申言之。使知易辞读法。非但为屯释。而一字一句。错杂反覆。各有其义。以卦爻不为一面设。则卦辞不偏为一方解。如同一事。有主宾之异。有动静之异。有左右之异。有反正之异。何者所合。乃作何释。或于此大吉。于彼大凶。于进为利。于止为害。皆在此一字一句中推察得之。固非惝怳无定也。要在观者、会通不泥耳。 河图 河图歌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 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 天五生土地十成之 孔子《宣圣讲义》 易传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此言河图洛书所由来也。 天地之间。运行者气。纪量者数。显示者象。而主其中御之以合度者道。 道兼神形。气数则神之见也。象则形之呈也。 凡天文地理。可纪可指可名者。皆不外此三类。而皆不离乎道。 河图者。天地自然气数所赋。而成其自然之象也。盖天地既奠。神形全具。有其气者有其数。有其数者有其象。 河图之出。以象之显也。其象之所示则数也。其数之所在则气也。 气有陰陽。名曰两仪。言既生成之后。必有此两者之质。以为其成物之本也。两仪化合。遂分为水火木金土五者之气。名曰五行。 言两仪既化。必有是五者流行其间。以辨其性而别其类。亦物之始成所秉者也。两仪既见。五行乃名。二五构精。万有始生。此属天地万物生生之本。莫之能外者也。 五行之气。因二为五。虽五仍二。然言其本质。必自五者始。后人或云为四。或云为三。其意大同。究不若别之为五。适合天地自然之气与数。试证之河图。可见其旨矣。 河图之中。点画成象。自一至十。各相连而不混。相离而不乖。其数之自然。足见其气之自在也。 气之动也。以二气之分合而后化。故生成之数。必属于天地。天地者。二气之所生也。物之生化。以五者为类。而水火木金土。以辨以名。以成其五行。水火木金土者。 五行之所主也。故河图之数。生成自天地。而名类止于水火木金土。而天下万物莫不尽于是。 是故河图之象。即天地生化终始之图。其气与数。即天下万有分合变化之本。斯所以为天道之所见也。而圣人则之。因以明天道。以立天下万物有生成变化之规。而述之为易。则河图者易之所自仿也。 易传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云者。即河图中之数也。 河图以天地统全数。以水火木金土分配各数。而建立天地万物万数之本。以明天下之物。莫不有数。莫非生成于天地。而得其气与数以成其气数。 自河图言之。则气数者自然成形。自物言之。则气与数皆出自天地。 盖天地亦在此气数中也。未有天地。气数已具。既有天地。气数周流。以成万物。故气数者。自天地以下。莫之能外也。 今言河图气数溯始于天地。盖自有象言之。即自天地建立以后。而推溯万物生化所本。万有气数所由而已。 图中自天一至地十。为数之根本。亦生成之根源。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则言水之生成之由来。以天之一。合地之六。而后水之生成始全。分之则水者得天之一以生。地之六以成。天生地成。是其气之备天地也。 天一地六。是其数之赅天地也。而水以成。此五行之一所自生也。火也木也金土也亦然。而土为其中心。故五十在中。水火木金四者。皆依乎土以立也。如一加五为六。故水为一六。二加五为七。故火为二七。三加五为八。故木为三八。四加五为九。故金为四九。土则五加五为十。故土为五十。此数所自合也。 天之数五。一三五七九。地之数五。二四六八十。生之数五。一二三四五。成之数五。六七八九十。其分也皆五。五则中央之数。中而不偏。动而能和。中和天地之道。土之德也。 故五行皆以五为其根。皆丽于土以为生。此自然之序也。天数之累为二十五。即一三五七九之和也。地数累为三十。即二四六八十之和也。 二者虽分各半而数异。则即生有形之后。得天者不足。地者有余也。天地之总和五十有五。即二十五加三十。以成天地生成全数。 为大衍之数而余五。五即中央之数。二气之全。五行之本。为天地数之妙用。即河图之中。天地之心也。明此五数之妙用。则通天地之数。直见天地之心。而万物生化之序。无不明矣。 故一至十者。天地生成之数根。而五者。天地生成数之中极。此河图四列各数。而独以五十建立中极。其旨趣之微妙。有不尽矣。 五位相得各有合者。言数各五而必合。始能致生化之用。如一天数也。生数也。六地数也。成数也。二数合而后水以成。 以合则前数化。新数成。一六既合。天地之气已化。而水乃成。此由数之合也。水之成分。得天之一。地之六。故水中所含者属天者一。属地者六。天地既化。水数乃见。 凡五行之生化皆然。皆由二气之合也。五行亦有合矣。 如水与木,木与火、火与土、土与金、金与水。各以其合而生化万物。则各以其数之合。而生成新数。故变化至无穷焉。 然二气之合与分。恒相得。五行则或得或否。如水与火、火与金、金与木、木与土、土与水、皆相害相制而不相得。 则数之因亦有相消相除相加相乘之异。其相得也。则生成之。其制害也。则克化之。 由其数验之可知者也。故天一与地六合。一陰一陽。合乎道也。 若天一与地二。则不则生成矣。若天一与天三。更无所生成。以其不相得而不能合也。 故生化之序。必因相得而后合。合则生成之功见。不得则相反。反则变化之数成。 故天一至地十之数。实包举天下生成变化之数。以至无尽。不可纪极。而莫外于合否二字。 由是可见天地造化之源。万物生成变化之序。皆在河图中。展转推求。以穷其气数所至。则无不知之。 如天一地十之数。实数之根。二气者气之本。五行者万物生成之本。皆造化之始基。 天地人物之原质。由一而二而三。而后万物以生以成。其道固昭昭矣。二者两仪。三者两仪合化五行是也。 二五构精。妙合而凝。天地因縕。万物化醇。此由三而生万物也。故河图天地之数。生成之本数也。五行分合之数。万物所自生化之本也。 由其位言之。则按乎天地之定序。南北东西方位。而相得者也。 故一六以水居北。三八以木居东。二七以火居南。四九以金居西。五十以土建立中极。以应四方而通天地。此地为世界中心。凭之以测天地之生长万物。 所谓极也。天地之极。即数之中。即五也。 河图言五十。洛书则仅言五。以五已足赅十。 十即二五。天地根数。只存纯数。不必及其余盈。故言五而土之数已足。 不似水之必兼一六也。其所合也。往往因其生化见之。故一六之合。二七之合。皆孚自然之序。 而五与二五之十。尤可见矣。若言五则十已见。虽三五四五。仍不失其五。故不必徵于成数。而已知土之数之为十五。 盖以天之五。地之十。合而言之为十五。去其十仍存五。此五数示土已足。其数虽一而内藏十矣。此为言数者所当知也。 河图之数。以二数合而成一象。故十数合为五。以成水火木金土, 唯其合也。有变化见焉。以六为成数之始。又地数也。九为天数之终。又成数也。二数实天地之主数。 故易乾用九。坤用六。乾天也。陽也。坤地也。陰也。陽数用九。陰数用六。此中亦有自然之序存焉。 试就河图观之,自北之陽数一始。转东之三。南之七。西之九。与中央之五。其次自然顺行。为一三五七九。是陽数始一终九。九则陽气已极。曰老陽。亦曰纯陽。 故乾取之为用。再就图之陰数观之陽终则陰始。陽数终于西之九。即交于同方之四。陰数自四始。转而南之二。东之八。北之六。合中央之十。其次亦自然逆行。为四二十八六。是陰数始四终六。以六为至陰。陰气亦极于六。故陰数用六。 以与陽九相接而正相得。盖以图平列其数观之。陽之数自一至九。陰之数自四至六。自成一环。不待移易。陽气方终。陰气即起。陰气甫尽。陽气即伸。 陽老于西而陰即始于西。陰极于北而陽即始于北。二者相环相合。以成五行。周流无尽。以遂其生生不息之道。 而天地以立。万有以生。一切事物。于以循环变化。此则大气自然之序。大道自存之规。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者也。唯圣人则之。而制为易以象其度。 而因陰陽之尽。知乾坤之用在九与六。故取九六以代乾坤。全易无非由乾坤生。则全易之数无非自九六出。九在易即一。六在易即。与即九与六。 故卦中有者。名曰九。如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是也。卦中有一者。名日六。如初六。六二、六三、六四、六五、上六、是也。 人不知九六之来自河图之数。而不明用九用六。与一之为九。之为六何义。实由不习河图。遂不解九六之为陽陰之主数。陽主九。陰主六。唯河图中已明示之。易虽言九六。未指所出。后人莫能解。故河图者。全易所本。欲明易象而忘河图。宜其惝怳于文字间。而不得圣人取象之旨趣矣。 河图之数。因陰陽之分合变化无尽。而万物之气数由此以见。全易卦爻皆由此推移转变而来。以象天下万物万事。 其始则仍是二气五形而已。图中之象虽寥寥。而生化之物不可纪极。不仅此也。就图数之次序。而推及其未来与其过去。则天地未生之前。与世界变迁之例。 皆可由此数以得之。盖数者推之千万无尽也。加减乘除而已。或分、或合、或奇、或偶、各致其用。用无穷则所生化亦无穷。要在知其用耳。 乾坤用九六为天地大用。亦数之总纲。由九六而生化者不可纪极。而不外乎中极。 此图中以五为中心也。试就陰陽各数直列之。一三五七九与四二十八六。两者相偶而加之。其和皆五。此即天地之心。 为陰陽二数之中极。亦陰陽二气之中和。天以此立极。世以此立枢。万物以此为纽。故并育不害。并行不悖。并生存往复不失其序。此神之所存。道之所见。而为易之中极者也。 故陽者顺行而奇。陰者逆行而偶。而皆集于中五、以为主宰之区。以行鬼神。而通变化。此所谓位之相得而有合者。以其建中立极。而不失其次也。 河图言数本乎气。通乎道实天地之精华。自然流露。而垂象于人。以示其例。非偶然所值者。亦非怪诞难稽者。 圣人则之。而易象以成。言道者之所宗。言数者之所本。即一切方术。亦莫不由是以为推衍之准。实人文所自始也。圣人在世感于天神。而图乃见。图为圣人出也。故欲深究图之妙义。必自圣人所作之易求之。易者依图为象。推衍其用。其例固繁。而其初则河图之所见而已。 蒙卦 孔子《宣圣讲义》 蒙卦、为上艮下坎。山水相交。陰多陽少。以陽为贵。而陽反在上。其气下行。与屯相背。屯上蒙下。屯进蒙退。一往一复。一降一升。而成循环。是气之自然。理之自至。天地转轴。物之推移。物之定序。数之定例。此周易蒙以继屯。实有故也。天地交而万物生。水火分而后生化见。屯以水承于雷。成雷雨之象。蒙以山加于水。为山泉之形。有动必远。有招必至。有辟则有阖。有息则有消。故水行于空者。下流而为泉。气动于地者。中止而为山。通者节之以塞。生者接之以化。险阻者有所止草昧者地者有循环。此蒙之所以为蒙。而其义己自象中见者矣。夫蒙、内坎外艮。坎为中男。艮为少男。以陽从陽。其陰未消。陰起于下。陽止于上。中成重陰。而互以震动。动而遇陰。仍屯之象。变而为陰。难而易明。有自知之义。故六爻相错。内外殊观。往来殊情。其象杂而意着。放观有背冥之志。回翔多蔽障之思。故命曰蒙。以其犹近草昧也。 蒙之卦象。四陰二陽。而交错不当。内刚外阻。而升降不相得。故动静殊志。体用异德。欲行且止。欲流不移。此其所以为蒙也。蒙之对卦为革。比卦为寨。而变象亦随其互交而异。其反则屯也。故屯蒙为一循环、一往复之象也。屯为进。蒙为止。屯为升。蒙为降。虽陽体而陰用。故其道逆行。乃陽中之陰也。气自屯复故也。蒙者、昧也。蔽也。相隔也。有障也。其气不扬。虽初生而功末大成。犹童蒙也。故虽往来而有所蔽。虽流动而有所障。其所遇之不时也。为客也。为境也。为所值也。故如物之初生而蒙昧也。物生必化。极则反理。理数所然。内互坤震。外互离。皆相杂也。虽内刚而不竟其志。虽交明而不得其光。此所以多变而不能自进也。故蒙者、猛而不克威。萌而不全育。处乎昏暗之世。而不能独明。生乎蔽障之时。而不能独达。乃受其累也。此观卦而知象。见象而知意。必先择其所得。而早为之备也。盖不能久蒙者。必求脱乎蔽障。不能安于昧者。必思致于光明。此将有所勖也。所勖维何。德行是也。 夫陰陽交而生化始成。奇偶合而功用始见。此全易之大则也。蒙以陽卦而陰用。陽爻仅二与上爻。以屯比之。恰成反例。则陽之舍升而降。实地位所限。以陽居上位。更无所进。欲不下达。将无所用之。此以降为正用者。乃易之变也。以变为常。则反顺为逆。故蒙之体用。成常变二例。而卦之气数。成来往两途。自卦言。常从下上。以顺为正。而自陰言。则从上下。以变为常。盖陰道逆行。河图定序。陽顺陰逆。乃得循环。以尽其度。而生化不息。故蒙卦为屯之反。恰如屯之逆行也。然气逆行、而卦自顺立。则其始终相殊。主宾不类。动静各刖。吉凶乃分。故言蒙卦恰如屯之反者。以屯之正顺。为蒙之变逆。气所自至。理所至当。然非卦之罪也。如人占之。则宜于中辨其主宾。知其体用。以定其顺逆。而应其正变焉。故卦辞谓与童蒙二人。以明主宾之异人也。而设来往二道。以判体用之殊途也。故观六爻。各有二义。各分刚柔之当否。辨陰陽之宜否。一爻之中。有吉有凶。一事之内。有正有反。此固不独蒙卦如是。而蒙则其首例也。以屯正蒙变。为周易第一闭合。为一循环。世界之大。人物之众。如此循环。以至无尽。而屯蒙先启其端。此圣人立卦示其例也。苟明此例。则以后六十卦。皆可循是以得其道。庶不至为一象有所拘泥。而无以通乎常变也。故蒙六爻之用。要分别其所属。而后可明其所指。若以为与屯同者。则无怪其蒙矣。蒙者天道明者人道。不先自明。安求发蒙。此观象必知所先务也。以陽志升。处于不可升。则唯反而求之。以孚其志。此枉尺直寻之义也。故陽与陰交、而贵在合。陽与陽应、而贵在孚。不合不孚。虽交不和。虽应不称。不利且害。此君子所以重自反也。自反求诸躬。则得之矣。此蒙之为教。而喻于童蒙。而明其有我在。为童蒙师也。卦爻之意。固见于辞。而辞之末尽。又当求之卦爻。如蒙之陰陽交杂。而不当位。奇偶互错。而不孚应。蒙昧无知之状。障蔽难进之势。亦足以晓然于辞之所指。与圣人立教之所由矣。欲明其详。当更读夫辞。辞旨较显。学者易于探索也。 蒙卦辞义。取蒙昧之象。亦萌育之形。故蒙字上有草。下为冒。而中藏豕。明其外为草昧。上被蔽障。中如豕之蠢然欲动。以其内童騃而外昏暗。心蠢动而形粗率。草草然之象。昧昧然之思。贸焉求出。突尔以生。如草木之萌。其势勃焉。如布襆之冒。其见默焉。如愚妄之畜。其行止忽焉。故曰蒙。而义则包被也。言水流山下。有所压迫。生于地上。而不见光明。动于水中。而不克游。故曰蒙。犹人之盲目。或以物蔽其视也。以陽从陰也。以顺就逆也。故暗行不得达。而茫然望其师。又如草木生于土。油然望夫日光。虫豸行于山。殷焉望夫温和。其生之末达。则所求也必切。其动之无伪。则所处也必通。故蒙之为蒙、而不为害。以其自安于蒙也。自安则亨。自知则明。此蒙之名。虽若不足。而其行也亦孚于亨。止也孚于利贞。此象辞之备三德也。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蒙卦彖辞也。本卦亨利贞。三德皆备。独阙元者。以蒙为屯反。陽而陰用。故元德不昭。而亨在前。利贞在后。不连举者。以亨属天道。利贞属人事也。大抵元亨非人力所致。必天所予。利贞则人道之本。己修所及。故人事必先利贞。而天道则首元亨也。蒙之为用。重在己之修德。时当臲卼。道当蒙昧。处势之阻。行地之困。上无可进。前无可为。故以积德为宜。励行为本。利贞者。德行之基也。人占此。必先知之。道有隆污。行有顺逆。达则进取。塞则反修。此固天下之达道。世界之公例。而人尤贵焉。人而违之。将自失其凭依。虽有才美。弗克成也。故君子以数致用。以易立行。非有求也。将以免咎。非有贪也。将以全生。免咎曰利。全生曰贞。利贞之称。君子所以成德也。故蒙亨天道。必由利贞致之。利贞不失。自达于亨。分为始终。志夫道之顺逆。别于上下。明乎行之先后也。蒙卦之气。与屯相背。而数理亦如之。苟明顺逆。则利贞之进于亨。亦一以贯之矣。匪我二句。以蒙之道有顺逆。则其行也。有主宾。蒙之为童蒙。此正也。而我应童蒙之求、以为之师。则变也。正变之间。主宾之异也。行变以为主。循正以为宾。此逆道也。逆而有成。故不违道。乃履夫亨。我不往求。童来求我。此固正道。亦由变之正也。人处乱世。遯逸为正。即变之正也。故行乎变。而道不失乎正。此我不求童蒙。而童反来求我也。初筮告再三渎三句。明蒙昧之世。人尤所遵。必求之神。神告人以道之正变。而得循乎顺逆。此有资于筮也。然神者不可渎。犹师者不可狎。狎则不诚。渎则害信。诚信之差。神不降临。故初筮则告。再三则不告也。告者示也。示其道也。神者。人之师也。神以人蒙而示其道。必依于诚。人以神告而得夫道。必本于信诚者不二。信者不疑。至再至三。人且疑矣。凭依以失。神人奚通。其不告者。非神不灵。人自乱其智也。故不告者、乃神道之至。亦人道之当也。童蒙求我。我犹神也。初筮之求。诚信皆孚。故蒙者吉蒙。而求者有获。此君子正行也。而必始于利贞。见乎性情。性情之正。利贞之德。神人之通。童蒙之养正也。此圣人通天神而济夫时穷。正教养而成乎童蒙也。我字指师。亦指圣人。亦指神。而当其位者亦指之。故称我。而因有来求者。有蒙于前者。故称我。求之道多矣。而最切者。唯弟子求师。人之求神。皆以不知而求知也。故蒙辞举为例焉。 又蒙卦六爻。唯二上两爻为陽。中隔一坤。亦如屯。而上下殊。则其道异。内坎外艮。坎为陰。九二在中。是内刚也。陽以刚行。而止于艮。艮陽在上。陽明下照。故有亨象。而内刚宜利贞。外明宜达亨。上为陽明。宜事神。下有其应。宜得闻道。此童蒙有求。而初筮得告。然陰陽杂处。 上下不当。远近相违。虽明于上。而下茫茫。虽刚在中。而外昧昧。故易于昏迷。时生疑猜。乃有再三渎不告之语。明其决疑不可自疑。去蒙不可自蒙。必晓于正变之途。慎于顺逆之道。以利贞之行。成明亨之观。方不困于蒙。而能养其正也。 彖曰:山下有险,险而止,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初筮告。以刚中也。再三渎。渎则不告,渎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彖辞也。言蒙以坎险而遇艮止。行知顺逆。不泥于物。故曰时中。时中者。至道也。天下之至德也。人之所以成圣者。在乎时中。谓能以时而中也。执一则乖时中。故居子中庸。必以时中。时顺则顺。时逆则逆。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初无所滞。而复不失中道。乃曰时中。蒙之能亨。即以行时中而永亨也。童蒙求我。乃志所感应。以蒙由变之正。由蒙而明。必两相应。乃见其功。我不往求。而童来求。正因逆顺道异。正变情殊。以往易来。以明待暗。两志相得。有如桴鼓。故曰志应。以行止皆当。遇合相从。无曲折逢迎之嫌。无委蛇追逐之累。故称志应。而见蒙之所行也。初筮以刚中而告。以孚志应之义。人之与神。正如童之求我也。再三不告渎蒙者。谓喷神为自疑。疑则愈蒙。本求明而愈蒙。安用筮为。故曰渎蒙。为其渎而蒙也。如人有不知。师已教之。乃疑师言。而再三问询。必愈趋愈惑。愈辨愈昏。此所以为渎蒙也。神者聪明正直而一者也。一则不得二之。况再三乎。即卦象。上下二陽。差相呼应。若更纷之。将安以合。神赖人诚。而传其灵。纷杂之私。人无诚信矣。故初筮告。再三则坟而不告矣。蒙之所以用者。在此一耳。一也。中也。止也。道以所以着也。合一与止。乃为正字。中道以行。正义以守。此君子之于蒙、有所养也。故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夫蒙之难者。以其杂也。其行之顺逆。道之正变。不易别也。故必有养焉。养其用变为正。处逆为顺。则由蒙而明。由童入圣。由人合天。斯易教之大旨也。而独昭于蒙。以童之求知。惑之求辨。乃释蒙之有养。则明夫圣人之功。在立人道。以尽其天性。故曰圣功也。养正者。谓养之以复于正。以其当变。或忘正也。以其当蒙。或不见正也。故贵在养。因蒙寓养。有上下之别。在上曰教养。在下曰修养。皆蒙之所先也。而其义澈于物之初生。得养始育。不得其养。不全其生。唯圣人位育。并天地生成。故养正之功。称曰圣功。犹之养生之功曰天德也。蒙而求知。惑而求辨。此养正之及时也。时而不养。则终蒙惑。养而不正。亦终蒙惑。唯养正之功。斯所以为圣矣。此蒙彖辞大意。不外示圣人易教主旨。而最宜知者。则蒙为处变以守正。顺时以行中。诚己以敬于神。立志以明于教学。敦行以尽其性情。成业以达其道德。数者之义。概括彖辞中。而中庸绍述之。学者读此。当并及焉。 《宏教附往》 此文所指最精。要细读。蒙卦为易经大用之例。易重在卜吉凶。测顺逆。故蒙辞有初筮三渎之语。皆举例也。明易之所以致用。即本于蒙。而六十四卦之变用。即首于蒙。蒙即屯之反。合全易反正共三十六卦。上经十八。下经十八。以符周天数。此文王易之大序。而先着其旨于蒙。蒙屯两卦。宝一卦。屯为陽本正。蒙为陽之变。变则陰。故用陰。陰逆行。故蒙之行以逆。此后天异先天者也。先天无此分别。皆顺行。后天则顺逆并行。各有所宜。此夫子明主宾之别。动静之殊也。即按之用世亦同。时蒙昧巳极。而我与童蒙所处异地。不可错我为童蒙也。若失其主。则反为童蒙所弄。辞旨甚明。故以二求字。指主宾之用异也。而问神亦示其道。初筮告。再三不告。亦以之易蔽也。蒙者、由人道以启天道。若人道失主。则不独不能启天。反受其蔽。故辞文明言之。而艮坎之合。尤见其进止之有宜否。此山下出泉。必待君子之果行育德。德行不足。泉之出山。将安为乎。 又曰、此文所包最广。而为全易最要之例。上古人道立教之始。即此义。故曰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所谓神道设教。乃指卜筮以辨蒙惑也。乃为开民智。非为愚民也。而今人诚为迷信。诚厚诬圣人。盖不读易。不知神道二字之义。以索隐行怪而疑神道。岂非妄乎。 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此申释蒙卦象、明人道之应天时。而有所为也。盖蒙之象。为山下泉流。泉者、水也。动也。山者、土也。静也。水在土下。静居动上。此其为蒙也。生而不畅。行而有阻。昧然末明。蠢焉末达。如物之蒙昧。而气之不充。神之不用。则茫然无可为。童然无所知。是欲未能进。欲明而不见光。则其所持之不盈。所本之未足。必有其养育之道。牖启之方。以反求诸躬。而实立其德。乃可以应夫时。以善其道。因乎地以致其功。故圣人于此、而勖人以果行育德也。夫行有不达。蒙也。果则蒙抉而无不达。德有不充。蒙也。育则蒙开而无不充。以己所能。解时之困。超地之障。则君子之道也。故果行以求明。育德以求用。明则无昧。用则全生。此君子处蒙而不害。且因蒙而成其亨。以全其利贞也。利贞者德行之始。亨者、德行之成。此果行育德为蒙卦中必有之义。不独君子所行。凡人道无不如是。设遇蒙而不果之育之。德行无成。将何以发蒙耶。蒙之为昧也。将以求明为障也。将以求通。通明之道。本乎德行。德行既立。则道行在我。用成在时。而动静咸宜。水土自在。不相悖也。故比之童之求师。人之事神。有其指引。则不罹于险。得其训迪。则不困于蔽。故圣人因蒙而以神道设教以服天下。为神之歆有德。主有诚。诚信既孚。德行不爽。则人能通神。童能继师。出坎而登。拾艮而行。则蒙亨之象。正犹屯之全德。而有坤之厚。离之明。为光为用。恰得其时地矣。故君子一语。易之教也。人道之纲领也。世有治乱。数有通塞。君子履之。亳无所滞。此象辞之旨。示人以处世之道。而指其顺逆之途。告人以应时之方。而归于利贞之行也。 《宏教附往》 蒙为离宫四变卦。屯为坎宫二变卦。二与四对。二卦皆二陽四陰爻。而乢以陽为主。故从陽爻之二。蒙与屯反。以陰为主。故从陰爻之四。此二卦之别。有顺逆之分。及内外之异。凡卦皆然。皆取相对而成循环。故离坎二宫。二四两变。相次之屯蒙。为后天循环之第一例。学者必留意。 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档。以行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蒙初六爻辞。明初爻之用、而指所宜也。以蒙之求明。蔽之求通。则有动也。必先发蒙。初爻之动。乃发蒙之始。犹夫无知之众。初得所启引也。故曰发蒙。其所及于蒙者尚微。不过发之而已。而利用刑人。刑以警有罪。正所以发蒙也。罪人必由无知。以蒙犯法。其害必至困顿。唯以刑正之。使知其罪。而悔其行。则蒙发矣。故利用刑人。非以桎梏人。乃为脱之也。说脱古二子。皆出也。刑其一。则其余不罹桎梏。刑其往。则其来不罹桎梏。是刑之。即以脱之也。桎格者。而至于困顿也。蒙之甚矣。唯刑以废之。使脱桎梏。不再蒙也。此法之正。而刑之仁也。古者刑人。必寓其教。杀之所以生之。罚之所以全之。皆仁也。于刑为义。义者仁之用。仁者义之体。由事言之曰义。由心言之曰仁。刑一而众得全。刑今而后得生。则生全之德。刑之所予。故为仁也。而事则义。故曰利用。利者义之和也。以刑成其生全。变也。义也。变而反于正。逆而同于顺。此蒙之道。而刑之旨也。利用刑人。成其发蒙之用。用说栓楛。成其生全之功。在夫因变而不失正。行逆而不悖顺。此经权之道。而有主宾之分。故不可往。以往则吝。以其不同于常情也。虽有行动。不可以往。必待自至。此蒙之用。象童蒙求我也。虽自我发之。而不及往。往则吝也。往有二义。既往也。刑法不能自刑。故不往。刑罪不追既往。故不究以往。刑之为生全。皆责其来也。其往吝。不亦宜乎。吝者。不正也。不宜也。不直也。故发蒙不以往取吝。而重在顺逆之辨。常变之分也。 象曰:利用行人。以正法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法以率泉。正法以发众。俾民有遵也。蒙初六以用致功。而寓教于刑。寓德于法。刑六则教举。法行则德成。虽言刑法。实明德教。德教者、所以发蒙之具。而不直用德教。则变逆之所为也。故曰、蒙道与屯反。以宾主之异。时位之差。不得不反。反而仍归于正顺也。故必先自返而果行育德。盖立人必自立。达人必自达。人蒙而我欲发之。不先自明。将何发哉。故刑人者、必自守法。而用刑。即所以正法也。民之所服。必自此始。 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 此蒙九二爻辞。明其用之得当也。九二居内卦之正。得陰陽之均。陽爻陰位。刚行柔应。两相配合。乃为吉也。包蒙云者。蒙之言蔽也。如物被裹也。包者蒙且裹也。几物之蒙。必有其因而包蒙、则以外有所裹也。蒙卦大义。以陽从陰。陽在外则包陰。九二陽居陰爻。亦包象也。而全卦九居上位。为蒙之得名。皆陽在外也。而不言包者。以外卦之陽。自然成蒙。独内卦九二。陽居陰位。陰裹陽气。两相环绕。乃成包蒙之象。故包蒙之称。以其在内卦也。虽包而蒙。如物相缚。展转相逐。有不离之意。故包蒙乃吉。不以其蒙而少之也。卦爻之吉凶。恒视夫刚柔之得否。陰陽之乖否。不皆泥于辞也。蒙虽多吝。而包蒙则吉。全卦多不宜。而九二则有合。此卦爻之异。即刚柔之差也。陰陽相抱。是谓之包。包即抱也。古本一子。抱蒙之义如上述。而其象则有如母之抱子。鸟之抱卵。又如夫妇之和好。雌雄之匹侣。相从不二。相合以生。此其所以为吉也。夫包蒙者。一刚一柔。一陽一陰。相抱相亲。正相投契。犹强者之羽翼懦弱。智者之提挈昏庸。以过剂不及。以多益寡。以能济不能。以中教不中。则天地之要道。人物之大序。礼之所制。情之所谐。为德之成。为行之至。则其吉也。不亦宜乎。故虽蒙而不害于蒙。虽包而反益于蒙也。此包蒙之蒙。以九二之正用。而得相济相成也。故喻之于夫。则应纳妇之吉。喻之于子。则有克家之才。以其正相求也。夫以求妇。妇乐其夫。家以望子。子大其家。皆相应相感也。盖以陰陽合德。上下同心。贵贱合情。内外同志。则蒙者得所保育。而昧者依其提撕。此包蒙之功。犹蒙养之逍也。故曰包者抱也。犹抱子也。世之最亲者,莫若母子。最爱者、莫若夫妇。而母之于子。不以蒙而弃之。夫之于妇。不以昧而远之。而蒙者得教。乃克承其业。昧者得保。乃能孚其情。故纳妇必吉。而育子克家也。克家者。能承亲之志。任亲之事也。父母之保育其子者。必望其克家。而子之报其父母者。亦必以克家为志。此教化之始。成德达才之基。而蒙九二寓其义焉。则圣人重家教之微意也。家教者。始于夫妇。成于父子。盖人伦之本。人道之初。孝顺之道也。蒙卦全德。在明顺逆。不顺则逆。反逆即顺。故蒙之无知不足忧。唯无教之忧。蒙之逆行不足患。唯其顺逆不分之患也。故包蒙之象。在首明教于家人。而家人之成德达才。即圣人蒙以养正之功也。此爻辞之义。全取抱持与抱涵之意。唯抱持乃亲之。唯包涵乃爱之。亲之欲其生。爱之欲其成。包涵其蒙。而启迪于无形。抱持其蒙。而养育于未明。此唯家人父子之间。足以尽之。成者必达。皆感之所应。致之所至。理之顺也。情之宜也。 象曰:子克家,刚柔节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节者发而中节也。陰陽相当。而包蒙相应也。故曰刚柔节也。虽指子克家一句。实括全爻辞也。而因子克家。足明其相得有功。子能报恩。则父母之教不辜矣。以见陰陽相感。恩德相报。人道之本。天理之正也。而包蒙之辞。尤见其道之广大。如天之覆。如地之载。以其不弃蒙远蒙。包涵之。抱持之。以生之成之全之也。则其所得者。亦必如之。圣人以此立教。,而首自家教。其不仅为释卦也欤。 《宗主附注》 蒙者气数。演蒙之辞。则人事也。人事必顺天时、而定进止。故圣人假蒙以立教。因蒙以明数也。盖人事自有顺逆之分。果尝不利之时。必求某所利之道。不得无偏于平日。而希侥幸于一时。故天数如何。皆以人事应之。趋吉避凶。去蒙就明。乃人道之本旨。亦易教之大则。无问天时否泰。运数剥愎。其所处之宜者皆吉。不宜者皆凶。盖所谓吉凶。皆人事宜否所致。不以天时为咎也。此道为济天之穷。而见人事之重要。非仅空言休咎巳也。读易者必先明此义。庶母悖乎圣入立教之微意耳。 又曰。蒙卦为上艮下坎。而其关系卦则有屯、有革、有家人、有愎。盖一卦有先后天之殊。有升降之别。有此类、有对偶之差。即如卦爻辞。九二所谓包蒙子克家。为其有关各卦之义也。以艮之先天对觅。而后天变巽。艮之后天对坤。而其本位为震。此包有地雷愎象也。坎之先天为坤。而对离。故有风火家人乏象。而其正对则火革。以山泽水火为八宫正对也。故有革愎之义。子克家。革且愎也。家家人也。纳妇亦属家人。而兼同人之象。以天火之关先后天也。艮之位也。坎之对也。故不曰成家、而曰克者。以其有所革。有所复。犹克己愎礼之蠹。克乃复也。释文谓刚柔也。节亦作接。其义通也。凡有节者。必有所接。必介于两者之间。如竹之节。为上下接也。以蒙九二。陰陽在抱。刚柔相接。而得其度。乃不失其节。以不过也。又无不及,恰得其中和而合好。恰得其生全而感应。如夫得贤妇。家得孝子。虽蒙于先。必明于后也。故有克义。而重在包蒙。包而得中道也。故曰包涵抱育。皆由仁德成之。则所化者。亦贤孝矣。慈孝相承。和顺相应。一家之福。即人类之幸。此圣人言教。必始于家。而言治平、必始于齐家也。家道成、而人道立矣。则蒙养之为圣功。于家教尤可见焉。此九二之吉。实大吉矣乎。 之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蒙六三爻辞也。,凡卦爻吉凶利害。关乎陰陽分介。如蒙九二。以刚柔相得而皆吉。虽蒙无害。至六三则不然。三为陽位。六为陰爻。处内卦之上。失应承之时。故不利于行。以其不相得也。爻辞所称。盖明其不当也。以陰行陽。陽之微。遇陰之盛。陰不自巽。而藐视乎陽。又遇陽之游气。浪荡牵引。乃使陰不自固。易失其守。是以比之妇不守贞。而羡金夫也。夫妇者、从一而终。贫贱不怨。此所以为贞也。贞者、信也。固也。守信自固。乃妇女之德。今六三之象。陰荡悦陽。不有其德。犹妇女之不贞。但求华富美好之欲。而忘其洁静之身。则为之夫者。其得家道之正乎。故不用取女也。娶妻之娶、古同取。娶女而逢荡妇。则夫妇之不和。可以预知。不用取女。正以女之失德也。盖六三之蒙。女之昧也。艮之变巽。有女而无妇德。以金夫之可慕。忘玉体之无玷。乃以躬徇财。以行逐欲。蒙之又蔽。陷之弥深。其嗜欲之所极。则乱家亡。国而有余。初不止夫妇之失和也。故日无攸利。言无所利。则有所害。利害相随。害之所至。必因物欲。以欲求物。害莫大焉。然不曰害、而曰无利者。正望人之自遏其欲。而勿迷于女色也。辞以示教也。勿用者、禁戒之语。虽有来求者。亦勿近也。为其蒙之甚。而不能自育其德。此则贵我之行果。果以绝之。则不致害。不过无利而已。绝之不果。而溺其色。则将随而丧身辱家。宁止无利已哉。此圣人末尽之意在言外矣。以六三之不得应。而上九之不相配。故成此象。陰原乐陽。而必出于正。今舍正道而求私情之通。是逆也。不顺也。陽者上行。陰者下降。一升一降。乃成悖逆。故妻背其夫而别贪所好。此卦爻本义。亦人道之变也。变者贵反于正。六二愈变愈离。其逆可知。 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顺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言失其顺应之正也。以其逆于道。悖于德。而徒求其欲。则桑中濮上之行。将何以善其后哉。此有戒于取女者也。夫人之情。必正于性。方为中和之德。天地之气。必依于理。方孚陰陽之道。乾曰利贞者。性情也。贞以为利。则性以制情之道。果不贞。安有利。果忘性。安正情。情欲横流。乃灭其性。贞节不固。乃失其利。故六三之无攸利。以无贞也。 屯之所以为顺者。女子贞也。蒙之所以不顺者。女不贞也。不贞之女。乃害其家。则无攸利。必慎于其始也。以常贞德为亡本。本亡则生不全。蒙之初生。先折其本。将何以自全乎。故不贞。又不独女子之害于而家也。人之不贞。丧身败名。政之不贞。失国乱世。皆以蒙昧之极。徒知徇情逐欲。更无求明之心。逆行倒施。以迄危亡而已。故六三之占。乃蒙之过。而无论何事。皆不利。以其行之不顺。变之不复于正矣。 六四:困蒙,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蒙六四爻辞也。本爻似九二而大异。包与困殊也。困蒙者。蒙而困也。六四以重陰值时。而与九二不接。以下卦之终。交上卦之际。而与初爻不调。困于陰郁。不克自明。虽居艮止之道。而忘静止之义。徒以自困。不脱于蒙。斯为吝也。盖困者、必求通。蒙者、必求明。六四非当。元师之教。无友之辅。困而不达。蒙而不启。则虽有心。徒为虚愿。不得其道。则无所适从。不遇其合。则无所导引。此困蒙之为吝也。几称吝者。必其啬而不达。滞而不通。或吝于道。或吝于德。或吝于天。或吝于人。皆道之穷也。往之不能进。退之不能已。彳于踟蹑。莫或为力。此所以成吝也。以处夫否塞之秋。逢诸险阻之地。欲行而难息。欲止而难息。心扰扰焉。无所可否。志碌碌焉。无所从违。如人之吝惜也。故曰吝。以其事之可耻也。夫蒙而困。自贻伊戚。其吝也。乃其自误。盖处蒙而忘求明。求之而不得其道。浑浑噩噩。骛于虚远。泄泄蠢蠢。不知实践。乃自坠于阱。自触于罗。不得振拔。以终困焉。 象曰:困蒙之吝,独远实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独者,己之过也。达实者。于处而忘近。骛于外而昧势也。故其吝也。不亦宜乎。此圣人教人处蒙之@自休也。本可不困。因自用而困。本可脱蒙。因务处而蒙。此吝之为自作孽也。 六五:童蒙,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蒙六五爻辞也。蒙卦陽从陰行。其正位为五爻。而当应则二爻。盖二爻为内卦正位。反属九。五爻为外卦正位。反属六则六五为坤之外。九二为乾之内。坤外乾内。乃陽内陰外之象。故六五虽正而非当。以陽逆行从陰也。然六五虽不当。而仍主全卦。蒙彖辞曰童蒙此爻亦曰童蒙。可见其为主象矣。蒙者皆当作童蒙解。而六五一爻尤称。故与彖辞同。蒙之言童。非终蒙也。求父师之教育。以复其明。则不蒙矣。故童蒙为吉。六五既主全卦。得位之正。有时之宜。而内有九二之应。又在艮止之中。得静思之旨。虽童蒙仍不乖于吉。以童心无伪。童行无诈。直以为德。厚以为用。虽蒙犹贤。此比之稚子不失天真之时。虽其行不彰。其功不大。而顺夫所生。守夫本分。则其所成必良。所动必正。有师保之相。教育之资。则某生全之德。实天所予。而生成之道。亦时所为。顺天应时。安居默行。虽初为蒙。终必大明。故为吉也。夫童蒙之名。与其实孚则内行无亏。天真之美。赤子之心。不为欲诱。不为物役。纯然初民之时。混沌末凿。虽善恶末判。而仍为善。以无恶则近善矣。既悠然无为。净焉无私。则本乎行言之真。息乎生乐之域。初无所贪冀。无所忮求。则无吉凶可言。而仍不离于吉也。故曰顺天者吉。顺而不与时件。不与物害。则其吉也大矣。 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五陽不自刚。而下从九二。陰不以阻。而旁挈六三。陰陽相从。刚柔相应。故成顺巽之象。正如童蒙。克率父师之教也。人类之吉者。必居上而自卑。处贵而自贱。不骄其位。不恃其才。方得人之悦服。而能受其教育。为其克顺以巽也。六五处外卦之正。为全卦之主。而能以陽从陰。以上礼下。虽蒙于陰。而顺乎势。虽居其位。而能巽其行。故有顺巽之德。而得占为吉也。艮变对巽。乾易为坤。皆顺巽之义。蒙卦之用。皆以顺为正。而有逆者。亦必复于顺。有变者。亦必反于正。不乖顺正则蒙为吉。否则凶矣。故蒙有天道。有人道。人道必以利贞为本。故六五以顺巽为吉。即彖辞全章。与象辞总释。其义皆于此爻见之。彖辞之蒙以养正。象辞之果行育德。则此爻之所以称吉也。唯其养正。则童蒙可克家。唯其育德。则利贞达于蒙亨。故重在人事也。此圣人易教之始义。虽只童蒙吉三字。足以喻全卦之用。占之者当知所宜矣。 上九:击蒙,不利利为寇。利御寇。 孔子《宣圣讲义》 此蒙上九爻辞也。非蒙上九淼辞也。蒙卦辞旨。不以明启蒙。以人济时。此圣人立教苦心。非徒演吉凶利害也。故讲蒙之用。反者。使知求之。对者。使知鉴人。求己;则知所得失。鉴人。则明其逆顺。无非欲解蒙释惑。而就于昭昭。定危扶颠。而措于安安。以人力致其功。以天时见其效。故六爻之辞义。皆主于教育。而末以其蒙弃之、或责之也。盖人之称三才。以能位育也。位育者。不分所施之大小。所受之厚薄。一体同仁。是天地之心也。然亦有说焉。天地好生而不去杀。圣人好仁而不去兵。则栽者宜培。倾者宜覆。天之道也。善者有赏。恶者有诛。人之道也。教而不改。则求于刑。示而无儆。则加之伐。以申法纪。正行为。安良民。定邦国。不能不宽猛并用。恩威兼施。观于上九击蒙之辞。可以见人道之有权矣。夫蒙、皆以教觉之。以德养之。其过者以刑正之。此前各爻辞之所指也。末有以击之者。而上九则竟言击蒙。盖亦有不得已之道焉。以教之不听。养之不化。刑之不改。恩之所施。宽有所限。则不出于击。必受蒙之害。处可击而不击。犹可教不教。可养不养。可刑不刑。自失其道。乃终于蒙。此击蒙之宜于时矣。非蒙之虑。而唯击之贵。以一击则蒙解。而道乃明。正如盗匪来寇。必有一击。而后足以自免也。故曰不利为寇。利御寇。言御寇者。击蒙之事也。夫寇者、为人之害也。而御之、所以止其害。而保其民。除暴以安良善。仍蒙养育德之功。故上九以御寇释击蒙之义也。上九、以陽居上位。高而有所瞩。刚而有所为。以陽儆陰。上临下。此执政之位。而戡乱之时也。既非家庭教养之时。亦异师弟教学之事。当其蒙者。既非刑罚桎楛之喻。亦非渎狎不告之伦。则戒之不宜轻。御之不得缓。此击之所急。而御寇之不遑矣。以居其位。乘其时。不太过以徇蒙为非。不不及以包蒙养患。彼非童蒙之无识。亦异困蒙之无能。纵之则害及国家。容之则优于众庶。此蒙之甚至于为寇。焉得不击之御之乎。况人道者。应时顺天。以期于平。逆则求其顺。变则求其正。顺正之道。乃易教之大则。以蒙而为寇。逆之至也。变之剧也。不有击御。将奚以顺逆而正变哉。若处蒙寇之时。而忘击御之备。已悖矣。再随其蒙、而自为寇。则尤悖也。故上九之占。只利御寇。而不利为寇。为寇自悖。且害其身。宁止不利耶。以时虽蒙而当击。虽寇而当御。则不当者。必有害矣。故辞明其利。而隐喻其害。盖以示顺逆之道也。顺乎击御则利。逆而从蒙寇则害。主客既分。吉凶自见焉。 象曰:利用御寇。上下顺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九陽极而下。刚健而行。以正逐邪。以明诛昧。道合上下。事理之顺也。且蒙卦以止乘险。以常御变。其道异屯。其类近革。刚以从柔。上以从下。义之所当。自成时宜。各爻皆以主宾并论。明昧相比。以先自贞而后亨利。以先育德而后正人。故不失其主者。蒙之道也。圣人以此安天下。保民人。立教化。移风易俗。除恶全善。而归于通神明。全生顺性。成德达道。此其辞之曲折比譬。各有所指。非圣人苦心。安能与于是哉。说者以为蒙昧之秋。人将无可为而自弃。或以为蒙蔽之世。人将无所辨而自暴。忘其启蒙之主。正蒙之师。而比于顽童。效为流寇。则其为害。宁有豸乎。故蒙者、生之始也。必有以全之遂之。乃无戾于生。而得其道。此辞之谆谆于顺与正也。顺正之辨。须合屯以观之。而权变之途。则在参夫革卦。此由象之自然变化。即人道之所为准则者也。读者审之。 《宗主附注》 按蒙卦称蒙以养正。而颐卦、亦称为养正。足见二卦有相通之义。盖蒙为艮合坎。颐为艮合霞。皆取艮在外。得知止有定之道也。坎与震、皆一陽在内。坎则陽得中位。震则陽出地上。皆本升积之用。而得合艮之静止。是明示其道。在能顺时自止、以全其生也.故皆有养正之称焉。读者合颐卦观之。则更了然于蒙养之教矣。 又曰时势变迁。气数随易,一卦六爻。时三位四。爻有爻用。卦有卦用。皆随时位变化。故蒙卦自初爻起。一爻一象。各不相同。而迄上爻情势更异。此卦爻大例。予蒙尤为明柝也。盖蒙赅顺逆之道.有主客之分。以时位之差。成转换之象。此气数使之。而人事则宜注意随时之义也。 洛书 洛书歌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 六八为足五在中央 河图洛书。同一数也。而象异。以体用之分也。天地生化万物。自其先言之。则为不易者也。自其后言之。则日易者也。故有体用之殊焉。体者一成不易。示其极也。用者随事而易明其变也。 天地之大。万物自生。变化自出。体用之间为气数之所至。明其体而后知其本源。明其用而知其变化。 盖气数同而所以气数不同也。河图者气数之大体。洛书者气数之变化。以不息之德。成无尽之用。此变化之例。有不可尽言。而洛书则举其大用耳。 洛书之谓象。亦犹河图。生于二气。分于五行。本于天地之数。成于陰陽之类而名一贯实异也。 故河图之数重列五方。而洛书则平列九位。河图之物。陰陽合得。而洛书则互为推移。其象之殊。即其取义之异。其物之别。即其致用之差。由是以合于河图。则体用以全。以证于易。则变化以见。苟非圣人。焉足以明之哉。 洛书象数。由河图变化而来。其陽数自一而三。方位不变。自七而九。则互易矣。 陰数则全与河图易其方位。盖陽体陰用。洛书为明用之图。故陰数大易。 然自其次序观之。则一之与六。以重列变为先后平行。三之与八。四之与九。二之与七亦然。皆平行也。以一居北。而六在西北。三居东。而八在东北。九居南。而四在东南。七居西。而二在西南。 其所合仍相得也。五之在中。本于中极不变之理。此所以允执厥中为至道也。体固如是。用亦不违。非中极之道。不足以喻之也。 就书象言之。数之变化在于动。以北方之一。东方之三。皆原位不动者。非不动也。先天之生化首为水。后天之生化首为木。其所变即在其位。故动而不动也。 至南方之七。变而居西。西方之九。变而之南。以后天金火互用。与先天恰反其位。故动而易其地也。 以数之序言。则一三者顺行北而东仍前。而七九者由西而南、则与前异。此由变化而分其用也。 陰数之序。则东南之四。而西南之二。与东北之八。而西北之六。其序已与河图反行。而其合乎陽数。则正相得。 盖陽由一三而七九分作两途。一由北之东。一由西之南。以明四正之气。犹相偶合也。而陰数则与之成逆行。一由东南之西南。一由东北之西北。亦分两途。以与陽合。 其所行之序虽变。而所合之数不差。盖亦天地自然之变化。而成其用者也。 夫陽之与陰。为万物生化之本。有其一必有其二。 如陽数顺分而变位。陰数势必逆分而变方。以便合陽而成其生化之用。 故一之三。七之九。为生成数之经然。 而四之二。八之六。为生成数之纬然。经纬相得。生成之功见矣。且合数之。 自北而东。自西而南。陰陽之数。各得其半。即由两以生四。两仪生四象是也。 陽由一三七九之一序。分为一三与七九两系。陰由四二八六之一系。分而为四二与八六两系。以成其四也。 故陽有太陽少陽。陰有太陰少陰。则一与九为太陽。三与七为少陽。四与六为太陰。二与八为少陰。 以在数之始终为太。中为少也。以此相分合。而变化成生成见。万物自是出万数自是成矣。 合此两系之数观之。为一八三四。此自北而止于东南也。为六七二九。此由西北而止于南也。 两数相错而正相得。以符天地生成之用。陰陽均平之数故也。 盖左右两行。亦陰陽之道路。二者必求其平均。 左之八与三。右之七与二。虽原来火木生成之数。 而二与八则互换其位以相合。若不换位。则三与二。七与八。皆相失。而生成之功不能见矣。 故二八易位而后陰陽之数以平。生成之功不改。此则天地之自然之妙。不可不知者也。 因此互换。如是相对之位。皆合而成十。即一与九。三与七。二与八。四与六。莫不成土之成数。洛书中央用五。而不见十。不知十之数。恰藏于八方。以相合而后得之。 河图之合皆五。洛书之合皆十。明五十为天地之心。土为天地之中。万物之本。其义至深切矣。夫洛书之象。明用者也。天地大用。在此图中见之。 即易之卦象。亦于此图明之。 南九北一。由乾坤变为离坎也。 东三西七。由离坎变为震为兑也。 东北之八。西南之二。由震巽变为艮坤也。而艮坤易其位焉。 东南之四。西北之六。由兑艮变为巽乾也。而巽乾首明其用焉。 此皆易象所自仿也。盖河图者体。合伏羲之卦。 而含文王卦之变者也。洛书者用。合文王之卦。而合文王之卦。而存伏羲之卦之体者也。 二者必互观之。方明其义。以天地之生化万物。由一而众。故由太极。而两仪。而四象。而八卦。 即由二气。而五行。而九宫。皆由一而二。三而四。自少分多。自寡化众。此生化自然之象。 而图书所示之例也。以生化之始。不离于一。故生化之众。 不失其中。有此中极。则千万变化。不乱其序。此中央之五。永不易者也。 而其他象数。则随气数所至。二五分合而成其变。变成而天地之大用见。万物之生化出;。其理其事。固显然如指掌矣! 洛书言数。有明用者。有明变者。有与道同者。有与人事同者。大别之有三。 (一)图中之数与河图异。河图为五十五。洛书则四十五。 此由天地生化。陰陽消长之数使然也。河图言体。陰陽平均。此合乎道者也。 洛书则重在用。用者以陰从陽。以陽统陰。陽主陰从。天包地而生化方就其序。 故陽数二十五不变。陰数以三十变为二十。明陽道常长。陰道常消。而以立天地之极。 正陰陽之位。俾下毋僭上。小毋陵大。并育不害并生不贼。而全其用。以至无穷也。 乃为陽位者五。为陰位者四。陽居四正。陰居四隅。陽正位中宫。陰环行四极。而后名正事顺。体建用周。 虽陰陽似失其平衡。实则如是方得其平衡也。盖陰气不可长。中极不可乱。以五之陽正立中宫。而四围二气。仍自平均。未尝偏颇。此其为数以四十五为制也。 (一)洛书之数。陰陽平列。而与河图位异序殊。 与河图数同而象二者何也。则河图明天地生成者。所生成为五行。其位限于五。 又河图明天地偶合者。其合以顺逆。故序唯依陽顺陰逆之例。 洛书则由河图而推其变化以极其用。所象在生成之后。自五行推至九宫。 以明生化之序。由二五而可推至无穷也。故数位分而为九。又洛书明生化之例。 本于二气之交错。二气分合。生化以众。则数序之行。亦循环往复以至无尽。 而其序或顺或逆。或移彼就此。或分此合彼。互相推移。成其变化。此亦天地生化自然之序。 万类消长一定之例。有不易而易。不变而变。而变仍不失。易仍不乱之道存焉。 故与河图同异也。如陽数东北原位。以水木之生成。先后天之所始。 言先天之生成者首水。以天之一气切化也。言后天之生成者首木。以天之二气再化也。 故卦象以六为坤之用。定爻之数。以三为卦之数。以八之自乘。为全卦之数。皆取乎水木之数。以领先后天一切生成之象也。 若西南之七九。则先天后天之生化各异。 先天之火在南。数为七。金在西。数为九。 而后天之九属火非金。七属金非火。二者恰易其数。故变其位。盖火之与金本相克也。 非同水木之相生。既克则有胜有复。火之胜金于先天。 则金必复于后天。若胜而不复。则生化将穷。更何后天变化可言哉。 故在洛书火退而西。金进而南。恰得其反。以成其序。 盖五行之生。火必因土而后生金。既互易其位。 乃得受中央之土气。而后不相克而相生。生克之间。即在此易位数耳。 且因变化之例。必二气之平衡。且相得有合也。 以火移西。以金移南。一则九与一对。一则七与三对。 皆合十而受土气。以自成后天之化。 即以陰数言之。其变例亦同。以二之接七。而仍不失火之生成。 以二之对八而合十。以受土气。此二之必移西南与西七接也。 其他四六八皆然。既以此互易。而后相得。 则其原位必依此变易而后成用。此固自然之理也。 (一)洛书中宫之数五。河图之数十五。何也。则以河图土之生成数全。 陰陽之体。不可少也。洛书以明用为主。土之德在五。言五已赅十。 前讲河图已详其义。洛书之仅举五者。又不独以土德用五之例。盖洛书明生化之变。 为后天之象。非河图可比。后天之例。以生化为用。生化之道虽本于五行。而非止于五行。 故其象皆变河图之原例。而成新例。 后天者以生化无尽为用。故各方之数皆由内而外。由寡而众以分合变化示生化者也。生化既众。象数益繁。而并生不害。并育不乱者以有中极也。 中极止于一。此数用五而去十。明其不二也。天地之道。一言可尽。 为物不二。则生物不测。此即尧舜执中之道。以本天地之用。而见于洛书者也。 天地以五为中心。五行以土为根本。万物万事以中一为立极。 皆自此象见之。以天道言之。则一切生化之数。不离于中五。而用以广。德以大。万物所倚。万数所持。皆此五也。故曰:天地心。亦陰陽之中气。五行之中道也。 易传曰显诸仁。藏诸用。此二语即释洛书者也。 洛书之中五。即仁也。而曰藏用者。则言洛书用五藏十也。夫陰陽二道。相倚而成用。而陰必藏。陽必显。 一藏一显。其用始大。五与十皆土数。即土德也。一属于仁陽也。一属于智陰也。用仁而藏智。仁显而智不显。藏也者非去而不用。言藏之于内。不以显也。 盖天下之道。必首德行。仁为人之全德。亦天地之全德也。若智者。以成仁之用也。不可独用。 仁显其德。而智全其用。则用不显而自大。是中庸成已成物之功。所谓不虑而中。不思而得者也。唯圣与至诚则之。 以人之生本乎仁。仁之德无不全也。而智成之。即陰陽之道也。显仁藏智。智在仁中。即扶陽抑陰之道也。 此义则本于洛书。洛书显五而藏十非无十也。 四正四偶。所合皆十。即所谓藏也。藏之于内。而独显五。以明立极之义。实为天地微妙之道所见者也。 天地之功。见于生成皆仁德也。不见其智。而功莫与大。 此即能藏其智以成其用也。 人若忘乎此义。不显其仁而用智焉。是悖天逆道。无不败矣。尚何成哉。 故洛书用五之义至深切矣。 洛书明变化之例。示生化之用。其所包者广。此略举其大者耳。要将河图之象数。与之一一对参。而求其变化之迹。则可渐悟天地生物之则。圣人易教之心矣夫。 河洛大旨 《复圣讲述》 河图负于龙马。洛书呈于元龟。以其所出见在河洛也,故名河图、洛书; 图之出虽以马龟。象之徵则符运数。盖天地自然之象。显于物者也;既出见于物。得圣人解之。以造成人文之始。而易象乃具; 是河洛二图者,天地之文显于物。而用于人者也; 唯天地之神。能自成之,唯物显之;唯人用之;盖合天地人物四者之灵,而后见其功;成其名,以广其德,着其道,其为物岂可轻言哉? 观易象之所本,六经之所仿;百度之所制,一切政教之所创。其为人文之袓,文化之源,固无他物可与方矣! 图书之象简,而包举天地之间,生成之德,变化之道; 尽气数之妙,示形神之全;固以一而赅万,中而立极,有同易道者矣! 其所明用,在顺自然之序;而推其不息之功,在本生化之原;而溯其不二之道,犹天地之覆载,人物之生育;而莫外于至一至中之极者也。然考其用之大例,有数则焉: (一)河图者;明位之用,位无动也;洛书者,明时之用,时有变也; 河图立天地之极,而见其体,是明位不动,有其生成之序也; 洛书列天地之序,而着其变;是明时之时迁,有其复之情之也。 二者大例,一体一用;一守中而立极,一循行而不穷;是天地生成始终,道德气数往复迁变,可见可微者也。 (一)河图者;明天地之生成也;洛书者,明万物之变化也; 河图自陰陽二气之生成,而五行出;洛书自五方之推迁,而九宫见。 五行为万物之本,数简而位定;九宫为万物之变,数繁而行周;此生化由简而繁,气数由正而变之例; 故河图之数,自一至十,不离五行,而成生成之母;洛书之数,自一至九,化分无尽,而明往复之理; 其例如:一六之水,则化为一与六之北,与西北二宫;四九之金,则变为九与四之南,与东南二宫;余数皆然, 虽水火之数不易而位移,火金之数互易而位改;在河图可名为水火金木,在洛书则称为四正四偶各宫; 正犹易之两仪,一变为四象,再化为八卦;其数已由合而分,其物亦由寡而众;此天地生化自然之例,而易之所以为易也,若执河图以释洛书,则将滞而不通矣! (一)河图者:以数纪二五之本质;洛书者,以数名九宫之循环。河图不动而自生成, 洛书以动而形变化; 河图象天地初奠,物类自生之时;洛书象万有具陈。气数并行之例; 其合于易,则图如伏羲之卦,定位明序,而立其极;书如文王之卦,变化错综,而推其用;二者各有其所象,亦不外造化自然之理数; 可徵于物,可验于形,可候于时令;可证于天地之文,可通于人物之生变迁者也; 故河图之象,不易而易,如天地之道也;洛书之象,易而不易,如天地之德也;就河图推而上之,可明天地之自始;就洛书推而化之,可知万物之将来; 而天道以明,人道以建,天人以达,性命斯顺;气数不乖,行止斯定;此易之所以立教,为象天道以定人道者也。 夫河图之数变,而洛书之象以成;其属于天道者,万物生化自然之象也;属于人道者,则扶陽抑陰;中极不动,显仁藏用,中和以成之义也。 盖天道远,人道迩;天道精微,圣人则之;人道明易,众人能之;必以人道为言,而后众人可通天道也; 河图之属天道者多,洛书则寓人道;以后天之世,唯以人道为急务也; 然人生自天命,人道出于天道;非天道之外有人道,乃天道之见于人事,而宜取法者;故名之人道,明人之所当由者也。 道路也;由之则可行;人生犹行路也,由道则全其生;大则治平之功,小则孝弟之事;远则圣贤之德,近则日用之常;皆必由是而达焉。此人道之所以为重,而次于天道,以先于天道者也。 洛书之象,由河图而变;即由先天而为后天,亦即由天道而入人道;此可徵之于其数也。 五行云者,非仅指水火木金土也,凡物与事之同列而有五者,皆是;亦如两仪也;故在时,有春夏秋冬四季也;在地,有东南西北中央也;在人,有心肝脾肺贤也;在味,以酸咸辛苦甘也;在音,有宫商角徵羽也;在德,有仁义礼智信也;在伦,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也;其类正多,要皆五行也。 行者,言其周流往复循环而行,不相害也;故一年四时象之,年以四时成岁,而土旺于四季; 如河图以水火木金定四方,而以五十之土立中极也;至洛书则方之四者变八,中之五者终不移; 则可知天道之行,有化少为众,变合为分之例;而中极不易也。去其十者,抑陰而扶陽也,显仁而藏用也;此即人道所始仿也。 人之于生,有德业焉,有事功焉;不得徒生也。故天命之性以成其德,仁是也;天赋之知以立其功,智是也; 人之以仁成性,则道成而生全;以智立功,则事成而名贵; 二者人之所以为人也,然必显其一;而藏其一,以合乎洛书之象,而契乎天地之德;若不能显仁藏智,则有功无德,失主之本; 若不显仁而徒用智,则反未为本;离性日远,去道日甚;不独无以全生,必反因以贾祸; 盖智者,用也,末也,必有本体为之先焉;失其仁而唯智是尚,是舍本逐末,失体求用;无根之花,无源之泉,何以自全而成用哉。 用者,言有所用也;有所主宰而后成其用也,非独用可成功者; 故显仁藏用,示天地之道;必先立德,明人道之本;必先修已,其与中极不易之义; 为易教并重者也。仁之德,即生成也;天地以生成为本,故人以仁为先; 仁、人也;有仁斯有生,安有忘其仁,而能生者?即安有忘其生,而能致用也?故用者,为仁用也;为用以成其仁也。 分言之,则有诸德之名;约言之,即仁也;用之属智,亦为仁也;苟无仁,何以名其智哉?譬如其生且不省者,焉得为智?此夫子有予智不能中庸之叹也! 河洛二图所重,在变化之例;洛书者,河图之变;河图者,天地之变; 河图以二气之变,而五行出;洛书则五行之变,而九宫分;此易见者也。其中微妙难知者,则五行之数,本二气之数; 而九宫之数,即五行之数;推之则万物之数,莫非九宫之数,亦莫非五行之数,二气之数也, 溯而上之,则九而五而二,归于太极之一;推而下之,则五而九,至于万物,以达无穷;一本而万殊,万殊归于一本; 如布之经纬,网之纲目;其为数殊,为丝一也;故自太极以至无穷,为数虽殊,为气无二;而数之殊者,非殊数也; 数之自加减乘除也。故数殊而不殊,虽由万物至于无穷,仍不外此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之数;不过有其分合变化而已。 故数之殊者,数自殊之;非数外有数,则由气之不二也; 因气不离陰陽,虽有错综生化之殊,仍不失其为陰陽;故气无殊,数无殊;数以纪气,气之所至则数成,数之所见则气达,气数无殊用也; 河洛者,明气数之用,示天地万物之始终也;果明其变例,则天下之气数;皆可推而知之;以其用因变而后见也。 设无所变。即无所用;果无变无用,天地已归澌灭;更何河洛之图存哉? 唯其变多则用神,用神则天地无极;人物无尽,莫不在气数之中;即莫能出此图象之外,而后河洛二图,乃为人之所必明,世之所必重者矣! 河图与洛书异同之处,即气数变之迹,与天地万物生化之例;其所列虽仅此九宫之位,五行之名;而其类推,可至无尽;欲明其变,可就易象证之也; 所须知者,河洛之变何自来?其气数分合何所本?此则求明天地生成之序,人物生化之数,所必留意者也;兹试论之: 洛书之数,因河图而来;即万物之生化,本天地五行所出;如五行生自二气,即天地也;已见河图。而九宫变自五行,即五方金木火水土也, 则见洛书;而九宫云者,非言九物,或九事也;以数尽于九,九宫足以包数之全;天下之物,尽在九数中,则莫逃乎九宫之外; 故九宫者,万物万事之所隶属,而万数之所循环者也。 无论生化之无尽,所推所衍,莫不尽于九数之中;由九而内则返于一, 由九而外,则推至无量数;数虽无量,仍不外此九也; 乾之用九,已尽天下生生之道;而大衍之用四十九,已极天下往来之数; 其曰:大衍者,由中数之五,而十倍之也;衍者、推衍者:推其数之所至,而足以包举一切数;故曰:大衍。 以数之老陽在九,老陰在六;六九五十四,去中五,而得四十九; 即大衍之用,此亦河图洛书所有之数也;以其数之重在变也,则河图之象变为洛书,所始在金火互易位也; 以金之九,为先天数;若已变,则属火;离代乾用,离为火;而乾为金,故其位随乾离而易;此易见者也。其间尚含深意, 即以数之成,乃因气之行;气之行也,非置于一方而不动,必周流八方而无息;以位言之,则河图之火与水对,金与木对; 数随五行之气,而定其方,无所易也;若以时言之,则洛书北方之一,与东方之三,一属太陽,一属少陽; 而后南方易以九,西方易以七;亦一太陽,一少陽;其位互易,而后正对;以其气之既行,不复如河图之初生也。 河图之气,以陽生陰,以陰继陽;故陽老于西方之九,而陰四继之;陰老于北方之六,而陽一承之。陰陽互根于定位,而相得以合,而生成之功乃见,此其以气之初生为象也; 若在洛书,则陰陽已分,二气环行;行者有序,太少必对;是以北方之一,南方之九;一始一终,皆太陽;东方之三,西方之七;一生一成,皆少陽也; 陰气亦然,东北之八,西南之二,皆少陰;西北之六,东南之四,皆少陰;两两相当,以周行于八方;而成一陰一陽之道,遂不可不易其南西金火之位也。 此例可以一岁证之,春与秋对,冬与夏对;一寒一暑,相当其令;而一岁之气,周而复始,如环无端,此其用之可明者也。 故洛书之象,象后天已定之气数;陰陽迭兴,数位周流;以成其往来不息之德,不独岁令然也;即一人之生,一日之昼夜;无不如是,皆以循环为率;此即洛书以明变化之用为象者也。 且数之既变,有数例焉;陽之合陽,则反为陰;陰之合陽,则化为陽;故二陽相遇,则成陽中陰;二陰相遇,亦为陰中陽; 此在太少之外,更有陰陽也。是一与九对而成十,则九为陽。一为陽之陰; 三与七对亦成十,则三为陽,七为陽之陰;陰数亦然。故四隅陰数,东北西南为陽,相对为陰; 其所以然者,合则变,分则化也;后天之数多杂,无纯陽纯陰之物。以其不能生化也。 洛书之数,参伍错综,各有其分合之用;故变化无尽,不独火金之易;即二八之易位,亦其例也; 天地生成,全依此陰陽之摩荡;而后万物生化。世界悠久,以迄无穷,此所谓造化之机也。其行也,则以往来为则,循环不已,以成其生生不尽之功; 即至诚无息之德也。故气之陽者陰之,陰者陽之;天者下之,地者上之;左者右之,右者左之;相互以生,相交以成;不独金火之互换也; 故东南西北,四方之序;不似河图,自一至九,九宫之数;不同五行,而后见后天之道,明世间之数。 如河图始于北,而洛书首东;河图陰逆陽顺,以一系行;洛书均分二系以往复,此皆二者同异,可资考证者也; 盖先天之象,由无入有;其始生也,因气之动;后天则已生成之后,万物随之生化; 气之流行不息,数以变化不穷;其所以异者,皆自气合之;而气者,内徵于道,即理也;外徵于象,即数也;理数之间,不可过求其迹,以有神也; 神御其用,故天地有主宰之数不易;而神不可测,以其微也;是陰陽之事,不可实之以物也。唯神通之,气感之;固圣智之事也。 以易言之,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言非易明也;而气数之常变,吉凶生焉,祸福降焉,则尽人所当知也。 故逢其合,适其宜;去其逆,塞其空;为趋吉凶之道,不可不讲;此数虽止于九,而用可千万;物虽止于五,而道将无穷; 如水之数,遇金而旺,遇火而尊,遇木而退;遇土而死;其道有穷通也;他行皆然;以数合之而自卜之,则吉凶无遁情,祸福有定数;不必求之人也。是故数之为用, 合道明生者也;知数知生,顺数顺道;其所指者义精意切,惜乎人之不讲,而不明圣人立教之旨,斯可慨矣! 曾子《宗圣讲述》 古时象数,悉本河图、洛书,是为易象之源。河图负于龙马,洛书呈于文龟;皆天地自然之象数,而圣人则之以演易; 盖所由来者远矣!在天成象,在地成文,天地之象数,即由天地自呈于人前;神道之感应,为人道所昭彰; 固上世常见之事。以地天犹通,神人时契;人习于道,无不通神;则神亦降其灵,资人以智,发人以道,非可异也;故图书出,而人文以创; 天地之道见,而人道以明;人之有文化教育,皆始于天地自然之象数文章;虽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而溯源探本,则有所自矣! 故图书者,易象之袓;欲明易象,必明图书;如木本水源,不得其故;则枝流莫可究诘,是以夫子曰:“五十学易”,言由图书以穷象数也。天五地十,五十为天地中心; 天之道由此见,人道由此立。故五十为图书之中数,犹易之太极也;太极在数曰一,在位曰中;在性曰至善,在气曰纯陽;为无始之始,万有之宗;老氏之天下之母,即指此也;而其大包无外,广尽万类;故属天地之中,亦天地所自成也。 数虽自一至九,而其宗则五与十;五十分列,则乾坤定位;五十合用,则大衍成形;故曰五曰十,或五十,皆数之本体,其化则用也; 乾用九,坤用六,九六为乾坤之用;乾数极于九九,坤数包于六六; 人之数七,艮也;其数尽于七七,此大衍之用四十九,指人道也;天地之道,由人而明;天地之数,由人而用;故大衍之数,以七七为用;而天地之数在其中矣。合则成用,分则为位;交错则变化生,乘除则盈虚见;而其本始,莫外乎图书之数也。 河图、洛书之象数,为自然象数;易之象数,则本图书而推其变化之象数也;易与图书有同异;但天地象数,终不外图书所有者; 至其变化,虽推之无尽,仍不能有违于图书之例;则由天地生成之数定,不可越也;自上而下,则二五赋形,而万物以生;自下而上,则万有归一;由形返神; 故图书之数始一终九,五十在中;而二气五行备具。其化生万物,则以用言;以二五互交,推演为数;所谓二五构精是也。 故其数陽五陰五,陽以顺行,陰以逆行;相交以生,相克以变;而孤陰独陽,则不生不变; 易以乾坤交用,坎离相制;以成生克,而形变化;由数之用言,则陽者,一三七九顺行,始一终九,其位在西;陰者,四二八六逆行,始四终六,其位始于西北; 陽以九终交陰六,故陽数用九;陰数用六,九六相终始循环以生成变化;而五十主于中央,为天地中极;万物枢纽。 此图书象数之大概,即为易所本者;乾之用九,坤之用六;即准河图之陰陽数也。 观河图所列之数,作为环形;则一三七九,由北而东而南而西;而四二八六,则自西北而西南而东南而东北;亦环而终始,唯五十在中焉。 洛书亦然,不过其用有异,由方圆不同也;由北之一,东之三,则以接西之七,南之九,皆陽数也;其陰数,则西北六,东北八,西南二,东南四;亦由东南之四,西南之二,接东北之八,西北之六,相环以终始,正如河图;而五在中焉, 其不同者,图属先天,书属后天;一体一用,一位一成,一位一时。 故洛书之数,以相交而行;而河图则相贯也。洛书之位,以东南与西北易数,而河图则顺逆依序也。 《孚佑帝君疏述》 河图之数,本于天地生成之象;盖自无入有,首为太极;一气既动,两仪以分;两气相荡,五行以具; 故河图象之,其数自一至十;分为陰陽,陽奇陰偶,各得其半;而生化之本,必基于二气之和;五行之分,即由于陰陽之变;其生化也,以一陰一陽相合而成; 乃于是数中,以陰合陽,以陽合陰;天生则地成之,地生则天成之;故一至五为生数,六至十为成数;生成二数,各居陰陽之半; 如将筹比算之,自左设陽筹,右之陰筹;则左数为一三五七九,右数为二四六八十,左右各半也;更将其配合之,为左设生数,右设成数;则左为一二三四五,右为六七八九十,亦各半也;皆以相得而合,而后有物生焉。 故自左之一陽,合右之六陰,而水生成;左之三陽,合右之八陰,而木生成;自右之二陰,合左之七陽,而火生成;自右之四陰,合左之九陽,而金生成;更余陽之五,合陰之十,而土生成,此为五行生成之次序也。 其生与成,恰为相当之位;故其数相得,如一居左首,六居右首; 故恰相得,犹子与午对也;是为配偶之定例也。因其位相当,而数相得;始有合,而见其生成之功; 此一六居北,二七居南;三八居东,四九居西;五十居中,以既合而后同居;亦如人之夫妇也。故其位之相配以次,数之相得以序; 虽有一二之殊,却非父子,而为兄弟,不得视为水生火也。 然五行之数,亦为二气之量数;如一六为水生成数,亦即水之量数;以陽一陰六,为其分也。其所差五数者,系以五之前为生数,即生气; 其气能生不主成,而成气必自五以下;犹之日与夜也,非至日落,不得为夜;以生气未尽,不见成气; 故一必与六合,不能与二三四五合也;一六既合,其次则属二与七;二为陰,七为陽;二属生,七属成;陽多陰少,乃为火之成分;亦如水之一六合也,以下皆同。 盖五行之数字,包括数义;一示陰陽之成分,一示生成之先后次序,一示五行之量数,一示二气之分合总数,一示二五之化成原数也; 其义甚广,而无不相通;实天地间至数,不得移易者也;如天一地二,谓之为陽陰次序可,谓之为天地气分量数亦可; 论五行生成,则次序也;论五行成分,则量数也;论生成次序,兼示陰陽量数;而以纪二五之精气所行,与天地之形气所积,莫不一致。 故河图总数五十五,即由一六、二七、三八、四九、五十、相加之积;其属天者二十五,即陽数之积;为最清轻之神,故居上而名天; 其属地者三十,即陰数之积;为重浊之精气,故居下而名地;其实一陰一陽耳。其所间所差者五,此为元气之未化者,虽在天地之中,却非五十五数之内; 盖可以名而无名,可以数而无数;故为中气,即陰陽之间所差之数,然先天初见生化,无序可纪,无量可数;有差而无差,有积而无积;盖以陽陰之异,只在动静之间; 原同一气,因其动静,而后有始数可知;然未遽定也,必待五行次第生成;五十五数确定之后,始知其属天者几,属地者几;不可以后天之数。名先天之气。 先天只一团浑然之气,分之为二;始为两仪,然无量可数也;其为量者,乃五行生成之后,因而量之,始有其名; 当初生之时,只宜名曰:一陰一陽之化合;一、一也,六、亦一也;二、一也,七、亦一也; 推之二十五与三十,初无异量,皆属同气;不过既分已久,生成已见;其气已化,其行渐成;而后前之一中,变为有数可纪,有量可量; 如一六既成水,始有水成分可言;盖以陰陽之偏,遂生差异之数;如冷与热,升降异也,轻与重,上下殊也; 于是有量有数,可以别其为何物;而物则因之更生他物,气亦因之更化异气,此后天数有一定者也。 要知先天后天之分,本无多异;异者一有定,一无定;一有名有形,有象有数,故有定;一无名无形,无象无数,故无定; 而介乎先后天之间,为初见生化之迹者;则可有可无之间,或定或否之类也;其象数,以上言之,先天也;以下言之,后天也; 故其象数可量而不可量,可纪而不可纪;此以在上下之中,有无之界;如数之一,如位之中,如物之极是也。 河图之数亦如是,其数属后天之始,其象属初生之物;其气仍纯,其数仍简,乃能为一切之母;故天地数止于十,而积之成五十五;其中之五十二数,即代示五十全数;而最中之五,即代示先天之中气; 先天中气,本无五名;而名之五者,即由后天之五也;后天之五,亦主众物,居中央,与先天同;故以其名先天之中气。且因天地各五数,其积之差亦五,而生成之中数亦为五,天地之中心亦为五;故五者先后天之中位,亦先后天之中极;五为至中数, 由其序言之,命曰一;由其量言之,命曰五;由其位言之,命曰极;由其方言之,命曰中;皆此数也。 故五者赅先后天之气数,而独立于其中者;且通先天中气,立后天中极;谓之先天可,谓之后天亦可;以在后天直名曰土,实则土应有三个五; 今仅曰中五者,即暗指先天之中气矣!先天中气,本无可名,无定居,无定方,无定形,无定数;而以五名之,以土位之, 则以后天为主也,然此中气,先后天同,而举土亦可以代示中气;因在后天五行,皆依于土而后成形;若无土,即无水火木金之质可见; 是五行必赖土以成物,亦犹人物必赖中气以为生;其义同也。 如河图中五,视为后天之数,则属五行土之生数;若视为先天之气,则属中极之气;故由河图一变为洛书,仅留此中五不移; 由河洛一变为八卦,则连此中五亦隐;所谓:“易无体”,即隐此中五;而将土之成数,暗附于四方,与洛书同; 此皆示中极之地,为先后天中气所在;而先后天所以变,而不离其宗;生化,而不失其本;皆赖有此中五也。 故天地之差止五,而大衍与天地之积之差亦五;此五彼五,与先天之中气,后天土之生数,皆二而一也; 能通而一之,始能明生化之源,造化之机;天人之道,道器之途;莫不豁然贯通焉!夫子讲义,特提出此五,以为读者告,其旨至深切矣! 先天之气,无形无名,因其动静而后生成五行;故生之数五,成之数五,合为十; 犹先天之一也。先天之一分为十,又分为陰陽各半;更由其生成次序,分为生成各半;故生之初为一属陽,其次为二属陰;其次为三为四为五,以奇偶而分属陰陽;皆生之数也,然生者初见之气,必赖成者而后成物; 故初成者六,属地陰;其次七,属陽;其次八九十,亦以奇偶而分陰陽,其次序恰与生数相得;故一与六合,二与七合,三与八合,四与九合,五与十合; 而其生或成,亦以陰陽各得其一为序;故一六为水,则陽生而陰成之;二七为火,则陰生而陽成;其下木金亦然。至五与十,又属陽生陰成; 则陽占生者多之,陰居成者众;以此为后天生化之大则,即必先陽而后陰也。 此生成之次序共五,而陰陽不等,其意实为深微;果将此中数提出,而不与四方之数并列,则陰陽始平。 土虽为五行之一,且居生成之终;却能独承先天之气,而为后天之根;其兼备五行之数,合陰陽之德者,实有自也; 故自五行生成之后,其数已定,其量始明;而其为二气之差,亦恰此五;因其兼备先后天之气,而包含陰陽之德;恒能齐所不齐,足所不足;而在后天之五,等于先天之元气; 作陰陽之中枢,物所资生,人所资育,初无限量;故在河洛之象,独以之置于中央,而不与他数并列。 且陰逆陽顺之序,他数皆易其次,独中五之次不移;明其为后天之极,即先天之精也; 以数量言,属后天者,本有多寡之殊,轻重之别;在先天则无殊无别,以皆一气也; 后天之异,而必求其同,则亦唯此五是赖;其所差者亦恰是此五数,果欲齐其不齐,足其未足,亦唯以此剂之; 此由后天观测者也,苟明乎五行生成,原由二气之有多寡轻重;若其无也,则所生同一物矣!故所生之异,在乎数之不同;而其不同,即所差之五; 如以此中五调剂之,固可齐一;此系后天之例。以一陰一陽,而后为道。 故河洛之后,变为大衍;其数始齐,若在河图,犹陽少陰多;变为洛书,则陰少陽多;皆不齐。待易大衍,截长补短,而成各半之数; 然大衍与河洛所差,亦皆此五数;以其恰合于中数,为陰陽之枢;故少则可加之。多则可减之;以归于齐一。若其他数,则不得加减之也; 河图之数,原象也;洛书之数,变象也;大衍之数,例象也;言为后天生化之例,包含天地之数,而得陰陽之平者也; 故日:大衍。衍者,演也;与古道字术近,即一陰一陽之谓道,由此而演其用,以明生化之例耳;故齐者,人齐之;演者,人演之;以便于推算耳。如历之制闰,与岁月相齐也。 且大衍之数虽五十,而用则四十九;此中妙义,亦多未知;盖本于象也。五十之象, 虽陰陽各半;而其中一数,为二者共有;亦中数也。 故用数止四十九,以陰陽分别数之,则各得二十五;若合数之,则各止二十四又半;故其用只宜于合,不宜于分;苟分用时,则当更减去一数;即中数之一。而各二十四,于是陰陽之数始平均; 若一岁之月十二,气侯二十四;以合日之行度,而月之三旬,有晦朔望上下弦,亦见月光者,止二十四日;上半月十二日,下半月十二日;为得日照时,余日则无光;是陽之合于陰,亦止二十四,与陽之度数同; 虽河图象陰陽之数,共五十五;而至大衍之用,仅四十九;及其分用时,则止四十八;此由先天易为后天数之差也。 其差者,因欲齐其不齐,足其未足;故恒截长补短,以剂于平;此后天之数,以平为归;而陰必后陽,天必包地;日必先月,女必顺男;此皆后天一陰一陽之道,由河图变易而来者。 河洛之数,则异乎是;天地之数不齐,陰陽之象各异;为其初化,各物未具;数量犹混,不如后天之朗然若定;规然不移者也。 故在河图之时,一六同级,二七等观;三八如邻,四九若亲;五十为偶,皆自相得;不多不少,而以成其五行也; 若既生成五行,次序已明,数量以定;始得其所差,而辨其数;再因其中数,而求其齐;于后天陰陽之道始明,生化之机乃定; 故自河图一变为洛书,再变为大衍;其数同而不同,与自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之变易,其例正同;八卦定而后后天之象见,大衍用而后后天之数明; 本末始终,各有所纪;通而一之,推而化之;则数不尽数,象不尽象;是在精研其自来,而贯澈其有无耳。 至于五行之生成,与夫先天元气之初化;何以如是生成?及天地之数,何以分生与成。是皆造化之阶,为自无入有经历之级; 其理微,其义深;初非一二言所可尽,兹就大略言之:夫先天之气,光明纯洁,密致刚健;凝然不动,晶然透澈;本无可名,无可形; 乃因含有热性,温气氤氲,光流浑圆;以成其动,动则气摇;先热乃布,布则气分;于是浑圆者渐渐变化,光明者渐渐暗然;此由动而生变,即由一而成两之机也。 故无极而太极,直一气之转移;动则有静,陰陽始分;陰为陽化,陽为陰复;二者相施,两仪乃判;其始判也,一陰一陽,犹甚纯简;以旋回之故,交合乃成;故陰陽渐离,其气时接;此则四象之渐成也。 其太陽太陰,全然两仪之象,是为水火之生;太者,言其大也; 然非纯陰陽也,以各得其多者为名;故水为天生地成,火为地生天成;斯为两仪之后,四象之初;太陰太陽之所象也。 继之者,则少陽少陰,亦出于两仪;而其所得者少,所成者弱,是为木与金;此木亦天生地成,金亦地生天成;四者既具,生成之气未尽,于是土乃成焉。 故土者、生成之末,而备两仪之精;全后天之象;接先天之气;此其生成之序也。 然亦非如此简单者,盖气荡无停,精流不见;生机既启,成数斯应; 天生于上,地乃应之;地生于下,天乃应之,以两仪初分,力足精强;行走至速,各含生机;均有成德,此生彼成; 如电与雷,不差毫黍;其分之为气者十,生成各半,以与陰陽奇偶,相见而合;故水之生于陽也。而陰成之。火之生于陰也,而陽成之,其所应至捷也; 然陽者,所生必陰;陰者,所生必陽,陽者下,而陰者上;陰者热,而陽者凉;皆以动而变,得其反也。 故天动生水而流于地,地乃成之;地动生火而炎于天,天乃成之;皆气变自然而合,初无为之序,而自成序也; 水火既生,其气已弱;故木为陽之微,金为陰之微;气自至焉。生成既众,强弱皆见;精复其始,德返于初;于是土乃生成,而得气独全,以其值气之复也。 土生于天,成于地;与先天初生同,而土质厚德凝,为后天万有之本;其气全,其数中;此五行所独有者,亦万物所同母。 故其用周于天地,利于四行;虽在生成之终,却居后天之首;乃位中央而数中极。 此其生化之妙,有非人之所能知;而后天生化无穷,莫不本于此土者;其得气固不同也。先天生化之序,至土而止; 而后生化之功,自土而成;是为先后始终之枢,恰当道器上下之纽;其为此世界之所贵者,自过于一切矣! 故先后天之生化次序,均不同也;而皆以土为贯通之机,舍土则不独后天之生化不成;既先天之生成,亦无由竟其用; 故言后天与先天同异,必自土溯其根源;此天地万物,莫不依土而后生存变化也。 五行之气,水本太陰,而根于陽;火本太陽,而根于陰;以所生之属与所成异也。 故水火木金,皆陰体陽用,陽体陰用;唯土则兼陰陽体用,以得气全也; 气始动为陽生陰,既复则仍返于陽;气之初行,为陰随陽,既定则仍抱于陰; 土之生成数,虽有陰陽,而五则备二气;十又五之倍,亦陽之所用;故其体用兼二气,以为后天之母;四气之长,五行虽分,莫不依土而生变化;是土者,直二气之精,五行之本,万物之源也; 按之易卦,以艮为土,故曰:“成始成终”。 以居先天生成之终,为后天生化之始;在后天卦位,艮与坤对, 在连山易序,艮为首位,即洛书之象;二八易位,亦以艮坤相易,以明后天之土;代地之用,为生化之本也。 夫艮卦属土,而异于坤之地也;乃能代坤之用,履地之位;其因气之异,德之充也;在先天艮为山象,居西北隅;在后天则移东北,与坤对位,而其原位为乾所居;明后天之土,即先天之坤; 足与天同功,与地同德;此连山易所以推为首也。后天之艮,当坎震之交,明生化之源;其成万物终始者,即以其能代地而配天也;故艮在后天,非仅山之象,实土之总名也。 既以山言,亦对海洋而论;以出海面也。故其代地之德,多见于陆,而其象系大陆也。 因地之用,有陆水之别;而土之德,则见于陆;即水亦陆所载所防,而后成其用也; 故五行之水,受制于土;而八卦之坎,与艮连居;其义至深切矣。 土之在后天,实为一切主;无论何物,莫不因地以为生化;即空中之气,亦附于地面而后殖;其他有形之物无论矣! 凡生在天地间者,无能离土以存以变;不独人物之生也,即植物等或无生之物,亦必赖土以存以变;此可以见土之德,为造化之本源所寄,亦即气数之根株所在;故土之数五,实为万数之基; 而足通天地之用,为人物之权衡;是五者,等于一;言其用广,而能通一切数也;在河图证之,一六居北,二七居南,三八在东,四九在西,五十处中;四方之数,均仰中央,而其差皆此五;已可见此中数所寓,即中气所存。 又以陰陽顺逆言之,一三七九,由北而西;四二八六,由西反北;两者循环,以相终始;五独居中,以运其枢,不随之移易; 十以二五,亦同在中;皆气之妙用,数之妙合也;故陰数皆逆,而十不动;由先天之本序言,则二四六八应为次,今以行之逆,故变四为首,六为终; 六者为陰数始终之数,在成数为始,在用数为终;陽始一终九,陰始四终六;展转相合,皆为五;亦即中数所寄,中气所存也。一四同行,至九六相交;莫非五数,以明中气之无不通也。 五行之数,固如上述;先天后天各殊,即其方位,亦有此异;当五行之初见于数也,虽有南北东西之分,实则所指属虚空之象; 如以中国论,自当北为水,南为火,木居东,金居西,而土在中央;若合天下言之,则有不然; 盖赤道南,则反其寒热方位矣!此理原易明,盖所云方位者,为其气之所宜也;今以土为本,土之所在,当以大陆属之; 则凡赤道以北,大陆为多,而南则少;故当以北温带为中央,而顺是以次南北焉;若果赤道南之大陆,则正与北反;即宜以南之北,当北之南,而反其五行之位。 盖河图五行,本无定方,仅有定位;上火下水,左木右金;若在北温带,则下为北,上为南;若移南温带,则下为南,上为北; 此固就所居地而定,不过水与火对,金与木配,乃不易耳; 更推言之,水虽居北,而中国北方皆陆;火虽在南,而中国南方多水;东方亦为水居,西方则多高地;是即按之吾国,亦难以物质求之; 况水虽属陰,而根于陽;火虽属陽,而根于陰;是寒热亦未尽水火之体用。 木在山多,金出水内;东海无森林之地,西陲少金石之丱;则东西以配木金,亦非一定之理;故五方云者,乃就气而言; 就先天之气言,与一岁所合同;初非一一按之实物也。 不然,春温秋凉,冬寒夏热,皆气之变耳;物或随之或否,不得以物执其说也;然若谓此言无定,而不信五行之说,则不可,盖五行正同于二气,无地无时不见之,其分别亦至明晰; 如水之流下,火之炎上,与春夏之温热,秋冬之凉寒,皆一定不移者。虽至何地何时,仍可验者;故其分别,得气之殊,成象之异;实有至理,毫无可疑,不过学者宜会通其意,勿泥其辞; 贯彻其精,勿执其表;则天地之大,日月之明;山川之遥,草木之庶;无不可候其气数,而得其类别也。 故言五行,重在其生化之功,而探研生克之理;以求其象数,通乎天道耳。近世科学渐已近于是理之讨论,果假以时日,读吾中土之书,精以求精,自有会归一途之日; 盖五行之说,乃古人探本生化之源;格物致知,穷理尽性;通天地鬼神之道,立人生修养之方;顺吉凶祸福之常,为日用起居之则;固与科学之义同,初非惝况无据之谈,迷离莫诘之论; 故中国一切文物制度,无不准是而成;人伦纲纪,世道规范;以及医卜之技,言行之箴;政教所成,礼法所制;初无不由是而出,所谓规法是也。 如天文之轨度,地理之纪程;各有规矩方圆,以应乎二五气数;故欲深通古时文化,必先自易探索;而易之仿始河洛图书,以准天地之道,明鬼神之德;其精义入神,初非言文所尽;今所论者,尚其大略耳;望世之读者,更由是以深求之;庶乎有通于古,有造于今;而不独中国文化之得传,无负圣人之教矣! 又曰:天地之间,万物并生;而所凭者,多在地土;则以土为后天生化之母,备五行之气,而为两仪之所合化也; 其德全而用宏,居中而运众;虽天之高,星辰之远;日月之明,风雨之降;寒暑之往复,关于天时气候者,若不在地;而莫不自地见其用也。 地者,万物之中枢;为一切气数之机衡,生变之炉冶;而人亦随之生长死没,至于无穷;故后天之土,虽居五行之末,实策生化之源; 而本数则五,故其用亦五;以五应天,则天数成,此十干之为二五也;以五应时,则时令备,此岁序之分为五时也。 在地则有五方,在人则有五脏;在行则有五德,在声则有五音;在色则有五色,在味则有五味;凡由天地人物生化之物,接触之事;莫不以五类别之。 则以气之所成,数之所至,莫不本于土,而同为五行之象也;五行云者,言气之运行无息,而有度也;故五行之位定。而方无定; 言五者气自消长,不居一方,而其本位则不易也。如水流下,火炎上,其不变也;若以其所在言,则无定;如水可居山之高原,火可入地之洞穴;其所异者,水不能炎上,火不能流下,以非其性也。 故五方之地,恒随土而定,初非必南火而北水也;且方位者,本天空而言;以皆气也,不可以形论;故天空之气,流行不息,而五行随之。 如人身之气也。人身虽以五脏配五行,心居上而贤居下,肝居左而肺居右,脾在中央;一如河图之位,但考其实非定也; 盖所配者气之流行,用之主管,非谓物质之偏处一方,不相涉也;故一身之中,气血周流,无处不至;则五藏之气,循环全体,无部不连;故曰五行,而不曰五物;正以其运行不定方,非物之可拟也。 其岁时声色等,虽分五类,恒有兼体;气之所至,体用见焉;故五行之名,亦大略耳; 按之佛经,则为四大;地水火风,分属一体;其象同于易之四正。而地当土,风当木,合之水火,似少金位; 然风亦作气解,与乾金同德;且佛以金刚为佛体,而西方为佛土;是其以金为至坚至净,非色非空,正与纯陽之乾同象;则四大之外。仍有金也。合之中国河图之象,易卦之位,小异大同; 此可以广五行之解,而证五位之说也;盖佛生印度,未闻中国之学;而言若是,足见五行之分类,实造化自然生成,非古人为之名也;故五行之说,通于一切,而其德用,尤推于无穷也。 要知五行之分,固在气之分合,生化之原质;而其用则在于生制之性,以后天生化,非二气之合,不能成其生;非二气之变,不能成其化;五行之性,有生有制,而后见其功用; 故水遇土则塞,遇火则克,遇金则悦,遇木则竭;金火土木亦然,各有所生,有所制;则各有所爱,有所畏;于是展转推衍,以尽其性,而成其德; 于是万物以生以育,以化以灭;循环往复,莫可究诘;于是造化之功见,而世界以立;为盛衰因果,繁枯消息;以竟二气分合之用,而达天地生成之德;皆由此生制而来者也。 故其气往来不息,其数乘除不尽;其为万物禀受之本,生死之机;祸福吉凶之源,妖祥顺逆之则;无巨细、远近、多少、美丑、之伦类,必皆缘此以为例; 无贤愚、老幼、动静、之性情,必皆因此以为范;故天地以之成度,人物以之成纪;世界以之成用,宇宙以之成法;神鬼以之成德,形气以之成行;上下今古,精粗巨细,咸在其生制之中; 而后数命以成,气象以明;智者察之,以为通道;愚者顺之,以为安生;圣人着其象于卦,示其用为易,以立为教,而诒天下后世,是易之所述,本于河图;而其所拟,莫外于五形生制之例;此凡习易者所当先知也。 盖易之卦,虽始为八,终为六十四;而其本,则两仪也,五行也,及其分合与生制也; 故卦有性,不外陰陽;卦有德,不外水火木金土;卦有用,不外五行生制;二气分合,以此卦象全演自河图者; 而卦纳甲、纳音、纳辰、各例,尤为推五形之制,而尽其用;本二气消长,而竟其功;至详且明也。此习易必先习河洛图,而明卦必先明纳甲、纳辰,纳音者,良有以也。 五行生克之理,由于气之分合;气有消长,则用有生杀;以后天生万物并生,必有所制;否则独亢,反生为害;故有制使之不亢,而后成其生化; 如水得土,则无泛溢之害;火得水,则无焚燎之灾;而后水火之用见,利多而害少,故物得其益;此造化之妙用,亦本气自然者也; 河图之象,以当相生者相接,相克者相对;而明其承制之义。知其对偶,非仇则爱;盖相当不让则仇,相得有合则爱;即以刚柔为辨也。 刚遇刚则仇,柔遇刚则爱;故其承制,皆以相克而成其用;如水与火,木与金,皆得其所制为助;以其克之,所以助之;虽抑其势,实成其道;故相对若仇,而相得为婚;其成生化,全在于此; 故五行之运用,必合其生克之情而后见;河图如是,卦象亦然;八卦之位,亦以对偶承制而尽其用; 甲子亦如是。故子午卯酉,分合水火木金之位;而甲丙庚壬四刚亦如之,皆以相接相对,各成生克之用者也。 五行之名固有定,其气仍时通;故其用时相为助,而成其生成之数,亦恒以为用;如内经等书,以数纪用是也;在水火木金,多取地数;土则取天数,亦以其独异也;土之生数五,成数为二五;生数实赅成数,而五又中数;故独取之以明其用,其旨实深矣! 需卦 孔子《宣圣讲义》 需卦卦象。上坎下乾。为四陽二陰卦。陽多从陰。以陰贵也。陰先于陽。所谓二君一民之象。谓陽尊陰贱。今尊者卑。而贱者贲。是反乎道。而陰以少成贵也。陰少而在先。陽众而在后。即君多民少之象。君陽也。民陰也。上下之差也。而非关乎卦位。以卦之体言也。卦以陽少为陽。陰少为陰。以少御众。即以君御民之例。然陽卦以陽爻之奇。陰卦以陰爻之偶。就三画卦言也。若合之。则恒反其陰陽。陽反成陰。陰反成陽。亦极则反也。需上坎下乾、皆陽也。而合成需。反为陰卦。乃因陽多陰少故也。此虽就六画卦言。而以八宫卦属论。亦如是也。需者、坤宫之卦。游魂之气。以坤游于乾也。下之讼卦。则乾宫之变。而离宫之游魂。以离气游于坎也。故乾坤离坎。四宫相通。先后天之位同。先后天之用变耳。需以坎乾合。曰水天需。坎居乾外。水在天上。以水上天。为云雨之象。由地位辨也。故需字上为雨。乾天也。天者覆下而四垂。云随天覆。下垂成雨。故需字下从而。而乃天字之形。亦覆而下垂也。古天字篆作。其字形如卦象。观字可知卦矣。需卦六爻。二陰四陽。初二三五皆陽,四上为陰。内卦皆陽。外二陰一陽。由卦之本体言。上下皆陽。由其合言。有纯陽与变陽之异。坎为中男。陽之变也。以乾交坤所变也。坎虽名陽。而后天代坤。故为变陽。非如乾之纯陽也。然上下相当。先后天之位相对也。以陽合陽。而变相得。故卦虽过。而不失于中。则由坎之上于乾,孚陰陽交用之义也。陰以上升。陽以下降。为正交之正。如泰如既济是也。泰以天交地。既济以水加火。皆得交用之正。而成和也。需亦如之。乾犹离也。坎犹坤也。故需与明夷、与泰既济相似。而讼与晋与否末济相类。以乾坤离坎相交为和,相背为戾。需与明夷。犹不失其和。若讼与晋则戾矣。此因上下卦之序不同也。而需者本与讼反。与晋对。反者为往来,对者为匹敌。各不同也。以坎与离、坤与乾、相对。而坎乾、与乾坎相反也。凡反者一卦之反。如屯与蒙也。需反为讼。讼覆成需。二卦只一卦耳。以上下易也。然上下既藉。则德用不同。其序已乖。则分合乃别。需与讼相差。即在此反覆间也。夫需之象。陽多陰少。陽急求陰。与屯蒙相反,屯蒙皆四陰二陽。而需讼则二陰四陽。亦恰相反。故屯蒙为陰求陽。而需讼则反是。陰以少而难应陽求。则有所求者必急。急则必争。故需后为讼。需求也。讼、争也。而需之所以为求者。以陽之所需也。夫陽者、气也。道也。神也。陰者、质也。物也。形也。以多求少。则求者切。而供之者亦迫。此需之所以为求也。然人物之生。所需之最近者。莫过其生活所用也。如饮食衣具居室之类。其至切者、饮食也。盖比人之初生。他无所嗜。唯欲乳拜。物生亦然。以所需关其生命也。屯蒙其始生也。则继之者。生之所需。故需次蒙。而以见圣人全生之道也。生者必有以全其生。育者必有以成其育。此圣人于民。必先利用阜生也。民若失其所需。则安能生哉。故需者求也。陽求于陰。明有求于物也。物以济人之生。成人之养。是物者。天以生养人物者也。百物皆然。而有所需者。有缓急之别而已。以需者须也。须者待也。待其所急而于之。顺其所欲而付之。此需之为应乎求也。而因象之见焉。故反陽从陰。因情辨物。此需之道也。圣人人情之至也。不能矫情以生。不能徇物以欲。则有待于需道焉。需者审所需需后而后与之。辨所急而后待之。不戾乎情。不乖于性。不忘于物。不逞于欲。是格物致知之道也。需者格物之道。讼者致知之道。此大学始教也。故大学言格物致知。而及听讼也。此教义一贯者也。而后人多忽焉。不研易象。何以知其故哉。 需卦象。既以坎乾合成。而皆得中。是水天一气。雨在空中之象也。其所变化者。有关夫兑与离。二至四为兑。三至五为离合之成睽。以上下距也。两在空而末及地。亦相离也。则有所盼望之意。如早之望云霓也。夫物之初生者。唯苔与草。而其所养者。唯雨露与日光。天生之以成物。复与之以为养。不外于日光雨露也。无此则不生不养。则无物。是以物之所需者。日光雨而己。日光为陽。乾也、离也。雨露为变陽。坎也、兑也,需象以二者合成。纯取义于是。而以见天之生养万物。与物之待天以生与养。全由乎陽气之和也。以气化言。乾陽化离陰。坎陽含兑陰。以陽变陰。而成相得之物。然陽者表也。陰者内也。陰未来也。是陽有盼于陰。而不能不侍之也。如物之待日光雨露。必因时而后得也。有其一者。末必兼其二。有日光者。则盼雨露。多雨露者。则盼日光。皆不免于待。因待成需。因需成卦。此圣人示人以生生之道。而明乎生养之不可苟也。天固生之养之。而必有以调之。不调、则生者反死。养者反害。如过浸则腐。过旱则焦。腐与焦者。非不养也。失其调也。非不生也。失其道也。故曰中和者、天下之本也。唯道乃中。唯调乃和。需也者中和之则也。雨在天上。则不失于浸。日承水泽。则不失于焦。而万物皆以生以养。以全以成。不复负于天。不复戾于道。此需之所以为需也。盖过者非需。不及者非需。过者太多。不需而畏。不及太少。不需而怨。畏者无羲。怨者寡恩。故仁义之道无过不及。乃真需也。不生者不需。已死者不需。生而未死。乃诚相需。故需者。有必需之道焉。有宜需之道焉。有恰需之道焉。以合中和是也。此天下之本也。生化之序也。因乎二气之感。依于两卦之合。乃见需之义焉。非徒以明夫吉凶。察夫利害也。 就卦理言之。凡物之所养所求者。必因其所关重要。而莫能自已。乃不得不需之也。如人之生。食饮所需。衣服所需。居住所需。生聚所需。德业所需。皆视其必要。而后名之为需。若可有可无者。非需也。不独不需。或反拒之。以其害于身心。累于家国。则不得名之需也。如奢靡之嗜欲。净夸之习尚。邪僻之风。奇巧之物。诲婬诲盗之业。诱奸诱恶之器。所以害民德而损民生者。惑民志而毒民命者。皆不独不得为需。且当屏弃勿近。不独不得有需。且当禁制与接。此即节欲善养之道。而中和之至。性情之正。夫人之所以立为道者。即在此义。果不需而需。非需而需。则乖夫易之需。而人欲横流。天理灭绝。所谓生者杀之。养者鸩之。以速其生命。而趋于死亡。则天道已毁。人道已断。更何需之为。此乖乎生养之厉灾也。君子之所儆戒焉。故于需卦取本于乾。欲人之朝乾夕惕。而戒惧情欲之害。以保乎性命之正也。取则于坎。欲人之履险蹈危。习坎阱而不陷。指水示信。知坎窞而有常以合乎中和。而达于道德。是需卦、理以数着者也。人之所以别于善恶者。非生之殊。乃习之异。故习坎知险。为一生之戒。非性之差。乃情之误。故正性明乾。为终身之忧。乾惕以节其情。而需以正。坎险以比于欲。而需不迷。则需之道得。而人之生全矣。成己足以成人。成身足以成物。则需道之推广。即达人之功。格物之业也。物至知知。人道所始。岂仅养生已哉。而无物不得其生。无物不得其养。不悖不害。宁有他哉。天下共生成需。无一物之常所。比诸乾元大生之德亦无让焉。此需之为人物生养之正。而天地生化之原也与。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需卦彖辞。明需之大用也。需以有需而得名。则其孚也宜矣。孚信也。合也。相得而相应。有和而有成。乃其德之昭于外也。盖需以坎合乾。以云上天。天水同气。陰陽相协。虽陽众陰绌。刚内柔外。而情之相望。志之相投。乃成相需。以称有孚。是其效也。有孚之象。莫大于风泽中孚。 内陰外陽。陽众陰少。以陽包陰。而相衔接。是曰中孚。言中之陰与外陽孚也。今需之孚由于是。陰下孚陽。上下相抱。陽上望陰。内外相承。故曰有孚。言其有类中孚也。然中孚。孚之至也。需以坎从乾。非全孚也。故日有焉。以需之相需也。非立和也。有待于时。非已孚也。有至于孚。孚者、必相抱相亲。如鸟之孵卵也。而需则待抱待亲。故曰有孚。气动而有阻。位立而有待。如云霓在望。而雨泽之将濡也。故有孚者明其必有合也。夫以陽求陰。以水之信。应天之春。春水相生。万物群育。则孚者。天之所以化育万类也。无陽不生。无阭不育。生育之合。乃需之用也。以需之从乾变也。乾主大生。需以全之。乾主大始。需以育之。此犹乳养其子。培润其孙。合之则生成。分之则夭折。故需之用。从乾化也。而因坎之阻于险。羁以时。故有待焉。然德犹在也。以克遂其生也。故曰光亨贞吉。利涉大川。光者元也。元而见者曰光。陽之昭也。日之明也。元陽本不见。而光则可见焉。曰光不曰元。明其用之见也。光亦似元字式。以为元而非元也。元则其体。光则用也。光亨犹元亨也。以乾在后天易离。而爻中又互离。天以日明。故以光亨称也。贞吉者。贞也而加以吉。则贞德之用于事矣。贞本赅吉也。利涉大川者。利也而非全利。唯涉大川之利。亦如坤利牝马之贞也。此本乾之四德。而大小殊。内外异也。乾上遇坎。天而逢水。故利涉大川。以水天一气。而德用同和也。以利涉大川。明水之利物。虽有阻而不阻矣。夫乾之为德全也。而需则有限。贞吉矣。而利止于大川。亨矣。而元见于光。则需之用己明矣。以需者、应求而予之也。生者养之。形者育之。非自生也。非自形成也。故德及于养育。而不加于始。不先于生成。犹鸟之己有卵而孵之。己有雏而乳哺之也。其用生生之次。成之既。而其象为日光与雨露也。日以暄之。水以润之。以遂其生。培其成而己。故称光以代元。称涉大川以示利。光者日之德。陽之用。川者水之德。陰之用。陽生陰成。不外光热与润泽也,而需之所本者即此。故四德虽具。而功用则殊。此固卦象所限也。而辞尤申明之。利涉大川。固为润泽之功。尚有舟楫之利。固为浸溉之用。尚有渠渎之宜。盖水之用大矣。如沟如池。如江如海。生物者所赖。储物者亦有需。养物者所宜。防物者亦有益。故水利之广。不独为润物已也。更有进者。则天空云雨。莫不蒸于川泽。人生饮食。莫不汲于泉源。而以制火之灾。生木之德。平调燥湿。防护城阙。其利之多。末可尽述。则需之利涉大川者。其为大利也乎。川者流也。川流不息。上下皆见其利。此云雨在天。而应见于利涉也。涉者相及也。连接也。度也而以利言者。言利所及也,不独为渡舟之喻也。以需之象。固以水在天上。则水之利。当及天下。非止于一川也。此所以称四德之全。而畧别其用也。 夫需之为道。因性情之正。嗜欲之宜。而后见焉。故曰需有孚。光亨贞吉。明其必本于贞正以为利。必因乎中道以为亨。而非中非正者。不足用也。反乎亨吉者。则吝也。凶也。吝之不亨。凶之弗吉。人所知也。而不由中正则吝凶。人或昧焉。盖末明需之道也。以需者、情之见也。欲之达也。情见乎外。欲达于物。而后有需焉。苟失中。则情马而忘其性。苟乖正。则欲恣而害于身。性则吾。身害则凶。此亨吉之与吝凶。纯系乎中正之与否也。辞曰、有孚光亨贞吉。虽明需之德。似于乾坤。而示需之道。却重于中正也。有孚者中也。贞者正也。有中孚之道。全贞正之行。乃合亨吉之占。否则戾矣。故需之为需。必先审其情欲。而辨于物好。必先固其性德。而察于是非。必有孚而后光亨。必克贞而后吉亨。吉亨者。天道也。孚贞者。人道也。人道不至。天道反常。人道不违。天道斯应。诚以需之卦合乾与坎。内刚外险也。夫情之急者。杀人勿恤。欲之甚者。暴天不惜。故罪恶之成。必因情欲。而咎殃之启。必缘之启。必缘物好。为其生于情。发于欲。易邻于恶也。设无以节之。其害不胜言矣。如水之溢也。如火之焚也。水溢乃倾堤。火焚乃燎原。其始也。涓涓之流。灼灼之焰而己。其终也。不可遏止。以挟其刚而行于险。则其蹈危伏祸。亦事势使之。故彖辞曰光亨。明其为火。使之有光。而勿燎物。曰利涉。明其为水。使之克济。而勿溺身。此需之大用。亦人生之大则也。苟不以性约情。以德却欲。则中正既失。祸殃无穷。杀众以快其私。毒物以穷其欲。则天地生化之道绝。而人物长育之道乖。宁复有需之用哉。 《宗主附注》 人生于天地间。其有身也。与万物同。而必有以养之育之。以全其生。此不易之理。必然之数也。若有生而不育。有身而无养。不独无以全其生。亦无以延其类。譬诸小孩。无父母保护乳哺。衣服温凉鲜不夭拆。小孩夭折。何以延其宗。人类灭绝。何以位天地育万物。则世界不几混沌欤。故有生者必有养。有养乃克全其生。是生养之道。一贯者也。若养不至。谓之无生亦可。天地主生者也。而亦主养。生之养之。天之道也。人之事也。取天之物。而供其养。是人事也。故天生万物。生养俱备。而何生何养。则待人之自择。不独人也。物之有知者亦然。虎狼食肉。鲑蚓饮泉。各为其养。而遂其生耳。是养之于物。亦不可一时缺。唯人类尢贵其全焉。以人贵于物也。所谓全者。不独刍豢悦口。衣裳蔽身。居有其居。行有其道。唯安唯适。以生以养。而又必有仁义之道。忠信之德。礼以序之。乐以和之。智以明之。神以灵之。则所以养其心者。育其精气神者。亦当求其备也。是则人之所以为养者。其所关不重欤。易于屯蒙言生之初。而以需志养之要。需养人物。以全初生。其意固至切矣。而学者或忽焉。故夫子详述之。此需之彖辞大旨。皆以全生致养为本。无谕养身养心。养形养神。总不可无养。则名之需者。亦足见其所需之甚也。大哉需乎。天地生化之原始。人物绵延之枢机。皆在此需卦中矣。 又曰需之为养。饮食一切。凡有生者。皆有需于养也。至于人之为养。除在需见其大概外。以后各卦。尚有分论之者。如蒙之蒙以养正。小畜大畜之育德成用。皆其例也、而专言人之养者。则在颐卦。颐以养正为用。与蒙同功。而自求口实。与噬嗑同义。莫不通于需之用。其关道德之修养。性命之正。情欲之制。则如履、如节、如咸恒。如损益、如谦豫、各卦。皆本乾正性命、合太和之义。推而阐之。以明夫养者。而归结于既济焉。既济巳成也。言已达其养至于成耳。若徒□体之养。物欲之需。则噬嗑之外。如井鼎、如贲旅、各卦。又莫不本于需养之义。而着其要道焉。此易之全体大用。不外生成变化四字之推演。生者成之。有生必有养。人本生物。无时不求全其生。则凡生之所需者。何一不关人道。亦何一不属易教。此各卦再四论之。不以为渎者。实由养生之道。无在不需耳。今讲需卦。虽巳着其大纲。望读者推而寻之。以尽其养生之道。而竟夫圣人教养之旨。则易经一书、不虚读矣。 彖曰:需,有孚。光亨,贞吉。需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位乎天位,以中正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者也。言需之辞。有孚光亨贞吉之占。乃由于需之能须也。须则有时。有待则有合。有合则有得。需以坎居乾上。险在前也。天在水中。刚健而不陷。坎虽险而先于乾。是乾之动。应险而行。天以刚健而居水中。水天一气。是刚健而不陷。水与天随行也。以险在前。而不为阻。刚在中。而不至陷。则其义不困穷矣。困者行有阻也。穷者动而陷也。今需以不阻不陷。虽内刚外险。得气之合。为道之孚。故不困穷。需而不过乎物。须而适应乎时求不出位。待不违天。则其所行必宜。所为必成。何困穷之虑哉。然以需称者。恒多患穷。以须称者。恒多忧困。求之不得则穷。待之失机则困。此情理之常也。而需之用则否。为其不失中正。而能以坎从乾。以水位天。天水相同。乾坎合德。此所谓位天位而正中也。坎之中陽以从乾变。乾之内健以应外险。其位得中。其用得正。故能有孚。而得光亨贞吉之占也。此数句、皆释有孚光亨贞吉者也。其利涉大川。往有功也。则释利涉一句。言需辞所云、利涉大川。明其行而不阻于险。刚健而不陷于困穷。故能往有功也。功者。用之成也。需以水天合。而气类之孚。道应德谐。如川之流。而光亨之大。贞吉之允。两相契洽。其用乃成。故利涉大川。明其所需之有得。所往之有功也。其道全在正中二字。唯中乃利。唯正乃通。利以应时。通以达道。达道应时。何功不立。何求不遂。此需辞之义。全在乎正中也。故过者、不及者。皆非中正。皆非利用。此圣人勉人知所处也。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需象及其用也。夫需者为养生也。养生者。生之不可少者而必得之。乃名需焉。人生之需。首推饮食。次则宴乐。盖饮食以养其体。宴乐以怡其情。是人之大欲也。人生而有身。知而有情。身体必有养也,情好必有乐也。虽圣人不免焉。故名之需。而象辞所谓君子以饮食宴乐者也。此辞之所指。含义甚广。为水为雨。为泉为云。皆坎也。视其所止而别之也。在地曰水。在空曰雨。在山曰泉。在天日云。一物而四名。且不止四也。凡此类者。皆得象焉。以坎先乾。则云天之象也。夫天与云。同其位也。乾之与坎。一上一下。亦同其气。故云天为需。言同气相求。同位相应。此数之自然。理之自至也。天与云同。气流德合。则其相需也。数理使然。天不为生物之主乎。无云雨以润泽之。则不生。天不为化物之宰乎。无云雨以蒸湿之。则不化。生也必得水之养。化也必得水之濡。有日之暄也。必得云之荫。有风之燥也。必得雨之溉。是天之需于云。而云亦因所需而需之。则云不自成。天之所化也。故坤得乾而变坎。土得水而蒸云。亦相需以成也。由天地之需。而万物生化。由人物之需。而大道流行。故需卦以云上天而成象。而君子则以饮食宴乐而成德也。夫需之于人。亦孔多矣。独举饮食宴乐者。谓情之不可止。而欲之不可纵也。情性之宜和。而物好之宜审也。饮食者。情之所需。身之养也。宴乐者。欲之所需。性之和也。人生必求其合道也。故节欲以适情制以顺性。性者正也。中也。以性主情。中正之道也。求者应之。而不许奢。待者予之,而不许汰。发乎情者止乎礼。发乎欲者、调乎乐。礼乐者。人道之始也。中和之至也。中以同于性。和以正乎情。情正而复于性。则人道之成也。故君子不弃饮食。不废宴乐。将因以调情性也。乾之刚健。性之体也。坎之险陷。情之用也。有乾在内。则坎不为险。有性在中。则情不为害。此君子因需而立饮食之礼。制宴乐之乐也。陰陽相接。刚柔相洽。人事之和。人道之正。此天下之所以治也。万物之所以生成也。天地之所以位育也。一道立而众善随之。故君子不可不格物也。物者。所需之宾也。主不害宾。宾不毒主。相安以生。相乐以育。则格物之至也。格者。明辨之而生成之。各得其所。而同乐夫天命也。书所谓格于上下是也。必有道焉以化之。有德焉以怀之。有典则焉以循历之。有礼乐焉以鼓舞振作之。是皆格物之事也。故需象释文。而举饮食宴乐。明君子之行。以孚亨贞之吉也。既亨且吉而免于困穷。复中以正。而成其道德。则饮食之不匮。宴乐之有方。又在言外矣。 需之大用。在有需而不急。有须而不退。是谓得中。是谓守分。盖以刚行险。以坚忍自持。以性正情。以节约自信。故能行险不陷。处动无阻。徐以为进。渐以为成。不饱所欲。则不蔽于物。不侈所求。则不罗于害。此中正之德。而能以道御物者也。故需象辞。申其义焉。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需初九爻辞。明需之所始也。夫需非为人所独也。而辞则多指人。盖天道必藉人以明。而需之用。尤必待人事以着也。郊者、旷远之地。平坦之处。人所履也。所游行也。所赖以护城郭也。所备以便牧畜也。所须在于农艺之事。行旅之途。交游之路。瞻望之区。有可为守。有可为行。有通达往来之宜。有培植物产之利。故为需之始也。然曰郊。而不曰野或他地者。亦有义焉。郊交也。居间为交通者也。有国郊焉。有城郊焉。皆有所交界也。需者须也。有所待而将行也。行者。自迩而远。自平而升。则需之始于郊也亦事理之宜也。天道务广。人道务平。天道贵时。人道贵久。郊之广平而能久。且利用时者也。则需于郊者。必利用恒。恒久也。恒久不变。非城庐之易改。非山谷之难登。其势既平。其用可久。故利用恒者。不独人事也。天时地理所为也。而恒久者。即天道不息之义。天道不息乃成其大。人道不息。乃成其利。利用恒也。无咎。则知需之初爻。即乾初九。乾以行健不息。故需初九亦利用恒。利者、天之利也。用恒者、人之力也。因天之利。加人之力。则需之待时而进。因利而利。此人天之契也。不独无咎矣。而以初爻不关人道。虽喻于人。究非人事所及。故云无咎。以无功可言也。需之始也。非需之成。则郊者。亦非人之居也。天道之见耳。占此者。当明其义。诸卦皆然。盖不动者也。然恒之一子。则人道所贵。即乾之行健。而君子以自强不息。虽不动。亦必有恒、恒而后无咎也。 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常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九需之始。不进而陷于险。朋其难行。而不犯之也。利用恒久。则有常行。常以为德。则无咎矣。盖处需郊之道。知难而不动。以待时至。不动而不失常。以守其位。则需之正也。初九在下。本非动时。而所难者。不动则怠。不进则懈。懈怠失常。遂罹于咎。故不犯难行。贵乎用恒。恒久自居。其进以时。此君子居易俟命之道也。不为物役。而不弃乎常情。不为情累。而不背乎中道。物我相安。情性自适。无险阻之虑。有恒久之心。则遯居而不困穷。出用而无损失。行乎其素。守乎其常。居乎其安。乐天知命者也。准情酌理者也。更何咎哉。故初九需于郊。谓示人以坦荡也。告人以平安也。其内怡然。其外夷然。其动易也。其静广也。此体乾之道。而明天之命也。乾以恒易知险。天以大生不息。 故需初九以之。需之九二。则稍进矣。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需九二爻辞也。九二者、乾内卦之中也。位正乎内。其本不同。故当前进。沙者洲也。水之近也。而非水也。沙在土石之间。较土为坚。较石为碎。净洁之质。琐细之体。积于水旁。隔于陆地。此其为象。异乎郊矣。其用亦殊。济水者所履焉。汲泉者所至焉。无物之繁。而有皎洁之志。无生之富。而有摩荡之功。则其为需。必有故也。夫沙洲也。而不曰洲者。以需九二之有行也。行必取于动。洲止而沙流。故曰需于沙。且沙字为水少。明其爻象之应也。需上为坎水也。下之乾与上应。而其爻则二与五为应也。五在水中。二则非水。故曰少水。此需于沙之义也。沙既近水。二至四爻。互兑成泽。泽亦水也。兑为说言。故曰小有言。以沙之与水险。其势若敌也。而非真敌。小有言。为讼谤之义。亦因互兑而成象也。然需于沙者。将涉水也。乘乎刚者。将以御险也。得乎中位者。不畏人之言。行乎正道者。不忧人之谤。以其守于中正。动于光明。上下相孚。静躁不过。故虽小有书而终吉也。不以讥而失志。不以讼而憾人。自居明洁之方。而进乎澄清之地。则或遭谤而终曰。或被谗而终明。故曰终吉。以其席广大之见。而怀皎洁之情。经激砺之余。而存浩穆之思也。故辞比之需于沙。而占终吉焉。 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最要在一衍字。衍字就外形言。以一行字而中含水字。水作三点者。流水之象。而行字系彳之合,左右步也。水在步旁为涉。水在步中为衍。皆行于水也。就其义言。衍者演也。敷陈其事而演习之也。衍者泛也。泛泛同义。推流播远。而泛滥为波为涛。为川为泽也。故衍字皆含推广意。如大衍之名。以演天地之数也。演衍本一字。而衍则包宽广平远之义。盖一则进。一则远。进以递推。远以平流。递推则愈演愈繁。平流则愈放愈远。故如水之泛漫也。又如沙之推移也。以九二之象。居内卦之中。为乾之正位。天之中央也。而上应九五之坎。坎乾相从。水天一色。天则广大无垠。水亦泛漫莫止。而需之道用渐也。不可骤进。必如水之浸润而平远。以应天之广漠而清澄。方为需之正用。九二之需于沙。恰取此义。故名其行曰衍。不曰行者。以将及水。不曰涉者。以尚末至水也。而沙者近乎水也。下有水也。故日衍。言犹行水涉水也。而曰衍在中者。以虽行而非行也。人之涉水者必以舟楫。必以柎筏。非自行也。人行沙者。亦有其具。故曰衍在中。言行于沙。而如水之泛漫也。在中者应中位也。衍在中道。不滞于沙也。而且行且进。且去且远也。发乎中位。而放乎中流。目极无垠。而视周无涯。此需于沙之所为也。然尚有说焉。沙者随水所推移。而洲者为流所委积。既非如川之流也。亦非如陆之峙也。动中得静。行中有止。此衍之为称。不独为行进也。为平远也。平沙无垠。固比水之浩淼。而推沙成岸。又异水之回澜。则在需沙之时。当有进止自如之象。在需沙之用。当有动静无碍之怀。盖以中御道。以时制德。时中者、可行则行。可止则止。可动则动。可缓则缓。无过于物也。必顺乎情。以正其性。不役役于名。不规规于利。不争于毁誉。不挟于喜怒。坦然以自居。洁焉以待物。方为衍之正也。不然则殆矣。盖衍者无心之行。若涉于想。则反成愆。愆字以有心为衍也。故衍可也。苟反其衍。则变为愆。衍者。广大能容。愆则执泥其是非矣。衍者平净共见。愆则委折其憎爱矣。皆以有心无心别之。故顺性者必戒于心念。而制情者必淡于利名。苟为衍进。而不自恕。则人将责其贪。苟为衍动。而不自检。则人将责其妄。于行如此。为止亦然。于动如此。为静亦然。处世之箴。待物之监。必慎于衍。方克吉终也。夫近水之势。多流之地。易移之方。不稳之处。其有谤也理所然也。苟不明乎衍义。而反招于愆尤。则岂能得吉终乎。此圣人示人道。端在衍之一字也。古道字作。亦与衍字近似。盖言人之行也。而衍则水之行也。水行而人法之。是曰人道。天一生水。需卦本之。而其为后天生化之首。则水之行。即天道之一也。天道推衍。正如水之行。而人效之。其吉宜矣。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需九三爻辞也。以爻之过刚而地过险。位之不当。数之失中。其情乃急。其势岌岌。故比之需于泥。而有致寇至之祸也。泥者泥而不通。沾而不柔。陷而不泽。污而不流。非所需而需之。则其致寇至。不亦宜乎。夫需九三。以刚居刚。其邻为坎。又属刚位。上下皆刚而所应九五。为险陷之地。其所处第三爻。为下卦之终。居交际之地。其势迫急。其时艰危。其数变易。盖以极则变也。进退所系。内外所属。乘刚不得中和。居位而不得乎中。此为危机所伏。诟谇所召之爻。故曰致寇至。泥者异乎沙。泥以水土之合。非坚非輭。易滞易陷。而又近于水地势卑污。又介于内外隔于陆岸。所积秽浊。故名曰泥。以其易泥滞而不通也。需至于泥。其地尽矣。前进则水。势难久居比人处嫌疑之地。召毁讦之灾。有进退维难之苦也。然所幸者。需以乾在对。内本刚德。中元陽。苟以君子处之。不稍懈其朝夕惕之诚。时遵于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之训。保合太和以利贞。则虽刚不易折。虽险不易陷。则以其守之有道。行之有方。而居危自慎。居艰自敬。仍能安闲却寇。惕厉自保也。 象曰:需于沙,灾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明圣人示象垂教之意。而指人顺时避祸之道。仍不外乾九三爻辞之旨也。盖以需九三、虽需于泥而近水。非即溺也。虽自滞。非即陷也。其所谓灾者。外来者也。以坎在外也。灾由外至。非起于本身。则犹有解救之道。非自作孽之类。则虽急不至大害。虽不至全覆。以我能自固。终可抗御之也。故处此时。明夫寇之外来。由于我之不德。明夫外患之御。必先内政之明。君子不责人而责己。而以敬慎致不败也。以九三自需于泥。而得召外寇。实由我之不慎。自陷于进退维谷之中。非外寇之无因来犯也。果明此理。自惩于需泥之失。而慎畏乎举足之间。自鉴于招侮之道。而敬戒乎措置之际。则自我致寇。亦自却之。是敬慎不败之义也。若处此危难。而犹悍然不顾一切。以刚愎从事。不自警惕。外寇日急。己身不保。则九三之灾。实非九二小有言之比也。故吉凶在人事。而得失顺人谋。君子处无过之地。在顺时自全。初不履险犯难。而险难亦不为害。盖其自处有道也。自处之道。即乾惕敬慎而已。此爻为人爻之始。故垂戒最切。读者当细思之。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需六四爻辞也。本爻已属外卦。为陰爻陰位。其数纯陰。为险伤之象。又异乎九三爻矣。夫不时之需。必罹其灾害。以所动于欲。徇于物。竭其精神。摇其性命。则失中和之德。违正顺之义。乖清静之道。丧利贞之行。其祸不可胜言矣。且需者,待物以用也。不时、则物失正用。需者、须地以处也。非地则位失常居。非正之用。是杀伤也。不常之居。是陷阱也。杀伤必见血。陷阱乃地穴。以此为需。既险且伤。更何免于夹害乎。坎险卦也。几事之险者皆属焉。为易坠也。九三居陽之极。已成亢变之势。而六四继之以重险。则前之在巅者而突而坠渊。前之至明者。忽而坠于冥。前之需泥。以处邻险。故曰外灾。今则陷穴。以身试险。故成血祸。血之出也。必以伤。伤必以争。需而愈迫。物欲自戕其生。则利我者反而害我。益我者反而损我。其不至于流血不止。势所使也。以不得需而仍需之。无可需而竟需之。需道既失。不受需之灾。难哉。逞嗜好者。嗜好以伤之。纵情欲者。情欲以损之。持刀杀自肥者。物转杀之。挽酬射禽自饫者。禽转杀之。以过分之需。则转为灾害矣。故君子贵乎中和。不过于物。过则非需之正。正如割己肉以疗饥。刺己血以止渴。饥渴之止。宜由物之正用。今失正用。则所需者乃所不可需。不能需。乃为需于血矣。血虽有人我之异。物己之殊。而为伤则同。伤人物以为一身。亦犹自伤。则需于血者。谓之杀身以为需亦可。其惨酷之不仁。乖乎人道。则伤残之为需。乖乎生理。此不祥甚矣。然孰为之哉。需之者咎也。处中和者。必不过于物。逞情欲者。必至杀其身。故需卦爻愈需愈下。欲不可纵。情不可徇。有如此夫。然需至血矣。势迫事急。两不相下。争战之祸。己无可免。又异乎九三致寇。只求敬慎。仍不败也。则在兹觤险之前。要先备临机应变之智。以期所伤者少。所损者微。则因时之宜。顺地之利。不自困于险。速求出自穴也。以六四居坎下爻。得九二之应。所陷尚浅。非无可出之途。所遭虽危。犹有出走之道。故象辞示义。明其救已往之失。挽将败之方也。易象以明天时为本。经辞以指人事为先。需六四虽处险伤之地。似成不免之夹。而圣人则告人以挽救之方。庶足以不困于天时。不泥于气数。所谓修道俟命是也。夫险而不险。危而不危。居高不坠。履深不溺者。必仁人也。修行之士。超然物外。无夷险之异志。安危之存心。自能处困而舒。临难而免。初无待乎智力也。而在常人则有末能。则唯有静以自责。敬以自持。朝乾尉惕。以避灾谗。俯心下气。以远嫌。则亦足逢凶化吉。履险如夷。此则圣人示教之大则也。故需六四险伤已见。而犹有自免之途。陷阱已成。而犹获自出之道。则以吉凶之由天者。虽急而可为。若人事之不臧。动定失计。则不独无可幸免。且灾害之至。有更甚焉。诚以人居天地之中。生息行止。举与天道应。善者得福。恶者为殃。灾由于天。事兴于人。人苟自定。灾亦莫侵。果毋违天逆时。自免极凶大难。如道路也。有平坦者。有荆榛者。果自择焉。亦不为害。故人力足以济天时之穷也。而其道在一顺字。顺天应时而趋吉避凶也。 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夫六四辞曰出自穴。即示人趋避之道也。释文恐人末明。复申之日。顺以听也。天命不可变。人事犹可力。则顺天听命者。正有所为也。盖处六四需血之时。前途大难。举足将陷。而幸所入末深。犹有出灾之望。则宜顺天之数以自反。听时之变以求出。果反而得出。则虽伤不伤。虽损不损。以前后犹有光明之途在也。需下卦初九九二。外卦九五。皆与六四接应。果终顺听。不患无免灾之方。则以诸爻皆陽。有前后光明之象也。物极易反。数穷易疑。苟察其所行之非。而反于正大之路。则一转移间。不独免灾害。且得贞吉矣。故时者。人所用也。需者。人所为也,人克自主。不违天逆时。不徇情过物。则灾害自远。而吉利在前矣。故圣人诚人以顺听。正同九三之敬慎不败也。然究异乎九三者。时更迫。势更急也。果不自反。以求出穴。则虽敬慎无益也。盖顺字对逆言。六四陰行陰位。原逆行也。今日顺听。必反其所行之逆。而后至于光明。必鉴于需血之非。而后得入于穴。此顺以听一语。不只顺天听命。无所事事之谓也。既需血而入穴矣。岂能徒顺听而无为乎。言顺者、顺以正其先之逆也。听者听以察乎后之光明也。此有为也。向来注此者。多不明是义。以其为顺其所行。听其所为。则误矣。需者。有所为也。人之情正欲当。不过乎物者。需之道也。则宜顺以听之。人之情纵欲多。过乎物者。需之失也。则宜反以制之。故顺以听者。顺天以听于性也。性命一也。天性亦一也。中和之道。固如是也。格物之道。亦如是也。凡经文末详。而释文补之者。皆为人道立教也。需三四两爻之例尤明。盖其精义。即不过乎物。而节情止欲。就正于性命而已。此本乾义也。需以坎从乾。故尤主是义。六四又坎初爻。其宜反于乾也。理所然也。坎为人情。乾为人性。顺以听者。即归情于性也。圣人之学。始终不离此义也。需至于血。情动之极。欲见于外。故挽救之方。唯有反而就正于性耳。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需九五爻辞也。需以用之正。时之宜。位之当。为需之要道。人之所需最急者。饮食宴乐。以身之必需。生之必备也。故需者有分定也。出分而需。非需也。奢也欲也。唯分内之用为需。故君子之需。先定于饮食宴乐。而九五爻辞。需于酒食贞吉。尤可见需道之正。需德之中也。夫酒食者、人生最初所需也。无之、则不克生。此所以为中正之道与德也。酒食非以贪行也。故虽必需。而仍取贞吉之义。不贞则不吉。贞者、正也信也。自洁以守。自廉以持也。在情性之交。易失其持守。而君子则以廉洁为本。以正其情。而信其行。此所以为贞也。不失其节也。酒食者、情之所发也。贞则发中节矣。发而中节曰和。返正于性曰中。中和之德。天下之达道也。故曰贞吉。以酒食而能贞吉。足见人情之正者。即性命之中也。性命中正。情欲太和。元气浑沦。陰陽燮理。乃位育之功也。而始于酒食焉。君子发于微。而至于大。明于细。而扩乎无垠。此闱然日章费而隐之道也。行止不外日用。动定不出性情。鱼跃鸢飞。上下俱至。造端至极。远近同赅。初无巨细之殊。亦匪奇异之行。故曰圣人本乎人事。王道本乎人情。人情之中。人事之正。大而天地化育。小而饮食起居。一以贯之。不外中和二字。此九五以需于酒食而贞吉也。既贞以吉。则失贞者自凶。徇情逐物。纵欲失节。其不贞之害。可胜言哉。九五一爻。以坎之中同乾之正。先后天之位相应。天人间之德大同。故有此贞吉之占也。 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酒食而赅一切人情所发之事。则均不可越乎中正之道。而中正者。乾之正性命保太和也。有生之初。不外乎此。洎乎终身。仍不离此。此始终之道。天下之大本与达德也。人生不能无需。情也。需而不可失正。性也。因性制情谓之节。以情归性谓之道。故贞吉者。道之成也。德之至也。不独人事之利也。贞于性命。乃至诚之功。此传所谓贞夫一者也。天地不二之道也。大哉贞乎斯为吉矣。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需上六爻辞也。需之上六。转而从陰。以异于九三九五也。而在六四。亦由陽之陰。以得九五。故所陷末深。入穴仍出。而上六则全坎之象。已具而险阻之途已成。故辞称入于穴。以其陷于窞也。然陰者逆行。而贵能静顺。处外而入于内。行险而留于中。则其所以自全者。舍顺以敬外。无他道也。而需者有所待也。己之不克自动。则望他人之助。此求友之情殷也。上六以逆而返于九三九五。则其友也。友者陽也。陽者其数三。而爻又与三应。故来客三人。以非自动。则来者必不速不召而至。则其势易忤。而以上六自陷于穴。先以为抗。则敬以待之。顺以止之。则虽不速。犹可同处。故在象以敬之为富。夫敬者。发于诚。止于礼。则客虽不速。亦无相害之心。此敬之终吉也。陰者乐近陽。陽者喜从陰。上六以陰致陽。陽不期自至。此气之所合也。而客者必有主。来者必有居。主虽不敌。而不失其仪。犹可亲也。居虽非舒。而不乱其序。犹可留也。故虽入穴。而有不速客来。虽在陷中。而能以礼遇人。以诚感人。则其终吉。可见其守位之道。处逆之时。初无尤也。夫人事之最难者。居高而忘危。临难而忘祸。嬉酣以招忌。则在位者、必受其灾。昏骏以贾祸。则履险者、必重其患。此皆君子所戒也。处顺者、不自尊以陵人。处逆者不自懈以恼人。终始以乾惕自持。行藏以戒惧自守。则当时不遗怨毒。失势不逢危难。以有自全之道。而无启衅之虞也。需者有求者也。求而不自检。则必为情累。求而不知足。则必为物役。故可求者。戒贪以止谤。不可求者。戒妄以饬行。以期无过于物。而后保其中和之德。处乎中正之地。性情以正。物我同休。而后灾不为灾。仇害以寡。吉以终吉。危难不生。此不间处顺处逆。皆得免于咎也。非然者。则吉亦凶矣。利亦害矣。贪而不厌。则祸生肘腋。困而不悔。则敌处同舟。此需之道亡。而人事之失度也。情欲者不可灭。而必以礼节之。性道者不可遗。而在以中正守持之。不间其为吉凶也。以上六之险阻困苦。而犹得终吉之占者。重在一敬字。敬则吉矣。故礼曰。敬胜怠者吉。而君子无时失其敬也。庄敬日强。乃全其生。保其性。此不易之理也。故需卦明人事之始。而归于礼教。唯礼以抒敬。唯敬以全身。此乾惕之训。利贞之诚。无非为圣人制礼之本旨也。而礼必本于人情。情必始于饮食。此需卦始终。皆以酒食为喻也。不速之客敬之者。亦不外酒食宴乐耳。以此款宾。适孚所需。情所生者。终之以情。此一贯之道。而不离乎中正也。 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明其虽末当位。末大失也。则以能持之以敬。感之以情。则客来不失其所待。而和生矣。和者礼之用也。上六之险而不险者。得和之道。成礼之用。则不在位。犹终吉也。况在位者乎。故需者吉凶所分。安危所系。果处之当。自无他虞。生全身安。物我皆得所。果不当者。凶危立至。此在乎格物之士。善体易教。而有以自全也。需之反即讼。欲求无讼。必先行需之正。而需虽以饮食为言。实则包一切人情所生者。由此达彼。是在通道之君子。 《宗主附注》 天道大公。而生化则有偏全。以受气殊也。在人则取弱肥强。取败益胜。视为固常。谓天之厚人。而生物以养之。故嗜欲无度。杀害不节。以逞其欲。而快其私。岂道之当然哉。然人既有身。不能不食以养之。衣以温之。居住以安之。男女以慰之。则有所侍于物。以孚其情者。实亦人生之常经也。而圣人于此乃定其制焉。以天生之物养天生之人。以物生之质。延人生之嗣。而必期于不害。致于不过。人物各得其所。以同生于天地之间。是在乎格物之功。亦即易需卦所定之羲也。失人取物以为养。物亦藉人以养。入取物以延嗣。物亦藉人以育。此两相需也。不独人物相需。物与物也、亦时相需。凡能生息化育。延绵不绝者。皆有其所需也。而需之名。则必有一定之制。不易之羲。果为养而肄其贪惏。为育而逞其情欲。困非需之正也。不得为需。此过乎物也。礼曰、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不过云者、中道也。恰如所需而止也。是先明物与人生。物与物生。而得其并育不害之道。并存不仇之情。是当上观于天。俯察于地。明于春生秋杀之理。达于调虚剂盈之方。而后知所需者。唯何为正。唯何为中。而定其防。制其用。此则格物致知之义也。故大学之教。首以格致。明其学为人也。明人生之始也。易之需卦亦然。需之前曰蒙。蒙以养正。小学之事也。进于需。则大学恪物之道。进于讼。则大学致知之功。此古人立教一贯者也。而需之第一要羲。则在乎何者为需。何者非需。此则体不过物之旨也。能明及此。则格物之教。可了然矣。 《宏教附往》 需讼反覆。为懦家格致大则。亦古人克欲制情第一工夫。而后人多忽之。是不明易教。亦不知大学之教。何以首格致。而格致章、何以有听讼之文也。圣人心传。万古一贯。于此可以见之。 讼卦 孔子《宣圣讲义》 讼卦为需之反象。需以水天相从而成用。讼以乾坎相背而成争。需以相得为象。喻人有所求。讼以不合为旨。喻人有所妬。此由气之顺逆。数之从违。两不同也。讼之为象。上乾下坎。坎者乾所生。水者天所化。天一生水。原为同类。而上下违行。乃反德为仇。天主陽而上升。则气无由降。水主润而下注。则德无所承。故天在水上为讼。明其情之乖违也。夫水者德柔而性顺。而其用则险而易陷。刚而易沉。处于高。则得其溉灌之功。孚其润泽之用。处于下。则变为泛滥之患。加其溃渍之虞。盖所居不同。则得失以异。天者至清明而德玄虚。至刚健而用邈远。以其主陽气而宰生化。履高明而含神用。不能屈之为用。亵之为从。故其德宜始生。而其功在大远,此覆万物而生化万类。初不见其迹也。今处水之上。乘气之升。日与地远。不相接洽。则两者之间。成睽违之势。而两象之意。怀嫉妬之心。此其所以反需而成讼矣。天下之所以有争者。必因于利害之不齐。人物之所以相讼者。必由于情性之偏激。失其中正之道。则无以致其均平。背乎太和之德。则无以调其虚实。此争讼必始于失中和也。需之为需。本于中和。情不离性。欲不徇物。人以礼为守。以敬为行。贞固自持。利用不过。故为人道之正。而讼则反是。逐乎物欲。以自触于刑。忘其礼敬。以自失其守。以物为满足之望。而物乃仇之。以情为恣肆之行。而情乃害之。使性无权。而为意气之争。使礼不振。而求法律之效。此人道之不立。而民生苦矣。故同生者不亲。共存者相恨。私欲是逞。至性以漓。人纪不纲。太和以坏。此情识之所误。而非正知之所裁也。君子知之。必先格物致知。以期其底于性命之正。保其中和之功。此讼卦者。圣人明致知之教者也。 就卦象言。讼以上乾下坎。上为纯陽。下为陰卦。以陽从陰而不相得。内藏险阻。外示光明。下有二心。上成浮荡。陽浮于上。陰厄于中。上下相离。父子责善。故为不亲之象。以刚临险相待不让。情逼势迫。乃至于讼。此气数自然。事理自至。皆物欲之害。而情识为蔽也。夫人生而有其灵以为其知此性之光明也。亦乾知大始之义。既长而情欲增。渐将真知锢闭。而好恶日多。情识为主。性灵以汨。人欲横流。遂使是非不明。善恶无准。忘天逆理。逞暴使强。弃义违仁。好争务杀。皆由于一念之妄。而纠纷无穷也。夫天理之存于人者。性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情之欲也。物至知知。而后好恶生焉。此礼经所述也。可以见性之至善。而情乃因物以生知。因知以生好恶。则好恶之知。非正知也。乃情识也。正知者与生俱生。不增不减。情识者。随生以长。日添日多。故婴儿只知欲乳。而童年只知好弄。初无他欲也。及其长也。而后爱憎之心生。嗜欲之念广。为恩为怨。或亲或仇。所务既繁。所逐不止。于是情识弥满于内。物好征求于外。是非曲直。各以所便为辞。贫富有无。只求心意所遂。而后利害罔别。人己殊观。畛界既分。争讼乃起。此由于正知之晦。但凭情欲以为是非。真理之亡。但逞意气以明得失。此讼之不免也。而君子知其蔽焉。则明其致讼之源。而进以求知之道。此因讼而推及于格致也。格物之至。则情识不足蔽其性灵。而好恶自当。致知之至。则物欲不足涸其天理。而意念自诚。此人人所当反已以观。而事事所宜清心以察者也。故讼者。必求其无讼。而听讼者。必复之于中和。使物我皆尽其情。而是非不失其正。使性情皆得其正。而好恶不偏于情。此则物格而知至矣。故大学始教。必先从事斯义。物我不过。则天下皆得其平。情性不差。则人心皆得其正。好恶既当。则意念易诚。爱憎有恒。则心思以一。此中和之德。必本于情发中节也。情者人所不免。中节则和。而讼无由生。故圣人制体以定其节。若已过其节。而至于争。则情将害其性。物将害其生。中德不全。太和且失。是礼之不足为用。而后圣人始假法以刑之。此听讼之不可免。而刑法所以济体教之穷也。法者。圣人不得已而后用之。而讼者。人道之反常也。法则因其反常而生焉。故需者定于礼。而讼者齐于法。一反一正。一变一常。交相为用。以成其道也。故讼以天水相违。父子不亲。性情不正。物我失德。而后致之。有讼必有刑。天道之所杀也。故天道不下济。而水德成泛流。光明不下被。而险阻梗乎中也。学者览之。当可以明圣人制象立辞之旨焉。 讼卦象义已如前述。其辞旨亦可知。以讼字从言从公。意谓有争不决。必待判于公也。言者争论之意。公者士官之所。不得明其是非。辨其曲直。则相质于公堂。而待栽于法律。此讼之所取义也。然讼有公有私。有诚有伪有被屈而愬之。有攻讦而毁之。有当讼不讼。而从解劝者有不当讼而讼以健讼为能者。有讼人而直已者。有自讼而悔祸者。有藉讼以为恶者。有因讼以成善者。讼之情不同。讼之类亦异。则所以成讼。与为之听讼者。亦各有其例。而不得一概论也。易之讼卦。则本乎一。致于同。期之中正。分其利害。要以人情为主。人性为先。纠其过不及。矫其蔽害。明其真诚。戒其诬毁。则以表济教化之穷。以政成体义之用。使讼者愧而自艾。悔而自咎。复其天性。而饬其私情遏其物欲。而保其中和之德。此以讼止讼。以讼平讼。而归旨于无讼也。讼德之失也。讼而直。犹不为损。圣人不得已而许民讼焉。故讼从公言。以公为止讼之本。平讼之方也。上以公示于民。民以公信其上。则法悬而不用。刑制而不施。道德昭回。性情适正。险阻芟夷。人民和居。则治道之成。亦礼教之辅。讼之时义大矣哉。故讼者致知之道也。人所以争而不决者。知之蔽也。识之役也。逐物忘正。任情失中。则争讼之所起。而己之知。不足以明其是非。定其曲直。是有赖于听讼之官。裁讼之法。官与法者。补民知之不逮也。比之于礼教焉。礼以齐之。教以化之官以正之。法以革之。其道同而用异。途别而归一致。故讼之义。以公为本。至公无私。讼乃得平。大公以正。讼乃得止。夫蒙者教其愚也。讼者教其妄也。蒙以养正。讼以致中。中正之德。教之所成。法之所行。故曰讼以致知。在物格之后。格物致知。人道之始。故需与讼相反相成也。 孔子《宣圣讲义》 讼:有孚,室,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此讼彖辞也。以讼之象。与需相反。而又相成。故同为有孚。有所合也。乾坎虽相违。而父子当有合。此由其本来言之也。乾者纯陽。坎者生陽。上下相孚。此气之应也。天水违行。此德之背也。气应故曰有孚。坎固乾所生也。以陰交陽。以坤交乾。而后成也。而陽卦陰德。陽体陰用。内虽陰而外刚。刚与柔应陽与陰应上卦之陽。与下卦九二相应。虽不亲而有孚也。孚者信也。气应而不失常也。行虽违。其不失常。则与需同。故皆曰有孚。以争讼者。发于情。止乎理。则讼已成者。不失讼之正。讼不成者。不乖讼之道。讼固求其平也。故讼虽为过。而不失其孚也。然讼者易趋于偏滶。因求平而反失其平。因不直而反过其直。则非讼之正。乃乖讼之道。曰有孚。言不过则孚。过则不孚。此人事之变也。而视讼之所至。如讼而平而直。则孚。否则遇矣。过犹不及。屈者辱者不及也。今以讼而屈人辱人。是过矣。过则不孚。此中孚与大过为相反也。以其或过也。故曰有孚。明其非必孚也。人事之所为也。然有孚者。信于外。达于物。明于情。通于道。此其德也。而讼以上下相违。内外相一。气合而行反。体同而用乖是虽有孚。不全其德故曰窒。惕中吉。终凶。以其不通达也。故曰窒。窒。塞也。阻也。不顺也。不合也。刚险相交。外虞内滞。故为窒。窒则惕也。行之不可进也。居之不可安也。乘刚而阻于险。妬物而迫于情。欲让末能。欲抗末敢。不惕得乎。然事之害者。恒以畏而得利。情之急者。恒以警而获安。是人力之胜也。则因惕而中吉者。亦理势所至也。而惕之中吉。非可恃也。情因安而自怠。事因利而自骄。则向之赐者转而自幸。向之有备者转而不忧。则事变之来。将与时易。过失之咎。将与数迁。则向之中吉者。遂转为终凶矣。此讼之常也。讼之初也。激于意气。必因义愤而出于想有其理以致其辞。有其情以御其势。此所以有孚。而志在进也。迨其末判。心念法之难恃。情之难申。或官之不信。势之不达。因忧以惕。因窒以思。则一念之微。足以悔祸。中人之劝。足以解仇。此中吉也。洎夫情移事迁。心高志傲。或不恤于法。而弄智谋。或不畏于官。而假势利。以图直曲之反。遂无善恶之分。失中而偏。不正而邪。则中孚之占。变大过之象。此所以为终凶也。故讼之所至。恒为终凶。非必凶也。情之所役。志之所纵。乃反吉为凶。故官力不可假也,机诈不可弄也。法律不可渎也。情欲不可恣也。此讼之正道也。讼者求申于官。陈情于上。故利见大人。而乾刚居上。大人之象也。讼者处险难安。临深莫测。故不利涉大川。而坎水在下。大川之象也。乾坎相背。天水相违。行而多险。居而多艰。此人道之苦也。辞乃寓其义焉。夫讼出乎不已者也。若好为之。则逆行而倒施。不智之甚也。需者情之常。讼者情之变。需者德之正。讼者德之违。故相反也。君子因之以自反。则逆为顺。违为和。则讼而需。凶而吉矣。讼占终凶者。明讼之不可久也。人民之安必求其睦。讼则不睦。何以求安。此听讼者以无讼为贵也。知之至者。讼亦无矣。故君子先格物以致知也。 讼卦彖辞。系释全卦之用。而为圣人立教之旨。使读者由辞而知其用也。夫讼以争起。以不平而出于讼。以权利失当而至于讼。则其所用。明为相仇。故有不亲之义。夫不亲者。非谓路人也。乃本来亲近之。忽变不亲也。若路人无利害之争。无恩怨之缘。无嫉妬之念。无欺侮之行。自无讼之可言。则其不亲。不过漠不相识。远不相闻而已。无得失也。无吉凶也。唯其亲而不亲。近而不近。本同生而不同道。本共处而不和居。反恩为仇。变和为戾。则其得失已着。利害甚明。争讼不休。吉凶自判。故讼之所起。为失其亲亲之谊。而悖于和睦之俗。乖于友助之情。逆于恭让之德。此人道之变也。强乃陵弱。智乃侮昏。唯利害之图。胜负之辨。民德以薄。民风以浇。国俗以非。国本以动。在群而不能合其群。居类而不能和其类。各有异志。而无同心。是离乱之因。败亡之兆也。故君子恶之。而立教以让为本。以贪为戒。以忍为德。以暴为非。以相爱为仁。以相争为野。立人道而制礼节。警民失而定国法。训之于始。罚之于终。导之于先。禁之于后。使强暴有所畏。良善有所保。仇怨不长。远近如一。则争者化为和睦。讼者易为退让。民情以平。国本以固。人生以定。物力以盈此大同之治也。民不私其家。人不私其身。财用唯公。力役唯勤上下相亲恩怨皆平。此人情之至。而天下皆得其平矣。故讼卦示其意焉。有利则害。有得则失。争则有损。讼则终凶。此天道也。从之则吉。逆之则凶。凶者以反人情而背人道也。人情以纵极而反。人道以失中而背。故情不可纵。而道不可违。物不可穷。用不可极。力不可竭。智不可尽。争不可久。讼不可成此顺天以全生即格物以致知之义也。故讼辞虽简。含意则宏。文虽显。寓理则微。道之所成。教之所立。人物生命。民抬国政。胥基于此。而定于是也。 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惕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 孔子《宣圣讲义》 申释彖辞之义。明讼之所由成也。以刚而行险。是以出于讼。非民情之醇。民德之厚也。健者由己言则成不忍。由人言则为很戾。盖以我所不欲。加之人。人亦不甘受。是一以险来。一以刚往。虽健而不能和。故至于讼也。为其刚则不让。险则多诈。诈以陷人。刚以反恶。此斗很之势也。如非刚。则遇险必避。而不与抗。如非险。则遇刚能承。而不与争。则不至于讼。唯以刚而待险。又其同类。情既相忌。力又相衡。事势逼人。和让不克。此所以必出于讼也。以讼有孚而窒。则曲直之情可见。隐伏之祸可推。惕中吉者。刚来而得中道。以道能自警。故吉。谓中者。两端之中。不偏也。不过也。不偏则能恕。不过则能中。虽刚犹可和也。处之得道。故能忍而让。经人之解譬。故能和而安。此中吉不为刚折。亦卦象也。卦内外之交。尚相应也。至其后也。刚已触险。险已交刚。事势既成。和让不得。讼乃曰急。其终以凶。则理之所当。数之所至也。人之不谅。我又不容。唯很心以攻讦之。恶声以报复之。争执无休。灾害乃大。此终凶之兆明讼之不可成也。亦卦象合上下之数也。其气已极。其道以穷。两不相投。遂成两败。胜亦为负。得不偿失。此终凶之所由来也。故君子示戒焉。明讼之不可成。而必求其初之无讼。继之不讼。终之解讼也。盖退而自忏。则情易平。忽而恕人。则恨立解?只在充其孚惕而已。孚则反仇为友。惕则转祸为福。因逆而成顺。由变而复常。在人事也。利见大人。以讼必于官。必讼于法。必求于公。正之士师。明达之裁断。故利见大人。言尚乎中正也。大人者。无不中正。中则不私。正则不邪。私邪既杜。冤屈乃申。此讼之所求也。而讼者之所以得平。亦必待中正而后止。中正之大人又能以中正示民。使皆无讼。讼而速解。以远于凶也。唯中则能和。正则能判。故讼之有无。当以听讼者为准。听讼而能使无讼。则至中至正者矣。道之见也。性之至也。非尽于人情。顺于物力者。不能也。非格物致知者。不能也。唯格物。始明物力。唯致知。始尽人情。人物同明。性情两尽。非中正之德而何。大学之道。而归于至善。中庸之德。而致于中和者。皆此中正之用也。皆大人成德达道之效也。不利涉大川。以与需反。需之利。讼之不利。讼象下坎易陷。如涉大川。将坠于渊矣。盖防害末然。避难事先。此圣人立教本旨。传曰水儒民狎而玩之。故多死焉。以见临深之心。必时具也。唯乾惕足以免祸。唯反省足以无咎。此以涉川为喻。明讼之祸如水。不可试也。不可狎也。讼者意气之争。犹水之泛滥。川之深陷也。险莫逾于水。而人之险。莫甚于情欲。因情欲而至于讼。则以身历险矣。回头是岸。速自惕焉。故不独不利涉已也。讼之不可成。成则比涉川尤不利矣。夫讼以不平而求平。又复试于凶险。是犹玩水以为平耳。不知其深陷无底也。故君子戒之。而必先正其知。明其误也。 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全卦象辞也。夫始之不臧。终受其害。讼之终凶者。始之末慎也。小不忍。则乱大谋。细行不矜。终累大德。讼之谓也。以一时之忿。而忘其身。以一事之激。而忽其生者。皆始之不谍也。由情识蔽其真知。物欲累其性灵。遂种因于先。收果于后。此谋始之所贵。而作事之有先也。人物同生。而利害同受。何以独享其福。遗祸于他人哉。此不平者。人为之也。为己则先自省。为人则先以恕。忠恕不失。此谋始之本也。忠恕之至。宁有讼乎。故情欲不于无。亦不可过节。事不可不作亦不可不谋始。谋始之义大矣哉。始对终言。谋始对凶终言。因讼终凶。则谋始。当自需致其中正也。人道始于教。人生始于饮食物育。需以正饮食。讼以正教。教不及者。法乃施之。人之学也。始于格致。故大学先之。亦本讼象辞谋始之义也。谋者致知也。谋始即先致其知之意。事物也作事。即格物之意。若不明于物。将何以作事。若不致其知。将何以谋始。故毕生之学。首于格致。而凡人之生。首于需讼之道也。听讼而使无讼。为尽人物之情。而得其平。谋始者亦求其情尽而理平也。作事之诀在此。推之治平亦在此。故学业为一贯也。中正之谓也。情正于性。德凝于道。修之所成。学之所致也。而必有谋始之教焉。天下无事无物。莫不有始有终也。乾知大始。讼上从乾。故辞曰谋始。谋即乾之知也。因乾为易之首也。此知字。与致知知字一义。唯乾知大始。不待格致。而讼虽承屹。以情欲之蔽。则不得不先谋焉。此格致之所贵也。坤作成物。即作事也。事物一也。坎非坤。而由坤交乾以生。且后天代居坤位。故亦有作事之象也。 《宗主附注》 讼卦为需之反。亦需之变也。物穷则变。理极则反。此自然而然。不致而至者也。天之生人物也。而与之以情欲者。为将因之以延其生。育其族也。故及其成长。无不有嗜欲之念。爱憎之心。利害之知得失之辨者。将以是繁荣其世界。发展其生活也。是皆属之情欲。而为生化之枢机。气数之标准也。故情欲者。后天之物。不可一日绝者也。而其利之者、害亦在焉。生之者、杀亦存焉。求其利而不害。生而不杀。则唯听命于道。道在人曰性。在德曰善。在行曰中和。在位曰中正。是所以闲情欲而保生利。免祸乱而成至道也。失于此者。必为灾害。必至粉乱。其无灾害。不纷乱者。则天理之至。人道之正。超生化之外。握权衡之数。而能与天同老。与日月同明。与鬼神同化矣。故圣人以此立教。以教制礼。以礼定法。止灾害。判纷乱。而皆不越于性。不离于道。不背于中和。不失其中正。而又不反于情不毒于物。不残其生。不损于生嗣。不阻于世界繁荣。此所谓至教也。至理也。至德也。人道之大则也。故有利而无害。有生而不杀。足以合天之仁。助天之化。此人之所以配天地而称三才也。易需之后有讼者。为明情欲之失。纷争之害。而以教法示之。使还就于中和也,讼者。用法以正性。其功与教同。而为人道所不得不备也。故卦从变从反。因其变而之正。反而复原。则讼仍为需。情仍归性。世道以治。人生以全。岂不休哉。故讼与需。一正一变。一来一往。道路所指。人物所由。唯自辨之。以正其知。而明于物。此物格知至之义也。请细味之。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讼初六爻辞也。讼之初六。以坎下爻。居卦之始。其位不大。其用不昭。虽发乎讼。而末成也。虽启乎争。而可明也。此时之所为。势之所使。有易已之情。可辨之机也。爻辞之意。与需九二差近。则可见争之末甚。讼之才起。事非大。时非亟。故事不永。言犹小。不永则易解。小言则易释。既不至于久讼。则其终吉亦如需九二之情。夫讼原终凶。而以易解释逐孚终吉。则可知圣人立教。以无讼为尚矣。讼全卦皆争讼之象。而初六则可讼可已。故犹与需相似。盖正反之间一间耳。知而自反。即归于正。此致知之功也。 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虽小有言,其辩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处柔用柔。不为已甚。则易饶人。以宽加宽。不事苛求。则易自解。其势既顺。其事犹和。不永讼者。不独不欲也。亦不可也。不可者。言时之所为。位之所定。不得逆也。故不永讼者。自然之势。非故不讼也。逆之则凶。故以不永而终吉。顺用时位者也。以易明之言。易和之恨。则所得于时。所利于位者。有其天也。故小有言。不为害。而易辩明其故。则犹些些误会。不足以长争久讼。一语得以解之。一时得以止之。则虽讼于先。而和于后。虽争于彼。而解释于此。其所处者顺。故其至不逆。其所复者速。故其终中正。此以终吉也。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吧人三百户,无眚。 孔子《宣圣讲义》 此讼九二爻辞也。本爻居下卦之中。为陽气之行。上接乾刚。而不能谐。中间陰爻而不能弱。以陽之正履坎之险恚而不忍。激而难安。怨而不伸。逼而自迫。此由时之非。事之变。其情之窘。其行之艰。而不能自忏。不能复正。故其象颠沛。其境流离。不得已也。讼之不胜。忿而归。归之不安。迫而逃。乃势所至也。克者能也。胜也。不能者讼之不成。不胜者讼之不直。二者皆不克也。以上之不受理。则不成讼。判之不得情。则不直所讼。此其刚柔势乖。强懦形禁。有必然也。以下而讼上。柔而争刚。力殊位格。其不克也固矣。不克而归。被逼而逋。以身殉讼。以家殉争。而末足也。所居在中央。所交多比户。则其连累者众矣。故辞曰。其邑人三百户无眚。眚者灾也。所为灾者。以仇恨之至。今讼已不克。归而逃矣。则虽有比户之嫌同居之义。仍无灾矣。此其所占。在能识时而避祸。去众而远嫌。则虽迫于势。而无害于人。虽激于情。而保其身家。此重在逋也。若估其众而不畏。逞其忿而不避。则祸及其邑人。岂独患加妻子耶。故逋者自逋。而邑人无眚。言逋者为全邑人也。此讼之大者。譬之兵争。一人逃。而全城免。譬之擒盗。一人去而胁从生。其所以全者。正其不求全也。讼九二其祸亟矣。以能避而免者多。此圣人教人权乎轻重。择乎安危。而速自决也。 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掇者相拾而及也。以九二之祸大患也。果不逋窜。邑人三百户。将皆及于患也。盖以下讼上。其势然也。此上下二字。非限于君民朝野。凡大小强弱。皆上下也。以小争大。以弱争强。皆有至掇之患也。故图全者。不驱众于危。仁也亦义也。九二之辞。其旨深矣。 《宗主附注》 讼之九二爻辞。人多疑其义。则以归逋二句难解之故。释之者、或连为一句。或指为一事。遂使原意不明。归而逋、是主。邑人三百户、是客。无眚二字。则共有之。盖人以不克讼。归而逃。以免于眚。邑人以罪主既逃。亦免于眚。是以一人之逃。而免邑人三百户。结果不 独邑人之幸也。以讼者必有凶。而善避则免。讼者易为累。而主逃者则免。故文言人事之得移其祸福。足见为易教之旨。或以为一句一事解、则误矣。如一句。则必为邑人同逃。同逃既众。安免于眚。如谓一事。则眚者何在。无眚者何属。既曰无眚。必己有眚而得免也。 重在逋逃矣。又三百户云者。言其数众也。而皆同邑近居耳。非以邑大小言也。古文言众多。輙曰三。或三十、或三百、或三千。皆指其大多数也。非恰恰三。三十。三百、三千也。说者勿以辞害意。盖九二以下讼上。开罪于其尊强。设追其咎。必连累多众。此古来密法严刑屡见之事。以讼本不亲。非人道之常。则乖乎仁义。肄其杀害。其灾可知。圣人揭之以示人。使知讼之害。且欲人之檩然自惕。善于趋避。则虽灾不省。其意至深矣。 六三:食旧德,贞厉,终吉。或从王事。 孔子《宣圣讲义》 此讼六三爻辞也。本爻以陰行陽。以柔履刚。陰而自慎。显而不彰。乃守旧之象。安贞之祥也。盖以下从上。以柔顺刚。能自贞以厉。则吉矣。旧者先人之遗。在卦为先天。为其反正卦。讼之正需也。食旧德。应乎需也。需以酒食为先。故曰食。凡陰者逆行。逆加逆则反正。六三之逆。乃反同于需。以气之行。时之至也。循环之道也。坎生自乾而合于坤。贞者坤之本德。厉者乾之善行。乾九三之义也既贞以守。又厉以行。以终吉也宜矣。以六三以逆为顺。以讼为从。有旧德可食。能贞厉自慎。则反终凶为终吉矣。然坤者无成。六三取坤之义。从乾之事。故曰或从王事。无成。言讼者虽吉。而从者无功。此皆以反为正也。以讼则吉。以从则否。是以坤道变也。 象日:食旧德,从上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夫讼之先为需。故其行也。时与需应。而讼者贪得。果戒于贪则吉。若因以为利则无成矣。故吉者逆取之。无成者顺致之。欲功而无功。欲获而不获。此天之所以戒人贪也。乘讼之时。不讼可也。因以为媚。则不可。六三之吉由讼得也。其无成。由谄也。非从王之时故也。观此则知逆顺之理。吉凶之象。不可一概论也。彼食旧德者。先人之泽末尽。果加以贞厉。则吉大矣。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讼九四爻辞也。九四居外卦之始。与九二相应。陽行陰位。柔承刚德。而以卦上下不同。内外异用。主宾各别。从逆异宜。故同而不同。似而不似。此理势然也。爻辞言虽讼而不克讼。与九二正同。但九四以在上位而讼其下。则与九二异其皆不克者。陽与陰。刚与柔。不亲而近。不交而悦。其怨易释。其仇可解。故不克也。唯上之不克。则无后患。非如九二下讼上而不克。其患至如掇也。上者势之所集。虽不克。不足畏。故不似九二之必归逋也。然不克者、必有所沮。必理之难直。言之难信。而逼于公论。待于国法。其势不用。其强莫施。则当其不克讼也。唯有自反而复。以听于命。自顺而守。以变其衷。渝者变也。变则安矣。前以忿而讼。今以反而自责。前以争而进。今以变而自守。则前之欲伸于人者。今且听之于天。前之欲决于力者。今且安之于命。是与末讼之时变矣。一变而安贞自处。数乃易。象乃更。则讼之凶者。亦变而之吉。故曰安贞吉。夫安贞。末有不吉者也。而曰安贞吉者。以九四初末能安贞耳。徒以讼之不克。反以听命。渝其初衷。而长守安贞。是以转为吉也。 象日: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渝字句。言能复即命渝。是能安贞不失也。安贞者。坤之大用。以乾而用坤。是有守矣。故曰不失。不失其德。不失其业。二者皆不失。斯大吉矣。若渝字连安贞。则宜释作渝而安贞。盖安贞不可渝也。安贞之渝。尚谓吉乎。释文恐后人误解。故申之曰不失也。言不失于安贞。则亦不失于吉也。 九五:讼元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讼九五爻辞也。讼九五为上卦之中。亦全卦之正。位当而时宜。势集而理得。此一卦之主。亦讼之所由决也。夫讼者有三人焉。一讼者。一被讼者。一听讼者。曲直不同。强弱各异。而皆决于听讼者。九五之讼。则听讼也。以至正之位。行至中之权。中正不失。公直以判。则讼决而人情平。争解而民志和。平和之至。国治民安。此国之福。人民之宰也。夫讼无吉也。其称吉者。讼而中止。或不成讼。或不久讼。或讼而得解。或讼而自让。则转凶为吉。此以上各爻所示也。而九五忽曰元吉者。实以听讼之得也。听讼之得。可以无讼。始有元吉之占。元吉无不吉也。以天地至大之理。人物至情之事。不徇于私。不发于忿。不偏不激。不二不易此中和之德也。正直之用也。九五以之。故以讼而元吉也。古者民德朴简。情理适宜。好恶不偏。争讼罕见。而圣人以教为本。以格致为先。无讼而犹设听讼之官。非讼而犹明止讼之道。故易之讼卦。各爻皆凶。独九五属听讼。以元吉称。其余则以不克讼为吉。其所以示讼之不可长。明人民之不宜讼。意至深也。 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九五居位中正。则听讼中正。中正乃足止讼。而民人以和。争执以决。此以讼而成元吉也。甚矣哉。圣人之重听讼也。情性得所。反讼于需。中正不失。反凶为吉。此讼卦之本旨。亦易教之微意也。 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 孔子《宣圣讲义》 此讼上九爻辞也,夫事有至中。时有至宜。位有至正。用有至当。不及者为害。过者亦然。讼之九五。是中正宜当者矣。而上九则过也。上九居高亢之位为刚戾之德。处强盛之颠。绝援应之时。其不能用。乃势也。亦理也。虽欲图功。赏亦不荣。虽欲建业。成亦未厚。故辞曰或鍚之鞶带。终朝三褫之。盖明其不足取也。讼者以平为归。以公为断。本求无过而已。安望乎功。本希得免而已。安企乎赏。今以贪念不戢。好大喜功。乐人之争。而以取利。快人之讼。而以为功。虽有善断之才。果决之智。以邀上赏。而受官服。其得之不当。则失之必速。受之非宜。则夺之必易。故虽锡之鞶带。而不终日三褫之矣。以讼者属于争。胜而得赏与兵胜同。故所锡者鞶带。示旌其勇毅也。然锡之者。亦可褫之。终朝。言其速也。三、言其数也。以讼之不可奖也。不独教民为然。即听讼之官。执法用刑原为圣王不得已之举。岂好为之哉。今因以图功受赏。则其乖乎人道。背乎正义。其所荣不情。则反为辱。其所陟不道。则反为黜。故荣辱黜陟之间。足明圣人戒讼之意。而得失利害之际。尤易见人民好讼之灾也。 象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可见易教之本旨矣。夫讼为需之变。即人情之变也。不得已而出于讼。唯求其免祸而平忿耳。若进而有所图。则利反为害。功反为过。此数自至。理自然也。盖全卦皆以反为正。以逆为顺。志在无讼而已。彖辞已明言之。爻辞重其义。望世之导民者。于此三致意焉。 《宗主附注》 讼争也。不限于诉讼一事。凡有争不决者、皆讼也。人类重在和睦。不宜争讼。故圣王治民。必使万邦协和。君子教人。必先孝弟泛爱。示人民以争讼者。乃因民情难平。人忿难窒。不得己而至于争讼。则唯求其速解。以愎归于和爱。此易讼辞三复言之“而夫子更再四指示其义。 太极图讲义 易传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言易卦所自始也。 易卦有八。而本于四象之分。四象者:太陽、太陰、少陽、少陰也。 陰陽太少。虽有四象。而本于两仪之化。两仪者陰陽也。陰陽虽有两仪。而本于太极之所生。太极者至极也。言天地万物莫不有始。始于太极。由下而溯其源。至斯已极。故曰太极: 言无极也。太极之始。陰陽未分。两仪未生。纯然一气。精神光明。为无始之始。无生之生。真体圆灵。气周道凝。德至玄玄。神至冥冥。光合息醇。悠然至清。不可物拟。不可言名。名之太极。 立生之根。此太极之象。为自无之有。太初之母。万有之宗。一气之原也。故曰太极。 言其至极。无可上进。无可分移。而不得以名称。以象类者也。夫天地万物。同斯气也。同斯生也。同斯运行不息也。同斯有守有立也。而皆太极始。 以太极能生也。有始也。运行不息也。守中立极不二也。故为天地万物之母。气数之祖。生成变化之大本也。言其远不可知。言其可知。则太极而已。言其外不可名。言其可名,亦太极而已。天地尚自太极生成,况其下者乎。故欲穷生化之源。气数之根。必自太极始。太极者固万有之宗。而言易必以太极启其端也。 易之始也。伏羲之一画。即太极也。为体一。为气纯。无数之可纪。无象之可象。而纪之以一。象之以一。言数之始象之初也。 故易之卦象。即自一始。盖示太极者也。太极之为象。虽仅此一画。其气虽纯。而有动静之用。其精虽凝。而有生化之功。其初虽一。而其既动则有所生。既生则有所变。 故一之动也而二生。静也而一复。一者为陽。二者为陰。两仪乃生焉。两仪者太极之初变也。太极以气之动静。精之生化。动者自生。静者自化。生者为陰。化者为陽。陰陽既分。其气斯变。 前之一者变而二矣。前之太极者变而两仪矣。故易自太极生两仪。然两仪虽生自太极。非如后来之生化有父母也。乃自至极之元气动荡而生。 因其有动则有静。动静异也。异则有别。而后生化见也。虽生化而仍由一气之变。非生自二气也。虽化而成两仪之名。其始仍为一体也。 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言两仪之生。生自一气。而两仪未生之前。固浑然一太极也。是生云者。言自是始生也。明示两仪之生。为生化之初始。而太极之变为两仪。实生化之初见其用。以溯天地生成之本。人物化育之源也。 故曰是生。凡古文是字有自此作始之义。且言其本能也。世界生物。莫不自陰陽之和生化。唯两仪始生。则太极之一气所化。由其有动静。动静亦陰陽也。不过一气之动静。而成两体之陰陽。 老氏所谓一生二者即指此也。夫太极之初。固浑然元气。无形无质。无色无象者也。然以其元气。有其光焉。光生热。热生动。动则有生。光者元气之体。热与动者。元气之用。生者用之见也。 元者仁也。仁之德。以生为用。故元气以生化为本。动而有生。生而陰陽出。此元气自然之德。流行不息。而后陰陽之象。往复无穷。一生永生。一化众化。而天地以成。人物以育。生之化之。日益以盛固元气之德所见。亦造化之功所徵者也。 故太极者。主生化之枢。为天地万物之母。而溯世界之初始。则固来自浑然之一气也。是曰气化。气化作始。形化继之。既有陰陽。则生化者自二气之和合而后成。故有两仪。乃生四象。有四象。乃生八卦。即犹河图自二气而生五行。洛书自五行而变九宫。老氏所谓二生三、三生万物者是也。 陰者承陽。陽者包陰。二气环行。乃见生成。此亦气之自然。数之自合者也。故易之卦象。自之象。生与之两仪。更生之四象。更由是推之。而生之八卦焉。皆气数自然化合而生成者。而其自出则太极也。即一也。 图而象之。则为o。此示浑然之气也。以其既具动静也。则为。示已生两仪也。世传之图。有末尽合。应以此二图为则。一图则太极之象。纯净光明。二图则动静生陰陽之象,黑白环抱。如是可见太极之体。及所两仪之象也。 夫易象者言天地既生之后者也。取象自太极以下。而八卦也。六十四卦也。三百八十四爻也。皆两四象既生之后之事物也。重在既变之象。故名曰易。 易变易也。而易有太极一语。即明示所自始也。易字不必指书名。当以卦象变易之义释之。 有字不可属于易经解。当以自无入有之义释之。盖言易之言变易也。必自其变所始考之。言变者必徵于有物之初。而始有者即变之始见也。则太极者即万有之始。亦万变之宗。 故言变易。而明变化之源。言自无入有。自当溯太极而为全易之根本。则易有太极一语。其意义至深切着明也已。若视为易经有太极。则不合矣。 太极非物也。言易虽自伏羲。而太极之有象。则天地之先也。故太极不得视为易所有无者也。要知太极之象。传之久矣。伏羲时画之为一。无此图也。后圣渐由伏羲之一。演之为圆圈,以示其体。又有由圆圈之象。演之为。以明为用。即中字所自出也。 后更演之为黑白交互之象。以明两仪既生。二气之周流不尽。而以证天地生化之序。乃合易象八卦之图。此今世所传之太极图也。图之为象。在明其体用。黑白之图。有用遗体。尚非全也。必先有浑圆明澈之图。以象其本来元气。合以黑白交环之图。以象其动静生陰陽。于是体用皆全。变化自见。 如易之卦象。自生。自生四象八卦。皆有序也。若不循序观之。则不知八卦所来。又何以明卦象之体用与变乎。故者太极也。者两仪也。八卦皆自是生化者也。 古人言文尚简。况当画卦之时。尚无文字。所有之象。仅八卦与六十四卦。虽有太极之象。而未有图。以未以列于卦象前后。不过口授之后人。知其有所始耳。迨文王之后。诸圣人之言。皆笔之书。 不独易之象义。有其文言释之。即河洛太极之图象。亦有传序以解之。此系传中有易有太极之语也。盖恐后人不知易卦所自始。而忘其本。故特述先圣之言。而系辞以传之耳。系传者谓系于辞以为传授。以易象之未备。恐先人口传不垂久远。故系之辞。为之传。言犹系之于易。使毋遗耳。 天地之前一气所凝;固无物也。天地即判。万物续生。仍气之所周流。故盈天地者物也。运天地者气也。气化而物生。气化自太极始。太极者气之主宰。其生化之序。则见河洛二图。 陰陽并行。生化无垠。曰陰陽者以太极气化之次序也。太极之初。元气纯陽。不可分陰陽也。元气胚动。乃生陰焉。动则陰生。静则陽复。气因动化。生以动成。故太极初生为陰气。 而其后动静往复。二气始分。此陰在陽先之义。非有所轻重也。至其既化。二者并行。陽主陰从。刚先柔后。则陰统于陽。天包乎地。此有生之序。不可乱也。 故太极之后。河洛之象乃见。天地为两仪之大者。天生则地成。地生则天成。天地合精。生成乃见。非如太极之气化也。故两仪分合。五行以出。五行往来。九宫以分。五行九宫。即易之四象八卦也。 故卦有气。有数。有位。有时。有其名类。有其变化。皆由气之所至。生化自然之序。然生化虽众。不得离于陰陽。以气化之后。必因陰陽之化合而后生也。 天地絪縕。万物化生。此造化之序可纪者也。自太极以一气而分为两仪。其德在生。德流气薄。生生不已。太极为有生之祖。两仪为有生父母。皆气之自至也。气之自至。是谓之道。以其循环往来不相害。消长盈虚不相乱。而以成其德也。 唯道有德。道不可见。其德显焉。两仪之德在生。即其道之见也。道以成其生为先。人之成道者。长生而生物。此即顺道致德之土也。故道出于太极。见于两仪。成于仁。全于性唯合乎道也。 人生之性。受于中气。亦太极之元气。生而有之。全性则全生。成仁则成性。生全仁成。纯乎道也。故归于太极。复于真境。是谓得道。故曰道者返本复始者也。本始者太极也。返而复之。纯于元气之体矣。 是故易之言教也。以道为本。圣人立卦象,将以明道也。道之始乎太极。运行于二气。调和于五行。以应万物万事。而成其德。以守中立极。而全其性。 虽依象以稽数。而判其吉凶。依数以言命。而明其顺逆。而莫非指人以道。俾克全生以返本复始也。故易之言为道言也。易之象。原始要终。为教人各正性命也。故必推原道之所自。人生之源。气之所运。数之所合。以定其所宜。而为人立其则。以辨其所至。而示人所有修。必以天道为之准绳。人道为之纲纪。尽人以合于天。致力修养。以全生适性。立德成道. 此易有太极一节之大旨也。夫太极固示人以象矣。浑圆无名。虚然光明。凝然周流。悠然长存。气行不息。德徵广生。数纪太一。道在用中。固已纯精至神。为天地先。周环太和,为万物宗。其所象者。 道之体用。而人之所见者。德之玄玄。仁智随所识而得。生成随所遇而合。无大无小。莫能外内。况参以河洛之图。证以乾坤之卦。大哉至矣。其义有不可尽矣。 故易之象始于斯也。且易之言易,以不易明易。易明不易。溯始迄终。则天地推于无尽。返本复始。则万归于一原。太极主其始矣。而终亦尽于是。盖以不易之元气。而主变易之陰陽。生生不穷。而真体常存。行行不息。而中极永在。 此所以为道之象也。天地尚自此出。而师其用。况其下者乎。故物物有极。事事有中。中极之德。即性命之所见。此中和之功并覆载。而仁智之德同天地也。 易传日分陰分陽。迭用柔刚。可以明太极之道矣。夫易自太极立其极。而以乾坤代名其两仪。万物皆自陰陽生。故全易卦爻。皆自乾坤出。 乾坤者。天地也。父母也。其德则刚柔也。仁义也。其功则生成也。覆载也。何莫非陰陽之道所见耶。欲明道而知太极。必自易始。易固演太极而赅河洛之象者也。 师卦 孔子《宣圣讲义》 周易卦序。文王所定。其次以往复循环。其行取对偶交互。故名曰易。或二卦。或四卦。或八卦。推之至三十。至六十四。莫非依此例以相次序也。故屯蒙相继。需讼相环。各以其对或反为往来也。而讼之下。则续以师比。师比亦相交也。其爻之陰陽数同而位异。故主客殊观。正反殊用。情性不类。名实不同。而恰相比。以成一循环。此后天自然之气。生化之序。所推移也。师之为象。以水居地中。水为天一所生。地六所成。以其类聚。故命曰师。师者众也。类相聚也。有其众而不乱。聚其类而不乖。其气感以应。其力合以大。其数累以积其德均以和。是谓之师。有其主者有其从者。有其任使有其服役。有教以率之者。有顺以化之者。有平均以结契者。有比类以切磋者。是皆师之所为。而卦之所象也。 师卦之象。坎在坤下。坤为厚重。坎主险陷。二卦异德、而同用。故象师旅之事。亦喻师长之意。师旅聚众。以集武力。杆灾害。除暴乱。安良善。其旨光明。其行险恶。其本正大。其施强狠。其处重镇。其出猛鸷。其德涵容。其志猜忌。其在内恩惠。在外威严。在上仁慈。在下栗惧。故其应也。一陰一陽。一柔一刚。其施人也。一仁一义。仁以养众。义以拒祸。仁以安民。义以去害。此圣人杀伐之事。诛讨之行。而于卦也。为地水师。地以涵水。水流而不侵地。犹国以蓄兵。兵备而能保国。其义一也。若推之师长之义。亦可象焉。师严而后道尊。教行而后化广。师以卫道。教以去邪。唯严则风淳俗美。广则国泰民安。扑作教刑。不率教者无赦。法以正众。不守正者必诛。取地水之师。比教化之主。其象固无忤也。而称其指。则重在军旅之用。以将继讼而决争。合群以御侮也。曲之不直。良之不安。力之不足。理之难论。不有师旅。何以自存。不藉众力。何以自保。故有讼者。终必有师而已争者。终及于战。师为战备也。以厚行险。以柔用刚。不得不然。则师之为义。亦时矣哉。 就卦象言。上坤下坎。五陰一陽。陽爻居内卦正位。当位而不当权。主下而不主上。比在下位之长。而听命以督率群众者也。陽少陰多。陽贵陰贱。贵于下而得中。贱于旁而有众。此师旅之象。亦师长之德也。夫师之得名。非以其众而已。乃由众中得一人为之长。而群集听命焉。行止有序。上下有度。升陟有法。动静有宜。出入有时。聚散有伍。进退有步。联接有方。一人使之。众人从之。一人挥之。众人应之。不乱其行。不越其秩。率教勿怠。守命弗渝。而后谓之师。师者。行贵整严。道贵尊一。用贵敏捷。法贵亲睦。故师者人所望也。国所赖也。不徒以众称也。若乌合之众。不得称师。游怠之群。不得名师。以其非师象也。以坤厚载。行坎险陷。其德既刚。其道乃柔。此保民而王之所由赖也。率类而生之所由安也。师之为用大矣哉。古者教人者称师。建军者称师。文武不同。名称乃一。则以其本不殊也。皆以安民生。利人情。增民德。进民族福也。故师旅者。保国御侮之用也。非以示威也。卫民制暴之用也。非以为害也。主其事者必得人。所谓仁义之士。人道之全者。而后当之无愧。亦犹教学之师长也。盖以卦象一陽正位。其意甚明。苟乖此义。师道废矣。安能望其成师之德。致师之用哉。故师者、国之保卫。民之护持。如赤子之乳母也。得道则吉。失道则咎。此师象之异于他卦。而师名之异于他称也。 师卦之辞。以师为卦名。固由象所生。而初制卦。则无此名。则以卦命象。亦犹今之以名命卦。不过有此象。当有此卦。当有此事而已。而后圣因之。乃得师之名。成师之称。达师之用。则师之所本。道立、德名、制用是也。故师字始于卦。而师制本于卦象也。夫师字从自从帀。一示其高厚。如坤之德。一示其周布。如水之流。犹象二卦之合也。虽古书异于今体。其所取义不外乎此。可见师之字。与师之名。皆从卦出也。师在今日。分师旅师长二类。一属于众义。一属于正义。众则成军。正则成教。盖卦本含此二义也。五陰环列。众也。一陽居内卦之中。正也。既有其众。复得其正。则用之于外。当为军之师旅。用之于内。当为教之师长。取象无殊。致用则异。凡卦皆然。而师尤着耳。由师旅言。军必有师。师者师之长也。故从师字出头。而帅率本一字。以有长可率众也。由教育言。学必有长。指导训诲。以教弟子。或属父兄。或称先生。师者即父兄先生之代称也。师以行教。亦如军师。贵在督率群众。同趋于正。众有所仰望。同遂其生。此师之为师。不仅为一军之师。或一业之师己也。盖人民毋不奉之以遂生循道。以安以乐。则全国莫不有师。而师遂为人类切要之制。不问其为师旅。抑师长也。 师:贞,丈人吉,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师卦彖辞。言全卦之大用也。以师本德由坤出。故先贞。贞者正也。有守也。坚固不易。洁己不失。安逸不乱。慎行不妄。此为贞德。坤之常行师道以之而师者众之主也。必有德望以副之。有德则足以自重。有齿爵以充之。有年则足以自尊民之所悦。唯年与德。天下之达尊也。是曰丈人。丈与杖古同。丈人一老而德至者也。既备其德。复得其寿。受命率众。民莫不服。此师之为众所敬也。而天亦佑之。故丈人吉。夫丈人为师之主。行师之功。则所谓吉者非其一人也。凡其所率者。无不吉矣。以师之用。将有所讨伐也。将有所禁御也。势必至于争。则决斗之事也。杀伤之事也。聚众以临之。持兵以威之。坚阵以迫之。勒骑以逐之。其行已险。其处已危。则其于数也多凶。而以师之克贞。帅之得人。有德以固之。有齿以镇之。则转凶为吉。反危为安。此所以因丈人之吉。而占全体之无咎也。咎者天也。无咎人也。人定胜天。则丈人之吉也。故师之道贵贞。而其位贵得人。得人而贞。尚何咎哉。 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言丈人之占即王者之象王者不必自将苟以正正众得人而率之则天下归服矣盖全卦以一陽居弟二爻上与五应一陽行五陰间。上下相从。故日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上坤下坎。外顺内险。故有师之象。而得师之功。毒宇或作毒。古育字。亭毒即生育之义。但此处亦含毒害之义。盖对内则亭毒。对外则毒害。以师行敦。则化育之功。以师抗敌。则杀伐之用。而天下之民。莫不从顺。则其吉可知。既吉自无咎矣。要之师之取义。在能容象而率之有方。集民而使之有道。一则以安内。而民得其生。一则以攘外。而民保其族。此王者之业也。其为吉固矣然不以贞守不以人任则其吉否亦未定也圣人垂教微意至深至切读者毋忽畧之。 《宗主附注》 易师卦继讼之后。可见讼之终。必至于兵争。古人以兵凶战危为戒。而讼辞亦云终凶。则讼之所以凶者。不止官刑囹圄之辱。身物损害之灾。必将由小争而动众忿。由细故而启大兵。其所至不仅讼之凶矣,故讼者争之小。师者争之大。讼者凶之始。师者凶之成。而古人戒于患先。慎于作始。知其将至。则预为制之。此师之凶仍可免。而兵之灾仍可避。则不独可救讼之敝。且足以保人民之生。此师之义。由凶而吉。由危而安。明正其旨。以晓世人有备无患之道.此师卦虽继讼。究反能挽讼之失。以争弭争。以杀止杀。故武字为止戈。而师辞主贞吉也。且师者有长率之义。以众中得长者率之。不似群之无首。此所以称为师也。军旅固然。教学亦然。以一率众。以长率群。乃师之象。亦师之用也。 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卦象之用明彖辞之义。溯圣人立教之旨也。夫师者成于众。而得其正。行于险而守其贞以正则不偏。不偏则公。公则得众?以贞则不暴。不暴则恕。恕则容民。公恕成德天下咸服。故不怒而威。不严而畏。不姑息而怀其仁。不苛刻而悦其义。近者服从。远者归顺。有众以为守。有民以为用。如地得水。而生濡万物。浸润无量而不溃决。不漏泄。以安以和。以保其国。以定其邦家。是君子有取于师之所为也。前言丈人吉。明师道之贵在德齿。而位亦随之。德以致位。齿以延福。天之所锡。唯此丈人。以能服众而安民也。众聚而不乱。群力所集。而不为暴。兵事所设。而不履凶。以其基于贞。正于正。故虽毒天下而民莫不悦。虽动天下之众。而国不摇。虽役天下之民。而民不叛。其本固也。夫地水类也。君子与民。亦类也。师卦以地聚水。而比君子容民畜众。此因象成用。因道立功者也。民之为师。初无殊其为士农工商也。居所以保。行所必备。故有其民。即有其兵。有其众。即有其用。不言师而独言民众。尤见民众为兵之本也。民众归服。兵强师多。民众叛离。兵师何有。故能容民畜众者。自能有其坚甲利兵也。且民众之聚。不待武力。上下之和。不受侵伐。虽不设兵师。亦足自卫。况民众悦附。师旅易成。朝投其器。夕集于场。人人皆兵。更何忧乎师之不足。故圣人于此。但以容民畜众为言也。容者安之。畜者利之。安必有所保。利必有所用。则容民畜众。不为战争。而战争自易备矣。故有国者。不患无兵。患无民。不忧难战。忧无众。舍本逐末。民众不附。肘腋皆仇。兵多战烈。亦奚济哉。故君子取师之义。在此不在彼。 初六:师出以律,否藏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师初六爻辞也。初爻为师之始动。其于人事。即师之始出。师出必以律也。夫师以众成。众则易乱。乱则易败。故师出必先有纪律。纪律所以严师之行也。师行虽暂。师众虽限。而其出也。先有一定之制。其时与地。其来或返。其上至下。其行或止。莫不定于一律。是谓之律。有律则师。无律则乱。师之出也。求有功也。乱以行焉。不败何待。故吉凶之分。在有律与否。臧善也。吉也。爻辞应作两句读。言师出以律否。而定其臧凶也。以律则臧。否则凶。古文简括故也。夫师之出。兵事以成。兵凶战危。原无吉占。而称臧者。言师出之善也。善则免凶。不曰吉而曰臧。明其非吉事也。然自有善恶之辨。亦有免不兔之分。师之初出。果以律也。则善矣。免于凶矣。若否。则必凶矣。明断师出之凶否。而重在律。可见君子之治师。有所先矣。夫师者。动众劳民。不得已而用之。为以保我疆土。卫我国家。其行虽扰民。其旨在安民。则其出也。必求所以减民之惊。去民之怨。则师之所至。必民居安堵。匕鬯不惊。民生自在。工商不扰。方足以安内而攘外。保良而御恶。今若不以律。先自优其民。失其业。间阎騷然。田野不耕。市井毁坏。工商不营。则民必畏而怨之。骇而远之。先失其民。是必败之肇。先隳其社会。是必亡之期。则师之凶。不待交战而已决矣。故师之贵律。不必战时。即初出也。亦必慎守。观始知终。察去知返。故于初六爻辞。以律之有无。而定其师之臧凶也。此圣人慎用师旅之微意。而先示于初爻中。读者宜注意焉。 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言爻辞之义也。后人或以是爻辞否臧皆凶为诂。是失原文之义。果皆凶者。则前何以有贞吉之占哉。贞正而固。坚而断。有守不失。有节不移。即律是也。有律为贞。失律则失贞矣。贞则吉。失律则凶。一正一反。一善一恶。判若观火。更何疑乎。律者师之守也。犹人之节操。失之则无守。其中已摇。不凶何待。况师以行险。兵以履危者乎。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孔子《宣圣讲义》 此师九二爻辞也。九二为师正位。即师之主。其用在主持全师。指挥有众。而地居下位。当承王命。以昭勋业。服远方。故爻辞如此。言九二在师之中。以陽率陰。以位正众。其地至中。其行至正。中正之吉。天之道也。凡辞之吉者免咎。以吉能解咎也。师之为道。恒鳞咎凶。兵事所至。战争不已。咎凶之来。不易避免。九二以得位之正。当时之中。乃迪吉而无咎。不独免咎。且有功勋。受王之宠。王者。主也。下者。承上者也。九二承上而得位。则受赏宜矣。御众而有功。则锡命必矣。王三锡命者。言其功业彪炳。不止一赏也。夫师之用。为保国卫民。安内攘外。王师者得位有功。则师之道成。而国民胥赖。受命既频。策勋已至。则威倾远近。恩施万邦。不独一方之畏服已耳。故大将之用。扶危定倾。仁者之师。靖近怀远不必争于战场。而外人来服。不必角于甲铠。而匪盗潜逃。以其德可怀。威可畏也。其劳如此。则王宠必隆。其重如此则威望必远。故其致国治安。致世太平。一人之业。万民之怀。此九二之所以为吉。而得王三锡命之占也。 象日..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九二之象。诚能弘师之用。成师之德。非徒为一时之功。一国之安。其至也。天下胥服。万国永绥。则其为吉。非寻常之吉。必承天之宠。则其受赏。非一度之赏。必王三锡命。有其德乃称其位。有其功乃膺其命。此取于卦象之正。而恰应乎丈人之选者。固非徒号善战。只称知兵者。所能望也。故师之大用。不在战争。而在德业。师之大功。不止保一国。而在怀万邦。仁者无敌于天下。其九二之谓乎。夫卦象九二以独刚居下位之正。以险道行广厚之中。内健而外巽。守正而行远。此其为师之至用也。天宠者非人所能予夺也。三锡者非时所能侥幸也。必有其本。以立其基。复有其道。以弘其德。乃克受此宠锡也。爻辞之意。先重德业。而后功赏。德业既钜。功赏斯加。故一人之威。为万邦所怀。一师之用。为天王所倚重也。全卦以此爻为主。亦为最吉。孚丈人之名。得中正之道。其余各爻。不能比也。譬之三军司命是也。 六三:师或舆尸,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师六三爻辞也。师卦大用。在一能御众。进退有节。若违此则凶。故初六爻辞。明言师之吉凶。在有律与否。而九二爻辞。则明言得人主持。功成誉远。可见师之致用。必得其众而善使之。必下服其上。上任其下。内和外整。命专令严。指挥无忤。行止有定。而后功大而国保。威远而敌怀也。至六三爻则不然。六三以陰行陽位。以险临厚地。其势交迫。其时易乱。爻辞所云。盖言其所至之凶也。以六三处陰陽之淆矢纪律之正。有僭越之命。无指挥之专。故进则易败。退则易溃。出不克整。止不克安。内失其人。外乖乎众。此名师而非师也。其凶必矣。舆尸有二义。一、舆、众多也。尸主也。多主之师。命令不一。其凶由于自乱也。一、舆、升也。尸、死人也。战而至于升死人。则其溃败可知。其凶由于自奔也。而皆不能战也。战则无功。然爻辞之意。取义在象。舆尸者。象之所包。以六三前后。一陰一陽。进则群陰相煽。退则孤陽失主。而六三又陰陽相争。刚柔相敌。其所属不一。所任不专。一军而数将。一役而多谋。众无所适从。命不知谁出。则舆尸之为多主。本卦爻象也。而不曰多主。曰舆尸者。则亦自有意。以六三居下卦之末。邻群陰之闲。而以陽位接九二之陽爻。陽乘诸陰。陰厝于陽。陽已老。为尸象。陰多而共升陽。为舆象。故作升死人。或升神主解。亦通。易之文字。皆含数义。此例也。以象包数类故也。第六三之辞。以内外之交。进退未定。行止犹渝。故用或字。或言其不定也。言或至如此。至者以人事定之。天数有之。必人事孚之。天人交至。乃见其迹。三四人爻。尤必决于人事。故乾爻或跃在渊。亦此意也。人事之至。可移天数。如知其凶也。而预防之。则免矣。故言或者。明吉凶由人事自致也。 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而进一层言之。以人事虽善。凶虽可兔。仍无功也。盖言六三之时不宜。位不当。虽师众不能克敌。故曰大无功也。大指师言。亦明此爻之不宜于进也。无功则徒劳。以众而徒劳之。则虽免凶亦不足取。故释文之意。重在戒师之轻动也。若舆尸而进。其凶必甚。固不止无功也。 六四:师左次,大无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师六四爻辞。言六四爻之宜退也。前六三爻大无功。则进已不可。而六四亦然。六四以陰行陰。处势宜巽。在上卦之始。为坤道之应。退以为用。则不涉于险。故日左次无咎。左次者。退避也。右进左退。次言其有定序也。全师以退。有相宜之地。非奔溃也。凡师能进则进。不进则守。进守俱难。则唯退舍。以求自全。六四陰柔之地。不宜久抗。故左次无咎。如必坚守。是有咎矣。又左次者。卦象也。陰降而逆行。陽升而顺行。六四陰也。从左以次降。此时位所宜也。卦之所示。本气数之常。定顺逆之道。由天运而迪人事。由时地而占进退。六四亦人爻。尤重在人。此古圣人所以明象制辞。立辞定意者也。 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卦之所象。辞之所指。莫不有常。人亦应之。六四以常而气左降。人亦以常而师左次。顺常不失。自免于咎。即以师言之。既不进矣。又艰于守。则乘时以退。按地以保。亦道之常。不失其常。自无咎矣。故战不必克而贵全师以保。师之强弱。不在进取或固守。而贵临机应变。此免咎。在乎审时度势者也。兵凶战危。首重审慎。一涉粗率。其害必大。故师之爻辞无一不主谨慎。无时不先保全。则可见圣人用兵之心矣。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帅,弟子舆尸,贞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师六五爻辞也。师六五居上卦之中。为众陰之正。其位甚宜。而以群陰联接。恒易失主。则象使然。其爻辞所称。则以六五位正时宜。故田有禽。有所获也。田者下地。陰之所也。而此田字。亦作田猎解。以六五出师于田。亦聚众所为。古者练习兵事。恒假狩猎行之。四时皆有田事。所以集农而习武也。师之用、不专在战守。六五重于练习师众。故以田为言。田之有禽。亦犹攻而有获。而圣人仁义之师。备而不用。不求攻伐。亦不懈于武事。则一年四时。举田猎以阅武备讲射御以试兵术。其意在保国安民。而不为穷兵黩武。人人知兵。而战事不常见。师旅精强。而无患多兵。此寓兵于农之制也。故六五不言攻有获。而言田有禽也。有禽则利可知。执言者。有所守也。六五正位。得所守。故利执言。犹曰名正而言顺也。且执言者。为有所声讨。如仗义执言之类。言师既精强。练习有素。则明天之讨。代天之诛。有其资矣。故因田有禽。而知其利于声罪致讨。可见古圣不轻用兵之微意也。师出必有名。有名则有功。有功则有德。功成德立。是以免咎。故曰无咎。以其正位而行宜。应时而事当。善备于内。克动于外。此无敌之师也。更奚咎哉。然六五以群陰之交。于僭越之虞。与六三同。六三有或舆尸之占。六五亦有舆尸之象。其意一也。长子帅师者。位正而得也。弟子舆尸者。陰多而僭也。故一则贞。一则凶。长子帅师。为孚丈人之吉。故贞。弟子舆尸。乃犯六三之嫌。故凶。贞凶二字二句。一指长子。一指弟子。其例与初六同。臧凶贞凶。皆分释上二句也。以六五正位。当有长子帅师之贞。以群陰僭越。当有弟子舆尸之凶。皆象所固有。辞乃分析释之。弟子犹子弟也。众而不当位也。师之所患。在众而失律。故凡凶者。必其乱也。 象曰:长子帅帅,以中行;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明师之吉凶全系乎此。而世之治师者。当知所取法乎。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孔子《宣圣讲义》 此师上六爻辞也。师卦诸爻。以众就于正为用。故凡有众者。莫不本师之义。以使令之。统御之。以自安其国。保其家。而慎勿失其正也。正者。道之至中。行之至当。守之至宜者也。于事曰中。于用曰正。不中则无所秉。不正则无所承。故有众者。不导以正。则相聚为乱而已。遑言致用哉。师之所以为师。在家曰家督。在国日主帅。其所以督之帅之。莫不有所正。是谓之政。家政也。国政也。均正己以正人。莫不有所命。家长之命。国君之命。莫非政之所行。正之所施。故正而后有政。政而后有命。有政命以行之施之。家于焉齐。国于焉治。而师之道于焉成。上六爻辞。即所以明夫政命。而见夫师道者矣。夫师之大用。非独为军旅之备也。前已言之。推其所至。则平治之功。家国之道。盖有家者、务使之齐。有国者、务使之治。家齐国抬。天下以平。此师之所以名师也。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师。下民。众也。君师。正也。以正正众。以众就正。此君师之政治。而下民有所遵循。家国之政命。而有众得其率御也。故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大君之命。政命也。开承之功。齐治也。而本于至正焉。不正则不得治齐。不得称命。则不得谓为国家。有若无也。失其道。则家为败家。国为亡国。不正以命之。则败亡可待。此非师道也。故爻辞明述其旨曰。小人勿用。小人用则失其正矣。小人不正。而用之则胥不正。更何望于齐治乎。 开国承家。言创业垂统之功。而明师之大用。可见圣人于师卦之象。取义极弘。既不限于军旅之制。复不尽于讲学之途。其在彖象。则曰君子以容民畜众。而申毒天下、而天下服之意。其在九二。则曰万邦永怀。而明正位立功。由近及远之意。其在上六。则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而绍师贞丈人吉之意。无非为推师之道。广师之德。以见齐家治国之本。为政成治之基。其旨深切。其辞简括。固为易经言政治之始。亦即大学修齐之学与治平之用。而莫不本于正。正者。正心以正身。正己以正人。此大学正心所由重也。格致者。需讼之义。而诚正以下则始于师。诚意固乾坤本义。师以坎合坤。先主贞吉。即内诚而外正也。行于事功。又为内正而外诚。诚无不正。正无不诚。正而不诚。是伪君子。诚而不正。是真小人。皆不足语于师道。故师辞。以正行诚。以贞致用。唯正则能成政。唯贞则能立物。此开国承家。齐治之功。实即诚正之效。君子在位。有所为也。必治平之业。而必始于身心。故师上六。极论其功,以与彖辞师贞丈人吉相应。贞正。一也。丈人大君。一也。全卦一致。而包罗万有。故为人道之主。家国兴亡。人民安危。胥系乎此。其为用亦大矣哉。 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大君之命。即前王三锡命之意。唯有功者受之。而功之成于正。奖之加以正。上下同正。国无不正。政之所成。治之所隆。此师道之所以弘也。隆者易替。成者易覆。势理然也。上六居极地。集群陰。最易为小人所乘。小人者正之反。君子之仇。今曰小人勿用。为虑远矣。小人用必乱邦。是败师之功也。反正为邪。反功为祸。吉反为凶。利反为害。此师反而为比。则大君之命。丈人之吉。皆反而比之匪人。自乱其国家矣。虽众有何益哉。辞之垂戒。至明切矣。 《宗主附注》 师卦取义。在合众而能统率。集力而能运用。不徒以其人众巳也。盖在卦象。一陽五陰。陽居下正位。陰环拱于前后。陰从陽命。刚以柔行。故协于师义。果非有纪律。有顺从。主得其权。众听其令。则凡五陰一陽卦。皆与师同。而不得称师者。则可见其名之由正位来。义之由当权来。无位无权。则纪律不立。命令不严。虽有其众。直乌合耳。故反师为比。比者匪也。匪盗之聚。呌嚣奔突。虽多不足以用。故不得名师。而师者、出以正义。行以正名。止以正道。刚柔相济。权变有常。此王者之师。恒备而不用。天下畏其威。人民依其力。而不为暴。不以害民。不以怨众。此仁人无敌之义。师之大道也。故师者。人道所不可缓。而国政尢资要焉。一反其所为。则成比匪。比匪与师一邪一正。一治一乱。其为众同。其所以御众者不同。此兵与盗之分也。 太极、述圣讲述 《孚佑帝君疏注》 此文讲太极要义,以举其大者言之耳;太极图象。秦后儒者失传,唯道家存之;至宋时传于周濂溪氏,而后儒者亦得有之;时以门户之见,沿习之深,讹毁者大有人在;徒以易传有易有太极一语,无能根本推翻之也;然周所传,虽名“太极图”实则太极已生两仪之象,非太极之体也;后人有演为一圈者,有为黑白相互,中藏一小圆圈者;取意固善,然尚非全体;以太极之初本无极,由无入有,必有其象;如河图之与洛书,由二五变为九宫;其图不能混为一也。必先示太极之体,浑然元气之时;再示其动静之用,陰陽生化之象;方可由图见天地生成之序,陰陽未判之先也。 故夫子命作二图以象之,一圆圈浑然明净,此其体也;一黑白交互,二气流行,此其用也。体用既全,始终在目;自易探造化究竟,而明晓由无入有之景象也。夫太极气之所化,全为自然生化之物。因其气之有动静。而后陰陽分;初则一气而已,二气既判,生物无穷而此太极之象,仍如故也;盖前者先天之气,后者后天之体;后天之生化,即后者之所主;而先天之气,仍存其中也;习道者由后天陰陽之体,渐复于先天元气之时;当依此图证之。苟在生时。百体俱用;情识未除,不能逃于陰陽往复之道;即在生灭轮回之中,是后图二气互为消长之象。 若果屏除物好,绝制情识;充其性灵,致于中和;则由后天返于先天,即前图浑然光明之象;所谓返本复始。原始要终之道,皆在此二图中验之;其义固重在明道者也。夫子此文,抉易教之微,指修道之要;非仅释易有太极之文义已也,读者当三复焉。 夫子前讲易本河洛图象,不止言取其象而制为易之卦象也;实则取其象,以立修道之教耳。盖“道”字本无名之名,修道更难以言文明其方;必因图象而指示之,乃得悟其本原。及其归着处;而图象则自河洛始,河洛图象,以变者示人不变,不变者示人变;一静一动而陰陽生,一顺一逆而生成见;皆本道以明道,明之即以教人修之也。故观河洛图象,重在动静之间,顺逆之序;更重在以天道立人道,以人道顺天道;天人之相成者道,圣人之立教者亦道;道无二用,用之于身则成已;用之于人物,则成人成物;皆一以贯之。皆自河图象始终之也。 故修道之教,不外于河洛之图;而圣人之道,不殊于天地之数;由其浅言之,则为人之事;由其深言之,则成道之功;易传曰:“仁者见之为仁,智者见之谓智。”此语已尽河洛之义,一部易经如是,六经亦如是;除是外,更无他语足以尽之也。故道无大小,无远近;人自见之,若推而言之;妄者谓之妄,愚者谓之愚;人自妄愚,何咎乎图象也? 中国言道,以性理代之,此宋人言也;实则道字不止性理,凡天地之物,无不在道中生成往来,无一事不有道在,盖天下物物事事,无不在气中行运,而自然生成往来者也;此气之名曰:“陰陽”。气之用即道也,故曰:“一陰一陽之谓道”。天下物物事事不离陰陽,故不离道;非止性理名为道也,气之所行,不独生物;即木石之类,无知无情者,皆有其气,皆在道中也;如一室中,或桌几,或书画,或玩好之物,皆在自然中位置;或主或客,或畜类,或虫蚁,出入住息,皆在自然中游走去住,皆有其道也。 因天地成于此一陰一陽之道,则自天地以下,无大细,皆不得离道以生成往来;故道者,气之道,犹车之轨也;有车必有轨,有气必有道;同此气,即同此道;太极者,气之所始,道之所自;言道而不溯太极,譬如行路而忘所自至地,徘徊歧路而已;故言道必先明太极之用,既明太极,则性理在其中矣!所谓知其原,则流易测;得其本,则枝叶易探;此言道者所当知也。儒者言道莫先于易,易自太极出,则欲习道者,可不先求之太极哉! 又曰:陰陽动静原相根,而动为陽则陰生焉,静为陰则陽复焉;初无一刻之停,只见消长之气;故动则陽生陰,静则陰生陽;如人坐功,以动属陽,而情见即生陰;返于静,则性见而陽复;二者斯须之间,往复之运,非了然二事也;果动矣,必由陽生陰;静矣,必仍返于陽;此理自然而然者,以含有往复消息之义,足以明太极之气无一时停住,陰陽来去有相根之妙;即天地间二者之相应,正如是也。 以陽为主,则陰从之;以陰为母,则陽生焉;非截断可比。如静坐至极,神气活泼;灵光周回,即动也;然非动之动,乃静生动也;故曰:陽复。太极之成两仪,即由此动,而分为陰陽;若未动,固无二名;动则陰生,即此义也。凡易理象气之流行者,若以不动者拟之,则失易义矣!易者,变易也;变易者,即流行无住之义;陰陽互抱,初无可截为二者,详细体会之自明。 子思《述圣讲述》 太极图者,自易象溯而上之,乃示其初之象也;天地之生也,依是象以生成;更依是气之推行变化,以生成万物;其始则简,其继则繁;其本则合,其用则分;而实有定序与方位,有数量与名类,非无纪无序者也。 盖天地出于太极,其象固大,大则难考;人物生于天地。其形已小;小则易徵,徵其小,自得其大;以其生也同,而气之行也一;不以大小有殊也。故言天者,必先求之人;言大者,必先求之小;物物有一太极,苟求之则自见,不疑为无徵也;凡有生之物,皆同此气行而化,皆同此太极之象者也。 太极者,至极也;古文“太”字同大,大者无与比拟;言独有而绝无,不可复加也;故有大一、大初、大素、诸名,皆示其独有无复加者;太极亦然,以至境不可复进,曰极;而极之不可复加,曰太极;盖自是以上,无可拟也;故凡物自大极始。然大极者,不可作上下看,或左右看,以端为极也,只宜作中心讲;盖极必有所立,必有其位,其处必至中也。 若无所立,不得谓之极;以无定也,无其位,不得谓之极;无所守也,非至中,不得谓之极;不可久也,唯有所立,则定于一而不二;唯有其位,则守于常而不失;唯其至中,则久于运用无所穷;故名之极。犹北辰之为北极也。天之极定于北辰,地之极定于南北极;而世界之极,则定于太极也;以至其极,无复与比故也。何以为至极无比?则以其所立虽定而无定,虽有位而无常位,虽至中而无常中;不似北辰之天极,南北端之地极也。 夫既曰极,而曰无常,岂非异于极之为极乎?曰非无常也,言无常而有常耳;以随所在而立,所至而位,所行而至中也;故曰无极之极,曰太极焉。夫有之与无,同用异途;上之与下,同名异方;神之与形,同生异类;道之与器,同用异势;故天地既判,人物斯生;形神所分,陰陽乃别;此太极之为至极,恰介乎两者之中也。 由此以上,皆属于无者、上、神者、道者、由此以下、则属于有者、下者、形者、器者;两者之中,乃为极;而太极乃居之,故曰至中。而有位,有所立也;然有既名,无未尝无;下既分,上未尝隐;形既生,神未尝少;器既成,道未尝亡;则两者宛转生化,迁变相随,未尝一日异;而极之为极,亦未尝一时失其中与其位也;而亦未尝执其中与位,执则失之;故有常而无常,故日物物有太极。取喻于小,足知其大;取譬于近,足证其远;故太极者,极而非极,异乎物之两端,天地之极也。果明乎此,可与言太极矣! 夫太极之象,示天地之生成,生化之循环;陰陽二气之递嬗。万物之生成变化;自无入有,自始至终;盖无不包在象中也。故易之卦象,肇始于太极;而推溯万有之源,亦唯太极;言物必始于有,言生成变化,必本于气之动静;太极为初有,而具动静者也;故推而上之极于是,推而下之始于是;推而内之立于是,推而外之本于是;以是为宗,而后可以推及其他;以是为始,而后可以推至无尽。以天地之气,通行而无所滞;故其为象也圆,为物也周流不穷,为用也无息不二;而太极为之极,以定其位;守其中,以御无尽,而行无穷。 故天地不离其度,万物不乖其序;而易之卦象,遂本是以立以成以用;始终于易,以尽其变化;而后天地之道以见,人物之数以明,鬼神之德以知;而后有形者适其生成,有气者通其变化;合陰陽而归于太和,汇万类而统于太一,同万行而期于至中;以言乎道,则道至矣!以言乎物,则理备矣!以言乎事,则情见矣!以言乎天下,无不咸宜;而行之无不得,守之无所失;是以为教之本,易之源;固非圣人莫之能知,亦非圣人莫之能言者矣! 夫子于中庸述其义,曰:“时中”,于大学述其境,曰“至善”。曰“无所不用其极”,此“极”字与太极同一义;盖有物必有则,有则必有极;太极为一切之极,凡在有者,皆有极;而凡有用者,皆必有此极;此即中庸“时中”之义也。简名之曰:“道”。故传曰:“一陰一陽之谓道”,而太极即自陰陽成;人生受命于天,而有性;性亦合于太极也。故曰:“成之者性”,性成于善,太极之行,至善也;故曰:“继之者善”,此太极者统一切事物而言之者也。 非仅以一物名之,凡有名者,皆合于太极;不问其为物、为事、为道、为器、为形、为神也;苟可言者,必自太极始;有行有守者,必依太极以行以守之也。盖太极之为道也,道之为一陰一陽也;无能外陰陽以生成,故无能离道,亦无不合于太极也;虽然,太极固自生成者;人之生成中,而不克明太极之道,则为忘生之本;圣人乃以教教之,使明其生;而易之义于是见也。 故易之溯太极,为制卦也,为以卦寓其教也;卦之所象,事事物物,皆道之所在;亦太极之所运行,无他物也;二气之消长盈虚,以成天地间之生成变化;而易象之以示人耳,是易之教,尽在太极中,天地万物原在太极中;故易不得外之以为教,人之求易之明,而不从太极始,将何以见易哉?故传曰:“易有太极”,其一语也,郑重之矣! 伏羲八卦所自始,固溯源太极,而合乎河洛二图者也。河图以天地合化,生成五行;已分四方,即四象也。洛书以五行生变,而为九宫;四方之外,加为四隅;遂分列八方,即八卦之象也。中五者,太极本位;九宫名太乙本宫,太乙虽在中央,而以时行临于八宫;故九宫皆有太乙至临之时,而八方皆受太乙之气;八卦之象亦然,由四象而分为八卦,虚其中以位太极;太极虽无象,其位固在;而其气运行于八卦,则八卦皆太极之象;分则为八卦,合则一太极;此天地自然之象数也。 太极何以无象?则以易之重在变,而推其用,故隐其体;以体为先天,非如后天之有形也;太极之为太极,言其气之如是行,生化之如是成;不可以物拟之,故不象之也。然太极之气,无时不在;所行之道,无地不至;其所生化者,自物见之;故列八卦,即有太极;太极自存八卦之中,见八卦即见太极。犹道不可见,而以德见之;神不可名,而以形名之。 先天者,丽于后天;道者,存于器;得其一,则知其二;不待别求之也。故八卦之位虚太极,而八卦之用,皆太极之用也;以太极有名无位,有位无象;故易有用无体,非无体也,见用即知体,体在用中也;传所谓:“神无方,易无体”者,即此义也。神者,指太乙之神;无方,无定方也;言太乙虽居中宫,而周行八方无定也;易无体,则极之不显其象,而其用存于八卦;不独八卦、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有所用,皆太极之用也。用见而体藏,故曰:“无体”,后人不明此义,遂不解“无体”之谓何也。 夫天地之大,为神者一,为形者万;为体者一,为用者万;故有上下道器之殊。太极体道而用神,为名可名,而物不可拟;合之则一,分之则万;皆此太极也。如:合天地,一太极也,而天地间万物皆有太极在;道,一太极也,而天下万物皆有太极在;太极不可得而象者,恐象之而人疑为物也;故虽有太极之图,只可视为虚拟之象,不得认为一物也;不得为物,而物皆有之。 故易卦不列太极,而全易卦爻皆存之;伏羲一画开天,岂非以一拟太极哉?则凡卦爻,莫非自此一来;固莫非太极之象,何事再象之乎?通者迖之,执者昧之,观八卦之象,固无在而非太极,视人之能见得否耳。 比卦 孔子《宣圣讲义》 师之反为比。亦五陰一陽卦也。而陽在上。与师殊。则位之差。事之异耳。上坎下坤。水在地上。以象言之。相聚而朋处之意。以情言之。相洽而同流之意。故曰比。比并也。相亲昵也。相匹也。相辅颊也。水也。地也。水流而地泽。地博水广。能涵濡也。而坎险坤厚。险外而厚中。是朋此而不和。交昵而不节。如众相聚居。羼然以群。如浮波逐浪。盈焉以合。刚于外而无主柔于中而失从。此在平时大众燕集之际。欢笑杂陈之景。与师之以律相率。以正相庄者恰反。故在师为忧。在比为乐。忧则有功。乐则怠事。圣人垂诫。重师薄比。良有以也。 然比之为比。非不可用。乃不易用。非不当取。乃不宜轻取。则以有其众。有其亲其势不可侮。其德不可限。唯在于善用之。善处之。则功自弘。业自大。故称比为乐。乃言其大用也。果因其乐而平成之。则长乐。若以其乐而自怠荒。则反乐为忧。师反为比。比反成师。二者忧乐之机。亦忧乐之兆。如应忧而忧。则成师之功。此君子有终身之忧也。如应乐而乐。则致比之业此圣人与民同乐也。故恒视其德业焉。忧乐者。德业之所始所终。成败由之。祸福随之可不慎哉。 按比卦象。亦含此义。在上为坎。一陽居中位。在下之坤均为陰爻。群陰奉一陽。即大众归于一主之象。而坎险坤厚。陽刚陰柔。险以驭厚。刚以长柔。以一下众。以权约民则比之于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已有其众。已得其辅。其时实易。其位实宜。唯在有德以副之。有政以成之。有其道以安享之。有其威誉以振作之。庶乎克统其众。克致其用。固非侥幸可冀。昏庸可得。暴戾所夺。巧谲所取者也。故必视其所造。而后长乐永康。此比之异于师者也。师以忧而有功。是在下位之事。比以乐而立业。是居上位之人。二者处境不同。心怀乃异。所事不类。致用亦殊。得比之正者。君主王侯之业。失其正。则盗匪魁渠之类也。故反师为比。而比自有其正道焉。圣人述比之象。以与师较。则可见夫治平之道矣。比之对为大有。大有亦相得有合之卦。天火同类也。地水同类也。大有之反为同人。亦如师也。皆有其同情。得其合作。用之而当。则帝主之业。不当、则反害其身家。此虽天数使然。要亦人谋所致。学者勿以彼误此也。故一卦之中。吉凶互见。一爻之内。主客不同。人事之所为。则存乎顺逆。天数之所见。则关乎推移。苟合而观之。当得其旨要矣。 《宏教附注》 今讲此卦、此为师之反。亦物穷则变之意。事常有始于此。而终于彼。发于东、而止于西。其所以然者。不外极则变。穷则反。天地有限,岁时有度。欲求进而不止。不循环不得也。故变与反。亦常道也。正道也。不过在一方看、则有变反耳。自大造言。初无殊异。如一人回旋斗室。或来或去。总属于行。不以来为常为正。亦不以去为变为反。然自室言之。则有东西之向。上下之分。而合之时位。则有顺逆之途。吉凶之判。故数者。为人言也。非为天也。人有宜否。天无之。人有利害。天无之。此为吉为凶。舍人事外。固不足以定论。而人事又可以趋避吉凶。以挽其数。则数虽为人定。亦不足以定人。唯在人之自致之耳。贤智所以胜天。愚不肖所以逐数。其间相去。如霄与坏。则吉凶又岂易言哉。世人执一不通。恒以此吉彼凶。此顺彼逆呶呶争论。而忽其大者远者。是虽日言数。仍不能逢数之用。抑奚益哉。今以易之各卦。反正相间。顺逆相乘。以指明天数自然。俾人得夫吉凶真象。此夫子之微意也。 又曰。比相比也。必有同类。如甲比乙。此比彼。至少在两个以上。方得谓之比。故曰朋比。或曰比拟。而古文一字数用。去声则为比附。有昆畀之意。皆曰比。师者以一正众。故曰师。比者以众比接。故曰比。二者皆众也。而用不同。师则有畏而自警饬。比则偕乐而易怠荒。故师多功。而比多过。今师已讲过。诸人于讲比之时。仍宜回溯师之用。一正一反。相比自明。 比卦辞义。本卦象而生。名比者。以象众人比并之意。水与地并居。其性近而情宜。故曰比。而隐含争竞之意。虽近而易背。虽从而易睽。则以其失于和。离于德也。在五行水土相克。虽比而不易合。虽众而恒乖离。势使然也。故比宇异于。为顺行。比为背立。是形近而怀远志。外亲而内自疏也。故曰处狎昵。一旦相违。则同仇讐。聚居欢乐。一事启隙。则生怨恨。小人之恒情也。唯君子戒之。故和而不同。亲而不侮。近而不亵。好而不婬。久居而敬如初。长处而交不渝。无朝夕之殊。冷暖之异。无终始之判。利害之乖违。则其守也正。信也坚。待人以公恕。自待以贞洁。故如水土同类而不害也。若夫小人之志。乐则极婬。怨则深恨。利则与共。害则遗人。以情欲为爱憎。以势利为去就。故比之为祸。不可旋踵。狎怨昵仇。毁交败节。天下所由乱。国家所由败亡。可不慎哉。故比之君子。益友也。比之小人。损友也。正人而比。国之福也。匪人而比。天下乱也。能识此理。治道备矣。人道明矣。故读比辞而得易教焉。生不得离群。居不得无家。行不得无国。聚族以长育。合众以经营。此人之不可避者。而必自审于比之道焉。有国与天下者。尤为要矣。易教先其大者。乃举治道以概其余。顺人之情。而利用之。因民之好恶。而导之以正。决民之利害。而致之于中。就其亲近而久要之。本其欢乐而长保之。此观比而得其义。察辞而着其旨矣。 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不宁方来,后夫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比卦彖辞。言卦用吉凶之大概也。比以相近之乐。其德以坤之厚。合坎之险。外刚内顺。故占吉。此大体也。原筮者旧辞。亦先天末变之象也。原筮与今异者。取用不同也。今以乾为先。以动为用。原以坤为主。以静为德。原筮为元永贞。秉坤之德也。坤备四德。元亨利牝马之贞。比则曰元永贞以有别也。坤德纯陰。比则有陽。故虽具坤体。而殊坤用也。元者善之长。贞者性之正。而曰元永贞者。以坤之德。为坎先天。坎在后天代坤。而先天则纯坤之用以贞而永。可见其不得离贞也。有其元善而能永贞。则德凝而用静。其吉可知。吉矣。自无咎矣。而比在今筮。因时之殊。位之异固有咎。苟保其永贞即免。故曰无咎。不宁方来。含数义。不安宁。一也。无宁如此。二也。不则宁矣。三也。方来者。正来也。言不宁而正来。其势甚危。其趋甚急。以坤而动。入于坎窞其险在前。而其行不可自止。则不宁方来。明其后不利。有禁戒之意。若作无宁解。则以势之逼迫。不得自止。无宁为将来计耳。而方字有指位者。有指时者。各有意义。若曰不则宁者。以比之动有咎。果永贞而不行。自安宁而无险。其来亦有方矣。辞虽赅数义。究以不安宁之行正来为主解。以比虽吉无咎。为取坤之静也。苟至于动。而行坎之险。其难久安可知。圣人为人道言。以长治久安为本今知比之难安则求其所以安之方。此示戒而垂训也。明比之象。乃暂安之时。前途危殆。正不可测。若以其安,而忘于危。以其暂而忽于久。则比之所谓乐。及巢幕之燕。所谓吉。乃塞翁之马。祸以为福。失以为得。则其所至。必不堪告。故彖辞指所包藏之甚凶。虽吉无咎。不可恃也。事有始乐终忧。初好而后仇者。比之谓也。能酣于宴安。而醉于鸩毒哉。故有国天下者。不得不速图之。后夫凶者。亦谓后来之不吉。比者相亲而昵。相乐以嬉。比于男女而非正配。故曰后夫凶。以失其自贞。则必趋于险也。夫男女之合必以义。人之所守必以贞。今贪乐而好色。忘义而失贞。则所比者。必非嘉偶。其凶也宜矣。以女子而嫁二夫。不贞可知。以男子而娶再醮。不义可知。不贞不义。纵情徇欲。虽不凶亦非吉。何况不免于凶。此以比诸失节之臣。背盟之国。丧守之人。忘信之友。不独后夫也,而日后夫者。本比之象也。人之最近昵者。莫夫妻若。而比之近昵。不以正。不能久。因喻以再婚之夫妻也。 比卦既以众同集。其相得必有道。以亲相近。其相应必有故。是其初可以利用。其力已大。其势已成。则其致功有可为。作业有可期。引而揆于正。则建设之基。纳而归于一。则平安之肇。此先王所以能建邦国。固疆宇。莫不资于比也。有竞进之心。则业易精。有争胜之勇。则功必振。天下之大。兴王之道。抚万方而朝诸侯。建中极而威四海者。其所本。在能运其民而一之。致其力而大之。良莠不殊其用。亲疏不异其仁。为能安内攘外。使其下不生心。怀德畏刑。使其民不相背。则比之大用。在此不在彼。故彖辞明述其义。而揭其吉凶之数。辨其利害之因。俾后人知所法。而毋自败其基也。故不宁方来者。明夫安之必远。后夫凶者。明夫时之不可失也。 彖: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不宁方来,上下应也,后夫凶,其道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以尽其旨也。所谓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以比之初可用也。犹自筑室者。不如用人之垣。自建山者。不如因地之陵。彼已具其势。我则从其方。是事半牛而功倍矣。比之相比。已有其众。已有其力。如聚族之群。部落之长。其下已顺。其辅已明。则因而合之。其举至易也。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谓刚中则柔见于外。以坤能涵坎。静能节动。则孚元贞而占无咎。以刚中也。谓刚中则柔见于外。以坤能涵坎。静能节动。则孚元贞而占无咎。此数之所合。时之所宜也。不宁方来。上下应也。此句亦备数义。言上下相应则安。为天下而能定其藩邦。此因应而安。而四方来朝也。反之则外寇末至。内乱已生。民心已离。远忧方见。上下之应。而不安之方来。所谓危亡立待者也。欲转祸为福者。当先从此辞而致力焉。后夫凶。其道穷也。此与前讲义同。道不可穷。时不可失。因比之误于比。使先时者变为后时。其穷可知。其凶可见。反之、则前夫吉矣。陰陽之合。在得其正。一也。上下不应。则不安。二也。上下之应。由于能用比而安之。三也。因上下之应。而不预为其道。使将来不安。四也。盖在卦象。上刚下柔。其体固相应。而其德乃相害。如以水浸土。先天母子。固相从以濡。若以土投水。后天克胜。反相违以陷。此体用之异。动静之殊也在体则为应而安。在用则为克而不安。其实皆相应也。故不宁方来。备数解焉。为国而能抚其民者。时之宜。位之当。乖时出位。皆不正也。犹乾之上九。亢龙有悔是也。故君子贵知几。 又上下相应一语。后人多误解其义。指为群陰与陽应。夫应者。必相得而有合。所谓一陰一陽之道是也。若偏多偏少。则非正应。比以群陰在下。与上之陽远隔。是不能相得有合。欲其相应。必求所以能合之道。此吉凶在人事也。不宁方来。吉也。亦凶也。视时与位耳。则所谓上下应者。亦含吉凶二解。合则应其吉。否则应其凶。不得以一应字而断为有合也。凡卦辞之有应字。其义皆如是。言卦爻之应。非必卦用之应。言应之或吉或凶。非必应之为吉。读者宜细审之。比之为用。在比而不为邪。比而不至于背比而能久。比而克归于一。则比之吉也。乐也。若陡比而不能免于邪。凶于终。隙于末。各阿所好。自以为是。则吉反为凶。乐反为苦。所谓无咎者。不免于咎。后凶者。诚属于凶。则人事之责也。盖比与师反。其德亦与师异。情感之所役。易失其正。偏激之所为。易流为害。此君子所以慎也。道穷一语。足垂鉴戒。有其时而坐误。当其位而不为。虽欲不穷得乎。故占比之象。用比之道。实大有为之时。师上六开国承家。将于比见其事业也。 《宗主附注》 易经自文王周公制定卦序爻辞之后。凡前连山归藏原有辞文。亦录辑兼战.以明一卦有众用。一爻有多羲。虽周易采取不同前书。而卦爻仍前。则致用自包括各易。故辞中恒有分列原辞与今辞睹。原辞既连归原定之辞。亦可称为旧辞。而连归以次序之殊。象意均异。所指吉凶利害。亦自不同。以主客异形。前后异势。此之谓吉。彼或为凶。先之谓利。后或为害,乃时位所关。人事所感。各不类也。如同一地。敌我殊情。攻守殊略。非数之差。事势之别也。而在同者、必有其共同之理。异者、必具其独异之因。此不仅卦爻为然。卦爻尤明着耳。连山归藏。既异周易。其辞亦大殊。而其有所同者。则亦与周易近。此周易所以仍录连归之辞也。此之所谓原筮。即此例也,以比卦本无所异。因序异而用遂异。然比与师为反。则仍 同。其所不同者。远近之情。间甚之理。略有差耳。故比吉。周易之辞。而元永贞无咎。则原筮之文也。吉较无咎。所差一间,如以动定之异。主宾之分。进守之殊。升降之别。则或吉、或无咎。亦以人事为主。故并载为。大凡所谓原者。言有先天之意。三易对伏羲卦言。皆后天易。归藏于连山、成周易于连归。则可视作先天。盖由所出也。如母与子。子在母后。则先有者为先天。此非全易之先天也。故称原焉。其辞则夏商之遗。其筮则周易之语。着一原字。明所自来也。比之全辞。皆合原筮。不仅彖也。读者识之。 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全卦象辞。明告后人知其大义。言虽畧而指远。文虽简而道广。所谓成治平之德。开太平之世。垂久远之业。致天下之治者。不独一方之政。一世之功已也。而称先王者。为言比之大用。贵先时也。先王所为。百世之师。规模所具。天下咸服。故因比之时。达比之道。成比之业。唯先王之尚也。后人恶能望哉。夫圣人着此辞也。固为表章先王盛德。追述古圣开国苦心。以勖后世之君子。而在位者。亦当勉继承之志。图丕绍之功也。而在易教言。则重在用时济世之事。盖人人不必皆有位也。亦不必皆遇其封建之时。则卦辞岂无用哉。圣人不限于用。不迷于道。古者重封建。则立国之所亟也。若时易势改。而犹拘执古人之制。必至扞格无成。则唯有审时作为。临几顺应。以奉时为本。以先时为务。则因于比之辞。可竟比之道。不至履穷之凶也。故时者事业成败之关。人之穷通。物之生杀。莫不由焉。以比而能及时自为。何患乎穷。何忧乎凶。上有其位。下有其辅。而能孚元贞之德。成刚中之用。则无大小皆有功。又不独建国之事也。凡易措辞。莫不举其大者。以一概百可矣。 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病,有他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比初六爻辞也。比卦六爻。下坤上坎。五陰一陽。与师相反。而其行也异途。其动殊归。升降各违次。动静各违情。顺而悖。应而忤。相偕而不相识。相连而不相得。以其内外殊位。进退异时。故自初爻至上爻。吉凶不同。利害相反。此势也。数也。初六在内卦之始。当坤爻之位。为陰气初启。坤道始应。以厚载物。以贞立信。得地道之始。履坤德之吉。故辞合乎象。义同于彖。盖言比之初爻。本坤厚之用。行地载之功。而有其利贞之德。以应万物。以安以生。以成其博厚之一也。夫坤者。应乾者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坤之所以为用也。比亦从之。有孚者。利贞之应者。孚。信也。地以载物。守贞而利尽群生。此所以有孚于外也。比之外卦为坎。四爻为陰。坎为后天代坤之卦。又得乾之陽。初六与之相应。故曰有孚。言如鸟之孵其雏也。其气相感。其情相通。其生相依。其用相成者。皆曰孚。言以其诚相信也。如铜山之应洛钟。琥珀之吸芥草。情性之契。气脉之投。不期而合也。凡曰孚者。皆如是讲。而比初六以全卦之始。合水地之用。其孚尤明。水地皆最信者。信以感物。无不信矣。如水之润下。地之博厚。其德永不易也。故孚。而在比则称其用而有孚焉。言或孚或不孚。将视其所致用也。如用而克充之。则为永孚。如用而或从之。或违之。则或孚或否。故曰有孚。明其德之可孚。而必视其用之真孚否。比之所比。初合终离。易契而难固。易从而时违。永孚与否。全在人之致用也。初六者用而末彰。动而末着。故不能全知之。然比之初固甚善也。先天之用。体坤立极。其道主静。其德为全。故占为无咎。言比之无咎。其本来无可咎也。有孚盈缶者。体坤之德。成地之道。载物而物归之。育物而物聚焉。其诚信相争而无不至。此所谓有孚盈缶也。缶者器也。盈其器者。孚之所感也。如以缶取水。水随缶而盈。是水信乎缶而不渝也。坤上合坎之喻也。且盈缶者。以初爻之渐动。事之初举。器有限也。而亦如其器以盈。岂非孚之所利哉。重言有孚。明其集也。必以诚信。必依仁义。必达性情。而后能比也。非偶尔乌合之类也。故比之初吉。乃其德也。终来有他吉者。地道无成。代终之象。以坤之用。重在终也。终者始之对。来者往之对。他者我之对。有者无之对。吉者凶之对。比之为用。皆取相对论也。言非全如是也。以比初爻。事之方始。行之方举。而在象言。则其所宜者。在终来有他吉耳外此则相反矣。故不言始往而称终来。不言自我而称有他也。凡卦用吉凶。皆有主客两面之异。比之所吉。在他在来在终者。则以比之易变也。其吉凶恒难定也。终来者因卦上下之应。内外之殊。而重视之。凡言有他者。必非一途之可循。比者相比也。必非一类之可称。故爻辞如此。 夫比之为比。以其有众也。以其有类也。其相比也。必其近也。必其似也。故此与此比。彼与彼比。各比其所比。而后见其德。致其用也。不必皆吉也。能孚则吉。不必皆凶也。相悖则凶。此比之所异于师也。天之生物也。原不一类。必有其族。地之载物也。原不一方。必有其宜。仁者广大无垠之道。此其同也。义者辨析入微之道。此其异也。比者合仁与义。故同而异之。异而同之。故一国之内有封建焉。一家之中有昭穆焉。此先王所以制醴也。体者。定仁义之分。次同异之级。别亲疏之道。明尊卑之序者也。而必有所孚。以孚众情而谐同气。以调异类而归大同。此理之极则。斯治道之轨范也。故礼运有小康之世。有大同之世。其治不同。其所以为治则皆同。盖将以顺人情。准物理。而致之于平也。贤者思其大。次者思其细。不肖者则混而乱之。扰而离之。此天下之不免有治乱也。故比卦所以象其同异。而辞则求致其平治。人道之所宜也。圣人不外乎情性。不背乎人己。一准于中和。而不拘拘于一人之利害。故比者从众者也。初六一爻。重在他吉。即此意也。以克孚于外也。孚而不渝。内外同应。则他吉即我吉。人之所利。即吾之所利。故以天下公诸人。以位均诸众。建国而裂土。封俟而锡爵。名器不以自私。财物不以自富。位不己踞。权不独揽。故能得众之心。服众之志。而以长保其位。久享其利。此所谓无为而无不为。不威而畏。不严而劝。天下咸被其惠。人民咸沾其泽。而己亦与其安荣。此所以辞称有他吉。即以应彖之吉也。称有孚盈缶。即以应彖元永贞之占也。 象曰:比之初六,有他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爻辞之义。言其吉之自他至也。吉非己有。而致之自他。其吉更大矣。佛所谓自利利他。仁者立人达人。即为自立自达。此他吉之旨也。此孚之所以盈缶。此永贞之所以终来也。虽然。人事尚矣。世末有无人而得治其国者。尧舜之治。尧舜之德也。文武之治。文武之功也。尧舜文武。不自私其位。自富其财。乃能永居其位。久享其用。桀纣私之。而反失之。富之而反亡之。其为己者。只见其凶。末占其吉。则尤可证明比辞之所取义也。此爻辞旨系明为治之道。亦为人之道也。后人多末达其义。遂使易教不明。可慨也欤。大学末章。全本此意。而傅中何以守位一节。为比卦含义说明。世之读者。要当会通而推扩之。则治平之道可于此中得其究竟。更能引证礼运之言。小康大同之说。及春秋三世之语。则于唐虞已往之政。将来大顺之世。均可了于掌中矣。 《宗主附注》 此文为明治道。实古人治平心法。总不外本人情以为政。大公无我以为治之则耳。易中凡言孚者。皆有效用。如中孚是也。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此孚也。必以我之诚信感召之。末有以诈力服人者。人末服也。己之诚信未孚。是己之咎也。焉能责人哉。比之初六。基于坤之利贞。以成乾之元亨。实始于孚。而其功、则为有他吉。其果、则为盈缶终来。因果分明。感应至捷。人人之所同具者。此情此性。推而充之。草木犹化。则诚信以至治平。乃本末一致工夫。为国者。其留意焉。 又曰比卦六爻各有用。不独上下卦不同也。而最要者、卦以陽为主。五陰一陽。陽贵陰尽。比卦陽居九五。正与乾同。此为得位。而与师反。以上下不同用也。然比虽以陽正位。却非如乾之刚。则一陽处群陰之间。恒易受蒙蔽之害。故名曰比。贵在能比也。此者、相比而有争竞之心。相比而怀背叛之志。故得位虽正。而处时嫌孤。以人事一言。必善用其长。方可杜其患。否则将自失其势。而为群小所构难之秋。故治乱在人。人存政举。人亡政息。何以守位曰人。何以聚人日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此易传有鉴于比而立其教。儒者袓述之。以为治国平天下之则也。人者、所以守位者也。人不得。则位不保。此人字。指治人与受治之人二者而言。而何以知其孰为得失。则在乎比。比然后知其得失也。有贤者比。则知其最贤。 有善者比。则知其最善。因此而知其人。因人而知其治。此比为成治之本也。夫人民众矣。心思杂笑。而此以正之。以类之。以一之。则家者归于大同。杂者底于至中。此比之功也。故上下肯用此以成其治安。而后国天下不愎变乱。此有位者所当知也。不然。上有位而自骄。下有众而自恣。骄以失其民。恣以究其法。上下相贼。而比于乱。入各有离心。事各有二制。则众者助庄为暴。势者纵其行陰。则上下皆失。更以保其位哉。此不克自比。而徒求其用之过也。故比之大用。不外于人。不外于仁义。不常其位。不失其财。不失其政。乃不失其众。以克治其国天下。而趋于大同至中。而后比之道以达。易之教以成。儒者之治功以见。其所关不亦大乎。故读此辞。贵通比用。此固兼善恶。赅祸福者也。唯人自择焉耳。 六二:比之自内,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比六二爻辞也。言比内卦六二居正位。已有其守。而坤德在贞。能正位而守以贞。其吉可知。故爻辞如此。夫比之为用。类以相乘。顺以相接。同道而有合。不至中离。则吉。反之则凶。此比卦全体之旨。不独六二一爻。而六二以处内之正。能守其正。不失其贞。则所比者。必能同心同德。合以永久。至诚至信。孚以不渝。乃君子之交。信义之契。厚德醇情。静居安作。如处女之相守。洁士之自爱。纯乎天性。本乎至德。不诱于外。不摇其中。长保太和。悠然天真。乃以贞吉。而顺乎道行。此所以称为比之自内也。自内者以地位言。则其本位。以时日言。则其至中。以所交言则至亲。以所行言则至顺。以比而相得。犹夫妇之好。兄弟之爱。无间于物。不违其情。故曰自内。犹曰其本亲也。天性使然。道义所合。则和乐永久。如地之博厚广载。无弃于物也。而内字尤示其至亲至近。本来同德。虽曰比。实则一也。坤之德。凝一而静。六二效之。以位应时。以德应占。此自内贞吉。乃一贯者也。非二义也。不以贞吉。安云自内。不孚自内。安保贞吉。如人之诚。必先契乎心意。心意未孚。诚于何有。故自内者。犹人之诚能合其心也。心身同诚。内外同贞。此六二之象。而占者自获其吉。以不失其本德也。 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明其为贞吉者。必先自保其内心之洁。自守其内体之真。自乐其性。自安其天。始能孚于永贞。应于坤元。故曰不自失。言此贞德。人所自有。藏于身内。时不自失。即足召其吉矣。推之待人接物。何非以我之诚。致我之贞乎。故其吉无不应也。以内外卦言。六二上应九五。陰陽合德。大如天地。小如夫妇。亦莫不以贞为吉。以顺为正也。 六三:比之匪人。 孔子《宣圣讲义》 此比六三爻辞也。本爻异于六二。以位不正。时不宜。则所比不当。匪人不正之人也。失其自守者曰匪人。犹言非人也。人固有其自守之道。亦曰人道。传所谓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义者人之正道也。犹天之有陰陽。地之有柔刚。本来固有。非由外所传也。曰人道。人人所必遵之道路。亦舍此不能行。若失之。则举足荆棘。举步陷阱。非艰即危。其害大矣。人道不可一时离。而离之则非人。故曰匪人。中庸日道也者。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此与比之匪人相证。非道犹匪道。亦即非人道也。言其不正而肆行焉。所谓盗贼是也。匪人者盗贼之流。其所集合也。以利之相与。其利一尽。反面成仇。无信羲可言。无仁慈之念。则其乖戾之德。所使然也。感于正者曰良。感于邪者日戾。戾气所集曰厉。戾德所合曰劫。皆婬暴杀害之所为。而为人类之毒。故曰匪人。言失其所以生之道。则唯有胥归杀亡之惨劫。故匪人不可比也。今六三非内非外。不刚不柔。失陰陽之和。违天地之正。而乃相比。则可喻之于盗贼之结合。盗贼以图害他人。杀伤良善。亦自有其类。以相济其恶。此六三之所比也。夫否曰否之匪人。比曰。比之匪人。其义正同。皆当天地否塞之时。陰陽乖戾之际。上失纲纪。无以正万民。下失顺从。无以事长上。相怨以利害。相责以恩仇。相执以兵相示以戾。不顾名器。不恤廉耻。不计利害之大。不问得失之终。遂驱而相杀。从而相残。乃末劫之年。离乱之纪。人类至此苦矣。比之六三。虽一爻之所为。有异于否。而其势已比之匪人。其情已介于盗贼。欲免于祸。诚难矣哉。 象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六三之吉凶。非寻常所同。故以嘅叹之语。示其祸害之然而已。伤有伤害意。有悲伤意。有创伤意。有悼伤蠢。皆事所必至。以匪人而相比。举国家而畀之盗贼。连国内而窟宅盗徒。率人民而追逐匪众。则其伤可知矣。盖六三之时。实自致之。内既不和。外又不适。内忧外患。纷至沓来。纪纲以隳。强暴以肆。良善莫保。祸乱安止。此辞所以称为伤也。 六四:外比之,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比六四爻辞也。六四已属外卦。陽气接陰。外德交内。处相交之间。当陽动之始。虽为陰爻陰位。而以上为九五。刚柔相得。乃相从以顺。故其辞曰。六四外比之贞吉。外比。言其由内之外而相比也。贞吉者与六二同德。二与四同功异位。皆以纯陰为用。故皆有贞吉之占。陰本乎坤。德本乎贞。唯能自贞。始能外从。贞见于内。德推于外。有诸内。始形诸外。六四之能外比者。以有六二也。故以贞吉相应。所谓诚信相孚者也。诚以致之。虽远亦服。是贞者、必能用于外。内有其德者。必能建其功。此内外相倚。体用相协。克孚贞吉之占矣。且所谓外比之者。有其人也。人者指国之贤言。内本其贞以自比者。则能外推其德以比于贤。所谓近者悦而远者来。多助之至。天下顺之者也。 象曰:.外比于贤,以从上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明比之有用。非徒比也。内比于亲。以推化及外。犹文王太姒之化行南国也。外比于贤。以推忠从上。犹文王之三分有二。以服事殷也。皆能自贞不失其正。故能相比以成其德。辞特举圣人用比以济时。因比以成教。德泽日远。功业日隆。诚信昭于天下。誉望系于诸侯。此周代开国之功。而文王济时之志也。夫文王当纣之暴。有比匪之患。人民受其荼毒。实可伤之秋。而文王乃因之以广其仁。施其德。以比而克成其大用。圣人用时之道。于此可见。故吉凶在人事也。 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比卦九五爻辞也。九五在外卦之中。当全卦之正。乃得时位之爻也。以一爻御五陰。其势尊。其德溥。有非他象可比。盖彖辞已喻之天子。当封建之政。为诸侯之主。此与乾九五爻有相近之义。故称之为王。明其主天下。临众民。置侯国。行征伐。有取于师而用兵。有拟于大有而举政。有仿于同人而联合邦国。制作典章。归于一统。威仪文物。趋于大同。此时势所宜。地位所适。居之不疑。行之有耀者也。爻辞明示九五之尊贵。与其光大。德备而功彰。治成而时裕。故曰显比。显者。昭明也。光耀也。以比而无所蔽。光大高明。临于尊严。上下左右。服事周章。以拱中极。远近内外。听从和协。以勤王命。此有应于师之上六。而克效先王之德业者也。故显比者。示于万国而咸服。昭于有众而克顺。无所隐蔽而达四聪。无所隔阂而协万邦。政令不严而威。德教不专而化。有拟于明明上帝。昭昭在天。斯名显比。卦爻亦象之。一陽独明。众陰同照。如日中天。万物同光之谓也。在前各爻。或内比。或外比。或比贤。或比匪。皆廉隅之事。隐晦末去。臣下之位。德泽末光。故难称显比。而不得指为王用也。王用者天子之事也。天子以之。王用三驱失前禽者。天子于政治之余。从田猎之事。春秋蒐狩。以供祭祀。而励武术。训彼有众而勤兵。教以礼仪而重勇。与师六五之义同。师六五曰田有禽。而比九五曰三驱失前禽。以与师反。故师曰有禽。此曰失禽。师以师为主。故贵有获。以见其功。此以王为主。故重好生。以见其德。三驱有所制。.以示毋作田荒。失禽以开网。则明仁慈及物。此所以为盛德也。前禽者。指可得而弗得。在前者易获。而犹舍之。故曰失也。且与师应耳。此禽即师六五之禽。师则取之。此则舍之。舍之犹失之也。王无私得。故不自贪功也前者。不逆取也。前来为逆。后去为顺。舍逆取顺以失之。实天子之德。犹网开三面也。邑人不诚者。王行不戒严也。王者、众之主也。德之所及。仁之所布。人人皆其卫也。故不必戒严。而自无虏也。且王亲贤近民。人人欲见其颜色。又田猎之事。与民同乐者也。故不戒途以警跸。而予平民以瞻仰。此万众闻鼓乐而欢歌。见羽旄而舞蹈。诚圣王之治。亦颢比之孚也。故其为吉大矣。本节含义尚多。此其最要者。读者毋忽之。 象曰:显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顺,失前禽也;邑人不诫,上使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五之用。贵在位正而时中。既正则能大。既中则能远。斯为明明德于天下之王而称显也。诗日。不显唯德。百辟其刑之德之已显。天下是依。兆民是托。则中庸所谓有位有德者。故能君天下。子万民。而为封建之主诸侯之尊。此在昔时二帝三王。均孚是占。而后人有未逮也。非位之不及。乃德之未明。是虽贵而不尊。比而不克显。此世不克上治也。故显比者。天所畀也。天与之。人归之。其吉至矣。而辞者。释象者也。其显比之象。由于九五之正中。故释文曰。显比之吉。位正中也。而失前禽。则由王者田猎。贵仁不贵物。以生为先。故不逆取。舍逆取顺。不使禽之痛苦惊悸。亦仁术也。虽田犹寓仁德之念。非失也。舍之也。邑人不诚。固由王德之宽。王威之温。而人民久化其政。自不警惕。亦由取顺之义所推。人民不自戒饬。而官上亦不罪之。则其上下之和。相得之深。非能与民同乐者。不可致也。而九五辞如此。则以得位之王。明德之君。能以大中致民也。故释文曰。上使中也。言上能以中和之德使民。而民亦化于中和也。情者偏激。而发中节。则中和矣。中和者。无大喜盛怒。过哀极乐。故无惊惕之心。扰攘之念。无畏避之志。忽遽之行。用能悠然自在。恰然无骇。虽临君王之前。一若家人父子之侧。虽际礼仪之盛。一同平居谈笑之时。固不复诚。亦不足诚也。可见中和之化。位育之至,譬诸天威。而无慑于一时。譬诸神德。而无骇于顷刻者。习于闻见。饮于耳目。不觉而然。所以为化也。故释文上使中也一语。为至精弘之义。此中字乃天下之大本。性之体也。能以中行。天下无不悦服。而比九五之德.即在此中字。而能推之。天下同中。更何患乎凶。有比之中。以孚中孚。则大小过可以免矣。大哉中乎。为夭下国家者。其善用诸。 上六:比之无首,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比上六爻辞也。比之上六。为数之穷。乃气之尽。以比而无主。成群陰相构之时。此数之极也。故爻辞曰比之无首凶。在乾上九之后。亦以数之尽。而有群龙无首之象。然此异乎乾。乾以纯陽之极。比则众陰之穷。有不同也。其占凶者。处众陰竞乱之日。而失乾纲独振之人。则乱将靡已。故曰凶。在易之用。皆以一陰一陽之道为正。若偏则有灾。今比卦陽少陰多。而上六又值陰之盛。陰极无陽其害必烈。故为凶。彖辞释之曰。后夫凶。即此意也。言己过九五。陰不逮陽而独用。虽为无成。虽进无地。是无可用也。比之为妇不配其夫。而独往来。则其不得终也。乃气使之耳。 象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极于其位。进退俱。而为无首。首终一也。有始有终。今无首。将何以终乎。盖比之用。贵得主也。上六无主。乱将用长。此无终之为凶也。总观比卦六爻。吉凶互见。则以比之陰陽。一往一来。一逆一顺各不同也。而在人事之自择耳。舍逆取顺。守贞用中。为全卦主旨。亦易教大义。读者当于此细求之。比与师反。而用相引照。故辞有相关合处。可见其往来顺逆之道矣。 《宗主疏述》 此爻之辞。吉凶亘见。而相差太殊。则以比之为用。包吉凶二者。非他卦比也。而比之内外卦亦不同。正由陰陽升降异道也。凡卦皆从下爻而上。而陰陽之气,则有异。陽顺陰逆。陽卦为顺者。陰卦则为逆。反之则陰为顺者。在陽为逆。如比与师反。虽皆属陽卦。比乃陽中之陰。盖师为陽。比为陰。以相继而成循环。此易卦之例也,故比之气与卦逆。其行亦相迕。此六爻辞之不同也。上坎为陽。下坤为陰。陽升而陰降。其道如否。故逆者永逆。顺者暂顺也。其辞在六三曰。比之匪人。与否之匪人意义正同。既由否之乾坤不交。陰陽各殊。其道与比之逆同,故虽配而不和。随而不亲。顺少而逆多也。观此可知比之用矣。 易自屯蒙以下。至比为一段。上应乾坤。下启泰否。如屯蒙。如需讼。如师此。两两相继。一往一来。为数之起伏。气之消息。升降有次。动静有序。而所象天地造化。人物生死。与夫国家兴败。事业始终。皆有一段因果。相与推嬗以迄无尽。犹一岁之四时。一日之昼夜。各为节候。自成刻度。积则为一。散则为众。分而愎合。合而又分以应天地生育之情,人物交递之状。大小不异。远近不殊。皆以此卦象之。爻效之。而犹称为比类。以众而后有类。类而后有比。天地人物。生化日繁。不有比类。无可纪识。比者相此也。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此比类之为用。乃生化之大则也。比之于人。其关尤切。以人类自古迄今。愈衍愈多。愈趋愈分。设无所比类。必不能全其生存之道。故有族、有乡。有邑。有国。有部分。有派 别。有种、有系。有色。有体殊。有言语文字之不同。有宗教习俗之不一。而皆自成其类。自相为比。而后长保其土。克享其利。各安其生。以乐其业。此比之用、所以为大矣。序卦曰此乐。象辞曰比吉。皆极赞其效。明其功。此诚人类不可不知者也。故有比之道焉。有比之情焉。有比之识焉。有比之规矩焉。而莫不存乎六爻。见乎辞义。特世人或熟睹而末察。或罔顾而末信。或浅测而未深。或轻绎而末达。邃使圣人制易卦之旨不明。垂易教之意不显耳。宁非可慨也耶。 比卦最要之旨。为明易内外之义。序卦以一家人主内。睽主外。而比爻六二。则称内比。六四、则称外比。凡众所集团。无大小、皆有内外之交。既至夫妇。亦有内外之别。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内外皆定。则国家安治。故齐家治国。莫不先求内外之定。有一末定。遑言齐治。此比卦必以内外之比。为致用之本也。夫内比者。亲亲也。外比者。尊贤也。在人言之。则入孝弟。出敬老亲仁。亦修身之道。故比卦六爻。直包修齐治平之道。而中庸九经一章所举。莫出比卦之用。不独建国封侯已也。有家者。必齐其家。而齐家本于修身。有天下国家者、必求平治。而平治本于修齐。此比之封建之功。必自内外之比始也。内亲其亲。仁之用也。外尊其贤。义之用也。仁义。人道也。二者备而礼生焉。此大同之治也。不外于比卦之用焉。封建之制。礼之文也。治之成也。礼立而治明。内安而外定。天下归服。万民听从。则唐虞之世。二帝三王之所尚也。而犹忧乱国之民。违命之敌哉。故天下不足平。国家不足治。其功至矣。其道大矣。而溯本探源。则由于用师之反。师者兵也。圣人备而不用。故先德而后兵。以仁义怀柔万邦。而不贵武功。以爵赏劳来天下。而不尚诈力。此内外能成其比也。亲亲则九族以和。而无怨言。尊贤则万邦以服。而无远志。此诚信之所孚也。中和之所化也。故能卒成其乐。永占其吉矣。大哉比乎。大学中庸之义。咸备于此。读者其识之哉。从之则泰。违之则否。泰否之分。此德之成否所致。故比卦六爻。赅顺逆之行。概吉凶之数。唯人自履之。而大有同人。正其验也。 又曰。比卦辞讲解极详。而最要者。既吉凶由时定。先时者吉。后时者凶。莫非人事也。古时封建之制。实本于比卦。大小有众。莫不有主。此既以陽统陰。使上下相从。而无违背也。今封建虽废。而比之用末改。果率之以正。则仍统于一。若比之匪人。则民早离心。岂独失时之凶巳哉。读比而念及国家者。当思所以挽救之方乎。 比字古文亦二人。如从字。言二人相比并也。并字为二立宇。古文作。亦二人相并立之意。比古文作。而众作建。皆非一人也。皆以二人以上、相集合而成。众则有大小之分。此则为匹敌之义。故师卦象。而比卦象。以比卦两两相对。非如师之统于一正也。然卦亦五陰一陽。何以不为而名比。则从师之反也。故比二人字作反背形。言其末能和辑也。虽有一陽。孤立高标。势不下接。上与下暌。众志不一。故为比。各相比也。此正与师反。而势易乱。故圣人因之制卦。建设诸候。利其相比。而各自为邦。假其同比。而间接其众。则不属者属。不亲者亲。比而免于乱矣。此人事所以济时之穷。若不然。时已非师。势已阶乱。各昵所好。而不能大同。各背其主。而不克定一。则嫉妬之情必炽。仇杀之害不免。以乐生悲。反整为散。将何以领其民。而安其国哉。故比卦示其戒。比辞垂其义。以取则于师。取证于同人。取譬于大有。皆先人事而建其极。立候国而辨其方。此周官所称维王建国。辨方定位一节之义也。而最近则见于师之上六爻辞焉。师上六已极将变。与比无多殊。故垂训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此十二字。足抵礼仪三百篇。盖治平之道。巳尽于此。读者其留意耳。夫大有同人。既礼称大同之象。春秋太平之世也。而其对面则师比之势。致用之得失。成治之大小。全系乎人。细审此数卦之辞。必了然于指掌矣。 此卦义例。为周易六十四卦中最复杂者之一。盖古卦、先天后天各异。而其关于乾坤离坎四卦者。尤为难明。以后天离坎。既先天乾坤之位也、故皆有先后天之异。虽异于辞,不异于象。故卦辞位互释先后天。以明其体用动静各不同也,此为坎坤。先后天同位。而后天在先天上。与师相反先后倒置,则占者必逆而推之。此一例也。先后既以异而同。占者必分合细推之。此二例也。先后天有陰陽之殊。坤陰而坎陽。则逆顺互异。占者亦当互推其逆顺。此三例也,先后天有母子之分。坎为子而坤为母。则有相生成之义。占者必两求之。此四例也。故卦辞最为难解。而吉凶至不一。或吉而凶。或凶而吉。皆由其顺逆之道。陰陽之情。刚柔之德。各不同也。古来释者。多不得经旨。勉强附会。实乖原意。在六十四卦。此例尚多。而于比卦先为揭出。读者应留意及之。勿以辞之矛盾为怪也。事之利害兼至者。亦多矣。则比之吉凶相随。又何奇哉。何以必释之成一贯哉。故辞之半属吉。半属凶者。正其数之所成也。此固吉。而人朋比则为奸。比固乐。而事相比则为害。此天数不可尝试也。何况比之六爻。已吉凶互见者乎。 伏羲八卦讲义 孔子《宣圣讲义》 伏羲画卦。始于太极。已见前讲。所画八卦者纯本太极陰陽并行之象。 及河洛五行九宫之图者也。太极之陰陽两仪。非同等同类各据一方者也。 非守位不移者也。非分行不侔者也。其生也有序。化也有次。交也有多寡。行也有往复。一消一长。一降一升。非划然两截也。一盈一虚。一错一综。乃合而有得者也。 故自陰之始。至陰之终。陽之消。至陽之息。皆递为加减乘除。 而象其气之上下往复。皆序为东南西北。而分其数为奇偶盈虚。 故其名有等。位有级。类有大小。象有经纬。以成其变化。而赅天地万物之始终者也。 故两仪递分为四。四象递变为八。八卦于是成象矣。合之河洛亦恰同。 河洛之图。由天地之数成五行。由五行之位变九宫。五行除中央则仍四象。九宫除中央则仍八卦也。 中央者太极也。八卦以中央为虚。故列八方而虚其中。实则中央太极仍自在也。 八卦之象。本于太极。合于河洛。而象天地万物之生成变化者。生成无尽。变化无穷。八卦之用亦无垠也。 易传曰神无方。易无体。此即指八卦之虚中位也。 中为太极。元气周流。主之者神。行无定方。太极为体。八卦成用。太极既虚。故曰无体。 此八卦既立之后。用其变化。而至无尽。虽曰无体。体见于用。犹神之无方而无不在也。 夫伏羲作卦之始。初无文字。卦象则象形之字也。其命名也。即象物之名。 故为乾象天。即天字。天之古文。即如卦之象。象陽气之聚于上也。 为象地。即地字。象地之形。地成于山水。其左为山。右为水。后人其状为地也离为火。即火字也。火为旁实中虚。如后人变为火字。或作。仍象也。 为坎为水。即水字。象水之形。后人变为。仍象也。 为震为雷。象天下之电光流照。即雷字也。后人变。仍象所化。 为艮为山。象山在地面。高出于土。即山字。后人变为。有作者。仍象也。 为巽为风。又为木。象风行天空。木枝叶分披。后人变为。或仍象也。 为兑为泽。象水之在泽。如湖沼之类。后人以其从水出。变为。象水之瀦。而后流之意。又为说言。象舌动而口启也。 此皆最初之字。象形者也。虽以去古久远。迁变已多。不尽相同。而其意仍在。且坎离二象。仍如初也。 坎之水。离之火。其象既似。其数亦同。则一览可知者矣。 因水火二者。陰陽之枢纽。天地之运用其自然之象。永古如斯。则字象亦不变也。况八卦明气与数者也。 气有陰陽。数有奇偶。故天为陽奇。地为陰偶。其所生者陽则奇。陰则偶。亦如之。 而陽卦多陰。陰卦多陽。明陰陽必交互而后见其用也。 所谓自然之理。自致至焉。不假人为者也。 试观八卦之名及其字。即可以知其数与气。其符合者。纯自然自在。非圣人所为也。 八卦之气数。生化之所系。皆自四象来。 如乾与兑。太陽也。坤与艮太陰也。 坎与巽。少陽也。离与震。少陰也。 陰生陽。陽生陰。二气周流。循环无穷,其数则有先后。其位则有上下。 属于陽者。近天而数奇。属于陰者。近地而数偶。 天地者陰陽之总枢。故乾坤为父母。水火者陰陽之大用。故坎离为枢机。此四者居四方之正。 震巽艮兑者。陰陽之变化。消息盈虚终始之事也。故四者在四偶。以辅翼其生化。而变通其气数。此卦之有八。为天地万物之总象也。 夫伏羲作卦。以象明气数生化者也。而生必有始。化必有终。有其气。则有其物。有其数。则有其类。天地至大。万物至众。而约之于八卦。 其所象者简。而所推者繁。所举者易:而所变者多。则由其用之不穷也。天地一陰陽也。万物亦一陰陽耳。故万物虽生化无尽。不得外于天地。即不得外于八卦也。 八卦之始终可得言也。而变化不可测。八卦之名物可得类也。而迁移有无穷。此所以名之曰卦。 言以一卦万。以简御繁。以易御众。其为德不二。故能成其大也。此就八卦之名类气数略言之耳。 伏羲八卦。自象言之则包举天地万物之象。自数言之则纳天下之数。自气言之、则通二五之气。 其设象有物。制卦有则。物者天地生成之物。则者河洛太极之象。故卦有大小。地有方位。行有次序。有往来之度。有变化之形。有奇偶对待之数。有陰陽分合之情。 故卦有名有义有位有时。有交合之类。变易之事。虽简而不遗于物。虽繁而不乖于道。此其本于自然。成于固有者。非作者有意为之也。 如八卦之气数。与河洛太极之图合。自分陰陽。自成上下。 乾为天而居上。坤为地而居下。此天地自然之位也。陽从天下。陰从地上。陰陽上下。天地以交。生成乃见。此河图之象也。 生成之数。首水次火。水以陰藏陽。火以陽包陰。水则润下而随陽升。火则炎上而随陰降。陽左陰右。 故离东坎西。以象日月。日为陽则东升。月为陰则西出。其象亦天地自然者也。 天三生木。则陽气切生于陰。陽在天为风。在地为木。风行于空。木生就上。故震在东北。 巽在西南。陽息则陰消。陰虚则陽动。亦天地之气自然分合也。 地四天九。金以生成。金藏于山。而耀其质。含英则静而居地。飞光则动而近天。 山乃厚藏。陽因陰用。泽乃流润陰以陽耀。故艮为山而居西北。以附于地。 兑为泽而处东南。以丽于天。陰陽自分。方位以异。亦天地万物自然之象也。 陽者从陽而乐交陰。陰者随陰而喜顺陽。 天地既立其枢。六物因之而定。水火既分其用。四象由之而行。 风雷震于东西。以成寒暑之令。山泽列于南北。以见生化之机。 此八卦之方位有所定也。 易传曰,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博。水火不相射。此指伏羲八卦之方位也。 至八卦之次序。则本于太极两仪之象。而分陰分陽。顺逆以相交。成往复循环之数。 亦与河洛同。盖太极之变易。河洛之生成。陰陽二气。自生至老。自始迄终。有其序也。而以数纪之。则次序乃明。 八卦亦然。乾为陽统。坤为陰统。乾数为九。纪陽之老。坤数为六。纪陰之终。 此二气之枢。为各数之宰。循环者由陰始。行陰者由陽起。故陽自上统下。陰自下统上。左之卦上统于乾。右之卦下环于坤。一顺一逆。而成环行。 陰乃继陽。陽乃交陰。故自乾数之。则次为兑。次为离。次为震。又次为巽。次为坎。次为艮。次为坤。以成一序。相贯而相得。莫见其尽也。 盖乾者纯陽静则陰生矣。坤者纯陰。动则陽生矣。以陽交陰。则生者必有死。以陰继陽。则盈者必有虚。一往一来。一进一退。乃见其次序焉。 故太陽有二。太陰有二。少陽少陰亦然。以有始则有终。有来则有往。其行之自至也。 观其卦象。则自知之。如一日然。日午夜子定其枢。晨夕定其行而自午至夕。自夕至子。自子至晨。自晨至午。气有异同。数有进退。象有盈虚消长。此自然之理。非有所为也。 故卦之次序亦象之。陰陽二气。无一息之停。其序不乱。日月往来。无一时之失。其度不乖者。则由于有自然之次序也。 故八卦成列。则次序见。而推之无尽。变之无穷。犹依此序。未尝有差。以合天道。以类万物。无不咸得。则序之效也。 故有卦象。则有卦位以定其方。有卦序以定其行。方定则可守。行定则可遵。有守有遵。则可久可大。此易之道。大而无尽。久而不息者也。 八卦之象物。虽有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之名。然举其类。不止此也。盖物之生也日繁。气之所赋。数之所同。有难尽举。此则以其类而统之耳。 如乾象天。以其纯陽也。其数九。其气陽。则凡类是者皆其属也。他卦亦然。有是象者皆附是类。以象言之。不以物名之。故于所象之物名外。另为之名。非其不限于此物也。 此象天。于天之名外。别名日乾。象地。于地之名外。别名日坤。示不止象天地也。故别称之为乾坤。他卦皆然。不可以名泥其象也。故曰象不曰物。犹之二气。不曰气。曰仪也。 凡物之生成。皆有其气数。则有所象。象何卦者属何类。其多不可尽述。述其易见闻而名之。而恐人泥于名物。乃别名之。又恐人之不能推演其象。乃别述卦象于传。虽所举较多。实未尽也。 且天地间事事物物。生化无尽期。则分类无尽数。名不尽名。纪不尽纪。由其化合而得者。则自其所合之象合之。 由其化分而来者。则自其所分之象分之。此在人之推之也。 如八卦之象。固以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之物名之。而八卦有分合而成者。则将自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之分合而象之也。 推之至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各有所象。有所合。有所分。有所变化。其所得之事物。亦自其象推之。无不知也。 故易象以简象繁。以少象众。由其本推之。可无尽也。夫乾坤之名。与六十四卦之名。名其象耳。不可泥于物。物不止此名。而象则同。 如陰陽之为物。可千万以至无尽。而象同于两仪。五行亦然。九宫亦然。凡同此气数。同此生成者。皆同此象,或事或物。或隐或显。或神或形。或过去。或未来。皆同在象中。皆得推而类之也。故象者象气数也。非象物。物从而象之耳。故在之卦曰乾曰天。不过名其卦而举天以象之。非谓以象天已也。其他皆作如是观。 孔子《宣圣讲义》 伏羲作卦。以象天地万物。而自无之有。自始至终。无不包举。所制卦象。初不必皆有其物也。而物之生成者自合焉。初不必皆有其事也。而事之迁变者自孚焉。 盖本于气化而推之也。合而言之。则卦有物。分而言之。物自物。卦自卦。且卦简而物事繁。一卦不止一物一事也。 故言物以象卦。言事以名卦。为自未达本。不可尽也。必由卦以象物以名事。而后推之无尽。所谓由本以及末也。 伏羲首制八卦。以象天地水火风雷山泽。而天下之物与事未可尽也。乃重之以极其变。变之以通其化。变化既生。其用乃宏。而八者重之为六十四。六者重之为三百八十四。此皆本于八卦之变。三爻之化而成者也。 卦虽尽于六十四。而卦之用未尽。爻虽尽于三百八十四。而爻之用无穷。以其变化之率言之。则适止于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也。 盖卦之为象三。以象天地人。各有陰陽。乃重之为六爻。六爻者体用俱备。陰陽咸具之卦也。故卦成于六爻。天地人也。 八卦之爻皆六。分陰分陽。而天地之气以见。由六爻之变。而八卦成六十四卦。四十八爻、成三百八十四爻。此皆自本推之末也。 天地生成。自少而众。人物生化。自简而繁。虽有终始之殊。究无气数之异。故八者变为六十四。四十八者变为三百八十四。皆自气数之分合者也。 气数分合。有纲有纪。有起有止。卦之与爻。有统有属。有错有综。以象之也。 八卦之分变而成六十四。由其卦象之推移可见者也。一卦所变为八。八八为六十四。故八卦为纲也。 四十八爻之变为三百八十四爻。其象亦同。由卦之象见之也。盖爻者卦之支体。卦变则爻随之。爻始于、。即两仪也。 积爻为卦。不离两仪。故爻之变不出于、之推往移往复。卦以爻成。故爻变而卦亦随之。以卦言。则爻随卦变。以爻言。则卦以爻变。实则皆气数之变也。如八卦自变。而自成。则由变者。莫不由变也。六爻成卦。六位成章。故卦有六变。六变。而成八卦。即、六八之数。合之为四十八爻。因其六位之易。而自有之体。 故以八变。八者后天之木数。物之初生也。以象生化之序。故八卦之变亦尽于八。以其变化之序言之。则凡者必变为。者变为。自其三位之爻言之。则其变者自下之爻始。六位之爻亦然。 故初变自下之爻。由下递上。六变而至上位。与其对位本二者合之。则八变也。 故有一宫八卦之变象焉。其对位者。如天与地。水与火。雷与风。山与泽。皆正对也。亦陰与陽也。 本位者言返其本主也。如天之归天。地之归地。各复其本原。犹陰还陰。陽还陽也。故名对位曰游魂。反位曰归魂。 往者必复。终者仍始之道也。亦由气至而自致也。故变终于不变。此变之常度也。 八卦之变以此而极于八。八八六十四卦。而其变已尽。其气已极。尽则反始。极则复生。虽有变者。仍还于初。不必更推之也。故卦终于八八。而全易之卦已成矣。 爻随卦动。卦以爻成。卦尽则爻亦尽。卦终则爻亦终。此爻亦尽于八之四十八。而止于三百八十四爻。 虽有变者。不更推之矣。夫数本于气。循环无端。宁有终极。而曰尽者言其一段也。如以三百六十五日纪一岁也。天地之数皆至是而更转也。故卦爻尽焉。尽而未尝尽也。 八卦自乾坤而成。六十四卦。自八卦而变。其义人尽知之。而其所以成所以变者。人或未之知也。本来天下之物物事事。莫外二气之推荡所成所变。二气之推荡自在流行。自然生化。\ 与天地间一切物事。自相分合。实气之自至。非有为主宰之。驱策之也。其气自太极。而两仪、而四象、而八卦。自生自成。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者也。而有其序焉。 有其位焉。有其时焉。有其类焉。非漫然无章。杂然并陈者。故其生化不相害。推移往复不相乱。是则谓之道。 道犹路也。路有自至。有近有远。有水陆舟车之宜。有关山驿旅之便。各不乱也。 故行者利之。居者安之。天地之生化亦如是也。有其迹之可验也。有其名之可纪也。有其外之可度内之可测。大之可计。小之可数。虽繁而不杂。多而不乱者。有一定不易之统绪也。 虽大而无外。细而无内。莫不可拟以象。可系以辞者。以其永久不息。终古如一也。故得其本。知其末。明其往。知其来。推其初。知其终。质其显。知其隐。如合符契也。彼八卦固自乾坤出。而六十四卦。 则自八卦生。其序至明。其位至清。其推移变化。至一不二。故观一足以知十。察此足以见彼。只在就其象而核之耳。 如乾坤之变。而离坎六卦成。只由其卦象。索其为乾为坤者几何。则知其出自乾抑坤。或乾坤之和。或乾之几。而坤之几。皆能了然矣。 六十四卦之成于八卦也亦然。除八卦外。为五十六卦。属于乾者几。坤者几:其他者几。或由乾之消。坤之息。或由坤之进。乾之退。或其他之消息进退。皆可于卦象中见之。 故卦之变成于八卦。始出于两仪。有一定之序者也。而合于一太极焉。卦虽有八。有六十四。爻虽有六。有四十八。有三百八十四。合之亦一太极耳。 以太极衔两仪而行。卦爻随二气以变。初无他物也。虽卦有象。爻有名。或所象所名无尽。总不外二气之消长生化耳。故物物事事虽不可穷。卦爻有可尽者也。明乎此义。则知卦爻之所自成也。 伏羲之卦象。为象气之初行。道之始用。天地既奠。人物以生。其数初见。其象渐成。其卦之序。有异于文王之易。故名之为先天卦象。 然既有象。是已有生成可言。既有物。是已有名类可辨。非如太极之先天尚无所有者。不过伏羲之创作时。为物也简。为名也寡。所象者气之所至。非有是物。而后象以卦。乃有是气。而后象之。 其后因其象。而得其物。物乃备。是伏羲之卦在物先也。非先天。乃先物。以物言之为先天耳。 至其制卦。纯本于气。而其所重。纯在于象。初未致其用以极其变也。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虽随时皆成。 亦就其本体变化象之。未及其变体之用。盖将以示天地之生成。人物之生化。而模其形。指其途。以教于众。 使知天之为天。地之为地。人物之为人物而已。初未演其用也。故其卦象。犹悬则以示民。如天之文。地之理。其象显而变化有度。其义明而往来有纪。乃发天道之端。而立人道之极。故为易之始基。 而后世诸易之所本也。此卦象之名先天。与文王之名后天者。一属体。一属用。一属成则。一属变例。其同异自其序可见者也。 夫伏羲既立卦矣。宁不尽推其变而极其用哉。则由为时太古。文字未传。初无遗者。后之可考者。有连山归藏之易。即文王所资以作后天卦序者也。卦本无异。以序而异。伏羲之卦。留其本则。而文王之卦。通其变例。其用不同耳。 然卦始自伏羲。则习易必先成则。以探其本。本达而后可言用也。 故卦之用。必从文王。而卦之习。必溯伏义。伏羲之卦为后圣所采。以制作文物者多矣。其气所象不易故也。 物有生化。气永存也。物有成坏。气常在也。故言物不可尽。言气则有度有纪。伏羲之卦名先天者。以依于气而先于物也。非太极之先天也。 伏羲之卦。既属先天之象。则其卦所象。为气而非物。其系物名者。多后人为之辞也。 且卦少物众。不可以物象者。则别名之。要皆非伏羲所名也。不独六十四卦如是。八卦亦如是。故为天而名乾。为地而名坤。者。卦象气者也。天地者。象物者也。乾坤者。 别名者也。别名亦有其义。为指事或会意。物名则象物者也。如巽之为风又象木。离之为火又象日。皆一物不可尽其象。而后名之以巽以离。然巽与离之义。不训为风木及火日也。 是则别名非象物者也。且古人尚有他名者。至文王始厘定今名。以其知者众。而含义广也。故习易时先知其名。与卦有同异。不可执名以求之也。 欲明卦之象。必求象之变化在爻位也。或陰或陽。必自其卦爻求之。始得伏羲之卦义也。伏羲之时。初无文字。所具者卦爻之画而已。以画之进退升降。知气之消长往复。以画之变化迁移。知气之生成同异。故习之者。必列其卦爻以按之也。 伏羲卦序以八卦为纲。每卦属者共八。明自其本卦所生化也。然每卦之间。有连贯之气。非截然独立者也。 如乾坤之卦。固相连而成变化者。非只在本卦纲下也。其他亦然。故必会通而求。则其序可见。 此八宫之外有圆方图二者。以其连贯生化自成方圆。象天地之气自相统属也。圆者象天。方者象地。方在圆中。象天之包地。 其卦则象天上地下之物。及天地间之物也。象其气之周流终始。非限于何物也。故观伏羲之卦。先八卦之变化。次六十四卦之推移。次六十四卦本宫之序次。及方圆各图。以求其所以生化之迹。 以验其所由周行之气。因以见天地生成之序。人物生化之次。皆可明了。则于伏羲作卦之意已知。而全易卦象之义可得。既得其本。再求其用。既得其则。再极其变。而后及于文王之卦。其终始可一览而尽矣。是则习易者所当知也。 卦之变化。自其本宫所生者。则其本气所变也。自他宫生者。则间他气所变也。 如乾宫卦。自乾所变。若坤宫有乾卦所生者。则二宫之气共化也。八宫皆相通。 唯乾与坤。离与坎。震与巽。艮与兑。皆相对。半属本宫。半属对宫。以气之相当。而变之必至也。 如乾三变则受坤气;四变以下。皆坤卦之来化。此定例也。 唯最末仍返本宫。以归于本原。明气化之终归始也。此本宫变化之序也。方圆各图。则以卦为主。凡其卦之气属某者。不问其宫。与各卦同序。 如乾卦凡属乾者。不问在乾宫与别宫。皆列于一序。交错各宫以成卦序。 因天地之气。流行八方。本无界限。气之所至。则卦象见焉。以此可气之周流。不限本宫。而天地间之物。不出两气之生化分合也。故竖之则成行。横之则成列。圆之则成环。方之则成块。气之所至则成形。象之所见则成物。初无可泥也。不过行有度。至有纪。不相乱耳。 故卦相象错综。气数往来。天地之大。万物之众。无一非所生化者。则无在不有其气也。 观乎伏羲卦象。知气之所化。而万物生成。知气之所行。而万物消长。气至有象。气行有序。象征其物。序徵其数。高下大小。远近来去。莫不可徵。则天地人物。生化变易。莫不可知者矣。 故曰卦象。言卦以象之也天地尚在象内。况其下者乎。故物物事事。有名无名。总在卦中。就象验之。无遁情矣。故易者通天地之造化。明天下之亹亹者也。 孟子《亚圣讲述》 易象莫先于伏羲之卦。由八而六十四,纲举目张,条分缕晰;有体有用,有正有变。其体不见而用昭,其变无尽而正一; 必从其生自化,而求其推移之迹;必由其所位所行,而求其气数之类; 非一览可尽者也。奇正错综。参伍变化;其义详于象,昭于辞; 而引申于傅,不待赘述;兹所欲为之言者,卦象之所自成;伏羲文王之易之所自异而已。 夫卦而言象,有所象也;非为物象,物不可尽举也;非为事象,事不可尽称也;盖象夫气化。而仿于天地造化之机者也; 天地造化,无大小多寡,莫不出入于机;机动则生,机转则化;机散则消,机静则息;皆依于大气,符于真宰;而包乎万物万事,立于至中至一者也。 故卦有所始焉,始于太极;有所仿焉,仿于河洛之图; 皆自上而下,自一而众;自神而形,以少御多;以虚类实者也。卦名虚也。卦象少也; 虚则所类不滞于物,少则所徵不失其中; 故易之道,神而明;易之用,大而化;非圣人不能知其故,而立其义也。 夫天地万物,莫不自无入有,自一而众;故象造化者亦如之。河洛之图,太极之象,皆如是也; 河图之数,自一至十;洛书之数,起一终九;太极之数,由一生二;八卦之数,自一化八;其义同也。 故大气之动,而为两仪;二气之合。而成五行;二五之化。而分九宫;其变愈多,其物愈众;而莫不自一始也。 河洛之图,虽不见生化之序,而其方位与所得之数,已可明其所始矣!积之则成物,分之则化生;由数证之,可知其气; 故河图之数,一六在北,二七在南;三八居东,四九居西;五十在中。此五行由二气之合化者也。 洛书之数,一九三七居四正,二四六八居四隅;五在中宫。 此九宫由二五之分化者也。数止此数,物已变易;则可知物虽殊而气犹同,名虽万而机犹一也。 河图象其初生,数定于位,各有所合;洛书象其既化,数之往复顺逆;错行不已,以适其方。故河图之位,至洛书而变也; 洛书之数,为天下之大化;其纵横往来,皆极变易之观;其所象者多,故所用者广;其所生化者众,故所变易者神; 其数以一居北,九居南,三居东,七居西,已异河图;而一之左,非二而为八;九之次,非八而为二;互易其位,以成其用;更殊于河图者矣。 盖以此迁移,生出变化;而见天地间造化之妙,御用之神尔。 故其数无论如何数之,合三数皆十五;去中数则自成各数,得中数则同一数;以中五执生化之枢机,为万有之立宰也; 故数之变不离十五,而其中不离于五,十亦五所生也。天下万物自五行生,而五行自二气合化; 此数之始终也。河洛之言数者如此,而气在数中;太极则以气寓数者也。 太极以两仪互抱而周行,一消一长,一盈一虚;气之始终,即可见数之进退,奇陽而偶陰也; 陽者左行,陰者右行;二者不可截然两途也,必参伍而后见其变化之用; 故仍当合河洛之数以观之。此卦象之数,必仿于河洛,而同于太极; 太极明气之升降,河洛明数之乘除,卦则合二者而象之也。 是故卦象,其象自虚,而用可实;其数自一,而变可百;其气自同,而生化可无尽;皆本乎自然者也。 言卦象必徵以物,言数必徵以名,言气必徵以类;是滞也,不知易之为易者也;易岂得而执者哉? 故一象之徵,此殊而彼异;一数之合,今是而昨非;一气之推迁,来如此而往如彼;不相侔也。如悬则以测事物,则可;若谓此即事物也,则不可; 故曰:卦者;卦也;卦之取象,非以物实之也;虚则用大而化,神而明;实则不化不明,故观象必通其义焉。 卦虽此于六十四,其象可尽天下万事万物;其数无尽,其气无穷;由其常,则至中至一;极其用,则至奇至神;此言易所当知也。 伏羲之画卦也,自八卦始;其初止于三爻,以符于洛书之象;而分为八方, 以本于河图之数;而定为对偶,以推于太极之气;而立为爻与序,可自其卦位卦体见之也。 乾坤之为陽与陰也,其位正对;坎离亦然,以坎为陰中陽,离为陽中陰;由体而进于用也。 故同于乾坤,此四正之卦也,震兑巽艮,分列于旁;由震而兑,为陰消陽长; 由巽至艮,为陽退陰升;介乎坎离之间,属于乾坤之类;各归其体,各成其用; 以符气之升降,数之乘除;故分列四旁,而为四隅之卦者也。 位如河洛,行如太极;赅气数而分陰陽,以进退而见生化者也。 故八卦以陰陽分之。属陽者四,随乎乾;属陰者四,统乎坤;其序则左右也,其行则顺逆也;其数则奇偶也,其位则相对与相反也; 皆以二气辨焉,以符太极,而本河洛者也。故卦有序,有行,有数,有位;以明气之始终,生化之推移,有一定也。以见天地之道,万物万事之变迁,有无尽也。 试就其三画之卦证之;乾为陽纲,其爻;其用九,三九二十七,其数奇也; 坤为陰统,其爻;其用六,三六一十八,其数偶也。 坎艮震之爻,为乾者一,为坤者二;其数皆二十一,皆奇也,是皆为陽; 离兑巽之爻,为乾者二,为坤者一;其数皆二十四。皆偶也,是皆为陰。 陽则从陽而归乾,故乾为父,震坎艮为三男也;陰则从陰而归坤,故坤为母,巽离兑为三女也。 以数纪之,知其气所至;以象测之,知其气所行;故陽卦者,得陽气而成陽数;陰卦者,得陰气而成陰数;皆以象见之者也。 卦有相对者,有相反者,有相对兼反者; 皆以数见之,既气之所至也。而必因以位以明之,因序以次之;以象气之消长进退也。 故卦象因位而别,因序而殊;八卦之位,乾坤居上下;相对也,亦兼反;坎离居左右,相反也,亦兼对; 此易见者也。若震与巽,则相对而非反也; 艮与兑亦然,而震与艮,则相反而非对也;巽与兑亦然。 盖乾之与坤,离之与坎;皆位相当,而爻相反;以陰陽之不同也。 震之与巽,艮之与兑;其位固当,其类则别;是陰陽相对而已,不相反也。 若震之与艮,巽之于兑;一则陽在下,一则陰在上;一则陽多,一则陰多; 其数相反,而其位不相当也,故为气之升降消息之象者也。由对言之,则为配偶,或怨仇;由反言之,则为侵袭,或退让; 对者多异类,反者多同类;如震与巽,异类也;与艮,则同类;兑与艮,异类也;与巽则同类。 异则本为敌也,同则原相近也;敌则对而无嫌于争,近则违而适成其逆; 故对者位之当,反者序之逆; 以震遇艮为陽自反,以兑遇巽为陰自逆;其陽与陰消息不同也。 故乾坤坎离对且反,震巽艮兑为对,震艮巽兑为反; 以位与序证之,自可见也;即在三爻之陰陽数求之耳。 八卦之位,相对者,皆异类;相连者,则多同类; 其序之次分二系,以陽从陽,以陰从陰;而陽中有陰也,则陰从陽; 陰中有陽也,则陽从陰。视其气所至耳。乾坤为陽陰主,故陽卦从乾,陰卦从坤; 而兑为少女,又从乾;艮为少男,又从坤;则陰陽互近之序也。 兑出于离变,艮由于坎进;故虽不类,而相从也; 乾之左为巽,坤之旁为震;陽交于陰,陰交于陽;其气之递嬗也,故位从之。 震者,坤之初得乾气也;巽者,乾之始换坤象也;故长男近母,长女近父; 以是交错而孚于河洛之图也。 河图四方,天地之数,相合成物;洛书八方,陰陽之气,往复成文;皆二者相错也。 故卦位序象之,然亦本于变化自然而然者也。气至则象见焉,二者之行,必一陰一陽相互; 以乾坤既立,余物皆自天地之和生化,则不得独行也; 故陽卦以陰成,陰卦以陽成;而行也以交错,至也以分合;各有其变化,则各具其数; 各有其消长,则各殊其象;非截然不干者也。 对者非仇则偶,反者非主则从;皆自其象数可测者也。 夫气之动也,有消长往来之形,故卦象有对反分合之别; 以八卦之分陰陽,不过两类;而乾坤主之。震坎艮属陽,巽离兑属陰; 此易见者也。而离象日。且可代乾;坎象月,且以代坤; 则前之陰者为陽,陽者为陰矣!岂非气有消长,象有往来;数有乘除,卦有升降乎? 故陰者乐陽,其体陰者其用陽;陽者乐陰,其体陽者用陰;此一定不易者也。 盖先天之气,至后天而变;变则用殊,其因于动也;动则变见,不动不变; 则用不彰,而无所分于陰陽;既动既变,则用以明;而陰陽之象,不复浑沦;陰陽之途,亦随迁易;此皆生成之例,造化之源;有必至者也。 故陽卦多化于陰,陰卦多化于陽;进则变矣,退则复矣;其迹可求于象,其行可见于序,其至可审于位也。 虽为卦八,其变化可无穷焉;此固圣人体察入微,徵考有目;盖能明河洛之象,阐太极之形;推之而不差,用之而不忒也。 夫河洛之数,陰陽相对,奇偶相生;皆示物之所生化,气之所流行;而明天下之大本也。故卦象之,以画示其数,以卦成其名; 虽气之不可见,而数之多少可计也;虽物不可形,而卦之大小可名也; 故立卦,而万物万事皆自卦中出;天地尚不外是,况其下者乎?故卦者卦也,言以一而卦众也; 悬则以测物,谓之卦;卦立,则物物事事皆得依则以测之;故能周知无穷。 八卦之序,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自乾至震,自巽至坤;分为左右,而仍成圆形;以二气之往来相续,循环无已也。乾坤对列,六子成行;以明陰陽之有所属,而升降之有次也。 故一二三四之序,乃位次也;必求于象之变化,始见气之进退; 如自下而上,则震者坤所变;自上而下,则巽者乾所化;其序不同,亦相当也。 盖陰陽二者,往来不已,初非泥于一地也;升降有时,初非限于一日也;故时位不同序,升降往来不同道; 消长进退不同途,各以所宜而自至焉。卦象亦如之,故以兑次乾,言兑之上既复,即归于乾; 以巽随乾,言乾之初初变,即成为巽;一来一往,一进一退,各有序也。由兑溯离,可见其升之道;由巽推坎,可见其去之途; 其相次亦有定也。坤之与震艮亦然,不可泥一二之序,而执于一偏;必通各象之形,而寻其所至;此八卦位序所赅之义,实至精深也。 陽之进者,为陰之退;陰之长者,为陽之消;此易见者也。皆定于三画,故有多必有少,有减必有加; 其象所具,则数之所计也。 故坤纳艮之陽而变震,震之初爻,即乾之下; 乾气初见,坤气即潜;此震卦之象,示由静初动,由陰生陽之机; 其象既明,其气亦昭;观其所变,即得其所示之义矣!不独震也,余卦皆然。 故来往有途,进退有道;以成环行,永无断绝;此始彼终,非真始终也; 为便于纪录,谓之始终耳。如春去夏来,秋往冬至;此一岁之始终,为纪岁也; 实则冬去春复来,日月何尝有所始终哉?彼八卦之交递亦犹是也。故泥其迹则不达,通其意则皆知; 气行无垠,数至有纪;必旁通各象而会归之,方得圣人立卦之心,与河洛图书相合之义耳。 夫卦之用以测物,必自物之既生始;物物事事所自生成者三,天地人是也; 故卦之爻三,既仿河图中之三五也。然生成必自二气之合化,孤陰独陽不克生化也; 必合陰陽,而后生成之功始见;必列陰陽,而后事物之情始明。 此三爻之卦必重,重而后竟其用也; 亦即河图、洛书四方之数,以一陰一陽交合成象之义;故卦之体三爻,而成用,则六爻也。 天有陰陽,地有柔刚,人有仁义;皆二气相间,以生成事物,而见其情性者也;名之日道,言物物事事必由者也。 天地人之合,而二气行止于其间;故卦象以六爻分象之,而变化亦因之生矣!六爻之卦所自成者以此,原夫天下之物事,莫不以陰陽之从违,为有无生化之本; 陰者求陽,陽者求陰;合而有得,生化无尽,则前之孤独者,至此必偶;而前之三爻者,至此必重;此重卦之立,亦本乎生化自然所至者也。 如乾之三爻也,无所谓生成,故无所谓物事;不过以象天之元气而已。 若推其生成,象其物事,则必加其所行止之象,而仿其气之动静; 名其数之奇偶,以尽其生化之用;则三爻之乾,即重为六爻矣!动静之所别,行止之所殊;而后可记可名,不复浑沌;而气之所至,亦悠然见之于数矣! 如乾卦既为六爻,已由陽而生陰,奇而成偶;前之三九为奇者,今已六九为偶;奇之为陽者,今已偶之为陰矣! 此孚于二气之妙用,生化之大则;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者也。 盖陽动必生陰,体陽者必用陰;乾虽纯陽之气,若既动矣,亦当生陰; 既用矣,必当有陰;不必其变也。以三爻之重,逐换奇为偶;非爻之变,其数之自易也; 乾卦如是,余卦亦然,故体用不同,动静各异;因其异,而气乃见,数乃明;生成之功,乃得而言;事物之类,乃得而辨; 则六爻重卦者,实易道之本,而言易者所必知者也。 重卦之爻六,因而变化以成六十四卦;即八自乘数也; 六爻之变为三百八十四爻,因而变化以成四千九十六;即六十四之乘数,皆自变出; 故六爻重卦,为极卦之变,而穷象之用也。 伏羲之初创时,由八卦之三爻,易为六爻,八卦之用以见;由六爻之变,成六十四卦,而八卦之变以明;若再推之,则变者愈多,为用愈广;其所以测事物者,亦无尽矣! 故卦之体止于八,而变则无尽;则由于六爻之重卦也。 其所仿者,河图之数,易为洛书;二气分合,化成万类; 皆以数之变,而象以成,类以众也;易卦之象,三爻者,陰陽自纯,而六爻则交错矣! 三爻者,生化未见;而六爻,则分明矣!六爻之卦,系后天之象,盖气已动,而形亦成,数已繁;而用亦广,非复单纯之象可比; 则观象以辨物,徵数以卜事者;必于爻求之,且必于重卦之爻求之也。 三爻之象天地人也,为数甚简;六爻则天在上,地在下,人居中;各得二爻,其数已繁; 由下而上,地居其始;由上而下,天处其颠;人在中央,得二气之和。 故爻六而气仍二,天气上行,地气下降;一卦之例,正如八卦之方位图; 故乾气自初至五。为乾之正位,即九五也;坤气自上至二,为坤之正位,则六二也。陽者陰用,陰者陽用;陰陽交用者也。 故天气下行,而地气上达,人在其中也;卦之有爻,以纪数也;爻之有象,以明气也;重卦之爻,二气或备; 六爻之用,八卦俱全; 陽奇陰偶,天往地来; 故在下为初,在未为上; 初以明时之始,上以纪位之高; 皆气之所至、所行、所进、所退也。 故卦爻六,而所象甚多;类虽三,而所用无尽也。 小畜卦 孔子《宣圣讲义》 小畜卦象。上巽下乾。巽为陰初长。乾为纯陽。陰陽相应。刚柔相得之卦也。而五陽一陰。恰与前师比相对。陽多陰少。以陰为贵。而陰为陽主。陽为陰用。陰象物。陽象道。故小畜者。有畜于物也。一陰气稚。畜之末大。不似艮乾之大畜有二陰也。凡称大小者。因其生长之次序也。陰陽皆然。生长之序。以所得之数为准。陰陽之生。各有所本。陽以乾为本。陰以坤为本。如姤卦为陰初生。复卦为陽初长。一往一来。气至自见。如冬至一陽生。夏至一陰生。故夏至当姤。冬至当复。小畜与姤相错。姤之一陰在下。小畜则在四爻。乃将巽乾二卦倒置也。故姤为陰初生。小畜为陰已畜。畜者育也。长育有成也。而所长末大。所育末盈。喻之于物。犹为雏稚之类。故曰小畜。古文一字数用。畜含蓄义。亦为畜兽。家兽称畜者。以其可驯养也。故谓之畜。凡养皆可曰畜。故事畜并称。畜犹字乳也。以大养小。以尊养卑。皆曰畜。则小畜之称。正以陽之能养陰也。陽多而不伤陰。故称畜。以陰得时位。陽不为害也。夫陽之与陰。非生即杀。非恩即仇。以其德异而用相违。相得则为佳耦。相恶则为怨耦。情之所为。必至之势也。故不为育则为毒。古文毒育二字相似者。正以毒与育。同出而相养。同用而相离也。小畜卦名。古人或作。小毒。即此意也。毒育之古文。所谓亭之毒之是也。皆所以为养也。天之生物也。必有以育之。不育则生者不成。天生而地育之。陽生而陰育之。故大小畜皆取羲于陰爻。而所谓畜者。正以其育也。陰以育陽。陽以育陰。陰陽相得。生育以成。此大小畜之得名也。比者众也。众必有畜。故次之以小畜。 又畜者必以多为尚。小畜以初畜之时。处孑立之位。虽畜犹小。不得多积。故传称为寡。言其孤独无助。虽有亦仅。以之为育。而所需正众。则寡于用者。正其积之末厚也。夫人之所积者。贵德不贵物。贵施不贵畜。能畜而施。德乃及物。则君子之业也。易传曰。日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非得位之圣。逢时之杰。不可致也。小畜之寡。由其德之末盛。业之末大。而见其施之末光。物之末被其泽也。故小畜之名。有所寓意焉。在乾之德刚以健。在巽之德柔以顺。其用相殊。而能相济。故德施虽末见。而积置已有心,。犹天之有云霓。地之有水土。物之所仰。生成之所需。其能充而用之。扩而行之。则小畜之功。不难企大有之业。此天命在人事也。无如时之末达。位之末隆。顺而自矜。健而未充。则因循坐误。而为睽革之所乘。此非天数之违。实为人事之懈也。盖小畜内秉陽刚。应体乾健之义。而勉自强不息之功。外宗陰柔。应体巽顺之规。而思省察自求之旨。方无乖乎天数。无悖乎时义。故有常变。有权正。能守常者。始能应变。能执正者。始能行权。小畜之所凭也微。所用也小。而在我之能自显之大之。毋自画也。故德之积也以渐。施之行也以时。苟不忘乾健之功。巽顺之用。则充实之为美。光耀之为大。日进无已。几会不变为大有同人。宁止大畜之至哉。圣人于此。深具精思。而明教以告天下后世者。正在其命,名之微意耳。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畜彖辞。明全卦之用也。小畜以乾承巽。内刚外柔。其用为亨。以其所行之利也。而四德只具亨者。乾之用不备也。陽虽众而不贵也。然以陽之众。利于亨达。巽顺以为用。乾刚以为体。体用俱恰。故以亨称。以其末大也。故不兼四德。且乾金也。巽木也。在后天为相制。亦限于用。虽有乾健巽顺之美德。而艰于施布。故仅曰亨也。由卦义言。小畜末积。亦艰于众用。唯以其有畜。自有所裕于德。故曰亨。明其所持之可裕。而所行之可达耳。虽亨而不继。则可者仅可之意。故其象如天之密云不雨。云密则所覆者广。不雨则所利者仅。此小畜之亨。亦止于亨而已。夫作云者。为降雨也。积德者、为施泽也。今雨泽不加。虽有云与德。将何以成其大用哉。故小畜之亨。为卦体言也。非用之谓。卦重在用。今如密云而无雨。则徒有其表。而无其实。徒见其貌。而无其诚。则其致功之难。成德之细。已可知矣。 由卦象言。乾为天。陽合陰则成云。巽为风。云遇风则不雨。此五行之相制也。而卦爻中错离兑。兑为泽。亦云雨之象。离为火。泽遇火。亦无雨矣。离火即日也。日照不雨之云。映而为霓为霞。乃天之文也。非雨之兆。风吹无雨之云。流而为霾为霿。乃天之华也。非雨之施。故有密云而不雨。正如人之有积而不施。物之有蓄而不用。虽亨无所利也。夫亨者。夏之德也。气广以厚。行疾以远。宜其溥利也。而小畜之亨。阻于巽悖于乾。虽亨于数。而无利于物也。自我西郊。指其方也。既不能偏。必有其方。自我者亨有限。西郊者行有方。西为金。乾之后天所居。以卦位言。一陰居第四爻。为外卦之始。西南为外。而西则外方之所始也。且巽东方木位。乾来而巽往。则西来者必徂东。东方为宾。则西方为我。故曰自我西郊。又西方日人之地。云不成雨。而蒸为霞为霓者。非朝即夕。今以离日之映。为天上之文。是晚霞也。亦应于西。夫东方生气之始。西方陽气之消。小畜贵陰。陰长则陽消。西为金。陰所始长。于时为秋。陰长则位当西。在卦六四。陰数也。而四为金之生数。亦居于西。故彖辞占如此。盖所以明小畜之亨而不用。积而不施。气消而不能厚。行往而不能远也。故西郊者、指所从之末利。而所行之末远也。云自西而东者。恒不雨。行自郊而城者恒不远。盖以象小畜之末大。而德业之末成也。虽有所畜。不足以泽民。虽有所文。不足以崇实。故君子观之。而自励其德业焉。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小畜一卦。以刚从柔。上下相应。乃气之相得。数之相合也。一陰而五陽。陽众陰寡。寡以育众。故曰小畜。前彖辞已见其义。而释文复申之。为明小畜之用。本乎陰柔。一陰虽寡。而居四爻。乃得其位。位得势顺。乃能应乎乾刚。成其生育。乾健于内。巽顺于外。有刚中之体。得顺行之势。故曰志行。言可行也。行而得时。是以有亨。亨通也。无往不宜谓之通。言乾刚之德。依巽顺之志。所往咸宜。此其为亨。在乎行也。故彖辞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释文曰尚往也。以密云在天。有将雨之势。而自我西郊。有将行之志。末雨而可望。末行而可动。此其所本者厚。所持者利。厚则有备。利则无虞。故曰尚往也。尚者志也。心之所之也。本非往而日尚往者。以其不容已也。夫密云为作雨也。今不雨何贵乎云。况云已密。断不容其无雨。此行之必决也。 故自我西郊。乃不得不行。以小畜之育少。不得不求其充也。施之未行。人将安仰。物将安怀。密云在天。施虽未行。而望雨之情。不以其施未行已也。则必有所尚矣。尚往者、为行其施也。施行而后雨泽之沛。道行而后育畜之成。此小畜之用。有待于自往。正如密云之雨。有待于自施也。夫二语一义。尚往也。施未行也。皆所以释彖辞之意也。以密云不雨。为施未行。故有所尚往。而自我西郊。今释文颠倒释之。良有深意。盖欲勉人之行。而无阻于前日之势也。德之未加于人者。以未积也。积而不施。乃自误也。云之末雨。以末密也。密而不雨。天之过也。故易道以人济天之穷。以将来戒过去之失也。不雨者宜雨。不以其时而自怠。末施者宜施。不以其地而自止。故自我西郊。即勖之以往也。而密云末雨。当鉴之于施末行耳。小畜取义。在畜德以济物。畜财以育用。凡有所畜。必有所施。今以畜之小。而末及施。是有畜之名。而无畜之实。正如天之密云而无雨耳。人事之所宜引为戒者也。故虽末施。仍尚施。虽末多畜仍志畜。以其所志如是耳。而卦用亦应之。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孔子《宣圣讲义》 此总释全卦象辞。以明人道也。小畜者将以大畜也。畜非徒畜。必有其德。人之所赖以生成。物以所赖以长育者。皆是德之所加也。比之于雨露之润。水泽之溉。润溉不时。生物必槁。故畜者生物之所由养育者也。人之畜物必求其壮盛肥美。而于畜德也。则不知求其充溢光明。是舍本而逐末也。故圣人示其意于辞。而寓其教焉。小畜之卦。上巽为风。下乾为天。风行于天。陰行于陽。乃二气之交也。交则文见焉。如云霞之为辉耀也。云者作雨。而因风以成彩云。遂成天上之文。天以风云成文。有其光也。有其色也。光色之施。织为五采。如人之有威仪也。然见于外者。必先充于中。昭于物者。必先着其道。天地之所以为美者。有其高明博厚之德。悠久无疆之道也。故日月成其明。云雨成其泽。风雷成其威。霞霓成其色。灿兮照于万方。焕乎垂于四极。盖文章之为美。而以着其明德。声色之为观。而以昭其道也。圣人鉴之。而以懿己之文德。德而曰文。有所施也。德而曰懿。行之不息也。文德者礼乐也。政教既成。则礼乐以定。祭祀则有歌舞之仪。田猎则有羽旄之美。合酺则天下同庆。宴飨则有功具乐。凡关夫盛典之集合。大事之招携。朝觐会同。冠昏吉庆。苟为礼之所制。必有仪之可观。苟为乐之所兴。必有乐之足享。盖礼以致中。乐以致和。中和之德。乃成其情性之正。礼乐之备。乃得其物我之平。小畜者准人情而求物欲之道。因嗜好而期生育之全者也。故必始于格致。而终于道德。因于礼乐。而达于中和。此懿文德三字为之教也。昔禹王征有苗不服。退而修其文德。舞于羽于两阶。卒能格苗民之心。收统一之效。文德之所关于君子也如此。以非徒文章外物之为美也。必先有其诚明。以合天之高明。地之搏厚。而后施之成德。发之为文。此文德之所贵也。盖象于小畜。内存乾健不息之诚。外推巽顺亨行之志。斯称为文德。而足以协天地之道。成位育之功也。此畜字即位育之育字。能知此义方知小畜之用也。 且小畜彖辞。密云不雨二句。与小过六五爻辞同者。以皆为陰陽末洽。施泽末行也。德业之成。以实惠及物为先道用之昭。以生成普被为本。故有其内。必形诸外。致其力。必着其功。天道不言而品物亨。事功成。圣人无为、而治功明。教化行。以无德不周。无善不实也。小畜小过。皆施末大。业末成。有其备而末着其功。得其时而未充其用。则所谓质美末能光辉。势成未能推扩。此吝于生成之德。疏于远大之谋。亏乎仁义之性。阙乎化育之诚。在人为不克全其仁。在天为不得达其道。此物之所憾。数之所穷也。故易于此谆谆垂教。而勖人以日进其业。日新其德也。风天小畜。雷山小过二卦相似。巽者。乾初变也。震者。坤初复也。艮者。乾之胤也。以陰而望陽。以柔而济刚。其所求甚切。而苦于时势之易逝也。故二卦皆以德泽末施为辞。而勉人以自反也。反则小者通而大矣。过者正而中矣。畜者积而盈矣。施者周而及时矣。故小畜之辞虽多。而释象括之于懿文德三字也。德而有文。信能自勉矣。 小畜初二爻。均取象复卦之义。其辞与复卦各爻相类。非无由也。易卦大例。一往一来。自陽为往。自陰为来。故陽卦多往。陰卦多复。以陽进而陰退。陽升而陰降也。而陽卦以乾为统。陰卦以坤为统。自乾变者曰往。自坤变者曰复。如姤与复二卦。是其着也。小畜卦以巽合乾。巽者乾之变。而其对则为复。复与姤对也。姤与小畜为上下易位。虽上下不同。而陽陰相偶。故小畜亦与地雷复对。乾与坤对。巽与震对。升与降对。上与下对。故复与小畜对。一陰一陽。一柔一刚。对者主宾也。体用也。陽以陰用。刚以柔用。小畜之用。初二爻取复。亦自然之理也。且巽主进退。有进必有退。小畜贵行。有行必有归。往者必来。去者必返。故小畜爻辞始于复者。以反复为用。而孚巽进退之义。又小畜者、巽宫初变之卦也。即一世卦。初爻当一世。二爻当二世。变者必还原。道之所贵也。易之所本也。易取逆数。道取逆行。由变逆推。溯原寻本。则变者必返于未变。再变者必反于初变。故小畜初二爻。皆以复为用。乃从天地推迁之道。人物生化之数。所由来也。就变卦寻源言之。初爻之数。应复于巽之本位。二爻之数。应复于小畜本位。皆往复定例也。若就体言之。小畜为畜以养也。物欲之所动。情识之所主。设往而不返。行而无归。逐物而戕生。徇情而汨性。则乾之刚健中正之德。将随巽之柔靡漂浪之欲以俱亡。是所谓畜者。仅足自毒而已。更奚以称其养育哉。故涉于物者。必自反其所求。关于利者。必自反其所害。此小畜爻辞。以复寓教。理也。亦事势所当知者也。故初二爻。皆明着复字。俾知克已复礼之为仁。为人道所最要。抑以小畜之复即履。履礼也。复礼而后成仁。得履而后成德。其旨与地雷复卦正同。陰不可长。陽不可亢。存心养性。乃圣人中和之德。位育之本。此小畜之所志也。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畜初九爻辞也。巽为乾变。复则仍返于乾。故小畜之复。乃成纯乾。而为刚健中正之德也。乾者纯陽。在人为性。在天为道。初爻内卦之始。即乾之初九也。以巽而返从乾。即由物而复于道。又应乎乾健之行。昭其大生之德。万物皆被其泽。仰其生成。斯即小畜初爻所占之吉也。在天之道。曰陰与陽。陰以从陽。顺以应健。始终载道。人物同育。此初九之吉。概言夫天道也。曰复自道者。以复非无条理者。乃循道而后复也。道者无所不包。而由下上达者也。初九居下。为复之始。循是以升。乃达道之真境。譬之于人。由情而复于性。由物而复于道。必有所始终。非皆能一蹴而几者。唯圣智生知。故有圆顿之功。中人之下。必自始至终。自下至上。以序推进。而后德与日积。道与事成。此性道之修养工夫。抑人道之本末阶级也。而孳孳焉不辍。兢兢焉不失。则有守有为。有体有用。则所动顺理。所如适道。天之不违。时之不悖。则所至自无咎。所成自吉祥。盖天道元亨利贞。全德全用。本乾之健。成巽之顺。而能复于至道。成于至性。则德之大。业之畜。无与比。何咎之有哉。更何事之不吉哉。此言初九之占。因复自道。而自然无咎。自然吉祥。不假祈求。而数运自契。非有他也。克己复礼。顺天成性者也。道者超乎数。诚者通乎神。小畜之功。位育为极。而其始也。自复而已。故中和之德。祗在体察己之情性。存养之道。只在抑制已之嗜好。此圣人示教而寓于爻辞文字也。即自卦象言。亦唯此足以成小畜之用。全健顺之道耳。 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初九之象。本乾之陽。在理原无吉凶可言。故爻辞何其咎吉四字亦可作一句读。言复而能不离于道。日进高明。以达于上天之载。天德玄微。清静光明。超乎象数。纯乎乾元之真。则吉凶不足言。善恶不足辨。此太初之境。太一之象也。然等而下之。一气既分。两仪以判。陰陽相抱。善恶相形。则为吉为凶。自有异象。故下达则数备奇偶。气殊顺逆。上达则浑圆无间。纯一不糅。此精粗之差。亦性情之别也。小畜初九。由道言之。自无咎吉。由事言之。则无咎为吉。如人之性。原无善恶。若以善恶论之。则为善。故释文申明其义曰。复自道。其义吉也。以苟能复自道。是由情返性。以和达中。更何咎恶之可言。故曰其义吉也。义宜也。宜其吉者。正以其复于道也。道者中和精一。复者返本还原是由下上达者。其吉乃理之当然。故不独无咎。且为吉也。易辞一语一字。 九二:牵复,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畜九二爻辞也。义与初九同。而微异者。地位之差。次序之别。以二爻在内卦之中。居事物之地。非如初爻之勿用也。且九二与上卦六四相应。九五相对。陰陽异道。升降殊途。亦异于初爻。而名曰牵复。较之初爻。复上加一牵字。实以示九二之复。有殊于初九之复也。二爻皆取义于复。已见前讲释中。九二之牵复。乃本于小畜一卦。原属巽宫第一世。当巽之初变初爻之复复于乾。二爻之复复于巽。巽为乾变。复则归乾。乾乃至陽。纯乎元陽之气。超乎数象之上。故曰复自道。无他词之加也。二爻则以小畜之复于巽。巽为进退。为往来。为从权。为驾车。又为陽初消。陰初息。一消一息。一进一退。故如权如车。可远可近。今二爻随乾之象取复之义。其复也、有待于牵挽。如用权衡。必审物之重轻而推之。如役车马。必视途之高下而挽之。此牵复之义所由来也。牵者、有力疆之以行。有持系之以进。非自复也。故有待于物。物者、陰也。必有为之主持者。是九二牵复。因中有所执。而能御之以成其复也。故在初爻之复。乃气之自然。而九二之复。乃物之所变其异固甚明也。夫初二爻皆曰复。三爻以外则否何也。则由小畜之卦体与卦序。爻位与爻用所合也。卦以巽乾合。而恰为巽宫初变之卦。又巽恰为乾之初变。既变必复。乃变之次序。而复者亦因爻位之所当。故亦在初二爻。(以乾变巽。巽变小畜。适在初二爻。则自限于初二爻。有变始有复。即无往不复之义。初复复于乾。二复复于巽。合之则皆复于乾。乾本在下。因变为畜是复者。将因畜以成道也。畜以物为志。不复则将玩物丧志。此初二爻辞因象寓教。恰合乎道也。合道则吉矣。故初二爻皆占吉,正以其能复而不越于道。不失其性。性道内存。功利外溥。而后畜之功用见。畜之数理明。此爻辞之含义。亦圣人易教之精蕴也。 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矢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明示牵复本守中之义。期返本之功。以不失乾之本德也。而亦字指出与初爻之复。殊途同归。盖由小畜而巽而乾。又恰当乾之正位。不失中道。亦如初爻之复自道。虽出于推挽之力。其成仍纯一精明。与自然者无二也。 《宗主附注》 易数往来。故复卦辞曰。七日来复。七者、数之尽也。尽则必复。以应天地之循环而成变化。此复之生于往之尽也。小畜初二爻亦然。陽生而向上。自乾始、至兑终。而仍复于乾。陰成而向下。自巽始、至坤终。而仍复于陽。故陽极生陰。陰极复陽。往来不息。以成大环。小 畜上巽。陰之始生。亦乾之初变。下乾应之。故亦为复象。正与地雷复相对也。陽复则陰有主。往而能返。始而有终。如行道然。不失于歧路。此天地生成之有序。而不错乱也。畜者、生成之要事。其遵依者道。舍道则失其正。何以遂其生成哉。哉初爻,辞以复自道为训。明其不能须臾离道也。此畜之本义。而贯澈始终。其始则生养之功。其终则位育之德。同复自道也。同愎自道而成其用也。故与来往之义、通为一也。大哉愎乎。一息不离。与道同住。此圣贤仙佛之所养。即圣贤仙佛之所畜也。盖配诸天地而光阙。椎诸生成而无余。其所由者。一往一复而已。 《宏教附注》 夫子此文所指小畜之象。实为人生一大事。因生成养育。必以其道。道以一陰一陽得其正则。若失正则非道。非道则乖于畜。故畜字与毒、古相同。道合则育。不合则毒。祗在正邪之别。此初二爻辞。示人以自愎于道。即克己复礼之羲也。 九三:与说辐,夫妻反目。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畜九三爻辞也。本爻在内卦之终。即乾卦之末。以上合巽。主变于陰。巽主进退。有车舆之象。以下刚上柔。两不相接。故有脱辐之象。说同脱悦。古字通用。视所宜为释。辐车毂之所辏。以成轮转而便进退者也。脱则不行矣。而在小畜卦。虽因巽为用。实本乾为德。乾与巽洽。以刚行刚。内外阻隔。九三皆陽。故曰以刚行刚。巽在外。乾在内。本末不接。舆者本也。辐者末也。故有脱离之象。虽巽能顺从权。而所遇为不相投。是小畜之道。因九三而穷。非果穷也。以不得再进也。小畜内卦均陽。陽至此已极。遥望四爻之陰。而阻于内外。交错为离为兑。转变为陰,陰与陽争。男与女讼。而成夫妻反目之象。 盖小畜巽之所变。巽宫二世。为风火家人。即自小畜变来。家人之象。亦夫妻之意。而风火二者交煽。陽为陰困。柔从刚化。故有诟谇之声。勃谿之事。乃风火所激也。加以兑为说言。为口舌。少长嫉妒。中冓之讼。因故以生。此亦同脱辐之义。脱从说者、正以互兑也。反目者巽为多白眼。离为目。小畜取反复之义。内外卦连而互离。上巽势盛。其变为时位所迫。不得不反目也。巽乾本和。内陽外陰。原成匹偶。故有夫妻之象。乃以变而反目。舆原擅进退。良于行旅。亦以变而说辐。此可见正变之数殊也。利反为害。恩反为仇。此道之所不易守。而情之所难制也。故小畜之用。必以自反为贵。能自责而恕人。自洁而节欲。不为物役。不徇情私。而后得全其生。成其养。非仅多积阜财之谓也。观大畜九二。亦有舆说辐之辞。更可见用之不可纵。物之不可过也。纵之则穷。过之则绝。穷则反畜为乏。绝则反恩为怨。此道之必守中。而德之必克己复礼也。大畜九二。小畜九三。以位殊远近。情别亲疏。体异刚柔。势乖宾主。故二卦爻辞。一在二位。一在三位。所占微不同也。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小畜卦九三爻。以刚过甚。虽接近四爻之陰。陰与陽争。乃成反目之象。在人为夫妻。亦陰陽之体。贵能亲睦相得。今夫行过严。妻志不近。刚柔皆失。遂成怨偶。此反目为凶占也。故释文曰不能正室也。盖言夫妻主和顺。和以正外。顺以正内。外不陵内。内不迫外。相爱以诚。相处以敬。乃夫妻常道。而家之所以齐也。故传曰。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三爻失其正位,而德不能相涵容。故反目。反目者。夫妻之变。而家以不齐。此所谓不能自正其室人也。妻有随夫之义。夫有督妻之责。今夫失其道。此责之在夫。咎在陽之过刚。乖其中和之德。故曰不能正室。虽妻亦有咎。究此爻责在陽。故以夫之不能正室为辞。明其咎有所归也。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畜六四爻辞也。言六四一爻。陰居陰位。当外卦之始。居内卦之交。因巽之主进退。本乾之德。为刚而行健。既进而止。欲前而却。故有此占。有孚者。孚于乾也。刚柔相当。三四两爻相接。四二两爻相应。初四两爻相生。故曰孚。以陰与陽孚也。中孚之义也。中孚以巽合兑。内陽外陰。陰偶陽奇。奇偶相当。中外相得。故曰中孚。小畜以巽合乾。下卦过刚。本难匹偶。而在四五两爻。陰陽得位,有似中孚。故日有孚。言能有孚耳。非必孚也。有孚而孚。是在善用此爻者。故爻辞以有孚二字示其意焉。夫孚者。必相信。必以诚必两者不欺而能契洽而后能相生相成。以成其用。如鸟之孵雏然。贵在刚柔相济。陰陽得平。小畜六四。济矣末达。平矣末匀。故曰有孚。九五亦然。不若中孚之恰当也。 在卦之用。恒取对卦。故初二爻取复。而四爻以互离对坎。坎为血。且巽成坤之变。陰爻皆统于坤。血者陰物。故坤上六有龙血之辞。而此爻亦称血也。血为伤杀之所见。四爻陰甚。处众陽之间。易演伤杀之事。盖佳偶为孚。怨偶则为伤杀。其间不远。只在志趣之殊。或有孚。或见血。视情事而异占也。自血至出四字四句。皆断而不连。然合解亦可通。以分之为断。合之则连。故释者有作一句。其实含二义也。去者进也。出者退也。合之则为进退。则为行止。惕者自惕也。乾卦九三夕惕亦此义。盖因乾包坤。既见血矣。宁不自惕乎。况以巽顺合乾健。一刚一柔。交争孔急。六四以柔遇刚。以孤陰待众陽。心中惕惧。情也、亦势也。而进退以之。见血而进。本乎健也。因惕而退。循乎顺也。一往一来。爻象然也。健去顺出。无咎宜也。故爻辞八字。各有所指。分释则爻之德。合释则爻之用。而守之不失。自免于咎。以孚于众也。见血不凶。心惕无损。终以有孚而知进退。不失其时。不乖于位。以前而能却。刚而能柔。故无咎也。此乃小畜全体大用。亦圣人示易明教之主旨。盖六四为卦中主爻、独贵者也。以陰主陽。不失陰之本德。故也。 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尤明示斯爻之用。而见易道之所先也。夫六四为上卦之始。上之九五上九皆陽也。以陰承陽。而克成巽顺之志。故曰上合志也。即此足见爻之本德与人之所行。必以谨慎将事。知难而退。以不失其柔。而后能免于咎。此释文但述惕出二字。而畧血去也。以进而见血。必有咎存焉。唯能自惕而退。不执初见。巽以从人。不恃得位。慎以守己。以乾之刚健。犹必朝乾夕惕。今六四既由乾变巽。则其不能刚愎自用。固已明矣。则能自反以惕。自逊以诚。而求不失其孚。克竟其用。所谓知几之哲。识时之士。虽几濒于咎。而卒能自兔。岂非以惕出之训所致乎。故独揭二字。以明无咎之由来。而更以上合在上者之志。以证有孚之成就。一则因惕出而无过。一则因上合而有功。转移之间。祸福大异。此小畜之大用。全基于善退以自警。善柔以御众。善顺以成上志。善反省以孚于事物。其利在己。而其德及人。其过不居。而其功足以被天下。此固贤者之行也。盖中和之道。必先自慎其独。以情衷于性。以物洽于道。性以自净。乃真养生。道以惠物。乃真化育。故小畜虽寡。而其功德实利济之本。其志行实修养之源。本源不乖。大用以显。此以生成万物而不为奢泰。位育天地而不违性情。物我皆春。人天同化。其极不可量也。其小则寻常日用之事。故君子出则成人成物。入则立德立身。初无二致。所谓刚柔进退之间而已。故读易者。先审其辞。观卦者。先达其德。情者不可灭。亦不可徇。物者不可无。亦不可过。一本于中和。则合道而适生。尽性而利物矣。 《宗主附往》 六四爻辞。血去惕出无咎。与涣卦上九爻辞。其血去逖出无咎。大同小异。皆以巽取象进退之义。而不同者。则小畜下乾刚。涣下为坎险。刚则易警。故自惕。险则易陷。故欲逖。而刚险与巽之柔顺。皆不相容。故皆见血而志进也。在小畜以养畜为用。重在物。故取象于六四陰爻。在换以散脱为用。重在意。故取象于上九陽爻。此爻位之异也。然皆本于进退从权之旨。主予柔顺克己之道。固无不同。以柔伏刚。则化争为和。以顺履险。则化险为夷。故虽见血。而皆以无咎终。此易教示入临危之道。避祸之方。虽当艰阻之时。仍有善身之策。即重在一出字。因时超拔。不入旋涡。此出之义也。已陷而不深。己交而不恋。则犹有脱出之望。以全其身。保其生。而不与于凶咎也。故明易者。不以身试险。不以生徇欲。明哲自保。君子之应时也。而不远乎时。处位也。而不困于位。然后成畜与涣之用矣。读者于此。当三思之。有于行止者大矣哉。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畜九五爻辞。为指本爻之用。而明小畜之志也。夫小畜之志。将以化育万物生成人类为极德。非徒为一时之需。一已之欲也。在需卦则为应人生之所求。而谋得酒食宴乐之所好。其志未大。其用未极。而其所至。反为争讼以终。盖私欲不可穷。私利必有害。故必因而推之。以充类至尽。本乎忠恕之道。行乎仁义之德。民胞物与。而无独私。家给国富。而无所乏。此化育之至。小畜之所志也。小畜九五。居外卦之中。得时位之正。因权制用。以志成德。则宜有孚于众。有联于外。有推己及人之功。有因民而利之惠。则小畜之用益大。而道益广。不限于私欲。不犯于情好。则德立而诚成。仁至而义尽。此爻辞微义所指。而易教制定人民经济之所在也。有孚者。如六四所讲。亦与中孚相应。此与中孚九五爻位正同。尤较六四为近似也。孚而能畜。则天下仰其生养。此民生之道所重也。挛如者。相联不舍。相担不遗之意。盖仁人之于天下。无所遗弃。成己者。将以成人成物。立己达己者。将以立人达人。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本末相连。亲疏相系。只有先后之别。而无取舍之分。此挛如之谓也。故己有者。人亦有之。我得者。物亦得之。共利则和。大生不害。如天之覆。如地之载。春风之来。无物不荣。时雨之化。无物不滋。此挛如之德。末必有为之联系。而自然无遗弃也。富以其邻者。本孚孪之义。而明其生成之效。惠利之功也。博济而不夸。同育而不啬。则我之富有。亦邻之富有也。盖富者。物也而中有道。业也而中有德。传曰日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盛德大业至矣哉。以民生不可不富。果有庶众而使贫乏。是宁无生。故富有为生成之需。亦化育之本也。九五之爻既富矣。而不自私。而以富其邻。见其生成化育之所推也。富其邻者。终富其乡。终富其国。且富及天下。举凡人物无不富矣。而但曰其怜者。言所推之始。所公之基也。邻近矣。由近及远。人各有邻。则推之国家天下矣。故其象如孪。犹练绳之相及也。 在泰与谦。均有不富以其邻句。恰与此相反。以卦上下异也。泰为坤乾。谦为坤艮。皆地道主外。以静为用。故殊于小畜。唯中孚最相似。故中孚九五爻亦曰有孚挛如。见夫孚之不虚行也。中孚不曰富以其怜者。以中道无为。不言功用而自成也。而小畜九五。明畜之必富。而不独享。不以富自私。乃能称其德。此象文释之以懿文德。言德之必有见于外。而后克成其富也。 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尤足明小畜之道。必公畜之于众。而毋私畜于己。公则为德。私则为盗。财物能利人。亦能害人。能成名。亦能败名。故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财聚民散。财散民聚。大学所述者。皆此爻之义也。天之生物。不得其养。则不能存。人之必有畜也。正为全其生。而必推己及人。以公畜为众养。然后称其富。不则虽富亦贫。盖富于物而贫于道。富于用而贫于德。徒以害之。将奚利焉。此小畜九五爻辞。必反复明其旨趣也。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畜上九爻辞也。上九爻居全卦之上。为全体之用所极。极则必变。以气至也。变则反于原体。小畜之反为履。履者礼也。因畜而归于礼。乃情之不可纵。欲之不可徇。故必克己以复于礼者。理也亦势也。果不知反而强求畜焉。则必穷。富极反穷。亦理势然也。物之用也。得宜为中。身之养也。得当为和。故必有节度。履者、节度也。中节曰和。适性曰中。中和之功。位育之德。故能合节度。能成其畜。过乎节度。反畜为毒。此大小过二卦。必衷于中孚。而礼曰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仁人孝子。以物养生。期其中而已。故无过者。恰得其养。以全其生。此小畜上九爻辞。以不过为义。而吉凶亦视其过否而定也。 在彖辞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此则曰既雨既处。明其气已变。而时已移。则象亦随之改。事亦因之异。故不雨者为既雨。尚往者为既处。处住也。止也。云已得雨。行已得止。恰有归宿。而变反前象也。在小畜全体主于畜。而其既畜者。唯以德为贵。故曰尚德。彖以德末行。曰密云不雨。今既雨。是有德可尚。尚者。贵也。尊也。以德既明。人得而称之也。在九三爻辞曰。夫妻反目。而至上九。则变为和好。夫能正室。妇能随顺其夫。故曰载妇贞。言夫能偕其妇以同载。妇能事其夫以自贞。九三有舆脱辐。舆亦载也。载则不脱矣。故比于夫妇和顺也。厉者。更勉也。以有德及人。能正其室。皆成德达道之象。而孚于畜育之义。故宜更勉以至于道。合于天性。则生者成之。养者全之。而不失其中和。克收其化育之功也。此德至而凝道。诚至而通化。而仍须一息不懈也。此厉字与乾九三惕厉同义。亦本于乾之德也。唯能依乾之行健大生。始能成小畜之尚德以亨。以小畜用在巽。而体在乾。德成于柔顺。而道本于刚健中正也。故贞厉二字。分体坤乾之德。而尚德二字。则合明小畜之用。此君子以之懿文德也。月几望者。明明光照之象。而巽顺非日之明。故称月。几者。指望之前后也。前后不远。故曰几。上九爻居卦之终。为时之极。月满易亏。故有几望之语。戒人以自惜也。与厉字义相应。而又以既雨之后。密云必散。皓月中天。恰得其时。比于人之有德。光大以照幽暗。辉耀以见文华。乃成德之时。慎勿使之再缺也。而末句君子征凶者。正以此爻之用。与前各爻反也。彖主尚往。今既处矣。而犹征焉。自逢其凶。全卦自初爻始。皆主前进。今至上爻。其道已穷。更安征乎。此凶之由妄行也。故适时而止。为德之积。非时而征。为道之穷。此释文明指其义也。 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盖小畜一卦。至此已极。如再进。唯宜自反。反则为履。富而有行。必求于礼。故曰贫而乐。富而好礼。为人道之正。若富而犹逞欲。则必犯征凶之戒。而有杀身之祸。是畜者毒之。生者杀之。德之未成。名之末章。而徒徇于物。亡于欲。将何以称其育。成其养哉。故全卦至此。唯以德为尚。贞厉为训。不求其进。唯志于止。不求其前。唯志于守。圣人示教莫不本象以言意。因辞以明数。此巽顺之道也。进退以时。不失其权。而后免于凶咎。成其光明也。 《宗主附注》 小畜六爻。内外异情。虽偶而不和。此以志之不同也。先后天之生养殊也。凡世闲物事。皆由一陰一陽配对而成。或生或化、或善或恶、莫不相当以为用。如生成者、相得以和。变化者、相乘以制。善者相亲。恶者相仇。必皆势均力敌。地位相等。情欲相同。而一则同好而成亲睦。一则同争而至怨仇。则由于志趣之异。习染之差。利害之难调。良莠之难化。故一则趋东。一则走西。一贴向上。一则流下。其结果不同。其始发固无殊也。故在卦象言。皆为对位。在情事言。皆为偶类。而和亲者、为善对。为佳偶。怨争者、为恶对。为仇偶。乃同而不同。相差日远。实有由也。故相生相制。为变化之本。一往一来。为趋向之道、而在乎后天之情劳所不定者。故小畜、寡也而不宜争多,养也而不宜过分。唯和乃中。唯慎乃固。此爻辞吉凶互见。而利害终始悬殊也。 又曰、小畜一卦。均以畜积畜养为旨。而以物力之所限。时位之所制。不得大充其用。故以小名。此比之初有所积。略得余裕之家。与夫甫有所造。颇得施布之士。而德业未丰备。志行待深进者也。故全卦以进行为要。以文德为本。然畜于物者。恒穷于道。志于得者。恒屈于行。此人情之偏。为天理所不许。故小畜于育养之必需。则为当。于生积之得中。则为宜。过之则不宜不当。为其戒于人欲。而慎于物好。重于天性。而轻于情。主于生生之道。而饬于行为也。与中庸首章之旨相同。一以性道为本。戒慎为用。中和为志。位育为成。盖中庸所述。纯本乎易教。而更推其详耳。故在小畜之象辞。明其为懿文德。而上九爻辞。则以德之既积。示其用之巳极也。而六爻之占吉凶。无一不以物与德此。情与性较。以明其轻重。而求之中和。果中和不失。生育必全。德业既成。位育自致。此微义所见。而始终以一孚字寓箕旨焉。孚、中孚也。中和之转音耳。唯孚乃有畜。乃能成其畜。畜者以德不以财。犹天之泽物。在霖两。不在密云也。在九五上九二爻固己明揭其意。且推及小畜之成。利用阜生之至。乃为德而非物。为贞动而非余裕。为同畜而非独私。为知止而非直进。无非欲由此转而入于礼教。返而修其性行。终上九之位。接履卦之用。因富庶之成。行教养之功。此固人颊一大事。亦即中国数千年来一脉之文化所存精髓。自非轻易所可改革者也。诚以人生不可无养,而不可专营于利。在利与害相随之时。必求其真利而无一害。此在以义为利而后利耳。故乾坤四德。利为其一。而释文则曰羲之和也。自此以后。凡言利者。皆易以义字。不复迳称利。非圣人不言也。乃欲以义代之。而使得真利耳。故易之利。即以后经书之义字.而易之言利。亦即他经之言义也。义则均利故也。大学巳明释之矣。儒宗之示教。由此一字。足见其所重。人道所立。以仁义二字概四德也。仁赅元亨。义赅利贞。贞亦为成利也。而小畜履二卦则尤着贞利之德焉。此不可不知者也。 上九爻辞所称、既雨既处。以时位已极。功用自成。故曰既言前巳见雨。而行已止也。此于人事。则为德业之成。以既畜积而富有。且推而及于人。是生成之德已着也。故曰尚德载妇贞厉。尚德以载。而能内和其室。可见德业之成。内而妻子。外而国人。无不和悦而归心焉。故室家之和。必由于身之修。声闻之富。必由于德之积也。载字。亦可连下读。为载妇。明其与前爻兴脱辐之相反也。小畜因巽在乾上。有车载之象。而合上句。则为德之能载物。如地之博厚也。以德积既厚。而施既博。内外远近。无不受其育成。故称载。以上九为极变之地。下爻之乾。变则为坤。坤厚载物。以贞利物之功。与下贞厉相应。以本乎坤。厉本乎乾。故点称其德。以明上九之由变而反。以成履之用。且以见德之所成。莫非持躬自励。守身自贞所致也。厉亦作厉害讲。言不贞励则害。正如育之为毒也。凡易中厉字皆如此。非独指一字。且贞厉者。一凶一吉。即在进止刚柔之间。顺逆往复之际。自此一反为覆。履之用。纯本于贞。更可见上九一爻之称贞厉。为履之先导也。月几望、亦如中孚归妹之所指。以辞明象。又切时也。几者未几。以前或后皆几也。巽不能正对乾也。故曰几望。君子征凶。明其不宜进行也。以巽将变。陽与陰相忌。而不愎得权。故征凶。释文申之日。有所疑也。疑字与坤陰疑于陽相同。亦含数义。一为猜忌。一为比拟。一为阻碍。或作拟与碍释亦通。盖陰陽不和而有争。不调而有阻。其义相似。而于此处作碍讲。尤较切。盖进行有阻碍。故凶。以道巳穷。将何征乎。征亦作征伐讲。以其行有武事也。小畜外顺内刚。而上九刚极。重陽必陰。故比于征战而有碍也。然夫子巳讲释大义。其所兼言之意。末及遍述。盖此等活用。端视人事与时位之应耳。称君子者。兴象辞相应。明小畜为重在文德。非以言武事也。即巽主进退。而不宜强征。故有凶。况上九之变为履。履礼也。其与征战相戾可知。故观乎上九之辞。实为吉凶并包之象。果顺时因势则利。否则害。盖处两相猜忌之地。富两相争夺之秋。设行之不宜。御之违礼。必有凶险。此爻辞断之甚决也。畜巳终矣。而物力不可穷。则征凶之占。亦足为贪黩之戒焉。就时位言。穷则必变。今变而不克自反以复礼。将不免于征凶之辞乎。 又曰。小畜卦用与大畜颇可通。大畜以艮乾合。小畜则巽乾合。其下皆乾。是同也。唯小畜之巽乃陰卦。大畜之艮则陽卦。而以爻言。巽只一陰。艮则二陰。故所畜有大小之殊也。畜者育也。积也。陽以畜陰。则陰多称大。陰以育陽。则陰多亦称大。畜在多积。则小畜以积末丰也。畜在广育。则小畜以育未大也。故小畜之异大畜。全在陰爻多。大畜本取陰陽相育为用。较小畜取陽畜陰者。更进一层。为小畜一陰孤行。不克多育陽也。然其用皆由陰在陽中。而陽不相害。大畜尤以陰得上正位。其势己大。能兴陽同育。虽卦上下皆陽。而合之则仍为一陰一陽。此卦例也。大过二女。而合后刖成一夫一妇之象。家人卦亦然。此观其辞可见。卦自分陰陽。不以原卦为泥也。小畜虽巽为陰卦。为父与长女配合之象。实则仍成夫妻之例。故爻辞有反目载妇之语。而天下以养育称者。莫先于夫妻配偶。推之物类。雌雄牝牡。皆夫妻也。必先有夫妻。而后有生育。末有孤陽独陰自生育者。故大小畜以育为用。均取夫妻配偶为喻。而大畜推及物类。更引童牛豶豕良马为证。亦明生育之功。必先有其良好之配偶。正如人类必先有和顺夫妇。始能有贤孝子孙。夫妇为人道之首。君子之道所造端。可见一切生育之原。宝在陰陽之得谐合也。万物莫不生于天地。莫不育于陰陽。而必在既交既和之后。此凡人所知也。唯明育义之道。必从二气之恰相合偶。并不在一陰一陽多寡之齐。而在陰与陽志行之协。此大小畜之用。以陰少而得陽为本。陰能从陽。陽乃就陰。方为至道。方见真育。陽则性也。陰则情也。唯能相协。乃致中和。而后天地以位。万物以育。此中庸首章所讲。实基于大小畜之用。赞者须会通之。 《宗主疏述》 小畜卦与履为正反。与谦豫为相对。豫为雷地。小畜为风天。而地雷复,天风姤。皆为往来卦。凡卦中之义。均与此数卦相通。以气相合也。卦在先天相对者。如天与地。日与月。子与午。春与夏。虽若不联。而实相偶。盖一陰一陽之道然也。陰起于此。陽应于彼。陽升于东。陰降于西。同时相应。同地相追。则自成一合。非一动一静。终后再始也,原息息相通。循环不巳耳。故非陽既陰。非此即彼,气往来其间。无一时停留。所谓周流六虚。恒久不息者也。故一卦之气。与他卦相台。或同或异。或先或后。莫不有连有续。有动有应。故在风天小畜之反、为天泽履。相倒为天风姤。相对为雷地豫。相错为地雷复。相应为地山谦。相通为山天大畜。此其明显者也。再合之先后天位。会之消息数序。则各卦相连为用。皆可按图索骥。固不独小畜为然也。又求之于八宫。与其本宫对宫之位。所行之次。为主为宾。各有所当。则一卦之情。莫不毕见。而爻辞之旨。莫不得其由来矣。故卜卦者。贵能会通、而察其变,变则卦异爻殊。因变以知末来。此神机之所启。今但言常而畧变者。以变之难尽于言文也。是在学者熟于常数。而后能自通之。 畜者。蓄也。育也。以众之所育。有资于蓄。故继比而有小畜焉。畜者宜大。而小畜则其始也。当比之时。事业初定。所畜末盈。虽畜而未大。故曰小畜。且孟子曰畜君者好君也。畜以成之。裕以积之。由渐而致也。非有儒于前。有备于先。则虽畜之。不得遂大。是明天下初治。取之于民者必薄。而民之奉其上者亦必廉。治世之则。固如是也。又畜者。备其余以为不时之需也。因需而有畜。则称力之所及为宜。比后之畜。力有末逮。则其所余者寡矣。此亦小畜之所得名。序卦曰、小畜寡也。寡者少也。少畜之谓也。古人言少者。多谓之小。犹曰稍稍也。畜以裕众。亦以奉公。此礼所谓三年耕、必有一年之畜。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而夏之贡。商之赋。周之彻。因什一以为制。示取民之有限者。皆小畜之义也。天地生物。莫不待畜以生以成。则虽小畜。不得嫌其寡。而正因其寡。足以遂其生成也。如天雨以润物。多则泛滥而为害。不如其少也。人之于所畜。多则贪虐以损其德。亦不如其少也。故可大则大之。可小则小之。圣人之制政。本乎天地自然之序也。故小畜以寡而成其用。足以绍比之功。应需之志。而无慊矣。论卦之象。上巽下乾。风在天上。乾陽也。巽陰也一陰五陽。陽多陰少。陰反为贵。以陰之少。应陽之多。故称为寡。言所供不足也。然陰在外。陽在中。巽以顺刚。外以从中。如天之欲雨。而山川出云。恰相应也。唯所应者微耳。风者疏物。而雨遇风则止。故天遇风。有云而不雨。云从而雨不逮。此其所以为寡也。陽者用陰以养。一陰以养五陽。其所得之寡可知。而不嫌其寡。则以陽刚之正。取巽行之顺也。内外相协。上下相谅。不苛求于物。不责备于人。则寡欲以养其心。较多物以养其身者贤矣。故小畜之为育。乃天之道性之充。非情欲之私。物好之为也。故能协众而安其位。居正而守其中。德昭于外。用孚于表。而能应四德之亨也。亨者通也。无不达也。寡欲者。无不顺之。少取者。无不服之。能推己以益人者。人无不亲近之。故小畜之用。为众之所归。而其所昭于众者。在德不在物。此明明德于天下者也。故君子以之、而懿文德。文德者。明德也。文于外。显于众。畜。姤者、遇也。小畜者、不遇也。乃谓之文。如云不雨、而为朱霞。天以之为文。人观之为美。此气之华。灵之明。性之光。而为美之所显。故曰懿焉。 小畜一卦。寓意颇深。在治道言之。乃小康之世。然非真能小康也。以群众失御。反姤为小而陰得位。陽屈其下。以柔履刚。众志难平。虽暂伏于一时。将群起于他日。此以动静失序。逆顺违常之所致也。且小畜、以蓄为用。能蓄以自养。则可苟安一时。倘蓄而末实。或空乏而无蓄。其养已失。何以自存。因卦中爻错兑与离。火泽为暌。泽火为革。在外成睽违之象。在内有革命之乱。此由人事不齐。应运不当。反常为变。乖道为妖。妖孽以兴。变乱斯起。故小畜之失道。而成睽革之多难。小康之末逮。而成离乱之危邦。一转移间。亨塞大异矣。诚以上巽下乾。必先自强之德。乾惕之德。以固其内。更有巽顺之道。和易之情。以交其外。而后保其亨用。致于安康。此应运在德。明数在施。德施以孚。祸灾斯免。今内无积畜。民失所生。外无智力。国失所护。而犹不明明德以获人心。不亲贤才以厚人力。不知自责以悔既往。不肯自励以勖将来。茫然自宽。腼焉自幸。以为人如我何。数如我何,是儿戏为邦。夜郎为政。德施全无。道用失正。乞灵欺罔。特在侥幸。则一旦中枢解组。四维奔迸。求存不得。求生不任。虽有天资。同归于尽。此人事之懈。岂能咎乎数运哉。故小畜者。上以接此。下以启履。明德则泰。失道则否。一亨一塞。唯人自以。存亡安危。一着所启。克刚克柔。仁义及礼。历兹小康。大同近矣。勉哉斯语。毋悖至理。此小畜之所谓用。而深切乎时弊者也。聊述其大义云耳。 小畜卦在易归藏。名曰小毒。取亭毒之义也。而曰小畜者。以所育之未大也。世间万物。无些不育。无育不生。乃一陰一陽。助长成全之德也。然天地之生物也。非有为而生之。以生而生。自顺其性也。非有为育之。以育其育。自适其情也,生者属陽。育者属陰。非陽无生。非陰无育。此生化之定则也。卦自乾坤启生成之门。屯蒙定些生长之序。需讼见生养之情。师比着生存之用。其所以为万物生化之德。生活之规。莫不具备。而小畜何独以育称哉。是盖有深意存乎中也。夫天之所生者、天育之。物之所生者、物育之。固末必待于外也。蠢如鹿豕。眇如蝉蚓。其生其育。无求于外。此物之情也。而人则不然、初胎成形。饮母之血。既应产成婴。吮母之乳。此固稚子之常也。渐长而资壳食。因欲而逐物好。嗜欲既启。贪求愈多。有必需者。有不必需。有易得者。有不易得。而人之情未餮也。人之欲末止也。由是所以生者有限。所以育者无穷。为之生者不多。为之育者正未可量。是其有待于外。而非徒顺其自然。适其生存之已足也。由是于生生之外。而有所求于育之情。由是于其遂生之余。而有所需于育之事。夫而后育之为育。回别乎屯蒙需讼师比之规。而极其育之所为。推其育之所至。乃致演化人生悲欢研哀乐之情。与世道安危治乱之序。而不复平均坦白。与物同进。悠游逸豫。与天同康。乃为如潮如波之相推。若羹若沸之相烫。以促成人类史上之变化。与人群学上之波澜。此固历数古今。静观文野。所未能免者也。故君子于此。不得不求其道焉。小大畜者。肖之道也。从之则安。逆之则危。守之则治。失之则乱。人将欲遂其求欲之情。而无害于为育之道。则所谓育者育也。将以成其生也。不然、则苟唯欲之求。而忘道之所在。则所谓育者。毒也。将以杀其生耳。可不慎哉。可不审哉。 小畜大畜皆以陰用。皆由陽生故也。生之者众。而食之者寡。在理财为合道。今之所谓生者众者。言仅有其生耳。食者寡者。言养之不足也。生众而养不足。则生者苦矣。故必求其所以养生。天下之人众矣。而得其养者少。则必争。是乱之所由起也。民以食为天。以足食为全生之惭。今民皆不得养。而上无所备。任民夺食以自救。此率人相食之世。亦乱之所由亟也。故人类不安。而世道不均。国政不理。而物力日困。天下之不复治也。宁为运数之使然耶。彼之所富。我则夺之。人之所有。我则取之。是相与为盗也。盗者日穷。穷而养盗,罄其所畜。不足供一时之需。尽其所有。不足济一方之急。愈穷愈困。虽盗将奚用之。唯有同归于尽而巳。此为失其所为育之道。而徒示人以物质之利。争夺之巧。其所底、不至于杀人以生不可。抑杀人犹不得延其生。则将何为。此世道之变。皆根于权利之说。物质之文明而来。虽欲阻之。不可复止。虽欲消之。不河复除。唯有眈眈逐逐。终日习为盗跖而巳。更谁为其求其所以为育之道哉。小大畜者。育之大小。道之大小也。小则小康。大则大同。小则畜其已。大则畜其人。小则畜于一时。大则畜于天下后世。盖有畜斯有育。有畜以育。斯兔争夺。所需既足。盗贼以绝。此君子因人情而制政。因人道而制生。不过亦无不及。志乎中而已。故小大畜.因时损益。跻世否泰。而立其序。定其治。名之为畜者。言虽为育。而无害于物。虽利生。而无损于人。虽有待于外。而无肆于中。虽有求于余。而无乖于德。盖衡之于至中。致之于至均。不为食而争。不为奢而盈。不为不得、而不志于得。不为不养、而不偏于养。故虽贫而不困。节而不穷。用裕而不伤财。取充而不患满。此畜之为道。必有德也。必有则也。为人为已。同利而无所害。为我为物。同用而无所亏。物我两宜。人己俱适。故曰畜。畜者、善也。好也。至善以好。天下同康。去尚何患乎争。何忧乎贫。此易教之所以为至也。天地之所以生成。日月之所以照临。风雨之时。寒燠之平。无人不养。无物不生。则畜道之所见也。唯在乎德泽之流行。 且小畜者、以卦象言。取陽为材。而奉陰为主。其所合卦。为巽与乾。交错则为姤。既上下易也。天风姤之对。为地雷复。复者返也。陽极则返陰。陰极则复陽。故在天为陰陽往复。在人为性情还原。返本还原。为道之大则。乾为大本。为大始。坤为至德。为至终。今以陽往者。必以陰归。以情去者。必以性复。此天人之大义。终始之总途也。小畜以风火相煽。变而至姤耆。乃复穷至陰也。陰不可极。欲不可纵。故仍还于复。此小畜辞义之所本也。人之所生。以情欲为身,恒玩物而逐于外。使性日漓。乃失其本始。以至于毒害其生。欲求免焉。唯在于复。克己复礼。以成其性。始全其生。故在小畜初二爻。皆取复之义。言不复,则不能成其育也。果以育而逞欲。以畜而徇物。物欲反戕其生。更何贵于畜育乎。故本于复以还于始。克已复礼。乃反畜为履。履者礼也。无履则无以立。无以自复。虽畜物自丰。徒为杀身之备。虽无育自足。徒为毒生之谋。象有齿以焚其身。人怀宝而干于罪。是徒畜而无复。徒知有育而不知有性。徒知有身而不知有性。一往而不复。一而不返。沦于禽兽,胥成盗贼。害已而损人。悖天而杀物。虽曰事乎畜。适自伐其躯。自戕其性而已。此圣人所为惧。而特戒之于爻辞。以复为道。以履为归。能如是。方能成其所育。方不悖夫畜育之用。盖仍贵陽。而贱陰。先性而后物。平情以制欲。格物以致知。然后人己同生。物我并育。而畜之为义至矣。此初二爻之辞。必取复以立其则。固不独卦象之常变。所必如是。既天人性情之始终。亦莫外乎是也。此中精蕴。读者识之。 履卦 孔子《宣圣讲义》 履卦为文明之象。教化之成也。有天地而人类生焉。有人民而生息见焉。有生息而秩序着焉。有秩序。而生成安和之德昭焉。化育繁衍之道彰焉。是故履者。定其秩序。而安其生。发扬道德。而和其类者也。其名履。其实体也。其卦有指。其辞有加。而意有专。用有定。为生生之序。人物之大防也。传曰履德之基也。履和而至。履以和行。可见履之为道大矣哉。夫履卦乃小畜之反。上天下泽。一陰五陽。而其对则夬。其匹则谦。其逆则剥。其应则复豫也。盖履上乾下兑。兑以承乾。陽以育陰。因和而成德。因刚而行己。以说言为貌。以不息为道。天尊而下就。陽众而内涵。不似小畜之志于求物。却能鉴于外物。以反于性道。此中和之德。而其成则位育之功。故为人类准衡。世道模楷。而人事一切由之以定其位。依之以安其行。此志之所一。德之所齐。道之所以大也。 履卦卦象。以乾合兑。上为纯陽。下为少陰。兑。少女也。少陰从陽。少女从父。生育之爱。出乎天性。绥和之情。成乎至德。虽五陽一陰。外刚内泽。而能从顺不违。克己自守。故谓之履。言有所处也。动则有行。静则有立。进则有序。退则有位。此人道之所定。而万类之所安也。故曰履。如足践地。而不虞倾陷焉。自来天地生物成物。垂象如日月。成形如山川。动如飞走之属。静如木石之类。运行如岁时寒暑。往复如日月风云。大者至于乾坤。小者等于亳末。莫不有其定序。止其定所。行其定方。环其定轨。则所谓履也。无履则乱。故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并生并存。并化并变。而无失其时。无乖其位者。履之道也。而圣人则焉。设卦以象之。称辞以名之。推其动静云为。以志其安危利害。莫不由履以致之、济之、一之。是谓之体。故履者礼也。礼始于人。履成于天。礼见于物。履寓于道。礼归于一切。履定于自然。故有易即有履。天地定位履也。山泽通气履也。凡各卦之推荡。各爻之往来。无一非履。而以乾兑独揭其义焉。天尊居高。泽小在下。反映于夬。旁通于谦。而与小畜相反相成。此卦象之所由生也。传曰。履者处也。与小畜之称寡相应。寡则难止。处则有定。而畜者求其定。如人之富有。必求其安全也。果富而不安。有而不全。则生又奚乐。成又奚为。履者成乎畜也。由畜而得履。由履而克畜。往复之用。恰如其志。故君子富必有教。富而好礼。欲保其富也。多财而不骄夸。多物而不恣肆。则长享其业。大成其德。而天下归仁。万民咸服。此卦之以兑居下言其下之悦服也。 夫履上乾。乾乃君象也。居高而临下。本刚健以生成万物。比之天帝。为生化主宰。人物所祟仰者也。而其下兑卦。说言以称颂其上。顺柔以和悦其主。如少女之承欢膝下。柔色怡声。以得亲欢。则生者得其育。化者得其和。栽者培之。聚者教之。以怀柔远近。亲睦老幼。此慈孝之德。仁爱之施也。故于人道。为父慈子孝。而寓其意于礼。体始于孝。本于尊敬。行于祭祀。而成于教化。致功于治平。此一卦所包。盖自修齐以达于治平。无不由此推之也。礼有三百三千。而首于孝弟。为返本复始之道也。故祭祀尚焉。敬天事亲。皆报本也。而履卦自小畜变。生而得养。居而得安。行而得所。化育得时。物力得足。莫非天所予者。安得不有报乎。故礼贵往来。崇德报功。不愆于仪。溯原敦本。不忝所生。皆所以行履之道也。故履者。道之所行。德之所成。教之所立。治之所明。由前言之。所以报恩由后言之。所以培本。由内言之为亲亲。由外言之为仁民。而一归于礼。此中庸所谓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尊贤即仁民之意。仁民由普徧言。尊贤由推重言。而尊贤固为仁民也。仁义本同出也。仁以为体。义以为用。礼重用。故言义。易所谓利贞之德也。而适以成其元亨。盖易由用反本。由坤以归于乾。示用之必有所成。而生之必有所育。育而后成其生。是履之卦为乾兑。而其用则取坤艮。故以利贞为德。而彖辞则称其亨也。有国天下者。必求其亨。而不始于贞不可也。故治平必自修齐始。而成人成物。必自成己始也。履者礼也。以诚为本。以敬为基。而仁爱为之干。孝弟为之先。而卒成教与政。民之化于德。行于道。各得其所。以全其生。而共安其序。乐其育。此履之为天下履。无一不足践而躬行之也。有履以处。有礼以安以一。则小畜得其畜。而圣人政教得其成矣。此下悦而上尊。内和而外健。施之四海而同顺。垂之千古而同服。礼之为用。大矣至矣。学者可不重视之乎。 《宏教附注》 履卦最奇。以乾而能俯从兑。以上而能卑以自牧。故为奇。盖中国文明。全在礼治。礼以天子始。无不纳于规矩方圆之中。尊卑皆然。而尊者更自卑以率下。故象取乾刚居上。而随兑以降心也。陽主升。而此独用其降。盖以得民悦服耳。若升而不降。则成亢龙。贵而无位。高而无民。将何以自存乎。故圣人制易。陽以陰用。刚以柔行。不许其适。而使之中和。此道之大用。亦儒道之主旨也。观履卦更可证明矣。 又曰、履为人类立身处世之本。及政教治人安民之基。一部礼经全由此出。既中国古代文化。易教治平修齐工夫。莫不始于此卦。故讲时宜详细推绎。以求古圣立卦设辞深心。兴夫易教包盖政教微义。 履卦所得名。以柔履刚。如人之践履也。盖以乾兑合。一陰居中。而能联诸陽。陽以从陰。陰以接陽。比之在上。而能俯就于下。居尊而能抑势自卑。此以名分所为。而克见其德。修养所成。而克行其志。不以富贵骄人。不以贫贱丧志。则不平者能平。不均者能均。阙者补之。乏者益之。多者截之。过者约之。以齐于中而底于和。故名履。言示人有所履也。虽尊荣而不危。卑陋而不辱。屈而得伸。上而可下。以定于其分。而安于所生。以一其纷。整其乱。而使之不乖不悖。不逆不离。以成其道而厚其德。此圣人治平之所取义。而礼乐之所仿兴也。履字上尸下复。尸者。明身所止也。古文与广或厂相通用。皆示为人物所安处之地。而心志骸体之所休息。群类动静之所依栖。而不犯于外患。不逢于时灾。故如屋庐屦屐之类。多取象焉。而履则又为践踏之用。复者返也。行而自归曰复。言人之行远而不忘其本始。往而来归。去而仍返。则不失其宗。不离其原。循环往复。以合于天地之道。故曰复。如复卦七日来复。乃天道也。而人之行。则为复始。克己复礼以至于仁。则修养之事也。人之所以生存者。不离于道。则所履者。以道为本。复始复体皆复道也。小畜所谓复自道也。复字从彳。亦行行之意。易之言人道也有四行。即道神德行是也。传曰显道神德行。明易之所以示其旨。而教人有所遵也。行者一切事物之动定也。而履赅之。由其成言曰德。由其始言曰行。二者。精粗之别也。故复字从行与德之半赅其始终也。人之足所践者。即身所止。步所行者。即心所至。履者。人之所以行止动定也。故统名曰人道。而圣人着之为礼制焉。 夫履以乾合兑。兑为缺。乾则充。故履为补阙之象。而其错为夬。夬亦缺也。夬之上下。恰与履异位。故在夬之不足。在履则足矣。履之反为小畜。小畜之陰爻位在四爻。恰与履异地。小畜之求富。在履则不求矣。盖履为全人之生。足人之需。而不得过其分。其已有者。使长保之。其末得者。使自足之。不贪于外物以安其心。不苟于所求以清其志。是以富贵得之而安和。贫贱得之而乐育。以成其道。益其德。是以为人所履而无歉也。天之生斯人也。恒不能齐。或富或贫。或贵或贱。或夭或寿。或逸或劳。此情也。非人力所能一之。而有履以使之一。则圣人因天道而立人道。以不齐齐之。不足足之。故取象于兑。而调其志于乾。盖以兑之缺为守。以乾之充为用。而自安于不足。以齎其志于光明中正。而无所憾。此履之所以为礼之源。而天下皆定于一也。以履中爻象离。离为后天乾之代位。故有光明之羲。且中爻人爻也。小畜履之变异。皆属之此人爻。皆为人事所移易变化者。故因畜之变而为履。即因人之欲而制礼。礼立而情欲有所止。富贵贫贱皆由礼以定之。富不侮贫。贫不富。贵不狎贱。贱不怨贵。皆得其和。而成大同为治。此礼之大效。亦应乎中正光明者也。大有同人。皆取乾离之象。故大同为治之极则。而其始莫不由礼。即履之所肇也。礼必有节。节以坎合兑。亦同于履。唯履着其大。节明其细。履通于天。故从乾。节限于物。故从坎。而皆本兑之不足与自悦义焉。故贫而乐富而好礼。卑而不屈。尊而自下。皆平治之则。大同之风。此古圣立人道。必假于礼。礼则理矣。有条而不紊谓之理。有条者不齐。而不紊。则齐矣。故礼者齐以不齐。一以不一。足其不足。平其不平。均其不均。而致之中和者也。皆本于履之象焉。 履之为用。本乎小畜之志。而应其变、以济其穷。故为人道必需。世治极则。不可一时无之。盖小畜为求物力之充。财用之裕以遂其人生之欲。供其挥霍之费。辄进取无厌。贪求不足。因利而成害。为物而丧志。因生而趋杀。为情而悖性。此天下之至惨。而人类之巨祸也。故必有以救之。挽回其波流。树立其堤防。使全其生成。而无弃于天。自戕其性。以时率其道。克养其德。明人生之所贵。而不过于物。知世道之所宜。而不害于人。则顺其变以立其规。推其极以期其所至。使生者得其养。有者得其安。乏者得其足。无者得其平。此圣人制利用阜生之道。而一归于礼也。礼以济其穷。而不失其用。故不徒为生。而生自全。不徒为欲而欲自适。明利于义。定志于道。用物以仁。养身以德。则虽阅盗窟而无仇。居匪巢而无损。譬之与虎狼处。不遭其毒。偕鲸鳄游。不撄其怒也。为能以礼自卫。则人不攻。以礼敬人。则物无怨。虽居高不危。居下不辱。时得其所。永保其乐。此礼之以敬为外。以诚为内。自卑而尊人。自反而恕物。故礼者。恭敬之所将。而和平之所本也。兑说而应乾刚也。泽顺而合天健也。内恭外敬。上谦下和。相济其美。共成其德。此履之用。在有分而能和。有等而能一。有位而能自牧。有守而能自信。故道通于天。德丽于物。神昭于一切。而行达乎无穷也。说者谓礼为专制。分为阶级而非笑古人。訾讦圣教者。非愚则狂。盖末明人生本源。天道定序。徒逞己欲以利自私。慕物好以贪自杀而已。恶足以言易哉。夫易之制。正为救弊而存其善。去争而求其和耳。故礼者自制。非制人也。分者自守。非责人也。唯自制。人亦无怼。故能制人唯自守。人亦无侵。故能责人共守。此其效也。非初旨也。后人但知立法明刑。乃以制人责人为旨而忘己之宜制宜守。是正悖易教。非圣人作礼明分之意矣。故治乱异焉。厚薄殊焉。夷考其得失。究孰为之哉。毋亦人事自移易之而变迁之耳。读者于此。务三致意焉。 履:虎尾不咥人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全卦彖辞也。文意深远。取譬精审。寓义弘阔。骤读之。多不达。必极深研几。迥环穷究。方知立辞原旨。命语精奇。盖易卦彖辞。概括全卦大义。而明其用。履卦大用。已如前述。其辞之取喻。则示用之不易。而功之莫拟也。要知古圣深虑穷思。求所以全人生。安人居。顺乎天。成乎道。而永远和平。化育无尽。乃取象于履。而定为礼教。以礼制情欲。而充其育。保福利。而适于中和。则非为一人一时之谋也。而履之象。为小畜之反。因反以成畜。是圣人因情以制情。因欲以节欲。妙用之至。通于一切。故礼教为人道之本。赅仁义而立其度。合道德而树其规。以之安定斯民。乐育天下。实为不易之道。故礼教成而野性化。仇怨消。争杀止矣此彖辞比之履虎尾焉。虎性难驯。履其尾。而不扼其吭。持其爪。则其仇杀之心。将何以止之乎。而今日不咥人者。是必有道矣。夫人之情欲。奔突肆恣。有甚于虎。虎之恶。以其残暴不仁。人之情欲所役。恒过于虎。为其徒利己而不检。徒逐物而无厌。故杀人以逞。伤人以争。虎虽恶。止于杀伤他类。末仇其种。人则与人仇。是过于虎。以虎喻者。虎轻言之。而世之残暴不仁。人尽知为虎。故取之为譬耳。履虎尾而不遭其咥。是其人必有自全之道。能化其野性。而谅人之行也故亨。言其化而通之也。亨为大为明。以人虽有履尾之行。原无害虎之意。此诚所感。敬所接。忠信所孚。能化所难化。通所不通。故为亨。以己之光明止大也。 就卦象言。上乾下兑。乾刚而兑泽。错对为艮巽。有虎尾之象。乾为健。而兑说之。有履虎尾之象。六爻五陽一陰。三爻为陰以驯陽。柔以履刚。故曰履虎尾。明其险而不危。恶而不凶。在用为俯从。在德为将顺。非等类而能和。非诱胁而能悦。和悦以应。刚健以从。如父抚少女。主惜子民。故尊而卑。上而俯。此以不咥人而亨也。 彖曰履。柔履刚也。说而应户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明指卦用也。其最要者。以亨刚中正。不疚光明数句。为履之所以成德也。说以应乾。而不失其序。如少女虽得爱怜。不恃宠而骄。如人主虽居尊位。不挟贵而暴。尊卑分定。而情能和融。强弱势殊。而志无乖阂。盖有以齐其不齐。一其不一。由相异而调之。本不同而化之。格于无形。感于无声。故不疚于心。而底于光明。亨刚中正。不招怨尤。尊卑强弱。互用谐协。此道之极则。万物所以并生并育也。故圣人鉴之而制礼焉。礼以和为贵。分定则和。分失则乱。礼者能安乱而致和也。遏其贪恣。警其痴顽。化其暴野。养其情性。以复其初。以全其生。此由兑之用以达乾之体也。故履字从复。言下复而上达也。即由履以返成其畜之意。虽抑制入欲。勉克人情。而不犯人。不害物。为其先自制自克也。故人无怨尤。此辞所谓不疚光明也。 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办上下。定民志。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卦象之义。由天道以及人道。明礼制之所由起也。夫人道之本于礼制。自有易而始定。溯其起源。则卦象既画。体用已赅。虽无三千三百之条。而履之上天下泽之序。固已昭然。人民心志。因之而定。国家秩序。以之而安。是以礼成治。实为古圣先王不易之旨。盖自伏羲以降。世代日益文明。风化日益醇厚者。礼治之功也。故象辞称君子以实之。谓先王所仿。而后入所循。莫非履之用。此礼之包举人道之全。而其成效。早着于三代之上。唐虞盛世。上下和睦。农轩古风。人民熙攘其所由来。厥在乎礼。礼定而人道以立。礼行而人类以安。礼成而人生以全。此文明之兴。教化之大。治功之隆。莫不由礼。而莫非仿于履也。且履之为礼。乃圣人因象制用。本天以为人宜。固鉴于时之所需。地之所适。生生之所在。而自然推迁之所至者。故上天下泽。天之分也。虽强者不可夺。智者不可移。决不得谓天居下而泽居上也。唯分固定。而情宜和。故辨上下者。即以通上下之情。定民志者。即以达平均之道也。说者知其一。而忘其二。遂疑为专制。为愚民。是诬先王。且不明天道也。末有无礼而能和安者。末有和安而不由礼者。故辨上下者、求其齐。定民志者、求其一。而屈尊就卑。截长补短。正为礼之本旨。盖即履之以兑说而应乾刚。中正不失其位。光明不疚于心。乃能跻天下于太平。纳人类于大同也。故在易履之下为泰。明其效也。 《宗主附注》 履卦以履得名。如人之所履。言而有信也。今人言践约曰履约。即此义也。盖必有信约而循行之也。故为人道之本。论语曰。民无信不立。易之四德。贞以立信。而称干事。言能信。始能任事也。故履者。理也。礼也。在德曰礼。在行曰理。二者一也。理出于道。礼成于忠信。故履卦所象。必以道德为本。而推之以治理一切事物也。不独人类所需。凡天地间事物。莫不有分。分定。即履之所用。越分则忘履。虽凶恶者。分以制之。不为害。若非分。则不可究诘。故情欲足以救人。怨毒足以灭种。非分之所为。足以害无穷。此君子贵有履也。履以制情而平怨。遏欲而解毒。则在乎立分以定其志。本于礼与理。不问其孰强弱也。故一切事物。皆得其平。以遂其生。以保其类。此世界之所以繁荣无尽也。大哉覆乎。克成其畜者。唯此是赖。此所谓相反相成也。 又曰吾国文明。发源自古。易其综册也。凡诸子百家。教学论议。莫不宗之。盖人文仿于天。易之卦爻。亦人亦天。合而观之。为造化具体。分而析之。为人生日用。故以言理。则穷天地幽明。以言事物。则包巨细远近。而立之以极。折之以中。中一不变。以应万象设卦以统御之。分爻以离合之。而莫不归于一陰一陽。以见其体用变化。所谓一正一反是也。正必有反。反必有正。而终同于一。故善恶皆止于道。性情皆成于德。此中和之教所由立也。中则无物可执。而永守不失。和则无物可分。而有条不紊。盖和之用见于礼。中之体建于天。天以仁为体。礼以诚为则。二者合为仁。成为修齐治平。内之为止至善。蟌之为明明德。虽万行千条。而一以贯之。此固历圣相承之教。不问其为道为也。故易之大用。纯在此一正一反而相成。如小畜与履。其明例也。二卦本有正反之异。合之则为人道之全体。利以和义。富以行仁。教则成其富。礼则保其生育。非相悖也。息息相依。一则不全。全则人生苦矣。故正反相济。为易之大用。亦天地一切之大经大法也。读者于此。要细细体会之尔。 圣人观于履卦以制礼。明辨上下以定民志。其义已见前矣。而最宜审察者。则自来儒者所述之治道。与夫人民所习之教学。莫非始于此。终于此。盖大学所述。中庸所论。皆本尧舜一脉之传。为三代制度之准。师弟千载所衍。为人生修习之基。实由履象推演而来。易教规模所定。故在大学首明明德。而终于止至善。中庸首性道教。而终于中和位育。一以贯之即上天下泽履一节象辞之义也。何以言之。上天者。溯其尊。追其本。下泽者。明其用。致其功。而上尊以和。下悦以敬。尊则不渎。和则无怨。悦则诚服。敬则可久。尊和以安。悦敬以大。安则无乱。大则得众。而上安则下怀。下利则上保。君居尊位。而民乐生。民爱其上。而君亲众。此大学明德、亲亲、新民之旨。中庸中和位育之功也。且上天而不亢。下泽而不流。上下以济。和悦以生。如水火既济。天火同人。而化为中孚之象。即大学之止至善。中庸之率性修道也。盖上下者在国为君臣家为父子。教为师弟。序为长幼。一尊一卑。天地定位。一仰一俯。陰陽协谐。于身为首足。为腹心。为神与形。为道与器。故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人之所以修养者。砥砺者。培成而光大者。调剂以中和者。皆此上与下也。得之则生。失之则亡。顺之则化。复之则康。此至道至德之条理也。故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又曰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凡此诸德。莫非明上下之分。定人道之伦。立修养之方。纳民物之轨。而以孚于上天下泽一节之义也。故上下有位。天泽同德。而后民志可定。人伦可明。至德可成。至道可达。此以有条有理之始。而达于无声无臭之终。可大可久之行。而晋于乃圣乃神之域。岂徒为治平言哉。又宁为尊君专制计者耶。 夫天地之大。品物之庶。以生以聚。以利以安者。得其分而能协和。一其志而无猜忌也。故在一身。求其心肾之济。神形之和。而无偏育。无轻彼重此。而后安生适道。终其天年。此性命之修。必始于养心寡欲。而期于明心见性。故大学言知止。以静定安虑得。分述其工夫。此内行之有定。而后上下不乱也。其在家国。求其父子之亲。君民之睦。远近之相得。贤愚之相助。贫富之共济。忧乐以均。而后无怨无争。以安以和。相聚以类。素行不贪。此家国上下之分定。而达于齐平之道。故大学言知止。则有仁、敬、孝、慈、信、诸德。言明德。则有修、齐、治、平、诸道。皆所以明履之用。而全人天也。进乎大学者。如中庸率天命之性。修本性之道。立性道之教。而与大学诚正章相证。其成也。推中和之德。致位育之功。亦由大学齐平。而进乎至善。即所谓诚明以达于大化者也。故儒教之旨。纯出于上天下泽。而其效。终不外于辨上下。定民志。以民志之定。为一切皆定。上下之分。为一切皆平。平然后安。定然后久。此天地永不敝。日月长光明。而发于有为。止于无为。始于亳末。终于无尽。故礼运有大同大顺之世。即由履以进于泰象也。履为天道。礼为人道。礼立而后天下定。礼成而后世治隆。此儒者言学必由礼。不间为内外。为行藏也。民志之定。正如僧之人定。道之抱一。不纷于心。乃凝于神。岂易言哉。而无知者各窃议之。谓为束缚。为不自由。实未尝闻性命之道。通天人之源。乃徇于情。囿于识。迷恋于物玩。微逐于繁华之徒。又乌足以谈礼教哉。故乱者人情之所使。物欲之所导。而生之贼者。即其所谓生。用之毒者。即其所谓用。曾不悟上天下泽之义。而欲驱人以与禽兽争。其祸滔天。尚忍言哉。故履卦取名。乃明示人所践履。即立足立身之所也。失其所立。生将奚依。如别人之足。而欲其直立。天下无是事也。有志于人道与世治者。必反求诸礼。礼之兴废。人类之存亡。体之隆污。世道之治乱此万古不易者也。唯毋误解礼之功用。而悖履之象与辞义耳。 予更有一言。声明礼教之精义。则礼者与法治全异。法在制人。礼在克己。故礼文虽密。非以防人。乃自防也。礼例虽严。非以责人。乃自责也。不独不专防人责人。且对人之越礼者。恒求其所以恕之。必先自反以尽其己。故礼本于忠恕。忠则尽己。恕则推己。末尝为人谋。而人自服焉。盖即本上天下泽之旨也。上天而不自尊。乃卑以就下。下泽而不自弃。乃悦以亲上。上下和睦。君民同乐。而各安其分。守其位。以长治久安也。故礼记曰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斯言也。足以概醴之用矣。盖体在自遵。而所以立己之身者也。苟无自立之地。是将陵夺他人之位。则大乱必生。故礼以卑己尊人。而必自上作范。以身作则。本践履之义。而因乾之亲兑。比之父之爱女。唯恐其或离怨也唯虑其或畏迫也。相携相近。至性至情。以成其德。达其道。而尊卑之分。出于天然。虽自卑不失其尊。自降不失其位。故能定而有序。和而不犯也。故礼有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乃极言礼之重平等也。无如后人误释此二语。遂遗千古弊害。实则不下者。不以庶人为下而畧之。不上者。不以大夫为尊而减之。必求其平。平则和矣。故上天下泽。以止于太和。此礼之极则也。倘如后人所释。则所谓虽负贩者必有尊也之语。将何解哉。因关经义。特为正之。 《宗主附注》 履上天下泽。说者谓为上下悬隔。位分差殊。即儒家尊君贱民阶级制度定案。此乃未尝明解天与泽之真义。而妄为测度之辞也。履上乾下兑。取象为天泽。天非指帝也。凡后天之乾皆然。特泛指天空之气。故列位西北。与先天之天地定位大异。兑为泽。此字人多末细思。泽水也。坎亦水也。何以异。则后天之泽。为水已成聚。必有灌溉之用。润沛之功。而后可称为泽。必有积厚之势。蒸发之源。而后可称为泽。其实大如海徉。小如湖沼。皆泽也。而必有光泽之照耀。润泽之流衍。以成其生物之德。化物之功。故在先天与艮山对。而为山泽通气。在后天与乾天连。而为天泽合德之象。山泽为对。则成道之妙窍。天泽合流。则成德之周回。故天空之气。即泽之所蒸、而为云为雨。泽中之水。既天之所降、而成聚成流。二者相交孚。而非悬绝也明矣。在人兑为口舌。为言语。为心所悦。负物所脱。其象上缺。似口出言。而呼吸饮食资焉。内通心肾。为神志之所达于外者。其上连头脑。即如履之上接乾天。故为一身之木。而示所倚立。所践履焉。在人情为父女。而老少各异。相爱怜、以天性也。相提携、以至情也。虽有上下之分。而为交孚之用。虽具尊卑之分。而得和感之功。此圣人取以制礼。全本于此义。取其刚而能柔。悦而能端。不狎则敬。不畏则亲。亲敬不失。礼本以立。故礼先于伦常。即大学所谓止仁止敬一节之义。盖有礼则有所止。人伦为人类所共止。此礼教之能定民志。而治天下也。故欲明礼教原义。必先明易履之上天下泽。岂圣人故为之束缚。定之阶级哉。礼者。正求解束缚而除阶级之争者。熟读礼经。必达此旨。 《宏教附注》 此章极。言礼教之用。可见古人制作苦心。惜自秦后。人囿于地位之尊。忘夫大同之义。使礼偏于一尊。而不竟其用。碍于特权。而不揆于和。是行礼者之过。非制礼者之可议也。要知礼在三代以上。一切皆志于平均。尊者自卑。强者自弱。以成其和。而求其相爱相助。非为贵富计也。而贵富赖以保全。放礼教者、人道之本。后人所释礼经。多乖原义。且经纂改不少。故为效仅小康耳。夫子深慨焉。故此卦不厌求详也。 初九素履往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履卦初九爻辞也。言履之本用自此始。在履之用。为有所立。必有本焉以为之基。人之行藏。莫不有本有始。而后立可以固。行可以亨。无本则倾。无始则绝。人生如行道然。不忘所始。不失所本。而后进退如意。行藏自在。此履初九之辞。先明其义也。履在事为礼。礼之本始。即忠信也。忠则尽己。信则诚己。简言之诚也。而不假于外。不凭于物。洁身以固。贞心以毅。此即中庸所谓素位也。素位者无加于富贵。无减于贫贱。不愿于其外。不求于其他。故无可加减。无用假借。此素履之义也。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亦此意也。故绘事后素。素者洁白之本质。光明之始基。无往而不宜。故言忠信。行笃敬。蛮貊之邦行矣。笃敬亦诚也。素之所见也。素位而行。则志不屈。心不纷。物不诱。利不动。则处危亦安。行始亦平。故曰往无咎。盖有忠信之本质。笃敬之始行。则不曰习礼。已精于礼。不曰知止。已有止。不曰善行。已克行。其先已备。礼其末矣。道者不必礼。德者已赅礼。此素履之为至履也。更何咎乎。不与于外。不摇其中。则物格而知至矣。诚则明。明则诚。能定静而安虑。则无物不得。能明着而光大。则无事不达。此素履之无咎。言无咎可与矣。不恶胡善。不害胡利。素履者超乎善恶之途。出乎利害之门。心志常存。形神永一。守中不失。用极不违。而常湛然凝然。尊不为高。卑不为下。贵不为荣。贱不为辱。既无尊卑贲贱之存心。安有高下荣辱之涉于身哉。故素履者、履之志也。礼之本也。蔑以过矣。古圣人礼制之先。而道德之至。人所由也。此本兑之下爻。纯体乾元之德者也。 夫素履无咎者。非徒对外行言。盖本于至诚。发乎至情。乃中和之德也。在中庸首章。及大学诚意章所述各节。均为此行所关。一言以蔽之。诚也。而必始于慎独。戒惧以自警。毋欺以自信。此致诚工夫。故于不睹不闻之时。尤当有克敬克恭之实。上不怍于天神。俯不愧于衾影。以时省察。以立其诚。而后保其天性光明。成其乾元刚健。此素履之行。非易言也。 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其由于戒慎。出于省察。而后忠信永孚。笃敬自若。故曰独行愿也。独行自信。则对物有方。于外无愿。则勉己必笃。故独行自愿。实素履之道也。且愿者。求也。望也。欲也。不愿乎外。即无求无欲之意。所愿在己、故也。此即克己复礼之义。以己所欲者。保其本始。已所求者。返其本始。此道之所以有修也。又愿字古通原。亦通愿。原本始也。愿诚悫也。独行以至于本始。为道之凝。独行以推其诚悫为德之至。亦即忠信之谓也。中和之谓也。盖有行而无待于外。则所志者。成己而已。成己者。必成物。则所志者。明德达道而已。此素履之所贵也不干于物。不犯于人。而能行无所阻。止有所固。非修道有得者不至焉。由礼而超礼之上。行礼而化礼之域。此履初九本用。乃在声色之外也。其始也。其成亦然。其本也。其用亦然。故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礼不文。至乐不闻。而后通乎神明.。达乎天人。此成道之至。原天命之所赋也。故礼者。人道之终始。于素履一节见之。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履九二爻辞也。履者以践履为用。践履必以道。犹人之行必由路也。在初九本潜动之象。孚素履之占。言独行而无愿于外。犹自踱于暗室。而不愧于屋漏也。至九二则已成行矣。出必由户。行必由道。故有履道之象。而依乎乾健不息之道。顺乎乾元中正之行。不偏不倚。无颇无阻。本道以行。因位以立。故有王道荡荡之象。中位自固。前进不迷。进退有常。行止得度。故有王道平平之意。此辞称为坦坦也。坦坦者。至正至大。其舒其徐。纯乎自然。达于至善。心与行一。志与物谐。夷然无疑。怡然无险。气至以适。理当而和。此中和之德也。君子之所怀。圣人之所至也。故坦坦者、无物我之嫌。无虞诈之感。悠然以进。怡悦自得。不独行道然也。立身处世。莫不如是。盖以九二居内卦之中。得正位之地。以陽行陰。以柔承刚。协谐其德。调理其事。能成乾之道。达履之用也。在九二之德。固孚坦坦之道。而内卦之位。适宜贞静之行。故其占为幽人贞吉。幽人僭行野处。洁己自好之士也。含意不昭。深文不衒。道足自充。德足自育。而言能为人法。行能为人则。足以移风易俗。垂教天下后世。足以和近服远。传誉家国者。则古之隐逸贤哲也。故克孚坦坦之占。而无忧患之加也。以其承素位之行。无外物之求。居心坦白。无利欲之动。富贵不婬。贫贱不辱。威武不屈。独往独来。不亏其节。自乐自得。不慊于中。乃称为幽人。而协乎贞吉也。在归妹九二曰利幽人之贞。其义正与此同。皆以兑在下也。皆取少女之贞洁自守。宁静以固。克称幽人之贞。君子之守己。正如女子之守身。外物无干于中。私情不移其正。故亦以幽贞明德。而孚于吉占也。 或谓幽人指女言亦通。盖幽者对明言。以九二居内卦中位。按之女正位乎内例。则称幽人为女固可。不过易象男女。乃代陰陽刚柔言。非必指人也。且男女亦以内外分。果在外卦。亦属男象。家人卦一为巽。一为离。皆女也。而合称家人。即内外之位。以分陰陽刚柔耳。故易辞不曰女人。而曰幽人。可见非专指女也。但幽贞之德。为女子之守。丈夫亦有之。凡贞固之操。洁静之行。皆幽贞也。丈夫修养不可少者。以一身言。自有内外。乾坤四德。亦具内外。由外言之。曰元亨。由内言之。曰利贞。而履卦之用。重在克己复礼。尤属利贞分内事。且下卦兑为少女。其德比之处子。以守贞为第一义。故九二明示幽人贞吉。见其所示之象。为先自慎为谨守体节。以持其中。防闲物欲。以定其内。情欲物好。皆陰类。上有乾刚以镇之。刚健不息之道。以驯服之。故见可欲不乱。不乱则宁。宁则静。静则复性。故要在不乱也。 象曰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履道坦坦。非道路之平已也。必中心之坦然无物。中不自乱。而后天君泰然。而后神志凝一而后无畏无怖。不愧不怍。而后止有所定。行不踰矩。而后视听言动。莫不由礼。而后内成其道。外明其德。此人生彻始彻终学问。亦即履卦之大用也。夫心者易动难安。情者易偏难正。唯能中不自乱。则喜怒哀乐不失其和。行止出处。不睽于道。此所谓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者也。幽贞二字最要。不独此爻为然。全卦之用皆然。以能幽始能明。能利贞。始能元亨。人道自己始。故修养为人生第一事。欲为大丈夫。必先保有处子之节。欲明德于天下。必先砺幽人之贞。此履道坦坦。非易致也。唯其无求于外。故能行于天下而无阻。唯其无好于物。故能成人成物而无尽。此坦坦之道。发于坦坦之心也。佛说心净故众生净。其义亦然。人之欲有礼待我。必先能以礼自待。人之欲克育其生。必先能以道自养其心。故履者成其畜也。不自乱者。成其治也。中者天下之大本。大本既立。何行不宜何止不当哉。此履道之为坦坦也。 《宗主附注》 履卦全卦。皆比于人所践履。既所谓踏足地也。人生于世。必有与立。无立叫无所措其身。故践履人生必知之道。亦即立身行道所凭藉之物。又如人足之有履。用以践地而行路。非限于其立而巳。凡行止坐卧。莫不赖焉。故曰人生之履。或曰履道。犹言人之行然。行者包动静出处。凡有斯身。必有所行。称人之行为曰行。以其必仿于德也。故曰德行。唯履亦然。以其必凭于道也。故曰道履。道履者、天地人物共行之道。而无时或离者也。有道以为履。则行必安。止必固。动必有度。静必有位。故为定一切之本原。范无尽之籓篱也。圣人师之而作礼。礼亦履也。言动视听。出入作息。莫不有礼以范之定之。保之存之。故曰有礼则安。无礼则危。人之求而恶危、情也。而情恒使人危。唯有礼以节之。则安居无虑。有礼以导之。 则通行不危。此礼为人行之本原。而成德达道必由之门径也。易着其义于履。圣人制其交于礼。苟求其精。必熟赞礼经。力能知履之大用。易教之至意也。 《宏教附注》 今所讲发明履道之用。即人道之本。而幽贞二字。即人生立身处世根本工夫。亦中国礼治根本则例。大凡以礼自治者。人无不以礼报之。世道险。非人之罪。己未尽也。果己心不乱。何愁前途之不坦坦哉。故中不自乱一语。一为养心之道。一为养气之道。既孟子所谓不动心也。因此一事。足以回气数。化吉祥。气之所养。天地不违。何况鬼神。故贞吉之占。乃自召之也。内中含有感应之理。与道佛所说相证。可细读之。 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履六三爻辞也。履五陽一陰。陰爻为贵。则全卦之用。以陰爻为主。即兑卦上爻也。在兑卦以上爻独缺。象人张口。或水决口。皆有所阙陷之意。有阙者当补之。兑补则成乾。今履以兑承乾。比诸纯乾。所差只此一爻。前后皆陽。此位独陰。合众陽以培此一陰。则有补阙之象。且三为陽位。陰以乘陽。柔以加刚。陰贵而少。陽贱而多。多则有盈。盈则不弱。截多益寡。平强济弱。在势为顺。在德为便。顺便之下。因用成宜。则补阙之功。情之所通。理之所许。眇也跛也。人之有阙陷者。天所予以不足。而时地有为培满之道。能视能履。阙者不阙。盈以剂虚。众以益寡。以其情之相爱。意之相怜。故补阙非功也。在履之用。重于补阙之义。为时之不古。人之失道。由履之义。辨民之分。定礼之制。济时之艰。则其效。正如使眇视而跛履也。眇且能视。况有目乎。跛且能履。况有足乎。由此足见履之道大矣。礼之用至矣。然履者。非欲去其阙而已。乃求无阙。非欲勤其补而已。乃期不补。盖因兑以复乾。在此一间。果一蹴几及。何用履为。故履之极也。不以补阙称。而其始也。则不得不尽于补阙之事。有阙则履用以显。克补则履道以成。此圣人设卦制辞之微旨也。 虽然。在履卦全体之用。固期于捕阙。乱者治之。危者安之。病者愈之。劳者慰之。不得所求者予之。不乐所生者抚之。无一夫之不获。无一物之失所。则履之志也。补阙之谓也。而在六三爻。却异于是。盖全卦皆陽。此爻独陰。全卦皆盈。此爻独绌。是全卦为补此爻之阙。而此爻恰属全卦之所谓阙者。既居缺陷之地。当损弱之时。则其占辞。正与卦反。故虽有眇视跛履之文。却不能掩眇跛之阙。虽能履虎尾。却不能免咥人之凶。此与彖辞之不同。及归妹初二爻占之不类也。盖三爻居时地之要。丁运会之艰。侧身以试险巘。举足以涉深陷。有视而不足以明。有履而不足以行。而自负为世希。以加于众。故其凶也宜矣。柔乘刚者。在刚为福。在柔为祸。陰上陽者。在陽为屈。在陰为逆。六三之凶。其地位与爻之失当也。在下者。以骄横称乱。在内者。以肆荡败德。故有武人为于大君之占。言武人不当主众。而上僭于大君也。不当逆命。而擅拟于大君也。今竟行之。是其祸之将大。而败乱之且至也。于字亦作干字。干犯也。犯上作乱之谓也。初则干犯其上。继则篡僭其位。故辞云然。夫武人者。听命者也。观于师卦辞可知。且六三犹居内卦。不得侵九五之位也。今以因时窃势。挟贵傲众。聚国家之师旅。为一人之使令。其祸乱之来。岂独虎之咥人比哉。 在彖辞有曰。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六三爻则曰武人为于大君。其义亦反。可见以刚而用柔者。君德也。以柔而屈刚者。乱臣贼子之僭也。大君之位。非人人能履者。况粗暴之武人乎。六三爻虽贵。以陰少而贵。非真贵也。位既不当。贵为伪也。犹武人为君。非篡则窃。皆伪也。古之立君。合天与人。天予人归。群众悦服。方称为君。非以力夺。以智取者。武人窃据。假力以迫众。因势以私己。犹盗匪之渠魁。安望其治平天下哉。是不得以礼成治。不孚于履之光明。明矣。虽幸据高位。偶僭君号。亦不过如眇之视。跛之履。逆命违道。灾祸必臻。估勇恃能。害殃必甚。故六三之凶。为逆所召。与全卦之以顺成吉者悬殊。而圣人固知后世必有乘时窃国之武人。贪利遗害之国主。既悖履之贞吉。妄希事之幸成。故于爻辞明着其指。示其害。以为天下后世戒。奈何天下后世之人犹忽之。夫六三之象。乃全卦之隙。以此而后见全卦之用也。 象曰眇能视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与行也咥人之凶位不当也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仍本缺陷不全之意。而戒陰柔自傲之行。且以对证彖辞。示一爻之异于全体。所谓志刚者。言以柔求刚。而忘其分。故为非分之干也。六三陰以成陽。则为道。若反以乘陽。则为逆。柔以弼刚。则为治。若反以胁刚。则为乱。盖纵情者。必倾其中。逐物者。必殃其外。有德则礼治以成。悖道则害殃以启。吉凶之辨。在乎克己与否。三爻为人爻之始。人事所重。本乾九三乾惕之训。自无咥人乱位之凶。是在读者明易教之深意。知民志之宜定。察履卦之辞。悉礼制之不可缓耳。虎本暴物。履其尾本险行。而或亨或凶。帝位本尊。履位本光明。而或不疚或干乱。个中分辨。要在细绎全卦之辞、而后得之。 《宗主附注》 履卦与归妹相似。以履为乾兑。归妹为震兑。而巽兑中孚亦近。皆取兑为内卦用也。在履内卦三爻之辞。与归妹几同。尤可见二卦之用虽殊。而有相通处。唯履为乾合兑。兑之上爻。一变即乾。故反履为夬,则差乾一间耳。夬者缺也。快也。决也。由上而下为决。由下而上为快。就本位言为缺。以所缺者此上爻。而自己以复则快达。自己以往则决绝。视其所行如何耳。履则与夬相异。则由乾以孚兑。兑以承乾。虽缺而在中。虽行而不似夬之上下达之远。其气易交。其道易至。其德易成。此名为履。此人之所践。不蹈于卢。不离于疏远。不乖于契合。循序以进。坚守以立。而成其用。大其道。弘其德。致其功。故全卦取第三爻为主位。明刚以柔用。陽以陰成。上下交孚。远近密接。而有分可别。有阶可登。升降自如。中正不乱也。故虽似夬而非夬之例。近归妹而非归妹之全。果用之而达神明。则中孚之道。既由此大以化之。此履之为致中和。在精修之士所宜留意。推之则同人大有之政。泰运之世。皆从此以见意。所谓内圣外王之道。莫不基乎履。故传称为德之和也。 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履九四爻辞也。在履卦彖辞。已明示履虎尾之义。九四居上卦之始。为乾刚之初。下接六三。陰柔陽刚。两不调协。比于九二。其德益健。其遇多惧。而乾行不息。在于兢兢自慎。朝乾夕惕。以孚陽刚之道。故爻辞亦以履虎尾为喻。而以愬愬之态。终趋于吉。盖本履险不危之义。而成乘刚自全之占也。夫愬愬者。自讯而无愧。内省而不疚之状也。愬者口问于心。行副其诚之谓。凡人有屈抑不伸。冤苦莫白者。则愬之于人或天。必其心中不作。行事无欺。始堪用愬。苟情虚而德不实。志慊而意未诚。则愬者不见听矣。是不孚于愬。今爻辞取愬之义。正以其内至诚。而外明德。虽险不为灾。危不动志。则愬愬之状。以其本洁白之行。循笃实之途。有如人之有所愬然。而中心自平。遇物不慑。言行自信。接人无虞。以刚健不息之乾。而合悦泽有言之兑。介其闲而休休有容。行其位而昭昭不昧。则其德可大。其业可久。以虎尾之履而终吉也。且愬愬者。有不能自已之状。终吉者。有几涉于险之意。以九四处卦中爻。介于上下。陽升陰降。不克自逸。退则涉于险凶。而为六三之占。进则即于贞厉。而孚九五之道。故在爻辞以行为勉。以慎为勖。愬愬不失。则诚可格天。终吉永孚。则德可化险。虽同一虎尾。而履之者或凶或否也。 象曰愬愬终吉志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九四居位在能笃实。以自进于光明。即彖辞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之意。盖全卦之用。在以兑之悦。成乾之刚。九四始交乾。乃履帝位之初。而愬愬终吉。以能不疚。而渐进光明。故志于行。此行字含二义。一则身进而荣显。以履高位。孚天之道。一则德溥而化行。以成光明。孚天之行。天道不言而品物亨。天行健而不息。皆乾之象也。履以兑之柔。乘乾之刚。刚柔相济。以成大用。乃圣人体天之道。承天之命。为之君师。以治下民。而制礼度。以绳兆姓。此全卦取义。以柔用刚。以陰成陽。虽喻于履虎尾。而不犯其咥人之凶。比之圣人以礼制民。而不干民之怒。以德服众。而能保其尊严。占者得之为澄清宇内。统一天下之象。而其始基。则在九四。以其进于九五近矣。故志行。言不可自止。以失其机也。后人释愬愬为恐惧。仅得其一义。盖愬愬处恐惧之时。有坦然之志。居恐惧之地。有进取之心。乃能休休自得。昭昭自远。不为物蔽。不患情拘。故以九四之刚而启光明之道。本六三之险。而勉上达之功也。 九五夬履贞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履九五爻辞也。九五为全卦最全之用。亦成德达道之地也。夬履者、上达而几及于履也。履之上下、互易为夬。夬距乾差一间。今日夬履。言九五爻之于履。正如夬之于乾。又夬者、快也决也。言至此。已快然自得。决然自任。更无犹疑迟顾之虞。亦无慊焉不足之感。履之用至九五。已达于至善。故曰夬履。唯事之极者易变。满者易倾。快则易矢于骄。决则易失于愎。九五遇刚。又陽位独居。陽则易亢。刚则易缺。故以夬缺之义。而警其持盈保泰之宜有道也。其道维何。曰贞厉。贞以自抑。而就卑谦。厉以自勉。而益卓劲。盖本乾惕之训。而成行健不息之德也。贞则戒惧。不失其守。厉则越。不乖其次。故能永保禄位。克孚明德之称。长享元亨。克达泰平之治。此九五爻之占。乃圣治之成也。 在履卦九五爻。与乾九五亦近似。皆为乘龙履帝位之象。其不同者。乾上下纯刚。履上刚下柔。故德不同。而致用以异。由天道言。刚宜柔用。陽宜陰用。由人事言,尊以卑重。高以下重。在乾上九为亢龙有悔。以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居危而不能自保。处尊而不能得众。故履九五以得正位。而志在贞厉。以履尊位而自卑。居高地而自下。以得民心。而保国家。此天道人事理之自然。非圣人故为谦虚也。况履志自立。而礼本自谦。和众必以德。成治必以诚。故贞厉之行。为在上位者所必知非独履帝位也。即富贵之人。何求不得。何欲不遂。苟无贞厉德。则为物所役。为情所蔽。必至身毁名裂。以蹈于祸。此贞厉为成全人生之道。亦即成其畜也。故处位正当不易。必有正当之行。而后保其位。履地尊严不易。必有尊严之道。而后保其地。贞厉者、所以保之之道与行也。礼者、所以行夫贞厉者也。唯自贞则不濡其志。自厉则不溺于欲。此履全卦之所以成用也。 象日夬履贞厉位正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既有其位。复有其道与行。谓之正当。谁曰不然。故履之成用在礼治。而礼乐之制。必以其位与德。中庸已释之矣。故位正当一语。所关至重大。非如此不足以语于履。不足以辨上下定民志也。有位有德。而后至焉。此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之谓也。虽有夬履之辞。宝重在贞厉之义。乾之用以坤成故也。夬者、由坤复乾之阶。而上爻一陰。即坤之德所见。履之主用在六三爻。三五同功异用。一陽一陰恰相得。故尤为正当。而处其位者。固不容不自贞厉也。 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履上九爻辞。言本爻之德用。亦全卦之终义也。履者天地间一切所履,不唯人物遵循之道。凡天地日月。山河草木。有动有静。有生有化。有分合迁变。有升降往来者。莫不有所履。无履则乱。乱则不复共存共育。故履者道也。道之所行也。如车之有轨。室之有门。皆有定也。出入必由。往复必经。不可踰越。不可造次。亦非有为之限也。非有驱之使然。迫之使就也。故比诸人之履。其动止提携自如。而不得弃之不顾。其用既有定。则其为道也一。其德既同载。则其为功也大。一则通于一切。而无不适。大则包于一切。而无不宜。盖上下同行。生化一致。精粗共聚。久卒齐途。造化之门。真元之府。万一之所汇。形神之所同也。故有始有终。有往有复。而一以纳之于履。上九履之极也。纳之尽也。所赅者众。所指者寡矣。而为轨不二。为门无歧。出入之也。视夫所之。往复之也。视夫所至。故曰视履。言履有定。而行无穷。视所行以决其履。或履而上。则通乎道。或履而下。则达乎器。其履自一。其至万殊。此即履之所以为履。而上九视履之有由来也。卦以兑承乾。上九卦之极也。亦乾之终也。极则无可再进。终则无可再续。而道也极而无极。履也终而无终。盖终极者。生化之端。无终极者道德之载。故天地长寿。神气永存。此所谓考祥也。考者。寿无尽期。祥者。福无尽量。以视所履。而上达者则其所成。同乎行健不息之道。而无终极矣。若所履而不及此者。则终必有始。极必有变。序尽则转。数至则回。物之生者。期尽而化。道之流者。途穷而改。此往者必复。去者必归。无一息之可停。无一物之不变。此循环之数。亦造化之机。寒暑周而岁迁。南北回而地转。其要在于环行不绝。轮回不断。故爻辞之其旋。旋者循环也。轮回也。有期以定之。其期古通用。言至期则旋也。然对考祥言。亦可作指名词。谓其不能长生者。则属于轮回耳。轮回者数也。数有吉凶。视其所履。如履而遵道不失。顺天不违。则纯乎物极之变。数尽之化。亦孚元吉之占。盖依乾陽大生之德。而体乾元永亨之用。故曰元吉。乾元所至。吉利之孚也。 又上九爻。以陽刚之极。居卦位之终。刚极易折。陽极易亢。以中道言之。宜节其太过。制之合度。故有视履其旋之语。视其所宜。而定其履。因其所折。而勉以规炬。则刚能柔用。陽能潜沉。以孚于九五贞厉之门。而戒于六三凶咥之训。则上九极而不害。过而还中。旋亦还也。乃孚祥吉之占。而达视履之道。正如圣人制情以礼。节欲以道。不过乎物。永执厥中。即为止于至善之功。而克顺天全性者也。故考祥者。为全性以全生。元吉者。为顺天以获佑。天理人事相调无间。则成德达道不犯于恶。不干于祸。其视履之义。本诸乾惕之辞。而自戒惧。有若十目所视之严。而遵非礼勿视之旨也欤。故上九一爻。所处位易危而转得吉祥。所凭势太过而反得中正者。实基于乾元之道。而能以乾上九之亢。自行九三乾惕之功也。乾元者陽精之见也。其象光明。故能履帝位而不疚也。诚以乾下接兑。悦泽有容。刚柔得中。不与其前进无止。而求于自反以诚。乐善自修。迪吉自如。而能成履大用。以达乾之元亨也。且上九为全卦之终。居易变之地。反则为小畜。进则为泰。小畜以求养而全生。泰以顺天而获福。皆基于履之自卑自克。无过无骄。故以贞为利。以元为亨。先尽在己。而后及其人。先省于心。而后推之物。人己同成。物我交泰。所谓一诚格天。至善化物,莫不由于心志之贞励也。故放之则为明德。为大同之治。收之则为至善。为天性之功。二者一也。 象曰元吉在上大有庆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卦之称元吉者。如坤如泰。如离如大畜。如损益之爻辞。多属二五当位。而履独在上九。故曰在上。盖履之元吉。正以在上爻而得占之。履者足所践也。下也。己善其下。天福其上。昭德不二。凝道以升。止善不违。全生以复。在复初九。以元吉称。正此义也。人能克己复礼者。天必予以福。元吉在上犹云福自天申也。元者乾元。天之气也。凡称元吉。皆天所予之吉。言自然大吉也。无不吉也。大有庆也。天且佑之。其庆之大可知。大者至也。亦通泰。言履上九。进而占泰之庆也。又大有为离合乾。火天大有。为升平之世。光明之象。履之中爻错离。六三恰与上九对应。是体乾而用离,故有光明之称。而兼大有之象。以上九在位者。一人之庆。兆民赖之。故曰大有庆也。所谓庆者、即考祥元吉之指。考祥元吉。非仅一人之福也,总之履之大用。在全人生。定民志。平治天下。故终以大有之庆。言克成其用也。且大有者富之至也。畜之丰也。以履上九。而成小畜之用。其旨尤可深思矣。读者要合全卦爻辞详细观之。方知圣人因易制礼之道。与夫以礼致治之功。无论为大同。为小康。其必由礼。一也。而上九一爻。所志大有。固重在致世大同。然人事如何。则视其德。故有视履之语。而要用则在其旋二字。皆指人事也。数虽包举巨细。而所由则在人。道虽兼赅本末。而所至则在德。此履上九爻辞含义极广也。 《宗主附注》 履卦讲极详。阅时亦久。为欲礼教复兴。而救人民水火也。乱世反正之道。在先定民志。定民志在先辫名分。此履卦本旨。即治道本义。无古今中外之异也。试观历来治乱。即可知民志定否。所关特大。而定民志者。有政令以致之。法律以齐之。其根木则礼教是也。政令法律。定其外而巳。礼敢则定其内。志在内。故履主贞利。以孚于中和。乃王道之大则。圣治之楷模。礼教不兴。政法无用。虽定于一时。而不能久。定于一方。而不能远。为齐其末。忘其本。虽智勇不足以谋其成。不必以前史为监。目前之事亦可质证。物质文明。乃礼教之害。然礼教之成治。又何尝不计物质哉。不过主客异位。本末异用耳。履与小畜、相反相成。二者合而开泰运。其效岂俗人所知。故大同之世。见于礼经。由礼以逢之。正其捷径也。又曰履卦在先天卦位。六十四卦方圆图位。均与乾兑相接。如谦之与坤艮也。履本以乾兑合成。由乾而兑、为化行。由兑而乾、为复始。今履兑在乾下。六爻由初至上。始终之序。正合返本还原之义。此即复始之道。言万物由此以归干初。人道由此以愎于性。故为礼之所仿。克己愎礼之仁也。仁者人也。礼者履也。在德为仁。在修 为道。在化为生。在治为太平。皆一以贯之。观诸履上九爻辞。即可见其旨意。盖人之有生。有始有终。不随化以轮回。则由修以复本。此上下两道。足以包尽之矣。履卦所取。亦即赅此二义。生生有序。成道有阶。一圆贯通。万缘俱至。修之成者。复归于天。而长生久视。 生之化者。结缘于命。而旋转循环。以善为行。则吉祥随时。以性为本。则乾元自在。此天人两尽之遵。形神同乐之途也。故其爻辞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生者不尽。而书者无期。人物之命。胥归于履。岂不大哉。 孔子《宣圣讲义》 文王八卦。世所称为后天卦象者。即今本易经所传。以别于连山归藏。故曰周易。 其八卦方位次序。与伏羲者不同。易传帝出乎震一节。即指明其位次也。其位次之定。亦由于太极图及洛书之象。 合伏羲卦而互阐其用也。盖伏羲之卦。位次依于河图。文王之卦。位次仿于洛书。一体一用。一天一人。其异者正其变化之迹。其变者正其自然之象。初非文王故异之而变之也。 文王之卦。原伏羲所制。八卦及六十四卦。六爻及三百八十四爻。皆无异也。 其所异者。方位次序而已。因方位之异。而见主客之殊。因次序之异。而见生化之别。 无非就天人之间。事物之内。尽其情状。推其始终。以象之于卦。而足为推测之用耳。 故位次之不同。乃卦之自变。文王不过因而演之。以成易耳。他如连山归藏。亦如此例。各以不同而徵其变。以变而成其易而已。 夫易固取变易为旨者。则推异致变。亦伏羲易之所有。而人事变易无穷。一易之象。无以尽之。则虽屡变屡异。 既为易道所包者。自可顺其然。而推衍其新。盖后天之事物日繁。气数日变。而易亦象之。以成后天之卦也。 故卦之方位。非前之地位。次序非前之交代。其各类以殊。道路以别。观文王之制。即可见后天与先天之不同也。夫先天八卦以乾坤居上下。而后天则易以离坎。先天以日月列东西。而后天则易以震兑。而乾坤反在其则。与巽艮同处于隅者、何也。 盖即后天之气数然耳。后天者本生生不息之例。为变化不居之规。不息则位无定方。行无定所。不居则气有消长。数有盈虚。与先天者自异其趣矣。 以先天之气。变为后天事物。则体用自殊。如后天之二气。以水火为主。水火代乾坤大用。为五行之首。为陰陽主器。司万物之生。故坎离二卦为上下正位。示后天生化之本源。 如先天之乾坤也。且先天之气纯。一交而分后天。则相错以行。相和以化。不可划为二也。 如水火为陰陽合体。水以陽合于陰。火以陰藏于陽。其成固非纯。 而水以体陽用陰。故坎属陽而在下。火以体陰用陽。故离属陰而居上。 其行固交错以推演之也。故连归之后。文王又重演之。得文王之易。 而伏羲之卦象更明。以用能昭体。人能合天。其义一贯。其道互证。而其象数变化。尤能全始终。 一本末。足以探天下之繁赜。极事物之常变者也。故以先天名伏羲之易。后天名文王之易。示虽有异。不过先后之分。 其如一人亦有先后天。事物皆然。则先后天之易。犹一易也。何可异视之耶。 文王卦位次之变自伏羲卦者。由于先天之气数。因动静往来而生变化。如河图之象。因五行之交代而生变化也。故河图易而洛书成。先天卦易而后天卦见。其例然也。 先天之象。陰陽始判。天地始位。气动而升。形定而降。 乾坤定位于上下。日月交行于东西。陽由地升而为震。陰自上降而成风。泽则近天。以示陽之近极。艮则近地。以明陰之将盈。其位定而次明也。 定则不变。明则不化。不变则穷。不化则灭。而天地将息。事物何生。此先天之气数。必由穷而变。明而通。生而继灭。化而继尽。以太极之运。本不息也。 天地之气。原贵生也。故不息以行其位。而性使然也。水性流下。故就地。火性炎上。故亲天。故天火为同人。水地为比。 且其致用。则水以体陽宜上升。火以体陰宜下济。如天道尊而下。地道卑而上。 故水火为既济。火水为未济。皆以其所得于二气者交错。所行于天地者同化。 而足以为万物生化之本。代乾坤上下之用也。此后天八卦方位。皆定于坎离。不复同于先天矣。 夫坎离既主后天之位,为全易之宗,则犹先天之乾坤。为诸卦之主。已无疑矣。 而先天日月之象。东西之行。今既以坎离象水火。而代天地。则必易以震兑。而指日月之升降。明陰陽之道路。 在先天以天言。则为东西。在后天以人言。则为左右。先天之日月升降。即后天之昼夜往来。 故震在东方。示日所生为陽所始。兑居西方。示月所出为陰所行。在一日为旦夕之分。在一年为春秋之别。 而以五行言之。则震为东方之木。兑属西方之金。木生火而相亲。则陽升之道。金生水而相近。则陰降之途。 既以水火主生化之中枢。自当以金木司生化之相位。此震兑在后天居左右之地。 代日月之明。本陰陽升降之机。为天地生杀之宰。而与先天之象。以变而殊。化而易者。正由后天五行之气。万物之生化。 自然而然。自至而成。其方位次序遂依此而见矣。 河图之易为洛书。由五行化为九宫。此自然变化所至者也。先天卦之变后天亦如是。以先天之卦。分陰分陽。统于乾坤。 而后天之卦。则陰陽交错。或老或少。升降往来。或多或少。而统于四正。即坎离震兑也。 四卦应四象。而推演之。以加于四隅。象气之多寡。数之进退。而仍附于四正。 以其数不止四。卦则演为八。犹陰陽之复分陰陽也。故八卦出于四象。 而四隅之卦。本于四正也。四隅之卦。乾坤巽艮。在先天为正位。与老陰少陽。所象重要。 而在后天。则系坎离震兑之所分化。以明气之往来。数之大小而已。故反置于隅位。不似先天之重要矣。 盖天地生化有主宰。气数有权衡。当位者贵。逢时者宜。坎离震兑。位当时逢。其纲领全易。如一岁之四时。天下之四方。为拄持全体者也。 而乾坤巽艮。则其节目。附庸于四正者。故处于隅位。而当于闲时其取象自异于先天也。 先天以乾坤为主。故二者独尊。后天以四正为纲。故余者贱。道有轻重。物有先后。 不独后天之乾坤。非先天比。且所象者亦异于先天。犹洛书之数虽同河图。而其名类已非河图之旧。 故乾坤在先天为全易主体。在后天则仅一枝节之用。与巽艮同观。人或疑其退处一隅为不伦。或意其甘退让为自卑。皆误也。 皆不明后天卦象所取义全异者也。夫后天之乾坤。为本五行之物。推演而得之象。与各卦象同。非复统二气之乾坤矣。 后天二气之主。以水火当之。水火之外。则皆升降往来之象。乾在西北,坤处西南。其象不过陰陽升降之迹,水火往来之道耳。 后天之用。以事物为主。不限于气。而气行有形。气至有质。所象有物。非空言天地也。故后天乾坤。自水火之升降。陰陽之往来。而见其所象之物。不可与先天乾坤等量齐观。 若不明此义。而仍视如先天。则将坎离混观。而乱其序。抑将天地颠倒。而失其真。则何以明文王卦位哉。故乾坤巽艮之在后天。正同先天之震巽艮兑。其位序既易。其象数随殊。 此即先后之分。体用之别。学者不可执于名。而忘其实。滞于象。而遗其位。混先后天而一之。使体用不彰。变化不明。而无以探易之蕴也。 文王卦位。以后天二五之气。分布天地间而不息。为陽者求于陰而成生育。为陰者近于陽见变化。 故系以分。类以别。正如洛书之数。陰陽次序。分为两系。奇偶之数。交错以行。不似河图之一气相环。终始相属也,盖动愈久。则变出愈多。生日众。则类分日繁。有必至之势也。 文王之卦。既以坎离震兑。分列四柱。则乾坤巽艮。自随之而各属其类。因后天事物。以形为主。形气所成。以方为定。二五所生。随其类而位于一方。水从北。火归南。木在东。金居西。土行中央。而运四季。各有其序也。 水与金接。火与木连。风木相依。水天一气。山土成地。而载万物。相生则承其气。相制则抗其位。各有其次也。 故先天乾为天。包举宇宙。后天则属金。建位西北。先天坤为地。载育群伦。后天则属土。序次西南。 南为离火。与土相生。北为坎水。与乾相得。 而西方之兑属金。亦生自土而类于乾。艮为山。为气之终。与土同类。而水泉潜焉。 震为木之生地。木虽生于水。必得土之培。故自山出。巽亦木也。风之所见。风亦气也。火之所燃。其性相宜。其位相接。故成环也。 水为火仇。金为木敌。土受木制。金被火刑。水逢土掩。气为风摇。相异其性。相抗其位。相制其能。相隔其次。故成错也。环则气顺生成。错则气变化见。分则为四为八。推之无尽。合则为五为二。返之太极。此固后天自然之象。亦文王卦位次之所定也。 且文王卦。为推伏羲卦之用。而尽其变也。即本先天气数。推至后天事物。以求其递嬗之迹也。 故伏羲卦位次。为易之体。文王卦位次为易之用。因用得体。因体得用。原无二致。则伏羲卦之位次。即文王卦之前身。而文王卦之位次。即伏羲卦之变象。 二者一而二也。由其异以求其同。知其同以辨其异。此习易者之所先务。而不可不通之为一。以明其旨之所在。与象之所示也。 如文王八卦之序自震始。与伏羲似同。而一则出于坤。为陽始生。一则变于艮。为陽已动。是不同也。盖先天之气。一六为水。三八为木。其序同也。 后天之物。因土制水。因水生木。其用殊也。故甲乙为木。必得壬癸之生源。而甲已化土。方成生化之大用。 若徒水不生木也。有土以培之。有山以蓄之。则水用见。而木道成,此后天之序。有异于先天。 而震坤之位。有殊于前象者也。先天生化本乎气,故五行顺序。后天生化存乎形。故五行错行。 一年之序之自春始。一日之气自寅见。一地之气自东起。故后天以震司动令也。动者自静出。则震必自艮出。艮者止也。由动而止于静。此艮为气之终。 由静而渐于动。则艮又气之始。故艮者始终之地。先天以艮入地。后天以艮出水。故艮之先后天。皆为终始之枢。而在后天尤至显也。 东北之方。正生机所息。如春之先。冬之尽也。山土之中。正生物之所始。如木之根。草之荄也。故艮者万物之所资以生育者也。其同者则为坤。故与抗位。然后天之序分相次也。以升降言。则坤艮相对。 以出入言。则巽艮相当。巽为风木。草也。气也。草木之出于地。已异于艮之根荄。 风气之流于空。却近于乾之金气。故与乾对。 而同艮比。乾为气。若天空之气。与水一类。化而为水。凝而为金。位在坎兑间。则西与北之相生也。次于西北方。则净土之天所在也。 佛称净土在西方。而佛身金刚不坏。佛相非空非色。其义与乾象同。佛言四大。地水火风。独少金。而以西方净土为佛地。 亦与五行之言一也。故乾为天。而性属金。而以西北。与巽对。 以用言。则与坤对。坤司载物。乾司覆物。坤为生。乾为化。乾知大始。坤代有终。 皆功用之相当也。故位相比。此亦先后天之同异也。 在五行生制中。万物生化以成。固气之所推荡也。八卦之分五行以象物。因二气生降消长。以象生化之迹。而以后天之卦为最明显。 盖先天之卦。为示气之本体。与其行至之序。非如后天均可按之事物也。 后天卦象。全体生化。有行至之序。有变迁之迹。有相生制之象。有相循环之式。故分观之。则一节一方之物。合观之则全部全体之事。均贯通者也。 如先天之卦。天地水火对列。山泽风雷抗居。其气布于两间。其数分于万物。而不相联接也。故分为二。以属于乾坤。 后天则不然。以水火为主。金木为辅。四隅相错。皆相接也。因后天之象。由合而分。本无穷尽。虽本先天一气。可统于陰陽。而应五行生化。可变为万用。故水火司乾坤之用。金木助陰陽之功。功用以全。物事以备。 在先天以元气为贵。故乾包坤。而后天以生化为先。故陰先陽。 此离上坎下。与乾上坤下各不同也。生化之用。以陽求陰。得陰始生。陽不独生也。 故曰陰陽。而上离下坎。离陰以代乾。坎陽以代坤。陰陽互济。生化乃见。此实天下至理。万物大本。而后天卦象位次之要义也。 若仍如先天之象。则生化不成。气数不续。道之穷也。穷则必变。变则后天之象见。此文王之卦。必继伏羲而明。而离坎之位必代乾坤而立者也。 物变必因陰陽之交。事变必因气数之易。天地尚不得不变。况下者乎。 后天者变象也。变于先天。而成现在之象。故人道存焉。 人道以为主。则乾坤退用。此离坎属人。为后天位次之枢。而主八卦之用也。学者当思之。 文王六十四卦讲义----宣圣讲义「孔子」 六十四卦。自八卦出。无论伏羲文王一也。其次序自伏羲八卦方位定。无论先后天一也。 唯六十四卦。有本宫次序。有本卦次序。有相错次序。有相和次序。各以其变化而定。 本宫者分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宫。各八变。成六十四卦。此序卦之自生也。 本卦者亦依八卦之生化。而以乾兑震离巽坎艮坤之序。分属一卦。以成八属。 此明卦气之消长为循环也。相错者以卦之交错。分乾坤坎离震艮巽兑。相交错而成行。以循环而为序。即周易上下经之序也。 相和者亦卦之交错。合其体用。明其常变。和先后天之例。一伏羲文王之序。并及连山归藏之成规。 与本宫本卦参照而为序者。即杂卦传之序也。盖卦变本多。变必有例。易以明变。则一变有一序也。以此四者举其凡。若尽其变。尚不止耳。 六十四卦既由八卦出。八卦之序。已有不同。 则六十四卦之序。自分多类。不过后天易象重在交错。二五流行。无不交互。天下万类无非错行。合则以生。分则以化。推之不尽。用之不穷。则当以文王所序之例为主。 以能象现在之事物。而可推诸往来之气数也。其他各例。以备参考。俾知序变则用殊。易道不穷。则变例无尽。 有后圣者出。推而广之亦足与文王易同。则变例之存。将有待于推阐。不独溯源探本已也。 文王所定六十四卦次序。大别之为上下篇。而上篇统于乾坤坎离。下篇统于震艮巽兑。此大略也。 其实皆相错交互。明气之周流。二气消息往复无已。自为环行。系后天自然之象。 由先天既变。气随形化。数随事见。天道存于人物。化育寓于时位。皆莫为而为。莫致而至。以继往启来。垂今鉴古。无不符合。故为易之主体。而见卦之大用也。 上篇三十。首乾坤而终坎离。明先后天之卦象异主。坎离即以代乾坤。为宇宙之枢机。运陰陽之中极。而天地间万物从此生化也。 下篇首咸怛终既未济。即本上篇乾坤坎离交错。而成人类之万事万象。 以震艮巽兑纵横其间。明事物之回环曲折。无穷无尽。人主其中。以代天地。并化育。为世界开化。为物类建极。以成天地人三才之德。 而全易卦六爻之用。此下篇三十四卦始终。与上篇大同。皆以乾坤起。坎离终。而更交错之也。 盖后天之象异先天者。以多变也。变因于交错。而天地既判。人物已繁。往来其中者。形与气也。司形者数。司气者神。神主于隐。数行于显。于是一者分为二矣。 先天一气。同属乾坤。虽二仍一。以气同也。后天之变。乾坤分居。坎离代用。形气并具。二者乃分。 故后天统于水火。分于木金。而同寓于土。非复先天二气之一源。生化尽于乾坤。周回归于陰陽。其象简。其数单。而明显易见。纯一易名也。 故后天之卦。必以交错为用。愈交愈生。愈错愈化。生化日众。交错益多。此六十四卦。虽大类统于水火。属于四正。而其往复之迹。消息之机。无不纵横如织。回环若轮也。此文王六十四卦定序之义也。 文王六十四卦次序。虽因交错。而因异本宫本卦之序。而其取法者。则仍乾坤对列之八卦位次也。 盖乾坤对列之位次。虽属先天卦象。究为卦象本体。不得弃之而别取法也。若上离下坎之象。虽名后天位次。其为用只与本宫本卦之序相证。而非文王六十四卦序所本也。 此其异者。以先天之至后天。因其变。变有其例。因于体用。体此而用则彼。体先而用则后。文王八卦位次。仿自伏羲八卦。而与本宫本卦之序相应。一先一后。一体一用也。 二者同出异用。一常一变。常者不变。故其用能变。变而不失其常。若体已变。则何以用变。以变为变。将不复知有常矣。 则易道乱。乱则何以神其用哉。故变者本于不变。而后天必本于先天也。 世之习易者。以文王六十四卦。不合其八卦位次。而其八卦位次。恰与本宫之序同。 有疑为不如是者。不知六十四卦者。全易之象。八卦亦在其中。文王六十四卦之序。即后天之象。与伏羲本宫卦序。正为体应。非可疑也。 苟就六十四卦之象前后观之。其气消息。其数盈虚。其行往复。其道回环。无不与伏羲八卦位次同。盖可见其取法所自矣。 且六十四卦之序。不有数例在乎。试各按之。皆足以参证其用。以本宫言之。三变而后。则属对宫。七变为游魂。八变为归魂。仍本先天八卦方位者也。 盖变多必因交错。气交数错。变乃无尽。后天以变为主。固必取交错之例。 交错以对位为主。以旁行为辅。对位为交。旁行为错。如乾之坤。对位也。之离坎则旁行也。 文王六十四卦序。其例正如此。故以乾坤为首。以既未济为终。明后天之交错。而象事物之生化也。 夫本宫之序。终于归妹。与此之终于未济。其义亦可互参。 传曰归妹女之终也。未济男之穷也。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女即乾坤也。乾坤即天地也。天地即陰陽也。 陰尽于归妹。明体静也。陽尽于未济。明用动也。 先天主静。内陽外陰。后天主动。内陰外陽。 故文王之序。以乾始。以未济终。示陽气之循环。为后天生化之本。 而陽气之终尽。为人物穷竭之时。此其取义。亦象天地自然之气者也。况易者尽而无尽。穷而复通。以其循环也。 天地为一大循环。终则有始。非不续也。故未济穷而不穷。 泰卦 孔子《宣圣讲义》 泰卦卦象。上坤下乾。地在天上。乃天地相交。乾坤相互之象。卦爻三陰三陽。上下相当。内外相得。升降相调。刚柔相济。在前数卦。自屯蒙以后。皆为陰陽错行。刚柔消长。不成一致。其数杂。其用动。其行无定。其德多方。故其象难明。而吉凶不一。至泰则不然。乾陽居内。而占卦之半。坤陰在外。亦占卦之半。顺卦位之序。以判内外。画全体之半。以为陰陽。而能以刚承柔。以上接下。天自高而自卑。地自下而上。气通而孚度。德合而适时。乃交相为用之道也。陽以陰用。陰以陽行。此至道之则也。陽主升。而始于下。陰主降。而发于上。此本源不竭。顺应适宜也。故在一岁。舂夏之时。天道下行。地道上济。天地气交。生化乃成。泰卦之象也。生化既繁。光明乃昭。物有以众。德用乃弘。气候以和。民生乃康。此泰卦之象。为康和发育之时。安好均宁之日。在世为太平。在年为大有。在民为治安。在国为盛美。乃上治之纪也。如日之春如风之温。如地之平。如水之清。悠然以生。夷然以成。和乐亲悦。不相猜忌。安定稳妥。不有陵倾。乃道之既成。德之已明。天地康宁。乾坤自平。更何物之不全。事之不利哉。故曰泰。言至宽无垠。至远无阻。包含万有。以盈以阜也。故中心坦白曰泰然。无忧无虑之至也。颂上世日泰鸿。泰一。称上治曰泰平。以其至矣。字亦作太。凡无可加者曰太。泰之为泰。固无以过矣。 泰字原同大字。称大者、则用大。若至大而重读之。逐转为太字。其实一字也。后人分为大太二字。又作泰字。泰亦通汰。皆广泛之意。语言中称过甚者曰泰。或即用太字。如忒字意。有特别之义。故太一者至一也。太极者至极也。今卦名不用太而用泰者。以其兼含宽阔之意。且通达无阻。平均无垠也。泰字下从水。言如水之无涯涘也。上从三人。志其众也。亦可视作天字与大字之合书。无非喻其大耳。卦合乾坤。可见取象之大。所包之广。而上有天字。下为水字。上本乾卦之象。下取坤卦后天代以坎水之象。又取河图天一生水之义。上为天一。下为水。则乾坤乃相生以成物。非如先天之上下对立。高卑悬绝。故寓其意于泰字焉。又泰字上半。即春字上半。春字亦取天大之义。皆言天所生成万物。成其高明博大之德耳。泰卦本乾坤合德。生成备用。陰陽同化人物康阜之时。字象与卦象皆相合。字义与卦意皆相应也。而一言释之。则泰者亨也。利之所见也。本乾之道以成亨。本坤之道以为利。在乾卦辞。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又乾元而亨通也。可见泰之成用。全本乾之用。乾无形。其用皆见于坤。则乾之亨利。即坤之亨利。二者合而为泰之亨利。故泰之为泰亨也。利天下而不尽。是谓大利。无物不受其德。是谓大亨。言通达天下无不泰也。在道为大。在德为通。普及一切而尽宜。包举万端而皆利。故周易上经。以此卦为最盛。比之下经既济。尤有过焉。则以其气之和。而数之平也。道之全。而德之溥也。后天生化。至此备矣。乾坤之用。至此具矣。故以之继履。履者天下之所以定也。万物之所以安也。安且定。则泰然矣。故有履。而后能泰。泰见而后履道以成。履用以久。此圣人致太平之世。必由于礼也。依礼以立。而后人生得全物育得繁。无争无仇。无忧无害。而后人物同泰,而后天下皆泰。岂非天地之德所成。乾坤生化之功所底耶。岂非圣人教育之道所致。礼乐齐一之效所为耶。夫圣人与天地同德。与乾坤同用。而御之以礼。施之以教而已。泰果无由至哉。天地一日不交。乾坤一时不会则天下否塞。生化且断。礼教一日不行。圣人之道一时不继。则家国危始。民物烦忧。尚何泰之望哉。故泰基于天。而成于人。发于数。而底于事。行于气。而应于物者。非易致也。圣人无私。则亨利者。天下之所公也。正如乾坤之合为泰非自为也。时至自合。道至自成。故继履者泰也。时过则迁。用极则变。故继泰者否也。一反一复。乃见天数。一通一塞。乃见时运。勖哉人乎。毋自偿其事。而为天所弃乎。天所予者。功业自大。天所弃者。败辱自深,故在泰爻曰包荒。在否爻日包羞。是在人之自择耳。 泰小往大来吉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泰卦彖辞。总指全卦之用也。泰之为义已见前。小大者、指陰陽。往来者、指升降。泰上坤下乾。陽始陰终。而自天地言之。天上地下。乃其体也。天降地升。则其用也。今泰卦天下地上。正孚天地之用。故有往来之称。天为陽、在下而上升。地为陰。在上而下降。是陽为来。陰为往。陽大陰小。故曰小往大来。犹言往者小。而来者大也。又陽主生。陰主成。陽主始。陰主终。生始无尽。故为大。成终有穷故为小。今泰卦以乾始坤终。乾下复上。坤上还下。亦为往来之象。而乾无尽。坤有终亦称小往大来。且全易卦皆发于乾。则乾为各卦之本。坤自乾变也。由乾而坤。自成往。由坤复乾自成来。乾往变坤。为有限者。故仍必复。坤来返乾。为不动者。故为还原。亦小往大来之象也。泰与否反。泰为小往大来。否为大往小来。盖泰之相交。往者短狭。来者广长。乾坤互抱。其气周迥。其道纡远。循环不息。以生化万物。故为小住大来。否则反是。故为大往小来。往者、去也已也。缩也。减也。来者。进也末至也。加也。推广也。泰为小往大来。明其为生化无尽。育成无量。其数不可纪也。否则反是。易以后天为准。故重来而轻往。传曰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易逆数也。言全易为求知来者之象。故重在逆数。逆者迎而取之也。知者推而得之也。世间生化由简进繁。由寡进众。由乱进治。由陋进精。此自然之理。必至之数也。故重来而轻往。泰小往大来。恰孚易旨。所利亨于物者。皆来也。其不利亨者。则往矣。故为治安之世。为繁美之时。以天地相成。陰陽相和。以开其化而致其政。盖乾坤相合。刚柔相宜。以成其用。以达其德。故有吉亨之占也。小往大来。陽长陰消。刚中柔外。利己利物。所过者不论。所来者无不善。曰吉亨。言吉利亨通。至无尽也。 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陽而外陰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言泰卦之德用。所关极大。所系极众。其最要者。本乾之健。用坤之顺。藏陽于内。行陰于外。乃泰之本义。彖辞之大旨也。既孚乾坤之道。合天地之德。刚柔交而上下接。内外一而行止同。气包万方。而理通一切。精育万物。而神用无穷。天地周旋。人物化育。道不异物。用不殊方。志意相同德业相济。大则无外。细则无内。上则通神。下则齐物。以生养变化。而无不适。以动静辟阖而无不宜。主持至中而行动至和。辨别至精。而调理至神。故能表里陰陽。纲维天地。日月不失其度。山河不差其仪万物咸亨。庶类同泰。是在天下为君子在位。小人弃置。君子道长。小人道消。盖君子体陽。小人体陰。君子用柔。小人用刚。君子治内。小人治外。君子利物。小人利己。道不同也。志不合也。故泰平之世。君子进用。离乱之纪。小人侥幸。其行固异。其事业自殊。泰之为泰。仁以为志。智以为识。忠恕以为天下。礼义以为政教。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反无侧王道正直。皆泰之德用也。王道者至道也。圣人之道也。王者法则天地。仿效陰陽。如日月之代明。如春秋之递坛。无私利。无过不及。无朋比异同。无奸邪反覆。巧取强夺。故底于泰平。言能至平也。平则均。均则和。和则安泰。以乾坤两得其平。陰陽至均。健顺至和故一切皆安。安则生化日盛。荣美日增。故泰卦为盛世。为旺时。为正道。为君子之德业。比之于家。父子夫妇兄弟。各尽其道。各具其德。以和以安。则家道必昌。比之于国。君臣上下。官吏人民。各尽其道。各具其德。以和以安。则国治必隆。上下各如其分。利物利人。生成各如其志。成己成物。故为泰。谓其平也。唯平乃泰。有一不平。则不泰矣。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善人得福。恶人予罚。正天道之常。事理之平也。若反是君子被斥。小人盈庭。陰险为政。强暴以逞。则天下不平。兆民怨恨。上下相贼。秩序陵夷。是为否世。乃泰之反其所以然者。失其平均也。凡物或事。莫不有陰陽二者。莫不有平均与倾偏。平均则泰。倾偏则否。此理也。亦数也。泰之和安。以乾坤平均,陰陽协调。健顺相应刚柔相成也。故无不宜。万物同亨。庶类同吉。非一人一事之利也。非为君或民。非为己或物也。而皆利之。是谓大亨。言无不亨也。气交则通。数孚则达。故亨者。乾之所覆。坤之所载。无不亨也。以君子之道。正如是耳。所谓吉者。由亨而吉。由吉以亨。天下同亨。天下同吉。则诚泰矣。 再是卦重在上下健顺恰得其当。亦如履也。尊者自卑。高者自下。则易得其平。故陽贵能陰用。刚贵能柔用。泰之德用。正以乾坤能相济相成耳。不独人事所贵。天道亦复如是。人之修道。亦当深体此义。由后天言之。泰否即既济末济。泰与既济皆取此义。亦全易之义。盖莫不以逆行为顺也。逆则知来。而吉亨正在此逆字中。然逆者乃迎而推之。非兴天数违行也。以逆而和。乃可贵。若违行是不和。是否与末济也。此处宜细思之。 《宗主附注》 易卦由乾坤至泰否。为一大节。乃天地之数。已交互成行。乾坤之道。己分合成序。履之所以辨也。定也。畜之所以育也、全也。万物皆得其生矣。各安其所矣,是天地生成之德已备。乾坤尊卑之分已明。而天下治平。人物亨吉。而泰卦以成象。于是易之为易。已自成一大循环。人世之为治乱。亦自分一大阶段。是谓之世纪之枢也。故乾坤至泰为交合。至否为分离。一阖一开。而门户以见。一聚一散,而事物以繁。是在天道无为自化之时。渐入入道有条为理之际,圣者合天而治世安民。妄者逆天而乱邦祸众。皆缘于人事之异。而以见泰否之互成。是天下者、人治之。人乱之。泰者、人所致之。否者、人所使之。天道固自循环。而在人事之相孚也。故有服而后有泰。忘履而后有否。乾坤交合之气。至泰而大光。天地生成之德至泰而大显。是以泰为及时之化。上治之世。为元亨之道。为利贞之功。盖乾坤四德。肯见于泰。而内有其守。外致其用也。故泰者亨也利也。彖称为吉亨。指其外功也。有履之元贞在内、故也。吉即利也。陰顺陽正。天先地从。故有始有终。有生有成。而天下皆亨。万物同利矣。此泰之所以为泰也。泰大也。古通用。 又曰。泰卦为正月卦。乃三陽三陰平分之数。自一陽来复。二陽临。至三陽泰。皆陰中生陽。陰日消。陽日长。冬尽春来。而天地捆縕。万物生育。是春令见于泰。春政成于泰。是以泰春首。春与泰同头。而下一为日。一为水。正后天坎离代乾坤之用。主生化之源也。水与日、为一切生化之本。缺一则不生不化。无水则枯。无日则冻。冬令严寒。万物凋萎者。即水日不足也。不足由于天地不交。陰陽隔绝。日不为煖。则物冷而生气少。水不为润。则物燥而生意失。必待春月。天地始交。陰陽以和。水温而泽。日煖而蒸。万物抽芽。气候和煦,此既泰卦之小象也。天地之大。生化之弘。犹必待泰而后见其功。至春而后成其用者。实以二气之调为不易也。必刚柔相济。升降相得。一元随化。五行周流。然后孕育无垠。生成不已。可见泰运之有期也。一年唯一度春风。百世唯一逢泰运。必天人相合。礼教并隆。圣德在朝。仁义为政。方可冀太平之治。成泰阶之时。以孚乾坤元亨之德。见陰陽造化之神也。故泰运难期。而否世易至。非独天道也。人事亦在其贲焉。世无尧舜之君。谁成唐虞之治哉。故泰否相继。而人民终苦多难。 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补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全卦象义。以明人道也。泰卦既以乾坤合德。天地同泰。以生成万物。长养万民。则居天地之中者。并称三才之人。亦当体天地之仁。成天地之道。化行天下。以教育民。治成天下。以利养民。予之以生育安全。籍之以和乐平易。大而同化。小而永宜。裕后而无穷。承先于不替。方足以孚泰之道。致泰之甪。而全泰之功也。故人类有主。国家有君。天下有后。为以代行天地之政。广及乾坤之德。以教养之。治理之。以左右斯民。而达乎泰世。此固天之所命而赖有人以顺承之。正如坤之合乾。地之顺天。无微不至。无曲不达。故天道因人而见。易教因人而行。泰以人成。世以人治。此天人相应之极。而为神形上下交契无间之盛世也。故泰之体。出于天地自然。泰之用。依于圣王政教。此礼治之所肇。人文之所建也。礼以开太平。人以成盛德。天道照临于上。神功潜运于中。则风雨以时。寒暑不忒。财物丰阜。人民安康。天下乐嬉。不知帝力。国家富盛。不见人功。谁为致之。盖天所降命之君师也。君而兼师。政而合教。礼行而刑措。化及而令简。上清下宁。远怀近悦。是谓无为之治。唐虞之际。大同之期也。故辞极言人君之功。以适于交泰之德。教养之力。以孚于天地之和。唯和乃宜。唯宜乃利。唯利乃亨。斯成亨吉之象。而得平安之占也。 后、帝也主也。以泰之用。必有后以致之。中庸所谓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必有德有位。然后能为之。泰由履来。太平由礼教启。此辞之必称后也。又后同后。言天地交泰之后。人乃应之。以成天地之道。以泰否皆天道。人所以顺承者。必因泰而致之。故彖辞首言天道。次及人事。虽运会出于自然。而功用必徵诸人力。君子以道长而进用。小人以道消而退斥。即人能孚天地之德。而后能成世之泰也。天道在前。人道在后。前后相及。而天地交泰者。乃成天人交泰矣。故称后以明人功耳。财与裁栽才古皆通用。辞称财成。言因天地之利以利物。而财以阜物以丰也。有天时者。必尽地利。有地利者。必得人和。三者俱备。事无不成。功无不举。故大学称、有土斯有财有用。而先在有人。易传曰、何以聚人曰财。皆言财用不可少。而国以治平。天下以安者。必先理财。故辞称财成。且兼含裁成栽成之意。言有财而后能裁成之。或栽成之。裁言平准。栽言培植。无非志于成而巳。又包才义者。才与才哉二字原通。以有此才成耳。亦若曰此足以致于成。才固同材。言有此材而用之适宜。则何为不成。故财成盖括此数义。其最要者。有天之时。地之利。以为人之财。则得人之和者。宁有不达天地之道。成天地之物者乎。圣王治平天下。必因天地之因缘。人物之会合。上以契其精神。下以纳其物力。故盛世必有丰年。治国必多富民。利用阜生。必因天时地利。人归物与。必由生育安全。故天地交泰。恰以备后之用也。后因之以财成天地之道。而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则民物同康。天下无不泰矣。辅相者因时而时之。因利而利之。寒暑有时。燥湿各利。必辅以导之。相以辨之。宜天地之宜。而尽时利之用。左右者教化之事也。神农播百谷。而民粒食。轩辕制衣裳。而民被服。凡天地之所有以导民生产。即天地之所能以授民开拓者。皆左右之事也。文化之美备。风习之淳良。生活之安全。起居之便利。莫非吾后左右之功。以此而民泰矣。而国泰矣。而天下皆泰矣。则所渭天地交泰者。赖有后以致之成之。以为世泰。然则后之功大矣。后之德至矣。辞之所指。固已尽其意矣。安得长有此人以为民后哉。 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泰初九爻辞。言初爻之用也。泰初九即乾初九。而乾之上有坤。则用异乎乾。乾为潜龙勿用。以陽之升于地中也。泰初九。为陽之蓄而待发。且天道上。地道卑。今乾居下。其志在升。乾主升始。其用在动。故爻辞曰拔茅茹以其汇、征吉。茅者、用以包物。茹者、根也。皮也。汇。类也。聚也。初九陽初动。故为拔。乾为天主覆。故象茅茹。以备包盖也。陽集在下。动而上升。陽动而陰应之。物生而地成之。生育以全。气数以合。故汇类同拔。不复留滞也。如春风一动。万物胚胎。生机一行。万类启螫之象也。陽动而周流六虚。气行而包纳万象。是即泰之始也。天生地成之德初见也。拔者、非人力也。生机使之。汇者、非势拘也。气息通之。自然而然。自致而至。不假势力而自集。不用勉强而自动。故拔茅茹、而以其汇相从也。陽既为动。用既以生。则为行、为出外之象。不甘淹迟也。天地交泰。万物同舂。谁无生机。而逆时自弃哉。气至自出。时至自行。顺天应道。因时成化。此物此志。天下大同。故曰征吉。 象曰拔茅连茹志在外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道在内。而用必推诸物。气发于中。而德必见于外。志在外。正如茅茹之拔。脱然而出。将以成其包覆之德也。不独成己已也。必连类而及焉。故以其汇者成物也。内藏其用。外显其仁。成物智也。成己仁也。内外俱至。天性之所见也。智用在外。而藏于内。仁体在中。而显于物。内外相成。陰陽相翕。此泰之本象。天地下上之微义也。亦易之妙用。逆来顺往之精旨也。必如是而后泰。而后全其生。成其道。达其德。必如是而后天下治安。人物和乐。初九爻辞。固已明指其要矣。 《宗主附注》 泰卦初九爻辞。尚有微义。须加注明。爻辞称茅茹。夫子指明取包纳之义。而人或末达。盖包纳之象甚多。何独取噙于微贱之茅。在泰为乾坤合。乾象天。而取地上之茅。是必有故。盖古礼最重茅。即人情常用者、亦多采茅。古者祭祀必供白茅。以包祭物。且有常供。如管仲责楚,包茅不入。无以肃酒。诗称野有死齐。白茅包之。白茅纯柬。有女如玉。易大过初六爻辞。籍用白茅无咎。肯与泰否二卦、拔茅茹义相证明。无非为洁白之物。神人所重契者也。又以茅之生也最早。当天地初判。生气始萌。水土初分。生物始育。苔藓之间。翘然独茂者、茅类而巳。盖其得天适厚。启生独先。而有洁白之苗。发育之干。连接之根。上吸雨露之滋。下引水泉之润。是能达天水之气。得地土之肥。而清洁宜于祀神。生发孚于育物。故祭事所必用。日常所必需者。其在泰否。皆取天地之气。象生成之道。而寓数于物。见用于时。则茅适宜其所象也。譬之于四时。冬去春还。茅乃先茂。夏未秋始。茅亦先枯。其首应陰陽之生成。早得寒煖之化育。开落不失其序。荣瘁不忒于时。故泰卦以喻生发之功。否卦以喻凋残之道。天地合则自盛。乾坤判则自衰。而远近皆然。族类相应。故月其汇之文也。 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 孔子《宣圣讲义》 此泰九二爻辞明本爻之用也。泰下为乾。九二乃乾之内卦主位。亦泰之内卦主位也。乾以天德。包覆无垠。故曰包荒。荒者大也。洪荒也。天地初奠。万物始生。水土既分。世界无尽。而人事未施之先。物自生育自成化而已。言其数。则大而无外。言其质。则野而无文。言其所处。则随至自安。言其所进。则随地自便。初末尝有人力之措置。物力之调剂。虽在天地生成之中。仍不免于荒草漫漶之象。故曰荒。以九二本初九之志于外。则重在于行进。陽主升。而为始生之本。故行于天下。超于地面。而无畏于险阻。陽性刚而行健。以成其生化。则不惜犯艰难。多跋涉。而陽在下。与陰距离。不易接近。而气已交。志已达。则虽远不遗。而所行无友。以位正中。秉刚健而不失其道。以志主近。履艰阻而不馁其心。虽越荒野。踰江河。独行无朋。而得尚于中行。以达其志。成其德以遂其高明不息之道。而至于泰也。盖九二在下卦中爻。与上卦坤相离远。但气已动。志在通。则由此以进。终当至焉。故用冯河。言不惮险也。不遐遗。言志在交远也。朋亡。言独行无友也。得尚中行。言守道不失也。以九二本乾之德。行乾之道。包荒以见其大而能覆。冯河以见其健而不息。不遗以见其乐交坤。而得合德、以遂其生成。朋亡以见其独陽无侣。而因自勉以达其行进之志。尚中行者。其志已遂。其行竟成。能以乾陽自固。而推天道于物。能交坤陰以孚。而合地道代成。故爻辞明述其义。以申乾道不息、天行健之旨。而见乾能交坤。天地合德。以成交泰之象也。盖交泰者。天地各半。天主于九二。地主于六五。上下相应。以成全卦之用。则九二乃乾主位。亦泰之主位。主此而交彼。正如帝与后妃。又如国与国两尊相睦。以成其化。乾处下而主动。故宜不避烦劳。不辞卑屈。为将以成其大也。将以广其生也。体乾而用坤。体陽而用陰。以斯而克成交泰之象矣。 象曰包荒得尚于中行以光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光大二字。指乾之道。成泰之用。非乾不能称也。唯乾之刚。而能不息。唯乾之明。而能大生。故曰光大。以包荒而得尚中行也。盖九二本乾之德。以利天下。因坤之和。以生万物。虽荒野而能包覆无遗。虽距远而能交亲如响。历冯河而不阻。当孤独而无忧。故能尚于中行。以成交泰也。夫乾之所患者、太刚易折。过孤难合。生而无养。始而无终。则亢而有悔。以失中道也。今泰卦之乾。以自卑就下。则刚而柔矣。以合坤相和。则独而有亲矣。不亢以自害。孤以自伤。而生者得坤成之。始者得坤终之。坤之不及。调其太过。则恰如其位。尚于中行矣。故以光大称。谓能善用其道。而得交于坤耳。夫处乾者贵得坤。行乾者贵用坤。坤本无成。以交乾而成。九二之成。以六五之应也。天覆之。地载之。天生之。地成之。天之高明。即地之博厚也。唯博厚、乃成天之高明。唯高明乃成地之博厚。二者相须相助。相合相成。舍其一。则皆败矣。故九二之光大。得六五以成之也。曰得尚者。向其相求之切也。设有离志。即不得矣。故乾卦之用。皆取坤用。坤之于乾亦然。包者天也。荒者地也。冯者天也。河者地也。不遗者天也。遐者地也。朋亡者。失其助也。得尚者。得其孚也。光大者乾之固有。成光大者。坤之所为也。故曰天地交泰。言必交而后泰。不交、安望其能泰乎。故九二之位中正也。而必得六五之应。乾之道大矣。而必得坤成。泰否之异。即由斯判也。 《宗主附注》 包字乃泰否两卦要义。泰言包荒。否言包羞包承。皆乾坤相对之象。言天自包地。地在包中也。唯泰之气交而道通。故包荒成其光大。否之气断而道塞。故包承包羞见其艰虽。以天地自然之数。无不包也。故皆称包。以天地运用之数。或不通也。故称包、而有荒与承羞之过也。过则反成否矣。九二爻得尚二字最精。言末定也。或得或否。富以其行事为判。果乘泰而骄。则反为否塞。故以光大为言。必心中坦然。卑谦和众。方能成其光大。而对人宜恕。俗称原谅人曰包涵。曰包荒。即此义也。要能包荒。始能得助。否则坤己自远。安望其相成哉。 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字于食有福 孔子《宣圣讲义》 此泰九三爻辞也。本爻乃泰卦关键。全卦大用。已见九二爻辞。而九三当下卦之终。为乾卦之末。乾尽而坤受气。陽终而陰绍德。是九三居二者之间。主合化之纽。兼刚柔之用。连健顺之义而内有其守。外致其功。下启其方。上布其道。故辞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言平之与陂。往之与复。相随而至。正如陰陽之相及也。平者必陂。往者必复。气至则反。物极必变。泰之用。由逆以成顺。故高者下之。卑者上之。乱者治之。善者败之。乃穷通之理。消长之数也。九三陽极矣。刚至矣。去而不返。进而不顾。则陽必亢。刚必折。天道不如是也。以陰济其亢。以柔和其折。则亢者反卑。折者反续。此平者为陂。往者为复。事理之固然。天道之常度也。九三进则六四。反升为降。转进为退。故有平陂往复之象。乾坤合化。过此以往。坤代乾功。天地合德。至此以进。地代天成。陂者成其平。复者成其往。非相逆也。非相害也。乃相济也。乃相辅也。日往月来。以成其明。暑往寒来以彰其序。故九三之用神矣。而世间生化。人物生息。莫不如此例、以传播繁殖至于无穷无尽。此大循环之道也。不如是则穷矣尽矣。人物皆绝。尚何泰之可言。九三之象。乃天地合化之例。世之治乱。亦由是辨。末有一治不乱者。末有一乱不治者。气极则变。物极则反。非谓人为。实缘天数。而或者疑焉。以为乱极成治。固矣。治极成乱。理之所无。不知气有尽。数有穷也。欲其长治。必先育其气。持其数。尧舜之后。不能再见尧舜。汤武之后。不能再有汤武。虽当时末乱。而久之则治衰。终仍不免于桀纣之乱。岂非治极则乱乎。由人事言。固有善恶之辨。若天道。只有消长之异。更无优劣之分。故平与陂齐观。往与复同道。初无差别也。唯天地有四时之气。乾坤有四德之化。永相衔接。而不加多少。则其序不愆。元亨者必利贞。利贞者必元亨。泰九三亨至矣。必反求于贞。唯贞能永亨。如花开必培其根。水流必浚其源。故辞曰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明示成亨之用。贵在能贞。贞则永孚。而天地之德永合。乾坤之道永接。而后交泰不违也。勿恤二句。言九三本艰贞之德。得无咎之占。上下克谐。内外咸应。勿恤于艰。而有孚于道也。恤者自念也。心之所悯曰恤。勿恤、即无忧之意。虽过艰而能贞。有咎而能免。故有勿恤之语。泰主天地交合。九三处乾交坤之地。能体乾而用坤。履刚而行柔。自返以诚。致道以德。故有其孚之语。言孚于道也。平者多患陂。往者多忘复。今当平而必陂。往而必复之境。历乎艰险之道。循迥于有咎之途。而终能自免以孚者。赖其贞也。唯能贞以度艰。故能勿恤于咎。唯能艰贞无咎。故能有孚于道。道兼陰陽言。谓升降皆宜。出入皆得也。一陰一陽之谓道。泰九三之谓也。九三极陽而进于陰。自升而退为降。居内以望外。行下以归上。故恰孚于道。而全乾坤之用。合天地之德。成泰之道也。于食有福者。以德而有得也。食福不回。天地之所予也。且食者身受也。福者天锡也。秉陽刚以推化。则万物同亨。因艰贞以自厉。则一身厚福。食犹口食也。.九三内连九二。外接六四。互成兑卦。为口舌之象。又口者出入之道。纳食而出言。今本自反之义。故主食以养己。养己者、终养物。福己者、终福天下。此九三之用。推之为四海之惠。约之为一人之庆。所谓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泰之为泰。盖本此旨。以泰主乾而用坤。本天而协地。守陽而达陰。持健而行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尊天王而仁民物。无非以两者之交合。而得其同化也。 象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际者交际。言九三居天地之交。而能介其际以相孚也。天地去远。而气甚近。故易孚。九三在其间。如门之枢。车之轴。司转旋之任。为交际之功。故历平陂。扼往复。艰贞无咎。有孚食福。皆道之所用。德之所成也。其要在贞字。能贞始亨。能亨始泰。大哉亨乎。至哉贞乎。此乾坤之德所以称大与至也。 六四翩翩不富以其邻不戒以孚 孔子《宣圣讲义》 此泰六四爻辞。与九三爻辞相对照也。六四居外卦之始。为坤卦之首。以陰行陰。与九三之以陽行陽。正相当。而二爻密接。刚柔相应。内外交孚。故九三称其孚。六四称以孚。九三为陽求陰。陽极陰生。恰能容洽。不相猜疑。故曰勿恤。六四为柔志刚。柔下刚来。恰成顺受。不相顾忌。故曰不戒。在小畜曰富以其邻。以畜志于得也。此曰不富以其邻。以泰志于均也。均无贫。二者辞异而义一。盖小畜言利。利者重物。泰言义。义者轻财。而皆本推心以恕道接物。故皆曰以其邻。小畜之邻。同富而不独得。泰之邻。同义亦不独穷。此天地交泰之大用也。天之财。地所产。地之物。天所生二者相成而不独有。相育而不独施。六四之柔。不以骄于九三。九三之陽。不以惧于六四。二者同亨也。故六四之不富其邻者。非不富也。不偏富也。正与小畜义同。且六四下与九二应。九二之亨。六四之所赖也。陽行而陰孚之。陰至而陽协之。若有得则同得。无得则皆不得。六四之弱。不志于得。而其邻亦化之。故不富而能泰。取其均也。凡所谓富者。陽得陰之供养也。陰之与陽。则仅望其生成。于陰曰富。于陽则否。富必有物故也。六四无物。所育所成。皆乾之物。故不曰富。而非贫也。譬之夫妇同财。男为富。女不曰富。以随夫而富。亦非贫也。六四柔也。柔之所至。和婉嫋娜。如女子之容日翩翩。以其委宛多姿也。既近于陽。以刚相形。又处于外。以内相媲。休休而文采独盛。温温而婉绰有余。比之丰度翩翩之公子。故辞取喻焉。以在外也。不曰女。以为陰也。不曰男。而独以翩翩二字。象其风致耳。然六四固以柔成刚。以陰孚陽者。进则昭其文德。以为光明。退则蓄其威仪。以为贞静。此其能成德达道。以育于物者也。故辞称其孚。言克孚于道。以成其泰耳。 象曰翩翩不富皆矢实也不戒以孚中心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说者谓六四为陰柔无用。故有此占。实非此意。盖失实二字。指不志于得而言。即无物之意。以六四陰居陰位。又在外卦。内无所储。中无所守。故为失实。实与虚对。失实言主于虚表。并非伪也。用在于外。非无用也。故翩翩称其外观之美。不富明其无物之真。以六四之情。为全九二九三之用。初不自为。故用在外。譬之汲水灌田。其器必空。虽管无存水。而润泽之功不泯也。比之富贵之家。虽幼子衣服丽都。车马丰肥。非其富也。生活必优、则以其用、非自为也。故曰失实。果六四而实。则九二九三将无所用。果外卦而实。则乾将无所成。坤为代终。坤之用皆乾之用。陰道虚。地道虚。虚而仍在。虽虚不害也。故失实一语。不可以辞害意。中心愿者。坤乐成乾。陰乐全陽。地道代天。柔德弘刚。外以推其德。虚以致其用也。故曰中心愿。中心自愿为乾用也。故不相戒备。而相交孚也。泰之大用。本在此义。地道上行。天道下通。光明永凝。交孚于中。中者三四两爻也。上为坤德。下为乾德。唯中爻为合德。故交泰也。譬之一岁。二至悬绝。唯春秋在中。气候温和。万物生成。中之所在。即和之所成也。故寒暑异宜。温和合化。天地异道。中和孚功。此中心之愿。即泰之所成也。夫陰贵能涵陽。下贵能奉上。外能体内。形能洽神。是道之至也。德之极也。唯泰与既济寓其象。中孚充其用。易重交和。如与人交易然。必相得而皆利。始为均平。有一不利。则争讼起矣。故均无贫。不言富也。六四之虚。以中心所愿。所谓虚心下交。和衷共济者也。愿者素愿。心所欲也。陰自欲陽。两相为利故交则泰。离则否。苟离而否。更何功用可言哉。六四之孚。正以其失实也。谓为无用误矣。一卦六爻。时相应证。此自然之例也况在泰乎。唯得中则泰。过与不及。皆非泰也。故至上六遂失泰矣。 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泰六五爻辞。言本爻之用及其象也。泰卦中四爻。二至四为兑。三至五为震。合之成雷泽归妹卦象。故爻辞取归妹之义。泰以乾坤交孚。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亦婚媾之象。上卦属坤而居外。亦归妹之喻。盖归者女归于男。妹少女也。于男日嬃娣。于女日姊妹。长幼之别也。帝乙者。以五爻君位。而陰爻、柔道也。甲刚乙柔。故称帝乙。以其位之所当。德之所合。时之所在。情之所宜。乃以帝乙归妹为喻。非必有其人其事也。然古者、尊卑序以甲乙。如商代诸君。皆以十干为名。则谓为有其人其事。亦无不可。以六五一爻。恰同于归妹。而天地已合。内外当位。下与九二相配。正如帝之与后。故彖辞称后。以女赅男。此爻称帝。以男赅女。而归妹二字。明其好合之道。字其交孚之情。内正外顺。刚先柔从。即坤代乾。健合顺之义也。凡泰卦爻皆取斯旨。六五尤明着其事耳。祉福也。吉利也。以祉元吉。六五之占。与九二交孚。无不福利也。在施曰祉。在受曰吉。以祉见施。而受者同吉。故辞如此。元吉者、至吉也。元不吉也。言自然吉利。不假祈求也。以六五受九二之施。而获履乾元之吉也。即坤受乾之道。而顺承其元亨之意。 象曰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与九二六四及归妹九五之辞。均相证明。以六五居外卦中位。而内应九二之正。前接六四之情。九二日得尚于中行。六四曰中心愿也。此则日中以行愿也。归妹则曰其位在中以贵行也。皆以位之当。而情之正。行之勿疑也。以六五与九二相孚。有其中位。与六四相洽。有其情感。名正言顺。情至德从。故有以祉元吉之占也。在彖辞已言上下交。其志同。天地交。其道同。九二六五之辞。正与之证。盖九二在下。而本天德。六五在上。而秉地道。故行愿云者。行指道言。愿指志言。两两交孚。而成泰。此元吉之所来也。 上六诚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泰上六爻辞也。明泰用已终。泰数已极。终则必复。极则必变。处穷而不能终穷。应变而不能制变。是泰且反成否矣。城者高而隍为卑。以高而复于卑。倾颓之象。以尊而就于下。竭蹶之情。坤用本待乾成。上六坤道已尽。而处位至高。陰道不扬。而所至无助。是犹城复于隍也。城以固守。隍以卫城。今隍不为卫。城不为守。城失而就隍。其败亡之象也。故曰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言无可取也。又复者返也。由远而近也。今自城复隍。道日远矣。弃其守而徇于隍池。忘其乘、而纳于污下。其尚可用乎。或曰复者复命也。以尊听于卑。主听于仆。将听于卒纲纪不立。号令倒行。则战必败。守必亡也。虽告命而自邑。命已不行矣故贞吝。贞者自固之谓。吝者悔败之事也。以上六之气已竭。不能孚于九三。不克返于初九。陰与陽远。刚与柔离。天不复包地。地无以承天是道远而自为政。德离而任其志。命出群下。行成悖谬。虽本其贞固之守。无如大纲不存。小人幸进。欲其不吝得乎。 象曰诚复于隍其命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爻辞之义也。言乱离之日。上下不能相维。命令无常。依违不知所可也。又乱者终也。其命且终。欲其不乱不得也。故泰反而为否矣。 《宗主附注》 泰否皆指政治。兴既未济不同。故泰上六之命。指政令也。爻中言帝言后。明致泰之道。必本于贤君。而在君能与其臣民交孚。君位虽尊。而志在下。民位虽卑。而意达上。上下交通。君民和悦。有如男女姻娅。无不相得。此泰之所以为泰也。然治极则乱。亲甚反离。以分殊易间。位难平也。故泰贵平。上六之乱。以不得平耳。 先后天各易象数及图表大同 颜子《复圣讲述》 卦象先后天之异,在方位与次序,夫子已详言之:唯先后天各图象,位次各不同者,以其气数各有合也。伏羲八卦位序,为一切根本, 其六十四卦则有数种;位序不同,名类斯异;文王八卦位序,自伏羲变来,其六十四卦,亦与伏羲者殊,然皆出于上乾下坤之八卦位序则同。盖根本一,而变化无尽也。 伏羲六十四卦,应以本卦之序为最明显;即依乾、兑、离、震、巽、坎、艮、坤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序,而将本卦所变者,统属之于一卦; 如乾卦之下,兑乾、离乾、震乾、巽乾、坎乾、艮乾、坤乾、各卦; 即夬、大有、大壮、小畜、需、大畜、泰,皆属之乾卦; 其次则兑卦,兑所合者;如履、兑、暌、归妹、中孚、节、损、临、各卦,皆属之; 兑以下,如离、如震、如巽、坎、艮、坤、各本卦所合者,依序列之,以为全易次序; 因其由本卦所推,故名为本卦序;因其依先天八卦位次,故名为先天六十四卦序,或伏羲六十四卦序。 此种卦序,为图有方,有圆,有平列,有竖立,其象虽殊,致用略一,而其别于他类者;顺八卦之位次,示本卦之分合;无交错之用,纯先天之象; 盖其变化少,而生育之功不见;藉以定天地之位。辨气数之差而已。故后人多不晓其意义,不过备易象之一格,而为他卦参证云尔。 又有本宫卦序者,则依文王八卦位次,而为各类;其卦变化,则依本宫对宫相交错,及比类五卦; 而推生各卦,皆为八变;如乾宫自乾起,初变为乾巽,次为乾艮,次为乾坤,次为巽坤,次为艮坤,次为离坤四,终为离乾; 即乾、姤、遯、否、观、剥、晋、大有、各卦,依次序列;属之乾宫卦。 其次为坎宫,自坎以下,为节、屯、既济、革、丰、明夷、师、各卦,亦依变化之次序列,属之坎宫卦。 以下如震、如巽、如离、如坤、如兑,皆依后天八卦位次序列,以推生全易卦象者也; 以其变由生于本宫,不似前之出于本卦者,故名本宫卦序,亦曰八宫卦序,或称后天六十四卦序; 然非与文王六十四卦序同,不过序列各宫;依文王八卦位次,其推生变化;纯先天例,有异文王后天交错之序也,应仍属之先天卦序之一种。 此种卦序,有一定之例;即自本宫本卦起,三变而至对宫,七变而为对比宫,是曰游魂;八变由比宫仍还本卦,是曰归魂; 大凡八卦,依伏羲方位相对者,曰对宫;相并者,曰比宫; 如乾与坤,离与坎,震与巽,艮与兑,对宫也; 如乾与离,坤与坎,震与艮,巽与兑,则比宫也; 对宫不独本卦位次相对,其变化位次皆相对;如乾变之巽,之艮,至坤;由离返乾,皆自上下行,由下返上; 而坤则之震,之兑,至乾;由坎返坤,皆自下上行,由上返下;所至所行,恰相对也。 其行各宫,而生变化;一宫所涉者五,不入者三; 如乾涉巽、艮坤、离、坤则涉震、兑、乾、坎,余宫皆然; 此其例也。盖气之变,必以动;变至三则易其位,至七则游于比宫,八则归于本宗; 故一宫八卦,所交五宫,亦自然变化之序;此序之用,为纳甲所本,于占法适宜; 是先天用法,古人常取之以卜筮,至今犹传;与后天卦序有相阐发也。 此外有合一岁序者,亦有数种; 如以八卦八宫分候四季者,以乾坤二宫分候十二月者;以六十四卦分候全岁,一卦六日七分者; 其例详各家书,皆传自古,为历数家所用;亦本先天卦象,推其变化,而应于岁时,无不合也。 盖卦象包罗无尽,其变化随用而见,初非限于一例也。天文地理,日月度数;星辰躔次,山川里程;人物形体,皆有所象; 神而明之,无不符合;固不仅象一事一物,亦不止象一时一世;果推而广之,则宇宙之图,今古之迹;天下之事,神形之伦;在大气之中者,无不随象而可徵也。 盖气者生化之本源,卦象气也;则凡有生化者,举不外于卦象,而视人之能明否耳。 文王之易,亦此一例;以后天之卦,象后天之气,而推及变化所至而已; 故易象一,而用无尽;一者本也,即伏羲八卦是也。余皆其用。 而所异则在次序;次序异,则象异;而象不因事物名,皆以气数纪; 先天之气纯数简,故取象少;既伏羲八卦,已足为万变之宗;后天之气交数繁,故取象众; 虽汇各序例,犹未尽其变;但歧途而同归,仍不离一本之源;此无论为伏羲,为文王;为连、归,为本宫本卦;六日七分,岁时星纪;种种例用,更无问其为出自先天后天,合自八卦六十四卦,皆一也; 皆上乾下坤之八卦位次,所生所化耳。 故伏羲八卦,为一切卦之母;因得名先天之象,其余皆后天也。 然以伏羲六十四卦本卦之序,与文王者异;亦名之先天,犹日后天之先天也; 若绳之八卦,则为后天;若较之文王各卦,则为先天; 故以此别之,其实先天之象只一,而克称先天者,上乾下坤之八卦序耳;此为争论先后天之重要处;故表出之,以袪世人之惑。 文王六十四卦次序,所取旨意,已见序卦传;而所应知者,则其例也; 其次序本于伏羲八卦方位,以往来交错而成;而其连接者,皆相对也; 以后天生化,必一陰一陽,交互而行;非如先天之陽行于陽,陰行于陰也; 故文王六十四卦,取八宫各卦,分合而交错之;本八卦位次,往复而对举之;以成一陰一陽之道,而见天生地成之义。 凡各卦之有往者,必继之以复;有上者,必对之以下;有奇者,必联之以偶;有动者,必应之以静;使本宫对宫相错,比卦类卦相交; 不限于八宫之序,不囿于本卦之次;而其次序,恰与八宫相证,不乱其数; 恰与本卦相通,不乖其位;以后天自然之序也。天地人物,岁时日月;周行不息,动静有度;皆如此序。 故以卦象言,文王六十四卦,自乾坤起;以乾坤对举,陰陽交行也;终于既未济,以坎离互交,水火易位也; 其中各卦,莫非此例;皆以比偶相及,对应相生;分之自成一卦,合之则为全序; 以卦虽六十四,而乾、坤、坎、离、颐、中孚、大小过、八卦,独不同象; 其他五十六卦,皆反覆自为两卦; 则五十六卦,实二十八也; 合之乾、坤、坎、离、颐、中孚、大小过、八卦,共三十六卦;以应周天之数,而象万物之类。 故其次序,以上下篇分括六十四卦,而皆统之于乾坤坎离;明天地为万物之本, 水火为二气之宗,而合乎伏羲八卦方位四正之象也; 故全易之序,皆以此四卦为主;反覆交互,上下错综; 更以震、巽、艮、兑、为用,纵横应接;奇偶对生,以尽二气之生化,而推五行之承制;盖其旨意固如是也! 至文王卦序之例,可得言者,则其卦之对举,合之本宫卦序; 必一与五世,二与四世,三与三世;游魂与游魂,归魂与归魂,皆不乱也; 如屯蒙二卦对举,屯为坎宫二世卦,蒙为离宫四世卦; 又如同人大有二卦对举,同人为离宫归魂,大有为乾宫归魂;是其所举异宫,而仍同世也; 其次则乾、坤、坎、离、常以对举,以属先天对宫也; 震、巽、艮、兑、或对举,或比类,以属于先天四隅卦也。 又乾与坎,坤与离;或离与乾,坎与坤;亦比类连举,以先天之乾坤,后天之坎离同位;先天乾以离为用,坤以坎为用;其位次相比并,有如比肩; 故其在后天有相对之象,有相类之象;亦犹乾与坤,坎与离也; 震、巽、艮、兑、亦然;震之于艮、于兑、巽之于兑、于艮、艮之于震、于巽,兑之于巽、于震,皆以比类连举;如震与巽、艮与兑之对举也。 且在先天震巽为对,后天则震与兑对; 先天艮兑为对,后天则艮与坤对; 巽与乾对,其为比类者,在后天变对举; 故其序怛连举也。又震与艮、巽与兑、二卦独举,不以先后天对宫,为明四隅之卦, 以交错为先,以类及为重;不似乾、坤、坎、离、四正之卦也。 故其下篇序,震艮连及,巽兑并列; 以先天方位次序,固如是对,而卦之性相同也。 震艮一长男也,一少男;巽兑一长女,一少女;性类不殊,气数可通; 故其致用也顺,为生也孚;风泽为中孚,泽风为太过;雷山为小过,山雷为颐;之四卦者,反覆不变; 恰与乾、坤、坎、离、同,其并举有由来矣! 又六十四卦,一往一复,无不相应;合之先天八卦方位,自可见也; 如乾坤之后,继以屯蒙;屯为水雷,蒙为山水; 后天之用,始于震,终于艮,而藏机于坎; 坎水以代坤,坤之气见于坎;故坎陽体陰用;屯自水中陽出,蒙则山下水流; 屯为往,蒙为复;一往一复,见气之所化; 陽动而陰静,陰出而陽归;故二卦对举,而见一陰一陽之道; 此后天生化之始,二气往复之初;以交互而生,以循环而化; 为卦止二,为象已多;天地之机以明,乾坤之用以启; 故继乾坤而为六十四卦之首也。 雷之为物,动而为陽,静而为陰;故出于地,而升于天; 在后天,东方木也;木气生于天,成于地;木数生于三,成于八; 其本则天地也,其先则水火也;在先天水为始,而后天木为初; 故传曰:“帝出乎震”,言万物之始生也。然自出者,必有本;震之所本,坎也; 坎为水,先天之始生,后天之根源;震自坎出,为先天化为后天之启端; 故屯卦为全易各卦之初始,象万物之初生也。只在卦爻求之,即可见矣! 然生者必化,往者必复,此后天公例; 既有屯,以象往生;自有蒙,以象复化;化于此者,即生于彼;往于昨者,必复于今; 此循环之定理。既有屯蒙以明其初气,自有需讼以象其次数; 气数周流,生化无尽;而后万物之象见,万类之数明;其例固昭昭矣! 就屯蒙卦言,在先天八卦,坤之左右;雷自水出,泉流山下; 二者一自左上,一自右降;一升一降,仍还于原; 坤用重坎,故用水不言地,明卦序之为后天也。 然后天者,仍出于先天,仍归于先天;故需讼二卦,则一为水天,一为天水; 坎本得乾陽为体,故游魂之卦,仍溯源于所生; 而需讼之象,乃往复于乾坎也。 需讼二卦,一为坤宫之游魂,一为离宫之游魂, 坤之游魂,即乾宫之气所化;离之游魂,即坎宫之气所化; 则需卦为乾坤二气之交互,讼卦即离坎二气之循环; 以水天合而为需,水上于天,即坎与乾交,而陽上升; 以天水合而为讼,天下近水,即乾与坎交,而陽下降; 一升一降,一往一复,自相偶也;故需与讼二卦对举,恰相当其位,而气数亦相得。 自先天八卦言之,乾与坎为比类,即后天之对位也; 在后天坎代坤用,有似于泰否二卦,与晋明夷卦二卦相类; 晋与明夷,一为火地,一为地火;为坤与离,升降交互之卦; 离在后天代乾,与泰否亦相似,又与既未济亦相近也;盖先天为泰否,后天为既未济; 半先半后,则需讼与晋明夷也;皆乾坤坎离交错往复之卦,即陰陽二气交互升降之象也。故皆对举以成序,仍本于八卦位次者也。 需讼在八宫,以坤与离对;在八卦位次,以乾与坎合; 对合之间,见其交错之出于自然,明其生化之有其定序;不少差也。不独其世同也, 凡此卦序,其例皆然;皆自气数所至,生化所成;非故为之序也。 故六十四卦之序,循环终始,一一相得;而八卦之用,往来升降,一一相当;初无不偶之处,亦无相逆之情;其相对举也,正一陰一陽之道,后天生化之理然也; 合之洛书,徵之太极,自易明晓;至其续之义,见序卦传者,不赘述也。 曾子《宗圣讲述》 周易之书,文王所作;易卦之象,伏羲所制; 文王演之以尽其变,是为周易;故卦象一而用二,卦名同而用殊; 以伏羲初制为先天象,文王复演为后天象;以此分别,体用斯明。 然夫子删订六经,独宗周易,而不及文王以前者;文王之作,足赅各易也;文王之易,虽属后天,而先天存乎其中; 人之生也,神存形中;言形而神在,以神之德,体物不遗也;先天之象亦然,先天以后天用,后天以先天神;先后并行,神用无极; 故曰“神无方,易无体。”以体不见。由其而用见也。 然体不可见,因而忘之,不可也;先天之象,不用可也,因而蔑之,不可也; 故言后天必及先天,原始要终,易之道固如是; 推来溯往,易之用亦当然;明乎先天,则知后天所出;明乎后天,则知先天所存; 气数不同,名类异致;虽犹木本与枝,水源与流;一脉所传,而在既变之后,形神各别,理气殊途;有一而不一,同而未同者在也。 故言文王之易,必溯以前之易;习文王之卦,必本以前之卦;卦同而异,以用不同;易异而同,以体无异;故虽有同异,而不得不求其合也。 合则通,通则神;不合不通,滞于物,而失其神;将何以致易之用哉?故学者,必将先后天二者,气与数之分,明晰无遗。再将二者之合,通贯无滞; 庶可以因文王之作,探伏羲之制;即可由周易,包括以前之易也。请将先后天卦象之同异者略述之。 先天八卦方位次序,与后天异;先天乾坤上下,离坎东西;震居坤左,巽在乾右;艮连坎坤,兑接离乾;此为相对,方位卦象皆相对也。 乾陽坤陰,离陰坎陽;震艮皆陽,巽兑同陰; 陰下陽上,陰上陽下;一陽与一陰对,二陽与二陰对,无相失也; 故其数为乾一、兑二、离三、震四、此左之行卦;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此右之下行卦;而其本数,则与河图同; 其式为左右两行,左则自下数,右则自上数;左为震一、离三、兑七、乾九,右为巽四、坎二、艮八、坤六。 九乾巽四 七兑坎二 五 三离艮八 一震坤六 此即先天卦数,合河图者也;以乾九坤六,为乾坤大用;左为陽数,一三七九,顺行而上; 右为陰数,四二八六,逆行而下;五在中央,以一合六为水,三合八为木,七合二为火,九合四为金; 五为土,以成交互之则;一与四、三与二、七与八、九与六、皆成五,即中央所得之数也;故卦八而数九,中数暗藏;明卦之体不见,而寓于用也。 乾用九,坤用六,为用之最大者;以陽极于九,陰终于六; 九六为乾坤之用,即全易之用;故以九六代卦之用。九与六合为十五,成中央土数,即体也; 体以用见,故乾坤以下各卦之用,皆为五,不违其体;体一而用殊,八卦各有所用,而体则一; 五在中央,名为中数;中者天下之大本,八卦皆自此出;万物皆归于中道,此数之妙,亦气之所存也; 数以纪气,气行无垠;周流无息,而不离其宗;即永系于中也。 中之气,先天之真,八卦之气,两仪之象,八卦有物; 故气有二,而成生化;有升降消长,而成变化;真气无形;独居中央,无动无变;八卦有名有数,中气无名,而数以用成; 此即伏羲本河图之象,制卦象也。卦八用九,而不以九卦者;为示中气之先天,而有异乎他物也;然有物,则有此气;卦虽八,而中气仍在,其妙义可见矣! 后天八卦之象,方位次序,均与先天异,以先天之已变也; 其象本于洛书,而成二五交错之用;故离上坎下,震东兑西;乾居西北,坤处西南;巽在东南,艮移东北;离陰而在上,坎陽而就下; 震木在东,如日之出;兑金在西,如月之升;乾以金而连兑,巽以木而接震;同类相亲也。 坤以地而守南隅,艮以土而归北角,土气分布也;陰陽皆交互以成生化,五行有生制以为功用;以其后天之象,必由二五之交错,气数之升降往来,而后见其生化,成其功用也。 四巽离九 三震坤二 五 八艮兑七 一坎乾六 由八卦之序数之,则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循环以行,牵引以用; 而其本数,则为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乾六、兑七、艮八、离九,其式仿洛书也。 坎为一,自下始;左右皆由下上,陰陽皆交互行;不似先天在左上右下,左陽右陰;两相对待,而未交合也; 后天之象,在生化之后,本已交合;故气为同化,数为连生; 自坎至巽,为左之四卦;自乾至离,为右之四卦; 其数原以一二三四居左,六七八九居右;而其中二八易位,坤艮易方; 故左则坎一、坤八、震三、巽四,右则乾六、兑七、艮二、离九, 以成后天之数,合乎洛书者也。 洛书之数,二在西南,与七连;八在东北,与三接。正符河图之数。二七为火,转为金,三八为木也; 故后天卦数,下则坎一与乾六合,上则巽四与离九合,金水为横也; 左则坤八震三合,右则艮二与兑七合;木火为纵也; 以在后天金火易位,变为水火上下;金木东西,而巽木仍连震; 乾金仍接兑,离与坎对;水火相交,坤与艮偶;土地分化,土为四季之旺,分布于四行中;故土在后天,得时最多,以成生化之本也。 水火既济,则万物以生;雷泽归妹,则万物以化; 有地山之谦,以行其令,厚其德;则万物以成,而后后天之用可见也; 且以乾六与巽四合十,则天风姤之象,示气之媾遇也; 以坎一与离九合十;则水火即济之象,示气之交济也; 震三兑七亦合十,坤八艮二亦合十;则谦与归妹之象,示气之通贯和好也。气皆交和,用乃宏大; 数皆错列,功乃周密;而体以用见,神以功名;则中数之五与十,仍存其中矣!此后天八卦之象,全本乎洛书者也。 子思《述圣讲义》 周易一书,文王所本于连山、归藏者,而复推衍其变,以与伏羲之作相证也; 故卦象不异,而序异焉;文王六十四卦序,虽参伍错综,往复循环,与本宫本卦之序异,而仍不变其宗。 宗者伏羲八卦之序是也,伏羲八卦为各易根本。无论何易,皆由其序而推衍之;故连山、归藏、周易三者,其所宗皆同; 即本宫本卦,及六日七分、十二辟卦之序。亦自伏羲卦序所变,初无异也;其所异者,为其用耳。 用者合于时宜,孚于人事;本于天道,翕于鬼神,而无间隔也; 故夏有连山。商有归藏,周有周易,时之殊也; 有天地之序,日月之度,岁时之历,人物之生,幽明之道,不相侔者,则卦用以变; 故有本宫、本卦、六日七分、辟卦之异;及夫纳甲、纳辰、纳音、运气、占候之差也; 盖卦以象物事,物事不一,则卦用不同;而卦之为卦,仍止六十四;其应于变者,唯有异其序。序异则用殊,虽卦同,而为象不同; 故各序皆有其象。以致其用,非重复也;亦别有他易,而异于伏羲文王之制也; 制羲之制最古,时世简朴,事物纯省;故为序者少异例,以不用也,递降而时移世易,物繁事多,则必推其变,以穷其用; 而后序之异例日加,为易亦日众,此自然之理也;苟有贤者,能通其变,则卦序犹可推衍之以应于用;亦如文王之变连归为周易也。 故周易;文王之制,周代之作;为孚有周政教之用,应当时事物之变也; 三代之政教极于周,故夫子删订以周易为主;周鉴二代,崇五帝;明周之作,即足概以上之制;取周易,足以窥各易之用也; 然周易之序,序周时之政教,即足概以上之制;取周易,足以窥各易之用也;然周易之序,序周时之政教,应事物之变者;以后有所传者、亦可辅周易而广其用。 非仅限于周易也;故于各序之列。有由来者,亦宜习之;以广易道,而神变化,此固夫子之微意也。 本宫之序,以乾、坤、坎、离、震、巽、艮、兑相对之卦次; 如乾本宫卦,一世为姤,二世为遯,三世为否,则变于坤,四世为观,五世为剥,皆坤卦所变;六世游魂为晋,则乾附于坤;七世归魂为大有,则乾反于乾; 自本卦至三世,属本宫所变;自四世至五世。属对宫所变;六为附于对宫,故曰游魂,言在外也;七为返于本宫,故曰归魂,言归本也; 此本宫之序例,以本位与对位,相生相变,次第以成;七世而终必有始,往必有复;故三变而易对宫,七变而还本位,与其本卦成一宫; 八卦虽属一宫,已见交错往还之象;非纯一宫卦也。 盖既有生化。必有陰陽;陽合于陰,陰交于陽,生化始成;陽还于陽。陰还于陰,循环始见;本来天地万物生化,固如是也; 故卦序象之,其异乎周易者,则所交错往复,仅限于相对二宫,而不及他卦; 故其所象者,先天初化,万物始生;二气初调,五行未杂;其数简,其气纯;与周易之错杂循环者异矣! 且本宫之序为纵,周易之序为横; 本宫八卦,为一宫卦属,而不连他宫卦; 如乾宫各卦,皆属金;纳甲纳辰、皆同乾卦;唯游魂属艮,归魂属坤,不同乎乾; 以其气变,数亦易也,气变则改其情,数易则殊其名,此必至者也;然其大用,仍不离其宗; 故所取者,仍本宫内之所合卦;如晋取艮,则遯卦之所合;大有取坤,则否之所合;个二世三世之卦也。 夫卦在后天,以下卦为主;而本宫卦以上卦为先, 如姤卦乾上巽下;不从巽而属乾,则以卦之变自下始也; 乾之变初爻为陰,则成巽,而姤卦出;故以下卦明变也。 二变则为艮,三变则成坤,四以后所变者,上卦各爻; 故反以对宫为主,而坤不动也;迄七变归魂,而始还于本来, 而后后天之用见,如大有一卦,乾在下,与前一二三世相孚;而乾卦之气乃完,生化循环之用乃尽;其序之次第,皆自然而然; 亦犹天地生化之序也,乾宫如此,他宫亦然;其例皆同,不待尽述。 本卦之序,有方圆二图,即世传之先天六十四卦方圆图; 宋人所得于道家者,实古人所留传也; 其序一依伏羲八卦位次之数,既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全与河图数合; 乾与坤对,一始一终;离与坎对,一来一往;余卦顺序,分陰分陽;以明气之升降,数之消长也; 自乾卦始,为一之一,属乾卦者则为夬、大有、大壮、小畜、需、大畜、泰、八卦。 顺序数之,则夬为兑乾合,为一之二; 大有为离乾合,为一之三; 大壮为震乾合,为一之四; 小畜为巽乾合,为一之五, 需为坎乾合,为一之六; 大畜为艮乾合,为一之七; 泰为坤乾合,为一之八; 是八卦皆属乾卦所合而生者。乾之所生八卦,凡乾在下者,无论上卦何属,皆归乾, 其次第则全依先天数;自一至八,一为乾、八为坤、相循环也,故皆相对。 其次则兑卦所属,自履始,为乾兑,为二之一; 次为兑卦,为二之二;次为离兑之暌,为二之三;次为震兑归妹,为二之四;次为巽兑之中孚,为二之五;次为坎兑之节,为二之六;次为艮兑之损,为二之七;次为坤兑之临,为二之八; 是八卦皆属兑卦所合而生者,故为兑卦属;而其数以兑属先天数二,故皆统于二。犹乾所统于一也。以下各卦皆依此例;以迄于坤卦,为八之八,而殿六十四卦焉。 乾始坤终,乾一坤八;气数相得,而成全易之序,为图或方或圆皆同也; 盖此卦序,纯本先天之象,以明天地物事之序,有所定也;位有定方;至有定时;上下有次,左右有纪;升降有度,往复有制; 不相差于黍粒,不相失于毫毛;故其致用不同后天,而异乎周易之序,且不同先天生化之例,而异乎本宫各卦之序; 其象之所指,为明先天之物与事,俾知气数之本源,而得生化之初象;方以象地,圆以象天,天地既立,万有斯定; 故其制为道家所重,实足以探先天之奥,明无为之道;超形迹之上,达天人之源者,惜乎世人未知其用耳。 本卦序与本宫序,二者有可印证处; 如本卦乾卦所生八卦,夬、大有、大壮、小畜、需、大畜、泰、诸卦。 合之本宫;则仅本卦之乾,与归魂之大有,属乾宫; 其泰、大壮、夬、需、四卦,则属对宫坤宫; 其小畜、大畜、二卦、则一属巽宫,一属艮宫; 是八卦分属四宫也。而所属者,仍与本宫之例合; 如对宫四卦,原由本宫变;乾坤对变,原定例也; 大小畜二卦,虽非本对宫,而小畜由巽合,即本宫一世之所变;大畜与艮合,即本宫二世之所变; 本宫一世为姤,亦变巽也;二世为遯,亦变艮也;卦虽不同,所合之例仍同。 故本宫乾宫八卦,由对宫与对宫合变者,亦四卦; 与巽艮合变者,亦二卦;是与本卦之变例,异而不异也,坤卦亦然; 所属八卦除本宫外,亦属乾宫者四卦,属震兑二者二卦,与本宫之变例皆同; 故卦虽殊,气之所合不殊也。乾之气由西下,而与对宫坤合; 坤之气由东上,而与对宫乾合;无论何序,其例不差,盖天地陰陽之气,原来如是也; 凡本卦各卦,皆以陰陽升降,本对合化,而生各卦,其例不乱,故其序有定,如指与臂;其象有数,如线串珠;无或差池,无少凌乱。 不过本卦之序,明先天之真,由下而上,以返本复始; 故其卦以下卦为主;本宫序则为明后天之象,由内而外,溯源达流,故其卦以上卦为本; 一自下而上,一自上而下,其变化次序不同耳。 苟细按之,自得其故;如为人事吉凶,物理变化; 则本宫之序,便于用也。如为天道往复,元气动静,则本卦之序,得其真也; 故术家卜筮,必取本宫飞伏纳甲之图;而道家修恃,必重本卦方圆合数之象; 皆易中精妙,非浅识可得;此不过举其大要,以明其用耳。 易之合岁时者,有辟卦序、有六日七分、岁象序; 辟卦者,以乾坤二宫卦,除游魂归魂二卦外,分配十二月;自四月起乾,五月乾之一世姤,六月二世遯,七月三世否,八月四世观,九月五世剥;十月则为坤,十一月坤之一世复,十二月二世临,正月三世泰,二月四世大壮,三月五世夬; 周而复始,以象二气之流行,明寒暑之迭更也。 另有分各月属春夏秋冬四时,而分各宫分配之者;即以震巽二宫分配四孟月,离坎二宫分配四仲月,艮兑二宫分配四季月,而循环交错,以周一岁,与十二辟卦相应; 其取义盖本周天之数,三百六十;天地主其纲,则半为天,半为地,各得百八十;故以乾坤二宫之卦,分主冬夏;自已至戌,属天气,即乾主之; 自亥至辰,属地气,即坤主之;而更以六子,分象四季之气; 震巽为长,乾坤之长男长女,故震配春夏二孟月,即正月四月; 巽配秋冬二孟月,即七月十月; 坎离为中男中女,故配四仲月,即二五八十一月; 艮兑为少男少女,故配四季月,即三六九十二月; 如是乾坤二宫总主一岁,犹二气之升降消息也。 震巽六子分主四时,犹五行之分合生化也;故一年三百六十余日,合之于六子之爻,亦三百六十爻; 乾坤二宫,则合十二月;虽纲目交错,日月代嬗;若不相接,实则后天二五生化,固交错而行,代嬗以成,非复先天之单纯也。故卦象往复,爻象错杂; 气数相间,循环无尽;虽以一岁为例,非限于岁月也。 本来卦象,无所不包;其序既殊,其用自异;而一岁气数,恰符周天之数; 日月推行,恰符陰陽消息之度;远者可譬于近,难者可喻于易; 就其简明者衍之,足以推于精微。极于高深;非日六十四卦,专为岁序用也; 故此岁序之易,亦言易之一例,有不可不知者焉。 六日七分岁象序者,以全易六十四卦分配一岁; 而将坎离震兑四卦,当二至二分;震主春分,离主夏至,兑主秋分,坎主冬至,谓之四正; 余六十卦,以每月五卦,一卦主六日七分; 因一岁三百六十五日又四分一,则卦六十合三百六十爻; 每日八十分,一卦合六日七分,恰当一岁之数; 其气始于中孚,其时始于冬至之月; 由复至咸,共半岁;为八十八陽爻,九十二陰爻; 自姤至中孚,亦半岁;为八十八陰爻,九十二陽爻; 恰当百八十爻,而主陰陽寒暑之数。 而中孚至复,咸至姤,恰得六日七分;定为例,实天时之度数,自然之序也; 卦以交错,爻以次第;一升一降,一往一复;象气之周行,后天生化之例也; 故其序可以纪岁候时,可以占天验气;即四正之卦,分管四时,以候四气;春夏秋冬有其序,生长收藏有其令;木以长春,火以长夏,金以长秋,水以长冬;五行不失其常,二气不乱其道;以往复循环无尽,而消息进退可见;其易之传,盖已久矣! 盖自黄帝造甲子,历数渐明;尧舜之时,历象尤备;其制仿于易卦,本于河洛之图,合于日月之纪,非率尔之作也; 易传曰;“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日为陽,月为陰;后天之离坎,代先天之乾坤;故岁象以坎离为主,当冬夏二至;冬至为陽生陰消,夏至陰生陽消; 实一岁寒暑之枢机,而四时气候之中宰;震司春分,如日之升;兑司秋分,如月之上;为陰陽之管钥,实岁时之道路; 皆为气数所至,而象最明;以之合时令,则足为历家之所法;以之体天道,则足为生化之模范。 盖其序之取义;虽近辟卦,而尤善焉;不过辟卦法乎先天,故以乾坤二宫,为一岁之综;而岁象法乎后天,故以坎离四正,为一岁之纲; 先天乾坤对位。主于上下,此伏羲八卦之序; 后天坎离震兑分主四正,此文王八卦之序; 二者各有取义,而后者最宜于后天之用;以所象无不交错往复,所配皆以消长平均; 以合一陰一陽之道,而能会通日月之行也。 故中国之历法,实本此序;而后人以之占筮,亦无不验;其为易之精妙,亦足与周易相证; 即合之其他各易,不问为先天后天,亦无不贯通;要以后人多不明其用,忽其旨趣;门户之见,以责难之,方技之辞,以鄙夷之;遂使上古流传之易,反为俗人所讹,岂不惜欤! 子思《述圣讲义》 周易之用,在乎人之诚,不必一例; 如周易之序,固为周时太卜所司;而太卜所用,兼及连、归,不限文王之易也; 则可知易之为用,不以序为限;但有是序,即有是变;有是变,即有是用;伏羲之易,有伏羲之用,文王之易,有文王之用; 夫子合二者而作杂卦序,即夫子之易,亦有夫子之用也。 推之连山之易,有连山之用;归藏之易,有归藏之用; 八宫之易,有八宫纳甲之用;岁象之见,有六日七分之用,分而言之,各有其用; 合而通之,则易之用,广无不包,变无可穷; 而能通之为一者,则见天地之心;斯非圣知不克也! 就其最简易者,则但执一易;审其象,参其数,列其图;而合其先后天,明其辞而衍之经与传,则亦可以得易之用矣! 故易之种类虽众,精其一者,能通其余;若一而未精,虽多奚益?目迷于象数之异,手迷于图表之繁,能纪其粗,而遗其精;逐其物、忘其神;则为易百年,曾不得易道之一二;此后世有扫象之说也。 夫易之本在象,而扫之,将何以见易?岂非以世人之驰于外,而遗其内; 求其未,而弃其本欤!故习易者,必先去其蔽,所敝者,多而不精,博而不深;能于貌,而不及于神;以为能通习,而不知无一得也; 故各易之序。夫子不录;仅取文王者着为经,而集其他关乎易理者,述之为傅; 做学者知所宗,而不纷其智,知所本,而不乱其思;庶由一以通其余,由易以达事难,由近以赅其远;则习之有成,而易道亦不荒塞;此则夫子删易之微旨也。 夫易之致用。非为卜筮也;若为卜筮,则巫祝在,夫子不以之首六经也; 夫子以易为六经之首者,以其用明天人之道,类万物之情;定日月之行,奠山河之度;可以致治平之业,可以正性命之功; 可以四达神鬼之情;可以敷教化之德;故其用在此,而不为卜筮也。 然卜筮亦易所固有,卦爻之辞,吉凶之占;悔吝之途,君子小人之道;皆着于象数,徵于言文;苟按其数而卜之,因其辞而决之; 则所谓易逆数也。通变化而行鬼神者,皆在传中揲卦之法,可见之也;故经不备者,传则补之;经取其约,约而后尊;传取其博,博而后宏; 用宏而道尊,则易之精粗皆备;故传所举者,有各易之例;凡连山归藏之类,八宫岁象之图;上自先天,旁及河洛,无不徵取,以为周易之辅,而明易道之大也。 故读经则专文王之制,虽伏羲之序不列;读传则必广搜各易之图,而不限于一种;此讲易时必旁及各序也。 人或疑其言之杂,不知正欲其杂也;人或谓异于经文,不知正求其异也; 杂则变例多,而用可广;异则分类明,而道可通;此传之本旨,夫子订易之徵意也。故传中之辞,各不相类; 方位次序各不同;名类上下各不一,其所以然者,各易之原制如是也。 各易皆可用于卜筮,而周易最善;其次则八宫纳甲法,其次则岁象六日七分术; 而伏羲先天本卦方圆序,则为示修养之道,明先天之气; 若用于卜筮则浅矣!然亦能通,不过难测耳;至俗傅各种卜易法,皆由数者变化而来,有当有未当也; 与周易等者,前有连山、归藏,后有夫子杂卦;皆以卦爻象数为本,不取甲辰,不用日月;其道简而理微,人多难知; 故卜者不用,而好八宫与岁象术;其实理数一也,苟通者无所忤焉。 做周易之卜,古之史传常见其例;其应甚灵,岂古可用,而今不宜哉? 盖用之在人,能诚而通神者,何易不可灵?否则虽俗浅之术,亦不得其效; 故易之用,不在序之异也;序之所异,不为卜也;其理见前,可以知矣,周易之精,在以后天之物象,明先天之气数; 一卦一爻,各有所象,而贯通先后天,以明其变化;故不枝不离,而独来独往;为最宜于时中之道,合于戒慎之教也。 以文王作此,正囚辱之时;忧天下之乱,存革正之心;鉴前人之敝,立新教之意;故其辞巽而决。其旨正而中,其道极变化,而仍守常度; 其志攘暴乱,而先重仁德,故与夫子中庸之教,修道戒慎为本;忠恕时中为用,立诚复始为成,其义正同。 夫子取之以继尧舜之传,而明文武之治,即所谓祖述宪章者,易经居其首也,中庸之书,继易而作;皆言事而归于道,言人而归于天,原怡返终,正其性命,明物达情,通其精粗; 故言博而约,辞详而明;为古圣心传之所存,而儒家至教之所寄也。后之学者当加意焉! 孟子《亚圣讲述》 夫子删定六经,取文王之易为首,同于尚书,为三代以上之遗;于此可见二帝三王之政教,神农伏羲之制作也; 而不取连山、归藏,及伏羲神农之易,独采文王者; 为文王之易,即各家之所传;传至文王变例已多,易道更明,易习易知也,伏羲神农尧舜之时,有象无文,有文未备;连山、归藏之易,有文异义,有变未全;唯文王之易,象仍古昔,文备义明;变推新例,体具用昭; 故言易至文王,为最宜于时之制,而易道亦更发皇光大矣! 此夫子序易,以周易为本者也;然周易虽善,旧制亦不可尽弃;伏羲之作,固为易之源,不可不知;即神农尧舜夏商之易,亦不可不明; 则将其说备载于传,系之于经,故曰系辞。而以证诸经文,广其变,推其用也; 故有先天乾坤上下之位序,为伏羲之遗,即天地定位一章所述也;有日月成岁,合乎天行之序,即揲蓍求卦象一岁之一章所述也; 有纳甲应爻,分宫飞伏之序,即出震齐巽,先甲后甲各所述也; 有日月代行,水火上下之序,即后天卦位,三索得男女各节所述也。 其他如地代有终,归藏之羲也;艮为终始,连山之义也,方圆之图,伏羲之制也; 纳甲纳音,黄帝之制也;岁象辟卦,神农之制,及于尧舜,而更推衍者也; 九宫五行,五运六气,河洛之遗,及于黄帝,而更发明者也。 故易者成于各圣,传于千古,而其义备于传,以与周易证明也。夫子犹以为未足,更合伏羲文王之作,先后天之象,各家之制,而成杂卦传; 杂者合也,合各种而一之,以见其会通一贯之义也; 故以之终诸书,而成夫子之易,是易虽取文王,而仍包各书,夫子之作亦附焉,此读者所宜知也。 易之致用,一而已;一者道也,故各易,皆为明道用; 无论为伏羲,为文王,为先天后天,为连山、归藏,皆不离于道;然道自一,何以各易不同? 则为明道之方,有不同耳,道本无方无体,人之求之也,则有其方,以悟其体; 是犹行路,或车或马或步行,其行一也;所以行不同也,故各易各有其方,以明其用;在太上之时,道至简,事至略;人朴物醇,生计至易; 故象之者,亦直朴无文,而见道亦真;其后则渐降渐变,渐繁而文;而象之者,随之而异;故易自古入今,自简趋繁,人事使然;道之为道,固未改也。 故一易之用,为应时之需;时之不居,易亦必变,此易之所以为易也; 伏羲之易,名为先天,义为修道,政尚虚静,教崇纯朴,其时然也; 神农黄帝以迄尧舜,生息日众,世事日新;政日以备,教日以详;善恶以明,吉凶斯判;故其易亦由简而繁,其用由纯而杂; 尧舜之后,文胜于质,政明于教;礼备于德,事增于物;变化既多,气数以分;于是三代之易,更张其旧,名适时宜,以为新制; 至文王而变益异,时势既迫,事物乃非;道晦不明,教亡不复;政失其纪,俗失其常;善不敌恶,吉不侔凶;君子道消,小人在位;易道至是穷矣! 穷则必变,敝则必革;此汤伐桀之时也; 文王师之,以变为新易,而寓教于卦象焉;故周易者,革旧改新,正教明道者也; 当时晦塞,值身穷因,而欲为此挽回教政,光复道德,其非易事。盖可知矣。故其为象曲折反复,为辞宛委丁宁; 一变前日之作,而成独有之制;此其与伏羲之旧大殊,与连归之辞亦异;而成一后天之易也。 盖文王之易,与时相宜;后天者,奉时也;本无先后天之名,以别于伏羲,故曰后天;以能奉天时,故曰后天;其实易一也, 用异耳;若分先后,则文王以前者,皆宜先之;伏羲以后者,皆宜后之;而独先伏羲后文王者,以二易足尽易之体用耳。 若推而言之,则连、归各易,皆后天也;以其明伏羲之变,同于周易也; 不过归藏出,而连山亡;周易成,而归藏息;时之既易,易亦随之,由历代之文物考之,则连归可备参证; 若以时之宜,变之极,明易之道,为后世之则;则唯周易足与伏羲表里,取周易而他易其中矣!此夫子以周易为轻。而博搜各易之义为传也。 周易之用,为救时明道,而本于易之原旨;易者以六爻三极,合天地人者也;天道陰陽,居上两爻;地道刚柔,居下两爻;人道仁义,居于中央;此名三极,以人道为纲; 故三四爻,人之位,善恶之门,吉凶之途,皆在是焉;人为天地之中,道之所存,时之所依;教政所出,生化所成; 故天地之道,依人而明,时之敝,依人而新,教政之失,依人而复振;仁义之不讲,时之乱也;教政之不明,人之责也;唯人能理乱救亡,正失止敝。 故圣人则之,以负其任;而文王适逢之,乃明易之变,而济道之穷; 以教寓于象,而济道之穷;以教寓于象,以心存于卦; 故其易与前异者,应夫时也。道之不明。时之所为;时之不回,则人心失所主,而变生焉;变之乱者,时之咎也;变之治者,人之功也;人应时而为变。变乃通,通乃道; 故道在时,而圣人乃能用时;用时变时,是曰时中;道之存也,时之隆也,则守其常;道之晦也,时之污也,则达其变;唯变乃复于中道,而道乃明。 圣人在因时明道,非守死而忘时也;乃因时而变之,以存亡正失也; 故文王之易在于是,其意若曰;伏羲之易,经常之道,不可变也;时无明之者,易乃日晦;必以变而新之,则前者益光大; 其义取在革卦,革以去故。言去时之污也;而其用取之鼎卦,鼎取新也;言新易之道,而光大伏羲之制也; 故其序以往复循环为则,以吉凶相对,善恶相当;明世道之无往不复,而人心无时不动;必以善制恶,以新革故,以成循环之数,而复归于道;此则文王之易所以异也。 夫连、归递嬗,夏商异代;其政教不一,制度各殊,故文王因之; 而鉴于二者,成其新作,存其所长;尤能揭二代之善制,合两易之成规;以开有周之政教,为尽美尽善之礼乐制度;此夫子有从周之叹也! 故文王之易,为易道之大明;其旨在变,变以复道;乃宜于时之敝,道之衰,教之亡,政之失也; 故夫子独取之,以鉴于周道之微;春秋之乱,非重新易教,不克以复尧舜文王之道,而续伏羲神农黄帝之德也。其意见于杂卦焉, 苟有明哲之主,而取用之;以新政教,振仁义;以尽人道,合乎天地之原旨;而因时推变,以孚革故鼎新之义;则文武之治,周初之礼乐制度,固当复见于世。 则夫子老安少怀之志,大同之愿,时中之智,皆将见于行事,非复微言之拟,文章之可知而已; 观夫杂卦传末云:“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云云,盖已自言其效,或者他日必验于世;时乎时乎,吾知之矣!运之流行,宁无极乎!请留吾言,以待后人之证之也。 易道兼体用,统神形者也;先天卦象,可用以释道之真体;而明神天之德,成诚明之功; 后天卦象,可用以释道之大用;而明人物之生,成位育之德;合而言之,则内圣外王之道,大学之修齐治平,中庸之中和诚明,莫不在易中也!智者见之谓智,仁者见之谓之仁;以道无大小,所见者有大小耳。 易之初,有象无文;象则随人所解,文则泥于一诠;故以象用,而不重文字也; 易之后,兼象与文;象存其真,文释其例;二者并重,则后天物事可见;从文明象,则先天性亦知;故易在后天藏体于用,犹寓神于形也; 以人言之,其未生也,无神形可分;迨其既生,形着神隐,神在形中,未尝无也;神主其真,形达其用;知觉运动俱全,而生育以见焉;易之为用亦然,卦爻形也,气神也; 明其卦爻,得知其气;知气始终,得知生化;故必从象求之。 一卦一爻,象也;合数卦爻,亦象也;总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无非象也;皆有其气,则皆有其神;故一易有一易之序,序之异者,象之异;象之异者。气之异;气之异者,神之异;神之异者,用之异;用之异者,生与化也,消与息也,往与复也,去与来也,变与不变,静动也,生与无生,成败也,吉凶悔吝之事也,从逆反侧之道也,上下终始之行也,大小分合之情也; 而皆归于陰陽,辨于五行;存于二气,通于微显;孚于人天,以究其性情;探其数命,而致其德;立其道,此易之大用。 有各易,而无不通;用各象,而无不达者也;智者察同,昏者察异;异其初,同其终也;何哉? 为其不越于道耳。道之用或有异,其本大同;易虽多种,原始反终,则归于一;一者道也,故曰:易以道陰陽,言由陰陽而归于道;二者为一,此则易之真用也。 夫子以周易为本,而于各易略采其一二,列之于传,明易之为用无二也;文王之易,所异于众者,为其取象;极变化之例,明循环之道; 言无道无往不复,而人事应之;人事无处不交,而天道顺之;如人物生化,此往复也;气候递嬗,此交错也;有陽必有陰,有陰必有陽,此交错也;陰穷则陽生,陽尽则陰息,此往复也。 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一交一错,而成纪焉;冬尽则春回,夜尽则朝回;一往一复,而成度焉;不得有失,有数可数;不得有差,有气可候;天道如是,万物亦然;故今之是者,昨之非;往之得者,来之失;此成则彼败,早生则晚杀; 有见于前,必应于后;有开于旧,必复于新;日久则移,风久则改;满者则倾,中者则侧;昔之壮者今则老,今之微者后则盛;盛衰倚伏,成败推移;吉凶无定时,悔吝无定位;生死相续,荣枯相联;莫不自成循环往复之象。自合交错来去之数;象数如是卦乃应之;故文王之易。纯取此义,而异乎各易也。 夫文王作易,有为而作之也;当商纣无道,汤德既衰;暴政虐民,污吏干位;时非俗敝,上下交困;天怒民怨,神鬼同愁;文王身在忧囚,处地艰险;救民之志未已,切肤之痛且深; 鉴诸天道之推迁,欲期人事之改革;故明志于易,易者变易也,言当变易之际,必有以处变易之道,而成变易之功; 时之变易,即天之变易;天之变易,则人事不得不变易之,以顺承天。 故其取义重于鼎革二卦,而明变足以适道;拨乱反正,足以顺天应民;故明易之道,以寓其教,而在以天时示人事之则;如秋冬肃杀,万物皆残;若不易以春和,则生机且息;如子夜暗澹,万物同昧,若不易以朝陽,则大道莫明; 此皆天之必变易者,而人事亦当应之;故卦象重在明变,变则通,通则道,而往复循环者,变之所由来;交错消息者,变之所自至。 故综论卦象之旨,不过明易之为易,而推衍其变;以教天下后世,知道在变;则变为道,不复以天不变,道不变为言; 盖变者、变而复于不变,非永变不亡也;故变亦道也。试当桀纣之时,果无汤武之变?天下尚有人类乎?故其变,天也; 天之宜变,则变为天,岂悖天哉?故易道至文王为一大变,自商汤至纣,为数之穷,穷则变耳;而夫子之时,周德既衰,诸候僣窃;人民涂炭,政教乖违;以易言之,毋亦应变之世乎!故夫子取其义也。 夫周易之用,虽重明变,亦非有背于伏羲之旨; 伏羲之易,重常道以道为本,而人事随之;其用主常。 文王之易,以用为本,其羲主变;然二者一也,一由上而下,一由下而上;文王以人事明天道,其终亦归于天道; 故变而不失其常,其卦序始乾坤,终坎离;始咸恒,终既未济;仍以伏羲之序为本。 乾坤定位,故首上经;坎离代用,故终上经;乾坤交错,故咸恒首下经;坎离往来,故既未济终下经;合而言之,仍以乾坤为经,坎离为纬,与伏羲卦象同;分而言之,则多一交错之用,即所以见其变也。 既未济坎离二卦交错,以终全易;而取未济,不用既济者;明人事虽合终分,虽交终离;以复于先天之不生不灭,犹本天道立言,为天道由无入有; 虽人事纷纭,时时交错,及其至也,终返其本来,有仍归无;如首之乾坤定位,上下不侔;而终未济之水火不相射,即伏羲八卦位次也; 水自下,火自上;水火相离,天地大定;此由有反无之道,而不生不灭之观;至此生机已息,天地终老;万物入定,世界将倾。 故全易之数,至此乃终;而出于乾坤者,仍归之乾坤;成于陰陽者,仍分于陰陽;坎离不交,而一切同归于尽; 此未济一卦。为天地大结束;而由生化言之,为生化之气绝;由修持言之,则因缘之业净;了然无碍,阔然无罣,空然无存;是则无声无臭之时,而将同于上天之载;故曰大终,以人事无可再续也。 夫人事既尽,易义自终;既无生化可言,更何交错之迹;故曰:未济。明其济则为生,未生将何用哉? 文王之易,主于用者也;未济用穷,故全易至此尽矣;果有续者,则再来天地,仍循环于初始之乾坤,则又一太极矣! 此义与先天卦象,自乾至坤,各不相离,正同,如本宫卦,大终于归妹,其羲亦然;以归妹之象,地气已尽; 天地分离,与未济之乾气尽;水火分离,皆孤陰陽之象也; 故传曰;“未济男之穷也,归妹女之终也。”言此二卦,为二气之大终;终则生化息,而易道尽;易以道陰陽,陰陽既尽,更何易道之存?故易之终,必终于二卦也。 否卦 孔子《宣圣讲义》 泰为正月卦。正月三陽上升。象如泰。而否为七月卦。七月三陰下降。象如否实皆乾坤各半之卦。泰为坤上乾下。三陽在内。否为乾上坤下。三陽在外。陽贵陰贱。故泰为亨通。否为否塞。以气交否为别。陽主升。在下则上升。陰主降。在上则下降。一升一降。转相合。而成一陰一陽之道是泰之所以为亨通也。否则反是。陽升而在上。陰降而在下。上者益上。下者益下。两相背驰。中道隔绝。是否之所以为否塞也。气自绝而道不通故也。夫易者、重在交易。交必会陰陽。今陰与陽违。是失交易之旨。不交则绝。不易则穷。既绝且穷。天地闭塞。是寒冬之象也。而卦以七月当之。何也。则分一年为乾坤二气。各领六月。乾自四月始。至七月恰为第三变。天地否卦。此八宫卦序所配合也。以时令言之。七月为秋。春秋中分陰陽。即半陰半陽也。泰否皆三陰三陽。故合春秋二季之象。泰以陰生陽。故配春。否以陽成陰。故配秋。此合于节气者也。然无论所配为月为季为时。而最要辨明者。则否与泰恰相反耳。泰反为否。泰之上卦反为否之下。否之上卦反为泰之下。即往来卦也。言前日往。今复来。其道异也。故泰为亨。否则不亨。泰为交。否则不交。其象既反。其德亦相反。传曰否泰反其类也。言无不反。故以类称。类指陰陽言。泰为陽。否为陰。虽皆三陽三陰。而其行不同。其物亦异。以气之升降殊也。道之往来别也。易卦六爻。上为外。下为内。下主升。上主降。不问爻之为陰为陽也。故内卦为始。外卦为终。今否以坤在下。坤陰也。本降而欲之升。乾在上。乾陽也。本升而欲之降。是亦反其道也。故成大反。言上下相反。内外相反。陰陽相反。而成为否。为不交。为绝。为不通。为穷。此其所象固与泰大殊。不独一卦爻之异也。 论卦爻配合。否与泰卦。只上下不同。而实则上下既移。陰陽乃乖。盖内卦以二爻为中位。外卦以五爻为正位即内外主位也否以陽外陰内。两不相抱。孤陰独陽。势成决绝。就互卦言。在泰为雷泽归妹。而在否则为风山渐。亦相反也。二至四为艮。三至五为巽。故也。虽由五反初为兑。由上反二为震仍与泰之中互同。然巳为反互矣。在卦顺行日正互。反行曰反互。即顺逆与正反之道也。顺者主也。逆者敌也。正者亲也。反者仇也。否反即为泰矣。故反泰成否。反否为泰。二者只一顺逆之途。而时系之。泰得时。故顺而正。否非时。故逆而反此即用泰用否之异也。君子用泰。小人用否。君子取于正顺。小人唯图反逆。故乱政不仕。危邦不居者。君子也。而世运亦因君子之退而益乱。国家亦因小人之进而益危。人事之不齐。天变愈亟焉。故处否而行否。在君子只求其贞。在小人则得其利。非天之予小人。时为之也。天赅生杀之道。世有治乱之途。泰卦为亨贞。以道之行也。否卦为贞吉。以道之晦也。道行则同亨。而天下被其德。道晦则独贞。而天下受其灾。故在否之吉。以君子之贞。在否之亨。以小人之利。二者各有指也。人兼天地之道。而居其中。天覆地载。而人戴履之。故三者交。人道立。三者绝。人道亡。今否天地不通。气交闭塞。是人道之危也。人道既危。人生乃苦。于是非人之道见焉。此彖辞所谓否之匪人也。言否不宜人道而及于匪人。匪人非人道也。不以仁义为用者、非人道也。传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此匪人二字。即示其非人道也。 否卦辞义。亦有深意。否字上为不。下为口。不者非也。不然也。毋也。勿也。弗为也。皆示其不可为。不宜为。不能为之意。口者、出好兴戎者也。言语所自出。辞令所由辨也。不可为。不仅指言语。凡言行皆然。而否从口。则又重于慎言也。言募尤。则事易成。祸易避。辞立诚。则德可大。道可久。人之善恶。生于其心。发于其口。心藏不测。口中言辞。一聆而辨。故行道之士必择言。修身之人必知言。言为心声。利害随之。吉凶共之。否以慎言为先。则可见君子之所事也。邦有道。危言足以牖世。邦无道。逊言足以保身。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明者耳目之事。哲者言辞之事。故哲从口。否世危殆。唯慎口以自晦。所谓遵养者。必先其口。善其言辞。养指养身而言。尤莫大于养气。言辞伤气。与非其人言。是不独失言。且损其气矣。盖言之能人者。吾气犹舒。言之不人反其恶声。则气之抑郁。心身受其病矣。故圣人教人处危乱之世。必谨于言行。而言在行先。此否字从不口之义也。反否为泰。泰互兑为说言。是泰为可言之时。否卦与之反。故为不口。明其为毋多口之时。其旨甚深远矣。盖观此。即足以知时之为安危。国之为治乱。不独于一己之宜守贞也。且将以此戒其他之君子。故观辞明意。古人命名择字。非苟焉者。读者其识之。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全卦彖辞。总示否卦之用也。否之匪人。与前比卦、比之匪人。义大同。言否之为道。非人所宜。唯匪人所最适也。之字有相与、与字意谓否所以与匪人也。若曰当否之时。天所以与匪人耳。匪人非人道之人。亦即小人也。否之时世。小人道长、故也。夫否与泰反。泰宜君子。则否宜小人。此陰陽消长之义。善恶代谢之途。天道有固然者。当否而用否。以伸其志。以达其道。自非君子所能。君子不屑也。不为也。亦不许之也。否塞也。道之晦也。德之乖也。君子以道德成名。道晦德乖。安以为君子哉。故否之匪人一句。为全卦纲要。亦明示否之不利于君子也。不利者、不宜也。不顺也。君子贞。与上不利应一气读。言不利于君子。而君子自贞也。古文简约以一君子连上下句。果释其义。则当曰、不利君子。君子贞。方明显也。盖不利云者、指君子。而非概论小人。若小人、则正所利矣。故上有否之匪人句。譬之邪婬奸盗之行。君子不为。小人则优为之。处此世也。行此行也。不唯小人是利。将谁利乎。泰亦有不利者。则小人也。否之不利。专属君子。故否与泰。不得以利害断也。小人之利。正君子之害耳。唯君子处不利。尚有自全之道。以免于害。则守贞是也。否之所以为否塞也。以君子自贞。不用于世。而人道遂绝。所谓邪说詖行。充塞仁义之谓也。仁义充塞。世道困难。斯谓之否。人道不行。人生日苦。否塞之害。又不独不利于君子已也。然君子苟能自全。道犹有托。遯世无闷。德犹自存。则否之为否。不过一时之困穷耳。天道好还。物极必反。此否之有终。而君子非竟绝也。在泰之世。小人犹有存者。泰极时迁。小人又起。否之世。君子亦有存者。否穷时复。君子仍出。故二卦、以大小往来四字象之。大往小来。小往大来之反也。大如大人。小如小人。泰则大人来。否则小人至。而以陰陽言。则陽往陰来。亦与泰之陰往陽来同。往者去也、退也。来者进也、升也。辞概天人言。故仅云大小往来也。夫否之世。匪人得用。君子退藏。利害皆人受之。而君子不来。其祸甚于福。是往来亦赅吉凶言。犹曰损者大。而益者小。即为凶咎者多。为吉祥者少也。往有减损之义。来有加益之义。大往小来。足见否世之非人道也。所谓君子贞者。人道也。其余皆指天道。以天道之否。唯贞足胜之。唯君子能之。故否之言人道。不外于贞。利贞相随。小人之利。则失其贞。君子之贞。终获其利。辞举此二字。明人定足以胜天。此文王之心也。文王处纣之世。独能自全。以开有周八百年之基业。非以其贞乎。非以贞而终利乎。非以人力胜天乎。故否可忧而不足忧。忧在君子不贞。不忧小人得利也。 《宗主附注》 易卦泰否相反。而吉凶不与焉。盖以正邪为辨耳。君子之吉。则小人之凶。小人之亨。则君子之否。此数使然。如夏宜葛。而冬宜裘,非时者殃。罪不在裘葛也。当泰之世。君子道长。非君子之所谋也。而皆得用焉。以时之宜也。当否之世。小人道长。非小人之幸也。亦时 宜耳。故易彖以大小往来四字断之。言天数之所致。而人事必因时以兴废焉。故在泰有吉有凶。在否亦然。君子所可者。小人或以为末可。而小人所可者。君子不屑兴辨。盖志不同也。君子志退。其进也亦退。小人志进。其退也亦进。君子求己。故以退为正。小人求人。故以进为荣。是二者之吉凶。又判然矣。顺时迪吉。以达其道。君子之于泰也如是。如否也亦然。逆时侥幸。以徇其欲。小人之于否也如是。如泰也何莫不然。故吉凶之定,当视其人。非以卦爻断也。而小大则得而分焉。往来则得而明焉。天理人欲之谓也。故在君子时保其贞。以致其亨。在小人时冀其亨。而忘于贞。一求诸中而有余。一取诸外而不足。此则君子小入所以异。而泰否之所以反其类。固正邪之别也。吉凶无与焉。 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陰而外陽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否之时运全与泰反。以否卦上乾下坤。上陽下陰。是为内柔外刚。内陰外陽。内顺外健。内偶外奇。内外相背。而全失交易之用。故为内小人。外君子。此内外二字。当出纳二字讲。犹曰纳小人、而出君子也。盖否时小人之利。故能安居高位。而君子反逃亡在外。不能见用。故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所谓万物不通。指一切言。不通者、不亨通也。无论何物。非能独生独存者。必与他物交。而后遂其生养。全其发育。故陽以陰为养。陰以陽为生。此定例也。今否陰陽背驰。生养皆绝。此所以为不通也。不通则生存不久。不久则穷且尽矣。无邦者不成国也。不相和合。不相友助。是犹散沙一团。虽聚不结。虽多不凝。是虽有民而无国也。故曰无邦。且邦国之本、民也。民之所归,德也。上有德政。民心乃固。邦本乃立。今君子在野。小人在朝。政令婬乱。德教不行。是其本已倾。有邦亦无邦也。无邦不久。不久则亡且灭矣。此否之为时。已将由极乱而转入治。由极危而转入安。盖势之不可久。而事之不可持也。故君子之黜、无害于其身。虽穷无碍于其道。则唯以贞自保。以贞而守。则顺时迪吉。以贞而行。则善与人同。故能终救否之灾。而挽回无邦之害。通天地之塞。而育成万物之亨也。此皆君子之责。亦文王着易之初心。故彖语申以君子贞三字也。 《宗主附注》 否卦所指乃时运之否。其象包括一切。盖天地不交、而陰陽背道也。故占得否者。君子则退。小人则进。正如暮夜为贼盗之利也。合之入事。宜于诡诈。而忌光明。宜于陰险。而忌坦白。以时势然也。必终于大乱。则否塞不能亨通。不能大同。则唯各私其私。各党其党。以利相结。以欺相蒙。故不可持久。久则内哄起。而团体散漫矣。小人为国。灾害并至。人事所召。理数应之。故当否之世。道晦德亡。仁义不用。所得时者。皆惨毒婬邪之行。陰气所发也。故彖辞天下无邦。邦犹帮也。相助也。今自私自利。是无邦也。无邦即无国。民不爱其上。则共弃其国也。岂真无国哉。有犹无也。故否之匪人一语。正明否之害于人国。而徒利于匪人之一时耳。君子当如之何。日遯世以存道。结友以蓄德。侍时而起。以救大众。此彖辞之旨也。 象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全卦象辞。申言君子之处否也。在泰为君子见用之时。得行其志。自宜出以善世。而光大其道。则高位厚禄。应有之分。报施之理然也。若在否时。君子道消。其道不行。其志不遂。是宜潜形遁世。自保其身。虽贫贱勿辞。故当斯时。唯安于俭素。以刻苦自励。以淡泊自甘。故曰君子以俭德辟难。辟有二义。一为以身远难。是避也。一为以德屏难。是辟也。古通用。原赅二义也。以能俭。则能安贫。能无求。则能自洁。而难不及焉。人之所赖以生养者。衣食居处。苟无贪图肥美安逸。则随遇而足。不复沾沾于利。规规于名。不干非分之财。不希难得之物。则虽敞衣粗食陋室亦足以自乐其乐。奚有荣于官禄哉。不可荣以禄者。重言之也。谓当退黜之时。不可役身为官禄。不可与小人同流合污。自遭其祸耳。在己自坚其节。不可以官禄为荣。在人以道不同。不可以官禄相诱。皆君子贞之义也。君子自贞。则无求于人。人亦不得而挽焉。故不可荣以禄一语。极言君子之守贞也。女守贞弗字。男守贞弗仕。一也。否泰指时势言。皆政治进退之事。故专指君子小人之一消一长。而在否为不能仕。不能用时。若勉强求容。必终受其害。不倾其身。则毁其名。如附和小人。如脂如韦。以苟且偷安。是失节也。如主持正义。不挠不屈。以从容殉道。是危身也。危身而有益于时。忠尽之士。犹可为也。若徒殉时而不济难。是昧惑之夫。不可为也。况明知其否。而为荣禄之图。明知其艰。而忘坚贞之守。是于事于义。一无所可。故象辞明言其不可也。 初六拔芽茹以其汇贞吉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否初六爻辞。与泰初爻辞同而实异也。茅茹其汇。巳见泰卦释义。所异者。泰为征吉。否为贞吉。盖泰陽在下。主上升。主外发。故曰征吉。否为陰在下。主下降。主内反。故曰贞吉。能贞始吉。能吉始亨。否本不亨。而贞则亨。以能顺否之时。反否之道也。夫同一拔茅而时殊。同一用茅而利殊。则所得失已大异。如在春。志于长育。则拔之为培其生。如在秋。志于枯杀。则拔之为促其命。否者秋杀之令也。而初爻、其始动也。以杀为志。则不可亨。亨于物为亨。杀则不亨。今日亨者。有杀而亨。有不杀而亨。如乘时为乱。以行其暴。亦一时之亨也。如因时而晦。自安其贞。亦一人之亨也。盖天道无常。而人道有定。春生秋杀。天之道也。行仁履义。人之道也。顺天道之亨。则所谓否之匪人也。守人道之亨。则所谓君子贞也。故爻辞吉亨在贞字下。而吉属贞言。亨则通释一爻也。小人得志。小人之亨也。而非君子所宜。君子之亨。全在贞吉。以君子有道自亨其身耳。若曰亨于物。则误矣。又初六气之始也。君子道逍亦未甚也。果因时以贞。善道以藏。其亨亦宜。唯爻辞明言贞吉矣。则处此时唯贞乃吉。贞者自反以诚。坚固其节之谓。不求于外。所亨一已。倘违时求亨。是反贞也。安得亨乎。乾德曰亨。坤德曰贞。恰为因果。正相照应。必辨其先后也。先亨者由乾之道。泰之时。否则以贞为主。二者皆以君子言。以易教本人道也。人道寄于君子。而毁于小人。故先贞者。君子之分也。贞则重内。其主为一国之君。为一人之心。以否关政治。是所贞在君子贞则否不害。且反吉亨矣。 象曰拔茅贞吉志在君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君为否泰之主。否泰由君致之。设时已否。求其挽救之道。仍在君也。君果艰贞自励。乱贼是防。则吉亨犹可占也。且下爻之用应于上。卦上为乾。亦君象也。初六之贞。正望于上卦之君。言开示其道。冀君之省察也。譬如国之将乱。君子以去就悟君。不敢恋于位禄。而坐视危亡之至。唯自贞以善其君。故曰志在君也。 《宗主附注》 否卦虽否塞。仍属陰陽平均之卦。三陰三陽。各从其类。不相干乱。则君子与小人各异其趣。尽能自善其身。各行其是。故否亦有吉。占亦称亨也。唯陰陽不抱。不得协和以生成万物耳。故在否为个人计。原非大难。只要守坚贞之志。持洁白之行。仍能出处自如。不至进退失据。故初爻拔茅连茹。而得吉亨。可见君子自君子。小人自小人。不相混也。不混则吉亨矣。君子之仕。必求有益于时。当否之初。君子尚在位也。唯其趋势日恶。凛然不可久留。履霜坚冰。识几贵早。故决然以贞自矢。以退为志。而心不敢遽忘其君。思有以悟之,于是连类告休。竭忠谏诤。是出于不得已。非要君也。故挈群同退。不失其吉亨。正如拔茅不失其洁白。虽枯萎不辞。终能致其用予祭祀。贡其净体。以待人摘取。其志可嘉。其行可重。故贞吉之 语。释文谓其志在君也。即所以明其忠尽、与坚洁之忱。究异乎小人之旅进旅退也。 《宏教附注》 讲义多切于乱时自处之道。而重在一贞字。贞与亨对。一内一外能有诸内。方形于外。故求亨必先贞。此人道之本也。贞字所包最广。且为将来同人之基。救否必赖同人。是责在在野之君子也。勉哉君子。勖哉君子贞。 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否六二爻辞也。六二爻之用、与初六爻畧异。初六为否之始。君子犹可连类自退。希悟其上。至六二、否已将甚。非复进退可争。去就可救之时。而小人业已得志大用。倾轧排挤。不遗余力。君子更难立足其间。唯有浩然归里。以自守其贞。不复作挽回匡救之图。故在此时。为小人吉利之日。而君子否塞之秋。不君子言大人者。以曾在位也。去位曰君子。在位曰大人。今所称大人。乃迫于时之否塞。小人之仇恨。不得不退。非有过去职也。非有心去位也。以不得不去之时。当不得不去之地。其志虽洁。其心良苦。故虽退休。仍以大人称之也。包承者、言否时与泰相反。而其事有相同也。泰曰包荒。否曰包承。以陰陽皆半。而内外异。泰之包荒。是君子包涵小人也。其义正而理顺。否之包承。是小人包围君子也。其义非而理逆。盖小人得用。无不先包围其主。以蒙蔽其耳目。使正言不入。忠谏不闻。而后为所欲为。无复顾忌。承者、顺也。受也。小人包其君侧。而顺其意旨。受其宠信。又上下相比。内外相串。如承流下泄。无所阻也。以否群陰构难。朋党相济。故有此象。而国与君。皆受其害。是亡国丧君之祸。皆由小人一手包为之也。夫如是。则为君子者。尚能安于其职乎。举凡君子所为、尚能见诸施布乎。所言尚能见诸信从乎。道不同不相谋。唯有自退以顺其否而已。此所谓小人吉。大人否也。而曰亨者。薰莸异器。邪正分途。君子有其类也。仍不失其志。故亨。且称亨者。概全爻言。在君子亨于道。无往而不可。在小人亨于利。无求而不遂。皆亨也。唯一属于人道。一属于物利。亦如初爻之占也。周易重在人道。辞为君子立。故释文解为君子亨也。以否而反得亨。非贞不能也。而六二之亨。当内卦之正。值陰盛之时。其亨诚不易。而能亨者。以君子克同进退。不失其类也。亦有包象。与泰辞半同。泰为同进。否为同退。故皆以拔茅连茹为喻也。 《宏教附注》 所讲为否卦要义。否以陰包陽。邪包正。而内卦三陰。皆志于包括外陽。故皆云包。惜其不正。徒求固位专权耳。泰之包为当。否则不当。君子小人之分也。而文王处否之时。受小人之嫉。幽囚羑里。身知其艰,而图以人济天。以贞求亨。设辞侧重君子。非无由也。故谓之易教。不仅明数也。 象曰大人否亨不乱群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陰陽分居不杂。又当内贞。正位不失。故能相连共退。不失其群而顺时以亨也。唯六二一爻所宜注意者。在有知几之明。而抱勇退之志。方不为小人所间。以成其亨。若观察夫几。进退不决。君子已不能暂待。小人必多方羁诱。是自乱其群。终受其否矣。 六三包羞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否六三爻辞也。六三处上下之间。值陰盛之地。全为小人之所主持。在卦言。系小人包举措施之时。其所为固无吉凶可言。而事理之邪正犹可辨。包羞云者。邪僻无塞。廉耻道丧。以利相从。无所羞辱。故曰包羞。即藏垢纳污之意。于人言。六三为人卦。而否之匪人。无人道可言。仅以小人肆行其志。人欲横流。内无所裁。外无所制。独行其是。冈恤其非。是为道失政亡。伦倾法坏。虽有人、与无人同。虽有国、与无国等。是世间可羞之事。亦人类不幸之时。故曰包羞。以其包含一切羞辱也。然卦象如此。辞义尚多。羞者兼指馐也。小人当国。肉食是谋。是徒务于分肥而求逞其私欲也。又羞者玉食。亦珍宝之谓。小人为国。唯财用是务。聚敛之臣。掊克之吏。相引为奸。以求财物。苛徵暴索。以饫私囊。亦包羞之谓也。古文陈义最宽。取辞必审。推而扩之。则知立名修辞之精细矣。 象曰包羞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夫六三在内卦之尽。为众陰之极。非健非顺。不刚不柔。于位为不当。于时为不良。既无君子加其间。独任小人据其职。是人地不宜。上下不协。在卦为两截。在事为两雕。其不当位。且赅一切矣。故释象曰、位不当也。不当则名不正。言不顺。则事不成。如此而主持国家。布施政令。其可羞明矣。故曰包羞。极言之也。 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否九四爻辞。而着其时用之义也。九四为外卦之始。当乾卦之初。位为陰。而爻为陽。陰陽相从。刚柔相应。是有秩之地。有序之时也。上下有分。则号令可行。故曰有命。命者令也。在爻象上承九五为君。下俯群陰为众。九四介乎其间。为传命之地。如承宣之职司。故曰有命。又九四以陰顺陽。以柔体刚。亦承命之象。而曰有命者。以否卦本乱离之世。无纲纪之秋。虽九四一爻。得上下之顺。为承转之官。究其上能否发令以正国是。其下能否遵令以一邦宪。皆末可定论。曰有命、明其可有而巳。若无之。则犹不顺也。藉曰有命而非正令。不过乱命而巳。是泰上六之所谓命。终将不行于众。则有命云者。仅许其可有耳。然既希其有命。自应盼其克行。故继之曰无咎。言有正命以正众。众亦从之。是虽当否时。能免否之咎戾也。盖小人当国。咎莫大焉。徒以一时正命。即得免于咎。足见命之重要也。在乾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以其行健克刚。可不诱于邪。惑于奸。而自守其正也。果在否九四而见其德焉。此命字。即乾之正性命。以乾能正坤。其正己者。正以正人。正性者。正以为正命之源也。而在群陰之上。包众志之前。以一正命。遂免众咎。是则陽德之美。乾道之大。天行之健。有以致之。故又不独免咎。且将因而获福也。祉。福也。畴者、泉也离者、丽也。言以有命免咎。而加众以福也。所谓一正君而国定。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之谓也。又畴者孰也。离者戾也。言能正命孰复戾于福祉哉。 象曰有命无咎志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明有命之要。而以君道之大。政令之尊。足以回利害于一时。转吉凶于俄倾也。其最重者命之行也。行则为命。否则不成命矣。而命之行。当视其命之正。正则无不行。所谓身正不令而行。况命之乎。故曰志行也。言志在命之能行也。命行则福至矣。何患乎否哉。 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否九五爻辞也。九五为否卦最正中之位。而有挽救危亡之机。恢复道德之用也。在否上卦。以五爻居正位。即乾之九五。君临天下之象。所异乎乾者。下卦群陰构难。纪纲久倾之时。虽得其位。无其辅。虽有其道。无其力。故仍不出于否。而当存亡一发之时。然易卦向主位言。以正位必有正用。九五得正位。乃有为之地。虽否不害。故曰休否。休吉也。否而曰休。则可见否不害矣。以九五之人。适当离乱之余。经挫磨而自奋。历艰苦而自警。则足发挥其坚卓之心。振作其贞固之志。则虽否而仍可为。虽乱而仍可止。是曰休否。亦可作休止讲。盖使否中止也。然负艰钜者。必非常人。任危困者。必非常才。况九五居正位。跻堂皇。执国钧。超庶众者乎。故以大人称之。大人不独以位言。兼其德与才、智与勇、而名之也。盖丁此时。国危日迫。世乱日亟。如无迅奋之材。坚忍之士。能荷担重大。跋涉艰险者。则不足以救于亡灭。而绝止其否也。曰大人吉。以大人始能应之也。其亡二句。则明示吉之由来。休否之所以占也。夫戒于亡。者则能存。怵于祸者则得福。此事理之必至也。乾之行健。而重在朝乾夕惕。况其非乾乎。以否九五体乾而行。故能先自戒惧也。其亡其亡者。因惧亡而自警惕不巳也。苞桑者。有本之木也。系于苞桑。则不亡矣。亡之大患在无本。桑而苞生。其本必固。从而系之。其安可知。故戒于亡。反能图存。惕于乱。反能就安。可见大人之吉。休否之占。非幸致者。又苞桑苞字。与上包字相应。苞桑与茅茹相对。系与拔相反。足以证否至此为休。君子不利。至此为大人吉。时地既异。效用乃殊也。 象曰大人之吉位正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否本不宜于君子。以小人之势盛也。至九五君子正位。一人足以服群小。此固时之迁变。亦由人之转移。而最要则由位之正也。盖九五之象。比于中兴有为之君。虽不曰君。究系在上位之贤者。泰否皆缘政治。已否而泰。终赖仁政。政之不良。虽泰不久。况否而能回泰乎。故称休否、以明其难。唯能乾惕不已。乃能否塞中休。苟一放纵。宁能自休哉。其亡二语。垂戒之旨深矣。以卦象言。中互巽震与艮兑。而上下四爻、为风山渐。渐者变也。由渐而变。是以六爻由变而否。亦渐通矣。又巽为风、为顺。为进退。取象即在四五两爻。爻辞所云。非独明人道。而要重在人道耳。 上九倾否先否后喜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否上九爻辞也。在否九五以得位而乘时。实扶危定倾之会。故占大人吉。明其时、天方假在位者以机。俾能振奋以有为。若其成否。则视人事。故加以其亡二句。以见时不易得。事不易为。必戒惕自持。殷忧免咎。多难兴邦。置之亡而后存。危而后安。非可侥幸苟免者也。故曰休否。休者、中止而已。休字从人。必尽人力。始能致之。人事末齐。休亦徒休。何益于否。然在天道。往者必复。否至此已极尽矣。世无终泰。时无久否。果顺天而兴。则救危免祸。固有其机在也。观于上九爻辞。当更知之。上九爻曰倾否。先否后喜。言否至上九。时穷道尽。不克久侍。陂者平之。极者反之。是犹器之盈者必倾之。故曰倾否。倾者侧也。倒也。泻也。否原无物。唯小人是凭。小人不可久用。因恣而骄。因横而仇。骄其内。仇其外。亲者且相妬矣。昵者且相害矣。安能长享贵富。克全禄位哉。故终倾也。小人之倾。即否之倾。否倾而小人不复留矣。小人既退。君子当起。否运既倾。治安且复。则前之否者。又将转为泰矣。否泰一正反也。泰则亨.否则绝。反绝为通。岂非喜乎。故曰先否后喜。以否卦至此终矣。 象曰否终则倾何可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否卦六爻至上九为终爻。位终气尽。否运亦穷。是否卦之终即否道之反。为世道之复。世道既复。否数斯尽。自不延长。长指否言世间无论治乱兴衰。数尽则变。不独否之不能再长。而以人情好安恶危。乐治忧乱。则于否世、尤望其早止。爻辞明揭不长之语亦以慰众民之心。而证小人之不久。以善成者。尚有余福。以恶成者。只有余殃。不长者、指小人禄位之不永也。此按天理人情而言。至此小人必将自敞矣。然人之为祸。必人解之。否虽天道所不免。而救否必因人力。盖无小人。不得成否既有小人。为之祸乱。天不克去之。仍待人以正之。则君子之责也。若否运已极。而人事不齐。小人既难久持。君子又畏葸不进。则否之不长而长。非天之咎也。故终上九。不外于否。先否后喜。必赖人有以致之。非喜之自至也。鉴诸往史。当可证明。时既否也。必有小人应运而生.时将泰也。必有君子应时而起。天人相合。世道斯济。若天至而人不前。为失时。人起而天末应。为失人。二者皆不足以成事也。在泰否。君子小人互为消长。而易辞则专重君子。以人能济时也。否虽极。天不与其害也。泰虽至。天不与其利也。利害皆人受之。故非人不成否泰。亦非人不能反否为泰也。周易之旨。先尽乎人。人有末尽。徒言天道。故九五明指大人。望其克成休否之业。而启后喜之占也。愚者昧于此义。徒责天时。宁有豸乎。总之否之后。继以同人。同人者君子之群也。君子陽也。同人五陽一陰。正君子集合之象。故能承否而救时。有志之士。宜留意焉。 《宗主附注》 否卦六爻。爻各异占。以气之盛衰。位之高下殊也。本来陰陽相求。刚柔相应。而否则否者。以地势乖隔。时日悬殊。不得相洽也。然六爻远近不同。主客异势。果接近而能感通。亦足化仇为友。而转祸为福也。故至外卦爻辞多吉。正以外卦为乾为陽。善行而能包容一切,体物而能融化众类。是虽否仍有亨通之望也。正如君子虽在野。仍能济人。虽不过。仍能利物。其道德胜于小人。不因位势而失其仁义之性、故也。乾至刚也。虽不得时。犹足被盖万物。况得时乎。故用有殊。体不改。天地虽闭塞。天地之道不易也。乾坤虽否隔。乾坤之德不移也。此其所以为大矣。 又曰。否卦九五上九二爻。否已渐终。气运将转。人事且变。故爻辞多吉。实物极必返之理。前段在陰之时。小人得志。君子自全不暇。固无可为。而后段为陽。陰气渐消。小人之焰渐杀。君子自可乘时渐起。以图补救之道。故在九五曰大人吉。在上九曰后喜。足见时移世易。邪正消长之不同。虽均属否卦。究有隆污之别。急缓之分也。然周易成于文王。又当幽囚之时。谤毁积身。动辄得咎。故其辞宛而飘。其意曲而伏。不敢明斥小人。不欲迳咎上。观其贞吉之占。为志在君。休否之占。为大人吉。其忠尽不二之忱。巽言几谏之志。巳昭昭不遗。盖文王痛群小之误国。而犹冀纣王之终悟。知时世之当否。而犹求君上之改图。所谓忠臣不非其君。烈士不背其主。纵危祸及己。末以怨尤其上。虽睑阻当前。总期挽敉于后也。在彖曰。否之匪人。此古文简略。犹曰匪人之否。言否为小人所终始也。因小人用而成否。因否而小人愈肆。故曰小人之否。如明夷曰箕子之明夷。亦犹明夷之箕子。言当明夷时之箕子。而所以处明夷之世也。古文多此例也。即比之匪人。亦匪人之比换语。苟明此义。则知易辞之臭矣。 又曰、讲易至否、为天道已穷之时。非如未挤。有关后天人事也。然天道之穷。人事可挽。否虽闭塞。乃天地不交。陰陽不和。人在二者之中。果有道以济之。则否者复通。穷者复续。故周易序否之后。继以同人。言人力足以回天。不似未济之终全易也。夫未济者、天地固穷。人事亦绝。故气无余蕴。数达终尽。本后天之象。失人道之主宰。则世界且混沌矣。上经所述。均属天道。而周易为后天卦。仍重人事。时虽否极。若子末赏绝迹也。人道犹有存者。是否塞不过一时。人道既张。天运且转。故同人承否。而后且见大有也。然人道非一人所能主持。世运非一人所能挽救。在上者既失其政。当道者已非其人。则天道所托。必徵于在野之君子。君子既在野。无行令施政之权。言难动群。力难役众。则所以为道者。必连合同志。交纳善人。以多助之功。成推广之愿。是以重在能同人也。同人者善与人同之谓。同人而救时。时自免于乱。同人而救国。国自免于亡。盖以德能济众。陽能代陰也。故天火同人。恰为否之继起者。人定胜天。当天于此时见之。故泰否责在执政。而同人责在大家。泰否之功罪。在朝者负之。而同人之动名。则在野君子所获得也。二者上下相济。君民相和。以避乎天时之穷。而保乎人类之业者。实周易序卦之微也。故否非终穷。若人事不力。则转成未济。天人且同尽矣。岂独否而己哉。 同人卦 孔子《宣圣讲义》 同人者、本于泰否之变。而明人事者也。天地泰否。而人居天地之中。顺泰逆否。以孚天地之数。则人事尚矣。故同人以人名卦。见人与天地为三才。皆世运之主宰。人又能济天地之穷。应泰否之变。而为万物之领袖也。在泰与否。天地反复。运数虽及于人。人末与于运数之主。故泰否属天地正变之象。唯同人则人也。人以处其正。顺其变。齐其不齐。而安危治乱。以奠人物。及于天地。天地无终尽。人亦无已时。此三才皆世运之主。人又其中枢也。同人卦象。上乾下离。乾为老陽。离为中女。天火合明。同人乃光。以火之炎上。与天同明。而成天日之象。离为日。为后天之陽主。代乾而居正位。是为父子合德。先后孚道。以先天言。犹重乾也。以后天言。乾退居西北。与南方离火相映。天空而气清。日升而光明。后天日居天中。为万有之主。是以子代父。以后继先。光大中正之象也。离本出于坤。坤为重陰。离则陽中陰。陽内吸陰。为生成大用。故日出而大地光明。日升而万物温育。日照而云雨润泽。日下而万类昧息。此离之代乾有其道。而出坤有其德也。故天火之合。比于人道之用。人事之功。岂易言哉。含坤发乾。内陰外陽。而以陽化陰。以刚翕柔。二德乃孚。二气乃应。是为天下大用。而以同人象之。则同人者。天地合德。刚柔孚化。以成以育者也。神哉同人。至哉同人之用。非同人不克救否之危。不克启大有之富。是同人继否。亦天时人事当然者也。就卦爻言。五陽一陰。陰在第二爻。当内卦中位。为得正位。陽多陰寡。以陰贵。众陽从陰化。以陰得正位。为全卦主爻。则从之不失于正。是为以正示天下之象。陰陽相翕。同归于正。是为拨乱反正之象。上为乾刚。刚健以行。下为离丽。丽明以守。内明外刚。不迷不辱。得道多助之义也。上有九五。正位乎外。下与六二。相应相成。内外同心。上下一德。合群济难之义也。故同人为亲。亲其所亲。不为外物所间。以亲从亲。不为他力所夺。则亲亲而尊贤之义也。同人以义。不苟于时。同人以情。不乖于位。时中而用。位正而安。乾惕无违。光明有孚。则善与人同之义也。故以象君子。以喻正直。以人为本。而能得人。以同为先。而致大同。此自古圣人、以人道治天下之始也。当鸿蒙初启。草昧始开。人事末章。天道自适。人皆无为。事皆自然。故无待人道。而生化悠悠。以迄后世。是为道生。洎夫人类孳繁。事业丰有。天时迁变。地利分明。而争讼以兴。奸宄斯起。茫昧之世。易为文明。道德之伦。比于利欲。于是安危代谢。荣瘁纷陈。治乱循环。夭伤迭见。是世运有泰否。而天道不终久。于是圣人乃立人道。以人治人。以人济天。以人孚人。以人救世。此同人之义所仿也。古昔尝见其效矣。同人之至。是曰大同。大者泰也。由否反泰也。故同人之用。在反乱成治。复否为泰。否以陰逐陽。而君子遯世。同人乃以陽涵陰。而小人同化于君子。此君子救时济难之象也。故同人者。人道也。 同人之名。以象所成。而人在天地中。当三四两爻。同人三四爻皆陽。恰与乾之九三九四同。乾九三为朝乾夕惕。九四为在渊。此同人之象。亦取贞利而涉川也。又乾九三九四以上从下。以己从众。同人亦取同于众人之义。盖曰同人。不独人众也。贵在能同。以我同人。人亦与我同也。故名同人。世之最艰难者寡助耳。果得众助。何为不克。同人能救时而挽否者。以能合大众也。众不必在位。不必有势。而同人尤重在无位无势之人。盖当否之君子已去位而遁于野。小人亦难留于位而逃之他方。是国中可托者。寻常民众。及野间君子耳。同人以君子为主。君子能率大众以挽救危亡。则同人之所取义也。故昔虞舜善与人同。而卒成盛治。尧不得舜。则四凶不去。洪水不平。天下末即安也。是尧之治。舜之功也。舜之治。同人之功也。舜始于耕陶。末尝有位也。伍于农渔。末尝有势也。而能佐尧平治者。同人之效也。故君子不难。难在能同人。众人求治不难。难在克。同于君子。此同人之要旨也。有心救时者。盍审诸。 同人卦辞。以同为用。人为主。而同字有和同之义。有类别之义。盖陰陽并存。同必有异。以异而同得名。若无异。亦无同。既曰同矣。其异已可知也。故在彼为异。在我为同。同是人也。或为君子。或为小人。或为贵富。或为贱贫。因而同之。是曰同人。君子有类。小人有列。贵富自高。贫贱自劣。因而同之。是曰类别。夫同而别焉。何以名同。薰犹异臭。水陆异居。寒煖异时。高下异图。方以类集。物以群趋。各同所同。始同于太初。故同者、同于不同而终同。非强之归于一也。以一合众。众自若也。以同集异。异亦获也。同人者。由己以同人。而人来同也。故同为动词。亦为名词。乃因果也。天气也。火物也。而合焉。则物之原亦气也。乾陽也。离陰也。而同焉。则离之用亦陽也。离以二陽中夹一陰。正以得陰成其陽也。乾得离以成同人之用也。乾刚健。君子之自况也。离光明。君子之示人也。以君子为主而非君子皆化矣。故同人自君子始。自君子利贞始。贞其守也。利其行也。有守则自强不息。有行则行地无强。忠信之道也。 彖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同人象辞。明全卦之体用也。同人于野四字。为全卦要旨。盖当否之季。君子去位久矣。而救时止乱。必起在野之君子。故首言同人于野。与需卦辞一义。言所始必有自也。而后文爻辞。有于门于宗于郊云云。乃次第推行之地。终不出一野字。故彖曰于野。野包全卦地位。明其非在朝廷也。于野而曰同人。是在野有所集合也。非仅在野已也。将合众以救难也。同人于野。乃君子为之主。君子以己同人。而人同之。于是乎同人之用可见矣。以在野而能合众。必君子之孚众望者。君子兴起。众人随之。则虽在野。其号召之功。正未可量。故曰亨。亨通也。否之不通。民苦久矣。同人以君子起于野。而反否为亨。不独君子也。天下同亨矣。以时当亨。而人能应之。其亨必矣。亨则所如能达。所至能利。道之阻者。莫如大川。今亨矣。则进可无阻。虽大川之险。涉之无碍。又以乾之刚健。离之光明。以健行险。以明照暗。则大川犹坦途矣。故曰利涉大川。陽以陰用。火以水成。大川水也。而离火乘之。得乾之天时。因同人之人事。天地人三者合德。而利涉大川。亦由同人之功也。同人之用。以众志无二。而济难涉险。无所畏避。虽云涉川。非止于一涉也。由此以进。无不利矣。且大川比于事之最艰难者。群策群力以赴之。无不济矣。利君子贞四字、有数义。利为句。则言利涉之后。一切皆利。利君子句。则言同人利于君子。以助成其用也。君子贞句。则言君子虽进而利。仍自勉以贞。以否虽易。而时犹危。塞虽亨。而事犹困。非畅行之日。必朝夕戒惧。兢兢自励。以贞固培其本也。利君子贞句。则言天与君子以利。君子答之以贞。利贞相孚。天人同应。而利者因其贞。贞者获其利。利贞皆乾之德。以同人本乾为体也。同人以人为主。故以利贞为先。利贞内也。亨外也。由内达外。人道之大则也。故有利贞。而后应乎亨。即有君子。而后成乎同人。有人事。而后协乎天道也。 彖曰: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乾行也。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盖同人卦六二九五。上下相应。内外正位。故曰得位。三四两爻。皆与乾同故曰得中应乾。以人爻得中应。而上下得正应。故名同人。同主上下言。人主中爻言。此易卦例也。同者、和也、合也。上下内外陰陽和合也。人者在天地之中也。天居上。而下离火坤所生。犹地也。又离代乾。亦如重乾。故三四中爻。称为得中应乾。此卦之所以名同人也。名者、实之宾。以同人主宾相得。曰同人。犹曰人相同也。在天地卦后。而以人继之。可见三才六位。易之本例固如是也。故吉凶皆主于人即皆见于中爻也。中爻三四、已详于乾三九四。为人道之本。人道之所见。一陰一陽。三四合则为七。人数也。坎离当之。在先天。艮当之。今同人以离承乾。故称人。如家人以离承巽。亦名人也。凡曰人者。多重在此。苟失其位。则不称人。不必贵贱也。唯得位。犹得时。时位同爻。乘时达用。乾之志也。故同人虽在野。而能救否以救国。则君子之任也。人指有人道之君子。若否之匪人。则失人道者。即失位也。虽贵不贵。唯能祸人。不足以保全人类。故曰匪人。不曰物而曰匪人明其已失人道。虽人形具存。犹非人也。同人之人。正以得位。而全人道也。故属之君子。此彖辞首言利君子也。与否之不利君子恰相对。由此言之。可见易教之旨亦可徵易辞称人之由来矣。 《宗主附注》 同人卦象。以同人继否。使天下危而复安。乱而转治之象。非寻常事业可比。人类所以不灭。国家所以不亡。皆在于是。可不重欤。讲易至同人,实为世纪上一大变革。而天地。而天地万物随之复生复育。以传无穷。易虽主循环往复。而新者非旧。有如否之复。非泰而为同人。同人与泰异也。是谓进化。旋变旋进。愈转愈化。以成此无尽之世运。天地不能为之。造化不能主之。则自然嬗递之迹。在天地造化之中。而合人物以共进者。故曰同人。天地与人同其功也。 同人二字。实含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意义。如同一团体。名曰同人。非泛称也。必相反助。相提构。然后得同人之力。必先尽同人之谊。以同于人。然后人来同我。故同人上为天。下为火。火合于天。天自火出乃。乃明示由内推外。由己及人微义。非昧昧然能同者也。今之自命同人者。恒以入之拥护为志。而不求其来同之道。诗书称同,必曰来同。以我有招来之道也。不求其来。而望其同。是欲登而忘阶梯也。甚者因同人而成仇怨。愈亲愈离。揱近愈隔。终至同舟敌国。莫可挽敉。同人之利末见。而害己深。岂易教同人之旨哉。故离有附丽与分离二义。善则丽之。恶则离之。同此象也。犹敌对也。恩则婚媾。怨则寇仇。同此位也。是在人之自致之矣。 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已见前讲。乾行也三字。明上三句之取义也。以同人于野。本非亨象。而得亨者。本乾以行也。乾刚健而大。纯陽不沉故能包举天下。无所不通。利涉大川。尤为乾行之验。古无大舟广渡。坚桥远济。居恒所惮。不在山而在水。溪涧咫尺。方舟可航。而大川则不易涉。果不得已必涉者。先卜之。以审天时。而避风险也。故古易筮辞。皆明示之曰。利涉大川。或不利涉大川。此全易各卦屡见者也。其曰利涉者。必先孚于行。行而吉。则涉之利。若不可行。遑间涉川。行必因乾。凡得乾之卦爻、犹乾也。以陽浮而升。故能远行而涉水。此同人之利涉。本于乾行也。行犹德也。乾行犹天行也。以德成用。乾行即乾德也。乾德元亨为首。同人之亨。乾之亨也。以乾行野。且利涉大川。是同人之亨。始于足下矣。下离上乾。离为文明。乾为刚健。而上下得中正以相应。是君子而能正其位也。此位非官位。犹中庸素位之位。言君子能以正行其分内事耳。君子居则为天下之望。行则立天下之功。同人君子以正位而出行。则所至无不正矣。正者定也。一人正而天下定。故曰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志同而皆应。则亨及天下。此同人之用。以君子成。君子之用。以乾行。外乾内离。刚健文明。虽正天下之位可也。始于近。成于远。发于野。兼乎天下。此全卦之始终也。故蒙曰利君子贞。贞正也。 《宗主附注》 同人一卦。与大有为正反。有同人而后有大有。此明示人生不能无群。富强不能独致。人如是。家如是。国亦如是。不有友助。不得成大业。不有规劝。不得成盛德。故易曰日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盛德大业至矣哉。大有者。大业之获也。同人者、盛德之成也。德者本也。财者末也。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是同人为大有之本。居大有之先也。而何以同人。则在干德。德小少同。德大多同。德普一国。一国来同。德及天下。天下来同。德有末足。是同而无本。虽群亦鸟合耳。安能济大难。立大功哉。故同人之后。继以大有。切望同人。克充其德耳。故彖曰、得中而应乾。乾德之备也。中、德之诚也。外备内诚。天下无不同矣。故曰同人。言凡人皆可同也、而必始于近、故首曰同人于野。野人近而易亲。性情无伪。言行无阖。故最易同。由野推之。蛮貊可同矣。是故释文曰、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象曰:天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同人之象辞也。夫同人非任意和同也。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此理之自然。事之自应也。故陰与陽。柔与刚。必相得而用始彰。仁与义。恶与善。必相校而德始见。天火同人。各有类也。乾健离明。各有适也。上下内外。各有位也。大细远近。各有职也。以类则同。以位则定。以适则从。以职则顺。顺以应时。定以孚道。从以广权。同以扩教。故君子以之、而类其族。辨其物也。致之于齐也。行之以宜也。虽良莠不同用。好寙不同重。因材而器使之。酌行而利之。合功而序之。分效而剂之。则牛犬可致其能。土木可罄其才。正邪化于教。愚智全其材。是则天下治平。人民安康。恩怨无争。利用无疆。天得其清。火发其光。乾着其健。离昭其明。君子之道。与时偕行。此同人之大用。而义始于亲亲。故近者先从。远者亦顺。贤者先同。愚者亦定。是类之为化。而辨之为尽也。物不有异视。族不生歧志。则齐于不齐。异于不异。是君子治平之本也。同人之精蕴。天火之合德。明健之相应也。故象辞申其义耳。 《宗主附注》 同人象辞曰。类族辨物。夫子已言其义矣。而最要者、为人道之大用。中国古代学说。与中古异。异即道儒之别也。而儒教之异于道。则自春秋战国始。在夫子时犹同也。古代论性道德目。初分为二。即仁与义。继分为四。即仁义礼信。而不及智。以智为外。而藏于不显。故谓之用。易所谓显诸仁。藏诸用。用即智也。仁则概四德。故乾坤四德。元体仁。亨体礼。利体义。贞体信。不言智也。在中庸曰成己仁也。成物智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始以仁智并举。然犹分别内外体用。与易义同。至孟子列举四端。始以智配仁羲礼。 而不及信。后人更演五常。以信居中。合五行之土。是混一内外体用而言也,以视易教。巳有差别。易之藏智。非不知智也。以上古道德为重。不取巧,不尚智。故不明言之。然智为人生大用。天地大功。岂无所示于易乎。则乾之大知。坤之知往。与各卦爻言知者。皆明智也,不过称为用。不名为德耳。知者以物为象。故礼曰物至知知。大学更序其次第、曰致知在格物。此皆本于易教也。在易之需讼二卦。业明示格致之要。而同人类族辨物。尤为简切指出用知之道。知由物明。物由知定。后世所谓唯心唯物两大派系。争持不断者。实皆失之偏也。无物无以见其知。无知无以别其物。知物同重。即心即物。脱去知物。非物非心。此心与物。相为因果。相成其用而已。类也、辨也、知也。族也、物也。以知格物。以物致知而己。故取象天火同人。有火之光明。始能尽其知。有天之健正。始能格其物。知尽而不害其明。则智既仁也。物格而不损其正。则体即用也。故心物两得。而人己同成。成、诚也。诚、通也。通而无阻天下皆归。此同人之始。在类族辨物。而人道之初。在格物致知也。 初九。同人于门。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同人初九爻辞。言同人之始动也。同人以动成用。既曰同人。必有与也。由近及远。由亲及疏。凡我人类。皆可与也。则自最近亲者始。是家门也。门者出入之地。出必由户。今以出行。故称门不曰家。门之人。即家人也。家有内外。由内及外。皆同于门。以会集而启行之所也。在彖辞曰于野。乃总括之语。以后各爻所于。则就其所至而名之。初爻方动。行方举步。则最先之地、门也。由门以同人。示将往也。以门为闲。入则阖。阖则不同人矣。今曰同人。是且出之象。而曰于门者。明其暂止也。将往且驻之意。以同人非独也。非己也。必有合者。既约之矣。必有所集之地。门虽末广。究利于行。一也。既有同人。必有所为。行虽以渐。进不宜滞。门之为地。仅足少竚。二也。同者以亲。聚者以近。亲近之与。皆非外人。首及于门。明其交密。譬之同居。不分畛域。三也。此君子所以同人而首于门也。我亲彼近。情密志同。以其素知。尤堪心信。则其同也。更奚咎哉。盖同人一卦。皆志于公。上下中正。皆孚于德。公德所发。又始于近亲。则其本已培。其用必大。故虽无位。不忧其难号召也。虽无势。不虑其弗服从也。言其无咎。以君子之行也。 象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既曰同人。且自门出。纯由义合。自无所得咎也。所谓咎者。指在野言。今为君子。虽在野。而以德胜众。故能免咎。其义易明也。 六二:同人于宗。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同人六二爻辞。言本爻之用。与同人之所徵。异于初九也。六二以得内卦之正。处陰柔之位。当独贵之时。五陽一陰。以陰统陽。若非得九五之应则不免遗害家国。优乱纪纲。今有乾九五在上。而傍以群陽。俾陰洽于众。而不失其正。故能远害而保其邦家。唯以陰位陰爻。最易干出位之嫌。虽君子处之。仍不免于吝也。吝者惜也惜其位。而勖之以自惜也。易之称吝者。皆此义也。明其位与时。末畅所欲为。事与力有不足于用。必自谨约以善处之。否则咎至也。悔来也。故吝与悔对。知吝则无悔。不知用吝。悔且无及矣。六二爻辞。以同人言。既出家门。则其最近最亲者。以宗为宜。宗者祭先之地。亲族之所。尊亲并重者也。言尊则宜敬。言亲则宜爱。敬以致其诚。爱以广其德。是同人之本也。而曰吝者。宗主族言。以同姓为本。人类众矣。以姓集群。必有难广者也。以族行事。必有不胜者也。故曰吝。有所不足乃吝也。今六二以同人于宗。在亲亲言。固无憾也。若推之于乡党、于国、于天下。是吝也。而同人者。人类已众。非独亲亲也。必由此而尊贤。而爱众。而仁民。方达同人之用。而收协和于变之功。故曰吝者惜其狭也。然必因狭以尽其道焉。若为其狭而求广之。则吝成悔矣。亲亲之末能。不足以言平章百姓。家之末齐。不能及于治平。此事势所限。理论所然。不得踰越也。 象曰:同人于宗,吝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明为道之当然实同人之必经阶级也。夫同人之旨。为救时也。非一姓或一系之事。宗者一姓之尊。或一系之主。非大群也。而由小以至大者必先焉。所以厚其基。而蓄其势也。故初九曰门。六二曰宗。皆循序渐进之义。虽吝无伤也。又六二以陰得位。在象有回旋中止之势。亦吝也。盖陽升陰降。初九升至此忽一顿也。然家族之安。不后于乡党。家为国本。同人宇宗。正为将大同也。宁可忽乎哉。 《宗主附注》 宗字虽指宗庙宗族。实系包举一宗之长。一方之主。非属全部者。皆可目为宗。如一党之总部。一教之总会。亦宗也。言为一姓、或一派人众会集之地也。同人以类族辨物为先。故出门之后。即合其宗。以各有宗也。各合其宗。而致之大同。则无不同矣。族有宗。物有聚。以此集众。近而易亲。情易通。志易达。较之泛求其同者。事半功倍矣。然所谓吝道者、恐因此各自党各立门户,而不能大同也。故必由此推而同之,使宗与宗合。群与群亲。则免于吝矣。是同人爻辞之微义也。世之欲救时者。必先知之 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同人九三爻辞也。言九三爻象。有变异之虞。而君子处之之道。必谨慎。九三重刚不中。与乾九三同。下为六二。上为九四。刚柔相异。前后相妒。而本位过刚。辅弼不协。是险象也。同人之进。将有为也。陰处于内。将与仇也。陽扬于外。将有忧也。其变为师。兵之象也。其敌为比。党之象也。而失离之光明。易坎之险陷互巽之伏入。非乾之刚健故有伏戎于莽之语。莽者草野也。粗率也。暗昧也。戎者兵也。害也。伏者犹末动也。伺隙者也。同人而曰伏戎。乃君子遭小人之嫉。而思所以害之也。为君子者宜以贞自矢。以光明示人。以乾惕为戒。则可兔戎莽之祸。故当去其蔽晦之地。就于高明之方。升其高陵。正与伏戎于莽相对。彼伏草昧。我升高明。彼以戎兵。我怀道义。彼为固位。我志贞洁。彼图骄恣。我行安恬。则伏戎何伤。同人之功可致。险陷不害。同人之信愈孚。故曰三岁不兴。以明其无求进之心也。升其高陵。人所共见。三岁不兴。人所共望。则今之退者。以成后日之进。今之远者。以为后来之近也。夫伏戎者。必有所恃于力也。若与之争。胜负末可知也。唯离其伏地。上于高陵。以示无与争强。则天下当共谅也。三岁不兴。久也。非必三岁也。盖示人以久。而勿樱其忌也。我既为久隐之谋。众尤切早起之望。则处之安稳。而行之泰然。始之缓图。而成之必速。是君子之进也。同人之渐也。辞旨深矣。 《宗主附注》 同人之反为大有。乃往来相反也。而其对为水地比。则敌也。其对反为地水师。则真相反也。盖陰陽位时。均反对也。地与天对。火与水对。而相敌视也。在同人为君子之朋。在比为小人之党。在师则争矣。争则有胜负。既非一人之讼。则兴大众之师。师之与、比。为往来卦。而与同人为反对卦。故用同人者。必防师比之害也。比之进也则为升。升为地风。风水合化为涣。水风相激为井。涣则化仇为好。井则因恨成仇。此在人之进退应之。进而不富。或退而失宜。皆有咎。唯用升则无害。同人九三爻辞曰、升其高陵。而升之九三。则日升卢邑。既曰升。必自下上登也。虚同墟。即墟里也。而与高陵相差一间。然在同人。以渐进为志。九三因莽有伏戎。不得不升于高陵。以窥其藏。而避其害。此君子明哲保身之道也。加之比师相袭。寇仇难解。不升则有井之患。此升字不独为升卦也。风波末已。岂能自陷旋涡中哉。必本离光明之态。而守乾惕之羲。以合于同人在野之旨也。故曰三岁不兴以安行也。小人之气焰末尽。君子之进取宜迟。故有三岁之语。三岁言其久也。若暂则三月三日亦同。三者众也。视时地所宜而定之。此即同人要义也。 象曰:伏戎于莽。敌刚也;三岁不兴,安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原义。而教后世卜此爻者、所宜留意也。所谓敌刚者。以敌犹刚强也。故有伏戎之象。实本于六二在其下也。六二为陰。其下如陷。又以九三重刚。九四亦然。上刚下险。两不相容。故曰敌刚。同人全卦。皆以光明乾惕为用。敌刚不宜与争。故升其高陵。以孚卦义。而三岁不兴。为行进安稳计也。同人主进。主渐进。故曰安行。曰安则无虞于戎莽。日行则无碍于同人。以行而安。君子之道也。小人则不克矣。故明知莽有伏戎。而不履其险。明为求进。而必图其安。此升其高陵。一则避祸。一则计功。一举数得。果非然者。同人之用将穷。救时之义奚在。如恃我有众。而与戎莽一较其力。必且先受其害。更妨于事。是以因敌之刚。则求策之全。因地之险。则求行之安。而人以暗昧。我以光明。人逞强力。我以坦白。德足以胜之也。故三岁不兴。正兴之备也。按卦象陽爻主进。九三进。于九四。皆陽也。亦升之象。光明之地。在乾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此则主升。以乾下卦元陰爻也。然义亦须自反自贞。不得猛进。以犯骄恣之愆。而违乾惕之训。故九四有弗克攻吉之辞也。 九四:乘其墉,弗克攻,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同人九四爻辞。明本爻之用也。同人主进。而起自野。则其终必及城墉。以国之政令必自都会出也。墉者城也。乘者薄也。进而至于城。犹末遂入也。然城为保民。君子之至也为救民。彼恃固以敌我。则虽乘墉。不克攻也。非不克也。义弗可也。以救民而伤众。非义也。起于野而得众。故能乘墉。因于民而虑殃及无辜。故弗克攻。然弗攻。非中止也。徐图他道也。在卦九四本重刚。与九三同。城墉为守。刚之象也。而以资敌。则亦刚敌也。敌刚则宜柔取。避多所损害。以全其始终为民来之义。民无罪也。故胜而不攻。且以攻末必即克也。坚城易守。远师难攻。若以力较。末见有功。弗克攻者势也。亦义也。同人之旨。本于仁义。基于安徐。不行险以侥幸也。九三以安行。九四以弗攻。皆一义也。既弗以力服人。则人必为德所化。是弗克攻。正所以攻也。虽义弗克。而事则克也。故曰吉。吉指大众言。无不吉也。同人之吉也。以善于用刚。故吉。亦犹乾九四在渊之意。自反以顺众。自抑以伸义。此全卦本于君子贞三字。而获吉亨也。 象曰:乘其墉,义弗克也;其吉,则困而反则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九四爻辞原义。而见君子处之之得吉也。夫乘墉岂不克攻哉。为义弗可也。义者谓准诸事理之宜。及人我之利也。乾卦曰、利者义之和也。利物足以和义。是义即利也。唯能利始为义。若有不利。非义也。以乘墉已胜也。人已困也。若遽攻之。于事或有功。而所损者大。损己固非义。损人亦非义也。义在尽其利。今有所损。义弗可也。按之事理。皆末宜也。我进而无所凭。敌困而有所恃、相持不决。必害于大者远者。故曰义弗克。明其非不能攻也。乃利害之不均。而于义弗许也。然既不克攻。则奚有吉占。设浅躁之见。必谓其劳而无功。弃而不取。困而不入。徒失机宜。安有吉利。而不知君子之服人也。必待其心悦诚服。势可攻而弗攻。墉可破而弗破。不争一时之快。而怀柔其居民。不恃大众之威。而锡恩于末顺。是则君子攻心之策。抑亦军法万全之计也。曰吉者。盖明知其终吉也。所谓困而反则也。则同侧。反侧者、不安也。居民被困。不安其处。势将自变以投我。一也。敌虽困守。不安其位。势将迫其臣下携贰。以归顺大众。二也。动于民者、则城无与守。动于下者。则主无与助。皆将自溃以迎我。宁待攻耶。此不攻而得。其吉可见矣。故曰其吉则困而反侧也。言吉之由于反侧也。困之不去。则反侧必至之势也。困而示恩。则反侧尤易见也。故吉之由来。则在于困而使之反侧也。夫反者与正对。侧者与中对。于彼为反侧。于我则正中也。九四以刚行柔。以陽居陰。故其效如是。此弗克之吉。较克尤大也。或曰反则谓自反也。亦同。盖待其自反而来归也。故曰吉。 九五:同人先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同人九五爻辞。言同人之大成。及爻象之义也。九五居外卦之中。为得位。下与六二应。为得时。故爻辞言其吉也。然同人本无位。今九五曰得位。乃得地也。同人全卦至此。功用俱见矣。夫同人以六二一陰。与上九五应。先陰后陽。中而不顺。正而难从。其终也。以君子之德。遇阻而亨。逢艰而利。固非一路顺进也。必经历顿挫而渐通。必循抚贞固而渐达。其在九三九四二爻。已见其义。而九五以陽刚正位。本为亨利之时。亦由三四蹉跌。六二间隙。众志难一。成功匪易。故曰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号咷哭呌也。同人经九三之伏莽。遭九四之反侧。前之为敌者亦成友好。相猜者亦共起居。所谓同人愈同愈众。愈集愈多。而有不召来归者。末告自至者。既会合之非原人。则猜疑必有不免。先号眺者。相畏忌。不敢遽亲近而呼号也。相备戒。不敢即坦白、而忧泣也。然君子主之。众人从之。以诚相交。则忧疑皆释。以信相与。则呼唤亦忘。故破涕为笑。化愁为喜。恩仇皆泯。远迩同欢。而同人至此诚大同矣。既有大群。自增大力。而大师克相遇。不为我敌。且与我同进矣。大师言其众也。相遇言其顺也。克言其成也。此所以先号咷而后笑也。在君子本无争胜之心。固不欲与人之师战。而今以德所感。师亦来归。此相遇不号眺而相笑也。君子之进也。为救时。无夺位之谋。其起于野也。为应众望。无自卫之志。故不设兵卒。不较战争。人之以兵至者避之。以战言者去之。而兵亦人也。明知为国用。则可服于德。而不附于势。从于义。而不袒于私。故至九五君子之德大明。同人之功已着。遂有全师来从者。而君子初犹末允焉。待其既近。隔阂已除。则前末同者。至是亦同人矣。此九五之称同。直括大师相遇言也。而三四两爻、则不曰同人。以尚末同也。初二之同人。小同人也犹有敌友之分。九五之同大也。已消人己之界。故称同人。明其用也。 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大师相遇,言相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所谓先者、出发有先后也。同人先行。而大师后遇也。先行末知。乃有号咷之情。后遇既明。遂成一笑之顷。言初疑而终信也。其信者、在同人之能中直。中则正。直则诚。诚正交至。何人不信。故曰相克。克者能也。人之不相得、曰不相能。相能即相得也。即克也。以至诚相与各克其私也。即克己也。非相胜之克也。盖九五与六二应。一刚一柔。两两交孚。皆居正位。故有此象。中直之效也。不曰中正者、应下也。以直接于下。非独正也。唯直能大。唯大能容。故大师不以众相猜。而同人不以先相拒也。然在九五。系同人大同之时。设当之者、无中直之行。而起猜拒之念。则所谓克者反为胜。而笑者反为挪揄矣。盖号咷情也。笑则易诈。遇者事也。克则为侵。利害一反掌耳。当之者、必以中直示人。以诚信接物。则号咷之情。易为欢忭。而相遇之后。皆能协和。此德之所化于事也。故应数为正。反数为变。如德以行。自孚象之正义。睽情而作。将违辞之大纲。利害吉凶。人自致之。天不与也。若德之不胜。则相克变为受制。如五行之克也。君子于兹最宜慎之。 《宗主附注》 同人卦自九三以上。虽进而有阻。虽利而有险。盖所谓时位然也。其原因即在六二一爻。以陰居正位、而在内。其势尚盛。虽群陽环之。不易同化。此与乾卦之不同也。而又异于姤与履。姤履虽皆五陽一陰。其陰爻非正位。不得时。不能抗群陽。故随陽而动。不相龃龉。同人则以正位居内。以应乎乾。在一方言。为同人之友。可使同予我。在两方言。则其初乃相敌也。故时相忌妬。而骤难大同。故有伏戎乘慵号咷大师之象。皆不免于敌视也。然君子以德化人。不以力屈人。虽我众彼寡。不以势降之。虽我直彼曲。不以争拆之。如禹讨有苗。太王事獯鸾。以仁义示人。不凭其强力。此即先王耀德不观兵之义也。况同人本起于野。其地已殊。其时又别。则委曲求全。理之宜也。事之顺也。故能亨吉。而克成同人之用也。 上九:同人于效。无悔 孔子《宣圣讲义》 此同人上九爻辞。言全卦之终也。同人之同。以人为主。而终于上九之爻。曰于郊者。始志末伸也。虽志末伸。时所为也。既获大同。有何悔哉。在前五爻。以进为志。而始于门。终于郊。进则进矣。于事业末达也。自九五之能大同。终不获为国中主政者。始于野。终于野耳。故彖以同人于野四字。决定全卦。上九之郊。虽近国门。仍野也。君子末尝以得失为怀。虽不得位。终无尤悔。卦例外曰悔。本作悔。内曰贞。能贞者免悔。君子贞三字。已见彖辞。则无悔也。正其宜矣。况同人至郊。其众其近。足以策其后矣。将何悔乎。 象曰:同人于郊,志未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耳。盖同人既终。则其变者大有也。君子同人至郊。其所谓通天下之志者已达矣。而曰末得者。以君子之始于野。终于野。虽全国来同。而末能用其志于国政。故曰志末得。盖物穷则不通。事极则不进。上九已穷极。虽有盈郊之同人。不能与进于国政之位。所谓有民无权。有众无位。与乾上九恰相对。乾以高而无位。故曰亢。此以下而无位。故曰郊。郊下也。外也。言犹在外也。乾以居高无位。其下无辅。故曰有悔。此以在外无位。同人至众。故曰无悔。以在外无位宜也。居下而得众。必德之孚也。德至而位不与。虽志不得。而悔自无。况君子志不在位。虽事若末达。而心已安。志若末伸。而誉已积。则留以待时。正君子之行也。又何悔耶。故志末得三字。明时势也。处否乱之余。依在野之身。无可凭藉。无能骤进。则志之不得。非人之咎也。君子于此。自无悔尤。若以小人。则必假外势以遂其欲。因时乱以动其众。则必干亢之害。而贻后来之羞。故无悔。指君子也。而全卦始终。皆以君予为主。虽不得大用。君子固自贞矣。故志末得非凶也。观其变为大有。则可见其培植之厚也。合而论之。同人之复大有。乃因果也。与他卦为正反者不同。他卦皆反。唯二卦相成。岂非由同人之积德。而后占大有之收获欤。故同人曰利贞。大有曰元亨。而皆为上下相应之象也。上下即内外。在野当作内外讲。以无位也。同人本平等。故称内外为当。 大有卦 孔子《宣圣讲义》 大有与同人为往来卦。同人之反即大有。然大有与同人虽反。究异他卦以反而吉凶互异也。大有同人反而相成。非泰否可比。可视为前后卦。亦可名为因果卦。盖同人之终。为大有之始。循环相继。不相反。故在同人为亲。在大有为众。亲之于众。犹近与远。昨与今也。时地之殊耳。按卦象言。上离下乾。一陰五陽。而陰爻居上。是与同人反也。以陰贵而陽从之。是与同人类也。同人陰在内。故主于外行而进于内。大有陰在上。故主于下始而归于上。物所归也。一陰独尊。俯携群陽。众物备具以待用。众材咸集以备采。故曰大有。其与同人相成者。同人始终在外而未达。至大有乃成其用。见其功。是大有即同人之应也。上离为明。下乾为健。离以丽物。物乃丽之乾以生物。物乃生焉。生者成之。丽者纳之。如春种而秋获之。前植而后收之。故比于年丰。资于物富。丰富即大有也。大有年即丰年。以物众多也。物慨一切言。凡所以收获而利用者、皆物也。在事为功。在材为用。在花为实。在产为育。故名大有。有者育也。大育则无不育矣。乾主大生。先天之父。离主明成。后天之主。一先一后。两尽其德。此生成之本。发育之原也。离出于坤。而代乎乾。为后天之宰。凡物所资生长者。故象曰。如天地间无曰。则无生无长。不问何物。举赖曰之光热。而生长育成。曰不照者、无生物。曰不足者、生物枯萎。此人人所知也。春夏之时。温热之地。物盛生繁。冬秋之时。寒冷之地。物凋生绝。故曰之功用。以中天为着。大有曰在天上。象春夏之曰。温热之区。则其物之富。材之丰。可以见矣。故大有不言物。而知物之繁。不言生。而知生之盛。此由卦象可得其义也。同人曰在天下。犹冬与夜。所以怀育温润以待春与昼。是其先事培植之时。而大有则属勃兴奋发。以迄于成熟之象也。故曰同人大有。犹因果也。先后也。 就爻象言。下卦全陽。上唯五爻为陰。五为正位。陰居之。以柔临刚。以陰主陽。是六五一爻。为全卦主位。陽来辅从。如众服主。而陰柔本下降。陽上升与陰相接。刚柔相得。无往不通。故主成而得亨用也。盖陽爻本乾九。陰爻本坤六。九六相孚。不失其正。则共成大用。以亨利天下。如同人陰在下。则处境多逆。末能大用。故不及利物。而止于同人。大有则升降均宜。进退无碍。上下相协。远近咸从。故有亨通利物之功。说着谓大有以陽从陰。以柔伏刚。似为末顺。是不明先后天体用之异也。先天乾为父。离为女。女宜从父为正。后天离为主。乾为从。则从宜随主为当。乾在后天地居西北隅。而离乃进于正位。大有离恰得其正。乾顺适其宜。故在先天为生。后天为成。先天为种。后天为获。故乾为金。为秋气。为西方之令。比于一岁之秋。而为万物成熟之象。若犹执先天之位以言易。是不明文王之心也。故离以中女而代父居尊。恰明后天交互之用陰陽配合。刚柔调济。而后生化以见。功用以明。是大有大用。全在离卦之六五一爻。离以光明。如火照物。火在天上。如曰中天。曰虽有光热。非燥物使之枯也。乃温物使之育也。曰临乾金。金能生水。水以滋润。而物得其养。金主收成。而物得其时。故一陰主五陽。明万物同遂其生成。而收获富有也。自来爻象于物为陰。以物质不似气之轻清也。而大有则以陽象物。谓其明也。成用也。熟也。有财则有用。有物则有养。将以养天下而利万物。是物之用。即生之原。物亦气也。故比于乾金。乾主大生。金为坚成。乃世闲最神妙最仁慈者。佛称西方为佛土。为极乐世界。以乾金之体用固然也。万物因是以生以成。以长以归。归真于乾。而成用于坤。此神形之两类。即天地也。地返于天为归。天降于地为生此人物来去之原也。故大有以乾象物。象其归也。以陽指物。指其成也。成则返于气。归则通于神。故火在天上曰大有。此有字。言其真实不虚也。唯无生有。唯有还无。人物生死之途也唯明道者知之。故一陰在上。比之既济。修成之象也物生自成。人修乃成。其成一也。物成曰用。人成曰道。道用一也。故大有不独指丰收也。 大有卦象已如前所释。其卦辞以大有名者。言天地万物之生成。而具其才用也。天地生物。自无入有。唯无故名有。言初末尝有也。既有矣。将何属之。则名之曰物。物乃有所属也。物之有属。如业之有主。国之有君。家之有长。故有者非泛有也。乃明有之所有地也。犹天之有曰月。地之有山河。冬之有寒。夏之有暑。宇宙之有生成造化。凡有名者皆有也。不必有形之物。而人之浅见者。执形为有。是忘其一。存其一耳。天地皆有也。太极既名。两仪初判。有已着矣。其前者谓之无。真无者。无形无象且无名。故为至无。今之言无者乃乏耳。非无也。无乃无可省识。或谓之空。空亦非无。空者对实言。乃不实。非无也。故无为一切无。天地尚无。况其他乎。而自无一动。动则变。变则有。故有自无出。如人情也。喜怒哀乐出于心。而为有。以有喜怒哀乐之名也。若无则心亦先。何况于情。故无之入有。以变动生成。而后有主以主物。而后物有其形。有其名。有其象。有其用。有其变化。此皆有也。而非大有。太极之化。两仪之成。四象之分。八卦之名。由少人多。由寡入众有矣。少有矣。多有矣。富有矣。而至于大有。夫岂一时之绩。一地之功乎。盖必经过蕃生厚殖。广覆深载。而后物皆生化。才皆成育。而后名曰大有。传曰:曰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盛德大业至矣哉。积之匪易。得之乃艰。植之末弘。收之乃仅。是富有大业乃明其生成之不易。而收获之非偶然也。故曰至矣。天地覆载之功也。人物生成之道也。陰陽推荡之用也。而后大有着焉。故大有者。至富有也。物之至也。用之大也。故曰大有。时地之宜也。 大有:元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有彖辞也。四字表示明显。以大有之德用、本于乾也。乾之德元亨利贞。而先元亨。乾下离上为大有。离之用随乾而着。离以光明通天德。乾以刚健运离曰。如曰之行天。无物不照。无生不成。故曰元亨。明其通利万物。使之自然生育成达也。同人以利贞为德。大有以元亨为德。合之为乾之全德。以同人发于己。起于细。故利贞。大有达于成。至于远。故元亨。二者相须以用。其象往来。其道主宾。其功先后。其果初终。而大有者。同人所有也。同人者。大有之主也。故譬之农耕。先种后获之谓也。然大有为一切有。无偏无争。故为无贫。而非必富也。盖贫对富言。富于天下则为均。均则无贫。有贫有富。犹末富也。故不曰富而曰有。以有者皆有也。凡有名者、皆物。而同人类者、皆其主也。故大有以无贫为旨。而不曰富。富于彼者贫于此。富于我者贫于人。皆独有也。而非大有。独有虽富。不足称也。必天下无贫。始为大有。是即均也。均业则安。均用则乐。均平者大同之世。大有同人。乃大同之运会也。人不私其财。物不私其力。天下同用同给。而无私积。均安均乐。而无私争。是曰至富。是为大有。故名大有。而德体天而元亨。元者自然。亨者自通。言自然亨通。无不足也。无一物不得其所。无一人不遂其生。乃如天之覆也。曰之照也。无处不至。无方不被。是元亨之真用也。大有因其富于天下。用于一切。利于无尽。达于无穷。故曰大有元亨。亨者享也。烹也。古一字而含数义。有亨即有烹。有烹即有可享。故主于尽物之利。极物之用。欲明大有元亨之详义。当从礼运大同一节中推求之。此大同所出也。大同必先有同人之道。而后成大有之用。二者失一。无由大同。故合之为乾元。为泰。为既济。分之为同人。为大有。为大小畜。以众陽统于一陰。既贵且乐。群而不妒。孚而自得。故曰大同。必基于共生。必先于共亲。必达于共存。故大有以物利而供同人者也。 彖曰: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而明示全卦之大用也。大有以六五一爻、居外卦之中。得全卦之正。而下与九二相应。一陰一陽。一内一外。以陽从陰。以柔领刚。而左右相翕。上下相同。与同人相似,而其体用相反相成。故曰大有。夫大之称以乾。德如天也。最大莫过于天。大有始于乾。以为基业。故名大。有之号以离。物之丽也。最能利物而成养之。莫过于日与火。大有上合离。文明光耀。运行天下。生物成用。乘时阜财。以与乾合。故名大有。乾施其生而离养之。乾布其始而离成之。乾立其本。而离张其枝叶。乾固其基。而离发展其功用。本末相倚。先后相亲。刚柔相谐。父子相协。取离丽之义。推乾健之道。犹草木之生育。而又培护之。山川之安徐。而又绚烂之。以底于大成。以明其大用。则大有之取义也。乾德刚健。宜乎生建。陽之动也。离德文明。宜乎育成。陰之荣也。内动而外荣之。下动而上荣之。如春夏之华。及秋之实。无不成熟。无不繁美。无不丰盈。无不具备。此物之所由孳息蕃殖也。故曰大有。离象火与日。乾象天。合而言之。象岁时。刚柔相济。内外交孚。象四时之应天。温凉寒燠之得其序。故曰应天时行。盖天之德。依时而见。时之令。依日而行。大有既载天德。又循曰光。周行无已。以生长万物。以化育一切。以达于成。故曰元亨。言其顺也。天日之功也。凡天地之物。莫不如是生。如是成也。不假他力。故曰顺。元者顺之至也。亨者通也。顺而推之。无不适宜也。如春之生。夏之长。秋之收。冬之藏。其序至顺。时使然也。末有反于此也。固皆天之道也。日之功也。而万有以为利焉。故元亨者、无不亨也。古字皆有深意。如元无二字。实由一字变出。在先为无。上中断则成元。以元出于无。本来之象。即无一动成元。而一变二。遂成天。如元亨之元。其初为无。至无动生有。始名元。元即最初之气。亦即有之始也故凡最始者名元后人或名玄玄亦无之化境唯玄乃虚唯虚乃无唯元乃天。唯天乃大。无生元。元生天。天成大。大有者、无所生。天所化。元所运也。大化为火火化为人皆此一气嬗化而来。道书名气曰炁。乃无火。言当无生有时。一气所动。乃陽也。非如后世之火。至有火时。已合陰同化。故火从二点。象陰也。然最初之陽亦火也。不名火。名元陽。故曰炁。今大有以离火在天上为象。所用虽后天之火。所本实先天之陽。盖曰之光热。与火究别也。以其与天同出。则曰同人。与天同用。则曰大有。因天为元气之本营。亦元气最大之结合处。故得吸运离曰而不坠散。若非天非先天之火。必坠散矣。故离火虽在后天。而实能代乾元以行天道。先天为乾坤。后天即离坎。以离坎秉乾坤二元也。视为水火可。视为天地亦可。盖乾之用在离。坤之用在坎。以体言为四。以用言止二。水火陰陽。即二气之所代行者。而同人大有。尤见其运用之妙。天火同气。而曰行于天空。凡曰之功用。皆天之功用。如风雨、雷电、雾露、明暗寒燠、温凉。莫非天道。亦莫非曰之德也。故大有因天曰之合德。而生成万有。有指一切有名言。则凡天地间者。皆由此生成。由此以昭其用。着其才。则凡善恶优劣利害。莫不由此以辨之析之。以全天道。天道虽大。生杀二字可以括之。而皆假于曰。春生秋杀。热生寒杀。此大较也。故成用者。不尽在生而在杀。不在生之无杀。而在生杀之得其时。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天道之常也。而在如其才用以为生杀耳。善者扬之。恶者遏之。利者推之。害者止之。乃天道也。去莠所以安良。袪邪所以全正。故利物者。必辨物。培物者。必审物。天道以生杀成物之用。人道以赏罚全人之生。此天下不易之则也。 《宗主附注》 大有以有名、而不曰富者。明物之属公也。富以人言。有以物言。实则有即富。物多不可胜用、非富而何。然富以天下。不专于私人。故曰大有。既无处无不富有也。一国之境皆丰收。曰大有年。或南稻。或北麦。或旱粱。或水种。莫不丰收。方名大有。若有一歉。非大有也。故大有为同人之富。富字从同田。同人之田也。同人言凡人类也。非指何人何地之民。人类皆得以其力。收其财物。即大有。故大有为太平之世。必基于生产之富也。田指一切土地。无论山水寒煖。地面土中。一切产物。皆富之源。皆可名田。皆人类所凭以生以养者也。故曰同田为富。同人以田产大有而致富也。故礼运大同。必及于财货与物力之分取。以尽地利。地利尽。天时宜。而后人以安居。世以治平。无论何人治国。必先此道也。人之群处。为求生之全。而避害之至。故同人人之于大有。性情之所应也。唯能同人。始能大有。唯有大有。始养同人。此天地生物。为人类之养也。岂为一二人之富哉。故大有本乾德。如天之无不不覆也。推离用。如日之无不显照也。人之应之、亦当如是。彖曰、应天时行。是以元亨。大哉此言。世人知之者盖鲜矣。 又曰、大有卦有字音与酉同。系八月之令。同人人字与寅近。系正月之卦。正月春生。万物正启发之时。八月秋收。万物值成熟之会。凡收获皆在秋季、麦之熟在四月。亦名麦秋。以秋主收也。故酉月为有。言万物皆丰盈成熟。而天下富有也。在卦象、火在天上。七月流火。其时物正将熟。至八月则收成矣。农夫一年辛劳。唯望秋收。以慰其所欲。有者足也。足其欲也。古人生活简朴。得食则足。故八月秋收。天下同富。无论贵贱。莫不欣然自足。盖古者计民受田。耕以得食。苟非荒年。则家家皆有收获。皆有富足之象。此大有必以天年为准也。天年丰歉。多关政令。仁人在位。水旱以时。虫害不生。史书大有年以纪之。明其德被民生。功参化育也。故大有系于天。而致于人。人事不齐。天道乃变。荒歉之岁。必国无贤君。故民贫。咎在政治。而非岁之罪。物之有。乃常也。不收。变也。圣王之世。岁无不丰。人无不富。末有民贫而国治者。故治国必先民生。傅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此易以同人大有二卦。喻治世之则。而推其极、则为大同之运。大同岂有他哉。亦唯人人安乐富足而已。故读易必先求圣人命名之旨。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大有卦象之用。体天道而立人则也。天指吉言。命指凶言。善指利言。恶指害言。顺者推之使广。休者止之使退。扬者举之使高。遏者抑之使下。皆本天之生杀予夺也。此即阜物利用之大道。而为大有生成之大则。人者天之所委以行道者也。能本天之行。以成物之才用。斯为君子。故大有不藉人力。而唯以人顺天功。书曰:天功人其代之。此之谓也。天所生者生之。杀者杀之。予者予之。夺者夺之即代天也。即大有之人道也。 《宏教附注》 此节含义至深微。昔人注释。均末能透发其蕴。不知大有乃世治最高之则。大同之道。其所述多关治道。而文王又不便直说。委曲立辞。实为儒家明治要义。所谓人治本乎天治。尧舜性之也、皆在此卦所演述。以五陽尊一陰。陽化同陰。乃性命之间。有无之际。上通玄微。下覆万物。以大平等。大公道。树立人生准则。而解决一切纠纷。以安治天下。保全人类。其取象至妙。三代以下无知之者。故夫子特为阐发之。 初九:无交害,罪咎,艰则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有初九爻辞。明初爻之用。及其吉凶也。大有初九。乃乾之初爻。而其上卦为离。初爻之地。居潜龙之位为勿用之时。上应离之九四。离本附丽之义。而其名为离。皆取交互之用。初九既主勿用。是不可交也。故曰无交。乾以刚往。离以柔来。既成相交。则宜以诚相接。今爻以无交为用。是所值有害也。害而曰交。言妄交也。不宜交而交之。其害必至。故无交者免害。而交者遂害矣。匪咎者。无交害。自非咎也。交而被害。其咎奚辞。然咎在自己。果处之艰贞。不图进取。则无咎矣。故曰艰则无咎。又按卦爻之情言。刚喜交柔。下喜交上。内喜交外。大有初爻、居喜交之地。自易涉轻交之嫌。是其有咎在意中。唯能回省乾之潜龙勿用之训。重察乾惕之义。而防九四之跃渊。以艰贞自持。以交害为戒。则免于咎。盖大有本欲交。而初九又受离之内附。最易成阿比之咎。阿则为奸。比则为匪。皆忘身徇欲之害也。君子所必慎焉。故艰贞自励。乃免咎之道。或曰无交害匪为一句。以害于身之匪也。即比附之小人。离急于求容。而自外来比。初九在内应之。则成引匪自附之象。爻辞戒之。故曰无交害匪。以有咎也。或曰害古通曷。义即何也。言无交何非咎戾。果交而末审。则咎戾不能幸免。故无交二字。乃圣人垂戒之辞。此二解义均通。大抵以初九居勿用之地。有潜退之思。履刚险之途。唯艰贞之尚也。故无交者。明其自洁不比于物也。害匪咎者。明其易干咎戾也。艰则无咎。语意最显。艰言自知艰难。不轻率妄动。而守贞弗失也。大有卦原与比对。交害匪三字。皆取比与师义。比之匪人以轻交也。大有以物之盈。易动于欲。或因外诱而失其内贞。或因势迫而违其守节。皆咎戾自召也。故以艰免咎。乃君子处物之要道。 又按九四爻辞匪其彭匪字、正与此匪字对。亦含有盗匪之义。盖慢藏诲盗。玩物丧志。徇财失节。好货亡身。乃情欲之害。凡人所易犯者。大有以物丰而用足。恒易引起争夺之谍。材良而获多。恒至沦于败覆之祸。故初九无交害匪四字。实寓警惕之训诫也。害指物言。匪指人言。皆祸也。皆以有而生之祸也。匹夫怀璧。贪夫殉财。罪及其身。咎将谁任。故大有不难致。而处大有之难也。知其难。则免焉。夫害之于我。以物聚也。匪之加我。以欲役也。而咎戾似非在我。却由我可免也。故仁人不专富。智士不贪多。今初九以乾交离之末可也。正如人之于其财物。尚末接触。虽将来集。而不宣直取之。虽欲附从。而必须慎择焉。此艰之谓也。若以时之末至。而进求之。位之非宜。而过谋之。是贪也欲也。害匪相偕。不期至而至。不亦危乎。是无交害。明其交则有害也。交犹受也纳也。财物害匪。皆自外来故也。初九内之至也。外来者无受纳之。则咎亦无矣。 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害字已括一切祸乱咎戾言。无交接其害。乃初九中正之道。然常人恒易犯之。贪其利而忽其害。徇其欲而忘其咎。是以易辞特垂戒焉。首句明揭大有者。正见害之所由至也。若非大有。害亦不生。而处之者。则贵在无交。即艰也。艰犹乾惕之义。以艰得之乃无害。如农工辛勤所得。自无祸殃。不劳而擭。非有而取。皆违艰之义。即不免于咎矣。辞以示教。因爻象而垂戒。乃圣人之深心。亦君子之正道也。大凡大有卦。本物之富有。为用之丰盈。乃人生最亨乐之时。而祸害亦滋伏焉。故各爻多曰咎害。言无咎者正有咎也。以富易骄。以货易婬。以物引欲。以亨乐忘性。即不为盗匪觊觎。亦足以毁道败德。故君子于此必慎之又慎也。公之则安治。私之则害。远之则亨乐。近之则咎也。此以后各爻之义大略也。读者宜细昧之。 《宗主附注》 大有初九爻辞。无交害句,昔人释之。谓初九爻位在下。不得与上交。遂受无交之害。以卦爻象言。此未当也。盖卦名大有。而上为离。离本附丽之义。其意最亲近。初九主升。九四相应。正易相协。非无交也。而大有以物之丰富。为众所乐从。亦非难于交友者。释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特揭出大有卦名。即为使人知富有之交易滥。而祸患之来无穷也。苟以无交为害。则下文不当曰艰则无咎。艰者指交之难。谓宜慎交而守艰贞。勿悦人逢迎。而滥与附和也。财之所聚。人亦趋之。利之所在。众必焉。大有初九。居富以行于世。因财以接于外、恒易为小人觊觎。而多方趋奉。巧言令色。引诱为非。设一未慎。身陷为匪。先受其害。故圣人因象示警。立辞明教。使人知滥交之害。不如无交。逐物之祸。不如弃物。不以有而忘艰苦。不以富而失贞洁。则虽居大有之地。行丰裕之时。仍保其本来。悠悠自得。人无妬其富,匪弗生其心、则祸害不侵咎。斯免矣。此无交害句。实指不交其为吾害者。如盗匪小人之类也。且害字包举一切为害者言。或人或物。或友或仇。或损其身家。或毁其名节。凡足以为害者。皆是也。皆宜远之避之。毋与交近耳。诚以物欲易召其害。财富易伤其德。而人情忽焉。恒自履于险而不悟。故申之日 艰则无咎。盖处初九之际。本可特立独行之时。善于附丽之离。尚远而末即近。果能素位而行。自免流污之合。曰无交。明其本无可交也。非仅毋交而巳,夫子分句释之。最符爻辞原义。读者当细审之。 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有九二爻辞。言本爻之用、与其吉凶也。九二居内卦之中。值富有之时。本乾之周覆。得离之推进。故有车载之象。乾主生物而利天下。既有其载。自有所往。因物以利人。因利以成用。利用既时。攸往咸宜。故无咎也。夫九二居正位。主内藏。犹人掌仓库之主。司出纳之官。财物既盈。利用孔亟。则所纳者出之。积者散之。物之利。为人之用。我之有。济人之无。此全依乾德周流。动变不居。天道普覆。生生不已之义。而克成大有之用者也。物之为物。厚人之生。济人之急。成人之用。广人之德。天所畀也。财货之于天下也。不私于一人。功用之及于众也。不止于一时。居中御外。挥之役之。使无留滞。转之运之。使得平均。天道之所宜。人道之所仰也。故有物必有财。有财必有用。主政者物之司命。地无弃货。田无弃材。仓无弃粮。库无弃币。凡为人所需者。即人之利也。人之不足。我则补之。人之有余。我则取之。调其虚盈。剂其通滞。一归于均。而天下无贫。此大有之政也。而九二司其守。掌其职故大车以载。运轮之事也。有攸往。调剂之事也。皆在位之责也。无咎二字。亦如初九。以能聚能散。善出善纳。乃免咎耳。天之丰物。不独富也。物之成用。不独利也。利之厚生。不独享也。人皆有生。皆有所需。皆待于物。则物之所集者。众情之所慕。财之所归者。众望之所依。富之所在者。众志之所怀。为恩为怨。为友为仇。皆此介之。故君子主物而不私。尽利而不擅。致富而不专。理财而不侈。成用而不费。为恐其负咎也。私则害至。擅则妬生。专则恶归。侈则行毁。费则信隳。皆咎之所由集也。故君子戒之以天下之物。利天下之人。成天下之用。然后咎戾免、而功业大。信誉成、而道德过人矣。此大有之大义。九二爻辞之微旨也。 象曰:大车以载,积中不败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积同集。聚也物集中而富有也。藏于府库者。谓之积也。言收获之物藏于中也。然藏者将以用也。积者、将以散也。大车以载。明其来去之道。而能用能散也。故曰不败。久藏必腐。久积必溃。是败也。大有之富。在能不败。是积之不厌多。藏之不厌深也。盖始终成,物之用。供民之需。而不自私也。物之藏于家者曰私。藏于国者曰富。藏于地者曰弃。藏于民者曰利。视其所藏耳。圣人不讳居积。而恶私藏。不强取与。而求平均。虽大车以载。民无一其富也。利及于众。虽取之至精不为贪。用及于公。虽积之至盈不为贿。故富以天下。财成一切。此小畜之所以贵有蓄也。天之生物。无论巨细。皆有其用。能遂其用者。圣人之治也。若贪多而不公于民。贿入而不推于众。是虽藏之至密。犹无异弃于地。积之至盈。犹无异贫无所有。徒丧物之用。而悖天地生物之心。是败之也。物败由人。用得其宜。为物之功。用失其宜。为物之败。故物以用为利。失物之用。反利为害。此九二爻辞。规规于积中不败一语。见利之成败在人也。而大有之义。亦视此为辨。独富如桀纣。虽积财如山。积物成阜。非有也。终不免弃掷。是徒败之也。故大有必人人皆有。必凡物皆得尽其用。此大同之旨也。货不藏于己。力不藏于身。物尽其利。民得其生。此诚大有之世。唯尧舜之治至焉。故大有必本于天下为公。苟有一私。是非大有。苟有一夫之贫。是非富也。苟有一物之败。是非积也。此圣人均财之大则也。大抵古人制度。以公产均财为极则。而不以贫富妬争为法。必使天下无贫民。不欲天下有富者。必使物力皆得其用。不使田有旷土。人有闲夫。故井田之制。以田分授于民。而税收之制。取民不过十一。君不私货。库不私财。民无独利。物无废用。天下乃长治久安。观大有爻辞之义。当可得其成治之要道矣。 九三:公用享于天子,小人弗克。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有九三爻辞。指九三爻之用。明其利害也。大有九三处下卦之末。为中爻之始。紧接上卦。介乾离之际。乃内外之枢。中为人爻。合九四为用。亦居内外之间。象交际之事。在下卦乾为先天主位。上卦离为后天主位。而皆迭为宾主。先天离当旁位。后天乾居隅坐。是分列主从。而合先后天言之。又同居尊位。则在卦象。有比于天子之于群公。天王之与侯国。虽有君臣之分。却如宾主之交。九三以人事为本。故比之宴享重典。公言其来宾之象。享言其赐宴之情。而取喻于赏有勋劳。嘉其成绩。非平曰宴会可比。古制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为告成也。必其境内安和。田土丰禳。物产饶益。人民乐育。上孚天时之令。下徵草木之祥。民生无虞。国用不匮。于是信无怠其职。无废其事。可以告成于天王。而以慰其心焉。故按时入朝。为受命后最重之典。天子乃因而劳之。为人民答其勤勉之意。并召百官而告之。以为他国劝。此宴享之体。非为酬酢也。实考成之举。果不及者。享不与焉。其有过失者。责之罚之。是凡受享者。必其国之治。民之安。而时和年丰。物用有余。百官供命。不违于王制者也。故天子享之。享其大有也。小人弗克者。小人自私其国土。自利其物产。不恤人民。不和于内外。上悖天时。而荒歉自至。下拂民志。而叛贰时闻。则天子怒之。必获诛谴。尚安得享。曰弗克、言不得受享也。此不以一人之富有为贵。而重在能利民也。故名之曰公。公、爵也。以其能公其国。公其物。公其利与用也。唯公乃能称公。乃得锡享。唯君子乃公。唯公乃大乃有。乃孚大有之义。皆小人所弗能也。故九三爻辞。举享于天子之典。明大有中正之义。以见大有必基于政治。必由于君子能治其国者。必得享于天子。为天下所同赞美者也。虽富有胜人。而民物不康。非大有也。虽禄位过人。而政教不逮。不足以致大有。故享不妄与。朝必有告。职不妄授。赏必有功。此古时王者之制也。 古亨享二字一也。而享亦含亨义。以亨为物之成。享为物之用。亨为功之通。享为功之果。在乾坤元亨之德。亨以合礼为嘉会。即指宴享。盖古人宴享。必有所庆。或因功之成。或因物之获。或因劳之至。或因货之积。故积德积功。与积物同。物之成热。与事功之成果同。其取义皆在亨也。唯亨能通利一切。乾坤之大。在能通利天下万物。故称为亨。王者因物之亨。而及人之功。因民之亨。而及上之功。故有赏功之享也。旧有仍释为亨者。究末明享之与亨。一字二义。假借者也。或有谓公非指人。乃指大众。意义亦通。公即大众所服之人。以得大众拥戴。故曰公。公用用字亦包二义。以公因功而得享。一也。公众所用之物。以备天子之享。一也。盖公之得享。在平曰。因物之成、而叙其功。是享由功来。即物之利用也。在宴会。因物之备而着其礼。是享由礼出。亦物之利用也。皆不外乎物。不离乎用。故曰公用。明大有之重在用也。重在善用也。唯至公者、为最善用物。虽多不为糜费。虽少不为弃置。以其本于道。孚于理。宜于事。洽于情。得物之真用。而克全其利也。故小人弗克。不独为不能得享。且以其不能成物之用。全物之利。是害物也。害物者大有之害。与初爻意义相应。初爻以无交害为大有之害。因物之不得其用。为物之害。成人之害。此爻以小人不得成物之用。为人之害。及物之害。正相对。 象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害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见小人之害。不但为人之祸。而物亦被其灾。小人以贪为能。以欲为功。以多藏为富。以滥费为利。是其害于人民者已明。而由物之废与费。更为其利用之害。亦可见矣。其终也。因罪受谴。因货贾祸。则又自受其害矣。故释文申明其义。意谓唯君子乃免害耳。此爻尚有最要一义。在文字外。向无人解及之。兹述其大晷如下。 夫天之生物为人用。乃以奖有德。劝有功也。勤者得之。善者享之。仁义者利之用之。非可以私干也。故名曰天禄。凡衣食曰用一切之供给。无一非禄。无一非生前所定。不得多或少也。故凡用物者必惜物。有之必成其用。无之必安其分。王者制爵禄。仿于此义。非德不予。非功不锡。此本天道栽培倾覆之例。不得任意增减之也。九三爻引天子宴享之制。明人与物至中至正之道。人之于物。物之于人。恰有相宜。不过乎中。不失其节乃为大有之真象。亦即大同之大则也。故贫富不相悬殊。出纳不相乖舛。生息相及。利用相衡。一如天之命人。王之命爵。亳无贪纵之念。干求之愆。则世道自平。人类自康。此治平真谛所在。而大学言治平。必纳于明德。必始于格物者。正此义也。故礼曰: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欲明何以为过即由失大有之道其详见大小过。兹言大有。第求不过而已。此小人之害。害在过耳。不过何害。故克字与克己克欲克念之克一义。小人之过。以弗克也。此义宜细审焉。 九四:罪其彭。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有九四爻辞。指明本爻之用也。九四在上卦之始。居中爻之位。为离卦之初。接下卦之乾。而与六五近。与九二应。一陰一陽。夹辅其旁。身为陽乘陰陰者聚物而不流陽者载物而易动。陰陽交翕。或弛或张。上下交通。或盈或绌。此大有九四之象。匪其彭者以物聚而不满盆而不张相孚以交相得以合是大有之善于居积。正如九二之积中不败也。然九二之象由内生。其自处之善也。九四之象由外至。其应时之当也。物之聚者恒易满。财之盈者恒易张。满则害生。张则盗至。皆由于贪与侈之蔽也。彭者满也。张也。太过之象也。义与彭亨同。亦即谚所谓膨胀之意。以大有至此。物集益众。财敛益多。争趋附之势。如囊之纳。有不胜。器之盛。有将溢。而陽动以周流。陰静以收受。两象俱备。遂成其彭之势。而幸主物者。得其道。适其宜。虽聚之已丰。而纳之不使满。虽来之已盈而盛之不使张。以度其量。而制其节。以迎其入。而去其过。以止其至。而应其时宜。以御其用。而孚其人事。故曰匪其彭。言虽有彭之虑。而竟不至于彭。是主之者有方也。以九四居陰陽之中。兼刚柔之用。故能左右调协。取舍自如。中而不偏。正而无过。此爻辞明其为无咎也。无咎亦如上各爻、最易有咎。以处之得当乃免咎耳。 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皙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能具辨物之明。皙物之用。而得其中道也。辨以知物之情。皙以善用之途。明则物无遁情。用无悖道。各得其所。则多而无害。敛而非贪。藏而有为。役之不失其时。制之不违于理。则自免咎戾。此明之大用也。离为光明。九四为离初爻。故有能明之象。又或谓匪其彭。匪指小人。与初爻之匪同义。盖言财物丰盈。盗贼觊觎也。彭犹旁也。匪在旁窥伺。欲以掠其财。夺其物也。而无咎者。以防之有道。而接之有方。虽在旁之近不足害。由能明辨哲于几微也。辨其为匪。而先事备之。皙其不善。而早为远避之。亦如初爻之无交害匪。则匪自不为祸也。此亦象中兼赅之义。可会通焉。盖大有以富为象。慢藏诲盗。世所不免。而爻辞原贯通一切。如由上治言。则当如前义。如在拨乱之世。则后说亦可通。当视时而释其意义。以易辞选择精弘。非他经比也。 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有六五爻辞。言本爻之义、及明大有全体大用也。大有以六五为全卦主爻。以居上卦中位。又系陰爻独贵之际。众陽环拱以相从。其用最大。其德最全。而陰陽交孚。上下相应。下与九二。一陰一陽。一外一内。两相交契。而易其用。陰以陽用。陽以陰用。陽居内而志在外。陰居外而志在内。内外相从。刚柔相得。故爻辞最吉。明大有之正用、固如是也。以其交孚于众陽。备万物之所归。而德协于群下。待万物之同化。比于圣人在位。富有天下而不私。利普万民而不吝。顺天道之自然。而信不渝时。体时义之大顺。而物不空乏。故能生育万类。德威并至。德玄而莫名。威立而不猛。乃无为之治。不化之化。不令之令。恰如天地之覆载生成。不言而品物自亨。不行而事功自着。故辞以交如威如象之。厥孚言其孚一切也。厥、至也极也。自然而然也。孚者中道也。中孚之谓也。孚如禽鸟孵雏。温养化育。自然自在。不失其序。诚神化之效。有非人力所事也。交如者。往来交错。生化繁荣之象。以六五善交众陽。而不失其正也。威如者、德用俱备。生成同见之象。以六五以陰抚循天下。而独用其中也。两如字言其自然如此。非故为之。其交也、自交而不乱。如曰月代明。四时代谢。天地相抱。周流无垠也。其威也、自威而不暴。如雷霆震动。水火交焚。秋杀冬藏风鸣曰燥也。皆天道必至之德。元气必徵之象。利及天下而不见其惠。用及一切而不见其功。德为玄德。威为玄威。故万物不自知。而大小同大有。此其所以为吉也。凡用如字。必含假设之意。以有其事而不拘其迹。着其理而不限其行。故曰如。六五本陰以为用。纯柔以为德。行之自然。至于大顺。正大同之真谛。故礼运篇大同节后。有同乎大顺语。即明。大同之德用也。 象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威如之吉,易而无备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精义。而见大有之道与德也。以信能生成一切。天地之生化。莫不基于信。物之春生夏长。秋成熟。冬藏储。皆信也。志孚信成。故曰信以发志。易者至顺。唯顺乃易。顺其自然。一成皆成。天下大有。而生之与成。一德一威。一育一杀。威也杀也。顺时自至。非有所为也。故曰无备。比人之坦易和平。亳无猜嫌之心于事先。天地之道。生之无亭毒之心。杀之无虔刘之志。即易而无备之谓也。推之人类。天下大有。人人皆乐其生。更何恩仇之念。忌妬之怀。相与亲和。有如骨肉。自无仇害之见。即无防备之心。此六五爻辞之微义。而所以占其吉也。 上九: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有上九爻辞。言上九之用。兼明全卦之大旨也。大有以离合乾。成文明富庶之象。而其德用。则在能孚天道。盖离能体乾、以成其用也。离代乾主后天。为万物父母。凡有生者。皆仰其覆育。赖其温煦。得其恩泽。而为发扬。被其光明。而为文采。是离日之德。即乾天之德。大有之利。即天佑之利也。日以代天。天之有日。犹国之有君。日之德政。天所布也。天之生成。日之功也。天无日无以达其用。日行天无不褊。而遂其覆育之道。日经天无不照。而致其高明之德。则日者、天之政令所出。德用所施。故后天以日为主。而大有恰见其象。昭其例。大有之离在上。以全成乾之行。而上九居离之终。当德用之既成。值天道之极盛。则世间一切生成。一切安利皆于斯时着其道。显其用。而皆宜原始要终。以溯其功业之自来。德用之自至。则返本复始。不忘天之恩惠。以诚以敬。重承天之宠施。则大有之终。必明天道。而使世间人物。皆知吉之所获。利之所来。故爻辞指其意义如此。在人得享一切安富尊荣乐利。以至无尽。果奚致哉。非天之所佑乎。天之所佑。非日之所为乎。天日光明。人物康泰。则大有之世。一切皆乐其生。享其福。是其为吉利。蔑以加矣。非天之赐。孰能致之。夫大有之义。贵在公平普褊。无亲疏远近之殊。聪昏强懦之别。其得享有也。非一人所私。非一地所藉。乃大众共获共受者也。故爻辞指明为自天佑。而人人咸占吉利。处处咸乐大有。此彖辞所谓元亨也。 象曰:大有上吉,自天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原义也。而称曰上吉者、以上九之吉也。易卦例在上爻者。多与全卦相违。盖处极地易变也。而大有上九则否。以大有本天下为公之道。孚乾之行健不息。离之日进光明之德。而合为用。以富于众物。育为大利。非关一人之祸福。一方之得失。故上九虽极、而犹成其高明之象。虽变、而仍不失其福利之旨。则所谓吉。诚上吉矣。在履上九爻、曰元吉在上。大有庆也。明指元吉之属上爻。系孚于大有之义。使天下知吉之真实。与利之大也。乾辞曰、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为其公而无私。利而无害也。大有之上吉。亦正是此义。且合而观之。乾之利。天道也。履之吉。人道也。人道克孚天道。而后大有之吉利以成。故曰自天佑也。吉利之成。乃天人两者所见。吉乃天佑。利为人享。大有之吉利。降自天而成于人。与乾履之占。正宜对参。有乾之道。始有大有之体。有履之道。始全大有之用。履之致治。在辨上下、定民志。大有则曰明辨皙也。履之成德。在元吉在上。大有则曰上吉天佑。是大有之始。固发于天功。而其终也。则成于人事。天道远而微。人事近而着。则求天下大有。必先致力于履。履礼也。故大同之治。寓于礼运篇。而见易教之成。必自礼教中得来。礼主敬。大有上九之辞。虽明天功。以揭出吉利之原。亦在重人事。而促人知生成之德。敦敬天之念也。易教辞简而旨深。意曲,而义广。学者要当细玩昧之。又大有之上吉。在人为享利。在天为告成。有成必有败。有利必有害。圣人欲其永成不败。尽利无害。故示上爻之辞。而导人知天功之不可贪。天佑之必克承。则言外之意。尤为谆切。盖果知吉利必自天佑。方无害。则言行必孚天道方无虞。天以致人物之吉利而高明覆育。达于无穷。则人物宜体天之生成。而勤慎公正。以常保其福佑。是则大有卦辞之微义。尤必详为领会者也。 《宗主附注》 大有卦与同人住来。而其对为比与师。比师为五陰一陽。同人大有为五陽一陰。四卦皆归魂卦。即乾坤坎篱四宫归魂之卦。乾坤坎离、先天四正。后天则坎离代乾坤。是又名先后天同位之卦。故皆有同聚众大之象也。师众也。比聚也。同人同也。大有大也。其义均近似。以其卦之本体。为先后天相合之象。而其属类。又为陰陽共归之象。师比以众陰归陽。由子返母。同人大有以众陽归陰。由母覆子。二者皆取归附之义。故名归魂卦。以卦名曰。同人大有。其德为刚为明。其用为大为生。秉乾之德。推离之用也。师比则与此反。以其本坤而用坎也。然其以类聚也则同。师比为陰类。为地与水。同人大有为陽类。为天与火。二者同气相求。同物相附。自然而然。不假外力。是以帅比为陰朋从陽。同人大有为陽类从陰。卦别陰陽。各从其主。而得相合也。故大有之辞。多与比类。或及于师。同人之辞。多与师应。或连于比。盖正变相通。往来相及。以后天言。同人对比。大有对师。以先天言。同人对师。大有对比。盖即二五两爻。正对与错对之异也。以后天之一陰一陽。为道之例。则凡陽爻与陰爻对为正也。若依先天以卦与卦对。外内各自为对。则错对者变也。须通所对四卦释之。方得其意。故同人九五大师相遇正对也。而大有九三亨予天子。小人弗克。则错对也。以义皆取师卦爻辞也。可覆按之。自明其意。 又曰、易言天道。贵有人事应之。天道不虚行。必徵诸人事。人者天之寄也。事者道之例也,易之吉凶祸福。必藉人之行止进退以明之。若无人事。是天道不足言矣。果人事与天道相违。则天道亦不足信。天道虚而人事实。天道微而人事着。欲显天道。必先人事。如易之卦爻象天道。而辞句则指人事。为人事之表率者。则君子大人。即德与位之属者。易言大有。宜年谷丰登。民食裕足。则在治国者有以致之。若荒灾遍地。人民流离。更何大有可言。则所谓有者。私人之聚敛而已。与大众无兴也。故圣人释易。必先贵人事。明人既所以明天。易辞之称天者。皆已着于人者。其称吉凶利害。皆已见于人事者。乃合理两兴迹而论之也。非空谈玄妙、而莫能徵验者也。故习易者、不比他经。而致用必侍政教。此君子大人之任也。又曰、大有卦之以有为判。而利分公私上下。在公为正。在私为非。在下为均。在上为独。故爻辞辨之甚明。欲其成利。必先成物之用。使物无废弃。财无滥费。始称大有之义。盖大有继同人而来。同人言其众。大有言其富。夫子所谓既庶之后。必富之者。于二卦之义见之。人求其庶。庶而不富。徒自乱也。故富庶二字。不可分离。圣人治天下。无非求其安。而人民之安。必先得其生息。礼乐政利。皆其后事。苟养生不足。赡家不能。虽导之不善矣。故王道必先富民。必使人人同富。即均也。人民同富。君乃安享其成。人民同贫。君不能独享其乐。故国之富。指人民言。物之利。指成用言。非谓厚积于一人。宝藏于府库也。故私非利。废非用。后世之害。皆缘于私与废。虽有众庶。而上下离心。虽有货财。而利用不给。故祸乱无己。而人类苦矣。有国者。不深体易象之羲。古人立教之旨。而盼长治久安。奚可哉。 《宏教附注》 周易各卦。多重政治。文王鉴商政之衰。思尧舜之治。故托于易。以明平治之道。所述大同之义。太平之政。而多难明言。乃分寄之于各爻辞。并隐其名于卦。如大有同人是也。而一一细求所行之道。推诸人情物理。合之天道。无不备具。其在各卦所示。莫非此旨。后唯孔子能绍述之。传于礼经。门人或未尽达。故传说末详。此亦时之所为也。易坛所讲。此点独加详尽。以与大学中庸运各篇相证。虽曰讲易。实不止明数已也。 谦卦 孔子《宣圣讲义》 谦卦上坤下艮。以卦象言。五陰一陽。与师比复剥各卦似。其往来为豫。其反为剥。其对为履。其取义同于泰。盖坤在上而其下为陽。其初动也为复。其次则师。其次则谦。谦为内卦之变。即坤卦之三爻变乾也。凡陽皆出于乾。故谦有似于泰。泰为坤乾合。谦为坤艮合。艮为少男。亦乾之体。故其象亦为天道下行。地道上升。陰陽交合之卦。而所异者。陽少陰众。陰陽错行。以陽为贵。而陰能顺之。陰柔从顺。而陽刚在下。不屈不挠。卑以自牧。不诡不随。静以自止。乃见道之象。成德之器。其德用至纯。和利于天下而毋违。孚感于鬼神而毋戾。通于性命而不害。发乎情义而不执。大而能化。虚而能容。生成之而无功。位育之而无为。盖本乎天道。而能用其始。本乎地道。而能用其终。是能全覆载之德。齐始终 之道者也。地道代天。无成有终。山道象地。知止有定。返本复始。以溯诸无始。全体达用。以至于大用。则谦卦之所以成象也。按诸古易。艮为连山之首。以立人道之极。夏后氏仿之。以治天下。坤为归藏之首。以立地道之极。殷人仿之。以治天下。而谦兼之。是合二易之用。而成人道之本。人道在艮。人生有性。其德至静,艮止以静。乃孚天性。与乾之天道。坤之地道。列为三才三极。以尽天下之道。而生成万物。以建天下之极。而变化一切。故道始于虚。发于静。行者先止。动者先定。乃本末之事也。艮为人道之本。万物之始。于五行为上。德合于坤。土为生化之母。其象着于河图洛书。无土无物。而人类亦无所生养存在。则世间之所赖者。厥唯土。坤司其体。艮主其用。或先或后。以化成万类。坤化坎以为水。艮因乾以为山。山水相连。以尽其力。而人物生养繁息。以至无穷。此皆坤艮之德。而谦兼之。故能通天地之道。化陰陽之界。而立人道之本也。 谦卦本乾陽下屈之义。而明静止制动。柔伏制强之道。此多谓为道家言。实则天地自然之理也。陰贵陽用。陽贵陰用。凡易卦合此例者为当。反之则凶。故地天为泰。而天地成否。此圣人上察天时。下察地理。发扬微妙。制立中极。而以卦着为至教。悬为定则也。观谦之用。尤可证明。谦以艮少男从坤母。艮犹婴孩。和而英发。生育之始。纯乎天真。无物欲之侵濡。保性情之正轨。故能顺从母意。委宛安详。如孩提之爱其母。与天泽履之乾兑相孚。老父少女。亲爱之情。同出天性。无丝亳做作。其卑顺不屈于势。其和乐不邻于诈。故在下而能大。居卑而仍尊。和易光明。醇善绵密。中无隔阂。以底于终。为人道最美最令之德。行诸远近。无不同化也。传曰:谦轻而豫泰。轻者易也。和易能近。道德自然。不假人为故曰轻。即所谓轻而易举之意。非不重也。以轻则无所容心。而出于至真。 以轻则无须用力。而成于自然。故谦非让也。非退葸也。非为名也。非弋利也。性也。道也。顺之至也。此谦为圣人之教。君子之行。而取法于坤艮之合者也。道通天地。德洽鬼神。功达中和。用成位育。而约之以诚。纳之以性。即老氏所谓冲也。冲虚而全其德。故用之不穷。诚之至也。 谦卦为易道最精。易教最明之卦。取象于坤艮。坤为地。艮为山。山在地面。而反居地下。坤为顺。艮为止。山止于内。坤顺于外。故名谦。则本于静止与卑牧之义也。夫陽主动而性刚。以屈于静顺。而得其位。以自守不失。则卑而不辱。止而能进。则君子之志也。顺天之道。而下育万物。本地之利。而中藏乾元。应天之高明而上济。成地之博厚而上升。合为人之悠久、以至诚不息。盖已尽三才之道。孚神形之用矣。故谦本地道。以昭天道。而建人道。人道立。而谦道行。人德明。而天地之德着。在天为道。在人为性。在卦为谦。在人为诚。谦而能诚。人道之极也。故其用见于中爻。中爻者人爻也。九三六四。一陰一陽。而人道备矣。与谦比者曰豫。豫之异乎谦者。亦唯中爻。九四六三。陰陽相错。乃成德之象。成功之日。与谦之有所建立者不同。谦进而豫退。谦勤而豫怠。谦立而豫行。 谦轻而豫泰。谦为乾惕以成始终。豫则堂皇以治功业。谦返躬以致其道。豫推己以布其德。故谦内而豫外。谦谦而豫豫也。其系在三四两爻之陰陽。谦内陽而外陰。故成道自内。豫外陽而内陰。故立功于外。斯背人之行也。而君子法谦。以谦之无待于外也。无待于外。故无入而不自得。可行可止。能大能小。治乱咸宜。德业并茂。称天地之道而与之齐。孚刚柔之德而归于一。此谦之所以继大有而克承其绪也。 谦以五陰一陽。陽为主、而居三爻。亦陽位。有同于乾九三之朝乾夕惕。而辞曰劳谦。劳即乾惕励也。乾以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谦以劳。而君子有终。是艮之一陽。即乾之一爻。故彖曰天道下济。艮为少男而象山。取义为止。止则有守。山则大生。皆陽德而陰用。刚体而柔外也。故乾道本之。天地之覆载生成。莫不如是。陽内陰外。以成其大用此泰之象也。而谦亦然。谦之六五。与泰之六四。皆曰不富以其邻。以其取义同也。陽贵陰贱。陽寡陰众。道之正也。事之顺也。故谦虽卑而犹光明。虽屈而能伸。止而能行。此天下之至顺者也。在卦之象。与师比复剥均相似。而以爻位殊其用。故谦之与豫。为往复卦。其道亦往复也。反谦成豫。则大人之事。盖谦不以位贵。不以时胜。不以物为用。不以人为才。悠然自得。以同于天地。此人道之极也。故无不利。为其行止无碍。用舍自如。则虽富贵不能加。贫贱不能少。而无所动于中。无所役于外。宜其有终也。是能体乾之光明。行坤之静顺。而如艮之不移不易。则其自立也固。自知也明。则其待己不越于道。驭物不违于情。此立诚之行。而止至善、明明德之旨也。故谦字首言。言为行之彰。言而信者、行必诚。诚者必谦。谦者虚也。虚则能容,虚以静。道之所寄。虚以容。德之所大。故圣人致虚静以成其谦。人之行也。易始难终。唯谦有终。德之至。道之凝也。至德不名。凝道无物。成行者超物。达德者通神。谦之有终。岂独人事哉。修之至也。而必细求于象。方知致力之要。莫外于一陰一陽之道也。则中爻之九三六四。盖人道在是。天地在其上下。交错往来。以成既济之象。固不独成德也。既济三四二爻。亦本此象。熟读之当明其趣矣。 谦:亨。君子有终 孔子《宣圣讲义》 此谦卦彖辞。言谦卦全体大用也。谦以陽屈于下。陰伸于上。而交契无碍。得中和之义。忠恕之情。其得亨。能通一切也。谦本以一陽贯通六爻。故字从兼。兼则能通。亨而通。则谦之道。无往不宜。而以坤合艮。艮主终始。坤为代终。故曰有终。事之为始易。为终难。得于先者。多失于后。行于暂者。多阻于久。利于此者。滞于彼。达于外者。困于中。唯谦则无不宜。故克有终。有终则始不必言矣。故唯谦克全始终。艮以止而不移其志。坤以顺而不滞于物。故亨且有终。斯君子之道也。称君子者。为谦以德为基。卑而不屈。尊而不傲。处常变咸宜。遇治乱不易。故比之君子。君子以成德为行。谦者德之最弘。而用之最利。故称亨。而君子以之始终也。夫谦道无求于物。而不忤物。无待于外。而能行外。为其道之全。而中之固也。道全则能尽物之性。中固则能包外之情。故行止自如。远近同顺。揆之卦象。中互师比。则有众也。交往豫泰。则自愉也。有泉则天下归之。自愉则性道浑然。无忧无虑。天道之玄。可则可象。人道之大。故谦兼内行外功。天道人事。无不利也。无不吉也。 《宗主附注》 谦卦六爻皆吉。人皆知之。而何以吉。则未能尽解。不独取其谦让也。乃谦之卦象所召。卦以五陰一陽。陽居三爻。为人位之正。而上下皆陰。但就三四两爻言。九三六四。恰孚一陰一陽之道。陽内陰外。刚中柔表。本未兼赅。体用俱备。斯人道正轨。人之德性所见也。故有守有为。能进能止。克刚克柔。可伸可屈。合于时中之圣。而无可无不可也。人之言行。各有过不及。皆不合于用。故强弱异宜。智愚殊道。而谦则无此弊,时有治乱,有宜不宜。乱世为材者。治世为贼。治世为贤者。乱世为昏。出处不同也。而谦则兼其长。持己有方。接物无忤。事上有度。待下成德。故无地不吉,无时不吉。乃道出于中和。德成于至诚。而修养止于至善者也。君子师之。以为成人成物之行。而达乎天地鬼神之德也。盖三代之治。成于三易。而谦备焉。道之教主于性道。而谦者焉。此谦之所以为贵也。 捆求卦爻之象。当自得之。 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下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终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明君子有终之义。而见谦道之大也。谦之下卦艮。乃乾一体。乾主陽。九三一爻。即乾九三在坤之下。与泰相类。故曰天道下济。光明者、以艮之止。而象山之崇。艮为少男。陽初长。如稚子婴儿。得天之全。嗜欲不加。中心诚坦。故曰光明。而九三陽居陽位。不为群陰所蔽。而能乾惕自贞。亦光明之象。坤升于上。故曰地道卑而上行。陰卑陽尊。坤道自卑也。天道在下。而能上洽。地道在上。而能下交。交相和协。以成谦卦。亏者不令满也。益者补不足也。天道下济以益坤。故曰亏盈益谦。益为巽震合。以巽陰震陽。震陽之复。巽陰之长。故名益。亦取补益之义。传曰损上益下为益。谦之乾屈坤下。即损上以益下也。变者、易也。改换也。流者、留也。傅与也。坤本静顺。而代乾、则为健动。地本卑下。而上行。则为流变。谦以地之上升。而艮之下、亦为陰爻。犹山之入地中也。地道既升。以变易原用。陰爻仍在下。以博益于艮之陽爻。是变易其盈而流与谦也。害者恶之也。福者喜之也。鬼神无质。以陽为德。福善祸婬。即贵陽贱陰也。人道亦然。人之性也、与神通。恶盈好谦。亦以陽贵陰贱。 天道下济。以成其善。地道上行。以易其恶。故鬼神福谦。人道好谦。皆以谦之孚于道。合于性也。谦之为德。上有静顺之坤。以化其刚暴。则遇物同和。下有止健之陽。以固其守。则持己不忒。在卦象言。为盈虚适中。刚柔合道。而在卦德言。虽卑而居上。则不踰越。虽尊而自下。则为光明自在。故曰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以之终成其德。故曰君子之终也。尊而光。指艮之一陽、贵而居下。尊也。而独持其德光明也。卑不可鳜。指上卦之坤。本地道之卑也。而上行以代乾有终。则不可踰矣。就卦用言。谦以虚用。德以止成。道以顺行。故谦之为谦。本天地之道。兼健顺之德。而为人道之基。天道所益。地道所流。鬼神所福。人道所好。德之至也。道之至也。又谦卦以象得名。以名明用。前半所释、象也。而明名之所由来。后半所释、名也。而推用之所及。至天道云云。为象言。亦为名言。为名言。即为德用言也。盈者谦之反。有谦必有盈。举盈以祝谦。实明谦之妙也。谦之异乎盈者。在能舍己从人。而不失其己。正以一陽之在下也。 陽贵而止于一。不以多为胜。陽高而止于下。不以上为荣。而反协于象陰。以有余补不及。以适于中和之道。忠恕之行。为道则道凝。为德则德至。宜乎其能终也。终字亦含深意。必达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方为道之终。必至于四海之内。无一夫不获。方为德之终。故称曰君子。明其道德之成也。 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全卦象辞。明人道之谦。而申卦象之旨也。谦之为义。人多末得其解。恒以退让为谦之训。实末知卦象者也。卦象以山在地中。乃谦之本旨。夫山本居地上者。今乃在地中。岂非戾于情乎。然其为谦者正在此。不独不戾于情。且能超情以适性。盖山地、象也。由象生义。则易之道也。地中有山。以居高者、自卑而就下。在下者、因势而上升。于是谦旨乃明。谦道始大。谦之用有二大义。一。居高者谦而下于卑也。若非高而下者。非谦也。二。在下者因上之谦而能高。若非由此自高者。非谦也。故谦义归于平。去其泰而于益也。捐其丰。而成于咸也。加其损而登于升也。极其剥而复于中孚也。故谦为平。平则无不平、地之有山。末平也。山下于地。平矣。人中有上位。末平也。上谦以就下。平矣。物有富盈。末平也。富以益贫。平矣。是谦志在平。而其道用之无穷。故君子以谦而裒多益寡。 称物平施。裒者节其有余。益者补其不足。称者量之使当。平者均之使合于中道。其为用与履相对。履以天泽合。五陽一陰。君子以之辨上下。定民志。为求平也。谦以山地合。五陰一陽。君子以之裒多益少。称物平施。亦为平也。二者道同而用殊。以位异也。故谦为人道。履为治道。谦行于人类无不宜。履行于天下无治。无他。得其平而已。 称物平施。有为也。以谦之德。非自利而已。必利物以成用。盖谦继大有之后。大有为物之丰盈。乃人类和平与战争之枢纽。聚之于一。则战争起。散之于众。则和平见。谦也者。散而求其平也。平则和矣。裒多以益寡。则寡者亦不患贫。称物而平施。则物力皆得其用。此成物也。利物也。物之为用。已详大有卦。而如何成用。则赖有物者之能谦。故称字最要。称者。如其量而遂其才也。唯称则无弃物。无废才。无伤于腐朽。而供一人之嗜欲。无败于争夺。而启天下之干戈。故物得其平。而天下亦平。后世论者以唯物之说。倡共产之议。而反促人类之争。盖末明谦之道也。失道则为害。得道则成利。是以君子先求物之平而必本于道。施者既与也。施报之施同义。非以为恩惠也。而必使之有利。所谓惠而不费。则在因民之利利之。盖本于谦之天道下济。其德必光明。以下济而能升地道之卑也。故用在利人。而非利己。然人利矣。物利矣。己安往而不受其利哉。世无经济之争。国无贫富之怨。以其早为之计也。继谦之后为豫。豫于事先。则有备无患。豫于事后。则安居乐业。故谦卦之反、即豫也。裒多八字。皆为豫谋。而实施其成物之道。且本大有万物丰盈。而昭示其处物之法则。立人道之纲维也。履为礼教治平之源。谦为物我兼利之本。二者相须成用。天下永治。人类永安。岂独一时之利。一人之便已哉。 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谦初六爻辞。明初爻之用也。谦之初爻。即艮之初六。艮本山也。山为止象。为静义。为少陽之动。为有限也。而上合于坤以成谦。则异艮矣。盖艮为土。坤亦土。两土合则变。艮主静。坤亦静。两静会、则亦变。且艮为陽加陰。其体静而气升。其德土。而名山。其用止、而志崇。是其变也。先见于艮。故爻辞喻之涉川。谦谦者、以谦之君子而能谦也。愈谦愈退。而德愈进。故谦谦有所行也。且远将至于无疆。则应坤之牝马行地之义矣。体止而用行。道静而德动。心近而志远。身退而泽流无垠。此以艮而涉大川。且为吉也。世之物事。或体用不同。本末异致者。皆如此例。而谦以艮为体。以坤为用。艮始于下。坤成于上。故艮之德比坤。而类于牝马之行也。古无大舟。为行之阻者。莫如大川。果大川可涉。则何往而不达哉。曰用涉者。明其象之非。而本末之异也。若象有涉水。而体用同。则曰利涉。谦固熟于山道矣。而反以求于下。则涉水亦吉。此即天道下济之所为也。天一生水。天道下济。水乃不为险。观于卦象。二至四互坎。即水也。而三至五互震。即木也。合则雷水解之象也。木行水则为舟。解则无阻。故宜于涉川。此皆爻之变。而属体用之差。本末之殊者。乃比之君子能渡大难。越大险。而无不吉也。 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君子无不谦。而尤能卑以自牧。是谦之又谦也。牧如牧羊之牧。自牧者不待人之责。不因外力之迫。即克己也。克己以从众。取卦象九三一爻。下济以从五陰也。艮之三爻。二陰一陽。陽本居三。今谦之九三。反居坤之陰爻下。故有克己之义。而初六一爻。处位最下。是谦之又谦之象也。初与四应。两爻皆陰。亦谦谦之象。且下卦主升。而陰爻主降。初位为刚。而六主柔。宜升而降。可刚而柔。是其卑以自牧。尤为明着。此全卦皆以谦名。而初六则称谦谦也。然谦之主在九三。君子之位也。九三下交于初六。以成其谦。虽卑不辱。虽下不贱。仍不失为君子。而能用以行于天下也。释辞虽不及涉川。其义已寓卑牧中。为卑能近水。牧能行险也。故谦谦君子。卒能致其德于无疆矣。 《宗主附注》 谦卦辞旨最含蓄。乃周文王当被囚之时。以测君王之怒不测。而臣节之全不易。既次序连山归藏二易之旧。求于天遵人道中。得一至宜至善之途。则莫如谦。谦本于艮坤之合。而坤在艮上。则止于下、而不希崇高。静于上、而不失柔顺。以道自固。以德自全。则虽乱邦可居。危邦可入。故名曰谦。明其恬退之志。而能以人胜天。以邀吉利于神人。不逢灾害于时位。故六爻辞皆吉。示其无可无不可。随遇皆安也。既况之君子。而曰谦谦。卑以自牧重言之。使人知所重也。夫谦之于人道。顺乎天。得乎人。不以时为言。不以地为论。而无不吉。则其所持者至矣。而不外一谦。唯谦乃能兼人。唯卑乃能胜人。此老氏主柔静之旨。古之圣人。皆用之以淑身济世。不独避一时之灾。一地之害己也。故先自下。以礼自待。礼自卑而遵人,则取谦意也。谦履相对。其功同也。礼可以卫身。可以保国。可以安天下。而莫非谦之道。履之行。故礼先敬人。而谦先克己。二者其旨归一也。履言时位。以礼乐必自天子出。谦不拘时位。则尽人能行之。谦以陽行陰。以刚行柔。虽极崇高。而仍自卑。极贵富。而仍自屈。故守贞如一。而能亨于天下也。于此可见圣人爱人类。重天下之利。虽危乱之世。仍不忘于行道。谦为行也。故初爻即曰用涉大川。此谦之所以为亨也。学者于此。当悟其辞趣。而明其用、不独拘拘于自保也。 六二:鸣谦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谦六二爻辞。明本爻之用。而见其所以吉也。鸣者有所告也。积于内。而宣诸外也。六二居内卦之中。近于九三。而蓄德待用。修道待时者也。位中而心志益谦。交近而发扬可期。故曰鸣谦。以谦自鸣。而外闻其声矣。在谦爻六二上六。皆曰鸣谦。而二为最吉。则位正而爻当也。正则有守。不失其节。当则可大。不失其功。故六二之鸣。乃不鸣自鸣。愈见其声之远也。夫鸣鸟之声也。鸟以飞腾为志。以求友而鸣。鸣则志已得。其为哀鸣者。必失志也。上六失志而呜。鸣之哀也。六二得志而鸣。鸣之乐也。盖得近九三、有唱和之友耳。然六二位居中。而德主静。乃不失其贞。贞者正也。谦之本也。以贞自守。固吉。况有良友之相契哉。故鸣谦贞吉。亦君子之志也。 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明六二之得志也。中心有得。不虚此行。则贞吉之占。分所宜也。上六之鸣。则为末得。恰与此异。盖时位之殊也。虽无他害。有比于危乱时君子。究非治平之可拟也。然以其能谦。终无不利。足见谦之皆吉矣。中心二字。合为忠。忠恕之道也。能忠恕、则尽己矣。推之为忠信。能忠信则行乎蛮貊可也。是六二之吉。不独为一人占也。 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谦九三爻辞。言本爻之占。并明全卦之大用也。谦卦以一陽居五陰之间。实即一乾爻参入坤卦。此乾爻、九三是也。故九三一爻。为全卦主爻。谦之大用所寄也。九三者。即乾九三。在乾之辞。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而谦之辞。则曰劳谦。君子有终吉。二者辞异而义一也。劳谦者。乾恫若厉也。有终吉者。无咎也。而义尤进一层矣。盖谦九三虽同于乾。而其邻六四。则坤也。九三六四。合孚其德。不独无咎。且占终吉。若乾九三则承九四。二爻皆刚陽。重刚失中。本有咎也。以君子朝乾夕惕。仅乃免耳。是谦九三、既无重刚之嫌。加以劳动之德。其获于天者。固不止于免咎。故曰君子有终吉。此句与彖辞同。则以此爻主全卦也。其义已见前。唯九三之有终。兼人事言。则以劳谦也。劳谦正如乾惕若厉。乾惕为劳中谦。若厉为谦中劳。朝夕者始终也。君子朝夕不懈。自始至终。乾惕若厉。则为谦者至矣。故曰劳谦人事也。就天道言之。则劳为慰劳。 如劳来之义。天以君子之谦而劳之。俾有终吉也。故乾称天道以勖人事。谦则重人事以明天道。二者虽同。而致力殊也。夫劳谦因自劳。而得天之劳。因自谦。而受人之谦。则劳者不倦。谦者不卑。其有终吉可知矣。 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 此申释爻辞之义。明终吉之实。而证劳谦之大用不虚也。天劳之。民服之。正由六劳谦。劳则与天之行健。同有不息之诚。谦则尽人之性德。合孚仁智之道。故得天者得福。成人者成己。此其所以有终也。有终含成功之意。天生地成。道生德成。言有终、已包生成矣。故爻辞曰有终吉。而释文指明为万民服也。夫谦者自下于人。非欲服人也。而其终则人咸服焉。是谦之成用。为自尊也。而曰谦者。正以谦之用。在人己同成。谦者我之谦。服者万民之谦。人己同谦。此所以为成也。为终也。为吉也。大哉劳谦。直与天同道矣。 《宏教附注》 谦通天人之道。赅内外之行。所取义。即在三四两爻。而尤在九三一爻。九三皆陽。而居群陰中,得位为守。顺时以行。故可行可止。可大可细。无不自得。而能吐纳天地。交错陰鸥。取既济之中心。争交泰之德用。故在道为成性存存。在德为位育无疆。不独以谦退为处世之要也。 又曰世人以谦为私德。为消极之行。徒避祸患于一时。忘情于国天下者。实末明谦用之傅大也。夫子详为讲解。使读者知圣人之心。早巳防经济之争。共产之害。而求物之平。大众之利。于谦卦寥寥数语中矣。果细悟之。当得解决今后纠纷之正道。 六四:无不利,撝谦。 孔子《宣圣讲义》 此谦六四爻辞。言本爻之用也。六四为上卦之始。即坤卦之初。下与艮交。而成一陰一陽之象。盖艮之上爻。当乾九三。而此爻当坤六四。二爻恰相偶。以孚一陰一陽之道也。且六四本坤柔之德。升而居上。柔道外着。为地道大行。以协于牝马之义。行地无疆。以成其厚载之功。其德用最纯。功效足称。与九三相得。为人道之全。以合于仁义体用之性。是谦卦之大用。当取则于三四中爻也。三为陽。主进。主有为。故名劳谦。为体于行健不息之道也。四为陰。主退,主自反。故名撝谦。为体于顺承代成之道也。撝者犹挥也。发挥之也。犹为也。作为之也。撝以为退。则如使之下。撝以有为。则如致之成。皆取顺守之义。率循之诫。不自主待而更张之。不因位势而擅专之。故曰撝。撝古挥字。亦同伪。盖明其听指挥。而为人也。指挥者。令之则从。命之则承。以六四下与九三应也。柔道也。为人者。无出入其度。常始终其职。以六四接九三之后。而代之昭垂于外。 陰道也。陰代陽、以施之于物也。柔秉刚。以推之于道也。不自主持。更何患乎害。不失轨度。更何往而不利。此六四撝谦。而占无不利也。各爻占辞多在下。而此在上者。实寓深意。盖全卦之妙用。全在一陰一陽之交互。陽在上而居下。陰在内而出外。而九三六四、又陽与陰之代表也。九三以顺上而交陰。六四以倒承而应陽。此象之自然。而辞亦如之。故九三终吉在下。而六四无不利在前也。夫六四之无不利撝谦。明其所在皆利。而致之也则为撝谦。盖谦之用。至六四正当发挥之时。光大之际。尤在能循守旧叶。推展前猷也。 象曰:无不利撝谦。不违则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言不违于九三之度。而常遵坤之顺承代终之道也。在九三之时。以劳谦之功。得万民归服。是天下已定。大业已成。此后所需。守成也。率度也。不愆不忘。克绳前烈而已。故重在撝谦。谦而撝。则不违其则。不戾其道矣。况六四居外卦之始。为推行之初。而章陰以比爻率之。有如大众领柚。一爻之顺。全卦咸从。一人之和。全体咸睦。故六四撝谦。其照应全卦各爻者也。而其无不利者。正不以谦而以撝。撝则谦之用尤大。谦之德尤纯。故曰三四两爻。人道之本也。 《宗主附注》 谦以第三爻为主爻,乃众陰中一陽。陽少则贵。而居刚地。所谓重刚也,重刚虽不中。而在群陰中。则不害其德。且得六四之配。六四重柔。刚柔相合。故用宜于时。道着于位。此谦之所以为盛德也。乾九三与坤六四。两者俱佣。以立人道。其为完善。可以见矣。坤之在上。则柔而不辱。乾反居下。则刚而不亢。二德皆兼。而当三四人爻之位。人本居天地之中。内守乾刚。外行坤柔。内外交济。以成其道。故谦之为人道。实本于此。而三四在数为七。在运为金与木。当东西之会。得天心之复。于气为和。于形为平。平和得中。以保持元陽。 永古不敝。而日升月恒。以进其德。是人类之福。天地之常序也。无过不及。故无灾害。以久远达无尽。故无夭折。此天时之和。地利之中。人道仁义之备也。犹一岁之春秋。四方之东西。无极寒极暑。偏旱偏潦。故为平为直。而无患于变也。其致此者。全在九三六四两爻之得当。乾刚坤柔之合孚。而兼内外仁智之同化也。读者于此。当细味之。 又曰、谦与泰类。故爻辞亦有相同处。然泰为坤乾。谦为坤艮。其气数不同。德用亦异。谦六爻皆吉。而九三六四最为吉利。以居中爻。为人道之基也。九三以陽领陰。六四以陰从陽。凡卦皆以陽为主。陰为从。为顺。反之为逆。谦之三四爻。顺之至也。顺则利矣。六四以无不利三字冠全爻。明其为至顺至利也。撝有如臂之使肘。手之使指。指挥自如。意不违拗。亦顺利之词。撝从手从为。言如手自为之。事之易者。多以指掌反手为喻。以其动则有成。举则有功。不劳不困。而能措置如意。故曰撝。恰与九三劳字相对。九三以陽动而求进。故宜劳。六四以陰静而志顺。故利撝。劳为撝之先。撝为劳之果。此始终初成之事。人道实如是也。君子先难后获。先勤后裕。先自劳苦。以进其德。而后指挥顺利。以成其业也。故九三为则、六四为不违则。九三为忧勤致力。以开其先。六四为和易顺承。以守其成也。故谦道见于此二爻。而人己内外。同定于此二义也。旧注多专于字训。而忘其大。或拘于文意。而失其通。使谦卦之用莫明。易教之奥不着。故此次特指出之。读者勿囫囵吞视之耳。 《宏教附注》 六四爻辞最要。既无不利在前。撝谦在后。盖无不利者、天道也。撝谦者、人事也。因天道而及人事。以见人之所以应天者之为重也。易之立教。全系此旨。而谦六四特着其例。则以谦为人道之本。而人道尤以六四为先也。盖创始固难。守成尢不易、得天固难。应天尤不易。此义实圣人昭垂万古。特谆谆于文字间也。 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受伐。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谦六五爻辞。言本爻之用、及其所宜也。在泰之六四爻曰。翩翩不富以其邻。而谦六五亦曰不富以其邻。以谦泰相类也。泰上坤下乾。陰升于上。谦上坤下艮。陰亦上升。其象同也。而泰三陰三陽。二气均平。谦则五陰一陽。陽寡陰众。是其异也。其同者。陽下济以引陰上。陰得陽而居高位。陽自卑而为谦。谦者平也。平则均。均则同富贫。盖即裒多益寡。称物平施之义。故曰不富。泰之不富。陰陽自平。无多寡之殊也。谦之不富。以陽济陰。裒多益寡。成其平也。故泰为天道。谦为人道。又谦卦承大有之余。本富有也。天道忌盈乃受之以谦。谦则兼也。富以济贫。贫以均富。而富者不自富。天下亦无贫矣。夫不富者。非贫也。乃不独富也。何以不独富。以其邻也。邻者近也。人各有近。推之至于人类。皆邻也。皆均济而得其益。则一人不富。天下无贫矣。此称物平施之效也。物称是也。施则不同。施于一人为富。施于众邻则不富。施于一方为富施于天下则不富。是物成用而人类同利矣。然不富以其邻。正由邻之望其富也。谦以利人为先。则凡末富者。皆宜先益之。使与同富。则不富者。正以其邻不富故。而不肯独富也。曷言邻而不及众。以由近及远。君子之施也。若徒言兼爱。而厚薄不分。或厚者反薄。薄者反厚。是墨也。非君子之志。顾邻虽近。而居不得无邻。推之天下皆邻。则天下皆莫能外。君子之施。固无垠也。取义于牝马行地之象也。其行无疆。其始足下。是以其邻者。近犹远也。且邻字含怜惜意。近者目睹。则怜恤之心易生。故举邻为言。此义已见泰矣。唯泰陰陽两均。不待裒益。故曰不戒以孚。而谦陰多于陽。必赖平施。故爻辞异也。称物为致物于用也。平施为求人之成也。则宜有所褒贬。有所赏罚。有所予夺。以剂之于平。则强者抑之。弱者扶之。善者护之。恶者膺之。则利用侵伐、以期于太平。亦裒益之义也。物之所积。盗贼瞰之。富之所储。婬佚滋焉。在我不独享以济人。在人或专敛以剥众。则为上者、不得不有所惩制也。故侵伐之不可以已。非为己也。六五居上卦之中。当上位之任。诛有菲。讨不戢。乃其职也。本谦之道。致谦之用。先能不富以示天下。而后责人独私者。虽用侵伐。无害于谦。故无不利也。 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侵伐非好用兵也。盖六五以陰居正位。有如在上者柔谦以下人。而先自卑抑也。然柔者必济以刚。谦者必守其节。六五虽柔而位当也。虽谦而行正也。居正位者。法之所寄。司政令者威之所存。六五与九三相应。得陽刚之辅。所谓三五同功也。故有侵伐之象。然侵伐必为征诛有罪。必以不服教命、而后用兵。以六五先能自谦。以公平示人。天下咸服其德。则无须于侵伐。苟有不服者。不克奉谦公之教。随平施之化。则不得已而用之。其所向亦无不利也。诚以侵伐非为私也。将以成其平。非为暴也。将以成其谦。以平以谦。则何往而不利哉。谦卦至五上两爻。皆有用兵征伐之辞。不外成其谦。而剂之平也。谦之终也。则天下同谦。有一末谦。谦末至也。平之成也。则人类同平。有一末平。平末至也。盖征伐有所要焉。天道以生杀相成。人道以赏罚相济。无他。一陰一陽之道也。刚柔相调。宽猛相得。则道自成。而德益大。谦者柔道也。五上二爻。柔之极也。物极必变。用极必反。柔极必以刚济之。谦极必以威成之。故谦卦有师之象。前亦言之矣。征伐之事。师卦之义也。师以坎合坤。亦五陰一陽之卦。而谦卦内亦互师象。此用兵之合于象也。师与比反。谦倒互比。比之匪人。为盗寇之象。亦不服也。故用师以征伐之。为纠之于正也。正则定矣。天下正定。而人类安和。则侵伐之功。与谦卑同其用矣。 上六:撝谦。利用行师。征邑国。 孔子《宣圣讲义》 此谦上六爻辞。言上爻之用。及谦卦之至极、其道且变也。上六当谦卦之终。居最末之位。乃全卦之极也。而由内外言之。乃推至无尽之域。犹地之极。以行之且穷也。谦以坤道行地无疆。至上六为坤之终。亦行之极。极则变。变则反。故上六之变。为豫之初也。谦豫为往复卦。谦反为豫。豫复为谦。谦之终。即豫之始。鸣谦之义。已见六二爻。皆以谦鸣示众也。谦而鸣。韭德至矣。六二之鸣。以居内卦之中。当谦之正位。谦以自卑为德。内正其贞。恰孚其德。是成德之始也。故在内鸣。上六在外卦之未。谦德既大。天下望之。是成德之终也。故鸣于外。内鸣者。求己已尽。尚末徵信于人。鸣之以诏人也。是为忠。上六之外鸣。则推已之义。近者已悦。远者且来。而犹或有末洽者。则鸣以广其谦。是为恕。又上六乘六五之余。当高位之地。宜以谦推之天下。无所不应。若末应者。求之己而已尽。是当本六五行师侵伐之义。而讨其不服。责其不谦。盖谦之极。其用反柔为刚也。已见六五爻讲义矣。而上六之鸣谦。正如鸣鼓而攻之。鸣则声罪致讨之意。又较六五之侵伐有殊。侵伐或明师。或潜袭。当视所宜、以征诛之。若上六则不服者、罪已着。害谦者、众所怒。唯有声明其故。而出师征讨也。故曰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邑国者属国也。非所直治之国。在今日言。则远鄙之国。盖其居远。不得亲受政教之化耳。如昔诸侯国下之邑也。非天子自封。不直隶于王。故恒梗王化。而害于教令之普行。谦之不克及于天下。是谦之用末尽。谦之志末得。则居上者。以谦行谦。不得不用师以成谦。即所谓用柔成刚。用陰成陽也。谦之对师为互象。师用于外。谦用于内。谦之末达于远者。必利用于行师。而申征讨也。邑国之象本于坤。坤为土。凡率土者、莫非国。苟有国名。即当率王教。虽非直治。而德用犹天之覆。地之载。无不被也。况国异而人同。谦者人道之本也。有不率人道者。人类之贼。必有天诛。则征讨者、犹申天诛也。故谦之行师。为成谦之志也。志末得而后用师。用之而谦用愈大。故利用师以大谦。则谦道无不包被。无不率循。而天下人类。无不知谦之美且善。则鸣谦。实谦自鸣矣。 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坤之上六。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师之上六。曰大君有命闭国承家。小人勿用。谦取坤而用师。故曰利用行师。任邑国。皆本刚柔相济。内外相成之义也。上六与九三应。九三为刚。且为全卦主爻。上六应之。故有行师征讨之辞。上六以柔极反刚。而所居地位极高。征讨之住不得辞。与六五之侵伐一义。而九三在卦之中。将全卦五陰隔绝。陰陽租从。而升降有别。陰在内者易从。在外者难服。以处地殊也。故六二鸣谦。为顺以往外之时。其志相得。上六呜谦。为逆以推行之际。其志不得。以上六居极地。若不反。则将穷也。故释文曰。呜谦。志末得也。此与六二之中心得也一语。恰相照。同一鸣谦。而六二为得。上六为末得。盖上六之志在外。不得于外。由外之不服也。六二在内。内已从矣。故无用师征之语。且谦之互师。在三爻。即二三四爻互坎。五上初爻互坤。合成地水师也。则三爻为内卦之中。上爻为外卦之正。是已反初为终矣。故用师为反行。为逆推。以上六变居外中爻。内与九三应。成外柔内刚之象。恰孚师卦。故曰可用行师征邑国也。凡用互卦皆如此例。或从上互。或从下互。谦从下互。则为水地比以四三二为上卦。而初上五为下卦矣。又互剥与复。剥则反艮居上。复则反震居下。皆一陽五陰卦相互之象也。一卦六爻。其互亦同。睢质卦不变。如乾坤之类。无论如何移易。仍乾坤也。故谦卦可互师比剥复。而与豫反。豫亦与谦之互同。谦变则成豫矣。谦以五陰从陽。而陽自卑。故曰谦。言其本高而自下也。以艮之一陽。反在九三故也。豫则以雷地合。而九四为陽。以震之一陽本在下。今居上卦九四。是复于上。其倒卦即地雷复。亦取陽复之义。而地位有高下。则其所行有远近。所达有难易。复远豫近。复难豫易也。若与谦比。则谦远而难。豫近而易。皆以陽言。陽主升。以至于上爻为志也。故谦为不足。豫为有余。谦为贞。豫为利。即以谦之内外言。亦为内贞外利。而由卦德言。则内为贞。外为悔。以利则易悔也。有余亦易悔。有余即过。过则悔也。故在六二曰贞吉。在上六曰利用。虽不及悔。悔自伏焉。盖以谦之德能无过也。故必曰鸣谦。若离谦则有悔矣。虽用刚而利犹在。能始终于谦也。谦之为用大矣哉。 《宗主附注》 谦卦至上六。己为谦道之终。而与豫相接。启豫之用。即在此上六一爻。谦豫相反相成。一往一来。一逆一顺。谦往豫来。谦逆豫顺。谦以陽下济。为往为逆。豫以陽复升。为来为顺。往而逆者艰难。故必谦。来而顺者便易。故名豫。谦以己从人。而自守不屈。乃能承大有之业以不渝。豫以人从己。而自裕不危。乃能全谦之德以交孚于天下。然谦为己。亦为人也。成败利害。皆齐之于一。故有吉无凶。豫则成人以成己也。得失荣枯。各有所判。故忧乐恒视其德。吉凶亦半焉。此则用之有殊。而持之有别也。则由陽爻之在上与在下。所生成者不同也。在下则道长而常虚。在上则途近而易满。虚以自警。则有备无患。满以临人。则多欲害德。豫之名豫者。圣人恐其过于逸豫。而忘其害。欲其时自惕励。而有所豫也。豫则立。不豫则害。大哉豫乎。岂徒优游暇豫之谓乎。故君子因豫而知戒。戒则复于谦矣。 又曰谦为坤艮合。卦皆主静。而说卦称谦轻。入多末解其羲。轻者轻视一切物也。以性主静。而气常止。静则寡欲。止则克己。故能轻诸利害。独往独来。不为物役也。又轻者。譬之轻车减从。无所牵累。行止自如。不求人重。而先自卑。不以名重。而豫自抑。虽浮游于天地。如一羽之莫沉。虽吐纳于洪而无一毫之被捐。此即所谓轻也。轻则清。清则升。天之上浮而虚者、轻也。道之无往不入者、轻也。唯能磨砺至于纯精。而后能超然高举。不滞于俗。唯能剔洗至于极细。而后能修然直往。不拘于形。故曰化。中庸称至诚能化。孟子称圣人大化。皆必先有谦之德用。轻之道力。非一蹴可几者也。大道若虚。大德无名。谦从地道之纯静。以习于虚。自山道之知止。以进予大定。与佛教止观定慧。同一法门,又兼连山归藏二易之妙用。以发为道儒两家之至教。故字从言兼。兼指兼二易。通二教。连山易。原名兼山。言指致诚。孟子所谓知言。诚必始于言。故谦德非独退让也。乃人道根本。合天地之道。而得其中和。明性命之理。而通其妙窍者也。谦岂易言哉。试读夫子讲义。当知其精蕴矣。 《宏教附注》 谦为人道根本。而所取义由于易之谦卦。关于卦象卦辞者。皆至精要。并非徒释卦也。乃指示谦德得名与成用之道。此本于连山归藏二易原羲。而复经文王推衍为辞。其卦合坤艮。即连归二易之首。故包举三易之全。定人生道德之本。无论为道为儒举不能外此为自修及安人之备。故称谦为吉卦。言其克孚天地人三才之德用。而能谐性情之正者也。 豫卦 孔子《宣圣讲义》 豫上震下坤。与复卦同体而异位。皆以陽爻为主。陽上升之卦也。在复以震居坤下。一陽始动。为陽气初复之象。在豫震反居坤上。一陽在第四爻。是为陽气奋升之象。其异在道之远近。位之高下也。豫与谦为来往卦。谦以艮在坤下,一陽居第三爻。反上为下。故有谦退之象。豫以震出坤上。一陽登于本位。故为豫逸之象。豫者余也。盈也。宽裕也。其异于谦。在进退之间。与卑亢之殊。谦退而自卑。豫亢而能进。谦为自下。豫为自宽。其德用不同也。豫以有余。而得地有为。故宜于进。其动至顺。谦以不足。而志在下济。故宜于退。而其动也必贞。故谦以贞用。豫以利成。豫之利、诚利也。利于天下。利于万物。盖能体坤之顺。应乾之刚。一陽在外。五陰随之。故志行而用利。此乾之大利利天下。得坤以顺承之。而行地无疆者也。豫之卦象。五陰一陽。与谦复师比剥五卦同。其对卦为小畜与姤。小畜为正对。姤为错对。盖姤与复对也。故体陰而用陽。以一陽在外也。陽外则推之于远。陽在四爻。本震之初爻。在震为初动。在豫为直上。以原在下、而今居上也。与谦之艮卦一陽原在上者。移居下卦。其义恰相对照。故谦为自卑下济。豫为上升以高以远。其卦爻陰陽数同。而地位异也。四爻为陰位。而陽居之。陰陽相济。与六三相应。六三九四。乃未济之象。而豫以得六二之辅。乃变为和平之象。则不因中爻之交互言也。谦之为道。取中爻九三六四合于既济。乃为下济。。而豫则以九四六二相应。乃为刚应。一济一应。见于彖辞。可知其取用之道矣。豫之九四。为全卦主爻。以一陽领五陰。而得柔应。以行其志。在外以推其德。居中以驭其下。本道以成其功。故豫为有功。为和乐。伪措置裕如。则以顺动也。陽外陰内。而陰能应之。陽升陰降。而陰能从之。故曰顺。此譬之贤王在位。令行而法遵。德孚而功建者也。陽虽在外。不出中爻。仍能统制全体。且刚行柔地。无所阻逆。尤见其顺且易也。故为利。利及一切。而行若无事。此所以为豫也。 豫卦之象。以陽之上出、升在坤面。乃得奋豫之称。则以震为雷。雷声振于地上。其接近者。闻声最烈。而所感者。亦自奋起。是为万物共奋之象。譬之春日。雷声既鸣。万物皆出。天下同春之象也。陽主升。乾为大生。震之一陽。即乾之初爻。乾动而成震。震而合于坤。即陽气升于地。地为人物所寄。地受之。人物亦皆受之。故奋豫之用。天下皆见其功也。豫之为辞。从予从象。言天所予之也。天予之者。天以时假之得生成也。人物生成。莫外于天之德用。动而为用。止而为业。皆天所予也。春生秋杀。皆以时成。豫者、天予以春生之时也。利用其时以生成万物。亦天所予也。故豫为天予之象。而予。自称之辞。豫之所得、由天予。豫之所成。由自致。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自求多福。在我而已。故从予。言我所得之天者。当有以象天之德。而推之万物。共成其豫也。豫因谦以承大有。序卦曰: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可见豫之来。非偶然也。由大有之后。而克承之以谦。始获亨之以豫。豫者、报谦者也。非谦不得豫。非大有亦不得豫。大有以富庶之。谦以安和之。而后天下同豫矣。盖豫者、天所厚也。人无以顺承之。安望能久享有乎。豫字从予。其旨深矣。豫以陽气和布。物类向荣。德施周流。天下同乐。则其致之也。非有道者。岂能及哉。故谦豫皆重在人道。以卦爻言。陽爻皆在人爻。可见圣人命名之意。固侧重人道。而不徒明天时之用也。天以时相假。人以事相济。则积之为德。散之为功。行之为道。致之为用。无不豫也。而豫亦永久不变矣。唯人情恒乐于豫。而不思豫之由来。恒好用豫。而不知豫之所致。身豫而荒婬。心豫而闲荡。志豫而流连忘返。事豫而懈弛无度。豫不为利。且益害焉。是果天之咎耶。人之咎耶。圣人知其将至。则求所以警之惕之。戒之勉之。豫而曰奋。冀其各自奋起也。豫而曰怠。冀其有戒于怠荒也。天所予者渥矣。 人必有以承之。天所假者厚矣。人必有以绍之。豫从予者。实含此义。而豫为时言。则为逸豫。为事言。则为备豫。能豫于事。方豫于时。不豫于前。安望其豫于后哉。此豫之为豫。天道也。亦人道。成物也。亦成己。内无所豫。外亦将蹙蹙无所归。已无所豫。物亦将皇皇无所适。人无所豫天亦将茫茫无所属。是豫在天。而成豫在人。豫在物。而用豫在己。豫在外。而思豫在内。果能体豫之象。行豫之道。广豫之德。推豫之用。则功业益大。而不负大有与谦之先烈矣。大哉豫乎。读者当勖之。毋以顺动之为易。逸乐之为安。而忘其奋与怠之教也。 《宗主附注》 豫者裕也预也。一为宽裕。一为预谋。盖有宽裕之时。足以预为之谋。然常人之情。乐于暇豫。而忘其豫备。竟令优裕之时。轻易过去而不克有为。一旦事变发生。无不手忙脚乱。以至债事。此不知豫卦之用也。天所以与人以豫者。非无故也。必有动劳于事先。以措一切于安定。而后悠游于今日。以图将来之发扬。是豫为豫备者多。为暇豫者少。且无豫备。终不得暇豫也。豫虽天予。而在人能善用之。以全其始终。若用之末善。贪一时之逸乐。忘百年之忧虞。迫且立见。奚有于豫哉。故豫为谦之报。谦为豫之施。互成因果。不可或离。无施安望报。有报不继其施。报则尽矣。则豫岂能久乎。易以豫次谦。而传称为怠。盖深知人情之敝。而亟欲其精思勇行。以体奋豫之义也。 《宏教附注》 豫卦辞多舆谦相应者。以谦豫本同体卦。在用者之为主为客耳。如用为谦。则其对面既豫。用豫亦然。凡为往来卦者。皆视若宾主。亦犹一物之表里。一器之内外。无不相连者。豫以愉快为志。故曰豫怠。要在用之者以怠为戒。则无不豫矣。 豫:利建候。行师 孔子《宣圣讲义》 此豫卦彖辞也。豫之名辞。已见前讲。按字义言。豫为和易。为宽柔。为绰有余裕。其趣为乐悦。为舒徐。为有可为之时。当可为之位。盖皆本于卦象也。卦五陰一陽。陽在上卦。而居中爻。前后宽余。一陽领五陰。奋起地上。有为之势。居中御外。四方顺从。可为之时。故豫曰奋豫。非逸乐之谓也。而豫于事者。先豫于心。豫于物者。先豫于己。豫于后者。光豫于前。豫于远者。先豫于近。豫必有所备也。或备其力。或备其谋。咸备其制。或备其令。皆以德为本。道为主。备者必有所承。有所施。以豫之先。必承于有余。豫之后。必施于无尽。则始终皆豫。而克成豫之大用,设有一不备。非真豫也。易以豫绍大有谦。而启随蛊。大有谦豫其前。是承也。随蛊豫其后。是施也。豫以顺动。故继之以随。豫以有为。故继之以蛊。蛊者事也。而豫之大用。则在治道。此人道之最着者。天地不忒。日月不过。寒暖以时。昼夜有序。皆治道之明显于天地间者。圣人则之。 则以豫成人之治。盖豫固有位也。有时也。有可为之时。有能为之地。则其成怡。不已顺乎。彖辞明示之日。.豫利建侯行师。治道也。治道万端。而以建侯行师为主要。盖赏罚之事也。政治之柄也。天下虽大。人民虽众。而政不必烦。令不在多。赏罚得。则皆从矣。故曰建侯行师。治之本。豫之用也。 夫建侯行师者。立国之本。古者划土分疆以为治。必建邦国。封诸侯。将以赏有功。奖有德也。将以分其权。而专其职也。将以平其政于下。使亲民也。将以属其土于位。使守域也。故建国有制。而立侯不贰。为重在治道。不以分裂为嫌。为责在德孚于众。不以亲私而徇之也。先策其地。得其民情。而后封之。以地属之。以民付之。使靖供其职。绥抚其众。卫护其土。无或陨越。此赏之最大者。若有末宜。不予封也。虽小不贷。虽大不遗。必视其德。而论其功。方为建国。国异而天下仍同。方殊而民情仍一。虽远无疏。虽近无昵。故侯国皆天王之辅弼。而民心无离贰。而天下安治。此上古封建之制。有异于后世者也。若建侯既定。分治既成。万邦翕和。天下安定。天子垂拱于上。无为而治。不假于政令。而教化大行。不藉于刑诛。而风俗同厚。则大同之世也。即豫之象矣。苟有侯国。末体先王之德政。而违一道之典谟。则天下恶之。诸侯责之。而兴师以申讨。用刑以究罪。虽盛治之世。或有不免。则行师之义也。盖有国者。必有赏罚。有建侯者。必有行师。师者众也。因众致讨。足见其征诛之正大矣。师之行。为明罚也。为正治也。为安天下也。为拯人民也。非为申一人之威。快一人之志也。故行师而民服。而天下亦治。此皆怡道之大者。豫之大用。即在乎是。利者顺也。顺以成利。则杀之犹生之。罚之犹赏之。为其赏罚皆公。生杀悉平。公且平。天下尚有不服者哉。故裂土分侯不为泰。兴师致讨不为狭。封之无恩。杀之不怨。予以国者。天所锡也。非天子之殊遇。杀其人者。天所诛也。非天子之私仇。生之无恩。杀之不怨。是予夺皆豫矣。豫则予之不为多。夺之不为薄。为其得中也。得民心也。得天时也。皆豫所固有也。豫以一陽居中。象天子在位。众陰拱服。象侯国靖共。而五陰听命于陽。正与师比相类。有比之邪行。必有师之征讨。故豫取行师之义。以成其罚罪之功。而致其安辑之治也。 前讲谦卦。以谦与豫为往来。谦以贞为德。豫以利为用。盖均本坤德也。而人道亦然。人道以地道为先。以利贞为本。豫之利。即谦之贞。贞于先者利于后。贞于内者利于外。谦贞以持己。故曰君子有终。豫利以成物。故曰建侯行师,。以二者。为成治之本。即成人成物之道也。由己推人。由近及远。由内达外。由少至众。皆豫道也。故曰利建侯行师。言此为顺利之事也。豫以震之一陽。奋出地上。原在下而今出居上位。必德有所孚。力有所厚。则其动也必顺。顺即利矣。建侯行师。动之大者。犹且顺利。则所行无不利矣。建侯之利。天下以安。行师之利。天下以定。如春雷一振。万物同生。而雷霆昭威。妖孽消迹。即豫所谓也。盖以刚陽主位。而柔应之也。刚伸柔伏。安有不归服者乎。赏之固悦服、而同供其职。罚之亦慑服、而共畏其威。怀德畏威。天下咸定。赏罚之能事尽矣。豫之利用亦至矣。故曰。豫治道也。成人成物之道也。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罪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象辞。有同乾坤之文言。明释豫之时义。而见人道之与天地合也。豫卦上震下坤。震动而坤顺。故曰顺动。坤为母。震为长子。子随母。而震陽也。坤陰也。陰从陽。上下相应。刚柔相从。既动以顺。复应于刚。其行至宜。其志亦得。故曰刚应而志行。本震以推于外。由陽以被于远。内无为之阻泥。中无与之扞格。则其志行可知。志见于中。行徵于外。震动者行也。陽上者志也。刚以济柔。则动而顺。内以及外。则行而豫。豫者有余也。有备也。充实曰豫。光大曰行。以豫而行。其顺利可知。此天地所取法也。天有四时。地有四方。天之寒暖有节。不因时而异其度。豫也。地之高下有宜。不以域而改其序。豫也。为其有余于后。有备于先。从容中道。以合其用也。如夏暑、而有春之温。冬寒。而有秋之凉。不急遽以仓卒。则舒徐而安和。高山之崇。而有陂谷。大海之污。(同洼一作污洿)而有匡岸。不峭削而泛流。则康庄而坦豁。此豫也。天悬而不坠。地凭而无摇。轻不为扬。重不为堕。上者复下。沉者复升。起者有伏。屈者有伸。同而异之。散而聚之。繁而约之。束而扩之。充实者而光大之。积蓄者而远久之。推以无垠。任以不息。天地之所以覆载。日月之所以代明。皆豫之道也。皆顺以动也。悠久无疆。而法度长在。中和不失。而德用靡穷。人能仰之。其用可胜言哉。故曰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盖建侯行师。不过豫道之一耳。豫道之大。天地尚不之违。何倪人乎。赏罚之义。亦如寒暑迭迁。昼夜交替。春秋生杀。水陆舟车而已。有一则有二。所要在得其平。故必豫。豫则不过不忒。不过者。无太过也。不忒者。无不及也。皆适于中道耳。是豫之为用。即从容中道四字。从容中道。道之至也。德之至也。尚何有不当者哉。故曰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时义云者。以时成用之意。盖豫之道。有比于时。善用之、为时宜。不善用之。为失时。如万物之春生秋杀。皆时也。时至则然。时过则否。在天曰时。在人曰中。时中者。中道之至也。以中为极。而不限于一时。以变动有常。无不中道。故贵时中。天以时成道。地以利为宜。人以中致用。三者一也。豫主动。动必以时。豫为顺。顺者顺时也。动违其时即逆矣。故豫以时义为贵。豫卦既承大有之余。得其备也。又在谦之后。得其益也。而后动合乎时也。大有以裕其物。谦以助其德。德业兼具。斯为及时。有一末足。非时也。即非豫矣。豫与谦所殊一间。即一陽之在三与四爻耳。而内外上下遂别。故曰当时。动以顺。故曰当时。有其位。有其德。故曰当时。有其事功。故曰当时。时至则德益大。位益固。事益隆。功益弘。故建侯而利行师。无不成矣。正如日月中天。四时守序。江河行地。四方孚化。无为而无不为。无劳而获。无虑而中。无言而信。无施而感。盖至顺也。顺时而已。然时易逝。事有缓急。时恒流。行有得失。苟不知豫者。当时而忽之。非时而为之。乃与时违。遂不克豫。故称豫之时义大哉者。欲人知豫之属于时用也。夫豫为谦之报也。大有之绍也。由事言之。成功之时也。由道言之。则无时非积德累功之日。盖道以不息为用。人以至诚为归。至诚无息。一息则时逝矣。积德者。备他时之用。累功者。成他日之业。皆关时义也。然时以道用。豫以道成。中道者无不合时。道犹时之影。时犹道之光。豫而后知时之可贵。设不豫。安有爱于时哉。故豫曰时义。正与随卦之随时同。皆本乎顺动者也。豫以震坤合。随以兑震合。皆取陰陽相从之象。刚柔相济之效也。动以行时。则时为贵。若静止者。不问时矣。故谦无不利。为不择时也。豫则贵时。非时无以成其豫。称时义大者。实卦象之所致天地之道。犹以时行。况人乎。人而不识时。尚欲成其德业哉。时者成德之机。立功之纽。时有时宜。犹天之有冬夏。地之有山川。而人应之。以适其道。则不独建侯行师已也。 《宗主附注》 豫卦辞象均关重要。乃天下国家治乱之机。谦为人道。豫为治道。谦主德而重在人。豫主法而重在政。故古圣人建邦立国。定制设度。莫不本于豫。而其政可垂久违。法度可范围天下。皆用豫之义也。有志于政治者。必先注意焉。 又曰。豫卦之用。在于便利。以有可利用之时地。居中御外。如臂使指。无不如意。河南称为豫州。以在国中也。昔代建都。必择于此。亦就地利以便人事之意。故名豫。正取豫卦之象。天子居中央。而侯国环拱于四方。即豫卦所关建侯之义。本卦象一陽在中。领率众陰。而皆应顺也。此建国必因地利。必孚天时。必合人情。必达物理。而都城所在。必超于全国之上。所谓建瓴之势。顺动易成。四方同应。若僻在一处。失其控驭之效。必将遗弃国疆。以授他人。正如卦象或师或比。各有偏注。徒供一事之用。一部之效。而非豫之所碍也。建国如斯。其他政令亦莫外是。失中则必有所损。就正则能得其全。天地各有中心。日月各有正轨。不得相差也。豫之彖辞。引天地日月顺动为喻者。实此义也。悬象以为则。立标以为识。莫不以至高至中者为最宜。何况一国政令所自出乎。故豫卦以建侯行师为言。可见古人之善用豫矣。 《宏教附注》 豫为治道。而首重赏罚。足见政治之要矣。读者于此。可以明古人致治之原。以后所讲。尤关重要。盖罚要以顺成。要合中道。信赏必罚。而在公平。方使天下成服。天下之乱。末有不失于赏罚者。赏罚不当。民心不平。则乱起矣。此豫言治。必重赏罚。而赏罚必贵顺动。则其为利。全在得富。利字从刀。而半为和字。则可见利虽有决择。而仍将成其和。不和者。必不利。而罚亦及之。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主考。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豫卦象。言豫之见于人事也。夫豫有天道焉。有人事焉。天与以豫。而人受之。人报以豫。而天享之天人交豫。豫之至也。此豫重在人事。而首在报德。唯祭祀为报德之本。而天与祖同享之。尤见天人合德。以成其豫也。雷出地上。乃生气之升腾发扬也。雷以动之。天下同震。其势勃然。其气崛起。有如物生之茁。泉流之涌。故曰奋。以当冬令垫藏。久伏思起。俄逢春动。夺出土中也。是豫为天下同春之象。生生不息之道。年有春季。物以春生。生于春者。陽之动也。豫以震卦一陽直升于坤之上。象地中之物。启生于地面。一也。唯生者有本。出者有自。何本乎。天也。何自乎。陽也。震之一陽。得夫乾者也、故生之本。天也。人之所生。祖也。祖有祖。莫非同出于天。祭阻者。不忘本也。祭天者。亦不忘本也。祭祀之义大矣哉。或者谓周以孝治天下。故重祭祀。实则由来久矣。人莫不有其砠。莫不有其生。生于天。则祭天。生于祖。则祭祖。祖犹天也。不有天。则生安本。不有阻。则生安自。豫者余也。有本始豫。无本者。朝生夕灭。莫知所存。何由豫哉。故祭祀为豫之道。上有所豫以育下。下有所豫以奉上。乃生生不已。豫之无穷。穷则豫绝矣。陽在天地间。循回无已。或升或降。或消或息。陽不绝也。绝则生断。有生者、必有此陽气。而豫着其用焉。夫治民者。先育之。后教之。育犹生之也。教犹育之也。唯教先孝敬。正以豫之不可已也。孝其亲。以知身所豫。而复豫其亲。敬其天。以知性所豫。而复豫其天。天人同豫。祖孙同豫。而后天下永泰。人类永安。此有国者必先以孝敬教其民。教之先其身。身行令从。天下同化。故豫之象辞曰。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身作则也。豫以予象成义。予之象、使有效也。先王不指一人。莫不如是也。作乐崇德。豫之道也。不豫何乐可作。何德可崇哉。祖豫其孙。天豫其人。乃得作乐崇德也。夫乐者。心之诚。德者事之光。心有诚悦。以奉于先人。德有光辉。以媲于上帝。则作乐也。崇德也。礼仪斯备。而诚意可接。光耀斯临矣。此乃神人交会之道也。 殷者勤也。不息也。意诚则志专。礼隆则敬至。故不倦怠也。作乐崇德。为祭祀之本。盖古者祭祀。必先有其德业。有其功勋。有诸中、而形于外。发于心。而见于事物。在人曰德。在己乐。乐乐也。心所乐也。有德及民。有功及物。而后心乐。非贪享富贵之为乐也。有德者天下服之。有功者众姓归之。故乐。乐而发为歌辞。协以音律。而乐以成。故作乐与崇德。犹一事也。崇先人之德。而自崇其德。德音永续。方为至孝。故时念其祖。殷荐于上帝也。配祖句。犹曰以祖配也。古人祭天不敢忘砠。祀祖不敢先于天。祭上帝且配以祖考也。荐者。有所献也。即乐与德之谓。乐以抒其情。德以致其敬也。犹曰吾既承祖先之余。受天帝之赐。而克豫其德业。豫其心身。而天下咸服。众姓永赖。皆祖与天之荫也。则心发乎诚。礼发乎敬。以乐与德、献于天与祖。而报本也。故豫乃不绝。本固枝荣。生厚泽远。天人祖孙同乐。而豫斯无穷。盖莫不同此一陽之化也。所谓天人同乐者。不止我一人。天下众姓无不同也。然必我之先豫。而后豫及天下众姓。人各有其砠。各受天之恩。则其所豫。固如我也。有末省者。我则教之。故祭祀之礼。与天下共之。孝敬之教。与众姓化之。天下无不知孝敬。众姓无不重祭祀。则已豫及天下矣。岂独一人之豫哉。此先王因豫而祟祭祀。而教孝敬。由来久矣。夫农者。春祈秋报。乃礼之常。人者、追远返本。性之正也。而有生之物。莫不思所自生。有情之伦。莫不念所自出。况在上者。而不常求其报本之道欤。故因豫而知天之恩。祖之泽。为不易也。豫者怿也。必得其时。必适其位。如物之生。必及春。其启蛰也。必因雷。故以雷地奋豫。而更增其报本之情焉。在象辞所言。皆崇德之豫也。而象辞所言。则性情之豫也。彖以天道及人事。重在治道。象由人事以承天道。故重在祭祀。二者一也。本末始终之事也。豫必有本末。全始终。故彖象分别言之。其义最精。非简言可尽也。 豫卦之对为探夬履。履正对豫。则陽与陰交互成对也。故豫之用。有取于履。履者礼也。礼以祭祀为先。履者立也。立以封建为大。豫彖言建侯行师。而象言荐天配祖。其义同也。履之辞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义已见履卦讲释。豫之所用亦颇与同。盖辨上下之分者。莫严于祭祀。定民志于一者。莫外于孝敬。孝亲敬天。人之不忘本也。荐神配祖。礼之笃于情也。古者祀祖多属私祭。而祭天则与众共之。盖示民以有尊也。天子尚有所尊。况众人乎。尊天以报覆育之德。尊祖以敦追本之诚。其所以教者。唯孝与敬。自天予至于庶人。无异也。凡属斯民。莫不有其亲。莫不戴天。则莫不重祭祀之礼。笃孝敬之志。故祭天则天子犹卑。祀祖则君民同等。其所辨分定志者。为义深矣。夫祭祀之礼。隆于一切。而孝敬之德。首于众行。虽乡野之士。农工之民。莫不率斯教。而遵其制。而天子居万姓之上。为一国之尊者。尤当兢兢然于其典礼。皇皇焉慎其威仪。一人之令。天下望之。一事之举。万方师之。书曰作之君。作之师。师即君也。师本师卦之义。而与豫固同体异用。以祭祀为豫者。正申豫之存有师道也。以率行言谓之履。以教育言谓之师。师明其道。履着其德。师寓其旨。履敷于事。故用豫而天下治。人类安。为礼乐成。而教化偏也。礼乐之备。则天人同休。教化之行。则上下共育。盖豫之时用也。唯豫则能致之。礼乐非可骤成。必有其德。有其位。功业彪炳。制度丕焕。方克及之。而豫固已裕如矣。教化之行。非可疆制也。必有其庶。有其富。利用阜生。饱煖安适。始可促之。而豫固已富有也。因豫以为礼乐。则礼乐不衰。因豫以作教化。则教化不绝。盖豫以继豫。无时不豫。无民不豫。事半功倍之道也。故以之建侯。则万国尊王。以之行师。则八方向化。亦由是礼乐教化之余烈耳。而其本则在孝敬之德。祭祀之仪。读者当一贯之。庶深明彖象二辞之用意也。 初六:鸣豫。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豫初六爻辞。鸣豫鸣义与谦上六爻正同。盖一处谦之上。一居豫之下。其地似异而实同。豫以一陽居第四爻。与初相应。以陰求陽。有如鸟呜求友之象。唯在下卦。又居初爻。处潜息之地。当垫伏之时。是宜静以顺之。不当急于求见。故鸣豫为凶。且谦之鸣。以自卑也。虽鸣无所招忌。豫与谦反。豫而自鸣。人将嫉之。故凶。盖豫之呜。多自负而侈泰。不知天下不豫者多。以己之豫。而鸣于众。犹斗奢争富之意。人将鄙其俗。而妒其夸。或且招盗贼之觊觎。为祸害之媒介。情之所同。势之所迫。羡富而耻其贫者有之。失求而怀其怨者有之。苟静以安居。淡而无汰。则亦免咎之道。今以在下位。无功德以闻于人。素佚乐。为恣嫚以骄于众。君子遇之。不过嗤其愚而已。小人遇之。末有不怒其妄。而思有以泄其恚者。故豫不易处。尤不易鸣。果当功业既成。德泽己远。己不鸣。而人皆誉之。则又何凶言。初六之鸣。不当其时。其所谓凶。自取之也。 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而见志之穷也。就卦爻言。陰主降。德主静。初六在下。无可降。而不能自静。则所往皆不免于咎。是其志当穷也。在他卦以极为穷。多指上爻。而豫之穷在初爻。则以全卦仅一陽。而在外。其内纯陰。无所附丽。又当豫之际。以宽裕为贵。初六逼处于下。地非宽余。不自知其所处之艰。而反鸣其所承之豫。因豫反为不豫。故曰志穷。穷者绝也。言自绝于豫也。正如富家子弟。承先人之业。固可安居适性。乃蠢然不识人世之进退。贸焉自恃家赀之富足。而以财贾祸。日趋困穷之喻。盖由己志不立耳。故曰志穷也。夫谦上六曰鸣谦。志末得也。今曰志穷。其意固同。其用则异。谦以卑抑。无所得咎。志虽末得。尚无凶也。豫易自满。其气浮夸。其志乃穷。而不免于凶。故承豫难。处豫尤不易。况初六之豫。其力既弱。其年又稚。其地既卑。其辅又无人。则其志穷。亦可见矣。或曰。志者心所之也。志穷。心往于穷。犹自求其穷也。人末有自求其穷者。而因不得向于达。乃反而趋于穷。虽非初心。犹自欲之。譬如子弟不肖。日趋下流之意也。何以处豫而志穷哉。则由天道之有偏。而人事无以救正之也。如居上流。易于随波而下。苟无识途者为之牵挽。末有不日就下矣。初六在下。而恰与九四相应。人之求显。物之求崇。乃常情也。以居下而豫。岂不欣上位者乎。故望九四而心跃跃欲试。竟忘其为下位。而遽干其上。竟忽其无所知。而姑衒于外。此所以为鸣豫之象也。鸣者凶之因。豫者穷之缘。苟不鸣。则免于凶。不豫。亦免于穷。天下祸福之相倚也。如此。由斯爻之辞。又足证明因果之说矣。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豫六二爻辞。明本爻之用。及其吉凶也。豫之六二。即坤之六二。坤居下而六二为正位。象主位。六为陰。乘二为陰加陰。乃重陰。上与九四相应。同功异位。又非同性。一刚一柔。柔比于刚。有介于石之象。石刚而所介者柔。柔则善退让。以顺从人。故不终日即解。言不久持也。六二得内卦之正。孚贞静之德。纯本坤之行也。虽有强敌在外。而内不失其贞。不乖所守。则外之强敌亦无由损之。故曰贞吉。内卦居贞。以贞则固也。且六二以柔道为守。柔则无忤。豫之所以为顺也。柔顺以御外仿侮。贞静以持内节。则虽有如石之敌。而不冒然犯之。委曲以避其锋。而诚信自孚其下。艰贞自保其位。此所以为吉也。夫介于石者。非易进也。不终日者。非难解也。而吉在一贞字。以得正位也。正则贞。贞则固。然君子处之。不失其豫。小人遇之。将因豫成灾。盖豫之为用。全在能备。而六二之吉。全在能贞。居贞者天。履贞者人。得正则吉。失中则倾。此天道之吉凶。半系于人事也。故曰君子不失其豫。小人将反为灾。凡卦爻之言贞者。有天道焉。有人事焉。六二之贞。天道也。以比于九四。其势迫。其害逼。不许从容应付也。而以得内卦之正。为众心所附。又能以柔御刚。以贞制暴。其吉。乃理数之自合也。苟一事不胜其用。而悖于柔。急求一逞。虽有其位。而无其德。以失其众。而悖于贞。先溃其内。则虽吉亦凶矣。则人之不克贞也。爻辞必曰贞吉者。明贞乃吉耳。失贞者凶。故乱之久暂。亦当视其在位者之贞否。非爻辞之含二义。乃人事天道之不相洽也。 豫六二虽居正位。而上下皆陰爻。上与九四互为艮卦。艮者止也。有山石之象。而六三在其间。六三为陰乘陽位。易与九四近。且上与六五互为坎卦。合之变蹇卦。蹇者。难也。坎者。陷也。有艰险之象。故自六二以进。有愈行愈难之象。且六二九四。一陰一陽。不得相合。柔道顺行。刚道逆行。顺逆相争。背驰不复。则豫于前。将困于后。豫于此。将困于彼。以卦言之则豫。以爻言之则困。故爻辞与困之困于石。据于蒺藜之辞义相类。不曰困而曰介者。以六二得正位。一也。末及于六五。坎象末成。二也。居正位。则有守。末及于陷。则犹可解。故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困以兑坎合。蹇以坎艮合。其义之同异。全在陰陽刚柔。上下升降也。而豫以震坤之合。震出地上。主以顺动。陰宜从陽。而六二之介于石者。徒以六三在中。阻其交亲之道也。故日介。介者、如绍介。言在中也。又介为甲。亦坚也。重陰必陽。重柔必刚。以敌言。则为强敌。以己言。则为自坚。盖陽与陰匹敌也。六二之正。应在六五。上下皆陰。有同于坤。此爻之用。以坤为本。坤本贞静。而顺承乾陽。今以不得顺承。遂有介石之憾。然道以柔胜。位以正当。既志于贞。乃解其害。故不终日者。天道也。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中正专指位言。而仍重在贞字。贞则克孚中正之德。如不贞。虽幸得正位。将无以守之。故爻辞言其吉。而释文更申其义如此。或者曰。不终日者。位不可久也。是宜视其在位者。果贞与否。盖易辞恒包宾主言。主之吉。宾之凶。若以爻言。既居正位。当属于主。不过为下卦而属陰爻。则非正主可知。豫贲顺动。失顺则非吉。故人事之违天道者。必无成也。又豫易怠忽。六二之位。果不戒于怠忽。亦非吉。以其失贞固之道。而犯豫怠之咎也。读者审之。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 孔子《宣圣讲义》 此豫六三爻辞。言三爻之用也。豫全卦皆主顺动。皆以陰从陽。柔从刚。而六爻只九四为陽。余皆陰。则吉凶应相类。何以相殊也。盖陰降陽升。位有刚柔。道有远近。合之则吉。反之则凶。反者背于陽也。三与初爻。皆陽位。而陰乘之。其地不当。其行易悔。以处豫之难也。六三当下卦之终。即坤卦之尽。接九四之刚。而反于泰与既济。却与否末济相似。则皆六三九四也。其说已见谦卦。三为陽位。而六陰加之。四为陰位。而九陽加之。陰陽背道而驰。刚柔不协其德。陰者不可长也。豫者因陽为用。今陰居陽位。以藉于豫。其不肯自卑从人。自劳服人可知。故其辞曰吁豫。吁者张大也。张目曰盱衡。与初六之鸣豫同义。皆自衒之象。自夸之辞。鸣出于声。发于口。吁出于目。见于色。鸣者在下。人末至也。则高声以动人。吁者在中。人已近也。则厉色以威人。皆小人得志之态也。因陰爻与陰爻应。而不得处于豫之道者。故皆不吉。初爻位低。不常自鸣。其害尤烈。故曰凶。三爻位已高。众人所望。而高视阔步。其害较浅。故曰悔。悔者自贻伊戚之意。不当侈泰以取咎戾也。吁豫者必悔。迟有悔句。乃决言其必有悔也。以卦论之。内贞外悔。以内多贞。外多悔耳。六三内卦也。亦有悔者。以失贞也。失贞则悔至。以地位之故。或不及见。故曰迟有耳。若曰早迟有悔耳。迟则时过位亦移。内且易外。贞亦为悔矣。然吁豫之悔。非天道也。多由人事。以位之不当。易激其骄恣之情。则易致其将来之悔。人事之不藏。固无以幸免。爻辞特着之以为戒耳。 凡豫卦各爻辞义。多属垂戒之语。以恒情处劳易善。处逸易恶。豫之为道。在劳中求逸。若因豫而自怠荒。以逞其欲。则豫不为福。反为害矣。凡处豫者。宜以豫为可爱。而时思免其害。方可长保其豫。如初六六三二爻。皆忘豫之有害。而恃豫之为福。悖乎豫怠之训。忽乎奋豫之辞。则在初六之豫、而鸣以召凶。六三之豫。而吁以来悔。其害之与豫。如响之应声。福之与祸。如竿之见影。岂不大可慨哉。爻辞明示吉凶。将以儆后人之处豫者。不独为释卦爻象也。夫豫初三爻皆不吉。而六二何以吉。则以得中位。而有贞德也。得中位者。声威足以服人。有贞德者。诚信足以孚众。虽介于石。而仍吉也。初三二爻。其位既偏。其德又失。以陰居陽。则不胜其位。高鸣恣视。则不足于贞。其为不吉。不亦宜乎。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旨。更勖后人知位之可贵。而宜慎保之也。位字包德言。有位者必有德。有位无德。位非其有也。六三之位。逼于九四。而在位之人。又盱睢自恣。则其德位已乖。其悔必至。虽或一时幸免。而终不能自藏。释文明其位之不当。以见悔之难免也。说者谓迟字当属上句。以为盱豫者。悔迟必有悔。言果自知豫之难处。能烛照于先几。而追悔于俄倾。则可免。若悔不早。其悔必见。犹曰早自改其所为者。可无悔。迟则有悔耳。盖以盱当审视讲。而悔迟当改过不速讲。亦通。总之。豫固不得存于心。行于外者。发于其心。害于其事。发于其外。害于其身。豫必自怠。而百事以废。豫必相诿。而百恶以集。故行豫者。不以为豫。处豫者。不以自豫。则无事有豫。此君子兢兢业业。自强不息。而后谓之豫也。若小人之豫。遂以恣其情。快其志。在下而鸣之。在上而骄之。不知豫且远。害立至。尚何足语于用豫之道耶。豫之大用。在成天下治平。在措人类类于安息。苟我不豫。而我之豫。即不息也。我息。人不得息矣。天地自息其机。世间尚有何物哉。爻辞以鸣豫盱豫为不吉者。良以处豫不得自以为豫也。豫即息矣。无诚无息。故能成人成物。此义宜细思之。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孔子《宣圣讲义》 此豫九四爻辞。言本爻之用也。豫以九四一爻。为全卦之主。以其独为陽也。在谦卦一陽居内。即九三爻。而豫卦反居外。为外陽内陰。陰居陽位。而陽乘陰爻。恰与谦反。谦之大用在此。豫之大用亦在此。盖豫以雷出地上。陽升于陰为用。其德为向外发泄。其志为乘时致功。其动为顺。其变为散。故九四一陽。主升散。推于一切。而五陰从之。虽不居外卦之中。而为全体之主。主者天下之所望也。故曰由豫。由从也。众所从。如道也。户也。人有行必由道。有出入必由户。则九四者。全卦之道与户。全体之所由也。人由道行。则不迷。出入由户。则不致疑。以其光大自在。明坦无隐也。一爻主之。众爻顺之。一爻导之。众爻附之。则由豫者。大众所同豫也。故曰大有得。大有之义。恰如火天大有。类相从也。乾离同类故也。九四以雷交于地。而众陰相从。正与大有相似。大有以五陽同一陰。豫以五陰同一陽也。同则为大。大则为有。豫之大有。天下无不豫矣。故九四一爻之豫。而全卦从之以同豫。是曰由豫。言全卦以此一爻而得豫也。然大有得。何也。得者指九四一爻言。九四主也。大有者。全卦也。因九四而全卦大有。是大有由九四得也。且大有之后。继以谦豫。谦得其道。以保持之。豫得其德。以宣发之。是大有之用。至是始完成也。故大有得。不独指豫九四之得大有也。夫豫之以吉占者。唯此爻为着。盖以九四能率行豫道也。豫道在乾。即一陽所自得。乾以朝乾夕惕。行健不息为道。豫之由豫。亦自强不息。自贞不二之义。因乾而成其道。则由豫虽一爻。有比于大有。而豫本于坤也。坤以静为道。以贞伪志。则九四之一陽。虽发于乾。而成于坤。由豫之吉。由其贞也。贞则由之不失其道。故曰勿疑。疑者不信也。由豫以疑。则失乎乾之乾惕之义。坤之贞顺之旨。则豫之为豫。亦将如前爻盱豫之有悔。鸣豫之有凶矣。唯其不疑。则乾惕在心。而不至于骄恣。贞静处事。而不败于怠荒。则由豫不独无咎。且为吉矣。所谓勿疑者。对人言为信从。对己言为信誉。皆为行豫之要道。豫者将以豫天下。非豫一人。将以豫万世。非豫一时。则其于所豫也。必致其诚信。以孚天下之望。必推其敬信。以安远近之心。则由豫非一人之功也。必有其朋类也。朋盍簪者。志同道合。而聚首一室之谓也。簪以聚发。豫以聚众。盍者合也。而不曰合者。言其聚如户之阖。能自辟也。古盍阖本一字。盍簪、如以簪聚发而不乱也。言九四能以一陽统五陰。而使不纠纷也。既不疑而共处。又合志以听命。故日勿疑朋盍簪。言其如朋之集。如发之总。亳无离心也。或曰勿疑。教人无自疑贰。朋盍簪。示人之相投合。为朋为类。如盍簪也。取簪为喻者。盖以九四居中驭外。如发之总聚于簪。有条不紊。与彖辞建侯行师相应。建侯者就治于君。行师者群听于帅。皆如发之隶于簪也。 朋盍簪三字。颇有深义。则因豫九四。居中爻而属外卦。其下有三陰爻。上有二陰爻。陰主降。陽主升。其类不一。在陰爻言之。固皆陰。就上下言之。则在下者为从。在上者为友。既非一类。则合之也不得不辨。故曰朋。朋者群也。类也。言各以其类合也。此朋字本坤卦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二朋字之义。言合者为朋也。今九四以陽总陰。若皆合矣。而不可不为类。使其相近者聚之。正如人之总发。必前后左右。顺其势而梳理之。然后总聚于一簪。如网在纲。必分为若干条。而后总于一也。盖天下之大。人民之众。情性各殊。习俗各异。不聚之。无以使之一。强聚之。亦末能即一也。必择其所宜。因其所利。各自为类。而后可一也。故日朋盍簪。此豫之建侯行师所本之义也。建侯而天下归于一。各侯国不必同治也。行师而强弱服于一。各地方不必同用也。视其宜而任之。听其便而信之。则天下同豫。而志亦行矣。此爻辞以朋盍簪为喻也。又有以由豫为犹豫者。谓取犹豫多疑之义。明陽爻处陰位。以柔行道。以缓成用。故曰犹豫。然缓可也。而不可不决。柔可也。而不可有疑。虽刚以柔成。急以缓济。而豫之为豫。在能使缓而不害事机。柔而不悖道用。方终始如一。远近皆亨。若一昧柔缓则怠矣。故复以勿疑为戒。四本多惧。况当由豫之时。其能免于疑乎。则由豫者。要仍如前所讲。处豫而不自豫。行豫而不恃豫。则庶乎免耳。夫九四以一爻而主全卦。有类于一人而主天下。其豫可知。其所以致之者。实本于前例。即上所谓大有也。大有启之。谦助之。豫成之。至是而豫之时用见矣。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志字指豫之全卦言。盖豫之志。在使天下同豫。天下同豫者。人人皆乐其生。处处皆安其业也。九四一陽独豫全卦。虽上下之志或殊。而主从之心同切。故曰志大行也。在豫卦之最吉者。当推此爻。而其所伏之害。亦以此爻为甚。则以刚柔难剂。盈泰易怠。虽得时位。而不克保持。虽际亨通。而恒失其贞静。则为福为祸。当视其所行之如何。故爻辞勿疑五字。大可留意也。要知一人之勋名必千万人之心力。一时之福利。必千万日之经营。豫岂易得者哉。饮水者勿忘其源。享禄者勿遗其友。则豫可久。而福可大。此象辞以殷荐为言。而四爻以朋簪作喻也。 《宗主附注》 豫卦主爻在九四。以其为陽爻。全卦只此一爻为陽。以陽统陰。而在中。有如居中驭外之象。所惜者。陽居陰位。而属外卦。其势易孤。其情易散。此豫为怠之原。为乱之本。豫而忘于动。则自易怠荒。豫而恃为常。则下易离心。皆由此一陽居外卦。而乘陰位也。凡乘陰之陽。宜自卑下。以顺陰静之德,而循柔伏之道,在乾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言其由上而下。可免于咎也。若悻于此羲。则必有慢忽与骄吝之害。则易于怠慢之咎。所谓处盈者难也。今豫九四。以一陽而控制全部。其得志可知。徒以六三以下。皆有携贰之心。六五以外。又生轻慢之志。则大得志者。梢一不慎。必反受其灾。灾者。相见不以诚。相遇不以信。则虽成功亦难久。故爻辞以勿疑为戒。勿疑则得其用矣。豫之所以异于谦者,正在此疑字,赚则交孚。豫则互忌。即由于一陽在内在外之殊耳。盖在内则为既济。既济尚何疑乎。在外则为末济。未济自难孚众。是在用豫者善为备之。勿使相疑忌耳。 六五:贞疾。恒不死 孔子《宣圣讲义》 此豫卦六五爻辞。言本爻之吉凶也。六五居外卦之中。得全体正位。而近于九四之陽。下与六三应。与六二对。皆为陰。而以陰居陽位。为柔乘刚。陰近陽爻。为客逼主。以上陰爻对下陰爻。为重陰。以六三与五相应。为同病。盖六三亦柔乘刚也。五与六二皆为陰爻。而内外重陰。其象与坤同。唯中隔九四。则异于坤。坤主静顺。震主动奋。六五居其间。两不相得。在象为陰胜陽。邪陵正。故有疾病之语。以柔乘刚。柔道以贞为正。虽逢疾苦。不失其贞。则得五之正位也。五在中。而数为陽。德属贞信。气孚后土。则于疾苦、有可治疗之象。于灾害。有可解脱之望。盖土得中气。德合太和。如人之脾胃末败。犹能食饮。虽病毋害。故曰恒不死。在事理言之。豫者以愉乐为志。愉乐过度。反为忧患。忧患之易见者。莫如疾病。疾病之来。原虽不一。而其初必自不慎。或忽于饮食之过节。或绿于起居之失常。或为情欲所伤。或为逸劳不当。所谓一时末慎。而六婬间之。厥气不和。而五邪干之。皆非一朝一夕之故。故病起于豫。豫损其真。而邪婬乃至。豫伤于和。而疾苦斯生。病者不和也。和则无病。乾辞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则可知疾病之至。乖于乾道。违于太和。害于性命者也。乾之正性命。保太和。皆以豫道致之者。故必终曰乾乾。自强不息。少有不慎。性命失其正。太和失所保。则疾病以生。灾害以见。是以善养生者。必豫行其乾惕之诚。而守其正保之道也。六五之疾。固由乖于正保。忘于乾惕。而所幸者。得坤静之教。犹能不失其贞。不忘其中。贞不失。则太和可复。中不亡。则性命可正。是虽疾、恒不死也。六五在震之中。震出于乾。而成于坤。其体备变化之例。其行多疏虞之忧。故传曰豫怠。谓忽于其变化之时也。若永久不变化。则无所害。六五之疾。由于变化而怠。其不死也。由于守中保贞而反于恒。恒则不变化也。恒为雷风合。乃乾坤得其中也。上震下巽。恰成一男一女。配为三陰三陽。无多少轻重之偏。刚柔奇正之过。故曰恒。谓不变也。能悠久者为恒。得中者悠久。六五之恒。以末亡中也。 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中道之可贵也。柔乘刚。乃变化之源。如以小人居大位。末有不招变乱者。而疾不死。则在中位末失。中道犹存。爻辞所谓贞也恒也。是其不死之由来也。贞为其因。恒为其果。贞则变化不为害。恒则仍复于中和也。贞疾二字二句。贞言爻德。疾指爻用。在爻辞读。可连恒不死。在释文读。宜分贞疾。若细讲。恒字亦一句。以古文一子含数义。如恒指恒久。亦指恒常。属上言。为疾病久缠。属下言。为往往不死。独释之。则为永久不变。皆文中应有之义也。在他卦以内为贞。外为悔。豫则内言悔。外言贞。以豫之难处也。内失其贞。固有悔。外守其贞。亦可免悔。读者当与六三爻辞合观。三爻与五爻。同功而异位。三多凶。故易悔。五多功。故克贞。虽关人事。而时位使之。故曰豫之时大矣哉;时所系之重要如此。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豫上六爻辞。明本爻之吉凶与其德用也。上六已属至极之地。豫之用且穷。而事之极者必反。物之穷者必变。豫之初六爻曰鸣。六三爻曰盱。皆张也。昭着也。向外宣发也。迨至上六。其气已尽。其德已竭。则前之张者弛矣。明者晦矣。宣发者闭塞矣。故鸣旴者变为冥矣。冥暗也。蔽也。杜也。茫茫然。寂寂然。幽潜之象也。如人夜行。如目盲。如地窟。前进不知其道。唯有昏然退立。此谓之冥。冥者。陰之至也。冥豫者。陰极似陽。豫极反困之谓也。其为时无几矣。而曰成者。本坤无成代终之义。而竟奋豫之道也。成字当作终字讲。不曰终者。豫不可终也。终则无豫。豫皆属作始之事。有终则豫已尽。尚何豫之言哉。故曰成。言其实豫之成也。奋出者至此止。愉豫者至此穷。怠者至此愈怠。亨者至此不复亨。而豫之业已终矣。故圣人告人曰。冥豫成。明其不可复进也。天时已改。人事都非。欲求再豫。正如盲人瞎马。逍遥于夜中之喻耳。更何所图乎。然冥豫者。有所藉也。陰虽极。而九四在前。道虽穷。而余荫在彼。则处之者。犹可少缓须臾。善为用者。尽可知难自退。盖临岩勒马者。不遭倾跌之灾。见几先作者。不遇冥昏之苦。则虽穷犹免于咎。重在自革其行也。故曰有渝。渝者变也。革其初心之谓也。夫行豫者。将以快其志于天下也。故建侯行师。德威兼着。祭天配砠。人神共欣。豫之至也。往者不复。盛者必衰。既至冥豫之时。将奚以继其前例哉。曰冥豫。即言豫道之已晦塞。豫用之已竭尽矣。欲其无渝。奚可哉。识者本顺动之辞。因时中之义。洁身引退。自免于咎。不智者昧于此旨。一意盲行。则咎之来。追悔何及。盖我不顺而自变。天亦将有以变易之。故曰成有渝。言其必变也。 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言明必变之故。而促人先自省耳。夫冥豫之辞。与盱豫恰相对。一则有明。一则无见。有明者。尚不可过。以遗后悔。无见者。岂能强留。以自取咎戾耶。无咎者。言其有咎也。有渝。若就人言。指左右携贰。远近分离。若就事言。指时势变迁。规章改革。皆渝也。不曰变者。以豫本顺动。取譬于水之渝。由积渐而至。非骤然改易也。凡豫卦各爻。皆用顺进之义。以震之一陽。能领群陰也。然极则变而反于谦。谦以自卑从人为用。与豫之人来从我正对。故至上六、应师谦之志。而自退屈以从众。若不然。则将变为干戈之争。盖豫之对为师也。而己反成行师中之敌矣。当豫之盛。以师讨不服。及豫之穷。将反受师之讨。亦一变也。 《宗主附注》 豫六五与上六。虽陰爻。以在九四之外。叉系外卦属震。与下三爻之属坤者不同。其吉凶亦异。在九四爻之内者。其动易悖于道。在九四爻之外者。其行易合于义。盖陰降陽升。五六两爻。得与九四相孚也。故爻辞较前三爻为吉。 《宗主疏述》 豫卦大用。在九四一爻。以一陽领众陰也。与谦卦同在中爻。而谦之陽爻在内。豫之陽交在外。在内为为含耀葆华。不求外显。故为谦退之德。在外为抒光发采。务期远达。故为豫奋之功。一则重道在躬。休乎有容。而天下望之。一则怀才待用。恢乎有度。而天下服之。皆所以为人道之本也。然谦以艮之上爻。退居坤下。为高位自卑。豫以震之下爻。升而出于坤之上。为潜德自发。在君子用谦以善其身。而道德不渝。用豫以善天下。而功业永大。故谦属于处。豫属于出。谦重于养。豫重于用。谦宜于下。豫宜于上。谦弘于己。而推己及人。豫裕于物。而利物成道。是谦豫二者相反相成。相须为用者也。在豫之象。居中御外。顺势立功。其事至易。而临高位。握大权者。恒易倾。挟盈满行顺利者。恒易败。则豫之害、过干谦矣。君子因豫之奋。而戒其骄。因豫之舒。而戒其怠。其最要者。欲豫而不可自豫。成豫而不得忘豫。则以豫之一字。固含有二异羲也。一为豫悦,以成功为快。一为豫备。以深虑为志。二者义若相反。而实为因果。前者属乐。后者属忧。忧乐异情。而豫乃兼之。盖乐者享其成。而丰功不常见。伟业不长守。是乐极必生忧也。忧者惧其害。而远虑为成德之本。早谋为达道之基。是忧中固有乐也。人之生也。先哭后喜。物之育也。先屈后展。则豫之为豫。必先忧后乐。始克孚于道。夫坤顺而震动。动则多劳。顺则多辱。劳辱不兔。而豫以成。若畏劳自辍。刖功败垂成。耻辱不前。则事失无志。皆豫之害也。故豫者。必知震动多虞以乾惕出之。则虽不涉于险。卦中藏坎。险之所存。必知坤顺多怠。以光明出之。则虽安不乖其守。以卦内坤。得六二正位。有守之象。譬之治道。功业务大。而不河骄婬。心志务安。而不可懈怠。骄婬懈怠。皆豫之贼。故君子慎之。又如人生亦然。修养亦然,积德累功必求于豫。而待人接物。必处之以和。天道自生。人性所秉。必潜养以固其本。地道多载。人情所似。必弘推以竟其用。则豫者。为世道人心之大纲也。偶末留意。弊害滋生。功业无成。性情皆误。是不善用豫者也,易经以豫刚鹰志行四字。明人道之大则。而九四一爻。曰由豫大有得。释文谓为志大行。尤可见豫之用。贵在志。志必先立必有守。必能大。必能行。有守则不至倾。能大则不至困。立则顺而不辱。行则动而耐劳。劳以不劳。辱以非辱。豫之成矣。人道之全矣。 夫豫之为用。乃顺天地之道。自然之羲、而施行者。非人为也。易彖辞特揭出时义二宇。即明指豫道之大。而教人有以知豫之用也。此时字与中庸时中。论语时习。使民以时。孟子不如待时。时字之义相似。即自然而然之意。譬之夏葛冬裘。时也。陆行水渡。时也。日作夜息。时也。推之如父慈子孝。君义臣忠。夫和妇顺。 亦时也。推之如尽己以忠。惟己以恕。己立立人。己达达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莫非时也。盖非其时。则不可行。非其时。则不得其用。虽有智者不能使之明。勇者不能使之行。仁者不能使之服。慈者不能使之爱。则乖时之咎也。乖时既违天悖道。此豫之顺动、而释为时也。时之真义。恰如日之光照。地之高下。岁之冬春。日之所照。光亦异焉。而恰成其用。既时也。若夏日而得冬之寒。秋日而得春之温。皆非时。非时则物失其生成。则天道乖矣。地道败矣。非时则人事不齐。物力不备。更何豫之可言。故豫以时行。志以时大。动以时成。功业以时建。建侯。时也。行师。时也。股荐。时也。配飨。时也。何莫非时之所为哉。时义在各卦所同重。而豫尤着。以豫之本用全关乎时耳。如言豫悦。必有其可乐之时。言豫备。必有共宜忧之时。果失于豫者。必有其受害之时。得于豫者。必有其成用之时。皆不得离时也。天道尚以时成。地道尚以时明。而况人乎。而况物乎。而彖辞以刑罚为喻。亦指赏罚必以时也。时即顺动。顺动既时。时至则豫至。时行则豫行。天下之大。万民之众。同生此时。息此时。则何人不可治。何地不可安耶。故豫之用。唯在知时。时乐则欢娱非怠。时忧则勤苦不劳。失时者。则非怠必劳。非劳必辱。悖道而动。逆天而行。欲不劳辱得乎。故曰豫之时义大矣哉。 《宏教附注》 宗主此文。申明豫之大用。而所含尚多。盖豫卦合于道用。全在九四一陽。而用之不得其时。则害亦在此一爻。譬如静坐。引丹田之陽外出。果勉强行之。必反生病。即未能明顺动之义。而失时之咎也。故在豫既欲其升。又须防其亢。既欲其顺。又须戒其怠。以陽已在外。其志易泄。内无坚贞之守。必至一泄无余。故用豫者。必戒于始终。切不可初勤终怠。以豫之志固易怠也,细绎讲文自明。 随卦 孔子《宣圣讲义》 随之象。上兑下震。震动而兑应。为上下相从之义。全卦三陰三陽。陰陽数同。而上下不均。在下为震。以一陽初动。主陽气之长。在上为兑。以一陰居上。主陰气之消。兑消则为乾。震长亦为乾。虽三陰三陽。若二气平均。而实则陰消就陽。应以陽为主。陽以乾行。震应乾。而兑应坤。坤顺承乾。兑亦从震。故曰随。言随乾化也。二陰居内。二陽居外。陽德主泄。而陰在其上。陰德主藏。而陽在其下。是动静相和。刚柔相济之象也。震之一陽在下。其志尚进。而得兑之一陰。为之维絷。兑之二陽主散。而得震之二陰。为之牵挽。相辅成用。相错成文。两者志趣虽殊。性情易洽。故为随。盖震为长男。兑为少女。一长一幼。志殊而德不相比。兑逊而震傲。兑弱而震强。是以兑恒随震。乃陰从陽之大则也。陽者正也。从则道大而用光。功弘而德美。此随之四德俱备。有同于乾也。卦之备四德者。皆如此例。而随尤着。则以震兑之近乾也。震当主器。乾之所重。兑为弱息。乾之所怜。二者皆近乾而卦爻配合。恰得归于乾。是随之用。乾所出也。故四德之全。亦与乾同。 凡三陰三陽之卦。如泰否。既末济。其最明着者。上下平均。刚柔适应。乃乾坤坎离四正之卦。相交错而成者也。他如咸恒损益。噬嗑丰各卦。则为四正与四隅交错而成者。其上下不均。刚柔不应。则其用亦相殊。德亦自异。唯随与蛊为相对卦。蛊为艮巽合。乃少男与长女。恰与随相对。蛊为巽宫归魂卦。随着震宫归魂卦。其所变之位次亦同。蛊则二陰居外。二陽居内。一陰在下。一陽在上。陽反从陰。刚反随柔。则以柔大而刚弱。陰长而陽消也。故蛊为陰胜。为暗昧。与随之陽胜光明者。正相反。此在随为得乾之用。而蛊为得坤之用。随为上下相顺于正。蛊为内外相比于奸。以易道尊陽崇正。则随为吉卦也。随之反为归妹。归妹亦陰从陽。而陰道穷。以归妹上震下兑。陰居陽下。而陽有遣陰远离之意。名归妹者。言震遣嫁兑也。兑震一男一女。而非配偶。不似咸恒。咸恒以长女长男。少女少男。两两相得。故比之婚姻夫妇。随归妹与蛊渐。则一若姊妹。一若主仆。以刚柔之数有差。而尊卑之级以别也。在随与蛊。以事言为正变。以人言为主从。以道言为正邪。以德言为刚柔。皆由陰陽消长之殊也。随之下刚上柔。柔能顺刚。虽上下不侔。而内外相应。陰所悦者陽。陽所亲者陰。此随下动上说。内刚外柔。孚于道用。合乎人情。四德以全。道行于天下。乃封象为之也。夫随继豫者也。传曰豫必有随。此义人多未明。盖豫之用在顺动。顺则为柔。柔则易悦。动则为进。进必以刚。刚进而遇柔悦。是随之所由来也。震。动也。刚也。兑。悦也。柔也。豫以九四一陽克率众陰。陰以从陽。刚以化柔。陰柔既化。理数乃孚。而其变为三陽三陰。两得其平之象。自泰否至此。实乾坤再错之一度也。虽卦非出乾坤。而内含乾坤之象。亦犹泰否之交互也。随以象泰。蛊以象否。其不同者。乃错非交。交则为正。错则为变。是随与蛊。乃乾坤之错。而泰否之变也。故二卦以变为本。而变之最着者。即由谦豫之一陽五陰。变而为三陽三陰也。谦豫得其正顺。而道以平。随蛊承其变动。而道以广。则随蛊一正一邪。一善一恶。相形成用。而后世情益显。人心益明而道乃益复。用乃益杂。此作易者。体会其变。揭櫫其故。欲人知道之不可久。而用之不可穷也。故豫之后受以随。随生则豫尽。随行则豫穷。豫以顺动。而持其常随以应变。而革其旧。传曰随无故也。故即故旧。变则更新。豫变成随。是世道将新之象。谓豫之旧制。不复存留。而随之举措。皆从改创。或曰无故者。无亲也。以震陽刚、而翕服陰柔。有灭亲之意。然非其本义也。故者久也。无故。末久也。以随之德同乾。乾本天道初建。混沌始分。其非久有可知。随以豫变而大异于前。亦有初创之意。且故者即经历也。俗曰事故。故犹过也。已往之事皆故也。随以变生。而删除往事。本刚动之德。致更张之功。其道颇宜。其时亦合。故曰天下随时时至则变。时至则新。既曰随时。自非守旧。凡称时者。必指新言。豫之时义既穷。随时之象以启。则随者。乃与众俱新之卦也。 《宗主附注》 随为兑震合。乃陰陽平均之卦。而陽与陰接。陰能从陽。故名随。以随字义言。如小儿之随尊长。仆从之随主人。相陪于前后左右。若近若离。似合非合。与泰否既末济各卦迥异。颇同于咸恒之象。则以陰陽爻交错。而末匀配也。兑为二陽一陰。陰在上。震为二陰一陽。陽在下。在陰陽数言。为相对。在上下卦言。则不侔。而有尊卑先后之殊。主从左右之别。故名曰随。随乎正也。陰陽皆得正位。亦与既济相似。而其用不同。又与否卦相频。而其道不一。则由初上二爻之陰陽。不相悖。且相得也。陽升陰降。初终相济。故也。故随为四德俱全之卦。而辞多吉占也。 随:元。亨。利。贞。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全卦辞也。易卦备四德者。除乾坤外。唯屯临无妄革与随。则其用得乾坤之正。或其备也。随之为义。有随和随顺随率之异。随和者。不着是非。听人所为。而附和之。随顺者。顺乎道理。亳无改背。以遵行之。随率者。盲从故同。曲意逢迎。以苟合之。皆随也。随和为上。玄德无闻。大道不办。浑然从同。以体太和。其义与和字相近。盖本乎天性。而得其全者也。其次为随顺。顺正以动。舍己从人。建中立极。孚于天时。行其道。履其则。以终以始。无过不及。此明乎性情。而得其正者也。最下者为随率。有知无知。善恶不分。为正为邪。苟合是先。巧言令色。媚己悦人。而趋利取盈。滑稽突梯。如妇人仆役。唯唯否否。此全蔽于情欲。工于趋避者也。君子所羞。志士所耻。名曰诡随。乃随道之污也。而天下之释随者。多误认焉。盖随一也。顺天者得其道。顺理者得其德。面顺情者徒得其咎耳。故随为全德。而人道必自利贞始。利者义也。贞者正也。正义不明。而言随。末有不取咎戾者。此随之大用。以四德之备。而咎戾之免。为准则。否则非随之道。将受其害。君子审诸。随字又含遂字意。随犹遂也。遂其生成。使之顺遂。遂者成也。故随有玉成之义。即顺以成之也。乾为大生。坤为代成。生成者乾坤。遂之者随。生成必因天时。必因地利。随亦包具其用。而在人事。则以时宜为先。随者随时而致其成也。随时而予以利。随时而得其宜。斯无悖于随遂之义。此随之四德比乾坤也。随以包含一切。而致其用。为利为宜。其道必大。临者大也。而随有同于临。随以顺时成德。依天地之生成而遂之。体万物之长育而成之。成者屯也。而随有似于屯。谓屯初生之象。临已长之象。初者得其成。长者致之大。皆随之用也。随以正为本。顺正守道。以发为德业。居贞尽利。以底于元亨。则内有其诚。外着其善。诚善着。无妄也。而随有媲于无妄。随以变为主。顺变不拘。因时立义。求宜为志。孚利为行。不泥于旧。则德日新。不执于故。则道日进。新进者革也。而随有取于革。谓随合震坤之德。秉乾兑之功。震动以伸之。兑悦以易之。万物同伸。而天下乐易。故有近于无妄与革也。无妄得其诚。乾惕之义也。革致其变。代终之义也。震出于坤。而附于乾。兑出于乾。而归于坤。一刚一柔。一陰一陽。合之为用。乃通乎常变。乾坤为生成之母。震兑为长育之机。二者德同志合。故随。随卦之辞。皆本此义。而其进也以渐。则风山渐。乃卦中之互象也。渐以进。则变不失其道。新不乖其旧。犹震兑之出于乾坤。而其德用不违乾坤也。故六画之陰陽同。唯错综异。异者用也。同者本也。百变不离其宗。随之道也。譬如天时。一岁数易。而年年如故。譬如地利。四方互殊。而处处有同。则随之道所着也。元亨则通于天下。而无不宜。利贞则应于事物。而无不便也。随时之义大矣。随时者、顺变也。顺变不睽于正。道与革同。革为变之大而显。随为变之约而隐。则时有未至。事有或宜也。用随者。不可及革。用革者。不可及随。传曰。随无故也。革去故也。一无一去。轻重自殊。无者渐。而去者突。无者缓。而去者急。无者如忘。去者如断。忘必以渐。断必以速。用随者必参屯生艰难。临大宽洪之义。必循无妄诚实而正。革改新而中之道。以兼此数者。方能竟随之用也。故彖辞如此。 曰:刚来而下柔。动而言。随。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释随卦全体大用也。刚来而下柔。柔字或属下句读亦可。以随卦之初爻为陽。而四五两爻亦陽。陽主升。故曰来。陽在外。而初爻分处于内。是能下也。陽为刚。德能下人。以柔用也。内卦二三爻皆陰。而随初爻动。以与上爻应。是柔之动也。陰本降。而内卦二三爻乃随陽升。上爻虽极。而下与五四两爻交。是相得也。相得为说。说同悦。以相爱悦也。故曰柔动而说。若属上句。则谓刚能下柔。若属下句。则谓柔能随刚。二者一义。不外相交相济而已。初爻之陽以动。而得上爻之陰为悦。在数言。为初刚终柔。在事言。为内刚外柔。在道言。为体刚用柔。不外于交济之义。交济。既济卦为大则。既济六爻。三陰三陽。陽居陽位。陰居陰位。相次成序。一丝不乱。故曰既济定也。言其次序有定。刚柔调济。不相犯也。随卦异于是。而初爻为陽。上爻为陰。亦协其位。内得二陰。外得二陽。互为调配。亦孚其道。虽内陰外陽。有乖至数。而初刚终柔。足概大用。是亦为交济之卦。而名曰随。盖如六位皆协。则名济矣。以有强弱之差。次第之别。而能相携相抱。故名随。犹行路者相先后也。随者必相得。必相需。得则为合。合则为大。需则为慕。慕则为亨。盖其用弘。其道通也。既大且亨。而上下不失其正。即六二与九五也。二者卦之正位。乃乾坤本德。得正为守。是即贞也。贞以守正。亨以致用。大以告成。天下随时。而无咎矣。随时之义大矣哉一语。总括随道之全。而明随用之妙。盖随者必有所凭依。如幼随长。弱随强。寡随众。卑随尊。必有率者而后随之。若无之。将谁随乎。随人者贱。随力者辱。随事者鄙。随物者惑。皆非随之大用也。唯时为尚焉。时者无穷而有序。多变而不紊。有用而通。无方而大。如天之四时。天道且随之。地之四极。地利且随之。随之以成其用。违之乃背其道。故以随时为随之用。而天下无不随之矣。且随时二字深义。不独指时之宜。而在时中。盖时中乃时宜之本。即元亨利贞之利也。利以和义为本。义为事宜。既无不宜也。凡宜于此者。不宜于彼。曰利则可。非义之和。宜于今者。不宜于后。曰时则可。非时之中。中和天下之达道。时中随时之要旨。苟非时中。实偏于一端。必受其害。故时以时中为本。而随之用如之。大抵用时。多拘于近。而忽于远。执于一。而忘其他。则时之效不广。非随时之义也。故必以天下随时为言。天下随时。无不随矣。随时而道成。而德至。天下亦成道至德。此元亨之所着也。随时为应变。而不徒顺变。为利用。而不徒致用。即广狭之辨也。以随之大。有类乾坤。则其为用。亦当如之。 《宗主附注》 随者。顺从也。附和也。以陽为正。而陰从之。以刚为中。而柔和之。故名随。盖以卦中九五六二两爻相应也。九五为外正位。与乾同。六二为内中爻。与坤同。是能得乾坤之道者。故备四德。然随处变故。而易离经常。内含巽卦与艮卦。为风山渐。有浸润之象。如失其道。则附庸于人。而无自主之权。浸至流连忘反。犹江河之日下。不可复止。故其敝为诡随。诡随。小人之道。曲从阿附。以取悦于当世。胁肩謟笑。以争媚于大人。遂乖随之义。而必受其咎。是随之咎。由于不善用之。即王良所谓诡遇者也。以其迎合物情。而不知时务。则虽得志。亦不免于咎戾。此君子之所戒也。要在处变而不违时。顺时而能应变,中有所主。百折不回。大而能细。一贯其道。则无时不适。无事不理。故曰随时。即不为固拒。不为曲从之谓也。相时而动。见机而作。以坤之顺承。乾之乾惕。为行止之本。刖所如无不合矣。此用随。宜明随时之义。而戒诡随之行。学者识之。 又曰。随为刚柔交互之卦。刚以交柔。而柔能从刚。是相契以诚之象。刚不陵柔。而柔克济刚。是相爱以德之象。故在内能自固。对外能自强。而天下顺之。万民服之。其道至矣。而用之或有害。则以随之过。反为比。比乃水与地合。以一陽升于上。而下沉浸于陰也。随由豫变。亦易类于此。比则非交互为善。乃朋比为奸。此由随之敝。在不胜其柔。即震之德不胜兑也。其次则为蛊。蛊以山风合。以陰大而陽稚。陽被陰惑。不克自振。两相蛊惑。而为奸宄。以成其私。随之反即蛊。用之不及。则退为蛊矣。此亦随之敝。而由陽刚不振。失其贞正之故。致为益者反成损。为泰者反成否。皆昧于随之正用也。随之正用在时中。时而中。则无敝。盖陰从陽失其中。为大过。过则类比。陽交陰失其中。为不及。不及类蛊。是皆知有随。而不知时中之义。徒以随附交结为用。而不择邪正顺逆者也。故其至必受其害。所谓咎也。咎在徒随而忘时中。徒顺而忘正义。是以彖辞称无咎。而释之以随时之义。可见圣人垂教之至意。咎岂天道所予哉。悖时即违天。失中即逆道。此所以有咎也。苟明四德之羲。而达时中之行。更何咎之可言哉。故随之咎。人致之也。 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卦象。言随时之义。明人道之一也。随时者。以人顺天。以事依时之谓也。泽中有雷。陰中有陽也。雷升于泽。陽出于陰也。泽为低洼之地。雷乃升腾之物。泽有润物之用。雷成云雨之施。二各升降虽殊。功用相倚。为类虽异。为道则同。故曰随。言随从而见其德用也。随以随时为大。时以成用为本。用以及时为先。不关于事者。不足名用。不见于用者。不足名时。不合于道者。不足名德。德也。时也。用也。事也。一以致之。曰随时。盖人道不得背乎天。违乎时。以生息也。此象辞向晦宴息。明释随时之义也。人之生也。有作有息。不可阙一。乃体天也。天有日月。有寒暑。有昼夜。人有起居。有动静。有作息。一也。末有久作不息者。亦末有息无其时者。天之寒也。日之夜也。皆息之时。人亦如之。而最着者。一日之时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人之常也。既作皆兴。既息皆默。制之定也。人道依天立制。以教天下。则天下化之。无不随时。一人随时。一方随时。一事随时。一物随时。推之天下皆随时。则随之道成。随之用见矣。故君子因随而定其作息之制焉。不曰作者。言息必有作也。息之时定。则非息时。皆作之时。古文简而义赅耳。向晦者。宴息之时。即一人一日工作且毕之时也。向晦有二义。向与向同。俗亦作晌。或曰向午。或曰向晚。向晦者。午与晚也。向午则食。向晚则寝。食有食时。息有息时。总称之曰宴息。宴安也。食也。作既至时。乃食乃息。以体天道。而节人之劳逸也。或曰向晦者即向晚。天晚归息。故曰入宴息。言非天晚。常在外勤劳也。义无大殊。不过农民耕种。往往称一日。或半日。或一憩之时。曰一晌。或半晌。晌即指工作休憩之时。大抵农民耐劳。必待晌始休憩。而有竟称为一晌者。又有称一日所能耕毕之田。为一晌者。皆指休憩之度言。各方微有别耳。向晦入宴息。指为一日安息可。指为午食晚息亦可。总不外因天时之早晏。定作息之制度而已。宴与晏亦通。宴必晏时。无非节其劳逸。顺其生成。使得天时。而合人道耳。至说者谓宴息必向晦。似专指农工。则泥也。宴息二字。不独为一日言。即学者息游。亦宴息也。修者静定。亦宴息也。劳者有休养。苦者有安慰。何非宴息之义。不过经文举一日之制。以概其余耳。人之生息。必依天时。必赖日光。必避暮寒。必防过劳。必戒夜行。为以育其体。且养其德。和其性。且调其情。亦不外本乾道变化。正性命。保太和。乃利贞之义。宴息即利贞之事。此随之德用。取法乎乾也。 《宗主附注》 随为乾坤交错之卦。而异于泰否。则以兑震为乾坤之变也。兑震各得乾坤之数。合之成一乾坤。分之则为兑震。故可亲为乾坤错杂之卦。而非乾坤交互之卦也。然错杂者为位。而其遵仍交互也。故名为乾坤之交。即泰否之变也。凡各子卦。交互而成三陰三陽者。皆如此例。皆称为泰否之变象。泰否异类。陰陽至惰。而随之六爻。上下交错其位。来往同环其途。则为类有同有异。而致用亦有同异也。随象虽错。而分配得宜。数虽杂。而调剂得中。故为吉卦。能体乾坤之道。以通常变之德。故曰随时。时自天成。称天时者。多包地利。此随之四德具备。而能顺天时。以应地利也。然彖但曰随时者。尤重在天道。盖震长子代乾。兑少女亲父。最得近于天。而克孚于乾时也。故象以向晦宴息为言。亦顺天因时之意耳。 又曰。随卦之用。所包者广。而象辞独以向晦宴息为言。是中义理。人多未明。盖古时物质简陋。测时验日。睢凭日之晦明。作息饮食。唯依时之早晏。故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中而食。入夜而寂。皆时时流露于谈笑中。为以适人之生存。孚天之气候。节劳逸。则养其力。顺温凉。则保其身。定起居。则动止有度。而易防奸。明工作则勤惰有稽。而易兴业。官上制之为法。民人守之有常。举国从之。不失其时。天下听之。不违于道。故人生与天道相合。物业随时令以成。视为固然。莫知其纪。则皆古圣人之教也。而易特着其例焉。治历明时。为一岁之计也。向晦宴息。为一日之计也。论语所谓使民以时。尚书所谓敬授人时。皆此旨趣。大之则尽人以合天。而返本复始。小之则法天以为入。而保生善身。肯不得不明干时。此随时之义之为大矣。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百姓日用而不知。此所以谓之大。故随时之精。推于体天立极。位育无强。而其粗。则起居饮食之事耳。举细足以明巨。着易足以知难。随象辞之谓乎。故向晦者。天道之自然。宴息者。人事之节制。天道不变。人事顺常。天道无穷。至诚不息。天道往复。作息有时。此易之含有三要义。不易。变易。知易。而肯见之于随卦也。随看顺变以为常。因常以达变。变而不变。不变而变。此随时之义。而序所谓为无故也。正如日月代迁。旦夕交递。无一时之旧。而无非常。无一刻不在变中。而无由见其变象。此则随之真意趣。亦象辞所含真窍妙也。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 孔子《宣圣讲义》 此随初九爻辞。言初爻之用也。随之初爻。即震之初爻。以震奋之象。乘刚陽之动。位虽在下。而升进之势。前途末可量。故以官称。官者在位者也。初爻上与九四应。而皆刚。官位甚隆。只以六三六二两爻为之阻隔。其升进必有变。渝变也。越也。渝其初志。变以相从之道也。而陽德方新。刚能柔用。则仍为吉。以善保六二之中位也。贞吉者。以贞得吉也。处变之道也。顺静而不失其正。则为贞。贞则吉矣。初爻居下。本地位也。顺承从上。利贞之德所着也。故有贞吉之占。以震之一陽。志在向外。陽升而好动。虽有贞吉之训。郤非株守之论也。故曰出门交有功。言其进必得志也。交。近指六三。远指九四。一陰一陽。相辅成用。曰有功。即有成也。盖初九居则宜贞。进则有成。行止不相类。正以随之为变。以时为贲也。有渝二字。明指多变之秋。贞吉则有守。有功则有为。有守有为。乃蓄德之士。而乘时之才也。要在内不失其贞。外得其友。内外相倚。所如必成。此随初爻之妙用。恰与卦象孚。读者可细悟之。总不外上所云作息有度。行止得道而已。 随爻辞称贞吉者。必先自守贞而后协吉。以地位宜贞也。随初九本迅奋之势。怀飞腾之志。不甘人下。固所难免。而以二三两爻之陰间之。所居又在下位。乃潜龙勿用之际。其不宜急进。亦数理使然。应以贞自守。而后占吉也。贞者正也。内卦以二爻为正位。二为柔。则宜以刚用柔。刚以从柔谓之贞。比之烈女。外柔内刚。不失其节。故称贞。今初九进而从六二之德。以全其贞。则其为吉可知。 象曰:官有渝。从王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官之遇变。当择正是从。不得贪恋禄位。以失其节也。或曰初九性刚。不随二三之柔靡以求合。故曰贞吉。此在他卦之辞。或有是义。若随卦取上下相随之义。非自别于二三以独行也。二三皆柔。而二为中位。初以从二为正。况合乎刚用柔之旨。宜以从中位为贞。盖从中位。乃易卦大例。而随特揭出者。因时有变也。人情遇变。多不知所从。而随声附和。是蹈于诡随之弊。非贞也。故爻辞明告以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句中畧一功字。盖初九居有为之时。苟不违于正。则功可立致。以二三两爻皆喜近陽。而二爻正位。倚畀尤殷。果出而为之尽力。其功必大。故曰功不失也。或谓不失者无过也。其义亦通。盖有功则无过。如危急之际。有靖难之功。其行止虽略于细。而不得见责谴。则因功足蔽其过也。或以不失为不失所随。则意近牵强。释文固明言从正而得吉矣。岂复有失乎。盖所居既下。无自主持之权。所藉者微。无自表见之势。必因时会而得交孚有功。必因贞固而克顺从正位。方合于其用。既以有渝之时。又得从正之吉。则其所交有功。已之功亦不失。所谓从人贵也。终不越随时之义耳。有功指人。不失指己。虽非因人成事。实为附骥得展其才。虽异徼幸成名。实系乘时得竟其用。此所以为吉也。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 孔子《宣圣讲义》 此随六二爻辞也。与六三系丈夫。失小子。辞相表里。即明二三爻之用。并相交以成其德也。六二居内卦之中。得位之正。而以陰乘陰。重柔无刚。其德不充。尸位无能。其道不大。故其用局促。显此失彼。与六三略同。而两爻一则曰。系小子失丈夫。一则日。系丈夫失小子。辞旨颇深。人多末得其解。系者连属也。牵羁也。以其位所近者为相得耳。陰乐近陽。柔乐近刚。二三皆陰柔。而所在地位不同。所接之爻亦异。故其得失相反。六二之系小子失丈夫者。以重柔之德。虽居中位。不称其职。有悦于细人。而不愿近君子。因初九之相从。遂相与维絷。以成一系之象。故曰系小子。小子指初九之陽。为德尚微。为道尚疏。有比于稚弱童骏之象。而六二喜近之。乐其驯而不我忤也。然随卦之陽爻。外有九四九五二爻。九四近三。与六二比。九五居中。与六二应。皆有刚强之德。弘远之道。尤以九五类于乾位。得地乘时。其势不可向迩。与六二内外匹敌。本宜相从。而中隔三四。三为陰。四为陽。一逆一顺。为之梗阻。故曰失丈夫。丈夫指九五。以其用大而德充也。然六二之志不在此。不愿与胜己者处。故宁系小子而失丈夫也。丈夫犹魁伟奇杰之人。不易罗致。不易驱使者也。六二地位所限。遂得此而失彼耳。 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 此申释爻辞之义。言不得兼有之耳。与即相与。犹相得也。与六三正同。 孔子《宣圣讲义》 此随六三爻辞也。六三以陰加陽。而居中爻。得九四之协和。其道较大。其德较充。其用亦较广。故其辞胜于六二也。虽以上下刚柔异志。亦如六二不能兼得。而变为系丈夫。失小子。与六二恰相反。丈夫亦指四五两爻。小子仍指初爻。以六三居内卦之终。接外卦之陽。以性相从。而得相与。因六二之故。遂与初爻相失。是六二所得者。六三则失之。六二所失者。六三则得之。其不能兼得、则同。其所得所失。则异。亦以地位为之也。然六三陰加于陽。又怜陽爻。居人爻之地。而与既济反。与末济相类。陰陽失道。刚柔失宜。虽接于陽。而难得其和。其行宜慎其德宜贞。故曰利居贞。明其位之多凶也。然以乐近于刚陽。而得九五之比。九四之助。其所获益最多。故曰随有求得。得字或连利字读亦可。盖文中略一利字也。言随所求而得利。其义恰如初爻之交有功而得功也。六三以志在得陽。而近于九四。又继之以九五。五四相与。其利孔多。此随有求而得利也。随卦皆以相随为用。六二六三、随进而竟震动之功。虽得失不同。而其有得可知。六三处地较宜。因时致用。刚柔相济。故有求即得。而最要者。则在居贞二字。以得失关乎数。而福祸恒相倚。相交者。情之切。相厚者。谊之至。皆在于诚之孚也。居贞者。不以求之易得而贪也。不以利之可求而侈也。盖六三之用非全。虽得丈夫而失小子。即可见得失犹参半。若不自慎。得亦失焉。故以利居贞戒其贪侈也。内贞外悔。卦情之常。而随尤明。初曰贞吉。此曰居贞。其义一也。 象曰:系丈夫。志舍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与六二相参。已详前讲。下指初九。舍下者。以近九四九五。随而上行。遂舍初爻。不复下顾。故有系丈夫失小子之象。陰以从陽。柔以顺刚。乃道之正。德之常。是以有利居贞之占也。利言其用。贞言其德。德用具备。而下卦之震、大用已成。此后则交兑矣。六三九四,居全卦中爻。兼内外之用。内止于震之六三。而其德为贞。外起于兑之九四。而其德以通为尚。是时位之异也。震本陽动。而利居贞。以在内也。兑本陰柔。而尚亨明。以在外也。所处既异。其志乃殊。况六三九四。一刚一柔。本体固别。一上一下。遭遇又差。则六三所宜者。九四所否。六三所贵者。九四所不孚。此随时之以顺变为用也。变者有时位之殊。有性情之异。有事物之差。有本末之别。而皆以适中为利。孚用为亨。故六三之居贞。至九四则大变矣。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随九四爻辞也。九四既居外。而其德刚。则非静默退居之时。而有进取远大之志。此爻辞称为有擭也。在六三居贞为利。而九四以贞凶。其相反如此。大抵卦用贞无不吉。独此云凶者。非贞之咎。乃时之乖。以九四藉震动之势。得时位之隆。正宜发皇经纶。光大事业。以安天下。育民物。所谓立功之日也。若畏缩退避。尸位而无所表见。优游偷安。荒职而意图己私。是违天负民。渎位弃职者。其凶可知。然所谓凶者。正以其得位也。得位必乘时。时与之而弗为。位居之而弗惜。贪天而不求功。苟安以丧其志。斯乃凶矣。非贞之咎也。不当贞而贞之过也。譬诸天道。当春陽之时。而无生育之功。乃仍如闭藏之季。以安于枯寂之境。是失天德。而背时政也。其凶之至。亦可知已。有孚者、德之盛。道明者、时之隆。有得于天。则天下从之。有明于道。则天下顺之。此功业弘大之日也。随而致之。更奚咎哉。 随卦各爻之辞。唯九四爻明着随字之用。以随有所为也。有所成也。将以行道也。立德也。将以致功也。岂徒随哉。若为免祸而唯唯否否。非随也。若为侥幸而旅进旅退。非随也。随人而无害于己。随众有造于众。方谓之随。故随九四明指其效。在有获有孚。明道明功。非然则奚取于随。随之本义。因时立德。因位立功。而皆归于道。道在则天下莫不随之。以我随天。天亦随之。以我随人。人亦随之。非随天随人。乃随道耳。辞曰有孚在道。下句省一道字。言有孚于天。有孚于人。实有孚于道。有孚于道。天下无不孚。天下皆孚于道。则道大明。道明则德立而功成矣。此九四备述随之真用。而特揭一道字。以示其纲领重在此六字。六字三句。其义相续、而益精弘。有孚者亨也。在道者、元也。以明者元亨之至。而兼利贞矣。不曰利贞、而曰元亨。不言元亨、而言孚明者。以随四德具备。而用有先后也。唯有先后。乃下卦先利贞。而上卦及元亨。元亨固由利贞致之。不过至上卦。已非徒言利贞之时。故曰贞凶。以徒贞而无元。其道将绝也。此即贞下启元之例。而关键在此二爻。故六三以居贞为利。而九四以明道致功也。 象曰。随有获。其义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而见九四之真用也。恐人误以贞凶为不可贞。故曰随有获。其义凶。言贞凶者。由有获而来。若无获。自宜贞。今有获。或在其位。或逢其时。则有为之日也。故曰义凶。言含凶之机也。譬诸匹夫怀璧、以致其罪。设无害于道。又奚罪耶。曰其义凶。非真凶也。有获者。必有孚。有孚而在道。必有功。此天所予。人所归。时之会。位所赋也。九四之有获。将以成尔功。而六三之居贞。反足害尔德。于是随时之义大明。而顺变之才斯贵矣。譬之一日。当日中必动而作。不得宴息偷安也。九四之贞。即犹昼寝。非怠荒。即病矣。此所以为凶也。时贞则贞。时不宜贞。则贞为凶。贞尚有凶。况失时之不贞者乎。在六三居贞之利。时也。若违时失贞。其祸更甚于九四之贞。二爻皆关人事。故言之特详。读者当细绎之。 《宗主附注》 随卦之用。在顺时应变。与他卦有守不移者不同。如在六三。以贞为利。九四则以贞反凶。其内外行止。全不相类。乃时位之殊也。所谓易地皆然之义。必依其所处。而定其所为。如禹稷颜曾。道非不同。而处地有异。禹稷在位。则忧人之忧。乐人之乐。颜曾在野。则闭户自足。避祸自全。其德无异。其行不类。此即随时之义也。居则独善其身。不必为他人谋。出则兼善天下。不得徒为一己计也。此用舍行藏之道。乃有所贵也。学者于此最宜注意。夫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伊尹曰。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其志未尝有巽。其行则不同耳。 又曰。随卦分内外。内以六二为正。外以九五为正。合之则以九四爻为中位。以主全卦。故六爻中。仅九四一爻。明着随字。而详述其用。读者通九四之义。即得随卦全体之用矣。盖九四虽非主位。而得权势。以随之精义在于随。无论随人随事。随上随下。皆随也。非以自身为主。故正位不主。而九四反变为主。此即随之妙用也。九四近乎九五。应乎六二。上下内外。一身兼之。所遇既隆。所负尤重。故其行止。关乎全体。在前有如宰辅三公。在今有如元老议会。皆所以辅弼成治。掌握权衡者也。一人之下。万民之上。总理枢机。关系安危。其重要可知。而乘时以行其道。因势以达其德。不随众而不违众。随君而不逢君。方能应天顺人。弭乱致治。故有丈夫之喻。丈夫者。犹英杰奇魁。不与庸俗同也。九五尚重托之,以成垂拱之治。况其下乎。至九五虽居正位。而无所为。以有九四代为之也。此即随之微义。随无不随。上下相随。无一独主。九四特出乎众。犹有止随九五之义。此其所以相随而成用也。读者于此。要认明耳。 九五:孚于嘉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随九五爻辞。言本爻之用。而明示其吉。以九五得乾之正位。为全卦之主。当位乘时。其吉可见。而曰孚于者。以能随时也。凡称孚、皆本中孚之义。皆依乾之保合太和之道。孚即和也。合也。九五居正位以临天下。乘时以御四方。其孚可知。孚于天。孚于人。孚于一切。而无不孚。故曰嘉吉。嘉亦吉也。重言之。明其为元吉耳。元亨之所合。故曰元吉。嘉者亨也。亨以嘉会成礼。此云孚嘉。足见随九五当复礼乐之盛。重逢文明之世。是在天运所际。而视乎人事之应耳。爻辞仅述其占。末着其事。以五六皆天爻。天道为光。人果应之。其效立见矣。 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占吉之由来。位正者、德必正。时中者、道必中。此在天道之光明。而见时运之泰昌也。若随时之变。以达于是。则夏之仲康。周之宣王之谓也。顺变以成其德。因时以立其功。得九四之贤辅。而孚天下之殷望。其功业可知。是在当之者之顺承耳。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孔子《宣圣讲义》 此随上六爻辞也。上六居随之终。为兑之上。兑卦之用。即在此一爻。与震卦之用在初爻。其义正同。兑之上爻。既为兑用之主。亦为随卦大用之终。随以随顺为义。而以成功为志。各爻相随。以迄上六。其行已穷。其事将终。是用告成之时也。犹行路者达其地。作工者终其日。已不再进。则必有所止焉。止于此。以结从前。则计功之时也。故爻辞曰拘系之。乃从维之。言相随前进。至此不复往。遂相率以留止耳。拘系者。犹系罪人。不许私逃。犹留嘉客。不令他去。即束缚之谓也。为道已尽。行已阻。无可再进。不得不同留也。拘系之末已。更从而维之。足见其留止之坚决矣。兑义取决绝故也。维之犹系之。较系尤进一层。系阻其来。维遮其去。皆留之也。来者拘之使勿前。去者维之使勿退也。进退皆不得。则唯有安之而已。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即上六之义安之者、绥之抚之。慰之劳之。故曰王用亨于西山。以叙其功。而嘉其勤。且使安其心志。慰其情意也。亨同享。即前宴息之义。宴属于私。享属于公。宴属于下。享属于上。宴为其常。享为其异。宴为其始。享为其成。义同而事殊也。故宴出于己。享出于王。宴见于日常。享见于成功之日。此上六之道。为全卦之终也。曰西者。本兑之义。兑金而主秋。其位当西。秋收告成。乃有享宴。亦庆慰之义也。曰山者。兑之对也为艮。山也。既穷则变。既成则易。兑取艮用。以示变也。且山者土之积。与泽有高下之殊。来自下者。安之于高。来自泽者。享之于山。亦示其成、而贺其功也。拘系之二句。统指留止之义。以兑泽为流动之象。而震动有飞腾之象。皆主前进者也。至上六。其道既穷。不得流动或飞腾。以拘系留止之。示其必止也。即不欲止者、亦止之。故既拘。复从维之。从者、仍本随义。盖因其末去而止之也。随以相随不舍。为全卦要义。虽不前进。仍不失散。此圣王得民之象。犹家人父子。忧戚与共。行止相偕。情之亲。谊之至也。此下句宴享。仍不失其欢聚之象。足见在上者。爱恤其下。在下者。爱戴其上。始终如一。以成随之用。而随时应变。亦不患于涣散携贰。以其所随者正也。随本重在处变。上六变之时也。而犹相聚相亲。无所怨怼者。则以其正位得时。有恩威于平日也。故用随者宜先知之。上六之拘维。非同于缧絏。而缠束不使自去。亦有坚决罗致之志。则以有道在也。此九四所谓有孚也。有孚则感召自至。永相随从。此即拘维也。爻辞称拘维。而继以宴亨。足见其受拘维者。并非屈于力也。 象曰:拘系之。上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拘系、亦顺势之事。因道既穷。不得不止。非故为拘系也。穷者终也。终者成也。一日之工。既毕则息。一岁之事。既成则休。固随时之义。时通则通。时穷则穷。穷通随时。而后天下从之。此随卦备具四德。有同于乾坤也。有元亨之通。有利贞之守。行则进而有功。止则保而不失。此随卦之用。无可无不可也。故彖曰、天下随时。言不仅为一人。或其亲也。以震之刚。合兑之柔。二者相济。而得乾坤正位。故其占如此。读者当合辞象参之。 《宗主疏述》 按随卦上兑下震。兑为说言。为口舌。震为雷。为震动。二者相应。皆关寻常日用。动定行止之事。震为刚。兑为柔。柔在刚上。刚主于内。柔见于外。方为道用。反之则为害。随主随时。而时以中位为正。中位在内为六二。在外为九五。此二爻内外相当。表裹相应。乃道用之本。若失其正。则迷其方。故在内兼坤静之贞。以从六二之正。在外秉乾健之亨。以体九五之中。外乾乾不息以自励。则无咎。内顺承有终以契天。则有利。此随之大义。即由一动一静中见之。动而不失其正。则动必有功。静而不悖于柔。则静可自得。盖行止以自慎。而言谕必自节也。在卦节为水泽合。不节若则嗟若。明处兑泽之不易也。兑象似湖之决口。水流不止。涓涓有江河之虞。水泛无度,汨汨有没项之患。此在兑之本德然也。随兑居外。其弊正同。若因少女之爱怜。而失其纠正之道。则不节之害。必不止嗟若已也。若因浸润之私言。失其明察之道。则决溃之害。必不独流漫已也,故防口如防川。慎用如慎财。财用可节。而言语不可不节。不节则利反为害矣。处兑者如处是非之地。无在不以谨约为尚用兑者。如用仓库之藏。无在不以节省为宜。而对外不乖于悦泽之施待人。不履于口舌之争。自能全始终以免咎患。若以内言。动而不愆于仪。行而不乱其正。则含和保泰之道也。因有守以自固。则进可无后忧。困得朋以为辅。则远有相得之益。故在随卦。宜以震为体。以兑为用。以刚为己。以柔遇物。以奋励为自勉之志。以和悦为处世之资以果敢为决疑之师。以容舒为豫备之本。以宽洪为用。则不拘。以省约为用。则不汰。以守贞为用。则居乱世不危。以致亨为用。则乘时会有功。宜大宜小。可伸可缩。能缓能急。有猷有为。此既随时之义。时中之道也、何以如此。则随卦之所处。当变化无常。或宜守。或宜行。或宜大。或宜细。恒不一定。以适时为贵。体刚而用柔。本锐而末钝。内贞而外达。志坚而行滑上下不同道。而其相合也。一致。先后不同功。而其有终也一趣。此由处世既非治平。而所遇又多歧异。故不得执一以背时机。而遭咎戾也。 蛊卦 孔子《宣圣讲义》 蛊与随为往来卦。随反即蛊。而卦之象则大异。随以兑震合。为上柔下刚。蛊以艮巽合。为上陽下陰。随以陽居下而上升。蛊以陰在内而外达。此其不同也。然两卦皆三陰三陽。与泰否相似。陽居中上。陰在中下。升降交错。二爻一互。则与随相类。故随蛊合为一卦。分则四卦。总而言之。不出乾坤交错之象。随以刚德同于乾。蛊以柔道同于坤。此蛊之用。多本于坤。以上下两卦言之。下卦巽为长女。上卦艮为少男。少男而交长女。亦如随有父子之象。随以陽长。犹老父少女。蛊以陰长。犹老母少子。若以德用言。仍家人父子之亲也。盖陰陽相生。刚柔相成。内外相应。上下相承。则其道相契。用相协。而行有益。德有洽也。以爻言之。一陰居下。为巽之主位。巽以长女称者。即由乾初交坤。而得坤之盛德。初六一爻。即坤之初爻也。以九二九三为巽体。原属乾卦者也。乾数虽盛。而气已消。恰与随下之震相反。震为陽长。巽为陽消。消之又消。乃至于坤。虽有二陽。不敌其一陰之用。则消长之势殊也。故蛊下卦仍以陰为主。本巽之德用也。至其上卦六四六五。二陰居中。即艮之体。而上九一陽。为艮主位。以艮之称少男。系坤交乾而得乾之稚气也。虽二陰在下。不敌其上之一陽者。则由陰老而陽壮也。艮以陽为主。故蛊之上卦亦属陽。陽外而陰内。陽虚而陰实。此蛊之与随。恰相反也。 蛊卦既系乾坤交错之象。而上下又系艮巽二卦相合所成。则其卦德。亦与四卦多所孚洽。以卦象三陰三陽。陽长而陰大。则陽与陰当相契。唯其易契。则陽与陰恒失中。故蛊为过。以二者相比。如老妇幼男。易随之为奸也。而蛊之反卦为风山渐。渐亦过也。蛊以陰在下。其过在陽不得其位。渐以陽在下,其过在陽不得其时。则由于失中也皆同。然以中爻论之。蛊为九三六四。与既济同。而渐为六三九四。则与之反。是与泰否损益之相反一例。但就往来卦言。蛊之与随。一刚一柔。一正一变。而随为顺时致用。蛊则因事致宜。随为立本于中。而所向有功。蛊则失计于前。而所获在后。故随以人事奉天时。蛊则以天道正人事。随为因变而不失其正。蛊则失道而有咎于心。随为体天顺人。以应夫改革之机。蛊则临事接物。以察于纠纷之态。是随易而蛊难。随顺而蛊逆也。然蛊之为蛊。固因随而来。无随之变。则无蛊之事。无随之顺。则无蛊之逆。君子由随以知蛊。以蛊而思随。在随以时中为用。则无泥无拘。在蛊以救弊为先。则有猷有守。此二卦之道各殊也。以天道喻之。随为四时不忒。日月有常。昼夜寒暑。以变为正。蛊则风雨失调。旱潦不节。天时人事。以道得复。故传释随曰无故。释蛊日饬。饬者正也。正其不正之谓也。谨严约朿以归于正。则蛊不为害。盖蛊因事之纷繁。物之羼藉。而当之者。徇情已久。纵欲不悔。苟无谨饬之行。安得拨反之望。此处蛊较随为艰难也。戒之于己。戒之于人。戒之于内。戒之于外。斯即饬之谓也。若不本此义。而犹前之随。则蛊之所至。必如虫之蚀物。毒之杀人。不可复救药矣。故蛊从虫从皿。有取于毒蛊蠹蛀之象。而虫蛀蛊毒之生。必由于人之不谨。物之失检也。故传以一饬字明蛊之用。其意深矣。蛊卦之对归妹。以陰在下。乃与随反。亦陰盛之象。蛊陰象。虫陰类。以类相从也。蛊以母女为喻。归妹以兄妹为喻。不外于家人女子。则一也。皆以女道方盛。陽刚难正之。若元以纠其弊。而应其变。则必有物腐虫生之害。凡人事之为蛊者。以妇女为最。而其要必由妇女失时。交合不正。婚姻愆期。行止越礼所致也。故易以归妹。示男女必有所归。以蛊、示交接必揆于正。而犹恐人之末达。更以饬字申其谨戒之义。此关乎人心世道者大。则为国为家者。必先留意焉。易之取象。先从人事。而人事之重者。莫过于男女之交接。蛊之交错。已乖乎正。则欲救其弊。唯有自戒饬始。此饬字之意义。实为蛊卦始终之大用。读者其勿忽诸。 蛊之名辞、本于虫。虫之为物。以腐湿化生者多。而其生也。寄存于他物者众。盖顺天道好生之德。而为二气变化之萌。如春风一动。万虫蠕蠕然自育。不见所自出。物体一腐。诸虫螉螉焉自生。不见所自来。虽有母虫之产。卵虫之化。其使之生育者。不外风湿热蒸。则皆二气所为。天道所变也。故风字从虫。明其为虫豸所由出也。东风尤能生虫。而西风则反杀虫。譬之蝗蚝之类。每因东风而繁滋。遇西风而消灭。可见其生育虽易。而其死亡也亦匪难。诚以天地之间。二气流行。五行递嫔。五运互用。六气交流。有余者。滋繁无垠。不足者。变化无迹。而莫不归于生杀二门。一年之间。春生秋杀。一物之命。强生衰杀。各以其所合于二气五行。所化于五运六气也。人亦犹虫也。生壮老死。各有其时。蜕化留传。各有其命。则凡有生者。何非虫也。虫既以所宜生。则人之生也。亦有所宜。亦犹东风之便于诸豸。春日之便于万虫也。故在易卦。上艮下巽为蛊。艮为山为土。虫之所寄也。巽为风为木。虫之所生也。生者育之。存者全之。此虫二所以日繁。而虫之所以得名也。 蛊之为蛊。既自虫出。而不曰虫者。以蛊乃虫之源。蛊则虫之用。蛮方有以毒虫制药害人者。名日蛊。亦犹蛊卦之义。推其意则为蛊惑。为蛊害。以其有毒。足以致害也。虫之为类。有毒无毒不一。有害无害亦不同。而蛊则多有毒。而易成害。此名蛊而不名虫。明其为用。或受其毒害也。毒害者、不必明见其杀人毁物也。凡陰残苛虐。足以遗祸于事物者。皆毒害也。然毒害亦有反为功用者。毒药治病。毒物去毒。假其悍戾之性。以去其他苛毒者。亦道之当然。事之所利也。犹严刑峻法。足以止乱。强力巧谋。足以御敌。则智者取之。此蛊之为用。不必皆毒害。用之而善。且得其功也。故卦之名蛊。示人所以致用也。夫蛊继随而为反复卦。随之往则蛊。蛊之反则随。随以顺应。蛊以逆成。传曰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此周易次序之用意也。随人者。言以人意为从违。则其所为。必得人之欢。而其所遇必多事。事者无公私。凡有错杂交接。往来得失。皆事也。随人者必因事而见焉。必因随而事更集焉。必以二者之交至。而随以日甚。事以日繁。故其结果。必变于蛊。蛊物也。亦事也。由人言之。则谓之物。由物言之。则谓之事。事物固不别也。盖蛊之致用。必因事而见。如以术惑人。必有所因。以计媚人。必有所乘。无因无乘。不得以惑媚之也。因乘者、事也。利害也。利害者、蛊之所与终始者也。以虫之生也。利害兼见。春风之生育。陰陽之变化。皆利害并存。此蛊之为用。利害二字尽之矣。而蛊卦之大用。则为辨其利害。而使收事之功用耳。故传日蛊则饬也。以饬足防害而近利。理事而立功也。且蛊之生也。往往因事之闲。而得入焉。犹物腐而虫化生。必相随日久。相处日得。而交错日多。应接日勤。则有如妇女之媚人。侍役之惑主。浸润之谮。肤受之愬。而后易施其蛊焉。有如春风初动。久蛰思启。湿热相蒸。有生易萌。其机既热。其发至速也。故蛊之为道。乃因时乘势。而恒发于骤。或抵隙蹈瑕。而竟起于忽。其来也。介乎利害之间。其至也。应乎顺逆之势。为益者有之。为损者有之。则视夫用者之能饬否耳。饬以用蛊。则蛊有功。犹鉴于前车之辙。而获免后车之覆也。故易示用蛊。重在救已往之失。希将来之得。知天道之至。明人事之勤。察时势之艰。励乾惕之志。此全卦大旨。特在先明天道。而后及人事也。 《宗主附注》 蛊者。惑也。事也。事由杂杳。事情繁复。最易迷惑。故有事则多惑。无事则少惑。其所以惑者。莫外利害二字。人情好利恶害。见利争近。见害争避。此凡人之智所及也。而不知利害乃往复之事。利在前。而害随后。利在此。而害兴于彼。一事两俱。一物两备。欲求无害。必先无利。欲求无利。必先无事。然事不可无也。苟有事而不害。则唯有不惑以处之。不惑者。以理御事。以道宰欲。则利害得其中。而皆无所偏。则不为事所惑。此即易教示蛊卦之微意也。不曰惑而曰蛊。似惑生于心。蛊出于物。不曰事而曰蛊。以事凭理断。蛊由欲起。不徇于物。则事有利而能成。不乖于理。则心不惑而得用。此以蛊名卦之大旨也。人生不得离事物。而事物不得离利害。贤者判之。愚者昧焉。君子正之。小人失焉。此蛊之不可以己也。蛊以外来之祸。而受之于身心。此常人所不免者。圣人明其故。以卦示象。以辞示意。将事物析之以理。使人民有所依从。则易教之功大矣。然世人读易。而不解蛊之义。日为事物迷惑拘累。以终其身者。不明格致之道也。故蛊卦亦大学格致所自出。格以去其非。致以即于善。此既全卦之大用。亦即大学首节之义也。读者当于象辞中细求之。 又曰。蛊卦命名。极有深意。在卦言。三陰三陽。本陰陽和平。刚柔交惠之象。而名蛊。则有纷乱迷惑。羼杂诡诈之情。盖蛊以继随。随者易失于迷惘诡。此事理之常。人情所不易免者。传曰。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明蛊之出。由于随之变。随极刚失其正。失正则成蛊惑之象。上以蛊其下。下以蛊其上。各违正道以求合。则蛊之害见矣。故蛊卦出于天道。而蛊害成于人事。圣人欲人知其害。而救其弊。乃说蛊以为教。蛊道虽不及随之全。而用之得当。仍足以致元亨。则在上下鉴于蛊惑之有害。而思所以挽回利导之方。此命名之微意也。故爻辞曰干蛊。干者。挽回利导。以反于正之谓也。即利贞之贞。乾卦所称贞固足以干事。即此羲也。故天道曰元亨。而人道曰利贞。非贞不足以致利。非利贞不足以致元亨。此全卦大用。读者宜细审之。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孔子《宣圣讲义》 此蛊卦彖辞。言全卦之大用也。蛊随为往来卦。随备具四德。而蛊则唯有元亨之占。其关于利者。只涉川一事。是与随异也。盖随一陽居下。得震动之势。一陰居上。得流泽之功。备乾坤之大用。孚四德之流行。而蛊之六爻恰与相反。巽以一陰居下。而上有二陽。艮以一陽居末。而中梗二陰。陰虽在下。而陽间之。陽反居终。陰乃阻之。刚柔失调。上下交悖。陽德主升。巽之二陽升而被阻。陰德主降。艮之二陰、降而被隔。以成交悖之象。然其要尚在初上之一陰一陽。初爻本宜升而为陰。上爻本应止而为陽。陰陽皆反其道。恰与随异。此随之具四德。蛊则不能及也。其得有元亨之占者。实以蛊之中爻。陰陽相孚。有同既济与泰之象。则九三六四之谓也。此义已见谦卦讲辞。中爻为上下相接之枢。统属六爻。指挥三极。为全卦主干。其爻德既孚于泰济。其致用有合于坤乾。遂得占元享。而独应于天道。天道莫明于天时。天时莫着于春夏。元享拹干生长之德。即春夏之天时也。春生夏长。万物同繁。此即次下元亨之象也。盖天道秋收冬藏。万物咸垫伏。以培育其根苗。待春而后生发。至夏而皆长成。此蛊之功用。亦犹天时之于万物也。春夏之生长。天地之繁荣。而要其原。则归于时。春为四时之首。言春既足赅夏。言生即已包长。以不生固无所长也。是蛊称元亨。实得乾元之气。发为大生之功。成为大始之用。乾主大生大始。乃乾元之用也。故蛊之用。纯孚于乾元。而见于生始。以时释之。皆归于春。春气在东。而德在木。合之干支。则甲乙也。此由蛊下一卦之巽得震之气。分坤之道。而以协于乾也。乾坤合而巽始生。而艮又继之艮本少男。以附于巽之长女。其用初不着。此彖辞明时以甲。而不及其他也。 利涉大川者。以出行宜也。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即明时之义。甲合于春。而为时之始。先甲后甲。不出甲之先后也。易之明时用者、以此为例。三日者以数极也。数备于三、即三极。天地人也。先后合之为六。即全卦六爻之数也。然言甲不及乙。且不及辰者。以天道重始。易数重陽也。称甲即赅之矣。蛊为天时所启。天地尚不违其时。况人物乎。且蛊者事也。事有吉凶。行有先后。合之则成。背之则败。此古人重卜筮之意。不独蛊也。全易各卦。皆足资用。皆有宜不宜。而特于蛊明着其例者。以蛊之用正在此也。如当有事纷繁之时。或所事不决之际。则唯有卜之于时。决之于数。以祛其惑。此卦之名蛊。以其有惑也。惑而不决。则蛊为害。惑而决之。则蛊为功。故蛊以天道正人事。以时日定吉凶。而彖辞则举干支之名以释之也。先后以甲三日为限。过此皆非所宜。譬之万物乘时生成。过者则失时。譬之万事因时成功。过者则无成。此圣人贵知时。而随卦即以随时为教也。蛊随同一卦。而有正反之别。随时无所滞。蛊则有所限。此随之兼四德。蛊则止于元亨也。然人生不得无事。则事之吉凶。时之宜否。必有所决。此以时为言。即明利之所在。利之所在。即事之所成。物之所生。即用蛊者之所重也。故利涉大川。言其远行之有得。而非其时不可。不独涉川也。凡事皆以此时为宜。不独宜也。凡事皆以此数为断。盖本于蛊之数所合也。如天时然。非春而欲其温。非夏而欲其暑。不独不能。且不可也。果违时而求之。得之亦为害。况不得耶。此时之所为。天道之所至也。甲固居数之始。而蛊亦孚于乾之大始。即凡事之始也。有始者方有终。始之末善。将何以终。言甲即举其始、以概其终。末必即止于甲日也。而以时之所孚为准耳。故有先后三日之期。先后虽非甲。犹按甲之气。其数可推移。若过此则不得用。以气尽矣。气以七日为周。为来复之数。以七日天数已改。不复续也。以后之言三日者。亦此理。即他卦所宜之时有推移者。亦依此例。以先后三日为准。古人重远行。凡有事跋涉。必选其时。而事或末集。人或末至。则以其先后三日为限。此即体用天时之大则也。而蛊则尤有关乎始终之义焉。 彖曰:蛊。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蛊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终则有始。天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明蛊卦大义也。蛊上艮为陽卦。下巽为陰卦。故曰刚上柔下。巽而止。以艮德为止。巽德为顺也。因艮之合巽。上刚下柔。陽居陰中。陰包陽外。陰柔在下。而陽刚不亢。陽在卦末。而陰德不凝。乃成蛊。蛊者三陰三陽。上下交错。天道光明。地道顺承。故有元亨之占。以得乾道也。乾知大始。健以周天。乾德大生。刚以育物。蛊以元亨、有天下平治之象。其能如此者。巽陰虽长。而得艮之陽刚。后来居上。巽且能自巽以顺承之。不护其短。不争所长。而艮本乾健之德。行正大之行。启光明之道。以提挈陰柔。同跻于元亨。有比于孝子忠臣。克正其父君。而成中兴之业。或后来之主。贤德之辅。能銮于已往之失。重整丧乱。匡复邦家。则天下赖之复治。此蛊之所象也。在古昔之世。乱而转治。危而转安者。多有藉于嗣主之贤。子臣之助。以重续天命。光复河山者。类皆如蛊之占。而见元亨之治也。故在卦名蛊。蛊为有事之秋。惑乱之际。而传曰则饬。饬为匡正之谓。光复之称。盖得其人。则蛊为元亨。以同于天道。非其人。则蛊为惑乱。以流于毒害也。彖就天道言。以上卦之艮得势。故其占如此。读者宜合而观之。勿遽谓蛊为天下已治。可安枕无忧也。 利涉大川。非寻常出行可知。故曰往有事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古无舟输之便。天时不顺、则阻之。地势不利、则阻之。人事不备、则阻之。是以必先计之。占其天时。调其地理。齐其人事。而后动焉。彖辞言利涉者。以皆备也。而要在天时之顺。无暴风骤雨。无陰霾密雾。无寒冰烈日。及其他气候之变动。而后安行妥渡。是必先卜之于神。筮之以日。神启其时。日协于数。则大川可涉。而大事可成。故凡言利涉者。皆以日时之所宜。而地利人事之已备矣。夫蛊丁丧乱之余。天下待整理之亟。当位者、必有繁剧之事。远行之图。关乎数。系乎命。而皆归于人天之洽。天予人以时日。人希天以福佑。此凡事之必卜筮以决其吉凶。吉者天所命也。凶者天所禁也。蛊以易制而急功。则所恃以正其趋向。启其谋谟。唯天是归。唯卜是师。诚以感之。数以合之。则天人一致。事靡不济。故彖辞述其要曰。先甲三日。后甲三日。.言卜得之时。恰孚于天之数。在此日也。以甲为春。为天干之首。合之于纳甲。为乾之数。蛊本由巽以交艮。艮则近于乾。而得乾之用。以有元亨之占。则其时之所宜。数之所合。当亦从乾甲之数。虽止一日或一月、一时。而其气之始终则有七。为日则先三日、后三日。为时亦同。今以日计。则在甲之前三日始。至甲之后三日终。以蛊之时不出此七日也。凡天数皆然。固不独甲如是。盖天行七日一周。终而复始。终则另行一度。如是循环。以尽周天。在一数之内。自始迄终。共有七日。即所谓七日来复是也。过七日。则数已尽。气已改。非复如前之日。是天干虽一日一数。而其气之终始。则一数得七日。七则穷矣。穷则变矣。故卦爻尽于六。而天道复于七。天道即天之周行。亦曰天行。天之所行。终则复始。先后三日。其气即变。凡卜日者。先知其例。或先或后。不过三日。十干皆然。兹举甲以示其例耳。终则二句。更申明为天行定率。有不得推移者也。说者谓蛊先甲云云。与巽先庚云云。乃以甲庚之先后。第三日首为言。如先甲三日为辛。后甲三日为丁。以为蛊之日数合于辛丁二日。此误也。若如其说。胡不迳指辛丁。而必举甲言哉。故先后三日皆属甲。天行有七日耳。自甲以下亦如之。盖自辛日即交甲之气。至丁乃尽。而壬日交乙之气。癸日交丙之气。皆如此类推。数虽止于一。而气周于七。以天行常有余。而能继续、永久不断。一岁四时。一日十二时。其气之前后衔接皆然。故有生死旺相之分。为其前后之气。消息盛衰。由渐以变也。故日终则有始。乃言甲数之终。复为他数之始也。此蛊卦之数、合于天时者。在甲之七日。乃古之卜者既得其例。遂书之为辞。以便后人之取用耳。凡言吉凶之例皆如此。 《宗主附注》 蛊为事物繁盛发扬之象。陽气自内向外发舒。有如春日。百花齐放。万类俱育之时。又此于人事纷繁。物产饶富之日。既有多物。必有多事。既有余财。必有嗜欲。此不免者。故蛊卦继随。而成亨通之占。而天数因之。有太过之象。人事因之。有繁忙之情。若处之失宜。持之末当。必有迷于当前。惑于己心。故曰蛊。以取喻虫豸为害也。然蛊乃天道。虽近于过,而盈虚常相剂。若人事应之。自成元亨之治。唯人情居忧患易。居安乐难。为物欲足以移情。财货足以丧志。是不克始终如一。持盈保泰。如天道之循环不已者。莫非嗜欲二字害之也。故传以一饬字戒其放恣。能饬则长亨矣。细读卦辞。当自知之。 又易经各卦。言干支时日者。蛊有先甲后甲。巽有先庚后庚。皆以先三日后三日为限。此辞系本连山归藏。旧易多出于归藏。盖商代所用之卜辞也。商人信数。而卜筮之术最精密。凡事之始。必先之以数。数以时为贵。盖时可先后也。如今日不吉。则待明日。今月不吉。则改下月。皆取日月干支为主。以合所向之方。所行之事。所遇之物。而决其所疑。全卦之用。大都如是。而以蛊巽为最明着。以蛊为事。为有惑。巽为风。为多变。事之有惑者。小卜则不知所从。数之多变者。不卜则不知所适。此卦辞有甲庚之数。明其重在日月之干支也。干为天数。支为地数.合之为天时。卦以明象。象以纪数。辞以释时。时以定所之。故凡言时者。必有所行。必有所定。而蛊者异。以易惑与多变。尤不得不先明时之所宜。数之所契。以人字天地。而建立事功。此古人重神道。信术数之所由来。亦既易卦大用之一。学者当先知之。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全卦象辞。明蛊卦之用。与人道之要也。蛊以上艮下巽。合而成卦。艮为山。巽为风。此二卦之本象。合则为山下有风。风居山下。为陽上于陰。艮乃陽。巽乃陰。陰以承陽为顺。而山有质。风无质。有加于无为逆。一顺一逆。乃见天道之变。风行于地上。随气之流而成象。是变动不居者也。山止于地面。为土之积而成形。是一成不败者也。巽之属陰。而其用近乎天。艮之属陽。而其位依乎地。近天者亲上。今反在下。依地者亲下。今反居上。上下相差。陰陽以背。是在天为顺。在地为逆。陰柔得势、而惑乱不明。以成蛊。然以陰长而益衰。陽少而益壮。衰者不与壮争。前者不与后争。则虽昏迷于先。而得就正于后。蛊惑于下。而得还原于终。此蛊之所以克占元亨也。由象言之。风善变。不时下流。山善止。不易随和。则山下之风。乃一时之变象。有如日月之食。终还于光明。以比于一刚有过失。而其后复自新其德也。故君子以之振民育德。振民者、即康诰作新民之意。育德者。即尧典克明峻德之意。亦即大学纲领之义也。有明明德。以亲其亲。新其民。而共止于至善也。在卦始巽。端赖明德及于天下。新民及于全民。而后止于艮。艮止也。止于艮以不移。全乎始终。即止至善也。在艮之义。为万物终始。而自善静定、以明性正命。连山乃取以首全易。连山重修道。以人性为主。明心见性。莫善于止静。即佛教止观之义。艮以山为象。足见其知止而有定。山出地面。巍然不移。有如人性光明洁静。以孚天地终始。此即道之所寄。本之所存。故言修者以山为喻。而蛊得之。以合巽之风。则行者知所止。动者知所静。则过失者、得就正于道。蒙蔽者、得还履于光明。此蛊之大用。而君子因之振民育德。以共返于性道之域。永孚元亨之治也。 夫振民者。必因民之不振。育德者。必以德之末育。此治世之所急也。尧当水潦之世。承衰惫之余、乃自明峻德。以亲九族。复平章百姓。协和万邦。而后黎民于变。时世雍熙。非用蛊之教乎。尧圣人也。而不得舜禹稷契臬陶之贤以辅之。则天下犹末易治。是有待于上下之相得。明良之相成。而后教化以行。政绩以见。此蛊之元亨。必有需于人事也。而巽艮之合。山风之相济。刚柔之相从。上下之相应。是其象也。故振民育德。必以其时。蛊之反为随。随时以致其功。蛊之用有终。始终以立其德。如天行之往复。时运之循环。去而复至。终则有始。犹衰乱之后。继以中兴。疲惫之秋。加以整饬。而后孚天道之递嫔。如春冬之代谢也。以天道言。为顺变周行。不失其纪。以人事言。为鉴前毖后。以复其初。天人之间。有先有后。彖言元亨而天下治。乃天道也。变以复常。象言君子以振民育德。乃人道也。正以应变。人道先利贞。则自立德始。德至而后道凝也。所谓育德者。明其德以达于天下。天下皆育其德。而后民同新也。此尧舜之世。天下熙攘。罔知帝力。为其玄德、新民于无形也。诗所谓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化之至矣。以蛊之上下相得。其化易也。故由不善者言。情欲相惑。徵逐于不觉不知。则为蛊惑悖乱之象。由其善者言。性道相孚。化育于无声无臭。则为文教雍和之象。皆视所为如何耳。圣人恐人之忽也。乃明揭振民育德四字。以见教化之不可缓。而德业之必日新也。盖蛊承随之后。其势已顺。苟放逸之。将流下而忘返。不知所届。必谨饬之。振狂澜之将泻。以底于道。此传所谓蛊则饬也。饬字之所包。不外振民育德四字。振作之。涵育之。即明德止善始末工夫。而爻辞所谓干蛊之干字。亦即此饬字与振育二字之分释也。故用蛊者。有取于乾之乾惕。与正性命保太和以利贞之训。以非利贞。不得孚元亨之占。而人事不齐。不足承天道之命也。象辞虽止一语。其含义实包尧典康诰各章。而大学所述。又系本此演为条目者也。世之释此者。多末深达其义。而徒执元亨之占。遂忘振育之戒。殊不知蛊之辞义。善恶兼赅。治乱末定。文王当幽囚之际。处忧谗之时。有所忌而不敢直言。故其辞婉委。而意含蓄。然细思蛊之名卦。及象之振民育德之辞。则可见元亨之治、为匪易矣。且蛊之卦象。陽外陰内。柔盛刚樨。尤易为小人所乘。奸宄所害。若非艮之善止。刚之有终。则其就正无方。必将从下不返。此君子之所戒惧、实治国者之所当省察也。而蛊之为字。以皿贮虫。意正在防其毒害。而终得其功用耳。 《宏教附注》 蛊卦象辞与彖辞。意义可对参。不独诂经。既救世已乱。亦当本此义。而所讲振民育德四字。本治平根本。在位重政。在野重教。全部大学。即尽在此四字之中。读者审之。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蛊初六爻辞。明初爻之用、及其吉凶也。初六为巽之下爻。即坤之初六。以陰在下。柔而巽顺。象孝子贤儿。足以当家承业。如蒙之子克家。以其上承二陽。而得其时也。巽以初爻为用。以初为陰。乾初从坤化。故为巽之主爻。如震以初九为主爻。而得主全卦之用也。随之初九。与蛊之初六。其位时正相对。一陽一陰。所至不同。所自一也。陽升陰降。震为动而向上。巽为顺而就下。二者德用相反。其合为随蛊亦相反。随以升而超越于众。故随人者、人亦随之。蛊以顺而有承于人。故蛊为饬己以正人也。初六处在下之位。当巽用之时。秉坤之德。顺承乎乾。则其为道。正顺而已。正者不失所守。以得时也。顺者克承所受。以巽志也。巽志而得时。则能鉴于前。而饬于后。正于人。而谨于己。故辞喻为干父之蛊。干之为义。与贞固干事之干字同。有所作为。而致其功用也。父之蛊者。非己之事。蛊本纠纷不明之际。繁羼待理之时。则必赖有为之振作整理者。父有其子。则克当此任。故曰有子。言有子始克干父之蛊。若不能干父之蛊。则虽有子。犹无子也。既有令子。则考可无咎。生曰父。殁曰考。所谓善继其志。善述其事之为达孝者。即此令子。而如舜之圣。宣王之贤。尤足以称是爻之占。是其无咎。实由有子。不特保其家国。延其宗祀。且能推其孝以为天下之福。厚其德、以为万民之泽。则不祗无咎。必有终吉。厉终吉者、以其干蛊。能更奋勉。不唯盖其前愆。且将造诸后福。则天下怀其德。万民嘉其孝。推崇感戴。不止于其身而后称终吉之占。成干蛊之业。皆由于初六之能正顺以致之也。厉与乾卦夕惕若厉无咎厉字同义。可互参之。 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而要在不称父称考。盖古体。父在子不得自专。父虽有过。唯巽言几谏。三谏而不听。则号泣随之。若犹不听。则为子者、亦无以违父之命。则必委曲求全。以冀挽救于万一。若其既殁。则自可鉴其前失。而正其将来。此爻辞称考。明其父之已殁也。如末殁。不得以子得其令誉。而昭父之恶名也。故称有子者。言有令子能承其身后耳。在卦爻、初六居二陽之下。陽不与陰谋。是父已与子绝之象。绝者已殁也。而后初六始得主用、以干父之蛊。若陰陽相调。父子相得。固不待子之干蛊矣。此乃教孝微义。人或未之留意。特为揭之。读者或疑斯言以为泥。谓父子之亲。何至必待其死。而后始干其蛊。父如有过。生前亦难坐视其倾覆。若必死而后为之。恐事机不我予。则灭亡之咎。宁不分责于子乎。斯言似是而实非也。夫有子、在能孝其亲。孝在能养其志。果非顽嚣如瞽唆。则既有令子。自无父蛊之可干。今以干蛊为言。足见所事之父。有不能谏诤之势。而无可如何。终迨其身后。始得为改正。此乃非常见之事。辞为表出之。而以一考字。明干蛊之属父殁后也。如寻常父子。苟省几谏号泣之情。必有挽回改善之望。是已不为蛊矣。今名蛊者。实由及身不克挽救。不得已而后图之于已殁。故曰考无咎。言父本有咎。而得干蛊之子乃免耳。既以子之贤。克承其父。则虽有其蛊。亦不受其咎。此大禹治水之绩。足能兔鲧之罪也。故释曰意承考也。言如禹之立志。继承其父而竟治水之业也。然既称为蛊。必为大不易之事。犹治水、非易为也。非有令子。固不克承。有子矣。不能警惕前失而自厉。筹思艰钜而自励。则犹恐不足以干其蛊。此辞以一厉字、明其末易为也。然厉字有惕厉之义。有危厉之义。有危厉之义。苟有末备。咎何由免。今不特免咎。且获终吉者。实以初六之正顺得时。而又能厉以竟其志也。爻辞委宛含蓄。读者宜细绎之。 《宏教附注》 干蛊二宇有深义。不仅为盖前愆己也。以蛊训为事。事必有功,无过固为干蛊。而要在于立功。盖无事功。不足以孚元亨之治。此舜禹之所为,诚称干蛊者矣。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蛊九二爻辞。言九二之用及其义也。九二居内卦之中。得位之正。而下接初六。上连九三。一陰一陽。交错其侧。此蛊之象也。以陽乘陰。而得正位。以应于六五。有母之象。以母之蛊。值乎时位之宜。因中正之德。以应交错之事。则其所为必有成。爻辞谓干母之蛊。明其克正其事。绍其德。以令其母。与初六之干父蛊一义也。初六以陰承陽。故比于父蛊。九二以陽居陰。故比于母蛊。盖蛊在前。干之者在后。父母二字。不过由陽爻陰爻之分。不宜太泥。然称父母者。必在先也。而干其蛊者。必后人也。按之卦象。巽为长女。艮为少男。尤有母子之象。唯以爻论。初爻近于承父业。二爻近于绍母德耳。推而言之。则臣之于君。仆之于主。幼之于长。卑之于尊。或男或女。其有所承绍皆同。则视为干君上之蛊。尊长之蛊。亦无不可。爻辞独举母者。以爻象之近。举以明其例耳。凡卦辞之称谓多类此。不可贞者。文中省一不字。谓不可不贞。然就今文言。则应作二句。即不可与贞。或可贞、均通。盖九二所得以干母之蛊者。在能贞也。贞、正也。中道也。言干蛊者、不可自贞。以孚爻象。而于不可干者。唯仍贞以善其后。果母之蛊。不得其子女。而成为昏乱迷惑之时。则子女者。以贞正之。贞在己。正指母。贞不言正。子女不得强正其亲也。故曰不可贞。意即不得于母。唯自贞。犹晋申生之于其亲。不得回其心。乃自贞其身。此后人称之为贞也。或作不与可贞读。意谓不则可贞。义亦相同。言干父蛊与干母蛊。略有异也。父蛊必干。而重在身后。母蛊可干与不可。当视其时情事。所谓母蛊者。不过家事。女子主内故也。非如父之蛊。足以影响家国天下也。且母易事。非如父之严。苟自贞不懈。必能动其慈爱之心。则虽蛊、犹不足为害。故不必强干之也。又况九二得位乘时。今之所为。固无不宜。前之所遗。亦非尽悖。则为之承绍者。第尽其贞。即足以玫于至善。为其得中道也。得中道者。不可有过不及。若持之太过。犹不及也。过不及者。皆背中道。是失爻德。失爻德者、不成事。则欲干之者,反害之矣。 象曰:干母之蛊。得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中道之可贵也。中道者即贞也。贞何以为中道。卦例内贞外悔。九二居内之正位。为贞德之大本。能贞、即行中道。失贞、即乖中道。为人后而乖中道。安望其干前人之蛊。则知贞之为九二要德。所以克干母之蛊者。正以能贞。贞本爻义。能贞则能保全其守。凡内卦皆重守。故人道先利贞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蛊九三爻辞。言九三之用、及其吉凶也。九三居内卦之终。上接六四。下连九二。与六五相应。亦陰陽交错之地。而以重刚失中。得六四为配。宜干蛊之象。所谓父蛊者。犹初爻也。亦不宜过执父母字。总属亲耳。以九三非正位。而陽德特盛。故曰父蛊。陰陽既离而不和。上下相从而有界。其终虽善。其中必难。故曰小有悔。无大咎。以九三逼近外卦。与悔易接。非九二之得守贞也。然蛊卦全卦。皆取始悖终吉之义。虽小有悔。仍无大咎。就事理言。干父之蛊。必强有力者。以强遇刚。恒易折。而以卑上接六四六五之柔。相与协济。犹之得良朋以相佐助者。则虽有重刚之嫌。终得和巽之用。此有悔可无大咎也。 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干蛊之不易也。九三为人爻之始。以内交外。而与六四亲。虽陰陽各极。而刚柔得调。此其终能免咎也。譬诸孝子贤女。虽历艰险。犯忧虞。而因志气坚强。友朋协助。是能干父之蛊。以成事业之功。犹神禹之治水。少康之中兴。其所为虽艰难。而其成则伟大矣。本爻以人事为先。则所需于人者。不独坚强之才。且须温和之德。方能始终不懈。德业并新。此爻辞言外之意。读者当细昧之。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蛊六四爻辞。言本爻之用也。六四为外卦之始。属艮卦之四爻。而与九三同为人爻。九三以重刚失中。六四恰与之反。四为陰位。六为陰爻。以柔居柔。其道本乎坤。其德依乎艮。坤静而艮止在外。为动而得静。为行而协止。有进退抵啎之象。而下接巽之两陽。上邻六五、以应上九。是在群陽之间。四与二同功。退与初爻配初六九二。一陰一陽。以和于内。六五上九。以交于外。而得九三相济。亦属一陰一陽。是其前后相调。居中能协。故为吉爻。而能裕父之蛊。父者指陽爻。蛊者因相错。裕者宽也。书所谓垂裕后昆之裕字。与此一义。不曰干者。正以重柔居中其志纯静。其德悠长。非如前后各爻之强悍促迫也。干言其才。裕言其德。言才赅德。而以才称。言德赅才。而以德胜。曰干曰裕。必才德兼具而六四德优于才。故独以裕称也。裕之为用。虽同属孝子贤嗣之事。而其进也舒迟。其成也远大。盖不忍遽背其亲之所为。不欲急彰其身之美誉。则委曲以图之。徐徐以致之。或以所为而归美于亲。或以所得而全誉于上。使外人不以功业惊其能。智勇称于世。则虽一样干父之蛊。而其行止异矣。故称之为裕。裕犹豫也。豫为之谋。豫以成之。无不出于豫。则本雷地奋豫之义。而获殷荐配考之功。以其豫于己者。必豫于亲。豫于前者。必豫于后,。则先人因我而终豫。我之子孙亦因而永豫。此书垂裕之意也。曰蛊者必有末能豫也。今以豫见称。则蛊非蛊矣。此裕父之蛊。实为光前启后之业。天下且被其泽。而莫不同裕。天下同裕。则虽有父之蛊。终亦元害于事。此以柔克之利。实优于刚克者也。然既曰裕。而道在柔。则进也、不可造次。其为也不可鲁莽。则宜顺事理之自然。依时机之自至。待其来而后动。因其可而后行。故爻辞有往见吝之占。为不可急急以求见也。匆匆以为功也。往与来对。见与隐对。盖父之蛊有难显者。则不可见。有难遽者。则不可急。当知雷地之奋豫。不宜于干蛊之时。恐读者因裕而思奋。乃明往见之戒。往有自干之义。见有自衒之嫌。自干者多恃其能。自衒者多好为誉。皆非裕蛊之道。此所以为吝也。吝者啬也。行而不通。予而勿舍。曰吝。言六四以柔道胜。处失中之地。有交错之艰。固有进退易阻、行止难畅之象。而本艮止之义。率坤静之德。皆宜侍时以行。自晦以守耳。 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虽欲往。仍不可得。虽欲见。仍不能也。此时地所限。爻象所为。故易干以裕。为明六四之以柔胜也。 六五:干父之蛊。往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蛊六五爻辞。言本爻之用也。六五居外卦之中。得位之正。而以陰连陰亦重柔之象。顾得正位。下与九二应。内外相得。与九三并。刚柔相从。为得时之象。遂与六四异。六四纯柔曰裕。六五以柔行刚。与九二以刚行柔同。故曰干。而六五得位、又在上。有超居上位。环视天下之象。天下望之。名誉归之。此爻辞有用誉之占也。六四以往见吝。六五则用誉。此正相反。盖六四以隐为志。六五以显为志。二者地位之殊也。用誉者、以干蛊而全亲之誉。已亦与有荣焉。非谓以干父之蛊、为己名也。凡言干蛊。必属孝子贤嗣。世末有孝子贤嗣以亲之蛊。博己之誉。故用誉者。明其不独于事有成。而于亲之名亦彰。为能因功业以扬其亲也。夫扬亲者、必有全德。德必以业显。则功业之成。即德之明。德之明。即名之显。此大孝也。是用誉二字。明其功业之已成。其德之已明。非徒干蛊而已。以六五乘时得位。有可用誉之资。而登峰造极。有必用誉之际。盖卦之用极于五。过此则穷。穷则变矣。六五处当用誉之时有可用誉之地。正宜德之大明。业之大成。若犹默默无所闻知。是由业之末就。德之末立。是不足以语于干父之蛊矣。是不能孚蛊卦元亨大治之用矣。所谓人事背乎天。人道违乎时。则易教为虚行矣。故用誉二字。为本爻最重要之义。亦全卦最终之用也。 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明用誉贵乎德。恐人或误以为贵名。故指出德字。以见非明德。无由得誉。非明明德。无由用蛊也。承以德承字、继前各爻。申明干蛊裕蛊之义。而暗示用蛊者。必由下承上。后承先也。蛊卦大用终于此。故上六爻辞则已变。不复云蛊。而用蛊者。亦当审焉。 《宏教附注》 蛊卦大用终于六五。故有用誉之语。以应元亨之占。元亨大治。尚有无誉者哉。唯此誉非自求之。乃德业既成。天下同归之。而名自远。亲之誉以此益彰。孝之道以此益大。全章虽不言孝。而实明孝道者。盖孝莫难于干蛊。舜禹是也。明乎此。即明蛊卦之用。而六五用誉之义。亦自昭昭矣。 上九。不事王候。高尚其事。 孔子《宣圣讲义》 此蛊上九爻辞。言上爻之用也。蛊之为用。极于五爻。六五干蛊用誉。释文谓承以德。明蛊卦大体大用。以与彖辞振民育德相应。非德无以干蛊。非德无以承业。德日积。功日隆。蛊用以大。而五爻得位乘时。功业昭昭。德用已极。更进则德无可名。犹中庸之称玄德。无声臭可闻见矣。上九为德之既成。名之既立。至德而至道。由明德而止于至善。高矣美矣。篾以加矣。将何为哉。故爻辞称之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谓用蛊者至此、己无可用。乘时退休。即功成身退、体天之道之意。盖上九当全卦之终。为六位之极。又系艮之主爻。有终止之义。下与巽之九三。应而不侔。刚而不调。道进则穷。数极则变。不得不自退隐。而弃其禄位。以保其玄德。藏之名山。孚天道之太虚。体乾元之不息。而独高尚其事。逍遥于造化之外。犹乾之用九。无形无色。永久无疆。则天下长保元亨。而圣人终于无为矣。称王侯者。以蛊为政治之主。而上爻非当位之人。全卦五爻。皆以干蛊裕蛊称。足见其志在承绍他人。而自居其后。或翔赞尊长。而自在其下。故喻以子女或臣仆也。而上九以非其位。非其时。功业已成。上下已安。既无蛊可干裕。则庸有王侯可事乎。不事云者。非不欲也。不可也。不得也。天下已治。则贤者无志于世。此不事王侯。非好为清高。乃时势使之。不得不退藏也。 夫退藏非不事事也。君子虽在野。必有其进德修业之志。末尝贪逸豫也。故乾卦辞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则蛊之上九。虽不事王侯。而必有自励之常业。即所谓高尚之事也。高尚之事。非谓高于他人。或异于他事者也。君子以道德为立身之本。穷达皆有所为。明明德者。达则兼善天下也。止至善者。穷则独善其身也。而此所谓高尚者。又非独善已也。将以所修公诸天下后世。永垂于人。则止至善。实亦尽性中仁智之德。而达至诚成己成物之愿也。故称之曰事。使人知退隐之非偷闲好惰。而自隳其德业也。且蛊训事。上九虽无位。亦当有所事。故以一事字、明其必有所为也。犹佛之深修。老之去国。虽似潜身世外。不复与人见间事。而其心志。固无时不悲天悯人。无地不宣教授业。诚以成人成物之志。无出处一也。所谓高尚者。以其事较事王侯为高耳。譬之老氏之西行。而道教以传。自高于柱下史。佛氏之出家。而释教以立。自高于国王。其功业虽末显于当时。其道德直可垂诸无既。则其高下之判然可知矣。说者以不事王侯二语。为自甘隐遁。不求于世。不复以天下为念。实末知蛊辞之义也。蛊以元亨称天下之治。则用蛊者、始终不得悖此旨。上九虽为极变之时。而其本末易也。则虽不得王侯。仍当推其德。以成天下之治。虽不图功业。仍当广其道。以化后世之人。如是方称蛊元亨之用。孚天道行健之德也。正如天之有秋冬。实为备春夏之生成也。 象曰:不事王候。志可则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言高尚其事。为其志之大。可为后世法则也。以当时功业虽或显赫。不过一代之治安。而道德之得推弘。则足致万年之乐利。曰志可则。意即立教为天下后世效法也。以蛊卦终始体天行之不息。终而复始。永古不休。则上九之终。应反于初六之始。而吾身虽已非旧。其德业则仍常新。此彖辞以振民育德为言。与大学之明德新民一义。唯能明德以至新民。始能止于至善。唯能止于至善。始能永远明德新民。二者始终之事。而非一往不复。或一逝即止者也。故上九以时之穷。则退而事其事。待时之复。仍当推之于功业也。蛊之下巽顺以进。其上艮止以息。上九应艮之止息。乃退而玫力于止至善。正如高山积土。足为大地所仰望也。息乃消息。非休息。四时之秋冬。正天之息也。 《宗主附注》 蛊卦以上爻为最要。此爻有异于前五爻者。以数极则变。物极则反。蛊以用世为志。至上爻则反以退隐为志。蛊以立功为高。至上爻则反以肥逊为高。此其最大之不同处。盖一卦六爻。上爻与五属天爻。上尤天爻之最高位。非人间所能用。而蛊之上卦为艮。艮以止为用。以山为象。山峰不可下降。正静不可任动。此中妙义。有非文言所尽。然易者以人道为主。人道有行藏进退之要。能退藏者。始能进行。在前五爻。皆进取之时。至上爻。则不得复进。有如乾之上九为亢龙。进必有悔也,读者细绎讲义自明。 又曰。蛊卦合艮巽二卦而成。下卦为巽顺之象。上卦为静止之象。由先天言。为陽绍陰。正继邪。由后天言。为顺以正。止以进。周易本后天之义。以人道为先。人道莫大于孝弟。孝弟为性中至德。纯乎天理。无论处何艰苦之际。丁诸迷乱之时。仍以孝弟为重。故大舜不以父母顽嚚而减其孝。神禹不以鳏方命而失其志。此即干蛊之义最着者也。为能如是孝弟。方能充干蛊之道。为能如是干蛊方能尽人道之分。其大则不外顺以正。止而进。即异艮二卦之本德耳。巽则处世无不合。而事亲尢得其当。艮则立身无不宜。而致功尢扼其要。为蛊训事。必有为也。必有成也。为者。明德亲亲新民之事。成者。尽仁尽智。止于至善之事。一言以蔽之。大学之道所包者耳。故圣人不忧乱世。不畏丧家。而能拨乱反正。兴丧底成。以应天道来愎之数。以孚易道乾元不息之教。此蛊之所由象。蛊以三陰三陽。体乾坤二元。开泰同二运。某含义大矣哉。 《宏教附注》 蛊卦辞最略。意义多末明。为文王拟时。有所避忌。周公亦未便述明之。推辞中一字一句。或露微意。如不可贞。小有悔。诸语。皆含深义。非如后人所释。讲义特为指出。读者宜细思之。所谓父母。包君亲长上言。文王不敢指明。而卦以一女一男合成。故但云父母耳。 临卦 孔子《宣圣讲义》 临卦由坤兑合。上地下泽。地与泽皆陰也。而泽在下。二陽居初二爻。为陽长陰消之象。陽虽少于陰。而得位乘时。有駸駸日上之势。陰虽多而在上。被陽所迫。不能自持。有渐渐变于陽之势。变则为泰。而陰陽平矣。临虽四陰二陽。而陰与陰聚。陽与陽连。故名临。如大军列阵以相临也。如贵宾结驷以来临也。又如汇众水以临大海。连群峰以临大壑也。又如日月丽中天而临大地。风云排太空而临山河也。其势甚逼。其状甚严。其来也俨然。其加也勃焉。是曰临。犹兵临城下。 人临庭舍。逐之不可。遗之不能。唯有迫而相遇。出而与见。故曰临。临至也。言既至也。既至者无可挽回之时。无可推宕之地。而卒然以对。突如以抗也。在卦陰与陽对。而不能调。陽与陰抗。而不相下。来者其促。往者其遽。进者将遽。退者难往故其情若相须。而其实则相拒也。 临卦上坤本静顺之德。下兑有悦泽之情。两卦相合应相得。而以爻位刚柔不调。上下相逼。遂有抵拒迫胁之势。二陽渐长渐升。四陰欲降不得。迫而俱化。乃为陽长陰消之象。陰消则柔易刚。陽长则小变大。故临称大。以陽壮也。与大壮义同。大壮为震乾合。雷化于天。故称大壮。临以坤化于兑。陰化于陽。亦以大称。虽非真化。乃势逼之。以陰易为陽。亦孚至极则变之例。以二卦皆陰。陰已极矣。母偕少女。柔之类也。兑化为乾。陰乃蜕也。其变所至。地天泰也。泰者大也。临之所望也。临与泰皆属坤宫卦。坤一变为复。二变为临。三变为泰。皆以陰变陽。至泰而极。故临有类于泰。泰者富有之象。天地交孚。万物滋育。则富有而乐于施与。临以类泰。颇具富有之象。亦怀施与之心。故传曰、临观之义。或与或求。言临与而观求也。然临非真富有者。其与也、或取之于人。或先与而后求之。或有所求而后与之。与观之为求。其不一定相同。故用二或字。言临好与。而或有求时。观喜求。而或有与时。但临与多。而观则求多耳。二卦一正一反。其体用相兼。以临二陽在下。而观反在上。在下则生育众。而易富有。故志乐施与。在上则消耗多。而易困穷。故志喜索求。与者以物与人。求则反求物于人。一则有余。一则不足。故志趣殊也。既知临之类泰。则知志与之由来。与观之类否。其志近于鄙啬。正相对。皆爻位之所系也。 临卦之对遯卦。其比如师如履如复如丰。皆有相通之义。而其颠倒卦为萃。更有相对抗之象。以萃兑在坤上。临则坤在兑上也。凡物之相近者。唯地与水。泽亦水类。地之于泽。既为类近。又为防堤。盖地以土用。土足制水也。塞水者。必用堤防。泽之四围。必为陆地。是相制且相成也。萃以类聚言。临以防堵言。盖萃兑在上。犹水之屯集地面也。临则兑在下。犹土之防堵四旁也。水无防。则泛流无止。得土以为堤。则逼处一隅。而不复漫漶。然堤防不固。必有溃泱冲涮之害。是二者之相抗拒。有如仇敌也。故兑字上缺。示其易溃。坤字如。示其有防。今二者合。则足着其相迫之情。见其相拒之志矣。唯水柔物。防坚则自困。又流性。土薄则浸婬。此临之为用。有其利与害焉。藉堤防以范水流。而为物利。则能成其用。因堵塞以激水怒。而致溃流。则反得其害。故善用临者。因利为功而不过。以时制用、而毋贪。则虽有迫胁之虞。而终免冲突之患矣。临者至也。事物之至非所豫期、曰临时。可见其与豫之义相悖。雷地豫与复反。临类复、亦与豫悖。明临豫之异趣。则明临之大用矣。 《宏教附注》 临有贲临之义。以上临下。以高临卑。皆含迫促之意。故事出仓卒。曰临时。又凡亲至者曰临。莅也。言既至也。又所经者。曰临。犹历也。言已至也。皆有宾主相对。物我相抗之意。即临卦地与泽相拒之象。而事物之着者。则有相临之象。如人临水畔。马临崖前。皆有迫促不可久留之势。实取泽与地之相迫也。以泽地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不能调和。则唯有互为防拒而巳。此义最宜于用世。读者可细参之。 临卦爻象。四陰二陽。二陽在下。四陰在上。陰多陽少而陽贵。陽出于陰而陰消。故临孚天德。得乾元之气。六爻互地雷复。与地天泰。皆其先后世。四至二为震。三至五仍为坤。五至初为艮。六至二为巽。则含山风蛊象。故临继蛊。其义以有事者必大。如人功业彪炳。誉位隆祟。则必非常人。世所称大人者也。凡易卦称大。必因乾。临之大。则以出乎坤。返乎乾。而能应事体物。育德致用。以成资生之道。以广大生之义。故以大称。谓临含陽化陰。振起幽潜。流光沛泽。渲濡六合。地道博厚。则能载物。泽流原野。则能生物。合而为临。则发扬上下。赞栩生成。稽于时。为冬之余。为春之先。培蓄垫类。涵润萌芽。化寒气以为温和。发深源以为厚泽。融冰霜以濡枯土。转星宿以开春元。则临之功也。故临在卦为大。在德为施。在用为生。在气为转。以乾元之道。成坤元之德。刚柔不中而能和。不平而能应。上下孚其进退。内外调其消长。乃前协于复。后启为泰。而周易则上绍随蛊。下交观卦。变而有常。时而有正。此临之为吉卦也。 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临卦彖辞。明全卦之用也。临字义已见前讲。临字形从臣从品。上加人字。有主客揖让之象。又有君临臣服之象。品三口。犹三人之意。而高卑大小有别。上口如君、下二口并立如臣僚。又如主帅在前。卒伍随从。上之人字。如冠盖帡幪。而傍倚臣字。如有所辅翊。盖取相对相抗。而有强弱先后之义。即本卦爻所象陰陽上下、消长升降之数。以体人事尊卑强弱进退屈伸之状。方以类聚。物以群分。道以时行。事以人立。而莫不本于天也。临天道也。唯天为大。而临则之。故备四德。以同于乾。乾健不息。临则有进退。乾元纯陽。临则有消长。进者吉。退则凶。长者吉。消则凶。皆指陽也。当临之时。陽升于地。化为春风。以备万物之生成。以为天下之繁荣。如梅先春而花。见天地之心。其道精而德弘。故能体乾而化坤。唯天数有长者消。有进者退。有显者隐。有强者弱。临当舂而利。至秋则反。八月秋半。而为陰之盛。当卦之观。恰与临反。故临至八月、则有凶。为数尽而气改。时过而事非也。曰有凶者。天道如是。人能体会得宜。或亦免焉。临本十二月卦。时既有异。方亦有殊。合于陽者。必乖于陰。长于前者。必消于后。临为陽长陰消。观则陰长陽消。长之为吉。遇消则凶。此八月不利于临。非卦之凶。乃时之灾也。时属天道。而趋避在人事。是虽凶。犹可免。况临既备四德。周于四时。苟善用之。非必穷八月。而彖辞之意。为其因陽之长。乘刚之势。志在上进。不知退避。与遯之性情相反。是宜于春夏。而不利秋冬。犹人之勇于进取。不甘退让。徒知用元亨。而不克守利贞之道。故虽备四德。而至八月有凶。以陽不久将消。恐临不肯自伏也。观临字左低右昂。示以陽屈陰。而不甘屈于陰之意。二气同分。而陽居先。如春夏之在前也。若易为遯。则陽能自退。不复与陰争。则免于凶。读者宜合遯观之也。 彖曰:临刚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读者宜合遯观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全卦彖辞之义。明全卦之用也。临以二陽在下。依坤卦之变。由复而临。乃陽长陰消之象。陽出于地面上升。初为地雷复。次为临。再进为泰。皆陽渐长之卦。故曰刚浸而长。浸即渐也。如水之浸婬。由渐而至耳。陰之化陽。由气之渐变。非一蹴而几也。刚长则柔消。临以柔盛而刚得时。其体犹柔。则以上为坤。下为兑。坤兑皆陰卦。故德以柔称。坤顺而兑悦。故曰说而顺。说同悦。取兑泽之义。言泽能悦万物也。坤以顺承乾、而成万物。兑以体坤、而悦泽万物。临两兼之。是能体坤成乾。因柔化刚。以应天道。而惠万物也。九二在内为正位。故曰刚中。以与六五相应。得时行令。上下交通。秉坤益乾。内外协德。故曰大亨以正。天之道也。大由乾之德。亨亦本乾坤之合。正以九二正位而应乎乾。虽坤之属。其道则孚于乾。故称天道。天道见于时。四时寒暑。天道之消长。春秋生杀。天道之往复。临以天道为则。以时令为度。吉凶乃与时消息。而八月不利。为其当秋杀之令。陽消之日也。故曰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言临以陽用。陽长则大亨而协吉。陽消则凶。八月为秋中。承夏令之余。介否剥之间。其卦为观。与临恰相反。故凶。消不久者。指陽虽长。而消之时、不久即至也。盖临为十二月卦。当春之先。正得陽刚上升之气。以应天道生发之令。而一届八月。气已变。令已换。则反为观。而陰长陽消。是其凶也。乃对临之时言。为临利于陽而忌陰也。陽与陰原相消长。无一日停。八月陽消过半。正与十二月陽长相对。故当临之时为吉。当观之曰则凶也。日有凶者。明其属于天道。人苟善趋避。犹可免也。不过用临者。至八月已穷其数必变。若不知顺变。则将罹于凶矣。易教重人事。以人应天、而能趋避。则逢凶可化为吉。如卜得临者。当知临之用有穷。而预为之备。则不致有八月之凶。不独八月为凶。凡陽之消。陰之长。皆非临所宜。独举八月者。以其时正与之反耳。凡卦皆有时令。皆有宜否。今以临明其例。使占者知所审焉。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强。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临全卦象辞。申释全卦之用及人事之所孚也。临以体坤合乾。备四德而刚中能应。得正位而悦泽以顺。是具天地生成之道。有乘时玫用之功者也。故君子因之以兴教育。励思想。而孚乾之天行健以自强不息。不独为资生之德。且含成用之义。以兑之悦泽万物。如水之利润。坤之厚德载物。如地之广博。君子因之行仁政。敷德教。阐文明。以容民保民。本坤之行地无疆。以保育天下。不独为顺承之道。且发扬文教之光。盖以陽上升于地。而广挈群陰。潜移默化。使咸归于教育。安于文治。圣人则之。以覃敷文德。励精思而弘仁政。着作楷模。行惠泽而保天下。无非体乾坤之道。成兑泽之功。有如圣壬在位临民。作之君师。劳来慰往。安良化暴。唯日不息。以勤于教治。唯化无垠。以广其生成。自持以敬。待人则诚。自处以庄。待人则恕。体临九二正位之德。化诸陰同顺于陽。犹君子以诚敬仁爱之心。由教与政。以化群氓。同跻康乐也。教思无穷者。自励以及人。既以身作则。示民以范也。容保民无疆者。自诚以成人成物。即推己以尽性而时中。致中和以位育天地也。盖临进则为泰。泰则天地位。万物育临之所志也。容保二字。各有意义。加秦誓之能容人。保我子孙黎民。言能容人众者。必能保民。不能容人。即不能保民。所谓招来劳居。有远近广狭之分也。以临因兑泽之象。依陽长之义。如水之渐被。气之潜移。在不知不觉中。而能使天地同化。即由教思之精弘。德泽之深远。能默化民众。使归于大治。以成元亨利贞之德也。正如十二月当春之先。气候渐和。生成渐见。有不期然而然者。非故为之。而莫非教政之功。非必致之。而莫外生成之泽。此中义理最湛深。当于后详论之。 《宗主附注》 临为二陽四陰卦。继蛊之后。蛊与随皆三陰三陽。陰陽平均。天地交孚。则万物以生。万事以成。故蛊训为事,言其为万物万事繁杂之象也。繁者数之必变。气之必化也。平均之变。乃有多少。交错之变。乃分疆域。正如四时。春夏之与秋冬。互相推迁。而万物万事。即随之生死消长。有不期然而然者,临当蛊之繁杂庶育之余。而有独当直起之势。为须应世道之变。人事之非。将以整理天下。统率一切。使物自为类。事自成理。以体乾坤之道。而广泰之用。故备者必继之以简。杂者必继之以纯。此天道变化自然之理。事物递嬗必至之惰。将以循环往复迄于不息也。如不循环则绝。不往复则消。消与绝。天地同灭。更何事物之可言。故当盛时。已孕衰之机。当进时。巳伏退之象。周易定卦次序。即本是例而相椎移也。临以二陽在下。四陰在上。与蛊随之交错平均者。皆不同。为其备四德而称大。赅万有而志与。大即乾之德。与既泰之用。谓得乾之大生。泰之广育也。与者施与也。有而后能施。泰兼大有之象。故能施。临心好之。故志与。与观之志求。恰相反。则以观陽在上易穷也。 初九:咸临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临卦初九爻辞。言初爻之用也。临卦以爻为用。初二两爻皆陽。陽以临陰。刚以临柔。则陰随陽化。柔随刚易。此气之所至。数之所变。虽陰多而不能与陽抗。柔盛而不能与刚平。则相与俱化。此名咸临。咸者同也。皆也。莫不如是之意。言陽以临陰。下无所牵。进而不阻。如大之临小。尊之临卑。则虽有主宾之名。实犹主仆之分。陰既不与争。而本其随顺之德。则陽之所至。陰莫不从而顺之。故曰咸临。以一挈众。犹天子之下临。臣庶无不随集以供奔走。而人民无不倾向以听使令。则所临之地。更无主人足为分庭抗礼之仪。亦无外人足为牵挽阻止之力。则虽似有主宾之象。其实主亦犹宾从也。是称之咸临。言无不至也。初九以初升之陽。飞腾迅奋之势。有非力所能遏止。且得九二之联贯。有群集同举之象。尤非人事可能排抵挽退之时。故称咸临。见其事之必行。志之必达。起无不应。推无不远之意。其所然者。为初九得时之宜。当气之盛。而以陽加陰。以刚出柔。如正人君子。乘时奋起。天下云从。而言行为大众所怀。丰采为群伦所望也。故其占吉。以初爻位在下。动于群众。起于田野。犹圣贤发于陇亩。英雄起于草泽。必有其德。必有其才。才德既全。群众咸服。则克协贞吉之占也。贞正也。出无邪私。行非委曲。故曰贞。且当内卦之始。为兑泽之初。有德以服人。有才以悦众。而心志正大。行止光明。如女子之贞节有素。人自赞美之也。又初九九二。以兑泽之二陽,应坤之纯陰。初犹地雷复。克己复礼之道。以履乾之行健不息之德。进则地天泰。乾坤交泰之象。以成同人大有之功。故其进也。天下顺之。其守也。人民望之。此所以为贞吉也。 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言贞吉之占。咸临之用。莫非因于志行之正大光明也。以兑之对为艮。合之为泽山咸。咸感也。山泽通气。感动至捷。人之所能互感者。必性情之所发。发于情。正于性。泽主发动。山主正止。成卦以发动而得止于正。名为咸。今之咸临。亦本此义。为能发而应乎人情。正而合乎天性也。故释文称之为志行正者。明咸临之得众。而贞吉之顺天也。 九二。咸临。吉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临九二爻辞。言本爻之用也。咸临义同上。以陽得正位。如贤者得位乘时。独立不倚。雄顾四方之象。又犹英才崛起于下。得民人拥戴。以临天下。而天下莫不顺之。故有吉无不利之占。吉指德言。无不利指功言。德立于内。而见于外。功成于人。而归于己。功德一也。分言之者。以九二得位。有可为之时。而因应适宜。有成功之望也。 象曰:咸临吉无不利。未顺命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九二之有为也。末顺命、有二义。一则言我德既立、进则有功。所对之主。为陰柔无道之六五。不足与有为。则不奉其命。而独立自强。以救天下。以绥众民也。一则为有德有才。乘时得位。所向无阻。所至无前。天下莫不顺之。兆民莫不服之。末顺命者。即末有不顺命之意。末犹莫不二字之义。以释爻辞无不利。为所至莫不应命。莫不有功。古时文字简晷故耳。或以九二在下。虽所至有功。犹人臣之位。尚末受天命。故曰末顺命。然顺与奉异。顺天者、乃对上言。事如汤武之代起。原在臣下之位。而有君人之德与才。虽末至帝位。而天下莫不服之。是对桀纣之命为末顺耳。盖临以陽崛起而屈陰。以在下者上腾。而正当时之罪。申救民之讨。正如汤武之事。虽与革有别。而其义颇似革。革取泽火合成。而临则地泽合。其同为陰卦、而陽上出。固有近似。九二逼于四陰之位。其下有初九之助。欲罢不能。欲进则唯有自奋以迫陰使服。故末顺命一语。实以九二不得顺六五之命也。其势所迫。其道末由。如汤之事桀。文王之事纣。终不可得尽其臣节也。末字与末字义通。言末由也。此爻关于临之大用。读者宜细审之。临之所以称大者。即在九二一爻也。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临六三爻辞。言本爻之用也。临卦自三爻以后皆陰爻。皆以陰顺从陽。而随刚化。其德与初二爻有别。其用亦不同。视位当否为准。六三以陰加陽。不得其位。而以柔遇刚。有饫其德。曰甘临。言如昧之甘口也。六三本兑之主爻。以悦泽为用。上接坤之至陰。下随初二两陽。介乎刚柔之间。而具愉快之想。在人则喜其柔而和美调适。以甘相悦。在己则得其刚。而匡益爱慕。以甘自饫。故曰甘临。言主宾上下。均能悦从。如味之适口。口之美昧也。凡相悦者。必怠其志。宴安酖毒之谓也。男女贪恋。君臣贪恋。则废其政。友好贪恋。则荒其事。凡有所甘者。恒丧志辱身。则德毁业。为其不能刻苦自励也。故曰无攸利。言无益于身心。无成于德业也。然以六三虽柔靡寡能。阿好失志。而以其近于九二。迫于肠刚。得聆乾惕之戒。颇知恐惧之义。则虽甘悦自画。而犹忧虑其后。既知忧矣。则咎可兔。谓终不为甘所困。而能随九二奋进、以善其后。虽有咎亦不久矣。故曰既忧之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用六三不可不慎也。六三以陰从陽。善恶兼具。甘之与忧。一善一恶。贪于甘则败。发于忧则成。为爻象自赅之义。视人用之如何耳。以位不当。己之无权。则不觉甘悦,以阿好于人。是其初之过也。因陽刚之逼接。而友辅之获益。则犹能振瞶启龚。以生于忧患。而图自盖其愆。是其后之免咎也。免咎即改过之效。吾人宜知所励矣。 六四。至临。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临六四爻辞。言本爻之用也。六四居外卦之始。为坤卦之初。与六三同属中爻。一陽一陰。位自不同。而爻皆柔也。坤与兑交。地与泽接。故曰至临。至亦临也。临之取义即本乎是。泽为水。地为土。水土柑抗而不相仇。相防而不相羼。故曰临。如宾之来至也。六四恰居临至之冲。故曰至临。以陰居陰位。合乎既济之道。其位为当。故无咎。 象曰:至临无咎。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中位之重要也。中位以九三六四。合乎既济之例。为当位反之则与未济同。为不当位。故六三为不当。而六四为当也。此义已迭见各卦。今重述之。使读者知中位之要。而临之进为泰。则中位皆当。反为否。则皆不当。临则六四为当位。故有可为。君子因之、以成元亨利贞之道。以致教思容保之功。其所本皆在此一爻之当位。以发展人事。光大人道。而推进于泰与既济。此以人爻所在。有异于他爻也。 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临六五爻辞。言五爻之用也。知临指知识智慧。有所加临于事物也。六五以陰行陽。得外卦中位。有俯临一切之象。所需者、高视远瞩。广接公衡。非知识、无以调察其情。非智慧、无以辨别其要。而六五得位乘时。又能柔胜。高明柔克。则事物足成其聪明。以陽化陰。而得陽之中位。沉潜刚克。则耳目足用其才智。是两相益也。盖有知以明事物。则格物之义。因事物以增益其知。则致知之义也。二者迭为主宾。故曰知临。六五与九二租应。一陰一陽。一内一外。刚柔互济。则上下相得。君臣互济。则德业同大。此在有其位者用之而宜。乃见其功。故曰大君之宜。言非得位而有德者。不克副是爻之用也。大君不必天子。唯以德位俱隆为准。以非九五也。知属于心。宜属于物。知成于己。宜见于人。知出于内。宜达于外。知本于虚。宜徵诸实。故有知者。必得位乘时。而后成其用。而乘时得位者。必格物玫知。而后见其才。此二者亦相需相成。犹有位者必有其德。有德者必有其才。才德在己。时位在天。人天相因。而天下平治。大众归服。此大学平治之道始于格致也。既得其位。克守其中。则其行之吉可知。为柔以刚成形以神用也。此爻最重在得中位致中行。处处不失中。而后事事得顺理成章。此圣人制作之本在上者卑以就下。在下者祟以孚上。上下相济。乃成中行。若高益高。下益下。相去曰远。乖中行甚矣。故泰卦以坤在上。既济以坎居外。而临以坤居兑之上。正是此义。亦即称大之由来。志与之道也。 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中行之可贵也。以九二在下。而曰末顺命。以六五在上。而曰行中。无非抑高崇卑。扶肠按陰之义。此即中国民治精义。不以位之隆。而忘德之盛也。临之备四德、有异他卦者。实在此。无他。陰虽众。能从陽化。位虽高。能以中行而已。读者于此宜细审之。 上六:敦临。吉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临上六爻辞。言上爻之用也。上为坤之终。坤土也。敦厚也。土极而厚。地之德也。以地防泽。贵在敦厚。厚则无漫漶之虞。故占吉。既吉矣。自免于咎。故曰无咎。土厚载物。河海不泄。则泽成其利物之功。故得吉占。而土与水相制。土盛水制。不至相害。反能相成。故免咎。 象曰:敦临之吉。志在内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临之大用仍在内也。在内者、指利贞言。以地之用。在能制水。水之用。在能自制。如以堤防水。水不泛流。则成利物之功。是土之功。即水之功。而临卦坤在外。兑在内。坤之功。即兑之功。然非坤、无以成兑泽之用。坤不自见其用。而志在成泽之利。故曰志在内也。坤道至此巳极。极则必变。变而为艮、亦土也。土更高矣。故有敦临之称。山泽通气。山川出云。云气所蒸。为霖为雨。终化为水。则山林之用。亦水泽之功。不独互益也。山林之志。反切于成水泽之利。是上爻之位。虽超出群爻。而志反在下也。亦极高变卑之义。天道固如是也。为有山之高。愈见水之下。为有山之用。愈着泽之功。物之相反相成。其理然也。是用临者。以高临下之势。必知以高就卑之道。无使高者愈亢。下者愈沈。失其中行。咎害立至。故临之进为泰。而地反居天上矣。深明此理。则事无不成。功无不大。地以代天。坤以承乾。博厚以成高明。悠久以至无疆。则天地之生成。人物之化育。皆由此道见之矣。故不曰高临、而曰敦临。敦之半即亨字。有类于高字。而义则易高明为博厚。此即地道代成之象。读者宜细思之。 《宗主附注》 临卦以陰消陽长。陰日消。而势尚盛。故有迫胁之象。临为十二月卦。进则为秦。泰则陰陽平均。而地天交和矣。是在临为未和。为偏胜之时。陰以畏陽而不甘退让。陽以近陰而有所逼。则成相临之象。陽既日长。陰乃日消,消长之间。其气甚促。故临为大。以其势两不下而争大也。虽陽得地。足以迫陰使退。而陰犹多。仍不即让。在卦虽属陽。而其时犹偏陰。正如十二月之侯。春风未动。寒气犹严。刚争于柔。少以胜众。则其间变化至捷也。唯临以陽胜陰。顺天之道。得气之先。而有本有原。能中能大。得初九之陽。本源已固。乘九二之位。中位不虚。故能上应诸陰。直达于天。以化坤为乾。变柔为刚也。在卦坤与兑合。坤为顺。兑为悦。顺悦以进。则争而不犯。嫌而不妬。诸陰自退。以成陽之长。则时所为也。唯数之消长。气之升降。恒相倚伏。陽升于上。则陰降于下。刚长于外。则柔滋于内。临之变为观。观则与临反。故至八月有凶。以八月为观也。反则消易为长。陽易为陰。如八月之时。寒冬渐至。则万物当杀。而生机已微。故曰凶。谓陰乘时而又长。陽不得与之争也。 观卦 孔子《宣圣讲义》 观卦与临为往来卦。临二陽在下。观二陽在上。此所以异也。临以陰临于陽。故曰临。观以陽观于陰。故曰观。盖观以巽坤二卦合成。巽二陽一陰。坤为纯陰。四陰连续而居下。下者陰之位也。以陰遇陰。乃嫌于无陽。而二陽在上。上位易穷。穷则反下。陽反而就陰。故曰观。如人之二目下视也。以天文例之。则日月之照临也。日月当空。照彻世界。无微不瞩。无隐不见。是曰大明。而世界得三以为明人物得之以为光。光明昭垂。生化随序。此观之大用也。在临为陽上升。而陰自消。在观为陽俯照。而陰转盛。盖陽主升。而陰主降。易例以下为始。上为终。始则为长。终则当消。消长既殊。德用相反。陽之长。即陰之消。陰之盛。即陽之衰。此全易不易之例也。观以陰既得位。陽莫与争。反而成陰之用。以为陰之助。故天道下济。而日月光明。早夜中分。而寒暑递嬗。此非陰之所自致也。陽甘为之用耳。陽非必为陰用。以天道之循环。理数之往复。有必至之势也。功成者退。物极者变。陽至观已将穷矣。时当八月。秋令既盛。过此则交冬矣。秋收冬藏。天道自然之序。则前主舂生夏长者。至此必退而深藏于密。不得复与时争逐。以违天道也。故道有兴废。人有行藏。数有盛衰。物有隆替。新陈代谢。往复循环。无一息之停留。一亳之假借。观于临之与观。即可了然者也。 夫临与观。同为四陰二陽。陰多陽少。以陽为贵。则群陰得陽之光明。其情同也。有如群物盼得日月之照临。群众盼得教育之启迪。其志同也。故临与观皆有宣扬教化。养育民众之义。所以异者。临以陽得位乘时。其势盛。顺理成章。不待勤劳而自成。观则反是。陽虽在上。而非其时。祗以群陰盼求之切。与天道下济之义。不得不为之施恩泽。以昭其光明也。传曰临观之义。或与或求。言临有余。而观不足也。有余则多与。不足则多求。与者生乎本心。求而后与者。依于义理。此所以异也。犹教化一事。在临则上之所优为。而行之当至顺。在观则下之所亟望。而行之须及时。临以顺成。故德用极广。观以须时。故道用有穷。临以教思无穷。保民无疆。为当道之责。而观则以观天时不忒。神道设教。为圣人之功。细绎二卦之辞。即可知其为教虽同。其方不同矣。临者、陽自光明。陰来承之。观者陰自愿望。陽乃予之。一予一求。其情志殊也。然其相需相成则一。犹万物不得无日月。万民不得无教化也。天之教化。在于四时。人之教化。在于体义。故临与观之用。必由君子行之。圣人成之。观尤切矣。圣人尚必有所观。观于天以为道。观于神以为教。天神之功。即圣人之师。教化之本。此观之所以称为大观也。 观之要义。在于光明。有光始可观。有明始能观。夜间非不见物。以无光也。盲人非不知物。以无明也。无光则不成观。无明则非所观。天之日月。以成天下大观。人之有目。以观天地万物。故观以成。人物皆然。人有才德以为观。物有文采以为观。既予人以观。而复自观之。人观于天地。观于日月。观于山川。观于草木鸟兽。观于岁时寒暑。观于一切相。观于一切物。而后集为巨观。以施于身。以建于物。以遗于后世。以传于天下。使各以其观。而成其道。达其德。致其用。是则人之大观也。而教居其首焉。有教则观不随相生灭。不因物消长。正如天之日月。亘万古而不改其光。阅万类而不殊其明。乃能济天之大用。成道之至度。为生化之中枢。循环往来之定轨。故测天者、必先测日月之行。言天者、必先言日月之度。为其中立不倚。正位无二。故能竖天下大准也。人之于教亦如之。教立而人类共仰之。教行而人类共循之。舍教则失所仰矣。无所循矣。将何以永其生。成其用哉。故易以观次临。谓物大然后可观。不外以日月示天之观。以教化示人之观而已。临已立教矣。推而行之则在观。观者由已及物。由内及外。一以贯之者也。观卦以风行地上为象。风行于地。万物靡不被之。教行于时。万民莫不化之。此则观之大义也。读者宜详审焉。 观卦之义。本易之大义。易之成也。实由于观。伏羲氏观河图洛书而画卦。此卦之始也。历代圣人观天道地理而成易。此辞之始也。传中已略述之。而其要例。则在贲之彖辞。所谓观于天文以制变。观于人文以化成天下。虽释贲用。实关于观。观卦之义。即包在此语中。圣人因天以立人道。因时以制教。莫不有所观。易卦象由观而得。非人为之也。易辞由观而定。非人自作之也。故观之为用。以天道神道而设教。化天下以至无尽。实本观之原旨而来。非故为玄渺之语也。神天之道。用之于天。则为神功。用之于人。则为圣功。神圣天人一也。人道仁义。仿于陰陽。非人所能置也。人以天为法。非法天也。法其生之性也。天生人而赋以性即备具神天之元气。而有天地自然之大用。故天道人道。无有异也。神功圣功。无有异也。观之神道设教而天下服。即贲之化成天下。而爻辞则一再曰观我生。观其生。实明示观神道者。不外观其生耳。生即性也。观己之性。即观神道。神道设教。即性道为教之义。中庸首三语所揭示者。即此也。是观之为用。实人生大用。而圣人立教之本源也。神与性同。圣与人同。观其生。即观圣人之教。观我生。即观神天之道。初无一亳涉于奇诞也。而世人不察。以神道为疑。直不解人生者。抑何以语于观哉。佛言止观。归于见性。而其成也。得六神通。正与易之观辞相合。佛岂好言神奇者。诚以神圣天人同出而异名。人自不观。遂不知性。不知道。不知神。而讶人之知者。何其愚也。故圣人言教以蒙始。蒙喻其愚昧无知。必授以教。教而后知。教至于观。非复蒙也。可使自观其生。则化成天下之日近矣。故至贲而有人文可观。不仅天下服而已。习易者。当依卦之次第参之。 观辞之义。观字从见。示有所见也。雚者。权也。颧也。指所见有所关于权与观也。而雚又作大讲。又为草木之名。如欢与灌。亦自苴成。盖其为用极广。所关甚众。非徒一二义而已。以观言、有主宾二义。主为观物。宾则为物所观。后世分为平去音。实一子而含二用也。即在观卦辞。亦包二义言。或主或宾。当以时位辨之。而其有光有明。则一也。譬之人目能视物矣。而眸子之光明。亦为人所见。若不见物。亦不能自见。若能见物。亦必为物所见。此主宾同观。人物同见者也。佛经分为根尘。以色相与明为言。实即一也。色即明。明即色。无明何色。无色何明。然以道言。则明自明。色自色。盖天生吾明。非为色也。天生众色。非为明也。苟明此理。则主宾无殊用。人物无二形。虽视物而不累吾目。虽废目而不歉吾明。虽物陈目前。吾将弗之觉。虽明照诸物。目将无所存。所谓过者化。存者神也。宁有物我之溷哉。此所以有大明小明之殊。大观细观之别也。夫大观者。如日月之照物。物皆见其光。而受其照。日月末尝有留影焉。天下以之光明。日月末尝损其一亳。万物以之生化。日月末尝差其一秒。则出于道也。以道观。故日大观。唯中且正。无所自私。始能以道观。犹卦象二陽在上。炳炳昭昭。群陰在下。齐齐密密。虽有覆载之迹。而无错羼之情。称曰大观。以其同日月之经天也。 日月二明。在易卦为离坎。而日明为陽光。月明则陰也。以月非自明。受日之光以为明。观之象。实日之喻。以日月并及而连称之。读者勿泥可也。离日之明。本二陽内含一陰。若以六爻言。则三四两爻。或初上两爻。皆二陽相接。观之五上二陽、亦与之同。是有离之象。然非离也。故有日之明。而无日之热。有日之照。而无日之行。且异于离卦所合之各卦。如天火同人。火天大有。火地晋。地火明夷。固真日之象。则其德用大异于观。观虽与晋明夷相类。皆二陽四陰卦。而陰陽已交错。有生化之用。非仅一照已也。故晋明夷、与萃临及升。皆观之比类卦。其用各不同。唯临之与观。一反一正。升之于观。一上一下。为最有关。临以二陽在下。为陽之长。升以二陽接坤。为陽之升。与观萃恰相对。此观继临。而能成临之用。临虽有兴教保民之志。必待观而后见其成。则以观之二陽。当登峰造极之时。将近功成身退之日也。若进而至剥。则更无可为矣。而在观犹能发其光华。抒其文藻。以观天下。而成大观。正如八月之陽。方当秋谷新登之时。克成秋收之用。以三时农作之绩。而观万宝之告成。在天道为收敛之时。在人事为富有之日。天收必继之以藏。人富必继之以教。此收藏之有待于观。而教化之必成于观也。是观虽非大有同人之比。以其时位之宜。亦足媲于既富且庶之际。而所必亟亟于文教者矣。夫圣人制卦设辞。皆有所仿。仿于天而为道。仿于时而为用。故道用有度。德施不遗。观以仿于天日之明。而定为观。仿于天时成物。而定为教。上观于神道。则知考成之功。推化于天下。则见咸服之效。仍不外乎大观之义耳。以观之巽顺。陽之高明。陰之孚化。足以测人生之所好恶。人道之所缓急。而后设教通神。行教化民。绰有余裕。所谓不虑而中。不思而得者。非圣人孰能语于斯。此观之大用。必待圣人而后大成也。 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观卦于辞。言全卦之义也。观本于观。观生于明。明在天为日月之光。在人为眼目之视察。双目高悬。洞观一切。外观诸物。内观诸心。观以明成。非明无观。明有自天成者。有自人致之者。而必先清以静。洁以净。则无不同。澄如日月。必去浮云。云烟蔽光。虽明无见。人之目也。必去浮尘。尘污蔽睛。虽视无见。故晴睛同义。清明并称。非清以致其明。则将昏迷而一无所辨。故观之用首在盥。盥乃清洁之义。犹人自洗其面也。洗面者。必先有求洁之心。则面之净、即心之清。洗面洗心。而后大观成焉。夫盥为明也。非为美也。为己之明。非以求衒于人也。故曰盥而不荐。荐者、献也。显也。有所呈也。观已成矣。不呈自着。譬之浮云既扫。日月自明。浮尘既拭。目瞳自清。不待显面见矣。是不荐者。重在自明。观之本义也。由卦用言。观以取法乎天。推用于神。则上下之交呈。隐显之喻也,。天人之会合。微着之殊也。天之明存乎神。人之明存乎心。心即神也。天之神见于日。人之神见于目。目有神也、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天人相通。不感自孚。诚之至也。故不待荐而有孚矣。孚之至者。顒顒浑浑。太和无间。捆捆縕縕。纯而不二。故日顒若。言孚之至。人天交感。德用无穷之谓也。又顒者高出在上之象。如日月中天。普照万方。人之双目。在额之下。亦足以远瞩一切。而万物无不在其观中。故曰顒若。或谓盥荐二语。乃祭祀感孚之辞。其义固通。然观之大用。不在祭祀。而在感孚。以人之生。本出于天。其诚直通于神。无时不感孚也。不必待祭祀而后然也。不过人神之孚。在于原具之灵明。即观之所由成用。所谓人之神。与天之神。同此光明者也。而光明之着。必由清净而来。清净不二。则无时不光明。无时不感孚也。故在圣人。时清时净。永契神明。而在恶人。斋戒沐浴。亦可奉祀上帝。足见人天之通。全在清静洁净。此佛道各教所同重者。唯能清静。乃能光明。唯能洁净。乃能诚一。清明不二。乃与神一。神曰神明。人曰诚明。其明同。则其观同。此观之大用。在通天人而一之。佛之止观。道之乐净。其成一也。皆智慧如神。与儒之至诚正同。为本天赋之性而能充之也。故重在盥而不用荐。盥致其清洁。则诚明常在。而感孚永不渝。如人之目。与生俱生。常秉其高明之德。与日月同光。此即顒若之谓也。顒字从禺。犹寄也。目寄于头。神寄于目。而观乃着焉。是观之为观。非仅外观于物也。必先内观于神。神自观也。观心则神在心。观物则神在物。唯观其神为大观。以神本虚灵。与天神同体。观而能化。则人神无间然矣。此之谓孚。孚者和也。太和无为。纯一不已。则如日月之明。万古如斯。而天下胥被其德。共生成化育。以迄无穷。此下文所谓下观而化也。唯圣人之教。可与媲功焉。以天下万世。蔑不同其德用也。故亘古而犹光明。观于顒若二字。又可知其生成化育之自然自在。与中庸中和位育之道。实一致也。读者当审诸。 彖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下观而化也。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观盥而不荐、以下三句原在首。以观之用。在观以成其德。达其道。而反于天性之原。犹观水也。必察其源、而顺其流。知其德而致其用。方为知也。人之生也。受性于天。为仁为智。性之本德。因而致之。成人成物。内外同成。斯为尽性。斯为返本。观卦大用。在因观以致其明德于天下。天下化之。凝其至道于一身。身复于天。而后观用以全。观道乃大。盥而不荐二语之义。已见前讲下观而化。指有孚言上观以孚于天性。下观以孚于人情。内外皆孚。上下同化。此化字、即中庸唯天下至诚为能化之化字。实由性德致之。所谓人物同诚。天人合一。则由大而入化。自然而至。无为而成者矣。原文有孚顒若。化之至也。上孚天神而不疑。下孚民物而同信。如日月光明。天下无不照临。万物无不生成。此所谓下观而化也。 大观在上三语、申明能化之由。而见化之非偶然、亦非虚语也。以观虽不荐。不重于仪。而心常清明。无时不诚。则无时不明。日月之能常明。以其诚也。人之能诚、亦如之。唯能本天日之明。因诚一之道。顺以导之。巽以广之。立于正位。行于中和。而以推之天下。则天下有不同化者哉。观以坤合巽。坤则顺。巽则逊。顺则行之也易。逊则受之也多。以顺能柔。而逊能虚也。柔以就物。则无不入。虚以迎物。则无不容。风行天下。同被其声。地载万物。同安其形。而又能集己之诚。推己之仁。犹日月中天。岁时有序。寒暑不二。生杀无渝。则中正之德也。以卦二陽在上。四陰集于下。内有六二。外有九五。恰得其位。以弘其道。适其时。以充其用。此中正之义也。即中庸中和之德。所以为诚明之本。性道之先也。故观天下。天下莫不化之。此有孚顒若之象也。大观在上、以立其本。顺巽中正、以推其道。本立道生。诚至明至。则不待观而皆信。有所施而皆化矣。以观下观字。义与施近。言以之加被于物也。犹日月之照物焉。先有其明。而为天下之所观耳。故观无不化。就己言曰明。就物言曰观。以我之明。成物之观。即施也。即观之见于实用也。故曰有孚顒若。正如以镜照影。镜中之相。与所照之形。无不孚也。顒若者、喻其孚之至。与化义同。言化众为一。更无不孚。所谓和之至也。观天之神道以下数句。即申明上观之义。以天之道。见于四时。天之主宰曰神。神道即天道。日月星辰。何非神司之。四时之不忒。神功之见于外者。观以二陽在上。天爻之位。陽在天位。即天神之象。观于四时。即知神道之运用。神者聪明正直而壹者也。陰陽不测者也。大而能化。圣而不可知者也。而观能测之。能知之。且能通而为一。以施于天下。则在乎诚。至诚如神之谓也。四时不忒。神之用也。观于此。则知天矣。按卦象二陽覆被四陰。犹神道之运行四时。观以陰长陽消。往来不息。还本复始、则为临。临观犹春秋也。寒暑也。至临而春。至观而秋。及春而暖。及秋而凉。谁实为之。日之用也。日者陽之宗。陽者神之德。天道有陰陽。而陽主陰。神实主天道者。故曰神道。明陽之为用。为万物生化之本也。是四时不忒。神道也。非神自为。顺乎二气循环之数。因乎天地生成之道。而后定为例也。夫神道非玄微也。四时来复。人所知也。二气消长。人多昧焉。苟銮于观临。则可明其故矣。神道之致用。为成天之生化也。寒暑代迁。春秋递嬗。一生一杀。一荣一枯。岂有他哉。无非成其天道而已。天道如是。人物末有能违其律者。人物皆天生也。生于天者、顺于天。成于神者、应于神。故圣人观天道。而立人道。观神道而设教。教者人道之本始。凡所以顺天应神之道。皆教也。而莫大于宗教。宗教以敬天奉神为始。有宗教。而后人道以全。人道既全。人生斯固。则天下无不服矣。服于教。即服于天。服于神。天与神非他。藏于心。发于性。与生俱生。观于心。即知神之所存。观于性。即知天之所在。故重在自观。自观以知之。外观以用之。则神人同德。天人共道。则天下焉有不服者哉。此所谓化。此所谓孚。此所谓观。大哉观乎。神道之见于四时。人道之着于教。何一非自观成之。彖文略述其概。而释文则详明其义。读者其勿忽诸。 《宗主附注》 夫子讲观卦时云。彖辞释文略有错简。应改正如下。 彖曰。观盥而不荐。有争关若。下观而化也。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原文本如此。内中尚有阙文。然大致不差。但就颠倒者改正之。以观有自观外观。而外观分上观下观,上观于天神。则以为教。下观于民物。则以行教。教成而化。则天下咸服。而观用乃毕。彖辞虽简略。仅及盥荐孚顒一义。而释文则引申之。以发杼内外上下之观。及行教化民之精羲。为明圣人立卦作辞之本旨耳。盖彖辞重在下观而化。化即有孚顒若之意。而何以能化。则由于大观在上。而明天时之序。顺异中正以观天下,而得民物之情。是大观在上,即观天神时序以立教。顺巽中正。即因天道神功。推而致于民物以成化。此上下天人之道。始终本末之用。皆发于彖辞二语言外之意。读者当细审之。 又彖辞。尚有深义。诚以此节辞旨。关乎教化本源。而教与宗教。是一是二。人多争论。教政二者。孰轻孰重。人亦难明。即为教如何则能化。立教如何则能久。皆未有明确见解。未知易经观卦彖辞之义耳。故夫子特揭之以告后世。俾皆得了然。庶教育之不虚行。而教化之克光大也。 《宏教附注》 观之彖辞原羲。人多未明。以泥于荐字。遂谓为祭祀之时。而不知不荐云者。正不在祭。所谓心斋是也。心无时不清洁。固不在一刻之盥洗。虽曰盥。实以观之用。重在清洁,非必真盥洗也。此义必活泼泼地看。 又曰观天之神道数语。含有玄义。以教之来自神道。即性道。与中庸修道之谓教、实一义。后人多不明。遂误解神道为怪诞。以为圣人假神为教。岂非厚诬古人哉。此义不明。神人之分。亦不可知。而世人疑虽之辞多。实为易道不明之本因。圣人一语。实发明人生本源。而示教之所由设。观爻辞一则曰观我生。再则曰观其生。与设教正是一事。惜后人竟不悟也。 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观卦象辞。明全卦之用也。观以巽上坤下。风行地上之象。有登高瞩远之意。先王因之。省万方。观人民。而设教化。省犹观也。省察方物。观测民情。为设教之本。不然、教不行也。教所以化民。正如风之行。故因观而后设教。教乃成。非如一师一徒讲诵于一室。一长一幼指画于一隅之为教也。盖必有法于观。观者神道之见也。日月之明。四时之序。皆天之教化也。故先王以之成其教化焉。为其大观在上。下观而化。因民之情。适地之宜。而自成教化也。不以日行地上。取火地晋之象。而以风地观为则者。实以风行速而善变。因时而有方。与为教之道恰相类也。不称圣人君子为设教之主。而称先王者。实以教行自上。必有其位。天降下民、君即师也。言先王、即赅圣人君子矣。夫观与临异。临起自下。则由内而外。观发自上。则由高而卑。故称先王。重在位也。临以陽升陰降。得时之盛。观以陰息陽消。用时之恒。恒则不变。德用乃大。故称先王。重在久也。教者化民成俗。非一日之功也。因时制宜。非一时之效也。久而弗替。则教化愈远愈大。时而应宜。则教化愈广愈新。此皆为教要道。而观卦所固有之义也。圣人则之。先王行之。有位以推于下。其势顺。因时以致其用。其道正。此彖辞之所谓也。天且以之成四时之序。为生化之原矣。则人所取以设教者。其功用亦可媲天。此即所谓神道设教。天下咸服者也。神道者天之道也。因观而后着。故先王之教,亦因观而后大。后人苟欲兴教化民,。亦当取法乎观。大哉观乎。风行地上。风无时不行。教无时不立。人天一贯之道。实自此启之也。 夫省方观民。为取法观之用。而设教成化。为致成观之功。此固一事。然有本末始终之义焉。盖观固含具此二义。即人己同观内外共尽之道。观于民情方俗。而后有施教之方。因于教行化成。而后致育民之效。二者不得失其一也。有日之光明。而后四时成序。有四时之代谢。而后生化成功。人之于教。非如官令之严。亦非如母爱之慈。必兼有之。始可化成无迹。故为教不难。而行之难。行教不难。而成之难。为教自我。行教自人。成教则人我所共者也。教之成也。如风之行。如雨之润。如日之暄。此天道之见于四时者。若非其时。则皆害矣。久风必窳。久早必枯。久潦必腐。非其地也。亦如之。当夏而寒。遇冬而热。皆害也。为其不时而至也。人之为教亦然。礼义仁智。有所宜也。地异俗。民殊风。苟非所宜。善亦恶矣。斯教之不行。行之不成。非不教也。不得教之道耳。此省方观民。实设教之本。而莫非法于四时之不忒耳。故圣人以神道设教。因于观也。观于天而知立教之义。观于人而知行教之方。观于人己、而知成教之道。教者圣人生成之德。位育之功。其致之于成。乃若此不易。则由民情方俗之不一也。然不一者。有可一之道。所谓生同性。性者天所予。因性而教之。则无不服。此彖辞特揭神道二字也。神道者止于心。成于性。通于天下。一也。中也。和也。必先察其众。而后得其一。必先察其偏。而后致之中。必先察其乖。而后导之和。而必己先克一焉中焉和焉。即所谓巽而顺。中正以观天下者也。明乎此。足以言神道设教矣。象辞恐人末明。故以省方观民四字、申释其义。读者勿谓与彖辞不同也。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观初六爻辞。言初爻之用也。观以观人为本。而以巳成人之观为用。人已同观斯尽观之道。初六处于下位。为陰昧之时。虽可以上观高明。究不得实践之益。比于人之童年。仿于大人。以增其知识。而非由己所悟。接于外物。以助其技能。非己所谙也。故曰童观言所观极幼稚。所得极微细耳。如小儿在家庭间。习见习闻。无非日用寻常之事。在乡里间。有交有接。无非俚俗来往之情。则所观者既平庸而所得者当卑隘。以其取固不多。而志亦不大。遇固不广。而容亦有限也。盖初六位卑而性懦。时早而心略。其志与情皆如此。则其成就、亦复如是。故名之童观。而小人用之可无咎也。小人无咎者人以其童稚昏昧之时。不与深责也。若君子则不宜。君子以观成德。以观达道。而取法于是。其必为他日之侮可知。此君子小人乃指大人与细民言。非以德称。乃以识辨。识之不足。如鄙俗之夫。妇女之见。与童稚相类者也。若君子则为有识之士。有学问以加其见闻。有阅历以广其才智。大异于童稚也。则不得用初六之观。吝者悔之始也。取与不足为吝。于财然于学亦然。观以立教。教以成学。学之不足。即教之不完。观之不备也。故童观观之最初。童孩之事。小人之学也。所为观者。既无足称。则所用于观。亦不足道。而列以为辞者。本爻象之义。重蒙养之教。人莫不始于童。学莫不始于下。由童成人。由下上达。此教学之阶。人生之度。不得躐也。而有宜不宜焉。小人所宜。以其易也。君子所否。以其陋也。易则易见其成。陋则易蔽其进。故辞明揭之。使后人知所取决也。夫初六、非终于卑下也。苟观之不已。由渐以进。则童且壮。下且升。昧且明。小人且为君子矣。辞虽辨于小人君子之用。而其意仍重在观。观以竟其用。则初六之童观。正犹小儿之初学。将来成就。曷可量哉。日吝者。明其不可小取而自吝也。 《宗主附注》 观以光照四表之义。推为教行万方之用,故立教必本干观。在蒙卦以蒙以养正为圣功。而观之爻辞。即首曰童观。其羲正同。盖吾国教育。重在提挈性道本源。即良知良能之栽培发育。使更扩而充之。光大之。以底予成而已。必因童蒙之时。性情之正。予以教养。时以启发。如灌概萌芽。浚导泉源。为之至易。致之至顺。则人天本未一贯。诚明终始相成。既非凿方为圆。屈作柳棬之河拟。故施行如水就下。如风偃草。其事犹指掌也。此观卦本于巽坤之合。风行地上。风喻其行之速。地喻其化之顺。风言善变而不拘于形。地言能载而莫比其厚。此虽卦义。实为教言也。故彖辞揭出设教一语。以告世之用观者。其意至深切矣。 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童观之非大观也。彖辞明言大观在上。必以天道为观。神道为用。始称大观。意即能通天人之道。达性命之源。而成位育之功。方谓之大观。方克称观之用。而非如童观之微细卑下也。小人道句。言非不可观。徒以其为童稚小人所宜耳。 六二:闚观。利女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观六二爻辞也。初六位卑而时早。故曰童观。六二位虽正、而在内。爻亦属陰。有暗昧之象。故曰闚观。闚者、由内向外。由暗向明、闚视也。非正视曰闚。含有窃窥之意。然六二居正位。非不得正视。而曰闚者。以在内也。故字从门内规字。与窥字同。窥从穴内视。闚从门内视。皆有窃伺之意。为六二在内而观外。在下而观上。处陰暗之地。观高明之光。其情景正如由门视外。由穴视上也。闚观虽为观。亦非观之正。故曰利女贞。言此乃妇女所为。非男子丈夫所宜也。称女贞之利。则知男子之不利。与初六童观宜于小人、不宜于君子。其意相似。因六二为内中位。女子之所居。女不言外。所闚亦无几。纵有所观。无非妇人女子之道。盖在家门以内。所见多属家常琐碎之事。所接多关戚友交往之人。则所由观而得者。不过家人妇女之道。而非如彖辞所述之大用也。徒有利女贞而已。女子以贞为利。六二得正位。故称贞。然六二非恶也。虽闚观不足以语大。而女子分所当然。女陰也。居内而治家事。此天地间不易之理。若反之。是将女不女。家不家矣。女子主内。则男子之不宜问内事可知。男子主外。则女子之不宜问外事可知。此陰陽各有其德用。反之者必乱。非不平也。正所以互成其用。故闚观利女贞。女子之所宜也。 象曰:闚观女贞。亦可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观之为用。实有最大者在也。可丑非指女子。乃以男子亦如女而闚观。则丑也。男子之观。必正大光明。以合乎天神。成其位育。若六二之闚观。既非正大。又不光明。斯为道之可丑。而徒妇女之所宜耳。在初六以童观为童骏所宜。在六二以闚观为妇女之利。皆以其乖于正大光明四字。即违于大观之则也。以初二两爻皆陰。而在下在内。则其为观。仅能及人。而不能成己之观。仅能及近。而不能达远之观。身居卑下。则不能进接高明。身在暗昧。则不能宣示远大。此爻辞所以不取也。丑字有可耻意。言观之为用至大。若限于如此。是可耻也。然人由童而后成人。由家而后治国。由小以大。由内以外。亦人道之次序。不可不知者。学而至于成。教而达于化。皆当由近及远。由粗及精。则初二两爻之观。固为观之基也。读者勿以辞害意焉。 《宏教附注》 观之为用。有大小本末始终精粗之分。合全卦六爻。则可知其次序矣。圣人重在成德达道。故于初二爻。少所许可。然不可不知有此关耳。且必审其得失。明其利害。方足以语于大观。故辞揭其要。而夫子更详阐其义。读者当细之。 六三:观我生进退。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观六三爻辞。言本爻之用。及其所观之道也。六三居下卦之终。为人爻之始。卦位为陽。而爻为陰。陰加于陽。有浮云蔽日之象、于人为情欲蔽性之时。蔽则不明。而观不成。观之不成。则贵反观。反观有得。则光明自复。爻辞曰观我生。即反观也。生者性也。生之本也。人生唯性为本体。为真我。性外之身。物也。身外之物。亦物也。物皆足为性之蔽。不察而辨之。则物我莫分。主客莫定。而将终于昧惑。不得光明之境。六三前后皆陰。已有重陰蒙翳之象。而以陽位遇陰爻。又有群陰交蔽之情。此为大观之阻碍。观德之障害者不少。所幸者。以陽位在中。与九五相应。依卦位之数。与上九相孚。而得自觉其晦塞。反观于本来之真。此观我生乃迫于物。而不得不求之性也。困于妄。而不得不索其真也。我生有真。不间诸妄。我生有性。不溷诸物。此观之为用。由事而进于道。由人而返诸天。是亦人道根本工夫。而为观用始终途径也。盖我生有本有末。有始有终。天性本也。始也。物欲末也。终也。由本而及末。始而达终者。诚之至。自诚明者也。由末以溯本终以返始者。学之道。自明诚者也。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因其未明。而后反观我生。此教学工夫。即中庸修道之谓教。教成于观。观归于性。即中庸率性之谓道。生皆有性。性即生。观生即观性。观性即观一切。一切莫不出于性也。唯能观性。乃能观一切。以性为本。一切其末也。不知本。无以明其未。譬如观水必察其源。观木必察其根。性者一切之根源。不得其真。又安能辨其孰妄。不得其实。又安能辨其孰虚。此观性、原为观一切。性明一切同明。则观我生。直是观天下。一观而万象俱见。万物俱明。故曰进退。言其上下彻也。进退犹本末始终内外之意。与俗语横竖好歹相类。即一切也。一概也。以我生足以概一切而无余也。 象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言爻辞之义也。道字宜注意。即一陰一陽之谓道道字。亦即中庸率性之谓道。道字。亦即形上之谓道。道字。盖道犹路也。上下升降来往之路也。即爻辞进退二字之所指。进者由此道。退者亦由此道。故曰末失道也。我生即道。生而有性。即日性道。生而为人。即曰人道。生而受命于天。即曰天道。生而通诚于神。即曰神道。道一也。以其名名之。此爻辞以观我生进退。而释象则曰末失道。言末失所生之道依据云耳。生而依据于道。正如行之由路。行不由路。将何以行。生不由道。将何以生。而此道实与生同具者。固不必求于外。但反观我生。则得之矣。我生何以见其为道。则由进退之间见之。即如气之升降。物之往来。天光上下。日月分明。皆此道之着也。而我生实在其中。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足以证明进退之皆为道矣。夫进退之义。引而申之。则如生之与死。成之与败。贵之与贱。富之与贫。贤之与愚。强之与弱。皆进与退之例。皆莫不循道以行之。大者如日月往来。小者如草木荣瘁。皆相为进退。一进一退。不差亳黍,此即一陰一陽之道。消也长也。生也化也。莫不与吾生进退同。观其一。知其余。观在我。所知达乎天下。此观我生。为大观之始终。实非童观之止于小人。闚观之止于妇女。可相比拟者也。故释文以一道字。明其所观、不仅为一己也。不仅为一事也。不仅为一物也。人己事物。皆在道中。观而得道之所始终。则天下无所逃矣。故观我生。人道也。亦天道也。事物也。亦性命也。而何以必观。则由事物之已繁。人欲之已盛。将有迫而失道之虞。如云雾蔽空。不见天日。烟尘满地。不睹河山。则将何以为道。又何以成其德哉。此反观之必亟也。反观而得。则推之无不得矣。是观我生。乃大学问。观卦唯三上两爻能之。以人顺情之易。而返性之难也。唯圣智知其难。则求其易。知其易。则致之难。故因六三上九。事物纷陈。情欲充斥之时。而奋起以反观所生。寻道之所在。乃不致因物害道。因情害性。性道既得。我生益昭。此观之所以为大也。中和之德。位育之功。皆于是观中致之。故未失道三字。即成道之嚆矢。而亦诚明之枢机也。读者宜与中庸全书贯通之。方足以尽其用焉。 《宏教附注》 观我生。是知止工夫。致诚明。致中和。皆自此始。向来人未注意。以为与初二爻之观同。实失古人立辞之旨。讲义特拈出之。读者宜细昧焉。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观六四爻辞。言四爻之用也。观之大用在观光。上以观日月之光。而明四时生长收藏之用。中以观国家之光。而定修齐治平之道。下以观民物之光。而得育化裁成之理。此圣人以观光为贵也。光者譬如日月之明。草木之华。情俗之见于外者。意志之形于物者。皆光也。而观者亦有先后轻重之取法。为其位与时之所宜。体与用之所合也。观之六四。在上卦之始。迫近九五。上应上九。皆陽也。下联六二。与初六中接六三。皆陰也。本爻又以重陰。居乎其间。有如大臣之职。宰辅之位。上亲其君。而为群下所瞻仰。故有观国之光之喻。非复如前各爻所观者、之徒切近乎身也。观至此。进于大观之用。而为成己之后。成人成物之时。犹明德之及治平。中和之近位育。内有已诚之道。外待推其同诚之功。己有既明之德。人正望其共明之教。此君子成道而达德之日。亦即观卦、自观以为人观之时也。观国之光、自观也。亦为人所观也。君子学之末成。先求观于人物。学而己成。则将更作为人物之观。是六四之观。乃以己之有所观。共以成天下之观。己之所得者。不藏于身。己之所知者。不迷诸众。此中庸诚明而至于化。大学诚正而达于至善。实成性之道。己无复人己之殊观。故但曰观国之光。不别其为人为己也。 夫观必有所见。而光为最。国光、犹国家文物典型。制度威仪之类。而教为最着。以教之化。正如光之照也。人民风俗。地方情态。皆关教化。亦皆国之光也。故观者察焉。为将以推致其用。成为大观耳。是六四之观。非止于一观而已。必有所成。则以观成其用。以为国之治平。民之化育。故曰利用宾于王。言将为王之宾。而助王以成其治平。弘其教化也。不曰臣曰宾者。重在教耳。教重在师资。师尊而后教大。故不敢臣。而以宾待之也。或曰宾王犹客卿之例。乃异国遣使观光之象。是固可解。而非原辞之义。盖观卦自初至上、全卦六爻。皆垂在观以成用。以己观成天下之观。如日月之有明。以为天下明也。由童观始。自幼学也。次以闚观。自家道也。进观我生。自成己也。再进以观国光。则由己而及成人也。成道尽性之次第如是。行教立学之次第亦如是。有必至之理数也。六四之观。己由而外。由家而国。由己而人。乃观之近于大成也。故宾王之义。即言为国之师。而若王之宾也。政教合一。则王犹宾。君即师也。政教分行。则王主治、而师佐之。如宾主也。而文义颇含有服官从政之意。即大学明明德之义。必以治平为终极。则观之成用。必以成教宣化为终极。不得徒事于一人之明。而不顾天下之迷。则学成而仕。道成而用。乃天性之常。亦观卦之原义也。故曰利用。言以此为利耳。民之所望。王之所尊。尚何不利哉。 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言上下之所尚。而有必宾于王之势。不许其独善而隐居也。以六四逼近九五。陰乐就陽。陽乐求陰。刚柔协和,有必然尊亲之势。尊则敬至。亲则爱至。敬爱不愆。乃宾主之象。故辞述之如此。学者须知观之用。在省方设教。而教之设。必由上位。师之所尊。不必位也、则不拘上下。苟有位而兼为师。自无宾王之称。若位至而不克当师。有待于宾礼下贤。以佐王之位。是六四一爻。由下而上、顺序之象。此所以与九五有别。若九五之观。已在位矣。自无宾主可分。读者勿泥其文。而误解宾王之义。以为古人政教末分。不得有宾主之称。要知政教不分。君师固不同也。不分者。君兼师。非君即师。且君虽兼师。仍不废宾贤之礼。以天子亦有师也。六四指贤人在下者言。非指君师。亦非指官吏。乃以观用重在成教。而人人皆有作师行教之责。则在下犹可以所观宾于王。而致之于用也。故利用句。实为六四爻之大用。亦观卦成用由己推及人之序也。 九五。观其生。君子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观九五爻辞。言本爻之用也。原本观其生。后人误与上九辞错。今改正之。九五居全卦正位。有天子之尊。得位乘时。如乾之九五。乃大观在上之象。正与日月中天相似。居中瞩外。在上俯下。无所不见。无所不照。此九五之观。乃全卦大用告成之时。即观道普及之日。由上观下。由我观众。人己同明。天下底定。诗所谓缉熙光明。书所谓光被四表。乃君人之德。照临宇内。而生成万物。致功位育者也。其道虽多。不外乎观。观至则德至。观之所得即为明。此所谓明明德于天下也。故仍重在观。观其生。其指人民、指万物。指天下一切。而重在观民。辞曰观其生。原不独指民。释文则曰观民。以民先于他物也。其生者。民物之所生。亦其性也。情也。生成之本也。因观而得其道。则立教之所本。因观而行其德。则成政之所本。皆莫离夫明。莫外乎观也。与六三观我生所观同。而人己不同。所明同。而巨细不同。必有其位。始克明其德也。故以德为本。以位为用。德之不逮。不足观也。故曰君子无咎。以君子既具其德。斯足充其观。而致之用也。君子之德。何由见之。则在以前数爻所观见之。既观于童时。复观于家人。更静观我生之本。以识天性之源。又纵观国家之光。以扬师教之烈。则其德之己成。可知矣。故无咎者。言其非徒骛外观。而好为夸大者也。内不足者。不足以言外。己不足者。不足以及人。今欲一人之所得。而为天下之明。平日之所思。而备天下之试。其所负咎。宁易言哉。苟非君子。当不免矣。故爻辞言君子者。重在内观之已成耳。 象曰:观其生。观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揭示九五之观。与前有别而已。为九五有其德。在其位。足以下观万民。而着其明德。发为政教。以成天下之观。犹日月之为万物明也。 上九。观我生。君子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观上九爻辞。言上爻之用也。上九在全卦之终。居上极之地。与前数爻不同。物极则变。变则返其始。观变反为临。则非复观之用矣。而就观言。上九乃大观既成。全用告终之时。犹日月之将西沈。岁月之将改换。其德宜退藏于密。其用宜返求诸始。故爻辞曰观我生。即反观也。与六三之辞同而不同。反观同。而为用不同也。六三反观。先求诸内。将以为外也。先省诸己。将以为人也。上九反观。则因人物已成。内外并至。功成身退。仍还我素。即位育之后。德至而道凝。仁智同成。人诚而己诚。无为之时。无可为之境。则不复进。而随天道以退休焉。故曰观我生。重在返本还原。而不徒驰于外。以忘其内。徒重其人。以忘在我也。是与九五恰相对。九五以己之既成。推之及物。故重在外。上九以人之同成。返而求己。故重在内。而皆曰君子无咎者。以唯君子能之也。君子内淑其身。则思外善天下。外成于物。则思内全其神。内外无所不宜。则进退无所不当。故皆以君子称。若非君子。则内有未备。或急于外达。外若已行。或忘于内省。是皆有咎。而不免人己同误。此九五之无咎、重在德。德成而后推及天下。上九之无咎、重在道。道行而仍返葆诸身。其用一也。苟无德者。不足以善世。而强为之。宜有咎矣。苟忘道者。不足以淑身。而强求之。亦有咎矣。唯九五之外观。在己成德之后。上九之反观。在天下同明德之后。所谓人己同至。内外同尽。乃能无咎也。且上九无咎。较九五为难。则有为者易进。功成者难退。九五居可为之时。人皆知进取之得计。故怀道以迷世者少。上九当无为之日。人或忘退修为知几。故违时以遭祸者多。而君子则不然。君子进以道。退以道。道与时行。因时为利。故出处皆免于咎。此彖辞重在观天时与神道。天时神道。进既有功。退亦有利。功利不失。以为万物之生成。如春生秋杀。夏长冬消。其道同也。当其时之宜耳。而君子法之。进退皆免于咎矣。 象曰:观我生。志未平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君子无咎之义。而见反观之合道也。上九虽在德行道立之余。而值时穷数尽之际。志虽欲用。势已不许。唯有体天道之消息。应神遭之退藏而自返求于身。以长葆其道。此所谓志末平者。在人情为末平。在天道则恰得其平也。如谷秋熟。树成材。正当长享荣育之时。乃反遭割裂摧残之害者。以人情言。岂非不平之甚耶。而不知天道。功成者退。时至者灭。乃数之所定。理之所宜。虽若不平。实适剂之于平也。君子法之。因不平似求其平。当明德及于天下之时。乃反而求其道于心身性命之内。正所以应消长之数。为递嬗之图。故道德日新。教化日永。而大观成矣。读者于末平二字。尚细昧其精义哉。 《宗主附注》 夫子示观卦九五上九两爻爻辞互错。应改正。即九五观其生。君子无咎。上九观我生。君子无咎。一为其字。一为我宇。本讹前作后。与原义不合。以九五乃在上位。下观众民之生。故曰观其生。上九乃时位巳穷。极则必反。故反观我生。与六三同。此因时位所宜。物我所异。或为内观。或为外观。观同而所得不同。自初爻至九五。皆由内而外。由己而人。以尽其性之德。而成己成物。至上九功成身退。人己同成。乃又返于内观。常乐我净。此君子能恒久不变。如日月之长明。与万物之随时自化者有别。故爻辞揭明君子也。 且观我生在三与上爻。以三为下卦之终。上为上卦之尽。苟推而反其上下。则三即上。上即三。是皆有反观之机。而得观我生之称也未未平平字。夫子巳明示其义。人或有求达。特为申述之。凡物皆不平。而始终异。始平者终不平。上爻居终。故与以下各爻异志。犹曰不平凡也。言与前各爻不相类。不相等。而独别其志趣耳。正如君子出处不与凡人同。行止不与众人偶。遂能急流勇退。以成其反观之行。是所谓志末平。实言君子之所抱。不与平常齐。而擭占无咎耳。不然。贪位恋权。不复自返。则同于常人。而难免高危之咎矣。此因观卦二陽在上。易变为剥。及时自退。则孚于泰之只平。失机求进。则蹈于剥之不利。此一进一退之别。恰与六三爻辞相应者也。学者审之。 《宗主疏述》 观之与临。一往一复。一反一正。实一卦而为二也。然按之卦象。临为坤兑合。观为巽坤合。同一坤也。而一在上。一在下。而临之兑。与观之巽。一为少女。一为长女。皆陰也。虽有四卦。实祗三卦。即坤兑巽是也。坤统三陰。独阙离者。离与坤合则为晋。晋乃坤之得乾气最中和者。临观之变。为萃与升。莘与临一反复。升与观一反复。其卦爻之陰陽同。其位则异。同者其体。异者其用。故临之与萃,观之与升。有相类处。然周易以观次临。而独取其往复之气者。为临为有余。观为不足。临为刚盛。观为柔胜。临为进取观为进守。其德用恰相反相成也。以临之彖辞言。至于八月有凶则遇观也。气穷则变。临以十二月卦。至泰为春。陽之长也。观八月卦。至否成冬。陰之盛也。陽长则陰消。陰盛则陽伏。此天地不易之之理数也。是观卦代临。应为临之消。陽之替。而八月之时。则陽犹末穷也。观用陰摄陽。以坤遇巽。巽为陰之长日近于坤。其德为其顺。某用为静。亦合于坤此异乎临也临之兑则近于乾。天一生水。泽得陽气之化。如日光蒸为云雨也。故兑虽少女而用能孚乾。陽气得伸。以佐行健之道。而协大生之功。此临之备四德有同于乾也。而观则反是。故用观者。当先知之。观坤与巽合。共四陰爻在下。而陽爻在上。恰如人仰观。陽主升而在上。陰主降而在下上下不交。各成壁垒。有旁观之象。陽集为光明陰凝为晦滞。二者相比亦成美观。如斜陽照云气而成朱霞。霁日映云色而为虹霓亦可观之象也。故名曰观言有物也。有物则有文。有文则有象。观其象。察其文。明其物。则格致之道也。故圣人因观而设教。因教而重神逍。神道以明教化以成。而天下咸服。盖莫非由于观。人观于圣。圣观于神。神功运行。天时顺序观天则知日月之明。观地则知山川之利。观人则知生成之道。观物则知交际之礼。观于此者明于彼。观于前者明于后有观始有明。故圣人尚观以臻于明。佛言止观而生定慧儒言诚而明。其道一也。皆仿于观卦之羲也。故称大观。有观始知其大。不观。则天地犹无物也。况其下者乎。观之二陽在上。正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人之双目光明。夜之灯烛煌。皆有可观而能观也。乃能成其用。在天为光明。在人为智慧。莫非观之所成。故观卦以人明神。以神立教。为第一义焉。 夫观卦要义在观。观天则知天时。观人则知情俗。而因观以成观。是谓人己同观。天人共见者也。观天时之行。人物生成之本。观民情之异。风俗习尚所关。则必有以顺循之。导正之。顺循者。因天道以立人道。导正者。因民俗以立民教。合而言之。则彖辞所谓神道设教是也。象辞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盖申述彖辞神道一语。而见教之能化。天下之能服者。非徒教也。必先有其道焉。道者何。即神道。神者何。即天道。天道见于四时。神道着于日月。而人应之。则性命也。性所以承天之生。命所以推神之运。不外二气相遘。刚柔相交。陰陽并行。生化不己之率。故神道亦犹曰性道而己。人性无不善也。以灵明同于神。神功无不遍也。以虚微赋诸性。成性存存。逍义之门。神道设教之谓也。各正性命。保合太和。神道设教之谓也。神为陽德之尊。故主于天。属乎乾。面能翕乎陰。并乎坤。此二气永相随相荡。如师友之切磋。夫妇之倡和也。唯其相违相成。乃能遂其生化之用。唯其相促相及。乃能其调剂之功。此天道神道。举以陰陽消息成其德也。而观着焉。陽少陰多。似有不侔。而陽在上。当消之时,则其气纯而易与。德缓而易和。与泰否之相持太过。临之相逼特甚者不同。故最宜于相生相成之用。而圣人因之以设教焉。教之为用。正如是耳。人性同也。而情各殊。同则易入。殊则难久。必因其善奢掖之。恶者抑之。明者升之。晦者沈之。而后归于一。一者性也。道也。神也。天也。一而后无悖于所生。则有末一者、必使之齐。齐而后一。此化也。服也。是教之用。为以道一民者也。一莫过于神。则教之仿于神道。亦理之必至。数之必然也。 神道之一。即由四时不忒可以见之。所谓至诚无息。悠久无疆。天之道也。圣人之教。亦依是而定其则焉。此神道设教云者。非必祭祀礼拜供奉趋跄也。唯法神之一。而致之于教耳。神无不至。教亦无方。神无不通。教亦无类。神上下皆照。教贤愚同化。神体用兼赅。教本未皆备。此神道设教之概也。而最要者。本神之灵。至教之效。师神之德。成教之功。神以无为而无不为。教亦如之。神以体精用弘。教亦如之。神以高明博厚。成其覆载之德。教亦渊源广大。达其育成之功。神以消长刚柔。致其不息。教亦覃思默契。化于无形。故神与教。同其用。而一其功也。谓之神道可。谓之人道亦可。盖神非他。性所固有。气所素通。安得目为奇诞。而诋为怪异耶。象之以风行地上四字。喻神道。亦喻教化。观民设教一语。言教化。亦言神功。以神为一切之宗。妙万物而为言。二气之良能。行四时而无改。故以象教之功用。观之德也。要知天以神道而成天道。故万物生成。圣人以神道而成教化。故万民化育。此教并覆载。参生化。而齐天地之德者也。若无教则何以副三才之称。而全性命之本原哉。然教之所指。乃如上述者。非仅谓师弟校舍之讲习。文宇咿唔之勤勉己也。必有以生成斯民。而同归于性道。左右神道。而直成其位育。方得为教。方得为神道设教。盖自古圣人所立之教。方足称之。固不问其为宗教否也。宗教之教。果乖此羲。亦奚以名教。非宗教之教。苟合此义。亦奚不名教。易虽不分宗教。实则上古圣人之教。如道儒者。皆是教耳。果宗教乎。果非宗教乎。愿后之读是彖辞者自辨之。 噬嗑卦 孔子《宣圣讲义》 噬嗑继临观之后。为观卦嬗变之象。观为二陽四陰。噬嗑与贲。为三陽三陰。临观之陰陽末交。噬嗑贲则互错。此固天地递嬗自然之序。亦易卦象数推演之大则也。由二陽变三陽。由分立变交错。即如世界万物万事。由简而繁。由分而合之例。原气数必至。生化必然者也。噬嗑卦象。虽三陰三陽。而互相交错。虽陰陽交错。而上下始终、仍配置分明。上为陽。初亦陽。独九四一爻。以陽居两陰之中。于是下为二陰一陽以成震。上为二陽一陰以成离。合而为火雷噬嗑。若四爻变为陰。则成山雷颐。是九四之一陽。有似于颐中含物。此即颐中有物日噬瞌之谓也。颐以二陽分居初上。四陰在中。两端实而中虚。故类于颐。中有九四之陽。则类颐中含物。此取名噬瞌之由来也。噬啮也。食也。嗑合也。合而啮之。为食物之象。内虚而得物。亦为得食之象。以嗑犹口之合。噬犹口齿之咀嚼。与人之食时相类。故传释曰、噬嗑食也。而序卦又曰、嗑者合也。可观而后有所合。所以次观。则又因食物之义。推而及于物之有合也。有合者。如人与己志同道合。相得无间。如人与物、情亲心爱。相需孔殷。以彼此皆乐得之也如不欲。则不能强合。强合之合。非真合也。其终必分。此序卦以噬嗑为合。必因于可观可观于外者。其中必诚。可观于人者。其己必明。人己同观。则无间隔之情。内外同明、则无隐昧之虑。此所以有合。而无虞于终离也。盖以观之二陽分于上下。而更以九四一陽。照于正中。则上下中外无不通明。而刚柔相调。终始相应。其得合也。不亦宜乎。又如人之食物。必因腹之饥。而后欲得之。必因食之美。而后愿得之。非可强人以难食之物。饫人以不饥之食也。苟不饥而食。不美而食。是伪也。非合也。合者、宜也。当也。当其时。宜其事。则自合矣。故噬嗑为合。而取喻于食。其意义可深长思已。 噬嗑与贲为往来卦。所差在中爻三四之陰陽倒置。噬嗑为六三九四。贲为九三六四。以中爻言。则噬嗑合于末济。贲合于既济。则噬嗑不利于人事。贲有利也。因噬嗑上刚。贲下刚也。以全卦言。噬嗑上离下震。震为长男。离为中女。则上陰下陽。贲上艮下离。艮为少男。则上陽下陰。以卦意言。噬嗑合于泰。贲合于否。则噬嗑利于治道。贲则否也。则噬瞌克孚世运。贲则末也。噬嗑以刚寖长。而得应乎上。贲以柔渐下。而得固于中。则噬嗑宜于内治。以整饬纪纲。贲则宜于外观。以抒扬华美。噬嗑孚于法治。以申明刑赏。贲则孚于文怡。以表章威仪。噬嗑为拨乱反正之道。贲为宣化安民之时。噬嗑为固本定基之功。贲为增饰务观之会。故噬嗑易流于严刻。而定乱反以酿乱。贲易趋于浮夸。而右文反以害文。此用二卦不可不知者也。夫噬嗑以得食之象。喻人民可以安生之意。以有合之义。喻国家可以获助之情。是安内攘外之机。安邦定国之际。不过所虑在苟安而无远志。幸乐而忘大患。故得食者。须知食之匪易。而期毋负于人。有合者。须知合之维艰。而必尽其在己、此仍重在观也。观己观人。观内观外。通明一切。卓立不移。达于天下。自守弗失。则噬嗑乃有成之象。此彖辞所以称为亨也。亨通也。得时乘位。无往不宜之谓亨。噬嗑继临观之余。有大明之象。而上火下木。木火通明。有洞达之象。是在用者善致之耳。卦取于食。明民以食为贵之义。又申戒贪之训。食近乎贪。贪则反为害。得食者之亟宜戒也。民之所以犯法者。莫不由贪。其下者。莫不由食。争食而后讼。贪求而后恶。此噬嗑之弊也。不合之食弗食。已食弗贪。则恶者为善。讼者得和。则诚得噬嗑之道矣。故曰利用狱。狱因争恶而设。无争无恶。何狱之需。可知用狱者。将以儆贪而慎食也。将以明观而知所合也。合者和也。争则失和。恶则伤和。皆背于合。皆缘于贪、起于食耳。此噬嗑以食得名。以合致用也。夫圣人治世。不得不先民食。而有食者。必先慎其所求。故足为治道大端。而戒贪亦治民要德。天下无不食之民。亦多贪求之情。不予之食。固非人道。若不戒其贪。亦乖治道。此噬嗑因食而思用狱也。凡人之情。不得食则求食。已饱煖则求多。末食则羡人之饱。已食则忘人之饥。食之末美。则慕膏粱。食之已甘。则忘困苦。贫者多妬。富者多吝。贫者多求食不得而为盗。富者多餍饫无止而为婬。故贫富之志不同。而争恶之害难已。此狱之所由用也。噬嗑因其所至。推其所原。乃制为卦爻。发为辞句。深探本末。进溯终始。而以食为教。以合为言。使人民知食之所关者重。合之所系者大。不因情以害性。物以害道。不将本以为末。小以为大。则生生之理顺。而天下同安治矣。故名曰噬嗑。 易卦三陰三陽之卦。多属吉利亨通。以其气数相当。刚柔相得也。其不吉者。如否末济等。则以陰陽背驰。刚柔失调。此由气数升降异宜。消长异时。而与他一卦成正反。如否与泰。末济与既济。皆一正一反。泰吉则否凶。既济亨则末济塞。此正往复之道。兴废之机。非关人事。而人事应之耳。若噬嗑与贲。虽为往来卦。而皆三陰三陽。交错综杂。其始终皆陽。内外皆通。非如否泰末既济之反其类也。只以中爻三四。刚柔各殊。其用遂异。然所异者。不过表里之问。虚实之别。无多差也。故二卦吉凶互见。通塞兼赅。有如咸与恒之例。则以其交错之故。虽不当位。其相得之情末改。虽非至和。其相需之志仍存。细审之。用固不同。统言之。象有相似。此读易者应先知也。不得以其为正反卦。遂视同泰否既末济之大悬殊耳。盖噬嗑以陽卦在内。重在充实其中。贲以陽卦在外。用在辉耀其表。一近于质。一偏于文。质先文后。亦圣人治世要则。此富在教先、礼居食后也。噬嗑以食为重。而明人生之本原。因食而求合。因情而制法。此皆鉴于民志。因于时宜。由此推彼。自内达外。有必然之理数也。后人不解此义。执一见以断全章。泥一言向以概大体。遂使易教终晦。治道用乖。无他。学而不思。知而不达。为之蔽也。譬诸噬嗑彖辞言利用狱。乃推原因食而讼。为争难平。势必用狱。以齐之于道。非重在狱也。狱之先、尚有最重之食在。更有最要之合在。民必有食。一义也。食必有合。二义也。无食而至于争。贪多而忘所合。而后强者陵弱。众者暴寡。而后贫富若仇。窃盗思逞。而后良善失保。家国莫安。于是不得不用狱。以平之,均之、遏之、护之。此用狱乃第三义矣。读者忘其一二。而专重其三。于是尚刑崇法之说兴。而人道益苦。国治益替。岂非大悖易教者哉。此明易之不可缓。而言治者当光求之于经也。 噬嗑二字义颇有深意。字均从口。示为口舌之用。口舌非徒食也。凡言语辩论。均口舌所司。且为人生要害。食饮为生命之源。一也。言语为意志之见。二也。而呼吸所关。气息所出入。三也。津液所会。吐纳所凭导。四也。故养生者慎饮食。谨行止者慎言语。重呼吸调摄者存津液。皆莫不关口舌。此为人生最要之地,人情最重之体。如修养者。不先吐纳。调呼吸。养津液。则不能成道。处世不慎言论。交接不审辞华。则不能成事。是知言择辞。亦修养之一端。为养生之大节。固不独饮食关乎饥渴。言笑通于心志也。故噬嗑从口。为明生之本源。道之窍要。虽仅取喻于食。实则推之可大可细。而食物之争论,则其最着之用也。噬字从筮。虽为谐声。而有取于卜筮之义。盖噬嗑承观而来。观不云乎。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噬嗑即缘斯义。明神道。重时宜。此所以称为合。上合于天时。中合于人事。下合于物情。如何而后合。则观之大观在上、因神道以设教。则有类于卜筮。以诚明神。以数达理。此所以从筮之微意也。盍字亦然。既本谐声。复取同音。音义皆与合同。合必有开。开于先、而合于后。此相应也。合必有共。共于众、而归于公。此相成也。且盍又与何字义通。言为物多。为类众。将何合乎。则莫外于道。盍字象以皿盛物。亦状人之食也。盛食之具日盍。或作榼廅。实即盍下之皿字。正为盛物之具。上之去字。有如盖。盖亦从盍。上有盖者。中多有物。示非空皿也。噬嗑以食为训。其有物在皿可知。古本作盇。象盖形也。噬嗑就字义讲。即食榼中之食也。因食而合口。则由嗑之通合而广其意。食不必皆具于皿。而饭食则必以皿。此明食之为饭也。饭食乃养生必需者。非他物可比。故不曰噬而曰噬嗑。明食之所重也。人生饮食。固以饭为重。物类之食。亦以所常食之物为重。如牛食草。反刍而嚼之。亦噬嗑之象。然皆于其生命所必需。而后能称其义。故取喻于颐。颐养也。颐中有物。不独指口所含嚼。且示其所含嚼者、为养其生命也。此噬嗑之用。实生物所不可缺。不独人类也。人类为最着者。故彖辞占曰亨。言此理通行天下、皆无异也。且生物得食而亨。亦自至之理。不食何足言亨。亨而食。食之正也。食而亨。亨之大也。既正且大。此所以通行天下无异矣。 噬嗑卦象。三陽包纳三陰。陽首陰从。刚柔相得。上离下震。离明震动。表里同功。在六爻言。陽动于下。上出二陰。为震发于地中之象。陰居陽外。陽又包陰。有日明中天之象。下以陽贵。则震为刚。上以陰贵。则离为女。中女长男。刚柔分明。陽施陰应。内外相应。此通达之象。虽不若泰既济之停匀配合。而交错不乱。相互成用。亦有生成之功。故取喻于食物。而训义为有合也。食物以为生。因食以成用。此天下之通则。无论人物皆然。有生必食。有类必合。而人为最着。无食不足以遂其生。不合不足以底于成。此凡事皆然。无时或异也。故易教列同人大有二卦为序。以昭其义。同人着合群之道。大有显得食之情。此最盛治之世也。而噬嗑则兼有之。以明中治之例。而见人生所必需之道也。人生为己为人。为家为国。或为贤智。或愚不肖、或为贵富。或为贫贱。举不外此例。以生以成。下至于为匪盗。为禽兽。犷如狼虎。细如蝼蚁。亦莫不需食以生。赖合以济。食以果腹。而生命以延。合以得助。而事业可举。此二者人情物欲。天地之常。圣人所不易也。乃以噬嗑明其道焉。陽者得陰以相成。柔者藉刚以相保。两相需也。故卦爻交错。以明其意。男女即陰陽刚柔。离震即男女。两相得也。观象则知其意。问名则知其道。因卦爻之交错。则知合得之情。因噬嗑之命名。则知食用之趣。此读者不可不深求者也。 《宗主附注》 噬嗑为三陰三陽卦。陽中含陰。陰中含陽。故取象于噬嗑。如口之含物。而食之也。然食物不必皆含嚼。其含嚼者。必待咀嚼而后咽。必因滋味有余。是以含在口中而嚼之。虽曰食。实非止食也。因食而含嚼之耳。故亦曰合。言合其口也。合口则物不外出也。可久留以细嚼之。是噬嗑有食与合二义也。人之食物。恒因需而后甘。不需者不甘也。噬嗑之食物。亦以合而后得其用。合既需也。当其时。宜其地。为合。凡文字中当或宜者。亦多用合。如公文中合行合仰等类。犹语言之该当也。应该也。是噬嗑之合也。非徒指口之合。乃指合乎口胃。亦非徒指口胃之合。乃指合乎时宜。合乎时宜。为易经全体大义。不独噬嗑为然。而噬嗑则尤显着耳。噬嗑之合时宜。正由观而得来。故传曰可观必有所合。言人己同以观察之终。而扫除一切蔽障。两诚相见。如露肺肝。则其所合。正如饥之欲食。渴之欲饮。相需孔亟。安得不相合无间乎。此合字指人与物。人与己。情投意得。如水之与乳。利备益兼。如胶之与漆。其所因者正大。则其成用光明。此即取卦象。两陽介于始终。一陽通于内外。陽以包陰。刚以携柔。其相得而有合。乃顺乎二气自然之性。乾坤自在之德也。故噬嗑以合而能亨。合则亨。言无所不合。则无所不亨。亨通也。终则有始。是曰大通。此噬嗑之大用也。 《宏教附注》 噬嗑重在食。正与民生重食之义同。以福祸相倚。利害相因。食之所重。岂徒一饥饱哉。富贵贫贱。良莠善恶。何一不与食相缘。故易卦拈出食字。而更申以合字。食合之不当。则齐之以狱。此圣人治民之大则也。食岂易言哉。此食字即民生。生字。不但指饮食。凡人生所需。皆与食同视。读者宜准此解之。 又曰。噬嗑一卦。因食而及于道。因情而及于理。此由近以推远。内以达外者也。噬嗑虽得食。而重在食之能安能久。以食为一日不可缺者。故戒于争与贪。争则不均。贪则不公。不均不公则乱。不中则婬。婬乱之行。唯法以儆之。此利用狱。乃先王不得己者也。然为生物,不能无食。此至情至理。可戒勿争。不可令勿食。可止勿贪。不可使无食。此圣人重民食。为致治之本也.易教于此卦。与大有同人两卦。皆为关民生之道。而其旨无不在均平公正。富以天下。食以天下。天下皆富。则大有之义。天下皆食。则噬嗑之义。卦以雷电合为象。雷雨电火。陰陽相济。此有食之象也。离火亦为日。日中而食。古之常制。此义所关甚大。容后再详。 噬嗑:亨、利用狱 孔子《宣圣讲义》 此噬嗑彖辞。言全卦之用也。利字亦可连上亨字读。古文简晷。省一利字。亨利为四德之二。乾坤二卦。坤则云利牝马之贞。以所利有所指也。亨当夏时。万物发育盛大之际。利当秋时。万物成熟收获之日。其德用各有所指。亨者通也。通于一切。通于天下。是噬嗑之德。因食与合。能行于天下也。利用狱之义。已见前讲。盖以噬嗑之道。含有争讼之意。为食而争讼。为不合而争讼。乃不得不求其平。此利用狱。实噬嗑兼具之用。亦所以成其亨达之德者也。除暴所以安良。去争所以致和。然后天下一家。万类大同。此乾坤亨德之极则也。故言噬嗑之德用。曰亨。曰利用狱。利以成其亨。实即噬嗑之大用在于亨耳。何以亨。则以得食而有合。得食、人之常情。有合。事之常需。此所以为亨也。或以噬嗑既亨。不宜用狱。则末知圣人制法明刑之由来。人情无不多欲。为食而争。势所不免。人心无不好胜。因群而斗。亦所易见。虽食为必需。而贪求则不可纵。合为善德。而朋比则不可逭。此用狱因情志之失中。而致用之末当。不得不别求其平。以齐之于一也。何以知其必失中也。必不当也。则为噬嗑本依情欲而成用。情欲无所制。末有不及于恶者。噬嗑之德。本以和合而致功。和合之间。恒易为背谬之举。以善恶不一。善常为恶所累。则争讼斗殴。即由此而成。且人之常情。以安为先。求安必去其不安。事之至理。以利为尚。欲利必防其不利。此用狱。重在保其安、而大其利耳。何以辞知其利用狱。则以卦爻知之。卦正位不当。首位失中。柔居五爻。陰得上行。其情易偏。其志易荡。偏则失中。荡则失和。为利反害。为亨反塞。斯不可以不救之。则用狱正所以致其中和。遂其德用。有必至之势。必然之理也。然噬嗑吉卦也。用狱则非吉事。而赖此以成其吉。犹罚恶为教善也。刑莠为保良也。天道以舂之蕃殖。为秋之收成。此福也。秋之肃杀。致冬之凋零。则非福也。而适以成其福。物老而后实。谷杀而后获。以其害正其利也。人亦法之。因狱以成其生。因刑以全其德。此天人相同之道。即噬嗑食合与狱兼备之义也。以本于天道。依于人情。顺于物理。故能亨通、而无所阻格也。读者当于亨利二德、分别求之。则可明噬嗑之大用。及辞义之微旨矣。 曰: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彖辞之义。而见噬嗑之道、及其大用也。噬嗑卦与颐同象。唯多九四一陽。故曰颐中有物。以类人口中含有物也。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言噬嗑因食与合而得亨。通行天下而无阻。则顺以致之。其用大矣。上离为柔。离火为明。下震为刚。震雷为动。故曰刚柔分动而明。以上下陰陽分明。离震合德。有比于男女相慕。情志相得。而陰需陽。刚喜柔。虽分而不离。动而有序。此为人生至道。实发乎情。止乎理者也。雷电合而章四句。以离象日。亦象电。由陽称曰日。由陰称曰电。雷即震也。以其相合。故称电而不称日。且在陽卦之上。其用宜柔。不得称日。日与雷。用相反。德相违。不似电之同类也。以卦言日离震。以用言日雷电。与天火同人火天大有。称火而不称日者、其义一例。皆视其用之宜而称之。亦以其德之合而名之。如离泥于象日。则噬嗑不得有食与合之用。易重在用。用重在宜。视时之宜。而辨其用。因用之利。而别其称。初非一定不改者也。即在一卦中或前称电。而后称日。亦无不可以爻有异用。时有异宜。各从其便。不得泥也。柔得中而上行。指离之中爻。居上卦正位。而离在上。陽随陰升也。五爻为陰。故曰不当位。然不当者、正以其柔得中也。得中则有大用。柔主杀。而德为陰险。故其用宜于刑狱。卦之德固如是也。柔不可长。陰不可大。正如情不可过。欲不可纵同理。今陰柔得长大。是情欲易纵恣。虽欲不用刑狱。亦将无以剂之于平。则不得保其噬嗑之用。故用狱者。正所以为成噬嗑之用。而全人类之生也。 噬嗑本以陽含陰。而陽德光明。陰德晦昧。此利用狱、即本陰爻之用也。如人食物。唇舌齿牙。刚柔各异。而相互为用。阙一不可。则噬嗑虽本生成之道。为养育之用。而必兼取刑罚之功。作儆惩之图。非相反也。似反而实相成。其卦义仍重在生养也。陰虽在上、而不当位。终在陽所包涵之中。陽有不逮。陰以济之、非变于陰也。故辞称其分明合章。而又嫌其不当位。以见噬嗑固生养之事。而徒生养。不足以全其德用。正如人之需教诲。而后成才。不独富庶之为急务。即教诲又需鞭扑。而后达用。不独提命之为要图。可见圣人治民。其道不一。而其旨归则无殊。无非遂其生成而已。刑赏一也。罚恶与奖善同也。食教一也。养身与成德同也。知乎此。则知噬嗑之用狱。实不可缓也。更就卦爻证之。上电下雷。雷电天威之所着也。而行雨泽。以成天恩。恩由威出。则刑狱、正所以成其生养教化也。教化固在乎德。而顽梗者、必赖于刑。生养固在乎财。而贪黩者、必正以法。此刑法为全良善。而成政教必备之物也。圣人鉴于民情。察于事理。乃因食而思及刑法。因噬嗑而策及用狱。此本末相应。体用相偕者。实由卦象而证得之。故命曰噬嗑。而取象于雷电合德。刚柔相济。而取用于陰陽相成。其辞虽简。其义无尽。读者善用之。治平之道已过半矣。 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勑法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噬嗑卦象。关乎人事之用也。噬瞌为雷电之合。已见前讲。雷鸣而发光为电。是水火同济之象。电为光明。雷为威严。光明则照物。威严则镇物。万物因得雷电之施。而有生成之用。以雷电之后有雨泽也。则雷电为成雨泽之用。即威光为成恩泽之施。恩由威行。是以先王明罚勑法。将以成其德治也。法者补德之不备。罚者申教之末遍。教行则无待于罚。德成则无庸于法。而先王犹用之者。非教之不立。德之不章。实以教之难周。而民性之不齐也。德之难化。而民情之易恶也。故鉴于天之雷电并至。为雨泽之先声。乃明罚以昭其教。勑法以明其德。罚不必用。而不可不明。法不必张。而不可不勑。诚以噬嗑之象。陽以范陰。刚以翕柔。二气得其正道。上下获由于轨物之中也。更就事言。食者人情。而有道以取之予之。合者人义。而有德以别之同之。不合于道。则食为非礼。不据于德。则合为作奸、。为严其界而立法。正其义而有罚。此刑律之备。正以适夫情。止夫礼。使得中道而归大同也。故圣人制为定教。布之天下。贵贱不可移。智愚不可犯。上孚天道。下剂物欲。中依人事。以法于雷电噬嗑之象。俾后世皆知法律之由起。刑罚之所重也。然易辞简意晷。或末尽明其故。因颐中有物。而知人之需食。食之启争。因雷电之合。而知事以群建。道以正立。则为成其大用。必有取于罚与法者。实圣人鉴天以知人。因人以明天。天人之间。其道一致。读者推原其始。而后知易教之深远也。 《宗主附注》 噬嗑以离震二卦合成。有光明震动之义。而训为食与合。以有食始能动。能合必光明。由己言。则在得食以尽其力。由人言。则在光明以合于众,简言之既忠信二字。尽己为忠。孚众为信。忠信为处世接物要道。论语曰主忠信。能忠信。则蛮貊之邦可行。不忠信.则至亲不达。卦辞称为亨。言其德能通行天下。正以能忠信也。忠信之至。内外同达。此所以无不亨也。细绎辞义。当知易教之所在矣。又曰。噬嗑二字。前己讲释。尚有余义。兹补述之。噬从筮有卜筮之义。古人决疑所用筮法。明人生于天。则凡行动。无不决之于天。噬以食为训。饮食养生之要事。其利害涉乎身命与嗣续。则其取舍必慎,有如他事之待决卜筮。以期毋背于生。毋逆乎天。故字从筮。嗑者合也。而有吸呷之义。俗或作喝。即以口饮汤水也。人之饮食。二者缺一不可。噬为食。嗑为饮。换言之。即饮食二字。饮食皆养身之事。而其要适乎天性。孚于生生之德。故以合为训也。以象言之。噬为张齿啮物。嗑为翕唇呷物。即开合之谓。一开一合。为乾坤之道。而陰陽由兹出焉。生化由兹成焉。故噬嗑之义。取象天地之生化万物。人类之生成一切。其道极广。不徒止于饮食己也。 《宏教附注》 夫子所讲,注重在法律发生之源。近人只言法律。而不知法律生于何处。由食而后成用狱。一语揭示刑所自出。即法律必与经济相成。且法律实为经济之助。人之生养食。法律正所以使之得食。食有不均则争。法律正所以使之无争。此法律为民生立也。人民无生。奚有法律之可言。不揣其本。而齐其末。足见其不济也。大学云。德者本也。财者末也。此当云。食者本也。法者未也。本末不定。奚以言治。此夫子再言之也。 初九:屦校灭趾。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噬嗑初九爻辞。言初爻之用也。噬嗑全卦之用。即食与合二大义。关乎食者。有和与争。关乎合者。有真与伪。以道得食则和。否则争。以正得合则真。否则伪。和为吉。争则凶。真为吉。伪则凶。此视乎时地之宜。与情志之当辨之。各爻辞或就食言。或就合言。而凶与吉依此判也。初九陽动于下。其用在合。与上九相类。故皆称校。言其合必有校也。校古与较同。相计较也。合者两宜。有一不宜、非合也。必较之于事物。而验其合否。如人之着屦。必较之以足。足合则合。足之不合。则屦无用。虽为屦、不成用。是有其名、而实不称者。伪也。初九居下位近地。犹人之足。其所需者屦也。因需而得其用为合。即噬嗑之义与用也。与因饥得食同意。食以果腹。身之所养也。屦以保足。身之所安也。皆人情所急。而凡人所必得者。设得之而不为用。则与不得同。如食之不能养身。其害甚于不食。则宁无食也。初九以一陽在下。上接二陰。其德不相当。其志不相得。犹人足大而屦小。则不为用可知。不为用而强之。必有所损。灭趾者。损其趾、以与屦合也。削足适屦之意。因屦与足校、而有差。则欲其合。必灭其趾。灭趾以合屦。合则合矣。而不能行。以趾之伤也。伤其趾、以求合于屦。而不能行。是何需于屦哉。人之需屦。为其行也。得屦而反不能行。其非真合可知。故爻辞以喻初九之合为伪也。伪出于己。而己受其害。无遗于人。则害犹小。故占曰无咎。言其害止于不能行耳。初九在下。本勿用之时。虽不行、不为咎。以时地使之然也。其为此喻者。二陰一陽。宾主不相得。刚柔不相当。求合而非其俦。求配而非其偶。勉强相就。终非所宜。正如削足适屦。将何以为行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初九处不行之地。又遭不行之病也。不行为时之所宜。故占无咎。或释之曰、校为桎梏。屦为加侄梏于足。乃因象辞有罚法之文。遂附于刑罪之例。实与噬嗑之义不合。以古人明罚勑法。不必刑人。而屦校灭趾。亦非仅为刑人之象。刑人而至加械。而至灭趾。此已近酷。初九静居初动。末有大慝。宁用重典。此不当也。且释象只言不行。以明无咎之占。则非指刑人可知。刑人则必有咎。受刑自不能行。此读原文即可明者。唯灭趾为害。而不曰害者。则以咎由求合。其志可许。故得无咎。俟讲上九时。更可互证其义。 六二:噬肤灭鼻。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噬嗑六二爻辞。言本爻之用。及其吉凶也。初爻言屦校灭趾。与上九之何校灭耳。及本爻之噬肤灭鼻。三灭字。皆由不当而得。灭者、没也。损也。有所伤害。而不得全其体也。若以事言。则失败也。屈辱也。不得全其令名。保其功业之谓也。入水曰没。以身为水所淹也。人火曰灭。以形为火所焚也。因受物之害。不克自全。故曰灭。非谓斩之或去之也。噬嗑以食为用。以合为义。食与合。当则吉。有一不当。则必受其害。初九之灭趾。上九之灭耳。合不当也。六二之灭鼻。食不当也。噬嗑全卦六爻。初与上皆陽。主合之道。如人之上下唇。故重在合。六二至六五。居卦之中。主食之道。如人之口。故重在食。此爻辞分别取喻也。然合者求之于外。食者纳之于中。合之用、在于相得。食之用、在于相安。其义固一。其致少异。皆以当为贵。需为务。当则为道需则为宜。道可远可久。宜可进可退。有非道者。则如貌合神离。不得久也。有非宜者。则如饮酖止渴。不得出也。故吉凶之判在此。六二噬肤灭鼻。食不当也。何以不当。非所需也。不需而食之。其受害可知。肤者皮也。鼻则近口。因噬皮而伤其鼻。非皮之刺鼻肉。乃皮臭之害鼻官也。肤非可噬之物。鼻为辨臭之官。因贪于异昧而害于鼻之官。犹喜食腐物者。不顾鼻之恶也。徒快于口舌。而忘其鼻之所司。则鼻受其损矣。乃有灭鼻之称。意即因情害性。得不偿失之谓。与逐臭嗜痂、同为癖也。而非正道。故有灭鼻之喻。然噬肤者。所欲有限。害于鼻之官。而非大眚故占曰无咎。为咎不足言也。 或以噬肤为食皮内肉。而灭鼻则因贪食而伤其鼻。其意亦通。唯肤字与腐字古通用。古作胕或腑。易之则成腐。以肉腐而仅存皮也。故曰灭鼻。犹人食腐、掩鼻而咽之意。又肤者浅也。灭者深也。浅食而深噬之。则有灭鼻之虞。为鼻为食所蔽。不复辨其香臭也。食浅者、不必深吮之。今至灭鼻。则食近于贪矣。总而论之。皆由食之不当。贪也、癖也。其害正同。不独不养生。且将为身害。是圣人所同戒也。戒贪则无因情害性。戒癖则无因病损身。而以所害者、止于一人。所损者、止于自己。故无大咎。然既曰无咎。则有咎可知。饮食之微。口腹之祸。虽无大咎。其非合于道可见。故辞以之为喻。明食之不可不谨也。 象曰:噬肤灭鼻。乘刚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盖六二爻居内卦之中。以柔行柔。下接初九。上邻六三。而与九四对。二四同功。而刚柔异性。其下初九之陽。奋起上升。柔不能制。虽不为抗。而无调和之力。虽得居中。而有偏党之嫌。则以柔乘刚。而不克自全其柔也。故有噬肤灭鼻之象。言人之情欲易肆。物好易干。而性不克制之。道不得止之。乃顺其所欲而偏。役于所好为癖。偏则为贪。癖则为僻。贪鄙之念。是成卑污之行。僻怪之情。足致龌龊之病。此噬肤为不当。而灭鼻为自贻伊戚也。夫易之用。贵在得平。刚柔勿相乖。陰陽无太过。则中和之道。情性之正者也。六二偏柔。而加于刚。上下二陽夹两陰于中。九四之刚不让。初九之陽过迫。虽得中位。不克自贞。而不觉近于贪磷于癖耳。所幸已得正位。其本犹存。一时之偏。不足累其固有之德。一人之癖。不足损其外物之情。故仍免咎。圣人冀人之全性。而不废人情。嘉人之至性。而不拒物好。乃明着为教。使知所省。则贪者可归于廉。癖者可复于正。此言外之意也。就爻位言。归廉复正。原无不可以。既居中位。秉静德。而初四二陽尚足资为鉴。六五一陰。亦可引为助。则暂时之蔽。末必无他日之光明。一己之欲。末必旡就正之师友也。故爻辞称无咎者。实已暗启其悔过之机。而期更得成全之道耳。此爻辞义。后人多误解。兹特正之。要知易辞大都取喻小而寓理大。引象浅而含义深。读者宜推而广之。则左右逢源。要义无穷尽矣。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噬嗑六三爻辞。言三爻之吉凶也。噬嗑卦自二爻至五爻。皆称噬。以在口中之象。如入食物之时。而以爻有刚柔。位有内外。所食有异。所得亦殊。六三已由内卦而接近外卦。与九四爻同属中爻。故所噬异于六二。六二称肤。以易食也。六三则介于内外。而以柔履刚位。外柔内刚。体陽用陰。乃有食腊之喻。腊乾肉而犹润者。如今咸肉之类。昔者、夙夜也。与夕通。前夕所藏之肉。故曰腊。藏而末腐。故非肤可比。乾而犹润。故非胏可比。以其藏不久。与四五两爻之象有异。四五爻皆曰乾。此但曰腊。可见其末全乾也。内卦为震为风。外为离为火为日。近离则乾。属震、故不日乾。犹今俗风干之肉。末经烘爆者也。以爻位虽刚。而爻为柔。地虽近火。而居在下。其象有如腊也。噬之者、本非不吉。而遇毒者。风干之肉易为毒也。然毒不甚。噬者毋贪。亦可免咎。故曰小吝。无咎与小吝。为爻之用。亦为人事之则。以六三不当位。其用有客。人如则之。则亦为吝。吝与贪为主宾。由主言为吝。由寡言为贪。噬之多则为贪。予之少、则为吝。六三之吝。由于不许贪多。而不得不出于吝。是吝由自出。故曰小吝。小吝不害大德。况出于噬者。则无咎可知。若反其道而必贪求。则固有咎。是无咎者。以人之明哲而能免耳、六三为人爻之始。人道所见。以人胜天。而能明其德。则虽不慎于始。而能自忏于终。斯遇毒不为害也。夫遇毒、固由意外。而噬肉、则在情中。情之不可逞也有如是。可见圣人垂戒之旨深矣。 象曰:遇毒。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遇毒之由来也。六三陽遇陰爻。故日遇毒。然他卦末日毒。而此爻以毒称者。因噬嗑主食。食不当则为毒。不必真毒物也。食以养生为本。非养生者。犹服毒也。为其有害于身耳。六三食腊。本为养生。而腊非鲜肉。且已宿夕,其有害于人可知。爻辞因陽与陰违。故以毒为喻。推之凡事之不利于行。物之不合于用。而强求之。皆有遇毒之患。以其不当也。 九四:噬乾胏。得金矢。利艰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噬嗑九四爻辞。言四爻之用、及其吉凶也。九四居外卦之始。为人爻之一。与六三同居中央。而恰与末济相类。陰陽失当。刚柔不中。其用艰苦。其德阻滞。不似既济之顺而易成。亨而能大也。然以陽居陰位。柔遇刚爻。在口之中。得食之象。亦如六三六五。故皆以噬肉为喻。第九四以一陽居众陰之中。以刚为用。上与上九应。下与初九协。三陽具张。以裹胁群陰。持中有物。吐茹有节。乃有噬乾胏得金矢之辞。乾胏亦肉类。而非真肉。以秉陽刚。有坚韧之象。胏原柔物。乾则变坚。即今乾肺肝之类。胏同肺。称肺赅其他内脏。如心腹肫皮皆是。以异于肉。故不曰肉。以其较肉坚也。九四居中而为刚爻。斯有是喻。噬之而得金矢。以中藏刚也。正如剖腹得珠。破肫得石之例。以藏在脏府肠胃之内者。畜之所吞。犹末化也。食而得之。出乎意外。而以中刚。乃在理中。不足怪矣。矢非箭。乃屎也。金矢以在肠胃中、与屎混。形若乾矢橛耳。盖食腹中杂类。而忽见金矢。为幸而得财。本非所求。而竟得之。斯为幸获。幸者不正得亦无福。然已得之。其利可见。贪利则凶。惩幸则吉。艰贞者自惩于贪。而知幸得之不正。乃返求诸己。而励其苦心。坚其贞节。如是则终吉矣。故曰利艰贞吉。四字四句。合之为一句。言得金矢为利。因非分而自戒为艰。因自励以为守为贞。因此不渝乃成其利为吉。合之则以艰贞为吉为利。其义固通。诚以食而得财。易误于贪。而启其幸得之念。苟不自检。是利反为害。得反为失。圣人不矫情以为伪。则偶得无害于利。不纵情以肆贪。则非分不遭其凶。此爻辞四字。实含深意。夫食胏而得金矢。以意外之获。而为易得易失之缘。君子所慎。小人所喜。苟不明得失之道。则必干于利害之灾。不辨邪正之途。则必昧于吉凶之理。是得者为失。吉者为凶。此人情所当自谨。而因此爻之义。明其自处之道也。释文称为末光。言得之不光明正大。则必戒之以艰贞。以自保其刚。无污于物。故九四之得为吉。较六三异者。以其能刚也。若不能刚。则失爻义矣。 象曰:利艰贞吉。未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得失之有道也。噬嗑以得失为大用。因食与合所关。为得为失。全系乎道。道有应得。得之为利。道不应得。得之反害。反言之。于失亦然。失之当者。虽失无咎。失之不当。失固有损。且害道焉。如初九六二、失而当。乃无咎。而上九则不当。故凶。六三九四、得之末当。虽得非吉。六五则当。故无咎。而九四之不当。又异六三。以九四陽也。德用可大。行止可正。且近于五。其位已隆。其势已盛。故有利吉之占。与六三之遇毒。利害悬殊。唯以九四当代昭明德之地。有以身作则之义。应自省于得失。辨于贪廉。方为合道。今以食肉之细。而得金矢之贵。虽无贪得之心。终有爱宝之嫌。其来匪正。其受有玷。是以于其得也、有末光之辞。末光者、言末能光明正大也。因食而得金。有类于窃取苟得之所为。行末光明。名非正大。然既非有意贪求。而所遇又出乎自然。更不别生贪念。而所得止于金矢。则不伤大德。无累全体。只要戒之于后。永持其操。行之有素。克保其誉。则虽末光。犹占吉利。观于利艰贞吉之辞。可见易教重以艰贞为训也。艰者知其难、而不敢自逸。贞者执其正。而不敢自肆。因幸擭而无贪心。有所利而非自私。则艰贞足励其德。以盖其愆矣。此释文仅曰末光。而无他贬词也。若进至六五。则得为当。行足以昭示于人。用足以施被于下。则无末光之讥矣。 六五:噬乾肉。得黄金。贞厉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噬嗑六五爻辞。言五爻之用及其吉凶也。六五居上卦之中为全卦之主。位为离卦中爻。与下六二相对。皆陰也。不过六五为陽位。与六三同功。以柔行刚。以陰居陽。本非当。而以五爻正位。在二陽爻之间。乃为当也。全卦大用。系于此爻。亦止于此爻。噬嗑以食为用。六五之食。更过于下三爻。自六二始以食称。由噬肤及胏。进而噬乾肉。其食渐加。其味渐厚。而其所得亦渐多。六五以噬乾肉、而得黄金。已异于九四。且以正位逢时。为当大用之际。柔与刚协。左右有辅。为当权乘势之时。其食弥甘。其得弥富。有由来矣。五爻为陽。上下皆刚爻。陰以绾陽。柔以履刚。故有乾肉之供噬。黄金之待取。有如在上位者。群下供奉。全国贡纳。富且贵也。福禄之优。名位之荣。盖集全体之精华。以备一人之服用。其数固如是。非人可强致者也。然天之所眷者德。民之所望者恩。德业者。福禄之源。恩泽者、名位之本。报施有数。因果不虚。既非幸致。自难徒取。故六五虽得甘美之食。贵重之财。而必有以副其德。推其恩。大其道。弘其用。则返躬自审。能无愧乎。夙夕自省。能无忝乎、上对天地之生成。下对民人之供养。果皆安于心乎。惬于意乎。则当因离之光明。而反于乾之乾惕。由震之奋勉。而归于坤之静顺。此贞厉二字所昭示之德。实为六五爻用者之大经大法也。贞者、由外而内。自保其节。富贵不婬之道也。厉者、由内而外。自弘其德。夙夜不懈之道也。厉与励同义。即乾夕惕若厉之厉字。为鉴于所处之安美。则不敢少存怠逸之心。鉴于所遇之崇隆。则不敢少有骄奢之志。故贞且厉。以求免于咎戾。而后能长保其禄位也。爻辞乾肉以喻厚禄。黄金以喻多财。厚禄足以养身。多财足以致用。二者既备。天下不难治平。所虑者。有禄位、不能永享。有财用、不能立德。则末能贞厉。福且为祸。利且为害。是虽一时之尊荣安富。将为无穷之忧患毒害也。故在六三为毒、六五不曰毒者。以克贞厉也。苟不贞厉。固亦如六三为毒矣。然六三之毒。以位不正。得不当。六五则居正位。而所得当。天所予也。民所愿也。虽甘美。不为饕餮。虽富有。不为贪婪。以分所宜也。全卦之用。归于此一爻。故有是象。不得以下三爻为比也。 象曰:贞厉无咎。得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时位之可贵也。六五得位乘时。多得美食。无害于道。唯在能贞厉。则自免咎。以贞厉足大其用。广其德。使天下同富其财。美其食。天下皆安。而己亦能长保久享。以竟六五之用。是不独无咎已也、六三得食不丰而遇毒。九四得食较美而末光。唯六五称得当。时位之义大矣哉。又九四金矢。其质下。而所得自内。六五黄金。其数无限。而所得自外虽与乾肉并称。实则肉与金。不必同一时至。与九四所得者不同。读者勿泥其辞可也 上九:何校灭耳。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噬嗑上九爻辞也。噬嗑全卦大用。既止于六五。则上爻已穷。有如乾之亢龙。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虽翘居高上。而不得与其下接。则为无用之地。而成无功之时。此凡各卦皆然。而噬嗑则尤甚。故在乾之上九。不过有悔而已。而噬嗑上九。则反吉为凶。凶对以下各爻言。各爻皆有所用。虽贵贱不同。皆有所得。虽多寡不类。其用其得。末尝异也。而在六五。则用愈昭。得愈厚。则以位与时之当。而天眷之正隆。民归之咸偏也。虽有贪婪之嫌。而不易其贞厉之吉。虽有奢侈之害。而不失其肉与黄金之利。此占易者所当知也。至上九则不然。上九为离上爻。即乾上九。下与九四应。而中含六五一陰。更与初九合。而中梗二陰一陽。在象有如口之外唇。已无物可食。在用已居极地。遂无朋与合。噬嗑以食合为用。至此其用乃穷。穷则变。变则通。穷而不变则凶。噬嗑上九。以快志之余。席丰厚之业。而末肯遽降其志。辱其身。乃仍欲以逐逐。视以眈眈。求有所足于心。达于用。则其所得。恰与前爻相反。此事所必至。理所必然者也。故爻辞断其为凶。为其不克自悟也。噬嗑全卦六爻。初上主合。以如口之上下唇也。中四爻主食。以象物之在颐中也。此义已详初九。唯上九以时位不同。乃异初九之用。虽志在求合。而下无所辅。中无所交。虽欲强合。徒贻后患。爻辞以何校灭耳为喻。盖明其合之不得。且为害矣。何同荷。负荷也。负载于首或肩、皆日荷。荷者必有所承。或轻或重。或巨或细。以其所宜而后为利。今上九所荷。乃不宜也。不宜者而强荷之。则必有所损。与初九之削足适屦相类。故有灭耳之占。荷不合于首。则下蔽其耳。荷不合于肩。则旁障其耳。皆同有灭耳之象。即使耳不能为听也。耳为主听之官。今减其耳。何以为听。欲得其物。而害其身。用其首或肩。而损其耳。是所得不偿所失。所害切于五官。所蔽及于聪明。是犹汩其性以快其欲。乱其心以适其志。则昏昧之夫。聋赎之人之所为耳。人而失其灵明。绝其知识。虽有生气。何异木石。虽能行动。何殊鸟兽。木石之伦。不足与言性情。鸟兽之类。不足与言道德。则以其所生者早失。受于天者弗全也。生失而天弗全。则虽能食。亦奚足称。虽有合。亦奚足贵。故上九之用。不如其不用。而所荷、不如其无荷也。其凶固宜矣。 象曰: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聪者、耳听五声也。人之耳目。为聪明所寄。无耳即无聪。故日聪不明。盖上九独居高位。下无辅佐。内无助襄。一人之耳目。不能为听。则天下之事物。不足以辨其是非。是虽有耳。等于不聪。正如荷物而自蔽其听官也。又如掩耳盗铃。自己不闻其声。虽有耳。与龚无异。其用之不足称可知。且居高者。本可多闻见。广视听。而反不聪。则物为之蔽障也。物之蔽障。起于心之贪得。是不可责物。而咎在己之不明。故不聪者。乃互为因果。先有不聪之心。而后成不聪之耳。甚哉。物欲之易误人聪明也。夫上九本离火之用。为光明之原。乃以时过境迁。数穷事变。反为不聪。则是变离为坎之象。由陽而陰。由明而晦。其害不止于一己。乃与初九异而占为凶。凶言将来之祸。及于天下。不独一时之害。累于己身已也。盖噬嗑本人情而成德。因人欲而见道。苟悖乎道。则人欲不可遏止。徇乎情。则德用不得成全此圣人之所忧。而特着于易以为训。读者验其吉凶之数。当可以得其从违之道矣。 《宗主疏述》 噬嗑卦以食合二义为大用。而彖辞称为利用狱。故后人释爻辞。率及罚人刑具。谓爻象所指。多关用狱之事。其实不然。诚以用狱一语。乃圣人因象制用之意。正如利涉大川之例。爻辞不必皆关渡济也。盖古人明刑饬法。将以儆众。非好为罚也。将以止奸。非预知必犯也。故书曰。刑期无刑。噬嗑以卦象有口食之形。又有囚人之象。物之在口。人之在囚。皆易入难出。多伤少全。人之齿牙。犹刑之斧钻。人之喉舌。犹讼之狱囚。食者以物养身。刑者以法保众。其义有相类也。合之宜否。犹事之正邪。其道有相同也。因食与合。而连及于用狱。乃推广卦用之辞。非谓噬嗑专为刑狱用也。释者不揣其本。而必附会于狱刑。是悖圣人立辞之原旨矣。如爻辞减趾、而必此于刖足。灭耳。而必此于刵刑。是皆臆强牵。不足以达爻辞之义。故夫子不讲。非遣之也。噬嗑以食为人生大事。因食而有讼。以合为人道大则。因合而有奸。奸讼苟兴。辟刑斯尚则用狱亦势有必至。理有固然。非圣人故为之辞也。然食与合乃本义。用狱则由食台推充之用。其不能并为一谈。等量齐观。亦巳明甚。则爻辞所指。必皆循其本义。先其大用。就食与合。明其得失。及其吉凶。此凡易辞皆如此例者。而噬嗤当亦不能遽舍其本。而求其末。弃其大。而许其细。则关于刑法一层。谓可推及之则可。谓专为是释。则不可。何况爻辞明明以食合为言。初末尝拟及刑罚者哉。 噬嗑言食。而爻辞一再称得金。此义人多末达。古以食货并重。二者皆民生之本。无食无以生,无钱亦然。故货币之要。不下于食也。古者重农。耕而得食。此就力田者言。若农民之外。如士工商贾。率皆不能自耕得食。官有禄以代耕。商有物以易米。士或兼农。工或兼种。则犹可自食。此外莫不仰赖于交易。则货币实为易食之所必需。虽黄金不足以果口腹。而食之来。有待于黄金。即目之为食。亦无不可。若在上古。农耕末兴。渔猎以食。而时无货币。物物交易。此日中为市。自黄帝时即有之。斯时人民生活极简。得食较易。固无待于货币。然以物易物。终嫌不便。久而感其困苦。思所以利之。此货币之起源。实与人民生活之繁同其时。人民既众。需食亦多而渔猎不足以生。农桑遂继之以发达。田土既辟。居趾乃囿。非复游牧之可此。交易亦愈觉为难。此货币代物交换。乃势所必至。于是货币与食同重。实自中古巳然。尧舜三代。文化日隆。币制渐定。文王作易。知食货为民生必需。而噬嗑爻辞。肉金并举。由此可见当时民倩之所尚矣。因食肉而得金。亦犹因耕田而获玉。金玉虽实。在平民视之。亦不过多得食耳。而在贵人视之。则足以供其作业之用。弘非粒民之心。则得金之利。何啻十倍于肉。肉徒果一人之腹。快一时之欲。金则可以发挥事功。富厚天下。此其利。有与大有之志向。故爻辞于六五之占。称为得当。则以其位言之也。有其位者。必有其德。有其德者。必能用其财。此大学谕财用时。始于慎德。而终于有用。且必称之君子。连及有人。以见治平之功。非备此数者不达。噬隘六五之得当。正如此义。并非以其成一人之富也。六五之得金。即噬啗嗑全卦大用之告成。圣人以民为先。民皆得食而后谓之不饥。民皆得富。而后谓之不贫。初未尝以己为念。是六五之得金。天下之利也。得之而能用。故为利利及天下。故为天下之利。天下皆利。己又何尝不利哉。此六五之占。实我与天下皆得食之象。亦即我与天下同富之象。天下既同富矣。尚有不合者乎。则食与合。二犹一也。读者须推其意而深求之则圣人立辞之心可了然矣。 贲卦 孔子《宣圣讲义》 贲卦为艮离合。上艮下离。亦三陰三陽卦。而与噬嗑为正反。则以三四两爻之异也。噬嗑陽在上。贲则在下。噬嗑为六三九四。贲则为九三六四。是噬嗑有类未济。而贲类既济也。以上下卦言。噬嗑上离下震。为上陰下陽。贲上艮下离。为上陽下陰。是噬嗑有似于泰。而贲似否也陽在上为逆。陰在上为顺。陽升陰降。顺则相交。逆则相背。不过卦之陽者爻多陰。卦之陰者爻多陽。若从爻论。则噬嗑为逆。而贲却顺。此用二卦者。所当分别也。噬嗑以两陽爻居上下位。贲亦如之。此其同也。而噬嗑以颐中有物。象人之食物。贲则不因颐成用。而有取于外陽内陰。犹物之有饰。也故曰贲饰也。饰者必有文。文者必有色。是贲之用。因文以为观。色以为美也。然传曰。贲无色也。既曰有色。何又谓之无色。此读易者所宜深思也。贲原重色非本来有色。因无色而后求色。是体无而用有也。绘事后素。唯其无色。乃能以色称若有色者。更传以色。将斑烂驳杂。不复可观。则安用饰为。故饰之所贵。以有其洁质也宝玉之琢。美绢之绣。皆以其本质之净。而后加以文采。愈成其美也。此贲之称无色者。一义也。物之美者。必其壮盛之时。德之华者。必其充实之日。诚于中。而后形于外。有文者必先具其质。有用者。必先养其体。本末之相资也。始终之相得也。贲以无色而以色称。正以有本有始。不与浮华滥美者同。其本既立。其中既充光大之发扬之。则道无可量。德有不尽。而返其本始。归于平淡。则用有不罄。化可无穷。是天地生育之功。不为而自致。日月光明之力。不虑而自成。故贲之以饰见。而其究仍至于不饰。则色既无色。文既无文。佛所谓色既是空。空既是色。此贲之称无色者二义也。 贲以山下有火为象。山高而火明。高明之象也。山出地面。为众所瞻。而百物生焉。货财藏焉。此富有之象也。离为日为火。以在山下。则释火为宜。而有落日之象。皆有明烛万物之义。物富而得明。有天下文明之象。故周易之序。以继噬嗑之后。盖噬嗑得食而有黄金遇合而建事功。因生养之宜而获安居乐业之福。其已富足可知。既富足矣。则宜继之以教。正之以礼。礼教者人之文明也。人民安生乐业。逸居适意。不有礼教。犹衣锦宵行。食肉草地。虽口体之快。而非志之所求。且人欲无厌。物好难足强弱之不一。贫富之难齐。则争讼以兴。纠纷必甚。在噬嗑既有用狱之务。可见防微社渐之道。实不可更缓。则虽刑法足以镇于一时。而风俗必别求化于万世。用狱之道将不可久持。则礼教之兴。实事所必然是噬嗑所需之刑狱。至贲已更为礼教。礼教之盛。天下文明。则富者得安。贫者得生。上有其养。下爱其身。衣美食甘。济济循循。日作夜息。孜孜勤勤。远迩咸化。疏者以亲。揖让有节。戾者以醇邪就于正。贪就于贞。恣就于饬。暴就于仁。则天下同化于善。而人文与日月共明矣。此贲之大用。弃刑狱而重政令。敦礼教而启文明。因天地之和。而敷四时之春。本艮止之道。而推离火之光明。则贲之因象致用者也。象以成道。用以成德。德至道凝。而后见其文饰。诚中形外而复归于无色。大哉贲乎。天道之所行。人道之所明。万物始终。生成无垠。刚柔交通。华实相因。斯本末之事。圣人化育之成也。唯天泽履足以媲之矣。 贲卦之为用。恰与噬嗑相反相成。以其数同也。数同则力等。故其用有相类。而贲与噬嗑之异。则在中爻二位。中为人爻。而在全卦之中。介于上下之会。本天亲上。本地亲下。贲以陽在下。与噬嗑相反。故其象有若敌对。噬嗑之大用。在内虚而求给于外。乃有食与合二义。贲之大用。在内充而有加于外。乃有文饰与质素二义。所差者只在一爻间。内陰外陽。则为噬嗑。内陽外陰。则为贲。陽道实。陰道虚。实则善施。虚则善受。善施者。志于外而好誉。善受者。志于内而好取。取莫先食。誉必有文。此二卦之志各不同也。陽者近天而易升。陰者近地而易降。升者终降。降者终升。合则为和。分则乖离。二卦虽相反。而其情有相需也。其故何在。则由于离之一卦。噬嗑以离在上。而与震合。贲以离在下。而与艮合。艮震虽殊。离未易也在下则有火象。在上则如日星。火以热称。日以光着。虽相类而实有差。不过既属一卦。其德必同。虽因上下之分。其致用有殊。而以五行之数。其运行终不二也。故噬嗑与贲。因有离之同。其卒仍相需以相成也。离为中女。震为长男。艮为少男。长少虽殊。为男则一。故皆与离得。而以竟其用焉。长男在下。有生成之德。少男在上。有依恋之情。此噬嗑之用重在内。而贲之用重在外。在内者。为畜积之待取于人物。在外者。如布施之颁发于己心。故噬嗑志在利。而贲志在名。噬嗑贵有合。而贲贵能诚。有合则易得。能诚则易明。此二者实本末之事。人己之道。不独相成相需。且势必与成。理必与需也。故周易次为先后焉。 贲以离在艮下。离明而艮止。明则光辉外见。止则静定内存。是上下内外相应也。明者先诚。既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也。止者先知。既知止而后有定之义也。二者合言之。既大学全体工夫。中庸全部旨趣。大学先于明明德。既自明也。终于止至善。既知止也。中庸诚明之道。中和之德。既由内以达外也。仁智之行。礼乐之功。既由外以返内也。贲以内能成明。则德可及于天下。外能止定。则道可归于本始。内外本末。一以贯之。此圣人成德达道之所见。圣人本乎天性。发乎人情。微于鬼神。昭于日月。通于时序。化于万物。以立人道。而启人文。故师贲之象。以推其用。而以天文人文。树其政治。广其礼教。政治清则天下安宁。礼教明。则天下和乐。此贲之文饰。非徒衒其外观。则必澄思静虑。以返于巳身。守贞履亨。以应于万物。然后有仪可象。有威可畏。而威仪非故致之者。君子不以威仪自尊。故外观虽盛。而内体无加。表貌虽华。而本末不减。以饰犹无饰文。犹无文色。犹无色。则贲之用自不用而见其用。德自不德而名其德。何哉。中诚者。无所待于外。内充者。无所移于物。人徒见其饰。不知君子之未尝饰也。人徒觉其文。不知君子之未尝文也。为于无为。行所无事。如日月之明。而不自以为。明如山川之大。而不自以为大。此贲之为贲。实以质胜也。圣人虑人情之好浮夸。慕声色。喜华美。尚虚伪。而自忘其本来。故因贲以示教焉。贲以饰用而不重在饰。以文显。而不尚其文。且更明揭无色之辞。昭着止定之义。复以饰尽则剥之道。示天道与衰荣瘁之为因果。其旨甚微。其意甚切。非释一卦之象已也。夫贲吉卦也而非吉。则用之者之如何耳。知贲之有本。而不误于用则成其美誉。慕贲之可夸。而徒恣其情。则损其性真。此智者之所怀。而愚着之所务也。观于贲之前后。则可知圣人有戒于文饰。察于贲之象辞。则可知圣人善用于文饰。文饰非不可为。而不可求。非不可得。而不可贪。以文饰终为外物。于我何加。天性原无色也。由云霞之耀采。知色之所自来。由花叶之多华。知色之所终结。则可以解圣人用贲之道。而不遽易为剥也欤。 贲卦之名。取贲饰之义。字从贝。古时贵重之物。恒以为饰。有类于玉。玉纯而贝杂。以其有文也。贝为饰。多藉其文以为美观。萋斐而有辉光。华丽而能坚洁。故为人所尚。字上之卉。花之文。如其形。交互成象。故花亦名卉。草类之有美色者。称曰花卉。色以采成。粉也朱也。花色之最着。交而成文。故卉字以一与i交。更互交而成象。明其色之杂也。卉与贝合而为贲。犹本是义。色美而文。质贵以洁。故比于饰。而见其以外观为尚也。然贲尚有他义。如贲出。则自下涌上。如贲临。则自上加下。贲出者。犹泉之涌于地中。其势急。其气盛。如物之苗于地面。其状骤。其生勃有不可遏止之势。有戛然脱去之状。故贲为勇以其能高于大众也。贲临者。其义亦近是。唯一自下。出一自上下。而临为庄严。为威仪。有其象以资观瞻。有其物以壮视听。其行曰至。其止曰临。为其德肃而用大。道尊而志高也。故贲为大。有孚于临卦之义。此贲饰之外。尚宜通及此二义。以尽其用。盖贲虽以文称。而文有目己出者。有自外加者。自己出者。如火之光。有耀于物。自外加者。如日之照。有辉于身。即一由下而上。或由内而外。一由上而下。或由外而内也。卦合二者。统称曰贲。而卦象亦因而分别其所观焉。如艮下合离火在山下。则自下而上照也。如陽居上爻。下逮于诸爻。有类观卦。日在天空。则自上而下照也。由前言之。则为主观。由后言之。则为客观。观而后知其文。是主客不同。观则一也。而用亦因之分。内外人己焉。饰虽无异。人己内外则殊也。故其辞皆含二义。其用既有殊途。此读者所宜审也。 贲之继噬嗑卦而明其用。正以噬嗑之后。天道递嬗。人情变迁。必至于是。而贲乃见其用。如人之有食者。必求其食之美。有衣者。必求其衣之华。有财者。必求其用之便。有产者。必求积之丰。此情也。天道亦如之。有春之煖。必有夏之暑。有秋之凉。必有冬之寒。有生之芽。必见其华。有花之荣。必见其实。此道也。人情天道。相须为用。则噬嗑与贲。相反相成。亦理之自然。数之自至。如噬嗑以食合为用。而且得黄金以快其志。因亨利以遂其心。则至是必更求其所快所遂。则文饰之美。华丽之观。不期而启其思。肆其欲。则贲者。因富以成礼。因合以为功。礼文饰之具也。君子以礼文饰其表。为防其恣情欲。逞于嗜好。而反害之也。故礼者圣人将以文饰天下。而使斯民皆乐其华美也。故贲之文饰。天所予也。人所愿也。而犹有所重焉。则忠信是也。忠信之人。可以学礼。徒礼而无忠信。是失礼之本。失本者。荣不久。文饰云乎哉。故礼不以玉帛为本。而贲不以华美为本。贲虽取华美之义。而实以无色为归。乃圣人示人微旨。不可不深思之也。贲之为观。正如日月之照。必有日月之明。始成其光。若无其明。光奚从来。此圣人观于天文以为人文。乃不易之道也。虽尚文饰。必有其素质。素质不备。文饰奚为。误先之以德。德立而后名彰。德行而后誉见。庄严威仪。德之着乎外者。忠信朴实。德之存乎中者。此贲以无色称。而用以诚见。诚则明矣。无色则有文饰矣。天之色。成于日月云霞。地之色。成于山水土石。物也。而有本以驭之。故色虽众。道不易也。色虽杂。质不殊也。艮止也。离丽也。丽而止。此贲之所以为贲也。一刚一柔。而交为用。一陰一陽。而互为德。是文饰非自外来也。若曰自内。内原无物。是文饰之加于我。无轻重也。能解此旨。始能达贲之用矣。 贲卦三陰三陽。而下卦陽多。上卦陰多。由爻言。则为刚在内。柔在外由卦言。则为陽在外。陰在内。前已言之矣。噬嗑舆贲恰相反。故其用亦殊。推而言之。贲之与困。为相对卦。以艮对兑。坎对离也。亦与节为错对。以上下相错成对也。其变也。则与旅相似。旅亦艮离合成。与贲恰易其上下耳。而其同类。则凡三陰三陽杂错之卦。皆可比拟。唯视其爻位陰陽。而别其德用。如恒咸损益既未济之类。虽交错各殊。其为三陰三陽则同。三陰三陽合卦。除泰否外。皆交错皆与贲噬嗑相类。莫非由一男一女交合而成。或当或不当。或得时或不得时。用虽不同。其两合之情则均切。以陰陽交恋。刚柔互需。而后成其用也。此六子交错而得平均者。也若纯为陰或陽。如鼎大过屯小过之属则为偏陰偏陽。过刚过柔。其体已殊。为用自异。读易者于此宜先审焉。贲之与噬嗑诸卦因陰陽之平匀。刚柔之互合。其性多和平。其情易浃洽。故在各卦中。为平易岂第之德。醇厚静穆之道。所化所施。有类于时之春秋。地之原野。无过寒剧热。卑湿高亢之虞。则居其所适其间者。无甚苦极乐至艰过窘之情。此用卦者亦所当知也。贲与噬嗑尤足以概之。盖二卦所差祗中爻一爻。而中爻居卦之中。两端既同。接洽至便。故其志为和协。用为调适。内外无忤。上下非逆。刚柔不相渎。而情息不相妬。此在二卦之用。皆有亨利之占也。夫贲以一陽居内。而明其中充实。较噬嗑之内虚者不同。虚者好求。实者好与。情所同也。此贲志在外。异乎噬嗑之求食而冀合也。志外者德宜弘。道宜大。而令闻广誉亦随之至。是贲之可观。以其有美示人也。然务外者易穷。驰远者恒乏。贲与困对。亦因其所极而自困焉。此贲之所以不克大用也。本乎观。则道不常本乎困。则德有限。是以圣人恶为外。而畏名,知美之为恶。而贱文饰。仍因卦象以推其利害。而择其始终。故克竟贲之道。而以化成天下也。 困之与节。相反相明。节则不困。因自节抑。则免于困。不节则必困矣。贲之为用亦然。能自节抑。则成贲之用。若以贲为贲。而忘返其本。势将身为名累。质以文败。亦自困耳。故小者不可大用。近者不可远图。贲以小利而务于外。则志易盈。道易穷。是以圣人戒之。因其易盈。则不使满。因其易穷。则不使竭。不满则能容。不竭则能施。此持实以虚之道也。故能以小利利大而不害。以近利利远而无患。此成贲之用。存乎人也。贲以人爻为用故耳。人爻关乎人事。而人道以圣人为则。圣以天为则。天道不盈。故无竭时。圣人不实。故无虚时。以名为名。则害其身。以文为文。则失其质。唯诚身以令名。不求名而自至。修质以美文。不求文而自华。此体贲柔来文刚之义。而能以柔保刚。以陰裕陽者也。贲之含义至矣哉。众人不解此义。谓贲为文饰也。而不顾其质。为亨利也。而不保其贞。遂使柔莫胜刚。陰莫拹陽。浮夸自娱。而不矜于细行。声华自喜。而不达于诚身。以为名大而身益高。文加而德益远。是反末为本。以小误大者也。则其敝必致身随名败。物随文尽。道德既失。亨利奚从。此后世文敝之害。未始非人事之失也。文质均也。而质先于文。身名同也。而名轻于身。此智者之所知也。苟右文而后质。则文安傅。贵名而轻身。则名安存。名首实之宾也。文者质之华也。宾以主称。无主何宾。华以根着。无根何华。贲之中有物。即诚也。贲之行有本。即贞也。诚至而后文见。贞固而后亨利。此天人不易之道也。明乎此义。则知圣人传贲称为无色者。其旨至深矣。夫贲为继噬嗑而成其用。时可为贲。故贲以着。今因贲而受其害。则至于剥。剥则文敝而物伤矣。时当贲而贲。其害尚不免于剥。则其不当贲者而求贲焉。其害可胜言哉。作易者因贲之多害。特以剥继之以示警。为贲人情所好。情易为恶故也。圣人欲其无剥。而于当贲之时。不极其欲。则贲成用。而可免于剥矣。然此人事也。圣智审之。愚蒙惑焉。是天道不可改。而剥之难免于世运也。圣人亦将奈何。故为一人言。则犹易。为天下言则綦难。难不在天。而在人之不慎。人之不慎。乃当道之过。非斯民之咎。古人因贲以化成天下。其敝犹至于剥。则其无德教之化。而徒为文饰之观者。其所底又将奚如。夫因贲以知困者。上也。由贲以免剥者。次也。若不知困于前。徒听其剥于后。而且无以教化于时。留观于后世。及其剥也。则归之天。是最下者矣。故贲不易为。不轻为。为而成。犹不免其害。此圣人之所慎也。圣人之所慎。愚者之所忽情性之异。本末之殊也。故曰贲之用存乎人。 《宗主附注》 贲为文饰。言物富而后文。人富而后饰。故在噬嗑之后。即衣食足礼义兴之意。先有食。而后可使行礼。先得生。而后使可使守秩。此治平之大则也。 《宏教附注》 贲之利害。决于人之明。此由噬嗑上爻辞义。可以知之。噬嗑上九。即将变为。而辞以何校灭耳聪不明也为释。可见用贲之易昏惑也。人之忘身徇名。弃质求文者。众矣。苟非不明。奚至如此。此夫子极言其害。 贲亨小利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贲彖辞。言全卦大用也。贲以艮秉乾德。离代坤用。乃备乾坤之德。而得其亨利。亨属乾。利属坤。艮陽在上。贲志在外。故亨大而利小。以离在下。其象若火。非日月之明。其用在下。非普天之照。故曰小利。且艮止也。离丽也。丽而止。其德不远。其道不高。则虽亨。而利不大也。丽者不能独行。止者有所限也。贲之为饰。亦依于物而成用。无物何饰。此小利之谓也。以文为美。而柔以加刚。是质之不胜也。利者先有贞。亨者先有元。贞之未固。利用有穷。元之未光。亨德徒布。此亨而利小。以见贲之不可大用也。有攸往三字。承利字言。以所利在于行耳。言利皆志在行。大则大行。小则小行。其利攸往本其志也。亨小则所达者近。利小则所成者细。则虽有攸往。亦名过其实。此文质不称之咎也。君子因之而知所止焉。知止则不以小为耻。而能安居无害。不以近为怼。而能返躬以诚。此贲之用。存乎其人。而用易者。当先察其道之大小。德之远近。以定其行若止也。 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天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彖辞之义。而推贲卦之用。及人事之所尚也。贲以艮离合。一刚一柔。相交成文。九三刚爻在中。与初上相应。若物之干。二四五爻皆柔。杂处陽爻之间。若物之华。故曰柔来文刚。柔以为外。其行也顺。刚以为内。其立也固。是以亨达而无阻。上男下女。志相求。情相应。皆亨之象也。上下既分。柔多在外。以爻为三陰三陽平均。而卦为一男一女配合。故曰分言其陰陽分明也。艮为陽卦。故曰刚上。爻多陰。故曰文柔。且以离大于男。陽德主升。以交于上。交则为文。分则为明。文明之象。天下文明。则所行有合。故曰小利攸往。刚以柔行。明以文止。行而止。此所以为小利。而非大成也。然艮一陽居上。如天之日星观之属也。二艮交错。则成观卦。故艮亦有观象。而称天文。言如天有日星。发为光辉。照及虞霞。蔚成文采。是天之文也。文昭垂于天。而人观之。人文启发于人。而物见之。文明以止。乃艮之大用。观天文以察变乃。离之大用。合之以化成天下。乃贲之大用。天文可观者。艮之一陽垂象以代乾也。观天时之变。应天道之行者。离之一陰承乾以代坤也。人道因斯二者而取法焉。则人文以明。而化成天下。此贲之所以为亨小利有攸往也。夫文明可谓大矣。而遇艮之止。乃为小利艮陽可谓高矣。而因离之丽。乃俯就下以成其小利。此二卦之合。而见小利之占焉。小利之吉。则依乎人。人之顺应天道。不贪文饰。因时变通。以保其质。则小利且大吉。若为其美而不保其本。务其外而不知其小。则小利反为大害。此圣人鉴于贲而自警也。柔来文刚一语。为全卦最要之义。读者求之于象。以绎其辞。始知此节所释。无非为此义所发也。 贲卦彖辞。原有脱畧。但意义犹存。未加添改。所谓脱畧者。即天文也句。因卦象艮在上。重成。以观原为重艮参合之象。观乃日月当空照见万物之象。而云霞绚其采。星辰着其光。此天文之所见也。贲以则之。故曰天文也。下离之火。以上照于山。合成文明以止之象。此人文之所见。故曰人文也。天人之异。在上下之别。由上而垂光于下。以为万物之光。则属天文。由下而仰照于上。以应日星之辉。则属人文。天文人文。即由艮离分。而艮离非独释也。艮以俯离。谓之陽烛陰。则成下照之天文。离以仰艮。谓之柔文刚。则成上达之人文。此义本贲所固有。而其用则有同于观。故下有二观字。明其下烛上达之用。而见天文人文。相须成化于天下之效。此彖辞分别天文也人文也二句。以释贲之大用之微旨也。且卦爻三四为人爻。五上为天爻。人以上为天。以下为地。而物属焉。贲之九三六四。组成人文。上九六五。组成天文。皆一陰一陽相交之象。由上言之。陽在上爻。故成下照之象。由中言之。陽在下爻。故成上照之象。陽者光明之本。此天文人文恰成对照。而合为万物之光。天下之化。亦天人同德之所着也。人法天以立则。物因人以为道。此亨利之由上而下。而不可进于大者。则艮之一陽穷矣。穷则变。变则通。由上变而下。由升变而降。天之道也。人不可穷。且未至于穷。则上达竟行其志。斯为当也。故利有攸往人事也。人因天以成其常。天得人以御其变。天变不害。人道以明。此时变属天。而化成在人。天人之间。唯圣人能知之。此贲之大用存乎人也。 贲之为文。有如波之回旋。云之蓊葱。由气之薰蒸。物之交错。以成以着。故六爻上下陰陽交互相对。而陰在陽中。陽包陰外。陽者象天。陰者象地。地在天中。而人物附焉。此九三一爻。为全卦最要位。陽不离陰。陰反包陽。以九三上下皆陰也。陰在陽外。如灯之烛物。如日之陵空。四围成色。上下同光。此贲之为文发乎内也。发乎内。见诸外而有所阻。阻而成返光。如日之西。反照为霞。如火之炎。遇物为明。则由内之光明。以成外之美丽。内外相印。上下合照。而后贲之用见矣。此贲之为象。有斜日孤灯之意。日斜则易暗。孤灯不久明。皆近且细之谓也。近则毋远。远必有蔽。细则毋大。大必有捐。此贲之用。能小而不可大。宜下而不可高。斯理数之自然。非尽关乎人事。而人事则在善用之耳。盖天道易变。时日无恒。夏则有冬。日则有夜。明者暗之机。塞者通之继。此贲为文饰。而不足以称其名。虚实之相徒也。行止之相倚也。为其大者害其小。志其小者获其大。务高则倾。好盈则阙。倾阙之来。有所由也。反而行之。卑以成其高。虚以保其盈。盈高之致。实人事也。彖辞曰。文明以止也。旨哉言乎。非徒释卦象已也。文明之用而贵知止。岂非人乎。时变不居。而能循环。此唯天也。人不知则天之变。履天之恒。则文明者无止境。其害可胜言哉。夫春与夏。天之文明也。而秋冬续焉。温与煖。地之文明也。而寒凉待焉。此人所易知者也。而独昧于一已之盛衰。一时之隆替者。岂非知其大而不知其小。见其远而不见其近乎。此贲之后乃为剥也。贪于物质之享受。而忽于金钱之罪。恋于华美之观瞻。而忘于嗜欲之毒。欲其不剥。不可得矣。故贲者天道。剥亦天道。用贲而免于剥。端赖人道。知恒而不知变。知进而不知退。则人道败矣。安望其能久亨乎。文明以止。正人文之正轨。知止而后有定。天下化成。皆定于文明。此圣人之志也。大有同人之道也。岂独噬嗑之得食与多金已哉。故贲之道小。而用之可大。则视人道之所至耳。 贲之为饰。非好为美观。如春至而草木荣华。天无为也。无为则秋凋不足为害。若有意为之。其荣固可喜。其凋宁能禁其悲乎。故贲之用。重在观时。变时。变而荣。与之俱荣。时变而瘁。与之俱瘁。则荣瘁于饰无伤。于贲无害。虽剥亦无所忧。饰极则亨尽。亨尽则剥。亨犹夏也。剥则秋冬。草木凋零。繁华俱歇。天道未尝改易。人物则已殊观。是观乎天文以察时变。为贲之所尚也。人生于天。因于时。当其荣也。自能兼善天下。当其瘁也。则当遵养时晦。此人文之有明晦。大道之有隆污。而圣人志在济时。行在明道。济时者。因其治而图之也。易当其乱而救之也。难明道者。因其盛而充之也。易当其衰而振之也难。君子为其易。不为其难。知时之易变。则先为政以治之。知道之有衰。则预修教以防之。是观天时以为人文。观人文以化成天下。实圣人因贲以竟其用。以行其志也。人文之化。存乎政教。政教有常。则天下永定。此本文明以止之义。而能推其止定之效也。大学一书。全关此旨。惜世人未之察也。政教之行。世运乃亨。政教苟塞。世运斯否。贲之志。将以成泰也。而其所至。或同天道以归于剥。剥则否矣。剥为陽将尽。否为陽之浮。皆不得交错之象。唯贲以陽与陰交。且平均有进于泰与既济之象。此圣人珍惜之时也。虽未能大利。而由小以达之。则人文之化成天下。固贲之本用也。故贲为利有攸往。而剥则不利有攸往。一行一藏。一通一塞。读者对勘。即可知易辞垂教之深远矣。 《宗主附注》 贲为文饰。柔来文刚。为天地至道。人物至德。古人法则天地。调协陰陽。而以贲为象。如老子道德经所说。无非此义。内刚外柔。志方行圆。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对之至刚。以物之陰。而济物之陽。以人之圆。而制人之方。乃能保其身。遂其用。达其道。立其德。故不役于情。徇于欲。而无嗔怒之心。忿恚之意。且莫我抗。人莫我仇为其柔至足以成其刚也。文至足以归于朴也。故老氏以婴儿为喻。 婴儿无一长。而人莫欺之。无一枝。而人莫胜之。即能以柔用也。道之不敌者亦然。天地悠久。故日月常明。山川常在。为其以柔为外。而长保其内也。故风云虽恶。不能损日月之一毫。龙虎虽雄。不能毁山川之一角。为以不争而能争。不杀而能杀。是其刚所在。即柔之所见也。故柔道为道之至。无色为色之至。此贲之所以为贵。而终成其无色也。无色之色。与佛法色空一相同义。人能深解金经四无之义。既可直贲之大用矣。实徒为文饰者哉。 又曰。贲为吉卦。而非大利。宜小用。不可大用。宜在下。不可居上。以陽在三爻。而居六五下也。夫子占得此卦。知道之不行。志之难达。始退而讲学。删定六经。广传弟子。以教济世。代其施政治平之功。以学辅时。展其隐居求之义。故儒教万古不灭。而当时未见其治功。且游夏之反获代兴。而大同之世。终未得建。此皆天数所定。而藉贲卦以示其意者。贲辞亨。小利有攸往。明言其不可大用也。既以陰当主位。则不足以建治平之功。陽伏下位。则不足以达明德之极。故以柔来文刚之义。而推教以代政之道。主客以异。君师乃分。此夫子有其德而无其位。小其治功。而大其教化者也。贲之为贲也。于此足以见之。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孔子《宣圣讲义》 此贲全卦象辞。申释彖辞之义。而明人文之用也。贲之为用。既为文明之见于外。则文物之间。必有以表章其美观。而发扬其光华。此取于卦象。而施政教之所本也。夫贲之卦象。山下有火。火照于山。则山之文物见焉。山之所藏。宝玉金石。山之所生。草木花果。山之所居。鸟兽虫豸。山之所积。云烟泉流。山之所见。苍黛成画。山之所闻。响籁成音。为物既多。为文不一。而以火照之。则触目皆色。入望皆美。其象之具。正与艮离相合成趣。因象而为用。则君子之事也。称君子者。以其德足以格物。智足以致知。明天道自然。立人道大本。非徒徇耳目之娱。玩声色之乐。以情役物。以心恋色者也。故以庶政之修明。易严刑之苛毒。庶政者礼乐政教之谓。君子有其德。有其位。因天文之美好。知天道之仁慈。因天然之文明。知人道之爱慕。观贲而取法。因色而制用。则文明者。实人道之所成也。人道者。即庶政之所明也。离以文明。而能光照一切。艮以静止。而能节制一切。此贲之施于人。乃为礼乐政教。而刑狱不及焉。何哉。刑狱威严。有伤天地和气。而乖世道文明。故苛法乃暴政之施。峻刑实污世之制。人生同性。孰不乐生。世道贵和。孰甘好杀。此弃刑以明教。宽狱以重礼。不独仁者之心。实亦天道所先也。天以文着其温和之恩。人以文昭其敦厚之德。此贲之大用。恰与噬嗑相反者也。 庶政或以为非关大事。非也。古称多数曰庶。即一切之意。以其及于人民也。贲以文明为象。则治平之道。实关乎政。且有教焉。故彖辞称为化成天下。既曰文明。则非小事可知。既曰化成天下。则非徒言政令可知。盖圣人因贲之用。将使人民皆享其文明之利。而温和之风。敦厚之俗。以成以着。亦犹天文之昭垂也。天文关乎日。人文建于政。政概君主与政府言。在位主政之人。负其责也。称君子者。明其以成德为先耳。君子在位。始能致其国于文明。为先有其诚也。小人无诚徒饰其外。是率天下以伪也。诚则不令而行。伪则令将不从。则以伪者。徒见其自扰耳。自扰者乱。乱则骫法。人民不法。安望其省刑去杀耶。此无敢折狱。实唯君子能致之。以体卦内离之一陽。中心光大。故能外耀其德。远成其化。德立化成天下文明。人民皆熙攘于礼教之中。固已绝争讼。弭奸宄则无狱可折。是不独不敢。且不必矣。贲象以离明艮止。相合为用。文明以止。动不踰轨。静而自明。此中和之道。太平之世也。故囹圄可空。而桎梏不用。斯为圣治之至。然贲犹未能也。以其承噬嗑之后。丁多狱之余。礼乐未敷。政教待普。人民虽知向化。而天下未尽同风。非如泰之时也。则在上者。导之以德。齐之以礼。德明则民敦厚。礼立则民温和。而后同化于文明。以成贲之世。此君子之所志也。故贲与泰。三陰三陽同。而其交错不同。君子欲其归于泰。乃由已之德。以成民之德。由巳之诚。以达民之诚。庶能以己之文明。化成天下之文明。所谓无敢折狱者。正见其先道德而后法律。重礼教而轻刑罚之旨。此唐虞之治有后世所及者也。 噬嗑利用狱。贲无敢折狱。二者皆取法天时。噬嗑之象。取秋杀之义。秋时万物成熟。乃人民得食之日。万类凋残。乃政令肃杀之时。贲则不然。一陽渐升。发为生机。正如春日之和。春风之化。万物同荣。如人之衣华服而佩宝玉。此以文饰为尚也。万类并孳。如人之初长育而乐无知。此以戒夭折为先也。贲者临也。春临而生息之德以明。帝临而恩泽之施以沛。此政令在滋息安养植长培高之是务。对物犹当爱惜何况于人。故礼月令有制。王政所准无非体天时之数。广天德之时。而残杀不行。夭札是避。此无敢折狱四字。实圣人观时定教之微意。既曰折狱。并非全废刑罚。乃丁此时日。不敢违天好生之心。干帝大生之则。帝即乾象。因位而称。贲以艮近于乾。犹少子之侍父。故不敢也。艮止而能听。命则虽具刑狱而不折。以示天下尚仁爱。崇教化而不欲藉法齐民。依威成治是贲之大用。纯取则于春时。而君子之政令。自希同于履泰。履泰为上治之世。而尚德不贵刑。重礼不用法。此贲之与噬嗑别也。 《宗主附注》 贲之为象。取陽见于外。故有光明之称。取陽居于中。与陰交错。故有文明之称。由光明下照。而为天文。由文明外施。而为人文。天人之分。在一内一外。一上一下之用耳。非真有天人之殊。人在天下。自以上观天文。为立人文之本。如礼乐政教是也。礼乐政教。虽属人文。实法于天。天以日星云气为文。其有度有数。有终有始。亦同人文。人文之度数终始。即礼乐之节。政教之规。无不发于性情。止乎道德。一发一止。以开世运昌期。人类幸福。此人文之可化成天下也。而莫非圣人之功。是礼乐政教。文明之所寄托。治平之所表见也。观其外。足以知其中之有物。察其迹。足以明其神之有真。此贲之用必依乎诚。诚者。道德之具体。无诚则礼乐不兴。政教不立。虽有其外。亦奚以观。此贲虽以文称。而传反谓之无色。无色之文。文之至也。以未尝假于外物而为美。故永不丧其中守。旨哉此辞。惜释之者多未能见其大也。 《宏教附注》 此节含义。正与论语道之德一章相证。论语之旨。即由此卦辞推衍者。圣人不重政刑。正为不肯徒事外饰。天下化成。在德不在力。在心不在迹。圣人内圣外王之道。当于此义见之。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孔子《宣圣讲义》 此贲初九爻辞。明初爻之用也。贲初九亦同噬嗑初爻。以在下皆称趾。贲饰其趾。明所始也。舍车而徒。欲见其饰也。车以载人。身之寄也。趾在车内。外莫之见也。故贲其趾者。宁舍车而徒行也。夫有所见于外者。不复自蔽。有所冀于文者。不肯自藏。文者不隐。隐者不文。介之推曰身将隐。焉用文。贲其趾。为足之文。足文则勿乘车。为显其足。而舍车耳。然车之利于足多矣。今为求文。乃甘徒步。其志在文可知。以志于文。不恤劳其足。且累及其身。是偏之害也。与噬嗑初九相类。为小而失大。似非义也。而以一陽在下。欣然欲动。其志求升。初不计其他。宁徒勿车。亦数所至。是其舍车。为求速而行其志。求见而快其意。虽若非义。实乃乘时。不足为大病也。说者谓舍车。为车不备。不如徒步之安。然既曰舍。是有备矣。有而勿乘。是为成贲之用。以贲在趾。而不在车。故宁徒步。以显其趾。或又以为舍车。为车之不义。不义故不乘。然既有车。自非不义。已所有者。何悖于义。而弗乘者是乐徒步。以车之不克成其贲也。贲之为文。车而不文。则车与贲不称。此宁舍之也。然贲趾。独言舍车。不及舆马者。何哉。盖在初九本有车象。离之一陽。固类于车。而非舆马之象。故独言车。以贲其趾而未及车。故宁弃逸就劳也。君子行则欲达其志。志达则不问其他。初九志行。而用在贲。故劳无逸。劳以勖德。逸足害道。因贲之志。在化成天下。则以劳示众。亦身教之意。况徒步与贲相反相成。刚柔以济。内外以和。示民以贲之本色。不假外物。此爻辞之微义也。 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义弗乘句。初九志在贲趾。即以文昭于外也。文昭而后贲用以见。此虽在下。亦有所为。为贲而弗乘。则其重在趾可知。以趾有文。足以徒行。不假代步。尤可见外观者。中必充实也。初九为刚。重刚在内。发而为文。如人之蹻捷多力。固无需于车乘也。人之乘车。多为不能徒行。或远道不易达。或足痿不能步。而后赖车以行。若非然者。则必上位。或富人老年。不以趋跄为能。不以劳苦废事。而初九在下。不类于是。一陽方长。如强健少年。起自草泽。则其徒步。正所宜也。且贲饰者。不必外物。健足能行。亦美也。以刚为体。充而用之。则所观岂独一趾之文饰哉。故曰义弗乘也。言乘车反以。损其美观耳。此爻含义甚弘。大抵如上述而最要者。贲虽为文饰。不贵外物。君子本其刚健之德。发为光辉之美而已。实即充实而有光辉之谓也。用之者。能于是义明识推行。不悖易辞之旨矣。 六二。贲其须 孔子《宣圣讲义》 此贲六二爻辞也。贲卦以文饰为用。六二处内卦之中。为重陰之地。上应六五。外接九三。以陰含陽。以柔文刚。陰内而陽外。刚上而柔中。其文饰在上与外。故为贲须之象。须眉者人之所以为美观也。言须已赅眉矣。须在颐间。贲亦颐之变与噬嗑同。九三一爻。有同于须。而六二为之文饰。此贲其须者。仍本柔来文刚之义。而见陽之待陰以生以成者也。六二以离之中爻。主明视之精。内凝其精。外发为华。如人之目。乃肾水之精。上见于面。则六二之精。上贲于须眉。其理正。同陰在内也。陰因陽以成用。譬诸灯之有油。烛之有蜡。合之为明。分之则无用矣。故六二之贲。非其本爻之所资。乃在于上之陽爻。陽得陰以为饰。人藉物以为美。此固内外相须。上下相应之道。是须字。亦含有须待之义。人幼无须。陰精不上奉也。妇女无须。无陽不成美也。故须者。待其人而后行。待其时而后见。六二居正位。合乎时宜。有其全德。乃能发抒为文。以美其上之须。于此足见贲之为用。非苟饰也。 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二居下而志在上。以柔从刚。以陰从陽。故随上之陽爻起。与犹随如也。如泽雷随之象。艮舆兑易。离与震易。则成相随之象。六二随九三而兴。以成其文刚之用耳。此爻大用。在能随上兴起。以陰为陽而不失其正位。方能文刚。若乖其位。失其贞。则为奸为乱。而非文饰矣。故重在贞。贞以成其亨。坤以承乎乾。此离丽之本德。而克随艮止以同行也。故柔能剂刚。内能协外。上下一德。以开天下文明。其为用亦大矣哉。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贲九三爻辞也。九三为离上爻。居人爻之始。孚既济之义。故有濡贲之称。如者未定辞。以九三重刚。不惯附和。而贲之为用。重在拹剂。柔来文刚。固是全卦主旨。刚将如何受柔之文。而不为所辱。则视爻之志行。与其德力而别。九三重刚。而为离之一爻。外刚中柔。面违心从。其志莫定。其行莫明。以如字状之。言所欲而不遽允。所乐而不迳行。以决绝之情。作夷犹之貌。虽日近陰柔。而难与之化。唯守其贞节。以拹于上下。此所以有永贞之吉也。譬诸男子。处少女夹辅之间。欲去未能。欲从未可。苟失其守。未有不为奸乱者。而一味峻拒。又将贻无穷之忧。此乃最难处之地。唯有永贞以待之。处贲之加。而不为蔽濡之至。而不为染。则终能保其刚。和其柔。以成九三之用。此爻辞之微义。端在人事之善为。九三人位。本乾朝乾夕惕之时。而怀若厉无咎之戒。故永贞之德。天之道也。人能履之。则终吉矣。 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三之地。既在六二六四包围之中。恰当贲如濡如薰染之际。以俊秀之士。遘丽佳之女。其易失节可知。而卒能保者。实由永贞。以我之贞。化为女贞。以贲之美。施及女美。则有和协之乐。而无奸乱之愆。此则以九三重刚之性。不被众柔所屈。故曰终莫之陵。陵犹屈辱之意。不失其贞。则何辱哉。君子乾乾自持。不畏宵小之愠。不为陰柔之浸。不甘嗜欲之毒。不忘性命之正。此所以能化行天下。而长保其操守也。读者于此处。当细绎彖辞而深求圣人垂教之微意。方能达贲之道以九三之德焉。 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 孔子《宣圣讲义》 此贲六四爻辞。明本爻之用也。六四为艮之始。居卦之中。得坤六四之体。孚既济泰卦之用。下与九三交。上与上九应。陰居陰位。而与二五两爻同情。在贲全卦。皆以柔来文刚为志。六四重柔。实文之主位。九三六四交互成文。非敌非友。乃和乃配柔者。尚素刚在内也。刚内为金。西方类也。其色为白。体物备也。其行为马。行地例也。坤之德广厚。有无强之称。坤之性静贞。有顺承之能。故六四之贲。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文。若非文。此爻辞叠用如字。明其在疑似之间也。皤白也。翰羽也。白言其色。羽喻其行。为文而若素。则非文也。为畜而若飞。则非畜也。为敌而若婚媾。则非寇仇也。何以然者。六四处刚之交。承乾之命。因柔之位。成坤之顺。配而不可狎。交而不欲胜。能远能迩。而莫知其径。有志有行。而莫见其性。故外相疑忌。内渐亲近。是始为寇仇。终成婚媾。如男女。初则相猜。既而相认。终为配偶之意。此爻虽非主位。乃因贲之用。而为全卦之要爻。则以其重柔。善于文饰一切也。顾察其文饰。反非绚烂之华。却为淡素之白。白犹无色。是其所贲犹未贲也。人道贵朴。人性贵真。于此足证贲之为贲。不尚美色。而在真诚矣。婚媾云者。本相交之义。通内外之情。以成一陰一陽之道。而着天生地成之德者也。读者审之。 象曰:六四当位。疑也。匪寇婚媾。终无尤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四以柔居陰。故为当位。既为当位。何以生疑。则由群陰相比。九三易困。陰固乐陽。陽亦喜陰。而来者意遽。受者意缓。缓遽异情。乃生疑惧。九三本乾惕之义。六四有巽懦之心。其相疑非一爻也。乃欲交而难合。欲离而不可止。故疑起于心。实情为之敝也。夫人情无求则无忌。无欲则无虞。中心坦然。何疑何惧。九三六四。求之正切。欲之方张。两情未明。寸心未定。此疑惑恐惧之发于内者。非将远之。实希近之。非将仇之。实希友之。以异而难骤同。则其自持之不安也。以需而不遽得。则其所示之有吝也。此固人情之常。而六四恰有类焉。然既求矣。非相尤也。而既近矣。乃相认也。此初疑而卒信矣。匪寇之非。婚媾之就。果成两好。而无怨尤也。尤者咎也。诗云式相好矣。无相尤矣。正六四之谓也。盖六四当位自有所守。不因一时情欲。而遭逢轻薄。又不以一事猜虞。而干受仳离。此无尤二字。言其能发乎情。止乎礼。秉坤静顺之德。逢离文明之福。以谐归艮止定之境。行不违道。情不悖性。虽有婚媾之私。究无伤政教之化。说者以拟于关睢。斯有由矣。又以陰陽相交而生。则婚媾合礼。正为人之文明。野人苟合。去文明远矣。故王道首重人伦。君子之道造端夫妇。读者未可轻易看过此爻辞也。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贲六五爻辞也。贲以文饰为用。文饰以柔来文刚为贵。六五以柔履刚。为上卦正位。而属艮之中爻。艮为止。文明以止。彖辞之义着于六五。人文之用。见于是爻。故有人事礼仪来往之象。而所在乃高丘园陵之处。以六五近上九。在高位也。以人事言。则为国家交际。使节聘问之事。与观之作宾观光。有同有异。同者皆属外观。徒具威仪。异者内志有殊。用情不类。故位虽高。而非廊庙。却在丘园。仪虽隆。而非重器。却只束帛。外若堂皇之典。中实乾餱之愆。以其物微。而诚不足也。仪不备物。贲乃具文。戋戋之羞。实彰其吝。此所以不能大用也。唯其小。则自觉不足。唯其细则。自知有吝。故虽束帛戋戋。而无害于贲。且得终吉。则其初之末吉可见。盖以吝招尤。不易得人之谅。而卒因礼仪之至。有文明以止之德。使人信其无他也。然六五之吝。在他爻则非。以位异也。吝由物言。吉由德致。物少不足病。德不立则可忧。六五居其位。为众所服。虽柔而有守。虽弱而有礼。此其终吉之由来也。说者以贲于丘园。为隐藏之象。乃就下位言也。若居上位。则非肥遯之时。而以文为用。以礼为节。则不问高下隐显。皆足获终吉之占。为其得位乘时。不悖于贲之道也。故爻辞决其吉焉。 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五之吉。以礼制情。虽不称其仪。而有发于诚。故中心喜悦。觉所与者之易谅。以其内刚外柔。能顺巽以听人。先文后止。能贞固以持己。其喜之生。既爻象所具也。譬诸在位。得接于内外贤臣。虽晷其迹。而能和其哀。则其为喜可知。 上九:白贲。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贲上九爻辞也。上九居极地当数穷则变之时。为陽爻适陰柔已尽之位。变则反其用。尽则反诸身。此上九之贲。非文而为白。白犹素质。既不贲也。柔不文刚。陰不饰陽。位时巳穷。还于真元。此艮之一陽。将返乎乾也。乾道大生。体天行健。故无咎。为其返本复始。由有色以归无色。如成真上天。无罣无碍者。更何咎哉。文胜返质。美尽还白。君子之行。上德不德。道之至矣。诗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者也。尚何咎乎。 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上九爻辞之义。而明贲卦之大用也。上九为贲道之穷。穷则返始。以成其初。贲以文饰为用。既穷则反于无色。此原始要终之道也。天地万物。均循是以归于极。下者循环终始。与时荣悴。莫知其极。上者保终如始。因德达道。永归其极。上九以位至高。应孚上者之德。即形而上者也。出乎有色。人于无色。永恒悠久。以还于朴。此至人之行。合于道者。故曰上得志也。上者之志。求仁得仁。无贪于文。无矜于美。文美尽忘。还我本色。此正传所谓无色之义也。贲以色用其极也。无色。天道自然所至。既工者亦随色而尽。不得复留。而上者能超诸色相。保其真元。则数尽而德不尽。时穷而身不穷故有得志之称。佛释净土在无色界上。正此意也。易教恐人变色不回。贪美不悟。持以无色释贲。实欲警人之早识造化。而能循时自立。以达乎至诚悠久之域也。此贲卦辞义之精实合于修道之要。不独为人事言也。贲后继剥。尤足证色之难久。文之易穷。色敝文亡。亨道以尽。此贲之易为剥也。读者须深省之。 剥卦 孔子《宣圣讲义》 剥卦上艮下坤。以少陽加陰。其陽且尽。不胜五陰。陰盛陽衰。天道将穷。故曰剥。易卦中以否损与剥为相类。而凡陽在上之卦。如末济恒困等。亦有相似之处。总由陰陽不得和匀。而陽反被陰摈斥也。剥之卦象。一陽居上。不能久留。众陰在下。相为朋比。犹水地比之象。而陽不与随和。以比卦一陽在五爻。犹近下也。剥则孤矣。位高无辅。气升难沉。本乾上九之德。而履重坤之地。坤不复承顺天行。反相与悖道而驰。同奸为害。此天道之剥。万物不可久存之时。故剥为九月卦。言时近重陰。物皆凋敝。天将寒冷。人感衰微。陰以剥陽。刚不复主。在上者不克保其敬慎之义。则随时以倾颓。在下者不克充其贞静之德。而因物以衰歇。传曰剥烂也。言破败不复自完。如草木之残落耳。艮为山。坤为地。高下不相接。而有巍峨欲堕之形。陵空如云。俯地如瀑。倾泻之情。若不终曰。此所以有剥烂之称也。 剥卦继贲之后。而与复对。天道至贲。气己外泻。乃变为剥。传曰致饰。然后亨则尽矣。故受之以剥。此天时往来之数。万物兴废之理。当春夏之时。荣繁美丽。天之饰也。一交秋令。西风肃杀。凋残衰败。天之剥也。天道随时。万物以变。是饰之极。既剥之始。贲之终。即剥之初。往复之间。生杀之道。有必至者.故圣人慎饰以保亨。亨不尽。物不剥。人亦犹是。少壮之时。伟丽自喜。曾几何。衰惫不振。得志之日。轻肥自快。曾几何日。颓废莫禁。皆盛衰循环。隆替往复。数不可逭。理不可逃。非天之始厚终薄。乃时之物穷必变也。故观于贲剥。而知消息盈虚之有定。生长收藏之有时。君子以为人事之规。世道之准。不以太过而至不及。不徇现在而忘将来。乃克长保其亨。不使之剥。此人道能顺天而立极。不随时以行藏。偕物以生杀者也。无形无患。有形者皆不免。况妄求饰乎。饰志在外。则虚其中。陽乃上浮。则晦塞其内。此剥之至。天道也。亦人事也。故君子尚无色。贵本质。朴以为宝。则不丧其真。妄以为戒。则不失其亨。行乎中道。则不履于危。立乎正位。则不倾于险。此圣人以剥示教之微意也。贲为好饰。乃循至于剥。苟先觉其变。而求其常。则不饰。又奚病。无如世人之昧昧。徒贪夫外观之美。虚文之夸。而忘亨之难长。数之易变。此蚩蚩者终随草木以同腐耳。讵不可慨也哉。故讲易至剥。辙悲人道之不立。而念天道之无常也。 剥之为剥。其道在变。顺变应时。不随物剥。此君子之志行也。故处剥不易。而君子尤难。以天道既剥。陽气将藏。陰气弥满。小人得时。与否相似。慎以自处.敬以安人。不夸不矜。毋怯毋葸。则能因地道之重厚。山道之凝止。而可免于剥。一陽虽微。犹有光明之象。用以观下。或得监察之方。此君子观于天时。固守其道.不与群陰混。犹可止于其所。诗云。于缉熙敬止。既此义也。此文王处剥之道也。 剥卦为穷卦。与否之塞。损之伤。未济之隔绝。皆为天道之变。人道之危。世道之衰之时。当其前者。唯有以人顺天。而能胜天。以道趋时。而能办时。盖天道变中有常。时运终则有始。知其变。守其常保其终复于始。此君子之道也。不违天而能济其变。不悖时。而能裕其穷。穷变不害。以还于道。则永保太和。正性命。上焉者。超越造化。归于无极。中焉者。因应天时。立于中极。下焉者。趋避吉凶。循于有极。此人事之轨范。易教之所由立也。在贲以柔文刚。巳成亨尽之势。至剥以柔易刚。逐为穷绝之时。故君子见几不出终日。知其将至。而预防之。则履霜不待坚冰。而明岁之且寒。察其已见。而推臆之。则日中不待昃晷。而觉日之且暮。天时如是。人事亦然。此易以剥继贲。繁华凋谢。一春一秋。生育杀伤。一新一故。气所自至。理所必然。故因剥卦之象。而知大道之不可久。应变因时。智者所尚。此读易见天心。必取微于剥复二卦也。 陽与陰互为消长。陽长则生。陰盛则杀。凡陰长陽消之卦。皆天道穷尽之时。剥虽留一陽。而在上爻。处穷之地。无可进也。陽升陰降。升至于极高。欲求再进。唯有变而下。此剥之后必为复也。剥与姤对。以陽生陰。故曰姤。而夬则以陽化陰。且至极位。故进则为乾。而名夬。夬者快也。陽得势也。易道陽重。体人之性善。天之德仁。仁善皆陽。不仁与恶皆陰。则陽之穷。即仁之伤。善之害。剥为仁善之薄。即世道之衰。人道之危。故四德不具。而君子道消。时运使然。固天道所必至。抑人道之未能早明也。夏桀商纣之季。果天道耶。使桀纣不立。汤武焉能代兴。则虽天道。亦由人事。故文王演易。将以天道警人。使人知天命靡常。而人不可不勉耳。乾坤以四德立全易之纲。得其一者。足以成用。剥将奚用哉。此读其辞。即可明吉凶进退之旨矣。剥犹剥物。脱其生机。其命何系。如剥树之皮。其木必枯。剥果之皮。其内必溃。草木尚如此。况生物乎。此剥之不可久也。亦明矣。是以君子遇剥。唯速蕲其复不强争于一日也。遵时养晦。而不忝所生。则中心和平。无恡于时。鉴天之变。勖己之志。明时之非。厚我之德。则消息盈虚。无害于道。陰盛则陽自退。柔胜则刚自伏。此机贵早见。而昧者未察。故临剥始知不可为者。愚也。己剥而欲强争者。妄也。愚妄之夫。唯随剥同尽。安有济耶。 剥烂之义。亦由陰盛于内。犹物之自腐也。陽为生之根。内无陽。乃自溃烂。以贲之致饰于外。中诚不立。故易烂。如蒙虎皮之羊。虽外观彪炳。一遇真虎。则败矣。此致饰之过。而亨尽之由来也。读者就卦象细释之。即可知传辞之意也。 剥。不利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剥卦彖辞。言全卦之吉凶也。以剥当陽剥之时。天地气敛。万物形伤。陽盛日长。理宜静息陽动陰静。陽发陰藏。天地且不能违。而况人乎。故不利有攸往。即不宜于动作也。剥以禄之受刑。变示为.示主福佑。主刑伤。一吉一凶。观于字巳甚明。故名剥者。见禄之受伤。而不复保也。人物之生命。以禄为数。贪富寿夭强弱。皆禄主之。物之荣枯生杀亦然。禄不保。则生尽。退藏以自善其身。尚虞末足。况欲有所作为乎。彖辞以不利有攸往。断定全卦行藏。而启人趋避之道也。乾坤四德。剥无一焉。此其所以不宜于行也。往慨一切动作言。凡有所为。必有所动作。陽且消尽。君子道穷之时。是彖辞为君子言也。若小人则否。小人因剥且得志耳。故剥复与否泰大同时为之也。 《宗主附注》 剶为陽剶之象。薄也迫也。气己薄。日己迫。故曰劙。柔来变刚。前途黯淡。如日暮途穷之时。将何往乎。故不利有攸往。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四德俱失。而天变可畏也。 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彖辞之义。指示君子应变之道也。剥剥也。柔变刚也。乃剥卦陽消陰长。万物随剥之义。柔来化刚。刚尽为柔。系从观之变来。巽二陽变为艮一陽。故曰柔变刚。卦虽变刚。而爻从柔化。以下为坤也。坤母而艮子。子随母化。不能胜也。陰胜陽微。天地闭息。不利有攸往。小人道长之时。然君子当如何。则在顺时抱一。旁观俯察。以听其变。顺而止之之谓也。顺以应坤。止以孚艮。坤艮合德。不违于时。上下同心。不伤其守。顺则毋逆。故能适时止则有守。故能抱一。此君子处剥之初也。因剥自观变来。观取观察为用。仰观天道。俯察物情。是则君子观象处剥之道也。所谓观象。本一陽明可于上。而万物在其下。如明照之象。君子观察。必待于明。得明为观。则得失皆见。因明以察。则善恶毕呈。况能止以静者乎故观象者。君子之道也。君子所观。不外天行。盈虚消息。与物同明。观至微。察至细。而物无遁形。事无遁情矣。故曰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尚重也。重此则轻一切。天行乾道也。体坤则承乎乾。内刚外柔之道也。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全卦象辞。申明剥卦之用也。在彖言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为人民言也。象言上以厚下安宅。为官上言也。皆人道耳。剥以艮坤合。少男随母。在象为山附地。二者皆土。地大山小。故曰附。明其不能相违也。陽少而陰大。刚消而柔长。虽贵无辅。虽崇益危。既不能飞升以出于位。则唯止于其所。以反附于下。由陽之微。而日化于陰。故曰剥。剥则空有魏莪之观。而不得上即云天。空有固定之志。而不得下违博厚。是象在上位之巽弱。在下之空虚蒙懂。外强中乾。表里依附。形在神亡。此剥之为象。有不可终日之势。而世道艰危之时也。然天者以时变迁。人者因势利导。圣人作易。为立人道也。天穷而人必有以济之。旋乾转坤。人所能世。其道维何。则在上述消息盈虚四字。消息盈虚。天行定率。不可易也。消者息之。虚者盈之。天道几微。原可为也。人定胜天。天亦从之。此易道之大。能包天地。移运数。而超乎形以上者也。夫剥不可为也。而人道不可不为。知不可为而为之。非逆天也。顺以应之。非违时也。因以正之。此象辞以厚下安宅四字。示其途也。剥为剥。以陽衰也。而坤者纯陰。.陰静则陽生。是衰者盛之机。亡者存之机。苟知其本。则适其机。剥之本坤也。坤顺承乾。陽乃有拹。坤静生陽。生乃有源。此即因变之道。应时之宜。而天道不终剥也。故剥之后有复。人亦当帅之。厚下安宅者。用坤之道。弘坤之德。以先固其本也。 厚下谓恩泽及民。安宅谓使民安居。皆培固根本之道也。民为邦本。食为生根。民得其生。本乃日厚。不独剥时为然。而于剥尤关重要也。故在上位者.必先以厚下安宅为事。民安则国保。民生则君亦不失其位。是厚下正以培上。安民正以保位也。顺坤之道。以厚载物。则艮得其所止。而相保以重固。永成其崇高之观。而免倾危之害。因陰之性。以静守贞。则陽得其所养。而相拹以生息。迄收其来复之效。而免穷尽之虞。此人道观天时之变。而能顺应以济之和之者也。夫道一。而德用无穷。天地虽多变。而中极不失。剥固非时。而当其剥也。天地无所加减。是天道之永贞不失也。乃亘万古而如一。人道亦然。随时物而荣者。随之而枯。体天地之不变者。亦同其不息。故君子小人异其类也。易所示。君子之道也。亨尽者剥。君子以贞代之。贞则利矣。陽微者剥。君子以静养之。静则生矣。此又不独于政事然。于修道养生。何莫不然。天时顺推。.人道顺易。易逆数也。逆而求其本始。则得之矣。上位者。以民下为本始。无本则绝。无始无生。厚下安宅。乃圣王之教。虽千万世无改也。而愚者昧之。故能处亨。而不能处剥。自忘其本始。又何以保其位。延其命哉。是覆败之由.虽曰天运。亦人事之末藏也。周易取艮卦之用。而名曰剥。既示天运之无常。复以辞明言上下处剥之道。以见人道之有则。读者奈何不细绎之。 《宗主附注》 上所讲大可深思。不必以剶为小人得志。而君子无所为也。君子志在促速变。变为坤。则能顺承乾道。变为复。则能开创天运。乱与治。替与降。总在此一变中。盈必虚。消必息。何遽谓无望哉。然在此时。顺止二字。实造福增禒之道。彖文拈出明示读者。岂无意乎。 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剥初六爻辞也。剥之初爻。当坤之始。坤厚载物。而爻居下。故有床足之喻。以其数当剥。反失其厚载之德。而有剥脱之虞。为陽不与陰调。而柔来变刚。则虽厚重能载之床。而有折足难安之祸。剥床者。人也。亦床也。足者床也。亦人也。以在下不为用耳。床高而地下。不适其位。故自剥而人亦因之以剥其足。足伤而床折。是致有用成无用。其凶可知。蔑贞犹失贞。言自弃其守也。初六本以守贞为尚。今因剥而自弃其守。则失所志矣。故凶且剥床者。居安而不自安。悖时求用。谓床之不我适。而以足剥床。床折足亦伤。可见其不能守贞。妄思动作而以轻狭。毁其厚重之器。其为害。不在物矣。夫床之用。在载而安。静则能安。重则能载。苟乖此义。其凶巳多。此爻辞借喻事之不当动而动。时之不当为而为。其所失由于无守。不得以之委诸天道之剥也。 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失守之不当也。灭与没义同。巳见噬嗑卦。灭下犹无本也。木无根则枯。水无源则竭。灭下自失其守。正与无本同害。床之不安。身将焉寄。故占凶。与人之失贞丧守者。同为不吉也。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剥六二爻辞也。六二居内卦中爻。其位较安。而不免于剥。则以上无所协。下无所辅也。办者边际也。凡事物之有界域。足资分辨者。皆可称办。以床言之。即床沿也。床为器。而托于地。其不坠者。以有沿也。如地之有强。水之有堤岸。足以为防守也。今剥床而自去其办。床与地无可闲卫。则转动将自坠落。是不若无床之免危害也。其失与脱足正同。脱足者不安。脱办者多险。其害同也。亦犹自撤其防。甘弃其守。故亦曰蔑贞。此爻辞借以喻人之失节。不知严其防守而妄求脱略其羁縻。毁其堤岸。则孤子之身。谁与为卫。上下既隔。暗昧莫明。自失办正之方。孰为匡导之助。故办者重在明办也。 象曰。剥床以办。未有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初六以失本为灭下。系自摇落其根本。其位在下故也。六二之失守为无与。系自摧毁其堤防。其位在内故也。与者助也。失其所与为守也。陰无陽以卫其外。则陰暗浸婬。鲜不内溃。如人无礼法之防。则情欲横流。鲜不堕落。此六二未有与句。明其无辅益。而终自败也。与犹相互交益。同利害之谓也。床之所安。办为之护。无护则不安。六二在内。外无所与。则侵害径入其中。将毋与防守矣。可见剥之为时。在下在内。皆无可作为之际。设少不慎。灾害必临。唯有固守不失其贞。方免于难。此两爻皆以蔑贞占其凶也。坤道成女。其德在贞。陽剥且尽。柔乃化刚。故贞必固。性必烈。固与烈。正所以葆其贞善其守而自剥之。欲其不凶。不可得也。此二爻辞意深旨远后人多末达。不解圣人立辞之妙。实则文王遭囚辱之时。慨世道之艰。慎明哲之道。为巽语之教。其取譬近。借喻简。亦自有其道也。读者宜合卦象参之。 《宏教附注》 上所讲颇关因时顺变之道。而辨字。本会意与象形。两旁并列。中有所辨。示界限分明。不容混乱也。俗呼为边。边亦界也。水边为岸。国边为疆。皆以资分辨者。 六三。剥之。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剥六三爻辞也。剥卦诸爻。全以剥为道。而视其所当位。与君子小人之别。以陽剥陰。君子道消。故凡剥之甚者。皆指君子。即陽德也。唯上九为陽。君子得时。乃反剥小人。六三虽亦陰爻。理受剥害。却以得上九之应。内外相协。刚柔相与。是君子犹能与时相保。虽不在位。有其友助在上。为求应之感。故虽剥无咎。剥之者。指时当剥而任之。如处乱世而不与其乱。居危邦而不遭其危。是危乱虽及于邦与世。而犹能以身免也。故曰剥之。之犹一切。即指众也。或物或事或地或时。皆任受其剥。而君子独不与耳。无咎者。有而得免。为其得上九一陽之和。而能超乎群陰构难之祸。故克免咎。且三为陽位。又在中爻。人道所存。天道可避。则虽与时同剥。而能自免。此君子之道。不以危乱而绝也。 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免咎之由来也。上下指爻上下。六三以陰居群陰之中。上为六四。下为六二。皆极陰也。六三独以陽位。远接上九之陽。声应气求。德和志协。是以上下之陰。不能相浼。而此于君子得外援足以自保。不至同流合污。不可究诘。故曰失上下也。凡剥之害皆由不得陽。陽予之正。无陽即失正道上下相煽。奸宄肆行。此所以为剥。而六三独得免者。实由失其上下之蔽。而获宁静之机。因其义不苟同志毋竞取。宁失上下于亲近。而愿契合于疏远也。 六四。剥床以肤。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剥六四爻辞也。六四居上卦之始。为艮之六四。艮虽少陽。而本坤德。故与初二爻同有剥床之喻。六四居中而属上卦。下为坤载。上体艮止。犹身之卧于床。而竟剥焉。则其受害。必及肤矣。肤者身之表。亦床之表。床毁身亦伤。故凶。初爻在下为足。二爻少上为办。四爻居中上。乃为肤剥虽为床。而害切肤。总以不得安居。而有倾危之虑。不曰身曰肤者。言在表之害。且舆床切近黏连。肤伤身亦及难。是称表且赅里矣或曰肤。犹浅也。浅则无容。亦不足护其体之意。且床之用。为安护耳。肤既剥矣。尚何床之贵哉。又凡称以者。明其由也。以足以办以肤。皆言其害由于所剥。非仅剥其足办与肤也。故曰以。而不曰之足之办之肤也。盖明其害不止于足办与肤耳。害及于床。且连床之所载。其由则发于所剥之足之办之肤耳。是以肤者。言所剥切体。不止于肤。而全身亦危矣。或又谓剥床以肤。乃以肤剥床。是误也。以肤剥床。犹止于床。若今之凶。非床之谓。乃床上之所载也。载人则伤。载物则败。失其功用。奚以称床。是剥之即毁之也。故不免于凶。六四当亨而剥。巳无可守。故不曰蔑贞。 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言六四剥及肤。床巳全毁。身无所托。实切近之灾。全体之害。不可幸免者也。在卦例。六四以得九三为吉。得初九为和。今接六三。又与初六应。皆为重陰。坤虽厚载。必顺承乾。始成其用。今上下重陰。是不能载物。而强加之。必生危殆。如以敝朽之具。置之不用。尚可撑持。一遇重载。鲜不倾倒。此床之所以为剥也。明哲之士。远之不遑。尚敢利用之乎。以身试险。其害必切近。而无可避免也。 剥卦六爻。三凶三吉。而六四最不利。以重陰在中也。初二爻虽凶。尚有可守。故曰蔑贞凶。六四其害切身。不遑退避。故最急。然君子知几达人先豫。明剥道之不可进。则固守六三之用。以保其无咎之占。三四皆人爻。人道所存。固其微陽。畜其潜德。则至六四。不致于切肤之灾。且可因六五之顺承。以达上九之得利。此在乎知时善动。趋吉避凶也。易辞所示。皆为君子言。智者明之。愚者昧焉。爻辞虽简。实含有深意。望读者勿忽耳。 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剥六五爻辞也。六五在正位而为陽。虽属陰爻。陰加于陽。与六三相似。犹非重陰。且得近陽。其德异于以下各爻。其志亦不比于群陰。有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之想。虽陰而能居领率之地。虽柔而能有贞固之思。爻辞以比于宫人得宠。而居正位也。贯鱼者指群陰为鱼。而六五率之。如贯串也。鱼以水为谐乐。陰以陽为亲和。六五近陽。故取鱼为喻。近陽者志不相妬。则陽犹得与周旋。而不即剥。陽不剥则正道不亡。故无不利。以六五为艮中爻。能体顺止之德。而成匡助之功。使君位不危。妃德媲美。是虽以宫人宠。不为不利。此言君子出处之间。苟能徇艮止之义。乃得坤顺之助。刚以柔进。陰以陽成。则二者互益。而皆不受剥脱之害也。 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以见六五之无不利所由来也。六五之道。在能顺以止。其初有若不正。其终可免愆尤。此宫人得宠之象。君子于此宜自审其所合矣。 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卢。 孔子《宣圣讲义》 此剥上九爻辞也。凡卦上爻为极。位极则道穷。穷则数变。而剥上九。尤为明显之例。全剥皆陰。唯上爻为陽也。上爻虽止一陽。而其位当极。其用必变。变则反。反则复。是剥之上九。即变为复之初九也。全卦之用。至此已恰相反。陽之消反为息。陰之近反为退。是君子之道。反穷为通。一陽永生。群陰以折。天之道也。数不终剥。道不终穷。陽不可亡。陰不可长。人之道也。故上爻在他卦。道或不能用。而在剥。则反着其用。天人相得。时位往复。穷则变。变则通之谓也。夫一陽在上。生机所寄。犹木之留硕果。以存其生生不息之仁。故取为喻。不食者明其为生用。不欲毁于口齿以伤其核仁也。且硕果仅存其贵重可知。而群陰相避。其免于侵食可知。故曰硕果不食。明其重在生也。艮止也。止于上。而反垂于下。陽之必复。生之不绝。于此硕果。已可预卜。不以食为尚也。凡果之天道。非为食而生。而人则以食为志。上九天爻。天道所存。故不食。亦天数自然之序。非禁之也。君子得舆二句。明上九之用。舆全卦反也。剥以害君子。利小人。唯上九则否故君子反有得。小人则终剥矣。与者载物之具。本坤道厚载之德。君子以德载民。民亦载之。故曰得舆。又舆者众也。上九以一陽领众陰。今反而复于下是将以载众也。而众亦安附之。则得舆。亦可谓之得众。得众则位固民安。此得国之喻也。卢者所居也。群陰载一陽。如屋之有卢。以避风雨。今陽将反复在下。是成剥卢之象。明其不克自安处也。不自安处。唯附于君子以图存。正小人道消之时也。故曰小人剥卢。言剥之害君子。至此且反害小人。天道无常。往者必复。此之谓也。 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卢。终不可用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而明剥之极必复也。剥以陽浮于上而剥。一旦向内自潜转而下。则为复。复则陽息。而陰渐消。此生杀之机。成败之数。虽由天道。亦关人事。盖剥之至。非一朝一夕。而复也。亦以渐。合二卦之象观之。则明其故矣。人事苟见先几。不待其至。则能早解。更因其复而预迎之。亦得早申。申与解者人也。人力不至。唯听诸天。必待气之自变。此上九爻辞。就天道言之也。君子得舆。民情所附。如车载物。两成其用。君子得众以自重。众得君子以自存。犹物之于舆。舆不虚而物以达远。正如道之行也。必假文物以为载。文物则属诸有德位之君子。若非君子。道不虚行。小人剥卢。失其托荫。不可再留。故曰不可用。以剥已久至上九始极。故曰终。卢者身所寄。而非公诸民也。与舆相反。舆志于行。卢志于止。舆载其众。卢覆其私。此君子小人复剥之义。皆相对。故至此小人道消。君子道长。易言之。君子得众。而小人失人心。小人不可用。而君子克行其道。皆两两相校而可见者。天道已变。世道且新。以后则属复卦之运。七曰来复。天心自明。人心亦可知。是在君子善于体认也。原注以国破家亡。小人失恃。释剥卢二句其意深刻。足资警惕。幸有君子。犹可依凭。世道之不亡。人道之不灭。终赖有此耳。 34章、复卦 孔子《宣圣讲义》 易卦以剥复二卦交替之间。最为重要。次则夬姤。剥复为陰消陽息。夬姤为陽消陰息。一陰一陽。一消一息。乃易卦变动之枢纽。全易六十四卦。莫非由此陰陽消息推衍而来。而剥复夬姤。却为之首。夬之于姤为消。剥之于复为息。复又易道最重大之数。以易教重陽也故。复卦实为全易生机之所在。亦天地人物生意之所托。唯人道为尤重焉。,以人道在中和。取仁厚。舆天地兼生杀者略殊也。夫此四卦。居变易之冲。当生化之始。其可言者。于卦象固已甚明。而最宜注意者。则为八卦方位。伏羲卦位。上乾下坤。乾之左为兑。右为巽。坤之左为震。右为艮。此人所知也。而姤之一陰。即夬所有上六。复之一陽即.剥所有上九。人或未尽明。盖夬为兑乾。垢为乾巽。一兑一巽。皆系于乾泽天夬。变为天风姤。实由乾之自下上耳。换言之。即倒置夬而成姤。故二卦恰相反。夬之上六倒则为姤之初六。乾未易。而卦已殊。左右既移。而陰陽消息已反。此数之加减。位之升降。而莫不由于气之盈虚也。故姤为夬之反。而陰则由消而息矣。剥与复亦如是。剥以艮坤。复以坤震。二卦皆系于坤。一艮一震。一左一右。一交坤则互变。坤虽未易。而上下已移。故剥倒置即成复。复与剥遂相反。复之初九。即剥之上九。中经坤而反上为下。而陰消陽息矣。自艮交坤。为陰之极。至震则一陽生。坤震合为复。言陽始反也。陽出于地而为震。故曰震。震之初九。即艮之上九。以坤所受者祗艮耳。 文王卦位。艮震相连。而艮坤相对。坤艮本有易位之数。以皆属土也。艮既接震而交坤。是艮之变震。亦与坤有关。震为木。东方也。后天五行之首。木非土不生。艮坤实所生养者。故复之成。实由坤艮之变。先天后天卦位可见者也。由此言之。剥之变复。必资坤土气之返还德之生育。道之根原数之转代。皆必本于坤厚。人道近地。先师于坤陽宜蓄藏。先法诸复。故道在静止。修养之基。艮为止。坤为静。不止不静。则气不复。生不久而性命不固。此圣人教人止静。以生育其身而复于道也德在中和。性命之本。艮坤为中土。秉中和之用。不中不和。则本不立。用不全。而灾害必至此。圣人教人中和。以尽其德用。而复于仁也。是复者。内有反本复始之道。外有克己复礼之仁。其为用亦大矣哉。故讲易至复。非徒数也。实原于道。道者一陰一陽实推于德。德者一性一命。性命陰陽乾坤刚柔而人兼之。故近坤而望乾。体刚而用柔。返诚而达德。致中和而底于止静。而后克正性命。保合太和。元亨利贞。以至于乾元。盖复之初九。非限于一陽也。进而至于乾。此方始发轫耳。体乎坤而进于乾。则天地合其德。陰陽合其道矣。是复之继剥。乃冶乱之机。吉凶之纽。仁不仁之界。所谓一反复也。剥为乱。复则治。剥为凶。复则吉。剥为不仁。复则仁耳。盖孚天地之心。启陰陽之橐。君子以之自修。圣人以之明德。此古人所重视也。夫岂数之推衍已哉。 复之关夫世运固矣。而最切近者。莫如修养。易言修养。以坎离既济为工夫。以地雷复为窍要。以乾元为指归。此系大纲领。复之所重。全在反剥。剥则随物俱尽。复则回生不穷。故剥为凋伤。复为生息。生生不巳。必基于复。一陽在下。生乃不穷。此天地生化之机。必在春前也。剥犹秋杀。复则春生。陽气初凝。万物始娠。下为震。震动也。动则为娠。娠必因陰。犹胎在母腹也。坤为大母。震为长男。生育之道。于兹可见。以修养言。则为保合太和。孕育真元。术家谓之养其元气。使凝固而不散失耳。养气之功。端在止静。不乖于艮坤之德。唯止乃行。唯静乃动。唯艮坤乃能出震。此须体卦位而明其序例之要者也。易本包含万有。道功固在其中。而复卦尤为显着。复之所以得名。亦由是义。易逆数也。复反复也。逆则夺造化之用。反则达本原之功。乃修道所重者。明乎此。则一切道书可废矣。大哉复乎。纯中一陽来复。其意足深长思矣。味者不知陰陽回。而欲于陽中求之。是所得非陽乃陰。非复乃姤。姤乃顺下。尚何返乾之望。学者须从伏羲卦位。左右升降之数。细细体会方知顺逆反复之义也。 复卦象五陰一陽。陽居初爻。陽升陰降。陽长陰消。虽有争竞之嫌。却得和平之道。以陰盛当衰。降而自贬。不与陽争也。陽乃得而代之。故虽一陽在下。有駸駸日上之势。而能渐复其初也。初指乾元。一陽既始。五陰渐退。则返于乾。故曰复。言机虽微。而所造甚大也。五陰一陽之卦。如谦豫比师等。皆以陽不得势。不能归乾。唯复则以陽在下。陰无以间之。能有迫返乾之日。此复之所以为重也。复剥相反。而剥为消。复为息。故剥去乾日远。不得久存其陽。此生机之将尽也。复以陽之息。得震动之力。日进无已。生机愈弘。天地好生之功。亦可于复见之。此陰陽推迁变易之所至也。上坤下震。雷起于地。上静下动。龙发于渊。外有厚重之德。内含精进之功。远期行健之道。近挹载物之才。上下相孚。内外相得。柔而能正。刚而能顺。天地不自閟其道。故喻之于复象。而见之于春先也。 复卦与姤对。前巳言之。姤为陰长陽消。时当五月。陽盛当衰。不得与陰争。故姤由陽变陰。而日就于坤。与复恰反。复以陽长。万物化醇。时当冬月。元气潜蒸。故复之象。如梅花对霜雪。而先得舂意也。物经秋杀之余。继以冬寒。凋零残败。生机殆绝。而不知地中之陽。方滋正长。因冬至之时。陽回于下。葭管初飞。静中息动。此地雷复之象也。虽不闻雷。而潜气自发。天道所启。地不得顺承之。此动在静极也。坤静而震动。静之动。外不见也。动乃生。生乃化。此变易之所由生也。吾人于静极中。自觉元气冲动。而生机忽来。正复之象。而必在能静之后。故复自坤出。非静有所动。乃静极而内动也。外静内动。动仍静也。若动而不静。则陰气又生。性命不得正矣。天地之机渐进。而万物之生渐明。以十一月之复。生陽既行。必待春风而后繁育者。内动而渐进故也。梅花固早。究异他卉。不得视为元气己外泄。而忘复之一陽在下也。陽者生之源。育之不充。则生不畅。此天地经冬至春。需时甚久。唯其迟迟不发。正以蓄之待时。而生机未尝一日巳也。故剥之至复。赖坤之育。坤虽重陰。陽自隐于中。至复而后见耳。重卦皆含陰陽。乾自有陰。坤自有陽。此观象者所当知也。 复卦继剥卦。系周易之序。以物不可终穷。穷极反通。故受之以复。此义也。天道如是。人道亦然。穷通往复数也。而人情亦随之。过劳求逸。过忧求快。一反一复。其情始调。此剥尽而复也。剥为剥落。复则培植。剥为残伤。复则养息。天地之大。犹不可过。况其下者乎。剥虽害物。物不可终绝也。则复之续剥。数也。亦情也。譬之四时。冬春相续。物乃不尽。天道既见。人生亦畅。设久冬不春。世间尚有人类哉。冰雪之区。长年不暖。生物既尠。人类亦微。此明证也。复之为道。乃见其大。荣枯肉骨。复之仁也。振瘁繁衰。复之义也。因时而至。先天而明。反其前规。启其后法。此复之有功于道也。天地之道。一生一杀。一败一成。此不可免者。人谓天地不仁。乃以剥杀物。而不知其义也。至冬寒之时。又以复见其仁。是不剥则复无以见。复之于剥。犹一道而二用耳。生杀也。仁义也。以时制宣。天无所爱憎也。功过也。反正也。因事为用。易无所予夺也。故有剥必有复。复所以济剥之穷而巳。有秋必有春。春所以续秋之令而已。非天道有所为也。数自至焉。时自化焉。此芸芸众生。率来往于剥复之间。春秋之序。自生自化。而不复知也。唯君子能知之。顺时而不贪。则繁华无过。畏天而自勉。则劳瘁可全。此虽处剥不见其穷。至复不矜其亨也。陰陽之变。有德以胜之。气数之来。有道以济之。则天道在吾身。而复可由已出。所谓克已复礼为仁者。正在明乎情。而惕于数。保其性而安于命耳。复道最关修养之事。故并及之。愿读者详绎其未尽之义也。 复卦之名。以行而返。行则为动。返则为转。动转之中。气数以渐变。终始不忒君子所勉。盖复以五陰一陽。陽下而上升以返于乾。其行如客之还家。故曰复。复从彳或辵。皆取行动义。行动而能还其所也返可其旧。不差忒也。剥去而复来。去者日远。来者日近。故复曰来复不徙陽之长也。天地之道。亦由复焉。此复道之所以为大也。占文反返一字。反既返。又作背讲。与往相对。以住向前。反则背也。天地之数。本为环行。无往不复。故在人为返。在天为进。返既进也。往而不已。复至原所。此名返。然非久于其处。则无地非往。是名进。无地非返。是名复。如一岁言。冬返于春。亦既冬往于春。日未易也。而气候变。是往返异名。为陰陽言也。而易重陽。故复独指陽。不然。姤亦复也。义一为陽返。一为陰返。而复姤异名者。独重陽也。此命名之微义。易之本旨也。 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复卦彖辞。言全卦之用也。复以陽得时而上行。刚得势而外运。故亨。言能通达远近。无所滞也。虽五陰在上。不为敌而为朋。本诸坤得朋之象。得朋则多助。是以无咎。复以来复为用。有复必先有往。有来必生有去。故有出入反复之行。出入者既入复出。入于内而出诸外。五陰在外。其动也以渐。故曰无疾。不可急进也。疾又通嫉。陰顺于陽。不相嫉忌。则陽起于下。不遽犯上。以成其无疾之德。是二者相和。而俾复遂其道也。反复其道。一指卦言。一指爻言。卦由剥反。为陽反陰。爻由陽反。为下反上。以陰降陽升。两者反行。陰反为陽。降渐化升。是爻亦反也。反则复。复则归于乾。此全卦以反复为大用也。道犹路也。即升降上下之路。天地之气所自至。生化之德所自见。不有道路。将无以齐之于一。纳之于环。此虽反复。而不得须臾离斯道。出入为宾主言。反复为上下言。实则同也。不过出入指其行。反复指其道。行者有迹。道者有则。复自兼之。故能成其复。五陰以类聚。而不与陽争。乃出入遂志。反复获道。此天地之定序。陰陽之至德。非人力所为也。故同于道焉。七日者数也。爻六位。过此则复于初。此天地循环之例。亦气数之合也。而七曰来复。计其时也。时序不忒。以成其道。天地尚不违。而况其下者乎。故七日者。复之期也。因复有期。而道有则。刚动而得时。行渐而通于远近。故利有攸往。言其行之宜也。四德兼亨利。行之象也。震起于下之谓也。陽得时而升。刚乘势而动。欲其不往。不可得矣。 彖曰。复亨。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复道之大也。刚反动而以顺行。言复自剥反干下。以艮易震。陽自上下为顺。前反后顺动。动而上行。陰随与化。得坤之顺承。是复之反。不为过。睁点道也。故能出入无疾。朋来无咎。无疾则不害。无咎则有利。以群陰在上。本易成疾咎之祸。而复免之者。因其顺也。坤道而育震德。陰义其陽。柔裕其刚。虽志不同。而势不与争。道不一。而情不可离。如母于长子。克遂其保育之恩。从子之义。此固天地消长之数。亦即易道抑扬之旨。读者宜细体会之。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明天道即乾道。乾所谓天行健者。即此陽也。陽日行而不息。去而仍至。往而仍返。以成其道。而数限于七。此天行之所以悠久。而气数之所以循环也。设去者不至。往者不返。天地不终岁尽矣。生化不终期绝矣。更何悠久无强之德哉。故循环乃不息之本。反复乃悠久之原。天地不能自违。下之者。亦莫能自外。终则有始。剥则必复。道之见也。故曰天行。明其为天道。不可悖也。利有攸往。刚长也。系指下卦震言。震一陽刚也。动而上长也。动则必升。上则为长。而陰不与争。且育成之。是以利有攸往。即朋来无咎。出入无疾之效。得朋而出入随所欲。其利可知。人之出行所需者。在此也。内刚外顺。得道多助。此生成之功。化育之德。所自见也。其利大矣。复其见天地之心乎一语。最精湛。复上坤下震。地道启木。以时言之。冬寒生春。陽者生化之主。故帝出于震。震为长男。乾为大父。坤善顺承。为欲成乎乾也。天地生化之道。由乾坤之相慕以始之。相和以成之。相成以终之。复者慕之见。和之初。成之基也。陰众而不疾陽。陽刚而不忤陰。志之相慕。情之相和。道之相成。可知矣。而生化于是始矣。万物从兹萌芽矣。天地之心由是可见。不独气数循环不已之谓也。陰陽消息。端在于几微。复者几微之象。外未显而内巳萌。形未昭而神巳至。此复之象。实天地之机纽也。天道难测。因复足以知之。圣人制易。因复乃以着其例。蓍龟明神。因复乃以得其数。修养见性。因复乃以达其道。此复之所以称为能见天地之心也。 《宗主附注》 复彖辞天地心一语。关手内功。与既未济二卦相卯。以剥由未济来。复则成既济。其至也。为泰为乾。其反也。成否成坤。故称为见天地心。剥极不复。天地同尽。生化俱绝。唯其复也。天地悠久。生化无疆。人生修短。亦当如是。师复之道。以时反于真元。则寿命无量。与天地同纪。读者宜细悟之。 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复卦象辞。释卦象之义。以明人道应天时也。复返也。返本复始。以潜于下。藏于内。而后足以育其真元。发为生气。故复犹伏也。雷在地中。非至二月不鸣。复之时。方伏于土中。以蓄其气冬至之日。陽虽生而犹潜。气虽动而犹藏。此来复之时。外犹静寂也。唯日短促。唯气寒凝。唯物枯落。北严冬之侯。一切在静息中。不可遽发。以听其滋育。顺其休养。固天道也。人亦不能违焉。故当雷入地下之际。适为日行南极之时。万类蛰藏。以契天道之复。而先王亦于是时。闭关自息。不任交通。商旅不使远行。官吏不省方域。以志于内。而同于天道。潜养其德。深息于道。以孚于复。故曰复犹伏也。返本复始。不逐于外也。至日者。指冬至节。以日南至晷极短也。 彖辞言利有攸往。此又言闭关不行。说者疑之不知彖辞为人言。象辞为政言。彖辞以复志在行。为将来言也。象辞以复道在藏。为现时言也。故彖辞有出入无疾之语。明其进行不可迫也。在卦象上为坤。坤德静顺。无成有终。下为震。震虽志于动。而以一陽之微。难胜五陰之力。则虽欲速。不可得也。陰固不与争。其如陽之力薄何。政令闭关不行。原欲养其力而蓄其势也。天道冬穷。日南至。虽自此以后。渐向北行。实犹相离不多。气候寒。地面冷。虽欲发动。时有未至也。故闭关不行。时为之也。非欲禁之。万物都寂。人亦以安于所居为宜。此当复之时。仍在伏藏中也。大抵复卦取坤震之合。震起于下。坤静于上。其志不同。中爻互坤。仍以静顺为重。此人道所先也。譬之时令。自冬至一陽初生。时未暖也。必待三陽交泰。而后天下同春。雷在地中。不得自鸣。必待雷天大壮。而后雷乃发声。此皆有一定之序。不可乱也。是以人道在顺时制用。陽不可早泻。则养之务蜜。刚不可轻用。则藏之务深。此固天道。实亦性命之正也。学者无眩于来复之亨。而急求见用于外。则能充复之大用也与。 复卦全卦。重在一陽来复。而于五陰之调协。亦宜注意。盖二五中位。三四中爻。皆陰也。陰静陽动。陰降陽升。陰退陽进。二者相违。最宜调适。天道则外顺于陰。内蓄其陽。不与陰违。而克成其陽。故陽能滋长。陰不害之。设使陽不自潜。早发于外。一线生机。必为群陰所陷。则天地又归于剥矣。君子体天道之精。用坤德之静。固守于内。不问其外。以待陽之长。陰之消。此不独政令为然。而切身修养之道为尤要。闭关者不外泻。不行者不求通。不省者不远务。自安闭塞。以育其真。此修己立身之要道至德。而君子所以自成也。夫复虽合时为冬至。而凡在剥极之世。陽微之秋。正气难存。邪说方盛之际。皆当体复之道。推复之用。返求诸己。诚而弗失。近保其真。育而弗用。虽外多故。而心不灰。时已穷。而德可久。此以人顺天之道。不因物而丧其真也。故世道靡常。君子长泰。为其能复也。克己复礼仁之本。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在天为陽。在人为仁。仁道之充。天下同泰。此君子之修。不独为善其身已也。故观复之用。先王之政。足以觇君子之行矣。 初九。不远复。无只悔。元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复初九爻辞。明复卦之大用。及其吉凶也。复以陽复为用。初九一爻。为全卦生机所托。即全体大用所始。虽在下位。当视为主爻。为其克主持全卦之用也。复在后天。本震之德。震之初九。即复初九。帝出乎震。乃后天八卦之序。道始于复。乃后天六十四卦之序。此义人多未察。复之为用。因帝出之义。致来复之功。即在此初九一爻。诚以全卦五陰一陽。陽动于内。与八卦之震。二陰一陽。陽出于下者正同。八卦震三位。以一陽出于二陰。复则六位。以一陽生于五陰。其艰易又少有别。其行进迟速。冲举缓急。各有所殊。故以震言为帝出。为其得权也。以复言为道始。为其先时也。得权者王。先时者仙。二者有主客之异。人天之分也。然在震卦。重为二陽。上下分布。其势得应。故其来虩虩。其力充也。而复则局于五陰。其势犹孤。故其进以渐。其力有未足也。在初九爻。本震之道。行复之功。固为时宜。不过上有坤厚之积。未骤得乾健之行。其所用舒徐。其所行趦趄。道所当然。数所应尔。此学易者所宜知也。观于不远复二语。则可见圣人示教之微意焉。 不远者指一陽在下。由坤而出。坤上接艮。艮之一陽。经坤而为震。其道不远。一也。由后天八卦序位言。震前即艮。艮为终。震为始。终始不断。一消一息。往者即复。其时不远。二也。由本爻言。陽在内。而陰在外。复于初者。待于终。其进不远。三也。由上下卦言。内震外坤。坤静震动。两相推荡。一动辄止。其行不远。四也。然前二者在于复之先。后二者在于复之后。皆以不远称。为其数有所限也。既剥而复。气自至。此先也。既复未大。气犹滞。此后也。先者由静入动。其道自反。后者由通转凝。其道自贞。贞与反并。乃为不远之复。合之于德。是谓返身而诚。譬之君子。由逆入顺。而能自守其操。不与时消沉。亦不因时蹈厉。则永执厥中。无过不及之害。此所以爻辞称为无只悔。而占元吉也。无只悔者。言初九之道。顺时而后动。安居以俟命。既无所求以为益。又无所损以自慊。无损无益。中心泰然。故无只侮。只犹求也。又仅也。包不忮不求之义。外无所加。内无所夺。自在自足。乃兔于侮。而得元吉也。元吉乃吉之至。以复初九。得秉乾元。上应天时。下明地利。中协人事。虽在下勿用。竟能以成其大用。此即道之所见也。为于无为。用于勿用。天之所以悠久。道之所以不息也。占元吉者。明其能达天德。而致于至諴也。諴者道之着。返本复始者诚之着。诚即道。道即天。此初九一爻。有孚于乾元者也。而圣人则之。以成内外之德。以全性命之道。以弘仁智之功。此修身之本也。不务外物。故不矢其性。不囿小功。故能大其德。复之初九至矣哉。 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而见元吉之占有自来也。初九以复在内。而不外求。自返以善其身。故占元吉。盖君子之道。必先其身。诚意正心。为修身之本。克己复礼。为修身之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情之欲也。物至知知。好恶生焉。善恶见焉。吉凶办焉。复之初。静之动。性之情也。内刚外柔。不忮不求。知之至也。物之格也。好恶有常。善恶有别。性命以正。中和乃致。此修身之道也。而吉凶办焉。顺时善动。明物达道。则不远以复。无祗尤侮。乃以元吉占也。夫卦内贞外悔。贞则无悔。理之常也。初九返身而诚。刚以克欲。静以御动。充实于内。不贪于物。贞之至也。诚之至也。诚则明。明则智。物格知至。身以修矣。此爻所重。端在善复。复于初。则全其天牲。返其本原。此君子修身之道所自仿也。以一陽之刚。伏而自守。养其元气。深藏宥蜜。以成不息不巳之德。此修身之至也。当剥之余。陽微善熄。人失其牲。逞于物欲。心昧其知。乱于好恶。故身不保。天下随之以倾。今复乃逐一自返。以正于天性。保诸乾元。则知至而物恪。意诚而心正。内持于道。外育其德。此身修而家国天下同泰之徵也。故初九一爻。为救亡图存之道。拨乱反正之功。大经大法。皆基于是。又不独为一人善其身已也。言内行。则圣人之德。言外功。则王者之道。事必有本。行必有先。复之初九。本也先也。笃行之士。当细释爻象。弘推辞义。而深造之耳。 六二。休复。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复六二爻辞也。六二居内卦正位。重陰而近初九。陰乐就陽。情喜就下。此爻辞称为休复也。休者宽舒安息之意。书曰休休其有容。盖心中乐易。而能宽容其下也。休犹息也。非动非静。无作无为。是在动中静。作中息耳。六二虽重陰。以得正位而近陽。心有慕而迹不彰。意有为而身未动。曰休复。以其不反于陽也。凡复六爻。皆不与陽逆。故皆称复。谓其克成复之道也。休复虽动作未显。而情志甚殷。以坤厚载之诚。慕乾行健之德。合而为震。动而不躁。行而时息。此六二之象。合坤震六二之道。而见其用也。人之休者。非恶于动也。旦将以助其动。非止其行也。且将以成其行。譬之劳者。因疲而休。以养其力。非贪逸也。将以竟其劳。故曰休息。乃暂憩之意。息与消反。则休舆止亦殊。明乎此。方能解休之不害复也。休不害复。且将促其成。是以占吉。为其不以重陰困一陽。不以正位远其下。其德足称。其道可大。虽次于初九。而能仍以吉占也。 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仁古通人。此仁字与中庸修道以仁。仁字一义。仁人也。而不用人字。颇有深意。言人道在仁。不仁之人非人也。谓之匪人。仁而后能称人。克已复礼。而后能仁。世以人体不全为不仁。此以人道全为仁。其义正同。爻辞用仁字。足见重在人道无亏之人。在圣人视之。等是人也。故亦作人字讲。复六二之下为初九。实复之本体。即人道之所存。仁无不生。陽者生之本。故生之本为仁。如果实之仁是也。果实之生。赖有其仁。人之生。赖有其性。性即仁也。生即仁也。而在天为陽。陽亦仁也。或谓之元。由其质言为元。由其用言为仁。其实一也。而仁必存于中。发于外。亦犹果实之仁耳。复初九一陽在下。乃以仁称。六二之吉。以下有仁。生机不绝。一也。六二虽休。而善养陽。以下近仁。二也。六二居正位。不自骄逸。而能下仁。三也。此释辞明指其故耳。若推诸人事。则凡居正位。不自满。而能下求贤士。以引与同升。则虽已暗懦优游。仍不失其位。此所以为吉也。占者得此。当细释下仁之义焉。 六三:频复。厉。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复六三爻辞也。六三居中。为人爻。陰行陽位。坤加乾次。陰以从陽。而陽自馁。刚不胜柔。而柔自逊。两者相将。以成其复。是不可久也。然频复有数义。疑虑未除。强而相就。其迹若数。其志转徐。是曰频。频犹数也。数斯疏矣。一也。三爻居中。与上为邻。六四六五。相比相亲。其德不舍。而欲进未能。是曰频。频即濒也。濒近而已矣。二也。六三上应上六。位殊而道同。时异而情类。因陽之志在复。而比朋莫协。坤震异趣。往来不常。是曰频。频犹反复也。反复则进缓而行艰。三也。有此三义。故频复者。非可求急也。欲罢不能。则有待于厉。厉字与乾九三夕惕若厉同义。以心存忧疑。而事不可止。势多艰阻。而道有可为。唯有奋励图功。砥砺求进。是必尽其内外之力。以期协于远近之情。故重在厉。好在六三因初九之助。得乾三爻之气。有乘时自厉之道。而不使复之功。辍于中途。虽往来频频。仍不退避败其事者。实由厉以致之也。凡人之厉。必为当前困难。而志意坚定。发奋勉力也。故六三以厉而占无咎。言其善自勉耳。或曰厉危也。害也。其义亦通。盖有危害。而后奋厉。及勉自砥砺也。人无外患。多忽于覆亡之祸。无远虑。多安于婬佚之乐。此情之所趋。为复道所最禁戒者。故一厉字。实含有至深切之义焉。读者当参乾九三爻辞之旨。而细味之也。 象曰。频复之厉。义无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明其无咎由于厉也。旧注多以厉为害。不知厉由自惕。易之称厉。白乾九三爻始。夕惕若厉。即明示乾惕乃能厉耳。复之六三。以坤承乾。故亦寓惕厉之戒。盖频复。非果复也。必待自厉。而志于复。始成其德。且三爻人道所寄。人以胜天。必以德为本。不厉何由诚德。此无咎之占。实由人力致之。不过天巳予人自厉之机。人苟不自暴弃。未有不能免咎者。故义无咎也。可见天人之合。非仅天命之恃。居易俟命。必有所为。非坐待之也。居易固有数义。而守易道。循易教。亦义中事。圣人以爻为效。效即教之所存。辞虽简略。实包精义。读者宜深求之。 六四。中行独复。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复六四爻辞也。复以震出坤。六四为坤之始爻。与震六三同为中爻。以卦言属坤土。土为中央。陽在地中行。故曰中行。以爻言为中爻。从下上行。故曰中行。而中行二字。更有微义。中行犹中道也。中庸曰。从容中道。圣人也。与此中行义近。盖复以雷在地中。陽行陰里。外柔内刚。体陽用陰。表顺而内固。形静而中贞。其行合于道。故有中行之称。而在六四者。则以本爻上下相接。内外之交。由里达表。由体推用。道之所见。德之所明。恰当此爻也。夫成德省。必有美誉。至道者。必有大用。内诚者。形于外。中充者。发于表。此不求自至。不思自成者也。故蕴玉于山。其外生华。藏圣于野。其人有礼。君子不求知。而天下慕之。豪士不求显。而举世仰之。何哉道德之自行也。六四当震以交坤。陽伏行陰。其道自远。其用自明。乃比之中道之圣。而称为中行也。独复者。独字与中庸从容二字相类。言中行者不求于外。自贞者不求于物。自固者不求于人。独往独来。而无慊也。故曰独。盖六四居五陰之中。不与四爻比。以陰从偶。而中独奇。如人踽踽凉凉。迳行其志之象。而陽藏在里。不违其复乾之心。是以独复称。然非谓独善也。以德之至。不易有朋。非谓独乐也。以道之大。不易有类。上下皆其侣也。而独出其众。远近皆其助也。而独拔其萃。此由六四之道。能挈群众超一切也。 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中行为道之大用。独复为道之大本。二者皆归于道。故曰从道。而中行独复云者。尚有最要之义。不独从道而己。实为成道之原。盖执中用中。即中行也。慎独克已。即独复也。无论内功外行。莫不以此为基。复固道也。而致之则在此四字。大学止至善,中庸诚明。皆由此致之。以卦爻言。复以震出坤。将以志于乾也。六四丁出坤之际。为至乾之始。犹佛言见性。必自止观始也。六四以陽入陰。以动向静。震之刚。而纳于坤之顺。雷之威。而蕴于地之厚。其内之充实可知。则发为外之光辉亦可想。六四掌握是机。涵育是道。其行之至。实已为德之玄者。吾人修身。要以此为模楷。则物不能诱。心无所欲。道至德凝之期也。爻辞不着吉凶者。道行而超于数也。道自陰陽。陰陽自太极。充复之用。可由乾以返太极。此所以名为独复也。既返太极。陰陽同泯。故数为独。而超乎吉凶矣。从字有溯洄从之之意。六四由坤返而从乾。由乾返而从太极也。此义最精。当细玩味之。 六五。敦复。无悔。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复六五爻辞也。复卦有异各卦者。各卦以上下中位为正。五爻为尊。而复则以三四中爻为重。二五两爻次之。盖重在以中行也。中行出于天。见于人。故属中爻。明其以人合天。为复之所贵也。六五虽居尊位。而为陰加于陽。卦属坤。即坤六五之象。以下与震六二对。其德有殊于坤。而坤为大母。震不忍胜之。是以六五仍多得坤用。坤厚载物。敦者厚也。坤体为土。敦者土也。陽在内而陰育之。故曰敦复。由其义言。厚德广育。土性宜生。六五虽在上位。志却就下也。仁厚之念。好生之心。天所予也。坤能顺承之。虽陰而不为害。柔而不为损。此敦复之所以无悔也。外卦多悔。以自用也。今六五返求诸内。故免于悔。君子克已复礼之道也。坤虽纯陰。而为众生之母。则其德之厚也。情之笃也。厚则利生。笃则贞守。利与贞备。是以无悔。盖不外慕。而专于中。足以推中行之道。而发为大生之功也。且敦者厚重不易改变之德行也。专一不为他求之志念也。其贞尤着。是以女子之节。行丈夫之事。而能善其终始也。复为陽复。得坤以育之。至六五。其德厚矣。其情至矣。此无悔者。不独震之遂其生。而坤亦克达其用矣。乾道本赖坤成。故坤之所求。皆乾之所志。陰以育陽。正如母子养子。尚何悔乎。 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考者自审其所成也。以六五虽本广厚之德。生成之心。其志已坚。其行巳果。则必有成可考。有功可察。而六五志在内。不求诸外。故曰中以自考。言虽有功不求人知。有成不求名达也。夫六五陽在内。复道在中。心之所存。情之所寄。皆在于育其陽。以绍乎乾。是以念念不忘。克己复礼。去私保性。以成其敦复之功。遂其来复之道。此中心所藏。时时返省。而日引其所至也。譬诸苦行笃修之士。唯恐私欲之张。德性之失。省察不辍。期待至勤。则其德必日昭。道必日大。此敦复无悔。由其志以致其功也。考而曰自。乃自修成行之本。若待诸外。将为名误。而损其身矣。人虽不闲。我蝃emailprotected] 。功成有期。我无厌也。自信既笃。自省既严。则敦复无悔之道也。实即返求于己耳。考作考察讲。而坤之志。欲成乾之道。坤母乾父震男。坤之意。实将成震返乾之功。亦即成子继考之业(考字之义己详蛊卦)。倦倦不舍。日望其成。此六五之于复。在诸陰爻之上矣。诸爻皆愿育陽。而六五为之主。故以敦复称。明其所厚者至矣。 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复上六爻辞及其吉凶也。物穷则变。数极则反。理之常也。复卦皆亨。至上六其用已极。与前五爻大异。又上六坤道之尽。陰不克以育陽。而其德相违。刚柔不相拹。而其位已孤。故两相争。而有灾眚之凶。坤卦辞先迷后得。以能顺承也。今上六不复承顺。遂迷而弗得迷者。失路也。穷无可往。有失路之象。而陽不得养。虽志于乾。而所距尚遥。故曰迷复。震动于下。而重陰以困之。刚长于中。而优柔以悖之。是以占凶。然上六其势已极。其时已迫。天不相佑。则地道无成。下不相辅。则上位莫保。虽不兔于行师。以争其势。而终有大败。危其国君。此明上下不和。内外不协之害也。所损既大。兴复綦难。曰十年不克征。明其灾眚之至。祸败之余。民力已穷。生息不易也。时势所迫。天人相违。处于必争。而用行师。因于失助。而致大败。天灾人祸。乃危其国君。伤其元气。此上六之占。反乎亨之道也。六五之敦。敦得亨之用。上六则与之反。故吉凶大殊。圣人垂教。其意深矣。 且复卦为天地生机所见。人事德业所着。传曰复德之本也。又曰复以自知。可知复之为道。关系治乱兴亡者甚大。非他卦可拟者也。五陰一陽。陽在下者。有师与谦。皆与复相类。唯爻位不同。德畧异耳。在师卦象。以陽德主内中位。其用可大。故有丈人之称。在谦卦象。陽上中爻。持人道。而合乎陽三陰四之例。其德足称。故有君子之目。而复则以一陽居下。作生之始。明道之原。其气内潜。其志悠远。故与仁人之德业同象。然三卦皆以坤在上。厚载能藏。博大能任。道通天地。物协陰陽。用济刚柔。此三卦之占有相类也。复之上六。以位高数穷。反而为凶。正当坤之先迷。而不克于震之躁动。由互卦上反为初。则成师卦。故有行帅之占。而师行无济。躁进而迷途。其终乃大败。以道穷位危。天心不协。灾眚见于内。兵祸遭于外。则莫非上尸其咎也。故曰以其国君凶。国君政之主也。所居非位。所行非时。所为非道。而下不为共协之助。外无有礼让之朋。坤用已穷。师行而不能以谦自处。灾害并至。野见玄黄之血。上下相违。民无休养之时。浸至十年不克征。其凶亦可惧矣。天时不予。人事当内省。下位不和。在上当自责。此君子趋避有道。而在仁者克已之余。尤宜以求诸已为亟。易教示象。先述其害。而警之以求免。故于上六明着灾败。再以凶言。可见其用意之深切也。当此者尚其傎思而熟筹之耳。 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六之凶。非谓一切。而专指在上者。为其反乎君道也。盖上六有位而不得其时。当尊而不善其事。有如乾上九亢龙之象。且以陰居上位。优柔躁乱。迷惘嗔恨。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有君之位。而无其德。居上之崇。而不能下。故日反君道也。陰穷变陽。柔尽变刚。自失其所长。而冀幸于不测。是以有迷复之喻也。复全卦大用。实以陰能育陽。柔能助刚。使陽得日长。刚得曰伸。以达成乾之志以佐生息之功。此复为天地道之所存。人物生之所托也。今上六乃反是义。陰希变陽。则不复育陽。柔贪变刚。则不复助刚。原处相成之地。反为相害之时。此与前五爻吉凶各殊矣。上六与六五近。而陰陽两乖。与六三应。而上下两失。此所以名反也。且求而未得。贪而未至。徒营营于事物之劳。役役于争讼之累。有同迷梦倘怳。不克自知。而乖德本。比所以独凶也。复道已违。克已不终。则为害者不外于妄念之诱惑。妄与复逆。复之穷。则妄心生。故周易于复之后。继以无妄也。此意至深。学者应细思之。盖能无妄。则仍复矣。克已复礼之谓也。妄之所生。何非一已所致。既克已。自无妄。无妄自复。上下卦原一义。后人多未省耳。 《宗主附注》 复卦前五爻皆吉。唯上六凶。以道穷也。然上六之凶。非复之过。复始终以乾为志。以成泰为功。则由复而临而泰。其陽日长。其道愈亨。保至有上六之凶哉。而爻辞以凶占者。非谓复也。谓用复之人也。吉凶发于事。见于人。人事不得顺天。而所行违道。则吉凶相反。盖以位上下辨之也。复之亨。利于下。凶于上。安于内。危于外。陽虽长。而不出地上。乃成其用。一旦失藏。必遭毁败。其气早泄。其德不完。则凶危之至。不待卜己见。故处上六之位。最易迷惘之时。无厚载之可保。有野战之可忧。则其自全之道。不复如前五爻之固。而其自奋之气。有类于剥之情。盖悻悻不甘降辱。而茫茫无所依归。此迷复之凶。实由时位之所致也。学者宜详察之。 无妄卦 孔子《宣圣讲义》 无妄继复对之后。为周易之序。其意义最重大上。经以乾坤为首。各卦多随乾坤变易分合而来。而坎离纬之。最明者如泰否仍为乾坤交。而同人大有师比之属。则为乾坤坎离交。爻象可以见到者也。且所交多成往来卦。有由一分二之象。唯复与无妄则异是。以非往来也。复与剥。无妄与大畜。则为往来。今举复与无妄言者。正以其非往来。而其重要有同往来卦也。盖复上坤下震。而无妄上乾震。下同而上为对也。同者为类。对者为偶或仇。一则为坤母与长男。一则为乾父与长男。陰陽既殊。德用自异所要在其交替递嬗之际。迁变刚柔之交。而自有其不易之数也。由剥而复为反。刚上反下。其来有自。由复而无妄。为变。重陰变陽。其进有机。自者在坤。以坤能纳艮。而育震也。机者在震。以震能化坤。而成乾也。震以坤交乾也。震以坤交乾。而育其陽。是震之志。志绍父之德。成乾之道。故曰主器莫若长子。今无妄竟能由坤而化乾。是震之道得申。而乾之业可大也。揆诸卦数复一陽也。无妄则为四陽。复之陽在下。无妄则上下应。而陰在中。既由爻象可见陽之长且大矣。然复不如母之爱子。而婴孩克俾生长。无妄则如父之教之。而少小克致成立。其德有先后之异。其义有始终之殊。皆为亲观之道所寄也。父母之恩施不同。子弟则受益则一。故复与无妄。其用有相得益彰之势。其情有相助为理之功。非他卦之无大关切也。无妄非复不得达其用。复非无妄不得满其志。而二卦又同气而异行。合力而分用。其相倚之甚相需之殷。实有别于他卦之非往来者矣。 传曰。复则不妄。可见无妄由复得来。而天地之大。万物之众。溯源探本。不外于一。复之一陽。能推天下之无妄。在理谓之天道。在事谓之人心。天道本虚。人心可质。物呈于前。而情欲不生。数变于外。而性命不易。此无妄之自有真也。故外卦坤化为乾。而内卦不变动而不为躁进。故二陰在其上。乾刚而不欲自高。故一陽居下。高明者天道止动者人事。自初爻至四爻。互一艮一震。一止也。艮止于中。震动于下。以成其体。巽则能顺。乾则能健。自三爻至上爻。互乾与巽。一健一顺也。乾健于外。巽顺于中。以成其用。体用均善。天人相应。行而高明。则巽以乾大动。而止定。则震以艮安。内安外大。人心之所存守也。人事所光大也。故曰无妄。言其真诚而无欺饰也。以震为雷。而行于天。天道下济。地道上升。震者陽德之见也。而发于陰。天者生气之本也。而蓄于下。虽陰陽不均。而刚柔得其济也。陰居内正位。陽居外正位。上下相配。而不失其中守。位当则安守固则达。安而达者。用之全也。此卦象之善也。从乎近者。不施于远。顺乎大者。不吝于细。道之所以贵中也。德之所以贵久也。无妄于雷行天下。应时而兴。刚加柔用。适物之生。不假作为。而功自成。不存贪忮。而德自明。乃比于乾。而元亨利贞。此以复之充实而有光辉者也。而能造手乎大化。以通于圣神。夫由推之。足达无尽。血体求之。则归于至正。不偏则无害。而天下同利。不画则无量。而万物同亨。内有其德以为贞。外有其道以为元。此四德俱全。而卦名之称无妄也。无妄既无之意。不妄作为。纯乎自然。天不自大。地不自厚。物与俱生。人与同载。是德不可极。则可久大也。在复贵反。无妄贵诚。反身而诚。行之至也。故曰无妄。由复致之。以其先克己也。大学诚意。先毋自欺。此无妄之义。而为明德止善之本也。一切皆真。尚何妄哉。 无妄。元亨利贞。其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无妄彖辞。明全卦大用也。无妄卦。上乾下震。雷行天下。陽气发越之象。而震之一陽在二陰之下。陽有所协。气有所协。根乃生机自达之时。雨泽大行之始。故曰无妄。言及时而动。无妄作为也。且卦为陽得陰助。以陰为贵。柔能成刚。德应其道。外而能内。上而能下升。而能沉。飞而能潜。是兼高明博厚之德。天地之大用也。故曰无妄。言其至诚不息。如天地之悠久也。若以人道言。诚为行本。不虑而中。不思而得。更何妄哉。天道无为。人道无妄。二者一也。故无为而能大成。无妄而见大用。性之至也。或曰无妄。无所期无妄也。固亦应有之义。然不期而自至。不望而自来。其无期望。正所期望。是不独无所期望己耳。春风一动。动物同荣。天何期望哉。雨露既滋。萌芽自见。物何期望哉。则无所期望云者。正以其不待期望也。设当秋杀之时。冬藏之会纵求之亦不得。纵多期望。希济于事。此期望。名之曰妄。为理之不可数之不能也。故凡理之不可。数之不能者。而期之望之。皆妄也。妄则伪。伪则邪。邪则败。无妄者。不伪不邪。而自成。天道也。人道也。观乎卦象而知之矣。 无妄以大畜为反正卦。大畜以乾在下。象物之得畜。而其所以能畜者。必先有可畜也。无妄本生物之道。有畜物之功。而后物丰备也。物之丰备。必由于诚。诚之所施。万物皆备。无妄也。诚乃成物。中庸己着其义矣。天道不息。既诚之所见。明乎此。则知无妄与大有同人。有相类也。无妄为真诚不虚。道之体也。而其用重在内。内充实为之实。实谓之真。真实不虚。乃称无妄。无妄名也。名实相副。内外如一之谓也。故道在返己。而出于复。其用不求自远。其功不求大而自大。此与大畜有相通也。无妄上下互易。则为大壮。壮与畜亦相应。唯畜能壮。身无所畜。将何以壮。畜基于诚。壮发于大。诚而后大。大而后化。此无妄之与大壮有相应也。凡此诸卦。数有相合。象有相通。天道固微。人事可证。而此数卦。实以无妄为宗。犹木之本。水之源也。天地尚不违无妄。况其下者乎。故无妄之用。道之用。无妄之功。德之行也。震动于下。天明于上。纯明磊落。其志可见。仁义礼信。其智可知。故备四德而与乾道相同也。乾健而得震之动。陽明而协陰之柔。其于万物无不宜矣。此无妄继复之后。而克启大畜之功也。 传曰。无妄灾也。此义人多疑焉。盖以无妄为真诚孚道。不应为灾。灾之所加。 必由于妄。无妄之灾。非灾也。不知此乃未解灾之为灾耳。灾与祸异。祸由人致。灾非人召。以灾非人所能去之致之也。故曰天灾亦非有意灾之也。为其不可为。名之天耳。凡不可为者。多称天以名之。谓其不属之人也。如水火风雨雷电。山崩川涸。地震海波。及其他沴气所钟。殃害所及。虫兽木石。疠疫鬼怪之类。非埋之所有。数之常见者。名之天灾。示有别于人为之祸咎也。然灾不必感而自见。不必让而自除。虽非天所故为。实有神司其事。则以气之所触。行之所值。行之所值。不期然而然者。名曰无妄之灾。无妄之灾。乃非寻常之害。唯其非常也。故亦有道以趋避。此道见释彖辞中。后当详讲。所当详讲。所应注意者。传文大蓄时也。无灾也。二语有关。时与灾正相类。时者明其德。灾者明其神。神不显。德可见。而在人观之。则有异耳。天道至大。气数至杂。道包邪正。用赅善恶。故灾祥同出。时与不时一致。若在冬宜煖。在夏宜凉之意。南地多温。北地多寒。高地多清。洼地多湿。各有象也。而易之。则非时为灾矣。此灾字不可执也。 无妄以陽内交于陰。刚而不自用。健而不自恃。是合于道。而有既济之象。传既济定也。明其能知止而有所定耳。无妄亦然。中互艮止。互巽顺也。顺以止。道之本也。乾健于外。震动于内。所虑过刚而躁进。今得顺止之道。实孚中和之德。故上下相协则吉。内外相和则亨。亨且吉。何有于灾。而称灾者。正虑其过而不肯降心。则上下相违。而刚独用内外相嫉。而躁以进。是灾之生。由人事言之。实发于乖戾中和。违逆顺止之行耳。盖忘其体而求于逞。丧其守而无合。则虽刚亦无可恃。动亦无可为。其为灾也。不亦宜乎。故欲知灾之为灾。必先审于行止退之时宜。躁以贾祸。则震不能遂其生化之功。而毁于暴。刚以自用。则乾不克成其高明之德。而败于浮。浮与暴。皆过也。反于中和。悖乎顺止。故也。而灾实生焉。灾之主者神。行者气。而趋避之道。诚与四德。四德亦诚之所发。四德不具。大用以失。此易卦之所重在四德也。夫既曰灾。自有祥在。求之不得者祥。求之而得者亦祥。以其求在己也。求之而得者灾。不求而得者亦灾。以其求在外也。圣人知之不求诸外。而求诸己。此返身而诚之可乐。抑既复之谓也。复以克己复礼为旨。故始终于诚。而后无妄继之。无妄固自复来。欲免于灾。仍当师复。既以乾而用坤也。乾刚而返于坤柔。则纯乎道行。更何灾之惧哉。故无妄之道分内外。内行未完。休期于外功之成。必内行之推展。外自应之。不待求也。内若不足。外无可应则求之不得。所得者灾也。非所求也。曰无妄之灾。明其非所志也。 人之生也。性静而情动。情感于物而好恶生。有好恶而后有善恶。有善恶而后有吉凶祸福。此灾祥之必至。必自情志始。无妄则重去欲以制情。而使归于中和。则凡能中和者。自在灾祥之外。而独曰无妄。灾也。实欲使人知灾祥之不可求免。必先正其性命保合太和。以孚于乾之德。乾以刚健不息为道。而变化生焉。则在乾亦自有灾祥之名。而圣人立教。先尽在己。于乾道变化之下。既接以正性命保太和二语。足见人道之本。非以违天。乃欲顺之而自正。非以逆数。乃欲明之以自惕。故乾九三谆谆于朝乾夕惕之诫。与中庸大学戒慎恐惧慎独勿欺之义同。皆为自立其诚。以遂其生而己。是灾也一语。实含垂戒之意。道有末至。德有未明。善恶未泯。灾祥莫消。此后天气数之应。虽天地亦有不免者。唯纯乎至静。达乎至诚。不与物混居。而处于真境。方能超于象外。以脱于灾祥之数。此见性之道所独重也。性情末一。则善恶难同。心有所思。无非妄念。则诚不至。至灾祥时值。亦理数不期然而然者。是灾祥发于人心成于妄念。佛教于此解说綦详。惜人多未悟也。然易无妄早己揭示此义。为恐人之未达更以灾也二字。明指天道之真。使皆了然于乾愓之诫。正性命保太和之辞。而见天下之灾。恒与妄相来去。妄苟无矣。灾亦莫生。故曰匪正有眚。实以明正则无灾。真则无妄也。以真制妄。以正制灾。而实在于知止。以无妄之中。有巽艮二卦之用也。顺乎天而止其动。此无妄之所成。而人犹末察。正以巽艮二象。隐而末显。徒见刚动之用。而失顺止之道。故反以为灾。不然传文宁以灾也。属无妄耶。易之命。凡曰无者。皆原有也。如无咎是。则无妄正以其易妄而名之耳。无妄之义大矣哉。 《宗主附注》 易上经三十卦。多明天道。而以剥复无妄大畜四卦。为最要。剥复二卦。系天道常变之机。无妄大畜二卦。系天人顺逆之理。由复而无妄。天道既明。人心可证。上下感格。人神会通。其道至精。其用则灵。神而明之之道也。人知复见天心。而不知无妄可见人心。三教圣人。同见此义着为至教。其德曰诚。其功曰一。其用曰定。其体曰中。皆不外复与无妄二卦之象。人道在仁。天道在生。同一义也。 而震主之。反为艮。人之终始。艮反为震。物之生化。一止一动。不离于乾坤。一刚一柔。不悖于陰陽。此二卦由合乾坤也。合坤则为静而顺。合乾则为高而明。互出艮象。深藏不显。此内功之奥。与外行为本未也。诚于中者。形于外。有其体。明于用。故由复而无妄。其道不可尽言。其德无有极时。夫子所谓外明明德。内止至善。一以贯之。既是义也。读者不可为审诸。 无妄卦。以无妄作为旨。故有灾眚之占。然此义极精微。人多未省。盖无妄上乾下震。中互艮卦。艮为人道所寄。震为地道所发。合言之。是无妄备天地人三者之道;而宜合乾坤艮震数卦之用。以衡其轻重也。故无妄有可为。有不可为。有宜进。有宜退。有吉有凶。有灾有祥。而一言以蔽之。止于诚则无诚耳。诚则不虚。虚伪既妄。妄即有灾。是灾为天道。而自应之。为人之多妄。而不克止于诚也。诚以通神。神以制灾。灾祥之至。神所主持。而无妄能先知之。此既中庸至诚前知之义。故传称为灾。正以其能测知灾之所自也。灾与时对。反时为灾。则求无灾。贵乎识时。时者天也。识时者既知天。天既性也。知天即知性。天人一贯之道也。古圣心传。全在此义。愿读者深味之。 《宏教附注》 此文宛解无妄之灾之灾一义。尚未完。盖以无妄原妄。妄易召灾。而无妄之灾。乃真灾。若非无妄。则种瓜得瓜之喻。为为以灾名也。因一属天。一属人。因果报应。非天也。乃人自致之。唯其属天。始名曰灾。然有灾。既有人事。以天灾仍加于人也。人必思免。则仍当求之人事。此重在自反也。无妄一卦。关天人因果。性命吉凶之本。非仅为占也。读者宜细审之。 彖曰。无妄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 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彖辞之义。而见无妄全卦之用。有内外之殊也。无妄上乾下震。震之一陽乾也。一陽在下。由乾所来。故曰刚自外来。而为主内。盖陽升陰降。上卦之乾。反而居下。陽得其势。以升于上。故虽一陽。为内卦之主。震出自坤。以陽为贵。故也。刚而在陰爻之下。卑而得升扬之时。此所以称为主也。就互卦言。中含艮巽。一陽一陰乃相济。刚而不亢。升而能潜。其道在二陰爻连接。介绍于中也。震动而乾健。刚在中而上下相应。如天地之合德。陰陽之协道。本乎坤顺。而克成乎乾健。因于震动而又孚于巽入。可来可往。能刚能柔。二五得其正位。外内致中和。此道之所同。德之所达。天下咸从。天神所眷。故曰大亨以正。天之命也。此历数无妄大用。四德具备。亨于外。正于内。亨利至于四海。贞元达于上天。功以济时。德以应化。神之所佑。天之所福。故曰天命。其要在大亨以正也。亨赅利言。正既贞也。明德协于天下。亨之至也。正性通于鬼神。贞之至也。道契于天。行洽于物。上下神人。莫不和协。书所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者也。无妄之义大矣哉。唯诚至者能之。唯无私及焉。天道所施。顺之无斁。神功所被。推之无垠。能如是。天命有不降者乎。再由卦象言。乾来主内。正天赋我以性命之象也。震动应天。正及时顺天推化之象也。中含艮巽兑乾四卦。健而有守行。行而可反。止诸内。而泽被于外。悦于民。而贞应于天。是无垠无斁。夙夜不懈之象也。彖辞以四德称之。赞其用大矣。 然无妄重在诚正。设违于正。其诚亦乖。诚正既乖。是为妄矣。故曰匪正有眚。以不诚正。则灾眚至。亨利灾眚皆天命。无妄则亨利。妄则灾眚。一反一正。妄则灾眚。一反一正。自相感应。此不易之理数也。既有灾眚。自害于行。此不利有攸往。实由匪正而来也。下重释其义曰。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盖明言匪正之害。将不利于行。而无妄之往句。人多有疑。以为上明言为无妄。元亨利贞。大亨以正。而下曰无妄之往。天命不佑。似有未当。不知此之古文例。古人言文恒如是。无宁、宁也。无念念也。如诗无念尔祖。春秋传无宁兹许公。皆惯语。俗仍有之。故无妄之往。既妄往之意。妄而往。将何往乎。以妄而行。悖逆天命。天自不佑。行将何之。如欲强行。终自逢其灾眚而己。此所谓无妄灾也。实亦含灾由妄致之义。灾必因人事而至。人心不正。内失其贞。外胁于刚。轻动而躁举。失其卑牧之道。逆乎顺入之情。此所以召灾也。且卦重在震之一陽。相时而动。则成其德。一陽在内。不凭乾之势而妄行。乃本坤之道而协济。故能达天德。受天命。以善顺承者莫如坤。无妄自复出。实坤所育化也。今失顺正之旨。而忘内主之宜。妄思乘时媚乾。附于刚健。则失其正内二爻之正位。而干以刚应刚之嫌。此天命不佑。实由妄动。妄动则灾眚必见。譬诸雷电。动非其时。岂不为灾。此无妄同以动为用。而不时成灾。故与大畜为正反。大畜得时。无妄为灾。二者宜相参。夫既曰无妄。其妄可知。人情易动于妄。则妄而无妄。既情约反性之道。无妄而妄。既性汨徇情之途。一正一反。一善一恶。而天命由此定焉。学者能不自惕乎。此节分二段。天之命也一段。释无妄之用。克备四德。而有大成。其对一段。释妄之灾。由于不正。遂失四德。而难于行。而功德之施归之天命。以证明无妄天道。妄为人事。天道虽定。人事易乖。行止所宜。诚正为本。此古人示教谆谆。不独为占吉凶己也。大学之道。由格致以达诚正。实本此教。可细参之。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无妄象辞。明无妄之象。申彖辞之义。而示全卦之用也。无妄以乾在震上。有天下雷行之象。雷张天威。而雨润万物。物之生化。由此见之。故曰物。言举物皆因无妄以生以成者也。天之道也。生成万物。天无私恩。而万物同生成。故曰物与。既相与之义。为自然相与生成。唯天地之恩。雷雨之泽。天不以为功。物亦不以为德。德至大。而无所施与。施与至动。而无所区分。时也。道也。天如是与。物如是受。各如其志。以生以成。虽至不济。天之为天一也。故曰无妄。天无妄而恩威自行。物无妄而生成自见。此天下雷行。物与同达于无妄之用也。物对天言。故曰与。天与物同无妄。施者受者不自知日也。恩与威同无妄。生者成者不自辩也。天物归于一。而无妄大化。雷行而春物。物萌而荣。天道至明。天下同新。此无妄之用与乾同而备四德也。天既同春。物己同荣。人亦物之灵。则所以顺天而体物者。其道何存。曰在于政教之行。天雷行于时。而物致其生成。人道发于事。而与天道通其德。此先王法天因时而以荗对时育万物。以推乎天之功。尽乎物之性。遂其长育。达其材能。以配于天恩。是先王之政教。亦无妄之所成。而恩威。亦无妄之所用。所谓视民如胞。视物同与。实本天之道。而推人之性。以尽物之性。一归于诚而己。无妄之于人。其关系亦大矣哉。茂对时育者。因物而知时。见物之荣。知时之春。故曰茂对。既知天时。乃推时用。以时之宜。育物之生。故曰时育。茂对者。由物与及天。时育者。由人以及物。天也。人也。物也。一以致之。此先王之无妄也。天道不息。文王之道德之纯。纯亦不己。此天人同至诚也。先王与此而与天物同无妄。其道不外本乾之德。各正性命而己。故茂对时育。皆对万物言。实由人以返天。由物以成性耳。一言以蔽之。止于诚也。 物为天地间所生成者。生成之道。必自物而明。天道难显。物情易见。此大学之道。首格物。物有未格。知有未至。则意难诚。心难正。诚正之本。必由格致。为圣道至诚。非徒为己也。推性之德。必成人成物。率天之道。必位天地育万物。此先圣一贯心传也。文王赞易。于无妄之象。既着此义。其旨深矣。盖无妄之道。天性自然己着也。而天于无妄。物自生成。人以无妄。物自化育。天性自然己着也。而天以无妄。物自生成。人以无妄。物自化育。生成化育。莫违乎时。时者天之令也。政教者人之令也。茂者因其荣盛之。时者。因其发达而发达之。此即栽培之之意。茂对天时。时育万物。此一语含二义。原省一时字。以观物之时。而明天道。观天之时。而广人道。其终也。天时人事物情。无不宜也。无不尽也。则无不诚。而合于道。此无妄大用。以三者而明。称先王者。以政教为重也。以政为生。以教则成。兼之则生成皆见。此大学以教而自修中庸以学而推用。始终一也。政之所及。教之所施。万物咸亨。而况人乎。故无妄之道。泰与同人之本也。物且与焉。人有不同者乎。物且亨焉。世有不泰者乎。是天下雷行物与无妄一语。其含义至精。人多未细体会耳。雷行之时。生物之盛。天道不言。而品物亨。此天之无妄。因乾德而显其用也。人者戴天覆地。上法高明。下法博厚。以成悠久之德。以通无息之道。此性命之本。仁智之全。中和之备也。非圣人不及此。故称先王。以位当而功明也。位不当者。功有难明。如非时之雨不为泽。非时之雷不为威。时之宜即位之当。有非位而强不之。亦非时。辞特揭时字。以明所贵。且因无妄与大畜往来其用在时也。故辞以对字寓其意。震之对巽也。乾之对坤也。观升二卦之用。有相通者。重在观时以自修。观物以自诚。此观卦为达无妄之用。不可少者。佛以止观为修持之基。儒以致知格物。为诚正之本。其意一也。故象辞之义。不独为占言。实明道之奥窍。正性命之阶梯。学者民忽焉。 《宗主附注》 所谓物与,及下句万物。皆重在物。以天地间皆物也。天地之德。于物生成见之。人灵于物。而能配天地。称三才。亦以其能赞天地。而育万物也。物自生成。天不私其道。人不私其德。而人不得离物以生。物备于我。我生物也。物以养人。物生我也。无人则物之生不全。无物则人之生不具。是人物相与同其生成也。天亦以生成人物为功。天之于物固厚。于人尤厚。人自择之。而栽培倾覆之道别焉。故生成万物。以生成人者。人有恩怨。而物或生或杀。此物之于人有异视也。唯圣人能同之。不以生之道而杀之。不以人之欲而毒之。物我皆成。生杀同善。为能体天之心。时生则生。时杀则杀。其杀也。仍生之也。故春生秋杀。互成其用。不有秋杀。安有春生。此天之大公。无所恩怨于物也。而以雷施其令。春发秋藏。不违于时。远时则灾见。故雷之鸣足以振天之威。其终也。雨露溥天之泽。是其威犹思也。杀之犹生。威之犹恩。天道无二致也。唯圣人能则之。不为生成之恩。亦不为杀害之怨。予之不自德。成之不自功。则物不役其心。情不悖其性。生之正也。性命之所宜也。其道无他。同于无妄而己。故无妄言其至也。无为无思。言其推也。无穷无尽。道愈损。德愈明。体愈微。用愈大。此大学始于格物。而终于平天下。本未内外一以贯之。欲明其用。则所谓茂对时育万物。一纳于政与教而己。读者其善体会焉。 初九。无妄往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无妄初九爻辞也。初九为震下爻。即乾之外来为主于内之爻。虽位在下。实为全卦主要之爻。盖无妄之道。成于内刚。刚则无欲。有欲则不得刚。以性刚。而情欲为柔也。内刚者。中必诚。不为物所动。而独与天通。上接乾元。身主真陽。乘时而动。以象地中之生炁。待时发为春和。此初九之陽。实无妄之本。无妄之用。以时大行。大亨以正。天与物亨。得时则行。故占往吉。自内而外。由近而远。曰往。其中既诚。又得时之宜。此所以占吉也。以爻言。初爻在二陰之下。而上卦全陽。内有所蓄。外有所宜。中诚而不自用。内刚而能柔和。不为陰所阻。而特达于外不待陽之盛。而安潜于下。此动乎道。而所往吉也。由此爻辞证之。可见彖辞之不利有攸往者。正以其妄而匪正也。以初爻内刚。自克无妄。渐进而加陰。易失其刚。而乖于正。遂有妄之嫌。有妄则不可行矣。人之诚者。不易为物欲所蔽。其安于下者。尤能自保高洁之操。唯有涉世日久。浸渍日深。美好眩于耳目。娱乐迷其心志。则恒易失其操。莫知其妄。此天真之难保。而习俗之易移。常人之情有非。故为之者。总由内刚不恒。物欲不净。性灵目汨。妄念乃生。故卦以无妄名。示其易妄以儆之。欲其时持乾惕之戒。以先诚其意也。妄与无妄。以辨往之可不可。吉凶利害。实自我召之。明乎此。则辞中所谓往吉与不利彼往。同异之处。可了然矣。 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辞爻辞之义也。得志者。以其中诚。志意无妄。则所行必利。所为必成也。人之得失。恒依乎数。而数之合。在乎道。正则善邪则恶。诚则安。伪则危。无妄之志正。而所守不失其刚。意诚而无所往不违其时。宜其如愿以偿。不待求而自得。不待谋而自成。此道之所行。无往而不利矣。易之言志。皆本卦爻象。非如人之所得志视所欲也。以志发于心。出于意。其合道者为正志。不合道者为妄念。成犹志也。如所欲不乎徇乎情。所想不出乎道。始为正志。佛以罗汉道始可信其意。正以无丝毫私意。乃无丝毫妄念也。既吾所云从心所欲不踰矩者。亦此义耳。得志得字最要。与大学虑而后能得得字相同处。盖合道之志。乃为得。不合道者。得亦失也。此云得志。实以其志之当得。天之命也。非人所为。故无妄之往。孚于天道。本于性命。其吉也。数之当然。其得志也。行之当然。中庸所谓不虑而中。不思而得者也。与他卦之称得失。又微异矣。夫天人之别。在意志之先后。思惟之正邪。先有所图。是涉乎私。思有不正。是违乎命。易以乾道重在各正性命。无妄初九实本义。行乎乾健而不息。达乎大始而有终。其道至玄。其德至诚。无为而无不为。性命皆尽。人物同成。而独揭无妄二字示其入手处。亦犹大学诚意章。以毋自欺三字为始。然始终本未。实一以贯之。初九如是。上九亦然。唯一也。遂同于天道。所谓为物不二。生物不测。即无妄之体用也。学者依无妄一卦。内志于道。外尽其德。当无不宜。无不达矣。惜人多未深思之也。 六二。不耕获。不菑畲。则利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无妄六二爻辞也。无妄卦大用。以内外得正位。而见乾坤合德之象。下卦震自坤出。气行于陰。一陽在内。二陰在上。六二为内卦正位。即坤之六二也。上与九五应。刚柔相济。内外相和。而陰志从陽。内志在外。此六二之用。以九五成之。九五得六二以畜于内。而后九五之陽。悠久发育。以达其生化之功。此六二一爻。实无妄要位。全卦生成之德。非初九不能固其本。非六二不能蓄其势。陽以陰成。此之谓也。爻辞重在用。以农商为喻。农重。商重于行。二者异宜。而六二兼之。不为农则为商。其利皆同。视其所为如何耳。盖六二本震之中爻。而互艮之初爻。震动艮止。各有所宜。农利于守。则艮止之义。商利于行。则震动之义。不耕获不菑畲。农之利也。言得地之宜。不从耕而获。不经菑而畲。虽理未周。实数所先定。世固无不耕而获。不菑而畲者。然此乃状其地利之优。天时之盛。不在劳力而获酬报。天之所厚。非人为之也。且农之耕志在获。田之菑志在畲。今获不以耕。畲不由菑。是其受天之福。有异乎常人。此无妄之所成。彖辞天命之所及。而仍本初九得志之占也。然农者恒以守为苦。得之易者。恒多求。为之久者。恒思迁。行之顺者。恒务远。则虽有丰收之利。尚或未快于心。亦多弃家而外游。易农而为商旅者。盖因未满所欲。更贪于他物。而以震动之德。有难终于艮止。此爻辞以不耕获不菑畲。则有攸往。明其不止则行也。六二固止行皆宜。故占利有攸往。知六二之志易外。而陰之情喜陽也。加以三爻则互巽。巽主行。风行天下则为姤。姤遇也。有所合也。故守而必行。行而必行。爻象之本本义也。而爻辞之所释。则包二义。一则止而宜于农耕。行而利于所往。一则不安于止。则利于行。由不务耕耘。而易为商旅。是不耕获三句。实含二义。后人释之多未尽也。 象曰。不耕获。未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而见六二之用。富即满足之意。以心不满足。则更求其他。故虽有地利。而不以为快志。虽得天下厚。而犹冀其多更多。此物之所役。因爻之陰而着。幸以无妄之义。得正位之地。不因贪以逢其灾。且缘时以成其利。此中妙用。合前后各爻参之。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无妄六三爻辞也。六三亦陰爻。承六二而来。以在中爻失正位。故为灾。而无妄本非有灾者。徒以贪而失正。私而徇欲。不明于物。不保其性。则为灾。非无妄之灾也。无妄之灾。乃以无灾而为灾。不妄而受害。此中因果。既由天命之差。而莫外于人事之乖乎正。盖天命恒依人事而着。前后因果。不得以一时一地断之。如六三之灾。以六二之贪于外。在六二因得正位。故不为灾。至六三其志己放。其行难持。循其所为。必罹于灾。虽得之有因。而当前不省。反以为天道有误。祸福无常。故名之无妄之灾。欲解其数。必惩于前后。证其因果。此与佛说三世之理相通。非宗教愚人。实天道往复所不免者。以现在言。则为无妄之灾。苟合之过去。则仍属匪正之眚。圣人以天道难迳论。始称天命。世俗亦以宿命目之。虽似无徵不信。而事实常遘。是佛家因果之说。初非怪诞之辞。而古人神道之教。有精微之理也。 六三爻辞。即依前义。取事为喻。或系之牛。则其人非欲害人也。行人之得。则其人非有意来窃也。邑人之灾。更非其人之过矣。而牛固失。得者己行。则邑人欲不受其过。势有不能。此所以为无妄之灾。辞虽如是。事未必然。而天下类此者。则亦时有。邑人之灾。虽冤屈。然为近系牛之地。则嫌所不易解。瓜田李下。以其地也。纵不为盗。而所处未宜。故以行人得牛。而邑人受其灾害。明人之处地当慎也。邑人以处未慎。乃干盗牛之嫌。君子防未然。知者审几先。此欲明天道。不得不时时戒慎也。是六三之辞。实关人修身之道。苟有未审。灾祸随之。况其固恶者乎。然以事论之。则邑人实枉。苟其平日良善。则嫌疑亦可不至。纵难自辩。邻里为剖明。是终为灾者。正由其前匪正也。故君子恶居下流。而择居必依仁里。忠信之笃。则行于远。贪欲之多。则嫉于亲。六三人爻。人道所寄。圣人不问天道。不忧天命。先修其身。以正其心。此本乾九三乾惕之戒。而率各正性命之教。乃能免于无妄之灾也。 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明物之利即物之害。以牛固利于人。而害亦随之。得者固有利。不得者反受其害。虽利分明。而相为因果。则一。此格物之要。大学之所始也。习易者于此当细味之。 《宏教附注》 六三爻辞。无妄之灾。以无妄原易妄。妄则失正。失正则有灾。六三爻。因不得正。以陰乘陽。故占有灾。或者不定之辞。言任何人所系。重在牛之得失。不关乎牛主。故称或。而邑人非指全邑之人。乃指牛系处之居民。邑人犹地主也。非即物主。行人乃过客。既非邑人。亦非物主。是爻辞所举。有三种人。一为失主。即物之原主。二为得主。即行路之人。三为地主。即系牛之处民户。而代受过之人。以此三人。而关一牛之得失。牛、物也。三人皆缘物而有是非。以分祸福。在理言之。牛主虽失牛。可问罪于邑人。以责其偿。是非真失也。行人得牛。出于偶值。是幸得也。邑人无端受累。方为真灾。是无妄之灾。实指邑人言。然与福为缘。得与失相联。安知行人之得。不为他日之害。而邑人之失。不遭他事之祥乎。此古人有翁失马之喻也。不过得为失。为业为祥。皆属于物。而生于心。心不以得失为怀。则物之得失又何较。此楚弓楚得之说也。心不以灾祥为念。则事之是非又何争。此妖由人兴之说。六三一爻。实欲以物欲明天道之真。以心念见天命之隐。其义精深。取喻浅显。惜注者多未能阐发之耳。 九四。可贞。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无妄九四爻辞也。无妄以乾在上。光明刚健。其德无外。对震出于坤。动而有节。正于内以育其道。乃能达乎诚。而明乎性命。九四为乾爻。互艮之上爻。巽之中爻。艮止巽入。其用在内。且四与二同功。六二在下。陽就于陰。又与初九应。刚中能养。故曰可贞。言志向内以自贞固也。本爻虽陽。情易动于外物。动则有咎。占辞称无咎者。以能体艮巽之德。与陰相濡。而反求诸中。以保其节操。遂免于咎耳。可贞者正。以其当贞也。卦例内贞外悔。可贞即返己之义。九四人道。人本于地。宜用坤之德。贞者坤之至行。贞以自固。固大本不移。虽推至天下。无折越之虑。故占无咎。言虽在外。不忘其守。虽志动。不违于静。克成无妄之道。以达天德也。 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固既贞固。有既不失。言不失贞固之本。而充其悠久之德。以顺承天命。毋违于性道。爻位虽不正。而以此终免于咎。此九四之用。实人道之所着也。 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无妄九五爻辞也。九五为外卦正位。亦全卦主位。既乾九五爻。无妄之大用所存也。无妄无为。一顺自然。纯乎天命。宜若无疾之害。而此言无妄之疾者。以天道盈虚消息。气数自至。如岁有冬。如日有夜。后天之运。陰陽并行。善恶并见。则有生必有死。有福必有祸。因果相成。往复不己。无妄之疾。正以其盛时而至。亦犹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之常数也。以爻象言。乾之中爻。互巽之上。与乾之姤。二刚一柔。其德太过。反复为道。为姤与小畜之象。而皆以风行于天上下。内经云。风者。百病之长也。故有疾病之占。风行善变。其善恶以方别。有八风之名。感而为疾病之因。佛以地水火风称四大。亦由其能生化万物。为一切根源也。且九四前后皆刚。虽下有六二之调。而势不敌。刚胜则折。生盛则灭。此无妄之疾。发于正位乘时也。夫无妄在中和之用。无过不及之害。方能免于祸福之门。不求利。则害自消。不求祥。则灾自绝。佛戒造因。正以其不为善。则无恶。不求生。则无死。二者循环。但去其一。自拒其他。此无妄之可贵。而超乎数命者今以九五得正位。当盛时。虽罹于天命之变。而遭不时之灾。以为身之疾苦。仍以自觉之速。致诚之功。知疾之去来有因。不以生死系于心。不以苦乐萦于志。则不以疾而求药。不以身听于物。药物既无关于我。我亦自离于疾。则无妄之疾。仍宜以无妄治之。故曰勿药有喜。斯语也。有三义。一则不用药而疾自己。为可喜。二则不以药之能治我疾。为可喜。三则不资于药。亦不以疾愈。为可喜。盖明乎物我之情。达夫性命之愿。了于生死之义。泯于健病之相。则何时不为刚健之身。悠久之德哉。故天虽有变。命虽不齐。数虽多相。气虽随感。而吾心永不二也。此无妄之真。至诚之道。圣人所志者也。 象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勿药有喜。正以药之不可轻试耳。苟无妄矣。奚假于药。药物也。物之利。徒与妄济。设贪其利终受其害,此一也。人得其全。物得其偏。以偏剂偏。乃名曰药。吾德苟全。奚待于药。此二也。故勿药者。正不可轻试之辞。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无妄上九爻辞也。上九处极位。当穷时。极则反。穷则则变。此通例也。无妄全卦。皆利于行。至上九则反不利。全卦皆吉。至上九则有眚。此理数必至者也。盖无妄皆以内诚为大用。上九在外。又刚之极。陽之亢。不复能下。如乾之上九。亢而有悔。乃地与时使然。恰与彖辞匪正可升。而下应六三。有无妄之灾。所居非宜。内无可与。外无可进。是其不利。实匪正之所同。匪正之所同。匪正以妄而受灾。上九以失正而有眚。失正既妄而有眚。失正既妄。高位无德。非时不退。固妄也。欲免于灾。得乎。全卦唯六三有灾。亦由失正不明于物。此用之误。上九则为失正不贞于身。此本之误也。六三乖于用。其灾犹可免。苟终始无妄。仍能自保。上九违于本。其眚不可避。以失所守也。是上九无妄。徒有其名。莫徵其实。爻辞特以无妄儆之。冀其早悟。勿特高位以卑自牧。勿临极时。以返其本。则穷犹有以自藏。而行虽无利。眚或幸免。故爻辞无妄二字。实寓垂戒之深意。非卦名也。夫无妄重在去妄。妄之于人。至不易去。情欲物好使之也。以九五之正位乘时。犹不免于有疾。可见无妄之难。难在于用。用之难。难在于明。物有未明。用必不达。用有未当。本者性也中也。用者情也。和也。致中和。正性情。莫先于格物。物格知至。而后人道始立。天道始通。此圣人垂教。必以物先示其道。象所谓天下雷行。物与无妄。足见物之于无妄所关大矣。学者宜深求之。 象曰无妄之行。穷之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无妄之行。意既妄行。前己讲过。上九数穷。行亦反初。故初九为往吉。而此为有眚也。后人误谓无妄之行。无不为灾。则将何以解于初九之往吉哉。且全卦备四德。无不亨利。六二九四。皆明着其用。岂真无妄不宜于行乎。彖辞分内外言。不利之语。以匪正也。全卦利否。既在一正字辨之。而上九之灾。又不仅匪正己也。位与时之不当。实足以召灾。故释文曰。穷之灾也。圣知之士。欲免此灾。先求其不穷。盖既勿过而己。所谓发而中节为和。中节即止。则无过。妄亦过也。可更参大小过卦辞观之。 《宗主附注》 无妄一卦。有利与不利。如彖辞不利有攸往。而各爻多利于往。非彖爻不同。乃彖辞包全体。不利者。指匪正言。即无妄之反利者。指正用言。既无妄之正也。一正一反。即卦之内外。与人心之性相似。性善而情有恶。统于一心。此一卦而有利不利之异占也。虽不利在彖辞。而元亨利贞。亦在彖辞。可见利不利。实用之异耳。且不利攸往。指不能行也。即与亨反。行不通也。皆由用之失正。失正即失当。失当反于四德。而亨利着于外。故所失在外。此爻辞自四爻以上。不如三爻以下之吉也。 大畜卦 大畜卦。艮上乾下。 孔子《宣圣讲义》 大畜与无妄为往来卦。一为乾震。一为艮乾。虽同为四陽二陰爻卦。而上下不同。体用遂异。大畜以艮在上。一陽居上。二陰在中。陽升而外。与无妄之刚自外来者恰相反。盖大畜卦。为乾刚由内往于外。下升于上。则当曰刚自内出。由内而外。即由近及远。由小及大之象。故在无妄为返求诸己。大畜则推己及物。无妄为立诚于中。大畜则为施德于天下。两卦虽异。而合之则为全德。则以内止至善。外明明德。先善其身。后善天下。实本末体用之道。性情仁智之功。不可阙一者也。故无妄为体。大畜为用。无妄为本。大畜为末。有诸己而后推诸人。淑其身而后及于物。天道也。圣人之行也。以卦言之。无妄二陰在内。而刚主之。震动不违乾健之道。则性命有所正。而中和见焉。大畜二陰在外。而刚上之。艮止以协乾始之义。则化育有所加。而仁智成焉。合之则备乾坤之用。且孚中孚之功。风泽中孚。陰在陽外。陽与陰孚。刚与柔协。而陽能涵陰。柔能顺刚。故曰中孚。无妄大畜之合。其德亦类是。以二陰涵于四陽中也。以爻言之。无妄陰爻在下。大畜陰爻在上。按之既未济与泰否之例。三四两爻。一刚一柔。互相调协。而无妄之九四六三。同于否未济。大畜之九三六四。同于泰既济。是无妄宜于止。大畜利于行。无妄以返己为良。大畜以推己为顺。合之则皆善矣。是二卦虽异。其为道实相须相成。且事有主宾。物有正反。二者不可偏废。此大畜与无妄。更迭为体用也。由无妄言。大畜为其德之所见。由大畜言。无妄为其道之所存。故传称无妄为灾。大畜为时。非时即灾。当时非灾。二者无大殊。可见无妄之灾。以为于不可为之时也。大畜之时。以为于当为之时也。即无妄先立本。不务于外。大畜已有立。必推之用。此不外道德之所行。人己之所别。而有先后因果之分。动定行藏之异耳。 大畜与无妄为一合。其后颐与大过亦为一合。至坎离而结束上经。系一大合。由此六卦观之。无妄大畜尚为往来卦。实一卦为二卦。若颐大过坎离四卦。皆为质卦。即独具一卦之体。与乾坤同。任颠倒不变。是四卦有异诸卦者也。自乾坤后。屯蒙各卦。或开或合。或来或往。气由卦行。数由爻见。至无妄大畜。实为一大循环。细按卦爻。当明其故。在人事言。不外生成变化。进退消息之机。在道功言。则寓形神有无。精气聚散之轨。易卦原包一切内外功行。大学所谓止善明德。中庸所谓中和诚明。皆由卦象推衍可知者。而人之修养。实以此为本。有其内。方推之外。充其体。方致之用。不问天人。不分政教。莫不一以贯之。所谓乾知大始。坤有代终。其德尽于元亨利贞。其道尽于刚柔覆载。而人应之。以立仁义之道。以致位育之功。实亦本此卦象细绎而得者。故由无妄大畜二卦反复之用。足以明人道内圣外王之功。即绍述前小畜与履二卦之用。而推展之。光大之者也。故在前由小畜履。以成泰之大用。而兹更由无妄大畜。以迄颐之钜功。前以泰之不久。反而为否。天道之必变也。兹则以颐之有失。变为大过。人事之难齐也。是论易卦之用。必通全体之义。而推求其因果。必参前后之迹。而较明其往来。方足以了然文王定序之初心。与古圣易教之精意焉。 小畜以巽合乾。巽为陰卦。而爻多陽。其所畜者少。故名小畜。大畜以艮合乾。艮为陽卦。而爻多陰。其所畜者多。故名大畜。然各卦亦有如此爻象者。何独二卦名畜。则以二卦恰当畜之时。有能畜之势也。小畜在师比之后。丁陰盛之余。而小畜受之以陽。乃有畜之称。大畜则在剥复之后。亦当陰盛之时。而承以无妄之陽刚复起。陽能畜陰。乃亦称畜。以得无妄之先固其内。胜于小畜之独畜。故名大畜。盖本于无妄。而得其厚积也。在小畜之往来卦为履。履居小畜后。畜未久。积未厚。急于见用。故只称小畜。而大畜却因与无妄为往来卦。无妄已为之积聚。至大畜更丰厚矣。故称大畜。实以畜之久。而储之众。备之有时。则用之也必大。收之也裕。则发之也必盈。此大畜之象。又不独卦爻所系已也。凡畜如人之畜财物。积之以渐。藏之以深。保之以固。培之以勤。则财物日充盈。而用之事业。亦见其丰备宽裕。丰因雷火之合。豫因雷地之合。二卦皆取义于震。大畜无妄。以往来而有震卦。而大畜本卦亦互震。是固兼丰豫之象。而着其用矣。故大畜者因无妄来。畜指物言。无妄即诚也。不诚无物。万物皆备于我。以能诚也。无妄能诚。乃能畜物。所谓为物不贰。则生物不测。不贰无妄也。不测大畜也。此天道也。天道大生。为其不贰。人道至诚。为同天下之不息。大畜在天为生生之道。在人为位育之功。人功与天齐。此三才之得称也。而大畜虽由宾言属物。由主言则为德。德者本也。物者末也。有本始有末。畜者先畜其德。畜赅育毒二义。已见前小畜卦。盖畜之用在物。而其体在德。育其德至极。始能育其物无尽。德有未至。物何由育。德之不育。而徒求物之畜。是反毒也。大畜小畜之义不殊。而大畜之需乎德。又更甚焉。以其物之愈多。而德之不称。其毒亦更烈。所谓德者。简言之即本乎诚。此无妄之为大畜本也。 大畜卦四陽二陰爻。与萃临为对。以皆兑与坤合成。坤与乾对。艮与兑对。先天方位也。依后天言。则艮与震连。乾与兑连。是与履夬亦有关。艮坤相易。由河洛之位合之。则大畜亦与泰通。故泰履大壮。均与大畜可参用。泰言世之太平。必由年丰物阜。履言民之安定。必先衣食备足。大壮言事业之壮伟。必由财用充盈。皆有需于大畜也。至其对卦。萃者聚也。亦物之积。临者大也。亦事之盛。物积而后用广。事盛而后业富。皆与大畜之用相得相成。人生不可不求生计之安乐。事业之恢弘。则不得不图物力之充盈。收藏之富裕。是大畜者。人类所必需之道也。由道言。谓之养。由事言。谓之业。由天言。谓之生成。由人言。谓之性情。实与生同贵。与身同存之物。无贤愚齐也。故有畜而后有生。有畜而后有成。有畜而后有一切。精为性命修养之道。粗为日用衣食之需。罔不有资于畜。唯畜则存。唯畜则久。存且久。性道之至也。唯畜则大。唯畜则富。大且富。德业之至也。是以君子不得不畜。畜者时也。君子因时以致畜。因畜以顺时。天人同功。性情并至。故大畜卦用自利贞始。乾曰利贞者性情也。大畜之利贞。其义正同。 大畜卦爻中互震兑。三至五为震。二至四为兑。有归妹之象。其反为随。随与归妹。皆含集聚之义。是大畜亦与二卦有比类处。无妄为乾震。大畜互震。皆有关震动之义。震而得乾。动而以健。是以刚行之象。互兑为泽。为口舌。为说言。兑乾合为履夬。而兑悦有快乐之意。是大畜有快悦之情。泽沛之志。为其本于行健不息之乾。孚于艮震兑可行可止之德。则其体用可知。功业可见矣。就卦辞言。大畜为厚积。为多育。为富有之象。为壮盛之行。是宜孚于元亨。以通达于天下。而彖辞只曰利贞者。为其本无妄之道。由内推之外。由近推之远。不忘其诚。则必先利贞耳。利以及物。贞以守身。利则无不利。故能大。贞则无不诚。故能成。此大畜以利贞而克推至元亨也。序卦传曰。有无妄然后可畜。故受之以大畜。可见大畜成用。实由于贞。唯贞能利。唯贞可畜。苟不贞者。利反为害。畜反为妄。故有无妄。始有大畜。妄而求畜。正以益其过耳。尚何畜乎。愚者多畜以成其罪。贤者多畜以败其行。皆由未贞也。皆妄也。贞即无妄。利即畜。是大畜利贞之德。实合无妄而成。卦虽主乾。而用从坤。此利贞足以达元亨。即由坤以承乾。而代终也。 在无妄。元亨利贞四德俱备。大畜则但云利贞。而小畜但云亨。由此可见外行之不易也。无妄以返己为重。自修之力。所成易达。既无待于外。则德用易全。大小畜以成德为志。成物之功。所至匪易。推己而待物之应。格物以成己之知。既有需于外。则德用难备。而小畜因所志较小。所行未大。仅有亨之用。而德未光大。大畜则所畜者多。所推者广。多则不齐。推则非暂。此志之远大。行之宽洪。必有厚力以达之。坚诚以致之。固非徒外施之备。而必先中德之充。故不重亨。而重贞利也。盖元亨者天道。小畜因时以成其用。故云亨。见天时之所予也。利贞者人道。大畜因人以顺乎时。故云利贞。见人力之当勉也。然大畜固大于小畜矣。其德用有过之无不及。而易教重人事。即令天时之宜。亦赖人力之应顺。苟天时有未至。尤须人谋之匡勷。此大畜以人道为先也。而由此足以期天道之孚合。为天人相协。乃易卦往来之象所重。在前为往为天。在后为来为人。则小畜之先天道者。至大畜固重责人事矣。人事既立。天道自见。利贞之德。即足致元亨之用。非先有利贞。不独元亨不易见。且或因畜之戾于道。而以招无妄之灾。如无妄六三爻之占。岂非以物而生之眚乎。是大畜但举利贞。既以明卦用之所先。亦以见易教之所重。非谓大畜之用不如小畜也。 《宗主附注》 大畜卦以畜得名。畜义见小畜。不外畜与育之用。而畜又含留止义。卦上为艮。亦止也。艮为山。则蓄之众多。如山之聚。诗曰峙乃糗粮。言其留积之厚。峙亦止也。止而堆高。如山如阜曰峙。大畜之止。亦由集以高至如山也。故上卦取艮象。言如农人积粮草为仓为囤也。上有所覆。如阜如邱。见其众多也。以小民言。重在畜物。为利用阜生之本。以君子言。重在畜德。为成人成物之基。皆贵在多积而久留也。是蓄之用。以储蓄为第一义。以生育为第二义。储蓄亦为生育也。蓄而不育。与无蓄同。育而不蓄。与无育同。二者本末初终之事也。古人养民先治生。多储以备荒。多积以待急。皆以蓄致育之意。盖取法于易小大畜也。大畜以所蓄大。所育亦大。则其生之者。德亦益着。位亦益隆。此盛世之治。大人之业。非徒为一方一时计也。故辞称其利贞。而传赞其得时。利贞所以成元亨。得时所以通天道。是人事之效。可以期于位育之功也。 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畜彖辞。明全卦大用也。大畜以艮乾合。乾为天。主一切生化。艮为山。主藏蓄万物。二者合而为用。则物得其生成。得所培育。此所以有大畜之称也。卦以刚在中。而上亦刚。中含二陰。刚贵柔用。柔重刚守。用得其道。守有其本。德先利贞。为刚在内也。刚内非永藏不出。以陽志在外也。故虽主利贞。而有不家食之占。不家食者。志于外也。卦象噬嗑。故称食。食以养生。畜重在养。所谓食者。非徒口腹之饫。实概心身之养。而不家食者。非徒餬口四方之谓。实包远大修养之义。人之所以为养者。或关乎身心。或系乎德业。或为性情之闲适。或为名问之优裕。或为意境之光润。或为志趣之发皇。无一不有养之之道。养之之需。譬诸大人养其大体。小人养其小体。富贵养其性。贫贱养其命。虽各不类。而其称为养则同。故食即养也。家食者。独处自臧之养。不家食者。行道天下之养。非必以食禄于官。营利于市。谓之不家食也。盖大畜以上下相得。刚柔相调。九三六四。如既济泰之象。则所适无不宜。所交无不合。则时之所当。道之所孚。所之有亲。所止有主。此所以有不家食吉之占也。夫人之不乐于外者。为无友也。不愿为客者。为无亲也。不好远游者。为时之非。地之异也。不务驰骋者。为德不至。道不同也。而大畜则不然。上下交和而志相得。内外孚应而情相亲。有可为之时。可往之地。有光美之德。中正之道。则其不家食者。正不待人之求之也。不以家食为安逸者。正以外行之多益于心身也。故不家食吉。换言之。即家食反为非吉矣。由此一语。足以见大畜之用。在外不在内。贵行不贵守。以有无妄先立其本。则大畜自宜推之用也。有无妄先淑其身。则大畜自可善诸天下也。况记忆体刚健。外能静止。下顺发扬。上克安息。合之为用。自无不宜。既无流连忘反之虞。即有应时而动之利。既洽知止有定之道。自能推及亲亲新民之德。此艮乾二卦之合。可谓君子成德达道之时。成人成物之象也。利涉大川一语。更明其所往无阻。所如有成之义。以见大畜之用。实为乘时致功之基。明德止善之日也。彖辞虽简。其意甚弘。读者当细味之。 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大畜之用也。大畜以乾在内。艮在外。故有刚健笃实辉光之称。以艮善止。体乾而用坤。一陽在上。如日之光明。内健而充实。外静而光明。陽之日升。比于德之日新。刚升而有应。比于上有圣人。亲仁而尚贤。陰陽相环。上下相得。乾卑以就下。如君之下士。艮高以知止。如贤人之宾于王庭。而尊者亲之。亲者尊之。乾下以亲民。艮上以尊君。是兼乎亲亲仁民之德。而备夫养贤下士之心。故曰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尚贤能。言有德有才者。为上所重而见用也。止健为体。卦之本德。大正为用。道之所成。唯乾为大。唯艮乃止。由上下正位言。六五九二。似非其位。而以刚柔相协。交得其正。此道用也。道以刚用柔。以柔用刚。二者如表与里。以反为正。则由其协和也。不和则非正矣。是大畜之用。唯在于和。和则合而一矣。更何上下之隔阂。刚柔之抵牾哉。故称为大正也。圣人君子。出而宾王。以其才德。代君平章。臣之所成。乃君之光。如日之明。代天而辉煌。如川之流光。水之汪洋。其成德达道。应天行正。唯保和协乎乾刚。莫非因二陰之善畜。而孚于艮之一陽。故大畜之用。重在艮也。艮之用。重在本乾之道。推乾之用。而终达于上也。盖艮之一陽。原出于乾。始之终之。以丽于天。内互震兑。以见其动而相悦。陽上陰下。有如颐与噬嗑之善养。由卦爻言。已足明其用之广也。用广者积必洪。功施众多。根本必大。大畜之所称。即在于二卦之相得而有合也。不家食吉养贤也。明君子之出。非自衒也。必有为尊崇之者。君子之用。非自干也。必有为掖进之者。上能养贤。贤者自出。此不家食吉。明其非隐遯之时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谓一则顺天之时。以成济世之功。如舟楫之渡川也。书所谓若涉大川。用汝作舟楫。此天字指时亦指君。皆取象于乾也。一则因乾之在下。陽之在内。互震动兑泽之用。而取飞渡之义。以天主一切。天行健。则坎陷不足虑。此由卦象释之也。而要在利于行。则唯一无二之义。既无扞格。自无阻难。大川尚能利涉。平地之顺利。更可知矣。以比乎时宜位当。德业必大之君子。其所畜既厚。则以畜天下者当日广。得畜既多。则还畜其君者当日充。书曰畜君何尤。此之谓也。彖辞明其意。释文衍其绪。合而读之。则大畜之用。足以了然指掌。岂徒为休咎言者哉。自来安民定国之道。鲜不包于此辞。而所谓日新其德。尚贤大正者。直括大学纲领全旨。读者务深思之。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畜卦象辞。申明大畜卦爻之用。而着君子之行也。天在山中。乃乾居艮下。不曰下者。以天本非物。升则为高。降则为下。中犹下也。山之为物。下无空隙。故曰山中。言天德藏于山内。天气伏于山中。内亦下也。此卦有上下内外之别。有物可升降者曰上下。有道可出入者曰内外。天在山中。即乾居艮内之意。既在艮内。则其行也。以艮为门户。如屋之分内外。乾在屋中。艮为屋之门耳。天主一切生成。无物不丽。无处不入。山为地之高出者。高必有洼。实必有虚。空穴来风。山崖出云。风云天气所化。天德所行。故天在山中。非山高于天。乃山得天之气而藏之。合天之德而伏之。伏藏以成其用耳。山善藏物。物多藏焉。山善集气。气以伏焉。山之质土。为地所出。山之象高。为天所孚。崇高接天。他物不能间之。此山天之合。为父子之亲。陰陽之和。刚柔之协也。既能和协。必相安好。既相亲爱。必相融洽。此大畜之所名。在能相养相成。而达于多且大也。多曰富有。大曰博远。物之积也。用之弘也。道行之广也。德达之久也。皆大畜之本能。而由卦象可见者也。盖大畜以上一陽。而统摄二陰三陽。上下交孚。内外并至。则天在山中。正以山能代天生成万物也。畜育也。生之成之。育之功也。而天不自育。乃假山以致其功。山之育。即天之育。山之畜。即天之畜。所育所畜。虽不尽属于山。而山实藏之最众。伏之最密。譬如禽兽草木金石之类。云气泉流之属。乾之为金。亦多藏于山。乾之为龙。亦多生于山。乾虽无物。而物之所主。为生化一切皆由天也。而山实代主之。故山天合为大畜。明其生化之众。蓄积之多。地以顺天代成。而坤之用。以山水为二大区。山且易见其用焉。则宜于陆者。不宜于水。宜于水者。亦可宜于陆。为山之含有水也。山中之泉。为水之源。是水生者。其初亦由山出。此艮能代坤乾而成始成终。传曰万物终始于艮。即以山之功用。能代主一切生化也。能藏伏万物也。能积聚万类也。此大畜之象。必取艮乾合也。 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二句。明人道之所重也。畜为育。畜其德以育其心身。较之畜物以育其事业。所育更重且大。此易教以畜德为先也。多识云者。乃格物致知之意。物人所同欲。君子则因物而致知。以人生有性。生之本也。物至知知。而后好恶形焉。乃情之动也。情动易恶。必以知辨之。而后物不害身。情不害性。此致知在格物也。大学以格物致知。为明德之始。此以多识言行。为畜德之基。其义一也。畜之为义。在蓄积。在众多。故曰多识。前也往也。皆积蓄之义。人之知也。非尽生而知之。必由学以深造之。前言往行。足为模范。此学问之益心身。正如食物之悦口腹。愈多愈能辨正邪诚伪。闲邪存诚。乃致知之要道。立身之大本。是前言往行之多识。非为记诵也。非徒博学之誉。辩才之称。而重在以前事作后者之师。往辙作来者之鉴。故申之以畜其德句。明其旨趣所在。为欲广其德。育其性。成其道耳。盖本乾乾惕之训。而因艮静止之义。推无妄立诚之道。而启颐养正之规。人道顺时自臧。遵天自强。实君子之所畜有必然者也。小人畜物。君子畜德。君子非去物。乃由物以成其德。德之成必先言行。言之无尤。行之无悔。则德自大。身自育。故多识二语。乃君子大畜之道。愈畜而德愈明。则天下无不被其泽。乐其化。此君子成畜之时也。畜在天下。而始于己身。德明于天下。而始于己之言行。此善推其所畜而已。君子除德外无他畜。除明德外无他成。前言往行。不限一人。凡足取法者。皆当识之。故以多识为言。仍不外畜之之义。以卦象近噬嗑。与食物有相通之义。言行之识。亦犹食也。俗称读古书为食古。亦可见多识之为养也。养其口体曰食。养其心灵曰学。多识者学问之事也。 初九。有厉。利已。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畜初九爻辞也。大畜初九即乾初爻。以上合艮。内健外止。上应六四。一陰一陽。其情相协。而刚在下。宜于自返。本无妄之用。推乾惕之义。故曰有厉。厉字义同乾九三爻。即奋励之意。因刚易躁进。在下为潜龙勿用之时。设求进过急。必干危厉之眚。与无妄之若匪正有眚将同。是爻辞称为厉。言初九具奋励之志。有危厉之害。苟不反而自砺。则其用且损于畜。不独非大畜之志。抑违无妄之戒。乾惕之训也。夫大畜之用。在善于育。初九得乾之大始大生。果能育之无阙。则成必大。而以在下勿用。只宜求之于己。所谓返身而诚之时。诚者其初自成。其终成物。今乃初爻。贵在自诚。不可务于外。且以六四之柔。相引以物。相诱以欲。物欲不格。性命奚正。此为大畜最始工夫。根本不固。功用奚见。有厉云者。明其有害在外。不得不自砺也。砥砺其行。戒慎其心。则性不惑于情。身不役于物。则物我皆得。情性咸宜。是即利之所着。所谓利己者。非自利而已。且以利物非一时之利而已。亦以利诸无尽。故利已已字。有释作己字。其实古可通用。如无已义。则直曰利或利矣。不当作利已。如仅云利已而不作己讲。则与爻象反求诸己之义不合。是后人释者。各有所泥也。易卦爻辞选字。均从象推得。作利已。即包有利己之义。为初九因爻位之故。畜刚在下。近于九二之正位。其志快而情敢。刚则无欲。快则不思。敢则少畏。此本身之易干危厉也。而六四应之。六五主之。二陰相摄。陰少陽众。其志易偏。其情易决。中互兑震。有随与归妹之象。故凡陽爻。皆须防其偏蔽徇物之害。况初在下者乎。此有厉二字。明其道重在自返。志重自贞。情重自固。而因此以成其利。既利己。复利物。仍本乾始以美利利天下之义。言利即含有贞。以在内也。利贞者性情也。爻辞所示。不外性情之辨。物我之分而已。畜以育为本。万物并育而不相害。于此利已二字又可见之。 象曰。有厉利已。不犯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九鉴于危厉而自砺。终能成其畜之利。故曰不犯灾。盖厉字已含有灾眚之意。无妄匪正有眚。与邑人之灾。皆由不能自砺。而不免于灾。初九则本乾惕之训。不徇于物。正其性命。不偏于欲。乃不犯于灾眚也。读此爻辞。则可知畜之不易。如以畜为志。不先其德。而唯物是好。不求利于人。而唯己之私利是图。则所谓畜者。徒以自灾而已。前讲畜之与育。反育为毒。亦即此意。育其身者。物与道并重。君子务德。小人务利。德之成也。利亦至焉。利之专者。害亦至焉。则不犯灾。正明畜之易招灾也。与九二之有尤。义正相应。 九二。舆说輹。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畜九二爻辞也。九二居内卦正位。上与六五应。陰外陽内。其德易乖。且以刚行于柔。两情不协。上下皆陽。其志易躁。虽畜而难和。育而难久。故爻辞有舆说輹之占。说同脱。古通用。而作说者。以初本相悦慕也。舆之于輹。实相依成用。今初悦而终弃。初和而中道乖离。是其用已败。虽舆輹俱在。其两利之用已断。则所畜者。徒如一时乌合之类。而所育者。亦有为德不卒之嫌。然爻辞不着其害。则由其正位当时。虽毁其用。未见其害。譬之舆脱輹。不过不克行耳。而上应艮止之义。亦自能免愆尤。设当之者。不知止而强求进。不鉴于内之未和。而希冀逞情于外。则犹驰脱輹之舆。其灾眚必立见。故爻辞只述其脱輹。而不言其灾。诚以此时有可止之机。能止之地。果如所止而止。则仍无悔无尤。何哉。位正而时中。足以孚从容中道之行。所畜已厚。非仓卒之失可比。所备有常。非倾注之势可拟。是纵不乘舆。而吾行自若。知行则行。知止则止。是虽不假物。物亦不我妬。则舆輹就爻辞释之。亦含有物我两得之意。盖舆自舆。輹自輹。虽脱而不能互成其用。而非相害。虽止而不克更利其行。而非相扰。且舆者载物者也。载之致远。是需于行。若仅为畜。则止犹可用。此爻辞不以为凶也。然舆字含众义。已见前剥卦。輹犹丝之有系。衣之有领。为以为聚合之用。舆脱輹。亦犹众之分散。不复合于一组。是则因志之难合。道之难言。虽畜于前。不免散于后。由德言。则唯自返。以责其修之至否。由物言。则散之正所以育之。畜之为聚。将以散也。聚而不散。奚取于畜。此义已见前小畜卦。盖一散一聚。理数之常。德之畜也。必明于天下。物之畜也。必用于一切。君子将以天下之物。成天下之用。将以一人之德。成人物之性情。是其聚散不究。唯问我心之孚于道否。九二正位。其中已善。内省已不疚。尚何吉凶之足虑哉。 象曰。舆说輹。中无尤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其旨如初九不犯灾。皆以己能全其刚。成其德。不役于物。不徇于欲所致。中字指九二得正位。能自守中不失。故物之利害不与焉。无尤可见。原有尤。以己之见道。克正性命。不随物欲而失其中守。则足为畜之内宰。推之生成之德。位育之功。皆于此中可见之。 《宗主附注》 大畜九二爻曰舆说輹。小畜九四爻亦曰舆说輹。其义甚近。唯小畜下有夫妻反目之语。大畜则无之。以小畜为巽乾合。巽为长女。一陰一陽。故有夫妻之喻。大畜则以艮乾合。艮亦陽卦。故不得比于夫妻。辞称舆者。以乾在下。乾刚而升。能载万物。故彖曰利涉大川。应乎天也。言应乾之轻健高举。而能契万物以同升也。在水则为舟楫。在陆则为车舆。不外利及于物。致之于远。成其亨利之德而已。又二卦皆取畜为用。畜必以众多。用必以广厚。物之集也。必有以载之。物之用也。必有以运之。善载运之具。亦莫舟车若。今时虽有轮船火车飞机诸物。为载运之需。古无有也。其最着称者。亦唯舆马之属。梁舶之类。以行于水陆。达于远近。此易辞所举。不曰利涉。则曰车载。如大有大车以载。大壮壮于大舆之輹。亦不外明其用之大。需之要而已。大有为物之丰富。大壮为业之堂皇。皆待乎载运。以成其功用。此舆之所贵。实因时地而见之。大畜小畜。皆畜积发育之用。则其有需于舆。固不下于大有大壮也。而二卦皆有说輹之辞。何也。岂用之过频。物不胜其任耶。抑加之过重。物不堪其载耶。是则人情之未当。物力之未宜。以理言之。不尽如是。而所谓说輹者。实卦象所应有耳。盖下为刚爻。上承陰爻。一刚一柔。乃有合。有合乃有分。此数所不免者。说輹者。正因其初之交孚。交孚既久。情志反疏。此数斯疏之意。君子不尽人之欢。不竭人之忠。正恐其久而难合。隙末凶终。所不免耳。于人然。于物亦然。用之过劳。役之过苦。则木石尚难久。况生物乎。天生者尚易裂败。况制成者乎。故说輹者。乃由刚极则折之理。而寓物极必反之训。而二卦所占。或早或迟。则以小畜上陰下陽。大畜上下皆陽。陰以调之。则可久。陽无可协。则早折。此中微义。不独为解二卦爻之用已也。 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日闲舆卫。利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畜九三爻辞也。大畜九三。即乾九三。其象以上接艮卦。而异于乾。却因三爻属人爻。人道所重。九三六四。刚柔相得。有既济之象。故爻辞称其利于行。以孚彖辞之义。在初二两爻。虽皆属刚。而其时位未宜。不克前进。以畜之犹未大。用之不可躁。辞均诚以自慎自返。以不犯灾无尤为先。而至九三。既得初二爻之畜。又遇四五爻之协。内外同志。上下可济。实大畜将以大用之时。三与五同功。六五柔以下人。九三刚得上进。其势至顺。其行至迅。故有良马逐之象。良马之逐。非脱覊趹踶之可比。虽疾而不害。奋而不躁。此以九三之德。刚中无蔽。有功以称其行健不息之道。和外不失。有德以孚于行地无疆之情。乾能用坤。陽克协陰。此所以称为良马也。坤为马。良本乾正性命。保太和。以达于至善。故曰良马。而逐字亦含二义。追逐是比其力。相逐是称其德。以良马必德力俱至也。而又包有驱逐之意。谓能奋厉直前。驱逐他类。以独善其事。立其功也。是以不曰驰。而曰逐。实本乾行至健。无可与比。而能用坤厚载远驰。无不如意也。然良马追逐。其行固当。其情必谨。为九三本乾之乾惕之时。必省于若厉无咎之戒。虽依震之奋迅。有一往不顾之志。仍当参坤之顺。致力于静慎戒惧之心。故爻辞以利艰贞三字续其下也。为利艰贞。本坤之德。厚载之道。必先有艰贞之守。广博之行。必先固艰贞之操。方能任重致远。不败于中道。以充其畜。而成其用。此三字。实九三爻最要之戒。亦大畜卦关乎人道之所先也。日闲舆卫。亦本坤道。或误作曰。日闲即日习之意。以坤之德。不习无不利。而后天代坤之坎。则曰习坎。坤为先天。不习已能。若后天。则必先习。习之又习。始无差虞。且乾三称君子终日乾惕。终日言其无时或辍。此日闲亦无时不习之义。盖九三既利于行。必求行之所以至善。舆卫者。行之所重。即藉以善其行也。舆以载之。卫以护之。则所畜者得以致之远。所用者得以达于大。此必日习之以为行之备也。闲字亦包防闲之义。犹卫也。预有所防。则无一朝之患。仍本乾惕之戒艰贞之道而来。苟能若是。则无往不宜。故占其利有攸往。与大畜之用相称。而所谓良马者。就字言亦孚大畜之名。家畜以马牛为大。家有良马。其畜于物已可见其一斑。而业由是大。生由是裕。此亦大畜固有之义。小人先物。君子先德。各有所宜。不得偏弃其一也。 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也。以九三上应六五与上九。得六五之下交。上九之终应。故曰合志。志者指九三志于行。行必有合。坤道得朋。乃能行地无疆。以得陽也。九三本乾。以得陰互成其用。三与五。一陰一陽。陽升陰降。又接六四。刚柔相济。终于上九。返本复始。此九三之得时。恰与上三爻交错往来之用。而能孚其志。无所阻。故占利有攸往。凡人之有所为者。必先得其志同道合之助援。不问为出处也。而出尤贵。德不孤。必有邻。大畜志在用世。将以育成万物。化被一切。则德业必以远大为期。而九三始发达之时。其所志。更在顺进无阻。直前不回。今因六四六五之相得有合。已足互助其进。又得上九之慎终如始。尤可襄其成功。此上合志句。直括上三爻言。非仅谓与上九相应也。盖易之称合。必由一陰一陽。九三至上九四爻。二陽二陰。有孚一陰一陽之道。且其象有类乎颐中孚。颐则宜于养正。中孚则致于中和。合志云者。实为同归于道之意。此大畜之用所见也。大畜以育及天下为志。凡德业所关。无不有待于畜。即无不有需于道。九三以前既畜之。今当进而充其育。本刚中行健之德。以进于柔外克孚之功。则所畜益多。所育益大。故爻辞称为利有攸往。言其志大而德充。行宜而道合也。由上下卦言。内健外止。九三健之极。自此以上。则渐期于止。知止者。必善于行。不知止。行亦无功。九三之行。为其终能孚于艮止也。故曰利艰贞。明其非徒求行。而志在所止也。大哉止乎。止之所宜。行之道也。行之所利。止之功也。大学以明明德止至善相为表里。实有取法于大畜卦。明德及于天下。而必始于格致诚正。大畜育及万物。而必先于多识前言往行。此本末一贯。物我同德之教。在初二爻。先求知止。至上九则止于至善。此与大学知止而后有定一节。义正相孚。读者苟细思之。则六爻爻辞。实含人道次第工夫。不独卜其吉凶已耳。 《宗主附注》 大畜九三爻辞日闲舆卫句。人多作曰闲。实传讹也。以九三为人爻。本乾九三。在乾曰终日。此亦称日。以志在自奋励。不少懈也。日闲犹终日学习之意。日闲舆卫。犹时时习御习射之意。御以驾车。射以卫身。而皆必藉有良马。以遂其驰骋之用。达其行远之志。孚于御侮之道也。古者有行。必以车马。而御者在前。卫者在右。即非战阵。亦不废。为以防不虞。而安行旅。利往来也。大畜以利物为志。而九三为有攸往之时。既凭藉良马之徵逐。复自慎其艰贞之德。在平时又深谙于射御之技。克挟之游骋于四方。此所以占为利于行也。盖大畜之行。非徒行也。必齎有多物。则备运储之需。所赖于良马者固大。而所需于卫护者亦多。且必慎于事先。谨于所守。有艰贞之利。而后免中途之失。此本乾九三乾惕若厉之戒。无咎之道。而后有此辞所指之用也。乾九三上下皆刚。其志难同。此爻以上连二陰。终应一陽。其志易洽。故释文称为上合志也。明其得良马之逐。获舆卫之功。又克返于艰贞之道。以达于利有攸往之占。皆非偶尔相值。莫不由上合其志。而下应所行者也。是大畜之用。于此爻足以见之。而畜之所谓育也。亦于是辞可以徵之。如良马之逐。舆卫之闲。艰贞之利。何一非畜之所用。何一非育养之所关哉。故就物言。畜贵在用。畜马得驰逐之用。畜士得舆卫之用。畜德以孚艰贞之利。畜道以达行地无疆之功。其畜愈多。其用愈广。此大畜之所以为贵也。而重在一合字。合即噬嗑之用。九三至上九。有似于颐。与噬嗑类。故用亦大同。参噬嗑卦辞。则可知矣。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畜六四爻辞也。六四居上卦之始。为艮之六四爻。下与乾九三合为中爻。一刚一柔。恰孚既济之象。以大畜主物。六四陰初见。重柔而下与九二应。有如童牛之牿。谓离为牛。爻变离。而仍属陰。变而未变。故如童牛。以其稚也。牛为土畜。艮亦土也。与坤相应。六四互兑。下交于震。泽与山对。亦牛未育成之象。震属木。木加于牛则为牿。牿者欲其止也。仍孚艮之用。喻为童牛之牿。然以爻辞言。牛物也。牿亦物也。大畜重在畜。是牿为畜牛之具。而非有害于牛者。牿如今之圈或(看不清。25右起8)。圈以木成栅。使畜有所栖。(看不清。25右起8)以木为钩。使畜就于范。而其用皆以成畜之用。为既称畜。有异于野兽。必有以豢养之。驯服之。而后致其用。以为事业之利。此畜之必有牿。牿不害畜。且以逐以其畜也。童牛者。取其易养。不至难驯。一也。取其可壮。利用在后。二也。童则无毛角之丑。而牧者易为力。牛则有服载之能。而豢者易取利。此童牛之畜。实民生不可少者。今有其牿以驭之。是犹有术以驯材能之士。有道以覊豪杰之夫。则其为用必大。致功必果。是畜之成用也。而事无巨细。皆可准此以达于大成。故爻辞指为元吉也。元吉者吉之至也。不求自至。不期自成。乃曰元吉。谓处六四之畜。正如以牿加于童牛。所施所措。无不如意。既得其力。又收其利。无抵牾之虑。鞭策之劳。而不费于心力。不妨于作息。此正畜之自然。用之自大。是无在不吉。而称为元吉也。 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四之畜。不劳而获。不费而成。既利于前。复宜于后。故占元吉。以有可喜也。喜发于心。见于情。六四应九三。刚柔相称。性情以和。九三利艰贞。乃自正其性。六四元吉。则推之以和其情。是曰有喜。明其用之利而顺。为之易而成也。然曰有喜。则可知喜之由人善用也。有九三之艰。方获六四之元吉。果九三刚愎自用。则六四非童牛之牿。将变为野牛之出柙。更何喜哉。故有喜者。明其由九三之艰贞所致也。且六四近于六五。重陰连接。失中则易蹶。若非善于用。不知乘时预为之力。则失童牛之资。而忘牿牛之备。是虽天予之。而不善承受。失时之害。将福为灾矣。传称大畜时也。无妄灾也。二者实倚伏之机。消息之纽。故君子先审天时。尚天行之盈虚。明时序之顺逆。而后德日以大。业日以新。大哉时乎。大畜之所贵。人道之所重也。 六五。豶豕之牙。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畜六五爻辞也。义与六四相类。六五亦陰居陽位。下与九三应。一刚一柔。而陰得时。此在六四称童牛。在六五则曰豶豕。豶者壮也。豕之肥壮者为豶。俗称(豕害,27右起2)豕。以畜豕之用有二。一为母猪。为生子也。一为豶豕。为食肉也。然豕之为食肉者较多。故畜豕者。以豶为贵。豶豕乃牡豕而yan者。为不欲其生息。乃去其势。便于豢养。易肥壮也。若不yan之牡豕。则不堪畜。俗有专豢之以为生息者。然非畜豕者之所乐。以其利不足称也。六五以陰得正位。其畜及时。故有豶豕之喻。如六四为稚而称童牛。今则以壮。而称豶豕。其时有异。其利亦殊。而所以为畜之用则同也。牙犹牿。亦为豢豕之用。即今之豕栅也。以其叉牙不整。故曰牙。或曰栅栏。为范豕以备其栖也。畜必有所。牙者豕之居。因木而成。以卦互震。上爻如木之权枒。正篱栅之象。所以居豕者也。六五在外卦中位。而陰居陽爻。上接上九。下邻六四。刚柔参差。亦如牙。而卦以畜名。用以畜着。畜之利。在初以用为先。在终以食为贵。盖如人之积德。将以食报也。君子虽不重报酬。而大畜之用在育。以食为重。六五象在颐中。如噬嗑六五。噬嗑占噬得肉。此亦以豶豕为得食之象。故其占吉。为其利不独成用。且得果口腹也。而六五与下六四。皆取家畜之易豢养者。以牛豕实人民常畜之物。且易得易育。其用亦匪薄。牛能助耕耘。任载负。其利在前。豕则有肥甘之肉。能以供祭祀。宴宾客。养老年。壮身体。则其利在报酬之日。休养之时。是为畜用已成。畜道已着之象。此在六五正位。而以豶豕为喻也。豶豕之牙。指畜豕之地与其利也。牙以范豕。如人之有道以养其身。有方以育其德。顺天之时。因地之利。假人之力。以终始于畜。则其吉可知矣。且九三良马。以陽爻不易畜。故必有艰贞之行。舆卫之技。而后成其用。至六四六五。皆陰爻易畜。乃比之牛豕。且举其利溥而用弘。育之易成。豢之易长者。如童牛豶豕。以见其事之顺。而用之便。故皆占吉。足见古人重民生。先民食。而务志其近易者。为小民计。固当如是也。而君子由此推之。即足以成其德。大其来焉。此大畜之义。实彻上下始终。包精粗巨细者也。 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五之占吉。正与六四同。故曰有庆。庆亦喜也。言畜之顺成。推而及于天下。其喜非一人所有。故曰庆。言天下同庆也。以六五正位。天下望之。如人民四时勤劳。盼冬至而有大酺之庆。以见天下同乐之象。是大畜之成。正如大有之庆也。 上九。向天之衢。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畜上九爻辞也。原文何字有误。乃向字之讹。上九为大畜终爻。亦艮上爻。艮以一陽在上。而得承乾。今大畜以乾在下。艮之一陽。顺承乎天。如山之响往天上。本以天在山中之象。今乃变为山上仰天之情。盖卦极于六爻。周则复始。极则变。变则返本。返本复始。道之大则也。大畜乾在艮下。至上爻变而反于上。是艮之上仍为乾。其象与天山遯同。以六爻周回。自为终始。所谓终则有始。天行也。艮之终。复转向乾以承天。且艮一陽原出于乾。以乾归乾。终变为始。爻辞曰向天之衢。衢犹道也。天衢即天行之意。道之四达曰衢。言行无阻。随所去而得达也。艮本以止为用。至上爻极则变。止变为行。以应乎乾。乾所谓天行健者。以行之无止也。故人法之而自强不息。今艮因变亦师乾之行健不已。则止而复行。行行不已。由山而上。既陵绝顶。将何往乎。则唯向天之衢。以复于本始。而恰孚大畜之家食之义。以往于天下。周乎无尽。顺天之道。不失其序。如时之代谢。终古若一。春夏秋冬。随日月之明。而流于六虚。此所谓向天之衢也。向者响往。非必去也。神气所御。非足践也。心志所如。非形随也。故曰向。不曰行。但道者伸气而后形。神者役精而蔑身。气至则至。精通则通。在天之下。尚不以物役。不以形拘。而况天上乎。故天可登。而非如山之攀陵。天可行。而非如地之履存。山已崇矣。再升将御风。地已尽矣。再行将陵云。此向天之衢。而非如跻峰峦之跋涉。越江海之渊渟。有险不阻。无陂不平。翛然出世之想。悠然步虚之声。此达天德者之所造。更将奚往而不亨哉。故爻称曰亨。以合乎前之利有攸往。且以应乎天也。而非徒利涉大川之快志耳。至此可见大畜之道。实已超乎物外。而上如鸢之戾天。下如鱼之潜渊。无往而不自得矣。此大畜上九爻用。有殊于他卦。实以艮能始终。而仍返乎乾。知止而能推之无尽。由安行而达于得。致中和以成位育。而返乎天性之原。上以达无妄之诚。下以开颐养之正。则物格而知至。意诚而心正。斯明德明于天下。而至善不失于性命者矣。 象曰。向天之衢。道大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九居极位。乃功成德立之时。而大畜之道大行之日也。盖他卦上爻无位。均不适于用。大畜以艮知止。止则能行。为培蓄之厚。积累之丰。足以充其用于不尽。推其德于不竭。故虽莅极位。不独无害于道。且为大行之期。为艮之上爻反而为乾。终以为始。是以止而后行。静而后动。行动出于静止。则行者有本。动者有源。本源不失。乃无尽无竭。此所以上九之占。为道大行也。大道之行。天下为极。今乃上行天衢。且超物外。物不足以囿之。人不足以拘之。则凡天上下。莫不可达。称为大行。不亦宜乎。又道者天道也。天道自天衢行。则天以下。无不随所至而至。随所施而布。随所取而得。是凡天以下者。均在道中以生以成以育以化。此诚畜之至也。君子以之成德达道。见性正命。而与人物同成同育。此所谓位育之至也。故曰大畜。传称为时。谓如天时。生成化育。无不宜也。无不宜。故无不得。天地且以之位。况其下焉者。万物且以之育。况其上焉者。此大畜之成。实为推乾大生之用。而广坤代终之功。人道于是着。天道于是明。君子务畜其德。小人务成其生。物我不害而并存。性情不悖而并灵。天人不违而并神。此大畜之承无妄。而克推其诚。故世以文明。民以康宁。家以和乐。物以繁荣。事以昌盛。业以丰盈。孚大有之富足。大壮之强明。泰之只平。既济之和融。近者易者。唯物生之得育。远者大者。并天地而同春。是上九之大行其道。而爻辞独占其亨也。大畜以乾故。而备元亨之道。以艮故。而先利贞之行。在内先立其德。在外尽推其功。由物而致其知。故不失性情之正。由己而成及物。故不乖于仁智之用。此以畜为道。初非为私欲也。而生由之遂。非为奢靡也。而物以之集。非为荒嬉也。而情因之适焉。盖有其德。以致于用。乃能大其道。而不违于天时。此卦用重在艮能知止也。知止则知足。知止不殆。知足不辱。故能顺承天行。而达于高明。体察物利。而正于性命。观夫上九之辞。足以见圣人所重。原在道矣。读者要细心体会。方知畜之不徒畜也。君子不废物利。实以因人之情。不为物役。实以全吾之性。全卦大旨。不外成性达生而已。所谓利有攸往。不家食吉。何非期道之大行。而与物同育同成哉。君子成德。有所为也。于斯益信矣。 《宏教附注》 旧本何天之衢。或作荷字。仿何校灭耳之例。其义过晦。不易明解。天衢岂可荷者哉。观于释文道大行句。足见向往之义。实原来向字误何。因艮为山。已在山顶。再欲上进。唯企于天衢而已。况艮下为乾。终则有始。原孚天行。是向天之衢。即终复于始之义。此传称艮成终始。以终始皆由艮以致之也。周易各卦各爻皆取圆象。周而复始。本无终尽。故六位曰六虚。以其本无常位也。由上而下。则上爻亦可作初爻。是艮之一陽。即乾之初九。故曰天衢。即天道之意。犹曰乾之位也。以其志在返乾。故曰向。俗曰志向。正与九三爻上合志句。义相证明。细读自知。 《宗主疏述》 大畜卦为富有之象。四陽二陰。陰以畜陽。陽以畜陰。二者交相养。不似小畜之陰陽相积不相能也。故曰大畜。人只知陰以畜陽。而不知陽亦畜陰。是忘其互助之用。遂失大畜之道矣。孟子曰无君子莫治小人。无小人莫养君子。二者相需成用。而后天下平安。国家富庶。有一不达。乱是用生。有一不备。祸至无日。此大畜之可贵。而重在上下皆相畜也。君子小人非善恶之谓。乃上下之分。上者贵而下者贱。贵则君上官府父兄尊长。贱则臣仆人民子弟徒从。以其身分有别。等级有差。而成上下尊卑之秩耳。如卦象乾为天为父。艮为山为少男。其大小自殊。而乾反在下。艮反居上。是其相畜之亲切。相需之殷勤。其情其志。已可想见。高者抑之。下者扬之。则不平者平矣。平而后安。安而后定。定而后一。一而后大。有国天下者。未有能悖斯道。而得长治久安也。故大畜为大同之基。同人大有之合。而赅泰履之象者也。天所以畜万物。物亦承顺乎天。山所以畜财宝。财亦聚藏于山。不畜安能成其用。着其德哉。此山天合之为大畜。实本于二者之善畜耳。 大畜畜字已见小畜卦解释。而最要者二义。由细者言。为养畜。如农家畜牲。牛羊之属。俗称六畜。亦曰家畜。以可留畜家中。有异于野禽野兽也。然虽异于野者。其初仍自野来。而由野物化为家畜者。正以人之能畜之。而物亦安于所畜耳。故畜为养。重在能养。无养则无畜。养有未至。畜亦不肥壮。养有未当。畜亦不繁滋。是畜全依养而来。而必有相得之情。相安之势。如虎狼鸱鹧之类。除有特别拘豢者外。无能视为家畜。以其性不易驯。志不易达。则与人难相处。而所养难适。是畜养虽关生活。亦系情谊。畜之有知能。恒能以其知能。供人之用。助人之养。其大者如犬马牛羊。更能忠于其主。勇于所事。则人亦恒重视之。为能以养成其养也。故大畜卦爻。多取牛马诸畜以为喻。实以养畜之利。为民生之本。用畜之功。为事业之资。虽古今异时。其致用不殊也。若由大者言。则以养小者推至于大。养畜者推至于人。养物者推至于道。养形者推至于神。则凡为平日身口之需。事业之助。利及于生计。功及于现在者。皆可推而充之。发扬而光大之。则所谓畜者不独不限于物。亦不限于人。不独不限于器。亦不限于道。凡关于有益心身性命。有造道德神明。有加于一切有形无形。皆当视为养之所需。畜之当及。此大畜象辞。即以畜德句明其要也。德也。物也。君子小人之所以异其志也。君子志其大。故重德。小人志其细。故重物。而易则概举之。以德非物不存。物非德不生。二者本末之事。必有物始明其德。有德始成其物。各爻分别述之。以见其用之无轩轾。即以明天下万物。莫不有其生成之需。而圣人成性立诚。莫不有其成人成物之道也。大畜以畜育为义。故重在培养积聚。而志于广厚众多。为不如是。不称其畜也。但畜有已畜将畜与正畜之时。即过去未来与现在。由时位别之。在前为已畜。以其本有所畜育也。在后为将畜。言其有待于畜也。在现在为正畜。言其方从事于畜也。而卦爻则分配其时位。以孚于此三者之畜。盖畜既以多为志。则不嫌其聚。既以厚为用。则不嫌其盈。已畜者。求其更增。将畜者。求其益集。正畜者。则因其有而推之于大。因其富而扩之于久。大且久。德之日盛。业之日隆。此畜之因时而兴。因位而张。无不有其用也。在下位则席丰履厚之余。而勉其继绍前烈。在上位则乘时致功之际。而备为启迪后人。是无问时位之如何。其志于畜则同。象称畜德。以多识前言往行为要。此可知畜之非限于一时一地。一人一事之所集。必鸠诸古昔。徵于远大。足为畜之本。而后推之用也。以前言往行。古人之畜。而多识之。则我之畜。畜于我者既多。则用于天下者亦富。此以我之畜。复成天下之畜。畜以无尽。用乃不穷。故有畜必求日积。必务益充。而备之于前。补之于后。掇拾于上下。取携于远近。以共成其畜。斯为卦之大用。亦各爻辞之所取义也。 大畜六四六五两爻。意义包浅深精粗。就粗浅言。畜即家畜。六四之牛。六五之豕。与九三之马。皆家畜也。而九三称马不及牛豕者。以陽爻为陰所畜。陽刚难驯。良马难驭。故不易畜。而非常人所得尽畜之也。在游牧之地。边塞之区。或多畜之。而中国除军阵外。仅备为远行驿递者。其数亦不多。北方或有以代耕。及负载之用。工业之需。究非如牛豕家家畜之者。既多且易也。即以游牧北地之畜马论。要亦驽骀下驷者多。而骥则不恒见。其不易畜。盖可知矣。此九三爻辞以良马之畜为喻。而其驭之也。亦非牛豕之牿牙。可以禁制之。驯服之。必有舆卫之勇士。遂其追逐之雄心。而后可得其用。以利于远行。故曰利艰贞。明其用之匪易。而役之必有备也。艰者任之艰难。贞者守之谨慎。皆言九三之畜。乃如不覊之马。飞奔之驷。乘刚越险。不畏艰阻。以其力之足胜。则其成也多功。以其得之不易。则其役之也必慎。此比于君子之畜德以进于道。淑身以及于世。其致之也难。其达也必大。其行之也奋。其止也必果。斯不独为一时一地之用已也。德之日昭。业之日着。则以乾之行健。有如天马行空。道之大生。有如云龙行雨。其恩威赫奕。声光发皇。是皆乾之本用。天之至德。而九三称之良马追逐。言其利有攸往。足以孚彖辞不家食之吉。充大畜之时用者也。至六四六五。则有逊焉。以二者皆陰柔。为刚所畜。其得固易。其育不难。故以牛豕为喻。以见所畜愈众。致用愈细。所行愈庸。成功愈小。此平民之所志。有异乎大人君子者欤。读者细绎三爻之辞。当可辨大畜本末精粗之用矣。 又小畜卦用。与大畜颇可通。大畜以艮乾合。小畜则巽乾合。其下皆乾。是同也。唯小畜之巽乃陰卦。大畜之艮则陽卦。而以爻言。巽只一陰。艮则二陰。故所畜有大小之殊也。畜者育也。积也。陽以畜陰。则陰多称大。陰以育陽。则陽多亦称大。畜在多积。则小畜以积未丰也。畜在广育。则小畜以育未大也。故大小畜之异。全在陰爻多寡。大畜本取陰陽相育为用。较小畜以陽畜陰者更进一层。为小畜一陰孤行。不克多育陽也。然其用皆由陰在陽中。而陽不相害。大畜尤以陰得上正位。其势已大。能与陽同育。虽卦上下皆陽。而合之则仍为一陰一陽。此卦例也。大过二女。而合后则成一夫一妇之象。家人卦亦然。只观其辞。可见卦自分陰陽。不以原卦为泥也。小畜虽巽为陰。为父与长女配合之象。实则仍成夫妇之例。故爻辞有反目载妇之语。而天下以养育称者。莫先于夫妻配偶。推之物类。雌雄牝牡。皆夫妻也。必先有夫妻。而后有生育。未有孤陽独陰自生育者。此大小畜以育为用。均取夫妇配偶为喻。而大畜推及物类。更引童牛豶豕良马为证。亦明生育之功。必先有其良好之配偶。正如人类必先有和顺夫妇。方能有贤孝子孙。夫妇为人道之首。君子之道所造端。可见一切生育。原在陰陽之得谐合也。万物莫不生于天地。莫不育于陰陽。而必在既交既合之后。此凡人所知也。唯明育养之道。必从二气之恰相合偶。并不在一陰一陽多寡之分。而在陰与陽志行之协。此大小畜之用。以陰少而得陽为本。陰能从陽。陽乃就陰。方为至道。方见真育。陽则性也。陰则情也。唯能相协。乃致中和。而后天地以位。万物以育。此中庸首章所讲。实基于大小畜之用。读者须会通之。 颐卦 颐卦。艮上震下。 孔子《宣圣讲义》 颐卦象为震艮合。上艮下震。为二陽四陰卦。陽在两端。陰居中。上下始终皆陽。而内包四陰。卦象颇类中孚。不过中孚陽多于陰。颐则陰多于陽耳。又大象类离。离亦中虚。陰在陽中。唯离陰少。而所类者三位之离。非重卦也。此颐卦虽与离相似。究不同。却与中孚体用有相类处。以陰虚陽实。实中含虚。为天道下行。地道上升之义。虽非如泰与既济。而其环行周流。从终复始。实象地居天中。大气环行于四围。形在气里。周回无尽。则陽者卫外以为固。陰者持中而不渝。刚者周行以为度。柔者自保而不挠。故为虚中善纳。强外能充之道。譬诸器物。中虚能容。外固不窳。此相须成用。而交益以致于道者也。易之卦象最善者。莫过于中孚。中孚即中和也。外刚以成其中。内柔以达于和。如人性情两正。体用兼善。则在己克止至善。以成其性。在物克明明德。以推其道。此圣功王道仁智备至者也。故曰中孚。而颐亦有似焉。颐虽陰多于陽。而陽贵。取物以养性。而性不役于物。因情以见道。而道不蔽于情。是能孚中孚之义。而成颐养之道也。夫颐之卦象。前已释于噬嗑。噬嗑以离合震。九四一陽。如物在颐中。示人之食在口中。即以养生为义也。颐则以艮易离。中连四陰。既非如噬嗑之含物。不得为口食之象。而反释为养者。是非重在食也。食或重矣。亦非必在口中。虽非口含有物。而仍不失于养。则以口颐既具。即有食物之用。虽不见其食。而必需可知。故辞明示之曰观颐自求口实。言既有颐。自待于食。虚者善受。则不容其匏瓜之系。而不求食也。既志在求食。则侭不见其食。如噬嗑之含物。而可测其必充颐之用。以达夫养之之道。是食不食。不在见物。而养之有待于食已甚明。故颐不徒具也。为食而有颐。为养而有食。是颐者养也。用颐即以成其养。无养不足以孚颐。无颐不足以称养。而养之为道。亦非徒颐。为颐固为养用。而所养不止于颐。则以颐之为物小而取类大。为名近而包义广。求口实一语。岂徒甘肥之嗜。齿舌之谋已哉。夫亦有深意存焉耳。故重在观。观卦以二陽明于上。而比于日月中天。照及一切。物无遁形。乃名观。陽在上也。颐之上爻亦陽。光明下临。万物同显。其下又有陽以映之。如日月对明。镜烛相射。其光益大。其观愈清。则所以辨于性情。别于善恶者必审。而所以择于物。致于养者必宜。此虽以颐为求口实之养。而所重则在养之得正否也。故传曰颐养正也。 蒙卦辞蒙以养正圣功也。今颐卦亦为养正。足见颐之为养。直彻始终。其初为生命之需。口腹之养。其至则性道之学。圣贤之养。一以贯之。原无二致。养正云者。以卦象言。始终陽刚。内包陰柔。陰柔本物欲之类。陽刚通性天之真。是以全卦六爻。性情天人。首末终始。未尝相违。而互成其用。以刚养柔。则情不乖性。以陰养陽。则天不远人。是所谓中和之功。内外之至。各得其所。而恰宜其用。遂其生。即大人能养其大体。小人能养其小体。物我皆如所养。以生以存。以大以化。天地之养万物。万物亦以自养。此即养之至也。养正之谓也。夫天地之于物也。无一不生。无一不养。而无一不养于正。唯正能遂其生。能成其养。所谓正者。性情也。中和也。故蒙卦以之养蒙。以孩提之童。有其天真。老氏所谓和之至也。喜怒哀乐。发皆中节。衣食玩好。嗜皆合度。是即正也。从而育之充之。以保太和。全之成之。以孚天性。即养正也。是养正必始于蒙。物皆有蒙。不独人也。人为最显。故蒙养法于童蒙。徵于口食。为其易解易明也。此颐与蒙皆以养正为用焉。颐又泛指一切之养者。物皆有生。皆求其养。则皆有取于颐。以求口实。以达其全生遂生之养。在初虽口腹之欲。其终实性命之正。盖本乾之大生。而道变化。重在正性命。保太和。以成利贞之德。艮震二陽。皆自乾出。而居始终。括一切。凡生成变化。莫能外之。故卦取其合。已见养正之道所本也。艮止而震动。震木也。为万物之始。如春之萌动。艮土也。为万物之成。如地之厚载。二者合德。则生者成之。动者载之。有本有末。克始克终。此为养正之大则。而颐之所以成用也。艮止于外。震动于内。艮以静而代坤顺承。震以奋而体乾行健。此刚柔相得。陰陽克谐。以竟天地之用。而达生成之功。是即养也。养正之所着也。由爻言之。二陽四陰。陽本奇。陰本偶。奇偶相配也。陽数九。陰数六。陰得陽三之二。陽数十八。陰数二十四。合之得四十二。恰孚人物生成之数。以与天地校。不相犯而相孚。陽卫于四方。陰守于中央。此天地之象。而有类中孚之行。故能养正不偏于情欲。至性不戾于柔刚。此取象之妙。成用之臧。有非人所为。斯天道自然之彰。乃次大畜而明物我之养。依其相畜。更充其相成之道。则仍孚于道之一陰一陽也。读者就卦爻之象。细玩味之。则可见易教之善。文王周公之圣矣。 颐卦上艮下震。中互坤卦。其往来大过。其反为小过。皆四陰或四陽。刚柔不平均。而颐则以陽包陰。且兼终始。故为吉卦。而近于中孚。凡陰陽不平均者。其行易失中。独中孚与颐得中。其反对大小过。则失中矣。故名过。过犹不及。小过与颐。只上下易位。大过则反为陽多陰少。陽四爻。陰二爻。而皆以陰包陽。陰兼终始。陰胜于陽。故为过。大过以陽多受侮于陰。故曰大过。小过以陽少受侮于陰。故曰小过。因陽少易受侮。其过犹小。若陽多而见侮。是过已大也。然以时位之异。境遇之殊。或宜或否。原无定论。如陰盛之际。陽自屈。而陽升之时。陰亦消。此天地自然之理数也。第以人道为言。陽宜扬。陰宜抑。陽主外。陰主内。方为正轨。易旨即以此为准则。而名陽息为复。陽消为剥。以见陽之不可侮也。大小过之名。皆以陽受陰迫为虑。以陽反在内。受陰之包围。而失其刚健之道。此可虑也。故曰过。过犹失也。颐与大过。本为往来卦。而恰相对。以艮对兑。震对巽也。陰反成陽。柔反为刚。一易其位。乃失中行。故颐为养。而过为伤。颐则近于中和。过则害于善良。存性则得其正。从欲则逢其殃。以礼制情。斯为修养。恣情徇物。乃类颠狂。故颐为吉。而大过为凶。体天道之有常。宜事物之用中。陽刚以顺于性。陰柔乃成其蒙。颐犹有德之君子。大过则无行之狡童。此二卦之异趣。而时用以难同也。夫颐大过皆独立卦。与小过中孚同。小过反对为中孚。其爻异也。乾坤坎离皆然。皆以爻位陰陽之异。而为对卦。然非如他卦之能反覆成二卦也。故名独立卦。如颐大过。虽反覆不变。若大畜反覆则为无妄。是二卦合为一卦者。唯上述乾坤坎离大小过中孚与颐八卦异焉。此周易列序卦次。取反覆卦外。即以相对者为连续往来。明不外一陰一陽之谓道。而爻位刚柔。相倚伏。相生化。无有已时。如颐之与大过。虽非反覆。却成往来。陰极变陽。陽终生陰。乃天地定序。不待反覆而后明也。是用颐必知大过。乃本末终始之事。知其有过。得其颐养。徒志于颐养。未有不流为大过者矣。故二卦乃相对而相继。如物之有正反面也。 颐虽与大过往复。而与中孚相类。以中孚与小过往复也。颐为养以适于中和。则中孚亦宜于修养之卦。在天道。中孚为冬至。一陽来复之时。而人道象之。亦为一元将始之象。以人生日日生息。元气循行。周而复始。如夜半子时。陽气初升。生机乃动。而修道者特重此机。名曰活子时。实即元气之萌动也。而颐以震之一陽在下。正如复之下卦。陽初奋振。而生机初发。其生息可至无限。此诚可贵者也。更以颐之上卦为艮。艮止也。其上爻一陽。如日中天。光明下照。又如人灵明上发。性光澄澈。渣滓都消。是道功将成之候。性灵上达之时。其在初为知止。而后有定。以息万虑。净一心。归于至一。保合太和。而在终。则为诚而明。大而化。中和并至。位育同成。以孚于乾元。而同于太极。斯二卦之合。实为内修玄妙之功。由人入天。由情归性。以生生不息。而达乎至诚无息。以为物不二。而极于无声无臭。此固始终一贯工夫。非徒如蒙之养正已也。故颐养者。小之则日食延生之事。大之则成性存诚之功。近之则取物赡身之为。远之则通天立命之境。是所谓养者。岂徒口实之求哉。然就口食言。亦正有深义。以吾人生命需夫饮食。而精气通于天地。口腹关于嗜欲。而吐纳接于灵明。旨口实之所求。不必专为菽水也。修辞立其诚。则知言同于养气。无息极于悠久。则呼吸贵于膏粱。味道者审夫精华。则咀含无非学问。知音者明于天籁。则啸歌直动神天。是皆养气养神之所先。抑亦修性修心之必重。是口实二字。虽浅之属于饮食。而推之则凡有饫吾心身。足餍吾性情者。皆可出入此颐。而互成其养也。易之示教。往往如是。由浅喻深。由粗喻致。苟不推索至尽。必茫然于古人之辞。此固古今文言有殊。时势忌讳不一。法语难罄。曲譬最宜。要知颐之为卦。取艮震之一动一静。分刚柔而为内为外。上绍大畜之业。下徵大过之变。是皆为义之至精。而习之所必审者。宁能囫囵吞枣。遽谓颐之养止于求口实也耶。 颐。贞吉。观颐。自求口实。 孔子《宣圣讲义》 此颐卦彖辞也。颐取象于人之口颐。故字从页。明在面也。颐居颊间而夹口。口主饮食。言语之道。颐亦与其责。卦取外实内虚。以象如口。口之中空。合下动上止之用。如齿牙之司出纳。故颐用为养。而继大畜以充其育。大畜之育以资养。颐之养以御物。是我与物交相为利也。人之生也。赖食饮以为养。食饮须物以为料。此颐养之先必畜物也。而颐之志亦在取物以充其养。故曰自求口实。颐处于物之先。即物之主。有物则利着。颐以物为利。乃有贞吉之占。盖贞与利。一主一宾。一内一外。贞者主也。内也。利者宾也。外也。由食言之。则口为主。物为宾。养在内。畜在外。此贞吉者。正以成其利用也。如人无口。将何以食。无养。将何用畜。我之不存。何有于物。此贞乃先利。而为颐之所本也。唯贞乃吉。故贞吉即养正之功。譬诸蒙养。必先保其天性。全其良知。而后克就于正。若徒(不知何字。“刘”字中把“金”换成“亚”)丧其灵明。毁灭其至性。是犹屈杞柳以为器。削玉石以为形。虽见其工。已失其本来面目。则何贵乎养哉。譬诸雕饰之美。人也。而违乎天。刻画之巧。匠也。而悖乎性。皆非养正之道也。人性本善。习与为恶。苟见其恶。谓之性成。是不知情性之辨者也。易于乾卦。但曰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不言毁性为正。灭良为和者。诚以利贞原性情之真。中和实变化之源也。故性命只求其正。太和只期保合。他无所为也。是诚养正之大则。亦即颐贞吉之精义也。贞以正性。而利孚于情。口腹虽得其食。而不徇于物欲。身心虽得其养。而不乖于天性。此贞吉乃成物利。以达养正之道矣。故重在观。唯观乃辨于情伪。别于正邪。明于物我。以正于性命。若瞢焉不求其故。昧然不知所以。见食则欲。遇物则贪。是养之适以害之。生之适以戕之。更何有颐养之用哉。此观颐者。为审其养。而慎于所接耳。虽口不能无食。生不能无养。而必先明其所宜。察其所安。方求之以应其所需。纳之以孚其所容。故曰观颐自求口实。实者诚也。情也。不虚也。不伪也。中也。宜也。不偏也。不过也。恰如其分也。各得其所也。此乃颐养之道。而首在自观自求也。如人食饮必饥渴之时。取物必洁好之品。方合于养生。而毋害于物。毋伤于己。此利用也。不然。非病则苦。非费则殃。同一求口实。而有颐与过之别焉。故重在观颐。谓必孚于颐养之道。而后求之也。 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颐之大用也。颐以下动上止为用。动而止。则所行不踰矩。终始以道。不失其正。则养不悖于性。利不害于生。且内虚则善求。外实则善予。传称临观。一予一求。亦以其德用言也。颐之艮震。皆二陰一陽。各予所求。而不待于外。故能贞以协吉。艮德在静止。而光明在上。震用在奋兴。而刚健在下。合则有颐观二卦交互成用之象。求在己而物不干。则我生自在。物相应而养不匮。则我身有真。此能孚贞吉之占。而克称养正之道也。观颐观字。亦本观卦。以艮一陽上明。能照一切也。而颐则以观其养为用。盖不贪于物。不恣于情。则所养合道。非如鸟兽徒求饱饫也。养必称夫育。即生成栽培之义。生者成之。栽者培之。此天道也。而人亦法之。不养之养。甚于无养。故养不在物而在己。此自求口实。即观其自养之意。自养不待外物。则为真养。苟需外物。而不免于贪求。是养反为害。所谓自求口实。必反省口之所宜。而辨其实之之道。以虚则慕实。天地之道也。虚而实之。乃孚中和。不实不虚。乃达天德。若虚而不实。其弊在空。是不及也。实而过当。其弊在窒。是太过也。皆戾中和。皆乖乎养。天地养万物。即在此虚实得宜。冬寒则继以春和。夏暑则承以秋清。皆虚实之推移。即所谓盈虚消息之数理。天地不待于外。而物得其养。则人之为养。亦不得求诸外。而贵在自养。圣人则不独自养。且因而推及于养贤与万民。此即中庸诚者成己成物之义。以充性之德。而体天地之道。固不止养己。必兼养天下也。养己养也。养天下亦养也。同一道而无二致。故圣人养贤以及万民。虽养人之大。恰如其自养之小。以天地养万物。恰如其自养。天不为万物而养。圣人亦不为天下而养。所养近。而所及远。所养一。而所推众。此圣人之养民。本乎天道。发乎天性者也。始克称颐养之用。而全其生生之功。天以生成栽培之道养万物。圣人亦如之。所养如时之宜。春生之。夏长之。秋成之。冬藏之。时若不同。为养则一。以不悖生成栽培之例。故其功莫名。其利莫大。为能孚震动以发于始。应艮止以成于终。则无时不宜。无地不适。所谓盈虚消息。而不见其迹。发育变化。而不知其故也。颐之用合于天时。颐之道达于天地。故曰颐之时大矣哉。且颐以顺时成养固矣。而其妙用。则在因时自养。如人夏葛冬裘。饥餐渴饮。不待外物来告。而自知致之。是即时用之道。而君子则更进焉。饮食之外。尚求其不饮不食之道。衣服之余。尚求其不衣不服之功。此则充自养之义。而师天之无为。如道者修持山林。潜形遯世。不求闻达。以遂其生。全其性。斯亦自养之一端。但非所语于大众也。吐纳天地。摄取日月。忘形去知。一精同气。则何待乎饮食。以无饮渴也。何须于衣服。以无寒暑也。此乃道生道养之俦。而超乎象外者也。则其自求口食者。不在寻常之物。而属天地之精。日月之华。虽有所难知。亦养之别具一格者。不得谓为无是人也。盖圣人之养。恒异常人。虽示教不以奇高。而成道应知玄极。故言养必先观其所养。则知其所成。智愚不肖。有需于养则一。此天地养万物。莫不顺其自然。而圣人养人。亦必视其自性。必也。各得其所。各如其分。而后养之不害。此颐之时用为大矣。时中不失。则夏虫不必语冰。松柏自然后凋。性之至也。故贤贤必以礼。仁民必以情。圣人不外推性之德。成仁智之用而已。养一而所成万殊。颐同而所至有类。非有他道。亦唯充其时用耳。故曰颐之时大矣哉。 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孔子《宣圣讲义》 此颐全卦象辞。申明卦象之意。并示人道之则也。颐以艮震合。山下有雷之象。山静而雷动。山陰而雷陽。艮虽少男。以卦言。则陰也。为陰长陽消耳。震则为陽长陰消之象。故为陽。陽出山下。与复之陽出地中正相类。不过艮为山。高出地面耳。雷自山下发。亦较出地中者不同。以陽气已壮。而上得艮之一陽相应。故用异复。而成动止相倚之颐。颐既取震雷之动。又因艮山之止。上下相摩。始终有节。故颐为养。明其动止有度。作息以时。如人之休养也。天以四时休养万物。亦如人之日作夜息。初劳终逸。相与调剂。以遂其生成也。人物皆然。作者必息。劳者有逸。苟作而不息。劳而不逸。是徒耗其精力。而无以继。若息而不作。逸而不劳。是亦怠其形神。而无以存。二者一不及。一太过。皆悖生生之理。即非所以为养也。此易以颐示养生之道。不外明夫作息有时。劳逸有度而已。故颐以山下有雷成象。见动止之相须成用也。唯其相须为用。则可知动者不可过动。止者不可过止。止之失时。是犹无止。动之失度。是犹不动。过犹不及。利反成害。善为养者。知劳逸之当均。而作息之必常。均则事功成。而精力能久。常则德业着。而形神不殃。是以君子于此。必有所谨矣。人之养也。不必先务高深。而在日用之细。不必先求美好。而在寻常之中。故必慎言语。节饮食。以循乎养生之道。而达颐之大用也。盖言语者亦劳逸之所关。饮食者。即作息之所系。人日勤于业。则赖饮食以培其精力。日接于物。则需言语以畅其形。神不独此也。呼吸啸歌。莫非声气之通。茹吐咀含。莫非口齿之力。而辩争不与笑语同情。肥甘不与蔬水同用。贵富贫贱。各异所宜。智愚贤否。各殊所好。是皆为养生之所必审。亦君子之所先谨也。故慎言语。无非养气。亦以养德。节饮食。无非养生。亦以好生。物我相成。则皆得其养。出纳相应。则皆遂其生。颐者口之所关。乃独举此以示人道焉。推而言之。则养德者养其性。生物者生其心。人物同成。天人共顺。则养之至者。颐之所谓大也。 颐继大畜成用。在大畜象辞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颐象辞则曰君子以慎言语。二卦合参。可见圣人立教之意。大畜重在畜。故以多识为先。颐重在养。故以慎言为本。而一出一纳。一学一行。一关乎古昔。一系于己身。其道不同。而旨趣则一。学业务求其多。故大畜之旨。在畜其德。养生务求其简。故颐之旨。在谨小慎微。君子对人以宽。取师友必博。为能益我身心也。持己以严。出言行必约。为克免于咎戾也。合而言之。皆得修养之道。大畜以育为本。故重在取。颐以养为志。故重在与。虽求口实。必戒于贪。不似学问求其博也。虽习言行。必志于多。不似言语志于慎也。此君子于物我之界必分明。而日用寻常之间。不得稍忽略。亦不外体天时代谢之道。推性情善恶之辨。明人道贞利之行。而期于人物同成之效耳。 《宗主附注》 颐卦象辞曰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此义不独关乎养生之道。且为处世接物。趋吉避凶之要旨。盖言语饮食。为人事日用所系。偶不慎节。则灾害随至。多饮误事。酗酒招尤。贪食受毒。纵嗜贾祸。历来史册。时时见之。此饮食不节之关吉凶也。至于言语。则更甚焉。誉骂呌嚣。固非君子之行。谗謟阿谀。亦属正士之耻。即令能言取誉。雄辩称才。而一语足以生是非。片词可以贻忧悔。所谓快人快语者。多为仇怨之媒。直口直言者。辄致身家之累。是虽理得气壮。事正心公。犹不宜迳见夫言。广留其语。所谓驷不及舌。固不仅为失言者责也。故传曰吉人之辞寡。以见言语之慎。实为君子迪吉之道。而其所成。则亦养之一端。此象辞以之明人道之所贵。着易教之所本。唯口舌之所司。即善恶之所别。一出一入。或灾或祥。是皆颐之所包。而在人之善为辨耳。 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颐初九爻辞也。初九即震之初爻。一陽居下。本奋迅之象。怀升腾之志。与震卦用同。而其上接艮。艮以静止为用。是初九与上爻不相能也。不相能。则好自用。不肯静止。则乐于动。而颐之志在养。养而不克自抑。则将唯情欲是纵。唯口腹是徇。此爻辞有舍尔灵龟观我朵颐之喻也。朵颐言颐下垂。口欲动而齿以张。则颐下垂。不复自持。犹见食垂涎之意。灵龟者。卜以决疑之具。取其静止而能通于神。默息而能纳于气。凡有所疑。必决于神。以觇其气者。皆用龟以卜之。以其通神明。达天道。可示吉凶。辨祸福。故曰灵。言其通灵也。灵龟为卜。不外慎谨之义。古人大事。必决于神。即非大事。如有疑者。亦多卜之。为防毒害。而格外审慎也。饮食日用细事。而以非时令卜焉。今初九因情欲之动。忘利害之大。迳舍弃灵龟。而唯朵颐之可观。意若曰我爱食则食之耳。奚用卜。盖观颐之已朵。是食志之已明。有物欲蔽于前。不复求事理之正否。图口腹一时之快。更不论养之当否。此所以占凶也。初九本震之动。上与六三六四应。一陽一陰。而刚柔异其志。不协而有主客之殊。尔我者。客与主也。初九为主。六四为客。初九刚动。六四柔静。故朵颐属我。而灵龟为客也。夫陰与陽。贵和协以相得。今不相从。是虽有食。不足为养。食固在口。而害亦及身。是乖颐养正之道。而决其必凶也。爻辞取喻突兀。人多未明。为其依震奋之气。不克自制。舍尔灵龟。甚言之也。犹曰不顾一切。唯口实之求。则观其朵颐。足以明其志与行矣。人情之难遏。物欲之可危。甚矣哉。 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九之志。不求于远大之养。而唯口腹之图。以朵颐之示人。其不足取。可以见矣。夫初九本震动之用。苟充之。则足以顺乾道之行健。成天下之大生。因万物之出震。直达乎成始成终之艮。庶几生成道备。天地德全。而顺以养正之义。即可于此觇其基焉。合全卦言。颐之为用。实赅始末。包初成。以孚于中孚。而绍夫大畜者。故传称其养正之功。今但就初九一爻。不能顺遂其大用。克充其大养。徒快一时之欲。而图小体之养。上不能应成言之艮。以全其始终。近不能孚于中孚。以正其养育。远不能归于乾健。以正其性命。保合太和。虽有朵颐之观。而反戾乎利贞之道。此所以不足贵。且因以占凶也。颐卦全卦。均以养为用。而以养之大小殊其吉凶。大抵就其小体之养。图夫目前之安者为凶。明乎大体之养。志在修成之道者为吉。故在下卦三爻多凶。上卦三爻则吉。为下卦徒用震之动。而不克制其物欲。上卦则能用艮之止。而反以全其性天。一刚一柔。一动一止。天理人欲之辨。性命情欲之分。即在震艮二者之间。读者苟就六爻占辞细思之。当可了然圣人之意矣。 六二。颠颐。拂经。于邱颐。征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颐六二爻辞也。颠犹倒也。拂犹逆也。邱犹厚也。经犹历也。爻辞文义甚奥。后人多不识之。盖六二以陰柔居正位。陰者逆行。故皆取倒逆之义。而颠颐又见于六四。拂经又见于六五。则以皆陰柔。而所居位有异耳。六二与六四本同功。而与六五则为内外正位。不过爻位有刚柔之分耳。以颐重在养。养多资于物。是以陽恒藉陰为养。而陰亦赖陽以养。颐上下各以其陰养其陽。而陰亦赖陽以自养焉。故震自养震。艮自养艮。合而为用。则上下亦相养。而有顺逆之别焉。颠颐取逆养之义。在下为陰逆以养陽。在上则为陽逆以养陰。故皆有颠拂之辞。以动静殊用。主客异位。在下为顺。在上为逆。在上为顺。在下为逆。虽同为逆。其用不同。后人多混而释之。乃乖原辞之旨。读者要当细辨之。 六二爻居正位。而不得协于上。则反求于初。以陰志近陽。而恃以为养也。反求为逆。故曰颠颐。犹倒相养之意。拂亦逆也。而含挥扫之义。经者过也。而包总纲之用。邱者如邱陵之积。山阜之高。言其厚也。拂经言违总纲。而挥去其所阅历。以六二颠颐。不在寻常之养。而志于颠倒之情。则所历者皆陈迹。而所望者有多积。此犹小人之自奉。佌佌蔌蔌。于谷与屋。营营役役。于金与粟。以为得所养。而不复志于远大。其位所限。有可守之资。其时所独。无可与之助。乃尚于颠拂。而成其邱颐。虽养不足称。亦为独善其身之行。此爻辞予其多积。而许其独养。虽道小无见于外。究因其自返。而克全其中。是在颐为尚无讹。而求之于行。则不可得。故占为征凶。以其失同类之情。违大众之志。所为自给。不足以养天下。则虽欲行。亦无功。且有咎。故曰征凶。明其即返求于内。自不能再推及诸外。既独赡其身。自不得再施及于物。一大一细。一狭一宽。为道不同。吉凶自异也。六二颠颐之象。固自陰返求陽见之。而合全卦言。则以六二之变。当为山泽损。损下益上。即损人利己。与益相反。故其象为颠拂。其成为邱。言其虽求于初。而逆初之志。虽就于陽。而违陽之行。陽升而志在外。今六二实与之反。故取颠拂之辞。而物由之聚。财由之多。是邱颐之成。即在颠拂之效。盖物以好聚。财以志招。六二得正位。众之所望。苟一意求之。天下未有不应者。譬之国之女后。好敛财货。则臣妾孰不争先奉之哉。不过所积虽多。所储如邱。而所用不在大。所志唯一人之养。所成徒物好之谋。是虽居其位。不足与有为。宜其时。不足与有行。则所利限于左右之间。所营止于口腹之事。此不利于征。乃理数之必然。非仅谓人事也。失其所与之志。乖其所合之情。亲且不能久要。况疏远乎。故六二之克自存。实赖有其正位耳。 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二征凶。以不得同类之助。即由陰志求陽。而返诸内。不复及于外。遂失其同类。徒自成其颠拂之养耳。 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颐六三爻辞也。拂义如前。拂颐亦逆养之意。谓六三亦陰。以反求于初。而失其上之应也。本以上应为正。今乃自远。不克志于上。遂反而就下。其道已疏。不若六二之近于初。且得正位也。故六二可守。而征则凶。六三得贞守亦凶。行亦无利。是六三不及六二。由道之相违。情之相背。既不复能合。以求养于上。又不克自贞。以终养于下。进退维谷。乃至十年勿用。而无攸利。十年者。数之至也。六三居内外之交。本以交和为用。今以情志所迫。反而自降。失其用矣。故十年勿用。事理之当然。既不能用。更奚利哉。此爻辞明其占之不吉也。夫六三之不吉。固由颠拂。以背乎颐养之道。而所以然者。实以卦爻之变。六三变则为山火贲。贲志于饰。亨道乃尽。不亨则塞。斯成否塞之象。故外勿见用。而内守凶。行止俱不可。就轻重权衡言。则外求胜于内守。以外行虽不达。尚可免于凶。不过无利耳。若株守自困。则不独无利。且罹贞凶之咎。以其非如六二有正位可守也。总之不足以致大用。不可以成大养。六二六三两爻。皆犯此弊。虽六二便于守。守亦不足称。六三便于行。行亦无可取。此二爻实以用之所限。而迫于时地。不得不逆行以求全。而因其逆行。乃反颐为小过。由上下卦言。则反复成剥。以其逆转。下反为上也。若在上卦。则逆且为吉。是正与下卦相反。盖上卦之逆。变小过以复于颐。变剥以反于复。故在上逆为吉。而在下逆乃凶也。 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卦爻之道。由下而上为顺。反之为逆。六三拂颐。以逆为用。故曰道大悖也。明其行止都不易。唯有审慎以求合于上。而毋徒自贞以绝外援之应。由此以进六四。则可转为吉矣。所谓拂颐。总不离逆行成养之义。即自别于寻常之道。而图新异之方。如天时之由冬而春。由夏而秋。贵在改革以顺时自养。此释彖辞之大意。读者要当细思之。 六四。颠颐吉。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颐六四爻辞也。六四居上卦之始。为艮卦之六四爻。艮以一陽在上。下二陰受其覆翼。如物之聚于屋宇之下。又如日月中天。万物皆在其光照之中。此有类于观卦也。陰者下降。今乐近陽而上行。故曰颠。亦逆行之意。但与六二之颠颐略别。六二属下卦。以返而就初九。乃本卦位逆行。六四则依陰爻。由降变升。以亲乎上。乃本爻德逆上。故皆有颠颐之称。而吉凶大异。六三以陰反而下。其势顺。足以阻陽之上升。故不吉。六四则以降为升。其行艰。不独无害于陽。且为陽之所照临。湛然相映。如月之映水。光明有加。故吉。以易例重陽。陽得势则吉。反则凶。而六四互风地观。尤有光华下照之象。变为火雷噬嗑。又有刚柔相合之义。此六四颠颐为吉也。既以陰爻上应于陽。则陽明之下临。其势颇张。故有虎视眈眈之喻。盖陽以陰贵。陽上而反下照。其光赫然。陰虽众。莫与之抗。其势勃然。故比之虎视。且艮为虎。互易为巽。风也。风从虎。乃有虎之称。非真虎也。状其力之大。而志之猛。得地与时。有如虎耳。虎狼之物。以暴虐求口食。其情贪。其性鸷。其踞也固。其奔也急。其有图也。很(狠?)戾刚愎。不惜于物。不顾其后。遂为人所憎恶。而为虎狼者。不自觉也。以其逞于物欲。徇于私嗜。徒利于目前之得。不恤其前后之失。而其欲逐逐。有如奔马不可复止。疾隼不可复留。故曰逐逐。与大畜良马逐逐字一义。言其追逐之情。所行直前不回。一往不返也。然六四虽有虎视之象。欲逐之情。乃由外来。非关己德。故占无咎。明夫外患虽厉。不足为害。而内忧乃真可虑。何以言之。则由六四本陰柔之用。顺静之道。不恃其众。而乐与上亲。不逞其私。而好与强近。愿犯艰险。以逆求顺。愿甘屈辱。以大事小。此如太王之遇獯鬻。文王之事殷纣。唯虑德之未达。不计力之可逮。故能避其害。以成其利。遏其祸。以邀其福。而终占无咎矣。 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四本在中爻。而有颠颐虎视之辞。则由于得上九之照应也。故曰上施。上即上九。光指陽言。施者下逮之意。以爻言。六四只有颠颐之象。本陰上求陽之义。而求者必应。刚柔相济。乃得上之下施。可见虎视二句。非六四固有。实由上九下及之辞。故宜比之外来之威胁。而不在上九爻。却移于六四者。以上九之施。恰为六四之应。六四上求之情倍切。且中隔六五。若爻辞不明言。则人或忽于上施之义。而不知六四之用也。上九一陽。原覆二陰。非但六四受其施也。因六五得中位。其本身较强。而近于上九。其相得较密。不必言施。已可得其相护之情。明其相养之道。唯六四所居既远。所本甚微。卑以望高。下以盼上。不得正位。则不克自存。唯赖有上九之施。始获占颠颐之吉。而虎视二句。固属上九之下临。以六四之卑微。愈觉迫胁之孔亟。然六四之用。正在依此迫胁。而幸保全。非如六五得位自固。不必专赖外力。且六五上九。情亲迹迩。几无复内外之疆。上下之界。盖已由下而居中。反足以持。中以驭外。故六五虽同受施于上九。而不觉威胁于虎狼。其处地不同。则其致用各异也。此虎视欲逐之喻。只见于六四一爻。而威胁之来。反以致其上施之用。圣人恐人不明六四之颠颐。既占为吉。何又有虎视之害。既有害矣。何复有无咎之辞。前后不符。疑难莫解。乃于释文明示其故。指六四之占。全由上九下施之光而来。不必以为骇异也。夫颐大用在养正。六四不克自养。必赖于上九。上九凭陵意气。视六四于贱隶孩婴。虽威加于外。而恩寓其中。虽欲见乎情。而施光其用。此刚柔相济之道。足以明养正之方。果足自养。则无多求于人。若难自存。则宜善事其上。是眈眈逐逐。在彼为恶德。在我反为恩施。以各爻全取逆行。必于逆中求顺。反中求正。人逐情欲。我正性命。人贪物利。我保天道。而其终即足以转祸为福。易灾为祥。履险如夷。知难就易。此固圣人因时致用之道。亦即颐卦随时养正之功。学者勿徒视文字之诂。而忘象爻之用也。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 孔子《宣圣讲义》 此颐六五爻辞也。六五居外卦正位。以陰加陽。按之他卦。应为全体主位。而颐以陽贵。陽爻在初上。则主爻亦随之。且上卦为艮。艮之用在上爻。一陽居上。群陰听命。此颐主爻在上九也。既从陽爻之主。则六五当顺以求合于上。陰者下降。反而上行。且违常理。以中爻听命于外。故爻辞曰拂经。与六二同。盖六二为内卦中位。亦不主内卦。而反听命于初九。是违易之原例。而称拂经也。然六五之拂经。却异于六二。则以内外之地不同。动止之用不类。进退之数不一。顺逆之道不伦。六二原应向上。而反以求养于下。悖夫奋迅之用。阻其升达之力。使震之道不能畅行。而与上之艮有背驰之过。故六二不足以有为。而占征凶也。六五则不然。因近于上九。得接于陽明。而上九以下照之光。时孚于中位。又以艮止之道。陰克从陽。以知止自贞。柔克顺刚。以守静自养。陰陽既协。内外相合。刚柔既调。物我相济。此以逆成顺。以偏致正之道也。故六五为吉。而异乎六二者也。陰以自摄。则在位不骄。柔以对人。则所与有得。不骄则无忝于位。有得则可安于中。是以能协居贞之吉。而善自全也。居以位言。贞以德言。有德有位。无诈无虞。故曰居贞。言六五在外卦正位。而能如内之守贞不失也。六三贞凶。以不可守也。六五贞吉。以可守也。外志在行。而六五宜守。以其陰柔无势。逼于上九之陽刚。既不可进。复不能退。唯有守位自固。顺时交邻。不求于远。以犯艰险。不志于外。以戢祸乱。此六五硜硜自保之道。不以夸大招愆尤也。故爻辞曰不可涉大川。谓其不利远行。不宜越险。本沉潜之德。无超腾之资。乃时地之使然。善于养正之所志也。六五求养于上。虽较六四为易。而以险之难行。柔之不大。平易则可为。艰险则不宜履。本颐之虚以求实。切勿蹈空疏自夸之嫌。因艮之止以有定。切勿干进退失据之咎。不可涉大川一语。固示爻用之所限。亦戒夫人事之造次也。 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五本正位。而能依陰柔之德。不自主持。顺从上九之陽。乃得占居贞之吉。即明颐之为用。在能舍己从人。毋贪物好。而逐于情欲。则性命自正。身心得养。其重要处。在以贞成利。以道全生。盖养有大小。而生成之本。不在物欲之充。而在性情之得正。不在外来之养。而在保存之适宜。六五虽顺以从上。非弃其所守也。乃因顺以自全其贞。因从以自处于正。故爻辞特揭居贞二字。明示在进退之外。先勖其所守。亦即指出在外物之余。先尽其所养。养己而后养人。养人而后养物。情也。性也。不可混而一之。则自求口实。不徒饮食之需。而君子所慎。正在饮食言语之内。观于六五居贞之吉。则可见外虽毋悖于物。而内必先不失其真。非谓徒随人以生存者也。自六二至六五四爻。所抱之志皆同。而所用有别。是即克保其真与否之辨。克自保者。其用自善。其行自吉。否则徒为物役。终将身殉。更何足语于养哉。六五互萃卦。变为益卦。萃聚也。益加也。不有德。安能聚。不有道。安能加。颐以养正。而必本于震。成于艮。震以始之。艮以终之。终始相须。动止相剂。为内者充而全之。为外者致而止之。物集而不害。生成而不渝。德小而益进。功大而愈卑。刚以全其天。柔以充其业。此君子于自养之道。于六五一爻可以见矣。或以拂经为不宜于养。不可涉大川为不良于行。而以居贞则枯守无聊。顺从则折辱忘耻。是皆不达于颐之用也。颐本中虚外实。犹外强中乾之体。既无自强之资。必藉他山之助。而虚善受。有容乃大。是成德达道。正赖于取盈剂虚。裒多益寡。六五为陰爻之尽。是中虚之极。必资于外以补益之。方足充其生成之用。然非以身殉物也。非舍己求人也。取人以裨我。因物以赡身。故必先有守。而后可有为。先自固。而后可自展。此居贞之吉。实由时地之宜。因应之妙。而后得之。虽贵乎顺从。却重在择取。六五得位。乃能因势适宜。而不违乎养正之道。占者得此。要先定其心志。委宛自全。不得以顺从之辞。而忘居贞之训也。 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 孔子《宣圣讲义》 此颐上九爻辞也。颐卦大用在始终二陽。而上九尤要。此异乎他卦者也。他卦上位为穷。其用已竭。而颐上九反得展其用。以孚于颐道。则由于上九为艮之一陽。下包二陰。如天之覆。日月之照临。其德下沛。其光内凝。以应乎初九。成其终始之道。达乎内外之情。故上九占为吉利。能与全卦大用相称也。颐之为道。以陰陽奇偶。刚柔内外。生成终始。恰得其宜。故名为颐。为其能致之于成。如生者得其养也。天地万物。凡始生之。必终成之。所需在养。不得其养。万物不长。此养之所以为贵也。颐以二陽养四陰。陰亦养其陽。如人男女居室。共生共存。如物雌雄配合。同育同荣。二者不得离也。离则俱败。虽生不久。虽育不卒。是为夭劄。道之戾也。艮震二陽养其四陰。合居一卦。尤见谐和之功。则又异乎艮震之未交也。震主其内。艮主其外。震发其始。艮成其终。养者志于成。此艮之重于震也。而艮之所以成者。即在上九之一爻。与震之发育在初爻。有同美之称。而震尚待艮以终之。是艮者颐之大用所寄。亦天地人物大养所存。传曰成言乎艮。艮所以成万物之终始者也。终则有始。生生不息之道然也。故艮之一陽。虽终非终。而颐之上九。虽穷不穷。天道盈虚。如环之流行。周而又始。乃推之无垠。此颐上九之为用。将与天地同纪。而万物莫不由之以生以成。故辞称为由颐。谓养者由是以成其养。而用者由是以达其用也。既由矣。势将自顺。行将自利。唯在由之者自厉。厉以由之。则无复悖于行。违于道。斯占为吉。且厉者甚言之也。在上以刚行柔。在外以明莅幽。其道若迫。其至若骤。其进若拒。其退若促。是有类于厉。而责在自厉也。此与乾九三爻辞夕惕若厉之厉字义相近。皆以其鉴于害。而求其利。虑于凶。而就其吉。以别于从违之道。而独往独来。以辨于邪正之途。而或出或入。仍不外夫由颐之义也。盖由从也。从必有违。入也。入必有出。如行两歧之路。游二去之门。是在自择焉。故曰厉吉。诚以卦爻皆上行。陽又主升。今上九反从下降。以覆照二陽。而合应于初。其道异寻常。其行有择别。虽曰由之。并非任其来去也。以必由艮止之义。由上九覆照之用。而后得其养。以成由颐之道。若反是则厉矣。害且至矣。更奚吉哉。故爻辞由颐厉吉四字实相应。而见艮止之义。恰当于养正之功。有正则有邪。有止则有进。是由颐在乎知止而自反也。厉即自反之义。由外以溯内。由上以向下。由高明以入渊深。由虚冥以覆照乎无垠。此上九之大。即颐之大用也。利涉大川。本天行健。高明覆物。光辉照物。故行无不宜。此与六五恰相反。可见陰陽之别。刚柔之殊。行止之分。利害之辨。艮以善止。而反利于行。以其能止。始能行也。 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九以艮之一陽。反照于下。挈二陰以从上。正孚养正之义。譬如人之修养。以情顺性。克致其中和。则生成合道。自孚吉利。所谓由颐。正从正之义。以乾卦辞各正性命为主旨。艮从于乾。止得其正。陰归于陽。情不害性。则由者即率也。由颐即率性为养也。而必自厉。以制其欲。格于物。致其和。而达于中和。斯厉之所为也。且厉又本下卦震奋之义。发扬蹈厉。以全其刚。刚则无欲。而至性见焉。有欲则柔。柔则浊暗不明。不明则不诚。不诚则失其性。失其性则乖其生。是由颐之道。正与大学知止有定。中庸致曲有诚各节所述次第工夫。始终一贯。盖所由者。即此次第工夫。由浅入深。由粗入精。以迄大而能化。诚而能明。庶为全始全终。克成其养。克尽其性。克返其原者矣。斯诚养之至也。而有赖于自厉焉。人物生成。斯须不离乎道。亦不离乎情欲。由道则成。由欲则败。视其所由。而圣愚贤否别焉。颐以养正为用。则所由者。必自下而上。自始而终。全其天性。返乎本原。斯为养正之大则。亦即上九由颐之义。苟以省察所及。存养不忒。格致有方。修身俟命。以同天道。以应时宜。则其所成。回乎远矣。人道既至。天命来同。吉凶祸福。自我辨之。利害穷通。自我宜之。富贵不婬。贫贱不移。所守如一。所行不二。则乾辞所谓利贞。实由正性命保太和而来者。亦即颐之利涉。正由养正自厉而来。故大有庆也。言其可庆非小。而不啻自得之也。大有本离乾合成。外光明而内刚健。乃充实而有光辉之象。颐之上九。亦类乎是。故称之为大有庆。不独见其吉庆之大而已。更以爻言。内互坤对乾。上爻与初爻变而有观象。亦含有大有之用。不必为离上乾下也。且以颐之为用。近类中孚。中孚者中和也。既有其中。自形诸外。此大有庆。实基中之充实。颐本中虚。以陰能从陽。陽善翼陰。中外相和。刚柔允协。则就其择善而从之道。亦可知其吉庆之大。如上下相谐。君民相得。一归于正。则其可庆。不待蓍龟。释文特以此明上九之道。为可贵也。读者当合全卦。细推绎之。 《宏教附注》 颐上卦三爻皆吉。而用不同。以远近异地。亲疏异情。而六五正位。究为上九所重视。故六四有虎视之喻。六五无之。而六五得居贞之吉。六四则逊焉。至于上九。以刚行柔。覆翼全体。如日月中天之象。其吉尤胜二爻。则亦时所与。势所成。虽居穷位。而用不匮。虽有无悔之嫌。而道不变。则以得陰爻之协济。与初九始终相应也。读者可细息之。 《宗主疏述》 颐卦颐养也。养必资于物。故在大畜之后。言物畜而后有养也。大畜五爻豶豕之牙。即已寓言养之意。以养莫先于养老。孟子所谓老者非肉不饱。豶豕之肉。可食而易得。爻辞乃取之为喻。与噬嗑之干肉干腊。同为养身之物。而皆取象于颐。噬嗑为颐中有物。大畜自四至上爻亦如颐。两端实而中虚。如人之口。口食养身。此养之必由颐也。虽养不止于口腹之需。而生命之养。则自口腹始。且养必以合宜为先。腹中空虚。方甘于食。此颐卦取中虚之义也。虚则善受而能化。则凡有益心身。有养精气。有育性情者。皆当以虚受为贵。能化为重。俗称食古不化。乃不善食也。多食成病。乃不善受也。皆乖于养。故颐之为养。必先中虚。必求易化。虚而化。道之至也。德之至也。岂徒口腹形体之养已哉。 颐卦固象人口颐。凡中虚外固之器物亦象之。不限于口也。易传称颐为养。仍取口食之义。而推其用。则凡有育身心。有益性命者。皆颐所包含。以其皆属于养也。大畜以育为用。与颐无大差别。不过大畜述其养之根源。颐则明其养之流派。大畜重在养之预备。颐则重在养之施行。大畜志于物。为得物以为养也。颐志于己。为修己以达于养也。以大畜为艮乾合。四陽二陰。两相畜也。其志在外。以陽多也。陽多则进。颐以艮震合。四陰二陽。两相养也。其志在内。以陰多也。陰多则退。一进一退。而生成之道备。始终之事具。二卦实相辅为用者也。序卦曰物畜然后可养。足见养之必由畜来。虽有颐养之求。苟无物畜之备。则所求莫给。虽有畜育之志。苟无颐养之方。则所育不充。本末相须。体用待协。而必合二卦。方足以达乎育德之用。满其口实之求。是颐卦乃绍大畜之道。而更扩之以底于成也。陰之与陽。居则相需。行则相待。动则相益。静则相慕。错之则为配偶。杂之则成婬乱。唯礼以节之。诚以孚之。则相敬不怨。相爱不狎。此天道人情之有常也。大畜与颐陰陽虽不平均。而序列齐整。配合虽未稳妥。而意志调和。正如男女之克守礼仪。不敢放荡。而能通情愫。不至乖违。乃相安相成。以育以养。性情均协。物我同春。此易称之为养正也。所谓养者。陰以养陽。陽亦养陰。如大畜之交相畜也。上艮下震。皆为二陰一陽。各得相养。而不相犯。其用最宜。其道颇大。唯合全卦则如是。若分爻而论。吉凶便不同。故彖辞赞其善。而爻辞多着其凶。为人情易偏。养正之道实艰。物欲难测。贞吉之占匪易。此圣人示教微意。读者不可不审。 颐卦大用在养。而分养正与否。定其吉凶。彖辞贞吉。即所谓养正则吉也。初九朵颐凶。即所谓不能养正则凶也。故全卦爻辞。吉凶互见。而象辞则重在慎言语节饮食。以立人道大则。盖颐之为养。固在言语饮食。言语关乎养气。亦德业之本原。饮食关乎养生。亦性命之枢纽。古人修养。必先斯二者。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与中庸至诚无息之道。莫不关乎言语之养。为其气息出纳。能通天地。达神明。闲邪存诚。验辞知旨。无非以口舌之钥。明呼吸之要。而达于养气之功也。孔子饮食一一有度。论语十章所录。皆关修养之道。大学所谓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与颜子箪食瓢饮。夫子饭蔬食饮水。莫非饮食之养。甘肥伤体。饱饫倦精。亦不外以口腹之需。性情之辨。而期孚于养生之诀也。故颐卦先举之以示例。见人道之于养务必志于正。正则合道。否则悖生。言语饮食。各有其正道。各有其生宜。一乖于前。则遗灾于后。此君子必慎必节者也。夫卦辞之义。莫不本于卦象。颐以上艮下震。初动终止。内虚外实。柔悦刚从。其相须成用。实足以分善恶两途。邪正二道。循乎性。则善而正。役乎物。则恶而邪。即在一饮一食之微。片言片语之顷。足以别乎吉凶之数。殊其悔贞之门。盖在下卦。六二为正位。而上卦六五则非正也。内贞外悔。易之本例。故在下有贞吉之占。而在外则不免悔吝之应。以道言之。即谦退廉洁慎谨朴约者。自孚贞吉之道。而得养正之功。此颐之本旨也。若贪恣浮夸。骄侈。狎亵者。即不免悔吝之咎。而乖颐养之用。则变颐而成大过之象矣。苟明此理。即可知颐卦之用。与辞义之异同。亦足以觇趋避之道也。 颐卦爻辞有异他卦。后人多未能明解。以颐卦象。原为复剥二卦合成。自二至四。三至五。皆互坤。由下言则为复卦。由上言则为剥卦。以初上二爻皆陽也。而原卦上艮下震。果易其位。则变为小过。而爻位之变。则为大过。皆有相通用之义。此爻辞吉凶互见。利害各殊。大抵变为复则吉。为剥则凶。为颐则利。为大小过则害。而其不能免于变者。正以卦爻之相互。与爻位之易变耳。故自初至三爻。下卦皆凶。而自四至上爻。上卦多吉。不独因艮止之良于用。静反之合于道也。易之大用。以陽为体。而从陰为用。乃孚于道。盖刚以柔行。内贞外亨。恰如天道。则所如无不利。反之则为害。颐以震在下。志于动。幸得艮之止。为之节制。始全其生。成其养。然艮亦非独立能自养者。必先有震之动。以遂其生出之机。而后因而成之。所谓成全之德。必在初生之后也。苟未出生。何用成全。如人物之未生。何需乎养。唯其有需于养。必先已有其生。此震之用。在艮前也。不过颐之用。在养不在生。在艮不在震。为乾道大生。自有乾后。万物早已生矣。虽后天以万物出乎震。为生成之首。而非生之根源。正如一岁之春。萌芽发育而已。其根早已生成。其干早已长大。则所需者。风日之和。雨露之润。即所谓养也。既重在养。则全卦大用。多本于艮。此下卦不及上卦之吉。实有由也。然易道重人事。中爻人道所见。果截初上二陽。则成纯陰。非人道之正。必合天地之道。参覆载之功。而后得明生生不息之用。以全其性命。保其中和。此卦用必兼摄上初而为占也。以后天不违陰陽之合。不离往复之途。则一剥一复。天道自然。人事应之。自分趋避之异趣。而吉凶利害。亦由此以区别。故其用多取逆行。为将挽天数之穷。而孚来复之运也。自六二以上。即当由斯分明顺逆之用。而见人天之合。此颐养之旨。非如他卦六爻之辞。非同彖象者也。读者苟细心悟之。自可了然指掌矣。 颐卦全体六爻。分上下卦与陰陽爻。上有陰陽。下亦有陰陽。而皆二陰从一陽。不过上之陽在上。陰上从为逆。下之陽在下。陰下从为顺。而易制以陽为主。陰倒求陽亦为逆。以易爻皆自下上行也。然在下卦之逆。为陰盛。则多凶。上卦之逆。为陽明。则多吉。陰虽多于陽。其行不一。而有盛衰之判。在下以其降而势顺。故盛。在上以其升而行艰。故衰。不外本其升降之性。与其离合之情。而别其得势或失势也。总之。陰必得陽。而后成其养。陽亦以得陰。而后充其养。此上下二卦。各相为养。而其顺逆自殊。上以陽明在颠。群陰翕服。故所养者大。而其德为吉。下以陽潜在底。群陰外包。故所养者小。而其德多凶。正如君子能养小人。而不能就小人之养。小人能服君子。而不可使君子之屈。此上下二卦之用不同也。参之蒙卦。亦与此类。一陽在颠。得养正之用。而下坎一陽在中。究胜于颐。但上阻二陰。亦有包蒙之嫌。故曰蒙。言其陽之不易达于外。而必赖诸养也。盖陰者人之情欲。而比昵于物。陽者人之天性。独通达于道。陰胜则乖。陽明则正。而吉凶利害。亦随之辨焉。故颐以养正称。圣人示教之微意。明其不正。虽养亦杀。即视夫情欲之过否。与性命之正否。而分其为颐与非颐耳。读者审其爻辞。参之卦象。则可知其深义矣。 颐卦自二至五爻皆陰。爻辞皆以颠拂为用。即皆取倒行逆上之意。如六二颠颐拂经。六三拂颐。六四颠颐。六五拂经。其义固同。而成用略异。唯六二既称颠颐。复言拂经。六四则曰拂颐。此在下卦二陰爻所行有殊致也。以六二居内正位。而应上之六五。乃有颠拂二者之行。颠以倒言。拂以反言。倒者由上而下。反者由外而内。虽皆为逆。所处有不同也。六二兼之。故赅二义。六四则取颠颐。而不及拂。六三六五。则一言指颐。一言指经。而不及颠。因四在上卦。与六二同功。乃同有颠颐之称。盖本上九之下施。倒以相交。亦犹六二之倒合于初九也。六五则与六二为上下中位之配。有居中驭外之势。而其行以逆。乃皆言拂经。谓反乎常道也。易之常道。中位为主。今六二六五。各以求养之故。而反其例。以与初上合。是反常以从权。故曰拂经。以在正位。乃称正。经犹正也。如布帛之经。与纬有别。如网罗之网。与目有别也。六三非正位。而行亦反。乃但曰拂颐。不称经。以与六五内外同功。故亦以拂称。言六三由外反求诸初九之养。而背夫爻位下上之恒例。与六五之求养于上九。有违夫陰爻下降之原理。故皆曰拂。明其不顺理成章。而重在自求口实。虚则善受。四爻皆虚。皆志求初上之实。下则求于初。上则求于上。其求同。而行不同。又以易卦大则。下卦主升。上卦主降。以下为内。上为外。由内向外为进。由外返内为退。此即一开一合。一表一里之道。今颐上下皆逆行。唯初上两爻为顺。四陰爻则皆取颠拂之义。以致其用。要知顺即正也。颐本养正为贵。四爻之逆正以求合于正。非辞之故相贬抑也。设陰不自逆。是将与陽背驰。而失其正。更何以语于养。何以用夫颐哉。此义向来未能明解。实不知颐之为用。与传所谓养正之义。虽日读易。终莫得圣人立辞之旨。岂不大可慨哉。易理至深。易辞至精。未可泥一而不化。执此而忘通也。他卦皆重中位。而初上不用。颐则不然。以初上为陽。从陽即以顺正。读易者当先知此义焉。 大过卦 大过。兑上巽下。 孔子《宣圣讲义》 大过上兑下巽。四陽二陰。初上皆陰。中四爻为陽。恰与颐反对。而与中孚为颠倒卦。中孚上巽下兑。陽反在外。陰居中爻。以刚包柔。与颐为类。大过则与小过相似。小过上震下艮。为颐颠倒卦。四陰二陰。陰反在外。故名过。以陰内陽外。刚包柔为正。反此则非正。非正则失中。失中则过。过犹不及。凡不得中行。皆过也。而有大小之别。小过陰居外。而陽在中爻。以陽少而贵。且陽以少而避居内。其理尚顺。其过尚小。故为小过。小过犹不及也。以陽不及陰而难与抗。势所迫也。若大过则不然。四陽在中。陽原得时。其类已聚。其力方强。而使受陰之束缚。甘干外侮。故曰大过。大过犹太过也。言陰侮陽太甚也。以人道言。陽犹性也。陰犹情也。性原无亏。而受情累。陷于嗜欲。不能刚断。以保其中和。此其为过。固已甚矣。夫小民无知。蠢蠢而生。营营而行。口腹是谋。玩好是欣。贪目前之佚乐。忘本来之生成。是谓之蒙。蒙非过也。若夫君子大人。明生之源。守身之真。知格致之道。习存养之行。固已充其天性。保其灵明。而忽图侥幸之业。企偏颇之功。自安于折辱。以见侮于他人。是谓之蔽。蔽则过矣。诚以天地之道。无时不中。圣智之行。无事不通。可行可止。能污能隆。唯吾道之所在。养吾生安荣。厚吾德之所被。裕吾业以高崇。不以己之得失。而昧乎性命之正。不以物之好恶。而悖乎道德之公。此免过之有道也。而永执其中庸。故易以大过继颐。实勖人蚤善其养也。养而有得。则天地生化。吾主宰之。况其下者乎。养之未臧。则性命德业。身暴弃之。况其细者乎。故传曰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谓失其养。必动辄得咎。自不免于大过矣。而人之恒情。易与为恶。偶一未慎。罪尤集焉。圣人欲人之先求无过。苟不幸而有过。则求有以改之。乃示人以大过。此卦名之微意也。 大过以陽多陰少。陽被陰包。内刚外柔。中强表弱。以卦象言。初下二爻。居始终之位。而皆柔弱闇昧。是本末与中间不调。虽有中坚。无由施展。而以陽屈于陰。强而不用。刚反似柔。顺而自逆。其行固利。其所至难合。乃与中孚相反。而见陽之有过。过而失当。是所为难成。过而自抑。是所守难久。故传曰大过颠也。颠有二义。一为颠覆。以本末俱弱。中节独强。无所凭托。无所施布。则势有倾覆之虑。一为颠倒。以大过与中孚反。陽内陰外。倒行逆施。亦同颐之颠拂。而自逆其志趣。乃称为颠。然易例陽为贵。大过之颠。实由陽之过。为其多而无本。集而无用。本用皆与理数相迕。故谓之颠。如人患颠狂之疾。虽有精力。不足以成事。虽有才智。不足以运思。其貌固伟岸若勇夫。其行反旁皇似懦者。是以名为颠耳。且大过上兑下巽。二者皆柔。巽顺而兑说。合之则上希流泽。下荡风气。行而难止。集而易散。以泽有决口。而泄于外。风多飞扬。而委于内。由卦情言。兑为水泽。巽乃风木。水当润木。以在下为宜。今反而居上。乃成浸没之象。此所以与中孚异也。以爻情言。陽乐就陰。女乐近男。二卦各二陽一陰。陽奇反多。陰偶反少。两情难协。内外相妬。此与颐恰相反。而失其养正之道也。既乖于中和之义。复失其养正之方。其行有不颠连。其至有不颠沛者乎。则大过之颠。虽由过中违道所致。实亦卦爻象之所为也。夫颐已明其用。在陰能从陽。而陽亦能涵陰。交相为养。不失其道。今大过乃与之反。陽困于中。陰束于表。本末不力。情志以离。是其不及颐已多。而与人道亦有乖异。盖全卦中间四爻皆陽。刚柔不协。首尾虽陰。而势难合。此大过之名。纯责在刚柔之不相济也。然卦虽以过称。而用却有利。则由时地之合。与体用之宜。本来道用以陰用陽。内刚外柔。适孚大则。故大过虽过。非终不可用也。且有亨利之占。为四陽在中。得乾之行健。乃备中二德。唯以本末弱。失元贞之用。此观卦爻亦可知者。 大过之名。以与小过同类。而皆失其中和。乃曰过。谓过于中行也。雷风相薄。山川通气。在伏羲八卦方位。四卦居四隅。恰相对相比。即艮与震在北。兑与巽在南。北陰也。亲于地。故艮震分列坤左右。南陽也。亲于天。故兑巽分居乾东西。此四隅守位。各据一方。不相连也。而文王八卦方位则异是。坎离既代乾坤。兑震乃分左右。艮与震近而在北。巽与离邻而居南。而又相夹乎震。以与乾坤对。故四卦乃变为二正二隅。此后天之情。有别于先天者也。由先天言。四隅对立。无所谓过。由后天言。变其守方。或近或远。或正或邪。所交不同。乃有过称。过者本其情性。而不得其正。依其体用。而不得其中。斯为过矣。盖陰陽相争。刚柔相荡。一乖于和。乃成其过。如雷山小过。震下交艮也。泽风大过。兑遥接震也。皆以震为之用。谓震志于动。动必以和。和则得中。今小过动而不和。以艮止不承其动也。虽动无功。而犹得震之强于外。故曰小过。即不及之意。若大过。以兑交巽。先失其正。又不得震之应。而变为巽。二陰相荡。乃成大过。谓过甚也。以重陰侮陽。不得中和耳。若反是则变矣。反小过则为颐。以艮止与震动相应。而就于正。此颐之以养正称也。反大过则为中孚。以巽行于上。兑悦于下。两德相协。而克得其正。此中孚以中和为用也。故四卦之合也。视乎得正与否。为过与中和之辨。颐得震之正位在下。中孚得巽之正位在上。乃合于道。以下为本体。上为德用。本体不正。德用以乖。大小过之称。实由本体之失正耳。故在先天无所谓过。而过之成。必因后天。此大小过之名。不独关于爻位陰陽之颠倒。刚柔之错落矣。夫大过上兑下巽。泽流而散。上下违行。有类于讼。讼以天水相违而成讼。大过以泽风相失而成过。皆悖乎常情。失其正守。乃致之。天水之违。由于刚险不投。泽风之失。由于顺悦过当。其弊皆在于偏。偏则不正。不正则不安。不安则倾。倾则倒。此传称为颠也。不有其本。奚免于颠。下失其正位。则上之德用不足言。而大过中孚之异。即在此本固与否之辨。非谓爻位之异。足以为过已也。 大过之颠。不独因中孚之反。颐之错而来。实以陰爻在外。包束陽刚。其行相背。陽伏于中。则内难自守。陰包于表。则物恒自肆。乃性情不得其正之象。在颐卦上四爻。皆取颠拂为用。其所行以逆而得正。则以陽在表也。大过之颠。是强陽以从陰。故颐为养正。而大过则过矣。小过因陽之弱。其失也小。大过因陽之盛。其失也大。大小指陽。陽多为大。得势亦为大。如颐之称大是其例。而大过由陽之失宜。用之不当。究系乎天数。以天道无常。二气流薄。互为消长。大过陽虽盛于中。不得宣于表。虽集于内。不得固于初。终乃自干于过失。正如日月之食。不得保其光明。然为人所见。为世所覩。比之君子之过。非一误到底。苟自省而不惮改。则过仍可返于善。所谓改者。反其上下。而还于中孚。是在明情性之殊。别体用之异。而励其行耳。则大过颠也一语。不独示天道之差忒。且将以勖人事之改悔也。改者革旧之谓。悔者返贞之谓。革旧则晋于道。返贞则正于性。性道之不忒。则德业由之而大。是大过将由颠而达于大功也欤。故大过之名。圣人所以示天道。而颠也之义。圣人所以勖人道。颠即逆也。易道逆数也。逆数则顺乎道。逆天则顺乎人。此颠字宜重视之也。颠虽反经。而用之当。反灾为祥。易人以天。修持之诀。首重逆行。亦此意也。盖顺而致之者。天数之正。反而还之者。天数之奇。人生而有情。因欲而多嗜。此即顺以致之者。人修而明性。因性而归真。此即反而还之者。天无常而有常。以穷则变。变则复也。人亦法之。当其中孚。则顺以致之。当其大过。则反以还之。此人道与天道之用有异也。君子明其故。遂与时偕行。而不为时所弃。承天共谐。而不为天所妨。故能独行中道。永保太和。以尽其情性。而达于德业。观于大过。即可知其所先务矣。或以大过干时之过。不良于行。是拘于天。囿于时。不克自立者也。大过岂无用哉。天之有过。旋自覆焉。人之有过。速自悔焉。唯君子恒因过以成其德。小人之过。则未能也。不独不克反过为中。或更因中而循至于过。为小人之反中庸也。君子中庸。故反大过。小人反中庸。故始终于过。是因过之反否。而可辨乎君子小人之行。大过之用亦大矣哉。此大过之占有亨利之德。系指君子言也。君子善用大过之颠。而审于中孚之得时。颐之养正。乃能反过以成其德。以达其亨利之行。读者当于此细思之。 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过彖辞。明全卦之用也。大过初上两爻皆陰。二三四五爻皆陽。陽道实。陰道虚。实者坚固。虚者柔弱。始末不充。如栋梁之材。而本末纤脆。徒隆其中段。故曰栋桡。桡曲也。弯也。委曲不能自直。弯屈不能自伸。则为桡。以其不盈也。凡物不盈。或曰朒。或曰桡。皆不充不足之辞。大过中隆。正如栋梁在屋之脊。肩诸椽瓦。以支承全屋。而初上皆弱。正如栋之首尾纤薄。不克称其用。使栋自曲。使屋脊自弯。故比之栋桡。且桡者有所累也。如搅扰之意。栋原大材。而受本末纤削之累。致不任其职。是本末为中段之累。而中段遭本末之搅扰。不克自持。乃曰桡。又桡者对隆与直言。又对正与干言。隆则高。而桡则卑。直则立。而桡则倚。正则庄。而桡则偏邪。干则固。而桡则窳敝。是栋之桡。乃变才为不才。良为不良。用为不用。全为不全。则栋桡云者。有惜于栋。而见卦之所以名大过也。盖若易其初上之陰。变以本末之刚。则大过为乾。而成行健之德。备大始大生之道。更何至称为过哉。今以过称。足见其异夫乾健。失其陽刚。而困于陰柔。苦于屈辱。足为中四陽之惜。而可知桡之非宜矣。然所谓桡者。非全卦之谓。乃本末之指。其中四陽。固联而成用。隆而不屈。坚而不溃。此中坚之象。实有可凭之资。而内固之情。犹有可用之利。盖兑巽虽柔弱。而合则陽爻多于陰。苟善用之。仍可体乾行健之德。推坤行地之功。故曰利有攸往。就兑巽卦言。兑为说泽。巽为顺风。泽沛风行。其势至易。且中集刚爻。无羼于陰。内互乾卦。外互震艮。内健而外能动能止。则其利于行也。理数使然。此利有攸往。明道之用。刚以柔行。上善若水。君子之德如风。风与水偕。其行至快。乃占为亨。亨者陽刚之德所见也。如日之夏。万物繁茂。气之所合。志之所达。情之所孚。物之所得。时之所宜。固无不亨。亨且利矣。本乾之德。而孚于中正。以中四陽仍乾也。虽利属攸往。而亨徧一切。可见大过之用。有可为也。虽本末不称。遭其屈辱。而中坚独着。仍可济也。此君子因过成德之所由也。 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彖辞之义。及大过之用也。大过以陽之过为象。陽大陰小。故曰大者过也。陽四爻联居卦中。本乾之德。应为无过。而以初上二陰朿于外。陽不得布。自伏于中。遂成过。过犹失也。又以陽多于陰。不得平均。亦过也。又以陽奇陰偶。今反倍于陰。与颐相反。亦过也。是大过之名。责在陽之过失。过失者。不得中行也。太过不及也。大过犹太过。言陽见侮于陰。刚而不自强。坚而不自决。是自受其过。而陰反包围之。玩弄之。背于天道。乖于气数。是已甚也。故大过由陽言。谓之过失。由陰言。谓之过甚。陽不自尊。是失之懦。陰不自下。是失之虐。陰虚陽实。陽尊陰卑。以陽听于陰。强从于弱。大屈于小。中位徇于两端。乃成大过。而易教重责陽。故曰大者过也。若就人事言。大即强盛之意。主宾异视。主之强盛。应宽恕待人。人之强盛。应谦和待人。是二者之用不同也。大过以陽为主。陰为宾。陽众而不能强。陰小而不能弱。交相陵逼。是皆过也。而道重自返。故仍责陽之失。而见过之由来不在外也。栋桡以初上陰爻。不与中称。初为本。上为末。故曰本末弱。言大过仅中四爻强耳。中四爻皆陽。有过于陰。而受其过。故曰刚过。陽在卦中。又得上下中位。中爻中位皆刚。故曰刚过而中。即刚过多。而在中之意。此中字有要义。以卦重中位。人重中爻。有其中。而后可推之外。诚于中。而后可施于四体。是大过因陽得中。而占亨利。君子以之而自守不辱。遯世无闷。独立无惧也。中者道体。天下之大本。不失中。则虽过亦无害。以能中。即可免于过。是因大过。足反于中孚也。大过中孚。不过一颠倒耳。颠倒之后。大过即中孚。是则传称大过颠也一语。乃勖人自返。以充其中。而复于中孚耳。故全卦大用。包在刚过而中四字。而君子因之自立。以终免于过矣。卦合兑巽。故曰巽而说。巽顺而风善变。说言而泽善流。故曰行利有攸往。以二卦本德。实便于行也。有守者始能行。大过得中能守。乃利于行。因行而后亨。以道在传布推行也。故曰乃亨。乃字根诸上三语来。以大过利于行而成其亨也。盖本乾之行健。以推于四方。则本末虽弱。中足以提携之。促进之。衍化之。使返于中孚也。是大过虽失中道。而因陽在中。仍能复于中行。此重在人之善应天时也。故总结曰大过之时大矣哉。以大过者由时而成。而返于中孚。亦必因时而改易。时者天道。知时应时。则在人事。大过之时。以人为先。人爻皆陽。斯能本行健之德。而与时偕行。以中四爻上下皆互乾也。此时字与乾卦辞时字相应。时固属天。君子明时。故能应天。以达其德。以成其道。故能藏而行。屈而伸。穷而通。不中而至于中也。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大过卦象。并指明人道之所宜也。大过之用。以过而仍归于正。不在过。而在能因过成德。象辞明揭此旨。以见人道之因时制宜。因变反正。因过而复于中和。实有其方也。大过上兑下巽。水在木上。而陰涵陽。如泽之浸没木也。灭犹没也。已见前释噬嗑卦辞。亦明其合之难也。所谓合者必先和。和先中。不中不和。则何能合。噬嗑以刚柔失位。而上下两陽不相协。故初上爻辞皆有灭其身体之喻。大过亦陰包乎陽。上下两陰。不得相应。而成泽水灭木之象。其称灭同。其所以灭者有别。而灭者没也。不必作覆灭讲。如湮没之类。皆灭也。谓蒙蔽之。束缚之。拘囚之。圧抑之。皆不得出入自如。行止自在。乃称为灭。如水之没物。水面不见其形。虽未必即败朽损坏。以致于亡或化。而其用不得复彰。其才已同废置。故谓之灭。言如灭人之国。虽不尽戕其人民。而人民已厌厌无生气。如灭人之家。虽不必尽戮其仆隶。而仆隶已懵懵无所归。是灭之之祸。有不可胜言者也。大过兑上于巽。泽没其木。本相生之属。成相灭之果。实为二气失其平均。而不克合也。斯名大过。谓过失非小。而陽不能胜陰。生不能胜杀。其过乃出于天数。有非人所能免。唯君子则知其先几。察其时宜。则因天道之过。而自求返于中和。故独立不惧。遯世无闷。盖知其不可强合。则宁独立无所畏惧。知其不能见用。则宁遯世无所闷愤。此君子因时成德。顺天行道之大则也。夫大过陽为陰包。中为外迫。虽众而无所用武。虽集而无处展足。拘拘群丑之内。厄厄时地之非。既不能强去其外侮。复不得懦以听之天命。则唯有守贞不二。潜形以臧。故独立不惧。以中可守也。遯世无闷。以时不宜也。君子出必以正。行必以时。志在中和。德先诚正。道首格致。一以贯之。不达于性情而已。故因大过而能自返于中孚。自养于颐。不畏泽之灭木。而终培木成材。不忧陰之侮陽。而终保陽不损。不虑世来迫我。而远遯以避其争。不惧人来胁我。而独立以全其本。此君子之行。固无不宜。彖辞所谓大过之时大矣哉。以君子之行证之。即可见其时用之大。有非他卦所及矣。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过初六爻辞也。白茅已见泰否二卦。乃古人重敬且常用之物。取其洁白。而适时生成。又得之甚易。凡祭祀宾客。交际馈送。皆用之以承物。或包束之。诗所谓白茅纯束之类。不独此也。人之交往。多本情志之投洽。不必男女间。即朋友亲族。亦因相得有合。而后往来繁密。白茅取其柔润洁净。以象人之坦白和易。至于祭祀。更藉以表诚敬向慕之意。故用之承祭品。而泰否二卦。因天地之分合。有象于陰陽之离合。刚柔之配对。故爻辞以拔茅为喻。茅春生秋拔。与时相应。大过因时制宜。亦取白茅之用。为巽之一柔。能与二刚互交。而成分合之用。对待之需也。陰以承陽。亦包束之象。大过陽在中。故曰藉用白茅。言一陰在下。如白茅之为垫也。而巽为柔木。又象茅草。既有所用。则莫如白茅之易得。且洁净柔和也。藉者有承垫之意。亦有凭藉之意。谓初六在下。本非大用。不过为承垫或凭藉之备。易道重陽。而陽必以陰调和之。初六白茅。正以启九二之杨稊也。一柔承二刚。其德为过。而非初六之咎。为陽自过。陰不任其责。且有白茅承藉之功。故占无咎。盖易例以用之者为主。被用者为宾。白茅之用在二三爻。其承藉之功。不因二三爻之过而有所减。是以仍占无咎。足见役物而有过。物不任其咎。使人而有过。人不任其咎。君子返求诸己。不得以物之害而绝物。以人之非而责人。故重在格物。物格知至。始明物我之情。而得中和之道。则大过之过不在物。而在用物者。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乃能成其仁人孝子。若过而用之。将何以称仁孝哉。初六大过之始。而辞以白茅为喻。明过之不属于物也。大过承颐养之后。易为物欲所诱。故初六以之自儆。欲人明过之所属。而速自反省耳。 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白茅柔木。初六下爻。故曰柔在下。明物之与时地应也。初六本巽下爻。一陰初变。易乾为坤。柔能胜刚。而见其巽顺之德。乃取白茅之喻。而柔在下也句。含颇深义。谓二刚在中。其下为柔。即彖辞所谓本弱也。本弱则干不能独强。柔在下则中二刚不得自固。乃成为过。此就下卦言。已见其过。矧合上卦。而上亦弱。共配成栋桡之象者乎。此大过之由来。全在上下之柔。而中刚不能纠正之。顺以成其过。唯君子乃反以改之。因过而终反于中孚。所谓反者。陽反在上下。而陰反在中也。故中孚为中和之道。以本末皆固。颐卦亦然。颐之变为小过。正见其本末内外之刚柔异耳。是柔在下。虽初爻之象。即全卦之情。不过就初六一爻言。则无咎耳。柔以在下。更何咎哉。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过九二爻辞也。大过以陰陽不得其平。故为过。陰陽之属于人。以男女为最明。男女之合。乃为夫妇。巽兑二卦。一长女。一少女。合为大过。则分一陰一陽。内卦为女。外卦为男。而以二五二爻为主位。在九二以内卦正位。有类于男之娶女。是变巽为老夫。而得兑之少女为妻也。在九五恰与之反。外卦正位。男乃主之。故九五为老妇得少男为夫。是变兑为少男。而以配巽之老妇也。一老一少。互为配偶。正由于不得其平。而后强合之耳。以大过陽多。而不得展布。陰胜而不能保守。互求其合。而不相当。虽得所配。实非其偶。妻者齐也。齐而不齐。是强合也。夫者扶也。扶而不扶。是乱交也。老夫少妻。为乖于内。老妇少夫。为婬于外。皆失也。而卦爻乃因过以成用。故取之以为喻。不必有其事也。九二宜柔。而以刚胜。陽加于陰。故老夫得其女妻。为过在陽。而陰不能引之以正。虽得其位。不免于过。巽木在下。柔而得中。故为杨。杨性柔而树高。宜于水泽之傍。以本弱。则为枯杨。为无本之木。不能久荣也。而以遇陽来乘陰。又得正位。陽主生。故有生稊之象。稊犹枝节也。本干已枯。而枝节重生。言大过九二虽失初爻之本根。而得二三之生枝。故曰枯杨生稊。而老夫女妻。亦如杨之生稊。老干新枝。以续其生息之用。是因过而成德。因时而致功之意。故占无不利。谓九二所合虽非偶。所用虽非常。而以时地之宜。乃成权变之道。以体乾大生之德。则虽枯于前。而复荣于今。以本巽柔顺之情。则虽失其偶。而仍合于女。是因过以相就。而竟获其利矣。无不利者。甚称九二之能用中。而盖其前愆。勉其晚节。如枯杨既有稊矣。则生机不息。老夫既有妻矣。则嗣续不绝。其所为利固大。推之于他用。亦无不宜。此由九二以陽得中。而能协于陰。虽若有过。仍不失其合。虽若灭于泽。仍有续生枝节之功。是过而能复于中和之意也。 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爻辞之义。以九二因过而有合。因时而复兴。与枯杨重生枝。老夫重娶妇相类。其能至此者。因九二得正位。且逢刚德。刚健中正。乃乾之德。陰不能违。而勉与合。合则有功。此无不利。全在陰之能合陽也。故曰过以相与。谓虽过而以情相与。终不失其利。夫过而能相与有合尚为利。不过者其利可胜言哉。二五两爻之能生有合。皆由于中正之位。时地之宜。刚健之德。权变之道。读者审于此义。足以因时应变。无往不利矣。 九三。栋桡。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过九三爻辞也。大过九三居内卦之终。而重刚不得正位。以陽居中爻。原如栋木。而下与初应。失本根之辅。如栋之桡。与彖辞同。九三九四皆在中爻。皆以刚而有栋梁之象。则两爻不同。九四为栋隆。九三为栋桡。则以九三属下卦。九四属上卦。下为巽。初爻弱。故成栋桡之象。上为兑。上爻弱。有异于下卦。且与之反。故九三为桡。九四反为隆。隆与桡相对。一刚一柔。一盈一绌。而吉凶亦随之异。然全卦之象。以初上之柔。成本末俱弱之象。而有栋桡之称。今九三亦云栋桡。是九三之用。即全卦之用。而彖辞之义。即九三爻辞之义也。不过爻异于卦。全卦虽称栋桡。实由初上二爻之柔弱。而爻辞之栋桡。不在初爻。却在中坚之九三。是读易者不易明解处。盖初爻不成栋。无所谓桡。二爻得正位。亦无桡象。唯三爻重刚不正。又居中爻。下无所本。乃孚栋桡之称。桡者曲也。重刚者反为柔。且三五同功异位。三原多凶。在乾九三。以纯刚而不免于乾惕若厉之戒。可见九三之地不易居。时不易为。各卦皆然。而大过尤甚。以大过本因刚过。而九三为全卦最刚之爻。九三皆刚。且赅太少二陽。类九三者唯九五。而五为正位。为中数。虽重刚而得中正之德。故不常见其过。此九三之过。非他爻所比类者也。大过吉凶。以过为辨。过而不反。则凶。知过而复于中正。则吉。九三之凶。因其过也。栋桡固凶。即不桡亦少吉。人道主中和。不中刚偏。不和则乱。九三失中和之道。故多凶。况以本弱。而成栋桡之象乎。爻辞虽简。明其用之不宜。时之不当。只一语。即足尽之。而九三之栋桡。因此亦与彖辞异。彖包全卦。故吉凶互见。而用尚广。九三限于一爻。故只言其凶。而可见其用之非时矣。 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三虽在中爻。而属巽之终。刚见于终。亦与乾上九相似。乾上九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而无辅。是以有悔。大过九三不及乾已多。而无辅则同。盖下卦以初为基。九三不与初六应。而中间九二。是重刚不得与陰协。居上不得与下合。故成无辅之象。辅字即协助之意。不得合。将谁助。九二以得位而有合。九三则失之。陰陽既不齐。且无所合。孤立无友。孑居无偶。是九三之象。而占凶也。然释文不曰无辅。而曰不可以有辅。其用意宛折。实以九三之过在本身也。虽栋桡由于初爻之弱。而无辅则非初爻之不可与合。以初为陰。陰乐近陽。初与九二。固已强合。而为老夫女妻之偶。至九三重刚。初不易近。陰不得就。乃为不可有辅之情。非真无辅也。大过之成。以刚过也。过则难齐。不齐则难合。九二尚可强合。九三已拒人千里。虽强之不可。是无辅者。以不可有也。不可有者。九三徇过。既不可辅。亦不当辅。如傅虎以翼。其伤更多。此不可二字。实含深意。言其势不可辅。其情亦不可以有辅。唯有任其孤孑而已。又九三互乾之中爻。有独立无亲之象。犹君称寡人。以其不易敌体相配合也。九二九五。尚得不齐之偶。九三九四。则无可偶。九四尚有上位之应。九三则无可应。故九三之凶。实以不可有辅而来。亦即全卦象辞所称。以独立遯世为宜。不当强求合于外。期辅于上下。而自遭其凶。为栋既桡。则宜顺其曲以图全。不可违于时以召侮。此善用九三者。仍有安全之道在也。过之所成。必由己之未察。苟知其过。终可复于中和。由九三以进于九四。凶者变为吉。桡者变为隆。无辅者变为有辅。是不合已变而合矣。为兑之悦泽。能返乎乾。而非如巽之出乎乾也。一进一退。可见陰陽消息之机。亦可占行止吉凶之道。苟就八卦方位观之。则可得其究竟。而爻辞之由来。正在此卦爻方位中。细绎之。足明圣人设辞之精。及推测天道。因应时变。皆于此可以了然指掌矣。 九四。栋隆。吉。有他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过九四爻辞也。大过全卦以栋桡为喻。明其本末皆弱也。而至九四。反称栋隆。此义人多未明。若谓九四在中。则中四爻皆陽。若谓九四系中爻。在上下卦之交。则九三亦应为隆。而九三则仍称栋桡。独九四乃变桡为隆。是可知隆字非关陽在中也。全卦皆以桡称。九四不得独隆。况九四与二三五。四爻连接皆陽。始有栋之象。而桡字特指初上两爻之陰。是隆与桡。不因陽言。亦非以九四一陽而称隆也。盖辞之以隆称者。实由九四为上卦之始。与九三分界。顺而推之。九三为内卦之终。即巽之末。九四为外卦之始。即兑之初。以序言之。爻之始。以变言之。即六爻之始。变其内外。反其上下。是大过易为中孚。而卦象亦异。辞因乃殊。中爻反为下。初爻反为中。故栋桡反为隆。而凶反为吉。此凡六爻卦皆有之变例。唯大过为最明。则以巽兑之卦。陰陽爻分明。而大过与中孚。实由此一转移耳。九三为桡。是大过之本用。九四为隆。则中孚之客用。九三为凶。是大过之正占。九四为吉。则中孚之协占。君子有过。贵能速改。过改则复于中和。大过变则还于中孚。此易教示人改过之微义。而辞特表出之。以见过之不可怙也。夫九四固大过中爻。而因善改。乃获孚于吉。可见天道予人自新之机。固不限于数。所贵人能早觉耳。栋犹是也。以反而就下。本末既实。桡转而隆。岂非善抛成见。改过不吝者乎。唯君子能之。小人或未逮也。故爻辞既断其吉。复继之有他吝一语。盖恒人之情。多文其过。而不自责。甚者怙恶不悛。更益其过。求其不吝改悔。鲜矣。是有他吝者。圣人深虑之词。而亦以大过卦。固难免于过。虽在九四。已有自新之机。犹恐囿于习惯。沾于情欲。困于物好。蔽于僻近。从流下而忘返。逐污溷而不拔。是以有他吝之占。谓其聪明易塞。行止靡固。则顺于兑泽之浸润。而随诸巽风之飘流。则终于过。而不克复于中孚。故曰有他吝。他指物。心之官主思。不思则蔽于物。耳目手足。五官百体。皆物也。物交物。焉有不自蔽者哉。因其蔽而陷于吝。是将弃其中孚之吉。而仍困于大过之凶。则虽有隆吉之占。亦无解于桡凶之厄。所谓吝者。人自吝之。而不改过。天亦吝之。而不予以福矣。君子知吉凶祸福。虽降自天。实召诸人。故恒自反责己。改过不吝。吉人天相。此之谓也。 象曰。隆栋之吉。不桡乎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栋桡而变栋隆。义已见前。不桡乎下一语。人亦多不解。九三栋桡。释文称为不可以有辅。以下卦初爻为陰。不与陽辅。为陽自升。不肯下而接于陰。陰乃自降。升降皆驰。故曰不可有辅。而九四反以陽居下。为兑初爻。陽本上升。今自下而与众亲。恰与九三相反。是不有辅变为多助。高以就下。陽以就陰。下既实矣。本乃固矣。故曰不桡乎下。此乃益卦损上益下之义。亦与乾九四或跃在渊之象相类。盖爻位为陰者降。一升一降。相与协济。乃成平均。平则不倾。均则不偏。是称栋隆而占吉。虽全卦下虚。而称不桡乎下。桡对隆言。栋隆在上而下亦不桡。乃有此占。然不桡者。非卦之不桡。乃爻之用使不桡耳。谓九四原属上卦。今反变为初爻。是初之爻。因九四用变而反隆。正如在上位者。因民困穷。而善济之。因下空乏。而善给之。其下既充。其本以固。是不桡者。实由九四之善用致之也。故释文称之为不桡乎下。意若曰不使其下之桡耳。盖九四既协栋隆之吉占。是已由其善实其下。而后得隆吉也。若九二九三。徒自充实。而不顾其下之虚弱。则仍为栋桡。而不得以隆称。既有栋隆之称。实因九四之变中孚。易上以下。此中奥妙。有关治平之功。天子不独富。官府不独肥。高者下之。盈者绌之。以剂于平。斯为上治。故九四之吉。乃变大过为中孚之用。虽卦未变。爻用变也。虽全卦不免栋桡之咎。而九四独得栋隆之称。可见君子之治。贵能以人济天之穷也。桡犹弱也。不桡乎下。则不弱其下之意。以九四不弱之也。苟合全卦观之。则此一爻之变易。实关乎人道之大者。改过迁善。以复中和。莫不由此一爻之用。而身心修养之道。亦在其中。读者但合中孚卦象参看。即可明其妙用矣。自来解释此爻。多以隆桡二字。前后不符。勉强附会。实乖原意。而易旨重在明人道。人事足以顺应天时。在内在外。其用不同。居上居下。其行不一。苟细绎九四爻辞之义。则可知君子济时达变之道矣。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过九五爻辞也。九五居上卦中位。与九二对。唯九二以巽在内。得兑少女为配。有类于老夫少妻。九五以兑在外。得巽为配。有类于老妇少夫。盖二卦分言之皆为女。合则变为一男一女。在外陽主之。故为士夫。在内陰主之。故为老妇。实则一老一少而已。巽为长女。兑为少女。皆非男子。而爻辞分别陰陽。九二陰位。陽来乘之。故比于老夫。而兑原少女。九五陽爻陽位。陰来接之。故比于士夫。而巽反为老妇。此义已详九二爻。枯者因其衰老。陽至此正盛。故陰称老。与九二以陰盛而称老夫。其义相对。陰陽一夫妇也。老少一盛衰也。地之所在。时亦随之。因陰老衰之时。乃成老妇少夫之象。生华者。陰衰喜得陽也。与稊微别。生稊以陽衰老。得陰济之。稊在下。如根旁新芽。比陰之生育。华则在枝头。如枝之开花。比陽之发扬。其本则皆衰老。故皆曰枯杨。且杨为柔木。取巽之象。巽在下。如木之根干。兑在上。如木之芽花。一旧一新。生虽同地。而所以生不同也。一老一少。居虽同处。而所以生存亦不同也。故在九二。陽得陰而无不利。以老夫少妻。虽不齐。究无害。而在九五。陰得陽则不同。老妇士夫。既不齐。且非偶。是不可也。徒以陽尚稚。不与抗。乃免于咎。而亦无所称道。故曰无咎无誉。夫老女士夫。女狎少男。由女言之为丑。由男言之为辱。丑且辱焉。复何誉哉。纵不召讪笑。亦非可夸赞于人者。是不徒无誉可求。恐反以滋非议。则无誉二字。明其不恤人言。而未遑顾其名誉矣。推而言之。不齐之偶。不平之合。不适于道之行。不孚于理之事。皆有耻辱之来。而召侮慢之至。苟已幸而免于咎戾。更求称誉。其可得乎。无咎无誉。不过以九五得位当时。人莫加以罪责而已。岂终止无咎无誉哉。在位而有苟且之行。居尊而有猥亵之举。名正而不正。有分而不安于分。是皆大过九五之类。乘时所宜。可免于祸。一旦失势。必逢其灾。故爻辞以枯杨之华为喻。明其荣不久。而辱且至。暂免于咎。而终有过。大过诸爻皆有过。以得时位者可暂利。否则凶。唯有知过速改。反其所为。则底于中道。此九四之独以栋隆而占吉也。 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五虽在正位。已临上六。进至上六。则时易事迁。而气数且变。是九五乘时当位。为暂非久。故以枯杨之华。喻不能久有其荣。又如老妇虽得士夫。不能久居于室。皆因大过系时用之宜。失时则不可为。彖辞称大过之时大矣哉。足见全卦大用在一时字。小人得志。莫非时之所为。因过成用。莫非时之所致。九五以正位而得合。惜其不久。正如枯杨之花。终必萎败。故释文叹其不可久留。又以杨花轻而易散。虽荣盛一时。不几日即飘扬靡定。可藉以明大过九五之时用虽盛。亦无几时耳。老妇士夫。颠倒陰陽。易其常道。又非老夫女妻可比。盖以陰从陽者顺。以陽听陰者逆。逆则不道。名不正言不顺之谓也。故爻辞称其无誉。而释文明言其可丑。诗云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谓关猥邪之行。不足以对人言耳。老妇士夫。岂诚不得已而为之者欤。陰老则杀。女老则闭。天道以陽生。以陰杀。人道以壮育。以衰败。老夫尚不宜于生育。况老妇乎。男女居室。第一要义为生子以嗣续祖先耳。老妇士夫。既非生育之谋。实同婬乱之行。此释文称为可丑。固寓惩戒之意。亦由其背天道。奸人伦。有乖夫易教之旨耳。易教大则。以一陰一陽之谓道一语开其端。所谓一者。不独数量。亦分量也。老少多寡皆不平。不平则不可合。虽强合之。终害于道。故易卦以陰陽平均为吉。如泰既济是也。人生所宜。道行所始。德业所立。莫不以此为基。苟乖此例。则为逆生。大过之过。亦即在此逆字。故传曰大过颠也。颐颠而为大过。大过反正而成中孚。斯易教一贯之深义也。读者识之。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过上六爻辞也。上六居全卦之终。当兑之上爻。位高而地尽。用竭而时穷。乃大过之竟。将反而变为下也。大过全卦。以崇高之象。有栋梁之喻。而因初上二爻之陰。乃成桡弱之势。上六既属柔弱之地。又遭穷尽之时。虽在位。其用反沉沦于下。为全卦兑居上。兑为泽。泽水也。性就下。则上位无可进。不得不随流而下。故有过涉灭顶之象。其位虽高。其势则降。其名虽进。其实则沈。其居虽隆。其行则污。其称虽亢。其志则卑。此虽在上爻。而有涉水灭顶之占也。且易数穷则变。大过已过。一穷必变而为不及。故在上变而沈于下。在高变而灭其首。亦即由大过变而投于坎险之意。坎继大过。卑以承高。潜以继飞。由上而入于水。由空而坠于渊。此因其过之极。乃不得不变为沉陷也。兑泽以水为用。所居愈高。下流愈急。所壅愈厚。溃防愈甚。为其不可高而厚也。而竟高之厚之。是过之咎。过之反即不及。故高者反沈。厚者反灭。因其志于行。其势不可遏止也。唯君子预防其弊。故先独立不惧。遯世无闷。即为求免于上六过涉灭顶之凶而已。身已临水。则势必涉。泽已决防。则势必流。涉水而遇急流。处穷而逢剧变。则其遭灭顶之凶。固有所必至。而大过实尸其咎。谓不过则不至此。今上六之灭顶。为其过也。故称过涉。过涉亦有二义。一则因过而涉。谓初自处于过。至水不得不涉。因已无他途可行。实逼处此。不能自已。犹项羽之欲渡乌江也。一则因涉而过。谓可无涉而慢涉之。未察水之浅深。流之缓急。轻身试险。乃陷于沈没之厄。如孺子之游大浸也。是皆谓之过涉。或过于先。或过于后。其过虽不同。而其为过则一。是皆不免灭顶之凶。求其不凶。唯有先期无过。世之涉者众矣。苟自无过。何罹于凶。上六之凶。由于过涉。以己之过。虽凶无咎。谓其无可咎也。不得咎水之阻其行。亦不得咎时之迫其渡。更不得咎天或人为之灾祸也。故曰无咎。言唯自任其咎。无他责也。在九四爻有他吝。则犹可诿于物之吝。上六之咎。无可诿矣。故称无咎。 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大过上六为全卦之终。即卦用之极。大过以亨而利于行。至上六利反为害。亨反成塞。而行者有过涉灭顶之凶。此理数必至者也。过涉虽因兑泽之水。有阻于行。实由大过之过。有累于后。以陽爻四位在卦中。独首末为陰。陽不与陰调。刚不与柔协。至上六而龃龉之情益甚。抵触之行益昭。为陰在上。不克约束诸陽。而水在高。不克涵濡下巽。上下相厄。风水两违。颇有类于天水违行之讼。盖讼乾在坎上。陰与陽背驰。而大过兑在巽上。刚与柔分立。当陽爻得位之际。尚可维系偕行。至于上六。陽已无权。陰独在位。进则无地。唯有逐水下流。是将由大过变于坎陷之象。故有过涉灭顶之凶。以陽志升。陰志沈。中爻诸陽欲升。而上爻一陰独沈。是陽至此。不得不涉。涉则不免于沈没。乃爻位之进退。二气之消长。推移摩荡。乃成过涉灭顶之凶。此爻辞取以为喻。虽不必涉水。亦不限于涉水。徒以两不相济。界域分明。欲罢不能。以涉而灭顶。明其不可用也。在此卦爻。正如内外交疏。上下相讼。不肯同济。势与俱沈之象。则以其有过也。陽之过。在先不能善用。而甘于萎弱诡随。以失其刚健中正之德。陰之过。在今不能善守。而务为漂流放荡。以失其悦泽涵容之功。是不济而强涉。所以谓之过涉也。过涉之凶。既由二者之过。而皆发于本身。则其终遭灭顶之害。是虽有咎。而不可咎。谓其咎在大过全卦。非上六一爻之咎。故曰无咎。言既不可进。追其未来。又不能退。罪其已往。来往皆不可咎。亦只曰无咎已耳。兑卦之用。原在上爻。而大过藉之为用。始成其过。则上六之咎。大过固早已甘之。欲咎唯自咎。而自咎则固不得称大过。无咎云者。实以大过之用本无可咎也。君子明知其故。乃先求其无过。苟有过矣。则咎亦何为。此象辞重在独立不惧。遯世无闷。期其终始不过。则不独无咎可言。亦无灭顶之凶可忧矣。综合全卦。均以过而为用。独九四一爻。因自反而能孚于中孚。以转桡为隆。化凶为吉。而仍有他吝之辞。可见无过之匪易矣。无过必先格物。格物致知。始免于过。语曰仁人不过于物。孝子不过于物。仁人孝子。能格物致知。此所以无过。此所以常保其中和。易教大义。重在反大过以成中孚。吾所谓五十学易。可以无大过者。正谓此也。 《宗主疏述》 大过之用。与中孚反。与颐对。而皆为独立卦。似乾坤坎离。不合他卦为一体。故大过小过颐中孚四卦。独往独来。其用无穷。虽大小过为过。不及颐中孚之得中。却自有其适时之宜。因变之道。就卦序言。颐后继以大过。而下篇中孚之后。继以小过。皆先得中。而后为过。文王寓有儆人示戒之意。凡事得中则已。再进必成过。天地之大。尚不可过。况于人乎。极暑祁寒。适可而止。甚则必变。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此过之不能免。以数所至。逾限自失中矣。人之一生。有穷达。有忧乐。知其所宜。则行止皆孚中道。不知而妄为之。则行有过。止亦有过。为其非时地之合。乖理数之例。进退不以其道。则何为而不过哉。故颐贵养正。养正则可无过。然人情难抑。物欲易干。不觉不知。遂犯于过。此颐之后。仍不免于大过也欤。 大过全卦六爻。半凶半吉。自四爻而上多为吉占。盖本兑卦之用。得巽为之辅也。大过之过。原由兑在上。而巽在下。若反之。则成中孚。故大过下卦以巽为主。则多凶。及至上卦。以兑为主。巽反在上。是变而协于中孚之象。故多吉。凡卦六爻。皆成圆体。虽本卦兑在上。今推其始末。则四爻即变初爻。而三爻以下。反倒为上卦。如顺序数之。四为初。则初又成四。是大过变而成中孚。因其主不同。则其用亦异。此卦与爻吉凶之占。往往不同也。不然。同一卦。何在下则凶。在上则吉哉。要知非在上之吉。乃在上能自反而就下耳。君子卑以自牧。在上位者。贵能下人。谦虚有容。则德日大。和易近物。则道益弘。此不独易(看不清。30右起9)为然。凡百行止。皆宜以之为法也。故在九三则曰不可有辅。明其不善得人也。在九四则曰不桡乎下。明其能自卑抑也。桡者隆之反。已桡则宜隆。已隆则宜桡。九三以桡而不克隆。乃凶。九四以隆而能自桡。乃吉。此凶与吉之判。即在善自调剂与否。君子尊则不亢。卑则不屈。以底于平。故能免凶而迪吉。大过之吉凶。实关人生处世之道。读者勿轻易看过。 大过九五与九二。象同而上下异。九二下为陰。上接众陽。九五上为柔。下连众刚。其行不同。故主宾相易。九二以陰为主。故有老夫少妻之喻。九五以陽为主。故有老妇士夫之称。而皆不齐。虽配非偶。老夫少妻。陽之过也。老妇士夫。陰之乖也。既称夫妇。可知非初昏也。既有配合。可知非外遇也。以不齐而强之合。实违人伦之正。以失节而谋其后。更非守贞之人。是以过相交。乃大过之尤者。故爻辞取以为喻。未必实有其事也。唯二五两爻。居内外之中。得卦位之正。有中正之分。而失中正之德。称中正之名。而昧中正之义。此所以肇乱之道也。君子造端夫妇。王道始于人伦。今先乖其成规。毁其旧纪。将何以善其后哉。故大过取譬于此。非独陰陽不均之象。实关纲常不整之时。风尚既差。教化乃废。世运之败。不仅一人休戚已也。此圣人命名大过而寓有讽刺之意也。吾尝推大过小过之称名。莫不由于卦中陰陽之失当。以陽包陰者正。以陰束陽者乖。大小过皆以陽屈伏于陰。而陰反肆荡于外。天地之序以乱。刚柔之用以淆。是以称为过也。苟纠正其失。悔改其行。一转易间。即孚正道。故小过反而为颐。则养正之义。大过反而为中孚。则中和之功。君子顺应天时。砥砺人事。必察夫顺逆之道。而审其从违之途。方足以济天之穷。达时之变。不得一味因循苟且。谓为尊时率天者也。圣人不究其往。但追其来。名之曰过。正反以望人之善改。改则无过。改过不吝。则奚吝哉。九四爻辞所谓有他吝者。实责其自己之不吝耳。 大过下即坎卦。坎以险称。因过而后遇险。险由不平。因过而后失其平均。故大过之后继以坎。可见天道之好还矣。过则不能公平。而自履于险。坎则因其陷下。而逢迎其过。物之升愈高。其降愈下。履之凭愈崇。其倾愈危。此气之盈虚。敷之进退。以不平平之。不齐齐之而已。大过因失于过。则其继之者。必失于不足。过则如堆土为山。超越乎平地。其势隆甚。故有栋隆之喻。坎则如掘土为阱。深陷于地下。其势险甚。故有险阻之喻。实则一高一下。一起一伏而已。而天道乃见其至平之理焉。不有高者。无以见其下。不有伏者。无以形其起。固一数之所成。一理之所致。而人乃因之有穷达顺逆之感。天数未尝有容心也。为高者此土。为下者亦此土。为起者此物。为伏者亦此物。君子恶其不平。乃先求其平。不自高。则可无下。不自起。则可无伏。不先自过。则何至履坎险哉。而人情恒不遑恤其后。当其过也。弥足快意。而不知险陷之随至也。易以数示人。而必申之以教。故象辞曰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为欲其自保于平安。而不复涉险陷也。反大过则为中孚。中和之行。更何坎险之虞哉。此文王序卦微意。惜后人多未省耳。 坎卦 坎卦。坎上坎下。 孔子《宣圣讲义》 坎卦为文王八卦中代坤位之卦。与离相对。而在六十四卦序中。与离卦接居上经之末。盖自乾坤至坎离。恰为一大循环数。由乾坤至此两卦。其气交。其象错。坎为陽而多陰。离为陰而多陽。以陰陽得上下正位故也。坎上下正位皆陽。故为陽卦。不独少为贵也。反之。离上下正位皆陰。故为陰卦。合而观之。一陰一陽。一升一降。正与乾坤等。而坎离又系乾坤已交之卦。故在八卦方位。坎反代坤。离反代乾。所谓代者。非谓坎离即乾坤也。以坎离居乾坤之位。代乾坤而成其用耳。坎代坤。为陽代陰。由卦爻言之。陽少陰众。是所代者。言如代领其众耳。坎陽代坤。坤纯陰也。而用陽。是坎致乾之用于坤。以竟其生化之功。后天生化之例。固如是耳。唯坤以无成代终。顺承乎乾。既易以坎。而后顺承者以自主。无成者以自成。是乾坤之用。合见之离坎矣。坎虽代坤。得乾之道。本乾之德。而直入坤中。居其正位。先天之坤。遂变为后天之坎。而先天之纯陰。变为后天之陽。变则卦用以见。卦德以充。坎之用乃合坤与乾。纳陽于陰。而见乾之功用于坤之地位矣。坎孚先天五行之水。为河图五行。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水之生成。既非纯陽。亦非纯陰。而合之则为一。分之则为天者一。为地者六。一六乃水数。坎卦四陰二陽。以爻言之。为乾者二。为坤者四。四二之比。同于二与一。即一陽而二陰也。此卦之象水。与河图相类。而取物以证之。水固非一种原质者。虽所含不一。其为陽与陰之比数。亦与卦爻相近。卦原卦物象名。不必指坎即水。凡后天之物有类是者。皆坎也。在天之月。在方之北。在时之冬。在人身之肾。在味之咸。在色之黑。在声之羽。皆坎属也。以其皆为一陽二陰者也。 坎卦上下同。自为一卦。与乾坤离大小过中孚颐各卦同。不似他卦颠倒别为一卦也。坎上下合三画卦为重坎。三画卦本为二陰一陽。重之则为四陰二陽。五二两爻皆刚。余四爻为陰。陽入陰中。有类于陷。故名坎。坎犹坑也。音之转耳。坎陷于内。故字从欠土。言陷入土中。如土之缺欠不平。陰陽停匀曰平。如泰卦只既平。以其平匀无赢绌也。坎陰多于陽。陽在陰中为所陷。乃不平之象。以承大过之后。大过以陽多而连亘于中曰过。言如土之坟起也。前有坟。则后有坑。地势自然。前者隆。则后必污。前者盛。则后必衰。泰卦所谓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天道自至。非人所为。此大过之后。必继以坎。且大过过也。过犹不及。赢于彼者绌于此。益乎东者损于西。如人之盛。不思久保。则衰继至。如月之满。不克久圆。则亏继来。此事物往复之理。天人消息之数也。以坎继大过。则不平者平。物不终过。唯坎以剂之。坤土也。坎出于坤。故从土而名坎。不必限于土也。凡深陷者皆坎。故坎谓之险。夫不平者。以不平平之。不齐者。以不齐齐之。此天道之妙。物理之巧。大过不平。坎亦不平。前失之多。今失之少。前因其高。今因其下。多少合而恰宜。高下并而正好。此两不平合而为平。两不齐并而为齐也。坎固险矣。而以险成用。为其能平不平。齐不齐。以归于道耳。在坤则厚载。而坎则为薄陷。在坤则周行。而坎则为阻险。以坤之柔。行乾之健。故坎德不类坤也。坎四陰或分或合。以包裹陽。与离正反。陽居重围之中。而能据之不败者。为有险可守也。守险以自固。则陷而不害。因下以自藏。则深而不伤。所得在上下正位故也。二五爻位。内外之枢机。守之不失。此所以克成其大用。譬之水也。能浮能沉。流而不涸。能方能圆。波而不泻。则以其有防岸为之护固也。大者海洋。小者沟渠。必有畔岸。必有堵塞。使之不泛不漏。不至于涸或泻者。是坎之功用也。为其地污下。而居深潭。外不可测。内不可竭。故能成其大。汪洋万顷。腾为云雨。沛为润泽。此水之大用也。汨流无尽。灌于田野。行于舟渠。此水之大利也。推其至。则生化之德。言其细。则滋濡之功。而合诸离火。以为天下造化主宰。是坎之神通。有不可尽矣。而皆系于坎之有守。深入不泛。因于有险。防固不泄。此坎卦取二陽陷入陰中为象也。 坎以陽入陰中。陰包乎陽。内刚外柔。以成险陷之象。由卦爻言之。上下二卦皆坎。是重险也。而分别言之。则四陰内涵二陽。陽虽陷而得正位。有其守也。陰虽包乎外而若拱护。有其卫也。上下相应以刚中。内外相接以健正。备刚健中正之德。有其道也。陰环四方。初上皆柔。柔以为表。顺以为行。有其用也。是坎之为卦。能达于物。而通于道。固于内。而应于四维。以智为本。而行之以仁。以义为方。而施之以和。是虽局促于中。而有推弘之志。沉潜于下。而有升腾之思。则犹藏宝玉于身。外有光润之美。怀明珠于腹。表有文采之华。其德可比于成行之士。出处不同。而威仪则一。又如守贞之女。刚柔不同。而坚洁则无殊。为其有守善藏。因势利导也。故坎取象于水。水外柔巽。而其力可以溃石垒。倾坚防。水性流下。而其激也。可上于山峰。可飞于陆地。则其中之陽。自成刚健之用也。水可狎而不可狎。能利于物。而害亦随之。唯在知其性。明其用耳。故水称其智焉。人之德行。唯仁之用全。而必有智以辅益之。传曰显诸仁。藏诸用。谓外见其仁。中藏其智也。五德以智居中。仁义礼信配于四方。智虽藏。而用则凭四德以行。故仁者必有智。礼义信亦必有智。无智则德不立。唯不可显诸外耳。水之称智。正以其善藏。藏而不竭。乃能成其用。而备夫四德。四德推仁为首。故与仁并称。外柔仁也。中刚智也。智亦仁也。藏谓之智。见谓之仁。礼义信亦然。藏谓之智。见谓之礼义信。德虽众名。而出不二原。仁与智皆此陽也。善藏善用。则仁智德矣。水之善用。乃以上智称。亦以其克赅仁也。老氏曰上善若水。仁智俱至。谓之上善。大学之至善亦指此。其德无名。其象无形。其去无垠。其止无停。纯亦不已。譬之至诚。称之至神。此君子之所尚。道之所成也。则比于太极。喻于太一。范于至中。而通乎天地之精。乃清浊自分。流止自平。润泽万物。灌溉生成。其善也。何可名。今坎卦乃取象焉。是坎之德用。足为后天之尊。先天之源。河图天一生水。是其源也。洛书一位居北。是其尊也。如天之北辰。众星拱之。如地之洋海。万流归之。其尊也。即其广也。其广也。即其大也。故周易以代诸坤。谓犹地之厚载无疆耳。 坎之代坤在后天。坎水坤土原相制。而在先天。大地皆水。是代坤系推本先天者也。坎亦象月。月与水相类。皆因日以为明暗温凉。是以坎代坤。犹月照于地耳。离之象。以日照大地。亦合先后天之用。而以陽盛。故代乾。乾虽纯陽。在后天无生成之功。必藉日之光照。而后见其生成。是以离代乾。不独易卦之义。实本天日之用。坎之代坤。固由水月之象。亦以后天纯陰不用。必藉水月之用。以竟其顺承代终之道。正如月之得日以明。即顺承代终之显例。月承日光热以为用。代日光明以为时。昼夜往来。代明之可徵者也。后人于日月代明一语。多浑沦读过。不知此即地道代终之用。所谓代终者。言乾始坤终。前后相继。继即承也。故曰顺承。言顺而承继之。非别有所承也。乾道既尽。坤承之继行。正如昼之与夜。冬之与春。此往彼来。此尽彼起。乃代终之所称也。月代日而明于夜。即坤代乾而终其道之例。天地无尽。日月无尽。则代终者无终。而顺承者永承。谓坤道本行地无疆。虽有昼夜。乃地之一面。有向背日光之别。日月原长明也。不见者谓之夜与昼耳。见者为承。不见者为代。天无日月同时并明之理。故贵乎代明。坎之代坤。正以能秉坤代终之志。而代明者非自明。天以日明。乃自明也。地以月明。则皆代明。而卦象乃取坎以象之。谓坎中之陽。即所以承日而代明。明必以光。光必以陽。陽虽入陰。正如日光之照于地与月。其光所至。即陽也。而又反为陰之光明。是坎虽代坤。不得如坤之纯陰矣。上下二陽。合则为明。分则为热。虽水月外寒。中自热也。与地体亦同。陽藏于中。则内不冷寂。而外不荒凉。而后生化之功见焉。是天地生化妙用。不仅依日之光热。而在地面言。则赖日耳。地中之热。非日比。必待日之光热不足。而后见其功用。如天寒地而冰冻。物不能生。而后地中之热力始显。为以煦育物根。使不尽枯萎也。水中之热亦然。井泉之温。足胜地面之寒。是其内藏之陽。至此昭其功用。仍不异于坤道代终之数。谓天穷。地必济之。陽尽。陰必继之。是坎之代坤。不独代其位已也。实已代其德用。代坤之顺承代终也。先天五行。首判水火。为足代陰陽二者之用。而水又居先。为先天本纯陽。一动为陰。陽存陰中。是陰出于陽。而陽合于陰。则水之象成矣。陽虽少仍不失其用。故大地皆水。而物仍滋生。不因其淹没。而绝其生机。此生机所寄。即水中之陽。亦即坎中之一陽也。在五行俱备之后。万物已繁之时。其象仍未变。则已入后天。主生化之枢纽。是即已代坤之位。而共离火成生成之源。此后天万物。不得复离水火。即周易全卦之用。不得有乖坎离之道。并可于人身中验之也。 人身中坎当五藏之肾。与心相对。心为离。亦如卦象。陽含陰。以气血为陰陽二物。血陰而统于心。气陽而出于肾。是即坎离相对。以成生化之象。坎属水。肾乃水藏。而水中有陽。故水可蒸为气。上为津液。犹日之照水而蒸为云雾也。心之陽下交于肾。肾乃承之。以为生化之源。是即月承日光以代明之象。坎非离不克竟其用。肾非心不克见其功。以陰者用必陽。柔者用必刚。肾中藏精。陽也。动而为热。行而为力。化而为呼吸之气。蓄而为脑骨之髓。存于身。则保命强身。益智充慧。泻于陰。则生殖之功。泄于外。则损败之害。养于窍。则成丹结采。化佛登仙。是皆坎之一陽。为人命之根源。生死之枢纽。而必藉夫心以育之发之。和之益之。充实之。大化之。而后生尽其年。成登乎天。魂神系焉。体魄托焉。幼者以壮。愚者以贤。弱者以强。偏者以全。是皆生生之本。化育之源。而莫不归于后天之坎。先天之乾。盖人生有身。身必有养。人心有神。神必有育。智慧在内。精力在外。上接于脑。周行全体。为思虑之主。为运动之宰。为藏畜之府。为供亿之库。为因应之官。为推播之纽。是皆肾之职掌。而本于坎之功用也。在昔以身之主唯心。实则心共肾也。心犹其华。肾则根本。心犹其表。肾则中极之境。如世界天虽在上。人物必凭于地。日月在空。光明必照于下。以虚者必藉夫实。宾者必依乎主。心也脑也。虚灵之处。而溯其原。唯肾是祖。在先天本天一生水之义。在后天为万物凭依之主。故水可以济火。可以沃土。可以相金。可以溉木。乃后天生化不可须臾离者。亦本卦象之坎。而足代坤地之德用也。夫坎义如坑。音亦从之转。而字旁有土。明其用之所在。以水之用必赖土。非土无以竟其功能。如泛滥无堤防。则反利为害。汪洋无崖岸。则反生为败。是水之用以土显。而人身之肾。亦与脾胃相制相成也。 人身心肾为生命之源。不知者以为一藏之用而已。实则肾有身中。上通于脑。中应于心。而外合脾胃。以为制承。内孚肝肺。以同生化。是如木之本。水之源。其重要已可见。而其最有关者。则与心相连。为一体二用。盖即卦象坎与离。分之为两。合之则一。坎四陰二陽。离四陽二陰。合而复分。则为一乾一坤。坎得乾之用。离得坤之功。上下流行。周乎无垠。正如日月代明。地天承平。故心不得离肾。肾不得违心。一本一末。两者原一。如人有所作为。心主其思谋。肾决其志力。心定于上。肾动于下。下以奉上。则精气上行。上以润下。则神息下纳。此全体生活。皆在乎心肾之息息相关。心火不浮。则肾中之气永固。肾水不沈。则心中之血永和。是肾体静而主动。心体动而主定。一行一止。一动一静。二者合。而后皆如其分。若一不孚。心火自炎。则陽亢而成灾。肾水独潜。则陰盛而致病。盖肾水无心火。不能自化。心火无肾水。不能独明。如灯之资于油。则心赖乎肾也。如烹之待于火。则肾赖乎心也。此陰陽交用之道。亦卦象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之定数也。唯以互用之功。故相需必殷。唯以独生之难。故相成必大。此心与肾。在平时即不可偏废。而在修养之士。尤为最宜兼顾。且宜由主及宾。因体达用。先明其本。更培其枝。先浚其源。更导其流。是以在肾之用。必推于心。养肾之方。必及于心。心壮肾亦强。心舒肾亦畅。此理数一致。实本乎天地生成之序。日月光照之规。而见夫易卦坎离调剂之象也。圣人恐后世有未达。于坎卦彖辞特着其义。曰有孚维心亨。一语以明坎之用。亦即示身中之肾。必孚于心之亨通也。此心字。指坎之用。俟后详解。要知此语。不独关乎生活之源。并为指示修道之本。诚以修道必依离坎之象。推溯坤乾之门。而尤必先习于坎。次及于离。明坎与离互易成用之序。始明坤与乾同化。以还于太极之功。坎离乃卦象。不可得。而求之必于己身中之心肾。肾与心互用。以成其生。则由此进而推溯其同出之源。更因之求其同化之道。则后天之坎离。返夫先天乾坤。以迄太极者。正可因后天之心肾。化其气血。合其陰陽。以复于先天之太一。而还于有生之初。此工夫始终一以贯之。即本易卦坎离代坤乾而来。乾坤固自太极出。而坎离复自乾坤化。今溯而上之。则化者返诸未化。出者归诸不出。则万归于一。一归于虚。乃返本复始工夫。亦即由卦一陽来复之所推也。复自坤出震。坎亦自坤出。而复代坤。是皆一陽之升进推发者。坎一陽在中。系由震进一步。故复为习道始功。而坎则修道本则。修习必假于形。必取于身。是以坎离合人身心肾。而为修习者根本。且坎较离为先。即肾较心为重。肾治心已在其中。此彖辞有维心亨之句也。维心亨。可见亨由于肾。吾人少壮之年。心神最旺。精力最强。智谋最足者。以肾之方长育也。既老及衰。肾已先败。心亦随之。故心亨者。肾之力也。坎之用也。明乎此。不独养生之要。亦即成道之阶。读者务就卦爻之象。辞句之旨。细玩味之。 传曰离上而坎下也。此语后人多未明义。以为系指后天八卦方位而言。离在上。坎在下耳。实则文王卦位。与伏羲异。伏羲卦位。乾坤分上下。乃天地定位之象。故有上下之分。若文王八卦。乃为八方。离南坎北。震东兑西。乃四方之位。不得以离为上。而坎为下也。且以地势与天体言。北方在上。坎居北位。高于离。更不得称离为上坎为下也。而传文此语。乃指二卦之体用。及其升降往来之道。盖坎为陽。陽主升。离为陰。陰主降。而体陽者用陰。体陰者用陽。即以二卦所属象言。坎为水。离为火。火性炎上。水性润下。不问在何地也。高山之泉。必流于海。积薪之火。必扬于空。此不问所居。而其升降之道必然也。离虽陰体。其用反陽。故象日与火。坎离虽陽卦。其德反陰。故象月与水。此传文为明其用。及所自至也。坎自上而下。离自下而上。乃理数自然。而揆诸二卦所出。亦与是相合。坎出于乾。而下履坤位。以代地之德用。离出于坤。而上居乾位。以代天之生成。是以坎称中男。而代母职。离称中女。而代父功。斯皆离上坎下之所分也。水火者。陰陽之标准。寒暑者。刚柔之形表。一来一往。以成其道。一升一沈。以达其德。此二卦一上一下。互济其用。而后万物生焉。百化着焉。则离坎上下之大功用。足与乾坤相表里者也。有坎之下。必有离之上。左右升降。以回圈不息。先后往来。以配偶相当。故曰离上而坎下也。换言之。则犹离升而坎降也。离往而坎来也。譬之于日月。朝日东升。则夜月西沈。譬之于寒暑。夏暑则前消。则冬寒后长。此二者上下之例。不得视为位之高卑。方之上下也。是二卦主后天生化。为万有根源。即在此一上一下之间。而发育滋长于无形也。不然。离固日也。而夜行于地下。坎固月也。而时丽于天中。则岂又离下坎上之徵乎。离火也。坎水也。其德用固有上下之别。而日光照临于地。是又下也。云气蒸腾于天。是又上也。地中有火。是离亦可下居。天空有霓。是坎原能上住。则谓为二卦之位者。将益不可通矣。故拟之先天乾坤定位。本已不同。即传序后天八卦。只曰帝出乎震云云。亦不似天地定位一章。明指其位次也。苟就后天八卦次序言。则先后之分有之。而上下之序未有也。放之自成圆形。合之乃为同列。离与坎犹兄弟夫妻相配相得而已民。 坎卦用分宾主。而以坎重在险。则主用在设险以陷入。而宾则在出。险以避祸。此二者志不同也。盖卦象四陰二陽。其志各异。陽陷于陰。则志求解脱。陰包于陽。则志在俘获。是主宾钩心斗角之象。故重智而在善藏。用险者不以险示人。履险者不为险所困。总赖有其智耳。如设陷阱待兽。人之智也。兽越阱而不陷。入而能出。则兽之智也。所谓不智。则中庸驱而纳诸罟擭陷阱。而不知避之谓也。故设险之智易。脱险之智难。而其履险如夷之智尤难。君子知智不可过用。险不可轻试。则唯早知其陷而预避之。先测其阱而远离之。是重在明哲保身。不乖常道。此中庸以知避为智也。中庸所称。重在能中庸。举此以喻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者。可见不智之甚矣。然坎卦之智。正与中庸所语同。君子因坎以常德行。即择中庸而能守之至意。常德行。即包含中庸之士久守不失之道。为险临于前。而避之必早。阱设于道。而行之必经。唯有预求防闲于自己。以立于不倾不陷之地。更能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以保其中立不倚之强。盖时有治乱。国有兴衰。君子处之。不悖于天。不乖于人。天时有命。人事有德。德行恒久。则无一朝之患。性命不渝。则宁怀终身之忧。在乾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而中庸绍述其教。以戒慎恐惧于不视不闻之时。正为行不遇险。必有功而已。故坎承乾。而示人以险。代坤而反其道。以陷窞替夫安厚之德。以坎坷替夫静平之用。其义固有在矣。坤以厚德载物。承天时行。而坎反其道。示人以多忧多危。易陷易沈。无非明后天之道。有非先天之纯一明允也。然君子知几。必有所自保之方。虽险在前。而不为害。虽陷或易。而能自出。乃克达坎之用。与离相济。以还于坤乾。此中动止。一言蔽之。本乎中庸而已。中则不偏。而无倾陷。庸则不改。而永平安。此君子用坎必有所习也。故辞特揭出习坎二字。在坤厚而安行。故曰不习无不利。此先天之性也。在坎陷而多险。故曰习坎。此后天之情也。性至净。则无恶。情多欲。则易陷。此险之发于己心。而后见于事物也。故曰唯心亨。心之所亨。行靡不通。心既平和。事物亦无坎坷。行止亦无险陷矣。故习坎者。先返求诸心。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坎卦彖辞。明坎之大用也。坤卦云不习无不利。而坎则称习坎。明其与坤同体异用。先后天之有殊也。坤乃先天。一而静。纯而净。主陰仪而承天代行。本地道而为母有终。其用不用而成。不动而行。不始而终。以有乾在上也。故不习。言其纯乎自然。本乎天道。法乎性命。不待习而自知自能。不因习而有为有守。不以习而可大可久。此地道之大。异于他物也。坎则不然。秉乾之刚。而加于柔。因陽之降。而入于陰。既推乾之大生。复代坤之克承。既绍坤之有终。复明乾之中正元亨。是其道非纯一。其德非静净。其体已调协陰陽。其用乃翕辟柔刚。此所以贵夫习也。夫习者求其熟也。期其知且能也。重其和也。要其练达而敏明也。故小鸟学飞谓之习。而儿童有所学效。必时时练习。士子志于学业。必一一温习。且相熟识谓之习。常经历谓之习。习见习闻。习俗习惯。皆言其非乍也。必久谙常遇。而非生疏者也。坤之不习。生而知之。生而能之。此先天也。性也。坎乃后天也。情也。既非生知良能。则必待夫习。且有陰与陽之合辟。多寡已分。强弱已辨。既非一体原质。则必赖乎习。习而后相安不乱。习而后可亲不疏。习而后有历练。而无扞格之嫌。习而后有条理。而免悖戾之咎。故重在习。坎而称习。谓坎在后天代坤位。人或疑其与坤同。乃加一习字。示其正与坤异也。坤不习。坎则必习焉。他卦凡在后天物事均宜习。而以坎位代坤。特揭出之。足见先后天卦位同。而卦用不同也。卦以象物。坎固地上之水。水非地之全体。水中有陽。非如坤之纯陰。故坎以习而后有孚。孚者合也。陰与陽相合也。且本中孚之义。为坎习矣。二者安矣。其用已大。其功可弘。是其孚也。言如鸟之孵雏。可见其生成之力也。坎代坤以承天。而生成万物。则其有孚之功也。人知坎为水。上下重坎皆水也。而不知坎中互艮与震。二者皆陽。合之则三陽俱备。山雷颐养也。养必以孚。反之为雷山小过。小过与中孚。一正一反。穷则必变。是有孚乃取卦象也。坎与离合用。一上一下。天一生水之功。先见于坎。然必孚于离。而后致其生成之功。苟未孚。水火背行。则反既济为未济。生成乃息。功用乃灭。故必有孚。而后能竟其代坤之道。完其有终之德。此取卦用也。维心亨。以卦上下中位皆陽。中心相通故也。且坎为水。以陽而见其大用。如日照海而为云雨。是其功在得陽也。日在中天。即离照坎之象。亦犹心也。在人心肾相生。心之所育。肾以强壮。肾之所养。心以灵明。此体用互相生成也。是以离坎二卦用不可离。陽与陰必相合。水与火必相济。故曰维心亨。维亦有维系之义。心通于肾。肾乃竟其功用也。行有尚者。以坎象水。水利于行。而功用甚大。利济诸物。必赖于水。尚者上也。加也。高也。大也。以坎之用。足称高大。而重在能上也。水上于火。乃为既济。云腾致雨。乃成润泽。是皆有尚之义。不独意志嘉尚。利济有功已也。习坎之德。重在以坎交离。为其孤行不达。必与离合而后亨。此维心二句之微意。亦即人身生存之妙理。道家修炼玄功。不外以坎交离。由后天返乎先天耳。故象辞次第引申其旨。读者当细味之。 又有孚乃指坎卦陽与陰协。虽陷不害。故称有孚。即前所谓如鸟孵雏。必陰陽之和也。孚和二字。音转义通。中孚即中和。今南方读和音。仍近孚。可资证也。孚必和。和必协。凡称孚者。必因其陰与陽克谐协也。雌之孵雏。必先得雄之谐协。未有独生育者。后天生化之例然也。坎代坤母。而得离之谐协。以生育万物。是孚者不独指爻中之陰陽。亦兼及与离一陰一陽相合而有得也。故下句维心亨。即指明坎之用在与离通。离为心。亨通也。维心亨。即合离以通达其用。而互成其德也。因不能独生。必有所合。因不能独成。必有所孚。此坎与离在后天必时相通。而后各致其功也。行有尚之义。亦如上句。以坎之志在离。尚犹慕其上之离耳。故曰行有尚。苟不行则已。行必尚乎离。如人之肾。不用则已。用则通乎心。以心肾不能分离独生存也。彖辞全义。在明坎卦全体大用。而其所指。实在明坎之用也。即离之用。离上坎下。合而为一。如日之与夜。以成一日。冬之与夏。以成一岁。缺一不可。人身心与肾。天地间水与火。皆如是。苟致其用。必求其所孚。此即志之所尚也。坎志尚离。而与离通用。此习坎有同于坤之顺承乾而代终也。坎体陽也。而用陰。陽在内而陰居外。亦可比乎心。谓凡物之心。能主持一切也。故肾亦称小心。内经云七节之上。中有小心。即肾窍也。在两肾之间。为元陽所存。元炁所根。原名丹田。或称气海。与血海为表里。人息所出。呼吸之原。即此小心也。心为血统。故血出入其中。小心为气街。故气呼吸其内。人知血之总枢在心。而不知气之总府在小心。以血有质。气无形。生可验之。解剖后则无有矣。唯静坐时可以候之。此坎亦可称心也。维心亨在人言。即心肾相交。气血相调之名象。固凡健壮无病之常态。亦天地自然之现象。水火既济。地天同泰。皆为此象。读者宜会通之。 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全卦彖辞之义。明坎之大用也。坎为险陷。已详前讲中。习坎重险句。乃申明六爻之坎。为三爻之重。故曰重险。亦含有重视之意。谓习坎乃重视险陷之用。凡学一业。而习之不舍者。必所重之学也。交一友。而习见之不轻疏远者。必所重之人也。坎而曰习。正重之也。以险固可畏。而足以为卫。固近害。而足以避祸。固多忧虞。而足以保平安。固涉艰阻。而足以资固守。此乃害中有利。祸中有福。乃可以借重。而竟其长。略其短。故曰重险。然易辞向包多义。而必有主义。以文言。则主义乃重复。非重轻。为六爻重三爻也。三爻之坎已为险。今重之为六爻卦。是重险也。所谓习坎。亦含有重复之意。书读之又读曰习。友见之又见曰习。事物经历至三曰习。风俗传摹已长久曰习。为其非乍也。非偶尔也。必重叠有加。重复所至。始谓之习。故卦为重。而名则称习也。然他卦固皆重矣。而不称习。重坤且曰不习。抑又何也。盖易辞取义。必因于象。唯坎为重险。以卦上下同为险陷之象。如离上下同为离明之象。故在坎曰习坎。在离曰明两作离。以其上下相同而成双也。双则非一。非一则重。重则可称习。坤之不习。为纯陰也。与乾同。相习者必有两方。如人与人。物与物。今与昨。近与远之类。坎以陽入陰中。而志尚乎离。心有所通。行有所近。则必其习也。不习不能通矣。不能近矣。故曰习坎。且坎险也。人之所畏。谁乐近之。事之所艰。谁好共之。而德用却有适于人。有宜于事。又不得不近不共焉。则必贵夫习。如畜狮以卖戏者。为其利而不避其害。狮非不噬人。以其习也。如弄蛇以售其技者。为其利而试其毒。蛇非无毒。以其习也。是坎之用在险。必习而后能用之。不习则将先受其害。此坎曰习坎。有异于他卦者矣。因害而为利。皆习坎之象。易以习坎明其义。故曰行有尚。明其志有在也。志在因祸得福。因败得功。处险不险。反以成其安全之备。已陷不陷。反以获其进取之基。此习坎妙用。正在重险也。夫数极则变。气偶则反。药之毒者。遇毒则解。物之坚者。遇坚则破。以重则相消也。坎险矣。因其重而反不险。则天地间数理自然者也。苟明乎此。又何忧乎险。何畏乎陷哉。此坎在后天。以重险而代厚载安平之坤。成其生化无疆之用。其义已可知矣。水流于川。足以为利。若泛于陆地。则害也。雨润以时。足以为生。若淋为婬霖。则败也。此害反利。祸反福。生反杀。成反败之道也。而坎离首见其例焉。故水火足以杀人。亦足生人。足以败物。亦足成物。视其用如何耳。重险不险。即水流于川。而不使泛滥之意。故曰水流而不盈。 行险不失其信者。谓坎象水。水之行也。即险之所在。人之涉水也。即行险之事。然水险矣。有堤防之。则不泛。有洼地蓄之。则不泻。有舟筏渡之。则不沈。有沟浍引之。则不留。其性就下。无地方之异。其德润物。无时日之殊。经日光蒸而为云。则能致雨。因风冷凝而为冰。则可渡人。皆其信也。故涉水深必以舟。浅则自揭。取水多必以器。少则自掬。过冬则解冻。而不可试险。行路则设桥。而不致中阻。此人依其信。可免其害。以收其利也。推之运输运近。灌溉南亩。假其力以为工。因其润以作饮。何一非水之有信。足为人物之利哉。是水火之险。乃成其用。实由其有信也。心亨者。一陽在中得正位。故曰乃以刚中。乃以二字指其用也。言坎之主用。因其刚中。水之力能负重。能溃坚。皆刚中之所见。外固柔弱若无能者。而力不可量。非以其刚中而何。刚者乾也。天一生水。坎之刚中。乃天地之定数。而称夫心亨焉。前所讲维心亨。因肾与心通一义。心犹乾也。心之精入肾中。肾乃得刚陽居其内。此生气所自。生机所存也。设无此刚中。坎不克致其用矣。故维心亨。实刚中之所见也。推之蒸云化雨。被冷成冰。亦刚中之德。见于外者焉。行有尚往有功句。明坎之志有所为。而其行有所成。坤之代承。即此有尚也。故水不动则已。动必有用。无大小一也。因功为害。是用之者过也。非水之咎。水固大险所在。而大利乃存焉。天险不可升也。明水之险不及天。天险不可升。以其高也。水险不可沈。以其深也。地之有险。山川丘陵。水亦属焉。是险在地。必因山川丘陵。必凭乎水。坎固水也。而山川丘陵。凡地上不平者。皆坎也。无低不见其高。无平不见其陷。是坎之为险。推而至于山川丘陵。为物不同。为险则一。以其皆关夫坎也。皆有所险陷也。而天地之险。乃天地自成。天地既有其险。人安得不有险以致其用哉。故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谓王公因天地之险。而推其用为守国之谋。则山川丘陵自然之险。固可资也。而城池关塞人为之险。亦必重焉。此假险以保其平安。正善用夫坎者矣。物以险而远害。人以险而远祸。守国者其大矣。下至一乡一村。一家一室之安。亦必有赖乎险以为守。是可见坎之大用也。坎以险用。故赞之曰险之时用大矣哉。此时用二字最要。为险之必因时地而致其用也。舟车未通。偏地皆险。及其通也。则非险矣。草茅不翦。行路多险。及其翦矣。则非险也。国疆有蹙广之异。江河有深浅之殊。是皆因时而见其险。故曰时用。推之兵器军谋。交际起居。莫非以时为险。而致其用。时之不当。险用以失。此善用险者所必知也。今古异时。远近异地。则设险者。或反以自陷。如猎人设阱。必于人迹不到之处。若在通衢。将何用为。此设险为守。必先审夫时地也。坎之大用如此。而用坎者。亦必先明夫时宜。无徒以坎险为长可恃也。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坎卦象辞。明释坎卦大用。及人道之所先也。洊犹浸也。浸润渐及之意。或作寖。或作渐。其音皆相近。以水之流泛。除天降霖雨。山泉瀑布。自上倒泻。如倾盆外。虽长江大河。亦必连续漫溢而流。以其性然也。洊至者。浸婬渐渍。前后贯注也。乃长流不断之象。以上下卦皆坎。有是象耳。水流不盈。则成其用。得其利。水泻不断。则溥其德。大其功。则水之洊至。正坎之功用所见也。夫沟浍之水。非不流也。一泻即涸。池沼之水。非不积也。一决即干。为其源不远。而来不永也。唯河江之水。万古不竭。海洋之水。大地同润。以其有源有蓄。不断不绝也。坎乃象之。而见其永久不败之道。永字从水。即缘其能久也。唯久能大。唯恒能明。水以洊至而常流。成其永久利物之功。坎以习坎而时用。达其永久生物之德。故在后天河图天一生水。为生化之始。而世间无物不资水以生。此坎之德用。实天地生成之所见也。天地资坎以生成万物。人则资坎以育成人物。育成者亦生成也。必赖乎备教。德为本。教为用。德为内。教为外。二者同出异名。盖由己言为德。由人言为教。养之于身。德乃日明。施之于众。教乃日大。此君子之道。与天地同不息也。而莫非法诸水之洊至。源远流长。以成其利物之用。生物之功。老氏上善若水。亦此谓也。水之利溥而用大。取之至易。君子之德教亦如之。为其所蓄者厚。所育者久。所备者多。所行者平易。所制者久远也。故象辞述坎之大用。而曰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焉。可见圣人用坎。不以其险。而以其易。不以其陷。而以其行。德行之常。期其易也。教事之习。期其行也。一人之德。足为万人之教。一人之行。足为天下之师。此师资所由出也。此师卦取坤坎之合。以先后天同德。而水能代地以范万类也。唯其有常而能习。故德行不息。教事无疆。皆因坎之道。以追坤之德也。 洊至与前习坎重险。及下常习二字。均一意。为其德用必恒久。功行必绵远。方能大也。所谓重险。以险之用。由重而达于保安。非一时一地之力也。所谓洊至。以水之用。由浸婬渐渍。而达于长流不竭。非一朝一夕之功也。则常德行。必如日月之明。亘古常新。习教事。必如春风之暖。随地同和。以其无垠。乃成其大。以其不息。乃成其久。久大者。德业之所期。而坎离肇其德。水火昭其功。故坎离水火。天地间无地可阙。无时可少者也。人生日用至易得者。莫如水火。而其功用较何物为大。可以见君子之德教。亦必发于平易。而贵于一切。称为高明。而习之至便。此德教于人。亦不可一时离也。正如坎曰习坎。言其非生疏也。明其至和易也。且浸渍已久。则化行益便。薰陶已熟。则实践无迕。此德行宜常。而教事贵习也。德行不常。则如法之刑人。徒为一时治罪而已。不足以防患于无形。教事不习。则如味之适口。徒为一旦解馋而已。不足以养生于平日。君子计其远。不务其近。求其易。不驰于难。因势而利导之。则若引江湖以灌田亩。虽墝地亦可有秋。犯难而故为之。则若迫孺子以没深渊。虽智者亦难免祸。故险可用。而必用于当用之时。水有功。而必在于得利之际。此皆贵乎常习也。坤以先天不用。故不习无不利。坎则必赖于习。唯习始能。天下事皆然。虽生知之圣。或不习而谙而能。然未常觏也。坎以后天教人以习。亦足见圣人教民必有度矣。至远自迩。至高自卑。正以习之可尚。如涉水必自浅滨。渡河必经斜阪。然后可安达彼岸。不虞灭顶。人情易溺。物欲易陷。其险也。不下于水。而圣人教民。先常德行习教事。正取象于坎。而求习于涉水之道焉。故涉世亦犹涉水。习教事亦犹习泳游。观于坎之象辞。当知易教之微义也。 《宗主附注》 坎象水而卦用为险。故彖辞称为重险。而象称水洊至。所谓重洊者。乃以六画卦乃三画之重。亦犹习坎。以非一度也。六画卦合为两截。上卦下卦皆坎也。故曰重险。曰洊至。明其势相积。其用相连。非如三画之坎。势单而用孤也。后天坎卦有异先天。先天只云象水。而不曰洊至。只云险陷。而不曰重险。此由辞可推见其义矣。然卦虽异先天。其用仍本先天而来。故象辞仍称水也。上下皆水。犹曰前后皆水。洊至者。滔滔不已。犹曰后浪推前浪耳。水流不断。故曰流而不盈。虽滔滔下流。而不旁溢。是其有德在不失其信也。则洊至非灾也。以得其利。避其害。则如江河日夜流。不独无患。且大用存焉。此坎卦之德用如水也。而人之用坎者。亦当师水之德用。务远其害。而取其利。则其功莫大矣。 又曰坎卦包罗其广。而其用在因险得安。因倾得平。即不外因害为利。因祸成福之意。卦用如此。而易教则重在德教二者。象辞曰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其言深切着明。盖以坎称习坎。必有所必习。必由于未习。必习者。谓人生不可少之行也。未习者。谓非生知良能之事。故以常德行习教事六字。指出人道大则于坎卦大用所必先也。夫德行曰常。以必有不常者在。教事曰习。以必有不习者在。坎后天卦也。其代坤非所常习。故必常习而后知之能之。坎险陷也。非平凡之规。久惯之举。因险为安。必有其道。因陷为夷。必有其方。此圣人于致用之前。特示以常德行习教事。为坎之险。无德行不足以展其长。为坎之陷。无教事不足以跻于平。是用坎必有备也。而圣人立教。亦必因夫卦象焉。坎以陽入陰中。得其正位。即有威可畏。有仪可象之象。威仪者。存于德行。发于教事。已有其德。以立其教。人习其教。以明其德。是君子成己成人之功也。坎代坤以生成万物。人用坎以育成天下。其道一也。坎之险陷。如堤之防水。使无泛流。而成其利。人之德教。亦如是也。礼义为堤防。则情欲不至横决。而后生息无碍。心身和平。此取坎以立教。而必先德行与教事也。夫坎水也。流于川。注于海。不厌其多。溃其防。漫其田。则少亦害矣。人心智巧。人情勇毅。若发于德。止于性。则不厌其精。苟徇乎欲。役于物。则微细亦败矣。故用坎者。以情就正于性。而必先常德行。习教事。俾不惑于物。不驰于欲。此圣人修身大法。亦即人类生生大规。而不外体坎之用。成后天生化之功而已。故中庸首章。致中和以成位育者。实本于坎之卦象。二陽得中。以和于陰。而能有守有为。以施其德教耳。读者宜细味之。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坎初六爻辞也。其意在警行险侥幸。而明坎之不易用耳。初六为全卦之始。其位在下。其势正潜。而为陰爻。陰柔用陰。又当下陷之地。则其易入难出可知。窞犹穴也。深而小。陷而曲折。义取陷阱。故字从臽。以初六居坎之下。坎固陷矣。而初六陷之又陷。故称为坎窞。既经深陷。则难求出道。乃占凶。然习坎全卦。本以险用。今初六以险为害。何也。则其情之未约。德之未昭。教之未周。信之未孚。一切初创。未明其利害。未审其重轻。骤然试险。未有不陷者矣。如薄冰未坚。而迳驰之。深渊不测。而迳涉之。是其过在冒昧孟浪。焉得而不败欤。此象辞于用坎之先。必示以常德行习教事。为必有备而后无患。有德以履尊位。则高而不危。有教以移万民。则众而不犯。此君子履险如夷。有其道也。人之情欲亦险矣。必有礼以节之。有学以明之。有德以范之。有知以辨之。而后御之有道。行之有度。此德教之效也。初六德未立。教未行。而慕乎尊荣。求其优美。安有不溺者哉。故入窞者。己之过也。无罪于物。为己失道。而不能审于事先。辨于未发耳。 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明初六之凶。由于失道。本以习坎。而终入坎(看不清。28右起1)。犹习泅者而没于渊。习驰者而蹶于道。以习于是。而竟遭其祸焉。所谓行险以遇险者也。人善权谋。则败于权谋。有强力。则败于强力。此智勇可恃而不可恃也。明道则可恃。失道则不可恃。人之情欲可用而不可用。遵性则用。悖性则不可用。初六之凶。以失性道。而无德教为之先耳。纯陰柔而下陷。此犹殉情纵欲之行。欲其免害得乎。故入窞之凶。非关天道。乃在人事。学者当有所审焉。 《宗主附注》 坎卦为险陷。又当初六入窞之数。其象乃如人入陷阱。不易出。而占为凶。以坎卦唯上下两中爻为陽。初六以陰在下。陰降陽升。与九二背驰。而不得协调。故有入窞之喻。谓陽外向。而陰下沈。地下且陷。入深且穴。是为坎窞之象。窞亦坎也。而较深小。初六本在地下。因陷而不得出。故凶。穴有所藏曰窞。如今土人掘山洞以藏物之类。不徒陷也。有深闭之意。上不见天。下不及泉。陷于土中。乃绝地也。虽习者亦不易出。况不习乎。或以为坎曰习坎。则必所习也。然初六之窞。乃出乎意外。正如涉水而骤遇深潭。非其预料。乃易沈也。心所未思。智所不达。则虽习亦不习。为其掉以轻心。而利昏其智也。故曰失道。道即路也。荒野不险。为识途也。大浸不险。为识水也。若失所从。焉得不为害乎。是初六之凶。乃由失道。失道者即陷于未习。而遭其不意耳。大哉习乎。非时时习之。尚有百密一疏之失。况不习乎。曾子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念兹在兹。斯可谓之能习。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坎九二爻辞也。九二在下卦之中。得正位而属陽。是为刚中之德。以上下皆陰。陽虽得位。不大得志。且群小包围。不能自脱。故曰有险。而尚能求小得也。二与四同功异位。以陽应陰。又得与九五正配。此所以占有小得也。小得犹小成之意。言可小成功也。凡坎之用皆在陽。以陽虽陷。而得正位。此在陽爻皆为吉。虽有险。尚可自免。即彖辞维心亨之意。以心亨则百体从令。虽四围多阻。而于中可自足。所谓得位乘时之士。虽犯万难。犹可小有功。不过在乎善用耳。苟知其难。而不求其大。则小得。若昧于时势。忘其艰险。以求大获。则终必败。此爻辞决其有险也。 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二得中位。行中道。而可小得也。或谓未出险中。此亦爻中应有之义。然依爻辞小得句。未出中实指其未越中道。出犹越也。言九二本刚中之德。行中和之道。虽在坎陷之中。仍能保其中行。以求小得耳。全卦用陰。而以险成功。如九二即其例也。读者识之。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坎卦六三爻辞也。六三居下卦之终。以陰乘陽。上接六四。两陰相比。下有九二。陽升陰降。而与九五同功异位。处多凶之际。又类初六在下。有易陷之情。此爻辞称入于坎窞。与初六同。来之坎坎。则以九二之升。有如人之来也。陽升而就陰。是由升复陷之象。故曰来之坎坎。言陽来而往于坎陷也。两坎字有分有合。合则明其险陷之重叠也。分则见其上下之同陷也。若连下句。则为坎险。明其属陰陷而有险也。是坎坎二字。连上连下读均可。而合之为一义。则坎坎犹乾乾之意。言坎而又坎。即陷而又陷。险而又险之意。且来之坎坎。明来者之入险。深而不觉。陷而莫拔。坎坎有逡巡下行之势。又有如由高坠下。滚滚不已之象。诗曰坎坎伐檀兮。亦言其伐而推之河下。犹转碌碡也。自上而下。辗转深入。以投于陷阱。其势既顺。挽回不易。其来既乍。阻止不能。故曰险且枕。枕犹梗也。言其坠陷必达于所极之地而后止。是其行险。而为物梗阻不通。不可以中止。如坠石也。石力至梗。不可勒之复止。乃曰枕。言象枕也。枕与垫。皆以物支物。而使有所止也。今来之坎坎。必达于坎窞而后已。是其所止在极深。而所行为极险也。故占勿用。言无功也。六三在中。上下两陽不接。以阻于陰。乃有此象。虽志求用。终无所成。在坎本乾所出。乾九三以陽而曰乾乾。言其刚而失中也。坎六三则曰坎坎。言其柔而失中也。失中则败矣。故勿用。夫入坎者。贵能出。已陷者。贵复平。今六三入于坎窞。是已无出平之道。故勿用也。 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三入于坎窞。与初六同。虽有九二九五两陽互照。仍无所成。故曰无功。然无功究非有咎也。以六三处险不易出耳。非即受害。此爻辞勿用。释文解为无功。可见坎之大用。只在两陽。得陽则免祸。不得陽则为凶。六三虽陰柔。以得二五之映照。虽勿用。亦未见害。此可以明处陰之要。在能正大光明。不诡随。不贪功。不应诈力欺人。不以谲伪自用。则待时之复。犹可免也。若因入坎而竟自陷。履险而犹自昏。是坎坎之险且枕。决不止无功已也。易教重在以德回天。以道济时。象辞常德行习教事一语。固已尽其义矣。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坎卦六四爻辞也。六四以陰居陰。而在外卦。外柔为道行大则。此六四较六三为善也。且四与二同功。而近五之正位。其志宜下。其行宜柔。乾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明其在高宜自卑也。故当位者宜屈己以从人。有力者宜束身以利众。富则宜俭约以惜物力。丰则宜省节以保天命。报施有度。登降有格。广狭以时。损益以几。斯物得其平。而事不戾于道也。六四志在求平。行在求安。以履坎陷。而求不险。以处围困。而求解脱。故爻辞如此。且言其终免于咎也。樽酒簋贰用缶。明其俭也。纳约自牖。明其困也。既待以礼。而不丰于仪。为其在险中。得免饥渴足矣。既馈以食。而不进以正。为其有所困。苟延其生已耳。此爻辞所指。明酒食不愆。行止被束。虽得甘饱。却难自由。而其人能安以处之。顺以德之。则可终占无咎耳。此辞含义最委宛。为详释之如下。 需卦曰君子以饮食宴乐。困卦曰困于酒食。二卦皆由坎合成。需为坎乾。坎在上。故饮食得所宜。困为兑坎。坎在下。故酒食成困。此其不同也。今坎六四。本有酒食。而以在外为陽所迫。在内为陰所图。象有类于困。虽得酒食。不快意。故爻辞称樽酒簋贰。明其无多也。用缶明粗器也。纳约自牖。明其俭约。而不由门户也。盖六四以重陰近九五之陽。其势迫。其行促。虽不便愆于饮食之仪。而未能致其尊敬之礼。如贵人率临草野。乡人所供。不过免于饥渴而已。不可以责其礼节。命其丰备也。且六四虽有酒食。非所愿供。虽已进纳。非出正道。此君子处困之时。不得不随和以免咎。如晋文公之受块。犹当嘉野人之诚。村叟之献曝。犹可鉴爱上之意。是樽酒簋贰。不为刻薄。缶土之具。不为野蛮。自牖纳送。不为简亵。以其势迫而礼数难寻。时非而情意莫厚。故爻辞揭此为喻。以明用坎至此。必知自反而先尽诸己。自厚而薄责于人。方可咎坎险之灾。出坎窞之难。以天道大平。高而不危。满而不盈。必先有持盈保泰之道。调盈济虚之方。此丰俭异于今昔。荣辱殊于主宾也。以往昭来。以下比上。虽不同其分。而恰得其平。此哲士重知因果。而不为已甚于前也。爻象因陰陽之分明。刚柔之交替。爻辞乃取宾主之互易。饮食之节减。以喻回圈报复之理。而见险道之不易行也。然以施受之如其分。情性不乱。随遇而安。刚柔以齐。苟免为志。则虽辱不为咎。而非礼不为过也。故曰终无咎。 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四之象。以在中爻。为坎陷之中。且当上卦之始。亦犹初爻也。故用缶与酒簋互比。自牖与进食相对。皆有一刚一柔之象。酒食水也。缶则土也。牖亦土也。水与土比而成用。进食礼也。节其物。粗其具。纳不以正。则非礼也。礼与非礼对而成行。此皆刚柔各半之喻。坎已在中。是入土已深。土中之固有者。非土即水。则用缶自牖。犹其原物。既居坎穴。自不得由正道出入。而不可以求全于仪节。此野俗与礼文有并行不悖之意。既由穴入。刚柔相交。出入所会。一文一质。一敬一慢。原无足奇。而以数言之。樽酒奇也。簋贰偶也。纳约主也。自牖宾也。一主一宾。一奇一偶。亦可见刚柔之交。陰陽之际。互相配也。故释文称为刚柔际也。际交也。两者之交曰际。以六四虽求平。而犹未得平。其志在平也。故称为际。言既在其交。自有致平之望。若至九五。则已平矣。故九五爻曰只既平。此可见易道重在平。而坎用尤贵能平。平则无陷矣。读者当会通各爻辞以释之。 《宗主附注》 六四以在刚柔之交。具有和平之象。虽若陷于囚狱。而得宾主之和协。虽接待不能致敬尽礼。而见樽簋之情。是前虽有仇敌之心。而今乃复成朋党之势。故虽入险。终得脱险。且不独彼陷者无咎。而为陷者。亦将偕以俱出。此爻辞簋称贰。明其有宾主共食也。共食乃偕议之意。非限于食而已。既有偕同之象。自无仇怨之寻。则被陷者与为陷者。皆可占无咎也。以六四与九五接。一刚一柔。志在于孚。利在于合。既相害于前。而不得不相偕于后。所谓一往一复。一平一陂。自为回圈。数不容错。行不容乱。故释文曰刚柔际也。与泰卦九三释文天地际也正相类。泰九三以在乾坤之交。陰陽交至。陽升陰降。恰得其和。而致于平。此爻辞称为无平不陂。无往不复。与坎六四之因陷得出。因险得安。正是一义。故释文皆以一际字明其用。盖谓交和也。如两国媾和。必先争妬。而势不相下。终至于讲和。此际之所谓也。一陰一陽。一高一下。因其际而底于平和。乃皆占无咎。观九五爻辞只既平之语。则可见六四之终得平矣。 又曰坎卦六爻。以二五两陽得正位为用。亦为吉爻。而他四陰爻。虽若包围。实如拱卫。以人事言。则犹宾主君臣。相对相环。以成其用。故四陰视两陽若主人。而两陽视四陰若徒仆。虽主陷于群陰构难之中。而以得守正位。仍可因应委蛇。以图自全。此在各爻辞。吉凶利害皆不同也。在下卦陽主中。犹多受协。在上卦陽向外。已可自存。故下之两陰。不及六四为近信也。六四如亲君之臣。侍主之仆。日久情通。相习有素。分定势易。相交有礼。爻辞酒簋纳牖。言如进膳宴主。又如治觞待客。虽俭约。不阙其供亿。虽恭敬。不足于礼仪。为其因近而狎。因亲而亵也。又如拘囚之给食。卒伍之得犒。虽曰示恩。不过见意而已。此其处分不同。行权有别。陰虽贱而行势。陽虽尊而失时。故虽受供奉。不足以快意也。而以尊卑早定。权力攸分。亦使陰不得不暂致敬尽礼。以图不陷于相违之嫌。相害之意。则释文所称刚柔际也。际指分际。亦含交际之义。以六四九五分际固定。交际必行。此如客已在门。不得不接以礼。士以被系。不得不惠以恩。此为坎险之用。而达于德教之源。可以由六四爻辞证其微意也。 九五。坎不盈。只既平。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坎卦九五爻辞也。坎卦以陽入陰中。而陽为贵。卦以二五为中位。而九五为主。以得位乘时也。坎之九五。与下九二对。一陽一陰。虽若不配。实则内卦为陰。犹有刚柔之别。如甲乙丙丁是。九五属刚。九二属柔。以五为陽位。二为陰位也。是两陽亦得相配。下陷而上平。下绌而上盈。亦成往复平陂之象。故九二虽陽得中位。其道虚。其势卑。其德不及。而九五则与之反。虚者应盈。卑者应升。不及者应达乎中庸。此九五爻辞有既平之语也。然坎本柔。后天代坤。乃始终不足之象。故仍不盈。言不可盈也。唯不可盈。乃称曰坎。以其本陷也。纵反而不陷。亦不过平而已。盈则过矣。有余曰盈。今坎九五虽得位乘时。可免于陷。而求其平。却不能从而培之。以高出大地如山也。坎乃水。水本在下。不得与山比。若盈则为山矣。水而如山。是谓变乱之象。况原不得乎。则不盈。正其得位乘时。能反险为夷。反陷为安。虽不盈。非过也。适乎中行。而成坎之德用。只志于平矣。因六四之得合。而九五固已平矣。所求既遂。所志既达。故曰只既平。言但求平。而既求矣。以其平。故不盈。若盈又非平矣。是不盈与既平。其义一也。由上言为不盈。由下言为既平。此固水之本性也。水无不平。而不可堆积以高于物。故不可盈。盈则溢。溢则害。害与陷皆失中。唯平得中。此九五无咎。在克平也。前数爻之占无咎。亦由九五之平而来。苟无九五。则永陷矣。奚望其无咎哉。然九五不盈。固水之性。即坎之情。坎以下陷为用。志不过于平。以其不得再大也。 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五虽得正位。而困于群陰之中。虽已得平。而犹有坎陷之虑。故释文称为未大。以坎之大用在险陷。若弃其险陷。是失其用。且九五虽得平。而因限于坎之本德。不能求盈。如人之用时。虽免于困厄。而不克大用。为其有所制也。又不盈即未大之义。大犹达也。以既不盈。则用不达。只在中原之间。而不能达于至极之地。因坎代坤。其用止于承乾代终。不得与乾之大比也。唯乾为大。乾知大始。能大生。坤虽行地无疆。而不得包诸天外。故坤利牝马之贞。西南得朋。明其有所限也。坎之九五。虽出于乾。却化于坤。德用亦同坤有限。而不克称大也。不然。九五正位。应以大称。而爻辞乃指为不盈。足见其取坤也。以人言之。坎为肾而在下。必得心之下交。而后充实。坎不交离。则不能大其生化之功。即如水不照日。不能布其云雨之泽。则虽有灌溉之利。仍不能大生万物。故唯乾大生。而后天唯离代之。此离日代天之功。可称大也。九五虽得中。而犹未大。其德不盈。此天所限也。故日常圆。而月多阙。仅望日一盈。以代成之道如是也。坎代坤而象水与月。虽九五不能盈。此数所定。理所制。天道之常也。若变易则灾害至矣。是未大者。非不足于九五之用。乃明九五之用原未大耳。不当大而故大之。则不独无功。且失其平。终不免于坎险之祸。故至上六又逢凶矣。此爻为坎主用所存。亦为生化所系。顺以成用。逆以成道。苟明不盈未大之义。则立身处世。皆不违乎道矣。道本常虚。德本自小。大与盈为道德之害。虽施之于物。求其备至。而育之于我。则务去其大盈。老氏道德经。悉昭是义。而其要仍不外平陂往复之理。小者大之。大者小之。盈者虚之。虚者盈之。于物唯水与月。于卦唯坎。有此德用。读者宜深味之。 上六。系用徽纆。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坎卦上六爻辞也。上居极地。当变之时。而为坎险已过之后。因变而反入险。已安而又逢难。则由坎用之所必至也。然在前之险。为下陷。为沈没。为不得出。而上六之险则非也。以既经九五之后。陷者已平。沈者已升。不出者已脱然自宁。原可不再遇险。而以数之所至。时之当穷。乃复撄于难。而遭夫困逆。虽非陷下。而被系于徽纆。虽非沉沦。而被寘于丛棘。是虽已出。而又遇缧絏之灾。虽得安。而又逢困辱之厄。爻辞所称。明其始终被人囚拘。不获自由。出彼入此。其害相等。则以坎之不易用。险之不可试也。系同系。徽纆皆索。而以别于铁锁。明其相待。犹以柔也。寘同置。放也。丛棘罪人所居。而以别于囹圄。明其至此非干刑也。又如居丧守礼。在苫块之中。而四围以棘。故称棘人。又如失途跋涉。行荆棘之间。而缚于草木。故称草莽。是皆明上六失乎常道。被群陰所困。举足不自如。而永在坎险之内也。三岁言其非一时。如困与丰三岁不觌一义。凡数最大者称十。以上至万。次者称三。以推至众。皆多也。如十年勿用。十年勿字之类。以其数甚大也。今云三岁不得。以其在近年中不易出也。且时已穷。位已极。不独难出。且有凶也。此上六因坎之用险。与初六习坎入坎。皆为悖道弃德。冒昧以行。逞智用谋。强勉从事。乃不得坎险之用。而反自受其灾也。故坎重在心亨。心有不亨。行必不达。重险之道。非德教不足以胜之。此象辞称其必习教事常德行也。唯德与教始孚心亨之义也。不然。纵有权位。时过则败。此上六之凶。以过九五之时也。虽不入坎。而被幽囚。其沉陷同也。故圣人因坎而先德教。因险而先心亨。知其难而守其易。见其利而思其害。始能终不败也。 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六以位高。而爻为陰。下逼九五。不得中道。故曰失道。且坎以陽得正位。为心亨之象。若失陽。即乖心亨之道。陽渖陽升。乃成未济。既不能济。则奚由以利涉乎。故曰失道。言如人失渡涉之道。而欲行于水。安往而不溺哉。易卦取陽以涉水。凡言利涉者。皆本夫陽。若陽失势。则不利涉矣。坎卦两陽中陷。已不利涉。况上六陰极。而不得附于陽乎。是虽不涉。尚难免咎。况已在坎卦。是已入水中。既无舟楫之资。复乏厉揭之术。则其失道。不免于凶。理数所必至也。然凶以三岁者。谓上六居穷极之地。虽变必需三岁之久。气数固如是也。由吉转凶。由凶转吉。皆非一蹴而几。一岁由寒而暑。必经春温。由暑而寒。必经秋凉。此变之数理有定也。三岁固言其期之久。亦以卦原三位。遇三必变。如坎三变则为离。是险陷变而光明。则凶亦变而吉矣。此可于八宫卦序证之。乾三变交坤。坎三变交离。其变必至三始交对宫。而卦德亦与本卦反。故凶三岁。明其必待交离。方免于凶耳。爻辞不得得字。即含变字意。言不过三岁。不得变易此数。而脱于徽纆丛棘之困也。坎以在下象水。本无徽纆丛棘之象。以上六高出水面。而至于山。乃有此喻。言出坎而受困。与初六之入坎陷窞者正相对。一高一下。一水一陆。地虽不同。而险一也。故用坎固重出坎。而尤重出险。不坎之险。无异于坎。行而失道。则无往而非坎矣。此君子先德教。求其孚于道耳。 《宗主疏述》 坎与离对。为后天八卦上下主位卦。以代先天乾坤。在六十四卦中。其重要不下于乾坤。以周易次序言。则尤过于乾坤。盖周易卦位。乾坤退居两隅。坎离适在正位。全体以之定其序。一切以之辨其方。不特为八卦之南北二地也。南离北坎。与先天上乾下坤。同而不同。在先天分上下。为天地定位。而后天分南北。为水火定序。以先天分上下四方。为立体。后天则分九宫八方。为圆形。此离代乾坤居上下位。其用实不同也。坎为陽而代坤位。离为女而居乾宫。陽陰异方。男女殊地。不得复执先天之数以绳后天。故先天乾坤可象天地。而后天坎离则不能自为天地。先天乾坤可称男女。而后天坎离则不能视作男女。为后天陰陽已交。生化已见。坎离在天则如日月。在地则如水火。在数则如奇偶。在德则如刚柔。一言以蔽之。为后天一陰一陽代表而已。称为后天。为其非纯陰纯陽。称为代表。为其非原物原类。故后天乾坤退处隅位。而让坎离居其首者。实由后天万物非复先天之单纯。生化变迁。莫不由水火发其源。日月主其力。譬之物类。其生也。莫不由日月光热。与水火蒸润。其化也。莫不由温游泳醖酿。与燥湿煦育。是皆坎离所主。而为一切造化功能所本也。设无坎离。即无造化。遂无人物。更无世界可言。是坎离在后天之重要。视乾坤尤明。而其功用。实足代乾坤之道。为天地之宰。在卦虽以之象水火或日月。其实为生化之源。握变化之纽。正如先天之乾坤。为一切之父母也。故在先天。坎离不过中男中女。而至后天。则已进为大父大母之象。其所关于此世界者。又岂止南北二位之主宰已耶。 坎离二卦相对。其称名乃由三画卦。以二陰包一陽为坎。言陽陷陰中也。以二陽包一陰为离。言陽自离而附丽于陰也。是二卦之称名。皆本陽言。而皆本三画卦言者也。若重之为六。则名虽是。实已不然。如坎上下二陽在中位。反因陷而得蓄藏遮罩之用。离以初上及中爻四爻分合连接。反因离而得配偶消长之功。是六画卦有异于三画者也。就三画言。则六画者谓之重。坎为重险。离为重明。重则反其德用。即极则必反之理。重险者。险之极。反则为安固之用。重明者。明之极。反则为下照之用。以其重而用乃殊。故周易因之以坎代坤。取其有坤土厚载之德。以离代乾。取其有乾元大生之功。是以坎陽也。而代陰。离陰也。而代陽。中男也。而代母。中女也。而代父。其体原异。其用则同。盖后天陰陽既交。陽以陰用。陰以陽用。理数固如是也。此义人多忽之。遂不明文王卦位之奥妙。而后天卦用。亦因之不通。今讲及坎离二卦用。揭出其义。以为读者告耳。 坎离二卦。在天为日月。在物为水火。在时为寒暑。在人身为心肾。实则后天陰陽之代表。称后天者。以非先天之纯陽纯陰。乃陰已交陽。陽已合陰。如日月寒暑之类。非纯也。陽中有陰。陰中有陽。虽名陽而异乎纯陽。虽名陰而异乎纯陰。则所谓陽者。不过陽得势耳。所谓陰者。不过陰得时耳。后天生化之原。本在交合之后。坎乃陽得位以主陰。离则陰得中以主陽。两者互配以成其用。如人身心与肾是也。心合乎离。为陽之长。肾合乎坎。为陰之帅。而心非纯陽。故血统于心。肾非纯陰。故气原于肾。气陽物。血陰物。陰陽对行。而自分主客。故肾之精。心能发之。心之神。肾能育之。发育之机。非一藏所主。而心肾实共司之。此卫生者所最重视也。亦凡修道者所必先知。道书所称取坎填离。炼精化气。莫不以心肾为本。心有离之光明。肾有坎之润泽。二者合则长生久视。分则病衰老死。此即天地生化之机。亦全易消长之数。今讲坎卦。有关道要及人生寿夭健病之处。实最重要。望读者细玩味之。坎卦字象及字音。均与坑近似。在俗呼坑。在文为坎。而后世不知坎即坑也。坎陷即坑陷也。俗呼设计害人为坑陷。即设阱陷兽之意。阱亦坑也。为掘土成井。上盖以草棘之类。使兽不觉。而落入其中。故称阱。明其为土井。中无水也。一作穽。明其为穴也。阱陷即坎窞之义。坎窞者。土深下陷。入不易出。入坎窞者。犹坠于深穴。因不知而坠焉。是在设者为不仁。而坠者为不智。此坎之用近乎忍。而用坎者。则利其忍也。故用坎谓之智。言以智侮不智也。智在深藏。若露于外。则非智。如以力挟人投井。乃暴也。武力以胁人。非智者所为。盖用智则耻用力。坎之用险。即以智代力。明示人以不虞。而使之自陷于窞。非智过人而何。此坎虽险。而用称智。中庸曰人皆曰予智。驱而纳之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避也。可见陷于窞者。乃智不逮。非力不足也。然智有大小。小智犹不智。大智若愚。唯其善藏。乃若愚。虽以险利人之陷。而必先使之不觉。而后可致其功。此善藏者也。苟明示有险。人将避之唯恐不及。尚敢以身试之哉。故大智必愚。至刚必柔。至勇必下。坎以柔成其刚。下成其高。而达夫愚成其智之用。故坎坑也。坑乃土亢二字。亢言其过高过刚。而其实则至柔至下。此坎之用有异乎他卦者也。人但知其险陷。而不明其高明。则未得圣人制卦之义。岂能致夫易用。而达于大道乎。 坎卦取象于水。而字从欠土。明其为地之低洼处。土所不足。水乃注焉。海洋湖沼江河沟井。无一非低洼之地。卑深之处。故土多而隆起者为山。土少而洼下者为水。此地面两大异形也。在卦艮为山。一陽在上。明其高出地面。其下二陰。即坤也。而坎乃象水。一陽居中。明其深注地中。其上下二陰。亦坤也。不居下爻者。以水原在地中。非地下也。即海洋江河之水。似在地面。若合高岸山阜平均言之。仍居其中。此一陽在中。明水亦陽也。虽五行火陽水陰。而气实互根于陰。水根于陽。后天体用如是耳。以坎为水。故凡卦言济涉者。皆关乎坎。如既未济。其明证也。即除二卦之外。他卦中所称利涉不利涉者。亦指坎言。如需讼之类。以皆有坎也。其无坎者。则或因互。或因对。或因变。或因用。有关乎坎。故亦称涉。而大过上六则称过涉。则以大过之后即坎。因过而涉。因极而变。明已由大过变而交于坎矣。非坎本卦之用。且系大过之余。乃占为凶。以别乎前五爻也。大过本非坎。而类坎之大象。亦称疉象。以中孚本离大象。或疉象。大过与之反。或有类坎。然非真坎也。唯上六已极。由变而交坎。遂有过涉之凶。谓其涉夫坎险也。坎以险称。而象于水。是凡水皆险。而险亦多资于水。如江河海洋。实大险所在。古之舟楫无论矣。即今轮舶汽机。似可履险如夷。而一遇天变。亦不免有倾覆之虑。以其本为险地也。坎虽不仅以水致其险。而水之险。实首屈一指。故言坎之用。辄借水为喻。而凡类乎水者亦同。为其能倾陷也。如俗所称祸水流言之类。其险正不减于江海也。人身中肾属水。智慧所出。神光所生。人之目珠如水。即肾之精也。肾衰则目不明。思不敏。在体质。小为酸为饮为湿。大为肿为喘为汗脱。皆病之所成。亦水之为害。此即坎之见于人身中者。利害各异。祸福不同。是在善致其用。而后可收其功。故易辞心亨云云。实以坎之利在心亨也。亨通也。通则不窒。水之用在流。而害在蓄而不泻。水之功在润。而病在泛而无涯。皆由不能亨也。不能亨。非水之罪。乃心之咎。故曰维心亨。言其用重在心也。 坎以九五最得中道。前已言之矣。至上六。则又入于险陷之中。与初六相似。以极则变。变则反始。理数固如是。而全坎各爻。与困卦极相类。因困为兑合坎。兑为泽。亦水也。且泽为水归宿处。水聚成泽。有泽即无水。故困称泽无水困。以泽即水也。故困与坎相类。困各爻所占。与坎亦相近。如困初六。困于株木。三岁不觌。上六困于葛藟。六三困于石。入于蒺藜等语。皆与坎上六辞义近似。又如坎初六入于坎窞。亦同困之困于株木之意。而坎六四所称。又同困之困于酒食。苟取二卦相勘。则可知坎之与困。固大同小异也。盖坎为水而下陷。水为大险所在。困亦因水成象。其险陷如坎也。不过坎包其众。困举其一。坎概其大。困指其细。微有别耳。以坎言。本险为用。则无在非险。而困则因险有限制。苟离泽可免于险。是坎之险无量。而困之险有限也。坎六爻本皆险。以二五得中乃自免。三四得协于二五。亦足自保。唯初上既乖于二五。复为陰之所始终。乃占凶。读者所宜知也。 坎之用以险。而险道不易行也。全卦各爻。多凶少吉。即此义耳。如知险而行安则吉。知险而行险则凶。君子行必有中以为准的。故见其险。乃求其安。因其陷。乃志于平。因其下。乃志于升。以底于至中。而后险可用。而道不困。为天下之不可无险也。故设险以为衢。为人情之不可试险也。故指险以为戒。无过不及。始致中和。此用坎之大要。而重在能合乎离。离为光明。为升平。为高尚。为宽大。皆与坎相反相应。得其合。则为道用。此即一陰一陽之谓也。知雄守雌。知黑守白。道之微妙。不外一中字。若徒偏于一。未有不违道而害生者。故圣人序卦以离继坎。明二者之不可离也。离则不祥莫大焉。 离卦 离卦。离上离下。 孔子《宣圣讲义》 离卦大义。已见坎卦讲义中。离坎原相须成用。一上一下。如人心与肾。其功用相通。不可阙一。故传曰离上而坎下也。在后天生化。陰陽必调协。水火必相济。非如先天孤立。而乾坤至此。乃易以离坎。离卦二陽一陰。陰在陽中。重为四陽二陰。陰居正位。与坎恰相对。化而分之。一乾一坤。交而合之。一既济一未济。乾坤居全易之首。既未济居全易之终。而离坎介其中。为全体锁钥。全易枢机。故有天地。即有日月水火。有乾坤。即有坎离。离坎在后天。固代乾坤。而其用亦等乾坤也。离四陽分列。中夹二陰。而陽在中爻。以主持全体。与坎相反。故坎同于坤。而离同于乾。盖取三四两爻也。三四为人爻。则离坎之同乾坤。当由人道言之也。人在天地中。上下承天履地。正本诸离坎之用。以立人道也。离犹仁也。坎犹义也。仁义内外。互为其根。仁见于外。而根于性。义发于心。而辨于事。此一上一下。互成其妙用也。离以中爻皆陽。刚见中爻。是为光明。坎则以中柔。而为润泽。日之与月。水之与火。互为照耀。互相蒸化。即离坎二卦之合德也。而人道见焉。是人道达于离坎。人生基于离坎。而互成其用。离以光明而照临于下。坎以润泽而化腾于上。如天日之温和。云雨之灌溉。万物以生以育。以长以成。此天地生化之功。藉离坎以致之。而人身生育之道。亦依离坎以达之。故道者言修。必假离坎以为言。而卫生保命。亦必赖离坎互济。以收其效。以离象心。坎象肾。人人固有者也。而易则由此以明生化之原。天地之道。日月之功。陰陽之和。水火之济。皆以此二卦往来。昭其奥。发其蕴。而示诸天下矣。故坎后继之以离。明其为往复之道。终必有始者也。 离卦中互兑巽。泽风大过。反之则为中孚。以风与火易动。而相遇易燃。泽本水。与火相制。而离火之用。必有需于风与水。风助其势。水限其力。相违相成。而后大用着焉。故用之当。则可致中孚之功。用之太过。则将类大过之弊。此用离者所当知也。由爻辞中吉凶互见。亦可知用之必有道矣。水火皆能利物。亦能害物。得乎中和。则见其利。太过不及。则受其害。此离与坎。虽代乾坤。其用则有异。以既交合后。非纯一者可比。离取其光明而不过。坎取其陰险而得中。故二陰在中。乃制离于中行。二陽得正。足脱坎于险陷。其道一也。唯至中乃至道。过与不及。皆非道也。他物尚然。况离坎乎。离坎在天地为生化之原。在人为生存之根。在物为生育之门。固无时可离者也。因其不可离。而名曰离。足见命名之义。要人知勿过。而守其分耳。离之用。即合于坎而为往来。与坎之用。在于得离而致平协。皆泰所谓无平不陂。无往不复之意。唯离能合。因离乃有合。譬之男女。固以离而合。而后成夫妇。生者取诸别类。化者从于异种。而后生化以繁。发育以健。男女以异姓为夫妇。则子孙盛昌。果木以异类接根苗。则花实茂盛。此皆离而后合之久。而卦象两陽中分。中爻反连。正此道也。 离坎皆八卦中正位卦。在先天离居三位。坎居六位。东西相对。如日与月。而后天移离居南。坎居北。变为上下相对。乃水火相射之象。在先天水火各东西。故不相射。在后天水火互升降。则宜相调。此周易离坎相继。以明其用。离虽在上。而异乎先天之乾。以上仍下也。上为位。下为德。与坎正配。故诸卦离在上。则其德不全。以火性炎上。愈上愈炎。不成其用矣。如既济离反在下。以与坎易位。易则德用以明。功业以大。前于坎卦已述及此义。今更指明。使读者知离坎不相离。而在后天。陰与陽。水与火。不偏重也。离四陽二陰。陰得位乘时。以见日光必下照。火必内伏。方成其大用。若反之。不独无用。且有害也。今周易序卦。先坎后离。亦含此义。上下卦分为二陽一陰。有如人之双目。中藏瞳子。即坎之元精。坎得坤元之精。而予离以为明。如人之目。得肾中之精。以为瞳人。而发光明。其象正同。然瞳人生于肾。根于下。而神藏于心。出于瞳。是心交肾而后有明。亦犹离交坎而为明也。离本代乾。而为坤体。为其陰也。陰以为体。陽以为用。其光明不因二陽。而在一陰。然非二陽之相协。亦不能成其用也。陽本乎乾刚之德。而坤柔以丽焉。此光明之所来。亦后天生化之大则也。若先天则唯纯陽为光明。故道者不复假目以为视。而明澈一切。以其非后天之器。乃依先天之道也。修者调离合坎。化而为乾坤。一而还于纯陽。乃不用目而自明。若吾人则赖目以明。则离之象也。故后天唯离称光明。而取象于日与火也。 离之命名。固取离合之义。而离字从隹。以其象鸟也。犹坎字之欠象鱼也。鸟飞于天。鱼潜于渊。升沈上下。各异其用焉。故离用取升腾。而必下达。坎用本沈伏。而必上达。一上一下。迭为宾主。此天地间陰陽离合之大例也。左右者。升降之道。内外者。来往之门。离在先天居左。后天则升而上。坎在先天居右。后天则降而下。离以陽从陰。则由外而内。坎以陰向陽。则由内而外。故离坎之体用。包举天地间一切陰陽之德用。而先见于水火日月焉。吾人苟求之心与肾。气与血。往复之道。吐纳之方。何非取象离与坎。而成全体陰陽消长之机。是以气根于肾。血统于心。陰体而用陽。陽体而德陰。一上一下。合为太极之象。此人身亦小天地。而包全易卦象。仍以离坎主其中府也。修道之士。外而呼吸。内而运转。循乎经络。达于皮毛。精则神明。粗则骨肉。皆以心肾分掌其事。合化其道。以调和五藏。协济百体。而后性命以全。神形以健。遵乎天。则返于太虚。率乎人。则流诸化冶。此皆就离坎相应成用。陰陽相交成德之所致也。顾求天下之远者大者哉。故道家求己。以卦取诸身。圣人用世。以卦推诸天下。无不同也。无不合也。学者苟通二卦之德用。则将无往而不适宜。岂徒诂易已哉。 离。利贞亨。畜牝牛。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离彖辞也。离出于坤而成于乾。以女代父。而居先天乾位。然非乾也。故四德有其三。而不称元。且以利贞在亨先。明后天之日。其德用必自地上显。而独施于万物。与人道之体坤。其义正同。盖离虽代乾。而非先天天道。天以日明。为将着其用于物也。故先利贞而后亨。亦以离之出乎坤也。陰以陽用。陽以陰用。此天地定例。牛坤象也。牝陰也。离乾之代也。陽也。坤称利牝马之贞。以取利乾而成其用也。马为乾象。而坤用之。牛为坤象。而离用之。离原异乾。故称牝。若乾则为牡牛矣。乾用牡牛。坤有牝马。恰相对也。离以出乎坤。成乎乾。乃称牝牛。而得畜之也。以离代乾。主天下生化之原。故有三德而占吉也。 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离为火。而明于天。以其在天空也。故有附丽之义。谓附丽于天也。若就德用言。则又附丽于地及诸物也。而一切有名有形者。皆托日之光明以生以化。是物又附丽于日也。以日为天下中枢。近若地上诸人物。远若各宿。未有不附丽于日。以生存变动者也。是日为一切所丽。而又自丽于天地。故离为丽。明其虽离而不脱也。如地球也。诸行星也。及天地间万象也。皆自分离。而仍相属。若有为之牵系者。则皆日之力也。亦即离丽之义所昭着也。或以丽为言其光明。发为华美之色。朱绚之文。故称丽。是亦一义也。然本义则以附属为当。不过丽之真解。虽若附属。实相分离。正如天与日也。日虽属天。而与天接。其动止也。乃与天异。故名离。而义则丽。正以其离而后称丽。若原一体。固无所丽也。离出于坤。而成于乾。上丽于天。下丽于地。天其体也。地其用也。此丽之所指。不限于天空也。譬诸日之光热。必藉物而后见。腾空者不觉也。登高者反见其寒。是因所丽不足。则其用不显之一证也。以卦言。四陽二陰。亦交相丽。而陽为主。故曰柔丽乎中正。以陰在正位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此人共见共知者也。而所要者。非徒丽之贵。必因丽以成其德用。如日之丽天。谷物之丽土。皆因以成其生化之德。竟其长育之功也。此卦以柔丽乎中正。明其为日之象。而以重明得位。足以化成天下。是离之所贵。以丽而竟其德用。不独托其一身已也。又不独施于一时一地已也。必化成天下。使被其德者。无物不生。接其用者。无物不化。然后充乎离之丽。而协于代乾之位。为后天生化之主也。故称为亨。言其通乎一切。无不宜。无不利也。凡称亨者。皆如此义。离之为亨。尤最着也。坤虽行地无疆。而止于地。地以外莫之及也。离则达乎天。上下无不至也。此所以为大亨也。因柔之得丽乎中正。以天之位。行地之德。则譬如养家畜者。有牝牛之孳息。而一家得其用矣。古以农耕为本。牝牛者农耕所贵。乃取为喻。非限于牝牛也。而既协牝牛之吉。是已应坤德之全。其利固已溥矣。吾人不必求其利及于地以外者。苟尽地之利。则人所资于日者。亦已足矣。此易辞但云畜牝牛吉也。 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孔子《宣圣讲义》 此离卦象辞也。离为陽光之主。即本乾大明终始之德。而为天下之明。明以日月为最大。传曰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又曰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又曰日月之道。贞明者也。是明生于日月。而日尤为其主宰焉。月之明亦取于日耳。离象日。故以明称。明两者。以重离言。犹坎称重险也。险重为坎。明两作离。皆以六画卦言。三画则无重两之称。离以三陽含一陰。如人之目。天有日月。人有双目。是皆离明之象。六画卦为后天卦。实本后天奇偶相生之例。一陰一陽之道所成。此离之明以两。如坎之险以重也。日月相推。为天之明。即离之用。是以比人之合。日月合明。而后离之体用俱备。故曰明两作离。天道为人道之本。日月明于天下。天道也。而大人则以其德教。继日月以明照于四方。是德教之明。乃人道也。称大人者。义已见前。以君子在位。德位并至者也。盖德与位有一未至。不足以行其德教。不足以显其光华。即不克以继日月之明照也。继字大有意义。人天之合。原法于地之承天。坤之承乾。离本出于坤。而德用成于乾。亦体坤顺承之义。离以日照于天下。月乃承其光以明于夜。是月亦体坤顺承之功。皆继也。传曰日往则月来。一往一来。乃谓之继。如同出一时一地。非继也。坤继乎乾。月继乎日。而人法之。以继乎天。是离为天之明。而大人德教乃继之以成人之明。此所谓明照四方者。实与日月同功。即所谓与日月合其明者。大哉明乎。非大人之德教。曷足以称之乎。故日月有明。而天地不暗。大人有德教。而众庶不愚。此固本于天生化之道。亦法乎离之代乾大明终始者也。日月悠久。大人之德教。亦永传不绝。而后人世文明。与天地光明。亘万古而无息焉。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离初九爻辞也。离居先天乾位。而与坎对。合言之。天与火同一位。故离卦含有天火同人之象。又以先天之坎。后天为兑位。且离卦四陽二陰。陽多于陰。包陰在内。有类于天泽履。而初九陽在下。如人之履。故爻辞称履。错然杂遝之象。言取于同人之义。履至杂遝相交错。意即朋来甚多也。宾主交错。履舄杂陈。古者宾至。履舄脱于户外。虽未见其人。观其履交错。已可知室中之众。故曰履错然。明其来者众矣。离本附丽。来者亦相率而至。又离有光明。招致者广。朋众咸集。如同人也。宾来既众。易招尤愆。然苟取履之义。以礼敬之。则仍免咎。盖离本乾大生之德。好生为心。所虑不节之以礼。则易为小人所乘。如以敬处之。则自无咎。此同人履二卦初九。皆占无咎。明其仁而有礼。则肾愚善恶无不化之。正大人德教继明之始。亦即离丽光明之初。而为天下文明之基础也。文明必有众。必善抚其下。必广纳其民于轨物之中。非为一人谋也。是以初九有取于同人与履之通义。而见履错相敬之无咎矣。 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离初九在下。而以陽翕群陰。如人之履地。而有交错之象。爻辞称为履错然。盖取象如此。非真必履舄交错。故用然字。与若字如字一义。既有交错之象。自易生狎昵之弊。既多往来之地。自易招是非之时。则唯有持之以敬。而后免于咎。咎即指狎侮是非之所生祸害。小人最不能免。君子戒于几先。乃能以敬辟咎。此明离之初九。虽接于陰。而不见侮。实有其缉熙光明之道。则所谓敬是也。敬于外。必诚于内。诚于中。必明于物。苟敬矣。则虽在下不辱。处孤不困。困辱既免。更何咎戾乎。是因履错而先敬。乃足以辟咎于无形。辟止也。除也。不独避免已耳。离以光明为德。附丽为用。光明易污。附丽易陷。此初九之咎。固理数不易免者。而人道则本其光明之性。坚其附丽之心。不使尘障有蔽于外。不因托庇有累于中。则唯敬于其群。交之以礼。此即本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道。而克长保其生化之德。永协其水火之用也。譬之于火。一火势孤。不胜众水。则何以成蒸腾之功。而收调剂之效哉。此初九一陽在下。处地不易。免咎斯难。有如正人士子。涉足狎邪。置身徒卒。其不为所侮辱及牵累者鲜矣。故爻辞以敬为训。而明人道之能济时。亦以离有日月光明之德。自克以敬保其功用也。 六二。黄离。元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离六二爻辞也。离卦以二五两爻。陰得中位。明其原出于坤。是以在六二取坤之德。而称黄离。犹曰离合坤德而成用也。黄为坤之色。在坤卦六五曰黄裳元吉。此称黄离元吉。正相表里。六五在外卦。故曰黄裳。此以在内卦。故曰黄离。离本陽之用在上。其象为日与火。因所象者众。不及徧举。乃称黄离。犹曰黄日也。凡属离而为六二者。皆黄离也。以离又为丽与明。亦可自为黄丽或黄明也。因黄为色。离则其物之代名。如曰黄丽。即以黄丽于物之意。如曰黄明。即以明而色黄也。不可执离卦之名。谓为离之黄也。然黄离之称。正以离六二得坤之用。亦即乾坤同道。天地合德之意。盖离代乾。为天道所寄。而黄则坤也。地之色也。天地合德。即生化之根。万有之宰。至是而离道以全。离用以成。而天地生化之功以着。而水火既济之效以明。故占元吉。言其无不吉也。以日之大用在于生化。而生化必藉地而后见。万物皆托于地故也。六二以日光下照大地。日色黄明。则地上所有。无不被其光热。育为生成。正如春日。天气初和。万物生长。乃以地而得日之光热。而蒸化而发育也。此其为吉。非一方一时之宜。故称元吉。明其遇此者无不吉也。以日下照及地。其光中天。无不普照。其气温和。无不化育。虽微如虫介。贱如草木。皆欣欣然向荣。以遂其生。成其化。此其为吉。蔑以加矣。是六二元吉。恰与坤六五同。坤六五以顺承天。而成其代终之功。离六二以柔体坤。而达其大生之德。皆取天地合德之义。有如泰卦之象也。正月为天地交泰。而成之者离日也。日德及地。万类同孳。证之春和化育之象。即可见其占元吉之有由也。天德好生。日虽兼生杀之用。而在春则唯生。以其德用及于坤地也。若至秋冬。离地日远。则反生为杀。此黄离元吉。必在六二也。 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凡卦爻位以二五为中正。而称中道者。必因二五爻之陰与陽相得。刚与柔相协。而后副此义。如前之蛊卦。后之解与夬。皆于九二爻有得中道之语。以此三卦九二以陽得中。能与陰协耳。离之六二以陰得中。与上下之陽相协。亦称中道。后如既济。亦因下卦为离。六二得中位。爻辞亦称为以中道也。可见中道必因二爻之位。且必因陰陽之孚。在诸卦以九二见称者多。唯离则以六二称。是以陰正位。唯离克孚于坤也。既济之六二。亦由离称。离虽为日。必因地以见其用。故德比于坤。坤以六五称黄裳元吉。释为位正中。此以六二称黄离元吉。释为得中道。此正可相互证明。地道上行。以顺承乾。而用见于六五。日道下临。以昭明于地。而体用坤。故用见于六二。一上一下。足见天地之交。生化之成。实在于离与坤之交用也。坤如不上承。则失其厚载之德。离如不下照。则失其光明之功。此离六二有元吉之占。而释文称其为得中道也。夫中者无偏。以高济卑。以多益寡。使之两均。方谓之中。离本位高。若不下济。本陽盛。若不就正于陰。是不中也。今六二以陰得时。以下得位。故称中道。由此可知人之心必下交于肾。火必下藏于水。以其升而降之。强而弱之。方剂于平。而孚于中道。此固修持要诀。亦天下至宜至正之理数也。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离九三爻辞也。离九三有类于乾九三。亦重刚失中之象。刚过必折。故比于日中则昃。离象日。日过中天。则偏于西。其光遂短。所照及者。地固渐狭。时亦难长。则当此爻之占。有不可久持之象。鼓缶而歌。与大耋之嗟。一歌一嗟。一喜一哀。皆由不得中和。则有所偏也。辞言不歌则嗟。不及时行乐。则悲生迟暮。正如夕陽固好。易近黄昏。留恋斜晖。必自珍重。果逡巡失时。则徒伤老大。岁不我与。时不再来。则大耋之嗟。必相随而至。故占凶。此爻辞意在警人勿自失时。善惜余光。虽土缶村野之乐。亦可聊以自娱。诗曰今我不乐。日月其除。转瞬白头。更何为哉。故二语相连。有不可稍纵之势。诚以日之既昃。虽有光明。为时甚暂。不得不自警惕也。亦因乾九三朝乾夕惕之训。幸而免咎。今离则异是。更不自惕。其凶且至。实以时之所限。有不得不观于日景。而怀及耄耋之衰颓耳。或谓大耋之嗟。指有伤亡。亦应赅之义。然非爻辞本义也。爻辞以重刚不中。易致衰老。如日之过中遂昃。易致昏暗。因象立辞。并非谓九三有杀伤之道。故上句鼓缶而歌。促人及时自适。亦即勉人早日励德。无使空悲迟暮。而用一不字一则字。明其不如此。便如彼。英才豪士。不及时立德立功。一至暮年。将何为乎。此因离以光明为用。爱惜余光。为君子终始所志。故爻辞取以寓劝戒。亦正本坤卦履霜坚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之语。可见离之用。无不兼取乾坤也。 《宗主附注》 九三爻以日昃之离为喻。说者疑之。谓九三爻正在卦中。何以象日之昃。不知卦分内外。六爻仍分为二。以三画乃卦本象。三四皆非中。此乾卦九三九四。皆有重刚失中之语。以三为内卦之终。四为外卦之始。离九三亦因其为内卦终位。比之日昃。终则有始。四爻又如初爻矣。而四却非初爻之比。以不得其立足处。浮于半空。易遭倾跌。故乾九四爻曰或跃在渊。即由高而下坠也。九三以将终而非终。又与上爻之大终不同。故称曰昃。而非昏晚。以见此乃欲终之际。非果终也。爻辞勉其早自奋励。及时求乐。乐者生之表。有生必乐。有乐必生。生而不乐。是生之不久。乐而不生。是乐之不真。故爻辞以鼓缶而歌。明其乐之出于天性。不假做作。如农樵之山歌。童稚之戏舞。至情流露。不自觉也。然日昃不可久持。放歌一时。非能日日为之。此大耋之嗟。继歌乐而至矣。耋为老至二字。唯圣人不伤其年之高。时之暮。故夫子自称不知老之将至。则可见延年有道。乐生无穷。实异乎常人。常人不能及此。则大耋不堪其嗟叹。在壮年不知可乐。暮岁必加其忧。事业未成。德名不立。则徒悲老大。抑何益哉。此君子鉴于九三。而自朝乾夕惕也。 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三爻象日之昃。虽明不久。与大过九五枯杨生华之象。有相似处。彼曰何可长也。此曰何可久也。皆由生机之所限。虽一时光荣。不克长久。此数定于天。而人道则宜以德济时。以道挽数。故象辞称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即言天之不明。人乃继之。日之不明。月乃继之。继之不绝。而明以永。天地人为三才。此时始见人道之大。譬之一室。天晚则悬灯以免其暗。此即人道济天之穷也。推而大之。德教所及。育为文明。礼义所加。发为光明。皆人之继明也。故德曰明德。唯诚则明。德以诚明。则天下无暗矣。此离九三之日昃。而勉人之有以继其明。以称乎明明德于天下之训也。古来圣贤。均抱此继明之志。是以德被无疆。而天下皆受其赐。此人文之所以承天文而齐光。人道之所以绍天道而俱至矣。故中庸颂至诚无息。而曰悠久无疆。以其克配天地而永明也。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孔子《宣圣讲义》 此离九四爻辞也。九四重刚失中。而濒于多惧之地。以外逼于六五。不得自伸。下比于九三。不觉自脱。刚过而易折。陽浮而易散。故爻辞占其如此。凡用如字。皆想像之辞。与若字同意。以九四有此象耳。不必有此事。所谓突如其来如。以其内外不协。客至而主不纳。亦犹需上爻有不速之客三人来相类。唯需上爻为陰。下与陽交。客虽不速。而主能敬之。故占终吉。此则以六五在上位。而不与陽协。陽虽自来而被阻。故辞称其突如其来。致遭焚死之祸。可见主客猜忌。不相容也。突如者。无缘而出之意。来如者。无故而至之意。焚如者。遇火之意。死如者。不复生之意。弃如者。不得屑顾之意。皆言其不洽不入。而无所惜。是绝情之意。以九四连九三而分内外终始。接六五而殊奇偶刚柔。有如竈突之火。忽焉上炎。既不成用。且为害也。则唯有速予扑灭。宁毁其竈。无所顾惜。卦象离为火。故取竈突火焚之喻。非果有灾也。火在竈。原有其功用。今随突而出。是反功为过。易需为不需。因用成害。变爱为不爱矣。皆指九四过刚。不得与陰协之意。天道有过不及。是谓失中。人欲齐之。唯有调剂之以适于中耳。爻称如字。亦足见天时虽穷。人事犹可为计。不必令其见于实践。与节卦之节若嗟若相类。九三之不与则句相应。皆明其有待于人之努力。非任天数之所至。而避免灾咎。仍宜本乾九三九四爻辞之训耳。 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四不与六五协。又不与六二亲。四二同功异位。中隔九三。乃成睽阂。虽比近六五。以五为正位。贵不可攀。与九三同为陽。而分内外上下之地。故皆不相容也。离为火。四为外卦之始。有类于地而非地。故喻以竈突出火。突字亦含悬起之义。平地忽出。凭空卒出曰突。又有逆袭之意。向前冲闯。与物忤逆曰突。言其事先不豫也。既突如而来。则其不易投洽可知。因其不洽。则遭拒斥可知。以火发而致焚如。被害而遭死如。抛掷不顾而成弃如。此固相因而至。未必一一如是也。故释文但称其无所容。明其两不相协。则所生之害。皆由无所容而来。善用时者。苟求其相容。则诸难皆可免矣。即火出于突。亦因竈之不容。器与物不协。所以有溃散之害。不独火也。而此言离。假火为喻。推之日之过热。亦足招致焚死之害。如暑月病卒死。即九四之象也。过犹不及。九三不及。乃比于日昃。九四太过。乃比于火焚。皆失中之害也。且九四与九三。上下皆火。正与竈突出火之象相似。读者不可拘泥一解。而忘其会通也。 《宗主附注》 离以九三九四重刚不中。一则与二不协。一则与五不容。遂变成中离之象。以离象如人双目。中有所隔。合而为明。三四正在隔间。故有不容不协之语。且离以二五正位。一内一外。皆为陰。本柔德以兼刚用。依中道以挈四方。此二五得位当时之功用。在能自卑以临人。自屈以伸众。若乖此义。则未有不离。离则为凶。丽则为吉。此卦名离。而义训丽。爻则吉凶互见也。在三爻以日昃之喻。言其势不可久。在四爻以突焚之喻。言其情不相容。皆以二五两陰间居其中。易使重刚受其牵累。而致离异也。故君子知重刚难任。则柔克以顺于正。知两陽之易离。则随陰以丽于中。彖辞曰柔丽乎中正故亨。因柔以行刚。则所行无不达。因刚以行刚。未有不折者。易重人道。必先明天道之变。而后得其应变之道。知时用之穷。而后得其济穷之方。此虽处三四而不离也。唯不知其变与穷。徒自用其刚。则欲不离难矣。故九三九四爻辞独占其凶。而六二六五则见其吉。岂非以柔克刚之大效乎。 《宏教附注》 离卦各爻以三四二爻为不吉。故爻辞占凶。因三四爻重刚失中。两不相协。虽以陽刚之德。而被陰所蔽。故三爻比之日昃耋嗟。四爻占其突来焚弃。可以知此时之不相容也。然九三日昃。已不可久待。九四无容。更不堪暂栖。物穷必变。数极必反。则昃日可使为朝陽。无容可使成大业。发乎困者。终止于通。前为凶者。后必迪吉。故至五爻而又易为吉占矣。卦名为离。本极迷离之致。而有别离之情。离义含丽。则包华丽之观。而具附丽之想。此错杂综伍。所必见之象也。日本光明。而其用反蒸水为云以自蔽。云本纷暗。而其德反化雨润物以达生。是其凶者转为吉也。昃者正以求其升于东。不容者正以求其翱翔于天下。则三四之顿挫。实以成二五之中正。学易者要先明六爻主用全在二五。唯离与坎更重此二位。为其代乾坤而主后天也。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离六五爻辞也。六五以柔居正位。为离上卦主位。陰柔履于大位。有代君之象。亦即代乾之象。离为中女。而代履乾父之位。是必有丧忧之际。正如昔时女后垂帘听政。必君主新丧之时。而非壮主当国之际也。此爻辞有出涕戚嗟语。出涕沱若。言其涕下多而滂沱也。戚嗟若。言其忧伤有吁嗟之声也。然爻象以有所忧丧。非必果有。故用二若字。与前四爻如字同意。如轻而若重。以其想像所得若然耳。然此忧丧。乃已过之事。国得主以正位。是转忧为喜。易丧以乐。故占吉。由人事言。失而复得。乱而复整。散而复聚。颓而复振之象也。虽哭泣不以哀称。忧伤不以苦鸣。以所得足偿所失。而或因祸以成福也。盖以六五得正位。柔得中正。其德足以及远。虽承九三九之后。分离破碎之余。而能振起以就于正。故占得吉以终。以成其光明。而可获上九之功勋也。陰既得丽于陽。后既得丽于主。是拨乱反治之日。爻辞以吉字断之。非无由也。 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五正位。即王公之位。而六五为陰。非真王公。故曰离王公。离字即有分离与附丽二义。一指离前之王公。一指丽于后之王公。以六五前后皆陽。前之王公。已遭焚死弃如之难。后之王公。方有出征获丑之功。六五以陰代履其位。既离前者。又丽后者。始终不失其位。以保其尊严。乃协六五吉占也。正如女后。虽丧前王。而辅嗣主以听政。是其贵仍王公之贵。非所自有。则其吉乃成后王之吉。非仅一人之庆。故释曰离王公也。陰无独尊。柔不孤行。必附于嗣主。而后见其德用。即离代乾之原旨。亦在附丽于地。而后见其功用。此与六二爻交相为用之意。六二爻辞称黄离元吉。六五称出涕沱若戚嗟若吉。皆以吉占。而六二在内。为陰正位。即坤正位。六五则非陰正位。而为乾正位。陰以代陽。坤以履乾。此所以为离王公之象也。先悲后喜。先忧后乐。陰者善于顺承。故以附丽王公而获吉也。凡易卦重在正位。六五位正而爻非。乃比于附丽王公。若易以九五。则真王公矣。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离上九爻辞也。上九居全卦之上。为明照下被之时。以六五正位王公。得以其时明德布政。而因上九一陽在上。乘刚用武。故有出征之象。有嘉折首。获匪其丑。乃用兵杀敌致果之象。嘉者可嘉。即喜庆之意。折犹获也。征讨有罪。歼厥渠魁。是武功已告成也。获匪其丑。丑类也。又小丑之意。既得其首。胁从罔治。则杀伐中兼施仁惠。是虽用武。不干于咎矣也。离以光明之象。譬之国家政刑并重。威德兼敷。而后国以文明。民以安乐。此光明之业。必兼资于文武也。且离日为陽刚之德所寄。其功用备生杀之权。譬之一年春生秋杀。莫非天道。莫非日之致用。春日初化。大地温和。万物同生。秋陽既烈。大地枯燥。万物同杀。是皆日为之也。上九当陽极之余。正秋杀之候。故王因之用兵。秋令虽肃杀。而天道好生。杀其太过。而恤其不足。故讨伐只加于魁首。而所缧絏者非尽其类也。此杀与生不悖。恩与威不违。宜其占无咎也。 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征者正也。不正者讨之以使复于正。故用征伐。此天子之事也。凡邦国不废曲刑。不撤武备。为以罚其罪。诛不服。上九之征。正以丁三四爻离乱之余。各方有携贰之志。六五之王公。至此已得伸其天讨。张其挞伐。而能获其首恶。散其徒众。庶乎邦国以正。人民以安。此离上九爻辞。称其出征。释文指为以正邦也。辞虽取征讨为喻。究包括刑罚不善。逐斥不共而言。不过征伐为最大耳。明明德于天下。有教必有刑。有文事必有武备。杀之正以成其生。威之正以见其惠。此离日之功用。大人所效法也。 《宗主疏述》 离卦有文明之象。以四陽二陰交错匀整。上下正位皆陰。如人两目发为光明以视物。又如日火之光。照临万类。成为文采。日虽火球而有质。火虽燃体而有物。此物与质皆陰也。故后天无纯陽纯陰之物。必有所交错。以其多者称名。离多陽。故代乾之位。坎多陰。故代坤之位。实则皆具乾坤之德。备天地之道者也。唯水火之在后天有相容。其德用正相反。此则可代表陰陽之类。以别其升降之道。消长之时。而分为生化之功。燥湿之气。故水曰润下。火曰炎上。一上一下。其位乃定。一润一炎。其德乃明。此虽分别大凡。实亦少必从众。劣必随优之例。以陰少则宜服陽。陰得时则可率陽。此二者消长各有其所合也。离以陰少而升。以陰得正位而降。升则上履乾位。降则下同坤用。坎亦如是。时升则升。时降则降。一上一下。交致其用。故传曰离上而坎下也。明其上下恒相连相应。如日照水而蒸为云。遇冷而降为雨。此其例也。能明乎此。则明离坎大用。及后天陰陽生化之大则矣。 离与坎二卦。而致用则若一。以后天陰陽不孤立。刚柔不独行。故为用不相离。如水与火。昼与夜。缺一不可。若用坎必需离。用离必及坎。合而言之。一乾一坤而已。以离之中补坎则为坤。坎之中易离则为乾。分则自为陰陽。交则互成其用。故坎陰也。而代坤母。离陰也。而代乾父。由名义言。坎陷也。以陽陷陰中。如物之嵌入也。嵌音亦近坎。言如嵌物于他器内。深且陷也。离丽也。以陰丽于陽。如物之连附也。连音亦转离。言本为两离而相连附也。故名离。而义为丽。以陽实陰虚。离上下皆陽。中独为陰。是即陰连附于陽。虚连附于实之象。此义取附丽。而名为离。然离本以两陽相离为言。以中夹一陰。使之离也。而陰道虚。虽隔于中。仍无所障。是离而犹连也。坎以陰来陷陽。而成深入之象。离以陽来夹陰。而成附丽之形。此离之得称。亦可谓因陽之两离也。气断而复续。绝而又连。两陽之用。乃成光明之象。以互映也。如镜与烛。日与月。皆取相照。而见其明若不照。则不见矣。物之映日亦然。故日光凭物而明。若在太空。则不见其明。空中之明者。以有气体耳。而霞霓则因云以成文采。如映水波而生晶莹。皆与物互照也。离以两陽对射。相照一陰。故其明最着。而比于天日。天日之明。天下之大明也。唯乾称大明终始。而在后天唯离代之。故离明也。乃代乾元之光。而为生化之宰。虽体陰而用陽。其道则唯天日与火可象。此离取象于火。以在地上最发光者火也。火与日既有光明。复合温热。是其用犹如纯陽之乾。虽中夹一陰。不足以减其力。故各卦唯离能代乾。而居天位也。离虽为光明。为附丽。有和平之象。而以其为气过急。为道过激。如火如日。热力迫物。盛气陵人。故虽得用。不足以语于安吉也。盖天下之至安者。必先至平。至吉者。必先至中。离与坎皆非平非中。一在高而自崇傲。一在下而自深沉。一则骄矜刚愎。有不近人情。一则陰险诡诈。有不从天性。此坎以陷而终自缚。离以扬而终自散。皆失中道。而吉凶固异其占焉。唯二卦合同。则可底于中和。归于平等。是以圣人于坎离不独用。必求其协孚而相济也。故既济尚焉。传曰既济定也。言离坎既合。而德乃定。情乃平。用乃中。物乃安也。观夫人身性命同具。而不能独存。灵体同生。而不能偏育。养性必兼达命。充灵必兼育体。此即离坎既济之义。水火协调之道也。唯离在上。得势易。行道便。始有光明之象。正如人之心。为全身之宰。贵于他藏也。然心虽灵。不得肾以养之。遂易飞扬。自促其寿命。凡一切情欲。皆心之思有以发之也。故必法坎之沈潜。行坎之柔伏。方能强制其焰。按抑其锋。此佛经重在先降伏其心也。心字为倒火。宜下而不宜升。宜伏而不宜腾。为必得肾之溉润。而后如灯之得油。可以长明也。是离之明。必赖坎之润。画卦中二柔得位。其取象正如此。读者当深思之。 且离与坎一水一火。为后天生化之宰。万物之源。离出于坤。故两在中。坎出于乾。故两陽在内。以物言。水为流质。而变为气。是其属陽类。而(看不清。26左起7)在地。是其成于陰也。火为气体。而发于木石金类。皆固体。是其属陰类。而升于空。是其成于陽也。唯日亦然。日本有质。此为体陰之象。发为光热。是又成于陽之象。故离虽代乾。非纯陽也。日虽居空中。非竟丽于天也。时而天上。时而地下。虽位不移易。其光热则随时而异。盖陽主气。则无所不之。陰主质。则有其定位。此陰陽之别。以动静可见之也。离日主生化之原。故坎水亦必待其光而后成用。此代乾主大生之德。有异于他物也。 又曰离坎居上经之终。为后天之主。而六十四卦。以二卦为枢纽。上以承乾坤。明天地造化之次第。下以启咸恒。明人道继天之德用。而全易终于既未济。即离坎二卦交错之象。足见先天以乾坤主一切。后天则以离坎代之。离坎犹乾坤也。中男中女以代父母。分司家政。重离重坎以代乾坤。分任天道。此后天之离坎。有如天之日月。人之心肾。阙一不能为用。少一不能生存也。故于二卦要义所未详者。更为补述之。 坎离二卦。合而分之。乃一乾一坤。交而错之。乃一既济。一未济。此就卦象而见其用矣。坎以陽在中位。故九五一爻等于乾。离以陰居正位。故六二一爻同于坤。合之则乾坤正位。分之则坎离中位。此由二五两爻可见其用矣。离以陽包陰。而不侮陰。坎以陰包陽。而不狎陽。以陰陽得位乘时也。离以陰卦升而降。比于火与日。坎以陽卦下而上。比于水与月。升降上下。合成生化之功。以陰与陽相得而有合也。在先天八卦。离坎东西。而后天八卦。坎离上下。此可见生化次第。与河洛图书相应者也。天一生水。坎以陽而居下。地二生火。离以陰而在上。上则近天。下则着地。此乾坤体用之别。与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之例。又有殊也。盖离以陽盛上行。至极则反。故日光必下照。坎以陰多下着。至穷而变。故水蒸气必上腾为云。离关于变化之数。实基于体用之理。体刚用柔。体陰用陽。此天道也。万物凭此以生以化。后天陰陽既合。其作用不得不如是也。周易以后天为主。乃寓其大例于离坎焉。不然。上者益升。下者益降。将天地背驰。生化绝灭。更何后天事物可言哉。故坎在离先。离在坎后。乃依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之序。足明陰陽体用互易。而上下之道不同。刚柔德用各殊。而升降之途不类。是各卦虽自乾坤出。而实化于离坎也。由上下经言。离坎以前。皆乾坤交错之卦。离坎以后。则离坎分合之卦也。咸恒首揭其例。而变为艮兑震巽之交错。人以为艮兑震巽而已。不知乃坎离分合所来。后天唯离坎为主。虽有艮兑震巽。仍不得违乎离坎上下之例。故传曰离上而坎下也。此上下二字。直包全易。并概括天下万事万物。凡有名有象者。莫能外此上下之道。而自生存变化也。此坎离之道。即天地生成之道。坎离之用。即事物变化之用也。 在卦象。坎卦内互震艮。离卦内互巽兑。以坎卦二至四为震。三至五为艮。是坎以中男。而兼合长男少男也。离卦二至四互巽。三至五互兑。是离以中女。而兼含长女少女也。故艮震巽兑四卦乃离坎所分合。而咸恒二卦。亦即离坎之交错变化而来。除乾坤外。六子皆不能外离坎。即以乾坤言。亦不得弃坎离以为用。此坎九五足以通乾。离六二足以协坤。而离与坎。又以上下中位。足以匹配乾坤。以代其生成之功。是以在后天本离坎为主。以其能赅其他六卦也。由修养言。取象离坎。以达乎乾坤。由生死言。取象离坎。以迄于既未济。逆而上之。则成道之功。顺而下之。则随化之用。故离坎在天下。恰为一切中枢。在人生恰为全体根器。虽取喻于心肾。实则包括五藏六府百体无遗。盖犹木之本。水之源。为生化之所托也。修道者不得外形以求神。不得弃物以冀道。后天之身。心肾为主。必先合心肾之用。以保其生。方可推精神之养。以达于道。道始于太极。分于乾坤。而后天则唯离与坎帅之而已。由离坎而上。则返于太极。此成道者之所至也。由离坎而下。则趋于既未济。此随化生成者之所履也。是语其高。则先天之乾坤。语其近。则现在之离坎。天下莫不由是生成变化。而况有生者乎。而况人乎。此离坎在卦称为人道也。上为天。下为地。人在其中。离坎以在乾坤之中。故取喻乎人。而言万物。则中央土也。万物皆托生于土。离坎虽象水火。实则为土。以水火亦必依土以生化耳。此纳甲以离坎配戊己所由来也。戊己在中央。为万物之心。如天下万类。莫不凭于地。地外之物。亦不得脱地以自行。虽日月星辰在地之外。而其用仍寄于地上。以今视之。各星球亦地也。凡有物者。皆必托于地。凡有名者。皆必附于土。则凡有象有数者。皆必生存变化于中央土。此离坎为一切主。实后天不易之理数也。易以象万物。故取离坎为中枢。而周易更以离坎终上经而启下经。明离坎二卦。实后天易所终始。无离坎则无万物。亦可无全易。故比论八卦。先天以乾坤为宗。后天以坎离为重。此圣人言外之旨。学者幸留意焉。 今所讲以离坎包括各卦。而为全易中主。不独说明天地生化之源。且推阐道家修养之奥窍。使知前人以离坎喻心肾之来由。而并及今后科学之论。水火之力。实为一切生化主要。可以证易道之大。无不可会通者也。 《宏教附注》 坎离二卦为后天主卦。凡一切生化。莫能外之。而由后天以通先天。如道功修养方法。亦必假之以为喻。为坎离原陰陽之主。气血之司。心肾之府。精神之门。是不独外包万物。内括玄微。而其至也。直达乾坤之元。以还于太极。实皆由离坎之神用以致之者。故讲。 咸卦 孔子《宣圣讲义》 咸卦上兑下艮。山泽通气,乃陰陽和协之始,生化之初见,荣繁之本源。其象合三陰三陽,相抱相谐。陽爻升而陰爻降,两端皆陰,中则三陽连贯。此自爻言,为刚柔调匀,交而不乱,合而可辨,故为生化之德所徽也。以上下卦言,上兑陰也,下艮陽也。陽下就陰,柔上协刚,刚柔同德,以孚天地絪縕之道。故在卦用为陽下而陰上,在爻用为陰升而陽降。二者主客自殊,性情则一。盖本于男女相悦而情性有定也。兑为悦泽,艮为止定,上悦下止而不乖于情,不悖于性,故名咸。咸感也,皆也。感主分言,皆主合言。分则相慕而发于至情,合则相和而归于至性。至情者生之机,至性者道之锲。天地一陰陽也,其絪縕必因于春,男女亦一陰陽也,其交合必缘于情。春者万物生化之期,情者人类生殖之源。有生则有动,有动则情见,故发育必因所遇,忧乐必因所受。缘于两者之相感,感而善,则为和谐而成佳偶。感而不善,则为仇敌而成怨偶。此咸卦用在感,明其为情之动也。然感有同异,今咸所感者同也。何谓之同,和而不私,交而不杂,发于性而正于命,行于礼而成于乐,故天下同化如春之好生也。上悦下止,悦则情,止则性,上动下定,动则善感,定则有礼,故天下同化而不为害。人也,物也,有生之类必爱其族,有情之伦必求永相似续,此天道也。花为实而华,草为荄而芽,鸟为卵而求侣,兽为*而冀成家。人也为万物之灵,尤善感而相慕,男女之间,无过无差,夫妇之道,不偏不邪。卦象少女在上,少男就之。兑悦以启其爱,艮止以达其家室之乐,生育之无涯。故人道自此始焉,为智为愚,为贤为不肖,皆莫之外也。为妍为媸,为强为弱,皆有其匹配也。正如花之荣,鸟之鸣,各求其异类而待为同心。各悦其情侣而乐其共生共存。何哉?为延其种族而育其子孙也。体天道好生之德,本世道永存之功,必始于少年,发于爱情,故名咸,明其为同而无不相感也。在无生之物,如电如磁,亦因异类而相引。如数也,亦以奇偶而相合。如事也,亦以需供而相求。凡物皆然,而况人乎。斯咸卦以少男少女,两相爱悦,延其生生不已之用,以两有止定,成其夫夫妇妇宜室宜家之功,故曰咸,人道之始也。 咸卦三陰三陽,其往来卦为恒,传曰咸速也,恒久也。以咸之相感至速,如二电相触,磁相吸,而恒则以交后,其情能久,如水乳相融,胶漆相结。速言其初,久言其成。速述其始,久述其终。二卦相应,乃建人道之本,人伦之基。且咸与恒,皆三陰三陽,而中包艮兑震巽四卦。四者乃下经纲领,分布四隅,以协于乾坤,应乎坎离。而咸恒二卦见其功用焉,天地主生化之始,水火成生化之全,皆施于咸恒,而启天下之大用。故咸恒为后天之生育大则,实本乾坤坎离而致其德,大其道者也。反咸为损,反恒为益。损益者多寡之不匀,供求之不当,而不如咸恒之齐一也。又咸之反虽为损,亦与益通。盖咸以此合彼,正如以物加物,其益可知,加以咸男能下女,刚能用柔,尤合于损卦益下之道。故风雷益与泽山咸相似,皆以陽在下,陰在上也。舍此外则为既未济,一坎一离,合而成卦,则以中男中女相配偶耳。既济水在火上,男居女下,亦与咸益同,故其用颇类。扩而充之,皆足以明人道,立人则,而见天地人三才之称,实以陰陽配合得宜为之本也。惟咸为最先着例焉,益与既济,皆在其后,盖益为长男长女之合,既济为中男中女之谐,其志同而情有别,其行似而其所成也有殊,故益名益,既济名济,不得以咸称。咸之称,以相感之速而偕,惟少男少女间有之,其情热而志坚故也。如琥珀拾芥,无不相应。如石投水,无不受也。人情之始,即人道之正。圣人因之,着其用焉。圣人,人伦之至也情而不违性,好而不越礼,方遂其相感之道,而顺乎天下大同之心。故曰咸速也,言其如置邮传命,天下无不化之。如诗关雎,君子淑女之好逑,而推为王化之源也。 咸卦内互乾与巽,天风姤。姤遇也,亦陰陽遇合也。姤与咸之男女交感,其义正相类。反姤为小畜,则以陰陽相畜为用,与咸之对卦恒亦相近。盖能畜始久,而可久始有畜,畜育也,人之生育,必因男女同居,情志孚协。不有所畜,安可守乎,不有所守,安能久乎。人之事业,以能进能守,始可大可久。推之于物,亦以愈积愈厚,愈殖愈延,皆以其能畜而后能恒久也。夫妇之道,尤以恒久为本。父子天性也,无久暂之辨,惟男女以情感,以义合。若不久,是已乖乎道,戾乎性,将何以维持人类于不绝哉。故恒之继咸,实天地生化之大经大法,人道之大本也。又咸取感为用,感生于情,而所互姤卦取遇为用,遇发乎事,情出于内,事见于外。二者内外之别,在卦位已可见之。兑在乾左,巽在乾右,咸上为兑,姤下为巽,上者由内出外,下者由外至内,故咸与姤应,实卦象所包者也。传称咸为速,前已释之矣,而速义亦含遇合之意。盖不合则行不达,不达安能速乎。如陰陽二电交流,其速至矣。若非相投,则拒而不通矣。男女情感亦如电之吸引,以合而后速也。气之相应,声之相求,皆不外乎合。偶尔相値,不足以言合,则不足以言于感且速。故事有速成,行有速达,功有速立,德有速就,皆先有所合也。无因而至者,卒然而来者,谓之不速,以其情志不感于先,不合于外。则虽已见于事,不足以称夫咸之用也。且速字有请求之义,不速之客,言非所请求者也。男女相感,必见于求,关雎所谓君子好逑,求也。摽梅所谓求我庶士,求也。如伐木之章,鸟之鸣矣。求其友声,矧伊人也。不求友生,可见求之所至,非独人也。物亦如此,非独男女也,朋友亦如是,有所合始见所求,不合则求亦不应。鸟之鸣,惟合者和之。人之请,惟知者答之。皆本于感情,而见于声气也,何况少年男女乎。咸卦取少男少女,合而为用,则可见其求之切而合之深,感之甚而应之至也,故称为速焉。 咸卦象既为三陰三陽,则由表言为山泽通气,由里言即天地交孚。盖乾坤包在卦中,分合之别也。自三至五为乾,上至二为坤,固含有泰否二卦之用。然以上爻为陰,颇近于泰,但坤爻自上而下,循行六位以成卦用。故义取刚下于柔。柔以就刚则为恒,陽以下陰则成咸。由此可知咸之为卦,实以男为先,彖辞所以称取女,而不称嫁夫也。故咸之感,虽少男少女互相爱悦,实则男先求女,陽先动也。陽动则行速,其下为艮止,实一陽上升之象。故咸卦颇与诗首章之义相同。诗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亦以男先求女,可见陽先于陰,乃天地原理。顺之为正,反之为逆。虽男女情不殊,感不异。而女道重内,不可先男,正如天道虽可下行,而不得以坤先乾也。或以艮在在下,为可加于男,此不知卦自下上之例。艮在下,正以其先动也,动而外有所感。动于内,感于外。动于近,感于远。此圣人因咸而推其感于天下后世,无不应之。如圣人立人伦,天下后世皆遵其制,无敢自外,为圣人本其至情而洽乎天下后世之人情也。故咸卦始于情,终于道。道以制情,则感无不通,此所以亦谓之速也。 《宗主附注》 今日开始讲咸卦。应陽春之令,孚时日之数。今为二月十二,亦即日历三月十三。二二为四,乃陰数之始,四二十八六。三三为九,乃陽数之终,一三五七九。陰陽合同,终始匹配,以象于咸。咸上为兑陰也,下为艮陽也。陰自兑始出于乾,陽至艮归终于坤。故八卦方位,兑在乾左而次于乾,艮在坤先而依于坤。且兑为少女,天泽履明人道之本,泽天夬明天道之全。艮为少男,山地剥明世道之衰,地山谦明时德之盛。二卦皆近于天地,辨于陰陽,别于刚柔,齐于仁义。一终一始,握全易之枢机,一往一来,定天地之德行。数不乖于理,行不违于道,故二卦合而咸卦成焉。咸感也,皆也。感,言其情志。皆,言其行止。一动一定,一止一流。艮,止定也,故象山。兑,流动也,故象泽。山泽通气,乃天地絪縕之初。男女皆感,乃人物交孚之始。男女犹雌雄也,天地犹陰陽也。物与同化,故花鸟嬉春。数与同谐,故奇偶合算。少女为少陰,其数二,少男为少陽,其数三。二加三为五,乃土之生数,亦中宫之原数。故万物生于土,成于土。下止而上悦,陽则升,陰则降,以归于谐协。上泽而下山,动则速,定则久,以孚于中和。此咸卦为人道之始,物生之根也。因乾坤既交,天地既合,三陰三陽,合而后分,交而复出,故象于夫妇感慕,雌雄偕飞。以同作息,以共生育,而生生之道见焉。偕则无乖,和则无怨,中则不过,交则不离。离与过乃生之贼,中与和乃生之机,故情秉于性,行止于礼。虽乐不乱,虽求不强,虽合不婬,虽悦不狎。发于心而相感,因于自然而相偕。感则非骤,偕则不孤。故无暴行,无私德,无诡遇,无亵志,以同于天地絪縕,万物化醇。所谓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者,实指咸卦之义耳。 又曰咸恒相对待成往来。一为速,一为久,明两卦之用各不同。而天地生化之率自有定也。咸为初爻,志求其速成,如男女两情相悦,时时在念。诗所谓摽有梅,倾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此情所动,意所发,惟恐其不速而有悮我青期也。然以如此情思若狂,却不为圣人所删,正以其非越礼私为,仍由正道以达于情欲。故诗人不以为婬,且以为信,谓人生之所重,莫大于夫妇,人情之所先,莫过于生育。故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自有身以来,首需要者饮食,其次则男女。饮食为生命之根,故噬嗑卦以自求食为人生大义,至于男女,则为生殖之本,一姓之繁衍,尤其小者,人类之续延,则为一生最大之职责。盖人类不可绝,尤不可自我绝。宗社不可斩,尤不可自我斩。故由家言,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由国言,则生聚为先,庶富为重,皆以繁荣后嗣,生殖不断为主旨。并非徒以养生送死,为生子之大则也。养生送死为报恩之一,而延嗣发宗,尤为报恩之大者,远者。故人伦首重夫妇,人情首重男女。男女之情同也,男志求女,女志求男,二者相求,而后两情同,家道成。诗首关雎,明男求女之亟。序摽梅,明女求男之殷。求而不悖于正,则虽急而无私奔,虽慕而非婬乱。为其能发乎情,止乎礼耳。咸卦正取是义焉,虽其德为求速,而其体在能善止。艮止也,下止而上悦,则内守其贞操,外致其情爱之意。故虽速而能久,恒以继咸,正明其速而又久也。世之苟合者,朝聚夕离,昨恩今怨,速则速矣,其不能久者,正以不克止于礼耳。性以制情,为人道大本。情以投性,乃世道变常。此咸卦之示教于先,圣人明易之徽旨也。 《宗主疏述》 咸卦命名,传已解释为感与皆,以字义所包也,又其德为速,则取卦用所本也。然就咸字形画言,上为戊,乃为土也,中为一口,明其关于人生嗣续,而兼有说言之义。盖上卦兑为口舌,为说言,俗称人口,生儿谓之添人口,又有男丁女口之辨,故编居民以户口计,皆指口计人,而兑本少女,则亦有象女之意,即彖辞所谓取女吉,固亦含有添进女子之义。为咸卦本以男下女之象,孚孚夫娶妇之情。女生必有所归,故以取女吉,明女子得其所适,而后人道以成,人伦以序也。不特此也,兑象口舌说言,人之心志,内藏于胸,不可见也,必发于口舌出为说言,而后情意可通,精神可达。故男女相慕,必有言辞以度其忱悃,必因声音以抒其和好,如诗歌之唱答,文字之往还,皆与言语之酬对,同为表现情志之用。而诗三百篇,尤多着其例。男女情深,夫妇意协者,必多有婉娩之词,缠绵之句,乃人情之常,圣人亦不非之。故称家室和乐者,辄曰夫唱妇随,可见咸之有口,正有此深意在焉。推而言之,不独人也,物之相悦,必因于声,如鸟之啁啾,虫之唧唧,皆有唱合之义。诗称鸟鸣嘤嘤,因思及人之求侣,正如听呢喃燕语,而怀远道离人,莫非情之所感,为有生者不能自已,天性然也。故咸字成形,实因情感而图通达,有必藉夫言说口舌者也。若如成字,则内为丁,其意近乎生男,亦可视为家室既就,生息已延,而人道乃成,人伦乃明之象。此虽就楷字言,颇可见古人造字之不苟,因咸卦之大用,遂并述及其字形,组明圣人作易,命名虽极微末,亦必有所孚于卦,盖所谓修辞之学也。读者当由此引申之,以推易道之用耳。 《宏教附注》 今讲下经咸卦,亦孚节令之数,俗称今日为百花生日,春意最盛之时。人受天地造化之气,因生而有性,因动而有情。情之所发,莫先于爱悦。情之所定,莫过于夫妇。咸以少女少男,相感而同化,相谐而作配,即人情之所始,君子之道所造端者。盖生生不已,乃天地造化之大则,人为万物之灵,则其情感孽生之道,尤为最要。夫妇为人伦之始,男女为生息之源,故下经取咸为首,即诗以周南昭王化,以关雎溯男女好合之意。诗兴于雎鸠之求侣,亦因物生情,因动成感之例,而天地絪縕之道,陰陽配合之基,皆不外乎感情,此咸卦之为人物造端,亦如百花应春而开,群生应时而育。既感于二气之相就,复感于一生之相续。如男女互为爱悦,雌雄互求匹偶,有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者也。大哉感乎,天地万物,皆由感以生,以成,以大,以化,生生不息,以成此世界。此则易下经首咸卦之徽旨,读者其勿忽诸。 咸,亨,利贞,取女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咸卦大用也。咸以艮兑合为山泽通气,山泽皆属于地,且兑为少女,艮为少男,合成夫妇,立人道之本,开人伦之基。是全卦主地与人,而重后天交合之用。故四德少元,明其别于先天之乾坤也。男女好合,发乎人情,夫妇和乐,通于天下,故德首亨,言推之天下后世,无不达也。又亨为嘉会,男女悦慕,夫妇唱随,既发于性,复止于礼,此婚姻礼仪为嘉会之最大者,故首协夫亨。利贞者性情也,因情而求和,乐利之徵也,故曰利以和义。言夫妇之以义合,有异乎父子之成于天性也。因性而得正定,贞之徵也,故曰贞固足以干事,言女子之节,男子之操,为人生性情之本德,而得以建树伦纪,植立纲常,以范围天下而不过也。故咸有三德焉。亨以通其志,利以达其行,贞以坚其守,是以和而无私,交而不乱,合而有序,匹而能平,故为人道之先,推之天下后世无不宜也。太古之世,文教未备,蛮荒之民,礼乐不全,男女苟合,伦常不明,是犹禽兽,朝交而夕噬之,昨悦而今仇之,轻合轻离,屡聚屡散,是婬乱也。不足以示人,不可以训世,为其祗徇乎情而忘其性,徒恣其欲,而莫省夫礼。则有乖此三德,而非咸之所重也。故咸之为下经首,居人道之先,占人伦之始者,实以昭此三德也。 既有三德,人道已定,故取女占吉,言人事之别于天道,即由四德多寡定之,而人生之能继续,即由两性和否辨之,此易教之所重,而上下经于此分也。天道自然生而成之,人道法天,作而成之,取女者,人所作为,虽男女相悦,本乎人情,而夫妇得正,必依于礼节。古者婚姻多卜之,为其不能苟合也。父母命之,媒妁致之,礼仪将之,时日宜之,祖先亨之,神鬼佑之,而后夫妇以成,家道以立。故咸卦大用,先由两情之相感,以动于初,继由两性之相宜,以正于终。正即止也,发于情,止于礼,故曰正,言无私邪,无偏好,因乎至性而见于至情,亦由天地之絪縕,二气莫不和协也,故取女吉三字明全卦大用,实在于陰陽相得而有合,且由陽先下陰也。陽下陰,故男先求女,陰亦克谐于陽,故男以取女为吉也。男有室谓之娶,女有家谓之嫁。不曰嫁者,明以男下女,而女随夫为得正也。推而言之,凡陽之能就陰,刚之能就柔,及夫高以下卑,尊以下贱,大以近小,强以近弱,皆咸之正用,皆可占吉矣,为其克明三德而不相害,先谐两方而成用,如夫与妇则何***(被油墨覆盖十几字) 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是以亨利贞,取女吉也。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孔子《宣圣讲义》 此总释彖辞,以明全卦之大用也。咸感也,言咸卦本兑艮相交,山泽通气,交则有合,通则可同,故咸为感,以发于此,应于彼,动于我,及于物。谓之感,不应不及,非感也,如叩钟而有声,投水而有浪,皆物之相感应。其志已通,其行已接,虽非一体,而有同情。虽属两方,而有合德。故称为感,咸以兑与艮一陰一陽,志投意达,有发则应,有动则通,比于少男少女,相慕相求,故义取感,明其两者有同趣也。夫男女陰陽,非配即仇,以其匹敌也。而因大小强弱之殊,老幼贤否之别,则不相感而相拒焉。若咸则异是,艮兑同量,少男少女同情,故相感。感最捷也,传曰,寂而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正以其能同也。同则易合,今咸之上下,三陰三陽,陽以配陰而致于同,兑二陽在下,艮二陰在下,兑一陰居上,艮一陽居上,无不相匹,故称为同。咸即同也,故卦用为感,而卦名为咸,正以其同而可通也。易卦之最同者,莫同人若,则以天火同德也先后天之交至也。最平者莫泰若,则以乾坤合德也。上下位之齐列也。今咸卦分而合之,则犹泰卦,化而易之,则犹同人,以艮犹乾,兑犹离也,而由卦用言,兑艮相合,刚柔并列,柔上而刚下,外内相协,陽本位于上而自下,陰本位于内而自外,乃既交之象,孚于道用者也。道用者,刚以柔用,陽以陰用,反之为逆,故地天为泰,天地为否,此上下内外,与刚柔陰陽相交相协而后成其大用也。天地之德,尚不违此用,况人物乎,故咸之大用,有类乎泰,而二气皆得其本平也。刚柔相济,陰陽以谐,而后称夫咸。二气既应且合,陽又自下,是刚先动,陰随之上,是柔相与也。故称二气感应以相与,如春时天气下交,地气上应,万物皆生,其所感者大,所与者亦盛,故称咸犹泰也。泰言天地之感应相与,咸言人物之感应相与,象异而用可同也。 止而悦,言艮止兑说,男下女,言艮在兑下,以全卦合乎道,明于德,孚四德之三,而占亨利贞。以艮善止,则发乎情者止乎礼,故云取女吉也。男女之交以正,则人伦明。夫妇之处有礼,则家道立。此人道所始,而天下之本以固也。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即所谓天地絪縕,万物化醇之意。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此语实包咸卦德用之全,盖圣人法则天地,配合陰陽,因咸之道,致咸之德,天下无不应,而人情得其当,人欲有其防,乃克底于和平。和言其谐协而不过,平言其均正而不偏,此即上所谓兼同人与泰二卦之用也。同人则和,泰则平,和且平,人道益大,人类益繁,而后天下后世,各有所安,各得所乐,生生不已,以存以荣,以大以久,此盛世之规,天道之常,人伦之至者也。而要在感人心三字,盖所感不在事物,而在人心,人心既同,感无不应,为圣人本忠恕之道,推己以尽,发于情而能复归于性,动为和而仍返致其中,此圣人所感,亦犹地天交泰,而天下同春,中庸所称致中和,天地为焉,万物育焉,咸之所至,为育之功备矣。天下有不和平者乎,天以下地则为泰,男以下女则为咸,圣人以下众人,则成中和位育之德。而要在感人心一语,言能以我之心,感人之心,而皆应,足见其忠恕之效。忠恕合道,故天下与我同归于道,王道不悖人情,斯则王者之治,岂有他哉,一致其同情而已。故曰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为天地万物与我情一也,我以所感而及所同之情,则无不通,天地万物固万殊,而情则无异于我。我自尽其情而得其正,推其情而得其宜,则何有于天地万物之情,即所谓善推而已。圣人果有异乎,推其所欲而与之,推所不欲而毋与之,则天下万物之情皆尽于我心矣。故重在观所感耳。 《宗主疏述》 彖辞所称天地感以下六句,夫子已略示大概,所最要者,圣人感人心至天下之情可见也止,乃咸卦关于人道大用,亦即周易下经首咸之所取义,非徒为一卦之用已也。盖圣人法则天地,表率人伦,依遵陰陽,建树人道,皆有始终,与其往复之道,咸以感为义。天地所感,乃天地之咸。圣人所感,乃人物之咸。天地无情,所感者性,人物有情,所感者情,故因圣人之感,而可见天下之情。非圣人以情导人,乃圣人以性导情,因情原出于性,发于心,心有所思,情乃生焉,心有所止,性乃复焉。性情祗一动一静之间而已。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即静也,性也。发即动也,情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即情有所止而复于性也,亦即咸之道也。咸已感矣,是已动也,感而不违于礼,以下有艮,善止则仍复于静,而情乃归性矣。夫子以同人泰二卦喻和平二字之用,即明咸动而能静也,动而能静,则是刚而能柔,陰而能陽,外而能内,大而能细,则是不和者得其和,不平者得其平,则是情复于性,性复于天。天人合德,而后人可继天,人道可以配覆载,致位育,斯即易下经首咸,以明人道之微旨。夫子虽以同人喻咸,为咸有同义,实则以和言,附属中孚,孚即和也,天地孚而万物生,陰陽孚而万物育,孚犹孵卵之孵,上为爪,寓覆翼之义,下为子,即所生育之雏也。在卦言风泽中孚,四陽包二陰,陰在陽中,既有多寡,何以名和,而不知卦名中孚,实取中四爻为用,即二三四五四爻,一陰一陽相配相当,而与泰之平相类,故名中孚,即中和也。中和既为性情之正,则咸之大用,实以之为法,若同人五陽一陰,其势不匹,其志难谐,而称同人者则以其二五正位,一陰一陽亦相得也。卦分内外,内外相得,是主已和矣,主和臣下无不随之俱化,故夫子引以喻咸,正谓其能和于上下,而包于一切。盖乾离先后天同位,位同则德不孤,德一则用不悖,此即咸之所感,可以见天下之人情所由来也。人情然,物情亦然,咸之男女,乃陰陽也,作雌雄解可,作牝牡解亦可,苟有生之物,莫能外夫咸之相感,以情之所动,无不同也。 中庸曰,惟至诚为能尽其性,及人物之性,故能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一节之义,正与此节圣人感人心以下所讲互相印证,足见圣人所感,不在于外,而在于心,不在于尽情,而在于尽性。性尽则情至,心通则物应,此由上以下,由内以外,本末一贯者也。故感人心三字,实含至义,古文简约,试将三字分合释之,则感在人心,人皆应之,一也。感发于我心,人心亦通焉,二也。所感在性,而应见于人心,三也。有此三义,故感无不通,施无不报,以人心与我心同也,我所感者,人无异焉,我所欲者,人不拒之,故夫子以忠恕二字释其用,忠即尽己,即中庸尽性之谓,恕即推己,即中庸尽人与物之性之谓。虽分人己人物,其性同也,但尽在己,则天下万物无不尽,但尽在人心,则天地万类之情无不通,是圣人之用咸,惟在一心。孟子所称万物皆备于我,夫岂一身所能容哉,不过一心所能及而已。佛亦谓万法惟心,心之所思,智愚贤否虽至不齐,而其所欲所恶,则无不同。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疾,人之大恶存焉,而圣人能辨之于未发,故以咸所感,能致天下和平,所感所应,能见天地万物之情,非他,情发于心,而使复归于性。事事物物,心无不通,情无不同,则就其近者,细者,足察于远者,大者。就其简者,易者,足明于繁者,难者。此易教之大则,而圣人因咸以致其功焉,天地之情,纯于性者也,万物之情,纯于动者也,惟人介其间可静可动,可情可性,由上言之,则还于天性而可无生,由下言之,则率于人情而随化生,惟在中者,以性役情,则修道之事,以情役性,则积恶之门。斯皆圣人所虑,而立教所必亟,既已生矣,不可强其无情,既有情矣,不可任其役性,故取咸卦之用,止而悦,下有艮止,以应上之动,上有兑悦,以孚下之止。静动有常,行止有方,不悖于生,不乱其行,故生生可续,事物永康,世运无害,和平致祥,化育无极,悠久无疆。大哉咸乎,人道之纲,此圣人感自人心,而情达于天地万物者矣。咸之与感,所异即一心字,久可见感重在心,即忠恕二字亦皆有心,而忠字尤明示中和之心,盖中和外见诸行,必先内动于心,心之克忠方为忠,心之克中方为中,故皆以心为本,而感字之心与应字之心,更相呼应,实明人我之相感,人物之相通,莫不由此心也。语曰言为心声,咸之上兑主说言,足见言语之感,亦必先发于心也。推而言之,兑字加心为悦,古亦作说,更可证言之与心通,人有所思慕,必形诸言声,男女之情恒藉歌咏以达之,雌雄之情恒因鸣呼以致之,是言之出自口,必先存于心,而感应之成自行,必先启于心也。故圣人观于咸之为感,以通其情,遂以感系于人心,以大其用,同一感也,用之男女,不过家室之好,夫妇之乐。用之天下,则人人皆安其生,适其情。用之万物,则万物皆顺其性,乐其乐。是即天下和平之效也。矧家室为邦国之本,夫妇为人类之基,基本先培,体用益固。譬如治安之世,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男女各得所配,陰陽亦为之调,此关乎人天感应者也。故诗三百不删男女悦慕之词,而輶轩采风,必省婚姻之俗,家庭立教,必谋夫妇之和,皆所以推咸之道,而蕲天下和平者也。咸速也,言求之亟而成之捷也。天下至速者莫如电,电之相引,以陰陽相得也,凡相得者其合必速,其情必真,其成也必大,其推之也必广。为其纯乎性情也,性则无私,情则无伪,私与伪人道之贼,乱之阶也,故圣人感人心,必致天下和平,以其绝私与伪,而能充咸之用,尽其性以适其情也。私与和反,伪与平逆,和则无私,为其不自利而害人也。平则无伪,为其中坦然而不假饰也。两情相见,有何伪乎,至性为归,有何私乎,故彖占利贞,乾卦曰,利贞者,性情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此言天道也。咸则因天道而阐人道,人道固先利贞,则所谓感人心者无他,性情而已,性情既明,天地万物之情,有不得见者乎。此咸之所以为人道始也。 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咸卦总象之义,明人道之所重也。咸卦以下艮上兑,山上有泽之象。山高而泽洼,今泽反居山上,是天道调盈剂虚之例,高者不亢,则常保其崇巍,洼者使升,则益沛其润溉,而人道则之,以虚继实,以余补不足,因咸之反为损,损益之道,必因乎多寡强弱,盈者虚之,加者减之,即损也。因损而益见焉,此所虚者,彼所盈,我所减者,人所加,是即益也。益则天下和平矣,惟损能益,损上益下曰益,反之损下益上曰损,为其徒利己也。今咸卦象以艮下兑,以虚加盈,是孚易道,而克用损己以益天下也。损己者克己也,克己必复礼,仁之本也。仁见于我,天下以仁归之,是君子善于成性者也。中庸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足证咸之用,可致天下和平,而一人之尽其性,可以成人及物,故善用咸者,必先克己,因克己而后成己,是损者即益之,减者即加之,虚者即盈之也。损而终益,减而终加,虚而终盈,此君子之道也。正如咸卦泽虽上于山,山不减其高也,故君子虚己而不伤其实,且愈虚而愈实焉。盖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谦即虚也,实即满也,惟满不能有容,惟虚乃可大受。君子成德如海,涵水愈众以成其濶,纳流愈长以成其大。濶大非固有,在能虚以受物,君子法之,故以虚受人。虚则受者多,受多则成者大,成大则传者久远。此君子因咸之象而以之为成性之德也。成性之德即至诚,即致中和,诚则成人成物,中和则位天地育万物,皆推咸之用也。山上有泽,源远流长,山为之基,泽为之用,此其成德,足与天地化育同。盖善于调剂而已,天地大用不外此调剂之道,春以继冬,秋以继夏,即调剂之最着者。咸之以男下女,以洼上高,正调剂之显像,故能感而通,速而成,云兴雨施,必在热蒸之时,气动而风起,必在闷*之候,皆调剂也,而莫非由乎感应。感应既见,功用乃徵,君子以虚受人,实本于咸之卦象,而善推其用者也。 且人情生于心,寂静之时,万虑俱息,自无感应可騐,苟一动念,则物与俱至,即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而寂然之时,亦即静止之象,惟静而止,中乃澄净,澄则永凝,净则永定,凝定之至,浑然太虚,如镜无尘,如水不波,方能监物,以辨邪正,此所谓虚以受人者,亦指君子克先澄净其心也。盖卦象艮在下善止,兑在上善润,止而润,如止水明镜,虽实犹虚,故多受物。君子以之自虚其中,而后能受人,因己之情而照人之情,因我之性而监明物之性,是即彖辞所谓观其所感之观,必由虚中得来,虚则灵,虚灵不昧以应万物,则虽多无不毕显,虽远无不具呈,是感通之用,又可推为顺应之妙法,启独谦虚下人,累积成德已哉。博学则明,集思则知,知与明所得,皆先能自虚,咸之能感通天下和顺一切者,实由此虚字所致。大哉虚乎,佛所谓空,空而后真,真实不虚,必先自空五蕴。老氏所谓大知若愚,上德不德,亦明斯道也。推而致之天地,尚不能外,况天下万物乎。此咸之为人道立极,而莫不本于善止善虚者也。尝闻佛坐修,必先息心绝知,其成也心通上下,知达往来,岂非咸感且速之徵乎。后人说易者,但知咸之感速,为男女情欲之动,而未能亟深研几,以达于位育之用,天人之功,易教不明,由来久矣,文王定卦序,特取咸以首下经,夫岂徒言情欲者哉,释象深恐人之不察,见其细而忘其大,取其粗而遗其精,特以虚受人句,揭出咸卦妙谛,与夫人道极则,辞微而旨远矣。 《宗主附注》 咸卦在卦为咸,有心成感,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明人天感应之捷也。今当灾劫并至,沴气流行,其感应为最明最速,故咸卦以感示其义,无非欲知感应之道,而求所以免灾降祥耳。人之相感,如男女相爱,物之相应,如磁铁相引,惟天与下民之相感,必以气之相合,神之相通,此善不善所感,殊其祥殃也。祥殃气也,神所主之,善恶行也,神所察焉。咸则无不徧,言天下皆以此感应也。吾人欲求减灾免劫,必先知感应之理,与夫得与天通之道,是惟有速向善以立德而已。盖疫沴灾殃陰也,善德陽也,陽可胜陰,福可弭祸,故咸卦以三陰三陽,明其相感之捷,而见陽之能守以下陰,不为陰困,卒得超夫群陰而上于巅。明陽之能升而陰遂伏,即足见善之能胜而屈诸恶,亦即灾之能转祥,祸之能致福。此咸之时用亦大矣哉,读者勿徒执男女悦慕而忘却善恶因果,以使圣人牑世救民之旨不明,则虽日读易亦无所益也。 又曰咸为感应之卦,凡有所感应者皆主咸,如人天感召,神鬼感致,无不关乎精神,发乎志意,而后见诸洽浃,化为调协,如铜山洛钟之相应,云腾雨降之相因,皆如咸卦之象。一陰一陽之相感通,而后见其功用也,故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足明感应之道,必自二气所同动而共协,两情所齐发而俱和也。同动则无先后参差,共协则见主客匹配,齐发则有内外表里,俱和则致终始平均,此夫天地絪縕而万物生成,男女好合而人类殖育,其功用蔑以加矣。人之情性,时时感应,物之志意,处处感通,不独男女雌雄已也,即佛所谓因果尘缘,亦由此构成。三世一世,两地一天,莫不可通,为其悉与咸同,而相感相应也。非然者感亦不应,动亦不协,发亦不和,为其无情志耳。故善恶祸福所感召者必同类,利害得失所招致者必同因,惟同则通,惟异则塞,此卦德为感,而卦应称咸,咸则无不同矣。 初六,咸其拇 孔子《宣圣讲义》 此咸卦初六爻辞也。初六在下,为全卦之始,又艮之下爻,故喻为拇。拇大指也,咸其拇,犹曰所感在下,如拇指之相触,今人初见,辄相握手,示亲近之情,古虽无此仪,而其感情初通,亦由指起,即情志接洽之始,其所感通犹未深,而以两者相慕之殷,相悦之切,又当艮止之初爻,不得越礼以过于狎亵,故所感在拇,略示其已接支体而已。且拇有手足之别,足为下,手为外,下或外,皆属支末,故俗称手足曰四支,或四末,今拇指又手足之支末也,虽有所感,亦具意耳,或曰咸其拇,不必以形迹言,如今之握手吻足之狎,但以初感,两情相协,精神已及其指尖,如以指之指挥招致,以手足之舞蹈摩挲,皆情动于中,而行见于外,所谓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者,不必即以指触其身,近其人,而依稀若触若近云尔,此不独初爻为然,以下各爻咸其某某者,皆当作如是观,谓情藏于中,不得见也。推其所动,必有所触近,当依交之浅深而得所感通之体物,拇其最浅者,由拇而进,自益交益深,所触近者亦益进由下而上,由外而内,由四体以达于身肤,由骨肉以达于心腑,则两情更协,而后相和谐,以达于久大。此几遇合皆然,不独指男女也。 象曰,咸其拇,志在外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由释爻辞之义也。言拇指为支末,所感者犹浅,故曰志在外,此志非指人所欲,乃言情之所及,感之所通,犹曰感在外,如两人之交,犹泛泛,不足与言深,则所感通者肤浅,不过如其拇指已耳。释者误为初爻,志在与外调协,实非爻辞原旨,夫拇不称手,又不称指,可见其必有意,以拇为指之大者,俗称人之贤,竖拇指以美之,所谓巨擘是也,则初爻之意,亦不过寓其赞美之辞,言所慕悦者惟斯人,盖心所思存,不觉拇指为之竖,可见其情之专一,感之真诚,则虽一拇之示意,已足涵盖其余,不过交犹未亲,识犹未稔,不得视为感之入内,故曰志在外,志固存于心中也。今动于拇,岂非外乎。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咸六二爻辞也。六二在下卦中位,为内正位,以咸所感渐进,由拇而及于腓,是所感通之情,既深一层,所接触之体,亦进一步也。腓者肘膝之下,肥壮之部,以六二虽正位,犹近下而为陰爻,所接触者,亦支体也,且腓字从非肉,可见其体微末,非身要部,祗以感情由外而内,由上而下,由拇之进乃至于腓,如出入由户,行道由阶,乃其所经地,非志所存,故虽有所感通而不占吉,且为凶,为其非正大之体物,不足以言其交际者也。譬诸男女相识,必以礼相待,而欲把握其肘膝,扪搎其腓部,是亵侮之行,近于婬邪,不合于礼节,故占凶,然凶指感言,苟反而自省,不履邪僻,不行婬荡,而自守其操,以保其贞,则可转占吉,居吉者,犹曰居贞则吉也。略一贞字,六二内正位,以柔居柔,自宜守贞不失,而不肯急于求合,更以位之所当,时之所宜,尤有可守可贞之道在,非初爻之比也,故从咸而图近则凶,从位而自感则吉,吉凶各半,视人自辨耳,盖咸为卦用,位为本德,卦用可变,本德不可易,君子因变制宜,不忘所守,知者顺时应变,不违其居,是以虽处六二之凶,而仍克协居贞之吉也。况六二为艮正位,上有刚爻,刚柔相荡,则感腓成凶,以柔行刚,则居贞廸吉,此二者所别,在行与止,应乎上则行,守其位则止。艮止也,全卦之德用全在善止,情动而不乖于性,感协而不越乎礼,有艮止以全其贞,坚其守也,故徇情则咸腓,而濒于婬邪以占凶。守分则居贞,而保其正位以占吉。咸之为人道大本,人伦首规者,正以其有位可守,而能全贞以善止也。 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爻辞之义也。言六二以柔居中位,是其顺以因顺以应时,则虽凶不害,为其能以柔剂刚而保其性情,孚于利贞。故不害者,指行止得所宜,而咸之大用仍不悖,盖能先有其守,而后推之于行,先淑其道,而后致之于用,故克居居,以解免于咸腓之凶也,犹男女以礼自防,虽两情爱悦,不足害其贞,虽行止亲近,不足害其性,以其先守其位,全其节,如诗关雎乐而不婬者也。则虽感通至于下体,亦不足为狎亵之行,婬邪之害。是不害全在能顺,顺其固有贞节,守之弗失,顺其本来柔道,推之弗穷,故曰顺不害也。 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咸九三爻辞也。所称咸其股,与初二爻之义相应,初为拇,二为腓,三为股,皆明所感通之物,由外而内,由下而上,志意渐近,形迹渐亲,而两情交孚,愈见其密也。称股包肱言,股肱者,身所役使,为行动之助,人有所为,必先藉其力,故俗称臣佐为股肱,得其辅弼曰臂助,皆咸其股一节之意。不过股肱虽为身之一部,且助人行止动定,以遂其志意,却非能自立者,必依心之所思,念之所发,而后见其功用。九三之于咸亦然,咸既以感为用,是必先从心所欲,心为君主之官,在卦象为五爻,在卦体为中爻,九三虽居中,犹非心膂之处,故仅有股肱之喻。执其随者,即言股肱之用,不外随人心所使令,而供其执事耳。随又遂也,俗称手足不仁,曰不遂或不随,是已失其职而徒有其股肱之名,果非病废,则所用在随人心,行止动定皆禀于心志,而如臣佐听命主上,故九三咸其股,执其随,乃手足之用,股肱之职,指挥如意,举措随心,而在咸卦全体大用,亦复以九三为随人之地,听命之物即属随人,则不得擅専,既属听命,则不得有所先,故九三之咸,虽已亲近中心,宛转从令,却不得自动自止,故爻辞占为往吝,言吝于所自为,而必守候心志之驱策也。正如臣仆之徒,不得自由处置,而冒昧为之,必有所吝也。吝犹滞涩,如有而不肯予也,即言行止有所限,如出纳之吝,有司所督责者也。以咸之感通必直接于其主者,若从绍介奴仆左右使役之人,将无以孚其情志,虽由远而近,由疏而亲,当亦必有资于股肱之助,左右之提携,而其行终不得畅达,此即吝也。尤以往必有吝,盖被动者难使自动,来尚可为传导接待之功,若竟命其往,是自逢其吝也,此往字与来字相对,往发于己,来始诸人,应酬之间,必先辨之。 象曰,咸其股,亦不处也,志在随人,所执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咸其股,虽己随而非中心也,故不处即不可留止之义,处犹居也,六二居吉,九三则不处,言陰陽爻位异也。而下卦为艮,有止义,九三以陽近上兑之二陽,重刚失中,如乾九三,是以反艮止之用,而上随兑说之行,陽升而好动,且喜近陰,故不知不觉随上卦而流逐耳。然九三本艮之上爻,即主爻,又居中爻,宜为自动之象,而今反随人被动,何也,则以咸之大用,原在两情交慕,男慕女,故陽乐随陰,而所感在股肱,仍属四支末体,既非中主自难免于随人,乃刚以柔行,陽以陰利,故志在随人,亦极则变之例。重陽变陰,遂以下役为其分。执者,犹守也,其所守在下役,如股肱之任,服劳听令,乃其职也。论语所称吾何执,执射乎,执御乎,此执字与此同义,所执既卑下如厮役,则惟志于随人,犹股肱之随心而已。随人之事,虽在咸为然,而他卦之爻,亦复不易自主,盖三与五同功异位,而三多凶,五多功,正以三爻处位不易,不独乾九三之乾惕若厉,如咸之九三,以介乎兑艮之间,又紧接九四九五,陽刚叠乘,宜其所执反下,而易致吝也。 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咸九四爻辞也。九四在上下三陽之中,又为卦之中爻,故有象人之中心,而为咸卦主用之地也。贞吉悔亡,以内外相协则吉,徇志遂物则凶,故以贞吉为先,内贞外悔,九四外卦易悔之地,但以内卦相孚,乃得贞吉之占,正谓男女相悦,先能守贞,自无后悔,故曰贞吉悔亡。憧憧二句,乃指明中心为全体之主,而环于左右,超于前后者,皆候其命令,以从事于所执也。憧憧往来,既众且纷,朋从尔思,连类听命,言如人心之役使百体,均惟所思而赴其事,执其业。且憧憧一句,又言心思之纷扰变幻,出入无乡,如走马灯之往来不定,而所思为正为邪,为理为欲,皆当辨于心中,定于志意,以充咸之用,而见感通之主效也。感通惟心,心所主惟思,思所施惟行与止,上兑则行,下艮则止,上下之间,往来不已。此即二句之所取象,而为咸之最宜明辨者也。 象曰,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往来,未光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咸为感,所感有利有害,即俗所谓善感恶感之意,九四所感已及一身之主,心之所思,情随之动,两情相协,心为之同,所谓两人同心,其利断金,心同情达,自无所害,而能与下六二相应,陰以交孚于陽,下以申致乎上,故有贞吉悔亡之占,贞指六二得守,悔指九四有九五之下眷,而能慎思笃行,乘刚不伐,居上不骄,自免于悔,故以九四主全卦,非如既济之六四,而孚泰之既平,以达乾之乾惕无咎也,然九四感固利矣,尚非正大之行,以其徒存诸心,未见于事,虽情吟意挚,而不能竟致于外,虽怀一抱诚,而未得先通其人,故徒憧憧往来,心之所思,展转反侧而已。释为未光大,即指九四虽纷纭其念,而不克光明正大,施之行事是感之已至,而未即通,交之将达,而未即孚,如男女悦慕,心已相印而礼未备,情已相协而迹犹疏,慎以处之,不敢有婬乱之嫌,礼以持之,不欲成私奔之害。故心思虽憧憧,不能自已,而行止则未见光大焉。夫咸主用在感不在交,在相慕不在匹偶,因感而后交,因相慕而成匹偶,是咸以后事,非咸所专指也。故九四为全卦之中,不过憧憧往来,朋从尔思,以见其感之极而情之至而已。矧由辞言贞吉悔亡,尤不得不守贞持礼,以免于悔,此圣人易教之微旨。若彼邪婬士女,则将失贞遗悔,以至于自害害人。咸九四之未感害,正由其行未光大,虽思而无邪,不违于诗三百之训。故释文未光大一语,乃赞九四能达咸之用,非惜之也,读者勿以九四中爻不见光大之行,谓为易辞之贬,方不失圣人之原意。因九四虽人爻,而非正位,古者男女婚嫁,必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九四无之,宜其徒有思念,而不见其光大之行动也。 《宗主附注》 序卦以咸主夫妇之道,而咸卦爻辞仅及所感,未言成偶,九四释文,且有未光大语,是咸虽发男女相慕之情,却未备夫妇成匹之礼,故九四感至于心已为极中之地,九五上六又由中而外,在卦爻不过述感情之动,而推其用,则已兼及交往之行,婚配之志。盖男女不可苟合,情欲不可越礼,因情动而制之以道,心爱而准之以德,则既有悦慕于前,自必成匹配于后。夫妇原以义合,情而得中谓之义,性而得和谓之仁,仁义者,人道大本,故情发而适中,行见而孚礼,方为咸之正用,此咸因男女相感,而率为夫妇之道所本,有其内,必形于外,存诸心,必见于行。九四憧憧之思,朋从之志,皆情之所发,心之所存,虽初未即于光大之行,而终必有显明之事,盖所待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夫六礼之周,众品之备。是则咸九四以后之事,亦即礼所传婚嫁之仪节,而皆一一见诸光明正大之行者也。故夫子讲至此曰夫妇为咸九四以后事,非九四即有夫妇之名,此未光大句所由来也。仁至义尽,人道始全,徒有感情,尚违于仁义之行,故九四虽已感通于心,仍不过憧憧尔思而已,读者勿以序传而有疑于夫子之言可也。 九五,咸其脢,无悔。 孔子《宣圣讲义》 此咸九五爻辞也。九五居外卦中位,为全卦主位,虽非如九四为全卦中爻,而以位正得时地之宜,其用较诸爻为正大。脢背也,背脊之中曰脢,心居内,脢居外,以九五陽爻又外卦中位,故取脢为喻,咸其脢,言所感至于背,是又由内出外,前各爻皆由外向内,由下向上,至九四至心已达中极地,更进则反向外,至上六则更及于面矣。脢为背肉最厚,骨最重,虽居外而与心表里,且为心之卫身之凭,人物之能动作止息,其枢机皆在脊柱,如无之,则行止坐立均不能矣。咸脢之意,固以所感至厚重处,亦枢要地,且凡亲近和睦友好,辄拊背而语,老与幼,强与弱,抚背慰藉之意,亲密温和,相怜相惜之态。故咸脢乃感情更深之象,而因相得益彰,相应益切,与九四之所占,亦时相孚合,为其皆为陽爻也,九四为悔亡,九五则无悔,明九五较九四又进矣。悔亡有悔而能免,无悔直无之矣。盖九五得正位,居正行,正是光明之象,因感而由心推之于外,可见已诚于中,所谓盎于面见于背者皆由中之已诚,九五得九四先诚其意,今又以位正时宜,是直正其心矣,诚意正心,为修身齐家之本,此大学之次第,亦人生行止必经之级,身家必有之行。故无悔。明其无所悔也。事之不慎于始终,必有悔,行之不循于道,动必有悔,情之不因于性,发必有悔。善恶之辨,邪正之殊,审有未精,识有未达,皆易致于悔,九五皆免之矣,故无悔。盖言其内已充,推之天下无不应,中已诚,用之一切无不宜,此无悔所占,乃咸大用告成之日,人伦之本,人道之基,固不得有悔。夫妇之好,室家之乐,虽没齿亦无悔焉。此九五无悔之义,实咸卦最要最大之旨也。 象曰,咸其脢,志末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末犹外也,本为内,末为外,九五咸至背脊,已由内心而出外之象,可见其志亦由内之表,人身腹胸为裹,背脊为表,由心达背,即由裹达表,感至于此,情志亦随之,故曰志末也。且咸以感为用,既由外而内,复由内出外,表裹通彻,情无隔阂,可见感又已进一层矣,然进者退之机,愈进不已,势必至于退,既已达心矣,不退而向外,则惟有止于心,然咸之志,将有成也,情已浃,则将徵于心,心已通,则将致于用,此咸以男女相感,而终将成匹配为夫妇也。末虽对本言,而实则指仪文之事,表面之所为,犹文饰之类,有诸内,形诸外,礼以诚为内,而仪注节文则外也,两心诚执,必待诸表面之仪文,而后克,谐夫妇之分,此志末二字,非谓感之反逊于前,实明理之必继于后也。 上六,咸其辅颊舌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其咸上六爻辞也,辅颊居口外,舌居口内,所感由下而上,至于口舌,言为心声,也由心推而之外也,盖咸上卦兑为口舌,为说言,上爻乃兑之主爻,故见象于口舌也,以咸之用,先发于心志,继达于语言,终乃见诸行事,口舌说言,介乎二者之间,心之所存,必发于口舌,情之所通,必借夫言声,前已言之也。上六为全卦之终,乃咸用已尽之地,则所感于心者,将出诸口,所感于身者,将述于言词,则由此进而谐其匹配,成为夫妇,实也有“需于口”说。有待诸言文,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及乎问名纳采之致辞,亲迎合卺之执礼,莫不有赖之口舌之说言也者也,故上六虽为咸感之穷,而其达夫咸感之用,正居要也,兑之所主,即重在口说,而下与艮之止定,一动一静,表里呼应,以全咸之大用,正由此上爻致之,不过上爻之用,必先得诸爻为之本,若徒依此爻,而饰言诳语,以呈其口舌,则又非咸所需也,故咸卦之意,取艮为本,有止有守,而后行无不宜,苟忘所止,而不能守贞,则虽巧言如簧,甘语如蜜,徒成其奸私而已,尚何足语于人伦之始,人道之本哉。故爻辞不着吉凶,明其为吉为凶,视所言语果孚于心志,音声果通于性情否耳。圣人制易以善为归,若行止皆善,则何凶可言,若不善,则何吉可言,此上文不着吉凶之微旨也。 象曰,咸其辅颊舌,腾口说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腾犹张也,谓咸至口内外,实为多言之象,以口舌说言见长,足见所感已末而又末,卦用既穷故也。然有各爻立其本,则上爻之末,不过本之一用耳,故亦无所害,男女夫妇之间,亦有赖于口说以通其情志,推而至于君臣上下朋友兄弟,又何莫不需乎语言,以致其情感哉,故上六之感,实为最多之用,亦为全卦告终之一爻也。人之相悦,物之相求,皆需口舌说言之交和,则有其情志于先者,必将达其言文于后也。不过舍本逐末,则将无益而又害之。上六终则复始,始终不渝谓之信,故信字从人言,明其言说必如一,而必有其内也。读者细释全卦之辞,则可知圣人立教之深意也。 《宗主附注》 咸卦上六爻释象,有腾口说句,夫子已指明上六之用,末之又末,必先立其本,然后不为言语之愆,如人必先诚信,而后片言九鼎,果诚信不立,巧言善辩,何济于事,徒增益其过失已耳。诗所谓言笑宴宴,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即上六腾口说之意。既不能自反,则笑言徒甘,信誓徒重,人将畴听之。故巧言令色为鲜仁,强辩饰非为背道,言伪而辩,辞曲而诡,皆小人之尤,君子所耻也。咸至上六既以口舌为所感之处,则其致用不过言辞信誓而已,苟有其本,自可使人服从赞美,若本未立而徒口说是腾,更何有于咸感之用哉。故后人释之者,指为咸用已穷,不揣其本而求其末,则口说总善,祗加其罪,如战国游说之士,徒以辩投时君之好,虽富贵可立致,其后所遭戮辱,亦非寻常,是正如仅取咸上六之用,而忘先固其本。咸之有艮止在下,即为示人以有本,有本有守,而后可用可为。人道之基,人伦之始,皆必如是,不独男女情感已也。 《宗主疏述》 周易上下经,分自文王,以前未有此制,故伏羲古易简而一,连山归藏变而纷,至文王重整理之,改其旧序,别为二篇,斯即周易之所成,实异乎以前各易也。周易上下经,纯本天人之界,划为天地人物四者,上经述天地之生化,下经明人物之始终,故序卦传首揭其要,上经言天地万物之始生,下经言男女配合之次序,实为周易因天道以立人道之本,基于造化自然,以开人伦礼教之规,而见周代之治,莫非以易为法者也。上经始于乾坤,终于坎离,天道具备,下经则首之以咸恒,终之以既未济,人事乃齐,天人合同,世道以见。咸卦为感,言二气之感应,为男女相悦之大则,恒卦为久,言生息不已,为人物生生不绝,以成世界之大原,及其至既济也,则明人生之有穷,而迄乎未济,则又推演物极必反,数终复始,穷而不穷,尽而不尽,以复于太极,归于乾坤二元之先,于是与上经成为一大环,周而复始,塞而复通。元亨利贞,循环不已,仁义礼信,制用不拘,故合之为全德,分之为半壁。乾坤坎离如四柱,震巽艮兑如四隅,以共成一室,而人物在其中。上经仅及四柱,有方而未圆,下经始述明四隅,极规复有矩,此下经之用,实继上经而推之至无尽也。不有人物,何有天地,如一室内,徒四壁立,何能适用,如一果实,徒壳何以延其生。故人物之生化,即天地生存之根原。天地不自生存,惟以人物之生化见其德,人物不自生化,惟以生息不已昭其功,天地无尽,人物无尽,世界亦无尽,而后天道以明,人道以久,观乎易下经之卦用,即可了然此旨矣。 恒卦 孔子《宣圣讲义》 易传曰,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故次之以恒,恒久也,见周易下经之序,咸恒相继之由来,不独以卦爻往来所关也,恒上震下巽,亦上下相对,与咸同,咸为艮兑,在西北与东南,恒则一居西南,一居东北,此就先天卦位言也,若后天卦,则震为东方,而巽居东南,二卦相接,与先天对立者大异,盖以后天五行,震巽皆木,木属东方,故同在东,咸之后天方位上下,犹相错对,然以洛书位次,坤艮异位,则艮兑亦复相联,上下相联,情志必合,故咸为感,而取喻于男女相投,恒为久,而取喻于夫妻好合,由卦先后言,咸为人道之始,恒则人伦之成,夫妇克谐,家室乃固,人生孽息不绝,实以恒之继咸,而开家道之基,奠人类之本也,以卦象言,震为二陰一陽,巽为二陽一陰,合成三陰三陽,刚柔均匀,交错得当,有如泰卦,盖以初易四,则地天泰也。震为雷,巽为风,风雷相薄,而男加于女,以震为长子,巽为长女,其分同,其为匹,故如咸之少男少女,易和而克配合长久者也。除咸恒外,则为既未济,中女中男,相当相得,而为人物生育发展之象,却不限夫妇男女也,与恒反者,为风雷益,与咸反者,为山泽损,损益既济未济,虽皆三陰三陽卦,而因上下易位,情志乃乖,既未济姑弗论,益之与损,正犹恒之与咸,咸以男下女,损则刚加陰,恒以刚胜柔,益则下抑上,此四卦各致其用而皆不同也,恒以长男居外,长女居内,一内一外,分别治事,此如夫妇治家,分司内外之象,而卦爻上多陰,下多陽,以多从寡,故震巽各以其道,而致其功,震动巽入,巽弱震强,两相和洽,以剂于平,此所谓天道之大则也,人取之以为法,故名恒,犹常也,三纲五常,千古不变,恒之为常,正以其如既济之定,永不变易也。 传称,咸速也,与恒久亦反,速言其骤,久则永也,速志其捷,久则迂也,以咸象少男少女,情热而意促,恒则象长男长女,心平而气和,故其名各不侔也,然以恒震动于外,以陰之表率,巽顺乎内,以为陽之仆从,是其孚于人道之正,而原有可久可远之义,如咸则以男下女,以陽逐陰,反其主从,是固不可久远者也,不过咸取感通为用,仅在初交之时,又以艮善止,情动而弗越礼,故仍为人道所本始,恒为震在外,以刚行刚,幸得巽顺,以柔济之,方克谐和永久,以齐其家,而大其姓,故夫唱妇随,家道之正,男外女内,人生之防,此固准情酌礼,而为治世之大则也。恒之为用,有喻于日月常明,昼夜不息,以成其悠久之德,为其能代明也,日月非同时明者,同时争明,则反不明,惟能相继代明,始顺承天道,而永久常明,恒之能恒,亦以巽能顺震,柔能济刚,两不相猜,各成其用,此所以能久也。盖上下陰陽,恰相匹配,内外情志,恰相孚应,而中互兑乾,为泽天夬,与天泽履,夬则快于心,履则立于礼,是情已畅而性不失,德已固而行有防,宜其恒久而不变也。 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恒卦彖辞也。恒以久为用,凡可久者必亨,不亨则不久,天地之道,以久不变,而其德用,以亨不穷,不息则久,不穷则亨,人物亦然,恒之能恒,正以其亨通不穷,故四德首亨,与咸有相同,皆以情之动,为用之先也,咸为少男少女,爱悦之情,初动于心,恒则长男长女,和乐之情,终成于事,既为人情所发,天下莫有不应,既为两志所同,天下莫不相从,故其亨也自然,而推之久且远,以迄无尽,此亨之所见也,天下人物众矣,苟情动以正,而处之以和,则无贤愚贵贱,莫不由是以成其匹配,大其族姓,此所以为大亨也。以不属先天不必着其性于外,故四德亦略元,明乎夫妇之道,非如父子发于天性也。亨既为之首,则推之行止,罔不顺成,故占无咎。既进而亨,退而无咎,可久可远,可为可守,故行孚利贞,明亨之道,充乎性情也。乾曰利贞者,性情也,有利足以和义,立家道之正,有贞足以干事,守人道之常,此恒之为家道人道之大本,而一切皆见夫利贞之德也。四德有亨与利贞,且占无咎,则进退有常,行止有方,而卒致其用,更有利于行,故曰利有攸往。盖恒以可久成德,可久必可大,可大必有为,有为必有行,利有攸往,言其可充其德,而致之远大,传之无穷也,以震动于外,而巽顺之,刚见于表,而柔济之,比于夫妇谐和,家室燕乐,则由齐家推之治国平天下,无不随措而宜,所谓宜其家人,可以教国人,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者,皆推恒之用,而可证其利有攸往也。 彖曰,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恒亨,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彖辞之义,明全卦之大用也。言恒之命名,以其德用之能久,何以能久,则由卦之刚上柔下,因咸为男下女,陽反在下,今恒承之,陽出于陰,女下于男,乃为刚上柔下,以共致其能久恒之德用,刚上柔下有二义,上为震陽也,下为巽陰也,一也,震自咸之艮,变而上升,巽自咸之兑,变而下降,二也,故曰刚上而柔下,以一而字,明其所自变也,雷风相与虽先天居对位,有相薄之象,而后天则连接,成相与之情,以震巽同为木而同方,上下相连,终始相续,震起巽止,刚表柔里,如日与月,昼夜继明,如冬与夏,寒暑继行,以孚于天地,承顺清宁,以契于性命,动静利贞,此其所以称恒,而克达其久且大之名。恒亘也,在天则日月连亘,在地则水陆连亘,在卦则震巽连亘,在用则刚柔连亘,连则不绝,亘则不歇,不绝则终始如一,不歇则变化无迹,如人之至诚永不息,如道之至一永不二,以二合一,以柔济刚,斯成恒久之德,而乃孚于天行,故曰巽而动,刚柔皆应恒,言恒之陰陽,恰得其平也,上下相匹,往来相翕,内外相协,终始如一,此由其上下震巽相应也。二者皆以木旺于春,致其生成之功,达其繁育之能,顺其和谐之情,遂其进退之心,故恒彖辞称为亨,无咎利贞,以恒克久于其道也,惟亨而利贞,宜其能久,以其和于性情,宜其孚于道也。道赅天地,天地一成不改,是其恒也,博厚高明,振古常新,是其悠久无疆之德,而克称恒久不已也,因恒而久,久而远,远而大,是以利有攸往,言虽持久而不自画,有常而不自囿,是以日进不已,而成其恒,终则有始,如天之行,寒暑往来,日夕晦明,皆以其恒而能进,久而能新,此即终则有始之德用也,苟终而不复始,是穷于其终也,安得谓之恒乎,如岁尽不春,夜尽不明,是不能恒,安得久且大乎,人或以为恒则不变,而不知变乃恒,或以为恒则不进,而不知进即恒,然变而不失其常,进而自顺其方,正天地之道也,可徵夫日月之光,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此天道之恒,以其能顺变而循序以进,合德而相与代明,故以变成其恒,进遂其恒,圣人则之,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此圣人至诚无息,以配天地之恒,而德业常新,教化永存,正人道之恒,仍不外夫刚柔相应,终则有始,以孚于亨利贞者也。观其所恒二句,以明证恒用之大,而恒之所发,则莫不昭其情,情动而正,志合而光明,如夫与妇之齐其家,以延其宗也,此人之恒,亦人之情,推之天地之情,万物之情,皆可于此恒中见之矣。 《宗主附注》 恒卦义为久,以恒字从亘从心,古亦与亘字通,亘有延长不绝之意,如连亘横亘互,皆指长远连接之象,亘古犹永古,亘天犹连天,而恒又明指人有常心,永久不断息者,如恒心,恒产,皆长久持守不失不断之谓。在卦言,震巽合,震动而巽顺之,陽擧而陰从之,故能永久相随,不致中途间歇,此易教以之比夫妇相处,由两情相协,而成百年偕老之缘,两志相投,而启一姓繁衍之业,是因其有可久之道,而后成能久之行,故名恒,言其心如常,而行止如一,虽经历事故,而此心不渝,故字从心,亦明其必先有恒心也,恒与益,一正一反,恒则就上,益则就下,恒则益陽,益则益陰,以其两协,而能共成德业也。由恒言,夫唱妇随,家道之正,由益言,上安下乐,世道之平,此二卦皆取相得益彰为用,而所成可同久大也。恒则可久,益则可大,可久可大,人生德业,孰有愈于此者乎,此恒继咸,立家道之基,继人道之本,而为易下经之首,实有其故矣。 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孔子《宣圣讲义》 此总释全卦象辞,以明人道也。恒为久,久必先不变,而德尤以能久不变为本。二三其德则事无成,信不立也。书称咸有一德,恒继咸而明其大用,亦以一德为则焉,传曰,恒德之固也,恒以一德,可见恒之为德,必一而固,能一则始终可守,能固则动定不移,盖即立不易方之谓也。立不易方,言其有守有为,慎终如始,处变而不变,应常而如常,此致中之功,用极之道也,故称君子,为其德足称夫恒,而行可协于咸有一德者也。雷风之合,刚柔之和,乃能立不易方,反此则否,故风雷益上爻辞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更足明恒之可贵,而见辞义必本诸卦象也,以卦象雷风相薄,风从雷为顺,雷下风为逆,以震陽巽陰,震刚巽柔,陰必随陽,柔必协刚,如恒为正,若益则反矣,况益上爻居穷地也乎,故有立心勿恒之辞,明其与恒恰反也。恒为常为久,必先不二方能常,先不变方能久,以二则纷,变则改,纷则难守,改则难持,此君子因恒而志于立不易方也。夫立必有与立,性命之正,道德之全,固为人所守持者,而非故使不变不二者也,盖能以常御变,以一处二,则虽变不失其守,虽众不纷其心,即以恒卦卦象为本则也。雷风岂无变而不纷者哉,惟天能以不变不纷,用其变与纷耳。雷鸣而万物动,风起而万物扬,其变与纷,盖可知矣,天道却无所用其变纷,以天之能恒也,故雷必鸣于春风,必定其向,非时为害,非地为灾,灾害者,非天之常,君子所警畏者也,时地者乃天之常,则君子所师法焉,此立不易方,为人道之恒,亦以合天之恒也。 以互卦言,中互兑乾,为夬履二卦之象,外互坤乾为泰否二卦之象,皆恒卦包含其道者,不独与咸为往来,与益为颠倒也,由夬履言,用多取履,以震在上,与兑为比,故有立不易方之辞,谓履立也,有所立必本乎礼,履礼也,不易方,犹尊礼而固守之,持躬之道所先也,依外互为坤乾,义取于泰者多,而震自坤化,巽自坤出,坤有定方,已见坤卦讲义,为其静顺先利贞,故六二爻辞,以直方大为德用,明其有守不移,如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而致其一,用其常,以孚于悠久之道者也,故恒象辞概括其义,而揭立不易方四字,使习者知恒之有通于坤与履泰三卦之用也。震本长男,一陽在上卦,巽本长女,一陰在初爻,以卦爻言,陰包乎陽,以上下言,男先于女,二者相得,宜其有所立而不变,有所守而不纷,此立不易方,不独人道当然,天地之德亦必如是,如天之岁时寒暑以调,日月明晦以度,如地之方位温凉以辨,物产水陆以分,皆有所宜而不能变,有所至而不能改,此即天地之恒,亦犹人道立不易方也。夫立而易方,是不信也,行而无守,是不贞也,皆与恒相反,为其不克久而常,正而顺也。刚之见也,必有其一定不移之方,柔之昭也,必有其永守不失之位,此道也,易之大则也。圣人为辞,纯本天地自然之德,陰陽至定之序,故立不易方四字,乃本恒象而来,非故为之辞,读者要就此义从卦爻求之,方明易象之微旨,易辞之精义耳。 《宏教附注》 恒象辞最简,而意最宏,为其孚于全易之旨,能探其本而推其用也,盖易以不易主变易,不易其常,主易其变,常变之道,一以贯之。立不易方,正其不易也,而能广恒之德,以成君子之行,正其以不易而主变易也。天不变,故御万变而不穷,道不变,故应万变而俱当,此恒久之由来,亦圣人至诚无息之所本也,惟其不易,乃能不息,若时易,是所谓逐变而化,瞬息不存者,岂能以观事物之变,为纷乱之宰哉,故不变,方能应变,不易方能随所至而成其德,此立不易方,非无所为也,正以无为而无不为,如立于至中,则八方皆归一览,若自无定所,更何察身外之事物,明时地之宜否耶,故立身处世,皆当以恒象辞为法,而因时之变,处地之非常,当事之转移靡定,则尤宜谨记此语,毋徒置身纷乱中,而不自拔耳,言立已赅行,有所立,方可推之于行,立若无定,将何以行,恒卦以是为义,故传称为德之固也。 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恒初六爻辞也。恒以震巽合,下卦为巽,初六即巽初爻。巽风也,初在下,风行向下,有深潜之象,初二为地爻,初犹在地中,故乾初九为潜龙,而恒初六则为浚恒,浚犹潜也,浚土使深,如浚井取泉,浚穴藏物,皆掘地深入之意,巽为入,风又善入,穴空来风,隙裂渗气,明风之遇孔必入也,初爻处地中,故有浚入之用,且以在下之陰爻,陰主降,已居极下,再降势必深入地中,故浚恒,言其深入以成恒也,然卦之大用,非徒本巽之入也,必上协于震之动,非徒取陰之降也,必外孚于陽之升,以卦德原自初始,至上终,从下而上为大则,有内而外为大用,今浚恒反于此义,既悖卦德,又违震用,虽合于巽之入,陰之降,将无以继其后,则何以全恒之用,济夫上之震,外之陽哉。是以巽言浚为利,以恒言,则浚为不吉,为宜进而不宜退,宜出而不宜入,宜升而不宜降,宜推之外而不宜返沉于内也,故占贞凶,夫贞为守固,为持坚,原非凶也,而以初六知入而不知出,知沉而不知升,徒蔽于贞,而不克推其利,是忘上下相维之志,而生内外相携之心,是以凶耳。既凶矣,自无利可言,以其不良于行,自不得有获于外,潜而且陷,入而且锢,降而永沉,内而不复知外,已失中和之用,更何利之占哉,故贞在他卦爻多吉,而恒反凶,正以巽已入矣,陰已降矣,今又益其道而浚之,执其义而贞守之,则其凶而无利,已可见矣。 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初六在下,原勿用之地,又系陰爻,宜自振之时,今乃以沉潜之情,求深邃之行,致与上远,与外违,若非在恒,则将沉渝不已,终于不拔,是自弃也。释文以其始用而求深入,明其罹贞凶之占,无攸利之果,不宜入而自入,不宜沉而自沉,非求深于始,而无获于终,即昧夫进退之义,悖于中和之道,而徒以柔顺为志,藏密为能,是其害之成,由于误解巽之用也,巽本赅进退之用,而有风行善变之才,又兼以震之奋迅,有飞腾成物之德,初六虽在下,不得悖此义,而贸然求深也。深与浅对,求深者必忘浅,内与外对,志内者多忘外,皆偏也,况初爻始用宜浅,而所行宜志于外,若反而求深内,犹深闭固拒之意,势将不能与震合德,大悖恒卦之旨矣。恒之为道,以久而不变,然体用异也,用必求其速而变,即巽之本德也。初爻用之始,即违之,则全卦之用,将败于一爻,是其为贞反凶,为深反无利,与以上各爻殊也。夫求者志所欲也,必德用不足而后欲之,巽善入而陰善降,无求深之要,而有向外之需,乃自求深以拒其外,是自绝于震动之陽,徒深藏奚用之,故宜藏则藏为利,不宜藏则藏为害,宜深则深为吉,不宜深则深为凶,视乎时地而异也。深固非凶,贞亦属四德之一,徒以初六时地不宜而已,读者勿疑其辞而忘其通可也。 且浚恒贞凶,乃取卦位之变,而推其用,不独以初爻在内也,先天之兑,后天巽位,先天之震,后天艮位,而后天之兑,履先天之坎位,后天之坎,履先天之坤位,而先天巽位,在后天坤居之,是凡涉此数卦者,皆有交互变通之用,与乾离艮震卦之相通正同,故天火为同人,水地为比,此其显者,今恒因卦位之变,巽乃变兑,而加于坎,以成泽水困之象,与水风井相通,故有浚恒之称,浚取泽与井为物象,言浚之为用非泽即井,而其直接受之者,则水与土也,水坎主之,土则艮坤主之,恒之初六在下,又互艮象,其爻为陰,乃坤本爻,故有困与井之用,困为水有所壅,而不能畅流,井为水沉于下,而不得蒸化,皆失水之大用,是浚恒虽冀其久,而失其用,虽求其流,而失其大化,虽守其内,而失其中和,故曰贞凶,明其不当守而守,不当深而深,是悖夫时地之宜,而不克卒成恒之德用也。恒以震巽合,雷动风行,本为善变而能振作者也,今反自类于泽与井,以成其困,则将何以致恒之功哉,此释文责其始求深也。 《宗主附注》 恒卦彖辞称其备三德,有亨利之占,而爻辞则多凶吝,且不宜于贞,何其相反如此,盖恒为上震下巽,雷以动为用,风以变为德,动变不居,则德用无常,故卦名恒,正以其不易恒也,天地以恒而久,而能先用其变,以制其动,传曰恒以一德,又曰,恒杂而不厌,以此二语,即可见恒之为恒,包括变不变,动不动二义,人道因变以求不变,因动以志不动,乃有立不易方之象辞,即所谓处变而不随变,顺动而不乱动,盖本于天道无常,人情不一,而求其所以常,所以一之道,以致于德之固也,而期于恒以一德之效,则虽杂而不纷吾心,虽不厌而能足吾志,如雷动必以时,风变必有方,方与时者,动变之轨,而卒致于恒久者也,故爻辞不吉者,因乎动变而不能自守也,彖辞吉者,鉴于方时,而终有所持也,二者异同,不外性与情,内与外之别,本乎性以一其内,则恒而吉,依乎情以纷其外,则杂而不吉,是在人自致之耳。 又曰初六浚恒之义,尚有未尽,浚与溶同,深也,掘土使深也,而土深必有水,故字从水,如浚井浚穴之类,皆去土以蓄水之用,又如河沼淤塞,则浚之,以去泥而多积水也,是浚之用,必因土之多,水之寡,去土以益水,而志在利用水之运行与积蓄,皆有所为也。井泉之深,足以供汲饮,河沼之浚,足以便舟楫,水蓄则用大,水深则利溥,如灌溉之备,洗濯之需,又其小焉者。其德则见于坎与兑焉,坎为水,兑为泽,水流则坎之用,水止则兑之功,因其流止之殊,遂有动静之异,浚者欲其止而能流,静而能动,合坎兑之德,以竟夫天一生水之旨,而充夫乾陽利涉之行,是即推恒之用,以见天地悠久之道,必备水土生成之功也。故恒初六以浚恒称,是非偶尔求深者也,然深固可成水之德用,而徒止而不流,静而不动,又足以阻水之功,是以有贞凶之占,言虽浚无补于利涉,虽深无益于润泽,徒求深于始,而不克成广大之用,虽志浚以恒,而不及化蒸之行,是其贞为不宜也。巽与震合,比于坎与兑,则恒变为困,困将安为,是其凶由于困也,反困为节,则有约缩自足之义,亦无以体恒久广大之心,是初六之浚为不宜,而求深为不常也。读者须合坎兑困节四卦参之,方明贞凶之由来,一陰一陽之变易,而升降动静系焉,一初一终之交互,而利害得失辨焉,此恒初六之凶,非贞之咎,浚之过,乃时之非,地之异也。始而求深,则终将不达,内而自浚,则外无以推,反其道以用之,则利害吉凶,随之改易矣。 九二,悔亡。 孔子《宣圣讲义》 此恒九二爻辞也。九二居下卦之中,得内卦之正,乘时当位,德成业大之象,则异于初六之沉沦在下,困守于内,故占悔亡,亡犹无也,内贞外悔,九二有守能贞,自无悔矣。 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恒九二守中不失,体天道之不息,持贞不懈,本坤德之无疆,而成其悠久之用,故曰能久中也。盖久为乾爻,二属坤位,乾加于坤,陰和于陽,刚柔相协,位正时良,行止咸宜,动静有方,既得中行,乃占悔亡,中而能久,德用奚量,虽不及吉凶,已见其有庆,虽不着利害,已宜于行与藏,此恒九二本巽顺之柔,上孚震动之刚,推坤之承天代终,达天德以周四方,天履地载,正以主内,中以行外,博厚高明,不息不二,则以时言曰久,以位言曰中,以道言曰至,以德言曰大,中大至久,四德具备,则恒之大用,于此足徵之矣。以在卦为乾之始,合之成地天泰,泰无不平,谓陰与陽,刚与柔,永均平也,以二至四互乾,五至初互坤,故有泰象,又自三至五为兑,则合为夬与履。夬者决也,快也,履者立也,礼也,皆有守有为能中能久者也,故九二以之而占悔亡,言无可悔也。天长地久,日月中天尚何悔哉,行之失宜则悔,一切皆宜,尚何悔哉。此悔亡者,明其用之至,道之大,无不可也。读者爻合各爻参之,则知无悔之有道矣。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恒九三爻辞也。恒九三亦出于乾,与乾九三同有重刚失中之象,虽初爻为柔,而隔九二不相协,刚不与柔接,陽不与陰孚,则恒而不恒矣,故曰不恒,明九三之用,异于全卦,其德悖于恒久之义也。恒以德明,无德则无以见其恒,是所谓恒者,皆指德言,天地之恒,以其高明博厚之德,日月之恒,以其光明辉耀之德,人之恒,亦以其至诚不息之德,唯德有恒,唯恒在德,故九三不恒,即其德之不能久也,德之不恒,用将难永,德之不久,业奚由大,则九三不恒其德,将无所成,无所见,内无以守,外无以行,是羞耻之所来,而必有所受者也。或承之羞,即言将受羞辱而生愧耻,因德之不久,不克长相保,用之不恒,不克永相和,则必乖离背戾,以为人讥诮,倾颓败毁,以贻众笑骂,则羞辱之至,有不克免矣。曰或者,以九三过刚,刚犹有所长,苟能知其不恒,而速悔之,则仍可不承其羞辱,是在人之行止如何耳,与乾九三九四辞称若与或者义正同,唯失德在于能改,不恒在于能返,改过则德可复明,返己则恒可自致,是九三免羞之道,在能自悔,悔与贞反,悔则变以就新,贞则守以保旧,此贞之不宜于九三,乃时地也,故占贞吝,知过不惮改,则不吝,怙过不早悔,则终吝。吝者谓刚愎自用,不肯改悔前之非也,故改过不吝,吝即有过不改,而不改即贞守不移,执一不变,是非贞之吝,乃因贞以成其吝,故在他卦爻贞皆吉,而恒则否,与初六贞凶正同,以孤陽独刚,内无所与,外无所交,一意孤行,将何以免于羞辱哉,此九三之羞,由于恒而不恒,而其或免,则在于改悔,以就于中道,中道不失,其德乃恒,而后得道多助,自无羞之可承矣。夫恒以一德,德之不一将何恒乎,如人为臣妾,不得其主,将何守乎,九三与五同功,主指五爻,而恒五爻为陰,九三不甘屈服,乃与之悖,是求无辱,而辱反至,唯有自悔戒其刚愎,以复于中和,则德可恒,守可固,更何患乎无所助哉。 象曰,不恒其德,无所容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恒九三与六五应,六五为柔得正位,而中间九四,与初六协,而九二间之,两柔爻皆不与合,又介于九二九四两刚之中,刚而无所谐,健而无所与,故有承羞贞吝之占,而释文称为无所容也,六五爻辞曰恒其德贞,九三则曰不恒其德贞吝,可见九三六五恰反其用,盖六五柔得位而协于九二,内外相谐,上下交孚,故能恒,不似九三重刚失与也。九三以刚在中爻,为人道之始,刚本难合,中易失群,加以四爻又为陽,徒刚无柔,有体无用,正如人之高亢无偶,孤僻无亲,则将谁与哉。无所容有二义,一言己太刚不能容物,而物亦远之,一言人皆刚,不能相容,而我亦独行,以此两因,遂成独往独来,落落无合之象,是由九三时地之所为也。君子知几,贵在能改悔其非,反复其道,因中爻互乾,而遵乾惕若厉之诫,外卦互坤,则偱静顺代终之行,以合为地天泰,则陂平往复,而内外以协,上下以和,是孚既平之义,而成裒多益寡之用,以恒之倒易则为益,益则柔反在中,刚反居外,其道大异,其德自殊,此爻辞有或字,明其由人道改其数也,果如是改悔其用,则刚以柔行,贞以亨用,更何患乎不容哉。我能容人,人亦容我,虚则善受,柔则易与,此道行所贵,恒与不恒,即由此一刚一柔,一虚一实辨之矣,故九三为不恒,而六五为恒,初六虽凶,亦以恒称,上六与初同,可见柔之能恒,而恒之不宜刚也,刚则易折,况两刚相遇,有不抵牾者乎,此九三无所容,实以爻之过刚也,以互卦为乾为兑,二至四互乾,三至五互兑,为夬与履之象,夬以刚用,故有决绝之义,履以柔用,故有安和之称,亦即一正一反者也。九三在中爻,果本原卦爻象,则同于夬,若改悔而孚于益,则近于履,是皆重在能悔耳,九二称悔亡,以正位而得与,初六六五协也,九三不悔,则羞辱且至,刚原不甘屈辱,而屈辱反随之来,是其行之不中,德之不和,易教重中和,中孚一卦,两陰在中,反之为大小过,则陽在中,过则不中,九三之羞,正以其过也,因恒全卦有类大小过,皆本末弱也,合之大小过二卦爻象,则可知恒之不宜贞守所由来矣。 九四,田无禽。 孔子《宣圣讲义》 此恒九四爻辞也。九四外卦之始,即震之四爻,震为雷为陽,下接巽为风为陰,风雷相薄,陰陽相荡在三四爻之间,乃见其势力之相推,角逐不已,故比之田猎,古之田猎为习武事,齐步法,明戒律,励射击,朂武功,非徒为得禽兽计也。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武事,使民知战阵之学,习攻守之能,为防御寇盗,扞卫家邦之备,而因以聚集大众,沟通民志,使官亲其下,民爱其上,且赏贤能,奖技艺,序功以次,授禄以秩,则人民知射御之可贵,练习之有时,而谙于步伐,谐于纪律,一日有事,无仓皇奔避,无拥挤倾颓,是为节制之师,精勇之士,其教备于易之师卦,所猎者,或禽或兽,足供祭祀之需,享宴之用,而必出之以仁,明之以义,如逐鹿舍于林中,设罟开其三面,因时采取,不为过甚,不覆巢,不杀*,不竭泽,不焚山,皆仁义之德所由见也,是以田猎不废,而无害于农时,弋获有道,而不伤于物类,盖其旨重在习武,非作禽荒,本于聚众,非好戕杀,故在恒九四以德为重,虽田而不得禽,为恒异于师也,师以用兵为先,故重有功,有功必有获,故田有禽,禽不只指鸟兽,亦通作擒,有擒即有所获,恒九四无禽,犹无所获,以志不在获也,恒本夫妇和好之意,族姓生育之时,以之集合而通情愫,比试而论技能则可,若因而贪多以杀伤物类,则不可为。恒重在和其德,充其爱,发于情,止于性,因男女之相得,定夫妇之能久,推而至于物类,亦当以其雌雄之匹偶,生类之繁滋,上孚天道之好生,下应生物之乐育,正如春雷动而万类向荣,和风吹而众生孽长,是震巽之合德,恒卦之原义,虽相薄相荡,有互激成用之情,而乐育乐生,成克谐悠久之道,是以田而无禽,在义固不必有禽也。 象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九四不得中位,介乎上下之际,有追逐之情,而非时地之宜,当激荡之际,而无势位之藉,故田而不得禽也,以卦爻言,上为六五,下为九三,二者不调,重刚不应,本乾九四跃渊之训,为俯就之行,而以六五主其上,不与之合,独行无可承,欲进而不得进,以陽遇陰为之阻,故无所得,非独志不欲得也。然恒以久为用非其时地,虽久无可为,如枯木衰草,久则久矣,生机已亡,安有得哉。易之有得在事曰功,在物曰利,九四进则无功,守则无利,虽若荡动,实成枯寂,虽若勃*,实为阻塞,谓上下无辅,内外无友,重刚自矜,有刚愎之嫌,失中孤立,有孑处之意,在义不得禽也,正如男女尚未谐协,夫妇尚在隔离,虽有聚集之思,却逢梗阻之难,是以爻辞占其田而无禽,谓其不如师之得位乘时也。在恒九四颇类于屯,屯六三即鹿无虞一节之义,正相印证,以逐鹿而阻于林,则不如舍之,若贪而迳往,则有吝,即以位之不当,时之不宜,虽见而不可得也。读者可合观之。 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恒六五爻辞也。六五居外卦正位,为震卦中爻,以柔履刚,以陰加陽,乃用贞静之德,作恒久之行,原无可议,唯以在外卦,本属陽之正位,陽而从陰,乃成女以代男之象,故爻辞既明其德恒贞,而所占则为妇人吉,夫子凶也。夫妇分主内外,道异动静,用殊刚柔,今六五以夫从妇道,刚随柔用,是失其主从之分,乖于唱妇之序,故在妇女为吉,而在夫子则反凶,凶由数言,非指德也,数由时位言,非指理也,盖六五时位所限,数为之移,如易以六二,则正当矣。六二为陰之正,女之主,今乃见于五爻,是以陰服陽,女率男也,故德虽贞,道虽恒,男子不可用也,然恒贞非皆不宜于男,特以五爻之时位不宜耳。果非正位当时,则恒贞固美德懿行,何有不宜,唯以五之正位乘时,如一国之君,一家之主,而不克自昭其德,自弘其用,乃反从妇女之所为,是悖道而乱分也。悖道则为逆,乱分则为昏,昏且逆焉,不凶何待,故六五之恒贞,唯妇人之吉,以妇者从夫者也。因其贞以服事夫,成其恒以匹配男,则固女子常行,家人美德,而为恒卦大用之所见也,则其占吉不亦宜乎。 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贞德本于坤,为女子之行,女子从一而终,故以恒贞占吉,从一即不二也,而终即代终也,皆秉坤元之德,见贞静之道也,故女子以适夫为其终身之行,非如男子以生为始也,男子本乾健之德,有大生大始之道,包乎陰而领其行,率乎女而正其家,为一家之主,妇人所仰望者也。制义二字,定制合夫天道,义理适乎人情,传曰利者义之和也,是义即利,利之与贞,一内一外,男本于利以制其外,女本于贞以固其内,此乾坤至德,天地大序人所法也,故曰制义,犹曰主利,犹曰主外也。制定也,法也,定于利之行,法于外之用,即遵夫陽之德,刚之道也。既以制义为本,则不得有弃所持,而反履女子之守,是不得师妇之贞,而从妇之命,果若自违其制,而从妇人之道,其凶必至,谓其自失所守,制者所以守也,男守其利,以和于外,女守其贞,以立于中,中外合德,人道以全,家道以大,此恒六五爻辞着明其吉凶,为辨别其持守也,非谓贞之为凶,利之为吉,乃谓男以利为用,女以贞为德耳。释文明揭其旨,以示夫妇之道各不同,而吉凶亦随以异。推而言之,则如女子忘其贞守,而效男子以利和于四方,其为凶亦与此爻同,故曰吉凶非由德言,乃以时位定其数耳。六五时位宜于女子之贞吉,而男子则当取乾九五之利见为大用也。 《宗主附注》 恒以一德而杂,为其不一而求一也,唯一始久,唯久始恒,愈杂则变愈亟,愈变则时愈暂,此二者相背驰,即形而上形而下之所分也。天地能恒久者,以其德不二也,不二始不息,不息始悠久无疆,传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而圣人则之,抱一以配覆载之德,成位育之功,故曰天地之道,贞夫一者也,言贞乃一,女子从一而终,乃名为贞,而于易之咸恒,寓其教焉。咸发其端,恒致于成,皆夫妇之道所着,人伦所始,人道所本,利贞之发于性情也。贞静之启于坤元也,皆不离于恒。传所谓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故受之以恒,可见恒以一德云者,正以其始造端于夫妇,而推本于女贞也。贞而一,则亨达于天下,此人情所同,人性所正,必由恒以致之。性一而情杂,情之不约,则愈杂愈变,而愈促其期。圣人鉴于情之易纷,乃以恒一其德,而先朂之以贞,贞而后利,利而后亨,此一家一姓之常德,而莫不由女贞以发之,女之克贞,以和其夫,孝其亲,睦其族,而后成其利,利者义之和也,夫妇和,家族睦,义之着也,利之见也。由一姓之好,推之乡党,由一家之齐,推之国天下,则所谓亨也,诗曰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大学以治平必本于齐家,孟子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皆谓家道成,而后国天下以平,以治,莫非由利贞以达亨也,则恒久无已,故恒之用首于贞,成于亨,贞又发于女子,合于夫妇,此恒为人道之始,家道之基也。 上六,振恒,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恒上六爻辞也。振者动也,升也,由震之用,而有振恒之象,然上六时之穷,位之尽,不得动咸升,故占凶,以进无可进,退又不能,用无可用,守又不可,故其凶也,亦时地之所为耳。 象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谓振恒之凶,由在上位,上位高不得自亢,尊不得自崇,虽六为柔,而上为极,亦如坤之上六,有逼迫相争之意,而其终两败俱伤,故释文称为大无功,谓其位大而无可为,势大而无可用也。陰固以降为主,而上位不甘自卑,震固以进为用,而极位不获更前,此所以虽明振恒,而不免于凶,为其大而无功,徒欲求之何益于事,且必受其害矣。故上者下之,高者卑之,道底于均,德志于平,方为成功之业,吉利之占。今上六不克自反以孚巽顺,而本震奋迅以振恒称,则其为凶可以知矣。大者指其所志之大,而见其时地*许,虽行无功,苟知无功而克自反,以振而就顺,以震而合巽,则庶免于上六之凶乎,此在人之善用耳。 《宗主附注》 恒以上震下巽,刚外柔中,为已成道之体,超乎有形之上也,故与易本例,刚中柔外者不同,盖易主后天,以人道为本,人道先利贞,后元亨,取坤之德,敬以直内,义以方外,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必含陽翕陰,内刚以守,外柔以行,所谓道功也,而此道功在修持时言,非既成之后也,在人世言,非象外之境也,故必有守以自固,有行以和物,物我两利,方得孚于道,若恒则不然,震出于坤而在上,巽化于乾而在下,是以柔守而刚行也,则不宜于人世,不和于物,不孚于后天之道,故在爻言,初为浚恒,而上为振恒,下者益深,上者益升,两不相协,皆占为凶,谓其于人道不利也,而恒则固如是,下巽柔以自降,不深将自困,上震刚以自扬,不振将自亡,是本其固有之德,而违其上下察之用,所谓鱼跃鸢飞,各尽其道,了无滞碍者也,而人世则不能行,下者必求其升,上者必求其降,升降既协,物我乃和,故恒卦初上二爻,虽皆占凶,而仍以恒称,可见浚之与振,非恒之凶,实人事之不宜耳。恒者取法天地,依乎日月之行,则乎山川之德,皆超夫后天生化之物,达于无为无思之境,乃能恒久不易,永古如斯,人道必成乎至诚无息,悠久无疆者,方能及之,故吉凶不与焉,数命不束焉,为其以恒也,若不及此,则不免为数命所拘,吉凶所缚,则不得假恒以行其不恒,则不得依初之浚,上之振,而致有陰陽背驰之咎,升降乖戾之虞也。此习易者最宜细细味之。 遯卦 遯卦。乾上艮下。 孔子《宣圣讲义》 遯卦上乾下艮。天在山上。乾为纯陽。艮为少陽。而合成上刚下止之象。刚宜进。在上则无可前。止宜守。在下则已难久。唯有顺时自退。以达其隐遯之用。以卦爻四陽二陰。陽聚于上。陰并于下。上下不均。内外异志。是不可为之时。不宜为之地。不得为之势。不易为之情。故名曰遯。谓其宜及时勇退。如人之逃捕。唯恐不速也。卦名多指陽言。如剥与否。皆以陽在外。不得展其用。不能久于其位。则乘时之消。而辨其行止。以定君子之出或处也。故剥与否。皆不宜君子。君子自退以独善其身。今遯亦然。遯以陽在外易消。虽较剥否为胜。而内卦一陽不抵二陰之排挤。亦终随上之三陽以同消。是以不宜君子。亦与剥否同。既不宜于行。复不宜于止于其所。则唯潜身引退。以孚于陽之消。见世运之在遯也。虽然乾纯陽也。居上位。有其地。宜可为也。何以君子必退。则以艮之二陰在内也。陰居内正位。以应上之九五。陽不得与陰和。正如否之天地不通。生化隔绝。虽有其地。而无其时。虽有其君。而无其辅。虽有九五正位。而不得如乾之飞龙在天。则以下无九二之见龙在田。为之匹也。况初二均柔。重陰以坏其本。正如花木枝杪虽荣。根干先窳。欲其久茂。不可得矣。故君子于此。应自退以善其身。而任彼陰柔之渐进也。 夫遯以退为用。而不曰退者。盖本天道消息。有进必有退。有往必有复。而进退非一时之事。往复非一举之功。其来也以渐。其见也以徐。故谓之气机。言气动而自至也。遯者自退也。而外形不见其退。以所退者微也。日退日多。积而后见。正如月自望后。日减日亏。而初未见其减几分。亏几许。待至下弦。则余其半。晦则尽其全。如斯之退。是遯也。非退。而其终则退矣。气之进退。亦犹月之圆缺。进而至于望则极。退而至于晦则穷。极则变。穷则复。此回圈之象。亦天道推迁之大则也。遯之为遯。正本此例。当遯之初。以陽将消。其气已摇。其数已减。物随之潜改。事随之默易。此即遯也。虽属退逃。而未着退逃之迹。故名遯。明其变有必至。其所由来者渐也。传曰恒者久也。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盖因恒之久。而非有形者所能终持。则必因极而变。因穷而复。则前之恒者。至此成遯矣。由卦爻言之。恒上震变而为乾。下巽变而为艮。一陰之进。一陽之升。恒乃为遯。震长男也。复则返于乾父。巽长女也。变则艮为少男。是消长之所推移。而升降之有变易也。天地不外此例。人物莫逃斯行。故遯之继恒。时为之也。譬之人世。恒者无为之治。而遯则将乱之时。以静极则动。动则将纷争而难一。极则陰。陰盛则将推刚而自谋。遯者陰之得时。陽之失势。正如小人渐进。君子且受倾轧排挤之虞。欲其不遯。不可得矣。故遯者。始于极盛之治。发于初乱之时。因于幸进之萌芽。濒于相争之境域。陽不得久与陰抗。刚不得再与柔谐。于是自退以全身。归隐以善其道。故遯者隐也。退也。即本坤静之德。而顺成遯隐之道耳。 遯为六月卦。而其象正为陽盛将消。以六月夏季。陽已极盛。盛者必衰。极者必变。是遯之为卦。本陽德之初消。明时用之宜退。故遯为退。犹减也。褪也。言自此日渐退消耳。而君子因之以推其善让之德。明其高蹈之志。则早为退休之图。不使有将来欲走不能。欲留不可之虑。此遯之用乃在大用之余。而当至盛之后。人方流连而忘返。我则见几而豫谋。盖本于天道好还。往必有复。时令自转。息必有消。正如六月之陽。因时之将秋。而先有引退之象。以伏其火。而伸其土。育其金。此夏秋间天道。岁岁可徵者也。至遯之为象。有最要者。人多未知。即乾艮二卦。原为先后天同位。后天之乾。居先天艮位。以纯陽易稚陽。以老父加少男。是有自变而退之义。与地风升卦相类。以坤后天位。即巽先天位也。坤以代巽。母以替女。故陰自变而卦名升。今遯以乾替艮。而又与艮合。且居艮上。其例与升皆同。遂以老陽自休。比于艮之少男。是陽变而自退也。一升一遯。足见陰陽之换替。先后天德用之有殊也。故升遯二卦。关乎天道时令。系乎人物生化。行止进退。有别于他卦者也。升反为观。遯反为大畜。亦先后同位。而以上下不同。德用亦异。盖观坤在下。大畜艮在上。其所居与先后天之次序相反。则其德用与升遯恰殊。升之于观。为陽易陰。遯之于大畜。为退易进。大畜志在发展。遯则志于退藏。此因上下卦位之异也。然以乾艮本先后天同位。其致用必相恰。亦如同人。大有。师。比。有相联系。相因应者也。虽艮巽为隅位卦。与离坎不同。而皆为陽或陰。则一也。则遯之取名。实由乾之自遯。而让艮成其德也。艮止也。乾以大生大始。乘龙统天。而效艮之善止善藏。寂然不动。则可见其取名致用之由来矣。 遯四陽在上。陽升以迄乎尽。故有类否剥。前已言之矣。而其对为临。其反为大壮。皆与遯有通用处。以临为坤兑。与乾艮先天对位。大壮为震乾。恰为遯之倒置。陰陽位异。刚柔道殊。内外用分。升降数别。此中主客之志。人己之情。智者先辨焉。故遯者以陽言。在人事则明君子之行也。 《宗主附注》 恒卦之后继之以遯。在序卦传云。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此言天地之道能久。而物则否。物者随形生灭。有一定之期。偕时消息。有必变之数。如花草以春而华。以秋而凋。如人畜由生而长。由老而衰。皆不得悖乎生化之例。违乎兴衰之时。此所谓物不可久居其所者也。如人之高年。度尽百岁。即不能复留人世。唯修道者可以延年不老。长生久视。然此乃真人之伦。固已超物。而与道通用。与天同德。非物所能拟。则能悠久无疆。以益天地而共恒存者。乃先天之体也。唯至诚无息者至焉。常人则犹与物齐论。生死兴衰。概随数以行。偕时以化。此不能利用恒。而必因时以变。则不免由恒而遯矣。由恒而遯。正如花草由春而秋。由繁而谢。其间无一时不变。无一息不化。此变化无形。洎乎其成。方见其迹。此即遯之易恒也。又如人之生。一呼一吸。息息不停。旧者以新。来者以往。不见其变化之迹。而渐渐由壮而衰而老。岂非恒后为遯之象乎。故遯者变化之机。消歇之纽。不可见。而终有其形。不可知。而渐换其象。正如风雷之易为天山。陰陽自相乘除加减而已。则遯者化机之大例。与恒之为道体者。有形上下之别焉。读易者。要从传所释恒久遯退之义。细推绎之。方知周易下经。纯本后天之序。人物生化之例者也。 遯。亨。小。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遯卦彖辞。明全卦德用也。遯以上乾下艮。外刚内止。在卦为陽盛于外。陰长于内。乾之德已老。不及艮之潜藏。刚之用且衰。不及陰之退守。在四德有乾之亨。而无其大。具利贞之用。而不克进展。故彖辞称为亨小利贞。小字连上贯下。言亨不大。利亦不克宏远也。盖以乾始而亨。今以艮在内。则不能大亨。谓所亨者有限。由艮止也。然艮固善退止。本坤之德。先利贞。而未能随时利物。故为小利。而贞则其本德也。艮止之所宜者。唯此贞。为必先固其内耳。内有其贞。外不足以尽其利。此所以为止也。为有限也。德之贞者。恒得其利。遯既贞矣。自有所利。唯以不能推之至尽。乃称小利焉。亨已小矣。利亦小利。是凡为外者皆不足。为己则有余。此遯之所以为退也。夫艮止之用。由内言。固无不足。由外方。则有所不充。以其止则宜退。退则其用有所限。退字限字皆从艮。可见艮之用于外之不足矣。况遯卦以艮在内者乎。艮本少陽。今合乎乾之纯陽。陽从而上。其下无以继。是其德宜自反。道宜自潜。潜则有所蓄于中。反则有所存于己。此遯之大用。因陽之将消。而先求于退藏隐遯者也。故占亨小利贞焉。亨小小利。中略一小字。若分释之。亨之小。为乾用已老。利之小。为艮用有限。而贞则求全德也。若合释之。则遯之用。本乾艮之合德。而得此四字之占。是在读者细玩味之。遯之亨。因用而亨。非时之亨。如君子因时而遯。则能亨其身。以及于道。此非乾之所谓亨也。故亨下小字。明亨之不大耳。而小利则以时言。时可小利。而不能大用。则由大道之所限也。利固与亨同称。却与亨不类。亨之小。以人言。利之小。以天言。故亨小与小利。当连续而分别读之。一明天时。一时人道。合而观之。则可以尽易辞之旨。明遯卦之用矣。 彖曰。遯亨。遯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柔浸而长也。遯之时义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小利贞下脱一柔字。应为柔浸而长也。遯以乘时自退。故亨。言亨由遯至。不遯则无亨。故释之曰遯而亨也。明指亨之与他卦有别。然他卦之亨。亦由乾得。遯以乾艮合成。其亨虽同而实异。为乾不得势。而从艮止之用。是遯之亨以善止也。止与行对。他卦之亨。必利于行。遯之亨。则利于止。此所以释为遯而亨也。乾在上。得九五正位。是刚当位。以下有六二。是应也。乾顺艮止之义。而志于遯。是与时行。此二句明释遯亨之由来。谓遯本乾之得位。依艮之时行。故曰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应字有二义。一言卦爻之相应。以上下相得也。一言事势之相宜。以时地相孚也。上下相得。刚以从柔。则乾下顺艮以同止。时地相宜。势必自退。则遯与时行以自藏。而皆不外乎时之用也。乾刚在上。不若艮之柔克。九五当位。不及六二之时中。此遯之大用。在于知止善退。先几自潜。小利贞者。因亨之不宜于行。而宜于止。行为大亨。止则小利。亨利皆不大。是其所具四德。唯贞为备。以贞原无待于外也。则由柔之浸长。陽且失时。柔长则刚消。陰进则陽退。一消一长。行止别焉。一进一退。大小异焉。此遯之占小利贞。实由下卦柔浸长也。盖遯为六月卦。六月虽盛暑。而令属太陰。位乎戊己。德为湿土。介夏之末。居秋之先。其时暑已潜伏。陰已渐滋。称为伏日。正犹遯之义。伏以暑气之伏。遯以陽德之遯。皆时为之也。时若不伏。则陰无以育。时若不遯。则德无以成。此六月之令。恰与遯之用相应。而为时之所为。天道见于时。人道谐诸时。人顺天以自退。乘时以自保。则遯之义也。故遯之用存乎时。而释文称其时义大矣哉者也。遯与临对。临为刚浸长。当十二月。为冬之将春。遯则柔浸长。当六月暑季。为夏之将秋。一由陰而陽。一由陽而陰。君子顺时之令。因时之德。而定其行止。决其进退。此遯之关时义。实人道之所本。辞赞其大。正谓人道之应天时。有其豫为之计。不独天时变易已也。 即以天时论。一年四时。周而复始。唯夏之于秋。交移代谢。有异于他季。盖夏为火令。秋为金令。五行金火为仇。两不相得。非秋与冬为金生水。冬与春为水生木。春与夏为木生火。皆相生相得者比也。苟六月若无伏日。则火徒灼金。秋安能承其令哉。故必有伏。以伏火之焰。而消陽之威。俾土德可以生金。暑后可以成秋。此天道之妙用。时令之神机也。而遯卦彖辞。遯以天在山上。刚外柔内。刚自下顺柔。则进者为退。行者为止。陽盛者渐为陰。刚甚者渐为柔。此遯卦之微义也。艮于后天为少陰。以陽自高。而陰日长。与兑成反对之象。陰日以盛。陽不克与争。渐为陰所迫。以还于坤静之象。此艮虽在先天为少男。而后天则随坤母以变。正如兑以少女而随乾父以成者相同。此消长之机。升降之道。各有自至也。天山遯。天不自主。乃顺山之性。以同止于下。正如君子因时之非。不克自进。乃转而退休于野。以遂其宜止之德。达其勇退之行。正法六月之陽。自潜伏以待秋也。读者于此。宜细绎卦爻升降之数。陰陽消长之机。而鉴于夏秋交替之时。天人顺变之道。方明于卦之名遯。彖辞占亨小利贞之由来也。 《宗主附注》 遯为乾艮合。以天加山上。为高出陵空之象。故比于人超然物表。独往独来。悠然世外。无牵无罣。此遯世之士。足与蛊上九爻辞所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者相媲。盖姤为乾巽。亦天在上也。而上九因极则变。陽日消而变为陰。亦犹遯也。遯之下艮。一陽二陰。姤之下巽。二陽一陰。巽之陽多于艮。而其为消则同。以皆在陰之上也。陰先窃其根气。夺其本位。虽欲不消。不可得也。故凡下爻为陽者。不问其上陰之多寡。皆为陰之消。若其下为陰者。不问其上陽之多寡。皆为陽之消。为已失其本根也。陽日消者。极于剥。陰日消者。极于夬。而陽之息。始于复。陰之息。始于姤。此二者消息之机。而人道应之。君子用陽。小人用陰。当陽之息。君子道长之时。当陽之消。君子道晦之日。此义已见剥复二卦。而姤与遯。亦由陽之消。而见君子之宜退隐也。故遯者自退以就于山林。自下以藏于草野。斯即天下有山之象所应也。天高而以山为基。则欲不自藏。将无地以侧其身。此遯之大用。与时偕行者也。 又曰遯为四陽二陰卦之首。凡四陽二陰者。皆从遯变出。如临为二陽四陰卦之首。凡二陽四陰者。皆从临变来。以临为十二月卦。主陽之长。继复之后。遯则为六月卦。主陰之息。承姤之余。二者恰相对。犹复与姤。泰与否。相反相应。一则陽消陰息。一则陽长陰衰。天地之道。依是消息长衰。而分生杀荣枯之数。此凡习易者不可不知。故遯之为用。实与临反。因临而知岁之将春。因遯而知时之将冷。升降有度。往复有纪。不外由六爻刚柔辨之。临变为泰。陽之升也。遯变为否。陰之进也。皆由少变而多。弱变而强。至泰否则皆平均矣。上下内外。分明齐一。此陰陽各半之象。乾坤异用之时。泰为正月。春令初行。否为七月。秋风始至。是春与秋。为二气中和之候。天地平调之时。而遯与临发其端焉。故观遯则知陰之必长。柔之必胜。生者必杀。繁者必凋。不待至霜雪寒冷之日。而已知冬景之且至矣。君子见几而作。因陽衰而知正气不长。生机将歇。早蓄其气。豫保其真。以待春回。再图进展。此遯之亨利。必本于贞。而彖辞以柔浸长释之也。柔以育刚。陰以蓄陽。正君子之所务。乃明哲保身之道也。 象曰。天下有山。遯。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孔子《宣圣讲义》 此遯卦象辞。申彖辞之义。明人道之应乎天时。而定其行止也。天在山上。本乾艮之合。而异于大畜之天在山中。则以艮在下。本先天之象。失交互之用。非后天所宜。不艮于行。故名曰遯。以天道言。陽在陰上。升降背驰。陽虽多而失势。不得与陰争。乃成退避之象。此遯之称。由天时也。以人道言。陽正陰邪。陽善陰恶。陽秉于性。陰徇于情。陽为陰所排。而渐退。正如君子为小人所胜。而不可复留。是遯之称。以人事也。因天人之宜于遯。故君子顺时自退。避世自修。而不与小人竞逐于名利之场。纵横于是非之地。是以君子独善其道。无与世争。以孚时宜。既不与争。则唯求其勿溷。既不志用。则唯希夫自全。君子于此时。乃以远小人为先。而不着于形色。故曰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远者自离去之。非我斥人。我自遁也。恶指争讦攻诋。或以恶声。或以恶行。谓相诟谇。相触迕也。严者坚其畛域。明其壁垒。不与混同。不相随和。而自求清静。情甘退让。俾人不我污。则虽欲浼我。亦不可得。是言邪正分明。善恶区别。不少假借。而各行其是也。为本卦象。四陽在上。二陰在内。两不交混。各成一系。如泰与否。大小往来。明辨不差。升降进退。各随其类。即拔茅茹以其汇之喻也。然泰否三陰三陽。两者平均。界限甚明。其得失亦易判。遯则四陽二陰。陽众陰寡。而陰得势。陽难与争。唯连类自退。偕时自潜。故远小人。而不为抵斥之谋。严壁垒。而不作攻击之想。为陰正得时。小人方起。上且不能去之。天且不能违之。则自远以全吾身。即足保道育德。自严以明吾行。即足以安善存良。故不恶者知其无益。不以贾祸耳。自来邪正水火。善恶冰炭。施之以甚。报之更厉。摧彼未克。害己尤速。是不恶者。正求自全之道。而严者。正期自保之行。无非顺时体天。以立于不败之地。因势应变。以致其久亨之图。此彖辞有亨小利贞之占。而君子即以之行夫亨小利贞之道。而竟获其亨小利贞之福也。 且遯卦象。以艮在内。为全卦之本。艮者止也。传称为成终始。以其能全始全终也。乾主大始。艮全终始。今乾在外。不克大用。则唯顺艮之德。以止于下。而成其退藏之用。艮在先天为少男。在后天则为陰卦。以八卦方位言。艮先天居坤之右。而在后天乃移坎之左。恰与坤对。且本先天震位也。震为后天之首。主东方木德。艮为土。与坤同属中央。土在先天为生成之末。在后天反为五行之母。以一切皆生化于土。存托于地也。艮实主其全。故后天八卦。艮震相连。东北与东。地域接近。为其成用之相须也。以艮能代坤。司土政。则乾艮之合。犹先天之乾坤。而遯之象。乃有类于否。以时令言。遯为六月。否为七月。亦先后间耳。而其反复卦为大壮。则为乾震之合。震在乾上为大壮。于时为二月。恰与遯相对相应。一为夏令交秋之季。一为春风正盛之时。此二卦本一卦也。一反复而成二卦。如物之正反面耳。故大壮为盛。遯为衰。大壮为繁荣。遯为消歇。而遯以艮止。主全卦之用。大壮以震动随乾刚之行。上下既殊。行止以别。此遯卦象。实由艮之二陰。主其大用也。陰既为主。陽乃不得不退听其令。此遯之象辞。君子以远小人为志也。远者去之务远。避之务速。更无暇以论是非。辨曲直。则所谓不恶而严者。正时势之宜。恰如否之君子道消。而偕其同类以自退也。习易者宜合否卦辞参之。 《宗主附注》 天山遯与山天大畜。一正一反。即大畜乾在下。陽之极盛。遯则艮在下。陽之已衰。艮虽少男。而在后天为陰之长。陰在初二爻也。故大畜为进。遯为退。大畜为长。遯为消。大畜为君子及时成其德业。遯则为君子先时保其身名。大畜为小人随世运以同化育。遯则小人乘世势而跻显荣。二者皆相反。不外陰与陽消长盛衰之别而已。且天之与山。一虚一实。一动一定。山在下而天在上。为先天之位。若依后天言。则虚者宜实其体。定者宜动其行。则天在山上。为无为之时。无可为之象。反之山在天上。而后陰陽乃交。刚柔乃孚。正如泰与否之异。天在地上。而卦反为否。地在天上。而卦斯名泰。可见后天之陰陽。与先天之行大异。先天无为。故贵定位。后天有行。故重互交。此遯以乾上于艮。为不可用之时。而君子知几先退。以成其高尚之事。如蛊上九之所称也。进退行藏之道。恰依夫时而人道应之。遯之为遯。亦以人道名。若非人道。则不得谓之遯。盖陽虽退。陰固进。刚虽老。柔固兴。不得以一而名其卦。周易本人道为主。故出处皆以君子为法。此遯专为君子称也。 初六。遯尾厉。勿用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遯初六爻辞也。遯初六即艮初爻。位在下。地宜潜。如乾之潜龙勿用。艮虽二陰。而上承乾。且艮在先天为少男。以陽为用。而艮德为止。止则象用。况在遯之下位乎。故爻辞如此。遯尾厉三字三句。以爻秉卦德而用遯。因在下而象尾。遯而在下。其德必厉。如乾之若厉。言危厉须自励也。全卦多刚。唯初二为柔。柔则弱。犹大过栋桡。以本末弱也。本弱如尾。犹根与末或梢也。故称尾。且以卦陰陽言。陰行本降。自上而下。至初位为极。正如木之梢。物之尾。盖陽以上为巅。陰以初为末。卦虽自下起。用仍从其行之次序数也。而此尾字。乃明初六之遯。犹极稚弱之时。细微之象。不足以大称。遯卦与大壮往来。大壮以乾为始。故称大壮。遯则以艮为初。故初六称遯尾。尾与干别。尾垂于后。止于下。皆体初六地位为喻。既下位矣。其用又细微纤弱。则不得自用。则必励其德。而戒其危。如履之履尾。其所处已危耳。因多危而自励。难处而自砺。则孚遯尾之义。而后可免于灾厉。故曰勿用有攸往。勿用作一句亦可。言初六柔弱危疑不可用。正如乾初九之辞。而所谓用。指行动言。有攸往者。行动之所着也。勿用有攸往。即不可以行之意。言背爻位之德也。爻位皆陰主降。今在极地。更何往乎。虽望上之四陽。冀其提挈。而以升降道异。刚柔德殊。不得所合。则不得志于行动。故勿用有攸往。往字对来言。即往复也。往为进。来为退。遯者退也。既以遯称。其不宜进可知。况所处者下。所凭者尾。所遵者降。所志者退。无一不与行进相悖。则唯有顺艮止之义。依尾厉之戒。而法乾之勿用。以图少安而已。此初六爻辞之旨。亦全卦见用之初也。 象曰。遯尾之厉。不往何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六既本艮止之用而自遯。虽有危厉之害。而因自励。以戒其行止。不求前进。既无灾可言。以初六六二。本柔德而善顺承。因静止而自退避。既不志于进行。则虽履险不危。居下不辱。是所谓灾危。实由进行召之。不进而退。不行而止。则灾亦不加。厉亦自解。盖卦外互无妄。初六正如无妄之灾。必由妄致之。不妄则灾亦不至。由是言之。天道吉凶。人道趋避。各有其用。非谓灾害不易免。而时运不可回也。况遯以退止为本。退则与人无争。止则与物无迕。依柔道以自保。顺时义以自藏。则虽遇危难之时。逢是非之地。洁己有术。处世得宜。更何患乎穷。穷则生变。天之道也。变以求通。人之道也。自六二至九四又互巽卦。更有巽顺之用。合上卦为姤。别有遇合之期。此六二以上爻辞渐为吉也。初二爻本属地道。非关人事。而人处之宜。秉地之厚载。坤之静顺。无论何卦皆然。而为陰爻者。则更要。以陰爻原为坤体也。至遯初二爻尤昭着焉。则以全卦仅此二爻为柔也。地道无成代终。坤德顺承有守。此为各柔爻同贵之义。而遯卦则愈觉其重要。遯之为遯。即由是成用也。君子因遯之柔。辨于勇退之方。明于知止之训。则无时不赖坤静艮止之用。以成其亨小利贞之占。则虽有遯尾厉灾之嫌。而以止而不进。守而不行。终得免其害。而获于安贞之吉矣。读者宜细思之。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 孔子《宣圣讲义》 此遯六二爻辞也。六二居内卦正位。即坤之六二。而遯则以艮在下。坤艮在后天有同用。以五行皆属土。而卦位成相对。是艮六二亦犹坤六二爻。不过艮用为止。止则有覊留之意。保持之情。故爻辞云执之。诗所谓系之维之是也。言君子互相留止。不予放行。而与执持之以共进退。正如随卦辞拘系之之义。由爻言。则陰陽相牵引。如琥珀拾芥。磁石吸铁。皆相吸引。而若挽牵。以六二得正位。志在于上九五协。乃有执系之象。黄牛之革。本坤之用。黄为土色。牛为土畜。而用革者。陰柔在内。欲得陽刚护其外。如女子在位。欲得杰士卫其表。革者表也。靭而不刚。柔而有力。用以相维。明六二之用。非能刚也。而企于刚。非合于陽。而慕乎陽。此志之所存。意之所发也。且以革取泽火合。二卦皆女。合则变陽。亦犹皮革之靭。非真刚也。而革有改革之义。六二欲以陰变陽。不与从。则其合也。犹皮毛之表。非中诚相与。而以位正时宜。人莫之敢违。则相与面从以暂止。此下所谓莫之胜说也。说一作脱。以不得自脱离也。莫之胜说。即言六二势盛。留者不克自遯。且莫胜。犹不克也。而说字亦作言说或悦怿解。谓陰柔相持。不可究诘。非比光明正大之挽留。则其设计必巧。用意必工。措施必委折。无非侭陰谋谲策之长。有不可胜言者也。若为悦怿。则陽刚不与陰柔和。君子不与小人近。虽有多方牵挽之力。不能动其乐易之心。虽处委曲求全之时。不得发其悦服之感。此谓以力屈人者。力不胜可也。心悦诚服。则不得也。故莫之胜说。犹莫胜。亦莫悦耳。总之遯之为道。刚柔各殊。进退各别。六二以陰得位。虽志在挽留君子。君子不与苟同。而势逼形禁。不许迳脱。则姑予委蛇。以待时而自退。此皆由志不能合也。 象曰。执用黄牛。固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遯卦之用。陽以退为志。陰以进为志。两者不同。各有其志。六二陰得正位。志欲用陽以同进。故有执用黄牛之革之喻。明其志之坚。而留之切也。而在被留之陽。则时不我与。地不我宜。彼虽有牛革之执。我一时莫胜以自脱。而其志仍固去之必决也。是六二之象。实由二者志之不同。而得其辞。故释曰固志也。言固其所志。而一则志进。一则志且退。且固有坚固之义。言留者志坚。去者志亦固焉。因牛革之执。虽具礼而乖乎情。则六二之留。实凭势而迫于力。势力可用。而志不可夺。是固志者。正以明君子之志必固。而见旅进旅退之非。宜以遯本陽自遯为用。君子鉴于乘时自退。而于六二则欲退不能。欲留不可。则唯先顺其势以暂止。而更砥砺其志以求全。此一志字。实君子明时顺变之所贵。不独言六二在位者之志切牵挽也。盖以遯当陽方盛之时。陰尚欲假以俱济。志之相慕。固有必然。而陽则以时之已非。道之将晦。与其强止。而仍不克久存。与其待他日之驱逐。而终受其屈辱。不如及早退避。以保其清高。则所谓君子之志也。志既不移。则暂留毋碍于遯。此六二之莫脱。不足为君子之羞。而更因其维系之情。愈可以固我之志也。 九三。系遯。有疾厉。畜臣妾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遯九三爻辞也。九三艮之上爻。为人爻之一。而与九四相接。九五相比。皆刚也。是犹乾之九三重刚失中之象。而以下联初六六二两陰爻。则与乾九三不同。在艮上爻。以一陽覆二陰。如日月照临。陽光下被。是为艮德所见。艮以止为用。如山之峙立。而巍峨可观。如塔之凌空。而覆翼有物。而在遯者异是。以上有乾之陽也。在象言之。山上接天。则杳冥莫可究诘。塔高出云。则氤氲若不清明。此爻辞称其为系遯。有疾厉也。系者连续不断。而在高。则有辗转下坠之虞。遯而曰系。则由乔木以入幽谷。连峰峦以倾深渊。其势迫而情危。其行怱而变速。故有疾厉之占。为其不能和安也。疾病也。又速急也。又兼嫉妬之义。厉害也。又危迫也。又兼甚亟之意。而更有如乾九三之若厉。包励或砺言。以有疾害危迫之虞。则当其砥砺或勉励之志。为重刚固赅此数义也。陰陽不得其平。刚柔不底于和。则疾害自生。亦由乾九三原有咎戾。以乾惕乃免耳。既不和平。则难齐一。九三上刚下柔。各趋极端。不肯自协。虽志求谐合。而数难齐。情欲牵连。而道不一。此虽有合。非真合也。虽为眷属。非能平也。故比于畜臣妾。臣妾乃备使令。供执役者。九三以陽畜陰。亦如大小畜。而陰盛于下。陽强于上。遂成畜臣妾之象。以顺乎情势。得其时用。故占吉。谓九三之用止于此耳。虽若有畜。其德不大。若有合。其用不充。则以艮止之情。牵于乾健之势。而加以陰柔浸长。刚不克与争。故在爻为得时。在卦为失势。合而论之。则虽有为亦小。有成亦微。总不外乎二者不能平和。徒苟合于一时。暂交于上下而已。此所以称为系遯耳。系与六二之执正相对。六二陰留陽。则为执。九三陽留陰。则曰系。系而继之以遯。明其留而不可久。合而不克齐。不过如臣妾之事主人。备一时之役使也。 象曰。系遯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系遯固欲止不可。欲离不能。或行或留。时迎时拒。则其所至。必有危灾。而其所召。将成疾厉。为九三刚与柔难协。犹人身陰陽不调。气血不畅。强弱相形。内外失志。则在天为疾。在己为惫。疾指六婬言。以邪乘隙犯正也。惫指五志言。以精不胜其劳也。即犹外感与内伤之意。气之不固。则外邪易侵。血之不充。则内体易困。正如九三上重刚而下重柔。陽上孚则下不充。陰内袭则中易败。而有类于系之与遯。一止一行。一留一逐。两情不相得。两志不相投。陰陽交争。而先溃其本。升降悖道。而自撤其防。则危害之来无时。而疾惫之生有自。此象辞以远小人不恶而严。示人道之宜先自保也。严则足卫其身。不恶则足息其害。而九三以爻位之故。时势之难。不克全依象辞之戒。遂旁徨于系与遯之间。去留皆不能决。而使外患以入。内志以摇。此九三之所占。君子当鉴而早谋之也。畜臣妾吉。乃一时之合。细微之得。故曰不可大事。盖以遯全卦。时已不固。无可作为。九三虽有姑与周旋之心。仍不能有始终和好之志。则其所得必仅。所成必微。乃喻以畜臣妾耳。然畜臣妾。亦本爻象。陰陽相慕。而情不齐。刚柔交需。而志不一。艮以一陽覆二陰。本如主之俯其随从。强之庇其卑弱。而更以乾乘其上。陽刚过多。两者不平。则犹得臣妾之侍奉而已。以其时地所合。故占为吉。而不可推于大事也。则犹在宜遯之时。虽以众人之牵挽。仍不可作久之计。此系遯二字连续各着其用也。 九四。好遯。君子吉。小人否。 孔子《宣圣讲义》 此遯卦九四爻辞也。九四在外卦。与九三同属中爻。人道所寄。遯本以遯为志。在下卦者。又因二陰得势。欲遯不易。虚与周旋。神离貌合。是遯而不克遯。徒成不即不离之象。求遯而不能遯。乃见半推半就之情。虽为遯而非好遯也。唯九四则不然。既在外卦。秉乾之刚。无累于物。因陽之上。无系于陰。故曰好遯。犹曰最好遯之时。好善也。克也。志所欲而得偿也。心所求而自信其意也。好虽有上去二音。义原相似。盖美好也。则行止自如。善欲也。则进退任意。言当九四之遯。为恰好之时。亦心好之也。因所好而进行之。则其恰好可知。因所好而果得之。则其得志可见。此好遯者。在己为爱欲。在事为美善。二者兼赅。故曰好遯。内无所恡。外无所牵。安舒以行。乐易以去。皆君子之志也。故占曰君子吉也。小人否者。谓君子本志于遯。得其好遯之时。是犹求仁得仁之意。若小人则反是。以志于进。而不遑顾其后。希于用。而不知择其宜。一味干禄。何以用遯之道哉。此君子克孚好遯之称。而小人否也。小人因陰之渐长。方幸其志得意满。寗思及时而遯乎。方企于乘时固位。寗知急流勇退乎。此小人不克孚好遯之吉。不独时位使之。人之情志亦自殊也。易以君子为则。遯之为遯。实由君子所行得名。君子人道之大则。三四爻人道终始。而九四尤为人事根基。此好遯。唯君子占其吉也。 象曰。君子好遯。小人否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君子以遯为志。故孚好遯之吉也。小人不志于遯。故不得占其吉。此否字。一则明小人之不克遯。虽当好遯之时。而无好遯之志。一则以君子因好遯占吉。小人则不然。否有是否与否泰二义。否与泰反。天在地上为否。言其塞也。不亨也。小人否。正由其不能孚亨利之德。遯彖辞所谓亨小利贞者。皆指君子言。小人则不克也。故九四明指出小人否。以见小人不得有亨利之占。不独九四一爻也。全卦皆然。然全卦以柔浸长。为小人得志之象。则小人亦有亨利。不过其亨利者。在物不在道。在人不在德。在一时不在久远。而皆与君子反。君子虽吝于物。而丰于道。虽屈于势。而申于德。虽滞于一时。而能通达于久远。此彖辞有亨小利贞之占。而九四有好遯之吉也。易辞爻与彖。或同或异。而其利害。但视爻位之宜。全卦主爻外皆为客。以爻中有互卦。有变象。如九四以互卦否。为巽之上。乾之中。合则为姤。姤者遇也。刚遇柔也。刚柔相遇不相得。其下为陰。陽失其本。不得不退。此所以称为好遯也。以变象言。九四为外卦之始。变则反而居下。而其下复为上。则成大畜与大壮之象。大畜有畜以成其道。大壮有为以致其功。此皆九四因变而可冀者也。故有好遯之吉。吉即指其能畜且壮也。畜以育之。壮以大之。皆必先培其中。充实其内。九四好遯。正为求其培而充之也。如冬月之陽。待春而后发。季夏之陰。待秋而后成。皆利用其遯于先也。遯以为退。止以为行。此九四之好遯。乃君子之所志。而终孚其吉占也。 九五。嘉遯。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遯九五爻辞也。九五居外卦之中。系乾卦九五正位。位尊时宜。有如君王君临天下之象。而其下卦为艮。六二为内正位。陰内陽外。有类于否。天地之德悖行。刚柔之情逆趋。遂成上下相违。内外难一之象。是以仍不能免于遯耳。然其位正时宜。虽不克大行。而有所守。故称嘉遯。而占贞吉。谓其内与六二应。而自降心。以反求诸己。乘刚而不自恃。则能柔克。卒葆其贞。在上而能自卑。则可退休。以孚于吉。此嘉遯贞吉。实由九五之善审时也。嘉犹佳也。好也。悦也。喜慕也。发乎情者见其行。存乎中者徵诸表。九五得六二以为助。因柔以育刚。藉陰以涵陽。两情相通。而不忍拂其下。居中为守。而终协济于行。此所以称嘉而卒成遯之道也。嘉则中心悦慕。而非面从之情。遯则终始退休。而有从容中道之象。盖不外能贞为守耳。在卦德。乾健能行。而今则反求其止。在卦用。陽刚善进。而今则转期于潜。故当在位乘时。不独不希于升腾。且先志于下降。不独不务于进取。且更蔪其退藏。斯以外卦而占贞吉也。内贞外悔。卦之常例。陽本志于行。今则求其止。此所以外卦而用内卦之德。且获吉占焉。天道周行。终则有始。外转而内。是变遯而大壮。或大畜也。故遯之道以全。而卦之用且大。虽一时遂其退止之志。而将来能企于进展之功。则以九五善于用时。既明天道往复之几。乃辨人事行藏之道。以乾而从艮。以九五而应六二之行。遯之大成。即于此爻足见之矣。 象曰。嘉遯贞吉。以正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五以正位主外。而其志反求诸内。故曰正志。言嘉遯贞吉。以九五志于得下之和。而后孚其占。则由卦爻陽升陽降。六二本陰。而九五则陽。升降背驰。内外仍乖。今九五顺以就下。是体天地之德。孚陰陽之道。上而自下。尊而自卑。刚而自柔。陽而自陰。则契夫道行。而应夫地天交泰之例。是故以正志称之。谓能反于正。为其志也。贞正也。爻辞贞吉。释文绎为正志。亦有数义。一则由九五陽以就陰。亨以成贞。自反于正也。一则九五顺六二正位以为志。上下正位。合见于行。而成其贞正之志也。一则嘉遯。遯而不失所守。嘉而不乖其类。是因九五而正其志。志犹心思。心思不邪。则行止皆孚于道。故嘉遯而能不失九五之正位也。一则贞吉。以乾兼四德。元亨主外。今九五以外卦而用内之贞利。是贞利即足成全卦之用。故彖辞有亨小利贞之占。而其象征于九五。则以九五善于用时。不以亨而先贞。不企行而务止。此贞吉之称。即九五之正志。亦遯卦之正志也。夫遯之大用。在乾能成艮之德。刚能伸柔。陽能育陰。俾内卦初二两爻之陰。不受上四爻陽迫胁。而更得其提携成就。以达于坤。此艮之道。在因乾以绍坤。而乾之道。在藉艮以协坤。二者皆志于成坤。故有贞吉之称。贞者坤之至德。遯本无坤。而赖二卦合德。以同化于坤。是即遯之大用。亦即九五之大用也。在时言。六月为遯。陰虽渐长。未至于秋。必历七八九三月。方成坤令。陰道始全。母德始备。故在夏末。陽虽盛不足以伤陰。正以天道方滋育陰气。成全陰用。此即乾艮合化。以培固下之二陰。亦遯卦之象也。而在他爻。尚不免有争妬迫胁之嫌。唯至九五。则反弃升腾进取之本能。求合于退止潜藏之时用。乃不以亨小之道。而蔑其利贞之占。斯九五反以贞称。而释文则指为正志。亦犹曰此正九五之志也。正遯卦之志也。其志维何。即自退休。以让坤道之舒展人道。则象所谓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为乾不与坤争。亦不与混同。退避之。即以成全之也。故曰嘉遯。谓心慕乎遯。而不恋于位。故曰贞吉。谓行志乎贞。而不希乎亨。此在己为有守。在物为知几。有守则不困。知几则不辱。不困不辱。君子之所志也。而不外乎自反焉。故九五之行。贵在能反以就于艮耳。 上九。肥遯。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遯上九爻辞也。上九居全卦之上。为六爻之极。亦即乾之上九。在乾为亢龙有悔。而遯则反占肥遯无不利。则以下为艮。天德从山。乾道就艮。上而能下。刚而能柔。故与乾上九异也。肥者丰裕宽厚之意。俗称富厚曰肥。言如畜之肥壮也。在遯以豚豕奔突为象。肥遯即豚豕豢成肥美之时。亦即遯卦大用告终之日。人之养尊处优。犹豕之豢育肥大。虽豕之肥为食肉。人之肥为食德。二者不同。而其志在肥。则一也。盖位者为成其尊。禄者为遂其富。隐居则安逸快志。闲处则恬淡忘忧。心广则体胖。身安则神悦。故养生有大小。育德有广狭。安富尊荣。为有势位者之所图。轻清舒适。为无求嗜者之所乐。遯之上九。则兼有之。盖言其位已极崇高。言其用已濒虚幻。穷则必变。在庙廊者必趋山林。往则必复。离尘缘者必履旷远。心无所系。身无所罣。来去自如。动定随意。则焉得而有肥哉。肥遯者。遯之至快适而美满者也。天下何思何虑。任所之而皆利。心志何欲何求。视所至而咸宜。故有无不利之占。谓上九之遯已极。且变而成大壮矣。肥与壮一义。在前数爻。时或有拘束之忧。地或逢难阻之苦。是虽遯而不获自如。虽留而更多屈辱。皆不克如上九之自在自得。故不能以肥称。肥犹濶也。广极天下。高穷天上。任居来去。无罣无碍。乃谓为肥。乃占无不利。与蛊之上九高尚其事者。又更进焉。与大畜之上九何天之衢者。乃相近也。皆以本乾健之德。合艮止之道。能行能止。可升可下。无不如意。艮以止称。极则为行之利。乾以健言。极则成顺之用。是遯之上九。反以遯而无不利也。 象曰。肥遯无不利。无所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疑字与坤卦陰疑于陽疑字同义。包有拟碍之意。言遯上九已临极地。陽升陰降。两不相涉。既无拟议之嫌。亦无滞碍之虑。而去往自然。行止自得。无疑于心。无忧于事。此所以占无不利也。盖遯卦以退为志。以去为旨。在前各爻。尚难任意退休。随心去住。乃有执留之语。好否之辞。至上九则地位已高。时日已极。下卦两陰。离以日远。升降既别。遇合更难。故上九从容来去。毫无障碍。以遂成遯世之志。不复有忧疑于心身也。人之悠然无拘。夷然无患。则何求不得。何欲不遂。此上九之称肥。谓其行止绰绰然有余裕也。心身安贴。外见于形。则肥之言体胖。正如豚豕之无思无为。更何疑哉。上九肥字与九四之疾惫恰相对。九四居中与两陰近。牵系烦苦。如人之忧劳畏惧。形疲而神病。此爻辞称其有疾也。上九则与之反。故爻辞称为肥。肥则无病。且中心坦然。无所牵挂。自能行见其利。止见其安。安利宽舒。此所以为肥遯。而与大壮且相应也。初六遯尾。言其细也。稚也。狭也。不足也。上九肥遯。则言其大也。壮也。濶也。丰余也。皆因爻象而定其辞。非偶尔用之也。读者苟玩味之。则可知遯卦之用。宜于自外。利于自远。不贪其位。不好其禄。则不与小人混。而后克称肥遯之名。以免于尾厉疾惫之害也。 《宗主附注》 遯虽乾艮合。而中互巽震二卦。以二至四为巽。二反上为震。故包有姤及无妄二卦之义。且震巽合则为益与恒。而姤与无妄之反。则为小畜大壮。是遯卦与此数卦皆有关连也。在周易卦序。遯前为恒。遯后为大壮。则以恒大壮与遯更为近密也。以反覆卦为大壮。是未来也。前身卦为恒。是过去也。遯则现在之象。凡卦皆有此三世。不独遯也。遯则尤着。以其卦爻原互见耳。故遯之体本于恒。恒则宜自守。遯之用推为大壮。大壮则宜自强。虽行止不同。而有为一也。为止则反其本。期于悠久不二。为行则达其德。志于行健无疆。斯皆乾固有之德也。乾兼四德。元亨主于外达。贞利主于内持。如一岁之时。春夏则生长之功。秋冬则收藏之用。功用虽异。为乾者不殊。生杀虽分。为天者不二。寒暑虽别。为时者不差。此遯之象辞。包有亨利贞之占。谓其能得乾之一体。推乾之四德也。占易得遯。要当细绎此义。勿徒以退隐为遯之志也。且观全卦爻辞。行止皆具。体用兼赅。亦足见夫遯之大用也欤。 又曰遯以肥遯为志。故人道以潜退自保为先。而在大过卦象辞。则有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之语。与遯卦之用相似。则大过陽被陰包。不克自申。正如遯之刚被柔迫。不能自留一意。大过以本末为陰。四陽拘守于内。遯则以初二皆柔。四刚见摈于外。虽其上不同。其初皆柔。初者卦之根本。根本失固。莫与为守。则唯有见几自退。离世独立。不与时争。不与众迕。此即二卦人道之旨。皆以独立遯世为先也。而遯由以初二同济。本根与内正位均为陰所据。如一国之政权。操诸女人宦者之手。积成朋党之势。互为倾轧之谋。则君子虽欲强留。亦不可得。是在遯之象。较大过为尤甚也。故卦名为遯。比大过象辞以遯世称者。其缓急广狭。自不同矣。读者应互参之。 又曰遯卦在昔名(不知何字,打不出。31左起6)卦。以字形近似。亦含碌碌之意。谓人事纷纭劳碌。急待休止。故卦取艮止之用。而(不知何字,打不出。31左起5)字上亦犹月之变形。下仍豕字。盖本于豕突之象。有奔走至急。不遑他顾之情。周易作遯。亦不外此意。以豚为小猪。行走迅速。往来奔突。其性然也。正如将乱之世。多事之秋。内外交争。上下相害。则奔逃急急。情势迫切。有如豚豕奔突。故字形取象也。顾遯者退而不进。艮者止而不行。而又反取豚豕奔突之义。则似与卦用不孚。不知卦虽以艮止为用。而上卦乾健之快于行。遯虽遯退为本。而外有大壮之互与呼应。是其止而有行。退而有进。正如人之避乱。不得独求其安闲。时之将危。尤必先善其趋避。则其止也。仍不离于行。其退也。仍有需于进。不过行者不悖其止。进者终成其退。亦如由朝而适野。由都城而之山林。虽觉渐远于烦嚣。终仍难免夫跋涉。此所以有豕突豚奔之象。而爻辞更有执拘维系之情。以见君子虽欲止而未能即止。虽求退而弗克遽退。此事势所迫。非旅进旅退之为。而终始周回。则不免且行且止之象。是易之遯。有异于否与剥者也。乾刚在上。而能附顺乎艮。四陽连居。而克谐协于两陰。此六爻三极。固备具进退行藏之用者矣。唯君子志退。则以遯称耳。 大壮卦 大壮。震上乾下。 孔子《宣圣讲义》 大壮卦上震下乾。乾为父。震为子。应为乾内震外。言震代乾主外也。震二陰在上。陽在陰下。陰降陽升。陽得时位。故卦德为动。卦象为雷。雷动之时。天下同春。万物同生。今以合于乾。乾本纯陽。接震之一陽。四陽连居于内。秉持于中。是为陽盛之象。而二陰在上。以与相交。其德不胜。其志难谐。虽不与陽争。而陽难与之协。为陽独往独来之象。在卦用以陰陽二者均匀和协为善为吉。为中和之道。若违此例。非有过。即不及。大壮则陽太过也。与大过有类似处而不同。大过亦四陽连亘于中。是相类也。而其初上为陰。两陰包纳四陽。与大壮之两陰被摈于外者不同。是其异也。故大壮称壮。明其陽得势。非如大过之无本为栋桡也。大壮虽两陰蔽其外。而陰不得时。遂自避。如云翳中天。不久自散。不敌日之光热也。然以其翳也。有一时蔽明之害。虽终复退散。而陽德不免有过。为其摧扫云烟。必迅奋而自损其精。是进之过。进则易濒于衰老。若忍耐不求速进。而暂安于蔽障。必晦昧而自隐其明。是守之过。守则易败于安佚。此大壮以二陽所生之过。虽不如大小过之无本。而其害则为易始而难终。有本而略末。盛于内而忘其表。明于近而不及于远。盖乾刚自囿于震。而震动乃牵拘于乾惕。两卦虽若同心。而强弱异势。上下殊情。故在天道无可是非。若论人事。则有宜否。陽甚则易燥。刚甚则易折。四陽连而无陰与协。则长而忘自慎。群刚进而不得柔以谐。则盛而莫自克。故在人道。必先利贞而不务于亨大。先克己而毋求于胜物。以大壮已壮矣。太壮矣。壮之不已。衰老继之。事极必变。物极必败。敉极必改。道极必害。大者极也。极壮则无可再壮。欲其不衰。不得也。故圣人名以大壮有数义焉。一言陽之盛大。指陽如临为大。以陽长也。故卦名大壮。为四陽胜两陰。而得位乘时也。一言陽与陰消息往来。遯为陰长。大壮为陽壮。陽壮以时。时用见于春二月。雷鸣天上。万物皆生。是陽盛即物繁庶之原。故卦名大壮。以震动得时。遂乾大生之德也。一言刚盛柔弱。进行以时。陽升陰降。发育有道。震以生陽协乾健。迅动应陽刚。刚则易折。陽则易歇。飞腾发越。其害过于利。进不如止。故卦名大壮。欲人知其壮之极必衰。而预养其气。毋过发泄也。一言物有盛衰。人有壮老。陽生陰贼。天覆地载。春秋递嬗。生杀交至。前之弱者今之强。今之繁者后之敝。循回不息。纯乎造化之力。故卦名大壮。欲人知壮之有衰。来之有往。长保不老。必求于不壮。果已壮矣。必思所以守其明强。如日之明。不以云而蔽晦。如金之坚。不以石而窳腐。是壮者气之所本。志之所尚。有其中而后形于外。刚在内者柔其外。强于本者弱其末。此道之以柔克。而因壮以见其自韧之有术也。一言进退无恒。秉天之行。显隐无因。依气之根。陽立其本。陰与之均。无过不及。斯底于平。故卦名大壮。欲人知君子进必以方。退必有常。去必以道。留必以坊。遯明其隐。壮见其章。遯以退休。壮则利行。遯志于草野。壮则留于庙廊。是用世之所法。而人道达乎安康。一人之行止有度。家国之福利无疆。不外时地之所宜。与夫出处之堂皇。因遯则抱道而自藏。因壮则善与人同。而德沛无量。天地且见其生化之迹。春日煦以温良。斯大壮之大用。以震乾之合。而焕其有光。故大壮者顾名思义。因地尽利。顺以致之。安和其类。二月之春。无方不被。物类繁滋。天下同壮。则为天者自然元亨。为人者先以利贞。知陽之长。善保用之。知陰之弱。善育存之。刚于中而不过。健于己而不伐。先明遯退之情。始推壮止之义。盖止者留也。言留以有为也。留陽之毋过。则刚德永康。留陰之仅存。则柔道可协。而人事可济天时。物类克孚数命。岂非大壮之所志哉。读者勿徒用其壮。而忘其所止也。 大壮乾在内。震在外。二卦同秉陽刚之德。主持发生之力。其气壮甚。其势严甚。陽为大。而进为壮。升进以时。义无反顾。此所以与遯为反对也。然以内互泽夬。外互天风姤与山天大畜。是其用包有夬姤大畜之象。而以夬为大壮之进。一陽上进。变兑则为夬。按之时令。大壮二月。夬三月。夬更进则为乾。四月也。皆以陽上升为用。夬者快也。缺也。决也。言陽行至顺速。而其距乾犹缺一间。而与陰成决绝之势也。大壮既内互夬。则亦应含此三义。既感其至之快速。则当行以纡徐。既知其道之有缺。则当志于自足。既明其与陰之决绝。则当推其留恋之意。和协之情。而勿太过。故大壮天道。而利贞人道。本乎天者易过。则变大壮为大过矣。及诸人者致中。则可因大壮而就于中孚。此用大壮者所当先知也。震主迅动。而得乾健为之基。其势至疾。其力至充。则天道自然所至也。有过必有不及。天道不平。视时自复。复则平矣。人道则无时不求其平。切勿自干于过。故当用壮之日。己存自弱之心。弱以成其壮。则永保其强。壮以行乎壮。则终变为弱。此春秋递嬗。而寒暑代迁。天道之往复也。永致其中和。还守其柔弱。人道之止至善也。故大壮分天人。而易教先反己。读者要明传所称大壮则止之义。方不悖夫圣人垂教之深意欤。 宗主疏述 大壮昔亦作太壮。古大太二字原通用。凡称大至极者曰太。如太极太一太初太素太古等。皆言其至极无以加也。大壮亦然。卦为震乾合。震为长子。以乾视之。为诸子中最大者。今反居乾上。犹长子已成立。能代父经理外事。则必年富力强之时。故谓之壮。若以爻言。则为陽壮。因大壮四陽在内。由下而上。一往直前。气充势盈。故谓之壮。陽固可名壮。以其刚也。而大壮又刚之甚者。故名大壮。譬之生物。方长未已。体质肥伟。精力满盛。则称为壮。人生二十曰弱。三十曰壮。亦以其年龄正盛。体力方刚。任事不劳。作业不倦。有同卦之四陽正长。有进无退。其气既沛然直上。其志更坚持突前。非如临之始大。又不似夬之将衰。故名大壮。谓其壮恰至极。较泰之平均。更进一步。而不及夬之老大。陽者上达。由夬再进。则归于纯乾。乾为老陽。陽之至尊而至纯者。不得与其他论强弱。故虽有天行健之称。而不得谓为大壮。是大者承乾之德。迈诸卦之上。而駸駸乎有同于乾也。盖震本奋迅之用。出于坤。有志乎乾。今以乾在其内。是又体乾而用坤。坤为万有之母。震为众生之先。万物皆以坤育。以震出生。震雷一动。天下同春。乾为纯陽为其根。则其生化无垠。而世界繁庶无比。故震合乾而名大壮。则又状物之盛多矣。雷天易位为无妄。无妄无物。以乾在震上。震生之。乾成之。生于地者成于天。故曰无妄。即无物也。纯乎性情之精。返于虚灵之真。更何物乎。物与无妄。同归于天而已。故无妄古名毋忘。或毋亡。言毋忘所生。或毋亡而不知所归耳。若大壮则与无妄反。存于天者生于地。畜于精者施于物。由真境而化生世界。由无有而造成繁荣。斯谓之大壮。 大壮卦四陽在下。与遯卦相对且反。以遯四陽在上也。而与无妄大畜为类似卦。皆四陽二陰。陰陽分明不杂。不似其他四陽二陰卦也。惟大过卦四陽连互于中。颇与相近。而二陰分列初终。则有不同。然以卦为圆象。终而复始。则大过亦可作大壮与遯卦之变体。大壮二陰在上。遯二陰在下。中互艮巽震兑四卦。皆与乾合。遯则互乾巽。大壮则互兑乾。以二至五相互成卦。各不同也。而一则为姤。有陰陽相遇之象。一则为夬。有陽与陰决之意。故在遯本不求合。而其变则反有遇。在大壮本便于亨达。多所包被。而其变则反成决绝。而不克相容。此正与变有殊用。以其时位辨之也。圣人示天道于未然。定人事之先预。故于辞中指其趣。如遯本宜退。而有亨利之辞。大壮本宜进。而有利贞之语。且传更明示大壮则止四字。以见大壮于时为大。而不能忘其小。于位为高。而不能忽其卑。于行为进。而不能志于止。正皆顺天道之易变。而定人事因应之方也。盖遯于前者。必亨于后。进于此者。必止于彼。元亨利贞。相环成用。春夏秋冬。相旋成时。遯犹秋冬。而有亨利之占。大壮犹春夏。而重利贞之德。此由二卦彖辞。可以见天道靡常。人事必预之旨也。 大壮之对卦为风地观。上下易位为地风升。以陽与陰爻对。先天八卦方位。乾坤震巽皆相对。故大壮有与观升二卦相应者。陽之用以陰。刚之用以柔。大壮陽刚特盛。故宜取升观二卦之用为辅益。在时令。大壮二月卦。观则八月卦。一春一秋。互相照映。如日与月。昼夜代明。此大壮虽秉春和盛茂之时。亦含秋冬清宁之象。盖本末表里不同也。故大壮彖辞独称利贞。即明乾为体。坤为用。刚为道。柔为德也。以二月春雷初振。万物向荣。陽之所生。必赖陰以成之。此河图之例。亦生化之大则也。人多昧于此义。谓大壮因雷天之奋迅。宜升腾之无涯。而传乃曰止。殊与数不合。不知大壮之止。乃天道也。四时异气。各有中和。即二五八十一四仲月也。仲月居一时之中。为一气之最中和者。二月仲春。节当春分。春方及半。天地和凝。前乎此则犹寒。后乎此则已温。是春令之至正。春德之至平。如一室之中央。一日之中午。不偏不颇。乃均乃匀。人道法天地者。必依此为准绳。而推其德用。达于无垠。故谓之止。止犹正也。中止也。无进无退。不弛不张。悠然自足。闇焉自章。此中庸之道。独往复而勿旁徨。斯称之为止。谓天道立而人道建。万物存荣。而文质至美善也。凡恰好不过者。方可以止。若有未尽。不得止也。大壮既当盛时。易濒侈泰。苟不知止。必以过而受其害。盖大小过以失中而称。大壮又类乎大过。而况其变也。知止不殆。不过何害。大学所谓止于至善。以其知所止耳。愈进不已。其敝也反为退。愈升不已。其敝也反为沉。皆不善于止也。而所至反其行。故大壮志于壮。而人道则先利贞。利贞者性情也。反求诸己也。知止而克止也。易道四德。元亨为行。利贞为止。明此义矣。自无疑于大壮之止矣。 大壮。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壮彖辞也。乾卦四德。元亨利贞。而大壮只云利贞者。以乾在内。陽刚在下。有类于泰。泰以坤上乾。大壮震上乾。震出于坤。其卦为陽。其用则陰。故大壮卦称利贞。言本坤德也。利贞于时为秋冬。于地为西北。于道为恬静。于令为收藏。于德为义信。盖纯人道之本。而法乎坤以同于乾也。乾既在内。不得如重乾兼主外事。而卦用又依震之迅奋。合乾之刚健。其用过强。其名大壮。强必有弱。壮必有衰。以志乎中和。则惟利贞之先。盖刚动于始者。必柔静于终。壮强于前者。必衰弱于后。岁有秋冬。始有春夏。令有收藏。始有生长。为之先者。亦为之继。在其后者。亦居其前。气数回圈。无一时之息。去来者道。往复者理。大壮之先也。由复而临而泰。是其进以渐也。大壮之后也。由乾而姤而否。是其退亦以渐也。君子察其既往。知其将来。明其已盛。知其将衰。鉴于进之駸駸。乃期其行之徘徊。惧于数之倐忽。乃志于艰贞干固之才。推夫作始之匪易。乃洄溯乎既植之根荄。故以元亨之立致。而先勉利贞之克谐。物之荣者反其寂。道之放者归之怀。愈减则愈益。愈明则愈晦。止者行之机。沉者升之背。利则无往不亨。贞者还元可待。是以守己不失。反己不昧。纯柔以履至刚。因利以避于害。则大壮之所重。而人道别有贵也。夫圣人抱道于躬。行止不离。畜物于家。精窳不移。为有所固守勿失。乃顺夫天道而无为。陽虽盛于春夏。而有秋冬之继。物虽见其强壮。而有衰老之至。惟返躬而立诚。乃至善而无忮。此大壮彖辞。惟称利贞二字。读者览于卦爻。当知立辞微义矣。 大壮壮字。有肥硕伟大之意。且兼有庄严广穆之象。盖以陽德主生善育。既多生殖。复能广育。万物皆备。万类同荣。如日中天。无物不被其蒸煦。而欣欣向荣也。生机既盛。仪表自雄。如人少之时。丰度翩翩。威仪至好。此即陽德所见于物也。又如春夏之际。花木齐开。芬芳悦人。山林壮美。大地一新。亦即陽德所敷。无物不同壮美。不独乾大生之用。且以震勇振之力。故天地人物。皆以壮为难能可贵。而易则取震乾之合。称为大壮。为四陽渐长。陰不与争。而陽上四爻。既近天界。又居人爻。天人合德。且包地位。此较三陽开泰。又进一层。故名大壮。而继泰卦之后。泰称后以财成万物。及翩翩不富以其邻。可见泰已有壮之美盛。较之大有近似。而壮则与大有异曲同工。大有为离合乾。与大壮乾居震下。及大畜之乾居艮下。三卦皆以乾称名。皆陽在下。能生多育。物富力强。而称大。大有为人言。大畜为己言。大壮则兼人己。包物我而言也。盖大有明物之丰盈。足比于丰岁。大畜明畜之众庶。足比于家之富饶。大壮则明人物之盛强。足比于人之年少。时之当春。内外充盈。形神伟丽。而三卦之取义。莫不由乾之在内。惟乾能以美利利天下。惟乾大生。故三卦皆以乾而见其有畜且壮也。陽者称大。泰亦大也。临之称大。大之始。泰则大之中。至壮则大之极。谓大壮恰当大时。而犹未过也。大有大畜亦然。若大过则过矣。过则不得为壮。君子必期毋过。大壮之辞曰利贞。盖欲人戒于过而时中耳。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大壮卦以陽盛得名。大指陽言。壮指盛言。故曰大者壮也。与大过卦辞大者过也一意。皆以陽称大。而陽又正在其壮旺时也。大过四陽在中。大壮四陽在下。皆多于陰。其势正盛。得位乘时。故称大。临以二陽渐长。亦称大。则以二陽在下。其气勃兴。其势突前。足迫众陰也。大壮固以陽壮称。且因陽之渐升。由泰而进。如物由生而长。由弱而强。故曰大者壮也。言前已大。今愈壮矣。大犹外形。壮则内实。既有伟岸之貌。又具强盛之精。其内充盈。其外洪廓。内外皆盛。其名大壮。则以下乾上震。乾为刚。震为动。内刚外动。其势莫犯。其进莫御。其前无与敌。其至无与抗。故曰刚以动故壮。言徒刚不得称壮。徒动不得为壮。必刚以动。方名壮也。亦因大壮乾主于内。震奋于外。本其行健之道。发为振动之行。合成雷鸣于天之象。则其称壮。固有由矣。大壮既以刚动。雷震天惊。无物不兴。生陽发越。无物不亨。则宜以元亨称。而彖辞曰大壮利贞。何也。是圣人立戒明教之微旨。见盛者不可过。而强者不能久。天道尚消息盈虚。天数终则有始。故以大壮之壮。而特重利贞也。谓元亨者天道。大壮所固有。利贞者人道。大壮所宜先。调盈济虚。裒多益寡。此本泰只平之道。而求永致中和。故申之曰大者正也。正指贞言。以大壮利贞四字。合诠之则为大正二字。盖大壮已大。而利贞克正。正且大矣。则生生不绝。物物恒春。则天道有常。至德永平。则乾健受于坤顺。雷动协夫巽行。则无过不及。而履乎正大光明。则天地之情可见。人物之数可知。回圈以返求诸己。顺变以达乎无为。则大壮为明天道。而利贞实人事之师。因其壮而念其未衰。见其壮而思其将衰。陰陽互为消长。大道乃若轮回。其进也。即其所止。其弱也。即强之阶。其刚动也。即柔以静。其大正也。即至行达于毫微。盖一平一陂。一往一复。天地之情。去而又续。惟人道志乎至中。不求其过。乃无不足。故以利贞为辞。俾学者无矜无忽耳。 释彖辞末语有深意。后人多未能明解。盖大者正也。即与上大者壮也正相对。即同大过卦。大者过也恰相应。以大过陽之过。大壮陽之盛。盛则过。惟有就于正。始免于过。而长保其壮。故震乾合德。乾居震下。以刚在内。九二中位。而与上六五相应。内刚外柔。则陽不至过。巽乎大过之二五皆刚矣。大壮既以九二主内。六五主外。则与地天交泰之象同。又与道体刚用柔之例合。是即就正之义。言陽虽盛。而不失其正也。然凡卦陽以九五为正。而此反称六五为正。抑又何也。则以大壮原异纯乾。乾以九五正位。六爻皆刚故也。大壮四陽两陰。实已兼坤之德。类泰之象。陽与陰合。为后天大则。合而后生。和而后长。今四陽势盛。已难与陰协。不似泰之平匀。则其用恒易过。苟至于过。则非大过。即成遯。以陽日升。四陽升一爻。则成大过。升两爻。则成遯。皆不得中和。而将悖乎天地交合之情。违乎陰陽生化之道。是以圣人为防其过。且鉴于遯。乃因两陰在外。柔主外正。足见天地之情。尚志于谐协。陰陽生化之道。不乖于中和。故以利贞二德。明大壮之大用。在能以大就正也。由四德言。即以亨返贞之意。亦如春风甫和。生机渐鬯。正仲春天气。雷动而物茁。日暖而花开。却不忘冬令培育之功。坤地煦养之德。虽温而非热。虽生而非长。其气虽盛于内。而其外未达繁荣之极。其势虽发于上。而其成未臻丰满之时。此不以亨称。而先志于贞也。贞足兼利。地道所光。春月之陽自地雷复始。由临而泰而大壮。仍系地下一线之陽。逐渐升腾发越。则德重利贞。乃不忘本之意。不独人道当如是。即以天地之情论。亦不以既长者忘所生。既壮者忘其稚。则四陽虽盛。不陵六五正位。而两陰虽衰。仍抱涵濡初衷。盖陰爻主降。是其志也。志见乎情。情见乎迹。此以大而就正。以陽盛而从六五之正位。实足见天地之情。为生化之本。在泰卦三陽既平。性情均至。故为交泰。明其和合自然。若大壮则已判多寡。分强弱。而其求合之志。相慕之情。则犹可见。是即因六五正位。足见之也。大过九五。不能见。大壮进而至夬。亦不能见。皆以其徒自盛。而忘生化之本。交合之情耳。在一陽来复。辞称见天地之心。则以陰多于陽。如母育子。不可以情称。惟大壮本泰已合之后。虽成父子之象。无复夫妇之拟。而其和协之情。犹未消失。是即所谓正大之效。乾大而坤正。九二大于内。六五正于外。正大既协。两情克谐。此大壮彖辞以利贞称也。读者宜体会之。 《宗主附注》 大壮卦爻既与各卦辞相关。而最要者。夫子所讲彖辞大者壮也。大者正也二句之义。实全易各卦。以大称者如大有。大畜。大过。皆以陽盛得名。而临虽无大名。其用亦以大称。则亦以陽长也。至于泰卦之称名。固不异于大。古大太泰三字原一义。而字形不同。则地方或时世殊也。泰即太也。太即大也。陽自地出。其初为复。其进为临。复不得称大。临则可谓大。进至于泰。则已大矣。谓陽由震之一爻。渐进渐长。以至于乾。三陽具备。是其盛已至矣。故不独称大。且称太焉。古文称大之极。则曰太。如太初。太古。太上。太鸿。太素。太一。皆极大也。亦皆可作泰。泰自太变。后人恐太大字形易混。乃别作泰。实即太字。而以卦言。陽极于乾。凡有乾卦。或中互乾象者。皆可得大之称。如大壮。大有乾在离下也。山天大畜。乾在艮下也。而大过虽非乾之合。却中互重乾。则以四陽在中。由二至四。三至五。皆为乾也。大壮之象。亦以乾在震下。陽由泰更进一爻。遂成大壮。故曰大者壮也。言乾自称大。震之一陽又连于乾。是大且壮也。与大过以重乾包于二陰之内。成大者过也之象。正相印证。大过陽固大。而失于不得本末之固。遂为大过。与小过相类耳。然大壮前称大者壮也。而后又出大者正也。则以陽盛而不过。下有其本。上协于陰。九二六五。交得其正。故有大正之称。由体言曰大壮。由用言曰大正。二者非不同。乃体用之别耳。正如大有为陽能有陰。大畜为陰能畜陽。皆得相孚相协之用。是大壮为陽能正陰。以成其壮。陽正而陰从之。上下翕合。内外同壮。此所以名大壮。而用为大正也。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壮全卦象辞也。大壮震上乾下。为雷在天上之象。雷天皆陽。亦皆气也。而天则本来居上。雷则自地上升。是雷在天上。犹曰雷上于天。与需卦之云上于天同意。顾不曰雷上于天。而曰雷在天上者。则以雷虽自云出。云有水气。终成雨雪而降于地。是云原属下也。故曰上。若雷则以云中所含之电。电发为雷。其声也。电流为火。其光也。光与声虽异乎气。而凭气以行其行也。随所之而即逝。不似雨雪必降于地。天亦气也。雷在天上。正其所居。盖天空无非气也。雷鸣成声。电行成光。皆在空中。是雷在天上。如云之自下上而终降也。雷行于空。声既赫然。光复闪然。为天威之所见。天以雷伸其威势。壮其神力。神威之施。无物不畏。是则雷在天上。乃见天之庄严。神之雄伟。庄严雄伟。故名大壮。谓雷天合德。乃天神之壮。亦即陽气之壮也。陽气为天神之体。亦天神之德。施于天下。天下皆得其威力以同壮。是天神之壮。即万物之壮。因万物莫不赖此威力以生化也。春雷一动。万物同荣。其动也。必在天上。若在地中。不得动也。动则为灾。惟其动于天空。乃克成其生化之用。则以雷鸣之后。雨泽继之。润物之功。雷雨共之。故雷动以时。天神之威德乃显。天恩同沛。人物之生机乃昭。天人相通。生息无间。其壮也。其大壮也。为其以雄伟之力。成雄伟之观。以庄严之威。致庄严之果。始终莫不壮也。惟壮矣。大壮矣。雄伟者易成衰惫。庄严者易至颓唐。是天道靡常。而人事宜慎。故在大壮之际。亟思保全之方。则君子必自警惕。而先非礼弗履之戒也。盖大壮乾主于内。震持于外。乾有乾乾之训。震有虩虩之思。皆不外以其极盛。则怀其将衰。鉴其至充。则忧其过满。胡朝乾夕惕。以求无咎者。乾之君子也。震来虩虩恐惧戒慎者。震之人道也。大壮以之。则先自惕自戒。而一言以蔽之。曰非礼弗履。古者圣人首畏天命。笃恭神明。而于月令。春雷发声之时。通告天下。戒其容止。莫非明天神之威德。重礼教之防闲。君主以下。至于庶民。皆以敬天为先。守礼为要。礼始祭祀。而特先祀天。为报本也。天雷初鸣。生机始见。尤为怀德畏威之日。返本报恩之时。不独惮其庄严。敬其雄伟已也。人物既生而有身。则必思生之所自。身之所育。父母养之。而非得天赋之性命。不克生也。生必本陽气。陽气者天之一体。神之本德。陽气周布。生息无垠。此人物所同也。非礼弗履。包一切言行。言犹曰。凡不合于礼者。皆不为也。履犹作也。行步曰履。人有所动作。或曰行。或曰履。一也。非仅指步履也。又履字与天泽履有相关连。履卦以上天下泽定名。分尊卑上下。为礼所本。故履者行也。立也。或行或止。无不由礼。有礼则安。无礼则危。非礼之事。君子所戒。而不明示于履。乃见于此者。大壮雷天之威。自当有所警惕。有所戒惧也。中庸首章所称戒慎恐惧。亦推大壮象辞之义。而溯源见性明生之道。以志于中和位育之功也。夫大壮乘时之盛。因位之宜。既大且壮。最易干非礼之愆。濒大过之害。则以处艰危易。处安泰难。君子知其弊。则先忧其忧。后乐其乐。故于大壮之日。先戒慎于其行止焉。而象辞所称。亦犹申彖辞利贞之义为重。在返己而就正。以成其大壮也。正则自无非礼之履矣。全卦之用。一正字足以概之。惟正始克中和。惟利贞始克达元亨。惟以非礼弗履。始克全大壮之行也。 《宗主附注》 大壮以乾之健主于内。震之动持于外。譬之家有严父。主其家政。一切规模。全依先人之训。上下和睦。男女齐正。当其年老。又得克家长子。继承父业。为之奔走于外。父命不违。行止不悖于孝道。则其家必兴。门庭光大。安富尊荣。此即大壮之象。既大且壮。德足以为世法。势足以令众服。则一言足以动乡里之视听。一举足以立族戚之楷模。是其所成。必能化俗移风。垂教作则。不独善其身家已也。故大壮不必自有作为。不待己居显要。为其积之已厚。本根早固。如大木盘根错节。培植有素。则垂荫必广。风声必大。此乃理数自至。不求而得者也。故大壮与大畜相类。大有相通。大畜比于家之富饶。大有比于年之丰稔。皆生育优美。营养畅通之象。而以远大者言。则天地生成之初。以近细者言。则人物发育之事。正如大畜。良马童牛猪豕。无不随所畜而壮盛。依所求而良好也。观大壮爻辞。亦数以羊为象。即可见壮即肥也。畜之肥腯。即人之伟岸。事之丰盈。推而言之。天地生化之蘩荣。万物生殖之蕃衍。皆大壮也。皆天地之德也。而君子法之。则位育之道。中庸称位育。端在致中和。大壮以乾在震下。上以六五为正位。而彖辞独言利贞。以柔用刚。皆无非因大壮之易过。而特求其中和。有六五主全卦正位。则四陽不偏盛而得中矣。四陽安于下。而让两陰在其上。一升一降以相协。则得和矣。此中和之致。即由陽能自反以就正。不徇己以大过。是即反大过以成中孚之旨。故初爻称其孚。而象辞则以非礼弗履自勉。于释彖辞更明揭正大二字。可见天地之情。此皆圣人以易明教之心。读者切勿随意念过。 又曰大壮与夬皆属乾前之卦。而大壮四陽称壮。夬五陽反不以壮称。却名为夬。此中意义。大可深思。盖壮虽以陽盛见称。实则陽之盛极反成衰。如夬以五陽名夬。则明其有缺也。对乾言为缺一爻。对陰陽平匀言。为缺二爻。以缺则非全。又不得平和也。惟泰为平。惟既济为和。惟乾坤为全。此夬之不得与数卦同论也。而大壮则虽较泰多一陽。较乾少二陽。却以四陽连居于内。两陰调协于外。陰虽不匀。而无忌姤之心。陽虽过中。而有和平之志。则以一卦六爻。初二为地爻。即坤位。五上为天爻。即乾位。今大壮初二地位。反为陽。五上天位。反为陰。是天地交泰。水火既济之象。可见乾虽盛。而未尝有陵坤之志。刚虽过。而未尝忘和柔之情。即本泰之只平。既济之交和为用耳。其名壮者。不在天地。而在人爻。则以三四皆陽。乃成刚过之象。然中爻向难独用。必本于二五之交和。二五苟和。中爻纵过亦不为害。以卦原分上下。中爻不附于上下之一爻。则为全卦言。不得以中爻。而弃其他四爻之情志也。大壮既以天地同志。陰陽孚情。则中爻虽盛。仍不能悖夫交协之道。此彖辞以利贞为用。而释彖以大正为言。既重利贞。则虽过而不失其和。既先大正。则虽盛而不乖于中。此大壮以中爻之刚称名。而以天地交协之情明用。虽似大过。而仍归于中孚。此壮之所以称。有非夬之所拟也。夬以过而名缺。正见过必有失之理数。欲其无缺。先期无过。大壮之克称壮者。亦以其善于补缺。而自盖其过耳。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壮初九爻辞也。初九在全卦之下。即乾之初爻。以上合震。异于乾之潜龙。而以震之迅奋。应乾之刚健。陽德既盛。其道已行。故曰壮于趾。凡初爻多称趾。明所始也。如噬嗑与贲。及后夬与艮诸卦。初爻皆曰趾。犹人之所立处。人体虽壮。必先有其趾。以为立身之基。行步之始。如贲之贲其趾。始见所贲不离足下。足下既贲。诸礼随之。则犹木之有根也。大壮已壮矣。而所始先壮于趾。亦见壮之有本。如人之健。必先有健步之足。若足痿不克立。不良于行。虽有肥硕之躯。终无所用之。为其不得称壮也。且趾字从止。立也立而后行。未有不能立而行者。亦未有行不先立者。大壮以壮为用。必先有所立。以壮其本。则犹物之茂盛。必有其基。事之繁昌。必树其础。壮于趾者。壮之基础也。震以动为用。今壮于趾。是有所行进之备。而以初爻在下。犹乾勿用之时。虽可以行。而不得即行。故占征凶。言徒壮于趾。未及其他。则未克大用。宜于立守。不宜于行进。则不强行。行则凶。征犹远行也。征凶犹不利远行。盖以初九之壮。非远大之期。勇于下者。易懦于上。盛于近者。恒衰于远。强于细者。辄弱于大。此势理当然。不可以其可行而肆志为之也。故非不行。不可征也。如小儿才能自立。不得责以远大之行。非其时也。时则为宜。非时为凶。初九之凶。以其位之下。时之早耳。然壮于趾。已谐乾行健之德矣。是有孚也。有孚谓虽孚而未全孚。则以初九虽本乾之刚健。却上合震之躁动。则恐干于躁进之害。而忽于勿用之时。故明示其征凶。且以有孚。指所由凶也。凡卦爻称孚。皆切中孚言。即包含中和之意。今初九在下。去中爻远。上应九四。为刚应刚。过刚则折。是所谓孚。不过有孚于健动之德。而非协于中和之道。甚或以其健动。致干躁愎之咎。故有孚二字。虽明其有合。而戒其勿进。仍不外彖辞利贞。象辞非礼弗履之旨。总为大壮已壮。慎毋太过。过则反非壮矣。大过与大壮。其异即在此初爻。初爻克长保其刚健之德。则全体成其壮。若初爻因刚而折。因健而挠。则变成大过矣。过壮之辨。端在此爻之善用。以地位既降。时势宜潜。则虽有乾震合德。终以戒惧为重。观于震之震来虩虩之辞。则可见大壮初九之必慎矣。 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象辞之义也。穷指初九时位言。凡卦多以上爻为穷。以位极也。而大壮初九。非位之穷。乃时之极。则以乾与震合。震两陰在上。欲降不得。而初九与九四应。重刚不协。故曰孚穷。言不与陰孚。而与陽应。陽与陰协乃真孚。如鸟之孵雏。必雌雄和合。今初九不得陰之谐协。虽有孚而时不适。是所孚者。已极之陽。故曰孚穷。初与四应。二与五应。三与上应。乃六爻正应之位。大壮九二与六五。九三与上六。皆一陰一陽。相和相得。惟初九与九四。二爻皆刚。虽应不协。是为过刚。过刚正如极位。故亦曰穷。且壮于趾。其下已盛。其上反穷。盛于下而弱于末。壮于趾而衰于外。则不称也。不称亦犹穷。谓不及犹过也。初九原盛。易于进取。而以位之下。时之非。欲通不通。不通亦犹穷。谓穷与通相反也。大壮彖言利贞。不言元亨。正以其不得迳通。不似泰之亨也。亨与贞。一为外达。一为内守。大壮宜守。况在下者乎。壮于趾者。为固其立足地耳。欲以之推行于外。则必有待夫时。有需于人事之合。则必以陽就陰。以刚就柔。则必如九二之应六五。九三之应上六。相调相得。以济于平。则与泰之只平。既济之相济。中孚之致中和无殊。此初九爻刚未充也。故爻辞言其征凶。释文解为孚穷。凶则不可以行。穷则不可以进。初九虽壮于趾。亦惟自立自守而已。既不得进。复不宜行。则所孚者。亦惟鉴于过刚而自柔。戒于躁动而自静。以保其壮。则虽时有未至。待之可也。地有未当。易之可也。故至九二。则变吉矣。易数重在善用时以顺变。大壮初九之辞。尤可以明于此旨矣。 《宗主附注》 大壮与夬姤二卦。为进退卦。即以大壮四陽。变夬五陽。言陽自升进也。而姤则与夬为颠倒之象。一陰反下。变上六为初六。是陽更进。而陰反退。进于上则为乾。退于下则为巽。故巽卦为进退。言陽进而陰退也。然以卦言。则又为陰进陽退。盖卦以下位为本。自下上者为进。自上下者为退。陰日进。则陽日退。正如震卦陽起自下。陰乃曰上。是震为陽进陰退。退以让有力乘时者进也。震进则成兑以至于乾。三爻皆陽。巽进则成艮。以至于坤。三爻皆陰。故震为陽之进。巽为陰之进。由下爻言。姤以巽承乾。尤见陰之得地乘时。陽不克与争。廹而日退。以迄于剥。则仅一陽居上。与夬之一陰在上者正对。故姤夬为对应卦。又为往复卦。与剥复二卦相似。剥复一在坤前。一在坤后。乃陽气消息往来之机。夬姤一在乾左。一在乾右。乃陰气上下起伏之纽。此四卦为全易六十四卦总枢户。凡卦皆自此来去出入也。以其旁夹乾坤。统辖进退。变化之中组。交替之要道。如人咽喉。为出入之冲。鼻管司呼吸之窍也。故大壮与夬为进。而与姤为退。此夬姤两卦辞。皆有关夫大壮也。夬以陽进。进必自下。故初爻壮于趾。明其来自大壮也。而姤为陰进。陰进而陽退。退则自消。进则自息。消于上者息于下。故姤一陰在初爻。而辞称女壮。明姤与大壮相反。大壮为男壮。姤则女壮。亦即陽与陰盛衰之辨也。读者细绎二卦辞。当自知之。 九二。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壮九二爻辞也。九二内卦正位。为乾之九二。乾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释为德施普也。可见九二得位乘时。明体达用。乃全卦吉爻。而大壮九二。则以上承震卦。与六五相应。一刚一柔。一内一外。体同于乾。而用则异。故辞但云贞吉。而不及其他德用。然内贞外悔。卦之常例。九二既得正位。主持内政。虽以刚健之德。而秉幽静之道。则由六五在外也。坤之主位在二爻。乾之主位在五爻。今恰反其位。是应兼备其道。刚以柔用。陽以陰行。故占贞吉。明其体乎乾。而德效乎坤。本于亨达。而守致于利贞。正位以自重。中道以为行。则贞吉赅天地之德。而大壮之志以明。彖辞称其正大。可见天地之情。实以九二与六五。内外克孚于中行。中则大本以立。和则位育以成。中和不乖于道。大壮乃昭于神明。如人之庄敬日强。用配乎乾之行健。静顺有守。乃协夫坤之安贞。在时为春之仲。在物为生之盈。在势为气之盛。在用为内充实而外光明。斯由九二之正。乃克孚于壮之名也。夫中行者。道之大则。中位者。守之至德。不偏不倚。无颇无阙。以陽刚立其基。协于柔贞。以发于德业。壮于中形诸表。固于下者舒于上。安于己者广诸物。富于往者裕于后。是大壮之成用。必有所栽培之。而护育之。天道无永盛。物情无久盈。裒多益寡。损上以益下。则虚者实之。弱者壮之。则大壮不以壮而以贞。不以进而以止。庶合于二气消息之数。而长保其太和。既克自正其性命。乃致万类之生成。此乾卦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一节之义。于此足以证明之也。惟以贞而获吉。则无待夫亨而自利矣。惟以正而成其大。则无虑夫壮之或过不及矣。惟以刚而柔。动而静。则无惑于九二之占贞吉。而克孚于彖辞之全旨矣。 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九二占贞吉者。以得中位。行中道。有守有为。故获斯占。然此中字实包含正字义。则以九二内卦正位。守正行正。乃全其中和之德。凡称中者。皆兼正言。如悬物于中。必不偏一方。不偏即正。又所谓中者。必如室之中央。器之中心。无论自何方视之。皆为恰中。则名极中。亦名至正。以其视上下左右。皆属极正位。如九二在内卦。下有初九。上有九三。其相距恰等。故称中位。或正位。以其无偏斜于上下也。而以九二言。外得六五为应。则刚柔相济。无所偏私。是亦中也。二与四同功异位。而多誉。则以二爻得中也。人道以时中为大。时中者合地与时。而皆恰中。故曰时中。如日之午。为日中。子为夜中。若非子午。则非中矣。如截一日。自午至子。或自子至午为二。则二者之中。非复子午。而为卯酉。以卯在日。酉在夕。恰当子午之中也。时中即视时之所宜。而定其中。非执一不移者也。春之中为二月。夏之中为五月。秋之中为八月。冬之中为十一月。此四时之中也。若以一岁论。则六月为中。若以半年论。则三九月为中。是所谓中随时定也。卦之中位。以上下卦论。则二与五爻。若合全卦论。则三四人爻。亦有不同。视所指而定也。此九二中位。乃本下卦乾言。乾之中位。固在九二。而其本来主位。则在五爻。今以五爻为震之中位。属柔。而出于坤。是乾所合者。其本德为陽刚。而所合则陰柔。以柔济刚。以陰协陽。则九二之所行。亦可称中。谓中道也。盖体乾用坤。体刚用柔。不使太过。则底于中行。此则不独兼位言。实包德用言也。故以中二字。不着位或道字。即由九二赅位与道。为位既正。为行又中。九二之贞吉。实由此中字得来。而非徒指位或行也。盖爻辞称贞。已明其行矣。若徒指九二之位。宜本行健之道。成亨达之功。今乃以贞称。足见其志在中和。而先就于正也。就于外六五之正。以自成其正。而孚于乾坤合德之大用。以尽天地之情。以全生化之德。此九二之旨。不在重己之正位。而重在克谐于坤之正位。不在重己之德用。而重在终孚于坤之德用。贞者坤之德用。二者坤之正位。九二乾履坤位。九二贞者。乾孚坤用。此即大中之道。大正之用。亦即释文以中二字之义也。读者要当会通彖象各辞。细参之耳。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壮九三爻辞也。九三即乾九三。居上下之间。当人爻之始。乾九三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可见九三爻之不易处矣。在乾以上下纯刚。犹必朝乾夕惕。敬慎戒惧。方免于咎。今大壮九三。上接震卦。与上六应。与六五同功异位。一刚一柔。而与九四相连。重刚难协。是远有助而近不睦。外有友而内难亲。故在此爻。虽当壮盛之时。却非直进之地。因势廹而气莫降。情切而志莫固。小人乘其已盛。不知反顾。以壮用壮。则必有危害之忧。君子鉴于盛必有衰。隆必有替。明于行止之道。慎于出入之位。则因壮而就于弱。当进而思其退。故不用壮而用罔。罔者枉也。屈也。否也。弗也。言与前相违也。如网纵横。有返侧辗转之象。如鱼鸟在罗罟中。有回翔上下之象。故称为罔。盖知其易进而难出也。见其易升而难止也。壮者衰之机。盛者弱之导。君子见几早省。则不轻动。而先测其变。不迳取而豫谋其后。是用罔者。犹见于几微。明于未来也。罔无也。未见之象。未至之时。人无所知。无所闻也。故曰罔。是用罔犹不用耳。正与小人用壮者相反。小人进而君子退。小人入而君子出。小人贪于目前。而忘无穷之忧。君子明于变化。而择适宜之道。此君子小人之所以异也。然卦称大壮。爻以壮成。九三上下皆陽。是其壮尤甚。君子小人皆知之矣。皆欲用其壮矣。不过小人只见其近。而忽其远。只贪其利。而忘其害。以壮用壮。易壮为过。而终受衰弱之灾。君子则不然。既知天道盈虚有常。人道利贞为本。则鉴于太过之害。而求中和之功。不用壮而用罔。罔则克底于正。而亦长保其壮矣。故用罔非真不用也。用之以道。即老氏致柔守一之谓。以静为动。以退为进。以不用成其大用。则用罔者反成其壮。而用壮者转为无用矣。故曰贞厉。贞则自固而不求于外。厉则自惕而有戒于中。贞以为己。则德业日明。厉以接物。则道行日大。贞厉二字。即君子用罔之道。亦即君子于九三成壮之道。盖不外本乾九三之训耳。壮与羸反。羸则不壮。羝羊牡羊。肥壮之羊也。以九三之象。如肥羊。而其行甚急。其进甚勇。故有触藩之象。藩者阻也。犹篱栅之类。谓羝羊虽壮勇。而在藩中。虽触之。而不易出。乃羸其角。则羊虽触藩。仅出其角。身在藩中。虽壮无用。惟角得出。乃不以壮而以羸。则明出者宜羸。而不宜壮。壮反为累。羸则可进可退。正如小人用壮。反受其害。君子用罔。乃宜于行。且以爻辞贞厉并举。贞与厉亦反。贞静而退也。厉则动而进也。可见九三一爻。进退异宜。动止异用。小人知进而不知退。知动而不知止。故如羝羊触藩。终以自困。君子反是。不求动而先止。不求进而时退。则如羝羊之角。以羸而能出入于藩也。九三过刚。必先自柔。柔则能成其刚。若以刚行刚。则不免于折。此爻辞取羝羊触藩为喻。非必有是事也。而以象言。九三与上六应。刚柔各异。正如羝羊体壮而角羸。外隔九四。不得与六五上六二陰交接。有如藩离。是九三原不宜直进以犯难。必委宛罔从以待变。若进至九四。则为藩者已决。为羸者反壮矣。此应时顺变之道。要在临事善审几宜。用壮非壮。用罔不罔。皆由时地之所宜。进止之所合耳。大壮全卦大用。传称为止。足见其大端。而九三人道所存。人道先利贞。合乾九三朝乾夕惕若厉。此大壮九三贞厉二字由来。能明斯义。则知爻辞之旨矣。卦自三至五互兑。兑为羊。而壮字义与畜应。凡称肥壮。多关畜类。如涣卦马壮是其一例。故爻辞引羝羊以喻其壮。推而言之。事务之肥盛者。皆可由此引申之也。盛者继之以衰。前已言之矣。故壮不可用也。惟不自壮。乃保其壮。因卦四陽在下。九三恰当四陽之半。过半之势。已渐变矣。壮变为羸。虽仅一角之微。而已非全壮可知矣。读者细绎爻辞。则明易教指示人道之深意也。 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三爻。不宜于用壮。而别求于不用之用。是君子与小人异其趣也。小人乘时得势。固已壮矣。则居壮行壮。无复他虑。而不知壮之与羸相倚伏。徒见其壮。却忘其羸。则将如羝羊触藩。进退维谷。君子则不然。知其壮必有羸。则寗羸以全其壮。不敢凭陵意气。以蹈过甚之咎。故鉴于小人之用壮。而类于羝羊触藩。乃用有喻于羊角之羸。而克自在出入。是君子之行。必徘徊审慎。瞻于前后。推测常变。定其进止。人以为可者。我则未敢遽信。时以为宜者。我则未遑迳行也。皆本于大壮之道。彖辞之旨。以大就正。以利贞成其元亨。盈虚消息。孚于天行。得失成败。豫于事先也。苟明知其壮。而以壮为可用。在当时固足快志。时过境迁。壮反为衰。欲其复壮。已不可得。则无寗守其未壮。保其长壮之为愈也。故不用壮而用羸。适以成其壮也。羸者如幼年。虽今未壮。后必有壮时。若已壮者。其进必衰。此羸与壮之异。在乎时也。大壮原在长有其壮。而上两陰爻。待时以起。则壮之不克长。亦数也。君子恐其速衰。不用壮。正体彖辞利贞之行。以壮就正之道。读者勿以为君子之畏葸不前为诈取罔道也。 《宗主附注》 大壮卦不独与夬姤卦辞有关。即风水涣亦有相通处。以巽与震对。而坎与先天乾为对位。是巽坎合。有类于大壮之震乾合也。观于涣卦初六爻辞。用拯马壮吉句。则知涣亦有壮之用。以壮为马。仍与大畜相应。而大壮称畜。惟及羊。而夬卦九四亦称羊。与大壮九四相近。皆有悔亡之语。则皆以壮之为用。不得过时。及时为壮。过时则衰。如畜类牛羊犬马之属皆然。其致用必其壮时。如已衰老或犹稚弱者。不足致于大用。豕类虽以肥腯。为宜于养生之需。而其未壮。则不堪食。若已老惫。更不应食。为其不及或过于壮。则虽有之。不足成用。如花果谷实亦然。必其正熟。方可食用。未熟或既败。皆不成用。不堪食。是皆非壮。不及者无论矣。惟已过时。则必有悔亡之咎。谓悔其及时不用。而坐视时之逝也。正犹人少壮不努力。则必有悲叹老衰之日。此离卦所谓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皆以时光易逝。壮年难竚。而儆人早自惜也。大壮固已壮矣。不乘时自爱。而因循玩忽。则几何时。衰且老。更何有于德业之成。心身之泰哉。此夬初九称壮前趾。谓在大壮时已壮矣。而大壮爻辞一再称羝羊触藩。亦明其不进则退。不行则止。苟无所努力于当前。则必有追悔于既往。甚哉壮之不易。而欲长保其壮。尤不易也。苟明绎数卦之辞。自可见易教寓意之深远矣。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壮九四爻辞也。九三称羝羊触藩。羸其角。此九三时位之所象也。至九四则已变矣。前之触者今已决。前之羸者今已壮。是以九四由九三之进。而获时地之宜。天数之孚。人事之得。皆称是占也。 九四已属外卦。为震之初爻。互兑之中爻。兑为决。合乾成夬。亦决也。卦既出外。已成决藩之象。而以震之一陽。下连乾刚。乃成大壮之体。以壮至九四为极。过则为陰爻而非壮。故大壮自初九始。至九四终。乃克称壮。壮原指陽言。六五上六皆陰爻。不得以壮用。而九四之壮。又胜前三爻。则以壮由内而外。内外皆充实。故独壮。若仅内充而外不足。犹非至壮。如九三已壮而非至壮。犹有羸角之喻。九四则不羸矣。外得与两陰协。而内得初九之应。刚柔克和。故藩决而行无阻。惟九四本外卦之始。以其属陽。交接内卦之势。德用亦与内同。故有贞吉悔亡之占。占吉者以内合九二。自反于正。而以刚行柔也。悔亡者外本多悔。今以行同于内。德孚于坤。故无悔。又悔亡亦含自悔已往之意。亡已往也。悔其以往。善其未来。壮哉此行。直前无阻。行之所立。必赖于车马。大舆者。行之利器。而輹者舆之要机。舆脱輹则不能行。大小畜之所称。皆以其行之未壮也。今九四有舆輹之利。以壮其行色。则所行无不得志。亦孚贞吉悔亡之占。在初九爻辞称征凶。言其不利于往。九四则反是。以初九壮之始。仅具其趾。车马未备。不良于行。九四则既壮矣。至壮矣。身之所需。物之所欲。无不壮矣。壮必有行。故先见于舆輹焉。藩已决。则阻障除。舆輹壮。则远行易。此九四所志也。爻象外邻两陰。本刚以临柔。正如驰骏马于坦途。御轻舟于顺水。其行之利。可以见矣。而以九四持秉贞正之德。内合刚健之情。外既克成千里之行。中又能持终身之守。是不独壮于舆輹。为威仪之伟岸可观。即以其内守无亏。亦贞固之德行不贰。斯诚壮矣。大壮矣。夫壮于内者恒弱于外。壮于表者恒弱于中。皆非大壮。为其守则难行。行则难守。初九有守矣。而征则凶。九三可进矣。而近有阻。是皆失其一也。惟九二九四。则兼具焉。九二尚未大。九四则已至矣。故九四较各爻皆壮。不独无缺无碍。且宜或守或行。守则孚贞吉悔亡之占。行则获藩决輹壮之利。是其志可达。而功可成也。大壮原有可为。徒以壮必有衰。故君子策之万全。不肯躁进。为恐以乾之刚。而逢震之躁也。至九四则陽爻已止于此。再进则属柔爻。柔以协刚。顺以和躁。则大壮不致易衰。而行健之德。克孚安贞之吉矣。此爻辞明曰贞吉悔亡。言既贞吉。自免于悔耳。悔由已往言。则有之。若九四则无可悔。以其守正而行适宜。尚何悔乎。凡易辞称悔。多以不能守正。而行违时宜也。九四有守。又利于行。自无悔矣。大壮之用。亦于是爻可以见之。 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四居外卦之始。得与六五上六协。刚柔相济。主客相洽。如人有良朋益友。相与偕行。则所之无不如意。既以九四之壮。内本行健不息之乾。且孚震动之用。震之本用在此一陽。陽进而升。履乎柔位。刚动而上。合于外情。在迩有亲。在远有助。怀柔四方。无不欢洽。故曰尚往。嘉其行也。既决九三之藩。已壮九三之羸。其势盛矣。可孚贞吉之占。且获悔亡之庆。其道大矣。盛大之行。更何往而不宜哉。夫大壮之用。在能永保其壮。九四一爻。诚为壮之所称。盖九三爻虽刚。未及于外。至充其用。不过泰之只平。未可与言壮矣。惟大壮以九四一陽。连附于乾。承其盛气。发为外仪。则充实而有光辉之象。斯壮之所以名。而以两陰协合。内外相得。柔以达其刚。外以成其内。裁培有道。溉润及时。斯壮之所以长保。既有其本。又宏于用。是九四之象。宜有行于天上。而遂其进取之志。收其大成之功也。易卦大旨。均以人爻为成功开业之本。九四与九三皆中爻。虽属重刚。却喜得六五居其外。六五九二。互成其德。天地和合。陰陽交孚。则在其中者。无不欣欣向荣。悠悠自得。正如三春草木。莫不竞长争华。此可往之时。宜往之地。谓之尚往。良有故矣。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壮六五爻辞也。六五居外卦正位。为震卦中爻。以陰加陽。内与九二应。刚柔原相协也。而以五本乾位。柔来履刚。乃成丧羊之象。全卦以陽盛为用。六五无陽。故有失也。羊犹陽也。九三上六。均有羝羊触藩之喻。皆以陽言。谓陽不得竟行前进也。六五则不独不前。且将丧其原有。则以时地使然。易犹场也。古字通用。场易乃牧羊之地。非畜羊之所。故有丧失之虞。羊本家畜之物。至易忽失。亦犹岐路亡羊之喻。前在藩中。不虞其亡。今放之场易。自不免于走失。其失也。或为人盗。或为羊自逃。亡虽不同。而其为失则一。在六五上接上六。无复遮栏。正如广场无离栅之防。则易丧失。原在意中。曰无悔。言无可悔也。明知其易失。而不留意。虽丧之。无异弃之。将何悔乎。且丧羊者六五也。以为陰爻。不克畜陽。不似大小畜之相畜也。故有羊而竟丧之。丧之于易。足见其失在易也。正以六五地位卑平。外无防范。有如场也。然大壮本以陽盛得名。六五陽已尽。陰继之。在前为羝羊之被拘。至此变而为放弛。在前为触藩之不克行。至此变而为广场任所之矣。此爻象刚柔之别。而人事得失之殊也。凡卦爻之用。有主有客。有利有害。陽爻为利。至陰则反。主人为得。至客则异。六五与九二应。与九三同功异位。九二视为利者。六五则否。九三以为有者。六五则亡。此理数也。盖陽履陰为得。陰加陽为失。五虽全卦正位。六则非爻之宜。以坤加于乾。犹臣上于君。仆上于主。谓之逆也。故全卦以陽自卑谐协于陰为正。而六五则以陰窃位比并于陽为失。此二者吉凶利害。因其位而有殊也。要知大壮全卦。以壮为用。六五以上已失其壮。卦用亦乖。仅以其得正位。为陽所亲。故虽丧羊。终无尤悔。此无悔云者。谓既无可悔。亦无庸悔。时地所使。悔又奚为。六五外卦本多悔。以正位故无悔。虽爻之刚柔不当。而位之中正可贵。读者勿泥其辞。而疑大壮全体大用。前后不同。致失圣人立辞之旨耳。 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位犹地也。地位不宜。乃召来损失之咎。则以六五陰居外卦正位。下与九二相应相错。成互易之象。爻辞易字。不独指其地。亦兼明其事。不独示其势必如此。亦且见其原有其由。谓六五以柔居外。而内藏刚陽过盛。陰难以协陽。外难以御内。比之庸懦之主。其下悍暴。不易统率。归女之政。其臣骄横。不易裁抑。则由位言为失人。由人言为位不当。正如放羊于易。为非其所。羊固失矣。此由位不当。即地不宜。亦由处措乖常。动止违道。虽有其位。仍无当也。然大壮本以二五两爻。上下交和。刚柔互易。以孚泰与既济之象。六五反称不当。何也。则全卦合内外言。而六五以一爻论。陽为正。陰为变。正则可为。变则易失。故九二为当。六五则否。大壮既以陽称。六五非陽。而欲自壮。终招亡失之害。是未有其德。徒据其位之喻也。羊固有之矣。至放非其地而丧之。则以地之易失。与牧之非宜。其失由于无严固之防。非全由于贪安逸之害。皆以所居非当。志意易骄。所事非宜。防闲未密。是其蔽也。震本乐勤动为用。加以在外正位。方谓无忧无虑。而不知祸生反易。咎由轻忽。此爻辞有无悔之戒也。盖六五果鉴于柔居高位。而先自防。不任放恣。则如羊有牧。虽放之原野。亦无丧失之虞。慎以责成。则事有专任。严以纠察。则物无逃亡。此彖辞先利贞。而释文重大正也。不贞不固。不正不当。六五虽正位。徒以爻之非陽。遂成不当之占。此可见取人之不易也。自来国政为一二女主所败者甚多。何非大壮六五之类。故权位在人。治乱在德。六五已有位矣。尚不免于失。况无正位而欲肆行者乎。 《宗主附注》 大壮六五爻辞丧羊于易。为六五陰爻。陽能摄陰。陰不能摄陽。故在九四九三。均有羊之喻。至六五则丧之。非固无有。乃已有而失之。可见陰之不克畜物也。易者场也。场易无亡失之患。亦犹用人者必饱之食。安之以居。范之以职。使尽心竭力。孳孳朝夕。以在左右。不然则不纵之使忲肆而无防。必至苛之使怨恚而携贰。是用人者之失。不得咎及被用者也。故虽悔。亦于事无济。且明者有所改也。今羊已丧。改亦无益于事。故虽悔。亦于事无济。且明知其得丧。而竟置之。是丧在易之也。易场古通用。不曰场而曰易。亦有深意。谓其易亡故也。广场不藩。任其所之。是虽在易。犹逐于野。放于郊。驰驱于岐路。既无牧者。有不走失乎。曰无悔。言无可悔也。悔尤同义。无可悔。即不得尤人。不得怨天。亦不得罪物也。人之所有物。必有以保守之。固护之。如牛之有圈。豕之有栅。鸡之有埘。以备其豢养之具。而后物畜得宜。丧羊由于昏昧无觉耶。抑鲁莽未慎也。则悔在自己之过。不干于物。正如抛珍品于道中。储米粟于野外。慢藏诲盗。更奚悔哉。爻辞无悔云者。正贵其咎有应得。悔有不及耳。犹戒人尔无后悔之意。明示其不可为也。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大壮上六爻辞也。上六居全卦之终。为大壮之尽。而以柔居上。以陰反初。卦本圆象。上反为初。亦巽之初爻。有天风姤之象。下与九三应。内刚外柔。亦似六五。却因数极则变。柔反为刚。亦与九三同有羝羊触藩之喻。然已异于六五矣。六五丧羊。正以外无防闲。上六之外转为初九。变成藩篱。羝羊在内。触而难出。既不能进。复不能退。遂者犹罢也。欲罢不能也。凡事可直迳行曰遂。言其顺也。不能遂。犹不克遂己之意。遂与随相近。观泽雷随卦辞。可证上六爻之用。上六在震之上。而反下为乾。有无妄之象。故曰无攸利。艰则吉。以上六必本艰贞之德。方孚吉利之占也。羝羊已壮。而触藩犹未失也。不退则必进。不遂则必艰。虽此时无利。而持之以坚。守之以恒。则终获吉利。此与九三又不同也。九三在卦中。不克坚持恒久。故虽壮而羸其角。上六则不复羸。惟以进退不易。必待艰贞不屈。忍苦耐劳。以须时之至。然后藩不阻。而能防。羊已肥。而可食。不徘徊于中道。当黾勉于将来。此易辞之微义。明其灾咎不久即解。而成大壮之全功。仍不外利贞之行。艰者利贞之本。事未易而保全艰贞者。亦未有艰贞而畏事之难者。大壮本已固。中已充。苟外能孚艰贞之行。则终必获吉利之果。此大壮大用。全在一艰字也。人知壮为时义。不知艰为正道。故徒用壮。而忽其羸。徒见羝羊。而忽其藩。此六五之不免于丧失也。同一羊也。六五失之。九三上六藩之。是由地位之殊。时势之异。人情往往败于骄肆。成于艰贞。苟合全卦观之。则知圣人立辞之意。有由来矣。各卦上爻多不可用。大壮反占吉。则以大壮陽多。惟五上为陰。陰以少为贵。且其行降。陰之在上。同于陽之在初。前途辽远。正可自励。故必艰贞而后吉也。 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六已居极地。原无可进。而以下为陽。陰被阻。又不可退。故有不退不遂之语。盖壮者已壮。求其再壮固不能。求反于未壮亦不可。此退难而遂不易。亦犹羝羊在藩之象。早已在藩。欲出不得。而已肥壮。欲主人久畜不杀。仍如未肥之时。是又不能。此触藩无济。而进退两难。释文称为不详。详犹祥也。又包有慎密之意。既以进退不得。则处地之不祥也。复以触藩无功。则初计之未密也。明知被人豢畜。肥则必宰。而贪于美食。日求其肥壮。可见计之未审。算之未周。是不详者。谓其先事未细思耳。且详字从言从羊。亦言羊之壮。关夫卦爻之用。羊固以壮为志。畜羊者亦盼其壮至而供食为志。上六已壮极矣。无可再为留豢之时。在羊言。以壮为不祥。在人言。以壮为祥。主客之用有殊。故不曰祥而用详。不独咎羊之未细思于前日也。不详二字。又含有不明不智之义。明智之士。决无进退两难之时。羊之触藩。是其不明不智之咎。故不退不遂。谓之不详。熟虑审筹。则先事有所豫。精思密计。则临难有可解。豫解二卦。皆震在外。与大壮同。用原可参。是详不详。无间在人在物。均宜重视之也。上六处位已高。临时已尽。虽有触藩之害。不过一时之灾。虽有不详之讥。而终获艰吉之效。则以知其不祥而自艰。戒于触藩而善保。时移位易。仍不得解。此由于上六处地之易变。而咎害不久即免。故爻辞称艰则吉。释文明其咎不长也。全卦大用。不外利贞。而上六之用。则在艰吉。其义一也。不详者。在以前求壮过急之害。艰吉者。在此后正大贞固之功。虽再三以羝羊为喻。而易辞之旨。仍勉人鉴于羊。而毋自用壮耳。以羸则成壮。以艰则成吉。以贞则成利。全卦辞一贯之旨。读者于此。尤宜详思。苟忽于用壮之害。忘其触藩之灾。以为时地所宜。而不知天道忌盈。人道尚谦。周详慎密。为成功之本。浮夸粗率。为偾事之机。上六之得吉。正以终能艰贞自矢。又恰遇陰爻在上。所谓高明柔克者也。柔足服刚。且足正下。时地固尝变易。而德用亦克改悔。人天既合。神心永孚。则终大壮。且获晋之嘉赏矣。大壮能保其壮。则晋得受其福。此晋卦继大壮。而有安康繁庶之占。可见天所赉者必善人。神所佑者必德业。此上六详字。固与祥通。以祥祉由善德所召。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五上天爻。皆关天道。不独重人道也。 《宗主附注》 古文祥详羊翔佯数字均通用。如钟鼎吉祥作吉羊。是其明证。而羊义为善。祥详亦作善字解。祥详二字通用。尤屡见经传。左传云德刑详义礼信。战之器也。又云详以事神。公羊传云不赦不详。吾以不详道民。皆本作祥。即善也。善字上从羊。亦取羊性柔善之意。又详字包含审析明辨之义。且有博多延长之意。诗曰所可详也。言之长也。乃指事之明悉。言之辨博。非徒谓其细慎已也。上六不详。既含未善之旨。又包未备之义。以进退无定。出入无方。在事为未善。在数为未备。其下咎不长也。正与不详相应。以不善不备固为咎。而时移位易则不长。皆从上三爻羝羊连系而来。以前三爻为有善。为可备也。善与恶。犹陽与陰。三爻为陽。上六为陰。而上易变。善变则反为恶。陽变则反为陰。上六陰爻。变而就陽。故仍有羝羊之喻。若六五则以陰之不变。而竟丧羊。可见羊以物言。善以德言。详以事言。三者一也。或视为物则为羊。或视为德则为善。或视为事则为详。此在占者别之也。爻虽一。而有变不变之殊。用虽同。而有主与客之异。此易辞不能执也。详如作祥。则失明备之义。如作羊。则干物我之情。故用详字。而包羊祥二字之意。读者会通释之自明。 又曰时交夏令。按之月卦。由夬而乾。则大壮在夬之先。夬为一陰在上。至乾乃成全刚。刚陽过盛。天地不平。于时为多灾多难之际。于世为易变易动之交。盖五月为姤。一陰自夬下。陰陽相争。气势相迥。此在平日已如此。而变乱尤甚。则以己卯之岁。木令方张。而岁运为土。土木原相生。却以后天争长。不相能。木以火煽而成。风土以木刑而扬尘。风尘激荡。霾雾蔽天。此天空之气。感于物而为害也。天不清。地不寗。则人不康。物不精。地以水土为质。遇木火而蒸婬。春犹保其太和。夏乃郁为不平。此泰交之变化。亦随时令而纷陈。苟乾刚不能独慎。有背乾惕之心。则坤地受其牵累。而失安贞之情。以陽过则亢而难继。陰弱则疑而不禁。如日月之薄蚀。徒自损其光明。而世事乃蒙其害。人物感于灾祲。非善无以避邪。非道无以惩婬。非德无以回数。非教无以通神。解铃系铃。惟在一心。逆顺升沉。随时以亨。则赖夫善人众多。善气盈凝。化凶为吉。转妖为祯。斯人天之感应。端在自致于诚也。今以时交初夏。关乎岁令。有须于自警惕。以免灾祸之道。望大家细体会之。 晋卦 晋卦。离上坤下。 孔子《宣圣讲义》 晋上离下坤。离为后天代乾位之卦。合先后天言。上下卦位相对。与天地否同。而以坤易坎。则成火水未济。是皆陰陽背驰。刚柔分立之象。然晋则不类是。则以离虽代乾在上。非天也。坤虽纯陰在下。而为母。离本中女。女与母合。乃成合孝之德。非否未济之乖违可比。全卦四陰二陽。陽出地上。成日出天明之象。离为日为火。在上则为光明。在日则为温育。后天生化惟离主之。无离则无生物。无世界。冬日寒冷。生物凋残。日不足也。冰洋凝冻。生物枯寂。日不至也。即一日夜。旦则光明。夕则昏暗。大地固未易。而景物已大殊。可见日之光热为用无穷。尤以出于地面为最盛。夏日可畏。人莫不喜夜之清凉。酷暑炎热。物莫不盼雨之沾润。此惟时有特异耳。若在春秋之时。则均慕日之明净。热之温和。为其为生生之原。变化之本。故日出地面。万物欣欣。光照宇内。群伦煦煦。此即晋之象也。晋以离居坤上。正如日之东升。光明孔昭。温和四达。在卦虽只二陽。而不为四陰所蔽。陽虽在外。而不为群陰所驱。各卦如剥一陽在上。成伤残之象。如观二陽在上。成垂照之形。则以陽难久留。终被陰迫。而不克竟其德用也。晋则不也。二陽在外。有似于观。而离非巽。以六五在中。能挈下三陰以同协也。一陽在巅。有类于剥。而离非艮。以九四一陽。能交映成其光明也。再分三极言。初二地爻。皆陰固矣。而三四人爻。五上天爻。则恰孚一陰一陽之道。刚柔既配。始终相谐。是全卦之用。有优于他卦也。在卦爻陽升陰降。除四与上爻外。余皆陰。是降者顺而盛。却以外卦陽多于陰。陰不为障。反助陽成其光明之德。生化之功。正如日之光热。及地而后显。日之功用。施物而后着。空中无生物。以离地也。愈高愈寒凉。以离物也。崇峰积雪。太空多风。非日不照。其德不显。其用不着。为去地远。而物无可凭也。晋则以地在下。直承日之光明。厚积日之温热。而后生物以庶。化育以繁。故晋之用。即离日之用。而徒离不为功。必以合坤而后见其大用焉。此离卦六二。有黄离元吉之占。正以其下逮坤之正位也。 晋四陰二陽。与明夷往来。而与遯大壮相对。以遯大壮二陰四陽。且乾坤相对也。此四卦成一大往来。由爻位言。晋与水天需对。与天水讼错对。以先后天乾坤离坎为对。且易位。乾之易离。坤之易坎。坎则泰否既未济。皆与晋明夷有相关连。离为陽含陰。坤为纯陰。先天为母女。后天为日地。德合而道应。坤为贞静。离为光明。贞静主内。光明主外。内外克孚。体用以协。此晋之为用。既在于上下克谐。刚柔克济。以离日出于地面。如天之明。无处不照。如室之灯。无物不呈。传曰晋昼也。谓犹天之昼。大地同光明也。昼与夜对。晋为昼。则明夷为夜。而明夷不曰夜。而曰诛者。亦以夜行暗昧。犹人行不正大。在法当诛也。明夷为诛。则晋宜赏。以晋如日照大地。其行光明。犹人行正大。道高德盛。足为模楷。在典当赏也。故晋彖有康侯锡马蕃庶之语。王所赏者。即天所锡。物之庶者。即生之藩。昼日光明。奸私遁形。君子持躬。庄严谨恂。盗贼杜绝。诡谲不行。比之盛世。治功以明。比之正人。笃修其身。如斯善德。懋赏当殷。此传称为昼。而与明夷之诛相形成对也。夫暗昧之事。不与于光明。卑污之行。不干于正大。此君子小人异其趣。而公正私邪之不相容也。宵小自来同称。暮夜盗窃所幸。昏晦之不聪。恶行之非正。乱世先毁其纪。亡国先失其信。恶行先欺其心。孽谋先污其性。故明夷所必诛。而晋则受夫天命。光天化日。德业以昭。教行法立。言行可表。圣人在位。赏罚不挠。治世兴国。上下一道。此晋之道。如白昼。正人君子乘时致功之日也。晋进也。升也。由下而上。由卑而高也。非如平地之前进。广野之奔逐也。故不曰进而曰晋。晋下有日。亦如卦日升于地之象。晋字如普。又类日普照天下之象。以晋而前。则德业日新。以普而登。则功绩日隆。是晋有为之时。有成之地。正如日出地上。而升于空。成就世间一切生化也。 晋以离合坤。坤本安贞之德。而善顺承。离本光明之用。而重附丽。故晋卦上为光明。内则贞静。德孚承顺。用则附丽。前讲离卦已详释离丽之义。日丽于天。而光丽于地。其光热必凭物而后显。地面之气。即空气亦物也。亦属于地者。若去地渐远。则空气渐薄。愈远愈稀。终至于无。无气之空。寒冷难禁。故离丽必因地而后竟其大用。今晋正孚离丽之德。而凡地上所有物。莫不籍离日之丽。以生成化育。至于无尽。则日之功用。亦晋之德用也。而坤在后天所顺承者。非先天之乾。乃后天之离。则以后天离日代乾天而主其用。天无日无以生成万物。是地所承者。即离日代天生成之道。譬之草木。根生于土。地之德也。必依日之光热。以温养之。更因日之蒸腾云雨雾露。以润泽之。而后遂其生成。达于实用。此离日之功。赖地有以承顺之也。日之为用必在于昼。前已言之矣。昼则日出直照。热气最盛。若及夜。则已大减。是日之功用。以昼为着。故传称为昼。谓晋之用。犹昼日也。昼日自东升空。洎夕西下地面。受光之候。天明之时也。晋用象之。而传又曰晋进也。释彖辞亦如是讲。则以其象日之上升耳。日自地下出于东方。由地面视之。其行涌上。如物之飞升空中。晋之为行。亦正如是。非固守一地不移。非来去平地不进。故谓之升。言其直上。犹登也。自卑而高也。以晋内卦坤为三陰。外卦离为两陽一陰。易以陽为重。陽在上则为进。九四为陽之始动。上九为陽之至高。是离之象。即陽日上之象也。而陽者育于陰。犹子之育于母。坤大母也。离在坤上。正如子之自母出生。亦如日之自地下上升也。其出也得夫时。其升也合其德。此晋之为进。天道自然。不为而成者也。 传曰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言物已壮之后。必有所为。有所成。正犹人之壮年。身力盛强。精神焕发。自当有所作为。成其德业。此必有待于晋也。晋则功业以大。声闻以荣。凡人之情。皆宜如此。是大壮之后必继以晋。亦自然之理数也。夫晋非徒进也。亦犹壮非徒壮也。壮必有用。晋必有成。犹行师也。进必有功。若进而败。或无所获。是不当进。而晋则当进也。已壮于前。有其势也。所凭者厚。有其本也。所动者明。有其用也。正大光明。行之无阻。此离坤合德而成晋之进也。故晋有功。有功则有赏。有赏则有获。以晋象日之升。勋业炳然也。其往来卦明夷。则与之反。晋有功。明夷则为罪。晋有赏。明夷则为诛。晋有获。明夷则幽囚窜逐。身几莫保。故在晋为安吉。为富庶。在明夷为忧劳。为穷蹙。在晋为康侯。为锡赐主。明夷为文王箕子。为拘辱。为逃亡。其所占恰相反也。亦不外数之往复。理之回圈。天道盈虚。人事穷达。各有所合耳。究其为卦。一离一坤。未尝异也。而晋以离在坤上。象日之东升。明夷则离在坤下。象日已入地。光明与暗昧殊也。安坦与艰危别也。宵夜者小人之利。昼日者君子之宜。凡善恶之辨。皆如日与夜。晋为昼。则明夷为夜。晋为明。则明夷为暗。晋为君子得时。明夷则小人得势。君子得时。足以防小人之肆。小人得势。足以屛君子之进。此文王箕子之囚亡。必在商纣之世也。虽曰天道。人实应之。治世则贤能并进。乱世则奸宄同与。岂皆天道哉。在上者固有其咎矣。晋以坤厚在下。克承天日之德。离明在上。克推光耀之施。此其合也。而大用以成。明夷乃反是。坤无所承。而不协安贞之占。离无所属。而不着光明之德。此成两乖之象。人物亦感而受其害焉。故知者察于几先。防于未至。知物之壮。必有进也。则促成之。知行之升。必有伤也。则预备之。则可长保其光明。永杜其暗昧。此晋卦之宜珍用也。 《宗主附注》 大壮之后为火地晋。晋与明夷为往来卦。皆四陰二陽。与遯大壮恰相对。以遯大壮四陽二陰。乾居上下。晋明夷则四陰二陽。坤居内外。是成对也。乾坤为陰陽统帅。晋明夷皆坤主之。晋以坤在下。陰自降。而卦则升。明夷以坤在上。陰变升。而卦则降。盖易以陽为重也。晋二陽在外卦。明夷则在内卦。二陽皆属离火。则二卦实与需讼相对。以离坎乾坤先天对位也。不独对位。且为先后天交易之位元。先天乾坤。后天离坎。皆同位。是晋明夷在后天与需讼对。若合先天言。则又与泰否相似。与重坤者相通。以离为中女。而后天代乾也。中女与坤同为陰代乾。则与乾相等。是离坤之合。既似泰否之天地交。又近重坤之上下皆陰也。故欲明晋明夷二卦之用。必先明其类似相通之象。不得徒执本卦之象。而拘拘于上下内外之交合已也。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孔子《宣圣讲义》 此晋卦彖辞也。晋本光明之道。升腾之时。发扬辉煌之能。而以坤主内卦。安贞于下。上承离日之明。外孚乾刚之德。天以日明。物以日生。地承其德。人着其行。故彖辞合天地人物之德业。而识其功用焉。康者安也。泰也。安则无危。泰则有畜。天地生长万物。而人用之。是谓之康侯。言安享乐育。得天独厚。丰美富饶。得地独全。如国之侯。当治隆之世。获封锡之典。席丰履厚。则心无忧疑。崇德报功。则身膺禄位。故称之康侯。有爵有号。以表彰其德业。康明其号。侯示其爵。非忧谗畏罪之时。乃论功行赏之日。故曰康侯。不言主者。以赏自上。受者在下。晋之大用。不重赏而重受赏。不重位而重得位。为乘时致功之象。必才德兼美之人。晋之所成。乃由下而升。由卑而尊。由贱而荣。由积累而成名。由发扬而光大。由成德达道而孚于天地之心。是康之占。非天子之事。亦非庶民之行。必也有德以邀上赏。有功以孚众望。有业以育民物。有令名以正天下视闻。故喻晋如昼日。具有光明之誉。正大之称。德至则天禄以须。业成则人爵以显。天予而人归之。民服而物聚焉。是富有为天所资。尊荣为分所宜。康侯固见其崇高而安泰。锡马蕃庶尤着其富裕而利用阜生。明人望之逾恒。上赏之过众。而物亦随之丰足。生产亦因之充盈也。用锡者言康侯因此而获受赉赐也。锡马不及他物者。马为乾象。在天为龙。在地为马。龙马之富。足赅余物。且离卦得乾之精气。离为乾魂。日之行空。有如天马之飞腾。人受其德。亦兆夫良马之蕃庶也。是句分读。则上为锡马。下为马之生育众多。中略一马字。言康侯因晋而获天锡以得良马。又因生育丰富。而得马之蕃庶。虽仅及马。实不独马也。马固锡矣。固蕃庶矣。其他物亦当称是。古者畜马有制。国君以降。各有其数。康侯则以天锡而得蕃庶之称。可见其德业之过人矣。昼日三接。明其为蕃庶之源。亦见其宠锡之渥。三接不必三次。凡二次以上皆可称三。不过示其数之多耳。昼日明其时之短促。更见宠锡之频。犹曰一日也。而不计夜。故曰昼日亦以晋之象原如昼也。 昼日三接一语。不独指锡马言。凡关受赏得福。及物产蕃庶。皆可包举。例如言受赏则一日中可二次以上。正如前师卦王三锡命。及讼卦终朝三褫之。皆言其频数且急促也。一日内数见。可证其所获之优。所得之富。实以晋卦象日之升。有进无已。则其所生成者。亦有加无已。锡马固矣。即锡及他物亦然。马蕃庶固矣。即他物产亦然。不外着其数之多而已。授者交受也。上锡下受。彼与我取。皆授也。亦含交际之意。俗称接待接洽是也。有接必有主宾。必有往来。必有授受。不离人物间交际之事。在上曰赏赐。在下曰赠给。必有受之者。以此交彼。故谓之授。接犹节也。介于两者间也。如持物赠人。必与受者交近。如以手与人。人亦以手受之。故授字从手。明交授必有所取予也。锡者予之最尊贵者。其接受也。亦必极隆重。为礼仪与物必称也。晋之所锡。固已贵重。而日三接。足见其所受之非偶然。必以功之高。德之美。业之大。位之崇。是昼日三接。明其上下。主宾交欢。晋接光明正大。非私予私受。雍容崇贵。非狎给狎取。必有其礼仪。必定于典则。而后孚晋之锡与接也。盖天无私覆。日无私照。地无私载。天日之光。不以为恩。生成之德。不以为惠。而受之者地也。物也。亦不以恩视之。却不得蔑其功德。此昼日三接。明其锡予之勤。不啻亲之于子。明其施布之厚。不啻主之于臣。则为子者当思亲之恩。为臣者当怀王之德。而不得亵渎或轻忽也。故三接谓既着其施之频。亦着其育之切。而更以物之受泽。必有以报称。人之获锡。必有以承将。非晋之正大光明。必不克孚其授受之道。施报之行。此与君子取予有关。而异夫小人之暮夜苞苴者。故特揭昼日二字。以示所锡虽厚非私。所接虽频非渎。彖辞但举大旨。引而申之。端在学者。 彖曰。晋。进也。明出地上。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是以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晋卦辞义。取上进之意。虽字作晋。而义实通。古本通用。前已言之矣。惟既为进。而卦不直名进。犹俗称升用为晋用。升级为晋级。更进一层之意。且晋字日在下。日自下上之象。上之亚(“晋”字上部)有并进之象。古或作臸。亦明有所底而前进也。地称山右为晋。以泰山言。自下上行。进于崇高也。总不外升腾上达之义。故直释之曰晋进也。离为日。坤为地。日为天下之至明者。乾称大明终始。亦以离代天明。固得乾精气。称为魂。而晋即乾宫游魂卦。离在坤上。故曰明出地上。亦即乾精游于坤之象。盖后天离原出于坤。而代履乾位。以离为中女。陰爻主中。乃得坤之德。而登天之坐。是以谓之出。犹人自室中向外。自穴中向上也。日自地下升。当卯出于东方。而天下同明。此晋之象也。坤本顺承。离则附丽。义已见前。合为顺。而丽于大明。亦即离日坤地合德之象。谓地得日以明。日得地以着其明。二者相得。莫外乎顺与丽之用。不顺则不能承。不丽则不能有流风飘影。不足以显日之明。石火电光。不足以照物之用。则因其乖夫顺与丽之德也。惟坤乃顺而昭日之光明。惟离乃丽而着明之大用。是晋之象。端在二卦之相得有合也。由坤言之。以柔在下。由离言之。以进而上行。故曰柔进而上行。柔固指坤。离亦中女。本柔以用。日出地上。因光为明。是柔者足以发其刚。进者足以达其德。上行者足以成其道也。天之所予。数之所归。众之所望。祜之所集。故彖辞决其必有康侯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之占也。康侯释见前。盖称其为有德受禄而已。非真有其人。为某代某国之侯也。然象既如此。即谓有之。亦无不可。天道无私。善必获祜。德必膺赏。晋之成用。德足以昭天下。功足以育群生。则所受于天者。所颁于上者。亦当如彖辞所称也。康侯不称王。则以离中爻为柔主君位。非九五比。宜属侯国。非天子之分也。离日代天主生化之用。侯国代天子明赏陟之典。其取象一也。用锡马。用字直贯二句。言侯国以此而获锡马。而频晋接也。且包侯国既受天子之赏锡。代天子以赏其下臣民。凡占此者。皆可膺斯景福也。非必已卦侯者。亦非必侯国始用锡也。易辞恒兼多义。读者勿执其文。正如天日东升。万物靡不被其光明。化其温热。非一方一时之所限也。然必以在地面者为度。若地外之物。不得与焉。天上更无论矣。故辞称侯亦斯意耳。 《宗主附注》 晋与明夷为往来卦。合二卦与遯大壮。亦成往来。盖遯与晋对。大壮与明夷对。一进一退。一壮一伤。恰相反也。遯为退。而晋则进。大壮为壮盛。而明夷则伤残。莫不以陽为主。陽得势为进为壮。陽失时为退为伤。此易卦大例。均本陽之消息。明其用。定其名称也。在遯有黄牛之喻。在晋有硕鼠之称。在大壮有羝羊之名。在明夷有拯马之壮。是皆因卦中互象或爻位。德用相同于他卦。如坤为牛。乾为马。兑为羊。艮为鼠。八卦所象固有定。而此四卦有合于乾坤艮兑。乃亦有马牛羊鼠之物。由卦象以明物。由物名以喻事。此物与事皆卦爻德用之所见也。大壮由二至四互兑。故有羝羊触藩之占。晋由二至四互艮。故有晋如硕鼠之语。此互卦所关。非本卦固有也。若遯二爻黄牛之革。与明夷之拯马壮吉。则以爻位之变。有关于乾与坤也。是在学者会通释之。方知易辞之由来。晋传曰进也。又曰昼也。古归藏称为齐卦。齐与跻通。亦上进之意。又齐整也。有正大光明之意。在周易晋卦象辞称昼日三接。接犹进接之意。又包捷速之义。在下曰晋。在上曰接。盖日者名正言顺。德光道明。无暗昧之私。无蔽障之害。如日中天。妖魅潜伏。此晋之进。非有所于求。非冀于情欲也。后人有言。在夷坚贞。在晋正接。即以明夷与晋相反。夷则非正。而乖于光明。晋则有合。而得其正大。此晋之辞称昼日三接也。三言其数。虽屡进而不干于私。虽连接而不陷于罔。以进者以正。接者不私。登者以功。陟者以德。赏如其分。虽优渥不为徇情。用得其才。虽崇高不关爱宠。此晋之为进。实含有登贤用能之意。卦与地风升有相类。升登也。晋进也。由下言为进。由上言为升。盖主客不同耳。晋以离在坤上。日出于地面。是自下而上也。升以坤在巽外。风自地中行。是自上而下也。然所自不同。所主则一。则皆以升进为其德用耳。读者可合观之。 又曰晋卦与明夷。皆为游魂卦。晋属乾宫游魂。明夷属坎宫游魂。而晋之对卦水天需。则为坤宫游魂。明夷之对卦天水讼。则为离宫游魂。是由八宫卦次序言也。游魂者。一卦之精气游于对宫也。精气简称为魂。游魂则游走对宫。归魂则归返本宫。凡乾与坤。坎与离。震与巽。艮与兑。皆为对位。故称对宫。而乾与离二卦。坤与坎。震与兑。巽与艮。则各得其卦之精气。故称为魂。如乾离二卦。离在后天代乾位。是离得乾之精气。故离为乾之魂。易言之。乾以离为后天代主。离亦受乾之精气。故乾亦为离之魂。其余坤坎震兑巽艮皆如此例。皆合先后天卦位之相对。或互易其卦爻。所合之陰陽数皆相得。故互称为魂。如震与兑。震在先天居坤左。而后天乃履先天离位。兑在先天居乾左。而后天乃履先天坎位。故后天震兑。即先天离坎。皆相对也。震则一陽在下。兑则一陰在上。爻亦相对。故震兑互为其魂。其余各卦亦然。乾宫以离为魂。游于坤宫。故火地晋称乾宫游魂。谓晋卦并非乾所迳生。亦不关乾所变化者。且又非对宫坤所变所生。故特名之游魂。明其出于离。即乾之精气。而游于坤也。后人对于游魂归魂二名。多未明解。兹讲晋卦。特补述其旨。以见八宫卦序之生变。及其称名。原有由也。 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晋卦象辞。明人道也。晋以离在坤上。如朝日东上。天之所以有明者。日之功也。地之所以有明者。日出之功也。若无日。天不自明。若日西下。地亦不能自明。明必以日出地上。天地万物皆依日出地上同明。同生成。是日之东出。乃天地生成之德所见。人生天地间。亦法则天地。以德致其光明。明己之德。使人物同明其德。天下同归于文明。亦如日之出。天下皆光明也。成此文明。必属之君子。为君子方能明明德于天下。故释象曰君子以自昭明德。昭亦明也。昭明德即明明德。明德对立德言。人所共见共知共被者曰明德。至德不名。所谓不大声以色。民不得而称焉。则明德之至而达玄德也。然玄德不德。人无知之。必自显者始。故成德先昭明德。明德之极。则玄德矣。非有二也。如善与至善。诚与至诚。不过本末精粗之间耳。书曰克明峻德。亦昭德之意。昭有推崇敷达之义。不独显着已也。譬之一室。夜则暗矣。灯烛既燃。光明立至。人之明德。亦犹是也。人被其光。物被其泽。天地同康。民物咸乐。熙熙如花之春。攘攘如木之实。生之不见其勤。茂之不知其力。此皆德之所至。而必本于明德。谓明己之德。成人之德。着己之善。作人之则。如教化之行。人物莫不培植。如惠政之布。城野莫不安翕。神功潜运。帝力罔识。博厚配地。高明无息。悠久无疆。位育无极。莫非德之流行。而必发于君子之业。故文称君子。重在自昭。尽己之性。仁知同翘。成人成物。成己是标。立人达人。淑身是要。本于晋卦日出天晓。天下同明。光华乃照。天原无心。日亦自然。德之所布。生化着焉。人道所仿。推教是先。学业既成。言行惟贤。如风偃草。若水行船。因势利导。化被大千。斯德之昭。易教所宜。夫人与天地。称为三才。秉赋不异。道至德赅。如天地覆载。无物不纳。日月光照。无处不浃。既大且广。始孚至德。苟有违悖。何以成吾性。全吾生哉。故观晋之上进。则励其明德。观日之光明。则照其流泽。观于天地生成。则志乎位育之业。不外法则坤乾。效仿日月。推我之性及于万物。尽性之德。被于草木而已。此所谓顺以丽者。不为而为。不思而中。不虑而得。即诗所称予怀明德者也。大学首章所述。系本于此。学者识之。 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晋初六爻辞也。晋初六即坤初爻。坤在离下。初与四应。四为陽爻。一刚一柔。一上一下。两相应协。以成其用。刚主升进。柔则留止。故有晋如摧如之象。用如字。明其有是象。非必有是事。晋进也。摧落也。一升一沉。仍不乖一刚一柔之道。坤善顺承。离原代乾。且自地上升。地不为之阻。且顺承其光明。以广其德用。故虽进而未即升于崇高。虽落而仍得出于太空。如日之始上。为地气所蒸笼。若隐若显。俗谓之浴日。实则日自上升。非忽坠落也。而自地面观之。则有一升一落之象。此所以用如字示其趣。虽有摧落之象。非日之本身。乃其光影。为气所拥托。气下则日升。气上则日落。如云破月来。似月之行也。故观天者。必察气之流动。测天者。必知物之烘蒸。执外景不足以窥星辰之行。泥外形不足以察日月之度。而星辰日月。自有其行度也。凭虚以来往。乘时以升降。既无参差之数。复非缥缈之行。以照大千。应时不爽。光垂四表。立方不移。为其不随物以浮沉。不为气所蔽障。虽晋摧之可拟。仍不失其直正之行。虽升降之若迷。仍不乖其光明之德。此爻辞称为贞吉也。盖初六地位卑下。德性柔弱。易受外物之牵。为其真相之蔽。如窥日于初出。或不免有突升突下之疑。而谓日行固如是。则诬天日也。诬罔何孚。故曰罔孚。不明日之行。而谬测其度。则将何孚哉。罔字既含诬罔之义。而赅无罔之辞。贞吉罔孚。一正一否。从正则吉。逐物则非。察其真则明。惑于伪则罔。晋之辞义。重在以人孚天。必先明天道之真。而无蔽于外障。必先晓日行之度。而无陷于邪观。此贞吉罔孚四字。意在勖其行以正大。辨以光明。诚而弗蒙。真而弗伪。以孚天道。以宏日德。则恢恢乎进而升。明且远矣。人道以贞为重。而行止以裕为先。裕犹豫也。宽而有备。大而能徐也。覩于目前之伪。而不随之自障。察于物外之真。而能取之有容。斯即裕之谓也。既裕矣。更何咎哉。初六以外物之蔽。虚伪之情。最易有咎。特以能贞。而孚且裕。乃获免耳。要而言之。不外自行于正。如日之升。不为云气所移。则外物无干于我。虚伪无伤于真。此初六本坤安贞之德。而克全其顺承之功也。 象曰。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独行正者。以晋初六柔下之地。易为邪私所干。如日之初出。易为云气所蔽。然日不以云气改其度。人亦不当以邪私易其德。故有独行正之语。明其行必取法日之正大光明。虽云气环绕。幻变多端。而往上直升。光照天下。不损其明。凌虚覆空。不伤其神。德被万物。不竭其灵。功同覆载。不涸其精。此离日之大。惟天之所垂则。地之所代承。人道法之。亦不得以邪伪之易惑。蔽其聪明。浮夸之难信。害其真诚。外物纵呈其幻。吾行终持其贞。形表纵着其变。吾道不离于身。此所谓独行以正。而恰孚于初六之行也。既鉴于进止之靡定。乃辨其一则不二之德。既察于幻变之将至。克明于正足拒邪之则。故虽若且晋且摧。而其行正则不易也。不以群众之耳目。改其视听。不以外物之烘托。忘其真正。此所谓独也。日之能出于云气。朗然太空。何非其独行正之功乎。人而师之。亦如日光明于天。照临于地。德被苍生。功垂万世。此君子之行。圣人之志。虽在下而不为位所屈。虽在内而不为势所拘。乃能永孚贞吉之占。达裕无咎之用。则所谓行正之效也。未受命者。初六在下。既未受天命。而独行以正。乃不必受命也。在临曰未顺命。此曰未受命。命字与师大君有命。讼复即命。皆相近。概指天之所锡。上之所令。凡在下位有所承者。皆命也。初六以时地所限。未得膺彖辞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之命。而无咎以成其裕。则与已受命者同。因未受命。故曰无咎。言在下不当厚锡。而既行正矣。且贞吉矣。又能裕矣。是虽未受命。其无咎必矣。不然。则未受命。必不免于咎也。若六二。则以时位之当。克受王母介福。更无无咎之辞。可见未受命句。实明释独行正之得免咎。不仅免咎。且获锡祜。可见在下非辱。行柔非卑。苟能守正不阿。则虽命未至。亦无咎也。故释之以未受命。明解裕无咎三字之由来。以受命自无咎。今之无咎。不缘受命。而在行正。是无咎之辞。实明其未受命。或以为未受命克免咎。受命则不免。实非原旨。犹曰裕而无咎。乃以未受命。原有咎。而以行正能裕免耳。古文多如此。读者宜细思之。 《宗主附注》 晋初六爻晋如摧如。摧字后人多未明其义。有作崔嵬解者。有作催促解者。皆就晋升进之意附会。崔嵬状其升高。催促喻其急进。实皆非本义。盖易辞恒取对待意。若非对待。则相连串。中不间断。如升进为一义。则中不用如字以隔之。用如字。即明其为对也。如匪寇婚媾二字一义。匪寇婚媾乃对待之语。以相反也。晋如与摧如亦相反。晋言其直上。摧言其复挫。即一进一止。一升一落之意。非同义也。故用两如字以别之。六二之晋如愁如亦然。晋明其得意前往。愁明其多虑自重。亦相反也。以爻皆柔。非行健不息者可比。地在下。非飞腾无阻者可拟。是以有且进且止。或快或忧之象。摧则顿挫而有下落之情。愁则忧疑而多戒惧之想。明其自下上升者。恒虞倾坠。自近至远者。恒患险巇。天道恶盈。人情忌满。乘时得位。尤当思患预防。履厚席丰。务必临事知惧。晋本宜升进矣。其至崇高。其行坦荡。而在以卑退为怀。以虚谦为志。是天道调济之道。人道中和之行也。读者当细味斯旨。 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 孔子《宣圣讲义》 此晋六二爻辞也。六二居内卦正位。即坤六二爻。以与上六五应。重柔相对。内外难济。虽得中位。不克大用。故爻辞称晋如愁如贞吉。谓晋虽进而逢重柔。不得直前。虽上而遇陰阻。不得奋腾。是犹初六晋如摧如之象。然六二进矣。且居正位。进则有道。正则有守。是虽若困于柔。而仍足保其前进之资。虽若梗于陰。而犹可全其固有之位。故以晋称。不过既为柔胜。则多纡回委折之虑。既被陰阻。则抱濡滞蹉跌之忧。此所以称为愁如也。言进而不获畅。升而不克达。徘徊中道。旁徨歧路。虽有位可守。而不免趑趄其行。虽有道可前。而不免嗟叹其往。则所谓愁如者。乃中心戒惧。意志茫然。明知其必前。而不敢遽进。明知其将上。而未欲即腾。较之初六之摧如。固已有别。徒以陰柔之所囿。遂成顿滞之情。而因正位之不乖。终孚贞吉之卜。贞吉者。纯本坤德。依内卦中位。持其贞固之节。乃达于吉祥之占也。盖晋卦六二。本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之德用。原可以遂行无阻。所向有功。徒以在晋。外比九四。二四同功。而陰陽异趣。刚柔殊道。而内外分途。故晋六二仅有贞吉之占称。而不及坤之无不利矣。 虽然晋六以上承离日之明。合为文明之象。故其所成。虽不如坤六二。仍得因是受兹介福于其王母。王母者。谓上应六五。为女后之象。而六二为坤之本位。坤为大母。合之乃称王母。以六五本王位也。离代乾主后天。在先天为中女。变而合坤。如乾坤之交孚。坤既在内。六二又内正位。是为主全卦者。承受福祉。福降自天。而受者在下。比之日光中天。照临下土。万物皆被其德。而大地实主承受。以万物皆附于地也。故晋之福祉。惟六二受之。六二受兹介福。乃直承于上之六五。故曰于其王母。谓王母赐之。六二受之也。受与施应。受者有施。则六二受之。同时又施于各爻。譬之大地受日之光热。复以分颁于万物。则大地之福。即万物之福。故曰介福。介大也。又兼介绍之意。大地不私其福。仍以所受公诸万物。六二不私其福。仍以所受公诸各爻。是六二为全卦受福。而各爻亦赖六二皆受其福。此介福所由称也。则六二本中正之位。行中正之政。成中正之德耳。故六二一爻。乃晋卦最能公正中和之爻。其承受王母之福。乃为王母分颁之于众。六二虽不私。终必获其福。此则贞吉之效也。地不私日之光热。乃能成其博厚之德。博厚为地之本德。以在天日之下。而克载万物也。故六二以中正称。为其博厚无所私也。离日不得地之承受。则光热不能下被。万物不得地之载运。则不得上接日之光热。则天之生成无由达。日之功用无由见。而晋之全体大用亦无由明矣。故受福者全体。而六二实承之。赐福者天。而六五实主之。此爻辞特揭出福之所自也。王母不可泥六五为柔。故曰王母。若九五则帝矣。天不自明。以日代明。则王母实代帝赐之福者也。代帝赐福。犹帝自降。总属于天。王母亦犹天后耳。古人西王母之说。实本此辞。故读者不可泥。要知易之设辞。皆本于象。为陽则帝。为陰则后。原非因其人而异同之。仍不外乾为大父。坤为大母之例而已。 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二内卦正位。合上六五。同属坤之中爻。位正时中。德业必大。福祉必加。此爻辞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之语也。王母已见前讲。释文略之者。以重在受福者也。王母乃主降福之人。其位属于上卦六五。此则但就六二为受福之主言耳。然晋全卦皆应受福。亦皆应有锡福之时。彖辞所称已着其意。若分别各爻。则或主受或主降。或受多而降少。或降多而受少。是则由其位别之。六二在内在下。自以受为先。果以所受重锡于人。亦非不宜。不过地位有限。时势有区。爻辞明言愁如。已见其尚在谨慎恭敬之日。而非德施普及之时。此晋所以异于乾也。盖六二坤德之主。以善承顺为先。虽获晋进之利。乘介福之加。而所赖者正位与中行耳。有非九五之下施。乃同王母之远贲。福虽介。犹未直承。锡虽隆。犹嫌惭德。为其在内则不与于外。在下则难干于上。故释文以中正二字。明其受福。实由正位中行。若舍正位。则名不能副。无中行。则事不克成。以晋之用在正大光明。六二重柔。徒有顺承之志。而鲜腾达之思也。爻辞称王母不逮帝者。亦以六五柔居尊位。虽尊犹未获正。其锡福也。本诸慈爱。如母之于子女也。世称祖母曰王母。亦与此爻之义相通。王大也。王母犹大母。俗亦曰大父大母。或作太焉。坤为大母。今易王母。亦万物之母。六二秉坤之德。故以王母称。实则象数所孚。在于慈爱之下逮。不必泥其人也。 六三。众允。悔亡。 孔子《宣圣讲义》 此晋六三爻辞也。六二以居正位。承受介福。因而推之。则福施日远。德布日宏。则由近及远。由亲及疏。莫不被其泽。受其惠。此六三爻辞有众允之占也。众者由德施之逮。信从之孚。来归者多。依附乃众。此乃推六二之福。成六三之众。因六二之中正。致六三之咸允也。允信也。服也。顺从也。和协也。其义与孚近。由内言为孚。由外言为允。初之罔孚。犹未信也。三之众允。则已从矣。以初在下。无德可见。无惠可施。至六二则德已自立。惠已可施。虽未普被。有其基矣。至六三则德已昭明。惠已广布。众志咸服。福禄攸同。此众允之谓。不独以相协相近。有归服之象。且以同安同乐。达诚信之孚。其迹既明。其情益挚。其行既沛。其志愈敦。则六三可谐六二之上济。而连九四以同升。三五同功。六五既乐于恩惠之下逮。六三更切于志行之齐芳。故特以众允称也。由爻象言。自初至三皆柔。柔则易与。坤为大母。长于生育。地德博厚。优于承载。万物所托。生成以见。万物所归。亲和以明。正如大地载物。同受天日光热。生成庶盛。嗣续繁昌。此众之所由称也。天日之德。赖地承之。天日之功。赖地成之。六三为坤之尽。上接离日。则所受者。虽坤之福。实万物之福。虽六二之位。实六三之众也。三四人爻。兼包物类。众字概人与物言。而三为柔。尤多指物。人亦物之一也。人物皆寄于地。皆赖地以承天日之功用。以立生化之根源。此一允字。明其为孚之至也。言人物之志。莫不谐和悦服。随大地以承日之光热。以受天之福祉也。故六二曰介福。兼含介绍之意。言为人物介其福耳。凡予人之以利。无不欣受。加人以福。无不欢承。情所同也。况德惠无私。布施无间乎。六三之众允。乃出其本心。非有所强也。惟为中心悦服。目无悔吝可言。故占悔亡。亡无也。内贞外悔。六三在内。固无悔。而偕同受福。更奚悔哉。世未有悔其生成者。大地予万物以生成。万物乐随之以共生成。如春风之化。春日之温。举欣欣以向荣。咸孜孜以同化。生者有所。化者有归。当其初来。志求早育。此众允之无悔。乃坤率万物。上承离日之施。而六三实见其例耳。 象曰。众允之志。上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行言六三偕六二。以求上孚于六五。而承其福也。志指众志。六三万物之象。而上接九四。三四二爻。陰与陽合。柔宜从刚。故曰志在上行。不独因六二之介。受六三之福已也。六五虽正位。不志于上。则反于内。此二五两爻。为全体所仰。群德归服者也。众允六二之德。承六五之惠。因自成其福。则其上行之志可见。犹草木之茁。必期其长育至寻丈也。日自海上。渐升于天中。物自土茁。渐育于地上。皆上行之志也。既为万物所同。则其成功必大。非有为之助长。则其达德必宏。斯莫非本于坤顺承之道。习于柔静乐之德。此初二爻重在自贞也。贞固不失。生成乐育。无非顺以致之。此所志也。天生之。地成之。天地之恩。万物所承。两志相通。乃克竟其功。释文上行二字。虽重在六三之志。实则兼包六五下逮言也。上下既协。絪緼乃成。陰陽既调。升降乃明。六三实介于升降之际。宜其有絪緼之志也。 九四。晋如。鼫鼠贞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晋九四爻辞也。九四居上卦之始。为离九四。下与六三同属中爻。一陰一陽。情同未济。在爻象有陰陽错杂。情志乖违之意。故辞以鼫鼠为喻。鼫鼠太鼠也。诗所谓硕鼠。以盗窃田谷仓粮为生。出必以夜。伏必有穴。九四本为陽乘陰。而位在坤上。故有鼠居穴之象。然全卦皆以晋为志。晋则必以日。进则必有行。是与鼠之穴居昼伏者相反。而爻辞引之。正以其行与志悖。用与道违。虽秉离之光明。有晋如之势。乃依坤之柔闇。成鼫鼠之形。鼠虽大。不得于日中行动。爻虽陽。不得与陰柔调和。此鼫鼠之情。与晋相背也。然既有光明在前。自欲行动正大。既有坤静为守。则以贞厉为先。贞者坤之德。厉者离之行。与乾九三之若厉一义。以处于当进之时。宜本其奋厉之志。而戒于危厉之情。既类于鼫鼠之伏。当持其贞固之守。而违于贞干之才。此贞厉二字。实分释九四爻人道应知之义。毋徒偏于一端。而干于陰陽之咎。盖陰暗与光明。绝不同用。九四则兼之。顺于外之离。则推其扬厉之功。返于坤之静。则执其贞固之德。二者亦视所为耳。诚以九四虽在中爻。而非正位。虽体刚用。而违中和。与下六二恰反。六二虽柔。而得正位。虽在下。而秉中和之行。故释文称其中正。明其德用与晋适。虽有愁如之虑。却非危厉之忧。故曰二多誉。四多惧。以在位之正否。用之中否为辨。果九四以陽胜陰。则无鼫鼠之喻矣。既以陰之陵陽。乃不得不先贞厉之行。将以成他日之功。收后来之果。此虽遇鼫鼠。仍不犯其害。则贞厉之道。实九四爻必遵者也。 象曰。鼫鼠贞厉。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盖九四原属离之一爻。有光明之象。徒以位不当。乃反比于陰闇邪行之鼠。可见位之所关重大也。诗以硕鼠比诸小人。乘时窃发。有害于良善之民。故有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之语。明鼠之害可畏。逢其灾厄。均欲去之远适。而九四则不如是。以鼠虽害。而前有光明可期。行虽陰险。而我有贞厉可守。是九四之鼠。不过以时之侥幸。而畏其祸者。不过以地之非宜。果时移则事异。地别则情殊。此释文只以位不当为解。并未详其害。位字指地位。亦赅时期。位之不当。犹时之不宜。而因地位所拘。亦近诗去汝他适之意。果能去而远之。则鼠亦何害。而爻辞则重贞厉。贞以自保。厉以自立。则虽未免一时之不利。苟能始终贞厉。终必达于光明之途。此由九四进于六五。则吉无不利矣。易断吉凶。全凭时位。九四以时位之失。乃欲前又却。欲避又留。故有晋如之语。与初二爻同。而以贞厉之行。克胜一切咎害。譬之君子以贞厉之道。驯服小人。使不敢肆其毒。盖九四以刚而居柔上。原如日之方中。虽有鼫鼠窥伺其间。却非黑夜彼等得志之际。此以贞厉能免灾矣。读者细绎辞义。自明易教所在。贞为坤德。厉本乾行。合之则一刚一柔。与九四之数相配。易辞与象数。无不恰合者也。 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晋六五爻辞也。六五居外卦正位。即离卦中位。外主乎陽。而爻为陰。内交于坤。而位为刚。故爻辞有悔亡失得勿恤之语。悔亡者在外多悔。以得中而亡。一也。内柔外刚。本末异趣。既招悔至。终获免亡。二也。陰德有险。陽位宜刚。刚险相乘。悔亦无及。三也。升者有降。腾者有伏。起伏殊志。悔亦俱亡。四也。盖离德主丽。丽必以陽。如日中天。众宿所系。坤虽大地。亦一宿也。六五六二。内外同柔。本难相得。而离二陽在外。中夹一陰。六五恰被所夹。乃成附丽不离之情。此所以能孚坤而合德。分光而使明。德合光同。如镜照形。影不能异。则所行无悔。不待蓍龟。如正大之行。光明之举。自然融洽。永无间言。则何悔之有哉。故悔亡二字。在情言为无悔。在物言为有而终亡。在德言为不悔不亡。同达于道。以其能化也。化者不拘于相。不滞于物。不囿于行。故曰失得勿恤。或失或得。皆无可计也。譬之日光照物。物同生成。此得也。日去地下。物同暗灭。此失也。而日无与焉。谓之得不可。谓之失亦不可。以失得在物。非日之失得。而日更何恤乎。春夏生成。秋冬凋落。一也。温热和煦。寒凉凄哀。一也。在日不过行乎自然耳。此所谓大化者也。超乎象外。极乎神功。晋六五之所为。已合于天地造化之妙者矣。柔以御刚。陰以育陽。通乎至道。归于中行。则无往而不利矣。故曰往吉无不利。言日上于天空。光明彻于四极。无物可阻。无障可蔽。是往吉无不利。亦自然而然者也。 象曰。失得勿恤。往有庆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五位正时宜。无往不利。庆者在大言庆。在小言吉。凡吉指一事或一方。庆则指一切。庆与喜有别。喜指自己。庆则与人同。如传所谓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是也。六五居上位。所往之利。不独己也。实与万物共之。如春日之升。大地同温。万类同生。是其利无可纪极。非一方一地之限也。比诸一国。在上位者。德施普及。兆民同赖。虽发于一人。而及于全国。谓之有庆。言大众共喜庆也。与爻辞无不利句应。无不云者。犹无一不也。书曰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古圣人之怀。皆如天日照四表。无一物不被其光泽也。晋全卦大用。见于六五一爻。在象如日之方中。天下万物。同时生成。而不自见其功德。此爻辞所谓失得勿恤也。恤字从心。心之所念。不发于念。即不生于心。不生于心。即无为之为。无思而中。无虑而得。纯乎自然。何功何德。则失与得。均勿恤也。若果发于私。系于物。则失必惘惘。得必欣欣。则物之情也。非圣神之境。天日之行。天日圣神。一任诸性。无思无为。克中克正。晋六五之谓也。释文仅就其用言。未及其本行。盖为占者释也。推而尽之。则至诚之道。大化之功。天且不违。况于他物乎。故晋卦有道要存焉。能明其蕴。则可知地天泰之为大。水火既济之为和。风泽中孚之为中矣。陰陽既协。刚柔以调。惟六五一爻。克称是喻。揆之人事。则反不胜其柔。而多误于失得之恤矣。为其刚柔交互。内外抵牾。失既关心。得亦系念。不克明物我之真。达格致之妙。遂役于物之盛衰隆替。时之寒煖。地之高卑。竞竞其损益。以随数而生灭者也。更何足语于大化哉。故释文仅就物言之也。物有时地之宜。非宜则败。春夏生育。秋冬凋残。在此为庆。在彼为悲。不可概视之。亦不得称为无不利。故六五一爻。由上言为道用。由下言为物情。君子辨其精粗。明其常变。则晓然爻辞之义矣。 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晋上九爻辞也。上九离卦之上。即乾上九也。而以下为坤。遂与乾离殊。在上曰角。如木之杪。物之尖。又以陽爻特出。亦有头角峥嵘之象。大壮九三曰羸其角。是陽未得突出也。今曰晋其角。则以上九居全卦之巅。达升腾之极。有如攀山至顶。缘木陵空。晋以进为用。进于至高。则无可再进。登峰造极。则当俯以瞰下。陵风御虚。则当返以瞻后。为有进则有退。有升则有降也。角虽崇高。而渐锐隘。示其气之且弱。势之将约也。故在德用不宜过。以期长保。高而不危。尊而不蹶。有戒于乾之亢龙有悔也。盖下本坤静之道。必孚于永贞之利。而为离卦之终。又必揆于日昃之光。而先蓄其返照之明。此爻辞称其大用曰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以晋本文明之象。其终则反动干戈。离期生育之宏。而其至则变于争讨。伐邑者征其不服。责其悖德也。维字兼维系维谨二义。言上九与九四。合成光明。中间六五一陰。必维系以同用。方所向而有功。又以上九处极位。当穷时。文化已不可施。惟干戈之是尚。德教既不充沛。惟征伐之宜先。此有取于师卦之义也。师以五陰一陽。晋则四陰二陽。设本极则变之例。则亦同于五陰一陽之师比矣。陰众则易为奸。朋比之情。恒成罪恶。此晋本文明之极。礼教之余。而不得不有取于征讨也。在离上九。亦以位时当变。而有王用出师征邑国之语。可见干戈玉帛。其用相须。雨露雷霆。其泽相等。仁以先之。义以继之。教以率之。刑以齐之。固治道不易之规。亦天道好还之数也。厉吉无咎者。本乾之行。成其刚也。贞吝者。鉴坤之德。戒于柔也。事之成败。必持之以坚。物之盛衰。必发之以敏。有奋厉不退之志。方能成其进。绝懦葸自馁之思。方能造其深。此贞厉二者之用有异也。前已分别释及。兹特申述之。 凡卦皆内贞外悔。上九贞吝。以在外也。而厉与贞。有进退行止之异。进则宜厉。退则宜贞。行则以厉。守则以贞。此乾卦四德。贞在末也。他卦贞多吉。则以退守之利。此以贞为吝。则以进行之宜。然上九位已穷。数已极。将何进乎。虽本离日之光。环行无已。而依坤地之德。所利有方。上九在外言。则宜永推晋进之旨。以大其功。而在内言。则宜返于静守之思。以厚其本。故厉吉无咎。为外也。原非全德。贞吝为内也。岂真戾用哉。吝字原赅吝啬与吝悔二义。前者对人言为害。于己无伤。后者对事言为失。于心有德。此吝有吉凶之别。而贞吝则虽不吉。亦非凶。果以吝于成德。不过自弃而已。若谓吝于求利。则转为贤者之志。况以贞而吝乎。既克自贞。虽吝奚害。不过稍嫌未大耳。德之不广。道之不宏。如将坠之日光。近冬之日景。则不得与日中或春夏比其丰烈也。 象曰。维用伐邑。道未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上九位已极。时已穷。道以变。文德代以干戈。礼教易以征伐。此非复前之光明可比。正大可同。故曰未光。与爻辞贞吝二字相应。亦惜其德未大。功未宏耳。盖以届穷极之时。虽有雄才伟略。无所施布。虽抱奇谟异志。无由发皇。时位之所为。即气数之所限。用晋者必明于进退之道。升降之方。以乘时致功为先。毋失机偾事为戒。则自免贞吝之卜。而无未光之讥也欤。 《宗主附注》 晋以日东升成光明之象。而与剥相反。九月属剥卦。剥以陽剥削成蔽暗之情。此两卦有异应也。盖有宾则有主。有往则有来。有先则有后。有外则有中。二卦亦犹宾主往来后先中外之殊耳。循晋言。则方升腾飞舞。其气盛。其势张。有愈进愈远之概。循剥言。则臻衰颓荒落。其气散。其势穷。不渐行渐困之感。而皆应夫时。孚于数。则以九为陽之极。陽九之德。亦如日之中天。而秋为气之伤。季秋之时。乃同日之西薄。是则一终一始。一盛一衰。情景互呈。功用参见。有必至者也。欲明天道。先觇人事。欲知未来。先察既往。斯二卦之宜合审也。秋老冬继。水落土枯。霜露已零。风寒且至。是前之隆者倐变为替。强者忽转为弱。数移势易。时过境迁。岂偶然哉。学者细绎二卦象辞。即可得其同异之由来矣。 又曰晋卦下为明夷。二卦皆离坤合成。离在坤上为晋。在下为明夷。坤以柔胜。离以陽明。坤苟制离。陽乃益薄。岁十月为坤。更无一陽可见。而在岁序。冬气初至。陽固自潜。静伏地中。以事培育。必待冬至。一陽来复。变坤为震。始见地面之陽。斯时也。寒雪严霜。凝冰重冻。虽有微陽。不胜五陰。此生机之畅。必俟三陽开泰也。泰以地天相交。陰陽相顾。不似离坤之互为刚柔。只分内外而已。如晋明夷。本一中女。一大母。二者皆陰。虽后天离代乾。而非乾可比。故在内为陰。在外为陽。以位为定。以时为宜。明夷离在坤下。固有异于晋。然以女居母下。亦非刚柔倒置者可比。离日之明。原无所异。只由地上视之有异耳。如日与夜。日犹是也。而以地之背光者为夜。冬与夏。日亦犹是也。而以地之远光者为冬。此昼夜之分。冬夏之别。不关乎日。只在于地。地原圆体。亦无差别。而以地面人物所处不同。所感乃殊。如东半球之日。即西半球之夜。北半球之夏。即南半球之冬。是地之东西南北。分域有异。而所附住之人物。随之殊其感受耳。日既不二。地亦无差。通而论之。不得执其刚柔之说。陰陽之论。以绳离坤如乾坤也。故离卦中为陰。明其原出于坤。刚虽多而在外。柔虽寡而得中。此以知离之德用。不得越乎坤。而日之光明。不得外乎地也。是则晋与明夷。虽有昼夜之辨。实即地之一面。所承受有殊耳。一面为昼。他一面即夜。则一面为晋者。他一面即明夷。二者原不过内外之分而已。 又曰以时言。五月为姤。为陽变陰。以晋卦言。则为陽出陰。则姤为遇。而晋为进。二者虽异。实有似处。皆有所合。有所宜也。不合何遇。不宜何进。然合者以两相投契。宜者则依一人之所便。一方之所利。不复问所向。为合为否也。若就字义言。宜者义也。义者利也。乾卦利者义之和。传曰义者事之宜。是宜亦有合也。俗称曰合宜。可见宜必合。或合于人。或合于物。或合于事。皆与行不悖。方谓之宜。晋之进也亦同。以坤之顺。合离之明。离得坤之载。坤承离之光。两德相成。乃宜于进。而姤之为用。与此有别。以天在上。巽在下。天下风行。物与同化。是由上而下。由尊而卑。抑己从人。屈我伸物。故卦象为五陽让一陰。如五月夏至为陽极之时。而一陰生焉。陽盛而不陵陰。陰弱而不畏陽。两者相让以成其和。是有所为也。为求全而不过。求底于中和。而不嫉妬。故名曰姤。姤与妬二字形近似。而义则反。姤则非妬。妬则难姤。此间关系几微。端在陰之善自处。故字从女。皆取象于女子之行。而卦则法于陰善代陽。坤善承乾也。陽极而陰代起。乾极而坤代承。此天地妙用。生化定规。不得易也。故在晋为进。在姤为退。指陽言也。晋为陽上于陰以自升。姤则陽退避陰以行让。消息之道。即盛衰之机。合而观之。则俱有进退未定。争让未决。而成升沉莫卜。成败难言之象。此晋之与姤。实关夫数者也。然数者久必变。时至则事殊。地迁则势易。夏至之后。陰必生。午未之过。暑必昃也。易以晋明夷为往来。在晋则盛。至夷则伤。此亦盛衰必至之数。犹昼之有夜。悔之有明。暑之有秋。热之有凉也。月令姤之下即遯。遯与明夷。又恰相映。乾坤生其上下。艮巽离往来其间。而天时已暗中换矣。读易者要能参合各卦观之。自明数之消长。事之得失矣。 《宗主疏述》 晋以上离下坤。所有卦用。皆兼二卦之德。故象爻各辞。多与坤离卦辞相近。坤卦象辞称君子以厚德载物。离卦象辞称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而晋卦象卦则曰君子以自昭明德。是已合坤离之辞。定人道之则。坤称厚德。言其博厚能载也。离称继明。言其光明远照也。而晋兼之。故曰自昭明德。则以晋下本地道为其根基。上推日光宏其德用。上者下照。则无微不瞩。下者顺承。则无物不容。此地与日之德也。而人乃师法焉。昭其明德。广其生成。达乎位育之域。纯乎正大光明之道。博厚悠久之功也。即释辞所称柔丽中正。亦与丽乎大明相印证。皆离之德用也。离日无所不照。而受之者必有所丽。如物丽于地。云丽于空。皆以丽而后见其功施。成其大用。此离又为晋卦之主也。日虽悬于天空。光热达于四表。乃天之明德也。惟圣人亦如之。书曰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斯即人之明德也。明德之施。亦无物不被。乾九二爻所谓德施普也。乾不能自施。必假离以代。此后天离履乾位。而世界乃以日代天功也。日之为日。神用莫测。在天之空。包地之外。凡有物有质者。莫不赖日以生以化。可见日之功。天功也。离之用。乾用也。乾得坤之顺承。而得天地交泰。陰陽协孚。今晋亦以坤承离。得天之下施。成道之妙用。正与泰之交泰相似。虽离在上。实则已交。非如天地否之不通也。则以离原中女。而五爻为陰居主位。虽属离中。实为坤位。虽属陽主。实乃柔爻。可见其交孚之情。互易之迹。后天之日。本非纯陽之乾。而升空之陽。仍将复下于地。是其上也。一时之行。非一上不下者。进也一度之德。非久去不返者。故晋之大用。必因时而明。东升之时。与其西降也异。陵空之时。与其早晚也殊。为其行既为进。则无一息停留。而天度周回。其进也。即其退也。不过依时刻定其称耳。在朝为进。过午为退。以地为主。光热之盛时为进。其衰也为退。若自日言。则皆行也。皆进也。朝如是。夕亦然。午如是。夜亦然。春如是。秋亦然。夏如是。冬亦然。固无所分也。而自物言。则朝旦为进。夜夕为退。春夏为进。秋冬为退。则由其光热辨之也。日自冬至始向北行。至夏至为极。则在北为进。在南又为退矣。若一日夜之行亦同。皆由受光热者别其为进或退耳。亦即本日之德用言也。若不问其德用。则固无进退之殊。来往之别。晋之为进。正称其德用耳。以德用称。人师法之。亦必昭其明德为重。苟无明德。将何以称君子之名。人无明德。将何以称三才之名。自昭明德。实人道之行。君子所重。亦即晋之所谓进也。无德将奚进哉。 各卦辞凡涉想未定疑似之间。可有可无者。多用如若等字。离卦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出涕沱若。戚嗟若之类。皆言其想像所至。或竟如此。或不必如此。故用如若字以见意。晋卦辞亦然。如晋如摧如。晋如愁如皆是。以晋本赅行止。因人而定其为进或非进。犹日之升与降。究为进或退。均难执泥其辞。在此视为进。在彼反为退。在前视为进。在后反为退。其行同。其进前也同。而其所至则不同。则不得概定其称。故用如字明之。初六之晋如摧如。即含有一进一止之意。六二之晋如愁如。则含有其疾其徐之意。以初六虽升而犹在下。虽出而犹未显。正如海天浴日。云气滃然。忽见忽藏。有若且进且止之象。以初爻犹初出地面。其行固进。其地尚低。其志固升。其处尚下。故有晋如摧如之辞。摧者挫折之也。平抑之也。将升而忽落。将止而又起。望之如进。待之如退。此固初六之用。同时地之所为。而不克迳上直升也。六二亦然。六二居内中位。非在下也。而以柔莅正位。其志怯懦。其行矜持。虽欲进而拘于位。虽欲腾而虑失所守。故有晋如愁如之辞。言其且进且留。忧思莫决也。人之有重寄者。不敢自轻。负大任者。不敢自肆。惜其身以隆其业。慎其动以成其名。此君子之所尚也。晋之六二有近之。如日之朝。其光正明。其温正盈。苟为云所障。雾所蒙。则失其德用。而污其令名。此君子戒惧于德之将大。业之将宏。固志于进取。求其成就之早。复虑其挫败。受夫魔障之侵。此晋如明其将进。而愈崇高。愁如明其深忧。而有所警惕也。在晋卦固本升进之用。而爻辞多作疑似之辞者。诚以坤道主静。吉协安贞。虽孚于离之光明。而仍不忘于顺承。故行必谨严。志必循笃。不失坤静之本德。乃克成其厚载之大功也。 在晋卦大体均为吉利。以得时前进。自宜吉利。然势盛易倾。行急易仆。顺之极。反为逆。易之极。反成艰。此由人情忽于戒惧。忘其危害。恒以时势可藉。智力可凭。而不知时势易迁。智力有限。穷达相依。祸福相因。晋固宜进。而进中已寓退之机。晋固为升。而升时已伏降之肇。是用晋者所当知也。卦辞警人于微。令人有备。故多设忧疑之语。戒慎之训。则以防其渐。而豫为之谋也。日之升也。逾午则渐斜。天之暑也。过秋则转冷。皆此离日之所为也。则进者必有退时。升者必有降日。因时而勇进。不思其退。必将旁徨于半途。以盛而飞扬。不顾其后。必将抵牾于他日。此智者审几。达者明变。坤初六履霜坚冰之喻。即已明着为教矣。既以坤合离。尤当细味此旨。陽与陰。消长异时。日与夜。晦明异德。乘陽之明者。宜防陰之昧。得道之正者。宜屛用之邪。天数以回圈。人道以中正。必以悠久为主。不息为先。则无往不光明。无方不正大。坤六二所谓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即明其行之中。守之正。不随时升降。不以位进退也。晋为进。前已言明。而其字形下为日。明其取象于日之升也。古与缙搢均通用。是晋之进。有动作之象。非直前也。必如物之跃起。气之上腾。皆自卑而高。自下而上之状。在易卦取名。多含有卦之德用。如需卦为坎乾合。恰与晋对。坎对离。乾对坤。此先天八卦方位也。故需之与晋。亦成相反相应。晋为进。需为濡。进则突前。濡则中阻。故晋为飞腾之势。需成濡滞之行。晋若高举于空。需则淹留于下。此二卦相殊。正犹进与退。行与止也。而字亦含其义焉。需之为象。云上于天。是日光不明。与晋之日出大地者相反。一也。需之为义。有所需求。是所持不足。与晋之出处光大者相反。二也。需之为用。多冀于物。本乎情欲。而希醉饱。与晋之无所干求。得天锡赉。中心坦白。与时安和。亦相悖也。需之为道。易贪易惰。群居务逸。言行趑趄。与晋之磊落光明。超乎流俗。内顺外丽。神形康壮。又相悖也。故以字言。需加水为濡。古本一字。濡则不快于行。与晋之通搢。晋正有为。搢则获其所持。亦正异也。晋虽以坤在下。而得离之光明下照。故能共成其德。需则以乾在下。而限于坎之陷蔽阻滞。故反戾于自强。此需与晋。适为行止上大别之道。本乎晋。则进而有成。本乎需。则濡而多阻。此就二卦爻辞即可见者也。易辞一字均含多义。以天地间事事物物。莫可尽述。而卦象有限。不得不求其相类且能通一切者。以为之辞。如晋需即其一例。晋为进。而非徒进。以进必正大。必有成。必谐天时。必孚道德。非一进字即可尽其意。故不曰进。而曰晋。正如需不曰要或求。亦以其要必合宜。求必合道而卦兼濡滞之象。行必有趑趄之情。此所以名之为需。以其可包各义耳。读者于此。当细体会之。 明夷卦 明夷卦。坤上离下。 孔子《宣圣讲义》 明夷卦。以离合坤。亦同晋。而离反在下。故谓之明夷。言明入地下也。以卦爻论。离二陽一陰。坤三陰。与晋同为四陰二陽卦。陽在下为陰蔽。如日西坠。光为地所蔽。陽间于陰。欲进不得。欲升不可。此退亡之象。与晋相反。传曰明夷诛也。盖以明夷时当幽暗。道当晦塞。行多蔽障。势多挫阻。则非光明正大可也。夜行者。君子之羞。昧进者。小人之志。则身于邪僻之处。蹑足于宵小之间。果冒昧以求荣。必言诡随以戾道。若挺拔以脱俗。必诬陷以遭刑。故进止皆难免于诛。而去留之匪易也。夫夷者伤也平也。删削之谓平。克伐之谓伤。如芟夷是也。邪正不并存。明昧不同行。君子小人所攸分。而时违地偏。不得夫公平。在上者昏庸紊乱。在下者奸宄横行。此衰世也。将难以图存。故传称为诛。明示其不可免也。诛与赏对。晋以有德有功而受赏。明夷则以失道失势而被诛。此图由君子言也。若在小人幸进取容。谲行得宠。明私为恶。婬邪以逞。自以为得志。而终必遭天戮。德之不齐。理之不讲。权势有时尽。则騈首市曹。系身囹圄。君子犹或非其罪。小人则实蔽其辜。此诛字乃概良莠言之也。正如日之既西。则不论高卑而俱暗。时之已夜。则不问主客而皆息。为其时地所为。非但一方一族之所关也。而君子则尤当重视焉。以其为道之所存。德之所明。言行足为世法。行止必以光明。故当暗昧之时。必取法于君子之行。虽不免于诛夷。而有道以全其性命。或亡或囚。以正为训。罪至不辞。法加自忍。情以诚见。志以行证。侭当世之汶汶。而协乎遯世无闷。任他人之纷纷。而确乎知止有定。此明夷不害其伤。虽诛亦无所悔吝也。以晋为进。进者易损。进之不已。变而为伤。此明夷之由晋变也。依辞义明指离日。明夷即日之伤也。虽非日伤。光之损也。晋以光盛而有功。明夷以光伤而多过。光者明之本。无光明。光之不足。明乃暗焉。此明夷以离在下。光为地蔽。而成明伤。明既伤矣。将何以照。如人目之不明。将何以视。推之在上者。不聪不明。将何以辨邪正。察善恶哉。则明夷之伤。不独言明之伤。实包视之不见。不独目之不见。且包辨察之不明也。夫不明与不明遇。其伤必大。如盲人瞎马之险也。在上不明。在其臣下之奸。则民人莫不伤矣。故明夷之伤。实天下之伤。非一人一物之谓也。人而遇无目者。不可与争视。国而遇无明者。不可与论辨察。以其视邪亦若正。视善亦若恶。苟强争之。反触其忌。此乱世君子。惟有诛责囚亡而已。君子不免诛责囚亡。是君子之伤。即人道之伤。民以君子为保。失君子即失其保。失保之国。欲其不伤得乎。此明夷之时。惟商纣之时。文王之囚辱。箕子之逃亡。足以喻之。以其所伤渐大。天下人民。无不疾首蹙额。同悼于伤也。故象辞特引二人以明之。读者可知明夷为诛与伤之义矣。 《宗主附注》 明夷与晋。一往一来。实则坤离两卦上下之异而已。在晋离居坤上。如日出地面。明夷离移坤下。如日入地中。然地中非土中也。地原圆体。上下皆空。日在空中。亦未尝附于地。不过光所及。只地一面。晋照陽面。明夷则照其陰面。日犹一也。而地有别。人道重陽。易亦以陽为主。日光在陽面为地上大明之时。则谓之晋。迨日光下于地。虽陰面亦如陽之光明。而陽面反成黑暗。故谓之明夷。此易之取名。本乎陽言也。亦即本乎在陽面所居之人而言。盖地无论何面。皆有明暗时。皆有人物生存其上。此之为陽。即彼之陰。此之为明。即彼之暗。实不过时之差。位之异耳。苟合日与地言。初无所谓晋明夷之分。固无所谓陽与陰之特别区域。凡受光者。则为晋为陽。背光者。则为明夷为陰。只可视之为日与夜耳。晋为昼。明夷为夜。日之光明未改。地之承受未停。所视为改或异者。此地面之人物已耳。地固无上下。无背面。日更无朝夕。无近远。其光久明。其热永在。地虽自有远近之度。向背之差。而自天空言。所关亦甚微。易之所以必为别之者。亦以人物耳。人物既胥赖日以生成长育。以离合变化。则必先辨其向背之道。远近之数。而后可以润其生化之本。发育之原。此以晋明夷分状其昼夜之象。而见夫陰陽之异用。生灭之殊途也。故晋为吉利。明夷则否。晋为进而有功。明夷则退而获罪。晋为荣升邀赏之日。明夷则为逃亡被诛之时。虽言天道。实指人事。读者须先体会之也。 《宗主疏述》 明夷与晋皆称明不称日者。以离固象日。亦象火。而以德用言。皆明也。日之光。火之焰。虽发于其体。而所被者乃为明。盖无明则日火之功用不着。虽有其体。不足称其德。日之照物。非日体之加于物。乃光明之被于物也。物之去日远矣。而其所接之明。则咫尺不离。是日之德用。必以明称也。明对暗言。无明即暗。如日之昼。光被一地。是为天下之明。明既入地。乃变为暗。如日之夜。大地同暗。是为天下之夜。明夜皆以光为主。光之所向为明。所背为夜。日固未尝一时大。亦未尝一时少其光。此晋与明夷。但以明称。不得以日言也。日之体大矣。行于空中。所照者远且广。原无明暗之分。其所受之地或他宿有向背。始有明暗。此明与夜。乃由所受者言。非日为之明暗也。晋为明。明夷为暗。所系在坤。非关夫离。已如前言。坤在下则明。在上则夜。亦以地之一面言。地同而所受之光异。分为朝夕正午。是一面亦有明暗之殊。可见物之大者无分。物之小者多异。一室有门窗。则有明暗之别。一器有表里。则有明昧之殊。皆有其体所受之光不同也。日岂有歧视哉。故晋与明夷。乃人物所感者不同。非日光所照者不一。因其物之大小。距之远近。行之向背。而后受有多寡。感有浓淡。皆物之异。与日无涉也。故论道必先衡诸事。着用必先析诸行。晋明夷之差。原自地面人物定之也。 在晋曰明出地上。在明夷曰明入地中。一出一入。乃朝夕日光升坠之象。而卦遂分为二。在地上即吾人之昼。入地中即吾人之夜。不曰日者。可见古人早知地圆。日无入地中之理。故但言明。明即光也。光入地中。即光照地之下面。光虽未易。而地已有一半暗。一半明。明者为晋。暗则明夷。故晋字日在下。示自下上也。明夷明字在上。示自下上也。夷者平也。明之上曰升。下曰平。平犹降也。言自天空渐行及地平线而西坠也。夷又易也。交易之意。古称东方曰夷。以其与中国交易。而自异其类也。明夷亦含日月互易。而日西下。月东升。光自日出。而东易为月。月之明。即日之明。是明夷有光明互易之义。在字言。夷为伤。明之伤。即光之暗。以为物蔽障。不得见其光明。日入地平。光为地蔽。地上人物不见其明。是曰明夷。言明即伤于所蔽。而希明者不得其明。亦自伤也。如大地即夜。人虽有目。不能视。岂非明之伤乎。虽有月之继明。烛之照暗。而非如日之光明。故曰明伤。不曰无明。以日固在地之下。天之空。未尝自隐其明。不过地上之人有不得见。遂觉其伤耳。夫明夷与晋。虽象昼夜。亦犹春夏之与秋冬也。又如两极之与地中带。其明暗恰相反。寒暖恰相殊也。夏之与冬。虽亦有昼夜。而昼夜长短不同。虽亦受光热。而光热温凉则异。亦地上所承受者不类也。两极与中带亦然。或为多昼。或为多夜。或为长夏。或为长冬。其所受日光不同。则所感气象大异。是皆有晋与明夷之别也。人寄生于地。不得离地以为生。则不得去地以为明。地上之昼人之昼。地上之夜人之夜。地面之冬人之冬。地面之夏人之夏。人固视地所承受者。为其所承受也。虽高峰有异于邃谷。隆峰有异于海洋。然以一方言。则所差亦仅。则以日之行有度。地之动有规。必其向光之时。始有大明之照。必其直近之日。始为温煖之时。以日与地非连附者也。同凭于空。而托于气。即随天以运行不息。则依数而周旋无端。此之谓天道。圣哲之士所难尽知者也。谓日为悬。则孰为之轴。谓地为平衍。则孰为之基。谓皆行于空。则孰尽其道而莫之越。谓皆固于伍。则孰引其光而以时还。此天道之冥冥。有非智之所能测也。然吾人但就其所习见。推其所当然。则可知其朝必有暮。夜必有旦。春必有夏。秋必有冬。以循回不息之行。定往复有稽之度。则可见晋之后。必继以明夷。而光明之余。必臻诸暗昧。此盛衰之理。隆替之情。天且不违。而况人乎。故圣人示易。欲因变以知常。由常以防变。岂徒状朝夕之日。见明暗之时。而指天道为已知耶。故天者人之所法。时者人之所贵。数者人之所倚。道者人之所由。德者人之所仿。观于二卦之同异。与夫吉凶祸福之所成。则可以明易数矣乎。 明夷。利艰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夷全卦彖辞也。明夷内离外坤。陰在表而陽在里。如日下入地之象。故曰明夷。夷伤也。易也。灭也。以日之光隐于地下。地上不得见。名之明夷。称明不称日者。非日之灭。乃光之蔽。非光之息。乃明之潜。光与明有别。如日之景。照及物者曰光。若不见其景。而物仍显形。则明也。亦犹天空无云。则日光照耀。若云蔽其景。则仅有明及物。盖明与暗对。室内不见日光。而有门窗。不阻其明。物背不被日光。而在白昼。仍受其明。高山之下。日光不至。明则无异。朝夕之时。日光未射。明亦未泯。是卦以明称。不及日或光者。只以物能显形为限耳。明之生也。必日之升于地面。明之灭也。必日之坠于地下。若风雨。昼晦密室常暗。非明之生灭。乃物为之蔽也。然日入地下。亦地为之蔽。而称明夷者。则以地有异于云或室。所蔽至广。为暗至远。凡同在地面。无不因日入而暗。故称之曰明夷。实即日入地下为夜中之象也。夫行路者必以明。视物者必以目。照夜者必以烛。若夜中无烛。人生无目。则不见物。为其不明。则无所见。为其不能见。则不便于行。如瞽者必赖人之扶持。设不慎。则有倾坠之祸。此明夷之大用。在以艰贞为利也。艰者忍其艰难而不前。贞者坚其节操而知止。既以艰贞为利。则其不便于行可知。天下所恃以为生存者。光明之道。所藉以为安乐者。正大之行。明夷则与之反。黑暗之时。颠沛之地。昏迷之道。蒙昧之情。将何如以行哉。坤重陰也。而在日之表。如以帛束目。以罩蒙灯。则白刃当前。而不知避。深渊及足。而不知止。此明夷之可畏。而徒利艰贞也。艰则知其险而自忍。贞则防其害而自守。忍以守。则不犯难行。而仍保其身。不涉险阻。而终达于道。此君子处危乱之时。居臲尯之邦。所取法者也。乾卦四德。贞居其末。利在其次。明夷象辞。但以利艰贞为训。足见其重在谨守。而不希亨达也。合之时序。利贞犹秋冬也。秋收冬藏。万物同寂。则有行亦无可进。况险阻艰难。历历在前乎。故利艰贞三字。分言之。合于四德。而志宜退守。合言之。则有历尽艰辛。自返于慎约。而永保其贞。斯即与晋相反之行。可互参也。晋以进为志。明夷则退。晋以升为用。明夷则屈。晋以功德受赏。明夷则罹法章当诛。晋以光明得利。明夷则以幽暗成伤。此读象辞。即可辨其用之大异。道之殊也。 明夷固不宜于进行。而以君子处之。则仍有善身之道。则以卦象坤在外。坤道柔静。安贞自守。无时不臧。内为离。文明在中。和易自持。如人诚于中。而以柔行诸外。安于内。而以静处诸物。进止自在。忧乐不关于怀。艰苦不渝。治乱不违于道。则顺时有守。不以物而疚于心。保道为行。不以得失而丧所守。盖明夷虽暗昧。吾心则终光明。时世虽艰危。我行则永坦适。此君子以道淑世。以德匡时者也。贫贱不以易其操。屈辱不以改其节。困苦不以移其志。颠沛不以隳其行。故不独避难。且能靖难。不独免害。且能袪害。则利艰贞之所谓也。人之所畏。我弗恤焉。人之所慕。我弗忮焉。则伸屈无干于心。升沉不介于意。时止则止。遯世无闷。履险如夷。逢凶化吉。此明夷之君子。犹物之遇冬则蛰。草木之见霜。则先弃其叶。而培其根也。人生如寄。物生如递。孰为之耶。不外夫日之光明与温热也。夜则憩息。冬则闭藏。亦惟顺日之晦明。时之寒燠而已。明夷果不可为哉。守我文明。遵彼柔顺。则所行自利。而永执厥中。此即利艰贞之道。如文王箕子之所为也。更何咎焉。故象辞但示此三字。不及吉凶也。 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全卦大用。示人道大则也。明夷为卦名。而有取于物。凡卦皆有取象。除八卦外。如屯蒙需讼师比以下六十四卦。或象事类。取义不一。皆有所象则同。如明夷固以暗夜为象。而物之为蔽障。事事为暗昧者。亦皆象之。以物言。如云雾之蔽空。严谷之隐明。固可视为明夷。而推之如大鸟之翼。密室之帷。有所蔽于光明。使物生黑暗者。亦可取象。更推之人事之幽昧。行为之诡秘。迹近遮掩。情同蒙盖。有失光明者。亦莫不类于明夷。盖明夷与晋反。晋以明着于外。明夷则反藏于内。晋以光照于远。明夷则反翳于近。是明夷之用。以暗昧也。彖辞释卦象曰明入地中明夷。以见明夷之名所由来。卦离在坤下。如日入地中。地中即地下。明入地下。地上莫之见。是地上人物皆失其明。瞽目曰失明。以不见物也。日入地下。大地同暗。有目亦如瞽。故曰明夷。言伤其明也。然明夷虽伤其明。非人物自伤其目。乃因天黑不得见物。只曰明夷。示其过在时也。时由位明。晋以离在上。为时之明。此以离在下。为时之暗。时虽异。而明之为明尚未改。故曰伤明。不曰无明。若竟无日。则无明矣。日仍在空。不过地为之蔽。离仍在卦。不过坤为之障。此明夷之象。实以坤蔽离明。而非离不自明也。即以离在内。则内为文明。坤在外。则外为柔顺。柔顺固坤之德。不称陰昧。而曰柔顺。明时虽陰暗。而用宜柔顺。坤者地道也。陰不先陽。地不先天。坤虽在外。不得以其乘时在位。而自丧其柔顺之德也。斯易教微旨。盖示人以应时之道。顺变之方。舍短取长。隐恶扬善。不以时之陰暗而随之。乃本于德之柔顺而仿之。故释文称为内文明而外柔顺也。柔顺者陰道也。陽之不振。率而从陰。是大难之世也。君子不离时以生。不逃世以存。时暗而世难。则不得漠然无与。则惟有坦然直受。故曰以蒙大难。以字连上句言。谓君子以内文明外柔顺之道。蒙时世之大难也。时世虽难。吾德不回。时世虽暗。吾行不昧。此文王处明夷之道也。文王当商纣之际。朝政失纲。愠于群小。幽囚获罪。几不自保。而卒能遇难不害。履险如夷者。则以其深明明夷之易教。内保其文明。外示其柔顺。诗所谓忧心悄悄。又所谓小心翼翼者也。悄悄见其外行之顺。翼翼见其内心之明。此文王因明夷之教。而有以处明夷之世也。 利艰贞晦其明。乃言明夷之时。天地且自蔽其明。吾人自当取法。以自晦其明。晦犹蔽也。晦其明。非不明。乃蔽之不以明示物。如行夜者自笼烛。则内明而外不能逃其照。如视物者自御镜。则光凝而形不能遁于前。是晦明之义。犹含蓄其光不外露也。亦利艰贞之意。艰贞以为利。则所行无阻。光不外泄。则神愈清。明不外显。则志益寗。清寗之用。孚于诚明。此天道以贞立极。而岁序以冬育物也。全卦坤在外。而离居中。与地雷复相类。而更进则九三一爻为初九应也。两陽中含一陰。以成目之精明。虽坤重陰蔽之。而光仍充盈于中。时至则自昭于天下。故晦明为育其明。而非自害其视。艰贞为成其利用。而非自弃其守持。此人道之明夷。即重在三字也。以晦明而不欲昭于外。则其丁于时艰可知。以艰贞而克成其利。则其坚于正志可见。内恤于难。而不忘其正志。则虽佯狂不为病。逃亡不为疏。厕于奴隶不为辱。覊于刑役不为屈。此箕子之用明夷也。箕子病于时君之邪。朝政之败。宗社之不保。家国之必亡。不得谏正于前。不得逃徙于外。乃佯狂为奴。役身下隶。以期匡救于后日。苦心远虑。忍性屈行。又与文王有异。文王为疏。箕子为亲。文王为远。箕子为近。故文王能体坤而行其柔顺之道。箕子则不得不鉴于离之附丽。而出于晦明之行。成其艰贞之志。故曰内难而能正其志。内难则有其近亲之情。正志则明其艰贞之利。以明行暗。以正从邪。委曲求全。欲不佯狂为奴。不可得也。故一卦有内外之异。主客之殊。时同而人自分。世一而境自别。行有所择。志有所辨。文王箕子皆是取法者。而所为逈殊。时位攸关。出处以判。亲疏所系。情志不同。此二圣者。易地则皆然矣。 《宗主附注》 明夷彖辞利艰贞三字。可分读。亦可合读。分读则言明夷赅四德之二。即利与贞。而艰字介其间。上属利。为艰于利。下属贞。为艰以守贞。实则不外艰难困苦之义。虽有利贞之德。必先艰苦之行。能艰苦。则能达利贞之用。不能艰苦。则虽有其德。而无其功。此一艰字为最重要也。若合读之。则言明夷之用。只有利艰贞之道。如坤卦所称利牝马之贞是也。明夷坤在外。亦本坤之德用。坤利牝马之贞。即明所利上于牝马之贞。非乾之具全德者可比。坤地也。地居天下。其用有限。其行有疆。故其德有定量。明夷亦然。利止于艰贞。非艰贞自持。则利反为害。以其时之不适。位之不当。果乘艰苦之行。贞固之志。则不独不得利。其祸且不旋踵。为明夷暗昧之世。昏迷之时。进退均难。动定易蹶。惟有知其艰难而自惕励。见其迷惘而自慎戒。勉于行止。严于把持。不失其贞。则物我不溷。不悖其道。则人己同谐。此利艰贞三字。重在明天道。示人道也。天道渺茫。人道践实。天道变化。人道守常。诚以明夷本坤之德。推柔静之义。先安贞之吉也。细读坤卦六爻辞象。即可见明夷彖辞之微旨矣。又曰明夷释象辞引文王箕子。分释明夷之用。二人行止不同。而遭逢时难则一。文王为之臣。以当纣之世。上不见谅于君。下不见信于僚属。举国昏乱。莫可辨白。以其疏远。不宜过于谏诤。乃安于幽囚。终以恭谨。此即内文明外柔顺以蒙大难之道。本于卦象坤在外。外则以柔顺之德。邀安贞之吉也。箕子为之亲。故以纣之君。即切于亲近之情。又定于君臣之义。身为元老。不能匡救朝廷之非。心念危亡。不能逃遁海陬之外。此以佯狂自病。取辱不辞。期以苦心救君之非。忍性感众之志。此即自晦其明。内艰而正志之道。本于卦象。离在坤下。潜光和尘。既不克悖于离丽之情。又不得昭其离明之德。委曲求全。艰苦不二。故能体明夷之用。应明夷之时也。二人皆不免于伤或诛。而其成则异。文王终还其国。光昭其德。厚抚其民。卒开有周之业。箕子则降志辱身。无济于时。动心忍性。无回于数。终视商社之屋。徒留禾黍之悲。虽亡国之余。犹邀兴君之顾。边疆之土。犹与分茅之荣。其志之苦乐不同。其行之广狭大别。则不外所处地有内外之异。于其君有远近亲疏之分耳。故卦一而人之用也各不类。爻一而事之置也各异宜。明夷虽同。而文王箕子之行则别。行虽别。而文王箕子之圣则仍同。所谓易地皆然。不可以其同而忘其异。亦不得执其异而非其同。彖辞特分明言之。足见其有益人道大矣。 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明明夷全卦象辞。由天道而推及人道也。明夷丁时之艰。为天道之变。而人道则因天变以立常行。此象辞之义。系推彖辞天时之变。更明人道之正用也。以明夷坤在外。众陰包二陽。离在内。正位失其主。二五为内外正位而皆陰。可见明夷之时。主暗于上。群奸蒙蔽于下。国乱民危。政窳法敝之日也。然易象之辞为人道言。人道之本。以君子为则。故在彖辞释时之非。天之变。而见君子处变之道。今在象辞则由变以明正。由艰以知易。使君子鉴于天时。而因其变。明于理数。而立其常。变者不渝其初。常者永执其正。是君子之于明夷。仍有为也。明入地中。为明之伤。实明之晦。地蔽天日。光明不久。天下同暗。人物同昏。此用晦之时。不宜独明也。然明夷非无明。乃明不昭。非永暗。乃时未见。则明存于内。光待其曙。天日永不息其轨。大地终复还于明。此黑夜之必有晓也。人之处世。亦如之。时虽不明。吾心自昭。世虽丁变。吾行自正。君子者众所望也。亦犹日之在空。万物所共仰也。夜则盼其复曙。冬则希其早春。生机所存。玄德之秉。故有日。则天无永暗之时。岁无久寒之理。为其往必复也。晦者必明。变者必正。艰者必易。乱者必平。此君子虽在下。而犹能抚有众也。众以君子为主。不必位也。君子以众为所养。不必以禄也。故莅众不必高位。而明夷之高位。方无以莅其众。如商纣之在位。民皆叛离。文王虽在下。反为民所归附。是即君子莅众之例。不以位也。君子只以德怀民。以恩绥众。以仁育物。仁德之至。天下归心。此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也。而商纣虽居天下之尊。乃不若西伯之得众。可见明夷之世。惟君子能莅众也。然众心所服者德。众志所望者仁。仁德不敷。虽众亦散。众叛亲离。位谁与保。此纣之必灭。周之必兴。全在能莅众与否。而惟在明夷之明也。若非其时。则君子在位莅众。不足为称。明夷之莅众。正以其在下也。在下得众。乃德之所感。仁之所来。既非位之所宜。则为用之所变。以乘时得位曰正。非时无位曰变。变以敌正。必顺以为常。此用晦而明之为贵也。用晦者顺变。而明者复常。常虽未复。终且至焉。明虽未昭。终且见焉。如日之夜。终必日焉。如地之暗。终必照焉。君子之晦。终必明焉。天下之乱。终必平焉。商纣之不道。终必禅焉。周文王之在下。终必代兴焉。此即用晦而明之义也。用晦者外也。明者中也。艰贞之利也。内文明而外柔顺之行也。故用晦以御时之变。用明以复道之正。人见其愈晦而愈明也。如文王不辞囚辱。不避险难。三分有二。仍以服殷。此其晦也。而世怀其德。民归其仁。天下相望。惟恐或后。此其明也。明者。即明明德于天下之明。书所谓光被四表者也。 在卦象四陰二陽。陽寡陰众。易道重陽。寡则为贵。故有莅众之象。莅临也。陽以临陰。亦如地泽临。以二陽临四陰也。陽升陰降。互若主客。而陽能育陰。刚能正柔。此莅众之所由称也。以陽在内。且二爻为陰间之。陽为陰蔽。其光不显。故虽莅众。而必用晦。以自潜其德。幽其光也。德虽潜而终明。光虽幽而终昭。久蛰者必启。久屈者必伸。时移事易。数变用殊。故虽用晦而终必明也。明者吉也。晦者末也。用晦以应变。终明以履常。此君子体用之备也。明夷故不易为。而君子不敢少逸。明夷故不宜进。而君子毋或忘于成德。虽在下而犹怀其民。虽遇难而犹恤其众。此文王之圣。视民如伤之心也。夷伤也。明夷为明之伤。即民之伤。民不得明者。为之君上。则其伤岂止于不明哉。文王忧之。乃思有以济之。此明夷彖辞利艰贞一语。足以见其忧思之未已。周公志之。乃申述其义于释彖文。更明揭内明外顺。以蒙大难。以示文王视民如伤。忧心悄悄。更未敢有越厥志。小心翼翼。顺帝之则。无非为明夷之世。君子莅位之怀。用晦而明之道也。故合三节读之。可以直探文王作易之苦心焦虑。为天下民众拨乱反正之证。一则见其时之艰。道之蔽。一则见其所处之不易。所求之不得。更有微义。则在述明武王伐纣之非得已。文王得众之非有私图。彼至亲尊如箕子。尚不克免于狂奴之辱。则疏远如文王者。其能幸脱刑戮。诚岂易哉。故读明夷之辞。固不独示后世君子处时艰之道已耳。 《宗主附注》 明夷总释象辞。君子以莅象用晦而明此义。后人讲释。多未明了易经立言之旨。与彖辞称利艰贞为全卦大用。释文以内文明外柔顺。引文王为喻。内艰正志。引箕子为喻。皆指臣下言。以明夷之时。君子多不得志。屈辱所不免也。而彖辞则又称君子以莅众。是指在上位言。与彖辞有异。象辞专重人道。而略天时。不似彖辞之先天数后人事也。象辞既以人道为主。则无论世之治乱。时之安危。凡在上位。宜尽人道之本。在下位。当本人道之规。如文王箕子。乃在下位之所为。顺应时艰。保全臣节。不得违天悖数。以求亨利。若丁明夷之世而为上位之君。则不得诿于时艰。隳其主德。自当本畏天之训。崇儆予之戒。而自惕焉。以先安抚其民。位育其众。知天之方怒。则不敢显其威仪。察时之易迷。则不敢忘其明夷。故曰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人未省明夷之有君。执谓易只重臣下。又未明明夷之可解脱。疑天道只宜退藏。是以象辞与彖之异同。多不克明其所谓。而予莅众一语。则含糊解释。殊非圣人示教之意也。莅众之道。在平治时易。在艰危时难。惟其当明夷之时。尤见须抚绥之道。惟其际迷乱之国。尤必赖明畏之君。不问为商或周。苟能昭其德。行乎仁。以安其民。绥其众。则天命必归。人情必服。此文王终以西伯而开有周之基也。商之不保。纣失其莅众之道。非天之罪。周之代兴。文武得其莅众之功。非天之功。故莅众一语。乃兴亡之所关。亦治乱之所本。人知莅众之贤。莫如尧舜。而不知莅众之难。莫如汤武。盖在位者。不得耀其能。无其基者。方足显其德。汤文武乃臣下也。终以德之普施。天命乃降。民心乃归。以履帝位。以抚有众。时艰以平。世乱以治。明夷易而泰。岂非善用象辞者乎。以平日言。莅众故贵乎明察。而在乱世则不宜。如必以察察为明。则奸宄反乘隙以进。此桀纣也。桀纣非昏庸也。其智勇均有过于人。而足害其身。败其国。即不知莅众之道。在用晦而明也。 又曰前所讲释象辞义未尽。兹续之。莅众用晦而明句。虽指明夷之君子。而推原其义。则凡关乎莅众之道。实以此语为要。固不独明夷之时。危乱之世也。众字不必限于人民。凡多人集处。皆谓之众。一国则为庶民。一家则为族属。一乡则为邻里。一署则为僚寀。一军则为士卒。一校则为弟子。皆众也。皆有其莅众之道。即小如一店之伙友。一宅之僮婢。一厂之工徒。一社之役夫。果为所事宾士。所执劳役。必先有其贤良长上。率之有方。御之有礼。方可善其业。收其功。此则莅众之道所见也。众者受令之人。莅者发令之主。不问为官长。或尊师。或主人。或管事。果能指使其下。督率其侪。亦皆必明莅众之道。而后可尽其职。成其业。所谓莅众之道。究何指。斯亦即易明夷象辞所称。用晦而明四字而已。盖莅众非易事也。人益多。情益纷。志益乱。国之民庶。军之卒伍。固最难驾驭指挥。使之心悦诚服。即家之子女。店之工役。亦非有周密教育之功。详慎监察之力。不足以抚绥就范。黾勉任劳。诚以人心难齐。智能各异。是非曲直。辨之太过。必愈纷争。赏罚屈伸。执之失平。必多怨怼。此用晦而明一语。固已概括其要矣。众之必有长。犹国之必有主。军之必有帅。家之必有尊。长之莅众。犹主之临民。帅之统卒。尊之率下。亲尽其爱。则恩之所施。尊尽其敬。则威之所被。二者阙一。必将无以怀之绥之。二者若过不及。亦将无以平之正之。故莅众者必明众情。辨众志。而必有温煦之德。以示其恩。有严肃之法。以示其威。此即用晦而明之所谓也。惟晦则无察察。伤于苛刻。而永保其仁慈。惟明则无汶汶。陷于昏庸。而长有其严正。既宽以畅其和气。推天地之生机。复猛以壮其威仪。本日月之明照。斯众情毕显。众志咸同。更有不听命不协忠者哉。此明夷象辞所称。实为莅众最要之道。读者当勿忽诸。 又曰明夷之用。不外以坤之柔静行于外。以离之文明存于中。而坤重陰。陰蔽陽光。如云蔽日。人之用明夷。如行暗夜。如入暗室。目虽不见。心自通明。此象辞用晦而明。实为人道大则。盖乱世固宜韬光养晦。即平时亦应含和同尘。聪明只在自心。浑厚以接万物。此乃人生必循之道。不必为明夷也。故中庸曰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又曰君子之道费而隐。总不外用晦而明之意。诚以显与隐。若表里。暗与昏。若中外。物皆有中外之差。表里之辨。不可齐也。以表显者隐其里。以外昭者昏其中。是小人务为文饰。而终于自欺。即所谓的然日亡者也。君子则畏名之张。而先饬其行。恶声华之露。而豫约其精明。故中心昭昭。而外若昏。里志显着。而表若隐。此所谓闇然日章。费而隐者。亦即明夷象辞用晦而明之道也。惟其晦而后明。隐而后显。不使锋鋩外露。则接物必和易。不以智巧欺人。则处世必温良。而人亦亲之近之。掬诚相与。则物皆尽其用。人皆尽其情。此则莅众之最要者。惟君子为能之。 《宗主疏述》 前言象辞莅众之道。在能用晦而明。此千古以来临民要术。用明则晦。用晦则明。譬如视物。由暗中视明处。则情景毕显。若由明处视暗中。反一物不见。非目光之殊。乃用目之异也。故象辞特揭一用字。用晦非真晦也。虽在光明之时。亦宜隐蔽其视察之力。即由暗窥明之意。果用明以为明。则物态纷陈。光色已杂。如聚五色日中。欲辨其真色。辄不可得。此即由明窥暗之意。明如在外。而内反迷乱。明如在中。则外自清澄。镜能照物。为其不透光也。灯能显物。为其在暗处也。故用晦者。实足成其明。人之自诩聪明。视事物无可隐蔽者。而往往为事物所欺。即只知用明。而不知用晦之过也。为民上者。尤不宜以明为明。众情既纷。众志且异。偶有未察。必招争论。是以君子不用明而用晦焉。俗云不痴不聋。不作阿姑阿翁。正以其痴聋成其聪明也。聪明固人所喜。而不知原出于痴聋。故老氏曰。大智若愚。惟愚始成其智。一用其智。必反生其蔽。是智之宜藏。易传所称显诸仁。藏诸用。用即智也。用晦者。即藏智之谓也。在安治之日。犹当韬光藏智。况在明夷之日乎。书曰遵养时晦。固不独莅众之道。抑亦顺时应变之行也。明夷象辞特拈出之。非无由也。 又曰所谓智与愚固难言。夫子称寗武子。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即足证明夷象辞之义。盖寗之愚。即象辞用晦之意。非真愚也。一人之智愚。决无因治乱而异之理。则所谓智。不过以明用明。所谓愚。不过以晦用明。用有不同。其成乃异。是用晦者。不失其用。用愚者。不失其智。大智若愚。亦只是以愚成其智而已。岂真愚哉。明夷之用晦。非不欲明也。以时之晦。乃用晦。达其成明之道。故用晦之下。仍揭而明二字。足见用晦正求明也。因明之不易。非时之明。适增其晦。惟于晦中求明。始得其明。此明夷宜行寗武子邦无道之愚也。然象辞大旨。不仅重在用晦而明。而重在以用晦而明。成其莅众之道。此原辞称君子以莅众也。言以圣人处明夷之道。推而及于君子莅众之道。圣人处明夷。必用晦而明。君子之莅众。亦必用晦而明。是莅众与处明夷有同要焉。即如寗武子之愚。不必以治乱为限。此则大智若愚之谓也。以处乱世。乃在下之事。而莅众则在上也。在上位者。宜时檩冰渊之戒。恒存忧患之心。不问为何世也。在明夷之世。固当如此。在盛治之世。亦不可忽。为民众不易临也。故传有云民犹水也。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见莅众之要。正与在下位者之处乱世。同其兢兢业业也。易之立辞。专为示教。因明夷之用。而示及莅众之道。故用以字。明其所推。推用晦而明之效。乃达夫临下有方之功。二者似一。而实二也。则以在下与在上殊耳。易教概本象数之用。阐明人道之规。而特着于各卦象辞。读者幸勿忽焉。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夷初九爻辞也。明夷下为离。初爻即离下爻。亦与乾初九相类。而以上合坤。则与乾殊。乾为潜。此则为飞。潜于下者不动。飞于上者不进。故飞而垂其翼。以虽上而终降。虽展而终敛也。此有取喻于鸟之自空下坠。物自上下降。虽称飞而不名其为鸟或物。则以有类于自上而下。非类于鸟与物。如鸟飞下地。物坠下地。皆与初九同。言明夷于飞者。以明夷原有似于翼之蔽空。云之遮天。有翳其明。明受其伤也。云之飞也。亦自上下。而复自下升。亦如日之光明。升于东而沉于西。鸟之飞也。自枝上升。而复自空落地。亦犹明夷之飞。自垂其翼。翼展则升。垂则降。虽有于飞之象。而不免垂翼者。以终当降落。不克升进也。乾之潜也。以不欲升。明夷之降也。以不能升。事同而志异。则以明夷刚在下。上为陰所障。不似乾之纯陽也。初九无位。升固不能。飞亦难久。以离日之似鸟善飞。而以初爻之在下易降。占有以明于进退之道。出入之情。正如鸟因日暮。倦飞自还。云以风生。任情自落。境过志易。不得常驻。则一日夜之间。明暗已殊。作息有别。初九犹将晚且息之时。正万物归来之候。故有于飞垂翼之情。于飞言其已升。垂翼状其将下。作息既别。行止自分。而初九陽也。陽志在动。虽在下。而犹思上。虽将潜。而仍思飞。此君子有于行之备也。行之与止。亦如明之与暗。止者复行。暗者复明。往复相因。时地相成。君子于行。志也。而三日不食。为其行之难快。不食则饥。三日言其久也。行而不免于久饥。其不得志可见。然志固在行。饥亦弗苦。此即彖辞利艰贞之谓也。艰贞以为利。忍饥以为行。惟君子能之。为其明于时之艰。审夫道之晦。求明而入于暗。求安而犯乎难。则惟忍苦甘辱。励志向道。蔑身从事。期脱于艰险。出于幽昧。即于安坦。而达于光明。此虽有三日不食之灾。终不阻其于行之志也。 有攸往。主人有言二句。明夷之时。潜居之际。虽君子有行之志。既不免久饥之患。即有所往而难得招待之尽礼。有言指有所讥讽。而生争论。主人指居停之处。为地主者也。不外以非时之行。异地之客。为人所疑。不以礼相遇耳。故有攸往。虽我之志。而主人有言。则必遭非难之辞。诚如黑夜叩不识之门。且非近邻。人将疑之为盗。而不以礼接待也。此明初九在下。秉陽刚之德。有远行之志。陷于陰暗之内。当其多阻之时。欲前则艰险不辞。欲进则纷难不已。而以志之易动。留之未能。忍久饥以行远途。犯非难以求安舍。途穷日暮。怅怅奚之。乡异音歧。惶惶奚止。可见明夷之世。行止都难。艰苦之情。神形俱瘁。君子则方勖其坚苦之念。卓越之行。寗颠沛而自明。毋诡随以同昧。光明在望。敢辞跋涉之劳。屈辱何伤永怀陵轹之想。是时暗而我不昧。世浊而我独清。鉴夫明夷之情。勉为文明之行。循于柔顺之道。成其艰苦之功。故飞者不以翼之垂。而贪于安憩。行者不以腹之饥。而惮夫劬劳。人固疑之。我自信焉。人固笑之。我自訒焉。此明夷初九之用。惟君子斯能近焉。解易者先求立辞之旨。次合卦爻之情。方知主客殊方。升潜同用。如本爻以离之丽而明。行乾之刚而健。虽不免重柔之囿。而终达于艰贞之行矣。 象曰。君子于行。义不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初九在下而思进。在内而企远。其志求用。则不顾艰苦。不避劳烦。则虽三日不食。分所宜忍。不得以饥而废事。以不食而降志。况君子先事后食。初九志于行。非食之求。果行矣。则不计其余。为饥饿固意中事也。当明夷之世。非亨利之行。跋涉艰阻之中。踟蹰荒远之道。投止尚不易。得食自尤难。此犹暮夜奔走他乡。人地皆疏。叩门求宿。人且生疑。更望接之以礼。饫之以食。难矣。故授餐适馆。乃主人优礼之加。纳牗进盂。为中道粗疏之具。今明夷初九均不得也。行由于强。遇由于卒。有类逃亡。安得款洽。此三日不食。非人之无礼。乃时之未当。地之未宜。时地既乖。食宿自靳。故曰义不食。或以此语为君子忍饥自洁。如夷齐之耻食周粟。谓为不义。故不食其食。固一义也。而原旨则以不食为主。非不甘食也。不得食者。行非其时。至非其地。人不我与也。不甘食者。人非所信。食非所欲。我不受人也。而初九之象兼具焉。以明夷之时。艰阻之地。行出于我尚不易。食须于人自难得。又以行志已决。犯难无恤。人固不与。我亦弗求。故释文义字。明其含二义。既以时地不宜。又以主客不协。孑身独往。异国亡人。如逃难之时。更奚望优礼之主人乎。可见不食基于行。若不行当有食。释文特以君子于行。明三日不食之义。君子所重非食。不食亦毋害。既成行矣。其志已申。不独不食为义。即无所留宿。夜卧荒野。亦当弗辞。为明夷彖辞明揭利艰贞一语。而释彖又有蒙大难正其志二句。足见明夷之行诚匪易。而君子则以正志为重。艰贞为先也。初九刚爻而在下。虽内明文德。而丁夜暗之时。此取喻于飞垂翼。于行不食。见其志在上进。而事势多阻。君子则惟正其志而已。岂有他求哉。此文王箕子之行。足以昭垂千古矣。 明夷全卦六爻。均以夷伤为言。初九垂翼。六二夷股。皆伤及股肱之喻。然伤者自伤。用者自用。如初九虽伤其翼。而飞犹未绝。君子虽不食。而行犹未止。则以全卦离在内。坤在外。一刚一柔。一明一暗。各有其用。犹日入地下。日未损也。地虽暗。其一部犹明。此即内文明之谓也。文明在内。则外虽暗。不足以害其全德。亦如时世虽艰危。不足以害君子之行。君子善于用时。正以其明济其暗。如以烛照夜。虽无天日。仍能见物。且君子以道为本。道本柔静。故无为无思。而功德昭着。所谓玄德不求其显。诗云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又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道之至。德之极也。愈晦则愈明。愈柔则愈健。初九以刚在下。不求其显。而志于达。故能忍饥甘辱。不与世争。而终成其行。无非欲以一人救时艰。以一身范天下也。文王之德。可谓至矣。虽幽囚。不改其臣节。虽专征伐。不失其仁德。故能正明夷之乱。开有周之基。如初九所称之君子。不食而不辍其行。其被囚。则垂翼之时。忍饥受馁之日。其得释。则仍于飞之象。正志之行。此释文以为义。言利艰贞。即此义也。义利一也。利以和义。守其义。则得其利。文王先坚持其义。乃克享开国之利。读明夷之辞。即可见其至德也欤。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夷六二爻辞也。六二内卦中爻。居正位。为离之中。如目之睛。两陽夹于外。一陰藏其中。陰以陽明。柔以刚胜。乃成文明之象。而明夷则因坤在外。重陰蔽障。光明被掩。成其伤残之象。故爻辞揭出明夷二字。非指卦名。乃明爻用。谓明夷之本。即在六二不得放其光明。如有目而为物所被。有烛而为墙所阻。不得发其光于外。虽有明在内。不能充其用。是为夷伤。夷伤其明。而累及百体。则以目不得视。动必有伤也。以六二在下卦。动始于足。继则股也。初为足。二为股。以动之次第言。六二之伤必于股。而曰左股者。陽升陰降。升者自右。降者自左。左右者。升降之道。六二以柔。远接上卦重柔。陽在中莫之抗。乃为所伤。言伤及陽也。股虽同。而以左右分陰陽。犹四方东西南北。亦别陰陽。手足皆然。左股者陽之属也。明为陽。暗为陰。明夷即陽之伤。而六二则又为左股之伤。推而言之。一室之左舍。一地之东方。一国之左部。皆与此象同。以朝廷言。则在下贤士大夫也。善为陽。恶为陰。贤臣犹股肱。伤其左股。即失其贤臣之意。暗昧之世。迷惘之时。行不光明。动非正大。群奸相逐。时君不明。贤者能自免乎。此六二之伤。乃比于人之左股。股伤则不良于行矣。况在左乎。右肢最便。犹小人之便捷也。左肢持重。犹君子之端庄也。左股既伤。不独难行。且难于正立。六二以正位为用。自乖于正。其伤实多。故爻辞称明夷夷于左股。有慨乎所伤之已甚矣。然六二乃居于正位。有其凭依。虽不免左股之伤。而有拯救之道。股之不能行。则冀助于马。为其可代步也。故曰用拯马壮吉。言推其拯济之方。则有壮马可用。乃终占吉也。凡称用者。皆想像推广之意。以股之伤。遂推及拯股之术。足既不能行。则用及壮马之乘。壮马固善驰。虽股之病。而马犹壮。壮马以拯病股。其吉可见。为其得所宜也。六二在中。始有此占。而壮字有关大壮。与雷天合卦相类。坤之对乾。离变异。则与震对。此以宾济主。用襄体者也。壮马与伤股。亦一宾一主。一体一用。而相调济。以成其用。惟在位乘时者能致之。六二之为吉也。虽弃其股而用马。有舍近图远之嫌。而以其壮易我伤。亦权宜变通之道。惟中能权。惟正能变。六二之吉。在乎中正而已。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则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二柔居正位。上应六五。为坤之五爻。坤主静顺。六二得中位。行柔顺之道。以法乎坤。故占吉。则法则也。言能顺坤之道。法坤之德。始终以柔。而不失中正之位。艰贞之谓也。爻辞称用拯马壮。亦本坤卦利牝马之贞。所谓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故称其壮。且以六二为离中爻。离后天代乾。有飞龙之象。离原中女。不得乘其本德。故以柔顺。法则坤之行。而孚艰贞。成明夷之用。明夷之时。出处行止。均不得违坤之道。则以坤在外也。六二居中。本坤之一爻。上法坤之全德。而后克孚明夷之行。虽有左股之伤。终占马壮之占。善于用时故也。文王箕子以幽囚奴辱。其伤过于左股。而终得免于难。一则开国之基。一则封土之锡。是其终占马壮之吉。不得以左股之伤。而悖夫顺则之训也。明夷全卦。均以利艰贞为用。六二犹明。为其得中位也。虽在内。而本柔道。虽有伤。而能顺则。是其善于顺应时变。用晦而明之效也。习易者可不审诸。 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夷九三爻辞也。明夷全卦以初三两爻为陽。而初九在下。不得大用。惟九三在中。与六四交。类于既济。卦以陽爻少而贵。兼得六四之和济。全卦大用见于此爻。非他卦以二五爻为主也。九三离之终。进即坤卦。离之大用。亦在此爻。故爻辞称南狩有大得也。明夷原非其时。而以九三陽德方盛。行获其利。进收其功。虽不免于夷伤。而所伤者。有喻于狩猎。如师卦田有禽也。师以坤坎合。亦重陰在上。坎与离对。九三上下皆陰。其象变坎。故与师类。全卦互解与屯。系自二至四为坎。自三至五为震。震坎合为解。移易上下为屯。解有开散之义。动之象也。屯有初生之义。艰之象也。艰而动。非戎即田。为集众以杀伐也。九三虽非师。而有聚众于田之象。则以上下皆陰。且所应上六亦柔也。陽统于陰。刚驭于柔。则如田猎。克获多兽。犹出师多所俘虏也。明夷以暗昧之地所伤。求光明之方。且本离之志。故于南狩。南为陽明之乡也。南狩但以所发处之南。言即行向南。不必果至南方。因南行而得光明。明因田猎而获大首。皆九三之利于动所占也。大首首字。亦可连下读。谓首不可疾。一则首犹始也。疾犹速也。始不可速。进必以渐。此艰贞之义。明夷之所宜也。一则首犹头也。疾犹病也。头不可疾。谓率领者不可病。病则废事。或人之头脑不可病。病则艰于行。皆以明夷暗昧不易进。其外重陰恒多阻。犹出师而主帅有病。或首途而头目憎风。是皆不便于行。则虽有大获之占。而难达迳进之志。故重在贞。贞亦明夷应备之德。恒卦曰贞疾恒不死。则疾与贞。实相成用。疾而贞。自无害。如行者有守。进者有舍。则何患乎险阻哉。或曰不可疾贞为一句。言不可则速自贞守也。或以为不可疾贞。谓宜进而弗遽退。宜行而勿速止。固兼赅之义。然非本旨。盖九三以陽得时。行得志。而狩既已大获。则贞守自无不宜。惟以出于暗中。发乎困境。进不可急。行不可猛。视时之宜。顺势而止。此君子知进知退。不疾不徐。从容中道者也。故占辞既言有大得。又戒毋遽进。既明其宜动。又命以贞守。总以明夷之世。虽有九三之光明。仍不得悖全卦艰贞之训也。 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三重陽。秉陽刚之德。而为离爻。有文明之行。故爻辞称其有南狩之志。而大有得也。志指九三本体言。若非九三。则无此志。当明夷之时。在暗蔽之中。惟九三重刚得以其德而用南狩。向光明之地。达成功之期也。推而言之。丁乱离之日。昏迷之际。君子方怅惘无所之。而忽遇光明。在前指引。使脱离暗昧之地。进于光明之乡。则其所成必异。所获必多。如文王幸脱羑里之囚。复邀斧钺之锡。得专征伐。以靖侯国。则其成就。不必待孟津之师。即已着明德于天下。文王戡黎之绩。岂非豫伏于放归之时乎。此即九三所称南狩大得者矣。虽然苟非文王。亦难孚此爻之用。则以文王有其志也。文王有澄清宇内。启迪光明之志。始克膺彼节钺之颁。专征之命。德若未逮。征若未孚。则徒滋以为乱。增其暗昧而已。更奚望九三之勋。南狩之功哉。故释文特称其志。明用九三者。必有仁民之心。胜残去杀之念。方得行其征伐。代奠疆围之功。得字不独物也。所猎不仅兽也。得民得国。皆此得也。诛奸诛恶。皆此狩也。故爻辞称为得大首。言以我为民之上。而获其不善为民上者。故用首字。明其为尊。南狩者亦一尊。此主宾之别也。易辞以陽为主。以德位为尊。九三则以陽之盛。德之明。而略于位。此变数也。隐属革命之义。亦见武王伐纣之孚大命也。明夷乱世。而九三则有戡乱之机。为大地虽暗。而吾行独明。全国虽迷。而吾志永正。此贤者济世之有道也。观于爻辞不可疾贞四字。尤见其成功。仍在德也。德至乃及于位。若无其德。位将奚保。九三固无位。以德致功。故不可疾贞。明其重在己也。 六四。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夷六四爻辞也。六四外卦之始。即坤卦六四。与离九三合居中爻。同于既济。 凡中爻与既济同。为当位。与未济同。为不当位。此以中爻言也。别于二五正位。各卦皆然。明夷以中爻当位。故皆占吉。而六四又以柔在外。本贞静之德。为顺承之行。以坤初爻变。乃为震。克承乾也。虽险而利于行。虽柔而明于心。虽有伤而克享乎成。入于左腹者。以明夷自下而上。至六四及腹。犹艮之六四艮其身。而以柔善承刚。故称左腹。以陽先也。入者。明夷之用所及。如光所射。矢所中。皆称入。以伤至内。犹矢刃之深入也。然六四体坤用乾。入而能出。伤而有得。虽深中腹。而因之获其心。心非指物。乃心意也。概思想情志而言。获其心。犹曰得其心思与意志。明其所为所成也。明夷原非物。亦无心腹等体骸。而爻则称为股翼。为腹心者。譬之以一身也。天下如一人。国家如一体。虽亲疏不一。远近各殊。而不可失其一。失则病矣。明夷者。伤也。伤及于腹。为患已深。而反以之获觇其心。是缘失成得。缘忧成喜也。则以明夷暗于外。而明于内。果深见其心。是易昧为明。剔蔽见真之谓也。故六四虽入腹。而竟知其心意。譬之君臣。初以谗言。不能相协。既经剖白。而见真诚。亦犹文王之脱囚而获荣赏。于出门庭一语连上读。明其时也。以其得明心意。在出行之时耳。六四由内出外。而明夷全卦。以内文明。成外柔顺。必自近至远。自内达表。方见其功。故爻辞以四字。明其不可留滞也。盖六四两陰在上。虽得其心。非真能坦然相与。虽见知于一旦。未必不再疑于将来。则以君非明主。朝多幸臣。易蔽于邪。难与久处。惟有决然出走。翛然远引。既杜悠悠之口。乃成落落之行。此六四之占。在得九三之欢心。以伤而受禄。却虑五上之蔽障。因事而进谗。故明其有成。特在于出门庭也。或谓此爻既获明夷之心。可防明夷之害。何必继以出走。不思终回。明夷之愿。正如文王之脱难膺封。非商纣真能用贤如唐虞之明良协洽。乃以侫臣得贿。为之缓颊。始克致此。则一旦谗言复进。仍不免诛辱及身。斯明夷之所谓明夷。而所获系入腹之伤换来。夫岂能久持乎。更奚望其终挽明夷之难。而返光明之途哉。此六四之占。仅止于出门庭已也。 象曰。入于左腹。获心意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六四爻辞之义也。以明夷之入左腹。犹以刃剖取腹内之物。腹中一切。皆可探得。而六四取喻。则重在一明字。以明夷为暗藏不明。今既入腹。则藏者显矣。暗者明矣。人之深藏于内者为心意。既剖腹而视。则心意可见。而不明者乃明。明夷遂返于大明。犹夜中之暗以日入地下。果逐日而至地下。则亦随所至而光明。其蔽既去。其明自存。日未尝自隐其光。则去其所为障者。何时不大明。何地不大明乎。六四之用。重在由不明而致其明。故取入腹见心为喻。非真有此事也。然如商纣之暗。比干因以刳心。岂非有此事乎。比干贤者。既不见谅于君。遂至刳心以死。忠贞之操。固为罕有。而以一死成其仁。亦合六四入腹见心之象。不过易教重在求明。刳心虽忠。究无益于君国。以明夷之主。不复有光明之时。此爻辞以出行为勖。意独赞微子之远遁。而不与比干之戕生。则所称获心。以得暗主之心意为主旨。而非自抠其心也。故曰获明夷之心。用明夷以代暗主。以明夷即暗昧。暗昧之主。其心难知。今六四竟获知之。且使相信。是君子善于用时。长于救失之道。要非急急于禄位。役役于利名。能毅然出行。以弃暗投明。则将来之明。不恤入腹之伤。而幸获心之喜也。全卦各爻。多取商纣时事为譬。止以有所忌讳。不能明言。故委曲出入。所称明夷皆暗指当时朝政。读者细细体会。自能明了。 《宗主附注》 明夷因内互震坎。而上卦坤。又以初变为震。故全卦爻辞。与雷水解雷火丰。有相关联处。震与巽对。为主与客。故又与风水涣。亦多相类。如丰卦九三爻辞折其右肱。与明夷六二夷于左股正相对。丰九四爻辞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亦与明夷六四相关。日中见星斗为幽昧不明。即明夷也。故云遇夷主吉。言虽有伤夷。而利于行。亦犹明夷六四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以出行占有得也。又如涣初六用拯马壮吉。与明夷六二辞同。涣六四涣有丘匪夷所思。亦与明夷六四相应。明夷之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与涣之匪夷所思。皆指因伤夷而及心思。由行动而见意志。虽明夷不足以阻其进。虽艰险不足以灰其心。匪夷所思。即非伤损其心志之意。言夷自夷。思自思。与明夷之入腹获心一义。以入腹为伤。获心则为利。心主思。心之得。即思之不害。思者自我。伤者为客。六四虽有入腹之虑。而成得意之行。犹涣六四之旨。谓所遇出乎意外也。后人称想入非非。为匪夷所思。亦即以卦辞虽伤不害。反成其利。初非意料所及也。实则明夷以外暗内明。主强客懦。正非一例伤害。客之所失。即主之所得。客之所伤。即我之所成。原不可视彼若此。故匪夷所思。即以夷为物。而思属己。如六四之入腹为伤。获心为得。一为客。一为我。所处地自殊也。如混之为一。则不可通矣。凡明夷全卦皆如此例。时固暗昧。我自光明。人固颠连。心自安定。故彖辞以艰贞成其利。非始终皆伤者也。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夷六五爻辞也。六五外卦正位。坤卦中爻。以下合离。六二相应。位正而爻不当。非九五可比。而以得正行柔。有类于乱世忠贞之臣。故以箕子为喻。箕子当纣之时。求匡君之失。受奴辱之苦。是其贞节。可见爻辞称箕子之明夷。言箕子处明夷之道耳。利贞本坤之德。以守贞为先。行柔为用。六五正位。乃克臻此。然箕子何以不效微子远去。而必守贞自辱者。实以爱国心深。忧时志切。内明而外难见谅。体忠而用难回君。不得已。硜硜自矢。谨慎温柔。以稀有补于朝廷。艰苦困顿。以期有感于君上。此以守正为重。不以微子之从权。微子审于几先。明于未至。知纣王之不悔祸。虑大难之将覆宗。鉴于箕子之奴。比干之死。君子不保。宵小盈庭。遂决意远行。图存宗社于外。则本六四爻之用。以出行为从权也。箕子则不然。寗同死社稷。而不忍去。愿身当艰苦。而不敢避。则本六五爻之用。以守正行其志也。故六五辞称之。明其道在利贞。兢兢业业。罔敢少怠。拘拘谨谨。毋时自息。有比苦节妇女。坚贞如一。以至于死。此利贞之秉坤德。而为艰苦劲毅之行。惟忠臣节妇有焉。守正不移。持节不二。至诚不息之谓也。在卦则六五孚之。在人则箕子至焉。盖明夷之时。此亦合乎道者。文王疏而在下。故可以善身自保。箕子亲而近君。故不得不忍志成贞。斯二五两爻殊其用也。 象曰。箕子之贞。明不可息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爻辞之义也。不可息。即不二之意。以箕子忠心亮节。既甘为奴辱而无悔。是期于至诚以不息也。明字亦可连下读。若连上则贞明。即传所谓日月之道贞夫明。圣人之道贞夫一。日月不改其明。圣人不失其一。一即中也。六五在中。故箕子法之。如日月之明。亘古不失。夜之暗。非日之不明。地为之蔽也。箕子之忠亦然。不以地之蔽。而易其明。日也。不以君之蔽。而易其忠。箕子也。此所以称为贞明。在不可息也。若连下读。则有二义。一则言明之不可息。即日之明。不可因夜而息。日虽在地下。其明未尝灭一毫。物自不得见耳。可知日之光明。不可有息时。息则天地混沌。人物灭绝。人之光明亦然。然君上虽不明。臣下不可息其明。时世虽不明。人道不可息其明。此箕子之守贞。为其内心光明。不可息灭而同于昏暗。合乎污浊也。一则释箕子之守贞。为明臣节之不可二。即明至诚之行不可息也。箕子不息其诚。不二其节。乃成其永贞。以孚坤上六利永贞者也。亦即彖辞利艰贞之义也。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孔子《宣圣讲义》 此明夷上六爻辞也。上六全卦极位。为坤上六。重陰之地。极暗之时。故爻辞云不明晦。此句有二义。一则不明而晦。言由明入暗。先则不明。继则晦矣。晦较不明进一层。即行渐入暗之意。一则不明不晦。言明已入暗。既不明矣。亦不知其为晦。以明与晦。必由于辨。辨必由于明。今不得明。安能辨其晦。是则暗之已甚。更无明晦可分之意。初登二句。言由明入暗。如日之初原在天。后则入地。亦明夷之本象。明夷非无明。乃以物之蔽。日之初也。天下同明。是明之时。日之入也。天下同暗。是明夷之时。上六处最高。而为重陰。故有初登于天。后入于地之象。所谓初者。非始也。盖犹其先之意。以日之入必自天下降。是未降之先为初。非指日之初出也。明夷离在坤下。原已入地。而上六乃云初登于天。非谓日在天。乃指日之光影也。日之入地。其始也光尚上映于天。其后渐渐没入地下。若谓日之在天。光阻下照。而非登天。故上六所称。仍以光明为主。光明为明之本。日之初降。光返照于天空。大地犹明。四方均照。是明夷之明。即在此刹那。而渐渐易为暗。盖明夷离固在内。明未尝无。惟其明之及外者仅耳。上六与九三对。恰得光之反射。而有初明之象。正如日之西下。光映于云天。而转射地面。又如日虽下地。而月得日之光。上升于天。以代其明。是皆上六初登于天之象。说者以为明夷全卦。日在地下。初不见光。上六何来登天之语。是不知易卦之用。上与三对。陰与陽对。明夷虽外不见日。日自在内。日既未亡。明亦永在。明之直及。则为日光。是日中也。明之映射。则为霞晖或月华。是夜也。不问为日为月。为云霞为日夜。何莫非明。亦何莫非日之光。明夷之日。固在地下。其明虽不得直及地面。而假于云霞者为夕照。假于星月者为夜光。皆明之由内外达。暗而犹明。下而犹登。故上六称之。不可以日既入地。忽又出为训。更不宜以上六有此语。谓前各爻本有明。上六以后。真为明夷。若谓上六以后方为明夷。则果属何卦哉。自来卦例。极则反。穷则变。上六穷极。乃反变之时。故明夷至此。忽露明光。乃地下返射之余光。非日出正照之大明。故有不明悔。初登后入之语。明其为反也。变也。如云霞之彩。月星之华而已。且以位已极。时已穷。虽有此光。而难久明。故虽有登天之初。而仍或入地之象。是则终始不离于暗昧。此明夷之所以成名也。 象曰。初登于天。照四国也。后入于地。失则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照四国。以上六高位。有远瞩四方之象。由登天以下映。故能及远。究仅在地下。则所照不过地下一面。今以登天之明。可及地上下。实不独一面已也。则字。法则也。见离卦爻辞。离日以在天为普照。人君以在位为普施。日之光明。人之德业。一也。日已入地。明已为晦。亦犹君虽在位。德已不昭。民将奚法。日之不明。人失其视。君之不德。人失其瞻。上六之辞。有慨乎世君之不明。人民之颠沛。而见天下皆清浊不辨。邪正同淆。贤否莫分。忠奸难察。而天下大乱矣。故爻辞有不明晦语也。全卦以明之蔽为夷伤。而归其过在失则。可见隐责当时朝政。无以为民法则之微义。文王不欲直言。乃以失则二字。轻轻喻之。实则寗失则已哉。其究必败国丧身。为天下笑。为后人惜。在位者可不慎欤。 《宗主附注》 自遯至明夷四卦为一往复。遯与大壮往复。晋与明夷往复。合则遯大壮为四陽二陰卦。晋明夷为二陽四陰卦。亦成一大往复。以各卦所象。陰陽消长。一来一去。无不相对。遯之与明夷。晋之与大壮。又自为对。陽升陰降。皆有其度。内中互卦亦同。如遯互姤。大壮互夬。自相对也。以下各卦亦然。自家人至解。四卦亦成回圈。而内互既未济二卦。不独家人与睽。蹇与解。为往来也。易原本数为象。依气为数。数象之成。不离夫二气。故数见知气至。象见知数至。如明夷二陽在内。而间一陰。陽以陰蔽。不得畅其生机。陰梗于外。不得复其元气。此明夷为暗昧昏乱之象。有光不能照物。有明不能及远。幽处如囚。冥行如夜。此为生机之害。人道之艰。作易者取商纣之世以譬之。非必艰于商末也。凡世道之敝。君主之昏。政令之乱。皆其象也。卦爻中明夷二字。即借喻昏暗之朝。危乱之世。明夷虽非名词。实假之称指当时者也。易辞定于文王。不敢直指朝廷之失。故以明夷代之。六五箕子明夷。即明称明夷之箕子。言当商末之世。箕子处之之道耳。古文多如此。否之匪人之类。皆以人道与世道相冲。人道为主。世道为客。明夷虽暗乱。人道自有权宜变通。箕子以利贞而得免明夷之害。是即人道胜天。可见君子不以时废道。不以天易人。商纣虽昏乱。惟自败其身。亡其国。终无损于箕子之道。则利贞之能避祸。而人道即于此见焉。人法地。地道利贞。人亦先利贞。彖辞所谓利艰贞者。亦指人道言也。 家人卦 家人卦。巽上离下。 孔子《宣圣讲义》 周易下经次序。人道为先。首列咸恒。明人道之本。始于夫妇。人伦之初。自于男女咸恒二卦。男女之交。夫妇之偶。以建家族之基。而家人一卦。则更着明家道之大。家庭之要。以见家为人类之根源。国之基础。天下之本系。如手之与臂。臂之与指。一脉相承。分司其职。不可阙一。家道立。而后人道全。国以兴隆。天下以安治。此家人一卦。非仅夫妇男女之际。婚姻配偶之间所能尽。咸恒虽造其端。而未能详其节目。则以家之成。不止夫妇。家之众。不止亲属。如一国之有君主。一都之有官守。其间组合既繁。分晰亦杂。非一男一女之交际配偶可比。故咸恒二卦。皆以一男一女合成。而家人则上为巽。下为离。自先天言。皆女也。岂家人仅为女哉。不过见家道之齐。必自女始耳。巽虽长女。而在外。且九五居正位。是当视为陽。离固中女。而在内。又以六二居正位。是诚陰也。一陰一陽。一内一外。合成家人。乃见家道之正。必先有其尊。家道之齐。必先得其序。陽外陰内。尊位已明。男分女别。序列已定。此家人卦。以巽离合成。而必以九五六二。先明其分。陽陰外内。更着其情。分定则不争。情合则不乱。不争则严。不乱则整。严则能肃而无私。整则能合而相得。此家人之所贵。在卦象即可明见之也。家人继明夷之后。为世道之昧。人道之伤。地与火争明。母与女不近。乃成暗昧伤夷之象。家人则与之异。陰陽既协。情志弥亲。内外不纷。信谊益笃。盖鉴夫明夷之害。而返求于性情之真。审夫行止之正者欤。传曰伤于外者。必反其家。故明夷之后。受以家人。由此亦可见家人有异明夷矣。明夷爻辞。言其行之艰。遇之困。如人远适异地。举目无亲。又如暗夜独行。叩门求宿。遭逢伤损。自非偶然。而家人因其既伤。辄思其反。因其无亲。辄念其骨肉。一则荒凉难处。一则亲热多欢。一则伤病不支。一则温情相慰。如人因在外。受尽艰苦。乃决然还其旧家。以期得所慰藉。人情之常也。传曰家人内也。以家人与睽往来。睽为外。家人为内。内则亲。外则疏。各卦讼为不亲。旅为寡亲。皆与家人相反。讼以天水违行。父子不亲。是为家人之变。旅为火山相拒。男女不协。是为家人之敌。惟家人二女同居。志行可洽。风自火出。气味不争。与火风鼎又异。鼎以火在上。风火交煽。乃成燃烧之象。故名鼎。家人则风能散火。火在内而风在外。是风犹火。故曰自火出。明其原同体也。二女一长一幼。长率于外。幼安于内。比之家人。长者主持外事。幼者敬恭内职。又如男女。男子宾士诸业。女子静持家务。此陰陽谐协。尊卑严肃。内外画一。上下安和之象。故名家人。以二卦克调协。如父子夫妇。一家雍睦。而无乖违。观卦爻之配合。即可知家人道得正。而行有方矣。盖卦如既济。上下正位。而陽能率陰。刚柔相当。而升降有度也。读者细绎卦象。当可明圣人命名示教之微意焉。 家人卦。四陽二陰爻。而二五正位。恰孚刚柔之德。上巽下离。八卦原位。巽四离二。本卦本爻。正体正用。更兼和协之情。盖陽卦多陰。陰卦多陽。巽离皆陰。而以主位为贵。主位所在。即其正用所见。上下之位既当。陰陽之用亦明。故卦名家人。以其克正而和也。正则不乱。和则不争。争乱既亡。家道以整。虽卦为二女。而内外自别。刚柔亦殊。以中爻言。九三六四。恰同于既济。水火相协。情志不违。男女既和。生育乃大。故家人一卦。有如父子夫妇兄弟。各得其分。而亲近和乐。家门之内。雍雍穆穆。朝夕之间。欣欣怡怡。尊卑分明。礼仪以肃。上下亲爱。情感以齐。此齐家之本。为圣人治世之先也。卦内互未济。则明示家人之变。所当预知。正如天水讼。父子不亲而成相害。不和则争。不正则乱。争乱既启。家道胥沦。此未济之象。隐寓卦中也。夫平始不讼。公始不怨。不讼者亲。不怨者近。家人以正与和。乃克公平也。一家之中。贤否不一。壮弱不同。非公正不克齐之。非和平不克集之。故家有长。户有尊。为以志于公正。期于和平。使不贤者以贤。弱者以壮。生成长育。共达于道。则家人九五正位之象也。外有良人以主其家。内有良妇以助于里。刚柔克配。男女克谐。父生之。母育之。亲恩所加。子孙孝友。此则家人六二正位之象也。故家人异于他卦。他卦主宾异方。内外殊用。而家人则内外合德。主宾一体。犹夫之与妇。父之与母。休戚与共。忧乐不分。而后成家人之象。而后见家人之道。而后明家人之行。卦一而刚柔和。爻异而情志协。传称为内。明全卦之用。皆属家内也。家人以巽长女当男。亦为制卦者微意。否则奚不以三卦主外。如咸恒损益既济未济之类乎。盖一男一女。虽似夫妻。却非亲属。如咸恒固取夫妇为喻。而非家人。至损益既未济等卦。更不得与家人比。则以易道刚柔相匹。先天异于后天。所谓男女皆先天也。而先天原无眷属可言。虽称乾为大父。坤为大母。不过示生成之本。明生化之源。不得视如家人也。家人之名。出自后天。后天则已变矣。陰陽已合。卦爻已殊。前之男者。今变为陰。前之女者。今变为陽。故各卦所谓男女。均视其上下及爻位为辨也。大过亦一女。而爻辞则有老夫少妻。老妇少夫之称。即以在内在外。陰陽既分。刚柔各异耳。家人卦取长女处外。为男正位。则不独以上下辨。且以五二两爻言也。九五者乾本位。六二者坤本位。本位即正。男女自明。故不得以巽犹女视作陰卦也。又家人之道。首重乎情。情之所钟。莫如女子情之所专。莫如年长之妇女。以其上事翁姑。中对良人。下抚子女。无一不本于至情。见其天性。此巽在外当男。亦寓有深义焉。矧一家之中。最宜柔顺。柔则能和。顺则能敬。和且敬矣。上下同怀。内外咸服。则以女为男。原重在坤德。明家道之本。必先母教。而家人之间。必先妇道。女子如是。男子亦然。此齐家有别于他事也。故彖辞以利女贞三字。明示全卦之旨。亦明指家道之基。读者务留意焉。 《宗主附注》 家人在明夷之后。传曰伤于外者。必返其家。故受之以家人。此乃本亲亲之谊。明东方文化。立本于家庭。由家而国而天下。自近及远。自亲及疏。不得踰越。大学所谓厚薄。必视亲疏远近。不外亲亲为新民之基。明德之继耳。明夷者伤也。伤必以疏远。若亲近。则和睦之不暇。安有伤者之虞。惟其有伤。必以其不相识。乃嫉妒。乃猜疑。终至于杀害争斗。此伤之见于非亲近也。人之安也。恒乐于外交。及其危也。则怀其骨肉。此性情之正。非有所为也。故伤于外。必返其家。一则亲亲之谊可恃。二则休戚之情可同。不必与人争仇也。即病疫之侵。倾跌之祸。果已伤矣。惟家人之可依。若路人则不足托。虽恻隐之心人所同具。而扶持之任。惟亲近是宜。纵在平时。有不能和协。一遇急难。终必相关联。不独人情之常。抑亦法令所定。故家必有长。姓必有宗。族必有老。为以率导子弟。抚循流亡。使宁其家。毋害于众。则家族制度。实为最良之风俗。最善之规猷。圣人审夫人情。准诸性道。创建家道。以安人类。观于易家人一卦。则可见其意深旨远矣。 又曰家人以离巽合成。与火风鼎为同体。而异上下。皆四陽二陰爻。鼎之风在火下。故象燃烧。家人火在风下。有同炙热。燃烧如鼎熟物之喻。炙热如人情亲之喻。非限于二者也。家人以二女相契。恰异于睽。睽则相违。家人则相近。盖以长先幼。为道之平。以卑加尊。为德之乖。平则和。乖则怨。睽之所至。不独疏远。且积怨尤。二女虽同居。而性情各别。故在家人为亲爱。为安和。在睽为背戾。为分隔。其所异只在上下内外地位殊耳。传以家人为内。睽为外。内外不独指所居之名。亦兼赅所向之用。以地位言。则为内外。以行动言。则为出纳。或远近也。睽犹二人背驰。愈趋愈远。家人则二人对面。愈接愈亲。此二卦之所异也。离有分离与附丽二义。家人取其相附。睽则成为相离。以离在外在上。其性自升腾远骛。其德自发散飞扬。故象日与火。而火犹为类似。火性炎上。其烧燎原。在内在下。则用着于物。而使之同热以俱化。在外在上。则行逐于空。而终将飞腾以分散。况又与风合。如家人乎。风在火下。更促其分扬。风在火上。可抑之团聚。此二卦之情。大不同也。然风能助火。乃天性也。火之初赖风以燃。火之继。反与风相迕。巽为风。又为木。皆善近火。惟得地始成相助。苟失势则转相仇。此用风火所当知也。 家人。利女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家人全卦彖辞也。乾坤四德。家人以利贞为本。为人道所先。地道所重也。利女贞者。亦如坤卦利牝马之贞。明重在女子能贞正不失所守也。家人卦象。九五六二。内外正位。而以上卦巽亦为女。是由全卦言。为陽外陰内。各得其正。若分言之。则内外皆以女得正位。内离六二固为主位。且属坤之正位。外巽主位。则在六四。而九五系秉乾之正位。长女代父。以履乾位。在巽固不当。而在家人。则转为宜。以其刚柔相当。男女同正。巽虽近于僣。却发于父子之亲。犹离之承坤。同原于母女之爱。则九五正位。乃巽克继严父之志。代领一家之主。亦与本位得正相等。本道之体柔用刚。处陰达陽。顺以致之。宜其为利矣。利及于物。贞见于身。利成夫男。贞正诸女。本天之道。适时之宜。应地之利。以建人类之功业。全事物之性情。此所以谓之利女贞也。利固推及于一切。而其初则出于女贞。女之能贞。家道乃正。贞者正而固也。在家以女贞成其利。对外以女贞推其利。秉坤顺承之美德。克成全乾之大用者也。乾卦曰。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由家人之利女贞。即可见利之所至。天下无不赖之。不独一人之利。一家之利已也。夫利女贞。卦之大用。而家人者。人类之始基。人莫不有家。莫不主于家。育于家。集家为国。积人为家。是家介乎一人与全国之间。而为人民生成繁殖之所。无人固无家。而无家亦无由繁滋其人。无人固无国。而无家亦无由培育其国。国之本在家。人之本亦在家。此家之成。必始于女贞也。女贞者。一则妇女为治家之主。门内之事。皆所主持。一则妇女为生育之原。子孙繁衍皆系焉。不独上事舅姑。中相良人。下抚儿女。胥赖之也。则利女贞三字。由其近细者言。则为家庭生成发育之本。由其远大者言。则为全国兴强光大之原。且为人类繁滋栽殖之基。女而勿贞。家固不齐。国亦不振。人类亦将不克发皇流衍至于无穷。此可见女贞之利。莫大矣哉。 女贞不独指女子守贞言。贞以正位有守。持节能固为先。在卦二五正位。是有守也。内外协和。是能久也。家人夫妇为本。夫妇之道。在于恒久。恒卦喻夫妇之德。而家人更推之及其他亲属之行。女子为一家之本。先正其身。再正其家。上下皆正。家道以齐。齐亦正也。齐家即正家之意。男正于外。女正于内。长正于上。幼正于下。主正于前。仆正于后。则举家无不正矣。一国之众。先正其上。一家之内。先正诸女。是家与国之异。为国令必严。家政必和。严则能定。和则能近。一家大小亲疏。或有不齐。而贵亲近。重情性则一也。重情则无所扞格。重性则无所乖违。如夫妻。如父子。如主仆。如尊卑。一以亲睦爱怜为先。则无诟谇之声。无勃谿之举。则皆从容中道。婉娩有容。莫不发夫女贞者也。女子之性。柔而顺。约而慎。温而敬。宽而訒。心广而志定。神清而气静。此天生优于男子之性也。果本是性。行是行。德之不悖。言之有信。容之可亲。情之易近。则家人皆化于其下。无一嚣张浮暴者矣。此之谓女贞。此之谓正。家人以之成利。人道以之致用。家已齐矣。民已良。国已治。天下已平。岂非女贞之功哉。故利女贞。不独指女子节操。而女子节操。自包括在内。未有不贞节而能正者。未有失其正而能和悦其上下者。未有己之不正。而能令其儿孙善其家人者。故女贞之义。为家道之本。女子有守。则男子不能犯。女子克正。则上下不能乖离。女子有其贞节。则子孙必贤孝以成令名。女子能敬其尊长。爱其幼小。事其良人。和其同类。督其僮仆。而无间言者。其贞已可见矣。奚必兢兢于节烈。方谓之贞哉。譬之忠臣。不必以死节。孝子不必以殉亲。而其功业之崇。言行之美。自足昭垂于世。是即所谓贞。是即所谓正。盖能率众而服人者。未有不贞正也。家人之女贞。即此义耳。 《宗主附注》 家人以二女同居。情感易洽。为亲亲之本。亲重情性。与尊重道义有别。故在家必以和爱为先。在外必以信义为重。事父母。先养志。不争理。事君上。先守职。不随和。此其略也。故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亲则无恶。义则无私。家人虽有严君。究与主上有别。孟子所谓父子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古人易子而教。恐伤亲亲之情也。家人卦取离在内。正此旨。离外则离。离内则丽。睽以离居兑上。遂成分驰之用。家人以离居巽下。乃见和睦之情。此传称内外之所由来。离本不亲。在内则不亲者亦亲。离本难近。在内则不近者亦近。如男之娶妇。初非亲近者。而既合卺。则成一家人。以其来归我也。内字即含有收纳之意。外人来归。我收纳之。非亲者亲矣。不近者近矣。古礼女子从一而终。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谓之妻。夫妻既配。情性既协。设有乖违。实忤人道。故离婚为逆。为人伦之变。为其易近为远。返亲为疏。恩仇既殊。爱憎亦别。此人道之害。不独家之不幸也。而末世恶俗。则不以为怪。伦常之废。实自此始。彼禽兽之贱。犹知守贞。而人反二三其德。将何以称三才之一哉。故易教首重家人。彖辞曰利女贞。明女贞之利。即家人之本源。亦人类之基础。女而不贞。何言家道。何言人道。道者一而已矣。分驰旁骛。焉得谓之道。此世乱之所以亟也。世劫之所以甚也欤。又曰家人利女贞。夫子已明揭其义。而女之贞否。实关民族之强弱。国家之治乱。人类之繁衰。非独一家一姓之兴替成败已也。在义贞与婬反。不贞则婬。婬为乱之源。未有婬而不乱者。婬为弱之机。未有婬而不颓废者。婬为杀之因。未有婬而不争诟相残害者。盖天道一陰一陽。必得其正。贞者正也。婬则为邪。一雌一雄。必得其匹。贞者以道合。婬则任情欲而乱其配偶。一男一女。必得其固。贞者以节自固。婬则失其所守。而肆无忌惮。以败其操。毁其性。终害于身家。祸及儿孙。此贞婬之当择。而女子之贵贞。乃天地不易者也。家人以情合。情之所徇。最易为婬。故彖辞特以一贞字正之。情莫盛于女子。任情者多犯婬。而婬之成多由于妇女。此彖辞以女贞一语纠之也。夫人生不离乎男女之爱慕。此天道自然。万物皆同。为欲广其种。裕其后也。禽兽草木。尚知偶合。而况人乎。男女合。则生育以滋。雌雄配。则胎卵以化。不外遂其天性。发于至情。以达夫生生不息之旨。然不得不有所限焉。情者生之苗。亦死之种。得其正则生。逐于邪则死。故圣人制作礼仪。定为伦纪。无非鉴于先民之失。戒于兽欲之害。约情以就于性。节欲以保其身。此贞德之立。实人道之所本也。人道先利贞。利又在后。贞不失。人道不亡。贞固兼男女。女贞不失。家道不废。此女贞为家人之所重。亦人道之所先也。 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家人之用也。家人以卦象外陽内陰。九五六二。内外陰陽。恰孚乾坤正位。故曰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此二语。明示全卦德用。系由九五六二两爻得位而来。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坤既定。男女胥正。虽卦为巽离。而正位孚于乾坤。故称男女。不复以长中女分别言。男主外。女主内。乃人道大则。即家道大端。今男女皆得位乘时。皆得地适用。是已同于道。洽夫时。合于天。宜乎理数矣。故继释之曰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义者宜也。宜于时。宜于位。宜于道。宜于德。无不宜谓之大宜。亦大义之所称也。大义云者。天地陰陽。人之男女。皆以义定其次。天尊地卑。陰内陽外。此天地之次也。男尊女卑。男外女内。此人之次也。其尊卑。非分也。乃序也。内外非名也。乃事也。序者如第一第二。事者如出纳。用统体用言。不可视尊卑为悬隔。内外为距离。故相得成用。相交成器。无贵贱之殊。远近之别也。故曰大义。言以是各成其利也。传曰利者。义之和也。又曰。利以和义。此释利即释义。可见义即利。大义即大利。大利者。无不利也。彼此咸利故耳。而后人往往以义利异辞。斤斤焉辩其所指。是忘易之释利也。夫大义固同大利。而不曰大利者。以包有德用焉。利由事物言。义由道德言。其间有广狭。无是非。如家人男女正位。在德为义。在事为利。此彖辞称利。而释文则称义也。男外女内。在事固利。在行亦宜。在物固利。在道亦洽。此所以称为大义也。义之自出。由于行。见于用。底于成。初不外乎道。故曰道义焉。道之所用。仁为其体。义为其用。礼为其舒。信为其卷。而孚于时之四季。故仁者主生。义者主决。礼者主分。信者主合。家人始终于情。必决之以义。情而不义。必婬而不贞。故义为正义。不正则非义也。而天地人物皆同之。天地有交泰有离否。为求其止于正义而不婬也。人物仿之。亦不可过。情欲使人过。义乃致之中和。故大小过。偏而不中。乖而不和。惟中孚得中和焉。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为其能约情去欲。喜怒哀乐。发皆中节耳。中节者。正义也。贞也。节与贞相联。与义相接。女节曰贞。男节曰义。二者一也。外内之间耳。 艮卦曰。天地大义人终始。此已示大义之解。以艮为止。止于其位。即贞也。守而不失。即义也。故正字从一止。大学曰。知止而后有定。皆明大义之用。所谓君止于二一节。无非大义之分释。有止始不逾其分。能止始不失其节。故艮卦为天地大义。人之终始。与此处天地大义。由男女正而明。互相表里。天地大义。人依遵之。而始终不渝。即男女正位。家道以齐。人伦以建之意。人伦二字。亦缘是来。不外有所止耳。伦类也。各归其类。各守其分。各保其贞。则天下以定。其本源则男正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已。内外不淆。刚柔以协。男女不乱。陰陽分调。此通天之道。亦易乾坤正位之道也。乾坤正位。天地不纷。上下有常。生化有序。则万物育矣。故家人卦以二五正位。见天地大义焉。天地大义。为造化之宗。夫妇大伦。为生育之本。不得失也。而狂妄者。蔑视之愚蒙者。罔识之。任情恣欲。自毁其伦。作奸导婬。自隳其守。内外不正。陰陽不调。则祸乱作矣。此大劫之成。实由大义之不明也。家人卦固以家言。而其至矣。上合天地之序。下致天下之安。其所关。岂浅尠哉。读者于此。要当三复斯语。 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以九五爻为乾位。卦则巽卦。陰卦陽爻。是拟于君也。九五君位。巽则长女。女以代父。陰以拟陽。此家人九五。有同于君。在象如是。在事亦然。家以父母为主。犹国之有君。君主国政。父母主家事。一也。故曰家人有严君。严君者。谓如君之尊严。为一家大小所服从也。父母为家长。督率全家。训导上下。其分既尊。其位既正。则非君犹君。为其克统家众。使之齐一而不纷乱。教育子弟。监察僮仆。抚绥戚族。和睦远近。胥是赖焉。称为严君。固非僣也。然父母宜活看。如家有父母以上之尊长。则以最长者称之。高曾祖父母。亦犹父母也。重在职而不限于人。尊在位而不拘于系。如家之男。祖最长。即当父之职。家之女。曾祖母最尊。即当母之位。仍分主内外也。不必为文字所拘。而失尊尊之义。长长之宜也。易称父母者。由卦象言。乾为大父。九五当位。坤为大母。六二当位。此二五两爻。为职位所在也。一家之内。则以男之长者行父之职。女之尊者行母之职。不限于夫妇也。观于卦以二女合成。不以一男一女配偶。正因家人异夫妇也。故咸恒称夫妇。而家人则为二女同居。女在外。即当男位。代父职。是父母者。不过男女之长耳。祖父母亦可。曾祖父母亦可。推之伯父母或叔父母亦可。若尊辈均亡。即兄嫂亦得代居父母之职位。总之家必有主。男有尊。女有长而已。所谓家主。即视当父母。即称之严君。是义人多未明。泥于父母二字。遂致父母在日。高曾之尊无权。父母苟亡。兄弟之争以起。家主不定。家道难齐。此后世家族。多不克谐和同居也。家人卦以父母当一家之君。明示一家政令所出。国无二主。家有二君。二仍一也。为分司内外。不相争讼也。父母既履尊严。子弟宜率循在下。僮仆亦敬供毋违。如国君在上。臣下尽职。民人安和。罔有纠纷。无敢踰越。则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各安其分。各守其位。同于大正。于是家道正矣。家正则推之全国。亦皆安和。推之天下。亦同平治。故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全节意旨。在一正字。仍本卦象二五正位而来。前半节以男女正。孚天地大义。后半节以家道正。致天下太平。皆本彖辞利女贞三字。而详阐其义。贞即正也。有守曰贞。有位曰正。得位而不失所守。故能称贞正之德。内外皆得位自守。故能由男女之正。建家道之正。正则定矣。惟正能安和。惟安和能守其分。惟守分。能不争不害以同平。故天下底定。由于一人得正。由于一家得正。正字从止从一。止于一。乌有不正者乎。大众皆止于一。乌有不定者乎。故曰知止而后有定。守于其分。则无相争。止于其位。则无相贼。贤愚强弱。以安以和。上下内外。以绥以乐。亲疏远近。以信以睦。则由一家而一乡一国。推之天下靡不平定。古人言治。必自正心始。正己而后正人。言平天下。必自齐家始。齐家而后治国。皆一以贯之。此家人之利。不下于乾之美利利天下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者。言父正其父。子正其子。夫正其夫。妇正其妇。皆自正也。不待人之督责。不需法令之严。不烦刑赏之密。不因规戒而饬。不为鞭策而自勉。人人自贞而已。自明其位。行其德。守其节。适其情性。以合卦爻二五之得位乘时。卦德之柔静安穆。故克尊其所尊。亲其所亲。融融怡怡。同于安贞。天地大义。人之大伦。奸私绝迹。争论不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亲吾亲以及人之亲。上下有别。男女有分。内有妇助。外见夫勤。尊者教训。卑者率循。近者和悦。远者熙宁。始之于身。继之家人。推于全国。咸于维新。至于天下。罔不尊亲。圣王之化。乃见其真。此家人彖辞始于女贞。而极于天下大定矣。夫人生一性莫不有父母。父母之恩。人类同之。父母之尊。天下共之。严君之称。为家齐之本。夫妇之和。为人道之基。咸恒已详及之。今更见于家人之释彖辞。足明圣人示教之谆谆。读者勿视为卜筮休咎之用已耳。 《宗主附注》 世俗往往称父为严君。以其为一家之长。有尊严之分。主儿女教训也。实则严君二字。出自家人卦。而所称系兼父母。并非独称。父其称严也。亦非谓尊严教训。使子女有所畏惮。乃明父母为一家之主。有同于一国之君。严者俨然也。意即威仪尊重。言止庄严。俨然君也。父固如是。母亦同之。父主其外。母主其内。一家巨细。莫不秉承。儿女僮仆。均听使令。此非君。而俨然君也。虽不能无尊严之义。庄严之情。而非以是见称。则固不易之理。盖家人重情爱。况父子母女骨肉之亲。晨昏侍侧。长幼不离。自多和悦之容。欢笑之貌。决无居其尊严。令之畏惮。示之庄严。俾其违背者。矧儿女初生之际。一切无知。襁褓之时。诸多恋慕。岂堪以严相责。使威加于恩乎。故易称严君。乃明分之尊重。德之端庄而已。非谓以严督其子女。勤其教训也。又非如后人分称父母为严慈也。父固不必称严。而母亦不得独称慈。盖父母之于子女。恩爱同也。母固慈。父又焉得不慈。传称六顺。父慈子孝。大学称五德。为人父。止于慈。尤可证慈原父母共有之行。以其出自天性。无男女之别。虽性情暴戾。亦未有不慈于其所生儿女者。既以慈为至情。爱为至行。则所谓严者。乃分也。非用也。地位也。非思与行也。人莫不有子女。子女之于父母。其宜孝敬也同。孝以答慈。敬以事严。非独指一人也。严固母所同。慈亦父所有。观于家人卦释彖辞自了然矣。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孔子《宣圣讲义》 此释家人全卦象辞也。家人以巽在离上。为风出火外。风与火有虚有实。风虚而火实。火有形色。风则气也。火为物化。风自生也。故火之为物。非如风之由气动而成。风既无形。则其升于空。或出于外。皆自然而然。火则拘于物。泥于方。其生也。假物以燃。其灭也。因物以寂。火之有质。不得外物以行。物高同升。物散同出。此火在外在上。乃地位所为。非如风之能自动变化也。家人卦风在外。故称为风自火出。不得曰火入于风也。且风者轻行而易变。其生也。必因寒热之推移。热则升。冷则降。气之性也。既以热升冷降。则其加于火也。亦因之燃而后外出。以未遇火。固冷而降在下也。今与离合。而又在外。故称之为自火出。明风不自出。其出也自火。火以热蒸其在下在内之气。出散于外耳。凡易辞皆因象成义。如需称云上于天。明云原在天下也。在下者复上。在内者复出。出则用上字出字。示其所自来。亦体物明用之意。风若不出于火。则火不生。如室或器。闭窒不通。则火不燃。以无气之动。风之煽也。是巽与离合。而后成其用。若反之。离在上则为鼎。而有风不得出于外。以被火所遏也。火非能遏之。乃物遏之。故取象于鼎。明风之用。只供火之燃而备鼎之熟物。风不能独见其用矣。家人则不然。火热于中。风散于外。一虚一实。一温一凉。乃互成其用。而见谐和之情焉。又凡离在内。皆有温和调协之用。如天火同人。其明例也。天火一刚一柔。而离在乾下。得声气相求之功。成亲疏相得之效。故为同人。言善与人同也。家人亦然。风火相交。巽以代乾。九五六二。恰孚于道。是较同人更易谐协。易和好。两柔相契。两情同允。故家人乃天性之集合。非同人以义相交者比。同人远。家人近。同人多疏。家人多亲。同人尚有猜嫌之虞。家人则惟具爱睦之志。此风自火出。卦名家人也。一人字。正与同人人字同用。皆本人道言。以人类为主。人生性情不异。好恶无殊。以我度人。无不相应。以此例彼。无不相孚。则以生有其真。天性是也。家人虽多。无有异其天性者。同人或有难合。由于情之不齐。家人无不相亲。则以性之无二。性乃本也。情其用也。逐用则逆。率性则正。此家人以二女合居。与同人父女同处。各有别也。至性无害。至情无猜。家人性情之至也。而取象于风与火焉。风火相助。适成温和之用也。 君子二句。明人道鉴于家人卦象。而择重言行要规。以见人道之本。必基于言与行之中度。言有物。则言皆实践。不干狂妄背谬之衍。行有恒。则行有常规。不犯轻浮诡谲之咎。对家人如是。对外亦如是。家人卦上巽而顺。下离而明。顺则正而不乖。明则大而不曲。故本卦象以立人道。推卦用以明大德。乃易教主旨。有物者。有言不虚。可见诸行事也。有恒者。有行不改。可垂诸无穷也。即言寡尤。行寡悔之意。君子人之表率。家人有严君。家之楷模。必先谨于言。慎于行。方足以信于众。示于人。言之不虚。则无诈无虞。而片语皆可法。行之不变。则有典有则。而素行皆可师。君子固为天下所望。不独一家之人。而必自其家始。家人不信。何以信于外。家人不遵。何以推于远。此言行必饬于身。立于家。而后用之国天下。无不服从矣。离文明光大之象。故言必有物。以副其德。巽柔静贞穆之象。故行必有恒。以成其用。且火能灭物。不戢则焚身。此言有物。正为杜其弊也。风行善变。不定则飘落。此行有恒。正为免其害也。在卦雷风恒。亦取此义。以其难恒。故示之以恒。传称夫妇之道。不可不久。夫妇为家人之基。则有需于恒久。更可知矣。彖辞称利女贞。释文称正。正即贞。贞即有守。有守则不失其节。不乱其行。不杂于言。不悖于道。皆有物有恒之谓也。反此即为失守。即不正不贞。不正不贞。将奚利哉。此就家人卦言。君子二句。虽圣人示人道之旨。亦易教体天道之用也。有物有恒。言行不苟。情志不移。贞正自守。近取诸身。推之家人。广及天下。无不尊亲。此易教始终之义。所谓正家而天下定者。即由此言有物行有恒始。 《宗主附注》 前讲风自火出四字。乃分释卦象兼全卦体用。以巽为风。风与火相煽。最不易分离。今巽在外。故曰自火出。然家人与鼎为同体。鼎卦象辞。则曰木上有火。以巽为风。又为木。若在火上。则称风。在火下则称木。风不得入火内耳。木在火下。火不能伤。若在火上。则与俱化矣。故家人称风。鼎则称木。而家人以内外言。鼎则以上下言。此易称名有深意也。风能出于火。木则不能。木可居火下。风则不可。以风在下。则火将飞扬。木在上。则木亦灰烬。皆不得独着其用也。用出于体。体之不完。用奚由成。此风木分别称名。正为明卦之体用。而示两者分合之情志也。故在坎震合为屯。称为云雷。不称水。在离震合为噬嗑。称为雷电。不称火。皆由其所合之情志名之。以雷亦火。云亦水也。水不得上于空。火不得合于雷。欲其相得。必为云与雷。固由理数可明者也。又自出二字。亦有深义。如需称云上于天一例也。以其地位。本在内。或在下。今易为在外或在上。故一则称出。一则称上。既言出。则可知其原在内。既言上。则可知其原在下。此则依其本来之地位。及所生育之方耳。风木同体。则在内。其分也。云水同源。则在下。其宜也。风由气动。动则升扬。云由水蒸。蒸则腾散。此物之变。非其原体。变则为化。原则为生。生化之间。升降之异。凡物皆有。而以水火为最明。生之为水。化之为云。生之为火。化之为电。风与木亦同。故卦者挂也。挂一以象众。不可泥其名。应随所宜而称之。方足以合于易辞之旨。 初九。闲有家。悔亡。 孔子《宣圣讲义》 此家人初九爻辞也。初九乃离初爻。上与巽六四应。一陰一陽。而刚在下。有防闲之象。闲者门之限。门内有木。为以固门户。防盗贼。因而推作防闲之用。闲有家者。以初爻为卦之始。亦家之基。初九防闲在内。则家基以固。故曰有家。言自是即见家已构成。父母夫妇兄弟。各有所守。不越于防。则尊卑以明。长幼以序。正如一室之内。有门户为之卫。则凡室中器物。均可排列齐整。次序井然不乱。外言不入。中守自坚。则安和整饬。以孚于道。此家之本也。家虽大。人虽众。苟先有其闲。以措于安定。方互相亲爱。不致于纷扰。即礼所谓男女有别。长幼有序是也。别者别于闲。序者序于闲。若无闲。则不别不序。而胥乱矣。故家人卦要在一正字。正即有闲之谓。闲者有所止。正字从一从止。在卦艮为止。门之限亦为止。为限人出入也。限字从艮。即取斯义。闲以止。则皆就于正。父慈子孝。夫和妇顺。兄友弟恭。上安下定。皆止也。皆就正也。此初九之辞。以闲有家。而占悔亡也。悔与贞对。内贞外悔。卦之通例。初九在内。以正自闲。是已贞矣。贞则无悔。亡无古字通用。言能(24右起1,似应为“贞”字)则无悔。能闲则克贞矣。情之所动。恒易于悔。贞则正于性。而情不过。志之所之。恒易召悔。闲则守其正。而志毋邪。情不过。则亲爱出于天真而不婬。志毋邪。则好恶依于人道而不乱。此悔亡亦原无所悔之意。盖初九刚在内。刚则寡欲。九本乾爻。乾则乾惕。自御以寡欲为本。待人以乾惕为先。则言无虚诳。行无偏颇。言寡尤。行寡悔。恰孚象辞言有物行有恒之训。更奚悔哉。言行既宜。亲疏勿忤。言行不苟。上下勿疑。此家齐之本。而实由于有恒。有恒方久。家道贵久。父子固终身之亲。夫妇亦毕生之匹。兄弟固手足之爱。主仆亦心膂之同。为一家无大小。皆以性情所合。道义与共。欲不恒可乎。夫妇之道在恒。家人之用亦在恒。恒则不变矣。家道以伦常为本。伦常即志于恒。背反者谓之变。以其乖乎恒久也。伦常之变。家道必亡。岂止悔哉。此初九之闲有家。占悔亡者。实由能恒久耳。 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志指情志。以初九所志在九五。如乾初九为潜龙。而志在成九五之飞龙。是其例也。不过家人初九。虽为刚在内。而格于六二六四两陰。其志易变。惟刚能自贞以就于正。本有守有闲之义。成有物有恒之行。乃克始终如一。而述其初志焉。志未变者。正以易变而不变耳。然不变。非有所强也。只以初九克刚。不为物役。能贞。不为情动。自就于正。不干于邪。则爻辞所谓闲有家也。闲者自闲。如范围之。拘系之。不以心徇情。不以性逐物。性乃坚定。心乃清明。而后恒久不渝。故曰志未变。志者心之所之。能防其心。始恒其志。心苟不守。志焉能恒。故志得明初九之所期。不缘两陰之诱惑。永守其贞。长保其恒。足成九五之正。并全六二之中矣。凡辞称志。皆本爻象言。初爻原无可为。而志则可见。因善于防闲。乃底于贞正恒一。仍重在闲也。闲犹立木为栅。以豢牛马。俾安育而毋宾士。人闲其心。亦复如是。情易害性。欲易毁刚。初九在内。始克保其刚正。故爻辞许之以闲。不务外。则心易定。不接物。则情易安。耳目之官。常蔽于外物。心居中宫。常保其清洁。此为学贵格物也。家道固重在善于防闲。而身心尤重在恒一贞正。初九一爻。首揭其要。而释文以志未变为诂。足见害之大。莫过于志之不定。乱之成。莫外于心之不正。志定而心正。则言行皆孚道矣。更何悔哉。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家人六二爻辞也。六二内卦之中。即坤正位。离以中女秉坤母之德。在后天代乾父之位。而在家人。则犹坤体。六二孚安贞之用。处内卦之正。即彖辞所谓女正位乎内之象。上与九五相对相应。以成一陰一陽之道。男秉乾而主外。女承坤而主内。此家人之严君。亦全卦之正主。六二在内。有如家之主妇。职司中馈。勤于饮食。诗所称惟酒食是议者。即中馈之事也。故中馈为妇职之首。虽家中事务甚繁。妇女工作甚多。推其首要。则在中馈。此天经地义。不得视为古制而忽之也。盖一家之人。日必有饍。饥餐渴饮。必有常供。男不得治之。惟妇女是责。纵家中富有。仆婢众多。烹饪之劳。不必亲执。而于米薪之数。菜蔬之需。出纳所司。亦必主妇躬亲稽问。况有老年长者。嗜好各殊。幼儿下人。供用自别。事翁姑必先谙食性。奉夫子必夙习所甘。皆应由主妇专任其劳。无可旁贷。不特此也。一家生计。端赖支出有常。饮食所需。尤关耗费之数。主妇必细加料理。善为分配。使供给合度。用费不虚。生活有常。上下俱悦。此中馈一职。决不可委之他人。家人六二特拈出之。良有以也。遂者成也。随也。任之也。无攸遂者。言妇人主持家内。责在中馈。不得委之他人。而享其成。亦不得听其耗弃。而坐观其成败。故曰无攸遂。犹无所放弃。无所委卸。无随和其间。而失主持之权。无忽略于细。而成积习之弊。则六二爻辞。为明家人之道。主妇之职。以六字明示其大旨也。贞吉二字。明其占也。主妇不失其职。家已得其安和。人已得其饱饫。家道孚安贞之吉。更不必求之远大矣。此无攸遂三字。又含有不多求。不旁骛之意。犹曰即此已足。何必他求。遂其意志哉。易辞含义颇广。是在善为推绎耳。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二本离中爻。上与巽中爻九五应。柔能顺刚。内能顺外。犹家内女能顺男。妇能顺夫。家道以齐。自占吉利。巽亦顺也。而有择善而从之意。非一味随顺也。女之从男。女之从夫。非随从也。苟有不正。将焉用从。故从与正相副。如后世官职。品级分正从。即正副也。正为之主。从为之副。此从字乃从违之从。意即不相违背耳。巽之顺也。亦如从。以正为本。顺正谓之顺。顺不正则非顺矣。顺不正谓之从逆。从逆与逆同。是顺与巽。微有别也。巽之顺。顺夫正。若不正。不得强之顺。为其含有择别之义。亦犹选也。选字从巽。即本斯旨。选其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去之。是选也。六二之顺。以能选九五之正而从之耳。九五为外之正。六二为内之正。以正从正。斯谓能巽。巽虽重在能顺。实在善择。择正以顺。己亦不失其正。此谓之齐。齐者皆正也。故家贵齐。有一不正。恶能齐哉。男正乎外。女正乎内。内外皆正。家斯齐矣。六二之吉。实由女能自正。以顺夫男之正。而成家道之齐。家齐则国治。此彖辞所谓家正而天下定之意。又顺以巽句。包含内能顺外。即离能从巽之意。犹顺乎巽耳。因离在内。推其明以达于外。巽在外。明其德以昭于内。二者之协。以成家人之用。故六二之吉。实在能顺夫巽。各成其正。亦即爻辞无攸遂在中馈贞吉之旨。贞者正也。中亦正也。无攸遂者。无随和不正。在中馈者。守正不乖其职。斯称贞矣。贞于得位乘时。尚何不吉之占哉。此释文以能顺正。明其吉之由来也。易经爻辞均有韵。巽字与初爻变字叶。似不合韵。实前巽选古通用。选与变相叶耳。不独此处如是。凡巽字皆合选义。以巽主进退。自有选择之意。巽象风。又为柔木。风如柔木。自有邪正之分。故贵在辨耳。离之明合巽之辨。明辨不失。行皆合道。尚何不吉者乎。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家人九三爻辞也。九三为中爻。系离卦九三。接巽六四。本乾九三。若重刚失中。而同既济。则陰陽相协。此爻辞吉吝互见也。九三之用。刚主中爻。陽德方盛。盛者易替。乃有家人嗃嗃之象。嗃嗃者。呌嚣之声。以其陽也。声之发。刚则宏。柔则细。刚则壮。柔则悲。九三本刚。故闻嗃嗃之声。然刚则易折。强则易靡。外之壮大且盛。则内必虚。前之濶远而骄。则后必懦。此气数自至。不得违也。以家人嗃嗃于前。而妇子嘻嘻于后。可见过刚则反柔。过壮则易弱。原相应也。况九三六四。迭相承乘。道既不同。情乃自异。嘻嘻者。嗟叹之声。犹欷歔之意。为心存怨怼。而口发悲忧。正如男子张惶于外。不克宁家。少壮游骋于远。不获慰藉。思妇离人。相与嗟叹之声。未必果如是也。则以爻象重刚。而成此情形耳。家人不限男子。以爻言。则指男。妇子不限女人。凡妇孺皆是。妇怨其夫。儿思其父。幼望其长。独怀其亲。皆妇子之喻。为以刚胜。则有嗃嗃之情。以柔鸣。则有嘻嘻之志。情志所异。陰陽乃殊。九三陽刚为主。自宜于振奋飞扬。故虽有嗃嗃之声。仍不失悔厉之吉。若妇子之嘻嘻。不过怨嗟之偶发。而成伤感之情思。家人贵和乐。怨则乖和。嗟则非乐。是违齐家之道。诗云宜尔室家。乐尔妻孥。今九三失其宜乐。故有终吝之占。吝者犹惜也。情之不鬯。德之不谐。志之不同。声之不协。则虽贞固者。亦不克享其和乐。底于正顺。此九三一爻。咎在重刚失中。不获合其天性。一悔一吝。遂判然人事之不齐矣。悔厉二字。言九三志于外。则易于悔。而能本其刚德。推乾九三之用以自厉。此厉字与乾九三厉字一义。谓行悔而志厉。则不悖朝乾夕惕之训而获吉占。此由家人嗃嗃言也。终吝终字。则指本爻为离之终。离兼离丽二义。不丽则离。以其怨嗟。遂启乖离之渐。如能本坤卦安贞之道。则获永终之吉。九三过刚。故不免终吝之占。此习易者所当知也。惟和能中。失中则和亦乖。此终吝成于不中不和。而嗃嗃嘻嘻之声。遂相继而至矣。中爻原人道所系。人之德行。足以回天。则爻辞虽如是。苟鉴其失而先慎焉。亦可免于悔吝也。悔吝相对。在彼无悔。在此无吝。则家道齐。而家人皆和乐矣。 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三本刚行刚。虽有呌嚣之声。却孚刚强之性。故不为失德。而妇子为顺从之人。宜缄默自贞。言笑相睦。方孚于道。反嘻嘻怨语。刺刺不休。此非家所宜。故曰失节。节犹度也。家节即家规之意。妇人无非议。最戒长舌。故有妇言之度。平居相对。既多语言。必生忌妒。既好指摘。必招讪谤。此所谓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因仇则訿毁他人。因恨则怨怼于外。不相诟谇。则相嗟叹。皆乖于妇人之训。而致家之不齐。故嘻嘻不特怨嗟。亦含咒咀。不特讪讦。亦包戏谑。发于其口。有若轻忽。入于人耳。则关重大。此慎言寡尤。不独君子所贵。而多言如祸。实为家人所戒也。然妇子嘻嘻。类由于家长之失德。在上者漫无忌惮。不复公平。则退有后言。暗中诽谤。甚至争讼不已。纠纷益多。毁讦相加。尤为非礼。释文明指为失节。盖其害不止于妇子也。家人嗃嗃。已非宁静门庭。妇子嘻嘻。更成悖戾情事。善为家者。知其不合。先修其身。既无嗃嗃之先加。自免嘻嘻之继至。此夫妻相敬如宾。家门严肃若朝廷。皆昔人齐家之可法者。自来妇孺易近难狎。苟不如愿。怨妒随生。家人九三。特指其过。以教后人。良有以也。盖九三处中爻。主人道。人事之始。言行是之。谨其立言。慎尔出语。修身之本。齐家之基。果本刚以制欲。明以辨惑。则成其德。若恃刚以侮众。明以苛察。则罹其害。是在人之善择耳。九三本离一爻。而为乾九三之体。细绎乾离爻辞之义。自得其修齐之道矣。 六四。富家。大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家人六四爻辞也。六四外卦之始。即巽卦之六四。与下九三。一刚一柔。为中爻孚于既济。在全卦中互未济。而中爻则类既济。是家人卦利在中爻也。虽六二九五主内外之正位。如一家之尊亲。而九三六四合中爻之德用。如一家之厚积。盖家人必有其财富。以供其生育。父兄创业。以开其源。子弟守成。以裕其后。而贵在有主计者。调度出入。稽会盈余。使财无虚靡。用有余裕。而后家业日厚。家计日优。此责在主妇也。中馈之事。关乎养生。桑麻之工。系诸服用。此固妇女之职。而节用以慎其所费。厚储以积其所赢。亦惟妇女之长。有非男子所惯。故家人六四有富家之语也。六四柔以从刚。内以约外。则男子事业所入。家人辛劳所获。必妇储于内。富裕其家。此六四以陰爻而有富家之占也。易以陽畜陰为富。如大小畜是也。六四为九三所畜。而上接九五。内应六二。居中驭外。物乃聚之。物聚为富。用当为财。此六四之富。以合于正道。而占大吉矣。 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四为柔。而善于顺从。顺九五正位而居中。合六二正位而应刚。故曰顺在位。顺从正位。以主持中爻。全卦皆从。以和大众。此物所由聚。家所由富也。六四重陰。有妇女之象。妇人适夫而能富其家。其大吉可见。在位又含守分之意。守分以持。家人莫不和睦。家道亦肥。家财自裕。不必自己求之也。故重在顺。顺则无逆。顺正则无婬。此富家不仅财物也。家人以妇女为主。故男子娶妇曰成家。女子嫁夫曰有家。此富家实指妇女之善相夫助子。以裕其用耳。六四虽非正位。而在中爻。正以善处于内外之间。上下之际。妇女有三从之义。斯不以正位而能顺正。以富其家也。在位有二义。一则指二五之正位。一则指己所在之中位。顺二五正位。为本柔以从刚。顺所在中位。为用柔以协刚。皆六四所宜。故有富家大吉之占也。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家人九五爻辞也。九五外卦正位。即巽中爻。而本乾九五之德。故称王。明其位也。假者犹至也。包含锡予之意。古与格同。言由此至彼。或有所与也。王假有家。以王者自身作则。示民有家。而导大众同乐其家也。然用假字。乃寓有孝子锡类锡字之义。明言王为天下之王。尚有家。则以下者自效法。同齐其家也。王虽勤于国政。而不忘齐家之道。则天下之民。莫不以齐家为重。是天下之人有家。不啻于王所锡也。王若不念其家。将何以诏人齐其家哉。此与大学所谓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以亲亲为本一义。尧舜帝圣人而书称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其重亲亲之道。足见不忘齐其家也。亲亲由家人推至九族。皆家人卦所指。而九五则自王始之。王假有家。天下莫不同化。则大学亲亲之教。推而至于新民。与尚书亲睦九族之德。推而至于平章百姓。同是一理。为家人必自亲亲始。人民必自家族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则家齐而国治。而天下平矣。此家人卦。虽关亲亲。而九五爻辞。直贯平天下。是家道与治道不殊。而齐家与治平不二。在于人之善推而已。然王者天下之主。固不得忘其家。亦不可私其家。而后成平治之政。爻辞以勿恤二字。明其为王有异夫众也。勿恤者。勿牵于情。而甚相怜惜也。骨肉之爱。天性也。而不得私以害公。儿女之情。人情也。而不得情以害义。此王假有家。而勿恤也。如大禹之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不恤爱子呱呱之情。而忘天下滔滔之苦。可见九五之所重。在示人以必有家。而勿因家以废其事。在王固分明恩义。其家人亦剖析公私。在上固诏平有方。而其下亦感化无艺。此犹诗称文王后妃。化行南国。以开有周之治。行虽始于家人。而德昭于天下。故大学明明德。必自亲亲。尚书睦九族。必本明峻德也。既由齐家之道。效乃至于平治。亲亲之情。德乃明于天下。则其为吉。可以知矣。故爻辞称其占吉。 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五与六二。一内一外。一陰一陽。正如夫与妇。君与后。情志既协。德用乃孚。自然成其家道。而发于相爱悦也。夫妻正位。主持内外。而后家以齐。故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易下经以人道为重。首咸恒二卦。即明男女相爱慕。而夫妇相和乐。以立人道之本。以开家道之基。其微旨已见二卦讲义。家人彖辞亦申及之。九五爻为外卦之主。亦全卦之尊。正如一家之长。一国之君。外主其政。必内得其助。男事于远大。必女勤于琐细。而必有相爱之情。相得之志。情志两合。家道乃成。推之事业。无不发皇。推之政治。无不美备。此王假有家。实本于内外交相爱也。交字兼六二言。以九五爱六二。六二亦爱九五。发于至性。见于至情。本天地絪緼之功。达乾坤生育之德。九五固乾之正。六二亦坤之主。父母既翕。子女必昌。化育既宏。生成必大。此爻辞占吉。而称王假也。且九五六二。天生佳偶。毫无牵强。刚柔两济。道德咸齐。此生化大原。天地妙用。不假做作。则不待经营。不赖牵拘。则不劳思虑。传所谓天下何思何虑。一本自然而已。既无思虑。自免猜嫌。既任自然。自臻化境。此爻辞勿恤二字。正以其不必忧怜也。性之至者。无斵削之痕。情之至者。无牵强之迹。九五勿恤。实以其交相爱。而自成家也。凡用假字。有假设之意。以其由此推彼。可无限量。不必拘于痕迹。此王而有家。为人道之先也。人道着(者?)。作人之本。未有人道不立。而见其治道者。书曰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又曰王道本乎人情。九五爻辞。即王道之见。而必始于交爱也。男女交爱。人情也。陰陽交爱。天道也。天人皆以爱成德。则万物资生。子孙资育。生育不绝。人道益明。家道益大。而天下同平治矣。夫岂有所恤哉。天地且不能无爱。而况人乎。而况物乎。惟在其正而已。九五六二有其正位。故爱不害德。情不悖性也。读易者要明九五之爱。方足以求夫妇之和。家人之乐。否则所忧多矣。勿恤云乎哉。此爻辞占吉。不外本彖辞一正字来。正则吉。不正则否。正则爱。不正则婬。苟婬也。不吉也。尚何众道可言。九五明言有家。实以其得正而克占吉耳。 《宗主附注》 九五爻以交相爱而成其德。原非指男一面。九五六二正相匹。男爱女。妻敬夫。本恩义以成人伦。由性情以明人道。推之则位天地育万物。何非自此爱字发源。爱出于心。而止于礼。故不滥不婬。孟子所谓太王爱厥妃是也。太王为周之兴君。因獯鬻之侵逼。而迁地以避之。不以战争苦其民。不使兵燹伤其物。此其爱民物。何非推爱厥妃之心。民亦有家。物亦有匹。我爱吾侣。人岂无爱乎。诗云率西水浒。至于歧下。爱及姜女。聿来胥宇。虽歌颂太王。笃爱其妃。不忍遽离。而实赞叹其重视民命。不忍轻弃。率之远去。以求乐土。硕鼠诗所谓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此太王之心。仁慈及众。而其齐家有道。足以化民成俗。民无不爱其配。乐其家。以远离愁苦之境。死伤之惨。则太王所为。已契乎家人九五王假有家之训。而真能推其交爱之德。成其位育之功者欤。夫人心同。而善恶异者。情之发有中节否耳。情不悖性。则谓之和。中和之至。位育以见。不外乎本其天性而已。天性不绝恩情。圣人不废伦理。君子之道。造端夫妇。正为由其情爱。以见其性真。家人九五特揭一爱字。岂同儿女私情喁喁而已者哉。无非欲推其爱。成人成物。以达于中和位育之域耳。故爻辞以王示其旨。王虽本爻位之象。实兼德用言。如桀纣幽厉。固亦王也。而其爱止于婬邪。其害且加于天下。斯则不克称九五之德用。而无以齐其家。家之不齐。而望其平治天下乎。盖内无良配。不能称交爱之道。外无明王。不能推交爱之功。惟九五与六二。内外同正。性情以和。乃自得之。此可见太王文王之至德。实有其嘉耦共成之也。爱宁可轻易用耶。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家人上九爻辞也。上九居卦之终。乃巽之上爻。本刚履柔。由外返内。在全卦之上。而当风火之交。其德昭如。其令俨然。故有威如之称。而以刚与柔协。下为离明。顺与明应。故有孚。言其德用能孚于下也。在他卦上爻多穷。以极则易变。用不能久。今则以刚履柔。以高就下。本乎亲亲之宜。发于性情之正。不自矜骄傲慢。则在下者。敬而爱之。尊而顺之。以和以安。克明克允。故曰有孚威如。有孚则非必孚。而以其行可孚。威如则非果威。而以其德可畏。皆自上先饬其身。卒成其道。乃达斯用也。孚本中孚。实即和也。言其御下能正。治家不愆。则性与众谐。志与物协。此和也。不违于巽道。不戾乎人情。非狎嫟之亲。偏私为好也。威如如字。言其若威而不严。人畏而无怨。自约其行。自成其德。威仪棣棣。光明可则。持正不阿。律躬以质。守位不渝。遇物以实。忠恕无违。既方且直。温恭有容。有度不失。此谓之威。而非察察为明。暴戾为能。偏激浮夸。戅莽不恂。拒人千里。訑訑有声。则群下望之而股栗。背之而怨怼。虽似有威。实非可畏。此在外尚不宜。况家门以内乎。故爻辞以一如字。明其恩胜于法。情协于性。德既昭昭。行亦至正。不私其爱。不嫟其近。公诚待人。温厚处物。自然生威。非关暴恶。自使可畏。非因刻毒。为其先能修己。乃能正人。反身而诚。乃善其亲。正大光明。顺乎天伦。和乐齐整。怡然至情。此上九之德用。贵在能反身也。 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上九位崇分尊。使在下者怀德畏威。和乐无私。故占终吉。终吉者。一则上九处极地。为全卦之终。而获吉占。一则上位领全家之众。而协永吉也。盖吉而终。不惟始也。既昭其德。复布其威。于人者。固已始终如一。于天者。亦先后同被其泽。此固家人之福。众姓子孙共之。则后世犹被其泽。不独一时之吉已也。故释文指其吉之由来。实上九之能反身。而自成其德也。反身者。亦以上九位已高。地已尽。欲进不得。势必反而就下。如一国之主。必俯以临民。己之所成。必成人成物。身之所善。必兼善天下。一家之长亦然。其在位崇分尊之时。自为德立业成之日。必反而自问。果能有威可畏。有仪可象乎。果能以身作则。教诲式谷乎。果能诒谋燕翼。光大门庭乎。果能垂训后人。克绳祖武乎。此皆长者之所深思。亦即上九威如之吉所由协也。故反身有二义。一则反己。自昭明德。以齐其家。一则反顾。诒厥孙谋。以裕其后。皆不外乎上九之位。推家长之道。而克成家人之德用也。以卦属巽顺。巽为风。风行草偃。下与离合。巽立教化。离主光明。家教既施。文明蔚起。祖泽既沛。子姓昌蕃。是所谓齐家。不独齐一时一世而已。必能大其家族。光其门闾。使世世子孙。皆涵濡贤孝之风。化于和安之域。而同齐也。故家人上九一爻。直下贯初九。始终不二。本末从同。而反身之行。亦自尊长之逮卑幼。无一能外。此爻辞称为有孚威如终吉也。全卦大用。至此乃终。终而复始。总不失一正字。正己以正人。正家以正国。实自上九反身致之。反身以就于正。则无不正矣。此为家长者所当取法也。 《宗主附注》 家人与同人二卦。皆有人字。家人为亲亲。同人为爱众。虽异而有相类之处。家人为巽离合。同人为乾离合。一则长女与中女。一则大父与中女。而在后天离代乾居正位。巽与乾皆隅位。且恰相对。是由后天方位言。乾巽只有陰陽之殊。而非父女之比。以卦外陽内陰言。则乾巽皆在离上。皆属陽卦。不独非男女之别。抑亦同秉陽刚之用。是家人同人。原无大差也。然同人为对外。重在推交友之道。故重义。家人为对内。重在序骨肉之亲。故重情。此同人乃秉父女之分言。自有尊卑之辨。家人则犹姊妹之序列。惟敦和好之行。盖家人本诸夫妇之偶。推于父子之伦。兄弟之序。皆亲亲也。而由外及内。由疏成亲。同人则反是。以己推之于人。以近推之于远。是由亲及疏。由内达外。此不同也。而君子于以见齐家与爱群之道焉。家人重在齐家。始终不出一姓。同人重在爱群。本末达于无垠。孟子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者。即自家人而推至同人也。同人固非家人之亲。苟溯其原。何非同出民胞物与。其性然也。此同人之用。原与家人相连。读者果合二卦详参之。则可见古人示教之微意矣。 又曰金风乍生。万物同肃。则天地秋令之见也。秋主肃杀。在德为刑。物老于秋。谷皆成熟。此一年之中。当以秋为最富有之候。易卦大有即其象也。大有者即万物皆丰收之时。史称丰年为大有。即此义也。大有上离下乾。为火上于天。火为生物之原。故物之生长必生于春。育于夏。成于秋。此陽德之所施布也。秋承夏暑。陽气渐衰。功成身退。物亦同老。此物熟必在秋。惟麦熟于初夏。则以得气较早。而人皆称四月为麦秋。明其成熟亦犹他物之当秋也。大有离在乾上。家人则离在巽下。同一离火。而上下殊。交合异。故由离言则同。由上下交合言则别。然家人上九与大有六五爻辞。皆有威如之吉句。则以其同秉离火之德。而成光明之用。威如者如火之炎。如日之照。光热可畏。明辉可爱之谓也。故大有因之而富厚。家人因之而堂皇。莫非以陽德之施。见乾元大生之道耳。家人因离在下。故占在上九。而大有以离之本位。故占在六五。此其时位不同。生成异用也。家人六四称富家大吉。仍不违大有之旨。富字即大字。有而至于大。非富而何。以六四介于九三九五之中。合成离卦之象。正与大有六五同。故揭一富字。明其为离德之所布。陽气之所成。和悦为陽。乖则为陰。一陰善承两陽。乃克达后天离火之用。细绎各卦辞义。自能明也。 又曰家人之下为睽。睽于外而通于中。与家人相应。家人由外返内。睽则由内之外。一往一来。互成其用。故家人卦巽离。二女同居。其情相洽。而睽离兑。二女同处。其志相违。二者致用不同。在家人如亲戚相投。猜嫌易去。在睽如侪侣相妬。闲隙时生。何哉。则以离一卦在内外之别也。在外则有返光相应。而易失其明。在内则成含温以嘘。而恒得其育。光明不久。则如明夷而暗昧益甚。温育有时。则如同人而情感益孚。此离在外在内。其用大异。其德迥殊也。家人离在内。外与巽合。巽顺离明。含和育德。如时之春。万物同长。而睽以离居兑上。炎上润下。远逐分驰。如时之秋。万物同谢。此天地生化之异趣也。然生必有化。春必有秋。通塞相应。荣枯相对。此家人与睽。各有其用。互着其功。不得相失。如人内有室家。以乐其天伦。外必有交游。以广其事业。亦不得偏废也。家人虽近。而骨肉恒多怨尤。外人虽疏。而友朋亦易契合。此体用正变之间。不得执一而论。通因塞用。近以远成。好与恶并。疏偕亲协。在人事故不免。即天道亦可参。如春夏繁荣而麦熟。秋冬冷落而菊开。气之所流。物见其象。数之所至。时着其徵。此易卦必合正变。而后尽其旨趣也。家人与睽。中互既未济二卦。即足明证其变。苟细推爻象。合之辞义。自能豁然贯通。此读易所当知者。 睽卦 睽卦。离上兑下。 孔子《宣圣讲义》 睽卦上离下兑。火泽分驰。火炎而上。泽润而下。上下相违。情志不协。故名为睽。谓其乖离。如目之异视也。人之视物。两目同用。其光不分。其神不纷。澄晶明澈。乃瞩微茫。若在惊疑之时。仓卒之际。目虽视而其神不聚。物虽接而光不明。此睽也。或谓之少精。非真少精。以异态之视。精光忽乱。或幻物成奇状。或易视为不覩。是即视之变。而两目互乖其用。譬之偶见怪异之物。突逢意外之人。心为之惊疑。视以之变异。此非目之病。乃情志之所为也。故睽字以目以癸。虽关谐声。实为指事。以癸字古文有相背两歧之象。即以干支言。癸本水也。而后天戊癸化火。水火大殊。其德相反。则睽之为乖违。为背戾。颇含癸义。目而乖违。视而背戾。则其情之不定。志之不凝。已可见矣。故睽违睽异之诂。实由睽字原义而来。易卦之名睽。则以卦爻之象为辨。离火在上。而陽含陰。兑泽在下。而陰加陽。五为正位。柔乃主之。三为刚爻。陰乃乘之。陰陽互乖。刚柔异用。而四陽错列。两陰间之。如人之目。一明一昧。不克共视。目本象离。上下一也。今下卦变兑。陰出于表。陽潜于内。兑为上缺。如以物蔽其首。将何由明视万类哉。且兑之上。接离之下。互成坎陷。等于盲目。离明于上。而坎盲于中。兑缺于下。合成半明半晦之象。此睽之所由名也。因睽之难全明。成卦之不相协。中少二女。同居而异其趣。刚柔分离。杂处而不相能。则睽之用。与家人相反也。传称睽外也。与家人内相对。以字义言。内含纳进之意。外包推出之情。家人由疏而亲。如娶妇。实自外而内。而睽则由近而远。如嫁女。实自内而外也。睽虽二女同居。离在上。则有远之之象。兑在下。亦存去之之嫌。正如女子虽同胞生。而长大不知所适何处。无复同聚一堂之志。固事势使然。而情志以之见焉。睽在人身。喻目歧视。目固同系于心。共存于神。而其惊异之时。遂显乖戾之象。由感于外物。情志不得不纷。犹二女适人。踪迹不得不别。一身之物。一室之人。其不能同有如此者。况在疏远者乎。然易于是卦。正取其由内之外。与家人由外之内。成相反相对之象。天下之事物。恒如两者之分合。各尽其用。出纳各适其宜。睽外也。则凡由此达彼。由密而疏。由合而分者。皆其类也。为亲近者。且将离矣。合同者。且将析矣。则睽之为用。恰如一水分流。一道歧出。各就所适。以竟其用而已。而揆其初。则未尝有间隙。二陰在四陽中。固未敢自外。第陽失其位。刚失其时。时位既乖。气数乃异。卦中三五陽位。皆易为陰。陰得乘陽。刚乃自屈。溯其相违之始。必有所惊疑忧惧。不得不东西任所之也。然睽象虽如此。而仍有和合之情。调协之意。则以初固亲近也。且中互既济。有相济之心。与家人互未济。易生相妬之念者大异。习易者必先参透此理。庶不为睽所误。外而思归。去而希返。分而能合。背而有同。正如人之二目。虽一时惊疑。呈其异视。而原属同体。犹可复其常规。此卦上九有遇雨则吉。群疑亡也之辞。足证睽之为睽。当以时位为辨。时位一移。情志自复。故占小事吉。明其不可大用而已。岂全不宜哉。读者于此。尤当深思。 睽革为交易卦。易其上下则成革。皆离兑合成二女同居。其志不同也。然革卦离在内。有文明之象。睽卦离在外。成变乱之形。由互卦言。则睽中藏水火既济。得谐协之象。革则中互天风姤。有相遇之情。以陽来变陰为变。陰复于陽为正。睽陽在下。能诞育万物。和济一切。虽乖于外而济于中。犹人之视。虽一时蒙蒙。而恒久昭昭。虽外物扰扰。而吾心了了。此固由变而终于复正。由乱而将至释嫌。则卦爻见之也。革以革旧谋新。与随有异。随以兑加于震。一陽出动。变而能存其中。革以兑加于离。一陰在中。变而竟失其正。此革命必汤武方达其用也。天顺之。人应之。变不失其常。乱仍返于一。虽天下一时騷然。而民心终止于一。此商周之德。足以与虞夏齐也。而睽不然。睽者自违其行。不必非于物。自异其志。不必盲于心。为其承家人之穷。生携贰之志。习安闲之弊。启分崩之思。则由性难制情。事多悖理。如坐井窥天。不见苍苍之大。如扪独测日。不知赫赫之明。此其眩于目前。纷于方寸。而以度大。以近量远。以误指真。以背辨面。不知其所凭之非。所藉之幻也。故观海市以为城。认山风以为(山+屏)。惝恍乎视精。迷离乎目明。而谓天下之如此滔滔也。则何以底于成。故传曰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睽。盖言其乖离不揆乎道。遂迷惘不得其真也。譬之一家。因爱生怨。因怨成离。悻悻出门。不知所之。则妄拟诸相。虚构诸境。以为了然。却同梦梦。以为快哉。却成懑懑。此误于情之所发。失其中和。气之所激。违于大正也。卦中互既济。而陰陽错综。有适于小事。故彖辞称小事吉。或谓小事指细行。凡非大业大功者皆是。而于人。则指谨小慎微。不妄自张大。期适于时位。绝其纷扰。卦象火动于上。泽降于下。上下分驰。有同未济。而中互却为既济。是分中有合。离中能丽。自可因时所宜。乘势之便。而有所成。惟卦象主其大。互象主其细。卦象见于表。互象存于里。此用睽者所当知也。传称睽外也。而人或忽其内。家人内也。而人或忘其外。后天之动。有外必有内。惟隐显异焉。知其明。守其微。则象中之象。用外之用。皆得之矣。作易者恐人仅知其一。故以小事吉三字。指出睽之用。使毋昧于时位。贪于事功。必先审夫正变。推及去来。合隐显以求之。度明微以用之。则用于不用之时。孚小事之占吉。为于难为之位。有细行之成功。是圣人委曲示教之意也。 睽卦以六爻陽位。两被陰乘。三犹不贵。五乃正位。三五皆陰。是为逆行。与家人恰反。家人六二主内。九五主外。陰陽得时。内外皆正。故名家人。言能主一家而立国之本。奠人道而开治平之先也。睽则反是。三为人道之始。五为主位之尊。二者既乖。大用乃悖。故名之睽。以其违乎情性。戾乎正大也。传曰家道穷必乖。可见睽之象。实由家人变来。天道无常。习久生变。人情叵测。积久成乖。在上者率之无方。在下者行之不轨。上下皆失。家道乃乖。此睽之成。即由离一卦之出。而巽易兑。陰自升也。巽一陰在下。升而违于乾。兑一陰在巅。降则变于坤。今兑在离下。有光明之下照。而陰踞中爻。致梗塞之堪虞。五为外尊。柔反履之。二为内正。陽反加之。外既失其主持。内又不甘承顺。内外皆乖。而睽象成矣。传所称内外。乃言卦之德用。而睽之继家人。则由时之变迁。时位者。吉凶所本。二五者时位所遵。以家人之内外同正。变而为睽之内外同乖。谓非家道之穷。不可得也。然易者以一象众。取近譬远。在家言为家道之穷。在人言为人道之逆。推之于国。为国政之失。推之于天下。为世运之艰。此固理数使然。而其害则人应之。家也。国也。天下也。治乱安危。莫非人所受。睽之乖戾。亦人所感。此二五失正。全体皆违。而中爻之人。首被其咎戾。为陽不得居于位。而陰乘隙干之。离以火而上炎。泽以流而下渗。水火分道。欲情志之两孚。难矣哉。故睽虽生于家道之穷。实则成为时道之变。读者须留意焉。 《宗主附注》 睽卦睽字本从目。或误为日。以睽本义为惊视之状。心有所疑。视为之异。目光所至。有一种惊感之情。又释为两目分视。亦不外异乎平常之态。而顿促间。不觉目光之分背也。故因此释为违背。或乖离。如睽违。睽隔。睽异。睽索。皆由此义推绎而来。或以大众注目惊视。为万目睽睽。即本惊奇疑惑之意。神存于心。光发于目。心有所感。视为之变。此由内达外者也。故睽卦爻辞有舆曳牛掣。见豕负涂。载鬼一车诸语。而传称睽外也。亦本卦象之用。卦名之义。明其所至。不外以惊疑之视。示心志之睽。存于中者见于外。触于目者动于心。此卦取离兑之合。为二女同居。志不相投之象。恰与家人相反。家人由外而内。成其匹配。达于亲近。睽则由内而外。背其趋向。终于乖离。此两卦之所别也。而皆因离卦为用。离在内则和安。在外则乖戾。人之情性。亦由此殊。内涵光明者。其行必温良。外示苛察者。其德必悖谬。易以二卦辨人之心志。别人之行为。而有以齐之于一。使复于中和也。 又曰睽与革为同体卦。泽火为革。火泽为睽。二者只是上下异位耳。而卦用随之大殊。睽为乖离。革为改变。乖离则各不相谋。改变则交相为用。如仇与友。仇则志在嫉忌。而情难同。友则志在磋切。而情易近。为其所受位与时使之也。实则离兑未易。二女同居如故。不过一则有相远之意。一则有互益之心。此两卦之用。有可相参证者也。睽字从癸。癸为水。而后天戊癸则反化火。革卦辞己日乃孚。己后天合甲化土。而先天戊己为土。火生土。互济也。水克火。则为互制。故一则相猜忌。一则相利济。由五行中即可证明。而不外离兑之象。一水一火。兑为泽。水所聚也。故亦与水同用。然不如坎之主化育代坤德耳。离则能代乾以主天生之令。为后天之所尊。故兑不克与配。而情志难协。且火在水上为未济。水在火上为既济。睽以同于未济。故成乖违之象。革以类于既济。故有利助之用。由上下位之易。而卦德遂殊也。读者明此。则可知睽革之义矣。 睽。小事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全卦彖辞也。睽以二五正位皆失。故四德不与焉。凡卦孚乾坤之一者。必举一德以明其用。睽则仅小事吉三字。可见其用之不宜矣。夫睽上下陰陽。不得和协。内外时位。失其主持。似无可用。而彖辞称小事吉者。何也。则以睽虽二女同居。志不同行。而以说丽乎明。柔上而应刚。是以小事犹占吉。观其中互。即可知矣。家人因内外同正。而中互反为未济。是其中难诚。而行易穷。正难得而变易生也。睽以中互既济。陰陽得济。水火相调。是其中自贞。而行可易。象虽戾。而变复常。故释辞称为得中。明小事吉之由来。既曰小事吉。则大事不吉可知。睽之名固昭示之矣。违于外。乖于物。戾于情。悖于德。将何以大用哉。小事吉三字。实明指睽之难大也。小事义已见前。不专指所行。凡事务之细者。近者。暂者。易者。皆是也。一言之微。无关大体。一动之顷。无与久远。则以中存之诚。不干外物之咎。犹得吉占。不害于己。天道固包巨细。世情多概恒速。数有远近之殊。事有难易之别。睽则仅宜于细者。近者。暂者。易者。而弗及其他。为其时位之不当耳。用生于德。德昭于位。见于时。正位已非。德用已失。则睽之小事吉。实以得中。而柔能应刚也。睽果无所用乎。则事之合者必离。物之聚者有散。天道且不免。而况人乎。此小事之吉。亦以能随时也。时行则行。时止则止。若戾时自用。则不独大事不可为。小事亦难协吉矣。故易教为指人以行止。而首在明时。所谓与时偕行。与时偕极者。于睽尤可证明之。 《宗主附注》 睽卦彖辞仅小事吉三字。与他卦有元亨利贞四德者不同。则以睽之用不逮耳。乾坤四德必合上下卦之用。衡其有所当者称之。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故近乾者。元亨为先。近坤者。利贞为主。睽上离。虽在后天代居乾位。德用文明光大。宜于内藏而外显。今睽反在上。是与下卦不能协和也。故不克备乾之德。睽下兑。固先天少女。而变成陽。一陰在上。象水在泽。水德润下。愈下愈沉。与上卦不能调济。故不克备坤之用。此由二卦不合所致。非离兑之不逮四德也。凡他卦之不以四德称者。率类此。然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固已动矣。吉凶悔吝自生。此彖辞以吉称之。睽既上下相违。情志不一。如南辕北辙之不能竟其用也。如左支右吾之多所拘牵也。则不足语于大功大业。而以中互既济。人爻一陽一陰相交。虽失于位。而得其和。徒以基不克固。利不克广。仅占小事之吉。而不及其远者大者。睽固与家人表里。而又为家道之穷。亲且不和。况殊者乎。近且难固。况远者乎。睽之限于小事。正有以也。譬之在家不能安睦。贸然出门。欲于此时。遽求快志。难矣。吾国自古重家道。家齐而后国治。家尚不协。奚以悦于外人。语云。近者不亲。不敢求远。小者不省。不敢言大。此不易之理也。睽之不能大用。岂非时所为哉。 又曰睽卦之用。与革相证。已见前。革之往来卦为火风鼎。亦与其颠倒卦风火家人相证。故家人睽革鼎四卦。皆有相通处。由家人变为睽。与由革变鼎。正同。故在睽彖辞称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鼎彖辞亦如之。皆以柔易刚。上履主位。而能应刚也。在晋卦。亦有柔进上行之语。则以离之六五一爻。与睽鼎同。而小过卦因六五得中。亦称柔得中位。与睽相似。其彖称宜小事。正与睽之小事吉一义。不外柔主正位。不能大用而已。凡五爻之为陰者。率皆类是。小过以中互大过。故成其过。睽则以中互既济。故称睽。而示其终可通也。过者失中。睽者失和。中和有失。其用难大。此易教以中和为贵也。睽之与鼎。虽以柔得中。而离在外。遂不克充其用。然时所为。非事之咎。故时用为其本旨。睽之时用。于爻辞可以见之。俟讲时再详示可也。 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睽之时用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全卦彖辞之义。明睽之时用也。离在兑上。离火兑泽。上下分驰。故曰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两动字含升降之意。火性炎上。其动也升。水性润下。其动也降。而何以动。则六爻之气。周游终始。原无止息。而火与水。尤流动之物。火无不炎。不炎不谓之火。水无不流。不流不谓之水。死灰不炎。乃火之烬。冰冻不流。乃水之变。灯烛之光。亦有飞扬之志。池盎之水。亦存浸渗之情。不得谓其不动也。泽虽似止水。而用在流衍灌溉。蒸化推移。仍动也。合离火以成睽。其动愈明。火逼于水。则有远避之心。泽近于日。则有蒸腾之势。此其动又自然而然。一则上升。一则下降。升者终降。降者不升。如蒸水成云。是暂升也。云聚成雨。是终降也。故德用不相协。而名睽。睽者如目外视。光自分离。不复为一。愈睽愈远。而用愈乖。情愈异。此离上兑下。不得不睽。与易其上下之革。又殊其趣。革亦不能协。而其违悖之德。在止非行。在内非外。则以离反居兑下。升降同而地位异。一则益远。一则益近。远则相忘。近则相妬。忘者为疏。妬者为仇。此革卦之用。不免于伤杀。而睽则惟仳离背贰。以成其惊异猜疑之状焉。惊异因于初逢。猜疑发于夙日。火与泽之积不相能。乃有此离奇之象。故称人之不和者。曰水火。以其德用原参差。而升降原悬殊也。上离中女也。下兑少女也。情志既不协。行动自相违。故曰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言虽合为一卦。而上下相违。如二女虽同居一地。而情志难偶。志存诸内。行见诸外。不同行者。明其动之各异。如相背行。去日远也。夫同居。甚亲也。而不同行。则疏矣。亲反为疏。近乃成远。此睽之用。实由内而外。由爱而憎。正与家人相反。故传曰睽外也。 然兑说而离明。离又有附丽之义。二卦合。是说丽于明之象。兑之一陰在三爻。离之一陰在五爻。同三而五。皆柔居刚位。且由中爻而进于全卦正位。故曰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则以六五居外正位。与下九二相应。虽陽位陰爻。陰位陽爻。与家人之得正者反。而上下相应。一刚一柔。中爻六三九四亦如之。合二三四五四爻。无不刚柔失位。而各得其应。陰陽互差。各得其匹。升降自异。各得其宜。故睽以卦言为乖违。以爻言为调适。而中互既济。水反居火上。更得相济之用。故称为得中。言其刚柔失而仍平。上下违而仍济。此二三四五。及中互中爻之不过也。不过则中。中则不偏。中和之用。天地所不违。外相背驰。内仍谐合。故有小事吉之占也。小事虽异于大事。苟先善其所为。亦足推而广之。在人之善用耳。明时位之所利。从刚柔之克平。本中爻之可谐。推中互之克济。则小事之吉。实足为大事之基。故用易者。贵乎通也。 睽与通反。与同异。凡事物之背驰者曰睽。阻塞者亦曰睽。为其不相类也。不类则不同。不同则不通。如二人一北一南。所行既分。所至亦异。此睽之不得与他道同用也。然睽卦不以睽而终背驰。则六爻往复。终必有始。中爻人道。往必有复。故虽睽而仍可同可通可类也。释文曰。天地睽而其事同。男女睽而其志通。万物睽而其事类。此三语足明睽卦之用。非永睽也。睽于外者协于中。睽于始者和于终。睽于近且细者。融会于大且洪。贯通乎时用之中庸。盖天地睽而事犹同。睽者时也。同者体也。男女睽而志犹通。睽者迹也。通者情也。万物睽而事犹类。睽者其异也。类者其同也。则睽之为睽。时位为之也。故睽之时用大矣哉。与革卦辞正相应。不外天地之道。积久者变。万物之性。重见者消。极则穷。穷则通。睽亦如是。不睽不见其同。愈睽则愈易同。此时也。如秋冬之寒。易为春夏之温煖。不寒不温。不煖不凉。惟有其一。必见其二。当其见也。视为故常。若不时而见。则成灾异。此睽之存乎时用也。时用者。变动不居。周流六虚。故时至而睽。时易而复。在其睽也。已寓复通之机。则中所藏也。气藏于中。情藏于心。此睽在外。而中互乃为既济也。 全卦六爻。时位不一。随时变动。而内外又不类。如睽释彖。已明揭其例。盖宾主异位。动静异行。宜否异时。利害异用。睽固不可为之时。而藏有可用之机。观于男女睽而志通一语。足以明其故矣。男女爱慕。人之情也。而迹与心难同。行与情难一。则睽于事者。志可通也。睽于时地者。精神可接也。以其原有不睽者在也。睽卦中少二女。如姊妹然。而其嫁也。各自东西。不复闻问者有之。其同胞之亲。出于天性。虽远弗隔。虽疏弗离。此则睽而不睽者也。天下事物。大率类此。推而扩之。则睽之用明矣。 《宗主附注》 彖辞所称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上下违行。如天水讼。睽本不适于用。而又云悦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则以睽中互既济。中爻三四。一刚一柔。内外二五。一陰一陽。虽不称位。而德相应。由三而五。皆陰爻居陽位。渐进而止于主位。以柔率刚。以陰加陽。是柔进而上也。兑说以离明。离丽也。说丽乎明。在内含和悦之情。在外有文明之象。而能相丽。以不终于背驰。此睽之用。彖辞称其小事吉也。然所谓吉。乃凶中之吉。用不克大。大则有凶。此彖辞所指。限于小事也。易之大用必因乎刚。刚失其主。将奚用哉。睽之不能大用。实以陽失其位也。而在外陽失正位。在内陰亦失中宫。内外皆差。陰陽相易。陰主其正。则吉之仅属小事可知。陰者从陽为正。自主为逆。正逆之分。即吉凶之辨。读者须就卦爻判之。 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睽象辞也。睽以离兑合成。上火下泽。在象火性上炎。泽水下润。一上一下。互异其趣。故名之睽。睽乖也。乖异也。由一而众也。在人道。一而无异。在物情则万类。因其同而同之。以明天地之无私。因其异而异之。以尽事物之庶志。此君子以睽而有所辨也。睽固异也。而出于同。亦归于同。是异者时地之象。人道本天地之中。立情性之分。识和乖之理。明终始之途。此睽象辞之旨也。天下事物众矣。而莫不同出异行。愈异愈纷。不可究诘。然君子不逐异。而执其同。同则不私。异则不乱。徧物而适其用。随事而合其宜。此异之至也。而永执厥中。一以贯之。则同之至也。故曰同而异。不异。不尽天下之变。不同。不明天下之常。惟变与常。达者一视。此同异原无分也。道之所行。同则主之。异则与之。同则翕焉。异则辟焉。此固天地之所依循。为易乾坤之所掌握。人物万类举不能外焉。异中有同。同中有异。孰为同之。孰令异之。总于乾坤。逾于始终。睽固有其异也。而家人先于其同。人之同者。见于同人。乾与离之合也。物之同者。见于家人。巽与离之谐也。而睽则以异称。离与兑之相违也。如讼之天水违行耳。违则难和。不和将安同。此睽之不得不异也。而君子则明其同以应其异。因其异以归于同。不失其一。则得其二。苟执其一。则悖于道。此同而异。乃人道也。睽先人道。故象辞明乎同异。革主天道。故象辞重治历明时。历时亦以异而同也。一日之昼夜。一年之寒暑。异也。而周而复始。终古如斯。非同而何。明乎此。则知象辞同异之所指矣。 同异之义。已如上述。释者多不明同之与异。为一而二。遂以象辞为疑。夫同异为事物之情。君子因而同异之耳。非有为也。果心存同异。则悖乎象辞之旨。象辞明言以同而异。而字指出同之与异。原无分也。同而异。犹异而同。换言之。即由一而二也。为道无二。而事物不一。事物固自道出。则异固自同分。明同之为同。始知睽之所本。明异之为异。始知睽之所成。盖睽者。象人之视。目光自异也。目原同也。而遇事物之奇。心惊而智惑。遂成异视焉。此其异自同出。且为一时之变象。非本来异也。故辞以同而异。明其用。先知其同。始知异之所生。先得其同。始知异之所成。若以异为异。而忘其同。是昧于格物致知者也。格物以致知。则同异无容心矣。要知象以人道重。人道固本天地之道而立。由同而异。亦天地自然之序。生者日众。化者日繁。求其不异。不可得矣。故因应其异而异之。虽万事万物。无不可尽其情。此即大学听讼一章之旨。而不出格致之道。读者当会通之。夫同异之所名者。已详前讲。老氏曰。同出异名。同者其道。异者其器。天下物皆然也。道无二致。器有众形。虽一物也。不得以一形范之。表与里。中与外。是同一事也。不得以一名称之。始与终。分与合是。此同异所必具者也。而君子因睽辨其情焉。君子以道为尊。由道生德。德则众。而道则一。德则分。而道则同。一之于众。始终也。分之与同。本末也。非别有异焉。后世辩者。乃创异同之说。逐物而自穷其迹。异则异矣。而无以返乎同。此愈辩而愈惑也。君子不取焉。君子之以同而异。正如睽之离兑皆卦也。水火皆物也。而不外于一陰一陽。陰陽不外于太极。太极一也。两仪则二。由是而四象。而八卦。皆异也。皆以同而异也。睽之取象人之两目惊视。而戾其明耳。以见异也。视异而目同。心惊而志惑。此一生二。二生三之谓也。何竟争其同异哉。故后世坚白异同之学。虽昉于睽。而悖夫睽之用。为其非君子之同异耳。且同异之辨。要在审事物之情。非矫杜其辞。纷纭其说。蛊惑视听者也。如睽之异。以其志也。而物因志生象。事因象生疑。爻辞中载鬼一车之类。非果有其事。乃见之妄也。妄之与真。即同异也。妄因于见。见发于惊。此异之非正观。如佛说心生相之谓耳。而世人或不克辨。反以妄为真。是自异其心也。凡此之异。不得名真异。君子则必辨焉。故学有五要。明辨居其一。苟辨之不明。虽闻见犹聋聩。以其非耳目正用。为聪明之累也。聪者能闻。明者能视。闻见之失正。则与聋聩何殊。人之于事物。不得徒恃其聪明。而役心于耳目。耳目器也。心则达乎道。道者不纷不惑。不妄不执。惟以情为辨。处世之要。无过于是。心先顺夫道。而后耳目克尽其情。是辨其异。仍存其同。万物万事。侭其自异。吾心不失其同。则举不足以惑吾耳目。蔽吾聪明。斯妄见尽除。而真知灼照。即所谓一以贯之者。而自然合乎易教。岂待求之纷纭奇诞哉。因讲及同异之名。物为拈出。使学者知所去取耳。 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睽初九爻辞也。初九兑之初爻。兑为少女。而九为陽爻。秉乾初九之德。潜龙在下之象。以上接三爻之陰。外匹四爻之柔。陰以济陽。柔以育刚。故用协悔亡之占。谓有悔而终亡也。凡悔亡皆如是讲。亦含有悔其亡失之意。即自忏也。内贞外悔。初九悔亡。固易之常例。然睽初爻在下。而志跃跃欲试。其悔之机已在。乃得两陰之济。始免于悔耳。且悔亡者。事之既过。物之既亡。悔亦何益。智者则不自苦。是悔亡同于无悔也。马与龙同类。乾称潜龙勿用。此称丧马勿逐。其义亦近。惟九在初。而六在四。二者相应。如雌与雄。终复相聚。丧马自复。以其将自还反也。勿逐者。丧之非时。逐之无迹。既不能逐。亦不必逐。故曰勿逐。犹乾之勿用。既不能用。亦不必用。皆时位之所为也。马虽丧而位不移。陽虽藏而陰未育。是以终自复。不待人之逐也。凡陽爻得时。无失可言。时非而有济。失亦仍得。为物之得失。皆系乎时位。而人实主之。人之当位乘时。物亦驯扰繁畜。如大小畜所占是也。皆以乾在下。克主其物耳。初九陽也刚也。而三四爻。则陰也柔也。一善一恶。相与交接。故曰见恶人之象。恶人非果害己。但与善相反耳。人虽恶而无害于我。则见之亦何咎。如昔日之遇陽虎。见南子之类。究何损哉。故占无咎。 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爻辞前数语。均未加释。而独揭见恶人三字。可见此三字。关乎初九爻者。为重且大也。初九在下。原宜潜退之时。而爻辞不以隐遯为尚。反以见恶人为言。此中微旨。人多忽之。此释文必加以辞。明其要义。实在辟咎。正以初九有咎。不自矜高。而后免之。以陽刚之行。易干高傲之弊。地位之下。易逢嫉妬之嫌。故爻辞以见恶人无咎为言。恶与善仇。陰与陽敌。我善而疾恶。处陽而疏陰。得位乘时。犹有不宜。况初九在下。而非时者乎。则见恶人。非其志也。而不得不见。人以我之善。欲与之近。则不召自来。一也。人因彼之恶。欲恣其志。则不见成怨。二也。我之善。人已知之。而嫉妬之心生。是咎之始也。我既善。人希亲之。而狎侮之心生。是咎之继也。我辨于善恶。人未之谅。而怨毒之心生。是咎之成也。故势不足。则不宜屏人于远。德不足。则不宜拒人于近。彼恶人方有挟而未见。而我乃深闭固拒。则仇恨益甚。其害不旋踵矣。惟审夫势之大小。明夫德之厚薄。知恶人之来。而以礼接之。见恶人之面。而以诚遇之。则人将无藉于口。或更有感于心。斯人不我害。而咎反以辟。故曰以辟咎也。睽卦大用。皆喻变常之道。而重权宜之行。初九爻辞。其始义也。若在平日。则远之不暇。敢见之乎。既见矣。将浼之是忧。尚何辟咎可言。此爻辞明睽之道。非以语于经常之教。以善而获咎。必时位所为。吾之见陽虎南子。正值夫初九之时耳。既见矣。终无所伤。可见辟咎之句。信而有徵。读者当由是推之。 九二。遇主于巷。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睽九二爻辞也。九二内卦之中。为兑之二爻。兑初二皆陽。上与离合。离之中爻为陰。九二与六五相对。陽喜遘陰。故曰遇主。以六五君位也。而非君。乃称主焉。凡在上者。皆可称主。为君为国主。又凡总事之成者。如事主店主。又为之主持或有属者。如家主业主物主。推而言之。则主有对。而君无匹。故主对宾言。俗称主客。君则在内无宾。惟与后匹。九二之主。则含有对之宾主言。以九二原正位。而在卦为内。是后也。在爻反为陽。六五在卦为君。而陰也。非君之真。故以主称。而喻有宾在。盖遇主者宾也。亦非真宾。即二爻本位。位陰而爻为陽。不得称后。乃视如敌体之宾。而在内又非宾之位。但曰遇主而已。不言其为谁也。然遇主若臣之遇君。则非其时。后之遇帝。又非其偶。九二之遇主。而曰于巷。明其地与时之当也。以九二遇六五。刚柔两失。主宾皆非。而卒然相遇。不在庙堂之间。朝市之地。而于巷焉。可见事为非常。情为非正。此睽所以为家人之变也。家人六二九五。内外皆正。故家道齐。睽卦九二六五。内外皆乖。故人道变。变则反于正。虽遇而无义之可言。礼之可序。虽所遇者主。而无尊严之分。光明之行。是遇主。犹寻常之相逢耳。礼既不备。情亦难通。行既可疑。用亦难大。此遇主。虽若幸之。实无取义。虽若亲之。实多猜嫌。故在爻辞本有咎。而曰无咎者。则以六五九二。中道未失。正位犹存。乃得免耳。二五原应相得。刚柔亦应相孚。徒以互易其爻。遂使变成仓卒。而二五本位。固未变也。刚柔本德。仍可交孚。则因变以成用。不违睽之大义。如在纷乱之际。惶遽之间。君臣难以分言主宾。难以礼接。则变也。变而能守其位。终复于常。则无咎矣。此读者所宜先知之者。睽固全卦皆变也。爻之得正者。变而无害于正。则可占无咎。况刚爻原可大用。且得柔之应。终不违于一陰一陽之道。又何咎哉。 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爻辞遇主无咎。释文恐人未明。故以未失道示无咎之占所由来。盖巷非遇主之地。而时乃睽变之时。非常之时。难责以常道。是遇主于巷。犹未失权变之道耳。且睽为相违。不易遇。今九二乃能相遇。必有其道。则所谓中正不失也。二五各守其位。虽变不离于正。虽睽而不违于德。是其道仍未有忒。兑本悦泽之情。离推附丽之义。则刚柔相应。内外相偕。虽睽隔于一时。仍协孚于他日。以九二之用。妙在与六五一陰一陽仍相济耳。以卦言为睽。以爻言为遇。睽则为变。遇则复常。虽于巷非地之宜。而非时应事之变。此释文称为未失道。明其能通权达变。终不失正大光明之行也。离有文明之象。火加于泽。有照耀成采之观。而九二以陽应陰。又如日光映水之景。日之蒸水。为云为雨。泽之得水。以润以溉。岂非化育之大用乎。故遇主云者。明其有弼主成德之占。翼君戡变之象。非徒一遇已也。不外得位之正。虽非其时。仍可大用。陽而就陰。刚而济柔。其道之成用。可与同人相拟。同人曰同人于野亨。此曰遇主于巷无咎。二者虽辞不同。而用相对。同人以君子召致在下之民众。此则以贤臣弼翼被难之君主。其致功治平。原无异也。惟时有别。地有殊耳。细绎未失道一语。足见九二之遇主。实成德达道之机。拨乱反正之本。非为一人利害之占也。 六三。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 孔子《宣圣讲义》 此睽六三爻辞也。六三兑卦之上。中爻之初。卦以九三六四。合于既济。反之六三九四。则合未济。而全卦二三四五。互成既济。是以中爻言。为未济。以互卦言。为既济。二者相反。亦睽之象也。又六三在九二九四之间。合成离卦。与上卦之离相连成用。而不能得其正。如人之两目相通。则视物必明。而彼此牵掣。两相妨害。是视而不能正。见而不能明也。因六三有离中之象。故爻辞称见。言与上之离共见也。而所见非正。故有舆曳其牛。掣其人之象。舆在古昔。必用牛或人。牵之挽之。今则反为舆在前。牛与人在后。且被舆曳之掣之也。原句应为见舆曳其牛一句。掣其人一句。而中省其人二字。其人天且劓。以其残废也。天为天刑。即天yan。此生残也。劓为鼻刑。割去其鼻。或因疾溃去。此刑残也。然此处不重在刑残或天残。只以残废官体不全。生育不备而已。即舆所曳之牛。虽未见其病。既不能牵舆。反赖舆曳之行。其为废物可知。其人则固有天劓之残。而正恃舆牛之掣以动。则为废人可知。爻辞以此明其物之无用。人之无能。而舆又安能永曳之掣之行哉。人牛无人牛之能。舆亦非舆之正用。事之离奇。理之昧惑。乃经常所不能见者。而睽六三竟见之。则果物之咎耶。抑见者之过也。睽固以怪异之象。悖戾之行为用。则虽奇。无可惊。虽异。无可诘。为原非常见者。骤见之。果物之异。或视之乖。果目之差。抑心之惑。此君子贵乎辨也。而六三不易辨焉。则见所未见。心亦疑之。明所不明。目亦眩然。此六三之辞。实睽违之所成也。然事以理判。物以情衡。非理之事。徒惑于一时。不情之物。徒眩于一瞬。故爻辞继之。无初有终。言其初。方睽变不能得其正。至渐而久。自知其故。则终能复于常矣。惟有光明之德。初虽骇异。终必分明。是无初有终。爻之大用也。要不可执奇而惊。以戾于正。初之所见。奇固奇矣。而非常道。终之所明。变复于正。更何戾哉。 象曰。见舆曳。位不当也。无初有终。遇刚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曳字下应有牛字。但爻辞原义。曳字直贯到其人。以人与牛。皆为舆所曳而行也。六三以陰履陽。与未济同。为不当位。位不当。则前后失其序。舆在后而反居前。牛与人在前。而反曳于后。是不当也。陰乃先陽。柔乃领刚。颠之倒之。乃失周行。此六三之睽。实由于位之不当也。而以疾废之人。任劳力之役。则又职之不当。况责不能自动之舆。以曳能行之人与牛。是尤事之不当者。尚可用哉。而爻辞不言其凶咎。则原幻见之象。未必果有其事。不过因六三之不当位。乃招致种种不当之景。而眩惑于所见也。然六三之进。则九四也。柔而遇刚。乃复于正。故占无初有终。初指六三本爻。终指九四。以六三自九二来。原陽刚之德。未失道之情。惟六三陰以间之。幻成异景。变见奇象。幸进而九四。又为陽爻。发于陰而终于陽。合九二成离目之象。故释文称为遇刚。且六三与上九相应。亦以柔对刚。虽中隔六五。而两陽一陰。易于同化。是六三之睽。终遇九四而免咎。而上九之睽。则以六三之应。而有遇雨则吉之占。可见全卦大用。不外陰陽差错而已。陰不得陽。则昧惑莫明。陽不得陰。则刚愎莫正。此睽之所以为睽。实由于情之乖戾。心之猜疑。迷惑于一时。游移于幻景。遂不知其所辨。故象辞重在君子辨同异。明其真伪也。惟刚始明。惟陽始正。六爻之得失。视乎刚陽之当位与否。读者可于爻象细审之。 《宗主附注》 睽卦全卦。均以睽违为用。而睽之所成。仍不外陰与陽背戾。离兑本先天二女。而后天兑反为陽。离反代乾。是陰变陽也。在卦陽宜下。陰宜上。一升一降。乃成协和。如泰与既济是也。若反之则成否未济。暌以火在泽上。亦未济也。是用相违。而其最甚者。则在三上二爻。以介于两卦之间。处乎背戾之势。不觉有乖隔怪骇之情。故三爻与上爻。皆有出乎常理之辞。明示睽异之义。若初二四五。则犹在可睽可合。有变有正之时。其辞亦多无咎或吉也。初爻之自复。二爻之遇。尤可见其离而合。变而不失其正。以两爻皆陽。陽为善德。如日月之食。无伤于其本体。是虽睽于一时。而终返于正用。所谓时义之彖辞。原即指此。睽之时用。正不异于他卦。而当其变也。则有他卦所难类。是以名之睽。为二三四五四爻。既互既济。又同未济。两情莫定。中心旁徨。失所从依。则如梦幻。陽胜则复。陰胜则疑。就正则明。徇物则惑。此君子以辨异同为贵也。 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睽九四爻辞也。九四外卦之始。离之四爻。与六三同为人爻。而陽居陰位。下与初九应。与九二同功异位。皆为刚爻。刚则为奇。奇则难合。故曰睽孤。与上九之睽孤一义。陽奇陰偶。奇而遇奇。故名之孤。非果无偶。不得相适之匹耳。睽者原相违。加以睽孤。则背戾可知。心存孤独。性不和同。踽踽自行。孑然自处。此九四睽孤之象也。而以离之用。有分离附丽二义。虽孤而有遇。遇与偶相近。偶者情之合。遇者行之投。一则出乎本心。一则见于偶尔。盖非豫期而思得也。因离而具独行之象以称孤。因丽而含偶值之机以称遇。此二事遂联系交见也。元夫者。犹元配。即前夫也。在此卦辞。有后夫凶句。此则称元夫交孚。可见睽之用。与比有相关处。比以水地合。睽之兑。则包水地二者之用。水积地面为泽。非如坎水之任所在也。或流或止。或蒸或濡。或自天降。或从泉涌。或以物化。或以气分。皆为水。此坎之象。兑则仅池沼湖海之水。且必畜于地面。故坎与离匹。兑则不得称配。今九四元夫。亦正以四爻一陽在两陰中。成坎之象。而中互既济。亦有匹配之情。加以兑之正对为艮。九四若变刚为柔。则成山泽损。一男一妇。与咸同体。而徒以上下易位。变咸为损。咸为少男少女相悦。为夫妻之造端。损则反是。遂含有夫妇反目之意。称元夫明其已出也。即以既未济两卦。中男中女。一合一离。其用亦同。睽之本象类未济。故成睽离。而中互即济。又有复合之象。此爻辞称元夫。而以交孚也。刚必柔协。陽必陰孚。九四之刚陽。已具睽孤之象。而得六三六五两陰之济。变成坎卦。乃有遇元夫交孚之情。此不过以卦类事。以爻效物而已。凡初乖后合。前离终聚者。皆可推也。不必限于出妇前夫也。厉字与乾九三义同。已详乾卦。以有危害之机。而存勉励之志。故终占无咎。彼仳离之夫妇。自非正大之家人。其有厉可知。而幸获既济之变。得与六三刚柔强协。虽乖于正。可复于初。故交孚无咎。乃善用九四之睽孤也。惟孤始可复合。果男女有一不孤。则安能强之再合哉。此爻辞交孚无咎。实以义虽不当。情有可通。君子贵从权达变。不拘泥于常经。况在睽之时。尤贵善于顺适时宜也。 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四之用。不在经常。而重权变。不泥礼法。而视时宜。故曰志行。言志在与时偕行。不论其孰得孰失也。盖九四以刚应刚。有睽孤之称。原不可大用。又以变类既济。得两陰之协。始称交孚无咎之占。行字即侧重爻之用。用必以动。动必有行。推而言之。则德也。功也。凡有所为。有所成者。皆行也。志行亦可释为得志之意。但此处重在行字。犹尚行或志于行。以九四秉陽德而在外。因刚令而求升。虽孤而有所遇。虽睽而终交孚。则夙缘未除。旧情犹重。零丁相惜。覆水可收。譬之已离夫妻。又复归于好合。此固出于事变。应夫时宜。苟非行之昭昭。安望占之无咎。此象辞有同异之说。而彖辞重时义之文也。不可为者。理也。而勉行之。情也。不当用者。正也。而权应之。变也。凡睽卦皆取此旨。九四尤着其例焉。以孤而遇。以睽而孚。以厉而免咎。委婉曲折。从容中道之谓也。心坦然无可猜嫌。情惕然知所奋勉。则咎自免。而要在九四之能刚耳。刚则不为欲所蔽。故离合一任诸时。睽孚一听诸数。此遇元夫不为妇之羞。而交孚不为夫之过矣。 《宏教附注》 九四一爻。后人多未明其辞旨。盖不知睽与家人为往来卦。睽即家人之变。家人内外得正位。故为夫妇正行。人伦正礼。睽则反是。内外皆失其位。故夫妻不得其正配。人伦遂以变而成。此九四有出妇元夫交孚无咎之语也。苟非时之变。安得孚而免咎哉。譬之兵乱之时。灾劫之日。夫妻之离而复合。家人之散而终聚者。安得绳以常礼。责以正行哉。此君子贵审时。而所行重应变。读者阖家人卦观之。则得圣人制辞之微意矣。 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睽六五爻辞也。六五外卦正位。为离中爻。离以两陽夹一陰。柔履刚位。与九二应。内外皆失位。而勉协其德。故占悔亡。外卦多悔。以得中道而秉柔德。故免于悔。厥宗二字。有脱文。即悔亡下。亡厥宗。省一亡字。以六五中而失正。有位而德不称。可危及厥宗。危亡因于非人。与九四厉字相应。厉则含奋勉之意。亡则多危害之虞。宗者所本也。亡厥宗。失所本。将何为乎。故有噬肤之语。犹噬脐之意。以悔祸将不及。而自生惕惧之心也。噬肤二字。见噬嗑卦。肤通腑腐。噬嗑之噬肤灭鼻。以贪损其嗅官。此则以失势履危。亦如噬腐所得。不偿所失。虽欲悔其已往。亦无益矣。故曰往何咎。何咎言无所咎。谓既失于前。将何以善其后。不曰无咎。曰何咎。足见事势之迫。不容其悔。而噬肤之害。实由于已往之利害相因。固已庆其往。则必忧于今。是悔亡与何咎。原一义也。皆言不能悔。亦不可咎。所误既久。所失既多。悔亦徒为。咎亦何益。不过六五以柔乘刚。易悟其过。且在中位。易救其后。往何咎一句。亦包有舍此他往。可庆无咎之义。夫厥宗不保。亲且难依。噬肤之情。近将有恨。则虽有正位。安能久留。惟有决然去此。往求适宜之地。尚可获悔亡之占。孚何咎之辞耳。此爻以睽卦主位。位是而人非。地宜而时戾。本睽违之用。宜应变之行。故爻辞重在一往字。言事之失。固在已往。咎之免。仍在于前。往由过去言。则往日也。由今时言。则往前也。往虽二义。而咎则一。既往不咎。是无可咎。他往无咎。是免于咎。此在占之者。善自体会耳。厥字亦含有内经厥逆之意。厥即逆也。不顺为逆。厥宗犹亲族相逆。如宗亲离叛。不相睦助也。卦为离。本含离异之用。况在睽乎。故爻辞下噬肤。亦可作骨肉相残讲。宗亲莫保。骨肉莫和。在家将不能一朝居。欲不他往。得乎。睽固为家人之变。家人之所宜者。睽则反之。此六五有是占也。 象曰。厥宗噬肤。往有庆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五以柔乘刚。而得正位。故厥宗噬肤。仍占往何咎。以往有庆三字释何咎。亦含二义。一则言既往有庆。今受其害。一则言留必有损。往可有庆。是视占者之善用耳。全卦离下合兑。离有附丽之用。兑有悦泽之情。宜于动。而不宜于静。宜于行。而不宜于止。盖兑与艮对。艮为止。兑则行。离兑既皆志于动。则六五正位应之。此往有庆。非独为爻辞之占已也。睽以相违而成变。惟善应变者。可反睽为合。此全卦辞之大旨。在夫顺变以反正也。厥宗已失其亲。噬肤将及于害。此六五不能不求他往也。此之为失。彼反得之。留之为害。行反利焉。则往有庆。不仅避祸。将有所成。爻辞称何咎。明其不逢咎殃。而释文则申以有庆。明其因往得吉。可见易辞之促人以往。实由六五之宜行动耳。柔居高位。原难大用。而睽则势逼处此。不得再图安逸。细玩辞意。则可见往之有庆。留必灾。既往为利。今必成眚。读者可于言外得之。 《宗主附注》 睽六五在离之中。与噬嗑六二有相类。故皆有噬肤之语。睽以上下相违。兑与离不相睦。而同出。以先天一中女一少女。原同胞姊妹也。六五九二相应。有若宗亲。六五在外。九二在内。陽与陰违。而情本可协。刚柔相荡。而谊本可亲。故有厥宗之象。以六五视九二若同宗也。厥宗噬肤。亦含有同宗会食之意。所噬者非肉非骨。乃同噬嗑六二之肤。肤皮也。肉之表也。而又通腑腐。总之非食之正品。如肉已剔。仅余其皮。或食已败。转化为腐。则非良食可知。噬嗑有灭鼻之语。是重在腐臭之义。睽称往有庆之辞。是重在皮毛之义。谓其宗人方聚食。甫及外皮。则所余肉正多。果及时往。自可择肥而噬。不虞一人之向隅。日将列鼎而烹。不特大嚼之快意。故曰往有庆也。然易经文辞。向包多义。此亦文中应有之解。而睽非噬嗑重在得食。故夫子先揭同宗相妬。悔同噬脐。而责在已往之睽。明其为家人之变。亲反为疏。恩反成仇。骨肉相噬。众叛亲离。以本于离卦分离之用。故往何咎。言同宗不容。其亲莫恃。惟有他往。以免于咎。此固推睽卦之大用。而寓因时应变之教耳。然噬肤二字。实有与噬嗑相近似。盖噬嗑离震相合。为颐中有物之象。以一陽在中。初上又皆陽也。睽自九二至上九。中间九四一陽。正与噬嗑卦象大同。故六五曰噬肤。与噬嗑六二恰相类也。 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脱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睽上九爻辞也。上九全卦之终。离之上爻。睽至此。其用已极。其睽已甚。故所见之异象亦至极。睽孤之义。见九四爻。以数奇而难合。德孤而难谐也。见豕负涂。与前见舆曳牛一义。皆非常也。理之所无。事之或有。豕者动物。涂者泥涂。豕乃负涂。宁非异事。倘易以涂载豕。则不奇矣。负者以背任物。豕安能背负。况所负者。为不可贞之涂。此事之必无也。今上九竟见之。足明睽异之用。见其未见。妄见而已。载鬼一车亦然。豕负涂。而车载鬼。皆不可得见者也。鬼原无形。而竟载之满一车。谓非至幻之象。不可得也。而天下之大。气数之聚。物类之庶。理所难测。而象有可求。不能遽谓必无。不过非常见耳。盖有有形。即有无形。有理可通。即有不可通。有生即有死。有人即有鬼。有事之可见者。即有不可见。有情之可同者。即有不可同。睽变于二陰相猜。情志各异。行乎渺冥。止乎惝恍。明之不足。幽乃间之。人之不严。鬼乃显焉。理之不达。怪异生焉。道之不全。妄幻见焉。此睽之上九为变之极。非正大光明之至。乃见所未见。遇所未遇。而有此爻辞。先张之弧。以其而惊也。后脱之弧。以其幻而觉也。精神不一。则心为之迷离。聪明不纯。则意为之恍惚。迷离者。志不定。恍惚者。知不明。果辨之以细微。察之于奥妙。则怪亦不怪。异亦无异。则幻者知其为幻。而不惑吾神。变者明其为变。而不蒙吾识。此先存惊惧之念。而欲引弓射之。后觉幻变之情。乃不复有仇视之志。故张弧脱弧。先后固一人也。明于真妄者。不争无谓之恩仇。达于正变者。不为无益之行止。豕之不能负涂。车之不能载鬼。则心中不为视所动矣。既知无者不能侵有。幻者不能损真。则何庸存仇杀之思。此张弧脱弧。只在一转念间耳。匪寇婚媾一语。一见于屯。再见于贲。皆同义。言先为仇。后为姻。亦与上句一意。与同人卦之先号咷而后笑相类。皆以初则猜疑。继乃亲信也。睽之大用。至上九已极。极则变。变则反于正。此爻辞有初迷终辨之旨。而尤重在天人之合。故曰往遇雨则吉。以得雨。则群疑尽释。诸幻皆亡。雷霆一声。妖孽潜迹。而后天日清明。神智聪明。更无可惊可怖之象。亦何相仇相嫉之情哉。故匪寇为婚媾。而睽孤反得吉占矣。 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天之降雨。必先山川出云。云雾之兴。天乃蔽明。及至雷鸣雨下。天气复于清明。譬之人事有所疑惧。耳目蔽聪。亦如云雾之蒙蔽也。及至疑虑既释。神智复聪。岂非如天雨之后。天下澈然明净乎。故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在小畜卦彖辞。称密云不雨。自我西效。正以其蒙蔽惑。而夫妻不能和好。家室不能宁处也。及上九以极而变。遂有既雨既处之占。为变则复正。前之密云。今变雨。而云自散。前之徂于西效。今变归于好合。而得安处。与睽上九之遇雨占吉。足相印证。天之云雨。必先得二气之和。人之婚媾。必先谐二姓之志。此遇雨之吉。不独为群疑之亡。亦且为婚姻之兆。在卦原不限于男女。惟睽本家人之变。故以男女婚媾。明睽之变。仍复于家人之常。人道之正。睽字从癸。戊癸化火。上为离。亦火也。火之过。则目为之病。视为之失常。而怪像以生。疑心以起。得雨水以解火之威。杀火之势。则心火自降。精光复明。怪像一空。群疑自释。此爻辞有遇雨则吉之占。不外于水火相济而已。睽以兑在离下。成未济之象。致启种种猜疑。幻出种种变异事物。上九穷则变。变则通。故未济者。变而归于既济。与全卦中互相应。而易其上下之位。则成革卦。革亦重在变也。不过周易睽与家人为往来。睽之变。仍复于家人。则六二九五。内外同正。而家道以立。人道以明。此睽之所志也。 《宏教附注》 睽卦各爻均含怪诞之意。而二五正位为内外主位。虽陰陽颠倒。而刚柔协济。且中互既济。有相和协之情。故虽乖于前。终能合于后。六五有庆。正是此旨。后人多未明解。故于原辞不得其义。读者细绎讲辞。自可了然矣。 《宗主附注》 睽为离与兑合。在八宫卦。属艮宫第四世。与家人相往来。家人为巽宫第三世。此周易序卦。与八宫不同者也。八宫卦本先天方位。巽与震对。兑与艮对。而其变也。一世与一世对。二世与二世对。直至游魂与游魂。归魂与归魂皆相对。如睽为艮宫四世。其对应为兑宫四世水山蹇。家人为巽宫二世。其对应为震宫二世雷水解。而周易则不然。以巽与艮对。震与兑对。而其爻变。则一与五世配。二与四世配。惟三与三。游魂与归魂。无异先天。如家人不与解配。而与睽为往来。蹇不与睽配。而与解为往来。此以后天变化之象。取其倒置原一卦也。家人倒则成睽。蹇倒则成解。他如咸与恒。损与益亦然。咸与益为交易。而与恒则颠倒。恒与损为交易。而损与益则颠倒。交易者上下易位。颠倒者全卦异位。此交与倒相别也。然周易虽本倒象以成配。实仍取先天之交以成大往来。如家人至解。其一例也。盖卦爻变动。气之升降。数之消长。自然而然。自此达彼。其行有始终。自我至物。其道有往复。故家人与睽为一小回圈。与解为一大循环。而震巽艮兑四卦。互生变易。后天巽与艮。震与兑原以象之倒而相配。陰陽刚柔。恰如其分。与先天之顺配者有殊。此不可不知者也。 《宗主疏述》 睽卦与家人往来。皆四陰二陽卦。而家人内外得正。睽则反是。蹇与解亦然。两卦皆二陽四陰。恰与家人睽相对。是合二卦为往来也。在此四卦中。互既未济。家人与蹇互未济。睽与解互既济。亦相同也。而四卦之外互。自初反与上五合。则家人睽。皆与乾类。而蹇解则与坤类。故睽有得中而应乎刚。蹇解皆有利西南不利东北之语。且蹇卦四陰包二陽。有类于地火明夷。而解则有类于火地晋。家人睽以四陽包二陰。家人有类于水天需。睽则有类于天水讼。其卦爻辞多相关连。职是故也。总之四卦不外于乾坤坎离之交错而已。家人睽皆以离为主。离后天代乾也。蹇解皆以坎为主。坎后天代坤也。坤卦辞西南得朋。东北丧朋。皆与蹇解之辞相近。是其证也。家人陽在下。卦象既济。而中互则为未济。睽陰在内。卦象未济。而中互则为既济。蹇解亦如之。以坎卦上下易也。水山为蹇。则同既济。而中互未济。雷水为解。则同未济。而中互既济。则以艮震二陽卦。虽为长男少男。而非如离之能代乾也。家人暌以巽兑与离合。虽长女少女。亦非如坎之能代坤。故外似既济者。中反为未济。外类未济者。中反成既济。此四卦之用。最为错杂。原因则以震艮巽兑。系后天生化之机。陰陽之际。本成相错。非乾坤坎离之纯也。故睽卦。离兑之合。而名曰睽。谓火与水互驰。犹二人之背戾。各自分离也。睽者乖也。乖与和反。愈乖愈远。而所遇皆悖理之事。不情之举。则睽之所以成也。在字从目从癸。以目所见也。故九四上九。皆有见字。明所遇者。目也。见舆曳牛。见豕负涂。与初九见恶人。总不外目所视。而未必果如所见也。故初则惊疑。继则寻思。终乃涣释。无他。见所未见。心为目所移。知为情所蔽而已。故字从癸。癸先天属水。后天反化火。水受火蒸。幻为云雾。而天日蔽明。必待雨降云消。始复于清朗。故上九爻有遇雨则吉之辞也。 睽卦之类于讼。亦有在爻辞中可证者。讼者不亲也。睽者乖也。天与水违行而成讼。父之与子。亲而不亲。不得不讼。此讼之所由名也。睽则火与泽背驰。泽亦水也。火水相戾。一则炎上。一则润下。上下相违。愈去愈远。如兄弟姊妹之不睦。近而不近。乃成其乖。此睽之所由名也。睽与家人。固相反也。家人则不近者近。不亲者亲。夫妇之谓也。夫妇和而家道成。此君子之道所造端也。睽则本亲而不克亲。本近而不肯近。乃家庭之变。骨肉如陌路。手足如寇仇。同气以乖。人伦斯圮。此末世伦纪之失。为人道之所悲也。人道不张。人于何有。此鬼以车载之辞。有慨乎言之也。人道之失。因于物欲。成于势利。物欲蔽其聪明。势利汨其情性。亲如姊妹。而志趣难同。近如同胞。而利害各异。谓非有为之扞格。加之桎梏。不至于此。以离火之炎炎。而弗恤闇昧之在下。以兑泽之荡荡。而无念干燥之在天。两不关心。遂扬镳而分道。各志所利。乃塞兑而推离。夫岂人情之所为哉。毋乃物为之障。势利为之驱策耳。此爻辞见舆曳牛而掣人。见豕负涂。见鬼一车。遇主于巷。厥宗噬肤。丧马勿逐诸语。何一非物之所引。力之所凭陵哉。故睽之为睽。惟自致也。亦犹天水违行之必讼也。讼者求其直。睽者期其和。不直则讼无已时。不和则睽将胡底。此上九匪寇婚媾一语。深盼其不相争而自睦。不相妬而自谐。虽睽于前。终合于后。遇雨而群疑尽释。遇元夫而悔咎皆亡。可见离而终丽。仇而易婚。天地之机。往者必复。性情之正。变者有常。则睽乖岂非济助之所因乎。此中互既济之象。为占得睽者必所注意也。 《宗主疏述》 古来字义。往往一字概多义。以字少也。后人因方音不同。误写甚众。遂由一增为三四。字音既异。为用亦殊。考其原来。固仍可通。如还返。犹又。何曷乌恶之类。皆一字所分化。何与曷。声之别也。乌与恶。写之讹也。还返犹又。皆声音以方而殊。原同义也。睽卦之睽。亦与瞿矍同出。如睽睽。惊视貌。或作瞿瞿。或作矍矍。实由音之转。而加增一字。以便于读耳。方土之音。各地不一。如何与胡。有读同吴者。其之居哉。亦有读为一音者。于是字以音多。义以读异。实固无别也。震卦视矍矍。即惊视之状。与睽睽正同。为震中互蹇。有险阻之象。睽以火泽背驰。亦惶惑之情。故字从目。言其中动于心。外显诸目。不觉而自惊视耳。故睽卦全卦之用。皆取乖违诡异之辞。明其包含离奇变幻之状。正以二卦多阻而不和。是变中且变。幻中愈幻之象。分合聚散无常。忧乐安危靡定。欲不惊视。不可得也。睽卦互既济。仍有协济之机。虽睽而可通。惊而有定。乖而不永。奇而复常。此上爻有遇雨疑亡之占。而终吉也。 蹇卦 蹇卦。坎上艮下。 孔子《宣圣讲义》 蹇上坎下艮。合成水山蹇。为四陰二陽卦。山上之水。非其地也。水流洼下。天性使然。激之上山。其行必蹇。故卦称蹇。蹇难也。难有二义。一则平声。不易也。一则去声。困也。而蹇兼之。言其行也不易。其止也困。困与泽水困一义。而境殊。泽中之水。虽难固其所止。山之水。则困而不可留。非其居也。山上有泉。聚而成瀑。一泻千丈。不可复止。今欲止之。其不易可知。而竟止矣。其困又可想见矣。然地之有山。山之有泉。山高水高。不待人力。又何故耶。则天地自然之气使之也。气至则至。气行则行。水虽有质。其原气也。云之所蒸。雷之所震。犹其小焉者。山洪之发。渀腾万顷。巗泉之涌。滃蒙百寻。谁为为之。孰令致之。毋亦气所运。而势所导耳。则蹇之山有水。不当为难。今以难名。谓非力之未及。气之未厚者欤。则卦象固可明察之矣。四陰在外。二陽被束于中。陽德不舒。其势自蹙。况卦中互未济。火在水上。二者背驰。有类于讼。有似于睽。水志益降。火志益升。升降之途。猜嫌无已。此蹇之水与山难协。而上与下多阻也。其外互之变。则有同于明夷。以明入地中。而有蒙难之语。蹇之为难。固与之类。卦上下易位。则为蒙。蒙以水出山下。土掩其上。如物之蒙。亦犹蹇之为蹇也。蒙为山之压水。蹇则水之没山。水与山皆不得畅其志。快其情。故蒙为昧。而蹇为难。昧则蔽其聪明。如明夷之象。难则窒其行止。如未济之情。此蹇与数卦。皆有相关处也。蹇合坎艮。坎为险。艮为止。险在前而止。乃不克前进之象。此蹇之所由称也。坎为水。陷也。而艮为山。则崇高之象。内崇而外陷。有不克伸扬之意。水以低洼为利。而反处山之上。山以峻拔为志。而反在水之下。两者不能相得。而有碍于行。陽主升而在上。陰主降而多在下。陰陽又不均匀匹配。此卦爻之蹇也。卦本水在上。而中互反居下。艮少男也。而与坎中男合。两者情志各殊。如睽之二女不洽。此上下卦之蹇也。传曰睽乖也。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言蹇实由睽之变。睽为二女之相违。蹇则两男之各戾。睽为四陽二陰之不协。蹇则四陰二陽之难调。故蹇与睽甚相近也。然睽虽乖。而中互既济。是有可济之象。蹇则互未济。更成难洽之情。不过睽为家人之变。家人内外皆得正位。睽则皆失之。蹇之六二九五。则与家人同得其正。与睽却反。虽难而内外不失其位。虽不相协。而上下各得其位。则蹇卦犹可用也。况中爻九三六四。合乎既济。得人道之中和。有时位之可用。虽难而不皆乖。虽戾而犹可守。此艮之得势。有知止之道者也。艮限也。限者。审利害。辨从违。明宜否。而重在善趋避也。故彖辞有利西南之句。与坤相应。坤土也。艮亦土。其性情相类。而全卦二反至上互坤。六二又坤之正位。故取用本乎坤贞也。 蹇之为义。包有阻蹇及艰窘之意。字与塞寒相似。而下为足字。即含有知止之意。知止不独自足也。人之有足。为便行与止。足下从止。明其必先止而后能立能行。且行终必止。未有不能止而能行者。亦未有行而不止者。人之足。履地以立。举步以行。皆必由于止。故步字上亦从止。止与行对。不行则止。蹇之从足。即重在本艮止之义。见难而退。知险而止耳。止则不复前矣。蹇之以坎险在前。而内自止。此圣人明行止之道。进退之机也。退犹止也。皆取艮之义。故退字亦从艮。退与进反。止与行以。蹇既宜止。其不可强进可知。难而强进。其害必大。虽世有不畏难。而冒艰险以进取者。然非君子之所尚也。行险徼幸。纵获成功。亦无可取。况在蹇之时位乎。故蹇者时当止。而行有方。其道在坤贞。其应在明夷与未济。凡习易者必从是而明辨之。蹇与解为往来卦。皆二陽四陰。而一合艮坎。一合震坎。坎同而震艮异。蹇坎在艮上。成水山之合。与雷水解对。与火泽睽反。以火水山泽皆相反对也。按八宫卦序。睽为艮宫四世。蹇则兑宫四世。亦相对也。而解则与家人对。风火家人。为巽宫二世。解则震宫二世。相对也。四卦交相往来。而离坎主其上下。震巽艮兑错综其间。凡下经卦多类是例。四卦尤为显着。蹇之次睽。固以乖必有难。实则文王定序。仍本往来回圈。由象明数。由数明变。睽之四陽二陰。变则为蹇之二陽四陰。而水易火。山易泽。由八卦方位交易其次。艮与兑。在先天固相对。而后天则兑对震而主西。艮对坤而移东北。故艮震相邻。山雷成颐。艮兑相反。山泽为损。就其先后天言。用各异也。然雷山为小过。则中孚之反。泽山为咸。则恒之往来。是其上下易位。用又不同矣。小过与损。皆戾于道。失于中和。而頣与咸。则得于性情。全其德用。此读易者所宜留意也。睽之与蹇。亦复类是。睽乖而情志莫协。蹇难而行止可师。故睽为家人之变。为吉变凶。蹇则睽之变。由害变利。亦物极则复。数穷则通之理。蹇之难也。因而思有以免之。其阻也。因而求所以通之。故其象上下得中。内外同正。有似家人。睽反于家人。而背戾自误。蹇则有效于家人。而戒饬自严。故蹇为智。以知险而能止也。行莫善于知止。知止而后有定。大学止至善。即重斯旨。蹇而知止。其终免于难矣。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蹇卦彖辞也。蹇以坎艮合。而用本于坤。坎后天代坤。艮与坤易位。故二卦皆取坤用。坎在北。艮在东北。所居之地。非所行之方。故利西南。不利东北。与坤西南得朋。东北丧朋相应。坤之得丧。以其助也。蹇之利否。以其通也。助在于道。通在于行。二者微异。而大旨不殊。蹇原多阻。而西南仍可畅行。由五方言。西为金。南属火。金火二者。为岁之夏秋。蹇之坎水也。艮土也。水能胜火。土则生金。故为利。若东北则反是。东木地司春。北水乡主冬。二者陽之潜而稚。生之薄而疏。土畏木。则艮所不宜。水仇火。则坎所不喜。坤之丧朋。亦正以此。利害既判。行止斯明。方宜既明。德用斯见。蹇难也。非承平之日。康坦之途。其必有所择也。明矣。此彖辞首揭二语。以示世之用蹇者。夫利害者。行止所关。而卦用有宾主之别。利于此者害于彼。宜于主者妨于宾。彖辞举其要而已。利见大人句。首见于乾。九二九五。皆有是占。而九二非正位。故称见龙在田。九五正位乘时。故称飞龙在天。蹇之大人。亦指九五一爻。以得全卦正位也。即坎之中爻。坎虽代坤。中藏乾陽。乃代生化之全。蹇以九五。正位当时。下应六二。内外同正。上下交孚。故占利见大人。既有大人乐于接见。又获晋见大人之时。此所以称为利也。然见者自见。非我即大人也。九五虽乾爻。而卦非乾也。六二在内。实秉坤德。故称贞吉。与坤辞安贞吉一义。以蹇之时。多难之日。非得志之际。畅行之辰。观首二句。即知其不宜妄动。而必慎默。不可轻举。而必安详。贞吉二字。明其必守贞而后吉。贞以自淑。则蹇无害于行。贞以自持。则时有得于止。乾坤四德。贞居末焉。如岁之冬。如物之潜。安静不渝。坚固自全。是谓坤德。蹇所师焉。彖辞数句。已概蹇卦全体大用。而教世人有所去取耳。 《宗主附注》 蹇与解为往来卦。而与睽为反对卦。解与家人反对。故四卦为一大往来。按先天八卦方位。艮对兑。巽对震。坎对离。风火家人对雷水解。火泽睽对水山蹇。而卦爻则家人与睽往来。蹇与解往来。实皆相对也。以四卦皆成于坎离。中皆互既未济。合之即水火不相射之象。风与火。雷与水。为一陰一陽。变成两卦。火与泽。水与山亦然。总不外离坎也。离坎后天代乾坤。得离用者本乎乾。得坎用者本乎坤。此家人睽以离而同乾。蹇解以坎而类坤。乾坤在后天。仍离坎为主。是此四卦。与既未济固通。与泰否亦近。如睽蹇则似否。家人解则似泰。否蹇也。隔也。睽亦隔也。蹇亦塞也。不通不调也。睽以二女不调而乖。蹇以两男不通而难。其用极相类。皆与否应。否之不通。天也。睽蹇则人尸(似为“为”字,当否?)之。何也。以坎离为人卦。而山泽原通气。通而不通。岂非人之咎乎。周易下经。均以人道为主。人道至家人备矣。而其变也。乃成睽蹇。为失其中和之德。戾乎性命之正耳。火不得其位。则燎原之灾。水不适其居。则灭顶之害。此睽与蹇之所以成也。而人道有损焉。人道者。人为之主。或吉或凶。人自致之。或利或否。人自至焉。故两卦占辞皆互见也。吉利者。智者所为。凶祸者。昧者所触。习易者可就爻辞参之。 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蹇之时用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蹇卦之时用也。易之文辞。长短详略不一。以所含义显者。则略而短。隐者。则详而长。蹇之释彖。亦以卦用难明。辞义难尽。故言之详。而文乃长。人知蹇之为难。不宜于行。而不知蹇之善止。反适于用。则时为中也。在彖辞三句。三利字。惟不利东北。可见不利者少。利者尚多。不得以蹇而少其用也。圣人恐后世误于蹇难之义。而忽于利吉之占。故详释之耳。蹇之为难。已见前讲。何以难。则由卦合坎艮。坎在外。卦以下为本。由下而上。即由内之外。由此往前。坎在艮上。故曰险在前。而蹇之难。即以是称焉。夫坎陷也。如地之阱。道之坑。有失足坠下之虞。人之行也。志在前进。偶有未慎。深陷于阱坑之中。其难可知。逐兽者。利用陷阱以得兽。兽之不知。始误入之。人而入阱。与兽何异。是贵乎知险而先止也。求前者。人之所志。入险者。人之所虞。蹇以前有险而自知止。本艮之德用。以待坎之险陷。知止以戒行。而应易陷之险阱。此非智者不能。中庸所谓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则其所谓智。反不如其愚。明知有险。而贪于前进。必至已陷方悔者。皆不知蹇者也。蹇则见险而能止。岂非世之智者哉。智在能先知。在知而能戒其行。在行而能毅然中止。若见而不知。知而不戒。戒而不能遽止。皆非智也。智内也。藏而不露。怀而不章。其外若愚。其动若神。方为大智。传曰显诸仁。藏诸用。用即智也。藏谓之智。不藏则所谓察。察察为明。徒偾事耳。何智之有哉。蹇之称智。正以其善藏。藏于中。止于内。见险而能不进。知难而能致功。非大智者。不能与于斯。释文知矣哉三字。盖深赞其能藏而善止矣。 蹇之知止。非徒止而已。止也有行。惟止能行。止而行。行而利。则难者不难。蹇者不蹇。大哉止乎。老氏曰知止不殆。为其利于行耳。若一味徒止。而忘于行。遇时之宜。则为失时。遇时之否。则为失事。皆不能语于成。蹇以知止。而后利于行。故彖辞示以利西南。不利东北。言其行之有方也。夫险在前。其后非险。可转身以进。险在东北。西南非险。可转向以行。此止之继。仍行也。遇险则止。非险仍进。东北则止。西南可行。此蹇之利否。由行止判之。蹇利西南者。以六二九五。内外正位。坤之所应。乾也。中也。由坤而乾。由柔而刚。由六二以进于九五。则所行中道。故曰往得中也。不利东北。谓其行与之反。犯险以进。背道而驰。失其中守。愈行愈穷。则所谓其道穷者。非行之咎。乃方之不宜也。蹇由卦言。水在山上。其象为穷。依而行焉。必履于险。而内外得正。中互既济。因而推之。其行必宜。得中与道穷。指卦爻常变言也。以卦名蹇。有难有险。因求直进。穷途立见。知止善退。知难顺变。推夫中道。正行不困。则所谓利也。明知其必陷。而轻试之。见其有险。而率履之。则欲不穷。不可得矣。故行蹇。贵乎知止。而善趋避。知止而勿遽进。见险而克囘旋。即从容中道之行。尚何往而不利哉。往即有利。所成必大。故占利见大人。释为往有功。明所行有大成也。大人指在上位。卦之九五也。利见大人。即由内外皆正。以我之力。建国之功。邀大人之赏。开基创业之谓也。总不外当位贞吉而已。内正则贞。外正则吉。内外同正。贞吉斯见。由坤之德。达乾之道。因地之利。奉天之时。一人之功。举国之庆。故曰以正邦也。家人卦以内外正位。立人道而正天下。蹇亦以内外正位。济时难而正邦家。其道一也。为蹇当时之非。多难之日。险阻在前。艰危方甚。乃以知止之智。得正位而行中道。本时用而辨方宜。乃获贞吉之占。而成正邦之利。推原其故。在于当位乘时。故申之曰。蹇之时用大矣哉。盖恐人不明蹇之可用耳。时用者。易所最重。乾卦已详其义。各卦称时者。皆如之。而蹇尤为重要。则以蹇者时之蹇。人求无蹇。必别其时。时位一也。言时则位存焉。蹇虽卦之蹇。而位则皆当位。当则时宜。彖已明告利西南矣。方位之利。可证时用之宜。能明时用。则始终于蹇。得此时用。则克有功而正邦。卦同而体用殊。事同而主宾异。故时用所关大矣。读者细就卦爻体会之。即可明辞之微旨。 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孔子《宣圣讲义》 此蹇卦全卦象辞也。彖辞已明揭蹇卦之时用。象辞更示以君子用蹇之道。彖重在天。故先时宜。象重在人。故先人道。君子乃人道表率。其行与止。足以昭示大众。以立人之纪纲。而为世之模范。故称君子。言其为一般人道之则耳。蹇上坎下艮。山上有水之象。水利于洼下之地。今反在崇高之山。其行之蹇可知。前略明其义矣。水之在高山而下流者。如悬崖飞瀑。势疾气盛。更千百倍于江河。然而非其性也。非性者。势逼处此。虽奔腾澎湃。不得谓其行之利也。以遇断阪峭陂。而后成其瀑泻也。若周流于山谷之内。吞吐于石隙之中。其行必多阻。而不得如江河之一泻千里。即留止于溪涧之间。停瀦于井穴之底。虽可浸溉左右。曲折潆洄。而不得如湖沼之蒙蒙。海洋之浩浩。是亦性之所戾。非水之所欲也。故水在山上。行止皆为蹇。蹇以义言。尤重在于行。谓行之蹇。则止亦非利。水与山异。山志在止。水志在行。今水反居山之上。是失志矣。不得以悬瀑飞泉。视为水之固性也。故观水必于海洋。以其得地而当势也。山上之水。甯为水之所利哉。蹇卦即以水反居山上。而得其称矣。水之蹇。天之所为。山固不任其咎。时之蹇。数之所为。人亦不必被其害。此君子有自全之道也。象已明示利所在矣。因时之难。而辨其方宜。应事之变。而达乎中和。则蹇之用。贵在循艮止之德。以免于坎险之灾耳。艮止在下。有其本也。知难善辨。明其方也。见险亟退。得其道也。而莫不重在反身修德。以自保其时用耳。盖卦自下而上。为顺以推之。由上而下。为反以复之。蹇坎在外。顺进必难。惟反以从艮止。自修其德。则免于蹇矣。故君子因蹇而反身修德焉。蹇卦上下正位。而九三六四合乎既济。是已有中正之道。虽坎险在前。而艮止在后。明哲保身之所宜。故象以反身修德。示君子之行。因内外正位有守。不失中和之行。有德自臧。有道自全。蹇而不害于身。难而不失其德。反身而诚之谓也。凡行有不得。则反求诸己。蹇之前险。是不得进也。反以师艮止之义。则绰绰有余裕矣。反身修德。不独用蹇之要道。亦即君子因蹇为利之方。君子出处不离乎道。不弃其德。平时尚然。况当时之蹇哉。蹇而有功。非善自反者不克也。艮止以应坎险。则险无碍于我。反身修德。以待时难。则难无损于事。此彖辞称其利见大人。而释文谓其有功而正邦也。夫蹇上下判然。行止异趣。求进则遇险。有守则安贞。艮之知止。原秉坤之安贞。失其所止。即戾于安贞之吉。大哉止乎。非徒止而已。止而修德。其成益大。反身者。知止也。前行遽止。反求诸己。以进为退。昭德守位。贞固自持。何来灾害。德业日新。其成必大。此蹇之用。即于反身修德四字见之。天时虽蹇。人道自易。行途虽险。居位自安。易则有成。安则无忧。正邦有功。不必他求。此居易俟命之君子也。果由是扩而充之。尚何患乎蹇哉。乾坤四德。蹇以贞称。学易者味一贞字。即可见利之所在。利本于贞。贞内而利见于外。贞己而成于物。蹇之利。即其贞。而贞之行。即反身修德。总之不外乎知止而已。 初六。往蹇。来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蹇初六爻辞也。蹇初爻。即艮初六。艮在下。而爻为柔。凡卦皆自下上行。而爻以陽升陰降为顺。陰升陽降为逆。蹇之初六陰也。在数当上进。在道则为逆。逆而进。其难可知。故曰往蹇。若本乎刚柔之道。依乎升降之阶。以初六之陰。反上以下。反进以止。是去逆而就顺也。故曰来誉。往则蹇难。来则有誉。行止利害。即于四字判之。往者进也。来者反也。坎险在前。进必遇难。艮止在内。返必保身。誉者身名俱泰之谓。况初六既在下。而复为陰爻。在下者宜潜藏。陰柔者宜休息。坤道安贞之德。凡从六者皆师之。故蹇初六往蹇来誉。明其宜退而不宜进。宜止而不宜行。为地之匪宜。时之不利。与彖辞首句相应。以东北不可住也。往来二字。又包卦位言。卦有往来。如蹇与解。位有往来。如蹇与蒙。皆颠倒其上下也。又有方位往来。如艮与兑。坎与离。则蹇与睽无往来也。尚有爻变往来。以柔往者。变陽为来。以陰往者。变刚为来。则初六与九四。自成往来也。更有互变之往来者。则以中互外互交相往来。如蹇互未济。而外互既济。既未济固一往一来也。总之有往即有来。皆行也。去为往。归为来。如远行者。由家前往为往。由彼归家为来。往之不利。来则利矣。蹇初六不利前进。故宜速返。返反原一义。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此象辞称君子以反身修德也。何哉。时地之非。将奚行乎。 象曰。往蹇来誉。宜待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蹇初六。时地非宜。必待时之迁移。地之进转。由初六而六二。得中乘时。方有利。卦爻均以时位为本。言时赅位。言位赅时。初六在下。地位不当。即时之不宜。爻辞往蹇来誉。以先往后来。必经时位变宜。虽明知往则蹇。而不得不往。来有誉。而不能未往即来。此爻辞概天人言也。释文重在人道。故以待时之宜为言。意指往固蹇。非往之咎。时之灾也。来固有誉。非来之功。亦时之宜。时之与灾。见于大畜无妄二卦。无妄为灾。大畜为时。非时即灾。时至则利。初六之蹇誉。亦复类是。时蹇则蹇。时至则誉。君子明易。重在趋吉避凶。知时之灾。则求其退避之方。逢时之宜。则顺其行进之道。爻辞虽以蹇誉明往来之凶吉。而人道则因之。期往而不蹇。来而获誉之功。天数固不免于往之蹇。而君子则重乎来之誉。盖知其往必不利。则宁勿进。而待时之移。如来之誉。而时未至。则待位之易。时移则蹇者不蹇。位易则誉者益昭。此释文之旨也。或以待时为事所弗许。势之所迫。欲罢不能。机之所遭。欲获未果。而竟犯难求进。涉险求功。是不明易教者也。易之为教。示人所行所止。可行则行。不可则止。吉凶悔吝。生乎动。不动将何来吉凶。何由悔吝。初六而在下。原可不动。今乃不自反。贸然轻动。以希来之誉。而忘往之蹇。是自贻伊戚者也。明艮止之义。师坤贞之道。藏器不用。相时而动。则往蹇已免。来誉滋加。岂非智者所为乎。故释彖以知险能止。称为智也。而智者之动。即在不违乎时。时用者。蹇全卦之大义。而于初爻已明示之。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孔子《宣圣讲义》 此蹇六二爻辞也。六二内卦之正。即艮中位。以柔在下。有比于王臣。对九五言也。坤之主位。秉安贞之德。所谓臣道也。妻道也。凡卦六二皆取坤用。而视所合。辨其为臣为后。为妃为妻。以其匹敌属五爻。五之为刚。则君子也。蹇九五在上。故六二以王臣称。然非限于臣也。或仆或属。或妻或妇。可类推之。以六二虽得正位。而上遇坎险。同在蹇中。时蹇而位宜。原可自免。故曰匪躬之故。以咎不在我也。王臣有位。则有官守。有职则有责任。不得如事外人。悠悠自得。择其所宜也。以时固蹇。以职无难。蹇蹇重用。谓居其位。不得避其害。一也。逢其时。不得逃其灾。二也。以爻为陰。上应坎险。有重蹇之象。且初六六二皆陰爻。既蹇于前。复蹇于位。是蹇蹇者。明其难之互。不易趋避耳。然王臣之蹇。由其职守。非其人所为。不在其位。何干于咎。不食其禄。何负于责。爻辞特揭王臣二字。明蹇之由至。而幸以正位有守。终免于害。则亦因公遇蹇。义不咎其身也。况在正位。行中道者哉。易例内外得正者皆吉。蹇九五六二皆正。故免于难。虽时之不宜。地之不利。临险而不能遁。见危而不能避。则忠于其职者所为。在义当无咎矣。蹇卦之行无不蹇。六二虽蹇而无罪。虽遇难而不失其誉。履险而非关于智。则由正行不易。贞固不失。克有其德。以俟天命者也。此爻辞以匪躬之故。明其蹇非人咎也。即已蹇矣。蹇而又蹇。所遇不幸可知。而罪咎不及。终免于灾。非有德者不能致之。德之所合。中正之行。安贞之义。六二所固有者。宜其无可尤也。 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二居其位。守其职。遇蹇不得自避。而终无咎。则由君子反身修德。乃克行蹇而免咎耳。说者以六二蹇而咎不及身。谓遇难而非其罪。如忠臣烈士。捐生殉职。虽所遇不幸。而不得责以咎戾。然爻辞之义。包含遇难得免。虽蹇而终无咎尤。则以六二中正之德。能拯时之灾。安贞之道。能避地之难。爻辞匪躬之故四字。一则指蹇不干于己。一则指蹇不及于身。是虽遇难。有脱难之方。遭灾有逭灾之道。时地虽不免于蹇。而道德足以自救也。盖六二九五。内外同正。自获契重。如忠臣重忠臣。义士重义士。犹后世桓侯之释严颜。元帝不杀文丞相之例。是由其德行所感也。在王臣之心。固不存幸免之念。而德义之感应。乃反成解脱之机。则以蹇之往来卦为解。蹇之至即变解。初六往蹇来誉。亦以往来相反言。六二王臣之蹇。遇明主而遂免。以其忠义可嘉。虽险难不避。而身仍安全。不独罪戾不及己也。释文终无尤句。即含此义。言我不尤人。人亦不尤我。蹇之已甚。其难自解。故爻辞不以凶占。 《宏教附注》 蹇卦爻辞六二爻。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讲义固详尽。然尚有兼含之义。未及备述。兹略补之。王臣蹇蹇。以为王之臣。必属亲故。无论在天子之邦。诸侯之国。三代之制。率以亲故者。为之卿士大夫。以其先有功于国。有勋于民。与王同安危。与国共休戚者也。庶民下士。不得骤升于朝。而近于王。如春秋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实平王特命。亲选之以为辅佐者。而非如周公太公之股肱周室。夹辅成王。开国之臣。元勋之比。即侯国卿相。亦必由于世家。或出同宗之亲。或属大公之裔。始世袭国卿之位。为君亲信之臣。论语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失其亲。不弛大臣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可见君臣相倚。上下相依。实先王之制。六二之王臣。亦当如之。而爻辞以蹇蹇称。则以时之非。国之难。为臣不得保其亲。供职不得信于君。故曰匪躬之故。躬亲也。故旧也。非亲非旧。而当多难之秋。委身为臣。难免忧疑之集。此所以称蹇蹇也。既蹇于时。复蹇于遇。在其位。而难自保。勤其职而莫能信。是由非亲故之臣。乃不免于多阻塞之虞也。然六二正位在下。能守其臣节。百折不囘。忠于职守。多忧勿恤。则终无害。故匪躬之故。仍包有咎非关己。蹇非由躬之意。是在占者随时体会之。 九三。往蹇。来反。 孔子《宣圣讲义》 此蹇九三爻辞也。九三居中爻之内。为人爻之始。与六四一陰一陽。恰乎既济之义。而蹇卦以坎在外。有进必难。故初爻有往蹇来誉。四爻有往蹇来连。上爻有往蹇来硕。九三爻亦曰往蹇来反。明全卦皆不宜进。而宜用艮之止。以求于内。来反犹来复。与来誉来连来硕。义异而用同。谓来复。如复卦反复其道。虽不及吉凶。而包有吉凶之意。盖来反者。明与往蹇已相反。往既蹇。来而复。自免于蹇。与初四上爻之辞。均皆在其行止之辨耳。来誉者。有声名之可喜。来连者。因情志之可孚。来硕者。见德业之可大。而来反则指复其初行。终于安贞之吉耳。盖卦分上下。由初至三为一卦。亦即一界域也。行至于此。在数当复。虽全卦至上爻为止。而第三爻亦一段落。与四爻同介于内外之间。司出入之道。有如门之枢。户之钥。行者至门必止。卦用至此必复。蹇以来往相对。往者至此一复。故往来亦曰往复。复即来也。来即反也。反返原一字。蹇之复。即免于蹇矣。而卦有升降。爻有刚柔。初二皆陰。至九三为陽。陽升陰降。原与初二背驰。但在蹇用。以艮为重。艮之陽为全卦之主。今蹇以不宜进。则用当本艮止之义而自反。此九三以升而降。以刚而就于柔。以中而俯其下。故爻辞称来反。明其行之必反也。反固反复。亦包与常道相反之意。在他卦利于进。今九三则反之。而以退止为先。在他爻之陽例为升。今九三亦反之。而易成俯降之志。此反字之旨。实重在与全卦反。与常道反。反以成其用。而后免于蹇耳。然爻辞已及往蹇矣。往者必反。往而蹇者。反必与之。反此反字。直概一切言。无不反也。 象曰。往蹇来反。内喜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内指内卦三爻。以六二在中。初六九三相应。两陰喜近一陽。陽亦不觉而俯就之。故有来反之语。陽本志于上进。而因前有坎险。使之生畏惧之心。则反而就内。更得悦泽之契。一险一易。一忧一喜。互相对照。而见往来之道。吉凶自异。利害各殊。人情恶危而乐安。好亲交而怯远道。喜平易而畏险阻。不待智者。已能知之。九三既临于坎险之前。心有不悚惧以求自全者乎。况犹在艮止之道。近乎坤贞之德。反而自下。莫不欣然相与。退而自守。更获安然无患。则所谓内喜。不独初二之欲近陽。亦九三之甚愿就陰。两者相亲。共成艮止之行。即九三来反。合乎内喜之情也。故内喜之有二义。一则内之初二柔喜近刚。相与维系。一则九三以怯于前险。反而亲内。相与缠绵。是内喜犹曰内相喜悦。而使九三之速来反耳。欲退者不进。愿止者不前。内字与出字对。或作纳。即入也。归也还也。九三之还合初二。以全艮卦大用。苟去而不返。行而不归。则将何以止哉。此九三之来反。亦时位所宜然也。 六四。往蹇。来连。 孔子《宣圣讲义》 此蹇六四爻辞也。六四外卦之始。为坎卦初爻。与九三同属人爻。刚柔相得如既济。而在蹇卦以坎之险。连艮之止。进则蹇。退则安。与各爻同。而六四重陰。陰喜近陽。外则近于九五。以近于险。是以往蹇也。内则返于九三。以同于艮。是来连也。连者连系不断之意。六四以一陰介两陽之间。而合成离。离丽也。故善于连系。或丽九五。则成坎险。不免于蹇。或丽九三。则与艮止连贯。故曰往蹇来连。在他卦内外分界。多难连属。而蹇六四。以与九三一陰一陽。协成中爻之用。有孚既济之道。此称来连。明其与下卦必相连属。而附于艮止也。艮之一陽九三。实如领袖。居中控外。近悦远来。以其德之昭昭。足致人之归附也。故九三曰内喜。六四曰来连。可见此二爻实相亲睦。而为中外所悦服也。且来连者。爻位变离。与坎互成既济。亦相协调。不独与九三之均和乐近也。连字从车。有行动之志。而与运字相类。有转移之情。全蹇卦爻皆以往蹇来否为辨。六四已在外卦。势难自反。独因柔易从刚。不知不觉。连系于内。与艮相得。故来连实以位之所当。德之所明。行之所宜。时之所合。而不得不连也。夫蹇之大用。即在坎之居外。坎以陽陷陰中。如水之没物。遂沉溺不自拔。六四本应同于坎用。而成险陷难免之情。却以近于九三。思源追本。遂不得不随艮以来止。诗云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此之谓也。原非所连。以来则连。可见其连。仍由于来也。竟往不来。将谁连哉。故来连。以来誉来反。均重在来。即反也。反其所行。以还于本来耳。蹇之反。则变为利。艮止之用。通乎神明。大学知止一章。已揭其义。来者善止。止者利行。六四之来连。虽未言吉。亦可知其必利。为其远坎而近艮。去险而就安。有九三提携。以共成人道仁义之用。故来连实指六四能反。而与九三连系耳。 象曰。往蹇来连。当位实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四虽非内外正位。而属中爻。以柔居柔。亦为当位。且与九三同称当位也。九三六四。陰陽相得。合成人爻。主全卦中道。故爻辞称往蹇来连。谓其能来与九三连系。而成其用。释文申之以当位。见中爻亦资乎刚柔相得也。而实字则指六四。本属离中虚之象。以反连九三。陰从陽道。故称为实。言以其来连而得实耳。然实字包含二义。一则称其当位由虚而实。一则明当位得九三为匹。所称不虚。易言之。犹曰实当位耳。盖六四九三。两位俱当。真实不虚。若非匹以九三。尚不得实称当位。如有圣主。必得贤臣为辅。方能长保其位。有贤妻。必以良人为匹。乃克久宜其家。此六四之当位。以九三而后实也。故以释爻辞来连之义。明六四之用。在于连系九三。而皆当位。乃免于蹇耳。蹇之用。在重取艮止之义。今六四已不在艮。而仍能反连于艮。终免于蹇。艮止以制坎险。虽陷阱临前。而吾足自止。则仍不失其守。不失守。即保其位。六四当位。而能保。则由连九三以师艮止耳。读者要将爻辞合全卦绎之。方明释文之旨。陰道虚。陽道实。六四之实。非连九三之陽。不得称也。中爻之用。足为人道之规。一刚一柔。恰孚道用。故虽在坎而仍可免于险。设不知自反以连于九三。则安能脱于险哉。故吉凶利害。在人之辨之审。而行之慎。不急求进。而速求止。自无咎矣。 九五。大蹇。朋来。 孔子《宣圣讲义》 此蹇九五爻辞也。九五外卦正位。有乾九五之象。而卦属坎。一陽陷两陰中。遂不得如乾飞龙在天。而仍不离乎蹇。且以位蹇之极。势逼处此。乃有大蹇之称。凡功业之着。必假权位。故成德者。九五所固有。反之。祸乱之乘。亦必因夫权位。故大蹇之占。亦在九五。遇治安之世。则兴王之业。明德之时。遇丧乱之秋。则危难之君。忧烦之日。此皆以其位辨之。而有时之幸不幸。境之宜不宜耳。九五之蹇。以时之非。遇之险。履乾刚之位。罹坎险之难。此所以为大蹇也。然蹇固大。而位可凭。时固难。而权可用。位正则名分定。权尊则辅益多。故大蹇之时。而占朋来之象。朋者。即坤卦西南得朋之朋。以蹇之利。与坤同也。九五虽乾位。而以坎之一爻被陷。不得展其用。所幸内合乎艮。有成始成终之期。九五下应六二。内外同正。遂得利用安贞之道。以体于坤。朋来二字。明其得道多助。不以大蹇而失其位。且正位乘时。转因大蹇而多得良朋。此即九五六二之协和。以共济蹇之时。而终保蹇之位也。朋来二字。义包蹇之丛集。如朋类相偕而来。则蹇之固有。所谓灾祸不单至之意。然真义仍重在多得友朋之助。虽蹇不失位也。盖九五中正之德。无论为乾为坎。其当位守中仍同。故大蹇之至。而友朋亦来。为中兴之君。以国难相勖。上下一心。共赴危急。则其名正言顺。德至位当。足以昭示天下也。故大蹇不独无害。且将以成其不世之功。如夏少康是也。苟德不称其位。权不孚其位。则民皆弃之。更何朋来之占。是爻辞虽不及吉凶。其有功可昭。有德可着。孚彖辞大人正邦之用。实在此爻。何哉。九五六二。相辅相得。君明臣良。共勤其邦国。自可御灾扞患。而启中兴之业。故六二则云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与九五之朋来。恰相对照。上下一德。内外同心。果何忧乎蹇哉。 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五得中位。而有权。足以昭示天下。节制人民也。朋来二字。仍本往来之义。言往则大蹇。而来则有朋。其旨不外反其行。以合乎艮止。艮在下。如君之得臣。主之得辅。犹良朋也。朋字兼言众助之意。不仅一二人已耳。凡称朋必志同道合。终始共事者也。正位秉节。号召其下。无不来同。故曰中节。犹正位当权之意。九五六二。皆守中不失。上则善于用人。以御夫众。下则善于事主。以济其难。此中节二字。明释朋来之所由。中字有平去二义。平音明其位之中正。去音明其德之光明。与中庸发而中节之义相似。以其行止合乎节度。无过不及。同中孚也。君子居尊位。握重权。未有不能得众者。桀纣则否。以其德不称。行不良。不能中节也。喜怒以为赏罚。爱憎以为升陟。以私济公。以意行政。则亲离众叛。更何朋来之望。在平日尚将去此远适。自相携贰。矧大蹇之日。有不倒戈相向。以快其志乎。故大蹇而占朋来。实其德足以服人。其政足以令众。此中节也。简言之。即大公无私。因才器使。赏罚至度。进退至平而已。何哉。九五之尊。有其德与位。大蹇之际。省夫戒与惧。以进君子而任忠贤。则国难亦纾。禄位永保。朋来之庆。足见九五之成功矣。九五全卦主位。万众所仰。朋来已足见天下之归心。中节更足昭明德之日远。蹇而不蹇。此之谓也。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孔子《宣圣讲义》 此蹇上六爻辞也。上六为全卦终位。蹇之极也。凡卦爻位。至上则穷。穷则变。蹇之上六。亦为穷变之时。而以坎之故。仍不离乎蹇。前各爻均以往蹇为言。上六已无可进。更何往哉。然卦位六爻。周而复始。上六之进。反为初六。其往之蹇。亦与前各爻同。不过就常理言。上六已无所往。而爻辞称往者。犹曰以往耳。如前五爻之行。至此为往。往之蹇。则来必与之反。上六居当变之地。行必变之时。则其来也。亦必与以往大异。不独如前五爻之有往来。而异其吉凶也。上爻来者。包全卦之来。各爻则仅指本爻之来。故上六往来。实括全卦言。其往也为蹇。其来则易以解矣。上六穷极。往者至此已尽。所重原在来耳。全卦之来。即全蹇之反。险反为易。难反为安。蹇反而不复蹇矣。故爻辞曰来硕吉。硕大也。硕吉。犹大吉。而分言之。硕者鸿大也。鸿功大业之意。以上六一变。则蹇反为成功之期。即彖所谓正邦者也。硕德足以示众。硕名足以裕后。硕行足以怀远。硕果足以垂统。蹇之有利。必至上六。始克徵焉。故占吉。谓全卦各爻之来皆为利。皆与其往蹇者反。而上六则底乎大成。所谓来誉者名益显。来反者行益昭。来连者众益集。来朋者助益多。是合全卦而见其大功大业。以孚吉利之占矣。上六柔也。喜近乎刚。卦中九三九五是也。上与三应。而外则共仰承于五。上六六四夹辅九五。如臣下之事其君。仆妾之侍其主然。故有利见大人之称。以上六利见九五之贵人。而得着其勋名也。然利见大人。乾卦在二五。而今属上爻。是蹇之独异也。蹇以非常之时。多难之日。在位者。兢兢业业。免祸犹恐未足。尚何利见之望。此六二有王臣蹇蹇之辞也。在位者。避难之不易。而不在位者。却建功之匪难。则亦以时之殊。地之移也。所居不同。所行乃别。所司不一。所获乃差。在六二徒有蹇之王臣。而上六却逢利见大人之遇合。得失悬绝。正与彖之利西南。不利东北相证。西南远。而东北近。上六正当西南。而六二则在东北。故利否恰反。由此可见蹇之所在。皆既进之士。当位之臣。功之所归。必知止之贤。后进之杰。为其一则同于往蹇。而不免于险。一则孚于来吉。而善知止者也。往来之异。进止之分。由上六一爻。足见其利害之不同矣。 象曰。往蹇来硕。志在内也。利见大人。以从贵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六居外卦之终。不行则已。行则必反而下。以复于艮。而脱坎险。此往则蹇。来则硕也。言反而从艮。以知止之智。成大功大业之基。故曰志在内也。内以外对。上与下对。上而下。即外而内。上六虽在外。而志从内卦之艮也。利见大人。则上六柔喜从刚。陰喜从陽。九五正位。大人也。上六从之。以建立勋名。振兴邦国。故曰从贵。言一则从尊位以事贵人。一则因功业以跻贵显。上六在外犹边鄙之士。僻远之臣。原非贵臣在位者。乃以时势所至。遭逢殊遇。成其功名。建其德业。而从诸贵显也。由此可知蹇之时。有可为也。苟不明艮止之义。徒冒坎险之行。是蹇之不免。若戒于轻进之训。择夫善用之道。则不独不蹇。而功莫大焉。此上六利见大人。有从贵之吉。而来硕。有志内之功也。志在内三字。包含反归之义。内犹入也。志内。志在反还。入夫本居之意。亦即来也复也。来对往言。内对出言。其义甚近。凡出行者。终必反家。往异国者。终必归其故土。而必功成业就之日也。上六穷极之地。虽功业未就。亦不得不志于返复。况近九五之贵。有正邦兴国之功名可期者乎。故爻辞曰来硕。意即以往甚小。而来归则大。如士子远行。求名与利。其去也碌碌。而归则赫赫焉。盖名既成。利既厚。向之细人。今且易为出类拔萃之杰。其能致之者。为其善从贵也。善于反求诸己。而自发愤。体艮止之行。而孚坤安贞之德也。坤以安贞。而后能厚载无疆。艮以知止。而后能成终成始。此蹇卦之所志。尤上六之所志也。蹇至上六。其用已终。其往复卦为解。解则蹇难以缓。而行多吉。其利西南。亦与蹇同。亦重在来复。来复乃吉。与蹇之来吉。相类而略异。俟讲时再详言之。 《宗主附注》 蹇之为用。以止则吉。因坎险在前也。而卦之中互未济。亦不宜轻进之象。但全卦内外正位。已有其守。而中爻三四刚柔孚于既济。又可协和。故蹇卦各爻。皆以来往异其利害。往则蹇者。顺以进于险。来则吉者。退以止于安。是全卦大用。均视行止定吉凶也。而止亦兼行。谓先知止。而后择善而从。其行自利。故彖辞有利西南不利东北之句也。四方所利者半。不利者亦半。而不利即原卦之坎所居地。所利即原卦之艮所居地。是利害乃由坎艮之异。行止之殊辨之。苟行而不止。激于意气。遂冒险以进于坎。是以不利。止而能慎。守其安贞。乃乘时以用于艮。是以利也。而卦艮在下。下为本。本固枝荣。本立道生。是以在艮止。原非难知。惜夫人之不细审耳。见利忘害。急功忘险。是不明也。故卦以蹇名。圣人欲人之见难知退。见险知止而已。非全蹇也。知夫退止。则永占吉利。尚何蹇哉。所慨在知者不多。而后遇蹇。终不能免耳。 《宗主疏述》 蹇全卦皆以往则蹇。来则吉。以坎险在前也。险在前。则进者必遇于难。而退者免矣。以下为艮善止。知险能止。则虽蹇仍可自保。故爻辞以往来辨其吉凶。往即进。来即退。由卦言。自下而上为往。自上复下为来。往则进于坎险。而无以自拔。故蹇。来则守于艮止。而获其安贞。故吉。此全卦之要旨也。且卦分内外。而得正位者必吉。以乾坤安其居也。又中爻三四。孚既济者必利。以坎离协其德也。蹇六二九五。内外皆正。中爻九三六四。恰同既济。是以有吉利之占。而在用者之能反耳。因坎止于艮。为蹇之由来。中互未济。为进之不利。果循乎常道。急于求进。未有能免者矣。故用蹇者。在反而求之。反则不前。止以自贞。斯所谓利西南之旨。以坎水也。位在北。艮土也。位中央。用宜西南。人道之所先也。其德配坤。以安贞为本。时用之所贵也。有本则枝荣。得时则利大。此蹇之用。全在下卦艮。而时势所迫。有不得不止之象。苟非坎险在前。则艮止亦无足重。读者当合全卦辞象细绎之。 蹇卦上爻为蹇之极。极则变。变则通。由此而成雷水解。水反而下。山易为雷。雷与水同气相求。同类相得。以共解天下之蹇。故曰解。如孟子所谓解倒悬也。人民水深火热之中。颠沛流离之际。忽而得拯救之者。其庆幸何啻雷雨之解大旱。而苏枯槁。故解卦用雷雨之合。明天道之仁。蹇虽由天定。而解仍天恩。一往一来。威施兼至。且不有蹇。不见解之可贵。不因暑旱。不知霖雨之甘。不遭枯竭。不明润泽之惠。天道之生生不息。正由其善于往复也。秋冬之杀。方显春夏之繁荣。旱潦之灾。方见云天之赫濯。此岂天之有意为之哉。亦万物生存之自值也。数者回圈不已。德者周流无垠。气者消息盈虚。道者本末终始。而天何为哉。顺乎自然。听其自至。时而蹇也。则蹇之。时而解也。则解之。生之无亭毒之心。杀之无虔刘之志。果何谓之蹇与解乎。人物自作自受而已。人之为孽。比天尤烈。则其蹇也。必待人之解。解铃原是系铃人。人苟不悟。将终于蹇而已。奚望其速解乎。故天道之解。时至自见。不待求请。而人事之解。则惟有盼诸在位当权者。以天心为心。而自悔其祸耳。读者于此蹇解之交。其亦有枨触也欤。 解卦 孔子《宣圣讲义》 解以震合坎。坎为险。而震为动。动而险。何以解。为坎在下也。卦以下为初。上为终。初险者不险。以其能出也。入而出则险不害。若终于险。是陷其中而不克拔。则竟险矣。此之所以为蹇之为蹇也。蹇以坎在艮外。艮上于内。坎险于外。止则难动。险则难终。终且险。不蹇何待。解则异是。坎反在内而震长于动。动则异于止。动以进。则去险而坦途。此解之所以为解也。然既曰解。且险在内。非全安徐之谓。故名解。言险而终得解耳。解缓也。缓与急对。急者易危。缓则易安。如人之悬。缓则苏矣。如祸之迫。缓则免矣。缓虽非安和。而有安和之望。缓虽无福利。而有福利之期。以其愈缓愈舒。愈缓愈泰。舒则行止自若。泰则举措咸宜。如自隘狭之地。而达广平之场。举目光明。心身均泰。又如从迫胁之阱登于坦适之途。举步轻徐。意志乃纡。此解缓之义。恰在蹇之后也。解以雷雨合而成用。如春夏之时。万物方茁。春雷一振。生意勃然又如夏月。旱燥之时。万物枯焦。大雨一沛。神为之畅。此解之以雷雨取象。俾物获脱于难。而遂其生也。蛰虫之育。必待雷鸣。禾稼之荣。必因雨泽。物生如是。人事亦然。方幽闷之时。必有为之拔擢。而后快其志。方郁怫之际。必有为之宣泄。而后免于灾。气之动有如雷。德之行。有如雨。天地之和也。以雷雨成其大生之功。陰陽之媾也。以雷雨竟其润泽之用。人之恩威亦似之。教刑相成。宽猛相济。乱极则治。危极则安。亦如天之雷雨。或以儆凶顽。或以安良善。或以雪冤囚。皆赖此雷雨之功。使遂其生。达其德。此解之大用。而必依震坎合见其象焉。 解卦亦四陰二陽。而二五正位相失。内则九二外则六五。与蹇之得正位者相反。而中爻二四。为柔为刚。又与未济同。亦与蹇异。此卦爻之用仍多阻也。所以名解者。实以震在外。震二陰在上。坎一陽在中。因而互成既济之象。陰多在上。陽居于下。与泰相似。故阻而无害。坎险不妨震动之用。故得名解。言以险得解脱。非蹇之终于者可比。险在前则妨其进。险在内。则无害于行。且震动之志。有升腾之思。虽出于险。而能大其功。如雷雨之时。天虽晦暗。而既霁之后。物皆欣欣向荣。此功用在其己成。而非当时之所能量也。传曰物不可以终难。故以解继蹇。可见解成。则蹇己。而险脱。则功用昭。是在用解者善乘时耳。蹇重时用。解卦亦然。一急一缓。一危一安。此二卦之殊。而所关。则坎卦之一内一外。明坎险在外为难。在内为缓。难缓则能乘时立功。而有拨乱反正之望也。以二卦皆乱世之象。惟一在乱中。一希由乱而治。是其异也。故其占语同有异。读者当细味之。 解。中互既济。而外互地火明夷。与火地晋。中藏水山蹇与山水蒙。皆往来所关。以解与蹇往来。此周易序也。惹易其上下。则与屯同体。而屯则与蒙行来。故屯蒙蹇解四卦。实相关联。不外艮震与坎之错综而己。艮为少男。后天为陰。震则长男。后天亦陽故蹇为难。以陽陷也。解为缓。以陽舒也。解与家人为对。家人以巽合离。解以震合坎。皆先天也对位。其用如主。宾。其令如日夜。皆相匹也。家人为内。内兼收束之义。解为缓。缓兼放弛之情。亦对也。而家人与睽往来。一内一外。即蹇与解。一急一缓。是蹇近睽。而用类家人。解则近家人。而用类睽。为其水火不相射。近而难亲。类而非族。虽有其表。而情志不同。故卦虽关既末济。实则以震巽为重。艮兑为主。震与兑合为归妹随二卦。巽与艮合。为渐与蛊二卦。其义皆相比也。而解则以震坎合。有连于屯。屯亦难也。与蹇近似。不过屯者难生之象。字读平声。蹇者遇难。之象。字读去声。实则义相通。用相比。如解与懈。一字二读。二者善慈之异。解者宽放。懈者怠弛。一过一不及耳。譬如人之拘囚。而解放则复其自由。此为善用。若人之拘谨。而懈弛之。则为恶用。为其有宜不宜耳。而易之旨。重在缓其急。纡其难。而非懈其事。怠其行。是为人为己有不同也。解而有益于行。则犹出险阻而履康庄。解而有害于事。则若悖谨饬而习怠弛。字虽一而用殊。卦虽同功别。是在读者之细思焉。解以坎险在内。故志求其安徐。而非处于宁静。志在怠弛也。有其束缚。则思去之近于放诞。则宜范之。此解也必以免于险。保其安为大用。此与蹇为反也。 解卦名辞。取象以刀解牛。从刀从牛角。如用刀牛角之意。即剖也。开也。使结者散。拘束者放弛也。然从角之字。多含有争斗抵触之义。如牛羊之相抵也。人之险难。或缘械斗。或由陷害。或由陷害。或由伤损。其故不一。而于身心有害则同。不独人所为。即天之灾。物之害。有危于行。有困于志者皆是。皆有为之障。而抵触其所行也。故名解以其皆可解缓。得出于险难。不似蹇之困于险阻。必更易其行止。方幸免。故解字定牛角明其必有伤害。在牛为难。而解牛者为功。此主宾利害有殊也。解为懈弛。亦犹牛之既解。肢体己分。其力己弛。其抵抗己亡。解牛者。不复存顾忌之心。遂亦怠其初志。此溯命名之旨。而知卦用之所重矣。今俗所谓紧张。恰与解义相反。解己缓其势。弛其力。自不复紧张。紧与缓反。张与弛反。解与缓弛。则险阻不必平。危难必去。虽坎在内。仍有险难之忧。而震在上。自获开拔之力。故雷雨为解。如陰云为解。如陰云布。雷雨之后。天朗气清。是亦解缓之象。然其解。必在雷雨之后也。此天道推移往复。有雷雨。即有精明。有蹇难。即有解缓。原相倚伏。非无因而至也。卦象以两陽杂四陰中。力求拔脱。如雷电含云雨中。势必宣泄。此气之动。必由郁勃而出,故震卦象之。陽自下升。其势盛。其力壮。故其发也骤。无可遏止之。此险之解。乃由其气之缓也。天时如是。人事亦然。危而求安。难而求缓。其志坚结。其力雄厚。斯足以排除万难。而还复其自由。故解之用。必自蹇后见之。 《宗主附注》 解与蹇为往来卦。蹇极必解。此理数自然。往复之序。如秋冬之后。必有春夏。而繁荣之极。必臻萧条非有意使然。其气自至。其象自见。气之强弱。象之盛衰不知不觉而变易。如人既饱则不思食既劳则亟求憩。身体脏腑之官能。有不得不循环代用以养其气。而蓄其精耳。天时至夏。发散己甚。如人之已劳。而后秋冬继之。以收以藏。以养以育。及冬令即过。培蓄己厚。精气己充。则亟求生长以发舒其用。如人之饱食力壮。则乐于动作。而不以为倦也。蹇者困之甚。解则纡矣。又险之至。解则安矣。故解与蹇相因成象。无蹇则解不足贵。有解则蹇则不足忧。互相调协。而各致其功效。则天道不穷。而人生无苦。此解继蹇。为世间所必至之数。人类所必由之行。虽欲弗历。不可得矣。解而名解。如孟子解倒悬之解为其能发困而缓急。纡难而和忧也。如舟涉极恶之风涛。而勿得良港以安泊焉。又如人任极难苦之工作。骤得一代劳者而卸责焉。其解也非物与事限。其精神亦为之一宽。此所以为解。解古与懈一字。懈与急对。解则不急。其安其徐。无思无虑。是解之真象生机以畅。气息以和精。力以休息而获复强。境遇以宽舒而臻美适。此解之大用。而重在雷雨之同功也。 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解卦彖辞也。解与蹇往来。而如前后非对反也。各卦往来。吉凶多大异。如泰否损益之类。而咸恒。同人大有。则不独不相反。且相成。为其象所变。气所交。非断而连。非遥而近。解蹇之相似。亦犹是也。蹇利西南。解亦利西南。可见其用同。其志一也。何以皆利西南哉。则本卦爻含于坤中。得坤之用。坤西南得朋。蹇解亦如之。然西南固利。而不及东北不利。此与蹇之有别也。为蹇被险所困。志在求脱。西南之利。足以相济。东北之艰。不得偶犯。解则不然。震在坎上。有出险之机中互既济。有相安之志。故利西南。明其本安贞之德。孚德动之情。而不至旁徨歧途。踌躇莫定。既明方之所利。自遂心之所期。既鉴内险之存。自无反顾之意。此不必明言不利。而知其决不往东北也。凡利者。必指有所往。解以震动之力。急求出险之时。似不能休憩苟安。而无所进取。彖辞却云无所住。何也。则解之境遇。尚不适其躁动之行。而所在之时机。犹有贵乎安贞之用。故无所往。非不欲。乃不能。非不宜。乃不可。以坎在内。所陷末拔。岂能飘然高举。毫无顾忌哉。此无所往者。指其始也。故下有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明终必有往也。来复者。与本卦为循环。亦与蹇之来同。蹇全卦皆往蹇而来则吉。解卦亦同。为其反复。遂与原卦异途也。原卦内外正位失中。若反复之。既得中道。原卦上动下险。所行多虞。若反复之。以孚于中爻之既济。乃得中行也。故占吉。既吉必有行。有攸往。与原之无所往。亦恰相反。夙吉者。明其数之定于先天。而其行之孚于既往。蹇以既往为蹇。解则异是。亦由解之便于来复也。夙吉又包有固吉之意。言原本吉利也。卦用皆有三世。先者己往。后者末来。今则现在。即去来今也。解之来吉。己明末来。而夙吉。则指既往。所不甚吉。今也。为其坎易陷。震躁易失。必合以济之。使去其骄矜。而免于沉溺。在内不陷。则易出在外。 无躁则易行。此二者相反之情。合而成中和之用。故要往来复也来复既得中位。又履中行。因中互之用。成中爻既济之功。皆本反复共道得来。故解之利。较蹇大矣。后人释章。多未达旨宗。不明时用之有去来今也。 彖曰。解险以动。动而免乎险。解。解利西南。往得众也。其来复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而雷雨作。雷雨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时用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卦解释彖辞也。解以震在坎上。震动而坎险。险在下。而志在动。动则免乎险。故名解。为其自险得解也。坎陷易陷。而震动易升。升于外。则超乎险。故解与蹇异。蹇以坎在外。动必历险。惟有本艮之止方免。而解以震在外。震动则与险远。虽初犹在险中。实则渐动渐脱此解也。夫吉凶悔吝皆生于动。惟动有功亦有害视所动如何耳。解之动。乃因以成其利。以其出其险而求安。离难而求适。此大用在乎动。动乃免乎险。是困于险陷之中。犹蹇之难。莫由进也。蹇固不得动而动亦不免于险。则以坎先阻其进。故不若退而自守。以孚艮止之用。今解则以动而出坎。由动而进。进而安。安而利。不独免险。且得有功。然解固以动为志。而其动也。宜有方。宜则与蹇同。不过蹇所宜者。退而反于内。解所宜者。进而出于外。是其异也。而彖辞何以皆利西南。则以卦德合夫坤而解之进。正蹇之退。蹇退则向西南。解进亦向西南。若皆反之。则蹇进为东北。而解退亦东北。为其恰往来也。蹇之退。即解之进。如环行也。一周终始。升必有降。前之降也。在后为升。卦固明示其象矣。蹇坎在前。进则自投于险。解坎在后。退亦自归于阱。是所谓东北。指坎所在也。坎水为北主位而兼东者。水生木木也。相生为母子。其情同。其德近。震虽东方木位。而用则与离相亲。亦母子也。故二卦皆利西南。为避坎而己。坎险在内。则外行为利。若在外则反归为宜。此解与蹇。皆以避坎为安。人道趋避之旨。固如是也。其所宜者。必有其助。其不利者。必有多仇。故坤西南得朋。而解亦往得众。如震木生火。火为先明。火又制金。德为坚成。用之所着。即事功之所由建也。得众者在人为友。在物为助。友助既众事。事功自大。不必限于何行。而其为利必矣。解既顺震动之志。有发扬之情。以时之宜。得地之利。如春日雷雨。其生成之功。岂可限量哉。此解之所行。动在方宜也。方宜即时宜。时位所得。既利之所见。故解有为之时。有用之地。非徒免难已也。 其来复吉一句己见前解。来复为反原象。解内外本失中位。而中爻三四又失中道。反则得中位中道。故吉。凡卦皆有来复。解之来复。以刚易柔。遂变为风火家人。而皆履正位。合家人卦观之自明。有攸往夙吉。指其己往。亦由卦象之变。如解与屯。屯为前身。云雷之合。在卦义为难。而主出生。如物之春。故古春字上从屯。言屯生成之功。犹春陽之于草木也。解亦以其动而有功。如雷雨之泽沛万物。天地生生之德。吾人位育之功。皆将于此见之。故曰往有功也。此往字。与上往字微别。一指往前。一指既往。而含有前行之义。谓以动为用。动必有行。行必前进。无论为己往。为将来。其动同也。动则得众。动则有功。此震之所以为解主用。而其德则在及时而动。往则有功。功由往见。此夙吉。必由有攸往也。然有往必来。来复己协吉。往又有功。是解来往皆宜。惟在坎险中。则不可有为耳。故彖辞无所往句。特指其始。卦自初始至三交人爻。万见人道。而全卦以震主用。四爻始交震。故大功必在三四爻之后。此在始无所往。而其后则有攸往。前己分去来今释之。亦时地之所系。时有迟速。地有偏全。非时之行。违地之利则虽圣知亦无所成。况平民哉。解之所成。在乎时地。释彖以下数语皆明时用之大。与蹇卦正相对。蹇以时宜止宜反。故止与反为利。解以时地宜动宜进。故动与进为利。此时用之所贵也。易卦皆不离时地。所谓与时偕行。与时偕极。各卦同之。而蹇解尤要为其值非常之时。处非常之地。若不明时用。将动辄得咎。在蹇固不能违时冒险。在解亦不可失时陷险。一退一进。一动一止。均惟时之宜。此二卦皆有时用大哉之叹也。时者本于天见数。故以天地雷雨为证。天地之气既合而解。云乃成雨。雷乃见光。天地之解。雷雨既降。万物皆甲坼由萌芽。而茁生。而发育。天地之初。亦时用也。天地时用。由雷雨而见天下之解。亦由雷雨而明。此雷雨合而成解也。习易者明此。则解之所以为解。其大用恰与屯表里。屯者初生之时。地气之动。故为云雷解。则既生之时。天气下施。故为雷雨。是亦一初与成也。云既成雨。德己有功。气己分。象微而明。此解也。难也。难皆缓矣。险皆脱矣。生生之德。于焉复见。此解之有时也。 《宗主疏述》 前讲彖辞。夫子恐人犹未明解。令为补释。彖辞分三段。即解利西南无所往为一段。其来复吉为一段。其来复吉为一段。有攸往夙吉为一段。以吉利分别占象。而前云无所往。后云有攸往。前后大异。为人所不能明释者。夫子特以时释之。时有己往现在未来。时有己往现在未来。诸卦皆有此三时之分。惟解特着其例。时有先后。则事有往来。故第一段指现在言。而二段指未来言。三段则指既往言。时己不同。行自有别。占乃大殊。故无所往者。时也。有攸往者亦时也。不过先后之分耳。卦之言时。为易之要义。乾己示其例矣。而解卦以蹇之变由坎艮易为震坎。此中递嬗。自有先后之分即就卦言。六子出于乾坤。震坎皆由坤索乾而得。坤为大母。一变为震。再变为坎。三变为艮。此由陰以成陽也。溯原反本。则艮之复必为坎。坎之复必为震。震之复必仍为坤。艮坎之蹇。复为坎震之解。此不独卦之往来而己。若由解之复。则坎易为震。震易为坤。则雷水解。乃变地雷复。故彖辞其来复句复字。点出复卦。明所变即所反复也。凡卦中有卦名之字。皆与之有相关之义。如泰卦己着其利。解辞来复。非仅指其往复。实兼明其所变即地雷复也。而其己往。则为其对位。风火家人。辞。所谓夙吉。夙字即包夙世之意。犹前身也。以解为八宫震宫二世。而家人则巽宫二世。皆从八宫次序推来。八宫之序。实明六十四卦递嬗生息者。由八卦生六十四卦。皆有本源。其前身后世皆可推出。解之内外皆失正。而家人则皆得正。此释彖称其得中。为由变而仍复于正。即拨乱反正之义。乱己复正。更何蹇之大解。故以解名。实以其善变而能用时。因时而能复正也。大哉复乎。天地之心于斯见焉。此治乱之数。兴亡之机。细观地雷复象辞。即可明解卦彖辞之有指矣。 即以时令言。解当春雷将动。雨水时下之日。而其气。则冬至一陽来复之时为始。故复为十一月。解则在正二月之间。雨水惊蛰之际。为陽自地下上升。由复而临而泰。然在天地交泰之后。而非雷天大壮之时。交泰己见气之和。解则由其和而云雨作。是交泰为春之始。而解为春雨之施。春虽陽以陽和主生育。而生育必待雨泽。天虽以陽升为生机。而生机必待雷鸣。雷不鸣则生机不畅。雷不鸣则生机不畅。雨不降则生育不全。天地生化之功。必因解而见。故释文天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证明解之时用。正不在交泰之下。不过交泰当其体。解则其用。交泰指其道。解则着其功。此解之与泰。相因相成。而其本源则仍地雷复者。一陽初动。震之始见于用。而解则二陽递升。震乃全着其功。故复卦之震在坤下。而解卦之震则移坎上。坎在后天代坤之德用。备坤之事功。坤为地。兼水士二者。坎在后天代坤。正以其有坤之德用。水下有土。水旁有陆。无土不能成水之用。故后天之坎。为一陽二陰。刚柔相荡。而后成其生成之功。此坎在下代坤。而非雷地豫之象。豫者先也。解则巳见。豫者未着形。解则己成用。两陽上下相倚。而四陰纵横相互。如春日之温和。又有雷雨以润泽之。缺一则不能竟其德用也。故解卦之用也。与诸卦均相关联。而其时则自别。时而坎险。则无可为。故曰无所往也。以往仍将陷也。时尚震动。则有可为。故曰有攸往。以往必有功也。而其机皆在于变。变则进于吉利。不变虽解亦无所用之。为其丁蹇之余。在险地之内。逢难之后。待奋进之机。此时之可贵。而惟智者知之。譬之内功。静以生动。不动则气不周流。轻动则神不为守。此动之先必。而动之后必和。和而后精液自蒸。神明自充。水火既济之象。雷雨交作之功。其机则存于肾与心。其道则协于刚与柔。其用则发于气与血。其成则达于生与化。此春日之荣。万物生育之时。推而大之。既中和位育之事。彖辞引天地解雷雨作为证。足见其功之大矣。后天之路闭塞不通如蹇。而静功之力。宣入微。则解也。解则百脉己和。全体周流。神形会通。长生久视之道。此解字所取养。如刀之解牛。批款导隙。迎刃而解矣。习易可细味焉。 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解卦象辞也。解与屯为同体卦。是震合坎而成者。屯则坎在震上。解则震在坎上。一上下间。而称名异。取象殊也。屯为水上于雷。雷在云中。故称云雷。而坎乃以水变为云矣。解卦坎水在下。水在雷下。是己成雨。故称雷雨。乃升降之别。功用之不同也。云生于水。而蒸为气。上升于空:犹未竟其用也。雨则由云之升。上遇异气。复凝为水。而后下降其用始明。云雨之与水。盖一物而三变。一体而异用。故在地为水之本象。经日之热蒸而变成云。经空之冷袭而变为雨。或雪、或雹。不复停留空中。淅沥而下。至地遂变为水。此三变化。水之本能。亦天地絪縕之道。生化消息之例。不若火之变少也。然离卦之象。亦非一。如火。如明。如电皆离也。火在地而日行天。明则照于物。电则发于气。其用也亦有温热与光明。蒸腾与絪縕之分。为其体用原相赅。而所象自不一也。水之体用。固与火相并称。其变象尤明显如云如雾。如露如霜。如霓如霞。如雪如雨。皆水也。皆坎之所象也。其用尤多。为润溉。为周流。为储积。为濆激。大若海洋。小若池浍。藏若井水。悬若瀑布。何非水也。故坎所象。实以水之多类。而其称名。视其时地。而定之。如春夏为雨为雹。秋冬为霜为雪。此时之异也。在山为泉为瀑。在下为江为河。此地之异也。而易之取象。由是辨焉。故同一坎也。在屯为云。在解为雨。不得执此例彼。有违挂物取象之义。言易卦有限。而象物无穷也。解以坎合震。故其象为雨作解。为雷在云中未动也。不见其象。既动而有光有声。则知其为雷。雷电一也而声光分焉。雷电既见。云中之气乃化。所含之水乃凝而下降。斯为雨矣。然人知云之成雨。由于空中冷气之侵。而不知雷电之发。亦由空中二气之激。以陽气喜宣发。而陰气好闭藏。雷之自地上升。陽之始动其气郁勃。其势猛烈。一至天空。遇陰冷之抑遏。遂不觉突然相轧。轰然成声。荡然相磨。闪然成光。皆二气之攻错激荡。以见其象。故震卦以一陽在二陰之下。陽升而陰降。遂成猝然相过之象。陽动而陰静。遂成决然相拒之情。 故有雷之雨。辄一泻无余。不似秋雨之清凄。春雨之绵密。往往连多日不晴明也。气既泻。力己尽。盛者复平。盈皷复绌。故雷雨之后。顷刻天朗气清矣。此所谓解之象也。 天以雷雨。而解放。万物遂生成。人道乃师之。赦过宥罪。不事诛求。此易教之本旨。人法天而秉道。推乾大生之德。成中和位育之功。以坎之润。震之奋。犹物之生。务资其发育。此天道春夏之令。而陽德方盛之时。古者生杀有时。必奉天道。月令所纪。王制大端。春夏发育。则惟助其发扬。秋冬收歛。则可事于刑伐。春不刑人。夏不兴戎。为恐干天和也。天方生之。我则毁焉。是为逆天。故解卦君子赦宥罪过。非弃法也。而期于法外施仁。既曰过曰罪。是以彰其法矣。而后赦之。则可见生生之德。仁慈之心。如天之春。无物不长。罪过且宥。其无辜者更不虞膏泽之不逮矣。刑法可缓。则其余供应者。更获免矣。此既人道之解。上应天时者也。夫解之为卦。以雷雨合作而成用其威既其恩也。其严既其和也。在雷雨之始。天威俨然。莫不畏惧。此犹法令之森严。及雨泽既沛。万物昭苏。莫不欣欣向荣。则犹赦宥之仁厚也。二者并行不悖。非以情废法。以公徇私也。故赦宥者。一时之恩。罪过者。不易之法。法行而民无怨。恩周而不治不渝。此圣王之世。而有取于解者也。天道不以威而尊。人道不以苟为明。生生之功。与时偕行。乱之将治。必本于仁。蹇之将解。必仿于春。冬寒之日。万物皆枯。春风一动。生意复腴。乱离之纪人类皆瘏。仁政既至。天下昭苏。此解之象。而辞则重在赦过宥罪。不如是不足以达解之道。成解之功也。故曰雷雨作。解作字包振奋之义。有作为之时。不作将奚解哉。 《宗主附注》 解卦虽有解缓之功。而其初仍在坎险中。故非易解之事。必经努力奋进。本震动之用。方克出坎险之难。解自蹇变。而蹇则百计不得脱险。解则苟能勇进。自有免难之方。为其中互既济。与蹇互未济者相反。既得济矣。尚柯险之虑哉。然既济之象。藏于卦中。必自二至五。始见其效。故枢纽仍在中爻。而功力必赖人事。人定胜天。当于解中见之。 又曰解象辞所云赦宥。固与噬嗑反。噬嗑以雷电交至。与丰同体在噬嗑象辞曰。明罸敕法。在丰象辞曰。明法致刑。其义甚近。而其往来卦。则为贲与旅亦同体卦。贲曰无敢折狱。而旅曰明慎用刑。不留狱。其意相类。解与噬嗑反。与贲旅则相似。贲旅为离艮。而解为雷水。水火不相射。而震艮为颠倒之象。坎与震。犹离与艮。一陰一陽。互成其用也。然亦有异焉。艮离者次女少男。震坎则长男中男也。陽少者。卦为陽。陽多者。反为陰。此解为陽。而由蹇之变。蹇亦以艮为主。艮固同也。山之德在止。而雷之用在动。动止相反。故解与贲旅同而不同。为其用同而体殊。时同而地异也。解顺乎时而有其地。故得主赦免之政。贲旅则时至而地不宜。有其德而位未称。虽欲施仁沛泽。而势不之许。为其权所限。而事宜回避。故贲旅之时。不当问及刑狱。而解象则以赦宥刑狱为重。二者之异。犹君主之与司法者。君虽不司狱。而有赦宥之权。法官虽司刑。却必听命于上。而后能执行之。此贲旅之用小。而解之得时宜也。细绎象辞。既可知之。 初六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解初六爻辞也。爻辞仅无咎二。诸卦尚少此例。以解初爻为坎。亦既坤之初六。以柔在下。刚位而柔爻。一者得匹。在潜藏之时。功用莫着。故占无咎。而不着其用。解本田蹇变。蹇之上为解之初。蹇上六以地位之尊。时用之穷。其咎孔多。今降而下。以为解之初:则其行至顺。其德至易。自无咎矣。况以柔覆刚。二者协和。而陽德方潜。志不欲用。陰德虽险。情适相投。此无咎二字。犹无所咎也。吉凶悔吝生乎动。不动更何咎矣。凡爻之初。多不动以在地下也。而其动者。必以陽。以其志升也。如地雷复。则动自下。虽在初爻而以刚履刚。必乘陽德。当复之时。自剥上九。返为复之初九。故曰无咎。解之初六亦犹此例。自蹇上六。安于下。而不求动。以九二之邻接。有中和之提携。似用而时未至。以外反上。合乎坤之安贞。似可守而位未宜。故行止皆不昭。动静任其性。柔乃得刚。初而近二之陽。顺而就正在下。下不违手中行。故无咎也。以卦名解。为缓蹇之难。而初六犹在坎陷之内。欲缓而未能离其地。第上与九四应。恰得其济。是体安静而外光明。行止虽未昭而义可免咎。盖以在动先也。初之与四。为主宾之别。内外之分体。体用之间。交互之际。果刚匹敌。上下协和。则必免于咎戾。他卦皆然。而解尤着。故爻辞直云无咎。不及其行止也。 象曰刚柔之际。义无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爻辞之义也。初六柔爻刚位。上与九四应。一刚一柔。故曰刚柔之际。际交际。言相交之地。在二者之间。犹中也。位中而德和。无猜虞之意。内体而外用。有互济之情。故不及行止。而其义无咎。义者宜也。犹曰宜其无咎也。凡易占吉。必刚柔得中。而能和。得中而不偏。能和者不悖坎震二卦原相协。而爻以陰陽互应。又无猜嫌。此无咎之所由来。况全卦中互既济。而大用见于震动。震在外主用。有飞扬之志。无艰险之虞。初六犹其基。由此以。益臻光明。故至九二。遂孚贞吉之占。而有狐矢之获。更可反证初六无咎之义。未动即协于中和之用。既动自昭其光大之行。此卦名解言如芽之解甲。笋之解箨。愈进愈壮。愈行愈舒之象。是虽不言用。其用己见于无咎二字。释文述明刚柔之际。以推阐无咎之由来。可知解之为解。必随时而渐见耳。 九二:田获三孤。得黄矢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九二爻辞也。九二居内卦之中。而以陽履陰位。为坎中爻。坎以陽名陷名坎。九二虽本坎陷之象。幸与上六五相应。九四相亲。二四同功。两刚相对。中夹六三。以离易坎。反陷暗为升明。此由互象之变。而助其德用也。故爻辞称有获狐矢。而协占贞吉。田指田猎。春蒐夏苗。秋弥冬狩。皆田也。礼有定制。田有定时。而出命必自上位。行于众。而明武功。序于礼。而着文教圣人乃以田为大事焉。聚民以从禽。论功以定赏。讲弓矢驰聘之术以尚武。习步伐进退之仪以明序。其旨供祭祀。备享宴。及百工之用。储器物之材。故田猎之所贵。非逞志于驰逐射杀。快心于甘味美服者也。田必有获。获必有用。不贪多以恣损伤。不轻劳以扰民众。故田有时。而行有度。解者解蹇之难。当夫干戈之扰。烽火之害。欲递罢之。非其时。以聚之易。而散之难。必有事。以渐缓其势。有行以改易其情。使民众知兵气之将销。征戎之有代。虽在戎而争战之虞。虽有勇而无斗杀之用。故使于田以从猎。逐兽以验功。亦犹凯旋之师。罢争之日。其难既解。其志将谐。且将供会同之需。赐享之备。举田以束武事。获兽以奏和平。此解九二所占。而在内正位。得以柔承刚之象也。解与屯同体。屯六三曰既鹿无虞。亦田也。但屯称鹿。而解言狐。狐鹿皆兽。其情则殊。鹿易得而狐难获。今获三狐。足见功之不小。三犹众也。数称三者。多概指三以上。狐者坎之象。而其色有与玄白之异。今言黄矢。重在坤之用。二本坤位。卦外互坤。故彖辞利西南。与坤同。矢不独弓矢。与噬嗑之金矢相证。古屎矢一字与犹乾矢撅之意。以其出于后也。坎固有矢之象。而九二一陽在两陰中。有出矢之象。所得虽微。而所含义在于达坤之用。明坤之道。坤以安贞协吉。九二虽陽。地犹坤也。故占贞吉。与坤之德用。相称也。黄矢由田得夹。其功似难与狐比。然所获不以矢而以位。不以坎陷。而以坤厚。坎后天代坤。九二之占。可证其代坤之功。亦如噬嗑之得金矢。皆以功明其德。行昭其志。物不必贵。其道可贵。行不足称。其志可称。以安贞之行。易险陷之用。以厚载之德。易难险之情。九二之占。可见解之真义矣。解其急以既于安。解其难以就于和。此九二之以柔善承刚也。而其大义不外得中。中则和。和则解。刚柔既和。内外适。有何蹇之不解哉。 象日九二贞吉得中。得中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二得贞吉之占。故其用合乎中道。中道之所指有三。一九二为内卦中位。二九二以陽履陰。柔善承刚合于中和之德。三自二至五中互既济之象。有中和之功。以此三者。曰得中道。非但以位在中也。然中位实为第一义。位中者。时亦中。时位既中。功用自大。况刚柔相协。内外交济者乎。故九二贞吉。实由中道得来。而其要。则仍在解推坤之德。顺承之志。位虽柔而爻则刚。乾加于坤之谓也。故爻辞特揭贞字。明其吉所从占。贞正也。坤之大用在利贞。九二陽爻。而能协于陰位。如人守贞自固。则能克诸外患。而无虞。坎虽险陷。得震之升陽。相济成用。乃占贞吉。此九二九四相应。易坎为离之象。而贞吉之占。乃由九二得焉。一陰一陽。不偏不陂。狐矢既获。贞吉斯见。与九四朋斯孚。正相对照。为两陽之能相协。且恰与二四之位相济也。 六三负且乘。致寇至。贞吝 此解六三爻辞也。六三坎之上爻。中爻之始。人道所明。柔和平刚。与九二九四反。上与六五应。重陰夹陽。互成坎象。故辞有致寇之语。负且乘。为不伦不类。负则以力称。而不惮劳。乘则以逸称。而务求安。此相悖也。今负物而乘。是君子而亲小人之事。富者而兼贱役之行。谓为贫则不宜乘。谓为贵则不宜负。乘而负。是将暴其多财。而不欲假人之手。易启贫贱觊觎之心。一也。乘而自负。是重视物。而不甘奔走之劳。人必以为抢夺而来。易致盗赃猜疑之情。二也。苟重物而轻其人。则人将掠其物。苟重人而轻其物。则人将絷其人。此不免于盗。或寇之所伺矣。寇不限于盗。凡足掠取而伤害者。皆寇也。为其有损于己。而将为患于身。虽无仇怨。亦难相容。何哉。慢藏诲盗。徇欲伤身。愚夫所行。知者所戒。贞吝二字。言其不免于咎悔。虽贞无益。为其得失萦心。利害昏智。既乖其守。将何用贞。贞者守不失之谓。不正胡守贪得易失。故贞吝之占。明其不能免咎悔也。解卦以解缓为用。则凡有图私利而恣其情志者。皆与解义悖。六三以坎险之且出。有徇物而贪得之心。以为在不定之时。不备之地。囊括以负。车载以行。自谓得计。而不知失其正者难守。非其有者难保。货悖而入。亦悖而出。此六三之致寇。虽贞终吝也。贞者坤之本德。囊括车载。坤之本用。而坎不足以称之。则六三之辞。明坎与坤之异。其道在于中与正否。坤之安贞厚载。有其中正之德。坎以险陷之志。而求效坤之行。则其得也。终必失之其贞也。终且悔焉。又贞吝。兼含有不足于守之意。吝啬也。不足也。贞吝犹言守正不足。自戾于道也。物之吝惜为贪。德之吝惜为恶。贞固美德。而自歉焉。将奚守哉。则六三之吝。由于德之不明。行之不当。徇欲履邪。贪得忘祸。正由其不克如九二之贞也。己之不贞。物奚与保。此致寇之占。不必以负乘。而其象则因负乘见之。志不可知。行则易见。有贪邪之行。其私欲之害可知。故爻辞以负且乘。昭其恶也。 象曰:负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谁咎也。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负且乘。为非正大明之行。故曰可丑。行不当。则视听不合于仪。事不宜。则观瞻有戾于道。虽为之者若无碍。而见之者必生心。况既负而乘。必包藏珍贵。尊而贱。必迹近邪婬。此丑字乃兼羞辱之意。非徒不美而己。致寇曰致戎。以其所遇。可大可小。或盗窃。或属捕役。推之于国于家。有伺之者。则仇也。乱也。其害不止于身。故曰戎犹书兴戎之例。戎之来由于负乘。故曰自我致之。祸自己求。更将谁咎。爻辞占贞吝。明行之不宜。守之不足。进退失据。其咎匪他人任也。凡易辞贞字。皆指反己固守之义。六三之失由己之徇欲。行之违正。非时地之咎。而亦不外时地之所使。盖负且乘。非常之行。必有近于时。囿于位时。智不及辨。势不及缓。乃犯人之疑。而召祸之至。此六三之所占。有异于他爻者也。 《宗主附注》 解卦各爻。吉凶互见。而下卦以坎未出。故有待于震动之孚。内外相应者吉。否则不利。此九二以得中道而占贞吉。六三则以致戎而占贞吝。吝虽非凶。亦咎也。为陰陽得和。而时位得中者为吉。反之者为凶。解固以震出坎。而有利西南。当其在坎中时。则所行多阻。如蹇难之象.不过坎坎离以陽陷陰中。而合震之一陽。反变为陽胜于陰。以离易坎。由暗昧而入光明。因变动而见和缓。此解之所由得名也。初在下也固无所用。二则以刚履柔。而获狐矢。三又以柔胜。被寇所乘。仍濒于险。此坎卦三爻。其用大异。九二之吉在坎言为未当。在解则孚以得九四之应也。凡位中而得应者必吉。以体用不违。行止皆宜。更不虞有险阻。解以出险为志。虽时地未尽孚。其志固不易。故各爻皆以从容中道为用。明其动由于震。以一陽得协。而群陰和之。天地尚不相违。况其他乎。故解之大用在乎震。而西南之利在乎行。与蹇之师艮而志止恰。反此其异也。一则由艮易震。反坎于内。一则以离易坎。中互既济。故德用不戾于行。而升腾自有其道。卜此者可由爻辞细玩味之。 又曰解六三爻。负且乘。含有资掠。二者之戒。以负而乘。非贪即掠。贪则惜物而重身。遂躬负物而乘马。掠则情急而不遑择。遂负物乘以图速逃。皆不正大之行也。而原义并包有多载而轻行之意。谓既有负者。复有乘者。苟非不义之财。何至仓皇若此。既负以载。则物多可知。竭人之力不足。又假车马以分载焉。是明告人以货财之丰。运迁之促。故启盗寇觊觎。而召致兵戎之祸。与谩藏诲盗者无殊。此爻辞文称其丑也。丑为羞辱可耻之意。而兼众类群多之义。如孟子地丑德齐是也。行而携多物。亦必与贪掠有关。贪则不甘弃置。而乘载以去。掠则志在多得。而不顾负乘之累赘。此皆能招致寇。而其物终不克保。故占贞吝。谓无可守也。彼自贪吝。天必厌之。贪者报以寇。吝者报以悔。亦因果也。故负与乘。不限于一人。不外行之不当。易辞而义宏。凡事可通者。均得象之。六三之象。在坎之上。而居中爻。人事为易涉于险而重陰为物欲过甚之情。人之最险莫如情欲贪吝掠夺。皆情欲所。而必为物所诱。解之六三介于多物之地。处于失序之时情之所为。不复揆以中道。物之所引。不克保其聪明。易因坎之象:而设负乘致寇之辞。非必有此事。亦非限于此事也。 九四。解而拇朋至斯孚。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解九四爻辞也。九四上卦之始。震卦之初。震以之初。震以陽爻为主用。九四虽在外。却主全卦大用。以在中爻也。则地位未宜。以陽履陰。虽似匹敌。而非协和。然震动之势。当升腾之时。下之坎陷。至此己脱出。前之拘牵。至此己缓舒。故爻辞有解拇指之语。拇大指。亦身中首要。如俗称伟人曰巨擘。或竖拇指以代之。明其所关重大。非常人也。拇为手指之长。则所指亦必众中之雄。虽不在位。亦居要职。虽无赫赫之名。亦有巍巍之象。正如解之九四。虽不属二五正位。而以独陽称雄于外。虽非如既济中爻。而下与六三一刚一柔对列。刚以制柔。陽以主外。故非九五。而以拇见称。若九五。则首领矣。而尔古通用而字。又含转折语之意。解而拇。言如释放拘囚。必先解其手。而必自其拇始。拇解则手随释。身亦随复自由。故解拇为解始。见于切己之肤体。亦明全部得解之象。以拇为首要。首要且解。其次不待言矣。然解拇非迳行所能。必宛转曲折。故用而字。明其所关非轻。而解实不得不郑重也。又解而拇。系由主及宾之谓。主之所解。宾亦从之。如人之战而和。由仇而友。一则释其俘虏。如赦拘囚。一则握手复交。如奉撙簋。此九四之解拇。且由之而得朋。而孚其情志焉。朋与坤西南得朋一义。朋至明其自远来。斯孚明其既来则和协也。九四与六二相成。与六相应。同类为朋。同情为孚。明九四以主宾和协。而得朋。且更相孚矣。解卦均以震能出坎为解。九四又其主爻。故有此占坎险既脱升陽得时。拘絷既除。情谊斯密。朋至斯孚。实九四一陽之力而其要。仍不外陽能与陰协。而以离易坎。成其中爻人道之功。陰暗易为光明。坎陷者易为平垣。而猜忌者易为亲善。敌仇易为友朋。又何患乎蹇之不解哉。此九四之解拇。所关固至重大。所惜者非位之当。仅得以拇为喻。然既称拇。亦足表示其重要。犹代主之专。摄政之元臣。其位虽非。其权可假。故能因其解而得朋孚之占焉。 象曰。解而拇。未当位也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四虽为震之主爻。而非卦之正位。以拇为喻。明其未当位而己。当位而己。当位者。乃卦之正。而九四则卦之主。正与主。以同而实异。九四以一陽虽贵。而在下。如国之重臣。家之贤嗣。德至而位非正。故功能成全体之用。而名不足。行能执一时之安危。而职不大。此犹宰辅或臣。以其职权担当艰钜。而不必以位称也。解卦五为柔。位当而德不称。故以九四代之。为代行其事。而成解之大用耳。释文未当位。并非少之。乃指其所以称拇而己。拇者代长之所示。正如俗之称人。名虽不足。功己甚多。观朋至斯孚句。可见九四足代表全卦。解以有法于坤。故与坤得朋同。坤以承乾。一索得震。坤之用。既乾之行震之用。既坤顺乾之志。而其义悉见于九四爻。此不以位而以用言。不得以九四无位。而忽其解之功也。后人释爻。未明原旨兹特详示之震坎之和。全在此爻。不独下应初二与六三刚柔相孚。共致其用。所惜亦不当位。盖六爻皆不当位。而九四主用所寄。所关特大。故指出之。 《宗主附注》 解卦六三九四。为中爻人道所寄。爻辞所称。皆本于人情世事。为恩为仇。或争或让。以明解之为解。有解必有结。无结奚用解为。所谓结者。仇怨夺杀。而解则和好揖让。一则发于恶。一则成于善。此人情所常见。而世事所恒有者也。三四两爻。特着明之。六三以陽承陰。处于坎险之滨。易为物欲所役。故以负且乘。致寇至言其行不正大得未光明。传所谓以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乃生夺取之心。谓负者不乘。乘者不负。君子小人。非以德。以身份辨之也。如孟子无君子莫治小人。无小人莫养君子。惟有贵贱之别。而非邪正之分。然六三负且乘。以贵者与贱役。如正士干邪行。此所以不能保其所有。而召戎寇之来。九四以陽履陰。居于震之主位为外卦之枢要。抱飞跃之雄心。故爻辞以解拇得朋。明其两情孚协。主宾交际。亲和可占。虽未当位。却为代主立功之时。因解而得良朋之助。此与彖辞来复吉句相应。来复者与复卦有关。地雷复彖辞。出入无疾。朋来无咎。与九四之朋至斯孚相类。为复者。本陽德之复生。为天道之复着。震之所以主春令也。出入无疾。疾指迅速。又包嫉妬之意。古疾嫉一。谓无猜忌。无嫉视也。朋来无咎。正坤之得朋。其德相孚。朋至斯孚。乃解之大用。亦震之大功。而莫非坤之善顺承乾。促成天道大生之道。九四一爻不独震之主用。亦既解之中枢。全卦之用。皆由此一爻致之。下与九二同功相引。反坎为离。遂由陷以进于升腾。由暗昧以出于光明。此全卦妙用。系诸一爻。宜其有朋而孚之占也。 六五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解六五爻辞也。六五外卦正位。而以柔履刚。震卦以陽动。而五为陰。是其行之有阻也。。然陰有位无势。有行而无本。则虽阻陽之升腾。而力弗逮此爻辞称其维而有解也。维者维絷。亦包相与维系之象。如诗絷之维之是也。维之与解。相反而相成。不维则无用解。相维则益易解。谓解其一。皆解也。君之相维。以得其朋而相孚也。有解者言有可解之机。非迳解也。既解则吉。以顺而吉。以顺乎震动。而脱于坎险。则维者因而解有孚吉占。君子以解而吉。其所影响必大。盖君子以相维之不乐于独解。其吉也。不止于独利。推其用而至非君子。既在所维者外。虽小人亦有孚其解吉焉。故曰有孚小人。言非必孚。而其所推则必及也。孚言其感应。如母之孵卵。而雏产生。其气应也。同气固然。既非同气。亦有感动。而适之应。如琥珀拾芥。以其力之所逮耳。故君子之解。小人亦孚之。君子之吉。小人亦应之。何哉。六五之位。能及远而施大。君子之行。能匡时而益宏。自然之功。不期而至。非君子小人为朋也。君子不以小而弃之。不以非类而仇之。既皆解矣。又奚吾于一人。此与六三之吝字相反。六三以位不正。行不端。故占贞吝。明其德之不足昭于外也。 六五六三。同功异位。三多凶。五多功。以五得正。正则所被者广。所容者众。故以君子为喻。言其行足以化诸小人。称君子者。以位当而爻非。不及九五之名正言顺。而以位既正。行亦可昭于天下。故称之君子。君子既有解。小人亦不能违之。此因解而吉孚于小人。而妙在君子之自相维耳。 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爻辞有孚于小人。非君子为之解。而小人因君子之解。乃自退也。退字犹自脱去之意。君子既解。小人亦不得不解。以其感应也。故曰有孚。可见六五之解。虽在君子。小人随其解而自退避。则皆解矣。小人利于君子之争。苟君子不争。小人随所获。不得不退。正邪既辨。邪不得而干之。纷乱既平。则幸灾乐祸者。亦必沮丧自遁。此六五之解。由君子而孚于小人。不必解而自解。故释文明其为小人退也。退字从艮。乃蹇之下卦。与震之用恰反。今震得势。则失时地之艮。不复有用。解卦大义。既以震易艮。而移上坎于下也。坎以在下而失其险。震以得时而达用。六五外卦正位。尤大用昭着之时。君子既随时自减。小人更无用武。此退字明解之由。而仍赖君子之有解。设君子不解。小人得益。是又返于蹇矣。进退之间。君子小人之际。为解者。当于此细思之。六五九四。近而相调。实君子有解之道。陽德主进。时虽陧厄而来复不远。复则朋来无咎。彖辞来复之无功哉。故解卦之用。全系于震。震之用。全在四五两爻。明此既明爻辞矣。 上六公用射隼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解上六爻辞也。上六全卦之终。当极则变之时。为解卦大用既成之象。而以震之上爻。陰位承柔。亟待于刚。解以震得势。刚方长。至此虽极。而用未改。故爻辞以射隼为喻与九二之田获三狐相应。皆由震动之力。以解坎陷之困。犹人之田猎。借以修武备。集群力。志胜杀敌。以发扬武功之旨。兵以备而不用为志。武以习而不争为荣。故取田猎。讲射御。娴步伐。尚武勇。不战而自严。不杀而自强。此解之道。必兼威德。而震之象。必兼雷霆者。弃此不讲。则不得解。故震动在力。公用者明其人在位也。射集者。诛恶以安善也。高墉者。居地之崇。非寻常之处。杂于城墉。非郊野之巢。隼集于是。将为善于群。公射而获之。则众得保。而无惊惧之情。故占无不利。去群众之所恶。逐切近之鸷凶。则公之功。足以称其号。隼虽悍。奈其处地之非宜。而墉虽崇。奈人欲去之情切。此上六之利。与众共之也。上六位高而势盛。以之逐恶。尤不如志。而公能顺应众情。为群谋利。躬亲矢石。为众图安。其所行有如雷霆。一怒而凶恶者。悉被诛获。如此而后解之用大备。蹇之难者。除此所以占无不利矣。凡解之用。必因于被困之情。将其害务去。适于所嫉之志。令其难得纡。如解倒悬。如放囚禁。以安其形。缓其心不复有忧危之念。隼虽禽而为人所恶。比诸盗寇。必亟去之。上爻与六三应。三有致寇之辞。以在坎险也。此有逐恶之用。以本震动也。而不外达于解而己。高墉明所凭藉非易取。而竟获之亦可见去恶不择难易也。况禽鸟栖山。乃处于城墉之上是其恶己着。其罪莫赦。与彖辞赦宥之情相反。则以上爻极必变也。凡事理之悖。时地之乖。亦与隼集高墉相同。皆不能逭其恶。故解卦为求复正。而藉奋迅之威。以致解放之效。如天雷雨而草木甲坼。彖辞固己言矣。宽以济猛。则先众赦宥之行。威以明恩。则终待射获之利。二者相反相成也。大哉解乎。不可泥于仁。而姑息养患。不可骛于勇。而轻躁寡恩。仁者必勇。勇者必仁。仁勇均全。则解之道备矣。 象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解悖有二义。因其悖而解之。一也。以其有悖于解。二也。射隼正以隼之行有悖。故去之耳。悖于道者。既悖于解。道指仁勇。如行恶而怙其势。贪得凌于众者。皆高墉之隼。不得不射获不得不假武力以解之。此释文揭明解悖之旨。免后人疑解卦不当用武。赦宥之后。不当杀伤。而谓爻辞有误也。 《宗主附注》 解上爻己达解之终极。处必变之地。为解之时。又符七日来复之数。九陽值日之辰。是亦运数所会也。九二九四己言之矣。六三六五重申其旨。皆以解之义。必自维系之时。所谓田获狐矢。墉射隼鸟。仍不外于难解中求解。水雷屯六三。既鹿入林。几不如舍。正相印证。谓欲解者。必先聚其力。欲屯者。必先事于仁。惟贪害义。惟利贾祸。屯以舍鹿。而膏泽下于民。解以获狐。而负乘召其冠。言外之旨。易教所先。如以君子之维。而成小人之退。与高墉射隼。以解事理之悖。足见解之为用。非仅弛其囚。赦其罪己。而爻象固明言赦宥之重大。为不赦不宥。何解何缓。解之赦。与屯之舍。亦一义也。虽悖于势者。不知解之可贵。而达于道者。必明维有功。此安贞必本夫时。而动用必顺夫震。震之大。如天之雷。而人事以田猎拟之。震之宽。如天之雨。而人事以赦宥拟之。一杀一生。生以制杀。一威一德。德以明威。此解之上爻。仍以射获解挬之用也。 《宗主疏述》 易以象为本。而人道以天道为师。解合震坎。四陰二陽。陽得时而志升腾。不复受陰之拘囚。以坎之中。成震之初。二者相应。如磁吸鍼。其力甚猛。其力甚疾。有如雷电之出于水而发于天也。故有赦宥之义。为其升腾之志。推其发扬之情。拘絷者释之。幽囚者脱之。使得奋厉自新。以合夫天道好生之德。与噬嗑之利用狱正相反。盖解以震出坎。而噬嗑则为电随于雷。离火而在震上也。震动虽勇。而其发也。电火一瞥。无可作为。二者成附和之情。难独施其用。故义取食与合。而利用狱。以明利害倚伏。福祸因缘。而有拘系之形。桎梏之象,以象言之。一陽在初。两陰分列中上。其势不振。其情多虞。故利用狱。与解乃大异。然解之赦宥。非废法也。而噬嗑之用狱。亦非徒重刑也。皆有关轻重之旨。以解象陽得势。而志脱于陰之覊縻。而噬嗑则过时。而易受陰之笼络。如人之情志。有重义而轻物欲者。有徇欲而累身心者。解以义勇为尚。则忘事之艰难。噬嗑以食欲为先。则忽于行之戾法。此其结果。一则逃于险而达自由。一则就于恶而趋囹圄。非在上者固不之也。故解之赦宥。以恩济威。以缓易急而己。非弃刑也。义取于取解而己。解之使舒和耳。故曰争则为讼。和则为解。不外宽以济猛。仁以行义之旨。震仁也。坎则近于义。而赦宥之政。亦有法则焉。按之周官有三赦之教。宥过无大。罪疑唯轻。皆本解卦象辞而定其教。故刑狱之地。绘解廌。解犹解也。史称解廌性直。见不直者则触之。上治之世。刑法得中。则出。可见解之赦宥。乃期以和致中而己。非枉法以示恩。徇私以长恶。必权其轻重。量其情事。而赦宥之。以体夫天时之令。而协兼中和之德。夫子讲义己揭旨。读者勿误以象辞为废法也。 自家人至解卦四卦为一大往来。既六子交错之象。与上经屯蒙相类。而此四卦。则皆系于坎离两卦。如家人睽。为巽兑与离交错。蹇解则震艮与坎交错。故家人睽为二女相交。蹇解为二男相错。在后天巽与兑。震与艮。乃一陰一陽。以其变也。观文王八卦方位相生图序自明。故家人为正。睽则变。解为正。蹇则变。合之则家人对解。而睽对蹇。此按八宫卦序可见者。家人为巽官二世。解为震宫二世。睽为艮宫四世。蹇为兑宫四世。先天卦位原相对也。故此四卦皆坎离主其体。震艮巽兑推其用。坎离之合为既未济而四卦中互。非既济既未济。由中互辨之。可知某卦之本乎离。某卦之本乎坎。而其用则某卦同于既济。某卦之同于未济。以卦例贵在得正与得中。内外正位皆正。如家人蹇是也。为其内同于坤。有六二正位。外同于乾。有九五正位。如咸是其明例。而得中者。则以中爻为主。九三六四。陰陽相协。亦如家人蹇。刚位而爻亦刚。柔位爻亦柔。上下相和。内外无舛。谓之中和。而既济是其明例。凡卦之合此正与中者其用必大。其德必明。其数必吉。否则与之反。故失正者为失位。失中者为失德。如睽与解。不得其正。又乖乎中。遂无可守。不可为。而卦用则重在变。以变则复于中正矣。解之彖辞所谓中有功。既以解之善动。动则变。变则通。故名解。解犹改也。为其变易原象。改正其行。由蹇之难。而进于家人之正。由睽之戾。而达于来复之和。此则人道之机。不必限于天数也。而天亦予以时焉。如春日之温。百物争育。而必得天之雷雨。始能畅达其生。但雷雨之沛。必有时也。非时而至。则反成灾。时至不来。尤难为用。时与灾。乃需与不需。多与寡之间。而见其得中与否耳。大畜时也。无妄灾也。二者之差。实相倚伏。如时而见。乃成其化育。非时而来。乃生其灾害。此天道虽若无心。而人道必有准则。故解者时之解。而在人之应。人应天时灾难自解。人戾天命。灾害益增。此解之象辞。特以赦过宥罪。明人之顺应天时。必先自解。而后能体承天道。以达于生成化育之功也。 解卦象辞。称雷雨作解。而不称雷水。以坎水之用。重在上蒸为云雨也。同一卦也。在屯则称云雷。在解则称雷雨。既可见卦以象物。因时地而异其类。由动静而异其名。同一坎也。或曰雨。或曰水。或曰云。同一离也。或曰火。或曰日。或曰明。或曰电。皆由其时地。辨其功用。而定其名。故在噬嗑曰火雷。在明夷曰明地。各不同称。屯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解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由此可见时地功用之所系焉。屯以坎在震上。故为云雷。以云之升于空。犹未成雨。且或为雨。或为雪雹。或竟不雨而为陰霾。或转为风所扬而散。或留为日所映而成霞。皆此云也。其变化未明。功用未定。君子象之。乃重夫经纶。经纶者。谋猷之时。计划之际。将动而犹止。有用而未舒。正如云在天。为雨为霞。将聚将散。待天之命。因时制宜之象。而屯卦之所用也。解则坎在震下。雷己鸣矣。云己降为雨矣。水性流下不可复留于空矣。雷声既散。电光一瞥。陽德既舒。雨泽乃沛。此天命己下。功用己明。时势己昭。恩泽己着之象。则君子因之。当广好生之德。顺承育之机。发扬仁慈之心。成全生化之用。此以赦过宥罪为尚。而图达乾大生之功。本震动之义。明坎涵润之行。正如农夫乘时雨之降。勤稼穑之功。依发生之机为耘植之备。生而勿杀。予而勿夺。合乎太和。保其生息之意。故有过者赦。有罪者宥。不复用刑。不加诛戮。以遂天地生机。而宏人道本旨。此解与屯。为始终之事。初成之行。屯主其始。故难。解主其终。故缓。屯丁其初。故重经纶。解丁其成。故重赦宥。而卦则易其上下。殊其升降。莫不系于坎。坎水升则为云。降则为雨。上则蒸为气。下则复为水。此屯解异用。既以坎之易位为辨。震则未尝异也。然震雷也。含而未发。则在云气之中。动而宣扬。则促雨泽之沛。是亦有动静之别。行藏之分。在屯则静而藏。在解则动而行。一上一下。亦自不同。故屯为难进。以其犹未至动作之时。而解为缓和。则己至升腾之际。解之为解。正以震为主用。震因自坤出。五行为木。而必得水以漑之。方畅其生。水在木下。则得其濡润之力。其发育速。故解不似屯之难生。解之时用。以和为贵。和而后生成之功见。化育之德明。此天道也。人亦当则之故。故由小言。则赦宥之事。由大言则和平之图。在内则泯争讼之端。在外则消刀兵之劫。刑者秋令。兵事亦然。解则春令也。此生杀之所异。争讼与和睦之所分。赦宥者亦犹无敢折狱之意。皆与天水讼相反。读者当细味之。 解之六爻。以震在坎上。陽自陰出为解。即因坎中一陽。被陷正两陰之内。因得震之力。由九二出而与九四相协。即被陷者超脱之象。且以九四一陽。得时升腾直上。两陰不能阻之。假震动之力。成解脱之功。然震本以一陽在下。志虽坚。心甚苦。乘时得位。以临两陰。并非轻易得出。必经与六五上六之争战。方能矗立上行。六五上六。坤之本爻。九四乾之本爻。坤上六龙战于野。乾九四或跃在渊。合而为震动之用。即渊野起伏之战。为陽陰争竞之时。两陰欲抑一陽。而陽不甘。一陽欲扶两陰。两陰难屈。故相持既久。奋起而争。争而后脱陰之覊绊。此解之所由称也。在九二之时。陽方被困。得九四之应。陽始昂头。以其由内出外也。因两陽之协。变坎为离。以成光明之象。此解卦大用。实由九四致之。九四既握其要。六五上六无力阻之。故解之道。以陽得脱于陰为本。而九四独力未必遽及此。仍有赖九二在内之陽。得正位。含潜德。成坤安贞之吉。有顺承乾之心。以后天坎代坤也。震又以坤之初合乾者。坤主其内。乾主其外。外内协和。蹇难自解。故六五爻曰。君子维有解吉。指君子能协和也。先维后解。维而解者君子。孚而退者小人。小人指陰爻。明六五之陰。因九四九二之协。而不得不退让也。故震以一陽而长三男。为两陰皆退。让不与较也。至上六极地必变。不以一陽而长三男。为两陰皆退让。不与较也。至上六极地必变。不较者志也相争者势也。故虽不敌九四一陽。而仍有悖于解之道。乃成高墉射隼之象。言其所居。为众所恶。乃召公之射。公者爵名。亦为大众所尊者。凡不属私者曰公。公犹一国之主。大众之雄。其行光明。其号正大。故称公焉。公之射。犹众之射。公能代率群众也。隼虽鸷鸟。而为义众所恶。墉虽崇高。而非隼巢之宜。此射而获之。无不利也。释文更申之以解挬。为隼有挬于解。天道欲成解之功必去悖解之物。故射获而利及于解。隼失其地。而贪于高墉。是自召其祸。与负乘致寇正相应。皆情欲为之害也。坎以险地。而六三行险幸。震以升陽。而上六非位失时。主宾不同。其召祸者无异。此爻辞明示物欲之挬道。其终不免于咎悔也。 全卦各爻惟外三爻明揭解字。如九四解而拇。六五维有解。上六解挬。皆关于解大用。下三爻则无之。可见解之为解。全系于震。震以解坎。乃谓之解。若蹇卦坎在外。艮在内。内止而外险。宜其不能解于难。至解则以震易艮。而移坎于下内虽险而外善动。动则免于险。此解之六爻。全依震动而着其功。明此则明解之义。及易之旨矣。 《宗主附注》 解之互卦。中互既济。外互复。此二者有主客之分。内外之异。不独变象也。果由二至五倒数之。则见外互之象。此在坎中变也。原解卦坎在下。外互反居上。是坎险之用。仍有如蹇。而震承之。得以陽胜陰。故与蹇别。按解六爻。以动为用。以器为使。此君子为主。小人为配。象在三上两爻。系卦传中夫子以明释之。三爻以负且乘为小人乘君子之器。上慢下暴。乃召寇戎。上爻以射隼为君子藏器在身。待时而动。动而不括。乃出而有获。此二爻皆明指器之所重。得失所分。三爻自暴其器。乘车于道。是失之由来。上爻藏器不露。射而弗及弓矢。此得之由来。可见器之为用在善藏。而其得在及时。时至而发。发而无阻。故曰动而不括。括与坤括囊之括一义。言其本直方大之门。无退无隐。进而无阻。行而无私。非如三爻之负乘。徒贪于物。而忘其害也。三之与上。一公一私。一正一邪。其究也。一得一失。一利一害。两两对照。殊可深思。故夫子于传中独揭出之详。释其义。学者常留意焉。 《宏教附注》 天道原如轮。辗转不少息。数理顺乎气。消长有其迹。圣人因图书而画卦。名曰易。乾坤发其端。坎离束其腋。分合见震艮。增减有损益。巽兑不寻常。泰否卦众一。剶复见其机。咸恒着其臆。家人睽相违。既未济相袭。大过与中孚。乃是人情式。谦豫及蹇解。如足又如翼。屯蒙亦何知。鼎革最多厄。不若履同人。大有远相接。临观若旁观。姤萃犹亲历。知行蛊无妄。得失明涣节。及此诸象中。推移未尝歇。晋明相出入。需讼更生灭。师比有恩仇。升困为默陟。渐归丰旅间。陰陽争未戢。噬嗑贲所关。大小畜之弋。物欲本无穷。人情不能抑。如此转相反。具见神之力。此言世间得失消长。莫不如易卦之相继也。解己讲毕。以下既损卦。山泽损乃吉卦。非损之吉。乃知损之吉。满招损。谦受益。知损而行损。自无满招损之虞。老氏曰。为道日损。为学日益。损者减。减与加对。欲减则不悖于道。损之又损。真理独存。减之又减。天性乃着。故行世贵谦。为道贵损。谦与损内功外学之本。学者勿以其损而视为不吉。观全卦彖辞既可知矣。 损卦 孔子《宣圣讲义》 山泽损,艮上兑下,艮为少男,兑为少女,三陽三陰卦也。解与蹇,皆四陽二陰,解变而损,遂成三陽三陰,与泰否为同类卦。泰否以乾坤合成,陰陽未交,刚柔未错,损益则与咸恒同体,二气交错之后,而损益又与咸恒异者,咸恒陰外陽内,陽在陰中,损益刚外柔内,坤在乾中,是损益如天包地,非如咸恒柔束刚也。天地既奠,万物孽生,陰陽既交,万化具见。在生化之伦者,陰先于陽,为无母则无子也汩。夫位育之序,陽先于陰,为有刚方有柔也,咸恒主生化之原,明人物之始,故柔先涵陽。损益主调剂之功,为人事之衡,故陰顺承陽,此天道人道之别,而生化与成育之分也。损益者,人物固有之数,本于盈虚消息,而志求其平均,多者削之,不足补之,强者抑之,弱者扬之,以底于和,而致于中,此泰否之用,有祗平之象。而损益之情有加减之功,加则为益,减则为损,损而后益,天道忌盈之道也。故卦用与谦豫可相证,明谦孚于损,豫孚于益,虽由人事,实本天则,以人情尚平,人道尚均,均平之至,天下文明,如一年四时,春夏温热,秋冬寒凉,似若不中,而终必有始,截长补短,则无过不及。裒多益寡,则底于均平,故损益虽二卦,其志同也,皆为求其不过耳。损者损下益上,而益者损上益下。此行之殊,非志之异,上行为损,下行为益,上不足则上,下不足则下,无非以其盈剂其虚,将其有补其无,使同生成,共化育,而无憾,以孚天道之至平。故损益二卦,乃人道之大则,而治平之枢机。泰之交孚,否之阻塞,天之运也,损益则为协剂之用,无泰否,不知天道之盈虚,无损益,不解人道之消息。此损益两卦,在咸恒之后,而介于既未济之前,与上经泰否相应者也。 损卦象,艮一陽二陰,陽在上,兑一陰二陽,陽在下,合之三陰在中,而初止皆陽,始末同刚,与大过首末皆柔为栋挠者相反,可见损益非过也,而近于中孚,故有致中和之功,中藏坤卦为安贞之象,有可守之资,而九二六五互失其位,亦为蹇卦,有乖于德,所幸者,中互地雷复,与解卦外互正同,此损有来复之象,亦如解之占吉,而在内犹多生成之功,外互天风姤,与泽天夬颠倒易位,姤则易合,夬则虑缺,此外互之变,视宾主而异者也。全体六爻,陰居陽内,静顺以安,卦虽名损,用实多益,以其善顺承乾志,而不违安贞之道也。上下正位虽乖,两刚柔可协,陽以俯陰,刚以就柔,故终相调,而要在知损自损耳。兑本泽悦之情,艮有知止之智,山崇于上,泽润于下,虽非相济,而不相害,以非如未济之火水背驰也。兑泽亦水也,水在山上,如蹇之难,水在山下,如蒙之昧,皆相失。而损以山下有泽,成凭山临水之象,其艰危可知,苟非自损,则亦犹蒙昧之时,多昏暗之虞,惟中互之复,实能振陽和之德,而卒获元吉之孚也。兑艮本少女少男相悦慕之情,而非咸男下于女之象,情虽易感,行实难同,此所以名损谓不感而减。虽与咸有关,而其用却异,此损卦之义,在于自知其短,而时以省节为要。水泽为节,山泽为损,与节情相通,而用相违。水与山之不同也,而坎与坤亦有异,损本坤以守,故事事以谦让为贵,损谦相通,而行有殊,谦者志在自卑,如彬彬有礼之君子,损则情贵自约,犹**忧心之臣民,以地山谦,坤在艮上,而损则坤藏艮中也,明此则明损之用矣。 损卦之名与益相反而实同,盖全卦六爻,三陰三陽原如泰卦,坤在乾上,损下卦之乾,益上卦之坤,乾易为兑,坤易为艮,艮之一陽,乾爻也,兑之一陰,坤爻也,由下卦言,谓之损,若由上卦言,则亦可谓之益,损下而益上耳。然何以名损,不以艮为主,以兑为重,故自下损以益上,即曰损,若自上损以益下,即曰益,以全卦皆自下上,下为本初二三爻是也,而以爻言,陽为先,陽减则为损,不以坤之一爻,益兑为益也。益卦之名,亦以陽言,下原坤卦,而损上之乾以成巽,益下之坤以成震,此自上而下,仍以陽为主也,由下而升,升至于上则穷,穷亦损之因,由上而下,下而至于初,是复本始也。复始亦益之因。二气周流,终必有始,此天道也。冬尽复为春,春岁之始,日晦复为朔,朔月之始。道以始为重,气之始,则数日益,物以穷为终,气之终,则数日损。故损益皆就陽气言,而卦用亦自陽爻见之。损益皆以乾包坤,而损卦下多陽,益则上多陽,卦多陽者反为陰,以少则尊贵也。故传曰陽卦多陰,陰卦多陽,故震坎艮,陽卦也,而二陰一陽,巽离兑,陰卦也。而二陽一陰。以得乾坤之气,有先后厚薄之殊,其功用有盈虚消息之异也。陽以自下上为顺,陰以自上下为宜,故艮之一陽,在卦则达极位,以更无可升也,兑之一陰在上,而反得势,以其利于降也。此六爻之分陰陽,当视位之上下,位兼时言,位得者时亦宜,艮兑一男一女,而女在下,为陽与陰违,非地天交泰,乾能下于坤也。若咸则兑在艮上,男俯就女,故为人道之始,损则反是,一降一升,相去日远,有如天水违行而成讼,损虽不郑,而难亲近,传称讼不亲也,而损则为失,失者相失,如人同行,中途相失也。男女之情,恒相爱悦,今乃相失,是悖情也,然人情不可纵,约情以明性,乃为道之基,损之用,虽戾于情,有益于道,老氏所谓为道日损,此之谓也。 损全卦六爻,三至五为坤,故内外正位不当,九二六五互失其位,而中爻三四皆柔,有安贞之德,无利济之功,以其不如既济九三六四之协调也。然自二至五,互地雷复,实为损卦大用所在,以陽德来复,如冬至之生机中育也。外互天风姤,则与复相对,而成陰陽消长之枢机,顺坤之贞,孚乾之健,则备元亨利贞之德,彖辞所讲元吉者也。传以解必有失,故受之以损,此周易序卦之义,亦因气数推移,事物合应,而见其时有必至,事有必然者也。以解之用,本震动之志,有解放之情,其势易张,其气易散,故继之以损,损失也,震之用既尽,艮之德可师,以蹇下为艮,至解则易以震,而移于上,损又以艮易震,而居兑之上,合三卦观之,则可见艮止与震动,其用相反,其数相承,原自然而然者也。兑本悦泽之情,有润濡之德,其志在行,其道在顺,与艮止亦相反相协也。反者各异其趣,协者互剂其偏,由上下卦言,实相匹配。所少在升降相戾,行止难同,故不如咸之易感也。总之,三陰三陽之卦,情匹德齐,易近中和,而无大过,知损而善用之,则其所损,正增其所益,上下虽别,好恶可通,损中有利,道之大则。故损宜自己始,损己以益众,损一以利群,是损而为益矣,明乎上下之分,择于多寡之情,均平之功,调剂之道,皆于损中见之矣。 《宗主附注》 损卦以艮合兑,与咸卦同体,而易其上下。咸为相感,是和也。损为相让,是减也。在算术上,相加为和,相较为减,二卦即一加一减之象,加求其多,减求其少,在数如是,事物亦然。如人男女之间,夫妇之道,一配一偶,家道乃和,若野合之交,妍居之偶,男女既杂,夫妇各乖,必至失其常经,犯于过恶。故在咸为人伦之始,在损为家道之乖,损爻辞所谓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明契合之道,必孚于平均之情,寡者益之,多者减之,使底于平,方见其和,此损卦之象,仍取少男少女之合,而着其悖道违理,与咸有殊,陽以就陰,陰以从陽,此咸之大用。损则反是,为其上者愈上,卑者愈卑,山高而在上,泽洼而在下,两难相协,遂失其平均。此卦名损,谓宜减也,按诸字象,损与捐相类,所差在一与八,比喻财物之积散,为损益之根源,捐则不损,损则非捐,捐施之财,非损失也,若吝于捐,必终受其损,故有财物者,务勉为捐,勿令成损,捐则德日益而利亦加,损则物日减而害亦至。此损与益相反相成之道,今因损卦之义,特揭捐施之要以朂诸子。 又曰损咸易其上下,咸为相感,感必以情,损为相减,减必以物,此其异在内外出纳之间而已。咸则有如益,而损则有如恒,恒以震巽合成,与益易其上下,亦如咸损,有常变默陟之殊,恒为常,益则变,恒为退,益进,故恒近损,益则类咸,其为二气调和,两情均适,各如其志,以尽其用也。在易八卦,先天对位,而合成者,除泰否为大父大母之交合外,其余则咸恒损益既未济而已,此八卦,皆三陰三陽,而泰否为未错综,余六卦则皆已交杂,损与咸为艮兑之错,益与恒为震巽之交,既未济则坎离之合也。然既未济,以坎离后天代乾坤,故相往来而殿全易,若咸恒损益四卦,则四子之往复,极二气之推移,故四卦别置,而咸与恒往来,损与益往来,不似泰否既未济之迳相调协也。由此观之,咸之与损,恒之与益,虽同体而异用,四卦错别,适见刚柔之分合,陰陽之盈虚,自有其道,而非尽取对位为往来也。损益在蹇解之次,正与咸恒在遯壮之前,两两对照,由三陰三陽变而四陽二陰,复由四陰二陽变而三陰三陽,合成一大循环,以象天下人物事理之阖辟推迁,而明天地间气数消息。此不独周易卦序之妙,实即合先后天卦用之例者也,读者须注意及之。 《宗主疏述》 解之与损,虽非往来,损卦三陰三陽,原与益往来,与咸恒为同体卦,解蹇皆为四陰二陽卦,与屯蒙为同体,此四卦实有相联通处。以周易六十四卦,上经除乾坤为大父大母外,而六子交错之卦,实以屯蒙为首,下经则咸恒为首,蹇解之于屯蒙,犹损益之与咸恒,原同体而易其上下,故蹇解屯蒙为同类,损益咸恒亦为同类,皆六子交错最初之卦,如艮震与坎,为蹇解之别,艮兑与震巽,为损益之殊,二者有关,则艮与震是也,坎离为后天主,而屯蒙不及离,以天一生水,先有坎也,此义详上经坎卦,以一陽陷二陰中,在先天为中男,在后天为北方之主,以陽统陰,周易定例,而首中和,儒宗至教,故上经自坎始,艮震为长男少男,先天皆陽,其匹则巽兑也,故下经以艮兑震巽始,亦以陽统陰,而见其协和之情也。损益亦然,易上下之位,咸恒乃成损益,自咸恒至损益为一大往来,以四子交错至此,已极其循环之用,往复之途也。观于蹇解之往来,足明屯蒙之初合,观于损益之代谢,足证咸恒之交孚,此四卦乃上下经之枢纽,亦六子交错之准绳也。故全易除乾坤外,实以此数卦示六十四推移之源,而着天下事物错综之本者也。解之与蹇,已详其义,而损益即将讲及由四陰二陽,变而为三陰三陽。于解损交替间,亦可见其道焉,蹇以艮合坎,而艮在下,损则以艮合兑,而艮在上,解以震合坎,而震在上,益则以震合巽,而震在下,是其同而异也。艮震为之主,坎与兑巽为之客,则在下者得其道,在上者得其时,时为后天一切之枢机,故言体重下卦,言用重上卦,以偕时为易教本旨。时者天也,偕时者人也。人道莫大于损益,莫先于咸恒,以其情志,发于本能,推其功用,致于和平。咸恒肇其端,损益昭其成也。故损为上行,益为下行,在上经谦卦已着其义,曰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此损益之大用也。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上下得中,乃见均平,此损益之道,能致天下于泰平也。泰否固三陰三陽卦,而未交错,故名天道,损益则已交矣,交必有行,人道尚焉。此人道治平,必有损益始,损而益之,益而损之,则夫子所谓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也,天下尚有不治者哉。损益卦皆吉,以其有平均之用,齐以之功,虽上下有殊,而和平则一。书曰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可以证二卦之义,以满者必损,虚者能益,损其满而益其虚,此消息盈虚之道,截长补短之功,以致于平,以化于同,此泰平之所先也。二卦皆以乾包坤,坤在中,而乾居始末,柔以承乾,陰以济陽,大地同光,人物胥康,此两卦备四德,而占元吉也。天之所重,世之所遵,无偏无陂,以和以平,损益之谓也。惜乎人不克孚其用耳。高者下之,多者寡之,此损之德,自下始也,卑者扬之,阙者匡之,此益之用,自上下也,而人道持静,由险而悦,此震坎进为艮兑也。艮止而兑悦之,上下相调,行止以协,此有孚而占元吉,无咎而可贞,利有攸往也。大哉损乎,知损即得益矣。 《宗主疏述》 损益两者本非定论,损中有益,益中有损,故两卦互综,即损卦中藏益卦,益卦中藏损卦也。虽卦分艮兑震巽四者,而合之成乾包坤,三陰三陽平均之象,与泰否同,惟以上下有一爻之移易,遂成损与益,将泰变损,将否变益,而后乾坤变为艮兑震巽,是易卦变易之例也。不独此也,损中互复,益中互剥,一剥一复,乃陰陽消长之机,故杂卦传曰,损益,盛衰之始也,亦即以剥复之象为辨耳。损而含复,则损者非损,益而含剥,则益者非益,是表里不一,终始不齐,而互成其用也。既自平均之泰否,变为交错之损益,更从盈虚之损益,中含消长之剥复,其关乎数与理者,实可深长思也。故损而有益,益自损成,益而有损,损自益出,非因果之异,乃变化之机。正如一年春夏秋冬,自成其序,不得不然。人以天为准,则之损之当损,不可妄希其益,益之当益,不可幸图其损。犹春日之不能为秋,夏日之不能当冬也。人事之得失,天道之盛衰,皆应本此二卦证之,非时为过,及时为中,损益以时,乃孚于道。此二卦皆明言与时偕行也。 《宗主疏述》 损卦与人事颇有关,则以卦分内外,六四居外卦之始,为艮卦之初,艮以止为用,而得下之兑相济,全卦皆以损下益上为旨,至外卦,则居受益之地,有免损之机,知损者反免损,此损而益矣。故六四与六三虽同属人爻,而损益有别,然在损卦,虽益亦损,不过所损者,正所益,此爻辞以损疾为喻也。人之所有,皆不愿损,惟有病者,则求其损,损而减其痛苦,岂非反为益乎。故损卦至艮,皆因损成益,而仍不外以谦退为本之旨。谦受益,满招损,时乃天道,书已明言其要,学易者,正当取法乎艮止也,止则善退,故宜于修道,而悖于行事,老氏所谓为道曰损,即此意也。修道以静,而必先知止,艮能止,故能静,以二陰在下,秉坤安贞之德,静顺之行,此所以为学道者所重也。人之陽气,务求其潜,故以地雷复为生机之息,而道成者,反以陽之升于上为贵,故艮卦一陽在巅,乃示成道之功,一陽以领二陰,如日月中天,光辉四被,而众生皆沾其泽,全其生,此艮之大用,中和位育之至者。故道功首艮,而人事亦视艮明其行止,艮知终始,天之大义之所寄。损以艮居外,亦取其善止而有益于行耳。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损卦彖辞也。原文亨字误作享,以古文通用也。损兼四德,而别于事,着于时,元吉者,本乾坤二元之用,有天包地之象,含地天交泰之德也。可贞者,因坤在内,孚安贞之道也。利有攸往者,以利见于行,与贞相应。贞以止,利以行,行止皆宜,而终称亨,谓亨于损。损则亨也,亦兼亨义,联二簋作一句读,则为享,若通全卦言,而独成一句,则为亨,亨享原赅二义,如王用亨于西山是也。元亨利贞,四德具见,而有偏全多寡之义,则视事与时而定焉。有孚者,言损之用,有孚于一切,而卦以上下为界,上艮下兑,男女相悦,情感相孚,亦犹咸,而异其位,咸以男下女,损以女亲男,换言之,则陰喜近陽,下乐从上,故损以损下益上得名,从上言为益,从下言为损,而名损者,可见下之克从上位命令,而愿供亿其所有也,故云有孚,上下相协而已。然不迳曰孚,以损之孚,由上之得下。设上下相恶,则无可孚,而亦不甘于损矣。如文王之成灵台,灵囿,民皆乐服其役,是孚也,若纣王之筑鹿台,酒池肉林,民怨恨之不暇,尚何望其孚哉。故有孚,实以艮之能孚兑而下之愿损己以益上也,损自下成,自无咎,若动于上,而迫于势位,咎无不免矣。下既心悦诚服,则有守有为,有守曰可贞,有为曰利有攸往,二者皆限于事与时,非尽能贞利也,故贞曰可,而利指所往,行止二也,行以利为先,止以贞为本,损固能止,以艮之用,亦能行,以兑之情,此行止两宜,而备利贞之德也。 曷之用句,有脱自,曷之何往也,用下有利自字,但仍贯上句利字,犹何往而不利,曷之,何所往,用利,无不利也。簋与坎簋贰相类,但彼称贰,不独指数,兼有副贰之意,言樽酒且副以二簋耳,此非副贰,故作二,而在簋上,二簋明其省俭,亦损也,可用明其适时,俭己以丰人,损下以益上,犹急国家之难,节衣缩食,以供亿公用,虽损无悔,故二簋可用以享,若合全卦言,亨也,以损能损乃亨,既有孚而占元吉,乃无咎而可贞,复利于往,而克损其享用,则无不亨通矣。亨通指时言,释文已明,而全卦之用,亦以时为重,时之损,损且益,非时之损,诚损矣,故彖辞均有不足之意,谓必因时而辨于事,时之宜,则孚,则元吉,则无咎而利贞,则以俭用而亨,若时不至,则皆戾于道。此卦以损称,为因时损而可用,非时为损,则无可孚,亦无元亨利贞四德,而咎不免更何往哉,亦不以二簋为可贵矣。故全卦不外于偕时,而成用不外于知时,知时则知损,偕时则损而益,以损与益非定辞,视所宜而辨其是非。曷之用句,人多误释,以上句利有攸往,而下曷之,是相戾也。二用字明指损之用,上言行,下含食,与噬嗑卦相似,噬嗑兼食与合,此亦以行有合,而食从俭擧二事,足赅他事,以其为人生所必需也,食以俭行,有利则无不亨矣。 《宗主附注》 损益为往来卦,而一则合艮兑,与咸同体,一则合震巽,与恒同体,故咸恒损益四卦成一大循环,乃四子交错,为后天事物变动生成之总象也。八卦乾坤而外,坎离亦犹乾坤,以代居其位,司生化之主宰,为陰陽之枢机,如乾与坤之在先天,交合而成泰否,其象甚分明,坎离交合为既未济,其象亦显着,故全易以乾坤始,以既未济终,而坎离在上经之末,泰否扼上经之中,至下经则以艮兑震巽错综成用,在乾坤坎离之后,而见四子之交杂忤违,各象其类,故以咸恒始,以损益界其间,而艮兑震巽四卦,分列其后,如队伍之有统率,步伐之有来往,升降尽其途,往返尽其道,分合尽其用,消息尽其度,各不相扰,而自能旁通,互成其志,而独握其枢。此艮兑震巽,先合而后分,咸恒损益,有往而有复也。损益之为象,虽与咸恒同体,而升降异势,消息异时。时势之所为,卦用随之以别,故在咸为少男少女相慕,以见情感之殷勤,而在损则成上位下位相差,以见势力之迫胁,非可一概论也。损之与咸犹益之与恒,然恒着其不变而可久,益明其日迁而可大,一则击于道而通乎性命,一则运于器而敷平事物,亦非能倂为一谈者也。形而上者道,道则无往于外,形而下者器,器则必联于物,此损益与咸恒之大殊也。天地悠久,而生化随时,事物推移,而中和不易,则变有不变者存,形有神者在也,是赖善解易者有以会通之耳。 彖曰,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应有时,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此节有错简,应改正为,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亨,二簋之亨,应夫时情,损益盈虚,与时偕行。以损彖辞损有孚一节,与此相混,而释彖原文又与文言混,损益二卦,皆有文言,与乾坤同,文言皆有韵,既混于释彖文,姑仍之,但略整其句,以协于韵,与益卦相证,其实释彖辞至其道上行止,下皆文言,今合释之可也,损之为损,以损下而益上耳,国以民为本,物以根为本,损下者,损其本,故名损,若以上言,则非损而为益。益卦名益,以能益其下,犹培其本也,损益二卦,实自泰否变来,损泰之下以益上,则为损,损否之上以益下,则为益,故损为损下之乾,以加于上之坤,遂成艮兑,益则损上之乾,以加于下之坤,遂成巽震,巽为乾初变,震为坤初变,艮为乾之终,兑为坤之终,以卦皆自下上,艮一陽在上,兑一陰在上,若将艮之一陽与兑之一陰互易,则仍成地天泰,于益亦然,以巽之一陰与震之一陽互易,则仍成天地否,可见震之一陽原分于乾,而兑之一陰原出于坤,易以陽为主,损以艮之陽得自下,而益以震之陽来自上,直言之不过上下之别,陽自下上者为损,自上下者为益,故释损曰其道上行,与益之下行相对,此损益之称,基于陽之上下而已。损下之陽以益上之陰为损,此泰之变,泰为至平,为和平亨利,变则与之戾矣,故卦称损,明其有所损也。益则反是,损上之陽,以益下之陰,是否之变,否为否塞,为背戾乖离,反否之行即益,故称益者,明其所有益也。损在下,而其影响皆为损,益在下,而其影响皆为益,此道在固本,本立则道生矣,若权于时宜,则损亦为道,为其当损而损,上行之志相孚,故曰其道上行,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也。损孚元吉者,损刚以益柔,不失于中和,巽之一陰与艮互换,遂成乾刚,损刚以成艮,即有孚,孚象中孚,以首末皆陽,中含二陰,损益与之相似,而有所偏,不及中孚之均匀,得中正之道,故仅曰有孚,三陰三陽,始终相得,分乾纳坤,上下相悦,健顺中和,乃赅四德,故曰有孚,而占元吉,既占元吉,自免咎戾,既协于坤,自谐贞利,故曰可贞,利见其利,利有攸往。曷之用亨,二簋之亨,应夫时情,此数语文言以损之利与时相应,而行以俭,则与时相应,行则无往不利,俭则适时之宜,二簋概言食用之省,不必限于宴享,但要享为致其敬,遵其礼,犹可俭约,何况平居自奉乎,礼与其奢也,宁俭,世未有以俭而干咎者,亦必因俭以成其礼,礼本于质而后文,行本于朴而恶侈,福以谦至,灾以盈招,况时当损而自益,常省而自张,则何以利其行,贞其守哉,故二簋之享,应于时也。利有攸往,适其机也,内而可贞,自无咎矣,外利于行,自适道矣,谦以艮成,节以兑着,内谦外节,损用是喻,损益相因,盈虚相生,损益盈虚,与时偕行,天地之道,无虚不盈,陰陽之气,无降不升,消而后息,生而有成,秋之肃杀,乃酬以春,寒之冷落,乃荣于温,损之所至,为益之根,时之所遇,为行之平。中和不戾,裒多益寡,调盈剂虚,其道上下,或慕于繁,或乐于寂,或逐于消,或迎其息,斯乃天道,惟时为则,元亨利贞,乾坤四德,损实赅之,可见天数,乖时戾数,必罹于咎,惟知其损,乃底于道,勿自求益,以省为度,勿自用夸,以谦自处,勿自汰侈,以节为主,泰易为张,节易为裕,一往一来,益道其庶,此全彖之旨,损之大用所着也。 《宗主附注》 损之释彖辞,与益同混于文言,凡释彖辞,不用韵,而文言则无不叶韵,以其有韵,故称文言,如文章也,织丝成锦,谓之文章,练字成文,亦文章也,易各卦象辞亦皆有韵而文短,文言则长,合一卦为一章,如乾坤文言已见其例,乾坤以下各卦,多有繋以文言者,后世散佚,不复存留,其有未失脱者,又多错简,不能别为一篇,遂与释彖文混,损益是也,损益二卦为关系易象之变迁,其重要次于乾坤,故文言犹存,亦以读者之保存,未与他卦同散失也。文言有韵且概各爻之用,申明彖象之辞,读之能探索易教精髓,与各爻释象相应证,其句法多限于四字,非释彖文长短不拘者可比,释彖类无韵,而字句散行,所谓散文也,文言则有章有法,声调铿锵,所谓韵文也,此后世辨文之称,古昔则仅以文言示有别于散文而已,文字自交错成,交字省笔,即文字,可见文言必以字句交错,如丝之经纬相织而成锦也。损益文言既混于释彖,无法为之分列,仍沿旧本,不过声明内有文言,使后世读者不讶其句法何以异他卦而已,实则释彖文言皆为明释卦用,皆圣人讲易之作,体制有殊,致用则一,名虽有二,明义则同,此吾人所当知者,不必斤斤于异同之争可也。 又曰,损彖辞末句亨字,后世作享,此二字古原无异,而后人分别为二,古之享字多作响,亦通作饷让,以酒食待人也,而易之享与亨,或烹,皆同用亨字,但少有别,故后人或竟用亨字或改为享,如大有公用亨于天子,随王用亨于西山,升王用亨于岐山,皆作亨,实则享也又如益,王用享于上帝,鼎圣人亨以享上帝,涣先王以享帝立庙,皆用享而不用亨,鼎之圣人亨乃烹也,盖以享有祭享与宴享之别,祭享对神言,宴享对人言,皆以酒食为体,以致其敬,如宴享宾客,或功劳者,亦必盛设牲体以示优厚之意,不独祭祀崇德报功然也。而祭享以上帝为最尊重,故易称享帝则用享,以别于其他宴享也,损之享,非祭也,以仅二簋,过于简略,非享帝之礼,则宜用亨,不得与益鼎涣各卦一例。故夫子命改正之,以合于大有随升之文,虽然享亨通用,作亨亦可释为享,然作享者不得兼释为亨,以专用于祭祀最尊之帝,不得混于一切宴享,亦不得包通达之亨,故用享示其义之独用,而亨则明其用之兼赅,此读易者所必知也。损之用亨,实指寻常宴享,且兼含亨通之意,以能推行于其他酬应,且为时所宜也,损本减省之义,而有节约之情,宴享而止二簋,平日饮食之节省更可知矣。山泽损与水泽节,皆以兑在内,皆有留蓄束约之象,惟山停而水泛,故艮兑为损,兼取其善止,而坎兑为节,则明示其易逝,上在自约,如佛止观,必先约其心逝在善防,如蓄水为渠,必赖于堤防,此节与损所取义,皆相似也。 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全卦象辞明人道也。山下有泽,艮兑相合,传曰山泽通气是也,而有咸与损之异焉。咸以男下女,艮在兑下,成交契之情,损则反是,山崇而在上,泽卑而在下,上下相违,升降背道,故咸为感,而损为减,减与感皆从咸,而一以心,一以水,心咸者,同情之意,水咸者,分流之志。分则寡,故减为少,由多而少为减,此损之称以下言,为自下减其一以加于上也,山泽虽合,而情志难同,损益既分,则利害各异,在下为减,在上为加,不曰加者,明其减之有未当,而行之迫于时也。传曰损益,盛衰之始也,损则盛之始衰,益则衰之始盛,盖由势以致之,力以使之,而非道于自然,故损者时为之也,由卦象言,山高而势厚,宜其曰积,泽洼而力微,宜其曰亏,水流必涸,山止必加,一则固体,一则液体,其聚散殊也,以易消之水,在当积之山下,土与水将同泛矣,故曰,山下有泽,损,正如临于湖海之山,虽高而难保其不削,濒于水滨之土,虽厚而难保其不倾。为流者,足以摧撼不动者,使之坍崩也,故名损,言暂虽有益于上,终将无济。而益者虚有其名,损者实受其害,此损卦与易卦之同异,在乎上下之间也。 君子惩忿窒欲,明示人道,合乎时用,而自损也。咸卦曰,君子以虚下人,亦本卦象,男下于女之义,而损则自下损始,损下者天道,以人道言即克己也,克己之要,莫如惩忿窒欲,忿欲情也,与性易相失,情虽有七,而害事者,以忿与欲为最,忿怒也,怒由于不平,求发于多好,故怒使气逆,而求成心贪,其他若喜,若哀乐,若爱恶,不过情有所牵,而行就于偏,虽害尚未大,惟忿与欲,召祸无端,忿以激于一时不平,而忘其后灾者多矣。故君子重忍辱,先自反,欲以徇于诸种物好,而役其心身以求满足,其祸尤烈,故君子戒贪,约情以就正于性,此皆知其有损,而必先自损也,损在己为善,在人为恶,故克己者必去其悻悻之忿,逐逐之欲,忿欲足以亡身败家,不独损其德已也。克己与虚己相应,一为柔胜,一为刚胜,柔以虚怀下人,则无不容,刚以克己制情,则无所损,此固自损而免损,即知损行损之义。损犹省,节制也,谦让也,卦与地山谦水泽节相得,取艮与兑之用,不偏不过,而孚于性也。人之有忿,莫如被夺所有,而损则自损以益人,是即惩忿之意,人之多欲,莫如见其可欲,而损则自贞以俭享节食,致其余力供上,是即窒欲之意,盖所有可以让人,则何忿之有,食享尚能极薄,则何欲之有,忿已惩,则安于迫胁而不争,欲已窒,则甘于困苦而不怨,此损之时用,实以下悦上止,而能由泰以为损,彖所谓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益盈虚,与时偕行者。在人道则以惩忿窒欲为贵矣,能知损之必损,则先自损焉,是损仍终益矣,时用既易,盈虚亦反,则所损转为益,此君子之行,先自克己始,克己则更何忿何欲哉。读易者须知损益乃天道,而人应之,惟有克己,惩忿窒欲,人道之善,在平时尚不可忽,况在损之时耶。此君子以人法天因时制宜者也。 《宗主附注》 损象辞称君子以惩忿窒欲,其义已见。夫子所讲,而原文所重,在明天时,立人道,合卦象以定教义者也。损卦兑在艮下,下有二陽,上仅一陽,合成乾含坤之象。坤本安贞之德,在中主持人爻,为人道所寄。故人道之损,必依安贞之行,安贞者,在内则戒慎恐惧,保其贞节之操,在外则勤苦焦劳,行其谦退之志,此象辞以惩忿窒欲四字示其教也。天下之易盈而难制者,莫如情欲,一切过恶均情欲致之,而情欲之中,又以忿与欲为最甚,忿激于气之不能忍,欲生于贪之不能遏。忿怒之过,将杀人放火而不恤,贪欲之害,将毁家亡身而莫顾。盖由于不知损,而忘安贞之道也。人道之损必先斯二者,二者损,则一切皆损,损而不已,必反为益,损者情,而益者性,损其过恶,而益其中和之德,损其祸害,而益其正大之行。此损而有益,乃君子成德达道之所由来也。艮止也,兑悦也,止以悦,则内得其心所安,外得其行之所利,故损能贞利以孚元亨,虽损于一时,而可益于久远,损损于细事,而可益于大成。盖损益乃相对者,此盈彼虚,未有损而不益者,损其不善,则善者自益,损其不中,则中者自益。人之易为恶,皆情役之,损其情则性命正矣。乾道变化,正性命,保太和,以利贞,损卦外为乾,故其行以约情适性为要,不独本坤安贞之德,遵戒惧之训已也。读者合乾坤二卦之辞参之,则知损象辞之精义矣。 初九,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 孔子《宣圣讲义》 此损初九爻辞也。初九下卦之始,兑卦之初。兑为少女,初爻为刚,本乾志也,而行偱贞之坤,是体刚而用柔,居内而尚外,有如女子之志,必以从人为先,本咸少男女之慕悦,体泰大父母之交和,以成全卦之用,而初九肇其端,故爻辞曰已事遄往,无咎。已事,言已过也,或作己字,误也,已事犹既往之事。遄者,速又决也,言既往之事,任其往,勿再论也。以兑卦本悦泽之性,如逝水之已去,毋再留滞而本行进之志,有向外推展之心,则不容追怀往事,有误机宜,往者任其往,心无所存,了者听其了,行无所滞,是以无咎,盖兑与艮,泽与山殊,艮止而山不动,兑悦而泽常流,初爻全卦始动,由此而进,方发轫也,故不及已往,但计进取,而大用在损,损忘情于已事,仍留意于损道,故曰酌损之。盖酌其时宜,而自损,一也,因时之势,而有所损,二也,乘时利导而损于物,三也。故不明指所损,但以酌字示其所损未大而已。夫损在能自损,为以下益上,损在内也,其道上行,志在外也。而已事在事之先,非属本爻,却由本爻着其义,则以泰之变,为时之非,损刚益柔之时,则凡在下刚爻,皆依此旨而行,初九虽居潜龙勿用之时,却因陽动难止之势,志在去其旧而新是谋。决绝于既往,而希冀于将来,虽损亦仅为其与上相得,而志能相从,行能相协,损以益之,则害而不害,正如彖辞二簋之享,虽损,仍不失礼,而象辞惩忿窒欲,虽损,可充其性,是酌损之,犹适宜之损,合乎道者也。 象曰,已事遄往,尚合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尚字有二义,一与上同,二则尚慕也。初爻与上六四应,初为陽,四为陰,陽主升,陰主降,一刚一柔,上下相得,而不妬。已事遄往,犹弃其前嫌,不复究诘,而希图将来之好合,故释曰尚合志也,言初九有上慕之情,而六四有交悦之志,一也,初九本陽,喜近陰,向上求合之志,二也,在全卦言,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是下卦皆希与上合,即以此为志,不必上之必合也,故曰志,言初九有此志而已。初九刚也,而不恃力以陵人,反逊志以求合,此所谓损之道也。损己以益上,则虽损勿怨,故不咎已往,言受损而无尤也。已事虽未指何事,但爻辞有无咎二字,可知其原有咎也,徒以既往不咎,乃克成其尚合之志。若拘执前隙,而意存芥蒂,则将何以合哉,今以合为志,可见初九之能用损,纵有往咎,亦竟置之,况无所咎者乎。恩怨皆消,上下一德,此诚损之用,而自初九始也,初九虽未大,而其志已明,故酌损之,言其斟酌时宜,以孚于损而成其志,犹二簋之享,以甘自节俭,供亿其上,不但忘其损害之怨,而将示其忠诚之心,此初九之行,明损为时宜,不问其前事之为恩为怨也。佳偶曰配,怨偶曰仇,艮之与兑本相匹敌,兼配与仇之象,而损则宁配毋仇,不惜损下以益上,此盖兑悦之志也。爻辞特于初九见其意焉。 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 孔子《宣圣讲义》 此损九二爻辞也。九二内卦正位,兑卦中爻,而上应六五,一刚一柔,恰相匹而互 失其位,则以柔在外,而刚在内。乾履坤位,为中而不正,爻辞以利贞明其用,言在内,仍本坤德也。由中互言,自二至五为地雷复,一陽初复之象,复卦曰初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亦以行之不利,不可疾进,今损九二,以下有初九,上有上九,陽居始末,而包陰在中,是以有征凶之占,言不宜往也,利有攸往,彖已明言,而此曰征凶,何也,盖彖主全卦,爻主一时,九二中而失位,柔与刚争,分泰为损,失其平衡,复道无疾,行止常慎,利贞之德,以守为正,故曰征凶,明其难进矣。二固与五应,一主一宾,一外一内,而交争,不克和睦,内以柔为重,故先利贞,此人道也。贞固自持,乃成其利,损者省也,节约自处,乃安其位,况在下乎,损下益上之时乎,故九二虽得中而不能进,虽占利贞而不宜行。征凶二字,明其凶由征来,若善于守,仍协利贞之吉矣,以其动静,判其凶吉,以其主宾,辨其得失,全卦皆以损为志,九二则曰弗损益之,与上九同,此义人多未明,以辞由象得,九二上九皆介于陰爻,而为乾坤之际,易启刚柔之争,而爻皆刚,刚则难屈,损贵自损,不屈则不欲损,如损之,必有所忿,君子知其然也,故象以惩忿窒欲为教,而九二上九,则以弗损益之为言。弗损益之,或作二句,或作一句,皆通,为弗损者,不欲损也,而反益之,明其损益原非定辞,损亦有益,损其下,益其上,是所损,即所益也。损于暂,益于久,是今损而将来益也。损其名,而益其实,是以损成其益也,故曰弗损益之。其二则合一句读,言弗损,亦弗益也,为损下益上,是一损一益,今既毋损,亦毋益,以不损,更无所益。凡损益二卦皆然,损下益上,或损上益下,有损始有益,若竟无损,将何益哉,故曰弗损益之,换言之,则无与于损益而已,以九二宜静宜守,则无志于动,不动自无所损益,始终保持原状也。而在人之占,是爻者,宜善体会之,弗损而反益之,是悖损卦大用,而与益卦同也,弗损亦弗益之,是非损益二卦之义,而本泰之祗平言也,皆卦爻变化之象,惟尽其所用而已。 象曰,九二,利贞,中以为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二在内卦之中而陽爻陰位,二者志于中和,方成其用,况二与五相应,为内外正位,今二为刚而五为柔,皆失其正,不得其平,故爻辞取利贞之用,明其志在求中,中则和,和则利,虽位不当,而中永在,是有可守之资,故能孚利贞之德,而以中为志,且中字不独指位,凡物皆有中,不偏不过之谓中,九二以刚履柔,志在于协,故重在于能中,则能保其位而达其用,中之与正,皆以位与时言,今损九二六五,位虽失而时可中,则由一刚一柔有孚于一陰一陽之道,道乙太极为本,陰陽不偏胜,而德用相和协,此即中也,事之中者,无往不宜,物之中者,无行不利,此贵在得中也。九二以陽乘陰易偏,而在中爻仍可志于中,故曰中以为志,志字与初爻之合志,上爻之得志,皆指损卦之用,而见时位之宜。初与四合志,二与五同志,上九为得志,以陽能繋陰,达乎道,成乎德也。故九二必以利贞为重,利贞者,四德之二,为坤之用,乾加坤而从坤,用正以求中也,若因乾之德,而以元亨为先,是乖内卦之道,即戾中矣。九二利贞,实因中位与志乎中行,调盈剂虚,裒多益寡者也。盖益之用因损以求,益则时为之也,故彖曰,消息盈虚,与时偕行,明其不外志于中而已,中而损,损而中,中而益,益则中,损益天道,而中则兼人事,知损自损,方不戾中行,不得以损为过也,故中贵时中,中庸所谓君子时中,若非其时,则损不得为中,今爻辞明言弗损益之,亦不以损益为中,而在以时为中也。时而损则损为中,时而益则益为中,时乃天道,志中则兼人事,以人能与时行,即能持中,非执中之谓也。时无可执,日之中天惟在午,若早若晏皆非中,释文以中为志,犹曰以时为宜耳。读者明此,则明损之大用矣。 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孔子《宣圣讲义》 此损六三爻辞也。六三兑卦上爻,而居中爻之内,与六四匹而皆柔,三四人爻,人道所寄,故爻辞以人事为言,人事以行止为重,兑泽主行,艮山主止,而下卦志在外,亦以行为先,行不限于行路,凡动作皆行也,兑为悦言,而上爻为柔,象泽之出口,有阙欠之意,又以柔加于刚,外接六四,重柔失中,不得相协,而反相害,故爻辞称其三人同行,则损其一,而一人独行,则反得其友,皆本柔道言。柔以坤为主,坤道称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前蹇解卦亦有利西南之语,与此损友得友可相证,损友犹丧朋,得友犹得朋,虽未明指何方,而却以数断其得丧,数与方及时原相关联,河图之数,一六在北,二七在南,三八在东,四九在西,是数与方,皆有辨别,坤西南得朋,即西南之数相合也,而此则以奇偶为断,以多寡而分得丧,数之独者,得其合,若已过其所合者,则反损,故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三人为陽,陽数太多,陰不能配,而一人行,反得其友,以陽数尚少,易得陰之为偶也。以河图言,一得偶为二,而三损一亦二,是以二为利,二七居南,坤得朋之地也,推而言之,若易三为四,亦当无所害,以四在西,亦坤所宜,然爻辞仅言三不及四者,以损卦主损,而六三重柔,柔道偶,陰道退,不以多为志也。且三人与二人,所别在奇与偶,而六三六四皆陰,不能与陽相得,故以二为利,正与彖辞二簋之数相应,簋限于二,人限于双,皆重偶,而志省之旨。偶者合也,奇则难合,省者易也,多则难致,此损之大用,以简省求合为先,不独人也,于物亦然,二簋既明用物之廉,二人更明用人之省,为知损而自省,则免于损,若妄于其不损而反损矣。以全卦言,下皆求合于上,若不自损,必难强合,损下益上,时之所宜。损其多而就寡,损其精而就粗,则六三之行,不得以多人为胜也,而少者,转可得其益焉。此三人必损,一人反得友也。兑与艮,一行一止,情志龃龉,在兑为柔,在善于顺承艮志,六三兑之主用所在,爻辞特以友之得丧明其旨焉。 象曰,一人得友,三则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六三以陰爻,而外合六四,上应上九,由中爻言,为重柔失中,由应爻言,则一陰一陽相得,故爻辞一得一失,失于近而不协,得于远而相调,故曰一人得友,三则疑也。疑字与坤卦陰疑于陽疑字同义,以相猜嫌相害也,亦与碍字相近,三人同行,则不得协调,而成猜疑之象,是三人有所碍也,三人指三以上言,皆奇而不偶之意,一陰一陽,始相匹配,若在多寡,势必难合,损本泰变,泰以地天交和而成用,损则损下之一陽以益上,所损者正在六三爻,所益者正其应上九也。而六三实兑之主爻,上九亦艮之主爻,一内一外,交互为用,其情本亲,其志宜同,徒以介于四五两陰,遂易启猜嫌而成阻碍,此三人必有所损也,损其一,则存其偶,与一人得友,同为匹配之象。六三柔也,不克自主,故必视上九之应,若中爻易一陽,则亦能相得,如既济是也。损全卦不独中爻失中,而内外正位失正,故时用在损,以势不逮,犹在位而无权也。六三虽非正位,而关人道,且在内必本坤顺承之德,而行兑柔悦之情,克己以从人,偕时以致用,此爻辞大旨,而释文则以疑字明其得失,在于不信而难合耳。疑指实言,而所影响则及于己,明嫌辨微,乃释疑之道,故在平时以多助为志,而在损则务求其少,亦君子因时应变之要,象所称惩忿窒欲者,正为明哲之行,时之所宜,非关乎平日行止,读者当从疑字悟其微意耳。 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损六四爻辞也。六四外卦之始,与六三同属中爻,而重柔失中,戾于九三六四之例,故爻辞不利,而六四异于六三,则以柔居陰,尚孚于既济泰卦之四爻,且为艮止之德,孚于静顺之行,在道以刚内柔外为本,柔而见于外,所行无不宜,此六四爻辞,非六三可比,因六三之损,反而得其益也,六三所损,在于刚柔不协,亦即陰陽不调之象,陰陽在身为气血,主气血不调则病,至六四以陰居陰,相得于位,相宜于时,是六三之疾,至六四而反减,正如人之陰陽不均而相争,脏腑不和而成病,及时过境迁,陰反得养,神乃得安,陽能相守,气乃不浮,是疾已渐愈,而精力将复之象。有疾者,至将愈,其心志愉快可知,故曰使遄有喜,言以陰陽得所,疾病曰瘳,使人心速喜也,遄速也,又专主之意也,疾损而喜悦,乃真喜悦,且至速也,所感至捷也,山泽之合,在咸为感,比于少年男女之悦慕,其感动至易,损亦同体,故有相感迅速之用,初爻遄往,此遄有喜,皆明其捷速而专诚,非自伪也。以兑为说言,为悦泽皆心志之发于外者,心悦则貎亦喜,心感则情亦应,虽出乎本心而似有驱使之者,故曰使,以疾之去身,不觉心神轻快也,与勿药有喜之辞相应,被以疾初得而甚易,故勿药,今以疾既减而将瘳,故遄喜,皆情之所为,出于自然者也,以损卦损下益上,而六四在上卦,乃当受益之时,徒以全卦皆损,则益者亦必有所损,不过损其他为损,损其病则反损而成益矣,疾损则身康,心喜则神旺,则无往不宜,故占无咎,病既去,更何咎,但言无咎,明在损时原有咎,至六四则免矣,疾愈咎免,是即损备四德之旨,以亨利必由贞得,而功用必自损也。 象曰,损其疾,亦可喜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原文尚无何深义,以损疾与损其他物不同,疾愈损,身愈强,心愈快,此所以可喜,亦无妄勿药之意,言其喜,非关物欲,而自然祈悦,则以兑之用,与艮相得,止而悦,止于外而悦于中,外止则灾沴不侵,风寒六婬不能害,故疾病自少,中悦则精神畅发,气脉和匀,故心志快悦,外无六婬之灾,内无七情之害,则疾病自已,而生息平调,与损之损而有益相应,盖损其情欲,则心易养,损其物好,则志易凝,不独应时之宜也。谓二簋之享,非为俭也,二人之行,非为傲也,损而益其心志耳。凡事物之损,皆有慊于心,惟疾损则弥见其快,果推而用之,视其他事物,亦如疾之喜损,则更何忿何欲哉,此象辞惩忿窒欲,君子之行,而宜如六四之损疾可喜,不当以害己者视为利己也,忿之与欲,皆足以害身,正如六婬之为病也,推之则凡口腹之好,情感之邪,一切事物之失正者,何非疾也,何不乐其损,而就于安哉,故无贪得,勿求过。以损为志者,君子也,人生必需者,尚不可贪或过,况忿欲乎,情之失正,则害其性,物之失当,则害其命,皆疾也,惟求其损,则可喜矣。此六四爻辞之微旨,在读者推之而已。 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损六五爻辞也。六五外卦中位,而以柔履刚,秉坤艮之用,为受益之地,损下益上,六五上位之正,故爻辞有益之之语,或益之者,以在下所损,乃大众所以,非一人所专,故曰或。朋,数也,古时无钱,以龟贝为币,记数两为朋,十朋,二十也,十朋之龟,所益颇多,犹后世钜万之金,以六五位正时宜,所受者非薄,虽曰十朋,亦概擧耳,凡数满十,必属大数,龟贝之宝,非银钱可比,则十朋之龟,已可见其所益之多,而损与益,本宾主之辞,所益者多,所损者亦大,然损者受者,皆不能违,则以损下益上,为全卦之志,本乎时用,因乎事宜,则损受皆不得有所违也,以爻象言,六五坤爻,坤以西南得朋,损与咸同体,咸朋从尔思,皆用朋字,明其所得必偶,所合必众也。二人以上为朋,亦如贝龟之称数也,况六五柔爻,柔道从偶,偶则有合,是六五之益由于合,与初九上合志合字相应,合以噬嗑为例,其卦爻亦称得黄金,可见合必有利,六五与九二应,一内一外,一陰一陽,相得相合,故所益必多,而情志不相违也。不违者,亦时势所使,虽欲少违,于事弗许,此损益不能以得失论也。况六五已在益者之位乎,故占元吉,明其益乃所应得,而因所益以成损之大用,损备四德,而利于行,皆可由此爻见之,虽内外互失其正,而位不能移,地当则时宜,此元吉之占,亦乘时之利也。 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五柔居刚位,而属全卦主位之爻,有如后妃摄政之象,而内应九二,却为刚爻,故其泽非自出,必有所承,如坤以顺承乾之志,六五所承,非在下之初二爻,乃最近之上九,上九以一陽领二陰,四五二爻,皆被其德,六五尤明,以近而在中位也。上九之施,六五受之,是所益虽在下来,而所佑则从上至,故曰元吉之占,自上佑也,与大有自天佑之一义。凡六五之卦,若其上为陽,则最易与近,陰乐近陽,而近者得福,此情志所感,损以艮兑之合,如咸善感,上下虽易,而情志不殊,故损下益上,非必损也,乐于从命,非必益也,因于得时,命也,时也,皆上主之,犹曰天也。上九原出于乾,称上不称天者,以兑在下,有二陽,而间于三陰,由六三之损,乃成上九之益,时用所寄,即在上爻,而六五元吉之占,即由上九之佑也。天时所至,人事无权,上九所佑,六五何违,此爻辞弗克违三字,明其不得不尔,且因之而获元吉焉,可见六五之益,时所使也,全卦之损,势所至也,将何违哉。 《宗主附注》 损卦因本损下益上之义,故爻辞在下卦者多损,在上卦者多益,与益卦正相反,不过卦名损,即有所益,亦属损,此六四损其疾,虽有益人身,而仍称损也,至五上两爻则渐见益之用,以五得中位,而上为所益之爻,五近于上,得陽之庇覆,又居中位,虽柔履刚为失位,而其受益却宜,柔则善承,虚则善受,六五柔而虚,有其位,无其权,合于谦受益之道,且近于上九之陽,善承顺之,合于坤安贞之行,此其益已明,坤爻至六五已终,其用已极,外有初二与上,三陽合而为乾,以包坤,动于外而安于内,分于刚而凝于柔,此损益二卦之大用,原相似也,惟陽主一切生化,在内多者,时宜藏育,在外多者,时宜发扬,此其异也,故损卦以损而益,而益卦以益而少女,于中互复剥二卦,足以徵之,损之六五为复上爻,亦即九二之应,一陽一陰,交成其用,九二之所培育,六五着其功焉,此明龟之加,元吉之协,非无故也,况得上九之庇覆者哉,陰柔近陽,上九为主爻,故其所施必大,六五之益,亦时势所为,读者可细悟之。 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 孔子《宣圣讲义》 此损上九爻辞也。上九全卦之终,为艮卦主爻,在他卦上为极,乃穷必变之爻,其用恒与下五爻反,而损上爻,则以艮之主用,为全卦大用所见,全卦损下益上,所损者,兑之六三,所益者,艮之上九,以此两爻主损益之纽,故大用由此着焉,损而益者,以陽之迁易定之。损之上卦,皆有所益,虽六四损其疾,实亦益其身也,故爻辞弗损益之,明上九不损且有益也,与九二之辞文同而义略异。九二之用,在得中位,损益未遽定,上九则损益已明,故直曰弗损而益之也。古文往往简略弗损一句,益之又一句,然九二则宜作一句读。言弗损,益也,由卦言当损,由爻言当益故也。上九非中位而居极地,损已至矣,惟有变而益,且以艮一陽独尊,下覆两陰,损下之乾而为兑,益上之坤而成艮,是所损即所益,而上九受益之地,故曰弗损,言更不可损也,盖艮若损,则仍为坤,是由损变临,失损之用矣,损下益上之谓何,损己而益,益则为风雷之合,此损与益往来,已于上九爻见之,上九受益,自免于咎,而全卦则仍以损为贵,故原有咎,今以其反损为益,乃免耳,卦以内贞外悔为例,上九在外,而曰贞吉,以其原为泰卦之坤也,坤变为艮,虽体刚,而用主柔,故艮之道,宜止,宜退,一本坤静顺之德,况在极位,已无可进,惟转而就下,以与兑协,此上九与六三应,由外而内,由刚而柔,故以贞吉称,贞宜于守,利宜于行,上九陽而在外,故曰利有攸往,此与彖辞应证,仍本坤得朋之道,而协乾四德之全,能贞则利,不贞将不利,故有守方有行,以止为用,必善止,方宜于行,此贞吉利有攸往,一体一用,相反相成,地道如是,人道亦然,全卦人爻皆柔,尤贵秉坤之用,坤以承乾,贞乃成利,上九占贞利,实由艮之知止得之,艮止而兑悦,上与三协,乃孚一陰一陽之道也。得臣无家四字,乃昭上九以陽用陰,以乾协坤,刚柔相承,功用以均,传曰,坤,妻道也,臣道也,言纯柔则不专主,顺承则有所守也,今损上九,柔以行于外,刚以协于中,是虽秉坤,而有异于坤,故辞曰得臣无家,得臣者,坤之道,而无家,则在外也,盖以坤为用于外而已,夫柔之于道,有时宜焉,刚之于行,有地利焉,损者以省为要,虽益不得违其旨,故有位者,得其臣,而失其家,与利于行相应,家以家人为象,风自火出是也,损合艮兑,艮且在外,外止内顺,与咸相殊,咸以男下女,有成家之基,损与之反,故占无家,况在上九,志外而行宜退,得朋而情难同,与六三之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正相类似,以得臣为佐而无家人之亲,仍损之用,不得求全之意。 象曰,弗损益之,大得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九为全卦功用完成之时,损全卦所为,皆以益此一爻,故爻辞明云弗损而益之,释文更以大得志三字,示其为全卦之志,至此已告成功,六三所损,至此变而为益,六三所志,至此因而成用,是本损益之道,时地之宜,而皆于兹见其志,故曰弗损益之,与九二之用,固自别也,然九二亦有此意,但未定,不得即指为弗损,而上九与九二原本相联,今因损益而分上下,是时与地所为,非志之异,损卦之志,原无不同,而上九之占,乃大得志之日,过此则又移而损矣,故益卦反以损上益下为用,亦犹时之有春夏,地之有高洼,无平不陂,无往不复,损益原自泰否变来者也,大得志句,不独上九,凡志于损以为益者,皆得志也,为其乘时在位,本乾坤交泰之道,孚山泽通气之情也,即爻辞得臣无家,似有不足,而无家,非果无也,乃不得私其家耳,损之时用,在于克己,克己乃至无私,故二簋用享,即足明无家之义,以损致益,遑计其家,今得臣矣,已利于用,虽不及家,又奚害耶。释文大得志也,可见上九之用,所利大矣。 《宗主疏述》 损卦六三爻辞,三人行与一人行,一损一益,实以二人为最宜,三人以上为失之多,一人又失之寡,皆不孚于损益之道,因损卦损下益上,原无得失,不过由泰变为损,即下卦之乾变兑,上卦之坤,变艮而已,依伏羲八卦言之,乾与兑皆太陽,坤与艮皆太陰,是兑艮犹乾坤也,一刚一柔,一内一外,恰成匹偶,如夫与妇,不得有他人*焉,而六三与上九,正为其变易之地,故六三以得友为言,明虽损于三,终益于上,仍不违一陰一陽之配合,而上九则本其义,称其得臣无家,亦即以德偶而不能众,有助而不私其家,与三人损一之意相同,六三得友,上九之得臣也,上九无家,六三之损一也,盖内外相配,体用相谐,卦爻之象可见矣,乾之与坤,父母也,兑之与艮,夫妇也,皆由相得有合而后成用,然损异于咸,故不得视为夫妇,在内曰友,在外曰臣,友犹夫也,臣犹妇也,六三志在外,故得上九为之友,上九志在内,故得六三为之臣,二爻之辞,即全卦之志,损者在此,益者亦在此,故上九释文曰弗损益之,大得志也,言在内有所损,而在外有所益,以益抵损,以损成益,恰相乘除,乃成弗损益之象,若但就上九言,则祗益而无损,故讲义谓与九二略异也,凡损益均非定辞,或损下益上,或损上益下,损其一,益其一,虽名损益,终非损益,何哉,三陰三陽,平均之象,与泰否固通,与既未济亦近,不过有所变易耳,变者时也,故损益随时,彖辞已明示其旨矣。 损卦既毕,则益卦继之,前所损者,今且益矣,由艮兑变而震巽,卦仍乾包坤,而殊其上下,上之陽爻多,下之陰爻多,则由否卦变来也。损与泰,益与否,皆时所使,变而后通,即损益与咸恒同体,而易其上下,其用亦随之殊,在咸为速,恒为久,而损益则为盛衰之始,此以损益柔在内,而咸恒柔在外也,乾以包坤,刚以涵柔,巽上于震,则陰加于陽,恒则震在巽上,情志永孚,刚以协柔,如夫之率妇,传曰,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故名恒,而益则反是,震动于内,巽行于外,风雷之疾,善变不居,故利于行,损上益下,以翕群情,上施其德,下被其恩,刚长自下,其进曰强,柔顺于外,其行无方,坤以丽乾,地乃承天,益之又益,时乎莫愆,刚柔得中,孚于道行,虽中互剥,机缘所成,二卦之合,陽得主生,木道之启,天下文明,此益之为象,与损相因相承,主宾之位互易,得失之情亦均,有如天道,无生不成,信息盈虚,亦与时行。 又曰损卦上三爻皆以损成益,名益实损,而初损,终必益,故上九以大得志定其功用,六五一爻,居外卦之中,握支持之纽,而以柔,故不克自专,虽得十朋之龟,元吉之利,而必自上佑之,如人之福禄,必自天所赉也,六五所占如是,益之六二亦同,可见六五在上,为损卦受益之地,六二在下,为益卦受益之地,益同而上下异,即损益之所辨也,损上益下为益,故益卦之损在上,而益反在下,与损正易其位,由卦爻言,皆以陽爻移易定之,损以三损为上,益则以四损为初,故损自泰变,益自否来,否上为乾,四损而成,巽下为坤,初益而成震,是初与四交易而已,损以三与上交易,益以初与四交易,故益损上益下,四在上,初在下,一陽之易,即全卦之用,设无此爻之易,是仍否也,今以否变益,遂使不利者为利,未亨者为亨,否不宜于行,而益则利有攸往,观两卦彖辞,即可见一爻之易所关者大矣。然亦时也,时否则否,时益则益,三陰三陽,仍未变也,而乾乃包坤,陽乃涵陰,一陽寖长,得时之宜,此益之用,利于行也,况六二在内,九五在外,各得其正,克孚于道,此益之为益,不独益,其一爻实全卦皆得利焉。 损益之间,为天下万事万物生长之机,变化之本,若换言之,即加减也,乘除也,天道不能外,人事不能违,分合进退,行藏消息,无不由此见之,故为道者守其损,而忘其益,为行者,志其益,而免其损,人之情也,有损而少益,其性也,有益而无损,益者自外则为物欲,自内则为天性,故君子慎于益,而乐其损,虽损而无害于道,故自损焉,卦以四隅组成损益,可见乾坤坎离之外,惟损益克尽其变化,损益虽与咸恒同体,而咸恒仅示其端,损益方着其变,以天道重变,变则用神,不变将何以推于无尽哉。恒之久,不变也,乃天道之原,损益则以变为先,乃人事之妙,明夫损益之用,可以制天地之令,主人物之情,而尽天下之化机,立天下之中极矣。故传曰损益盛衰之始也,言即有盛与衰,必自损与益始,盛衰相代,损益交流,如岁之四时,无往不复,而变者又何尝变,损益者亦何尝损益,故曰加减乘除而已,其余数仍其原数也。三陰三陽之象,平地匹配,移易而非多寡,进退而非分合,故损亦益,益亦损,不过名之损益耳。学者从二卦之象而悟其名则思过半矣。(补完整了) 益卦 孔子《宣圣讲义》 益与损往来皆三陰三陽。其义互见损卦中。损以下三爻。损而成上爻之陽。益则以上四爻。损而初爻之陽。是二卦皆一损一益。 惟损下以益上。与损上以益下殊。则两卦之名。由于爻之互易。损以三益上。益以四益初;是损由下而上。至上则极。益则由上而下。至初则反为始。 故损道易穷。而益道无强。此卦名各殊也。卦由初始至上终。损自三损以为上。是自穷也。益则自四损以为初。是自生也。 穷则变。生则成。二者含消息之数。有穷通之分。本变化之机。着升降之理。损以艮止。而合兑悦。柔与刚应。其行宜退。益以巽顺。而合震动。陰与陽谐。其行宜进。 传曰。动万物者。莫疾乎雷。行万物者。莫疾乎风。雷风相博。为天下之至速者。合而为益。可见之其行之无阻矣。 益与恒同体。恒杂而者。其义为久。久必不变。雷风皆善变。何以合为恒。反以不变称。此义已见恒卦。则以变之至易。其极必反。是变为体。不变为用。故恒以久名。而不违于风雷之用。 至于益卦。不以恒称。而取有加已之益为名。是则纯本风雷之志。而昭其动扬之情也。盖恒卦。雷发于地。风行于天。互易其居。遂相擎制。难尽其用。故善动变者。反以恒久名。 若益则雷在下。风在上。雷以振之。风以散之。相得益彰。其功愈大。上下相应。刚柔相承。二气同升。两情遂翕。故风雷益。最善于动变之象。与雷风恒异矣。 可见位之上下。所关不亦大哉。比如山泽损与泽山咸。一则以男女善感而易合。一则以刚柔相制而无家。其异同。亦自其上下易位辨之也。损之与益。咸之与恒。皆相往来。而其用相成。咸后有恒。损后有益。皆数所必至。理所必呈。不独卦爻之相应也。 由卦爻言。一陰一陽。一匹一敌。各有所象。非可用也。损之与益。虽皆乾包坤。而互各异。虽皆三陰三陽。而内外正位各殊。损下之兑。一陰一陽。中互地雷复。益下之震。仅初爻一陽。中互山地剥。是其异者一。 损上艮下兑。五为柔。而二为刚。内外正位互失。益上巽下震。九五六二。恰孚内外正位。此其异者二。损下卦多陽。上卦多陰。陰主降。陽主升。是以行宜而戾于守。 益以上多陽。下多陰。则宜于守。亦利于行。此其异者三。故损益之道。有宜于主。有宜于宾。有利于行。有利于止。其德有变有不变。其志有从有违。其情有谐有否。其物有盛有衰。盖皆以时为主。故损益皆时也。 传曰。伏羲氏没。神农氏作。斵木为耜。揉木为耒。禾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又曰益以兴利。可见益卦之用。在乎利民。而卦爻之象。受震巽之合。二者皆木。木主生利。上古利用阜生之道。首法诸益。而农为最。农以树芑谷物。收获粒民。亦木类也。而农用器具。尤有资于木。盖尚无金铁也。 震为东方卦。主天下之春。草木先生。巽为柔木。草谷之属。皆秉天地生机。繁育无已。圣人因之。以为民食用。此益卦兴利之功。不独为宜于行已也。益一陽在初。奋生之气。超越群陰。上接九五。上九。二陽。成天道大生之用。为人类长育之原。故曰益。言有益于天下也。 损上以益下。犹伐木耒耜之例。推尽其利而已。是损亦益也。卦由否变来。否之不通。变而为益。乃亨利天下。天道下济之象。九五六二。内外正位。有如明主当国。德政及民。无不生成。无不乐育。此益之义。言无所不益也。 益字之形。下为皿。有所盛也。上若坎卦之象。坎水为天一始生。万物生化之本也。亦象皿中所盛之物。如农人三时勤苦。乃亦有秋乐丰洁。以享以宴之意。而卦名乃假之。以昭其用焉。 益之与损原相反。益之所利者如此则损之所害者可知。易教在示人以趋避。知损之害。则先自损。自能免害。故曰损以远害。而损彖辞二簋之享。亦可见其与益之丰备。大相悬殊。此则人道之用损。志惟在于远害,而于益。则志在于兴利。利害之别。既损益之分。读者宜深思之。 益卦以巽震两卦皆木。木主东方。于时为春。震实司之。而巽为对应。如艮之与坤。同为土也。巽柔而震刚。先天为长男长女。实乾坤之初变。交则变。变而相匹。其主爻皆在下。既初爻也。今合为益。 则震之主爻为初。巽之主爻为四。初九六四。一刚一柔。一内一外。而为益卦交易之爻。以原九四。易而益于初。是全卦大用即在初四两爻。而陽为主。初爻实主之。然易卦向以初上两爻不用。故在内以二为正位。在外以五为正位。是以主爻在初或上。而其受用仍属二或五。 如损受益之位本属上九。而十朋之龟。元吉之占。仍在六五。而释文明示为自上佑也。则以受益者原上爻。今佑而移于五。益卦亦然。全卦主爻在初。而十朋之龟。求贞之吉。乃属六二。亦以二代初为主。明上卦所益。虽属下之初。而六二以正位受之。此二五正位。为凡卦之主。虽主爻有时异。而正位不能移。则乾坤之位。概全易毋改者也。 益以内外皆得乎正位。尤直秉乾坤大用。与损之全失者有殊。故益卦位正时宜。为用至顺。虽全卦坤在中。重柔失中。且互山地剥。陽德兼剥。而以正位故。得受益之利。仍有为之时。损上益下。伐其枝叶。栽培其本。本立道生。本固技荣。此益之道。有益于一切。损而不已必益。是益因损成。损者终益。天道往复。时全代兴。消息盈虚。与时偕行。此之谓也。 《宗主疏述》 传曰。损德之消也。益德之裕也。又曰损先难而后易。益长裕而不没。又曰损以远害。益以兴利。由此可明损益之用。而辨其同异焉。以损益两卦皆有损有益。不过分上下言。 益上则为损。损上则为益。是损在于势之所迫。而益在于德之所昭。故以远害为损之旨。兴利为益之旨。至简而明。害者人所恶。欲远之必先有所损。利者人所欲。欲兴之必先有所益。其事虽动于下。其利则发于上。故损卦损下益上。乃不得不损。益卦损上益下。则不可不损。一以动言。一以德言。而其用则相近也。 损以艮在兑上。益则巽在震上。皆一刚一柔各为三陰三陽平均之卦。但以损下多陽。中互地雷复。是损中有震也。而益则上多陽。中互山地剥。益中亦有艮也。艮震皆合于坤。损坤在上。益坤在下。坤固同。而上下之势异。 故损比泰。益比否。既坤之上下于乾耳。乾虽同。而分包于内外。损下卦多。益上卦多。易例多则不贵。此乾卦之用。以在下为重陽。主升故也。乾主其外。坤主其中。故二卦皆取坤用为先。而损尤着。以损下卦多陽。反不如坤贵也。益则下卦陰爻多。则以乾为贵。 震之一陽。方自地出。其气勃然。其行卓然。故最得势。而二卦之受益。亦视陽之少而贵者为主。损上陽少。故益在上。益下陽少。故益在下。斯损益之道。仍本易扶陽抑陰主旨。为陽德为天而主生。 益与生得。损与伤通。陰主杀伤。而德宜秋冬。故损者不可久。而损后必益。如秋冬之后。必有春夏也。秋冬为物之衰。春夏为物之盛。损益实发其机。故曰损益盛衰之始也。 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卦彖辞也。损备四德。而益则独以利称。此可见天道忌盈。人道忌满。卦名益为事。不可自满。器盈则易倾。满则易溢。益犹溢也。如水之漫衍。必由于满盈。故益字上从水。既寓斯意。 益固利于一切。而必善用之。若以益用益。益之不已。必反为损。是不如损之以虚受益也。损备四德。益但言利。此圣人明天以诏人。俾知益之用。必深自节抑。而鉴于震动在下。巽顺在上。必相协也。利固坤道之所重。而人道师坤。亦以利为贵。然四德利必有贞。贞以为守。利以为行。乃得其全若徒逐于利。而忘其贞。只志于行。而忽其守。是失本矣。 益因上之损。以成下之益。是以善于培本。彖辞称其利。盖已暗示其已克贞。贞而得利。利之至大。利之所见。先着于行。行之所为。先涉于险。以行必远必大。必不惮山川之阻。舟车之劳。而古者器不备。用不周。恒以大川为难行。其他险阻。尚其次者。 故所卜必先涉川。涉乎大川。行之无阻。则无往而不可矣。故凡曰利涉大川。即言所行无不利。方可谓利有攸往。大川尚不难涉。则更无可为行之害。观益之利有攸往。利涉大川之占。可知益之利于行大矣。 就卦象言。震巽属木。木能浮水。作为舟筏。克济江河。故益之利涉亦有因也。由数理言。益之以上益下。初爻之陽。以升腾为志。虽间于三陰。而与五上而两爻接。陽升而陰沉。自下而上。如木之浮水。陽志于外。由内而外。如人之有行。皆本震动之用。巽顺之情。 巽风震雷。雷风相博。瞬息飞扬。其行至捷。人事则之。利于远行。此彖辞之义。本两卦之合。而着全卦之用也。行者动作之谓。不限于行路也。凡有远大作为。必经险阻。必需物力者。皆如远行。而犯难不避。劳思不辍。卒底于成者。亦犹利涉大川。达其所之之喻。故济川犹济变也。作业犹行道也。皆孚于益之时用者。其所为无不利矣。 故益之用。在利于所在。既奋进直前之意。因震之奋起。协巽之奉扬。如风与雷。飞越天空。将无可阻。陽之德用。固如是也。积之以时。发之以势。因损之郁郁。成益之勃勃。相得以彰。相应以着如冬之霜雪。发为春之温和。其时必临。其势至顺。此益之利。实由损之四德成之。 盖益与损。原为往来卦。来者必往。损者必益。前之损下益上者。今则损上益下矣。前之以损为用者。今则以益成行。此非益之自为。乃由损益之相代谢耳。明乎此理。如损哉不知损。正为其将益也。故善用损。始能受益。以损而益则益。以益而益则损。损益之道。往复而已。 然益之利果何由致之。观于同体之恒。亦可见其微意。恒以震在上。而为恒。益以震在下而为益。则一上一下。足明行止利害之辨矣。以益自否变。由不通变为亨通则其利更可知焉。 《宗主附注》 夫子所讲损益两卦命名之意。可见古人明易示教之旨。损字古文作扻。既有灭去之意。欠犹缺也。略也。省也不足也。反之为益。则为满也。多也、增加也。丰盈也。故益字上从水。如坎卦象。下从皿。如豆象。豆上盛水。示器中盈满之象。 古时字少。音亦不分。如盛字。后人分平去二音。平声为盛。物之名。如粢盛。去声为丰盛之称。如茂盛。实既取器中有物。为丰盛。为满足。而不欠不空之义。故平去无分读。字音本念若绳。后人多念若承。而去声尚于古音近。观盛字下从皿。亦可见其所象。与益字同。益亦盛也。而损则衰也。故传日损益。盛衰之始也。损既从欠。足见其渐灭渐衰。渐损渐弱。凡物皆不禁损。初损犹可。屡损必衰。 俗称物之伤折者为损。如损失。损耗是。而以银钱之损。必系数量之灭少。又如人身病苦嬴弱。形神衰毁。亦曰损。如虚损。劳损。皆气血之伤失。精力之亏耗.如财物之受损。然皆不可足也。欠也。空乏也。故损为扻。意义甚明。既以今文损字言。员字古作云。音亦为云。而义则与匀通。如韵作韵。或均是也。匀均也。 古本一字。均匀之义。既含有灭去之意。截长补短。裒多益寡。皆匀也。使不均者为均耳。故俗称向人假借。亦曰乞匀。言以有余济不足。如均分之也。均无贫。果能本均匀之义。孚损益之道。天下无贫民。自无贫富之争。更何共产之说哉。是今日之害。皆不明损益之所致。知损之必欠必匀。则自损以求其平均平。知益之有盈有盛。则戒满以保其安和。此损益之道。乃圣人示民经济安定。生活调匀之大则。治世如是。治家亦然。理财如是。积行亦然。扩而充之。内圣外王之要。尽于此两卦之用中矣。 彖曰。益。损上益下。民说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利有攸往。中正有庆。利涉大川。木道乃行。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偕行。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卦释彖辞也。原与文言混。损益两卦皆然。各卦文言。惟乾坤存其全。而损益尚有存者。亦损益之道。与乾坤同重。故后人未全遗之不过颇多错简。损卦错误较多。益则差近。惟与释彖辞混耳。 益之为益。损上益下。此卦爻之象。以上卦之四。损而益下卦之初。乃变乾坤而为巽震。乾坤交孚之初变也。乾得坤而成巽。坤得乾而成震。一陰一陽之交递。实自巽震始合而为一。则由天地否。变为风雷益。此所谓损上益下者也。圣人因卦象之益。推而至于治民。本天道之益。推而施诸人事。上沛其泽。下被其恩。故曰民说无疆。 此人道之益。由彖辞利字推衍而得也。民说者。悦其上自损而益之耳。上爱其下。焦惠不吾。下民怀德。悦服无己。无疆犹无限也。以卦爻四易为初。 初为全卦之始。其进无限。而为德泽者亦不可限量。则身受者。其悦服亦无限矣。天道如此。人道益昭。易道如此。政合益明。损上益下。非徒释卦爻之义已也。 圣人讲易。必徵之于人。凡卦皆然。损益尤着。言爻之详密精审。可见行事之深切着明。故易辞非具文也。益象在易。益道在人。益用稚时。益成惟政。中庸曰。天道敏生。人道敏政。政行曰令。令成曰法。令本于天。德昭于已。此益卦之用。而使民悦无疆也。 盖民悦其德泽下沛。恩施靡穷。如益卦自上下下也。自上者。以益先损其上之四。而下下者。由四降而至初。陽升陰降。降乃陰也。今陽循之以下降。达于初而后止。与损之损下益上。其道相反。以损益皆为陽。陽皆主升。损自三至上其行为顺。益则反由上而下降。是可见为损者易。为益者难。 苟非明于天道。察于易教者。不能为其难耳。故易道大矣。而有光辉。非克实光辉。日新其德者不能臻焉。由下而上。势之所迫。由上而下。已之所为。惟圣贤所王。如此存心。故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明其行之可贵也。 以乾之刚。乃损益已以坤。以上之尊。乃克已以成下。此益克孚乾之美利利天下。而不言所利。可谓大矣。以道之大。行之有光。故彖辞称其利有攸往。言本是以行无不宜。以往无不利。先得民心。更何往不宜哉。克已成人。损已顺民。则天下莫不心悦诚服。故曰利有攸往。而其利不独此也。 因乾之利。以协于坤。一也。因天之道。以孚于时。二也。而以益上下卦皆得正位。三也。九五六二。乾坤正位。天下所尊。位正则时宜。位以行其权。时以明其用。有德有位者也。且乾外坤内。刚以涵柔。安贞于中。动用其正。故曰中正有庆。陰陽既匹。内外克协。道大而行光。此所以为庆矣。 利涉大川。缘于巽震皆木。木能浮水。故日木道乃行。此本堵象明其用也。既以占言。凡利于行。必能涉大川。大川尚不阻其利。于行可知。不犯风涛之险。不虞潮汐之忧。而所之无不宜。不独得木道之用。能浮于江海也。益下震为动。上合巽为顺。震陽之始。巽为陰之初。一降一升。两相谐协。故以动而顺。日进无疆也。 天主施,地主生。此乾坤合德之象。益由否变。而损上以益下。尤孚天施地生之道也。如春日天以和风好雨。使万物生育。此泰卦之象。否泰往来。否变为泰。故益因其变。而孚地天交泰之用。陽易在初故也。益自初始。其进无疆。万物生成。故曰其益无方。 以乾主大生。而包坤也。凡益之道。与时偕行。此二句明益与损。同属时用。损益无不偕时。益之为益。与时同进。犹春日之生长。必与天时应也。天时且不违。况人事乎。时损则损。时益则益。时之所大矣哉。此节明益全卦之大用。不独申释爻辞。多属文言。学者由韵语。既可知之。 《宗主疏述》 益为加进。而损卦亦有益。益卦亦有损。其名损益者。由卦爻言。损。损三以益上。所益者寡。以上为极。无可进也。益。损四以益初。所损者少。所益者多。以初为始。其进无量也。 故益上为损。益下为益。由此推之。理财经国。亦当取法。民之富。既国之裕。民之穷。既国之贫。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商讨聚鹿台之财。钜桥之粟。而终不免于覆亡。周武王代为散之。而开八百年基业。此既一损一益之道。纣但知益已。不恤民之损。遂成损卦之象。武王但求益民。不计上之损。是既益卦之象。财聚则民散。物聚则德衰。德者本也。财者未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此大学治平之教。 凡有国者。不可不知。而其言亦本易损益两卦之用。损已者。所益亦终归已。损人者。所损亦终躬。卦虽有二。其旨则同。损就下言。故损而终益。益就上言。以损上益下。其益不失。民。吾民也。下吾之属也。则益之既自益也。 损道本于义。益道昭于利。利者。义之和也。民自损以益其君。义也。义发于情。君自损以益民。利也。利成其德。故损备四德。而益以利称。利以和义。义宜也。 时之所宜。既行之所利。上古义利不分。以不义不得为利。利兼人已。有一不利非利也。故私利为善。后人只贪利。不明公私。遂皆以利已为利。此儒者不得不明义以纠正之。 集合于义。则利而非害。若戾乎义。是利为害。故君子不取不义之财。不图私已之利。为于易损益之道。而欲以益成其利耳。乾传曰。乾始以美利利天下。益之利。乾之德也。故利大矣。 《宗主疏述》 益以震动于内。巽顺于外。德相协。志相求。故能日进无疆。非木道之利涉已也。木之利涉。取其善浮。而在易为陽。最能升腾。益之能涉大川。亦以陽之得势也。初爻一陽。越三陰以接九五。即如舟梁之象。而与水火即济之用相孚。以上下正位。能相济耳。中正有庆。即指此正位。而明其能济难如涉川也。巽柔也。而覆九五乾位。震刚也。居六二坤位。损上卦之四。益下卦之初。即此一陽自天而降于地。 故比之天施地生。凡物之生。必本此道。天不施不生。地不受亦不生。必天施而地承受之。始成其生。震之一陽。虽未自天。实发于地。陽之初复。如地雷复。及陽长。如地天泰。则天下同春。万物同生矣。 益由否变。有同于泰。以一陽反而居初。故为生育之原。而所益无方。方者。坤之所利。限于西南。若乾则不限矣。坤克承乾。故所益无方。 即由震克偕于巽。而孚于一陰一陽即济之道。益之与损。皆关时用。以损益皆由变来。不变无所损益。即有变。必因乎时。益道与时偕行。 正同于损之彖辞。两卦原包损益之行。损之益上。益之益下。皆时势使然。称益已赅损矣。以时喻之。损犹秋。而益犹春。为用虽殊。为时则同。此中乘除。本由天道。而人事不得有违。 故损六五。益六二爻辞。皆曰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明其关时用。不得有违。则益者时也。损者亦时也。时至则见。时过则迁。天地之数。皆于此着。此损益之道。可绍乾坤。而非他卦能及也。 《宗主疏述》 益之六二。与损之六五。皆以受益之位。所占大同。此义已见前。惟益六二有异于损六五者。则一为内卦。一为外卦。内主内政。不得擅专。非外卦正位可比。一也。益之六二。上应九五。损之六五。下应九二。损陰陽互易。是有位而非其人。益则六二九五。恰如其位。位正时宜。孚于至道。二也。益以四爻之损而为初。损以三爻之损。而益上。一则下行。一则上行。其行背驰。其至亦异。至上者为极。反初者为始。极则为穷。始则无限。功用斯别。善恶亦殊。三也。故在损虽益亦损也。在益虽损亦益。盖由此之异。足以见其为损或益也。损必有失。益必有加。虽一损一益。若无得可失言。而下之损者重。上之益者微。以上孤而下众也。益卦反是。上所损者轻。对所益者广。以君富。不如民富。上足不如下足耳。财物之聚也。谓之弃材。其散也。则成大用。故损之益。乃聚歛也。而益之损。则善施也。聚歛者。听之敝。民即乏。怨必集。散施者德之昭。民皆足。恩以宏。是在损卦虽有悦泽之情。实为怨尤之府。而在益卦。虽本巽顺之志。而多欢佧之时。此卦象之有异也。刚以在下。则生成者多。柔以在内。则因循者众。盖兑在艮下。徒如自损以悦其上。而震在巽下。则能振作以大其功。故损为远害之方。而益则兴利之旨。为上者务师于益。而鉴于损。则合乎圣人之治矣。 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卦全卦象辞。明人道之益也。益上巽下震。风雷合为益。与恒同体。此全卦之大象也。而易教在明天道。以示人道。故君子鉴于益。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此人道也。在损象辞曰。君子以惩忿窒欲。而此则以改过迁善为言。可见损益二卦之人道。均重在修已立德也。惟损专主于戒省。系本损之时用。必自克已复礼始。益则专主于进益。此本益之时用。宜以进德修业先。一则内省。求孚于损之道。一则自勖。求孚于益之道。约言之皆修也。而损偏于内行。益偏于外功。正与老氏之言。为道日损。为学日益相合。为道志于恬退。故损已之忿欲。以养其心。为学志于精进。故明辨于善恶。以广其学。此即损益人道之别也。盖损由艮合兑。其志在止以悦而益。则以震合巽。其志在动而顺。止为内行之要。动为外行之机。一切作为皆自动始。动而顺。是善动也。必先孚于正。然后能顺。益因上下正位。故其行已正。其进自顺。君子法之。而改过迁善。以孚于动而顺之道。见善则迁。言无其所泥。适道为先。有过则改。言其能自虚。成德为本。此皆体益之动变。而进益也。益恒同体。而易上下。故恒为立不易方。则与益大异。不易方。执一用中。不变不迁之谓。故名恒。言其久也。益则以迁变为行。进益为志。故以迁善改过为重。而非立不易方之道所可同也。 善与过对。损之忿欲。亦过也。人不能无情。亦不可过。中庸所谓发而皆中节曰和。过即不中节。而易卦节与损。亦相对照。节损下皆兑。虑兑之易有失也。兑上不满。如水决口。则易泛滥为害。情欲不节。其害尚不止此。故损之惩忿窒欲。与益之改过迁善。无非防闲其情。就正于性。性无不善。不失其性。即止至善。中庸所谓中也。益之道虽在进德修业。终不违于克已复礼。盖由内达外。由外而内。其旨一也。明于损之惩忿窒欲。自能孚于益之迁善改过。省察其身。勉励其行。则损益之人道备矣。行止有异。时之所为。圣人不以行止异其道。损时自损。则克已复礼。益时自益。则进德修业。道无二也。学者不可有所泥耳。 宗主疏注 益卦与恒。因震巽上下易位。而人道大殊。恒以君子立不易方。是有守而不移之志。益以君子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是有勇往求进之心。而何以殊。则以恒为陰外陽内。坤包乾。中刚而外柔。刚则有守。柔则易失。故立不易方。明其重守。而不轻动也。益则以陽外陰内。乾涵坤。中柔外刚。柔则随人。刚则喜进。故迁善改过。明其求益而勿希安也。人之所行。守则宜体刚以除欲。行则宜用柔以趋善。益之中柔。可见其志求进。而行求达。故名益。言于德。于业、无不进益也。恒则反求诸已。不愿乎其外。故以守为本能。贞固自持。勿贪于物。随遇自足。何求何图。此震之动在上。为势所制。刚不能迳行。故循坤安贞之吉。而益震动于下。巽顺于上。 刚得其济。志乃克达。坤即以顺承为用。故乾能始终奋发。以成其进益之功。此益之迁善改过。亦犹损之惩忿窒欲。皆以砥行立德为其志。而益则更求进耳。损之所为消极。第求无过而已。益之所为积极。必求有功方称其心。以益有满足之义。如未满足。皆戾于益之志。故进退行藏。皆志于道。而达于所期。迁善改过。亦君子之初志。若言其成。则必止于至善。致于中和。方为满足。过勿惮改。则情性自孚于中和。善务思迁。则行为必底于至善。此益之用。风雷之力。人道之所仿者。苟合恒。损二卦参之。则知其深微之旨矣。 初九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初九爻辞也。初九震之初爻。亦其主爻。而益卦大用。亦在此爻。以益卦本损上益下之道。损上之四。益下之初。即此爻也。原为坤卦。因损四以益初。遂成震。是初九不独本震之用。且承乾之道。而为益之主也。陽在初潜龙勿用。今以巽震之合。为损益以之纽。而恰当受益之位。则非乾潜龙之象。勿用之时。故爻辞亦与乾异。更以上之乾。因四之易而为巽。初四相应。一刚一柔。反宾为主。一内一外。因时见功。亦非震之初九可比。震虽同而爻不类。震以动为用。故初九震来虩虩。今益初上应四。与巽相济。故辞与震殊。本陽刚在下之势。有飞腾奋起之情。为全卦用所存。全卦彖辞。称其利。初九亦然。彖主全体。则利有攸往。利涉大川为言。初主一爻。则以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为占。此其略别也。利于行者。彖辞之义。利于用者。初爻之称。用犹行也。而微别。用赅行止。而初在下。志虽在行。而迹未彰。故曰用。曰作用。作皆动也。亦本震之道。无论行止。即有作为。必有所动。此用也。而仍不外于行。不过其始耳。利字可作一句读。亦可联下各字读。以初九之利。可用为大作也。大作者。犹大举动。非细事也。大与小对。爻称小者。多限细事。而称大者。必多为陽刚得势之时。泰否二卦已着其利。泰以陽在下。故称小往大来。否以陰在下。则称大往小来。明大属于陽盛之际。初九一陽突起。其势方张。故称为大作。利用犹曰宜也。宜为大举。可见其得时。虽位在下。而其志甚奢。其力甚厚。虽其行未着。而其利已明。故曰利用为大作。为作一也。而有所异。为者主。而作者宾。又为指其所为。作则指其所成。大作的为。兼行与成。故大作亦可谓之大功。或大事大业。以初九所藉者甚雄厚。则所图者必伟大。而所成者必恢宏。斯称大作。且占元吉也。元吉大吉亦因陽刚之德。振奋之功。始克孚焉。陽志飞腾。刚性强健。乾之道也。而难用。为陽盛易孤。刚过易折。故乾卦九三爻。必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方无咎。明志之不可逞也。力之不可陵也。动而奋者。必有节。飞而跃者。防其颠爻辞即占元吉。又曰无咎。太过则有咎。果明初九在下。潜龙之位。勿用之时。志大而不求近功。行奋而戒于躁进。则自孚元吉之利。免咎之占矣。由此可见大事之不易举。大功之不轻成。虽有其时。必翕于道。虽有其位。必明于德。此初九之益。固有盈满之功。而毋存盈满之志。固多进益之遇。而勿亟进益之贪。所谓顺以动。方为益之正用。若动而忽于顺。则吉与咎相随。利与害各半。此不可不谨也。 象曰。元吉无咎。下不厚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九爻辞。既占元吉又称无咎。人或有疑。特释其故。言初九在下。原非大作之地。而爻辞利用为大作。实关乎时。因益之损上益下。恰当其时。则位虽不高。而时却可用。故大称作元吉。但时用固利。而位仍有关。位犹潜龙勿用之位。而欲充其利。为大作之时。是元吉之占。犹有咎在。必善用乃免。故曰下不厚事。言在下位。不可大事。如人在下不得贪功。侥幸大举。虽得其时。须防其害。此无咎二字。明时用之大。足可免咎。而占元吉。而地位之卑。仍宜乾惕。以成时之利。而免位之累。故不厚事。犹不宜多事。厚者盈也满也。不厚事。不可过求盈满于所事耳。又以初九本系上之所益。在下承受之余。何能妄干大用。时已与竟能大作矣。则不免有招致祸尤之虞。惟能慎于其位。顺成其动。自无咎害。否则不免于咎矣。由爻象言。一陽初动。上间三陰。陽固得时。陰方为障。此则位下所使。果知位下勿当。则饬幸取之心。果明时之正宜。则先戒慎之行。则自孚以利用。大作元吉之占。而告无咎。此圣人示教微旨。谨以无咎二字见之。而释文则以位之在下。明爻辞无咎。继元吉之意而已。盖全卦均满盈为戒。以时正益满盈。惟位则难相称。而初九之例尤明。初九之利正以损上而来。而在下受之。宁为义之所宜否。则当自省者也。厚事亦与大作同意。然含有培植丰盈之义。下之力薄。故不厚事。如寒微者虽骤富。亦不可以与王侯争胜。厚与薄对。物力犹薄。宁希大功大业哉。然初九有时。得其上。固非其他下位比。不过君子知盈满招祸。贪求罹忧。以无咎儆之。虽曰无咎实已有咎。惟在见善则迁。有过则改者。始能免焉。 六二或益之十朋龟。弗克违。永贞超。王用享于帝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六二爻辞也。益六二与损六五爻辞大同。以六二在内正位。益卦损上益下所损上之四爻。所益者下之初爻。而合全卦言。则在上三爻皆为损。在下三爻皆为益。故仅曰损上益下。如损之损下益上。亦概上下言。不独指所损之第三爻。与所益上爻也。其受益者。则以正位当之。不以所损益之爻为言。如损之受益者。上九。而实属六三爻。故益之受益。亦非初九。而属六二也。六五六二皆在正位。为全卦之主故也。益之六二。与损之六五。其受益同。故爻辞亦大同。惟损六五以在上。而所益。实自上九之佑。故爻辞称元吉。以在外也。益六二。则在下。其所受益乃自初九之培育。故称永贞吉。以在内也。卦例内贞外悔。本坤之德。故以贞称。永贞者六二之用。坤以六二为主位。女贞为至德。合坤卦辞参之自明。十朋之龟。二句之义。已见损卦。而王用享于帝吉句。则以六二与上九五应。九五帝位。六二与之协谐。亦犹王之对帝也。享者。亦受益之意。功德报酬之宴会曰享。与损卦之二簋用享同义。损以省略为先。故享不求丰。益则以六二当受益之位。得九五之施。则其享必丰。其礼必备。彖辞已有天施地生。其益无方之语。所谓天施。指九五。乾本位也。所谓地生。即指六二。坤本德也。九五施之。六二承之。功用即昭。享礼斯具。此六二爻以王用享于帝而占吉也。礼之所宜。德之所昭。功之所着。道之所成。则孚于吉。况六二居正位。而能顺承体生成。而克永贞。有其位。宜其时。下得初九之培成。上受九五之施恩。动以顺。中而正。刚柔相济。内外相应。利见于行。大亨以贞。享亨一也。乾称嘉会合礼。为亨之用。享乃嘉礼之大者。故字同亨。明其孚四德之亨也。外孚于亨。内守其贞。贞者正也。因正为贞。是即大亨以正者也。故占吉至再宜矣。而益六二。损六五。皆有弗克违句。则以损益皆天道。孚于时用。弗得有违。故益虽丰。不得谓之贪。则不得辞。明所益之非幸得也。然损六五君位。故称元吉。本乾之德。体仁长人之道也。而益六二则在内也。犹有九五为所尊。虽若匹敌。而难擅专本坤之象。臣妻之道。故称王而非帝。犹侯国之主而己。即属臣位。自先贞节。非九五之称。故以永贞为吉。此六二六五之有异辞也。但元吉不必为五。如初九亦占元吉。则以初九受益本爻。为上所予。且为乾爻。故亦如损六五同称。六五以上九所佑。初九以上卦所予。其象颇同。占亦相类。他卦此例尚多。如元吉在上。大有庆也。亦可证元吉之义矣。 象曰或益之。自外来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以六二之益。乃自外卦所损而来。而外字包有本爻以外之意。不限指上卦也。或字亦如损卦。所益不限于何人。何地何时。而其益之物。亦不必限所自来也。不过损六五所益由其下之所损。而六五受之。则自上之所佑。今益六二。固由上之所损。亦自初九培育而来。所益应为初九。徒以正位在六二。故受益亦六二。而外字则可概初九言。是所谓自外来。实即自本爻以外来也。乃如人之得外财。为外分所获。非本位所固有者明六二乃在正位。始受其益。全卦所益。在下三爻。而主位在初。是六二阶得固有之也。惟以正位。得初之培育。受五之恩施。三不克与争。乃独受之。是其所益。岂非意外所获哉。而不称为意外者。则以正而分定。故虽外来。而弗克违。明其乃非幸致也。然即属外来而非固有。则亟宜惧自慎。见得思义。本乎安贞之德。体于顺承之道。方足以安享之。此爻辞以永贞为吉也。贞以待亨。义以和利。乃君子自修之道。所谓见善则迁。有过则改者。亦即指六二之受益。宜以永贞守之也。故爻辞或益之。或字未定之词。明善承受者。方为益。不善则益反损。损益两卦皆然。皆用或字。实寓微旨。而释文自外来句。尤言其原非固有。必加察焉。得非易享。必先永贞。永字亦以长保久享为志。能永贞则永益也。观于或字。则知益之难定。观于永字。则知享之难久。惟能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之君子。方能实受其益。永享其利耳。此自外来也一语。含义最精。非徒明所益外来财物而己。外与内对。亦与已对。一己之外。亦外来也。苟明此理。则明释文之趣矣。 《宗主附注》 益初九一爻。为全卦主爻。亦震卦之主用所在。震以一陽起于地下。而上升可至无限。故初爻所系至大。益则上巽之四。本为刚爻。而损以益初之柔。遂初九更重于他爻。为其受益之位也。然受益者固在初。却以在下潜龙勿用之时。虽有受益之名。而无受益之实。必待进至六二。以内卦正位。体坤爻主用。始克承受上之所益。此初九虽有利用大作之辞。元吉无咎之语。欲未明言受益之事。迨六二爻。始有十朋之龟。永贞享帝之吉。方者其益之功。则二爻一陰一陽。一体一用。相与成其道也。如损上九。本受益之位。而以高而无位。不得实受下之所益。乃移之六五。以上卦正位。始受十朋之龟。元吉之佑。亦与上九为一刚一柔。一体一用。互成其益。此易卦大例。必以二五正位为主也。由爻言之。视其时而后论其位。原无常规。由卦言之。则卦言之。则内属二爻。外属五爻。为全体主宰。不得移易。故损之六五。益之六二。皆为受益之主。而损之上九。益之初九。虽当受益之枢。却非受益之位。在上者归于五。在下者归于二。 此天与人归之位。他爻不得与争。犹国之有君。家之有长。虽有贤者。不得僭之。所谓分也。分定则尊。分失则乱。故天泽覆。以正分为重也。分之所在。权亦付之。位之所在。德亦归之。损益之道。关乎时用。故以三上或四初之互易。见其大用。而分位仍必以二五为尊。尊其位。即重其德。尊其分。即崇其权。此万古不易者也。故损之上九。徒佑成六五之功。益之初九。徒培成六二之用。释文厚事厚字。即含有培育之义。言不能自厚。即含有培育之义。言不能自厚。则可培其育尊耳。故元吉之下。继以无咎。明其得中有失。大作之利。不言其益。明其有时无权。此皆辞中微旨。非初九之不受益也。 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六三爻辞也。六五中爻之一。与六四相协。原以四爻为刚。因损而益初。亦为柔以同属中爻。主人道。其辞亦相类。就全卦言。六三为震卦之终。六四为巽卦之始三与上应。四与初应。皆刚柔克济内外相匹之象。全卦损上益下。凡属下卦。皆有受益之时。故爻辞首称益之。但下卦受益之爻。本为初九。而以正位。则推于六二。若六三。即不得与初九争时。又不得与六二争位。徒以联系于下。亦有所益。不得如六二所受之厚。不能指其名物。则以益之二字。仅示其有所益而己。用凶事者。以三多凶。易卦常例。三五同功异位。五为刚而得正。其用为吉。三与之反。故用凶事。凶与吉对。非爻之凶。乃所用之事凶也。凶即不吉。事之不吉曰事。如丧伤灾害之类。以六三与六四重柔失中。而震动至极。刚极则易折。况地际重柔。有折伤之虞。故占用凶事。合上益之言。则以损卦六四。损其疾正相对。疾而曰损。是损中之益。凶事而曰益。是益中之损。爻辞特以卦用。原兼损益。而损亦有益。益亦有损。六三益之用凶事。即益之损。而占无咎。则又损之益。六三原介于受益之地。故虽凶事。而能无咎。以非六三所应得之咎也。六三柔履刚志。志于升腾。则为陰阻。易于挫辱。故原有咎。而己受上之益乃免。六三与上九相得。刚柔上下无不谐合。故曰有孚。上与九五同功。六二在内。外有二陽之翼。内得一陰之扶。遂近中和之象。故曰有中行。中行不独在中爻也。以六二九五。内外中正。彖辞所谓往则有功者也。利之所见。即在此中正有庆。六三原失之柔。乃以上孚二刚。故曰有孚中行。孚犹和也。中孚之象。四陽内涵二陰。六三下有初九。上有九五上九。中连三陰。亦类中孚。亦以巽在外也。巽顺而兑悦之。为中孚。今巽震之合。固与兑异。而六三震用己极。反刚为柔。亦与兑似。此有孚中行之语。实由中孚得来。告公用圭。义最难解。以三与五类。而与二为朋。五为正位。当君之尊。故称帝。二为内正。而与三匹。故称王。六三则非其匹。故称公。以对王言曰告。告者下之告上。辅之告主。三年在下故也。而六四亦有之。皆以二五为尊。三对五。四对二位之所在。尊之所归。公犹帝王而较卑。亦侯国之君。诸邑之主不必限于王与帝。凡所尊而所匹者。则亦告之。以其为公事也。用圭明其所执本乎礼也。礼之用贽。必因乎宴会朝觐。非平日之相见也。六三为介于上下之爻。有事于尊上之礼。不得自简略也。凡益之用。皆与损殊。损重简省。以孚于时。益重威仪。以备于礼。此大旨也。推而言之。礼之所宜。则务尊之。告公用圭。特举一以概其余。礼有吉凶。六三六四。人道之准绳。尤贵行礼。故爻辞兼及之。非仅限此也。 象曰益用凶事。固有之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三介于上下之爻损益相邻之地。进于六四。即全所损之爻。而下卦又系受益之卦。虽三不能与二争。而爻却亦当有益之际。且以震志升扬。而外阻于巽。欲进又退。陰爻主降故也。益与损兼。升与降连。进退之际。古凶并见。此益而用凶事:为三爻所固有也。然爻虽如此。却以全卦益下为志。终因益而免于咎。且以三五同功。三上相应。刚柔相济。以礼为先。即有孚于中行。而得备于礼节。自戒于满之招损。则见善速迁。即明于谦之受益。则有过速改。此人道用凶而无咎。行礼而有功也。告公虽指上有所尊。亦含有因功受爵之意。虽未如六二十朋之益。亦可见夙夜在公之情。盖非奉公。不得贸然上告。未受爵。不得僭而用圭。此以见六三之所益。实有承于上也。上之所锡。必因于功。中行之孚。必因于礼。礼以敬为主。以和为贵六三在下而柔。可见其能敬。介于中而协于上。可见其能和。和则对外无愆。敬则持己无失。即迁善改过之君子。故虽用凶事而仍无咎。虽在下而仍有功。此爻辞首称其益也。益丰盈之象。六三以柔。则善于受持。故能受益。此亦易教明人道之微旨也。 六四。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六四爻辞也。一卦六爻有其位。按卦之主爻言。如六二九五。为坤乾主位是也。而六子各有其主位。如初九。震之主位。初六巽之主位。九二坎之主位。六二离之主位。九三艮之主位。六三。兑之主位。合重卦言。则四与初同。五与二同。上与三同。故六四与初六。皆巽主爻。以重巽之象。惟初与四为陰。余皆陽也。三与上亦然。九五与上九。皆艮主之。六三与上六。皆兑主之。不问其任何卦中也。如益六三。即兑之位。虽在震卦。而以爻位言。则属兑。故爻辞告公用圭。正天泽履之义相通。乾兑合为履。惟三爻为柔。即兑之主爻也。故取象亦六三为重。所谓柔履刚。履虎尾者。皆指此爻。而人道喻之于礼。以礼足制一切强暴。使之兑服也。益之六三。亦本此旨。以礼为重。礼以为用。则虽凶无咎。虽得无过。此六三之益。爻辞称其有孚。而必本于礼。以定其分明位。六三在下。而与上九应上九乃艮之主爻。外艮内兑。为山泽损之象。即益之所综也。而六三乃法其用。以损为先。损以受益。则益为利。虽有上之施。而必先尽己之礼。告公用圭。皆礼之节文。官事之仪注也。惟其爻有凶。而不免于咎。故必礼仪自持。有尊则有守。有敬则有持。此六三特以是免于咎。而孚于中行。六四亦然。六四巽之主位。又当巽卦之始。巽顺之道。尤以自卑尊人为志。行礼守分。以孚于中行之道。方克竟爻之用。且六四与六三同为人爻。而六三以履刚位为协于未济。而六四则爻位皆柔。有孚于即济。虽未得如即济。有九三为配。而其本位不失。是已得中行之道。不似六三仅有孚耳。六三以失位。不得迳称中行。以其上应上九。而比于九五。故有孚。有所孚而己。非真能中行也。然六四之中行。亦本于得内卦六二之助。二多誉。四多惧。以四非正位。且介于内外之交。其行多反侧不安。如乾九四。或跃在渊。由半途而倾坠。即可证其多惧之由。今益六四。本柔顺之德。依陰降之例。其行较宜。故爻辞无不吉。且有利。则以能孚即济之用。而克协于坤之安贞也。六二坤位。而至六四合成坤卦。是益中之坤。始于六三。终于六四。三爻皆应秉坤之德也。全卦中互山地剥。艮在坤上。九五互艮之主爻。故六四亦受其所牵。而合主卦言。六四乃益。益下所损之爻。由乾损而成巽也。下与初九。即相易以德。又相应与情。一刚一柔。志同道合。凡益之用。均自四始。故六四一爻。乃益道之所着。所有在上二爻均视其所行而赞之。其下各爻则均受其所施。而发扬之。巽顺而震动之。动于初。顺成于四。六四之用。皆顺成损上损上益下之大。而达动以顺之行也。故爻辞中行告公。仍以礼为本。从字明其皆从其所行。即九五上九二陽。皆顺其志。以益于下。故以从字明其无不从顺也。利用为依迁国。与初九利用为大作。皆明益之行。利用为者甚广。而六四之用。则利用为凭依也。依亦有重于礼节之义。以所凭依。必本夫礼。中行之谓也。因其所依。在益其下。则凡下有益者。皆可依从。而迁国则其最大者也。国尚可迁。则何者不可迁就哉。此六四之志。以顺从为先。利用为本。利矣而所益及于下。则虽迁国。亦可依也。可见六四之用。重在克己以从众。虚己以下人。亦犹见喜则迁之义。凡下所谓益。全体所谓利。皆善也。则当迁以从之。此六四之志。亦益之志也。 象曰。告公从。以益志也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三六四。皆属中爻。介于上下之际。明于顺动之机。而以上近九五。下接六二。两爻正位。孚于中正之义。三四在中孚于中和之行。故二爻皆曰中行。而告公则以非正位。必有所承。上承九五。则顺其自损之志。下接六二。则达其受益之功。此六三六四。皆以告公称。明两爻不得自专。而所行必因公事。有功得赏。有德得民。皆益也。六四以巽顺之志。尤为上所重。故告而皆从。从顺也。顺人者。人亦顺之。譬诸敬人者。人敬之。利人者。人利之。此益也。言无不益也。益以益下为志。而所损。即在四爻。目损以益人:犹自卑以尊人。德即孚。而用不匮。行即协。而情不离。此六四之志。即益之志。为六四欲以一已成全卦之用。而自损以益其初。初与四对。犹朋友兼妻之属。情即自谐。亦至厚。利人者。人亦利之。益人者。人亦益之。故六四告公而用从。乃益之志。亦其所志。所志虽损己以益人。而其成。反因以成己之益。是以不言损。但言益。即益志之谓也。上下皆从。巨细同顺。则无往不利。即无往非益。益固在下。而行成于己。利固在民。而德昭于上。此圣王治民之道。不外顺从民众所欲。而务兴其利。推扩人情所思。而胥着其功。此所谓德之普及。皆称其惠。利之实收者。皆有其功。则内外均一。上下谐和。而皆本六四自损之用致之。故六四一爻。全卦之所仰。所谓利以和义者也。惟无不利。故谓之利。利之所在。则虽迁国。亦可依也。因民之利而利之。则虽自损。犹益之也。读者宜就损益两卦合参之。损以益上。是私也。损以益下。则为公。私则非利。公则为益。而莫不本于礼焉。礼以约情。则利孚于道。行以率礼。则志遵乎义。爻辞虽略。为旨甚精。 《宗主附注》 益卦爻辞中行之义。在泰卦九二亦有之。泰九二爻。包荒用凭河。得尚于中行。亦以下二爻与下上五爻相匹。而互失其正。则二为陽。五为陰。故爻辞以得尚二字。明其志在中行也。然泰卦九三六四。恰孚即济。上下相协。刚柔相调。以成均平之用。益则六三六四。中爻皆陰。而与中孚相似。中孚上巽下兑。两陰在四陽之中。故其相得为和。相济为正。非如即济与之平均匹配也。陽在外者以行为宜。中孚四陽居表。内涵两陰。陰以少为贵。故曰中孚。言其中爻克与外孚也。惟能与外孚。则能守其中道。此中行之所仿也。中行之义见于孟子。孔子不得中行而与之。乃退而取狂狷之士。然在他章。则中行易为中道。是中行即中道。道犹行也。中道之义则见中庸。所谓从容中道是也。中道即不偏不过之道。亦与易中孚之旨合。中孚之反即大过。故不过为中孚。过与不及皆乘中孚。即非中道。泰之尚中行。己志在中道。为其不偏不颇。至均至平。所谓太平者也。太平必由中行来。益之中行。亦同于泰。以损益之前身。原泰否也。由否变益。正系反于泰之志。亦即以不中求中。乘于中道。求复于中道耳。故三四两爻辞。皆揭中行为用。明非益之志在中行。而即求合于中孚。以免其大过之意。故以巽为主。巽顺于正。则无不行不中。陽和于陰。则无用非道。此六三六四中行之义。实与泰九二相应。后人多未能溯其所出。随文敷义。实未尽圣人立辞之旨也。 《宗主疏述》 益三四两爻。均有中行告公之语。此以两爻均属中爻。而为上下卦之中间。由上则对五爻为尊。由下则对二爻为重。三四爻。不得自专。而以中行为本。告公以为秉承。尽礼致敬。以中孚于损上益下之道。因损上益下。乃圣明君主之政。非自私自肥者也。若其臣民。不体其上之意。而忘其敬礼。不守其本身之分。而失其忠诚。是上道而下悖。主仁而民贪也。将何以成益之用。孚兴利之行哉。故三四两爻。必以中行为重。告公为先。而着其忠诚。致其敬礼。以孚受益之义。而有利之图。然三爻在下。本受益之地。则告公之礼。惟用圭以明其分。孔整执圭。鞠躬如也。如不容。可见用圭之时。仪节郑重。非平时会同之礼也。而六四。则以质上。主自损之地。宜谦抑之时。即本中行。以尽其职。复以告公。有进于君。是告公而从。利用为依。而至迁国。乃本其忠义之志。抒其谋猷之良。以利及于国家。而功见于上下。此六四之用。以在下而能益其君。对下而能益其民。己则尽礼以持其身。主则得辅以利其国。利用依于迁国。乃所益之至大也。非一仅一恩一惠之所为。小忠小信之所得。故迁国不必限于何时。惟安邦为主旨。从依不必限于何事。惟以益众为要图。此六四之行。必本戒慎之思。周详之策。而后达其功利。成其志诣。故释文曰。以益志也。言成益卦之志。而自益其所志耳。 益卦九五乾之主位。下与六二应。内外孚于中正。此全卦之用。有非损卦所及。损则互失其位。而刚柔相错。惟中互。损为复。益为剥。此益不及损。复与剶。一为陽息。一为陽消。复为十一月。剥为九月。皆由坤出入。损益中包坤。故互复与劙。坤在中。为安贞有守之象。乾在外;则刚健求进之象。故损益皆利有攸往。而损之利有限。益则无量。损之利乃远害。益之利则兴利。传己明辨之矣。损上益下者。利自下始。故初占之吉。而九五亦应之。陽自下升故也。损则利归于上。故惟六五占元吉。而释文且曰自上佑也。为陽欲进。而位已极。故其利有限。益则以初九一陽。起于地下。行于坤中。而上与五上合。其道即远。其利亦大。所谓利者。生成之功。坤之厚德。承乾之高明。天地交和。刚柔协从。此益之大用。以巽在上。有如中孚。巽与兑合为中孚。为陽外陰中。与大过易其上下。大过为过。中孚得中。即由陽之得势与否为判。损益皆陽外陰内。而损以下卦多陽其进也骤。其行也近。故不如益。益之六三、为兑位。而孚于未济。故有凶。至六四为巽位。而孚于即济。故有利中爻。三四。总依此为辨。凡九三六四皆孚即济。六三九四则未济也。如二五之分离坎然。六二六五皆离。九二九五皆坎。此乃卦之分位。兼重卦言。且凡六十四卦主位言也。六十四卦。各有主爻。视其陰陽。辨其上下。不必及卦也。但其爻。即知所属之卦。而必有所关联。如益之六三。则关乎兑。与损正同。而损之六五。则关乎离。此但就一爻论也。尚有合前后爻以为定者。如震之初九。乾也。而六二坤与离位。六三则兑与未济。是一卦可通数卦。而有其用也。凡卦爻辞。含某卦名者。必关某卦之用。为某爻位。或中互。或变易。有其爻象也。此读者必自象推之。象因于卦。辞因于象。知其象。自明其辞。是易经有异于他书者。 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九五爻辞也。九五上卦正位。为全卦而下应六二。一刚一柔。其德相协。故有孚。言益卦损上益下。受益者。以初九之培育。而六二为之主。而受损者。以六四之秉承。而九五居其尊。此卦之用。备于此两爻。九五行自损之道。六二承受其益之行。故六二辞有益之十朋之龟。永贞之吉。而王用享于帝。明其为下之所尊。为损上之主宰。损在六四。而命自九五发。益在六二。而心自九五孚。有孚者。与六二孚也。而其惠心。亦自六二见焉。惠对施言。在上为施。在下为惠。九五施于上。六二受其惠于下。此惠心之孚。由九五所出。心者志所由生。人心在身中。卦心在九五。心与离坎应。 九五施于上。六二受其惠心。九五固乾爻。亦坎位。下应六二。为离与坤之主爻。合成天施地受之象。兼为心下交贤之形。故曰惠心。言所施之惠。自九五出。如人之志。自心发也。心之相印行亦自孚。惠之所施。利亦随着。此有孚之义。由损上益下之道。九五六二。孚其用也。九五为一卦之尊。有惠心之孚。则施之成利。用之成道。无不如志。自勿庸问。问字因三四爻告字来。三四以下对上为告。九五以上对下为问。下即入告。上何须再问。心即有主。行更何疑。惠即下施。利亦不必再问。此爻辞有勿问之语。而其用即孚于下。有利于众。具获于心。有昭于惠。自占元吉。且与初九相应。初九以受益占元吉。乘时致利之功。九五以施惠占元吉。乃明德及民之果。元吉二字。与损六五同。而异其道。损以自益为志。益则以自损为心。故元吉同。而其道不同。有孚惠我德句。则申明九五之善与下孚。即因益下。孚于六二。又因中行。孚于三四。故重用有孚。言陽之孚。必为陰。上之孚必为下。六二与九五孚。以其位也。六三六四与九五孚。以其德也。故曰惠我德。以九五之施惠无限。而下位之受益无疆。皆由在上者一心所发耳。即有惠心。自明其德。即惠及下。自及于我。我字概全卦言。凡本爻本位皆我也。九五即心存惠民。则民胥被其德。民怀其德。则必诚服其上。是保民而王之主。利人者。即以利已。益下者。即以益上。故以我字。明言苟无所私。反成其私。是损反为益。而九五之用。即全卦之用也。 象曰有孚惠心勿问之矣。惠我德。大得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有孚之义。己如前讲。尚包有合于中孚之义。凡易辞孚字。均有关中孚。孚字之义。己见各卦。即含有和字之意。与鸟之孵卵相通。陰与陽首曰和。雌与雄和日孵。孵卵成雏。必因二气之化。故凡易经孚字。皆指陰陽。和协而中孚不其大则。中孚之和。即四陽两陰相得。而不挬共成生化之用。若同体之大过。则不和矣。此处有孚。亦指陰陽匹配。而中爻三四。恰与中孚同皆为柔。五则为刚。故能孚而不戾。和而不争。九五之孚。虽异于中孚下卦。以震易兑。而其内外正位不失。故能有孚。上下情志不乖。故重称有孚。惠心之义由于九五主宰。全体如人心。心为君主。君主即从。百体同顺。故九五之惠。不必再问于人。仁政之施。未有不诚服者。德惠之布豖无猜疑之虞。故曰勿问之矣。言不必问。但本惠心行去可也。惠我德。由于六五施惠至广。其德亦昭。上即行仁。下皆化于德政。是九五之赐。全体皆受其惠。所谓益卦之志。皆由此成功。故曰大得志。志字与六四。以益志。志字。同指益卦之所志。益以损上益下为志。至九五而大吉成功。亦以位正而德昭。行至而道大过。此则又失中矣。自六二始。至九五终。全益之所为。皆此志也。合震巽之用。动以顺之道。而致其利耳。三四无位。则所益必以告公九五有心。则所施不待问下元吉之卜。惠德之孚。皆以益卦之志见之。此大得志。不独九五爻已也。凡益卦之志。皆由九五达于大成。可见九五之用。为益之至极。而九五之德亦为下所税诚服。故重言有孚。以见其所孚者众矣。 《宗主附注》 益卦九五爻两称有孚。乃因五爻为刚。爻刚位。所孚者必为柔。一则与六二孚。系内外正位。一则与六三孚。系中爻陽位。三五同功。二四亦然。故两称有孚。以在上位。益下为志。则六二六三。皆受益之位。而为承顺九五之志之爻。初九则以己为陽爻。不复与五协。其宜受益者。属之二三两爻。此两有孚。如鸟之孵卵。皆由雌雄之和合。雌雄合而后雏生。陰陽孚而后利见。益以利为用。故在于孚。九五之孚。即六二六三之利。而六二更为之主。故所益与损六五同。而元吉之占。亦与损六五应。且与初九相合成之。初九之元吉。其数之始。九五之元吉。则行之成。故所利非止一爻。而得益实赅全体。然九五以惠心自发。故勿问其他为仁德之施。无不应也。惠字两见。亦全体。即惠其下。且惠于己。故曰惠我德。利则归人。德则归我。有德即有位。有位即有国。此在上之利。不在十朋之龟。而在明明德于天下。明德即明。万民咸服。九五之所志也。故释文称为大得志。言无不得志。上下皆利。内外同益。九五一爻。己见全卦之用矣。 上九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益上九爻辞也。上九全卦之终。为巽卦上爻。而当极则必变之地。故与全卦各爻之用相异。全卦皆以益为志。以利成用。上九则反是。故曰莫益之。言各爻皆永益。而在上者以益下为志。上九则否。莫犹毋也。不益其下也。益之反为损。利之反为害。即不为利益。则损害必至。此陰陽相消长。生杀相起伏之数。有不免也。故不益则为击。益以利为先击。则害生焉。益者进益。使之上进。击则打击。使之损伤。是上九不为进而反退。不为益而反损。皆极变之道。与各爻殊也。然莫益之。为惠心之穷。而或击之。则恩仇之反。德惠为恩。德惠即靳。仇怨斯至。此不益则相击也。以其非限于所敌。故曰或。与或益之十朋之龟或字一义。不必限于何人何地也。果初为益。而终则损。初予以利。而终则加害。则虽初为恩。其终必为仇。为情之所偏。行之所激也。益之大用。皆以施恩为志。成德为期。而上九则反。惠心不萌。德政不明。自悔其行。遂绝于恩。所益即止。相击乃深。感怀之思。攻讦乃兴。仁爱之施。怨仇乃新。即本于情。其动失中。即乘其初。鲜有其终。此上九之以击代益。而为行之不终也。行之不终。乃心良勿恒。持之不久。操守失贞。戾夫恒道。乃占其凶。为上九之易变。遂勿恒而不克永终。以上九之当极地。乃易偏而失乎中。高而无位。则如乾之元龙。进而无地。则为全卦之穷。惟穷则变。惟变则通。此上九之用。为益之不克终。因变而反其道。遂求恒德之同。益恒原为同体。而其用却非类。以益柔在中。而恒则在外。故益以进为利。而恒以久为诲。久则以不变为先。进则以前行为贵。故恒志在于守。而益则利于攸往。恒以不失德。益则日新其道。惟至上九极位。反变而与恒同调。此爻辞以立心勿恒。遂占凶。而戒人知进知极。而贵有守。止之所宜。方利于行。益以益下为志。而终则反其恩。以爻位之所关。其道失乎中庸。不中戾于和。不恒则罹于凶也。 象曰。莫益之。偏辞也。或击之。自外来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九居极地。远于中道。故曰偏辞。偏以爻位之失中。则乘九五惠心之用。九五孚于中行。则上九为偏。六三六四皆有中行之语。九五两见有孚之辞。可见益之为道。中道也。以损上益下为志。故为中道。上九与之反。变为莫益。遂失中道。此偏辞之义也。而或击之者。以上九之偏。招致外来攻击。故曰自外来与下卦六二释文辞自外来。大同小异。以卦分内外。爻亦有内外。六二之外。多指上卦。而上九之外。则就爻言。凡上爻以外也。如由全卦言。应为自下或自内来。因击与益。因而生。以上九之莫益。招致其下之攻击。恩之不逮。乃反为仇。施之不至。乃反为怨。此圣人重警在上位者。为德不卒。反生怨尤。为施未周。反招攻击。此益之有终。为行之必以恒。苟立心勿恒。遂有外来之击。而反全卦之利害。吉为凶矣。故自外来。而有弗违之辞。可见其不求自至。上九之击。亦外来。虽益击之。利害大殊。而外来之情志则一。此在上位者。立心贵恒。施恩贵遍。为以贵有始终也。 《宗主附注》 益全卦与损相关。不独两卦中互有损益。即由外互变易。亦互含损益之象。故损与益。乃时用。非果有异也。卦爻三陰三陽。为乾坤交合之卦。如咸恒。如即未济是也。而泰否为之主。故凡三陽三陰之卦。皆由泰否变。损益尤明。泰变成损。否变成益。仅爻之移易。而上下卦皆变。故名损益。为乾之加减也。一陽爻易其上下而己。由损益而夬姤。三陰三陽变为五陽一陰。 正如泰否之放变同人大有。乾与离合。皆五陽一陰。此易卦变化之序。三陰三陽。本平均之卦。变而五陽一陰。极悬殊之卦。果释其象。则知其为天地生化之数所做。己什均者。变为至公平均者。终变于至平均。此乾坤之后。继以坎离。而咸恒损益之后。终以即未济。是皆陰陽消息之序。有必至者。夬姤一陰合五陽。其反对者复剥。则一陽合五陰。是夬与复。为陽之始终。姤与剥。为陰之首末。皆自下而上也。复之一陽升而至剥。为行之极。姤之一陰。上而至是。亦数之穷。极则变。穷则通。故复由剥来。而环于坤。姤由夬来。而育于乾。此时序剥为九月。坤为十月。复为十一月。司秋冬之令。明陽气之消。则有息也。夬为三月。乾为四月。姤为五月。司春夏之令。明陰数之终。则有始也。以八宫序言。皆属乾坤之宫。而一世与五世对。天风姤。乾之一世。泽天夬。坤之五世。地雷复。坤之一世。而山地剥。乾之五世。此周易之序。与八宫有异也。先天后天之别耳。故先天应以天风姤对地雷复。泽天夬对山地剥。以震巽艮兑位相对也。而周易则以后天生化为序。以陰陽之消息。关于乾坤之出入。进退者为往来。明气数之推迁。见刚柔之代谢而己。故夬姤相继。而恰在损益之后。可见损益必有加减。而加减必有盈虚。此平均者。必变为不平均也。 夬卦之用。乃由陽刚之逼。陰气欲降而不得。遂成决裂之象。然兑为少女。柔也。而乾为大父。刚也。以四象言。则同为太陽。乃合二陽之卦。若易其位。则反其用。故天泽履为柔履刚。而有履虎尾。不咥人之象。故取义为礼以制野。礼本文弱之行。而能服暴狂之性。是以一柔得中。足制五陽。不越其序。陽刚虽属。而其情至挚。故如父之爱怜弱女。而不以强暴加之也。今为夬。则与之反。一柔居巅。五陽在下。飞腾不己。柔无以自处。故终退而成乾。此三月之卦。为春末而将交夏也。兑泽虽柔顺。而在纯刚之外上下正位皆陽。中爻又重刚无协。其势至盛。其行必暴。其志至强。其至必横。此一柔不克与争。而有不戢自焚之势。以益之志于进。震之一陽。日进不己。遂必与陰决。故继益者为夬。决也。又快也。夬则以其刚暴。快则表其横。皆以卦爻之用为本。乾之两爻。转助其动。虽陰以少贵。而其位过崇。其志易涣。泽中水溃。决为横流。陽积之时。无有与协。故在益为益利。在夬则反为破裂之用。所谓满则损。盈则溢也。决亦溢出之义。如决江河。其流溢于大地。是盈之为害。即益之过也。益本为利。过则害生。故君子见善则迁。有过则改。防其决耳。此易教微意。读者当深思之。 夬卦 夬卦。兑上乾下。 孔子《宣圣讲义》 夬上兑下乾。为五陽一陰卦。与天泽履同体。而上下异。柔为刚所决。故名夬。而夬字有数义。一则决也。如水之决流。一则抉也。如力之抉物。皆有推而去之之意。为其势甚盛。其行甚速也。故又为快。一快速也。以其行疾速。不复停留也。一快畅也。以其行无阻。如水顺流也。故夬有决快诸义。而不用决快者。则非限于一义耳。三月之陽。切近于夏。其势至快。其志至决。而一陰被推。如水被决。不可复止。故名夬。若履则与夬反。以兑在下。能留止陽气。而变刚为柔。柔在中。孚安贞之德也。夬则一陰在巅。欲降不能。兑悦而乾健。柔不能胜刚。终为所决而退。传曰夬决也。刚决柔也。即此义耳。卦五陽一陰。陽道日升。上位至高。陽之所望。故陰不得留。且由益之求进不已。进者陽之志。陽日以长。势必抉去其陰。此三陰三陽。变而为五陽一陰也。夬之为义。固如上述。而于字亦有取象。则近似大与天。或夫字。皆以陽之盛为象也。加水则决。遇力则抉。藏于心则快。见于行则决且快。此由夬字所合。可以推见卦之用矣。兑泽也。而上于天。水在天上。势必下流。以性润下故也。水在天上之卦有需。而为云雨之象。兑虽与坎异。而泽所以瀦水。天上安可久瀦。此事势之不能久留。而其行之必快。志之必决也。 夬之中互。因五陽爻连接。遂成乾卦之象。而外仅一陰爻。不足与五陽协。陽盛易扬。刚盛易折。此夬之用。本陽亢之势。有飞扬之情。而兑泽不足以润下。两陽之和。乃成太过。以兑乾皆太陽也。和则和矣。而反助其威。此夬以健胜。而其道失中。中失则用不全。惟上卦正位。九五得中。故有孚。然下应九二。中九三九四。皆重刚不中。与乾爻同。故其行多戒。若忽于乾惕之戒。自尊自大。逞威用武。则比如火不戢。必自焚。陽德之光。必以戒惧为本。故乾以朝乾夕惕为训。观乾之辞。则知夬之所贵矣。盖夬之与乾。惟差上爻。而属崇高无位之地。所幸上爻为陰。陰道降。虽不得降。其用未改。兑以悦泽为用。如云雨之润物。今虽阻于五陽。而其志犹未易。雨泽虽难沛。而天德不可息。故占夬者。宜檩然自反。戒慎恐惧。以厚其施。推天之恩。以润其下。则夬之用。即乾之用。而兑之道。即履之道。兑同也。而上下异。果顺其志。自卑自抑。居上不骄。惟谦惟退。施德务溥。自孚于履。则可以辨上下。定民志矣。故履能以柔制刚。而遵礼自卑以尊人。若夬则反以自尊自恃。扬于王庭。图企于乾。而忽其亢。是以夬无终。而柔道不久。虽利有攸往。而不利即戎。且号而有厉。是可见夬之过刚。其咎不免。惟上六一陰。全卦所贵。其用亦异于他爻耳。 孔子《宗主附注》 夬为三月卦。而二月为大壮。大壮震合乾。系二陰四陽。进则兑合乾。系一陰五陽。陽日加。陰日退。是夬卦自大壮变来。爻辞中有关大壮者。即示夬之用与大壮相应。如初九壮于前趾是也。大壮在前。犹物之根。人之足。卦自下上。初爻应于足趾。故爻辞引为喻。壮者陽之壮也。而至夬则壮之又壮。至乾则为纯陽。必至天风姤。一陰始生。应五月夏至节。陰由此渐长。历剥至坤而成纯陰。故夬与姤。乃陰气终始之象。夬终而姤始。此陰气之消息也。卦名夬者。刚长决柔。陰终而快为乾也。凡夬之用。皆刚进柔退。陽长陰消之象。此学者所当知也。 又曰。夬义已见前。惟决快之外。尚含有缺欠之意。则本兑上缺而来。缺阙也。如水决口。兑为口舌。言语自出。(看不清。4右起2)缺也。如颐中有物。曰噬嗑。象人口食物。口张而物入。是口之虚善受也。故夬包有虚欠之义。缺即不足。与盈对。月盈则缺。器满则溢。故夬继益。以求盈不已。终必缺也。以爻言。五陽一陰。陽实陰虚。是独缺其上之象。若不缺。则为乾矣。故为春末三月卦。以尚欠一陽。未成夏令。若将上易为陽。是纯乾。而为四月。至五月。一陰生于下。则为天风姤。合夏至节。陰生则陽退。故陽之盛。以四月为极。而由夬至姤。皆从乾出入。夬入而姤出。皆陽中之陰。消与息之数也。易以陽为主。剥为陽之消。复为陽之息。故剥与夬对。复与姤对。但陽消曰剥。而陰消曰夬。意即言陽道尊。陰道卑。陽不宜消。陰则否也。夬快也。言行至近于乾也。又缺也。言尚欠此一爻也。又决也。言志决成乾。而去其一爻也。是皆体陽为言。即就夬所赅。决或快诸义言。亦与剥字有相反之义。剥者由外剥削。如剥物之皮。决抉者。由内向外。如抉出或决去。皆由内而外也。盖陽原主外。故其消亦由外而内。陰原主内。故其消亦由内而外。内之极。为陰之中宫。故陽至剥。则入于坤。外之极。为陽之大府。故陰至夬。则入于乾。而夬之为乾。非如剥之入坤。以陽道主升。夬升自同于乾耳。不特夬也。如姤为一陰之始。而不曰复者。亦以陽为主也。陽遇陰曰姤。陰至而陽自退。非如陽之逐去陰也。易泰否二卦。代表陽陰消息。陽长则陰不能存。陰长则陽不能留。此君子小人去就之分也。陽升陰降。陽明陰昧。刚柔之情不同。内外之志不类。故夬为陰之将去。而柔不克与刚争也。其同体履。亦五陽一陰。以陰在中。其用方大。故有履虎尾之称。九五爻曰。夬履贞厉。亦明示与夬有相关处。夬与履。皆以九五得正位。而孚于乾坤。乾厉而坤贞也。惟夬中互乾。与履异。故夬之用。皆秉于乾也。 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夬卦彖辞也。夬以五陽一陰。而陰在上。全易五陽一陰。及五陰一陽者。各六卦。如同人。大有。小畜。履。夬。姤。皆五陽一陰。皆乾所合三女卦。如乾巽。乾离。乾兑是也。夬为乾兑合成。与履同体。兑悦而乾健。兑乾皆太陽。而上爻一陰。不能与五陽争。陰本降而反在上。九五正位为主。上爻在九五之上。故有扬于王庭之象。言夬以一陰为主用之爻。虽不得势。而其尊贵不易也。以比在下者。上升扬于王庭。得君主亲用。扬犹升也。飞扬也。得志飞腾之意。人之得志。受命于天。而为君外。皆以受命于君。而升于王庭。乾为尊贵之极。上六陰爻。不得比于君。故称为扬于王庭。以王之贵臣为喻。虽非要职。而尊贵莫与之并。以在九五之上也。因不得势。故不称其功业。亦不着其爵秩。与益之称王。告公用圭。及赏受者异。柔在上。以顺于九五为本。九五为全卦正位。孚于乾行。故曰孚。号者。如同人九五。先号咷而后笑。同人亦五陽。与大有往来。而夬更以上卦之兑为口舌。为说言。口张在上。有呼号之象。同人之号咷。亦以外互兑也。五陽为之声。一陰哆其口。故象号呼。而非言笑。有厉者。中互乾。五陽皆本乾道。乾九三曰若厉。夬亦曰有厉。其义大同。厉危也。又励也。又砺也。有危害而自励自砺。乃孚于乾惕之训。告自邑者。群情上达。与益之告公同义。此则告王也。以下五爻皆尊九五。而有事必告。自邑者。众人之意。非一人之私。自明所从。邑明所合。五陽连集。如邑之有众。群情上诉。以顺于所尊。此夬之大用。不以一陰阻陽。而以五陽决陰。明其情为快。志为决也。传曰。防民之口如防川。是不许告也。今夬欲辨民之志。扬民之情。故许其下邑以告。此夬以陽刚为德。知立国之本在民。中正为心。知致治之功在政。虽兑悦于上。而不以柔拂刚正之行。故本兑泽之象。求民众之情志。戒于乾惕有厉。而自明其德者也。不利即戎者。乾道至健。而不宜过。行至刚。而必有中。故夬虽五陽合明。而不利即戎。兵戎肃杀之令。当秋之时。今夬春夏之交。生意方张。自不宜于兵伐之事。又夬外为兑。以悦泽为用。泽在天上。如雨泽之下沛。万物咸昭其恩。众生同仰其仁。仁德之施。恩泽之降。皆与兵戎相反。兵戎以毁灭为志。杀戮为功。则戾夫生生之情。悖于全卦之用。此不利即戎。实与卦情相应也。泽沛于上。刚健至中。则行无不宜。动必有光。以其孚于众。而洽于舆情。行以公而志于光明。虽一陰在上。而因五陽之升。终必去之。则纯乾之行。元亨利贞之德。其利于攸往。已可见矣。故不利即戎。本乾之戒惧。怀乾惕之心也。利有攸往。本乾之刚健中正。孚光辉笃实之行也。二者皆以乾为则。九五中正。克率五陽。以决一柔。三四重刚。能自惕厉。以合群志。而履光明。不随陰以自疑。而谐众以有戒。此夬彖辞大义。虽四德仅利有攸往。而全卦皆能从于正。成其自强不息之道。明德溥施之功。兑之悦泽。以顺乾之刚健。虽若相决。而实相和。则凡五陽一陰之卦。陰率能成全陽德。如同人。大有。小畜。履。皆是也。夬与姤异。而陰当将去之际。尤难与陽持。陽日进。刚日长。则其行亦日光。德亦日明矣。后人释此。多未能得原旨。读者宜细玩味之。 彖曰。夬。决也。刚决柔也。健而说。决而和。扬于王庭。柔乘五刚也。孚号有厉。其危乃光也。告自邑。所告为公也。不利即戎。所尚乃穷也。利有攸往。刚长乃终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全卦彖辞之义也。夬卦虽非损益可比。而为陰气将消之象。其所关实重大也。易以陽为尊。故夬姤之用。不似剥复之要。然冬夏为一年寒暑之纽。而夬姤当暑气最盛之时。天地之陰陽方争。人物感而多恙。是所影响者。固匪细也。夬一陰在上。陰不可久留。二气难调。气候日热。故夬与乾为陽过盛。人物虽乐于陽和。而不能无陰以濡育之。此夬后必有姤也。夬因陽道升。陰不得沛。遂相决。故曰决也。决者。如决水而流不止。又如决裂不复相合。又有决断不复因循之象。故曰刚决柔。言刚势至强。不可少留止。柔性至顺。不得少夷。犹其行至决绝也。上兑下乾。乾健而兑协其德。固如是也。二卦合而相决。虽决而犹能和。则一柔不得与五陽争。而二陽且与之相得也。柔之能与刚争者。必刚之衰。如剥是也。今夬刚方长。柔不与和。亦不可得。故曰决而和。此和乃势所迫也。既决矣。而犹无怨。非柔如兑者不能。兑少女也。义不与父抗。故决而和。犹少女之嫁。不得怨尤其亲也。一柔在巅。下近九五。故有扬于王庭之象数语。义已见前。兹更申述之。扬者陽也。今陰称扬。以其乘五刚也。五刚在下。柔乘之而并升。言陰本降。今以五刚在下。遂成乘龙之喻。乾所谓时乘六龙以御天。夬之上六。则乘五刚以扬于王庭。所喻相近似也。势由时迫。时势所使。则降者反为升矣。孚号有厉。以夬柔少刚盛。不克相济。而中互乾。全卦之用与乾孚。而兑为口舌。以情志所发。乃号呼。而其行危。则以刚易折。扬易坠。五陽过强。如乾之九三若厉。而必自乾惕。以免于危。自砥砺以进其德。自勉励以行于艰险。此虽有厉。而仍能孚。故曰其危乃光。光者光明。因危而戒惧。乃日就光明。如天泽履是也。夬履上下易位。果鉴于危而自卑。因于孚而自下。则可同于履之用。而所行有光矣。光由(犹?)陽德。必下照方成用。如日月之光。以及地为用。若不下照。则不见其光。此陽德贵自下。升而自降。高而自卑。以孚于乾。则行自光明。此与乾卦各爻相应者也。 告自邑下有脱句。系告自邑。所告为公也。应改正之。言告而自下邑。必因众情之同。必本所告之公。则以九五正位。而五陽在下。柔在上能自卑抑。以听其下。则众情得达。政令公平。此九五中正之道。为其下所则也。不利即戎。以不宜尚武。为五刚既过。生意方宏。果反尚兵戎。是自败其德。而必逢其殃。故曰所尚乃穷。言上六柔也。原为五刚所决。不可久留。今乃师其志。以从事兵戎。是虽柔道。而同穷尽也。兵戎者陰也。夬以刚胜。与师之五陰一陽相反。故不利即戎。若反其所胜。而尚其所穷。是自取败亡。正如一陰之终被决去也。尚字与上应。陽升直至上位为止。而戎事不与升发同。故尚武者逢刚必毁。况夬柔方失势。虽在上而不得久留。是穷地也。用兵而犯绝地。岂直不利已哉。故明德宜用柔。而兵事不宜用刚。成治宜自下。而尚武不宜自高。兵败于骄。政败于暴。德败于刚愎自用。事败于有始鲜终。此不利即戎。因所尚之穷。不足以占胜也。而利有攸往者。夬一陰既日弱。则五刚自日长。行以刚健为先。乾象曰。君子以自强不息。惟自强方不息。是行动之利。必以刚强为本。若不自强。安利于行。夬之利。在刚长而柔速终也。此句义颇晦涩。以限于言文。应为刚长柔乃终。柔之终。即行之利。健而能进。强而不息。行无不利。乾之道也。虽行徧天下。无不咸宜。以其至刚也。而夬则犹有一柔。然不久即终。亦如乾之健矣。上虽高而被决。中方盛而无碍。合群之情。得下之志。则行有利。而自戒慎。朝乾夕惕。则免于危。利而无危。此夬之大用。其道则由刚长而柔不久耳。若但就原文释之。不能尽其旨也。上言不利即戎。为太过则折也。下言利有攸往。谓得中则有功也。二者之间。即过与中之辨。刚而能中。尚何往而不利哉。 孔子《宗主附注》 夬卦之用。以达于乾为志。五陽之升以去其柔。故陰陽相决。而陽行至快。卦缺其上。则不如乾之全德。故为夬。言缺也。爻中夬夬。犹阙欠之意。不足之象。陽德方张。而犹以为未足。此君子戒惧之道也。乾九三君子朝乾夕惕。方免于咎。可见陽刚不可过。而升扬必自抑。惟虚能容物。惟谦能下人。此夬与履同体。圣人明履以制礼。明夬以约情。徇夫情。则夬为过。而终不久。顺夫礼。则履为吉。而行可大。上下易位。用乃大殊。夬之彖辞。首称扬于王庭。可见其升腾已极。发扬已至。苟无德以称之。则为小人得志。必乱天下。盖柔道卑。陰道降。今上六在五陽之上。是不可以为训也。故虽有九五之孚。而不免于乾九三之厉。而其情之易纵。志之易盈。则不免于号。号有得意之呌嚣。与失志之呼号。如同人之号咷。出于忧恐。而涣汗之大号。则发于欢欣。其号同。其所以号不同。兑主口舌。有笑言之用。有咒詈之行。有呼号之别。皆出于口。成于声。而其情则异也。夬之号。亦以爻而有别。九二惕号。则如乾之恐惧。同人九五之号咷也。上六无号。则因兑之说言。夬夬之不足也。是虽由兑而发。其地既异。为声亦殊。若涣之大号。则非兑也。风行水上。相激成声。亦如人之号。而其情发于激越。其声成为大鸣。此则快畅之声。有别于恐惧忧惊之呼呌也。号字且含有号召之义。若呼哨之类。夬一柔在巅。如堂上一呼。堂下百诺。为其情志之所见耳。故孚号二字二句。而仍连接。不有九五之尊。则无以孚。不有上六之柔。则无以号。上六在九五之上。故孚号而有厉。此四字皆本爻象情志而来也。 又曰夬卦彖辞释文含义甚精。人多未能领会。如孚号有厉。其危乃光。以厉危也。而乃光。则指所行之孚中正也。中正光明。易之体用。共有九五正位。不为上六所蔽。故能正大光明。而孚于乾九五之象。因厉而自励。是危足以昭其德。大其业。此乾自强不息之道也。又如不利即戎。所尚乃穷。系指兵戎之事为陰。夬惟一陰在上。若尚上爻之行。则是穷尽之地。故不利。陽刚之德。以生为本。天地之恩。由陽德以成之。春夏万物皆荣。秋冬万物皆杀。夬之大用。在成乾之道。故为三月卦。实当生育极盛之时。宜其不利既戎矣。即戎为尚杀伐之事。以夬而尚杀伐。是犹以春夏行秋冬之令。岂非自尚于穷尽哉。秋冬为岁令之穷。兵戎为政令之穷。皆陰之所主。夬以陽刚为本。而强其行陰柔之令。有不趋于穷绝者乎。故曰所尚乃穷。不可用而用之。谓之逆时。易重时义。位之所在。即时之所在。上六为全卦穷位。而陰德又与生生反。此即戎之不利。亦时位所使然耳。兵戎之事。有干天和。古人所慎。故农时不许用兵。三月为农耕重要之时。安可以兴戎动众。此彖辞不利二字。不独占其不宜。抑且示其不可也。 又曰夬卦彖辞释文利有攸往。刚长乃终句。人亦不明其意。以刚长乃终。应为不利。而彖辞明言利有攸往。上句不利即戎。所尚乃穷。是与此句相类。终犹穷也。穷不利于即戎。终岂利于攸往哉。而不知彖辞之义。正以其穷终之故。盖穷终皆指上六一爻言。上六为陰已至穷终之地。故不能有所尚。尚犹志也。志于上。即志于穷。志于穷。则即戎安有功。如兵履绝地。覆亡之不暇。尚望其致胜乎。而利有攸往者。非以上六为志。乃以陽德为本。陽刚之道。无往不利。而陽爻之志。恒以最高为其的。下有陽爻者。其志皆指上爻为归。而上爻亦为陽者。则必利于行。故损益二卦。皆利有攸往。为其为乾包坤。外为陽。上亦刚也。故利有攸往。必本于乾之得势。必固陽之有终。终始相成。则行尽天下可也。而夬则乖此例。上为陰。则陽无终。柔在外。则乾不大。而彖辞称其利有攸往。何也。则虽非损益之例。仍本刚终之行。五陽方张。一陰难久。上爻之位。终必为陽所有。而乾用以达。陽道以全。岂非有利于行乎。九五正位。克率群陽以升进。则乾之用必成。而夬之志可见。释文恐人未解。故以刚长乃终四字。明示夬之上爻。因刚长而亦化于陽。是陽无终而有终矣。乃终即乃有终之省。以文句所限。意义略晦。非如上句之穷可拟。穷指陰之位已穷。终则指刚之进有终。长犹进也。刚进至上。则成全乾。是利于行。仍本乾之道耳。 象曰。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夬全卦象辞也。夬以兑在乾上。象为泽上于天。天原在上。泽本居地上。而在天之下者。今泽反居其上。是为泽上于天也。以质言。泽不得居于天上。天者气也。泽积水而成。若反居上。是犹水上于天。而为云。火上于天。而为电之类。必从气化。方可有之。易之取象。大率类是。物之不能至者。气则至焉。质之不能有者。理则有焉。泽虽不可上于天。而兑于五行金也。乾亦为金。是固同属。则亦可上于天。且泽中所有水也。水蒸为云。沛而为雨。亦泽之化也。夬卦之象。正如雨泽之行于天空。雨之大量。降而成泽。是地利之润溉也。雨之及时。沛而成泽。是天公之恩施也。皆象中兼有之义。而夬之泽。则非地上所瀦。而属天公所沛。为其及时之泽。成上天润物之功。因春而施。达造化生成之用。此如三月之雨泽。为万物所沾濡化育者也。故人道鉴之。亦以德泽之下及为先。天之雨泽。天之德也。人之恩泽。人之政也。天公有其主宰。为生成之尊。人道有其君主。司政令之责。是人泽之下沛。即君禄之下颁也。禄者官俸。古者凡以为食而非自耕者。皆曰禄。大夫士之禄。必足以代其耕。是禄字。包义甚广。犹曰食也。人有三德。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诗所谓粒我蒸民。民之得食。皆君之泽。虽不如官吏之俸。而其德政所及。人民咸乐其生。如尧衢击壤之歌。含哺鼓腹。莫非帝力。即此辞之禄。而贵能普及于下也。既曰施曰及。则非仅指俸禄可知。以夬中互乾。乾九二所称德施普也。亦即此意。居德则忌者。其义有二。一则明夬之人道。体天之泽下沛。乃天道自然。人顺天之行。明己之德。德虽及众。而不可自居其功。老氏所谓功成不居也。一则推天之道。应时之宜。亦如天不吝其雨泽。而以万物之心为心。则德泽之下施。不得有所靳惜。居留止也。靳惜其施。留止其泽。出纳之吝。与天下争财。大学所谓外本内末。争民施夺者也。是二者。皆为在上者所忌。苟不能充其泽。则为悖天之行。苟不戒于居功。则为贪天之力。是皆违于天之道也。今在上者。率犯此忌。而靳惜财物。与下争较得失者尤多。此天之所勿福。而灾劫乃大。雨晹不时。既昧于天行。吝其德泽。犹以为得计。及灾害之至。则奔走号呼。自以为勤。天若悯之。而沛施雨泽。又自以为功。是恰犯夬之所忌也。尚何望以成夬之用哉。夬之先有益。即以损上益下为志。至夬仍以施泽及下为先。可见圣人之德。无时不以施之普及为心。而易教之旨。尤贵在能生成其下。安养其众。如大禹饥溺之怀。文王如伤之志。伊尹一夫不获时予之辜之心。方足以孚于夬象所称之君子。圣贤不作时世兴嗟。则灾劫之推延。果将谁职其咎。故夬象居德则忌一语。实有望世之在上位而能为其下施泽之责者。时三复之。 初九。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夬初九爻辞也。夬之初九。即乾之初爻。上与兑之九四应。内外皆刚。情志不协。凡爻之初为卦之下。与人物之趾同。如噬嗑初九履校灭趾。贲初九。贲其趾。皆以趾为喻。而夬则与大壮相类。大壮为震合乾。夬为兑合乾。皆刚长之卦。大壮进则为夬。观八宫坤宫之序。第四世为雷天大壮。第五世为泽天夬。则可知夬之前身即大壮。故夬初三爻。均有壮于某之喻。与大壮同例。大壮虽为陽壮。而尚为四陽二陰。至夬则为五陽一陰。是夬壮于大壮矣。不过初九与大壮初九正同。皆以陽起于下。为全卦之根。如物之趾。而又皆应于刚。重刚而一下一上。情既不合。势亦莫均。故大壮初九曰壮于趾。往凶有孚。而夬则曰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二者所壮同。不利于行亦同。惟大壮以六五。故有孚。言六五与九二易其正位。有如泰也。夬则二五皆刚。刚盛则折。故有咎。言在初九。情易躁。行易暴。刚而无柔。进而不已。则不免于咎耳。至往不胜。与大壮之征凶。皆为不利于行。而大壮以震奋合乾健。其动至疾。其志至雄。故多凶。悖于乾潜龙勿用之义也。夬则上为泽悦。内健外说。其动可徐。其志可濡。则欲往而力不足。欲健而势不继。亦以在下故也。不胜胜字。有平去二读。平为不胜任。去为不能取胜。皆不足也。不能善于所往耳。既不能胜任。则进亦无功。既不克致胜。则行必有失。胜败为对。不胜犹败也。无功固耻。致败尤辱。此往不胜。必为咎也。咎包人己。人之所尤。己之所恨。皆咎也。悔之至曰咎。必有过失也。尤怨所集。恚恨斯生。上则受伐戮。下则畏讥谗。内则疚于心。外则辱于众。是咎之所有。为行之不利也。 象曰。不胜而往。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夬之陽刚得势。而初九有不胜之占。则由初爻在下。无可用武。如潜龙在蛰。无可展布之意。既占不胜。而仍前往。则其有咎宜矣。夬虽五陽日长。究有一陰待决。在初九之位。犹将决之时。其志固强。其行犹惮。其行固躁。其气犹稚。是以往不胜也。壮于前趾。固与大壮同。而前字则对后言。趾有前后。亦如事有缓急。前者急。而进必求迅。大壮二陰。其志较弱。故概前后。不复分。夬则兑泽之用。恒取柔悦之行。而初九勇往。故壮见于前趾。由此亦可见上下之志不孚。刚柔之情互异。柔而在上。则下虽猛进亦无功。况时位不许其急进乎。故夬之决然者。志也。而缺然者。行也。快然者。心之思。抉然者。力之使。心强而力不足。志决而行不充。此初九虽有前趾之壮。而往不胜。且为咎也。壮于趾者。应健于行。今因行而获咎。正病在过健耳。易道以中和为重。过犹不及。皆非万全。非其位时。尤难轻动。大壮亦以壮趾而占征凶。释文称其孚于穷。亦明太过之乖中道。其用易穷。知其壮而强用之。则必罹其凶。故善战者不穷兵。善强者不黩武。藏利器于身者。不衒其长。握胜算之柄者。不轻于试。此壮而不胜。正欲人戒于自壮。力有尽而欲无穷。志易骄而行不逮者。皆咎也。岂徒壮趾之不胜已哉。夬者乾为体。兑为用。乾刚而必戒惧。兑悦而宜和平。秉陽之德。亦不能过。故易以中孚为最中。则兑在内。巽在外。四陽中包二陰。陽不过而陰得中。卦象最适中和者也。夬则过于陽而失其陰。凡行皆乖中和。故初九即占有咎也。 孔子《宗主附注》 夬卦初九往不胜为咎。而释文称为不胜而往咎也。爻辞往在先。是不胜由往来。若不往则免咎。故释文不胜在先。正戒人之勿往。与原旨似异而实合。因往而不胜。必受其咎。何如毋往。尚可幸免。苟不自反。贸然前往。则其为咎。不亦宜乎。且不胜为。可作一句。以原赅不胜任之义。不胜任者。才力之不足。或时地之不良。或器物之不备。皆不胜任者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兵法所云。其旨至深。其义至当。夬卦彖辞。固已有不利即戎之语。释文又申以所尚乃穷。则初九之往。明为不胜。已可概知。时地之穷。人天相悖。则欲无咎。难乎其难。况即戎已占不利。而前往。岂能有幸胜之望。攻守异势。劳逸异情。此不胜由往而致。往犹进也。攻也。伐也。皆犯难也。初九本非用武之时。而徒以刚暴之性。急躁之情。只知向前。不顾后患。此不胜而往之咎。为应得也。爻辞往不胜为咎。可分往与不胜二者。皆有获咎之意。以往非其时。自不免于咎。更以不胜重其咎。则初九占者。惟有退守为宜。果明知其不胜而往。与明知其不可往而往。是皆咎所必至。谓夬初九既异夫乾。又与兑相应。刚柔不均。最难躁进。而以刚暴。不免求进过急。与大壮初九正同。大壮亦曰征凶。可见亦不宜进。惟大壮上合震。有二陰。而柔主正位。故但曰征凶。而未言不胜为咎。夬则九五正位。意在决柔。初九已抱必胜之意。而求意外之功。是与战争之攻伐二者相类。故特以不胜警之。大壮之征。谓出行也。不限于戎事。夬之不胜。则指战争。是二者之异耳。然以大壮犹占征凶。戒勿轻动。而况夬乎。此彖辞特谆谆以不利即戎为训也。 九二。惕号。莫夜有戎。勿恤。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夬九二爻辞也。九二居下卦之中。以刚乘柔位。中而失正。在乾九二见龙在田。尚以德施普及为重。夬之九二。既非乾纯刚。而上合兑。以悦泽为用。五陽相率。二五同陽。内外莫协。故有惕号之占。惕本于乾。犹九三之夕惕也。号本于兑。以说言口舌之象。而遇惊恐。不免有如同人之号咷也。彖辞固有孚号有厉之语。号即此爻之号。厉亦犹此爻之惕。以惕由危而惊。由惊而恐。心中惕惕。不克自已也。以九二刚过。而继初九不胜之后。自难免于惊恐。而心惕。而号呼也。然九二虽惊恐呼号。而在中位。虽有戎来犯。终亦无伤。则可勿恤。恤者忧也。念也。关心之至也。莫同暮。夜与日对。暮与旦对。乾以纯刚。故九三朝乾夕惕。日夜自警。夬则上为兑。九二在内。陰之主也。故惟暮夜有戎。而致惕号之象。终以中位在内。敌非必得。且有卫于外。故仅惕号。而勿忧念。以虚惊不免。而实害未臻。此惕号于前。而勿恤于后也。夬之下卦。以乾刚奋越之志。有暴恣毋惮之情。而与柔决然之势。故时有兵戎之举。爻辞以象所及。不必果有其事。但九二继初九之后。初九果不胜而轻往。则九二必败退而致戎。暮夜之戎。谓非强敌。犹乘隙来袭之意。然人民未能持静。自不免于惊惕呼号。而中位守之有方。御之有道。不失其位。则勿恤其终。此九二之有戎。由初九之咎。而其勿恤。则中道之有应也。二五相应。内外皆刚。内之虚惊。外为之卫。此所以仅惕号而已。然九二爻虽可勿恤。而全卦皆不利即戎。则暮夜之戎。岂独九二之警。而勿恤之道。终非全卦所恃也。 象曰。有戎勿恤。得中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九二在下卦中位。虽刚柔失正。而仍得中道。则虽暮夜有戎。而勿恤。可见卦爻之重中位也。中位者。道之所寄。德之所明。位与时相因。位当则时宜。中行不失。则行不孚于道(似不通上下文)。九二得中道。九五称中行。虽皆陽爻。以位之中。则行亦正。正如主位。在众人之中。耳目既周。听视必公。左右有弼。言行必正。不容其偏邪也。不过易道以君子为则。若非君子。则负其位。然小人虽幸得位。终亦不保。位者天所以酬有德耳。有位无德。终必受其祸。如桀纣幽厉是也。故古人重德如重位。而易象不能知其德。则以位为尊。九二之能免于戎者。亦由有德在位。众人所服。乃能与守其国。保其位。书曰后非民。罔与守邦。此之谓也。暮夜有戎。仓皇之害。而终勿恤。岂非得众力以御患乎。虽其初不免惕号。而终能共扞御。可见九二之位。以中道而免于灾。设中而不中。位而无德。众皆委而去之。则左右亦戎也。何待外来之寇哉。惟夬卦以即戎为不利。果不自致寇。则兴戎者。终亦无功。是勿恤云者。亦含有寇自败溃之意。刚中之德。有如仁人之无敌。况犯时而兴戎者。岂能害于有德之主。此暮夜二字。亦寓有暗昧之义。言戎事之来。不光明正大。而我御之。则以中道。以道击婬。更何恤乎。易辞之义。恒可触类旁通。视其时势而象之。是在占者善为推绎耳。 孔子《宗主附注》 夬初九九二爻辞。均关于兵戎之事。虽未明言战争敌对。而有攻守主宾之情。则以在下诸爻。例与上应。有若匹敌。如初与四。二与五。三与上。一刚一柔。一内一外。自成对立地位。初三五皆陽。二四上皆陰。不问爻之为陰或陽也。凡卦皆然。以在后天。不能外陰陽之配合生成。故传曰分陰分陽。迭用柔刚。分三才而两之。故爻六位。初为奇。陽也。四为偶。则陰也。奇偶以位定。陰陽以爻分。故初与四。二与五。三与上。皆立于敌位。所谓嘉偶曰配。怨偶曰仇。仇配皆匹敌也。二与五尤着。以二主内。五主外。皆为中位。有若并尊。如六二九五。则为后与帝之象。若皆为陰或陽。则亦有后妃君王之称。以其内外上下自有分也。而平日则成主宾。以内为主。外则宾也。又有夫妻男女之别。如大过。老夫老妇。少女士夫之喻。即可见易卦之例称矣。初九九二。外应九四九五。原同为陽爻。而位异。亦若敌对或宾主。以兵戎言。自有争夺之志。故有胜负进退攻守侵伐之不同。初九不胜。以轻进也。九二勿恤。以善守也。而所谓戎者。概一切兵事言。如操演练习。亦包在内。而惕号二字。惕指有所惊。号则兼号令号召。以口舌传宣心中意旨。皆号也。故九二之辞。不必限于战斗。果有涉于动众。用为战具者。皆属焉。而暮夜兼举其时。或其行之暗昧。或其事之悄切。非白日光明者。皆可引以为释。故古人称暗中动作为夜行。而俗呼盗窃曰宵小。皆以其不光明正大也。易辞简而义可推。是在占者细为紬(好像不能简作“”,两字独立。)绎耳。 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夬九三爻辞也。九三内卦之末。人爻之始。与九四重刚不中。同于乾卦。而夬则以外为兑。兑泽下交。柔道下及。使九三得其滋濡。有如雨泽之润。故爻辞有异于乾。乾九三鉴于过刚。戒以恐惧。朝乾夕惕。见危求安。始免于咎。夬九三亦以过壮。原占有凶。惟得兑之泽。亦免于咎。其无咎同。其所以无咎者不同。则夬与乾之别也。夬由大壮进于五陽。称壮与初爻同。初在下。故为壮于前趾。三在中。于乾为终爻。终犹上爻之位。内外相应。亦与上爻有关。故称壮于頄。頄面骨也。乾为首。九三乾之终。爻取頄为象。亦不以頄为限。则凡首之骨或面。皆可取象。今但云頄者。以字爻九。乾之数也。头为诸陽之会。九为陽爻之名。故以頄称。实则面脑各部皆可为喻也。壮而至頄。其下之壮可知。壮而过者。必有失。亦如刚之易折也。故占有凶。有凶者。言在理有之。不必见于事也。而壮至首。乾之尽矣。穷之地位。故易召凶危。乾九三若厉。则称其危。此则称其凶。其数同也。易例三多凶。不独乾夬也。盖失中位而易履于危耳。若九三而与六四应。则成既济或泰。庶成相协之道。今夬与乾。皆九四在外。重陽之间。刚过之象。数之不合者曰奇。合者曰偶。人之遇合亦然。过刚无柔。自无可合。畸行之士。不易得朋。故曰君子夬夬独行。言无友也。坤西南得朋。以两合也。夬以九四难合。故辞称其独行。意即不偶也。夬夬者犹戞戞或落落之意。夬决也。重之则决绝之喻。而兼有踽踽凉凉之情。皆缺然不全之貌。孤也。夬夬独行。犹戞戞独造。落落难合。以其既不易合。亦不得合耳。九三所用。即在刚健不拔。夬夬非贬辞。观其称君子。可以知其时地之宜。正贵其不合耳。遇雨若濡有愠者。以九三与上六应。上六陰也。而为兑之主爻。悦泽之用所见。九三在下承之。故象遇雨。言在中爻方进行。如人在中途而遇雨。非其所豫防。故若濡。言雨降而未备。沾湿其身。若字以其淋湿。甚如濡于水中也。有愠者。不时之雨。中途之情。既无所蔽。复不得憩。心中懊恼。含恚难已也。然情性行缓者。亦甘受之。故曰有愠。言有所愠或否。凡用有字。皆未十分决定之辞。如有凶亦然。君子虽突为雨湿。而自知其咎不在天。则何愠哉。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更何咎乎。此无咎之占。既以九三之能免咎。又以君子之无所咎。概二义也。要知九三无咎。由于得兑泽之调。而君子无咎。则本乾自强之道。自强不息。应无咎尤也。 象曰。君子夬夬。终无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三原占有凶。而因君子持夬夬之行。不易与小人合。且有独立不惧。遯世无闷之志。不求与众合。皆本乾自强不息之训。此所以终获无咎。君子夬夬。人多以决字为释。称其志趣坚决。此固一义。实则志贵坚决。行贵健强。而复不宜以刚行刚。方孚于道。爻辞既称独行。复称遇雨。既称若濡。复言有愠。是刚柔相济之用。非偏于所执也。遇雨则可见其上有泽沛。而不相弃。若濡则可见其沾染已深。而能自拔。有愠则更见其操存有素。涵养是需。虽卒然受恩。而不以为荣。贸然受辱。而不以为忤。中心无怍。不与物推移。明德不囘。以应时迁变。此君子自强在不息也。至诚。方不息。无动于中。方为诚。有道以御变。方为强。非一味刚健足以应世者也。故雨之骤遇。犹意外之宠。或突如之祸。皆不足以摇其心志。此有愠亦仅含怒而已。不形诸外。若濡亦仅沾湿而已。不没其身。是在君子之善处耳。合象辞言。上六下应。如雨之降。即君子施禄之喻。故君子虽濡而无所动。老氏曰受宠若惊。亦言君子不以宠辱为行止也。虽雨濡而不辍其行。虽有愠而不戾其志。壮于頄。已崇高其位。而有凶。濡于雨。已沛泽其施。而有愠。是必明于得失。决于去就者。方无咎也。故释文以君子夬夬。申释无咎之由来耳。 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夬九四爻辞也。九四为兑之始。与九三同属人爻。而以刚履柔。与初九应。初九在下。故象趾。九四在中。故象臀。臀股之上。人赖之以坐。多肉而厚骨。身之要部。无臀则不能坐。臀以殿。殿后也。如室之殿。安坐共居之地。人之臀。亦司居坐之职。九四在上卦之下。而为兑之初爻。故称臀。肤皮也。亦通腑腐。其义见噬嗑卦。此言臀无肤。伤其皮也。皮为体之外卫。无皮失所卫。则血肉皆露。筋骨不保。则虽有臀。将失其用。则不得安居稳坐之象。不能坐者。有碍立或行。亦不便于偃卧。则立亦必有所苦。行必有所艰。故曰其行次且。次且后人作趦趄。古无走字。欲进不前之状。言行步之艰难也。为臀无肤。则股亦苦痛。不得安坐。即不良于行。行兼立言。行之先必立。不便于行。亦不得立。皆以切肤之害。失其自由之象。既为后患。又失外防。则其坐卧难安。行止不易。可以知矣。爻举为喻。不必果有其事。不过九四在外卦之下。故象臀耳。而以上六为陰。下皆为陽。陽为卫为伤。今卦上爻为陰。是伤其外卫也。故曰无肤。九四与大壮。同为陽壮于内。大壮爻辞抵羊触藩。丧羊于易。与此爻之羊一义。羊性驯而内刚。故大壮夬皆以上有柔爻为羊之象。牵者羊之主人。九四与初应。初爻为刚。有如人之牵羊。即以刚牵柔之象。重刚相连。如绳索之牵挽不断也。外悔内贞。九四在外。故曰悔。悔亡以羊之亡而悔也。虽有五陽牵之。而以一陰亡之。则其悔宜矣。陰主伤失。而在外。如溃其藩篱。故大壮上爻曰丧羊。与此亡羊正同。不过大壮二陰。犹可委之未慎。夬则一陰。竟使已牵之羊亡失。岂不悔哉。此悔亡言悔因亡羊而生也。易之无藩。乃丧羊。牵之无卫。亦亡羊。则丧亡之咎。终由藩卫未谨。防守不周。以羊之驯。犹至亡失。况非羊乎。强力之不可恃。刚愎之不宜用。于此可见。九四重刚。自用已惯。自恃方骄。虽害切肤。而亡羊于手。犹不省悟。凭陵其暴躁之气。武断于耳目之聪。故有闻言不信之语。以虽有人言。仍不置信也。此九四刚过之害。卒致身受其伤。行感其苦。手失其物。虽生悔心。而犹不以人言为意。可见其终必至大损也。 孔子《宗主附注》 夬以中互乾。故爻辞亦与乾应。大壮则中互夬。故爻辞亦与夬相类。在卦象兑为羊。凡有兑者多以羊为喻。夬之牵羊是也。而大壮以震合乾。何以称羊。则由中互夬。为兑之象也。故曰抵羊曰丧羊。皆以兑为用。羊性驯柔。礼曰柔毛。兑少女也。亦极柔顺之性。在畜则以羊为喻。夬之牵羊。以五陽连系一陰。有如绳牵。而以陽刚决陰柔。亦有牵羊之象。匪人称被劫掠者为羊。或緜羊肥羊。皆暗指其驯柔无反抗。听其割宰之意。中州有捻羊者。即匪类之一。以骗掠剽窃为生。俗讹作捻秧。以河南方音念。羊若秧也。而秧字则含幼稚之意。人不出外不更事。俗曰秧子。即言如秧苗稚弱。实亦由羊字转变。捻羊亦如夬之牵羊。以五刚缚一陰。其不易逃脱可知。而竟亡失。宁不悔哉。正如匪人已绑得富商。而竟被逸去也。羊固驯。而其为用则刚。如羊毛足以御寒是也。刚柔互为用。不得徒有一。而忘一。此后天之陽。与陰并行也。夬虽当陰消之时。尚有一爻在上。故全卦大用。仍以一陰为重。兑之取象。为全卦所本。与大壮同。乾为龙为马。而二卦独以羊称。则知兑卦之用。所关大矣。夬为缺为决。以上一爻为五陽所妬。志虽与决。而行有难决。则柔道之能伏刚也。细体辞旨。自能知之。 象曰。其行次且。位不当也。闻言不信。聪不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其行次且。正与大壮抵羊触藩相似。皆进退两难之象。夬九四外卦之始。而重刚不中。故曰位不当也。言不当位。则无所守。不能守。则不能行。犹人病足。既不能立。又安能行。此行次且。由位不当。无可守也。闻言由于耳。耳主聪听。目视为明。耳听为聪。人之聪明。寄于耳目。闻言不信。是聪而不明。谓既闻。是有耳能听。非聋者。闻而不信。则由心之不明。耳目之用。必心为之宰。心之不明。虽有耳目。亦无聪明。人身以坎离司耳目。坎象肾。离象心。坎陽在中。得乾之精。离位于南。代乾之用。夬以中互乾。而九四在中。故有耳闻之象。而上爻一陰蔽之。故有不聪之象。实皆九四过刚之害也。譬之在上者。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九四失中道。自不免因偏听而蔽其聪明。九四在爻为未济之位。又重震之位。震躁而未济不协。故恒刚愎自用。不恤人言。则夬之陽壮。而爻又以刚失中也。急进者忘其后。暴行者忽其危。此乾九四以或跃在渊。自高而下。方免于咎。夬以五陽直进。其势至决。其志至快。故其害亦如之。太过犹不及。以急求进。而行反次且。岂非自贻伊戚哉。爻辞终未言其凶。而历数其害。旨在欲人之自悟耳。 孔子《宗主附注》 夬九三九四为人爻。而重刚不中。九三以陽居陽位。与既济合。九四则陽履陰。与未济同。故九三虽有凶。而终无咎。以爻位相称。有相济之德也。九四则行次且。而言不信。切肤之害。所失已多。是由爻位相违。无互济之志也。此中爻二者。必本一陰一陽之道。方孚中和之行也。九三以得济。故君子夬夬独行。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言君子逢夫艰险。不惮辛劳。夬夬之情。孑然独往。而足为天所矜。人所式。故遇雨若濡。系天泽之沛。非时运之乖。如大畜上爻既雨既处。为和睦清明之象。又如睽上九遇雨则吉。为群疑已释。猜怨皆平之象。可证遇雨乃吉。占而在多疑多难之时。尤以得雨为复安复利之兆。如天旱之获甘霖。物槁之沾润泽也。夬九三以重刚失中。正忧不得和安之道。乃以君子之夬夬独行。不与众杂。始邀雨泽之降。而免于危咎之虞也。是以人定胜天。天亦因人之行而予以恩泽。正如夬上六一陰因五陽之盛。不得不为泽之下沛。有似盛水于釜。下有烈火。则水自蒸化而为汽。更下降而为润泽也。天之云雨。亦以水汽之升降而成。陽刚之行。足使陰与之化。夬上六之为雨泽。其功实在五陽。九三与上应。故受雨泽为最多。此爻辞有遇雨若濡之喻也。九三为刚。上六为柔。与其他爻内外皆陽者殊。故曰独行。言陽数奇。而不得与外协也。凡不偶者。皆刚过之害。而九三为重刚。故势不得不独行也。 又曰夬九四爻闻言不信。与困卦同。困上兑下坎。夬上兑下乾。下虽不同。上皆为兑。而坎主后天坤位。与离对。犹先天乾坤。故皆有言不信之语。以兑为口舌。为说言。在上更象口舌出言。而其下为刚。刚不依柔。故闻言不信。坎为耳。乾非坎。以下九二同于坎。亦有耳闻之象。乾固为各卦之宗。各卦所象。乾均能象之。以各卦无不自乾出。而三陽卦尤得乾之一体。足以代其功用。如震如艮。皆与坎同以陽贵。陽以刚健之德。易自恃其才。而不乐闻人之言。凡言必有所指。非泛泛谈说而已。而谓礼义不愆。何恤夫人言。孟子士憎多口。皆以言必关乎毁誉或讽诤之类。兑既主口舌。尤非寻常言语可知。俗称与人争执是非为口舌。以其有所辩论也。兑之说言。亦属于辩论者多。夬上兑以一陰虚其口。正有掉其长舌之象。而五陽方盛。不独无所动。将决而去之。是九四之不信。亦爻象使然。九四在兑之初。为说言之始。进至上六。则又有无号之称。则以上穷必变。善言者反噤其口。大号者反不闻其声。辞虽不同。其取象于口舌说言。则无异也。 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夬九五爻辞也。九五上卦正位。即乾主位。为全卦最尊之爻。夬虽有上六一陰。而正位与乾同。故彖辞称孚。本爻称中行也。然夬终异于乾。虽五陽方盛。欲决出一陰。而上六仍在九五之上。是其志犹未达。行犹未光。如日中天。而有云为之蔽。如烛在室。而有物为之障。则其光不大。其德不明。故九五不得不夬夬。以求速决也。苋菜也。陆旱地也。菜生旱地。其生方艰。而苋则贱草。易于生育。且为三月之菜。故夬取为喻。九五之象。陽已极盛。而陰在前。泽将下沛。苋正苦旱。是相需固殷。而相妬又甚。盖泽不时降。恩反为仇。物不获生成。德反为怨。此苋陆不免于夬夬之情。正急求解决之道也。夬夬与九三君子夬夬。同而不同。九三以行言。夬夬犹不偶而独行之意。九五以情言。夬夬犹失望而焦燥之意。三五同功异位。九五多功。则苋虽旱。而不必求于外。以云雨之成。仍必待陽日之蒸化也。九五因求之不得。反而自决。求己以自润。则志更坚决。而行近决绝。不复望上六之泽沛。但期诸陽之速兴云雨也。故苋陆夬夬。有怏怏失志之象。而含有抉择之思。于决去陰之行。更有快速之感。此与九三之义有殊也。惟其取独行之旨。无自馁之情则同。凡陽皆奇。三五陽爻陽位。不易得偶。若九四则以位为陰。不宜于独行。故爻辞历举自用之害。自信之非。是可见爻必以位为断。九五之刚。故夬夬不为害。且孚于中行而免咎。则以中正之位。其行必中。虽有过刚之嫌。而知自反之义。此君子本之。而以施禄及下。明德不囘也。夬之全卦。凡陽爻均有过刚之咎。独中行克免。九二九五。皆以得中正之道。不以刚自恃。故能免咎。过者。大小过。中行(中者?中行者?)。中孚。二者原相反。果过而自反。则不失中孚。此卦爻之所贵也。 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五既为正位。而孚中行。应不有咎戾。何以爻辞称无咎也。凡称无咎。必缘二义。一则无可咎。以其所行。自罹于咎戾也。一则原有咎。以其行之善而免耳。故称无咎。必原有咎。九五中行而有咎。恐后人不明。故释之以中未光。一则因九五虽位中正。而上有陰爻。陽德止于此。不克再进。而上六一陰。将蔽其明。是虽得中。而未能光大。以爻言。固如是。以行言。亦由五陽过盛。刚过之势。且近于陰。有偏颇之嫌。亦不克成光大之德也。九五之下。连以四陽。方阻上六之下降。而志在决去之。是九五与上六近而将远。亲而反疏。情志在即离之间。动止当嫌疑之际。故虽中位。而未光明。爻虽正位。而行未光大。此夬之所以为夬也。夬原含缺欠之义。以上六一陰之缺。则全卦正位之九五。亦因之而有未光之称。是以爻辞占无咎。言以夬夬有咎。而幸以中行得免焉。苋陆之象。亦非光大之喻。以其位虽正。而时不当。德泽未徧。生成未全。此夬九五有异于乾之飞龙在天也。 上六。无号。终有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夬上六爻辞也。上六全卦之终。属兑主爻。亦为坤之上六。全卦惟此爻为陰。故与下各爻有异。况当穷则变之地乎。在彖辞孚号有厉。九二惕号。皆以号称。上六则曰无号。是可见上六之用。与全卦反。全卦以兑在外。而张其口。故有号之象。至上六反以失其位。塞其兑。而为无号。言声不出口也。且下应九三。内刚外柔。柔失其道。不协于时。故成无号。不可号也。号兼呼号号令。皆口舌所司。兑之本职也。兑至上六。其势已极。其用反穷。此爻辞称其为终也。终字为一句。其义有二。一则为卦之终。凡卦皆自初始。至上终。上六之终。乃全卦之尽也。一则爻之终。爻以九六分属乾坤。乾知大始。坤主大终。坤卦用六释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故凡卦爻之属陰者。皆秉坤之用。而以终称。是上六之终。为坤爻之尽也。周易全部。亦以乾坤分始终。则非限于九六爻。如传所谓未济男之穷也。归妹女之终也。即明陰陽。皆有终尽之数。未济为乾道之终。归妹为坤道之终。此以乾坤主各卦始终言也。若夬之终。则以卦爻之尽为言。上六一陰将尽。在时为陰之终。与剥为陽之终相对。故爻辞称终。言既为卦之终。亦为陰之终也。爻终则穷而必变。陰终则陽起而代之。是彖辞利有攸往所尚也。陰陽消长之别耳。陰虽以夬终。而又自姤始。与陽之终于剥。而始于复者一例。终必有始。为天之行。如夜尽则旦。冬尽则春。往复回圈。未尝有绝。是陰终而非终。故曰消息。不曰终始。不过在夬卦则为终耳。盖即坤道之尽。与卦用之穷而已。坤道尽。则柔无权。卦用穷。则夬将变。故上六之后。则为姤。而一陰又始于下矣。五陽虽同。而陰陽消息大异。此卦爻有盛衰之别也。因其为终。乃占有凶。言夬本以决陰为用。陰既决而终。则陽将上而极。是去其蔽。而代受其灾也。故曰有凶。上六虽穷。若未果易以陽。则凶之占。由上六之变。是刚不当志于进耳。果不急进。则又无凶。故云有凶。言视五陽之自动为断。全卦惟此缺陷。若履之。是将陷于险中。柔不能以刚胜也。 象曰。无号之凶。终不可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上六为终。而不可长久。则柔道无权。彖所谓刚长乃终。与终不可长。正相应。以五陽之长。则陰终。而陰之终。不复长久。陰将变陽。柔将变刚之象。故在时令。夬之后为乾。五陽长而为六陽。一陰消而至于无。此兑之用。失而为无号。柔之不久。而有凶也。长字指陰言。与彖辞指刚者别。刚长则陰不可长。一也。卦用至终。皆不能长。如豫之何可长也。亦因上六之穷。二也。卦用之终。为爻之尽。陰爻之终。为时之非。时位相应。故上六有凶。夬原相决。上六正在决绝之位。陰陽交争。刚柔莫协。所以有凶。兑因穷而自塞。故有口而不可号。夬因穷而自终。故有柔而不可长。此释文之旨。后人释此多不当。特为正之。夬之终为乾。此时令也。夬之继为姤。此易教也。其数略殊。则陰陽消长之有别。与人天代谢之不同耳。乾受夬而出之姤。如坤受剥而育为复。其道同也。陽与陰互为胚胎。乃道之根本。而见于外者。则事物之生成代谢。如春夏秋冬。时也。而生长收藏。则德也。夬为三月。而姤为五月。中夹乾为四月。此时令有始终也。春去夏来。物生自长。则天地之德。化于天道。人但见其荣繁而已。故夬之有凶。非关全卦。仅上六因终而不可长。乃占之。果知其穷。而善遇之。则夬又成姤。姤遇也。易决为遇。则不合者合。是天地之道。永无终穷。尚何无号之凶哉。此概理数而言。是在占者知其盈虚消息。而善趋吉避凶。则上六之凶。仍不为害。故夬字有似央。央者中也半也。不过则合于中和。适中则免于夬缺。殃快皆从夬。皆失中和之德。故夬夬犹怏怏。中则为快。偏则为怏。情之所为。亦行之所系。柔能节刚。天道刚中。而柔其外。此圣人明易之微旨也。 姤卦 姤卦。乾上巽下。 孔子《宣圣讲义》 姤卦上乾下巽。一陰五陽。陰在初爻。与夬往来。而为夬之倒象。周易卦皆自初始。姤为陰之始长。其中互乾。与夬同。故全卦大用。仍本于乾。而成陰长陽消之象。陰虽微而得时。陽虽盛而失势。其同体易位卦为风天小畜。一陰在四爻。则与姤大异。陽升陰降。姤以陽之升。成退让之势。不复与陰争。与夬之用恰反。夬为陰不能久留而被决。姤则陽不得不退。而成相遇之情。姤遇也。柔遇刚也。而刚亦以遇柔而自退。遇有二义。一则遭遇。一则待遇。皆含有偶合之意。字从禺。为偶之省。陽奇陰偶。姤以陰得时。故易偶合。而陽则如中途相遇。逡巡自退。不与抗礼之意。陽虽五倍于陰。奈已失其本。故不与陰抗也。乾刚而巽顺。刚在外而内顺。五陽连系俱升。其志在外。陰虽不进。陽亦必退也。陽刚行健。一柔不能与协。则升者自升。无可牵挽。气使然也。而情志亦同。遇而不合之象也。在陰固欲合。而陽难于俯从。名虽相遇。实反相拒也。而时势又不得拒陰之进。渐向外推移。以卒成陰长之用。此姤为五月卦。一陰起于下。孚夏至之令也。夏至日已北至极。不得再进。反而囘归以向南。南者陽之所反。五陽相率而同反。陽虽盛。而时为之限。行为之促。则陰之进。非陰之功。乃陽之德。如宾退而主得安闲。敌退而我得展布也。故名姤。重其相遇而能相让也。柔道之得时耳。姤从女后。言为女中之尊。如国之后妃。然不必限于后妃。而言德用则从坤也。坤用初长。初六一爻。坤德所寄。虽二五内外正位皆刚。非如后妃之象。而一陰正长。乃成大母之称。此卦名姤。而字为女后也。古称君曰后。后始独用于女后。则女后者犹女中之君。坤为女之最尊者。女后即坤之称。而在卦用。虽秉乾刚。实仍以变坤为大则。为初爻方得势也。 传曰夬决也。决必有所遇。故受之以姤。此周易之序。以陽既决陰。陰不能终绝。故仍相遇。而后天事物进退往复之机。亦复如是。力之所至。则决而去之。力之既衰。则仍相值。故夬之后必为姤。而由卦言。则夬之变姤。仅一爻之上下。亦即倒置而已。兑之倒为巽。巽一陰在下。其用为乾初变坤。而为长女。长女代母。故巽能代坤。坤之德初见于巽。次见于离。三见于兑。皆女也。乾父也。乾而合巽。犹父率长女。其同类卦。如天火同人。天泽履。皆一陰五陽。而姤为之始。故按六十四卦圆图。夬姤分列乾之左右。亦即陰之终始。如剥复在坤之左右。为陽之终始也。周易取回圈进退。终则有始。为天之行。夬终而姤始。皆属乾之所近。兑乾而乾巽。仅以出入之道为辨。夬入于乾。至姤则又自乾出。一入一出。为二气之消长。陰之长。则陽之消。此姤为乾之消。初消于下。渐进渐消。至剥而陽尽矣。故姤为陽消之始。一陰爻之长。而渐至二至三。陰日进。陽日退。遂为否。而天地生化之德渐减。坤卦履霜坚冰至。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则姤卦实几之先。一陰虽微。其究也。将变为剥。此君子所戒惧也。然在姤。则犹陽盛之时。有二气相遇。品物咸章之象。如岁之五月。万物正茂之时。此姤之时义。实与复有相类。不过陰与陽异耳。故曰姤为遇。有偶合之功也。 《宗主附注》 姤卦与夬往来。皆一陰五陽卦。而姤一陰反生于下。乃陰陽消长之机。正如剥之与复也。陰终于夬而始于姤。夬为三月卦。姤则为五月卦。中夹一乾为四月卦。明陰气自乾出入。如陽之自坤出入也。乾为纯陽。而夬姤皆中互乾。五陽连接。亦如乾也。姤虽一陰在下。而当初生之时。其气犹稚。其德未昭。仍以乾行为本。此五月为暑热方盛之月。一陰自下而上。五陽不得与争。陽虽盛而已失势。如树木之本已摇。故继姤者为遯。则变四陽二陰矣。陰以日长。陽以日消。至七月为天地否。而陰陽平均。过此则陰益进。陽益退。八月为风地观。九月为山地剥。陽不得暂留。十月乃变于纯陰之坤。此陰长而陽自退。时之所为。如夬之不得不变为乾也。然后天之象。二气不能孤行。一长一消。相与终始。虽四月纯乾。十月纯坤。似为孤陽独陰。而其气并未断也。陰育于乾。故姤自乾出。陽育于陰。故复自坤成。卦以下为本始。故初爻为重。初为陽者。陽德之将盛。初为陰者。陰德之方兴。始一陰虽似微。而与夬则有盛衰之别。以夬为终。姤为始也。陰之道降。而卦则仍取上行之式。此上下非以位别。乃以时分。时固赅位。而陽可称位。陰则称时。位有上下。时仅先后。初者先。而上为后。如物之本末耳。故姤为陰之本始。亦陰德之将盛。陽虽多。不克与争也。其本既摇。虽蕃不久。此二气变化之枢纽。即由姤与复可以见焉。易道重陽。于陽之消曰剥。其长也曰复。而陰之消则曰夬。其长也曰姤。此命名有轩轾也。夬为决。为刚决柔。姤为遇。为柔遇刚。皆崇陽抑陰之义。若由陰言。则夬为陰之剥。而姤为陰之复。一剥一复。乃互成其周流之德。往复之用。非天地造化之奥窍乎。故夬姤之间。一如剥复之际。习易者须从其爻象细推绎之。 姤。女壮。勿用取女。 孔子《宣圣讲义》 此姤卦彖辞也。姤以乾上巽下。乾第一世即天风姤。可见姤为乾初变坤之卦。而坤道成女。坤之长即女之壮。壮犹盛也。陽盛于大壮。陰盛于姤。非谓象之盛。乃气之盛也。雷天大壮。陽自乾而上。至四爻皆陽。故名大壮。为陽至此大盛。故彖辞释文曰。大者壮也。陽大陰小。陰不曰壮。而曰姤。以易旨抑陰而扬陽耳。陰实自姤始盛。则以陽外陰内也。大壮之四爻。当于姤之初爻。姤以初为本。不得以四爻称壮。故为壮之辞。不属于观。而属于姤。以初爻之陰。即坤之初六也。坤初六曰履霜坚冰至。而释文曰陰始凝也。文言更申以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可见初六之陰虽稚。而为始凝之象。若推其所至。则履霜已见坚冰之即至。而见几不容终日之少缓。陰不可长。初形即属必盛之机。在女即有大壮之日也。坤与乾对反。乾之变者必为坤。故由姤而遯。而否。而观。而剥。皆乾日消。坤日长之象。至剥则消极。乃全变于坤。此姤之初六。已形成女壮之象也。女壮则男不壮可知。坤位在六二。而统内卦三爻。故内卦三爻皆陰。则成否。外卦虽为乾。而气已窒。生化已阻。陽德不纲。则陰柔用事。天地之功尽矣。天道如是。人道亦然。男为主。女随之。乃家道之正。若女主而男退舍。则家道必乖。此姤以女壮。而不宜于娶女也。取娶古通。凡占得姤者。不可用于娶妻。言女壮必不甘服从于夫。而家不齐。此勿用取女。正用坤初六之象见几之义。虽女壮非妇之强。而将来必成夫之弱。牝鸡司晨。为家之索。家有悍妇。祸败必至。此姤之不宜取女。乃防微杜渐之意也。 彖曰。姤。遇也。柔遇刚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时义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而阐明姤之时用也。姤遇也。柔遇刚也。言姤卦五陽一陰。柔在下而陽方盛。本为刚自退避柔象。刚升而柔降。姤由柔自下生。刚遂退让以成柔之长育。乃刚之自为。非柔之进迫。不似剥之一陽日升。五陰不得不退避也。陽刚之性。有非柔所能迫伏。而姤上五陽。以既失其时。乃逡巡自退。柔亦始终以柔遇之。故曰柔遇刚也。遇固赅二义。在陽为与柔遭遇。在陰则为待遇五陽。姤柔得势。能以柔胜也。夫天下之至刚者。惟至柔能服之。此老氏主柔静也。刚虽盛。而柔非与争。柔虽微。而时正相与。故柔遇刚。不争而胜。刚则不得不退避之耳。剥卦五陰一陽。为柔变刚。乃以柔变刚之意。非柔变于刚也。此亦以柔遇刚。非刚与柔争。而柔字。一明为爻之陰。一明为卦之用。初六本坤之德。所谓至柔而用刚。至静而有常。姤之一柔。体此以待刚。则五陽亦不以为敌也。夏五月陽方盛。而一陰生。是天道以柔胜之象。故夏至三庚而为伏。三伏而成秋。夏火也。秋金也。火能尅金。设不自伏。金何能生。秋何能继夏哉。是夏之有伏。即天道之用柔。而火之自伏。即柔道制刚之妙用。柔不争而自进。刚不争而甘退。皆柔能胜刚之义。故曰柔遇刚。即以柔待刚之意。柔胜则刚不克与抗。故为女壮。而勿用取女。以女方长。天道不与长。人道不助长。时固为陰长。而易义不扬陰抑陽。故曰不可与长。然陰陽相对。必匹配而后生化。陰不可过。陽不可伤。姤既为陰之始盛。天道方促陽之命。而人道与之。是犹助桀为虐。故不可兴长。乃人道中和之德。志于二者。得其平均而已。故咸恒为夫妇之始。家人为家道之正。皆以陽能下陰。柔能顺刚为则。姤与之反。陽让于陰。男怯于女。以成柔胜。则人道勿用取女。正为防其乱夫妇之序。失家道之常也。然天地固以遇而成生化。如泰。既济。同人。大有。皆陽刚胜。而陰柔听命。是柔刚相和。天地相得。人物以育。生成以全。姤亦乾遇坤也。初六既见。五陽识时。一退一进。相遇相协。则品物咸章。如坤之得主而代终。坤以善于顺承乾为用。姤之一陰。亦以善于用柔而相遇。如夏五月之令。万物正繁庶之时也。陰虽微。而陽不为已甚。故雨泽时沛。炎威时杀。以成其生化之功。岂非姤遇之效乎。姤以九五正位。有中正之象。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之道。天道大行之时。此姤之大用以时成。故曰姤之时义大矣哉。 《宗主附注》 姤释彖辞。称不可与长。又曰天地相遇。品物咸章。是中奥义。人多忽略。姤以一陰生于五陽之下。为乾道之初变。陽之消。即陰之长。女之壮。即男之衰。圣人虑陽刚不振。妇道争强。曰勿用取女。言女之壮。不易制也。故释文曰不可与长。与犹助也。有所偏袒之意。女正长而与之。是将助桀为虐。凡陰道不可过于陽。故女子有十年不字。以守其贞。不得谓为虐待。姤之勿娶。亦恐女权胜于夫。而家有二长。不得唱随之乐。非果畏其壮。而竟使之守贞不字也。惟在占者。必陽道之衰。不克齐其家。将为牝鸡司晨之害。此勿娶一语。仅对占得姤卦者言。亦但指夫失之懦者言。非有何不足于姤也。姤乃天道。夏至一陰生。正如冬至一陽生。皆生化之机。发育之源。不有复。则陽不复。而天将永冬。不有姤。则陰不复。而天将永夏。永冬永夏。严寒酷暑。如南极与赤道。不宜于生物成聚。育长滋繁。是以温带本日之南北往来。而成四时之序。冬必交于春。夏必交于秋。陽必生陰。陰必生陽。姤与复。实生成之本。化育之基。天地因以成其生生之德。万物因以达于繁庶之观。故姤于天道。不独非害。且有功。不独非不足。且有丰裕之用。孤陽而遇陰。正为生之机。化之锲。故曰天地相遇。万物咸章。章者明也。光明也。发扬光大之谓也。夏以姤而后有秋。谷以姤而后有获。万物以姤而后发育成实。岂非姤之功用哉。天地苟无姤。则炎暑流金。酷热成旱。物何以生。秋何所收乎。姤之一陰。实天地生生之道所见。万物繁滋之所赖也。秋不成熟。则种子将绝。更何春生夏长之望哉。此姤之用。见于时义。夏时之陽亢。惟姤足以折之于平。此天道与家道之有别耳。家以夫纲为重。故占姤勿娶。而非责女子之不嫁也。更非有何不足于女子之意。故彖辞但云勿娶。而无他贬辞。读者由此可明圣人原旨。 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姤卦全体象辞也。姤上乾下巽。为天下有风之象。上卦乾天属金。纳甲为甲子壬午。巽风属木。纳甲为辛未辛丑。是五行原相合。虽金木相刑。而巽乃柔木。非如震之纳刚也。乾纳甲壬皆刚。巽纳辛则柔。刚柔相得。故德相协。用相成。而以象言。天本积气。风则动气。两皆气体。亦行相应。天下有风。乃名曰姤。以相遇有合也。天静而风动。天高而风下。巽乾相孚。故姤为遇。言与天遇。且与万物皆遇之意。同体卦小畜。则为风行天上。风上于天。为相畜之象。畜者止也。留止于上。而不易下。故有密云不雨之辞。姤则风已下于天。而近于物。一陰初变。实乾之初世卦。乾变则为姤。而小畜则巽之初变。而为巽宫初世卦。乾变为巽。巽变还乾。故乾宫一世姤。巽宫一世小畜。实则卦移其上下而已。姤以巽风行速而善变。巽顺而主进退。顺于乾而散于万物。犹代天行化之象。故人道法之。而以施命诰四方称。后犹君也。后世则专属女后。以上有乾九五正位。孚天下之君。而在复卦亦曰先王曰后。可见姤与复。皆关于政令之下行。惟复以陽始生。陰方盛。不宜于动。故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后不省方。姤则一陰始见。五陽方张。当天德大行之时。为风化普及之日。故曰后以施命诰于四方。施犹颁也。下及也。命令也。诰告也。如今之教令四方。言天下普及也。风行至速。所至至远。后之教令亦如之。盖当夏令长育之时。生者成之。万物无不发育繁盛。人则以其教化。俾民遂其生。物成其用。亦生者成之之意。施命而曰诰。即明指教化之令。诰犹示也。俗曰告示。必有所指示。使知而行。顺乎天德。达其教化。此时为最盛。故周官属之司马。主教化之政。五陽盛而得告退。一陰始而渐展进。陽德厚生。陽刚茂达。故一陰生于下。而在上者。宜及时布教。克展其德。昭其化。以条达其民。繁庶其物。此施命之下逮。亦犹夬之施禄及众也。夬姤往来。皆关时政。德泽及时下施。实为政因时制用之道也。 易称王或后者。固皆指国之元首。有以九五正位。有以全卦主爻而定。然复称先王及后。则二五皆柔。姤称后。则二五皆刚。故不必泥于二五之位。但以卦用关政令者。则必称王或后。以其为出令之主耳。复以震在下。震东方春也。为时之长。传曰帝出乎震。齐乎巽。则震可称王后。巽亦可称。而震之一陽。即乾之一爻。巽之一陰。即坤之一爻。是乾坤之象。已具见于二爻中。亦不必以姤上为乾。有君后之象也。后固为君。自包女后。观姤字从女后。则可知姤之称后。不专指君王。而以女壮之辞。且可指为女王执政也。惟易辞向赅多义。视时所合。即为君王。或属偏安。或居下国。其上有尊者。亦可以女后视之。盖陽者至尊。苟失其权。虽有位。亦不足称。而古人位以德显。德不与位称。不能承天命。则在位亦辱。后人释此。恒执位言。是戾易辞原旨。今以姤与复之称后异同。特为表出之。以告后之读易者。 《宗主附注》 姤卦象辞。后以施命诰四方。夫子讲为教民化俗之事。而非关其他政令也。以姤下为巽。如风之行速而善变。故曰君子之德。风也。而民间习尚。曰风俗。有所倡而众之。曰风气风行。皆取喻于风。言其推行至顺且易。有如大风之偃草。无不随之披靡也。姤卦大用亦以教化为先。教之行。如风之化。古者君兼师。君以政言。师以教言。此后字则指君师也。故其所施命诰。实关教化之令。而欲民之顺从者也。尚书六体。典谟训诰誓命。因其类而别之。此处命诰即书所称者。而诰为告。以知者告未知。命为命令。以能者命未能。诰属于知。命属于行。皆自上示教。以化民成俗之举。如天风之广被。非限于一时一地者也。施犹夬施禄之施。指下行也。以其所逮者远。所及者众。故曰施。与授与有别。授与所指狭而近。如授爵与金。指对一人言。非颁给大众也。在卦象五陽一陰相遇。陽德方盛。而泽施不吝之时。则其生成者多。化育者广。与夬之施禄又有异也。禄必因功劳与职事。而命诰则凡人皆得拜受之。盖夬一陰已穷。而姤则仕。陰合于陽。则为德泽。如天之云雨。必天地合德而后见之。小畜以一陰留止于天上。故有密云不雨之辞。是泽犹未沛。德犹未昭。姤则德已孚。泽已见。如天在五月。恒多大雨。为甘霖。而夜多甘露。皆德泽既沛之证。人道法之。以教化施于民。民被教化之益。且过于雨露之恩。此君师之并称也。 初六。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往。见凶。羸豕孚蹢躅。 孔子《宣圣讲义》 此姤初六爻辞也。初六巽之初爻。亦主用之爻。而为姤卦之要爻也。全卦以此一陰合五陽。陰以少贵。故大用见于此爻。虽在下。非中位可比。而一陰始生。本坤初六之象。有履霜坚冰至之情。辞称贞吉。复曰见凶。吉凶互占。爻用备着。初爻在下。亦犹物之根。人之足。而为柔。则不利行。凡五陽一陰。或五陰一陽之卦。诸爻联贯为一者。皆有系或牵之辞。而巽为绳索。故曰系。与小畜之牵复。剥之贯鱼。皆可证明。而释文亦曰柔道牵也。则以一陰联于五陽。成相牵系之象耳。金柅者。所以止其动之物。以木止轮之转。曰柅。以木制络丝具之转。亦名柅。柅字从尼。其用在止。陽动而陰静。刚行而柔止。一柔在初。故为柅。巽固以风行为象。而一陰在下。则有行且止之情。此爻辞以系于金柅为喻也。系柅皆明其止。而其先或后。则为行动者。如车停。而络丝者。憩息之时也。金字不可执为黄金。凡五金之属。皆以金称。则明其坚而已。金柅为喻。可见其止而难行。此柔道而用刚也。贞吉者。本坤之德。在内之所贵。贞则有守。孚于止而不进。则为吉。如坤履霜。若止不前。则冰不至。是君子见几之旨也。初爻得时。其行虽艰。其志希进。故曰有攸往。以一陰方牵于五陽。陽日升。则陰日进。此往之所成。而仍以柔之宜静。下之宜守。德在于贞。行贵以止。故占见凶。见言显衒其志。急欲其进。则有凶。又见凶者。以爻用见于凶也。谓有往而不知止。则将见凶。果知止而系于金柅。则孚贞吉。此吉凶由行止判也。爻之用宜止。爻之志在行。柔不可过于刚。则虽得时。亦毋遽进。在夏五月。陽德正盛。陰何可与争。必待其自退而后进。始为天道。故贞吉与见凶。正相反。贞守则吉。求见则凶。与雷地豫初六之鸣豫凶有相似。不可自衒。骄盈其志也。陰道虚。柔道退。初六必本坤德为则。而后占吉。羸豕与大畜之豶豕有别。姤与小畜同体。故取羸豕为喻。未肥壮之豕也。至山天大畜。则已肥壮。而称豶豕。蹢躅犹徘徊不进也。孚蹢躅者。以爻用行而宜止。则豕亦进而且退。正与系于金柅相应。初六巽之主爻。巽主进退。故人行且止。物进且退。斯孚于卦之用耳。花有羊蹢躅。羊见之则徘徊自退。此则羸豕。亦因行有阻。而不遽进也。故爻辞自系于金柅。至蹢躅。皆示爻用不可遽求进之义。虽未明言止。而意则不主行。羸者弱小也。亦柔之象。柔与刚反。五陽在前。而初六在下。不得以时之与陰。而自见耳。 象曰。系于金柅。柔道牵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六一陰接五陽。如绳之牵引。而有留止之用。巽之象绳。而五陽连贯。含有牵义。如小畜九二牵复吉。夬九四牵羊悔亡。皆本此义。皆从众引寡也。初六系于金柅。即因一陰与五陽相引。陽日升。则陰日进。如绳索贯串。而初六柔道。故有如金柅之系。虽相引而俱进。却以柔而且止。由系言。则为牵引。由止言。则为柔道。此释文之旨也。爻辞但云系。而未及所系者为何物。按其辞意。则亦可为羸豕。羸豕系于柅。犹大畜豶豕畜于牙也。然推之事物。皆有系止之用。固不限于羸豕。故爻辞仅以系于金柅称。金柅之用。在止其动。系则有牵引之意。如止车之木。不必以系而见其用。今既系矣。而于金柅。是牵之止也。金柅固非为牵引之具。豕之蹢躅。亦非为牵系之时。盖蹢躅为欲进又退。欲前又止之象。非如牵羊之在手也。遇阻在前。而能遽进。则不得不止。此初六虽牵于五陽。志于随升。却以柔道不得不止。所谓行且止者也。初六进至九二。则更有包鱼之象。是止又行矣。故观爻辞。实兼行止。行而知止。则成其行。行而忘止。则反为凶。故以贞吉见凶。示占此爻者贵知止耳。 《宗主附注》 姤本五月卦。若届七月为天地否之象。由姤至否。以一陰渐长至于三陰。而五陽渐消至于三陽。陰陽虽平匀如泰卦。却以陽外陰内。陽日消。陰日长。与泰之陽进陰退者恰相反。否之后为观为剥。陽以日微。终至十月成纯陰矣。故陽虽盛于夏。而将衰于秋冬间。此姤以陰始生。而称女壮也。陽至震合乾。始名大壮。三陽在内。一陽在外。当二月之象。陽已过半。而姤则仅一陰初长。即称壮。五陽不能抗之。可见君子慎始防微之意。陽以外卦为主。故至四爻曰壮。陰以内卦为重。故在初爻即曰壮。此陰陽有别也。姤与夬往来。传曰夬。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又曰姤。柔遇刚也。由此可见易扬陽抑陰之旨。而君子重夬而惧姤。夬以陽之长将极。陰不得久留。如小人因君子在位。不得存于朝廷也。而姤则为夬之倒反。姤称女壮。即含有小人得势之意。臣妾之行。陰柔之性。及时滋育。其势蔓延。则君子不得不逡巡避去。以顺时趋吉也。故观夬为君子道长。即可知姤为君子道忧。而否泰尤明示其义。泰为君子在位。否则小人得时。卦皆三陰三陽。而内外大异。内外犹进退或近远也。近而进者。必得势之时。退而远者。必先志之日。此陰陽消长。实关世道隆污。非仅天时已也。故卦用重视人道。而世运安危。亦以人道为判。姤虽非否。其至也。必成否。此坤初爻履霜之句。而君子以见几为贵也。姤之初爻。即坤初六。金柅之系。羸豕之蹢躅。皆取喻于行进不易之旨。故释文曰柔道牵也。盖以柔道隐喻小人之道。小人在位。患得患失。既不易进。又不甘退。遂如初六之行且止耳。牵字犹牵累之义。言为所累。而不克直前。徘徊来去之途。旁徨升沉之际。乃如金柅之系。羸豕之蹢躅耳。占者于此。宜深自惕戒。以贞吉为本。则孚于坤之德矣。 九二。包有鱼。无咎。不利宾。 孔子《宣圣讲义》 此姤九二爻辞也。九二内卦之中。为巽中爻。而以刚乘柔。上联诸陽。下接一陰。 以内卦正位。与九五应。重刚之象。而巽以顺动。因一陰之牵于内。故有进退之称。为其欲前又却也。刚柔之异。升降之殊。如风之行。善变而易动。以连于诸陽。若物之相引。正如剥六五爻辞以贯鱼称。贯犹包也。包以物束之。贯以物系之。皆相结成聚之象。剥六五贯鱼。姤九二包有鱼。皆以聚众为喻。鱼居水中。聚处群居。而以时动。物之众而行连接者。以鱼为最。剥以陰盛。故在外正位。姤以陽盛。故在内中位。明其所得者必以时也。位兼时言。有位则当其时。故至九四。以非其位。亦违于时。遂变为包无鱼。鱼之有无。必因时令。时令之合。必依潮汐。潮汐涨落。必依月之盈亏。此夏正历。以朔望晦日为重也。九二当朔之后。望之前。月光正长。潮汐亦增。鱼聚乃多。得鱼必众。若既望以后。月光渐亏。潮汐渐减。鱼聚亦少。得鱼自难。此九二与九四。一有鱼。一无鱼也。虽所指为鱼。而取喻在得众。鱼之聚。犹民之归。得鱼犹得众也。九二乘时正位。协于上下。故能有众。虽以刚加柔。而喜与初之陰接近。不似九四之远也。二四同功异位。而二在中。为众所服。故占包有鱼。包固指聚鱼之具。亦赅决断之意。如俗所称包能如何。即保证也。保犹包也。幼儿在襁褓之中。保抱提携之时。故曰褓。包与抱。亦可通用。凡束约怀抱。皆可称包。以在内能藏物。而无虞外害也。九二陰在内。陽在外。成相抱之象。故称包。而以正位在内。虽过刚易失。不免有咎。却得免焉。故曰无咎。以内主位。所得者主之利。无涉于外。故曰不利宾。言其利不及宾也。利害相反。不利者。或反为害。此则时位所为。时位不与宾宜。虽得众乃主之利。虽有鱼乃我之食福。而宾以形隔势禁。不得羼其间也。 象曰。包有鱼。义不及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二在内正位。主内政。而不及外。则其得失。亦不及于外宾。宾与主对。外与内对。正由九二爻言之也。全卦二五相应。同为刚不相协。惟初爻为柔。则九二所协者。只此初六而已。是其用反而向内。不复及于外。而爻辞鱼在包中。非江湖河海之鱼。已有所属。则外人不得与争。是以爻辞特提包字。明其非游于水中。任人可网取者。包之主为九二。则九二以外者。不得有之。此释文称为义不及也。义者宜也。宜者时也。时以位明。九二之有鱼。乃时位之宜。外无可协。则宜其不及于宾。陰虽长而在下。惟九二最近。推而遽进。由初六而六二。始为天山遯。而六三。始为天地否。皆不与外协。则虽陰日进。陽日退。亦成相避之象。而非利害与共之情。故在泰为交泰。有均平之行。而在否。则否塞。成隔绝之势。此陰陽异道。升降异行。而得失利害异其情志也。由此言之。九二之鱼。惟主者之利。虽不及宾。不得为吝。所谓与时宜也。宜于时位。宜于行止。则鱼虽众。亦不宜分之于宾。此易教以时位为重也。巽顺而乾刚。外刚而内顺。相与背驰则易。强与偕行则难。况九二九五。两刚相拒者乎。因其相拒。乃若相妬。虽曰相遇。实不相得。则以其利害异宜。而情志各别耳。合九四爻辞绎之。即可明其义矣。 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姤九三爻辞也。九三居内卦之末。与九四同为人爻。上应上九。皆刚也。而九三为艮爻(看不清。19左起3)。又既济卦之中爻。以重刚之位。失中和之用。故爻辞如此。臀无肤二句。与夬九四同。夬姤同体。仅倒置耳。由夬而下。与由姤而上。其爻恰同。故姤之九三。与夬之九四一也。惟所行内外异耳。九三九四。以中爻。皆取臀为喻。而柔居其一端。乃成无肤之象。其义已见夬卦。惟夬以上爻一陰。有牵羊悔亡之辞。姤则上九为刚。而外卦无柔。如乾九三重刚不中。爻辞称若厉。厉危也。兼勉励与砥砺各义。因危而惧。由惧而惊惕。戒慎。奋勉。辛勤。则亦可免于咎。故乾九三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而此则称厉无大咎。咎与大咎。所异在行之艰易。亦由时位之所宜否判之。乾以纯陽。而九三本刚以行。能自慎戒。凡咎皆免。姤以一陰在内。九三已失其本。五陽虽盛。而时已殊。如四月为夏之初。而五月则夏之半。一陰已昭。其势渐张。故虽戒惧。仅免大咎。而其小者。犹有虑焉。夬九四在外。其行既近。其决既促。故虽次且。而不自止。姤九三在内。为巽之终。巽为进退。则次且之行。恒有得失之患。此占厉而无大咎也。行以进为志。动以利为功。九三进且退。危且忧。此咎之不易免。而因本于乾惕之训。戒于厉。而自强不息。方幸免其大者。则可见姤九三。因遇而遭逢忧患。有异于夬九四之时矣。刚过于中。外无所协。则九三之危厉。不独臀无肤而行次且已也。次且与初爻蹢躅亦相应。以姤为柔遇刚。刚行固暴。柔进亦艰。两者难协。遂成徘徊之势。又不独本巽之进退已耳。 象曰。其行次且。行未牵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三虽在内。以隔九二。不与初六近。故成未牵之象。初六曰柔道牵。今曰未牵。柔在内而陽自升也。牵有牵涉之意。涉犹济也。九三虽与既济同。而不得六四与协。是欲济而不得济也。刚所协者必柔。陽所济者必陰。故既济以内九三。得外六四相协耳。若未济则反是。柔降而在内。陽升而在外。相与背驰。相去日远。故为未济。姤之九三志于外。而九四亦与同。皆相逐而上行。更无相协之望。此释文称其行未牵。言各自为行。不相牵涉。则失其扶助。易履于艰危。故其行次且。欲进又止。欲前又却。亦如夬九四之不得济也。牵又引也。引者如电之相吸引。必一陰一陽。若同类则反相拒。姤全卦以一陰之生。有相遇之象。而在九三爻。则两刚相连。而成未牵之行。此爻辞称其厉而有咎也。乾三四爻皆称无咎。亦以重刚有咎。惟自戒慎卑抑方免耳。刚贵柔用。况重刚乎。此九三之次且。且有咎厉也。 九四。包无鱼。起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姤九四爻辞也。九四外卦之始。为乾九四爻。与九三同属人爻。而重刚失中。二四同功异位。而四多凶。则以失中也。九四以刚履柔。原与九二同。而九二有鱼。九四无鱼。则以九二与初六近。九四则远也。包义已见前。按之时用。九四失时。鱼不复聚。故不易得。鱼固水中生育。水之深浅。鱼所由聚散。其游于浅水中者。则易得之。此渔人必依时施网罟也。设失其时。虽劳无功。盖不得竭江海而渔之也。民之聚散。亦犹鱼。鱼以水为生。民以食为重。烦刑苛政。民不甯居。则相与离心。是犹敺鱼入深渊也。故渔人以得鱼为功。政治以得民为志。圣人施政。必先民之好恶。民之之(是否多一字?)所服。国亦兴。民之所仇。国亦败。书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易姤卦取鱼以喻民。正有以也。姤五陽在上。一陰初生。上强下弱。民不能生。惟九二能协以共济。乃能得众。九四位已远。情亦违。上下相离。政治必寙。此九四包无鱼。而占凶也。起犹作也。升也。动而上升曰起。又始作也。吉凶生乎动。刚之志好动。外之行志升。九四以刚在外。其行必暴。故曰起。言其发动也。而凶亦随之。包无鱼句言。则起犹举也。举网而无鱼。则不独无所得。且将惊后至之鱼。使远离也。以辞旨言。则以失民为国政之失。而凶害之将兴。起犹兴也。国失其民。将谁与保。其为凶害。必自斯始。合全卦言。九四为上卦之始。宣上位之政。而下卦则其下也。巽顺而乾健。上健则民易离。政暴则泽将竭。犹天亢旱。雨露不沛。生物皆枯。巽风以煽之。更见焦涸之象。则万物何以生成。五月正需雨泽之时。物望发育以遂其生。达于秋之成熟。果于是时苦旱。则秋收无望。此物生之害。亦民生之灾。九四之凶。实以德泽之吝。苛暴之施。如天旱。池沼皆涸。更何鱼之可得。故包无鱼。亦括有天旱水涸。鱼不得育之义也。鱼既无生。民亦苦于无食。而膏泽不下。赤日行空。则其为凶。又在不言中矣。因姤全卦恰当夏令暑炎之时。与夬相反。夬以一陰在上。尚重膏泽下施。姤上为纯乾。下不得与陰协。陰陽相远。云雨不兴。此有象于酷旱。而河沼无水也。九二在月初。犹与陰接。故犹有雨泽。而鱼以易得。此异在时位也。九四时位所使。五陽方张。故有亢旱之喻。非必有之。以德泽不周。恩施不沛。亦如亢旱。则咎在上之刚过。无柔以协济之耳。 象曰。无鱼之凶。远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四爻辞称无鱼而占凶。人多不解。释文特明揭其含义。系由九四之远于民。上而与民远。则位何以保。此所以占凶。不然。仅无鱼。不过口腹之吝。何至于凶。而爻辞不言其凶之由来。仅以无鱼为喻。足证九二有鱼。即指其得民众。而非指得鱼以快口腹也。鱼为生物之聚居者。民亦如之。然必有水。鱼始育。国必有仁政。民始安其生。水涸而无鱼。亦犹政苛而远民也。远民者。上与民远。民亦远之。上无泽以沛之。德以绥之。则民皆离心。而各异其志。非必相率以去也。民不悦服。虽有民。犹无民。民不效力。虽有国。犹无国。古之王者。以得民为本。民之归也。为父子之亲。虽颠沛流离。不忍去也。此谓之得民心。得民不得其心。虽众犹无民也。桀纣之民。何尝远去。而汤武之师一至。则相与倒戈奔北。是即失其民心之一例。九四为上卦之始。而称远民。可见起凶之义。正以凶害自此始耳。卦爻陽象君。陰象民。姤卦五陽一陰。是犹五君一民。宜其下利于治。惟九二以内正位。与初六近。有得民之象。孚有鱼之占。可见九二之用。为政者宜取法焉。柔以用刚。上与下协。故乾卦九四。以在渊占无咎。以其高能自卑以就下也。渊者鱼之所聚。乾九四跃于渊。亦其得民之道。可孚有鱼之称。姤九四不克自抑。乃以无鱼之象。而占远民之凶。细绎二卦爻辞。自明其微旨矣。 《宗主附注》 九二包有鱼。九四包无鱼。包字有包括之义。以藏纳或盛贮而约束之也。如今之以布或蒲草为囊。名曰包。古多取茅草等为之。而鱼之包。则不限于水中或陆地。如立栅水中。以防鱼之外逸。亦包也。故夫子称其有别于江海中者。江海之鱼。人人得而取之。若入包中。则非外人所有。故释文曰义不及宾也。后人以包为鲍。谓鱼之已腐臭者。引鲍鱼之肆为证。虽亦可通。却非爻辞本义。盖姤五月卦。六爻分当三十日。一爻合五日。九二爻正当初旬之下半。为月上弦之时。鱼乘此时。上游浅水。渔者恒易得且多。若至九四。当既望之后。鱼亦还于深潭。渔者乃不得鱼。此九二包有鱼。九四包无鱼。由实事验之可明者也。而易辞主旨。则非重于鱼之有无。而在藉喻民众之归附与否。以民众聚居。正如鱼也。九二得初六相协。故得众。九四与初远。故失众。初在下。犹民也。故释文有远民之辞。远民者。上与民远。而民亦离心。姤之九二。最能近民。而得民之咸服。过此以进。上愈失德。民愈背之。此陽刚之过。无柔道之济也。故在初爻称柔道牵。而至九三。则曰未牵。牵者连系也。相维相济之意。利害与共之情。必因刚柔二者之和。方得上下同心之效。此九三以上。不能得众之所由来。而爻辞以鱼喻之而已。读者幸毋以辞害意。 又曰姤九三与夬九四。爻辞大同。皆取臀无肤为象。而行次且。以三四两爻。原在卦中。卦象本圆。由内而外。或由外而内皆可。夬由外而内至九四。正当于姤由内而外之九三。以夬上六即姤初六。仅倒置上下而已。卦本有宾主之别。往来之分。一爻亦有之。故卦爻或利于主而不利宾。或利于来而不利往者。则由其行之正与反为判耳。如夬一陰在上。系卦之极位。而以陰降言。则又为其始也。姤则一陰在初。卦之始位。如以陰言。则又至极。以初之下无位。无可降也。一卦六爻。终而复始。气之流行。永无终息。故曰周流六虚。终则有始。虚指位也。明明为位。而称为虚。足证位非固定者。由初至上。固为一卦。推而言之。则由二至初。由三至二。由四至三。由五至四。由上至五。亦符六位。即成一卦。此即六虚之称所由来也。位兼时言。时有迁易。位有旺衰。在初为当。至四则变。在内为盛。至外则衰。皆有其时用所合。不得以一爻概全卦。亦不得以全卦断一爻。变化推移。惟时所适。此爻辞或吉或凶。或利或否也。二爻之中。有主宾来往之异。如九二包有鱼。为主之利。而不及宾。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而不言止。利害各别。吉凶乃殊。九三不宜于行。故有咎厉。若知之而弗动。自免。此乾惕之足贵也。姤本相遇。而遇有吉凶。遇之宜者吉。否则凶。如友人相遇。则可喜。若敌寇相遇。则为忧。观于同人爻辞。即可知之。同人五陽一陰。亦与姤似。故有相同之用。同人之同类者。共致其用。否则如大师之相遇。匪寇之相逢。则必忧惊号咷。而难自安。此情也。姤之九三九四。皆在中爻。皆由过刚。不得中和之行。故或厉或凶。其害于行进可知。情志不谐。趋向不一。各行其是。乃若寇仇。故曰未牵。言其难合同也。 九五。以杞包瓜。含章。有陨自天。 孔子《宣圣讲义》 此姤九五爻辞也。九五居外卦之中。为全卦正位。有同于乾九五。而以姤为柔遇刚。柔生于下。即坤之德承顺于内之象。坤初承乾。为乾之始变。在八宫卦序。乾之一世。即天风姤。以其初与坤遇。而先易其本也。陽以初爻为本始。初爻为柔。即乾变坤之始。九五虽乾主位。以志于变坤。故有取于坤卦。而称含章。坤之含章。为其善承乾。而从王事。不克自美。故曰含章可贞。姤则以乾道将变。有与坤同德之感。故亦曰含章。言包藏其文采。而协调其功用也。以杞包瓜。即寓有含章之象。杞者杞柳。俗用以编筐箱之物。编器以包瓜。因物以为利。为其易得易成。而致用颇便也。若取金属或陶器。则不如其轻而易举。疏而通风。无害于瓜。而不费于事。金属则费。陶器难成。且不利瓜之保存。是以杞包为至善且美也。善且美。故曰含章。而二物皆土产。坤地之德用所着。以五为诸陽爻之中位。合卦之主爻。虽取象似近细微。而含义则颇深远。包字亦如九二九四。约束包括。使毋散漫。而可保存也。陰陽以相谐为美。九五虽去初亦远。而以正位与九二应。九二得初爻之协。而称有鱼。九五因之。亦辗转与初爻接。是以有坤含章之辞。明其情志原无阂也。非九四之失中位为远民者可比。位正则时宜。九五之美。则时位之所为也。而诸陽在外。其行易躁。其志易扬。躁则难持。扬则多坠。故曰有陨。言其时有陨落之虞也。自天者。九五天位。既已在天。则所陨必自天坠。如星之陨也。星陨为石。亦由陽化陰之象。九五陽极。而志在与坤同化。则有陨。亦自天而坠于地。天在上。地在下。既言自天。必在上。既言陨。必及地。如雨雪之降。皆自上下。姤以遇为大用。而陽亦必与陰遇为志。九五虽升。其间必有所降。此曰有陨。言或有之。逢时则变。至极则反。虽有上九在上。而用已达于极。故升反为陨。而在天者。反将坠于地也。 象曰。九五含章。中正也。有陨自天。志不舍命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五在外中爻。居全卦正位。乾道变化。保合太和。以孚于坤。故有含章之称。有陨自天。以乾之志。在沛天德。九五在天之龙。本天之则。天道下济而光明。自天下陨。正九五之志。而所谓志乃遵夫天命者。天命之谓性。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乃利贞。此义已见乾卦。姤九五本乾之行。故其志不舍天命。天命不可见。见于时。时令即天命。时之宜。即命之所制。姤以陽退让陰为志。此时令之宜也。故自五月。陽日退。陰日进。以迄纯坤。皆乾之志。即天之命。九五体此义。乃由上而下。自天而陨。以变化于坤。达性命之正。俾陰陽复于平均。而生成以大。此释文称其有陨为不舍命。舍者止也。又释也。不舍犹孜孜不怠之意。言其永如此。往复回圈不已。所谓消息盈虚。天行也。是九五之用。亦全卦之旨。本天之道。率天之命。遵时自下。含章为美。则姤九五有异于乾之九五。以其当必变之际。为初复于坤之时。其志既不可渝。其情亦不自吝。此有陨。实为遵重天命。而不能舍耳。或以舍命为有陨之所致。实则姤全卦。皆以命为重。故象曰后以施命诰四方。九五亦以命为不可渝。而有陨。正性命之所为。此九五中正之道。因变化而后见之。 《宗主疏述》 姤以柔遇刚。惟九二与柔近。刚象君。柔象民。故九二有鱼为得民。九四无鱼为远民。以爻言。九二以外皆与柔远应。皆有远民之辞。而独见于九四者。何也。则以卦分上下。上卦象在上位者。下卦象在下臣民。九四属上卦。故曰远民。不必限于君也。君位九五。其下则辅相大臣。有匡赞政治之权。九四当之。故有远民之称。言以其布政不善。不得民也。九三虽为刚。而在下犹宣传之吏。而属近民之官。九二主内正位。则其左右。亦佐成其治迹。是揭九二。可概九三。而揭九四。可概九五。居民之界。即此上下卦亦可判焉。不过以爻言。则当由陰陽为辨。姤五陽在上。一陰在下。有类于五君一民。传曰。一君二民为治。二君一民为乱。凡陽卦。如震坎艮。皆二陰一陽。凡陰卦。如巽离兑。皆二陽一陰。多为贱。少为贵。而陽卦君少民多。为得体。人或有疑其言。以为无论何国。决未有一君二民者。更未有一民而二君者。一民二君。有比于一妻而二夫。其争乱不免矣。况一民而五君者。天下恐无是理矣。不知易传之一君二民。或一民二君。一二字。非指人之多寡。乃指所得之多寡。如税赋。恒以十取一。为最平允。若二以上则病民。若过半。则民不生。则所谓一二者。亦以所取为定。如君得其一。民得其二。是为治世。反之。君得其二。民得其一。则为乱政。乱政必苛征。在上者。只知自私。不恤民困。则民焉得而不怨其上。离其心哉。此九四之远民。乃暗示其上。取民过苛。有如君得其五。而民仅余其一。民将何以生乎。在夬以陰居上。象辞称宜施禄及下。而姤则与夬反。故恒易虐民以逞欲。暴征以快私。此九四无鱼之讥也。竭泽而渔。尚何鱼之得育。远民之治。乃为九四之凶矣。故曰一民二君者。非人数之谓也。且亦不限于税赋徵收之率。凡利益所属者。皆包及焉。如利及民多者。则必善政。而利及君多者。则为暴政。即以上下情志言。亦当如是判之。民之所志。而上抑之。民之所恶。而上强之。皆犹多君少民之例。故所谓一二者。犹多寡也。损益也。一君二民。即损君以益民。一民二君。即损民以益君。此义已详损益二卦。夬姤承损益之后。恒易有暴君虐民之政。而上之势方盛。民无以自保。故爻辞比之于鱼。释文恐人不明。特揭示远民二字。可见易教之重视民生矣。 由姤至夬。凡五陽一陰卦共有六。即姤。同人。履。小畜。大有。夬是也。柔由下遽进。至夬始极。周易之序。夬与姤。大有与同人。小畜与履。皆为往来卦。而合参之。则凡柔在内者。皆关人道。而成人类众居。聚之常态。以同人为之标准。凡柔在外者。皆为物情。而见物类生育之正轨。以大有为其表率。故同人者。人群之大同。姤则初遇。履则定序。大有者。物类之丰有。小畜着其养畜。夬示其成用。此皆陽以就陰之卦。陽为其从。陰为其主。与五陰一陽之卦恰相反。万物生成。皆以此数卦为范。人亦物也。而为万物之灵。故人能主物。而辨其功用。明其利害。宰其得失。物之利。即人之利。物之得。即人之得。此大有同人为同体卦。而互成其用也。姤与夬。一居始。一居终。位固不同。而其为用。则亦相助成理。如春之与秋也。百物莫不生于春。而成熟于秋。不生则不成。此功用不得分离者也。故夬为刚决柔。言刚已竟柔之用也。姤为柔遇刚。言刚又需柔之助也。姤九五为全卦之主。特明揭此旨。有含章中正之辞。有陨自天之用。则以乾之志与坤协。而在自卑以尊坤。自下以就坤。九五含章。与坤六三同义。坤六三志在承乾。故继之以或从王事。姤九五志在近坤。故继之以有陨自天。陨言自上而下。以交于初六也。九五天位。陨者降也。降必至地。天乃与地接。所谓命也。命犹时令之令。言顺乎时令。以达其天德。而后地得代终。以成其生化之功。此姤为遇。言全卦皆以遇合为志。虽位有近远。遇有难易。而其志则始终不渝。九五虽与初六远。而与九二应。九二固与初近也。因此九五亦得以时自降。曲成其遇合之情。释文所谓志不舍命也。而辞包有刚柔互济之义。刚以柔用。则德益大。功益明。以乾之志。不外得坤与协。孤陽不生。陽之德曰生。欲昭其大生之德。舍与陰协。无由致之。故中正二字。兼备四德。中为元亨之体。正则贞利之本。此易之所贵也。 上九。姤其角。吝。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姤上九爻辞也。上九居全卦之终。为穷极之位。而属乾之上爻。乾上九称亢龙有悔。以其高而无位也。姤则因下卦为巽。初六一爻。陽已变陰。失其本位。陽日退。陰日进。至上九。位固穷。情亦迫。两不相协。而成姤角之吝。全卦虽名姤。而各爻无以姤称者。惟上九以姤其角。揭示姤之真象。姤而在角。可见地位之不当。情势之多艰。在大壮九三。有羸其角语。亦属乾卦之终。然以乾在震下。上有两陰。卦虽名壮。而角则羸。可见角与身不类。犹末与本之别也。物类之角。虽为百体之一。而所关细微。不似其他形骸之重要也。壮与羸反。始(姤?)为女壮。而初六之豕。则称羸。以其犹稚也。至上九。则取角为喻。与九三之臀相应。臀在下。而角在上。角且包角逐之意。以陽日消。陰日长。两相角逐。而遇于巅顶之上。其势已极。其用且变。虽为姤遇。实相抵触。则升降之道既殊。而生杀之德大异也。初称豕。而豕无角。则上九之角。不必限于何畜。惟姤夬同体。夬称牵羊。羊则有角。大壮之羸其角。亦指羝羊。羊与陽同音。而性则柔。刚柔兼见之卦。恒取为喻。姤上九之角。亦可释为羊。夬以上为陰。故有亡羊之象。姤则初为柔。故成姤角之情。姤在角。已属身体之余。为地既狭。成用亦细。故占吝。吝啬也。不丰足也。与亨反。上位已穷。亦时之吝。而陽甘于自退以让陰。虽有角逐之嫌。而非角斗之际。故仍以姤称。不言其抵触也。故免于咎。陽自升而不碍陰之进。刚日穷。而不嫌柔之盈。是以无咎。则姤之本志也。姤以柔长为志。陽先弃其本始。则更不与陰争矣。况上九已穷极当必变之时乎。故辞但以吝称也。 象曰。姤其角。上穷吝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上九位穷。而陽升已极。无可再进。则不得展其用。而为吝。总之姤五陽一陰。陰得时。而陽正盛。得时则日长。正盛则不易消。是两者进退之间。必有相拒之势。远近之道。必成相逐之情。为其位与时之殊。而宾与主之别也。九二最近于初。而主内政。故能相协。九五应之。亦志与陰合同。此二五为全卦大用所见也。九二内而非外。利不及宾。九五高而能下。天乃自陨。由爻辞足见其用矣。内者勿与于外。为自贞。上者偕时下及。为用亨。此两情勿抵触。而所行成相遇也。至上九。则已将变矣。故虽有姤而限于角。虽有合而嫌其吝。则位极而时穷也。更非九二得鱼。九五含章可比者也。穷与亨反。亨则能利及一切。穷则吝矣。此释文以所姤仅在角。明其用之细微。而陽由盛以渐衰。陰由稚以渐壮。以时言之。姤后为遯。则可见二者消长之迹焉。 革卦 革卦。兑上离下。 孔子《宣圣讲义》 革卦上兑下离。为泽火革。由困井三陰三陽交错之卦。变为两陰四陰革鼎。兑离皆一陰两陽。兑一陰在上。离一陰在中。合为革卦。六二九五。孚乾坤正位。此时用之大。为他卦所莫及。陽始而陰终。又孚于乾知大始。坤道大终之德。爻由三至五为乾。包于六二上六之爻中。刚多而不暴。柔包而不揜。则以六二得内正。而初九得卦本也。中互天风姤。为柔遇刚。其反为泽天夬。为刚决柔。义取下上。则从夬决。故名革。以决去其旧也。四陽虽盛。而中断于六二。离火文明。而外泛于兑泽。二女同居。志不相得。故革。革变也。变易其趋向。而改异其旨趣。有如睽。同体而易上下为睽。睽违而革变。违者各不相协。而自异其道。变者各持所见。而互争其行。此睽为乖。而革则克。乖不同谋。则终无成。克必有胜。终将溃决。是睽无功。而革可大。顺时之极。因地之利。依人之情。乃不得不革。此革之由井变也。井道不久。如居穴者不得不易以屋宇。如陷入阱者。不得不出于平地。是井道不得不革也。革鼎往来。相反相成。一为革变成规。不存其旧。一为择摘利便。务求其新。故传曰革去故也。鼎取新也。其道相须。不有旧。无以取新。不有新。无以名故。是两卦相终始。二犹一也。革曰去故。而随曰无故。是革与随有相类。不过随以随时为用。随和而无变动。虽震在兑下。其势勃发。如不可遏。卒则因循苟且。仍不能易其旧。而谋其新。但情知其非。原欲有所易。故曰无故。无者非革去之。乃饰之也。非改易之。乃补葺之也。在革则不然。惟新是图。不复恤其旧。惟道之适。不甘师其先。此革为逆取。如皮之去毛。乃曰革。皮毛一体。去毛而存其皮。则外貌全非。为用自异。革性坚韧。以中刚也。革卦之用亦如之。中坚不拔。势逼其上。而上柔不足为御。故终必革。此革之从下上。由内外也。行近于睽。而非睽孤。志类于随。而非随和。守刚而内有主。上柔而外失援。则两情相执。其行异趣。兼弱攻昧。取乱悔亡。强用以兴。逆取以大。此革之必以时也。时至则有功矣。 革上为兑泽。下为离火。泽灭火。则上胜。火焚泽。则下胜。水火相竞。情志亦犹水火。然合则成其利。天地之间。非水火不生化。离丽则为利。分离则为害。少女中女同居。而行止不同。水流下而火炎上。异者终同于一。则泽在上而火在下。不似睽日行日远也。升者日升。降者日降。永不相见。是为睽孤。今上者降。下者升。行必相近。道必相接。此革之情志虽殊。而所至终可孚合。故能兼乾坤四德。而为文明以悦之行。如天时依序以变。春夏秋冬。终必有始。则革又何害焉。革字中藏中字。可见其道必中和。上若井字。仍由井变来。下若十字。则横直之交。天地之合。其往其来。无不通达。四方俱至。万类大同。此革之用。可通于天。而在时之宜革耳。天地尚以革而成其德。况于人乎。故穷则变者。理数之定例。故则革者。事物之恒情。若无故而革之。则乱矣。故传以去故为训。不故则无用于革。不敝则何需夫新。惟故始革。惟革始新。此顺时所为。本后天往复之道者也。故恒与革相倚。恒以久而不敝。革以敝而求新。相与推移。以同悠久。此变则通之道也。故圣人明革用。以治历而明时。回圈不息谓之恒。随时迁易谓之革。刚柔相代。新陈相谢。大哉革乎。不得以其变而少之也。 革。巳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 孔子《宣圣讲义》 此革卦彖辞也。原己字有读作戊己己字者。有读作已止已字者。实系地支巳午巳字。宜改正之。革以离在兑下。为泽中有火之象。其用先火。以兑泽水也。若火势微。则被水所灭。况水在上乎。故泽中之火。非水灭火。乃火蒸水。火虽在下。其势正盛。水不得灭之。离长于兑。故水弱于火。而以时言。则宜火日。亦取火之盛。足成其蒸腾之用。故以巳日为孚。巳午皆火。而巳为长。易之言时者。皆取干支。如蛊之先甲后甲。巽之先庚后庚。干也。革之巳日。支也。支虽属地。而于五行则同。巳午为火。亥子为水。离日也。火也。而在革则以巳火为用。不取午日。日在空中。不得居泽中。故以巳为孚。以巳火之日。能助离之德。蒸兑泽之水。水遇热而化。始着其生成变化之功。革道变易。必本于水之蒸化。水流质。遇冷成冰。则固质。遇热成气。则气质。是其变易之明证。今离火在下。则所变者。必为气。而非冰。而有行者。亦必因其变易而昭其德。此巳日乃孚。取于火之能变易水耳。孚者信也。合也。如鸟之孵卵然。亦必以温热之气。变易之。生成之。革之为道。正类于是。鸟之生雏。欲其成长。革之致用。欲其成功。皆必本乎热情。发于至性。以育之鞠之。卵之翼之。俾于成立。达于强壮。期为良材。底于大用。是革之志也。少女中女。亲也。原天性之爱。情或不同。怜惜之心。终未异也。长者见少者之弱。欲辅成之。因少者之失。欲匡正之。则必变易其行。改革其心。此革之旨。本二女同居。而志不得洽也。志不洽者。有得有失。有贤有否。则去其不善。以从其善。纠其不当。以底于当。则发于规劝之诚。达夫改易之道。如治革然。则弱者以强。失者以正。则一革而同善矣。故刚柔并用。惩劝兼施。欲其有成。则不获其短。望其能大。则毋吝于劳。此基于亲爱之心。而非发于嫉妬之念者也。故行止正大。心地光明。乃备乾坤四德。而协夫元亨利贞。元以其仁。亨以其礼。利以其义。贞以其信。仁以长人。礼以率众。义以和行。信以守分。则不愆于仪。不戾于道。不乖于物。不违于志。则亲亲之谊。贤贤之旨。两情虽睽于始。而和于终。虽拂逆于初。而变化于成。此革兼四德。有乾知大始。坤之大终也。而占悔亡者。悔由于吝。不吝何悔。教诲之不足。则规诫之。规诫之不足。则鞭策之。惩以济劝。猛以济宽。则无不同化。无不同革。此悔于前者悦于后矣。故曰悔亡。亡犹无也。古原通用。五行之数。生制之用。为后天生化之本。凡卦皆不得离五行。兑金也。离火也。原相制而互相成。金无火炼。则不见其用。则虽畏之。实赖之。此革之道也。革以相制而胜。乃昭其功。故取火之盛。火愈盛。金愈精。推之事物皆然。为道亦然。修道曰修炼。道家曰焚修。皆欲以金试火。以火成金。佛家说金刚不坏身。亦由地水火风。相息相炼。始得之。此革之义也。悔亡亦可谓之无悔。即无所悔。由无妄念。始无悔心。无妄者诚也。至诚则刚。刚之至者。妄欲不生。则金刚之体。其坚韧不可毁折。道之成也亦如之。故形而上者。水火相炼以成真身。形而下者。水火相息以成生化。皆必自水火始。而革则概上下。视其所革。观其所变。顺乎道。则革以为真。随乎化。则革以为妄。故原有悔。而必以革之当乃亡。此革卦之用。为诸卦所莫逮也。孚字为革之要义。不孚不为革。以私而革。将何孚哉。故革者必孚。孚于天下。孚于后世。天下后世皆利其革。革斯当矣。 象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巳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说。大亨以正。革而当。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革卦彖辞之义。明革之时用也。革上兑下离。兑泽为水所储地。离为火。故称水火相息。与坎离既济有相类而微异。既济水在火上。革则泽中有火。是居处有殊。而为水火者无异也。坎之水泛言一切水也。兑泽之水。则限于地面江湖河海之水。故坎水随时可升可降。可上于火。而泽水则在地上。在泽中。不得包天空云雨之水及其他流止之水。是兑泽之义狭于坎也。然既称水。其性同。其用亦无大差。如江海之水。亦可蒸为云雨。引为灌溉。视夫时地而显其用。则泽水亦犹坎水也。况在离之上。正与既济之义有孚。后天生化之原。端由水火。而必以水上于火。方着其功。若水在火下。是如未济。则不克生成化之用。水流下。火炎上。上下违行。何以见其同化哉。故革与睽同而未同。睽则异驰。革则合化。此革犹既济。睽犹未济。推之先天乾坤之合。则革如泰。睽如否。一为交泰。一为否塞。是未济否之分也。革以泽在火上。成水火相息之象。其用以大。其功以宏。故卦德孚乾坤。而卦义合于时用也。息者消与息。即生息也。亦兼熄灭言。生息为消之反。而熄灭则与消同。是一为正用。一为邪行。视其所为而异。本既济之义。则息者生息也。有相生养之功。天地人物。均赖此水火相息以生以长。以化以成。故曰息。如人之呼吸。亦曰息。息则生机相续。若一息不续。即熄灭矣。故相息者相生也。相养也。相化育也。则以火在水下。蒸腾变化。足宏其用耳。若不得其道。不依其理。强与混合。则熄灭矣。故水不灭火。火不涸水。两相涵育。如天地絪緼。如陰陽媾合。互为助护。不相嫉妬。互为提撕。不相毁损。则其德无量。其道莫名。此相息者。生生之本。万有之机。而妙在能济。济则达其用。不济则无以昭其功。卦离长于兑。而下于兑。亦如泰之乾下于坤。而二五中位。皆得其正。如家人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六二九五。刚柔允协。故能成相息之道。达革之用。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此明兑少女也。离中女也。而同居。如家人睽。如鼎。皆其例也。而独睽革称二女同居。则以家人内外皆正。有如男女。鼎亦如之。惟睽革二女异志。不能协和。故睽曰不同行。革曰不相得。睽以水火分离。背向而驰。革则水火交至。相向而进。故睽为孤。而革得孚。此其异也。凡二女之卦。尚有风泽中孚。泽风大过。何不称二女。则亦如家人鼎。非二女子之象。且巽长女。兑少女。虽同为女。长幼悬殊。有如母女姑媳。而非姊妹。故大过以老夫少女老妇少夫为喻。不称二女。即以革睽之称二女。亦有微异。则睽犹姊妹。而革则妯娌。姊妹同出而异行。故曰远。妯娌异出而同居。故曰近。此革上下相接。成相息之用。而异所出。成不相得之情。因其不相得而又同居。则不得不变易之。故曰革。谓将改易其情志。使终相得。遂其同居之乐。而立家道之基。正如家人之义。不过家人已能自正。而革则有待夫反正之功耳。故革者拨乱反正也。 巳日乃孚。明时日之所宜。巳见前讲。而以卦用重在变易。变必以穷。穷而变。变而通。故革者。将以求通也。通者通于一切。则革之行。以能信于一切为先。信者如人之约。不失其言。而此信字。又作伸字讲。屈者志伸。即穷者志通。困者志达之意。故曰革而信之。此申释乃孚二字之义。以巳日为孚于时。而信则孚于天下。天下后世皆孚其所革。则革之道至矣。由卦言。下离文明之象。上兑悦泽之用。合则为文明以悦。内文明而外悦。宜其能孚。宜其能信矣。以二五得乾坤正位。外内皆正。而陽刚在中。上柔以顺之。本刚以昭之。备元亨利贞四德。是大亨以正者也。大亨元亨也。以正指利贞。而贞为本贞者正也。不及利者。内贞外利。体用之间。有其体。自着其用。乾之大亨。坤之贞利。两者合德。乃有其位。有其时位。正时宜。其行必当。盖由文明以说。大亨以正。四德昭备。而以为革。自无不当。既当矣。更何悔乎。故曰革而当。其悔用亡。此释彖悔亡之义。而特拈一当字。明悔亡之由来。换言之。即革之未当。安能免于悔哉。所谓当者。仍本孚字信字来。孚于天时。信于人事。其行既正。其成必大。其内刚而文明。其外柔以悦。其德备夫乾坤。其道通于天地。则无不当。斯无悔矣。由此可知。革原有悔。其亡者。行之当耳。古今来之好为变易者其审诸。当者宜也。当变则变。当革则革。不当而强变革之。其悔无及矣。何以知革之当。则可鉴诸天时。徵诸往史。天时之革。即四时之代谢。往史之革。即汤武之代兴。一岁既终。不得不变。不得不革。革变则终者复始。穷者复通。而后四时成序。万物随化。春尽夏来。秋终冬至。冬春递嬗。寒暑代迁。此天地之革也。不革则时序紊。而天道穷。往古来今。治极渐乱。乱极渐治。兴亡强弱。世代回圈。尧舜揖让。为治道之极。而继之以家天下。则小康之世。异乎大同。君主不齐。政令不一。昏庸暴虐者。失其天命。仁义宽和者。代得其民。此汤武之革命。为桀纣之无道也。汤之伐桀。以商代夏。武王伐纣。以周易殷。此往史人事之革也。不革则世道敝。而人道危。治乱无纲。民生殄瘁。将何以维兹世纪。承诸天命哉。汤武圣人也。革命者。变易夏商之敝政。而拯救人民于水火也。故汤武之革命。系顺乎天。应乎人。而非好为变易者。其革旧以建新。正与天时代谢。不得不变者同。人知天时之革。四时成序。则法天者。可以革矣。知汤武之革命。顺天应人。则法汤武者。可以革矣。由斯言之。革之时用大矣哉。时指时用。亦即时与位。有革之时位。始宜行革之道。无革之时位。将何以为革哉。汤武革命。后人不得藉口。必如汤武之顺天应人。亦如四时代至。必依时之极而循其序。若失其序。则如革其夏者。忽易以冬。或如革其冬者。反易以秋。不得谓之革。以不得称其当矣。故革之时。即当也。时之宜也。时宜之革。有天时可鉴。有汤武往史可师。非可轻言变易也。圣人作易。将以教天下后世。恐人误会。始举其人。如明夷之箕子文王。是其例也。以革水火相息。而非相害。则革命者。犹此旨。惜其旧之不善。而欲正之。悯其民之无辜。而欲拯之。非仇于上。而为己也。故能顺天应人。若仇其上。而欲私其帝位者。安能顺天应人。故革备四德。而贵在时宜。文明以悦。可见非仇于旧主。大亨以正。可见非私其天下。本卦德以明卦用。端在此二语。因其孚于天下。信于后世。始称四德之全。故兑离一水一火。非相害。乃相息。桀纣无道。陷民水火。上下相害。故汤武革之。出民水火。以成相息。一正一邪。视其所行。此释文详言之。为恐后世谬假革命之号。以重置人民于水深火热也。 《宗主附注》 革之义为变易。而鸟兽之皮已制成者名革。可见革卦之用。系就其故物而变易之。更成为坚韧不敝之用。则其未革也。如皮之未治。不足以充良工之材。故必变易之。使克竟其用。而变易之。非欲毁损之也。将以成全之。非欲改削之也。将以坚固之。是易弱者为强。寙者为善。敝者为新。涣散者为整一而已。故变易之曰革。不直曰变。恐人疑其变。将毁其旧也。将弃其原物也。非如物之变化。别为一种。乃就所有洗髓伐毛。以成其精。故革为去故。换言之。去其敝耳。去其不可用。而留其可用。磨砺以新之。攻错以精之。如工人治金玉也。虽改其旧观。而仍不失其本质。此革之为道。在依时之宜。时宜变易。则革之非轻改换。更非漫言毁损也。今之革者。不达此义。只知破坏。而无以底于成功。徒恣摧残。而不克见诸大用。是毁也。非革也。是伤折之。非变易之也。故不得革之功效。使人物以革为病焉。夫革者。为志其成。而期其新。易其不善。而求其精美。去其不用。而存其良材。是积极之行。非相为仇也。是深惜之念。非相与嫉妬也。故二女同居。本亲亲之谊。知其不善而欲改易之。因其不明将纠正之。故初虽异行。终将同化。始若抵牾。成则和谐。故能备乾坤四德。而有悔亡之占也。盖卦本兑在离上。水火相息。兵成其用。非水之灭火。乃火之蒸水。后天生化之原。皆由水火相蒸。升则为云雨。流则为润泽。陽在下在中。以鼓舞其陰。故能成革之用。内外正位。不失中和之德。故收改革之功。以井之下。不得不革。故易以革。为将光大井养之道。而变易其畛域卑污之见耳。此革道之以时行。读释彖之辞。即明其旨矣。 又曰革卦释彖辞。引汤武革命以明革之时用。革命为革之大者。而非革之全体。革包天时人事。地利物情。无不有革。即人事之革。亦非只革命一途。不过革命关乎世道。系乎民心。为改变之最大最难者。易特以汤武征诛示其例。并非谓革即革命。而人事之革。必如汤武之征诛也。故文中首着明文明以悦。大亨以正之道。且申以革而当。其悔乃亡。尚恐人之未察。更以天地革而四时成。明天之革。即汤武革命。亦犹天之革。故曰顺天应人。盖顺天始孚天命。应人始得民心。天与人归。始孚于革道。若徒如后世之易代。以其诈力。行篡取之谋。恃其威权。欺孤寡之主。而犹托于汤武之革命。实不足孚于革义。盖不顺乎天。不应乎人。则非如天时之革。无文明以悦。大亨以正。则非如易卦之革。则虽革。不得谓之当。不当将何以亡悔哉。如曹魏篡汉之天下。而筑受禅台。其后司马氏又仿其例。复筑受禅台。以代取其位。则岂非彼祖先贻其悔乎。司马既得天下。至怀湣遂为虏于五胡。则其子孙之后悔。又何如也。下至隋唐六朝五季。其例更多。其革既频。为悔亦甚。甚至有愿世世勿生帝王家者。可见初时革之不当。则何以免其后之悔哉。行之不正。用之不宜。徒自招其悔而已。更何望于汤武之征诛哉。文中特以汤武昭示革命之义。而要其旨趣于顺天应人。可见其防微杜渐。寓意深远矣。世之扬言革命。而不思其当否。则又奚以亡悔乎。此革之义。实关乎时。天时之革。始孚于革道。故彖辞特以时。明革卦之用。时之不明。革其有当乎。天地之革。四时以成。足见时之所至。不得不革。革合于时。自无悔矣。 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孔子《宣圣讲义》 此革卦象辞也。革以泽中有火。如地中之火。火者陽之所托。后天之陽。以地下之火。为生陽之根。以天日之热。为化物之本。故陽出于地中者即火。如山之喷火。井之温泉。皆此火也。而离本象日与火。在空为日。在地为火。今在泽中。亦若地中之陽也。地中之陽。愈寒愈盛。故冬令井泉多温。穴居者常煖。泽中之火。亦犹井泉之热。化水为气。助物之生。故名革。以其善变也。以其随时异其用也。如夏日井泉则凉。地下则寒。是外热则地中反冷。外寒则地中反温。非地之异。陽为之也。陽虽藏地下。而用以时显。故泽中有火。其用亦以时殊。此所以名革。谓其随时自变。如天之四时也。陽随时生息。则生化之功。亦随时变革。水火之效也。水以火化。火以水熄。互成其用。则不相害。而相益。如蒸腾变化。必以火之力。水不能自为之。是水火相息。后天生生不已之原。而革卦因之。以成变易不穷之道。物穷则变。变则不穷。不变则终穷。故不穷者。赖变化以易其旧。而为之新。天道如是。人事亦然。天道之变见于时。不变则亦穷矣。春夏秋冬。往来终始。永不息者变化。变则能久。此岁序有定。时令必更。而其所本。仍不外离日之功。冬至日南极。而复北则成春。夏至日北极。而复南则成秋。此日之往复。为四时变易之准则。故革卦之用。必取离火在泽中之象。火在泽中。有如明入地下。明入地下为夜。推之则岁之冬。犹日之夜。即日行南陆。北地不得直受其光热。故天寒地冻。闭塞成冬。而冬之前为秋。秋分之后。曰日以南。是革卦之象也。日入于泽。犹日之晚。火入于泽。犹岁之秋。日晚渐至夜半。秋凉渐至冬寒。夜半为明夷。冬寒为否。皆以离火渐入渐深。渐行渐远。而成变易之机。革以离在泽中。明时变之将始。正如秋分以后。渐变为冬。由夏而秋。由秋而冬。日变不居。乃成四时往复之序。其变也。非骤易之也。必循序渐渐而进。如日之南行或北行。日移一线而已。待其既至。则突异其原来时地。此变易之例也。革之为用亦当如之。故其革也。非偶然为之。必因其渐。传曰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故坤初六称履霜坚冰至。则革之义。亦必以其渐。渐至渐革。人无所骇。物无所惊。即如汤武革命。亦非一旦之功。商周积之已久。夏殷毁之已多。迄至桀与汤。纣与武。始见其革。则革岂可贸然为哉。故君子知革之有所仿。仿于时。时者天地之革。则欲明人道之革。必先明时。明时以明革义。则君子以革而治历。治历以明时。书所谓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即古圣治历明时者也。谓治天文。知日月星辰轨度。所行所至。何往何返。而后知春夏秋冬所交所易。何去何来。天示其时。人定其事。天垂其象。人指其名。此天文不可不讲。而历数不可不知也。故治历者。治天之所历。明时者。明数之所移。变由于穷。易由于敝。天道不穷不敝者。以变易也。人亦法之。而后同免于穷敝。此革之道所由着也。不革则不得免于穷敝。革而不当。亦不得免于穷敝。惟有当而革之。则穷者以通。敝者以新。此贵在知其当革。而必先治历明时焉。 时指一岁之时。包古往今来时世。所谓运会之数劫纪之称。皆时也。欲穷其变。先知其数。欲明其数。先通其史。察往知来。因故知新。则革之事也。故治历犹治史。史称历史。即已往之事。何以知其必革。惟审天时之所至。何以知其当革。惟顺乎天。应乎人之所行所着。故革道以达变。变以济时穷。四时之革。至小焉者。苟得其故。则万世可知也。卦以象为本。乾知大始。坤以大终。而乾在中。此革卦爻已示其义。读者须合象辞参之。 《宗主附注》 革象辞以治历明时。为革卦人道之要。盖不明时。无以应变。不治历。无以知时。治历者。以天地所垂示之象。日月星辰所运行之度。而见其何终何始。孰常孰变。推之人事。自古迄今。治乱兴衰。征伐代禅。孰得孰失。何去何从。此皆明时之义。而即明革卦之用也。革之为象。水火相息。兑离互济。刚中而得本。柔主而能远。此最孚于卦爻之所贵者。卦爻乾为本始。坤代终成故。凡初九上六之卦。为得本始。而有终成。反此者则否。卦分内外上下正位。坤主六二。乾主九五。凡内六二外九五。相匹相应者。为孚正位。而合天地之德。反此者则否。又如中爻人道所寄。九三六四。刚柔交济。与既济同。是凡九三六四卦者。皆得相济之用。反之者则否。他如陽体陰用。天下地上为道之源。孚于天地生成之德。乾下以自卑。坤扬以就上。如泰是也。凡得交泰者。皆得生化大用。反之者则否。此易卦爻大体。所占吉凶。所成利害。由斯判焉。革卦初九上六。已孚乾始坤终之例。而六二九五。又得乾坤正位之情。是克备乾坤四德。与时偕行。故革道不可量。其义已见乾九四爻。乾九四传曰。或跃在渊。乾道乃革。此革字即与革卦相关。乾六爻纯陽。而九四则革。革者变也。刚变为柔。陽变为陰。九四自高而下。自上跃渊。为变之最着者。故革卦三四五三爻为乾。而九四恰当其中爻。亦仍本乾九四之革来。为乾君主九五之位。今革则降于九四。而失原有之尊。虽犹属上卦。而非独尊之时。此所以必革。革则可复其尊严。昭其德业。是由九四更返于九五也。当其未革。则不能复。而日坠日下。将入于渊。必待已革。始复其初。故革卦以离日坠入泽中为象。亦犹乾九四或跃在渊之义也。乾道自坠。陽纲不振。虽欲不革。不可得矣。此革之时用诚大哉。而欲知其革之当否。不得不先明时。故君子因革。而治历明时。 初九。巩用黄牛之革。 孔子《宣圣讲义》 此革初九爻辞也。初九在下。本乾潜龙勿用之时。时位不宜。所行不当。故爻辞取黄牛之革为喻。巩坚也。革本坚韧。黄牛之革。其坚可知。而非可大用者。以虽坚。而不良于用。则其为用不足称。然革卦重在变易。不重坚固。变易之旨。在以不善者变善。不良者变良。此卦义也。初爻勿用。乃取牛革为象。黄牛之革。由牛皮之变。坚则坚矣。而不与爻称。以初九乾爻刚也。刚在下为升进之阶。今以牛革之坚。不足语于金玉之质。是因取其坚而求于牛革。可见其所见之小。所图之疏。非革之大用也。革固包皮革言。而皮革之贵者。应以虎豹之类为上。故至五上爻。即取虎豹之文为喻。明爻用之大。与君子大人之德业相似。若初九则犹不足言用。但取黄牛之革。徒以其巩。不称其文。从(徒?)以其易。不称其变。盖牛虽黄色。无炳蔚之文。虽坚巩。非虎豹之变。此就其近易者为喻。犹人类平庸之行而已。革以变明其德。所变必远胜于其原质。故大人君子。以虎豹之文。为德业之光。初九爻象属离。离称黄离。牛为离之象。故爻辞以为言。而不及吉凶。仍本乾勿用之义也。革之道大而用着。其始则比之黄牛之革。可见大者发于细。着者生于微。人知其大而忽其细。见其着而忘其微。是失本也。初九全卦之本。故不及其他大者着者。此中含义。宜深味之。 象曰。巩用黄牛。不可以有为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九在下勿用。则爻辞所称不外此义。遯卦亦云执之用黄牛之革。与此相证。皆非大用之材。财不足语于有为之日。初九在卦言为本始。而在用言则无位。故维取革变之义。不能及于大变。虽牛革亦有其坚。而非与虎豹之文美者并论。以比人之德业。士之才能。各有大小之殊。优劣之别。革固重变。而初九所变。不过黄牛之革。则其不可有为明矣。事之发于平庸者。恒至于奇特。行之出于细微者。恒成于伟着。则初九之革。亦不可以其小而忽之。革变之道。固如坤初六履霜而坚冰即至。则将来之变。正由此细微中可以见之。此君子贵知几。而象辞重明时也。 《宗主附注》 革初九用黄牛之革。与遯卦执用黄牛之革。辞义同。惟革称巩。遯称执。则以遯主遯避。而欲留之。故曰执。犹维系也。革主革变。意取坚固适用。故曰巩。巩亦从革。即言如革皮之坚靭。不易损敝也。然既巩固不敝。何以释文称不可以有为。则以时位非宜。虽有牛革之巩。而非大用之材。虽当革变之初。而非跻于良好之境。可见革之变。必先毁改。如治革者当初制之时。反不若未制者之良于用。必待制已成革。乃显其坚靭之材。初九无位。不足为大用。即不足材称。是虽巩固如牛革。仍弃物也。因革贵在变。初不在坚。虽变之终。欲其坚。而变之始。反以坚为病。是初九之巩。不可有为。咎在初。不在巩。初之咎。在下勿用之时。不在物之如何也。读者勿以辞害义可也。 六二。巳日乃革之。征吉。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革六二爻辞也。六二居内卦正位。为离中爻。秉坤之德。为柔得中位。离以两陽中藏一陰。为日为火。中爻主其用。故六二称巳日乃革。与彖辞同。可见此爻能主持全卦之用也。虽上有九五。刚柔相应。君主于上。六二不得擅专。且柔道顺承。不得先于乾刚。则六二之用。不得过于九五。而以上为兑。悦泽之德。乐就于下。则六二本坤厚载之功。安贞逢吉。亦足为卦用之要。卦主革变。异于常经。故全卦反以六二尊。以离火之德。胜于兑泽也。故泽中有火。而火不为水灭。此其变也。亦其时用。为本革之道。不得不反其所为。革其故而谋其新。设火不胜水。更何语于革变哉。故爻虽柔。而位为火之主。德虽顺。而行为刚之师。此与彖所称。亦以巳日孚于火盛之时。克成其蒸化之用。比之革命。必发于下。若臣若民。为以德得众。以道顺天。天与人归。方可举行革命。如汤武是。汤固桀之臣。武固纣之臣。皆取于下位。德足服民。行足应天。故一举而革夏商之旧。措天下于新。则六二之位。即汤武初举义师之时。时宜而位当。德昭而行正。故一戎衣而天下定。此所以占征吉也。为以其发于臣位。故在六二以其革君之非。故得正位。以其应天顺人。故占征吉。行孚于道。用孚于时。革之大用。即以此爻为之主。故巳日之时。革变之日也。在十二支。惟寅申巳亥四支。为革变之岁。以六气所值。此四岁皆木火通明。类多革变。故巳非指日巳也。凡岁令世纪。合乎巳者皆当之。则以四支中。如寅申固亦多变。而非革卦所称。如亥则与巳对。称巳已赅亥。巳亥不必强分。盖由三合之数。寅午戌为火。申子辰为水。火水过烈。易不以为贵。且卦已有水火矣。若重取水火之时。是太过也。惟巳酉丑为金。亥卯未为木。合卦中水火。恰备四德。土藏其中。克孚五行之数。故日取巳亥。欲其变而不失中和。无过不及。庶免于偏激之害。此圣人择日之微意。向无人能体会及之。今特为明示耳。至称无咎者。此革变发于下。以臣民而革其君上。自有咎。为其位正时宜。德明道大。乃免。本爻已暗示革之匪易为者。非汤武之臣。桀纣之君。不足以孚吉而免咎。读者识之。 象曰。巳日革之。行有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二正位居中。而柔道乘时以革刚。乃孚于巳日之时。故行有嘉。行字指爻辞征字。亦即暗喻汤武之誓师。为其伐暴救民。应乎天而顺乎人。乃占吉耳。有嘉犹有庆有喜。师出而有功。一戎衣而定天下。其喜可知。其庆可知。喜者主革者之喜。庆者天下之庆。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是也。而嘉字兼含天所嘉许之意。谓人庆其成功。天亦嘉其成功。此所以为顺天应人。若从一己之喜。而惠不及众。禄位之图。而功不及民。则天将许之哉。是征吉之占。实由六二之德。有以感天。其功有以惠民也。故释曰行有嘉。即明行之有功可庆。亦示行之得民可嘉。即爻辞征字。不似寻常泛指出行。实取汤武征诛之义。为当其必用征诛之时。则征诛非黩武好战。而为伐罪吊民。故可嘉。若徒逞其兵威。好为杀戮。则对邻国犹不可。况以凌其君上乎。义例由上讨下曰征。今六二在下位者。亦曰征。可见卦用特予之也。以其顺天应人。则虽以下伐上。不得为叛。以臣伐君。不得为逆。故以征许之。比之天子之讨逆臣也。易辞之义。依时为释。六二内正位而为柔。却能代全卦大用。以主革命。此中微旨。宜细味之。诗称文王柔嘉为则。正可引证本爻以柔行而有嘉之义。 《宗主附注》 革卦辞有巳日乃孚之语。六二爻又曰巳日乃革之。巳日之义。夫子固已言明取干支火日。以明革之用。在本火以蒸水。水火相息。方见革变之原。而尚有关夫史事者。未引为证。按彖辞人事之革。以汤武为例。汤之伐桀。史书未详其日。而武王伐纣。则其发师之日。实取癸巳。武成篇已明载一月壬辰朔。翌日癸巳。王乃誓师。由周而东。可见巳日之义。有前事足为引证也。巳日不过发动而已。亦即以易辞孚于天时为本。天时人事相应。其行有功。故古时大事必卜日。日以干支断。或取干。或取支。亦有微别。大抵自上动而下。或外而内。则取干。自下发而上。或内而外者。则取支。如蛊与巽。取甲与庚。干也。而革则取巳。支也。革以下革其上。汤武原在下位。为桀纣之臣。故数取支。而必以火日。则全本易革卦象离在下来。离火文明。发动于下。推而大之。天下同化。此巳日之孚。既孚于火之盛。又孚于革之大。革以去故。不有德。无以昭其道。不有力。无以致其功。故革之位在内中爻之六二。即坤之正位。坤以革乾。六二以正九五。即臣以伐君。仁德以除暴虐。水火相息。而不相害。刚柔相易而不相妬。故革以六二而占吉矣。 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 孔子《宣圣讲义》 此革九三爻辞也。九三内卦之终。重刚失中。非如六二柔得正位。刚则易折。偏则易害。故六二征吉。九三反为凶。征同而吉凶大异。在下位同。而得正失中大异。柔道宜于下。今九三在下而刚。亦如乾九三。必朝乾夕惕若厉。方无咎。故曰贞厉。贞者正也。能自反就于六二之正。则能守。守以贞为本。九三欲免其凶。惟自戒惧。以守其正耳。厉同乾九三厉字之义。以其自勉自砥。慎其行止。必存警惕。庶免于凶危也。革言三就有孚者。以本卦用在下革上。新革故。而非可一几而成。必三就其行。而损益之。商讨之。以关革变。故言为革言。三者再三也。审慎之也。必再三而后有成。可见其艰危矣。而以能戒慎恐惧。乃有孚。为其得众之信从。或可成其革言之用。言者议论之谓。包括所持名义。所标主旨。足以号召大众者。既曰三就。可见其一致之不易。群言庞杂。众论纷纭之象也。言论尚难统一。则革者奚有成功可期。虽有孚。所信者亦必不多。故曰有。言有所近信。党同伐异之类而已。非如六二之得正。为天下所服。上下远近无间言者可比。此九三之革。时位之非。德之不足。言之不正。所占如此。九三与上六应。上六亦称征凶。则可见时位所关大矣。 象曰。革言三就。又何之矣。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爻辞征凶。释文恐人未明。以为六二九三均在下位。且六二柔也。宜于守。而称行有嘉。九三刚也。宜于行。而称征凶。岂非与他卦悖乎。不知革主变。正为变言。变则宜守者变为宜行。宜行者变为宜守。故六二以柔而占征吉。九三以刚而占征凶。且申以贞厉。明在守正惕危。方能免害。释文更以爻辞革言三就。明其行之不宜。议论纷纭。莫衷一是。则将何之哉。此征凶由于自己主持不定。而由名不正。言不顺来。虽以刚在下。志在上进。却以位失中。其德不明。则前行见扼于九四。不得协济之功。合六二九三九四为巽。主进退。原不良于行。合九三九四九五为乾。重刚之象。而被六二上六两陰所揜。有似困卦。更不宜轻往。向例三多凶。而革变忌过刚。刚易为暴。若以刚革刚。是以暴易暴。则其为凶可知矣。外既不得所协。则寡助。内既不知适从。则自乱。以纷乱之众。为寡助之行。则将何往哉。此九三爻。有如后世叛臣逆贼。以一人之欲。假汤武之名。而侈言革命。卒至身败名裂。九族不保。则爻所谓凶也。革变重在顺天应人。果天与人归。尚奚有革言三就乎。时至自革。时至自成。若再三其言。二三其德。将何以服天下。将何语于革命哉。此释文明言其无可往也。故革言之纷纭。亦犹出师无名者。支吾其词。何以信于天下乎。故爻云有孚。不过其亲幸左右相助为乱而已。何足以称革之用哉。 《宗主附注》 革六二爻为全卦主持革变之位。而在上者。则受革变之位。故不得以九五为先。六二为后。此即所谓变也。革也。革其旧制。变其常经。则不得以常例论革。而主卦遂反为六二。由下革上。由柔革刚。如汤武臣也。桀纣君也。其初桀纣乃天下之主。奄有四方。普天之下。莫非其臣民。则势盛而位尊。非如汤武侯服之国。一隅之主。其势单而位微。故有刚柔之殊。上下之别。然其终则征诛暴虐。伐罪吊民。彼盛以尊者。反被放戮。而革以微者。反代取其位。由一方之主。为天下之君。是柔以克刚。下以胜上也。故六二柔而在下。乃为革变之主。正如汤武誓师之时。以其正位。孚于坤贞。上应九五。合于乾健。故能举此大事。成此大业。而其所为。恰孚于全卦所取之巳日。即足明六二之重要。非他爻可望。六二征吉。至九三反为征凶。则以失正。戾乎坤贞。乖于柔兑之道也。在下同而位不同。刚柔之德亦不同。故吉凶相反。由此可见。主革变必视其人。必视其位。必视其德。位当而正。德柔而明。庶能顺乎天而应乎人。则革而当。其悔乃亡。否则虽革亦不当。凶且不免。况无悔乎。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革九四爻辞也。九四外卦之始。为兑之九四爻。与九三同属中爻。而重刚失中。以革重革变。故不似他卦之多惧。且占悔亡。与彖辞应。所谓革而当。其悔乃亡。卦例内贞外悔。九四在外。故原有悔。以革变有当。乃亡其悔耳。九四与六二。属同功之爻。虽下应初九。亦刚而中间六二。得柔道之正以相孚。故曰有孚。由卦用言。则本九四之德。有信于外。而全卦之用。亦以能孚于天下为贵。即革变之行。必有所孚。不孚不足以协于革。为其不能正己以正君也。革以去故从新。若不取信于众人。将以乱天下而已。何能孚于大亨以正。文明以悦之象。此有孚。实革卦第一要义。果不孚于众。不信于天下后世。则无以顺天应人。是所行不合于天时。不协于征吉。则率众为乱耳。奚有于革哉。故有孚。始明革道之正大。而见天人之所同归。天与人归。则足以改其故命。故曰改命吉。命者天命。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即此可见文武能改命矣。天之明命。不可见。见于民。民心所服。即天命所属。书曰顾諟天之明命。古为圣王皆以能承天命。而后能履帝位。必有光明之德。始受明威之命。所谓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则天命之显于众民。得众即得命。革变其故。则改其命。改天之命。非我改之。民改之也。虽天之命。于穆不已。于戯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纯亦不已。此文王之改天命也。文王改命。在其纯德。纯德昭明。万国来同。故三分天下有其二。天下之民三分有二。则天命之改。于民心徵之。纣之失之。文王得之。则有商之命。不得不改为周矣。此牧野之师。一戎衣而天下定。遂开八百年之基。岂非文武能孚改命之吉乎。为其能孚革变之正耳。革犹改也。改命犹革命。六二动于下。至九四始改天之命。可见革命者。必顺天应人。必阅时而后见其功业。故九四虽重刚而占吉。以其克改命耳。 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爻辞称改命吉。释文恐人未明。特述吉占由于能信其志。信犹孚也。孚于所志。且孚于天下民人之志。又伸也。伸其所志。且能伸天下民人之志。志犹愿望也。如汤之始征自葛。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人民望其至。如大旱之望云雨。则革命者。为民人所愿望。民人皆待其早出之水火。登之袵席。故革命之志。非一人之私志。乃天下民人之所同志。革命既成。非一人得伸其志。实天下民人同伸其志也。如此方谓之有孚。方谓之革而当。故能悔亡而占吉。夫改命何等重大。而九四以之占吉。若非克孚天下民人之志。安能致之。九四改命之吉。实能以天下之心为心。以天下之志为志。故曰信志。信既孚于天下。又伸于天下。故不曰孚曰伸。而曰信。以赅二义也。古信字多与伸字通用。九四能伸己之志及民志。是民与我交孚。可见己应乎民。应乎民者必顺乎天。民既归心。天命斯至。此改命。不待革者之求。而天自予之。天之所予。必奈(夺?)自故旧者。一夺一予。斯为改矣。犹四时代谢。一陈一新。去其陈者。而授新者。则时序改矣。天命之改。亦犹是焉。故汤武兴师。桀纣亡国。一兴一亡。天命自改。不必于天求之。但视民之所志即明。民志所仇。则天必弃之。民志所服。则天必予之。民志同信。天亦同孚。此洵顺天应人者也。舍汤武尚有谁乎。 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孔子《宣圣讲义》 此革九五爻辞也。九五外卦中爻。全卦主位。而为乾九五飞龙在天之象。此卦属兑而非乾。故九五同。取象不同。乾取象于龙。革取象于虎。与上爻取象于豹。皆异夫乾。盖乾六爻纯陽。而革则四陽二陰。虽乾爻得本始之位。而终以坤爻之柔。是以不得称龙。初爻在下。不独非龙。亦非虎豹之类。遂喻以黄牛。以其用细而才疏也。至九五乘时当位。才大用宏。故以虎喻。在履卦有履虎尾之辞。则以五陽履一陰也。陽刚之德。乘陰柔之用。则多险。如履是也。而革亦如之。四陽在两陰中。九五虽正位。而下应六二。柔得中得时。以革其上。则被革者九五也。九四亦在上。而非君位。有如辅相大臣。固可代君宣政施令。如古大宰阿衡。故爻辞称其协改命之吉。以其言行亦足孚于天下。信于民人。而九五至尊。君临天下。如天子帝王。故称大人。谓其德位俱至也。大人君子。以德位为别。有德而位不至。则以君子称之。九五诚备德位。故以大人称。与上六君子有别也。卦用在革变。故曰虎变。变犹革也。初九黄牛之革。不言变。而变在革字中。九五上六虎豹之变。不言革而革在变字中。以九五上六象属已革。故但称变。非如初二爻象属将革也。九四称改不言革变。则当革之将成。变之且就。故曰改。改则变矣。虎变者。谓大人之革。如虎革之变。耀其文采。昭其威仪。足以垂示天下也。以卦内文明而外悦泽。文明以泽。宜有如虎革之斑烂美丽。而非徒美。必有其威光光耀之德。故曰未占有孚。言不待占。知其有孚也。有孚之义已见九四。而未占占字。或者疑为吉字之讹。则以九五被革之位。有损之时。故未吉。实则易重在数。卜与占皆欲知其数。故以占字示其不卜可知。又未占者。占与占呫古一字。犹念也。兑为说言。口中念诵其文亦曰占。如诵书曰占毕。吟诗曰口占。未占犹无念。诗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无念念也。必心存之。而口念之。以示不忘。书曰念兹在兹。皆重在口诵心维之意。此处未占。犹未念。而有孚。犹念也。非从尚口说也。九五既昭其德。着其文。文德昭明。天下共信。不待口说。而心悦服也。此爻为革之已成。九五之位。即六二之人。正如汤武既诛桀纣。代履帝位。万国来同。天下咸服。不待谕诰。而民人莫不孚信。故以虎革之文为喻。言其文德成于武功。是犹以虎之革变。而昭其文采也。 象曰。大人虎变。其文炳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五大人之德。乘时而变。其威武如虎。其文德如虎之革。是由武而文。由戎衣而致天下于安定。武功之至。即文德之明。革变之终。即治平之象。非徒以变乱天下。乃以变安天下。非徒以革动大众。乃以革定大众也。是始于革而终于文明。动于乱而成于治。故比之虎变。其文彪炳。有威可畏。有仪可象。民不畏其威。而怀其文德。不怼其征伐。而悦服其安邦定国也。故称大人以美之。革至此。已见大功告成。前之所革者。今但见其文采悦目。光华动人。更无视如虎之猛。咆哮之凶。故曰其文炳也。本卦上有悦泽之情。下有文明之象。虽出于变。而正由变着其德。虽成于革。而转由革昭其文焉。炳者明也。如日星之炳耀。光辉无不被。是其行由充实而光辉。斯孚于大人之号矣。或以虎变指在上位如猛虎不可犯。是以人而虎。俗称强暴不德者。为虎而冠。革之九五。岂如此哉。不知虎变云者。乃指虎之革。由其变而成。非人之变于虎也。以大人革命之后。偃武修文。亦如虎革之变。徒炳其文。不见其凶残。徒悦其光采。不畏其咆哮。是虎革已非生虎矣。虎固猛兽。性凶残好杀。及其为革。则温煖和融。有益于人。能护其体且壮观瞻。增华贵之象。避外来侵害。有使人安适愉快之情。是其用与其生时已大变矣。故称曰虎变。革命之主。武功既着。文德亦昭。使天下民人。皆安其生。乐其业。心悦诚服。以赞叹之。歌颂之。岂非亦如虎变。而炳其文。不矜其威乎。是即爻辞所谓未占有孚者也。言不待歌颂。已足孚于天下后世矣。引申其义。则天下后世。未有不同声歌颂之者。此即念念不忘之意。则以其德入人深。其功垂世永也。 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革上六爻辞也。上六穷极之地。全卦之终。但以兑之上爻。为卦主用之位。在他卦上爻无位。不得大用。惟革取变易之义。与恒情异。虽至极位。却非穷尽之时。故爻辞称君子豹变。亦如九五之虎变也。九五正位。故称大人。上六以柔在上。而非正位。故称君子。谓德至而位不称也。虎变豹变。亦逊一筹。虎为兽王。豹则猛鸷而已。然既变矣。亦以文德称。犹虎革也。虎豹之革。皆有其文。而足适于用。文实俱茂。德业可嘉。此君子成德达道之象也。上六以柔居尊。高出庶物。必有德昭于大众。方足以孚君子之名。若小人则否。然革重在变易。则小人近君子者。亦随之而革其面焉。面指面貌。亦取皮革之义。虎豹之皮革。以文显其美。小人之面貌。以善着其情。是革面有其表已。君子之德。表里俱至。故外有其文。中存其实。远昭其德。己着其诚。诚于中。见于外。行无不践。名无不副。此君子之变。如豹文之蔚然可观。而其德之加于天下。亦如之。小人则外常有余。中常不足。有其面貌。而乏于衷心。善其容止。而慊于诚实。此则革面之谓也。以其所变者。但有其文。而难期笃实。具其光采。而无以充其明德。则量为之也。又君子小人。包贤不肖智愚之别。言德既殊。论才亦异。君子如豹。小人则犹狸犬之革。是徒面貌相似。其为用不可同语。盖以上六柔爻。柔陰之性。惟君子能革其心。若小人。则徒易其面耳。不过易面。固亦善也。如凶顽者。易以温良。暴戾者。易以慈善。岂非已革其故。而能自新哉。故小人革面。即可随君子之变。以昭其文。而显其德。文质相表里。君子文质彬彬。小人则不能免俗。是面貌之革。亦犹村野之夫。渐习礼仪。虽不深明于道。而亦循夫法度。效为揖让。以步君子之后。岂非革之所造乎。上六以无位而重陰。秉坤之德。故征凶不似六二得中得时占吉。征凶则不宜于行。故居贞吉。谓顺安贞之德。有守以淑其身也。全卦革变之用。至此已极。不可复革。故不得进。进必凶。惟居贞固守。斯吉耳。 象曰。君子豹变。蔚其文也。小人革面。顺以从君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原文其文蔚也。不叶下君子韵。特改之。以君子有德无位。如豹之变。而蔚盛其文。蔚茂也。葱郁茂畅曰蔚。又美也。积厚光采之意。以豹文蔚然可观也。虎革炳然以光辉胜。豹革蔚然。以华茂胜。实皆文采。如人之文德昭垂。在位则炳如日星。在下则郁如花草。是其文之可观。而非豹生前猛鸷之可畏。粗野之不驯。则为变之所得。变以革其故也。小人革面。从外貌之易。亦足昭其性质之驯。行为之顺。则随大人君子之变。亦顺从于文德之中。乐其业。安其生。以孚以信。此所谓文明以悦。大亨以正者也。君字指九五正位。即由六二之晋于上者。又包含君子之意。君子省称君。言其明德足为大众之主。天下所瞻。万民之望也。上六本坤之德。顺承夫乾。故曰顺以从君。此爻以在上。故称君子。以为柔。故称小人。称其文不曰炳。而曰蔚。系寓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无不从偃。故释文以顺从君子明其意。盖君子主革。小人从革。天下同革。靡不心悦诚服。书曰黎民于变时雍。即小人革面顺从之证。故革变非在上者一人之为。必天下民人共欲之。一变而天下皆变。不劳而得。不思而中。此于变也。以变之出乎自然也。如此革变。方孚于泽火革之用。为水火相息以成其变。如天之四时不为而成耳。 《宗主附注》 爻辞虎变豹变。固重在革变。而实重在其变成之文。以变者由不善变善。不良变良。故不材者。变则成材。无用者。变则大用。虎豹野兽。于人无所用。且易受其害。以其性质难驯。情暴好杀。是生时不善良之物。非材用之类。及其皮革之变。外观有文采之美。实用有坚靭之质。而威仪奕奕。温和益人。是则变之所为。亦即革之所志。人比虎豹。于其生时。则苛暴之性。狠鸷之行。民将不堪。如桀纣之政是也。推其极。不独有如虎豹。且又过之。礼记所谓苛政猛于虎。则凡人类而能忍受乎。故必革而去之。变而易之。于是汤武征诛尚矣。汤武革命之后。放牛归马。示天下以弗用。散粟发财。予人民以同富。更复制作礼乐。振新文德。以安天下。而定民生。则如虎豹之变。易暴为文。变苛为驯。文明绚烂。威仪笃实。向之所畏者。今则惟爱悦之。前之所怼者。今则惟诚服之。此所谓九五之德。未占而有孚者也。岂徒汤武二人之功业已哉。凡天下民人。莫不顺其志。而乐其所就。民既归心。天亦归命。此即九四改命之吉也。与彖辞顺天应人相证。足见革命之义。必于九五正位昭其文德。方告大成。革者武功。既革则惟存文德。此虎豹之变。不见其猛。但炳其文。 鼎卦 孔子《宣圣讲义》 鼎上离下巽。巽为木。木火同功。曰鼎。一则本钻木取火。供民熟食之义。一则明以薪资火。为鼎烹饪之象。故卦取巽离之合。上离火而下巽木。巽又为风。木者。生火之原。风者。助燃之物。故巽在离下。示为烹饪之本也。鼎者器名。而卦义重在其用。亦如井卦取养民之用为义。鼎之用亦为生养之需。人自有火以后。未有不资于烹饪以为食。即未有不赖于鼎镬以为生。纵夷蛮之民。尚有不熟食者。不足以为法。故鼎养。亦民生不可离者。鼎之为物。金也。其成用。则水火与木。其所藉。则土也。是一物备五行之德。而水火主其要焉。故卦本乎离。与井之本乎坎水者。恰相对。其下皆巽。巽则水可以升。火可以伏。一升一伏。既济之象。生成之功。天地尚依此升伏。以成化育之用。而况人乎。故井之用。以水养民。鼎之用。以火养民。而皆赖风木以运之。化之。推而致之。光而大之。故两卦皆巽在下。而坎离分主其上也。离与巽合。则为火而非日。巽与离接。则为木者多。为风者少。然火固非风不燃也。象虽木火。用兼风气。故称名曰火风鼎。不曰木火。为木易见。风难知也。巽于物。为风或木。于用。为顺或入。此鼎卦亦包有风顺于火。木入于火之意。实则互成其用而已。顺入毋多辨焉。辞以明揭其顺入之义。如井之巽乎水而上水是也。木有质。火无质。在未燃前木也。既燃则为火。既烬则木火同灰。故火者木所生。亦五行生生之例也。鼎取木之入火。而生火。以成火之用。故巽在下。明所自也。传曰革去故也。鼎取新也。鼎以木火生化而熟物。如天之化育。万物同新。非鼎能新之。以变其原有而易为新生之象。如天之春。变化其枯朽者。而更生之。繁荣之。以成新气象。冬寒之后。叶脱草萎。春风一吹。花荣枝茂。前之凋敝者。忽欣欣然自盛。前之枯槁者。忽郁郁焉自繁。此非天地新之而何。鼎之新物。亦犹是也。就其成用。亦有从新之义。则鼎用金属物。取其坚也。如革之名革。取其韧也。坚韧则能化变他物。而己不损。水火者。生化之主。木者初生之物。因三者之合。乃使旧者为新。不良者为良。不用者有用。此与革义相应也。不过革重在变去其故。而鼎则重在变生其新。此本末始终之事也。 鼎革往来。皆四陽两陰爻卦。而革六二九五。恰乎乾坤正位。鼎则九二六五。反乾坤之正。却同地天交泰之象。乾下于坤。则巽于柔。内陽外陰。天道下逮。如春夏之时。天地交道。万物繁庶。故名鼎。鼎盛也。隆也。重也。崇高之谓也。鼎古通顶。顶。头顶也。亦高贵尊重之意。古人以鼎烹饪。后世视为神器。亦尊崇之也。鼎字象形。而鼎鼐主和羹之责。故称宰相调和鼎鼐。虽本书和羹之言。实亦取其在神器之侧。司傅保之职。宜中和之道。赞位育之功。盖本乾卦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者。可见鼎鼐之用。足配天地生成之德。贤圣化育之功。岂徒烹饪熟食养民已哉。然同一养也。养其口腹。与养其身心。养其身家。与养其国天下后世。是在善推其用而已。圣王养己。必先养民。养民必先养贤。上则烹以享上帝祖先。下则烹以享侯国臣庶。皆资于鼎。是则鼎之功用。不可量也。夏禹铸九鼎。以昭示天下。天下遂归夏。而世传之。汤武革命迁鼎建国。以开基业。天下服之。皆视鼎之所在。为社稷之保。宗庙之尊。得之者。君临四海。失之者。放逐诛(诸?)夷。以鼎能养民也。民之所归。天之所予。故革卦以汤武革命顺天应人。鼎因随民心所移而移。偕民心之定而定。是得鼎者。得其民。失鼎者。失其民。鼎之所关岂轻易耶。盖鼎为养民之本。民得其养。莫不来归。民失其养。莫不携贰。民之所视。天亦视之。民之所听。天亦听之。凡民之顺逆。必以国之贤者为依归。故养民者先养贤。汤武得贤且得民。桀纣失民亦失贤。故失贤者。鼎不得保存矣。重器一失。社稷同隳。贤愚皆离。宗庙不享。此鼎之动定。系乎存亡兴替。岂徒一器之得失已哉。故周易以鼎次革。其意义实深远矣。 《宗主附注》 鼎取新。为物数之更新。与革相往来。革去故。而鼎用新。成继续变易之象。穷则变。变则新。此天道也。如一岁由冬而春。时序迭谢。岁月以更。则旧者有续。而穷者不穷矣。鼎为器。乃人生必需之器。自燧人氏钻木取火。教民熟食。始有烹饪之术。而鼎遂为人生要器。以烹饪必藉鼎也。故鼎与井。皆养生之物。实民生之本。民未有不汲于井者。亦未有不烹于鼎者。故鼎为家人主器。传称鼎之后为震。家之主器。必以长子。民生虽赖鼎以烹饪。而主持之者长男。如俗称长房。为代父治家之人。在天道则属东方木。而令为春。春为一岁之首。故鼎新之象。必见于震。犹万物之生。必依于春。此鼎虽与革往来。而实与震相连系也。鼎之初。不过烹饪之用。其后则为祭祀之供。推而成社稷重器。自禹铸九鼎。列于庙堂。于是有天下者。视若神器。宗庙所在。社稷所依。皆以鼎昭其象。故国有变。则鼎不保。兴王建都。名曰定鼎。革命迁都。称曰迁鼎。可见鼎之重要。又不止一家主器已也。嗣后鼎属宗庙之器。社稷之尊。于是非神地不设鼎。非庙廷不得置鼎。非革变易君。不得问鼎之大小轻重。斯鼎为国之所有。帝王所保存。非复如前家中烹饪之器矣。主器之长子。乃变而为出帝之震。同一长男。在前不过一家之长房。今则已成天下之主。故鼎之所用。亦随时而有异焉。然神器之鼎。本出于烹饪之制。用虽渐大。而源不可忘。是易鼎卦。仍以烹饪为先。后世烹饪。固田鼎代以釜锅之属。虽非鼎之名。仍本鼎之用。则以易卦火风合为鼎。巽与离互成其用。巽木离火。仍取义于钻木取火之始。而纳薪熟食。亦不外木火同功之意。此鼎卦大用。必以养民为先也。至于茶鼎香鼎。及一切有名鼎者。用或有殊。其本源于烹饪则一。故鼎为民生主器。亦如井不可一日无者。细读易辞自明。 鼎。元吉。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鼎卦彖辞也。鼎上离下巽。中藏乾象。故彖辞赅乾四德之半。四德乾首元亨。坤首利贞。鼎用本离代乾。故称元亨。而以离六二。黄离元吉。故曰元吉。亨。且兼巽之德也。鼎六五。即离六二。二五正位相匹。而鼎内九二。外六五。刚柔互易。本泰地天交之象。故同泰称吉亨。合离泰之辞言。可见鼎实兼二卦之用。由离言。应称元吉。由泰言。应称吉亨。由乾坤交错而首乾言。应称元亨。合数者之德。乃曰元吉亨。吉字非衍文也。虽释彖辞但称元亨。省去吉字。非谓彖辞有误。乃揭示鼎之大用。在合乎乾。且以文句之便。称亨已足包吉也。以巽柔在下。上行成六五正位。乃法于坤。离柔在中。而其下反以刚居二爻为应。是本乾道也。本坤者降而升之。本乾者上而下之。因此协于交泰。同于既济。先天乾坤。后天离坎。水火既济。为生化之原。地天交泰。为生成之始。故鼎者。生化之所资也。以木生火。而熟物为民食。因火化物而成象。以养人民。以亨神祖。其功不在天地生成之下。天地生之。不宜于养。鼎烹而熟之。方通于生。岂非鼎养之功。纯本乾大生之德乎。故卦中有乾。且居下正位。如乾九二见龙在田。德施普及之象。德自下积。施自上成。故德施之昭。乃大人功行之基础。而鼎效之。鼎虽一物。其用足多。上而祀天。下而生民。中养贤能。报酬功德。以成亨礼。其为用岂小哉。故德称元吉亨。而亨字兼烹与享三义。以其通于一切。而率天下以成礼。所谓嘉会是也。以其着熟食之功。成养贤报功之典。所谓燕飨大餔。养老诸礼是也。皆有资于鼎。可见彖辞元吉亨之占。实由其用可以明之矣。 彖曰。鼎象也。以木巽火。烹饪也。圣人烹以享上帝。而大烹以养圣贤。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而明鼎卦之用也。鼎象也。言以卦象形。巽两陽一陰。初六如鼎足。二至四如鼎腹。六五如耳。上九如盖。是鼎之象。而刚在中。如火在鼎内以熟物。巽顺也。入也。以木巽火。即以木入火。使之燃烧。而上有物。则非徒烧也。是为烹饪之象。盖以木生火。非尽为烹饪者。而既象鼎。则必为烹饪无疑。故名鼎。明其用在于烹饪而已。烹饪者。熟物以食。为养生之资。物不熟不能食。食亦不能养人。是烹饪之旨。在养民。而鼎之用。亦为养人。以人方知熟食之利。其他生物不知之。亦不能之。是所谓养生者。养吾人类。然非止人之自养。必追溯所生之本。天生之。亲育之。则以自养者。亦必以报其生育恩勤。而养神祖。则祭享尚矣。祭祀有尊卑之序。则非尽人能享天地者。惟圣人则烹以享上帝。圣人称在位者。天子是也。在上位代其下民。致其祭享。故享上帝。天子之礼也。然非徒享上帝已也。必推及人类之所仰望而利赖者。以广其自养。养民之心。则必先养天下圣贤。圣贤非限于生民。先民有德于民。有功于世者。亦皆享之。则必大烹以昭其养。养犹享也。以敬礼言曰享。以生育言曰养。如孝亲亦养也。以事存言曰养。以事亡言曰享。孝子不死其亲。则事亡亦养也。故圣王因鼎之烹饪。既以享上帝。复以养圣贤。圣贤为民所尊依。圣贤得养。民亦必得养。盖养民简易。养圣贤则尊严。虽不及养民。实则鼎养不得外夫民也。故享字与亨同。以其通诸天下无不亨也。无不亨。则无不烹。无不享。无不养。圣人率之。天下从之。圣人启之。天下縻之。此鼎之重亨与养。而必自天子至于庶人也。故鼎之制。始于日用。终于祭享。初为民生之具。继为宗庙之尊。则以其用由小而大。由近而远。由微而崇也。故鼎之为器。神器也。着于庙堂。行于威仪。止于庄严。而不可视为寻常之物。则以关于享祀。与养贤者大矣。以卦巽在内。离在外。故曰巽而耳目聪明。谓内巽而外聪明。则以离文明之象。光大之行。因鼎之敬天而尊贤。敦仁而重义。教孝而尽礼。既承上帝之佑。复得圣贤之辅。则书所谓明四目。达四聪者也。在上位而得民之情。养其体而不忘天地之享。万民之养。则鼎之功业盛矣哉。柔指初六。进于六五。得全卦中正之位。而与下九二之刚相应。体夫地天交泰之道。是以占元亨。谓其备乾生之德。而全离明之功也。 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孔子《宣圣讲义》 此鼎卦象辞也。鼎上离火下巽风木。成木上有火之象。以火在上。不似他处延烧燎原。则虽有能燃之木在下。而非任火之自焚。是必有范之者。故取鼎为象。言鼎则凡一切能熟物之具。如炉灶锅镬之类。皆包括之。名异而用同。则不妨视为鼎。故以木在下。火不延烧者。名曰鼎。明其火自木出。而不越于物外也。若及其上下。木在火之上。则必延烧无制。而有如野火燎原之势。故风火家人。即取其焚烧不可响迩。喻人之情欲不可遏止。设失其正。祸不旋踵。炎炎之不灭。玉石同焚。此贵乎自戢也。戢火之道。必约其势。戢欲之道。必约其情。鼎虽有所范。以防其延烧不已。而仍必依自戢之义。以限制其焚燎之情。则在乎巽之自持。换言之。在自约束其薪。少少与之。使火在鼎中。而不焚外物。使用仅熟物。而不毁其鼎。此贵乎巽也。巽则克顺其道。可以进退其行。虽入而能出。虽柔而御刚。故巽者不滞于物。恒约其情。知止则止。知行则行。进退无专。出入以衡。故鼎以巽役火。生之而能制之。长之而能弱之。如见火之盛。则抽薪。欲火之强。则进薪。是火之得中。皆巽之所为也。故君子观鼎。而得正位凝命之道焉。 正位者。鼎卦上下九二六五。原为乾坤交易之象。乾以九二。孚德施普及之义。坤以六五。孚黄裳元吉之义。皆正位也。君子法之。亦正其位。内则以九二昭其德。外则以六五砥其行。推之国天下。上有所保。下有所归。则皆不失其位。而鼎养之道见焉。凝命者。鼎以上火下木。木以生火。火以烹炼。平时日用。则熟食之功。修道砺行。则锻炼之用。合坎离既济之妙。成地天交泰之功。推之于国天下。上承天命。下保民命。天与人归。大命乃定。既缘革故顺应之义。自达鼎新正凝之行。此凝正之道。为君子修己安人之本也。且正位凝命。由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来。鼎中有乾。而用合于坤。所谓各正性命者。即鼎之正位凝命也。乾首元亨。本乎天者亲上。坤者利贞。本乎地者亲下。万物莫不依乾坤以有生。则莫不秉天地以立命。生有其位。惟正则中。身有其命。惟凝以和。正也。凝也。中和之德也。中庸所谓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此凝命。即凝道。而正位。即明德。位以德正。命以道凝。此发于乾。成于坤。生于天。归于地。乾知大始。则位先正。坤主大终。则命自凝。坤之初六。履霜坚冰至。释曰陰始凝也。此已明凝命之道。原秉于坤。安贞之德。乃有其终。终以不终。生乃长生。位正则不失其守。命凝则永贞其身。此乾坤合德。于交泰平陂往复中见之。于鼎新正位凝命中成之。古之圣王。以道成身。以德成人。故位永保。而命惟新。修己以明性。则天命不二。昭德以养民。则尊位不失。不二即凝。不失即正。此君子有国天下。长保不渝。永守不易。鼎为宗庙重器。社稷尊依。人民瞻仰。世世子孙。永保弗替。果鼎之所为哉。圣人自正自凝而已。故革命则鼎迁。失位则鼎去。鼎以革而后定。命以新而后明。位以尊而后严。此汤武之业。传之数百年无改也。 《宗主附注》 鼎象辞正位凝命。夫子已释其义。而此四字。实为道功要诀。自来修道者。由此悟出炼精化气之妙谛。求长生者。皆以此为焚修最要工夫。所谓炉鼎提炼。龙虎升降。坎离交媾。铅汞飞伏之术。不外既济与鼎二卦。而既济为用。鼎为体。则以鼎能正位凝命。集众归一。由妄还贞。必自立鼎以安心。炼精以凝命。清心以正性。明性以成道。此合精气神三者为一。而返于太虚也。三者原出于一。还原之法。必依鼎之正位凝命。亦即乾之各正性命。保合太和。故正位者中也。凝命者和也。中和之至。复归于一。即太极也。故鼎在身中。为太极之象。合水火之用。以炼之提之。去其渣滓。存其光华。是取新也。新以易故。则常新不敝。生以换死。则长生不老。故鼎能夺造化之功。可为安身立命之具。水火既济。初着其用。木火相烹。乃见其成。故取巽离而不用坎。巽者入也。深入五中。而提其精。送入鼎中。以炼其体。进则光华自生。退则渣滓皆去。此巽入离为焚炼之象也。命受于天。而立于我。我不能凝。则随气化自散失。故巽在坎上反为涣。散失也。不得火之焚炼。则陈不去。新不生。日陈日腐。全为渣滓。更何精光。故凡人由老而死。以不能自凝命也。不能凝命者。不知正位也。人之主位心也。卦为离。鼎以离在主位。故有正位之用。此修者立鼎必依心。心火与少陽之火相济。乃成烹炼之具。少陽者木也。原藏肝中而出于肾。丹田热力。即命门真火。提炼取精。则命门自固。精光永存。此即凝命工夫。另有专讲。此不过释其大概而已。 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鼎初六爻辞也。初六为巽下爻。亦巽主爻。以陽初变陰也。在下之柔。故象鼎之颠趾。初爻犹足。故曰趾。陰道虚。故曰颠。为不能平稳立也。初与四应。四为刚。与二接。二亦刚。得刚为应。则柔不害。以情乐近刚。而利与出否。否塞也。不通也。天地否初爻亦陰。鼎初六与同。故有否塞之象。以得刚之提挈。故能出于否。而与否巽。且反否以类于泰。故曰利出。利于行也。行之利在能亨通。若否塞。则不利。初爻在下。原不用陰之始凝。更难通。独以刚之接近。反启其上进之思。相与交孚。遂成其利出之志。鼎之用固不在趾。况已颠者。其不良于用可知。然得上接纯乾。内外强固。则颠亦能立。如泰之陂既平也。泰主刚柔互交。在人为男女合好。以其在下。故为得妾。而非得妻。为位不当也。陽大而陰小。男强而女弱。故得妾且以得子。以其下。应有得字。古文省略。连上得字。言得妾更因妾得子耳。妾贱而子贵。是陰以陽重。柔以刚用。则妾之随其子以见爱于夫。见重于家。在下不辱。虽微犹显。虽贱犹贵。是以无咎。言出身微贱。必有咎。而得随尊贵则免。喻初六虽不用。而得刚以引挈之。鼎趾虽颠。而得其上以安定尊贵之。此所以占利出否也。人起自卑下。而功业有成。物生于微弱。而成用重要者。皆鼎初六之象也。盖鼎之用。在能熟物。趾颠者可补可柱。不妨于其用。故以功德足免于愆尤。成就足掩其缺陷。此出否之义。在得其上之心。亦以近九二主位。得其爱宠。故以妾称。而得子。为其功德所着也。鼎重生养。则育子亦生生之道所重。是与鼎用不违。况得子以续主之宗祧。宗庙之享不断。社稷之主有人。则传所谓主器莫若长子者欤。巽震往来相对。故以巽主爻而称得子。明刚柔交孚之功也。 象曰。鼎颠趾。未悖也。利出否。以从贵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鼎颠趾。而犹利于用。以初爻在下。原不用之地。虽趾颠。而用不悖。仍有熟物之功。故曰未悖。鼎用在中。而初在下。卦爻自下进。至二为刚。是以不悖于行。趾足也。人足利于行。鼎足利于立。鼎则不宜于立。然非折也。颠犹短也。似人之跛。跛者可履。则行之志犹未悖。短者可续。则立之用犹未悖。是在用鼎者。知其颠而善为支柱之。则仍不乖鼎之功用。悖犹乖也。利出否。重在柔乐近刚。陰喜从陽。陰贱陽贵。初六得从九二。以出于否。是从贵也。即得妾以得子。亦从贵之义。若二爻亦柔。则无出否之占。亦无从贵之道。否以坤重柔在下。巽则两刚一柔。故能出否。柔随刚贵。妾随主尊。皆鼎初爻之用。在下不用。用必取于进行。得二之提携。果九二与之协。互为和好。则不用者反见其用。是颠趾不害于身。如人之跛。不碍于生也。鼎重器。而重在中爻。变化之司。功用之主。皆二至五所为。初犹未能逮焉。然若非九二之刚。则初六之柔。洵不良于用矣。故释文以从贵。明初六之利。在得九二之提携耳。 九二。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鼎九二爻辞也。九二内中位。而刚加柔。乾履坤位。虚者以实。故曰鼎有实。卦象九二。如鼎之底。已有物在中。原虚而今实也。以陰爻虚。今易陽。成有实之象。有实则已昭鼎之用矣。是否有成。视其所为。如熟食者。置物鼎中。则鼎实矣。若果能熟否。则视烹饪者之加薪。增火之力。而毋过不及。以孚中行之道。二为中位。故行宜中。失中则悖于道。故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不过不偏。方善其事。九二刚也。所应六五柔也。内外相匹。嘉偶曰配。怨偶曰仇。今刚柔互失其位。是非配而为仇。故曰我仇。六五以柔主外。其德不称。有位而无势。有名而无权。如人有身而不健。有生而多病。故曰有疾。疾病也。不必果病。凡不健全。失其强力。或多忧患。不得遂其养。或多损耗。不克保其康宁。皆疾也。其疾包嫉妬之义。有所嫉妬。有所怨怼。亦疾也。而非我友。乃我仇。则有疾。不为我害。以其不克就我也。即就近也。近则有侮胁之意。不我近。则于我何尤。是以占吉。谓免受仇之害也。盖九二刚而柔。尊而下。其德其巽。其瞻甚明。其志自强。其行以文。乾九二利见大人。德施普及之象。故外应六五。不能相侮。虽在我上。而力不足。虽居尊位。而德不昭。是其疾也。不能如他卦之长我而相陵逼也。刚强而能自卑。中正而能自下。则戒慎之志。恐惧之行。足以御外侮。而远侵害。保本位。而毋患于仇讐。此九二之吉。以得时地之宜也。六五虽主全卦之正位。而以柔爻如懦弱之敌。妇女之君。虽不我协。亦不我克也。 象曰。鼎有实。慎所之也。我仇有疾。终无尤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二当鼎之中。为贮存物品之底。既有实。是已贮物为不虚。不虚者宜持重。礼曰执虚如执盈。况已盈之器。则执之者。宜如何慎之。故释曰。慎所之也。鼎原重器。有实则愈重要。少有未慎。不独所实之物将覆。即所持之鼎亦倾。是败之也。九二中位。主器之人。故对有实之鼎。宜戒慎恐惧。以抱持之。齎送之。或致于祭享。或成其嘉会。皆关乎礼仪之尊严。情意之诚挚。不得轻忽略易。以失于礼。而招愆尤。虽重在鼎。实重在成礼也。鼎之用。由礼以尊。鼎之功。由敬乃达。故慎于所之。不问何时何地也。之犹往也。至也。言致其物。以由其礼。成其孝享。明其诚。显其敬爱。非为惜夫物。亦非惜夫鼎。投鼠者尚忌其器。况当典礼之际。而有倾覆之愆。损伤之祸。其不克着其敬。致其诚。已可知矣。故九二以慎而保其鼎实。九四则以折足而覆其公餗。九二为吉。九四则凶。此由卦爻之德。二多誉。四多惧。二为得中。豫知所慎。四不当位。遂愆于仪也。推而言之。有用则有行。行之利害。在能慎与否为判。知其实而重视之。为其尊而谨持之。则克成其利。而免于害矣。九二在内。亦下也。六五在外。亦上也。两相匹敌。故称我仇。外柔内刚。乃有疾之象。以其不如我之强也。虽位在我上。而德在我下。是以不能逼近以胁我。而非我之咎。亦不得为我咎。故曰终无尤也。言我仇之疾。不得陵我。是彼自贻伊戚。不得尤我。一也。彼既以疾。不为我害。我也不负其咎。又于我何尤。二也。故曰终无。言永不以为我咎。我亦永无咎也。以九二本刚而自下。履柔而能伸。持重而慎。行虑以周。纵六五为仇。不得有所陵胁也。即以六五言。虽位尊而势较大。却以内省多疚。行险侥幸。而仲介重刚。上有一陽。陰柔中困。如物腐而虫自生。则何以挟其势以胁我。凭其位以迫我哉。此九二占吉。谓以中位善自保全。而逢敌之弱。更无忧惑也。 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鼎九三爻辞也。九三为中爻。与九四同为人爻。而重刚不协。原为巽之终。亦乾之九三。在鼎卦。乾爻在中。九三又其中爻。以刚乘刚。极则变。故以鼎之下言。为耳。而变柔。则成离之中爻。上卦原为离。变以合四五反为坎。离明而坎陷。其行不通。故曰塞。与初六之否相同。而微异。初六以陰为下卦之始。故同否。而得九二以出之。故出否。九三以下卦之终。中爻之始。变成坎之初。则为陷下之象。而无以出。故曰塞。塞与蹇类。以由中变为塞。亦本九二之实来。实在中也。重刚不协。革变不通。以其往来卦为革。亦乾在中。乾惕之时。革变之际。行动阻塞。功用艰难。亦如屯。屯者物之初生。鼎者物之中塞。皆不克快其生机。畅其发达。而阻于中道。滞于所往。其不亨可知。不亨者。亦不享。鼎中实而不得食。为不能成其烹也。雉膏者。离坎之象。雉为野禽。宜于熟食。今犹膏不化。是未熟也。又膏者脂也。脂油腻滞。亦塞也。在鼎中为塞。若食之亦滞于腹。故不食。不可食也。雉羽毛甚美。而肉非肥甘。其膏不化。尤非养生之品。爻辞取喻烹之不熟。为乖鼎养之道。实之不宜。为戾鼎新之旨。鼎之用在推陈出新。治生为熟。使不食者可食。不养身者能养人耳。九三处多凶之地。当极变之时。遂乖乎全体之用。而烹不享。则不克亨也。鼎以亨称。九三以革而反于亨。是以有不食之占。在人为不食。在祭为不享。推之于行为不亨。皆缘于革与塞耳。但以天道消息盈虚。与时偕行。九三乾之中。天道所显。离坎交至。日水薰蒸。而上为云。下为雨。故有方雨之象。雨降则生化立见。通塞互易。膏者为泽。乾者为润。则不食者食。不亨者亨。以云雨蔽于空。而日月亏其明。以生化着于物。而人事失其智。此所谓亏也。亏犹虚也。盈者虚之。日月之盈。逢雨而亏。人事之利。逢时而亏。谓蚀也。食蚀同义。以天道之变。而人事不得执其权。故以亏而悔。悔者自悔。又兼通悔言。由雨而悔其明。如以食而亏其光也。离为光明。变坎则失其明。亏其光。亦九三重刚之极。反为陰暗也。以其原刚。有自强不息之道。则变而不失其常。改而仍复于初。此重在悔。悔则终吉。刚悔以为柔。乾悔以同坤。秉坤大终之用。故吉。言鼎由中塞。而能自虚以复初。达其亨养。此所以占终吉也。 象曰。鼎耳革。失其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三重刚为火太盛。遂成耳革之象。鼎金属。火盛克金。至毁其耳。鼎耳之革。遂戾烹饪之用。亦失鼎养之义。故爻辞称塞。称雉膏不食。皆明烹饪不得其道。以悖鼎中功用也。与初六未悖相反。未悖者。未戾鼎之用。未悖烹饪之义。如九三之革。则变其所为。是失其义矣。 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鼎九四爻辞也。九四已属外卦。为离之始。与九三同属中爻。内外重刚。不得调协。刚甚则折。四爻在上。合全卦言。为鼎之上中部。而应于初六为柔。是折者非九四之鼎。乃初六之足。故曰鼎折足。初六亦曰鼎颠趾。以得九四之应。九二之提携。故颠而不仆。且利出否。以未悖鼎之用也。九四则异是。下失其本。而连于重刚。成上重下轻。中坚本桡之象。如大过之初上皆柔。为栋桡。以本末皆弱也。鼎则因初六之柔。为本之弱。本如人足。亦鼎之足。人足弱。则不良于立。鼎足折。则不良于用。鼎者。所以熟物。不能安固。则必倾覆。鼎倾则所盛之物亦覆。以己居上卦。则所盛者。非寻常日用饮食。故曰覆公餗。公指爵位。包公众言。如祭享之粢肴。燕会之馔品。凡为公设者。或王侯所命置备者。皆公餗。尊则享于上帝。祀于祖庙。隆则宴其嘉宾。酬其功绩。非关日用之食。则皆公餗之类。为鼎大用所在。而竟以折足覆之。其乖戾何如。以餗之覆。重鼎之咎。以鼎之折足。败公之典礼。九四居辅弼之位。而不善其事。乃招其愆尤。则所失者大矣。故曰其形渥凶。渥者优也。厚也。厚甚之意。又沾濡之辞。其形渥凶。言其状甚凶也。有以渥字为句。则鼎之覆餗。汤羹沾地。肴馔满席。形状狼藉。实于非礼之愆。又渥与沃通。沃者。汤火灼伤之象。方言有称汤灼为沃者。如水溃为浸也。鼎折足于重用之际。突成覆餗之情。其损伤亦可知。外形固淋漓沾染。内状亦狼狈颠连。则所以占为凶也。鼎至九四。原当大用之地。不宜有意外之虞。今竟以供职者疏忽。有责者颟顸。而遽失事。岂非凶乎。则所谓形渥者。不外状其情之孔亟。势之至艰。顷刻之间。见其变动而已。盖九四近六五。为离之初。与二同功异位。处多惧之地。有失中之尤。而以刚事柔。不免跋扈慢怠之行。乾九四或跃于渊。由上而下。乃免于咎。鼎九四不能慎于事先。遂遭折足之害。亦不善持满之过也。 象曰。覆公餗。信如何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四在上近君位。为君所信任之臣。而不能善其事。如鼎之覆其餗。是不胜鼎之任也。则所信者何哉。鼎犹人也。况鼎之用。为人之责。人而不胜其任。则鼎不能达其用。是鼎与人不足信。则将何以辞其咎戾哉。故爻占凶。鼎主调食为养。大臣辅相其主。亦以调和上下。燮理陰陽为职。此宰辅有调鼎之喻。非徒为烹饪。成其祭享燕会之礼已也。然祭享燕会。亦关夫养。报本酬庸。皆赖鼎之致其诚。达其用。收其功。此鼎之为道。主者所尊崇也。今九四过刚。不克尽弼相之力。且有慢忽之心。不能达调燮之情。且多悖逆之行。是则负主之所信矣。其罪宁可逭乎。故释文特以信之不逮。明九四有乖其职守。而见凶祸之为自招。以警世之有责任。而不尽其心力者。信者德目之一。合于四德之贞。有信则有守。有守则有功。故曰贞固足以干事。不信不守。不贞不固。将何以善其事哉。鼎器也。而以不贞失信。乃败其事。推之于人。可有戾于贞信。而不逢其凶祸者乎。故贞与亨对。内贞则外亨。鼎称元亨。而行成于贞利。观六五爻辞。即明其旨矣。 六五。鼎黄耳金铉。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鼎六五爻辞也。六五外卦中爻。全卦正位。即离中爻。离卦黄离元吉。本坤之黄裳元吉来。以柔爻自坤出也。坤土色黄。后天土居中央。故称黄。鼎六五以柔在上。当鼎之上口。柔爻偶。分于两侧。故名耳。与九三之耳。位有上下之别。九三以刚而革变。六五以柔。而成黄耳。金铉之象。因三五异位。六五得中而位尊也。尊则贵。有黄金之耳。则有黄金之铉。状其贵重也。居中驭下。得位乘时。自然尊贵。徒以柔爻。与下九二相应。而成互易之象。则九二以坤易乾。而六五以乾易坤。坤首利贞。故六五亦先利贞。彖称元吉亨。而五爻主位。反称利贞者。以坤善承乾。利贞之德。正以成元亨之道也。夫六五正位。柔加于刚。安贞之吉。为天下倡。厚载之功。乃应乎天行。黄耳而金铉。用耀其光。离丽而自主。乃显其文明。而绚采以辉皇。此鼎六五之象。如垂拱而平章。文德既布。大用斯章。静顺以行。乃利及无疆。本大终之义。克贞固以绥四方。故利贞之吉。乃与元亨相应。六五之中。乃与九二同正。中正之不失。刚柔互为其政。鼎之为取新。乃逢时以新其天命矣。故六五在九二视之。为仇而有疾。在本爻。则守贞而成其利。有尊严之位。有华贵之饰。非九三所能望。亦非九四所能抑。盖得中而虚。虚以为实。实实虚虚。以契天行之盈虚消息。既具利贞之德。自孚全卦元亨之吉矣。 象曰。鼎黄耳。中以为实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五居中正之位。有文明之德。如鼎之黄耳金铉。文采在外。光明在中。柔加于刚。虚以为实。柔主正位。秉坤贞之德。是虚中之象。而以离代乾之位。当全卦之主。覃敷文德。以大施于天下。是由虚而实之也。盖虚者器也。实者容也。鼎以中虚。方能容物。人以中虚。方能养民。则实者用之着。德之昭也。离为文明。明德之本。五为乾位。刚健之才。内刚而外柔。中虚而行实。至诚至道。德乃日新。惟利惟贞。道乃元亨。故有大畜刚健笃实光辉之象。实实虚虚。体用以全。中以为道。实以成德。昭德不囘。大业日奕。此文王之德。在下而尽其臣节。履位而昭其明德。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德以不显。天下咸服。中无所执。则成其虚灵。此不识不知。玄德之极也。惠有所加。则被于四海。此顺帝之则。行必践实也。在鼎之为用。亦以中而不倾。虚而不倚。遂纳物而不满。熟食而不夸。此即中以为实者。宜乎有黄耳金铉之庄严尊贵焉。虚以剂盈。中以致正。则实而不满。高而不危。故六五以柔而长于众。以贞而成其亨也。天玄地黄。玄虚黄实。鼎耳固非大用所在。而鼎必赖耳以庄严之。明显之。虽柔而尊。维顺而善承。虽无成而代有终。虽不自以为功。而天下莫与争功。此鼎之大用告成。而以黄耳金铉。昭其威仪。显其明德。乾体而坤用。乃合成其四德。内刚而外柔。乃善法乎道则。上自卑而下克恭。乃同生成而共发越。重者以为轻根。尊者以为下则。烹饪之致夫祭享。及燕会养贤之所式。民生得其安和。物力得以繁息。此鼎新之功。鼎养之职。其道维何。只在于中以为实耳。 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鼎上九爻辞也。上九为终位。其用当穷变之际。而鼎反是。则以鼎上卦为离。文德昭垂。终而非终。穷而非穷。文德永敷。光华永中。如日月中天。万古照明而不息。如列宿之炳乎太空。四时辉耀以无极。故鼎之用。亦以上爻而占大吉。如鼎上有盖。足以其功用而永益。是以六五金铉。得坤土之色。上九玉铉。秉离明之德。金玉皆实。而质坚若一。惟在中与上略殊。明刚与柔之有别。玉者洁白而晶明。铉者在外而称其饰。中金外玉。尊贵文明。光华绚烂。庄严精英。以离之变为坎。乃赅体用。而不失其平均。出入升降。一陽一陰。上则位崇。九则德健。本乾之亢龙。乃协坤永贞无厌。此亦极则必变之徵。而克助成鼎养也。鼎用虽在熟物。而无盖则亦不达其志。物在烹饪之时。必利用之以善其事。有如焚香于鼎。宜有蔽障以蓄其势。有如其他器皿。宜合底与盖以备其制。此上九之玉铉。乃占大吉无不利也。刚以柔明。柔以刚沉。六五上九。互相加乘。陽位陰履。柔位刚承。一合一辟。乃着用于乾坤。有升有降。乃致功于生成。故上九与六五。位相近而用且过之。以终极之地。乃克全鼎元亨之期。利贞之德。实足以发夫乾元。终则有始。斯往复而不息焉。既曰大吉。乃孚彖之元吉。既曰无不利。乃同六五之利贞。以全卦包乾。而主位属坤。本鼎以为养。乃推陈而出新。受革变之数。互成其化育之勋。此吉利之兆。不在中位。而属上九。中位虽交天地。上位足协水火。此交泰之用。以至既济。明全易之数。有首有尾也。大哉鼎乎。非顺天时。不能知之矣。 象曰。玉铉在上。刚柔节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上九为离之终爻。而终则有始。合初六与六五成坎卦。离坎往来。水火既济。一刚一柔。互为节制。故曰刚柔节也。又上九六五。刚柔易位。亦成节度。且节者。如竹之节。介两段间曰节。如岁时之节。气候之节。皆居中成一节之意。故凡在中。而前后相等。自成节度者。皆可称节。与际字相近。当其交接处曰际。居其中间曰节。意义无多殊也。凡易中称刚柔节也。或刚柔际也。皆缘坎卦。如蒙九二。坎之中爻。曰刚柔节也。如坎卦六四。则曰刚柔际也。如解卦初六。则曰刚柔之际。是皆以坎卦故。而凡在陽爻。即坎之中爻。则曰节。若在柔爻。即坎之初或四爻。则曰际。是略有别。大抵皆由坎陽在陰中。而其对为离。则陰在陽中。互成交济。故有此称。鼎上九虽离。以互合初六。反成坎。上属卦中陽爻。故亦与蒙九二同称。明其在上爻。为刚柔交互。在一卦。亦刚柔交替。如竹节也。鼎之六五上九相交。正与初六九二相接。一刚一柔。两者匀匹。而独上九称节者。则以变坎耳。铉称金玉。非必以金玉为之。不过状其尊严华贵。而玉铉在上者。言非上爻之可贵。乃以刚柔得中之可贵。故以玉美之。若他卦穷极之地。更何贵哉。此明玉铉之辞。实由上九刚柔适度。而后占大吉无不利。所谓得中道也。六五之中。以位言。上九之中。以变言。微有不同。而刚爻究胜。故六五但称利贞。而无大吉之语。是可见鼎用。重在变。变则新。故曰鼎取新也。而其变。又重在中和。不过亦无不及。方孚中和。故曰刚柔节也。学者识之。 震卦 震卦。震上震下。 孔子《宣圣讲义》 震为八卦之一。六子之长。以陰初生陽。故为长男。伏羲方位与巽对。文王方位与兑对。先后天殊也。巽以陽初生陰。名长女。而兑则为少女。若在后天。震主东方木。兑主西方金。则以洛书。九宫方位为序。非如先天。本河图天地生成数。陰陽互生。五行始成之序也。故以卦言。取先天。则与巽为主宾。在后天。则与兑为匹配。此震之用。亦如艮巽兑。有先后天之别也。周易为后天之象。故从震兑相对成用者多。而其往来却非兑。而为艮。则以卦爻震艮原一卦。惟倒易其上下耳。反震即艮。反艮即震。如往为震。则来为艮。故周易之序。震艮相继。传曰震起也。艮止也。一起一止。犹一始一终。亦即一往一返。一去一归之意。故卦始于震。终于艮。震之始。非如乾之大始。乃后天之始。即时与方之首也。艮之终。非如坤之大终。乃后天之终。即时与方之终。然震始而艮终者。气数也。若以位言。则仍应为震与兑。兑为陰道之穷。故雷泽归妹为女之终。是自震始至兑终之一例。盖震一陽两陰。陽在初。兑则两陽一陰。陰在上。一升一降。其行全反。恰成始终之象。如行道者。自甲地始。至乙地终。往来异向。则为穷变之时。又如日行由北而南者。亦由南而北。有其极也。合之一日。朝为日出。则震也。夕为日入。则兑也。回圈不已。终而复始。自有其度。此震兑间。为一始一终。而非必始终也。犹一岁始于春。终于冬。非果终也。冬后有春。况兑象为秋。属西方金。而非北方水。故所谓终者。乃行之至。犹极也。震艮亦然。震为木。艮为土。盖先后天。震位与艮同属东北。故艮有终。始兼赅之称。以艮坤二八易位。原可代坤永终。而后天恰居震先天之位。且与震连接。自可协震之始。此艮终始之道。合先后天者也。震一陽始于下。当时之春。象木之荣。主甲乙东方之地。帝出之方。此所以称为始也。或谓之首焉。以六爻言。则上下相同。初四皆陽。二三与五上皆陰。成两陽四陰之卦。与艮恰相反。即颠倒也。故所谓起与止者。皆指陽言。陽道升。自下而上为起。至上已穷为止。止者不可再升也。如欲行。惟反降耳。此震艮自相始终。恰成往来。亦象数自然如是。以义言。震动也。作也。又惊也。字从雨。乃云之省。下为辰。虽谐声。亦会意。以震为雷。如雷之动。亦包众形。则陽气泄于太空。行于云中。其象如古囘字。故名雷。即震也。震乃雷之用。雷见必震。雷鸣必动。不独气之动。凡物皆随之动。此所以能动作万物。而皆升起也。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震卦彖辞也。震以得乾之始。故具四德之亨。亨者通也。通于一切。无不亨也。而其功用。在华茂万物。生长而育成之。如时之春。万物皆生。万物皆茂。荣华畅达。庄严美丽。无不雍容华贵。是谓之亨。故比予人之礼仪。嘉会宴享。从容中度。和乐有节。则全其生。育其性。发其情。昭其德。以孚于天道。此亨也。而震得之。震者动也。动则易躁。然以时动。则皆中节。所谓和也。和则为亨。以其本乾元之始而亨也。震自下发。则其气勃郁。其行突兀。其起也。如物之挺生。其进也。如马之奔至。是以有震之名。以其象雷之行也。雷电行于空中。倏忽飘疾。不可捉摸。气为之也。故其动也。令有虩虩之感。言畏惧之心。自然应也。而虩虩兼有迅疾威猛之状。如虎之伺隙而动。相机而攫。毫无疑猜。以其疾也。故曰震来虩虩。来字明其行之所自。若不震。不知其来。而来也。则觉其震。此人物咸随其震。而虩虩也。以震之猛。则当有其威。而由震之动。却又成其仁。是仁而勇者。仁者其德。勇者其行。以勇言。则皆生虩虩之心。以仁言。则又有笑言哑哑之态。为久蛰者思启。被囚者思释。震动之力。无不欣欣焉以向荣。駸駸焉以条达。此则笑言哑哑之象也。花开如笑如解语。物之生育亦如之。哑哑者。微笑貌。以中心悦怿。而自含笑也。则震之用。能拔幽发潜。振微立懦。使各得遂其生。乐其性。适其情。成其德也。此所以占亨之由来。但震雷之气。因地城而有迟速。由远近而别升沉。故震惊者。百里为度。言所闻止于百里。乃人之耳聪有限。非雷之威鸣不达。则虽见电光。而不闻其声。目所触者耳不至。则心知其远。而不生虩虩之惊。此所以徒喜其动。不畏其威。可见天道好生。雷霆之威不过。雨露之泽有余。以时而来。则畏者。转为敬。惊者。反为安。故虽震惊。不丧匕鬯。以其无所损也。震为长男。主器之人。匕鬯不失。则保全其器。此鼎卦之用。承受其业。以成其德。则匕鬯不伤。鼎食无害。且人生贵在有养。如万物之于雨露。物得雨露。则生育华茂。则不丧匕鬯。亦天之德。恩威并至者也。 《宗主附注》 震为四隅卦之首。乾坤六子之长。故称长男。在时为春。一岁之初。在方为东。四方之始。五行为木。群生之长。后天以震。率领群伦。有如人间帝王。传曰帝出乎震。此指太乙。主天地生化者。佛家谓之帝释。即后天天界之尊。出者。言自此出行也。按九宫方位。徧历各宫。归还中央。而其始出必在震地。即东方也。甲乙属木。生陽之地。陽自地生。一陽初生曰震。以其由坤三陰。变为两陰一陽。而陽始于下。陽主升。自下始动。如物之生。自根实初芽。生机之初见也。陽自地下萌动勃起。以出于地面。如天地间春日。陽气外泄。鸣于太空。谓之雷震。故名震。言如惊蛰后之雷。轰然一声。万物同振。故震者振也。振作之也。鼓动之也。由静而动。由息而起。皆震也。一陽之德。越乎一切。本乾健之道。以自强而不息。不息则起。如人之眠后起也。起则不复静矣。故震者有为也。帝由震行。历于九宫。物由震动。茂于四时。人由震起。作其德业。数由震始。成其消息。故震在卦为后天之长。同日之出。当陽之兴。主岁之春。率万物而同生。成此在鼎新之余。而必以震继其道也。革故鼎新。是已变也。鼎峙震起。则又变焉。以静不可久。久则反为动也。鼎者重器。器必有主。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周易之序。以震继鼎。言鼎有所归。必归于世之所尊。天下之主。家庭之长。皆主器者。静以御动。则鼎自新。作以承息。则震随起。此动静作息。相继而不止。周(廴囘)而无穷也。虽鼎与革往来。震与艮往来。若不相涉。实则鼎革四陽二陰。一变而成震艮二陽四陰。怡相对待。自成回圈。观其爻象。即可知之。 震艮往来。实即一卦颠倒而成两卦。震倒即艮。震陽在下。艮陽在上。以中互言。震互水山蹇。是动之难。而艮互雷水解。则止之怠。动自下上。其难可知。艮自上下。其怠易见。然震中有艮。艮中有震。则两卦之用原相赅。可见动者宜知止。止者宜知动。此固盈虚相倚。利害相伏。天之道也。陽生而陰退。陽长而陰消。震以陽得时。故在下而能升。少而能胜。初起而强。此震为生化之长。春之象也。而以动为义。动则多变。吉凶悔吝。皆由动生。此震曰震栗。言多危惧也。物之初生。恒自奋发。本陽气之动也。故震有奋发之义。以其势不可遏止。故与艮正反。在先天震与巽对。巽为入。亦与震起反。震强而巽懦。震刚而巽柔。故震为长男。陽之长。巽为长女。陰之长。其情性悬殊。则其为用大异。而象物则皆为木。以后天同方相近也。木亦有刚柔之别焉。故在天象。震为雷。巽为风。已不同矣。雷行迅疾而勃起。风行舒卷而续及。是在天已巽其用。卦之象物。因爻之得时与否。陽者上升本于下。陰者下降源于上。卦皆自初爻始。此先天之义。以其变明所自也。故震为刚初动。巽为柔初成。八宫卦相对举。如艮与兑也。惟周易则以震艮往复。巽兑往来。是与先天之序有殊耳。 彖曰。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不丧匕鬯。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以震彖辞称震亨。虽威加于众。而恩亦至焉。物由震以苏生。天假震以化育。此所以为亨也。震来虩虩。笑言哑哑。为全卦最要之义。即指由恐惧而生恭敬之心。以自警。因遂其生。乐其道。而有欣荣之志。以体天和。而各厚其德也。故此二句。凡三见焉。至初爻释文。始述其义。释彖但本彖辞序列而已。震惊百里。亦承上二句来。震惊之义略别。震者惧。惊者动。其情有轻重。故称百里。明有远迩之分。远则惊。而动作以自振起。迩则震。而恐惧以自戒饬。故曰惊远而惧迩也。如雷电发于云中。远则惟惊。近则必震。盖声威可畏。不似光耀之和平。而电者气也。近则气盛。远则气衰。故闻其轰烈之鸣。则觉天威之咫尺。虽狂夫愚妇。莫不恐惧战栗不胜。以其近也。若但见其电。未闻其雷。光华闪然。一瞥即逝。则见之者。不过忽生惊讶之念。而非畏惧莫安之情。以其远也。故震与惊。动与惧。由百里判之。百里内者近。百里外则远矣。且言百里。亦包有其威严甚壮。虽百里亦届之意。可见天威时布。天视式昭。天心时敏。天听式聪。聪明正直。神德至矣。人胡不惊。物胡不震。雷鸣则雨降。电发则陽宜。此仁德之施。生化之普及。必以春夏之时致之。此震之用。天道也。时宜也。而人物咸被其恩。而畏其威矣。不丧匕鬯者。言震惊之际。而中心不摇。恐惧之余。而神志若一。则不以骤然之震。而失所持。不因茫然之时。而损其器。故比之祭祀重典。嘉会大礼。虽偶尔有所惊触。仍不伤于祭器或食品。则可见其从容有度。庄敬自强。心存敬畏之思。志无纷歧之念。行守矩矱之节。形犹磐石之安。则惊而不昏。惧而不惑。动而不乱。震而不欹。且愈以自庄。常有其度。非能养之有素。习之有方者。不可得也。故平日执虚如盈。视轻若重。无时不守礼。无行不循法。则可以任大而致远。负重而行艰。谨严于颠沛之间。端正于造次之地。则俨然众之主宰。神所凭依。万目斯瞻。四海具望。此虽不君临天下。子抚人民。亦足以代摄朝仪。主持祭典。是以不丧匕鬯。即可以守宗庙社稷。为祭主也。祭主者。君也。震本帝出之象。而非九五之尊。故曰出。言自震以出也。又出对守言。意谓如君之出。太子留守。君王有行。世子监国之例。故用出字。实包数义。而原文亦有脱耳。就不丧匕鬯释之。则以震本长子。主祭最宜。既主重器之鼎。即可继承宗庙社稷之守。是虽未履尊位。已有其德。未果为君。已堪其任。故曰出。言彼出则可为人主。不然。匕鬯细物。而非重器。何以能知其可守社稷。主祭祀。则以匕鬯虽微。而关于祭享之用。小微犹慎。更可见其大事不渝。且匕者具也。鬯者物也。皆为烹鼎之需。鼎者重器。物具有失。则贻鼎鼐之羞。匕鬯不全。则戾烹调之义。是不丧匕鬯。正以见其能主重器矣。比之井卦。羸其瓶。失其繘。有乖井养者。正相对照。井以不堪大任。而废其事。震以能谨小节。而致其功。则虽非乾。而可代乾。以主宗庙社稷矣。鼎以折足而覆公餗。震以保全匕鬯而主祭事。亦自相反。惟震因恐而自慎。由动而自强。慎则有乾惕之心。强则孚行健之道。此所以称其可守宗庙而主祭事。传曰主器莫如长子。即以震能继鼎。而竟其养民之道。新民之功。故释彖文。特明述其用甚大。非徒震惊也。而祭主享宴。恰本亨字来。亨即享。亦即烹字。乾嘉会足以合礼。亨之用也。 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震卦象辞也。震六爻卦。上震下震。如离坎然。故在原卦两陰一陽。合成四陰两陽。而上下相应。初与四皆陽。二与五。三与上。皆陰。则陽自下始。至四爻后。相接而起。遂如波浪。一起一落。落而后起。与坎卦象正同。坎下卦九二。上卦九五。两陽相应。仲介两陰。亦如水波之前后相接。中间自落。如片段然。故坎卦象曰水洊至。而震卦象曰洊雷。原卦震为雷。雷之行于云中。亦犹波之行于水面。雷者陽气。而云则陰。波者动浪。而水本静。静生动。则波成。陽出陰。则雷震。此雷之行。如水波之相接。自成推衍之势。起落之情。故曰洊。洊又重也。再也。前已见。而后复见也。或谓之叠。一片一片相压而不断也。雷以电名。雷之发也。有光有声。光行若龙蛇之飞逝。而声度于空中。则以气有强弱。去有厚薄。道有远近。或有崇山峻峰之隔绝。或以巨风疾雨之搅阻。则闻者若断若续。时宏时细。遂如水波。自成低昂之象。扬抑之形。此一起一落。非果起落。而人以为起落耳。但卦象由两陽爻。重叠接续。乃称为洊。洊则非一度也。如雷之鸣。时相轰响。巨细不一。亦洊也。以其鸣。决非一响即止者。纵耳不闻。目犹见其光。则己远矣。因其重叠接续。故卦亦以上下两震象之。此所以称洊雷震。言震上震下。与他卦由两不同卦合成者有殊。如离曰明两作离。艮曰兼山艮。巽曰随风巽。兑曰丽泽兑。皆揭示上下同卦之意。而坎之水洊至习坎。则尤与震类。正以雷行与水行最似也。震以洊至。则威严愈壮。如发爆然。连珠不绝。势最惊人。以其声之震也。可见天之怒威。人以雷比天之怒。谓其蓄之久。而发之骤。郁之甚。而宜之疾。则犹人之愤怒。而宜其威。忿恨而吐其郁。自有可畏之情。当惧之势。故由雷之叠鸣。君子遂有恐惧之心。而增修省之念。此人道之震。亦与天相应者也。畏威而自戒慎。知怒而自反省。君子成德之士。实以此为其道焉。有过则惧罚。有罪则畏诛。行恶则有疚于心。念妄则多馁其气。此常人之情。而君子则否。为其不待罚而自改其过。不犯诛而已逭于罪。无恶行则心自坦舒。而少内疚。少妄念则气自充沛。而不中馁。故曰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一夕之患。为其克时时恐惧修省也。 恐惧者。如中庸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以天之威。神之德。时自警惕。而饬其行。敬其事。止于至善。则喜怒哀乐不害于性。中和位育。永契于天。盖本乾九三朝乾夕惕之道也。修省者。克己复礼。反身而诚。即大学诚正修身之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修身践言。内省不疚。则无过不及。惟中惟一。以同于天道。亦本乾自强不息之教也。故因闻雷而惊畏。而悔改者。常人之行。因读震卦象。而恐惧。而修省者。君子之行。此则坤履霜而知坚冰之至。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之谓也。智周于万物而不遗。行合于天地而无过。则不待象之着。而明其必然。不因机之熟。而预为之备。故君子绰绰然有余裕矣。夫震天道也。而人道则重在戒惧反省。不畏其已宣之威。而怀其未至之刑。不贪其已昭之泽。而育其未明之德。是以洊雷震。而先恐惧修省。人道既尽。天道不违。则顺以致之。皆位育之功。大以化之。即中和之德。此则乾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者也。利贞之行。即自恐惧修省始。性命之正。太和之保。亦自恐惧修省成。而必以变化徵之。为雷震者。天之变也。易之震卦。鼎革之变也。变则可以徵矣。常人但知其常。不察其变。故不知恐惧修省。以天也何与于人。惟欣荣于春和。而忘夫秋冬之残酷。虽幸生于暖日。而忽于蛰藏之枯寂。皆昧于震。不明变化之数。不解性命之正。遂无以保合太和。成其利贞。斯不克以人顺天。以德达道。故象辞特揭恐惧修省以为诚焉。 初九。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震初九爻辞也。初九在下。为刚爻。原乾潜龙勿用之地。而在震。则属主爻。以震陽出于陰。初九一陽。恰所自出之位。坤初化乾。一索得男。如母初育子。其子之所秉承者。大父之气。即乾之初。故震以初九为主。犹坎以九二为主也。然主爻乃卦用之始。卦德之原。而非卦位之正。正位仍在九五也。陰卦以巽为初得陰。其主位亦在初爻。故名长女。与震先天相对。在后天则震艮往来。震兑对反。此其巽也。震初九既为全卦主爻。大用所寄。故爻辞与彖大同。彖所称全体之用。实于初爻见之。震来虩虩二语。一卦中凡四见。而彖辞着其纲。爻辞述其目。而释彖文与释爻象文。则不过申其意义而已。原本以爻释文。错于彖释文中。乃成重出之讹。后人遂有所疑。不知初九之辞。多一后字。乃与彖异。彖概一卦始终。故无先后之别。爻为一卦之始。故加后字。明其有先后之分也。初九之象。诚如震全卦之象。以刚动于下。初为其主。其余二爻皆柔。合之上卦。则初四相同。皆为动作之始。亦即陽之初振也。故震来虩虩。仍抱怨惧不宁之情。如闻雷鸣而惊也。惟恐惧之后。又感雨泽之沛施。震惊之余。且喜陽和之普及。是初虽虩虩。而后则笑言也。后字称初爻以后。或指震惊之后。非同时者。同时且惧且乐。是狂惑也。故用后字。明为先恐后喜。如同人之先号咷而后笑也。哑哑。言笑不已。心中欣悦可知。心悦而诚服。则恩不灭其威。义不灭其仁。仁义备至。恩威并施。此天地生成之德。化育之功。故占吉。言其孚天行也。 象曰。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爻在下。地卑而时未至。原当勿用之爻。而以震志于升腾。秉陽刚之德。作飞越之思。自易干躁妄之咎。而以占吉者。实由初爻能本震惊之义。存恐惧之心。戒其躁妄。抑其刚愎。而不特免咎。且获吉占。所以谓之恐致福也。福祸相对。恐惧足以致福。即言骄狂足以招祸。圣贤君子。莫不谨其言。慎其行。象曰恐惧修省。明震动之际。最宜戒慎之时。设涉于躁妄。而恃其刚强。偶存骄矜。而挟其盛气。是将以贾祸耳。奚望于成震之大用哉。故德益昭。则心益下。力益振。则情益卑。以志于平。方免于过。乾行健。以自强不息。而必先有朝乾夕惕若厉之思。况初九在下位。而非盛时者乎。故以震动而生虩虩之心。因震惊而发恐惧之念。始克招致福利。不干于咎戾也。笑言哑哑。正由恐致福来。故爻辞有后字。不独以时有先后。行亦有前后也。前进而后退。不争先。谓之后。本其欲进之志。发于必进之时。而能自警惕以让人。是后也。后虽非志士所许。而宜后。则后为得。震惊之际。危惧之情。战兢自持。从容中道。庶能无过。而有法度。故其后也。有威可象。有仪可法。是虚己下人。卑以自牧者。犹乾九四之跃渊。与初九之下也相应。乾之道。震所则也。故震九四称坠泥。亦即乾跃渊之意。而初九之后。亦即乾下也之行。高者贵自下。前行贵知后。即尊者自抑。进者知退。以震艮往来。反震即艮。震起艮止。故用相应。震动易干急进之嫌。艮止则防颠仆之辱。此后有则。犹师艮知止之意。故孚吉占。本爻主动起之始。而人道未起思止。未动思静。为防其过。而悖中和。故曰后有则。即其后可以为法也。因恐致福。以后有则。皆戒于躁妄。笃于戒惧之道。震以刚出柔。其气陵厉无前。其志刚强不折。故君子以恐惧御其刚强。以退后却其陵厉。此人道之微。非哲人知几者不能及之。故有威可畏。则人不敢行于恶。有善可法。则人不忍徇其私。震者时动。而位先自下。前行而义先自后。故以其德。乃成其用。此虽先虩虩。而其后则哑哑。先戒惧。而其终则获福利。君子无求福之念。自利之行。而其成则致福有利。以其克如象辞恐惧修省也。所谓反身而诚。克己复礼之道。于平日固要。于震动之际。尤为所重。则以动起之时。最贵得防闲之道。吉凶悔吝生于动。动而不慎。何能免于凶祸哉。柔以御刚。退以为进。斯孚于道。斯可为利。学者识之。 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震六二爻辞也。六二内卦正位。与六五应。而属坤主位。秉安贞之德。善顺承之行。而震为坤得乾陽刚之志。发于柔静之位。故有震动之情。而生危厉之戒。厉即乾九三若厉之义。以危害之势。而怀磨砺之心。作勉励之想。自可免于咎戾也。六二之来厉。不独承乾之诫。且有戒惧之情。则以震惊先生恐惧。而必戒慎也。又自六二至六五。中互水山蹇。与艮卦中互雷水解者。恰相反。故艮以知止而解难。震以进取而多蹇。六二为蹇之始。故辞称来厉。言六二之震。已非初九之徒虩虩也。初九虩虩。因恐致福。刚之道也。六二来厉。因危遇蹇。险之灾也。故曰亿丧贝。亿犹论语亿则屡中。及不亿不信。亿字一义。俗或作臆。古本与意字通用。心意中所亿度也。犹忖度之意。测于未至。拟于未来。曰亿。以六二初逢蹇难。豫度所至。必有所失。丧即失也。丧与得反。丧贝与损益卦十朋之龟。其得失相对。以损益有得失。而以得者言。震六二则徒虞其失。故以丧贝称。贝古之币。即今之财宝银钱货币之属。为贵重之品。有利用之功。而忽虞其丧。可见其危厉非虚言也。然震有恐惧之心。当戒慎之际。则虽虞其失。非果失也。即失亦犹有复得之望。则以恐致福。虽暂失终无害。故曰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谓以柔乘刚。以卑履高。由下而上达。而失者终得之。勿逐七日得者。明其克本震动飞扬之用。发奋振作之行。不以畏而怯。不以恐而馁。则初虚者终必实。暂失者仍可得也。既可得。则勿逐。言不必追求也。得失不足念。追求徒自扰。且以柔乘刚之时。屈为伸之道。要在得中行也。二本中位。而介于初四两刚之间。虽互蹇。而其往来为解。是往之蹇。来则解矣。去之难。复则得矣。七日者。复之数。地雷复所谓七日来复。天之道也。数皆七日为期。失者复得。去者复返。亦以七日。此六二之占。虽初危而后安。虽先难而后获。初则恐惧。以多忧虑。终则安贞。以免咎戾。故爻辞称其跻于九陵。明其由幽暗而升于高明。自俶扰以达于康坦。皆本刚德以坚其心。依柔行以固其守。即以利贞成其元亨之道。不外于坤顺承乾志而已。 象曰。震来厉。乘刚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二柔爻柔位。而下为初九。刚爻刚位。其应六五亦柔。而下有九四亦刚。皆以柔在刚上。故成乘刚之象。乘刚则易涉于险。如履冰。如临渊。其危可知。故爻称震来厉。明其行之未平。履之未安。故有亿丧贝之占。忧虞之感。不能自已。皆由其乘刚来。又刚与柔未能协。中位所贵。在得中和。今二五皆柔。是无所协。而凭于初四之刚。乃不得中和之道。其危虑实多。不过以六二本坤之道。安贞之德。顺承之心。虽乘刚而无自大之思。虽履危而有修省之道。终以恐致福。因危转安。有守则利于行。能顺则免于咎。故能高明柔克。卒有跻于九陵之占。而所丧者。勿逐。七日复得。贝非动物。而曰勿逐。则以逐字作追逐讲。言毋寻究也。亿于事先。而得之有期。则所丧。非意外之失。故毋庸寻究也。盖震本振作之用。有勇进之思。怀恐惧之情。明反省之义。是能知难而不害其进。有阻而不碍其升。故因其危。转足勖其上达之志。虞其失。转可戒其幸得之贪。是则柔胜之道。使上下致于中和。威严之施。跻卑暗底于明远。仍是震一陽出坤之初志也。 六三。震苏苏。震行无眚。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震六三爻辞也。六三下卦之终。中爻之始。而以三画卦言。即震终爻。与上应。皆为震行至极之位。震者气也。气行有始终。起为其始。止为其终。气至终极。不复进。必再起而后再进。此六画卦之震。应为两起两落。如水波之前后相接。故象曰洊雷。而六三当其初落之地。其气就衰。其行已缓。其威渐减。其力亦微。故虽震动。而其势苏苏然。不若前之密接而骤发。突兀而轰隆也。故曰苏苏。言如苏菜之疏落也。又苏者醒也。生也。如物之生。如人之醒。其情懒懒然。其像依依然。不甚坚拔之意。苏者菜类。亦入药。草本而独生。非如荆楚之为灌木也。长不过数尺。而气味芬芳。食之令人清醒。故名苏。亦治暑病。或风寒湿之疾。均取其疏散宜通。祛逐邪气。舒畅脉络。使人爽然清快。六三之象亦如之。震动而不甚猛。震惊而犹舒徐。苏苏落落。似断似续。休休整整。若列若乱。是气已弱。迹已混。而其功用。在能清醒人而振作之。条畅之。不威而和。不疾而趋。行乎太虚。神德自昭。此则有异于虩虩者矣。盖震之极。则变为巽。雷之末。则易为风。风行草上。则苏苏然如偃。雷雨之行。必挟以风。风雨润物。亦苏苏然若刷。故苏字包有苏生之义。又兼酥字之用。轻畅滑润之谓也。以震且行而无过。故占无眚。眚过也。在行曰过。在德曰眚。故成灾曰眚。以其过也。天雷无妄。亦以其过否别眚之有无。与震之行相证。皆以雷震为言。雷震之过。则为震灾。如地震亦为灾。皆气之甚始有之。若气已平。虽震无眚。在天为不成灾。在人为无失德。是六三之用。虽不当位。以其介于中间。与九四刚柔相协。虽类于未济。而就六三言。则反得其调协也。故占无眚。 象曰。震苏苏。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三居中爻之始。而柔履刚。与九四成背道之象。遂如未济。陽反在上。刚反远柔。示相离携。而难调协。故震而见苏苏之情。是其位之不相当也。相当犹相宜。即合适也。匹配也。俗称婚姻匹配曰门当户对。此不当二字。犹不匹配之意。以六三九四。虽一刚一柔。若相匹敌。而内柔外刚。陽升陰降。互失其位。乃成不当之势。震本刚德。进而阻于柔。其气已衰。则苏苏不复振拔。非震之咎。位之失也。位以地域所限。行而不达。止而不守。乃乖中和之用。而戾协济之情。此不当与各卦指非正位者微殊。六三原非正位也。而中爻之正。必依既济九三六四。方孚匹配之义。而得时地之宜。今震六三九四。反易其位。皆不相当。故九四称未光。亦与六三同有惋惜之意。以柔履刚为不当。是不克守也。以刚加柔为未光。是不克进也。守既不能。进又不可。徘徊中道。四顾何之。惝恍半途。孑身奚托。则有震起之志。而乏直上之谋。秉振作之心。而少安全之策。是人道已失。为天道之所忌也。天道忌盈。盈则易满。满则易骄。骄则易颠。颠则易坠。故六三之无眚。循至九四。遂为坠泥。求高反降。求进反却。则戾震起之义。而反就于艮止之为得矣。以中互蹇卦。六三九四六五为坎险之地。而九四正在陷中。自六二六三至九四。则为艮卦。知难则止。庶免于不当之咎。见险则惕。庶无陷坠泥之灾。善用震者。应先识之。 九四。震坠泥。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震九四爻辞也。原文误队为遂。古字队坠通用。队即坠也。而讹作遂。以阜旁讹为辵。古亦作坠。凡从辵之字。本多作阜。从阜之字。亦多作土。皆取地土之义。如从邑部者。亦多通作阜或土旁。以阝左与阝右原近似。而邑阜又皆土也。九四为外卦之始。以刚履柔。与六三同属中爻。中互当艮之上。坎之中。是一高一卑。一崇一陷之地。故爻辞称震坠泥。言自震动以上。而又坠落及泥也。九四本乾九四所出。乾曰或跃在渊。亦从高下跃。由上下坠之象。而纯乾皆刚。其升近天。其坠及渊。皆上下至极。如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一升一降。一飞一潜。上下往来。回圈终始。升降高卑。周流无已。以乾为天。而天水一色。河图始生水也。故升则天。降则渊。气行自至。数极自复。震出于坤。化于乾。亦与乾同用。而介于两陰。故与乾九四微异。乾曰渊。震曰泥。渊则至深。泥仅及水。则与需之需于泥沙相类。以介于陰陽之际。在于水陆之间。非水而近水。属陆而非陆。以含有水湿之陆地。必水泽之滨。洼下之地。恰孚于坎陷之义也。艮山之穷。穷则变而下坠。坎水之中。中则陷于泥沙。故曰坠泥。以震自下上。至九四。忽坠就洼下之泥。则刚加柔。升反降矣。刚行志上。而柔位不能顺之。前进有险。而中道突被所陷。则以九四居六三六五间也。两陰一陽。陷而难出。虽与初九应。而仍踯躅泥中。称泥者。正以其泥阻不易拔脱。濡滞不能急起也。震起而遇坎陷。乃有此辞。则迅奋之气。留于污泥之中。振作之心。阻于洼湿之域。是行之不利也。其变于艮而知止。则非前之崇高。其类未济而相峙。则莫竟其进取。此九四之用。非震之本志也。而陽刚初发。情性难驯。苟戾戒惧之怀。即有坠落之害。此爻辞不及吉凶。但着其象。俾占者知其不可强进而思退;不能遽行而先止。则庶免坠泥之患。卒成振拔之功耳。 象曰。震坠泥。未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未光。指前途暗淡。不见光明之意。坎离相反。离为光明。震而用坎。是陷于泥潦之中。卑洼之内。自无光明之德。而震性躁急。泥性濡滞。两者相违。既无光明。亦难光大。虽九四本乾健自强不息。而坎险以间之。刚而不能自柔。则反为柔所苦。此未光者。时位使然。与六三之不当。又有甚焉。故六三无眚。而九四则吉凶莫卜。以柔道胜者。虽不利。犹可免害。以刚道过者。苟失利。则祸随之。故坠泥。亦有遂陷之意。言由此遂为泥所陷。不得出也。辞由象成。震九四乃坎之中爻。故险阻艰难。如入陷阱。不易拔脱。释为未光。犹惜其勇进之志。而慨其多难之遇耳。 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震六五爻辞也。六五居上卦中位。亦全卦正位。而为柔履刚。有乖于九五之德。以震之用。本于陽刚升进之义。今遇陰柔。则成退止之象。是以爻辞称其往来。犹进退也。行止也。震本前往。而六五柔道。反为来。与蹇卦之称往来同义。以中互至五爻为极。则前之往者。今为来矣。往为向前。来则退后。而以爻用言。以震动往者。则其来为危厉。厉即乾卦九三之厉。为危害兼励与砺之义。因危知惧。由惧而自励自砺。则孚于乾惕之道。而免于害。故六五以震往来厉。(原稿此处脱落一页) 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五之震。与六二类似。六二下卦中爻。六五则上卦中爻。若以三画原卦言。六五即六二。固无异也。而合成六画卦。则六五有殊于六二。此象称洊雷。言如雷之叠鸣。前后既分。盛衰自别。故二五爻各不同。六二亿丧贝。六五则亿无丧。是其明证。亿出于心。二五中位。如人心意。而下上有应。则犹心肾也。智虑所发。志气所生。皆心肾所司。中互坎肾也。为心之源。知识之本。精神之舍。故有所感觉。必因于心。心之所测。是谓之亿。而六五之称厉者。心所谓危。非果危也。以震往者。动于躁疾。则危害至焉。故曰来厉。言其为因果也。如无往之躁疾。则免于来之危害。此得丧由所行卜之。故释文曰危行也。言行危而在意中。设不戒慎恐惧。必受其害。非六五之咎。乃行之未安。动作之未审。遂有厉焉。然以得正位。易就于中道。则仍有所作为。此爻辞称有事也。而不偏不激。不过亦无不及。则孚于中和。保其中正之德。此所以终无所失。释文以其事在中。大无丧也。明所作为永在中行之内。不干意外之危。故克无丧。中字包一切。凡不过不私。从容中道。无偏无颇。致夫中和者。皆在中也。由德着之。德以位明。行以德显。既在中位。自昭中德。故曰大无丧。大者赞美之辞。如大哉之意。古称事物至极者为大。即太也。极也。如春秋传之例。言其无以复加。而为万行所法也。以德中而位正。则其无丧。岂非至大者乎。盖六五既以危行称。而其后乃无所丧。其行之至善可知。作为之至宜可见。此无丧之占。诚可贵矣。洵难能矣。以六五刚位而柔行。震起而艮止。兼戒惧之念。怀振作之心。而永执厥中。不戾其正。克如其分。不出其位。此圣智之所为。故较六二之丧而复得者为优。震本勇往直前。而心则惊远惧迩。气原振动勃起。而行则绵密舒徐。乘时以致功。守位以明德。顺天以达道。体柔以无过。故健顺适于中道。进退依于事宜。六五主持之。乃有此危行而无丧之占辞也。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 孔子《宣圣讲义》 此震上六爻辞也。震至六五。大用已极。若至上六则穷。穷则变。上六与六三同。皆震之终。而六画卦则上六为大终。以全卦之尽也。由震动言。气行且尽。功亦渐尽。故六三曰苏苏。上六曰索索。索索犹苏苏。而又甚焉。谓气势索然。以尽又如绳索。逶迤拖曳。本强末弱。终则委地。不复振作。故曰索索。兼有萧索之意。萧萧索索。皆萧条寂莫。离乱闲散之象。有如秋冬霜雪既降。草木萎谢。万物衰败。景况凋残。则生气索然。动机凝滞。陽之消也。震以陽动。而上六为重陰。刚拼于柔。衰以代盛。繁华消歇。零落萧疏。则索索焉。不可复振。而震者气之进。力之伸。雷电之威。震惊百里。而气有时竭。力有时羸。气竭则不复张。力羸则下(疑为不字)可续。故索索者。震之尽也。有声不闻。有光不见。声近而光远。闻短而视长。其本已不充。所被者亦不足。则虽有光。亦不过如流星。如熠燿。如渔火。如微灯。一闪即亡。偶明又灭。则纵有视。亦惟矍矍而已。矍字上两目。下为只。目虽双而用则半。示其为半明半灭之象。又矍矍惊视貌。如火泽睽目睛不正。视物不清。则有见如无。暂覩忽隐。非明显之物。当匆遽之间。偶有所瞩。而矍矍然如睽之视。多幻变之象。戾乎正见。不办其真妄矣。以声之将竭。则索索焉而震。以光之将灭。则矍矍焉而视。皆本爻象之用。明震之不复进矣。不震不进。则不利于行。故占征凶。以其戾于动起之道。强为进取之图。则其凶可知。物穷则变。数极则改。震起之变则为艮止。振作之改。则为休息。此征凶悖夫时地之宜。违于天人之道耳。然始有终。本有末。强弱虽异。体用不殊。故虽穷而犹震。虽凶而仍作。则所震者。非其本身。而属诸邻。此则以远近异方。我之远。不若邻之近。此之穷。不若彼之续。则震固未自已。而惟于其邻受之。躬之与邻。亦犹主与宾。主之利。或即宾之害。邻之震惊。或反为躬之安和。斯则时位为之。以卦言。则六三当之。六三之无眚。亦以眚在上六也。而以震兑后天卦位言。则邻者指兑。震东兑西。震木兑金。相匹敌也。故比诸邻。又艮兑相对。震反为艮。亦取兑之用。是震之邻。即兑也。而先天则属巽。巽为长女。如姊娣。且同属木。异刚柔。震主躁进。巽则顺其行以进退。是亦犹邻也。因震在邻。故占无咎。而刚反近柔。男以下女。无论为巽为兑。皆有婚媾之缘。而周易主后天。仍取兑卦。故曰有言。以兑主口舌也。且自六二反接初九成艮。艮兑为匹。故曰婚媾有言。盖如泽山咸也。 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虽凶无咎。畏邻戒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上六震之尽。气已竭。用已穷。则中无所得。而有索索之情。索又求也。搜求曰索。以视之无见。听之无闻。搜索其中。而无得也。中字兼指中爻。以上六六三两柔相应。柔道空虚而不实。故曰未得。又以上六穷极。不得中行。亦曰中未得。换言之。即未得中也。六五为得中。故无丧。上六未得中。故征凶。以易偏激。而忘戒惧也。然上六重柔。本非震之大用所重。震用在初九九四也。其他四爻皆柔。皆不足当震之用。而二五得中。尚足以成震之道。故六二丧贝复得。六五无丧。以位正而行中道也。若六三上六。则失中。柔而失中。何震之为。而上六尤甚。以其穷极也。然柔道之偏。不似刚道之过。故虽凶。而免于咎。为其鉴于邻之震恐。而自戒惧耳。邻当其震。我慎其守。邻占其凶。我免其咎。故曰畏邻戒也。畏与戒应。因畏而戒。乃不受其眚。一则因畏在邻。而自戒备。一则畏邻之累。而豫戒备。皆免咎之道。震本于陽。上六陰爻。故不直受其震。而失中行。则仍易受其累。则以洊雷如波之相及也。果知其将及。而先戒慎。防其波及。而早戒备。自无凶咎之患。故索索矍矍。为警人知戒惧也。彖所谓惊远惧迩。远即指邻。迩即指其躬。此百里震威。感受有别。而善于戒惧者。即笃于恐惧修省之君子。故畏威不必及身。怀德不必以远。天无私。道不偏。则有闻固自惊。有见亦自省。不得以其震未及躬而忽之也。 《宗主附注》 艮震往来。皆四陰两陽爻卦。而非匹对。以先天震长男。艮少男。皆陽卦也。若就八卦方位言。则先天震对巽。即长男对长女。合之成恒与益。恒为夫妇之本。人伦之始。尤足明乾坤交合之用。后天则震对兑。即长男对少女。亦如震巽。以陰对陽。而上下易位。故周易以震兑分主东西方位。合之则成归妹与随。而归妹为男遣嫁女。兄遣送妹。为姊弟分离。婚姻初结。本乎天地合德。生化位育之功。而为人事之要。人生之源。亦如咸恒之为人道本始也。不过咸恒示先天之匹偶。为男女夫妇之所谐。而归妹则示婚媾之相联。亲戚骨肉之好合。又在咸恒之次也。传称归妹女之终也。明女子必有所归。归于夫。则终其身。而不二姓。女子从一而终。为贞德之所着。故归妹虽为男送女。实即女归男。言由兄之嫁妹。成为归之从夫。是夫妇之伦。必在兄弟之次。兄弟同出。以天性之合。夫妇异姓。以情义之谐。此人伦有所别也。然恒明夫妻之道。归妹明夫妇之情。皆以震主持之。震巽合则为恒。震兑合则为归妹。而震一也。其地位不一。恒之震。夫也。归妹之震。兄也。皆男先女。而其待女之谊有殊。故易下经以恒始。八宫以归妹终。终始皆人伦之本。男女分合之缘。皆关于婚姻之事。不问为嫁或娶也。不问为遣女或纳妻也。皆必以震主之。明长子代父。为家之督。姓之尊。族之宗也。故震之上六。特以婚媾有言。明其用焉。婚媾者男女婚配遇合也。以震先天对巽。后天对兑。皆男与女合。皆婚媾之事。而必本于交互相调协也。故曰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明所系在外。如婚媾必合异姓也。邻与族异。近者曰邻。亲者曰族。故同出者为族。异姓者为邻。以其虽不同姓。而居相比近也。近则易谐。疏而近者。婚姻之所肇也。诗曰。洽比其邻。婚姻孔云。与上六辞一义。婚姻有言。即婚姻孔云。云言也。而以兼兑之用。又包言说之情。谓有言。犹有所讹议。有所辨别。则兑为口舌之司。尚口乃穷。今已处穷位。而尚口说。能无争议哉。故释曰畏邻戒也。言非只畏邻之震而戒备。实兼有人言可畏微意。以比邻之口。是非之言。最为可畏。较雷震之惊惧或且遇之。恐于震者。为畏天命。戒于邻者。为畏人言。皆自警惕。自戒慎。如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之训。此仍遵象辞君子恐惧修省之义来。前后始终。无不以人道合天道。敬天命。畏天威。而期于言寡尤。行寡悔。此本乾惕之诫。更引申之。明震原出于乾耳。 艮卦 孔子《宣圣讲义》 艮卦与震乃一卦颠倒而成两卦。传曰震起也。艮止也。即一始一终之意。言自震起始。至艮终止也。又兼有动与定。初与成。本与末。下与上之别。而俗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作息亦震艮也。行道者由甲地道途。达乙地休止。首途休止。亦震艮也。皆首尾去来之地。初终往返之时。概人事天道而言者也。有始则有终。有往则有复。理数如此。德用亦然。故震动于前。艮止于后。震起于下。艮休于上。震往则艮来。震升则艮降。犹日月之代明也。朝夕之相继也。岁时之往复也。荣枯之代谢也。有春有冬。岁序乃毕。有朝有夜。日用乃成。故艮者终也。成终者成其始。如夏正建寅。岁之始也。而由子丑至寅。亦可视为终。地之两极。终也。而由南北极以往返者。亦可视为始。故曰艮成终始。又曰成言乎艮。以艮一陽由初起者震。历中爻则坎也。至上止则为艮。三陽卦。非三陽并见。乃一陽历三级。而着其初成。示其升降耳。升者自下。降者自上。升极必降。降极必复升。来往亦然。直立者升降之道。平行者来往之途。故震起者。至艮则止。道若相反。德实相成。不有其止。何来自起。不有其终。何来所始。故成终者亦成始。而艮则终明乎始者也。艮主土。后天代坤。为五行之母。故艮始终。兼往返。概初成。天道人事举不能外。以物象之。则山也。土之积也。土积而高出地面者为山。山高而气下。为其升而有降也。山之脊曰艮。音转为冈。冈者刚也。陽止于表也。俗犹有呼艮者。讹作峎。人之脊。亦艮也。陽行于背。上达于巅。以脊主之。艮之道也。故人立必赖脊。俯仰动息。必藉脊椎之力。人思必赖脑。精神气血。必藉脑之运用。脑之本。亦交脊下达于肾。中注于心。督脉所司。神气所贯。为其善止。故亦能行。为其有终。故亦能始。则艮者限也。范之也。有度有节。不偏不激。故中和不二。艮有退也。返本复始之道也。至极则变。达至则囘。行而先止。动以后静。故道功本焉。道以返原为的。逆行为用。故贵艮止。止而后定。定而后静。定静而后返于所始。复其天性。故止者一切之妙谛。而必适于进。遵乎道。盖非徒止也。止中之起。静中之动。是纯乎性。全其天者。不动以动。不行以行。无为以为。无思以虑。则艮之极。则道之至功。天地犹不能违。而况人乎。此震之次。必为艮也。周易之序。后天人道所遵也。 艮卦以陽在上。下覆两陰。与震卦以一陽承两陰者。恰相反。陽止于上。则不复升进。故义为止。而以中爻九三六四。合成既济之象。故利于行。止其所而利其行。则行止皆宜。是以为人道之本。下经三十四卦。艮当二十一卦。孚三七之数。亦与人道协。人道因于地。孚于天。天道七日来复。故艮数七。人道也。而合天地人三者。成其始终。则以人备天地之德。兼刚柔之道。具位育生成之功。而赅博厚高明悠久者也。乾以大始。坤以永终。合而为艮。一陽两陰。陽奇陰偶。匹配以成。动定终始。互底于平。此艮虽陽在上。而其用不穷也。推之一切。善进者退。善行者止。柔而济刚。终以为始。山之巍峨。土之突峙。升降以时。初成可纪。其对为兑。洼下以瀦水。水之与土。皆生机之始。立乎至中。俯以万里。气根于下。形着于外。中藏至柔。安贞无碍。坎险不陷。乾刚不害。合以中互。雷水为解。解蹇往来。一艰一怠。止于所止。乃持其界。不偏不倚。乃慎所戒。此无咎之道。不求于外也。坎离之用。其道光明。震艮之交。其用成平。九三上九。相应而不亲。六二六五。重柔而体乎坤。故艮者得乾而归坤。持陽而返陰。其义则止。其利则行。高而自卑。满而不盈。达于其极。而志夫中庸。一止以息。守贞而得中。体用兼善。是人道之宗。斯行藏之莫悖。而利义之攸同也。 《宗主疏述》 艮为少男。乃乾气之将尽。如人老年少孑。一陽在上。陽升至极。不得复进。故艮为止。言不能前行也。若进则反为退。故退字从艮。亦言其为止也。降者至初为极。升者至上为穷。艮陽已穷。而气已衰。于物为老。而称少男。是以得乾之气先后别之。先者为长男。即震也。一陽在初。继者为中男。即坎也。一陽在中。后者为少男。即艮也。一陽在上。与巽离兑之三陰卦。分长女。中女。少女者相对。皆自其所出名之。故艮之陽虽穷。而年犹稚。以出乾晚耳。三画卦如是。合为六画卦亦然。不过成一起一伏之象。故艮象辞。称为兼山艮。以艮象山。重艮则为兼山。兼犹连也。重叠连接之意。夏后氏之易曰连山。即以艮为首。明取两山相连之义。与震之洊雷。坎之水洊至固同。即与巽之随风。离之明两(是否缺一“作”字)。兑之丽泽。亦无非上下相接。前后相随之象。而艮则如山之静而崇高。峻而巍峨。有挺出之势。有重镇之形。巍然独立。卓而不移。俯临下土。超越诸物。以在地上者。惟山为高。风雷日月。虽高于山。非立于地。不得与之并论也。故高者山。低者泽。两相对照。而若主宾。故艮兑先天对位。其用相反。艮以高而不危。峻而不险。特立独行。超群迈类。故拟诸人道。谓人之德性。当如艮也。知止而止。知退而退。致于至善。归于中和。此艮为人卦。与乾天坤地。并称三才。而夏后氏本之以立治焉。夏重人时。商重地利。周重天道。三代之易。各异其首。即夏首艮。商首坤。周首乾。而岁时亦如之。夏建寅。商建丑。周建子。观其历数。知其治功。艮本人道。则凡仿艮者。皆人事之所本。人者仁也。论语曰仁者乐山。以其德性近也。 艮震往来。一卦颠倒。故震往艮来。行有异方。事有异宜。而震中互蹇。艮则互解。蹇解亦往来卦。以中爻言。蹇六三九四。与未济同。艮则九三六四。与既济类。既未济亦往来卦也。故艮震之用恰相反。如行者背道而驰。传称震起也。艮止也。一起一止。亦相违。即一动一静。一作一息之意。物极则反。道穷则变。震动之后。必属艮止。故序卦传曰。物不可以终动。止之。故受之以艮。言两者相调剂也。以道言为反背。以用言为调剂。此震艮之异。当于中爻证之。行者必止。进者必退。为防其穷。则必变而反其道。推之如剥与复。亦本此理。地雷复者。震之道也。山地剥者。艮之道也。消者以息。盈者以虚。陽共陰相推。刚与柔相荡。此天地生化之妙。即在震艮往来中见之。震者振作之义。其行易躁。艮者休息之义。其志易怠。欲孚于道。必去其弊。欲成于用。必戒其过。此山雷颐为养正。而雷山小过反为过失也。盖颐陽表陰里。小过刚中柔外。一顺天行。一违物理。各有殊也。故艮字义取山冈之挺拔。而不失其静守之道。俗有呼山脊曰艮者。讹作峎。冈音之转。象本卦一陽在上。覆两陰也。陽昂于外。而陰伏于中。此德用克谐。偶以待奇。静以御动。此道功所本。故大学称知止。佛教明止观。止乃天下大本。一切动作。皆自止出。大哉止乎。不止将何所行。道以静坐为本。先求止而已。故不独人道重艮。仙佛亦自艮成。学者习艮卦。当先明此义耳。 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艮彖辞也。艮卦以陽止于表。刚章于外。如人之背脊。故曰艮其背。背与面相反。见其面者。不见其背。今艮其背。自不得见其身。身以向我言。向背犹表里也。如人之行向前者。在后不得见其人。但见其背影而已。故背字对向言。兼有背驰之意。又悖也。相违也。人行固有向背。立时亦然。此背字赅立行言。惟见其背。而不相向。是以不得其身。不获即不得。不得见其人耳。与下不见其人一义。而以背言。故称身。艮者止也。止于背者。即限于所止之地。止则不复动转。故以背止者。不获其身。如背我而立。不能见其人也。虽见之。亦不知其为谁。以不见其面目。无以辨其人也。而艮之象。一陽在上。如山之脊。人之背。背脊之外无物也。背脊之内。则不得知。为其蔽也。艮止也。而兼限义。限于其背。则背外无可得。则所知者。惟背而已。以卦与震颠倒。震为进。艮为退。震为前。艮为后。故见震者得其前身。见艮者止其后背。正相反也。如登山者。见山之脊。不见其山之面。若不登山。则见之矣。而艮者。止而不移。故不动转。止于上者。何以窥其侧面哉。此明示艮止之道。不务旁观。不求多识。不期移转。不志前行。此所以为止。止于所止。永不改也。而知有限焉。行有界焉。思有位焉。见闻有所域焉。不随物以回圈。不遂事以周旋。不因人以穷达。不缘数以得失。此艮者有限者也。限于其地。限于其时。纵可得者背。而全身不可得也。可言者后。而其面目不可言也。故艮止。一切动作云为皆止。虽有智者。不可易也。故有目无覩。有耳无闻。有口无言。有知无觉。则艮之境。静定之至。无所有也。无所得也。无知亦无得也。故有行若无行。有人若无人。为耳目不用。聪明不施。神识不动。一无所触。则心亦止。物之示我者背。我之示人亦背。背外更无可见。则虽行其庭中。不见其人。然人之见否。在我之耳目神识。觉察与否定之。庭中固未必无人。而行者不之见也。以心已止。则物不干。聪明已塞。则闻见不复达于外。此藏精去智。存神知化者也。故虽不见而无咎也。推之于道。止于一者。不知其余。化于虚者。不辨其有。有自无出。果心已无。更何有哉。众自一分。果志已一。更何分哉。故一止天下同止。利害皆泯。得失皆删。险夷皆平。祸福皆净。则更何咎哉。故艮彖辞。道之至也。推之人事。亦将如之。人事之艮。当退休之时。潜藏之际。亦以艮背为用。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者。即不获其身之谓。盖以艮一陽止于表。不复前进。刚昭于外。利用退藏。则有其功名者。必急流勇退。着其声誉者。必知止不殆。此正所以保全其身。无害于人。塞其聪明。清其心志。则人莫之见。亦不为世咎也。以卦爻言。中互解有懈怠之势。中藏坎。有险陷之虞。故德业不可复加。行藏必有其度。此艮其背。犹山之已崇高。尚何求于腾越哉。巍峨之极。留为万方所瞻。峻拔之余。将以培育其下。此山之气反下达也。故善进者先思退。善飞者先求息。以天道不可过也。此艮之用。人道所循。行以期止。则止为道。止以备行。则行不諐。故崇高者志于卑。升进者志于退。勤作者志于息。功成名立者。志于休养。皆以中多险陷。人易懈怠也。见闻之极。反为不见不闻。荣显之余。转成无荣无显。非故为之。数有必至。非强致之。理有固然。艮承震动之后。不得不思其止矣。故无咎者。不止则有咎。知止则免耳。两陽介四陰中。柔乃胜之。以陰在下也。陰本于坤。安贞之德。行地无疆。非由其善静乎。静以为动。则动亦静。止以为行。则行亦止。困卦曰。入于其宫。不见其妻。与此行于其庭。不见其人。皆由坎用之应。困以坎在下。而艮则中藏坎。宫者。妻所居。而不见。庭者。人所在。亦不见。岂非当见而无见乎。当见而无见。是时位为之。非人力所强。故由道言。谓之塞兑。由人言。谓之反常。塞兑者。内静之功。反常者。天数之变。内静者。去其妄。存其真。天变者。应于时。制其义。故曰艮限也。如节度也。适其节度。而不鹜于外。守其界限。而毋求于他。则艮之道尽矣。艮之为德。仁者之事。仁者静而乐山。依艮以成名。故与震相反相成。成其生化也。天道生化皆有其时。不逾其限。寒暑有度。荣枯有数。不相失也。不相过也。故极于一。致于中。易言之。皆止也。止则永用其极。恒持其中。中极者艮也。万物莫不有其中极。则莫不终始于艮。如行路然。果无所止。将何以行。行行止止。斯利于用。陽刚在外。有其威仪。陰柔在内。有其涵养。定以御动。后以待先。故不获其身。身不损也。不见其人。人无恙也。茫茫无际。而中有不移。历历如波。而内无所动。故艮者道之本。德之纲。天之所以神。人之所以善。虽万物万事。不戾其用也。大哉艮乎。大学首谓止于至善者乎。 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其背。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艮卦之用。人道之所本也。以彖辞仅指其象。示其所限。及所成用。明德达道之旨。而关吉凶者。只无咎二字。亦不及乾坤四德孰多孰寡。人多疑之。以为艮为人道。人道法于天地。何以元亨利贞四德。艮无一焉。而首称艮其背。末称无咎。似艮之道。止于此而已。不知艮之为义。在于善止。一切德用。均自止成。故首曰艮其背。明所止之处也。末曰无咎。明已止之功也。不及吉凶者。吉凶悔吝生乎动。既止则不动。不动奚有吉凶。不明言乾坤四德者。四德皆自乾元出。而非返于乾元之先者所能显。艮止以为返本复始之道。故无复后天生成之用。则无所昭其四德焉。乾坤四德。皆溯本至末。自初至终。后天之所见也。在人谓之仁礼义信。仁礼义信。德之所名。而原于道。存于性。艮止以循道归性为旨。则不复及性道所生之德也。故艮止者。一止皆止。既无动作。自无吉凶。志在先天。自不重后天四德。此彖辞不及指出也。观震彖辞首称震亨。即可见震与艮之异。震者自出者也。故曰帝出乎震。艮者自成者也。故曰成言乎艮。成者诚也。诚者一也。极也。返本复始。归于太极。太极而无极也。盖自上而下。由一而众者。震也。自下而上。由众而一者。艮也。艮握其机。而无思无为。以达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得乾之一陽在上。而不复动。动则顺夫乾元用九之道。上天之则。与震之一陽在初。秉乾初九潜龙之用。主万有之始。为天道大生。乾道知始之则者。恰相对反。震为起始。则为德用者自众。艮为成终。则为德用者难明。一则形而下。一则形而上也。故艮彖辞先明所止。次明其虚。虚无之道。不闻不见。故有行可也。有见不可也。有止可也。有得不可也。此艮其背。不获其身。而行其庭。不见其人。不得其身。无我也。不见其人。无人与物也。人我同无。物我同净。则更何咎哉。故无咎。非免也。直无之。无之者。虚之也。空一切也。道曰虚无。佛曰空。儒曰止。皆此义也。释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此数语。即申释艮之大用。而由艮止之义。推出止与行。静与动之相连。更以一时字。一道字。明其为止为行。为静为动。举不能外此。即示人道之本。体用之间。有不可分离者存。艮固以止静为本。然其用。却非止静所能限也。有止则有行。有静则有动。行止动静。互相连系。互成因果。且亦由比例而见。形容以显。则后天事物。不得离陰陽配合。不得以孤独成名。此所谓对待必需之则。如行与止对待。动与静对待。果有其一。必有其二。若无其二。不得称名。犹人与己。物与我。来与往。进与退是也。不有人。何以名己。不有物。何以名我。不有往。何谓之来。不有进。何谓之退。故止者对行言。静者对动言。易言之。即无行自无止。无动自无静。如人永止永静。而终不行动者。此先天也。后天则否。故止者不行也。静者不动也。因其行已。故名不行为止。因其动已。故称不动为静。盖其用原相及也。如令之止。必前之已行。此之静。必彼之已动。而人动以生者。事业行以成者。果无行动。即无人物事业可言。此有止必有行。有静必有动。且不得或相违也。艮震往来。震者行动为用。艮者止静为旨。则艮由震出。而反艮者。亦必归于震。是止者终必行。静者终必动。为后天以循环往复。盈虚消息。永相继承。而不停歇也。然既继承不歇。则究以何而止。以何而行。由孰以动。由孰以静哉。斯则有主之者在。即时也。道也。道立其体。时明其用。非时则不宜。悖道则不利。宜与利者。事业所由成。化育所由见。虽天地不违。而况人乎。故止者时也。行者亦时。静者道也。动者亦道。道与时不二也。言时赅道。言道赅时。为天道必以时行。人道亦以时立。故曰时止时行。动静不失时。其道光明。光明者。正大之象。成功之期。无不宜也。无不利也。如日月中天。德用不可量也。以艮之止。非故止之。则其行也。亦非强为。艮之静也。非智静之。则其动也。亦非力使。此所以归于时与道耳。时不失。道自孚焉。有不光明者哉。光明与暗昧反。中道而行。随时而作。则更何暗昧之嫌。此光明者。易道所重。人道所本。由卦爻言。中藏坎而上有一陽应之。转成离之大象。离为光明。坎之对也。故依时道者光明。悖时与道。则反暗昧。以不能坦示其中。而险陷其内。则坎之误。不得离之照耀也。艮既善止。则决不陷于险。故蹇卦以反于艮。则蹇难可除。而爻辞分往来以喻之。谓往者循坎之险。而来者。用艮之止也。故艮之用。止固不失时。行亦如之。静固不违道。动亦如之。为克知止而能静。乃能成其行。致于动。亦如蹇之来较往宜也。艮其背者。以艮为止。而知止为始。止得其所为终。止其背。犹止于至善。方得其成。故曰止其所。言艮非徒止也。必得其地。得其时。犹黄鸟止于丘隅。得其地也。雌雉止于山梁。得其时也。时地一也。举地赅时。故止其所。即得其时。而上卦以陽在上。不能再升。则不得不止。是即止得其所之义。亦即艮其背之旨。陽动而自止于上。岂非宜于时。孚于道乎。如日月昭于天中。万方皆被其明。若潜于地下。是止非其所。则不得光明之称。故明入地中为明夷。而明出地上为晋。明夷为伤。晋则进也。即风地观。两陽在上。亦光明下照之象。若分而合之。即两艮相错也。艮之陽高而视下。故得光明之称。而为止其所之象。惟以下包两陰。柔以刚内。全卦均不相匹应。故曰不相与。言不相协济。如人之不相得耳。初与四。二与五。皆柔。惟三与上为刚。刚柔相背。即艮其背之辞所由来。谓艮以求止静。故不志于合同。如人苦修不复恋亲戚之乐。家庭之情。悠然长往。与世无洽。则终成其道。永乐其净。亦时止也。以一陽既自初至上。阅世已多。反省自易。清高之念。不移于富贵之情。光明之心。不蔽于尊荣之欲。是艮之成终也。而胸中豁达。无所留滞。耳目虚空。无所见闻。此彖辞其不获其身。不见其人。无咎。释文更申言之。使读者知艮止以清静为重也。物欲不起。神志永一。即止也。止于至善。必由此致之。故在卦爻。为不相应。在人物为不相与。而在道。为独全其天。在时。为善超于物。此中精义。非谙于修持者。难骤明也。 《宗主附注》 艮卦释彖辞中。艮其止。止其所也。系艮其背之讹。以彖辞称艮其背。释文明指为止其所。即言止其背者。得其所止之地也。后人误背作止。与彖辞不合。夫子命改正之。 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孔子《宣圣讲义》 此艮卦象辞也。兼山者。就六画卦言。艮为山。上下重艮。故为兼山。兼犹连也。合并也。叠也。两山重叠。接连不断之状。曰兼山。亦与兑称丽泽。震称洊雷同意。皆指原卦既重之象。若徒原卦。不得称洊或兼。而兼与洊。亦颇有别。洊者前后相继。如水之波。以其动也。兼者东西相望。如城之连。以其静也。有如人之并立。物之同峙。虽若分立。而实相衔接。虽若独崇。而实成起伏。故曰兼。以一卦而兼两山。古亦谓之连山。兼连同义。连则指其不断。兼则示其更续。不断一续。而仍连接。一内一外。而仍合并。故名兼山。以上下相合为重艮。故曰兼山艮。上下即内外也。远近也。由卦爻言为上下。由物象言为内外。由事理言为远近。因观山者立于一面。自近至远。视其起伏。自有异也。山静而不动。艮止而不行。人道则之。亦以止于其所。勿志于外。故曰君子以思不出其位。位者所止之地。亦即所守之分。如立者足所履。卧者身所安。皆位也。推之一切。无不有其位。位以限制其所为。范围其所作。而艮者止也。不以作为为先。则所限者。所范者。自思起。行之先必思。思存于心。行见于事。思且不出其位。何况行乎。故言思。即足概一切言行也。又思者欲也。愿望也。中庸曰。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正与此辞同义。以人道法艮。必先知止。既知止。必知所止之位。此所以不复思于外也。 思不出位。包一切德用言。位在卦为爻。在事物为用。在人为德位兼时也。而其行则功用也。其成则德也。故大学止于至善。先求所止。如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仁敬孝慈信者德也。亦即所止之位。所行之功。非仅以守为限。守即有行。故在此曰位。在一切亦曰分。分即位也。止位即守分也。各守其分。则皆成其德。天下无有乱者已。守分不失。即守正不阿。正从一止。止于一谓之正。各有其分。则皆止于其位。更何悖谬之行哉。故艮曰艮其背。背犹悖也。不顺于正为悖。或谓之逆。顺受其正。即听命于天。天命为性。止于一者。归于性。故守分不失者。正命不违。君子居易以俟命。即止于一。以守其分。亦即思不出其位也。正位者。天之命。本分者。人之命。持正不逆。则永正其位。安分不二。则长得其所。故善止者止于德。止于德。即止于位。亦即守其分。传曰。何以守位。曰人。人者仁也。人道配天地。仁德冠诸行。故人以守位。即成德以止至善。所谓成性也。立诚也。致一也。用中也。皆止也。皆止于其位也。圣人之大宝曰位。此位即分。即命也。性也。岂徒尊崇安富之为位哉。艮止而以不出位为先。足见君子之重所止。在明其性。立其命。成其德。达其道而已。简言之。即守其分。乾坤四德。守分为贞。贞者人道之本。或谓之节。或谓之操。皆贞也。正也。一也。守节不移。守贞不失。人道斯固。而后可推为利。广为元亨。利者。用之着。元亨者。道之达。而贞正者。德之始。分之所由明。位之所由保也。故易卦言位必赅德。德与位不离。离则失其正。失其正。即失其守。斯悖矣。故艮其背。犹曰杜其悖。艮止即杜塞也。不进则止。不通则塞。杜塞其悖逆。则所行无不顺以正。在道为止于背。不以向人。在德为杜其悖。而顺于正。此义似二。实一贯也。故象辞申之。以思不出位。思而出位。即不克杜其悖。而将徇其欲。以成其恶。是恰与止善之义背驰。故有位以限其思。有分以制其欲。有德以昭其道。有正以明其守。思发于心。而易徇于情。悖于性。戾于命。逸于分。乖于德。惟以不出位为诫。斯免矣。此彖占无咎。实与艮其背相应。悖行既止。顺正于性命之原。思念既纯。安贞于道德之内。则更何由乱其心。迷于艮哉。故曰艮者限也。限之以位。方止得其所。止者包禁止之义。以位禁止之。则天下皆止于其位。此艮之有成也。艮与坤易位。故法艮之止。必师坤之安贞。知止为始。安贞为终。一静永静。念亦不起。则何患思之出位哉。思指心之所念。心好动而难止。果限其思念。则心亦随止。此止静工夫。必自去妄念始。念未必皆妄。而出位之念必为妄。思不出位。与中庸发皆中节。恰是一理。发皆中节。则情不害性。思不出位。则念不动心。旨哉言乎。明道达德。必从事斯语。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艮初六爻辞也。初六在下。故曰艮其趾。与彖辞艮其背相应。背指全体之背。趾则足之趾。亦背之一部也。如他卦称趾。不必别其向背。而艮之初。为趾同。为指为跟则异。艮之初六。可释为足趾之跟。跟犹根也。亦从艮。固谐声。兼会意。谓止于其所。为立定之本。而止于前进。为限制之势。如以物范之。使勿动也。限其趾。则可知其不行。止其跟。则可见其稳立。不行则无前进之思。稳立亦鲜倾跌之患。是全秉坤安贞之道。厚载之功。而不失其静定之德者也。故无咎。以初六柔爻刚位。勿用之时。在下而陰柔。宜静不宜动。如艮之本旨。虽非艮主爻。却得艮正用。故曰利永贞。以全卦言。不及四德。以初六言。则兼利贞。利贞者。性情也。在人为重。而实法于地。地先利贞。人道师之。则利永贞。此三字。与坤上六同。坤利永贞。以大其厚载之德。艮利永贞。以明其知止之方。知止而至于永贞。是止于一。止于一。则就于正矣。故于利贞二德间。加一永字。永久也。恒久不变。长守不失。方为永贞。永贞以为利。则利自永贞成。虽乾坤贞利平等。而自人道言。则贞为本。利为用。贞为内。利为外。必先贞而后有利。不贞则亦不利。且利出于贞。其利可久可大。为有本也。如人之行。必先知止。行出于止。则行可远可广。以有基也。故艮其趾。非徒止之。将以便于行。非徒限之。将以助其进。此益在下者之志。居卑者之情。不可假也。不可强也。然必有其道。依其德。遵其时。先立其本。故行者先止。进者有限。皆立本也。本固用宏。不有守。安有为。不能贞。安得利。此利永贞。实艮全卦之道。而于初爻即明示之。初为始。始正则终亦正。始孚于道。则以后咸孚于道。故君子作事谋始。为立本也。艮而在趾。其本已立。如人之立已稳。则举足成行。此所以为利也。 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初六在下。原非正位。而以其善止。止得其所。故孚于正道。是以为未失正。正字从一从止。止于一也。而四德贞为正。以有守也。非正则不可守。故失正二字。就止之用。与贞之德言。既止于一。得正之本。孚于贞。就正之道。此所以为未失正。言虽远于正位。而德不违于正义耳。凡物之称正者。必先稳定。必先安和。稳定则不倾邪。安和则不偏倒。故正必中必一。必用其极。必不失其重心。而必先固其本。全其基。厚其下。坚其内。盖始则求其正而不邪。次更求其永正而不变。如初不克正。固非正。即使暂正而不能恒久。是仍非正。艮之初六。以重于下之正。而有趾之止。得永贞之德。孚中和之用。是以不必正位而称正。有本有守。斯为正已。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 孔子《宣圣讲义》 此艮六二爻辞也。六二坤之正位。而为离中爻。离坎相对应。在身则心与肾主之。艮以背为重。由下而上。初为趾。二为腓。皆足部。腓者腿后肥大部。欲曰腿肚。亦因艮其背。见其所止。止于腓。则可知足之未举。即人之未行。体之未动。体动必先其腓。人行必举其足。今艮其腓。是全身同止之象。而自限其腿足。不志于行进。则虽能止。究乖于行。虽能静。却戾于动。是艮其腓者。不克遂其用。故曰不拯其随。随犹遂也。顺也。俗称手足不仁不用者曰不遂。或作不随。谓肢体之动。必随于其心。遂其所志。心命之。志率之。而后动。若无心之命。志之率。而动者。病也。非狂即厥。狂者火之过。厥者水之过。俗称为风痰。内经曰。风婬末疾。即水火失治。筋脉失主。而搐搦。而牵拘。而促缩。而掉振也。总名之不随。谓不随其心志也。六二居中。心志之位。以艮其腓。而失其所止。限其所用。故曰不拯其随。拯者振拔也。援救也。不拯则不克振作。不能提携之意。则不得随其心志。以动以行。又不拯者。不正也。其随者阿顺也。不正而阿顺之。是徇其情欲。发于病态。非命之率之之效。则戾于心。故曰其心不快。谓不相应也。二五正位。内外重柔。上下睽隔。不能调协。虽居中位。无所用之。又不拯其随。亦包有不能顺遂其所止。以孚于安贞之德。达其厚载之道。且不能发于文明之象。成其光大之功。则以艮六二不克充坤离两卦之用也。重柔者。用变于刚。重陰者。情徇于陽。此过犹不及。举失其中和也。凡易辞称随者。与泽雷随有关。艮震往来。与兑亦对反。故六二爻恰与随戾。言不得与兑震协也。而兑震之合者。随之外。有归妹。归妹女之穷。即陰极。为坤道之尽。重坤必乾。穷极变通。故不拯其随。数当变化。变则反常。故心为之不快。快从夬。亦由兑来。兑主说言。心不快者。必有所不足。是即夬也。缺陷也。以六二至六四为坎。为陽陷。而象于肾。肾称小心。足腓者肾之属。肾有所限。则不得上奉于心。而水火不交。反成未济。是由中爻言。固孚既济之象。由二五正位言。则恰濒于未济也。此心不快。乃二失其应。五失其辅。中夹一刚。成梗阻之象。宜其为不拯其随也。梗于中者。不能振以升之。阻于内者。不能顺以出之。此六二之艮。为非止之所宜。不似初六之趾。犹未失正也。则初六虽在下。却远于九三之刚。而柔顺其止。可孚于贞守之正。六二以位故。而德不称。知止之善。而无以全其守。知行之艰。而无以拯于正。此爻辞以为有所病也。 象曰。不拯其随。未退听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二本在下正位。有奉上之诚。而以艮止之在腓。离于其心。心肾不交。乃成不快之病。肾主耳。心主目。耳目为视听之官。而神志实心志之宰。则心不快者。耳失其聪。肾不奉者。目失其明。今以在下。专主肾言。故但称耳。而未及目。耳之不听。由于心不下交。故曰未退。言未能降以交于肾。以成其听。耳之能听。固肾之职。亦心之交。心肾永不相离。离则病而死。更何听哉。故不拯其随。为心之不退于下。即振举者。不得相随之意。心振举于上。肾奉承于下。两相随和。乃成视听。若不随。安能听哉。又听字亦含随顺之义。如俗称任之曰听便。任诸天命。曰听天由命。是听字即由随字来。即顺也。顺于所止。而合成其德。则何心之不快哉。今曰不快。正以其不能俯就。而顺于正命耳。顺于正命。为易之要义。人之要道。而艮之要德。果失其正。将何止为。故未退听。即言上下相违。二五相失。心不自降。而昂然自得。故曰未退。退字从艮。亦止也。不知止。以就于下之正。故为未退听。未退听者。成心不快之病。自贻伊戚。故不及吉凶。视在上者之能降心相从否耳。降心为退。相从为听。合言之。则聪明所出。视听所成。此听字兼二义。不可拘于耳病言。由爻象坎。坎为耳病。后人多执以释听字。不知此仅一义。不足尽易辞之精也。 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薰心。 孔子《宣圣讲义》 此艮九三爻辞也。九三居内卦之终。为中爻之始。以刚加刚。重刚失中。而外接六四。则孚于既济之象。内刚外柔。得其协济。故曰既济。九三艮之主爻。主用所在。与上九应而不协。是艮之本色也。然以中互言。九三至六五为震。震艮相反。三五同功异位。原居多凶之地。特以重刚为震起之基。则有其进取之用。故由艮言为限。限者制止也。由震言为夤。夤者进行也。爻辞兼着其义。乃首曰艮其限。继曰列其夤。明九三一止一起。各尽其道。一退一进。皆有其时。九三刚过。而得中爻之道。有可济之功。此二者不偏废也。限者界也。居两者间。如竹之节。如地之疆。自成界限。不相混淆。故曰艮其限。言止于所止。不踰其次。限于所限。不出其界。即象辞不出位之义。盖九三人爻之始。人道之基。其所思行。即君子之所志。君子之道。可由九三见之。九三本乾之九三。朝乾夕惕。若厉无咎。戒惧之所尚。谨慎之为先。故艮师之。亦如其训。守其诫。不或踰越。而自止于所限。限犹艮也。止之见于外者曰限。禁止之。毋陵躐。毋规避。毋躁进。毋怠惰。此所以不曰止而曰限。明有所制也。止于其制。斯为艮其限。如人一身。腰以上者为天。腰以下者为地。天地之间。人之界也。肾藏所居。命门所系。内通丹田。外达于脊。艮以背重。则所限者。腰脊之中。小心之位。难经曰。七节之内。中有小心。即指此限。元陽之源。真炁之穴。虽藏于腹。而外着于脊椎。即七节椎之地。为人所止。止得其中。上下无碍。神志皆和。骨脉之宗。气血所汇。故为生之本。命之门。上在目瞳。下在小心。性命之根。精神之原。设失其养。生命乃倾。故精败者腰先折。肾败者脊先偻。神败者睛失明。心败者神无舍。内外维系。上下交接。皆以此小心为限。限之所为。行固有度。思亦有节。动固有则。静亦有守。此先天之气。生生之府。而易以坎当之。九三坎之中爻。乃有此象。陽内于陰。奇存于偶。水以济火。柔以育刚。合乎中和。致于一极。两仪还为太极。万善归于一心。故艮其限不可忽也。而为时位之所关。则动静异宜。行止异利。故虽艮其限。不徒止也。徒止是促其生机。停其生息。故必列其夤。以推进之。以阐运之。列者排列。即整齐之也。又如辨别其次。高下其位。优劣其才。贤愚其分。使各得其所。故谓之列。列其夤。则乃顺序以进。攀援以升。此由下而上。由中出表之所法也。与六二之拯其随相应。六二随之。九三夤之。乃顺就于正。各得所止。此九三之能列以夤者。刚之德也。有艮止为本。依震起为用。秉乾三之戒惧。免坎中之险陷。故贵在列其夤。若六二。则虽得位而无其德。故不拯其随。此柔之失。徒用坤之安贞。而忘乾之刚健也。故九三以乾之用。得艮之功。而其所为。亦如乾。故曰厉薰心。此厉字即乾之若厉。危也。自励也。自砺也。以免于坎之险陷。而思法乾之乾惕也。薰心者。刚在内。陽居中。如火之薰灼其心。心在上在外。原居君火之位。今坎中之陽。上与之合。是薰陶之。以成其生化之用也。而其过。则薰灼之。以干于自焚之危。故称厉。亦言其甚也。俗称过甚者曰厉害。即指太过言。刚过则反焚其中心。此既济以水上于火贵也。 象曰。艮其限。危薰心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三刚在中。居内外四陰之界。故曰限。而在两者间。当以通达为用。方得成其生化。大其作为。若竟止之。则害之也。故释文申之曰。危薰心也。危字指厉字言。而九三实含有危害之患。则为坎之中爻也。在六二。以其不克随。使心不快。亦由上下不相应耳。而幸在正位。有所守。故虽不快。而无危害。若九三。则重刚不中。上九相妬。上下难和。此所以有艮其限之占。而其害乃薰其心。薰心之患。又过于不快。不快者。无形之病。薰心则有形矣。不快者。可解之害。薰心则难解矣。以艮中互解。必孚震坎之合。九三偏于震。故不易解。而艮止之德。不顺于震起之志。坎陷之义。不孚于乾健之行。此欲止而又求进。欲一而反多忧。是内外相违。上下相贼。不为利。反害之。犹肾水不能济心火。且以少陽反灼少陰也。夤字上从夕。下为寅。含朝乾夕惕之训。有始勤终怠之嫌。且寅为木。系少陽相火之府。相火宜潜于下。今以求进。而薰其上。胆府原司决断。今以排列。而侵其心。是木之过。而土受其制也。薰字因心主火。而坎中一陽。亦火也。陰中之火如烟。故曰薰。若不侵灼其心。则上助成其化。此艮其限。原非过。以不得和于上。乃为过。列其夤。原非危。以不克正其行。乃为危。此则九三之失。在失行之和。进退之正。失和则生成者少。失正则贞利者乖。故称危薰心也。 六四。艮其身。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艮六四爻辞也。四居外卦。亦如初六。皆艮之下爻。而四居中。得九三之协济。一刚一柔。一升一降。恰如既济。柔表而刚居里。险外而陽在中。此合人道者。故曰艮其身。无咎。言当其中爻。得其协和。知止而止。恰如其分。此所以免咎也。身与背相反。彖言背。以全卦陽为主。此言身。以四爻陰为先。陽止于背。陰止于身。故人背为陽。胸腹为陰。以行言。背为背。身则向也。面所向者。见其身。六四由内望外。而返身以就九三。故称身。言其返内向也。艮之大用在止。而求止之道。必自反。自反以求诚。则一切皆成。是真善止者也。艮陽尽于上。若不返。将何行乎。此君子于艮。重自反也。自反即返躬自责之意。求免过者。必先自返。返本复始。道之大原。克己复礼之谓也。故占无咎。六四虽柔。而乐近九三之刚。则不觉自返以求于止。自返之止。斯止其身矣。 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全卦自下上。初为趾。次为腓。三为限。皆内也。而皆身之背。至六四则外卦。内升外降。故六四为反止其身。身较腰脊略上。而居中御外。如人之体。下及于足。上达于首。皆身主之。如室之柱。木之干。草之茎也。安危所系。动定所司。今止于身。是全体皆止之象。非如下三爻止其一部也。故释曰。止诸躬。又躬者。包亲近之义。如躬亲。即指自身所为。止而为躬。则已止其本体。更无不止者矣。且止诸躬。即止其思与行。止其内与外。一切皆止。止之至矣。故善止者。必止于躬。物皆非我有。欲其同止。惟自止。此知止必自身始。而止观。必自心始。心身一也。皆属于躬。则止诸躬。艮之道尽矣。止以为行。行亦有止。故止诸躬者。诚之本也。至诚不息。常乐我净。恒久不变。永执厥中。即止躬之效。而人道之本原。宜其占无咎矣。 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 孔子《宣圣讲义》 此艮六五爻辞也。六五外卦之中。全卦之正。以柔履刚。为艮止本义。下与六二应。两者皆柔。秉坤之德。安贞厚载。内外同施。而六五在坤。为黄裳元吉之象。言具善顺承乾也。艮之六五。尤重此义。谓艮原得乾之一陽。而戴于上。如人之冠。冠乾履坤。恰如人之顶天立地。陽奇陰偶。故为乾者一。为坤者二。非量之多寡。乃德之重轻。故艮合乾坤。并陰陽。参奇偶。契虚盈。而以柔主中位。刚出柔前。此道之贞也。六五得其位。孚其旨。恰在其分。上有所承。下有所立。中得其正。静以生动。止以成行。故在下各爻。多偏于止。而至上卦。则重在交孚。盖上卦为外。志存上达。情徵广生。以本坤厚载之道。而达地博厚之德也。故德极于上爻。而位正于六五。六五以艮止之用。见于发言之机纽。犹面之辅。辅者弼也。佐佑也。口之两旁曰辅。人之口舌所司。言与食。呼与吸。皆关于辅。如物之有助。君之有宰。左史右相。前师后保。皆辅之属。为以展成其业。推广其德。不得或阙者也。故人无辅。则功行不立。口无辅。则言食不能。今六五柔以代刚。如人以辅代主。故艮其辅。不以口称。书曰。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则六五艮其辅之谓也。六五以全体之主。而功用乃责之辅弼。亦以主方退休。不求显赫。而职不可废。位不可失。则资于辅。以代其功。良弼之代言。即善政之代布。故艮其辅者。言有序。以人君之位。非饮食之图。则辅弼之功。惟言底可绩。言之不爽。即政令之不忒。言而可法。即德仪之可型。故占悔亡。盖言可赅行。言既寡尤。行斯寡悔。故悔亡。言无悔吝矣。内贞外悔。内克贞者外无悔。此上下之相应也。而皆以坤贞为基。艮止为度耳。 象曰。艮其辅。以正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原文误为中正。系颠倒之。言六五之用。称辅。而舍面与口。明其在正于中也。正于中者。由两辅以同止之。正即止于一。两辅皆止于一。即正其中。换言之。即正君也。所谓一正君而国定是也。君正则政无不正。政正则民无不正。是正一人。天下同正。即君止于一。万民莫不止于一。此艮止之道。大成之时。而由王之正位致之。以正位而非刚。是王之不足。尚有待于辅之正。王之不足。则赖其相之良。如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皆其例也。而高宗谅闇之时。以政委于傅说。命代之言。尤为正君之最着者。故傅说以说名。明其克代君言。即与艮其辅。以言有序。而占悔亡相证。言之有序。言不苟也。出言有章。君子之德。朕言不再。圣王之治。故释以正中。明艮辅之义大矣哉。 上九。敦艮。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艮上九爻辞也。上九居全卦之终。即艮卦之穷。而以一陽居上。又系主爻。主用所在。穷而不穷。亦如兑卦以上六为主爻。不得视如他卦。如陰之穷也。艮之上九。既为艮主用之爻。恰与下九三相似。不过九三在中。上九在上。微有不同。上九当全卦之尽。而在中互之外。陽极则变。恰是以乾变坤之位。故爻辞称敦艮而占吉。言敦者。秉坤厚载之德。与临之敦临。复之敦复。皆取坤用故云。而占吉者。既本坤厚载之德。复推艮主爻之用。是以不穷。而反成吉占。如履元吉在上之例。孚于大有庆也。艮为山。以崇高之道。峻极之形。则上爻恰如峰峦。巍峨在望。由高视下。莫非土之积。积卑以为高。积薄以为厚。是即称敦艮之由来。敦厚以上。山以崇高。敦厚为艮。人以挺拔。是不独止。且兼德之博厚言。山之博厚。乃地之特出者。以凡山中之物。或植或动。或泉或石。或埋藏于土中者。或昭着于地面者。皆山所蓄。即山之德所昭。此名敦艮。言其富有而广生。亦如坤也。坤为地。固兼山泽。艮为山。又兼水泉。在山言。是凡山所生者。所育者。所成者。所藏者。莫不秉山之气。得艮之用。而必见于面。发于外。以为其文德。以显其光辉。此亦如坤地之德无疆。孚乾天之道大生也。又上九与九三。两刚相耀。如日月代明。故在象曰兼山。言连接起伏。互于地面。为一切所瞻望也。故彖辞称其道光明。一陽昭垂。群陰内潜。外不其仪。中蓄诸物。而当峻极之位。最宜返躬之行。如履至尊者。则卑以自牧。居至上者。则俯以就下。斯道之所本。人道之所先也。故爻虽刚。而德重柔。道虽出于乾。而用必归于坤。返本复始。乃克成其终。故曰成终成始。莫盛于艮。此上九之陽。反以敦艮得吉也。不然。凡陽居上。乃高明之行。陽刚在外。宜刚健之号。何以敦厚称哉。虽似由穷变之故。实则原艮止之道也。盖上九一陽。志升不能复升。欲进不可复进。则惟有止于上。而返于下。静于外。而动于内。以成其返本还原之道。而达其由静生动之功。依止为行之妙耳。故艮以止。成终成始。终于上。始于下。终于外。始于内。亦即终于止静。始于行动。盖终者终其用。始者始其体。无形而有形。有终还于无。何哉。失其正位。若不还归。将何往哉。此六二六五。以柔得中。实为九三上九之所归也。中见坎卦。亦互成震。是以起则有险陷之虞。止则怀振作之志也。 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九原为穷极之位。而艮反占吉者。则以艮能返于坤。秉坤之德。有敦厚之道。是以厚终也。厚固地博厚之德。终亦坤永终之道。犹坤卦上六永终以大终也。乾知大始。坤主大终。而艮兼之。乃有成终成始之称。上九在卦之终。故独称终。而不及始。然原始要终。人道之本。艮为人道。终则有始。虽曰坤德。亦承天行。就卦位言。坤艮易位。凡后天坤之用。皆艮代之。与坎代坤位者相应。以坎为水。艮为土。后天地上。惟水与土。为其大用。除水土外。无地可言。故二者皆代坤。在五行。坤艮皆为土。是代坤者。惟艮为最。以大地之象。属水者。不若属土者。易见其生成发育之德。为水者。亦不若为土者众多也。是以坤之用。恒自艮见之。但就艮为山言。则与泽各得其半耳。然艮兑对位。体用相及。是为艮者亦关兑。如六五之艮其辅。言有序。即着兑之用。兑主口舌。为说言。其爻位恰成刚柔相合之象。故凡对位者。皆有关连。不独兑艮也。艮卦至敦艮。实为全艮之终。而止于敦厚。成其笃实。皆出于贞。亦即诚也。以诚为终。则何患乎不明。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又曰诚则明矣。返身而诚。光明自着。此释彖称其道光明。亦上九占吉之所由来也。陽德在上。如日月中天。光被下土。此观卦之象。为重艮之合成。合并为一。两陽上照。四陰下藏。故光辉四被。群生毕显。艮之厚终。亦有似之。 《宗主疏述》 艮为止。而一艮为良。即止于至善之意。良善也。俗称人善心为良心。孟子以生而知之为良知。生而能之为良能。皆以良即至善。至善者无不善。亦即性善之说所本也。性善者。天性固有之善。不待学问。不以磨练。不关攻琢。自然至善之谓也。而大学称止于至善。亦即由性善之义。指其归本还原而已。犹出于性善。复止于至善。始终皆善。则无一不善者存。而要在一止字。则止为体。行为用。不止不行。欲行之至善。必止于至善。止者定也。归宿也。志之所在。行亦随之。旨之所趋。德亦同至。故止能兼行言。而止于至善。亦含有行于至善之意。此止字。即易艮卦之用。艮止。而行亦由艮成。故传曰成终成始者。莫善于艮。又曰成言乎艮。艮加一则成良字。此一字即示其所止而已。止于一。方为真止。不一。安有止哉。故一艮。而良善之义具备。大学所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一节。实亦止于善而已。止于善。则德至而道凝。性定而命固。故内功必先止。止于一。则众念不起。中心永恬。止于中。则百体悠然。精气圆畅。是止者。道之始终工夫。无论何教何门。不先止。不得道。即不定。不能把持易放之心。幻相纷陈。转瞬千变。则气何由静。精何由凝。神何由聚哉。一念永怀。万缘同净。此止也。止而不动。灵明常存。如水之止。如镜之明。则能纵观其变。以幻归真。提约其机。以玄达妙。此有欲而无欲之时也。老氏常有欲以观其窍。即止也。常无欲以观其妙。即观也。不止则不能观。以耳目之聪未除。知识之灵尚乱。则所观非我之观物。乃物主我之观。则心逐物而妄念愈多。灵徇情而无明愈众。此观之必先止耳。 艮陽在上。一在三爻。一在上爻。三上相应。而位一刚一柔。如二与五。初与四皆是。独九五与六二为正。乾坤本位也。若初九九四。乃震本爻。初六六四。则巽本爻。而九三上九。艮之本爻。六三上六。兑之本爻。九二九五。坎之本爻。六二六五。离之本爻。此无论何卦。凡孚此例者。即该各爻本位之用。六子除离坎有同乾坤正位外。其他四卦。皆不得乾坤正位。故后天惟离坎能代乾坤。他不能也。离代乾者。用坤之正。即六二爻。坎代坤者。用乾之正。即九五爻。可见后天离坎所代者。乾坤之用。非乾坤之体。体陽者用陰。故离代乾。恰同于地天交泰之上卦。而坎代坤。恰同于泰之下卦。坎离代用。方孚乾坤本爻本位之德。以后天陰陽不孤立也。孤则不生。合而后生乃见。艮虽以九三上九。得乾之气。而六二六五。皆坤之位。初六六四。则巽之位。以一卦备乾坤巽离。凡四卦。其对卦兑。则备坤乾震坎。以陽爻多也。陽爻多者。出于陽而化于陰。反之则陰爻多者。出于坤而化于乾。艮陽卦也。自坤出。故两陰在下。下者本始。如震则陽在下。陽为初始。陽气至盛。故为陽之长。陽至上极。进行已穷。则陽之消。一息一消。互为其根。故震艮往来。如根与枝。两卦相合。则成离。是陽之偶。变为陰也。陽奇陰偶故也。如合其半。则为颐。反之为小过。颐得其养。过失其利。故陰不可志于外。陽不可失其初。升降之间。行乃异道。陽升陰降故也。艮之一陽。升已至极。不得不止。故止。陽止则反让陰。全卦皆以止为用。而中爻独利于行。则以九三六四。孚于既济。济则利有攸往。中互雷水解。包震卦之用。震已在上。则云行雨施。故有润物之功。而成解缓之德。天道解驰。人事利济。则艮之用。岂徒止而已哉。以一陽介两陰之间。有如坎陷而不终陷。则以原为山也。山本崇高。何畏于陷哉。是道之妙用。高者卑之。崇者下之。以剂于平。而非相违也。故艮之道。重在自反。反身而知止。则何往而不宜。故艮者退也。退以进。则成功者远矣。故刚而柔。明而黠(黯?)。昭昭而不显。安安而能迁。故曰知止不殆。老氏已深揭其旨矣。 渐卦 孔子《宣圣讲义》 渐上巽下艮。三陰三陽。陰陽平均。而在下陰多。在上陽多。陽多者卦陰。陰多者卦陽。此爻与卦分合多寡。得相协也。艮在内。巽在外。内止外顺。巽主进退。合艮之止。则行止必以时。进退必以道。故名渐。以其顺天时。遵天道。而徐徐其行也。全卦以六二九五。得乾坤之正。九三六四。孚既济之情。是以渐之为用。可大可久。为其内有所守。外善其行。陽刚在中。而上应之。三五同功。而中协之。故卦中互虽为火水未济。而以巽长女能顺乎艮少男。一陽在中。通于上下。坤德之贞。乾道之健。内贞外健。相需以进。进而不骤。退而不疾。从容中道。刚柔得益。柔以从刚。男女交翕。女待男行。归其家室。故渐者。人道也。有同于咸。咸以兑在艮上。为男下女。渐以巽在艮上。为女待男。此同异之间。见夫妻之义。家室之和。夫妻平等。而有先后。初则男下女。明为姒续。重孝亨也。继则女从男。明为家道。敦人伦也。刚以下柔。为男之志。陰以顺陽。为女之箴。不相争先。则永无诟谇之声。各循其道。则终得唱随之乐。故易教咸发其端。渐昭其成。渐而曰女归者。言女之嫁。不得苟也。六礼既具。两姓克谐。夫妇之分始明。家庭之本以立。故渐取女归为象。而重在巽以止。巽则皆顺。止则有守。顺守之义。各正其所。以艮止之。重于一也。止于一为正。正其身而后正人。正其家而后正国。天下皆顺。就于正之道。以得中位。不戾其德。孚中行。不偏于情。中爻者人道。而人道实首于夫妻。正位者家道。而家道实始于嫁娶。此家人卦。以内外正位。为其大用也。家人亦以巽在外。内文明而外柔顺。家之本也。夫妻之间,不得悖焉。顺于外。则言无尤。止于内。则思无邪。故女子以从一而终。言不出阃。行不失节。示有限也。限者艮也。止于其伦。则夫夫妇妇相敬相爱。相亲相睦。永无间言。故传曰。渐女归待男行。明必有先也。有所尊也。此敬爱之本。亲睦之基。发乎情。止乎礼。毋相越也。故男女之间。必以渐而后识。夫妇之道。必由渐而后成。未有一言而相爱悦者。亦未有一见而为伉俪者。求之愈亟。则愈远之。思之愈深。则愈淡之。何哉。百年之好。非一朝一夕之故也。视彼桑中濮上。偶而相狎。秦楼楚馆。片时交欢。易合易离。时恩时怨。此婬乱之行。轻薄之情。可语于夫妇之道。家室之伦哉。故民之风俗。必先慎于男女之防。国之纪纲必先建于夫妇之礼。非可苟也。故以渐称。由此以推。人道有本。则事事皆有所循。家道不差。则人人皆适其性。故齐家之效。足平天下。而婚礼之严。足称大典。易于家人渐。特以正位示其旨焉。正即贞德。贞即女德。坤以承乾。男以率女。渐之义也。艮四陰二陽。变渐则陰陽得平。即此微义。可见其精。离明坎陷。相互于中行。既济中爻。乃得其协和之情。正于内外。和其刚柔。风行草偃。天下从之。山崇德昭。万民瞻之。与归妹为往来。尤见其重在嫁娶。本止以守其位。特明女子之从一也。故渐字从水。而斩字虽谐声。兼取决断不易之义。为顺水以推衍。则无所底。惟斩断其反覆。方立其防。此即抑情复性。明德遏欲之道。水波叠兴。情欲之无定。斩断其害。性命之复正。此渐字之义。为卦名所本也。 《宗主疏述》 艮卦已终。其次为渐。是由艮之止。而有渐行之机。本艮之退。而思渐进之志。渐者徐徐而前。如水之渐。俗语所谓慢慢的。不急不促。而志在进行也。然以天道言。有退必有进。有止必有行。原成因果。不得独存。如一岁然。有春夏之繁荣。即有秋冬之枯寂。有朝午之明朗。即有夜中之暗昧。皆相周旋。而成名象。故暑曰夏。寒曰冬。明曰朝。暗曰夕。此以象称名。而相对举者也。不过数有定纪。行有定程。不得越次。不可躐等。则所尚者渐也。如由春之温。始及夏暑。由秋之凉。始达冬寒。非顷刻即见者。一日一夜。必经十二时。由旦至日中。由晚至夜半。皆渐渐更换。以达于所期。则渐之道也。若非以渐。是将群相骇怪。而不能明其道数。如夏月而忽见冰霜。日中而忽臻黑暗。谓之天变。容或有之。揆乎道数。不可得也。故天道无时不变。变必以渐。为其行无时或停。停则为灾。如人之息。一一相续。则生命不倾。若偶不续即死。渐之为用。亦如息焉。息息相关。生命渐长。而不见其变。不知变在呼吸间。一吸一呼。新陈代谢。是以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此刻之生。已非未来之生。生闭环。无时休歇。由幼而少。由壮而衰。皆从渐中变化。不渐则为诞妄。则为妖魔。盖今日少年。明朝老迈。此时精壮。顷刻衰颓。谓之病态。可也。视为故常。不可也。以其来也遽骤。变也离奇。不孚于渐之例耳。人生如是。物情亦然。渐进渐退。渐新渐陈。渐壮渐老。渐死渐生。莫不有其道数也。此渐者。道数自然。举不能越。变化恒态。毫不可违。故有物则有变。有变则有渐。未有一成不变者。未有变而不出以渐者。艮震之间。变之至也。而继之者。则为渐焉。以艮之半。退为其基。推震之情。易巽于上。巽行艮止。相与同功。于是渐义以昭。渐用以显。此风山之合。而名渐也。 渐。女归。吉。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渐卦彖辞也。渐以巽艮合。与蛊同体。而易其上下。山风蛊。象物事之庶繁。为生化之变进。而风山渐。象行止这前进。为利害之推迁。二者大同。故皆取男女交接。刚柔升沉为喻。蛊以事重。而名蛊者。以多变而易惑也。渐以进称。而名渐者。以有进必有退也。盖渐。巽主于外。巽为木为风。木则易生。风则善变。生为天地之德。变为天地之功。德取其恒久而一。功取其推衍而通。不一则纷。不通则塞。艮止于内。以厚其德。艮退于下。以求其功。愈止则德愈明。愈退则功愈大。为其本固而体全。基宏而用广也。如栽木者。必期其发育成大材。生成为大器。故培之必厚。灌之必勤。保护必周。防闲必审。皆体止于一之义。为善其本之行也。人之生也。亦如木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天道敏生。地道敏树。故渐者地道也。法乎坤。志于柔。期其厚载。底于安贞。则可以进。可以退。可以止。可以行。无不利也。而彖辞则以女归喻焉。女者坤道所成。人道之母。先有女而后有男。未有无母而生子者。此渐为人道之本。人生之终始也。艮为人之终始。言其道也。渐为生之终绐。言其功也。道包一切。故艮得其全。功限一时。故渐有其半。渐以艮在下。虽与蛊同分一半之位。而渐则得其本。蛊则得其用。本大而用有限也。故渐者女为先。蛊者子为重。干父干母。裕父母者。人子之事。非女子之行。即有女子亦变例也。渐则以女为主。女生于母家。非其地也。必归于夫家。方克主其政。以男女内外各有司也。男主于外。不问家政。女主于内。乃孚家道。此天地大义。人生大纲。不得越也。在卦内艮原少男。何反以女主。此后天与先天异也。后天艮代坤。少男易为大母。故秉坤道行。非复少男之位。而艮非坤也。故称女不称母。以母之称必在女归之后。女嫁而有子始得行母之道。达坤之德。故曰女归吉。言女子归于男为吉也。归字与妇字近似。女归即为人作妇之意。女变为妇。妇有所归。故曰归。犹归宿也。诗曰于归。归于其夫。即返于其家。女以男为家。是在母家犹客也。客者寄居之谓。即归其家。以客为主。是以女子称嫁曰归。犹人之作客。而还乡也。有所归宿。获其安居。自占其吉。而有孚于乾坤利贞之德。利贞为坤本德。而在乾释曰性情。渐本坤以行。坤先安贞。厚载无疆。以贞为利者也。渐之所法。即在于此。艮代坤。而巽代母。同属母之前身。故犹母也。是以得坤之全德。而秉乾之半。性情之正也。 渐以女归为喻者。不独本坤大母之德。为人生之原。而就渐义言。亦以女之于归。有孚于渐者。道则上古聘嫁。率由情感。男女悦慕。即为夫妻。此洪荒之时。礼文未备。人生一切。为情所趋。今蛮苗之民。尚有遵古风习者。所始不慎。厥终难全。苟合于初。仳离于后。为人道所苦。更何语于家道之齐。是以中古圣人创立礼教。制其情欲。定诸仪节。重男女之防。明夫妇之义。必慎于始。乃克有终。必抑其情。乃适其性。故遵乾坤之道。发于利贞之德。定人道之本。明家道之基。于是婚娶有时。媒妁有约。六礼以具。两姓始谐。夫妻无苟合之虞。男女得唱随之乐。此所以有取于渐也。渐以从事。则有审慎之时。渐以成礼。则无草率之弊。人伦首于夫妇。人道本于生育。则郑重其仪。安详其行。有不合于礼者。不得为夫妇焉。有未合于道者。不得称为家属焉。故夫妇必本于利贞。而娶妇必求于性情。利贞之德。情性之和。人道不得矫情。则男女爱悦。为生生不已之利。人生不得违性。则夫妻和睦。为从一不二之贞。此利贞之德。必自女归始。而性情之和。必由家道明。故渐尚矣。渐则利贞得其正大之功。性情止于光明之境。正大则无弊害。光明则可典型。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大学曰。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是皆推本易家人之道。咸与渐之义。而明君子之所重者。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为将以立人生之根。推化育之用。必先纳于正。齐于一。顺以致之天下。循以垂诸后昆也。故皆不外于渐。渐者水之渍物。由近而远。由浅而深。涵濡以润之。沾染以浸之。不尚夫急进。而进无疆。不志于速行。而行无限。此所以名渐。谓必先有刚斩断其情欲。方可以柔渲化其功用。是以刚内而柔外也。艮止不移。则守于一而不失。此贞之至也。巽行以顺。则推之远久而无阻。此利之至也。贞利两至。行止兼善。内外同和。进退皆宜。故渐者。进也。而有退。行也。而先止。女之于归。亦进亦退。且行且止。是艮之体。巽之用。刚之性。柔之情。贞为内。利为外。进行以顺于正。退止以归于一。举不失也。故卦内外正位。中行以协之。刚柔得中。上下以应之。有守有为。可大可久。合咸恒之道。兼巽艮之行。此在易教。为与归妹往来。见其终始。承震艮趋止。底于中和也。女归。人之大事。大事即洽。其他可知。是以推之一切。无不利也。用之诸事。皆有功也。致之于人。可以正国天下也。返之于躬。可以齐家修身也。渐之用亦大矣哉。 彖曰。渐。渐进也。女归吉也。进得位。往有功也。进以正。可以正邦也。正其位。刚得中也。止而巽。动不穷也。原本渐下为之字。其位上脱正字。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原文有误。渐下三字系渐字之误。其位上脱正字。宜改正之。此虽释彖辞。有韵语者。系与文言混。亦如损益二卦。自进得位下。皆属文言。原释彖辞有脱。故后人以所存文言补之。虽非一文。而足以申释彖辞之义。姑仍具旧。不过有韵之文。非释彖辞。读者知之可也。渐之为义。乃渐进也。明渐有进取之志。而无欲速之心。虽进而不疾。故曰渐。释曰渐进。可见其行必缓。其动有功。其用可大。其道本乎中庸。为艮先知止。巽以顺行。止而顺行。是不疾不徐者也。故曰渐。渐进也。若从艮止。则无以见其进。若非艮止。则无以明其渐。艮为本而在内。巽为用而在外。巽风行而善变。进而可退。应于艮止。则行以缓。进以渐。此卦名渐之由来。言如水之漫衍也。既以渐进重。则行所类者。以女归其夫为近。为嫁女必出于渐也。艮男巽女。女长男少。少应从长。而女宜顺男。是两者间。相恋相让。而不相争。相亲相爱。而不相悖。艮陽升于上。巽陰降于下。则两情洽矣。男以下于女。妇以从其夫。则二姓合矣。此所以占吉也。人曰男女。物曰雌雄。道曰陰陽。德曰刚柔。一也。女归之吉。则凡柔顺刚。陰从陽者。亦皆吉也。人道始于夫妇。则凡有配偶。有匹敌。或事。或物。皆可以夫妇之道例之。夫妇求其和而久。必先以正。一切事物亦然。有功有成。可大可久者。必和必正。则在得中。中和之道无二。立本于正而已。故艮止而巽顺之。一于正。正则中。中则和。和则大。大则久。艮止而不二。巽动而不穷。不二则守其位。不穷则广其德。位正则天下宗之。德广则天下顺之。此渐之用。由修齐而达于治平矣。故名其进为正。谓有为也。有成也。可垂诸久远也。可推之无量也。其道以渐。则克致之。世未有大功大业。不由渐以成以达者。偶然动作。匆遽经营。小利尚不易期。况大利乎。渐之利。大利也。本乾而用坤。以终而作始。故利以贞显。贞者四德之末。坤之至德曰安贞。乾之至德曰美利。利贞者。出于性。达于情。无不宜也。故渐之用。不独女归吉已也。 以卦象言。艮一陽在三爻。进而得九五正位。以宏乾之德。此刚进而得位。则所往必有功。九三九五。同功异位。三多凶。五多功。今九三进得九五正位。是以释为往有功也。有功则不独免于凶矣。又六二在内。坤之正位。上应九五。乾之正位。刚柔皆正。而自下上行。故为进以正言。如家人卦。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内外皆正。则可以正邦。即正己以正众。上位正。则邦国无不正。与家人卦正同。推其功用。则治平之效。岂仅正一人之位已哉。正字从一止。止位止于一。天下无不一。书所谓一人定国。即正邦也。而内外皆正。固为家道之齐。若就全体言。则所谓正位者。当以九五为重。以六二犹承顺九五之德。妻臣之道。不得独专。故曰正其位。刚得中也。言九五得正中之位。足以君临天下。抚绥万方。为下民所望也。又以九五言。固刚得中位。以九三言。亦刚得中爻。皆刚得中也。九三六四孚于既济。水火交济。人道之纲。如人家室。夫妻和睦。家道之本。此中爻九三六四。六为人道所尚。则自下言之也。下为众民。上为君主。各得其中。则各有其位。各守其分。则各昭其德。此九三为下位之得中。九五为上位之得正。两爻皆刚。故曰刚得中也。然以政治言。自重在九五。此上文有进以正。可正邦之语。则指由九三进于九五也。九三在下卦。不可语于正邦。九五位正德明。时用以显。卦用以大。故称得正位。以见渐之可进也。渐艮之异。即在于是。艮虽知止。而不得正位。故不重进。渐之上卦。以巽易之。乃得正位。故以进称。而艮在内。行必以渐。进不可疾而已。内止而外巽。止于下而动于上。有其中者形诸外。固其本者荣其枝。厚其体者大其用。是艮巽之合。内止而外有以顺之。故动而不穷。进而不害。此行之本在止。动之本在静也。老氏曰。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渐之大用。亦以得艮为本根。乃克遂巽之风行无阻也。全卦大义。皆系于一渐字。而其大用。则根诸一正字。合之即渐进以得其正。是以有功有成。修己而正邦。得中得和。推己以育物。此渐之进虽不疾。其进也远。行虽若迂。其行也安。正如女之于归。有其礼仪。明其情性。则两姓之好。百年之乐。岂有限哉。益进以渐。而行以正也。柔于外。而刚得中也。止于己。而顺于人也。贞于守。而利于行也。是以往有功也。动不穷也。渐进之义。庶可以剂艮止于平衡矣。女归之吉。可以致天下于文明矣。利贞之德。可以匹乾坤之生成矣。刚柔中正之行。可达博厚高明以悠久无限也。细读此文。则渐之大用。无不明矣。 象曰。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德善俗。 孔子《宣圣讲义》 此渐卦全体象辞。明人道也。渐上巽下艮。为风山渐。两象辞称山上有木。不曰风上于山。或木下有山者。一则明渐之用。以艮重。艮在内。如木之本也。一则陰后于陽。艮陽也。巽以柔顺从艮也。故先山而后木。不曰风者。风无根。木有本。其下有山。则木之象。不似家人卦称风自火出。而以风为先也。盖巽离皆陰卦。巽长离次。火之与木。性成燃烧之象。如火风鼎是也。鼎以燃烧为用。故称木。家人以合化为用。故称风。此象之随其用而异也。渐以渐进为用。则以木生于山为象之合。若曰风自山出。则戾于渐进之义。是以曰山上有木。明木之生自山。正得其地。山无林木者。失山之用。则木与山有不可离之情。此渐以山上有木。得成其进。而致其功也。又渐彖辞。以女归男为喻。则先巽而后艮。然既曰归。仍重在男。言女有所归。正如木之有所附着也。木不得离土以生以长。则必附着于山。山者土之积。丘陵冈阜。峰峦坡峡。皆山之属。即皆土也。土以地为总名。而山又其突出者。地以厚为至德。而山即其最厚者。故山生木。代地之道。而艮为土。代坤之德。坤艮易位。山地相依。此艮为渐所重。而在下也。凡易象辞。皆以用着其义。或先或后。已分辨其主从之位元。贵贱之等。如木与山。不过其一部。山之所有者众矣。木固赅一切植物言。巽又柔木也。称木已兼草苔之类。而尚不能尽山之富蓄。物之动者。不动者。地面者。地中者。皆附于山。即山之所有。今不及其他。独以木称。固由巽之象。实即渐之道。以渐之用。惟木之生近似之。若易以风。则不类矣。风者气之动。无根无源。或徐或疾。时至时止。或向或背。无一定也。则不得以渐名。故不曰风而曰木。明巽在艮上。惟木为其象也。然巽固可象风。在卦用言。不得忘其有风之用。在卦象言。则必限其如木之生。此读者所当知也。君子以居一句。言君子因渐之道。求进而不疾。志行而不躁。则重在安居。居亦止也。住曰居。坐亦曰居。而平居。闲居。燕居。皆指安居于家。静止不动之时。人之生也。衣食居处。皆不可缺。故居住为生活之一。渐之用。宜于人之居。即能安其地。守其分。保其身之谓。居而不危。则行亦无害。居虽不必求安。而必能自安其心。君子之居亦如是。渐进以达其道。安居以善其身。此安其心也。为顺艮止以止。则如鸟之止于其枝。兽之止于其穴。无忧无患。何忮何求。故曰君子以居。自其素位言也。素位者。居富贵则富贵之。居贫贱则贫贱之。无所移也。则无动于心。无所贪也。则无役于物。此非图居之安。乃图心之安。非志居之适。乃志道之适而已。心安则无所危。道适则各得其正。皆艮止之义。而巽以顺之。故渐渐而毋躁。徐徐而毋疾。疾与躁。人之欲。物之诱。情之移。而在卦为震。艮与震反。故亟避之。此居非徒乐于安闲。贪于迨逸者。居固为重。仍有所行。则贤德善俗尚焉。贤德者。自明明德。善俗者。亲亲而新民。即齐家而治国平天下。推之于外。则为善俗。育之于躬。则为贤德。此贤字如论语贤贤上一贤字之义。亦即君子亲其亲。贤其贤之意。亲亲贤贤。则天下无不贤。无不亲。善俗亦即善善。好恶之心发于外。屈伸之道见于行。黜陟之情致于事。进退之节加于人。此皆推己及人者也。故仁者仁其邦。义者义其里。皆化之也。德不至者。化不行。明明德者。终达于治平。此由君子之居始。换言之。即大学致知。格物。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次第工夫一以贯之。非有二也。穷则善其身。达则善天下。此君子之行。而非君子之心。君子无一时违仁。则无一时忘善天下。故贤德善俗。君子自居。即存心焉。而必以渐致之。心无不善。方能善人。己无不仁。方能仁民。故自弟子。即有入孝出弟。爱众亲仁之志。此古圣贤传着之教。不敢废也。而非贪于近功。图其速效者。故必自渐进。渐而后成其德。达其道。不渐则格致诚正尚不得。何望于修齐治平。中庸曰。其次致曲。曲能有诚。曲者渐之方也。委曲以进。即安徐其行。贤德非一朝之功。善俗岂片时所得。故君子本于渐。而发于平居。居其身。即居其心。居以养其体。即居以育其德与善。此止于至善。必先知止。止于内。而推之外。即孚艮在内巽在外之用。为巽风行善变。变其俗则变于道。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巽之为象。正合风与草。所谓顺也。风行草偃。顺之至矣。未有草不随风以偃者。其柔使然。柔则善顺从。巽以柔而顺于艮。则可以居。可以贤德。可以善俗。俗亦如风。故曰风俗。君子之风无不同化。此移风易俗。必赖君子。若小人则旦胥为恶矣。故不曰易俗。而曰善俗。犹大学之止。必先以至善也。止而未善。是反为害。化民成俗而未善。亦反致乱。皆乖于渐之道。以渐上下正位。而刚得中。其所施无不正。所成无不中。中正之行。善之本也。故往有功。行有成。君子以成德为行。正在渐中见之。盖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渐以木生于山。寓树育之义。推之树人。则善俗之功。象与辞固无二也。 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渐初六爻辞也。初六在下。为艮之初爻。与巽之六四应。皆柔爻。成鸿鸟之象。以中有九三。上有上九九五。三陽与三陰排列。成抑昂高下之形。如鸿之飞而下。故全卦皆以鸿渐为喻。非果有鸿。其象似也。以巽艮两卦皆陽在陰上。陽在上者宜于降。平升而降。故如鸟飞。升至极高而下落。则惟鸿雁似之。以鸿雁之行。非独飞独落。必连其类。而参差或前或后。若字然。故曰雁字。渐卦两陽在前。一陽在后。亦如雁字。故称鸿渐。鸿又雁之大者。飞亦最高。其落于地也。次第而下。呼啸而集。亦不疾不躁。故孚于渐之行。初六卦之最下者。地之最洼。而鸿渐集焉。则为水边之岸。干者岸也。亦兼指水旁木石之属。为出于水而者。故曰干。犹乾也。俗称躁曰乾。与湿对。亦如陆与水对。天干十皆乾也。以其合地支言。干为陽。支为陰。故乾卦即包有干字之义。而天干或作天干。干干一也。皆高出之象。如木之干。竹之竿。推之如水之岸。亦是此意。以其非水而近水。似洼而略高。故名干。鸿本水鸟。初集于干。见其近易也。无飞走之劳。得安栖之所。于人事有类于小子。而濒于危。以小子嬉于水侧。近于洼地。自不免于危。故曰厉。亦与乾九三之厉义同。而以渐之行不求疾。事方渐进。则虽厉而能自戒自饬。如以长者之训。师友之诚。则免于咎。故曰有言无咎。有良言劝勉规讽之也。小子者。非大人之象。童稚之行。即为成人。其行幼稚。亦小子也。以柔在下。当坤履霜之时。自不宜于求进。况进非其地。志又非正大光明。有如童稚嬉游。不顾其危害。则其有咎可知。徒以闻父师之言。规诫之语。而知其厉。乃得免耳。 象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六之渐进。为幼稚之行。其情非壮伟。故以小子为喻。小子知不如人。行亦多忽。则其有危。自无可咎。言应得之咎。无他咎也。然以辞称有言无咎。则在小子。固义无可咎。而有父师。则以得良言之诫。乃免于咎。此原兼见之义。释文就小子言。故曰义无咎。明小子之行为不当。亦即示初六之渐进为不宜。以初六本艮止之时。当卑下之位。原不能进。而小子则不顾也。乃涉于危。此小子之厉。实爻位所为。非全卦之用。全卦之于初六。亦如父师之于小子。果有训诫之言。自免小子之咎。是在渐进者。得其良师益友贤父兄也。盖卦以艮为少男小子之象。且在下尤为无知之小子。观于鸿雁之渐。而图水滨之嬉。则其为危。不言可喻。知危而自励自砺。则亦可免咎。此君子贵在知过能改。故乃以无咎占。上为巽年长于艮。有如贤父兄师友。而有言。亦由艮之对兑。兑为说言。或以有言为争执。乃兼见之义。以兑主口舌也。但训诫亦寓有争辩之意。以不许其行。不顺其所为。既与小子之见相龃龉。则不免有辨正之言。艮止为下卦之所先。苟乖此旨。则非渐进之道所许。而小子慕于鸿渐。求其飞腾。恰忤艮止之道。且戾时位之情。故以厉称。 六二。鸿渐于磐。饮食衍衍。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渐六二爻辞也。六二内卦中爻。坤之正位。艮出坤而得乎乾。九三在上。与六二成交协之用。而上应九五。为乾正位。亦全体之主爻。内外兼孚。上下同正。此渐卦之大用所在。恰如家人也。而六二为中互之始。火水未济之象。原难协和于外。却以进于九三。得六四相交。反成既济之用。是以六二虽不足大用。尚克调其生成。致于发育。如人之生。饮食和乐。不失其道。则安于其分。适于所生。乃人道之大者。人以食为天。饮食充裕。则生可全。人以家室和乐为福利。谐和悦泽。欣欣然以起居。休休焉以作息。则有生之乐。有业可成。此民生大原。为圣治大本。正如帝尧时击壤之歌。不知帝力。勤劳作息。顺夫天性。饥餐渴饮。达夫人情。则诚上世之民。无思无虑之象。此所以称为正道。孚于吉祥也。六二之渐。乃类于是。因行进之渐。由干而磐。由险而安。鸿雁固然。人生亦不相悖。初六之鸿渐于干。为水之岸。其地近水。有险宜防。故人事应之。为小人之厉。以其中含危害也。至六二进于中位。得其安贞。如鸿已渐于磐石。是较干为稳妥矣。磐石者。石如磐。居近水者。恒藉之以便舟筏之泊。汲灌之利。为不受水浸之害。亦无倾跌陷溺之虞。故云磐。明其安也。人事则习于其生。悠然自足。饮之食之。无饥渴之忧。和乐劳苦。无得失之患。衎衎者。和乐之状。循乎正轨。依于性情。作息以时。劳逸有节。自在自得者也。衎字从行。亦发衍字。衍者水之渐也。衍者行之顺也。古道字作(19右起4)。与衍衎近似。则衎衎者合于道之行。不忮不求。无思无欲。而皆心满意足。不志于其外。此素位而行。君子之所重也。故占吉。以六二得中正之位。秉安贞之德。应乾之行健。推坤之厚载。故生活适乎性情。动定洽夫天道。而为渐之要义所着也。 象曰。饮食衎衎。不素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二重在正位。即守位之义。与艮止之道相应。艮止以止于其位为本。君子思不出位。乃艮止第一要义。君子素其位而行。即思不出位之精义。故人人皆有其位。各守其分。方不违于艮之止。方不戾于渐之进。六二渐之始发于中。首得其正。如鸿之集于磐。为得其所止。人民亦以生于所生。安于所安。得其所止。故由饮食衎衎四字。见其素位之行。更由安贞之德。顺迪(廴由)(19左起3)之吉。见其不素饱之志。素饱者。诗所谓素餐。素食。素飱也。诗曰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言君子本于其位。勤于其职。敬于其事。昭于其德。则不以素饱为志。盖即食必有功。饮食衎衎。皆本乎勤劳所得。由于心力所获。非幸致者。非虚縻者。素饱素餐。即俗语白吃。不白吃。可见所食必所应得。所饮必所应受。非巧取。非掠夺。非以私情。非关窃盗。则食者己之力。饮者己之功。于心既安。于行无愧。皆君子素位之所为。不愿乎其外者也。人之好安者恒恶劳。多劳者恒易贪。此情欲之害也。渐之六二则戒之。故心安而身习于劳。生足而行耻于贪。饮食既足。而和乐自得。悠然自在。勤且俭焉。质且厚焉。以坤厚载而安贞。推乾行健。而乾惕。故饱而不素饱。生而不辱生。柔以应夫刚。中而底于正。乃有此行。乃见此道。是君子惟日孜孜。而无所求。惟时坦坦。而有所为。心闲而身不怠。志进而德不忒。善其身。兼及于物。养其生。兼悦其志。故不素饱。见其不少懈也。生活之安适。而体力日强。行动之优裕。而志意益坚。则何役于物。何贪乎欲。物欲不侵。性情以正。此乾利贞之德。渐六二特有之。不必溯其大者远者。但于日用寻常饮食行动中见之。此衎衎之所由来。以无贪则心常足。无逸则身常健。无求则志常安。无怠则业常精。是渐进之道。必自细微始。而人生之本。亦终始于此。孰能不事事。而饮食衎衎哉。孰能饮食衎衎。而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哉。故释文特以不素饱三字。明六二占吉之所自也。此与艮卦义应。即大学为人君一节。亦不外素位而不素食。食与业同重。心与身同健。行与止同贞。出与入同利。皆由不素饱中着之。 九三。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寇。 孔子《宣圣讲义》 此渐九三爻辞也。九三艮之主爻。当中爻之始。为重刚失中之象。故多凶。与上九刚应。不得相协。三五同功。而九五得中正之位。主全体之政。九三则偏于下。艮之用已极。正而难止。以六四为邻。刚乐近柔。内希出外。是以虽近于既济。却由中互之为未济也。济而难济。行而难行。阻于外而复于中。怨于远而患于近。有巽之顺而多变。以艮之止而难守。故如鸿之渐于陆。进退维谷。动辄得咎。鸿水鸟也。离水而集于陆。进则进矣。奈所进非所宜何。失其生育之源。滞于枯槁之地。则非复六二之得其所止。而有饮食衎衎之吉。是以九三之占。与六二大异。六二为吉。九三为凶。六二得饮食。以乐其生。和其居室。光大其事业。九三则夫征于外。而不得归。妇孕于家。而不克育。戾其进取之志。则所行无功。乖其为生之性。则有孕不育。是生之反。和乐之悖。反生为死。悖夫和乐为悲惨。则九三之象。所以占为凶也。夫主乎外。出外日远。比于长征而不返。是客丧于征途也。妇主乎内。以刚而自止。失其与生之德。遂成流产之灾。盖九三六四。一刚一柔。有如夫妇。而全卦以女归吉占。明其秉艮止之义。得安贞之道也。九三乃乾之所发。乾惕多厉之时。刚反在内。柔所出外。刚柔失位。夫妇分离。是以夫则远征而不归。妇则怀妊而不育。失其和乐之趣。乖于生成之仁。如鸿之离水而之陆。犯难而促其生也。然以九三艮之主爻。犹可以自守。本乾惕之诫。思危厉之机。返以自贞。克固其内。则仍有利。而免于凶。此以行而知止。刚而知柔。先致其贞。后见其利。不违彖之旨。而戒于燥进之危。故曰利御寇。以攻与守之异。客与主之分。九三之凶。为求进也。返而固守。则转成其利矣。 象曰。夫征不复。离群丑也。妇孕不育。失其道也。利用御寇。顺相保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凡释爻辞最详者。渐九三为首以所释详且明也。余多概括释之。此则一句一释。指明爻辞之义。则以渐卦与他卦有异也。他卦爻与全体多相合。间有相反者。如履之六三是。渐卦各爻。或与全体同。或与全体异。而非如履之以一柔爻。居五刚中之特异。易见其相反之由。是以必加详释。使后人知爻辞之深旨。爻辞称夫行不复。妇孕不育。恰与彖之女归吉相反。彖既称吉。则可见其夫妻必和。子姓必大。何至有生离之苦。流产之虞。而九三如此立辞者。实以九三戾于渐耳。渐以柔下顺刚。刚且近柔。艮巽相得。而成女归之吉。今九三艮之穷。穷则不与巽合。刚之极。极则反变为坤。上巽下坤。变为风地观。而巽六四若亦变而为刚。合成天地否。则渐进者。变为否塞。上下隔绝。内外分驰而不通。此夫妻反为怨偶。生存反为夭折。皆反其道。而失渐之用矣。故爻辞明示其凶。释文恐人未明。更揭其义。谓夫征不复者。刚以穷而不可留于家。故曰征。以极于中而不可返于下。故曰不复。言陽无陰以安之。外而不内。出而不归。既失其家。又离其类。则以一陽在三爻。上与上九。应而不谐。下与六二。谐而不应。离心离德。无可相与。故释曰离群丑也。群者同等之属。丑者众也。九三既与六二离。是失群与上九忤。是离众。如人征途无友。远出无侣。于役无助。履险无援。则以九三在坎之中。险陷之地。当离之始。附丽之艰。是以成独行遇险之象。妇孕不育。其义大同。亦以柔与刚乖。陰与陽忤。九三六四。本可相济。以刚之势。逼不可近。而中有阻不得前。故违于生成之道。虽有孕而不克育。释曰失道。言其失交和之道。道以一陰一陽交和为用。既乖其用。自戾其生。此道字概一切言。而在中爻。人道之始。则重在人道。人而失道。将何以全其生。此所以半产。谓有始无终。虽孕而不得育也。然妇以夫为主。夫且客亡于外。妇安能善其生育哉。有如征夫之妻。别离之怨。情之忧木缶木冖彡(23左起3)。身之病苦。远无可资为助。近且视之若仇。此渐九三以凶占也。而利御寇者。则顺九三之本义。艮止之大用。不求于外。不慕于进。退而自守。贞以自固者也。故释曰顺相保。言顺夫时位之宜。依于乾惕之戒。恐惧(24右起1)勉。以相保也。如外来之寇。能合群以御之。坚其甲兵。高其城垒。齐其心志。奋其勇武。矢死不二。同仇弗馁。则反为利。而不与于凶矣。相保相字。明必以群众之力。顺相保顺字。明必以时地之宜。盖艮有其守。巽有其顺。顺而相保。不失其守。则何患乎寇之侵哉。此爻深义。全在末句。能体顺以相保。则不独免凶。且为利。刚而不过。中而得和。斯为顺矣。 六四。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渐六四爻辞也。六四外卦之始。巽之下爻。巽为木。故称鸿渐于木。由九三之陆进而至于木。是较高也。鸿鸟类。虽栖息近水。而集于木亦所宜。不过有异于山林之鸟。为得所止。如雌雉之集山梁。为得时地之利。是鸿雁之渐于木。则惟足以暂安。故在爻用为有进步。而所占以或得其桷称。桷者木之枝干间节突出。如牛羊之角。以其生于木。而隆然高出。足为鸟类巢窟之资。以鸿之渐也。而或得其桷。假以安息。此鸿之幸也。故占无咎。因木之桷。非皆有之。有矣非必得之。故曰或未定之辞。如乾九四。或跃在渊之义。六四重柔。而内接九三。得其相济。下与六二同功异位。以失中之地。有多惧之虞。是原有咎也。今以内得九三之挈。外近九五之尊。两陽一陰。互离高明之象。附丽之情。故为木。则高明也。得桷。则附丽也。高明而附丽。是兼离之德用。而本爻巽也。巽以此为主爻。以初变陰。柔得明也。柔得时。则刚退邂不克与争。且反以成之。此两陽均为六四之助。互相提携。互为保护。而促其附丽。跻于高明。与九三之为坎中爻。又艮之上爻。失其中道。乃成孤孑。实相悬殊也。又桷字推为屋之椽桷。用为支瓦者。屋以瓦之覆。可避风日。鸟以巢之覆。可免危害。其义正同。故皆曰桷。言凭之以架巢而覆草叶。蔽其身也。然鸿不限于巢木。因时地之所为。则渐进于木。而得桷以为巢。是其利在顺夫时也。人事亦然。苟因渐进。而达于高明。获所附丽。则亦时地之宜。进止之利。是以能免咎矣。 象曰。或得其桷。顺以巽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四柔得时。得刚为用。故取喻于桷。桷者刚物。以坚力突出。支柱重负。如头角峥嵘。如栋宇高耸。而又非大器大材之比。负重而不自大。成用而能自下。如瓦之有椽。承瓦而不以为压。如木之有枝。承巢而不以为污。此能以柔成其刚者。以小任其大者。六四之象。恰如是焉。柔以顺为主。而行则在得其承载。此坤之德。以顺承乾。而厚载物。凡柔皆秉坤德。安贞以载。顺承以戴。上以昭天道之生成。下以遂万物之化育。其用至屈。而其所成则伸。其体至顺。而其所达则大。故曰或得其桷。言克得乎刚之道也。释文申之曰顺以巽。则明六四之用。顺乎刚。而巽乎柔。刚以助柔。柔乃为刚。书曰高明柔克。沉潜刚克。亦以顺且巽之道。介于刚与柔之中。而得其协和也。顺以巽句。在蒙六五。及家人六二皆同。而渐则六四见之。巽字固指卦名。亦兼巽退之意。且含有选择之义。古选巽一字。故与下文变乱相叶。明选择而尽其材。充其用也。顺于道。而选其时。则柔反为刚。小反以大。弱反以强。此与九三之利御寇相应。利御寇者。亦取此义。而蒙上爻之击蒙亦如之。击而为蒙。可见其不利于进取。而宜于保守。故九三释文曰顺相保。与六四之顺字正同。皆本顺进之道。以成渐进之功。故顺为本。而六四则兼取于巽选焉。巽主进退。非徒进也。时进则进。时退则退。一循夫时。是以有所选择。即有所辨明也。离合高明与附丽二义。原若不侔。而其用实相同。为有同异;则须选择。为其变迁。则须辨明。如良工择木而适其材。良鸟择枝而安其居。皆以择为尚。人之进取。何莫不然。故爻以或得明其未定。盖视其能顺以巽否。果不能顺乎时。选于道。则徒得耳。或竟不得。如鸿之去水而集于山林。失其地利。已先戾于顺选者也。其易有咎可知。以其柔得中。善于顺承。守其安贞。致其厚载。斯克免耳。故六四之占。较九三为利。有艮止以固其内。因巽动以行于外。则其进之渐。可以有功。故比于女归吉。言能顺以选也。女之待字。能不顺以选哉。苟合相从。其害必大。此九三刚过占凶。而六四柔胜无咎也。 《宗主附注》 此节所讲甚精。关乎渐进之道。九三六四。以互得济。故柔能御刚。女能正男。家人与蒙。皆本此义。而皆在柔位。可见坤德之至。渐以女归吉。为坤道之成。是以必用顺巽之道。柔而得刚之用。小而成大之功。此六四之无咎。胜于九三多多矣。 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渐九五爻辞也。九五外卦中爻。全卦主位。而为乾九五正位。君临天下之象。内有六二之应。乾上坤下。刚柔得位。男外女内。家人同正。此与风火家人卦同也。而以下为艮非离。自九三至九五又互为离。则以其变与家人同。原不同也。家人内外皆正。是为家道之齐。渐必以变后得正。若在未变之先。上巽下艮。女长于男。为婬乱苟合之象。故在下为女归吉。而在上反有三岁不孕之占。以其同体卦为蛊。蛊惑失正。男女失其贞守。则夫妇易乖离。而生育失其道。此九三已有妇孕不育之辞。九三因刚在下。失于中和。夫征不归。妇孕不育。各失其位。乃逢于凶。九五则以刚得正位。柔以从刚。妇以拟夫。故三年不孕。失妇道也。刚柔和而后生。陰陽合而后孕。今失其和。则不能生孕。而非妇之咎也。以九五刚主乎外。上有上九。两陽相连。下之六四。不得与协。遂随而变于刚。女乃拟男。此不孕之由来。而非终不孕也。内外正位。以中互之变既同于家人。则在变后。仍夫夫妇妇。遂其生育。此不孕仅三岁耳。三之为数。言其非止一二岁。三概以上之数言。然既称三岁。终有限期。如十年不字之限。以十年者相类。以九五由六四之渐进。进以益高。故曰鸿渐于陵。陵者高地。山陵也。小山曰陵。由六四之木。升于九五之陵。高则高矣。奈非其所生息之地何。鸿以水为生息。愈高则愈违其性情。此渐进之戾乎利贞也。如妇而拟于夫。心志在外。不复及于育子。此亦失其生息之意。物以陰为生之本。人以女为生之母。妇不孕。是失母道也。坤为大母。九五过刚。故乖乎母德而不孕。如鸿之集于高陵而不安也。生活不全。则栖息不安。不安则不可久。则仍将变而他求。是以三岁之后。妇仍可孕。谓以变而孚于利贞。达其性情也。行且有变。则事亦有功。故曰终莫之胜吉。言其初虽失道。其终可有成。此乾之极。将返于坤。刚之变。将复于柔。则妇之拟夫者。终不胜也。不胜则知难而退。退则复还于内。而为妇者。克尽妇道。遂生育子女。此所以占吉。仍不戾于女归之吉矣。女归之吉。全卦之用。九五则以变而得孚全卦之吉。此微异耳。又胜字有平去二读。言不胜其任。或不胜其情也。不胜任者。女而拟男。内而志外。宜其不克也。不胜情者。女终从男。外终返内。宜其自退也。巽主进退而善变。九五正位有守。而下得六二之应可贞。本风之行。孚艮之止。如山陵之高。易见其下。如鸿鸟之集。终志于水。此刚以变柔为其情。而柔以得刚为其志。故占吉也。女之怀子。亦陰中涵陽之象。两者相孚。此孕乃育。故鸟之生(29右起7)曰孵。即孚也。俗谓之抱。言相抱也。雌雄相抱。如妇之孕育。此二气絪縕生育之成。九五初虽戾于相抱之道。终仍复其相孚之情。此不孕限以三岁也。 象曰。终莫之胜。吉。得所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五主刚。易于燥进之嫌。果能返以就下。孚于艮止之道。本于坤顺之情。则不违渐进之义。而终有不胜之思。以占吉也。如人当危殆之时。思避免之道。深忧远虑知其不胜。则不复贪进。故能得吉占。释文以得所愿三字。明其不胜之吉。乃本渐进之志愿来。渐以巽主于外。进退不定。而下为艮止。宜于退。不宜于进。乃以时位所为。易贪进取。如鸿之集陵。有高有凭。其势甚疾。此最危之道。非渐之本愿也。而以正位之故。得六二之应。高而自卑。刚而自柔。则仍返于安贞之义。不求胜而占吉矣。坤主大终。故爻辞称终莫之胜。胜字与乾刚相应。不胜则坤柔也。乾体而坤用。刚守而柔行。乃渐之大用。亦九五之愿。以进在有功。若无功而有过。何进之贵哉。妇以孕育为功。亦其志愿。若不求争进。不拟于刚。则安徐(本除字,若不当则改之)以行。进退以时。自孚利贞之道。而合渐卦之志。故爻辞以鸿渐愈高。此行进愈危。乖乎艮止之义。不得坤顺之终。此九三之凶也。九五则能知其不胜。而返求于下。乃得所愿。而占吉。可见中道之贵。柔顺最宜。上位而自就于下。刚德而自顺于柔。则退适以成其进。人道之所取法也。 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渐上九爻辞也。上九全卦之终。乾之亢龙。巽之上位。而为刚极当变之时。下与九三应。重刚不协。上下难同。刚变为柔。上变为下。则巽之进退。鉴于乾之有悔。而卑以就下。外以返内。故上九之渐于陆。与九三正同。在爻为进。在变为退。此上九无位。求渐进者。不得复前。则惟有退而下。以返与三合。是由巽之进退。变以合于艮之止也。艮止之义。穷于九三。巽之进退。极于上九。两合则穷者不穷。极者不极。此鸿之渐于陆。与九三同。而爻辞之吉凶则反。以上九异于九三也。三志在外。故不可止于下。上不得前。则不得不就其下。此时位之殊。行止之别也。上九之鸿渐。非慕于高崇。而乐于卑下。非志于前进。而期于后退。在人事重自返。顺时自臧。因势以退。则犹有功。而无九三之凶。以鸿之自陵而陆。由高而低。则恬然自得。休休有容。如羽毛之文。声华之美。文采之耀。光辉之涵。则可用为仪。资于文德。章其华美也。仪者礼之文。礼以诚敬为内。文明为表。仪在外表。有可象也。如饰于旗常。佩于舆服。加于器物。着于威仪。则礼节以成。德行以美。容止以正。品级以章。是鸿羽之仪。即人之仪。鸿羽之用。即人之德。文德既显。威仪是瞻。则在上者之尊严。正为万方所悦服。居高者之文懿。而使下民得其瞻依。如革之虎豹之文。蔚然炳然。上以昭示于外。则其为吉宜矣。上九以变为随时之义。刚变为柔。乾变为坤。则升变以降。健变以顺。行而自止。进而为退。则与艮止相得。而生成益大。化育益多。故爻辞占吉矣。九五之吉以正位。上九之吉以变成。合艮巽之德用。巽以主爻在初四。三上为艮兑主爻。变柔则兑。本刚为艮。故含有悦泽之容。静止之德。是以可用为仪。且变柔以成坎卦。与离相错。亦文明之象。光辉之昭。非日月之明。则星辰之耀。此有可观瞻者也。故以仪称。而占吉矣。 象曰。其羽可用为仪吉。不可乱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鸿之渐。由高而下。似为不利于行。而辞占吉者。以其文德也。文德之美。光辉之实。可用为仪。则非不利矣。鸿之为生。固宜返于初之近水处。今渐进于陆。高而戾其所生。是于鸿为害。但以能自高而下。由进而退。不违于恬退之性。有孚于文德之懿。则其羽毛可择。德用可大。正如虎豹以皮而昭其文。由用而显其德。是亦变之宜也。变则异其原有之生。进于庄严之象。虽失于为生之义。而得其进德之资。如人抑其情而厚其德。约其欲而志于文。此其所成为光大矣。释文恐人不明吉之由来。特曰不可乱。谓鸿行有序。其羽亦不陵其次。如人之有礼。不失其节。则贞也。贞以为利。性以制情。则致于中和。成其位育。故曰不可乱。即不可乱其序。不可乱其性情也。鸿雁之飞。秩然不乱。其性然也。鸿雁之侣。从一不二。其情笃也。故娶妇者。取以为贽。明其不可乱也。上九之用为仪。亦如娶妇奠雁之意。藉其文德。示其性情。则渐之大用。由此而见。故虽上位。仍以吉占。嘉其顺序以下。守位不失。合群以居。持节不二。则禽鸟之善。足为人之矜式矣。巽主进退。行止不乱其序。惟鸿雁似焉。故全卦以为喻。且以喻妇女之于归。从一而终。守贞不失。以成其家道。以立夫人道。此所谓吉也。上九之吉。恰同彖辞之吉。始终相应。坤主大终。以刚变柔。乃克全始全终。此本巽之善变。而风靡天下也。渐以渐进为本。上九不进而退。仍不失于进。以其不戾于渐。渐进渐退。虽退犹进也。自全卦言曰退。自上爻言则进。盖上外无位。欲进惟有退耳。故由陵又退于陆。恰与九三之地同。则其退非苟也。退于艮主爻。克得止之所在。如诗之绵蛮黄鸟。止于邱隅。适得其所也。得其所止。是有其守。有其守。是不失其贞。此释文称为不可乱也。妇主内。九五志于外。遂有三岁不孕之占。上九仍返于内。乃孚守贞不乱之义。此渐之德。重利贞也。 归妹卦 归妹卦。震上兑下 孔子《宣圣讲义》 归妹与渐往来。皆三陰三陽卦。陰陽均匀。而渐以艮下于巽为交和。归妹则震在兑上。成背戾此二卦之异也。归妹以震长男兑少女。合为一卦。而情志悬殊。陽升而陰降。行止不同。兑在内为柔得势。乃为全卦主。刚以不得柔之顺承。反而遂成其志。故曰归妹。取长兄遣嫁其妹为喻。非限于嫁妹也。凡类此者。亦皆象之。为刚在外。而柔得时。上下相违。而不得各行其是。在柔为有所归。在刚为无所得。此譬以兄嫁弱妹。徒劳而不为功。以动于怜爱之情。推于孝友之义。则虽有过。亦宜任之。此为曲成柔志。不避艰阻之行。亦人道之权变。不可废也。渐已为女归吉。归妹于女之归。自为得所。然未见亲迎。未备六礼。仓卒遣嫁。而由兄主之。是非婚娶常径。必因变乱而权宜为之。此归妹为非吉。异于渐矣。传曰。未济男之穷也。归妹女之终也。斯义人多未解。此就后天生育之例言也。盖后天生育。必本于陰陽交合。若分离而不交。阻隔而不和。则生育不成。悖于生生之道。乖于化育之情。此类于否也。天地否塞。将何生哉。陰陽背驰。将何育哉。未济者。离在坎上。水火不交。归妹者。男在女外。刚柔不和。皆如否也。按之卦序。八宫之序。大终于雷泽归妹。周易之序。大终于火水未济。可见其为终穷之数矣。而何以归妹为女之终。未济为男之穷。男女之分。以何判之。则以归妹柔为主。兑为少女。女归其夫。女子之道已终。而其为归。犹自始也。是女之终者非终。终而又始。生育之德。正自终后见之。然归妹非娶妇也。但就女言为终。以先天纯陰之坤。至此终也。坤之德未交于乾。则天地否塞而不通。如女子未嫁。不得其男。则女子之职不尽。女子之德不明。此归妹以震与兑违行。而成女子之终也。未济则以坎男也。陽在内而与陰不孚。水在下而与火背行。故为陽之穷。乾之尽也。乾不得坤。亦无以生化。纯陽之气乃终。生化之功以绝。然终则有始。天行也。穷则变。变则通。故未济之终。仍返于乾。是又一易矣。以卦位言。二卦亦皆孚于终穷之义。如先天八卦。离东坎西。而后天八卦。震东兑西。此四卦先后天同位。自后天言。日升于东。物育于春。而落于西。枯于秋。此震为生育之始。兑为枯落之初。离坎震兑。实司其职。交则为生。分则为杀。合则为荣。背则为枯。故火下于水则生成见。反之则为穷。陽下于陰则化育明。反之则为绝。穷绝者。时也地也。而东西二方。春秋两季当之。故震与兑离。则为陰之终。离与坎背。则为陽之穷。此揆诸天道。无不合也。故左右为升降之道。东西主生杀之权。此归妹为女终。恰反于随。犹未济之反于既济也。 归妹中互既济。而中爻六三九四。却同否与未济。以人道重中爻。则归妹不及渐。渐能进。必有所归。故受之以归妹。是周易之序。归妹由渐变来。亦即进之穷也。六二为坤正位。九五为乾正位。此渐为女归吉。以其孚于家人也。归妹则与之反。九二六五。互失其正。遂与睽同。睽违之象。睽则不睦。此归妹不得正其行也。行之不正。即家人不齐。故渐占吉。而归妹占凶。不过彖辞称征凶。谓征则与归义悖。然以兑主内。而无所合。则归亦无吉。此彖称无攸利。言既背中正之道。而戾于交和之情。则行止皆无所利矣。渐称利贞。有艮止在内也。归妹不得其止。故无利。亦以其非性情之正。女子既长。自宜遣嫁。而婚姻之事。非可苟者。必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仪具备。亲迎有期。始孚于人道。固其家道。归妹当变而行权。则失其正。虽有所归。而无所利。和出于贞。贞之不足。则奚利哉。贞者正也。守也。守于正。而后行于中。先失所守。将何以行。此归妹为女之穷。实即女归之变也。时位不宜。欲循正道而不可得。柔悦以主内。刚动以持外。一驰一躁。忽疾忽徐。而不得其和。如男女之异其情志。此天地否塞。而生化不见。推人之事。亦无所为。故女子之穷。即人道之乖。人生即违于正。将安用乎。两情不得协和。徒求遣送。此情义之将绝。而失于孝友之性。伦常之反经。而近于睽乖之所为。故自其上下正位。与其中爻证之。已见其无所利。强以为行。其能免于凶乎。然震动也。兑悦也。果相提携。亦堪振作。此随之赅四德。以其克如泰既济之交和也。归妹反是。遂无以昭其用。斯时位所为。变动之日。有不得已者。穷则变。既为女之穷。能无变乎。下经至归妹。以迄未济。由女之终。以达男之穷。皆多变之象。读易者可细玩味其往来之迹。终始之情。则明其数矣。 《宗主疏述》 归妹与渐为往来卦。即颠倒一卦成两卦也。渐以上巽下艮合成。归妹则为上震下兑。以震与艮。巽与兑。皆颠倒之象。由陽爻在上言为艮。在下言为震。由陰爻在上言为兑。在下言为巽。艮震一陽两陰。陽为主。巽兑一陰两陽。陰为主。此互成对反也。先天八卦。艮与兑。震与巽。对反。后天八卦。震与兑对。而巽与艮。则为夹震分据一隅。以后天乾坤居隅位。震兑与离坎为四正也。艮起于东北。巽至于东南。而震居正东。左右夹辅之。此后天之方位。别于先天也。周易以后天为主。故在先天对反者。在后天或相比连。以爻位之刚柔为标准。巽两陽在上。与兑两陽在下。乃成颠倒。而非对反。惟兑两陽一陰。与震两陰一陽。而上下亦相对。是为后天对位之所本也。兑既与震对。则艮不得对居。故艮在震之右。而与坤对。成二八易位之用。此渐与归妹。不以巽合兑。震合艮。而恰易其位。震兑相合。归妹以成。巽艮相孚。渐进以见。由艮与震既变之后。艮以主巽。震以从兑。此渐以艮止为重。而巽顺之。归妹以兑悦为主。而震随之。故渐为进。顺止之道。可以进也。归妹为归。悦泽之德。有所归也。归而曰妹。足见为兑得所归。即少女得所适也。震在外。犹长兄遣送弱妹。故曰归妹。以与渐往来。渐为女归吉。则归妹亦从渐来。而归其夫家。由女变为妇。由兄遣其嫁。此兑为重。而柔道之终。易传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非徒始生也。实达于终成之时。故八宫卦六终于雷泽归妹。盖女道已终。如艮之为男道尽。然周易取交合为用。故不以归妹终。而终于未济。未济火上水。陰陽分离。为男之穷。亦生化之尽也。后天人道。坎离主之。与先天之以艮为人者有别。此周易终于未济。与八宫终于归妹者。由卦序之殊。而见其变易之道不同也。归妹震上兑下。与泽雷随为同体卦。震两陰在上。兑两陽在下。陰陽相匹。刚柔平均。性情相得。志意和同。故随为相随。以震在内也。归妹则以兑在内。陽反随陰。男以从女。女主其事。刚外而柔内。乾以遂坤之志。女子以嫁为妇。以男为家。始不自主。则终必从人。此归妹为柔胜。而不克大用也。中互既济。水在火上。应得协和。而男竟女之志。以内外互失其正。陽主内。陰主外。大体似泰。而其行则反为否隔。以六三九四同于未济。亦如周易男道之穷。乾道之终。故刚柔虽均匀。而不得交孚。如否也。人道重生。女为生之母。亦天地之大则也。故归妹为人之终始。有同于艮。艮主先天终始。归妹兑为主。故亦主人之终始。震动乎外。兑悦于内。泽流湿。木升空。是反其道行。刚志于上。柔志于下。升降殊途。不利于行如未济也。渐虽中互未济。而中爻孚于既济。内外正位。合于乾坤。故宜于进。而以艮主其下。进必以渐。若归妹则与之反。顺乎兑。则有所归。而不宜于行。故名归妹。指其义重在返归也。归与出对。渐进向外。归妹向内。此其别也。随以陽在下。故得随和之情。归妹震在上。徒见其欲行而不得耳。此彖辞称为征凶。无攸利。以时地之不宜也。人之有家。必本于内外正位。此家人卦之本旨。归妹内外皆失其正。则戾于齐家之道。此女不能先男。妇不能主夫。天地之经义也。而其初则以男下女。重宗祧。光嗣续。故咸以艮在兑下。为男女感悦之象。今归妹兑反在下。而外为长男之震。宜其不能相下矣。震为长子。代父以嫁少妹。则孚于用。故内外为兄妹。而非夫妇。柔不能顺承刚。刚则有顺遂其柔之志。此明天地之重生育。斯女子之得所也。而嫁妹之礼。非婚礼之正。父母之命。方为正也。归妹乃权宜之行。必当变动之际。遂失其位。而乖夫中和。此征凶无利之由来。而八宫卦序之大终也。渐进而归。行之终始。由女言。为归其夫。由人言。为归其家。其归同。其所以归不同。女之归也。得其所矣。人之归也。罹其凶也。以其不利于行。虽欲不归。不可得矣。故归妹为坤之穷。坤道厚载而安贞。穷则将何为哉。此穷则变也。时至归妹。能毋变哉。故归妹者。是男嫁女。由女言为得所。由男言为失利。况所主持者。非乾而为震乎。以从权变。以应时势。乃归妹之用所重。若执经常。而失时机。则其悖于道亦多矣。渐进已不宜于急行。归妹尤不利于攸往。二者皆本女子之行。非光大之道。故有是占。而归妹又异渐进之义。此渐为吉。归妹则称凶。渐孚利贞。归妹则无攸利。互参自知其异同。 归妹。征凶。无攸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归妹彖辞也。归妹与渐往来。其用亦相反。已见前讲。而归妹之占征凶者。指行进之不宜。无攸利者。指凡行止皆无利。凡卦不宜于行者。则利于止。不宜于进者。则利于退。惟归妹皆不宜不利。此与各卦大异也。各卦之宜与利。恒视时位为判。时过则迁。位移则改。以其有常度也。归妹固亦时位所使。而所用始终不宜不利。以其为变数也。穷则变。归妹女之终。为坤道之穷。人物立于地上。育于水土。载于坤舆。今逢其穷。能无变乎。既穷则变。将何为乎。此行止皆不宜。进退皆无利也。以彖言全卦大用。为长兄之嫁弱妹。人伦之变也。违古昔男子亲迎之礼。而反使其女随兄来归。此婚礼之变也。兑柔而主于内。震刚无以持之。反从其志以送之归。动于非经。说于非正。此家道之变也。推之于一切。则皆悖于经常。睽于中和。失其正道。勉从权宜之象。此彖辞所占。不限于兄嫁其妹。女归其夫矣。故征凶。非指遣送之行无攸利。非只于归之事。女子有行。必有所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今上非父命。外非夫迎。而贸然随兄之遣送。此比之凡事。不奉正命。不备礼仪。不合人情。不遵天道。而勉强以行。孟浪以进。则其为凶。为无利。固咎有应得者也。以既遇时之穷。位之乖。则不动犹恐有祸。况其动乎。此征凶。咎其轻动也。当变之际。行权之中。进固不能。退亦非易。此无攸利。明其艰于进退也。读易者。不可泥于归妹之名。而谓彖辞专指婚嫁。婚嫁固人事之大者。亦归妹所重者。不过卦名举一概百。何可执于一义。且辞明言征。是非婚嫁之行。明言无攸。是非一事之指。故当包一切行止进退言。如渐之女归吉。亦不过举其一以为喻耳。爻辞已分别示及其他行为。可见易之立辞。择其重大者以为例而已。非限于所称已也。 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说以动。所归妹也。征凶。位不当也。无攸利。柔乘刚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归妹为坤道之终。坤无成而代有终。故上六永贞以大终也。为坤卦大用所着。以坤妻道也。臣道也。不得擅专。则不得侵越上位。攘乾之用。归妹以兑柔主内。而六五持全卦正位。实乖于代终之义。有悖于擅专之戒。故为穷变之象。穷变者。戾于常经。反于正用。此所以称为女之终。而殿八宫卦序也。释彖文由斯旨趣。申言之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大义之说。以坤之穷。原数理自至。有始必有终。一也。坤乾相交。则生化见。不交。则万物衰亡。归妹上下否阻。生育已尽。有生必有灭。二也。物本乎气。气本乎道。道有起止。气有兴衰。如岁寒暑。一往一来。回圈代谢。盈虚消息。有通必有穷。三也。人物之生。有其数。生化之数。有其度。分合聚散。各有其纪。进退行止。各有其时。自始迄终。有动必有静。四也。因此四义。则归妹者。时之极。位之至。进则相失。久则必敝。故为天地大义所见。义者宜也。因时制宜。义者利也。依位为利。时位既易。宜利亦移。此如女子以年长而必嫁也。父母虽爱女。不能留育终老于家。此所谓大义也。生殖者。人物共同之志。宗祧者。男女和合之功。不得悖也。故归妹迫于大义之行。而不得不从权以应变耳。震虽长子。无主婚之权。而势使之。不能委其责。则大义所制。能毋为乎。天地尚不得违。而况人乎。故自爻言。上下否隔。实与否同。天地不交。刚柔莫谐。则生成不着。而万物不兴。柔虽强不能代刚之行。女虽盛。不得夺男之位。此归妹动于外。说于中。不得协也。人道。男女婚媾为始。生育子女为终。归妹之行。人之终始。不可废也。而不揆于正。不得于中和之行。是以始者。不克有终。终以复始。不克复于天道。按诸易象。周流六位。终而又始。为乾之气。天之行。归妹坤之终。不克承乾。是以不复始。而称女之终。然人道未终也。上以反下。外以归内。则终而始。无穷期。此重在变。变则往复。消者以息。盈者以虚。故归妹者。以归宿得所为志。为欲成其生也。全其用也。而时位限之。不可即见。乃待于变。震兑变。则易其位。而为随。则无亨利贞。四德备矣。刚柔相协。天地复交。则否变为泰矣。终者有始矣。今归妹兑说而震动。由内而外。为说以动。非随之动于内。说于外矣。故取喻于归妹。谓非正道而从权也。归指其行。妹指其人。合之为震。勉遂兑之志。而遣送其妹。非震所乐也。故用不光大。而行多蹊跷。彖辞称征凶。以上下正位不当。而中爻刚柔互失。宜其不便于行。行以得时为重。位不当。即时不宜。能毋凶哉。六五一爻。见柔之越位。六三一爻。见刚之从权。此时位之失。即行之失也。而无攸利者。不行则止。不进则退。果何为乎。而以柔乘刚位。失其中正之德。则既悖于行进。亦且违于退止。为刚又复柔位。九二失安贞之德。九四戾顺承之情。故一切皆无利也。总之。归妹者时位之非。行止之艰。人秉坤德。以利贞为本。今坤已穷。先失其本。则何为哉。此彖辞称其凶且无利矣。 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归妹全卦象辞。明人道也。归妹之义。已详前讲。震在兑上。兑泽之上。有震雷之象。而归妹以名。兑为少女。震为长男。兑泽在内。柔为主。震雷在外。刚为从。此归妹之象也。泽上原无雷。以云气蒸成。而雷随之起。此雷由泽中之水所蒸之云生者也。雷者气之陽。而泽者物之陰。陰中生陽。泽上乃有雷起。是以泽为主。雷为从。泽在先。雷在后。如兄送妹于归。其事当以妹为重。兄不过致送其归。不得夺兑之权也。泽中之水。成云雷之气。非以云雷为主。苟无泽水。即无云雷。而云雷始于泽。亦终于泽。为其化为雨露。仍归于泽也。是泽握其始终之权。雷虽威。不能忘所自。虽迅疾。不能不终返于所始。故易以归妹名之。明震之刚。不得违兑之柔。虽动而疾上。其终必归于安静而广深之泽也。云因不尽出于泽。而必化于水。山谷之云。亦以泉流所蒸。是泽为云雷自生地。亦其归宿处。归妹以女之归夫。而必有遣之者。震代乾而行其命。则非所得自主。此震虽刚。不能戾于柔之志。而全卦之象。亦必本此义以为用。刚外柔内。外而顺于内。柔静刚动。动而丽于静。此全卦之大义也。而人道法之。一以体坤达乾为本。顺柔以及刚。由内以推外。则有守有为。不疾不妄。此贵在慎终如始也。坤道大终。坤之用六曰永贞。释文以大终也。故凡从坤者。皆不能外此旨。而归妹之柔主持其终。传所谓女之终也。亦即坤之大终。乾始而坤终。则用坤者。自本于用六永终之道。永者久也。恒久不易曰永。以其延绵不绝也。夫永终之称。即慎终之意。此天行终则有始。终而始者。虽终而不终。即永终也。永持其终。自复于始。故慎始不难。而慎终难。谓终者物也。数也。不终者道也。理也。持其不终。以待其终。斯为永终。盖终与永原异象。永则非终。终则不永。岂非终于不终哉。此道之无尽。德之无穷也。人道亦如之。顺其时而终。守其位而永。则确乎永终之用。而物自不得无终。有始必有终。始者生之初。终者生之尽。则有新与敝之别焉。敝者生之刼。如物有生必有敝。有壮必有衰。有繁荣必有枯落。此春秋异令。寒暑异时。善于永终者。必先知其敝。敝则必换。即穷则必变之意。故敝与新对。新为始。敝为终。永终者执于一。知敝者。察于变。此以不易用易者也。一则无尽。变则无常。故知敝者不敝。长生者不生。其道一也。 永终知敝。为君子顺时应变之道。而以归妹之时。当坤之终。地道之敝。即生物之灾。人道之敝。敝者旧也。破败也。凋残不整之象。而君子必先知之。为因应其将敝。而防杜其终敝。亦体坤卦之用。初六履霜坚冰之义。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即知敝也。不俟终日。即不待其终穷之日。永终知敝。即预测其终敝之期。所谓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为其能豫于事先也。雷地豫。即本是义。坤易为兑。兑亦坤之一体。其用与坤不违。此雷泽归妹。亦必以豫防为重。物无不敝。数无不终。知其敝。则时与维新。永其终。则复归于始。此道之无穷也。德之不二也。诗曰。维天之道。于穆不已。以其至诚不息也。而文王师之。纯亦不已。此文王能知敝而永终也。文王作易。首重人道。周公继承其训。时以人道昭垂于后世。此象辞所由立也。归妹为女之终。亦为地道之敝。人秉利贞之德。遇其终敝。甯无法以防杜之乎。此永终知敝。示人道之应变也。持于一而不易者。道也。随于众而不居者。物也。惟不失其道。能御其变。而守其常。惟不乖于一。能统其众。而用其中。中常之义。天下之大本也。时变之用。天下之达道也。归妹以女子得其所归。明人生之一界域。而非果终也。女终而妇始。从父者终。从夫者始。是亦终而不终。敝而不敝。要在善守其贞耳。又归妹妹字。亦与暗昧昧字义通。归于冥昧。即犹天之入夜。时之入冬。成寂灭而枯朽。同幽暗而蒙昧也。故升卦上六冥升。利于不息之贞。与豫之冥豫相应。而归妹爻辞。亦曰利幽人之贞。幽冥义近。不息即永终也。皆本坤道之穷。物生之敝来。人不可随物浮沉。故必知其敝。人不可偕数终始。故宜永其终。永终则无终。知敝则无敝。是惟君子能之。以其知几也。知几者。神乎。至诚如神。故君子以诚为本。诚则一。一则道。此中和之德。不外于至诚守一。至诚守一。长与道同。则何终何敝。犹雷之鸣于泽上。何去何来。及其为雨为云。既消既散。仍归于无迹。则又何终何敝哉。此辞因象以宏其旨。细绎其象。自明辞之义。归妹上卦两陰。中隔九四。下有一陰。下为两陽。大象类地天泰。斯六五爻辞。亦如泰称帝乙归妹。而以中爻互否。与泰相反。可见其交而不交。合而不合。此正为其终敝之象。人道能济天地之穷。则惟永终知敝。足转否为泰矣。 初九。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归妹初九爻辞也。初九在下。为兑初爻。乾之潜龙勿用之象。而归妹上震。初九与九四相应。雷泽相逢。重刚不协。则初爻之用异于乾。亦不同于兑。兑悦而震动。柔内而刚外。以卦自上下。则所谓归妹者。必有所始。有所辅相。有所助理者。以归妹本长兄送妹之义。而非男之专责也。女归必有从。春秋曰侄其从姑。即本归妹之用。为女子之行。不以疏间亲。不以远失近也。初九爻辞曰归妹以娣。与后之归妹以须。皆指以类相从者。娣妻之妹。亦犹妹也。由女家言为妹。由男家言为娣。即妹陪姊嫁也。兑为妾媵。故有从嫁者。虽非婚嫁之正。即为古俗之常。初九兑之始。亦归妹之初。送嫁者为兄。从嫁者为娣。以爻重刚变柔。两奇变偶。故嫁以二女。明其为时用也。如非时尚。则不拘于是义。为变与常异其趣。经与权殊其道。归妹者。权变之所行。不得以经常视之。后人勿以爻辞。而疑有未当耳。婚嫁之事。人道之基。夫妻之伦。家道之始。故礼重于聘娶。道首于夫妇。礼者履也。在行曰礼。在易曰履。有履始有所立。有所守。故天泽履。民志所由定。民秩所由分。归妹之行。不得悖焉。悖于履。即违于礼。将何以行。何以守乎。遵夫履者能立。循夫礼者能行。此礼仪为行止之本。履道为人类之纲。而致其功。足以立其不能立。行其不能行。推而致之一切。则可聪其未聪。明其勿明。以礼之为人道。克补天地阙陷。而齐人物性情。足挽民人败乱。而致世道于平安。故履之六三曰跛能履。眇能视。斯人道济天之穷。而礼教救之敝。其功用莫与大矣。虽跛者之履。不足与行。眇者之视。不足与明。而以礼节之。亦可无所憾。为身体之敝。物也。精神之复。道也。道无所敝。物亦奚害。此履之大用。特举此以概其余。归妹必率于礼。必本于履。是以初九有跛能履。九二有眇能视。与履六三同。履合见于六三一爻。归妹分见于初二两爻。则归妹非履也。履以五刚一柔。主用在三。归妹则三陰三陽。婚礼重始。此其别也。跛者能履。自利于行。故占征吉。亦本初之志也。初志在外。刚志于升。虽病足者不忘其履。虽勉强以立者。不忘其远行。此可见归妹之迫于时势。志甚切而行甚遽。所谓权变之为。而非经常之道也。 象曰。归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归妹虽当时之变。行事以权。而非果权变以终者。爻辞固明其为权变。释文恐人误认。特申之以恒久之义。即言权变者一时之情。而恒久者性情之正。则传所谓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卦序以恒次咸。由卦言。亦含有常变相承之意。经权相应之旨。如咸为兑艮合。而恒则易以震巽。兑之与巽。艮之与震。皆往来卦。即反正也。故始于此。必终于彼。雷风之恒。即承继泽山之咸。而归妹上震下兑。各得其半。是由兑泽言宜于变。由震雷言宜以恒。此义乃天道不易者也。爻言归妹以娣变也。时之所尚。俗之所为也。而释曰以恒则反。以为经常矣。以恒者。因人之恒情。俗之久习。不可遽易。故从其权。于礼为从权。于义正常道也。且权者其初。恒者其终。初之随时。随之义也。终之以恒。恒之义也。有暂必有久。有往必有来。故其后归妹者。有反归。况女子从人者。从必以亲。娣之为嫁。从其亲也。此人之常情。世之习见。未可非也。若时移势易。则亦随之异矣。又恒字明人道终以正常为重。虽变于始。必一其终。此女子之德。人道之本。家道之基。不可以逐变为尚。变而归于恒。斯不戾于道。如天时春夏秋冬。只见其变。而年年如是。终而复始。则恒也。恒而后可以变。变而后终于恒。初二爻释文。皆注重恒常者。正以与爻辞互证。明常与变。莫非道也。跛者能履。亦变而有常。变其跛。而履者常也。故占吉。示不随变。而失其常也。则以兑泽承刚。震雷相从。上下不悖。以相承继。物之败敝。气仍相续。足之病残。神仍不离。此跛者能履。以其行合于人道也。人道见于中爻。六三九四。虽失其位。而孚于情。故刚柔相承。能占吉矣。初原勿用。以其善承其上。乃反致其奇效。可见礼教之为用大矣。礼以齐其不齐。正其不正。整其乱。一其纷。去其敝。已其害。偏者全之。危者安之。病者愈(没找到对应简体,能否作愈,请自定夺)之。废者兴之。则天地尚可同功。况其下乎。此初九之吉。与全卦之占有殊。初能顺变以归于恒。承上以安于下。此兑之悦泽。足以补天。故泽天夬。为天之缺。而泽欲以全之也。夬进则成乾矣。震出于乾。足代乾之德。兑能承之。宜其能使跛者履。眇者视。与天泽履之承乾者相近。履得其整。归妹初二爻各得其半。此则震与乾殊也。坤以顺承而代终。兑为坤之一体。而乐近刚。此所以有相承之用。亦如坤也。以恒得不失其贞。相承则不失其利。利贞之德。坤之本。人之基。而首见于夫妻之道。此男女之交。必以正。既合必以久。归妹之行。虽非正而久。而人道则不得不先正久之义。此释文之微旨也。 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归妹九二爻辞也。九二内卦中爻。本柔正位。而刚履之。爻辞亦如初九。分得履六三之辞。曰眇能视。眇而视者。虽不足以言明。而能补其天然之缺陷。与跛能履同。九二与六五。内外相应。刚柔互易。变其常态。自二至四互离。离为目。而下卦兑为缺陷。九二兑之中爻。本坎之内正位。故有眇目之象。得离之明。故有能视之象。与火泽睽相近。离上兑下为睽。九二介乎离之初。兑之中。合为睽之变象。亦其类似之象。睽者目之异视。与正视者别。如人惊视时。睛不正也。眇者之视亦如之。为其居离之偏。若目之眇。虽能视。而不能正视。则其为用。将与睽同。所谓睽孤。遇主于巷。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匪寇婚媾。虽睽之辞。归妹之情亦有同者。盖归妹变以行权。怨而为偶。先疑为匪寇。而后为婚姻。视若惊而心旋忆为旧识。虚无而成实有。离异而可归还。分合之情。来去之迹。皆相类也。皆以兑泽主于内耳。兑泽主内。柔道之尊。柔以御刚。陰道之重。故曰利幽人之贞。履九二曰幽人贞吉。与此正同。幽者不明也。不显也。深藏独处曰幽人。犹隐逸之士。与守贞之女。持节之夫。不失其操。则无求于外。不希于物。则无慊于内。此所以为利。以其贞也。贞以成利。幽以为明。君子之行。静顺之德。即秉坤之正位。得其安贞者也。安贞者。恒一不变。永久不移。惟坤有之。九二虽刚加柔。而位仍坤之正。未肯变也。以兑少女。不违于坤母之道。亦如初九之以恒。能行乎恒情。守其常道。承顺其变。遵乎时宜。则眇者仍能视。而幽人之贞。成其利矣。 象曰。利幽人之贞。未变常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二内卦正位。内贞外悔。在内守正。为其常道。今以刚履柔。似失常经。而仍能保其贞以为利。此幽人之行。未变常道也。履之幽人贞吉。即与此义同。皆本兑泽之柔。而上承离之文明。柔而用刚。不戾其守。则不变其常。女子之德。以贞为本。归妹女之终。当穷变之时。最易失常。乃以兑少女之行。在内之位。虽当变而不失常。此正位之可贵也。眇者之视。亦人之常情。与跛者不忘履一意。此常字与初九恒字。皆指爻之性情。言不违于性情之正。乃不失其所守之位。则其用克孚于利贞。此全卦不言四德。而九二称利幽人之贞。可见爻与全卦用有别也。爻主一时。卦主全部。归妹之道。原无利贞可孚。而九二以坤之德。兑之志。合于离之情。不违于乾之性。则至内主其内。在位守其位。此所谓天地常经。永不易也。故象辞曰永终知敝。明其能守恒常不变之道。终而不终。敝而不敝。惟君子能之。惟幽人利之。幽人即君子而潜隐者。不求闻达。不希名利。不愿于外。不戾其中。此所以成其利。诚于中则达于外。守其位则昭其德。此利必自贞来。贞固足以干事。坤之大用在安贞。人师之以贞为本。以利为用。此幽人之吉。孚于履也。有所立。有所行。有其聪。有其明。则人道济天之穷。性情达道之用。故爻辞必以幽人称。谓非幽人不得至焉。何哉。兑以合震。内说而外动。处于内正位者。果忘于幽明之辨。忽于贞利之机。则虽得位乘时。亦无所用之。故象辞重在永终知敝。而爻释文申以恒未变常。其义一也。 六三。归妹以须。反归以娣。 孔子《宣圣讲义》 此归妹六三爻辞也。六三兑之主爻。人爻之始。以柔履刚。上与上六应。重柔不协。而得外卦九四。一陰一陽。虽失位而能有合。此爻辞称其嫁娶有成。与初九爻辞大同而略异。初九刚爻。奇也。六三柔爻。偶也。虽全卦以归妹为名。而婚媾之事。不限于归妹。故初九称归妹以娣。言其非婚姻之正也。六三亦如之。三爻失正位。故归妹者。且以其须。须者女之姊。故称女姊为须。或作媭。言归妹以姊媵。或以姊代。或姊妹同嫁。或妹先姊后。仍不外从嫁之义。与以娣从者同。不过初九以娣。此以姊。长与幼之别耳。六三为兑之主。逼近长男之震。故为姊。而非娣。盖近震者。必长于娣妹之女。且六三下为九二。上为九四。乃离中爻。离为中女。则媭者。次女兄之类。为兑少女之姊行。又须者。亦婢妾之称。非限于其亲姊。俗称婢曰大姐。或某姐。即是义也。以富贵之家。爱怜其生女。而恐保姆乳姆。不能洽其情性。则择贫贱之女。年长于其所生者。为婢。俾得护卫。且供使令。故呼为姐。明其年较长而已。不必为婢妾专称。而俗因之。遂称婢妾亦曰须。以须字义有所需也。待人之呼。而应其需。亦须也。以六三之嫁。应有年长者从。或应其需。故曰归妹以须。而六三居内卦之中。柔降之位。得九四刚为协。成和谐圆满之用。是嫁人女者。又可有娶妇之望。则爻辞反归之谓也。反归者。称以姊或妹嫁人。而反迎其家之女以为弟妇。故曰反归以娣。亦明其属于少女。仍本兑之象也。六三近震。故称须。卦为兑。而爻为柔。故仍称娣。与初九同。此随俗尚婚姻耳。归妹全卦。皆以从权应变为旨。则如此互易其女者。亦权变之行。非婚姻之正。故不称吉否。 象曰。归妹以须。未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三爻位失中。刚柔失正。是为未当。而有以须之从妇。娣之反归。明其行之未揆于正常也。若如既济。九三六四。则为得当。则所占亦必吉利。所行亦必孚于正常。释文虽不及反归。意已概于未当二字。盖六三兑之主爻。正宜以女归为本。今反因之娶妇。是戾于其志。逆于其用矣。故爻辞竟曰反归。不曰娶妇。明全卦不得有娶女之用。而释文遂不及反归之辞。既曰反。则可知其非顺应之行。犹背也。送其妹者。今以其须。固乖恒情。更以其娣来归。岂非反于所志乎。然反字包有反义。古同。以嫁者又反为娶。且即于其同时也。去以送女。归以娶妇。是去返皆为婚媾。惟六三有是用也。 九四。归妹愆期。迟归有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归妹九四爻辞也。九四外卦之始。震之主爻。刚正得时。柔乃失势。与全卦刚俯顺柔志者异。故爻辞以归妹愆期为喻。即女子失其于归之期也。全卦以女归为大用。今归于失期。是不克嫁。即不能达其用也。刚为男。而不肯从女之志。虽以九四六三可合。而非其位。位与时一也。失位即失时。柔位而刚履之。是女之失时。故为于归之愆期。世未有以男嫁者。虽赘婿男从女。而非婚姻之正。此九四有失时之占。为刚而复柔位。且为其主爻。正如六三柔居刚位。刚不得独行其志。虽娶归来归。反以娣归之。亦时位所为也。九四既为女之归夫失期。则阻柔道外行之愿。柔而为刚阻。则必有难行之忧。女子从人者也。决不以失期。而忘其于归之志。此则惟有待时以求合。故归期由此而迟迟。终必有其时。以上有六五。柔得正位。是虽阻于九四。而仍有归期可待。迟者。缓也。晚也。亦待也。亦与六三须字相应。六三之须。男之待也。九四之迟。女之待也。是两爻互失之害。而一则得六五之正。女虽迟而可待。一则有九二之中。男虽降而可须。故终能成其归妹之用。此全卦之通义也。明二爻之用。知全卦之情。则反归者亦恒情。而愆期者原时势。六五在上。则愆期终有归时。九二在内。则反归无碍娶妇。一升一降。合成进退之机。或后或先。互达婚娶之志。此归妹之名。由其不当之交协。而成其权变之所行矣。 象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四爻。当震之初。为刚得时。柔不能强其相从。本全卦之用。终以归妹为志。则虽一时愆期。其志不改。惟有待时而行耳。此待时由于柔之失势。而迟归。必因刚之退逊也。爻辞称迟归有时。可见其时有迟速。其归妹之志如一。震原以顺从兑志为全卦之用。而九四当其主爻。得自主之时。毋委曲之意。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父一也。不受命。则柔不得相强。而内有六三之柔。外有六五之正。则虽刚一时抗命。终不能久持其志。此愆期亦不过暂止其行而已。待至六五。柔履正位。表率于外。则九四之刚。无以抗拒其命。仍必须兑柔之意。成归妹之志也。归妹一卦。其时与位。均不得当。而势迫力绌。不得不行。有如齐景公之嫁女与吴一例。所谓既不能令。又不受命者也。九二在内。而不能令人之从。九四居中。而不甘受命以从人。岂非自绝者乎。绝字与传称终字相应。女之终即女之穷。绝原为主之穷绝。以归妹柔主五爻正位也。故齐景公之语。即引归妹之义。盖欲不行不可得也。此释文揭出行字。明其势在必行。徒以九四之时。略为之阻。而不得不迟迟耳。 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归妹六五爻辞也。六五外卦中爻。全卦正位。而以柔履刚。下与九二应。陰陽互易。内外失正。此六五虽主爻。而非正也。以非正之主。则其名实难副。故称帝乙。以十干甲刚乙柔。乙犹次也。第二也。明其非长而已。然文王作易。原本商易。其时为商。所有商代各帝。均以甲乙推排。如盘庚武丁受辛是。此称帝乙。不必指为何人。凡在长出之次。即乙也。亦犹后世之某甲某乙。代其姓名。以五正位。故称帝。以六柔爻。故称乙。以全卦大用。故仍称归妹。帝乙归妹。乃一国之主。为遣嫁之行。则宜如何尊崇其礼仪。丰仪其奁具。而爻辞反称其袂。不如娣之袂良。足见非时之行。仓足具礼。有非得已者。所指袂者。亦含有领袖之意。袂袖也。衣之重要者为领与袖。今以震为兄。兑为妹。归妹而非嫁女。故不称领而称袂。以兄妹手足。有连袂之谊也。其君之袂。非限于其所服者。以所服或所备者。或所持者。皆可指之。君之所有。不如其娣者良。尤可见服之不良。行之失常。总不外权变之所为。在上位犹有慊焉。一卦爻。数举娣为言。亦见归妹之连属相从为婚姻。且本少女为主之义也。五爻本震之一爻。而为坤之外中。柔以统刚。内以率外。此爻辞与袂与娣。亦如称帝乙。皆以其次者为言。明其不孚于正也。坤道无成。故凡所为必待于乾。惟在正位。得权宜主持一时。此所以有不足之辞。不良者。犹劣也。亦次也。俗称最良为上等。稍劣为次等。故不如其良。亦与帝之称乙相应。月几望者。月以望为最光明圆满之时。几望犹将及望日。是十三四日也。以其明尚有亏。光未全圆。亦犹次于望。不足也。不及也。但得主位而当时之宜。则虽不足。仍可占吉。指月为喻者。为其归妹之时。古者婚礼以昏时。故曰昏。昏必乘月之明。明必以月之望。而君比日。妃比月。女子之贵者亦比月。月为太陰。柔也。在位为兑。月出于西。归妹兑主于内。故以月明时。且包有诸义也。 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爻辞之义。不外以柔居中。孚于坤六五黄裳之象。坤称裳。此称袂。微有不同。则以归妹上为震。略异于坤。而六五得中。则无异。坤六五释文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此则曰。其位在中。以贵行也。其旨相近。皆以中德为重。坤以安贞为德。故称文在中。震以动起为用。故曰以贵行。一静一动。略不同耳。帝乙之袂。以非全德。则不足以昭其文采。故反不如娣袂之良。言震之刚。不得其位。反不如柔之美。此坤所谓含章可贞。为女德之美。臣德之光。从人为先。效忠为本。亦犹娣袂。含其文德。绚其华美。而合其容止。见其威仪。盖以柔胜者。不取于刚。以女美者。不用于男。此帝乙之袂。不如娣良。义固然也。而以位当中。有其尊贵。则孚于将望之归期。而协于坤五之吉矣。归妹原以女归为志。凡不违此志。则行必吉。此贵在刚能从柔也。 《宗主附注》 六五帝乙归妹一语。曾见泰卦六五。泰六五爻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当时讲义。亦引及归妹卦为证。归妹有泰卦大象。若将三四爻互易。即成泰卦。而以六三九四。刚柔互失。遂反泰为否。此由全体言。实类泰。由人事言。则同否。以三四爻为人道所寄。主客之情既异。往复之数以殊。此归妹与泰否皆相关。而六五则出人爻之上。自与泰一例。故爻辞大同。皆秉坤之用也。坤主柔。为女道之宗。故归妹必秉坤德。而成女之终。六五得中。故释文曰其位在中。以贵行也。义均重中行。可见其所本。不外自坤六五之黄裳元吉。文在中也来。坤称元吉。泰亦占元吉。为其为纯坤也。归妹但称吉。则以其为震而非坤。不过六五一爻。属坤正位而已。震已得乾之气。其志动。其情躁。其行易外。不如坤。而六五仍体坤之德。以中行为先。在中以行者。贞以为利也。归妹无四德。而爻辞则有利贞。此以正位言。亦本泰之用。泰交和而刚能下柔。如咸。故得守其贞。而成其利。若反为否。则不然矣。否不交而难协。内不可守。外不能行。则何利贞可言。此彖辞不及四德。不似渐之称利贞也。 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归妹上六爻辞也。上六全卦之终。当穷变之位。与各爻之用不同。而以爻在上。与六三应。内外重柔。不得协调。此爻辞称无利。明其无成也。本坤之德。无成而代有终。今上六处已终之地。成空虚之象。归妹者。至此已不能复行其志。故各爻皆称归妹。独上六无之。盖归妹之行。极于六五。过此以上。无可相攸。即无可遣嫁。柔至之德。不能代生成之功。幽静之行。不能达实收之果。此以陰盛于上。不得陽和。与坤上六相似。坤上六以陰疑于陽。而成龙战于野之象。此则以震动之势已尽。作为之力将穷。则两者皆不得和。而各败其所事。此所谓终无成也。爻辞称女承筐无实。以无收果。犹诗谓标有梅。倾筐系之。仅持空筐而无所获。故此虽怀择人之志。而无可偶之人。女子之年已过嫁时。则生育之机已绝。纵得其偶。亦将无成。此承筐而不得实之象。承者擎受之以待物。筐者原可盛而中虚之器。其既也。身劳无功。心切无获。此女子之终。成大终矣。而观彼为士者。虽非无果之时。而有损失之患。犹刲羊而无血。是不见其生也。不见其生。而竟刲之。岂非戾其所志。枉尽其心力哉。且无血者。血以为功之证。无血既无功。与坤爻其血玄黄者异矣。坤代有终。故见血。刲羊者。事至易。无血者。情难堪。此为士亦无所为。将与女而同终穷。以期其变耳。故曰无攸利。言士女皆无所成。则一切将无所利。以其不偶。则不得其助。不合。则不达其生。不育。则不收其果。不用。则不着其功。此所谓穷也。柔之极。而刚之尽。不得互助之道。自无相和之望。不获相协之力。自无独见之利。为后天生化。必二者之和而后有其功也。女既无成。士亦无功。将何利哉。爻辞不过取以为喻。见归妹已不复归。而大用已不再显。女道之尽。累及男道之穷。无成之灾。兼为无功之害。此上六之辞。恰与彖应而无攸利矣。以彖由权变言。无利者时也。上六由常变言。无利者位也。位时同也。而有后先上下之别。以爻象言。上六六五。两陰相及。反于初九。则为艮。山泽成损。故有损伤。筐无实。羊无血。皆损伤之象。而分属士女者。仍本震兑一男一女言。原不相谐。终亦不相得。此与前各爻之归妹或反归者相反。前得其偶。今失其和。故上六终无所获。而筐为虚矣。 象曰。上六无实。承虚筐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归妹兑为主。故释文但称女之承筐无实。而不及士之刲羊无血也。然女承虚筐。即可见士亦必无所获。盖士与女。互为偶。则皆有成。互失谐。则皆无利。以生育为首。人生之至重者。故男婚女嫁。人道之本。今归妹固违婚嫁之正。而上六更乖婚嫁之情。则陰陽两离。男女互失。更何生育哉。此所以为终也。穷也。推之一切。何莫不胥归于终穷。故爻辞概之以无攸利。即凡所行皆不宜耳。 《宗主疏述》 讲义至归妹。亦孚于时之暑。为陰不足也。陰之终穷。为物之敝。故象辞称君子以永终知敝。此义如老氏所云。夫维(唯?)不盈。是以能敝不新成。言知敝则守其旧。守其旧。则保其恒久之真。此不新而常新。不成而常成。皆体坤之德用也。归妹为坤之终。即坤德之成。传称坤无成而代有终。无成者而不自成。即不求其成。代终者不自终。即不任其终。此终而又始。敝而常新也。惟必自虚静致之。虚则不盈。静则不躁。此道之至要。即老氏之旨。坤六爻皆虚。大用在静。兑亦率坤之教。兑虚其上。陰自上始。虚其上。即虚其本。故兑为缺。亦即虚也。不盈也。如物不使之满。则必有所缺。必有所虚。兑本柔静之行。抱少女之节。此以静为先。而主于内。以制外之震。震躁卦也。兑主持其用。则躁者亦顺于静矣。此道功必以归妹为准则。其义已见教经。总其大纲。不外致虚静守一。亦即永终知敝之道。永终则无变。知敝则无二。此即守一也。道守一而有余。人顺众而不足。何哉。一持其本。一逐其末而已。本一而末万端。若逐末而不归。将何以返本复始乎。故成道者返其本。复其始。本始不失。永在道中。而必因陰之行。柔之德。以返之复之。此即致虚静守一之诀。于易惟兑能之。而归妹震能从兑。刚能顺柔。故名归妹。亦即返也。复也。妹者人之始。人生必有母。母必先为少女。此少女婷婷。即人类絪縕之本始。苟无少女。何来大母。又何来人类哉。以女之少。方善生育也。若中女则已嫌不足。至长女生育机能已尽。虽能代母。不过执母之教。行母之事。非能生子女之时。故妹字有深意存焉。而卦取兑。有妙用在焉。若已为夫妇。主家政。期恒久。明家道者。则有恒卦在。此恒以震合巽。而长女方见其代母之劳。成家之效。若推原生生之本。人类之始。必自兑见之。兑少女也。生育之事。必自其于归始之。故归妹者女之终。而人之始。虚静之极。而守一之道也。女子从一而终。此守一也。亦其始也。终与始无不一。斯诚能守一者。此由人生言之。归妹即道。推之于天地。于万物万事。何莫不然。陰为陽之母。雌主雄之生。无地则天道不施。无雌则雄力不发。凡有生者。有偶合者。即一切事业。莫不以陰柔为其本始也。至于人身。则尤显然。心肾者性命之主。皆为少陰。而心必依于肾。陽必根于陰也。气必生于血。神必成于精。皆柔主之。女先之。故命门必在少陰之肾。而不属于太陰与厥陰。亦以少陰为生生之本。性命之原也。细绎此理。则自知归妹之于道要。为至重大矣。 丰卦 丰卦。震上离下 孔子《宣圣讲义》 丰。震上离下。与旅卦往来。旅离上艮下。艮震同体而颠倒。离由下而上。是两卦之用不同。离之易位所致。离在下。亦如归妹女主于内。而归妹九二。刚履柔位。丰则六二。得坤之正。此归妹不及丰者。上卦皆震。六五居外正位。失乾九五之尊。柔主全卦之用。此丰卦内外皆柔。一正一失。得失各半。而中爻九三九四。两陽连接。非如归妹之一陰一陽得偶。因此中互泽风大过。本末皆弱。独隆于中。陽刚无协。内外同敝。则虽中强。亦不可久。而丰下有初九。陽起于初。其志向外。上应震之九四。恰为陽之初动。初四两陽之志相同。二五两陰之情互合。故传曰。丰多故也。故指故旧。旧相识者。情性相投。行止易近。与旅之反其上下者相反。故旅为寡亲。亲指亲朋。恰与丰对。旅以不得合而寡亲。丰以能相投而多故。此两卦之大别也。然丰初四难协。而三上得谐。三为人之始。上为天之终。人天克和。始终有应。亦中行之道。有所佑也。佑启于天。动作于人。截三四五上四爻。两刚两柔。乃成匹敌。初二两爻。亦互交孚。即就此言。亦有多故之道。为其陰陽平匀。升降协济。如相识有素。毫无生疏之感。又故者。兼事故言。凡过往之事曰故事。犹旧事也。非新遇者皆故也。原概一切事物言。多故则多助。多识则多益。助与益。皆为成功之基。立业之本。丰得之。故名丰。谓其大也。盛也。富有也。传曰。日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盛德大业至矣哉。丰之为大。益孚此义。而易卦之为大者。尚有临。有大有。大畜。大壮。皆指陽之盛言。陽大陰小。陽得时得势。斯为大。临以两陽起于地下。上无所阻。势勃(2右起5)而时便宜。故曰大。大有。大畜。大壮。皆以乾在下。乾纯陽。而上有应。其势至强。其时亦当。故皆称大。皆陽之德。乘时因势。有所昭也。丰亦以初为陽。得其始。三四为陽。亘于中。始立其本。中扬其辉。是笃实而有光辉者也。刚健文明。一时之盛。丰隆拔耀。中天之光。此丰为大。兼盛多也。富有也。所惜者。有始而无终。得中而失外。内藏大过。用反中孚。此盛极必衰。成后必败。为其难久也。故比之日当天中。光耀虽极而易昃。明盛虽大而易消。此君子忌盈也。人事之有为者。恒赖于得道多助。而其失败也。则由于独大无亲。此情也。忧患之时。喜人之来近。则多方诱掖之。安强之际。幸已之独尊。则好为拒抑之。此多故与寡亲。为因与果。无他。一发于畏。一成于骄。前后之行。遂若冰炭。成败之道。乃如影响。丰之为大。亦难免此弊也。以不自大。乃成其大。以其既大。乃害其大。天道盈虚。人事消长。理数然也。惟君子不随理数推移。故兴亡自致之也。盛衰必有机焉。丰得时而丰。失时而贫。时为之耳。故易以天道示人事。明三四之独刚。刚慎于乾惕之诫。自免于日昃之离矣。以兑为缺。而巽多变。中互之数。恒使全体受其累。此大过必反而后为中孚也。明以动。宜其有丰大之名。而丰字。亦如年之丰收。大有也。大有属于天。丰责之人。此其别也。故大有可久。而丰难持。以其势易变。而刚不屑自柔耳。苟明此旨。岂不长丰。奈彼处丰者不自知耳。 《宗主附注》 丰继归妹。而与旅为往来卦。在归妹卦。以男曲成女志。犹兄之遣嫁弱妹。且以妹字兼暗昧之意。书曰兼弱攻昧。归妹以兑(原字为兄,改之当否?)主全卦之用。柔而无守。内而求达。故六五九二。互失其正。九二在内。是无守也。六五在外。是求达也。既无守于内则不固。既求达于外则易浮。此弱昧之道也。进取之本在守。雄飞之心先伏。势力之充。必先固其基。推扩之大。必先厚其本。归妹两失之。此所以为弱昧之象。而归者。犹归趋也。其行不慊。其至亦羸。其始不端。其终必败。故上六爻。女则承虚筐无实。士则刲伤羊而无血。可见其无成无功之果。不足以有为也。然全卦志于归。虽上爻空虚。而归心不改。有归心有集。有集必有偶。偶合之至。其众必多。此所以继之以丰。丰大也。富有也。众多也。有如大有同人之象。震上离下。雷火为丰。亦与天火同人相近。震动而离明。有作有为。恰反于归妹之用。震在上固与归妹同。而离与兑异。以明易昧。则可企富强。故丰为大。为丰于势力。厚于功用。而与火雷噬嗑为同体卦。噬嗑得食有合。丰亦以有偶多功为用。然噬嗑者。食合之始。震动于下。其势勃焉。离明于上。其光烂焉。而丰则反其上下。勃然之势。一发即尽。烂乎之光。一照即掩。此丰之象如日中。日中易昃。离卦曰。日昃之离。何可长也。故丰非噬嗑可比。虽相与成始终。异盛衰。不得相拟也。然丰有其时矣。当午之日。乘空之明。震以振之。动以远之。则亦自有其德业。足发抒其积蓄。故彖称亨。称勿忧。言其一时之宜。有可凭藉之功。此王假之之谓也。假者即假借。赋以时位。予以权衡。而得所凭藉。则可达其亨德。成其大用。此丰席归妹之余。与大有同人近似。而与噬嗑相终始也。离中女也。而后天代居乾位。震木离火。木火通时。震雷离电。雷电同耀。此相得有合。而时利于天中也。陰陽平均。而陽在下。虽二五正位皆柔。而三四人爻皆刚。人与天地争。天地犹逊之。此人道之盛。为多故旧。得友助之象。两陽明于中爻。亦如日之方中。中互泽风大过。则成栋桡本末皆柔之情。故为一时之盛。而非久丰之行。离明在内。易受其蔽。震动在外。难继其功。故丰为乘时之亨。而非如同人大有久远也。 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丰卦彖辞也。丰以震离合。木火通明。照临万类。雨陽时若。生化无穷。震雷以陽升而作云。以陰降而为雨。雷雨之德。恩威并施。物类之生。动定咸顺。而以离火之照。天日之明。蒸于下。而成云雨之源。蕴于外。而成生化之本。文章覃被。光辉无限。合以为丰。乃见陽德之大。天道之尊。上天好生。必因于日之光明。雨之润泽。丰实备之。故名曰丰。昭其大也。震主东方甲乙木。令盛于春。离主南方丙丁火。德敷于夏。春夏之候。万物同荣。木火之功。天地同盛。此为德者至矣。为用者普矣。生之育之。成之长之。发扬光大。笃实充盈。秀于时为华。长于地为实。华实并茂。生成莫京。此丰之彖辞首称为亨。言亨于一切。达于天下。本乾坤四德之二。合乎夏令。契乎人文。昭于物华。着于帝德。夏由春来。长自生始。离在内。则光明中蕴而不露。震在外。则动作普及而无偏。此亨也。顺夫时。宜乎地。盛于物。及诸人。天地人物。四者无不充盈。无不发育。无不华实。无不发皇。此所以为丰。而协于亨。如人之有礼。着其威仪。显其尊贵。昭其容止。齐其志趣。雍容盛大。惟美惟备。趋跄进退。有节有度。故四德之亨。为嘉会之象。文明中道。光辉内含。振作之以行于天下。鼓舞之以被于四海。此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为人道之至者。而丰象之。故独以亨称。盖物不丰者。礼不备。德不大者。仪不文。时不宜者。行不尊严。位不当者。制不合度。故中庸曰待其人而后行。人也者。时也位也。时位者。德也道也。散之万物。为功用。归于一心。为道德。故丰者备也。如年之大有。为丰登。物之富积。为丰盈。皆盛也广也。以木火之德。春夏之时。乃克致之。天所予也。帝所赋也。在天曰帝。在人曰王。故曰王假之。假犹借也。假借之者。乘时之用。当陽之道不必久也。久假不归。将失其天。故天之假。以时也。丰之为丰。王之所以得诸天。而畀之民。亨诸时。而予诸物。其行虽若假。在权则无伪。以时之所合。而心之所承。心承于天。志成于物。则丰可勿忧矣。盖丰物者多忧。丰于财者。忧其聚散。盛于食者。忧其耗费。厚藏者忧盗。怀珍者忧夺。推之于位。高则忧危。大则忧败。推之于事。顺利忧其逆。常则忧其变。故有丰者皆有忧。而今称勿忧。以其得王假也。得王者得天。得天者得时。时者天之宝。王之珍。一切功业之所贵也。故彖辞曰宜日中。明时也。时以日之中。则用亦当日之午。物以日中。为生育之极时。事以日中。为发达之极也。非必限于日之午也。以日午为日光最盛。德用最明。则凡当其最盛最明者。皆日中也。皆亨而勿忧之时。皆王所假借。天所赋予。过此则不然矣。故勿忧二字。与宜日中紧接。以此时此位。不可失也。先此时者不及。后此时者太过。皆失也。失中也。故日中中字最要。日以中天为光明。人以中行为正大。此丰之勿忧。本于中道也。失中则不亨而有忧。此与归妹之尚昏者恰反。时各有合。合于朝者戾于夕。合于夜者戾于明。此天所限。而丰则宜日中。明其道之必重光明。行之必取正大。不得尚暗昧之为。偏颇之志。以成木火通明之德。孚震离合同之道。不得有违于日中之时耳。 彖曰。丰大也。明以动。故丰。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丰之为义大也。易之称大。皆指陽得时言。故临为大。是其明例。丰之为大。亦犹是义。而丰与临异。临以两陽起于地下。日益发扬。其道甚远。而丰陽虽在初爻。得其本。而隔以二爻之陰。惟三四两陽亘于中。为陽正盛之象。而四爻已达外卦。上蔽两陰。其行颇促。故彖辞以日中明其用。言丰之大。仅就两陽在三四爻言。如日之方中。故称大也。若依临卦之例。则临为自下始。有其本。而丰则由下以间达于中爻。得其中。临由初二达乎五上。前途远大。而丰自三四望于上爻。前行短促。故临犹朝日之初升。而丰则午日之易昃。是以临之大。洵大且远。丰之大。大而不远。为时甚暂。此其异也。丰以离日之明。合震雷之动。卦自初始。是内明而外动。始明而终动。故曰明而动。离震之合德也。离之象火与日。在下为火。在空为日。则此明字。日之光也。震原为木。而在上为雷。雷发于云中。虽可为霖雨。以成生化之功。亦可蔽日光。以阻离明之用。此处就当时言。则明于下者。动于上。生于始者。育于后。温热之力见于日。润泽之功本于雷。震离之契。生化必宏。故占亨。以见效也。而必孚于春夏之时。若乖其时。皆失其用。如秋日非不烈也。而非生物之时。冬雷非不威也。而非震动之际。则不得名为丰。以无生物育物之效。且或反为灾害焉。故丰者。时为之。雷火之合卦。尚有噬嗑。与丰同体。而易其上下。其德亦殊。盖噬嗑内动外明。陽虽得始。而阻于中爻。九四六三。反于既济。故不得称大。以生育之力不显也。然震男离女。男以下女。如泽山咸。陽起于下。正应于上。初上两陽。中含九四。如颐中有物。故以噬嗑名。言得食也。食必有合。合者可食。不合则食为害。此食与合一义而二用也。丰以离居震之下。反其求食之情。非复颐中含物之象。陽盛于中。乃见丰大之用。二五正位皆柔。刚不得主。乃代之以陰。是即假也。王位在五。而假之于坤。以乾飞龙在天之位。而假成坤黄裳元吉之情。此文明内含。光辉足式。有其道也。王何以假。借予其权。俾成其用。此志在大其道。刚而用柔。尊而自卑。皆欲成其大。原君子克己之行。故释曰。尚大也。尚犹愿也。响往也。心之所之。思之所至。以大为愿。而不惜假以予人也。天之主宰。功不自居。而假于日。日代天明。故天不明。此后天离代乾。而六五乃代九五以履帝位。王自愿假之。则六五非僭窃者。上之所愿。而非臣下所攘。始孚于明动之道。而有丰大之称。故尚大者。王之志。即天之道。天之道。即时之宜。主不自尊。以时畀诸日。乾不自主。以位畀诸离。故上之震。长子主器者也。而至成离中女之德。是以二与五皆柔。初与四皆刚。上下相协。一刚一柔。刚皆自下。此所以谓之假。自上位言。为假。自下位言。为得所凭藉。以乘时履位。有可为者。王假之之力也。如日中天。居天之中。得凭天之覆。有其高明也。而高明之德。一时之情在天中所凭藉者。不可久假。故日至天中必昃。昃则非丰矣。如三四两陽失位。即非日中之象矣。以日中之易昃。则承王假者一时之功。时既难久。必自多忧。是以丰于前者啬于后。大于始者弱于终。全卦中互大过。本末皆弱而成过。过犹不及。为失时也。然当时则喜。故曰勿忧。但日中以两陽亘于天中。宜照临天下。其时至当。其用至充。此丰之为义。必本中爻之陽。如日之当空。无不照也。日之为行有其度。况合至动之震乎。行行不已。则不可久居于空。动作不息。则易致移改其位。此丰于日中者。循至将偏于西。天道无不变也。当其至盛。即其衰时。达于极丰。即其啬始。故日中则昃。月盈则食。不可满也。满反为亏。不可过也。过反不及。互为因果而相往来。不可避免者也。故天道常虚。人道常谦。德重于柔。物贵于让。是圣人之道。闇(“门+音”,找不到对应简体字)然而日章。恶其明也。丰之日中。明则明矣。而有不明者继之。如月之至望。盈则盈矣。而有食者继之。食与蚀同。亏也。非专指月食。而月食亦必在其至圆时。可见天地盈虚。及时消息。不可易也。日中之丰。即已兆其昃之啬。日午之明。即已知其晡之暗。此明入地中为明夷。日夜往来。不可息也。天地尚如此。不能违其盈虚之时。而况人乎。而况鬼神乎。盖甚言其不可久也。以小人而鬼神虚渺。更不及天地之大且明显者。何堪常丰而不变哉。 《宗主附注》 释彖辞。引申彖辞之义。而其旨在明天道以立人道。仍与各卦同。以彖辞宜日中三字。为天道。而推之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则示天道不常。人事亦随之多变。一盈一虚。一消一息。互为因果。相与起伏。天地尚不能违。而况人乎。且由人更进一层。曰况于鬼神乎。以人近而鬼神远。人显而鬼神隐。近者尚不可知。远者更莫测矣。显者尚不明覩(找不到对应简体字)。隐者更难明矣。是以丰之为丰。能有几时。大之为大。能续几世。时世之变。有如岁序。冬夏寒暑。辗转迁移。若以夏语冬。视寒如暑。非病即颠。而能应乎常变。适于功用哉。故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坤。履霜坚冰至。离。日昃之离。皆极言其时不可留。德不可久。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鎡(找不到对应简体字)基。不如待时。孟子之言。深晰此理。故丰之宜日中者。已明示凡非日中皆不宜。而日中果能几时。况愈至中。愈易偏。愈当盛。愈易衰。日中之时。时也。而时不居。此有日中。即有日昃。暑炎之势。势也。而势不久。此有炎暑。即有秋凉。世人只知其然。而不求其所以然。则何贵乎易。易者明变易为重。故于常变之道。盈虚消息之数。屡屡言之矣。而人不省。安望其有丰功大业垂于久远乎。丰卦以二陽在中。如日中天。前阻两陰。其进至促。故释文以日中则昃为解。亦本象立辞之旨。日月皆有明晦之殊。全偏之异。其为用亦随之不同。故曰垂象示明。莫大乎日月。明者德之昭。功之着也。丰以雷日相倚。雷由云生。云乃蔽日。是其象已非久而远者。而在卦用言。雷日不同时并见。故象称雷电。电亦火也。在雷雨时而见火者。惟电为明。此噬嗑与丰。皆称电不称日。不过离固有日之象。苟雨散云消。日自现于天空。而云起雷行。亦必日之所蒸也。此讲义重日。与彖辞宜日中相应。盖若取雷电。而不及日。则何限于日中哉。朝夕夜间。何不可见其德用。且暗夜电光尤明。雷声尤震。其威仪光采。较日中有过之。今称宜日中者。指日之光热及其功用言。以日力蒸地上之水。必其正照之时。而雷雨之成用。即自日中之化育来。此处不可过泥。泥则徒得其偏。而失其全。以丰为大。而两陽在中。是日中之象。而非电火之一闪即逝者可喻也。 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丰卦全体象辞。申释彖辞之义。明人道也。彖以丰之大用在时。时丰则丰。时啬则啬。天地尚与时消息。则渺小如人者。虚飘如鬼神者。能不随时以行哉。人在天地间。自顺天地之数而迁移。鬼神在灵界。上属于天。下属于地。中属诸人。皆有灵而无形。有名而无迹。则其感应天地之变。随和时势之移。更较人与物为捷为敏。此天地之灵。自鬼神见之。天地之变。亦自鬼神徵之。虽虚而难察。飘而莫定。其气之与数相应。其德之与理相通。实为两间之至者。丰以时为消息。则鬼神先时而知。人虽不及鬼神之灵。而形显迹着。所感召者。易见易闻。所影响者。无方无位。则如四时之序。九洲之士。莫不身历而亲履之。耳听而目存之。其常其变。何暂何久。皆不得违于天时。戾于气数。则丰之有啬。大之有弱。何非时为之哉。何可更易其数哉。故宜日中者。丰之时。而日中则昃。亦丰之时。明其时。自明其用矣。皆由卦德言。丰两陽亘于中爻。如日中天。是合震离而一之也。若分其上下。而求其所合之情言。则上为震。雷也。下为离。非火非日。而为电也。因雷电可同时显其用。而雷与日则不可也。雷电可相资大其威。而雷与日则不得也。以雷行于云。云反足蔽日之明。日昭其炎威。而雷不能发声于青天之际。此两者之象。必取雷与电。而不及日。与噬嗑同。噬嗑亦以雷电同称。彖辞则曰动而明。因震在下。离在上。已如天雨雷鸣于空。电闪于远。声行缓。则近者能闻。光行速。则远者亦见。电之与雷。虽为二名。实出于一气。声谓之雷。光谓之电。有其一。必有其二。见光而未闻雷者。其地远耳。故雷电之合。乃陽气之行于陰中。初非如水与火之异也。而震木也。离火也。木火同德。如烧薪燎草。皆相需成用。无木即无火。是与雷电一气相生者。有类似。视其所在以辨之。或曰木火。或曰雷电。推之或雷与火。木与日。亦原可通。惟在噬嗑与丰。则以称雷电。较孚于象耳。雷电皆至者。以声光并显。耳目咸知。是指近者言。若噬嗑无皆至二字。是不必限于近者。以震近而离远耳。丰则离内震外。光近而声远。今既闻其声。自早见其光。卦两陽在陰中。而当中爻。声光发于天之中。如日中天。则耳能闻。目能见。非远地也。雷电皆至。可见天威咫尺。天显威于雷电。人致威于刑罚。故人道师丰。而以折狱致刑。亦昭其威。使民有畏也。书曰天明畏。自我民明威。畏威怀德。为政之功用。赏与罚之谓也。而罚必重于赏。为劝善惩恶。以刑惟严。刑之不乖。治乃自固。人民所以生存安乐者。赖明刑以遏其欲心。此中古之治。不废刑律。且必尊严。刑虽必重。而行之以慎。不故出故入。则刑得其效。此帝尧之圣。不能废臬陶之官。而明慎之言。载刊于唐虞之史也。在噬嗑卦。亦曰利用狱。君子以明罚勅法。与丰之义大同。皆本天之明威。而成民之明威也。盖噬嗑为得食之象。有食必有争。有争必有讼。此狱之利用。罚法之必明也。丰则以丰大之象。如丰年当有之时。物丰易启争。厚藏易致盗。财多易相夺。大利易为恶。此因时制宜。亦必先折狱致刑。如天之雷电昭其威也。折狱者听讼之事。与讼卦有关。致刑者罚罪之事。与噬嗑相应。而皆本于大学格致之道。为欲民物之安。必先得其情。欲财用之丰。必先正其序。欲功业之大。必先有其赏罚。古今不易者也。丰以丰有而大成为志。则折狱致刑。势在必先(行?原先字)。而噬嗑虽明罚勅法。尚未实用。丰则旨在执行。以噬嗑近于细行。而丰则关于大事。噬嗑拟于初发。而丰则近于将成。故噬嗑明之勅之。不过示其有法。而丰则折之致之。是已见诸实施。此一始一终一细一大。有不同也。由丰之盛。若夏之时。而夏后有秋。秋收为丰年之时。故刑人者必于秋。顺天时肃杀之令也。以天之威继其恩。则人之刑继其养。其道一也。雷电为威。雨泽为恩。恩威同着。天之道也。丰于物以足其养。明于刑以昭其罚。养罚并尊。人之道也。读易勿泥其辞可也。 《宗主附注》 丰为物之丰盈。而与大有略异。大有者。已有之象。言人皆富有也。丰者。丰盛之象。言物自丰盈也。物之丰盈。不必人皆富有。为其难均一也。均无贫。惟大有以火天相合。能均之。不均则争。此丰以雷火相配。而有猜忌也。故丰近于噬嗑。人急求食为噬嗑。既求之急。可见其空乏。而非饱饫。此民贫之象。丰者天所予。而人不能平之。故多争而狱兴。有如讼。此君子以丰而折狱致刑。明为平其不平。均其不均。以遏止争讼。故与噬嗑利用狱者大同。皆人道之失也。而与大小畜有类似。却近于大有者也。大小畜亦以物之畜积为义。有如富者多积财物。亦不必人人皆然。既不能尽致之平均。则物有聚或散。多者自多。寡者自寡。此畜积为富有也。富于其一。贫于其他。则不得不妬忌。如夫妻反目。同室尚不免有诟谇之声。富以其邻。比居尚不免有羡妬之志。此由大畜辞言之。见其关于财物。不宜偏属于一人。亦以其不平不均。有悖天道。而与大有既异。与泰尤乖。泰为太平。物无所畜。而人亦无贫。故曰不富以其邻。言邻皆不富。我何独富。而不富。非贫也。惟不富耳。不富于一家。即分配于大众。此不富亦不贫也。均之至也。平之至也。以地天交泰。陰陽平均。互相衔接。止于太和。为道之至。而孚于天者。小畜则不及之。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丰卦初九爻辞也。初九在下。而与九四应。重刚不协。以下卦离。上卦震。皆陽在下。陽志于外。刚主于升。分上下言。初九之进。为六二。九四之进。为六五。皆刚与柔接。一陰一陽。求其近配而有合。此初四爻皆有遇也。遇。合之谓也。初九所遇者为六二。在内之中。秉坤之正。是能匹配。而居正位。是为主也。故称遇其配主。与九四之遇其夷主者不同。配者匹配。夷者平等。义虽近似。而一为正位得时。有支配之权。一为失正违用。如芟夷之象。夷与中正反。即失乾九五之位。反就于坤黄裳之占。裳者下衣。黄者正色。正色而屈于下衣。是耻辱也。以非坤之象。而窃坤之用。所谓夷狄之道。非纲纪之正。故称夷主。君如四夷之君耳。而六二则孚于坤正。有其安贞之德。达其覆载之功。此初九得其主矣。故称配主。俗以名实相副为配。如称人曰配有此。讥人曰不配有之。配即孚也。合于所称。得其实用。而有主持之权。派遣之命。犹昔刑人发配。必自上命之。且配者。亦必有其同等。如人之偶曰配。言相匹配。而得协和。尊其位。重其命。有为之匹者。以丰象重刑狱。则配字实含有配遣之义。亦如罪人妻女。交官择配。是其一例。初九原勿用之地。而得其主为配。以与之合。言虽在下。仍有求于派遣之情。虽勿用仍有希于配达之效。凡以上命为分派者皆配也。初九听命于六二。不得自专。以刚从柔。而外无应援。以下求上。而中难坚拔。此不得不俯就配主之命也。丰原盛大之象。而初犹幼稚之时。离火始燃。光华初见。所占不大。所持不久。故曰虽旬无咎。言仅保旬日而已。旬十日。丰如日中易昃。过其时则有咎。虽字已明旬外有灾。如日不得永在中天而不昃也。往为前进。有尚者。有所希冀。求其高尚也。初九志有外。企于升。故辞如此。有尚有字。言可有而已。且文意承上句来。亦可谓前进尚有咎。盖以初九之遇。非果真主。虽有内卦正位。而非得时之君。此惟能保其旬日无咎。而旬外有灾。初固求进。终仍有咎。是深戒其勿贪往也。以得时则有功。失势则有咎。咎与功在初固未定。应视其以后变化。如慎于所往。而凛然于配主之威严。则或有所慕。如轻于其进。而傲然于平等之思念。则将有其灾。此初九之辞。不即断其为吉为凶也。 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爻辞仅云旬无咎。则可推知所保者旬日。若过旬日。则有灾咎。亦初九刚无所应。下而求升。所持难恒。其害在后。戒占者知配主之遇。非得时也。如睽遇主于巷。亦非正道。不正之遇。其合不久。终必乖离。离本包附丽与分离二义。初九之离。即初附而终分。始免咎而后有灾。以丰志大。不甘屈辱。急图升进。而厄于势位。戾于时宜。外无其援。中失其守。故不克久。而所保止旬日而已。 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丰六二爻辞也。六二离之中爻。亦其重要之爻。而为内卦正位。坤之德用所寄也。离为两陽一陰。陰在中。而主二陽。如人之目。精睛之象。陽中之陰。为神水所在存。照明一切。为视物之主。乃秉坤元之德。安贞之道。纯陰之精。实为生化之宰。而象取日。言离得坤之精。含章可贞。光明焕发。以成后天生化之源。此离中爻。即坤大用所见之位。丰以离主全卦。则其大用亦昭于六二。虽全卦正位在五爻。而二五正应。以共成文明之德。今上为震而非离。原有异。却以六五故。亦与离同。是犹明两作。离为明视之本。生育之根。故爻辞称丰其蔀。蔀草也。如茅如苇。俗多取以覆屋。故称贫户曰蔀屋。即茅舍之意。上古无砖瓦。屋室皆编蔀以为覆。编荆以为墙。后世易以砖瓦。而贫者仍其旧。是以称蔀屋为贫者之居。非古也。蔀茅易长。乘时发育。便于包覆之用。得之既易。用之又便。能蔽风雨。遮日光。是犹茅草之利。泰否称白茅。此称蔀。其意甚近。皆取易生易茂之物。多功而少害。捷取而适用。为凡民之利。亦足昭天道好生之心。明日光发育之德。功及于天下而无劳。利溥于民生而无费。且繁滋蔓延。有日之昭临。雷雨之润泽。无不生。无不茂者。物之生易而茂盛者。正孚于丰盈之义。五谷盛收曰丰年。原亦草也。而蔀又较五谷易得易用。不劳而获。不费而成。蔽则易之。阙则补之。编葺不难。败旧不惜。是以取以为喻。可见天之生物不择。日之育物不私。愈贱者用愈宏。愈多者功愈溥。故蔀茅之属。皆人生不可少者。其丰也。即其功。其盛也。即其利。蔀茅之功利。即天日之德用。天日之裁培。即人民之福利。此离秉坤厚载之德。而施及诸人物者也。日中见斗者。日不明也。如云雾蔽障。天日晦明。则斗见。又如日之食。亦见斗。斗为星之大而易知者。本不宜于日中见。今乃以日失其光明而斗见。此反常也。以六二陰盛。固由云雨之泽。以丰其蔀而以光明之晦。乃见其斗。斗固星名。又可象量器之斗。亦可推为器物之斗。凡有柄有勺者。皆斗之类。如水斗酒斗。日中之斗。固指星。而推其意。则可包人之失明。在光天化日之下。而用其量出为入之斗。利人之不知。而为欺伪之行。乘时之多晦。而有利己之志。盖斗之大用。将以平人之私。正人之伪。人而无私伪。则可不用。世之奸巧者。更以斗取利。吝其出而减其量。贪其入而加其容。此斗亦为害人之具。于日中见之。岂非陰昧之行乎。又有乘物力之艰。而规规于升斗之争。因粮米之贵。而悻悻于斗杓之利。是与闭粜。与同谋财者类。皆斗之咎也。六二之见斗。实宜预防之。以陽中有陰。而志于进。故求往而得疑疾。疑由陰陽争。如坤之陰疑于陽必战也。因疑而成病。亦心疾也。六二之象。如人之心。天之为日。人之为心。心有暗昧。则疑生焉。日有晦明。则斗见焉。故疑与斗有相应。发于恐惧。根于忧虞。皆不光明坦白之象。故斗亦可推作战栗抖搂讲。言心疑。则身颤动而莫定也。然以六二得中。与刚有孚。而能发育之。光大之。是以占吉。发若者。其志颇大。其情甚热。如火之发。如物之育。亦与丰其蔀应。蔀之发育。以陰陽之孚。事功之发达。亦刚柔之济。此其志能相信。而心有所尚。与初之有尚相同。则六二之柔。得两刚以孚而共发之。如日光之照。雨泽之润。相济成用。则蔀以发若。不孚不济。则反害之。何语于丰。此吉占由有孚得。而疑疾亦由有孚除。与大畜遇雨之吉正同。 《宗主附注》 丰卦以离日为主。以离在下。凡卦之下。皆可主全体。言如草木之根。堂室之础。必自此始也。下卦以初爻为始。初又根之根。础之础。虽勿用。亦关重大。刚初者陽得本。柔初者陽失协。皆以陽言。不及陰者。陽升陰降。陰自上下为顺也。然卦皆自下上。故有陽顺行陰逆行之称。言初为陽者。其升自顺。初为陰者。其进为逆。逆者反也。反其常道也。以陰自上而下为常道。今反自下上。是变降为升。岂非逆乎。如水逆流。必由于外力之驱使。如风之激。如人之堵。为逆水之性以成。其用而已。故陽者上行为顺。下行为逆。陰者下行为顺。上行为逆。陽象火。其性炎上。陰象水。其性润下。此合五行之数。亦有顺逆之分。卦不必皆顺或皆逆。则视爻为断。而爻以初为本。亦犹卦以下为主。如归妹下为兑。故少女主全卦。丰则下为离。故日与火或电主全卦。其上之震。不得不随之。此归妹以兄从妹。而丰以雷从电也。从者为后。故下为主。犹君臣主仆之类。丰以离主。故爻多指日言。以日为离之象。而分别言之。当取日。若合言之。则如象辞称雷电。电能同雷行。日不得与雷合也。今讲各爻。乃分上下。各尽其用。则以日为象。不取电。亦不称火。非与象辞异。乃易例之大。凡有分合两讲。即因有主从两用。丰以日主大用。而雷不过从之。如日后有雷雨而已。雷雨之来。原由日之蒸化。此亦如臣之听命于君。仆之顺事其主。不得先之也。丰既先日。则凡有象。皆由日中见之。此爻辞有见斗见沫之谓。明其行为害。感日当之。亦犹初爻之过旬灾也。旬者。日之积。以天上之日。成人间之日。日行一周而一日始终。则日中。即一日之中。日之积。即日之丰盈。亦犹日在天中。其光热倍于平时。旬日之功用。亦什倍于一日。然不可过。过旬则不复如旬中之丰盈。正如日昃。则不能如日中之光热也。 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二爻辞。前后之意有殊。前称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是不利也。后云有孚发若。又占吉。人或不明。故申言之。六二以一陰在两陽中。原无大用之时。而以居内中爻。得坤正位。则孚于安贞之德。是以初不利而终占吉。且吉字贯全爻言。而实则由有孚来。故释文但揭有孚发若一语释之。盖六二离之要位。陰以少而贵。居中以御外。秉柔以济刚。此其德在孚。孚者如鸟之孵(22左起1)。必雌雄同功。而雌则任其孵化之劳。离之六二。亦以孚于两陽。而独任其生成之德。故曰有孚发若。言有孚以信于志。而发育以尽其德。此柔之本志。即坤顺承代终之志也。六二之日中见斗。与九四微异。以九四刚爻。六二为柔。本陰暗之象。蔽晦之时。日之不明。宜也。九四刚爻。而亦不明。是日之失德。非云雷之咎。故释称其幽暗不明。六二以日之蔽明。如黑雾之障。九四以日之失明。如日之食。此所异也。而其害亦有别。故六二虽得疑疾。而仍有孚。虽往不利。而终占吉。则本离之德。离自能明。虽一时之疑。不伤其后来之视。正如火泽睽之遇雨则吉。群疑亡也。睽由惊视而一时不明。正如日之因云蔽。苟云已作雨。顷即复于清明。岂非其障已去之象。亦如惊疑者。既分明真相。自无可疑也。丰之六二有孚发若。亦以得雷雨之后。日当复出。斗亦不见。若人目瞀既去。疑疾自解。更何忧虑。故疑疾生于心。而发于目。人之目。即天之日。日中见斗。犹目中生翳。皆障也。而以其孚。启发其心。遂除去其疑。此所以终吉。释文所称。与大有六五正同。大有六五亦离中爻。与睽之上为离卦正同。大有释文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亦言六五能与陽孚而相信。以启发其心志。不复忧疑。大有交如。与此发若。亦有通义。交者交和。发者启发。皆沟通也。不通则不交。不交则不和。不和则不发。交与发原相应。而如字与若字意义亦同。与乾夕惕若近似。而在离六五。尤多用若字。皆示其疑似未定之义。与大有六五交如威如。两用如字一例。后天离居乾位。日代天明。其德至昭。其行至速。昭则易晦。速则易变。故不能定其象。则以如若字称之。言当其时则然。过其时则否。如日中易昃。昃与日中已大不同。故变化甚迅且甚多也。凡占得离者皆然。 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沫。折其右肱。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丰九三爻辞也。九三离之终。中爻之始。刚爻刚位。为陽之盛。丰之宜日中者。即以九三九四陽亘于中也。陽之旺。如日之中。而其德用。如物之茂。物之生育。必以春时。得日之温和。雨之沛泽。以发育之。荣养之。而后茂盛繁滋。此即天之生物。必假日与雨泽。以致其用。成其德。故九三称丰其沛。言雨泽之沛丰多。而生物亦随之丰满。与六二之丰其蔀者德较广。用愈大。不独草也。凡有生者。皆沾其泽。此所以称沛。不限于一草一木。亦不限于何类也。九三人爻。人道之始。人生所需。亦有赖于泽之下沛。人民之生育。尤有望于恩泽之普沛。经而丰。可见其生之盛。亦即在上者恩泽之周。而沛字又兼有肺字之义。人身之要藏。肺为最上。肺主气。而沛其津液。化其水。达其胫脉。通其水道。此亦如天之云雨。有恩泽沛施之功。日中见沫。沫者。涎沫也。水成聚而为沫。亦犹泽也。云之为雨。泽之大者。露之成珠。泽之小者。雨露者。皆泽之下施。生生之源。不可少者。而日中见沫。为日蒸化之功。若由日言。反害其明。而由生言。则宏其德。故见沫非咎。不过日中非其时。易有咎。凡日之象。皆可视为人之目。故日中见沫亦犹目中见泪。目字从日字加一。正以象日。人之目中。无故不得有所见。见沫者。亦足蔽其明。是沫字。亦可作昧字讲。有所昧也。明之有蔽。则视之有亏。则动作不利。而动作先需其右肱。以不明而折其右肱。乃失其臂助。人之手足。为一切动作所资。而右尤要。右肱之折。所损大矣。既昧其目。又折其肱。可见九三之灾。不克守乾惕之训。而干重刚失中之咎。如人刚愎自用。偏激求逞。其害不旋踵。与初之过旬灾。又有甚焉。而爻辞无咎者。乃自作之孽。无可咎也。若果天之所为。则亦可免于咎。以天方丰沛其泽。当不忍下民之苦。则虽见沫。终复其明。折肱终成其用。此丰之本志。将以达其盛大之功也。然天道不常。人情不悔。九三虽无咎。至所应上六。则占无人之凶。是不独不明。将无所见。不独折肱。将亡其身。其害可胜言哉。九三与上六。一刚一柔。原得其济。而九三过于自用。乃逢其灾。此乾九三以朝乾夕惕。惇惇致其训诫也。惜世人占九三者。多忽之。 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三中爻之始。人爻之一。重在人道。易以人顺天为训。则凡天道之乖。即人事之戾。天时之不利。即人事之失宜。九三丰而为沛。虽有泽沛之象。而被其泽者。非如五谷之能生人。非如要材之能利民。既未及所沛者之为重要生物。则可见其所成者。亦非属于大事。大事者。传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一则祭祀之诚。一则民土之卫。一为国之生存。一为邦之保障。不可忽者。故称大事。今九三所丰。不关于祭时。不属于军事。则犹初四爻之蔀。其为用亦渺小矣。虽沛有雨泽沛施象。恩德普及。而亦寻常之行耳。难语于祀戎之备也。此与遯九三同义。而与贲旅亦相似。皆琐细之功。平庸之用。不足为丰之大者。丰而不及于大。必时之有未宜。丰者天也。事者人也。天不丰于重物。人亦难用于大事。时也位也。以九三重刚失中。而与九四不协。失中为过。不协为孤。过则易干其灾。孤则寡得其助。此不可大事。乃明戒人之自慎。而若忽焉。贪于前。罔恤(血+阝)其后。志于得。罔顾其危。不审于时行。而贸然图进。不辨于所备。而悻然求逞。则其必有折伤。已可知矣。故爻辞继曰折其右肱。右肱者。人身要体。为动作之需。执时之本。不可折也。而竟折之。将何为哉。失其利便之器官。犹丧其匡助之同类。如人一身。而失右手。生活必有所限。况他求乎。故曰臂助。言其相依甚切。如左右手之相助也。失其右手。所余之左手。亦无力可为。虽未折。亦无用。故曰终不可用。以九三妄行。昧于时位。违于天人。乃获此灾。则无咎。乃言无所咎也。丰志于大。故易干贪妄之害。况九三过刚。而无所济。独行而不知悔。折在右肱。犹小焉者。盖利则难大。祸则难小。理数然也。右肱之折。将且亡其生。不用之余。将或损其命。此九三惟有自反于乾惕。以求其免咎。苟不早悛。离震之间。不得进已。火木之功固大。其害亦丰。以九三兑与巽之中爻。顺于柔则悦。本于刚则伤。两陽困两陰间。此其为日中见蔽晦之象。无论为斗为沫。失明一也。失明而图大功。有蔽而希大用。其祸可胜言哉。 《宗主附注》 九三爻辞丰其沛。沛字。一说水草为沛。又凡如水之流沛者。皆曰沛。而柔草风糜。亦若流泽之沛。故沛与芾亦相通。如诗蔽芾甘棠。言其叶之披覆。犹雨之沛然下垂。推之旌旆之旆。何莫非垂沛之意。皆取其自上而下。流沛如水。则恩泽之沛。正沛字义中所应有。九三之丰其沛。实以雨泽下施为主义。而赅一切垂覆言。所沛者丰。所覆者众。此九三刚德。秉离日之化。承雷雨之施。乃有之耳。日中见沫。沫字本与沬字通。沬为微明。又斗星中之光晦不明者。亦名沬。而水流成聚曰沬。浮沤流沫。亦从沛字来。水沛而后见沤。露凝而后成沬。皆自上施下之泽。以九三九四六五互兑。卦兑为泽。又主口舌口涎。亦沫也。而九三从六二日中见斗来。实指暗昧者多。昧沫一义。如昧爽。即微明也。日中不得见之。见则可知日之蔽晦。云雾之垂。如草木之覆其叶。推之人道。则为目之生翳。有所障也。目不能视。则手足无所审。而有折伤之虞。此折其右肱。固由刚过易折。实亦蔽晦致伤。动作必主于心。目之视。手之持。皆心之命。九三听命于五。五为柔。故心为之病。亦如六三得疑疾也。六二在中。故病生于心。九三在外。故灾见于目与手。为病异。而所以病则同。六二得中。故占吉。以其有孚。九三失中。故有咎。以其未慎。此夫子戒以必遵乾惕之训。方免于晦折之灾。以日中而有眚。则有同于明夷。以右肱至利便而有折伤。则有类于睽。以皆离之失也。失者过也。因丰中互大过。故各爻不免于害。陽过曰大过。陽盛而后过。于人为刚愎贾祸。于物为多聚招灾。故卦名丰。言物众而用不当。人强而行过中。则虽独丰。何以免咎。此爻辞辄责其未能乾惕也。 九四。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丰九四爻辞也。九四上卦之始。为震之初。即其主爻。而与九三同为中爻。重刚不协。以九三言。合乎既济与泰。而九四则同于未济与否。此九四之刚不当也。二与四同功异位。二多誉。四多惧。故二爻之辞与四大同。而所占有异。即二得正。四失中也。然九四以与六五近。如初九之于六二。有相得之情。虽上下不得其应。而有其比邻可亲。此初与四。皆有遇主之辞。且占吉也。丰其蔀。日中见斗。义见六二爻讲解。以九四虽刚而失中。与六二之得正而为柔者。其蔽正同。故所丰者蔀草而已。较九三之沛。为不及矣。蔀生而贱。虽丰不足大用。日中本不当有所见。今以蔽晦而见斗。是失其光明。天下同为暗昧。六二如云雾之障。九四如日之食。其不明一也。而九四为过刚。非如六二本为柔爻。陰柔暗昧。时地所为。九四刚爻。而陽光被夺。蔽晦已甚。则天下同有幽昧之伤。日中见之。所谓书(不知是否书字?29左起7)晦也。日中而见所不当见。其为灾眚可知。然爻辞不言凶。且有遇主之吉者。以天灾不常。犹可避也。日月之食。日月之灾。天下虽同晦。而非无可趋避者。如夜之暗。有灯烛以继其明。则晦亦何所害。所兆在大事。而非关乎人民日用。故不言凶。且以九四进于六五。得其下交。故反占遇主之吉。可见刚之贵得柔也。遇其夷主。与初爻遇其配主。皆指有所合。初合于六二。四合于六五。二五皆正位。故以主称。而六二在内。与初同隶。易于匹配。故曰配主。六五在外。而反刚为柔。失其正位之德。不似六二之协乎坤贞。故曰夷主。夷者平等。芟夷也。伤也。有所削减也。如古称外邦曰夷。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合称四夷。如华夷。即中外也。夷虽不必属于外国。而非堂皇正大之称。犹中国边远。亦以夷称。谓其不得与中原齐也。九四柔履正位。象夷狄之君。或者女后。臣下摄政之主。故曰夷。言犹与人民平等。而较帝王减降也。以九四刚而遇柔。下而得上。如强臣见宠于弱君。疆镇有得于邻主。则其志不坚。其心易外。此占吉由于动变来。动变则重刚反柔。失中反正。多惧反安。不明反昭。此所以反占吉也。 象曰。丰其蔀。位不当也。日中见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前四句为合六二爻辞释之。而不在六二。却在九四者。亦以六二得正位。孚于安贞之德。虽有丰蔀见斗之象。究未戾于丰之大用。九四则以刚之失中。外而难退。其所遭之蔽晦。不得即复其光明。故特释之。言丰其蔀。不及他良材者。由九四位之不当。与六二之情不同。六二有其位。而所丰止于蔀者。一则柔之为德不大。一则在下尚属德之初试。则虽先丰其蔀。将来或推至其他。而同丰焉。此初二丰蔀之后。即有九三丰沛之辞。可见天之所丰。正不止于蔀。且必由丰而沛施无穷。故六二释文无贬辞。而九四则竟以位之不当。明其用之有限。不复期其更大其用。广其德也。九四在外。外以内为志。与内以外为志者恰反。刚而求其降。正与柔而望其升。皆逆也。逆则无功。而六二之能进于九三。以大其所丰者。实本卦之例。由下而上。本乎自然也。今九四重在下应于初。而两刚不协。此虽逆行。亦将无成。故释以不当位也。日中见斗。六二以柔在下。犹易复其光明。九四以刚在下。则难即返其本象。此释文称其幽不明。言其为蔽晦所困。而不复其光辉。则直是日中之变耳。以九四乃震主爻。震雷之动。必云雨之时。震动而雷电行速。变化至易。此不明由于天之变。即目之眚。日失其明。物遭其灾。则幽不明者。包一切言。皆幽暗不得光明也。六二离之中爻。原有光明之德。虽见斗。一时之障而已。而九四震雷之用。虽有电火之光。而非天日之明。此明亦幽也。幽者如长夜。如暗室。如地下之灾。如冥间之情。暗昧不覩(找不到对应简体字)光明也。推之凡蔽晦抑塞。(31左起5)久居幽昧。不得光明。行同长夜。无所视覩者。皆九四之象。以丰而即于幽昧。以大而失其光明。则所用反非所志。所成反为其害。虽丰何足贵哉。故丰止于蔀。其德已细。而日中竟幽昧。其道已违。九四之占。实丰之失。占者得之。宜自慎耳。然以震为动。德重行。果顺之。亦有遇而占吉。是贵在能应变也。故释遇其夷主吉。为行之宜。行而后得有合。行而后占吉。此震之用。有与离丽相违。而与分离有契。九三九四。重陽相接。志在上行。不恤(原“血+阝”)其过。故虽不明。而无大用。却有遇合之吉也。不过九四刚过。正与九三互成大过中爻。刚过易折。亦如九三折其右肱。三折其手。四失其明。其损相类。失明者无目也。九三见沫。为目之病。九四不明。为目之盲。是三犹可视。四已失所覩。虽欲不行。不可得也。以行而出于暗昧。达于光明。则仍有其视力。而可遇其外主也。丰之为丰。本离之明。合震之动。方成其用。今不得其明。惟顺以动。动而后复于明。此释文以行字。明爻辞遇主占吉之由来。不速行。则终自困而已。何望其吉哉。九四与六二。刚柔异道。六二宜守。九四宜行。此坤与乾之别也。乾九四亦以跃渊无咎。贵在顺时以动。动而上者时之宜。动而下者位之适。震前为柔。而六五得正。故宜于行进。进则可与六五合。行则可离九三灾。此爻辞释以遇其夷主吉。使占得者速行耳。则如斗杓之所指。为方之利。指示人之途径。果有行者。可取则焉。蔀草虽丰。不足留恋。日中虽暗。犹可趋避。以所蔽者近。所育者细。近细勿贪。则远大犹可期。丰之大用。原在远大。如务近细。得毋悖丰之义。此初与四占遇合。皆由行进得之。 六五。来章。有庆誉。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丰六五爻辞也。六五全卦正位。而为柔。坤之六五。而当离外中爻。今本震之中。合坤离之德。其下应六二。亦坤之正。离之中。柔以为用。内以达外。故爻辞称来章。与坤之含章相应。卦下为往。上为来。以成往复回圈之数。自下往者自上返。如去与归。所谓无往不复也。六五之来。与六二成一卦之往复。而在外为章。即昭者也。德用昭垂。而照临于下。犹天之明。明在上。而昭囘于空。照耀于物。地承天德。则所章者。生化之功。坤以由下而上。故曰含章。明其顺承之道。从王之功。震则已得乾之一体。虽六五不戾于坤。而其行当秉于乾。故曰来章。明必自上而下。自外而内也。来而章其德。则凡在下在内者。皆被其泽。此以丰之大用。在合离日与震雷之功。震之为用。有赖于日。故六五来章。实本离日之光。成其雷雨之泽。而电火亦光也。柔之为明。大则如月。迅则如电。星月电火。皆自日有其光。星月为返照之明。电火为蒸化之用。以陽阻于陰。而后发其光明。如星月。受日之陽而返其照。电火因遏干云中之陽。而泄为光。其为光不同。为明则一。此电光返射于天下。亦来章也。故来章者。返照也。上而照下。外而照内。无所不见。无所不覩。此大明也。而成于柔。孚于坤之元吉。故曰有庆誉吉。言来章之德。有可庆也。有其誉也。庆发于心。誉出诸口。此与各爻之指心与目或手者。其取喻皆自人身切近。为其如人之心。主持大用。心在陽中。如日中天。日之中天。光无不照。心之中身。照无不达。今六五正位。当心之处。与六二应。而互兑之上爻。为口舌之象。是以有庆。且有誉也。震本离以成雷雨。又互兑以为泽沛。恩威兼至。仁义同施。则其占吉可知矣。虽柔主正位。失其尊严。而德着生成。足明其大用矣。 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五居正位。动而合于明。故有来章之称。陽升陰降果易九五。虽孚于乾之正。而戾于卦之复。上与外卦。皆宜自复。以与下或内合德。丰之六五。正以其柔降而合于下之离明。故称来章。来对下卦言。章对离明言。谓其如月能返日之光。以为天地之明也。故释文不曰来章之吉。而与六五者。明其主柔道。始有之耳。柔能御刚。六五下与离中相应。柔以相从。虽戾于卦之正应。却孚于坤之全德。坤安贞而厚载。有广生之功。代终之德。此丰之大用。实秉坤地之道。万物莫与违。则其丰可知。正如五谷丰收。虽赖天时与人力。而实系于土宜。土如不宜。虽雨陽时。若耕菑不愆。亦无所获。今丰二五皆柔。已有其土宜。而仲介两陽。又得天日之功。此全卦以丰名。而六五有吉庆也。释不及誉者。以既有庆。自得其誉。如有功劳。自邀嘉许。六五君主之位。以柔而称夷主。亦有其赏罚之权。陟降之法。此庆誉所自出也。全卦皆以日中有见。为用之不足。独六五有庆誉。则以柔道胜也。三四两陽。过刚原如大过。不能大用。而以二五两陰得正。足以剂之于平。此丰之得名。而有庆誉之由来也。 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门臭)其无人。三岁不觌。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丰上六爻辞也。上六为卦之终。用之极。道之穷。穷则变。故丰者至此。变为歉矣。有吉者至此。变为凶矣。在六二九四。皆称丰其蔀。而上爻曰丰其屋。蔀其家。为蔀同。而为用不同。其地异也。以蔀之丰。而终覆其家屋。是非如前之丰于所生地矣。既由丰蔀而至丰于其屋。蔀非丰。而转丰其家。由屋言为丰。由蔀言则已杀伤。是上六之蔀。类于枯草。不得称丰。因蔀之获。而盖屋多。因屋之覆。而成家多。此丰之用已成。其德已尽。其生已终。虽有丰屋之功。而不能若栋梁之耐久。虽有蔀家之果。而非如富润其屋之可称。是生之贱者。成用亦贱。物之陋者。所及于人之功亦陋。故蔀其家屋者。虽丰无足称。而民之居兹屋者。以贫乏故。不能安居于家。蔀虽能避风雨之害。而人无安居自得之情。为丰之用已穷。则复见其灾歉之象。此蔀屋犹在。而窥其户。(门臭)其无人。为屋固丰。而空室无人。可见其凄苦之景。盖方为其生。逃亡在外。不得寗于家耳。家在而惟存其蔀。无人而惟见其户。此凶岁流亡之世。将何望于丰哉。故曰三岁不觌。谓无见面之日。而凶三岁。与坎正同。皆人民离乱。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女离散。骨肉不得聚。村庄家户荒凉。此丰之终。反为不堪其苦。则求丰者。宁知之乎。愈望其丰。而愈见其歉。愈求其安居乐业。愈促其奔走流亡。是谁之咎哉。故上六之凶。乃志于丰之过也。上六柔在上。原与初二反互为坎。乃有坎坷之趋势。而自五至初。本互离。上六为其中爻。则不免离散之悲哀。以丰如日中。日中则昃。以上六正如日昃之离。离坎往来。则其后正犹陷(穴臼。36右起8)之坎矣。其占凶。亦理数使然。明之甚者。则晦生焉。丰之至者。则歉见焉。此丰之后为旅。以不复家居。同为羁旅。是先离散其民众而已。亦不免于羁旅之嗟。比离之伤大耋者。大同小异。皆其穷也。 象曰。丰其屋。天际翔也。窥其户。(门臭)其无人。自藏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六丰之极地。丰用已穷。而其志犹未肯降。爻辞丰其屋。言其志在覆。如天之德也。而不及天者。上六为柔。虽高而不克升。惟下降耳。降则如屋之覆。在天际则如鸟之翔。鸟之翔也。两翼覆然。亦如屋也。不曰天上。曰天际者。明其可远而不可高。可进而不可上。遂作天际飞翔也。不称鸟者不限于鸟。或并非鸟而能飞者。以其能飞。故曰翔。以其下覆。故曰屋。以其在上而为柔降。故曰天际。以其志大而欲陵空。故仍称丰。丰而为屋。即大其所覆之意。人之居天地间。上承天之覆。亦犹屋也。天之所覆。云之所蔽。雷雨之晦明。皆如屋。故爻辞以丰其屋称。言丰本志升。而上已极。本志大。而势当降。如翔于天际者。终必着于地上也。柔而登天。如小畜(似为中孚)之翰音登于天。如渐之鸿渐于陆。皆志上而仍必下。志升而终则降。此丰其屋。虽有如物之覆。实亦一时之翔。虽有天际之观。实亦如蔀之蔽。故曰丰其屋。蔀其家。家屋亦犹天之下。而其用由大而细。由远而近。可见上六之丰。乃反于其所志。遂变为啬为歉。而物不得其育。人不得其生。有家而难安居。有覆而不能自憩。于是相率去此。而成流亡之象。逋逃之情。故爻辞曰窥其户(门臭)其无人。释曰自藏也。藏者匿也。逋逃者。不敢自显。惧有追逐者。而辞意重在不能行。行与藏对。藏者不行。言上六柔降。如明夷先升于天。后入于地。入地即自藏。以其不克本丰之志。成丰之用。赦而自藏。此求丰者。反成吝啬矣。而如翔者自坠。高者自堕。而有家者自亡。有屋者空覆。不复见其功用。则户内无人。乃相率避遁之意。此丰后为旅。即遁逃于外。逋于他方。而成旅居耳。故藏字非果匿不见人已也。正如流离之象。逋逃之人。不复坦然行动。傲然出入。如藏逃也。以上六丰极反啬。明至反晦。晦啬之时。将何显哉。如日之中。而昃而昏。且入地也。日之入地。天之行也。亦如天际之翔。虽翔而终下。则所覆者。亦随而失其庇矣。欲不自藏。将谁托乎。故释文以自字。明其势惟有自图藏蔽而已。此爻之义。与下各爻相戾。而其为因果则相应。彖称王假之勿忧宜日中。即可知其终之有忧。而无可假借。即可知其日昃之不宜。而必谋自护之策。且门户任人窥探。家屋无人坐守。其为乱离之时。流亡之景可见。以雷火之盛。陽刚太过。一遇变动。离震乃分。故明者不明。动者莫动。遂合全卦而终于自藏。藏则可知其已晦。已不复能行矣。此丰之极。大之至。不思其继。则谁与为保。如人骄于前者。懦于后。肆于此者。败于彼。亦理数所必至也。中互大过。宜其鲜终。所谓过犹不及。即继之以旅。仍未脱大过之害。而其志则已小。其行亦已艰。非如丰之初矣。 《宗主附注》 丰下为旅。丰旅往来。皆三陽三陰爻。而两陽在中。互成颐者。恰相对。是丰旅与节涣。更为一往来。而仲介巽兑两卦。合成六子交错之象。在上卷颐与大过往来。已明其回圈之理。今丰旅皆互大过。涣节皆互颐。是其回圈不止二卦已也。而颐为养正。大过为过中。两者相反。犹下经小过与中孚。中孚之反为小过。实成正反之例。易经除乾坤坎离四正卦外。惟颐中孚大小过四卦。亦为质卦。质卦者一卦独成。不以震与艮。巽与兑。一卦颠倒即成两卦也。凡六十四卦。除质卦外。皆如震艮巽兑。一卦成两卦。故虽有五十六卦。实只有二十卦。合八质卦。共三十六卦。恰孚周天之数。而上经三十中。有乾坤坎离颐大过六质卦。下经三十四中。仅有小过中孚两质卦。故实成上下平均之数。可见文王分配上下。原无多少也。丰之与旅。与上经噬嗑与贲。为同体卦。惟易其上下而已。噬嗑与丰。皆震合离。故噬嗑利用狱。明罚勅法。丰亦以刑狱为重。贲明庶政。毋敢折狱。旅亦曰慎用刑。不留狱。此其用大同。虽上下之位异。而两卦之情不殊。山火为贲。火山为旅。皆离与艮合。而四卦又皆离主之。离明而丽。故四卦有文明之象。附丽之心。则有得有不得耳。丰之与旅。亦如噬嗑与贲者。一大一细。一合一离。一有集合之情。一成散弱之势。故贲不可大用。旅亦如之。丰则志于大。务于远。亦犹噬嗑之得食有合也。盛者必替。强者终弱。故丰后为旅。传曰丰多故也。旅寡亲也。今本误作亲寡旅也。多故者不忘故旧。寡亲者失其亲近。是相反也。多故者多故。故大。寡亲者寡助。故小。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畔之。此正丰旅两卦之别也。推之人事。则丰如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旅如纣王。三仁皆离。而称独夫。即在合与不合而已。合者。火雷合德。不合者。山火背明。故丰多故。亦可解为多事多功。事功之成。必得大多数人之力也。而寡亲者。亦可作难近讲。言其时位。或其情性。不许近也。寄于外者曰旅。言无亲。故可近之人也(好像少一字)。旅之与丰。正如孤之与众。私之与公。其志既殊。其行不同。丰则有可为。旅则不可进。故丰亨而志于外。旅小亨则吉在贞。一守一行。一进一退。自成因果也。 旅卦 旅卦。离上艮下 孔子《宣圣讲义》 旅上离下艮。亦三陽三陰。陰陽平均。与丰同。而为往来。以震易艮。而离易其上下而已。离为两陽一陰。陰在陽中。震艮皆两陰一陽。而震陽在下。艮陽在上。反之则一卦也。故丰旅之异。即上下异其位。颠倒其卦象耳。旅与丰。皆以两陽互于中爻。互成大过。所谓大者过也。亦即陽刚之过。陽刚互于中。而陰包其外。是本末皆弱之象。惟丰有离之一陽在初。旅有离之一陽在上。遂与大过殊。丰以陽始。故名丰而称大。以其志升腾也。旅以陽终。故名旅而称小。以其无可进也。凡陽皆升。升至极者反降。降而不降。则同于剥。为其将自敝也。如瓜果之剥。则必自腐烂。不能长保其生存。此旅以离在艮上。亦如艮一陽在巅。不得久留。遂沦为羁旅。故名旅。旅者寄寓也。客居曰旅。如浮萍。如游丝。无根无本。则将流逐胡底。此旅也。言陽失其本始。虽据于崇高。而无可依系。则漂泊之忧。逃亡之惧。故旅与丰反。丰得其助。旅成其孤。丰志于大。旅趋于弱。丰若人之多财。则友好众。势力厚。旅若人之失所。则亲近离。行影单。此传曰丰多故也。旅寡亲也。其别则在离之上下易位。离有附丽与分离二义。在下则多附丽之情。在上则多离散之志。以陽不可骄。亦不可纵。骄纵之敝。远近离心。在上则易生骄纵之心。在下则恒怀戒慎之念。此离在上者。易肇离散之祸。携贰之忧。如火泽睽是也。而其往来卦风火家人。则有家庭之乐。睽则成乖异之悲。同属离所为。而一则以聚。一则以分。旅之与丰。亦犹是也。丰至上六。亦渐变于旅。以上反下。成离之大象。故有天际飞翔。窥户无人之辞。所谓前之聚者已散。合者已分。而明者乃藏。大者乃弱。故丰以终。丰终而旅始。旅则离反自下上。而震倒为艮矣。离艮之合。山火难明。盖与贲同体。贲则艮在离上。柔来文刚。尚可自饰。旅则艮在离内。柔惟顺刚。转以生疑。其情不投。其志自异。其地失正。其行亦违。艮为山而止于内。则无上进之心。离为火而焚于外。则成燎原之势。此旅之不得多助。而若客于异乡之孤孑。莫可依存也。 旅卦艮止而离明。原有守有为之象。而以艮一陽。与离之下爻连接。重刚失中。内外正位皆柔。不得相应。柔乃顺乎刚。以失其主位。正如人之失其居。遂流逐无定所。故名旅。传曰丰大也。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可见旅之由丰变来。丰之穷。乃失其居。如富者忽贫。必至鬻其居宅。终至寄寓于外。此丰上六虽丰其屋。而(“门臭”)其无人。言有大屋不克自居。遂至家于蔀屋。以羞赧不能见人。遂自藏而逃避于异地。故曰旅寡亲。言自别亲友。而逃亡于外。遂为羁旅之人也。是丰上六之藏。非隐其本处。而系遁于外耳。以上有天际翔之语。犹窜走天涯。不复惜其丰大之屋。而寄居异土。反为蔀编茅舍之氓。则前之富者。今变为贫民。前之丰者。今变成寒苦。既失其安居之地。不得不成流荡之身。故继丰以旅也。由卦言丰上为柔。旅下亦为柔。幽暗不明。相随而望于刚。初二之柔。乃顺于三四之刚。六五之柔。亦因之顺于上九之刚。此旅以刚在外而无家。如陽不得陰。男不得女。不相谐协也。贲则柔来文刚。得其相济。此贲为文明之象。而旅有焚如之灾。其得失异也。然以同体故。丰之与噬嗑。旅之与贲。其用大同。丰之折狱致刑。即噬嗑之明罚勅法。旅之明慎用刑而不留狱。即贲之以明庶政。毋敢折狱。为其卦用原本于元卦也。丰噬嗑以多人多物而易争。故利用刑狱以平之。旅贲以寡助寡交而少讼。故不必刑狱以苦之。且贲文明以止。善自文饰。不罹于法。旅亦以柔顺乎刚。得守其正。克自贞固。不干于罪。故刑狱不用。势所必至。旅犹行客。无守土之志。无贪得之情。则到处为家。何所系恋。此离在外。有其自知之明。而艮止于内。得其知止之道也。艮山本崇高。而离火加其上。明照之功可期。而焚燎之害亦至。故旅不可大用也。为其如未济火在上。炎上而乖其地位。则无以致其生成之功。况下有两陰暗拒于内乎。陰柔之用。必得高明胜之。生成之功。必自交合见焉。故地天交泰。水火既济。皆刚下柔。陽从陰也。而旅悖是例。此其多离异。而少协助也欤。然旅固自有独善之道。以能止于内。明于外则虽寡亲。仍克自淑。此彖称贞吉。而占小亨。言小亨非大亨。则不通于一切。言贞吉。非贞利。则惟守之得宜。守正则吉也。柔以为守。而内外正位皆柔。是秉坤安贞之吉者也。亦与丰同。故虽互大过。而仍有亨吉之占。此视夫时地之所宜。人事之所适也。贲旅皆细小之象。不足语于大用。习易者当先知之。 旅。小亨。旅。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旅卦彖辞也。旅以内止外明。明而知止。是有亨德。亨于一切也。而以山火背用。行止殊科。故惟小亨。小字。承上接下言。旅之用小。而其亨亦小。犹言旅之为道不大。则其德用亦不大。故曰旅小亨。旅以离在外。行之志。不协于止之情。不似贲之艮止在外。故虽亨而小。而只宜于旅。谓其不克守也。离心离德。虽有其位。不能一朝居。虽有其众。不能相与保。此旅之大用。惟旅于外为宜。故曰小亨旅。此旅字与上旅字应。而异其义。上指卦名。下指卦用。言卦用与名恰孚。则其所为。限于羁旅之行。亦不得失所守。守其行之位也。行无定位。自有其可守之位。位即分也。守位即安分。安分守己。于德为贞。贞固有持。始成其德。此旅以贞而占吉也。合之四德有其二。而皆不足。虽亨而小。虽贞而限于旅行。如坤之利牝马之贞。以全卦上下正位皆柔。秉坤之德。安贞之道。不得违也。违则非吉。故吉由贞言。不贞安有吉哉。旅以刚中。大过在内。惟反于贞固。以守其位。方免于过。此亨之德由刚来。而贞之德由柔见。柔得其正。乃有可贞之机。刚主其中。乃有小亨之用。此火山旅。上下虽不协。而中外能互调。如人之失其家者。果以忠信笃敬为重。亦无往而不宜。此旅之所以得亨而占吉。正如言忠信。行笃敬。行蛮貊之邦亦可。故重在贞。贞则致其亨。亨而贞则客居亦足以安。羁旅亦无所害。盖失其所者。仍得其暂留之地。破其家者。仍保其寄寓之身。此卦名旅。而在合明止之道。协刚柔之情耳。全卦柔皆顺刚。而得内外之正。此可以无大过矣。论语所称数年学易。可以无大过。斯本乎旅之道。此吾周游列国不敢自寗。盖与卜得贲者相应。贲旅固同体也。用之于外。则为人文。止之于身。则为独善。而小亨不可大用。劳于行不敢自逸者。天之命也。 彖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顺乎刚。止而丽乎明。是以小亨。旅贞吉也。旅之时义大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旅彖辞之义也。旅以小亨称者。以卦中柔得内外正位。而顺于刚。言二五两柔。中指六二。外指六五。得字贯中外。以乎字分内外之界。以卦自下上。先称得中。次即得外。皆正位也。而柔秉坤。实以六二为正位。今六五亦柔。犹曰得中位。且兼外正位也。柔降刚升。似不相得。而卦上行。自下言。是皆顺乎刚。初二之柔。顺三四之刚。六五之柔。顺上九之刚。则刚为先。柔为后。相随而进。如水之顺流。刚不能俯以下柔。遂失交泰之用。既济之功。故惟小亨。不似泰之大亨也。艮止而丽乎离明。陽以从陽。虽止而不克自止。乃随离丽之义。以希于外来之明。离有光明而在外。艮善知止而在内。上不能卑以自牧。外不能高明柔克。此旅以不能大用。而称小亨旅贞吉也。旅而有所止。行而得其明。故上曰小亨。下曰贞吉。皆属于旅。是非旅者。不得有之。故卦名旅。重其为羁寓而无家也。以丰志于大。而行已穷。则欲不客于外。不可得矣。故申之曰。旅之时义大矣哉。以旅之为旅。时为之。时也者。前因后果。而系于位。着于行。成于变也。以旅承丰来。丰亦中刚。而内外正位皆柔。此位之同。丰之求大而初遇配主。四遇来主。至上六而天际翔。虽丰屋而蔀其家。虽有户而不见其人。此行之至。而数之变也。盖位失其正。而刚过乎中。则不克长保其尊荣。志慕于外。而行动于躁。则不觉失其故居。数当其穷。气至则泄。理至刚迁。则不得不变其旧。而图其新。弃其本来而暂栖于羁旅。此旅之道。应丰之极。而为时之移易者也。故旅之用。时义也。如人之为客。必有其时。果非其时。流亡逃窜。是已凶矣。何亨吉之占。今占亨吉者。应乎时宜。而得旅之正也。苟不审夫时。不知其变。贪于权位。溺于安逸。希其久大。而悖夫穷变之数。戾乎迁徙之理。是将以旅道而自濒于危亡。以忘其贞。而不识小亨之诫也。则刚过而自焚。童仆资斧皆丧。将何以遂其旅居亨吉哉。故释彖特以时义之大。为旅之所先。旅而顺乎时。应夫变。则旅何害。丰之永大。终乃就于小。丰之志远。终乃失其居。此盈虚消息。与时偕极者也。人之客寓于外。何非时世所逢。亲友不闻。孤孑自保。云山迢遽。俗尚悬殊。此羁旅多悲伤。而怨嗟时之不齐。命之多舛。非释彖时义之所指乎。艮止不得止。而丽乎明。正位不得安。而顺乎刚。其势所迫。即时所为。山上之火。明于远而蔽于近。故旅以羁寓为其所志。设不求丰。何至为旅。此二卦为往复。即因果也。占得旅者。亟戒求丰。自孚于小亨贞吉矣。 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旅卦总象辞。申彖辞之义。而明人道也。旅以艮在离下。为山上有火之象。离固可象日或电。而在山之上。则以火为当。以日虽若居山之上。而不久留。电虽可发于山之巅。而必在雷雨时。则不孚于旅卦之用。以旅为羁寓。而卦以下为主。上为宾。如客之寓于此地。必有其暂憩之所。必经历一定之时日。故日与电。不得如客寓。惟火则可比类为喻。山上之火。照远则明。视下则暗。光之所及。愈远则微。愈近则散。微而散。非明之至。此旅之用不可大。而其时不可久。久大则非旅矣。暂明而不久。暂留而不大。故谓之旅。言非其本居。不得安其心。而快其志也。此象辞释卦名之由来。亦即指卦用之所在也。君子以人顺天。以行应时。以义制事。以道成德。故于旅则与丰异。丰重刑狱。言以求其平也。旅则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言为慎于行也。丰志于外。故对物明平施之心。旅志于内。故对己先明慎之诫。虽同一用刑狱。而丰属于开展。旅则求其收缩。此与同体贲同而有异。贲以外止内明。人文之象。故无敢折狱。示有刑而不用也。旅则以明于上止于下。与贲反。故明慎于刑与狱。而不稽留。言虽用。而务审约也。则以旅寓之情。暂时之所为。许可权之所制。仅及于细近也。用刑以明慎。期无大过。狱之不留。期免后患。既尽其权时之责。复不贻他日之忧。此旅之用。以贞得吉也。柔而顺乎刚。止而丽乎明。故不敢疏忽。而有所纠牵。明以断其争。慎以致之平。则狱不留。而囹圄可静。下皆得其情。事无不立决。此君子于旅。善体其小亨之道。而孚于贞吉之占矣。 初六。旅琐琐。斯其所取灾。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旅初六爻辞也。初六在下。而为柔。坤履霜之时。以艮之止。而旅之始。故有旅琐琐之辞。琐琐者。细小琐屑。不大方也。旅之象。非如在家之丰。初六承丰上六来。已有丰屋蔀家之情。窥户无人之象。是由丰而啬。由大而细。不复堂皇光大。故有琐琐之称。以失所居。而为琐琐之旅客。则其行之穷困可知。行之不裕。身之有眚。志之不达。害乃时至。斯其所者。言应得也。所亦指所处言。以琐琐而旅行。则事事为穷所迫。在在为人所侮。宜其随所至而取灾害也。取犹召也。柔而在下。位卑而势微。乃欲应上之九四。顺承之志固善。刚暴之害难逃。故以琐琐而取灾。亦如诗云自贻伊戚者也。坤以安贞之道。犹有履霜坚冰之虞。况旅之刚中而失正乎。虽有六二之位。不得拒三四之刚。虽有九四之应。不得免上九之侮。此所谓柔顺刚。而反为刚所陵也。柔降也。而反求升进。是自趋穷绝。斯灾害不能幸免矣。 象曰。旅琐琐。志穷灾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初六卦之始。固不得为穷。而柔以降为志。今初无可降。不得不反求诸升。是当时之穷。而非旅之利。以旅志于行。而不克守。守则非旅。久旅不行。斯反客为主。今既名旅。不得无行。行而违时。灾害必至。易称大畜时也。无妄灾也。灾即由非时来。时之不宜。灾何由免。此初六之旅。适为柔之穷。即位之极也。极者位也。而赅时。故柔之穷。即时之穷。亦行之穷。时而不行。犹可自脱。非时而行。斯取其害。故曰志穷灾也。言其行即所志。行之穷。即志于穷。志于穷者。奚能免于灾害乎。可见初六之旅。实有其取灾之道。欲不逢灾。则不得志于旅行。而时势迫之。仍不免于旅。而成琐琐之情。斯不得不取穷绝之灾矣。以下艮虽知止为无咎。今以旅称。何免于灾。故曰旅琐琐。亦明其有不已之苦心。而系迫于时势。囿于天数也。 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旅六二爻辞也。六二内正位。得坤安贞之德。而有柔静之用。艮止以合于坤静。此道所孚。为有守有为之基。而以旅志于外。不得不旅。行以成其用。有位亦暂安而已。有守亦权保而已。故爻辞曰旅即次。言就其所在。而旅居之。次犹第也。俗称所居曰第。如门第。府第。次第。即今之数号。以甲乙分辨其所居。曰次者。以别于其本居也。如今曰客次旅次。皆指所寓地言。即者就也。就于所寓也。旅行而得就所居。实由六二之有位可守。所居虽暂。而得少安。亦孚于旅之义。旅固不得以久安为志也。以柔则虚。虚则能容。则善受。故曰怀其资。言有其财物也。资者助也。凭藉也。赖之以为用曰资。如资产资财。又需之以成事亦曰资。如资于某。皆有裨益于所行也。今六二怀其资。可见其有利于旅行。行必以资。否则虽欲行亦不可得矣。六二居中而挈外。有得童仆之象。称童仆而不曰成年或他侣者。以柔爻为臣道妾道。非丈夫之喻。与遯九三畜臣妾吉。不可大用之义相近。以其不能大用。则所得者童仆而已。然既得童仆。足见有供使役之人。虽旅亦无苦。而以六二体坤。故曰贞。以贞接物。所得亦贞。则贞字连上读。或另读均可。言得童仆之贞。以善其事。亦以己之贞。以成其用。此六二如在内之主。能自守正。兼使人正也。 象曰。得童仆贞。终无尤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二之正。故能得童仆之贞。贞即正也。而有操守。不诡随也。女子守身曰守贞。童仆守其本分。不朋比为奸。不狡黠欺主。即守贞也。下能守贞。必上之能持正。故曰终无尤也。言上下皆正。更何愆尤。六二在内之中。如人之心。心正则四支百体无不正。心邪则四支百体无不邪。六二得其正。则以下之童仆。亦莫不随之而正。此旅之孚于道者。而以位时为本。宜于时。守其位。则虽旅居。亦自安吉。盖有坤安贞之德。以契夫艮止之道也。但称贞不曰吉者。以旅不易占吉。羁旅于外。流徙无定。虽获暂安。不足称吉。故初与三皆不利。惟六二以贞免灾。如不克贞。害亦随至。尚望吉乎。易重正位。谓有其德。德与位称。用与时宜。斯为吉矣。六二于他卦多吉。独旅不言者。可见旅人之多艰。而在外之不易也。初二皆柔。二胜于初。即在中正。有位者得中。乘时者克正。此各卦所同。而旅尤要。观以后各爻。则可知之。 《宗主附注》 六二爻居正位。秉坤德。与遯九三畜臣妾吉相似。遯九三亦以下为六二。而九三畜之。此则本爻六二。有得童仆之象。皆与传所称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为臣道也。妻道也。不得自专。则随人以从王事。孚于其位。利于其时者也。旅本在外。而六二却得正位。暂栖其居。是以得童仆而协于贞。贞者安贞。坤之本德。六二之大义也。释文更以终无尤三字。申释代终之用。言至终无愆尤。则可孚于旅之正义。虽失其居。而仍有童仆供使令。足见贞正之要。贞即正也。守正不二。曰贞。六二有守。故以贞称。而免愆尤。以迄于终。 九三。旅焚其次。丧其童仆。贞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旅九三爻辞也。九三中爻之始。与九四重刚互于中。成大过之象。此所以不如六二之吉。六二得即其次。而九三乃遭焚如之灾。六二得童仆贞。而九三乃丧其仆贞厉。皆相反也。六二秉坤之正。不失其守。故得之。九三本乾之过于刚之害。故失之。虽同为旅而所遇大殊。以寄寓而焚所止。以在客中而丧其使令仆役。则其为不利。已可知之。以刚位而逢刚爻。过刚无与。宜其多逢灾害。贞厉云者。言虽有守贞之心。而不免危厉之至。此二字应连读。以贞正而有危害。则不贞正者。更可知矣。因九三近于六二。故有守贞之思。而同于九四。不得避于危厉之灾也。厉兼自励自砺。如能见危知惧。见害思避。亦可以终返于六二之贞。若不然。则得失无常。祸福莫定。其为旅之灾。恐有甚于此者。 象曰。旅焚其次。亦以伤矣。以旅与下。其义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旅客原流离之时。而所暂栖止之地。又遭火焚。其可伤甚矣。以与已古通用。以伤犹已伤。俗语太伤之意。过甚之辞。以旅与下。言九三欲近于正。则必反躬就下。是弃其上进之志。而图归体之情。前既不能。退又不甘。是以旁徨踟蹰。进退维谷。而遂丧其童仆。故曰以旅与下。其义丧也。言不得上。而与时从以降下。则其丧失亦宜矣。盖旅至九三。非初出门时。已进于中途。而急思返。欲更为前进。而又不能。此所以有患得患失之心。终亦必失其所而已。此义字明爻辞厉字之由来。谓贞而厉。即时位所宜。不得中正。而强求进取。则将不免于危。况举足不定者乎。自六二至九四。互巽主进退。故有失据之占。 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旅九四爻辞也。九四外卦之始。离卦之初。以离丽之情。存离散之志。此与下卦诸爻有别也。下卦二三称次。九四称处。处字与次微异。次者资也。有所藉也。而由近及远之意。处者往也。有所止也。而暂息不前之意。盖由卦言。下为往。上为来。故由初至三为进。自上自四为返。然以爻言。陽升陰降。陽进陰却。九四陽爻。故不进不却。而暂止于一地。乃曰于处。得其资斧。旅中所需。资者助也。与佽通。斧者辅也。与釜通。皆旅客生息必备者。资以备用。斧以备食。又斧斤为析薪用。亦食饮所需。旅中得之。可以暂住。而非长安居也。故曰我心不快。言虽得止息之所。资斧之用。仍不快于心。是旅者恒情。为其不得久安。与在家异也。凡羁旅于外。惟行役与商贾为多。行役者。官令之迫。商贾者。利计之求。不得自来自往。若他人羁旅。恒为一时遇客。安得流连忘返。以异乡为乐土。此心不快。知其身安而心苦。形在而神驰。纵不即归。亦徐图去。故九四于处。非志所得。而资斧。非心所快。一时之所为。苟保其生息。一地之所留。姑为之俳徊而已。如游山者。勾留数日。观水者。溯洄其间。不过少作止憩而已。何有快于心哉。而九四且较六二异。柔得中位。方与九四婉委周旋。维之絷之。以永今夕。此九四之爰居爰处。而非爰得我所也。九四六二同功异位。在外者乐返其故乡。为客者思归其家里。此九四必下近六二为快。而九三阻之。宜其不安于心。不乐于所处矣。 象曰。旅于处。未得位也。得其资斧。心未快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四九三皆虽爻。而重刚失位。四为柔位。而刚履之。故九三为得位。而九四为未得。以九四同未济也。若易六四。则为得位。不得位而曰处。可知其不得已也。非所处而处之。非所居而居之。是以离而就艮己耳。离在艮之外。则不得其止之道。此亦不得位也。无可守耳。即资斧之得。乃非分之物。义不可受而受之。亦不得已。此所以曰心未快也。非其所应留之地。而竟留止焉。非其所应有之物。而竟取受焉。外若相宜。中心实苦。以旅无安居之位。客无应得之财。既于所旅处得之。苟非人之周济。则为己之盗窃。是不孚于义。故不快于心。而九四以羁旅不得不受之。则其不得已之情。亦旅者所不易免。九三之失者己物。九四之得者。非己物。得失虽别。其苦正同。以重刚之灾。太过之咎。乃不克久。离而加于艮。外而悖于内。则行止皆不能。况互巽与兑。进退相争。口舌相讼。出纳失其正。卑亢乖乎中。故三四两爻有此占也。 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旅六五爻辞也。六五离卦中位。而本坤德。在离曰黄离元吉。与坤之黄裳元吉。皆以中正之德。安贞之道。有以致之。旅之六五亦然。而下为艮。中互大过。六五六二相应而不协。重柔而失正。又当大过末弱之位。不胜其刚。乃降心顺从其下。此六五之用。不似坤离之占元吉也。且以刚夹一柔。上有上九之害。如人之有敌。物之有阻。故喻以射雉。射者杀之机。雉者飞之属。因六五视上九如雉。而嫉之也。然以柔不胜刚。下难胜上。虽有弓在手。而一矢不存。一矢亡者。言无一矢也。亡古通无。一矢之亡。可见射之不获。而雉且飞逃矣。离为雉鸟之雉者。即弱也。幼弱曰雉。或作稚。以其力不充。势不盈。毛羽不丰满。飞而不能高。去向而不能远也。然有文采。可称文明之象。离日之所类也。以六五居于中正之位。不得其刚毅之用。柔而在上。被迫于跋扈之臣。遂不得不执弓矢以射。射不得雉。而一矢不留。其无功可知。不过本柔贞以待人。居中正以御众。上顺乎刚。以迓天庥。乃得其终。以获誉命。此离不忘坤安贞之道。易争战之功。而发为文明之德。光照之用。故亦如坤之大终。受上之誉命也。坤以臣妾之道。顺承君夫之命。不违不忒。乃成其誉。此六五虽射雉无功。而代终有誉。可见柔之为用。在善顺承也。全卦皆以柔顺刚。六五上顺上九。天人相济。中外相洽。则不在弓矢之争。而在揖让之礼。不忧射雉之无获。而重誉命之有终。弃闲隙以言和。除武备以讲信。和则得其济。信则孚于亨。此旅之大用。在自责而善悔其所为也。以艮在内。自反以止。则免于离散。且成其文明。故六五柔而主持全卦。斯获誉命以终矣。 象曰。终以誉命。上逮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五得上九之下。及而受天之休命。推之在下位者。亦以得上位信任。而为君上之荣命。不可泥于六五正位。指为六五所发之命。如以六五为君位。则不得称上逮。上指在上者。位高于我者。则六五之上。惟上九为高。且以陽居尊位。正如履元吉在上。皆本乾之上九来。五上皆大位。五近于人。近于人中之主。故人主称天子。明其在众人之上也。既以上五为受誉命者。则誉命必自上发。则上九也。大畜上九。向天之衢。即明示道上接于天。天命下逮。即天爵也。且为誉命。更在君之上。惟上天誉命。必以正位得之。此六五有是占。而以下各爻无之。逮及也。上逮者。上而下至六五也。终字最要明。誉命之及。亦至六五终。柔道大终。地道代成。此五爻虽君位。而柔爻不专君命也。 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丧牛于易。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旅上九爻辞也。上九全卦之终。亦旅途之穷。故爻辞如此。此鸟字。与六五雉相应。六五为柔在下。故以雉为喻。上九为刚居高。故以鸟为喻。以其高飞。而巢于颠。其地虽崇。而危亦随之。其位虽尊。而忧亦甚焉。危忧之时。而属于羁旅之人。其凶亦可知矣。鸟焚其巢者。离为火。而自上返初二为震。为木。火在木下。正如巢之被焚。且上九陽在高处。全卦火在山上。合而言之。乃成焚巢之象。鸟之巢焚。是失其居。人之旅者。亦失其所。此先笑而后号咷。与同人之先号咷后笑。恰相反。同人以先疑后释。旅则为先乐后忧。盖忧疑生于俄顷。而笑啼变于须臾。以位穷则变也。指旅人者。明其哭笑皆为寄居。失其所寄。而将奚归。则不得不哭焉。与前各爻得其安处。止其次者大异。而上九之灾。不独失其旅居。且兼丧其牛。牛指所畜。与遯之丧羊于易大同。以牛易羊。离与乾之别耳。丧牛者离卦之终。离用之穷。有牛而丧之于易者。明不当丧而丧也。场所非野林。藩栅非圹地。而竟丧之。是非旅之灾乎。此爻虽有鸟焚其巢。丧牛于易之占。不必视为相联及者。盖爻概指所象。具见其二。或仅见其一。而在旅人占之。固合。苟非羁旅。或丧牛者。不必在客中也。与无妄之失牛。行人之得。亦恰反。无妄为行人之得。此则为旅客之灾。如牛非旅客己有。而因失牛疑为旅客所窃。亦爻中应有之义。无妄为邑人之灾。此则为行人之祸。故占凶。指旅人宜其后号咷也。 象曰。以离在上。其义焚也。丧牛于易。终莫之闻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原本以旅旅字。应为离字之讹。言旅卦离在上也。火在山上。其义必焚其巢。山上草木皆能燃烧。则木上之巢能独免乎。鸟巢且焚。旅居不保。此离上九之象。与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之辞相应。皆火自焚。推之语云。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亦可相证。而丧牛于易。终莫之闻者。言丧者不可复得。一也。丧者不遇得者。二也。则丧牛于易。固牛主之灾。亦其被疑之旅人之祸。以不闻而被疑为窃牛者。则正与无妄之灾同。彼为邑人。此为旅客。既不闻其鸣。又不闻其行。是初不知其有。后不知其失。而皆不之闻。乃受窃牛之嫌。则其凶可知。释文以终字明其原不相闻。而竟如同人之疑。斯旅之穷矣。全卦以失所。为无可大用。其穷更逢其凶。可见火山旅。与山火贲异矣。以旅由丰来。丰变为旅。愈行愈穷。童仆已失。鸟牛亦丧。则孑然者旅人而已。此上九之凶。乃旅之终。因旅之穷。而戒于旅。则先宜谨饬于丰。故旅后为巽。巽则伏处。不复出矣。 《宗主附注》 旅卦之用。在与离相应。与艮相涉。而同体贲卦。尤为宾主进退之象。在外为旅。而志恒思内。在内为贲。而情恒求外。此因艮与离原异其趣也。离以光明外显为本。艮以清静内止为先。故艮在外者。有退守之心。在内者。有坚固之志。而离在外者。有飞扬之举。在内者。有发散之情。贲旅二卦。以离上下。其志乃殊。贲如光在室中。明及于外。旅如火在圹野。热散于空。故贲为人文之象。旅为流亡之情。聚散殊途。盛衰异势。而旅与遯大畜亦有关连处。则后天离代乾。而皆合艮。乾之与艮。正似离艮之合。故贲同遯。而旅近大畜。大畜九三。曰(原“日”。易经上为曰,又说作日,吾不知按何字为佳。汝定夺。)闲舆卫。利有攸往。释曰上合志也。旅九三。旅焚其次。上九鸟焚其巢。而六五曰上逮也。皆与相应。惟大畜得时。其行也利。旅则失势。其行也穷。此其别也。细阅大畜讲义。自知旅行之艰。大畜之艰贞。正如旅之贞厉也。旅以己失所而漂流于外。惟盼人之助。其情可悯。其境至危。大畜以有财。而周游于外。其心快逸。其志安徐。故大畜有良马之逐。而旅则牛丧于易。大畜有舆卫之威。而旅则童仆既丧。终以号咷。易言之。大畜为富贵者之出游。旅则为离乱时之逃遯。此行同。而情志不同。作客同。而忧乐安危不同也。旅之上九。下应九三。内外重刚。与大畜同。而中隔二陰则不同。故旅之三爻与上爻。皆有焚如之灾。与离卦应。可见艮止不能胜离散之情也。离而在上。不可复止。遂终以分离漂泊。此旅人之所悲。乃不能免焚如号咷之苦。况以穷蹙招人之疑忌。丧牛于易者。而以不闻受无妄之灾。明者反为不明。聪者反成不聪。日昃之光。易近黄昏。聪明之尽。转无闻见。此旅之上九。虽以离在上。而反失其明照也。明已入地。谓之明夷。火已上山。惟自焚毁。甚矣哉。不可过也。过犹不及。而害则非不及可比。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宜其至上九。无复成其光明。违其生化矣。施诸物。为德之明。肆于身。为灾之咎。火不戢者必自焚。此离日之穷。必至自焚其身为止。故释文故释文曰其义焚也。言其焚宜也。 巽卦 巽卦。巽上巽下。 孔子《宣圣讲义》 易之纯卦。现惟巽兑两卦未讲。按周易八卦方位。上离代乾。下坎代坤。东为震。西为兑。此名四正卦。而乾坤巽艮为四隅卦。合伏羲方位言。则震巽为对。艮兑为对。是讲震即可兼巽。讲艮即可兼兑。而在文王六十四卦序。却以巽兑往来。与前震艮往来相错。则本颠倒同体。不取对象也。巽一陰两陽。陰在下。兑一陰两陽。陰在上。是一卦颠倒为二。与震艮同。由八宫变化次序言。巽自乾初变。故陰在初。兑则坤再变。故陰在上。若更变上爻之陰。则成乾矣。巽初变陰。艮二变陰。再变艮上爻之陽。则为坤矣。是巽为出乾入坤。兑为出坤返乾。一往一返亦相对。而所行不同。故八宫次序。乾宫初变为天风姤。即变巽也。再坤宫五变为泽天夬。即坤终返乾也。巽以陽初受陰。兑以陰将成陽。故巽日近坤而称长女。兑日近乾而称少女。为女同。而长少不同。为陰同。而所近远者不同。此巽兑大别。与震艮之以长少男不同行者相应。巽始而兑终。皆陰之行。震始而艮终。皆陽之道。陽升陰降。而卦自下上。故巽与兑。在后天一陰一陽。与震艮之一陰一陽同。不复以先天男女分陰陽者。正以其行之远近。其成之属类为判。巽虽长女。而不克代坤。兑虽少女。而能与震对。此其在后天。兑较巽重。而居四正位也。若六十四卦中之巽兑。已由三爻重为六爻。其象大异于元卦。合为四陽两陰爻。巽之陰爻在初四。兑则在三上。刚柔皆不协。而巽先柔。故为伏。兑先刚。故为见。伏犹入也。见犹出也。入者自外而内。自上而下。言巽之陽。从陰化也。出者自内而外。自下而上。言兑之陰。从陽化也。盖卦之本在初。末在上。巽陰在初。兑陽在初。陽主升。失其本。则无根。此巽为陰。兑为陽。由其爻之位辨之。两陽间一陰。巽则陰得时。兑则陽得势。故兑与巽。为陰消长之机。巽消而兑长也。震艮则为陽消长之纽。震之初。为陽始起。艮之上。为陽之终。而巽震先天相对反。一陰一陽初化之象。天地变化。皆自此二卦始。而兑与艮则为终成之时。天地终成。皆艮兑主之。而易重陽。故艮为成终成始。不及兑也。奶为陽终。兑为陰终。其终同。而陰陽异。此终彼始。此长彼消。举其一。则兼其二。兑之陰将终。即陽之继长。此兑为太陽而同于乾。乾坤者。易之门户。巽由之以入。兑由之以出。入者日就于暗。出者日望于明。以象言之。巽为风。为柔木。以其气变动而情屈折也。兑为泽。为金。以其德合流。而体凝固也。兑主口舌。为说言。则泽之象。巽主顺行。为进退。则风之象。此其大概也。而巽与震皆象木。震则刚木。如乔木之属。巽则柔木。如灌木之属。草竹之类亦巽也。震为雷。陽之动。巽为风。陰之动。雷发于地。风行于天。其所自异也。巽之四陽两陰。如鸟之两翼。交举空气之中。翱翔云天之下。而发于上。必顺以下。故曰入曰伏。以刚随柔。陽从陰。升而降。远而近也。兑则反是。巽以逊退。义亦通。逊让也。陽让陰也。高者自下。亢者自卑。如人之屈伏。不复倔强。柔顺相从。不求高远。是谓之巽。又选也。有逊让。则有推擢。故推巽之用则为选。有所取舍曰选。拔其一。抑其余。晋其良。退其莠。如选举也。而必先之以巽。不巽则不成选。无所甄别。何有去留。无所推让。何有拔擢。此相进退者也。故巽主进退。进其所宜。退所不宜。则所选者尽善。故巽之风行。拟于人之教化。教化者。励其善。去其恶。扬其良。逐其暴。以示于天下。莫不顺之。如风之加于草矣。故巽者美德。天以之和。人以之平。不偏不私。以生以成。斯达于道。而有小亨。谓其能委曲尽利。安徐获功也。其为辞义。已详前讲二卦中。不再及。 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孔子《宣圣讲义》 此巽卦彖辞也。巽以四陽两陰。上下正位皆刚。与丰旅恰反。故丰旅刚柔相从。而柔得正。巽兑刚柔相从。而刚得中。柔以顺刚为志。刚以先柔为用。而巽则刚失其本。与兑反。故巽虽以陽居二五正位。而其本不固。初四两陰间之。故辞称小亨。言不能如乾之元亨也。称小者。巽顺而逊。谦卑自处。柔虽失正而得势。故为小亨。言所亨者不大。有所限也。如坤之利。仅及于地。非乾之能行于天也。故所占利亦有限。利有攸往。坤之行地无疆也。利见大人。乾之德施普及也。巽以乾初变坤。而坤得时。故为乾者半。为坤者半。柔爻虽少。而刚不能与争。刚虽得位。而柔转能与抗。初四之位。足以接二五之中也。卦中互火泽睽。与兑互家人相对。睽为乖隔。二者不相合也。火泽本相嫉妬。水火相制以成其用。而其情志不协。故曰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睽革皆然。革以火在泽下。迫而变革。故名革。睽则火炎上而泽润下。各异其趣。愈去愈远。故名睽。巽中互睽。可见中之多猜忌也。而柔以不得正位。不得不暂从顺于刚。此彖辞小亨之由来。而利见于有行。与见大人。有攸往者。行之宜。见大人者。进之吉。是巽有其利矣。而不及元贞者。元为始。刚失初无始。贞为终。柔失上无终。故四德惟利与小亨。亨无元不得称大。如大亨以正。乃元亨之别称。旅之用小。所变为巽。其亨亦小。以旅居寡亲而少助。不得不逊。故以巽继旅。旅以火在山上。火炎于空。易扇动其气。而风生。巽为风。风之继离。即俗所谓热极生风也。热者上升。冷者下降。一升一降。乃成风。此巽风由升降成。亦即陰陽进退之象。故巽主进退。有退必有进。有降必有升。此利有攸往。行之宜。而必先有止。利见大人。升之进。而必先有降。自下而上为升进。自近而远为行进。皆巽顺之德。先能近下也。大人者。在位之君子。初四接二五之正。故有此占。而两陰交于四陽。如鸟翼然高举。陽以挈陰。升以携降。此利有攸往之象。是柔虽抗而不及反。刚虽强而不自离也。中互离兑。兑克从离。故成附丽之用。而为巽顺之行。逊以为本。顺以为先。则无往不宜。无求不得。利见大人。可见其有功矣。 彖曰。重巽以申命。刚巽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重巽者。以重三爻之巽为六爻也。巽象风。风行草偃。以譬在上之教命。教以化言。命以从言。实即一也。古者天降下民。作之君师。君即师也。命即教也。师谓之教。君谓之命。君命之颁。即教令之行。皆取法于巽风之普被也。故曰重巽以申命。重复叮咛之意。故曰申。凡教与命。重在人民顺从信服。其不从不服者。重申之至于再三。必期其同领会也。如天之风。非一动即已续续吹拂之。使无不顺。草上之风无不偃。君上之命无不从。是即顺之至也。巽之至也。惟巽以顺。惟命以行。巽命之加。天下悦服。以其柔易中人也。柔以感其心。巽以期其服。上巽下巽。斯同巽矣。故卦用重巽。未有上不顺而下顺者。未有上顺而下不顺者。有之则非教也。非命也。教出于一。命出以诚。一诚不二。斯孚于正。后世有不一以教。不诚以命者。民虽强从。而心不服。此乱之所(阝+皆)。政自是以窳。教自是以隳。故易以重巽申命。明教命之不二。重之不移。申之不改。民有适从。天下大顺。此上治之世。由巽以达之。上巽以正己。下巽以正民。上下自正。无不正矣。故巽上下正位皆刚。释以刚巽乎中正。言刚在上。九五为正。在下之九二。则非刚之本位。而以乾易坤。是坤柔之巽也。故称刚巽乎中正。言以九五之刚。而得九二之巽。合成中正。以推九二德施普及之教。而成九五刚健文明之功。故彖曰利见大人。秉乎乾也。乾初交坤。刚初巽柔。其志在外。故曰志行。将推至无疆也。风行于天。而地受之命。行于上。而下受之。不可限也。志在必行。不可阻也。志在致远。风动而大地皆知。命颁而下民咸顺。此志行之效也。以二五正位重刚。而下接初四之柔。接愈近。行愈速。命亦愈尊严。下得亲其上。民得近其君。是以利有攸往。利见大人。何哉。柔不离心。而顺乎二五之刚也。凡柔下行。今以初四接近二五。卦由下上。乃皆顺刚以行。言顺之以同升进也。如旅以柔亦皆顺其上之刚。自始至终。不相离异。是以小亨。言刚得正。而柔得始。不得匹配。故称小亨。本巽之志。不敢大也。因小亨而利于行。利见大人。则亨虽小。所成甚大。此柔胜之道。愈下人愈见其高。愈让人愈显其德。以中正之位。体异顺之情。则天下无不来同。而教命无不共化。故巽彖辞称其利也。 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孔子《宣圣讲义》 此巽卦象辞。明人道也。彖辞释文已有重巽以申命一语。象辞更申言之。随风者。如震之洊雷。兑之丽泽。艮之兼山。与坎之水洊至。习坎。离之明两作离。皆明示重卦之义。而先天震巽对位。后天巽兑往来。尤见巽与震兑相关。其辞亦相应。巽称随风。以上下皆巽。巽为风。重巽如之相随。与震之洊雷。兑之丽泽一例。雷曰洊。明其前后洊至。泽曰丽。明其首尾附丽。皆上下相应。内外相连。接续不断。非一发即已者。而随风之义且兼有泽雷随之用。兑震相合。上泽下雷。非雷泽归妹可比。归妹男从女志。兄遣妹嫁。亦若相随。而易重陽。陽主陰从为顺。故雷泽为归妹。而不称随。言刚无从柔之理。惟泽雷陽主于前。陰附于后。故名随。亦以爻位之应也。随风之随。亦如之。风之动也。前后相及。乃见其顺行之象。若首末相反。方向无定。是乱也。名曰逆风。不孚于巽之用。故巽曰随风。称其顺也。随从而不逆也。巽以气动为风。陽先陰顺。初四之柔。上随于二五之刚。斯为顺行之正者。顺以正为贵。顺于正位。方为顺之正。此巽卦二五之陽得正。而能率初四也。随风以成巽。即巽顺本义。天之道也。而君子以之申命行事焉。申命之义。已见前讲。重申教命。欲上下之顺从也。而行事者。有所为也。事犹政事。命属于教。事属于政。教亦兼政。政亦有教。一令之颁。即一政之举。一政之理。即一事之功。以其在上率下。由一导众。故重在申命行事。申命则皆知之。行事则皆法之。教政之本。非徒言文之效。必有实行以示其则。故申命者初也。行事者终也。有初有终。天下莫不顺矣。而必取象于随风也。故申命行事。人之道也。人法天以示于众。教政法风之行。以推及于天下。其行之速。其成之远。皆如巽之风行焉。则天下同乎大顺。此君子鉴于卦爻。明于德用。见二五之正。宏乾之行。见初四之柔。达坤之道。乾行以同天。坤道以同地。巽之所成。实赅乾坤二者之用。而以育成人道之治者也。申命之不已。则无不听其言。行事之有成。则无不师其范。此德至而道凝。万物育而天地位之象。岂独巽顺自伏已哉。愈昭其顺。愈见其高崇。愈用其伏。愈显其深远。故巽为伏或入。言其伏于深幽。入于精湛。非浅涉即已。少加即退者。故命也必申。事也必行。恐人以风行善变。吹拂于轻微。化行于狭隘。而忘顺正之道。物以伏入明其要旨。更以申行明其实践。此人道之贵。又有别于天之风矣。盖三爻之巽。天风之象。六爻之巽。则重在示人道之则。此彖曰重巽。象曰随风。而皆归于申命行事。足见人道之巽。于顺行中有为。非听其自然推行者也。故巽为教化所本。必期其入人之深。被物之徧耳。 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巽初六爻辞也。以柔在下。而上接九二。外应六四。一刚一柔。故曰进退。巽为进退。不独初爻。而初六正所以为进退之因。升降之别也。卦自下上。而陰下降。刚柔相拒。以不得迳进。又不能迳退。故兼二者之情。初六柔也。而近刚。如履六三。武人为于大君。亦此爻之象。故爻辞称利武人之贞。武人言其进刚。贞言其守正。巽原由乾变坤。乾之本德。以刚为用。坤则以贞为先。合言之。则利虽属武人。而仍不可失其贞正之守。此戒武人之恣肆。而明巽以顺正为重也。 象曰。进退。志疑也。利武人之贞。志治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爻称进退。为陰陽相疑。疑与坤上六之疑字一义。过柔而望于刚。则疑又碍也。相妨害也。初四皆柔。而迫于二五之正位。故志多疑。遂为进且退之象。利武人之贞。以武人不得乱于教政。故以贞字。明其志在治理。治与乱对。不贞则乱。武人原不省政教之正。若失其守。而妄加干涉。其乱必至。惟以守贞。不越其位。心虽仪于刚。以达其扞卫之功。而行志于正。以成其治理之用。故曰志治。言武人之贞。志在求治。求治即止乱也。初六坤履霜之时。防微杜渐惟在于贞。贞正自守。乃以柔顺于刚。若失其贞。正是化柔为刚。不免于暴矣。初六在下。其用未显。故爻辞以贞警所志。恐利见而害亦随之。未治而先乱也。巽兑往复。巽初六即兑之六三。履六三武人干政。乃占咥人之凶。巽重在教命。教重在正。此初六大义。不得以进退失守。逐于刚而成乱国之行。必时不忘其为柔爻。有戾于坤安贞之德。初四两柔。原巽主爻。明乾之初变。变则宜慎于其位。以成乾交坤之志。亦即达刚用柔之旨也。 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巽九二爻辞也。九二内正。而刚履柔。坤善承乾。故顺乎刚。而自巽在床下。床者坐卧之具。偃息之需。今巽在下。是非为坐卧。而乖乎偃息之用也。床下近于卑洼之地。诗曰或偃息在床。今不得偃息。乃自巽之象。时所迫也。虽在床下。而不能无憾于床上之人。卧榻之侧。不能容他人鼾睡。则床下即非卑污。亦难安处。因事变之迅。猜疑之生。心有不快。则乞于神。故曰用史巫纷若。言其在内如人之心。不得自决。乃卜于史。问于巫。纷若者。众多也。言其无主宰。而徧徵于史巫耳。九二既得中位。刚而不戾于正。妄而不出其位。故占吉。而免于咎。无咎者。巽在床下。用史巫之纷。宜有咎矣。而以得中位。行中道。而获免焉。蒙卦曰。初筮告。再三渎。今史巫纷若。是已渎矣。渎则有咎。床下既不可居。史巫又难遽信。则其为行。已不免进退失据之咎。而以二爻之中。初六之顺。终幸以免。可见刚之不易用。强之不可恃耳。 象曰。纷若之吉。得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纷若应不吉。而爻辞占吉者。由于得中。谓九二得中位。行中道也。且中字含有精义。即不偏也。用中为本。何忧乎纷若哉。得中犹得一也。得一则不纷矣。言事变无常。而中行不二。则何往而不利哉。矧由外而听于中。丁(不通,不懂,定?)乱而就于正。处纷而纳于一。如群言庞杂。折衷于圣。更无可疑。亦何用史巫之辨。此吉字实由得中来。而非指纷若也。 九三。频巽。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巽九三爻辞也。九三人爻之始。内巽之终也。巽终而用穷。虽刚而失于正。故曰频巽吝。频者数数(是否多一字)也。以九三巽之极。极则非一再即已者。频频为之。反巽以不巽。是反顺为逆也。初顺终逆。奚免于吝。吝者啬也。不丰也。不慷慨也。吝于所行。而得失随之。吝于所止。而利害半焉。此频巽之吝。亦即道穷则变。物极必反之例也。 象曰。频巽之吝。志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九三刚而不中。乾惕若厉之象。而巽用至此已极。极则穷。故曰志穷。以巽志在变坤。凡刚皆宜协于柔。上三爻之巽。虽自六四始。而下三爻之巽。则至九三终。若以他卦言。九三六四。孚于既济。原为吉爻。而巽以顺听为本。进退为用。故上下自为一段。若不相系。则九三恰居穷地。此频巽而反取吝也。初言志治。此言志穷。皆主志言。以在内先志。心之所之曰志。而巽顺如风之行。象教政之及。尤先民志。民志之顺。教政乃布。治功乃成。苟违民志。将何有成。故屡称志。明在上之志。必先合其下之志也。九三刚愎自用。有复省其下之志。斯为穷而称吝矣。吝与穷。因与果。吝者终穷。欲其不穷。先须不吝。吝其所行。不独穷其物。且穷其志。则频巽更何为乎。故处刚者贵能柔。居上者贵能下。履贵者贵能贱。席丰者勿吝。多财者厚施。何哉。为欲其不穷耳。 六四。悔亡。田获三品。 孔子《宣圣讲义》 此巽六四爻辞也。六四外巽之始。与九三同为中爻。孚于即济。故爻称悔亡。卦内贞外悔。外卦称悔亡。乃吉占也。以原有悔。今亡之。是其德行所致。与九五悔亡相似。九五以乾正位而悔亡。明刚健之达于大亨以正也。六四以非正而孚于既济。合于中行。则以柔能顺刚。协于顺承之义。推其安贞之德也。所行有获。所为有成。相济之功。人之道也。故曰田获三品。田者以众志从戎。尚武卫国。而先习于田猎。且以供祭祀之需。达祈报之义也。三品者。言不止获其一种。犹所获甚多。足供祭享典礼之用也。而以见上下一德。臣民合力。不独田之为已。因田而昭其事功耳。教政之布。社稷之保。神人之安。邦国之和。皆于田获多品中见之。明六四悔亡之由来。以其内外克孚。上下共济。如前解卦田获三狐。师卦田有禽。其功又胜之。师比往来。师以众正。故有获。比以朋比。遂有失禽之占。禽犹获也。获即得也。得于心谓之德。得于物谓之功。此六四所占。以功为尚矣。 象曰。田获三品。有功也。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四柔而顺乎刚。外而济于内。率众以就于正。不与九二违。而与九五近。故以有功称。有功者。凡事有成。而首见于田。田者军旅之备。扞灾御侮。保土安民之本。故为功者。不止获多物也。以六四在两陽中。有离明之象。宜其所行有功。 九五。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巽九五爻辞也。九五全卦正位。乾德所见。而巽以乾变坤为志。故凡刚爻。皆逊于柔。将以成其志也。九五正位。而曰贞吉者。即此义也。以上就下。外返内。故孚贞吉悔亡之占。言虽刚健。不失其贞。推乾之德。以达坤。合乾坤之用。故占无不利。以卦初四为柔。刚失其本。以顺变也。乾主大始。坤主大终。巽以乾变坤。而发于初。故无初有终。皆坤之用。巽为乾宫初交于坤。初交者。将以发其端。而自下上者。且达于终。为坤善顺承乾志。以代终也。先庚后庚者。时日所合。与蛊之先甲后甲一义。巽震往来。蛊亦巽在下。得震之用。震巽干支合庚辛。故巽称庚。兼及辛。且用先从容。体巽者。用震。故称庚不及辛。先后各三日。合本日共七日。亦天道本数。由震始见之。故震曰七日得。坤震合为复。曰七日来复。皆此义也。孚于时者。不违于天。天道由时明。天道不违。人事自利。此九五占吉。前后两吉字相应。贞吉者。发于坤。末称吉者。同于乾也。乾志变坤。坤承顺乾。顺变而不失正。此所以全爻皆吉也。能保安贞之吉。自成全体之吉。吉则无不利矣。庚辛五行属金。金善制木。以成其用。木无斧斤。则不克达其用。此义重金。而非相害也。蛊取甲者。木之本德。巽取庚者。木之大用。一体一用。足相证明。如泽火革称己日者。火之本体与蛊之甲一例。在内从体。兼外则赅用。巽以陽渐易陰。易以变易。必取其相制以变革之。而九五九二。重刚不协。惟求于变。以期其协。此九五以乾正而重贞吉也。以大位而舍初以保其终。此巽顺要旨。进退以时。从违以道。克己以从人。逊志以获利也。 象曰。九五之吉。位中正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五原乾飞龙在天之象。以志于巽。反取坤安贞之旨。一刚一柔。一正一变。乃合中道。九二失坤正位。仅曰得中。九五得乾正位。而德兼坤。故曰位中正也。中指中爻。正指正位。合而言之。乃中正不二之德。王道无偏之行。此巽九五异于乾也。刚以下柔。上以近众。则九五与六四接。九二与初六交。各达其用。而成巽伏之义。伏者如物之俯。乐与之亲。而不自用。此九五之吉。由兼中正得之。 上九。巽在床下。丧其资斧。贞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巽上九爻辞也。上九终穷之地。巽用之极。与九三同。九三当内卦之穷。上九值外卦之尽。其情甚近似。而上下内外道殊。三爻卦穷于九三。六爻卦穷于上九。其穷同。而中与终不同。中穷者。进犹可继。终穷者。退无可守。故九三虽穷而不绝。上九则绝。行止无当。巽固不可。不巽又将何为。巽在床下。以其迫而离坐。自降于地。图暂安保。而不见客于床上主人。床之上下即位之上下。原据人之位。虽巽伏以退处于其下。仍无以沃人之心。解人之忌。必至丧其资斧。此与旅卦同义。旅以丧资斧而无所归。巽以丧资斧而无所守。一也。进退两难。巽之本用。今进已无地。退又无方。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进。则将谁与保。此占贞凶。贞而凶也。贞者守正不移。非所守而欲守之。即戾于正。是以正而干凶。非正之凶。正于不正为凶。己以为正。人以为邪。己以为贞。人谓之悔。悔而不悟。悟而不速。宜其凶矣。失时之凶。逢天之怒。客于外者。有家可归。非凶也。居于上者。有下为守。非凶也。上九在外而居上。崇高而鄙远。内应九三。两刚相拒。如男无女。如夫无妻。则无可归。无与协。此绝也。穷而绝。欲以贞固自守。是益其灾也。穷地不可暂留。绝地不可偶入。今竟思久居不去。深入不移。安能幸免哉。此贞之为凶也。然巽者以顺正为本。贞非凶。而上九无可顺。失其所就正之位。此贞为凶。床下之地。甯能安居乎。资斧之丧。宁能久留乎。占此者。惟务退去。或幸得免。乃犹进退无主。巽伏以入。谓无为害。而不知穷之灾。谓有可为。而不知变之亟。此顺正者。宜易以顺变。锐进者。宜易以速退。自反以就于正。不失其中。差免于害。否则变在须臾。虽巽伏不欲与争。亦难以见容于人。此爻辞断为贞凶也。 象曰。巽在床下。上穷也。丧其资斧。正乎凶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三称为志穷。上九则为上穷。志穷者。卦用未尽。其志且穷。如已知穷之将至耳。若上九则诚穷矣。而巽在床下。九二反占吉。则以二得中位。上九失中。乃变为凶。是巽之所在地同。而吉凶异。得中则吉者。能不穷也。失中则穷者。无可守也。故九二虽巽在床下。而史巫纷若。无所失也。上九之巽在床下。则丧其资斧。无所用矣。丧其资斧。而占贞凶。明言因守而有失。以正而逢凶。正乎凶者。言贞为正。而上九非正位。正字推作正当讲。正乎凶。犹所贞守者。正当其凶。亦即所守非正之意。自以为守正。而不知早乖于正。愈守愈远于正。则所谓正者。恰成非正之灾。正出于诚。不诚者妄也。无妄之灾。生于不诚。诚正不二。不违于时。此大畜向天之衢。愈进愈大。顺乎时也。无妄则先戾乎诚正。愈行愈妄。此无妄之灾。由于违时。而在人。由于不正。不正之正。惟逢其凶而已。不贞不贞。惟趋于穷而已。天之贞。将以启元也。故先保其正。持其中。不违于时。不二其德。方孚于安贞之道。今上九已穷之时。已绝之地。无正可守。无位可贞。既伏于床下。又丧其资斧。而曰能贞。是自招其凶矣。正字从一从止。止于一为正。今无位而非时。一之不存将奚止乎。止于非一。乃止于穷绝之处。此即止乎凶之谓也。易辞兼多义。常变不同情。上九当变。则正反为不正。贞反为非贞。此九二之巽伏吉。上九则变为凶。九二史巫纷陈。上九则变而丧其资斧。彼九二得中。众所臣事。史巫纷若。喻其多助也。上九已穷。众志离散。资斧且丧。喻其寡助也。有财者众归之。无物者人弃之。此九二为吉。上九为穷。而上九之穷。恰与九三似。九三穷尚在内。犹可望外援。故吝而为志穷。上九则穷已极。内外皆尽。无复相协。故为上穷。言穷在上。而下无民也。此乾上九之象。无位而居高。无民而在上。其危可知。虽欲巽伏。时已不及。此终于凶。不得以贞免也。凡爻辞贞凶者。皆如巽上九之例。非所守而强守之。非其位而强居之。非其有而强得之。皆凶之灾。况巽本逊让为重。不得强守其位。顺。 兑卦 孔子《宣圣讲义》 巽兑往来,一卦成两,即主宾也,往复也。巽以陰爻在下,如物之倒置,故曰伏或入,兑以陰爻在上,如物之竖立,故为见或出,以陽大陰小,小在上,如木之杪,箭之端,具形尖锐,故名兑,兑锐也,反为巽则钝也,其大端在上,而尖端向下,如锥入木,如根入土,愈入愈深,而兑则锐其上,如木出地,如锥穿囊,愈出愈显,此其异也,而六画之,兑却与三画别,则以三与上爻为陰,成中上两细之形,四陽二陰,刚中柔外,其上之柔,如人之口,口开则言,故兑主口舌,为说言,又在先天象泽,水之聚也,小者池沼,大者海洋,皆泽也,而推为润泽,为光泽,以水之流滑如也,故兑为悦泽,柔于外,则无不悦服,柔于上,则无不乐从,以柔御刚,刚中而不犯上,顺于下以事其上,安于内以奉其外,此兑之大用,在上者能以泽惠民,以言悦众,尽民之力,而甘言以慰之,役民以劳,而膏泽以沛之,则由二五刚位,而三上柔爻,有以抚绥之也。人之喜悦,则发于言语,兴为咏歌,此兑象口舌之启,音声之出,有如水之流自泽也,在卦上缺,正取泽口之开为象,内储多水,而不吝于灌溉,中厚容积,而有便于运输,此兑泽之功,为民之利也,兑自坤出,而返于乾,一陰在显,明其所差者一间,故先天方位兑与巽夹乾,巽自乾出,兑则还归于乾,兑本坤交乾所变,故为少女,与艮少男相对,而在后天则以已近乾,故为太陽,陽在下有其本始,进则全刚之象,又文王卦位,与震分主东西,当岁之秋,为日之入,乃陽之将老,时之且暮,万物皆杀,诸实就成,此天下悦乐之秋,而为农民安乐之时,然以天道言,则重肃杀,尚收束,故五行同乾而属金,金有乾兑之分,乾在天而兑司地,乾如西方金刚佛相,兑则人间五金之器,此形上形下之殊也,而人事重兑,兑震一秋一春,主万物之生与成,判世间之枯与荣,震为陽初长,兑则陽将纯,太陽之象,而缺其上,口舌之司,而望于外,泽沛之流,而有所限,言语之发,而多有碍,故兑之用大,而所成者细,本强而其末则锐也。 兑,亨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为兑卦彖辞也,兑以近于乾,而上为柔,故四德少元,而备亨利贞三德,以元为乾之本德,今未及乾,而五上天爻,上爻为陰,天德不足,是以不称元,由时言之,元亨利贞象春夏秋冬,兑主秋金,旁兼夏冬,乃备三德,而亨为通于一切,以刚中柔外,大道之行,无不通也,利贞者,坤之本,由坤而返乾,兑之体用,故利贞皆全,利以及物,贞以固本,亨则推于一切,有此三者,兑之大用可见,兑而悦于物,成诸身,内诚而外信,诚则有其基,信则有其用,故亨于外,利贞成于中,柔以长人,贞以自守,顺乎天而应乎人,真诚笃实,君子之行也,以卦中互风火家人,上成巽,也卦往复兼赅之意,家人内外同正,克齐其家,正己以正人,齐家以治国平天下,皆兑用之本,本立道生,此兑之亨,自利贞发,利贞者,性情也,性则贞,而情则利,此物我皆成之象,仁智兼至之时,中庸之意,以诚明为本,兑之所行,及乎中庸也。而以九二在下,普施其德,九五在上厚布其泽,中互巽以扬其风化,离以着其文明,此诗所谓天生众民,有物有则者也,故有其物,乃昭其则,如一岁有秋,人民乐生,则可教以礼义,敦其孝弟,此至顺也,兑本少女之性,擅柔顺之情,故乐于成物,喜为利众之行,而能不失其贞,善守其操,此兑虽未及乾之具体,亦已近矣,兑见于外者,明德之明,兑出于物者,成物之智,身存贵重之道,行孚天地之宜,时不违于所为,位不戾于所履,则虽六三九四同于未济,而九二九五有以正之,盖兑犹闺中未字之女,不求其协,而期于成,不务其多,而志于正,此可以大用,而不妨所成者细也,说言者宣其心情,而有以显其德行,若徒巧言弄舌,非说之所贵,故柔于外,而刚于中,不失其贞,则刚健而有容止,不吝其利,则柔顺而有防闲,此兑之道本坤为则,而志乾之大也,柔嘉是尚,而体刚之坚也,陰在上者,利于物而行不滞,如水之润泽万物,而不濡也。老氏曰上善若水,兑之为德,亦有似之,巽伏者,兑之继之以见,此物之相为因果,久蛰则启,久伏则见,此兑继巽,为周易之序也,其为辞取义,已详讲八卦时,可细参之。 彖曰,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明兑之大用也,兑以上柔中刚,如人之言语而启其口,故曰兑说也,说又通悦,古同,以言为心声,心喜悦则多言,不悦则缄其口,人含怒怀忧者,多不言,象其情也,故兑为说言,兼悦乐也,以兑字加言为说,加心为悦,推之加金为锐,加木为梲,加其旁,则可兼明其用,此兑之原义,有此数用耳,而兑字中有口,卦上缺,足象人之开口,水之出口,凡物自出者,皆可称兑,以卦两陽在内,而二五皆刚,是刚中也,下卦三为柔,上卦上为柔,是柔外也,道之大用,即刚体而柔用,兑之用,孚于道矣,以其说而悦,所感物者易,动人者深,其德孚利贞,利以及物,贞以守身,此兑之本德,秉乎坤也,而宜于人道,始于坤而归于乾,中合人道,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此天字赅天地,言兑自坤出,坤变乾,三索而成兑,故德兼天地,且坤以善顺承乾为志,兑不违之,宜其能顺天也,而人道先坤,兑以坤为体,故应人之行,刚多而不自恃,柔上而不自污,故兑悦而能率众,说以先民之谓也,口说而心悦,情至而德加,是以上说而民忘其劳矣。说以犯难者,难行之事,利艰贞之德以赴之,上以柔悦,其下而不畏,言说其难而不诬,民信之矣,故虽犯难,而皆忘其死,死犹忘之,尚何难之可畏哉,盖本其真诚,先其仁爱,不以法威民,而使之惧,不以利啖民,而诱之前,不以计诓人而惑之,不以力迫人而强之,难者说其难,险者说其险,上下同其祸福,内外一其进止,则民不惜其身,以急上之难矣,此说之功也,说而悦之效也。先民而不辞劳,故民忘其劳,矢死而不畏难,故民忘其死,天下之难者,毋如死,死且忘矣,尚何难之不能犯哉,然必先以说,以身作则,不徒口之言也,令之文也,必有其行,不徒假诸位势也,则兑之用,柔其上而刚其内,约其外以充其中,先责己而后民,先其所难,而以易待人,先其所悦,而以忧自任,此兑之能得民用,在其能说以悦民也,故曰说之大,民劝矣哉。民因上之说以悦,亦无不说以悦矣,说也者,谓以言告人,必本于诚,悦也者,谓以情感人,必发于性,性之所悦,感人乃深,诚之所说,信之不二,此兑之说以悦,基于至诚,成于至性,无丝毫作伪也。事之以为劳者,必由上之不公,事之以为难者,必由使之不平,公平之至,民毋所惜矣,兑先薄己之奉,虚己之尊,以率其民,此公平之令,民求竭其能,奉其役矣,更何为而不成哉,故彖备三德,为其克己以先民也,勉己以犯难也,利以为众,贞以持躬,则亨于一切,亨于天下矣。故兑又换也,替也,以上之德,换民之力,以在位者之诚性,交替人民之生死,何以致之,先忘在己而已,岂徒口说之辞,心悦之情已哉。说言者,包一切言文教令,凡可启民以从,导民以服者,皆说也。 《宗主附注》 兑为泽,俗称交易曰兑换,即代谢之意,代亦曰替,替代者,新旧交接,彼此互易,因所需,而为让与及接受也,皆取义于兑,由卦言,则乾坤交替,陰陽互换,由坤返乾,余一爻未变,由义言,则口舌出言,湖海泄水,以此入彼,互相交流,而通其意,达其用,故名兑,又锐也,以其滑利易交接,圆润易通流,故推为悦泽,如人之喜乐,情志宜畅,神形活泼,无所滞也。喜悦之情,发于心而出于口,欢呼歌唱,皆声之宣于外,亦如水之出诸泽也,故兑为说言,而传称兑见,见者显也,出示于外,显着其情,不复留滞,而与受之间,和悦平易,如水准流,如人欢叙,柔之至也,而柔不害其刚,泄于上而存于中,达于外而蓄于内,两陽在一陰下,以助其宣发,裨益其推进之力,把持其放发之势,则乐而不婬,出而能返,交而不狎,见而有容,此兑为少女,而令当秋金,一生一成,一锐一钝,利而先贞,行而孚于亨,则与巽相反相成,不凝滞于物,克滑泽其行矣,然兑悦也,以陽与陰交而相悦也,巽之入也,必有以悦之,故兑继巽,为以行而预为止,以进而先思退,不若巽之彷徨于进退,泥拘其行止也,而周易八卦,兑巽对位,一木一金,一秋一春,一朝一夕,一生一成,互为消息,相与虚盈,起者有伏,颇者有平,兴者有替,晦者有明,皆于震兑之往来,而见天地生化之神,着人物终始之情,巧以继拙,粗以加精,的的者以成实,欣欣者以向荣,开合于乾坤之内,升沉于陰陽之门,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东西司其出入,温凉赋以明昏,一则如日之夕,一则如朝之暾,既长既育,乃秀乃成,宽大之所藉,细密为之根,故震兑之合为随归妹,可见其情志有异,体用有分也,故以巽兑往来,则见其变,震兑相对,则见其常,一正一变,一柔一刚,初终始末,如网在纲,博大高明,悠久无疆,盖二卦实合乾坤之德,启离坎之藏,纳万物于轨,致百行以良,而坎离主其爻,既未济终其场,惟巽艮与震兑,分司始末,以隶于中央,故六十四卦以乾坤始,以巽兑终,兑后无纯卦也,四隅之气,尽于是矣,在数必变,在德有常,细读爻象自明其义矣。 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兑卦象辞也,兑称丽泽,一如艮称兼山,皆示六爻卦之义,与三爻殊,而为三爻之两合也,丽者偶也,义与俪同,古原一字,亦含有附丽之意,以内外卦相附而成两合也,如震之洊雷,巽之随风,洊随者,即兼丽也,前后相继,上下相连,而自分别,故曰俪偶合也,数双曰偶,亦曰俪,古者婚娶俪皮为礼,取其两合,而为配偶耳,泽两相连,乃称丽泽,而卦名兑,仍与三爻同而有异,此已重之兑,若泽之相接,分前后内外而已,如湖有内湖外湖,海有近海远海,中虽通,而为名殊,为象异矣,以其出于三爻之兑,则虽六爻,仍不失为泽,泽以两合,其用益大,其功益宏,而推之人事,则亦取其灌输之利,交通之功,人之尚交接,重朋友者,首在讲习,讲习者,学行之事,修养之方,讲则知其道,习则熟其行,诗曰朋友,切切偲偲,又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义已讲大学中,皆讲习也,不讲则不通,不习则不熟,故讲而通之为讲,练而达之为习,兑主口舌,为说言,故于人道,首重讲习,而以偶合之谊,连繋之情,则非师弟之教学,而为朋友之讲习,故兑与师蒙别,师主于教,蒙主于学,兑则同志之切磋,同门之论辨,同道之琢磨,同类之讨究,以尽其问学之道,审于知行之方,而贤者教不贤,知者授不知,则行日进,业日精,思日湛,识日博,皆朋友讲习之益也,兑之为用,润泽万物,灌溉生成,运转各处,交通利便,人道法之,亦如是相辅益,相匡助,以其所长,济人之短,以其所善,正人之恶,则德日大,道日明,性日纯,识日正,此君子因兑而重朋友讲习焉。盖由兑字原义,本重交换互易,不独物也,于行尤要,不独事也,于学尤宜,学行者,人之所必重,与教政相推移,教政发于上,学行成于下,教政布于人,学行返诸己。巽主教政,兑则重学行,此朋友讲习,与巽象辞正相应也,兑易其德,则天下皆善,兑换其知,则尽人皆明,此明德止善,当于兑用致之。 初九,和兑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兑初九爻辞也。初九在下,而为乾勿用之时,以兑自坤返乾,所志在承乾,以成交和之用,故初九称和兑而占吉,和者交和,即刚柔交孚也,行不失中,用不违正,则无不和,兑以刚中而柔外,初九刚在内,而三为柔,虽非正位,而以志与柔协,本由柔变来,坤反变乾,至三爻一变则为纯乾,是以柔成刚之道,故曰和兑,和则易生,兑则有成,互交以达于大用,此所以占吉也。兑主悦泽,象口舌,心存于内,情动于中,则发于外者,无不和顺,接于物者,无不平易,和顺平易,乃兑之本德,言如泽水准流,无急湍巨浪,则和易近物,此初九和兑,兑用之始着也。 象曰,和兑之吉,行未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九能和易以成其志,则虽刚而不疑于柔,故曰行未疑也。疑亦同坤上六之义,未疑即不猜忌,且不妨碍,因初九若从坤未变,而为初六,则成坎陷,是必有疑,今以易乾,而接近九二之正不妨于六三之柔,是以不疑,而得吉占,凡疑皆由不和,和则无疑,以其信也,信于外者,必诚于内,初九内有其诚,外着其信,故能和于物,和与孚大同,初九和兑与九二孚兑相似,孚则和之至,而有其德者,初九德用未昭,故称和,九二德用正显,故曰孚,此精粗初成之辨而已。 九二,孚兑吉,悔亡。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兑九二爻辞也。九二内卦正位,以刚履柔,亦如巽,而近六三,刚柔虽不应而相比,比者如水地比,其情易通,其志易合,而得中位,不违中行,故曰孚兑,孚义与和近而较深,和之至者为孚,卦本中孚之用,中孚以巽兑合,巽上兑下,四陽两陰,陰在陽中,陽居陰外,两相抱合,故曰孚,以所合在中四爻,即二五三四,恰配成一陰一陽,如人之偶,生育之原,义即孚化,如鸟之孵卵也。和则有合,孚则有生,此初九为和,九二为孚,初合而二生之也,兑本交换之义,交必以和,换必先孚,和而孚,则兑之功用着矣,故亦如初占吉,而申以悔亡,以诚相结,以生为合,更何悔哉。至性至情,则亲爱无伪,克诚克正,则匹配无私,此悔亡由来,在于九二得中,而能互信其志也。孚者信之至诚,孚则终始不疑,中正则表里不二,此九二之孚而悔亡也。初九以和而未疑,尚未显其必信,至九二之孚,则不独无疑,且深信之,中正喜悦,情性流露,毫无文饰,坦白相见,则更无不信者矣,兑为悦泽,而行以柔,如少女之情,至真无伪,乘乾陽之下逮,秉坤陰之顺承,宜其能孚而无悔矣。凡卦皆以正应为相协,如六二九五之类,巽兑两卦则异,是则以重卦皆不应,陽与陽,陰与陰,若不相协,而以其近比于邻,顺遂其志,乃得相孚,此则中孚之义然也。诗曰,恰比其邻,婚姻。孔云,即由近比而得和协,不取正应也,近比以比邻为喻,交亲有如俗之亲上加亲,两小无猜,天性作合,则其孚已过于正应矣,如物之同在一处,相识有素,相交至易,方以类聚之谓也,故兑与艮合为咸,以其善感也,而兑之对即艮,凡两卦先天对位,莫不通其用,此兑与艮原相关联,兑虽无艮,而用亦同于咸,则外陽内陰,卦之常例,此义已详大过,中爻在内,实为女主位,以刚履之,则为男下女,故亦同于泽山咸,而以孚兑占吉。 象曰,孚兑之吉,信志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二在内,原以与外合为志,其应在五,而同为刚,则不得合,却由上有六三,相亲相近,是以称孚,亦能信其志,信兼两义,对柔为诚信不疑,在刚为克伸其志,信古同伸,言能达其志,成其孚,以大其生化之功,交易之利也。既能外相信而不渝,内能伸而无屈,行之至顺,道之至善,更何悔哉。又孚兑者,亦如和兑,此兑字非限于卦名,乃赅其用,指所和孚者乃往复也,宾主一体,内外同至,兑犹易也,交易之也,我以是往,彼以是应,故曰和兑孚兑,换言之,即交和,或交孚也,非仅一面之辞,交易而孚之,则所谓信志者,亦共同之辞,非独九二也,又非独二之中位,九之刚爻,独行其是也,以位柔而爻刚,是已具两者之行,若主与宾,男与女,皆相孚,皆信其志,斯为九二之孚兑,而克占吉,而克悔亡,设有一未孚,则不合矣,读者识之。 六三,来兑,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兑六三爻辞也。六三内卦之终,而为兑之主爻。兑以柔变刚为志,故刚爻占吉,柔爻反凶,六三与九四同于未济,不得调协,其占凶宜也。凡卦内为往,外为来,此义已详蹇卦,今六三在内而称来者,乃异于他卦,则以刚柔言也,陽升陰降,初二皆陽,皆上升前进,是往也,六三为陰,则下降后退,是来也,兑以顺刚之行为吉,来则违其志,是将仍返于坤,而戾其顺承之德,悖于生成之道,失其大用,故以凶占。柔不能顺刚以进,且反其行,阻其道,是挫兑之志,逆交易之情也,虽仍曰兑,实不克互成其用,与刚相失,将何以行,且已乘乎既济之例,而背人道之情,宜其占凶,与初二之吉相反也。 象曰,来兑之凶,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二皆吉,而六三独凶者,为其在中爻,不当正位,而不合于既济,反同未济,亦不当也,果移于下而为六二,则孚于内卦之正,果改于前,而为六四,则孚于既济之行,今六三皆失之,此所以称来兑而占凶也。按传称兑见也,出也,其志在外,其行贵进,今六三不得出见,反同于巽之伏入,此乖兑大义,故以来兑占凶。 九四,商兑未宁,介疾有喜。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兑九四爻辞也。九四外卦之始,与初九大同,而以在中,与六三合称人爻,却失其刚柔之正,反于既济之情,特以刚履柔,亦与九二似,不过非正位,不得独行其是,故曰商兑未宁,言须商酌去取,而未获安宁,与比之不宁方来一义,即不能安居无事,竟行所志也,又未宁亦属商兑言,因情志惝恍,行止迷离,欲其无害,自不能贪于安逸,而必劳于其事,勤于所为也,九四与九二同功异位,多惧之地,又乾或跃在渊之时,故兢兢业业,而介于疾苦间,疾兼嫉妒,为刚加柔,而逼于六三之主爻,两情相妬,如人之有疾也,然以刚健在外,慎重商量,则仍有喜,亦与无妄勿药有喜同义,谓其疾不害也,兑之所行,本同于咸而善感,多愁思,则多疾苦,却以柔顺不二,悦泽为怀,是以有喜,其情能胜之也,故九四一爻,有如咸之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即商兑未宁之象,而介疾有喜,亦如勿忧之辞,以刚终能胜柔,悦泽终能胜忧,刚以履柔,虽不当位,亦无六三之凶,即由兑秉坤顺承之志,而进求乾刚健之行也,商字从口,言语商度,亦兑之本义,而喜内发于心,外形于言,亦悦泽之情所着也。 象曰,九四之喜,有庆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九四称商兑,而曰未宁,似非吉占,而下云介疾有喜者,人多疑之,释文特以九四之喜为言,盖即示喜之由来,在于爻用之有庆,有庆者,如履元吉在上,大有庆也,庆与喜近,喜发于己,庆成于人,喜存于心,庆着于物,诗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可见庆之属大众,非限于一已,而喜不过有其情,庆则必见诸事,故祝贺曰庆,不曰喜,明其已成,而所惠者广已显而所获者大也,九四爻称有喜,释文推之为有庆,实以九四之用,甚未可量,而以一爻之喜,足为全卦之庆也,何哉,则正在其能商兑而未宁,虽介疾而勿忧也,商而曰兑,乃互商,非一面之志,则所决者公意,所行者正义,行而未宁,可见不自为是,而勤求于下,不苟以安,而劳苦于外,则其虚己以容人,卑躬以接物,兢兢业业,孳孳皇皇,未*宁处,毋敢怠荒,此本乾健之道,自强不息之德,而合于坤顺之志,安贞括囊之诚,上下皆同,内外无二,宜其介于疾而勿忧,不在位而有喜,斯九四之行,足昭其庆矣,兑大用皆本柔以成刚,因乾以用坤,陰陽合德,地天平成,故一柔在上,两刚在中,有如泰象,天地交泰,万物袛平,故象言财成天下,左右民宜,皆得其平,兑之九四,亦犹此旨,刚虽在柔外,而仍下于柔,以爻言,当离之上,为巽之中,阖家人之用,孚鼎*之功,最擅于调和,得其同正,虽与初九一例,而初在下其用未明,四则在上其德正显,推之天下,犹未有尽,故释曰有庆,明其行之孚于道,顺于天,而亨于一切,此彖称亨,实于此爻致之。 九五,孚于剥,有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兑九五爻辞也。九五正位,而曰孚于剥,以兑之陽,至九五终,上惟一陰,兑艮相对,陰出于坤,山地为剥,故曰孚于剥,而剥义非限卦名,以剥者时也,孚则信也,此孚字亦如九二,和之至也,和则能相济,而剂其虚盈,平其消长,剥而孚,则不剥矣,即以和之道,剂剥之时,如秋冬之寒,而有春风之煦,如肃杀之日,而得生成之机,则足以解其灾,缓其害,此九五正位,始有此德用也,下有厉者,如乾九三,有危害,而能自励,或自砺也。有厉则无害,正与孚于剥相应,以知其危,而自坚艰贞之志,励其守,而顺于时势之难,此有厉,虽非吉,亦非凶矣。 象曰,孚于剥,位正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五位正而时剥,以德济时之穷,以位顺势之变,则剥而有孚矣,孚者信也,兑以内外正位皆刚,秉乾之德,故虽剥而能信,则德用之所着也,兑卦各爻,无不取交易为用,正位元尤明,以此易彼,以孚交剥,是兑之本志,亦如履九五也。 上六,引兑。 孔子《宣圣讲义》 此兑上六爻辞也。上六兑之极位,亦外卦之主位,以全卦言,则为穷,以兑言,则为主爻,牵引于其穷时,而交兑于其极位,是谓用将终,而志未已,行有限,而心无穷,则其所为,必互相牵掣,而不克快其所欲,故曰引兑,引者如引弓弦,视其力而为开合,力之不足则弓不张,又如牵绳相擎,亦视力之所加,力不足者,不能引之前,上六柔也,而在上,刚与之拒,如弦与索,互相牵引,若不相让,实则归于力之胜者,先力而后德,故不及吉凶,由卦言,当不胜,由爻言,当有功,此则视所为耳。柔以上刚,陰以擎陽,其情易同,其行难一,此引兑非兑之本志,而为兑者,亦惟互相牵引而已,安能成其交接之德,悦泽之功矣 象曰,上六引兑,未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以互引为用,而凭血气之勇,牵擎为能,而忘德用之昭,此其行不光明,志未正大,可知。总之兑柔外刚中,而全卦皆以柔能成刚为志,故凡刚爻皆吉,独三与上为柔不利,足明兑之用矣,兑者见也,出也,与巽反,见必以德,出必以力,二者均匀,方成其用,有一未备,必误其行,刚爻则两者具备,柔爻则德逊于力,谲过于诚,此不利于行,实以德之未逮,虽为主爻,究非本志,方待其变,达于纯乾,今阻于一爻,易招疑忌,故曰未光,以其在上,不似六三之凶,而不吉可见矣,兑以顺悦之情,陰柔之行,昭示于外,故无所不合,而其害亦随之,舍内外正位以自贞,将何以成其德,达其道乎,故二五正爻为卦用所重,九四一爻,为卦德最明,由巽以为兑,因伏以求见,其志切,其心恒,故有赖于刚健自强,而最患优柔寡断,此引兑若胜负未决,抗拒方长,宜其为未光也。 图象 孔子《宣圣讲义 》 涣上巽下坎,风行水上,三陰三陽,外多陽,中多陰,而二五皆刚。陽失其本,柔得其始。中互颐。孚于养正之义。两柔在中,以立人道。两刚在上,以明天道。天人互交而卦用难协。为水性润下,风行多变也。风驰而乘水以成波涛。水静而随风以相起伏。此卦名涣,以其离散而难合同也。涣犹释也,分散于外,如水之释。又解也。离异其体,如瓦之解而以水风推荡流走而不停。风波激击动憾而不息,则有利于致远,宜于运输。此交换之用,亦如兑泽也。传曰兑者说也,说而后散之。故受之以涣。言物之有聚必有散,有合必有离。聚也,如萃散也,如涣合也,如噬嗑离也,如睽。其情不同,其行自异。而同体之井,,则如水之象,如帆船因风以行水,由近以致远也,而其情则非聚处之求,乃怀离散之志,此宜于行旅,便于交通,裨益于商工,发达其物产,亦自有其大用矣。坎险在内,陽虽陷而巽顺在外。刚居高,此相与提携以利用三陰之力。陰亦顺承其志,时与推移。则涣散者,有其交合时。分离者,有其往还日。是以刚柔不妬,而内外无猜。情重于行,则不患其远。志期于远,则不虑其离。此涣虽由兑变,仍不戾其悦泽之用也。涣节往复,一卦成两,则散者止之。节犹止也。兑艮对位,成用相需。泽流而山止之。水入于泽亦止也。止以节其行,集以节其散,故涣后有节,亦一循环也。涣以风木之利,恒为人生所必需。水者阻隔交通,区别地域,有风水以助其行。平其险,出其陷,致其通,则成利济。此涣之示其义焉。柔以御刚,无不化此。此道之大本。贵能柔用也。中爻两柔,以契于中孚之象。虽异既济,而非未济。坎为中男,巽为长女,亦男下女上,有同于咸,故擅于交通,利于行旅。水有源,木有本,溯本寻源,为易教大旨。人之本源,祖也天也,故涣重庙祀,明不忘所生,亦崇德报功之意耳。 曾子《宗主附注》 兑巽往来,涣节往复,由四陽两陰,易为三陰三陽,亦周易卦之次序大则。兑为八卦之末,即八宫序大终于雷泽归妹,亦兑宫末卦也。兑重在交换,以柔易刚,故至涣而陰陽平匀。如泰否,涣亦含换易之义。以巽之伏入,而后有兑之见出,以兑之泽悦,而后有涣之涣散。在卦象兑包坎之大象,即六三、上六、中有九四、九五两陽,如坎之陽陷也。而涣节则包离之大象,即九二、九五,中有六三、六四两陰,如离之中柔也。离有丽与分之义,而涣则取分离之用,以两陰在中,而初亦陰。陰得其势,陽失其始,则必至于涣然离散。巽在上,坎在下,中互山雷颐。两正位皆刚,亦如巽兑。而中爻皆柔,则同中孚。刚与柔争,风与水逐,各行其是,乃涣散之由。而在卦用有近于解。解亦散也,雷水为解,风水为涣,皆水在下,不与上交。水性润下,其行曰降,则风雷与之背驰。雷气勃起,其势急而力猛,故名解。风行善变,其势缓而力柔,故名涣。以雷水日离,风水或离或即也。风行水上,水固随风而波靡,乃激于风动,非水自性也,故旋即旋离,不肯终合,徒见其一时之聚,而终成不协以离,故名涣。离散也,同体卦为水风井。水反在上。巽象木而非风,水上于木,自成其聚,而木以攀之,斯称为井。井者水之源也,其用在能积以为汲,能汲以为利,是以木水相辅,共达其汲饮之功。而涣则与之异。巽固可象木,而在水上,则如舟筏,转运之利,无汲引之功。行动之需,非积储之象,故不以水为取名之本,而以风水离散为明义之原。此彖辞以利涉大川为言也。利涉则通于远,交于外。交通之所赖,民用之所资。如江河海洋,舟楫来往,以为民利,则亦有换易之义也。水运之便,商贩之利,交往之宜,旅行之资,此互易为用,往还为礼,亦本泽说之情,而见水润之德者也。 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卦彖辞也。涣巽合坎。先天中男长女,为三陰三陽,平匀之象。则其用孚于乾坤者各半,而后天坎代坤位,巽原由乾变坤,是合于坤德者多。彖辞首称亨,明其孚于乾坤也。终称利贞,明其本于坤也。坤首利贞,涣以柔始,则本于坤,而先利贞。与兑之备三德同而而实异。兑以成乾为志,故三德连及涣,以合坤为志,故三德分称,此其异也。涣陽在上,秉天之道,高明下覆。而其下九二应之,则有其承代者,此天德下逮,地道上行。九二一爻为刚外,初与三四皆柔,合成坤卦。由六位周流言,则乾与坤交错。乾多在上,坤多在中,而初二两爻,一坤一乾,以声应于三四,气感于五上,恰相同也。一而接续其二中介所不同者。是则刚来而不穷,柔往而得外,用不可极,德不可限,故彖辞首称亨,言交通一切也。九二在下,而上有九五。五之尊严,君临天下之象,故称王假有庙。与泽地萃彖辞同。萃以泽合地,水聚于上,物归其本,人亦溯其始。涣以风合于水,木水寻源,人亦思其祖,不忘所自生,故皆称有庙,重返本而报德,溯源而敬先也。人生于祖,祖生于天。敦本则孝亲,报恩则敬天,此萃以孝祀祖,而涣以敬兼享帝也。称王者示为人民之率,而自天子至于庶人,莫不有其生,莫不返其本,则莫不有庙以申祭祀之诚。有礼以明孝敬之义也。巽木坎水,木本水源,不可忘也,亦犹萃之泽以为水之本,地以成土之聚。后天之物,莫不生于木,活于水,而长成于地,故人思其义而报其功。祖先之恩,不独生之,且以育之。天地之恩,不独育之,且以成之,此祀祖者,必祭上帝,豫所谓殷荐之祖考,以配上帝也。雷地豫念春雷之出于地,为万物之初出生,雨露既滋,生育以茂,故于时重其祈报之典,而立配享之仪。涣则以木水之同功,生化之着效,溉润之为利,运输之有劳。天地所自生成,祖先所由缔造。守成之匪易,则知创业之尤艰。安享之不穷,则思草昧之难造。是以乘前烈之利,追旧德之崇。履既得之安,溯先人之赐,而必有庙祀,以昭告后嗣,重祭享以垂范将来,此涣之亨,其道亦已通于天下后世而无已矣。以木在水上,如舟筏之渡,船舶之运,故利涉大川。大川而利涉,况水之小者乎。况在陆地不隔于水者乎,此由交通言,亦可见其亨而利矣。利贞者,合性情之正,适时位之宜,有守而有为,可行亦可止。贞为之本,利见其用,合之则坤之道也,人之德也。人道法地,亦先利贞,而后元亨。利以成物,贞以成已。不以有用施于无用,不以可贵掷于消费,不以可大靳于细行。顺时以致之,因位而达之,则利贞之道也,故犯险而不险,履陷而不陷。坎在下,险陷之象。顺巽之德,足以与其利,而避其害。此利成于贞也。 彖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庙,王乃在中也。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风水涣与水风井同体,易其上下。井以水之聚而升于木,涣以木之浮而上于水,故井象汲,而涣象舟。木在水上,水乃孚木。木以载人物而渡水。凡水皆赖是以涉以济,而深广之水尤着其功,故有舟楫,则地上无不可至,而海洋河沼不能限之。是以涣之象利于行,利于行则无远弗届,故彖称亨。以卦爻言,巽在外为来,两陽在上,下应九二,故曰刚来而不穷,谓得九二为之本。有本则不穷,如木之有根也,水之有源也。其生不限量,则成用必久大,而柔在内以翕其刚使陽不飞越于外,亦不穷也。坎两陰夹陽,柔之位在内,今九二刚加柔,柔似不得位,以六四重柔孚于既济,亦得位也。六四在外,故曰柔得位乎外,而上同者,言柔虽止于六四以周流六处往来不息。柔降于下,以得初与三之应。初三在下,六四在上,故曰上同,皆指六四一爻言。盖刚有九二在下,则来而不穷,柔有六四在外,则得位而上同,此两者交错各极其升降之用,互换之功也。刚在上而互易九二之一爻,柔在下而互易六四之一爻。若不互易,则为天地否,陰陽不通,更何亨哉。此涣之亨即以否之交错,刚自四而二,柔有二而四然后来者不穷,往者得位而上同。同者来同,即大同也。以柔能上刚而得外之位,刚能下柔而与内同。故上同三字兼刚柔言,不专指柔。坎在后天居坤之位。坤之正位六二,今易九二,即顺坤以乘乾也。巽为长女,坎为中男。九二坎之主爻,六四巽之主爻,两者相协乃主爻相交共成其用,此同也。不相猜疑,不相妬忌之谓也。以九五正位,故曰王假有庙。王指九二九五,庙则九五二五(似应为九二)交应。尊其所尊,亲其所亲。由正本言,则九五下敬九二。以崇报言,则九二上奉九五。总之,一为王,一为王所假之庙。假至也,格假古同。言孝享为君主之亲临,言祭祀为祖神来格,亦兼赅之义。天犹王也,所祭者主位,受祭者主神,皆称王,以时王之祖,固亦王也,而天之上帝,则天王也。此彖辞称先王,明其位尊而德崇者,有功于民,有利于世,有造于天下者,皆王之时。王在下,则九二当之。先王天王在上,则九五当之。读者不可泥也。盖于其祭祀之后,致享于臣下,大酬于国人,则向之在下主祭者,又当接履上位,以君临万民矣。故涣者,兼有交换之义。换其时则换其位,不可固执王为九五也。然仅称庙不称祭亨,是王尊而庙下也。则犹史书王亲至庙而已。不过九二为内之中,九五为外之中,皆中位也,故释曰,王乃在中。言在下则率众以主祭,在上则临众以授享,无时不在臣民之中,为众所瞻仰者也。王在中位,位临中国,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此王能服天下而主社稷,万方共尊之,服之矣。以时王之德,率先王之道。以人王之行,昭天王之神。则涣之大用,当于王假有庙句中见之。巽木乘坎水,故彖称利涉大川。释曰乘木有功,言有功于国家人民社稷,有利于天下后世,则祖先之德,上天之恩不可忘也,故祭祀尚焉。 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卦象辞申明人道也。涣以巽上坎下,为风行水上之象。而巽木也,木在水上行,如舟筏之属,亦必赖于风,故不曰木,曰风。而重在行字,既行必有用,水上之行,必兼风木之利。木以载之,风以驶之。平时舟筏之利,在桨橹之资,而最便者则借风之力,故用帆樯,亦有取于木也。天地自然之利,而人用之。水能浮而风能速,必假人力以成之。则舟筏帆樯之制作,牵缆或挂帆,视风之向与水之流,各致其用。此涣之象。大有赖于先人之智力,艰苦创造,垂裕后人,其功德何可忘也。因念先人之功德,兼思天地之生成,则崇报之心,追溯之礼,不可苟也。故因涣之用,而立人道。则重在祭享宗庙,祭享申其敬宗,庙示其尊。尊之敬之,以尽其崇报之义。而达其孝悌之行。此不独为溯源返始,亦以敦本厚生,如木之培其根,水之浚其源,则生生无穷,川流不息。此承先而裕后,追远而教民。其旨至深切矣。称先王者,以先人之德,必因其位始大,时王之不承,亦以其位为昭。王者尊之至。先王者,尊而亲之。人之始祖亦出于天,祭其祖者,必享于帝,此即豫配祖考之意。享于帝则受其福,立有庙则明其礼,有国天下,惟宗庙之式瞻。行祭享时,率臣民以向往,此涣之人道。不称君子,而称先王,明其设教自天子始。先王已享帝矣,已立庙矣,传之后世,示礼之尊严,道之光大。蔑而过之,而必因于涣者。涣之敝为离散。离者伤其亲亲之仁,散者害其尊贤之义。合而言之,则悖于辨上下、定民志之履。是将戾于孝悌之教,崇报之礼,慈爱之心,诚敬之德也。故必溯源以求其本,培根以茂其华。此鉴于风木行水,而重其享帝之规,立庙之度。有祭祀范其将离之情,则求怀其祖,有宗庙约其易散之志,则无忝所生。易教以人道济天之穷,遏数之变,涣而不涣,乃成涣之大用矣。不然舟筏以越险,帆樯以犯难,人孰不愈去日远,愈离愈疏乎。散之四方者,生之情繋于一本者。天之性。后人皆先王之裔。生聚日久,则或忘其祖。天下皆人类所居,游逐无方,则或遗其类。此凡农业国所引为深虑者。故见涣之利涉则思散漫之难亲。因风水之易离则思远隔之莫近。固不独为崇报已也。引申其义,乃期于成其利而杜其害,昭其德而大其功,笃于尊亲则无弗届,敦其孝友则相得益彰。仍不戾夫先王制作之衷,而克广其天帝高明之道者矣。 初六,用拯马壮,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初爻辞也。初六在下,坎之初爻,而得坤之用。坤履霜坚冰之象。既云履,自不外于行。行者或步或与马。步以趾称,与以马称,其义一也。而在明夷六二亦曰用拯马壮吉,与此辞同而义略异。盖明夷之下为离,六二离之中爻,离秉乾德而代乾,故称马,又坤称利牝马之贞,是马之象,兼乾坤也。涣之初六亦坤爻,而与上九及九二合亦互离。初六正如明夷六二,此其同也。涣以木在水上象舟筏之行,而非陆地,似不得称马,然以坎一陽在中,互离反为陰在内。以险陷易为光明,此由入而出也,由洼而高也,亦即由水而陆之象。出入之所必经也。入水者先自陆,出水者终登陆。则乘舟筏者亦不得不资于舆马。由陆视水为自高降,由水视陆为自洼升。升者振拔之也,故称马而曰用拯。拯亦作抚,犹举之也。马之待拯者,其地多洼,如春秋陷于泥淖中之象,而坎本易陷,却以互离又得拯之出,此其异也。明夷本离正位,自有拯马之功。涣初六由坎换离亦拯马之力,所别在离与互离,主客之殊,常变之异而已。用拯马而称壮者,言其力之有馀。而占吉者,言其行之有利,以陰易陽,以柔换刚,乃得此辞。为其顺于九二也。卦自初始,其志上达,进于九二,得中而就于正。故行有功而占得吉。涣重在行,行必有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初六得其始矣,故以力出其马为喻。 象曰,初六之吉,顺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九二爻辞也。九二内中位而为坎中爻,陽履陰中,刚主柔位,在坎为陽陷之象,在涣为刚中之情。以九二应九五,两刚得中,而中夹两陰,有如颐中孚。陽反包陰,遂与坎之陽陷于陰者异矣。上巽以顺于下,则九二有外援而不陷。下刚以承其柔,则内中有主用而不悔。此爻称悔亡也,涣以刚柔交换,行止相离。九二刚中,主于进取,乐于行动,故曰奔。急驰为奔,乘其前进之势。而挟两侧之众以疾行。得位而不拘于守,得中而不滞于物。为欲出坎之险陷,近巽之风行。遂不得不急遽以奔驰,果敢以行进也。奔其杌者,以疾急之行不恋于其所止之具,以勇敢之势不滞于其所拘之地耳。杌亦作机,机为短几,杌本短櫈,名异实同。又杌与軏通,用于车辕,以驾牛马者,又以木止物之行者,亦称杌,皆止之使勿动,阻之使不行。如栓畜之椿,繋舟之柱,皆杌之属。为名虽殊,致用则一。不外牵掣之以不前,拘繋之以为守而已。巽为木,九二坎水之中,木在水中,固为舟筏帆樯之类。木在水岸,即为船栻筏椿之属。以九二陽爻高出水面,亦可视若岸或洲,为傍水之陆地。以涣志于行,不惜于离散,故不乐就于所繋之地,安于所止之具也。几与短櫈,人坐时所资,亦为其止也。未有背之以驰,坐之以奔者。今以奔其杌言,以疾走而奔,远其所止之杌,以成涣之用也。换言之,即奔而离其杌。涣字指卦名,以兼其用。涣奔犹奔涣。志在涣而后奔。又因奔而涣其所在处。如疾驰者必去其滞足之地,远行者必离其所坐之具也。奔字喻其涣之亟,故初则拯马之壮,此则奔离其杌。卦下为往,故重于前进也。而以志之愿行之所宜,得中之应刚,秉乾以挈柔,故称悔亡。言其奔无悔,是在必行,势不容缓也。而亦含有不能悔其所为之意。又以亡字在下,亦有悔于所亡之义。言得中则无可悔,失中则悔其已往。不得不失则悔无可悔。辞兼三义,视占者之行而定。卦内贞外悔本其位而往,守其分而前,将奚悔哉。故不及吉凶者,上以其行克孚中道与否而异也。 象曰,涣奔其杌,得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二志愿前行,行虽疾而非迫,动虽急而不悔。由坎险陷出,就顺行之风,以下陰暗上遂高明之德,为得所愿往。则虽奔驰而离散,又何悔哉。以涣之愿于交换而志于远行。木在水上,风以促之,欲罢不能,求止不可。是惟因涣而奔,不复顾其杌矣。 六三,涣其躬,无悔。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六三爻辞也。内卦之终。人爻之始。以柔加刚,亦坎陷而志于外,成其涣也。故辞曰涣其躬无悔。初称马者,将行之辞。二称奔者,已进之象。三称躬者,则明其关乎己身,不徒与马之备,物具之离己也。再以人事,非物可比。曰涣其躬,意即离其身而亲往,以成涣之志也。躬亲之所为,更何悔哉。无悔与悔亡,义略异。悔亡者,悔之不存,或不属于现在也。无悔者,言始终无悔,明其志之决,行之坚。更无何悔尤也。凡悔有关天者,有关人者,天之悔,时为人。人悔无可悔也。六三人道所存。既决于先,将何悔乎。纵有可悔,亦无及矣。故不曰悔亡,而示六三柔以刚行,必先自慎也。设不慎于先,亦无悔于后时不可待,机不复来,则虽悔又安得乎。 象曰,涣其躬,志在外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有内而外为卦之行。自陷而出为情之正。身在陷险之内,志切光明之途。则六三柔以望上九之刚,不得不坚决其志以向外也。上与三应,而三由柔就刚,由下就正,即由暗投明,以顺达健。虽不协于既济,而能孚于中孚。此无悔,亦可谓为原无可悔。其志既正,其行亦宜,躬亲率人,群下从服。虽不当位,而克成其涣矣。 六四,涣其群,元吉。涣其丘,匪夷所思。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六四爻辞也。六四外卦之始。巽之主爻。巽以刚变柔,而卦外为来,由上而下,由外而内。四与二同功而近五。二五皆刚,则能宣中行之道,率群下以正,故曰涣其群。群指初与三四,三柔爻而上卦五六,下及九二之刚爻,交换其情,同其德,大其道,以超于险陷,而登于光明。故占元吉。谓涣之用,以此为大吉,以柔顺刚也。而自陰以上于陽,得九二为之阶梯,则有如登高之象,故曰涣其丘。丘陵高于平地,下为坎水,则六四高出水岸,若丘陵然。亦行进之所期,而成功之所望。然以六四重柔,且秉巽变坤之志,是在卦为由下望上,由洼求高。而在爻反为自上俯下,目尊就卑。是六四之心,恒多矛盾,易反侧,故辞称匪夷所思。以所思不平,多出于意外也。夷者平也,类也。不平不类曰匪夷,亦言有如匪与夷,非吾人类。如前匪寇婚媾,兼指其为非类一体者。匪夷则疏远异类者,若仅就辞义连贯解,则指所思出于意外。以下而上,柔而刚,主而宾,内而外,皆不同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常为涣其群,应变则涣其非群矣。风木与水,皆异于丘,今以涣其丘,自与本心戾,而所思不可测度矣。人事纷纭,世势变幻,多如涣六。四之象是在善用涣,而勿拘于离奇之情,突兀之变。离奇突兀乃六四之涣,故涣群则有元吉之卜,涣丘则感匪夷之思。风行善变,故巽主进退。六四巽主爻,宜其有此辞也。涣其丘有作涣有丘者,义原无二。 象曰,涣其群,元吉,光大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四涣其群,似非吉,而爻称元吉,人或有疑,故释以光大也。盖六四以柔而顺承刚,以陽而乐就陰,虽有远离之行,而怀亲近之念,此固人之情也。却以近于九五,光明在上,忠直之义,不专于私昵之情。远大之期,不败于狭短之见。故仍以涣其群称而占元吉。正如忠臣不以家而忘国,烈士不以私而废公。则中心光大,志行昭垂,此能略于细以成其大,去其暗以就于光,故曰光大。行既光明,旨亦正大。则虽涣于群,而非离散,远其类,而非乖睽。此六四之行为光大,宜占元吉也。不及下之涣丘者,以涣之志,在离以日远,不在升以日高。涣丘者,进而以升,前而且上,日诣光明,行渐远大,亦与上元吉之占不迕。不过其心有所异,而其情有所疑,此爻谓其匪夷所思,言出意外而有所涣也。六四柔而近刚,宜有此惊喜之情,疑似之念。此思字与咸之朋从尔思相应。咸以日近而朋从,涣以日离而非所想像。一为自外而内,一为由近以远,其所思即其所遭遇也。故离其群而元吉,就其丘而惊疑,皆涣所固有。心虽有思,行则光大,仍不以私干公,以情害性。此柔顺之美德,故以元吉获福。 九五,涣汗其大号,涣王居,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九五爻辞也。九五正位,君临天下之象。以涣之所施及于四海,所至徧于率土,故曰涣汗其大号。汗者汗漫,言其散布无止境也。大号者,号令天下而大声疾呼,使其共闻知,成其涣汗之行也。有位而推其德,君高以临其下,此九五之尊,能宏涣之大用矣。如昔时先王率众以辟疆土,挥民以立功勋。犹黄帝之逐蚩尤以奠汉族之居,禹王之治洪水以安下民之所。则在陆固有车马之役,涉水不辞舟筏之劳,兼非易成。行必合众,则不得不涣汗而大声号令之。汗字兼人身血汗,明其勇赴艰险,力促风行。用巽之威,行坎之陷。此九二得九五之下逮以共尊王,而九五受九二之上从以大其德,故九五涣汗乃成功之时,而所师者,涣以为用,如管仲官山府海,以商教民。民远而心不离,业兴而国以富。民受其福而国有其功,故重称涣,见其交易之效,离散之行,始终不渝而上下一心,内外同德。则王得所居而占无咎。王居者,位正而权尊,王安于位,事成于权。天下归心,万方来服,宜其无咎矣。是以先安民之居,而己亦得其居。民以奉供王之命而己亦得其所。上下互涣以富强其国,君臣交益以安定其邦。此在自强不息之王,克先民以无逸也。本爻王居,恰如释彖辞王乃在中之义。王居于中位,天下万方无不望之,则所涣者莫非王之功,所动者莫非上之德,更何忧于离亡而距远哉。若王位不称,其德不正,其志不大,则欲天下徇一人之私,劳万民快一己之志,斯有咎矣。故九五之王,必如黄帝禹王之德业,方足当之。 象曰,王居无咎,正位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五正位孚于王在中之象。一也,九五刚健中正,孚于乾九五之德。二也,位以德明,德由位显,则九五王居乃免于咎。虽有好大喜功之嫌,而乘位正时宜之利,此涣之称亨也。 上九,涣其血去逖出,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涣上九爻辞也。上九位之极,卦之终,亦涣用之穷。穷则变。涣以变动为用,故变而涣仍有可为。不过以穷变之时而求行动之志,则不免于损伤,受其忧害,故曰涣其去血,言血因涣而去也。九五涣汗为血之变,见汗己着其劳矣,上九涣血,血则未变,可见其伤。血去而成涣,是损大而功小,伤重而效微,亦上九穷变之时,所行不如前之快意也。涣而血去者,犯险以进,涣不可止,如物之飞散,愈高愈易。上九极高,则所离散者至顺且远,逖出者,顺其势而远之也,与小畜之血去惕出不同。惕为忧疑之词,逖则顺易之语,上九当巽之终,风行于天,飞扬以降,其势疾,其行急。疾急之涣,宜其易而有伤害也。然以上九重刚当变,变而为柔,则与六四九五反合成坎。上下重坎,故有血去之象。而涣以风木行水为用,风木既穷,水不自动,则涣之志不复远而利以济者不可期。此其易有咎矣。以巽善变,顺变而知进退,则亦免咎。盖五上两刚,在四与初两柔中,爻互大小过之象,与下互中孚颐者恰异。是以孚中孚颐则吉,孚大小过则有咎。而九五以正位得免,上九以顺变亦称无咎。读易者所当知也。九五正位,王之德也,上九顺变,巽之功也。王德以明于天下,为治平之原,巽顺以应夫天时,为知时之哲。合之则涣之业,由大而成,分之则涣之灾,由近而远。盖涣不可过,过则愈离愈散,不可复聚。此涣汗已有汗漫之心,携贰之渐,贤者在位能防杜之。至上九位已失正,刚亦失中,伤害已不可逃,而离散将不可止。故周易以节继涣,欲以止其散也。 象曰,涣其血,远害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远害者,一则由涣血而顺其变,免其伤,以终成其涣,一则言因其涣,易为离,而推远其害。此远字有上去二音,由近而远,害以日大,此涣之害。以远离来,以时明变,以位知灾,洁身自遯,以远于害。由上九之无咎,以远害来,原本赅二义,是在卜者自处耳。因涣卦已终,涣用不续,则爻地之极,知时之有穷,高位之危,戒惧于将变,犹可保前之功业,而免将来伤害。是虽血去亦无咎,为损者少而益者多,失者微而成者大,与六四光大之业相证益明。上与三应,三柔上刚,刚以俯柔,是自返也。巽主进退,自返而退,不复求进,乃远于害矣。 曾子《宗主附注》 涣卦上九爻辞,涣其血去逖出六字,合为一句读可,分作四句读亦可。以涣其血为一句,去逖出三字,作三句。因血之去,而后逖出,成连贯之义,一也。因血之涣而去而逖而出,各有其义,二也。此与小畜卦六四有孚血去惕出相似,而徽不同。小畜巽在乾上,涣则巽在坎上,巽同而乾坎异,坎出于乾,而后天代坤。乾则遵九三乾惕之训,故曰惕出,以刚亦折,宜自警也。坤则本顺承之道,坎坤合德,以顺为正,故曰逖出。逖犹廸也,顺以遂其行,而速其势也。此涣与小畜之用徽别。小畜巽以下刚,中强外逊,故惕以出,涣巽以合坎,外顺内险,故逖以出。言涣志于行,求其速脱险陷,而在上爻得风行之势,有飞腾之心,故不复犹豫也。至称血去者,小畜与涣皆同,皆以巽之所契,柔以化刚,陰以易陽。血出类陰,而行则陽,陽在陰中,故血去而气泄也。气陽而运血,血陰而藏气,此人身中刚柔交互之象,和谓血气之情。血以换气,则血去而气行矣。上九陽积于高,如人患血之上*而成风病,故中风者,西医谓之脑溢血,治之去其血,则气自畅,风亦解。小畜六四在中,如人心胸之间,募原之上。血之积则成惊风痰厥之病,去其血则气宜而风痰亦化。此所以小畜在六四为惕出,言血去则惊惕之心解,而其气自出,风邪自行。此与涣卦在上爻五上两陽,陽以升而自阻,不得宜泄,血乃累积,则必顺其势以导之,发其窍以畅之,因风之行,使其之顺,故曰逖出。逖者顺迅也,其势正急,其治必速,故不容弛缓,而宜顺以出之。而两卦之称血者,固不独因巽,巽以风加于血,治风者治血,血行风自灭,此虽医疗之方,而非爻用之本。爻用凡称血者,必由坎离,坎为血卦,离为心,血之所主,故需六四云需于血出自穴,屯上六云泣血涟如,皆坎也。而小畜涣则一以中爻九三六四九五互离,一以上九初六九二亦互离,皆与坎体用相通。且涣下卦为坎,尤足符见血之象。离以用坎,神以行血,而风以御之,此小畜与涣,皆有血去之辞,血之涣也而后去,去矣而后顺,迅以出之。与小畜为血之积,积蓄而必去之,去矣而后警惕慎惧以出之,其义大同。人之病于血者,首在于蓄积,所谓瘀也,内经称为菀,即*也,菀于上,即血溢于脑,菀于中,即血蓄于膈,皆宜先去其血,以宜其菀,泄其积,畅其气,行其风,化其痰。此两卦有关于治血病者,后人多未明,特为申述之。 节卦 孔子《宣圣讲义》 节上坎下兑,与涣一卦而颠倒成两卦,涣坎在下,节则坎在上,巽兑往来,水归于泽,物积于居,故曰节止也,止于其所也。卦以艮为止,而节无艮象,亦称止者,艮为终止,节则中止,若竹木之有节,自成一段,暂止其中,如水之流,其性也,止于泽则暂断其流,而自泽出亦流也,为其别于原流,故曰止。止与行对,行之且止,止而复行,是未止之行,异于止后之行。行同而其所行不同,此节也,节制之使有度,节阻之使不连,此以水入泽中为象,而与风行水上之涣相反。涣者散而无归,节者止而有所,物不可久散而自离,则必有以止之,故以节继涣为止其离散,而节制其涣也。本兑之悦泽以聚之,合坎之陰险以留之。此节之用,宜于守而戾于行也。卦二五同刚,亦如涣,而陽多在内,陰多在外,陽得其始,陰持其终,孚于乾坤之用,达夫生成之宜。此节之为道,亦通于一切矣。两柔在两刚中,亦如涣之类于颐中孚,刚以包柔,陽以和陰,柔持于中,刚固其本,中正不失,有其位也。内外交谐,有其用也。其初为陽,日进以自强不息,其上为陰,时降以安贞有章。此亦如涣互交其德,成陰陽平均之道,合乾坤交泰之情。而先天兑少女也,坎中男在外,是与咸之男下女有异。外有九五以正位临民,内有九二以明德奉上,则交孚之功也。中互山雷颐,得养正之道。颐养以善其身,此节之名,取人之有守,不失其节,如女子之守贞,不失其操,则以中柔秉坤之用,所谓妻道也,臣道也。矢忠荩以事其主,勤职守以蓄其德,顺乎刚以就于正,行乎柔以悦于物,则险陷可出而润溉有功。此坎在外,足昭其利物之思,而戒于泛漫之害者也。同体易其上下者,泽水困。泽中无水为困,困则不能享于所为,困之与节似同而异,困矢其利,节得其亨。困则穷而无归,节则止而有所。上下易位,其用乃殊。水性润下,在上则日昭其利,在下则不见其功。故困为无水,以有而不成用,如无水也。节则水在泽上,愈流愈积,愈润愈广,故节有其生息则不失其贞操矣。然兑悦而多说言,有阙而尚口舌,今在内虽可以防闲之,而其敝则足以致于空乏。故节有守,亦有毋守,如竹木之节,有坚有脆,有塞有通,为节同。而所以成用者不同,则以柔持外,易倾邪也。刚中者守之坚,柔外者行之谲,此用节者不可不知。以节由涣变来,涣之不已则赖节以止之,如涣而适于时,不可强止,亦不得以节责其守也。斯则时用之所为,智者察焉,凡乾坤交错,陰陽平匀之卦,皆有不偏不激之义存焉,过与不及则失其旨。 节,亨,苦节不可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节卦彖辞也。节以坎陷在兑悦之上,如水自泽中出,其流也有节。以泽者储水之地,大小虽有异,为低洼则同。水在高地下流,其势急,则不可遏止,如在平地平流,其势缓,则易于堤防。如在洼地外流,其势艰,必多阻滞,此泽中之水,或以溢而外泄,或以激而上升,或因器物之汲引,机械之摄取,则其流也,必有限制,故名曰节。言其行之有节度也。水行有节,犹草木之干有节,犹岁时之令有节,皆以分别其段片,辨识其差殊,而以明其生成之功,着其致用之效也。故水流有节,则成用而无泛漫之虞,泽物而免淹灭之害。其行也以度,其止也有宜,其进也不纷,其退也无漏。是必合于时用,利于物情者也。以节由涣变来,巽易为兑,坎下而上。巽主进退以行权,固有从时制宜之义,兑主说泽以悦物,尤有应势利导之功。而陷于下者且出于上,沉于底者反升于高,则其用可以随时,其行可以孚道。此传称止,言止其涣也。涣犹水之泛滥,节则水之堤防,如水地比,水归于地则相亲而不相害,山水蹇,水止于土则有阻而仍有行。节则水上于泽,其出也不可强,其止也有其方。利用于通塞之间,功成于出纳之际。此节之为亨,能通于一切而不悖矣。然乾坤四德,节仅得其亨,乃顺夫天时,因乎地利者也。推之亦自有其利,守其贞矣。而彖辞曰苦节不可贞者,正可见非苦之节可贞矣。坤爻称含章可贞,此即可贞之义,含章者内有充实之美,外含光辉之文,内外皆孚,坤德自立。而此言不可贞,正以戾于坤六之含章也。苦节者对甘节言,节五爻称甘节,上爻则称苦节,由五上两爻以别节之甘苦,即可知所谓甘者,位正时宜,可以守也。所谓苦者,位危时迫,不可以留也。苦者五味之一,在五行为火,在五脏为心,在五方为南,在十干为丙丁,在十二支为巳午,在两合为戊癸,在三合为寅午戌,皆火之所为也。节上坎,其用为离火也,离火明于天日,蒸于陽德,旺于夏令,炎为焚烧,如物之焦枯者味必苦,而人之情与甘相反。甘则喜,苦则悲,此心与脾之异趣也,于志与乐相对,乐则安,苦则危,此顺与逆之异境也。苦节者有节而不可守也,犹女子丧其夫者,寡也,寡而无子,贫而无*,少壮而非老衰,颠连而无依倚者,不得强之守节也,故曰苦节不可贞。易特揭之以示后人,为恐迂儒执从一之说,泥所天之称,而不问其有可生之资否,有堪守之道否,必律以不事二夫之义,是迫生者以死,强毒者为甘。王道本乎人情,故以苦节不可贞着其旨焉。苦节而可贞,则天下无再醮之妇,亲党无出母之名。是皆人道之偏,习俗之敝,非先王之制也。 象曰,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说以行险,当位以节,中正以通。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节以上坎下兑,三陰三陽。陽得其本始,陰得其终,陰陽交错,以互为用,乃亨。盖有类于天地交泰也,而两刚在初二爻,两柔在三四爻,其上则五为刚,上为柔,分配平匀,故曰刚柔分。二五皆刚,故曰刚得中。此释卦爻之概,明节之称亨。由于两者平分而刚得位耳。苦节不可贞者,以卦在上爻。上位为穷,陰柔居上,而迫于九五之刚,周流以返,而阻于初九之刚,是位之尽,行之穷,故释为其道穷。言不可守,亦不可行,高而非位,远而无助,此苦节也,故不可贞。贞以固守以干事,今皆失之,此不可贞也。或以苦节为时位所为,而不可贞。人事之失守是一义也,又以不可刚贞为训者,亦兼赅之情,然非原辞之旨。既云苦节,则其非节之正可知,况九五已明称甘节矣。九五得正而时当,宜其为甘而可贞,上九失位而戾时,宜其为苦而不可守。贞者正也,失正则已失贞,失贞之贞,奚可哉。贞者必以正,正而后有守,不正之守,奚与守乎,故释曰道穷。明其出位而非分,离德而异心。虽欲责其贞,已不可矣。如有职守者,所事非君,所守非分,而责其忠,不亦难哉。故不可者,言其义不可,纵责其名,已失其实,又奚为哉。道在中庸,君子不执一也。执一不通,乃悖于亨。节之本义原在贞,苟已失贞,即已非节。非节之节,滋益其苦而已。此苦节者,乖节之正,反节之情,以节为苦,将何贞乎。彼守贞不二者,正以节之甘耳。其情若苦,其心弥甘,则其志恒乐,其行恒利。虽劝以不贞,亦不听矣。此忠孝之行,必成于性情。贞节之操,必底于光大,不可强也。悦以行险者,兑说坎险,卦自内出,刚得正位,互为之节,则险而不陷,说而有容。柔以从刚,外以就正于中,此节之用,在刚柔之相协,而恰成其节度也。节度之使无过不及,节制之以致于中合。此类似中孚,为人道之本,可以见之。上下正位,两刚相通,中介两柔,以为之剂。此所以名节,言止而通也。节犹接也,在两者间为交接处,故节者际也。交际之地,互通之枢。如竹之节,有节而不穷,时通其气,时交其精,此节之正所以通之。愈有节,其生愈繁,其育愈茂。将以蓄其势而约其力,应天时而成其德也。如天地之序,有四时之易,有十二月之名,乃有二十四节侯之分。由此历彼,亦犹竹木之节,止而仍通也,故曰天地节而四时成。四时不乱其序者,以有节耳。圣人因之,乃以节成其制度,仿天地之时,法竹木之干。一节一度,各不相紊。一节一通,各不相妨。故一切政令,皆节之以制度,各有其限,各守其分。上不以贼下,君不以病民。用不违其材,役不过其力,则事举而功立,政成而德明。故有节者,不伤财,不害民,为无浪费,则财用得其当,无虐政,则民力有所馀。此刚中之道,而能以柔节之也。柔以为节,则毋不过,刚以为节,则毋不及。刚柔相节,则皆达于中和。以之位天地,育万物,尚无不足,更何伤于财,何害于民乎。此节之大用,为成盛治之本也。有无相济,远近相通,上下相和,内外相得,皆得其平,如其节,则*多益寡,称物平施之道也。不悖乎天地四时之令,不戾乎草木成节之情。则万事皆合于权衡,百政尽遵夫法度。故节也,有所守也。有位则有守,此节之大义,人道之大则也。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节卦象辞,明人道也。节以兑下坎上,成泽上有水之象。水原在泽中,而出于泽者则在泽上矣。此重在水之溢于泽,以成其用耳。水溢于外以成其润物之功,是非泛溢也。其流也,或为河沼,或为田园,或沟通以运输,或蒸腾以溉灌,皆自泽中出,而自见水之功,是由坎陷而拔升也。水之拔升,其行颇艰,有别于其下流或溃决也,故其进也有度,其止也有限。限度者,节之谓也,故卦名节,明泽上有水。先已盈其量,后又发于度。体已有其限,用亦有其节。则水不为害,而功不可量。流不成灾,而利亦无限,是节之且以大之也。充实其本,发扬于外,节制其行,光大于物,则节之为道,合乎天之时,地之利矣。而人道仿焉,以制数度,议德行,亦将以充实之,光大之,以成其政,以立其教,以明其德,以达其道。此人道之节,本于节之象也。节者止也。止也者,将以豫其行,盖有止方有行,不蓄其势,不足以裕其源,不限其用,不足以继其后。此愈止愈利于行,愈节愈大其用也。政治之本,功业之基,皆在于有节。节则无不成,无不备,无不美盛,无不均平。政治事业莫不有节,其尤着者,惟财与力。财有节则用不匮,力有节则民不苦。故释彖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即指财用之有数度,民力之合德行也。而推于一切,亦皆如之。故君子以节而制数度,而议德行焉。数度者,数目之度,数亦度也。德行者,德业之行,行亦德也。皆有其制,则皆先审其议,制者施之于行以为法则。议者议之于道以为规章。此犹今世审议与法制,审议归诸议院,法制责诸立法,皆豫于事先,鉴诸以往。徧较其利害,精判其宜否,而必适于民情,合于物力,酌之时义,达于治道者也。德行曰议,乃包一切明德之举,所谓盛德之业也。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为盛德。盛德大业至矣哉。此节之所成,在于国之所经营,上之所筹画,而关乎国计民生之大者远者,故统称曰德行,犹一人之德也。盖德之至者,必明于天下。水之大者,必润诸万物。君子以水比德,坎卦之象辞曰,常德行,习教事,已昭其义矣。然坎未外着其用,则当先自恒其德行,熟其教事。今节则坎在外,已有其位,已宜于时,故当制其数度,议其德行,以公诸众,以施之民,以成其平治。此节之道,犹坎而更推之也。坎已在兑上,则足以成悦泽之功矣。 初九,不出户庭,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节初九爻辞也。初九下位,乾勿用之时。节兑在下,将以成乾,曰不出户庭,言在下不出室外也。户庭者,内室也。外与六四应,刚柔相协,而柔在外,柔主降,故行宜退。退守于室,以待天时。此节止之义,与艮同也。以其为刚,易有咎,而因不出户庭,免于咎。此初九之用,明出处之义也。 象曰,不出户庭,知通塞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九不出户庭者,乃明于时而知通塞之所宜也。通与塞对,出而宜者必时之通,而不宜者必时之塞。初九勿用之时,是塞而不通,将何往哉。故曰知通塞,谓其能顺时以进退,鉴于外之险阻,以固守而不室,则外患不侵,内德常昭,亦无害也。象辞之议德行,在本其时位以推之天下,而凡时位不当,祗宜如坎之常德行而独善其身。此亦节之道也,言守其操不务于外,持其身以安其所,则刚以柔用,本乎坤安贞之道,如一岁之冬,闭藏之时,正天时之节,推而明之,何有咎哉。 九二,不出门庭,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节九二爻辞也。九二内中位,位得中者,行宜中,而节以上九五,重刚不应,迫于三四两柔,险阻在前而生畏葸之心,遂亦如初九之不出,而竟罹凶。二爻在中,故曰门庭,是堂庭也,由室而堂,是已出矣,而止于堂庭,则欲行又止,欲进又退,彷徨失措,乃逢其凶。盖九二原当本位以明德,乘时以致用,而反泥于节止之义,悖夫亨贞之道。不知通塞之因时,行止之孚道,遂以守而凶,果节之咎也哉。 象曰,不出门庭凶,失时极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二不出,已与初九异,初九勿用,乃时之宜,九二当乾见龙在田,正为德施普及之时,而犹出而又闲,进而又止,以自藏于堂庭。既非隐避之时,亦非潜遁之地,故曰失其极也。时以位明,极以中着。极指中位,大学无所不用其极,即止也,止于至善也,亦即中庸用极者,或曰用中,或曰守一,中与一,极也。易有太极,立于至中。失极即失中,九二中位,本可以出而不出,是失中矣,失中位即失中行,即偏也。偏于为节,乃戾于中和,九二至九五互成中孚之象,以刚而屈于柔,以中而反为过,此占凶,为失时与极,而昧于通塞者也。各卦二五得中皆吉,此独凶者,有中而不善用,有位而不自昭其德,有时而无以副其用,是兑悦之咎,在过于柔悦徇人,畏葸无勇,独善自保,狭隘其行,是偏私之咎,故释以为失时极,而戾中道也。中者无可无不可,行止惟时,出处惟道,得时位而不出,与非时位而强出者同一弊也。节之为节,重在中和。中庸曰,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此之为节,实不中节。不节之节,此苦节不可贞也。勉强为之曰苦,九二之不出亦苦节之行,望于外而欲藏其身,奚可哉。 六三,不节若,则嗟若,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节六三爻辞也。六三兑之主爻,人爻之始,人道存焉。与六四重柔相接,而介于二五两刚间。柔以应夫刚,中以巽夫外,此中孚之象,而近于颐。且中互颐,有养正之道,以体乎坤,协安贞之吉。坤六三含章可贞,此爻以节为人道之本。节之与贞,同用而异趣,以守言曰贞,以用言曰节。六三之节即坤之贞,贞节相连紧而不可分,此爻以不节则嗟,明贞节之必重也。两若字想像之词,言人生重节,若不知节,则将自悔,而嗟叹无穷。易以辞象义,不必实有其事,故用若字,明其为设辞也。六三之节,有异于他爻者,以兑之主用为口舌说言,推之为财用耗费,如水流出于泽,不有以限之则必有涸竭之虞。财用不节则有匮乏之患,物力不节则有贫窘之忧。而于言与行,心与力,精神作为,形志举止,无不如是。不有其度,必受其害,此戒在过也。以中孚之反为小过,颐之反为大过,节则免于过,不节即自罹其过。此不节若则嗟若,乃理所必至,数所固然。然不可悔也,故占无咎,言无可追咎其害。实诗所谓自贻伊戚,书所谓自作孽,虽悔亦无及,则咎谁负之。 象曰,不节之嗟,又谁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爻象类离,离卦辞之嗟,亦与此同,况嗟出于口言,为心声。离之嗟,心所忧愁,节之嗟,口所呻吟,其情具于心而发与口者,兑之用也。故不节之嗟,非徒口中之声,实心中之苦。以其由于己之不贞,不知含章之道,务为外物之求,如山火贲,但求其文而忘其质,但骛于物而乾其中。既失中庸,自招忧患,则虽嗟叹,将何咎乎。此爻关乎人生财用者甚明,有财物而不知节以浪费者,皆不免于穷困之嗟。节与困同体,不节则困,节则不困。此三四两爻恰与困反,而相证明。 六四,安节,亨。 孔子《宣圣讲义》 此节六四爻辞也。六四外卦之始,亦人爻也。而在外为坎之始,如水之静而在渊。本坤之一爻,体安贞之德,知恬养之义,故曰安节,言能安于本分,坚持其节,而不愿乎外也。安者定也,静也。心无他思,物与无妄,则无时不安,无行不节,则不独孚坤括囊无咎无誉,且可占亨。谓此道通乎一切而用永不穷也。亨与穷对,能节则亨,不能节则穷。即节与困相反之义。亦可明人道,皆与困成正反之象。以爻象言,所异即在四爻之刚柔,刚则困,柔则安,,此明示人生宜其安贞自守,静定自持,不务于外而役于物,则无不亨。亨则不困矣。 象曰,安贞之亨,承上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四在外而柔,柔顺上九九五之道。九五正位,为全卦之主,六四自安于贞节,而又顺承乎刚健中正。守愈坚,行愈励,则能得乾之亨。此释辞以爻未称贞而称亨,明其亨正由贞来,故曰承上。言贞以致亨,实非六四本位之力,乃由善于承上九五之道。九五中爻且正,中则不过,正则有守。贞即正也,正以为守,则能以坤合乾,以柔易刚。柔以为行,刚以为体,是六四九五交互其德而成其行。与六三之嗟乃异其吉凶悔吝矣。六三无所承,故不免于过而嗟。六四近于正,故有其贞而亨。亨与贞,一内一外,一体一用。六四两得之,宜其占亨。而究其本德,仍在安节。以安于其节,即坤安贞之道,顺承之情。即节致亨之功,节而不过,愈守愈安,愈贞愈亨,此节之大用,异夫彖之苦节矣。六四安节与九五甘节相似,甘又安之进一层者,安者心志永定而无他求,甘者趣味益浓而得其乐,此知之好之乐之辨也。 九五,甘节吉,往有尚。 孔子《宣圣讲义》 此节九五之爻辞也。九五正位,下与九二重刚不协,而得三四柔以顺承,乃协中孚之和,颐养之正,以兑之悦泽乃平坎之险陷,故曰甘节。言所行甘且美,如口之于甘旨也。甘以为节,又较安节为愈,安己坚其心志,甘更悦其趣味。此行之有得,守之有成。中心悦服,胸襟畅适。虽有他美不易其美,他好不移所好,此所谓乐道者也。乐之不厌不倦,自足自得者也。故节之大用,至此极矣。九二在内,乃失其极,九五在外,乃得其中,故占吉,与九二之凶相反。以其甘而无异心,节而无二志,则行亦有功,故曰往有尚。言攸往咸宜,有所得也。如其欲以偿也,往者前进,凡所行者皆往也,节有所成,有所荣。尊荣之谓尚,犹诗所谓向往之意。六四已有安富之情,九五更具尊荣之美,此节之用。四五两爻足以着之。譬诸财物,以能节于平日则足致其大用于当时,以克惜之细行则足昭其大功于无量。是节制之,适以光大之也。故彖曰不伤财,不害民。 象曰,甘节之吉,居位中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五位正中而有甘节之吉,言得正位有其守,行中道有其用,此甘节必由位当时宜。进则有功,贞则可守。此占吉,兼行止而节义先止,止而后行,止于中正,其行无不利,故彖称亨,亦由贞致之。 上六,苦节,贞凶,悔亡。 孔子《宣圣讲义》 此节上六爻辞也。上六位之极,时之穷。穷则变,故九五之甘变为苦。苦节不可贞已见彖辞,故曰贞凶。凡卦贞吉者多,此称贞凶者,以其失位也。九二失时极者,由时及位,此为失位,由位及时,无位无守,若强之守,是以不正而求贞。不正之贞即不贞,不贞而求贞,宜其凶矣。此与蛊卦六三干母之蛊不可贞相似,蛊而属母,为子女者不得责其正,犹父子不责善也。责善则离,乖孚天理,戾乎人情,则不可强。强而行之,其害弥甚。此苦节不得贞,贞反为凶。或曰贞凶异用,苦节者固宜贞,而贞之不终,则亦兼见其凶。此非爻辞原旨,贞凶者,势不可贞,即失于时位之正,则何可责其正哉,与其外贞而中不洁,将奚以利其行。圣人本乎人情,不泥于从一而终之义,而必以贞苦之,苦其贞者,则不免于凶,然贞凶固为上六之情,而下曰悔亡者,以既难贞,亦难悔也。悔亡犹无悔,而更坚定之辞,以决无可悔也。不贞者,情之常,无悔者,义之常。既以贞凶,是不可复正,既不可复正,将何悔乎。此与坤六四无咎无誉相似,既无咎,亦不邀其誉,则明其所行,非关得失也。得固不可,失亦如之。贞既不能,悔亦如之。此辞重在因时制变,上六时之穷,故体变为用,不得以恒情执泥其变也。节至上六,已无节矣。不可贞,又将奚悔,根本不存,枝节奚重。卦内贞外悔,在外难贞易悔。上六两穷,故爻辞如此。 象曰,苦节贞凶,其道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已详释彖文中,卦位既无,卦用已尽,违时非位,行止俱穷,故守则贞凶,行则悔亡,总不外明节用已至变时。变节之节,不足称矣。故君子愼始而重在先制度数,议德行,毋待其穷,穷则欲节,节亦不及矣。在六三所患在太过,在上六所患在不及,过与不及皆戾中庸,此节之必变,而易以中孚者也。 中孚卦 孔子《宣圣讲义》 中孚上巽下兑。风行泽上。四陽二陰。与涣节之三陰三陽者异。节兑在坎下。中孚兑在巽下。涣巽在坎上。中孚巽在兑上。是中孚卦得涣节者各半。即以涣之上。合节之下也。卦由节变来。涣以风行水上。而生离散之情。节以水在泽上。而有节制之用。中孚则以风行泽上。而得中行之道。是中孚者鉴于涣节之过。而折之以中。中则不过。过于离散则涣。过于制止则节。中孚以不涣而有交和之用。不节而有中道之功。此中孚具中庸之德。中和之道。不偏不倚。不漫不枝。而一之于道。齐之于德而无所失也。故中孚与小过往来。中孚致于中行。小过失其中道。此相反之行也。反者刚柔异位。始终异德。刚以孚于中柔。则为中孚。柔以挟于中刚。则为小过。盖即以内外刚柔别之。中孚者。象颐而得其正。颐名养正。以未得正待乎养也。中孚则二五正位。明已得其正矣。四陽居于始末。两陰涵于中间。柔以翕纳其刚刚以卫抱其柔。两情相孚。而同集于中。故曰中孚。以六爻截初上自二至五。成一刚一柔。符一陰一陽之道。此中孚之所由来也。其象即类颐。又类离。以陽包陰。有其始终也。颐以养正为先。离以光明为尚内得其养。外昭其文。充实而有光辉。安贞而具刚健。悦以在内。巽以持外。风行而审于权宜。泽沛而适于和悦。此中孚上下本德。已兼美善。而有其体用矣。卦中互山雷颐。其道亦相近。颐以虚中善受。恢廓有容。中孚更以中正适时。刚柔共济。较又胜之。故中孚者。致其中和。达于中庸。以用其中于一切。则无不适道。无不成德。此周易以中孚殿全易六十四卦之次。而辟卦以中孚始全岁四时之序也。孚者信也。和也。化也。鸟之生雏由于卵之孵化。此生化之机。协于天地。着于人物。莫不信也。信以为德。则天下从之。信以为业。则万事兴焉又信者伸之也。举以为则。昭乎天下。不二也。故信于一。信于中。中一不失。人物同信。此即孚也。和也。化和。蔑以加矣。传曰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以节止之者。或虞其过止。而生抑制之害。或以其多度。而有纷纠之忧。故以道伸之。以德信之。俾不至于过节。过节之节。节之敝也。惟中节为节之善。发而中节。即中和。即中孚。言止而能行。制而能达。限量之而合于度。收纳之而成其利。乃适于中行。从容中道内有其诚。斯外显其信。中正于善。斯表明其德。此合大学之道。中庸之功。而一之者。故中孚。道之至也。德之极也。天地尚不违。况于人乎。以时令言。闭藏之冬。凋残之日。而一陽来复。生机暗动。此冬至之节。日行南返陽气复育。文德乃昭。生意初胚。天心可见。此中孚与地雷复相应。而斡旋于天地间。交育于无形中。以大其道。以宏其功。使物无穷。使数无终穷而复返。终而有始。周流往还。风行泽止。运以太钧。握其至理。推之无垠建其纲纪者也。陽奇而多。陰偶而寡。寡者主中。多者运行于上下。中以安贞。而有顺承之心。表以刚健。而协中正之位。位以德明。时以位贵。莫之见闻况兮若届。莫之扪搎。芴兮若在。此中诚而信于外。内柔顺而远着其仁爱。衡以不过。而推之咸逮。约以不偏。而彰诸欲盖。此精妙之道。天莫争其功,微茫之德。地莫夺其庸。人道之极。而物情之中。故卦名中孚。已着其用矣。小过与之往来。已显其行矣。细绎爻象与辞。足推衍其不尽矣。 《宗主附注》 中孚为辟卦之始。时当夏冬至。今讲中孚。恰当冬至之前。时与数合。天与人同。此可见讲易非经可比。古人所谓见天心。于兹益信。中孚者。大过之反。而周易则与小过为往来卦。大过则与颐往来。颐与小过则相反。既上下易位也。山雷为颐。雷山为小过。泽风为大过。风泽为中孚。此四卦交错其道。互反其行。而在六十四卦中。皆为独有卦。或曰纯卦。或曰质卦。亦可名之为孤卦。以其象属于独有。不与他卦同。易之独有卦八。乾,坤,坎,离,与此四卦是也。除此八卦外。皆以一卦颠倒成两卦。如屯,蒙,咸,恒,之类。凡五十六卦。实只二十八卦。屯倒即蒙。咸倒即恒。原无异也。惟乾坤八卦真倒差。故名独有。言不与他卦共其体也。周易上经三十。独有卦者,乾坤坎离颐大过六卦。合其余同体而倒为两卦者。虽曰二十四。实止十二卦。则上经实十八卦。下经亦如之。同体成两者三十二卦。实止十六卦。加以中孚小过二独有卦。亦符十八之数。两经合为三十六卦。此周天之数。为天地人物之纲纪。恰尽全易之变。而赅万有之情。故上下经之卦数原平均。无多寡之差也。独有卦上经多。下经者少。上经明天地自然之象。下经明人物生化之形。亦犹先后天也。先天出于独。后天成于偶。独者不合不生。偶者以生为化。此奇偶之变。为变化之机也。下经三十二,皆偶合之卦。而中孚小过独有。是后天孤陽不生。孤陰不化之例。惟中孚小过。虽独而仍未孤。则以原由两卦合成。与颐大过相类。此四卦仍后天之象。生化之原。与乾坤坎离四者。乃有别矣。乾坤者,先天之元精。坎离者,后天之父母。此生于独。成于孤。不得合偶为象。而颐大过,中孚小过。则生于偶合。成为独孤。此即生即化之后。而犹存其元精元质之象。非纯乎先天之者。而下经以中孚小过,殿于三十卦之后。即明示天地之变。由一而众者。天地之终。亦由众而一。此大还原返本之象。与颐大过在中间奇分偶合之象应。而不以置之全易末。却留即未济以大终者。明天地之道。周流不已。终则有始。返而仍出。伏而又起。故以即未济示其往复无尽之象。而不以中孚小过终。正如一岁之令。终于腊。而中孚则冬至也。以周正建子言。中孚为岁之始。以夏正建寅言。中孚为冬之中。此中孚赅气之终始。物之生成。时之藏发道之伸缩。而握其机。得其本者。故中孚者。中和也。孚又信也。信者必和。和者必信。五德信在中。亦居末。此中孚为岁气之始。一陽来复之时也。陽外内陰。陰以育陽。柔中刚表。刚以卫柔。故曰中孚。孚于中也。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中孚彖辞也。中孚为全易孚于道体之卦。而为道儒示教明行之象。不独为卜筮也。凡六十四卦中有言孚者。六十四卦爻中有称中者。皆关中孚。而以二五正位为中之表率。内外相应为孚之轨范。正位得中。则行不偏。内外得应。则德不孤。此中孚之称。即由不偏不孤来。盖陰陽者,以孚而后生化。上下者,以中而后安和。生化者,万物之原。安和者。众生之本。先有其原。方见其生生不已。先得其本。方致于安安能迁。此中孚为天地之基。人物之母。而莫非本于一陰一陽之道。一合一辟之机耳。以中孚四陽抱于外。两陰育于中。而二五得其中位。三四适于中行。三之与五。二之与四。互为其应。一刚一柔。一内一外相协以育相助以生。三四者人物之纲。生化之纪。尤为后天之本。而二五者。天之垂范。地之成形。实为万有所瞻。今三四以柔立于中。二五以刚正于位。履地之博厚。戴天之高明。人在中央。物与无妄。无妄之象。亦近中孚。以皆外有四陽。中藏两陰也。无妄之外。尚有大畜。亦同具此象。惟二者上下有多寡之异。中爻有偏静之嫌。不若中孚之至道也。而有偏全之分。无妄偏于天。故归于虚。大畜偏于地。故归于实。实者物之徵。故曰畜。虚者数之象。故曰妄。妄则有灾眚之虞。畜则成时用之义。故曰大畜时也。无妄灾也。灾即非时。时即非灾。皆以偏而失全。过而戾中。遂不及中孚之道。合于之善。本乎至德者也。 中孚豚鱼吉者。亦以卦象类乎大畜。故称豚鱼。豚鱼分言之。为家所畜养之物。关乎人之养生。及财用之所孳息者。人以物为食养。豚鱼皆常用品。家中畜之。既以供食。亦以弋利。而有关于祭享祖先,宴会宾客。肥甘之奉以娱老。鲜美之品以序礼。实人生不可少者。故中孚揭出。以喻人生之养。与颐相近。颐养有涉于噬嗑。则有噬肉之辞观颐自求口实。则关口腹之奉。此中孚以豚鱼为喻。而见养生之义焉。又豚鱼合为一物者。有河豚江豚之名。鱼类生于大泽者。中孚兑在下。泽中所育以豚鱼为最美。而上合巽风。豚鱼知风。水族而能识时。亦中孚之道。时中之用。所由着也。故取为彖辞之所象物。豚鱼之生。关于天时。合乎地利。用及人生。功成物利。此卦之德。而明其为人物之所共信。生化之所同。孚者也。孚于物者。必孚于时。利于人者。必利于德。中孚之时。时中也。中孚之德。中行也。而独取豚鱼者。以易见之理。证深微之道。取恒遇之物。徵不测之象。言近而指远。名细而类大。此易辞之精不可量也。以豚鱼之繁滋。足备吾人之营养。以物力之富庶。足充事业之经纶。此所以着明由豚鱼之肥美。而徵及人生之富尊荣。惟豚鱼之蕃息。而见物力之充盈丰备。信则昭于微物。德可推诸无尽。名则始于日用。功可达于无垠。此中孚之功。足以济时。而中孚之用。足以惠民。济时则天地化育之源。惠民则圣贤治平之本。仍本于风行以立教。泽沛以布政之义。而卦上下合德。共成中和者也。天地以位。万物以育。尚何有于人生。尚何忧乎物力哉。豚鱼之吉。实自山天大畜,推其不尽之用。而由天雷无妄。证其存诚之谛者也。至成无妄。惟诚能生物。不诚无物。大畜者物之畜。既德之畜。而必自诚致之。所谓为物不二。则生物不测。中孚兼无妄大畜。而得其中和。则其生物之功可知。且中庸曰,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物之道。必先成已。此诚能成物而中孚有其诚矣。推之成物。亦无不宜。故信及豚鱼。则何物不同成哉。吉属豚鱼。则何行而不利哉。故曰利涉大川,利贞。言利及于远。而诚存其中也。以风行泽上。亦如涣。而有舟筏渡水之功。外刚中柔兼乾坤之德。故曰利贞。盖言性情之正也。人道法坤。三四两爻。坤也。而人师之。以为利贞。是本乎性情。推其顺承。以成归于天。人物之始末也。故中孚无不利。而以贞成之。所行无不宜。而以利涉称。本夫乾坤之道。契乎风泽之行。如豚鱼之滋生。其利不可限量矣。 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说而巽孚。乃化邦也。豚鱼吉信及豚鱼也。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 孔子《宣圣讲义》 孚以利贞称者。由于柔之善顺承。柔以承刚。水乃浮舟。泽乃济木。浮济之利。必始于厚载之德。柔顺之行。必孚于刚健之道。是以利贞合乾坤之用。宏生成之功。故曰应天。以卦言,柔在人爻。上下皆刚。而下者必应其上。以陽主升。志在远也。天以纯陽而后高明。舟以轻举而后利涉。此刚陽之用。天之道也。更由卦用言。兑泽以承巽木。泽水以行风帆。天之所生。地之所成。如风与水。皆本天所生者。合以为行。仍应乎天。故逆风不良于行。逆流不顺其势。为其不应乎天也。而人亦如之。以法乎地为其始。以应乎天为其成。故安贞以秉坤。刚健以成乾。坤乾既合。利贞斯至。所谓性情也。性以葆其贞。情以致其利则有固孚于乾之正。而九二则属于乾之中。以乾卦言如是也。则两刚得中。一陽居正。乃中孚象。明其为陽德之复。与冬至应为地雷复也。复以一陽起于地下。示气之初生。中孚以二陰接于上下。示道之中正。则天道恒久。而地道随时也。恒久见于中位。随时昭于始终。中孚以陽始。以陽终。与复之刚始柔终者不同。此常变之别。先后天之分也。然中孚象合两柔。卦成二女。亦有其变合之义。而成其生化之功。故曰中孚。以四陽与中陰孚也。上下虽若协。中外却能相信。如男子有室,而不远其行,女子有家。而恒一其志。此上下既夫妻也。巽以伏入而就下。兑以见出而亲上。长女喻夫。以情协其内。少女如妇。以德相其外。此柔刚两得陽陰共孚之象也。故曰说而巽孚。乃化邦也。内说外巽。上巽以就下。下说以尊上。泽而承风。金以御木。相承相制。相弼相求。此五行之情。不相害。反相成。说于内则和。巽于外则乐。和乐无间。家道以兴。此家人卦以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为同正也。中孚亦如之。盖中孚九二。虽异于家人之六二。而家人之中女。有类似中孚之少女。以离兑皆陰卦。而离陰在中。兑陰在上中上之异。既近远之殊。故兑近而离远。近者易亲。远者易正。此中孚以兑之上。合巽之初。两柔并行。主持中道。言其虽为柔。而皆主爻也。主其位。以从于正。则上下亦同正矣。正以令于众。则无不化。故曰乃化邦。言如诗二南之化南国。实自男女之正始。夫妇者。人伦之本。男女正则家齐。家齐则国治。国治则天下平。此化邦由其功德。而以内外之孚。巽兑之合。共成其德。乃大其化。故曰孚。和也,化也,信也。 豚鱼吉者,以中孚之德。信及豚鱼。物也犹言。而况于人乎。此中孚无不孚也。利涉大川者。以巽木兼风而加于泽。正如涣之象。乘木舟以行。而舟虚者。虚以载物。舟之中虚。乃能多载。若中实者。将何载哉。而以卦爻中虚。上下皆实。是表有而中空。宜其称利涉矣。斯句盖伏舟船之象。以木能浮。而必虚其中。方便于载重致远。若徒有木。所乘者有限。不足尽利涉之功。此圣人因卦象以制品物。利民而阜生也。中孚以利贞称者。由于柔之善顺承。柔以承刚。水乃浮舟。泽乃济木。浮济之利。必始于厚载之德。柔顺之行。必孚于刚健之道。是以利贞合乾坤之用。宏生成之功。故曰应天。以卦言柔在人爻。上下皆刚。而下者必应其上。以陽主升。志在远也。天以纯陽而后高明。舟以轻举而后利涉。此刚陽之用。天之道也。更由卦用言。兑泽以承巽木。泽水以行风帆。天之所生。地之所成。 如风与水。皆本天所生者。合以为行。仍应乎天。故逆风不良于行逆流不顺其势。为其不应乎天也。而人亦如之。以法乎地为其始。以应乎天为其成。故安贞以秉坤刚健以成乾。坤乾既合。利贞斯至所谓性情也。性以葆其贞。情以致其利则有为有守。可止可行。中孚之道。不偏不过。一之以中。此行止咸宜。守为并顺。而先尽其人力。终则孚于天功者也。人事者。柔以为始。刚以成终。陰以涵中。陽以卫于表。则天地不二其德。而覆载不限其行。故四德以利贞称。言有不诚。乃生其物也。诚合于贞。物着其利。此内外之无不备。而刚柔之情无不孚也。惟中能孚乃中。失中者不孚。未孚者非中。此中庸中和为大本与达德。不可离也。大本者。贞之着。达德者。利之昭。故利贞亦既中孚异名。中存其贞。孚致其利。利及诸物。贞返诸躬。一也二也。二而一也。此中孚大用。为天下所共遵率。万行所同迪循。无往不宜。无为不中。道之至也。德之至也。而取象于风行于泽。木涉于水二。二者必孚而后大其功。天之本行。地之至用。人以师之。物以则焉。此中孚之效化。及万邦。莫与争其大。中孚之善。信及豚鱼。莫与语其微。何哉。中虚以厚载。表实以防沉。此发于地而应乎天也。故曰中孚。故称利贞。 象曰:泽上有风君子以议狱缓死。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中孚全卦象辞。明人道也。中孚兑与巽合。成泽上有风之象。不称风行泽上。如涣卦倒者。以兑之主爻在上。恰与巽主相接。合成中柔。是虽巽风在上。而其志就下。兑之志成乾卦。以下为往。故先泽而后风行。明用重在下也。泽上之风。与水上同。而泽者水之聚推为恩泽沛及之象。以泽为重。则风所及处。皆泽所沛。犹政教所行处。皆恩泽所施。德之昭也。故风不虚行泽。泽无目吝。于人为聿昭厥德。广仁以成德。阜利以成用。此中孚与涣异也。政令之施。明德普及。有其先后重轻之序。中孚以中和为本。必先其所宜。先重其所必重。此人道体天立极。应时制宜。不可忽也。人之生也。先求其所生。而重其安和之序。调达之情。故君子于此有劝善规过。除暴安良之心。将以全民之生。保民之居。使皆乐其业。和其情。适其俗。以无害无苦。此政不废刑。讼必有狱。为求民情之平。而致久安长治也。故于中和之象。而以五爻在中乃孚。故曰中孚。初上非中故不孚。不孚不信。故爻辞如此不急置之死。是宽猛相济。刚柔得中。适如卦用也。议狱则可见其仍不废法。缓死则可见其无滥用刑。则民畏其威。而又怀其惠。守其法。而易感其恩。恶者有所惩。善者有所劝。莠者有所戒。良者有所保。此中孚之道。中和之功也。且中孚卦两柔居中。两刚得正。中则无过。正则无私。无过则得其平。无私则归诸公。公平之行。民无不信。此曹岁以小大之狱必以情。为上思利民之忠。可使一战也。民心之得。必自刑赏。民情之服。尤在刑罚。故听讼折狱。为格致之所重。民之为恶犯罪固宜诛。而得其情。则宜哀矜。而非可喜。以生活易干邪婬。饥寒迫为盗贼。生之不保。法无以惧之。居之不安。刑无以怀之。今古一也。而中孚则求其至中。纳于至和。期于至信。上下同孚。以应乎天。天德好生。故书曰罪疑维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此体上天之德。而重人物之生。不敢滥刑以虐民。轻诛以易命也。死之固有辞。而既死不可复生。刑之固本法。而用刑不如用教。中孚以巽在外。仍寓有以教淑民。以化代罪之旨。以中孚之时。冬至之日。一陽来复。天道重生。尤宜仰承天时。暂缓执决。此人道法天。而为政以德者也。故狱虽议。而囚不诛。律虽严。而死可缓。此当推诸月令。证之上世。以尽经文微义者也。 初九,虞吉。有他不燕。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中孚初九爻辞也。初九在下。以兑之志在成乾。主爻在六三。刚以随柔。初九外与六四应。柔以协刚。其情多虞。虞者度也。虞也。又忖也。以度量之后。则慎于其行。故占吉。而心终多忖。情或有他。则不克执其中。而易纷其志。故曰有他。言有别求也。或别度其所为。而心不定。或他图其所欲。而情不安。则初九以远于中爻,乃有之。故曰不燕。燕安也。古通晏。安乐和悦之谓。燕居既安居。安闲逸豫。无忧无患之时。则以初九多虞。乃成不燕之象。此六字相随而至。以善忖度而占吉。以多忧疑而生心。遂不得安闲自在。盖初在下。原非孚卦。必自二至五爻。在中乃孚。故曰中孚。初上非中。故不孚不孚不信。故爻辞如此。 象曰,初九虞吉。志未变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其占吉。以志不变。虽多忖度。而无二心。此陽刚本德。故吉。奈初与四应。柔以间之。遂生异心。而有他。是以不安燕于其位。则志亦变。而非初之吉矣。然初九潜龙勿用之时。虽有他思。而原志不变。故仍占吉。是吉由不变来。如变而失本志。既失其吉。此爻辞言外之旨。或曰初九。刚以主柔。下以希上。终难安其位。故爻称多虞而有他。不得安燕。势所必至。固亦辞之兼义。果审于中道。断无他求。何不安哉。此释文以志未变。明吉之由来。重在克致于中和。而毋旁徨于歧道耳。 九二鸣鹤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中孚九二爻辞也。九二内卦之中。而柔加刚上与九。与九五同得中位。中介三四两柔。刚以率柔。大以领小。故有鹤鸣子和之象。和者和也。信也。鹤超群高举。而非俗禽。其鸣有信。母子相和。信之至也。孚之至也。在陰者亦有相孚之义。以位柔而爻刚。正如鹤为陽鸟。高飞于天。而止鸣于陰处。得其憩所。是皆相孚。正以九二与六四同功异位。相得相协。如鸣之有和。母之有子。道不孤而行有助也。以鸣鹤之得和。见孚化之及于禽鸟。亦彖辞化及豚鱼之义。禽鸟飞鸣。自得其乐。母雏聚处。同乐其生。人类亦然。上有其恩。下怀其德。臣忠其事君嘉其勋。上下相孚。功庸有赏。所谓信赏者也。故曰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好爵者,高位盛名。厚禄荣秩。以赏有功。以褒有庸者也。上以是明其大公。下以之感其至德。不徇于私。不阿其好。此君臣明良。朝野安定之象。故曰靡。靡者莫不及也。言如风之披靡众草。又古通縻维絷也。如诗云。絷之维之。言上以好爵系其下之心。下以忠诚报其上之德。恩德不失。政治乃成。至诚无二。至公无私。则国之爵位。君所秉衡如天之雨露。地之生成。不见其功。而莫与争。不见其德。而莫与大。其相孚相信。亦如鹤鸣而得子之和也。称爵者。爵亦禽也。古者以禽兽识位之高下。虫鱼章秩之尊卑。皆取其类相从。德相及。而不乱也。中孚之用。既在此。物犹相孚而况人乎。 象曰,其子和之。中心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二刚柔相得。情性以和。有如鹤鸣而得子和之。天性之乐。至诚至信。物情之真。无伪无饰。发于中心所愿者也。与其他唱和不同。唱而和之者。必同其心。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声气着于外。应求启于中。如洛钟应乎铜山。铁鍼吸于磁石。此无生之物也。而在有生者。则如子之于母。雏之于鸟。性情所感。诚意斯通。此九二之和。乃中心之愿。非有所使也。有故为之也。在泰卦六四。亦曰不成以孚。中心愿也。与此相应。皆孚之至也。不成而孚。既出于自然。成于自性。不加命令。不假作为。故曰不戒。不必介意之意。不生于心而自孚。不因于事而相信。此中心之愿。不假人力。不藉外势者也。故喻以鹤鸣而子和之。推之上位有命。无不信从。上以事业命其下。臣以忠勤报其君。而以下之勋劳。得上之懋赏。国之爵位嘉臣之功庸。故曰我有好爵。与尔靡整。言亦如鹤之母子和鸣也。以九二在中亦。孚中心之象。而兑主口舌。自有唱和之情。二四相间。刚柔相就。在下之中位。正如功臣之获赏。尊荣而不忘其忠。崇贵而不过其上。上有九五。故九二为内之主。臣之尊。得位乘时,而不失坤德。坤所谓妻道也。臣道也。臣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则九二之用。实自六四来。 六三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中孚六三爻辞也。六三与上九应。一刚一柔。得敌配之象。而三五同功。亦以刚柔错应。一内一外。犹匹敌之情。中孚得名。既由二与四、三与五。各相孚也。以三为陽位。六为陰爻。陰以加陽。内以望外。而为兑主爻。又属人爻之始。本中孚大用。在中爻两柔。分孚于下上两刚。是以爻用或上或下。或前或后。而其为德。或柔或刚。或忧或喜。故辞以鼓罢泣歌。明其情之无定。而为乐或忧各半也。鼓者勇进之时。罢者引退之日。泣者艰危之际。歌者安乐之间。皆非定也。以就于九五之正。则鼓且歌。以返于三四两柔。则罢以泣。而亦可视为同见异情。如有勇而奋进者。则鼓歌。因怯而悄退者。则罢泣视其人之情。明其志之异耳。盖六三无位。而重柔难守。居兑主爻接巽主位。二陰相联。在内则悦泽而有声。对外则进退而莫定。巽主进退。六四主降。退则返于三爻。而兑主说言。柔多忧思。思则发为歌泣处于中而失所正。据于柔而不得安,故情不能同。而行亦无由一也。 象曰,或鼓或罢。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三非正位。而介于九二之前。刚柔难调。虽望于九五。而阻于六四之后。上下难和。是孚之不得。情之莫定。实由位之不当也。 六四,月几望。马匹亡。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中孚六四爻辞也。六四巽之主爻。巽为伏入。与兑之见出反。是四与三之异。爻位皆柔。而下与九二应。交错之应。与正应有别。中孚重在错应。故三与五应。四与二应。二五得正。三四不得正。故三四爻不及二五之吉。六四介近九五。如月之几望。以未全圆也。而时有待。光明犹亏。则行不满足其志。而有马匹亡失之占。马亡则行艰。此巽主进退。得时则进。失时则退。今六四非时。故马匹亡。然以下有九二之应。退而就于正。以为守。仍免于咎。中孚之象。有与小畜相类。小畜亦以六四一爻为陰。陰不协于陽。则资以行之马匹亡失。乃不利于行。而卦求于外。以上有九五上九。方尽其提携之力也。上既有振拔之势。而时当亏缺之忧。故行不宜。而尚可守。守则无咎。盖六四自弃于同类。以与六三背驰。柔不思降而求升。虽可近于五。而反远于二。遂失所丽。如月之未望。光辉未充实。有马而失之。将何行哉。在需卦曰良马逐。利艰贞。以马本乾象六四坤爻坤位。惟利牝马之贞。此有马而不克乘也。称匹者。一马奇数。而有偶。如物之有匹配。以六四陰爻。陰数偶。故六三得敌。六四称匹。匹犹敌也。得其偶乘。而又亡之。是重明其不良于行耳。古者驾车之马。或二或四。取其捷足利于行进也。三四以柔。秉安贞之吉。乃健捷是图。宜乎不克成其用矣。此三四爻皆以柔而非位。情欲孚而德不信。志欲和而位失中。位时不宜。行动有悔。而占无咎者。以孚既济中爻。且得九二错应耳。 象曰,马匹亡。绝类上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四在外卦之始。原与既济六四类似。而下为六三。两柔相从。以其类聚。是济而未济。中而未和,故爻辞称马匹亡。而当月几望之际。将望而未望。正如将济而不济。其明亏一线。功亏一篑。行止于将成。物失于既备。此马虽有。而未得乘。盖忽焉亡失。不克遂其千里之行也。以其志在急行。反阻其行。心图大功。反败其功。此反中孚而为过也。过犹不及。故释文以马之亡。乃由于自绝其类。而妄干上进耳。六三六四,类也。而在下宜升。在上宜降。六四以降就正于九二为得。今乃绝于同类。求于上升。悖柔降之行。妄安贞之吉。始使已备之马亡失。是求速而反滞。欲进而反退。而妄于前进。外而忘于内附。故曰绝类。言自绝于类。是与众背驰也。又此句亦可指马之亡。为马之自失其群。失群而逸。不克成良马之逐。与大畜六三异矣。而中孚重孚。不孚则不利于行。绝类离群。皆不孚之行,皆失艰贞之旨。利本于贞。不自贞,将何守。不能守,将安行。故六四以下孚九二为得中有守。巽主进退。退必以时。时退而进。自罹于咎。此亡马 在不知守,而急求上也。上有九五。固位正时宜。而惟三之能从。今六四希近焉。则与六三相忤矣。 九五,有孚挛如。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中孚九五爻辞也。九五全卦正位。外卦中爻。秉乾九五之德。与下九二同为得中,而非应。却以三五刚柔错应。因二五之中位。包三四之中爻。交错其道。参伍以孚。此孚之行。大成于九五也。而爻曰有孚挛如者。言陽以率下两陰。如绳索相连系而不离。故曰挛。如非果系也。情志贯串。行止牵属。有如系耳。在前小畜,亦曰有孚挛如。谓小畜履皆以刚包柔。小畜六四履六三。皆在中。而履亦以兑在下。与中孚同。孚而后相系不离。刚以系柔。如剥之贯鱼,九五刚在正位。群陰所望望。众志咸归。故有此辞。而以刚之挈柔。易为所蔽。如君主引用小人。不知不觉受其欺蒙之害。是原有咎。以位正者德自明。纲纪严明。是非辨晰。则终免于咎。此亦与彖利贞相应。贞以为利。则不失其正。徇于私情。孚亦非信矣。两柔互于中爻。陰柔得势。恒易坏其贞操。惟至刚能正之。此九五克无咎矣。 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之义也。言九五以孚于下。而相连属如挛。不携贰。不背叛。位正而德中所致。位正则时宜。德中则用大。大公无私。光明有耀。此九五之道。飞龙在天之象。孰能不服。孰敢不臣。臣服于下。奉事其职。此既九二我有好爵,与尔靡之之谓也。正如鸣鹤而子和之。中心所愿。诚一不二。恭慎不违。君明臣良。民安国泰。宜其上下维系。如挛也。 上九,翰音登于天。贞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中孚上九爻辞也。上九穷则变。变则反于中孚之道。中孚反为小过。陽反为陰所包。是反常之象。九二曰鸣鹤在陰。其子和之。是鸣息得其所也。上九曰翰音登于天。则鸣息非其时地矣。翰音者。鸡之别名。为巽之象。鸡之属,有雉有骛。多野禽。而栖于山林。鸣于草野。乃为常也。今乃以其鸣之音。上登于天。是反常矣。既家畜之鸡。固以鸣贵。而仍不得离于地。今去地而升天。异怪之象。故曰贞凶。贞者正而有守。不正何守。失守何贞。此贞反凶。言贞非所贞也。又贞凶分言之亦可。谓贞则返就于下而有守。是自上下也。今以鸣于地者而登于天。则自下上。虽贞亦凶。为其不信也。不信不孚。失正不中。中孚之用已极。反为小过。故有此占。小过亦曰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中孚之鸡。既异飞鸟。而竟登天。是宜下者反上。其凶可知。或以翰音概一切禽羽之畜言。不专指鸡。斯亦兼义。即他鸟亦鸣息于其所。而不得遽作登天之思。是失所已无可贞。而非位又安有利哉。上九君卦之上位。高而无位之地。危而无辅之时。苟自卑以就下。与六三应。犹可退守。若据高而傲。乘危而骄。则凶宜矣。用已将尽。时位已极。无可前进。乃登于天。虽在上又奚为哉。守且不宜。何况于行。贞且未得何况于利。此顺应时位者。宜自返也。 象曰,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上九爻辞。不中不孚,以生息于地而登于天。悖其生生之道。忘乎时地之宜。是象数反常。反常者不可久。故曰何可长也。又长字亦可读上声。言悖理之行。违时之用。不可助长之。以贻无穷祸患。在大畜上九向天之衢。为道大行。以其穷而能通。德昭于下。良能知止。乃合于道。中孚上九。重刚在上。顺巽风行。不知所止。乃超于危绝。不克久长。其数然也。既悖于道。失时非位。而助长其千乖谬之行。则为灾害。可胜言哉。中孚全卦。以中四爻交错成孚为用。初上无位。不能中庸。则不孚。不利于行况上九当变之际。无守之时。宜其不可长也。 小过卦 孔子《宣圣讲义》 小过震在艮上。山上有雷之象。与颐同。而易上下。艮止而震动。动于外。止于中。以艮言,为知止有守。最良于行。以震言。为因势而动。易罹于过。故颐以艮在震上。能止其动。为养正。而小过则反是。动止相违。陽刚志外。遂成其过。此小过之名。由震动乖方耳。然以归妹卦之例言。兑在内能主震之动。震不得拗其志。而勉从之。故称归妹。犹兄之曲从弱妹之情也。则小过之震。胡不内从于艮。以求其止。而乃徇已之动。以干于过哉。此盖艮与兑之不类。而卦爻刚柔之得正与否。为其别也。兑少女而九二得中。能牵掣震之六三为应。陽乃俯顺于下。男乃降志于女也。若小过之艮。乃少男。二男相合。如兄与弟。弟当敬兄。兄不顺弟。且以六二六五皆柔爻。重柔失中。不得其正。男志在外。刚德易躁。中三四两爻。复成重刚之势。而狎其始末四柔。则肆恣无所惮。而争竞以相逐也。故小过之艮。不足以阻震之行。而在中之陽。反足以率下之陰。首末皆柔。固同大过。而中互又恰为大过。大过之渐。实由小过。细行不矜。终累大德,以柔势方盛,刚无以抗之。相习成过。乃时位所迫。故曰小过。言其所失者小。传曰小过过也。大过颠也。过者失中之谓。颠则反覆之称。过犹错误之行。情有可原。颠则悖逆之擧。罪无可逭。此过之略别。大过彖辞曰,大者过也。是明言过之大。而责在有位。咎属当权。则以二五皆刚。不能率众以正。此过在陽。不得诿之于陰。小过则两刚在四柔层叠束缚之中。下无其辅。外无其应内外失正。时势陵夷。此过在陰。而非陽之罪也。陽大陰小。大过责陽。小过责陰。大过之责在刚。小过之失在柔。柔顺之过。亦犹刚愎之情。陰昧之行。适成蔽塞之害。故小过亦不可法。虽为善之过胜于恶。而不中之咎同其罪。虽顺退之势异于逆。而非正之谋终难师。此周易以小过与中孚往来。明其相反也。反于中孚。则成小过。反于颐。则成大过。而小过又与颐易位。大过又与中孚同体。此四卦交错。一得一失。一利一害。相勘自明。 《宗主疏述》 小过与中孚往来。而颐易其上下。颐大过中孚小过四卦。皆相连系。或对或反。或往或复。极天地变化之情。着人物行藏之用。大小过皆以过称。而大小异。大过者。四陽在内。不胜其陰。故曰大者过也。指过在陽。小过者。四陰二陽。陽在中爻。而失正位。陰乃代之。故曰小过。为陰之过。陽重于外。陰志于下。而过反之。故为过。过失也。又太过也。如人之行。不及于中者,为不及。过于中者,为过。而大过为过中之过。小过则过中之不及。以事言。则大过者过于恶。小过者过于善。皆失中也。过于恶者其害大。过于善者其害小。凡善恶皆以至中为准。而事物以至平为则。中平者,如剖物而各半。其分量匀。如分财而为两。其数目等。无多无小。不偏不倚。方免于过。而所谓过恶与过善者。如与人分利。与人过少。是恶之过。与人过多。则善之过。虽不失于善。而不免于过。以其乖中平之道。戾公正之行也。过于善之害。虽交过于恶者轻。而积久亦以败德。流弊且将祸人。是以不中不平者。不足为德。非公非正者。不足免害。君子持于至中。行于至正。用之以公。剂之以平。则无过不及。如人为善也。不务于名。不希于利。此善也。而不知其节。不守其位则过矣。小过之过。多关于此。失于中孚。乃成其过。若尾生抱桥而死。信固信矣。而过焉。如墨子舍已利人。爱固爱矣。而过焉。非信爱之咎。过信过爱之害耳。明乎此。则明小过之过由于柔。柔过以失于刚。则不知其节。莫择所守。而偏于所自信。蔽于所自是。其初若无可议。其终将胡底矣。卦以雷在山上。内欲止而外思动。动以掣止。遂罹于过。不知止将安行。行而忘止。适成其过。此中爻两刚。不能胜四柔也。中互泽风大过。可见其机甚微。其至必大。小过不改。终成大过。善过不止。终成恶过。此坤初六有履霜坚水之戒。而乾九三有朝乾夕惕之辞。大小过实皆备之。设悖此义。其过可胜言哉。故大小过皆过也。皆由失于中正来。大过失颐之养正。小过违中孚之用中。而后过象以明。过行以着。习易者先将四卦往来之旨。熟思而慎辨之可也。 传曰有其信者。必行之。故中孚之后。受之以小过。则过之义。重在行。谓犹走过也。凡访人者,或前往。或约来。果遇于中道。非过也。若过访则称过。以屈己尊人。若过恭也。推之一切行动由于过者。离其位。失其分。则小过之类也。故爻辞以过与遇并称。过则非图遇。遇则非为过。过门不入。则不求遇者。遇诸途。则原有过访之意。二字形相似。其行亦略同。惟其意义有别耳。有过则所行有戾于中。以其非必如是而后可。而竟违其本心。出诸勉强者。岂非过乎。至若义当亲往。情难自傲。如卑之就尊。下之趋上。礼所宜然。不得为过。则凡行动亦如之。宜恭谦,则恭谦非过。宜倨傲则倨傲非过。以其中节也。尊其位。守其分也。设过于节。失于位。乖于分。即过矣。故过者非中之辞。不中则不平。不公则不正。此过之所成。而以动戾乎。止为义。陽好动。反艮之止。以成震之动。其升进之情胜。则忘于自降下也。四柔包于始末。据于中正。此为过之由来。以刚无所守。无其位。则不明其分也。事之过者。与不及同咎。而不及,必关乎柔。不及者,退避之心胜。过者进取之志多。其失中一也。故有可过者。有不可过者。有宜不及者。有不宜不及者。皆应揆之以中。不问为善为恶也。中者天下之大本。过与不及。乱其本矣。故周易以小过次中孚。实示人用中之可贵矣。观象辞所擧君子之道。则可见过亦有取。以其过于善。虽非至善。而未及恶。犹可顺时之宜。因势之便。以成其用。此论语所谓观过知仁。虽过不害于仁。则过又何过乎。然过终为过。过而不改。以过为中。则必害其行。败其德。此善之必以至。且必有止。止于至善。斯无过矣。观过云者。观卦由过变。即小过宜下之义。以震颠倒则与艮同。上下皆艮为正。合之于一,则为观卦。两陽在四陰上也。是合两艮之象。重艮为止。合艮为观。此佛家止观相应之诀。时止时观。观止不二。则静功始终工夫。因观知过。防过以观。则易教修习途径。震艮一体。惟颠倒之异。故由上而下。则震返于艮。由下而上。则艮反成震。此陽陰升降之别。而为小过吉凶利贞之枢。读易者不可不知。小过为善之过。故彖称小事不可大事。谓善之失犹小。若欲大之。反为大过。则善且恶矣。此义至关重要。后人勿以小过之占大吉亨利贞。而谓可以恣行其过也。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过彖辞也。乾坤四德。小过有三。是小过之用。亦可取。以其与颐表里。与中孚往来。如主与宾。若往与复。去返相联。而行相涉。用之者得其时则吉。顺其变则亨。此小过之义。重在因时达变。以过成其行也。故亨利贞皆备。惟少元焉。以非先天之道。永恒之行。故不及元。而重在寻常日用也。亨也者。通于一切。礼止于情。利也者。功及于物。利见于用。贞也者。返求诸已。安贞有守。此小过之以柔胜。而中存刚健之德。外昭静顺之情也。而小过虽过。系发于人情。顺乎天性。性情之着。行有所踰。此人之恒情。如临丧而过哀。见危而过惧。有失而过惜。有患而过忧。此不能已者。圣人不禁。为其发于中心。缘于物事。非中庸之士。輙不免于过情。以柔之偏多。其弊在徇夫情而不知止近物之害。更事之繁。触景之思。非常之遇。则呈于外。见于色。施于四体。盎于百骸。寖失于中和。反于正义。此小过之用。可小事而不可大事也。小事者,害及于细末。损涉于有限。则有过失,犹免于咎。若施诸大事。用于有众。利害所关者大。祸福所逮者远。偶有末慎。足以败国亡家。或有未思。则堪隳宗灭姓。此小过之宜惩。而大用之当审矣。小事大事。以其影响大小。关系钜细。时有暂久。地有远近。人有众寡。物有广狭。即轻重之别。微显之殊。而上下位之所为。善恶德之所辨。出与处异趣。卑与尊异宜生与杀异名。祸与福异数。故小事之宜者。大事反不宜。小事之适者。大事反不适。是为小过之用。以小事之过犹可免。大事之过则不堪矣。故亨本于利。利本于贞。贞固干事。必守其正。反过为正。则达于亨利。知过能悔。则成其德行。此所谓观过知仁。有过贵改。圣者无过。贤者不二过。过而不惮改。则仍反于中孚。故中孚小过为往来。为正反。苟明其过。即可自返于中。中和之功。性情之正。此卦重利贞。言必本乎性情也。卦象两陽立于中。四陰夹于外。如鸟之展其翼而飞腾。故曰飞鸟遗之音。飞鸟者,亦如中孚之鹤与翰音。陽志飞升。而在中下者慕高擧。翱翔上下鸟之性也。飞鸣来去。鸟之情也。诗云鸟之鸣也。为求友声。小过之飞鸟遗音。亦孚此义。为陽被陰包遏。则求其类。而不觉遗其鸣声也。遗音者,亦过之义。飞过而鸣。音遗于空中。闻于地面。故过者兼行过之义。过去也。已往为过。鸟已他往。而音犹遗是过之有迹。循其音而得鸟。则包过之有害于己。而利于人。鸟虽非为猎者鸣。非为弋取者飞。而循至其所为害将及焉。是以行止不可不慎也。飞鸟之过。亦本于情。情之为灾。恒类于此。徇情致害。有甚于此者矣。使鸟不动于情。而不飞不鸣。则善猎者,不可得之。巧于弋取者。不可物色也。是为求高崇之蔽。慕超擧之灾。乐得其友而鸣。因贪于欢而遭人之敌视。此亦过也。然以小过。重在自悔。贵在知改。则于前之求高崇者,而速改焉。初之慕欢乐者,而速悔焉。则可由高而卑。由飞而息。由鸣而自噤其声。由往而速返其所。故鸟飞者宜下。去者宜返。下而后得安。止而后免害。此诗称绵蛮黄鸟。止于丘隅。是其智也。小过以艮在下。求止者必自下。故曰不宜上宜下。宜下则戒于高远之情。知止则惩其欢乐之欲。此反小过而中孚。既由震动而就于艮止。止得其所。行孚于时。故占大吉。以其不违于位。自安其分。柔而就刚。上而俯下。卑以自牧。谦之道也。谦卦之行。即基于知止。柔顺以止。故无不吉。无不吉。斯为大吉矣,故小过彖辞重在可小事不可大事。及不宜上宜下,二句以大就小。则减其害。以上返下。则安其居。此仍本坤之德。安贞迪吉之义。易垂训戒人免过之道。即在于是矣。 彖曰,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过以利贞与时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有飞鸟之象焉。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上逆而下顺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小过以陰之过。故曰小过。谓易倒陽大陰小。大过为陽之过。小过则责在陰,以陰多于陽。陽不得抗之而其过。不似大过陽多于陰。反被陰所束缚也。小过以陰柔得位。而行重柔顺。柔以承刚。为其本性。今不复顺承而反过之。如坤上六。陰疑于陽。是反其安贞之德。而希于刚健之行。所谓疑于陽。犹拟于陽。非陽而拟似之。则戾其本来顺承之志。乃求越于陽刚。躐其等位。此所以为过也。陰过而比拟于陽。柔过而希冀于刚。是以过而望亨也。亨原陽刚大用。如岁之夏。如日之午。如五常之礼。如五方之南。其德昭明。其用博大。其功宏达。其道悠久。皆本诸天。法诸乾者。小过亦首称之。可见其志之在拟陽。其心之图抗刚。故虽小过而德首亨。释曰小者过而亨。文义亦如乾卦。乾元者始而亨也。但乾纯陽。自有其亨。而知大始。小过无元无始。本乎坤之有终而亦称亨。则所谓过而亨。谓以过成亨者也。凡道之至者。必由中行。今小过过而亨。是戾乎中行。戾中之亨。乃一时之功。非恒久不变之德。虽亨而不能失所本。本于利贞。本于性情。而其用由此见焉。故曰过以利贞与时行也。利贞者陰之本。而亨者时之功。以小过本坤之正位。而中藏乾之三四。乾不显其德。惟坤之是依。则坤之代乾。以利牝马之贞。代行周天。以安贞之德。代诸自强不息。本柔而用健。体贞而外亨。合坤以为乾。代天以育物。此利贞亦以过成。而功业必以时着。故曰过以利贞与时行。不过不得同于乾之利贞。不时不得达于乾之亨。时者随时之变。变而得见其德用者。时所为也。小过以过而能备三德者。时所使然。非时则过。适时则反成其德。故与时行句。实为小过至要之义。而所谓过而亨。过以利贞。皆明时之所系。时宜则亨利贞。时非则过。故称亨利贞。皆冠一过字。明过与亨利贞。原无二致。只视时行。彖辞仅擧三德。释文加以过字。更申以时行。足见小过之时。非常时也。过不在人。而属乎时。则过反成其德。此君子贵知时。而易教重偕时也。柔得中位。二五皆柔。柔不可大用。故彖辞以小事称。小事之吉。即大事之非吉。刚失二五正位。而不中。以刚正在九五。中在九二。今小过六二六五。是失正而不中。一也。又中爻三四皆刚。而乖于九三六四泰既济之象。是亦不中。二也。推之一刚一柔。相应为中行。如六二九五。九三六四是也。今二五重柔。三四重刚。皆不相协。亦为不中。三也。有此三过。故不可大事。为失正则无主。失中则难用。体用皆悖。小事犹可。大事则非所宜矣。以四陰分夹两陽之旁如鸟之展翅。故曰有飞凤之象焉。陽实陰虚。陰在陽表。其势陵虚。故象鸟之飞。若不飞。则翅歛而非虚矣。以已往也。而今犹在如飞鸟之鸣。其音犹遗。故彖曰飞鸟遗之音。亦以震在上,有鸣声之喻。而过者赅往义。事之已往曰过。人之已去曰过。如访人者曰过访。来往者曰过从。皆指行也。而对来言。以时位言。亦分三者。时曰去来今。位曰上中下。事曰始中终。时之今。位之中皆中行也。非中行者。则已往曰过。未至曰不及。遗者。已过而犹留也。既非现在。即过也。鸟过而音遗。亦犹事过而迹在人过而名存。皆由今以溯诸往。往之与来。其间者为中。小过属于往。故曰过。如人之过。必自事后见之。当时未有知为过者。如知为过而故行之则非过而为恶矣。过者过失。一时之失。非有心之恶。故过非恶德也。事后知之。而速改之。则仍不失为善。故小过在能自返。自返即悔过之机。而飞鸟之遗其音。音亦必自下。以鸟原自下上飞。鸣音亦自高返下。故不宜上宜下大吉。以上为逆。而下则顺也。逆与顺者。亦关乎时位。顺乎时位者吉。逆时位者凶。小过既重自返。是宜下以顺夫性命之正。不贪高荣。不涉危殆。此大吉由于知过必改也。改其过。即返于中行。中行不失。宜其占大吉矣。由卦言。震在上。若反就艮之下。是反小过为颐。颐则得养正之旨。即由本卦言。反震之动。以从艮之正。动而知止。止而有定。则孚于止至善之道。此皆顺也。 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过象辞。明人道也。艮上合震。指山上有雷之象。雷动而山止。止于内。动于外。止不能以制动。故名小过。两陽在中。不抗四陰。陰反疑于陽。以成其过也。而君子则之。亦以过成其用。既名曰过。自非中行。小过与中孚反对。中孚之后乃有小过。如行道者。至中途而更往前。则过半矣。过半者即过中行。无论为善为恶为过同也。君子不罹于恶。而难免于过。则以善之过。将与时地相连。而不自觉其失。此人之情也。人情所不免者。圣人不禁。为中庸之难及。则择其善者,而略其过焉。故小过之用。即缘乎情之过中。在人为情。在天为时。在物为势。数为变。此四者之所由生。而君子或不免焉。且以其过。反成其德。斯彖之称亨利贞。明其道之不可废也。情之所使。时之所为。势之所迫。变之所见。则智者不能谋。勇者不能夺。况众人乎。故君子之过。有如日月之食。其度相值。不得避也。而其复也。不殊其明。此辞之迁移。位之远近。人毋尤焉。象辞所擧。盖亦谅其过。而原其心。许其情,而望其复。则所谓行过乎恭者。恭之过。而胜于不恭。丧过乎哀者。哀之过。而胜于不哀。用过于俭者。俭之过。而胜于不俭。以其由于时。限于势。遇于变。发于情。不可厚非。则与其不过而为恶。毋宁过而近于善也。恭之于行。亨之于丧。俭之于用。皆善也。惟不过为中行。今既过于中行。虽不免过。却终非恶。果不过而不及焉。则反不如其过矣。不及恭者。其行必肆。不及哀者。其丧必苟。不及俭者。其用必滥。是恶也。虽曰未过。而害甚于过。君子宁取其过。不为不及。此小过之能备三德也。夫三者之过。皆责在己。其失也不逮于人。过恭者。敬之至。过哀者孝之至。过俭者。节之至。是固非害于人也。为防其过。则惟礼以节之。故天泽履,以礼定民之志。不使之过。性情得其正。则不至于过。苟失正。则失中。此中孚之异于小过。而近夫履。柔在中。而上下皆刚。则得其正矣。艮止而不遂震之动。则为颐。颐则能养正。此颐象辞以慎言语。节饮食为训。而在震象辞。则曰君子以恐惧修省。在艮之象辞。则曰君子以思不出其位。小过合震艮二卦。果叮咛于其象辞。而恐惧修省。则行有度。而思不出位。则守有分。斯即免于过矣。凡易象辞。皆明人道。皆以中正光大为旨,惟小过以过成德。可见圣人原不责难免之过。而必原其有过之情。过不违于时。不戾于变。不反于情势者。则过亦何害。不过望其速复。复则仍为中孚。此中孚与复。皆体天时一陽之复为用。陽复则陰消。陰安于位。陽畅其德。则过者改,而行已中庸矣。 初六,飞鸟以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过初六爻辞也。初六在下。艮之始。而秉坤履霜之戒。柔而位卑。暗而在下。不可以图高擧。时位使然。合初六以上应九四。内希近外。陰希就陽。两陰连于初二。如鸟之一翼。张而欲飞。故称飞鸟。鸟之飞止。以一翼先。在下而望上飞先展其左翼。以柔而悖其下降之道。以下而企乎高升之谋。而越于其位乖于其时。以艮之止。而妄求同于震之动。此所以为凶。谓其行之悖也。悖为过。过以求用。而忘其卑微。斯罹其凶。彖曰不宜上宜下大吉。初六反希其上。而急求飞。故凶。柔乐观刚。初乃应四。此其飞有不可遏止之势。则其凶也时位也。志行之过也。不能言止。而求于动,是妄也。妄则灾生。无妄为灾。即关此义。 象曰,飞鸟以凶。不可如何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初六戾乎履霜坚水之训。而只知陰乐近陽。下志在上。顺卦之自下上。则不得不飞。反柔之自高降。则不得免于凶。其飞也。情之过。而凶也。数之灾。过情之行。人有不免。戾数之灾。事亦难逃。故释曰不可如何。言其不得不飞。不得不凶。乃智者莫与谋。勇者莫与夺。此即所谓为过也。过之为用。皆迫于时势。关乎情变。不能巧避。不易强逃。乃明知之。而故为之哉。实由不能洞知。而逆料之。遂成过失。而罹夫凶害耳。或曰不可如何。深惜之辞。惜其已铸成大错。追悔无及。如何则可。惟自返以求其止。止于诚则免凶。故鸟之行。以善止为得。如黄鸟之止于丘隅。雌雉之止乎山梁。皆止得其所。而契夫时。斯可贵矣。况初六艮之下。方重在止。反以飞称。宜其凶无如之何。君子知时先豫。临事而惧。见机而作。则免于初六之凶矣。 六二,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过六二爻辞也。六二内正位。而为坤之正。本安贞之道。有含章之美。宜于从王事。敬于其上。和于其下。如后与帝。如臣与君。此坤道也。而小过上应六五。亦为柔。并后匹敌。不能相下。虽内外殊。而尊卑几等。虽贵贱殊。而权势若同。故辞以祖妣相提。君臣相拟合六二与六五。中判两刚。遥遥相望。虽若匹配。而异君臣。然以两刚在中。则虽匹配不在一处。虽君臣而有往还。故以过遇相喻。过为往。遇则来。如过访者,过也。道遇者,遇也。因过其祖。而遇其妣。以柔在位。所遇非祖。乃其妣。妣固之配也。不及其君。遇其臣。亦有同义。而不曰过其君者。臣无过访君之礼。而曰不及者。以过与不及对。皆失中也。过乎中曰过。不及乎中曰不及。言臣无过其君之意。而行却遇其臣。亦以柔在下位也。不及二字。明小过之过兼不及。此退一步言。不及犹过。则进一步言。总之皆为失中。以往者原非过访其君。而中途遇其臣。与前之原欲过访其祖。而结果遇其妣。其初意不同。而其终成则同。皆以过为用。则祖与妣同居。祖去而妣在。在君不与臣同居。未见君而遇臣。此所遇者,出乎意外。所谓过之用也。过而有用。则非关乎德义。而实系乎时情。位者兼德与时。用者分情与义。义以成利。情以为害。故过之甚。则有咎。以六二得中。斯免耳。遇之与过。亦一属不及。一属太过。遇者无心之所遭。过者有情之所发。故过始于己。遇成诸人。过有其始。遇得于终。以遇形过。则易见过之为失在乎己也。己而不过。何过之有。知过而改。则过亦无咎。此六二之旨。重在使人知过之由成。与免咎之所在。 象曰:不及其君。臣不可过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六二爻辞。称过其祖。遇其妣是无所疑。惟称不及其君。而不曰过者。人多未达。实以易辞原包多义。所谓过者。既有过中之义。亦含过失之情。又以相过与过去。均为兼见之旨。视其所合而为释。故过其祖。犹人之情。若过其君。是失臣礼。则以不及相提并论。而不及亦过也。过为太过之行。不及则不足也。不足者。不及中道。以君与臣。不得等诸宾主。或僚友也。君可过臣。臣不可过君。六二在下。臣也。而上六五。则君位。虽亦为柔。以位尊不得视之如臣。故下不逮上。臣不及君。此位分所定。不得有过失之行。故不及者。犹原不思过之也。臣而过君。君将失其尊严。遂率天下而无君矣。君父皆不可过。称君已赅父。而上文但称祖者。亦寓此义。故礼曰孙可为王父尸。子不可为父尸。祖虽尊而异于父之亲。礼惟一尊。故尊父而略杀其祖。此礼之权宜。人伦之有先后也。臣之于君如子之于父。臣不可过其君。则所称过亦不及。不及者,原情之辞。推及之义。不可执也。而仍曰遇。则可见其亦如过祖遇妣。不过过君遇臣。不称曰过。则遇为来。过为往。往犹进也。上也。来则退也。降也。君临天下。所过为幸。如神之降。而臣民不得进于君。上于神。傅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则过而称不及者。亦讳其陵上。而不失其臣节耳。六二柔位。故从刚者皆过。而所遇者皆柔。志虽在上。而阻于中爻。仍返而下。不出其位。此艮知止之义。为人臣止于敬。设欲过其君。尚何止乎。 九三,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过九三爻辞也。九三重刚失中。而艮之主爻。上接震之九四。两刚之势。易折之情。刚过则折。故辞曰弗过。深戒之也。弗过而犹防之。惟过之虞。谓乾九三,朝乾夕惕之时。危厉之位。切宜审慎恐惧。以防其过。斯守位之贵。而过分之忧矣。设有未备。而从其过。则或状之。必受其害。以刚能戕身。柔则迪吉。从于柔则顺。从于刚则逆。九三与上六应。而易启逆上之心。此彖辞称宜下大吉。释曰上逆下顺。下顺大吉。则可止。上逆者凶。故占凶。以艮之一陽在终。终则有始。必返而下。以逆行为顺。此所谓知止者也。苟顺而升。前履于危。自其灾。而不可悔。是过而又过。将何以成其用哉。况进于震而动。忘其止。失其本始。徒增其过。则由小过而大过矣。中互大过。以三四两刚为其枢机。此用者所宜慎也。 象曰,从或戕之。凶如何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九三刚过而不知防。希动而不知止。失艮之道。从震之动。两刚相接。如兵刄之戕其身。此不可从也。从者顺也。言顺三之志以从上。顺刚之情以陵柔。既失二五正位。遂无所裁制。逞于一时之快。而不可收拾。则其为害至大。将不可究诘。故曰凶。如何也。言凶之甚不可状耳。爻曰弗过防之。可见不过而自提防。以抑其情欲。如防水也。小过类坎大象。两陽迫于四陰。抑郁欲泄。为过之源。故不可纵。纵与从古通用。从犹纵也。或以弗过防之。为不可强止。强止于前。必反泄于后。如防水而逆水之性者。其溃决为害尤大。故曰从或戕之。言从此以后。或反害之也。此固辞中兼义。止者因势利导。时止则止。则免于害。此在顺夫时用。纳于中行。中行之失。其过乃成。弗过防之。专重在中行。非止之止。即乖中行。故弗过云者。以在中爻。应以中行为本也。 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过九四爻辞也。九四震之主爻。与九三同属人爻而重刚失中。四陰束于外。以成其过而秉刚健之情。失中正之德。有乾之自强。而忘九四之跃渊。则动必有咎。以其刚而在六五之下。与六二错应交相协。而不戾于艮止。则免于咎。故曰无咎。明其在外。行且自返。一往一返。内往而外返。返以就下。则知止。止而动。则不过。故亦如九三称弗过。然九三志在上进。虽与六五错应。同功异位。故弗过。而重在堤防。九四志既在返下。以错应六二。同功异位。故弗过。而可相遇。此三四之行有别也。以遇与过,相提并论。仍同六二。过则非遇。其遇也。则不必先过。此弗过而遇之者。明其责在自反。而效能致人之来。以爻位当来。则虽不过。亦当有遇。此遇字。亦兼赅遇合及待遇诸义。遇于途者。必有二人以上。即我与彼或他也。主与宾。或友与类。皆有二者之别。故可推至遇合。合犹会也。不期而会。谓之遇。遇字以偶。偶亦合也。匹合也。而因同等相匹敌。同类相会合。则有对待之义。故又为待遇。等亦待也。候之于此曰待。见之于彼曰遇。而推及有所备以接物。先其时以候人。皆待遇也。主与宾款洽。我与人接待。亦待遇也。以其行以礼。接以仪。交以物。信以诚。则待遇兼包宾客迎送。臣工酬报。仪不及物。礼必以敬。故遇之者。先优其奉。厚其供。为将其情。致其意。必孚于信。必本于敬也。九四弗过。而重在遇。可见重在自卑以下人。自谦以接物。不为其来而自倨傲。不以其自至而愆于仪也。故九四弗过不肯过访。非言尊也。不求有过。而求免咎。斯九四主旨。故重在敬待其至。成候其孚。而不自往。往则危厉。而必戒备。戒慎戒饬。不疏不虞。皆戒也谓如戒严者。警饬行人。严密戒备也。以九四重在返以自下。故不可往。而勿用者。以得乾之初。犹潜龙勿用之时。指勿自用也。自见曰用。勿自见者。深藏守拙。而勿求用。则宜永贞。以四为坤位。下就六二坤之正位。故永贞本夫坤德也。 象曰:弗过遇之。位不当也。往厉必戒。终不可长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爻称弗过。而待其遇。因九四位不当耳。不当者,既非二五正位。又以刚覆柔位。戾乎既济。而同未济。虽下应初六。陰与陽协。而初爻无位。亦不当也。笫以九四不宜上而宜下。则重在来。而不宜往。故弗过。即不可往。遇之,即待其来。是顺乎爻用。而孚彖辞不宜上宜下之吉。故全爻无咎。凡无咎多在辞末。九四而在辞首。可见重在自免其咎。即以止御动以艮制震之义。盖九四震动之主。躁进之情。易成其过。故以弗过而待其遇为言。又以此句联为一义。亦如九三言不可过以遇人。即过以待人之意。过以待人。即象辞行过乎恭三语之旨。过于礼为过恭。过于情为过哀。过于用为过俭。皆过也。在柔爻或宜。若刚爻则不可故三四爻皆有弗过之辞。而九四位尤不当。不似九三为艮主爻。合于既济。知止有济。其用尚易近于中行。然犹有戕之之凶。况易于躁动而类未济者乎。故曰往厉必戒。以顺震动而躁进。则蹈于危。而必戒慎。释以终不可长。言不可长其轻动之志。成其躁进之行也。又终字与爻辞永贞相应。坤用六利永贞。以大终也。爻称勿用永贞。亦可作一句解。言不可永终。以坤位乾爻。一为始。一为终。一则九四宜顺乎乾以知始。而不宜遽终。一则顺震之初交夫陽。以为时之始。亦不可在此位而言终。故勿用永贞。兼体用二义。体则秉坤位。以应六二而永贞。用则体乾爻。以孚震位而勿长其终。是在视时位而为释耳。凡终不长。多属上爻。今在九四。可见其为过。过则不可为法。一时之宜。非恒久之道。故释文如此。 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过六五爻辞也。六五正位而柔履刚。失乾之正。乃成其过。爻辞首二句与小畜同。小畜有象中孚。一陰在中四爻。陽束其陰。如天之密云不雨。谓陽不与陰和也。和则雨降。今六五则反是。而以陰包陽。亦不得和。故曰密云不雨。而自我西郊者。由西而东。即由上而下。由高而洼。如小畜之上巽。以来就下之乾也。巽本初变于陰。而在外。则重在下。六五亦以下有三四两陽。陰降而阻于陽。有云而不雨。有来而自西。郊者外也。远也。由外而内。由远而近。由西而东。由郊而城。行以日降。道以日近也。公弋取彼者。本陰柔而摄正位。故称公以正位。而俯下各爻。刚柔纷陈。则重择取。必有其道。故曰弋取。言小过有飞鸟之象。鸟飞者欲得之。弋取焉。而鸟遗其音。是已由上而下。由飞而归于巢穴。则弋取之。当在其所栖宿处。称穴不称巢者。明其在下。非枝上也。由上而视下。由高以弋卑。则在穴矣。鸟原赅兽。不必执于巢。而弋者原不可射宿。今取彼在穴。是乘其不戒也。陰柔之情。暗眛之擧。非光明之行仁义之道。此正如天密云不雨。则暗而不明。如人之行而自郊。则邪而非正。不光明。不正大。斯小过之以柔居正。而有此占。六五六二重柔。而三四两刚。夺物之明。肆陰之毒。此过也。而时使然。故乖夫猎狩之道。戾于爱物之仁。行既非宜。用有难大。故在正位明其义。即彖所谓可小事不可大事者也。卦爻互大过。而六五当兑泽主爻。兑说而在上。有阙之象。于人为有失。在上位而有失德。岂独鸟兽之灾。由此可见小民之不获安其生。乐其业矣。井卦曰求王明。王而不明。将何福哉。如天有云而不雨。将何泽沛哉。故弋取而乘不备。贪得而行不仁。则过虽小。其害已大。此小过与中孚反。即在失中道也。 象曰,密云不雨。已上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密云不见雨。见小畜卦彖辞。其义与此微异。小畜重畜。畜而不发。积而不施。故云密而不雨。必至上九爻位已极。卦位已穷。穷则变。变则通。乃有既雨既处之辞。则畜者已发。积者已施。云密者已见雨。自郊者已归处。皆与前异其趣。今小过六五。则以柔在正位。以陰居高地。陰无陽不能化。云虽密不克雨。谓其为陰之过。而不与陽和也。不和则不雨不处。故亦如小畜之辞。而责在上位。与小畜偏重畜积者微别。畜积亦由过来畜而不发。积而不施。是畜之过也。如人有财。贵在能舍。陶朱以富称者。以其三致千金而三散之。致则畜也。散则施也。是有云而沛其雨泽矣。小过六五。不得其和。乃成其过。有云而不雨。有家而不处。则为陰柔之失。而非仁智之行。陰柔原可用。而在上则悖其位。戾其德。故六五不雨。释曰已上。已者过甚之辞。犹太也。已上即太上太高之意。言陰柔所居过高。不得与下接。如云之升过上。不得成雨泽。是陰柔戾其德用。乖于位时之过也。 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 孔子《宣圣讲义》 此小过上六爻辞也。上六过之极。而卦用之穷。又为陰柔在上。重柔失位。过在于自怠。则与前三四陽爻之用相反。陽刚好进。故抑之而曰弗过。陰柔易怠。故促之。而曰弗遇。以上与三应。三刚而上柔刚者躁进。则曰弗过。上则怠惰。而望人之来遇。不肯进以求之。则曰弗遇。言不可遇。而必过之也。与九四之弗过遇之。恰互易其过遇二字。不过而遇。是明其必来。不遇而过。是示其必往。卦例外来内往。上穷则变。变则反常。而亦重往。与下同。是反而下也。六位圆成。周而复始。则上者反而下。遇者不可期。则过者为其时宜也。或以弗遇过之为一句。则言上位用穷。过与遇皆无当。故既不得遇。亦不必过。此兼义也。上六陰降之时。易与艮之九三相协。协则反来成往。反遇为过。以易其地。则移其情。此过之本乎柔言。与三四刚德反也。而飞鸟之象。至上已将铩其羽不克再飞。故在下则遗其音。在上则离之凶。谓离其所当凶也。离又通罹。干也。如鸟之触于纲。则飞者已不得飞。而鸣者已不能鸣。是祸自数成。而害由时至。祸害非发于已。非咎于人者。谓之灾眚。此上六之穷。时位之所为。天数之所见。故其凶为灾眚。而不专属于过。然过亦不可遇。过而遇。则亦招灾。干天之怒。撄神之忌。则灾眚至。无妄灾也。大畜时也。非时即灾。小过上六,非时非位。宜其有灾。而如飞鸟。无恶于人。无怨于物。而罹其害。而受屠宰拘系。岂非灾乎。上六如翅之将折。声之已嗄。虽欲飞鸣。徒招其祸。此正与九四之弋取在穴相应。在穴尚有弋取之祸。飞空何免捕捉之灾。此重在善于趋避。如人之善于改过也。 象曰,弗遇过之已亢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五曰已上。上六曰已亢。皆指陰柔高居于上不得下与陽和。而兼指位之过高。用之已穷言。六五在中位。已有已上之辞。上六则居极地。故曰已亢。明其如坤之上六。陰疑于陽。而等于乾之亢龙有悔也。乾曰亢龙。此曰已亢。两亢字义同。虽九六之爻不同。而在上之位则一。故凡初上两位。不分陰陽。为其不及于辨识也。初为勿用。上为无位。皆非时位所许。则其用不利。上六柔爻柔位。又过六五。故以亢称。爻辞弗遇过之。正以其极高而无位。当变而难久。不得久待其来遇。姑尽己而过访之。此上六不得已之情。而仍不外为过所成也。戾乎中道。不得中行。与其不及。勿宁过之。此易重责柔懦怠忽。而示人以自强不息也。故对三四刚爻。则曰弗过。而在上爻。则曰弗遇。明知其情不免。而其行有必至也。辞以见爻之用。爻以见位时之用。位时者,行之所循。志之所着。吉凶利害之所分也。上六位时已失。故爻以灾眚占凶。可见及时之过。犹可亨。非位之过。不可试。与其过而有利。何若无过而致功。此中孚之可贵。而小过与之反也。 既济卦 既济卦。坎上离下。 孔子《宣圣讲义》 既未济殿全易。居六十四卦之终。天道周而复始。易卦自始迄终。成不尽之象。为周圆之形。自乾坤开其端。而既未济要其终。终而非终。终则复始。此易卦之象。为一大循环。如一岁然。由春至冬。岁序已尽。而仍复于春。以为来岁之始。是始之与终。时之所为。时之更易。终亦有始。故既未济。易卦虽终。易道未尽。乾坤永在。坎离长存。则既未济三陰三陽。平匀交错。合乾坤而纪其变。均坎离而见其情。情变之间。转生转化。以迄无尽。此后天生化之象。实以既未济着其例焉。坎水离火。陰陽之纲纪。亦如乾坤为生化之槖錀。鼓铸之炉冶。振其机枢。以开以合。以交以替。无尽而有尽。无终而可终。此天地妙用。即以此四卦悬其则。而人物要道。亦于此四卦昭其原。既济在前。未济在后。两者往来。乃深探夫玄秘。洞窥其奥蕴。而示人以生生不已之道。息息相通之功者也。既济者。水在火上。生成乃见。未济者。离在坎前。分合乃明。不有既济。不能知天地之功。不有未济。莫由显乾坤之道。此生之与灭。二而一也。往之与还。昨犹今也。合者必分。通者必塞。而一之者道也。利之与害。吉之与凶。而齐之者功也。功属乎物力。道达乎天心。有无相关。而无生有。万一相应。而万归一。此既未济。相反也而相成。本殊也而可一。此由两卦象足以知之。上经之泰否。即其例矣。地天交泰。天地成否。本乎位者反塞。因乎用者转亨。着其分者反凶。达其变者转吉。此后天之道。异夫先天。而人物之功。别于天地。由近而远。自远而近。道同而行异也。由上而下。自下而上。位一而情殊也。故既济定也。而未济反为不定。既济交也。而未济反为不交。不定之定。不交之交。虽若殊途。而为同出。同出异名。殊途同归。明乎此。则知既未济之相往来。而未济乃终全易也。 既济上坎下离。而中互未济。未济上离下坎。而中互既济。由此可见两卦体用相通。中外互见。原一卦而成两用。既济者。外表成济。而中体反不通。未济者。外表不交。而中体反成济。是以两卦之用。实相关联。其为道实若本末。三陰三陽。一水一火。先天为中男中女之交济。后天为水火上下之合同。离代乾而坎代坤。则既济同于泰。未济同于否。以爻言之。二五正位。既济六二九五。孚于乾坤之正。未济九二六五。类于交泰之中。是又相反而相应也。既济者如舟之渡水。由此达彼。如事之所为。由始至成。而未济则否。故名以济。而加既未以别之。既济则已渡也。已成也。未济则有待于渡。有期于成。此既济为终。而未济反为始。既济在后。而未济反在前也。今易乃以既济在先。未济居末。此中妙理。实明天地无尽。生化无穷。终而不终。末而非末也。水火交而既济成。离坎背而未济见。陽下陰者为和合。此咸以男下女为仁道之始。刚先柔者为寂灭。此恒以震上巽。为变化之穷。而既济九五在上。未济六五在外。是又交者不交。灭者不灭。传曰归妹女之终也。未济男之穷也。此以八宫卦序。大终于归妹。而兑主于内。震反曲从之。而周易卦序。大终于未济。为离上坎下。各背驰焉。火炎上而水润下。既济交孚。未济反是。此由卦象以判既未济者也。卦固相异。爻互相通。用者宜合参之。方尽两卦之妙。序传曰。有过物者必济。故小过之后为既济。以物之过。其行有功。其事必成。物力之盈。事功乃济。此周易本乎人道。而着其数也。小过过于善。而失中行。失中则有偏。偏则易近于所趋。故既济自小过来。而本与用有异也。失中之济。虽济难久。故终至未济。为其为物。盛必有衰。为行。亨必有塞。以过而济。宜其不能恒。以过而成。宜其不可大。此既济亨小。而不可大用。亦如小过也。水火者。得其和则为功。失其道则反为过。协于用则为利。反其情则反为害。此既济虽以济名。而功利不可久大。可大可久者。德业也。传曰日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盛德大业至矣哉。而在于能久能大。既济非久大之期。故其用亦不称。而彖以亨小为辞也。明易训者。不以既济为足多。则以当全易且终。纵有德业。亦难久大。而未济且随既济至矣。然六爻定位。刚柔交孚。卦序已定。故曰既济定也。定于其位。达乎履之志。则既济自有其时义矣。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既济彖辞也。以既济水火交济。固为相济相成之象。而以中互未济。九五六二固孚乾坤正位。而与泰反。却同于否。是济而不终。成而不久。虽有三德。备乾坤大用。而无元则失其悠久无疆之功。且以坎在外。险阻当前。虽离在内。文明有主。则其进也不易。守则有余。初犹光明。终则险陷。此虽占亨。亦如小过不可大事。而为小亨也。亨小利贞。作一句读。则亨于前。而吝于后。故不大。亨不大者。用不广。业不宏。功不着。行无可获。守亦有限。故利贞亦可连小字读。谓其由亨之不大。而利贞亦不全也。利贞者本夫坤。适乎情性。而外致之事功也。既不全则不达其情。不充其性。不能富有其业。日新其德。则既济之用。不足与泰并论矣。乾坤错交。一陰一陽。上下互抱。一柔一刚。以爻位言。实得其常。以卦用言。非道之章。以囿于位。则不能大。局于时则无以张。六二本夫坤顺以安贞。九五逮乎乾健以自强。在先天之道德。固已恢恢于安详。而视后天之行止。则反碌碌无所短长。为既济若道之已成。德之已至。道德无名。默然相契。不待夫行。不求其事。如学业之既成。而品位之极至矣。天下纷纷。人事茫茫。果皆定于其位。更孰为之更张。而势有弗许。行遂难良。不知顺时应变。何以执中用常。此既济之定。为难动也。既济之成。为有仅也。亨既非大。利贞亦非久远。故彖辞称之为初吉终乱。以离立其本始。有同于乾。坎则异乎坤之无初有终。而得吉者已往。将乱者方来。此既济之用。宜于初而必慎其终。喜其成而必忧其后也。 彖曰。既济亨。小者亨也。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初吉。柔得中也。终止则乱。其道穷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以既济之亨小者。实小者之亨。此句略一小字。谓所亨者小。换言之。即小事亨也。为既济为定。不能顺应权变。则不能大用。如守成者跬步不踰。率由旧章。虽不为过。而无大功。虽可免咎。而乖大用。故曰小者亨。以爻陰小陽大。如大过大者过也。小过则小者之过。皆本陰小陽大之例。即济陰在陽上。行利于陽。用昭于外。且上爻为柔。而六二柔得中。上下相接。其用不穷。故称小亨。亨与穷对。以全卦言。终穷则乱。亦为小亨。谓所亨有限也。亨通也。亨小。所通于物者亦小。则既济不可大事。正如小过。亦由过来。过于济者。与不及济同。故名既济。既犹已也。已者过甚也。未济者不及济。不及与过皆失中行。故亨而不大。用而不广。吉而不终。利贞者。以六二九五。刚柔皆正。孚乾与坤。如家人之象。内外正而位当。故有守有为。有为曰利。有守曰贞。贞本六二之中。利达九五之正。中正不失。此备利贞之德。而可为人道之基矣。初吉者。柔得六二之中。而协于六四之外。二四同功。在内为始。在外为终。且兼初九以刚在下。有其本始。进就于六二中正。故初占吉也。而终上则乱者。外为刚得正。而嫌上六在上。柔以迫之。如大小过。虽有九五之正。可应六二而相协。而因陽极于上。下率四二两柔。有如艮。艮止也。故曰终止。一也。陽自初始。而至上终。终而非终。中间以柔。上蔽于上六之陰。陰皆先陽。刚乃不得行其志。而自止。二也。终止而不能正其外。反以招其争。争则乱。上六本坤疑陽之象。而有龙战之嫌。惟陽得正。不至于战。而上下之位颠倒。刚柔之情交错。内外之势争执。升降之途舛迕。故曰乱。言其已与既济之定反也。反于既济。则成未济。反于定。则为乱。则所谓终乱者。实本上六柔在刚上言。上位已极。刚用已穷。故释曰。其道穷也。以陰欲降。而阻于九五之陽。陽欲升。而梗于上六之陰。陰陽之道皆穷。遂不可复其既济之德。着其安定之功矣。安定之反。即为纷乱。亨之反即为穷。斯既济反为未济矣。况中互未济。原与之同其情志。所谓颠倒其上下而已。既济六爻刚下柔上。未济六爻柔下刚上。一刚一柔。相间则同。故两卦刚柔皆相合。合则不离。不离则不大不久。如丰之为大者。以其离而可远可恒也。既济刚柔定于其位。以爻言为得。以卦言则否。为其二五正位。同于否也。未济则二五正位。同于泰。而中互既济。是既济者难交济。而未济却易交孚。故彖以亨小称既济。以终乱明其用易穷也。 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既济象辞明人道也。坎上离下。水在火上之象。水能灭火。今在火上。乃名既济。可见其非取水火之性。而重水火之功。水润下。火炎上。上下交济。此其功也。功也者。有物以运成之。若果以水加火。则火灭。而水亦流。将何用哉。故称在上者。明其能上于火之上。而不溃流。正如火风鼎。火在木上而不燃。水风井。水在木上而不泄。乃各成其用。共致其功。以其功用言。故名既济。比之人心火肾水。水升而火降。则精神健旺。血气和调。反之则病。而生理绝。此既济之称。以其能成一切。而着其功用也。既以功用为重。则于人道。亦以筹策为先。事也物也。有利则有害。有福则有祸。欲达成其功用。必先去其害。而取其利。避其祸。而受其福。则必熟思而审虑之。何者可以免害。而皆取利。何者可以移祸。而皆为福。此君子于既济。以思患而豫防之。患之既防。则祸害可弭。而功用斯见。此亦犹作事谋始之旨。豫防之道。重在能豫。豫则立。不豫则废。雷地豫。已详其义。思者筹之于始。计之于内。以卦内有离明之德。外多坎险之危。则可以先思而豫防其患矣。水火者。为利大。为害亦不小。为福多。为祸亦不少。设听之任之。不遭灭顶之凶。即蒙焚突之害。不忧溃决之患。即有燎原之虞。是用之者。惟思其患而豫防之。则得其用而致其功。杜其祸而防其害。此既济之人道。如人乘舟济川。必防其倾覆也。如食取火熟物。必防其焦灼也。皆事先有以防之。则在善于制度。精于器具。明其限量。权其重轻之所谓也。故水上火而不浸。火下水而不灭者。皆人道善济天之穷。而成物之利。利既可计。害亦莫加。祸既可弭。福亦益大。此利与贞并重。以致其亨者也。贞者己之思。利者物之力。水火者。生化之原。善取于天时。运其物力。则生化之功。人之德也。君子以水火之患。故豫防之。既防患于未然。自成功于无量矣。 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既济初九爻辞也。初九刚在下。而卦以交济为用。交济者。利用水火之力。而古时重水。以陆地交通易也。初九未及水。而犹在陆。陆行以车。车必有轮。以将济涉也。乃曳其轮。而不乘车。以已近水也。人虽曳轮。而车之尾已湿。明其志在济涉。不复计及车尾之濡也。推之今日。则不独车有轮。舟亦有轮。轮既入水。而曳之以行。则濡其尾。亦势所必至。尾者后也。末梢也。以在下而近六二。故有此辞。占无咎者。为其志在济水。则何咎哉。 象曰。曳其轮。义无咎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初九在下。地卑而近水。水滨泥泞。轮不良于转运。乃曳之以行。此以人力济时之用。避地之害。则其义当无咎。始于求济。仍以济为本。事之有济。将何咎乎。第乾初九勿用之时。而急于用。原易有咎。以其志于济。合夫卦德。故免耳。初与四应。一刚一柔。两相牵引。故有曳其轮之喻。 六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既济六二爻辞也。六二内卦中爻。坤之正位。有如后妃命妇之尊。故爻辞以妇丧其茀称。茀者披拂下垂之饰物。或在首。或在下。或在车舆。皆所以蔽障于外。勿露其体貌。以护其威仪者。如诗翟茀。则车马之帷。命妇以上皆有之。妇出而丧其茀。则以求济。而失其蔽也。济涉者下舆乘舟。因而失其茀。非咎也。以暂可勿用。则失亦无害。而六二在中。居正位。行中道。如出入于朝廷。往返于都市。所履康衢。所过中庭。所止堂殿。则虽有失。亦不足追求。而仍可得。谓其庄严之地。尊贵之饰。众目所视。群下拥立。则虽失之。终可复得。而其为期。仍如复之数。以七日来复。天之道也。七日者。日时之所限。数至七则复耳。而震卦六二。亦有丧贝勿逐。七日得之辞。在睽初九。则称丧马勿逐自复。是因睽有离。而重震亦有类离。离兼分离附丽二义。则离者复合。失者复得。震则以陽之初复。应于天心。故地雷复亦称七日。盖震之数所孚耳。既济而在中爻。因离而仍复丽。则虽丧其饰物。不必追也。七日自得。坤安贞之道。利牝马之行。是以济而有丧。丧而复得。虽应九五。以刚相匹。而中互坎。有险易陷。此丧茀之由来也。 象曰。七日得。以中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二在中。而得内正位。中道不失。即孚于天心。故称七日得。凡有得失。皆有所偏。惟中道至中至匀。无得无失。六二以中道行。故失仍复得。即不成失也。中道之精。深契天道。至中至极。万行所遵。故失者仍得。以其明天数。而知物之去来。事之臧否也。济者事无不济。而中互未济。自六二始。故间见得失之情。以其为既济。故七日复得所失。不待追求也。人行中道。众服其仁。则拾得者。亦必归之。此中道之效也。 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既济九三爻辞也。称高宗者。辞本商易归藏之旧。武丁之号。以易原无辞。因象设辞。而必验诸往事。在高宗伐鬼方时。卜得此爻。而所验者如此。凡各卦所称人者。皆此例。如明夷称箕子文王。即箕子文王当卜得明夷。而克孚其用也。九三之用。即可以高宗伐鬼方之事证明之。鬼方者。朔方之国。玁狁凶奴之前身也。以在北方接幽州。寒冷暗昧之地。如鬼国。如幽都也。九三离之上爻。接六四坎之下。离明而坎暗。离高而坎下。故比之高宗伐鬼方。由明攻昧。以高击卑。德既胜之。力亦过之。而克之以三年者。明伐人之不易也。三年为时已久。虽终克之。必有所慊于心。,则以其明于远。或昧于近。攻其敌。或恕其亲。亲近之臣。或有小人羼焉。故因克敌之迟迟。而戒于小人之勿用。小人当国。民下离心。将何以伐人乎。故高宗之武功。必先审其文德。称其胜敌。必更察于用人。小人勿用一语。见师上六爻。释曰恐乱邦也。邦也者。结集群众。上下一心之称。言互相邦助也。得道多助。小人乱邦。则散其众。失其助矣。寡助者自守尚不足。而欲伐人乎。免亡尚有难。而思克敌乎。故师卦以师得众为用。终戒勿用小人。九三之辞。亦与同旨。 象曰。三年克之。惫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虽胜敌。而迟至三年。则劳师伤财。国之上下皆疲于奔命。是其惫可知矣。九三重刚失中。宜秉乾惕若厉之戒。今乃以兵伐敌。贪功而忘其民。则虽克之。亦无足取。此爻辞微旨。深警后世穷兵黩武者。高宗英明之主。尚有此失。则以其动于小人怂恿。而不免有好大喜功之嫌。故爻辞申以小人勿用。实寓儆戒之旨。甚深切矣。刚而自用。其害不免于悔。惟慎之于始。先明察于用人。毋轻信于迩言。斯可豫防其患。故象辞特以思患豫防。示人道大则焉。 六四。濡其衣袽。终日戒。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既济六四爻辞也。原濡其二字。误为襦有。宜改正之。凡既济各爻。以济涉为志。而刚在将涉之际。柔当正济之时。以一高一下。一乾一濡。足以别之。六四由九三之求济。而即涉水。遂濡其衣袽。袽者巾也。衣之下垂者。亦与茀义近似。以其济涉而湿之。是亦济之失也。然志在济。则不得畏衣袽之濡。欲事功之成。则必怀戒惧之念。故以济涉之险。进行之艰。则不得不终日戒备。以防有失。在平时。或遭过涉灭顶之祸。当戎事。或蒙师或舆尸之凶。此所以必戒慎恐惧。而终日惶惶也。终日者。亦如乾九三朝乾夕惕若厉。不敢少怠。则可见济之不易。功之难成也。六四坎之下。为险陷之始。由九三至六四。正如由高下于渊。由岸入于水。既濡其衣袽矣。则可知前途之艰难。是终日戒备。实势所迫。时位所为也。 象曰。终日戒。有所疑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四九三。本孚交泰中爻之象。而为既济交济之枢。或败或成。皆系此二爻。故易辞于九三。则以惫警之。六四则以疑惧之。为六四上近九五。下应初九。刚以相加。而得九三。内以相协。加则有疑。协则可戒。九三之惫。由于过刚而圆逞。六四之疑。由于畏难而惮进。故濡其衣袽。已启其畏葸之情。而险阻在前。更生其戒惧之念。此以一柔夹两刚中。而身当坎陷之地。故有所惧。疑其相迫。虽有光明之望。而犹险陷之忧也。 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既济九五爻辞也。东西邻者。即指六四上六两爻。四在下。西也。上在前。东也。而爻居全卦正位。外卦中爻。刚以主正。君临天下之象。以前后为柔。成陽陷于陰之坎。坎之主爻。亦即在此左顾右盼。各有其行。陽升陰降。各异其道。此爻辞以东西邻之异趣喻。不必实有之也。泰与小畜。皆称邻。邻者近也。泰上下交泰。不戒以孚。既济水火交济。实受其福。是相类也。然九五果何从乎。东邻杀牛。亦为祭也。而西邻则禴祭。而不以杀牛称者。春曰禘。夏曰禴。四时之祭。以禴当夏令。万物蕃育之时。农耕忙劳之日。则其为祭。义在祈年。而非享福。杀与生反。杀者秋令。秋冬残杀。万物凋敝。其祭也。为报德。既济为事功之成。固宜崇报德之典。而九五为民物之宰。应先重祈年之仪。此见东邻之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福矣。以卦内为离。夏月之令。外为坎。冬日之时。水火各有其功。离坎自异其趣。九五固坎主爻。而秉乾之正。则宜同于离之德。离后天代乾也。若在六二。则同情于东邻矣。此互用之义。即交济之功。故能实受其福。 象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也。实受其福。吉大来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杀牛非不丰备。而不如禴祭之得时。时之所宜。即天之所予。故实受其福。为吉庆大来之占。此与彖辞初吉相应。初吉固指内卦之离。有文明之德。光辉之美。而九五下同于离。以成其用。即所谓吉者。直至九五止。上为来。下为往。来与往应。以成初吉之占。故曰吉大来也。 上六。濡其首。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既济上六爻辞也。上六全卦之终。济用之穷。而在中互之外。虽与九三应。而居高无位。应顺柔以降。而格于九五之刚。在上而实洼。位崇而行降。故曰濡其首。首为体最高。而濡则坠于渊矣。此与明夷上六初登于天。后入于地相似。又与大过上六过涉灭顶大同。为其皆柔在上。而行失中也。柔在刚外。不得顺承之道。陰居高崇。乃有疑陽之危。故濡其首而厉。厉者危也。果能知危而退。见厉而惧。尚免于凶。故爻辞不云吉凶。而以厉字示其危乱。此彖所谓终止则乱者也。 象曰。濡其首厉。何可久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以上六既同大过之过涉。而濡其首。以罹于危。则既济之用已穷。穷则必变。变则反成未济。是既济之时位已失。则欲济者。何能久乎。柔主大终。水行润下。下而不可复止。则上亦不可久持。明矣。况已濡其首。则身已无余。履于危。则情安可久。此既济之道已终。而交济之功不再。故彖以初吉终乱。示全卦之用。亦以其不可久也。定于其位者。贵常而畏变。济于其行者。重亨而患穷。上六穷变之时。宜其不能久矣。 未济卦 未济卦。离上坎下。 孔子《宣圣讲义》 未济之义。已见既济卦。既未济往来。实有共通之用。颠倒则既济即未济。未济即既济。一也。自二爻以上反至初爻。则既济亦成未济。未济亦成既济。二也。以中爻言。既济反互成未济。未济反互成既济。三也。盖既未济之差一间耳。而两卦之分。一在水火互易其上下。一在中爻。三四孚于艮者为既济。亦同于泰。即九三六四是也。若孚于震者。为未济。亦同于否。即六三九四是也。震艮往来。泰否反类。是皆以三四爻为判。刚在下。柔在上。则孚于道。刚在前。柔在后。则睽于时。此既未济。两者之异。全以三四爻为重。而既济九三六四。恰成其济。以升降相通。外内交合也。未济六三九四。乃成不济。以水火背驰。上下戾道也。故于三四爻辞也。着其用焉。而未济六三。尤明称未济征凶。可见济与否者。即在中爻刚柔交否为断。传称既济定也。定则易穷。物不可穷。故以未济终。言终而不尽。周而复始。天之道也。又未济男之穷也。与归妹为女之终相匹。乾气穷于未济。坤德终于归妹。陽以未济终。而仍返于乾也。陽包万有。故周易始终以陽为主。此未济之穷。实陽道之终。生化之机。发于陽。陽尽则生化绝。而有陰在。仍可延其气而待其复。如冬至一陽来复是也。陽剥于山地剥。而尽于坤。陰穷于泽天夬。而尽于乾。二者相应。未济应于剥。归妹应于夬。此二卦者。虽终其一。仍续其一。则终而又始。故未济穷而不终穷。亦犹归妹也。坎反在离下。陽反在陰上。如天地否。是曰未济。而九二六五。交易乾坤之正。则又同于泰。且中互既济。是虽名未济。仍有济也。三陽三陰。间行而相应。故未济穷而仍亨。不过亨于内。穷于外。待时而后复耳。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征凶。无攸利。 孔子《宣圣讲义》 此未济彖辞也。亨下小字。亦略其一。以未济时之穷。虽亨于内而不大。亦如既济。小狐者。称济之关于物。非人畜。而为兽。兽以狐最敏捷谲诈。利用时之非。如人类之小人。小狐者。邈尔之辞。犹诗以有狐绥之。喻男子之轻佻者。狐善蛊惑。俗称狐媚。未济男之穷。不安其家。不得其匹。亦如狐之媚女以求合。故称小狐。言其情正盛。欲正炽。不安于分。而思遂其所图耳。汔者几及也。欲济而未济。已及于济。故曰汔济。以其不自检束。而濡其尾。亦如既济初九。为曳于前。而忘其后。如诗之狼跋。明于远而不顾其近也。此句下脱征凶二字。征凶者。未得济。将何往乎。既濡其尾。是行之不利。不独不利。且有凶。不独征凶。且无攸利。言凡行动皆不宜也。此与归妹彖同。皆穷而无所往之意。故曰小狐汔济。独陽孤陰。不得有成。不合不偶。不得有生。生成之绝。利济何来。此未济之亨小。而逢天时也。四德仅亨。已不及既济之备利贞。则以其失位。无可守。即无可为耳。 彖曰。未济亨。柔得中也。小狐汔济。未出中也。濡其尾。征凶。无攸利。不续终也。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彖辞之义也。未济应不得亨。而称亨者。柔得中也。言二五居中正之位。而孚于泰。交济之功。可望中互既济。其明证也。小狐汔济者。以坎为狐象。而在内居险陷中。虽欲出以就离之光明。却阻于中爻三四之失当。中爻六三九四同于否。否塞不通。则坎陷者不出。故几于济。而不得济。虽有狐之智。亦不能用其技矣。濡其尾者。狐亟求济。不惜其尾也。征凶无攸利者。以未济终而思再续。今卦用失交济之道。是不克续。而全易以终。易有交易之义。既不得交。将谁与易。此未济不续终。而占征凶无攸利矣。狐几及于济。而濡其尾。是亦不续终之象。为果得济。则免濡尾之咎。今濡尾。是不克济。则惟顺其终。而无望其续。此句实包全易大终于未济之旨。虽在天道。终而有始。而在易数。终不复续。此明易道与天道。时有异同。用有分别。易重交易。不交不易。何以续哉。此未济为男之终。六十四卦至此不复续矣。未济刚柔互失。恰与既济反。既济皆当位。柔与刚皆定于其位。丝毫不差。是既济之孚于时位也。而未济柔与刚错居其位。皆不得当。则为不孚于时位者。易重时位。而自二至五尤要。未济至上九始称有孚。则以其变也。变而后当位。故以孚称。然六爻虽不当位。而一刚一柔。仍如既济。交相为应。且以二五正位。尤得其应。虽戾于乾坤之正。却协于交泰之情。故曰刚柔应也。应则有合。合则可济。是以颠倒仍为既济。移易亦成既济。而中互恰是既济。则未济者。一时之行。而既济有其期矣。未济变而济。岂非终者有续乎。故全卦称亨。明柔果顺夫刚。坤果承于乾。则生生不穷之道。与天地同不尽矣。 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孔子《宣圣讲义》 此未济象辞。明人道也。坎下离上。火在水上之象。火炎上而水润下。上下背驰。升降愈远。故名未济。以不得交济也。如阻于川者。无舟楫以济涉之。则相望一方。不可交和。此由坎与离不交。而见其不能济也。而君子则以人道示其用焉。人道在中爻三四。前所谓泰与否。天道也。所谓艮与震。则人道也。艮九三六四与泰同。震六三九四与否类。此未济与震应。而既济与艮协也。艮之象辞曰。思不出位。故既济以思患豫防为训。震之象辞曰。恐惧修省。故未济以慎辨物居方为言。慎即恐惧之意。辨即省察之功。在同人象辞曰。君子以类族辨物。在恒之象辞。曰君子以立不易方。则慎于辨物者。犹同人之有资于离明也。而慎于君(居?)方者。犹恒之有鉴于震动也。资于离明则辨物。而知其情性。别其好恶。鉴于震动则知方。而宜其行止。审其出处。此慎以行之。不因未济而失其正也。未济原乖于正位。而人道则以济时之穷为先。未济原失于交和。而人道则择其物方。而顺应其变为本。故穷与变者天道。而辨物居方。则人道也。辨物犹格物。居方犹知止。物之不齐。不可混同为一。方之各异。不可失其所宜。坎居北而离在南。此方也。水就下。而火腾上。此物也。辨而明其性。则得其功。居而宜其立。则成其利。未济之人道。在审夫天时。别夫地利。明乎物性。择乎方宜。虽未济而不忘济。或反以求之。或顺以致之。或移易以迁就之。或裒益以剂平之。皆君子之所尚也。以时之未济。数之当终。则不得苟焉。以行贸焉以止。此贵在慎。仍本震之用也。故九四爻称震用伐鬼方。即可见未济有取于震。与既济之称终止则乱。有取于艮止者相应也。 初六。濡其尾。吝。 孔子《宣圣讲义》 此未济初六爻辞也。濡其尾。与彖辞同。又与既济初九有相通之义。皆以济而濡尾。是不得济。而涉水以履险。以在初爻勿用之时。则所失者小。仅濡其尾而已。然既济刚在下。虽濡而非入水。故无咎。未济则以柔在下。是已在水之象。即陷于水。已如彖所谓不出中。陷而难出。濡而莫济。故占吝。吝者惜之之辞。行之不当。所受损失非其分。所视祸害出于意外者。皆吝也。吝犹啬也。明知有险而故涉之。是自啬也。吝于财物曰吝。吝于闻见曰啬。谓所见之不广。闻之不多。如吝啬其财物。而不肯大其德。厚其施也。濡尾这吝。是自啬也。自啬者。智之不足。识之不增。徒顾目前。而遗身后。乃如狐之几济。而濡其尾也。 象曰。濡其尾。亦不知甚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原文甚讹作极。知去声。今当作智。易不言智。以显仁藏用。用即智也。而至未济初六。始有不智之辞。可见智在内。至终始见。未济终易。乃以智称。不智者失其用。未济用之穷。故以不智。明其不可再用矣。濡其尾。由于自忘其身。忘其身者。不智已甚。世之善忘者。莫过于忘其身。徙宅忘妻。犹不及也。不智而竟忘其身。即中庸所谓人皆曰予智。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避也。初六坎之下。正入于坎窞之象。亦即罟擭陷阱。如狐但求济。而竟入之。岂非不智之甚者乎。狐本多智。今乃忘身。则智之不足恃也明矣。故易重藏智。为圣人垂教深意。 九三。曳其轮。贞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未济九二爻辞也。九二内中位。刚履柔正。以陽介于陰。地高于左右。故与既济初九辞同。既济初爻。亦陽也。而爻辞分作未济初二爻。可见既济之用为广。陽能包陰。刚能挈柔。传曰。柔之为道。不利于远。未济柔胜。故爻用不及既济。而凡未济刚爻。辞多与既济同。足明易例重陽之旨。九二刚在中爻。如陆之岸然。由初至二。初由水登陆。陆乃行车。故曳其轮。而占贞吉者。以外应六五。柔之中。刚之正。本坤安贞之德。乃孚元吉之行。其义亦重在济。以全卦为未济。而九二六五则孚于济。为其孚于泰也。且中互既济。自二至五。九二为济之始。正与既济初九同。 象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言未济彖无利贞。而爻辞曰贞吉者。以二五相应。原居中而坤履正。九二得中。二五得正。九二之用。乃本中德以行正道。故占贞吉。虽间于三四。却协位时之中正。有守有为。不失其中。不悖于正。此秉乾德施普及。而成坤文明在中之道也。 六三。未济征凶。不利涉大川。 孔子《宣圣讲义》 此未济六三爻辞也。原本利上脱一不字。三四两爻。关于济否之枢杻。既未济之别。即视三四刚柔交否。九三六四孚于泰与艮。则交济。六三九四孚于否与震。则不济。未济称名。亦由六三爻。爻辞明曰未济征凶。既不得济。将何往乎。此与彖辞同义。行兼水陆。六三犹坎陷之地。在水之中。则欲济之不能。将何以涉哉。故曰不利涉大川。言浅流可揭。狭水可越。虽无济水舟楫。尚免沉没之灾。若在大川。则无道可济。苟强济焉。其害不止濡尾。其终必至灭顶。此辞明阻于其险。以戒后之求济者。 象曰。未济征凶。位不当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三之凶。固由三四两爻。刚柔背道。升降分驰。而亦以柔履刚位。陰乘于陽。且三多凶。五多功。易之大例。刚爻刚位则吉。柔爻刚位则凶。三五皆刚位。故传曰其柔危。其刚胜耶。而不当者。固以三非正位。亦兼爻不当言。则指六三九四。刚柔乖离。与否同类。与既济反。上下不交。内外不合。将何济乎。此爻称未济征凶也。 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 孔子《宣圣讲义》 此未济九四爻辞也。九四在外。离之始。而当中互既济之坎中。有离明之德。出坎陷之时。坎陷在内。出至四爻。已为离。而爻刚。刚以履柔。虽不当位。却胜于柔。有其致远之功。得其就正之道。以二四同功。故曰贞吉悔亡。内贞外悔。九四六五之贞吉。皆以来就九二而得占之。九二贞吉。其本也。四五贞吉。其用也。贞吉者。守正不失而得吉。悔亡者。所行有功而悔亡。悔之不存。即志之已遂。未济志在济。九四果济。则与既济九三同。将六爻顺序外推。自二爻始至九四。即既济九三。一也。将卦颠倒自上爻始。至九四。亦即既济九三。二也。故九四爻辞与既济九三大同。既济顺以致之。故称高宗。以同于艮。艮为山。崇高之象。高宗虽人。而辞义兼崇高。易辞皆举一概余。不可泥也。至未济九四。则同于震。震以一陽起于下。其势猛。其志躁。九四有近之。故曰震用伐鬼方。在六五正位之下。不得称王。犹代摄之相。辅弼之宰。而以刚爻在上。亦有拟于王者之尊。盖传曰。帝出乎震。又曰震为长男。主器者莫如长子。是九四体震之用。如储君监国之象。故能主征伐。司爵赏。代天子之命。摄九五之政也。伐鬼方三年。义见既济。而论功行赏。得大国之封。剖茅践土。孚建侯之象。此与屯师两卦之用相应。既济有孚于师。九三曰小人勿用。未济有类于屯。九四曰赏于大国。此可合参者也。以九四介于三五中。如建国之侯公。虽非正位。亦近之矣。三年而后赏。亦足见功之大。劳之至。功懋之赏。为王者济时之柄。成功之衡。九四代用之。此所以占贞吉悔亡也。 象曰。贞吉悔亡。志行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既济中互未济。行多艰。志难达。故有惫也之辞。未济中互既济。则退可守。进有功。故有志行之释。志行者。言既志于行。而复见其行也。志于行者。九四之情。志果行者。九四之德。以其发于中而达于外。出于陷而登于明。高明在前。功业以大。此宜占贞吉悔亡也。 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 孔子《宣圣讲义》 此未济六五爻辞也。六五全卦正位。而柔履刚。得九二之应。故亦占贞吉。而曰无悔。九四曰悔亡。此曰无悔。九四非正位。故悔亡由命。六五当尊严之时。故无悔由己。言所行无可悔也。事之成败。行之功罪。皆自己出。将何悔哉。而六五善自卑谦。以就下九二。本坤顺承之德。有离文明之行。则孚于谦之谦尊而光。亦即坤六五文在中也之象。笃实而有光辉。文明而协中正。故曰君子之光。有孚吉。有孚者。一指二五交孚。刚柔相应。一指乾坤合德。健顺皆臻。而又以六五离之中爻。两陽夹一陰。有类于中孚。中孚上下四陽。中夹两陰。为离之大象。未济六五。有类中孚。故曰有孚。上九有孚。亦本此义。而未济原由不孚。今既有孚。是将有济。故占吉。 象曰。君子之光。其晖吉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六五柔履尊位。自卑而尊人。孚于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也之义。故称君子之光。君子以德言。王以位言。六五不称其位。独称其德。德如日之晖。如火之明。如星月之朗。如灯烛之光。皆离之象。六五离之中爻。如日之晖。晖及于物。天下同庆。如春日之温。秋月之明。天下同被。万物同瞻。故曰有孚吉。孚乃吉。既济曰吉大来。亦与此同。吉则免凶。未济征凶。六五与九二九四皆贞吉。可见未济之时。行则凶。守则吉。以不得济。惟有退而自守。如艮六二。不拯其随。其心不快。释曰。未退听也。果能退而听于天命。何不快哉。此未济之穷。果能退听以待时。则亦可续。续则不终穷矣。 上九。有孚于饮酒。濡其首。无咎。有孚失是。 孔子《宣圣讲义》 此未济上九爻辞也。无咎二字。应在濡其首下。误在其上。宜改正之。上九穷当变。变则反于全卦之用。故未济反为孚。而濡尾者至濡其首。有孚于饮酒者。离坎往来。为用亦相应。坎水在上则酒也。饮水者。变为饮酒。饮同水酒异。在坎卦亦曰尊酒。象曰饮食宴乐。是饮酒之象。由坎见之。上九之用。虽为济之可期。而爻位已极。则亦如日昃之离。姑饮酒宴乐。以图一时之快。离所谓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此爻辞以有孚者饮酒为用。可见其位已至。其时已穷。无可作为。亦惟沉湎醉梦而已。过贪饮。遂至濡其首。饮而濡首。又与求济涉而濡者不同。以在上。亦称首。则与既济上六濡其首相类似。但既济以涉水而濡。此则以饮酒而濡。濡同而所以濡不同。济涉之濡。进之过也。饮酒之濡。退之过也。未济之终以饮酒。饮而终以濡首。是天道之穷。人道之坏。将谁咎哉。故曰无咎。言无可咎也。六五无悔。已明悔之自我。上九无咎。更明咎之在人。人之不臧。事之不济。则虽有孚。亦奚为哉。而易之道。上当变也。故终之曰有孚失是。此语为全易辞之终。包全卦爻用之概义。精微深广。人不易知。而上九两称有孚。尤有至理。盖乾坤为易之门。坎离为易之钥。上经终于坎离。而离在后。下经终于既未济。而未济在末。此义人或知之。圣人之心。与天地同纪。天地不尽。乾坤不亡。坎离亦不竭。则坎与离交合之。既未济亦永不分。水火二者。无时可无之。日月二者。无地能亡之。则未济虽终不终。虽穷不穷。不终必有生。不穷必有成。生成之功。自和合来。此必有孚而后济其未济。孚于所生。孚也。孚于所成。孚也。故两称有孚。生者乾与坤。天与地。成者坎与离。水与火。此前之孚。孚于乾坤。后之孚。孚于坎离。即一孚于天道。一孚于人道。坎离人道。离合则见于未既济。既济合矣。未既离之。离则必合。则贵在孚。孚则非离而为合。非未济而仍既济。故曰有孚失是。是字犹此字。指未济卦可。指道之穷可。指易之终可。既有孚则失之矣。失未济则反得济。失穷反通。失终反始。此是也。即犹自是而始之意。古是与始同音。其义亦通。故失是即失此。而终又始也。惟在上九之用。实终穷矣。终穷者。故见其沉醉于酒。将无知也。无为也。是天地且浑沦。人物同草昧矣。则岂非易之终。道之穷乎。故言易者。须于爻象求之。 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 孔子《宣圣讲义》 此申释爻辞之义也。盖圣人明易设辞。在立人道。人不知节。则不孚天时之终穷。所谓人道。在尽人以顺天。果尽人事。安能沉湎荒婬而无节乎。人不知节。乃惟顺时之穷。易之终。此一语实含无穷慨惜之意。节者节卦。止也。不知止者。将何行。人而不知止。其害岂独不济哉。此道之贵止。而孚之贵知止。全卦已终。终以知止之义。即大学止干至善之道。实以未济反于艮。遂不知止。艮为人道。反艮者。悖人道矣。 《宗主疏述》 未济卦最后一语。有孚失是。此四字。实属全易终结之辞。非专属于未济上爻。亦非属于未济一卦者。此四字颇与乾卦之用九。坤卦之用六。两辞相类。用九指全易各陽爻之用。如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凡称九者。必为陽爻。必分于乾之爻。如初九即乾之潜龙勿用。上九即乾之亢龙有悔。卦虽非乾。爻用不异。故以用九别之。用九有辞。即指其在各卦之九。其用仍附于乾。而为群龙无首之象。以不在乾。故无首。以为乾爻。故称龙。以其非乾之乾。而用同乾。则附于乾之后也。坤之用六亦如之。各卦之陰爻称六者。如初六。六二。六三。六四。六五。上六。皆用六。皆坤爻之一。初六即坤之履霜冰至。上六即坤之龙战元黄。以其非坤之坤。而用同坤。则附于坤之后也。利永贞之辞。即坤之辞。而略别于坤。永贞为本。非坤则兼见其利。此利永贞。亦用六之辞。而为各陰爻之用也。未济之有孚失是。亦与用九用六同例。以非未济。而同于未济耳。未济为六十四卦之终。终于上九。而有孚失是。即自上九之终。推至全易之终。此所谓终之至也。而曰有孚者。终而不终。绝而不绝。虽未济而有孚也。有孚。有合也。中孚之义。陰在陽中。未济之上。陽在陰外。是反也。而易之道。不忍其反。终使之孚。谓反者数。而孚者道也。道不变。数易移此反而孚。变而常也。变不失其常。则与天地同纪。乾坤不毁。则易之门户永存。易道不改。则物之利济可望。此以未济而终于有孚也。失是者。失其正也。失其本始也。是者自是始。字上为日。下为正。日正天中。如日正午。日午则光无不被。德无不达。而失之者。则非东即西。非升即落。易以顺变为用。变与正反。失正者失常。失常者不久。故未济者不可久。而济则得其正矣。易卦以二五为中。九五为正。未济原失其正。上九又非其位。此失是者。上九之德。未济之占。而推之全易。则恰成变例。变例者。由动见之。未济一动。则变于既济。此上九一变。而降为九五。刚又孚于正矣。上变为五。偏变为正。则终变非终。绝变不绝。此一爻之进退。关乎全易之正变。孚于正变。以就于正。其途殊而归同也。又是为始。古音同也。失始者。失乾之用。乾知大始。未济者。男之穷。即乾之终。失乾之始。而望于坤之终。则未济者。转以济。济于俯陽以就陰。反刚以为柔也。水火互易其位。则失乾者反得之。陽者天下之至动者。健者天下之至强者。未济外陽内陰。弃健就顺。此失是之由来。而全易则以其失。反成其得。正如大过反为中孚。小过反为颐。陰反主于内。则陽客于外。是失是者。转得是矣。是字实为易字变体。易上为日。与是字同。下为勿。与正字近。勿者物也。属陰。古篆如月字。正字原兼日月言。凡中天者皆正也。一止为正。止于一也。而楷书作疋。疋同匹。匹配也。物之生也。必有其匹。月之明也。必因于日。是字兼日月之明。合陰陽以正。此即全易首于乾坤。下经始于咸恒之义也。咸者善感。月之明也。必感于日。恒者不变。日之行也。永守其常。故日为恒星。月以夜明。两者匹配。而是见焉。物自是生。用自是成。有易则有匹。有生则有合。此生与成。不得外匹合之道。乖日月之行也。即未济者。离为日。而坎为月。既济坎在上。为正下有日。未济离在上。为日下有正。故是字未济之象。而失是。则反于既济矣。失始而有终。此坤道也。坤先于乾。则地天泰。此有孚失是。即将交泰矣。未济而易以泰。岂非天地生生不已。息息相通之道乎。故以此四字殿全易。为旨至深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