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光》 第1章 收到钟导那边发来的面试时间和地址时,经纪人高良第一时间跟谢时冶开了视讯通话。 谢时冶正在跑步,他为上一部戏瘦了二十斤,刚从剧组杀青,正严格地按照营养师和健身教练制定的计划恢复身材。 他抹着汗下了跑步机,将手机放在岛台上:“什么事。” 高良的脸色在屏幕里显得不太好:“万丽酒店,八月十九号下午三点。” 谢时冶笑了笑:“面试?” 高良黑着脸道:“对,还要面试。我就不明白了,神州剑那边指明要你,还是男主,大ip,片酬九千万,你不接,钟导那片子是双男主,片酬就别想了,国内上映都玄,你说你图什么。” 谢时冶用毛巾抹汗,不甚在意道:“图能去国外拿奖啊,钟导的片子,多少人挤破头想参演,他要求高很正常。” 高良不忿道:“钟导拍片的效率你也知道,一拖就能拖半年,再长几年都有。其他人能在里面耗这么久,你不能,你算算会损失多少人气?” 谢时冶把手机音量调低几格,任由高良在里头咆哮,他自巍然不动。 其实高良担心得不无道理。 谢时冶今年二十九岁,他自二十二出道便开始红,红得不讲道理,印证了那句大红靠命。 明明没有特别出名的作品,只靠一张脸,数个ip剧傍身,红得一塌糊涂,跃身一线流量。 代言广告接到手软,三天两头就上热搜。 他今年二十九岁,再过一年三十,对于一个流量明星来说年纪有点太大,正处于不尴不尬的位置,在圈里一茬接一茬的小鲜肉进攻下,哪怕是谢时冶,都感觉力不从心。 谢时冶如今不得不面临着转型。 他想当个演员,从刚出道那会就想了。 二十九对于流量太老,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才刚刚开始。 他在开放式的岛台上走来走去,给自己做了个简易三明治和奶昔。高良见屏幕前都没人了,也知道人是劝不动,只能另辟蹊径。 果不其然,当谢时冶听到那个名字时,悠闲动作停下,三明治搁回盘中,将手机转到自己方向,挑眉道:“傅煦?他不是退圈了吗?” 高良忙道:“前阵子回归了,他是钟导的御用,这次双男主,另外一位肯定是他。” 高良搬出傅煦,立刻就在自家艺人脸上看见不悦。 谢时冶私底下时常保持一张笑脸,情商高,口风紧,不喜评价他人,因此圈内人缘极佳。 很少见他对哪个人表态,不管这态度是好是坏。 唯独傅煦,谢时冶相当讨厌他。 谢时冶甚至叫高良屏蔽掉傅煦的任何消息,不要叫他听到或者看到。 对于傅煦和谢时冶的事情,高良也不是很清楚,只知两个人是同一个大学出身,傅煦是谢时冶的师兄,只比他大两届,比谢时冶早出道八年。 傅煦十六岁出道,十八岁就靠一部《等风》夺下当年各大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项,小小年纪,却被有名导演钟昌明看好,钟昌明不止一次在采访上说过,傅煦能够完美的表现出他所想要的东西,他是个天才。 早年的最佳男主演含金量颇高,傅煦实打实的出道即巅峰。 有钟昌明御用,加之实力傍身,资源不缺,傅煦的路越走越顺畅,拿奖拿到手软。 可偏偏在四年前,傅煦突然宣布出柜,高调退圈,带着伴儿去美国领证结婚。 那天微博程序员甭管是结婚了还是亲戚凉了,都得回公司加班加点。 傅煦任性吗,简直任性之极。 他的公司都吓傻了,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事。 要说一般人的事还闹不到这么大,可这是傅煦! 虽说傅煦不怎么经营自己,不营销,不走流量路线,但国民度摆在那里。 早些年网络还没这么盛行的时候,电视台上播放的电视剧,十部有五部都有傅煦的参演。 有好事者问到钟昌明那里,问他对傅煦这个事是什么看法,钟昌明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摆手,不想发表看法。 钟昌明的模样看起来不像责怪,更有点像后悔和心痛。 后来傅煦的结婚对象被扒了出来,是个男人,正是《等风》里与傅煦所饰演的林风有着异样情愫的男同学,乐春的扮演者,司南。 大家才知道,钟昌明为什么会这么后悔,这么痛心。 傅煦入戏太深了,他不知道,跟司南什么时候在一起,他也不知道。 司南是谁啊,真深究起来,也就是个过气的小透明,明明也算是《等风》里的男三,却在《等风》后没有更好的资源,演技一般,根本没法跟在《等风》的时候相比。 司南就是典型的靠剧组型演员,一旦离开了剧本和导演的帮衬,就完全不行了。 现在和傅煦这个事一爆出来,大家不由恍然,说不定他那个演技还有一半是假戏真做,真心加持。 当年这事闹得很大,两个当事人也不打算给予回应,再没几天,结婚领证这个事情爆出来,又是一阵风风雨雨。 高良那时候正好接手带谢时冶,谢时冶刚结束了一部古装ip剧《吾王》,大爆特爆,成为公司的一哥,公司更是让王牌经纪人带谢时冶,将一切资源都堆到了谢时冶面前。 刚开始高良还怕谢时冶不好带,等接触了这个人,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谢时冶太省心了,待人接物春风化雨,工作态度恪尽职守,充分地说明了,有些人就是该红。 而高良见过谢时冶的第一次失态,那是在《吾王》的庆功宴,宴席刚过一半,许多人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大家拿出手机一看,整个现场就开始涌动着一股子躁动,纷纷交头接耳,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 高良举着酒杯正在恭维导演,眼睛还盯着谢时冶免得他喝太多。 没想到导演也拿起手机在看,谢时冶在看过手机后,直接抓着瓶酒,走了。 这庆功宴的主角都走了,剧组的其他主演一心讨论惊天八卦,导演和制片还在说话,趁现在没人有心情在意主演离开这回事,高良忙追了上去。 他边追边掏手机,到底是谁啊,出的什么八卦啊,也不知道看看时间,早不发晚不发,偏偏这个时候爆出来,把他们这个庆功宴的气氛都给搞坏了。 高良看手机上的消息,惊呆了。 傅煦,是那个傅煦??出柜退圈结婚??? 我的乖乖,这八卦也太大了吧,让人怎么消化啊! 高良找到谢时冶的时候,谢时冶没走远,自己躲在会所里另外开的包厢里头,开着一盏小灯,默默喝酒。 高良要开灯,被谢时冶开腔阻止了。高良便默默地坐在另外一张皮沙发上,就着那微弱的光线观察谢时冶。 谢时冶长相极佳,某些角度看起来跟傅煦还有点相似。 即是在微弱的光线下,也英俊得内敛,五官无可挑剔。 美人总是各有相似,只是美出不同风情,不同气场。 谢时冶气质出众,模样较傅煦更为俊朗,这条件有好有坏。 好处在这个娱乐圈里长得足够出挑,坏处在演戏这条路上,限制太大。 别看傅煦长得也帅,那人家是天才,就是有本事做到一人千面,在大银幕里让人忽略他到底长得有多帅。 谢时冶就不行了,因此到现在,也只有想蹭流量的ip剧来找谢时冶。 正儿八经的有深度的电影,几乎不会考虑他。 此刻谢时冶额发微垂,眉目怅然,饮下了大半支酒,浑身颓唐,满是酒气。 高良只一刻没看见,谢时冶就喝了这么多。 他小心翼翼道:“饭局还没结束呢,要回去吗?” 谢时冶不答话。 “不想继续的话,要不一会去跟导演说一声,道个歉,说身体不舒服,先走吧。”高良说。 这种宴席通常都是不能提前离场的,但谁叫谢时冶正当红呢。 谢时冶又灌了一口酒,总算说了一句话。 他声音被酒精浸出几丝喑哑,透出一股性感,好听得让人耳廓发热。 语调绵软,话语生硬。 他说:“我讨厌傅煦,以后别让我看见他。” 高良被震住了,以为谢时冶是酒后说得醉话,赶紧看向四周,生怕被人听到或录到。 哪怕傅煦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谢时冶能得罪的。 好在谢时冶说完这话,就倒进沙发里,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高良试探地问他是否记得昨晚的事。 谢时冶挑眉浅笑,有礼道歉,说自己有没有失礼,真是对不住了,他昨晚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高良摇头:“你说你讨厌傅煦……”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倒不如当作自己没有听见,假装不知道好了。 但身为经纪人,必须了解自己的艺人。不然等日后出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谢时冶听到这话,面露微愕,继而坦荡点头:“没错,我讨厌他。” “不负责任。” “空有才华。” “任性之极。” 第2章 高良本以为听到傅煦也在,谢时冶就不会去了,万万没想到,谢时冶挂了电话后,又给他发了消息,说将这几天的通告都推掉,他要专心研读剧本。 说实话,钟导并不怎么满意谢时冶,这不是一个商业片,更不用在乎流量,只需要注重质量,拍得好不好,演得行不行。 钟昌明给谢时冶经纪人的面试地址和时间,同时也发给了好几个演员,要他们一同来面试。 那几个演员皆是小演员,演过许多戏,叫得出名字,有演技又不太红。 这个年头,有演技有什么用啊,还得有流量啊。 有演技只能演个男三男四,給人气男主搭戏。 另外几个演员皆收到了风声,其中一个叫宋衣。宋衣听到经济人的话,不由吐槽道:“谢时冶不好好去演ip剧,跑来跟我们抢文艺片的饭吃?有毛病吧?” 经纪人安慰他:“人钟昌明未必能看得上他,到时候面试被拒了,丢脸的不还是他。” 宋衣:“钟导会不会看他是流量……” 经纪人:“怎么可能,这戏在国内很难上映,除非删减。钟导没必要考虑他是不是流量,再说了,他演技肯定不行啊。” 宋衣:“他吾王不是挺火的吗,演的电影也挺多,我觉得还行。” 经纪人:“还行能行吗,钟导的性格出了名的挑剔,还行的演技到他那里,就成了全是毛病。他最擅长调教演员,但谢时冶红了这么久了,咖位在那,能接受被导演说这说那吗。钟昌明心里有谱,肯定不会选谢时冶。” 有谱的钟昌明正跟傅煦吃饭,吃的火锅,背着家中妻子,还饮了一小杯酒。 傅煦给他盛了碗清汤,让他将红锅里捞出来的肉都放汤里过一下。 钟昌明摆手:“这吃着有什么滋味啊,当然还是原汁原味的吃啊!” 傅煦笑道:“师娘出来前特意叮嘱过我,你喝一小杯就够了,多了师娘能闻出来。” 钟昌明悻悻地放下酒杯:“《出世》剧本你看过了?” 傅煦点头,钟昌明搓了搓手:“行,你的功底我是知道的,你再找个师傅练上几个月。” 傅煦却道:“我想演师弟。” 钟昌明愣了:“师兄才适合你。” 傅煦:“我知道,这次我想试试不一样的。” 钟昌明惯来宠他,谁人都知他和傅煦师徒情深,哪怕当年傅煦这样任性离开,现在又回来,孩子要回家,他不可能拦着。 钟昌明说好,转头让助理把剧本换一换,发师兄的给那几个小演员。说不定演员还得重新再找,师兄这个外形上要求比较大,需要仙风道骨,不问世事那种清冷出尘。 他们也在说谢时冶,主要还是钟昌明在说,说到这事钟昌明又饮了口酒:“你说谢时冶干嘛要来凑热闹,他不合适。” 傅煦没收了钟昌明的酒,第一次听钟昌明这么武断地评论一个人:“你试试看,不试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钟昌明讶异地瞅了他一眼:“你不是跟他关系不好吗?” 傅煦面上淡然:“都是网上乱传的。” 傅煦和谢时冶一个大学毕业,也算师兄弟。外形相似,资源也拿的差不多。 傅煦接手表,谢时冶接同品牌首饰,傅煦代言香水,谢时冶接美妆,傅煦上时尚杂志封面,下期的封面必定是谢时冶。 傅煦走红毯,谢时冶马上拥着女伴抵达战场。 尤其服饰更加明显,傅煦穿黑,谢时冶穿白。傅煦穿红,谢时冶穿蓝。傅煦剪短发,谢时冶接长发,简直就跟故意作对一样。 有人分析是因为谢时冶风头正盛那会,由于长得和傅煦有点像,所以老是被人提出来比较,圈内都传谢时冶在跟傅煦较劲。 还有小道消息说,谢时冶私底下甚至不能看傅煦相关的消息。 偌大一个娱乐公司,为了一哥谢时冶,硬是杂志报纸照片活动,都要一一筛查出有没有傅煦相关的内容。 与其说他们俩关系不好,倒不如说谢时冶单方面讨厌傅煦。 钟昌明说:“你跟他关系好?你俩该不会有过一段吧……” 他自从发现傅煦喜欢男人以后,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不,两个人还是一个大学的,该不会真有过一段? 傅煦被他这话逗得差点把饮到嘴里的茶喷出:“怎么可能,他只是学弟而已。” 钟昌明:“你们认识?” 傅煦:“不算认识,大学的时候见过几面。” 谢时冶是那届的级草,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校内,许多人都知道他。傅煦亦然,但是要说熟,真算不上。 他们只是一起排练过同一部舞台剧,他指导过这个师弟几句,也察觉了这个师弟确实很有天赋,有过惜才之心。 因此在钟昌明笃定地说谢时冶不行时,傅煦便忍不住帮了几句:“他大学的时候还挺灵的,你可以试试。”? 钟昌明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太帅了。” 傅煦就不多说了,用筷子从锅里夹了一块肥牛。钟昌明却望着他侧脸出神了阵,突然道:“他真的跟你长得像?” 傅煦:“是有几分相似。” 钟昌明:“成,冲这点我给他个机会。” 傅煦也不拆穿钟昌明,他这个师父鸡贼得很,分明是谢时冶注资了这部电影,当了投资人,也没有强硬说非要进组,只是求一个面试机会。 钟昌明虽说是个大导,但是他这片子很难在国内上,拉投资也麻烦。有这么现成的一个送钱上门的冤大头,他再欢迎不过。 只是考虑到谢时冶跟傅煦之间的微妙关系,今天特意将傅煦约出来探口风,给通知,明面上还作出一副绝对不会选谢时冶的姿态,不过是为了安傅煦的心。 既然傅煦并不反对,那就更好了。 谢时冶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有多少人议论自己,他隐约觉得耳廓有点发热,不在意地揉了揉。 高良又打来电话,跟他说剧本换了,换成师兄的角色。 谢时冶吃惊道:“怎么可能,师兄这个角色一看就是为傅煦量程定做的,他不演了?” 高良说:“不能吧,我听说他们今天还一起吃火锅讨论剧本来着。” 谢时冶静了一阵:“剧本给我发过来。” 高良挂了电话后,将剧本传到他邮箱里,谢时冶用电脑打开,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将剧本读完。 剧情其实也挺简单,但是真正拍起来很难,而谢时冶总算明白这个剧本为什么不能在国内上映,因为里面有床戏,还是三人行。 《出世》讲得是民国混乱时期,军阀割据年代,一对师兄弟也面临着到底是否出山入世的抉择。 师兄白长安认为他们这一支,一直都在深山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如果带着师门传授出去投奔军阀,这有违师训。 师弟白起风觉得师兄幼稚,这天下即将大乱,哪还有真正的清净地。倒不如带着这一身本事去闯一闯,说不定能闯出一个名头来,也不白学了这一身本事。 师兄弟两个人自小关系极好,如今分道扬镳,谁也劝不过谁。 到底还是各走各道,等十年后相遇,师兄还是出山了,确实如师弟所说,那深山老林不再是一个清净弟,师兄开了一个武馆,平日传授武学,混口饭吃,也娶了妻子,过着平常生活。 而十年前出门闯荡的师弟,也如愿成为了一方军阀雍都督的部下。 再相见时一个意气风发,一个逐步平庸。剧情也不断交织着过去与现在,成为鲜明对比。 师弟还同师兄的妻子有了不伦关系,当这件事被发现时,白长安与白起风之间的关系便也犹如拉扯到了极点的弦,随时崩断。 这时抗日战争爆发,举国抗日,师弟便也投身战场,再也没有回来。师兄与妻子和离,关了武馆。这样乱的世道,再也没人有精力金钱来学武。 师弟的死讯传到师兄手里时,师兄白长安一夜未眠,最后换上了白起风的长褂,投身这场谁也无法避免的战争里。到最后,师兄也做不到出世。 除了白起风与师嫂的不伦关系,白起风和师兄白长安之间的关系也颇为微妙。 比如听到师兄娶妻时,白起风神经质的表现,又比如白长安与妻子离婚时,妻子说的你心中从来没我,你心里有谁,你自己知道。 直到白起风身死,白长安最终决定入世,这对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剧本并没有说得很清楚,却留下了遐想和暧昧的空间。 尤其是那场三人行的床戏,实际上只是白起风和嫂子在偷情,而参与进情事里的白长安,不过是一场为这不伦**添加刺激的幻想。 但这个幻想到底是白长安的妻子的,还是白起风自己的,谁也不知道。 谢时冶关掉了剧本,沉思了一阵。钟昌明早些年拍过床戏,主角正是傅煦。 他打开了一个隐蔽上锁还带影藏的文件夹,里面有许多的照片和视频。 关好门窗,拉上窗帘,他用投影仪播放了其中一个视频。没敢放声音,只是无声的。 大屏幕里,一切细节皆被放大,视频是电影的一个片段,片中正是夕阳午后,从窗子里投入的阳光是浅红的,像害羞了一般,层层扑在了那具躺在床上的男性身躯上。 那完美的男性线条,沾满浴后的水珠,从肩膀上滴落床下,将那地洇出灰色的暗影。 泛红的关节中,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了,惊破了屋子里那沉静的暧昧**。 傅煦自床上抬起头来,那张脸寸寸进入镜头,被放大投入屏幕中,那时才十八岁的傅煦,面容干净青涩,睫毛很长,打湿耷拉在眼角,像天然眼线,更似勾人的一抹嫣红。 女主回到床上,被傅煦强势地揽在怀中。 钟昌明运用镜头,塑造画面的美学简直到了极致,将这场房间中的**拍得动情又并不下流,美得梦幻。 凭借着物体遮挡塑造出了一个第三人窥看的视角,渐渐逼入,令观众们仿佛能够闻到那午后的潮热气味,还有那汗珠的湿润。 湿润背脊,隆起肌肉,谢时冶按了暂停,靠在了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仰着头,将脑袋靠在了沙发上,露出了修长的颈项,那曾被媒体誉为最性感部位的喉结,上下滑动,似渴似饥。 半截燃烧的烟灰落下,烫红他的锁骨,他却无心去理会。 他的手在下方快速动着,很快屋里就蔓延着一股隐晦的味道,那是男性的荷尔蒙,那气息旋转着,仿佛要侵袭到屏幕中,傅煦的脸上。 而屏幕里的傅煦,定格在他垂眸浅笑,那笑如此可恶,那眼神又如此无辜且恶劣,因为他深知自己不但勾引了女主,还勾引住了看这个电影的每一个人。 谢时冶是中毒最深的那个人。 虽然他从来都不肯承认。 第3章 十九号下午三点,谢时冶如约抵达万丽酒店。一路上换了几辆车,才甩开了狗仔的追踪。他身上料多,想跟他传绯闻的也多,在这方面,谢时冶惯来大方,适当该给狗仔的料还是会给。 毕竟许多剧都要适当作戏,传出男女主角的暧昧传闻。 有绯闻等于有热议,自然也会来一波流量,但谢时冶控制得很好,基本没有实锤。这些年他也谈过几个,恋爱期间做得完美,分手自然和平,不至于落下什么把柄,日后被人爆出,惹来丑闻。 他今年二十九了,粉丝们勉强能接受他或许会恋爱这个事实,不像早几年,那时候当红,光是与他传出绯闻的女星,微博底下皆攻占,辱骂黑喷,不堪入目。 下了车,他口罩帽子加墨镜,进电梯的时候墨镜都没肯摘,视野昏黑间撞上了一人,他垂着头,压低声音道歉,那人温声地回没关系。 光是一句没关系,谢时冶就浑身一僵,犹如从脚底过了道电,直达左心房,将那心脏刺激得又疼又麻,谢时冶拧眉抿唇,压低了帽子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贴到电梯面上。 那人回头:“要去几楼?” 谢时冶隔着墨镜与他双眼对视了下,心想,傅大影帝也未免过于平易见人,在这样的公共场合,竟然也不戴墨镜遮挡一下面容,想来是不怕遇见粉丝。 见他不说话,傅煦眉梢微扬,再道:“几楼?” 谢时冶忙答:“十八楼。” 这么巧,傅煦也要去十八楼,他再次深深看了谢时冶一眼,忽地了然。松了眉头,按红了十八楼的电梯键。 等到了楼层,谢时冶走出电梯,拿出手机趁有信号在微信上回了经纪人几句,助理在群里圈他,问他到了哪里。 他独自一人只因为要换车麻烦,他躲狗仔,经纪人和助理便直接开车过来就行。 谢时冶皱眉回道,让他们不用过来,他带这么多人来面试,钟昌明说不定觉得他耍大牌。 高良微信上说:“可是你本来就是大牌。” 助理又说:“而且其他人肯定都带着人,你身边要是没人,多丢面子啊。” 谢时冶:“我这张脸就是面子。” 高良和助理无言以对,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等回完消息再一抬头,谢时冶被惊得瞳孔微缩,差点倒退一步,傅煦竟然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这是在……等他?! 幸好他口罩墨镜都没摘,不然定会露出可笑神情。 傅煦见他抬头便道:“知道房间号吗?谢师弟。” 傅煦从来都是好脾气,就像当年那样,他对他们这群大一新生多有照顾,简直可以颁一个最佳师兄奖。暗恋这位傅师兄的可怜师妹与师弟,都要从校门口排到市中心。 见被人认出,谢时冶摘了墨镜和口罩,垂下眼睫,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师兄好。” 傅煦笑了笑往前走,带路。如果说傅煦照顾新生,那谢时冶就是傅煦照顾的新生中最受特殊待遇的那一个。 傅煦惜才,有心带这个小师弟,还曾在谢时冶因为减重在舞台上饿晕过去的时候,给谢时冶带了一个礼拜的汤。 谢时冶后来想着,也不知道那汤放了什么**药,让他至今念念不忘,喝过许多家店,再没那种味道。 其实他态度挺生硬的,他要是傅煦,面对曾经真心相待过的小师弟,再相逢却是这种态度,一定心里也不舒服。 一个是退圈重来的过气影帝,一个是当红鲜肉炸子鸡,他对傅煦冷淡,其实也正常。身份都不一样了,地位亦然。 但是正常不代表正确,进入房间后,傅煦态度明显生疏起来,走到了钟昌明身边坐下。面试定在酒店,大概是想要保留**,加上演技够的话,在什么地点都能入戏。 钟昌明惦记着谢大明星的身份,特意让他跟另外几个面试的演员错开时间,享受独一份的待遇。 长办公桌后,钟昌明十指相扣,笑得和善:“小谢来了。” 谢时冶脱了外套,再摘帽子。他这一亮相,钟昌明双眼微睁,傅煦翻剧本的动作一停,《出世》的编剧项进眼睛都亮起来了。 原来是谢时冶留了长发,在脑袋上随意挽了下,用木簪插着,这个造型与剧本里的白长安挺像。 《出世》里的白长安所学的武学属于道家,崇尚自在本心,谢时冶身上一件白衣,更是直直戳中了编剧项进的心底,让他有种白长安活过来的感觉。 然而钟昌明并没有这么好打发,谢时冶这番打扮在他心中不过是讨巧的行为,到底能不能演,演得好不好,都要真刀实枪的来一场。 …… 宋衣提前了几乎一个小时,他想给钟导留个好印象,当他的脚踩在酒店的地毯时,他心紧张得要命,剧本也被他的手反复捏翻,搞得皱巴巴的。 等走到1806号门外时,他才觉出了不对,太安静了,这走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1806的门没有关紧,露着一条小缝,宋衣的手刚推,就被一道痛心的声音给惊住了,动作停了下来。 那声音声线清朗,感情饱满,宋衣大学的时候演得舞台剧,一听就知道这人功底深厚。 那人说:“糊涂!师父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师兄,你别天真的,你真以为躲在这个地方,天下就太平了吗,你不去看不去听,事情就不存在了吗!” 宋衣推开了门,顺着门缝,他看见傅煦一步步逼近谢时冶,直到将人抵在了墙上,这才停了下来。 谢时冶虽被人逼入墙角,通身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只见他下巴微扬,性子里的冷傲浮现几分,可此时嘴唇却微微颤抖,眼神也流露出一丝隐忍的痛苦。 傅煦越靠越近,在一个极暧昧的角度停了下来,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充满嘲讽,桀骜不驯。 两个演员之间眼神交织,情感张力十足,几乎要在空气中擦出无形花火。他们将这个房间的气场都控制住了,让人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放在了他们俩的身上,无法离开片刻。 此时,傅煦却做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动作。他突然伸手将谢时冶头发上的木簪摘了下来,头发如瀑,倾斜而下,傅煦擎着那木簪,指尖穿过几缕谢时冶的发。 他说:“我最恨你这幅假正经的样子,师父到底看中你什么。” 这段剧本上没有,宋衣读过剧本无数遍,他确定这段根本没有,却很像白起风会说出来的话,他对这个师兄的感情相当负责,简单来说,就是又恨又爱,又嫉又怜。 宋衣本来看到跟傅煦对戏,还完全没被压下去的人竟然是谢时冶,就够吃惊了,没想到这个临场发挥也没能难倒他。 谢时冶一字一句地回道:“我是你师兄,这辈子都是。” 这时却是钟昌明强行中断了这场好戏,他喊了停,手里夹着根烟,眉头皱得死紧:“好了好了,今天就这样把,小谢,你回去等消息。” 傅煦浑身情绪收起,退了一步,将木簪递还给谢时冶。 谢时冶垂眸收了,却没有插回头发上,而是揣进兜里,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朝房间里的几位鞠了一躬,大大方方地走了。 走到门口时,看到宋衣,还点了点头。擦身而过间,宋衣闻到了谢时冶身上的香水味,不浓重,若隐若现,有点勾人。 不愧是大明星,见到本尊了,比电视上还要明艳动人。 虽然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但此时此刻,宋衣找不到更适合的词。身材也太好了,好像只比傅煦矮那么点。 等谢时冶一走,宋衣就听见项进埋怨钟昌明:“刚刚不挺好的吗,我还想继续看下去呢。” 钟昌明重重地嘬了口烟,看了傅煦一眼:“还有人来面试。” 项进不情愿道:“反正我心中的白长安……”他抬眼看到了宋衣,将话收了回去:“宋衣,来了啊。” 宋衣只能假装自己没听见,走了过去。 只听钟昌明对傅煦说:“你是不是很满意啊。” 傅煦好像有些诧异:“师父,这是你的电影,选角你来定就好。” 钟昌明:“你不满意你加什么戏,不就是加给我看的?” 傅煦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的心思:“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第4章 谢时冶直到出了1806,顺手将门关好,这才松了浑身的劲,靠在墙上,他感觉自己双腿都在不争气的直抖。 将震动不断的手机拿出,助理阳阳在电话里跟他说车子到了地下停车场,让他直接去负一楼。谢时冶应了声好,阳阳说:“谢哥,你嗓子怎么哑了?” 谢时冶不愿多说:“没事,我马上到。” 上了车,谢时冶摘了帽子口罩,阳阳在副驾座上回头,就见这大明星直愣愣地,也不知道在看哪,双眸湿润,嘴唇更是被咬得殷红,头发有点乱,蓬松地挨着肩头。 阳阳说:“谢哥,四点半约了造型师,今晚六点还有个品牌活动。” 谢时冶为了读剧本推了几天的活,于是高良在他面试完了以后,立刻将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能赚多点是多点。 阳阳在微信上跟高良沟通,又问:“谢哥,你头发要不要剪。” 谢时冶将垂落颊边的头发顺到耳后,听到这话,动作一停,食指不自觉地将那头发缠了起来,阳阳等不到他回答,又回头看他。 谢时冶头发浓密,发质极好,还有个美人尖,头套的型都没有他自身的长得好。因此他古装通常都是先留一段时间的头发,留到可以扎起来的长度。 即使是拍摄期间,还要赶别的通告,也是就着长发做个造型。 谢时冶抓着一缕头发轻嗅了下,只可惜上面只有他自己的味道,他皱眉松开头发:“剪短。” 等到了造型师那,谢大明星又反悔了,护着头发跟护宝贝似的,不让剪,造型师无法,只好给做了个简单造型,露出五官,换上西装,就让他出发了。 在谢时冶跑通告时,这边钟昌明已经将五个面试白长安的演员都见过了,送走演员以后,他跟后来的制片蒋胜,编剧项进,还有傅煦讨论今天这些演员的表现。 蒋胜来得晚,正坐在床上看摄影拍下来的面试片段,翻到谢时冶的镜头时,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有点意思。” 项进凑了过去,给他递烟:“是吧,我也觉得这小谢还不错,钟老头非说不行。” 他们三个关系好,合作多年,项进怼起钟昌明来,压根不用顾虑。 钟昌明鼓着眼珠子:“我不是说不行,我这不是说再看看吗。” 蒋胜:“老钟,你看看也行,但千万别给我光是选角就耽误一个月的功夫,拖一天烧一天的钱啊。” 钟昌明嘴硬:“都还没开机呢,哪来的烧钱。” 蒋胜:“你自己心里有数!” 傅煦听几个岁数年过半百的电影人们吵架,觉得好笑,也不插话,拿着手机慢慢地看。 忽地蒋胜将话头引到了傅煦身上,他问傅煦:“小傅,你是主演,你觉得哪个跟你演对手戏适合?” 钟昌明哼了声,吸了一大口烟:“他不也只觉得小谢合适。” 傅煦没说话,项进帮了他一嘴:“那是人小谢真的合适,我从前还没看出来,小谢挺有天赋的,那张脸……嗯,也不错。” 钟昌明又来了句:“能不能不要看脸,看脸的话其他四个演员还比什么。” 蒋胜:“老钟,我说你个老头子,正经点!” 钟昌明:“我怎么不正经啦,要不是长得好看,人小傅能真的配合搭戏吗?” 刚开始谢时冶演的不是对手戏,而是侍奉师父临终前的戏码。谢时冶很快就哭了出来,情感也投入到位,只是等他将不存在的门推开关上后,他径直走到了傅煦面前,与他演接下来的戏。 他这个行为让在场的导演编剧都给愣住了,纷纷看向傅煦。 只见傅煦本来还托着下巴,仰头望谢时冶,二人对视半晌,到底是傅煦作出让步,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笔放下,再一抬眸,就已入戏。 甚至在后来,还给谢时冶加了点戏。 谢时冶是跟另外一个已经确定出演的男主搭戏,有了互动,自然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编剧都给想好了,后面的剧情将会由这两个人呈现出怎么样的画面。 这样的表演将整个面试都提高了难度,见识过前面这样精彩的对手戏,后面其他人再开始试戏的时候,就会形成落差,瞧着总是少了几分感觉。 但是钟昌明还是不喜谢时冶,在他看来,谢时冶的所作所为过份讨巧,太有心计。虽说在娱乐圈,有点心计也不是坏事,说明他聪明,总好过无脑。 只是钟昌明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的徒弟傅煦。 他钟昌明又不是当红娘的,总不能拍一部戏就凑成一对吧。凑就凑吧,剧组夫妻也不是少见的事,最怕人较真,傅煦可不就是个较真人。 傅煦听到钟昌明一直说他,无可奈何道:“老师,他是我学弟,我只是单纯帮一下后辈,没有其他意思。” 钟昌明得来徒儿一句话,心定下大半,又不好非当着老友的面,扯着这孩子的手,要人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爱上同组男演员,这像什么话,成什么样子。 而且那谢时冶,屏幕里还不觉得,真人简直祸水相,长得太好,比司南胜出不知多少,他实在忧心。 傅煦又看了眼手机,经纪人给他发来消息,说谢时冶微博上关注了他,他作主回粉,通知他一声。 自从数年前他在微博上闯出大祸,等再回归,一切社交账号就被经纪人看管得严严实实,傅煦只回了句好。 谢时冶抵达活动现场,迎着尖叫声和刺眼灯光,还有无数遍重复过的问题采访,一通忙碌下来,总算结束。谢时冶回到休息间,仰头闭眸休息,阳阳端来咖啡,化妆师动作轻柔替他卸妆。 忽然他想起个事,要睁眼,化妆师措手不及,卸妆水浸了谢时冶的眼睛,将他刺得火辣生疼,留了不少泪。 化妆师连连道歉,谢时冶摇头说没事,就着一只眼闭一只眼睁,泪水朦胧里还是要看手机。 直到瞧着那互关的标志,他才心满意足,仰头让化妆师处理他的眼睛。 闭着眼睛,仿佛四周不再是活动现场的化妆间,他好似又回到今天下午的那场试戏里。 傅煦抬手朝他伸来,天知道他为了维持住神情,有多费力。也不知道眼神是不是泄露了些许心绪,傅煦的动作有过一瞬间的停顿,继而扯下了他的发簪。 头发一缕缕垂下,他睫毛微抖,傅煦靠得太近了,他呼吸都停住,生怕露出心中的贪婪。 那修长的手,被他在视频里见过无数次。 从前夹着烟,如此拿着的却是他的木簪,他的东西。 那点不能见光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不断升温着,几乎要在他身上点火,一股股烧了起来。 左眼的刺疼总算舒缓,凉丝丝的冰水安抚了里面化学物品的刺激。 谢时冶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傅煦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他的戒指去哪了,又是因为什么回来? 第5章 谢时冶是在半个月后才收到的面试通过消息,本来都以为不可能过的。高良甚至制定好了后期流程通告。收到那边消息,让他们过去签合同的时候,高良相当不高兴,拉着老长一张脸。 还不断碎碎念,说那边不早点下决定,拖他们这么长的时间。谢时冶灌了大半杯黑咖啡,苦得他眉头紧拧,再往嘴里塞了块糖。 高良抱怨完,这才发现谢时冶一直没出声,知道他心里指不定多高兴能接到钟昌明的戏,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果然,谢时冶嘴里转着糖,品着甜苦交织味道,同他说:“眼光要长远一点,一直当流量的话,我还能红几年。” 高良呼吸一窒,想反驳他,谢时冶又说:“你看傅煦当年闹得动静这么大,他现在想回归,还不是大导演的作品随他挑,担当一番,都没透露他回归的切实消息,微博热门都上了几次了。” 高良说:“那是因为他当年离开得有争议,等过了这一阵,你看还有没人提他。” 谢时冶:“如果他又靠这部片子拿奖了呢?” 就算高良不愿承认,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傅煦想要翻身实在轻易,又或者说他压根不用在乎人气这事,只要戏拍好了,电影拿奖了,人气自然会来。 而且傅煦关系网太强大了,背靠钟昌明,跟钟导那圈里的人关系都不错,钟昌明那圈的老导演们至今还是电影届的顶梁柱,有口碑,有资源,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根本不难。 这才是傅煦任性的资本。 而谢时冶不一样,他靠得就是人气,可是人气这种东西能靠几年,娱乐圈更新换代最快,与其趁机会捞快钱,不如踏实下来,好好拍出好作品,才是长久之计。 谢时冶现在是自己的工作室,高良被他从原公司挖了过来,专门带谢时冶。谢时冶自己都决定的事,其他人也没办法拦住他。 跟钟昌明剧组签约后,钟昌明狮子大开口,想要谢时冶一年的时间。高良当下拍桌子抗议,两方拉扯许久,最后还是定下来八个月,而且钟昌明不能限制谢时冶进组后的活动。 比如谢时冶在拍摄间隙,如果有无法拒绝的综艺和线下商演活动,钟昌明得同意。 钟昌明听到这话就铁青着脸,一度说不要谢时冶了。高良寸步不让,说一部电影拍八个月太长了,他们有些综艺和商演是一早就定下的,合同都签好了,必须得去。 两方人马唇枪舌剑,而谢时冶根本没出场,这合同他是让他经纪人来谈。 最后钟昌明还是被项进和蒋胜劝住了,老导演黑着个脸,当着高良的面叨叨:“我都说不要谢时冶不要谢时冶,你看看现在的年轻明星,像什么样!这么忙的话还拍什么戏!演什么电影!早些年的时候……” 几个人上手把钟昌明劝下去了,最后高良跟蒋胜签得合同。既然谈成合作,高良的态度立刻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眯眯地奉承蒋制片,也是怕后来自家艺人进组后,剧组的人给他小鞋穿。 两个老油条你来我往,没一会就哥哥来弟弟去,勾肩搭背,一家好。 离进组前还有两个月,钟昌明安排了两个主演先去拜师傅,学八卦掌,那是正儿八经的武林人士,手上有真功夫,他让主演拜师入门,学真东西,顺便在学武的时候,先培养一下感情。 但是傅煦不止要学八卦,还得学八极。他后来出山入世相当于叛出师门,有违师训,白长安为了拦他,两人打过一架,最后当师兄的到底是没忍心下手。 白起风离开师门后,也没用师门的传承,而是拜入了其他门下,学得八极拳,打法刚猛。 谢时冶到练武房时,傅煦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了。师傅在旁边示范,他跟着一起打,裸着上身,一条黑色的练功裤,露出来的上半身肌肉精练结实,线条漂亮得不行,是男人所喜欢,羡慕的那种漂亮。 此刻傅煦的身体被汗水湿透了,在灯下泛着光,锁骨胸口,甚至喉结都是红的,脸上神情却严肃禁欲,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练武的原因,凶得要命。 谢时冶背着个包,耳朵里还插着耳机,快节奏又爆炸的摇滚乐在耳腔中回荡着,他如同傻了一般,站在门口,双眼微睁,愣在那处。 傅煦收了动作,平定呼吸,睥睨了他一眼,那股子傲然和散漫,不是属于傅煦的眼神。傅煦该是温和的,像发着光的圣者一样,好脾气好模样。 谢时冶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属于白起风的眼神,傅煦竟然在练武的时候,都默默地入戏。 他还发现傅煦的站姿也跟从前的不太一样,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是练武久的人独有的站姿,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劲。尤其是八极拳打起来霸道,再因白起风自己的性子,整个人都被锻炼得犹如出鞘的利刃,无人敢阻他锋芒。 此刻谢时冶还没那么清楚,他只是单纯地被惊住了,幸好傅煦很快就收了气场,抹着汗冲他微微一笑:“来了?” 谢时冶点点头,没答话,换好了练功服,就开始训练。他的师傅是教八卦的,八卦掌身法圆活,动作美观,对身体的柔韧度要求较高。 谢时冶第一天也没干别的,甚至还没开始练,光是拉筋开胯就够他受的了。师傅教惯了人,下手贼狠,虽然见效快,但一通下来,谢时冶整个人都废了,连腿都合不太拢,膝盖上一片青紫。 中途休息吃饭,两个师傅都出去抽烟,傅煦走到角落里,谢时冶靠在那里,脸上还搭着一块毛巾,在那大喘气。 谢时冶听到一声师哥,是傅煦喊他,他不是喊谢学弟,也不是喊剧中的师兄,而是略显亲昵,喊了他一声师哥。 他拉下面上的毛巾,看傅煦蹲在他身前,手里一瓶活络油:“要不要来点?” 谢时冶咳了两下,转头找水,开瓶盖的时候汗湿的手很滑,瓶盖就跟同他作对一样,半天拧不开,最后还是傅煦接了过去,帮他拧开。 他庆幸傅煦好歹把衣服穿上了,也庆幸刚刚打开韧带的时候够疼,不然他还练什么武,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 喝了口水,缓了缓喉咙的干涩,谢时冶问:“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傅煦的两眼弯成了谢时冶最喜欢的弧度,睫毛长长的,在眼尾拖出一截,底下一对藏星般的眼珠。 傅煦说:“老师吩咐的,你不喜欢吗?” 谢时冶得来答案,没说喜不喜欢,只说麻烦师弟了,这是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谢时冶松开裤脚,把裤子卷了起来,宽松的布料叠了几叠,掀过膝盖,顺着往下滑,直达大腿根。 没有日晒过的地方,是冷瓷般的白,又局部泛着浅红,润着一层薄雾,跟刚洗过的桃似的,那是汗。 谢时冶竟然没有多少毛发,一双腿笔直修长,光滑细腻,这样的好腿上,膝盖青青紫紫,瞧着触目惊心。 傅煦是有功底的,想拍钟昌明的戏,没功底也不行,这才是前头钟昌明为什么会说放心他,知道他能行的原因。他光是武都学了好几年,从十六岁开始学,断断续续,学到今天,今年三十一,也学了他人生的大半时光。 活络油在手心里热开,他有好些小师弟,没把他当影帝看,只觉得他是师兄,他帮他们处理淤青经验丰富,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些经验对上了谢大明星,好像就有些不够用。 尴尬,局促,暧昧,这是由于谢时冶的反应所引起他们二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氛围逐渐奇怪。 他掌心里的膝盖轻轻抖着,像是疼得太过,出了层汗,滑腻得几乎要让人握不住。 再一抬眼,谢时冶鼻尖红的,眼睛不敢看他,只能不断舔唇咬住,忍下许多痛呼,实在忍不住了,便急促地闷哼着,隐忍的喘息更暧昧,他本人却不自知。 傅煦动作彻底停了下来,谢时冶意识到了,难堪地看了傅煦一眼,继而垂眸道:“对不起。” 傅煦收了手,那抹温度从他膝盖上离去了,让人觉得空落落的,缺了什么。 他听见傅煦冷静地说:“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多揉揉,就习惯了。” 第6章 一次擦药并没有增进两个主演之间的友好关系。 傅煦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他曾经和这个小学弟关系没有很差,甚至在舞台剧杀青时,小学弟喝醉了,还曾抱着他说过几句舍不得。 不过人心易变,虽说当年短暂的接触,并不代表着今时今日,关系还能像从前那样。 练武将近用了一个下午,谢时冶浑身大汗,灰色的背心都湿透了,洇成深灰色,透出两股锻炼结实的胸肌,身材很好。惹得教他八卦掌的师傅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腰,说小伙子身材不错。 练武房隔壁还有一个公共浴室,学员可以在那边冲澡。因为要接待两个演员,加上剧组要求保密,这时自然不会有其他学员去抢用这个浴室。 能用到的只有他和傅煦两个人。 傅煦体力比他好,还在继续练。谢时冶拿起毛巾和水,整理好了健身包,看了傅煦一眼,看人动作仍然力道十足,心想在体力上,傅煦简直是怪物一般的存在,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谢时冶冲得很快,但他平日里洗澡步骤就多,不洗干净了,心里不舒服。 也是因为之前大夏天拍古装戏,一层层汗透下去还不能换戏服,给他脏怕了。自那以后,他就很爱洗澡,甚至有点强迫症,必须每个地方都弄干净了。 演员的工作就是这样,但谢时冶比起怕苦怕累,他更怕过气了,没法在人前再出现。 水很烫,没多久就将他身体热红了。泡沫打在手里往身上抹,谢时冶突然想到从前。 那时候的他觉得红了又有什么用,他最想让那个看见他有多红的人,早就不在圈里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但已经有了成就,自然没有那么轻易退出,如果他走了,跟着他的一大帮子人该怎么办。 他要对他们负责,当初想着好歹把合同熬过去,等熬过了合同,又想着,就算傅煦不再关注娱乐圈的事情了,也许哪一天,他的广告或者他的电影能走出国门,走到傅煦面前。 没想到他还没红到这种程度,傅煦自己就回来了。 他现在……还要跟傅煦演同一部戏。 谢时冶无声叹了口气,就着热水狠搓了一把脸。 他不知道傅煦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当他关掉了喷头时,就听见这空荡的公共浴室响着另一道水声,稀里哗啦。 空气中弥漫着另一股清爽的味道,不是公共浴室提供的香皂。谢时冶没有用这里的,而是自带,还是他代言的牌子,樱花味的,味道有点娘,但还行,他不讲究这些。 用浴巾快速地擦过身体,他裹着浴巾拉开了防水帘。站在走道上,他看见对面的第三间帘子被拉上了,帘后的身体在暧昧的光照下,若影若现。 一团泡沫被冲了出来,打着旋涌进了下水口。 他看到了一双泛红的脚踝,看清了脚背上隆起的血管,踏在深色的瓷砖上,不断地有泡沫冲下来,顺着他的脚淌在地上,一股股地流动着,那水从喷头里,不知道走过人体多少地方…… 谢时冶真恨自己的视力太好,他用力摇摇头,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抓了把头发,谢时冶来到一方大镜子前,那里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他拿防水袋装好,嫌手上碰到汗了,又洗手。 这时水声停了,谢时冶心跳都漏了半拍,他赶紧关掉水龙头,但显然他动作太慢,防水帘被拉开了,傅煦同样裹着下半身走出来,瞧见他时还怔了一下。 谢时冶面朝镜子,透过镜子他对上了傅煦的双眼。那双眼干净温和,什么都没有,自然没往他身上看,而是礼貌地同他眼神相触,傅煦说:“师哥,你还没走啊。” 他不知道傅煦想将这个称呼持续多久,但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钟昌明是傅煦的老师,是有名的大导演,他的要求自有他的道理。 谢时冶点点头,犹豫道:“那我先出去了。” 傅煦似好笑般,嘴角浅浅地勾着:“我也要出去,一起吧。” 浴室外有一排储物箱,还有一张长皮椅,供人穿鞋用的。 谢时冶打开了自己的柜子,将脸藏在柜后,动作迅速地换上了衣服。换好后他没立刻从柜子后出来,而是听见了傅煦将柜门关上后,这才从柜后退出,坐到皮椅上穿鞋。 穿袜,进鞋,他专心绑着鞋带,却听见旁边傅煦说:“师哥,这个点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谢时冶动作顿了顿:“我一会约了人。” 傅煦没有多纠缠,干净利落地一声好,不见遗憾,那句邀约不过随口提起,不过心,自然也不会因为被拒绝而失落。 谢时冶站起身来,冲他道:“先走了。” 傅煦仰起头,脸颊上还带着浴后的潮红:“嗯,再见。” 谢时冶弯腰提包,湿润的头发落在肩头,他才想起他忘了吹头发,而他最不喜欢衣服被打湿,贴在皮肤上的触感。 把包放下,他从手腕上取下皮筋,要扎头发。一时不防,皮筋从手指间飞了出去,不知道落去了哪,满头湿润的头发卷曲地落下,散在脸颊两侧,谢时冶不高兴地咬下唇。 这个动作很稚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后来经纪人几度提醒他不要在镜头前做,不符人设。 谢时冶下意识去改,不知道今天闹得什么毛病,坏习惯又犯了。 他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没找到。望傅煦那里找了眼,还是没看到。 这时傅煦站起身,手朝他伸了过来。 谢时冶瞳孔一缩,动作很大地往后退了几步。躲避得太明显,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这下意识的反应。谢时冶僵住,傅煦的脸色也没好到那里去。 他慢慢地收回手,却仍是客客气气道:“我刚刚看见皮筋掉到你衣服的帽子里了。” 谢时冶没作声,傅煦又道:“你不用这么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话指很多方面,更有可能是傅煦的潜台词,大意是,就算我是弯的,也不会随便对其他人下手。 谢时冶没有动作,傅煦眼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怕他没听懂,又补充道:“我们还要在一个剧组,我不想老师为难。” 傅煦看着这个学弟,又在懊恼烦躁地咬嘴了,大概是听不惯他这样训他。 傅煦无声地叹了口气,说:“我先走了。” 该先走的人没有先走,不该先走的人走了。 空荡荡的洗浴间里,门关上,又剩谢时冶一个人。 谢时冶从自己兜帽里翻出了那条皮筋。那皮筋很旧,还断过,谢时冶自己补过几回了,高良和助理阳阳都不能理解,这小破皮筋有什么好补的,断掉就不要用了。 他们不知道,这个皮筋曾经扎在过另外一个人的头发上。 傅煦大学的时候留过一段时间的头发,用皮筋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马尾。那时傅煦抱着一把吉他来排练室,大中午的,偌大的练习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傅煦仰着头,对他笑着说:“小冶,我给你弹首爱的罗曼曲好不好,我练习了很久。” 谢时冶乖巧地点头,坐在了傅煦旁边,听完了整首曲子。 一曲完,傅煦轻轻地啧了一声,说自己没有天份,错了好几处。 谢时冶靠在冰冷的镜子上,有抹阳光落在他掌心里,被他一寸寸收住。 但光怎么可能抓的住,不过是庸人自然罢了,他轻轻地说:“我觉得很好听。” 傅煦转头看他,歪着脑袋靠在吉他把手上,笑着说:“真的?” 谢时冶:“嗯,真的。” 后来傅煦就把头发剪短了,有人说为什么,他说皮筋老是不见,太麻烦了。所以剪掉了。 谢时冶从傅煦那里偷来了九根皮筋。 九年了,只剩下一根,这是最后一根。 第7章 经过上一次在洗浴间的尴尬,加上谢时冶真的很忙,只能抽空去练,大多都是晚上或者是早上,便彻底跟傅煦错开了时间。 高良忧心师傅对他不能按时来练习所不满,私底下对着师傅投其所好,送了不少礼,让师傅尽心教他,省得到时候钟昌明又对谢时冶发作,吵着要换角。 其实谢时冶是个很圆滑,也懂交际的人。偏偏这些技巧在傅煦面前,他就忘个精光,次次都落下不好印象,现在好了,傅煦直接误会他恐同。 说不定傅煦都以为,他之前的态度转变,都是因为他恐同。 太笨拙了,他在心上人面前,就如一个不知如何表达的稚儿般,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皆违心。 不过这样也好,傅煦都结婚了,他跟他不会有可能,倒不如就这样误会下去,不拉近彼此距离,他也不会做出一些失控丢脸的行为。 短短两个月很快就在忙碌中走过了,偶尔他们恰好一起练习,傅煦也对他淡淡的,不会主动招呼,自然也没说话机会,各练各的,就连师傅也私下问他,是不是得罪傅煦了。 谢时冶不至于让别人知道他们不和,只说练习的时候太累,不想说话而已。 高良开车送他来过,还特意买了咖啡点心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傅煦虽然对谢时冶冷淡,却不会对他的经纪人也冷脸,接过高良手里的东西后,还会说声谢谢,回个笑脸。 高良没想到傅影帝这样平易近人,在谢时冶中途休息时凑过来耳语,问他到底为什么跟傅煦关系不好。 谢时冶手指勾着小皮筋,拉扯,弹回,没一会就将腕部的那块皮肤折腾红了。高良皱眉看他这番动作:“你干嘛?” 谢时冶才回神,收了手:“没什么,你今天怎么特意跑来一趟。” 高良说:“周容想要见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眉毛也不赞同地紧拧,双眼紧紧盯着谢时冶,无比希望从谢时冶嘴里得来一个拒绝的答案。 周容是个出道几年的小明星,刚出道那会靠着一档男团综艺火过一阵子,后来不知怎么跟谢时冶勾搭上了,在一起过,高良不喜欢他。 谢时冶有些讶异,但还是点头:“那就见一下吧,他应该是有事。” 高良恨铁不成钢道:“他当然有事,肯定又想让你给他资源,简直贪得无厌。” 谢时冶:“只是帮个小忙,没你想的这么严重。” 高良:“都分手这么久了,还死乞白赖地找前任要资源,怎么不严重了,你说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他手里,还是对他旧情难忘,怎么每次都纵容着他,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以后会惹出大麻烦。” 谢时冶还是觉得没这么严重,他跟周容在一起过,知道周容的性子,只是个小孩而已,或许有点小心机,也有野心,但人不坏。 更何况,他虽然跟人在一起过,最后还是周容提出的分手,周容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人虽然在,心不知在哪,谢时冶对周容,于心有愧。 他知道自己心在哪,他以为那份心早就死透了。 如果周容有坏心眼,又或者像高良说的那样只是想吸血,何必跟他分手,不如一直跟他在一起,也好过同他分手,什么也得不到。 与高良结束对话后,谢时冶饮着舌头几乎要被木掉的苦咖啡,盯着前方的人。 高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傅煦在练拳,身型好看,有模有样。 高良啧了两声,还是不懂:“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他?” 谢时冶放下苦咖啡,又往嘴巴里塞了颗糖,没回答。他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了,现在又不能喜欢。 高良无意间转过头,看到谢时冶的眼神时,他愣了一下,一个可怕的猜测从心里浮起,几乎要炸开他的头皮。 他仔细地回忆四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其实他接手谢时冶的时候,这个大明星根本不谈恋爱,满心只有工作。他开始谈恋爱,就是在四年前。 有段时间特别疯,就跟强迫症一样,不允许自己有空档期,分了一个找一个。可是作为明星,哪有这么好找,更何况还是男明星找男明星。 高良简直苦不堪言,他倒情愿谢时冶喜欢女人,网红十八线的小艺人都行,也别找男人啊,多不好处理! 明明在他手下这么乖的谢时冶,还曾经消失过一个礼拜,就是在傅煦退圈的事情后不久,谢时冶突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高良给谢时冶的家里,好朋友,身边所有人都打过电话了,最后查行程,谢时冶买了一张去美国的机票。 高良本来以为那次的失踪只是谢时冶因为行程太满,压力过大,所以才任性出国散心,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们处理。 其实也不是不行,总好过那些用吸毒嫖娼来解压的明星吧,那些丑闻一爆出去星途即毁。谢时冶只是玩了趟失踪,一个礼拜后就自己回来了,瘦了许多,还发了场高烧。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失踪过。 高良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谢时冶该不会……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谢时冶就已经开始玩手机了,好像刚刚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高良刚想说什么,就见傅影帝停下来休息,坐到另外一边喝他带的咖啡。饮了几口,又拆了旁边的方糖袋子,塞了一颗进嘴里。 看到这熟悉又特殊的喝咖啡习惯,高良彻底崩溃了。他拉了拉谢时冶的袖子:“为什么傅影帝也是先喝咖啡再吃糖?” 谢时冶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巧合吧。” 巧合个屁!!!我信了你的邪!!!!高良要发疯了!!!! 谢时冶这个混蛋喜欢傅煦!!!! 喜欢谁不好,偏偏是傅煦!!!他情愿谢时冶喜欢周容都不要是傅煦!! 鬼知道傅煦会不会拐着他家大明星退圈结婚! 还他妈是二婚!!! 不会的不会的!高良勉强在心里安慰自己,谢时冶肯定是个冷静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傅煦什么也不要,这么冲动,不会的,肯定是他想的太多。 第8章 谢时冶跟周容约在了一家圈内人开的日料店,保密功夫做得很好。 即便如此,谢时冶还是变装过才来,很谨慎,高良逼他谨慎,生怕周容算计他拍了照片,然后又跑出来蹭热度。 拉开包间的门,周容早已抵达,一张秀气苍白的脸,仰头朝他望来。那眼神似哀似愁,那面色难以启齿,一看就是有事要拜托,不知怎么开口。 谢时冶关上门后,摘下装饰的眼镜,坐了下来,给周容倒杯清茶,推过去道:“久等了。” 周容双手握着那茶杯,苦闷地摇了摇头。谢时冶仔细观擦周容,发现他这前任瘦了许多,也不知道是遇见了怎么样的事。 他放软声音,徐徐图之,慢慢地让周容放松下来,总算说出他到底惹了什么事。 原来周容被公司高层看上,想要包养他,周容当然不愿意,他跟谢时冶这样的人物谈过,又怎么会再看上别的人,更何况那高层肥头大耳,很是恶心。 周容不从,就被打压雪藏,就算能接到资源,也是那种苦不堪言,在剧组里呆着都受气的角色。 说到这里,周容潸然泪下,一边抹泪一边说:“我本来想着大不了我不混娱乐圈了,我去干别的工作。但是他扣住了我的合约,硬是说我的违约金要几千万,我哪有这么多钱。” 其实不给也可以,但是这就要打官司,周容家境不好,家里还有一个吃药的母亲,哪里经得起官司的消耗,但是再被那个高层整下去,他迟早也受不住。 谢时冶听完以后,沉吟道:“你是想我帮你付违约金吗?” 周容听到这话,吓得双眼圆睁,眼角带着泪花,可怜又可爱:“怎么可能,几千万我怎么还得起。” 原来周容的意思只是想谢时冶放出点风声,说他是谢时冶的人,高层知道以后自然不会再逼迫他,打他的注意。 从前他跟谢时冶热恋的时候,就没人敢打他主意,而他今天来,不为钱也不为别的,只是想让谢时冶护一护他。 周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要脸,明明都分手了,还得求着前任帮他,明明是他提出的分手,谢时冶挽留过他。 求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弱,越发无力,这时一张纸巾递到他面前,他听见谢时冶低沉柔和的声音:“别哭了,对我来说不难,我会帮你。” 周容接过纸,压住眼窝,半晌深吸一口气:“我该怎么报答你?” 周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看向谢时冶,只见面前的男人以手支颔,那双漂亮又多情的眼望着他,像小孩要糖一样,顽皮地笑了笑:“那你就弹吉给我听吧。” 周容怔住了:“现在?”手边没有吉他,难道是指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弹,他们还会再见吗?周容的心跳加速了,砰砰直跳。 谢时冶好像也意识到这个提议不合适,又道:“没关系,下次也行。”他顿了顿:“视频音频都可以。” 将人哄好后,谢时冶这才点单上菜,还留出了周容处理自己狼狈仪容的时间,以免他被其他人看见,会尴尬。 虽然是分手后的情侣,但谢时冶擅长聊天与把控气氛,没多久就逗笑了周容,驱散他面上的愁云。 饭局结束后谢时冶让阳阳叫了车,送周容回去。 高良知道周容拜托他的事后,很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去处理了,果然那高层不再为难周容。周容也在微信上传来了一个视频,他自弹自唱爱的罗曼史给谢时冶听,他知道谢时冶喜欢这首歌。 很快,《出世》的开机要到了,谢时冶带着两个助理抵达《出世》剧组所在的影视城,住入剧组安排的酒店。 晚上十点,谢时冶刚洗过澡,就接到钟昌明的通知,叫他去601,那是钟昌明的房间。 他住八楼,806,傅煦住哪他不知道。 谢时冶头发还没吹干,只能临时换好衣服,用皮筋把湿头发扎起来,拿上剧本去601。 到601时,房间里有钟昌明和编剧项进,这是叫两个主演过来开会。剧组的其他人之前已经在楼下大堂开过一遍了,这次叫主演,主要是想知道他们感情培养得如何。 谢时冶听到感情培养这四个字,身体就微僵,很尴尬。他跟傅煦这几个月都没说过几句话,哪来的感情。 这时傅煦来了,傅煦没拿剧本,只拿着一个手机,走进房间后,钟昌明就把对谢时冶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果然,听到培养感情的时候,傅煦也看了谢时冶一眼。 钟昌明见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显然有事。钟昌明心想这两个臭小子该不会真搞出事来吧! 还没生气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等两个人试完戏,项进沉默,钟昌明掏烟,谢时冶和傅煦两个人,一结束就坐得很远,一个在房间这头,一个坐那头。 钟昌明抽了半支烟,才哑着嗓子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谢时冶没出声,傅煦道:“老师,我的状态不是很好,我……” 钟昌明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知道,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谢时冶。 谢时冶被钟昌明锐利的视线逼得浑身不自在,示弱地垂下头,说对不起,湿润的发梢在他眉宇间打上水,滑入眼窝里,就似泪痕。 对着好看的人,再大的火气也会被压下几分,但是钟昌明实在不喜谢时冶,况且谢时冶今晚的表现不及试戏的十分之一,他都怀疑这大明星是在玩他,合同都签好了,才露出马脚。 眼见钟昌明要发火,想来要说出很难听的话,谢时冶无声地叹气,闭上眼睛,打算任由钟昌明骂了,谁叫他表现确实不好。 结果钟昌明还没出声,就听见一道声音从他身前传来。他睁开眼,傅煦背对着他,站在他身前:“老师,我们两个的状态都不好,你怎么能偏心,只骂他不骂我。” 钟昌明差点被气笑了:“等会再骂你,起开。” 傅煦:“不行,这是我师哥,我得护着他。” 钟昌珉:“现在知道护着了?刚刚做什么去了!” 傅煦:“刚刚不是没状态吗,再试一遍吧。” 钟昌明:“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傅煦不管他,回身朝谢时冶伸出手:“师哥起来,我们再走一遍戏。” 谢时冶错愕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到底有多涩,就像寒夜中一簇随时都要熄灭的小火苗。 明明熬不住了,又舍不得,到底还是被情感泼入了起死复生花火,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将手放进了傅煦的手心里。 傅煦回握住了。 第9章 他们两把刚刚的戏又过了一遍,还是钟昌明喊的停,他依旧不满意,却也不像刚刚那样气势汹汹。 钟昌明刚想开口,手肘就被项进碰了一下,他看了眼老友:“这次还行,不过小谢的状态还是不对,你气势有点太软,白长安对白起风的感觉是长兄如父,你要威严,高不可攀,那种仙点的范儿,懂吗?” 谢时冶沉默点头,钟昌明搓了把脸:“明天再找找感觉,试一试,行了,你先回去吧。” 谢时冶担心地看了眼傅煦,钟昌明都被逗乐了,这架势搞得跟两学生被留堂一样,谢时冶这个学渣还担心傅学霸,学渣讲义气,他这个当老师的不近人情。 傅煦感觉到了谢时冶的视线,安抚地看他一眼,手在身后作了个手势,让他先走。 谢时冶就听话走了,傅煦留堂,面对他的老师再三审问。 钟昌明把项进也赶走了,这是他们师徒的单独对话,钟昌明问傅煦:“你跟人小谢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培养感情吗,培养到哪去了?” 傅煦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谢时冶太忙了,两个人的练习时间对不上,钟昌明要生气。说谢时冶可能在避嫌,因为他的性向,说不定护犊子的钟昌明真能干出换主演员这个事。 思来想去,傅煦说:“都是我的问题,老师我状态不太好。” 钟昌明沉默几秒,不知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轻声问:“是不是美国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傅煦面色一变,浮现苦笑,无声地摇摇头:“没什么好处理的。” 钟昌明:“大男人要有始有终。” 傅煦双手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老师。” 谢时冶静静地站在门外,等了一阵子,项进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什么东西忘了拿,要帮他敲门,谢时冶拦住了他,说不用,他一会再进去。 项进便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老钟的脾气是有点急,但是傅煦是他最疼爱的学生,不会怎么样的。” 谢时冶礼貌道:“我知道了,项老师,谢谢你今天为我说话。” 项进就走了,谢时冶在门外站了将近半个小时,来回踩着地毯,有点想抽烟,又忍住。 直到钟昌明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傅煦面带疲色地走出来,谢时冶便装作刚来的样子,迎面与他碰上,傅煦看到他,和气地笑了笑:“怎么回来了,有东西掉了?” “嗯,打火机好像掉在钟导演的房间了,他睡了吗?”谢时冶作出犹豫的模样:“要不我明天再来拿吧。” 傅煦好像在想其他的事,同他说话的时候注意力不太集中,甚至有点敷衍:“嗯,太晚了,你明天让助理来问问小陈就行。”小陈是钟昌明的助理。 说罢傅煦要越过谢时冶,走向电梯。谢时冶赶紧跟上,他将心里反复练习的那番话说了出来:“你在哪个房间?” 傅煦摁下电梯的上升键:“808。” 谢时冶心里一喜:“我在806。”傅煦随口应了句:“这么巧啊。” 电梯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谢时冶伸手按下八楼,他看着金属墙壁的自己,努力调整着表情:“今晚我的表现很糟糕吧。” 傅煦回神,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没事,过两天开拍了,你会慢慢入戏的。” 谢时冶抓了抓裤子边,他的掌心汗湿了,潮成一片:“那我晚上能找你对戏吗?” 这话说出去之后,久久的沉默,或许也没多久,因为楼层到了,电梯叮的一声,六楼到八楼也没有多远,只是谢时冶自己觉得久而已。 人在无比期待,或者非常紧张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对他来说,几乎像是等了一生的事情,对傅煦来说,只是一瞬间,他甚至都不会过多思考这个提议。 傅煦出了电梯,稍微放慢了脚步,等谢时冶走到他身边,这才温声道:“其实你在片场跟我对戏会更方便。” 说完他像是怕谢时冶误会,又补充道:“现场有场景有音乐,还有服装造型,在那里对戏比较有帮助。” 傅煦还想抬手拍一下谢时冶的肩膀,伸到一半又克制地收了回来:“你第一次跟老师合作还不太清楚,一个片段他可能会重复拍几十次,很累的,下了戏你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其实傅煦说的也没有错,甚至站在旁人的角度,他这番话颇为苦口婆心,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照,即告诉他导演的习性,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又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坏了身体。 可惜对于谢时冶来说,这些话都只传递着一个信息。 傅煦拒绝了他,也许……傅煦在私底下并不想跟他有过多来往。 其实想想也是,他之前那样得罪过傅煦。 如果他还能装成那副好好学弟的模样,说不定现在能更容易靠近傅煦一些。 这个人会像大学那样,将他当作一个弟弟来关照。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本来就不想要被当成弟弟,现在……做不成弟弟也好。 谢时冶眨了眨眼后,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种带着微妙的疏离,说:“也好,那我先回房间了。” 傅煦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又变回去了,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会过份在意。 说到底,他们现在已经不熟。 傅煦回到了房间,沐浴,睡觉。 第二日开机仪式,需要烧香。钟昌明面脸疲惫,打着哈欠,一看到傅煦就抬手把他招了过去。 傅煦走到他身边,清清爽爽地道了声:“早上好。” 钟昌明横了他一眼:“你睡得倒挺好。” 傅煦摸了摸鼻子:“毕竟我都三十多了,不好好睡觉,体力怎么跟得上年轻人。” 钟昌明又嘱咐他:“马上就要开机了,我跟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吧,别给我瞎搞。” 傅煦为了让钟昌明安心,只好道:“老师,你不要再多心了,谢时冶是个直男,他对我没兴趣。” 钟昌明诡异地瞪了他一眼。 傅煦愣了,犹疑道:“我说错了?” 钟昌明:“他不是异性恋,还有男朋友。” 傅煦双眼微微睁开了点,错愕道:“嗯?” 钟昌明:“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好像叫什么……周容?” 第10章 谢时冶没睡好,早上起来时还要敷面膜,再让助理还给他上了淡妆。等出现在开机仪式现场上,又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开机仪式过程枯燥无味,女主也来了,是个小明星,叫文瑶,早年演出过电视剧,红了一阵,后来没什么火花,演技还行,气质很静,钟昌明大概就看中了她身上那股韵味。 钟昌明说,文瑶有那个年代女人的味道。 三个主演一同上香,文瑶在中间,谢时冶在左,傅煦在右,摄影师在拍现场照片,叫了他们三个一声,他们纷纷朝镜头望去,得体又礼貌地笑着,彼此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瞧着根本不熟络。 文瑶话不多,大概也怕被人传抱大腿,她心知自己的咖位低,能被选进这部戏是幸运,傅煦就不用想了,谢时冶也算了,真要有了什么,她还不够谢时冶的粉丝塞牙缝的,撕起来能让她永无出头之日。 晚上开机饭,傅煦吃到一半就走了,钟昌明大方将人放了,然后拉着谢时冶喝酒。谢时冶挺能喝,心知钟昌明已经对自己很有意见,现在导演想灌他酒,他自然奉陪到底。 男人的事,在酒桌上最好解决,这一通陪下来,钟昌明果然对他态度和缓不少,甚至拍了他肩膀说下次有本子还要找他。 谢时冶双手捧着酒杯,杯沿低过对方杯沿,轻轻一碰,也不当真,却态度热忱道:“那就先谢谢钟导了。” 等开机饭结束,谢时冶呼吸都是酒精的味道,他喝的太多了,必须要吐出来,要不然明天他的脸肯定肿得不能见人。 阳阳还有另一个助理小常把他扶回了房间,谢时冶喝醉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自己身边,因为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又或者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把两个人都赶走后,谢时冶在浴室里抠喉催吐,吐到后来,都吐出了淡粉色的红血丝。 谢时冶喉咙痛极了,也不知道那血是从胃里出来的还是从喉咙里伤到的。 去医院的话,要是被拍到肯定要大做文章,不去医院,万一真有什么事就不好了。 谢时冶洗了把脸,想给阳阳打电话,这时胃里又翻滚起来,他大吐特吐。 等缓过来差不多后,他才听见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谢时冶抹掉下巴上的水,步履蹒跚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傅煦,傅煦好像才从外面回来,穿着灰色的戴帽卫衣,戴着口罩,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傅煦拉下口罩:“我走的时候听见你在吐,回来了你还在吐,你没事吧?” 谢时冶现在虚弱得要命,捂着胃无力低摇了摇头。 傅煦眼睛透过他望了他房间一眼:“你的助理呢?” 谢时冶还是摇头,后来他意识到这样不礼貌,勉强开口:“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 刚说话,他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破到不能听了,连音都发不准,咬字更是艰难。 他喝醉了,情绪低靡,脑袋亢奋,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谢时冶看着傅煦的脸,心想,这个人在关心他……傅煦的本性就是这样,柔软温和,对他人抱有同情心,因为情感丰富又细腻,所以才更加能够理解剧中的角色。 明明知道这不过只是傅煦本性如此,不是因为其他的特殊原因,谢时冶却还是无可救药地沉沦下去。 光会普照每一个人,光又有什么错呢,是企图独占光的窥光者,才痴心妄想而已。 明知道是妄想,却还是…… 谢时冶伸手按住了胃,脆弱地看着傅煦道:“我刚刚……好像吐血了。” 这话将傅煦吓了一跳,胃出血不是开玩笑的。 傅煦说:“去医院吧。” 谢时冶摇头:“不行,太晚了,而且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傅煦:“都胃出血了,还担心被人认出来?” 谢时冶无力地笑了下:“要是狗仔乱写,我的粉丝可要难过的。” 傅煦不能理解:“身体是你自己的,我想你粉丝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出事。” 谢时冶这时候反而固执起来:“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傅煦劝不动他,只想着要不要让人找一下谢时冶的助理,大概对方比自己更有话语权。他劝多了,还讨嫌。 谢时冶突然说:“可能也是喉咙出血了,你帮我看看?” 谢时冶张开嘴,像每一个醉了的人一样,他的行为和逻辑都是无法思考的。 谢时冶面色坨红,呼吸间酒的味道很重,像是一块海绵,被酒精浸透了。 傅煦只能看到一截舌头稍微往外探出来了一点,舌尖破了,血色晕在舌面上,看起来很疼。 傅煦沉默了一阵,再看向他的眼神,却透露着一点深思的味道。谢时冶合上嘴。胡乱地说:“看到了吗?” 傅煦摇摇头:“我帮你叫助理过来,还是去医院吧。” 谢时冶像是生气了:“我都说不去不去!”他语气虽重,却更像一个胡闹的孩子般。 他双手搡在傅煦的肩膀上:“你快走吧,我讨厌医院,最烦打针。” 傅煦心想他醉了。 谢时冶胡乱地把人往外一推,又想吐了,转身就跑进了浴室里,吐得稀里哗啦,眼泪都吐出来了,整个人无力地趴在马桶上,好不狼狈。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拉了起来,有水流的声音,湿热的毛巾敷在他脸上,一下下地擦着。 谢时冶这时候睁开眼,眼泪滑到了脸颊上。 傅煦动作一顿,只听这个醉鬼说:“好臭哦……” 傅煦:“……” 谢时冶:“我不能臭,我可是谢时冶!” 傅煦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你不能臭。” 谢时冶道:“因为我是谢时冶,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他抓住了傅煦的手,认真道:“你知道我的微博粉丝有多少吗?”他声音压得极低。 傅煦配合道:“多少?” 谢时冶:“说出来吓死你!” 傅煦乐了:“好吧,大明星,你不臭,你赶紧擦把脸,上床休息一下,胃还疼吗?” 谢时冶胡乱地摇头:“胃不疼,心疼。” 傅煦随口应他:“那怎么办,心疼没药医啊。” 谢时冶猛地睁开眼睛,那眼神把傅煦都吓了一跳,很快,他就见这个大明星笑了起来。明明才吐得灰头土脸,笑起来又这么好看。 谢时冶说:“胡说八道,你就是我的药啊。” 第11章 傅煦停了一切动作,他嘴唇为难地抿起,甚至有点不敢再去看谢时冶,而是在思考当下该怎么办。 未曾想,谢时冶手撑着浴室的磨砂瓷砖,身体靠了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继续啊?” 傅煦手里的湿毛巾被他捏紧了,不少水从掌心淌出来,滴在腿上,潮湿了他的裤子,他缓慢地说:“继续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继续什么了,因为谢时冶继续道:“你这个人,惯会花言巧语,如果我是你的药,你又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这是台词,电影《花语》里女主人公和男主的一段对话。 傅煦反应过来:“你在跟我对台词?” 谢时冶突然笑了起来,身体都笑得无力,软软往后倒,眼见脑袋要磕到碰到,就被傅煦一把拉住,力的作用下,谢时冶落到了他怀里,肉贴肉,撞了个瓷实。 他这个被撞的人还没如何,撞到他怀里的人倒捂着额头,掌心按着他的胸膛起身,抽着气道:“靠,哪来的墙,疼死我了。” 傅煦:“……” 谢时冶嘀嘀咕咕:“我不是还在跟傅煦对词吗……他怎么都不看着我点。” 真是醉得一塌糊涂! 傅煦起身要把他拉起来,谢时冶就跟丢了骨头一样,无论如何都起不来,嘴里的话已经换了一套了:“好师弟,别拉我,我得睡了,明天还要练习呢。” 傅煦只好弯下腰,左手揽过谢时冶的肩,右手穿过他的双膝,使劲一搂,人就被抱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还是很有些份量,幸好傅煦力气本就大,将人扔到床上时,谢时冶还要作妖,扯着衣服要脱,脱不下来,还闹了脾气,较着劲非要脱,一副不脱今晚就不会安生躺在床上的模样。 看他这个样子,傅煦也不担心他时喝到胃出血了,胃出血的病人哪里有精神这么折腾。 脱了上衣,又扯过被子盖住了谢时冶,傅煦拿上自己的东西,顺便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通知谢时冶的助理,叫人过来照看。 门被关上,咔哒一声。听到这个声响后,刚刚还在床上发疯的谢时冶慢慢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阳阳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浴室里冲过澡,踏着热气腾腾从里间走了出来,身上松垮地只有一件全黑的真丝睡袍,绑带在腰间随便一系,将将挡住腰胯,却露出那锻炼得极佳,线条饱满的胸肌。 谢时冶的神色冷静极了,半点没有刚刚喝多的模样,就是唇色惨白,哪怕沐浴后也没有多少血色,眉目忧郁,情绪不高。 谢时冶坐到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捻了根烟含在嘴里,手指撩起纱帘,往窗外看了眼:“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阳阳把手上的醒酒药和葡萄糖放在桌上:“想不想吃东西?” 谢时冶吐出一口白烟,仰头靠在沙发上,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有种浮在空中的感觉,他无声摇头,也不想管阳阳看不看得见。 阳阳给他烧水,矿泉水倒进热水壶的声音,咕咚咕咚,韵律和节奏很像他靠在傅煦怀里时听来的心跳,那么稳,那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和紧张。 只有他,像个小丑一样带着剧烈的心跳,压抑着满胀的情感,仗着醉酒假戏真做,却又不够疯和大胆,在那句你是我的药说出那刻,后悔铺天盖地袭来。 他怕傅煦躲他了,傅煦走了这么多年,他忍住了。 跟傅煦一起演戏,他还是忍住了。 可是傅煦躲他,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如同在雪夜里孤独行走的旅人,又冷又累,却还是能坚持下去,揣着一丝希望。 但是你把旅人拉进温暖的房里,让他烤过炭火,饮过热茶,再将他推入寒雪天地里,他会撑不下去。 谢时冶就是那个旅人。 阳阳烧水后,拿着药过来,谢时冶把抽了一半的烟搁在烟灰缸里,吃下药。阳阳絮絮叨叨道:“傅煦的助理给我打电话,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没醉吧。” 谢时冶重新叼回烟,换了个姿势,继续望着窗外,看不清楚神色:“我没事。” 谢时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露出特别脆弱的姿态,至少阳阳没有见过。 阳阳跟了谢时冶几年了,看惯了他强大的样子,自信,美丽,拥有明星的特质,却又低调,内敛,平易近人,完美得好似假人。 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谢时冶喝醉了不想要有人在他身边,因为这个时候的谢时冶有了弱点,不再强大无摧。 他只是个平凡的人。 孤独又脆弱,也有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 阳阳走了,谢时冶躺回了床上,打开了电视,随意低换着台,电视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 电视里在播小王子的动画片,谢时冶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临睡前他想,他还挺羡慕狐狸的,至少小王子驯服狐狸的时候,狐狸也曾拥有过小王子。 傅煦不知道他驯服了他,就已经离开,带着自己的玫瑰。 他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在自己的掌心吻了一下,这个部位在刚才还压在了傅煦的心口上。 他小声低语,说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情话。 “我爱你。” 第12章 《出世》先拍室内戏,白长安和白起风都是弃婴,被他们师父白平先后捡回去养大。 白长安比白起风大六岁,很多时候,都是他这个当师兄的在照顾师弟。 定妆的时候,傅煦开玩笑,说自己已经是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了,演电影真好,还能重返青春,再来一次十八岁。 身旁的谢时冶也在定妆,闻言从镜子里看了傅煦一眼。傅煦要贴假发,眉梢被贴的吊起,长眉入鬓,眼尾上了点妆,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邪肆,仍是好看。 傅煦察觉了谢时冶的眼神,看了过来,谢时冶闭上眼,恰好化妆师要给他扫眼影,他闭眼闭得顺其自然,合情合理。 他闭着眼睛,听见傅煦的化妆师跟他说可以换衣服了,主演的化妆间跟其他人分开。傅煦倒没有特殊要求,这个条款是高良写进了合同里的,傅煦也是跟着沾光了。 服装被推了进来,轮子滚动着碾压地面。男生换戏服要比女生方便,脱了上衣便可以直接套。 谢时冶眼睛闭着,耳朵便被迫听清楚了每一个细节。 他听见有一刻所有人都停顿了呼吸,很快,一股带着躁动的笑声,窃窃私语声在这个房间响起。 给他妆发的化妆师轻声来了句:“傅老师身材真好。” 衣服滑过皮肤,头发轻打布料,绸缎被寸寸拉紧,丝滑声响,几分暧昧,呼吸声,脚步声,服装助理围着傅煦转,这时谢时冶才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傅煦已经穿好了黑色的道袍,正听化妆师的话,轻轻甩动着头发,看木簪稳不稳,对上了他的视线,冲他笑了。 那笑干净爽朗,正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着他敬爱师兄的笑容。 天知道他的师兄此时此刻只想把他藏起来,扒光他的衣服,满脑子龌蹉念头。 谢时冶的心情谁也看不出来,面上仍是正直的,正直得有些冷淡。 一旁拿着道具的小助理眼看着傅老师冲谢大明星笑,却没换得半个笑容。 谢大明星神色冷冷清清,甚至是略带挑剔地看了傅老师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小助理内心暗咂,明明是个流量明星,却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前辈。 第一场戏就是不知道尊重前辈的谢明星,执着藤条抽打大前辈傅煦。 谢时冶和傅煦都在听钟昌明说戏,主要是谢时冶在听,对于傅煦,钟昌明没什么好说的,就让他自由发挥。 马上就要开机,谢时冶心知这次跟自己之前的每一次拍摄都不一样。 电视剧跟电影有质的差别,电视剧一般镜头能用就可以了,毕竟长,而且注水难免,一部五十集,集集都四十分钟。 电影却不行,电影最多两小时,三小时以上都得剪,观众也没耐心看,精益求精,每一个镜头,导演都必须苛刻,追求极致。 所以谢时冶是紧张的,但是他这个人,紧张除了手冷一点,面上是丝毫都看不出来,钟昌明还夸他,说这个心态很好,该松的时候松,绷太紧了反倒容易出错。 道具师将藤条送了上来,虽然特制,拿在手里还轻飘飘的,但是谢时冶刚接过来,就往自己腿上狠狠来了一下,那力道啪的一声,很大,四周的人都惊呆了。 谢时冶试完道具抬眼,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傅煦过来给他解了惑:“师哥,你抽自己都这么狠,一会是真的要下死手打我啊。”说着他配合地抖了两下,装出害怕的样子。 傅煦性子比较沉稳,这么皮的模样,谢时冶还没见过,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道:“我试过了,不疼。” 傅煦笑了:“虽然不疼,但你抽得这么大声,我助理刚刚还问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提前在练手劲呢?” 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谢时冶却认真地答:“嗯,我是用了全力。” 傅煦一愣。 谢时冶继续道:“如果说这么使劲,打我身上都不疼,那一会拍摄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觉得不会,但以防万一,我没控制好力道,藤条落你身上了,我怕你疼。” 谢时冶用平淡的语气道:“所以我先在我身上试过了,不疼,你放心吧。” 傅煦像是被他震住了,半天才道:“万一疼呢?” 谢时冶被他问住了,眉头皱了一下,看着手里的藤条:“那我去找道具组的麻烦,”他想了想,大概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让阳阳去。” 傅煦哭笑不得:“你助理不也代表你吗,不怕被人说你耍大牌。” 谢时冶难以理解地说:“他们道具没做好,反过来要怪我们耍大牌?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傅煦:“对啊,要是受伤了怎么办,你想没想过。你这么用力在自己身上试,万一受伤了呢?”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傻不傻。” 谢时冶把藤条捏着,想反驳他:“我隔着衣服,怎么可能受伤。” 傅煦俯下身,抓着他的袍子往上掀,天气热,还没正式开拍,谢时冶底下没穿中裤,露着光腿,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撩开,还拘谨地退了几步。 谢时冶:“你干嘛?” 傅煦感觉布料从自己掌心中滑走:“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吗?我也隔着衣服,不会受伤。” 谢时冶说不过他,就不想同他说话了,走了几步,绕到另外一边读剧本,阳阳还拿了橙汁给他喝。 谢时冶吸了一口,嘴唇被冰得通红,脸上也露出一点愉悦的表情。 傅煦回到钟昌明身边,就见他老师直勾勾地盯着他,跟闻到味似的。 傅煦无可奈何道:“又怎么了?” 钟昌明:“你做什么撩人家小谢的袍子。” 傅煦:“他是男的,又不是小姑娘的花裙子,撩了就撩了,怎么了?” 钟昌明:“你撩小谢的袍子就跟流氓撩小姑娘的花裙子一个性质,下流。” 傅煦被恩师堵得一窒,半天才道:“你知道假戏真做最怕什么吗?” 钟昌明听不得这个词,一听就面色大变。 傅煦说:“最怕有人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老师你看,我本来还对谢时冶没什么意思,你却总是这么说,言语的暗示一旦多了……” 钟昌明:“行了行了,不说了,谁都不说了!” 第13章 这是一场情绪比较激烈的戏,主要是白长安在生气,因为白起风偷偷下山,还动手伤人,险些被人抓去巡捕房。 还是白长安久不见白起风回来,下山寻人,这才发现白起风惹事了。 白长安赔了人银子,好说歹说,这事才罢了,白起风愤愤不平,不懂为什么师兄要这么窝囊,他们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回到破旧的道观里,白长安冷着脸道:“跪去师祖牌位前。” 白起风仍在恼怒,却不敢反抗师兄,只能先到祖师殿,老老实实跪在蒲团上。 他们的师父身体很不好,平日里都只待在房里。道观里除了他还有五个师兄弟,二师兄和三师兄都下山谋生路去了。 小五和小六,一个十三,一个十一,才半大点的小孩,什么都干不了。 白长安平日里除了山上的事要做,还要下山打点零工,养活一大帮子人。 他从不肯让剩下的师弟们出去,觉得作为师兄的他要扛住一家人的生计。 没想到白起风不但偷跑出去,还仗着自己有点武功,跑去打地下擂台赛,签生死约,玩命的那种。 白起风也不下死手,反正把人挑下擂台就算赢,他只想赚钱,不想出人命。 怎知赢了以后,反而被人盯上了,几个混混看他兜里有钱,仗着人多想抢,被白起风收拾得哭爹喊娘。 结果这些不要脸的,明明是自己动手在先,却恶人先告状。 师兄还赔钱给那些人,正中那些人下怀。 白起风身上还带着擂台打出来的伤,背后更有混混下的黑手,挨了一棍,断了根竹竿。 白长安拿着藤条,在空中挥出破空声响,狠狠地落在了白起风身上,旧伤叠新伤,直把他抽得眼前一黑。 白起风身体晃了晃,往前一倒,手撑在地上,一个纸包从怀里滑了出来,落在地上。 那是他下了擂台,第一时间给师兄弟们买的烧鸡。被混混围攻的时候,他都努力护着这个烧鸡。 现在挨了师兄的打,烧鸡落出来,他也顾不上护了。 白长安狠狠抽了数下,才压着嗓子道:“知道错了吗?” 白起风绷直了腰,狼崽子似的眼神盯着他的师兄:“不知道。” 白长安:“师父有没有说过,习武之人,切不可仗着武功欺负普通人。” 白起风:“说过!但师父可没说过,别人要打你,你连还手都不行!” 白长安气急了:“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去打擂台赛!那种地方是你该去的吗!!不知天高地厚!” 白起风站起身,他已经高过他的师兄了,体魄更为健壮,气势尤胜过白长安几分:“可我赢了。” 白长安藤条指地:“跪下!” 白起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师兄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就算我是仗着功夫打比赛,就算我把那群想要抢我钱的混混打伤,那也是因为我想要钱!钱能让你不要这么辛苦!我想帮你!” 白长安面色发青:“你想帮我,你可以去码头……” 白起风嘲讽地打断了他的话:“去码头当苦力,累弯了腰能赚到几个钱。” 师弟将怀里的银元掏了出来,撒得遍地银光。 那是他的卖命钱。 白长安被这一幕堵得面色发白,而他的师弟逼近了他,眸色沉沉,那么放肆。 白起风靠得太近,近的白长安只能往后退,后腰撞到了供台边,祖师牌摇摇欲坠。 在牌位倒下去的瞬间,白起风凑到白长安的耳边说:“师兄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码头金老板的女儿看上你了吧,她送的瓜甜吗,你是不是想入赘金家?” 啪的一声,白起风被他的师兄甩了一耳光,白长安眼眶泛红,嘴唇惨白,手还轻轻抖着,他数次想要开口,白起风却舔着自己泛红的嘴角,讽刺地笑了笑,不知笑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长安站在原地久久,才缓慢地将祖师牌位拾起,藤条收好,他蹲在地上,把银元一枚枚捡起里,紧紧地扣进掌心里,用力到指尖发白。 “过。” 钟昌明喊停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要知道光是那场巴掌戏,就拍了不下十五遍,拍到后面,谢时冶直接发火走人。 因为钟昌明让他真打。 谢时冶冷脸,跟着导演在监视器前看了一遍戏,反驳道:“我不觉得真打效果就会好。” 钟昌明:“试试看。” 谢时冶:“试完以后如果还是假打的片段好呢,那不是做无用功,再拍一遍假打的吧,这次我一定好好演……” 钟昌明发火了:“我说真打就真打!你是导演我是导演!人家傅煦都没意见,你吵什么吵!” 谢时冶也火了:“傅煦没意见那是尊敬你!你是他的老师,他敢有意见吗!” 钟昌明:“我还是你导演!” 眼见着导演跟主演要真吵起来,身旁的人赶紧一哄而上,强行分开他们两个。傅煦本来还想去劝导演,走了几步,却又掉头回到谢时冶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地握了一下。 谢时冶脸上被气出红晕,狠狠地看了傅煦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戏里的情绪,他甩开了傅煦的手,离开了现场。 傅煦只好跟钟昌明说:“老师你别生气,我去劝劝他。” 钟昌明正来气,想叫他别去,爱演不演,嘴巴就被蒋胜捂住了。蒋胜挤眉弄眼,让傅煦赶紧去追人。 谢时冶没走多远,他刚刚是真的没控制住情绪,因为这场戏太折磨人了,从头到位,一遍遍的ng,都是因为他,钟昌明说他情绪不对,表情不对,眼神不对,语气也不对,连挥动藤条的姿势都不对。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在演,一个人在ng就算了。偏偏身边还有一个傅煦,傅煦跟着他一起不断重复,这样的压力双倍地叠加在他身上。 直到钟昌明要求真打,彻底压垮了他。 都是因为他演技不行,能力不足,才让傅煦这么辛苦,现如今还要挨上一巴掌,万一还是没演好,傅煦是不是还要再挨一巴掌? 那要打几下? 为什么是他演师兄,他演师弟多好,挨打的就是他。 他一点都不想打傅煦。 谢时冶蹲了下去,叼着烟没点燃,脑袋埋在双臂间,无处可宣泄的情绪濒临爆发。 其实他已经爆发过了,阳阳都吓傻了,从没见过他在片场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跟导演对骂。 这冲动又愚蠢,暴躁又丑陋的样子,全被傅煦看见了! 谢时冶将烟嘴都咬扁了,再抬起头来,眼白都泛着红,尽是血丝。 这时有人走到他面前,他低着头,自然看见了那双黑色的布鞋,是傅煦来了。 傅煦也学着他的模样蹲下身,看着他。谢时冶狼狈地转开头,他在傅煦面前,总是很容易孩子气。 傅煦没有提刚刚的事,反而说起自己以前拍戏,光是从悬崖上吊着威亚,跳进水里,这么艰难的一场戏,钟昌明就让他拍了足足三个小时。 因为头发吹干,衣服重换,这些都要时间。他反复落水,将近十次。 听到这里,谢时冶终于看向傅煦,将嘴里的烟取下来,闷闷道:“你骗人。” 傅煦见他总算理会自己了,挑眉道:“我没骗你,不然你去看纪录片,我真的有跳这么多次,拍完以后差点跟老师断绝关系。” 谢时冶不合时宜地笑出声,很快便尴尬地收了笑,垂下眼皮,歉疚道:“对不起。” 傅煦:“有什么好对不起的,ng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时冶:“是我演得不好。” 傅煦倒没有反驳这个,只说:“你总会习惯的。”习惯钟昌明的拍摄方式,习惯这个剧组,习惯白长安的身份。 谢时冶将烟捏在指腹里,滚来滚去:“我要是不能习惯呢?” 傅煦提供了最简单的思路:“那就入戏。” 谢时冶动作一顿,他掐碎了手里的烟。入戏这两个字,何止是钟昌明不能听,更是谢时冶心口的一道疤,至今没好。 他抬眼看着傅煦,语气平直,声音也毫无破绽:“你入戏过吗?” 傅煦被他的话勾起了些许往事,怅然地笑了笑:“当然,年轻的时候喜欢走捷径。” 谢时冶屏住了呼吸,又轻声道:“那现在呢?” 傅煦好像觉得他问了个傻问题:“现在不会了,都演了这么多年,要是还分不清戏里戏外,这么些年就白演了。” 确实也是,司南之后,再不见傅煦对谁入戏,入得一往情深,爱恋入骨。 那仅有一次的机会,早已属于他人。 不属于他。 第14章 谢时冶回到片场,钟昌明怒意未消,指挥着人布置下一场戏的场景,看也不看谢时冶。 有些事不用傅煦交代,谢时冶也会做,比如怎么跟导演道歉。出道这么些年,他不会稚嫩的连怎么道歉都不清楚。 谢时冶刚抬脚往导演的方向走,傅煦就跟在他身后,如同犯了错的学生家长似的,面容严肃,随着谢时冶来到钟导演面前。 钟昌明横了他们两个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声,谢时冶低声下气道着歉,说愿意重拍,真打。说到这里,他回头用眼睛找傅煦,发觉人在自己身后,还怔了一瞬,他忍不住勾唇,很快就压了下去。 谢时冶说:“导演,对不起,再来一次吧,我这次一定好好演。” 钟昌明还没说话,身边的蒋胜拍了拍他的肩,傅煦上前一步,轻声道:“老师,再来一次吧。” 一个两个的,都只知道护着谢时冶!钟昌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行,再来一次。” 这次顺利的过了,拍完以后,傅煦肿着一边脸敷冰袋,谢时冶走到他身边,眼眶因为刚刚在戏里泛着薄红,仿佛轻轻眨一下就能落下连串的眼泪,瞧着内疚万分。 傅煦没说话,右手捂着冰袋,左手抬起来比了个大拇指,示意演得不错。 这时候高良给他定的餐车开进了剧组里,有餐品有冷饮,还有饭后甜点,冰淇淋。 阳阳送了谢时冶的份过来,谢时冶看也不看,直接递给傅煦身边的助理。阳阳手里还拿着一份,瞬时哭笑不得:“谢哥,傅老师那份在我手里。” 谢时冶也觉出点尴尬,他太急迫了,旁人都看出来了。傅煦倒没什么,而是轻声说:“谢谢师哥。” 听傅煦这么讲,谢时冶配合道:“不客气,当我赔你烧鸡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阳阳在旁边看着,总觉得有点微妙,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但实在没办法不多想,一个已经公开出柜的影帝,一个私下性向为男的明星,真要擦出什么火花来,也正常。 就是这事要是让高经纪人知道了,怕是要发疯。 晚上还有戏,戏份挺多,大概率不能早收工。谢时冶双手拿着咖啡低头看剧本。咖啡里都是冰块,将他冻得十指泛红,他却没有察觉,专心致志地背台词。 因为两个主演下戏以后也要沟通,所以他们休息的地方通常都会在一处。 阳阳已经跟傅煦的助理陈风混熟了,互相称呼彼此,一口一个阳哥陈弟。 傅煦要先去化伤妆,化完以后光着上半身回来,惹得现场的女性们打了鸡血般兴奋,男人也望着傅煦的身材抽气。 谁让傅煦有着一副高大的欧式身材,俊朗面容。 谢时冶听到动静抬眼看了下,只见化妆师不止给傅煦化了伤妆,还不嫌事大地往人锁骨胸膛还有手臂上都抹了点高光,瞧着光滑细腻,性感火辣。 傅煦的上半身在这几个月练习里,谢时冶看了不止一次,没有任何一次能习惯。 如果有谁能够面对心上人的**还能没有反应,那就来挑战他吧。 他光是忍住自己不去动手动脚,已经很难。 谢时冶低下头叼着吸管,咕咚咕咚饮了大半杯冰咖啡,喉道都被冻麻了,喝得太急,还呛咳起来,咳得面红耳赤,倒掩饰了他因为看到傅煦身体的脸红。 傅煦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递纸给他。谢时冶捂着嘴,无意识伸手去接,碰到了傅煦的手指,掌心将人的手包住了一秒,便跟被烫到似的,火速松开。 谢时冶拿纸压了压嘴角,双目紧盯剧本。 他听见身旁的椅子响了声,一具散发着炙热温度的男性身躯靠了过来,纯男性的味道混着浅淡化妆品的香气传到他的鼻尖,不但不难闻,那味就跟轻轻重重握了把他的心似的,让他感觉自己靠着傅煦的那侧身体都烫了起来。 傅煦在他旁边说:“背得这么认真啊,需要帮忙吗?” 帮忙就是对戏,比死记硬背要记得快。傅煦认识一位女前辈就从来不背,临演前看下剧本,记个大概,然后边演边发挥。 傅煦又说:“你手都不知道冷的吗?” 谢时冶一愣,这才发现他还紧紧握着杯咖啡,连忙放到一边,又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傅煦:“我刚刚是不是冰到你了?” 傅煦没想到他第一时间的重点是这个,有些好笑道:“应该是冰到你自己吧,指尖都和冰块一个温度了。” 和冰块一个温度的指尖很快就火热起来,覆盖在傅煦的身上,压在他化出来的伤处,轻轻揉动着,这是一场白长安给白起风上药的戏。 白长安到底是放心不下负气离开的师弟,还想好好同人说说。但他的性子就是那样,平日里看着不近人情,寡言少语,心肠却再柔软不过。 尤其是白起风越长大,就越不听管教。 小五小六听到他们吵架,躲在门外瑟瑟发抖。等白起风撞门离开,两个小孩好一会才走进来,乖乖地喊师兄,别生气了。 小六又说:“四哥也是想给大师兄你买礼物。” 小五拉了小六一下,白长安捡起烧鸡的纸包,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两个小孩:“什么礼物?” 小六说错话似的双手捂着嘴,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后悔地直转。 白长安看向小五:“你说。” 小五瞪了嘴上不把门的小六一眼,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说了。 白起风下山偷看过白长安几回,白长安在码头干的也不是粗活,师父识字,教会了白长安,这个时候识字还是比较少有的,白长安就给金家当了帐房。 每日都文质彬彬的,练完功脱了袍,就换上书生似的白长褂去码头点货记账。 白起风有天回来跟小五小六说,大师兄可能会不要他们了,就跟二师兄三师兄一样,要寻别的出路去了。 小五小六年纪小,听到这话吓坏了,大师兄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兄如父,现在不要他们了,那师父该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白起风哄两个师弟,叫他们平日里对白长安好一点,他也会去挣钱,给白长安分担压力,而且白长安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他想筹钱给他一份礼物。 ?本来还因为白起风叛逆而生气的白长安,现在哪里还气得起来,甚至都难过了,他竟不知道他的师弟们都如此不安,还自以为一切都好。 白长安弯腰将两个师弟都搂进怀里:“别听你们四师兄的,小五小六还没长大,我哪也不去,哪也不走。不管什么金家银家,咱们清风道观,才是我的家。” 晚上白长安带着伤药敲白起风的门,明明里面没有吹灭蜡烛,但是就没人应他,这是在闹脾气了。 白长安推开门,走了进去。白起风脱了上衣,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健壮的背脊上,有一大块已经发乌的伤处,其他累叠在上面的红印都没有那伤处来得触目惊心。 白长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快步上前:“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白起风压根没有回头看他师兄的兴致,仍背对着他的师兄:“这就是我的好师兄你好声好气赔礼道歉的那些人干的啊。” 白长安握紧了拳头,松开,再握紧,牙关紧咬。他虽然惯来严厉,惩罚起白起风来毫不留情,但是眼看着白起风伤得这么重,这也无异于这棍是重重打在他身上一样,疼得钻心。 他艰难干涩地开口:“怎么不说。” 白起风冷笑道:“说什么,你有要听我说的意思吗,上来就给我定罪的是谁,回来就要我跪去祖师殿,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是谁。” 白长安沉默了一阵,放软了声音道:“去床上,我给你上药。” 白起风搁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青筋毕露:“这算什么,打一棍给颗枣?” 白长安知道他仍在怄气:“是师兄错了,小风,去床上吧,师兄给你上药。” 白起风猛地转过头来,明明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被师兄的道歉逼红了眼,委屈得无以复加:“我不去!你把我烧鸡都给打掉了。” 白长安差点笑出来,上前抱住白起风,将人脑袋按到自己腰腹上,摸摸脑袋:“等上好了药,咱们还有小五小六一起吃。” 白起风闷闷道:“师兄你是不是要跟那金小姐成亲。” 白长安:“胡说八道什么,金小姐和我不是那种关系,再说了,你们都还没成家,师兄怎么能娶姑娘,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白起风在白长安的腰腹间抬头,怨怨道:“我们是你的拖累?” 白长安忙道:“怎么会,你们是我的家人。” 白起风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师兄的腰,脸颊在上面蹭了蹭:“哪有家人会这么下死手抽家人的。” 白长安面上挂不住:“喂,你要抱怨多少次,还上不上药了。” 白起风:“上。”说完,他又接了句:“师兄是我的。” 白长安顺了顺掌心里微硬的头发:“是是是,师兄是你的。” 钟导演喊了卡,坐在监视器前看回放。 这戏一结束,谢时冶没有第一时间放开傅煦,仍有些沉浸在戏中。还是傅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腰,他才回神撒手。 谢时冶尴尬地退了几步,想了想,问傅煦:“白起风到底对他师兄是什么感情?” 虽然看过剧本,但是他更想知道傅煦所理解的。 傅煦说:“亲情吧。” 谢时冶难以理解道:“你确定,亲情有这么强烈的独占欲吗?” 傅煦:“也不能说是独占欲,就是一种恐慌吧,害怕白长安抛下他们。” 谢时冶:“但是最终是白起风抛弃了白长安。” 傅煦:“白起风性格比较偏激,他宁可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 谢时冶:“这也不是他睡了嫂子的借口啊,他把白长安伤得很重啊。” 傅煦调笑般道:“是啊,真狠心。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师兄,肯定舍不得这么对他。” 明明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话,作为师兄的扮演者谢时冶,依然无可救药地心动起来,心动得要命。 他现在只能期望脸上的妆够厚,别让那点红透过粉底冒出来,闹个笑话。 现场人多吵闹,导演都用话筒或者喇叭传递指示。音箱里传来钟昌明的声音:“刚刚抱着的戏,第五场十一镜重来一次,换个角度拍。” 傅煦伸开了手:“过来吧,师兄。” 谢时冶走了过去,脚下软得跟踩云朵似的。演戏真好,还能跟心上人抱在一起。 他站着,傅煦坐着,他垂头看怀里人的眉眼,在心里默默道:他也是。 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师弟,也舍不得这么对他。 他会将他宠到天上去,将他宠坏,宠得他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只依赖他,爱恋他,看着他。 第15章 白起风趴在床上,露出那身伤痕累累的皮肉。白长安将药油搓热了,双手覆在那对肩胛骨上,旋着往下揉,力气越来越重,师父说过,重才散得快,热得快。 白起风脸颊埋进了双臂中,痛得直哼哼…… “卡!”钟昌明将脑袋探出了监视器外:“小谢,要不用手替吧。” 谢时冶停了动作,傅煦撑着从床上起来,这时候手替走过来,谢时冶扫了那双手一眼,骨节粗大,肤色微黑,生着老茧,是对男人的手。 再看自己的,修长白皙,好看是好看,却不像练武的,于是手替是一开始就找好的,钟昌明有时候在细节的把控上挑剔到极致。 谢时冶站到监视器后面,阳阳拿湿纸巾给他擦掉手上的药油。钟昌明很快喊了开始,镜头里,那双手攀上了傅煦的身体。 那人手法专业,先是大力揉动,再来十指收拢,指缝间溢出光滑的皮肉。 从肩胛骨往下,一路搓到腰身,也不知道化妆师用什么定得妆,这么折腾也不见掉妆。 谢时冶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后,总觉得手心里黏得慌,指腹还沉溺在先前从傅煦身体上得来的触感里,不时轻轻摩挲着。 好不容易上药的戏过了,陈风赶紧走了过去,将外套递给了傅煦。 今天的戏算是告一段落,谢时冶先回了化妆间卸妆,拆发片。他本来就是长发,卸妆方便。 脸上卸到一半,傅煦回来了。拉链从脖子痛快扯到腹部,傅煦脱了外套,让人卸他身上的妆。 化妆师拿着化妆棉,才擦了没两下,就惊呼一声。谢时冶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 化妆师等着傅煦要腰背:“那个人怎么这么用力啊,都掐红了。” 傅煦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是吗,我就说怎么感觉背上有点烫。” 化妆师抱怨道:“又不是真上药,用不用下手这么狠。” 傅煦说:“没事,拍出来效果好就行,他也不是故意的。” 谢时冶示意自己面前的化妆师别忙了,接过对方手里的化妆棉,三两下往脸上胡乱地擦了擦,他的粗暴手法见效快,但也卸得不干净,一抹红晕在嘴角,暧昧得要命。 像是被人亲花了似的,带着被轻薄的痕迹。 谢时冶扔了化妆棉,走到傅煦身边:“让我看看。” 傅煦看着他花着脸,好笑道:“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真没什么大事。你再让化妆师给你卸卸妆,没卸干净。” 谢时冶直接伸手抓住傅煦的胳膊,让人转一圈给自己看。 果不其然,那肩胛骨,还有腰身上都留下了手指印。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谢时冶沉下脸,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傅煦眼疾手快将人拉住了,谢时冶甩了两下:“松手!” 见他们的情绪不对,两个化妆师彼此看了一眼,偷偷出去了,关上化妆室的门。 傅煦仍抓着谢时冶:“小冶,冷静一下。” 谢时冶咬着牙:“我很冷静。” 傅煦将人转了过来,面朝着自己:“我不信,你跟我保证你现在出去不是找那个手替的麻烦。” 其实同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 大学的时候,他们排练的那个舞台剧。傅煦客串,兼任指导,那时候女主还没找到,为了让男主理解角色,傅煦帮忙搭戏,也不知道那男主演是故意的,还是入戏太深,竟然真吻在了傅煦的嘴唇上。 周围人都惊呆了,没一个人能反应过来。傅煦猛地将人推开,铁青着脸用手背擦拭嘴巴。 男主演尴尬又敷衍地说:“对不起啊,学长。” 傅煦忍了忍,大概觉得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计较太多,这毕竟是男主演。 谁知道谢时冶直接冲了上去,跟男主演打作一团,谢时冶一边踹踢男主演,一边怒骂男主变态恶心有毛病。 以至于在大学的时候,恐同这个标签跟了谢时冶好几年。 因为这个事是谢时冶替自己出头,傅煦感激他,两个人甚至因为这件事亲近了不少。 所以在后来相遇,傅煦才以为谢时冶是因为自己的性向,有了欺骗感和背叛感才这么疏远他。 傅煦在大学的时候确实不是,甚至还交过女友,是当时的院花,表演系的,美若天仙,身材绝佳,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但现在,谢时冶也喜欢男人了,这整件事就变了味道。 傅煦按着谢时冶躁动的肩膀:“看着我,小冶,冷静下来。” 谢时冶面容紧绷,与傅煦对视:“他是故意的。” 傅煦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是大明星,你要是在片场出什么事,会有很不好的影响。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出世》这个剧组。” 谢时冶僵着身子,他看进了傅煦眼底,在里面发现了疑虑。 傅煦在疑虑什么,或者说,怀疑什么……? 傅煦温声哄他:“我没事,手替应该是第一次拍戏,太紧张了。” 怎么可能,钟昌明不会用新手。 谢时冶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垂下眼:“我知道了,我不会惹事,也不会找那个手替麻烦。” 傅煦轻轻地嗯了声,松了手,让谢时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傅煦去把两个化妆师喊了回来,傅煦指了指谢时冶:“他脸上的妆没卸干净,你再帮他擦一擦。” 谢时冶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在想,他果然太冲动了,都让傅煦怀疑起来了。 傅煦怀疑什么,是不是怀疑他喜欢他。 那么傅煦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知道他喜欢他,傅煦…… 谢时冶的心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他紧张又期待着,脑子活跃地想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傅煦会不会给他一个机会? 他之前为司南退圈,现在回来,是不是因为跟司南分手了。 虽然他还没有听过这方面的消息,因为被瞒得很好,也许…… 谢时冶卸完妆的时候,陈风突然敲开了化妆间的门,走进来给傅煦递了个丝绒盒子。 陈风:“傅哥,东西我给你拿过来了。” 傅煦接了过来:“谢谢。” 谢时冶好奇地看了眼那个盒子,下一秒,他就被盒子里的东西刺痛了眼睛。 傅煦打开了那个盒子,将里面的项链取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挂到了脖子上。 那是一条穿着戒指的项链。 戒指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第16章 忍耐,是谢时冶修习多年的功课,这个必修课同样可以应对于当下的情况。 此时此刻,大概是谢时冶演技最好的时候了,他在镜子里同傅煦对上视线时,自然地笑了笑,说了句:“项链不错,之前不见你戴。” 傅煦手指随意地拨了下戒指,没对这行为有任何解释的意思,正好他的化妆师要给他卸唇部的妆,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阳阳接到他的微信,拿着他的衣服过来,让他换好。他的戏份结束,可以回酒店休息。 谢时冶脱了白色的袍子,又换上白色短袖。 自从接了这个角色后,谢时冶就有意无意地将生活习惯往白长安方向靠近。 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让自己更有代入感,拍戏起来会方便些。 先前的ip剧,前公司看本子会特意看合适他的角色,后来建立工作室以后,他人气在那,可供选择的本子也多,自然会选择更贴近他人物的剧本。 谢时冶在大学的时候跟过一个很好的老师,磨练过自己。 但老师对谢时冶目前的发展不算满意,逢年过节,去拜访恩师时,也会被恩师敲打着说过几句。 《出世》是转型作。 而傅煦是他接《出世》的一个不稳定要素。 有傅煦,他想接,又不敢接。 但是老师说得对,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现在接了,谈不上后悔,每当遇到令他难过的事情,比如在刚刚看见傅煦将戒指挂在脖子上的时候,心脏会疼,人也很低落,难受得像是被一团灰蒙蒙的雾裹在一起。 但也有开心的事,比不开心的事情,还要多很多。 每次难过的时候,总会有一场雨后的彩虹。 就像苦咖啡过后的糖。 又或着说,仅仅只是因为给他这颗糖的人是傅煦。 是他喜欢的人。 傅煦维护过他,牵过他的手,在他醉酒时候照顾过他。 甚至在拍戏的时候,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傅煦,谁也不会看到他的肢体接触下隐藏的小心思。 有点无耻,又有隐蔽的快乐。 如果说从来没想过会和傅煦发生什么,那就很假。 但是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无从下手。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但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着可以为所欲为。 谢时冶是自信的,他有着他的底气。在傅煦面前,又是自卑的,他仰望着他,同时也知道,傅煦仍然属于其他人。 戒指告诉了他,傅煦戴上项链的行为,都在无声地警告着他。 其实有希望才会有失望,认清楚这些希望建立在无望上,调整好心理,也就没有这么难受了。 等谢时冶将皮筋绑在了头发上,他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甚至友好地对傅煦问了一句:“要一起回酒店吗?” 傅煦在卸眼妆,摇了摇头:“一会还要去跟老师吃个夜宵。” “那好。”谢时冶提起包,准备要走。 傅煦的声音却追了过来:“你要一起吗?” 谢时冶有自知之明:“不太好吧……”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哪怕全剧组都知道钟昌明不满意他。 但是对外,他却不能表现对钟导的不满。 其实他对钟昌明没有不满,在镜头前表现不好,是他的问题。唯一不满的,只不过是不愿意因为钟昌明说的试试看,而去真的动手打傅煦。 傅煦像是明了他心中纠结什么,却仍是道:“去吧,还可以讨论一下剧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时冶只好将包递给阳阳,自己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 因为傅煦闭着眼睛,谢时冶双手假装拿着手机,实际只是胡乱地划,眼睛却在镜子里一直偷看傅煦。 阳阳和他的化妆师都走了,化妆间只剩下三个人,傅煦和他的化妆师在忙,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偷看。 其实傅煦邀约他今晚一同跟钟昌明吃宵夜,也是想要开解他们两个今日结下的矛盾。 你看,傅煦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虽然不动声色地婉拒了你,心里却仍然是为你好的。 因为你是他的朋友。 傅煦没有直问他是不是喜欢他,而只是做了个试探的行为,如果说他不抱有那些心思,傅煦的行为就不具有任何意义。 大概是他刚刚的演技极佳,都将傅影帝都骗了过去。 于是他这位好学长,又在开始忧心他得罪钟昌明的事情,想着法子,带他解围。 这就是他无法放手的原因,苦咖啡后的糖吃多了,要上瘾。 很难也没法戒断。 要是傅煦不那么好就好了,他就不会这么喜欢他。 傅煦也换好衣服,戴上帽子。他的头发被发套压变形了,大概是有点在意,于是不断将帽檐往下压。 刚停了动作,就见谢时冶在看他,傅煦打趣道:“我头发太乱了,你看,我站在你身边都忍不住有了偶像包袱。” 谢时冶替他拉开门,让他先出去:“我觉得挺好的,发量有优势。” 傅煦将帽檐往后推了下,苦闷道:“因为这几年很少拍戏,头皮养回来了而已。” 他羡慕地看着谢时冶的真发:“要是我也有你这个发际线就好了。” 谢时冶不自在地拨了下耳边的碎发:“拍完戏就要剪了。” 傅煦数了数时间:“那还要很久,说不定能留过肩膀,发片都能少带几个。” 谢时冶想象了下自己头发过肩的模样:“会不会太长了点,太中性了。” 傅煦认真地打量他的侧颜:“不会,应该还是很帅,你的脸长得好。” “我从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你肯定会红。”傅煦说。 谢时冶和傅煦走出化妆间,经过片场。那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只有收尾的几个场务,灯基本都已经关了,地上还有盘作一堆明天要用的电线。 谢时冶并不知道傅煦夜盲,他跟傅煦认识得早,相识的时间又太短,傅煦很多事情都是他有意去打听,但是他不知道傅煦竟然有夜盲这个可爱的小毛病。 直到傅煦险些摔到,将谢时冶魂都吓飞了一半,赶紧将人扶住时,傅煦还一本正经地说:“诶,原来这里有东西。” 那是音响,这样的体积都看不见,看来夜盲有点严重。 谢时冶抓住了傅煦的手臂,力道紧紧的,傅煦却挣了一下:“手机打光就行。”他补充了一句:“不然我把你一起拉着摔倒了怎么办。” 谢时冶便松开了手,看着傅煦拿着手机出来,照亮了地面。 看到那音响的体积时,傅煦好像有点吃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原来这么大,怎么刚刚就是没看见。” 谢时冶问:“磕到了吗?” 傅煦摇头:“还好,没什么感觉。” 两个人到了钟昌明约好的地点,是个烧烤店,钟昌明经常在这边影视城拍戏,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踩遍了周围好吃的小店。 老板与他相熟,生意做大以后,知道他经常会带一些演员过来吃东西,特意给他搞了个小包间。 傅煦开车带的谢时冶,等到了地,才发觉谢时冶面上毫无遮挡的东西,连个帽子都没有带。 他吃了一惊,因为谢时冶红了这么多年,他以为对方至少出来也该有准备才对。 谢时冶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不是吃饭吗,在公共场合吃?” 傅煦哑然半天,才摇头笑了下:“是我的错,没跟你说清楚。” 谢时冶为难地看了眼他们要吃饭的地点,是个路边的烧烤摊,生意很旺,来往的路人很多。 犹豫了一会,他说:“没事,你先去吧,我在车上等着,让阳阳过来接我就行。” 傅煦看了他一眼:“不用这么麻烦。” 他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递给谢时冶。谢时冶接过了他的帽子:“你头发怎么办?”虽然他觉得很帅,但是确实有点乱。 傅煦将后视镜压低,看着自己的头发,确实有点丢人。忽地他想起个事:“你戴着帽子也不用扎皮筋吧,把那个给我。” 谢时冶捏紧了手里的帽子,最后将自己的皮筋取了下来,放到傅煦的手心里。 九年的皮筋,物归原主,傅煦却不知道。 傅煦将自己乱糟糟的额发扎起来后,他看了戴上自己的帽子,头发顺滑地落在肩膀的谢时冶,发觉对方就是在夜晚,却仍然气质出众,遮掩不了光芒,道:“你再把帽子压低点。” 他伸手给谢时冶调整了一下,谢时冶动都不敢动,任凭他动作。 他嗅到了傅煦帽子上残余的洗发水味,好像还沾了点烟味,微苦。 也许他该换一款香烟的牌子了,换成傅煦抽的那款。 他都不知道傅煦什么时候抽的烟。 明明九年前还不抽的。 钟昌明点了一桌子烧烤,跟蒋胜已经喝开了,只等傅煦什么时候到。 没想到傅煦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了个帽子压得低低的男人。 钟昌明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因为喝得有点醉。 等谢时冶将帽子掀开,钟昌明一对眼珠子差点鼓出来。 傅煦带着人亲亲热热地坐到对面,给他添堵似地同谢时冶说:“还不快点给老师敬个酒。” 谢时冶将帽子放在了腿上,刚想把桌上的白酒拿起,手背就被傅煦轻压了一下:“明天还有戏,啤酒就行了。” 谢时冶听话地放下白酒,转成啤酒。 钟昌明:“……” 这不是在给他敬酒吗,难道敬什么酒不是他说了算? 傅煦这个逆徒! 第17章 钟昌明虽说心里还有点气,奈何傅煦的意思过于明显,师徒这么些年,情份在这,他也算看明白傅煦对谢时冶的态度了。 这是维护到底了,也不知懂谢时冶给他灌了什么**药。 钟昌明知道傅煦心好,照顾后辈,他这个长辈,也不能太小家子气。 面前的谢时冶举起酒杯,同他恭敬地敬酒,钟昌明便也抬手碰杯。谢时冶一饮而尽,酒水将嘴唇润得微红。 他喝得太急了,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上,沾到了头发。 谢时冶用手指拨开,有些苦恼地皱眉。 傅煦见状,就把纸巾压进他手里,又将头上的皮筋摘下来,递换给他,自己把他腿上的帽子拿起,重新戴上。 钟昌明看他们这番动作,本来想问一句,你拿人小谢的帽子做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了,又记起傅煦的暗示论,只好硬生生吞下。 蒋胜却在旁边笑道:“阿煦和小谢的关系真不错,我就说小谢这帽子眼熟,原来是阿煦你的。” 傅煦将烤肉拨到盘里,吃了块才点头:“到了地才发现他什么都没带,很容易被人拍到,就先借他用一用了。” 谢时冶重新将皮筋绑回脑袋上,即安心皮筋归来,又觉得有一个傅煦的帽子也很不错,一时间陷入了纠结里。听到傅煦的话,便说:“下次会记得的。” 蒋胜没心没肺呵呵地笑:“好好好,下次咱们换个地方吃。” 钟昌明痛快地又饮了半杯酒,将一羊肉串放到了谢时冶的盘子里:“这家的羊肉烤得很香,非常正宗。” 谢时冶受宠若惊地接下来,塞了一口进嘴里,配合地露出好吃的神情。钟昌明开心了,又跟他喝了几杯。 这次谢时冶没再干杯,而是克制地口口小饮。 放下酒杯还看了傅煦一眼,跟邀功似的,可惜傅煦低头吃肉,并没有看他。 几个大男人畅饮吃肉了一阵子,话题难免转到了《出世》这部电影上,只是编剧项进不在,还好导演和制片人都在,聊起来也可以得到很多信息。 钟昌明跟人聊剧本很少会说他是怎么想的,他更喜欢听演员自己说,感受不同的看法,偶尔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彼此之间有灵感碰撞,那就更好。 不得不说他作为一个大导演,竟然偏向倾听方,实属难得。 谢时冶喝了点酒,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话也多了不少,语速也提升了。他跟钟昌明谈到兴起时,还摸了下兜,拿出了一个小本子。 本子上别了笔,他翻开来,快速地在上面记了什么。 钟昌明被他逗乐了:“小谢,你这是来吃烧烤还是来上课啊。” 谢时冶边写边抬头,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眼尾还泛着酒精染上的薄红,把钟昌明都煞到了,心想,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钟昌明见他停了笔,问他:“你觉得白长安对白起风是个什么感情呢,恨他吗?” 这次谢时冶停顿了久久,才一字一句斟酌道:“我觉得是没有恨的。他会有背叛感,会生气愤怒,失望难过,唯独没有恨。他是他师弟,不管白起风做了什么,白长安都没办法真正去恨他。” 谢时冶在自己的感受中,觉得白长安实在是个圣母角色。只是这圣母的一面,是给予相依为命的师弟的,其实也不难以理解。 这对师兄弟的感情太复杂了,三言两语的并说不清楚。 钟昌明又问傅煦:“你所理解的白起风呢?” 傅煦回答得更简单:“任性至极。” 这成语让谢时冶想起了多年前高良问他,他对傅煦什么看法,当时谢时冶也说了这句话,任性至极。 他忍不住笑了下,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就是觉得很巧,在冥冥中,莫名其妙地契合在了一起,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也只有他一个人偷着乐,偏生傅煦注意到了他的笑意:“怎么了?” 谢时冶摇摇头表示没什么,还附和了句:“我也觉得很任性。” 他看着傅煦笑,目光忍不住柔软下来,透出股宠溺意味,不像谢时冶看傅煦,倒像白长安看白起风。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他们四人就要回酒店了。钟昌明挂在蒋胜身上,打着嗝说自己喝多了,明天该起不来了。 蒋胜撑着他大半个身子,毫不留情地说起不来也要起,不然以后再有这种吃宵夜的事,钟大导演就不用想了。 谁也不能无缘无故燃烧经费,导演也不行。 两个长辈在前面走,傅煦和谢时冶便落在后头。出包厢的时候,傅煦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脸:“没关系吗?” 谢时冶说:“没关系,都这么晚了,拍到了就拍到了吧,而且我们是四个人吃的,又不是我跟你两个单独出来。” 但是谢时冶还是小瞧了狗仔,也小瞧了傅煦自身所带的话题度。 等第二天醒来,他深夜私会傅影帝的事情都传开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八卦一路追溯到了他们大学时期,甚至还有说傅煦为了他已经跟司南离婚了。 谢时冶大早上起来,脑子还迟钝着,看到高良给他发来的八卦链接,都被逗乐了。 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拆散司南和傅煦。 他这么厉害的话,当年就不会让傅煦跟司南结婚。 但是仔细想了想,傅煦是十八岁跟司南拍戏相识,二十一岁才跟他谢时冶认识,有时候人生里的先来后到,总是不讲道理的。 到底是他晚来了。 只是二十一岁的傅煦还是个直男。 怎么说弯就弯了。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总归是让人难过的事,没必要想得这么深。 谢时冶洗漱过后,出了房间,正好撞上了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傅煦。傅煦一身的黑,脖子上的项链露在衣服外面,对他说早安。 谢时冶手上拿着瓶酸奶,点头回应早安。两个人进了电梯,一同抵达地下停车场,各自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傅煦上车后,陈风又拿了个丝绒盒子过来:“品牌那边又提供了表,戴吗?” 傅煦摇摇头,陈风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之前都没这么敬业,出完活动就不戴了,怎么现在突然想戴了。” 陈风看着傅煦脖子上的项链,还特意让他弄来品牌里的一款男士戒指,戴得这么嚣张,跟特意给谁看似的。 傅煦没答话,而是系好安全带,放松地靠了下来,闭眼休息。 第18章 到片场的时候,女主已经化好妆了,今天有文瑶的戏份,文瑶的角色就是《出世》里的金小姐,金兰,而白长安最后还是娶了金兰。 文瑶梳着姑娘头,穿着温柔色调的旗袍,安安静静地坐在片场的小凳子上看剧本。 傅煦和谢时冶要去化妆,谢时冶的上妆比较快,提前从化妆间出去了。 等傅煦从化妆间出来,抵达片场,就见谢时冶已经坐在了文瑶身边,两个人挨在一起看文瑶手上的剧本,小声不知道说着什么。 文瑶的脸上已经不见第一日的拘谨,嘴角微微透出点笑意来,谢时冶又说了句话,手指点了下剧本,文瑶面上委婉的笑容明媚了许多,确实也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女演员。 傅煦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剧本,莫名其妙地想起钟昌明同他说过的事,他说谢时冶有男朋友。 钟昌明甚至具体地说出了谢时冶男友的名字,傅煦从没有去搜索过。 虽然当下很震惊这个消息,却也没有过多的好奇。 如今看见谢时冶能跟文瑶很好的相处,那点好奇心便生了起来。 谢时冶大学的时候就很受女生欢迎,如果他没记错,身边也有好几个女性密友,也有过几段传得很真实的绯闻。 也许是个双性恋?这样的事在圈子里并不少见。 即使能跟同性上床,也有可能只是寻求刺激,性向上更偏向与异性结合。 傅煦刚拿出手机,在浏览器上想敲下周容的名字,动作却停顿住了,因为他不知道是哪个周,哪个容。 马上就要开机了,他却花时间在这样的事上。傅煦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最终还是收起手机。 白长安与金兰有一场英雄救美的戏份,为他们日后姻缘埋下种子。 情节很浪漫,场景很梦幻,拍摄很苦逼。 街上有人纵马,险些伤到了金兰,白长安出手救人,伤了腿。 金兰便给人送药,一来二去,两人渐生情愫。 现实片场里,谢时冶也受伤了,是被道具砸到。那装饰性的招牌落下来,本来差点碰到文瑶身上,是谢时冶拉了人一把,又用手臂去挡,这才护住了女主演,没让人破了相。 阳阳吓出了尖叫,片场乱作一团,钟昌明面色铁青,只有当事人谢时冶仍是冷静,语气平稳地跟围上来的人解释自己并没有很严重,只是蹭了一下。 等谢时冶的袖子被掀开,一大块皮肉已经被刮蹭下来,血肉淋漓。 四周太乱,傅煦皱眉,扬声让人群散开,先送谢时冶去医院处理伤口。钟昌明被他的声音震回了理智,赶紧安排人送谢时冶离开,同时稳定现场的情绪。 骚动平息得很快,傅煦跟着围着谢时冶离开的人走了几步,被钟昌明喊住。 钟昌明坐在监视器后,抬手让傅煦过去:“小谢的戏看来暂时拍不了,你先把个人的镜头补了。” 傅煦了然,这是让他对着摄影机演戏,把本该对着谢时冶的台词,对着摄像头说出来。 意外的发生谁也不想的,留在片场的人只能尽量把事情做好。 傅煦和文瑶也有戏份,等傅煦单独的镜头拍摄结束,便到他同文瑶一起演。只是文瑶的状态并不太好,好像仍沉浸在刚刚的意外中,不管怎么演,钟昌明都不满意。 越不满意,文瑶便越没有状态,钟昌明无法,只能中途叫停,将文瑶叫过去做心理工作。 拍摄暂停休息,傅煦出了一身的汗,回到位置边上,陈风立刻拿了小风扇过来,让他吹。傅煦没有接,而是先要了手机,点开微信给谢时冶发了条微信,问他怎么样了。 他估算着时间,谢时冶应该已经到了医院,大概率也看上了医生,说不定现在已经处理好伤口,会有空回他消息。 本也没想着能立刻收到回复,不料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最上方就跳出了正在输入中。 傅煦专心地看着屏幕,坐在了椅子上,眼瞧着输入中几乎要过了一分钟,谢时冶还是没有发任何消息过来。 他挑眉,心想谢时冶该不会在用没受伤的手在输入,而忘了可以语音这回事了吧。 不然怎么会一直正在输入中。 医院这边的谢时冶,确实很笨,也忘了微信可以语音。他瞪着微信上面傅煦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这大概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和傅煦之间,自从加微信以来,这是第一次交流,还是傅煦主动给他发的信息。 只可惜情况不对,时机也不好。 他笨拙地用另外一只手,敲敲打打,阳阳在旁边看得都急死了:“谢哥,医生在给你缝合,你不要再玩手机了。” 医生坐在旁边,已经面如锅底,双手拿着工具,等着大明星什么时候回好短信,再缝合,他从未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谢时冶头也不抬,像是感觉不到受伤处的疼痛,总算想好了该怎么回。 他回了个,嗯。 片场的傅煦手机一震,他看到对面的对话框跳了出来,小小的一个白方块,包裹着一个冷漠的嗯字。 然而谢时冶只是手滑,他没受伤的手也沾了点血,将屏幕划得很模糊,在擦拭得时候,那个嗯字就已经发出去了。 实际上他后面还要接上一句,我没事,不用担心。 而阳阳已经失去了耐心,胆大包天地夺走了谢时冶的手机,不管谢时冶怎么瞪他也不还,梗着脖子说:“等医生给你缝合后,我再把手机还你。” 谢时冶不情不愿地把手递给医生,脖子还扭着:“那你不要偷看。” 阳阳双手捧着那个手机:“知道了。” 在缝合的过程中,谢时冶半点心思都没有分在伤口上,和傅煦并不能算的上成功的聊天占据了他的大半思绪,有效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谢时冶在想,好像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什么样的回复最没礼貌。 排行第一的好像是呵呵,排第二的是嗯。 他竟然嗯了傅煦。 等手上的伤终于处理好后,谢时冶总算拿回了手机。那边傅煦又发来了消息,倒没有被他那声嗯给冷到。 谢时冶点开了屏幕,聊天框里,是傅煦发来的一条语音。 谢时冶将手机凑到了耳边,点开。傅煦低沉柔软的声音在听筒里放出,响在谢时冶耳边。 傅煦说:“伤口疼吗,让医生好好看看,不用着急回片场。” 谢时冶将那条语音反复播放了许多次,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阳阳在旁边忙来忙去,拿好药回来,就见谢时冶又埋头盯着手机屏幕,在哪里捣鼓。 可惜谢时冶花了再多的时间在手机上,手机上发过去的,仍是寡淡又平平无奇的汉字。 依然是可怜的只有一个字,他说好。 再热烈浓厚的情绪,隔着手机屏幕,在不同的地点,只输入文字,不开口出声,不泄露语气,就能够让对方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谢时冶从没想过要让傅煦看出来。 他怕他吓到他。 第19章 摄影棚里是没有黑夜白天的,有的只是灯光的调节。棚里温度升得很高,化妆师需要不断给演员定妆,才能让他们在镜头前保持干净清爽。 文瑶情绪平稳了许多,已经换了一套造型,跟傅煦演对手戏。 白起风在道观里遇上来送药的金兰,他混不吝地将人堵在了外面的道上,不让人进。 谢时冶带伤回归时,正好听见白起风那肆意飞扬,少年般的语调道:“我师兄不喜欢你这样的,别再上赶着来了,小姑娘真这么恨嫁?哥哥我勉强能娶你?” 金兰羞愤地直跺脚,小姑娘的娇嗔活灵活现:“你别胡说!我只是想感谢白大哥。” 白起风抱着手,欺进金兰,英俊的眉梢轻轻扬着,抑扬顿挫道:“你叫我师兄白大哥,那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哥。” 金兰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被逼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两颊晕红,双手死死捏着手里的篮子。 忽地,白起风目光穿过了她,那些轻佻放肆皆散了干净,只剩下存粹又直白的目光,他看着金兰身后,着急道:“师兄,你起来做什么!” 傅煦的目光由摄像头呈现在了监视器前,谢时冶站在那处,再次感受到傅煦的演技到底有多好,无实物演技生动真实,自然得无可挑剔。 钟昌明喊了过,转头仔细打量了谢时冶:“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来片场的之前,谢时冶就交代过阳阳,叫他不要过份夸张。谢时冶抬了抬手,再晃了一下,轻松道:“没有太大影响,我可以拍。” 钟昌明虽然很怀疑,但是时间就是金钱,谢时冶还是主演,耽误进程会影响后续很多安排。 他再次问:“真的可以?” 谢时冶笃定道:“嗯。” 阳阳在旁边都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想象经纪人高良知道这个事情以后,会有这么样的反应,他会不会丢了助理这份工作啊…… 同导演沟通过后,谢时冶就去了化妆间,要将身上染血的戏服换掉。 在化妆间里,他让化妆师仔细将手臂上贴着纱布的地方做好防水工作,因为一会还有下水戏份。 化妆师看着他胳膊上那厚厚的纱布,咂舌道:“这确定还能拍吗,要不还是等改天再拍吧。” 谢时冶摇头:“没事,没那么严重。” 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了开来,傅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什么没那么严重。” 傅煦视线扫进了化妆间里的两个人,最后落到谢时冶包得严实的手臂上,轻声道:“老师也太乱来了,下一场戏怎么能是水戏?” 跟在他身后一同来探望谢时冶的文瑶看了傅煦一眼,女人的直觉让她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傅煦的不悦,虽然傅煦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是她知道,傅煦是真的在不高兴。 谢时冶抬着手,看着自己的手臂说:“只是下半身进水里,不是整个人泡进去。一会我注意点就行了,已经耽误不少进度,再拖就不好了。” 傅煦走到他身边:“缝针了吗?” 谢时冶点了点头,文瑶抽了口气:“怎么办,肯定很疼。” 谢时冶对女性一向宽容又体贴的,他双眼直视文瑶,很认真道:“真的没事,不必在意。” 傅煦听到这话,在他们俩身上扫了一圈,若有所思。 下一场戏是接在刚刚白起风将金兰堵在道观外的小路上,被白长安捉个正着。 在养伤的白长安一瘸一拐地出来寻白起风,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金兰转头看见白长安,一双眼还是红的。白长安一怔,立刻严厉地看向白起风:“你对金小姐做了什么?!” 白起风无谓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金兰埋着头,匆匆走到白长安面前,将手里那个篮子递了过去,小声道:“里面是汤药,爹爹让我来谢谢你,我先走了。” 金兰小跑几步,又回头:“白大哥,我在码头等你。” 白起风冷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天天眼里只有男人……” 白长安高声道:“起风,闭嘴!” 白起风错愕一瞬,继而被气笑了,他扯着嘴角,神情阴郁,牢牢盯着他的师兄。 金兰头也不回地跑走,白长安提着篮子站在原地,深呼吸一阵,就要越过白起风。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手中的篮子被白起风夺走,白长安身手不便,猝不及防,压根抢不回来。 白起风拿着那个竹篮,走到了一旁的池塘边,将那篮子扔了进去。 白长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师弟:“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白起风:“我看那个女人不顺眼,怎么了?” 白长安抿唇看着池塘里的篮子,上面盖的小碎花布飘在水里,渐渐打湿了,沉了下去。 师兄看也不看任性的师弟,直接走到池塘边,下水。 白起风脸色骤变:“你疯了!你腿还伤着呢!” 白长安也不理会他,歪下腰在池塘里将篮子的东西一一捡起。 白起风攥紧了拳头,突然踢掉了鞋,解开了上衣,也一同下水。 却没有去帮着收拾那个篮子,而是走到白长安身边,将那个篮子抢过来扔得更远,直接将他的师兄扛到了肩上。 那种扛姑娘的抱法,彻底激怒了白长安。 可是白长安这个人,越生气就越冷静,他也不挣扎,只沉沉地对白起风说:“放我下来。” 白起风托着**的师兄,一路涉水回到岸上,将人放到自己脱下来放在岸边的衣服上,再掀开了师兄的裤子,查看腿上的伤口。 他的师兄很不高兴,扭着身子躲着,被白起风掐住了膝盖,牢牢按着。 白起风头发也是湿的,盯着他的师兄,发梢上的水珠一颗颗滴下来,顺着高耸的鼻梁,坠了下去。他眼神很野,像兽般凶狠,可是对着他的师兄,又狠不起来。 白长安与自己的师弟无声对峙了一阵,还是师弟先服了软:“你让我看看伤口,我就放开你。” 白长安没说话,脸还是冷的。师弟便一分分将脸上的狠意揉碎了,化作万般无可奈何,低声下气:“我错了,一会我就去把那个什么金小姐的篮子捡回来。” 师兄还是没说话,做师弟的只好继续道:“我跪祠堂,自备藤条,你想打多少下都行。” 白起风的眼睫动了动,终于看向他的师弟:“我还管得了你吗。” 白长安讨好地皱着鼻子笑,捉着师兄湿润的手,将那指尖纳进自己的掌心里:“当然,这天上地下,只有师兄能管我。” 谢时冶只觉得指尖是酥的,一路痒到了心里去了,他看着傅煦唇珠上缀着的水珠,只恨这天气为什么这样热,连池子里的水,都没办法降下他身体的高温。 摄影机运转着,四周都是人,鼓风机嗡嗡作响,面前是靠得极近的傅煦。 终于,一声卡,解放了他,谢时冶紧绷住作为师兄的那根骨,在那瞬间化了,从后脊梁里抽了出去,软绵绵的,化作地上的一滩不成器的水,恨不得缠到傅煦身上去。 他眼神闪躲着,不敢看面前没穿上衣的傅煦。 傅煦手撑在池塘边,利落地翻了上去。 哗啦水声作响,谢时冶坐在岸边,没有马上起身,仍是在稳定荡漾的心绪。他的安静被误解了,傅煦弯腰问他:“怎么了,手疼起不来吗?” 谢时冶抬头,忽地有颗水珠打在了他的嘴唇上。这是从傅煦脸上滴下来的,谢时冶愣愣地想着,又鬼使神差地点头。 他伸出了手去,本意是想让傅煦捉着他的手,拉他起来。 只是傅煦顾虑他手上的伤,竟然直接伸手抄住了他的腰,半搂半抱地将他扶出了池塘,让他站了起来。 傅煦强健的体魄压着他的手臂和肩膀,那皮肤的温度被水泡得微凉,在他肌理上留下了鲜明的质感。 等他站稳,傅煦就已经退出了安全的距离。陈风已经拿了大毛巾过来,递给傅煦擦拭身体。 傅煦接过毛巾,没有马上用,而是盯着谢时冶的手臂,问:“没进水吧?” 谢时冶摇头,阳阳已经提着医药箱飞速赶到,工作人员上前将他们两个包围着,又间接地分开了他们两个。 人头攒动间,谢时冶渐渐也看不到傅煦了。 可是谢时冶依然被影响着,好像有根看不见的弦,从傅煦身上牵到了他身上来。 他就像一把古琴,弹者无心,随意拨弄三两下,他便余音绕梁,方寸大乱。 第20章 晚上收工后,傅煦意外地收到了文瑶的微信,她说她想去探望一下谢时冶,问傅煦要不要去。 傅煦拿着手机,大概能猜测到文瑶的用意。文瑶怕自己一个人去奇怪,即使是带着助理,整件事也很奇怪。 毕竟大晚上的,女演员去男演员的房间,就算是自己的助理随身,也瞧着像挡箭牌,只为了给他们留有空间看夜光剧本。 但是带上另一位主演,听起来就正直一些。傅煦体贴地同意了,并问好时间后,将手里的换洗衣服放下,想了想,又让陈风去买了点东西。 门铃响起的时候,谢时冶刚从浴室里出来。他用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心想他也没有让阳阳过来,更何况阳阳有他的房卡,会直接进来,难道是另一个助理小常? 谢时冶将门打开,恰好他刚刚洗澡前,开了落地窗抽烟,前后同时开了口子,一股穿堂风便涌到了门前。 随着风,门前的四个人同时嗅到了那股浅淡的香味,是沐浴乳混着谢时冶自身的味道,暧昧夹杂着湿意,潮润地扑在人面上,无声地沁入鼻腔中,勾人得紧。 谢时冶没想到一开门,门外一堆的人,双眼因为惊吓微微睁圆了,瞧着有点无辜。 门外的人更没有想到谢时冶会是这幅模样来开门,只是谢时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而实际上,他这幅出浴后的模样,实在很性感。 连湿润发梢滴下的水珠,都充满了荷尔蒙。 更别提被丝绸睡衣裹住了身躯,松垮的领口,红润的皮肤,袍摆下笔直修长的腿,甚至还是光着脚的。 一声巨大的吞咽声响起,是文瑶的女助理小崔的。小崔见所有人都朝自己望来,年纪不大的姑娘一张脸都红透了,提着慰问品干巴巴道:“打扰了。” 谢时冶笑出了声,让开了身子,请他们进去。傅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浅笑道:“没想到你刚洗完澡,看来我们来的时机不太好啊。” 谢时冶等人都进去了,关上门,跟着往里走:“你们来得刚刚好,要是再早点,说不定敲门我都听不见。” 他走到床前,找自己的拖鞋,因为将沙发让给了客人们,他只好坐在床上。 床对面的沙发正好是傅煦,谢时冶的真丝睡袍太丝滑,动作间很容易滑开。他坐下时用手压着,才勉强没让睡袍滑倒腿根。 傅煦注意到了,左右看了一下,将谢时冶放在沙发上的浴巾拿起来,递给他。 谢时冶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将浴巾放在腿上,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这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很扭捏,偏偏这个房间还有异性,他要是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吃亏的是人家姑娘。 文瑶同谢时冶聊过天,也没先前生疏,又因为谢时冶救过她,心里多了几分亲近,这时候便开他玩笑:“是我们幸运,能看到这样的福利,粉丝要嫉妒坏了。” 谢时冶红着耳垂:“什么福利啊,衣衫不整,不太礼貌。” 文瑶乐了:“不不不,请多不礼貌点,让我再享受几次视觉盛宴。” 文瑶看起来腼腆,实际相处久了,就能感觉到性格里有点疯,她看出了谢时冶因为自己目前的装扮有点尴尬,有心缓解一下气氛,顺便夸夸他。 见谢时冶仍尴尬地红着耳朵,文瑶求助似地望着傅煦。 傅煦一时无言,他的性向人尽皆知,这时候跟着文瑶夸谢时冶性感,好像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于是他另起了话题,让陈风把买了的东西拿过来,一样样拿出。 鱼油,维生素a,c,伤口喷雾。东西都很朴实,牌子都很讲究,陈风跑了几个地方才买齐。 傅煦拿着那个伤口喷雾:“我之前受伤也用这个,好得很快,也能止痒止疼,你可以用用看。” 文瑶不好意思地从助理小崔那里接过果篮:“我拿来的东西比较老土,谢哥你别介意。” 谢时冶见这两个人拿着这么多东西来看自己,好笑道:“只是点皮肉伤,真没这么严重,你们还专门买东西过来。” 文瑶认真道:“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不定还会毁容破相。”她后怕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确实也是,谢时冶拉了她一把,伤到了手,不拉她,那招牌会直接砸到文瑶脑袋上,脑震荡就不说了,女明星伤了脸可是大忌。 谢时冶也不推脱了,收下东西,三个人又聊了一会,时间不早,文瑶就打算离开了。文瑶都要走,傅煦也不会留下。 只是走到门口,傅煦突然停住脚步,回身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谢时冶。 那是一条红绳,绑手上的。 傅煦平静道:“这是之前我去泰国玩的时候,顺手在寺庙买的。你在剧组里见过血,不太好,可以戴一下这个,保平安,顺顺利利。” 谢时冶怔住,盯着他掌心里的那条红绳,没有动静,也没有接。 傅煦见他不接,温声道:“虽然这不是特意为你求来的,但是效果其实也不差,这种事情最主要是求个心安,你不要嫌弃。” 谢时冶赶紧抬手,将红绳接了过来,文瑶在旁边看见了,低声赞叹道:“傅老师,你好有心啊。” 傅煦弯了弯眼睛:“年纪大了,比较迷信。” 文瑶笑了:“哪有。” 谢时冶往手上戴,他单手不方便,还有伤,动作笨拙。傅煦便接过来,替他戴上。他动作很快,没多久,那抹红色就留在了谢时冶的手腕上,压着脉搏的位置,在血管涌动的血液,一路走向左心房。 谢时冶看着那红绳心想,这个人永远都有本事,在他的心尖上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让他再也没法去看向别的其他人。 他不是特意为了你,这个红绳也没有任何意义,谢时冶冷静地劝诫自己。 这是钟昌明的剧,作为学生的傅煦当然是最希望一切能平安度过。 他受伤这个事确实不吉利,说不定已经有剧组风水不好的留言了。 送红绳,保平安。 朋友之间,这么做很正常。 谢时冶食指摸着那根红绳,质感略微粗糙,他指腹在上面厮磨着。 谢时冶望着门口的一群人,实际只对着一个人说:“晚安。” 送走一群人后,谢时冶关上门,走到落地窗前,吹着冷冷的夜风,给自己点了根烟。 抽着抽着,他就忍不住笑了。笑了一会,又苦涩地收敛起嘴角,但还是忍不住要笑。 因为太开心了。 他抬起左手腕,上面一黑一红,一橡皮筋一红绳,都是傅煦的。 前者是他偷来的,后者是他收到的。 他右手包住了左手腕,心窝那处,烫得厉害。 第21章 第二日一早,准时开工,谢时冶总是会比傅煦早半个小时化完妆。妆后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等阳阳把早餐买进来了,再客气地递给傅煦一份。 不止傅煦有,整个剧组的人都有,谢时冶再次大手笔请客,实际不过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将那份早餐,从他手中拿起,再放进傅煦掌心里。 傅煦接了,冲他客气道:“谢谢师哥。” 谢时冶嗯了一声,在傅煦旁边站了一会,直到对方疑惑地看向自己,谢时冶才轻声道:“谢谢你送的药剂,我用了,很舒服。” 傅煦说:“那就好。” 再站下去也没有其他话要说,还显得他很奇怪。谢时冶便出了化妆间,精神振奋地来到了片场。 万年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今天带着帽子,拿着个电脑在自己的休息位置上写东西,看到谢时冶来了,叫他过去。 谢时冶小跑过去,恭敬道:“钟导,早上好。” 钟昌明看他精神不错,笑眯眯问:“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谢时冶点头,钟昌明说:“接下来没那么多动作戏,不用担心。”他开玩笑补充了一句:“就是有打戏,也是你打傅煦的。” 谢时冶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笑容:“钟导,可千万别再让我真打了,再打下去,说不定傅煦下次都不想和我合作了。” 钟昌明哈哈大笑,说了句他敢。这时候钟导演又不见之前对谢时冶的横眉冷对了,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谢时冶拍戏状态渐入佳境,钟昌明多少收回成见。 谢时冶顺便将剧本拿出来,想跟钟昌明讨论一下他昨晚看剧本的一点想法。 钟昌明的助理拉了把椅子给他,谢时冶小声道谢。他是有礼的,这是整个剧组对他的印象。 有许多明星在剧组里,不管对外人设如何,在剧组这种又累又苦的地方,基本都维持不住人设。 演戏已经够累了,怎么可能无时无刻对着剧组的人演下去。 但谢时冶不一样,待人接物,如沐春风,不少剧组成员都对他路转粉。 谢时冶手刚指到剧本上,钟昌明就说:“小傅这么快就给你送过去了?” 谢时冶一愣,没搞明白钟昌明在说什么,他看向钟昌明,却见钟昌明的目光停在了他的左手腕上,那根红绳。 当下,他意识到了什么,心沉了下去,甚至希望钟昌明不要再继续说了。 钟昌明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而是继续道:“昨天我去小傅的房间,他正好在收拾东西,我看到这个,就叫他把这个给你送过去。这是我跟小傅去泰国玩的时候一起求的,我的那根给我女儿戴了,她本命年过得很顺,你刚见了血,戴这个正好。” 钟昌明说了一堆,也不见谢时冶回话,心里有点诧异,这个孩子不是最知道礼仪的吗,要平时应该早就道谢了吧,还是说谢时冶不信这个?那为什么还戴着? 他疑惑地看向谢时冶,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竟有些惨烈,就像一束光被湮没,又像一簇火花熄灭。 瞧着可怜,几分茫然,转瞬即逝。 再定睛一看,又觉得是错觉,什么也看不出来。 谢时冶仍是温和的,垂下眼睫,盖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他说谢谢钟导,他都不知道这是钟导的一番好意。 钟昌明心里有点打鼓,干笑了两声,说别客气。 这时傅煦也上好妆了,拿着一杯咖啡过来,见他们凑在一起,便问:“在讨论剧本吗?” 本来还坐着的谢时冶猛地起身,甚至没看傅煦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傅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看向他的恩师:“你跟他吵架了?” 钟昌明吹胡子瞪眼:“你来之前我们好着呢,再说了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哪有成天跟年轻人过不去的道理。” 傅煦坐到了谢时冶刚刚坐过的椅子上:“那他怎么生气了?” 钟昌明反驳道:“他哪生气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傅煦吸了口咖啡:“他生气就咬嘴,刚刚不就是咬着嘴走的。” 钟昌明:“那肯定也是在生你气。” 傅煦无辜得要命,他才过来,刚刚化妆间的时候,气氛还很不错,谢时冶甚至特意感谢他送的喷剂,怎么可能是在生他气。 肯定是老师无意间惹到谢时冶了,把人气得都不跟他打招呼,就走了。 谢时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回地翻着剧本,将即将要演的片段看了不下十遍,却一个字都没办法进入脑袋里。 就好像他昨晚辛苦背的词,全做了无用功,不受控制地消失在他脑子里。 他十指交叉扣住,拇指死死压着虎口,对自己说,没关系的,不是傅煦送的也没有关系。 不要失望了,这么难过又生气,只会显得太孩子气,很不成熟。 所以说才要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他总是愚蠢的忘记了许多事,逃避很多现实,才会将自己陷入困境里。 昨晚心口的烫,像一把火烧到了喉头,烫到了眼眶里。 他难过极了。 其实并不是多值得难过的事情,明明这么多年,比这件事更让他难过的也有。 可是当下就是无法控制情绪,委屈,生气,最强烈的却是自我厌弃。 他看着那根红绳,正是因为由此生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妄念,才会这样委屈,就像个小孩一样,恨不得哭出来。 他昨晚临睡前,一遍遍在网上搜索红绳的意义,对方送你红绳,是什么意思。 是亲近的长辈,是对你好的朋友,还是喜欢你的人。 其实最后一种根本不可能。 但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楚,这不可能。 傅煦不喜欢他。 真的不喜欢。 第22章 谢时冶心绪不稳,状态也不大好。幸好电影拍摄周期很长,可以一整天磨下来,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精雕细琢,钟昌明哪怕再花一天时间重拍,也不愿意将就。 他觉得谢时冶的情绪不到位,就把人叫过去仔细地讲,详细地问,想看谢时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谢时冶心知自己这样不敬业,他也想拍好,但有些事情也许越心急,越做不好。 钟昌明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前几场戏份还不错。 导演无法,最后只能遍遍重拍,再来,直到收工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谢时冶给整个剧组弯腰道歉,然后匆匆离开片场。 路上还要给高良打个电话,安排明日的餐车,给剧组增加福利,弥补他今日的过错。 谢时冶还不能睡,他半夜三点半的飞机,飞往b市,拍摄一个综艺的行程。这是一早定下来的,所以他明天没有戏份,钟昌明也知道,也有心早点放他走,可惜谢时冶不争气。 他在保姆车上睡,在飞机上睡,抵达了b市,已经凌晨,下飞机的时候,机场空荡荡的,寒风刺骨,谢时冶搂紧了风衣,心里萧瑟又空荡。 很提不起劲,骨子里又酸又疼,心里更是泡了一汪苦水。 等上了保姆车,却是开往拍摄综艺的电视台的。 阳阳怕他睡不好,给了他药,他在飞机上强行睡去,等到了电视台,药劲还没过,阳阳小声将他喊醒,谢时冶睁开通红的眼睛,抹了把脸,疲惫地起身前往化妆间。 剃掉胡茬,两大杯苦咖啡灌下去,再化妆做造型滴眼药水,出现在镜头面前的谢时冶,看起来精神振奋,半点看不出他连夜赶路的疲惫。 综艺里另外请来的嘉宾里竟然有周容,周容男团出道,虽然他们的团队并不红火,但也没有解散。 团里的主唱倒发展得很好,目前也没见要脱离团队单飞的意思,仍是挂着团里的名,甚至会带着团上节目。 周容镜头面前不敢同他装熟,偏生游戏环节抽到了一起,谢时冶带着他过关斩将,最后拿到节目组的奖励,一枚金牌时,谢时冶没戴自己身上,而是递给了他。 周容便忍不住笑了,垂着眼睫,抿着嘴唇,柔情万千地看了谢时冶一眼。 这一眼被镜头老实地记录下来,后来综艺播出时,他们两个人的互动也被节目组做成噱头,搞成粉红花絮预告提前放出。 cp名叫椰蓉,在微博上红了一阵,给周容带去了不少热度。 但这也是后来的事了,拍完综艺,在后台的时候周容找了过来,想同他说两句话,大意也是谢谢上次的事。 阳阳私下听高良嘱咐过,尤其高良知道这期有周容,特意交代他不要让周容靠得谢时冶太近。 周容刚靠近,阳阳就在谢时冶旁边提醒飞机马上起飞,没时间同人寒暄。 周容停在几步外,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说太多,只说了句:“谢谢你。” 谢时冶点头,也回了个笑,礼貌又疏离,比起周容的真情实感,倒显得有点冷淡。 周容一下就明白了,脸色苍白了几分。谢时冶带着阳阳匆匆离开,恰好经过化妆间,周容团队的主唱抱着手靠在门外,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谢时冶淡定同他对视,面对敌意,他从来也不躲避,他不惹人,也不愿别人惹。 主唱冷笑了声,拧过头往周容的方向去了。阳阳跟在他身边,见多了人,哪能看不懂主唱的脸色。 直到谢时冶上了保姆车,阳阳还在嘀咕,说现在的新人真没礼貌,不过说红了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对前辈这样不客气。 谢时冶听了一耳朵,嫌烦,但也知道阳阳这是为了维护他,不好驳了他的好意,只自己偷偷戴上了耳机,闭上眼睛。阳阳见他要睡觉休息,自然就停了嘴。 回到剧组的影视城,谢时冶本打算去剧组,阳阳赶紧拦住他:“你这两天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还是回酒店休息吧,不然也没有状态好好拍戏。” 谢时冶心想也是,他走之前的那场戏没有拍好,想来还是要重拍的,即使他现在拖着疲惫的身躯过去,如果拍不出好的效果,只是拖后脚罢了。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光着身子连身上的水都不愿擦干,就裹着被子昏睡过去。 没想到他这图省事却闹出了个大乌龙。 原来是《出世》剧组的制片人蒋胜,有媒体人想给《出世》做个采访,重心当然是在谢时冶和傅煦这两个男主演身上。 光是他们两个的话题度,就够写上许多稿子。 这个媒体人又是投资方那边塞过来的,推不掉,蒋胜便答应接了。既然要采访,自然也要对外做出好看的样子,尤其这次双男主剧,不说其他的,起码两个主角之间默契也要对出来。 蒋胜给了傅煦稿子,也把谢时冶的那份稿子给了阳阳,交代他们务必在明天之前,先彩排一下,免得到时候面对媒体人,没梗就算了,还表现得干巴巴的。 尤其是傅煦,蒋胜对傅煦说:“小傅啊,你演戏是好,但是采访啊,面对记者的那些套路,你还是要跟小谢学习学习。” 尤其是这次采访会揪着傅煦过去的事不放,怎么样也要他答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需要谢时冶在旁边帮衬一下,好歹顶级流量,怎么着也知道该如何帮傅煦跳过那些坑,自然地转开话题。 本来该阳阳来叫醒谢大明星,奈何当时他正有一个紧急电话打到手机上,阳阳就让小常带傅煦过去。 阳阳了解谢时冶的性子,知道他有时候图省事会裸睡,因此一般带人进谢时冶房间之前,他会提前敲门,或者给谢时冶打电话,让人清醒过来,前来开门。 可是小常是新人,还是个愣头青。 阳阳叫他带傅影帝过去找谢时冶,他还真的愣头愣脑,连门也不敲,刷卡就进去了。 傅煦见小常直接掏卡出来的时候,心里就略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想太多,这毕竟是谢时冶的助理,总该比他知道规矩。 直到推门而入,里面一片昏黑,最里头隐约一点灯光时,傅煦心下犹疑,但见小常大咧咧地往里走,也只好跟上去,顺便反手将门关上。 等看到床上的那具身体时,后悔已经来不及。 晕黄的灯光下,完美的男性身躯背对着他们,大腿纠缠着一半的被子,却遮挡不住丝毫皮肤。 修长的腿,圆润的臀,光洁的背。 俗话说灯下美人,越看越美,男人的身体也差不离。 这一眼看过去,大脑就被迫将这一幕印进了脑海里,像副油画,暧昧色泽,阴影交叠,视觉冲击的心神一荡。 小常倒抽一口冷气,傅煦瞳孔微缩,倒也没干出被吓得后退一步这种蠢事。 小常却后退了,慌慌张张,不止踩了傅煦一脚,还挥落了桌边的一瓶水。 水瓶落地,沉闷的声音惊得床上的身体一抖,手臂带着那紧窄的腰身将身体转了过来。 小常竟然掉头跑了,傅煦被他撞了一下,将将站稳,等回过神来,谢时冶初醒还朦胧的双眼迷惑地睁着,茫然地落在他身上。 傅煦没想到这个助理如此不靠谱,竟然将他丢在此处,面对这么尴尬的境地。 但是难道要他学着小常那样掉头就跑吗,那也太丢人了点。 谢时冶手臂撑着枕头,转过来后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趴在了柔软蓬松的枕头上,长发垂落在颊边,团在颈项上。 他缓慢地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道:“我在做梦?” 傅煦不知道该答什么。 谢时冶好似难以理解般,缓慢道:“傅煦怎么会在我房间?” 后知后觉地,他才想起身上还光裸着,他扯了扯被子,掩住了自己,一切动作都慢吞吞的,面上也不见惊慌。 他是笃定傅煦的出现是做梦了。 还是个春梦。 第23章 傅煦喉结艰难地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既然已经看到了,再作出大惊小怪的模样只能让现场变得更尴尬。 他不动声色往后退,起码要离开这个房间,让谢时冶一个人清醒了点,再说清楚,或者该道歉。 躺在床上的谢时冶好像笃定了这是个梦,他声音沙哑道:“你去哪,过来。” 大概觉得是在自己梦里,不由用上了命令语气。 但只不过强硬了几秒,他很快又软下声:“好不好?” 傅煦没有听他的,他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却听见一声长叹。 他毫不迟疑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面红耳赤的小常,捏着房卡,只见他面上仍是惊慌,一会又变成了对自己职业生涯的担忧,一会又染上羞涩,五彩斑斓,令傅煦忍不住皱眉。 他们两个等在了门外,大概有四五分钟的样子。傅煦对小常说:“给他打个电话吧。” 小常傻乎乎地张大了嘴巴,啊了一声。傅煦很少发脾气,却不知怎么的在当下这刻,他十分不耐烦。 他深吸一口气,按耐下心头的浮躁:“给谢时冶打个电话,他也许还没醒。” 小常这才明白地掏出手机,给里面打了个电话。 果然被傅煦说中了,自从傅煦退出去后,谢时冶只难受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又陷入了睡眠里,直到被小常的电话惊醒。 谢时冶握着手机坐起来,愣了几秒才下床穿上睡衣。他并不是很确定刚刚的事情,他好像看见傅煦了。 直到拉开门,被酒店走廊的光线刺激得眼眶微疼,他眯着眼,看见了傅煦和小常,这才明白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梦,是真实的傅煦。 他没穿衣服的模样被傅煦看光了…… 谢时冶第一个反应是,他占了傅煦的便宜,第二个反应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在今天选择裸睡。 明明平日里也会穿上睡衣。 他僵立在门口的时间太久,脸上也面无表情。可门外的两个人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以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谢时冶要发脾气了。 小常几乎要这么认为了,直到谢时冶说:“有什么事吗?” 他看着傅煦,傅煦没事一般不会来他房间,更何况撞见了他裸睡还没有走,而是等在门外,肯定有正事。 接下来他态度很自然,就像没有尴尬的事情发生过,他打开了房间的所有灯,迎门外的两个人进去。 他喜欢明亮的房间,让他有安全感。 谢时冶让小常泡咖啡,在剧组喝咖啡的时间多,他特意给自己带了台胶囊咖啡机来。 傅煦又坐在了上次他来谢时冶房间时坐的沙发上,谢时冶发现傅煦是这样的人,喜欢待在同一个地方,喜欢用一个牌子的衣服,喜欢喝同一款饮料。 喜欢得近乎固执。 谢时冶希望他喜欢人的时候不要这样,又忍不住想象如果傅煦有不喜欢司南的那天,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傅煦能够喜欢他,他也希望傅煦对他能多固执一点,再久一些。 在咖啡机的运作声音里,傅煦拿出手机,在上面点开了蒋胜给的稿子,同谢时冶说明天采访的事。 小常在房间那头高声道:“谢哥,你的那份在我的账号上,我现在发给你。” 谢时冶取来床头充电的手机,在线等待文件的传送。 傅煦在他对面说:“对不起。” 谢时冶握着手机的指头收紧了:“你在说什么?” 傅煦说话的时候喜欢直视对方的双眼,总是很有诚意,目光坦荡直白,让人招架不住。 傅煦说他刚刚不是有意闯进房间里,他以为他醒着。 谢时冶避开了他的目光:“我知道,你也没我房间的房卡,是小常带你进来的,我一会说他。” 傅煦说:“总之抱歉。” 谢时冶随意地抓了下额发,忽然轻松地笑出声道:“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就当提前试戏,你还记得吧,我们有床戏,迟早都要看光的。” 这时小常将咖啡送了过来,两个杯子,一个深蓝,一个白色。小常将深蓝的递了过去,傅煦抬手接过。 谢时冶接过白色的杯子后,心想这个助理的业务果然很不熟练,需要阳阳再带一带,小常连他平日里用的最多的杯子是哪个都不知道。 正是傅煦手里的那一个。 但谢时冶并不讨厌他拿错了杯子给傅煦的这一件事,他看着傅煦将杯沿压住了唇角,饮入咖啡,微烫的咖啡润红了他的嘴唇,傅煦的唇色很深,天生的红,是多少女艺人都羡慕的颜色。 傅煦自己却不喜欢,平日里上妆的时候,总是会让化妆师遮掩几分。 谢时冶很喜欢傅煦的唇色,这个说法其实不准确,如果傅煦皮肤是白的,他就喜欢皮肤白的,如果傅煦是双眼皮,他就喜欢双眼皮。 傅煦身上的一切,只要是傅煦的,他都喜欢。 采访的稿子他们俩看了一遍,傅煦说明天多多关照,谢时冶笑了笑:“不敢当,该是你关照我。” 傅煦摇头:“采访这样的事,你比我有经验。” 谢时冶换了个姿势,这次他依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能同傅煦面对面的床边,他说:“需要帮忙吗?” 明明没有说得很明白,傅煦却第一时间意识到他话里的话。谢时冶是主动对他提出了帮助,明天的采访,一定会提到司南。 现在的他,最不想提到的就是这件事,因此他说:“那就麻烦你了,尽量不要让他们一直提我的感情生活。等采访结束,我请你吃饭。” 谢时冶说好,傅煦却没有把这话当作一句空谈,问他:“吃什么?” 谢时冶说:“火锅。”他舔了下唇:“我快半年没碰过了。”说着他苦闷地皱了皱鼻子。 傅煦好笑地问他:“为什么?”他记得谢时冶大学的时候酷爱火锅,那时候舞台剧的成员们问吃什么,谢时冶总是在人群里开腔喊火锅。 到后面,都没人问谢时冶要吃什么了。 反正除了火锅,还是火锅。 谢时冶将袖子拉开,露出了手臂上的肌肉:“为了身材,我要减肥,所以忌口。” 傅煦扫了眼他的胳膊:“现在不用忌口了?” 谢时冶双手撑在床上,懒洋洋地点了个头:“嗯,不用了。” 傅煦赞叹道:“自制力很不错啊。” 谢时冶笑出声:“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能忍。” 他很爱火锅,但是不能吃,他可以忍住不吃。 他很爱傅煦,但是不能爱,他可以忍住不爱。 时间不早,傅煦起身告辞,小常跟他一块走。 等二人出了房间,小常大大松了口气,并同傅煦道:“刚刚真是对不起,我没经验……”他絮絮叨叨了一堆,只想表明自己不职业的行为真的不是故意的。 傅煦却一句话都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前,进房,关门,全程没有分一丝注意力给小常,将他无视得彻底。 小常站在外面愣了一会,灰溜溜地走了。 房间里,谢时冶终于放松下背脊,他倒进了被褥里,将脸埋进了里面。 没多久,他又重新翻了个身,一张脸通红,嘴唇几乎要被他咬破了。 他双手狠狠拍了拍脸,用力摇头:“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但是怎么能不想,傅煦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傅煦什么想法,他的身材应该还可以吧…… 他猛地从床上起来,直奔浴室,将浴袍脱掉,在镜子面前转了几圈,确定他目前身材状况极好。 但还是忍不住,他原地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苦恼地喊出声:“床戏怎么办啊……” 他肯定硬得停不下来! 第24章 白长安一直都知道白起风性子急,脾气冲。但他更觉得自己这个师弟骨子里是好的,是善良的人。 直到一个雷雨夜里,白起风推开了他的门,水滴顺着白起风的额头不断往下淌,他的粗衣被湿透了,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好强的一个人,这时竟然在轻轻发抖。 白长安瞧着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白起风:“起风……你怎么了?” 白起风像个孩子一样,茫然地看着他的师兄,直到他师兄的目光落到他的双手时,那双眼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才小声道:“师兄,我、我杀人了。” 白起风手上的鲜血混着雨水,一滴滴落在了他师兄的房间里,将那地面染成血红色。 白长安在码头的时候,也知道现在世道正乱,人如草芥,命不值钱。但在清风观里,师父教导他们都是让他们行正义事,走正义道。 这样的师弟竟然……杀了人。 白长安走到白起风面前,握住了对方的手,离得近了,血腥味股股扑来,令人恶心。他强忍着,拉着师弟看了圈:“受伤了吗?” 白起风不答,白长安又问:“尸体在哪?” 这话一出,连白长安自己都觉得悲哀。师弟犯下大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帮忙掩盖,而不是想了解事实真相。 但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师父知道了会如何抉择还不清楚,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师弟肯定会被抓去巡捕房。 那种地方如果没有钱财疏通,关于人命的案子定是一命赔一命的。 白起风将白长安带到了那具尸身面前,男尸脑袋上破了个大洞,已经没了气息。 现场竟然不只有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白起风竟然一口气杀了两个人,白长安震惊极了。 待他确认过人确实死了以后,立刻转身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 白起风碰到他肩膀的时候,白长安猛地一抖,几乎要将人拍开来,但很快他便忍了下去,他回头,用沙哑的喉咙问白起风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仔细说起来,白起风是完全无辜的。自从白长安不许他去打地下擂台赛以后,他就没了收入。 再加白长安腿上受了伤没法去码头,观里渐渐揭不开锅。 白起风想要去后山打些野物回来开火,没想到就碰见有两个人在后山鬼鬼祟祟地碰面。 他本来没在意,蹲在草丛里割菇采笋,等他意识到不对时,那两个人已经动起手来,其中一个已经将另外一个男人勒死了。 白起风不欲多事,想要悄悄地走,不料那人警惕,竟然发现了他的行踪,追了上来,想要杀人灭口。 白起风哪里是束手就擒的人,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白起风反杀了那个男人。 而他杀了人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踉踉跄跄地去找师兄。 就像一个犯了大错害怕极了的孩子,除了去找师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底,他今年也不过十八岁。 经历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更何况这是杀人的事。 雨下个不停,刺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白起风知道白长安这时候正恶心自己,可是他没办法。他颤抖着去握住了白起风的手:“师兄,我害怕,怎么办……” 白长安一把搂住自己的师弟,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 明明这个师弟比他还要高了,对他来说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他说:“不怕,师兄在呢。” 而在后来的许多年,哪怕白起风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他再也不是那个因为手里沾了人命而瑟瑟发抖的少年。 午夜噩梦惊醒时,他第一反应本能喊出来想要找的那个人,还是他的师兄。 但是白长安不可能,也不会再继续待在他身边。 于是他只能摸出枕头下的枪,他的床旁再也不能睡任何的人。 这就是代价。 也是白起风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他的师兄是他的安心所在。 而此时此刻,白长安所做的事,则是帮忙将这两个人的衣服脱了,再埋进土里。 那些象征着身份的衣物,则被带到观里面烧掉。 烧毁的时候,白长安发现白起风将其中一件衣物里的文书掏了出来,在取暖的火盆里烘干。他忙着烧衣服,只来得提醒白起风看完以后烧干净。 后来他想,当时如果他去夺走白起风手里的东西,白起风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惊人的想法,也不会去顶替了其他人的身份,去争权夺势。 以至于白起风最后过世,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白起风,这是他的师弟。 只有他还记得,这个男人不是什么一方军阀看重的部下,能止小儿啼哭的凶将。 他只是他的师弟而已。 清理好尸体以后,有一场洗澡的戏份,拍摄的当天,钟昌明突然将改好的剧本交给了他们。 竟然加了一场师兄弟二人洗澡的戏码,当然,也不是单纯的洗澡,而是需要通过洗澡,让白长安洗去白起风身上的血渍,从而交代一个心境的转变。 谢时冶捏着剧本,看里面备注的动作戏份。 中景,(白长安在擦拭在白起风胸膛。) 近景,(白起风忍痛的表情,咬住自己的头发) 远景,(白起风抓住了白长安的手) 台词:“师兄,你会不会怕我。” 谢时冶心想,导演还有编剧,你们把一个洗澡的戏加这么多,两个男主表现得这么暧昧,你们真的觉得合理吗? 谢时冶拿着剧本,难以理解地问钟昌明:“导演,你就直说了吧,我接的果然是一部男男同志电影吧。” 钟昌明重重地咳了起来:“胡说八道什么,白长安和白起风是兄弟情!他们都是直男!” 编剧项进是个直男,谢时冶是知道的。但是现在的直男都怎么回事,编起剧来都这么基吗?在他们理解中的直男友谊和兄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他基眼看基? 钟昌明把傅煦叫了过来,傅煦才还好一身衣服,刚刚又是血又是水的,狼狈得厉害。 发套也湿透了,乱糟糟地跟小狗似的。 谢时冶捏着剧本,转过去看到就开始笑。傅煦见他笑了,自己也笑。只有化妆师很命苦,还要给傅煦换个头套。 傅煦就任由化妆师忙,自己捏着剧本,坐在凳子上跟钟昌明说话。 钟昌明慢悠悠地问:“对新剧本有没什么意见。” 傅煦将剧本翻了一遍:“还行,意见不大。” 钟昌明听了就说:“那还是有意见咯。” 傅煦慢条斯理地说:“突然改剧本,开拍前才让人背词,还不能有点意见吗,老师。” 钟昌明说不过他,只好道:“一个小时背,够吧。” 傅煦问谢时冶:“你够吗?” 谢时冶看了眼台词,其实他的台词并不是很多,主要还是傅煦的词:“我够了。” 傅煦嗯了声:“那我也够。” 谢时冶手指微微一蜷,心神又是微荡,很努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想了,一个小时的背词时间,即使是他说不够也说不过去。傅煦先问他,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难不成他说不够,傅煦还能跟着说那他也不够吗。 想到这里,谢时冶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说不够了。 等开拍的时候,傅煦的表现充分地说明了,他一个小时是够的。 傅煦的台词功底很好,情感到位,基本现场收音如果不是环境音太嘈杂,是直接能用的。 这方面谢时冶虽然差了点,但也表现得很不错。稍微调一下也能用,不至于用配音。 钟昌明不爱用配音,电影里配音容易出现不贴脸的问题,倒不如让演员加把劲,用原音。更何况许多国外的展想要参赛,都必须是用原音的。 他们俩身边有一盆兑好的热水,身上脱的只剩下一条裤子。傅煦的伤妆上好了,脖子上有道划伤,为了追求真实,又是新鲜的伤口,化妆师做得皮开肉绽,很是狰狞。 谢时冶将手巾浸入盆里湿透了,才捞出来拧开。傅煦叼着那截头发,唇是红的,发是黑的,齿是白的,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让谢时冶鼻息微微急促。 他将手巾按在了傅煦的肩膀上,细细擦拭。手巾的水珠顺着肩头滑落下来,漫过胸膛,正滑到了胸膛那一点上。 谢时冶余光里注意到了,那处因为敏感,又因为沾了水的凉意,慢慢在空气中挺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好似都离他远去了,他陷入一个微微恍惚的境地里。 这时他听见傅煦问:“师兄,你怕我吗?” 这时候他该说,不怕。 鬼使神差地,他迎上了傅煦的双眼,呢喃道:“我怕。” 这是他的真心话,掩盖在白长安的角色下,是谢时冶的灵魂。 导演没有喊卡,摄影还在继续,片场一切寂静,只有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傅煦与谢时冶,白起风与白长安。 傅煦笑了,他湿润的手,温热的指腹按在了谢时冶的颊边,轻声说:“不要怕。” 他们说的都不是剧本台词,皆为临场发挥。 第25章 在心跳越发失控时,谢时冶指觉得被触碰的地方,都酥麻了一片。 肉眼可见的薄红从他耳根蔓开来。 这时钟昌明喊了卡,将那无形中涌动的气氛中断。 剧组恢复了喧闹,傅煦的掌心从谢时冶的脸边收了回去,失去了那温柔的覆盖,他颊边的皮肤更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 谢时冶下意识地将脸颊往肩头上蹭了下,却忘了此时他上身时没有衣服的,没有想象中的粗布麻衣的质感,反而在肩膀上沾上了一片湿润,将颊边的发沾湿了,卷曲地贴在上面。 钟昌明坐在监视器后面沉着脸,思考了一会,让他们重新拍了遍,这次按照剧本中的来。钟昌明没对谢时冶胡乱改台词的行为发表任何看法,但谢时冶却很在意。 拍戏的间隙,不断地去看钟昌明的脸色,暗自苦恼。 他想他真是疯了,怎么在那种时候将台词改了。导演又为什么不喊卡,其他人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傅煦身上披着一条毛巾,在拍摄没有彻底结束前,他都不能穿上衣服,只能拿毛巾盖住,防止着凉。 他手里捏着剧本,哪怕台词背得烂熟,还是需要再看多几遍。大约是察觉到谢时冶的坐立不安,作为钟昌明的学生,他电影的御用男主,傅煦抬手想拍一拍谢时冶的肩膀,宽慰他几句。 可手刚抬到一半,视线落在谢时冶光裸的肩头,傅煦生硬地将手收了回来,没有往上碰。 谢时冶才将注意力从钟昌明身上收回来,转头一看,就看见那举到一半又收回的手,他没多想,只问:“怎么了?” 他以为傅煦是想叫他。 傅煦目光落在剧本上:“刚刚演得不错,看老师的反应,晚上收工以后他应该会跟项老师讨论一下,才能决定到底该用哪一段。” 毕竟是直接改了词。 改得完全相反,甚至有点影响到了人物的设定。 看情况,钟昌明大概也觉得改得令人意外却又很不错,因此有点纠结,只能跟编剧商量了再作决定。 晚上拍摄结束后,有一个短暂的采访时间,约莫两个小时左右。 大概是今天要配合采访时间,加上配角也有戏份,因此钟昌明痛快地让他们两个先收工。 《出世》设定民国,那个年代的故事有很多,也很多经典的人物可以塑造。 钟昌明的野心,项进的用心都在剧本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配角戏份多,大场景也多,导致整个拍摄周期被拖得很长,主角到后期也不一定时时有戏份。 所以高良提出轧综艺和商业活动的要求,也不是不能接受,一切都可以调整。 谢时冶回到酒店房间,先洗了个澡,将头发吹干后,他扎起长发,任由几缕落下。他做惯了明星,自然知道自己怎样在镜头面前最好看。 即使是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发型,也是经过许多调整的。 当然,他不一定做得比化妆师要好,但也比大多数普通人要来得经验丰富。 他甚至还在脸上补了淡淡一层粉,化了些眉毛。 娱乐圈里的男艺人五官必须要比女艺人还要撑得住,因为男艺人的妆自然且浅,妆面简单。不似女艺人那样,能精心地设计面上每一个部位的妆容。 哪怕后天可以微调,做各种医美手段,前提是底子都得好。 谢时冶换了几套衣服,最后选定了一件银白色偏欧式的真丝衬衣,领**叉几根绑带,露出锁骨的一小片皮肤,下摆收进裤子里,勒出一道窄而漂亮的腰线。 谢时冶还挑了一对耳环,只带了一边,不是多夸张的款式,只在错落的发间隐约透出点光来。 他和傅煦在走廊上会和,傅煦穿得简简单单,一件短袖搭牛仔裤,看着年轻。但与谢时冶一比,就显得很不够看。 傅煦眼睛往他身上一扫,轻轻抽了口气。谢时冶瞬间不自在起来,他其实对自己的打扮是够自信的,他的每一件衣服都经过造型师精心挑选的。 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再骄傲的孔雀也有不敢展翅的时候。 他不自在地摸了下耳垂,指腹在冰冷的饰品上按了下,稳定心绪,他问:“怎么了,我穿得很奇怪吗?” 傅煦摇了摇头:“不奇怪。”他又看了谢时冶好几眼:“感觉不太真实。” 谢时冶奇怪地问:“什么不真实。” 傅煦笑了:“就有种原来你真的是个大明星的感觉。” 他见谢时冶皱眉,忙道:“因为穿得很好看。”这话一出,就连自己也觉得奇怪,忙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这衣服虽然挑人,但衬你。” 越说越不对,傅煦干脆换了句话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换一套衣服,感觉我穿得不太正式。” 他为难地摸了摸下巴:“但是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好看的衣服。” 实际上傅煦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作为退圈几年的男演员,穿衣打扮上已经走向随意粗糙的直男风。 除非是颁奖仪式或者一些正式场合,他会穿上品牌提供的西装,私底下基本都是乱穿的,更别提像谢时冶这样精心打扮。 哪知道谢时冶却说:“这是你回归的第一次采访吧。” 他说得太笃定了,笃定得傅煦都没反应过来便说了是。 谢时冶认真道:“那你确实该好好打扮一下,这可是你的影迷们第一次见到回归的你。” 傅煦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谢时冶已经拍板做了决定:“穿我的衣服吧,搭在里面的紧点没关系,西装外套应该都能穿得下。” 说罢谢时冶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迈了几步回头:“走啊,跟上。” 傅煦无奈地被谢时冶带进了房间里。 他上次进谢时冶的房间时还没看见那衣服推车,今天却出现了,大概平日里是放在助理房间里,今天却要用到,所以才推过来。 推车上挂满了衣服,都用防尘袋套好的。 谢时冶快而准确地挑出了一套衣服,好似都不用想,他就能确定这套衣服适合傅煦。 黑衬衣,同色质感西装,腰线收出好看的弧度,点睛之笔是一条渐变色的领带。上灰下墨绿,是整个套装的亮色调,复古又时髦。 谢时冶看着摊在床上的衣服,点了点头:“换吧。” 傅煦只好站起声,手指抓着衣服下摆往上掀。 他不是没脱过衣服,在化妆间里换衣服时常有的事,但他没有尝试过只有谢时冶在的情况下换衣服。 有些事不能细想,细想反而更显得有猫腻,做贼心虚。 傅煦不做贼,自然也不心虚。他不躲不避,速度正常地换好了衬衣,接着换裤子。 这时谢时冶起身走到了咖啡机前,侧对着他问:“你要喝咖啡吗?” 只听一声利落的拉链声,皮带扣细碎作响,傅煦的声音传来:“嗯,请给我也来一杯。” 等咖啡泡好,傅煦的衣服也穿好了,果然和谢时冶想象的那样,是冰冷又禁欲的调调,扣子系到喉结下方,而此时傅煦正垂着眸扣右手腕上的扣子,动作间是种男人的性感。 谢时冶喉结滑动了下,仓促地移开视线:“差块表。” 傅煦说:“表就不用了吧。” 谢时冶不听他的,翻出了几个丝绒盒子,他带的也不多,只有三块,都价格不菲。 他选中了其中一款,让傅煦伸出手,他亲自替人戴上。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出声,房间里只有咖啡机装满杯子的水流声,滴一声响,连咖啡机的动静也没了。 戴好表后,谢时冶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哑。 他咳了下,清了清嗓子:“头发你会弄吧。” 傅煦嗯了声,收回了手,像是在打量手腕上的表:“我得留意,别给你碰坏了。” 谢时冶说:“碰坏了也没事,不值多少钱,不是品牌商的,是我自己的。” 他抬眼,恰好撞进了傅煦的双眼里,那里有着浅淡的笑意,傅煦抬起手来,轻轻地晃了下:“你骗我,明明这表要是坏了,我《出世》这部电影的演员费就全得赔给你了,说不定还要倒贴。” 谢时冶好笑摇头,低声地说了句胡说八道。 这表在他心里确实不贵,甚至比不上傅煦对他笑一笑。 第26章 采访的场所还是酒店里,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他们两个到的时候,蒋胜正好拿着手机出来,给傅煦打电话。 傅煦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举起手来冲站在门口的蒋胜挥了下手。 蒋胜手机还贴在脸旁,转头看着他们两个从自己慢慢走来,不合时宜地张大了嘴巴,好像有点吃惊的样子。 不等傅煦问,蒋胜就赞叹道:“小傅,真给哥面子,打扮得这么帅。” 他以为傅煦很看重这次访谈,所以穿着正式。 蒋胜又打量了谢时冶一眼,点点头:“小谢也好看,一黑一白,很符合剧里角色。” 白长安喜欢穿白衣,白起风就完全相反,服装师给他设计的形象全是重色调,恰好与今天的穿搭很符合。 说完他背靠着门,推了开来:“快进来,人已经在等着了。” 这是蒋胜牵的线,采访的问题也不会多尖锐,主要还是围绕着剧中的一些趣事乐闻,对角色的理解,还有片场里几个主角的化学反应做了个采访。 谢时冶擅长应对这些,话筒基本都在他手里,间或递给傅煦说两句。 他不仅善谈,还很细心,知道什么时候该给傅煦递个话头,不至于让傅煦在旁边一直没话讲。 一场采访下来,既不会让人觉得傅煦寡言少语,也不会觉得谢时冶过于出头。 节奏把握得很舒适,哪怕是傅煦这样少接受采访的人,都感觉到这次的不一样,因为谢时冶切切实实地在照顾他。 于是在说到一些两个人片场发生的事时,谢时冶转过脸对他笑,傅煦便也笑了,笑容很有几分真心意味。却见谢时冶目光落到他脸上时,微微怔住,然后快速地移开了视线,又转回去看记者。 采访到尾声的时候,记者突然问出了脚本上没有的问题。 这种采访一般都会给个脚本,让艺人先看过以后,划掉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一般情况下,尤其是比较有咖位的一线,且由私人牵线的采访时不会出现意外。 现在就是意外,因为记者问起了傅煦的感情相关。 其实这些也都正常,独家采访都想要话题性,如果问的都是些不温不火的话题,还怎么炒热度。 记者说,有人在国外看到司南深夜出入时装周新锐男模的公寓,且傅煦现在归国发展,两人异地,是不是感情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傅煦面无表情,还未开口,谢时冶便神情大变。 蒋胜之前一直在房间里,刚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蒋胜刚走,记者就如此不识趣,问这种八卦杂志般低俗又冒犯的问题,实在令人恼火。 其实这个问题换种方式问,比如问傅煦现在回国,而司南却依然留在国外,两个人聚少离多,如何维持感情之类的,都比现在先提男模,又提异地,就差没明晃晃地问傅煦,司南出轨了,你是不是已经跟他离婚了。 谢时冶第一时间就是去看傅煦的神色,傅煦嘴唇微微抿了起来,这是他为难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傅煦是人尽皆知的好脾气,又离圈几年,这次回来即使是靠着钟昌明,也有不少人在观望,如果傅煦能一举夺奖倒还好,如果失败了,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他已经是个争议人物,所以这个记者,才不怕得罪他。 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记者还想继续问,却听一声响,是谢时冶将话筒放回茶几上,话筒碰到了冰冷的玻璃。 记者看向谢时冶,却被对方的眼神刺得背脊发凉。 谢时冶就像被人动了宝石的恶龙,几乎要长出獠牙,生出翅膀。 如果他有尾巴,现在定是恨不得缠住傅煦的脚踝,将人拖到自己的翅膀下。 他一反开始圆滑模样,身子后靠,双手抱胸,还翘起了二郎腿,盛气凌人极了:“这个问题不是提前商量好的,他为什么要答。” 记者有点难堪,不知道谢时冶发什么疯,人家主人公傅煦都没说话,他操什么闲心。 但他不可能怼谢时冶,谁让谢时冶现在正当红,有的是狂的本事,前有粉丝,后有公司,他一小小记者,哪里打得过。 记者干笑地换个问题,还是针对傅煦,但用词比之前客气不少,却依然围绕着司南。 其实如果记者一开始的态度好点,谢时冶也乐意打太极。但如果记者是这样不懂得尊重人,谢时冶也不吝于给他展示一下什么叫耍大牌。 谢时冶甚至都没等记者问完,就打断道:“到此为止吧。” 记者惊了,看了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 谢时冶:“我不想继续了。” 他抬腿往外走,正好蒋胜回来,看到他这幅模样,惊讶道:“小谢怎么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记者使劲给蒋胜使眼色,蒋胜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拉住了他:“不着急嘛,一会结束了,蒋哥请你喝酒?” 谢时冶没有动,却见傅煦慢慢地从沙发上起声,对蒋胜说:“哥,采访结束了,你让小谢回房间休息吧。” 傅煦都发话了,蒋胜再蠢也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心里咬牙投资方那边不懂事,找的什么人,能一次性得罪两个主角。 这下不管记者怎么使眼色,蒋胜都松开了谢时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好的,小谢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谢时冶越过蒋胜,却在门口站住了,回头看傅煦。 傅煦本来还慢慢地走,见状便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谢时冶。 两个人一同离开。 蒋胜关上门,这才去逼问记者,这愣头青到底问了什么鬼话,将他们的主角俩都气走了! 门外的傅煦跟谢时冶沉默地走着,谢时冶突然说:“肚子饿了,想吃烧烤。” 傅煦说好。 谢时冶说:“那我们回去换衣服?” 傅煦点头,他从刚刚开始就不怎么说话,谢时冶见状,心里就更烦刚刚那个记者了。 傅煦说:“衣服我洗过再还你?” 谢时冶:“不用,你的衣服不是换在我房间了吗,你穿原来的就行,这西装打理起来麻烦,你直接脱了挂回去,我让阳阳处理。” 傅煦也没有反对,本来这种高定清洗起来也不方便,倒不如让谢时冶的助理自己来。 谢时冶才没想过洗了它,这套西装可是上过傅煦的身的,供起来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洗。 作者有话说:蟹蟹:敢动我男人,三天内鲨了你 第27章 还是在谢时冶房间换的衣服,只是这次谢时冶在浴室里卸妆,傅煦在外面换。 傅煦穿好衣服后,便坐下来拿出手机看了一阵。这时浴室里的谢时冶轻轻地啊了一声,声音也不大,傅煦却听到了。 他心情虽然不佳,但感激刚才谢时冶对自己的帮助。 其实谢时冶没必要得罪那个记者的,媒体人与艺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是把双刃剑,时好时坏,但打好关系总好过关系糟糕,天天负面新闻缠身。 虽然谢时冶刚刚帮的那一下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他相信蒋胜也会处理好这件事情。可在这个圈子里,有这样帮助你的一个人,总是让人心头熨贴。 他主动走到浴室外面,询问:“怎么了?” 谢时冶已经卸好妆,额发被一个蓝色的小发卡夹了起来,未干的水珠顺着他脸颊滴到了衣服上。 他单手捂着右眼:“隐形眼镜……好像进去了。” 傅煦并没有近视,但他戴过隐形眼镜,演戏造型需要。 也曾试过隐形眼镜翻进眼皮里的情况,那是因为戴的时间太长,眼球过于干涩导致的。 这事傅煦有经验:“我也试过这样,后来揉下来了,你现在还好吗?” 谢时冶放下手,右眼紧紧闭着,不断地在流泪,很明显,他情况不好。 傅煦当机立断:“你眼药水在哪。” 谢时冶右手粗暴地揉着眼皮,想要将隐形揉下来:“在我包里,灰色的那个双肩包,最底下的拉链口袋里。” 傅煦留下一句:“别揉了,越用力眼睛越疼。”说罢他快步出了浴室,找到了那个双肩包,取来眼药水再回到浴室。 谢时冶只比他矮一点,于是傅煦让人坐到马桶盖上,替他查看一下右眼的情况。 靠得近了,傅煦就闻到了淡淡得柚子味,也不知道谢时冶在脸上涂了什么,怪香的。 谢时冶的眼睛是真的不舒服,右眼不断被刺激分泌泪水,只有左眼勉强视物。 因为给他查看眼睛,傅煦靠得极近,手指轻柔地微微打开他的右眼皮,看了一下:“很红啊,先滴点眼药水?” 谢时冶只能点头,眼药水进入眼球并不能缓解多少,傅煦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给他轻轻揉动着眼皮,问他:“有感觉它下来一点吗?” 谢时冶下意识握住了傅煦的手腕:“好像有。” 他的脸颊被泪沾湿了,傅煦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地拂在他脸上,热热的。 就这么揉了一会,谢时冶终于感觉到隐形眼镜归位。他握了握傅煦的手腕:“好像可以了。” 傅煦没有马上起身:“睁开眼睛看看。” 谢时冶便睁开了,他眼睛里充满泪水,很湿润,落满了浴室的灯光,亮晶晶的,里面倒映出了傅煦的脸颊。 他本能地眨了下眼睛,眼泪便落出了眼眶,从睫毛上坠落,砸向傅煦的指尖。 这时候傅煦才发现,谢时冶连鼻头都红了,因为眼睛不适,哭出来的。 谢时冶就觉得丢人,这时两颊的湿润被傅煦有点粗糙的掌心一抹,傅煦轻笑道:“好了,不哭了。”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谢时冶抽出一旁的纸巾擦脸,红着一只眼睛认真反驳:“这不是哭,只是生理性盐水。” 傅煦笑吟吟的,将一双手摊在谢时冶面前:“好吧,我手上全是你的生理性盐水。” 谢时冶无奈了,他连抽几张纸巾,压进了傅煦的手掌里:“给,自己擦。” 说完他重新对着镜子摘下隐形,滴眼药水,再换上框架眼镜。 傅煦问:“你近视?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不近视啊?” 谢时冶心想,那时候当然不近视,后来有事没事刷手机,一有档期就没日没夜补某人的电影,补某人的综艺,补某人的采访,还都用的投影仪,将某人的脸放大看。 投影仪必须在光线极暗的地方才能看得清,久而久之,就近视了。 他看了某人一眼,心想罪魁祸首问他为什么近视,他倒是想继续加深度数,可是某人后来退圈了,想看也没得看了。 戴上帽子,换上一件卫衣,谢时冶还背了个包,口罩湿巾钱包口香糖充电宝,还有一支柚子味的唇膏。 傅煦眉梢微挑,这下他可算知道柚子味是从哪来了。 两个人出了房间,正好撞上阳阳。阳阳抱着一堆衣服,眼巴巴地看着谢时冶和傅煦:“谢哥你去哪?” 高良才给他打电话,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紧谢时冶,别再跟傅影帝搅和在一起的。 阳阳觉得高良总是在操心谢时冶,像操心自家的白菜,天天防着人偷。 但是偷白菜这事吧,防得再紧,也架不住白菜自己长脚跟人跑了啊。 谢白菜拍了拍阳阳的肩膀:“我出去吃个宵夜。” 阳阳继续眼巴巴地看着谢明星:“方便带上我吗?” 谢时冶想也不想:“不方便,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说罢他潇洒地走了,傅煦对他礼貌地笑了下,也跟着走了。 阳阳艰难地抱着衣服,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可怜弱小又无助,第无数次怀疑自己会被高良炒鱿鱼。 到了地下停车场,谢时冶才想起问傅煦去哪吃,虽然是他先提的,但这附近哪家烧烤好吃,他还真不知道。 直到上车了,傅煦开车,见人直接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导航已经开启,谢时冶问:“你已经定好地方了吗?” 傅煦点头,左手开车,右手打开了内置抽屉:“有水有糖有烟,你自便。” 谢时冶从里面翻出了一盒薄荷糖,很显然,这是抽完烟以后再吃的。谢时冶将抽屉推了回去,傅煦余光留意到他的动作:“都不要?” 谢时冶说不要,薄荷味的糖太辣了,他不喜欢。 没多久,他突然问了句:“有薯片吗?” 傅煦好笑道:“怎么会有人在车上放薯片。” 谢时冶:“也是。”说完他舔了下嘴,好久没吃过薯片了,自从开始减重,薯片只能活在他的怀念当中,压根不可能碰到实体。 傅煦忽然说:“没油了,先去加个油。” 傅煦将车开进了加油站,加油的时候,谢时冶放低了座椅,压下帽子,生怕被人看见。 傅煦下车去交钱,去了有一阵子。 没多久,傅煦便回来了。 他提着一个塑料袋,很大,里面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东西。 谢时冶吃惊道:“你买了什么?” 傅煦打开了车里的灯,将那个塑料袋放到了谢时冶腿上。 谢时冶这时候完全想不到防偷拍这事了,他坐直了腰,扒拉了下塑料袋。 里面全是薯片,各种口味,不同牌子。 还有很多糖,不同口味的糖。 第28章 谢时冶抱着那袋薯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傅煦竟然说:“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只是薯片而已。” 谢时冶掩饰地低下头,拆开了一包牛油果味的:“因为很久没吃了。” 傅煦关上车里的灯,将车开了出去:“这么辛苦啊,又不能吃火锅还不能吃薯片。” 谢时冶咬着薯片,在静谧的车厢呢,咔哧咔哧地响着,他慢吞吞地说:“我容易胖,胖了上镜就很明显,不好看。” 红灯的时候,车子停下,傅煦转头看了他一眼:“有吗,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看不出来他容易长胖,还是觉得他没有不好看。 前者是因为他一直有在管住嘴,后者……傅煦也觉得他长得好看吧。 傅煦好像总是夸他好看。 他听着谢时冶咬薯片的声音,微微笑道:“好像一只仓鼠哦。” 行吧,现在又变成小动物了。 仓鼠长得好看吗? 想到仓鼠的模样,谢时冶默默地在心中划掉了好看这个词。 傅煦看了眼他手里的薯片,皱了下眉:“牛油果加芥末?好奇怪的味道。” 谢时冶咽下嘴里的薯片,舔了下唇:“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其实按情况来说,这时候谢时冶应该喂傅煦一片,但喂食的动作太暧昧了,容易露馅,所以谢时冶不咸不淡地接了个句,继续自己吃。 也幸好他从来都这样克制,傅煦虽然曾经有过怀疑,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学弟有可能喜欢自己。 更何况,学弟是有男朋友的。 傅煦心想,谢时冶从大学起就这样,面冷心热,对他虽然经常时冷时热的,为人却是很够朋友的,要不怎么在记者面前维护自己。 许是他空窗太久,一惊一乍,想得太多。 很快,一整包薯片被谢时冶吃完了。傅煦说:“抽屉里有水,你吃这么多,不口干吗?” 谢时冶这才说:“原来有水啊,刚刚没看见。” 他找到水,一口气喝了半罐,看来是真的很干。但即使如此,谢时冶还是执着地将整包吃完了。 谢时冶又翻了下塑料袋,找到了一包让他难以理解的口味,他说:“现在薯片都出柚子味了吗,我从来没见过。”包装还是粉红色的。 傅煦说:“你不是喜欢柚子?” 谢时冶奇怪道:“我没有喜欢柚子。” 傅煦只回了句是吗,就没有再说话。将柚子味的薯片放回去,谢时冶又喝了口水,拿纸巾擦干嘴,将车里的镜子放下来,从包里掏出唇膏。 他嘴唇因为时常要化妆卸妆,状态不是很好,到冬天甚至会裂开,于是时时要用唇膏养着。 拧开唇膏涂在嘴上以后,谢时冶才意识到了什么:“是因为我唇膏是柚子味的,所以你以为我喜欢?” 傅煦没回答,看来是默认了。谢时冶不想问傅煦怎么知道的,大概是刚刚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的,总不能是闻到的吧…… 没多久,吃宵夜的地方就到了。竟然是一家火锅和烧烤一体的店,谢时冶下车的时候,惊讶地望向傅煦,那双眼好似会发光一样,亮极了,一看就知道是很喜欢。 谢时冶确实也很喜欢,没想到一晚上的惊喜不止一个。 傅煦说:“说好了要请你吃火锅。” 谢时冶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傅煦答应过的事情,惊喜过后就是失望,大概是他太贪心了。他想的是,吃完这次烧烤,还能再约火锅。 而傅煦却将火锅提前了,看来是没有下次了。 傅煦见他喜欢,本来还放松下来,没想到谢时冶嘴边那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令人琢磨不透。 时间不早不晚,差不多是晚上十点钟的样子,店里人还是很多生意很好。 谢时冶口罩帽子,傅煦只简单地压了个帽子,他在手机上已经预约好了,是个包间。 店里在app上评分很高,味道确实不错。 傅煦将菜单给谢时冶点,谢时冶接过来,直接划了个鸳鸯锅。等他点好菜了,传给傅煦,傅煦看到了便说:“这家的红锅比较出名。” 谢时冶说:“我知道,但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傅煦正在勾写菜单的动作一顿,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谢时冶面色不变:“红姐曾经跟我说的。” 傅煦恍然,继而低下头,继续勾写菜单。 看到他这幅模样,谢时冶更加坚定自己不能露馅了决心。 他们口中的红姐是谢时冶大学戏剧社的社长,名字叫温红,也是傅煦从高中就认识的好友。 两个人一起相约着考上了大学,是多年的好友。但这一切都结束在了温红跟傅煦告白的那一刻。 具体过程谢时冶也只是听过他人转述,不可能去问两个当事人。 温红跟谢时冶的关系也很好,温红性格大大咧咧,跟很多男生都玩得好。谁也没想到她会喜欢傅煦。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喜欢傅煦的人这么多,就连谢时冶自己,都喜欢傅煦。 后来傅煦便不再来戏剧社了,听人说,温红想跟傅煦继续做朋友,可是向来温柔的傅煦,却在这方面上冷酷得要命,傅煦说,如果你喜欢我,我们就不可能做朋友。 这是在折磨你自己,也是我的不负责任,我不愿意那样。 谢时冶听到这些旁人的转述,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那些蠢蠢欲动,隐藏暗处的心思,尽数被他掐灭在摇篮里。 他怕他跟傅煦,连朋友都没得做。 温红是女孩子,都没有希望,更何况他还是男人。 更没想到,傅煦最后竟然选择了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谢时冶无数次后悔过,如果当年是他先开口,他不畏手畏脚,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火锅盆被端了上来,泾渭分明,一红一白,就像他和傅煦面对面坐着,看似有交集,实在根本不可能融合在一起。 菜品被端了上来,各分一半,进了不同的两个锅。 肉熟后浮了上来,谢时冶埋头苦吃,忽然傅煦从清汤里夹了一片肉,放进红锅里,谢时冶停下动作,有些吃惊地看向傅煦。 傅煦将肉放进嘴里,吃下去后便道:“怎么,你以为我一点辣都不能吃吗?” 谢时冶摇摇头:“没,你怎么突然想吃辣了。” 傅煦勾唇道:“看你吃得这么开心,就好奇红锅里的是什么味道的,果然很好吃。” 接下来,傅煦便时不时往红锅里夹了几筷,辣得本来就深的唇色,更鲜艳了,谢时冶几乎都要不敢看他。 从红锅里带进白锅的油汁,入侵性极强,很快就将白锅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其实哪有什么泾渭分明,有时候,大概就是缺那么几筷而已。 第29章 吃完火锅,店里的老板竟然亲自送了一份果盘来,原来他是傅煦的影迷,平日里在店里也经常放傅煦的电影。 傅煦刚进店的时候,店员就将他认出来的,给老板说了。 但是老板害怕打扰到偶像吃宵夜,就没敢进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傅煦要结账,这才壮着胆子过来。 老板是真爱粉,一口气能将傅煦演过的角色报出大半,还个个都很喜欢。 谢时冶就安静坐在一边,已经把口罩和眼镜戴上了,看似玩手机,实则耳朵高竖地听傅煦与老板寒暄。 有些时候,谢时冶是真的觉得傅煦厉害。如果是他遇到真爱粉,肯定是说不了真么多话的。傅煦却可以很耐心,甚至是以温和的态度去对待。 不过他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受众,他的粉丝几乎都是女孩。 老板也不是话唠,就是见到偶像一时有点激动,整张脸都涨红了,要了签名,最后肯定就是合照。 老板让店员进来,拿着手机给他们拍。 谢时冶站起来,自觉地避开到一边,傅煦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跟老板说:“这是我的学弟,也是很有名的演员,叫谢时冶。” 老板怔了一下,看向从刚开始就被晾在一边的谢时冶,这才反应过来:“啊,你是谢时冶!我小侄女特别喜欢你!她手机里都是你照片!” 谢时冶就有种小时候过年被家长拉出来表扬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还很尴尬。 他求饶般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不是有名的演员。” 傅煦朝他招了招手:“一起合照吧。” 谢时冶本来还想出去等傅煦,没想到傅煦却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他和傅煦虽然一起演了个部电影,却没有合过照。 谢时冶一下就走不动了,等傅煦又问了一句,这才走到傅煦身边,将自己的口罩取了下来,突然很有偶像包袱地想起,他好像是素颜。 他看了傅煦一眼,想说要不还是不拍了,反正电影宣传照有合影的机会。 但下一秒,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傅煦伸手将他搂住了。 是那种哥俩好的,勾肩搭背似地搂。 他的肩膀爱着傅煦的胸膛,这不是戏里,而是戏外。 更是多年以后重逢,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不能算是拥抱的,只是拍照时候的一个姿势罢了。 相框就这么大,三个人也不能笔直地站着。 这些道理虽然冷静的时候都能想明白,但是此时此刻,谢时冶已经完全懵了。 他就像被初恋拥抱的毛头小子,几乎要掩盖不住自己的惊慌和羞涩。 手机的拍照声一响,这一幕被忠诚地记录了下来。 虽然很快的,傅煦就松开了手,过去看照片拍得这么样。 谢时冶快速地将口罩取出来戴上,及时遮住了满脸通红的自己。 傅煦将照片传给了谢时冶,谢时冶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他和傅煦还有老板站在一起。然后他发现,老板的手臂也是搭在傅煦身上的,另外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原来傅煦只是跟着老板的动作一起搂住了他,让他不要在照片里这么离群。 不过照片上的他,除了眼睛稍微睁得大了些,看起来有点傻,实际也没什么能瞧得出来。 天知道他当时心里经历了多少强烈的心理活动。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们回酒店房间的时候,在电梯门口正好撞见了文瑶。 文瑶散着头发,穿着一个棒球服外套,妆容完整,看见他们一起回来还惊了一下:“你们去哪了吗?” 谢时冶不可能让女士尴尬,便说采访过去,就干脆一起去吃个夜宵。 文瑶拿出手机晃了晃:“我朋友找我去喝酒,是一个保密性很好的高级会所,你们要去吗?” 傅煦礼貌拒绝,说自己得回去睡了,而且喝了酒明天可能会起不来。 文瑶说:“一点点的话没关系的,也不会喝醉,当放松放松吧。” 傅煦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问向谢时冶:“你要去吗?” 文瑶跟着期待地看向谢时冶,谢时冶摇头。文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勉强,跟他们说了再见就走了。 两个人进了电梯,傅煦说:“你怎么不去呢,年轻人不是都喜欢夜生活吗?” 谢时冶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学长,你好像也没比我大几岁吧。” 傅煦听到他这个称呼,打趣道:“学长?” 谢时冶目视前方:“不是你说的吗,我是学弟,你当然是学长了。” 谢时冶反问:“那你怎么不去。” 傅煦说:“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吵闹的地方,也不喜欢喝酒。” 说完,他突然压低声音,就跟说一个秘密道:“我酒量很差。” 谢时冶平静道:“我知道啊。” 傅煦说:“又是温红跟你说的?” 谢时冶没有否认,但确实不是温红跟他说的。而是他自己实验出来的,傅煦酒量真的很差,酒醉后,连被他偷亲过,也不知道。 第30章 那次喝醉,真的是傅煦难得酒醉的一次。 是在大学的时候,他们排练了几乎半年的戏剧终于登台表演,结束后,演员们依次上台致谢,场下掌声雷动,不断有花被扔了上来。 谢时冶平日里还算淡定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不能免俗地红了眼眶。 他深深地鞠躬,一朵花恰好落到了他的头发上。他的角色造型是长发,梳得很直,垂落胸前,那花枝不知怎么地就勾住了他的发丝,他自己不知道,其他人嘻嘻哈哈的笑,就是不告诉他。 下台的时候,谢时冶捧着花,抱着粉丝送的熊,眼眶微红,鬓边夹着一朵花,迎来了正等着他们的傅煦和温红。 傅煦陪了他们经历了整个表演的排练,此时也感慨万千,他伸开手,抱住了每一个演员,温红同样。 轮到谢时冶的时候,傅煦笑出了声,眼睛还倒映着舞台光效的灯光,流光溢彩,漂亮的谢时冶几乎不敢去看他了。 只能局促地将花和熊递到从刚开始就开始笑的温红身上,然后伸开手,抱住了傅煦。那一个拥抱,轻轻的,却让他心中生满了无数的眷恋。 傅煦的气息,掌心的温度,结实的背脊和那咚咚有力的心跳。 后来他怀疑过到底是他感觉到了傅煦的心跳,因为他们足够紧紧相贴,还是因为他的错觉太过,将自己的心跳误认为是傅煦的。 傅煦不断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道:“辛苦了,演得很好,非常精彩。” 傅煦先松开的手,谢时冶还搂着不放,排在后面的人开始打趣,说人人都想抱傅学长,时间不够,上一个赶紧,别贪心,企图霸占学长。 谢时冶松了一边的手,另外一手臂紧紧搂着傅煦的腰,脑袋靠在了傅煦的肩膀上,挑着眉毛,装出一副混不吝的流氓相:“不行,这机会难得,我要好好珍惜。” 说完他对着排在他后面的妹子说:“是不是很羡慕很嫉妒啊,就不给你。”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大家都当他是开玩笑,就连傅煦也是,傅煦没推开他,其他人都喊着谢时冶好坏,只有妹子看着他们两个,一副都快呼吸困难的样子,捂着鼻子,竖起大拇指:“我没关系,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其实谢时冶是真心话,他是真的不想把傅煦给他们,只想傅煦成为自己一个人的,只看着他就好。 这时候终于有人提醒谢时冶,他头上有花了,有人特地拍了照片,还嚷嚷地说:“谢娇花,你快把傅学长压垮了,他承受不住你沉重的爱。” 其实哪有这么夸张,主要是谢时冶跟傅煦差不多高,非要靠在傅煦身上,就有种恶霸强抢民男的感觉。 两个身材相近的男人强行搂抱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是长发带花,画面就很好笑。 周围的人都在笑,谢时冶终于肯收回手。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可是已经够了,他得来了一个拥抱,一次靠得极近的机会,一张合照。 傅煦抬手,从他头发上轻轻摘下花。因为花枝缠着,还费劲解了下,不经意间,手指就碰到了谢时冶的耳垂。 一来二去,谢时冶的耳朵就红透了,等傅煦把花摘下来,谢时冶就捂着耳朵躲开了,还说:“这花送你了学长,不能丢哦。” 温红说他:“这花都剪了枝的,活不了几天,你叫傅煦怎么养。” 谢时冶把花和熊从温红手里接回来,故意道:“我不管,学长,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 那时候,他和傅煦的关系还挺好,借着玩笑,藏满私心。傅煦拿着那朵花,等谢时冶走后,温红就叫他把花扔了,谢时冶说的不过是玩笑话。 傅煦却将那花插进口袋里,说没事,又道:“今天收到很多花,一起养着吧,不费什么事。” 那花插在左胸口口袋里,贴着他的心脏。 舞台表演结束后,整个戏剧社的人都聚在一起,要吃杀青饭,吃完以后还去ktv唱歌。 大家的情绪即高涨又低落。 开心于表演结束的成功,难过于社里大四的学长学姐们即将离开学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表演。 傅煦也是其中的一个,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忙。但在这之前,大家都知道他最近和温红有点尴尬,因为温红对傅煦告白了,所有人都不敢像从前那样开他们的玩笑。 谢时冶坐在傅煦旁边,他看到傅煦胸口的花,正感动,就听温红同傅煦劝酒。 饭局间吵吵闹闹,大家都在说自己的话,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又或者大家都故意将空间留给傅煦和温红,让他们说说话。 温红是社里的核心,傅煦是社里的支撑。 大家平时都是温妈傅爸的叫,只有谢时冶坚持叫他学长,即使后来关系稍微好了点,谢时冶也只是从学长,换成了一声哥而已。 谢时冶一杯一杯地饮酒,羡慕又嫉妒。不管他和傅煦的关系多好,也只能是弟弟。 温红却有追求的机会,有这么多人都会支持她,因为她是个女孩,长得漂亮,性格大方。 而且傅煦还跟女朋友分手了,目前单身,他们两个……可以恋爱。 谢时冶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大杯酒,喝得很急。他喝酒上脸,不多时就红了一片。 温红还在跟傅煦说话,傅煦脸上没什么表情听着,说着说着,温红就难过起来。 谢时冶听到了一句,温红说:“难道我就不行吗?” 傅煦没说话,温红拿起一瓶酒,倒了一整杯给傅煦,意气用事道:“一起喝吧。”她明知道傅煦不能喝。 傅煦静了许久,终于动手拿起那个酒杯:“就因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所以不行。” 他将酒一饮而尽,喝得太急,便呛咳起来。温红听来这话,面色黯然,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张桌子。 谢时冶坐在傅煦身旁,因为喝的多了,身体有些微微发热,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见傅煦又喝了三杯,面色如常,以为他没醉,就凑过去问:“红姐不好吗,为什么不行?” 傅煦看向他,那一眼几乎把谢时冶的魂都勾去了。傅煦的眼尾红了一片,嘴唇也是鲜红的,脸上仍是正常的肤色,眼睛很湿润,看不出到底醉没醉。 傅煦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几乎将谢时冶看得要犯罪了,却听傅煦小声又委屈地说了句:“我胃难受……” 谢时冶没能犯罪,因为他的心彻底化了。 他觉得傅煦应该是醉了,因为正常时候的傅煦绝对不可能这样说话,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感受,意外地露出可爱一面。 谢时冶说:“哥,你喝醉了吗?” 傅煦又不说话了,他拿起酒杯,在谢时冶还没反应过来时,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嘴里的酒咽下去后,傅煦僵住了,眼神也微微发直,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这杯水好辣啊……” 谢时冶拿过他手里的杯子,给他倒了杯茶,递了回去:“这次是水了。” 傅煦却一直摇头,跟有人要故意谋害他一样:“太辣了,不要了。” 谢时冶盯着他的嘴唇,内心深处不断涌现出好想要的念头。 没一会,傅煦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温红从其他桌回来,看见傅煦的模样,问谢时冶:“他喝了几杯。” 谢时冶数了数:“四五杯的样子,差不多一瓶。” 温红惊了:“他酒量很差,一杯都够呛,今晚竟然喝了一瓶。” “大概是心情不太好。”谢时冶说。 傅煦心情不好的原因,没有比温红和谢时冶知道的更清楚的人了。 温红就是傅煦不开心的主要因素,谢时冶围观了全程。 傅煦并不是多心狠的人,不接受温红也不愿意当朋友,相当于失去了一个多年好友。 又因为临近毕业,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傅煦心情能好才怪。 温红弯腰凑到傅煦脸庞,问了几声。谢时冶腰身都直起来,浑身紧绷,又不敢泄露太多情绪,怕被温红察觉出来,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温红说:“我先带他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谢时冶赶紧道:“不用,我送就好。学长一大男人,肯定很沉,你扶不动的。” 温红问:“那你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里吗?” 谢时冶不知道,但他还是说知道。不然让温红送傅煦回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奉子成婚了怎么办。 温红不知道谢时冶满脑子狗血念头,要是被她知道,肯定要呸谢时冶一脸,她才没有这么下作。 而且女人怀孕很辛苦的好吗,她还年轻,怎么可能干这种脑残事。 温红不疑有他,甚至说了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啊。” 谢时冶心里酸溜溜的,其实没有很好,要不然他也不会不知道傅煦住在哪,也没有去傅煦家玩过。 他只是傅煦众多朋友里的其中一个,甚至不算多重要的学弟而已。 而傅煦的学弟,有很多。 他做不了最特别的那一个。 第31章 谢时冶提前带着傅煦走了,让温红跟其他人说,他先去外面买了湿纸巾,醒酒药和矿泉水。回来后,将趴在桌上的傅煦扶了起来,用湿纸巾轻轻擦拭他的脸。 傅煦感觉到了脸上的湿意,微微睁开眼。其实人喝醉了以后,更不能睡,睡过一次,就会越发醉。 傅煦几乎都要认不出人了,皱着眉躲避湿纸巾,最后被谢时冶哄着吃了块薄荷糖,醒醒神。 谢时冶穿上外套,然后给傅煦穿衣服,像照顾一个大宝宝一样。 他本来是扶着傅煦走的,但傅煦不怎么配合,一直在动。无可奈何,谢时冶就握紧了傅煦的手,用稍微重的语气说:“不要乱动了,我们回家。” 傅煦听到家这个关键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被傅煦牵着走路。 谢时冶将傅煦带去了酒店,傅煦睁着醉眼,看着周遭环境,纳闷道:“这不是我家。” 谢时冶刚刚还怀疑人家温红要奉子成婚,现在把傅煦哄到酒店的他,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是坏人。 他努力告诉自己要正直,不要动什么龌龊念头。 开房,进门,傅煦倒进了绵软的酒店大床,通红的脸颊挨着酒店的白床单,谢时冶坐在床头边的地毯上,看着傅煦的脸发呆。 其实哪里敢做什么,哪怕现在的傅煦,在白床单上像是被装点在瓷盘上精致的甜品,让人唇舌生津,恨不得饱食一顿,蠢蠢欲动。 但是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傅煦,所以不可能去做什么。 真爱一个人,就不会舍得让那个人难过。 他希望傅煦一直开心,他也知道傅煦不喜欢男人。如果今晚他真的做了什么过份的事,那就太卑鄙无耻,他也没资格说他是真的喜欢傅煦。 他看了傅煦许久,最后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傅煦的脸。过份的事情不能做,拍点照片留恋应该不过分吧。 傅煦翻了个身,咕哝道:“好热。” 谢时冶老老实实地找出空调遥控器,再帮傅煦脱了外套鞋子,把人塞进被子里,又去浴室洗了块毛巾,给傅煦擦脸。 傅煦睡觉很安静,几乎不动,乖乖巧巧的。谢时冶又摇了摇傅煦,要喂人醒酒药。傅煦不耐烦地睁开眼,恼了:“我要睡觉。” 谢时冶:“吃完药再睡,不然明天你胃难受。” 傅煦眼神直直注视着谢时冶,令谢时冶几乎都不敢看他了,傅煦才把嘴巴张开了,谢时冶将药塞进去,食指不小心擦过了傅煦的嘴唇。 柔软,温热,唇面细腻。 谢时冶猛地将手收回来,紧紧握成拳,收在身侧。 傅煦闭上嘴,眉心皱紧了:“苦。” 谢时冶这才想起要给傅煦喂水,他半扶着傅煦起身,给他喂水。傅煦喝了好几口,没有停的意思,谢时冶赶紧拿开,抽纸巾让傅煦自己擦嘴。 然而醉酒的人哪里会照顾自己,傅煦两眼一闭,跟个大爷一样等人伺候。 谢时冶将纸巾叠成几叠,小心翼翼地给傅煦擦嘴,期间不断地在跟内心的邪恶与正义做斗争。 就在谢时冶决定,他要做个好人的时候。傅煦撇开了脑袋,不让谢时冶继续擦了。 谢时冶收回手,捏着纸巾,他坐在床边,傅煦靠在床头。 床边的灯落在傅煦深邃的五官,虽然面无表情,却有一种动人的温柔。 傅煦缓慢地眨着眼睛,睫毛就跟蝴蝶似的,翅膀一扇,扇动的是谢时冶心中的龙卷风。 在谢时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双手撑在床头,嘴唇贴在傅煦的双唇上。 在感觉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后,谢时冶身体彻底僵住了,傅煦眼睫抬起来,没有看谢时冶,视线落在虚空,安静得要命,根本不知道谢时冶在对他做的事,是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行为。 没有另外一个人回应的吻,却几乎要让谢时冶神魂颠倒。他没敢再冒犯,有些事情,冲动过后,就消耗了所有勇气。 于是两个人的唇只是轻轻贴在一块,吻得很单纯,就像两位根本不懂的成人之间的吻该多热烈的少年。 他们鼻尖相蹭,光错落穿过他们面部线条,投射在被子上,是暧昧的影子。 谢时冶离开了傅煦的唇,傅煦一脸平静,谢时冶却嘴唇发麻,呼吸急促。 他心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必须要用手按着,才能稍微缓过来一些。 谢时冶脸红得近乎滴血,可傅煦却冷静得不像话。 明明喝醉的人是傅煦,谢时冶却觉得喝醉的人是自己,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疯狂,做出这种事来。 谢时冶忐忑不安地看着傅煦:“哥,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傅煦缓慢地摇了摇头:“我要睡觉。” 谢时冶不敢再骚扰他,只能让人躺下,再替他掖好被子。 他定的是大套间,两间房,他去另外一个房间睡,洗澡用了很长的时间,发泄出了不少积累又被点燃的**。 好不容易出来,才在床上勉强地睡了一觉,梦里全是鲜艳的颜色,乱七八糟的,将他紧紧裹在里面。 隔着颜色,他看见了傅煦。他伸手想拉住对方,却发现那个傅煦只是水中的一个倒影,他的手刚伸过去,就将水面碰出了大片波澜,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捞不着。 谢时冶惊醒了,因为他听见了呕吐声。 他快速地掀开被子,跑到了傅煦的房间。 傅煦在呕吐,他睡前喝了太多水,现在酒的反应上来了,吐得个干净。 谢时冶又拍人背心,又给人烧热水喝,忙来忙去,等傅煦终于缓过来,坐在浴缸边歇息的时候,谢时冶端着热水进来:“哥,你感觉这么样,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药?” 傅煦将浴缸边上的毛巾扯了下来,擦拭嘴角,看着谢时冶迷茫道:“小冶,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顿了顿,换了种说法:“我怎么在这里?” 谢时冶握着那温热的杯子,明明热乎乎的,他指尖却在一瞬间凉透了。 就连他自己也矛盾得厉害,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怕傅煦知道,又怕傅煦不知道。 就像一只悬在空中的靴子,还没有落地的时候,那份悬心折磨人得很。 谢时冶说:“你不记得了吗?” 傅煦将毛巾放到一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那里疼得厉害,涨得发痛:“我不是还在饭店吃饭吗?” 他突然想起来,疑惑道:“我喝醉了?” 谢时冶手轻轻抖了起来,水稍微洒出来了一些,他喉咙发紧,一个音节发了几次,才勉强说出话来:“所以之后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傅煦意识到了不对:“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谢时冶是他们戏剧班成绩最好的学生,他的老师不止一次夸过他有天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调动了面上每一个部位,努力挤出一个笑。一个适合他的,属于傅煦乖巧学弟的笑容。 他说:“哥你酒量是真的差,还傻乎乎的,问你家在哪还不肯说。我本来都要去唱k的,又不放心你,只好把你带来酒店了。” 他还说:“喝醉了还不肯被人扶,叫你自己擦脸,还非要我伺候,跟个小孩一样。” 谢时冶边笑边抱怨,语气轻松,学弟的人设立得很稳,说得他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傅煦被他说得歉然,捂着额头道:“对不起啊,明明该让你和社员好好聚一聚的,却让你来照顾我这个醉鬼。” 谢时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没事,反正我也没有很喜欢ktv那种地方,吵死了。” 傅煦还是觉得抱歉,说下次请他吃饭,就不喝酒了。 谢时冶说:“我不喝,你也不要喝。” 傅煦说好,他视线落在谢时冶身上,忽然说:“你衣服散了。” 谢时冶睡觉的时候穿了酒店的浴袍,自己的衣服送去前台干洗了。里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现在腰带打的结散了,露出了大片腰腹。 傅煦反应挺平淡的,既不尴尬,又不紧张,只是提醒了他一句,就跟每个直男会做的那样。 谢时冶将浴袍收拢,将身体紧紧掩住:“那我先回房间了。” 傅煦说好。 但是最终,傅煦还是没有实现他说过的约定,他大四出去拍戏了,直到毕业都没回来,甚至连毕业证都是他家里人过来帮他拿的。 傅煦毕业的那一天,学校下了雨。雨不大,毕业典礼照常进行。 谢时冶大二,马上大三,他也参加了那个典礼,希望能跟傅煦见一面。 找到了傅煦的班级,都还没开口问,他班里人就麻木地说了句:“傅煦不来,他不在。”看来是被人问多了,一看到陌生人过来说话,就知道是来找傅煦的。 傅煦又拿了奖,作为最年轻的影帝,名气很大。多少人甚至多少媒体都希望在学校里看到他,很可惜,傅煦根本没来。 谢时冶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但真的知道傅煦没来,还是很失望。 他去了傅煦住过的宿舍,今天退宿,宿舍里其余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其中有一个认识他,见谢时冶来了,问他:“来找傅煦的?他今天没来。” 谢时冶说:“我知道,我就过来看看。” 那个人突然想起了个事,从傅煦那张已经成了个空木板的床上,拖出了个黑色的包。那是吉他包,他把包递给谢时冶:“傅煦走之前叫我送你的,我一直忙,都给忘了。” 大四演戏专业的学生都忙,在外面跟剧组。 这事一来二去,就耽搁下来了。 现在交给谢时冶,吉他包上蒙了层淡淡的灰。 那个人说:“傅煦说你肯定喜欢,因为你每次见他弹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谢时冶小心地接过那把吉他,拉开了拉链,碰到了冰凉的琴身。 傅煦总是不明白,他喜欢的不是吉他。 是弹吉他的人。 第32章 回到同一层,他们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傅煦先出的,却在电梯外停留了一下,等谢时冶过来,二人并肩前行。 这和之前又有微妙的不一样了,不是特意买薯片,特地选烧烤火锅一体餐厅的那种好,而是一种更加潜意识的亲近,谢时冶喜欢这样。 他们的房间隔了几间房,是相对的,傅煦走到自己的房间前,轻声说了句明天见,谢时冶点了点头:“明天见。” 他开门进房,关上房门,甚至都没来得及插卡亮灯,就靠着房门跟被抽了骨头似的,贴着下滑,坐到了地上。 身体疲惫,精神却极度亢奋,他双手抱着膝盖,在黑暗中回味了这一整天的事情,才慢慢地对自己说,不要想太多,只是朋友。 打开灯,他先去冲了个澡。光着从浴室出来时,就看见床上傅煦换下来的衣服。 傅煦甚至叠好了,放在床头柜上。那圈墨绿的领带压着衣服,绸缎的光泽很是华贵。 谢时冶执起那卷领带,冰凉丝绸顺着他的脖颈,锁骨,一路往下。 大片的红从腰腹处蔓了上来,他靠在床头,发尖还在滴水,脚趾蜷缩着夹紧了床单,小腿绷直了。 他打开电视,让电视声音掩盖了那些不能见人的声音。 谢时冶将脸埋进了那衣服里,像个变态一般,喃喃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顶点到达的同时,发泄出来的不止是下面,还有他的眼泪。 刚刚有多愉悦,快乐过后就有多空虚。 他抱紧了那件残余着另外一个人味道的衣服,无声息地落泪。 其实他不怎么哭,从小也不喜欢哭。大概是家里教导严厉,父母性格保守,觉得男孩子不该哭。 哭这个行为在他心里是除非是实在忍不住了,不然不轻易做出来。 他是很能忍的人,却又因为这份暗恋,变得脆弱许多,就好似现在的眼泪,明知道不应该落下,却控制不住,一滴滴洇湿了黑色的衬衣。 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是知道傅煦结婚退圈了,喝了许多酒,实在没忍住。 从宴会回到自己的家中,从楼下哭到楼上,不发出声,只默默地流泪,哭到酒醒,再哭到睡着。 第二天买机票飞美国的时候,整张脸肿得都不用遮掩,连他亲妈都未必认得出他来。 关了电视声音,他又洗了澡,出来后将那套衣服收起,领带在最后关头他移开了,没有弄脏。 他恭敬地将那套衣服放进行李箱里,这样阳阳就不会翻到了。 阳阳很尊重他的**,不会乱翻他的行李箱。 第二日剧组碰面时,傅煦主动同他打了个招呼,还问他吃过早餐没。 因为要提前过来化妆,又要充足休息,他们基本不会跟剧组一起在酒店餐厅吃早饭,都是助理打过来的。 傅煦刚问,阳阳就提着咖啡和三明治来了,是从别的地方买回来的。陈风跟他一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傅煦的助理跟他的助理这么熟了。 连早餐都一起买,于是他和傅煦吃的是同款。 谢时冶咬了口三明治,有点羡慕地看着阳阳。阳阳性格很好,容易跟人打成一片,这么快就跟陈风好起来了,这份交际能力要是匀一点给他多好。 但是谢时冶知道阳阳匀多少给他都没用,他也不是不会交际,只是对上傅煦以后,就特别不会罢了。 这一分心,就忘了三明治上还插着跟固定的牙签。等咬下去以后,尖锐的疼痛让谢时冶唔了一声,捂住嘴。他弯腰打开塑料袋,将嘴巴里沾了血的三明治吐了出来。 这一意外让化妆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阳阳第一时间扑到他身边,急死了:“哥,你没事吧,这都出血了,怎么办啊!” 化妆师都不敢动他,看着那团沾着血的三明治,嘴里直喊我的天啊。 傅煦妆化了一半,喊了停,走了过来看谢时冶的情况。 主人公谢时冶被团团围住,心里却在想着,他是不是应该去拜一拜,怎么最近老是见血。 傅煦看了份三明治,眼神微沉地看了阳阳一眼,直把阳阳看得脖子缩了缩。 因为傅煦的三明治上的牙签已经是去掉的。 陈风一贯心细,而阳阳跟陈风在一起时,不可能没看见陈风的行为。 但谢时冶的三明治上依然有牙签,这说明谢时冶的助理心大,或者偷懒,根本没考虑过艺人会受伤的可能性。 谢时冶捂着嘴摇了摇头,傅煦拿来自己的手机,开了前置摄像头的光,对准了谢时冶的嘴巴:“把嘴张开,我看看。” 谢时冶伤的是舌头下方牙龈,出血出得有点凶,看起来很疼。 傅煦捏着谢时冶的下巴,让他的嘴巴张得更开,仔细地擦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伤口:“去医院看一下吧。” 这话一出,阳阳脸就白了。谢时冶闭上嘴,咽下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安抚地看了阳阳一眼:“没这么严重。” 说话的时候,舌尖不小心抵到伤口,还是挺疼的,于是话的尾音就发得有些含糊不清。 傅煦不赞同道:“万一牙签不干净,引起感染了怎么办。” 谢时冶摆摆手:“哪有这么夸张,而且我为这点小伤就去医院了,你信不信明天就能上热搜被群嘲,我没那么娇气。”他看向化妆师:“继续吧,我没事。” 又对阳阳说:“别傻着了,去给我找点盐水漱漱口,再找点冰块来,不然一会台词都不好说。” 将人指使开了以后,化妆间又重新忙碌去来,两个主演妆化好后,便前往片场。 等四周没人,傅煦同谢时冶说:“你应该找个有经验点的助理。” 谢时冶打马虎眼:“阳阳挺不错的,跟了我好多年了,早上那只是意外而已。” 傅煦就没再说话了,本来有些事情该点到为止,说多了难免有指手划脚之嫌。 到了片场,是谢时冶跟文瑶的戏份,傅煦在另外一个组拍摄十年后的战场戏,由负责武打戏份的副导演段业拍摄。 段业还在布置场景,于是傅煦便留在了这边旁观。 阳阳很快就将冰块找来了,将脸跑得通红。傅煦刚好看见阳阳弯下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还是在道歉,眼里的内疚几乎要滴出来了。 谢时冶将冰块放进嘴里喊着,安静地听完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安慰的话语,还抬手揉了揉阳阳的脑袋。 阳阳摸了摸自己被触碰的地方,感激地笑了。 傅煦将视线停在了阳阳脸上,突然发现这个助理长得其实还行,有点小帅,但硬是跟谢时冶凑一对的话,又太夸张,不是很相配。 这时候,便又想起周容了。 他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搜了一下周容的名字。 页面正好跳出来那个综艺的花絮,周容仰慕的眼神,谢时冶绅士的照顾,几乎不用跟钟昌明确定,他就知道这个周容就是那个“周容”。 节目组还特意给两个人p了粉红色的气泡,配上可爱的字体,放慢了动作,给足了粉丝福利。 点开评论一看,果然涌入了许多cp粉。 还给他们起了个cp名,椰蓉。 这年头的小姑娘,都喜欢磕cp,cp名字千奇百怪。 傅煦仔仔细细地看周容的脸,觉得这张脸还不错,毕竟是男团出身,颜值也差不到哪里去。 再往下划拉,就看见周容的另外一个cp,一个团的主唱,叫周雾行,一个姓。 点开视频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团cp组合需要营业的关系,动作眼神都比谢时冶那个综艺过火多了。 看着看着,他就皱起眉。 但是有些事不好说,难道要他去提醒谢时冶,你的男朋友可能跟他队里的主唱有一腿吗? 还是不要了吧,毕竟谢时冶连个助理都要维护,更何况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要是贸然去提醒,只能讨嫌罢了。 他和这位学弟的关系才刚缓和一点,可不能又闹僵了。 谢时冶和文瑶已经开始拍摄了,戏里的金兰伤了腿,由白长安背回家。 戏外文瑶趴在了谢时冶的背上,将羞涩的小女人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偷看背着她的谢时冶,将手臂搂得更紧了。 傅煦跟着钟昌明一起坐在监视器后,等这一段拍过以后,钟昌明说:“你怎么还不去老段那里。” 傅煦说:“那边还没布置好。” 傅煦看钟昌明今天心情不错,就说:“感觉怎么样,今天。” 钟昌明:“文瑶状态挺好的,谢时冶还行。” 钟昌明摸了摸下巴,突然八卦道:“要不是我知道谢时冶不喜欢女人,我都要以为他跟文瑶有一腿呢。”毕竟剧组里假戏真做的剧组夫妻并不少见。 尤其是拍摄地点取景在深山里,一拍就是拍几个月,一男一女朝夕相处,暧昧共处,动心难免。 听到钟昌明这话,傅煦将视线投到监视器上。 这时刚好喊卡,谢时冶把文瑶放下,谢时冶说文瑶沉,背得他出了一脑门的汗,文瑶作势要打,实际将道具的小手帕掏出来,给谢时冶压了压鬓角,还故意喊白大哥,小妹来伺候你。 他若有所思道:“也不是不可能。” 傅煦的声音压得太低了,钟昌明都没听清,转头问他:“你说什么?” 傅煦摇头:“没什么。” 第33章 白长安和金兰相处日渐多了起来,于此同时,白起风也越来越少回到道观里。 白长安很是忧心,但却没有任何方法能够留住这个师弟。 那一日终于还是来到了,师父久病在床,也不知道白起风在里面跟师父谈了什么,师父竟然勃然大怒,将药碗都摔碎了。 白长安在门外按耐不住,终于还是闯了进去。 天阴了下来,雷云隐现,狂风将落叶卷了起来,房中摇摇晃晃一抹昏暗的烛光,映入眼帘的,是白起风跪得笔直的身子和碎在他脚边的瓷片。 白长安提着一颗心,走到白起风身边跟着跪下,将脑袋埋了下去:“师父别生气,起风他不是有意的,都是我这个当师兄的错。” 师父靠在床头,声音嘶哑道:“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你就想揽在自己身上。” 白长安将头抬了起来,转过去看了师弟一眼。师弟脑袋上淌着血,面容倔强,看向他时,却眼神闪躲。 白长安双手微微收紧,抓住了衣服,他说:“不管你说了什么,你同师父认错,这辈子都不要再提起今日跟师父说的事。” 白起风望着他,看他颤抖的嘴唇,哀求的眼神,面上隐约能见动摇神色,但很快地,这抹动摇就被更大的野心给压了下去。 白起风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求师父成全,弟子想要出山。” 师父猛地咳嗽起来,白长安茫然地看着白起风,却不能换来对方一个眼神。 这个惯来在他面前乖巧的师弟,在此刻,却不会再看他一眼。 师父捂着胸口,声音浑浊道:“我派中人,从不参与政事,何况你要投奔的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军阀。我教你武功,不是让你杀人用的!” 说完师父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天上一道惊雷轰然响起,天地间白茫一片。视野从极亮到暗,白长安听见师父说:“长安,收回他的武功。” 一声又一声的雷声中,白起风慢慢地从地上起身,走了出去。他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白长安说:“来吧。” 白长安跟着走了出去,关上门。白起风站在小院子里,萧瑟的落叶挨在他的脚边,天彻底沉了下去,地上一片昏暗。 白起风说:“师兄,对不起。” 他双手背在身后,将脆弱的背部暴露在白长安面前。他让白长安废了他的武功,用温顺的姿态表示他不会反抗。 白长安却在那刻落泪了,他抬手,摆出了八卦掌的起手式,却迟迟没有攻出去。 他说:“没有武功,你还想出山?” 白起风没回头:“想。” 白长安:“为什么?” 白起风:“这个天下迟早要乱,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强大起来。” “师兄,你不要天真了,躲在这里有什么用,不到十年,就哪都没有清静地了。” 下一秒,他背心就被白长安重重一拍,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他重重摔了出去,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白长安紧随而上,又要一掌,这时候本能占据上风,白起风回手了。 两个自幼亲密,不是兄弟,更甚兄弟的师兄弟,最终还是打在了一起。 其实白起风要比白长安有天赋,即便白长安才是师兄。 可惜白起风永远不愿真的动他的师兄,到底只能将人逼到角落:“师兄,我们一起长大,你今天真要这么狠心?” 白长安眼泪还在流:“只要你收回那些念头,留下来……”他抽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行吗?” 白起风双眸微黯,双手按在了白长安的颊边,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泪。 他缓缓靠近,将额头抵上了自己师兄的,就像幼时那样:“别哭了。” “对不起。” 雨落了下来,白起风一步步离开了院子,出了道观。期间白长安有无数次机会能够下手,废了白起风一身武功。 他到底没有做。 在白起风离开后,白长安淋了一夜的雨,大病一场。高烧中强撑着身体,去跟师父领罚。 他苍白着脸,将额头贴在手背上,深深弯下腰,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师父长长叹了口气,却没有罚他,是对他失望透了。 师父于第二年过世,第五年,战争燃起,清风道观被炸得粉碎。 从此,世上再无清风道观。 钟昌明看着镜头里额头相贴的两个人,这动作是剧本上没有的。 但是他拍电影的时候喜欢这样,演员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用自己所饰演的角色去做出自己认为合理的举动,甚至加台词都可以。 他看着谢时冶脸颊上不断下滑的泪,抬手举了个手势,洒水准备,要拍雨戏。 很快大雨就降了下来,将两个演员浇得湿透。 师弟离开的戏份要分开拍,于是钟昌明喊了卡,雨水停了,工作人员们快速捧着大毛巾围住了两个湿透的演员。 谢时冶还没有出戏,他内心充斥着被背叛,难过,痛苦的情绪,眼泪还在不断地流。 化妆师也不敢给他补妆,钟昌明体贴地让周围的人散开,留一点空间给演员自己。又叫谢时冶先回去,今天的戏份结束了。 谢时冶听了,却突然抬头看了傅煦一眼。 傅煦正用毛巾擦拭下巴滴下的水,对上了谢时冶的眼神。 谢时冶看着傅煦,心里更加难受了,刚刚的情绪还没离开,却舍不得移开视线,依然默默地看着傅煦,不受控的眼泪涌了出来。 阳阳捏着纸巾,有心想递过去,还没上前,却见傅煦动了。他走了过去,抬手,就像刚才白起风做的一样,双手捧住谢时冶的脸,抹去了他的泪水。 周围的人散开了,阳阳也隔着有段距离。他看见傅煦微微弯腰,小声地对谢时冶说了什么。谢时冶眼睛微微睁大了,虽然还含着泪,却明显收住了许多。 傅煦笑了,又说了什么,突然转头,朝阳阳伸出了手,阳阳立刻理解了,走过去将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 傅煦接过来,按在谢时冶脸上。阳阳看见谢时冶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轻轻捏住了傅煦的衣角。 阳阳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两个人的氛围……好像太亲密了些。 但是也还算正常,毕竟才从感情这么激烈的戏份里出来,又是饰演关系亲密的师兄弟。 更何况在这个剧组里,谢时冶明显要比前几个都要入戏,演技也要好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影帝带人入戏的功力强,又或者钟导演会调教演员。 阳阳跟着谢时冶,是最能明显感觉到谢时冶身上有变化的人。 谢时冶闭上眼睛,让傅煦给他擦泪。其实刚刚傅煦跟他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话,只是说:“是隐形眼镜又进去了吗,哭得这么厉害。” 傅煦只用三言两语,就将沉浸戏里的谢时冶拉出现实,稍微清醒了些。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丢人。 傅煦看出来了,只拍了拍谢时冶的肩膀:“没事,你演得很好。” 阳阳过来给镜子和水,挡在了两个人中间,将他们隔开了点距离。 傅煦后退几步,回到安全距离,有意无意地,他看了阳阳一眼。 阳阳只觉得傅煦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但也没想太多。 谢时冶又念台词又哭,嘴巴干的厉害,阳阳送来的水是及时雨。他拧开瓶盖喝了好几口,这才喘了口气,感觉活过来了。 有了感觉,便觉得身上湿冷的厉害,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风重新拿了条大毛巾过来,给傅煦。傅煦却没用,而是先递给谢时冶:“你先回去吧。” 傅煦一会还要拍好几个镜头,拍白起风离开清风道观。 谢时冶接过毛巾,按在颊边轻声道谢。 虽然说钟昌明让谢时冶先回去,阳阳也是这么说的。他刚淋了雨,阳阳给他冲了杯姜茶,放在保温杯里。谢时冶拿在手里,却没有第一时间喝。 他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卸妆后重新回到片场。 钟昌明正盯着监视器,就见穿着柔软的卫衣和牛仔裤的谢时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银色的保温杯。 钟昌明的助理很有眼力见地将椅子拉了过来,让谢时冶坐下。 钟昌明说:“没事吧,怎么不回去休息?” 谢时冶说:“没事,我过来看看。” 钟昌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监视器:“也是,多看看傅煦演戏对你也有帮助。” 谢时冶赞同地点头,跟着钟昌明一起看监视器。 傅煦下戏后,拖着湿哒哒的身体过来看回放,见监视器后的谢时冶,还愣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谢时冶站起身:“回来跟前辈学习。” 傅煦笑了:“没有的事,你也很厉害。” 这时谢时冶抬手,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傅煦接过来,拧开,浓烈的姜茶味飘了出来,傅煦看着姜茶没说话。 谢时冶忙道:“这个驱寒的,刚刚不是淋了雨吗。”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用过这个瓶子,你放心喝。” 傅煦拿着杯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浅笑道谢,喝了大半杯。 这时陈风拿着热茶过来,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惊讶地看着傅煦手里的杯子:“傅哥,你喝的什么?” 傅煦还没回答,谢时冶就说:“姜茶,驱寒用的。” 傅煦皱眉,刚想抬手拉陈风一把,陈风已经说了出来:“傅哥,你不是最讨厌姜吗?” 第34章 这真是最令人尴尬的一个时刻了,陈风还没意识到傅煦手里的姜茶是从哪来的。 他以为是工作人员送来的,但谢时冶下一瞬的表现,让他知道了他究竟做了件多蠢的事。 谢时冶无措地看了眼那姜茶,又望向抿着唇的傅煦,立刻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他想说傅煦不喜欢姜,为什么不说。 又觉得其实傅煦犹豫过,只是那会他没眼力见,没看出来,以至于傅煦被迫喝下了最讨厌的姜茶。 钟昌明见状况实在冷,立刻笑哈哈地打岔:“哎呀,也不怪人小谢,我这个做老师的都不知道你讨厌姜。” 陈风跟谢时冶道歉,甚至是鞠躬说不好意思。 谢时冶忙说:“哪有,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才对。” 场面一时有点混乱,直到傅煦不紧不慢地拧开瓶盖,将剩下的姜茶全部喝光了,谢时冶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你不用勉强的,不是讨厌吗?” 傅煦盖上保温瓶,眼神微淡地看了陈风一眼,将他这个生性敏感的助理看得低下了头,这才转向谢时冶,认真道:“我没有这么讨厌,是陈风夸张了。” 陈风到底有没有夸张,只有傅煦自己知道了。 但傅煦现在这么说,谢时冶也不好继续道歉,可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他自己就很不喜欢吃鸡肉,总觉得鸡有股腥味。如果有人拿一碗鸡汤让他喝下去,哪怕是为他好,他喝完以后,胃部肯定一阵翻滚,难受得很。 将心比心,傅煦总是这样温柔,宁愿为难自己也不愿别人难受。 一般人或许此时此刻会很感激傅煦的这份体贴,可惜对于谢时冶来说,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傅煦难受。 谢时冶将手伸了出去:“杯子给我吧。” 傅煦拿在手里:“洗过再还你。” 谢时冶声音有点硬:“不用。”听起来倒像有点生气,不是生傅煦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他又说了句:“真的对不起,下次不要再勉强自己,拒绝就行。” 傅煦目光一直停在他脸上,最后还是将保温杯还了回去。 谢时冶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钟老师,我先回去休息了。” 钟昌明赶紧道:“快回去吧。” 谢时冶转身走了,钟昌明和陈风面面相觑,傅煦抬手捏了捏眉骨,低声叹了口气,对陈风说:“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 亏他早上才在心里夸了陈风,觉得谢时冶的助理阳阳不靠谱。 晚上就打脸了,简直就像现世报。 陈风涨红了脸,没说话。 傅煦摇摇头:“算了。” 他将大毛巾扯了下来,递给陈风,转身回了片场。 谢时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戴上帽子口罩,去了便利店。他心烦,想独自一人逛一逛。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雨戏有点冷到了,他现在胃部一抽一抽的,有点难受。 谢时冶心想,早知道就把姜茶喝了,何必送过去。 眼巴巴的自以为送去了温暖,实际不过是烫人手心的炭火。 一边走神地提着篮子,谢时冶扫了许多零食,看着顺眼的都扔进去了,最后结账结出了两大袋。 他拿出手机支付,心想这么多碳水化合物可能得麻烦阳阳吃了。 正在拍戏的时候他不能吃胖,不然接不上戏。 那天晚上在傅煦车里,是他难得的放纵。 提着两袋很沉的东西,谢时冶又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止疼药,就着可乐吃进去了。 他将袋子撸到手腕上,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大概是因为出来有一段时间,等他回到酒店,恰好见到傅煦和他助理站在酒店大堂处说话。 谢时冶将手腕的袋子换到手里提着,太沉了,手腕疼。 傅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高耸挺直的鼻梁衔接着柔软的唇线,是极俊朗的侧脸。 傅煦本来就俊,还是越看越帅的类型,因此他的影迷都很死忠,又是一张好眼缘讨喜的脸,圈了不少路人粉。 一副眼镜,又换了一种气质。 谢时冶站在酒店门口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要回房间。 傅煦不经意转头,看见他就抬手打了个招呼。谢时冶心里有点纳闷,他这张脸遮得这么严实,傅煦到底怎么认出来的。 陈风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尴尬,又或者本来就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傅煦看了眼他手里的两个袋子:“出去逛了?” 谢时冶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嗯。” 虽然只发一个音节好像也没有比不出声礼貌到哪里去。 谢时冶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他的袖子被推了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手腕骨和小臂的肌肉线条都很好看,甚至因此被一个高端手表品牌看中,签了整年的代言。 然而傅煦却不是因为这些才留意到他的手腕:“你的手腕怎么回事?” 谢时冶垂眸一看,原来塑料袋一直勒在他的手腕上,勒出了深深的两圈红痕,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绑过。 谢时冶脑子一抽:“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觉得自己蠢,又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被勒出来的。” 好像还是有歧义。 谢时冶第三次开口:“我是说被我手里的购物袋。” 傅煦看着谢时冶脸上浮现懊恼,瞧着倒比刚刚遇见的时候活泼多了,不由笑了,他最近好像总是在笑。 谢时冶听到傅煦的笑声,抬眼望去,傅煦自然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我有说什么吗?” 然后他就被手里袋子的重量惊了一下:“你买了什么,这么沉。” 谢时冶:“不知道,随便买的。” 他确实不记得了,刚刚在便利店里一直有心事,只是靠本能在拿东西,现在让他回想到底买了什么,还真的想不起来。 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谢时冶又沉闷了下去,仰头看着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变化,好像很急着出去。 好不容易电梯到了,谢时冶率先出去,先前那种一个人等另外一个人的默契在此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谢时冶才走了没几步,傅煦就在他身后说:“等我一下。” 谢时冶身子一僵,到底还是站住了脚,微微侧过脸,不太情愿地等傅煦上前。 傅煦刚走到他身边,正要跟他讲话,这时意外发生了,谢时冶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声,破了。 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一支瓶装的东西滚到了傅煦脚边。 傅煦低头一看,看起来像喷雾的瓶身,实际是一瓶润滑剂,还是薄荷柚子味的。 谢时冶第一时间蹲下身捡东西,看到那瓶润滑剂,也愣住了。 他急忙抬眼,恰好对上了傅煦的眼神,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微妙相汇。 谢时冶:“不,不是我买的!” 他慌乱地看着傅煦脚边的那支润滑剂,为什么偏偏是薄荷柚子味的!就像他故意买来暗示一样! 谢时冶实在太慌了,眼里的震惊也很真实,脸上相当难以置信。 就像一个被老师抓到书包里藏着色情杂志的好学生,偏偏他不知道自己书包里为什么有这种东西,羞愧得满面通红。 谢时冶的模样实在太可怜,更何况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士买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偏偏谢时冶非要解释,而惯来温柔大方的傅老师也没放过他:“那怎么会在你袋子里?” 谢时冶依然蹲在地上,苦恼得要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傅老师这道题。 谢时冶都委屈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刚刚在便利店里一直发呆,也不知道自己拿了什么。” “而且你看它包装成这个样子,我当时肯定以为是汽水,所以随便装进去了,真的不是故意要买的。”谢时冶快速地眨着眼,努力解释。 他无奈地仰起头,酒店走廊的灯在他脸上渡上一层蜜色,将颊边的红意染出好看的暖光。 傅煦看了他一会,却突然舒展了眉眼,眸中溢满笑意:“好了,我信你。跟你开玩笑的,别急。” 谢时冶这才反应过来,傅煦是故意捉弄他,不由咬了咬唇,有点懊恼:“这不好笑。” 傅煦柔声道:“我的错,下次不拿这种事开玩笑了。” 他一起蹲下来,帮谢时冶收拾起地上的零食。 因为谢时冶乱七八糟买了一堆,什么都有,袋子又破了,很不好拿。 收拾了半天,他觉得光靠两个人的手是捡不起来,得回房间再拿一个袋子。 至于那瓶润滑剂,他不要,谁爱捡谁捡。 傅煦还在同他搭话:“现在好了点吗?” 谢时冶恍惚回神:“什么好了点?” 傅煦:“情绪。” 谢时冶反应过来,傅煦是问他出戏了没。其实戏是出了,对傅煦的眷恋却没法从心里根除。 因为这是从一开始就深植他内心的东西,要是能拔掉,早在九年前就清除了。 傅煦以为他是因为戏,实际不过是他真情流露罢了。 要真的有一场让他迷失自己的戏,那部戏的名字也应该是叫《傅煦》。 谢时冶说:“好多了。” 他在说谎,他从来就没好过,也没走出过这场情伤。 第35章 傅煦把东西送到了谢时冶的房间中,人都进来了,还自然地在他沙发上落座,谢时冶不可能直接把人赶走。 虽然他现在心烦意乱,但谁会不愿意跟心上人共处一室呢,起码对于谢时冶来说,他就很愿意。 他站在咖啡机面前,没有去傅煦所在沙发的区域,问:“喝咖啡吗?” 傅煦扫了眼放在茶几上的那堆零食,从里面拿出一瓶抹茶味奶茶:“我喝这个就行。” 谢时冶嗯了声,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这才慢慢走过去。 他把卡在下巴上的口罩扯下来,这东西戴久了,耳朵又痒又疼,他揉着耳朵,坐到了沙发上,将水杯放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室内一片寂静,傅煦也没有说话。 谢时冶有点不安,他朝傅煦看了看,正好对上了傅煦的眼神。 傅煦的眼珠子很黑,他室内灯是暖色调的光,即使如此,也没有让傅煦的瞳色变浅多少。 很奇怪,这样冷而深的颜色,到底是怎么浮现出那些温柔的眼神。 傅煦似在打量他,很认真的,又像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谢时冶双手交扣,拇指不安地在虎口上摩挲着,刚要说话,就听傅煦说:“抱歉。” 谢时冶:“什么?” 傅煦却不是提姜茶的事,而是说起早上的事:“我指的我跟你提议让你换助理的这件事。” 如果傅煦不说,谢时冶早就将这事忘了。 傅煦说:“我不应该多管闲事。” 谢时冶嘴巴里的伤口已经好很多了,现在舔上去,只有闷闷的一点余痛,大概是因为伤得不深的缘故。 其实没有傅煦说的那么严重,艺人受伤,正常人都会先指责助理,不至于到多管闲事的地步。 谢时冶手指收紧,将虎口掐出一个浅浅的,月牙形的红印:“不是多管闲事,你只是关心我而已。” 傅煦又说:“我怕这事有点冒犯到你。” 谢时冶听不明白傅煦到底在说什么,这只是很小的事,有什么冒犯可言。 他认真道:“真的没有,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 更何况傅煦的关心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冒犯。 他想了想又道:“其实阳阳平时虽然粗心了点,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谢时冶说起了前几年发生过的一件事,像他这样红的艺人,粉黑都疯魔。 有次在赶行程的时候,有黑子带了一瓶不明液体泼向他。关键时刻,阳阳挡在了他身前,替他挡住了,他没事,阳阳反而被泼了一脸。 如果那水是什么不好的液体,阳阳就惨了。万幸那只是普通的矿泉水,阳阳事后还在傻乎乎地说自己幸运。 其实高良之前就想过要将阳阳换下来,性格好有什么用,不够细心就很麻烦。 但那次事情过后,高良反而觉得阳阳是最适合他的助理。 高良现实地说,心肠好的人不容易背叛。现在多少助理出去以后反咬艺人一口的,像阳阳这种傻白甜,已经很少见了。 傻就傻了点吧,用着也放心。 谢时冶不赞同高良说阳阳傻,高良只能翻了个白眼,说大智若愚行了吧。 谢时冶还将阳阳的工资提到了业界标准的三倍高,年底还有分红,相当大方。 高良反倒觉得阳阳遇到谢时冶这么好伺候的艺人,是阳阳的幸运。 傅煦听了谢时冶的话,挑眉道:“这么说,那孩子还挺不错的。” 谢时冶笑了,眉目透出些许柔软,他喜欢傅煦夸他重视的人:“嗯。” 傅煦又讲:“陈风该跟他好好学习一下。”他也不指望陈风能危险时刻挺身而出,关键时候不要拆他的台就行。 见谢时冶放松下来,傅煦又转而道:“其实我没有很讨厌姜。” 提到这件事,谢时冶神色又僵硬了,他换了个姿势,还探身从茶几上抓起一包薯片,拆开,一片片地啃,没有说话。 傅煦说:“真的,只能说不喜欢,不能到讨厌的地步。” 谢时冶闷闷地嗯了声。 傅煦只好给他举例:“你喜欢打针吃药吗?” 谢时冶诧异道:“谁会喜欢打针吃药。” 傅煦:“对啊,可是病了只能打针吃药啊。同理,当时姜茶对我来说能防止感冒,所以我才喝。” 谢时冶觉得傅煦说的好像不太对,哪有这样打比方的,姜茶虽然驱寒,但也不是必须喝不可。 傅煦说:“刚拍完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冷,手里正好有杯喝下去能暖身的东西,为什么不喝。” 谢时冶将薯片袋放下,抽了张纸巾擦手指,垂着眼皮道:“你可以等陈风送热茶啊,没必要喝不喜欢的姜茶。” 傅煦叹了口气,好像有点无奈了:“谢时冶,如果我真的不喜欢,谁也逼不了我。” 傅煦的声音很低,咬字清晰,嗓音因为黑夜的缘故,些许喑哑,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几乎像是低音炮一样撞进他耳朵里,酥得他耳朵都麻了。 明知道傅煦说的是姜茶,谢时冶心里却无可救药地觉得,这听起来简直就像一句情话,要是手边有手机正在录音就好了,可以存起来听一辈子。 谢时冶局促地摸了摸鼻尖:“好了,我知道了,这事就当过了好吗?” 本来他就不想提,但傅煦不愿意放过这事,虽然他确实因为这事心情不好。 见谢时冶的脸色总算明朗了些,傅煦目的达成,又闲聊几句,就起身告辞。 谢时冶跟着他一同起身,刚站起来,就打了个喷嚏。一个没完,再来一个,弄得他脑袋缺氧,面色发红。 傅煦惊讶道:“怎么了?” 谢时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揉着鼻子说:“没事,可能有点着凉。” 傅煦说:“你没喝姜茶吗?” 谢时冶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姜茶又不是药,喝了也未必有用啊。” 傅煦:“到底喝没喝。” 谢时冶不想跟傅煦说谎,万一傅煦去跟阳阳求证呢,被戳穿了更丢脸。 他只好说:“没喝。” 傅煦不赞同地扫了眼桌上那些不容易消化的高热量零食,略微严厉道:“你知道拿来给我喝,怎么不知道自己先喝一份。” 谢时冶有点怕傅煦的眼神,更怕对方看穿他的心思,一时情急,不经思考道:“嗯……就是我自己不喜欢,所以……” 傅煦被他的理由震住了,他没想到谢时冶这份好意下的理由,竟然如此孩子气。 自己不想喝,所以拿给别人? 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谢时冶也后悔了,什么理由不好,偏偏用这个,情商简直都要跌破负值了。 他小心翼翼地去看傅煦的脸色,虚无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煦抱起双手:“枉我特意安慰你半天,结果你是自己不想喝才给我的?” 谢时冶努力地思考该怎么挽回局面,却抓错了傅煦的重点:“原来你刚刚是特意在安慰我吗?” 他脸上浮现感动:“傅煦,你果然是个好人。” 傅煦并没有被这张好人卡所打动:“现在说这些没用。” 谢时冶有点可怜地看了傅煦一眼,轻声道:“其实我也没这么讨厌姜茶。” 傅煦没说话。 谢时冶:“嗯……我是感谢你才给你送姜茶的,不然我就自己喝了。”果然还是应该说是实话。 傅煦脸色温和了些,像是鼓励他继续说。 谢时冶壮起胆子:“拍戏的时候,你带我入戏,下戏时,你带我出戏。哥,我知道你是在照顾我。” 时隔多年,终于又听到这一声哥,饶是傅煦也有点感慨。 傅煦放下抱在胸口的双手:“不用这么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谢时冶继续道:“所以拿到姜茶,我第一时间就想去送给你了,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没想到你不喜欢姜。” 刚说完,谢时冶又打了几个喷嚏,胃也不合时宜地疼了起来。他皱眉,下意识捂住了腹部,明显着凉了。 他是真的倒霉,红绳都刹不住他的霉运,该不会受伤之后,还要生病吧。 傅煦摇了摇头,长叹一气。他不止是笑,连叹气的频率也变高了。 傅煦说:“谢时冶,你笨不笨啊。” 他拿出手机,给陈风打电话,叫人去买药。挂了电话,又将桌面上的零食收了起来:“最近暂时不要吃了。” 谢时冶坐在沙发上,乖巧点头。 傅煦又说:“除了胃疼和喷嚏,还有别的症状吗?” 谢时冶老实道:“没有了。” 傅煦去给他烧热水,谢时冶靠在沙发上,看着傅煦站得笔直又专注的身影,突然又换了想法。 不是倒霉,好像变得幸运了。 非常幸运。 第36章 陈风其实跟傅煦没有多久,他是傅煦的经纪人找来的。傅煦的经纪人美盛姐曾经跟他说过,要盯紧了傅煦。当傅煦对一个人产生了许多不必要的关心时,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都第一时间告诉她。 陈风挂了电话,这是他第二次被傅煦吩咐去买药。 好不容易将药买齐,他去叩傅煦的门,敲了半天,没人。 陈风提着塑料袋站在门口打电话,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陈风问:“傅哥,你在哪?东西我买来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开门声,一道现实与听筒重合的声音响起:“我在这。” 陈风站在808门口,转头看向对面的806,他拿着手机,表情有点木楞。 他当然知道806是谁的房间,是谢时冶的,关键是……傅煦怎么会在谢时冶房间? 傅煦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过来啊,发什么呆。” 陈风忙走了过去,边走边说:“傅哥,你感冒了吗?是不是刚刚拍雨戏着凉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絮絮叨叨一堆,在靠近房间,听到那淅沥沥的水声时忍不住闭上了嘴。 他眼睛往房里一转,门旁边就是浴室,门关着,亮着灯,水声从里面传来,有人在洗澡。 谁会在谢时冶房间里洗澡?除了谢时冶还有谁! 陈风震惊了。 傅煦接过他手里的药:“我没事,是小冶有点着凉。” 陈风结结巴巴地:“小、小冶?” 傅煦见他神色,知道他误会了,温声解释道:“谢时冶是我学弟,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就这么叫他。” 陈风知道谢时冶和傅煦是一个学校的,却不知道他们竟然认识。毕竟传闻里,这两个人的关系可不好,甚至到王不见王的地步不是吗? 果然八卦绯闻都不可信,当事人不好着呢,这又是互帮互助,又是兄弟情深的。 谢时冶之所以去洗澡,是傅煦让的。傅煦叫他喝下一杯很烫的热水再去洗澡,水温调高点,能把皮肤热得通红的那种。 他说这样比较容易刹住感冒,不然等到感冒的症状逐步加重,就没那么容易治愈。 谢时冶听话地把自己烫成了煮熟的虾子,再穿上长袖长裤。 傅煦应该还在他的房间,他不敢再穿上那件丝绸睡袍,不方便,太露骨。 他用毛巾抹着脸从浴室出来,刚擦干净睫毛上的水,就看见他房间里多出的另外一个人。 谢时冶的眉毛不动声色地皱了皱,他进去浴室前,房间里只有傅煦,出来就多了个陈风。 陈风都来了,说明傅煦要回去了。 谢时冶没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只是问:“要走了吗?” 傅煦将手里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盒药:“没那么快。” 说完他问陈风:“药店的医生有说过怎么吃吗?” 陈风指了指药盒上用黑色油漆笔写出来的字:“说了,我还记下来,看着这里服用就好。” 傅煦放心地颔首,转而看向谢时冶,看清他的脸微微一怔,笑了:“你这也太红了吧。” 谢时冶一时没理解他在说什么,是指人气吗,傅煦现在才知道他红?看他微博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八卦。 哪知道,傅煦说的红是很朴实的那个意思。 傅煦伸手碰了碰他握着毛巾的手背,很轻一下,不是多冒犯的力道,他说:“你是用了多烫的水,整个人都红透了,皮肤的温度也很高。” 谢时冶强行忍住要捂住傅煦碰过那处皮肤的**。 不能,不行,不可以。 压抑之下,只能重新攥紧了手里的毛巾,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洗烫些。” 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浴室里的镜子也被雾气蒙住了,谢时冶不自地碰了下脸:“真的很红吗?” 会不会很难看? 他第一时间转身走进里面,找镜子。镜子没找到,只能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确实很红,鼻尖,耳垂,嘴巴都是潮红一片,连眼白都漫出了层淡淡的粉意,就像喝醉了一样。 傅煦把药取出,一片片分开,集中在一个瓶盖里,药片红蓝白绿,圆款长款胶囊款,他动作停了下,转而问陈风:“药的份量这么多,没问题吗?” 陈风看了瓶盖一眼,确实有点多:“要不只喝冲剂?” 傅煦想了想:“算了,医生建议的总没有错。” 谢时冶湿着头发过来,看了眼药,不太情愿地皱眉道:“太多了吧……” 紧接着他就留意到傅煦将其中一板药收起,放回盒子里,扣上盖子。 这是……傅煦亲手替他分的药? 傅煦将热水和冷的矿泉水兑好:“就吃这一晚,明天好了就不用吃了,很划算。” 陈风在旁边听了,觉得这简直就是哄孩子的谎话,分明到了明日还是要吃的。 下一秒谢时冶却接过了药,动作很利落地倒进了嘴里,接过傅煦递的水,咽了进去。 喝完还对傅煦笑了笑:“吃完了。” 就差没张开嘴让傅煦检查他嘴巴里还有没有药了。 谢时冶舔了舔嘴,就像吃的不是药,而是糖,心里甜得慌。 傅煦亲手给的,就算是药,他也乐意当成糖。 见谢时冶吃过药,傅煦就带着陈风走了。回到房间里,傅煦简单地跟陈风交代了下明天的事,就让陈风回去休息。 陈风和傅煦不住在一起,倒跟阳阳挨着,在七楼。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阳阳还在走廊上打电话,嘴里叼着烟。 看见陈风过来,阳阳不好意思地取下烟,对他抱歉地一挥手。房间里不能抽烟,有感应器,走廊上没有。 阳阳正好电话说到尾声,挂了电话,跟陈风打了个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抽烟。 陈风不要,正准备进房间,犹豫了下,还是回头提醒了下这个在他眼中有点心大的同事:“你家艺人好像有点感冒了,不去看看吗?” 怎么总是他这个傅煦助理来买药,谢时冶的助理呢? 阳阳惊讶地睁大眼:“感冒?谢哥吗?” 陈风说:“你不知道?” 阳阳拍了下额头:“完了完了,他千万别感冒!要不然就麻烦了!” 陈风:“怕影响拍戏吗?” 阳阳:“不是,你不知道,谢哥什么都好,就是生病的时候特别难搞,你让他吃药,不如直接让他吃毒来得快些。” 陈风默了,想了想刚才谢时冶的利落劲,好像并没有这么夸张。 阳阳将烟收进烟盒里,急匆匆往电梯走,赶着要去确认谢时冶的情况,甚至忘记跟陈风说声再见。 陈风站在门口,久久回不来神,半天才为难地进了房间,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那里翻出了美盛姐的电话。 其实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算不算杞人忧天,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多奇怪。 说不定这两个人只是客气而已,所以哪怕对方给彼此的都是讨厌的东西,却因为面子不好拒绝,所以才收下。 他是少数知道傅煦已经离婚的内部人士,其实傅煦现在作为单身,谈恋爱也没什么。 就是这个对象选得有点不太好,谁不好,偏偏是谢时冶。 要真有了什么,爆出去的话,娱乐圈还不被炸掉。 指不定谢时冶的真爱粉都要身绑炸弹来跟傅煦同归于尽。 陈风摇了摇头,算了,没有的事想这么多干什么。 美盛姐毕竟是给他发工资的人,还是打个电话报备比较好。 电话才刚拨出去没三秒,美盛姐就接了起来,干练道:“什么事?” 陈风:“这么晚打扰你了,美盛姐。” 美盛姐:“说重点。” 陈风就把事情说了,其实总共可以说的也没几件,两次买药,还有《出世》剧组里的加戏,戏里戏外的接触,一起出去吃东西,还有喝了不想喝的姜茶等等。 美盛姐沉默地听着,然后说:“不用太担心,傅煦就是这性格,他对看得上的人都挺好。” 确实也是,傅煦对身边的人都不错,陈风心想,果然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陈风松了口气:“那没什么事了,美盛姐你早点休息吧。” 他正要挂电话,那边却喊了等等。 陈风动作一顿,又把手机按回耳边:“怎么了?” 美盛姐在三跟他确认道:“真的没有其他细节了?” 陈风努力地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个他还没有说的事,刚刚才发生的:“他会亲手给谢时冶把药拆出来。”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比起擦眼泪,看嘴里的伤口,深夜两个人一起去吃宵夜的事来说,这甚至都算不上什么暧昧或者照顾,只是一个顺手的事而已。 美盛姐却说:“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说!” 陈风惊了,这重要吗? 美盛:“你跟傅煦这些日子,看过他亲手给人喂药吗?” 陈风:“那也不算亲手喂药吧……” 美盛:“我就直说了,上一个让他这么做的,还是司南。” 陈风:“……” 美盛姐:“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他接《出世》,出世出事,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吉利!” 美盛姐直接把电话挂了,陈风捏着手机傻了。 第37章 陈风把手机充上电,先去洗澡。被热水冲刷身子的时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美盛姐太夸张了。 这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怕只是有一点不对,陆美盛也会拉响警报,把事情放大许多来看。 当年傅煦做的事确实太冲动,说走就走不顾后果,最后的结局很悲剧,离婚收场。 而这边挂掉陈风电话的陆美盛则是翻出了老熟人的电话,钟昌明。 以她对钟昌明的了解,这个时候他肯定还在忙电影的事没有睡,因此她没有心理负担就拨通了电话。 陆美盛心细如发,当年也是她第一个看出来傅煦和司南的不对劲。当然,仅凭着陈风的三言两语,她并不能确定下来,更不会傻到去找傅煦对峙。 哪怕再担心傅煦又惹事,但傅煦真想谈恋爱,她还能拦得住不成,当然是努力瞒着,瞒到傅煦跟恋爱对象好聚好散为止。 再说了,傅煦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发疯,搞结婚退圈这套。 问题是谢时冶那边不好办,找个小咖还好,这样的顶流怎么弄,周围一千八百只眼,时刻盯着,真要有什么,得花多少钱跟狗仔买料。 想想都头疼,陆美盛烦得掏出香烟含在嘴里。身后床上的男模手臂伸了过来,替她点烟。 吐出第一口烟时,电话通了,陆美盛同钟昌明打了会太极,直到钟昌明不耐烦了,这才切入正题:“我家傅煦没给你添麻烦吧。” 钟昌明在那边开了瓶啤酒,喝了一大口:“什么问题?” 陆美盛:“感情问题啊。” 钟昌明:“男的女的?” 陆美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原来不止男的还有女的? 确实,傅煦之前也跟女人谈过恋爱。 娱乐圈嘛,除非是进圈前谈的素人女友,不然基本都是找圈内人。甭管真情假意,大家都在圈里生存,能接触到圈外人也不多。 更何况明星看多了,再看素人,眼光都变挑了。除非只是单纯约炮,不谈恋爱。 傅煦一直都让她很放心,哪知闹得最大的也是傅煦。 钟昌明说:“男的就是谢时冶嘛,你放心,没有的事。” “女人的话,文瑶嘛,小姑娘是长得挺漂亮,但我看傅煦也只是把她当妹妹。” 钟昌明问她:“怎么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陆美盛大大松了口气:“没什么,我就过来问问。这不是好久都没跟你联系了吗,慰问下您。” 钟昌明:“得了吧你,万把年不联系我这个老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有空去看看你姐。” 钟昌明的老婆是陆美盛入圈时认的干姐姐,傅煦和钟昌明的师徒关系,除了傅煦自身天赋让钟昌明欣赏外,陆美盛在中间也出了不少力,功不可没。 陆美盛跟钟昌明结束通话后,重新拨通了陈风的手机。 陈风就是在洗澡,也不忘把手机带进去,生怕错过工作电话。听到铃声响起,他关了水,湿着手将电话接起,还差点把手机摔了。 陆美盛跟他讲:“今天的事不要跟傅煦说。” 陈风说知道了。 陆美盛:“应该是我想太多,我确认过了,没事。” 陈风心想,本来就是陆美盛想太多了。不就是帮忙把药从锡箔纸里挤出来吗,多大点事,怎么就有问题了。 虽然他也只这样帮过自己的妹妹或者女朋友弄过药。 大概是陆美盛觉得这个行为虽然简单,却透露出一股无声的亲昵,有种看着你吃下去,能快点好起来的期望感。 就算是陈风性格比较细腻,能get到这一点点的特殊,但他还是觉得陆美盛操心过头,自寻苦恼。 不知道自己助理和经纪人一通忙活的傅煦,此时正安心入眠。 而被阳阳唠叨了半夜,好不容易将人哄回去的谢时冶,也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不约而同的是,他们都一夜好眠,醒来时,窗外阳光明媚。 两个主演关系日渐升温,合作自然也愉快。 这种转变是作为女主演文瑶最能感受得出来的,明显他们三个人一起拍戏的时候,戏感和气氛都比以前更加贴合,自然完美。 目前主要都是她和谢时冶的戏份,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于是休息的时候,文瑶就会拿着小风扇坐在谢时冶身边吸果汁,探着脑袋去看谢时冶手里的剧本。 虽然剧组里的人都觉得傅煦人更好,谢时冶看着好接触,实际疏离。但文瑶作为最靠近两个男演员的人,她却觉得恰恰相反。 倒不是说傅煦人不好,但傅煦这个人,好是好,给她的感觉更类似于月亮,看着明亮,实际落在身上的光却是没有温度的。 谢时冶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感觉会比较冷淡,但接触久了,就是酒心糖,能淌出又醇又香的酒来,混着糖,闻起来甜甜的。 傅煦今天去了b组,不在a组,a组只有她和谢时冶两个。文瑶跟谢时冶对了几句台词,莫名地扯到了别的事,说笑起来。 笑着笑着,文瑶就说:“冶哥,你跟傅老师是不是经常去吃夜宵吗?” 谢时冶听到这话,有点不好意思说:“也没有经常。” 文瑶:“真好啊,羡慕。” 谢时冶看了她一眼:“羡慕什么,等到了后期,你要跟他拍的戏比我还多。” 文瑶双手托着下巴:“说实话我有点怕傅老师。” 谢时冶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样评价傅煦,他惊奇道:“你怕他什么?” 文瑶:“你不觉得傅老师其实不喜欢我吗?” 谢时冶还真没觉得,傅煦好像没有特别讨厌谁,但也没有特别喜欢谁就是了。 谢时冶:“你想太多了吧,哥这个人很温柔的,也很会照顾人。” 他的感冒可不就是在傅煦的关照下及时刹住了。 有时候谢时冶都会想,要是他没那么喜欢傅煦,能跟他做个正常的好友,那也很不错。 文瑶:“你都叫他哥了啊,关系最近发展得不错啊。” 明明知道文瑶说的关系只是指友情,但谢时冶还是不争气地心跳加速:“没有,我跟他是大学同学,从之前就认识了。” 文瑶马上就好奇起来,催着谢时冶说。 其实文瑶年纪也不大,只是出道早,十四五岁就出来演戏。 现在二十三不到,相处久了谢时冶就把她当作一个小妹妹来看。 更何况他不喜欢女人,就更加没有想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文瑶没想法,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文瑶都没把他当作男人来看,搞得谢时冶偶尔也会心虚,心想自己是不是弯得太明显了。 文瑶很爱跟他撒娇,这时就用肩膀撞着他肩膀:“快说快说,我也要听听。” 谢时冶有点头疼,横了她一眼:“听什么听,台词背好了吗,别一会钟导发火了,你又躲起来哭鼻子。” 文瑶被他说得整个脸都红了,他和文瑶关系变得亲近,也是因为有次文瑶拍戏压力大,被骂了,躲起来偷偷哭,被他发现了。 他看着小姑娘可怜,就安慰了几句,自那以后,文瑶就比较亲近他。 一场戏结束过后,美术组又开始布置场景。 文瑶下了戏无所事事,拿出一瓶透明的指甲油给自己涂了起来。谢时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小号刷微博,现场来来去去,人很多。 即使如此,钟昌明那声小傅,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耳朵里。 谢时冶抓着手机回头,就见一身军装的傅煦,手里抱着帽子,腰被皮带收出有力的弧度,头发梳在脑后,墨绿军装立领领口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一点雪白的内衬,踩着一双高筒军靴。 他站在钟昌明旁边,微微弯腰,倾身听老师说话。 大概是因为刚下了戏,脸上神情残余些许冷冽,性感得让人腿软。 谢时冶即使将剧本摊开,盖在了腿上。这还不够,他拿起一旁的外套,盖在腿上。 手里拿着甲油刷的文瑶转头盯着傅煦发呆,好半天才吸溜了下嘴巴,转回来道:“谢哥,傅煦好帅啊,天啦,男人穿军装都是这么禁欲吗,好想被他绑起来啊。” 谢时冶听得耳朵都红了,没好气道:“你一个姑娘家,整天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文瑶努了努嘴,哼了声,涂了甲油光亮的手指,绕着剧组指了一圈:“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你看周围。” 谢时冶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圈,可不就是文瑶说的那样,女人男人小gay,都在偷看傅煦。 女的春心荡漾,男人嫉妒又忍不住看,小gay别提了,眼神**地几乎要将傅煦吞下去了。 谢时冶心里有点不高兴,这时文瑶冲他伸出手:“手给我。” 谢时冶说:“做什么?” 文瑶:“我给你涂点甲油。” 谢时冶:“我一个大男人不合适。” 文瑶:“这是保护指甲用的,我最近看你指甲都裂出分层了,明明都没做过美甲,你指甲这么脆弱成这个样子。” 说完文瑶就伸手将谢时冶的手抓了过来,强硬地给他食指上刷了透明的甲油。 此时一道阴影笼罩在了他们二人身上,语调轻轻的,问:“你们在做什么?” 文瑶抬头,看着傅煦的笑脸,却无法在他眼里感受多少笑意。 果然是没有温度的男人,文瑶被冷得缩了下脖子,都忘了该松开谢时冶的手。 而谢时冶则是因为傅煦的军装,都快被迷得无法呼吸了,此刻更不敢看傅煦,怕出洋相。 两位男女,没一个回答他,傅煦也很淡定,没有尴尬更没有生气:“小冶最好还是不要涂指甲油,镜头有可能会带到。” 谢时冶将手从文瑶手里收回来:“都叫你不要胡闹了。” 文瑶吐了下舌头,给他递了片卸甲油湿巾。 谢时冶用湿巾裹着手指擦了擦,再转头一看,傅煦已经走远了。 第38章 在清风道观被炸后,几个师弟也前后离开了白长安的身边,出去讨生活了。 早几年还能见上几面,等再后来,就见不着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一直在码头上讨生活,被金兰的爹爹提携,升了几次职位,在白起风离开的第六年,金显平问他,愿不愿意娶他的女儿。 如果娶了,金家都是他的,金显平只有金兰一个女儿,这是要求白长安入赘了。 金兰躲在帘子后面,听到爹爹的要求,轻轻一跺脚。 两个男人都知道姑娘躲在那,却谁也没说穿,白长安垂下眼睫,恭敬道:“容小辈回去想一想。” 金显平像是要发脾气,却又按耐住了。面前这个年轻人,他还是很喜欢的。虽然从年纪上来说,比他的乖囡要大了些,但年纪大知道疼人。 更何况在做生意上,白长安还是有天赋,他这千辛万苦闯下来的家业,不能没有继承的人。 白长安出了大堂,走到院子,这时候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回头,那人是金兰。 金兰娇红着一张小脸,将一个布包塞进了他手里,转身跑了。 白长安打开一看,里面是双布鞋,针线细密,鞋底纳得柔软舒适。他这些天跟着金显平在外面跑,鞋子都磨破了几双。 金兰留意到了,给他做了双鞋。 又或者是这双鞋其实已经做好了许久,直到今天才敢拿出来。 晚上的时候,白长安难得喝了次酒,边喝边想事情,手边一盏煤油灯,不算多明亮,只能照亮那双摆得齐整的布鞋。 同年六月,白长安入赘到金家,不肯改姓,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但是他和金兰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姓金。 谢时冶抵达现场的时候,场景已经被布置得铺天盖地的红,文瑶穿着新娘的衣服,正坐在一旁吃桃。 她还没有涂口红,素白的一张嘴,小小口地将桃咬碎,再慢吞吞地咽了下去。 文瑶看到他来了双眼一亮,嘴巴都张开了要打招呼,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不好意思地挪开眼睛。 钟昌明将他叫了过去,监视器不远处,傅煦也在,正跟编剧项进说话,好像是在说剧本的事情,项进不时点头,用手点着这记的电脑屏幕,侧头跟傅煦说了什么。 他小跑过去,身上的红袍是丝绸材质的,衬得他肤白唇红发黑,一双眸子点星般明朗。 钟昌明看着他这造型,皱眉一阵,突然叫来了化妆师,指着谢时冶的脸说:“这不行,太帅了,还有嘴巴没事弄这么红做什么,比新娘子还好看,到底是谁嫁谁。” 化妆师委屈死了,她哪有涂什么口红啊,只是简单地上了点唇膏,让唇面看起来不要这么干而已。 但是导演说都说了,她只能做了。化妆师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掏出了粉饼,将谢时冶的唇色压了压。 钟昌明亲自盯着他改妆,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演员是自己选的,到现在才来担心男主长得比女主还好看这个问题,那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选谢时冶。 谢时冶抿了抿唇,干粉贴在他唇面让他觉得有些许不适,但可以忍耐。 钟昌明让他再靠近点,然后手按在他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小谢,不紧张吧?” 谢时冶本来还没紧张,钟昌明这样跟他说话,他才要紧张。 好歹都在一个剧组里相处了两个月了,谢时冶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甚至能开玩笑了:“导演,你别这样温柔,我会害怕。” 钟昌明虎下脸:“兔崽子,非要我对你凶啊!” 想到接下来要拍的内容,他又笑眯眯地哄这个大明星:“你放心,不该露的地方,我不会拍下来的。” 是的,今天为什么文瑶会不愿意跟他打招呼,为什么他们会穿红衣,因为今晚的戏份,是白长安同金兰成亲,结婚,还有床戏。 谢时冶作为顶级流量,这是他第一次床戏,并且要露肉。 他的工作室跟钟昌明这边沟通了许多次,最后定下了不露出关键部位,如果非要露的话,必须用裸替。 钟昌明同意了。 即使如此,拍摄的时候还是需要演员脱光的。阳阳也知道今天的拍摄内容,高良更是特意在今日抵达现场,盯紧这个事。 钟昌明跟谢时冶说了会话,就让他去做准备了,又将一心吃桃的文瑶叫了过来,做思想工作。 文瑶今天吃个不停,就是有压力的表现。 正式开拍的时候,钟昌明清了场,只留下几个关键的工作人员。 编剧和傅煦也留下来了,现场人少了,自然也安静下来。 红色的大床上,帷幔垂,将帷幔后的人遮出暧昧的身影。 谢时冶坐在床边,看着脸上浮现紧张的文瑶,笑了笑:“别怕,你再紧张下去,我都要紧张了。” 他们关键部位都贴好了遮挡,更何况一会的床戏还是要盖着被子的。 钟昌明要的感觉是初夜的青涩,男女的欢愉。他伸手把住了文瑶脚上的绣花鞋,轻轻摘了下来,松手,绣花鞋掉到了床下。 一切是从亲吻开始,接吻的时候,谢时冶依然是冷静的,他吻住了文瑶的嘴唇,拉开了对方的衣裳,并牢记着体位的变化。 文瑶在不经意间睁开眼,对上了他冷静的视线,动作一顿,钟昌明在监视器后喊了卡。 一对男女迅速分了开来,钟昌明说:“你们两个情绪不对,你们是新婚夫妇,给我热情点。” 谢时冶坐在床边,衣襟散开,露出胸膛,唇边有洇开了口红,头发微乱,就像刚经历了场激烈的情事。 但是他的眼睛是冷的,气息平稳,不像新郎,倒像无动于衷的圣僧。 化妆师重新过来给他补妆,谢时冶坐在床上,微微仰起头,让化妆师擦去唇边的口红,重新压上粉。 自从开拍起,谢时冶就没望过镜头那边,因为他知道镜头后面有傅煦。 他现在还能保持冷静,但是看见傅煦以后就未必了。 这时候项进走过来对钟昌明提了个意见:“要不让他们喝点酒吧,放松一下。” 钟昌明看了看项进,又去瞧床上相敬如宾的男女,无奈点头。 酒被送到谢时冶手里的时候,高良有点想反对,觉得挺荒唐的,刚上前一步,就被谢时冶的眼神制止住了,只能不甘地退出场外,抱起双手。 谢时冶喝了酒,唇红的连粉都压不住,眼尾漫出一片艳丽的红。 他压上文瑶的时候,文瑶脸都红了,眼也直了,总算出来了点小姑娘被丈夫迷住的神情来。 这次的吻戏很快就过了,紧接着就是重头戏。 谢时冶脱衣服的时候,动作还有些迟疑。但是文瑶作为女生都把衣服脱了,谢时冶也不好太扭捏。 他手撑在床上,底下是已经紧张得整张脸都红的文瑶,红色的鸳鸯被盖在他们身上,肌肤相贴。 镜头推过来的时候,谢时冶只能不去想太多,按照心中所想的演着走。 他彻底压在文瑶身上的时候,文瑶大概觉出了他身上并没有反应,眼神有点惊讶,没多久就放松下来,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起头露出自己的颈项。 谢时冶刚吻了上去,钟昌明就场外来了句:“吻她脖子,看镜头。” 谢时冶咬住了文瑶的脖子,眼睫往上掀,眼神直接地看向镜头。 他的神情被镜头捕捉,在监视器放大。 喝醉的男人咬住了女人的颈项,眼神充满了侵占欲,却唯独没有**。 钟昌明并不满意,刚要喊停,却发现谢时冶的眼神起了变化。 那凶狠的独占欲在谢时冶凝视镜头的一瞬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镜头里的他忽然柔软下来,松开了嘴,重新贴住了女人那片皮肤,再望向镜头的时候,便溢满了情和欲,还有一点紧张的羞涩和勾引。 他在轻轻喘息,鼻尖红了,耳垂是粉的,动情的反应充满了他身上每一个细节与部位。 钟昌明紧紧盯着镜头,谢时冶这番表现让他惊喜极了,谁也没有出声打断,直到谢时冶动起了腰,钟昌明才喊了停。 这个镜头他要从上往下拍,将整张大床和床上的人都拍下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动了起来,谢时冶离开了文瑶的身体,文瑶红着脸没说话,谢时冶拿毛巾压住下身,明眼人都知道,他起了反应。 在摄影师不远处的傅煦站了起来,往外走。 项进问他:“去哪?” 傅煦:“棚里太闷了,出去抽口烟。” 项进说:“还回来吗?” 傅煦朝不远处床上的两个人看了看,语气很平:“回来,毕竟之后还要拍三个人的戏份,不是吗。” 第39章 一场床戏拍到了下午三点钟的样子,总算结束。谢时冶终于松开了文瑶,文瑶立刻就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盖了起来。 布置的灯光被关掉了,棚里的顶灯又被开亮起来,镜头撤离,谢时冶头发乱糟糟的,嘴上蹭了文瑶脖子上的粉。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欢。刚刚在床上的暧昧与激情都被他们笑的一干二净,那些因为床戏而生出的尴尬,都烟消云散。 文瑶搂着被子过来,两眼弯弯:“还是好姐妹吧。” 谢时冶没好气道:“谁跟你是姐妹,兄妹还差不多。” 文瑶打蛇随棍上:“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谢时冶知道这梗,好歹也在网上冲浪过,不由横了她一眼:“少皮。” 傅煦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们坐在床头笑,钟昌明看看剧本,又看看他俩。 正好傅煦走到他身边,钟昌明转头说:“会不会是我搞错了?” 傅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搞错了什么?” 钟昌明:“难道谢时冶喜欢女的?” 傅煦想了想:“我记得他大一的时候有交过女朋友。” 钟昌明啧啧道:“哇,怪不得,哄小姑娘厉害着呢。但他现在有男朋友,这么做不太好吧。” 钟昌明说是这么说,却不会去提醒文瑶。圈里这种事多着呢,当事人未必不知道对方有对象,只是不在意罢了。 你要是去对方面前戳穿了,非但讨不了好,还会被嫌多管闲事。 钟昌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出去抽烟也不叫我。” 傅煦好笑道:“那时候你还在拍,你走了,谁来当导演?” 钟昌明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阵,傅煦挑眉道:“看什么?” 钟昌明:“心情不好?” 傅煦说:“没有。” 钟昌明也没有多问,今天的床戏就到这,也不可能让演员一次性拍完,总要有个过渡期。 整个《出世》剧本里有三场激情戏,白长安和金兰,白起风和金兰,师兄弟二人和金兰的。 第三场是重头,也是整部电影的一个小高峰。 激情戏不是为了激情而存在,更象征于情感的一个转变,人性和伦理的激烈冲撞。 戏还是要继续拍的,谢时冶回去重新换装,正好傅煦也在,又穿回那套军装,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在化妆。 裹着军裤的双腿上下交叠,穿着皮靴的脚尖微微抵住了前方的柜子,是腿太长了。 看到军装傅煦,谢时冶的腰眼就微微一酸,刚刚才勉强褪下的情潮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他抓着领口松了松,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化妆师见着了,问他:“是不是太热了。” 确实很热,太阳刚下去没多久,地表的温度还没散去。谢时冶穿着三件套的新郎服,的确又闷又热。 化妆师说:“先把戏服换了吧。” 谢时冶说好。 但在换衣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扭捏起来,背对着大家自己脱。 服装老师笑了,说他刚拍完亲热戏,害羞了,谢时冶没否认,一时间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 谢时冶将一层层衣服脱下,直到光滑白皙的背暴露在空气中。 他身体覆着淡粉,上面有层薄汗,冒然感受到空气的流动,闷热过后,竟然有微微凉意。服装老师给他递了毛巾,让他擦擦身上的汗。 谢时冶专注地擦拭了一会,将头发拨到了身侧。转过头来时,看向镜子那方,傅煦是闭着眼的,并没有看他。 谢时冶稍微松了口气,却又心里觉得有些许失落。但也没什么好失落的,傅煦不看他才正常,真要仔细打量他,那才叫奇怪了。 重新换上一套白袍,谢时冶散着头发去化妆,陈风推门而入,送来了人人有份的冰镇酸梅汤。谢时冶被分到大杯的。 他拿在手里对傅煦说:“谢谢哥。” 傅煦总算睁开眼睛,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不客气,天气热,酸梅汤下火。” 负责他今天的新郎妆的化妆师是另外找的,还是个小gay,叫新叶。 新叶一下笑了起来,贱贱又娇嗔道:“傅哥,你太坏了你,男人的火光靠一杯酸梅汤,哪下得了啊!” 他刚自来熟地笑完,就感觉到身上一冷,他被谢时冶瞪了眼。那感觉转而即逝,要不是他对人的视线很敏感,还真察觉不出来。 新叶心里浮现了点紧张,但却不以为意,反正他也就拿今天一天的工资,不用一直跟谢大明星相处。 即使本来没想太多,谢时冶现在也想多了,这是针对他刚才在拍床戏的时候硬起来了。 但是拍激情戏的时候有生理反应,不是挺正常的吗,虽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到底他是为什么,又为了谁起反应。 谢时冶板着脸,心里难受得紧。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委屈是毫无道理的,他本该心中有数,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知道在那场戏里,他的情态和热意,他的意乱情迷,尴尬的反应都是因为谁。 而罪魁祸首,是引他入戏的人,傅煦。 傅煦现在却来笑他,不止笑他,还带着别人一起笑他。 谢时冶可笑不出来。 其实这件事要是随便放在其他人身上,笑就笑了,谢时冶不会有任何反应。只有傅煦不行。因为在意,所以会多想,会难受,也会委屈。 谢时冶推开了新叶给他上妆的手,毫不犹豫地起身出了化妆间。 这是他第一次在剧组里发脾气,不配合工作人员。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气氛冷了下来。 紧接着,另外一位主演傅煦也站了起来,他看向新叶,轻声道:“我们很熟吗?” 新叶这回是真紧张了,他才不想一次性得罪两大主演,闹到制片那里,他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傅煦也没等他回答,一同出去了。 谢时冶没走远,虽然他一时耍了脾气,但不像耽误工作,只是现在情绪不稳,想要出去冷静一会,本打算站几分钟就回去的。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坚硬的靴底踩着砂石的声音,是皮靴。 谢时冶僵着背没回头,那人也没再靠近。 打火机的咔嚓声响起,空气中弥漫开香烟的味道,到底是谢时冶先回了头,他隔着灰白的雾对上了傅煦沉静的眼。 傅煦见他转过来了,低声道:“我还在想该怎么哄你,你才能消气呢。” 谢时冶冷冷道:“哄什么,我不需要被哄,也没有生气。” 傅煦像是没看到他冷硬的眉眼,继续道:“对不起啊,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没在笑你。” 谢时冶心口像是被塞住了,喉咙里酸得厉害,他移开视线:“嗯。” 这是还没哄好的模样了。 傅煦掐灭了烟,又走近了几步,身上的气息逼迫过来,带着夏日的炎热。 像是在一瞬间,所有感官都敏锐起来,皮革与烟草,还有属于傅煦浅淡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尖。 他听见傅煦的声音,很稳很柔,语调放得极轻:“别生气了,嗯?” 谢时冶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本来他以为他声音很稳,但说出来的音调却有点发颤:“我觉得不好笑。” 傅煦认真道:“我也觉得不好笑。” 谢时冶总算看向了傅煦,傅煦专注地望着他,见他总算看过来了,像是松了口气,神情都放松不少。 谢时冶闷闷道:“真的?” 傅煦将手套取了下来,塞进了口袋里,他望着远处,回忆道:“我第一次拍床戏的时候,情况也没比你好多少,还是跟影后陈如雨搭戏,那时候我才十八岁。” 谢时冶心想,他知道啊,傅煦的那场戏他不知道看了有多少回。 傅煦说:“当时不止是片场的人笑我,回到学校了,还有人说我艳福不浅,床戏的对象竟然是陈如雨。” 谢时冶说:“会很尴尬吧。” 傅煦:“是啊,是挺尴尬的,不过陈如雨在那段时间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她的确很漂亮不是吗?” 谢时冶没说话。 傅煦问他:“你觉得文瑶漂亮吗?” 谢时冶愣了愣:“什么?” 傅煦又说:“小冶,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的,肢体接触达到一定程度,不管喜不喜欢,身体都会本能的出现反应。我们是演员,给观众的感觉就是要真实,就算是真实的反应,也只会留在戏里。” 谢时冶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我跟文瑶……” 傅煦打断他:“不管你跟谁,我是指你没必要因为自己在演戏的时候所产生的真实而羞愧。” 他笑了笑,很温柔的:“因为我们是演员啊。” 谢时冶局促地舔了下唇:“我也算吗?” 傅煦惊讶道:“你为什么不算?” 谢时冶垂眸道:“我只是流量明星而已,算不上什么专业演员。” 傅煦说:“你觉得什么才叫演员呢?” 谢时冶:“专心演戏,能拿奖的那种吧。” 傅煦边笑边摇头:“那你的标准可太高了,我觉得你从大学的时候,登台第一次表演的那刻就是演员了。” 谢时冶眼睛亮了起来:“你还记得我大学的时候演了什么?” 傅煦:“我记得啊,还记得你下台的时候,头发别着花,最后还将那朵花送给我,叫我养着。” 谢时冶:“那你养了吗?” 傅煦:“养了,活了一个礼拜左右吧。” 谢时冶:“那下次送你有根的,能活很久的那种。” 傅煦望着他总算露出来的笑脸,嗯了一声。 第40章 白长安与金兰成婚后,便入赘了金家,正式接手了金家的产业。 他现在忙得每日只能抽出半个时辰来练功,他自己也知功法是越发退步,要是师父没走,想来是要大骂他一顿的。 白长安从未想过还会再遇见白起风,他这个十年前分开的师弟,还是在他灰头土脸的时候。 天下不平,战乱频起,军阀割据,世道很乱,但白长安从未想过祸事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金兰出街采买的时候,被军官看上,当街抢走。 白长安得知这个消息时,浑身上下血都冻住了。他与金兰成婚多年,相依为命,胜似至亲。 他怕金兰遭受到侮辱,更怕金兰性命攸关。 白长安动用了一切做生意时结下的关系,四处奔走,只为了将自己的妻子救出来,就在白长安灰头土脸一通忙乱时,一辆军车开到金府,候来了刚归府的白长安。 那副官奉命而来,客客气气地对白长安说,他家少校有请。 白长安根本不认识什么少校,但很快,对方便劝服了他,因为那人说:“金夫人在少校那处。” 白长安拳头都握紧了,却不得发作。他一个人死了无所谓,但不能连累身后的金家。 他青着脸进了那辆军车,不知道那所谓的少校打得什么主意,是辱了他的妻,还要叫他去看着吗,如果是那样,他拼死也要为金兰讨回公道。 白长安心里发狠,精神紧绷,许是太紧张了,胃被洋车颠得翻江倒海,一下车就吐了。 那副官虽然仍是彬彬有礼的语气,甚至给他递上了擦嘴的帕子,白长安没接副官递来的手帕,用袖子粗鲁一抹,梗着脖子就踏入那少将的府邸。 副官将他带到会客厅,又是上茶,又是点心,就是不愿意跟他说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所谓少校。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只饮到舌苔发苦,才听见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人是推门而入的,将外头的阳光一同带了进来,刺目得紧。 背光中,白长安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心中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直到光对眼睛的影响逐渐减弱,白长安终于看清楚了那身着军装的少校,果然是白起风! 白长安有慌张惊讶,有恐忧不安,却唯独没有白起风所期待的久别重逢的欢喜。 因为白长安误会了,误会白起风是掳走金兰的人。 白长安看着白起风带着意气风发的笑意朝他走进,下意识喝道:“站住!” 白起风身子一僵,步伐停了下来,笑意淡了不少:“师兄,久别重逢,你非要这样?” 白长安说:“金兰在哪?” 白起风脸色渐冷:“你什么意思?” 白长安:“你为什么要捉走金兰?” 白起风身在官位久了,又得上头信任,早就被周围人捧高了心气,已经许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 更何况,比起白长安的态度,这不经思考就认定他做了坏事的白长安,更让他接受不了。 他的师兄从前不会这样对他。 白起风危险地眯起眼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跟我说话,不然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 白长安不说话,与白起风对峙了许久,到底是做师弟的先退让了,一如既往的每一次。 白起风叹声道:“师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误会我。” 白长安听师弟放软了语气,态度也缓和下来,他迟疑道:“不是你?” 白起风态度坚定道:“不是我,我只是顺手把她救了下来而已。” 说到这里时,白起风的语气又变得有些奇怪,透露出些许嘲弄:“没想到她现在是你的妻。” 白长安不言:“金兰现在在哪?” 白起风面容有些苦涩:“师兄,这么久没见,你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吗?” 白长安还是那句话:“先让我见见金兰。” 金兰被士兵带进来时,第一时间扑进了自己丈夫怀里。她饱受惊吓,鬓发散乱,她白长安怀里时,看见丈夫身后的白起风冲她露齿一笑。 白起风的笑有点坏,很邪肆,让金兰想到这人犹如天神降临,从兵匪手里救她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的。 他搂着她,骑在马上,沉沉地在她耳边说:“哪来的可怜小姑娘,别哭了。” 早已不是小姑娘的金兰在丈夫肩膀上红透了脸,羞涩地避开了白起风的眼睛。 白起风挑眉,似意识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勾得越发大了。 烈日当空,拍的正是白起风救金兰的戏份。 英雄救美在电影里好看,拍摄现实却很狼狈。 傅煦骑着高头大马,顶着炎热,妆被汗冲刷得几乎干净了。 男演员本来就是淡妆,女演员就不行了,文瑶得多次补妆,才能经得住镜头考验。 谢时冶暂时没有戏份,躲过一劫,躲在遮阳篷下用小风扇,喝冰水。 中途休息的时候,文瑶下来补妆喝水,对谢时冶羡慕嫉妒恨:“谢哥,你也太享受了。” 谢时冶将防晒喷雾递给文瑶,文瑶看了眼喷雾的倍数,摇头拒绝:“你这个才三十倍,不够,起码得五十倍。” 傅煦还在马上,没有立刻下来。 谢时冶问文瑶:“哥不下来休息吗?” 现在全剧组都知道谢时冶叫傅煦哥,两个人关系不错,打破了不少两大主演关系不和的传言。 文瑶瘫在座椅上,用冰水贴住脖子:“不知道,我都快热晕了,傅煦就跟没事人一样,可能不热吧。” 怎么可能不热,谢时冶拿着喷雾和冰水过去了,傅煦腰背在马上挺得特别好看,军帽压在额上,端庄严肃。 谢时冶用手掩在额骨上,挡住太阳:“哥,你快下来吧,要不一会就中暑了。” 傅煦说:“一会就开拍了,上上下下太麻烦了。” 谢时冶问他:“那你能把马骑到阴凉的地方吗?” 傅煦点点头,双腿夹着马背,让马走到了建筑物遮出的一片阴凉地。谢时冶跟了过去,将手里的冰水递给傅煦:“陈风了,怎么不见他?” 傅煦说:“我让他去给大家买饮料了。” 谢时冶:“你要不多请一个助理吧,只有陈风一个不够用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防晒喷雾:“你弯腰,我给你喷点,不然晒伤脱皮,到时候上妆得疼死。” 傅煦抓着僵绳,将腰弯了下来,把脸凑到谢时冶面前。 谢时冶将喷雾对着他一顿狂喷,把傅煦都给呛到了。 傅煦咳嗽道:“小冶,你这喷得也太多了。” 谢时冶晃了晃手里的瓶身,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去问文瑶借她的五十倍防晒吧。” 傅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不用了。” 谢时冶留意到了,心想该不会真如文瑶所说,傅煦讨厌她吧?为什么啊,文瑶人不错,相处起来也愉快,为什么会讨厌? 但谢时冶不好去问这个事,只能自己再观察一阵,如果傅煦真的讨厌文瑶,那他……不当着傅煦的面跟文瑶那么亲近好了。 谢时冶陪着傅煦聊了会天,钟昌明那边还是没有要开拍的意思。谢时冶说:“傅哥,要不你先下来吧。” 傅煦说也好,然后让谢时冶退开了点,他潇洒地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谢时冶看到马,心里也有点意动,他之前拍ip剧《吾王》的时候,还将自己拍戏时候骑的马买了下来,打算有空去骑。 没想到《吾王》大爆,假期与他再也无缘,平日里只能看看马场给他发来的视频解馋。 傅煦留意到他盯着马的眼神,问他:“想骑?会骑吗?” 谢时冶挑眉道:“小看我?我骑马戏从来都是真拍。” 傅煦便伸出一只手,作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谢时冶上马。 谢时冶便捉着缰绳想要上去,但是他忘了他穿的是长褂,伸腿的时候被衣服束缚住了,加上确实许久没骑马了,竟然出师未捷,连马都没上到。 更丢脸的还在后面,他的右脚卡在脚蹬里,根本没法抽出来。这时马又躁动地往前走几步,谢时冶一只脚被拖着,整个人往后摔。 他背陷入了一片结实的胸膛,谢时冶本能地反手抱住了对方:“脚,我脚卡住了。” 挣扎间他的嘴唇蹭过一片柔软的地方,是傅煦的耳廓。 这画面是在太滑稽了,以至于谢时冶根本没法遐想翩翩。 傅煦一手紧搂着他的腰,一手拉住缰绳,将马哄住了,再扶着谢时冶被卡住的那条腿的膝盖弯,微微用力,将谢时冶的脚从脚蹬那里释放出来。 谢时冶好不容易站稳了,丢脸得整张脸都红了。 傅煦还不放过他,见他站稳了,松开扶他的手,来了一句:“都是真拍?” 谢时冶:“真的是真拍,不信你去看。”突然想起那部剧里他的演技实在尴尬,又忙道:“还是别看了,不好看。” 傅煦却好奇起来:“到底叫什么?” 谢时冶不肯说,傅煦只好抓着马跟他一起回到休息棚里,把马还给了管马的工作人员。 这时候陈风回来了,将冰咖啡递给了傅煦和谢时冶。 谢时冶喝咖啡的时候,就见傅煦一手拿着咖啡,抬手揉了揉耳垂。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的行为。 谢时冶看见了,却紧张得连咖啡都喝不下了,舔了好几下嘴巴,将唇膏都舔没了。 第41章 谢时冶说的是下次给傅煦送好养活的花,实际过了没几天,谢时冶就跑去买了。 其实他应该叫助理去买,自己亲自去买,有点大动干戈,还容易被拍到。 谢时冶为了方便出街,还给自己带了个假胡子,玻璃瓶似的眼镜,穿得乱糟糟的,甚至换了辆车出行。 不过只是去买花而已,却因为抱着见不得光的心思,做贼心虚,不愿让任何人看出来。 他想慢慢挑,精心选,可能收到花的那个人,将它当作一份普通的礼物,可能会以为他不过是随便买的,可能收下后不上心,让其他人来照看。 但这一切可能,都阻挡不了谢时冶将这花看作一份真心的礼物,用心来选。 抵达花店,店员在柜台后扫了他一眼,大概是他装扮太奇怪,店员没有第一时间上来,而是在柜台后问他:“先生,想买什么花?” 谢时冶在店里转了一圈,店员又问:“是送给爱人还是亲朋的?” 谢时冶将手指从一片柔软的玫瑰花瓣上收回来:“送给喜欢的人。” 店员终于动了,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给谢时冶推销他们店的招牌花盒,不同颜色的玫瑰,还有永生花,现在特价打折。 谢时冶说:“不要打折的,想给他送最好的花。” 店员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想将最贵的那束花介绍给谢时冶,就被他下句话搞懵了。 谢时冶问她:“最好养活的是哪种花?” 店员:“哈?” 谢时冶:“就是扔在那一个月没人理都能活得好好的那种。” 店员:“……” 等这个奇怪的客人走了,店员没好气地在微信上找自己的小伙伴,说今天店里来了个奇葩,说要送花给喜欢的姑娘。 朋友回她:所以你倾情搭配的玫瑰花盒卖出去了? 店员:卖个屁啊,他说不要打折的,要送最好的花。 朋友:结果呢? 店员:结果这货搬走了一盆玉树! 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会不会让他抱着玉树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见这种直男! 店员:快别提了,气死了,亏我还以为今天能做到一笔大单! 被误以为直男的谢时冶抱着一盆玉树回去了,然后第二天,叫阳阳搬到了傅煦房间。 陈风过来给傅煦送东西的时候,冷不丁的看见房间里多了一盆体积颇大的植株时,还愣了下:“哪来的?” 正坐在床上百度玉树怎么养的傅煦抬头说:“小冶送的。” 陈风摸了摸玉树肥嫩的叶子:“该不会从酒店大堂偷搬上来的吧?” 傅煦好笑道:“小冶不可能做这种事。” 陈风说:“谢时冶是不可能,他助理完全有可能。” 陈风跟阳阳接触久了,发现对方是个粗枝大叶的。 但他也就随口说说而已,真的很惊奇,陈风跟着傅煦这段时间不是没收过被人送的花,却真的没有收到过这么朴实的植株。 傅煦将手机放下,起身走到那花盆上,将陈风捏叶子的手轻轻推开:“不是阳阳买的。” 陈风:“你怎么确定?” 傅煦:“直觉。” 陈风:行吧。 酒店房间虽然大,但是放盆植物还是有点碍事,陈风说:“送到你家?” 傅煦:“就养在房间里吧,等我们换拍摄地点的时候再送回家。” 陈风还是难以理解:“到底为什么会送玉树?” 傅煦:“可能是因为好养活吧。” 陈风:“这能开花吗?” 傅煦回去拿起手机,将搜来的图片给陈风看了眼。 玉树确实能开花,虽然叶子长得很粗,又胖乎乎的,但开出来的花小巧白嫩,可爱得紧,同叶子是两个画风。 傅煦看着手机一会,却说:“但是开花很难。” 陈风:“为什么?” 傅煦:“上面说铁树千年花,玉树万年花。” 陈风咂舌:“那得养多久啊。” 傅煦:“大概很久吧,养成老桩了才能开花,好像也不一定,反正很难开花。” 陈风品了品,觉得这话不对:“老树开花?” 傅煦没搭理他,亲自把那盆花搬到了酒店的阳台上,让花多晒太阳。 陈风说:“我记得你家没养什么植物啊,你经常不在家。” 傅煦叹息道:“是啊。” 陈风:“那这花怎么办?” 傅煦:“既然都送到我手里,肯定要好好对待。” 玉树很矛盾,它既可以扔在角落里许多天不被理会,也不会死,但又很倔,你不好好照顾它,它还不开花给你看。 十几年,几十年,你日日敷衍地养着,它就是不开花。 可是稍微上点心,时常去打理照顾,在阳光最好的地方待着,大概不会用上多长时间,它就送你一大把小骨朵,冬末初春,花苞就会开始绽放。 谢时冶听到店员给他介绍玉树的时候,觉得这玉树就很像他自己。 他会开花吗,他不知道。 如果他是玉树,大概不会让傅煦多难养。 傅煦只需要给他一点点阳光,他自己就可以努力结出花苞,将最好的看的花送给傅煦。 只可惜,傅煦只能给他倒一点水,将他放置在角落里。 他能怪傅煦不给他水吗,也不能。 因为傅煦已经有其他要照顾的花。 又过了几日,没戏拍的晚上,傅煦私聊他,叫他过去吃宵夜。 谢时冶本来还特意换了衣服,但看见房间号,这不是傅煦的房间,也在八层,好像是另外开的。 在去的时候,谢时冶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哪知道到了地,这才发现钟昌明、项进、蒋胜,陈风都在,一屋子大男人。 怪不得需要另外开一间房,这么多人,就是个聚会。 空气中弥漫着小龙虾和啤酒的味道,谢时冶只好在微信上叫上阳阳,反正小龙虾有很多盆,什么口味的都有,阳阳能一起吃。 电视响着,正在播放球赛,钟昌明几个老小子看得很起劲,啤酒大口大口的喝。 谢时冶洗过手后,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剥小龙虾,结果还没开始吃,就被虾刺扎了手,辣椒汁沁进去了,很疼。 房间里很闹,谢时冶自己把手套摘了,把食指含进嘴里,尝到了一点蒜香味。 他本来以为没人看到,肩膀却被拍了拍,一盒去头去尾的龙虾递到他面前,傅煦问他:“扎到手了?” 谢时冶:“我不是很会剥这些。” 傅煦说:“我看看?” 谢时冶把手指递了过去,指尖一点粉,被扎出了个小伤口,有血珠子滲出来。 傅煦皱眉道:“我房间有创可贴,要吗?” 谢时冶点头,傅煦就起身,将谢时冶带到他的房间里。 离开了那乱糟糟闹哄哄的房间,一下就感觉出两个人之间的安静来。 傅煦开门后,跟谢时冶说:“坐,等我一会。” 谢时冶就坐到沙发上,像是随便地看了傅煦房间一圈,没看到那盆玉树。 他有点失望,却也没有很失望。不放在房间也是正常,毕竟这么大盆的植物,在房间里很碍事,也不好看。 不像玫瑰娇柔,没有蔷薇清香,只是普通玉树。 除了名字好听了点,好像没有更多的优点。 傅煦拿着药盒走了过来,从里面拿出消毒酒精,给谢时冶抹了点,再贴上创可贴。 傅煦低着头,一边给他弄一边问:“在找什么?” 谢时冶:“什么?” 傅煦:“在找玉树吗?” 谢时冶这才反应过来,他进房间后,自以为不明显的目光寻找,落进傅煦的眼里,是真的很明显。 创可贴已经贴好了,谢时冶将手指抽了回来,拇指下意识去摸创可贴的表面,纹理有点粗糙,却是保护伤口的最好隔层。 谢时冶说:“嗯,你觉得玉树怎么样?” 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叫阳阳过来搬走,再送你点别的。” 傅煦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边笑边摇头:“哪有送人东西还带收回的道理?” 谢时冶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又想着自己做什么要送傅煦一盆玉树。 明明有那么多合适的可以送,偏偏选了最笨拙的那盆。 傅煦起身,拉开了落地窗,谢时冶惊讶地发现,玉树就放在阳台那里,却不是简单地放着,还有一盏植物用的生长灯对着它照。 谢时冶看着那盏灯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还能这样?” 傅煦弯腰摆弄了一下灯:“听说很难开花,所以我很好奇,到底多难开。” 第42章 傅煦说完那话后,好像自己都觉得有趣,轻笑了声。 那笑却将谢时冶的心都笑颤了,热意从骨头里滲出,好似大醉了一场,迷迷瞪瞪,神魂颠倒。 总是这样,每当他以为他对傅煦的感情收敛到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时,这个人总有办法让他更喜欢他,令他想要失控。 隔壁突然一阵喧哗,大声笑闹了起来,可能是进球了,闹得这边都听得见。 谢时冶转头往声音源的方向听了一会,忍着心口的酥麻,没话找话讲:“几点了,会不会被投诉啊。” 傅煦又摆弄了几下玉树,直起身来:“不会,我不止定了那间房。” 谢时冶疑惑地看向他,傅煦单手插进兜里:“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将那群醉鬼一个个送回他们自己房间的。” 原来傅煦早已经贴心地将周边的房间定好,让他们醉后,能在那些房间休息。 大概也预料到他们会闹,为了防止被隔壁邻居投诉扫兴,不如提前先将附近房间订下。 傅煦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抽吗?” 谢时冶起身走过去,说抽。傅煦将烟盒晃了晃,推出一根。谢时冶没用手接,而是低头直接将烟叼了出来,含在嘴里。 期间他下巴好像蹭到了傅煦的指尖,留下些许温热,微痒。 但他们两个好像都没将这个短暂的肢体接触当一回事。 确实在戏里,师兄弟的肢体接触要更激烈,更亲密。当时都不会觉得怎么样,更别提现在这种程度的触碰。 傅煦将打火机掏出,给他点燃。 阳台的空间很大,半开放式,还有一张玻璃圆桌,两把椅子。 谢时冶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傅煦没有坐,而是靠在墙边,迎着夜风,沉默抽烟。 城市的夜空很黑,没有多少星星,只余一轮明月。 这时候谢时冶想起文瑶跟他说过的话,她说傅煦像月亮,美丽冻人。 说到冻的时候,文瑶还特意打了个哆嗦,强调自己被冻得多厉害,谢时冶忍不住笑了。 傅煦听见了,问他:“笑什么?” 谢时冶含笑摇头,不打算将这个事说出来,傅煦却上了心,又问了几遍,谢时冶只好道:“今晚好像只能看见月亮。” 傅煦看了眼天空:“嗯,这有什么好笑的?” 谢时冶:“文瑶说你像月亮,美丽动人。” 他是不打算将此冻非动这个事说出来,傅煦听了轻轻挑眉,没有接话。 两人沉默地抽完一支烟,傅煦直起身子,冲谢时冶看了眼:“走吧,该回去了。” 谢时冶心里有点可惜,但也知道他们出来得足够久了,没有聚会的时候,两个人单独消失太久的道理。 指尖还残余着些许疼痛,不按压也感觉不到。 等谢时冶回到房间后,阳阳已经到了,跟陈风待在一块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开怀。 见谢时冶回来了,阳阳立刻站起来迎接他,问他去哪了? 谢时冶敷衍了几句,回头找傅煦,却发现傅煦已经不在他身后,早已回到钟昌明那里,跟人一起看球赛,只能在沙发处看到一个后脑勺。 他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心里依然被玉树花旁边的那盏生长灯照得软软的,连阳阳在跟他说话也没听见,捏着一瓶啤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阳阳的手在他面前挥舞了几下,他才回神,说什么事?阳阳用一次性手套拿了只小龙虾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吃吗?” 谢时冶故意将自己手指的创可贴在阳阳面前晃了晃:“剥不动。” 娇气换来的就是阳阳自己吃一个,再亲自剥好喂他一个。 聚会闹闹哄哄到了凌晨两点才散,果然如傅煦所说,喝出了一群醉鬼。 剩下几个没那么醉的,就帮忙把人扛到隔壁房间。谢时冶只喝了一瓶啤酒,自然要帮忙。 光是把蒋胜搬去隔壁都废了他好大的劲,他实在佩服傅煦的先见之明。 好不容易搬完了醉汉们,谢时冶回到那一片狼籍的套间,正好看见傅煦在拿着一个垃圾袋,慢吞吞地清理桌上的东西,陈风跟他一起。 谢时冶也没说什么别弄了,让客房人员收拾的话,而是把阳阳叫过来一起帮忙。 四个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收拾得差不多。 傅煦温和地对他们说:“辛苦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陈风和阳阳都往电梯去了,他们不在这层楼。 谢时冶走到自己的房间时,突然回头看了傅煦一眼,正好傅煦站在自己的门前掏出房卡,恰好也望了他一眼,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傅煦先给了回应,他向谢时冶点点头:“晚安。” 谢时冶握紧了门把手,冷硬的金属印进了他的掌心里,好像给予他无尽的勇气,他问:“你喜欢那盆玉树吗?” 他好像有点明知故问了,如果讨厌的话,傅煦不会特意去买一个生长灯给玉树照着,但他还是想确认一遍。 傅煦推开了房间门,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明明只是说喜欢玉树,谢时冶心跳得却像傅煦跟他告白似的,直接开门就进房间,逃难一般,甚至都不敢回傅煦一句话。 等洗了个澡,谢时冶总算冷静下来,告诉自己,那些大概只是客气话而已。 那盆植物又笨重又不好看,有什么好喜欢的。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躺在床上了却还是很开心,连做的梦都是大片大片的阳光,里面开满了玉树花。 第二日,傅煦比他早到化妆间,正拿着手机在看东西,耳边塞着无线耳机。 傅煦不是一个喜欢玩手机的人,比起用手机去刷时下各种流行的软件,他更喜欢看报纸杂志,或者书籍。 闲余时间,热衷学习各种技能,从大学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所以谢时冶总觉得傅煦身上有种宁静的气质,傅煦总说自己这是老气横秋,跟周围活泼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因此这样傅煦,竟然一大早的在用手机,实在令人惊讶。 谢时冶走了过去,他没有偷窥别人手机屏幕的习惯,他刚在位置上坐下,傅煦的化妆师就朝他诡异一笑。 他有点莫名其妙,傅煦的化妆师叫涂颜,涂颜笑眯眯地跟他说:“你好帅啊!!” 谢时冶更莫名其妙了,一大早的怎么突然夸他。这时候他的化妆师阿星拿着一盒散粉走进来,也笑眯眯地跟他说:“谢帅哥,早啊。” 这些女人都在发什么疯,这时候傅煦将耳机摘了下来,转头跟他说:“早安。” 谢时冶只好问唯一的正常人:“他们干嘛,大清早的开我玩笑。” 傅煦将手机屏幕翻了过来,上面在放视频,那是电视剧,正是谢时冶的主演的那部《吾王》。 谢时冶差点疯了,猛地起身,强行忍住了过去抢手机的冲动:“你怎么看这个!不要看!很难看啊!” 涂颜说:“哪有,真的很帅。” 她一边给傅煦画眉毛,一边说起了里面谢时冶演的皇帝对女主说的经典台词:“孤的天下没了你,还叫什么天下。” 阿星不嫌事大,又补充了一句:“从今往后,孤在你面前,不是皇帝,只是我自己,齐月,我心悦你。” 谢时冶听到这些肉麻台词,整张脸红透了:“别说了别说了!放过我吧!” 他注意到傅煦眉眼带笑,立刻道:“不许再看了!” 傅煦关掉了手机屏幕,温声道:“好,不看了。” 说完还对涂颜和阿星说:“你们不许笑他。” 阿星差点将腰笑弯:“明明是傅哥你先开始看的。” 谢时冶不舍得怪傅煦,只好一个人生闷气。他掏出手机刷微博,不想理会他们,没想到手机却被震了一下,点开一看,傅煦给他发的微信:其实拍的不错。 谢时冶直接回:撒谎。 傅煦:好吧,这部剧里的你,确实有进步空间。 演这种服化道精美,滤镜厚重的偶像剧,拿精湛演技去演,女团出身的女主也跟不上,还有压戏之嫌。 谢时冶有点不甘心道:那现在呢? 傅煦:现在进步很大。 得到傅影帝的夸奖,谢时冶大清早的尴尬都被缓解了不少,他求饶道:真的别看了,不好看,很丢人。 傅煦说:嗯,不看了。 谢时冶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傅煦,正好对上了镜子里傅煦冲他弯了弯眼睛。 他刚放松地靠向椅子,闭上眼让阿星给他压粉底,没多久,手机又被震了一下。 谢时冶拿起来,又是微信,还是傅煦,这次发来的是一张图,谢时冶的粉丝蟹粉给他p的图,他在《吾王》里为女主挡箭后,躺在床上,虚弱地靠在女主怀里的画面。 粉丝滤镜用得很重,里面的他唇红齿白,不像生病,更像躺在女人怀里潇洒。 傅煦点评:p的不错。 谢时冶攥紧了手机,瞪住傅煦:“哥!” 傅煦将手机放到了前方的桌上,举起双手求饶似地说:“这次是真的不看了。” 谢时冶:“不能搜索关键词!” 傅煦:“好。” 谢时冶:“也不能去看花絮。” 傅煦像是无奈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第43章 白长安将金兰接回家中后,金兰在金老爷怀里哭了一场。 这几年金老爷身体不好,经常催他们赶紧生下孩子,他希望自己能亲眼目睹继承人的诞生。 却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不管怎么努力,金兰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不止金兰在喝中药,就连白长安也看过大夫。他一个上门女婿,当然是老丈人说让他看,他就只能看。 不止看医吃药,还试了许多荒唐的办法。白长安有时候都觉得困扰,心里也不是不期盼孩子的到来。 但有些事情,就是缘分未到,比如孩子。 自从因为金兰的事再次跟白起风碰上后,白长安心里惦记着这个师弟,却不愿去找。 到底是记着当初师弟是怎么离开师门,违背师命。 更何况他也没精力再去拜访一次少校府,他最近在跑商,跟着一个大单。 那阵子恰逢梅雨季,气候多变,白长安走山路的时候,遇到山体崩塌,一行人被困在了山洞里。 不知时日的流逝,日渐减少的食物,人性在绝境里的暴露,白长安经历了一段艰难可怖的时光。 钟昌明给谢时冶讲过这场戏,这戏对整部电影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谢时冶演不好的话,这部电影的精彩程度会大打折扣。 许是因为担忧,又或者这场戏确实不好演,不管是台词还是情绪表达上都极其消耗体力,不断地代入释出,几天过去,谢时冶依然没办法达到钟昌明的要求。 在所有工作人员包括群演都非常疲惫的情况下,谢时冶越演越糟糕,到了最后,钟昌明都快放弃了,要把这场戏推后演。 谢时冶听到钟昌明的话,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突然对钟昌明说:“导演,再给我一次机会,明天我一定能演好。” 正如谢时冶所说,第二天他再次来到片场时,状态就变得非常好。被砂石掩埋时,他眼神里的恐惧和求生欲几乎要穿透镜头,望进人的心里。 钟昌明欣赏着谢时冶飞跃式演技的同时,心里多少有些嘀咕,但只能趁谢时冶有状态的时候赶紧拍。 山洞的戏份很多,起码要拍上两个星期。 这期间傅煦在另外一个组拍战争戏,两个主演没有太多交集。 但是早上化妆的时候还是在一起的,傅煦明显发现谢时冶精神有点恍惚,人好像也瘦了不少,眼下些许青黑,好似睡眠不好。 他叫谢时冶一声,对方要好一会才能反应过来。 傅煦是知道谢时冶正在拍一场很艰难的戏份,但是听钟昌明说谢时冶的状态不错。 这是状态不错的样子吗?傅煦心有疑虑。 晚上钟昌明叫傅煦去吃宵夜,这次特意让傅煦带上谢时冶。 傅煦给谢时冶打电话,却是阳阳接的。 傅煦问他:“小冶呢?” 阳阳声音不大自在:“谢哥啊,他有事在忙。” 傅煦:“在忙什么?他能接电话吗?” 阳阳并不正面回应他,而是说:“傅哥有什么事的话,跟我说也一样。” 傅煦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沉了不少,这是不高兴了:“老师让我带上他一起去吃宵夜,你帮我问问他,一会有没有空。” 阳阳说好,傅煦挂了电话后,大概十点钟的时候,阳阳给他打电话,说谢时冶身体不适,去不了,很抱歉。 傅煦握着手机回道:“生病了?有去医院吗?” 阳阳:“没有生病,就是睡眠不太好。刚刚吃过药,已经睡下了。” 既然都这么说,傅煦也不可能去谢时冶房间里,将本来就睡眠不好的人拉起来吃宵夜。 傅煦一个人去了烧烤店,将谢时冶身体不舒服的事给钟昌明和蒋胜说了。 钟昌明捏着一根铁签,扯了块羊肉下来,几口下肚后,叹息道:“小谢还是很努力的,这段日子辛苦他了。” 傅煦给他们俩倒酒,钟昌明又说:“之前我还在想这戏份这么难,他可能拍不了,没想到倒挺有天赋的,是不是你给他开了小灶?” 钟昌明以为谢时冶私底下去请教了傅煦,才有这么大的进步。 傅煦给自己也倒了杯酒,倒得有些多了,泡沫溢出了杯口,濡湿手指。 他抽了张纸巾,擦拭指尖:“他没来问过我。” 蒋胜一杯酒下肚,打了个嗝:“看来小谢还是很有灵气的,演得这么逼真。” 蒋胜也看过谢时冶的戏,确实演得很好,非常有渲染力。 钟昌明在谢时冶面前,从来都是说教,甚少夸奖,今天谢时冶不在这,他反倒夸了起来:“那孩子不错,把群演的戏都带起来了。” 说完他点了点傅煦:“我要是早发现这根好苗子,就没你的事了。” 即使被这么说,傅煦也不生气,淡淡道:“我的学弟,差不到哪去。” 钟昌明哈哈大笑,说他不要脸。说完以后,面上又浮现些许忧心:“但太灵了,也不好。” 他和蒋胜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心。 钟昌明对傅煦说:“多关照点你学弟,别戏还没拍完,人就垮了。” 谢时冶精神状态不好,不止是傅煦一个人发现了,其实他们多多少少都有察觉,也问过,关心过。 谢时冶那边没有愿意说的意思,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好逼,只能让傅煦去关照一下,同龄人间也许更容易倾诉些。 夜宵吃不了多久,很快就散了,傅煦有心想回去问问阳阳,比如谢时冶到底为什么睡得不好,是不是因为拍戏压力太大。 需不需要药物的帮助,或者人为介入治疗。 他回到自己的楼层时,再次发现阳阳,但是阳阳脸上的神情非常紧张又郁闷,不时看向身后的房门,那是谢时冶的房间。 傅煦眯起眼,放轻脚步走了过去,阳阳显然在想事情,魂不守舍,被傅煦叫了一声,差点跳了起来,魂都差点给吓没了。 傅煦仔细打量了阳阳全身上下,发现阳阳脚上踩的是酒店的拖鞋。 这个拖鞋质量一般,不适宜穿到室外,只适合在酒店房间里穿。 很大可能,阳阳才从谢时冶的房间出来。 傅煦问:“小冶不是睡了吗,你怎么站在他房间门口。” 阳阳脸上藏不大住事,一下就慌了,我我我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 傅煦皱眉:“开门,让我进去。” 阳阳忙挡在门前,汗流浃背:“不行的,谢哥要是知道了,会炒我鱿鱼的。” 傅煦慢条斯理道:“没关系,他要是真辞了你,我可以雇佣你。” 虽然条件很让人心动,但是阳阳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傅煦更加觉得里面有事,说不定就是谢时冶这段时间精神这么差的原因。 他说:“你是刚从小冶房间出来吧,他睡眠如果真的很差,你为什么还会待在他房间里,难道是你陪着他睡,他能睡得更好?” 阳阳顿时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才没有陪睡呢!” 傅煦:“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阳阳都快被他的强盗逻辑绕晕了,他不让傅煦进去这不是很正常吗! 傅煦问他:“小冶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要你帮他瞒着。你心里知道他做的不对,却又必须听他的话,所以你现在很纠结,不知道到底是该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 傅煦盯了阳阳有一会,那目光仿佛能蛊惑人心。加上那轻柔的语调,让阳阳简直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阳阳知道,傅煦说的都是对的。 傅煦又哄他:“你让我进去,小冶那里,我会替你说话。你知道的,他有些时候很听我的话。” 谢时冶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很听傅煦的话,也在乎傅煦的看法,阳阳是里谢时冶最近的人,看得出来谢时冶其实很重视傅煦这个学长。 他终于还是松动了,移开了步子,满脸挣扎地对傅煦说:“傅哥,我们谢哥他……他只是为了演好,但是……” 傅煦拿过阳阳手里的房卡,开门进房,床上并没有谢时冶,床边却又一个巨大的箱子。 傅煦怔了怔,继而面色一白,转为铁青,他转头看向阳阳,阳阳无奈地望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箱子是上了锁的,阳阳知道密码,通常谢时冶只会在里面被关上两个小时,那箱子并不是多大的箱子,一个成年男人得手脚蜷缩着才能装的进去。 谢时冶进箱子前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衣,盖子被打开,刺目的光线落了进来,照亮了他身上湿透的衬衫。 他头发更是湿的被水洗过般,嘴唇没有一丁点血色。 谢时冶眼睛是闭紧的,刚开箱那会,他会不适应光线。 他感觉到有人捉住了他的手臂,力道重极了。 不是阳阳,阳阳从来都是很轻柔地将他从箱子里扶出来,不会这样弄他。 但很快,那捉住他手臂的手,搂住了他的腰,托住他的膝盖,将他从箱子里抱了出来。 谢时冶下意识抱紧了那个人的身体,眼睛还是有点难以睁开,睫毛被汗水打湿了,眼角刺刺的疼。 他有点无助地喊了声:“阳阳,是你吗?” 然后他听见了并非阳阳,却是他无比熟悉的一道声音。 是傅煦。 他从未听过傅煦的声音这样冷过,饱含怒意,几乎是贴着他耳边响起。 “谢时冶,你真是疯了!” 第44章 谢时冶都傻了,他只能无措地被傅煦抱着放回了床上。 与将他从箱子里捉出来的力道相反,将他放在床上的动作很温柔。 谢时冶从未见过傅煦发火的模样,哪怕当年因为舞台剧被男主演强吻,傅煦也没有发火,顶多算得上有些为难,旁人都要比他愤怒。 而如今的傅煦是真真切切地在愤怒,神情冷酷似冰,气势却如即将爆发的熔岩,让人望之胆怯。 傅煦叫阳阳去洗来一张帕子,给谢时冶擦擦汗,自己用酒店提供的糖包冲了一杯糖水。 谢时冶流了这么多汗,肯定有轻微脱水。 想到这里,傅煦搅拌杯口的力量便加重起来,汤匙撞在杯口,清脆的响。 谢时冶不怎么动得了,他腿上有血液不通的地方,现在缓过来后,出现了令人不适的刺麻感。 他喉咙干得要命,只能无声用眼神谴责阳阳。 阳阳避开他的视线,给他擦脸,力气大了些,将谢时冶的下巴还有脖子那块都搓红了。 傅煦握着水杯走过来,看到他脸上的红痕,冷声对阳阳说:“做事不分轻重就算了,连擦汗都不会吗?” 谢时冶和阳阳都知道,傅煦嘴里的那句不知轻重到底在说谁。 阳阳可怜死了,委屈着将毛巾递给了傅煦,往后腿了一步。 谢时冶有心护自己助理一把,勉强开口:“不关阳阳的事,其实……” 傅煦将同样冷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谢时冶瞬间消音,不敢说话。 傅煦好像并不愿同他说话,面无表情地给谢时冶擦拭脸上的汗,脖子,再到胳膊。最后盯着他汗湿的衬衫,眉头紧锁。 这次阳阳倒有了眼力见,捧来了一套衣服,给谢时冶换。 谢时冶只是腿麻了,手上还是有力量的,他将衣服接过来放在腿上,又费力地解开身上衬衣纽扣, 但是他低估了在箱子里耗费的体力,光是把手抬起来,手腕就不争气地直抖,连指头都不听话,半天才解开第一个,继而费力地去解下一个。 大概是他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过去,傅煦拍开了他的手,力道没有多重,倒像长者对不听话的小孩一样,带着微微警示的意味。 傅煦解开扣子的动作比他快多了,没多久就全部解开,露出了他被汗湿透的胸口和腹肌。 这里要是有镜头,大概不会放过拍下这养眼的画面,可惜这里只有一个病歪歪的谢时冶,冷冰冰的傅煦,还有傻乎乎的阳阳。 此时此景实在不适合想歪,哪怕是暗恋了九年,将近十年的人正在亲手给谢时冶脱衣服,谢时冶没法想多。 他现在更愿意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傅煦消气。 不用傅煦责备他,他也知道自己选了一个蠢办法,这种沉浸式的演技有多伤身体,甚至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他都知道。 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最终证明,效果很好。钟昌明拍得很满意,镜头里的他也呈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状态。 怪不得这么多人愿意入戏,浮于表面的演技和全身心去饰演比起来,几乎是一天一地。 现在的害怕和后悔,更多的是怕傅煦生气,后悔让傅煦发现,也许以后傅煦都不会理他了。 这个念头只是稍微在心里划过,就在柔软的心脏上留下重重的痕迹,不算多疼,却难受得厉害。 大概是跟傅煦没交集,他只能单方面的注视傅煦这件事,对谢时冶来说已经习惯了。 本来以为是习惯的……在他脱下衣服后,身上的汗感受到冷空气,重新觉得冷了起来。傅煦将衣服抖开,让他手臂穿进袖子,再给他收拢衣领,系上扣子。 这份能切身感受到的温柔,怎么可能还会习惯过去那样的日子。 谢时冶有些悲哀地想,不知道等这部戏结束,他这场暗恋的单人戏,又该怎么结束。 傅煦将糖水递给谢时冶,眼见谢时冶想一饮而尽,终于出声:“慢点喝。” 谢时冶放慢了速度,一口口小饮,直到糖水见底,嘴里都是丝甜的味道。 傅煦接过杯子,放在桌上,在这静谧的室内空间,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谢时冶求助地看向阳阳,阳阳比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 傅煦说:“阳阳,你先回去。”他的语气平淡,却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阳阳虽然很想有骨气地留下,但傅煦一看就是有话要同谢时冶说。本来他就不是很赞同谢时冶这种入戏方法,他劝不动,傅煦出马比他更有用。 所以阳阳不管谢时冶的神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反正谢时冶事后要发火,他还有傅煦这个挡箭牌。 阳阳走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谢时冶几乎要被傅煦身上不加掩饰的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开口,是示弱的语气:“哥,我错了。” 傅煦身子后靠,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十指交扣,沉在腹部,他无动于衷,近乎冷淡道:“错了什么?” 谢时冶不敢与他对视,只盯着被子,上面有有一块小小的,潮润的湿痕,不知道是他的汗水,还是傅煦拿在手上的帕子滴的水。 他就像在做反省检讨一般,说自己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演戏,说自己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 傅煦问他:“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谢时冶睫毛抖了抖,手指偷偷捏紧了被子:“我知道。” 傅煦说了两个人名,这两位都是业界著名前辈,都是年纪轻轻就死了,自杀,抑郁症这些字眼充斥满了他们死后的报道。 谢时冶知道傅煦提他们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只能更加放低了姿态,轻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傅煦:“谢时冶,看着我。” 谢时冶这时候还在想,最近他被傅煦连名带姓地韩国喊过不少次,能惹傅煦生气,好像也是种本事。 他抬眼,对上了傅煦的眼睛。 那是一双永远在他看到的时候,都会让他心动的眼睛。 如此深邃,很是好看,这样的一双眼睛里,此时此刻只专注地看着他,漆黑眼瞳里,倒映的也是他的影子。 傅煦说:“答应我,以后别这样演戏。” 谢时冶说好,倒也是真心的,他好像学不会该怎么拒绝傅煦。因为傅煦从未对他提出过要求,今天是第一次,如何能拒绝。 傅煦却好像不是很信他,又盯了他一会,到底说不出更重的话来。 谢时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憔悴,眼眶泛着病态的红,嘴唇苍白,就像一位饱受苦难的逃生者,浑身上下透露着脆弱。 面对这样的谢时冶,傅煦实在不忍心。 他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谢时冶被傅煦问住了,半天才道:“你也……很忙。” 傅煦不敢苟同:“不至于连教你的时间都没有。” 他想了想,神情转而严厉起来:“这种方法到底是谁教你的?” 他将怒意发泄在教坏谢时冶的不知名人物身上,如果这个混账这时在他面前,他肯定会动手。 没有这样误人子弟,害人性命的! 谢时冶不肯说,只道自己是突发奇想,加上刚开始只是试一试,没想到效果挺好,所以才铤而走险。 傅煦问不出来,只能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再也不要这样试一试了。” 谢时冶乖乖点头,傅煦仔细看了眼他的面容,只觉得谢时冶下巴都尖了不少,一个人短时间内不可能瘦得这么快,他早该发现。 傅煦说:“明天跟老师请个假,去看看医生。” 谢时冶之前还说什么都答应,但扯到拍摄进程,他又不愿意了:“马上就要结束了,要是我去看了医生,就没有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接不上戏,一切努力都全废了。这戏不止是我的,是大家的,是钟导的,不能够这样。” 傅煦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他,却也并不赞同。 谢时冶倔强起来,打算不管傅煦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这个事。 傅煦与他对峙了一会,只好道:“那这戏份一结束,就去看医生。” 谢时冶知道傅煦这是答应了,终于放松下眉眼,露出一个笑来:“谢谢哥。” 说完他又想到个事:“别把我的事告诉钟老师和蒋制片……他们知道以后,高良,就是我经纪人肯定会知道,会很麻烦。” 傅煦道:“你也会怕你经纪人,看不出来。” 谢时冶认真道:“也不是怕他,就是嫌他啰嗦,要是他执意跟着我拍完这部电影,我会被他烦死。” 傅煦:“烦你?” 谢时冶嗯了一声:“肯定会抓着这个事叨叨我,说半天……” 傅煦听了半天才回道:“不好意思,刚刚冲你发火了。” 谢时冶愣了,这才发应过来,傅煦觉得他嫌经纪人烦,也会嫌他刚才的作为烦。 但是谢时冶怎么可能会烦傅煦呢,他可能会烦所有人,都不可能烦傅煦。 最多会因为傅煦而自寻苦恼,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 谢时冶慌了,傅煦这时候站起身来,准备要走:“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的话打我电话。” 谢时冶嘴巴张了张,第一次恨自己这见了傅煦就管不住的舌头。 傅煦转身了,却停住脚步,他回头,因为谢时冶抓住了他的袖子,留住了他。 谢时冶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伸出去将人抓住了,依然仰着头,急切的神情甚至都没收回去,见到傅煦站住了,忙道:“不是的,你不一样。” 他憋了许久,终于吐出一句:“你是我哥啊。” 第45章 白长安在山洞里被足足困了二十日,洞里人从一开始团结合作,到时间渐渐流逝,变成了为了不多的食物和水源互相厮杀。 人性在此刻变得残忍至极,随行人中有个白长安很照看的年轻男孩,眉眼与年幼的白起风有几分相似。 男孩叫月生,因为年纪小,看起来很弱,自然成为被他人先下手对象,这时候便是弱者淘汰,强者生存。 再被关上一段时日,食人肉,饮人血的事情也发生了。 白长安为了保护月生,被迫卷入了混战中,他身负武功,显出几招后,到底是震慑住了旁人。 只可惜被困得久了,人也会疯狂,所有细小的恶念都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所有人都敬畏的对象,最后就成了所有人想要除掉的首选。 就在白长安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的师弟终于来了。 白起风力排众议,带队足足挖了三个礼拜,才挖到了那个山洞。 他不信他的师兄就这样死了,除非尸体让他清眼看见。 山洞被打开的那日,阳光正好,照亮了洞里如炼狱般的场景。 他温柔的,善良的,固执着守心中之道的师兄浑身浴血,手臂里搂着一个年轻人,畏光至极地往后缩着。 不像人,倒似兽,只知道护着怀里的孩子,甚至认不出面前的人是他从小带大的师弟。 白起风震惊至极,山洞里的恶臭与死状可怖尸体让不少士兵都吐了起来,白起风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一步步地靠近他的师兄。 哪怕他师兄血红着眼不断后退,他也坚持着一声又一声,喊着师兄的名字。 直到将那坠入地狱的人,引回人间。 白长安眼眸中终于浮现些许神志,眼泪冲淡了他眼里的猩红,他声音沙哑地对师弟说:“起风……我杀了人,很多人。” 白起风解开了自己的军装,伸手披在了白长安身上,将自己的师兄抱了起来:“没事了,师兄不怕。” 在师弟的哄劝下,白长安终于松开了怀里的少年,重新偎进了师弟的怀里,闭上眼睛,昏迷不醒。 白起风的副官捂着鼻子走了过来:“少校,还有几个活着。” 白起风将师兄抱了起来,冷漠地扫了那些人一眼,不用多说,光是看这场面,他就知道这山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师兄浑身上下没块好肉,甚至脖子上有被人用牙撕扯下一块肉的伤口。 白起风冷漠地说:“都处理干净了。” 副官错愕道:“可是兄弟们拼命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救出几个好上报吗?” 白起风盯着他的副官,一字一句道:“这场营救当然有一名生还者。” 潜台词是只有他怀里那个能活着。 副官看了眼地上人事不知的少年,用鞋尖点了点:“那这个呢?” 白起风垂眸看了那少年许久,他师兄伤得这么重,这孩子却没多少伤口,怕是师兄拼了命护着的。 他轻轻啧了声,不悦道:“也救出去,” 扮演月生的人还是谢时冶的老熟人,叫刘艺年,是跟谢时冶一起拍摄《吾王》的小童星,演的是谢时冶所饰演皇帝的幼年期,现在小童星长大了,转眼也上了大学。 这次接这部戏,谢时冶不知道刘艺年也会有出演。当年这个小孩老乖了,大概是因为童星出身,心思敏感细腻,像个小大人,讨人喜欢,演技也特别灵。 刘艺年上初中的时候,就暂时退圈,好好念书,最后考上了谢时冶的母校,现在也是谢时冶的学弟了。 见到刘艺年,谢时冶特别惊喜,将人看了一圈,赞叹不已:“长高了,变帅了,现在在哪念书?” 刘艺年红着脸一一作答,满口的前辈。 谢时冶同他打趣道:“怎么现在这么叫我,你当年不是喜欢叫我谢哥哥吗。” 他还是把刘艺年当小孩看。 刘艺年掀起眼睫瞧了谢时冶一眼,低下头小声地说:“那时候我还小。” 谢时冶感慨道:“现在我们都是一个大学出身了,是哪个老师在带你?” 正好带刘艺年的老师是谢时冶的恩师,这下倒有说不完的话了。 傅煦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时冶跟一个看起来年轻人坐在一起说话,心情明显要比昨晚好多了,不由松了口气。 他走到钟昌明身边,钟昌明转头看见他,愣了下:“你怎么过来了?” 傅煦没有隐瞒:“过来看谢时冶。” 钟昌明更摸不着头脑了:“谢时冶有什么好看的?” 傅煦拉来一把椅子,坐下,望着监视器思考着措辞。 监视器里的画面正好落在谢时冶和刘艺年身上,他发觉刘艺年侧着脸,眼神一直很专注,视线的落点也没有变过,始终在谢时冶脸上。 钟昌明又问了一句:“谢时冶怎么了?” 傅煦回神:“他状态不是很好,老师,这戏还要拍几天?” 钟昌明翻了翻分镜表:“如果顺利的话,明天能结束吧。” 傅煦说:“他拍完这场戏,能不能请一天假?” 钟昌明皱眉:“怎么了?” 傅煦:“我想把齐医生介绍给他。” 齐医生是圈里有名的心理医生,不少艺人都偷偷去找他看,口碑很好。 钟昌明一惊:“都这么严重了?” 傅煦没有说更多的,钟昌明也问不出来,只好准了,又说:“一天够吗?” 傅煦倒是想多几天假,但不用想,谢时冶肯定不同意。 他这个学弟,真的把这部转型的电影看得很重。其实没必要,太本末倒置,只有人好好的,才能拍更多好电影。 钟昌明还想多说几句,就见傅煦起身直接往谢时冶那里去了,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 没多久,傅煦的身影就一同进入了监视器,站在了谢时冶和刘艺年身边,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谢时冶没想到傅煦今天会过来,很惊喜又很局促,不用傅煦说,他也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才过来的。 谢时冶站起来,对着傅煦笑得很乖,傅煦问他:“今天感觉这么样?” 谢时冶老实道:“还不错,昨晚睡得很好。” 毕竟睡前被傅煦喂了两颗像qq糖一样的褪黑素,那味道甜得都不像药了,谢时冶还是第一次吃,觉得挺好吃的,心想该问傅煦要一个牌子,让阳阳也去买瓶。 傅煦也笑了,放心地点点头,转而看向刘艺年:“你是?” 刘艺年赶紧起身,他现在所在上的大学学生就没有不认识傅煦的,谁不知道这位风云学长,傅煦和谢时冶的照片至今都被挂在校长室外,还有各个系的课堂走廊里。 刘艺年鞠躬弯腰,恭恭敬敬道:“傅老师好,我是刘艺年,今天18岁,刚上大一。” 谢时冶见他紧张得要命,便拍了拍刘艺年的肩膀:“放松,哥人很好相处的,而且要真算起来,傅哥是我俩的学长呢。” 傅煦望了刘艺年一眼:“也是我们学校的?” 谢时冶发现刘艺年的站位有点尴尬,同他们隔得有些远,便抬手搂了下刘艺年的肩膀,将人拉得近了些,还歪了下脑袋:“他很小就出道了,之前还演过我的小时候,我跟他长得有些像吧。” 傅煦认真地看了看谢时冶的脸,又瞧刘艺年的,微微颔首:“是有点像。” 谢时冶松开了放在刘艺年身上的手,傅煦敏锐地捕捉到刘艺年耳垂红透了。 他心下又对谢时冶的桃花旺盛有了个新见识。 还真的是……不分男女,人见人爱啊。 谢时冶拍着手道:“哥,你知道吗,刘艺年演的是跟你角色长得像的月生。” 傅煦温和道:“是吗,他跟我也长得像吗?” 谢时冶这才打量起两个人,确实真的有几分相似。 傅煦这时道:“看来我跟你长得也像。” 谢时冶反应过来,他本来就跟傅煦因为有点相似而撞类型,这相似也几乎是公认的,所以大家才会觉得他们抢资源,关系不好。 傅煦道:“但是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谢时冶不自在地捏了下自己的耳垂:“哪有。” 刘艺年神情有点僵硬,也没有插入他们的话题,手里握着剧本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 谢时冶意识到了场面好像有点冷,只觉得可能是刘艺年怕生。 当年明明是个挺外向的孩子,现在怎么性格变得如此腼腆,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傅煦对刘艺年说:“既然是后辈,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们。” 谢时冶跟着点头:“嗯,遇到生活上的可以找我,演技上的还是找傅哥吧。” 傅煦不赞同地望了谢时冶一眼:“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演得也很好。” 谢时冶笑道:“我知道了。” 傅煦有些无奈道:“你要真知道了才行。” 刘艺年突然插了句嘴:“傅老师……”他停顿了下,还是道:“谢哥哥,我得去找我经纪人了。” 谢时冶点头道:“行,你去吧。” 刘艺年又看了傅煦一眼,这才走了。谢时冶捕捉到了刘艺年的眼神,也跟着看傅煦。 傅煦对上他的视线:“你看我做什么?” 谢时冶:“我怎么觉得他怎么好像一直在看你眼色?” 傅煦面不改色道:“有吗,可能我看起来很凶?” 谢时冶觉得傅煦简直胡说八道,傅煦怎么可能凶,到底还是刘艺年的问题,这孩子长大成人后,怎么变得这么怕生了。 第46章 刘艺年的戏份不少,断断续续贯穿到结尾。但戏份不紧凑,中途他还是会离开剧组,走自己的行程。 平日在剧组里,刘艺年是个安静的孩子。懂事,讨人喜欢。 谢时冶将他当作弟弟看,戏里月生也是白长安的弟弟,白长安将自己对白起风的感情,移情到了月生身上,就像重新得到了一个师弟。 而戏里的白起风对月生态度糟糕,甚至在一次冲突中,将月生拽到了院子中的水缸里,把少年的脑袋按了进去,再拎出,重复这个行为,差点杀了月生。 拍这场戏的时候,刘艺年很紧张,脸色发白地在片场里走来走去,吃饭的时候,更是只吃了几口,就将碗推开,打开放在腿上的剧本重新看。 几个主演吃饭在一张桌子上,谢时冶定了星级酒店的外卖,每天中午都会送饭过来,平日里要是文瑶和傅煦他们在一个组里,就会一起吃。 最近跟刘艺年的戏份多,自然也就一起吃。 傅煦将军装外套脱了,只穿着衬衫,天气热,就将袖口挽起来,露出晒得有些深的肤色。 谢时冶对傅煦眨了眨眼睛,示意对方安慰一下刘艺年弟弟。 接收到谢时冶的暗示,傅煦夹菜的动作停了,只好放下筷子,想了一会问刘艺年:“是不是天气热,吃不下?” 刘艺年额头上出了不少汗,听到傅煦的话,直起腰,认真回道:“傅老师……我有点紧张。” 傅煦同他开玩笑:“放心,我下手肯定会注意分寸。” “不用怕。”傅煦抽了一张纸,递给刘艺年,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示意他擦一擦脑门上的汗。 刘艺年拘谨地接过傅煦递的纸巾,擦过以后将纸巾攥在了手里,眼睛还是盯着剧本。 没一会,刘艺年的经纪人过来,将他叫走了。 谢时冶喊住了刘艺年:“不想吃饭的话,给你点杯奶茶怎么样?” 刘艺年回头爽朗地笑了笑,画面清新得不行,像个大学生校草般说好。 谢时冶拿出手机,问傅煦:“你也要喝吗?” 傅煦摇摇头:“我只喝咖啡。” 谢时冶将手机递过去:“奶茶也好喝的,试试看?” 傅煦犹豫了会,还是将谢时冶的手机接了过去,点了杯果茶。 等刘艺年和傅煦的戏份开拍,奶茶才送到,里面加了许多冰,饮起来很痛快,只可惜果茶和奶茶的主人都没空去喝。 傅煦将刘艺年的脑袋按进了水缸里,镜头里的他神情残忍又畅快,甚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冷酷,好似就算手里的人真死了,也不过像碾死一只虫子般,无足轻重。 谢时冶坐在导演身旁看监视器,被傅煦的近景镜头给惊得鸡皮疙瘩全起。 刘艺年在他手里挣扎着,扣在缸边的手用力大发白,等被拎出水面时,满脸都是水,大口喘气。 让人心里紧绷着,害怕假戏真做,傅煦真把刘艺年给弄死了。 钟昌明比他有经验,更知道拍戏的度在哪里。等他喊卡,傅煦就停了动作,起身接过了身旁人给他递的毛巾,没有自己先用,而是递给了刘艺年。 刘艺年狼狈地靠在缸边,是傅煦先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起身了才发现,刘艺年的衣服上蹭到了缸边的青苔,绿了一片,把白衣服都弄脏了。 钟昌明说保留那片污渍,一会可以拍进去,服装师便没有动。 谢时冶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心里有点酸,就像被柠檬汁猝不及防地点了一下,难受说不上,就是有点懵,那点情绪挤在心里,只能自我消化。 这场戏是很快就过了,傅煦残忍的真实,刘艺年挣扎得更真实了,就像被豹子咬住脖子的羚羊一般,弱小可怜又无助。 刚拍完,刘艺年的经纪人就赶紧上前,用大浴巾裹着孩子走了,大概是带去换衣服。 听说经纪人是刘艺年的亲舅舅,把孩子看得很紧,走之前还偷偷瞪了傅煦一眼。 傅煦走过来,衬衣上也沾了青苔,梳好的头发被刘艺年挣扎时候弄出来的水打湿了,卷曲地落在额前,有种落拓的俊美。 谢时冶注意到经纪人的眼神,觉得经纪人实在不专业,私人情绪太明显,对刘艺年的工作上明显没有帮助。 护短的谢明星猛吸了口奶茶,将珍珠咬得很用力。 傅煦来到了监视器旁边看回放,监视器旁现在只有一张椅子,被谢时冶坐了。 谢时冶要起身让位,肩膀就被傅煦按住了,他仰头,傅煦低头,恰好一滴水珠从傅煦睫毛上落到了谢时冶下唇,谢时冶下意识舔唇,将那颗水珠卷进了嘴里。 傅煦就像没看见一样:“不用,你坐着。” 谢时冶就没有再起身,傅煦的手从他肩膀上撤下去,转而用胳膊肘搭在椅背上,以此支撑,靠着看完了整场回放。 傅煦的胳膊与谢时冶的肩背微微挨着,是一个贴合的距离。 钟昌明回头跟傅煦讨论,看见他们俩的姿势,忙叫助理再搬一把椅子过来。 助理来得很快,傅煦的手臂传来的热度就从谢时冶肩背离开。肩膀被挨久了,就温出了一块令人眷恋的热度来。 大概喜欢就是这个样子,明明是盛夏炎热,却依然对那个人的体温恋恋不舍。 这时候刘艺年回来了,换回了自己的短袖,因为今天已经没有他的戏份了。 谢时冶跟他说桌上有奶茶,加了布丁和奶霜那杯是他的。 刘艺年拿起那杯奶茶:“感觉都快被烤温了。” 谢时冶说:“给你重新点?” 刘艺年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开玩笑的。” 他看到桌上还有杯饮料,便提着过来,递给了傅煦。 谢时冶见他动作,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这杯是傅老师的果茶?” 刘艺年茫然地看着他说:“这杯难道不是傅老师的吗?” 傅煦接过刘艺年手里的果茶:“是我的。” 刘艺年过去站在了钟昌明的旁边,跟傅煦挨着,两个人一起听着钟昌明讲刚才那场戏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 谢时冶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刘艺年是怎么知道傅煦不喝奶茶的,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两个人是私下联系过吗? 本来只是怀疑,再看两个人靠在一起,贴的很近,刘艺年年纪小,性格贴心,模样帅气,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意识到刘艺年很好,跟傅煦很配的那刻,谢时冶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起来,令他呼吸不畅。 谢时冶起身,喊了下刘艺年,他将自己的椅子推给了对方:“你坐这个吧,站着也不方便。” 刘艺年没有接:“你坐吧,我没关系的。” 谢时冶坚持道:“你坐,我回车上。” 刘艺年只好接过来,跟他说谢谢。 谢时冶转身离开,回保姆车上休息。他是疯了才空调车不待,在闷热的室外找不痛快。 他浑身是汗回到开着空调的保姆车上,一口气喝了整支冰水,才勉强压住了心头那股烦躁的情绪。 谢时冶将戏服脱了,把裤子也给脱了,用毛巾擦拭掉身上的汗,也没把衣服穿上,只用一条他平日在车上睡觉会用的深红绒毯盖着腰腹,拿出手机玩。 因为没人会无缘无故地靠近他的保姆车,更不可能门也不敲地开门。 谢时冶光着很放心,加上他现在心里很不痛快,半点不想再套上那件闷热的戏服。 他塞着耳机,玩射击游戏,他火气十足,枪枪爆头,简直超神,一人分数带了整队,引的队友频道的人都在刷666,说他牛逼。 枪声太密集了,谢时冶玩得也很专注,根本没听见有人在敲他的车门。 一声又一声,正好谢时冶被人偷袭击中了一枪,他踢了下前方的皮椅,脚还搭在上面,专心致志在手机屏幕上,忙着逃离,给自己用绷带回血。 保姆车的门被人拉开了,车外的人也被车里的景致吓了一跳。 只见谢时冶一条腿支在黑色的皮椅上,身上只又一条毯子半遮半掩,瞧着就像什么也没穿,头发凌乱,手里捧着手机,眼睛因为惊吓而瞪圆,看着车外的人。 横陈在黑皮椅上的白皙身体,被深红所缠绕,这画面构成相当旖旎的艳色,足够冲击,令人遐想。 傅煦扶着车门,不到一秒就将车门关上了。 关得很重,车身都被那力道带得晃动了一下。 谢时冶僵硬地收起腿,听到车外传来了阳阳的声音:“谢哥不在里面吗?” “哎呀,傅老师,你推我做什么,我要把衣服拿到车上去。” “现在不要进去。”傅煦说。 阳阳莫名道:“为什么?” 傅煦:“总之不许进去。” 阳阳无语的声音传来:“行吧我不进去,傅老师你先松开我,你力气也太大了吧,我肩膀都疼死了。” 谢时冶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将车门拉开,鼻尖上全是汗,他被车外的热浪熏红了脸颊,看着车外的两个人:“怎么了?” 傅煦背对着他,身子还是僵的,阳阳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看他扣子都没系好,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了然道:“谢哥,都叫你不要随便在车里脱光了。” 谢时冶尴尬道:“说什么呢,我没脱光,别搞得我跟个变态一样。” 傅煦没有回身,他问阳阳:“小冶经常在车里这样?” 阳阳大咧咧道:“是啊,谢哥怕热嘛。” 说完他抱着衣服绕过了傅煦,把衣服堆到了车上的座椅上:“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傅老师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47章 阳阳落落大方,又嘀嘀咕咕地把东西放好,这时他来了个电话,握着手机走到另外一边接电话。 傅煦终于回身,面上已经看不出多少惊慌,很冷静,平淡,目光能够直视谢时冶,但很快地就往下一垂,落到了谢时冶的脚上。 谢时冶脚还光着,鞋子不知道被他踢去哪里,车内的灯光比较暗,一时半会很难找。 因为热的缘故,趾头到脚踝都泛着红意。 被傅煦这么一看,他的脚趾头不自在地蜷缩了几下,往后退了几步,坐回皮椅上,盘起腿,把脚藏进了白色的戏服里。 长卦的盘扣很难系,谢时冶只将腰腹处的扣了几颗,胸口的地方没管。一方衣襟垂下来,搭在前面,露出锁骨和修长的颈项。 车门大开,傅煦站在车外没动,谢时冶忍不住探出头:“哥,你不是有事才来找我吗,上来啊。” 他靠回椅背,车里的冷空气不断地往外散,炎热又涌进来,于是他又催促了几声。 总算车外传来脚步声,砂石细细地响,戴着手套的手扶住车门,车身一晃,傅煦上来了。 谢时冶伸手将车门关上,保姆车很大,但是对于两位同样高大的男子来说,足够形成一个很私密的环境。 谢时冶盯着他的手套,自己都替他热:“怎么还戴着手套啊,摘下来吧。” 傅煦刚刚拍把刘艺年按进水里的戏,只摘了右手的手套。左手还有,如今他军装外套记得脱,手套倒忘了。 要不是刚刚扶着车门的那下,谢时冶也不会发现。 傅煦被他提醒,将手套摘了下来,随意地塞进了军绿色的裤子里,塞得很浅,露出一小截白在外头。 保姆车里有小冰箱,离谢时冶很近,探个身子就能摸到的距离。他想起身,结果因为盘腿姿势的缘故,衣服被压在腿下,衣服扯住,起身失败,还晃了下,狼狈地倒回了椅子上,谢时冶自觉出糗,脸都红了。 傅煦却看明白他起身要做什么,弯腰走过去,打开冰箱门,蹲在那里问他:“要拿什么?” 谢时冶:“我本来是想给你拿点喝的,现在你自己拿吧。” 傅煦拿了瓶橙汁出来,反倒问他:“你要喝什么?” 谢时冶:“可乐。” 傅煦把饮料递给他的时候,指尖很凉,滑过他的手背,有种轻微的痒。 谢时冶打开可乐,掩饰搬灌了一大口,却看见对面的傅煦将果汁放到一边,弯腰捡起什么东西,摆到他椅子下方。 他往下一看,是他的鞋,被摆整齐了,放在视野可见的范围。 谢时冶却觉得越来越羞耻了,连耳朵都红了。 他辩解般道:“这鞋实在太热了,不想穿。” 傅煦抬眼:“衣服也太热了,所以不想穿?”他尾音上扬,是个反问的语调,又充满着不赞同的意味。 谢时冶屈膝,胳膊搭在膝盖上,将半张脸藏进了臂弯里,只露出一双不好意思的眼:“你不要听阳阳瞎说。” 傅煦轻声道:“不是听他瞎说,是亲眼所见。” “更何况,你的助理对这个场面,还挺习以为常。”说着傅煦将果汁拿起,要打开。 谢时冶刚想跟他说,不是拧开的,是有拉环的,却都来不及阻止,因为傅煦只用一下,就将果汁的铁皮瓶盖硬生生打开了。 就跟嘲讽果汁包装设计者一样,在绝对的力气面前,所有设计都不堪一击。 谢时冶无言地看着傅煦将果汁饮进嘴里,半天才道:“阳阳是我的私人助理,见过我几次不穿衣服,也很正常。” 傅煦将盖子扣回玻璃瓶上,却发现盖不上去,皱眉弄了两下,没有执着,放到了一边专门放饮料的凹槽上:“我不觉得这很正常。” 他语气并不强硬,甚至带着一种劝导意味:“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是文瑶呢?” 谢时冶哑口无言,傅煦又说:“万一有其他人刚好带着记者过来想要拜访你呢?” 那后果可就严重了,说不定会被乱报道一通。 谢时冶:“哪有这么夸张,有记者要来,高良和阳阳都会提前通知我的。” 傅煦俯身,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十指交扣,撑着下巴:“所以我说的万一,人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不是吗?” 谢时冶苦恼地将脸从臂弯里释放出来,叹了口气,他揉了揉脸颊:“那我该庆幸今天是哥你开的车门。” 傅煦扬眉:“被我看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谢时冶动作一顿:“这有什么,化妆间里面我们经常穿穿脱脱,哥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傅煦似有些为难地揉了揉额心,在思考该怎么跟他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反而长长地吐了口气:“以后多注意吧,不要随便在室外脱衣服。”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在剧组的酒店里,也尽量不要裸睡。” 这下,谢时冶整张脸都红透了,尴尬翻倍地涌上心头,他忙道:“我知道了。” 快饶了他吧,再说他就得硬了。 傅煦见他听话,总算提起他到底为什么来的。他说给他跟钟导请了一天的假,明天带他去看一个心理医生。 听到心理医生,谢时冶有些抗拒地咬住嘴唇,神色也不明朗。 傅煦放柔了语调:“小冶,这没什么的,现在很多人都有这种需求。” 谢时冶求助般看着他:“哥你也看过吗?” 傅煦道:“当然。” 有了同伴,不安就减轻了许多,他又问:“那你会陪我去吗?” 傅煦没有立刻回答,谢时冶便丧气地垂下眼眸:“没空就算了,你把联络方式发给阳阳吧,我可以自己去。” 话是这么说,谢时冶却全身都散发着他不可以的气息,傅煦好笑道:“又不是牙医,是心理医生,你不用这么害怕的。” 谢时冶说:“我倒情愿是牙医了。” 傅煦一会还有戏份,不能留得太久,跟谢时冶说完话,就要走了。 正好阳阳回来了,拉开车门,等傅煦下车,他好上去。 起身离开之前,傅煦扫了眼谢时冶的锁骨处:“记得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谢时冶说知道了,傅煦一走,阳阳就神情诡异地看着谢时冶。谢时冶被他看得不大自在:“你看什么呢?” 阳阳:“你不觉得傅哥说的话很奇怪吗?” 谢时冶:“他说什么奇怪的话了?” 阳阳沉下脸,作出一个自以为很英俊的表情:“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谢时冶脸上一烫:“别学了,你学得一点都不像!” 说完谢时冶还瞪了阳阳一眼:“还不是都怪你,谁让你在哥面前说我经常这样的,搞得他都以为我是个暴露癖了!” 阳阳耸肩:“其实谢哥,你确实有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时冶扔过来的衣服糊了一脸。 阳阳把衣服扒拉下来,却发现椅子上有一只手套。 他刚捏起来,手套就被谢时冶抢了过去,揣进了兜里,谢时冶说:“是傅煦的,一会拍戏的时候我给他送过去。” 怎么可能送过去,手套落进他兜里,就是他的了。 阳阳也没在意,转头看见那瓶被粗暴拧开的果汁,咂舌道:“这肯定是傅影帝给开的吧。” 谢时冶:“你怎么知道?” 阳阳:“他力气真的不一般,刚刚我要上车不是被他拦了一下吗,我都快怀疑我肩膀要被捏碎了。” 谢时冶:“哪有这么夸张。” 阳阳说真有这么夸张,说完阳阳还把领口使劲往下拉,短袖宽松,被他拉开领口,露出大半个肩头。 果然如阳阳所说,他的肩膀上留了几个红红的指印。 谢时冶瞧着也觉得吃惊,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之前傅煦将他从水里抱起来,扛在肩上的时候,也扛得很轻松。 大概是傅煦平日里看起来太温柔了,让人总是忘记他的力气有多大。 这时门又被拉开了,傅煦站在车外:“我的手套在……” 他停下了声音,从露着肩膀的阳阳看到了谢时冶身上:“你们这是……?”。 阳阳松开了衣服,领口弹回了脖子的地方,回归正常,他大方道:“我在给谢哥验工伤呢。” 傅煦疑惑道:“工伤?” 谢时冶将光着的脚伸出来,踢了阳阳一下:“别胡说八道。” 阳阳委屈地揉了揉肩膀:“真的很疼嘛……” 谢时冶看向傅煦:“你怎么回来了?” 傅煦举起左手,指尖动了动:“我的手套是不是掉车上了。” 谢时冶很不情愿地把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来,递了过去:“本来想说一会拿去片场给你。” 傅煦垂眸接过,转头问阳阳:“你受伤了吗?” 阳阳说:“没呢,我在跟谢哥开玩笑。” 傅煦饶有兴趣道:“什么玩笑需要这样?” 见傅煦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谢时冶只好解释道:“他非说你把他抓疼了,还让我看他被你刚刚捏过的地方。” 傅煦这才歉意道:“抱歉,一会我让陈风给你送药油过来。” 见傅煦这么说,阳阳哪好意思,忙摆手说不用。 傅煦说要的,说完将手套重新戴上,又看向谢时冶,温和道:“把鞋子穿好出来吧,马上就到你的戏份了。” 第48章 山洞戏结束的当天,傅煦也有戏份,谢时冶浑身浴血地投入了傅煦的怀里,脸上的鲜血都蹭在了傅煦的下巴,将那张本就冷硬凉薄的脸,沾上了血腥气。 钟昌明盯着镜头里的傅煦的神态变化,从那扫过洞里尸体时所展现出来属于白起风的冷血眼神,足以让观众觉得从心理泛起不适。 但垂眸望向怀里人那刻,神情就像高山上最难融化的那捧雪,遇见初升太阳,化成春水,软得一沓糊涂。 钟昌明喊了卡,手指搓着下巴,倒也没说不用这条,就是让他们多拍几遍,换一种方式饰演。 还专门将傅煦喊了过来,叫他将目光收敛一点,白起风是很在乎他的师兄没错,但这种眼神有点过头了。 傅煦听着不时点头,等重新再拍时,果然如钟昌明所说,收敛了许多,但钟昌明又觉得不对味了,总觉得傅煦饰演的白起风失去了那股疯劲。 白起风这个角色,说白了就是爱恨极致,爱到极致,恨也极致,嚣张又任性,却对真正在乎的人,即使时低到尘埃里也心甘情愿。 要是不疯,也做不出来将山洞里那些幸存者弄死,只让他师兄活着的疯事了。他没把人命看在眼里,即使是那个年代,这个做法也过头了,令人诟病。 但是白起风不管,他只随心,极其护短,只因他师兄被这些人欺负了。 一个镜头重复拍了不下十次,这对傅煦来说,几乎是从未有过的,连谢时冶都感觉到不对劲。 但是他在这场戏份里,只负责昏迷就好了,傅煦比较辛苦,要一直抱着他,还是公主抱,反复拍了一个小时的样子。 哪怕是傅煦,拍到后来,额头上都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看起来很辛苦。 谢时冶心疼坏了,又不敢直接跟导演叫板,只能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忍不住伸手给傅煦揉揉胳膊,捏一捏手腕:“钟导今天怎么回事,这么难搞?” 傅煦听笑了,嘴上还是要说他:“不能这么说老师,老师重复拍这段自然有他的道理。” 谢时冶心里嘀咕:狗屁道理,他就是瞎折腾。 他明面上却作出副理解的模样:“嗯,我倒没什么,就是你明天起来胳膊肯定得疼了。” 谢时冶其实揉得并不算好,甚至力道有点太大,有点疼。但傅煦也没有拒绝,谢时冶内疚,想给他做点什么,按摩也是心意,那就让谢时冶做吧,也没什么。 傅煦说:“我有基本功打底,不会多难受。” 谢时冶问他:“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就有在练武,现在还在练吗?” 傅煦点头,谢时冶就把手从他胳膊上撤下来了:“原来是这样,哥你身体素质好着呢,明天应该不疼。”他多少放心了些。 见谢时冶按摩半途而废,关心收得这么快,傅煦动了动唇,想说其实断断续续抱一个大男人一个小时这么久,还是很辛苦的,但这话显然是打自己的脸。 而谢时冶已经端起冰咖啡喝了,还拿这个小风扇吹,注意到他的视线,爽朗地冲他笑了笑:“哥也要小风扇吗?” 傅煦叹了口气:“不用了,你自己用吧。” 好在钟昌明没纠结多久,这幕戏到底是结束了。 今天能早点收工,大家都开心,钟昌明跟谢时冶说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都给他放假,好好休息,调整情绪。 这事傅煦昨天就同他说过了,谢时冶不意外,还对钟昌明说谢谢,甚至自责地说了声抱歉。 钟昌明现在还是蛮喜爱这个年轻人的,意外的能吃苦,也很灵,怪不得会红。 他欣慰地拍拍谢时冶的肩膀:“你年纪还小,心思别太重,这没什么。” 谢时冶勾了勾唇,谢过导演后就上了保姆车,他在车上闭目休息,阳阳在副驾上翻看行程,转头对谢时冶说:“谢哥,陈风那边给我发了个地址,我已经预约好晚上去了。” 开车的是小常,是谢时冶跟组助理,临时招的,许多事情阳阳和谢时冶都不会让他知道,毕竟这个剧组结束以后,很有可能就不会再聘请。 谢时冶睁开眼:“哥不去吗?” 阳阳捧着平板回头,神情有点诧异:“谢哥,傅老师去不去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谢时冶重新闭眼,将耳机戴上,拒绝与阳阳沟通。 但无论他怎么拒绝跟阳阳沟通,晚上该去看医生,还是应该由阳阳送他去。 而且这件事还被高良知道了,阳阳了解到他甚至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后,彻底慌了,因此给高良说了,生怕谢时冶因为他的隐瞒和帮助再生出点好歹来。 哪怕高良会因此开除他这个同谋,阳阳还是说了。 谢时冶知道以后,有点哭笑不得,阳阳这个实心眼,真是半点不会为自己打算。 果然高良打电话来冲他发火的同时,不断地提到要换助理,谢时冶一直反驳。 就算高良说这事没商量时,谢时冶也沉下语气:“这事也没商量,我才是老板。” 直把高良气得够呛,人生第一次撂了谢大明星的电话。 谢时冶拿着手机,无奈地看向副驾座上耳朵高竖的阳阳:“这下放心了吧。” 阳阳回过头,嘿嘿直笑,还同谢时冶抛了个飞吻,比了个爱心:“谢哥,我爱你哦。” 谢时冶笑骂:“滚蛋。” 虽然后面要怎么哄高良,也让谢时冶很头疼,但毕竟现在跟在他身边的是阳阳,再开除了,也没法找个更好的。 再说了,阳阳跟他这么些年了,要因为他的缘故被高良开除了,谢时冶也不忍心。 回到酒店,谢时冶洗澡换衣服,因为看的是心理医生,谢时冶尽量想要打扮得体面一些。 肤浅点说,正是因为壳子里的他一塌糊涂了,糟糕到要看心理医生的程度,表面也想要尽量光鲜些,这也大概是一种武装手段。 他在黑眼圈的地方压了点遮瑕,还给略失血色的嘴唇上了层带色泽的唇膏。 这时门被敲响了,他在猫眼看了看,门外是个带帽子口罩的人,他没立即开门,只问:“是谁?” “是我”,是傅煦的声音。 谢时冶惊喜开心地拉开了门:“哥,你怎么来了?” 傅煦的眼睛透过压低的帽檐冲他弯了弯,只看眼睛也能瞧出是在对他笑。 谢时冶让开身体,好叫他方便进来。 傅煦走进了他的房间,扯下口罩,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 他看到桌子上的小镜子和散落的化妆品,还有香水,都是刚用过的状态,盖子都打开了,床上还散着几套衣服。 傅煦靠在桌上,拿起一管唇膏,对谢时冶道:“你这是打算去哪?” 谢时冶干咳一声,尴尬地转了下眼珠子:“看医生啊。” 傅煦将唇膏拧出,微微靠近鼻端,嗅了下,这回是花香,还是柚子味的好闻。 傅煦说:“齐医生今年已经五十六了。” 谢时冶整张脸都红透了,傅煦又接了一句:“不过她应该会挺喜欢你。” 谢时冶走过去,抢过傅煦手里的唇膏,拧回去盖好,没说话。 傅煦哄他:“一会回来可能得晚了,你隐形眼镜都戴一天了,不累吗?” 谢时冶当然累,隐形眼镜就没有舒服的。尤其是在高温的棚拍环境里,简直是煎熬。 傅煦说:“戴眼镜去吧,你素颜也帅。” 谢时冶皱眉:“可是我妆都上了一半了。” 傅煦看了眼时间:“不着急。” 见谢时冶还不服气,他补上一句:“车程来回都要三个小时,在车上不管是玩手机还是睡觉,戴隐形都不舒服,卸了吧。” 谢时冶终于屈服,其实他化妆,除了有在心理医生面前武装防备的心理,更担心傅煦也许会来陪他看医生的可能,他总要提前准备。 他这段时间因为拍戏,气色变得很糟糕,有时候他照镜子都觉得自己现在模样很差,素颜不堪入目。 到底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要求高,这个要求放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变得更高。 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怕是精心准备的造型,都怕有哪里不好看,更别提现在病怏怏又像好久没睡好的模样了。 等他卸了妆,戴上那有度数的眼镜,实在没心情看镜子里的自己,气场一路低迷不振,直到上了车,也打不起精神。 傅煦开的也是谢时冶的车,是阳阳找熟人借来的,目的为了避开狗仔。 谢时冶在副驾座翻到一本书,书名直白露骨《让女人心里有你的一百种方法》。 行程途中,红灯车停,傅煦借着路边光瞄了眼书名,笑了:“你看这种书做什么?” 谢时冶看得挺认真的,随口答道:“学一学。” 傅煦觉得更好笑了:“学什么?” 谢时冶扬了扬手里的书:“当然是学习上面的方法,变得更加惹人爱一点。” 傅煦:“我觉得你不必学,保持自身就很好了。” 谢时冶撇嘴:“不够好。” 傅煦有些惊讶道:“怎么不够了。” 谢时冶没说话了,当然不够好,要不然傅煦怎么还是不喜欢他呢。 他看到书里有一段,说得还挺有趣的。 上面说,当一个女人觉得一个男人帅气的时候,她不一定是爱上了他。 但是当一个女人开始心疼一个男人的时候,这绝对是沦陷的开始。 第49章 谢时冶才翻了那书几页,就接到一个电话,是阳阳。 阳阳将他交给傅煦以后,竟然不放心,只在电话里叮嘱他仔细遮住脸,要是被人认出来麻烦就大了。 因为是去看心理医生,人太多了也不好,既然是傅煦介绍,有傅煦带着,阳阳也放心,就怕谢时冶自己不注意。 被心大的阳阳担心,总让谢时冶有种被小看的感觉。 谢时冶腔调拉得勉强散漫,一听就知道没上心,只敷衍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应,好,行,嗯,没问题。 等总算挂了电话,谢时冶松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靠在副驾座上。 傅煦扶着方向盘:“要不要睡一觉。” 谢时冶确实有点倦了,整个山洞戏拍下来,加上他的入戏方式,几乎要将他的精气神耗干净了。 加之现在算是拍完,心头大石一落地,紧绷的弦松下,整个人都跟散了架一样累。 但是车程这么长,他怕傅煦无聊,就强撑着不睡。他将手揣进卫衣兜里,整个人瘫在副驾座上:“没事,我不困。” 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很没说服力。 傅煦跟他说:“后座有个包,你拿一下。” 谢时冶转身拿包,幸好他手长,拿得不艰难。是个双肩包,塞得有点满,重量却不重。 谢时冶双手扶着那包问傅煦:“你要拿什么?” 傅煦说:“里面有件外套,你取出来。” 紧接着,傅煦又让他从背包的侧拉链里取出了耳塞眼罩。耳塞是散装的,两只一包,没用过。眼罩却是旧眼罩,墨绿色,真丝质感,上面甚至绣了金色的f·x。 傅煦说:“年纪大了,睡眠不好,在外面睡觉要是离了眼罩耳塞,还真睡不着。” 他扫了那件外套一眼:“外套披腿上吧,车里有空调,睡着了可能会冷。” 都被人这样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谢时冶捏着那件外套,做最后的挣扎:“你一个人开车不会累吗?” 傅煦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着,磁性沙哑:“不累,睡吧。” 耳塞就算了,眼罩却是傅煦用过的,它曾经亲密地贴合傅煦的脸颊,鼻梁,眼皮,和他最喜欢的那纤长睫毛。 如今再覆盖在他脸上,就像一种只有他知的暧昧,间接亲密接触。 外套更是充满了傅煦的气息,将他牢牢包裹。 谢时冶以为自己会激动得睡不着,实际上他很快就睡着了,做了个充满阳光,却并不是那么美好的梦。 他梦见了那间大二那年的练习室,地板上层层叠叠的,都是他们的汗水。 傅煦抱着一把吉他靠着巨大的落地镜坐在,弹着那首爱的罗曼曲,一边弹一边笑,阳光落在他身上,是谢时冶能梦见最美好的东西了。 谢时冶想要进那个练习室,却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一切就像徒劳无功,直到一个面目模糊,身穿白衣的人。 那个人只拧开练习室的门,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明明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谢时冶就是知道,那个人是司南。 巨大的悲恸攥住了他,胸腔那颗心,本来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早该习惯。可是真的看见了,却又那么令人难过。 他徒劳无功地围着那个练习室转,无论如何尝试都进不去,就是进不去! 为什么他不可以!强烈的不甘心和难过让他控制不住在梦里大哭出来。 而现实里,他也是被喊醒的,医院没有到,车子临时停到一个江边,大概是他在梦里闹得太厉害,情绪宣泄到现实中,哭喊出来,将傅煦吓到了。 车里的灯并没有多明亮,却清晰地照亮了谢时冶眼中没有散开的泪水。 眼罩压在额头上,谢时冶刚刚醒来,迷迷糊糊,看见傅煦的脸,竟然一时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不行。” 傅煦知道他是睡糊涂了,抽了几张纸巾,压在了谢时冶的脸上,没说话。 车里放着轻音乐,竟然还是那首罗曼史,怪不得他会做那样的梦。 谢时冶被脸上的触感逐渐拉回现实,反应过来后,反手按住了脸上的纸巾,本意是让傅煦撒手,未成想裹住了傅煦的手。 好在傅煦没在意,将手抽离了他的掌心:“要不要喝点水?” 谢时冶迟缓点头,傅煦拿了手机钱包,下车去了,将空间留给了谢时冶。 附近没有什么喝的,只有一个咖啡店,傅煦打包了两杯咖啡,慢慢走了回去。 江边几乎没有人,只有此起彼伏的蝉鸣虫叫,风吹来都是潮湿的味道。 谢时冶靠在车头,正在抽烟,他身影在夜色里些许朦胧,很瘦长,好像比刚开拍的时候都瘦了些,傅煦心想。 他看见谢时冶嘴里缓慢地吐出一口香烟,眼皮垂着,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在盯着看。 直到许久后,谢时冶才收拢了掌心,手握成拳,抵住了额头闭上眼,很轻很慢地叹了口气。 傅煦走了过去,他皱起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他喊谢时冶的名字。 谢时冶身体一抖,就像绷紧了,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转过来看他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谢时冶的眼睛说起来是有些像笑眼的,是讨喜的那种眼型,哪怕不笑,看起来也像笑的。 明明刚才哭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哭,睫毛被湿成一缕缕的,眼睛却还是明亮,微微弯着的。 又不是真的在高兴,却显不出难过的样子。 傅煦心里有点闷,但不会表现出来,他将咖啡递了过去,问:“喝点吗?” 谢时冶接过咖啡,大概情绪实在不高,声音也低得厉害:“谢谢哥。” 傅煦也拿出咖啡饮,两个人靠在车头,都没有说话。 谢时冶手里的香烟燃了半截,一直没去抽它,灰落在了地上,星星点点。 咖啡的香意冲淡了烟味,谢时冶的舌头品到了咖啡的甜味,是傅煦将糖溶进咖啡里。 其实谢时冶本来是这样喝咖啡的,他不喜欢咖啡的苦味。但后来,他就喜欢那又苦又涩的味道。 阳阳曾经不明白,他说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吃甜,嘴上甜了,心里就没这么苦。 但是谢时冶却不是这样,心里苦,他就喜欢嘴上更苦点,就跟自我折磨一样。 安静了一会,是傅煦先开的口,他问:“梦到什么了?” 谢时冶心里答:梦到你了。 傅煦:“感觉很累,也很难受。” 谢时冶:确实很累,很难受。 傅煦听他一直不答,只能漫无目的地瞎猜:“是因为感情问题吗?还是因为拍戏。” 谢时冶终于动了动,他将那烟灰有食指轻掸,重新抽了口,吐出来才道:“哥,我没事,真的。” 真的语气放得很重,就像说服傅煦,也是在说服自己。 傅煦转过来看他,目光很认真的,笔直而磊落。谢时冶从来做不到这么磊落地看着傅煦,除非是在拍戏的时候。 因为拍戏的时候本来就要演戏,现实生活中,还要时时刻刻演技,太累了,他情愿不去看。 傅煦想了想,有点犹豫,却更多的是因为忧心:“是不是因为周容?” 突然从傅煦嘴里听到前任的名字,谢时冶莫名其妙,同时也很心慌,他看向傅煦:“你这么知道他?!” 见谢时冶紧张起来,傅煦忙安抚他说:“不要急,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谢时冶脸上绷得厉害,傅煦说:“放心,只是一些传言,你知道的,现在的人都喜欢捕风捉影。” 谢时冶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还记得上次见周容时,对方让他帮忙摆脱一个纠缠他的高层。 圈里就这么点大,周容是他的人这个事,你说一嘴,我听一耳朵,很快就传出去了根本瞒不住。 傅煦知道,实属正常,他没必要大惊小怪。 谢时冶说:“不是因为他。” 其实也有想过要么将错就错算了,让傅煦误会就误会吧。可是他心里不愿意,他不想骗傅煦。哪怕他心里最大的秘密,必须要一直欺瞒傅煦。 听到不是周容,傅煦的神情也没多放松下来。 谢时冶将烟收进铁皮盒里,将咖啡饮了一大口:“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我确实喜欢过他,喜欢过男人。” 说完以后,他端着咖啡,看着不远处路灯下,绕灯不断乱撞的飞虫。 明明每一次撞上去,都是透明的玻璃,无论如何也触不及光源本身,但就是因为无法抵抗的本能,所以蠢笨执拗,不断地往前冲。 他就是这样蠢。 谢时冶说:“哥不怕我吧。” 傅煦说:“怕什么,我也喜欢男人。” 谢时冶听笑了,苦笑,他转眼,看见傅煦目光落在他右手上。 他打开手,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他将那根皮筋重新套回左手上。 谢时冶失去捆绑的头发散杂了空气中,被风吹起了,凌乱翻飞着。 他将头发顺在耳后,仰起头:“今晚好像看不见月亮。” 谢时冶笑着,笑眼却第一次没有在笑,大概是因为里面有湿润有伤心,也有复杂,唯独没有笑意。 他对傅煦说:“好可惜,明天不会是一个好天气。” 第50章 齐医生是个长相温和的女医生,眉眼间有着岁月的沉淀,气质毫无进攻性,声音也很温柔。 她有时候会提出些问题,循序渐进,引导谢时冶说了不少心里话。 刚开始谢时冶的防备心还有点重,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梦的关系,他感觉到了强烈的疲倦,让他脆弱,以至于无力去抗拒更多。 从里到外的无力,骨头缝里都散发着酸软的感觉,好像得了场严重的感冒,始终没好。 和齐医生的谈话虽然不能说良药,更似一杯温茶,舒缓了他的身心。 齐医生最后给他开了些药,说是能够帮助他更好的睡眠。 好的睡眠更能够有好的精神面貌,也让他多多运动,尽量避免像之前那样沉浸式入戏,以免引发一系列对身体不好的副作用。 谢时冶结束了面诊,齐医生将他送了出去,傅煦等在外面,手里翻看着一本杂志,听到开门声,第一时间朝他望来,露出了笑容。 他喜欢傅煦望着他笑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傅煦心中是有份量的。 如同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谢时冶朝他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该跟齐医生说再见,谢谢。 他回头,不太好意思的鞠了一躬,齐医生摆摆手,笑着目送他走到傅煦身边,一同离开。 回去的路上,傅煦没有多说话,谢时冶也不吭声,上车后,他只说不要放音乐好不好,傅煦说好,又跟他说:“睡吧。” 他睡得很好,没再做梦,倒是快到酒店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绵密闷热的雨,没有给这个夏夜降低多少温度,反而让人的身体笼罩一层湿热的汗意。 停车场到酒店的电梯有一段路程是露天的,如果要过去,大概会淋上一段时间的雨。谢时冶问傅煦:“我们直接跑过去吧。” 傅煦转过来看他,留意到他嘴边浮现难得的孩子气笑意,也柔软了眉眼,说好。 谢时冶幼稚地比着手指,数一,二,三还没有说出口,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落在他脑袋上,傅煦隔着外套按了按他的脑袋:“带着这件衣服冲吧。” 谢时冶扒拉下衣服,露出有些懵的神情。 傅煦说:“你没发现吗,你已经有了鼻音,怕是要感冒了。” 谢时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是有点不透气,太阳穴也传来一股细细密密的疼痛。大概是因为情绪实在太低,反而对身体的变化有些麻木,竟然没有立刻察觉出来,很迟钝。 傅煦抬起手,将外套重新抓着盖在他脑袋上,掌心贴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一推:“跑吧,小冶。” 水花四溅,踏入雨水里的同时,裤脚湿透。 夏日雨后的味道,是泥水和青草的混合。除此之外,还有他身上的外套,咖啡,烟草和浅淡的香水味。 香水的味道像山泉又像海洋,冷冽又温暖,如傅煦这个人,矛盾的厉害。 一路踩着水跑回酒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胸腔里溢满了清新的空气,连脑袋都清醒了起来,一晚上的沉闷都在痛快的雨中被冲刷掉了。 等进了电梯,谢时冶大笑出声,快活得紧。 傅煦衣服也湿得七七八八,见他一直笑,也跟着无奈地笑了,抹掉了脸上的水问谢时冶:“有这么开心吗?” 谢时冶将外套还给他:“还不错。” 傅煦把外套接过,搭在臂弯里:“开心就好。” 大概是因为心理疏导和安眠药很有作用,谢时冶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又久违地睡了一个长觉,第二日心神便振奋起来,逢人便笑,都知道他心情和前段时间不一样了。 阳阳看见他状态好,也跟着乐,还偷偷问他神医贵吗,他也想看看。 谢时冶对阳阳说:“不贵,就你五个月的工资。” 阳阳大惊:“不是吧,这还不叫贵啊,社保还不给报销,这年头真是病不起了。” 谢时冶心情好的同时,戏里的白长安也很快活,因为金兰近来身体不适,去看了看大夫,大夫说,金兰有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只可惜这喜事来得太晚,时间也不好,偏偏是金老爷过世三个月后有的,有了一个多月的样子。 这期间,他除了有次喝醉意外碰了金兰,其余时间,夫妻两个并没有行房事。 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这个孩子在孝期来的,来得不是时候,但毕竟是白长安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很开心。 只是金兰的神色并不好,看起来没有快乐,眉心紧皱,很是忧愁。 白长安安慰她:“放心,爹在下面也会原谅我们的,这孩子他盼望已久,没想到这个时候来了。” 金兰手指紧紧攥着裙子,还是不说话,好半天才在白长安温柔的安慰上,勉强道:“先不要说出去吧,不然街坊邻居的怎么看我们。” 其实现在都是新年代了,洋人都进来做生意了,到处都是西装洋裙的小姐,玩得更荒唐的不是没有,连男人都能爱上男人,女人都同女人在一起,他们怀个孩子,不挨其他人什么事。 白长安:“我们关起门来过我们的日子,管他们做什么?” 到底白长安还是摆了酒,庆祝一番,白起风来了,月生也在,还有白长安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知道金夫人有喜了,白长安很看重,孩子都还在娘的肚子里呢,就开始摆酒了。 白起风白天没有来,只托人送了份礼。礼是金兰收的,打开一看,是送给孩子的长命锁,金兰咬唇,将盒子偷偷藏了起来,晚上再收进了自己的饰品盒里,牢牢锁起。 白长安很开心,跟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三更半夜才结束了酒宴,他不敢去惊醒因为怀孕而早睡的金兰,加上他一身酒气,跟金兰一起睡也不太好。 于是他去了书房,还兴致勃勃地翻书,给他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字。 这时候书房的窗子被轻轻推开,白起风一身便服,跟偷情一样,从窗子里溜了进来。 这动静将白长安吓了一跳,就着烛光,他看清了师弟的容颜,不由说道:“好好的门不走,非要做贼。” 白起风笑嘻嘻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怀表,翻开又盖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我这不是来恭喜你吗,师兄。” 说是恭喜,但眼神并不多真诚。 白长安喝醉了,不大在意这些,反而有些怨怪道:“白天怎么不来?” 白起风:“忙。” 白长安不是很相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就着光翻书细细地看。 师弟走了过来,将怀表的链子往白长安的脖子一套,冰凉的铁链滑到师兄的脖子上,刺激得人一抖。 白长安瞪眼道:“凉!”他喝醉了,反倒显现出平时没有的小脾气来。 白起风坐在书桌上,挡住了那点烛光,一下将白长安笼进了他高大的阴影里。 昏暗里的师兄,面红,唇红,无处不红,白起风慢声道:“有了孩子,这么高兴?” 白长安手中的书被白起风抢走了,对方只是轻蔑地看了那书几眼,就往旁边一扔:“这种破书,怎么能用来取我未来侄儿的名字。” 白长安抱起手:“那我孩子该取什么名?” 白起风弯腰,放肆地笑,眼神却温柔:“我让雍督军给起一个,这样的话,大家都知道他是你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没人敢小看他。” 白长安闷闷地笑起来:“真是胡言乱语。” 白起风探手,隔着衣服按住了那个怀表:“还凉吗?”他眼睛在昏暗中亮极了,像两团火。 白长安有点害怕,摇头:“不凉了。” 白起风将手伸进了他师兄的衣服里,将那表掏了出来,握在手里,他的指关节抵住了白长安的胸膛,声音同时压得极低。 白起风凑到他师兄的耳边,就像说一个秘密一样:“你知道这东西的来路吗?” 师兄看了眼怀表,看起来华贵,古老,是好东西。 白起风说:“是皇帝的玩意儿,督军赏我的。” 白长安惊极了,身子被吓得一弹,顿时落进了师弟的怀里。师弟搂着他大笑:“我的师哥诶,别害怕,我会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你,只要我有,都给你。” 戏是正经的戏,又不是那么正经。 例如白起风要伸手到白长安衣服里,掏怀表的动作就足够磨人。 谢时冶靠在那方木椅上,背脊抵住坚硬的红木,身前是坐在书桌上的傅煦。 傅煦此时已经是短发的造型了,用他自身的发型就可以。因为是便装,额发松散地垂落下来,低下头时,能掩盖几分神色。 怀表确实很冰,滑进衣服里的时候,让他汗毛倒立,被冷得一颤。 开拍的时候,周围都是炙热的灯,将他们两个密不透风地裹起来。 很快,谢时冶便出了一身的汗,傅煦将身子压了下来,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指腹从胸骨那处快速落下,因为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摸索,一路往下伸。衣服隆起,显现出那手的形状,起伏之间,最终碰到了那枚怀表。 只是取出来的时候,链子勾到了谢时冶的右边胸口。 他出了一鼻尖的汗,还闷哼一声。 傅煦动作一停,很快的,他便继续演了下去。他们两个好似谁也没看见,刚刚被铁链勾到的那处,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将衣服挺出了一个小点。 第51章 书房的戏份一结束,傅煦就从书桌上下来,走到一边去,陈风递水过来让他喝,傅煦接过来喝了大半瓶,喝得很快,咽得很急。 棚里太热,化妆师需要每个镜头结束后过来给傅煦定妆,谢时冶同样。 只是谢时冶不等化妆师过来就起身出了棚,离开了那片炙热的环境,想要松口气。 他扯着领口,作势扇风散热,实际不过是不敢给别人发现他里面的窘状。 大概是做贼心虚,明明戏服很厚,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在意的人就会越发在意,尤其是……他知道傅煦清楚地看见了。 其实让傅煦看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是男人,更何况他又不是无缘无故立起来,是被弄成这样的。 那铁链又冰又硬,勾得他生疼,现在那处还微麻发肿,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戏服上的每一寸纹路和粗糙,敏感得过分。 不管怎么劝自己,始终却过不了心里那关,那可是喜欢的人,谢时冶都想抽烟了,想抽辛辣刺激冲鼻,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那种。 阳阳拿着小风扇和降温贴过来,让谢时冶贴在衣服里,阳阳做惯了这些,轻车熟路地撕开蓝色的药贴,就去扯谢时冶的衣服。 谢时冶下意识格挡开阳阳的手,用比平时要高的声音说:“干什么?!” 阳阳拿着药贴,一脸莫名地看他:“给你贴降温贴啊,不是热吗?” 谢时冶想将降温贴抢了过来,尴尬道:“我自己来。” 阳阳不给他抢:“背上你怎么贴,我来快点,钟导马上又要开拍了,你喝水了没,小常呢?这臭小子,让他去买冰水,人哪去了?!” 谢时冶被阳阳扯松了领口,背上贴了好几块的降温贴已经被汗浸透了,还有一块已经粘不住,滑在了腰上,被腰带撑着,好歹没掉到下面。 谢时冶那点旖旎的心思被阳阳冲淡了不少,他感受到背上重新贴住的冰凉,那一方方冷意在盛夏里异常舒适。 他对阳阳说:“行啊,挺争气的,知道管小助理了?” 阳阳被他说得有点窘:“那什么……陈风给我说的,他教会我挺多事情。” 谢时冶将衣服拢起来,慢吞吞地系好扣子:“人家费心教你,你记得谢谢人家。” 阳阳说:“我当然知道要感谢啊,我怎么可能这么不懂事。” 谢时冶来了兴趣:“你怎么谢的?”是买了东西送还是做了人情。 阳阳耿直道:“我请他喝酒了。” 谢时冶:“……” 阳阳:“要想感情深,必须一口闷!” 谢时冶:“……”是他对不起陈风,让自个助理去把人陈风给祸害了。 谢时冶艰难地问:“你什么时候请的?” 阳阳:“就昨天,难得你俩不在,我就拉他去喝了,陈风酒量不行啊,一下就给趴下了。” 谢时冶:“陈风今天还肯跟你说话吗?” 阳阳迷惑道:“为什么不肯跟我说话,我昨天把他搬回酒店很辛苦的好吗,他该感谢我,他早上还给我带早餐呢。” 谢时冶:“行吧。”大概是他不懂直男。 回到棚里,傅煦拿着小风扇边吹边看剧本,灯光是浅黄色的,在他脸上形成错落的阴影,深邃的地方越发深,露出来的颊边,竟泛出浅红色,瞧着像喝醉了一样。 谢时冶走了过去,坐在拍戏时要坐的木椅上,再次感受到棚里到底有多热。 他无声蹙眉,目光落在四处搬动道具,忙碌的工作人员身上,觉得要给高良打个电话,送几辆冷饮车过来,再送剧组人员一些降温的小物件,不然这么热的天,都得中暑。 等目光收回,他发现傅煦在看自己,脸颊还是红的,谢时冶不会自作动情地认为对方脸上的红晕跟自己有关系,肯定是因为太热。 谢时冶说:“这里太热了,你怎么不出去歇会?” 傅煦晃了晃手里的风扇,谢时冶说:“这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傅煦舔了下唇,沉稳缓慢地说:“习惯就好。” 所谓的习惯,就是忍耐,忍久了,本来不能够忍的,都变得能忍了。谢时冶能对自己狠,却见不得傅煦这样忍。 谢时冶:“我去跟蒋哥说一下吧,现有的空调不够用啊,我出资给剧组多买几台吧。” 傅煦翻了页剧本,虽然他并不是很关心报道与杂志那些,但这么做以后,不用想也知道会出现怎么样的黑评。 谢时冶见傅煦露出不赞同的模样,心里一跳,紧张道:“我是不是……太夸张了。” 傅煦目光落在他脸上,知道他在不安,劝慰道:“怎么会,你也是为剧组着想,这样很好,只是空调我来买吧。” 谢时冶眼睛微睁,傅煦说:“如果你来买,也许会有负面新闻。” 傅煦知道越是当红的艺人,一举一动都风口浪尖,容易被放大了看。 买空调不过是件小事,却也容易被黑不够敬业,无法吃苦耐劳。 傅煦不一样,他从来不在乎这些舆论。 又或者说,关于他的舆论本来就足够惨烈了,不用考虑是不是再加上一笔不好的传闻。 在了解到对方只是在关心自己后,谢时冶不是感动,更偏向于一种矫情的委屈,其实哪有明星真的不介意到底有多少人在骂自己,不介意那些一茬又一茬的污蔑与误解。 只是让自己不去看不去想而已。 更不可能跟其他人说,得多矫情啊,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得到多少就得承受多少。久而久之,便觉得这是习惯了。 这时候就像一个老茧被挑破了,你以为不疼,实际里面压根没好,再被人这样关心,酸楚苦闷就全都涌了上来。 谢时冶避开了傅煦的眼神,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掌心纹路,小声说:“谢谢哥。” 他怕自己此时眼睛里的情绪太明显,要露相。 傅煦用剧本敲了敲他的膝盖:“谢什么,多小的事情。” 现场的音响传来尖锐的忙音,是钟昌明开麦话筒,喊着继续拍摄。 书房戏在一个小时后结束了,那枚怀表之后就不会再有戏份。谢时冶捏着那表,翻来覆去地看,傅煦见他喜欢,就让他叫助理去问美术拿,应该也不要紧。 谢时冶就觉得手里的怀表一下变烫起来,他轻咳一声,小声道:“也没多喜欢。” 他把怀表放在桌上,不再去看它,后来书桌也没了那怀表,大概是道具师过来将它收走了。 等真正找不到那怀表,谢时冶心里就后悔了。 如果他能少点迟疑和犹豫,就没那么多懊恼和不甘。人是这样,事也是这样。 大概是惦记在心里,不由想了那表好几天,谢时冶还是想要,于是他让阳阳去问问美术组的,看那个怀表是不是真的古董,不是的话,就问那边要过来吧,他留作纪念。 阳阳很快就回了他消息,说那个怀表已经被人要走了。 他听了有点失望,阳阳问他,要不要去问一下是被谁要走的。 谢时冶说不用,既然别人都要了,就没有再去抢的道理,这样不好。 空调很快被送到了剧组里,现场的温度降了许多,有效缓解了闷热。谢时冶现在一下戏就有地方去了,陈风和阳阳会将他们的椅子放在空调面前,再将冷饮放好,日子比之前好过了许多。 谢时冶坐在空调前,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了,这时候陈风走过来,将一个丝绒袋子交给了傅煦,弯腰下来在傅煦耳边说了什么。 傅煦听了脸上露出点笑容,他拿着那丝绒袋子,来到谢时冶面前。 谢时冶仰起头,随手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吧,哥。” 傅煦没有坐,而是叫他把手伸出来。 谢时冶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他将手摊平了,放到了傅煦眼前。 傅煦打开了那个丝绒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一件冰凉沉重的物体落在了他手里,玻璃盖将阳光反射成极亮的光斑,从谢时冶眼前晃过,谢时冶却没有眨眼,他舍不得眨。 谢时冶五指收拢,握住了那个怀表,傅煦指尖还缠着那链子,没有立刻松给他。 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明白了傅煦的意思,他求饶似地说:“给我吧。” 傅煦挑眉:“真的喜欢?” 谢时冶:“真喜欢。” 傅煦:“看不出来,你一开始怎么不要?” 谢时冶握着怀表,施力扯了一下:“我以为我不想要。” 傅煦顺从他的意思,松开了链身,谢时冶宝贝地收起了,还将傅煦手里的丝绒口袋都拿了过去,用来装怀表:“谢谢哥。” 傅煦见他这个模样,开玩笑道:“我有说送你吗?” 他将表揣进口袋里,还拍了拍,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就是我的。” 第52章 因为得到了怀表,谢时冶心情很好,下午又大方地请了整个剧组的人下午茶。 下午茶是炸鸡和奶茶,文瑶只吃了一个鸡腿就克制地收手,捧着减肥茶过来跟谢时冶抱怨,说想喝奶茶。 谢时冶知道这是女孩子惯来喜欢说的撒娇话,就跟她说:“喝一点不要紧,你够瘦了。” 文瑶坐在谢时冶旁边的椅子,伸直了腿,鞋尖一晃一晃:“你怎么不喝。”她转过来认真地看了谢时冶一眼,惊讶道:“你好像瘦了好多?!” 谢时冶确实瘦了将近十斤,文瑶将一盒鸡腿推到了谢时冶面前,忧心忡忡道:“虽然你马上就要被我绿了,但你也不用憔悴成这个样子吧。” 简直胡言乱语,谢时冶都被逗笑了。这段时间忙于拍山洞戏,并没有多少文瑶的戏份,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因此她几乎是明显感觉到谢时冶到底瘦了多少。 心里虽然担心,但看谢时冶不像生病的模样,便开他一句玩笑。 文瑶用纸巾包了一个鸡腿,递到了谢时冶嘴边:“相公快吃,虽然我肚子里的娃儿不是你的,但我的心与你同在。” 今天也有刘艺年的戏,文瑶和刘艺年第一次见面,刚刚还在他面前还满嘴胡话,很不着调的文瑶,到了刘艺年面前又变成一位温柔淑女的大姐姐。 文瑶还给刘艺年推了杯奶茶,腼腆道:“刘同学,喝奶茶。” 谢时冶比他们年纪都大,看他们两个就跟看弟弟妹妹一样,觉得有趣。 他凑到文瑶旁边小声道:“艺年才十八岁,你冷静点。” 文瑶瞪谢时冶:“我看起来有这么禽兽吗?” 谢时冶笑而不语,文瑶伸手掐他,没掐实,就隔着衣服装模作样的掐,谢时冶故意叫唤出来,说她太凶。 刘艺年看着他们两个闹,小声道:“谢哥,你们感情真好。” 文瑶收回手,故意气鼓鼓道:“谢时冶,你就知道欺负我。” 谢时冶大感冤枉:“艺年,你刚刚看到了吧,是谁欺负谁,是不是她掐我在先。” 文瑶就说:“你也就见我好欺负,你敢这么欺负傅老师吗?” 提到傅煦,谢时冶笑容一顿,刚想反驳,对面的刘艺年刷地起身,紧张地朝谢时冶后面说:“傅老师下午好。” 谢时冶连忙转头,背后的傅煦拿着一杯奶茶,手朝刘艺年微微一压,做了个坐下的手势:“不用起来跟我打招呼,别紧张,我不吃人。” 说完他看了文瑶一眼,好像那句不吃人,就是对文瑶问谢时冶敢不敢欺负他的回应。 谢时冶一见到傅煦就开心,是跟文瑶和刘艺年相处时不一样的开心。 他看着傅煦手里的奶茶:“你不是不喝吗,我特意叫阳阳给你留了果汁。” 傅煦说:“没看见。”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又喝了口:“还行,就是有点甜。” 谢时冶心想一会要问问阳阳,明明是让他留了果汁,怎么这样不仔细。 难得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谢时冶起身要让位置给傅煦,导致刘艺年和文瑶不敢坐了,三个人都站起来将位置让出来,搞得傅煦哭笑不得。 傅煦望着他们说:“我有这么可怕吗,还是看起来像喜欢欺负后辈的恶劣前辈?” 谢时冶忙道:“怎么可能,绝对没有,哥你最好了。” 文瑶在旁边抖了抖,作势搓胳膊,表示自己被肉麻到了。谢时冶瞪了她一眼,唇形示意她老实点。 他们这边小动作不断,陈风已经提着傅煦的椅子过来。傅煦接过,放在了刘艺年旁边,坐了下来。 谢时冶没想到傅煦会将椅子放过去,却又觉得这个安排其实很合理。 他和文瑶坐在一起,刘艺年在他们对面,傅煦如果也坐在他旁边,位置比例就会失衡,好像他们一起孤立刘艺年一样。 刘艺年性子本来就敏感,说不定回去就会多想。 傅煦性子体贴,能够照顾到方方面面,刘艺年年纪小,是该多关照。 虽然能理解,也能明白,但不可避免,谢时冶的心情就像戳破的气球,本来还升在半空中,现在摇摇晃晃地往下掉,勉强还留着口气,没有破破烂烂地落在地上。 刘艺年好像也没想到傅煦会坐在自己旁边,毕恭毕敬地坐下了,腰板挺得好像在上课,目不斜视,这模样逗得文瑶很想笑。 傅煦注意到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对手戏比较粗暴,导致刘艺年对他有心理阴影,于是他便跟刘艺年搭了几句话。 刘艺年面对这么个大前辈,表现得很拘谨,但难得有请教影帝的机会,刘艺年也不想放过,拿着剧本,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抵挡不住自己旺盛的求知欲,话也多了起来。 两个人聊开了,文瑶和谢时冶没有要强行插入他们的话题,便也自己聊自己的。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谢时冶一心二用,注意力直往傅煦和刘艺年的方向飘,听了满耳朵的拍戏经验。 晚上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傅煦和刘艺年身上。 月生与白起风的关系非常糟糕,几乎是敌视的地步。本来一开始只是白起风单方面讨厌月生,因为他不喜欢这个跟自己长得相似的小鬼,用那张脸去讨他师兄的喜欢。 尤其是他师兄,还偏偏就将这个小鬼放在心上了。 白长安对月生非常好,还教月生防身术。 月生也不喜欢白起风,尤其是当他发现了白起风的秘密后。 夜景戏,影视城里的一方小院,傅煦和刘艺年即将要演一出激烈的争执戏份。傅煦要掐着刘艺年的脖子,将人按在院子里的一方石桌上,刘艺年则是得拿起桌上的道具酒壶,砸在傅煦的额头上。 道具是特制的,本不应该出事。谁知道酒壶道具竟然碎了,其中一片碎片划伤了傅煦的眼尾。 这个意外让所有人都惊了,尤其是伤到的部位,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失明的眼睛。 谢时冶立刻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僵硬,竟然是一步都迈不出去。 其实在一个剧组里,意外发生和受伤都是常见的事情,因此在进每一个剧组前,高良都会给他买巨额的保险,并且对打戏较多,危险度数高的戏码,都尽量叫他用替身。 谢时冶还觉得高良实在太操心了,婆婆妈妈,可是当他见到傅煦受伤的时候,谢时冶才能明白担心一个人是多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傅煦用纸巾压着左眼,被众人包围着离开了片场,谢时冶站在原地,迷茫地跟了几步,想要一起离开,他却被钟昌明喊住了。 钟昌明沉着脸,将他叫了过去,还要继续拍,因为傅煦要去医院,只能先拍其他的戏,主演不可能跟着罢演。 谢时冶也不知道自己演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知道他的状态有多糟糕,因为钟昌明一直说重来,重拍,不断ng。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敬业,可是他真的很担心傅煦,满脑袋都是傅煦眼睛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会不会留疤。 钟昌明再次道:“重来。” 现场气氛相当凝滞,钟昌明是看重谢时冶,才无法接受他展现出来这样的演技。 钟昌明见谢时冶魂不守舍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再给你十分钟,找找感觉。” 谢时冶内疚地点了点头,拿着手机走到一边,他给傅煦打电话,没人接。阳阳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凑到他耳边说:“要不我去打听一下吧。” 谢时冶感激地看向阳阳,说好,让他快去。 十分钟后,谢时冶又回到镜头面前,这次他强行逼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情绪,演得一般,不功不过,钟昌明依然不满意,脸色越来越差。 等这个镜头结束,钟昌明就黑了脸,将谢时冶叫了过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谢时冶弯腰跟钟昌明道歉,一副甘愿接受任何责骂的模样,这反而让钟昌明骂不出口了,这么一个大明星,低声下气地跟他说话,他还怎么发火,不给僧面也要看佛面。 他关了话筒,严肃地对谢时冶说:“是不是觉得这部电影不能在国内上映,所以你认为随便演演也没关系。” 这话已经很重了,谢时冶惊慌地睁大了眼睛:“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对不起导演,我错了。” 钟昌明:“小谢,我很看好你的,我希望你能……”钟昌明却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他好像不想骂他了,对他失望极了。 谢时冶就像一个被大人责骂的孩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得到原谅,惶恐不安,他不希望钟昌明对他失望。 拍电影的这段时间,他早已心里将钟昌明当作很好的导师。 谢时冶上前几步,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颤抖着,声音也有点哽咽,他深深埋下头:“再给我次机会吧,我会努力。” 他弯腰鞠躬,将头深深埋下,后悔与内疚在他心里强烈翻涌着。 钟昌明始终没说话,就在谢时冶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弄得几乎要无力时,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又转而落在他的后颈处,安抚般地按着。 一道叹息似的声音响起:“老师,你怎么又在欺负小冶。” 是傅煦的声音,他回来了。 第53章 钟昌明见傅煦竟然回来了,眼尾已经红肿起来,血止住了,伤口就像一道深红眼线斜飞在眼尾。 谢时冶其实是想立刻起来看看傅煦伤得如何,但他还没忘记钟昌明在生气,于是不敢起来。 傅煦像是对他的姿势很不满,扣着他的肩,将他拉了起来。谢时冶有些惊慌地望向钟昌明,钟昌明这时候也没功夫发火了,他瞪着傅煦的脸:“怎么这么快回来,没去医院?” 谢时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跟着急,但在这种时候,他不适合开口说话。 傅煦说:“只是有点出血,不严重。” 钟昌明:“肿成这样也没法化妆吧。” 傅煦:“可以拿冰块压一压,化妆师应该有办法。” 钟昌明:“算了,你今天先回去休息,等明天看看能不能够消肿。” 傅煦表示也行,然后望向谢时冶,对钟昌明说:“这是怎么了,气氛这么沉重?” “还不是因为你。”钟昌明说。 这话让谢时冶心里咯噔一下,很有点慌,钟昌明是看出来什么了吗?他表现得这么明显? 傅煦闻言顿了顿,谢时冶抿住唇。 钟昌明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大威力,反而道:“你这突然不能演了,我就只好把小谢留下来,还不是因为要顶替你的空缺,他没准备好……” 谢时冶忙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钟老师!” 钟昌明对谢时冶语气严厉:“真不行今晚就算了,明天拍,不然剧组其他人都得陪着你重来。” 这话却没让谢时冶退缩,他认真又坚定道:“我可以。” 钟昌明没有立刻同意,像在掂量他话语的真实性,傅煦在旁边说:“老师,再拍一遍吧。” 这一个两个的,钟昌明哪经得住这样被劝,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因为讨厌谢时冶,所以故意为难他。 他就是惜才,喜欢谢时冶的天赋,才会这样不满意他今日的行为和表现。 如果是不指望能演好的那些演员,他甚至都不会跟人家多说一句话。 重新开始准备拍摄的时候,谢时冶脸色发白,肉眼可见的紧张。 其实说来好笑,分明经历过不少事了,今天又感觉像是人生第一次开始演戏,大概是因为已经许久没人对他这样严厉过了。 傅煦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冰袋:“别伤心,老师很看好你才这样。我早年拍戏的时候,也挨过他不少骂。” 谢时冶露出个苦笑:“我让钟导失望了。” 傅煦用毛巾包着冰块按在左眼皮上:“那就好好演,其实老师很好哄的。” 他语气随意,还给谢时冶出法子,教他怎样讨钟昌明喜欢。谢时冶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去看傅煦。 他眼神太复杂,导致傅煦停下了动作,问他:“怎么了?我眼睛肿得有这么难看吗?” 谢时冶摇头,他抬手握住了傅煦的手腕,往下拉,看向傅煦的受伤的左眼:“之前我被牙签弄伤你都让我去医院,怎么轮到你自己了,反而不上心。” 傅煦自然地将冰袋塞他手里,自己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因为确实没事。” 这时候提着一大袋药品跑过来的刘艺年刹在几步之外,急促喘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傅煦:“傅老师,我给你把药买来了。” 傅煦是背对着刘艺年的,从谢时冶的角度,他清晰地看见傅煦苦恼地吐了口气,神情就像位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的家长一样。 傅煦转身:“我没事,不用紧张,买这么多药做什么……”他边说边离开片场,因为已经没有他的戏份了。 刘艺年跟在傅煦身后,就像个小狗似的,就差没有团团转。 文瑶是跟着刘艺年一起来的,刘艺年大步大步地走,弄得文瑶冶跟着小跑。 好不容易跑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加上刚刚她来的时候,听见工作人员说谢时冶今晚表现不好,被钟昌明骂了,文瑶吓坏了。 因为她在剧组里这么久,还没见钟昌明骂过谁,肯定很严重。现在看谢时冶的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道被骂得有多惨。 文瑶忧心忡忡:“怎么啦,导演折腾你了啊?脸色这么差,没事吧。” 谢时冶无言地摇摇头。 顺着他的视线,文瑶突然发现谢时冶在看傅煦的背影,他好像总是在望傅煦的背影。 文瑶突然有了一种荒唐的预感,近乎是女人的直觉,一个猜测油然而生,她却不能太肯定。 这时场景已经布置好了,她再看向谢时冶,就发现对方已经收敛好一切情绪,严肃认真地迈步朝片场的方向走。 此刻谢时冶的模样就跟白长安很相似,很入戏,明明以前已经演得很好了,现在却能展现出更好的模样。 文瑶心里惊叹,别人她不敢肯定,谢时冶跟完这个剧组后,肯定有不少收获与提升。 刚开始还担心谢时冶跟导演会有矛盾,合作得不愉快,现在倒不用太担心了。听说钟昌明非常会调教演员,她相信导演是为了谢时冶好,有心想带他。 这一晚上的夜戏结束在十一点左右,比平时早一些。结束后谢时冶来到钟昌明身边,没有说话,沉默地将钟昌明望着,都快把大导演看出一身汗了。 钟昌明:“怎么,也觉得我刚才是故意刁难你?” 才没多久,他为难谢时冶的消息传得整个剧组都是,刚刚助理还过来跟他说悄悄话,说剧组现在人心浮动,都知道主演与导演不合了。 钟昌明没好气地跟助理说:“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八卦!” 虽然嘴上是这么骂,心里没什么底,万一谢时冶都这么觉得,那他真的会很失望。 他说出这句话后,便仔细地盯着谢时冶的脸,看上面有没有浮现出任何的不甘与怨愤。 万万没想到,谢时冶竟然对他笑了,是感激又崇敬的笑容,谢时冶说:“谢谢你,老师。” 他平日里会叫钟昌明导演,钟老师,这些都是尊称,剧组里的人到多数都这么叫他。而叫钟昌珉老师的,只有傅煦一个人。 这个称呼意义不一样,因此谢时冶是紧张的,他怕钟昌明驳回他,不认同他。 没想到,钟昌明虽然表情有些别扭,但还是跟他说:“这不是能演好吗。” 很快他便道:“谢我做什么,戏能演好靠你自己,也是对的住你自己。” 谢时冶乖乖地听,难得激起了钟昌明的说教欲。他扯着谢时冶足足说了一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他。 以前钟昌明的说教对象是傅煦,傅煦现在都不乐意听了,一感觉到他要长篇大论,走得比谁都快。现在又骗来一个谢时冶,钟昌明感觉相当满意。 谢时冶在回酒店的路上,就在保姆车里睡了一觉。 阳阳小声地将他喊醒,给他递了瓶水,让他喝一口,缓解疲惫。 谢时冶很累,累到他靠在电梯墙上,他都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手里拿的水更是摔在了地上,将阳阳都吓了一跳,却没将谢时冶瞌睡惊飞。 谢时冶几乎是闭着眼走出电梯的,阳阳扶着他,问他还看不看得清路了。 他们在八楼的走道上撞见了一位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刘艺年。 刘艺年从安全通道里转出来,身上还带着未散开的烟味。 阳阳见他抽烟也不吃惊,毕竟童星出道早,压力大,早早就抽烟喝酒的有很多,正常。 谢时冶强打精神,问刘艺年:“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艺年乖巧回道:“我从傅老师房间出来的,现在要回去了。” 阳阳心想,乖乖,这个童星真会做人啊,这么快就抱上傅煦的大腿了? 这么晚了还在傅影帝的房间做什么?阳阳不由脑洞大开。 谢时冶站住脚,阳阳也没法跟着走,谢时冶阳阳都不走,刘艺年更不好先迈步,三个人不尴不尬地杵在走廊中间。 阳阳奇怪地看向谢时冶,就发现刚刚都夸困昏过去的谢时冶,双眼精神地睁着,就是精神过头了,几乎要蹦出火花来。 谢时冶说:“我们也去看看哥吧。” 阳阳:“啊?” 谢时冶:“探病。” 说完他抬腿往傅煦方向走,快步走到了门前,按门铃,力道重而快地连续按了四下。 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贴了满脸小纸条的文瑶一脸纠结地拉开门,小声地骂:“刘同学你去哪了,怎么打个电话要这么久!” 刚说完,她看见站在门外的谢时冶,露出个惊喜的笑容来:“谢哥,你怎么也来了?” 她背后,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陈风,还有文瑶的助理小崔,他们两个人盘腿在地上,正在玩牌,一旁还有吃剩的小龙虾和啤酒。 谢时冶愣愣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文瑶:“我们来看望傅老师。” 这时候傅煦从浴室里走出来,好像刚洗好澡,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卫衣,头发湿漉漉的,看见自己门口挤了一堆人,更头疼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傅煦刚开始没瞧见谢时冶,等看见了,就变了语气:“小冶,你下戏了啊?拍得怎么样了?” 谢时冶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气势汹汹,要捉奸,没想到捉奸不成,捉到一桌斗地主。 很无力,很荒唐,也很好笑。 文瑶说:“傅老师,我们好心来看望你,这么急赶我们走?” 傅煦:“你们这是看望吗,我觉得你们自己玩得挺开心。” 文瑶:“这不是为了活跃气氛吗?” 傅煦不想搭理她,伸手捉住谢时冶的手腕,将他往房里拉。 阳阳忙道:“太晚了,谢哥他很累了,斗地主就算了!” 傅煦动作一停,没再将人往里面带,谢时冶反手抓着傅煦的手腕:“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可以玩,什么游戏都行。” 傅煦却没听他的,而是细心地打量谢时冶的脸,轻声道:“别闹了,你眼睛都累红了,快回去睡觉吧。” 谢时冶不太情愿,垂着眼不说话。 见状,傅煦就提高声音,对屋子里的所有人说:“都散了吧,我要睡了。” 第54章 傅影帝开口赶人,大家都识趣地离开了房间。陈风和小崔作为助理,迅速地将外卖盒啤酒瓶收拾干净了,可怜的刘艺年,才刚踏进房门,就被文瑶按着双肩一起被推了出去。 出去的人里,并不包括谢时冶,他还拉着傅煦的手呢。阳阳无奈地站在房门口,等待困懵的谢大明星,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陈风是最后出那个房间的人,他提着垃圾袋,朝阳阳笑了笑,以作招呼,然后回头对傅煦说:“明天还是七点叫醒你?” 傅煦无声点头,谢时冶终于有了反应,他松开了傅煦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收回腿边,一根根手指拢起来,握紧,企图将指腹掌心那点人体体温留久一些。 谢时冶没说话,他在思考该用什么话语,才能挽回自己因为冲动而暴露的情感。 他刚刚眼神也许太过头,态度也很异常,这并不像平时面对傅煦的他。 不应该这样,还是这么做了,冲动过后,他只能苦恼地思考如何弥补。但困得一塌糊涂的脑子,却连转动一下都很费力。 他和傅煦之间便陷入一个诡异的沉默,他不走,也不说话,看他表情,说不定连他自己到底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傅煦体贴地为他找好了理由,他对阳阳说:“你先回去吧,小冶可能有话想跟我谈。” 阳阳没有立刻走,还是等谢时冶的回应。阳阳不听傅煦的话,这样的表现却让傅煦挺满意,如果是个人都能指使的动谢时冶的私人助理,那才叫人忧心。 谢时冶听身后没有动静,就知道阳阳没走,他回头对阳阳点点头,阳阳只好跟着陈风一样说了句:“明天我也七点叫你。”完了还忍不住补充道:“记得早点睡,别聊太晚了。” 老妈子阳阳一走,傅煦便走到灯的开关旁,关了白灯,留下柔和的黄灯。 经过谢时冶的时候:“站着不累吗,坐。” 傅煦去看落地窗,开空气净化器。在净化器打开时会响起的音乐声中,谢时冶落座在沙发上,傅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喝柠檬水吗?” 谢时冶说好,怎知傅煦又改了主意,问他要不还是喝牛奶吧。谢时冶还是说好,哪怕在这种疲惫该睡觉的时候,傅煦想让他喝醒神的咖啡,谢时冶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好。 他喜欢并顺从地接受傅煦给予他的任何东西,哪怕是痛苦。 傅煦加热了牛奶,微波炉转动起来,机器运作的声音给这个屋子增加了不少声音,他没说话,谢时冶也没有,他在看阳台。 那盆玉树生长得很好,生长灯一如既往地开着,照射着它。 谢时冶突然荒唐地有点羡慕这盆植物,因为傅煦始终关心着它。 但想想植物不能够说话,也不可能跟傅煦谈恋爱,还是当人好,虽然很难,但傅煦也许、或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跟他在一起。 大概是太困了,又是这样的夜晚,谢时冶忍不住消极起来,脑袋里全是莫名其妙的念头。 叮,牛奶热好了,傅煦拿着牛奶走过来,放到了谢时冶面前的茶几上:“我走了以后,你跟老师相处得如何?”他以为谢时冶是来跟他说与钟昌明的事。 谢时冶顺着他的话开口,慢慢地将自己今晚的事情跟傅煦说了。 他说得很慢,因为思维的迟缓,有时候上句不搭下句,为了清醒一点,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却被浓郁得奶香搅和得脑子更困了。 傅煦问他:“其实老师这么说你,你不会生气吗?” 他还是明白自己的恩师,不讲情面的时候,着实令人难堪。因为这个性子,钟昌明手里也算是带出不少演员了,可真正将他当作老师的,也只有傅煦一个。 其他人明面上对钟昌明毕恭毕敬,实则对身边的人都说钟昌明性格古怪,脾气很大,难以相处。要不是因为有点才华,在这个圈根本混不下去。 谢时冶惊讶地看这傅煦,难以理解道:“为什么要生气?” 傅煦忍不住笑了,他手指放在膝盖上,指腹轻敲:“很多人都会生气。” 谢时冶沉默了阵:“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他将牛奶杯放下,认真跟傅煦讨论起来:“我进过不少剧组,早年我觉得自己运气好,没出名的时候遇到好说话的导演,出名以后遇到都是说好话的导演。” “周围的人捧着,粉丝们爱着,收视率和知名度撑着,确实很舒服。”谢时冶将身子斜靠在沙发上,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还拽来一个大的沙发抱枕,护在胸前,下巴搭在上头。 谢时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后来就不行了,没人能够在舒适圈待这么久。” 傅煦一直安静地听他讲,没有随意插话,谢时冶说:“我没什么比别人好的,要说好,大概是运气好吧。” 红极一时的,哪个不是命。要不然这个圈里多少人努力拼搏,穷极一生,依然是碌碌而为。 谢时冶脸颊蹭了蹭抱枕,声音越来越低了:“我当然可以硬起腰板,跟钟老师叫板,因为我有名气,我给这个片子注资,多少算半个投资方,钟老师顾全大局,会跟我示弱,可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得到一时的面子,失去了什么,钟昌明的看重和指导,剧组了的口碑和名声。 别看今晚大家都在说钟昌明不给面子,如果他真跟导演叫板了,马上风水轮流转,说他耍大牌,连名导的面子都不给,这可比导演骂演员严重多了。 他看得透彻,更何况这件事从根源上说,本就是他的错。 谢时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傅煦都来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他思维逐渐混沌,感知迟缓,昏昏沉沉中,他竟然睡着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感觉到脸颊有些痒。 像是被人的指尖轻轻拂过,温柔得紧。 等再次惊醒,谢时冶还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平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只有一盏小灯微微亮着。 他坐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傅煦的房间里睡着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谢时冶将被子叠好,再一口气将冷透的牛奶一饮而尽,这可是傅煦亲手倒给他的,不能浪费。 他轻手轻脚地想要走,经过主卧门口的时候,门没关,他鬼迷心窍地往里面看了眼,傅煦睡觉竟然是开着一盏床头灯,再戴着眼罩睡的。 让谢时冶有点想笑,开灯又戴眼罩,意义在哪,真是可爱。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傅煦床前,发现这人带着耳塞,大概也是什么都听不见的。呼吸绵长,睡姿乖巧安静。 傅煦一只手搭在被子上,放松地舒展着。谢时冶隔空覆盖在那手上,看着影子叠住皮肤,有种虚无的快乐。 他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本来是去看傅煦的脸。目光游走,却意外地发现对方锁骨上空荡荡的,没有项链,也没有戒指。 是什么时候没有的?谢时冶没注意到。 自从在傅煦戴上戒指项链那一天,他眼睛就对傅煦的脖颈和锁骨有了应激反应,轻易不会往他脖子上看,害怕看见那项链,心脏会疼。 逃避久了,连那痛苦的源头什么时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那些翻来覆去烂在心里的念头,又涌上心头。 如果傅煦没有结婚就好了,如果傅煦没有喜欢其他人就好了。 如果他不喜欢傅煦……就好了。 前者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后者是无力改变的心意。 谢时冶静静地看着傅煦,他不会做什么,再喜欢也知道有些界限不可逾越。 心里痴心妄想也就罢了,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手指隔空抚摸了傅煦的嘴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接了一个无法触碰的吻。 谢时冶轻轻叹气,如果傅煦现在醒着,会发现他的神情跟那晚上在江边的一模一样,面目忧郁,轻声叹息。 不再是对着那根连主人都不知道的皮筋,而是对着他。 他无声启唇,一张一合。 “我爱你啊,我的月亮。” 如果你知道就好了,但我不希望你知道。 我只希望这隐蔽的爱恋,保留得越久越好。 因为你知道以后,你将不会允许我留下这份情感。 你是天上月,是我一直窥视的光。 第55章 第二日谢时冶到化妆室的时候,里面溢满了浓郁的咖啡香。傅煦已经到了,正闭着眼靠在化妆椅上,涂颜正在给他上遮瑕,因为他眼下的青黑比较严重。 谢时冶来的时候,傅煦睁开右眼,从镜子里看他。谢时冶点头说早上好,涂颜拿着粉扑忙活,回他道:“早安。” 傅煦重新闭上眼睛,问他:“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这话让涂颜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探究地看向谢时冶。 这种时候态度当然是越坦然越好,所以谢时冶落座在自己位置上:“差不多三点多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他身前的化妆桌放着咖啡与可颂,应该是傅煦给他带的。 傅煦说:“你睡得很沉。”意思大概是他叫过,谢时冶没听见。 谢时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昨晚拍戏拍得太累了。” 涂颜轻手轻脚地给傅煦化眉毛,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谢时冶身上扫。谢时冶实在无法视而不见,无奈地跟涂颜说:“颜姐,你怎么老是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涂颜直起腰,语出惊人:“你们昨晚一起睡了?” 傅煦还没说话,谢时冶急道:“怎么可能?!”或许是他语气太激烈,满含不可思议,以至于傅煦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谢时冶说:“我昨晚和哥说话,说到一半睡着了。”他加重语气补充道:“在沙发上。” 涂颜了然挑眉:“哦~原来如此!”她的哦字发音的千回百转,意味深长。 谢时冶说:“我们是兄弟情,别乱想。” 涂颜画回他:“我有说什么吗,两个男的一起睡不奇怪啊,你不用跟我解释。” 谢时冶感觉自己被她将军一把,还哑口无言,他求助地看向傅煦,总不能他一个人徒劳地解释吧。 傅煦接收他的眼神,好声好气道:“阿颜,别欺负小冶。” 涂颜持续补刀:“老傅,你看谁都像欺负他,他哪有这么弱,你别太偏心了。” 傅煦也无言,朝谢时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管不了,无能为力。 涂颜跟了傅煦许多年,是傅煦的专属化妆师。傅煦没演戏的时候,她开了个化妆工作室,等傅煦一回来,涂颜就重新出山,两人认识多年,是老朋友。 因为太相熟,傅煦是真的管不到涂颜喜欢说什么。 见这种情况,谢时冶只能拿起咖啡灌,等自己的化妆师阿星来,多说多错,还是闭嘴吧。 他早上起来洗了个澡,头发都还没干,一杯咖啡下去,整个人精神不少。今天他的戏份没有这么早开始,拍摄内容主要集中刘艺年,文瑶和傅煦身上。 戏里白长安将月生带回金家后,没有让月生继续出门跟他做生意,而是像模像样地让月生读书。 月生平日里住在金家,也不用干什么活。 白长安无父无母,相当于在这个年纪认了一个弟弟。 当然他是问过金兰意见的,金兰心善,没费多少力气便接受了这件事,平日里也时常关心月生的起居,希望他在金家过得舒服。 月生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便露出少年人该有的朝气,因为在金家过得舒服自在,平日里除了读书,也会在府中到处玩耍。 他发现了一个好地方,爬上去能看到整个府内的景观,但月生从未想过,他会因此撞见金兰的丑事。 而跟金兰做出丑事的人,正是那个平日里总是用不怀好意,又很凶恶的眼神看他的军官,白长安的师弟,白起风。 月生吓坏了。 今天的重头戏是文瑶和傅煦,谢时冶刚坐在椅子上,阳阳就捧了盒水果过来,给他叉子,叫他吃。 保鲜盒里都是各类瓜果,真是符合当下状况,文瑶傅煦演激情戏,他这个绿帽当事人在一旁吃瓜。 钟昌明让他坐在旁边,顺带以傅煦为模版,指点他一二。一转头看见他吃瓜吃得唇妆都没了,就觉得好笑:“瓜好吃吗?” 谢时冶点头:“很甜。” 傅煦正在补妆,文瑶都快紧张死了,她不断地摆动头发,摸耳朵,捏衣角,站起身来在片场走来走去,跟摄影师一再确认站位,甚至还跑去看了眼灯光。 相比文瑶的忐忑不安,傅煦倒是很冷静的模样,坐在木椅上,叠着腿,姿势优雅地翻看剧本。 一会的激情戏是不用脱衣服的,白起风和金兰是在偷情,不是洞房,小心谨慎为上。 正式开拍的时候,谢时冶将叉子放回保鲜盒里,他很好奇傅煦将会有这么样的表现,会和他十八岁时候演得那种感觉相似吗? 傅煦也就只演了那一部戏里有**戏,后来夺得影帝称号后,就再也没有演过这种戏份。 谢时冶还很有先见之明地将剧本摊开了,压在了腿上,以防万一。 未开拍前,傅煦是松弛的,神色淡淡,有种典雅的书生气,完全没有那种从战场上杀伐下来的军人气息。 等钟昌明喊准备的时候,傅煦的神色变了,明明还是那么眉眼,眼神变得阴郁警觉,强悍又富含魅力。 白起风轻佻地同金兰说着话,他对金兰的态度从来都是这样,很坏,却又在某种时候让人动心,尤其是对良家妇女来说,这种坏男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文瑶则完美地展现出矛盾挣扎,内疚自责的金兰,金兰非常痛苦,却又忍不住自己的爱慕。 尤其是白起风揽着她的腰,贴着她耳边对她说:“我从你十七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可惜你爱我的师兄,看不到我。你的那两根小辫子,在我心头晃了好多年。” 监视器里一开始拍的镜头,就是文瑶的腰身。 裹着花色旗袍,是饱满的女人线条。那抹纤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搂住了,这手看起来是那么强势有力,修长的指尖从旗袍的边缘滑下,顺着开衩,直接探进了裙子里。 文瑶的丝袜被撕破了,在裂帛声中,露出了女人家细腻皮肤。她被压在桌子上,还不当心地推翻了茶杯。 桌下,女人的绣花拖鞋挣掉了,丝袜里的脚趾蜷缩着,深红的指甲油被丝袜的质感遮成了浅粉色。她垫着脚,小腿无力地颤抖着。 因为主演是傅煦,钟昌明就不像谢时冶和文瑶拍的时候,会在旁边会大声指导。他完全交给傅煦自己发挥,而傅煦果然不负他所望,发挥得很好。 傅煦在镜头中不紧不慢地动作着,就像在跳一曲他早已熟练的舞,完全掌控了女人的一切,对方的每个细节,反应,心理与愉悦。 他伸手碰住了文瑶的脸,将她下巴抬起来,露在了镜头中。 傅煦弯腰咬住了文瑶的耳垂,先是极重的力道,留下牙印,再是安抚地亲吻,让温柔在缓和的疼痛间,越发鲜明。 他声音低哑,被**染上了颜色,在文瑶耳边轻喊那个她最不愿意听到的称呼:“嫂子,你舒服吗?” 文瑶顺势挣扎起来,金兰最恨白起风这样叫他。 傅煦唇边浮现出刻薄的笑意,又像位风流公子哥安抚自己的情人一般,含住了文瑶的嘴唇,熟练地将女人所有的反抗镇压了下来。 谢时冶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和傅煦在拍摄床戏的区别,傅煦比他会多了。这就是演技上的差距,他演戏的时候还会有几分本我,而傅煦完全没有,他的演技足以让他抛弃掉自身,变成另外一个人。 白起风是个身经百战的浪子,傅煦就会是。 在镜头前所展现出来的所有经验与风情,都足够迷人,有点太迷人了,仿佛整个摄影棚里都散发着他的荷尔蒙。 谢时冶敢保证,绝对不止他一个人在脸红。文瑶的表现也很真实,天知道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感觉。 钟查明喊了卡,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是迟了好阵子才有反应。戏刚停,傅煦便绅士地离开了文瑶的身体,甚至体贴地拉了她一把。 在文瑶站稳后,却又冷静且毫不留恋地站到一边,让涂颜给他脸上继续涂抹腮红,好作出情事间该浮现的潮红来。 文瑶走出了拍摄的场景,站到监视器旁边看回放。 谢时冶体贴地给她递了杯冰可乐,习惯性问她:“还好吧。” 文瑶一口气喝完了整杯可乐,还把冰块吞进嘴里用力嚼,碎了咽进去,这才有精力开口:“我不好。” 她边说边冲谢时冶竖起大拇指:“傅老师太辣了,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谢时冶心里很羡慕,面上却还是要摆出正经模样,甚至还打趣地问她:“跟我比呢?” 文瑶撑着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跟你拍的时候,就真的有点像新娘子出嫁,爽就算了吧,能完事都万事大吉。” 谢时冶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衅了:“有这么糟糕吗?” 文瑶安慰他:“还好啦,其实还行,你挺温柔,毕竟又不是真做嘛。” 谢时冶不甘心道:“这场也不是真做啊?” 文瑶一屁股坐到助理小崔给她搬过来的椅子上,跟跑了三千米般无力地仰着头:“这不一样,傅老师咬我耳朵的时候,我腿都软了,他也太性感了吧。” 第56章 文瑶后面跟傅煦拍了什么,谢时冶不清楚,他去了b组拍其他戏份,没有全程旁观金兰出轨的剧情。 虽然签约的时候一口气签了八个月,但看分镜表,场景也没剩下几个。现在已经拍摄了有四个多月。 想到这部《出世》也许很快就要结束,谢时冶心中怅然,胃部更是不适般地紧缩着。 因为很有可能在这部电影结束后,他和傅煦的下一次见面只能是在电影发布以后。可惜这部电影应该不会在国内上映,没有多少路演采访。 也许不能再见面,因为都忙,而他们之间……只是短暂地相遇了一下。 电影剧情已经到了中后期,白长安马上就要发现金兰出轨自己的师弟,并且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白起风的事情。 这戏份被安排到几天后,钟昌明特意跟他说了,叫他好好做准备,这次的难度并不会比上一次山洞戏简单多少。 和钟昌明讨论完剧本,谢时冶站在场景外心情复杂地卷着剧本,反复捏着手里的纸。 傅煦远远地朝他走来,谢时冶余光看见了,转身就走,傅煦以为他没看见自己,还喊了一声。 谢时冶停下,无奈回身:“哥,你离我远点。” 傅煦仿佛没听清也不能理解他的话,愣住了:“什么?” “我需要入戏,这几天我们别有交流比较好。”谢时冶就这么倒退着走了几步,重新拉开了傅煦与他的距离。 谢时冶觉得这次傅煦也会理解他,并且将这件事做得很好。 傅煦却道:“为什么?”他一边说,脚步却没停下。这让谢时冶只能继续后退,这便形成了有点可笑,又在旁人眼中很亲昵的一幕。 就像热恋的情侣,没有牵手的时候,时时想要看着对方,就退着走,也是一方完全相信另一方的行为,因为知道能看清楚路的人,会保护好彼此。 谢时冶说:“过几天我就要恨你了,恨这种情绪太浓烈,你离我太近,我会演不好。” 傅煦缓慢停下脚步,眉心好像皱了皱,很快就舒展了。他不动,谢时冶也站住,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而谢时冶明白,他们之间何止差了这几步路。 谢时冶说:“可以吗?就这几天,不说话而已,很简单的。” 傅煦神情看不出来有没有不高兴,他说好,然后注视着谢时冶的双眼:“不要太入戏了,小冶。” 谢时冶柔软了眉眼:“怕我真的恨你?”哪有这么夸张,有可能因戏生情,不可能因戏生恨。 也许其他人可能会恨傅煦,但只有他不会。他爱傅煦啊,爱了好多年。 谢时冶说:“我不会,哥,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他语调轻轻的,再缠绵一些,就像一句情话了。却又因为克制,不能暴露的情感,而将自己束缚得很紧,不敢泄出一丝一毫。 同样的,这种克制,他也维持了好多年。 傅煦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温和道:“好,几天后见。”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仿佛有了种谁都不知道的默契。于是之后在剧组里,直到拍那段戏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对上视线了也会面无表情的离开。 谢时冶甚至将阿星叫到房间来化妆,再从酒店出发去片场,不再用片场的那个化妆间。 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两个的不对劲,流言不断,有人说他们终于暴露了看彼此不顺眼的事实,有人说他们都对文瑶有意思,于是朋友反目。有人说他们之前在谈恋爱,现在分手了。 说什么的都有,甚至钟昌明都忍不住将傅煦叫了过去:“你跟小谢闹矛盾了?” 傅煦从容不迫道:“没有啊,我们关系很好。” “你们都多少天没说话了,这像关系很好的样子吗?”钟昌明觉得他简直在开玩笑。 傅煦无视了恩师激动的神情,镇定道:“也就两天而已。” 钟昌明瞪大了眼睛:“两天还不够长吗?你们是主演,是剧组里的同事,一举一动都被大家看着,已经不少人到我面前来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了。” 傅煦带了点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大家都很关心我们啊。” 钟昌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八卦。” 傅煦右手撑着下巴,指腹在唇角轻轻滑过:“看来我和小冶平时的关系在外人眼里真的很好,所以才让这么多人担心。” “都说了是八卦,不是在担心你们。”钟昌明强调道。 傅煦给钟昌明倒了杯茶:“行了老师,我和小冶之间没问题,过几天就好。” 既然傅煦都这么说,钟昌明也只能信了,再有人问到他面前来,他一律用他们没事打了回去。 很快,白长安捉奸金兰的戏份就到了。月生一直害怕着不敢说,他喜欢白长安,也喜欢金兰,这两个人对他来说如兄如姐,胜似父母。 偏偏是白起风那个坏人,定是他强迫了金兰,月生本来还这么想。 但随着他发现的次数多了,他就越来越绝望。 其实府里渐渐有了传言,不知道的,只有白长安一个人罢了。 白起风总是挑白长安不在的时候偷偷上门,白长安在的时候,白起风几乎不碰金兰。 白长安又太忙,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师弟和自己的妻子已经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许久了。 等到金兰被确诊出有孕,月生几乎要难过死了,他看着白长安多么高兴,心里恨得想要咬死白起风。 但私心里,他却不敢告诉白长安,他怕这个温和善良的大哥,会承受不住,这个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会散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到底事情还是败露了,起因是厨房的采买和厨娘嚼舌根,被前去看金兰吃的燕窝有没炖好的白长安听见了。 月生跟在白长安身后,看着他大哥颤抖着身子,当下眼睛就红了。 白长安僵硬着身子回头,他脸上还挂着勉强的笑容,嘴里喃着怎么可能,当他对上月生溢满泪的一双眼时,白长安彻底的绝望了。 他声音嘶哑地问:“你也知道?” 月生哭着想抱住白长安,想讲自己不是故意不说,是不敢说,可惜白长安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将他推开,跌跌撞撞地冲金兰的房间跑去。 一切都发生的这么快,如此混乱,月生跟着白长安跑,看他状若癫狂地逼问金兰,看他颓唐倒地大哭大笑,看他跑出门去,找上了少校府,寻白起风。 月生一直跟着白长安,两个人几乎没有阻拦地就进了少校府,也许是白起风交代过,他师兄来的时候不许拦。 有副官迎了上来,大概是察觉出了白长安的不对劲,想要拦一拦。白长安停住脚,一双通红的眼望向了副官:“起风在哪?我想见他。” 他收敛了神色,不像在家中那样恨到发狂。 撕心裂肺的背叛与不可饶恕的狂怒充斥着他,几乎要将他毁灭。 副官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在后院,白长安便直奔而去。 白起风穿了一身全黑的练功服,正在练武,瞧见白长安来了,还惊喜地停了下来,朝白长安走来,笑得爽朗:“师兄,你怎么来了?” 这个人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后,还冲他笑得如此安然,白长安站住了脚步,用全然陌生而审视的目光看着白起风。 白起风像是意识到了不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里的惶恐与慌乱翻涌而上,他小心翼翼地接近着白长安:“师兄,发生了什么事了?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白长安缓慢地道:“你说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是吗?” 这话如惊雷,将师兄弟之间的平和残忍地撕裂开来。白长安痛苦地怒吼:“你怎么敢这样对我!她是你的嫂子!是我的妻!我是你师兄啊!起风!你的师兄!” 白起风惨白着一张脸,他启唇,却又无话可说。 白长安红着眼冲了上去,白起风为了自保,只能边防边退,狼狈地接着白长安的掌风。一切就像十年前那个雨夜,白长安听从师命要废了白起风的武功。 那时候白长安尚且舍不得,这一次,师弟也相信他舍不得。 直到白长安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刀,狠狠捅进了白起风的肩窝里,只差那么点,就是心脏。 血溅了白长安一脸,将那温和英俊的眉眼,污成了恶煞。 白长安恨到极致,反归于平静,他面无表情的望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白起风说:“白起风,你怎么不去死?” 雨终于是落了下来,越来越凶,将那些血污冲散了,白起风缓缓抬起手,捧住了白长安染了他鲜血的半张脸,艰难地动了动唇。 他想说话,却到底说不出来。 他太疼了。 师兄,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雨终于停了,摄影机里的两个人僵持着没有动,钟昌明喊了卡以后,也很有些激动。这场戏完成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堪称完美。 他抚掌望向还站在场景里的两个人,人工造雨中止了以后,谢时冶脸上的眼泪是那样明显,极大颗地滑落,那是伤心极的眼泪。 谢时冶将手无力地放下,转身走了几步,想要离傅煦远远的。 他手上沾满了黏腻的血浆,他却顾不上,他用双手捂住了脸,泪水冲淡了手上的鲜红,戏里那种真实的情绪依然没从他身上消散,他沉默地哭着,直到傅煦喊了他一声:“谢时冶。” 谢时冶茫然地看了过去,傅煦朝他张开了手,唇边噙着抹笑,就像他第一次从学校表演的舞台下来,所看见的那个画面,傅煦等着给予他一个拥抱。 傅煦说:“过来。” 在那瞬间,谢时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只能看见那张开的双手,那敞开的胸膛。 他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光。 第57章 谢时冶和傅煦这一抱,效果惊人,吓得钟导演话筒都掉了,正在喝水的刘艺年被呛到,文瑶吹了声口哨,四周的工作人员皆对他俩行注目礼。 这拥抱简直像世纪和好,大家都被他们这一出惊呆了。 天知道前几天行同陌路的两人为什么这样突然,只见傅影帝将谢大明星搂在怀里,安慰小孩似的一下下顺着背心,还凑在人耳边低语了两句,大约是不要哭了之类的话。 钟昌明回过神来,他助理已经将话筒捡起来擦干净,递到他手里。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开始指点那些站在原地的工作人员,比如让摄影赶紧过来,叫灯光师快点搬器材,喊美术马上布置场景,让大家都动起来。 两个主演都不把这个拥抱当回事,其他人就别这么瞎起劲了。 导演一通指挥,总算把人都散开了,再望向傅煦和谢时冶,傅煦已经把人松开了,谢时冶脸上乱七八糟的还有血浆,被眼泪哭花了不少。 谢时冶总算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丢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他手还抓着傅煦的衣服,抬头一看,才惊觉他弄脏了对方的脖子。 是刚才抱在一起的时候,被他脸上的血浆蹭到了。 分明拍摄的时候,傅煦脖子还很干净。 谢时冶为难地皱起眉,因为刚哭过,模样实在有点可怜,他盯着傅煦颈项道:“抱歉。” 紧接着谢时冶感觉眼睛下方被人碰了碰,是傅煦的手指,拇指在他颊边擦过,粗糙的指腹在他脸上留下了鲜明的触感。 傅煦自然地收回手,垂在了身侧:“没关系。”见谢时冶惊讶地望着他,又平静道:“你脸上有很多血浆。” 谢时冶反应过来后,退了几步,找自己的化妆师。 而阿星早已等在一边,拿着卸妆和补妆的东西,傅煦只有脖子上沾到了点,需要重新化妆的只有他罢了。 阿星见他总算跟傅影帝分开了,赶紧迎了上来,抬手往他脸上抹了点卸妆的,又给他拆了一包湿巾擦手上的血,谢时冶接过来刚想递给傅煦,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走了。 谢时冶的手举在半空,最后失落收回,阿星看在眼里,跟他说:“是服装师把傅老师叫走了。” 阿星仔细打量谢时冶的脸色,他正面无表情,好似刚才那点失落是她想太多。 阿星试探地问:“你跟傅老师和好了吗?” 谢时冶闭上眼睛,微微弯腰让阿星给他卸妆更方便些:“我和他没有吵架。” 血浆有点难弄,反复几下擦拭,谢时冶脸上就红了。阿星见状只能让谢时冶回化妆间,得用其他卸妆方法。 谢时冶回化妆间的时候,傅煦已经换好了另外一个场景需要穿的衣服。 傅煦看见谢时冶的脸,竟然皱眉道:“怎么红了?” 谢时冶心想,傅煦眼神真厉害,看得这样仔细,连他的脸上是真红了,还是血浆没处理干净都分的出来。 脸上确实有点热,谢时冶下意识用手摸了下:“是不是肿了,很明显吗?”他还没能照到镜子,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傅煦说:“有红血丝。” 谢时冶走到化妆镜面前,凑近了看,化妆镜四周是一圈灯泡,很亮,脸上的情况被清晰地反应在镜子里,果然有红血丝,集中在两颊处,瞧着是不太好。 他往后退了些,不愿再看自己的脸,因为不好看。 阿星拿着卸妆泡沫进来,被傅煦颇具压力的视线一扫,差点像个兔子一样往后跳,谁让傅影帝平时这样平和的一个人,猛地这么看人,实在吓人。 阿星正想问怎么了,谢时冶就转着椅子回身:“阿星,我脸上有点烫。” 当下她也没心思问傅老师搭错那根筋了,快步上前查看谢时冶的脸:“是有点伤到了,先敷个面膜吧。” 谢时冶说:“会不会耽误拍摄进度?” 阿星:“也不用敷多久。” 谢时冶说:“算了,直接用遮瑕盖盖,别浪费时间了。” 这时傅煦声音从旁边传来:“敷吧,不耽误多少时间,场景也要重新布置。” 傅煦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谢时冶想自己进化妆间时,傅煦分明是要离开的模样。 阿星已经把医美面膜掏了出来,本来还想再劝劝,就见刚刚还想随便处理的谢时冶乖乖道:“好。” 阿星:“……”果然是没有吵架,真吵架了,谢时冶能这么听傅煦的话吗?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 谢时冶不想让傅煦看见自己敷面膜的模样:“哥,你先去现场吧。” 傅煦很少拒绝谢时冶的要求,除非实在不合理。因此他点了点头,离开了化妆间。 等人一走,阿星就大喘气般松了口气,姿态很浮夸。 谢时冶脸上敷着冰凉的面膜,闷声道:“你怎么了?” 阿星:“我好像被傅老师瞪了,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他了?” 谢时冶听了很费解:“有吗?你跟他没接触阿。”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是我看错了吧?”阿星边说边在化妆板上调粉底液。 谢时冶笃定道:“应该是你看错了。” 傅煦怎么可能瞪人,他那么善良。 “善良”的傅煦刚回到片场,就被钟昌明叫了过去。他都不用等钟昌明开口,就说:“那是个安慰的拥抱。” 钟昌明抱着手:“我没想问你这事。” 傅煦镇定道:“是吗,那老师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钟昌明:“所以你为什么抱他?” 说好的不想问这事呢,傅煦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恩师哪里都好,就是求知欲过于旺盛。 傅煦就把这是谢时冶的想法说了,听到谢时冶是为了拍戏状态更好时,钟昌明欣慰地点头:“小谢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傅煦故意道:“老师,你最开始还不想用他。” 钟昌明被打了老脸,气恼地说:“是我有眼无珠,我就说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想为你的小冶说话很久了吧?” 傅煦舒心道:“我没有想要为他说话很久。”钟昌明刚想反驳,就听傅煦说:“我一直在为他说话。” 钟昌珉被堵得心窝疼,直觉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事发生了,又不敢问,他怕他承受不住,被孽徒气进急救室。 再说了,傅煦不是让他不要问吗,再问没想法都变成有想法了,他才不冒这个险。 傅煦等了一会,见钟昌明没有继续问的意思:“还有什么事吗?” 钟昌明翻开了剧本:“当然有,你过来。”傅煦无奈地被钟昌明缠住了,被灌了一耳朵大道理。 化妆间里的谢时冶刚掀开面膜,正在洗脸,陈风就推门进来,看见里面没傅煦还奇怪道:“傅哥呢,他们都说他在这里。” 水声哗啦,谢时冶不方便说话,阿星就跟陈风说:“之前还在,后来去片场了。” 陈风点头,他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尺寸有点大,里面东西应该装得很多。 在走到傅煦化妆的位置上时,不知怎么地被绊了一下,盒子没拿稳,摔在了地上,里面的首饰全散了出来,陈风当下脸色惨白。 谢时冶听到这不小的动静,知道是什么摔了,他勉强睁开眼,脸上的水让他的眼角有点发涨,视野模糊间,他看见有一条项链滑到了他的脚边。 一切就跟命中注定般,谢时冶用手抹去脸上的水,蹲下身想要将那跟项链捡起来。 但是他看清楚了那根项链的样式,动作就停住了。 银链穿着戒指,这分明就是傅煦之前当着他的面戴上的那根! 谢时冶不会看错,他记错什么,也不会记错这根曾经让他彻夜难眠的项链。 陈风平日里这样镇定的一人,这种时候都慌张地到处捡首饰,清点,这些可都价值不菲。 阿星蹲下身跟他一起捡:“怎么这样不小心啊,这些都很贵吧。” 陈风苦笑道:“贵到是其次,这些都是傅哥的代言商提供的,要是弄丢了,美盛姐得骂死我。” 他好不容易将地上的都捡起来,放进盒子里,一转眼就看见谢时冶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项链发呆。 陈风走过去,伸手道:“谢哥,这也是刚才掉出来的。” 谢时冶没有立刻给,而是拎起那根项链:“代言?” 陈风说:“是啊,代言。” 谢时冶反复确认道:“这根项链也是?” 陈风有点奇怪,但还是道:“是啊,代言。”他说了个耳熟能详的牌子,谢时冶手里的这款,就是那个品牌旗下的。 谢时冶攥紧了那根项链,他曾经以为这根项链是傅煦的婚戒,结果不是吗?所以傅煦当时为什么要特意戴上这根项链,戴给谁看。 答案几乎都不用想。 谢时冶在傅煦的事情上,从来都是比较笨的,可是这一刻,他却非常敏锐,敏锐到他都痛恨此时的聪明。 陈风看见谢时冶苦涩地扯出了个勉强的笑,这种笑容并不适合他,瞧着太心酸了。 谢时冶突兀地问陈风:“哥他自己的婚戒呢?” 这话刚出,陈风的脸色就诡异地变了一下。 看见陈风的表情,谢时冶心里的想法又确定了几分。 傅煦之所以突然回国,在采访的时候对司南的问题避而不答,消失的婚戒,无一不指向一点,他的婚姻出了问题。 谢时冶缓缓地站起身,将那根项链还给了陈风。 如果傅煦真的离婚了,说明傅煦在已经是单身的情况下,依然拒绝了他,用这根项链。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哪怕傅煦离婚了,都不会跟他在一起。 第58章 谢时冶变了,这是一种除了傅煦能察觉以外,其他人都不是很能看得出来的隐秘变化。 而谢时冶的变化,只针对傅煦一个人,这是傅煦观察下来所发现的。大概阳阳也能看得出来,因为有时候阳阳也会奇怪地看向他,目光隐约透露着怀疑,好像在思考他是不是欺负过谢时冶。 这个剧组有许多人都跟谢时冶关系好,比如文瑶,又比如刘艺年。 谢时冶对他们的态度依然像从前一样,他有时候能看见谢时冶在文瑶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就是这个笑容的维持期不长。 他好像有什么心事,这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就算是被人群所包围,遇见了有趣的事情,也只能笑上一阵,那点快乐很快就被更痛苦的事情所替代。 在发觉谢时冶的变化之前,傅煦以为他和谢时已经足够亲近。 他们认识的时间非常早,也最长,一起拍摄的戏份很多。虽然现在一起的戏份逐渐减少,饰演妻子的文瑶比他更经常地和谢时冶在同个摄影组拍戏。 在变化发生之前,谢时冶很听他的话,也经常无意识地依赖他,喊他哥的时候,透露出来的亲昵并不作假。 和现在不同,并不是指谢时冶变了多少,他依然叫他哥,仍旧听话,就是那些依赖和亲昵就像蜗牛的触角般,在一场大旱后颤颤巍巍地收了回去,再也不敢随意探出。 这种感觉在他遇见谢时冶提着一袋药,站在房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傅煦刚从房间出来,钟昌明叫他过去,恰好遇见回来的谢时冶。 谢时冶戴着帽子,穿着灰色的卫衣,脸上没有妆,瞧着有点憔悴,正拿出房卡,打算开门进去。 他看起来像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傅煦,于是动作迟缓地停了下来,眉毛有些为难皱着,仿佛在思考要不要跟傅煦打招呼,还是直接无视,进房间。 傅煦倒是希望谢时冶无视自己,这样他好光明正大地问谢时冶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是谢时冶没有,他甚至对傅煦露出了一个浅淡地笑容,礼貌又不失分寸,哪怕是傅煦,也挑不出他任何毛病。 谢时冶冲傅煦点点头:“哥,你这么晚要出门啊?” 傅煦的目光先落在了他的脸上,再往下移,最后停在了谢时冶手里的那袋子药上。 他没有问出声,可不移动的身体,错也不错的目光,他用充足的身体语言在问询,沉默的让人很有压力。 谢时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药袋举在身前晃了晃:“我去看齐医生了,她上次说过叫我过段时间去一趟。” 傅煦反手关上的房门,关门声并不轻,也不重,一如傅煦的表情,让人看不出确切的情绪来。 他朝谢时冶走过去,谢时冶强忍着后退的情绪,只是站在原地,就像一位合格又不露声色的演员。 傅煦伸手碰到了谢时冶手上的袋子,手指勾住袋口,稍微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拉,他在跟谢时冶要这个袋子。 谢时冶没有第一时间给,他说:“都是些助眠的药,没什么好看的。”说完以后,就发现傅煦在看他,只好心里给自己打气,尽量不避开视线,迎上了傅煦的眼睛。 傅煦眨眼的频率并不快,沉默地看着一个人时,可以冷淡,也可以深情,这是一双能够千变万化,很好饰演每一个角色的眼睛,他的眼睛会说话。 此时也在无声地告诉着谢时冶,他的坚持。 谢时冶总是敌不过傅煦的,谁能敌得过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谢时冶先松开手,将袋子交给了傅煦。他没有说谎,这里面确实都是些助眠的药,也真是齐医生交代他,让他过一段时间去复诊。 傅煦低着头,将那一盒盒药拿出来,看上面的药物成分,作用和副作用,看得很仔细,语气很低沉,他问:“怎么不叫上我?” 谢时冶说:“你已经陪过我一次了。” 傅煦拿着药的动作一顿,然后将那盒药扔回了袋子里,盒子碰撞出闷闷的声响:“我可以陪你第二次。” 他将袋子打结扎紧了,递还给谢时冶:“上次为什么不说?” 谢时冶好一会才理解傅煦问的是齐医生叫他复诊这事。 他转了下眼睛,找个借口:“我以为你知道……你不是也看过吗?” 傅煦语气不变:“她没让我复诊。” 谢时冶苦笑道:“是吗,那大概是我很不正常吧。” 他给自己用不正常的这个词汇,刺得傅煦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只是谢时冶垂着眸,没有看见。 谢时冶用卡打开房门:“哥,我现在真的很累,先睡了,明天见。” 他要关上门,却被一道力量阻挡住了。 谢时冶心口一跳,抬眼望去,只见傅煦手指扣住了门,目光笔直又严厉地看着他,如同能望进他心底去,将他那些悲惨又见不得光的念头尽数翻出。 这是让人招架不住的眼神,谢时冶心头才涌出想要抗拒的不适感,傅煦就将手指根根松开,而视线同收回的手指一起,缓而慢地敛了起来。 傅煦说:“好好休息。” 谢时冶应了声好,这次他将门关上了,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听见了门外传来离开的脚步声,谢时冶才松了浑身力道,坐在地上,将药袋远远地扔开。 他真是逊透了,做法也很糟糕。先控制不住感情的是自己,如果要疏远,就应该像练武的那段时间所做的那样,从一开始就毕恭毕敬,客客气气。 而不是放纵自己的需求,控制不住自己去亲近,结果被撞得头破血流,知道疼了才开始躲,躲也躲得不够高明,被傅煦看出来了。 傅煦生气了,他也应该生气。 没有谁会高兴被这样对待。 现在才觉得难过伤心,意识到自己有多悲惨,实在后知后觉。 如果早点看清自己的处境,就知道不该去乞求那些无望的感情。 消沉持续地占据着他的脑子,但他知道,这些情绪不过是一时罢了。 等缓过这段阵子的难受,调整好心态后,他又会想要傅煦,如果这份渴求能够停下,早就应该在几年前就做到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执迷不悟,依然不死心,仍是不悔改。 只是现在……他真的没勇气面对拒绝他的傅煦,等他再缓缓,再缓过阵难受就好了。 谢时冶沉默地用双手把膝盖抱住,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钟昌明大晚上叫傅煦过去,还是吃宵夜。他本人没什么爱好,第一是拍电影,第二就是尝美食。 钟昌明开开心心,面色红润地拉开了房门,高声道:“你来了!” 迎接他的,是冷着一张脸的徒弟,傅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钟昌明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你搞什么,脸色这么差?” 傅煦扫了眼钟昌明的房间,看见蒋胜在里面打游戏,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神情:“老师,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钟昌明:“去吃宵夜吗?蒋胜发现了一家很美味的火锅店,这个点还营业。” 也不知道他话里的哪个关键词刺激到了傅煦,瞧着脸色更糟糕了,傅煦生硬道:“我不太想吃。” 钟昌明还想再劝,就听傅煦说:“老师,我先回去了。” “啊?”钟昌明满脸的莫名其妙,伸手抓,没抓住,傅煦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抵达电梯,大步迈了进去。 蒋胜扯下了耳机,探着脑袋往门外看:“不是有人来了吗?” 钟昌珉关上门:“是傅煦,他说他不吃,那就我们俩吃吗?没意思。” 蒋胜掏出手机:“那我就再叫一个人呗。” 钟昌明:“谁?” 蒋胜:“马上就要进组的一个小演员,长得不错,演得靠谱,之前也来面试过。” 钟昌明:“叫什么?” 蒋胜:“名字也挺好听的,叫宋衣。”说完后还冲钟昌明挤眉弄眼:“听说也喜欢男人。” 钟昌明不解地抓了抓下巴:“现在年轻人怎么回事,还都进了我剧组,干什么!我这是什么码头吗?” 蒋胜哈哈大笑。 第二日,谢时冶来到化妆间,意外地发现化妆间里多了一个人。 其实主演在一起化妆很正常,就是文瑶作为女主,跟男生不能共用一个化妆室。 而刘艺年是个很懂礼貌也知分寸的人,他通常是待在另外一间配角化妆室。 因为剧组里无形之中会有番位的差距,这已经是潜移默化的事情,就算演员自己本身没有要求,剧组的工作人员也会自发性地区别对待。 不过按理来说,刘艺年也能跟他们一起化妆,只是刘艺年不来罢了。 今天猛地出现一个新面孔,谢时冶还有点不适应,因为一直这里只有他和傅煦,这么久了,多少让他产生了一些领地被人侵占的不适感。 那位生面孔见他来了,立刻起身跟他打招呼,还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化妆的理由,因为提前进组,一切还没被安排好,配角那边位置不够,制片让他过来化妆。 因为这人态度实在诚惶诚恐,用的也是化妆师助理,不是谢时冶的化妆师阿星,这让谢时冶不好作出什么不合适的神情来。 谢时冶本来就不是喜欢刁难他人的人,他平和地对那个人笑了笑:“没事,本来这里就是给演员化妆的地方,放轻松。” 那人拘谨地点头,又自我介绍,他说他叫宋衣。 谢时冶也说了自己的名字,宋衣眉眼生动地笑了开来:“我当然知道,我很喜欢你演的《吾王》。” 突然之间,谢时冶意识到为什么他从一开始看见这个宋衣,心里就涌现出不喜的感觉。 因为这个人的眉眼……竟然和司南有几分相似。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谢时冶闻声回头,进来的是傅煦,傅煦先是看到他,停顿了会,就没什么表情地移开视线,落到了宋衣身上。 谢时冶差点就动了,他想挡在宋衣面前,不想让傅煦看见这个人。 就像一个台上的小丑,费尽心机,洋相百出。 第59章 天知道谢时冶花费了多少力气,才逼着自己牢牢站在原地,神情不变地观察着化妆间里的两个人,从傅煦的脸上看到宋衣脸上。 像一个局外人,望着残忍又与他无关的风景。 他害怕从傅煦的眼中发觉对宋衣长相的偏好,又或者是喜欢。 如果有,那这场拍摄将成为漫长的凌迟。 傅煦和司南的事情,谢时冶从来没有仔细去打听过,得知的也是那些被众人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他逃避了许久,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看不听,自欺欺人。 傅煦的视线只是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问询般挑眉,似在疑惑为什么化妆间里多了一个人。 谢时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摘下帽子,疲惫地揉着左眼,又勉强睁着右眼,看镜子里两个人的神情。 睁着单边眼睛,视野没有多清晰,很模糊。 宋衣将交代给谢时冶的那套说辞,同样说给傅煦。傅煦只沉默地嗯了声,没有多想要客套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和谢时冶的位置相邻,平日里见面都要招呼,今天却没有。 谢时冶将手从眼睛处放下,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傅煦理会宋衣,他担心,傅煦对宋衣的态度这样冷淡,也很奇怪。 他自嘲地想,傅煦都还不是他的,何必忧虑这样多。 谢时冶忍不住叹了口气,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 宋衣探究的目光落在那两位主演身上,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有丝微妙的紧绷感。 而且这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没跟彼此打招呼,混圈的都是人精,宋衣都有点后悔进这个化妆间了,万一谢时冶和傅煦吵起来了,他是走是留,是无视还是劝架。 要是吵架的流言传出,他是不是就要背锅。 有的没有的想了一堆,宋衣有点慌,眼神示意自己的化妆师动作再快点。 化妆师虽然是助理,也懂看眼色,自然发现这个化妆间气氛不对劲。 于是他加快速度,给宋衣定妆,喷雾洒在脸上,宋衣闭上眼睛,这时候他听见这个屋子里有人说话了,那人在说:“你眼睛怎么了?” 微哑低沉,咬字清晰,是很适合作为原音收录的嗓子。 不是谢时冶的声音,是对着宋衣只冷淡地嗯了声的傅影帝。 宋衣赶紧睁开眼睛,他悄悄透过镜子观察那两位。 谢时冶素颜都很俊美,跟上妆后没有太大差距,眼角确实有点红,眼皮微肿。 谢时冶声音很低,应得也很平淡,他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眼睛:“没睡好。” 傅煦好像还想说话:“齐……”只说了一个字,便下意识扫了宋衣一眼,宋衣赶紧低下头玩手机。 这时候谢时冶突然起身,将手插进兜里,要出去。 傅煦皱眉问:“去哪?” 谢时冶走得很快,他站在宋衣附近,被迫停下脚步。傅煦看不见,宋衣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清晰瞧见了谢时冶眼底的脆弱和丝丝痛楚,一闪而过,眉眼忧郁,有种别样的动人。 谢时冶插在兜里的手像是用力握拳,紧紧鼓着:“我想出去抽根烟,醒醒神。” 说完他一阵风地出了化妆间。 谢时冶走了,宋衣和化妆师面面相觑,皆觉得化妆间的温度降了下来,几乎要让人待不下去。所幸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化妆师弄完以后,宋衣起身,跟傅煦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走。 傅煦对着镜子无声同他点了下头,便继续看手上的书。 宋衣暗中咂舌,这傅影帝实在气势太强,凡人莫近。 他才从化妆间出来,就见谢时冶站在不远处抽烟,吐烟圈的姿态优美得好似电影画面。余光瞧见他了,便朝他望过来。 宋衣走上前:“谢先生,我化好妆了,先走了。” 谢时冶指间夹着烟,眼睛慵懒地轻轻眯起,目光在他脸上停了有一阵子,才温和道:“怎么不在里面多待会,外面很热。” 宋衣笑了笑:“没事,我想先去片场看看,马上就要开拍了,得踩个点。” 谢时冶抽了烟,嗓子就有点哑:“别担心,剧组的人都很好。钟老师也是个很不错的导演。” 宋衣想说他知道,他昨晚才跟导演吃过火锅,但他性子谨慎,知道不要瞎得瑟,因此只是笑了笑,然后同谢时冶告别。 谢时冶目送宋衣离开,自己都嫌弃自己虚伪,明面是关心,皮囊下是嫉妒,做作得厉害。 烟草顺着喉道咽下,将五脏六腑都熏作了失望的苦闷。 喉咙过敏似得痒起来,他咳嗽出声,眼眶发热,是呛出来的。 谢时冶将烟掐灭,收回便携式烟灰盒里,决定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其实他一直都抽不惯烟,只是觉得抽烟的滋味,意外地与他的暗恋相似。 痛苦中渴望愉悦,上瘾里祈求戒断。 谢时冶带着浅淡的烟味回到化妆间,傅煦正好在打电话,谢时冶听到了傅煦在称呼对面齐医生。 傅煦从镜子里看见谢时冶的身影,声音停了下来,嘴唇微抿,眉心轻皱,仿如被谢时冶撞见了尴尬的事情。 听到对面是齐医生,谢时冶还没有这么蠢笨,连傅煦为什么跟齐医生通话的原因都不知道。 还是在担心他,哪怕仍生他气,依然想要关心他。 所以才让人无法戒断,得到愉悦啊,谢时冶心中滋味实在复杂,眼眶里渐凉的滚烫又有了升温的迹象。 他站在门口,努力地眨了眨眼,将那些窝囊的情绪压了回去。 傅煦目光注视着他,声音还是回着电话那边,却也没有再问太多了,应付几句就说了再见。 打完电话,他将手机拿下,放在桌上,他误会了谢时冶站在门口的意思。 傅煦以为谢时冶讨厌自己自作主张打电话的行为,主动道:“抱歉,我只是想问问齐医生,你需不需要下次复诊,具体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谢时冶一步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嗯,齐医生怎么说。” 傅煦打量着他的神情,发现他没有不悦:“她说下周还要再去一次。” 谢时冶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皮筋勾在他的指尖上,拉扯之间突然崩断,飞了出去,谢时冶脸色瞬间白了。 傅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根皮筋对谢时冶来说意义应该不一般。 因为上次在江边,他就看见谢时冶将这根皮筋藏在手心里,隔着指头轻吻。 谢时冶慌张地蹲下身,他用力拉开椅子,太急切了,急得让人知道这皮筋对他有多重要。 可惜那根皮筋在力的作用下根本不知道飞去哪了,化妆间里东西杂乱,看不见的昏暗角落也多,谢时冶蹲在地上,徒劳无功地翻找着,还拿着手机灯照着找。 傅煦没有说什么不过是根皮筋,不要找的话,而是拿起手机跟他一起寻。 一边找,一边想起刚才在电话里齐医生跟他说的话。齐医生刚开始是拒绝的,并不愿意说太多,只让傅煦可以平日里多关心谢时冶。在傅煦的追问下,齐医生还是透露了点。 因为傅煦说他连谢时冶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都不知道,无从下手,谈何关心。齐医生只好给了个他可思考注意的方向,是关于感情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谢时冶的问题,需要他自己想通走出来。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谢时冶变成这样。皮筋的话,是姑娘家吗?是哪个女人,明星?素人? 一系列可怀疑的对象从傅煦脑海里滑过,直到他听见砰的一声,他惊讶望去,发现谢时冶竟然在不小心下,狠狠地磕到了柜子,额头瞬间青了块。 傅煦立刻收起手机,走过去强硬地抓着谢时冶的手臂,要将人拉起来。 谢时冶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却在看见他的双眼时,挣扎弱了下来。 傅煦将人按在椅子上,弯腰查看谢时冶的额头。谢时冶头发又长了不少,垂下来能掩住半张脸。 他指尖拂开谢时冶的发,力道轻柔地按在了谢时冶被撞到的地方,神色严肃地查看。 傅煦:“好像有点肿,痛不痛。” 谢时冶摇摇头,他好像很无助,声音都是抖的:“哥,它断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好像上天都在告诉他,该放手了,别找了,不要再执着不属于自己的人。 傅煦撩开了他的头发,顺到他耳后:“需要热敷,不然一会上不了镜。” 谢时冶见他并不关心那皮筋,只在乎一会的电影,这下连舌头都苦了起来,喉咙疼得受不住,紧紧收缩着,好像被人掐住了,又似被人打了一耳光。 确实,他凭什么要人关心一根破皮筋呢,只有他一个人坚持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傅煦松开了他,几乎是命令道:“我来给你找,我的戏份没那么快开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到。”说完后,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所以你别难受了。”也不要哭。 “你好好坐着,让阳阳带热敷的东西过来。”说完傅煦便将袖子挽起来,重新把手机的灯打亮,半跪在地上仔细找了起来。 他的头发乱了,整洁的衣服也蹭上了灰尘,掌心直接贴在了地上。 找得很仔细,也很认真,没一会,就在这不算凉快的空调室内出了一额头的汗,瞧起来有点狼狈。 谢时冶坐在椅子上,缓过那阵难受,看见傅煦的模样,哪里还舍得,更何况一会阿星和涂颜就要来了,看见这个场面,还怎么说,说是要找一根破皮筋?简直不可理喻。 他刚想说别找了,算了吧,就见傅煦突然抬起身,指尖捏着一根沾了灰的断掉的皮筋,冲他露出个笑来:“找到了。” 谢时冶彻底愣住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时候的心,由慢到快,就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越来越快,在胸腔里跳动着。 傅煦用湿纸巾仔细地擦过那根皮筋,走到了谢时冶面前:“手伸出来。” 谢时冶抬手,傅煦将那根皮筋绕过了他的手腕,灵巧地打了个结。 那根皮筋早就被用旧了,松松垮垮的,在男人的手腕上,也不显得紧,重新接上后,倒也合适。 傅煦说:“它回来了。” 第60章 其实这段感情里,谢时冶崩溃过许多次,放弃过很多回,他知道迟早有一天,那个临界点会到来,也有想过会是怎样的画面。 在大学的时候,他想傅煦是个直男,温红下场让他明白了要小心谨慎。傅煦离开学校,专心拍电影后,他想他要做一个配得上傅煦的人,在娱乐圈努力闯荡。 傅煦结婚了,他经年大梦一场空,梦碎初醒,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这次参演《出世》,当他知道傅煦也要出演的时候,不能够说当下没有私心。但这份私心不是指他想要跟傅煦在一起,这种梦他早就不做了,更何况傅煦是已婚的身份。 他的私心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跟傅煦合作一部戏罢了,这个想法从很早之前就有了,可惜没成。 傅煦退圈那会,他正在接洽一部电影,男主角定的是傅煦。他让团队主动接洽,想要演里面一个角色,也通过了面试。傅煦的事情出来后,那部电影就换了主演。 他虽然是因为傅煦而进娱乐圈,开始演戏,但本身也是喜欢演戏的,要不然也不会从大一就进入了戏剧社,更没想到在那里遇见了傅煦。 他追逐着光的脚步,走上同样的路。 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想要变得更好,只为了走到他身边。 哪怕不能够在一起,他也想跟傅煦合作一部戏,这是多年的心愿。 当年得知傅煦退圈后,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后悔与不甘吧。觉得自己过于胆小,总是在错过。 原来傅煦也是能够喜欢男人的,是他没有主动,失去了机会,怪不了谁。 他看着手上被傅煦重新绑上的的皮筋,心口涌出酸软的情绪,在这一刻,临界点终于来了,就像破碎的玻璃,只需要一道裂口,就离全面崩裂不远了。 谢时冶转动着手腕,用掌心将那根皮筋整个包裹了起来,他问:“哥,你知道吗,四年前我们差点就合作了。” 傅煦本来是看谢时冶没有要拿起手机跟阳阳说磕伤的事,只好自己拿手机,向陈风交代。陈风在微信上无语地回道,说不是他用吧。 傅煦回:你怎么知道。 陈风:看来是多病多灾的谢老师。 陈风:我已经给他买了第三次药了。 傅煦不再回他,这时听到谢时冶的话,有点吃惊道:“是吗,哪一部?” 谢时冶一直垂着眼,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一处,他浅笑摇头,却又笑得不是很真:“你果然不知道啊。” 傅煦不是很喜欢谢时冶现在的状态,让他有点不安,但他还是稳下思绪,哄他般道:“告诉我吧,你说了我就知道。” 谢时冶说了一个名字,这部戏傅煦还有印象。是他在退圈前正在接触的一部戏,他本来想要演完,但剧组那边以他违约为由,强制跟他解约。 墙倒众人推的滋味,那段时间傅煦倒体会得很多。 傅煦说:“我记得,你演的是里面的哪个角色。” “男主的弟弟。”谢时冶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在说,很快,他就笑了起来,眼睛是那么的苦,笑容却那样的甜:“你看,就像命中注定,就算在戏里,我都做不了你弟弟。” 傅煦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哪怕谢时冶笑得很有感染力。冥冥中好像有预感,预感的累积源于日积月累的生活细节里。 即使并不上心,也曾经在脑海里留过印象。 谢时冶终于抬眼了,傅煦发现谢时冶好像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直白坦荡,又刻骨深情…… 傅煦的心不断往下沉,他甚至想要开口打断谢时冶说话了。 但是他没有,他知道这种时候,只能听着,不能阻止,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谢时冶看着傅煦紧绷的神情,不自觉露出坚硬线条的下颔骨,和眼中克制不住的烦躁。 他知道傅煦知道了,可他还是想说,这是给这漫长时光的交代,哪怕之后会有后悔,此时此刻,他只想将这沉默了将近十年的告白,交上去,得到一个最后的结果。 从十九岁的一见倾心,到二十九的疲惫不堪。 谢时冶将皮筋从手上取了下来,缠在指尖里,轻声问:“你是不是跟司南已经离婚了。” 傅煦沉默着,没有否认。谢时冶将那根皮筋递到了傅煦面前,那根破旧不堪的皮筋,也是他的心:“这是我从你那里偷过来的,你不记得了吧。” 傅煦嘴唇颤抖了下,他看向谢时冶手里的那根皮筋。 谢时冶缓慢又平静地说着,没有多消沉,更没有激烈与亢奋:“你大学的时候留过长发,那时候你不是总不见皮筋吗,都是我偷的。” 说着他还笑了下:“哪知道害得你连长头发都不留了。” 傅煦抬手,接过谢时冶手里的那根皮筋,他望向谢时冶,好像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时冶摇了摇头:“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我说这些,只是因为我觉得我终于可以说了,也到该说的时候。” “说起来很奇怪,我这么多年都不敢讲的事情,今天却想告诉你了。” “傅煦,我喜欢你。不对,不能说是喜欢,我爱你,爱了好多年。” “从十九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迎向傅煦错愕的目光,仿佛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这次是真心的。傅煦好像被他吓坏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现在的他疯得过份。 他眷恋又留恋地看着傅煦手里的那根皮筋:“我知道……你通常都会怎么对待那些对你告白的朋友。” 傅煦声音沙哑地开口,目光沉了下来,里面充满着谢时冶看不懂的情绪:“你知道?” 谢时冶轻轻点头:“我知道,连朋友都没得做。” 傅煦好像用力地吸了口气,胸膛大幅度地起伏了下,好像有点恼怒,又很无奈。这是想要宣泄情绪又找不到出口,因为他无法怪谁,怪喜欢自己的人吗? 傅煦说:“谢时冶,不要这样。” 他攥紧了那根皮筋,没有要将它还给谢时冶的意思。 这个反应,其实谢时冶早就可以想到了,如果傅煦答应了,那才叫奇怪。 哪怕是他梦到过许多次他跟傅煦表白的场景,里面的傅煦都没有答应过他,更何况是现实里。 他知道他拿不回皮筋了,也得不到傅煦。 好可惜。 第61章 几乎是安静了将近有半个世纪,也许没那么长,只是等待得很磨人,谢时冶的一颗心悬在空中,被丝线勒紧了,随着每一次心跳,逐渐收缩。 傅煦终于说话了,在听到这番告白后。其实他甚至不用开口,谢时冶都看得出来。因为傅煦脸上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强烈的愧疚和难受,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时冶最不愿看见的就是傅煦的内疚,向他道歉。傅煦没有对不起他什么,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就像喜欢一个人不用抱歉,被人喜欢,同样无需道歉。 傅煦看着手里的皮筋,他从不知道这里的意义,也没想过竟然会有人将他的东西,一带就是九年。 沉重,灼热,几乎要让人握不住这根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小东西。 就像谢时冶的爱,他从未发现过。傅煦连呼吸都很困难,他知道他该开口拒绝了,向来都是这样,就像谢时冶所说的,他会怎么样对待那些跟他告白的朋友。 会疏远变陌生,再不复之前亲近。快刀斩乱麻,不给任何机会,这是对彼此都好的做法。仗着对方喜欢自己,肆无忌惮的暧昧,是最下作的事情。 但是他说不出来,心中难受,头脑焦躁,让人无法控制的担心与保护欲弥漫开来。 是的,傅煦一早就发现自己对谢时冶是有保护欲的,大约是在看见谢时冶竟然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入戏的时候,他愤怒的同时,还觉得心疼。 或者说,这股保护欲是从更早之前就有了。 也许是因为惜才,或许是当年处下的情谊,诸多原因揉杂在一起,早已理不清楚。 只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不想再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这对他和谢时冶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仗着自己的心意轻率地做下决定这种事,他已经饱尝苦果。 傅煦在思考怎么办的时候,谢时冶突然伸双手,捧住了傅煦握着皮筋的右手。 他抬眼,看见的是谢时冶不再掩饰,充斥着爱意的双眼,他是这样温柔地看着他,甚至是用安慰的语气:“我喜欢你,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因为拒绝我而难过,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利。” 谢时冶是真心这么想的,他感觉到傅煦握拳的力度有多用力,手背青筋毕露,他的告白让傅煦难受了。 双掌下傅煦的手在颤抖着,微微发凉,就像个孩子一样无措,明明是从来温柔又成熟的一个男人,却会因为他的话而方寸大乱。 这几乎要让谢时冶不合时宜地笑出来了,这很好地抚慰了他失落又难过的心情。 也让他感觉好多了,如果傅煦无动于衷,甚至平静地理解这件事情,然后拒绝他,那才叫令人难过。 他果然是个恶劣的人,看到傅煦会因为这件事头疼,难以抉择,他甚至觉得不后悔了,只因傅煦现在的神情和苦恼,是因为他所出现。 这个场面要比他想象中温和许多,毕竟从前他所设想的结果都很惨烈。 他安抚地拍了拍傅煦的手:“放轻松,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煦看着他笑的模样,好像难以理解道:“怎么会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谢时冶不难受吗,这句话,他没敢问出来,因为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谢时冶耸了耸肩,用一种跟多年好友开玩笑的语气道:“不然我还要逼着你跟我在一起,还是说我得强吻你,就像电视剧的那样,看看你会不会对我动心?”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傅煦身子一僵,他忙道:“放心,我开玩笑的,我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傅煦抿唇不语,他笑不出来。 谢时冶看着傅煦的手:“不可以亲的话,能不能牵一下手?” 虽然他很傅煦曾经在戏里有过很多师兄弟之间的亲近动作,但牵手没有过。他真的很好奇傅煦的手牵起来是什么感觉。 这是一个单纯又惦记多年的愿望,就像一对普通情侣,牵在一起。也许可以趁着傅煦现在正备受冲击,还心软的时候让他同意? 傅煦没有回答,谢时冶的笑渐渐淡了下去,心想,果然还是不行啊…… 他将双手抽了回去,却在半空中,他被握住了。 谢时冶眼睛微睁,看着傅煦用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然后微微用力,换了个方向,如他所想,就像情侣那样牵手。 明明不想哭,却在这时候感觉眼里止不住地温热。 都到这种时候了,这个人……还是这么好。 傅煦牵着他,沉默又温和,微凉的指尖用力按着他的手背,就像种无言的安慰,谢时冶接收到了。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一滴眼泪落了下去,将傅煦的手背砸得轻轻一颤。 谢时冶说:“谢谢你。”喜欢傅煦,果然是最美好的事情。 连结束,都像一个温柔的梦。 化妆间被推了开来,是涂颜先进来的,她撞见他们手牵在一起,还愣了愣,下意识反手关上门,将阿星挡在了外面。 阿星差点撞到门上,莫名其妙地砸门:“我还没进去呢!” 谢时冶望向涂颜,他眼皮还泛着红,眼底湿润未退。他想要将手自然地收了回去,却没成功,因为傅煦握得很用力,并没有第一时间松开他。 在谢时冶看过去的时候,他发现傅煦眉头紧皱,目光专注,谢时冶微怔,手上的热度却在这时候消散,傅煦松开了他。 谢时冶松了口气,对涂颜说:“我们在对戏呢,你把阿星放进来吧。” 说完他起身,自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游刃有余地仿佛不像一个刚跟十年暗恋对象告完白的人。 就连谢时冶自己都对他目前的状态感到吃惊,虽然还是会难过于求而不得,却又因为将一个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反而放松了不少。 大概是有点破罐破摔,不管不顾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 化妆,在片场准备,拍戏,谢时冶有条不紊地面对着。他如今的心情,倒适合白长安的状态。白长安正在和妻子金兰和离,又要跟白起风永世不见。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因为能够理解白长安的心理状态,他发挥得不错,钟昌明甚至对他露出了笑容,难得夸了他几句。 与他的状态相比,傅煦却罕见地出现了数次ng,剧组的人都觉得惊奇。 谢时冶中途休息补妆时,还忍不住去看傅煦。他其实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和傅煦相处的状态。形同陌路好像也不太可能,都在一个剧组,公事上最好不要夹杂私人情绪。 傅煦站在钟昌明身边,垂着脸,看不清楚神色,瞧着气场却是消沉的。 是因为他才演不好的吗?谢时冶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引得阿星叫了起来:“我才上好的唇妆。” 谢时冶说了句抱歉,阿星跟着他一起看向傅煦,小声道:“傅老师不对劲啊,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是啊,确实是从来没有。 钟昌明训完傅煦,又把人赶去反省,先拍摄其他戏份。钟导从来都是严格的,哪怕是他的爱徒,要是表现不好,照骂不误。 谢时冶被钟昌明说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钟导的一片苦心。 但看着傅煦被钟昌明骂,他气闷得不行。只是这种时候,也轮不到他这个罪魁祸首来安慰傅煦。 让傅煦表现失常的,可不就是他吗? 想了想,谢时冶看了剧组一圈,等阿星给他补完妆,谢时冶便朝着文瑶和刘艺年走过去。 文瑶正在跟刘艺年看一个视频,笑得四仰八叉,很不淑女。刘艺年坐在旁边看着她,也跟着笑,却很明显不是在笑视频,而是在看他身边的姑娘。 谢时冶脚步微顿,若有所思。他离他们还有几步的时候,文瑶看见他了,将手机随意地塞回了刘艺年手里,几乎是蹦跶着跑到了谢时冶面前,双手比了个枪,对他喊:“娘子~” 谢时冶根本不配合她,而是挑眉地将她望着,都把文瑶望得撇嘴了:“你应该回我,啊哈!” “别闹了,我有事拜托你。”谢时冶压下了文瑶的手。 文瑶豪情万丈道:“放心,娘子交代的事情,为夫一定做到。” 等谢时冶说完,文瑶就蔫了:“臣妾做不到啊。” 这时候刘艺年走到他们身后:“我来吧。” 谢时冶安静地望向他,文瑶则是伸手轻轻打了下刘艺年:“傻啊你,傅影帝现在心情差着呢。” 谢时冶说:“辛苦你了。” 文瑶回头不可置信地瞧谢时冶:“不行,你怎么可以祸害弟弟,弟弟才十八岁!” 谢时冶:“只是送杯咖啡,说几句话,不用怕成这样。” 文瑶不客气地问:“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话音刚落,谢时冶脸上强撑出来的笑容就消失了。 文瑶还要问,领子就被刘艺年弟弟扯了一下,她回头,就见刘艺年无声地同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刘艺年说:“咖啡在哪,我送过去吧,刚好我也有些戏里的问题请教傅老师。” 第62章 刘艺年提着咖啡过去的时候,傅煦正坐在椅子,腿上摊着剧本,并没有像钟昌明说的那样反省自己,去研究剧本,而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方,怔怔出神。 他顺着傅煦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是对依偎在一起的鸟,毛绒绒,颜色鲜艳,其中一只在用喙顺着对方的毛,发出明亮的叫声。 刘艺年发出稍微重点的脚步声,让傅煦听见,他朝傅煦笑了笑,晃了下手里的咖啡:“傅老师,喝咖啡吗?” 傅煦冲他点下头,轻声道:“谢谢。”刘艺年把咖啡放在了旁边的塑料椅上,那里放着傅煦的手机,屏幕还没有暗下,瞧着像是一张舞台照,他还没有看清,傅煦就将手机翻过来盖住了。 刘艺年自然地移开视线,装作自己没看见。他将塑料袋打开,黑咖啡取出来,还有两块方糖:“先喝咖啡,后吃糖,对吗?” 傅煦接咖啡的动作一顿,继而探究望着刘艺年,刘艺年不动声色,任他看。傅煦苦笑摇头:“他肯定没让你这么跟我说。” 刘艺年顺手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是啊,他还再三交代,千万别让你知道是谁让我过来。” 两个人都没说出谢时冶的名字,就跟哑谜似的,但彼此都知那个他是谁。 傅煦打开咖啡盖,一口气灌了大半杯,苦得眉心微颤,却没有吃糖,任凭酸涩再舌尖漫开。 刘艺年就静静陪他坐着,傅煦觉得刘艺年应该是看出什么,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让他知道是谢时冶送的咖啡。 注意到傅煦的打量,刘艺年转过脸:“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剧组气氛很好,你和谢哥都没什么架子,也教了我很多东西。文……文瑶姐也很好。” 傅煦露出个笑,这倒比之前的有温度,是个真诚的笑:“是啊,我也觉得很好。” 刘艺年:“谢哥很担心你。” 傅煦沉默了阵:“我知道。” 刘艺年等了一会,见傅煦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觉得能理解。要是傅煦真跟他说点什么,那才叫奇怪。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对傅煦说:“所以傅老师加油,我们都看好你哦。”说完他走出几步,突然站住,然后回头说:“差点忘了。” 刘艺年从提来的咖啡纸袋里掏出一个平板,没有密码,一按就亮。刘艺年将平板递到傅煦面前:“里面有很多电影,趁还没那么快开拍,先看一部吧,都是你喜欢的电影。” 傅煦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他曾经跟谢时冶说过,以后他的房子会特意弄一个专门看电影的暗室。 谢时冶问他是有多喜欢看电影,傅煦笑道,不是喜欢看电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看。 想要安静的看电影,如果有喜欢的人,那就一起看吧。 回忆倒是在此时不合适地清晰起来,他想起了他说出喜欢的人时,谢时冶脸上的笑收了一刻,继而灿烂起来,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前任那样的,还是现在追他的小学妹。 现在想想,也许线索早就有了,只是他没发觉。在得知答案的那一刻,所有的细节都串在了一起,呈现出让人无法逃避的局面。 谢时冶喜欢他,从很早就喜欢了。 在最开始的冲击过后,现在就成了一种隐痛,胸口像感冒般压了厚厚的棉絮,连轻微呼吸,都很重很慢。 他曾经说过谢时冶的演技有进步,哪能想到,谢时冶一开始演技就很好,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属于他们俩的戏幕里,作为唯一观众的傅煦叹息地想。 谢时冶一直站在台上,沉默演着场暗恋的戏,还是部哑剧,连动作都小心翼翼,演了这样久,而他作为唯一被邀入场的观众,甚至还缺席了好多年。 因为一个意外,他重回那个舞台,这才惊觉谢时冶还在台上。 而他只有两个选择,同谢时冶一起登台,发展出不知是悲是喜的结局,或者转身离开,将谢时冶独自留在舞台上。 理智上知道,转身离开最好,因为让演员知道再也没有观众看这场戏,他就不会再继续演下去了。 到底是……不忍心,这是最混乱的状态,也最糟糕。 从前那些拒绝其他人的话,对谢时冶都说不出来。 这只是一时迷恋,心动的感觉会随着时光消散,你没那么喜欢我,都是你的错觉。 用这些理由,连他都觉得他在侮辱谢时冶长达十年的感情。 连傅煦都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喜欢的,何以给人产生这么漫长的错觉。 而这个人还是谢时冶。 这个从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优越的男人。 如果说配不配得上,大概是他配不上吧,他在感情上满目疮痍,在事业上处于低谷,毫无优势,谢时冶应该喜欢更好的人,而不是他。 他的确可以接受谢时冶,但谢时冶有朝一日如司南清醒过来,明白了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那时候谢时冶会不会后悔呢? 就像司南说的那样,他的爱毁了他。 如果不好好想一想就给出结果,很不负责。 更何况谢时冶事业成就这样高,他并不愿在恋情曝光后,让当年他承受过的事情,重新发生在谢时冶身上。 傅煦长长吐出一口气,满是自责,他揉着额头,深刻反省。 要是他待人处事能更有分寸一些就好了,或者尽早发现谢时冶的感情,能够及时止损,也不用耽误谢时冶这么多年。 但真让他在大学的时候发现谢时冶的感情,他能够坚定拒绝吗?也许会,也许不会。这是已经不可能知道的答案,而现在的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煦将平板点亮,果然都是他喜欢的电影,他沉默地凝视着屏幕,却连电影都无法让他心情好起来了。 这边刘艺年回到片场,两手空空,谢时冶知道东西送出去,放心地松了口气。 一旁文瑶长吁一口气,觉得刘艺年脸色还好,大概没有被傅影帝发作,真是万幸。 下午的戏,傅煦发挥得一般,但也比早上状态好多了,看来电影还是很有用,谢时冶心想。 也幸好后来他的戏份都跟傅煦错开的,因为不在一个组拍摄,所以傅煦主动提出将化妆间安排到b组里,他们就不在一起化妆了。 谢时冶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不能说没有难过,但也许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也没什么好绝望的,都是自己的选择。 就是希望傅煦不要将那盆玉树丢掉,那是他唯一留在傅煦那里的东西。 明白傅煦有意识避开他后,谢时冶没敢厚颜地缠上去。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也忍不了这么多年。 只是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事情都被他搞砸了,明明都快将《出世》拍完了,如果最后能好聚好散,该多好。 偶尔在走廊上遇上了,或者一个电梯,谢时冶都没敢跟傅煦说话。 傅煦沉默且疲惫,几乎都不看他,谢时冶见状,就更不敢搭话了。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将陈年旧伤狠划一口,脓血散出,伤口长出了新生组织,也许迟早有一天,会随着时间彻底愈合和平复。 他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其他人看出来了。这晚文瑶一直缠着他,要他出去散心,说在剧组无聊,想去ktv,她认识一个姐姐,能够提供很私密的包厢。 文瑶还说,很多艺人私下都会玩得很欢,怎么就谢时冶沉闷得跟个老人家似的。 马上就要三十岁的谢时冶被文瑶这句老人家激起了危机感,为了证明自己不老,他就去了。 没想到了ktv,现场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长方桌上摆着生日蛋糕,他们给他过了百度百科上的生日,虽然他生日并不是这个时候。 但来都来了,大家都兴高采烈,蛋糕也摆上了,谢时冶不想扫兴,只拿出卡来让大家尽情享受,他来付账。并且他配合地许愿,吹蜡烛。 热闹的包厢里,众人合唱的生日歌中,他站在蛋糕面前,烛光摇曳间,他看见了站在对面的傅煦。 傅煦的神情与笑着唱生日歌的众人相反,而是面无表情,沉默地望着他。 谢时冶下意识躲开,但很快的,他就鼓起勇气迎了过去,露出了个笑容来。 傅煦怔了怔,他们隔着人群对视,最终傅煦还是笑了,柔软了眉眼,温和的目光,无声启唇,对他说了声生日快乐。 谢时冶十指紧扣,闭眼许愿。 自从喜欢傅煦以来,他每年的愿望都没有怎么变过。 可是今年还是变了。 往年他都在祈祷傅煦能看看他。 更过份点,还是会偷着许愿傅煦能够爱上他。 今年不想了。 只要傅煦开心就好,他没想让傅煦难过。 请让傅煦不要在意他,能够继续走自己的人生。 这是他对他最好的祝福。 昏暗的包厢里,谢时冶睁开了眼睛,烛光倒映出他眼眶里些许的湿润,他放下手,低头吹灭了蜡烛。 第63章 生日会就这么过去了,那个晚上除了生日快乐,傅煦没有跟他说任何一句别的话,连礼物都是托陈风送过来的,是瓶果酒,没有其他包装,大概是亲手酿的。打开一闻,石榴酒香浓烈扑来。 陈风送的东西中规中矩,一套酒杯,简直是故意跟傅煦搭伙一起送。 他翻了下礼物盒,没找到生日贺卡,脸上失落一闪而过。陈风瞧见了,主动给自己老板找补:“傅哥说这次不算你真正生日。” 谢时冶的生日不在秋天,在冬天,傅煦记性没那么差,连大学时候是什么季节给谢时冶过生日都记不得。 听到陈风说的话,谢时冶稍微松了口气。他有考虑过他们关系可能会变差,却没想到会差到连一张生日卡,傅煦都不肯给他写。 知道有理由,不是故意不给贺卡,倒让他感觉好了许多。 当年谢时冶的生日确实在冬天,还是临近过年的那段时间,二月初。 刚签约的时候,公司只给他改小了几个月,同公司的女艺人甚至直接改了年份。 后来这生日便继续用了下去,没有改正过。 剧组现在给他过的是二十九岁的生日,实际他在进组前生日就已经过了,离三十岁生日也只剩下三个多月。 至于傅煦大学给他过生日,是谢时冶十九岁的时候。 那会刚上大学的谢时冶正跟家里闹矛盾,明明成绩能进重本,谢时冶却偷偷背着家里参加艺考,上了电影学院。 这件事让家里双亲对他失望透顶,谢时冶大一的时候回了趟家,过了一个僵硬无比,气氛极差的年。 又因为对他失望,双亲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马上要高考的弟弟身上,弟弟也不负父母所望,考上了知名重点大学。 第二年谢时冶就不是很愿意回家了,平日里跟家里也几乎没了电话交流。那时候的谢时冶坚持着自己选择没有错,不肯轻易跟家里低头。 平时也不往家里要钱,他更愿意去兼职模特,客串龙套挣生活费和学费。 日子一度过得很艰难,谢时冶还能苦中作乐地想,能够尽早独立,也挺好。 可是在过年的时候,面对空了一半的大学城,再见街上都是成群结队,拖家带口出来逛街买过年用品的人们,谢时冶还是感受到了深刻的孤单。 对于他没有回家过年这件事,家里甚至没有来电话。 谢时冶坐在便利店里,面对自己十九岁的生日,感到了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其实那时他就已经跟傅煦认识,但傅煦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前辈与学长,年少成名的影帝,平易近人,是学校的活招牌,不少学弟妹报考这间学校都是冲他来的。 傅煦也在戏剧社里指点过他几回,每一次都让谢时冶受益良多。 但是说喜欢,那倒没有,那时的谢时冶还是直男,没有多余心思。 有些时候就是那么恰好,不早不晚,爱情就像无意间从火堆里蹦出的小火苗,落到你心里,等你想起的时候,足以燎原。 如果那天不是那么刚好,因为生日太落寞而出门,在便利店里给自己买了个小蛋糕,插着蜡烛,又狼狈地哭出声。 如果那天不是那么刚好,傅煦正好从剧组回来,要到学校拿证件,从那便利店路过,看见坐在便利店里无助的他。 也许他们会真正像那些前后辈一样,在学校里互相扶持,毕业后逐渐疏远,人到中年还能会心一笑,说自己曾经认识过这么优秀的校友。 可惜就算有如果,重新选择,谢时冶还是会在那个冬夜,生日当天出门。 傅煦走进便利店,一开始没有贸然靠近他,而是等他哭得差不多了,这才装作偶遇,同他打招呼,说自己也没回去过年,只能留在宿舍里。 其实傅煦撒谎了,他那天晚上就要回剧组,但他没有,而是在得知今天是谢时冶十九岁生日的时候,选择带着谢时冶去买一个真正的生日蛋糕,有数字蜡烛和一堆零食。 傅煦把谢时冶带回了自己的寝室,他的寝室因为工作原因申请了单人宿舍,环境稍微比谢时冶的八人宿舍好点。 有空调有电视有洗衣机,甚至还有一个小电饭煲。 傅煦就是用那个电饭煲,给谢时冶煮了一碗长寿面,还逼着谢时冶老土的一回,第一口面不能咬断,这才能平安长寿。 电饭煲里热气氤氲,一股股扑到了谢时冶脸上,将他的脸都蒸出了血色,看起来精神多了,总算不像被傅煦刚刚捡到的那小可怜样。 谢时冶笑道:“没想到学长你看起来这么好学生,竟然还在宿舍里偷藏电饭煲。” 傅煦干咳一声:“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买的,实际上也没用多少回,今天不是特意为你重新开封了吗。” 谢时冶笑着将一口面塞进嘴里,却在尝到面的味道那一刻,眼泪大颗地落了下来。 他努力忍耐着身上因为抽噎所带来的颤抖,听话地将那口面完全塞进了嘴里,哪怕哭得鼻涕都快下来了,也没停止咀嚼。 傅煦没笑他,更没说他让他别哭了,而是打开了电视,让电视的声音混合了他的哭声,好叫他没那么尴尬。 谢时冶哭得面都凉了,鼻子也堵了,舌头更尝不出味,才红肿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看向傅煦:“对不起啊。” 傅煦目光好像才从电视抽回来,惊讶地望着他:“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而且生日当天要是说对不起,这一整年都要说对不起,不吉利,快呸一下。” 谢时冶大笑:“你怎么跟我奶奶一个样!” 傅煦尴尬道:“这不是习俗吗,我也一知半解,好像都是这么说的。” 说完以后,傅煦还嘀咕着说他也就比谢时冶大两岁而已,哪有这么老。 谢时冶一直笑,将所有不痛快都笑了出来。 那天他是留在傅煦的房间睡的,他和傅煦那时都是直男,没有想法,自然也不会避讳。 凌晨三点的时候,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他睁开酸痛的眼睛,看见傅煦用手机打着微弱的光爬起来。 傅煦显然不想惊动他,所以偷偷地下床穿衣,因为太黑了,还撞到了床脚,疼得直抽气。 谢时冶没法继续装睡,他起身打开床头灯,闷闷道:“学长,你做什么呢?” 傅煦正疼得扶着膝盖,看见他醒了,立马装模作样地直起腰:“我吵醒你了?” 谢时冶老实摇头:“这个点本来就不是我睡觉的点,所以睡得很浅。” 傅煦无奈地看他一眼:“等你进剧组就知道厉害了,我现在在剧组里恨不得天天早睡。” 谢时冶手肘撑着床,掌心托着腮,看着傅煦一顿笑:“因为我年轻啊。” 傅煦一副说不过他的模样,将东西收拾出了一个包裹:“你继续睡吧,我要走了。” 谢时冶顿时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傅煦见状便走了过来,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眼睛,大概是因为刚刚下床的时候有点冷,指尖微凉,掌心却火热。 傅煦说:“眼睛果然肿了,我在阳台上冻了瓶水,明天刚好拿来冰敷眼睛。” 谢时冶说:“外面这么冷了吗?” 傅煦:“嗯,下雪了。” 谢时冶拉下了傅煦的手,看向窗外,果然下雪了。 傅煦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谢时冶望着摇曳的雪花,感叹道:“是啊。” 傅煦背上包,顺手将谢时冶的手塞进被子里,还给他掖了下:“快睡吧,我走了。” 谢时冶没问为什么傅煦是半夜走的,就像傅煦没问他为什么都快过年了还没回家,一个人独自坐在便利店哭。 宿舍门轻轻关上,被子里是好闻的味道,谢时冶从自己的被窝爬出来,钻进了傅煦的那一个被子里,嗅到了傅煦残余在上面的气息。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谢时冶脑袋短暂的清醒了一下。 但很快的,他就自我敷衍,说只是因为太孤独了,所以才会想要另外一个人的味道。 后来想一想,他那时是真的蠢,分明就是动心了,从那一刻开始,又或者是在他看见傅煦给他煮面时候的专注神情。 傅煦说的没错,生日当天不能说对不起,会说一整年,同样的,生日当天也不能爱上一个人,你会爱他,不止一整年。 十九岁的谢时冶收到的是傅煦亲手煮的一碗面。 二十九岁的谢时冶同样想吃那碗面。 但是他知道他不可能任性,也无法提出要求,要是时间倒带到告白前一刻,或许还能要求傅煦给他煮面。 因为生日,他第二天下午才有戏份,所以他今晚可以难得放纵。 谢时冶一杯杯倒着酒,一口口抽着烟,慢慢将那瓶果酒咽下肚。 果酒不醉人,烟草不解苦。 他吐出一股烟,弥漫的雾气就像那年长寿面的水蒸气,而更好看的是对面傅煦的脸。 大概是酒状人胆,又或者是真的醉了,他不再记得先前的种种思量,没有丝毫顾虑,瞻前顾后。 他给傅煦编辑了条微信。 “谢谢你的酒。” “我真正生日的那天,能吃长寿面吗?” 却最终没敢发出去,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抱着手机昏昏沉沉地入睡。 梦里是那寒冷的冬夜,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那是个男人,他的名字叫傅煦。 第64章 第二日酒醒,一切又回到现实。他和傅煦有对手戏,拍戏的过程意外的平静。哪怕戏里投入的感情越浓烈,镜头一关闭,也没什么不能结束。 通常谢时冶还沉浸在戏里,傅煦已经收回了所有的情绪,走到了一边。他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收放自如,谢时冶之前没有跟傅煦在一个剧组里过,所以不知道他从前的状态跟现在比是如何。 不过傅煦都已经离开镜头四年了,还能拥有这样的演技,只能说是老天赏饭吃。 两个主演在拍戏的时候公事公办,下戏以后,除非必要,一般都不会有多余的交流。 他们俩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就像同事,不似朋友。 期间谢时冶又因为要拍摄一款口红广告离开了剧组三天。 回剧组的当晚,文瑶在微信上约他去ktv。 谢时冶问文瑶,这次又想给他什么惊喜,文瑶直接发了个视频来,的确是ktv的包厢,摆满了啤酒和果盘,只有刘艺年在她旁边,两个人确实孤独了点。 见没有傅煦在,谢时冶也说不清楚心中滋味,有点像松了口气,但紧接而来的,就是心脏传来强烈的下坠感。 谢时冶回房间放下行李箱,经过808傅煦房门口,扫了眼门缝,黑的,里面没人,许是去找钟昌明去了。 他叫上阳阳,叫人开车导航到文瑶给发来的定位点,等到了地,推开了包厢门,就听见一道好听的男声在唱歌。 是傅煦。 谢时冶推门的动作停住了,他其实听过傅煦的歌声,大学傅煦学吉他那会没少自弹自唱,谢时冶很喜欢,曾经发自内心地建议傅煦除了演戏,也发展一下唱歌,把傅煦逗得直笑。 而傅煦的歌声在看见谢时冶的那刻,也诡异地停下。 一时间ktv里只有旋律,没有歌声。 在旁边拍摇铃拍得热火朝天的文瑶没停下,倒是拿着沙锤配合文瑶的刘艺年按住了文瑶的手,不让她继续疯。 傅煦不唱,刘艺年便接上,谢时冶不好在门口僵太久,阳阳已经在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谢时冶慢慢走进去,落座在文瑶身边,这是离傅煦最远的位置。 他笑眯眯地看文瑶,给她递了片橘子。 文瑶被谢时冶笑得心慌,但橘子都喂到嘴边了,只能张嘴咽下去。 谢时冶笑容不变地问她:“甜吗?” 文瑶咽着橘子,点了点头。谢时冶又问:“想知道柠檬为什么这么酸吗?” 说完他又举了片柠檬放到文瑶嘴边,文瑶苦巴巴地噘嘴,刚想张嘴接下来,谢时冶的手就往后一撤:“行了,逗你的。” 余光里还能看到刘艺年手都抬了一半,这是想要英雄救美,当个黑骑士给文瑶献身。 果然,不等文瑶认错,刘艺年歌都不唱了,把话筒塞给阳阳,过来跟谢时冶说都是他的主意,文瑶只是负责叫人而已。 听到刘艺年主动背锅,一向尊老爱幼的文瑶怎么能让弟弟顶包,她也抢着说是她的错。 谢时冶头疼挥手,要走,却被文瑶按住了,文瑶说:“别啊,来都来了,再走怪尴尬诶。” 他没好气道:“现在就不尴尬了吗,更尴尬!” 其实他能理解文瑶和刘艺年的想法,如果只是朋友之间闹矛盾,凑个局讲和确实可以。 问题是他和傅煦之间不存在矛盾,唯一的矛盾就是,他喜欢傅煦,傅煦不喜欢他。 走又走不了,唱又不想唱,谢时冶便一瓶瓶喝啤酒,他闷头喝,连什么时候包厢安静下来了都不知道。等音乐声都停了,他才迷茫抬眼,发现包厢里只剩下傅煦一个人。 傅煦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方明亮在黑暗里闪烁着,照映着傅煦沉默的脸。 谢时冶下意识问了一句:“人呢?” 他没指望傅煦回答他,这里除了他和傅煦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傅煦也不用作给外人看,表现出他们还能当朋友的样子。 谢时冶拿出手机,想要给文瑶打电话,就听傅煦说:“文瑶出去接电话,刘艺年拉着阳阳去上厕所。” 他只听说过女生上厕所要结伴,不用想也知道,是另外三个人特意让出令他们重续友情的空间。 谢时冶又打开了一瓶啤酒,低哑地笑着:“这样太奇怪了。” 傅煦声音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喑哑:“什么?” 谢时冶扫了傅煦面前的茶几,惊讶发现傅煦喝了不少,还不是易拉罐,而是玻璃瓶,肉眼去数,起码有半打。 他倒吸一口凉气,傅煦根本不能喝,是谁让他喝这么多的?! 傅煦像是醉了,又执着地问了一句:“什么太奇怪?” 谢时冶心里一动,起身走了过去,在一个安全距离停下,他轻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煦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小冶。” 这声呼唤将谢时冶叫得心口一酸,算起来,他都快一个月没有听见傅煦喊他小冶了,现在再听,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谢时冶仿佛怕惊醒了谁的梦,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喝醉了吗?” 傅煦没说话,他的脸是红的,眼神也有点发直:“没有。” 他知道傅煦的酒量,从前三杯都喝不了的人,现在都快了喝半打,怎么可能没醉。 确定傅煦醉了以后,谢时冶反倒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傅煦身边,埋怨道:“不知道自己不能喝吗,醉了被人占便宜怎么办?” 傅煦目光一直不离他,沉静道:“不会。” “什么不会,你现在不就给我占了便宜吗?”谢时冶又让自己靠离傅煦近了点,还捏了一下傅煦的手,果不其然,温度滚烫,是酒精烧的。 傅煦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向谢时冶。 谢时冶笃定他喝醉了,反正酒醒也不会记得,便随心所欲起来。见了傅煦的反应,故意欺负他:“你看,我摸你手了,是不是在占你便宜。” 傅煦好像觉得好笑,便笑了,边笑边摇头,似在否认谢时冶占便宜的说法。 谢时冶有点恼:“笑什么笑,更过份的事情我都做过。” “是什么?”傅煦问。 谢时冶说:“我偷亲过你。” 傅煦双眼微微睁大了,好像有点受惊的模样,瞧着很可爱。谢时冶继续道:“大二那年舞台剧,杀青之后,你喝醉了被我带到酒店,我亲了你。” “结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谢时冶失落地咬了下唇:“早知道……” 傅煦问他:“早知道什么?” 谢时冶露出了伤心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在傅煦面前不遮不掩,透露出自己有多难过,瞧起来仿佛都快哭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你知道,反正你也不会喜欢我。” 傅煦听完以后,许久没说话,伸手拿起啤酒想喝,谢时冶赶紧抢过来:“别喝了,你又想吐成上次那样?” “谢时冶。”傅煦突然用很认真的语气叫他。 傅煦问他:“你想知道我和司南是怎么回事吗?” 谢时冶将啤酒瓶放回桌上,语气消沉道:“我知道啊,你对他因戏生情,你十八岁就喜欢他,二十八岁为他出柜退圈,还去美国结婚,你们的婚姻殿堂外面还有许多鸽子……”他还喂过,喂完以后,没敢进那个教堂,直接离开。 傅煦听了以后,摇头:“不对。” 谢时冶说:“什么不对?” 傅煦目光复杂地落在了某一处,他缓慢又冷静地说着往事,那是与谢时冶所知完全相反的事情。 司南出生在一个极端保守的家庭,他和司南确实是在十八岁的时候相遇,也的确入戏过,在那段时间里,少年人似真似假的情愫很美好,就像一缕温暖阳光。 只是在当时,他们还年轻,只觉得是因为一时入戏而产生对自己性向的怀疑,朦胧好感不至于让他们突破界限。 傅煦认为自己是直男,司南因为家庭因素,更不可能去喜欢男人。 再次相遇,还是因为戏,彼时他已经二十八,功成名就,意气风发。 而司南依然疲惫地在各个剧组里饰演小角色,也许是因为旁人特意去对比他们如今一天一地的境况,又见剧组的人故意欺负司南的场面,傅煦主动伸出帮助的手。 他将司南带在身边,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老友,他们关系很好。在一天天相处下,这份感情逐渐升温,他们在一起了。 这是傅煦第一次与男人谈恋爱,他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中属于保护者的身份,司南敏感又脆弱,顾虑很多,他得让他安心。 可惜他到底没保护好司南,他们被拍到了,那些人是冲着傅煦来的,他们只想爆傅影帝是同性的丑闻,根本不会管司南到底是谁。 刚开始是要挟,开价,步步逼近,司南知道这件事后都快崩溃了,只因这件事情曝光,他的事业和家庭都要毁之一旦。 傅煦不断安抚着恋人,同那边商谈,找公司,寻关系,拜托一切能帮上忙的人。在他奔波的时候,他不知道恋人的精神状况在漫长孤独等待和害怕下,逐渐变得无法承受。 事情到底是没有控制住,照片被曝光的那天,傅煦同公司商议,他想主动认下这件事,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大方承认。 但是局面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归于平静,巨大的舆论,无数的恶意不断朝他袭来。不管如何压下这个消息,都会不断地被人提起重来。 最后公司都无能为力,违约合同一份份地收到,在巨额的违约条款下,公司到底是选择放弃了他,让他停止一切活动。 而在这个时候,司南第一次出现了自杀倾向。 傅煦撞破司南卧在浴缸里,想要划破自己手的那一幕,简直魂飞魄散。他当下决定带司南离开,去美国,去国内媒体并不能及时追踪到的地方治病。 司南是他的责任,是他没保护好他。 而他们前往美国的消息,被国内媒体报道成结婚,傅煦没精力去管,也许这个借口更好,司南不能承受更多的打击。 他在美国陪着司南治疗,司南的家人已经完全跟他断绝了联系,傅煦的家人倒能够理解支持他,还曾经来美国看过他们。 进行了一年的治疗后,司南终于恢复了些,在这种情况下,他向傅煦求婚了。 面对这样的恋人,傅煦无法拒绝,而内心深处,他知道司南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为他。 司南说他想有个家,傅煦说好。 他们简单的登记,结婚,戴上对戒。可惜即使如此,傅煦还是没能够给予司南足够的安全感,在他以为一切都好起来后,他去上课,提升演技,重新开始演起舞台剧。 他没想到,他这个行为反而导致了司南心理情况的极速恶化,司南清醒的时候不会说那些伤人的话,只是不清醒的时候,他会不断地哭,摔砸东西,控诉傅煦。 司南将两人的相框砸在地上,脚踩出鲜血淋漓,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本来喜欢女人,你为什么要让我走上这条路。” “他们是冲你来的,他们想要曝光你!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什么都没有了!家人,朋友,事业!你还有那么多帮助你的人,你上表演课,你有信心能回到荧屏前,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爸都叫我去死,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 “傅煦!我恨你!是你毁了我!” 傅煦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他看着恋人面目全非的样子,望着医护人员将镇定剂推入司南的身体,听着为司南治疗的医生委婉建议。 医生说,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好跟病人分开一段时间,避免病人情绪激动,状况恶化。 傅煦还是说好。 司南不想见他,他也不敢去见司南,在这段感情里,他身心疲惫,愧疚与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也开始看医生与治疗。 又过了一年,他收到司南寄过来的离婚合同,就如同他接受司南求婚那样,这一次,他还是如司南所愿。 毕竟……都是他的错。 傅煦叙述得很慢,谢时冶却听得浑身颤抖,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堵得无法发声。 就在此时,傅煦伸手,掌心捧住他的右颊,拇指擦过他的眼下,替他拭去了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傅煦疲倦又温情地对他说:“小冶,不要喜欢我,我不想毁了你。” 第65章 文瑶已经在包厢门外蹲到脚都麻了,连连看都打上三百多关,她敲了敲小腿,站起身隔着门上的圆口玻璃往里面看。 她看见了谢时冶背对着门,靠得离傅煦很近,在她的角度来看,两人就像在接吻。文瑶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圆了。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文瑶觉得自己是被吓精神的,竟然在吵杂的ktv坏境里,能听到脚步声。 她立刻转身,企图用身体挡住门。阳阳跟刘艺年拿着盒解酒药回来,阳阳是被刘艺年骗走的,男人所谓的上厕所都是抽烟,抽完烟刘艺年又拉着他去买药,说谢时冶和傅煦都喝了不少,有备无患。 阳阳觉得有道理,就去了,一来一回折腾了快半个小时,刚回来就见文瑶站门口堵门,阳阳说:“怎么不进去?” 文瑶双手张开护着门:“现在先别进。” 阳阳:“啊?” 文瑶眼珠子一转,突然捂着小腹大声喊痛:“我觉得我月经好像来了……完蛋,我好像动不了了,你们帮我去买包卫生巾好不好?” 阳阳:“……” 刘艺年瞧着她的姿势:“是刚才喝太多冰啤酒的原因吗?” 文瑶用力点头,不等她将这两人都支开,身后的门被拉开了,文瑶差点倒进去。 她撞进谢时冶怀里,险些摔倒,谢时冶手扶在她后腰上,绅士地撑了一把:“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文瑶借力站稳,移开几步,回头瞧谢时冶,见他脸上带了点酒醉的微红,眼神却很清明,她说:“没什么,正好准备进去呢。” 阳阳将解酒药拿出来:“谢哥,感觉怎么样,还行吗?我买了药。” 谢时冶瞧着药:“不是我吃,是哥吃。”说着他侧过身子,露出了包厢门口,让站在外面的三个人都看进里面,傅煦靠在沙发上,已经熟睡,身上还搭着件谢时冶的外套。 文瑶:“傅老师都醉了,要不今天就散了吧。” 谢时冶同意,阳阳自然要走,他们俩帮忙将傅煦从沙发上拉起来,望门口走。文瑶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五个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只能打车回去。 刘艺年主动分好了两拨,他和文瑶一起,另外三个一堆。 等帮着把人送上车,文瑶拿出手机:“你没打车吗?” 刘艺年摇头,然后扫了她裙子外露出的腿一眼,突然将外套脱了下来,套在了文瑶腰上,还微微用力,用衣服裹着姑娘往自己方向拉了点。 文瑶被迫走了几步,虽然心慌,但努力镇定:“你干嘛呢?” 刘艺年:“不是来例假呢吗?” 他衣服长,盖住了文瑶大片腿,抬眼,是文瑶涨红的脸,文瑶别扭道:“我裙子又没脏。” 刘艺年慢条斯理地用袖子给文瑶腰上打了个结,腰太细,袖子拉到底还是有点松:“我知道,天气冷,我怕你着凉。” 给她腰上绑完裙子后,刘艺年拿出手机打车,这时候文瑶故意问他:“那你怎么不给我去买卫生巾。” 刘艺年仔细看她脸色:“真要买?” 文瑶被堵了一下:“我……” “你上个月例假好像是月底。”刘艺年补充道。 文瑶瞬间脸爆红:“你一小男孩,记这种事情干嘛!” 刘艺年好像笑她脸红,不紧不慢道:“因为有个姑娘那天实在想喝冰奶茶,竟然想哭了。我姐给我说,女生那段时间情绪反复很正常,印象太深,我记住了。” 说完他见文瑶还是羞恼交加的模样,知道他戳破了对方的谎话,让人不高兴了,于是他软声道:“别生气,我给你煮热奶茶喝,放珍珠的那种。” 这边阳阳和谢时冶把傅煦送到了傅煦房间里,808。谢时冶把阳阳手腕上的熟料袋撸了下来:“之后的事我来就行。” 阳阳说:“不用我帮忙吗?” “我大学的时候经常照顾喝醉的哥,你先回去休息吧,很晚了。”谢时冶故意这样说,其实他没有,也就照顾过一次。 送走阳阳后,再回头看床上的傅煦,谢时冶轻轻地叹了口气。 拖鞋,换衣服,热毛巾擦脸,烧开水。忙完了以后,见傅煦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应该跟那天一样,半夜醒来会吐。 于是就不走了,他想在傅煦终于酒醒之后,跟他说一些话。 来到阳台查看玉树,惊喜地发现它长出了小花苞,大概是开花的季节要到了,只是这盆玉树被他从店里抱走,也才两三岁,不都说玉树得养上十几年才开花吗,现在就开了? 他点了点玉树的叶子,又对一旁的生长灯说:“倒是来得巧,多亏你照顾它。” 中途他回了自己房间,拿了洗漱用品,过来傅煦这边洗澡。 其实他平时不这样,他不敢做得这么过,只是他怕他在自己房间洗澡的时候,傅煦醒了。 他要说的话,想立刻说。 一杯开水搁在床头放凉,浴室水声作响,傅煦是被渴醒的,他睁开疼痛的眼皮,缓慢地眨了几下,脑袋一片混沌。 胃烧,恶心,头疼迅速袭来,以至于他都将床头的热水饮尽了,才意识不对。 手里的水是热的,浴室有人在洗澡。 傅煦握着水杯,艰难地消化这个信息,他看了眼四周,是他的房间,那为什么会有其他人。 悬着的心在浴室里的人走出来那刻,瞬息松了下来,是谢时冶。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其实没什么好放松,分明这么晚,在他浴室里洗澡的是谢时冶,这不是件能够很好放松的事情。 只是心里那种被人冒犯的抗拒和不愉,却在见到谢时冶的那刻,散了许多。 谢时冶光着脚,他好像总喜欢光着脚,幸好有客房服务,每日来清扫,地毯很软,脚踩进去,质感绵绒,傅煦觉得自己好像还醉着,脑子里总转着莫名其妙的念头。 “醒了?”谢时冶先开口,他用毛巾擦掉了下巴的水,没有要解释他为什么在傅煦房间洗澡的意思。 傅煦点了下头,谢时冶弯腰,送来一缕淡淡的味道,是傅煦所用沐浴露的味道。他眉心轻轻抽了下,今晚的谢时冶……好像特别有进攻性。 平日里的谢时冶,总是克制隐忍,时刻遵守自己所划下的界限。他对他与对旁人,如果不仔细分辨,其实没有区别。所以傅煦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谢时冶会喜欢他。 可是现在,倒能够很清楚的看出来了,在他拒绝以后,谢时冶第一次毫不顾忌地靠近了他。 谢时冶拿起解酒药,见水喝光了,又去接了杯送到了傅煦手里:“解酒药。” 他穿着宽松的短袖,运动长裤,气质温和,语气平常,就像位相处已久的老友。 谢时冶拉来了一张椅子,坐到傅煦床前,话题单刀直入:“你还记得你在ktv里跟我说的话吗?” 傅煦饮水的动作一顿,目光先是迷茫,继而清醒,他这次没有忘记。 很快的,傅煦的脸上便浮现出懊恼来,他不该喝酒,也不该说那么多不能说的话。 谢时冶紧盯着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还记得就好,不记得我也可以重复一遍。” 傅煦没有说话,直到那石破天惊,怒气十足的话语砸到了他脸上,几乎要将他骂懵了。 “傅煦,你在开什么玩笑!”谢时冶脸都气红了,他说完以后牙关紧咬,面部绷出了严厉又愤怒的弧度。 无法抑制的,是他一同红了的眼圈:“你让我不要喜欢你,凭什么,我又没逼着你回应我,我的感情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要替我下决定!” 傅煦被骂得手足无措,瞧着他的神情,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叠声道歉,诚恳认错。 “我不是司南,我是谢时冶!”谢时冶愤怒道。 傅煦抽了张纸巾,又不敢递过去:“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时冶狠狠夺过他手里的纸,往自己眼皮粗暴一揉:“是我错了,这么些年。” 听到这句话,傅煦的心像是被狠狠握了下,生疼,这股疼往下蔓延,将他的胃都绞作一团,他神情呐呐,想要努力扯出个笑来,却无法成功。 他想说谢时冶能够想开,知道他没什么好喜欢的,其实这样很好。 傅煦自己都乱七八糟,像个漩涡,何苦拽人往下坠。 他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是对谢时冶的回应。 谢时冶愤怒地瞪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就嗯?!” “我错的是,我早应该在大学的时候跟你表白,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缠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傅煦震惊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谢时冶伸出手,捧住了傅煦的脸,猛地往前一凑。 他看见傅煦的瞳孔缩小了,神情几乎是呆滞的,却没有往后退,直到他的额头狠狠撞上了对方的,傅煦疼得哼出声,他自己也疼,额头火辣辣的,痛得厉害。 撞上去后,谢时冶却没有马上离开,就着额头抵着额头的姿势,他眨了下眼,他的眼泪落到了傅煦的脸上,顺着一起滑下,就像是傅煦的泪痕。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光被人残忍踏碎了,碾落成泥,成了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人,面对他的告白,竟然说出不要喜欢他,他怕毁了他的话。 真正被毁的是他爱了十年的人啊。 他的光碎了,也疼碎了他的心。 谢时冶一边哭,一边轻声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你,我爱你,所以看看我吧,傅煦。” 看看我吧,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光。 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看看我吧,我会爱你,深爱你。 第66章 谢时冶觉得傅煦要说话了,其实他并不想强迫着傅煦给他一个答案。时间太急,强人所难逼着答应,那也不是他的喜欢了。 他抬手捂住了傅煦的嘴,今晚的他相当大胆,有种不管不顾的野。掌心贴着两片柔软的唇,是他惦记许久的部位。 谢时冶右膝压在床上,左脚笔直站着,他俯视着傅煦,看着这被他挡住了半张脸的人:“你不要这么急做决定,也不用再劝我,劝不动,你死心吧,连我自己都劝不了自己。” 傅煦那双漂亮的眼望着他,眼珠折射出谢时冶的倒映。 他缓慢眨着眼睛,在之前拍戏时割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落成淡淡的粉色。 竟有点缠绵的意味,谢时冶很想亲在那抹粉色上,他努力控制住自己。 “傅煦,给个机会吧,我想追你。”说完他自己都想笑,这也太老土了。 但谢时冶笑不出来,因为是真的紧张,怕得嗓子都直抖。他自顾自地捂住了傅煦的嘴,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却忘了还能点头摇头。 傅煦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没多用力,只用指腹轻压,食指敲着他腕骨,是安抚的力道,叫他放手。 谢时冶咬住下唇,不太情愿。傅煦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顺着嘴唇扑在了谢时冶的掌心处,连同烫进了他心尖上。 他到底是松了手,指头扣着掌心的潮润,瞧着模样有点丧,仿佛知道自己又要被拒绝了。 “谢时冶。”傅煦叫他。 直到谢时冶看向自己,傅煦才露出个笑容,说出一句有点熟悉的话:“别怕我。” 这好像是他们戏里拍过,谢时冶改过的那句台词,那时候傅煦问怕他吗,他说怕,傅煦的词是不要怕。 心尖上的烫越来越热乎,就像一壶温水将它包裹,舒适得让人叹息。 他好像知道傅煦的答案了,傅煦也给了他像梦一样的答案。 傅煦说好。 傅煦的指尖还搭在谢时冶的手腕上,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皮肤下脉搏的震颤,在他说出回答的那一刻,频率迅速加快,每一次急促的跳跃,都像颤抖欢愉的心。 谢时冶弯腰,动作很大,手臂已经张开,模样却胆怯,他问:“我能抱抱你吗?” 看着谢时冶的神情,他怎么说得出不字,心软实在致命,又无法控制。 于是他点头,谢时冶抱了上来,珍而重之的态度,皮肤的温度很高,浑身散发着他常用的沐浴露味道,暧昧得无声无息。 谢时冶不知道别人的追求是怎么样的,仔细想想,他已经有许多年没追过人了,早些年追女孩子,也不过是平日里说说话,自然而然就在一起。 等认真回忆之后,他发现自己还真没追过人。哪怕是这些年在一起的人,都是对方先靠近他,他接受,流程简单。 第二日他特地早早起来,去了买玉树的花店,差点就抱走了一束玫瑰。但考虑剧组人多,他还是不要这么高调,只买了一朵,遮遮掩掩藏在怀里,到了化妆间,这才想起傅煦已经不在这里化妆,不由泄气。 这时涂颜拉着化妆箱进来,开门见了他还打声招呼:“早安。” 谢时冶看见她,惊喜得要命,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应,就往她后面迫切张望,看还有没有人要进来。 傅煦没来,陈风先到,身上拿着的都是傅煦的东西,还有早餐,送到了谢时冶面前,是他喜欢的可颂和偏甜的咖啡。 咖啡消肿提神,谢时冶平日里常喝却讨厌苦味。以前硬是学着傅煦的喝法,每次都苦出生理性盐水。有次被傅煦发现了,傅煦惊讶问他:“这么讨厌喝咖啡?” 谢时冶说不讨厌,只是讨厌苦。 自那以后,傅煦给他的咖啡都放足了奶油和糖,饮起来很香甜。 谢时冶问陈风:“哥呢?” 大约是他许久没这样亲昵地喊过傅煦了,陈风看起来很吃惊,回他道:“被导演叫过去了,一会过来。” 谢时冶放松地靠回椅子上,一心想着藏在衣服里的花,苦恼待会怎么送出去,化妆间人太多,不方便。 等阿星来了,他妆都上了一半,心里正着急,傅煦这才姗姗来迟。 傅煦刚进化妆间,就对上谢时冶的眼睛,冲他笑了笑,谢时冶想张嘴,无奈嘴唇正在上妆,只能眨眼回应。 他一直偷看傅煦,傅煦感觉到了,小声问他:“怎么了?” 就算傅煦再小声,化妆间的空间这么小,更何况化妆师们都离他们这么近,听得到,谢时冶只能说没事。 傅煦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先支走了陈风,又让涂颜再去确定一遍今天的妆容,这时谢时冶便顺势把阿星叫出去喊服装老师。 等化妆间没人了,谢时冶就急冲冲将怀里的玫瑰掏出来,一朵鲜花颤巍巍出现在空气中,早时开得正美,鲜艳欲滴,这时却奄奄一息,皱皱巴巴,被狠狠捶残过似的,还掉了好几瓣到地上。 谢时冶捏着那朵玫瑰,差点窒息,这也太上不了台面了,见傅煦也看着那花,他急着收回:“拿错了。” 傅煦却抬手捏住了花枝:“不是送我的?” 谢时冶干巴巴想说不是,却改了主意,他垂下眼皮:“我想藏着偷偷给你,没想到把它藏坏了。” “没事,很好看。”傅煦将玫瑰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左右看了下,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插了进去:“先将就一下,晚点我带回去。” 他像是对着花说,又像对谢时冶说。见谢时冶还是不太高兴,傅煦道:“辛苦你了,起得很早吧。” 谢时冶揉了揉耳朵,不敢看傅煦:“没多早。” “骗人。”傅煦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最近的花店都离这很远。” 傅煦劝他:“拍戏这么辛苦,还是多睡一会吧。” 谢时冶突然抬眼看了傅煦一下,眼神无奈又失落:“我只是想送花给你,没考虑这么多,也不想它到底远不远,早起会不会困。因为喜欢你,所以挑了一朵我觉得开得最好的给你,没想到保护得不好,它坏了。” “你可能觉得我这么做有点傻,与其送花,不如睡觉,但我觉得值得。给你送花,这对我来说更重要。”谢时冶一直盯着地上的那几片玫瑰说话,说着说着,他都觉得自己太笨拙。 哪有这样反驳喜欢的人,傅煦也是关心他,担心他睡眠太少。 这时一只手将地上的玫瑰捡了起来,片片放进手里,是傅煦在伸手捡。谢时冶没想要他这样子,皱眉道:“别捡了,都掉在地上了,太脏。” 傅煦说:“我不觉得脏。” 谢时冶见他将花瓣放到纸巾里,又不可理喻地吃起醋来,羡慕那被傅煦珍惜相待的花瓣,实在好运。 也是他脑子没转过弯,分明能让傅煦这么珍惜的,是他的心意。 傅煦说:“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谢时冶觉得傅煦可能只是在说客气话,这花又蔫又不好看,傅煦说:“我是不是该回个礼?” “不用,是我在追你啊,花也是我要送的,跟你要回礼不好。”谢时冶老实道,但很快他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也要送我玫瑰,我会很高兴。” 说完后他脸上有点烫,觉得自己这样颇不要脸,哪有这样直白索要的。 傅煦倒没说要送他玫瑰,一份回礼等到了下戏都没见影踪。 偏偏今天是在拍白长安收到白起风死讯的戏,他演绎了一场无声的崩溃,情绪沉到底,哭得太阳穴生疼。 戏份结束后,他揉着太阳穴坐在场边闭眼休息,这时候他肩膀被轻轻拍了下,他睁眼转头,来人是宋衣。 宋衣从包里掏出了一瓶药膏:“可以涂点在鼻下和太阳穴附近,我以前演完哭戏以后,用这个会舒服很多。” 谢时冶接过那药,同宋衣说谢谢。宋衣从进组后,存在感就不是很强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有意地忽视对方。 他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他不喜欢宋衣,而宋衣却主动对他释放出善意,这倒让人有点尴尬了。 宋衣没有要搭话的意思,给完药就老老实实缩回原位,好像生怕被人看见他们在说话,自己有抱大腿之嫌。 谢时冶为人处事讲究有来有往,宋衣对他好,他自然也要还回去。 因此下午的饮品和小零食,他让阳阳送了一份给宋衣。阳阳回来的时候,还跟他说:“谢哥,我觉得那宋衣好奇怪。” “什么?”谢时冶还在看手机,没回神。 阳阳说:“我给他送东西过去的话似乎,他简直不敢置信,还起来鞠躬道谢,也太夸张了,明明是大家都有的东西。” 谢时冶想了下:“你该不会之前故意不给他送过去吧?” 他时常请剧组的人吃东西,人人都有份。阳阳忙道:“怎么可能,我都是让小常去发,要是他没有,肯定是他助理没去领啊。” 阳阳还说:“宋衣还想亲自过来谢谢你呢,被我死活拦住了。” 这时候门被敲了下,两人望过去,傅煦靠在门上,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他问:“我能进来吗?” 谢时冶直起腰,精神振奋:“当然。”这本来就是他们共有的化妆间,傅煦自然可以进来。 傅煦一来,谢时冶就让阳阳去保姆车给自己拿东西。阳阳刚走,谢时冶便期待地望向傅煦。却见傅煦直接拿起一本书,翻开来看。 谢时冶等了会,傅煦便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谢时冶直起来的身子就慢慢软了回椅子上,些许失望,又觉得正常,傅煦没说过一定会送他,是他在瞎期待。 突然傅煦笑了起来:“不逗你了。”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个黑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推了过去:“给你。” 谢时冶小心地接过了那个盒子,打开一看,是枚领带夹,造型别致,羽翼裹着一朵玫瑰,质感冰冷高级,瞧着价格不菲。 他听见傅煦说:“还你一朵玫瑰。” 第67章 谢时冶想要让自己别笑得这么傻,但是看一眼化妆镜里的自己,他失败了,他嘴角几乎要咧到太阳穴上。 傅煦还问他:“喜欢吗?”谢时冶用力点头,当下取出来,当胸针一样夹在了衬衣上,还动了动身子,看这领带夹在不同光线下的折射。 他转头想说谢谢,就见傅煦手撑下巴注视他,眼神就像看个小孩一样,很有趣味,闹得谢时冶脸颊滚烫,他说:“谢谢,我超级喜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还是每天送傅煦一朵玫瑰,不多不少,只一朵。弄到后面涂颜他们都发现了,但默契的是他们谁也没说破。 傅煦回礼倒很多变,偶尔是亲手写的书签,又或者一本书,一款男士香水,一份小蛋糕和两张电影票。 谢时冶看到电影票的时候,愣了许久,他艰难地咽了咽,跟傅煦确认:“是你跟我,我们去看电影吗?” 傅煦正对着镜子打领结,修长的指尖推着往上走,卡在衣领下方,逼得谢时冶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喉结上,等傅煦轻咳,这才回神。 傅煦说:“你不想跟我一起看电影?” 想,他当然想,瞧着时间还是今晚的。谢时冶忍不住笑了:“哥,这年头谁还会特意买票啊,都是上网买好再去现场取的。” 傅煦温和道:“我觉得送票比较正式,所以叫陈风去现场拿回来。” 可怜的陈风,谢时冶在心里敷衍地同情了下,又捏着票不住地看,笑得眉眼都是欢愉。 傅煦注视着他展现出来肉眼可见的开心与满意,心渐渐定了下来,同样生出了与谢时冶一样的情绪。 就像枚破土的种子,破土时颇为艰难,但到底还是长了出来,趁人不注意时,无声侵占了每寸土壤。 晚上谢时冶特意挑了许久衣服,最后步骤时戴上帽子口罩,这会倒觉得身为明星这个身份实在很烦,连约会都没法光明正大。 好不容易打扮好了,还要遮一遮,那打扮的意义在哪? 他将帽子口罩摘下来,粗暴地塞到口袋里,然后去敲傅煦的门。 谢时冶不知道其他人像不像他这样追人,因为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上。 时常傅煦的行为让他手忙脚乱,光是想着该怎么回应都足够疲惫,等回过神来,傅煦已经将事情安排得妥当了,倒没有让他出力的余地。 就像这次去看电影,难道不应该是他先提出邀请吗?又被傅煦抢先了。 他敲门,傅煦应得很晚,好阵子才打开门,谢时冶目光刚落在傅煦伸上就定住了,白衬衣,细领带,黑长裤,正式又不失休闲,英俊得要命。 不等谢时冶说话,傅煦就握住了谢时冶的手腕:“你过来。” 他带着谢时冶拉开了落地窗,走进阳台,傅煦蹲下身,将谢时冶一起拉弯了腰。傅煦无声笑着,眼里有种隐秘的快乐。 傅煦把发出紫光的生长灯关上,玉树本来的颜色呈现出来,数朵柔软的白花出现在了绿叶中,与粗枝大叶的枝干相比,它娇弱得不可思议,花蕊是浅粉色。 傅煦难得这样孩子气,他对谢时冶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你看,它开花了。” 是啊,花开了,在这个黑夜里,他们蹲在这盆玉树前,明明傻乎的举止,却让谢时冶心动得要命,就像开花的不是玉树,是他自己。 他轻声道:“是啊,你让它开花了。” 傅煦闻言望向他,他们互相注视,一种无声又默契的亲昵蔓延开来,仿佛空气都是甜味的。 这时门被敲响,惊破了才刚酝酿起来的气氛,谢时冶差点咬牙切齿。傅煦瞧见他那模样,起身开门前伸手揉他脑袋,还拍了他额头一下,跟安慰一个小朋友似的。 陈风过来给傅煦送车钥匙,他目光透过了房间看进里头,望见在阳台上的谢时冶,他欲言又止,心有怀疑又不那么确定。 这两人惯来走得近,前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疏远了,现在和好,反而比以前更黏糊,还一块去看电影。 只是陈风大学时也经常跟自己兄弟去看电影,倒也没什么。光凭这个确认不下来,他把钥匙递给傅煦,再次问道:“真不用我送你们?” 傅煦:“不用,我能开车。” 陈风只好走了,他回房时正好撞见了阳阳,阳阳提着个大黑包从房间出来,见状,陈风喊住了阳阳:“去哪?” 阳阳提起手上的袋子晃了晃:“下去放个东西。” “这什么?”陈风问,实际他已经看出来了。 阳阳将黑包的拉链打开,露出了物体的一方:“谢哥的东西。” “好像有点年头了?”陈风看着那东西说。 阳阳:“是啊,谢哥还让我送去修了下。” 两个人简单地交流了番,就此打住,阳阳到楼下放东西,陈风回屋里准备明天要用的物品。 楼上的傅煦看了眼时间:“走吧,该出发了。”他转了下手里的车钥匙。 谢时冶却道:“开我的车吧,我车低调。” 傅煦听了没说什么,就把自己的车钥匙放下,顺从地跟着谢时冶走。在电梯里他们碰到了宋衣,宋衣素着张脸,看见他们还尴尬地用手捂住脸,低声打了个招呼。 谢时冶随口问了句:“几楼?”宋衣说:“一楼,我拿外卖。” 谢时冶想起今晚好像有聚餐,他和傅煦都不去,因为另外有约,宋衣怎么也没去,还叫外卖,瞧着有点可怜,像被排挤了。 宋衣见谢时冶一直盯着自己看,主动解释了句:“我在减肥,只能吃减肥餐。” 减肥这事,谢时冶自己深有体会,他说:“真辛苦,其实拍戏就会瘦,偶尔放松一点没什么。” 宋衣咬唇笑着,轻轻嗯了声。谢时冶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刚滑过疑惑,这时电梯到了。 傅煦率先走了出去,也没有要等谢时冶的意思。 谢时冶匆匆跟宋衣道别,然后快步追上了傅煦:“等等我呀。”他语气软,像抱怨更似撒娇。 只可惜一腔柔情抛给瞎子看,傅煦不理会他。 他忍不住叫住了傅煦:“诶,你等下,车在哪只有我知道,你知道在哪吗就走得这么快。” 傅煦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谢时冶走到他身边,小心看他脸色,傅煦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来。 两人一同上了车,比起之前在房间里的气氛,现在感觉冷了许多。 谢时冶打开了音乐,通过后视镜看后座上的东西,阳阳已经给他放好了,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哄傅煦开口:“你想听什么?” 傅煦望着前面,还是不理他,谢时冶伸手换了几首歌,没首满意的。这时傅煦轻拍开他的手:“好好开车。” 得了回应谢时冶心满意足滴收手,让傅煦自己选歌,未成想傅煦却把音乐关掉了,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谢时冶浑身不自在,这沉默逼着他说话:“怎么了?” 傅煦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手机屏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宋衣喜欢你。” 谢时冶差点没踩错油门追尾,险些毁了今晚的浪漫约会。 他不可思议地看傅煦,傅煦平静坦白地望着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了惊人之语。谢时冶嘴巴张张合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谢时冶半天才道:“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喜欢了。” 傅煦只将那句话当作一个陈述,没有要和谢时冶争论的意思,谢时冶握着方向盘仔细回忆他跟宋衣的点滴。 其实他刚在电梯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很正常,做朋友的前提也是有好感。 但宋衣难道看不出他态度冷淡,这样还对他有好感,图什么? 琢磨着这事一路,谢时冶沉默下来,反而惹得傅煦看了他好几眼。 到了地,谢时冶打开车灯,将后视镜往下打,戴帽子眼镜口罩,旁边的傅煦没动,谢时冶说:“电影快开场了。”他委婉提醒傅煦动作快点。 傅煦只拿了个帽子出来,敷衍地扣在脑袋上,留下一句:“以后离宋衣远点。” 说完他就下了车,徒留被他一句话弄得方寸大乱的谢时冶。 谢时冶按着胸口深呼吸,还往胸膛上捶两下:“谢时冶!争气点!” 他下车追上了傅煦,扯住了傅煦的外套:“为什么我要离他远点?” 傅煦站住了,目光从谢时冶揪着自己衣服的手看到了他脸上,反问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谢时冶说不知道,其实他知道,只是不敢确认。 “因为我不喜欢。”傅煦目光微凉道。 “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也不喜欢你和他说话。” 第68章 要是每个被追的老男人都像傅煦这样,还追什么啊,亲就完事了。谢时冶听来这三句话,从耳根酥到脚趾头,很想不管不顾亲下去盖章,偏偏不敢,只能没骨气地把手指从傅煦袖子上撤开。 谢时冶不自在地转过脸,颧骨浮现羞赧的红:“宋衣他不喜欢我,没那么多人喜欢我。” 傅煦冷静地说:“小冶,我发现你挺没自知之明啊。”一听好像是骂人的话,但结合前后语序,谢时冶简直要被夸得受不了。 其实很多人都跟他说过,他讨人喜欢,但谁说这种话,都没有比傅煦来说这种话更有杀伤力。 谢时冶走了几步,睫毛颤抖地眨了两下,始终没敢看傅煦,明明是追人的那个,却慌慌张张,好似被人表了白,险些要逃跑。他说:“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傅煦看了眼手表,确实到点。他们脚步加快,在开场五分钟后进入了电影院。 屏幕较大,位置很远,为了防止他们被人发现,陈风给他们买的并不是最佳位置,而是最后一排,幸好屏幕不小,不然观影感也会受到影响。 这是一部老式电影,最近重新上映,时隔二十多年,再看一次依然能奉为经典。里面桥段相当浪漫,音乐唯美。 就是谢时冶所有幻想能在电影院里发生的事情……都没发生。 傅煦看得很认真,指关节压着下巴,全身心投入到了电影里面。倒方便了谢时冶在黑暗中透过屏幕的光线偷看傅煦,看得非常入迷,比电影起劲。 这是一部慢调电影,情节缓慢,中途男主遇见了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时,谢时冶就着那陷入爱情的音乐声中,观赏傅煦的侧颜。 不料对方此时转过来,与他面对面,眼对眼。傅煦在音乐里低声说:“小冶,别看我,看电影。” 谢时冶之前还知道害羞,不知是不是电影院里的昏暗给了他放肆的勇气,他不听话,还是盯着傅煦瞧,小小声的,就像交代一个秘密:“你比电影好看。” 傅煦听了,只轻斥一句胡说八道,便不再管他。之后倒是将压在下巴上的右手放下来,搭着扶手,仿佛是要让谢时冶看得更全面些。 当然这些都只是谢时冶的臆想,傅煦可没有透露出这种意思。 他们在电影结束前离开了,因为一会人多,有被认出来的风险。 这回换谢时冶开车,他没有开回酒店,反而开到了上次他们一同待过的江边。其实傅煦从上车就注意到了放在后座的黑包,比谢时冶看见得跟早。 所以他其实心有预感,但此时此刻更适合装出惊讶的模样,他演得很像,演技完美融入了生活里,只为了看见谢时冶此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脸。 说起来也奇怪,他实在很喜欢看到谢时冶笑,仿佛天会跟着变晴,空气中的花香会变得更美,连江边的星点灯火,都更加好看。 谢时冶放肆地摘到了所有伪装,从后座拎起了吉他包,打开车内灯,然后下车。 傅煦同他一起下去,今天天气挺好,月亮也出来了,同样不一样的还有谢时冶的心情。风虽然大,人心却暖。 就是没了帽子的压制,谢时冶的头发乱七八糟地在空中飞舞着,挡眼睛。他下意识往手腕上拿皮筋,却忘了皮筋早已还给了傅煦。 从那天以后,他就不怎么扎头发,有意识无视这件事情。 这种时候,他想搞浪漫,在风中凌乱可一点都不英俊。 傅煦瞧出了他的苦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皮筋,这皮筋长得一般,补得还丑,断掉的地方被嵌上了一个钢圈,瞧着手工极差。 谢时冶接过来,就着车里光瞧,沉默得过分长了,傅煦尴尬道:“快扎起来吧。”谢时冶却问他:“是那根吗?” 傅煦不是很有底气道:“其实我可以另外送你一盒……”只是这对谢时冶来说,这根应该更有意义。 谢时冶果然笑了,笑容很浅,还有点想哭。他扎起头发,熟练地拉着皮筋,这次不怕断掉,因为已经被人细心的,亲手补好了。 他说:“不用,我就要这一根。” 谢时冶把吉他包拉开,一把老吉他暴露在空气中,时间太久,因为保养得当,颜色比以前沉了些,但瞧着还是很新。 他坐在车前盖上,支着一条腿,搭着吉他,随手拨弦试了试音。 是那首他弹了无数次的爱的罗曼史,顺着夜风,饱含着他满腔心思,音乐是构架过去的桥梁,就像过去那个练习室,傅煦给他弹的那样。 他比傅煦弹得更好,富含情感,只因时间累积,日月更替,他却不变地去练习,明知徒劳无功,还是反复弹奏,在想像中奏给了最想让其听见的那个人。 那个人如今就站在身前,真实温热存在的,不再是一个触碰即碎的梦。 最后一个音节停下来的时候,谢时冶手指颤抖着,他用手背胡乱地蹭过了眼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难受什么,分明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他深呼吸平复情绪,缓慢抬眼看眼前的人,他迷糊又茫然地问:“是真的吗?” 傅煦动了动,上前一步,不再是旁观的距离,而是凑近了他,打破了人与人之间该有的分寸:“什么真的。” 谢时冶眼眶还泛着红:“你是真的吗?” “小冶,看着我。”傅煦突然加重了语气。 谢时冶乖巧听话地注视着傅煦,在猝不及防下,被人捏了下耳垂,那股酥麻差点把他半边身体给疆住了。 傅煦问他:“疼吗?” 谢时冶摸上瞬间发烫的耳垂:“耳朵哪里会疼,你应该掐脸。” 傅煦注视着他,没有说话,而是要接过他手里的吉他。 他靠着车边,还了谢时冶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很温柔,很熟悉,谢时冶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什么? 谢时冶忍不住问:“这叫什么?” 傅煦抱着吉他却不肯告诉他,让他猜,这怎么可能猜到。 但曲子倒驱散了谢时冶不少忧郁,天知道他刚才为什么突然的难过。 这曲子结束以后,谢时冶不死心地问:“真的不告诉我名字吗?” 傅煦摇摇头:“不告诉你。” 直到上了车,谢时冶还在心里惦记着,傅煦见他这样,也没让他开车。直到回到剧组的酒店,谢时冶才想起来他今晚为什么要把傅煦带去江边,他本来策划了浪漫的告白。 结果因为纠结傅煦弹的曲子,连正事都忘了。 虽然觉得很失败,但谢时冶安慰自己,没关系,他还有不少次机会。而且现在……皮筋回来了不是吗。 今晚收到的礼物,比以往任何一次他都要喜欢。 不是说傅煦送的那些他不喜欢,而是这根皮筋是最喜欢的。 因为他知道傅煦知道皮筋的意义,他将皮筋补好了还给他。 他回到了房间,第一时间扑到了床上,用憋死自己的力道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直到把那股想要大吼大叫的兴奋憋过去,这才淡定地起身,拿起手机问阳阳。 谢时冶说想找一首歌,但只有旋律,叫阳阳帮忙找。 可怜的阳阳刚睡下,就被老板吵醒,还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他扶着昏沉的脑袋,真诚给谢时冶建议:“你可以用软件的旋律找歌功能啊……” 阳阳给谢时冶打开了新思路,他挂了电话后,就开始用旋律去试。 所幸他的音乐天赋并不差,哼出来的调调也没有跑调。 曲名跳出来的那刻,他还有点不敢置信。他抖着手点开了那首歌,听着那熟悉温柔的曲子,果然是这首。 当下什么也想不到了,他攥着手机冲到了傅煦的房间,敲响房门。 傅煦来开门的时候,衣服还没换,头发松了下来,领带也解了,扣子拧开几颗,露出了性感的锁骨。 要是平时,谢时冶还会盯着看,只是现在的他太激动了,全然无法去顾及这份美色。 他将手机屏幕朝着傅煦面前一举:“这是答案吗?” 傅煦目光落在屏幕上,歌名栏上呈现的是《iseeyou》-july。 谢时冶盯着傅煦的脸,热烈又无畏:“傅煦,这是你的答案吗?” 傅煦扶着门框,瞧他的期待又害怕的神情:“我以为你早知道我的答案了。” 他不知道,他不敢确认,也没那个信心和勇气去掂量他在傅煦心中的份量。 现在有个笨方法可以确认,他放下手机,上前一步,想要吻住傅煦。 下一秒,他被挡住了脸,傅煦吃惊地用掌心按住了他的嘴巴,捂着他半张脸:“你做什么?” 谢时冶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他就知道,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傅煦只是终于如他所愿,看看他了,不是接受他,他在乱想什么呢?! 谢时冶摇了摇头:“对不起。”说完他转身想走,却被抓住了手腕。 傅煦用力将他扯了进去。 砰,门关上了。 “外面可是走廊啊小冶。”傅煦说。 谢时冶沉默地望着他。 傅煦用手掩住了他的眼睛:“别露出这种眼神。” 什么眼神? “又疼又可怜的眼神。” 他听见了一声叹息,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傅煦是什么表情。 然后他的嘴唇被另一份柔软温热覆盖住了,那瞬间,谢时冶什么都想不到了。 第69章 谢时冶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又本能而热烈地回应起傅煦。 他想要拉开傅煦按在他脸上的手,却感觉嘴唇上的温热离开了瞬息,傅煦低声道:“别动。” 声音里的喑哑和控制欲让谢时冶终于明白了,文瑶的那句话,你不知道傅老师有多辣。 他想他知道了,傅煦将他压在了门上,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搂抱住他的背,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压。 谢时冶剧烈起伏的胸膛挨上了同样高温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腰被碰了一下,粗砺的指腹滑过他的腰间,傅煦与他唇贴着唇,发出一声轻笑来。 他听见傅煦说:“你知道吗?” 嗯?他知道什么? “你有一对腰窝。” 谢时冶:“……”能不能不犯规,他已经熟透了,再加把火都能自燃。 傅煦不肯移开挡住他眼睛的手,他也抬手凭感觉捂住了傅煦的嘴唇。 “我想看着你亲。”他气息不稳道。 傅煦没说话,但很快的,他就松开了手。光线一股脑涌进谢时冶眼眶里,刺得他刚开始并不能很好的睁开眼,更何况紧接而来的,便是落在睫毛上的吻。 脸颊,下巴,耳垂,最后才到嘴唇。 每一记亲吻都将他那寸皮肤烫坏,谢时冶用力地抱住了傅煦,什么技巧和方式全忘光了,他热烈地回吻着,直到不小心将傅煦的下唇内侧咬破。 血腥味在他们唇齿间散了开来,谢时冶简直大受打击,他吻技竟然烂到这种地步,将恋人的嘴唇都咬坏。 傅煦往后退了退,指尖碰了下唇:“好像破了。” 谢时冶想碰又不敢碰:“真破了,去上点药吧?什么药能上嘴巴里,止血?”他手忙脚乱,好似初次接吻的毛头小子,终于吻到男神,发挥得不好,丢人至极。 直到傅煦滚烫的掌心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腕,强势地将他压回了门边。傅煦垂眸轻笑,目光不离他的嘴唇:“不要。” “嗯?什么不要。”谢时冶没反应过来。 傅煦在重新吻上来之前,轻声抛了句:“我还没有亲够。” 接下来便是混乱的热意,谢时冶被亲得头晕眼花,等再一次停下来时,傅煦的脸凑在他的脖颈处,呼吸节奏并不平稳,炙热的鼻息一下下扑在他颈上。 这种情况下,尴尬的事情注定要发生,傅煦感受到了,他呼吸一停,突然笑了起来。谢时冶推着傅煦的肩膀:“还不是怪你,我也不想。” 傅煦扶着门,目光落到那处,微微歪着脑袋,嘴唇深红:“嗯,都怪我,要我帮忙吗?” 谢时冶屏住了呼吸,这巨大的诱惑让他几乎要立刻点头了,但理智及时刹住了车,他不敢保证这个帮忙会不会发展成别的事情。 连接吻都这样慌乱,不要提别的事了,他可不想傅煦疼,还是回去多预习几遍,拿好工具再继续吧。而且明天还有戏,真做了,明天傅煦不舒服,发挥得不好怎么办。 谢时冶用强大的克制力,万分可惜地摇头:“不用。” 傅煦舔了下嘴唇,再次跟他确认:“真不用。” “不用。”谢时冶都快憋出内伤了。 傅煦只好松开他,还问他要不要借浴室给他。 谢时冶哪里敢用傅煦的浴室啊,他几乎是逃出了傅煦的房间,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在厕所里解决完毕后,谢时冶晕乎乎地冲了个澡,镜子里的人都快不像他了,满面春风,快活至极。 高兴的同时,还有强烈的不敢置信。他竟然真的得到了傅煦,就像是买了一张彩票,刮奖的时候并不指望能中多少,却还是每日去买,希望巨大的幸运降临。 可是天降大奖后,反而有无尽的不真实感,会不会是个梦,等明天醒来,这个奖就从他怀里跑走了? 拿起了床头的手机,给傅煦发消息。 他编辑了好一会,直到傅煦的消息先行抵达,傅煦问他:“想发什么呢,要想这么久?” 谢时冶下意识反驳:“你要是不一直盯着屏幕,怎么知道我编辑了这么久。” 刚说完他就有点后悔,想撤回,傅煦的话却在下一刻回复过来。 “是啊,我确实一直看着屏幕。” 谢时冶抱着手机滚了一圈,然后问:“你在等什么?” 傅煦不答,反问他:“你刚刚想给我发什么?” 谢时冶说:“我想给你发,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就算是做梦也别吵醒我,让我再梦久一会。” 这会傅煦没有立刻回应,他看着对话框上发的一直输入中,耐心等待。 结果傅煦只发来了三个字。 “是真的。” “你要不要来确认一下?” 谢时冶握着手机:“怎么确认。” “我想抱着我的小男朋友睡觉,你要过来吗?”傅煦回道。 虽然很心动,但是要拒绝,他可不想硬一个晚上,谢时冶说:“不要。” 傅煦这回发了个语音给他。 他点开凑到了耳边听,傅煦嗓音在耳边响起:“那就晚安了,小朋友。” 谢时冶把脸埋进臂弯里,也点开了语音:“晚安。” 傅煦的房间里,他放下了手机,无意间看到卧室镜子里反射出来不自知在微笑的自己,还愣了下。 他起身,走到了阳台处想要点烟,却在看到那盆玉树后,停止了这个动作。 虽然植物有净化空气的作用,但他更想让玉树好好生长。 就像养的不是盆植物,而是小孩一样。 其实傅煦从未想过要跟谢时冶在一起,他努力说服自己,谢时冶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他能拒绝别人,自然也能拒绝谢时冶。 而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没办法无视这个人,也做不到跟以往一样决绝。 傅煦不过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也有胆小的时候,受伤过后会不敢谈恋爱,就像创伤应激。 不是什么情深难忘,只是害怕。 生活不是,现实里也不过是一地鸡毛。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而他错了,大错特错。 在他送给谢时冶一张手写书签时,谢时冶也回应了一张小情书给他。 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平常的话,却又饱含爱意。 在那封情书里,谢时冶说,你是我的光。 与其说他是光,傅煦觉得谢时冶才像是光,拥有着灿烂前程与未来。 和他不同,他年少成名,不到中年,却已看到结局。 娱乐圈总是如此,没那么多等待着你的人,只有一颗颗熄灭的星星,无声无息消失在夜空里。人们总是不缺少星星的,这一颗没了,还有另外一颗。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回应谢时冶的感情,但他没能够做到。 在ktv的那次酒后诉说,几乎要将他所有的步骤打乱。他想要极力否认自己的心动,认为那是可以忽略的感情。 到底还是做不到,即使在这段感情里中,他最害怕的是结局重演。 如果谢时冶在面对同样的恶意时后悔了怎么办?如果谢时冶因为他前途尽毁呢?他能够放人离开吗?他并不敢保证这次的他能够潇洒面对。 也许他会让谢时冶看见他最狼狈的样子。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愿意毁了他。 是的,他喜欢谢时冶。 感情这种事情,害怕能止住一时却挡不了一世。 谢时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特殊。就像一道无坚不摧的利剑,狠狠攻入心墙。又似无法驱散,让人眷恋的光。 他想不去在意谢时冶对他无处不在的影响,最后却在谢时冶的那一声声你看看我吧,还有滴到脸上的热泪中,尽数瓦解。 傅煦心想,他输了。他无法看着谢时冶这个模样,也没办法忽略自己在听到谢时冶疑似放弃的那刻,铺天盖地涌上心头的失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即便要重新背负起这份责任,这段感情。即使有无数的不确定和不安,他还是想朝谢时冶走去。 谢时冶不知道,在他说出好的时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重新走入这段感情。 他几乎是将整个自己交给了谢时冶。 谢时冶说想要追他,其实根本不用追,因为如果他没有准备好要跟谢时冶在一起,他根本不可能说出那个好字。 说要追求他的谢时冶如此可爱,那么努力,每日早晨都会买花给他。 谢时冶非常乐在其中,也许是想要跟其他情侣一样,有追求,约会,最后在一起,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的,因为他也想追求谢时冶。 谢时冶想要,他便给,没什么不能给。 毕竟在这场感情中,谢时冶押下的是十年感情。 而他,是他自己。 也许人总是有万般犹豫,千般顾忌,却总有这么一个人,会让你全然不顾,无法回头。 他也想努力,抓住这缕光。 第70章 谢时冶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等恋人,还是站在酒店房门口。 他在思考敲门进去还是假装路过,刚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二天,该如何打招呼? 这时房门被拉开了,傅煦头发微润搭在额前,不见初醒的疲惫,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神清气爽,显然昨晚睡得很好。 看见他站在门口,傅煦一愣,继而露出个笑来,朝他张开了双手。 谢时冶将人扑了进去,地毯让两个男人的脚踢翻了一个角,门随意地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 傅煦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体,搂住谢时冶的腰,将他急促的亲吻用缠绵力道安抚下来,直到谢时冶搂着他的脖子,松开他的嘴唇,还在他下巴处舔了下:“我喜欢你须后水的味道。” 淡淡的,是薄荷香。 傅煦亲了下他的鼻尖:“我喜欢你的味道。” 谢时冶跟他抱了好一会,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真不想去片场。” 傅煦摸他头发:“为什么?” “在片场就不能这样抱着你了。”谢时冶说。 傅煦沉默下来,目光若有所思,谢时冶看向他的脸,在他颊边亲了一下:“我明白你不想公开,我也会尽可能别让其他人看出来。” 听到他这么说,傅煦道:“我没那么不想说,只是……” “我知道,我说过会保护你。”谢时冶抚摸过自己亲过的地方:“我爱你,这份心情不会动摇,所以其他人知不知道无所谓,我自己知道你是我的就行。” 说完又黏糊上了,还在傅煦的耳朵上轻咬了口,没留下印记。 但是他们都忘了,傅煦身上还有另外一个满是猫腻的印记。 这个印记是涂颜最开始发现的,她用唇刷的动作一僵,小声问:“你的嘴……” 谢时冶先有了反应,是很细微,不被人发现的那种,他对着镜子朝傅煦望了一眼。 傅煦同他对视,却没跟涂颜解释什么,而是闭唇,让涂颜继续上妆。谢时冶有点惊讶,他以为傅煦会随意找个理由应付过去。 比如上火,嘴唇太干之类的,理由不难找,为什么不解释? 涂颜神情更微妙了,但她没再说话,快速地化好妆后,便出了化妆间。 等谢时冶妆面也完成,在二人等服装老师的间隙里,他问傅煦:“你刚刚怎么不解释?她会误会。” 傅煦伸手过来,握了握谢时冶的手:“没事。” 谢时冶看了傅煦好一会,心想,也许涂颜跟他的关系很好,既然傅煦都说没事,那应该是没事吧。 这时门被推开了,谢时冶快速地将手抽了回来,陈风和阳阳热热闹闹走了进来,谢时冶低头玩起手机,等要出发去片场时,阳阳低声问他是不是又跟傅煦闹脾气了。 谢时冶握紧手机,尴尬想什么叫又闹脾气,搞得他好像很幼稚。 实际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关系确实好好坏坏,反复得比六月的天气还多变。 他不知道别人刚恋爱是什么样子,但对他来说,现在是热恋期,不能被人发现的紧张与忍耐会让这份热恋显得更加急切。 谢时冶突然明白为什么其他明星谈恋爱的时候,会想用各种方式来暗示,要么就开个小号发泄。 虽然这个做法非常不理智,但恋爱中的人,哪里有理智。 只是谢时冶没有烧昏头脑,他明知道傅煦害怕什么,又怎么会踏着对方的界限肆意妄为。 他比谁都想护好这段感情,谨慎得过份,以至于不止阳阳,连文瑶都苦兮兮地问他:“你和傅老师又吵架了啊?” 谢时冶叹了口气:“没有。” “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文瑶不相信。 谢时冶抱起双手:“文小姐,我们都不在一个组,怎么说话?” 文瑶:“刚刚傅老师过来送饮料,其他人都跟傅老师聊上几句,就你只回一句硬邦邦的谢谢。” 硬邦邦的谢谢?倒挺符合他目前的状况,要是文瑶知道他每个晚上都想对傅煦干什么,可能会吓死。 谢时冶:“小姑娘别瞎操心,有这时间多背词,不然钟老师又要说你。” 被他这么提醒,文瑶就像一个被教导主任抽查的差生般,痛苦地翻开了剧本,继续背词。 她翻了几页,突然对谢时冶说:“谢哥!” “嗯?”谢时冶头也不抬。 文瑶:“加油哦!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谢时冶没好气道:“做什么,真把我当你小姐妹了啊。” 文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哎哟,兄弟也行。” 忽然她目光一滞,匆匆说她去找刘艺年,就离开了位置。 谢时冶正莫名其妙,一旁就传来了脚步声,傅煦穿着带血的军装,脸上还沾了点血浆,不敢离他太近,站在旁边低头瞧他。 他仰头对傅煦笑:“怎么不坐?” “身上脏。”傅煦将他放在旁边的冷饮拿起来,喝了一口,被甜味闹得眉心微皱:“太甜了。” 谢时冶:“还不是你给我点的,我觉得还行。”他伸手将接过饮料,指头还不老实地借着机会,与傅煦勾缠了两下:“你怎么有空过来。” 天气没那么热,傅煦穿着军就不容易出汗了。不看那些血浆,模样倒衣冠楚楚,颇为冷酷,就这么一个形象,说出来的话却是:“因为想过来看小朋友。” 谢时冶明知故问:“看哪个小朋友啊,这里只有男朋友,没小朋友。” “小男朋友。”傅煦又捏了下他耳垂。 谢时冶捂着耳朵躲了下:“我严正声明,我只小你两岁,从各方面来说,都没有很小。” 傅煦目光温软地瞧着他:“不叫我哥了吗?” 谢时冶惊叹道:“你是觉得叫哥比较有禁忌感吗?” 他这话都将傅煦逗笑了,被揉着脑袋晃了晃:“都在想些什么呢?” “想你。”这句话谢时冶说得很轻,风一吹就散了,送到了傅煦耳边,将他眸色都逼深了许多。 但在公共场合,他们谁也没法做什么,只能目光炙热地交缠了好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地抽离开来,傅煦走之前说:“晚上我去你那里?” 谢时冶问:“又想抱着我睡?” 哪知傅煦反驳道:“不是又想。” “嗯?” “是天天想。”傅煦说。 这让谢时冶闹得个大红脸,觉得那些预习教程有必要尽快提上日程,在剧组里实在太忙了,一天收工后很累。 他不想跟傅煦的第一次表现得比接吻还烂,如果非要发生关系,那必须等到他体力充足。 当天晚上,傅煦来找他,还带了一本书,一台投影仪,两个人都已经洗过澡,在床上靠在一起时,只看电影,偶尔接个点到为止的吻。 谢时冶没有要做的意思,傅煦冶不会勉强,只把人搂在怀里,不时吻一下太阳穴。 都把谢时冶亲笑了,谢时冶故意喊他:“傅老师,你怎么那么粘人。” “不喜欢?”傅煦突然将他压在了枕头上,手指勾掉了他的皮筋,掌心拢着他散开的发,用与平时温和不一样的强势,居高临下地看他。 傅煦的指尖从他的头发,碰到了他的脸上,指腹揉着他的嘴唇:“这样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办?” 谢时冶张嘴咬了下他的手指,很快便松开了,他含着傅煦的指腹,口齿不清道:“以后还能多粘人?” 傅煦把指尖从他嘴唇处撤离,警告地按了他不老实的嘴巴一下:“你会知道的。” 谢时冶张开手臂:“要傅老师抱。” 傅煦:“不是在抱你吗?” 谢时冶腰部用力,将傅煦扑倒在床上,像个树袋熊一样趴着,双腿勾着傅煦的腰,脑袋靠着对方胸膛:“这样抱。” 他趴在傅煦身上,脑袋放空,一些平日里没注意到的细节突然回想起来。 谢时冶撑起身体:“你为什么不喜欢文瑶,是不是因为她跟我很亲近?” 傅煦手摸着他的脑袋,将他重新按到自己的胸口,目光直视前方的投影幕:“别闹了,看电影。” “你在吃醋?”谢时冶并不听话。 傅煦不理他,谢时冶就去亲傅煦的耳朵,他发现傅煦的耳朵很敏感,亲一下就要红一片,一边亲,一边盯着那火速蔓延开的红:“你是不是还瞪艺年了?” “阳阳?” “宋衣?” 谢时冶一个个名字往外报,越报越想笑,谢时冶盯着傅煦不自在的脸:“我的天,傅煦,你别姓傅了,改姓醋吧。” 醋煦盯着谢时冶得意洋洋的脸,问他:“被这么多人喜欢开心吗?” 谢时冶刚还洋洋得意的尾巴一下收敛不少,他轻咳一声:“还好啦。” 他重新趴回了傅煦身上:“其实我也吃过宋衣还有刘艺年的醋,我也没好多少。” 他也该姓醋。 叫醋时冶。 他和傅煦简直天生一对。 想想就好笑,谢时冶还把手机拔拉过来,打开了微信头像,换了个醋瓶上去,无声无息地秀了个恩爱。 然后他就收到了不少消息,基本都在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谢时冶对着这些消息,忍不住想翻白眼,又因为在傅煦面前,硬生生将这个不雅的表情忍了下来,统一回复:“没有盗号,换个头像,换种心情。” 第71章 谢时冶知道他和傅煦的事情也许瞒不过身边亲近的人,但没想到第一个发现他和傅煦事情的人竟然是钟昌明。 分明这个导演电影虽然拍得细腻多情,现实里却很粗枝大叶。 被发现的时候,他跟傅煦正和钟昌明吃宵夜。 钟昌明因为身体的缘故吃不了太油腻,或许是如此,他热衷于尝试美味,自己吃几口,剩下时间都是看别人吃,过眼瘾。 文瑶是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的,女艺人得注意身材,钟昌明能理解,这重任就都落在男演员身上。 谢时冶怀疑跟钟昌明拍过电影的男演员们,是不是一部电影拍下来,个个都要长胖。 除了傅煦。 因为傅煦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来去酒店的健身房,跑步,打拳。 这是谢时冶和傅煦睡过几夜以后发现的,这个男人的自制力相当恐怖,怪不得身上的肌肉如此漂亮。 谢时冶刚开始还想跟着一起健身,但实在困。 最后是傅煦见他可怜,说自己因为多年习武,习惯早起,叫他好好睡觉,不然影响日常工作。 虽然之前在拜师的时候,谢时冶就有猜到傅煦有一定功底。 没想到竟然专门练过,而且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拜的师父低调,不让他往外面说名号,因此很少人知道。 现在谢时冶是那少数人里的其中一个了。 他喜欢这种特殊感,每当在傅煦身上发现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时,他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 比如傅煦的胳膊上有颗颜色很浅的红痣,耳朵敏感,爱吃面包,亲人的时候喜欢先咬下唇,笑点意外低,但很少会大笑,性格里有强势的一面,让人无法抗拒。 每一天,谢时冶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以为他不会比今天更喜欢傅煦了。 结果当新的一天来临时,他更喜欢,越来越喜欢。 钟昌明约的他们吃火锅,依然是鸳鸯锅,钟昌明已经来过,说这里的虾滑多么美味有弹性,钟导就跟美食推销般倾情热讲,而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另外两个男主演仿佛都在认真听,实际只见不孝逆徒傅煦先把虾滑下了大半进红锅里。 钟昌明见状,推荐的声音微顿,谢时冶看了他一眼,不太好意思地从傅煦手里抢过了虾滑,把剩下的都倒进白锅:“老师,这么点够吗,不够再来一盘吧。” 听到这话,钟昌明悻悻道:“没事,红锅好吃……年轻人多吃点。” 虽然傅煦和他都吃清汤,但这么做也算正常,毕竟他和傅煦是师徒,谢时冶跟他们关系远点,是客人,客人要好好对待。 然而等虾滑熟了,傅煦先跟谢时冶咬耳朵,问好不好吃,后是自己跟着吃了一块,别辣得呛咳出声,谢时冶神情肉眼可见的惊慌,忙把自己的酸梅汤拿起来递过去,让他解辣。 这么一连串动作,钟昌明不过是粗心了点,还没真瞎。 他看看谢时冶,又望傅煦,因为太过担心,谢时冶都忘了掩饰情绪,眼也不眨地关切地注视着傅煦。 傅煦饮过酸梅汤后,用辣得通红的唇,安抚的语气对谢时冶说没事。 钟昌明堂堂一个大导,在餐桌上彻底沦为透明。 中途谢时冶起身去上厕所,钟昌明沉默地看着傅煦碗里那颗过了遍清汤,已经没那么红艳的虾滑:“你们怎么回事。” 傅煦本就没想瞒他,语气很轻地嗯了一声。 钟昌明那一瞬间先是脑袋一空,继而勃然大怒:“你又这样!你到底要在这事上摔多少次!他是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知道这次要是被曝光了会有怎么样的后果吗!” 与他的激烈反应相比,傅煦显得有点过于平静了,他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疯了吗?他知不知道司南的事?!”钟昌明把筷子重重扣在桌上。 傅煦:“他知道。” 听来答案,钟昌明一时久久无言,他愣愣地望了傅煦好阵子:“他也疯了。” 傅煦抿唇不语,钟昌明又道:“你比他大几岁,还经历过一次,怎么还这么不理智。” “你要是真喜欢他,就不该这种时候跟他谈感情。”钟昌明一句比一句重,字字直戳傅煦的痛处。 他见傅煦一直沉默听着,不反驳也不同意,但脸上的神情一看就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能够轻易说动了。 钟昌明问他:“要是他跟司南一个样,你怎么办,你承受得了吗?” “嗯。”傅煦这下应得很快,如同每个相信自己恋人的普通人般。 钟昌明直接爆了粗口,他沉着脸重重靠在了椅子上:“我当初就不该选他!” 傅煦听到老师被气成这个样子,伸手倒杯清茶,推到钟昌明面前。 钟昌明不肯接:“是我错了,要不是我找他来演这部戏,你们也不会假戏真做。” 傅煦将碗里剩下的那颗虾滑吃了下去,味道辛辣,还是不适应,却比一开始要好很多,起码他吃下去以后,能够好好说话:“老师,这不关你事。” “我和他之间,本来就不存在假戏真做。”傅煦盯着滚烫的火锅,因为温度太高,红锅那方已经完全侵占了清汤的领地,两边都红了。 傅煦:“我们不是因为这部戏的缘故。” 钟昌明却不信他,觉得他有过前科,这次不过是故态复萌。 想想也是,白长安和白起风的关系说是亲人,实则暧昧,谢时冶长相如此,因戏生情,会纠缠起来很正常,其实他一开始就有预感,那些担心不无道理。 所以他才不断提醒傅煦,叫他离谢时冶远点。 傅煦看出了钟昌明的不信,他在钟昌明发现以后,一直都是比较沉默的态度,这时却再度开口,耐心解释。 “就算不是因为这部戏,我跟他只要有机会相处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会在一起。”傅煦沉声道。 傅煦抬眼,他看见谢时冶了,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来,大概已经听了不少,这时只局促地停在包厢门口,不敢进来。 傅煦朝谢时冶弯了下眼睛:“我们从来不是因戏生情。” “是日久生情。” 钟昌明的脸被他这话刺激成了紫茄色,谢时冶好像在他的话语里终于找到了勇气,他敲了敲包厢门,一步步走了进来,站到了傅煦身边,对钟昌明说:“老师,是我先喜欢的他,你不要怪他。” 傅煦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往下一拉。目光温暖又宠溺,又透着淡淡的制止。谢时冶看得出来,傅煦并不想他面对钟昌明的诘问。 钟昌明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长长地叹了口气:“倒显得我是坏人了。” 他实在头疼,一场火锅没吃几口就不欢而散。 钟昌明叫人来接他,甚至没跟他们一个车。傅煦面露担心地将钟昌明送上车,见人脚步不稳,还扶了把,却被钟昌明甩开了手。 就算知道钟昌明一时情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谢时冶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疼起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傅煦现在绝对不好受。 傅煦目送车子离开,回身就看见谢时冶脸色很差,便过来牵他:“对不起,这顿没吃好吧。” 谢时冶握着他的手,先是捏着掌心,再像小孩一样,攥着他的几根手指,用手心牢牢裹住了,他垂下眼皮:“你后悔吗?” 傅煦听了,反问道:“你后悔了?” 谢时冶想也不想,着急反驳:“怎么可能!我绝对没有,我只是怕你……”他的话语在傅煦的目光里渐渐弱了些下去。 他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傅煦也用反问的形式回答了他。 他不会后悔,傅煦也不会。 谢时冶唇角勾出一个小小的笑来:“钟老师怎么发现的啊,是不是我太露骨了?” 说完还懊恼地皱眉,觉得自己该更克制一些,不然也不会暴露得这么快。 这时他的手被傅煦轻轻重重地捏了下,这力道同样用话语,捏在了他心上。 傅煦说:“是我藏不住。” “嗯?”谢时冶困惑道。 “我喜欢你,我没能藏住。”傅煦伸手将他揽了过来,以一个即使外人看见了,都只像好友的姿势推着他往车子那边走。 傅煦像叹息道:“我可能是疯了,看你担心我的时候,真的很想吻你。” 那是不可能藏得住的,在那瞬间所暴露的,是他对谢时冶的贪念。 第72章 谢时冶觉得有时候傅煦有点坏,当然不是贬义的那种。 就像现在,他被上车前那句想吻你,给撩得心脏狂跳,而上车后,处于二人的私密空间时,他们能接吻吗,当然不能,因为有可能会被拍到。 要是让钟昌明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被拍到了,钟导怕是会气得脑溢血。 所以不能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勾引他。 傅煦将车子开了出去,明明没有看他,目光也是直视前方:“怎么了?” 谢时冶说:“想亲你。” “不行。”傅煦温声拒绝,又道:“会危险驾驶。”语气一本正经,说得很有道理。 谢时冶歇了心思,他用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窗子反射出来他的神情,有种淡淡的落寞。 倒不是因为亲不到,而是刚刚在火锅店时,钟昌明说的那句对他的质疑,说要是他跟司南一样傅煦怎么办。 他怎么会是司南,他绝不会像司南那样去对傅煦。 可是怎么证明,没法证明,这题无解。 难道真的要轰轰烈烈出柜一场,让傅煦承受二次伤害?那他自己呢,他真的强大到面对那一切,都无所畏惧吗? 哪怕跟家里关系早已糟糕,他也无法想象,万一他父亲对他说出让他去死的这种话,他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虽然绝对是舍不得死的。 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也不能保证,哪怕他说一千遍一万遍他可以,他会保护傅煦,都是很虚无的,就像一句风吹就散,浅薄的情话罢了。 谢时冶觉得苦恼这些事情的自己很蠢,也在钻牛角尖,只是心里的那些不愉快无法消散。 他长长地,沉闷地吐出一口气,然后靠在座椅上,闭起眼。 车子慢慢停下,前方好似出了车祸,很堵。 音乐声充盈着车厢,他听见了一声安全带解开的声音。 还没睁眼,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座椅被人用手撑着,面前一片阴影覆盖,浅淡的烟草与香水笼罩过来,是傅煦的外套,盖住了他俩。 衣服所构成的空间中,极近的距离里,鼻息温热,嘴唇柔软,还有那句仿若绅士般问询的低语:“能吻你吗?” 不等他答应,傅煦便已在黑暗中吻住了他。 放纵又肆意,激烈又强硬,轻易驱散了他所有愁绪,傅煦掌心纳着他的脖颈,指腹轻轻触碰他的颈线,唇齿相缠,直到傅煦后退,望着他:“别不高兴。” 谢时冶舔着有些肿的嘴唇:“我才不是因为亲不到所以不高兴。” 傅煦松开他,回到驾驶座上,朝他张开右手:“牵我。” 谢时冶忍不住笑道:“不牵,危险驾驶。” 傅煦无奈地看他,将衣服扔到后排,再把自己的安全带扣上以后,报复般揉乱了他的头发,险些连皮筋都弄掉了。 最后还是牵了,在电梯到房间的那段路,他们手拉着手,谢时冶想要把傅煦拉进自己房间,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床头柜里就藏着那支柚子味的润滑油,还有几盒套子。 他搂着傅煦的腰,正要亲吻,两人搂抱着撞入房间时,却发现房里灯光大亮。 阳阳穿着围裙,正端着一碗汤从套间的厨房转出来:“回来啦,高哥让我给你煲汤……”阳阳瞪着他们两个的姿势,弱弱地从嘴里吐出了个喝字,喝字轻的好似到抽了一口气。 谢时冶松开了傅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冷静下来:“我们在对戏。” 阳阳依然一脸痴傻地捧着汤:“对戏?” 谢时冶:“嗯,明天有一场我跟他打架的戏,我们刚刚是在肉搏。” 确实是有的,一般拍戏的镜头并不会根据剧情的发展来拍摄,基本会分为棚内和棚外,同一场景,不同时间段的都会在同个时间里拍摄完成。 阳阳走过来把汤端给谢时冶,又问傅煦:“傅老师,要喝汤吗?” 傅煦才是那位真正稳得住的人,哪怕恋人撒谎的理由如此蹩脚,即使阳阳一脸震惊,完全不信他们的“对戏”还要故作镇定,他表现得就像一个真是来对戏的演员,矜持地点头:“谢谢,台词说多了,正好有点渴。” 谢时冶差点被呛到,他怎么没发现傅煦这么有搞笑天赋。 他红着脸憋笑,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傅煦,这时一只手握着碗,横空出现在他们两个的视线交织处,打断了他们的眉来眼去。 阳阳:“傅老师,这是你的。” 于是本来该天雷勾动地火的一场激情,被如同妈妈关爱的汤香中打碎得干干净净。 阳阳没有脱那小碎花围裙,而是认真的翻起了谢时冶明天的剧本,查看那连嘴都要贴在一起的肉搏戏到底是哪几场。 谢时冶把汤碗放下:“阳阳,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我不困,谢哥你累不累,一会我给你按个摩吧。”阳阳眼睛依然盯着剧本。 傅煦反问:“按摩?” 阳阳总算把眼睛从剧本里抽出来:“是啊,做人助理总得学几手绝活,我的精油推拿功夫很棒哦。” 阳阳在那里自卖自夸,而谢时冶已经看到傅煦的眼睛微微眯起,很显然,按摩这个词汇成功激起了傅煦不好的想象。 果然,傅煦问:“穿衣服吗?” 阳阳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当然要脱光啊,不然怎么推精油。” 傅煦把汤碗放到了一边,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谢时冶牙关有点颤:“阳阳,我不用,你快走吧。” 阳阳仿佛听不懂似的:“不行,我还得洗碗呢,你喝完了?要不要再来一碗?” 很显然,他不愿走,更不愿意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 其实关于谢时冶的感情生活,阳阳了解得不够深,谢时冶更不会把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拿到阳阳面前说。 所以阳阳现在是在怀疑出柜的影帝傅煦,想对他们家谢直男干不好得事情。 那怎么可以!这件事充分激起了阳阳对自家明星的保护欲。 谢时冶恨不得把人团吧起来丢出去。 这时傅煦起身,淡淡看了谢时冶一眼:“我先回去了。” 谢时冶:“……” 等傅煦一走,谢时冶回到自己的床边,发现准备好的香薰蜡烛和气氛灯都不见了。 他问:“我床头那些东西呢?” 阳阳带着塑胶手套,从厨房里探出了脑袋:“我帮你把它们收起来了,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啊,我听说点那种灯睡觉会头晕,一会我给你热杯牛奶?” 谢时冶忍无可忍,把碗都还没洗完的阳阳赶出了房间。真正的阳直男一脸委屈:“走就走嘛,好歹让我把碗洗完啊。” 阳阳走后,谢时冶回到床上给傅煦发微信,几条都不回。 他进厨房把剩下的碗都洗完了,再去看微信,还是没消息。 谢时冶忍不下去了,他快速洗了个澡,捎上工具,气势汹汹前往情人的房间。 他已经做好了敲门半天的准备,没想到只需要几下,门就被打开了,迎接他的是刚出浴的傅煦。 傅煦的睡衣是简单的短袖长裤,水珠湿了衣襟,头发蜷曲搭在眉宇,更显轮廓深邃,在浴室里涌出的潮热雾气中,傅煦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的谢时冶:“你来做什么?” 谢时冶咽了咽:“让我进去。” 傅煦侧身让开,谢时冶进去以后,直直走到了床前坐下,把那些工具都散在了床上。 他看着傅煦,傅煦则望着床,从润滑油扫到套子,落到了谢时冶脸上。他没有问这是什么,也没问谢时冶准备好了没有。 就像每个成熟的成年人一般,只需要对上眼神,便能行动。 傅煦就像只进入求偶期的雄狮,步伐极大,进攻性强烈,边走边抓着t恤的后领往前脱,随意地扔到了一边,不等谢时冶反应过来,便将他压在了床上。 谢时冶的长发散开,有一缕搭在他嘴唇上,傅煦碾着那缕发在他唇上厮磨:“按摩,脱光?他到底看过你几次。” 谢时冶艰难地滑动喉结:“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提这件事吗?” 傅煦突然有点放肆地笑了起来:“确定,因为这决定了今晚到底要几次。” 第73章 有时候,谢时冶是很迟钝,直到现实终于摆到面前,他再也无法逃避,才意识到了那个问题。那就是,傅煦也许、或者、可能不是下面的那个。 谢时冶神色稍僵,他的不自然立刻被傅煦发现了,傅煦动作停住:“怎么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紧绷:“没事,你继续。” 虽是这么说,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不情愿。傅煦抓乱了额发,被迫中途刹车,只能无奈地吐了口气,将浑身燥热忍了回去。 傅煦道:“小冶,这种事情必须是你情我愿。” 说完他要从谢时冶身上起来,却被恋人抓住了腰带,谢时冶一脸尴尬道:“我没有不情愿,我只是以为……我是上面的那位。” 话音刚落,二人面面相觑,这是谁也没想到的问题,他们恋爱这样久,竟然才发现彼此撞了型号。 这也太哭笑不得,又荒唐了。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俩之前交往过的恋人,哪个不是眉清目秀,身段柔软。 而他们俩则长相类似,身材接近,怎么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会是下面的那个呢? 傅煦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倒在床上,脸都红了。 谢时冶用手肘撑起身体:“笑什么?” 傅煦含笑伸手,将谢时冶凌乱的头发拨至耳后。谢时冶发现傅煦尤其钟爱他的耳垂,时不时都要捏一下,本来耳垂没多敏感,却在傅煦日复一日的蹂躏下变薄了。 如今只是稍加触碰,就会变得滚烫。 傅煦凑过来亲他的嘴唇,然后往床上一倒:“那你来?” 谢时冶怔住,没想到傅煦将主权让得如此轻易,他注视着傅煦,不可思议道:“你认真的吗?” 傅煦将手放在后脑勺上,整个人有种慵懒的性感:“你会?” “当然!”谢时冶强调道。他有过经验,至于对方爽不爽,谢时冶记不太清楚,他反正没有多强烈的快感,只有发泄过后的虚无与疲惫。 别人的事后烟都是爽的,他的事后烟都是愁的。 傅煦手指放到了裤扣上,动作轻而慢地解开扣子,滑下拉链,谢时冶盯着他的手指动作,脸上不争气地露出了痴迷,他听见傅煦说:“那就来吧。” 谢时也紧张得像初次上考场的高中生,手是汗的,脸是红的,拿瓶子拆套子都笨拙得要命。 大约人总是这样,面对心上人时,做什么都错,想什么都糟。 谢时冶在傅煦的命令下脱了衣服,分明知道自己锻炼得足够优秀,却还是在忍不住思考身体是否足够好看。 他拿起那瓶柚子味的润滑时,还被傅煦笑了句:“没想到真用上了。” 那时候他们还是单纯的同事关系,面对这润滑也不过说句戏言,现在却不一样了,谢时冶激动得浑身都在冒汗,傅煦还要来闹他,拿指腹在他锁骨上一勾一碾:“紧张吗?” 谢时冶烦恼地摔了润滑,抬手捂住了脸:“不行,还是你来吧。” “怎么了?”傅煦耐心地问他。 谢时冶懊恼地倒在床上,身体被柔软的床垫给颠得颤抖两下:“我这种状态肯定会弄疼你。” 说完以后,一时间没有任何的声音,房间里静得可怕,谢时冶心中不安,想要放下手,却听见哔啵一声,盖子被打开的声音。 柚子味蔓延开来,甜涩的味道,他呼吸逐渐急促,依然是捂住脸的,直到身体被淋上了一片冰凉的液体。 谢时冶浑身一颤,腰部下意识紧绷往上抬,弯出了片美好弧度。他脚趾蜷缩地压住床单,踩出大片的褶皱。 依然是捂着脸,不愿松开。视觉无法用上后,听觉和嗅觉变得清晰又敏感。 直到同样炙热的身躯压住了他,傅煦的声音叹息地在他耳边:“我也怕弄疼你。” 谢时冶身体一颤,腰身下意识紧绷往上抬,弯出了片美好弧度。圆润的臀线在轻薄的布料下绷紧了,他脚趾蜷缩着压着床单,踩出大片的褶皱。 依然是捂着脸,不愿松开。视觉无法用上后,听觉和嗅觉变得清晰又敏感。 他感觉到傅煦的手滚烫,压在冰凉的液体上,几乎将他身上所有的皮肤都变成的敏感处,很快,他仅剩的布料也被剥下了,挂在了脚踝处。 同样炙热的身躯压住了他,傅煦的声音饱含**,沙哑隐忍,叹息地在他耳边喘着:“我也怕弄疼你。” 谢时冶后面从来没被人碰过,开发的感觉如此诡异,入侵的倒错感让人呼吸微窒,漫长的前期工作让谢时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的掌心依然挡着半张脸,只露出被咬红的唇。 傅煦攥着他的脚踝,拖拽着他,将他扯到自己身下时,强硬地拉开了他的手。 谢时冶双眸是潮润的,泛着微红,那脆弱的神情足以让任何一个欲火焚身的人冷静下来。 傅煦更是如此,他怜惜地吻着他的眼尾,那样虔诚,非常慎重:“怎么了,还是很疼吗?” 谢时冶摇头,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道:“继续,我想疼,这样才像真的。” 被进去的时候,谢时冶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脑海一片恍惚,就像身处温水,又似凶猛的海洋,温和的频率,由慢至快,床的抖动越发激烈,强悍的力道将床头灯都震倒了。 皮肤稍白,泛红的手无措地抓住了床单,修长的指尖缠着布料,很快又在一记强悍的撞击下,被抖到了床边,最后被另一人握住了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处。 充斥在房间里的,都不像谢时冶的声音了,被逼到极致的哭腔,再也无法忍住的喘息,在黏腻的水声中,不时泄露的喑哑呻吟。 美好的腰臀无处不是指印,被大力揉动下,更隐秘的地方都被糟践得不成样子。 床单星星点点的不止是汗液,还有**,体液,那些本该有安全套承受的白浊,都从隐秘之处淌了下来。 因为谢时冶准备的那些套子都不是傅煦的尺码,勉强的戴上的结果便是在激烈的交合中,被弄破了。 他被抱了起来,这次没有再隔着东西,他们肉贴肉地拥抱,颠簸中被子滑落腰间,将他们裹在一处,像一朵盛开的花。 花被风雨打得颤颤巍巍,颜色被溅得深深浅浅,摇晃的身体被光折射出幽暗的倒影,落在花前,是两具密不可分,紧紧结合的影子。 影子摇晃着,上下抖动,激烈得让人脸红的速度,逼得承受者再也无法忍耐。他挣扎着,腿从花里支了出来,脚趾扣紧了,连脚踝上都是暧昧的指印。 他掰着禁锢着自己的臂膀,挣扎着上逃,最后还是被牢牢按回了原处,承受再一次释放。 一切结束的时候,他浑身无力,四处酸软,双掌按着鼓涨的小腹,脸上沾着没骨气的斑驳泪痕,他蜷缩在被子里,想要睡去。 傅煦手臂拦着他抱着他,想要将他从床上捞起来。谢时冶双手抱着枕头,用沙哑的声音求饶道:“别弄我了,不然明天起不来拍戏怎么办。” 他说话都不利索,一句话一卡一顿还一咳,显然是刚才喊坏了嗓子。 傅煦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带进了浴室中:“没有要弄你,得洗澡,不然明天要生病。” 头发是傅煦帮忙洗的,身子也是人帮忙擦的。中途傅煦还出去了一次,让他一个人待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谢时冶休息了一会,傅煦在的时候他怕,傅煦不在了他慌,前一种心情是担心下不了床的怕,后一种心情存粹是种撒娇心态罢了。 旁人都是为爱做1,他倒好,为爱做0,也不知道做没做好,傅煦满不满意。 他身体不够软,叫声也没多好听,做的时候更不算配合,万一傅煦感觉不到愉快,那就不好了。 谢时冶揉了揉酸涨的眼睛,直到等回了傅煦。 傅煦抱着换下来的床单,扔进了脏衣娄里。看见他眼睛泛红,便坐到浴缸边,给他揉捏太阳穴:“眼睛不舒服?” 谢时冶闭上眼:“嗯,有点痒。” “我看看?”傅煦手在他眼角处压了下:“是有点红,疼吗?” 谢时冶摇头:“可能是刚才被汗刺激到了,没事。” 傅煦洗了方温热的帕子,给他擦拭眼睛。这时谢时冶问:“你舒服吗?” “嗯,怎么了?”傅煦动作轻柔,声音温和缱绻,如果谢时冶这时候能睁开眼睛,必定能看见那最让他心动的一幕,就是傅煦的爱意。 谢时冶松了口气,他鼻尖还有点红:“你舒服就好,我很怕我没做好。” 傅煦的动作停住了,久久没动。谢时冶不安地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他看着傅煦,傅煦眼神是沉默又复杂的,没一会,便弯腰用额头轻撞他额头,发出不轻不重的闷响。 傅煦说:“谢时冶,你笨不笨。” 谢时冶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傅煦无奈道:“这种事情你说得跟完成任务一样,难道只有我舒服就好了吗?你在受折磨?” “怎么会,没有这样的事,我也很舒服。”说着他脸上一阵烫。 傅煦掌心贴住他的额头,轻轻揉了下:“再相信我一点吧。” 谢时冶没听懂,傅煦继续道:“相信我也喜欢你,小冶。” “不要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你不需要这样做,我们是在交往,在相爱。” 谢时冶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抿唇,说知道了。 傅煦却总觉得,谢时冶还是不知道。他的手伸进浴缸里,握住了谢时冶的右手,将之拉起,**地按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吻过谢时冶的手心,低声叹道:“你这么喜欢我,我怎么会一直都不知道呢?” 这句话就像一滴温热的水,滴进谢时冶的心湖,惊起一片惊涛骇浪,他喉咙颤动着,疼痛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虽然一切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他眨动着眼睛,将那些涌上眼眶的湿润眨了回去:“不关你事,是我不想让你知道。” 是他胆子太小。 如果再冲动一点,勇气再多一些,是不是就能早点得到自己的幸福,也能够快些得到了不敢想象的回应。 不用一个人对着山间日夜呼喊着,希翼着,只有他的声音,寂寞孤独,也会疲惫,也会难过,每一日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直到终于有一天,那人回应他了。 掀开冰冷薄雾,倾斜金色暖阳,是他最爱的模样,生命的渴求。 他搂住了傅煦的脖子,声音颤抖:“我爱你。” 你也喜欢我,真的是……太好了。 第74章 这是谢时冶第一次感受早上醒来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犹如一场三天三夜的宿醉,疼痛让他无法马上从床上坐起来,因为这会牵扯到酸痛的腰身。 其实傅煦技术真的很好,尤其是谢时冶第一次当承受方,他不知道别人的感受如何,反正中途他一度觉得,其实做下面那位也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除了醒来后需要面对放纵的后果,比如一会要拍的打斗戏,该怎么办? 傅煦还没醒,温热的胳膊隔着被子搭在他的腰身上 几缕阳光落到眼前,他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去,让指尖暴露在明亮里,于是被子上便倒映出他手的影子。 他用影子去牵傅煦,明明早已能够触碰,实实在在地牵手,却在这个事后的清晨,他再一次进行了这种可笑的牵手尝试,感受自己的心情变化。 果然……还是真正牵到手比较快乐。 举在半空的手被人攥住了,傅煦动了动身体,贴了过来,将脸靠在他后颈上亲昵一蹭。谢时冶问他:“你今天怎么没早起?” 傅煦用力地握了下他的手:“谢时冶,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睡完以后,第二天连温存都没有,只顾自己的人吗?” 谢时冶发现傅煦有时候很喜欢连名带姓的喊他,通常都是在认真的语境下,所以需要那样喊。 比如生气了,无奈了,较真了,傅煦都会这样喊他。 很特别,会让他觉得自己是有份量的,不是因为生疏才这么喊,是亲近才这样。 谢时冶转过身来,搂住傅煦:“知道了,来抱抱。” 他头发越来越长了,散在脸上,有种中性的美。人在这种暧昧的清晨中,总有种奇怪的倾述欲。谢时冶靠在枕头上,有些困倦地眨着眼:“你知道吗,我有两次都差点把头发剪了。” 傅煦的手指顺着他的头发,一路滑到冰凉的发尾,闻到冷冷的香气,就像他曾经用过的香水如今被谢时冶用了。 更有可能是因为谢时冶在他的床上躺了太久,所以沾满了他的味道。 傅煦问:“哪两次?” “第一次在面试《出世》的时候,你不是拔了我的簪子吗?”谢时冶说。 傅煦对这件事倒有记忆,他那时不过顺势而为,但也没忘记在头发散下来的那刻,他对长发谢时冶的惊艳。 谢时冶继续道:“造型师让我减头发,我本来想剪。” “本来?”傅煦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谢时冶忍不住笑了起来,将脸埋了一半进枕头里,睫毛颤抖着,有种动人的害羞:“因为被你碰过了,所以舍不得剪。” 他说完以后,傅煦许久都没有反应,弄得他尴尬道:“我是不是太夸张了?” 回应他的,却是傅煦大力的拥抱,傅煦亲吻他的耳垂,呢喃道:“你怎么这么会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的谢时冶继续说:“第二次就是你把橡皮筋拿走的那天。” 傅煦身子一僵,觉得这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秋后算账,报应不爽。 他努力辩解:“我没有把它拿走,只是暂时保管。” 谢时冶带着鼻音轻轻地哼了声,像个小男孩一样撒娇,在心上人面前,年龄都减了十岁:“我那时候特别想剪头发。” “觉得连皮筋都没有了,留着这头被你碰过的头发有什么用。” 傅煦安抚地拍了拍他背心:“所以为什么没剪。” “怕被导演骂。”谢时冶老实道。 他本来好好的,纯天然的头发,造型也自然。一旦剪了,后面的头套可就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了,万一接不上镜头,吹毛求疵的钟导非抓狂不可。 傅煦叹息道:“那我该感谢老师,他给了我一个还小皮筋的机会。” 谢时冶盯着手上的皮筋还有本命年的红绳:“这根红绳,我收到的时候可高兴了,以为你当时对我有意思,特意送给我。” 傅煦轻咳一声:“是我送给你的。” “明明是钟导让你送我的。”谢时冶反驳道。 傅煦觉得再继续下去,对他很不利,他寻思着该怎么转移谢时冶的注意力,就听见对方说:“你送我小皮筋的话,我可以把这头长发再留久一点。” “不是我偷来的,是你送给我的皮筋。” 谢时冶是认真地在说这些小事情,偷来的和送来的感觉不一样,就像用影子去牵手和真正握着手不一样。 傅煦昨晚让他更相信他一些,他会去相信,也更加渴求。 如果说从前他不敢要,那现在的他,会努力去要。 傅煦声音沙哑,里面藏着无数情绪,他说好,我送给你,只送你。 静默的亲昵被手机来电震破,谢时冶接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他忍不住笑道:“阳阳给我按摩可不止三次。” 他还惦记着昨晚傅煦的宣言,傅煦好脾气地瞧他笑:“真做狠了你今天还用拍戏吗?” 谢时冶掀开被子,坐在床头接起电话,阳阳惊慌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谢哥,你人去哪了?怎么没在房间。”床是整齐的,浴室里有昨晚换下来的脏衣服,人却没在了。 谢时冶洗过澡以后,到底去哪了? 之前谢时冶在傅煦房间过夜的时候,傅煦都会在七点半左右叫谢时冶起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以至于阳阳一直都准时接到了谢大明星,根本不知道这个房间已经多日没人睡过了。 这次两人厮混得太晚,起得也晚,谢时冶不在房间的事情便一下被曝光了。 阳阳在电话里颤抖地问他在哪,谢时冶起身往浴室走,带着一身跟男人鬼混的痕迹,同阳妈妈冷静道:“你别着急,我在傅煦的房间。” 电话那头静了许久,阳阳艰难开口:“是在对戏吗?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嗯,在对戏。”谢时冶调侃地回应道。 阳阳崩溃了:“你别骗我啊哥,我现在就过来接你。” 谢时冶:“我建议你过一会再过来,我需要洗个澡。” 阳阳:“……” “对戏很累的,对得我一身汗,得洗澡。”谢时冶说。 阳阳:“你回来洗!!” 谢时冶没有理会阳阳,自在地用了傅煦的浴室,他洗澡的时候,傅煦进来洗漱,两人还接了个缠绵的吻。 阳阳过来敲门的时候,傅煦正把他按在门上亲得难舍难分,谢时冶的手都钻傅煦衣服里,放肆地勾勒肌肉线条。 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谢时冶气喘吁吁地被放开,傅煦将他松散的衬衣扣子颗颗系好,又给他整理好头发,这才送他出门。 谢时冶顶着通红的唇与满脸纾解过后的餍足,走出了傅煦的房门。 看见这样的谢时冶,阳阳再也没办法自己骗自己,他一脸三观崩塌地尾随着谢时冶回到房间,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跟高良说,只好发了条微信,充满了感叹号的那种。 高良的回信在半分钟后抵达,没有多惊讶,倒更似果然如此,还说早知道谢时冶对傅煦没这么简单。 阳阳握着手机,差点想钻到屏幕那头,对经纪人大喊你清醒一点,跟谢时冶同样,你们都需要清醒点! 阳阳:“谢哥不是直男吗?”他知道事已至此,这直男两个字敲得连他都心虚。 高良冷静道:“年底分红翻倍。” 阳阳气苦道:“你这是用钱堵我的嘴!” 高良:“是的,有用吗?” “有用!”社畜阳阳卑微回道。 谢时冶当着阳阳的面换衣服,阳阳还在谢时冶的腰上看到指印,足以见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缓过刚刚的冲击后,阳阳又忍不住自己的婆妈心理,操心道:“你今天的打戏怎么办?还能动吗?” 谢时冶穿上裤子,对着镜子给自己脖子上的一些痕迹上了遮瑕:“没事,哥给我推拿过了。”弄得他一身药油味。 这时高良拨通了阳阳的手机,让他把电话交给谢时冶。 高良在电话里言简意骇地问谢时冶道:“没有分手的可能?” “没有。”谢时冶回道。 高良:“注意安全,别被拍到。” 谢时冶:“嗯,你先做好准备,要是被拍到了,要第一时间买下来。” 高良忍不住调侃他:“你之前谈恋爱都没怂过啊,怎么,现在跟傅煦害怕了啊?” 谢时冶淡定道:“不是怂,是疼他,他怕这种事,我作为他男人,当然要给他挡掉所有不好的事情。” 高良不由叹息道:“想想以后可能给他们塞多少钱,我就头疼。” 谢时冶笑了:“我辛苦工作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赚钱养家疼老婆吗?” 高良直接把电话挂了,受不了他的肉麻,太恶心。 第75章 《出世》剧组的拍摄进度基本到了尾声,白起风死在战场上,带永远也无法被释怀的罪孽,可人都死了,白长安又该恨谁。 金兰在一个冬日里生下了个男孩,白长安找来稳婆接生,生完孩子后,金兰将他叫了进去,抱着那个孩子沉默地望着他流泪。 金兰说:“白大哥,是我对不起你。” “只是我觉得,你好像从来没爱过我,你的心不在我这里。” 如今这种话说来也没有意思,白长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处,好似感受不到房间里面浓烈的血腥味。 金兰说:“你帮他取个名字吧。” “不了。”白长安神情淡淡,平静地道。他将给孩子的平安锁盒子放在一旁:“金兰,不要总是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不是你任性妄为的借口。” 这话已经很重了,金兰的脸上煞白一片,泪流满面,白长安就像看不见一样,也没有多看那孩子几眼,他出了房间,离开金家。 天上下起了雪,飘摇落地,不知掩住了战场上谁家儿郎。 冬去春来,又是数年,战争的火终于还是燃到了镇上,白长安遇见了走了许久的月生。月生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穿着军服,有模有样,瞧着与当年的白起风越来越像了。 月生用力抱住了他,眼睛里有未散的泪意,当晚,他红着眼对白长安说,他本来是想要给白长安报仇,故意去参军。 他是多么的孩子气,想着只要进了军队,就有机会杀了白起风。 可是少校哪有这么好杀,反而他作为一个半点大的孩子,见识了真正的战场,都吓懵了。 白起风本来可以不死的,却为了掩护他,将最后活命的机会让给了他。 那人临死之前对他说,师兄拼死保护的人,怎么能在我手里丢了命。 说完,他将一块沾满血的怀表递给了月生,叫他好好活着,如果有机会见到师兄的话,替他说声对不起。 白长安从始至终都冷着脸听着,看起来无动于衷,只是要是有人仔细一瞧,就能看见他握着茶杯的手,颤颤巍巍,几乎要捏不稳了。 月生抹了把脸,白长安声音嘶哑:“怀表呢。” 听到白长安的话,月生忍着哽咽回忆起白起风死前那幕。 明明怀表都要交到他手里了,白起风却突然把手收回去,他紧紧攥着那枚怀表,塞回了怀里,突然苦涩一笑:“还是不要说了。” 月生怔了怔,大量的鲜血从白起风嘴里涌了出来,他含糊不清道:“别原谅我,别记得我,也……别难过了。” 他眼神逐渐涣散,不知道看着空气里的哪处,仿若看见了白长安的脸一般。 白起风在闭上眼前,小声呢喃了句:“白长安。” “我的师兄啊。” 月生走了,他这条命不是白捡回来的,在军队里,他几乎是重新长大成人了,他现在是一个兵,要保家卫国。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见白长安一面,他不该回来。 其实白起风最后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说,可是月生怎么能不说,他心难安。只是说完以后,也没有感觉好到哪里去。 白长安冷声道:“我不会原谅他,就算他已经死了。” 月生没有多说什么,这本来就是这对是兄弟的事情,旁人无法干涉,也无从评价。 同年,金兰差人去找白长安回来坐镇生意,因为各地大乱,她从未接手过家业,一时无从下手,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想拜托白长安回来帮忙。 那人去了又回,对金兰说白长安已经在数日之前,身着黑袍离开了住处,有人说他去参军了,大概是不会回来。 离开之前将所有家财都送给了旁人,孑然一身地走了。 金兰抱着孩子,痴痴地站在门口,恍惚间好似又重新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和那对曾经很要好的师兄弟。 文瑶发挥得很好,将那种怅然若失表现得非常完美,一旁刘艺年脸被化黑了几个度,瞧着是大了几岁,等文瑶下了戏,娇娇软软地往刘艺年身边一站,活脱一古早风的霸道军官爱上她。 谢时冶暂时还没有戏份,他几乎一早上都坐着没怎么动,偶尔靠着椅子,姿态歪斜,很不端正。 钟昌明不看他也不管他,文瑶察觉出来,便凑到谢时冶耳边八卦,问他又怎么得罪导演,顺带还吐槽一下钟导这脾气,隔三差五来一回,比她的月经都勤快。 谢时冶好笑地屈指敲了敲文瑶脑袋:“不许这么调侃老师。” 文瑶撇嘴,她扭了扭屁股,又跟谢时冶说起刘艺年,说年轻人就是好,化黑几岁看起来不是老,是性感。 “你觉得很性感?”谢时冶反问她。 文瑶刚想说对啊,突然怔住,羞恼地望了谢时冶一眼:“我就是随口说说。” 谢时冶镇定道:“我知道,我也就随口问问。” 文瑶气闷,直接起身走人,不跟谢时冶当小姐妹了。 这个剧组还是挺有趣的,谢时冶觉得钟昌明体质确实很特殊,好像在传闻中,他的电影男女主都有谈过。 其实也不是多罕见的事情,保密功夫做得好,又喜欢实景取材,经常带着整个剧组的人往深山老林蹿,除了彼此谁都见不着,两个主演还要拍恋爱戏,假戏真做太正常了。 而且钟昌明拍摄的几部戏钟,就有两部主演结了婚,包括傅煦曾经的婚姻,加上来就有三对,以至于圈里一度戏称钟昌明为钟红娘。 谢时冶本来还不信这种玄妙的事,如今他信了,不但信,甚至还想拜一拜钟昌明。 万一他能跟傅煦结婚呢?他也有考虑过这件事。 谢时冶拿着一杯热茶走到了钟昌明身边,动作间有点不利索,引得钟昌明扫了他一眼,没搭理。 他也不在意,厚颜自然地坐在了钟昌明身边,将茶奉了上去:“老师,喝茶消火。” 见他这样,钟昌明也不好甩脸子,再说了这事又不全是谢时冶的错,在钟昌明看来,大部分责任都在他的逆徒傅煦身上,而谢时冶最多只能是定力不佳,被勾引罢了。 钟昌明接过茶,一口气饮了大半,放到一边,没有说话。 谢时冶就想让他说话,东拉西扯,就着剧本分析,再提点意见,总算叫钟昌明开了口,两人讨论了一会,谢时冶突然道:“老师,我对傅煦是认真的。” 钟昌明神情严肃,盯了他好一会:“你确定,离开这个剧组以后,也许你……” 谢时冶飞快地打断他:“我从大学的时候就暗恋他了,离开剧组后这份感情也不会淡。” 这话太惊人了,以至于钟昌明消化许久。亏他以为谢时冶不过是误入歧途,哪知道早有预谋,简直就是一伙的。 钟昌明太头疼了,手挥了挥,作出驱赶状,谢时冶不走,还小声道:“你别怪哥了,他很尊敬你,我也是,我们不是故意让你心烦,这实在是……” “情不自禁,情非得已?”钟昌明替他补上。 谢时冶抿唇不好意思地笑,钟昌明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我都不想管你们,既然你跟他在一起了,有件事你就帮我劝劝他。” 钟导有吩咐,谢时冶肯定会听,但这件事涉及到傅煦,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试探性地问:“什么事?” “让他继续演戏,不要放弃。”钟昌明说。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每一个字都他都懂,组合起来,却不懂了。 他愣愣地望着钟昌明,声音很轻,又再次确认道:“什么?” 钟昌明看他神情,明白过来他还不知道这事,也是他不知道傅煦在谢时冶心中意义,所以不清楚这事对他来说有多大打击。 “这是他最后一部戏,你不知道吗?”钟昌明反问道。 谢时冶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同他说过,他以为《出世》是傅煦的回归之作,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哪知道钟昌明竟然跟他说,这是傅煦最后一部戏了? 钟昌明说:“我当年在他和公司解约上帮了帮忙,他这次回来是还当年人情,我本来也想让他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但是傅煦这孩子,他不愿意。” “你和他在一起了,说不定你的话他愿意听一听,他在演戏上真的很有天赋,不继续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会和你在一起,想来也走出了当年的阴影。”钟昌明仔细观察着谢时冶的神情,试探性道:“他有跟你说过司南的事吗?” 谢时冶愣愣地点头。 钟昌明松了口气:“傅煦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了些,何必为了那点事放弃演艺生涯,八卦能传多久,不如拍出好作品来得有意义。”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谢时冶却再也无法听进去。 直到傅煦过来看谢时冶,他一早上都在担心对方身体。 他远远看见谢时冶坐在钟昌明身边,两人说着话,便走过去,手撑在谢时冶的椅子上,低头问他们:“在聊什么?” 这时候,他看见了谢时冶抬头望了他一眼。 很难说清楚是谢时冶是种什么样的眼神,有惊慌有难受,失望中又透露着一股无力。看得人心里发沉,直觉不妙。 第76章 谢时冶的眼神让傅煦感觉心都凹陷了块,下塌的失重感,让人不安。他又问:“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钟昌明刚想说话就被谢时冶打断了,他仰起头笑,回握住傅煦的手,摇了摇头:“没什么,钟导刚跟我讨论剧本的事情。” 傅煦不是很信,看向钟昌明:“老师,是这样吗?” 钟昌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谢时冶脸上神情如常,就像刚才那些复杂眼神和难受情绪,都是傅煦看错了。 傅煦在这边陪了谢时冶一会,两人靠在一起说了点亲密话,没多久傅煦就得走了,他和刘艺年还在拍战争戏的那组,戏服都是脏的,手却洗的干干净净,脸也擦过,才来找的谢时冶。 离开之前,傅煦亲昵地握住了谢时冶的手,在钟昌明的眼皮子底下,说晚上见。 谢时冶也回了句晚上见,傅煦走后,钟昌明总算从监视器前面转过身来,问谢时冶:“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 “什么实话。”谢时冶平静道,他的这种平静却很诡异,仿佛是位天赋极差的演员,表演得很蹩脚。 钟昌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跟谢时冶提这件事,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人小两口的事情,他不该掺和。 他只好再劝一句:“我活了这么久,只学会一个道理,就是不管有什么事,说出来总比不说好。” 谢时冶说好。 晚上的时候,傅煦没等到谢时冶,同样的,谢时冶更没有在房间。他让陈风找阳阳,因为谢时冶没回他微信。 阳阳也不在,一圈寻下来,总算知道谢时冶的去向,他去外地拍摄广告,没那么快回来,得走三天。 傅煦听完这个消息后,看了眼微信,再次确定了这个行程谢时冶没跟他说,也没道别,甚至在中午拍戏的时候,还跟他说了晚上见。 谢时冶已经在飞机上了,他在宽大的座椅上蜷着身体,盖着毯子,起飞前一口气吃了五颗褪黑素,这个量差点把阳阳吓住。 阳阳劝他别吃:“这又不是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谢时冶将褪黑素咽了下去,拉上眼罩:“没事,我睡了。” 褪黑素没能够很好地发挥作用,不如齐医生给他开的安眠药来得有效。他在一片漆黑的视野里,庆幸这个出差来得及时,让他能够冷静思考,不用面对傅煦。 他的心乱极了,在听到钟昌明说这是傅煦最后一部戏的时候。 谢时冶曾经畅想过许多他和傅煦的未来,却唯独没想过,傅煦会告别演戏生涯。 他甚至幻想过以后要是参加颁奖典礼,他是不是能够和傅煦坐在一起,就算不是他们拿奖,也能在那领奖的音乐声中,偷偷地握个手或者相视一笑。 如果能够拿奖,无论是他还是傅煦,都可以在宣布名字的那刻,紧紧拥抱住对方,上台说获奖感言时,谢时冶会将傅煦藏在自己的话语里,述说着只有对方才能听懂的话语。 而这一切,都不会存在了,因为傅煦不会再继续陪着他走下去。 谢时冶紧紧闭着眼,却没能控制住眼罩湿润一片,幸好眼罩是黑色的,不会被其他人看出来。 这件事中,让他难受的地方太多,例如为什么傅煦没跟他说过,又比如……傅煦决定不继续演戏的原因。 真的会如钟昌明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司南吗? 哪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以后,却没有改变这个决定? 谢时冶根本不敢去问为什么,这才是他在中午时傅煦问他们在说什么,他假装无事的原因。 因为他害怕知道这个答案,害怕钟昌明拜托错人,其实他并没有那个份量足够改变傅煦所做的决定。 飞机在四个小时后降落,四周传来一片消息提示声。谢时冶关掉飞行模式,微信自动跳入提醒,是傅煦问他在哪。 阳阳转过头来:“谢哥,陈风说傅老师找你。” “嗯,我知道了。”谢时冶打开了对话框,犹豫一阵,最终还是敲下,临时出差,已达a市的话语,发了过去。 傅煦回得很快,就像守在手机前的一般:“这么突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忘了。”谢时冶用了一个最敷衍的理由,却意外有用,傅煦没再追问,而是让他到了酒店,给他拨打视频通话。 谢时冶没能够打出这通电话,他发烧了,阳阳找来了私人医生给他挂水,还收走了谢时冶的手机。 应该说是谢时冶主动将手机给出去的,他躺在床上,眼皮都在发烫,高温耗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冰凉的点滴让他舌根发苦,精神极度疲惫,却始终难以入眠。 房间里很安静,阳阳在另外一个房间跟广告商沟通明天的事情,谢时冶用插着针的手打开床头的灯,针头在薄薄的手背表层里传来拖拽感,生疼。 他睁着干涩的眼,确定疼痛,感受苦涩,就像一场自我折磨,好像身体难受得多些,心里就没那么痛苦。 可惜身体的不适是短暂的,心上的难受却细密绵长,无法忽视。 如果能够哭出来,也许会好一些,谢时冶从前就是那样发泄难过。可惜高温就像将他所有的眼泪耗空了,他哭不出来,只能就着光线,盯着墙上的花纹发呆。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服装助理来了,带来了明日要用的衣服,阳阳轻声将人带了出去,轮子滚动在厚重的地毯上,声音拉得绵长,就像碾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谢时冶起身,披上外套,扶着输液架走了出去。自怨自艾从来都不适合他,既然在床上睡不着,不如出来多做点事。 哪怕是当年,得知傅煦结婚他也不过消沉了一个礼拜,之后拼命工作,得到相对应的成就,这种时候,就更不能松懈自己。 阳阳正拿着平板安排明天的事情,见谢时冶走了出来,忙道:“是不是我们太吵了,闹醒你了?” 谢时冶苍白着脸摇头,他接过阳阳的平板,让服装助理连通广告公司的电话,开了个简单的电话会议,确保明天的拍摄不会出状况。 这时谢时冶的手机又响了,这是傅煦打的第一个电话。 阳阳昨天才知道谢时冶和傅煦的关系,虽然难以接受,但这是老板的男朋友,俗称老板娘,他不敢拒接。 他将手机拿到了谢时冶面前:“傅老师的电话。” 谢时冶冷淡又疲倦地扫了电话一眼,无声摇头,阳阳有点惊讶,但还是听话地收回手机,打算挂掉。 正准备动作的下一秒,手机又被谢时冶重新拿了回去,谢时冶点了点桌上的手机,示意阳阳接替他跟对面继续确认,自己起身推着输液架回了房间。 谢时冶没接视频,转而成了语音通话,他声音沙哑,应了对面一声,却瞬间被傅煦听出不对。 傅煦忧心问他:“感冒了?” “嗯,难受。”谢时冶略带鼻音道。 他听见电话那边清晰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吐息,是担忧的反应,傅煦问他哪里不舒服,谢时冶说哪里都不舒服,头疼,眼疼,腰疼,腿疼,就跟撒娇抱怨般。 傅煦跟他道歉,说下次再不会了,问他上药了没有,有没有发烧。 谢时冶攥着手机,一一作答,只把傅煦也搅合得坐立难安,恨不得也飞过来看他。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放走一个主演已经够难,再放走另一个主演,不如杀了钟昌明来得痛快。 谢时冶再最后时刻找回理智:“我没事,刚刚都是骗你的。” “啊?”傅煦就像没反应过来。 谢时冶:“没发烧,就是有点小感冒,但是腰是真的有点疼,想念傅老师的按摩技术了。” 傅煦哭笑不得,谢时冶又跟他说了几句,这才挂掉电话。他走出房间,把手机再次交给阳阳,让他接下来几天,广告拍摄完成前,都不用把手机给他了,他要专心工作。 阳阳捧着那台手机,觉得谢时冶这要求简直太夸张,与其说是认真工作,更像在躲避什么人。 而且这次的广告是香水广告,根本用不着与世隔绝,不对外联系吧。 第二日,谢时冶抵达拍摄现场,广告公司很大手笔,除了将谢时冶请来拍摄,还有另外请了一个组合,拍摄同系列的口红广告。 他们还合拍一组广告照片,并在拍摄现场遇见。 男团叫t·h,主唱周雾行,领舞周容。 队长带着其他成员过来跟谢时冶打招呼,怎么说谢时冶都算他们的大前辈,周雾行戴着墨镜,满脸的生人勿进,不甘不愿地过来同谢时冶握手。 谢时冶身体不好,心情更差,没功夫包容这么不礼貌的臭小子,因此他也没对周雾行露出招牌笑容,冷淡握手,便是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周容,他和周容液有段时间没见了,周容面带担忧问他:“你看起来气色不好。” 果然是个贴心温柔的小男孩,被人这样关心地问,谢时冶都不好继续冷脸,他露出个笑来:“嗯,最近流感,你也要注意身体。”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晚上周容却提着一壶汤水,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周容腼腆地对他笑着:“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汤,我在里面加了不少药材,对感冒很有帮助。” 谢时冶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放人进来,周容像意识到了什么,忙说:“对不起,我没你助理的联系方式,不然我该把汤交给他的。” 越说越灰心,周容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小心翼翼,生怕他不高兴。 莫名其妙的,谢时冶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分明他们两个……一点都不像。 他叹了口气,侧过身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进来吧。” 第77章 周容还没进来,他就被人拉住了,来人穿着连帽卫衣,戴着墨镜,扯住周容领子的手指上还套了圈戒指,那副老子是天王巨星的派头,让人影响深刻,一见难忘,周雾行。 谢时冶拉着门,看着眼前这幕有点无语,周容挣扎着将自己的兜帽从周雾行手里抢住来,差点都把汤洒了。 周雾行下巴微抬:“不许进去。” 周容脸都气红了:“你管我!” 周雾行还真管了,他伸手夺走了周容手里的汤,直接当着两人的面拧开,喝掉一半。这操作让谢时冶目瞪口呆,再看周容,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连拳头都握紧了。 谢时冶半天才道:“阿容,要不你今晚还是先回去吧,都站在我房门口也不是个事。” 三个人杵门口都被拍到就不太好,他的行程除了拍摄《出世》,其他都不算很隐秘。 多亏了钟昌明性格严谨,保密功夫一流,他才过了段难得清净的日子。但这种在外面的行程,指不定哪里就蹲着个人在拍。 拍到男人进男人的房间没什么,传的再天花乱坠,没有实锤,有公关,有钱,一切都好办。 不然娱乐圈这么个大染缸,要是真把所有事情抖出来,那满船的瓜,网友们吃一个月都吃不完。 但周雾行这个架势,是周容不走他就要闹了。 周容气愤地瞪了眼周雾行,又湿润地注视着谢时冶:“我们微信联系。” 这话一出,周雾行瞬间变脸,对着周容直白道:“你看人想联系你吗,还微信联系?” 周容脸都青了,甩下一句关你什么事,就转身急步离开。谢时冶不想跟着周雾行闹,正要关门,门却被抵住强行推开,周雾行闯了进来。 谢时冶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什么力气,不防下踉跄后退,还重重地撞到了腰,当下脸色骤变。 周雾行是看他不顺眼,却也没想着让他受伤,伸手拉了他一把,还掀他衣服要帮他看伤处,想看看撞得有多狠。 谢时冶狠狠拍开他的手,再也端不住那副前辈大度的面容:“你到底要干什么!给我出去!” 周雾行看见了他腰上的指印,脸色发黑,咬牙切齿道:“你都跟别人在一起了,还吊着周容?” 谢时冶本来就有点感觉到他可能喜欢周容,现在听他这话,没多惊讶:“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他的话好似戳痛了周雾行,周雾行逼近他,气势迫人。 谢时冶差点以为这人要对自己施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第一个竟然是昨晚没有跟傅煦视频,有点遗憾。 哪知道周雾行停在几步外,就像个大男孩般红了眼:“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你就好好喜欢。吊着他的同时又跟其他人在一起,简直就是……!” 虽然周雾行没继续说,但谢时冶都能猜到他要骂自己什么,大约是渣男之类的词汇。 谢时冶不耐道:“我跟周容早就断干净了。” “放屁!”周雾行粗俗地骂了句:“他现在还喜欢你,你却接受他给你送汤,让他进你房间,跟他微信保持联系,就是在给他希望,要是你真想让他别继续喜欢你,就得对他……” 讲到这里,周雾行反而说不下去了。 谢时冶抱起手:“就得怎么样,狠狠拒绝他,叫他不要再联系我?” 周雾行别扭道:“也别这么狠,循序渐进点,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跟他说。他这个人很敏感,你稍微表现出来点意思,他就明白了。” 谢时冶好奇问:“既然你认定我在吊着他,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怎么确定我会照着你说的做?” “他不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对象,我今天就是过来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周雾行凶狠道,看起来可怕,现在却完全吓不住谢时冶了。 甚至在谢时冶看来,周雾行这个人身上还有种纯粹的天真,虽然这股莽撞会让他在这个娱乐圈里吃够苦头。 毕竟按今天的事来说,如果他真是个坏人,他起码有一百八十种方式,叫周容和周雾行翻脸,让这个深情的大男孩被心上人狠狠厌恶。 更何况,能够如此直白的表达喜恶,就足够让谢时冶羡慕。 而且在周雾行身上,他隐隐感觉他能得到一个答案。 对任何人,甚至无法向傅煦索要的答案。 谢时冶说:“你跟他表白过吗?” “关你什么事。”周雾行语气很冲道。 谢时冶:“你要是一直这个态度的话,看来我们之间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周雾行眉头紧锁,不情愿这种时候离开,他今天目的还没达到,只好不甘道:“告白过,他拒绝了。” 谢时冶:“那我们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不觉得有点多管闲事吗?毕竟……你只是喜欢他而已,没有警告我的立场,甚至没有名份吃这个醋,何必自讨苦吃。” 很显然,他这番话伤透了周雾行的心,如果说周雾行刚刚只是红了眼,现在都蒙上一层水雾了,却仍然执拗道:“就当我多管闲事,自讨苦吃,但我不能眼看着你这样对他。”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蠢,你也可以无视我说的这番话,我就想让你知道,周容不是你可以肆无忌惮玩弄的对象,他身边有我,我盯着你呢!”周雾行说。 谢时冶的扎心逼问却没有停下:“好吧,就算他被你感动了,愿意跟你在一起,但他心里惦记着我,我招招手,他就过来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下你该怎么办?” 周雾行猛地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子:“你要断就断的干净点!非要别人过上幸福日子来插足?你是有什么恶癖吗!” 谢时冶握住了他的拳头,用力推开:“现在是我问你!” “如果在他心里,你根本比不上我重要,甚至你没法动摇他任何决定,你永远排在他最后的选择,你没办法,也不能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说到这里,谢时冶声音甚至都有点颤抖:“因为你现在很喜欢很喜欢他,所以你怎么样都好,但这种日子,不会让人觉得绝望吗?” 周雾行越听脸色越怪,他这个人性格虽然不好,直觉却像个野兽般,他心直口快道:“你怎么越说越远,婆婆妈妈的!” “是男人就上!让他越来越喜欢你,抓住他,不放开他,让他知道不会有比你更爱他的人,如果这样都没办法留住,那你们就不该开始。” “你都喜欢上了,还在这里纠结那里想想,有用吗!有这种功夫不如多干点实事!”周雾行说起别人的时候,倒一套一套的,他已经察觉了谢时冶根本不是在说他和周容的事。 更像是自己感情出了问题,想跟他这个不相关的人寻找答案。 情敌当然是赶紧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好让周容尽快死心。 他站直身子:“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人到底有没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了,那你现在就他妈的在瞎想,你追他之前心里没点数吗?早该做好心理准备。” 谢时冶闻言微怔,他有点难堪道:“我说的是你和周容的事,不是在说我自己……” “行了!”周雾行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只要你不来插足,别使坏,我俩的事就跟你无关。” “你还没给我答案。”谢时冶怔然道。 周雾行大手一挥:“赶紧分手。” 谢时冶被他呛得一口气上不来,脏话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周雾行一脸。 不料周雾行紧盯着他,瞧他表情,确定了自己猜测,意味深长地笑:“心疼了吧,不舍得了吧,那不就得了!分手你又不要,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分手,只要不走到分手那步,你就放心大胆地作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别看周容烦我,他可在意我了。”周雾行竟然还得意上了。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敲响了,谢时冶去开门,门外是去而复返的周容,他越过了谢时冶的肩膀,看到了里面的周雾行,忙道:“对不起啊谢哥,他这个人是有点没脑子,但心眼不坏,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替他给你道歉。” 急急说完,周容又冲周雾行发火:“快点出来,你进去做什么!” 周雾行慢悠悠地经过谢时冶,还冲他挑眉,脸上那得瑟张扬的劲,仿佛周容不是在骂他,而是在爱他一样。 谢时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答案了,虽然这个答案也许并不是很正确,却拨开云雾,直击核心。 看在这番话的份上,谢时冶帮周雾行说了句话:“没事,他只是问我要了个签名,没有冒犯。” 周雾行顿觉不乐意:“我没有要你签名,我要你签名干什么,我家里没人粉你!” 周容不动声色地摸上了周雾行的手臂,狠狠一捏,周雾行差点痛呼出声,又挺着男人的尊严,强行忍住。 周容皮笑肉不笑地对周雾行说:“谁说你家没人粉,我不就粉谢哥了吗?” 这话将谢时冶镇住了,他看了看周雾行,又看周容:“你们……是一家的?” 周容点了点头:“嗯,他是我堂弟,我二伯的儿子。” 谢时冶:“……?!” 第78章 送走了兄弟俩,谢时冶慢吞吞地回到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捂脸,忽地闷声大笑,笑着笑着,便再也笑不出来。 他特别想要和傅煦见面,分明两个人分开不到两天,从昨天中午的分开,到晚上那通最后的联系,至今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有跟傅煦说话,没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想要冷静下来思考,却将自己赶入了死胡同里。 就像周雾行说的那样,在追之前,他早该做好心理准备,而不是现在才来纠结这些。 如果傅煦真的要因为之前的事情想要退圈,他肯定想要阻止,甚至生气难过,更想揍傅煦一顿,好叫他知道他有多浪费天赋。 但是不会分手,不可能分手。 既然不会分手,那惹傅煦生气,也不是多可怕的事情,直白告诉傅煦他的嫉妒,他的不甘,更没什么好害怕的。 最糟糕也不会差过从前,那段他以为永远都得不到傅煦的时光。 其实在一起以来,每一天都如此不真实,就像行走在钢索上,心里七上八下,没有底气,不知哪天脚下的细丝会断开,而他坠落深渊。 也不是没做过噩梦,就像经历了场漫长的试镜折磨,在好不容易面试成功,梦里依然回道那炎热的面试厅,以为又一次,再一遍地重复着糟糕的表演。 而他,会做同样的梦,还是那个练习室,仍然无法推门而入的他,只能眼看着傅煦在里,他在室外慌张失措,就像一条丢了主人的小狗,可笑地原地打转。 睁开眼时,瞧着面前沉睡的傅煦,要忍着浑身因为害怕所冒出来的虚汗,一遍遍确认着真实。 他知道自己窝囊,而傅煦好似察觉过他外表下的不安,那日特意对他说过,你可以再相信我一些,我喜欢你,真是一剂甜美的镇定剂。 只是他不争气,仅凭钟昌明的只言片语,便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现在的他,比从前的他还要糟糕,无法给予恋人充足的信任,真是个不合格的男友。 连周雾行都比他厉害,分明他和周容更不可能,两个男人,还有血缘关系,可是周雾行却好似看不见前路困难,荆棘重重,敢于表达自己的爱与喜欢,莽撞和天真,洒脱与自我,可是褒义,也能贬义。 但周雾行肯定不会在意那些,他想要,他便要,不管三七二十一。 谢时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也许他和傅煦之间还有许多问题要解决,但现在他只想听听傅煦的声音,他后悔把手机交出去了。 他赶到阳阳房间的时候,跑得太快,还撞到了膝盖,疼得他一瘸一拐,却因为有了渴望,精神气明显都好了起来。 阳阳被他急切的敲门声引来时,开门一看,见谢时冶精神振奋,还以为他饮用了什么补药,这么有效,将因为感冒而萎靡不振的谢时冶都治愈了。 谢时冶朝阳阳伸出手:“手机,快把手机给我。” 阳阳把手机还给了谢时冶,谢时冶第一时间打开了微信,点开一看,傅煦在早上询问了他病情如何,第二条便是在两个小时之前,说自己刚下戏,问他忙完没,今天依然身体不适吗。 当然,谢时冶手机没在身上,自然无法回复。 他攥着手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斟酌词汇,说自己昨天刚到地方,就发烧了,今天忙了整天,才拿到手机,病好了许多,已经没在发热,就是喉咙有点痛,想吃傅老师做的面了。 洋洋洒洒几百字发过去,他等了数十分钟,始终没得来回应。 等待实在让人感觉不佳,谢时冶心想,傅煦之前那两条微信,始终没等来回复又是什么心情。 越想越悔恨,就越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心眼太窄。 他试图去理解傅煦,哪怕傅煦真是因为司南退圈,也许他们两个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没什么不能沟通的不是吗? 退一万步来说,傅煦真不想演戏了,想做点其他的什么,他也可以去支持,做傅煦最坚强的后盾。 谢时冶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自己开解自己,喝酒,泡澡,连吹头发的时候都盯着手机看,傅煦却始终没有回复。 完了,谢时冶捧着手机,编辑道歉微信,说自己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盼望傅煦原谅他,请尽快回复,别生他气。 还是没有回复,视频拨通,不接,打电话,不回,谢时冶联系文瑶,文瑶正在外面购物,对傅老师的去向一概不知,正想问刘艺年,刘艺年在文瑶身旁,一样不知。 谢时冶微信上让阳阳找陈风,阳阳也联系不上陈风,身处异地,一旦失联,简直是让人无可奈何又抓狂。 他突然明白了昨日他一声不吭上了飞机,傅煦通过别人知道他已经不在影视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而傅煦电话问他的时候,他回答了什么,他回他忘了! 谢时冶恨不得给自己两拳,后悔不休。焦躁又心急下,他微信上拜托文瑶回去找一找傅煦,文瑶没多问他是为什么,就说好。 半个小时后,文瑶回道,傅老师不在酒店,好像出门了,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但带走了陈风,大概是有什么要事。 谢时冶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他开始怀疑傅煦是不是已经问过了钟昌明,钟昌明说他撒谎了,明明在意他因为司南不演戏的事情,在意的要命,还故意躲到外地,不回消息。 但是他也没有很久不回,只是今天,而且晚上他就回了,傅煦会发现不对吗? 谢时冶握着手机,狠狠对着自己的额头敲了两下:“谢时冶,你对傅老师一点都不好!”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阳阳叫到自己房间来,问他:“明天我是几点开始拍摄。” “十点。”阳阳拿出平板确认了下:“怎么了谢哥?是想改变一下拍摄时间吗?” 谢时冶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晚上八点,距离明天十点还有十五个小时。时间完全够用,谢时冶笑了:“给我买回影视城的机票,最快的一班。” 阳阳惊了:“啊?” 谢时冶起身快速地将证件和手机还有充电宝拿上:“走吧,我们去机场。” 阳阳:“你等等,什么?你确定吗?” 谢时冶:“有什么问题吗,之前赶通告的时候,不也这么赶?” 通常今天在这个城市拍照,明天就到另外一个地方拍综艺,在最急需人气和爆红的阶段,他完全是靠自己还年轻的身体强行撑下去。 如今岁数不小,却还是要冲动一会。 但人生,哪有不冲动的,他还是个男人,幼稚就幼稚吧。 阳阳:“不是有什么问题,你这也太突然了?” 谢时冶:“我要回去。” “最近的一班飞机是十点的,等你落地都快凌晨三点了,你也没时间回影视城啊,最多在那里呆上十多分钟,就要赶紧回机场飞回来了,你回去干嘛?”阳阳头都大了。 谢时冶将一盒面膜塞进包里:“你放心,我保证明天的拍摄我的皮肤状态能行。” 阳阳:“不行,谢哥你刚退烧没多久,别折腾了。” 谢时冶不理他了,自顾自地盯了机票,阳阳都快急死了,明星的航班动态都会被第一时间搞到手,谢时冶这么突然出现在机场,安保工作该怎么安排。 阳阳只好拿出手机,快速跟那边交代需要用安保,机场那边也要安排好,不过好在这个行程来得突然,人流量会比之前少,安全指数也高。 他还在那里通话,就感觉刚才还风风火火的谢时冶瞬间没了音,再望过去,对方背着那个小包,僵在了房门口。 门外是戴着口罩帽子的人,身旁立着简单乔装的陈风,阳阳张大了嘴巴,惊呆了,他就说陈风中午的时候怎么还问他谢时冶的房间号,说是给他叫外卖。 他想说这男男情侣谈起恋爱来怎么跟高中生一样,还送外卖,感情还是进阶版的,不是送外卖,而是送人来了。 再看还傻在门前的谢时冶,阳阳忙走过去,把自家傻掉的大明星拉开,好让傅煦和陈风赶紧进来。 阳阳关上门,对陈风挤眉弄眼,说人不仗义,陈风无声地回了他个自己也很无奈的眼神。 他望向傅影帝,男人正脱帽子,摘口罩,去眼镜,露出俊朗温和的面容来,唇边含着抹微笑,眼睛饱含忧心,仔细注视着谢时冶,就像对方只不过离开自己一日,就掉了块肉般。 阳阳悄悄站到了陈风身边,心想他们该走了,免得当个灯泡。 这时傅煦对着他家大明星道:“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谢时冶语气沙哑地回:“怎么没回我微信。” 傅煦这才想起来:“忘了,在口袋里放着,你知道的,我不经常看手机,你没回消息,我有点担心,但是来的路上想着要见你,就没必要看手机。” 他上前一步,摸上谢时冶的脸,稍微松了口气:“太好了,没再继续发烧。” 第79章 阳阳和陈风悄无声息地出去了,门被轻轻关上。谢时冶觉得眼睛酸得厉害,他有点傻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我明明没告诉你。” 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他身边有个小叛徒,阳阳连着陈风的线,肯定都说给陈风听了,包括他刚落地就发烧的事情。 傅煦将手从他脸上拿开:“做什么不告诉我,以后难受了一定要说。”说完他张开双臂:“来抱抱。” 谢时冶扑了上去,将脸埋到傅煦的肩膀里,幸福来得太突然,甚至感到不真实,直至闻到傅煦的味道,才能稍微安心。 “我不能待太久,三个小时后就得出发去机场了。”傅煦在他耳边道。 谢时冶不舍地抓紧了傅煦的衣服:“时间这么紧,过来不辛苦吗,明天还要拍戏。” 傅煦亲了亲他的太阳穴:“不辛苦,我在飞机上睡得挺好,跟在酒店休息差不多。” “骗人。”谢时冶闷声道:“你在酒店都要戴眼罩耳塞,飞机上怎么可能睡得好。” 谢时冶这是不给面子,拆台到底了。傅煦稍微降人推开,打量他的神色,挑眉道:“我过来你不高兴?我还以为你会开心到哭出来。” 他是开玩笑地调侃,却意外地发现谢时冶红了眼圈。 傅煦皱眉,严肃起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时冶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那点水润在睁开眼时就不见了。找不到线索,傅煦便下意识拿出手机,看谢时冶给自己发了什么。 他快速地微信上的信息,又打量谢时冶身上背的包,脚上穿的鞋,手里捏的口罩和脑袋戴的帽子。 福至心灵的,傅煦问他:“你刚刚突然开门,是打算去哪?” 谢时冶没有隐瞒,只垂下眼皮,低声道:“去找你,我以为你在生我气。” 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傅煦揉了下谢时冶的脑袋:“不就是没回消息,我气量有这么小吗?” 他也没说谢时冶做得很对,只道:“下次别这样,我很担心你。” 阳阳发来的照片是傅煦决定过来的原因,照片里的谢时冶闭眼卧在床里,脸颊一片潮红,医生正往他手背里插针。 第二张便是谢时冶扶着点滴坐在沙发上开会,因为睡了一阵,脸上由于高温所烧出来的绯红已经消失不见,唇色苍白,眉眼憔悴。 阳阳本来就有拍摄谢时冶日常的习惯,见陈风问了许多,便直接发了照片过来,一张照片敌过千言万语,谢时冶肉眼可见的状态不好。 傅煦想到昨日通话,从视频改成音频,想来是谢时冶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生病模样,跟他撒娇的话大半也是真的,只是最后仗着他不在身边,说了句骗你的。 这句骗你,才是真正的骗人。 傅煦买好机票时,陈风在旁边是一脸你疯了的表情。傅煦没有理会他,直到千里迢迢,将前日才进行亲密接触的恋人拥入怀中,那些不安定的感觉,尽数归无,他知道他这趟飞的值得。 谢时冶还没在傅煦怀里待够,门就被敲响了。陈风将一个塑料袋提了进来,递给傅煦。 里面装着面条和蔬菜火腿,一些调味料。这是傅煦来的路上,吩咐陈风先叫的外卖。才到,陈风下去拿到手后,第一时间送了过来。 谢时冶愣愣地看着傅煦提着那袋东西,走到套间的厨房里。 半开放式的设计,巨大的岛台,傅煦脱去外套,挽起袖子,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动作简单,就像刚才摘下自己的帽子和眼镜时,那样让人心动。 谢时冶坐到了岛台边的高脚凳上:“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厨房?” 傅煦拧开了水龙头,洗锅冲菜,在这种平凡的声音里,对他道:“阳阳说的。”他将菜拎起来甩了两下,沥干水:“你不是想吃面吗?” 谢时冶实在受不住,他咬住唇低下头,将濒临失控的眼泪忍了回去,喃喃道:“你怎么总是这样……” 当年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让他丢了初恋,多年之后,又让他知道了爱情可以这样简单。 水声太大,谢时冶声音又太小,傅煦没有听见,对他而言只是简单的一件事,就像当年给谢时冶煮的那碗长寿面。 他不认为这有多大不了,却从不知这在谢时冶心里引起多大震动。 谢时冶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走到傅煦身后将人腰身抱住,脸使劲在背心上蹭弄:“千里迢迢过来就给我煮碗面?” 傅煦在说话,背腔在震动,缠得他脸颊发麻:“是啊,特意过来给你煮面,谢先生感动吗?” “谢先生很感动,要是傅老师愿意给他一个吻,那就更完美了。”谢时冶松开了手,傅煦转过身来,快狠准地含住了他的嘴唇,接了个缠绵的吻。 吻到后来,谢时冶才想起自己是带病之身,容易传染,赶紧推开了傅煦的肩膀,还不放心,跑去给傅煦冲了包感冒冲剂,以防万一。 傅煦开始还不愿意喝:“听说传染给别人,自己能好得更快。” “胡说八道,快点喝,生病太难受了,我不想你难受。”谢时冶举着杯子道。 傅煦定定地看着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继而凑到谢时冶唇边,不顾他的阻拦落了个带了点甜涩药味的亲吻。 谢时冶本来很讨厌感冒冲剂的味道,却在这一刻觉得这股味道没有原来的那么讨厌了。 傅煦笑眯眯,说了个他们谁都知道的秘密:“你果然很喜欢我。” 一碗面在半个小时后出炉,热腾腾的,没有鸡蛋,傅煦说发烧过后不能吃鸡蛋,但给他下了好几片火腿和大白菜。 谢时冶吃了一口,其实谢时冶早就不记得当年傅煦给他煮的面是什么味道了。那时候他太难受了,忍着泪囫囵吃完的一碗面,根本尝不出甜咸。 可这不妨碍谢时冶爱上傅煦。 傅煦坐在他对面,不是很自信道:“味道好吗?很久没下过厨了。” 谢时冶夹了块白菜:“多久没下过。” “很久很久,大学以后就没有了,你确定好吃?”傅煦不是很自信。 谢时冶却笑了,用力点头:“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吃过面,他与傅煦相处的时间,便只剩下一个半小时。谢时冶将筷子放下,饮了半杯水,用一种平常的语气,将事情问了出来:“前天在片场,钟导跟我说《出世》是你最后一部戏,是真的吗?” 傅煦本来在给他倒水,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半天没有继续,直到水漫出杯口,这才将水壶立起。 水迅速地从餐桌上淌了出去,滴滴落在地上,砸在二人的寂静里,那样的响。 谢时冶不敢抬头,不敢看他,他掌心湿透了,双手交扣,指腹用力按压这手背,反复揉捏着,就像他忐忑不安的内心。 他艰难道:“我知道,过去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伤害,你不想继续回来演戏,我也能理解。就是……太可惜了,其实现在国内的环境稍微宽松了点,好几部同志电影都在国际上拿了奖,同性婚姻也有相关的提案,也许未来哪一年就能合法化了。” “嗯……我不清楚司南当初是不是真的很坚决反对你重新开始演戏,因为他生病了,说的话也不一定完全发自内心。” “当然,我没有说你这么决定是不好的意思,我觉得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其实不演戏也好,现在可以投资啊,做点生意,,我也认识一些投资方,他们在生意场上都有人脉。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也可以跟我说。” 他手在轻轻颤抖,以为自己情绪没有很明显。 实际在傅煦看来,谢时冶的身体一直在克制不住地抖着,紧张,害怕,游弋的视线,努力去平稳自己的语气。 谢时冶舔了下干燥的唇面,刚才因为吃过东西红润起来的脸色,又迅速惨淡了下去。 他盯着指尖:“我没有想给你压力的意思,你跟我在一起也没多久,确实没必要跟我说你未来的规划。” “但是傅煦……我希望你未来会有我,而不是一个意外。” 他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鞋,是傅煦站到了他的面前。傅煦的手轻轻压在了他紧握的双手上,温热的掌心贴住了他冰冷的指尖:“谢时冶。” 谢时冶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叫自己,难受地咬住唇,傅煦继续道:“这才是那天你忘了跟我说你要离开的原因吧。” 谢时冶懊恼地闭上了眼,无声默认。 “谁说我把你当成一个意外,你就是这么想的?”傅煦的声音很低很沉,甚至带上了生气的意味。 傅煦实在太少生气,上一次发火还是因为他演戏方法太过偏激,将他从箱子里抱出来的时候生过气。 谢时冶看向傅煦,惊慌失措地摇头:“对不起,是我说错话。” 这时傅煦的手从他双手抽离,他吓到怔住,下意识攥住对方,双手紧紧拉着傅煦:“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第80章 他的手被反握住了,傅煦蹲下身,以一个仰视的姿态望着谢时冶。傅煦是那样沉默,双唇紧抿,眉心皱起,浮现出苦闷的神情。 谢时冶没想要傅煦这么烦恼,他斟酌着话语想要继续道歉,却又不敢继续说,怕自己多说多错,不如沉默。 傅煦叹了口气,面对谢时冶的自卑与胆怯,他轻声道:“小冶,你觉得我今天为什么会来。” 明明只能在这里待上几个小时,很快就要离开,却还是要来的理由。傅煦问他:“你又为什么想要去找我?” 谢时冶这回答得很快:“我没回你消息,我怕你生气,是我错了。”这是他第三遍认错,语气低落,步步后退,将自己的位置退到了最低。 傅煦:“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想要去找我,后天你一样要回来剧组,却还是选择今晚过来?” “想见你。”谢时冶终于鼓起勇气,直视傅煦的双眼:“因为我爱你。” 哪怕态度是不合时宜的怯懦,但爱这个字眼,却让谢时冶展现出一种强烈的自信来,爱这个字是不会轻易变的,哪怕他身无筹码,却愿意将真心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展示给傅煦看。 他对许多事情也许没那么有把握,在这件事上,却信心十足。 傅煦攥他的手用力的握了把:“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这一次的问话让谢时冶露出迟疑,就像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答案,更没敢问过傅煦,就像一个不愿去触碰的秘密,怕碰一碰,就会出现谢时冶自己都难以承受的后果。 傅煦的每个反问,都让他像位不懂答题的差生,绞尽脑汁,都只会得出一个让傅老师不满意的答案。 果然,谢时冶小声地将答案说出,成功让傅老师面色沉到了底。 他说:“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你才愿意让我追你,和我在一起。” 傅煦盯着谢时冶的脸,神色阴晴不定:“你以为谈恋爱这种事情是在做善事?你喜欢我,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大约是情绪太差,握住谢时冶的手,力道都大得让人觉得疼痛。 谢时冶忍耐着那股疼,再次道歉:“对不起。” 傅煦从来都不是想听他道歉,他探身捧住了对方的脸,咬住了谢时冶的唇,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和缠绵,这个吻甚至是有点凶的。 撕咬与碾压,进攻与侵犯,那股激烈的情绪逼着谢时冶想后退,又忍住了,安静顺从的谢时冶很快就让傅煦停住了亲吻,他听到傅煦的叹息声,感受到对方撤离的动作。 谢时冶本能地去挽留,他勾住了傅煦的脖子,将身体靠近对方,缠人又热情的,不想傅煦离开他半分。 傅煦却仰头,不愿意让他亲,这躲避的动作让谢时冶有点受伤,却又靠得更近:“别生我的气。” 他想起了周雾行所说的话,叫他作一点。他不敢太作,但这种时候除了厚颜些,他也没别的办法。 傅煦反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他紧紧扣在自己怀里,有点消沉道:“我没生你的气,我在气我自己。” 谢时冶愣了愣:“怎么了?” “小冶,我太失败了。”傅煦低落地说。 恋人在自己怀里情绪越发糟糕,傅煦这么辛苦坐飞机来一趟,返程更是通宵,明日还有一天的戏,他却没让人感受到甜蜜,反而令这趟行程变得一点都不值得。 他不应该这时候跟傅煦谈这些,谢时冶后悔了。 傅煦继续道:“是我的问题,我从来觉得,有些事情做起来要比说重要。” 谢时冶摸了摸傅煦的头发:“别说了,不是你的问题,我不应该今天谈这些,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时间已经没剩多少了,他多想跟傅煦一起回去,同坐一架飞机。可惜现实他必须待在这里,傅煦一定要回去。 也许之后也会这样,他行程很忙,不会有多少陪伴傅煦的时间。谢时冶跟傅煦在一起后,很少想过未来,甚至是有点逃避的,不愿意想太多。 只是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傅煦甚至在工作上都没法跟他有交集,因为傅煦以后不会演戏了。 傅煦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我没能够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的错。” 这话将谢时冶的心轻掐一把,都让他难受了。他重重地呼吸着,忽然之间,他好像能够明白一点傅煦的心情了。 面对心上人同自己道歉,到底是件多难受的事。这丝毫不能够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反而情绪被托着往下拽,像沉入了海底,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这个人高兴起来。 “我的未来有你,小冶,我从来没把你当作意外,不要这么看轻自己。” “转行这个事,我不能够说完全与司南无关,我作出这个选择,确实有部分原因是由于过去,而我的过去里有司南,这是我无法否认的事实。”傅煦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表达着。 谢时冶没觉得不能接受,那些无法接受的情绪,早在这几日被他消化了,以至于他能够很好地去接受傅煦跟他说的一切。 “只是小冶。”傅煦顿了顿:“我也不是完全就不演戏了,之后还是有机会要演。” 谢时冶错愕了瞬,他嘴巴微张,有点愣地望向傅煦:“什么?” 傅煦:“我打算做导演。” 这话如凭空惊雷,将谢时冶镇住了,他反问道:“导演?” 傅煦似有点不好意思:“嗯,导演。我已经有看好的本子,也在考虑组起自己的团队,等拍完《出世》,就要拍属于我自己的电影。” “如果要当导演,肯定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演戏了,除非我自导自演。”傅煦说了许多自己之后的规划,包括选好的本子,打算拉的投资商,怎样去邀请演员。 话到中途,傅煦停了下来:“这件事情只是计划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本来想都安排好了以后再告诉你。” “没想到你提前知道了。”傅煦怀疑道:“是谁跟你说的?” 谢时冶愣愣道:“钟导说的,但他没告诉我你要去当导演啊。” 傅煦听来这话,差点哭笑不得,他往后一坐,坐在毯子上揉了揉脑袋:“老师真的是……算了,是我没跟他说清楚。” 谢时冶:“钟导知道你要当导演吗?” 傅煦摇头:“这事只在计划中,还没开始实行,我本来打算等前期工作开始的时候,再请教老师。” “那钟导怎么会说你之后不打算演戏了?”谢时冶说。 傅煦叹息道:“因为他叫我拍他下一部戏,我拒绝了他,老师问我为什么不拍,我说之后可能不会再把重心放在演戏上。他可能误会了,又自己脑补了一堆,他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谢时冶回想起钟导的话,其实钟导也没说什么,他自己也误会了许多。他和钟导都以为傅煦是因为过去不打算演戏,完全没想到傅煦并没想着退圈,只是想转行。 圈里多的是演员转成导演,也有不少成功的例子。 傅煦作为钟昌明的御用,这么多年肯定也学到了不少,倒不用太担心。 谢时冶长长地松了口气,就有种最坏的结果都做好了,现实却没有坏到实处,反而有种滑稽感。 傅煦认真道:“我很喜欢电影,也喜欢演戏,只是我想尝试更多的东西,比如自己拍一部电影。” “这样很好啊,我支持你。”谢时冶还想说话,房门却被敲响。陈风来提醒傅煦该走了,得提前去机场。 傅煦起身,他还有许多话想要说,时间却来不及。他望着谢时冶,脸上迟疑,也有不舍:“答应我,别一个人瞎想。” 他意识到了谢时冶这几天一个人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又是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个事,努力做到大方,全盘接受他的一切好与不好。 能这样调整心态,是爱得没那么深,也有另一个极端,就是因为太爱了,以至于不会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而是更加考虑对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想对方高兴就好。 明明很难受,却不敢问他,自己趁着出差躲开了,做得最过的事情,也不过是几个小时没联系他。 真耍了脾气,却还是怕他生气,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一遍遍道歉,无比后悔。 陈风要了阳阳的房卡,进来后警惕地关上门。他也不想进来提醒,但已经十来分钟了,傅煦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 他看见房间里那对情侣站在一起,身边的气氛没有那种热恋中的黏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手却是紧紧牵在一块,仔细看眼神,也是不离彼此。 陈风只能再次提醒道:“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傅煦嗯了声,依然望着谢时冶。陈风低头看了眼表,再抬眼时,就发现傅煦低头吻住了谢时冶。 傅煦从来都是一个情绪不轻易外泄的人,也很注重**,陈风从未想过这人谈起恋爱来会是这个样子,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恨不得就此隐形,心想早知道让阳阳进来提醒了,他压根不想看见这些。 谢时冶配合万分地回吻着,嘴唇肿了,眼皮红了,唇齿分离后,他突然说:“傅老师,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过来。”他还有另外一个答案。 那个答案让他心口酥软微麻,眼眶泛热:“因为你也喜欢我。” 他终于还是交出了一份被他填写过无数次,又遍遍擦去,因为忐忑,因为没有自信,却还是在擦掉后执拗写上的答案。 傅煦喜欢他。 比他所想象的,要多很多。 第81章 第二日拍摄,谢时冶要配合着t·h的主打歌曲,拍一支视频。谢时冶的演技用来拍广告,也算大材小用。 男团出身的周雾行等人就没这么好运,在他的衬托下,镜头尴尬生硬,用周雾行的话来说,就是除了帅气的脸蛋,完美的身材,他们简直一无是处。 谢时冶觉得年轻人就是不错,虽然受了打击,却依然保持自信。 连恋爱都如此大胆,竟然爱上自己堂哥,这种事情太过超出谢时冶平凡人生中的见闻。 也幸好两个男人不会生孩子,以后也闹不出近亲生子的荒唐来。 广告中途,周雾行下来补妆,谢时冶的个人镜头基本拍完,但还有集体镜头需要拍摄,在男团成员们完成自己的单独镜头前,他便在旁边休息,顺便拿出手机,跟陈风确认傅煦今日的状态。 陈风没回他,周雾行补好妆坐到了他旁边,压低声音道:“我昨天看到你房间出来的那位了。” 谢时冶盯着手机屏幕,对他如同说秘密般的行为不置可否。周雾行知道便知道了,他连自己爱上亲哥的猛料都敢爆,谢时冶对他发现傅煦的事,实在紧张不起来。 “嗯。”他敷衍地应了声,周雾行继续道:“没想到你喜欢老男人那款。” 之前谢时冶还没反应,这回简直不能忍:“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老,他哪老了?” 周雾行咧出一口白牙:“他大我十一岁嘛。” 谢时冶都不想搭理他,反而从鼻子里傲慢地哼了声:“你今年二十了吧。”他挑剔地打量着周雾行。 “知道我哥几岁拿的影帝吗?”谢时冶的语气恨不得把周雾行碾压在地上,教他做人。 周雾行有时候是没脑子了点,但看谢时冶的语气神情,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哟,这么护着啊,看来你对他死心塌地啊,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傅影帝不是结婚了吗,你……”周雾行迟疑地说。 谢时冶闻言,脸色稍淡:“已经离了,没对外公布而已。” 周雾行松了口气,又理了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地感慨了句:“我们的情路真坎坷。” 谢时冶笑眯眯地回应道:“只是你坎坷,我已经追到手了。” 这话实在讨打,周雾行面上忽青忽紫,嫉妒得简直坐不住,愤而离去。 周雾行刚走,作为堂哥的周容就来了。面上不见以往对他的温情脉脉,反而忧心忡忡,就像熊孩子的家长般,同他道歉,怕周雾行得罪人。 看周容这模样,谢时冶多少猜到周雾行这横冲直撞的性格让周容有多操心了。他拦住周容的道歉,说没事:“你弟弟挺可爱的,我不讨厌他。” 周容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谢时冶目光定定地看了周容一阵,将人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开口。他也没多说其他的话,只是跟周容说清楚,讲明白。 跟前任藕断丝连,对谁都没有好处,包括周容自己。 他因为自身感情问题,对前任都很宽和,好聚好散,即便分手,也会帮忙。但这样做不代表是对的,周雾行说的没错,既然不愿意和对方复合,何必给太多希望。 谢时冶认为留恋自己的前任没那么多,周容确实是表现得最明显的一位。 周容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以后,面容瞬间惨白下去,但他从来都不是纠缠不清的人,只需要委婉的提醒,加之谢时冶表示现在有相爱的恋人,不愿对方误会,周容就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眼里浮现湿润,他努力眨眼,转身急匆匆地走了。谢时冶坐在原地没动,心情复杂。 周容回到拍摄现场附近,低着头没说话,没多久周雾行就走到他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容抬手打了他几下,倒被分散了不少注意力,没法一门心思难受了。 晚上谢时冶飞回影视城,刚下飞机手机就一通乱响,高良说他们都被拍到了,周容周雾行,傅煦陈风,再凑多几个,都能在他房间玩一把狼人杀,猜猜谁才是直男的那种。 也幸好来的人多,倒没什么绯闻好写。加之谢时冶正在和傅煦拍戏,也扯不出什么花边绯闻。 八卦杂志只道傅煦过来想分一杯广告的羹,然而过气已久,被广告方直接拒绝,于是当夜离开。谢时冶盯着过气两个字,差点被气坏。 别说傅煦无需要接这种广告,三流杂志就是三流,半点不知道国民度影星跟明星的差别。 影星和明星本来就走的不是一条道,前者能够低调拍戏,后者的高调才有戏拍。 谢时冶这股气愤一直持续到了影视城,陈风已经回过他消息,说傅煦状态还行,拍戏还像原来那样,没什么ng。只是今晚早早回到房间休息,现在已经睡下。 他先回了自己房间,放行李,洗漱护肤。确定自己从里到外都是干净清爽的,才穿着睡衣去傅煦房间,刷卡进门。 傅煦早就将房卡给了他一份,方便他过来。开门的时候,灯亮了几盏,他心想傅煦夜盲,之后要介绍自己的营养师给傅煦,补充眼睛所需的维生素,好治治这夜盲症。 他走到床前,傅煦带着眼罩,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绵长。他小心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无意要惊醒傅煦。 没想到傅煦并没有戴耳塞,几乎是他刚躺下,傅煦就行了。 谢时冶僵住了身子,没敢动,傅煦将眼罩掀开,露出慵懒的眉眼,眼里有些红血丝,是疲惫加休息不佳导致的。 他自己没休息好时,睡到一半被人打扰了,会头痛眼疼,以己度人,谢时冶歉然地在傅煦颊边落下亲吻:“早知道我不过来了,弄醒你了。” 傅煦用鼻音否认摇头,嗓音带着初醒的喑哑:“没,你要是不过来,我这一晚都睡不好。” 谢时冶将身子贴上了傅煦:“在等我?” “嗯,用手机看到你飞机降落,本来想醒着等你,但我太困了。”傅煦打了个哈欠,用下巴去蹭谢时冶的发心,把人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这才道:“我看到报道了。” 谢时冶立刻道:“那些人乱写,你怎么可能被广告方拒绝。” 傅煦稍微清醒了点,伸手掐他鼻子:“重点是这个?重点是,你跟周容怎么回事?” “我跟他没事,早就没事了。”谢时冶就差没发誓,他和周容就算曾经有过事,也早就过去了。 谢时冶垂下眼皮,扯着傅煦的睡衣纽扣,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傅煦看出来了:“想知道什么?” 不等谢时冶说,傅煦就道:“想问我跟司南?” 谢时冶松开了傅煦的纽扣:“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听听吧。”他一副自己并没有很想知道的模样,引得傅煦隔着被子拍了他两下。 傅煦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呢。” 这话引得谢时冶有点惊讶,他撑起身子,半压在傅煦伸手,长发落到了傅煦的脖颈,无声的亲昵:“你一直在等我问?” 傅煦没说话,谢时冶追问道:“为什么,不是一般都很忌讳提起前任的吗?” 谢时冶盯着傅煦的眼睛,突然福至心灵:“你是想我问,想我吃醋?” 傅煦没好气地掐他的脸,最后一把将人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你问都不问,就会自己一个人乱想。” 谢时冶趴在傅煦的胸口上,蹙眉抿唇:“因为问了会嫉妒,很嫉妒,吃醋到发疯,让自己变得很难看。” 他从来都不是多大方的人,再大方的人,也会因为感情变得狭隘。吃醋嫉妒,小心眼独占欲。爱情给人的感觉能够很美妙,但不能免俗地,同样带来了一定程度的负面情绪,甚至是痛苦。 可是又因为爱能战胜一切,让人甘之如饴。 傅煦拍着他的背,哄小孩一样。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谢时冶便问他:“你和司南联系过吗?在你们离婚后?” “联系过。”傅煦说,他用一种陈述的语气道:“你记得之前记者采访的时候,说过司南出入男模家中的事情吗?” 谢时冶:“记得,那个记者太没眼力见了。” “那个不算假消息。”傅煦道:“那是他的男朋友。” 谢时冶震惊了,他撑起身体:“真的?” 傅煦看了他一眼:“骗你做什么?” 谢时冶并没有太多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有种闷闷的难受。他知道自己这样心态不好,却还是觉得心疼。如果傅煦没遇到他,也许都不会那么快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但是司南却早已往前看了,被留在原地的只有傅煦一个人而已。 傅煦说:“那个人能做到我办不到的事情,他救了司南。其实我应该感谢他。” 司南不愿意见他,傅煦在回国之前去跟那个男模见过一面,谈过话,聊了天。得知司南如今一切还好,傅煦才更能放心离开。 谢时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傅煦停了声音,搂着他的腰将人往上搂了下:“不高兴了?”他的语气很有些小心翼翼,哪怕是傅煦,也捏不好说司南事情的分寸。 只是这些过去总该坦白,藏着掖着,反而更像不能好的伤口,不见阳光,亦无法愈合。 谢时冶摇了摇头:“没有,没不高兴。” 傅煦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额头上落下亲吻的同时,轻声道:“我很幸运,因为你也救了我。” 第82章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相互依偎,一觉到天明。在初醒时刻,看着一束光从窗帘洒入,谢时冶突然就想到了变老,如果他能和傅煦这样在一起,手牵手,平平稳稳,恋爱到老也很好。 等以后他们都不被众人所记得,国内的同性婚姻合法后,或许他们能考虑去结婚,再领养一个孩子。 谢时冶想的正美,门就被人小心翼翼敲响了。 自从第一晚他留宿傅煦这里,不知情的陈风过来喊人,掀开被子却发现里面是裸着上身的谢时冶后,直男陈风再也不敢随意不敲门就进来了。 那日傅煦晨跑回来,进了房间恰好看见这幕,他的助理手执被子,他的恋人不省人事,还因为温度降低,把自己缩了起来,团成虾米,可爱得紧。 傅煦当场就黑了脸,陈风小心翼翼将被子放了回去,用性命发誓:“傅哥,我宇直。” 陈风都快哭了,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止在此处,幸好傅煦不是乱发脾气的人,他让陈风出去,自己坐到床边,掀开被子,将谢时冶亲醒。 喜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都想要亲亲他,这就像本能,又似溢满而出的爱意,恋人的模样,怎么都是可爱的。 谢时冶被闹醒以后,还想往被子里躲,觉得自己刚醒来的样子不好看。 却硬生生被傅煦亲笑了,还说:“你怎么这么黏人。” 傅煦咬着他耳朵:“不喜欢?” 谢时冶伸手搂住了傅煦的脖子,展示了什么叫超级黏人,声音跟蜜糖似的拖得长长的:“喜欢。” 后来他再留宿傅煦这里,就发现傅煦给他买了睡衣,什么材质的都有,有稠有棉,有短袖有长袖,看谢时冶喜欢穿哪件。 谢时冶觉得有点莫名,心想会不会是他脱了上衣睡觉对傅煦来说有点刺激。 毕竟那时的他没准备好发生关系,又喜欢裸睡,到傅煦这里,便克制地裸了一半,已经够收敛了,傅煦还要让他穿衣服。 但是他也不能不穿,谁叫这是男朋友吩咐的,当然得听。 谢时冶不知道真正理由,帮忙拿睡衣快递的陈风可太知道了。还暗中腹诽过许多回,之后便知道傅煦的房间不能跟之前那样,随便就进了。 他起身,傅煦还在睡,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平时早就去跑步了,今天胳膊还搂着他的腰,少见的在赖床。 谢时冶摸了下男人的额头,担心他生病,傅煦被他弄醒了,眼睛还闭着,嘴唇却寻到了他的指尖,亲了下:“早安。” “早。”谢时冶用鼻尖与他相蹭,腻味过后干脆利落地下床,洗漱换衣,他在傅煦这里放了几套日常穿的衣服,这个酒店房间几乎算是他们第一个同居点了。 也许以后再在这个影视城拍戏,谢时冶会记得这个房间,到时故地重游一番。 傅煦半靠在床头,见谢时冶已经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在全身镜前换衣服,傅煦下床,进入浴室洗漱,出来经过谢时冶的时候被他拽住。 谢时冶休闲领带打了一半,指尖勾着傅煦的睡裤,冲人挑眉:“帮我个忙?” 说完他指腹勾着裤缝,一路划过傅煦的人鱼线,他知道那里有个不能触碰的地方。果然,指腹下的肌肉狠狠**弹跳了下,傅煦盯着谢时冶作恶的手:“帮忙?” 谢时冶扯着领带:“帮我打个领带吧。” 领带没先打,谢时冶被傅煦按在镜子上,两个男人身高的体温与鼻息将镜子都蒸出了层水雾,又被交叠的手狠狠抹去。 半个钟头后,提着早点的陈风回到傅煦房间门口,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再敲一次门。 门被谢时冶拉开,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肿着一双唇,眼尾还含着抹惑人的红。直得坚定的陈风都被电到了下,弯了那么一秒。 谢时冶跟陈风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阳阳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出世》剧组的戏份已经到了尾声,几乎只需要几个镜头就能够杀青。刘艺年在他去外地拍综艺的时候已经杀青了,谢时冶到片场的时候,就见到一个没什么精气神的文瑶。 谢时冶跟文瑶打招呼,文瑶脸上的妆比以往都重,眼皮还有点肿,手里巨大一杯咖啡,不要命似的狂灌。 他跟文瑶说:“那是咖啡,不是酒,你别借咖啡消愁啊。” 文瑶本来还要继续灌咖啡,听到这话停了下来,口是心非道:“我没有愁啊,我好得很。” “马上就要杀青分别了,我舍不得大家,你倒没心没肺。”谢时冶故意逗她。 要是在平时,文瑶肯定就上钩反驳了,可是这会她愣了许久,才低声道:“光是自己舍不舍得有什么用,别人又不会记着你。” 谢时冶心想小姑娘是真的在难受,也不好继续逗了:“怎么啦,给你谢哥说说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刘艺年?” 文瑶慌忙摇头:“不是,没这回事。” 说完她慌乱的起身,装作有事走出了几步,又立马回头对谢时冶说:“你要是敢找小年胡说八道,我就……” “你就怎么着?”谢时冶饶有兴趣地问她,逗小年轻真好玩。 文瑶毫不客气道:“我就找傅老师告状。”她精准地戳中了谢时冶的死穴。 谢时冶惊了,他和傅煦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连文瑶都看出来了。 等傅煦来了,谢时冶赶紧将这个事情给他一说,傅煦倒是挺镇定的:“女生直觉都比较准,能发现也不奇怪,涂颜第一天就知道了。”还私下提醒过他注意安全。 这时候钟昌明来了,哈欠连天,也不知道昨晚盯着剪辑到几点,导演的想法总是很多,今天变明天换,永远都有新的想法要呈现。 见到谢时冶和傅煦大清早的处在一块,便打了个招呼:“小谢,你回来了。” 看到傅煦这个逆徒,想起昨天的事情,钟导就从鼻子里重重的出了口气,走了,连招呼都不打。 谢时冶瞧出了情况,问傅煦:“老师怎么了?” 傅煦说:“没什么,就是我昨天给师娘打了个电话,跟他说老师最近收不住,多喝了几杯。” “然后呢……”谢时冶看着傅煦,他就不信他男人不是故意的。 果然,傅煦微微笑了:“然后师娘就打包行李去欧洲看女儿去了,叫师父接下来半个月自便。” 谢时冶咂舌:“这么狠,老师会不会不高兴啊。” 傅煦看了他一眼:“谁叫他气跑了我媳妇。” 谢时冶脸瞬间红了,差点没受住傅煦这句媳妇,他牙疼似的捧着脸:“说什么呢,我没被气跑,我这不是正好赶上公事出差吗?” 说完以后,心里还美滋滋的,也不是很计较到底谁是媳妇了,毕竟他在阳阳和高良面前,也把傅煦称作他老婆,惹得高良已经拉黑他三回了。 美完以后,继续操心:“钟导要是真生你气怎么办,你别跟他开这么大玩笑,他毕竟是你老师。” 说完以后,就发现傅煦笑着瞧他,把他都看得不好意思了:“这样看我干嘛?” “担心我吗?”傅煦笑道。 这不是废话,自家媳妇谁不操心,好在他这个媳妇是个聪明男人,傅煦好整以暇道:“没事,我已经安排好师娘欧洲之行,她会玩得很愉快,很满意。” 谢时冶说:“那钟导呢?” “他惧内。”傅煦一点都不给钟昌明面子。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哄好了师娘,还怕什么师父。谢时冶知道他心中有数,就没那么担心了。 今天是最后的一场戏,白长安,白起风,金兰的床戏。 白长安和白起风都是作为幻想相互交替出现,这是一场让观众也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幻想。 是金兰与白起风偷情时的幻想,还是金兰与白长安床事的幻想。 总之不管是谁的,两大男主都要先跟女主文瑶来一段。 女主文瑶裹着浴巾坐在床边,很有点无动于衷的意思。那能怎么办,傅老师辣又不是辣给他看的,谢大明星更不用说了,对她都起不来反应。 她一水灵灵的大姑娘,在两个男人眼里,还没有彼此的身体来得有吸引力。 实在没什么好期待的,不但嗨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想看两个男人互相亲热。 这么想想,倒还能激动点。 钟导跟谢时冶说了许多亲密的动作,比如吻耳,摸腿,等等,要他拿出第一场拍床戏的气势。 虽然谢时冶很怀疑这是钟昌明在打击报复,但导演也不是瞎搞,他确实很担心已经恋爱的两位男主演并不能够拿出最好的状态拍这个戏。 所以钟昌明特意叮嘱了谢时冶很多,等真正开拍的时候,谢时冶听话地将文瑶楼在怀里,先从耳廓亲了下去。 钟昌明紧紧盯着镜头,拍了一段便喊了停。三番两次下来,谢时冶都开始喘气了,再看场外,傅煦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个烟盒,来回在掌心敲弄,很有节奏,一下又一下。 第83章 钟昌明看回放的镜头,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场景边和谢时冶说了点细节处理的问题,比如说眼神该热烈点,手指多用些劲,教他怎么掐女人的腰,能掐得更好看。 谢时冶就像一位用功刻苦的学生,认真听讲,坚决实行,甚至都不敢往场边的男友脸上瞧,他害怕,干脆不看,省得影响他入戏。 他觉得他应该是第一位需要在男朋友面前演床戏的演员,还要跟男朋友拍三人行,娱乐圈就是刺激。钟导伸出两个手指,转了圈,让他们提前排练一下体位,看能不能换个更上镜的姿势。 现场早已被清的只剩下一小撮工作人员,很安静,只有机器运作的嗡鸣声,还有导演的声音。 文瑶关键部位被肉色胶带贴好,她配合地露出了迷醉的神情,伴随着谢时冶的动作,给出女性该有的反应,抓乱被子,踢落衣服。 女人的指甲划过男人的背脊,刮出层层红印。文瑶第一次亲吻的地方便是谢时冶的脖子,因为那处有抹淡淡的红痕。 看不出到底是吻痕还是指印,文瑶还没有傻到以为那是过敏又或者是蚊子咬出来的。 大约是情难自禁,留下了不太明显的痕迹。文瑶只好在线给两个臭男人的激情打码,用口红掩盖罪证,完事了也不多言,深藏功与名。 因为这次的戏份跟上次比又不太一样,夫妻间早已没有成亲当晚的那些害羞与青涩,应该更加热烈些,钟昌明却一直觉得画面不够,让谢时冶更有野性点。 野性这个词太广泛,谢时冶便将肢体语言转化成强势,哪知却被钟昌明毫不客气地说:“那是你老婆,不是你抢上山的黄花闺女。” 拍摄进行的不太顺利,最后闹得谢时冶都有点颓了,他坐在床边抓乱的头发,神情苦闷。 他低头盯着地面被摄影机轨道压出来的划痕,思考一会怎么能拍得更好。文瑶在他背后用被子裹住自己,轻声安慰。 谢时冶觉得这画面有点荒唐可笑,闹得好像他是个不举的丈夫,在情事中发挥不佳,他的妻体贴懂事,柔声安慰。 这时令他不举的奸夫走到面前,军靴被擦得蹭亮,裤子贴住腿部的轮廓,隐约可见底下结实线条。 而傅煦这被军服包裹下的身躯究竟又多火辣,谢时冶已经见识过了。 他抬眼,颊边蔓延出真实的绯红,他咬住下唇,难为情道:“你过来干嘛?” 傅煦伸手将他耳边的一缕头发撩到背后,指腹似有若无地滑过他的耳廓与脖颈:“需要帮忙吗?” 谢时冶越过他往钟昌明身上看,傅煦说:“跟我过来。” 他不太肯动,最后却在傅煦半挑的眉梢里,认命低头,穿上外衣,走到一边。 那是一个无人的场景角落,谢时冶宛如一个偷情的丈夫,四处张望,就怕撞见什么熟人。 再看奸夫,靠在墙上,优哉游哉,半点没在怕的。谢时冶说:“你单独把我叫来这里真的很奇怪,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 话音刚落,他的腰就被傅煦揽了过去,整个人被抵在了墙上,傅煦低语道:“现在想想,你第一次和文瑶拍戏的时候,是不是因为看到镜头后面的我,所以才演成那样?” 傅煦分明只是在陈述事实,按着他后腰的手也得体地半扶着,根本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可是谢时冶还是不争气地被那掌心的热度,烫软了腰。 他视线游移,嘴硬反驳:“没有,我只是在演戏而已。” 傅煦没再继续说话,而是伸手碰他的脸,揉他的耳垂,再捏下巴,最后掌心扣在了喉咙上,轻轻压着他的喉结,感受他吞咽时那枚骨节的滑动。 他眼睫低垂,目光落在谢时冶的脖子上:“人的耳朵和脖子是外露的部位中最为敏感的,只需要稍微碰几下,就能给出镜头想要的东西。” 说罢,他粗粝的指腹只在谢时冶耳垂后用了些许力道,酥麻一碾,谢时冶整张脸就红透了,指腹留下的感觉如此鲜明,紧接着,他耳后的皮肤就被嘴唇叼住了。 舌面的湿润覆盖住了刚才那抹触感,形成强烈的对比冲击,鼻息热乎乎地烘着他的耳垂,傅煦就着那几枚女人留下的口红印,反复蹂躏着那几寸皮肤。 辗转往下,解开扣子,拉开衣带,掌心贴住了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傅煦松开了谢时冶:“慢点吸气。” 谢时冶微恼地瞪他一眼,闭上眼睛,咬住嘴唇,用鼻子深呼吸。 傅煦伸手揉开了他的下唇,不让他继续用牙齿折磨那点**:“别咬,再咬就肿了。” 谢时冶抓着傅煦的手腕,将人推开,双眸水润:“别招我了,这里是片场,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快速地将自己的衣服绑好带子,傅煦现在倒像个绅士一般往后退,双手摊开:“我只是帮个小忙。” 谢时冶倒情愿他别帮这个忙,他真怕什么时候就有人路过,看见这些。傅煦像是瞧出他的害怕:“放心,这个角落不会有人过来,老师有让人守着。” 老师?谢时冶将眼瞪得溜圆:“钟导叫你来帮我入戏?” 傅煦没有否认,谢时冶都快被这个大导演吓死了,年纪都一大把了,为了拍戏好搞这套,简直老不羞。 虽然谢时冶心里把人腹诽个半死,但不得不说,这套确实相当有用,谢时冶将傅煦对他所做的事情,完美地在文瑶身上施展开来,又因为刚刚确实被撩出了火,那点火在镜头面前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春意。 钟昌明很满意,就算这时傅煦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看镜头,也不伸手赶人了,还同他说:“看来让你去安慰一下小谢确实有用,果然还是男朋友的话肯听。小情侣之间拍戏就不要瞎吃醋,你看,你不吃醋了,小谢不就放得开了吗。” 钟导很满意,觉得他的决策太英明了,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个逆徒打着他的招牌,对自己的小男朋友做了什么。 以至于现在谢时冶都以一个重新的目光,去看待钟大导演了。 钟昌明不知道傅煦对谢时冶做了什么,文瑶却察觉到了,她手指颤抖地点着谢时冶脖子上那些淡了许多的口红,金兰上身:“相公,你和你的师弟背着我做了什么!” 谢时冶抬手捂住脖子,尴尬道:“别闹。” 文瑶翻了个白眼:“谁闹了,老娘刚刚在上面留了那么大块的口红,现在就剩下一点,是不是被你男人啃掉了。你们玩得可真嗨,现在流行把狗骗到床上杀了吗?” 谢时冶被她逗笑了:“都叫你少上点网,学的都是些什么话?哪有把自己比作狗的。” 文瑶白眼翻上去就下不来了:“少来,我不过就是个工具人罢了,你们一会在镜头面前收敛点啊,我才是三人行里的重点。” 重点文瑶在跟两位美男子同时躺在床上的时候,偷偷就着自己的腿和另两位的腿拍了个暧昧又不露骨的照片,发给了刘艺年,还发了一段文字。 文瑶: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不到两分钟,刘艺年就回复了一个符号:? 文瑶作完大死就把手机递给助理,然后冲谢时冶和傅煦张开了自己饱含母爱的双臂,大声道:“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个娇花就怜惜我,我可以,哥哥可以,妹妹也可以!” 钟昌明从监视器后面探出个脑袋:“文瑶,你不可以,你给我收敛点,你是矛盾挣扎的金兰,别给我一副快活嫖客的模样。” 文瑶把脑袋靠到了谢时冶怀里,脚搭在傅煦的膝盖上,一副山阴公主与她的男宠们做派:“导演,你放心,我一会肯定会好好拍的,绝对不故意ng。” 傅煦笑眯眯地握住了文瑶的脚踝:“是吗?” 文瑶就跟小鸡似的把脚从傅煦膝盖上缩了回来,人也正正经经地坐直了,再不四仰八叉地靠着谢时冶,就跟个小学生一样对傅老师讨好地笑着:“不敢不敢,傅老师,我一定好好拍。” 三人行的画面虽然不多,但要拍得唯美还是很难,每个人的表情与神情都要精准到位。 比如此时,文瑶紧紧抱着傅煦的时候,谢时冶要从后方拥上来,吻着文瑶的背脊,两个男人的双腿太长,不可避免地搭在一起。 腿与腿的磨蹭,身与身的紧贴。 文瑶后仰身子时,手指扶住了谢时冶的大腿,傅煦俯身上来,握住了她的手,同时也一起压在了谢时冶的大腿上,两个人的手在谢时冶腿根放肆地揉压着,逼得谢时冶身子僵硬。 谢时冶搂住文瑶的腰身时,手背也被傅煦结实的腰腹紧紧贴着,掌心是女人的柔软,手背是男人的坚硬,错乱感实在太强。 还有不时喷在身上的水珠,凉凉的一层下来,又被火热的身躯给蒸干,最后变成了潮热的粘腻。 迷乱间,两个男人不经意地对上了视线,就像有致命的吸引力般,他们的身体依然在女人身上紧贴着,目光却离不开彼此。 在镜头下不敢展现的禁忌,在那激乱的拍摄内容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几分,最后在女人的肩膀上,凑得极近的两张脸,颊与颊,鼻尖与鼻尖,一触即离,就像一场无意间的暧昧触碰。 那是镜头下的无声告白,用目光,触碰,身体,说着一句我爱你。 第84章 拍摄现场过分静,不少工作人员都看入了神,纷纷面红耳赤,觉得太过刺激。钟昌明也还算满意,镜头里的一女二男,肢体交缠。 白起风的邪肆勾引,金兰的意乱情迷,白长安的克制温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独属于自身的风情,在镜头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其他人也许看不出来,傅煦和谢时冶那点情难自禁实在太过隐晦,但在知情人眼里,就能明白地瞧出一两分。 许是真有爱意,反而将气氛里的缠绵与禁忌都烘高几分,完全超出钟昌明原本得预想,拍摄得相当圆满。 因为进度喜人,钟昌明在当晚就宣布他们提前杀青。所有工作人员都开心地鼓起掌,一阵狂喜过后,便是强烈的不舍。 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钟,制片在微信群里通知大家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四点集合,吃杀青饭。 文瑶一副被糟蹋成残花败柳的模样地靠坐在道具床上,眼神虚无地搂紧了身上的大浴袍,就差没抽一口事后烟。 钟昌明还要笑她:“怎么了小文瑶,拍之前不是还说你可以吗?” 文瑶嘴唇都被吻肿了,浑身上下痛得跟被打了一顿似的,要知道在镜头面前维持一个完美的姿势,有多为难演员身上的肌肉,费多少体力。 她现在腰酸得不行,还被两个男人当夹心饼干地蹂躏。 文瑶有气无力地摆手:“我不行了,谁爱来谁来,本宫受不了了。” 谢时冶早已经没在现场,他和傅煦在他的保姆车上。 保姆车做足了防偷窥措施,静静停在了黑暗之中。 可如果有人离得那保姆车近了,就会感受到车身在轻轻地晃动。但不会有人有机会离这辆车近,阳阳和陈风正站在车的不远处,抽烟把风。 阳阳打了个哈欠,眼圈发红道:“好困啊,这个剧组总算跟完了,你们之后还有别的行程吗?” 陈风摇头,傅煦接下来的活动并不多,他能够休一个短期假,再去找女朋友。刚把打算一说,他就看见阳阳的眼圈更红了,陈风被吓到了,迟疑地问:“你……哭什么?” 直男陈风惊恐交加,这时便听同为直男的阳阳咬牙忍住了哭腔:“妈的,好羡慕哦,我也想要有假期,还想有女朋友。” 陈风:“……” 而车里导致阳阳没时间找女朋友的罪魁祸首,正抱着自己的男朋友。 谢时冶搂着傅煦的脖子,牢牢地压在他身上,急切地吻着对方的嘴唇,他肚子里烧了一把火,在刚才在镜头下,他差点就暴露了这股贪婪又露骨的渴望。 天知道傅煦脸颊贴在女人身上,却只注视着他时,眼神中的热烈与所展现出来的性感模样,跟压在他身上时太过相似。 他多想吻住他,又耗费了多少气力才忍住。如今总算得到了,他们嘴唇狠狠地碰在一块,谢时冶鼻腔里哼出了满足的声音。 傅煦同样想要他,这点在傅煦克制不住掐他腰臀的力道就能感受出来。热吻不知道进行了多久,他们总算分离开,模样比刚才在镜头面前糟糕多了。 那是男人之间粗暴亲热过后才有的野性,没有多少美感,只想着吞噬对方,只把彼此弄得一塌糊涂,咬出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们之间虽然上头,却没有完全失去理性,不会在车上做到最后,要不然等在外面的陈风和阳阳怕是要疯。 谢时冶骑坐傅煦身上,咧着嘴一通傻笑,傅煦将他刚才意乱情迷间扯开的扣子,再一颗颗系上,问他:“笑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好高兴。我在接这部戏之前,从来没想过在结束以后,我能够得到你。”谢时冶结实地抱住了傅煦,黏人得紧,恨不得将自己揉进傅煦饿身体里。 不止是谢时冶,傅煦也没想到接这部能让他多了一位小男朋友。谢时冶就着这个姿势,问傅煦之后要去哪里。 他自己肯定是要忙很长一段时间,连过年都不会消停。这是接下《出世》的代价,高良需要他大量地在公众面前曝光,恢复之前的热度。 高良已经帮他谈下了三档综艺特邀嘉宾,五个品牌广告,还有品牌相关的商演活动。 谢时冶想想都觉得头疼,他不舍地看着傅煦:“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没法见面了。” 傅煦静静地抱着他,跟安抚小孩一般,摸着他的背心:“之后我可能会待在c市。” 谢时冶惊讶问他:“你去那里干嘛?” “我打算实地采景,看适不适合拍电影,还要多看几个地方,不一定在c市拍。”傅煦说。 谢时冶却眉眼弯弯道:“我家在c市。” 他是c市人,考去了异地电影学院,在那里出道,但谁都不知道,他家却安顿在c市。 每次放假的时候,谢时冶都会回到c市他买的房子里,却很少回家。 他跟家里关系实在不好,即便他成就已经摆在眼前,固执的父亲却依然冷言冷语,母亲总是让他别跟父亲顶嘴,久而久之,谢时冶就更不想回去了。 没谁愿意被这样一次次伤心。 即使如此,谢时冶还是将房子买在了c市,他喜欢这个他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喜欢这里的人和景,就像老话所说的那样,落叶归根,他的根在这里。 c市人对自己的故乡都充满了自豪感,谢时冶絮絮叨叨地夸着家乡的美景,还同傅煦列举了好几部有名电影都在c市的哪个景点拍摄。 等他啰嗦了一堆,这才想起来傅煦肯定比他要知道清楚,才选择在那里取景,他说那么多,有班门弄斧之嫌。 谢时冶闭嘴了,傅煦却哄他:“怎么不说了?” “我说的你肯定都已经了解过了。”谢时冶不好意思道。 傅煦突然偷袭他,亲在他脸颊上:“我喜欢听你说,你很喜欢那里啊,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很可爱。” 谢时冶揉着自己脸颊,赧然道:“哪有夸男人可爱的,应该夸我英俊。” “嗯,我男朋友真帅。”傅煦从善如流,搞得谢时冶更不好意思了,闹得他像个孩子一样,平日里傅煦就喜欢哄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喜欢傅煦哄着他,纵着他的样子。 第二日杀青宴开在了钟昌明最喜欢的火锅店,包了场,坐了好多桌。主演们陪着导演兜圈敬酒,蒋胜还给工作人员们发红包。 敬酒间隙,谢时冶跟傅煦咬耳朵,问他现在像不像新人敬酒,傅煦好笑地望他一眼,反问:“那今晚能送入洞房吗?” 谢时冶被他调戏得猝不及防,一旁的文瑶听见了,跟着补充道:“我想报个名闹洞房。” 话音刚落,她的后脑勺被谢时冶轻轻拍了下:“老实点。” 文瑶快委屈死了,明明是这两个男人不老实,怎么被说的只有她? 文瑶气哼哼道:“好歹我演的是你妻子,一夜夫妻百日恩,如今你为一个野男人弃我不顾,我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要像个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嘴炮开得正嗨的文瑶肩膀被傅煦拍了一下,文瑶身子抖了抖,下意识认怂:“傅老师我错了。” 傅煦笑着摇头,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竖起食指,指向她后方。 文瑶艰难地转头,看向后方。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 刘艺年穿着棒球服,背着个包,脸上还有跑步过后的潮红,年轻的脸上带着微笑,正被蒋胜拉着说话。 年轻人一边应付着长辈,眼睛却往这里看,重点落在了文瑶身上。 文瑶差点被吓死了,她双手捧住了傅老师的手,轻轻挪开:“我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傅煦却重新按在她肩膀上,故作真诚道:“真的吗,需要我让陈风拿药过来吗?” 文瑶简直要被吓哭,就知道傅老师没安好心,她就差跟一个兔子样急着用脚蹬人,再回头,刘艺年已经没在跟蒋胜说话,大步朝这里走来。 谢时冶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拨开了傅煦按住文瑶的手,小姑娘立马蹿了出去,逃了有十米远。 刘艺年经过谢时冶身边时,还语气幽怨道:“哥,你怎么放她走了呢?” 傅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去追还能赶得上,她穿了高跟鞋,跑不远。” 刘艺年感激地冲傅煦一笑,接着快步离开。 谢时冶有点忧心:“真的没事吗,文瑶看起来很怕刘艺年啊,该不会这个臭小子做了什么吓到人姑娘的事情吧。” 傅煦沉稳地端着酒杯:“没事。” 逃命兔子文瑶最后在女厕所外被刘艺年逮住,然后给刘艺年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拉进了一个无人的包厢里。 这个火锅店被钟昌明全包了,有许多空余的包厢,不用担心有外人闯入。 刘艺年伸出双臂,把文瑶困在自己臂弯里,年轻人微微笑着,英俊又朝气的脸上,笑容如此真诚,动作却那样强势,他轻声道:“姐姐,你发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文瑶背脊紧紧贴着墙壁:“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刘艺年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我也想跟你开个玩笑。” 话音刚落,他便低头吻住了文瑶,紧紧搂住了姑娘的细腰。 第85章 杀青宴结束,傅煦只是微醺,谢时冶却完全醉了,他酒品很好,醉了以后特别乖,就是一直拉着傅煦的衣角不肯撒开。 制片看谢时冶这情况,加上傅煦说要走,就提前放他们离开。 钟昌明酒饮到一半,发现在场的主演都没了,他迷迷糊糊问蒋胜:“文瑶呢,艺年,小谢还有我那逆徒呢?” 蒋胜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有自己的世界,你就放他们走吧。” 钟昌明一口酒噎在喉咙里:“这是杀青宴,主演都不在了杀个屁青?” “人家有事,你这糟老头子闹什么闹,有我陪你喝还不够啊!” 蒋胜压着钟昌明的肩膀,又给他的酒里倒了一堆花茶,冲掉了满满的酒精度:“要是让嫂子知道你又在喝,怕是得住在欧洲不回来了,真是死性不改。” 傅煦将谢时冶带回了酒店,直到在自己的房间了,他回头,看见双颊发红,眼神直愣的谢时冶,柔声道:“到了。” 他想将谢时冶手里的那方衣角扯出来,却遭到了谢时冶的抗拒摇头,谢时冶笑声说:“要牵。” 傅煦哄他:“手给你牵,你先松开好不好?” 谢时冶一副你在骗人的模样:“不好,在大街上……不能牵手,会被看到。” 哪怕醉了,谢时冶依然有理有据:“但是衣角,能牵,不会被拍。” 他的醉言醉语却戳疼了傅煦的心,他沉默地注视了谢时冶一会,将人带到床边坐下来,傅煦问他:“你是不是……很想公开。” 傅煦有诸多思量,万般忧虑,他现在已经算是半个退居幕后的人,又经历过一遭,早已出柜,说实话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顾虑。 最怕的,最为软肋的,不过是恋人本身。 这件事会被影响到谢时冶的未来,生活与事业。他是在为谢时冶考虑,却从未去确认过对方是否愿意,便理所当然的以为,谢时冶该是愿意的。 谢时冶那样红,光明前程,没必要因为他毁掉大半,国内的环境并没有这样宽容。 即使谢时冶愿意公开,他也不会同意,这么做太疯狂了,和他当年不一样,他当初是没得选择,而且饱受苦果,他不会,也不同意谢时冶来经历这些。 如果是为了证明爱,没必要,太幼稚,也太冲动。 只是平日里能够理性思考许多,能找出千万条理由,却在这一刻,谢时冶醉后都不敢牵他的手,只能抓住一片衣角,小声同他讲,牵衣角不会被拍到,傅煦还是清晰地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这时谢时冶伸手碰了碰他的脸:“还好啦……”他笑了:“我要保护你。” 说完他张开手搂住了傅煦,用脸颊蹭他的脸颊,胡言乱语:“你是我要藏起来的宝贝,谁都不能看见。” 说完还企图掀开衣服,要把傅煦罩起来,捂在怀里。好像这样做,傅煦就真的能被他藏在身体里一样。 傅煦本还在难过,却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他将谢时冶扑倒在床上,取下了他的皮筋,从散乱在枕头上,柔软的长发里捧住了谢时冶的脸:“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就没这么多烦心事,直接嫁给你就行。” 谢时冶困惑地眨着眼,继而红着脸傻笑:“你是女人我也喜欢你,喜欢傅煦,喜欢你!” 他大声告白,也不知道是真醉假醉,还是哪怕醉了都知道在这个房间里,他能为所欲为,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爱这个他很爱的人。 保姆车上的激烈,镜头里留下的火种,在这张酒店大床上重新燃起。 谢时冶趁着酒劲耍流氓,将傅煦推倒,自己压了上去。 酒店床的质量挺好,隔音也棒,床被热烈地晃了半宿,也没惊动旁人来投诉。 就是谢时冶喝得太醉,骨子里那股浪劲借着酒精全开,缠着傅煦搞了一晚,早上醒来,差点没能爬起来。 他眼睛往床下一扫,光是清点了地上的套子数目,都在心疼自己的屁股。怀疑昨晚傅煦是在履行上次说过的话,阳阳看了他几次**,就做几次。 只是上次他还要拍戏,傅煦没敢太过火,现在都杀青了,傅煦就不再有顾虑。 就是他醉得太厉害,只迷糊地记起一些体位,知道他们从床做到了浴室,连套间里的沙发都没被放过,硬生生被两个男人折腾得挪了位,顶到了电视机前。 谢时冶不清楚自己是醉得太厉害在做梦还是怎么回事,他记得傅煦昨晚对他说,如果他是女人,就嫁给他。 但他也不敢去问。他才跟傅煦谈恋爱没多久,就扯到结婚,也太远了。 只是如果傅煦想同他结婚,他绝对愿意。 毕竟叫他来算他们的恋爱史,他爱上傅煦到现在,都十年了,就是恋爱没到十个月,真要结婚,怕是叫闪婚。 而且以他的当红程度,哪怕他偷偷摸摸去跟傅煦登记,也会立刻被国内扒出来,上各种头条。 谢时冶正靠在床头揉自己酸痛的腰,房间门就被推开,傅煦提着一个纸袋,没料到他已经醒了,便走过来将买好的早点取出,打开收在床头柜的小桌子,让谢时冶坐在床上吃饭。 这个态度虽然很贴心,但谢时冶觉得自己只是被睡了,不是被车撞了,没有半身不遂,他要去餐桌边吃。 他让傅煦把早餐拿到餐桌,自己穿好睡袍,掀被下床,刚迈出一步就跪了,双膝落地,磕得生疼。 傅煦大惊,跑过来直接将他抱回了床上,掀开他睡衣下摆,看那双膝盖上的伤处。 谢时冶都快丢脸死了,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睡姿不好,好像腿麻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是被搞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谢时冶在傅煦的房间休息到了中午,总算觉得缓过一口劲,加上高良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问他在哪,谢时冶便跟高良说了房间号。 没想到高良过来,竟然是带着他的行李箱,他已经让阳阳将谢时冶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飞机是下午的,立刻要走。 杀青宴一结束,高良就来到了《出世》剧组,行程之密集,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谢时冶没想到高良来得这么急,他气闷极了,脸上也显现出来一点,抱着手臂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沉默不语。 高良少见他对工作不满,以前再多的行程,再累再苦,因为是工作,谢时冶很少抱怨。 后来还是因为谢时冶的身体没受住,熬了几日几夜,直接进了医院输液,高良才知道这人有多倔,轻易不肯认输说累。 所以后来就没怎么给他安排太密集的行程。 只是这段时间为什么排得这么紧,高良觉得谢时冶是知道的,他完全是为了谢时冶好,没想到自家艺人竟然不配合。 果然是蓝颜祸水,从此君王不早朝,高良幽幽地望了妖妃傅煦一眼,再瞧自家艺人脖子上锁骨处的那些痕迹,更是重重地叹了一声。 对于工作的事情,傅煦不清楚内情,自然也没办法过问,就是有点懊悔,谢时冶昨晚没跟他说是立刻要走,要不然他也不会顺着谢时冶的心思胡来。 昨晚他本来从浴室出来就不想做了,不料谢时冶抱着他,说一定要弄脏他常坐的沙发,还说自己从最开始就惦记着这个沙发了,他知道傅煦喜欢坐在固定的位置,他本来也想坐傅煦坐过的地方,现在是想做傅煦坐过的地方。 傅煦被他闹得面红耳赤,又被勾得定力不在,两人胡闹到三四点钟才罢休。 高良又劝了几句,谢时冶还是不说话,傅煦便伸手握了下谢时冶:“我陪你飞过去吧。” 谢时冶本来也就是随便闹闹,没有真不走的意思,他只是气高良先斩后奏。高良是通知过他之后会很忙不假,但他也和高良说过,《出世》拍完以后,好歹放他两天的假,休息一下。 高良当下没有同意,谢时冶没想太多,他是个人工作室,自己就是老板,想休息两天还不成吗? 现实告诉他,真不成。而且他确实舍不得,他本来还以为能跟傅煦再黏糊几天,因为之后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听到傅煦的话,谢时冶双眼一亮,高兴起来,最后却没同意:“别闹了,你陪我飞过去做什么,那么累,我还不能陪你。” 高良在旁边牙都要被酸倒了,简直不忍直视。 最后傅煦开着车,将人送到了机场。谢时冶戴上口罩帽子,被安保和粉丝簇拥着离开。 傅煦本来还在车上,却在那些尖叫和人群离开后,他安静地下车,地上掉了一块粉丝做的牌子,谢时冶的名字,谢时冶的照片,还给他p了一朵花。 他捡起那块牌子,轻轻笑了一下。 还是本人帅,谢时冶更加好看。他没有扔那块牌子,而是放进了车后座里,带回酒店,让陈风好好收着。 陈风拿着那块粉红色的应援牌,嘴角有点抽搐:“傅哥,你都到这种程度了吗?” 傅煦没过多解释,当晚,谢时冶就通过阳阳看到了陈风发过来的应援牌照片,还有陈风的一句话:“老板疯了,他竟然在追自己男朋友的星,什么癖好?” 第86章 谢时冶盯着那照片沉默了阵,忽然对阳阳说:“哥好像特别喜欢我的长头发,之前还看我拍《吾王》的时候,被粉丝剪得滤镜很重的视频,现在还搞粉红色的应援版……” 阳阳不等谢时冶说完,大惊道:“我靠,谢哥,傅老师想要泥你!” 谢时冶:“???”泥什么? 眼看谢时冶脸上露出一丝迷茫,阳阳作为手下掌管着几个粉丝群,经常刷新粉圈知识的合格助理,倾情解释:“泥塑就是女化,傅老师觉得你很漂亮,很好看,是个大美女。” 谢时冶彻底沉默了,他艰难开口:“哥想看我女装?” “傅老师怎么这样啊,谢哥你多英俊啊,哪里漂……”唯粉阳阳刚要义愤填膺,看着谢时冶长长卷卷的头发,长长卷卷的睫毛,挺秀的鼻子,被涂得红润又有光泽的唇,阳阳闭嘴了。 谢时冶自己拿起手机搜索,又到微博上加上自己的名字和泥塑关键词,果然搜出了一堆男友粉和泥塑粉的混战。 他没停留太多,而是翻出了一张p的没有太过的照片,虽然也叠加了不少滤镜,将他鼻子都快p没了,发给了傅煦。 傅煦回的很快,也很配合,就像每一位贴心男友都会说的:“好看。” 谢时冶自己都不觉得那照片好看,很过头,把他轮廓分明的下巴线条都给p成瓜子脸了,竟然好看? 他又试探性地发了几张更过火的,比如给他p了口红啊或者眼线,瞧着都不像他的图片,傅煦还是说好看。 谢时冶只好给阳阳看了那几条记录,叫他确认一下,阳阳便更加信誓旦旦道:“果然是泥塑粉!” 傅老师怎么回事,什么粉不做,偏偏要做最底层的泥塑粉,还是舞到正主面前的那种。 再看正主谢时冶,他沉思了阵,竟然拿起一管口红,问阳阳:“要不我涂上试试看?” “?!”阳阳差点没哭出声:“谢哥,你真的很英俊,你不要这样。” 英俊的谢大明星不懂阳唯粉的良苦用心,满心只想着自家男朋友取向奇怪,该不该配合。一个完美的情人总该满足恋人的爱好,又不是sm,只是女装。 现在的男明星哪个没玩过女装,尺度也不算很大。 谢时冶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然后选了几条裙子的图片,发给了傅煦。他觉得傅煦肯定是不好意思开口让他穿女装的,不如他自己主动提。 而这边的傅煦,在收到了那几条裙子照片后,很疑惑,询问道:“给妹妹挑的还是你母亲?你好像没有妹妹?” 谢时冶说:“给我挑的。” 傅煦:“……………………” 在漫长的省略号中,谢时冶感觉到了不对,他小心翼翼道:“你不喜欢?” 傅煦那边大概安静了快五分钟的样子,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这才回道:“你喜欢的话,我也会喜欢。” 是什么拐弯抹角的新话术吗,到底喜不喜欢,不是泥塑粉吗? 谢时冶没有机会详细问,他已经抵达综艺的拍摄现场,车外闪光灯连成一片,女生的尖叫透着车窗都能清晰可闻,保镖们拦得很努力。 阳阳将墨镜递给他,又把手机收走,一会拍摄综艺只能用节目组提供的手机。 综艺时间很长,拍得也很累,还要跟女嘉宾互动。这是谢时冶从前的生活,拍《出世》前他就是这样维持热度,也不排斥跟女嘉宾有暧昧的互动保持热度。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单身,他有点不愿意再用之前的模式。节目组有意将他和新晋女团的橙雪凑对,接下来几个环节都是橙雪和他在一起。 小姑娘年纪那么小,才二十一,谢时冶都三十了,对小孩子实在没什么兴趣。节目组让他们组成一个烧烤摊向路人卖烧烤,橙雪化着漂亮的妆,自然不可能让她来烧烤。 于是谢时冶挽起袖子,扎起头发,戴上手套开始做烧烤。烟熏得厉害,他咳嗽了好几下,橙雪便倒了杯水递过来,直接送到他唇边。 谢时冶下意识想后仰,又担心做的太明显,粉丝会嘲小姑娘。但是不拒绝也不好,不知道橙雪的经纪人到底怎么跟她说的,她竟然做出这么明显的举动来。 跟他绯闻确实会有一定热度,但也会被撕得惨不忍睹。 谢时冶摘了手套,自己接过杯子,低声说了谢谢。 第一期综艺结束了没两天,热搜就已经买上了,为节目做预热,他和橙雪的名字同时并列在了热搜前三。点开热搜一看,果然都是他和橙雪的综艺照。 九宫格里,有橙雪同他咬耳朵,他俯身倾听,有他伸手拉着倒在地上的橙雪。自然也有橙雪喂水的那张照片,基本上都是节目组故意截图,为了炒热度。 谢时冶有考虑过要不要跟傅煦说一声,就是这种事情,特意解释反而像是心虚,不解释又很奇怪。 加上他几日实在太忙,每天挨到床上都要立刻昏睡,完全是心里惦记着傅煦,想着爱人,所以坚强地要聊一会天。 这一点点聊天时间,说点甜言蜜语都不足够了,还扯别的人做什么。 一来二去,谢时冶就歇了心思。 身体太过疲惫,勉强自己聊天的下场,让谢时冶都不知道自己发送了什么,第二天清醒一看,都是些胡言乱语,傅煦好像意识到了,叫他早点睡。 谢时冶嘴上说好好好,却照旧想联系傅煦,傅煦却不回他了。本来就异地,对方一旦不回话,谢时冶就觉得有点委屈。 他拨通了傅煦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信号很差,声音断断续续,谢时冶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傅煦便挂了他的电话,一张照片传了过来。是沙漠里的夜空,傅煦一声不响,竟然跑到沙漠里面去了。怪不得信号这样差,还半天不回消息。 也不知道这张夜空照片是从多久之前开始传输,到现在才抵达他手机上。 谢时冶忽然就觉得心口软软的,想见面,想拥抱,想亲吻。 热恋的情侣本来就不可理喻,他握着手机,大声叹气,跟阳阳抱怨,说自己再见不到傅煦就要消极怠工了。 阳阳头也不抬,直接将平板递给他,里面有五十多个g关于傅煦的电影和电视剧,叫他慢慢看,借ipad消愁。 第二期综艺马上也要开始拍摄,飞去少数民族的区域,也有大沙漠。听到大沙漠,谢时冶就想起了最近失联的男朋友。 沙漠里的信号太差了,通常他在一个小时前发过去的微信,傅煦都要几个小时后才能回他。这么做的唯一好处是,他晚上能早点睡,从而失去了能跟男朋友通话的机会。 这期的嘉宾依然有橙雪,橙雪知道是来沙漠,但是她也要过机场,女明星的机场服装搭配很重要,也是一部分时尚资源。她踩着因为搭配而穿上的高跟鞋,刚到地方就懵了。 不但沙尘很多,空气中的灰霾让她眼睛都快睁不开,头发里也沾满了砂石。 谢时冶装备倒很齐全,防风面罩,墨镜,帽子。转头看小姑娘被风吹的脸都快不见了,谢时冶心软,便把绑在手上的丝巾拆下来,递给橙雪。 橙雪感激地接过来,却系的很艰难,因为风太大,头发缠着丝巾,根本绑不上。 她的助理又在另外一辆车上,还没到。谢时冶只好伸手替她绑丝巾,旁边跟拍的摄影大哥一下就将镜头怼过来,集齐素材。 这时候一辆沙漠越野车开了进来,通体全黑,轮子很高,车上只有两个人,穿着明显不是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游客还是当地人。 同样的,对方也带齐了装备,脸上挡得严实,一时半会看不清面容。其中一个摘下了面具,露出少数民族的深邃面容,橙雪下意识躲到了谢时冶身后。 谢时冶倒没有很紧张,虽然只有他们这辆车率先到了,他和作为当地人的司机跟摄影大哥,有三个男的,何必要害怕两个陌生男人。 不过故意将车停到他们面前,肯定是有什么事。 左右大部队马上到,也不用太害怕。谢时冶抬手护住了身后的橙雪,也不知道车上这位听不听得懂汉语,只能用普通话问他有什么事。 开车的男人拍了拍少数民族那位的肩膀,让人往旁边靠一下,男人手臂搁在了方向盘上,侧着脑袋看他们。 谢时冶硬着头皮,继续道:“听得懂汉语吗?英文?” 他听见了一声笑,熟悉,微哑,在风沙中都那么性感。 谢时冶彻底懵了,他心跳得很快,紧紧盯着那个男人,他觉得不可能,他日思夜想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而男人扯下了口罩,露出了深了一点的肤色,取掉防风镜,显出了那双比沙漠里星星还要漂亮的眼睛。 傅煦目光缱绻地注视着惊诧的谢时冶,说了句少数民族的话语。谢时冶没听明白,却见跟他同行的大哥惊诧地望了傅煦一眼。 谢时冶当时没听懂,到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当地的一句情话。 你是世间最美的月亮。 第87章 而谢时冶的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叫摄影大哥关掉摄像头。 转头便见摄影大哥已经关上了,摄影大哥经验丰富,怕镜头惹事,见情况不对,早就将摄影机收起来。 谢时冶跑到了车旁边,眼巴巴望着坐在司机位上的傅煦。对方还是笑,伸手揉了他脑袋一下,让他退后,自己打开车门,帅气地跃了下去。谢时冶想他想得不行,恨不得来个大力拥抱,但他克制住了。 幸好有墨镜挡着,不用照镜子,谢时冶都知道他现在的双眼必定是湿漉漉的,满脸都是欢欣喜悦,思念刻骨。 他一双手蠢蠢欲动,想碰又不敢碰傅煦。不料下一秒,便被看出来的傅煦搂了个满怀,抱得极重,极紧。 谢时冶趁机把脸埋到了傅煦的脖子里,用力蹭了蹭。傅煦在松开他时,嘴唇还蹭过了他的耳朵,落下看似无意的吻。 其实也是谢时冶做贼心虚,很多许久不见的好朋友再见面,抱得紧些也没什么,最多在旁人眼里,他们俩看起来关系很好。 傅煦转头跟他的同伴用当地方言简单地说了几句。同伴指了下橙雪,问了些什么,傅煦只是笑,没有回答。 这时候橙雪走过来,期期艾艾道:“谢大哥,这是……”她犹豫的视线落在傅煦脸上,定了一会,突然惊呼道:“傅煦!” 傅煦好脾气地笑了下:“没想到你们年轻人还有知道我的。” 谢时冶伸手锤了下傅煦:“你也没多老。” 橙雪腼腆地笑了笑,两个当地大哥走到旁边抽烟,橙雪俏生生立在他们之中,她本来就是个会撒娇卖萌的,很会说话。 谢时冶多想跟傅煦就像那两个本地大哥一样走到旁边叙旧,偏偏没找到机会。 还是傅煦先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往自己怀里搂了下,对橙雪说:“附近有温奶茶卖,你喝不喝?” 橙雪下意识点头,傅煦便搂着谢时冶说:“走吧,帮我提一下东西。” 谢时冶局促道:“远吗,我还在拍节目。” “不远,我知道你在拍节目。”傅煦看了看橙雪,微笑道:“我认得她。” 那家店确实不远,有卖瓜果和馕,还有羊肉串。傅煦真的给其他人买了热奶茶和当地的小吃,谢时冶跟在他身边:“你怎么认识橙雪?” 傅煦掏钱出来付账,接过老板的东西,似笑非笑道:“小冶,我只是不喜欢玩手机,不是完全不上网。” “你看到微博热搜了?”谢时冶回道,他没有很紧张,因为他觉得傅煦身在娱乐圈,应该知道那些不过是节目组故意炒作。 但还是要解释一下,这是态度,谢时冶说:“我和她只是节目做想做个噱头而已,要是真有什么,怎么可能上热搜。” 傅煦手里捏了快刚出炉的馕,温热绵软,他撕了块下来,递到谢时冶嘴边:“是吗?” 谢时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不信我?” 傅煦知道再逗下去,小男友就要伤心了,他总是舍不得的。他把馕塞到了谢时冶嘴里,看对方吃得双颊鼓鼓,咬得用力,像是有脾气了,才道:“当然信你,就是看着照片不太高兴。” 谢时冶发现傅煦对于吃醋这种事,总是很坦然,之前宋衣那回就是这样。他深爱傅煦,自然不会觉得对方吃醋是件令人心烦的事,反而心口酸软,恨不得亲对方一口,嘴上还要说:“你醋性怎么这么大。” 傅煦用拇指碾掉他嘴边的饼屑:“讨厌?” “喜欢!喜欢死了!”谢时冶伸出舌头,舔了下正要从他嘴角边离开的指腹。 傅煦眸色一深,指腹带着那抹湿润,狠狠掐上了谢时冶的脸:“看我吃醋很高兴?” 谢时冶笑嘻嘻的,死不悔改道:“高兴,谁叫我总是也在吃醋。” 这话让傅煦感到冤枉,他哪来那么多醋给谢时冶吃,分明是小男友自己青春靓丽,风华正茂,招人惦记得很。 他看着谢时冶的脸,深刻地感觉到了有个出众的男友该有的危机感。 谢时冶乐呵过后,还要给傅煦喂个定心丸。他手按在了傅煦的腰上,在人耳边轻声道:“橙雪又没有八块腹肌,这把好腰,她也不姓傅,不叫煦,我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 傅煦听了,含笑望他一眼:“这是去哪上了课,这么会甜言蜜语。” “傅老师教的。”谢时冶大言不惭。 他问傅煦刚刚来的时候,用当地方言跟他说什么,傅煦给他递了杯温奶茶,叫他喝,就是不告诉他。 其实跟傅煦同行的人是在问傅煦,那句最美的月亮,是不是说给橙雪的,现场只有那位是姑娘,确实好看。 那人还介绍过自己的妹妹给傅煦,被傅煦拒绝了,他以为傅煦就喜欢这种汉族的小姑娘,万万没想到,傅煦喜欢的是汉族的小哥哥,不是小姑娘。 傅煦不肯说,谢时冶便暗中记下了,到时候去问就行。 他又问傅煦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他来这边拍摄了,傅煦是来这边取景的,正好也在这边住上一段时日,改改剧本,感受一下当地风情,已经住了有一个礼拜。 而为什么会知道谢时冶在这,当然是因为阳阳。 傅煦说:“阳阳告诉我,说有人再见不到我,就要消极怠工了。” 谢时冶红了脸:“我就是随口说说。” 回到刚刚停车的地方,节目组的人已经到齐了,这个综艺的导演认识傅煦,见到他在很吃惊,听到傅煦只是单纯路过,就更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特邀嘉宾。 只是这还是要问过傅煦的意见,要是同意,可以马上签合同,安排拍摄。傅煦听到这个邀请,看向了谢时冶。 导演跟着他的视线一起望向了谢时冶,导演是圈内人,当然也听过那些不和的传闻,当下有点后悔,觉得自己邀请的太过轻率,万一得罪了谢大牌怎么办? 可是刚才他分明看见谢时冶和傅煦一起买了东西过来,还分给组员们,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 谢时冶一脸期待地望向傅煦,没想到沉默了阵,傅煦还是摇头拒绝了。 导演大感失望,谢时冶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也是失望的。 摄制组马上就要进入沙漠深处的营地,还有许多的安排,既然傅煦不愿意,节目组也不好勉强。 谢时冶没想到分别来的这么快,他脸上没了笑容,又不敢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不舍,只语气低落道:“那我走了?” 傅煦嗯了声,说去吧。 谢时冶上了车,车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现场,谢时冶回头,看着车后的人越来越小,他转回身,伸手揉眼睛。 橙雪坐在他旁边:“是沙子进眼睛了吗,这边风沙太大了,别揉,越揉越疼。” 谢时冶闷闷地应了声,然后接过对方给的眼药水,滴进了眼里,闭眼休息。 第一天到沙漠,晚上除了吃喝,还进行了许多小游戏,为综艺增加不少趣味性和话题,谢时冶还换上了当地服饰,跟橙雪一起跳了个当地的舞蹈。 节目组请来了当地的乐队,老人拨琴排鼓,雄浑粗旷的身影在沙漠的空旷中传得很远。 橙雪女团出身,腰肢纤细柔软,跳起舞来很好看,当地服装银饰很多,在她身上叮叮当当地响着,谢时冶牵着她一只手,看着她在身前转圈,裙子掀出了一朵花。 周围的人都在笑闹,谢时冶却不合时宜地感受到了孤寂。 摄制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节目组没有给他们的帐篷安摄像头,大概是想明天直接过来搞突袭。 谢时冶一个人一个帐篷,他躺在睡袋里,看着信号极差的手机,叹了口气,起身出来抽烟。 这时候他瞧见了今天给他们开车的大哥,也没在睡,跟营地的主人在聊天。谢时冶走了过去,坐在大哥身边,跟人喝了几杯,这才模仿着傅煦的口音问他们,这是什么话。 他模仿得并不像,但这句话实在太有名了,大哥和营地的主人哈哈大笑,大哥用生硬的汉语跟他说:“这是我们这里男人跟女人求爱的情话,你是人间最美的月亮。” 谢时冶的心就跟被狠狠撞了下,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别的什么,红透了。 这时他手机震了震,是微信,也不知道传送了多久,那人又等待了多久。 “我在营地外面等你。” 是傅煦发来的。 他猛地起身,就像那几杯酒将他灌醉了一样,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大哥喊了他几句,说沙漠中容易迷路,叫他别走远了,免得找不回来。 谢时冶摆摆手,说自己不走远。 怎么可能走远呢,傅煦就在外面等他,就算走远了,他也相信那个男人能把他带回来。 他走出营地,沙漠一望无际,不像城市中遍布灯光,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没有其他的亮光。 谢时冶打着手电筒,看着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人也有手电筒,开关了好几下,有频率有节奏,就像一个摩斯密码,可这回谢时冶看懂了。 老男人不知怎么回事,总喜欢用隐秘的方式来示爱。 用他听不懂的话,又或者是摩斯密码。 他跑了过去,跑得狼狈,脚陷在沙子里,又用力抽出来,带出不少细沙。 谢时冶跌跌撞撞,奔到了傅煦的怀里,将人差点撞到,他喘着气,大声道:“我看不懂密码,也听不懂当地的话,你说出来,告诉我!” 傅煦搂着他的双臂微微用力,狠狠收紧了。 谢时冶忍不住在傅煦耳朵上狠咬了一口,周围极安静,除了他们的呼吸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所以非常清晰的,他听见了傅煦说:“我爱你。” 第88章 沙漠的晚上很冷,拥抱的身体却火热,包括那颗听到告白的心,在胸腔里狠狠扑腾着,就差怂恿着谢时冶上天入地去秀恩爱,告诉所有人,傅煦是他的,他说他爱他。 傅煦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外面走,边走边问他:“跟我去个地方。” 沙漠不好认路,没有丰富经验的人一般不敢随便乱走。摄制组也再三叮嘱过,别乱跑。 谢时冶却相信傅煦不会乱来,没有十足把握,不可能冒险。他脚上的运动鞋已经被沙子灌满了,走起来很不方便,于是脱了,提在手上。 底下的沙子细腻冰凉,傅煦接过他手里的鞋,帮他提着,还道:“可能会有枯枝,当心扎脚。” “没事,我的脚没那么娇嫩。”话音刚落,就被扎了脚,谢时冶勉强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痛呼,做出无事的表情。 明明天这么黑,也不知道傅煦是怎么察觉到的,他停了下来,谢时冶便开他玩笑:“你不是想背我吧,平地上还能考虑一下,沙漠里太吃力了,还是别了吧。” 傅煦不紧不慢道:“我没想背你。” 谢时冶被堵了个瓷实,好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还觉得傅老师这一套套撩得人受不住,这会怎么又直男成这样。 下一秒,傅老师便坐到了较高的沙子上,把自己的鞋松开脱了下来,递到谢时冶脚边:“穿我的,不容易进沙。”他仰头看谢时冶:“我们的鞋码一样,不用担心不合脚。” 他和谢时冶的身材相近,他不过比谢时冶高了那几厘米,不是特意比较,也看不太出来。 谢时冶抿着唇笑,他乐意接受傅煦对他所有的好,刚开始还会忐忑,觉得心落不到实处,现在倒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越发的熨贴。 他穿上了傅煦的鞋,对方还就着坐着的姿势,帮他绑紧鞋带,牛仔裤塞进了靴子的边缘里,傅煦再穿上谢时冶那双运动鞋。 他们俩走得不远,但很快就看不见营地的灯光,天边隐隐泛着黑紫,沙漠的绵延起伏在黑夜中只显出边缘,漫天星辰,是在城市中见不到的景色。 傅煦斜挎着一个小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指星笔,打开指向了天空。指星笔绿色的光像是无尽延长,直指天际一般。 他被傅煦牵着手,在沙漠里漫步走着,听着男人不紧不慢地给他讲着星星。 万籁俱寂,只有傅煦好听的声音,让他很是享受,他问傅煦怎么会研究这些。 傅煦说自己没有故意研究,只是陈风给他买的书里有本讲这些的,他翻开一本书,通常都会读完,也算因此记住了挺多没用的知识。 谢时冶握了握傅煦的手,好笑道:“怎么就成了没用的知识了,现在不是用上了吗?” 他怀疑傅老师是要一股脑把浪漫都透支光,让他这这一晚幸福死,然后才能好好忍受异地恋的折磨,加油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阳阳特意请来的救星,谢时冶心想,干得漂亮,回去年终奖发多一份给阳阳。 这样贴心的助理对他的人生相当有帮助呢。 走了不知道多久,傅煦停了下来,他们俩寻到一个小斜坡上坐下,风凉凉地吹倒脸上,谢时冶靠在傅煦怀里,眯着眼,满足得跟只猫似的:“还有什么惊喜啊,傅老师。” 傅煦尴尬地咳了声,将指星笔收好了,无奈地说:“你就不能装不知道吗?” “你这么辛苦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不就是为了准备浪漫吗,放心,我不嫌你土。”谢时冶大言不惭。 傅煦伸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就不能不拆台?” 谢时冶拉开了傅煦的外套拉链,将脸贴到人热乎乎的胸口上,听着那快了一拍的心跳声:“到底是什么惊喜啊,你竟然这么紧张?” 傅煦没好气道:“没有惊喜。” 话音刚落,一声奇怪的爆破声响起,谢时冶猛地坐起声,看到不远处有烟花升起,有火光大盛。 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斜坡下,站着两个劳心劳力的助理,阳阳脸上都有道黑炭抹出来的痕迹,看着颇为好笑。 火光圈出了爱心,烟花朵朵绽放,果然是老土的一把惊喜,连傅煦也没有新意。 偏生就是这老土的点子,让谢时冶眼眶发烫,嘴唇发抖,他含着水光望了眼傅煦,不忘担忧:“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让节目组发现?” 傅煦摇头:“不会,隔得挺远,我们下去吧。” 手牵着手,走得近了,便看到还有一把椅子,一柄吉他。傅煦松开他,走过去坐下,抱着吉他轻弹轻唱,从爱的罗曼史弹到seeu,几乎首首都是他们的定情曲。 最后到生日歌时,谢时冶简直猝不及防,他惊讶地看向手机:“我生日到了吗?”他竟然都忙到忘记了。 今年过年比较晚,他的生日都从年后提到年前了。 傅煦献了几首曲子,才停下,看着谢时冶一脸懵,完全不知道自己生日的模样,不由大感好笑:“你怎么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记。” 阳阳也是最近才知道谢时冶的真正生日,主要谢时冶都不过,也没跟他们说过,阳阳伤心了,枉他跟了谢时冶这么多年。 虽然有点小脾气,但阳阳还是捧上了生日蛋糕:“谢哥,三十岁生日快乐。” 按理说,三十岁一道坎,对于娱乐圈的明星来说,好像也没有太值得高兴的,可是谢时冶很高兴。 大概是因为他今年收到了一份最好的礼物,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天知道他在几个月前,还只是期望他真正生日那天能够吃到傅煦做的长寿面,哪知道物超所值,傅煦是他的了,别说是面。 傅煦接过阳阳的蛋糕,递到谢时冶面前,低声跟他说:“重新许愿,之前的不算。” 谢时冶双手握在一块,隔着烛光看傅煦:“为什么之前的不算?” “上次在ktv许的不算。”傅煦说。 谢时冶都快以为傅煦有读心术了,他故意道:“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你就说不算?” “是许了跟我有关的。”傅煦笃定道。 这下谢时冶哑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神情更让傅煦笃定几分。 火光柔软了傅煦的眉眼,他低声道:“这次给自己许,上次的不作数。” 谢时冶眨了眨眼,闭上眼睛,怎么能不作数,还是一样,上次他许愿傅煦能够好好的,这回他许愿,他和傅煦能够在一起,长长久久。 许愿过后,吹灭蜡烛,他们四个人简单地分食了蛋糕,又开始清理起地上花火过后的残余。面积不大,清理起来到快,就是味道呛人。所谓浪漫一时爽,清理火葬场。 谢时冶跟着傅煦一起清理,阳阳和陈风自觉地到另外一边处理残留。 他还是很好奇,问傅煦:“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天我许了跟你有关的愿望?” 傅煦不告诉他,其实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那日谢时冶被大家环绕,分明是最热闹的时候了,他是众人所捧的主人公,所有人都在给予他美好的祝福,他是目光焦点,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在人群之中,谢时冶望过来的时候,目光隐含忧愁,落到他身上后,却成了伤心。傅煦看得清楚,却很快的,谢时冶朝他露出个安抚的笑来。 微笑过后,谢时冶低头许愿,吹灭蜡烛,包厢里昏暗的灯打开时,傅煦清楚地看见了谢时冶眼底的泪光。 谢时冶以为自己将情绪处理得很好,实际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傅煦一整个晚上,都在偷着看他。 吹过蜡烛后,谢时冶好像松了口气,有些释然,又很难受。那些释然更像是勉强自己,让自己接受的释然。 其实有时候,谢时冶是很容易看清楚的人。 傅煦总觉得之前一直看不透的自己,好似被蒙了眼,明明只要认真看,细细瞧,就能发现谢时冶在自己面前,是一潭一眼到底的清湖。 就连许愿,都能看得出来是给他许的。 大概喜欢他这么长时间,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将小皮筋递到他手里,说出那份喜欢。明明是扔在地上都不会有人惦记的东西,明明只是被自己碰过,就舍不得剪的头发。 谢时冶用他的一切默默地同他示爱,可惜他一直没能成功地接收到过。 生日那晚,他送了谢时冶一份石榴酒,也看到了谢时冶不断编辑又没有发出的微信框。 而那时候的他,也在犹豫是否要在微信上送出一份祝福,他们关系尴尬,他不是很敢。 却无意撞见了谢时冶的犹豫与纠结,最后,谢时冶还是没有将话发给他,也让他对着手机,看着那株玉树,几乎彻夜难眠。 傅煦从回忆里抽身而出,望向一边始终不依不饶,等待着答案的谢时冶,他反问道:“你上次生日许了什么愿望?” 谢时冶不肯说,傅煦也没再追问,他只道:“不管你许了什么,都不算数了。” “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的愿望一定是不好的?”谢时冶嘴硬。 傅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现在给你的这份三十岁礼物,要不要?” 谢时冶没能理解过来:“什么礼物,还有礼物吗?” 傅煦大笑:“我啊。” 谢时冶差点没怼他男人一句不要脸,但这份礼物实在很合心意,不舍得不要,他将傅煦扑到了沙子上,骑着这个人,大声道:“我要,要一辈子!” 然后他低头吻住了他。 第89章 阳阳和陈风站在不远处,各自尴尬地挪开眼睛。阳阳叼着根用火焰爱心点燃的香烟,深深叹了口气:“你说,他们应该没有忘记我们还在这里吧?” 陈风也掏出烟,怼到阳阳那根烟的旁边:“借个火。”两直男头靠头,将烟点着了,陈风抽了口:“应该没忘吧,不然衣服都脱了。” 想到那个画面,阳阳莫名其妙起了鸡皮疙瘩:“靠,之前他们跟文小姐拍床戏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尴尬。” 陈风深沉道:“文小姐辛苦了。” “我还以为布置这么多,傅老师是要求婚呢。”阳阳说:“结果只是单纯庆祝生日啊。” 陈风听到这话,浑身颤了下:“又来一次出柜,我受不住。” 不然这次傅煦可能就不只是出国了,他出了地球,谢时冶的粉丝都能追上来撕了他,以报掰弯偶像之仇。 他们俩抽完一支烟的功夫,谢时冶和傅煦手拉着手过来,谢大明星头发上站满了沙子,揉得乱糟糟,大概因为有爱情的滋润,双眸明亮,面色红润,瞧着有种凌乱的英俊。 傅煦不会久留,这次也是特意过来给谢时冶庆生。来的路上觉得时间短暂,回去的时候,谢时冶简直依依不舍。 能手牵着手走路的机会不多,傅煦同他十指紧扣,某种意义上也算实现了谢时冶的愿望。 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傅煦停了下来,朝陈风他们望了眼。两人助理识趣地往前走,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傅煦见他们离开后,从衣服里掏出了个盒子,很小的首饰盒,谢时冶盯着那个盒子,百感交集,觉得不可能,又忍不住期待上了。 他无言,傅煦小声道:“生日礼物。” 谢时冶缓慢将目光从盒子移到了傅煦脸上,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温柔的眉眼:“是我所想的那样东西吗?” “嗯。”傅煦轻轻地应了声:“不过,现在我们还不能作出那个承诺,不是合适的时机。” 傅煦:“这只是我想给你的东西。” 他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是个银色的指环,设计简约,内环刻着x·s·y&f·x。傅煦将戒指取出来,套到了谢时冶的中指上,很合适,就像量过的尺寸。 谢时冶的手生得修长,代言过许多产品,有表也有戒指,却从未有过任何一款,让他觉得这样合适的。 因为意义不同,送的人也不一样,却在心里是份量最不一般的。 谢时冶将手展开,晃动两下,看那枚银环在昏暗的环境下流转的光:“这时候该说谢谢你呢,还是我愿意呢?” 傅煦将另外一枚放进了谢时冶手中,叫他帮忙戴上。谢时冶接过来,心想这到底是中指的尺寸还是无名指的。要是套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心里几个念头流转,但他还是尝试地将戒指套上了傅煦的无名指。 没想到戒指一推到底,合适得要命,这就是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看着谢时冶惊讶的神情,傅煦低头亲在他的脸颊处:“虽然暂时不能叫你公开,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定下的,我也是你的。” 谢时冶险些狼狈地落泪,生硬忍住了,他好笑道:“傅先生,你这是要在沙漠里嫁给我吗?” 傅煦配合道:“如果你想要我的话?” 这简直不是一个疑问句,该是个笃定句,傅煦应该知道,他从来都只想要他,已经想了许多年。 他伸手搂住了傅煦的脖子,没有亲吻,只是单纯的拥抱,温情脉脉,他说这份礼物他很喜欢,要戴一辈子。 傅煦在当晚离开了沙漠,谢时冶回到营地继续拍摄综艺,阳阳跟他讲傅煦看到了热搜那天,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却几乎一整天没怎么说话,瞧着心情不好。 谢时冶吃惊于傅煦的醋性,又想着对方在他面前,虽然直白地说了,却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模样。 见谢大明星这么迟钝,阳阳忍无可忍,目光示意对方的戒指:“还做得不够明显吗,千里迢迢过来用戒指在你身上打了标记。” 谢时冶转着手上的戒指,笑得跟偷腥的猫似的:“那还是我赚到了,果然应该让他多吃醋几次。” 话是这么说,当晚谢时冶却让高良去跟节目组沟通,下一期不要故意剪辑这么多暧昧镜头,炒cp了,他不愿意。 毕竟谢时冶的咖位在这里,橙雪那边也没什么好说的。小姑娘私底下倒过来跟他道了歉,说团队做得太过了,希望他不要介意。 谢时冶圆滑地回应了几句话,离开的时候,橙雪目光落在他的戒指上,有点出神。谢时冶没有避讳,他这几日都没把戒指摘下来,以后也不会摘。 他有恋人了,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时冶在沙漠里待得太久,拍完综艺总算回到城市,才知道自己信号不好,与世隔绝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傅煦发了条微博,表示自己已在两年前离婚,他语气公式化,没有透露太多的私人感情。 至于这条微博引起的诸多腥风血雨和八卦传闻,傅煦这方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热搜爆了几日才消停,谢时冶心想傅老师总觉得自己过气,实际上并没有嘛,热度还是这样高,再看实时热搜,不少粉丝还是很期待傅煦的新作《出世》,可惜不会在国内上映。 连话题都带着少关注演员感情生活,多关注作品。也有人可惜傅煦当年那样高产,如今回来了却只拍了一部电影,资源还一般。 底下也有人骂,说钟昌明的电影还叫资源一般啊,那什么才叫好。舆论热闹了足足一个礼拜,渐渐便消停了。 如今网络一件事最多三天,网友便会被转移了注意力,不会持续太久。 过了没几日,谢时冶的小号便被人爆了出来,粉丝们摩拳擦掌,准备上去大干一场,也心里发怵,希望自家哥哥的小号不要太放飞自我。 哪知道这个九年前建立的小号,内容很单纯,基本都是追追星,发发照片,偶尔点赞。 但当代网友个个都是福尔摩斯,很快就发觉了谢时冶的微博里透露的倾向性,很多关于傅煦的内容。 很快,谢时冶和傅煦在大学的时候就是师兄弟的事情就被挖出来,连他们舞台底下拥抱的照片也被顺带着翻出。他们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 更有同校的知情人表示傅煦和谢时冶从大学的时候关系就很好,谢时冶还是傅煦的迷弟。 一时间#谢时冶迷弟#,#你偶像的偶像#在话题榜上高居不下,还有人截图了当年的他们,跟《出世》剧组放出来的定妆照,说只要肯努力,能跟爱豆演戏。 c市里,谢时冶的家中,傅煦拿到小男友门锁密码,提前住了进去。谢时冶还在外面跑通告,没有那么快到。 谢时冶不喜欢陌生人进自己家里,每次都是到家之前,让阳阳找个靠谱的保洁,清理环境。 谢时冶本来时让傅煦等卫生搞好了再住进去,傅煦说不用,他可以弄。 等到了谢时冶家,傅煦简单地做了次卫生,在他家里逛了逛,谢时冶家里有个上锁的房间,傅煦进不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不能进,也不好多问。 傅煦在里面住了半个月左右,他平时待在家里机会不多,几乎有空就跟朋友去附近的地方看看,他打算拍一部古装电影,山水画面取景很多。 谢时冶是突然有一天回来的,就像天上掉下的宝贝,来得突然,回得惊喜。 那时傅煦才从附近的一座山回到家中,就看见玄关处脱了一双运动鞋,行李箱歪歪扭扭地靠在旁边。大衣挂在一边,春天快到了,天也没有太冷。 一瓶喝过的矿泉水和帽子口罩,都放在了鞋柜上。 这个家里,终于等来的另外一个人。傅煦平日里喜欢将东西规规矩矩放好,可这一刻,任何习惯都比不上此时的激动,他大步跑进了卧室里,看见被子鼓鼓的,里面窝着一位长发美人。 谢时冶闭着眼,疲倦地睡着,手机滑倒了地毯上,手支在床边,看着就像玩手机玩到睡着了,也像是在等人。 大概是偷偷摸摸回来,想给个惊喜,却扑了个空,等了很久,最后睡着了,也没把人等回来。 睡前很有些不高兴,连睡着后的表情都有点别扭,嘴唇微微嘟着,像等人来吻。 傅煦坐在床边,正想把恋人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就看见中指上的戒指。他这样一个不喜欢上网的人,因为恋人实在过于红了,养成了他现在经常上网,会关注谢时冶的消息。 谢时冶的戒指自然引起了一阵议论,因为谢时冶之前很少戴饰品,不过很快就被代言论压下去了,粉丝们都很会自我安慰,也有一部分说,都三十了,是时候该谈恋爱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长得怎么样,人品好不好。 傅煦低头吻在谢时冶的中指上,轻轻的笑了。 第90章 正文完 谢时冶的头发都快长达胸口上,这长发见证了他们恋爱时光。 手指所传达的亲吻触感,令谢时冶睫毛微颤,困倦地睁开了眼。 他先看见了发旋,有时候谢时冶都会想,为什么影视剧里,男主只需要戴个口罩或者眼镜,女主就会认不出男主呢,明明只要是相爱的关系,你连他的发旋,都能认得出来。 谢时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浑身骨头都睡酥了,脑子昏昏沉沉:“你回来了。”他声音很低,宛如梦中呢喃。 刚想起来,肩膀就被人一压,傅煦捉着他露在外面有些微凉的手,连同自己一起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谢时冶忍不住笑着掀开被子,配合地挪动身体,让出了一个给傅煦躺下的位置:“我都准备起来了。” 傅煦侧身,用胳膊搂住他:“不用起来,陪我再睡一会。” 谢时冶打了个哈欠,他本来就很困,刚醒的时候,眼睛酸疼的厉害。 这是因为他将工作压缩在了几天内,只为了空出了两天来见傅煦,几十个小时没好好休息过的缘故。 在傅煦的怀里,谢时冶再次沉沉睡去。等睁眼时,窗帘下透露出昏暗的光,拉开窗帘,黄昏的云朵粉紫交加,在天上静静涌动,不远处一盏路灯,隐隐柔光。 楼层较低,能看见底下有人慢悠悠地走过,卧室外隐约传来傅煦活动的声音,谢时冶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他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口空气,卧室里多出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气味,暖融融的。 这些日子,傅煦一直睡在了他的卧室里,那是令人安心的味道,以至于让本来因为行程紧凑而有点精神衰弱,还失眠的谢时冶躺在床上之后,立刻就睡着了。 门被人轻轻拧开,推出一条小缝,饭菜的香味涌了进来,谢时冶回头,迎上傅煦双眼,傅煦冲他笑了:“醒了?出来吃饭。” 谢时冶跑了过去,一下跳到了傅煦身上,险些把傅老师的腰给弄闪了,幸好旁边有门框,傅煦撑了把,站稳了才托着谢时冶,打人屁股:“下次跳上来提前打个招呼!” 傅煦把树袋熊似的谢时冶托到餐桌边,把人放下:“瘦了。” 谢时冶屁股落了椅子,眼睛里就只有吃的东西,先喝一口汤,他愣住了,看看汤再看看人:“大学的时候,你天天给我送的汤是你自己做的?” 傅煦正在给他装饭,闻言用眼睛扫了他一下:“不然呢?” “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谢时冶含着汤勺,开玩笑般道。 傅煦听到这话还愣了愣,有点迟疑,半天才说:“我不知道。” 往事不可追,也不必提,谢时冶不过随口一问,很快他就专注吃饭,快速又大口,傅煦看他吃得香,欣慰道:“不枉我这些日子对厨艺进行复健。” 谢时冶夹了块辣椒塞嘴里,他c市人,很能吃辣,看这一桌红的,是不吃辣的傅煦弄出来的,辣椒又呛又熏人,再瞧傅煦眼尾,还有浅浅的红色,谢时冶心疼了:“下次还是叫外卖吧。” 傅煦却像看出他的心思,温声道:“没事,我愿意煮给你吃。” 现在的傅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口都碰不得辣的人了,他们都在改变。 饭后,谢时冶想带傅煦到电影放映厅消食,想到房间的东西,他一下停了动作。他那个房间锁上了没,傅煦看到了吗? 见他眼睛慌乱地往那个房间扫,本打算改会剧本的傅煦放下手中的电脑:“放心,我没去开那个房间。” 本来是觉得被傅煦看到很丢人,还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太过痴汉。既然傅煦都知道有这个房间存在,他又藏着掖着,感觉就很心虚。 谢时冶迟疑道:“你很想去那个房间看吗?” 傅煦沉吟一阵:“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没什么的。” 这话看着大方,却表现出傅煦确实想要看的小心思,谢时冶眯着眼睛,故意逗他:“那就别看了,我怕吓到你。” 傅煦望着他故意使坏的笑容,挑眉道:“是什么能吓到我?” 一分钟后,傅煦看着那房间的内容,陷入了沉默与惊诧。谢时冶从故作镇定,到局促不安,不过几十秒,他紧张地扫了眼这个房间。 到处都是傅煦的电影海报和照片,连观影沙发上搭着的毯子都印着傅煦的照片,放置影片碟的柜子里,也尽数都是傅煦参演过的电影。 与其说这是个电影放映室,不如说是个粉丝收藏室,有些电影碟片,连傅煦自己都没有,他一时无言,不知道该发表什么看法。 再看沙发旁边的人形抱枕,傅煦走过去,拉着那抱枕的胳膊:“你都能抱到真的,还要这个做什么?” 谢时冶走过去:“收藏啊,这可是十周年纪念版。” 傅煦再看那些海报,竟然很多都有自己的签名,可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签过了。 谢时冶见他盯着那些海报,给自己解释道:“傅老师,我好歹也是你的小粉丝,有这些很正常。” “小粉丝?”傅煦好笑回头,谢时冶走上前,说了句会让粉丝圈集体炸裂的话:“是啊,成功追到偶像的小粉丝。” 傅煦回头问谢时冶要笔,谢时冶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找了支笔过来,看见傅煦用笔在海报上一笔一画地写上了谢时冶的名字。 谢时冶还有点愣:“你写这个干什么?” 傅煦边写边说:“这些签名,我当时不知道是给你的。”现在他知道了,他想以一个新的心态,去给这些海报签上名字,认认真真,这些海报是给谢时冶的,不是旁人递过来,他又随手签下的。 他想给当年的谢时冶一个回应。 直到将整个房间的海报都签上谢时冶的名字后,傅煦才停下,扣上笔,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谢时冶笑道:“我是不是太较真了。” 想了想,他又说:“我也会努力,不只当你的男朋友,也做你的粉丝。” 谢时冶边摇头边笑,眼眶发红,他早已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因为这种真真切切,被人所珍惜,回应的感觉,真的很好。 谢时冶把傅煦带到了那个沙发上,还悄悄在人家耳边说了个秘密,说自己曾经多少次在这里看着偶像的电影,意淫偶像,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很快,小粉丝就被偶像推在了沙发上,天渐渐黑下去了,这个房间里的灯却久久没有被开起,只偶尔有电影的声音,和隐约可闻的暧昧声响。 谢时冶在家里跟傅煦待了两日,紧接着又离开跑行程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异地如此没有安全感,中指上的戒指仿佛将他的心牢牢套住,保护在防护罩里。 傅煦也很忙,他的新电影已经开始筹备起来,请了钟昌明当监制,偶尔跟谢时冶视频的时候,钟昌明的半张大脸还会占据镜头,跟谢时冶说话。 还沉着脸说看了谢时冶之前拍的电视剧了,简直一塌糊涂,浪费天赋。 傅煦护犊子,为了保护小男友,直接抓起手机离开老师,钟昌明人出现不了镜头里,唠叨却通过声音从手机传到了谢时冶耳边。 谢时冶苦笑不已,他倒是想再拍电影,只是活动太多,等忙完了,起码都半年后了。 更何况他因为小号的事情,高良跟他闹了很久,为了哄回这个金牌经纪人,谢时冶被迫答应了不少条件。 小号是他故意放出去的,他想让群众们慢慢接受他的傅煦的关系,不至于到时候真被爆出来了,吓到他们。 他从来没想过,他跟傅煦要隐瞒一辈子。他知道傅煦的担心,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充足的实力能够面对这一场风波。 所以他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候,他能够无所畏惧地发出那个消息。 他有恋人了,姓傅名煦,他喜欢他很多年了。 傅煦的电影在三个月后,总算开始了选角。最后定的拍摄地点,就是c市。 傅影帝,不,现在该说傅导演的恋人放了他鸽子,明明说昨天到家,傅煦叫外卖做了一桌子的菜,没等到恋人,独守空床。 睡前听了好几遍恋人给他发来的道歉语音,才能入睡,一边睡一边思考,他是不是也应该上网定制一个谢时冶的等身抱枕,抱着睡觉。 第二天,傅煦抵达面试厅的时候,眼下的青黑还让钟昌明笑了很久,问他是不是第一次面试演员,紧张了。 傅煦拿着剧本,没有反驳,任凭老师笑了他许久。 钟昌明是真的对他好,几乎将自己的原班人马借给他用,从合作惯的美术到摄制组,包括制片蒋胜,都来帮他。 傅煦有时恍惚自己还是演员,不是导演,看着这堆熟人,实在没法好好转换身份。 一张长方桌,傅煦坐中间,钟昌明蒋胜坐两边,叫号码一个个进来面试。 面试到中途,钟昌明起身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说一会来面试的那个也是他徒弟。 傅煦惊讶地说:“你又收徒了?” 钟昌明:“是啊,好苗子,我赶紧定下了。”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将长发用古簪挽住,穿着舒服惬意的人走了进来。 他笔直走到了傅导演的面前的不远处,微微弯下了腰,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谢时冶,今年三十岁,来面试《窥光》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谢时冶看着傅煦惊讶瞪大的双眼,顽皮地笑了:“傅导演,我有个不情之请。” “能不能请你跟我搭个戏,和我共同演绎这部《窥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