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色暗恋》 1、联谊会 彩虹色暗恋 文引路星 北方城市的夏季，天光明艳。 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身子，把头埋进枕里。 他似乎还没睡醒，长长的睫毛半阖，遮住了一双桃花眼。纤长的手臂抱着被子，露在外面的皮肤有种羊脂般的质感。 细嫩又白皙。 疼，浑身都疼。 书辞睁开眼，隐约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 记忆纷至沓来。昨晚是大一的联谊会，他借着酒劲主动跟叶寻搭了话…… 他和叶寻睡了。 放在昨天以前，这是书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学校是全国排名前列的综合性理工大学，书辞作为艺术生考进来尚且度过了噩梦般的高三，能单凭文化分上他们学校的都是学霸中的学霸。 大一开学典礼那天，叶寻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台下昏昏欲睡的大一新生们接二连三抬起了头，重点不是他在讲什么，而是他那张脸、那双腿、还有发言时游刃有余的气质。 比艺术生还像艺术生。 乃至于当时书辞旁边的男生颇为诧异：“今年的学生代表居然是我们院的？” 书辞也很诧异，诧异的同时，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他好好好好好帅。” 一连用了多个好，充分说明心动程度。 因为那场艳惊四座的演讲，叶寻的名字很快传遍了全校，事后大家才了解，人家并不是艺术学院的，叶寻学的是计算机，学校的王牌专业。等书辞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在数位板上画下了开学以来的第一幅人像。 他画了叶寻。 有了第一幅，就有第二幅、第三幅…… 即便暗恋了近一年，书辞和叶寻的交集也仅限于社团活动偶尔的几句口头交流，书辞估计，人家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他不敢和叶寻搭话。 因为大一下学期开学不久，叶寻就交了女朋友，女友和他一个专业、外貌也非常漂亮，像这样高颜值的学霸情侣，算是校园恋爱的典范了，书辞时不时就能听见周围人谈论他们，言辞之间充满羡慕意味。 虽然不久前分手了，但这证明叶寻是直男，只会喜欢女孩子。 艺术学院遍地是基佬和拉拉，身边人分分合合看得多了，书辞清楚地知道，同性恋喜欢上异性恋，真的……太难有好结果了。 不同的性取向注定他和叶寻是两根平行线，能够看见对方的身影、却永远不该相交。 他只要远远的、安静地看着叶寻，能给叶寻画画，就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事实证明，能画画并不够。 书辞显然高估了自己。 昨晚的联谊会，他在沉默一年后选择了爆发。 大一的联谊会特意挑在期末考试之后举行，算是学生们一学期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出状况的时候。 边喝酒边玩游戏，大家性质都很高，书辞也不例外，各个院系的学生混坐，很巧的，叶寻和他坐在了一桌。 书辞酒量不好，他后来喝得迷迷糊糊，眼看叶寻去了洗手间，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他竟然跟了上去。 然后…… 他抱住了头。 靠啊，他不是人。 他居然在洗手间里面强吻了叶寻。 还一边吻一边激情告白。 “我真的很喜欢你！” “高数课被徐老头叫到的时候，能把那么变态的问题解出来，你好聪明啊。” “咦？你笑了吗？笑起来有卧蚕也太可爱了吧……” 真的太激情了。 激情到把这辈子能放的彩虹屁全部放完了。 然后…… 联谊还没结束，他们就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门拉开，从里面出来的人边走边擦头发，看清男生俊朗的面容后，书辞心脏酥了大半，脑子也劈了个叉。从书辞专业的角度来看，男生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肩宽腿长、腰腹窄瘦，还有鼓鼓囊囊那一团…… 不行，不能看了。 书辞鼓起勇气，声音里满是歉意：“对不起！” 叶寻被震了一下，他没想到，还有人第二天一早第一句话会是对不起。 说得还这么诚恳。 “……疼不疼？”刚洗过澡，叶寻的嗓音懒倦，显得有几分性感。 最开始很疼，但大概是暗恋的时间太久，书辞后来都能说服自己忘记疼痛，一想到和自己亲热的人是叶寻，他只觉得舒服。 书辞刚想说实话，突然意识到他昨晚算是趁人之危，看见叶寻半醉上去就是一顿乱亲。 要是这个时候再说爽，怎么看，他都像是那种很浪的基佬，看着人家喝醉了就想方设法骗炮。虽然事实也差不多，但还是……装成酒后的一场意外比较好？ “很疼。”书辞担心叶寻不信，编得很认真：“腿都抬不动了。” 即使在说疼，他的音色没什么攻击力，反而可怜兮兮的。叶寻听了，太阳穴微微一跳。 早晨醒来没细看书辞的情况，这会儿看了才觉得触目惊心，叶寻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原本他觉得有些奇怪，再怎么醉酒，他也不该和一个陌生男生随便搅在一起。隐隐约约的，叶寻还记得书辞昨晚凑到自己的耳畔说话的样子。 那种温柔又暧昧、带着期待信号的语调，仿佛缱绻的蛛丝，让人不小心就一头陷进去。 他甚至怀疑，书辞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但就算书辞有心招惹他，他把一个男生睡了，睡完还有点意犹未尽，确实是不太像话。 “你怎么想？”他有些迟疑地看向书辞。 我想和你处对象。 书辞在心里默默念。 他抬头，看着叶寻，书辞发现，一看见对方，他的心就不自觉变得很软。 “那个……”他甚至选择了一种最体贴、最给叶寻留有余地的问法：“你是直的吗？” 叶寻沉默了一段时间，书辞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叶寻没有直接说出性取向，书辞猜测，可能是出于责任感。 书辞那颗本来就不怎么坚固的心，又慢慢塌了下去。 他没喜欢错人啊。 是他主动缠着叶寻的，明明就知道对 方的性向……他真的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没关系，就当419吧。”书辞说：“反正你也很好看，我不吃亏。”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半眯，笑起来像盛开的桃花。 很洒脱的样子。 但在叶寻看不见的地方，书辞用手死死抓着被子，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他不想逼叶寻……哪怕只是让对方有一点不开心，也不想。 真的太喜欢这个人了。 - 回学校时，已经快到正午了。 期末考试刚结束，不少学生匆匆忙忙拖着行李赶回家，书辞闻着自己衣服上残留的酒气，往常他不怎么喜欢这种味道，但想到叶寻身上也有类似的气息，忽然觉得也不算太糟。 他们从湖心桥一路往宿舍走，从桥下来时，叶寻叫住了他。 “等我一会儿。” 书辞有些疑惑地停在原地，看着叶寻朝某一个方向去了，他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湖心桥附近有家奶茶店，味道很好，老板就是大三的学长，学生们经常在店里玩桌游。过了半晌，叶寻回来了，手里提了一杯奶茶。 叶寻示意书辞接过去，在天气灼热的夏天，奶茶冰凉的杯身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 书辞盯着奶茶盖，心里想，你这样我真的会后悔的。 但说出口时，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很有经验啊？” 书辞问的是感情经验，叶寻却想起昨晚似乎没做什么措施，直接就进去了。不管书辞是不是暗指，他觉得自己都该给个说法：“没有。” 书辞一愣。 承认这种事情对男生来说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障碍。叶寻说完，舔了舔牙尖，半晌后，干脆直接道：“你之前没有过。” 书辞怔怔点了点头。 原本他觉得能和叶寻亲热一晚，怎么样都值了，但现在，书辞心里简直在炸烟花。 他实在没想到，叶寻会有责任感又细心到直接承认这种事，而且居然和他一样都是第一次。 可能人就是贪心吧，听了这种话、感受过昨晚亲昵时让人安心的温度…… 惨了。 他又一次高估自己了，他根本没法像刚开始想的那么洒脱。 “叶寻……”书辞问：“可不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号？” 他太怕被拒绝了。 “我不会烦你的。” - 跟书辞告别后，叶寻朝自己的宿舍楼下走。 他之前没注意，走近了才看见有个个子高挑的女生站在宿舍楼下，她穿了条黄色连衣裙，长发飘飘。 叶寻想径直上楼，女生却两三步跑过来，拦住他。 “阿寻，”她仰头看他，弯唇时柔柔弱弱：“我等你好久了。刚才好像有人和你一起回来，那是谁呀？” 叶寻没说话。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我之前真的不是故意和学长聊那么多的，我没想到学长他一直喜欢我，我真的……没有背叛你的意思。” “……” “你能不能说句话？”付奕欢垂下眸：“不要不理我。” “你读计算机，挺可惜的。” “什么？”他突然这么一句，付奕欢抬头，眉目间有些错愕。 “天赋这么高，怎么不去学表演？”轻描淡写的询问，却因为男生眉目间不加掩饰的恶劣显得颇为嘲讽：“当初要分手的是你，现在跑过来乱说一通的还是你，好处都让你占全了？” “……你以为我想分手吗！”她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他态度还是这么恶劣，即使是叶寻，付奕欢也受不了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一点都不体贴，正常人怎么可能受得了你这样的男朋友？” 叶寻忍了。 他不想和前女友吵起来，正准备直接进宿舍—— “我都看见了。”付奕欢突然道：“昨晚在酒吧里，你和那个男生……他是艺术系的吧？我认识他。你刚才还送他到了宿舍楼下。你好意思吗？你以前送过我几次？” 想起昨晚看见的场景，付奕欢就像吞了虫子一样反胃。 她之所以大热天跑到叶寻宿舍楼下堵人、打着伞在这儿站了两个小时，除了恶心，更多的是不甘。 曾经那么多人羡慕她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成绩好、家世好、长相更是无可挑剔，她偶尔都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她认认真真想过，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但他谈恋爱太不走心了，最开始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还能激起她的征服欲，新鲜劲过后，她发现自己根本驾驭不住这样的男生。 她是不该因为寂寞就和学长撩骚，但这怎么能全怪她？她有时候根本不知道叶寻喜不喜欢自己。 要是早知道叶寻醉了，就会像昨天那样，她、她早就……哪会便宜一个男生！ 叶寻虽然散漫了点，但她知道，对方绝对是有责任感有担当的那种人，要是真的因为酒后发生了什么，最好是不做措施，要是中了……说不定他们还有可能结婚。 很多人不知道叶寻的背景，只纯粹以为他家里有钱，但她好歹给叶寻当了几个月的女朋友，对这些清楚得很。 她一个普通学生，要是能嫁进叶家，下半辈子都高枕无忧，哪还用考虑什么毕业、考研、职场危机…… 她越想越气，口不择言：“你们男生就是看脸吧？只要长得漂亮什么都不管了。你室友说你一夜没回去……男的都能带上床，恶心不恶心？” “付奕欢，”叶寻蹙眉：“差不多行了，骂谁呢啊？” 本来分了手，再和前女友争执或者对着女生发脾气，挺没品的。 但她这样……实在有些过了。 他没什么过分的动作，人还规规矩矩站着，可他冷下脸时有种说不出的疏远感，语气也没什么温度。 她对上叶寻的眼睛，心头一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气昏头了——” 叶寻没再听她说话，径直进了宿舍。 他上楼时，手机震了震，提示有新的联系人。 -我是书辞，你答应通过我的好友请求哒。 哒？ 叶寻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拟声词。 一般男生……会这么说话吗？ 像是什么淋上了巧克力酱的软糖，却意外不讨人厌。 他按了接受。 2、假结婚 七月的夜晚，街上行人熙攘。 叶寻从车上下来，进到聚会的酒吧。他拉开门的时候，包厢里乌烟瘴气，一男一女咬着粤语唱裙下之臣。 看见他，原本咬字不清的陆见琛放了话筒：“阿寻来了啊？快请坐，今儿您打算给我们唱什么？” “唱什么歌，先喝三杯赔罪，”有人嬉皮笑脸：“他都快迟到一个小时了，前段时间也见不着人。” 叶寻伸手去拿杯子。 这种地方的啤酒多多少少都兑了水，就算连着喝三杯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家老爷子过世了，这几天忙，别乱起哄。” “真的假的，”刚刚还闹得厉害的男生有些尴尬：“寻哥，你……没事吧？” “没事，都下葬两天了。” 包厢里的人都是他的朋友，很多是从小玩到大的。 有几个和他同龄的，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了，在大学挂了个本，而后就直接就进了社会。 跟大学里的聚会不同，这些人玩得很开，基本都会叫公主。 看见那边一溜光滑的大腿，叶寻收回目光。 “寻啊，”林志浩道：“看你这样，都是大学生了，不会还没上过车吧？”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摸过方向盘？我们阿寻……”陆见琛顿了顿，意味深长：“已经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他了。” 所有朋友里边，叶寻和陆见琛关系最好。 陆见琛和他考上了一所大学，也都是冲着王牌专业去的，他俩又分在一个宿舍，叶寻那晚夜不归宿陆见琛自然知道。 “我靠，寻哥牛逼，”林志浩啧啧啧：“我刚才开玩笑的，你上大学才一年吧？禽兽啊。” “哈哈哈哈尼玛，真的假的？” 陆见琛摊开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晚上都没看见他、第二天他又穿着和昨晚同样的衣服回来了……阿寻，你别看我，好好说说你的大日子。” “你再多说一句，”叶寻看了他一眼：“等你的大日子到了，我亲手帮你拆套子。” “……”陆见琛被他的凶狠吓住了。 等大家又闹起来，陆见琛压低声音问他：“我听说，你爷爷的遗产都归了你爸？” 叶寻点头。 “怎么回事？老爷子不是最偏心你吗？怎么会……？” 叶家是北方的经商大家，往上追溯，算是真正的名门望族。有这样复杂的背景，陆见琛对叶寻的家庭情况也不甚了解，他只大概知道叶寻和自己的父亲关系不好，最亲的亲人就是爷爷。 叶寻道：“遗嘱改了，在我结婚以前，全部的遗产都由我爸代管。” 爷爷早就和他一样对父亲失望透顶，对方不止一次提到过，将来会把遗产全部留给他。他也确实看过爷爷写好的遗嘱，分毫不差。 是父亲在最后那几天，逼着临终的爷爷修改了遗嘱。 爷爷刚过世那日，他还没从失去至亲的悲痛中缓过神，父亲就硬生生将他从哀思里逼了出来。 对于结婚这个继承条件，对方说得义正言辞： “先成家、再立业，这也是老爷子对你的期望……” 除了房产，遗产里最令父亲惦记的是爷爷所持有的股份，但他没想到，父亲不仅算计他、连爷爷也一样算计。 “……结婚？！你爸疯了吗？”陆见琛不可置信：“你才多少岁？！” “他没疯，”叶寻说：“又能牵制我、又能说服爷爷同意，结婚是最合适的附加条件。” “那你就…就这么让他牵着走？” 叶寻没说话。 从两天前开始，他脑子里就有个充满匪气、疯狂又合理的念头。 “我在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人假结婚。” - 书辞家在南方，离学校有一千多公里，来往都要坐飞机。 除了他，家里还有个上高三的妹妹，书辞放暑假回去的时候，妹妹还在非常苦逼地补课。 期末成绩出来那天，书辞给叶寻发了条微信。 -考得怎么样？ 他怕烦到叶寻了，从要了微信那天起书辞一直忍着没联系对方。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对话，盯着微信的对话框，按下发送时，书辞有些紧张。 -还不错。 他没想到叶寻回得这么快。 书辞手忙脚乱，现在应该回什么？问他有没有挂科？考了多少名？ 他觉得都合适，又觉得都不合适，消息框的内容被他删删改改，就是这时候，一通微信电话打了过来。 叶寻打来的。 书辞一个激动，按到了拒绝。 他足足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跪下） -我给你打过去好吗？ 他没等到回复，微信电话又 响了起来，这一次，书辞屏住呼吸拖到了接听。 “喂……？” 他小心翼翼发出询问。 如果人遇到不想错过的声音时，耳朵能像动物那样竖起来。 书辞想。 那现在，他的耳朵肯定已经竖得高高的了。 “膝盖疼不疼？跪得那么用力。” “不疼……”书辞不自觉弯起眼睛，他微微呼出一口气：“你高数过了吗？” “嗯。” “多少分？” “九十九，最后一问的答案算错了。” 书辞想起自己三十二分的高数试卷：“……好厉害啊。” 叶寻应了声。 在电话里，叶寻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书辞怕他觉得无聊，正在拼命想话题，叶寻有些迟疑道：“现在方便吗？有点事情想问你。” “嗯嗯？你问吧，方便的。”书辞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叶寻下一句话，让他差点没坐稳：“你说什么？结婚……？！” “不是真的结婚，我家里出了些事……” …… …… “大概就是这样，”叶寻说：“如果结婚，虽然财产要进行公证，但我会付你一定的报酬，等到大四毕业，你就可以和我解除婚姻关系……” 他只跟书辞说了爷爷过世和遗产纠纷的部分，家庭关系这块含糊带过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不想拿去博同情，也不喜欢在人前提起。 书辞半天没说话。 叶寻以为他被吓到了，也不怪书辞，正常的学生听见这种事，一时半会儿确实难以接受。 他本来也没想找书辞，但随便找个人他信不过，信得过的又都是陆见琛那样的朋友，想想都觉得别扭。 书辞和他睡过，现在还是个学生、心思比较干净，再加上两个人在一个学校、平时也方便联系……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书辞都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人选。 叶寻报了个数字：“如果你答应，这是我会付你的报酬。” 数字乍一听吓人，但他其实还留了底，要是书辞不愿意，还能再加加，他没想到，书辞直接说了个好。 这下换叶寻愣住了，半晌后，他犹豫道：“你应该……对我没好感吧？” “……啊？” 电话那边迷茫的声音让叶寻蹙了蹙眉。 “这么问挺不要脸的，”叶寻说：“但如果你对我有好感，我是不可能和你假结婚……利用你的，那样太不公平了。” 书辞听到这里，后怕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差一点！ 靠！ 差一点他就要破罐破摔直接表白了。他还以为、他真的以为……叶寻至少是对他有一点好感，才会选择和他假结婚的。 书辞根本没料到，叶寻是看他那天的态度太洒脱、事后又一直没主动联系，以为他对他完全没感情，才放心大胆来谈条件。 书辞一时间又难过又懊悔又庆幸，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捏紧了手机，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委屈。 “放心吧，”他强迫自己笑起来，用轻松的语调说话：“我不喜欢你。” 就算撒谎，他也没办法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一想到除了自己叶寻可能会和别人结婚，就算是假的，他心口也一阵阵地疼。 叶寻没说话，书辞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相信他，为了不让叶寻怀疑，书辞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其实你不用付我那么多报酬。现在大学生结婚离婚不都要加学分吗？我这学期高数挂了，跟你结婚，我就不怕学分不够了。到了大四离婚……离婚又有学分，稳赚不赔的。” 终于，电话那边的叶寻也笑了起来。 “你要是觉得可以，我们见个面？” 书辞自然没什么异议。 挂掉电话后，书辞倒在床上，隔了半天，他从床上蹦起来，颤抖着手指在手机搜索栏上打字。 他每打一个字，心就要被捏一下，打完整个问题时，人都快要冒烟了。 -结婚要准备什么？ 叶寻过几天就要来了，如果真要结婚，这么一点时间，他根本来不及和爸妈商议。 他爸还好，他妈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接受他是同性恋，要是两位知道他上大学一年不仅学会了419、还学会了和男生结婚…… 他肯定凉了。 那就先斩后奏。 把婚先结了，快回校时再跟父母解释，到时候发现势头不对，他就直接往学校跑。 书辞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好他妈狗。 身-份-证、户口簿、两寸照片…… 前者容易，后者……他记得，他妈是藏在衣柜里的。 能怎么办？ 叶寻要是真过来，他还不是没办法，只能去偷…… 3、接机 从北方飞到书辞所在的南方城市，要坐两个多小时的飞机。 叶寻原本订了下午的机票，到机场过了安检，等候时，广播里说因为天气原因，他所搭乘的航班要延迟起飞。 窗外暴雨倾盆，即使在下午也没什么日光，确实不是适合飞行的天气。叶寻没怎么在意。只是书辞说要给他接机，这么一来，不得不耽误书辞的时间，他发了条消息过去解释。 回复很快发了过来，书辞和他一样不介意延误，反而安慰他别着急。 叶寻莫名有些想笑。 还挺贴心…… 他其实很早就对书辞有印象，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两个人都报了摄影社。有时候社团活动他一眼就能看见书辞的影子。 说实话，挺打眼的。 书辞人缘很好，跟男生和女生都处得不错，连付奕欢在那晚之前，参加社团活动时都能跟书辞玩到一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社团的正社和副社入学时都还笔直笔直，后来居然先后给书辞表白、且相继被拒。 久而久之，这样的事情又出了好几次，大家开玩笑说书辞是直男扳手，连陆见琛知道他找了书辞，都忍不住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 叶寻想了想，坦诚道： -确实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长得好。 -我操，你还理直气壮？人家是男生，你爸一看就知道你随便找了个人假结婚。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最好能被气死，他要是没死，我再去他面前和书辞手拉手。 -…… 雨越下越大，等天色暗下来才逐渐有停歇的趋势。滞留了好几个小时，乘客们的情绪越发焦躁，即使是叶寻，这时候多多少少也有些烦躁了，他看了看手机，都快八点了，到那边估计得十点多。 还没等到起飞。 又过了两个小时，广播一遍遍重复航班延迟，叶寻的手机快没电了，他从微信联系人里找到书辞，给那边发消息。 -我还没起飞，手机快没电了，你要不先回去？别等我。 -你还等起飞吗？ -等。 书辞正在输入回复，没等他的回复发过来，手机震了震，直接没电黑屏了。 叶寻啧了声。 一直到十点半，叶寻才上了飞机。下飞机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们似乎是最后一班到达这个南方城市的乘客，机场里只有几个清洁人员在工作。 叶寻拿了行李往出口走，到大厅，他脚步一顿，有些惊讶。 不远处的地方，看见他，书辞的眼睛亮了起来。书辞穿着黑色的卫衣，高高瘦瘦，小脸被衬得异常白皙。 书辞是叶寻见过最漂亮的男生。 虽然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男生有些不恰当，但看见书辞那张脸，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漂亮。 精致却不女气、漂亮得锋芒毕露，尤其是此刻，书辞似乎害怕他看不见他，招了招手后，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叶寻……！这边！”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性向正常的男生会栽在书辞身上。 长得跟祸害似的，居然温柔成这个样子。 书辞等了他八个小时。 在根本不知道多久能起飞的情况下，他说要等，书辞就跟着他一起等。 在机场外等车时，书辞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酒店订晚了，机场附近的酒店只有大床房，可以吗？” 其实一开始是有标间的，看叶寻的航班一直延误，书辞耍了个心眼，故意把标间换成了大床房。 叶寻没多想，应了声。 到了酒店，叶寻才知道书辞为什么要问可不可以。 书辞只订了一间房。 书辞洗完澡出来，对上了叶寻似笑非笑的目光。 叶寻的视线掠过他白嫩的脖颈、细细瘦瘦的脚踝，嗓音微哑。 “我们……睡一张床？” 书辞心里咯噔一下，他忍着心虚，反问道：“怎么了？” 要是没跟书辞上过床，睡一起当然没什么问题。 但做都做过了，书辞主动订了一间大床房、还穿着睡衣走出来，这副不设防的样子，要说他没有一点绮念，那他真不是男人了。 偏偏书辞声音软乎乎的，很是无害。 叶寻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一看见人家就想起那一晚的翻来覆去是不是有点禽兽…… “没怎么，睡一起也好，”叶寻收回视线：“空调开得低，一起睡暖和。” 书辞松了口气，听见那句睡一起，在心里笑了笑。 暖和…… 要挤在一起才暖和啊。 这种话，书辞也只能在心里骚一把了。他先上了床，盖了被子安安分分躺好。等叶寻洗完澡上来，熄掉灯，书辞重新睁开眼。 床很大，他和叶寻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书辞忍不住，想和这个人再靠近一些。 就近一点，不会被发现吧？ 悄悄地、往前面。 挪一点点。 天知道，书辞现在心跳有多块。 他的目光不由得移向旁边，模模糊糊，能看见叶寻清隽的鼻梁和眉骨。 书辞攥紧了被子，心尖微颤。 真的，好好看…… - 偷户口簿这事儿，书辞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原本以为他妈把那玩意儿藏在了衣柜里，翻了半天没翻到，搞得他妈很怀疑：“你干什么呢？这儿又没有你的衣服。” “我……我前几天顺手把t恤扔这边了，我找找。” “兔崽子，”他妈非常暴躁：“这是你妈放衣服的地方，不是你乱丢乱扔的地方。” 在他妈彻底暴走之前，书辞在衣柜的抽屉里找到了户口簿，在心里默念数声对不起、儿子要为爱偷鸡摸狗了……书辞把这玩意儿塞进了兜里。 偏偏第二天睡醒后，叶寻问了句。 “我差点忘了，”他自己家庭特殊，但书辞和他不一样：“你爸妈怎么想的？” “他们……”书辞心里一跳：“都同意了，说我……我开心就好。” “这么开放？”叶寻有点诧异，但见他户口簿都拿了出来，也没多想，他觉得书辞总不可能跟他一样是偷的。 他爸把户口簿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他不偷都不好意思。 来之前，叶寻准备好了财产公证、结婚协议相关的文件，他让书辞仔细看看，要是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文件有些多，全部斟酌完需要好一段时间，叶寻没想到，书辞大概翻了翻就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你认真看了吗？” “嗯？” “随便就把名字签上去，别人要是给你下套怎么办？” 叶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细读。 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莫名的，他有些不满：“我要是要求你付一大笔钱离婚、或者让你履行夫妻义务，你就真答应了？” “履、履行什么义务啊……”书辞眼神都飘了，恨不得叶寻说得再详细些。叶寻还以为他是被吓的，狠了狠心，想给书辞留个警醒，声音淡淡道：“让你一周陪我睡一次觉、舌头给我咬，逼你给我洗衣服……” 我操。 书辞痛苦地咬了咬牙，他认命了，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经不起撩拨，只是几句话，他居然…… 听得有感觉了。 书辞生怕被叶寻看出来，他蜷起腿、抱着膝盖，整个人缩在椅子上。 他皮肤白，睡衣的颜色也很浅，这么缩着看起来小小的一团。 “知道怕就好，”叶寻翻出剩下两份书辞还来不及签的文件：“自己仔细看看。” 他没想到，书辞这回更狠，接过去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毫不犹豫写了名字。 叶寻都要被气笑了。 他正要开口，书辞伸手扯住他的袖口，晃了晃。 “你不会给我下套的，对不对？” “……” “你比我聪明多了，要是想坑我，我也没办法，”书辞说：“可是你不会坑我的。” 叶寻都不知道，书辞对他哪儿来这么大的信心。 但这种被人信赖、还被抓着衣袖撒娇的感觉……实在很能满足男生的保护欲。 他也不例外。 “好了，”叶寻说：“以后签协议不能这样，不管你和对方熟不熟悉都要认真看协议。” “可是……” 叶寻眼尾扫过去。 他眼神里意味不明，书辞不敢再骚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叶寻看出点什么，书辞自己都想打死自己。 可他又忍不住。 这么好的机会，不争取一下洗衣服，以后还能碰到叶寻的衣服吗？ “叶寻，”书辞说：“我可以帮你洗衣服的，宿舍楼下有洗衣机，我下次洗衣服叫你。” “这么自觉啊？”叶寻笑了笑，他的衣服每隔固定时间就会送去干洗店，并不用自己洗：“那我婚后的日子好过了。” 4、军训 临近开学的时候，该怎么跟父母交待结婚成了困扰书辞的大问题。 时间越久，书辞心里越是忐忑，但他又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最后那几天，书辞鼓起勇气，在饭桌上说了出来。 他爸妈最开始以为他在讲笑话。 直到书辞掏出红本…… 毫不意外被骂了个落花流水。 他爸是老师，性格比较随和，听书辞解释是为了帮朋友的忙，接受以后还有闲心劝他妈：“事已至此，就当是找了份工作，阿辞的朋友要付他报酬，婚也不是白结的……” 他妈就比较彪悍了，撕心裂肺朝他们父子吼：“找工作？天底下有哪份工作需要从未婚变成已婚？已婚！知道什么叫已婚吗？就是和别人组成了新家庭、儿子不再只是你的儿子了！婚姻大事，到你们口里就成了儿戏？！” 书辞被骂得晕头转向，上飞机时候，脑子里都在循环他妈的咆哮。 送他去机场时，他妈见他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怒道：“这事情没完！你过年给我把那小子找来，我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居然把你拐去结婚……” “好好好、行行行。”书辞想着先把他妈哄好，到了寒假……寒假他妈应该就忘记这事儿了：“都听您的。” 一直等飞机落地，到学校后书辞才有种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开了学，他就是大二生了。 很惨的是，他们这些大二的学长学姐还要跟大一新生一起军训，他们省昨年全省调兵，大一的时候没法军训，学校只能等到今年把两个年级的学生安排在一起训。 书辞到宿舍后，铺好床、洗了换洗的床单被套，听见室友夏梓航说：“我操！真的绝了！……你们看表白墙了吗？有个计算机院的哥们儿潜入了我们学校的系统，他原本是想试试自己的技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妈的他居然看见两个大二的男生结婚了！就是跟彼此结的！这哥们儿没说名字。下面有人留言，说马上也要翻进系统看看这两个狠人是谁……” 林川也停下了动作：“结婚？！男生？两个都是我们院的吧？” 书辞晒床单的动作一顿。 他心说不好意思，那两个狠人中的一个正是在下。他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室友，夏梓航已经开始分析了：“估计就是我们院的，其他院哪儿来那么多基佬……没准就是响姐？” 书辞的宿舍是四人寝，却只住了三个人，剩下的李响跟男友在校外租房子同居。虽然大家常开玩笑说艺术学院一半是同性恋，但其实大多数学生性向都是正常的，夏梓航和林川都是直男，刚入学时他俩对李响的性向还有点不适应……后来一起打了几把联盟，被李响的技术秀到五体投地，从此尊称一声响姐。 书辞看夏梓航和林川分析得挺欢乐，觉得晚一点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就在这时，夏梓航咦了一声：“书辞，有人说她x你妈，不仅把她男神掰弯了，证还都扯了……辞哥！结婚的是你啊？！” 林川：“和谁结婚？！” 夏梓航：“叶寻……叶寻？！我瞎了吗？？！！” - 夏梓航没有瞎。 返校日当天，结婚这件事成了席卷校园的热门话题，书辞洗完床单后八百个人追着他问怎么回事，书辞手都快酸了，到后来干脆复制粘贴回复。 -结婚了，是叶寻，为什么发展得这么快？因为我暗恋了他一年，他对我？那你可能得去问他…… 第二天一早就要军训，也许是昨晚解释了太多次，书辞梦里都在跟别人解释结婚，导致他第二天醒来还恍恍惚惚，到了食堂，才发现自己没带校园卡。 他正要回头找室友借借，耳侧伸过来一条手臂，一张校园卡放在了读卡器上。 “刷我的。” 有点懒洋洋的音色。 男生身上带着温暖又干爽的香味，像是把植物放在了阳光下，书辞推测来源于衣物清新剂。 很好闻、很少年的气息。 书辞拿了自己的豆浆和灌饼，一回头，心跳骤升。 叶寻穿着军训的迷彩服，收回卡时，朝他笑了下。 他们学校军训的迷彩服是蓝绿迷彩，衣形挺括。叶寻个子高、手长腿长，他本身的气质是有点痞的，这样的男生穿迷彩服透着股利落大方的气场，又不乏侵略性，帅得让人腿软。 从周围人时不时就往这边瞟的反应看，显然不止书辞一个人被帅到了。 “谢谢……” “没事。” 叶寻旁边还站了个男生，个子也很高。陆见琛的目光扫过书辞，笑得有些坏。 “阿寻，”陆见琛问：“我是不是该叫嫂子？” 叶寻瞅了他一眼，语意不明：“你叫一个试试？” 陆见琛没皮没脸惯了，张口就来：“嫂子好啊。” 书辞愣了愣，反应过来，手里握着的豆浆杯差点被他捏爆：“你你你……你别这么叫！” 正好夏梓航他们找到了座位，书辞丢下一句我先走了，转身朝那边去。 他刚坐下，陆见琛和叶寻坐到了对面。 “一起坐，一起坐比较温馨，”陆见琛觉得书辞之前那么害羞，挺有趣的，他故态复萌：“嫂——呲——” 桌子下边 ，叶寻踹了他一脚。 还不轻。 他侧头看叶寻，后者神情淡淡的，眼神都没往他这边看，根本看不出才对他下了黑手。 不让逗啊？ 不让逗说一声不行？非要动手动脚？真他妈痛。 夏梓航见叶寻他们坐了过来，又看看埋头喝豆浆的书辞。放在昨天，要说书辞跟叶寻有一腿，夏梓航根本不可能信。书辞的性向他倒是知道，但叶寻这样迷倒万千少女的直男校草说弯就弯，简直劲爆。 夏梓航忍不住问：“那个，书辞说他暗恋了你一年——操，书辞你踹我干什么？你昨天群发的时候怎么不害臊？” 书辞：“……” 夏梓航继续：“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嗯？我是……”叶寻看了眼书辞，对方现在咬着吸管，虽然没说话，双腮泛着浅薄的红色：“一见钟情。” 完了…… 书辞觉得自己心跳太快，要猝死在这里了。 偏偏叶寻还在瞎编乱造：“太动心了，忍不住，第一次这么天天想一个人。我爸看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主动把户口簿递我手上，他说这婚，是一定要结的……” 夏梓航愣愣道：“叔叔好开放啊。” “是啊，思想特别前卫，做梦都盼望我早日成家，”叶寻说：“我爸看见我拿了红本回去，激动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知道真相的陆见琛再也憋不住，开始狂笑。 叶寻这人，也真够不要脸的。 - 军训场地是学校的大广场，还没开始正式训练，班里的同学对书辞的婚事好奇得不得了，接二连三上来询问。 “书辞，你真结婚了啊？” 书辞点了点头。 “系花都结婚了，而我还是单身。” 因为书辞统一艺术院系的颜值，再加上他的颜又属于漂亮精致挂的，大家开玩笑叫他系花。 “新婚快乐。”李响上来搭着书辞的肩膀，凑近了，一字一顿：“你牛逼。” 声音里饱含深意。 想起李响大一时曾经在宿舍里疯狂翻看叶寻的演讲视频，感叹这样的男人是直男真他妈暴殄天物，书辞虚弱道：“老大……” “想什么呢？我开个玩笑，”李响笑了笑：“我把不到的男人，我室友把到也是一样的。” 开始站军姿了。 他们的教官很年轻，上来开了几句玩笑，人似乎还算好相处。 昨晚才下过雨，天气不算特别炎热，站军姿没有料想中那么折磨人，但要一直一动不动的站着，时间久了，大家的站姿多多少少散了一点，思绪也慢慢跑偏。 刚好这时候个别院系练习跑步，其中有两个班跑到他们班附近停了下来，也开始站军姿。 书辞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过来的两个班都是计算机系，他在其中一个班里看见了叶寻，他个子最高、又站的领队位置，很显眼。 书辞一直朝那边望，太明显了。 教官发现了他的不对：“让你目光平视前方，你在看哪儿呢？”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教官！人家看的是新婚对象，小两口刚结婚就被迫分开站军姿，情难自禁啊！” 他警告的是个男生、而且还是个刚上大二的男生……教官也来了兴致，恰好要到休息时间了，索性跟他们聊起来：“什么意思？” 一阵哄笑。 气氛一下就飘了，稳不住。 男生们七嘴八舌： “这个，跟那边那个……” “寒假刚登记，红本都是热的。” “好不容易计院的跑过来了，当然得抓着机会看，他望夫呢，您体谅体谅。” 教官听完，扭头问书辞：“好看吗？” 书辞咬了咬牙，声音很轻：“好看……” 教官厉声道：“没吃饱饭吗？声音细得跟蚊子似的！我问你好不好看！” 吼什么吼？ 尼玛。 书辞脾气也上来了：“报告教官！好看！特别好看！” 他声音太大了，附近几个班都能听见。 所幸书辞的嗓音很清澈，干干净净的，就算提高音量也不会让人听了烦。 “我靠哈哈哈哈，书辞，要不要这么护夫啊？” “教官你别刺激系花，我们系花凶起来不讲道理的。” 声音那么大、加上大家都在笑，计算机系那边自然也听见了他们这儿的动静。 书辞看见，叶寻也笑了一下。 叶寻的五官很俊朗，带着少年特有的英气，他眼下有清晰的卧蚕，笑起来格外吸引人。 好看得一塌糊涂。 “行了，”教官也绷不住，跟着他们笑了：“那你把头转过去，对着那边再看十秒。” 5、篮球赛 书辞他们班教官，似乎和叶寻他们班教官很熟悉。 知道两个班里有一对同性夫妻后，时不时就凑在一起训练，之前两晚唱军歌，两个班都是坐在一起的。 “虽然军训时总会有那么几个热爱搞事的教官，”宿舍里，夏梓航边啃苹果边道：“但两边教官都他妈爱搞事，这个军训就很有意思了。”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随时都可以翘，”李响因为军训，这几天难得住在宿舍：“看没看见今天最后一排少了三个人？” 夏梓航啃苹果的动作一顿：“怎么翘？” 李响：“装病。你明天往唇上抹点遮瑕膏，跟教官说你好像中暑了……遮瑕膏要不要我借你？” 夏梓航：“……不了吧。” 书辞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边走边擦。 夏梓航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李响：“当初看见书辞，你说他身上有同类的气息，那你今天看见叶寻是不是也嗅到了点儿什么？……比如说，攻的气息？” 书辞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抬头看李响。 李响笑了笑，没说话。 等各自都上床以后，书辞收到了李响的私聊，他点开看。 -叶寻脸上写的字，你没看见？ -？ -霸道的死直男。 -…… -你不会被骗婚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响的猜测完全正确。 书辞高中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李响和他不一样，他们响姐，非常牛逼，小学就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从初中到高中谈过数个男朋友，各方面都堪称身经百战。 大多数同性恋思想都很成熟开放，像书辞这种上了大学才情窦初开的，在李响看来完全是不谙世事的小动物。 书辞没想到李响眼光这么毒辣，才几天就看出他和叶寻不对劲，他回复道： -没呢哈哈哈哈，老大你不要乱想。 李响没回他。 书辞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过了一会儿，李响发来了几条新消息。 搞了半天，人家刚才想对策去了。 -一般大学谈恋爱不都要请室友吃饭吗？你跟叶寻商量一下，问他能不能请我们宿舍吃个饭。 -哥帮你看看他。 - 他们总共军训七天，白天军训，夜晚拉军歌。 军训到了第五天，大家都混成了老油条，拉军歌不如军训管得严格，很多学生到后面边玩手机边对口型，敷衍得很。 教官看他们这么提不起兴致，干脆也不拉歌了，提议来场篮球赛。 为了更刺激点，书辞他们班教官找了叶寻他们班教官，两个班比赛。 “就玩两节，节约点时间，”教官说：“两边各出五个人，输的那边一会儿去操场蛙跳一圈。” 计算机那边，叶寻最先被推出来。 且推出来以后，叶寻他们班男生开始起哄： “叶夫人在不在？” “寻哥站出来了，寻哥的对象还能默不作声吗？” “不是，你们别点书辞，万一叶寻一会儿忍不住放水还玩个卵？” “在呢在呢，”书辞又被推了出去：“系花快上！让你男人在球场上知道什么叫真男人！” “夫妻相残，刺激。” “我操哈哈哈哈，这个比赛安排得好，幸亏今晚没翘。” 他们旁边就是篮球场，夏季的夜晚，水泥面泛着凉薄的光。 “那边的朋友，”计算机系的男生朝他们笑道：“寻哥说了，他不放水，今晚回家跪搓衣板请罪。” 书辞朝对面望时，恰好看见叶寻微微翘起的唇角。 叶寻道：“我没这么说。” 比赛开始了。 书辞站了控卫，他看了看，叶寻似乎也是双卫中的一个。计算机那边应该是一起打过球的，几个人都还算有默契，尤其是陆见琛和叶寻，两个人显然经常在一起打球。 好几次陆见琛过人之后，球直接传到叶寻手里，最秀的一次，叶寻接球后被书辞和小前锋两个人围，他做了个假动作，在艺术系的小前锋反应之前带球过人、两三步起跳，投篮时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绷出利落的线条—— 球稳稳地进了篮筐。 李响阴测测的：“你再放水，今晚宿舍门为你紧闭。” 书辞：“……老大饶命。” 李响：“其实你放不放也没差，我们赢不了。” 李响是他们这边技术最好的，高中时进过校篮球队。他都这么说，这场比赛基本已经看到头了。 书辞忍不住：“那我能不能继续放？” 李响：“……” 他有时候觉得，书辞甜得 令人发指…… 从周围观众的反应来看，这场球赛的娱乐意义大于胜负意义，每当书辞对上叶寻大家都会发出哄笑，连两边的教官也在跟着笑。 又一次对峙，叶寻带球，书辞防守。 叶寻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过来时说的话只有书辞能听见。 “这么想去蛙跳？” 书辞微怔。 下一刹，叶寻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本能让书辞截断了那颗球，书辞粗略一望，把球传给了旁边跟跑的李响。 李响比他更果断，拿球就投—— 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三分。 “我操！”陆见琛要打人了：“阿寻，干嘛呢干嘛呢？” 他们这边其实就他和叶寻打得好，另外几个男生反应力跟不上，其他人看不出来，陆见琛却看得再清楚不过，叶寻不仅给书辞喂了球、还给李响喂了球，两边的比分差已经拉平了，要是再让叶寻这么喂下去，他们很快就要被艺术系反超。 偏偏叶寻这个人渣心情似乎还不错，居然有脸笑：“为了不跪搓衣板啊。” “去你妈，”陆见琛骂他：“你角色扮演还玩上瘾了，看老子今天四打六，你就躺好吧兄弟。” 事实证明，叶寻没能享受躺赢的待遇。 陆见琛寡不敌众，在我方三名队员均为菜鸡、还有一名为注水菜鸡的情况下，他再想赢也无力回天。 “其他同学就地解散，”教官看热闹不嫌事大：“刚刚打球的五名同学，绕操场蛙跳一圈！” 在其他学生的笑声中，陆见琛他们不得不背着手蛙跳前进。 等到了教官看不见的地方，男生们都慢慢挺直脊背，站了起来。 陆见琛和叶寻走在最后面，陆见琛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为爱奋不顾身的下场，你觉得值不值？” 叶寻漫不经心应了声：“啊。” 陆见琛：“啊什么啊，这是问句。” 他们又走进了操场中心的位置，叶寻看了看，先前还留在原地的教官们已经不见了，显然也是玩够了，懒得管他们有没有完成蛙跳。 叶寻也不想继续压操场了，他对陆见琛道：“要不我们也回去了？你看前面那三位同学直接走斜线朝宿舍前进，深谙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个道理……”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喊他的名字。 叶寻侧过头。 书辞提着什么东西，小跑着往他们这边来。 他们站的地方刚好有一盏路灯，书辞跑过来时被淡黄的灯光照得轮廓清晰。 肌肤雪白。 花一样的眉眼。 “这个，”书辞微微喘着气，他把手里的两杯奶茶给了叶寻和陆见琛：“今天谢谢啊，不然蛙跳的就是我们了。” 陆见琛接了奶茶，吃人嘴短，想起之前还在吐槽叶寻放水、且他本人从头到尾完全没有放水的意向，陆见琛有点不好意思：“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 书辞看了看叶寻，弯眼笑了笑，以目示意叶寻手里的奶茶：“这个是你那天给我买过的口味，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反应过来书辞说的是419的第二天…… 叶寻微怔，随即点了点头：“挺喜欢的，谢谢。” “那我先走啦，”书辞说：“拜拜。” 等他走了，陆见琛看着他的背影：“嫂子有点可爱啊，那我先走……啦？” 那个啦字，书辞的发音很轻，听起来倒是自然。 陆见琛说完，自己被自己嗲嗲的音色恶心到了，在心里骂了句啦尼玛。 他把吸管戳进奶茶里，低头看了眼包装，这才发现这杯奶茶是从南边的奶茶店买的。 他们校内有三家奶茶店，两家在北一家在南，南边的奶茶远比北边味道好。操场靠近北边，陆见琛本以为书辞为了方便肯定会在北边买，没想到他却跑去了南边。 难怪刚才过来时，书辞在喘气…… 跑了大半个校园，就为了买杯更好喝的奶茶？ “我收回刚才的话，”陆见琛嬉皮笑脸：“值，真他妈值。实不相瞒，之前打球我看他衣服飞起来了，他腰是真的细。除了性别不太对，书辞哪儿都比你前女友强……” “行了，”叶寻打断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别把他拿去和付奕欢比较。” 陆见琛反应过来，也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了，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叶寻叼着吸管，冰凉的奶茶流进喉咙。 甜而不腻，确实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思绪有些飘，陆见琛那几句话，让他不小心想起了上学期那个晚上。 虽然整晚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有些地方他还记得很清楚。 酒店的房间里，书辞搂着他的肩膀，色如春花。 那把腰…… 又软又细。 6、补考 室友们都上了床。 书辞开了电脑，连好数位板开始画画。他学的平面设计，当初考进来时虽然文化分不算高，他的专业成绩却是全系第一，想着今天打球的情景，书辞一点一点勾勒线条。 男生高挑的身形、修长的肢体……运球时，小臂的肌肉紧绷，手背青筋微微鼓起。 他寥寥几笔把脑子里印象最深刻的细节描绘出来，而后再慢慢填补。画上人的五官越来越清晰，眉宇俊朗、长眸深敛。 书辞顿了笔，有些不满意。 他给叶寻画过很多画，眼睛一直是最难画的部分。叶寻的眼珠其实很圆，加上颜色深如黑潭、顾盼间都似有银河，所以才那么有少年气。 他的眼型是中间圆、两边弯长的，有点像桃花眼、又有点像凤眼，很不好画。 书辞正画得起劲，林川忽然道：“书辞，你是不是要补考高数？” 书辞动作一滞，充分体会到什么叫晴天霹雳。 林川是他们宿舍最学霸的一个，虽然以艺术生的身份考进来，却选修了计算机专业，上学期还考了二级证。他们系是不用修高数的，之前林川想选修高数，书辞一听说叶寻也在，心一狠，干脆也选修了高数。 结果一学期下来，和叶寻没说上一句话，他还挂了科。 要是林川不说，书辞都要把这件事忘了。 林川一看书辞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准备，怜悯道：“军训完第二天就补考，你还是抽空看会儿书……？” 夏梓航：“哈哈哈哈。” 李响：“哈哈哈哈惨。” 他们学校的监考很严，挂科率一直高居全国前列，补考虽然没有正式考试那么严格，却也不容易作弊。 书辞要窒息了。 李响见他一下就失去了生机，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要不问问叶寻？让他抽点时间陪你一起刷题，学霸陪刷题是最速成的办法，我要是没记错，他上学期是他们专业第一。” 书辞啊了一声，半晌后，有些迟疑地笑了笑：“我问问他吧。”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把问叶寻这个选项排除了出去，别的事情他还会考虑考虑，但要是拜托叶寻陪他刷题，对方至少得耗费三四个小时，他不好意思霸占叶寻那么长的时间。 ……算了，都是借口。 他其实非常想霸占叶寻的时间。 但他不敢问叶寻，一般只有情侣才会互帮互助陪刷题，他害怕叶寻察觉到什么，最重要的是，要是叶寻拒绝了，书辞觉得自己大概会伤心到撞墙。 没关系！ 高考都过来的人！高数算什么！ 这样想着，书辞翻开了高数下册。 …… …… 尼玛。 这是天书？ 军训最后一上午要进行汇报总结，领导在上面发言，书辞顶着太阳在下面看高数。 他看了看，发现周围不止自己一个人带着高数书，有个哥们儿还带了一叠往年的卷子，显然也是被逼上了绝路。 书辞都要看晕了：“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确实造孽，你老老实实跟我们修心理健康多好，现在为了学分这科也不能挂……”李响刚说完话，忽然眯了眯眼，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嗨！”他说：“叶寻！” 被叫到名字，叶寻脚步一顿，朝这边走了过来，等走近了看见书辞腿上摊了本高数书，他没忍住轻笑问：“你也要补考？” 书辞一看他笑，被公式折磨的心情就好了起来：“是啊是啊。” “学得怎么样？” “什么都不懂，”但书辞还是很高兴：“你坐吗？” 叶寻坐了下来。 李响看了看瞎开心的书辞，又看了看叶寻，他站起来，示意自己要去上厕所：“你帮帮他吧。我之前让他找你陪刷题，他好像不好意思。” 等李响走了，叶寻问：“真的什么都不会？” 书辞摸了摸鼻子：“也不算吧，我会一点……积分？” 叶寻：“……你才看完最前面？” 书辞：“……嗯。” 见叶寻没说话，书辞局促不安地抬眸看他，面对李响他们，即使挂科书辞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一面对叶寻，他就觉得很羞耻。 “你在主教楼考试吗？” “7102。” “7102……”叶寻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忽然道：“其实除了临时抱佛脚，还有一些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比如说，拜一拜我。” “这和拜考神一个道理？”即使是书辞，这个时候也很怀疑办法的真实性：“……有用吗？” 叶寻看了他一会儿，唇角翘起：“应该有啊。” 书辞诚心地双手合十，拜了拜。 要是真的有用…… 能不能请你喜欢我？ 叶寻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学吧。” 说完收回了手，朝计算机系的方向走。 书辞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一点一点红了。 原地爆炸上天跳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寻刚才…摸、摸头了……四舍五入一下等于那什么……肢体接触 ！ 有用！我操，好他妈有用！ 叶寻还说什么？ 继续学？ 没问题，立即掏出高数书。 - 叶寻回计算机系时，陆见琛同样抱着一本高数书翻翻翻。 他比书辞好一些，看了一半左右，见叶寻过来陆见琛丢了书，忍不住感慨道：“为什么上学期同样在玩，你的分数是我的三倍？” 叶寻笑了一下。 陆见琛有了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 “这儿，”叶寻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太好用了。” “我操。” 陆见琛不想理他了，偏偏叶寻还在问：“你昨天说你哪个考室来着？补考是不是可以乱坐？” “7102，”陆见琛很暴躁：“对，可以。” “别学了，没用。” “你他妈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见琛简直想揍他：“别来烦你爸爸。” “我帮你代考。” “……爸爸！爷爷！寻哥！寻哥啊！你一辈子都是我亲哥！” - 进考场的时候，书辞心里很忐忑。 即使昨天奋战到凌晨一点，他现在的水平也还在及格边缘游走，很大可能会砰地一声掉下来。 最后几分钟了，老师进了考室，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 书辞睁大眼睛。 叶寻拉开椅子，自然而然坐到了他前面，书辞正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监考老师道：“同学们把书本资料全部交上来，要上厕所的抓紧时间上，考试中途不能离开教室……” 发试卷了。 书辞拿到试卷，先开始答大题，他一边答一边忍不住看前面。叶寻怎么会在这里？是帮人代考吗？……多少钱可以买叶寻一次？他也想要拥有。 考试到了中途，书辞把自己能写的都写完了，正打算再查漏补缺一下，叶寻往后一靠，他头也不回，手上动作飞快。 一张纸条嗖地落在书辞桌上。 叶寻的动作太快、太自然，乃至于书辞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干了一件多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 我日？？？？传纸条？？？？ 最危险的作弊方法topone。 书辞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心惊胆战用手盖住纸条，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监考老师，前排的女老师正面朝窗户，后排的男老师背对着他们走过去，显然都没发现他们这边的异况。 书辞对他的速度五体投地，同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叶寻真是太好了！帮人代考居然还知道带带他！ 他低头一看。 纸条上写了一句话： -拜我是不是很有用？ ……wait，whatthe**！！！！ 只有一句话？？？？ 即使是书辞，这个时候也想咆哮：叶寻你骚不骚啊？？？？ 冷静下来以后，书辞把纸条翻了个面…… 一整面都是答案。 他松了口气，一时之间各种情绪交加，心花怒放又哭笑不得，他看着前排已经写完了试卷、开始无所事事转笔的叶寻，心情大起大落之后，看着对方的背影，书辞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微妙的安全感。 他好像…… 又更喜欢这个人一点了。 抄完答案后，书辞提前交了卷，他在教室外的走廊站着，过了一会儿，叶寻也出来了，看见他，书辞扬起笑容，他控制不住想要亲近叶寻的**，书辞往前踏了一步：“谢谢！” “嘘……”叶寻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以目示意他朝楼梯口走：“你想让老师都听见？” 书辞这才反应过来其他学生还在考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跟着叶寻朝楼下走。 “你是帮人代考吗？” “帮陆见琛。” “哇……” “哇什么？” “我运气真好。”书辞笑起来。 书辞的长相其实偏艳，眉目如画，美得很张扬。但他此刻全心全意觉得自己很幸运，笑容有点像尝到甜头的小孩子。 叶寻看了他一会儿，也弯了弯唇。 书辞边走边给手机开机，微信不断弹出新消息，他们考试中途摄影社的群聊里社长艾特了全员： -下周末骑行去花湖公园，拍照片、提供单反，两天一夜，有哪些人要去？去回1，不去回0，做个统计。 下面跟了一连串回复。 书辞仔细翻了翻，没看见叶寻的回复。 他问：“叶寻，你看摄影群了吗？” “看了。” “你去不去？” 叶寻反问：“你要去？” “我没去过花湖……”书辞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犹豫道：“你要是也没去过，我们一起去吧？” 叶寻手指一顿。 想了想。 他删掉已经打上的0，重新打了个1。 7、骑行 花湖公园在城郊的新开发区，离学校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 公园全天开放，面积宽广，景区内可以租赁帐篷，周末经常有人来这边露营。社长之所以把活动地点选在这里，是因为有一家新开张的民宿近期在举办开业活动，房间价格定得很低。 集合地点在学校的北门，他们昨天在地下活动室租了山地自行车，大家都骑车过去。书辞到北门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男生先到了。他在其中看见了叶寻。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起，叶寻看起来有些困倦，男生斜斜地依着山地自行车，白色卫衣、运动鞋，一双长腿撑在地上，懒洋洋笑着和人说话。 “……我爸是真的牛逼，自从发现我抽烟，一回去就闻我手指有没有烟味。”社长说到这儿，余光瞄见书辞，回头道：“小辞来了啊。” 书辞嗯了声。 书辞、叶寻和社长，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画面颇有些微妙。摄影社的社员都知道，社长大一时给书辞告过白，惨遭拒绝后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全社都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后来社长自己想通了，大家才偶尔在他面前提一提。 书辞应了那声后，把车骑到叶寻旁边，停下来。 就像小孩子找家长一样。 叶寻看了眼书辞，忽然对社长说：“那你拿筷子夹着抽。” “你这招真够损的，”旁边人一听就笑了：“不如不抽了，形象全无。” 社长看了看叶寻：“你真戒烟了？” “平时不抽了，”叶寻笑道：“我养生来着，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 社长憋了半天，反而被他的直接逗笑了，边笑边摇头：“你这小子……” 等所有人到了北门，大家在手机上开了导航，设置好目的地后骑行出发。因为队伍里有女生，男生们都放慢了速度，所幸花湖不远，不到两个小时就骑到了目的地。 景区很大，九月份，公园里开得最盛的是粉白交叠的格桑花，最美的地方是湖中央的九转廊桥，雕梁画栋、古香古色，配上湖两岸娇艳欲滴的格桑花海，大家都拿着单反，不停地走来走去拍摄照片。 书辞总觉得旁边的人一直在看他，他扭头时，站在他旁边的付奕欢却目不转睛盯着相机屏幕看。 他对付奕欢的感觉有些微妙，对方虽然是叶寻的前女友，可和他们又是一个社的社员，以前的社团活动他还和她说过话…… 现在这个场景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书辞假装已经拍完了这边的风景，走到了另一边。 他没注意到，等他走后，付奕欢还看着他。 她本来没打算来这次活动，但在群里看见书辞和叶寻都要参加，她思来想去，也报了名。 一整天她都在观察书辞和叶寻，尤其是书辞，她实在是不甘心，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输给了一个男生，竟然能让叶寻在认识两个月后就迫不及待结婚。付奕欢注意到，书辞好几次偷偷拍了叶寻。她最开始以为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越看越冒火，正要扭过头，叶寻也走了过来。 她听见叶寻问：“你都拍完了？看你把附近都走了一遍。” 书辞：“嗯……是啊。” 叶寻：“全拍的湖？” 书辞：“嗯。” 付奕欢停下脚，颇感奇怪。 如果是情趣，这时候不应该顺势坦诚偷拍了照片吗？一句话都不说？ 她注意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烧烤时，书辞都没有把单反里偷偷拍摄的照片拿给叶寻看的意向，付奕欢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烧烤需要有人去民宿那边拿食材，书辞主动道：“我去吧。” “一个人去不够，”付奕欢忽然站起来：“我也去吧。” 叶寻看了她一眼。 一路上，书辞想着一会儿要取的东西：茄子、烤翅、土豆片、藕片、火腿肠、鱿鱼……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恭喜吧，”付奕欢忽然道：“新婚快乐。” 书辞说了声谢。 “和叶寻相处是不是很累？他那个人不喜欢为别人考虑、什么事都不上心……嗳，我这话说的，你和他是夫妻，他肯定不会用谈恋爱的方式对待你吧？” 书辞看了看她，笑笑没说话。 他这个态度让付奕欢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不论男生还是女生，听见伴侣的前任说出这种话都该跳脚了，书辞硬是什么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要么是不在乎，要么是不敢有反应。 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和她谈恋爱时叶寻的性取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条件太好了，她就撞见过有男生向他示好，甚至暗示无论走不走心都可以，叶寻那时的回答很干脆，他是直的，对男生没兴趣。 短短一个暑假，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了同性恋？ “男生和男生也挺好的，你们个子都高，接吻方便，”付奕欢笑着说：“不像以前我和他在一起，每次接吻都要他俯下来吻我，好麻烦呢。” 她说这话时，目光不瞬地观察书辞的神情。 她撒了谎。 她只和叶寻吻过一次，还是她主动的。上学期叶寻过生日，大家在酒桌上闹着玩，硬要她去吻寿星。 她大着胆子上前，他不躲避、却也不主动。回去以后，她觉得叶寻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她有个室友和男朋友交往了一年，该做的都做过，付奕欢忍不住向室友询问。 室友说，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产生**，尤其是男人，很多时候都色得不得了。 当时付奕欢还能安慰自己，叶寻和一般男生不一样，骄矜一点是正常的…… “你们肯定吻过很多次了，”付奕欢笑吟吟的：“每次都是他主动吗？” 即使再迟钝的人，这时候也能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了，书辞和付奕欢对上目光，忽然笑了笑。 漂亮又放肆。br > “是啊，都是他主动，”书辞说：“每次我都喘不过气。” 付奕欢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书辞这么肆无忌惮，当着她的面直接就乱讲一通，还是这种不要脸的谎言。 “奕欢姐，”书辞冲她笑，边笑边靠近，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发侧：“你头发这儿沾了草。”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付奕欢几乎能听见书辞的呼吸。 他笑起来实在是好看，这么近的距离，他这张脸的杀伤力极大，就算是付奕欢一时半会儿也看愣了。 搞什么？ 付奕欢反应过来，更是气得差点骂人。 她居然……居然看书辞看傻了？！ 付奕欢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什么都没摸到，她没好气道：“什么都没有啊？” “刚才还有，被你甩掉了，”书辞说：“小心一点吧。” 剩下的时间里，书辞和付奕欢都没再讲话。看见他们拿了食材回来，正在预热无烟碳的男生热情洋溢跟他们打招呼。 烤食物、刷调料、调整火候……大家忙得不亦乐乎，人群中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有男生抬了两箱啤酒过来，想起没拿开瓶器，正准备跑回去拿，叶寻顺了根筷子一下撬开了瓶盖。 “你这手法也是纯熟，”男生笑道：“那今晚瓶盖都归你撬了。” “行啊。”叶寻说。 一开始所有人都饿狠了，好几盘烧烤上来立即就能被抢光，等大家都吃了个半饱，有了闲心，社长提议玩点助兴游戏。 “玩形象游戏。” “这个不错。” “怎么玩啊？没玩过……” “规则很简单，由一个人来形容一个形象，这个人说完，大家就用手指出你觉得最符合形容的那个人，被指最多的人就要喝酒。” “哈哈哈哈听起来挺有意思，从谁开始？” “我先来，我们按顺时针方向轮流形容，”社长说：“谁是挂科门数最多的人？” “不是我说，社长，给我们学渣留点面子行不行？” “谁是被指最多的人？书辞两个、刘珩四个。刘珩快喝哈哈哈哈！” “该我了该我了——单身时间最长的人？” “兄弟稳得一批，你这条件是真的伤自尊。” …… …… “异性缘最好的人？” “最不爱收拾宿舍的人？” “最会撩妹的人？” …… …… 到付奕欢了。 她似乎想了想，笑道：“接吻次数最多的人？” 话一出口。 气氛飘了。 大家一边笑一边指人，大半人都把手指向了叶寻。叶寻也很爽快，把玻璃杯满上了就喝。 等他喝完，有男生贱兮兮地笑。 “寻哥，别光顾着一口闷，咱聊聊呗。” “吻了多少次啊？” “注意影响注意影响，书辞还在这儿呢！” “没多少，”叶寻也笑了。 “书辞，”旁边的女生凑近了些，小声问：“你们吻过吗？” “肯定吻过，”有男生一听就笑了：“知道什么叫婚后生活吗？婚后生活，就是早上一个么么哒、睡前还要打个啵儿。” “噗……你烦不烦？” “对啊，”付奕欢也加入进来：“书辞刚才跟我说，叶寻经常主动吻他，”她顿了顿，眉目含笑：“还喜欢吻得他喘不过气。” 一阵沉默。 全场哄笑。 “我操？刺激……” “妈的寻哥你好下流啊？” “哈哈哈哈救命！我不行了要笑死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哈哈哈哈哈！” 书辞之前有多敢放骚话，现在就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叶寻，叶寻坐在他的正对面，隔着桌子对视时，叶寻冲他微微挑了下眉。 书辞脸一下就红了。 怎么当时就鬼迷心窍了？听见付奕欢说了那种话，气一下就上来了，忍不住、忍不住就想说点狠的…… 这可怎么办啊？ 要是叶寻嫌他太浪不帮他圆回来…… 完蛋了啊啊啊啊啊！ 书辞感觉天崩地裂，天都要塌下来了。 怎么办？ 先装死，这个时候一定要安静如鸡…… “书辞，你怎么不说话？”旁边的女生咦了一声：“你、你脸红了啊？” 她忍不住小声嘟嚷：“我的天啊好可爱。” “对啊，”叶寻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大家都听见：“他害羞了。” 他要笑不笑看着付奕欢：“你们别调戏我媳妇儿，他脸皮薄，有什么好奇的……问我就是了。” “是是是，有问题问叶寻啊，他脸皮不薄。”叶寻旁边的男生多多少少看出了不对劲，他既是打圆场，也是真的好奇：“既然都亲这么多次了，说说尺度最大的一次？” “最大的一次？” 他看着书辞，后者正忐忑不安地望过来，脸和眼眶都微微泛着红，当真是人面桃花。 嗓子突然就有些发痒，叶寻放低声音笑：“他被亲哭了。” 8、画 书辞听着叶寻的描述，自己都要羡慕死自己了。 亲哭？？？？ 叶寻亲的？？？？？ 我操。 书辞在心里流下热泪：你别光说不做，你倒是亲一个啊啊啊啊…… 他的表情实在太真挚了，脸颊薄红还没褪去，眼睛却亮晶晶的，大家忍不住拿他打趣：“书辞又害羞了？”、“肯定不好意思了，不是谁都像叶寻那么没皮没脸”、“寻哥做个人吧”…… 不是啊！他还没听够！ 书辞道：“没有害羞！你随便说。” 他生怕叶寻闭麦，补充道：“你觉得开心……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快！细节！再补充一点细节！ 他想自己再羡慕自己一次。 “靠，”社长苦笑，他就坐在叶寻旁边，这时忍不住拿手肘不轻不重拐了下叶寻：“我真有点羡慕你了。” 社长看了眼书辞。 长得漂亮就算了，该纯情时纯情、该热情时热情……娶了这种美人，叶寻各方面都真他妈走运。 “搞什么？”也有人零零散散跟着笑：“你俩的对话有点甜啊。” 叶寻也笑了。 他笑容漫不经心，淡淡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我也挺羡慕我自己的。” 书辞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确定叶寻不会再说什么，他收回了目光。 游戏继续。 “到我了到我了——”刚有人说话，他们周围的灯都暗了下来。 “咦？” “怎么回事？” “好像是停电了……”有女生示意大家看民宿的方向：“那边全都黑了。” 他们烧烤这块区域的电路和民宿那边的电路是连在一起的，两边都黑了，看不见一点光。 社长说：“我去问问。” 询问的结果不尽人意，因为是新开张的民宿，他们基本算是第一批顾客，发电机第一次供这么多人同时使用被烧坏了保险，只能等天亮后去市区买发电机，也就是说，他们今晚都用不了电。 老板娘非常抱歉地免去了他们的住宿费，出了这种意外大家也没心情继续喝酒了，简单处理了一下烧烤的器材，所有人都回了民宿。 书辞和叶寻是一间房。他的手机快没电了，叶寻剩余的电量比他多一些，叶寻开了手电筒，书辞跟着他上楼进房间。 已经快到十一点了，这个时候，书辞很庆幸自己和叶寻下午一到民宿都洗了澡，现在换了衣服刷牙洗脸就能睡觉。 他们住的是标准间，一人一张床，书辞爬上床时听见叶寻问：“你今天真跟付奕欢说我喜欢亲得你喘不过气？” 本来就很大尺度的一句话。 叶寻说出来，尽管语气平平静静，“我、喜欢、亲你、喘不过气”这几个词，依旧对书辞造成了暴击。 书辞被迷得七荤八素，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付奕欢和我说，你们以前经常接吻，我听了之后觉得她、她态度有点……那什么，就忍不住说了几句……” “忍不住？” 书辞心里咯噔一下：“……对不起。” 之前光顾着不好意思了，他居然忘了，叶寻被他随口造谣是有可能不高兴的。 书辞一颗心七上八下，摇摇欲坠。 “对不起什么？”叶寻的声音懒懒的，像是有些困了：“她既然找麻烦，你说点狠话是应该的。怎么就只说了喘不过气？你下次从咬嘴唇开始、到舔舌头结束，全方位给她描述一遍……”他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会不会给她造成心理阴影？” 会不会给付奕欢造成心理阴影书辞不知道，书辞只知道，他现在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书辞之前还遗憾过这是个标间，他和叶寻只能分床睡，现在他觉得……禽兽和人果然应该分床睡！ 他是禽兽，叶寻是人。 哭了真的哭了，又他妈听出感觉了。 书辞拿腿夹着被子，头往枕头里拱。他不想大晚上跑浴室冲冷水澡，太明显了，可这会儿他听得满脑黄色废料，他觉得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一定要惹出大事。 没办法，只能听点伤心事降降火。 “叶寻……”书辞声音沙沙的，因为大半个脑袋埋在枕里，还有点闷：“你以前和付奕欢经常亲吗？” “不信我？”叶寻笑道：“你也觉得我之前说没多少次是假的？” “没呢，我就问问。” “一次。”他说：“真的。” 书辞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被揪紧，整个人都酥了。 - 花湖这边，最美的景象是日出和日落。 为了赶日出，早上六点就有社员敲门叫大家起床，有些人被敲醒后爬了起来，有些人直接放弃起床继续埋头睡觉。 叶寻没想到，书辞才睡醒会这么粘人。 他比书辞先醒，叫了好几次书辞都没反应。为了赶时间，叶寻狠了狠心掀了书辞的被子，花湖这边早上 气温还是挺低的，他以为这下能把这家伙冻醒，想不到对方居然有胆子抱着他的手臂哼哼唧唧撒娇，嘴里也在念叨什么。 声音太小了，又软，叶寻听不清。 他哭笑不得地叫了几声，书辞得寸进尺往他身上拱，最后叶寻没办法，抽回手：“那你睡吧，我一个人去。” 我靠，这么心狠手辣的吗？ 书辞演不下去了。 他假装慢悠悠地睁开眼皮，害怕叶寻说走就走，书辞连滚带爬往床边移动，同时表明态度：“我去我去我去！” 语速快得叶寻误以为他在骂人。 “我要去，”书辞说：“寻哥不要走。” “寻哥走了。” “我穿个鞋！”书辞匆匆忙忙扯鞋带：“带带我！” “别穿鞋了，”叶寻随口道：“叫声寻哥哥，抱你过去。” “……”书辞有一点心动。 要不是他清楚地知道叶寻在开玩笑，他今天就要让叶寻知道什么叫说叫就叫，不带一点犹豫的。 手机和单反都没电了，书辞两手空空跟着叶寻朝湖边走。 花湖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他们，还有很多来观景的游客，叶寻拿着手机拍了几张，他也只剩下一点电量，随时处在关机的边缘。 朝阳自湖面升起时，有种纯粹脱俗、惊心动魄的艳美。 叶寻有些遗憾：“可惜手机也没电了……” 书辞：“咔咔。” 叶寻侧头，书辞正把手指摆正一个方形，笑眯眯地把他框进那个方形里。 书辞说：“不要遗憾啊，我把你和太阳都拍下来啦。” 这种哄小孩一样的手段，莫名其妙地，让叶寻微微扬起唇。 恰好社长这时走过来问他们：“你们拍照了吗？问了一圈，大家的单反都没电了。” 叶寻：“拍了。” 社长喜出望外：“那你们记得把照片传进群相册——” 叶寻伸手比了个方框：“咔咔。” 社长：“……” 叶寻：“在这张照片上，你的表情有一点呆。” 社长被暴击了。 他再也受不了，说出了从昨晚开始就想说的心里话：“叶寻你好骚啊……” 回去时天气不太好，中途开始下细雨，骑到学校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狼狈，社长见状直接放他们回了宿舍。 书辞连着骑了两天的自行车，上楼时腿都是软的，偏偏他们宿舍又住在最顶层的八楼，每走一步，书辞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即将出窍。 好不容易回了宿舍，书辞去卫生间洗了澡，洗完出来开了电脑和数位板，又拆了袋酸奶。 他坐在电脑前，开始画画。 - 叶寻到宿舍的时候，陆见琛正在和妹子视频聊天。 陆见琛正跟妹子互相展示宿舍、两个人嘴里疯狂跑火车，他刚看清妹子桌上那一堆化妆品，宿舍门锁就响了。 看见叶寻回来，陆见琛朝那边道：“纱纱等等，我室友回来了……” 他挂了视频，回头看叶寻：“两天一夜的旅程结束了，有什么终生难忘的美好记忆吗？” 叶寻说：“激情一夜——” 陆见琛一个激动。 叶寻：“在线聊天。” 陆见琛：“……果然是契约婚姻，没有一点适合成年人的内容。” 叶寻懒得理他，才淋了雨，身上黏糊糊的，他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出来的时候，他看见摄影群在往相册里传照片，叶寻把单反连上电脑，挑了一些还算不错的，开了软件修图。 分开前，社长特意嘱咐他别忘了传照片。 社长很喜欢叶寻的照片，不仅因为拍摄角度、构图角度都透着深思熟虑过的考究，还因为叶寻是社团里为数不多会调色的社员。 等叶寻一张一张调完色调，天都暗了下来，他点的外卖到了，叶寻下楼去拿。 拿到了外卖，上楼的路上，他收到一条新微信。 来自书辞的。 是一幅画。 橙黄为基调的苍穹、粉色系云霞仿佛大片大片的泼墨，半沉在花湖中的太阳是炽热的金红色，湖面却是冰冷的深蓝。 热烈和幽邃，在画面上铺展得淋漓尽致。 湖边站了一个人。 男生眉梢微挑、眼角带笑，手臂微微弯曲，似乎下一秒就会转过身，伸出手—— 虽然这么说很不要脸。 但叶寻自己都被自己帅到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书辞眼里的他是这个样子，似乎比朝阳还要耀眼。 手机震了震，他又收到了两条新消息： -没骗你吧？ -我把你和太阳都拍下来了。 9、寻哥哥 书辞盯着手机页面，紧张兮兮等候叶寻的回复。 终于： -真好看。 -艺术系系花名不虚传。 -谢谢系花把我画得这么帅。 书辞一下就笑了，他连忙问： -你怎么知道这个外号的？ -不记得听谁提过了，我能拿这张设电脑桌面吗？ -嗯嗯，本来就是给你画的，你喜欢就好。 “聊什么呢？”李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笑得一脸荡漾。” “没什——” 他话还没说完，李响就凑了过来，看见书辞电脑上刚刚完成的画，李响意味深长噢了一声。 “画得真好。”李响说：“你一回来就在画这个？” 书辞的注意力全在聊天上，他应了声。 “之前让你问请吃饭的事，问了没？” “还没，”书辞道，他其实是不怎么好意思向叶寻开口：“没来得及问。” “问问？”李响一眼就看出他在担心什么，揉了揉书辞的头：“你就说你室友闹得厉害，不请以后不让他进门。”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书辞再不问实在辜负了李响的一片好意，况且他觉得李响看人确实很准……私心上，书辞也想让大家见个面。 他发了询问过去。 叶寻回得很快： -我之前都忘记该请你室友吃饭了，是我不对，你帮我跟他们说声不好意思。 -那这周六晚上，南门那家火锅店？ -我想带个朋友来。 书辞回： -费用我们平摊吧？ -不摊。 -你室友要是知道我俩aa，我以后真不用进门了。 书辞看着那个进门，即使知道叶寻在开玩笑，心跳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加速了。 他埋下头，把那句话截了个屏。 他好开心…… - 周六下午，书辞和陆见琛在宿舍里召唤师峡谷半日游。 游戏打到五点多，该出门了，书辞去冲了个澡。为了晚上的聚餐，住在校外的李响提前回了宿舍，他进来后看见书辞低声道：“我昨晚做了个梦。” 书辞：“请讲。” 李响：“大概是因为今晚要见叶寻，我梦见你被他……”李响顿了一下，迟疑道：“婚内强-奸了？” 书辞：“老大。” 李响：“别骂我。” 书辞：“祝你美梦成真。” 李响：“……” 书辞眼神一飘，自言自语：“为什么我梦不见这种好事？” 李响难得被噎了一下。 他有些时候觉得书辞太恋爱脑了，恋爱脑得他忍不住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傻逼？ 南门的自助火锅算是大学城附近味道最好的一家餐厅，价格偏高，学生们通常只有聚会才来这边。 他们到的时候叶寻和陆见琛已经到了，书辞问了前台，服务员带他们上楼进包厢。 “来了？”陆见琛看见他们，嘻嘻笑笑打招呼：“艺术系果然出帅哥，都很帅啊。” “书辞，”叶寻说：“过来坐。” 书辞心花怒放，两三步走过去坐下。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刚开始都还有些拘谨，等火锅底料煮开的途中大家纷纷去取自己喜欢的菜品，李响和书辞一起，书辞拿肥牛时李响状似无意问。 “vetements……叶寻爱穿这个牌子？” “嗯？”书辞愣了愣：“可能吧。” “可能？”李响说：“他身上那件卫衣是vetements。” 书辞意识到情况不妙，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李响又问：“那他平时爱穿什么牌子？” 书辞动作一顿。 仔细想想，他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叶寻穿过什么牌子，但他和叶寻都结婚了，连对方的偏好都一无所知，实在是太…… 书辞知道叶寻家境好，大一入学没多久，校内就传遍了叶寻的事情，最夸张的故事是叶寻中学时打伤同学，他家里为了把事情压下去捐了一栋楼，叶寻最后连过都没有记……有钱是肯定的。 书辞为了避免穿帮，硬着头皮道：“offwhite、gi、burberry……？” 李响：“……” 李响：“果然是被骗婚的。” 书辞：“……”完蛋。 回座位的路上，李响一直用那种很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书辞被看得心惊胆战，一度怀疑李响已经猜到了他和叶寻真正的关系。 所幸回到饭桌上，李响就跟没事人一样收回了目光。吃饭途中，陆见琛提议喝点酒，消了几瓶啤酒后气氛好了很多，大家开始找话题聊天，知道书辞和夏梓航下午在宿舍打游戏，陆见琛提议下次一起开黑。 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生，拿的菜品多，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出火锅店时，李响看了看叶寻、又看了看书辞。 他附在书辞耳边小声说：“装醉。” 书辞愣了愣，还没等反应过来，李响已经道：“书辞说他不舒服。” 叶寻停下脚：“怎么了？” “他好像喝多了，”李响问书辞：“是不是？” 书辞这才明白李响的意思。 你响姐果然还是你响姐，手段是真的高。 书辞做出一副柔弱得快要晕倒的样子：“……头晕。” “喝多了吗？”叶寻走回来，对其他人道：“你们先走吧，我和他走慢点。” 夏梓航想看看书辞的情况，被李响硬推着走了，陆见琛很有眼力见地笑了笑，也直接抬脚走人。书辞和叶寻留在了最后面。 刚开始书辞还有些心虚，后来想了想，反正都已经装醉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书辞说：“我走路有点飘了，头晕。” “你喝了多少？这么严重？” “就三四瓶吧，我酒量差。” 书辞安静了好一会儿，叶寻正以为他在自己调整，猝不及防的，有人伸手搂他的肩膀。 手腕细细的，皮肤白腻。 “怎么办？”书辞嗓音都不太稳：“真的走不动了……” 叶寻怔了怔。 书辞这副样子，某些旖旎往事不合时宜涌上心头，叶寻想起了上学期的联谊会，那时候书辞也是这样，脸上挂着笑，疯疯癫癫又粘人得要命，一个劲地缠着他。 “你走慢点儿好不好？” 书辞说着，另一只手也慢慢靠近了叶寻的脖颈，他犹豫片刻，大着胆子拿手臂缠住对方。 感觉到叶寻身体一僵，并没有甩开他的意思，书辞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就是止不住的蠢蠢欲动： 叶寻没拒绝！ 机会来了！ 他想凑到叶寻耳边说话，最好用那种低一点撩一点的声音轻言细语，剧本已经在脑子里编好了，书辞把脑袋往前凑了凑。 “叶……” 第一个字刚出口，他就卡住了。 不行，说不出口，这他妈也太羞耻了。 什么叫挑战极限。 不过现在的距离也太近了……我靠我靠我靠，居然可以看清叶寻的耳朵？ “嗯？”叶寻问。 书辞的存在感太强烈，不过任谁被一个成年男生从背后抱着，谁都会觉得那个人存在感强烈的。 叶寻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和人缠在一起，更别提书辞还用手勾他的脖子，但意外的，他发现自己不怎么反感书辞的行为。 书辞的头发很软，发丝蹭过脖颈时，叶寻感觉自己背后趴了一只猫。 可能还是因为漂亮吧。 他身后趴了个漂亮的醉鬼，这个想法让叶寻笑了笑：“怎么了？” 他们沿着美食街朝学校走，叶寻声音轻轻的。从书辞的角度看，男生微笑的侧脸轮廓清晰，深黑瞳孔里倒映着人间灯火。 书辞被迷得晕头转向，贼胆一下就大了起来，他忍不住把头往前凑了凑，蹭了一下叶寻的脸。 …… 居！然！真！的！蹭！到！了！ 叶寻很意外，他的意外表现得非常直男，不懂就问：“为什么蹭我？” 这个问题让书辞瞬间从美色的诱惑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好事…… 书辞喉咙发痒，一动不动。 晕，太下流了。 居然去蹭人家的脸…… 叶寻没等到回答，侧过头来看他，因为身高差距，他看书辞时需要垂下眸，略微挑起的眉梢像在催促书辞快点回答。 书辞扬起笑脸，声音里带着醉鬼特有的天真：“因为你好看啊。” 话一出口，书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 果然，叶寻沉默了片刻。 书辞以为叶寻要把他扔了，毕竟他都嫌自己欠抽，书辞已经做好了被扔一边的准备，忽然听见叶寻自言自语道：“真醉了？” 书辞还没松口气，叶寻笑了一下，那个笑容非常的坏。 他问：“你蹭得开心吗？” 书辞提心吊胆：“开、开心……” 叶寻：“可我不怎么开心。” 书辞：“……” 叶寻：“你叫声寻哥哥，让我开心一下。” 书辞整个人僵在叶寻背上。 半晌他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称呼，而且是叫叶寻，指不定谁占谁便宜。 书辞想通了： “寻……！”第一个字声音很大。 “哥……”第二个字音量骤降。 “哥…………”第三个字小得近乎呢喃。 最后一个字说完，书辞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感觉自己心跳过快、手心流汗，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嗯。”叶寻比他顺溜多了，回应这类称呼毫无心理负担：“下次不要乱蹭哥哥的脸了，这样很容易导致你被丢在马路边。” 大概是他那通威胁太过于血腥直接，接下来的一路，书辞都表现得非常安分，安安静静挂在他背上往学校走。 他和书辞的宿舍楼相邻，快到楼下时，叶寻问：“你自己能不能上去？” 书辞点了点头。 “那上去吧，走路小心些。” 他转身要走，书辞小声叫他。 “寻哥哥。” 叶寻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站在宿舍门前的书辞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一眨不眨望着他： “可以亲一下再走吗？” 10、是我的 叶寻没回应，他看向书辞。 说过那句话以后，书辞直勾勾地看着他，大概是因为酒意，书辞的神态有些迷离，面颊和脖颈覆了层浅淡的粉红。 “不可以。”眼看着书辞似乎想问为什么，叶寻继续道：“兄弟乱-伦是不会被允许的。” “……” 书辞眨了两下眼睛，似懂非懂，叶寻以为他被自己哥哥弟弟的游戏绕进去了，正想要离开，手却被从后轻轻地勾住。 书辞拉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 虽然书辞一句话没说，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想他离开的气息，也是因为他安安静静、一点也不撒泼，叶寻反而觉得自己要是直接甩开他的手走掉……那真是太人渣了。 这就有点让人为难了。 叶寻又一次回过头，因为他转身的动作，书辞不得不松开了他的手指，似乎是怕他跑了，书辞立即伸手扯住他卫衣的衣摆。 “就亲一下。” 大概是男生骨子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的大男子主义作祟吧。 拉住他的手指节纤长、力道很小，书辞的声音毫无攻击性，像某种小心翼翼探出头的小动物。 行吧。 叶寻想。 哄你一次。 他上前一步，俯低身，同书辞的桃花眼四目相对，在后者直勾勾的目光中，叶寻伸手覆盖上书辞的唇。 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的触感让叶寻微微一怔。 男生的嘴唇……原来这么软吗。 他指尖加了些力，想了一下亲吻应有的感觉，试探性用指腹摩挲过书辞的唇瓣，后者呆呆地任由他作为。 半晌后，叶寻感觉到书辞似乎在发抖。 不仅发抖，书辞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像是不可置信、又像害羞得快要原地爆炸了。他这副惨遭调戏的样子，让叶寻莫名觉得自己非常禽兽。 看书辞这个反应，叶寻估计再蹭下去对书辞来说就是激吻的级别了。 “亲完了。”叶寻收回手，见书辞还是愣愣的，笑了声：“我怎么感觉你快晕倒了？” 书辞没说话，杵在原地。 就在叶寻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书辞抿了抿唇，眼神忽闪。 “感觉……好甜啊。” - 叶寻回宿舍了，书辞也进了自己的宿舍楼。 他还没从刚才的接触中回过神来，大脑晕晕乎乎，走路像是踩在云端上，整个人都是飘的。 书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刚触碰到唇瓣，他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越笑越停不下来，书辞笑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宿舍大厅傻笑的行为有多么神经病。 他做贼心虚往四周看了一圈。 不偏不倚，刚好跟楼梯口的李响对上目光，后者嘴里叼了根烟，没点燃，一看就是在这儿站了很久。 书辞心跳漏了一拍，在心里祈祷李响什么都没看见。 “寻哥哥，”李响说：“可以亲一下——” “啊啊啊啊！”书辞一通惨叫：“老大不要说出来！” 李响无语了，半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学坏了，搞了半天，你原来是硬着头皮上的？” 书辞：“你看见了多少？” 李响：“从你在宿舍楼下借酒发嗲开始，都看见了。” 书辞：“……” 李响：“他最后亲你了？我没看清。” 书辞：“没有，他……他拿手碰的我。” 书辞已经做好了李响被嘲笑“拿手碰一下就要傻笑半天？”、“拿手碰一下脸红是几个意思？”、“这都能害羞你是傻逼？”的一系列准备。 李响咬住了烟尾巴，忽然道：“这男人……带劲啊。” 书辞愣了。 李响带着欣赏意味点评：“有手段。” 书辞小声说：“是我的。” 李响看了他一眼。 书辞被看得心惊肉跳，生物本能让他退后了半步。 李响又一次被书辞逗笑了。 “想什么呢你，”他边笑边摇头，最后实在笑得太厉害，烟都差点叼不住：“我不喜欢跟豺狼为伍的……你，噗哈哈哈……你真逗……” 等笑够了，李响正了正脸色，有些认真地看向书辞：“你愿不愿意和我说，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在人来人往的宿舍大厅久留并不合适，书辞跟李响到了他们那一层的阳台，在阳台边，书辞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李响是他身边第一个知道全部真相的朋友，说完后，书辞有些紧张地等待他的反应。 他没想到，李响第一个动作是拍了拍他的头。 “辛苦了，”在书辞的印象里，李响很少有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的时候：“没看出来，你还是很勇敢的。” “老大，” 书辞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好像要爱上你了。” “别，”李响打断他：“我不想姐妹磨逼。” 尼玛。 书辞清醒了过来。 “慢慢追吧，一直一直喜欢他，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喜欢你了，但是你心态要摆正，是你喜欢人家，将来无论吃多少苦都是自己找的。” 李响停顿片刻，目光明灭。 “你不能委屈。” - 星期五的毛概是书辞最期待的一门课。 毛概是公共课，由学生们自选，书辞上周发现他和叶寻非常凑巧地选了同一个老师，不过因为人太多了，快下课时他才看见叶寻，他俩没能坐一起听课。 书辞到教室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到得比较早，还有很多空位，书辞时不时看一下教室门，等待叶寻出现在视野里。 快到上课时间了。 叶寻没等来，书辞等来了他的直系学姐。 “小辞，”柳颖琳穿着雪纺长裙，仙气飘飘：“你旁边没人吧？” 书辞摇头，柳颖琳放倒椅子坐下，书辞有些奇怪：“你们大三才上毛概？” “重修。” “……重修毛概？”书辞没忍住笑了一声。柳颖琳看着他的笑脸，心猿意马。 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 “你知道我们学校今年五十年校庆吧？戏剧社要出一个节目，我觉得主演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柳颖琳是戏剧社的社长，大一的时候，就是她负责带书辞熟悉校园，报社团时书辞理所当然被她坑进了戏剧社，上一次迎新晚会，他在上边尽职尽责演了具没台词的尸体。 这次竟然有主角的待遇？ 书辞被捧得浑身舒畅：“好啊好啊。” 柳颖琳：“反串剧。” 书辞：“打扰了。” 柳颖琳：“……” 书辞：“反串剧，反串剧啊学姐！你忍心吗？” 柳颖琳：“有什么不忍心的，你不已经是少妇了吗？” “什么少妇啊……”书辞被这个词语震了一下，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结婚了而已。” 柳颖琳：“来吧来吧，学姐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哦。” 书辞：“除非我死。” 柳颖琳：“……” 柳颖琳：“你慢慢考虑，校庆还早。” 她说话时语气轻缓，艳光四射的脸庞上噙着笑意。 书辞莫名听出了一股子狠辣的威胁意味。 一直到毛概下课，书辞都没看见叶寻的影子，和柳颖琳告别后，书辞给叶寻发了条消息： -你没来上课？ 叶寻没回他的消息，等书辞去吃了晚饭，到寝室后才收到叶寻的回复。 -在跟着学长做一个游戏，正好周五一整天只有两节毛概，我就翘了。 书辞愣了愣。 计算机作为学校的王牌专业，其中能人辈出，很多计院的学生都会自己接活，一是赚钱、二是积累经验，像游戏开发这一块，就是个油水很足的活。 但一般是大四生或者研究生才能接到这种工作，叶寻才大二…… -游戏开发吗？好厉害。 -差不多吧，做的是一款游戏的一部分外包。 “辞，”夏梓航忽然道：“你国庆去哪儿玩？” 他这么一问，书辞才想起下周就要到十一长假了：“你去哪儿？” “我和林川准备去恒岩山，那边的缆车刚刚完毕，还修了全省最大的玻璃栈道。你要不要一起？” 林川正在给电脑装visualc，一边安装一边看书，百忙之中抽空插嘴：“你忘了？书辞和我们不一样。” 夏梓航反应了片刻，随即笑道：“我都忘了，新婚之后第一个长假，你要跟叶寻过吧？” “我也……还不知道。” 他妈从上上周起就在催促他回家，说是回家后让他好好坦白结婚的事情，要是可以，最好能把叶寻也带回去。 书辞犹豫了一下，给叶寻发消息： -这个是不是要做很久？ -十多天吧，五号必须做完。 -哇，辛苦了。 不同于微信聊天时的活泼语调，发完消息以后，书辞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五号……十月五号…… 完蛋。 本来还想借着父母要求的名义试试能不能把叶寻骗回去，现在看来，叶寻的十一假期要跟代码过了。 “二叉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操尼玛的数据结构，”林川边看书边迷茫，整个人快要流泪了：“这是人学的东西吗？” “操尼玛的数据结构……”书辞也要流泪了：“把叶寻还给我啊。” 11、国庆节 学长们租的工作室在离学校三站的地铁口处。 很普通的一栋写字楼，他们只占了其中一层的一小块位置，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这里的电脑运行速度很快。 放假以前，陆见琛真情实感发问：“是什么让你放弃了赛车游戏烟酒一条龙？” 叶寻比他还要真情实感：“梦想。” 陆见琛：“呕。” 工作室很小，里面只有八名学生，除了叶寻和一名大三的学长其余全都是研究生。基本上每个人的桌面都摆了红牛，叶寻不喜欢喝功能饮料，他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会去外面抽会儿烟。 大家都在跑代码，叶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一上午，四周都是敲键盘的声音。 午餐时间点了外卖，等待的空隙有人挑起话题：“我女朋友去恒岩山度假了，人爆多，一眼望过去全是头。” “知道你有对象了，下一个。” “下一个，”叶寻旁边的学长问：“学弟有对象吗？” 这个问题一出，其余几个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叶寻是被负责他们这个项目的研究生直接带进来的，刚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对这个大二的学弟有些生疏，怕他年纪轻，没办法跟上进度。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大家发现他的能力并不输给团队中的任意一个人。叶寻的理论知识充足得可怕，实践方面虽然欠缺了些，但这段时间他的天赋和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几个共事的学长逐渐认可了他的能力，平时吹牛打屁也喜欢带上他。 “你们研究生院的不知道吧，”大三的那名学长听到这儿笑了：“他有对象，而且他那个对象……系花级别的，大美人。” “真的假的？” “学弟这条件配系花合适，门当户对。” “那你要把人看牢了，说句真心话，很多其他专业的妹子理解不了程序员，等新鲜劲一过——” “已经结婚了，”叶寻说：“他不是女生。” 室内沉默了片刻。 “我靠，”有人感慨：“你牛逼……” 因为团队里有三个人都是新手，他们的进度偏慢，但也还算正常，不出意外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目标。 晚上的时候，有人突然叫了一声：“完了！我才发现有几个界面缺了配图，美术那边也没给——” “什么配图？”负责项目的研究生道：“给我看看。” 情况比想象中要糟，当初沟通的时候出了些差错，找的美术少画了几张不可缺少的剧情界面。更麻烦的是，原本的美术联系不上，因为已经到了十一假，现在想临时找人不容易，很多美术都要求高价。 “从学校找吧，”有学长说：“我问问艺术系的朋友。” 这么一场意外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提了起来，等学长打完电话进门，大家都等着他的答案。 那位学长叹了口气：“都去玩了，国庆假，没几个人想接这个。” 有人小声抱怨了几句。 室内的气氛变得紧张，之前的轻松荡然无存。实在没办法他们只能高价请美术，但这样一来，不仅会影响工作效率，还很容易造成团队间隙…… 叶寻迟疑了一会儿，在微信里找到了书辞： -你出去玩了吗？ - 书辞收到叶寻的消息时，已经收好了行李箱，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去机场了。 手机响了，他看见叶寻发来的消息。 -怎么了？ -这边出了点意外。美术少画了几张图，临时找不到人，想问问你方不方便？是有偿的，价格可以在一般市价上加一些，不过加不了太高。这件事有一点麻烦，你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做决定。 虽然叶寻说得很轻松，但能让叶寻开口，情况应该已经很紧急了。 他看了看已经收好的行李箱，又看了看微信聊天记录。 “白收拾了……” 书辞笑了笑，在手机上按了几个字。 -我可以画，正好有事情要留校。 -确定吗？ -嗯嗯。不过是什么画？多久要？我不一定画得好。 -我把已经画好的发给你看看吧，剧情界面，最迟五号上午。 书辞等叶寻把图传了过来。 情况比书辞想象中要好一些，虽然是很精巧的厚涂，但也不算特别繁复。今天是一号，有大约三天的时间。 他又和叶寻确定了一些细节，书辞觉得要是自己这三天抓紧时间，应该是可以画完的。 他先退了机票，再给他妈解释，书辞没敢提叶寻，直接说专业上接了工作，他妈气了一会儿就任由他去了。 书辞开了电脑。 上大学以后，他就很少赶着时间画画了，偶尔会去画室赶作业。他们专业对软件使用的要求更高，像林川就属于美术基础一般、绩点却很高的那类学生。 叶寻给的时间不多，书辞怕自己完不成，只能尽可能地画。 为了节约时间，他三餐都点的外卖，第一天画完，书辞发现这样下去绝对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他第二天和第三天都只能熬夜。 尤其是第三天晚上，书辞几乎画了一整个通宵，五点多的时候，寝室外面的天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书辞困得受不了，他去冲了个冷水澡，清醒以后抱着板子继续画。 终于在八点多，书 辞完成了所有的图，他把压缩包发给了叶寻。 -我画完了，你看看需不需要改？ 他等了半个多小时叶寻才接收了他的文件，叶寻回得很简单。 -不改，谢了。 书辞本来都要在电脑前睡着了，听见提示音，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的书辞用力咬了下嘴唇，他眯眼读叶寻的消息。 -不改就好，再改我担心来不及。 书辞等了好一会儿，叶寻都没再回他，他犹豫良久，还是发了消息过去： -你很忙吗……？那加油喔。 他顿了顿，忍不住又发了一条： -不要忘记吃早餐。 书辞困得再也受不了，他爬上床，几乎是刚一沾枕头就陷入了睡眠。 他睡得太沉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寝室外面有人开锁、拉开门，进来开灯—— “谁把行李箱放在正中间……书辞？书辞？！”迷迷糊糊中，书辞听见了李响的声音：“书辞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回家吗？你吃晚饭没？” “老大。”书辞嗓音困倦：“没吃……我画画。” “画画？”李响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整，他觉得书辞疯了：“画什么画？你是不是一整天都没吃饭？” 书辞把脸埋在枕头里小声哼哼，李响见他精神状态不太对，硬是把书辞从床上逼了下来，确定他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李响给他点了个外卖。 等外卖的途中，书辞去洗了把脸，清醒过后他饿得受不了，还是李响从桌上扔了袋饼干给他：“先垫垫。” 书辞坐下来啃饼干。 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生机，小脸苍白，眼下还有浅浅的黑眼圈。李响稍微一猜就猜到了大概：“是不是叶寻？” 书辞顿了片刻，各种心思游了一圈，李响睨了他一眼，书辞气势一下就没了。 “是……” 他一边啃饼干，一边把事情说了出来，等听完全部，李响慢慢皱起眉。 “你把画发给他以后，他就不管你了，连电话都没跟你打过？” 书辞小声说：“他也在忙，来不及管我很正常的……” 他看了看手机，突然发现自己有个未接来电，是叶寻打来的。 李响要被他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书辞你清醒一点吧，你为他熬了两天夜、饭也不好好吃，你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他知道吗？他不知道你付出这么多有什么用？” “可是……你不是说，我喜欢他就不能委屈吗？而且——” “那也不是这种委屈，”李响干脆利落地打断他：“傻逼。” 书辞张了张口，李响划了几下手机，从里面调出一个号码拨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 “喂？”李响说：“叶寻吗？” 书辞：“！！！！” 书辞要跳起来了，李响一只手制住他，另一只手稳稳地捏着手机继续道：“你还在忙？……忙完了？我和书辞在一起……没事啊，就想问问你，人家把画发给你之后你连声谢都不正式对他说，就算是夫妻，这么用完就扔也不合适吧？” 什么叫用完就扔…… 书辞压低声音：“叶寻半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接到，你别骂他。” 李响不理书辞：“他熬夜帮你画画，三天都没出寝室一步，如果不是我凑巧回来，他现在可能还在睡觉，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你知道他国庆节原本要回家吗？” 书辞要疯了。 电话那边的叶寻当然不知道，书辞毫不意外听见了李响的冷哼。 他以为李响下一刻就要爆发了，没想到，李响在顿了片刻过后，忽然转过脸来问他：“叶寻问你是跟他出去吃饭，还是他买了帮你带上来？” 书辞愣了愣：“啊？” 李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神色有些意外：“他说他快到宿舍楼下了。” “我……我跟他去吃饭。”书辞也有些怔愣：“你让他等会儿吧，我马上下去。” “书辞说他一会儿下来。”即使手机那头叶寻的态度好得令人意外，李响还是觉得太便宜对方了：“说句实话，程序员这种猝死率奇高又与世隔绝的职业，能娶到……” 书辞拼命向李响比手势，示意他别说了。 书辞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叶寻站在宿舍楼下等他，初秋的夜晚，他穿着单薄，头发有些散乱，走近时，书辞看见他在抽烟。 他看得出来，叶寻也熬了夜。 他又一次高估了自己。 一看见叶寻，委屈就止不住地往上涌，就算之前在李响面前表现得轻轻松松，现在他却什么都装不下去了。 又委屈又开心，书辞一会儿觉得叶寻能出现在这里就好值得，一会儿又觉得整个人都很疲惫。 “原本要回家？” “……嗯。” “为什么不走了？”叶寻的声音很低，似乎还有一点点沙哑：“特意留下来帮我画画？” “为什么啊……”书辞边说边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我不知道。我们不是结婚了吗？” 他说着，攥着了指头。 “结婚了……我不应该对你好一点吗？” 12、吃鱼 来这里之前，叶寻同样很疲惫。他已经连续写代码超过了二十个小时，离开电脑后思维都浑浑噩噩。一起工作的学长很满意书辞的画，见叶寻把自己的部分完成了，干脆让他先回去，并向书辞带个谢。 来的路上，李响把情况说得那么严重，书辞又不接他的电话，叶寻以为书辞多多少少有些埋怨他。 他是真的没想到…… 能听见这种话。 叶寻咬紧了烟身，过了一会儿，他弯着眼，止不住地笑。 “你这样……犯规啊。” 体贴懂事得过了分，让他觉得要是再把书辞当个临时帮忙的人、只单纯承了这次的情，那他也真够不识好歹了。 叶寻还叼着烟，笑时声音含糊，书辞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对方投过来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软，像一不小心就能化开。 书辞心跳不觉一空，漏了半拍。 “去吃饭吗？”书辞心绪混乱，声音飘忽。 别笑了。 他在心里说。 再笑小心我强吻你啊。 “嗯，去吃饭，想吃什么？”叶寻把烟灭了，实在是忍不住，一边笑，一边又把话题绕了回去：“谢谢你……愿意对我好一点。” 明明是自己说出口的话，可叶寻这么复述了一遍，书辞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往上涌，他晕头转向的，走路时差点迈错方向。 还是叶寻拉了他一把：“这边。” 接触部分的皮肤仿佛能烧起来，书辞觉得一阵酥麻从手臂传达至大脑皮层，乃至于他一路都在晃神。叶寻问他想吃什么，他的回答统统都是可以、可以的、我什么都可以…… 问书辞问不出结果，想到他是南方人，叶寻挑了朋友家里开的淮扬菜馆。 地方离学校稍微有些远，但味道很好，厨师是请的南方人，他们到得比较晚，菜走得很快。书辞这才觉得自己饿了，等他把面前一整盘松鼠桂鱼剥了一大半，他才注意到叶寻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书辞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吃吗？” “我来找你之前就吃过晚饭了，不怎么饿。” “那会不会……”书辞看着满满一桌菜，迟疑道：“点太多了？” “李响说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叶寻说着，帮他把鱼翻了个面：“多吃一点。” 书辞这下筷子都要握不稳了。 叶寻不动筷子、也不玩手机，就坐在对面好整以暇地看他吃饭，之前没发现这点还好，意识到之后，书辞觉得自己整个人的注意力都紧绷了起来。 他挑酥皮豆腐的时候，手都颤巍巍，生怕出什么差错。但那块豆腐实在太嫩、太软了，书辞还没把它放进碗里，它就啪嗒一下碎在了桌上。 书辞：“…………” 好丢人啊…… 又不是小孩子，菜都能掉在桌子上。 叶寻看见了吗？ 他假装不经意地抬了抬眼皮，正好看见叶寻唇角极快地勾了一下，书辞脑子嗡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神情意味着什么，一块豆腐放进了他的碗里。 “谢谢……”书辞受宠若惊地道了谢，随即低下头，生怕自己脸上的笑容太明显。 别笑了。 靠。 笑得收都收不住啊怎么回事…… “没事。”叶寻重新把筷子放在自己的碗上：“学长他们让我跟你带声谢，都说麻烦你了，我把酬劳用微信转给你——” “阿寻！” 书辞和叶寻同时回过头。 进门的地方站了几个个子高挑的年轻人，书辞在其中看见了陆见琛。 书辞注意到侍应生上前询问时，陆见琛指了指这边。 “你们……在一起吃饭？”陆见琛走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和叶寻在一起的书辞，他冲书辞笑着打了个招呼，又转过脸问叶寻：“你忙完了？” 叶寻点了点头。 另外几个人也过来了。 “怎么来我这儿吃饭都不告诉我一声？”林志浩瞅瞅叶寻，又瞅瞅书辞，止不住地笑：“难怪你不和我们玩，环山路哪有处对象好玩，陆见琛说你在编程马拉松，搞了半天原来是爱情马拉松……” 他说着说着被陆见琛捅了一下，林志浩立即正色道：“嫂子好。” 书辞啊了声：“你好。” 陆见琛问：“我们拼桌行吗？” 他这话是冲着叶寻问的，其余几个人也都在等待叶寻的答案。 “你们问他，”叶寻以目示意书辞，突然被点名，书辞愣愣地抬起头，叶寻看他的样子好玩，忍不住又调笑了一句：“我和他之间，他才是领导。” “噗……” “哈哈哈哈我的天，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个，”陆见琛忍着笑：“书辞，能跟你们坐一桌吗？” 书辞红着脸，点了点头。 侍应生抬了另一张方桌过来，陆见琛他们商量着点菜。叶寻坐到书辞旁边，书辞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小声问：“你这几天抽了很多烟吗？” “昨天抽得多，”叶寻说：“太困了。” 书辞 哦了一声，抬头时才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们。 而且都是那种觉得特别有趣特别新鲜的目光，跟看戏似的。 果然。 林志浩装模作样：“一直都听说嫂子长得好看，那什么，百闻不如一见，难怪能让阿寻一见钟情……” 旁边的男生也装模作样踹他：“放什么狗屁，寻哥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吗？” 林志浩：“哦哦哦是是是，嫂子一看就是内外兼修型。” 书辞：“……” 书辞不知道说什么，笑了笑。 他这副样子，林志浩他们就更来劲了。从知道叶寻突然结婚起他们这帮人就对书辞好奇得不得了，而且叶寻平时被问到这方面的问题统一回答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拿这个鬼借口哄外人还差不多，历来都只有别人对他一见钟情的份儿，叶寻能突然喜欢上谁，对他稍微有点了解的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叶寻看起来跟谁都玩得开，人也好相处，心里却把事情都分得清楚明白，骨子里其实挺冷的。他家里那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他的防备心比一般人重一些，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所以当听说叶寻一个暑假就和人结了婚……林志浩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在听鬼故事。 但今天见了书辞，他多多少少有点相信叶寻的鬼话了。 难怪…… 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们点的菜开始走了，陆见琛比较有眼力见，看书辞把鱼吃得差不多，他点菜的时候特意要了一盘松鼠桂鱼，示意侍应生往书辞那边放。 书辞还来不及道谢，忽然有人说：“陆见琛你乱献殷勤不合适吧？” 陆见琛一句我靠还没骂出来，那人又道：“寻哥觉得呢？小陆哥给嫂子点了菜，咱不能被比下去吧？那这菜……你是不是该亲手喂给嫂子？” 他这话一出口，陆见琛皱了皱眉，下意识就去看对面的书辞和叶寻，他有点想对那人说你他妈发什么疯。但其他人不知道叶寻结婚的内情，显然和他的想法截然不同。 一桌子人都想开叶寻的玩笑，又不敢闹太过了，从刚才起就硬拉着书辞侃大山。 这下有了机会，都一个劲地起哄。 “这就是阿寻的问题了，不够体贴，幸好还有个补救的机会。” “寻哥能忍吗？忍了这局还是不是男人了？” 书辞听他们越说越没把，急忙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他说着，拿了筷子就匆匆忙忙要去碰鱼，因为太急了，手一滑，筷子竟然不小心被他脱了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书辞一瞬间都有点想闭上眼。 其他人也被这个发展惊到了，半晌，林志浩朝叶寻贱兮兮地笑：“嫂子的意思，你懂的吧？” 叶寻没理他。 “这边，”叶寻朝侍应生说：“麻烦拿双筷子。” 等筷子送来的途中，叶寻看了看低着头的书辞，他犹豫了一下，伸出筷子去挑鱼。 “喂喂喂……” “挑了挑了……” “几个意思？” 书辞被他们的起哄声吸引了注意力，他抬头，看见叶寻伸出筷子把鱼肉剥了下来，他的动作不快也慢，和坐立不安的书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书辞瞟了眼其他人，余光甚至看见有人开了手机开始录像…… 录像？ 我靠。 这么大阵仗的吗？ 叶寻注意到了他的不安，朝那边看了一眼，笑着问：“找抽呢？”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嗓音还带笑，录像的人却一下就怂了。 那人放了手机，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别理他们，”叶寻说：“张嘴。” 你在说什么？ whatareyoudoing？！ 等鱼肉真的被送到了唇边，书辞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 不就是吃个鱼…… 吃个鱼…… 书辞的思维都快放空了，他启开唇，近乎麻木地吞咽了鱼肉，无意识咬住了筷子尖。 叶寻轻轻扯了扯，书辞没松口。 他看了看神游天外的书辞，朝前靠了一些，附在书辞耳边轻言细语，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 “你怎么这么喜欢咬我的……”叶寻顿了顿：“筷子？” 书辞这才如梦初醒，立即松了口。 ……咬什么？咬哪儿？ 咬筷子？ 为什么要停顿那么久？ 书辞要崩溃了…… 他也不想胡思乱想的，但一遇上叶寻他本来就容易思维发散，而且叶寻那个停顿……太故意了，他根本没办法不乱想。 一桌人为了气氛忍到现在，见叶寻喂完了鱼，都开始松松散散地笑。 书辞的理智已经灰飞烟灭了，他现在全身上下仅有知觉的部位就是脸，他脸上肯定烧得很厉害。 偏偏这个时候，罪魁祸首也憋不住似的闷笑了一声。 书辞第一次觉得……叶寻笑起来，也很坏。 13、洗衣服 “阿寻，你们一会儿有什么打算？” 快吃完饭时，陆见琛问道。 叶寻闻言看向书辞，后者对上他的目光。 “你想做什么？” “我……”书辞道：“都可以？” 话是这么说，想起叶寻和自己一样熬了夜，到现在应该还没休息，书辞补充道：“要不回学校睡觉吧？” 他话一出口，另外几个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不知道谁说了句：“学校的床会不会有点小？” 书辞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人道：“是真的小，施展不开的。” 书辞明白了他们在笑什么，他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床小怎么了，”叶寻说：“挤一起挺好的，温馨。” 书辞注意到，说话时叶寻的手臂搭在了他的椅背上。 这个发现让他如芒在背，乃至于大家都在嘻嘻哈哈的时候，书辞一颗心都在椅背上。 他既想往后靠，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跟叶寻有肢体接触，一直到叶寻收回手书辞才一阵懊悔。 就该不要脸的。 陆见琛送书辞和叶寻回学校，上车以后，书辞盯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心绪有些浮躁。 回学校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好不容易见到叶寻了，他是真的不想和对方分开。 可是实在没有理由继续待在一起了…… 书辞越想越坐立难安，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响。 他按下接听。 李响问：“回来了？” 书辞：“在车上，还没到学校。” 李响：“哦……你和叶寻在一起？” 书辞嗯了声 对方似乎听出他情绪不高：“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啊，嗯？” 书辞：“……” 书辞忍住了嘲讽回去的冲动。 反正十个他也嘲讽不过一个李响的，狗命要紧。 “我把宿舍门锁了，你一会儿撒谎说你没带钥匙，晚上就可以和他待在一起。” 书辞没听懂：“什么？” “装可怜会不会？你就跟他说你晚上没去处了、他要是不管你你就没地方睡觉。” 书辞这下懂了李响的意思，他在心里暗骂一声我操，骚还是老大骚啊。 不过这个骚主意……是不是太刺激了点？ 书辞整个人都来了劲，眼睛都亮了，但他还是有几分迟疑，下意识压低声音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人你还追不追了？” “可是……” “让你勾引他睡觉了吗？不过就是想个办法和他多待点儿时间。”李响淡淡道：“他主动把你叫出去，有什么理由不管你？” 书辞在心里嘀咕李响说话尺度怎么这么大，但不得不承认，对方那几句话直接撩得他蠢蠢欲动。 书辞咬牙：“行……” 挂掉电话，书辞摸了摸裤兜里的宿舍钥匙，想起李响在电话里教他的说辞，他犹犹豫豫小声喊：“叶寻。” “？” 书辞感觉到对方投来的视线，心跳如雷鸣。 他攥紧手，有些口干舌燥：“李响把宿舍门锁了，我没带钥匙，回不去。” 叶寻问：“宿管那儿没有备用钥匙吗？” 书辞：“没有，我们之前就少了把钥匙，一直忘了配。” “你室友把门锁了？”陆见琛一听就笑了：“那你住我们宿舍？正好阿寻喜欢和人挤着睡。” “找个酒店吧。” 叶寻打断了陆见琛，书辞有些失望地垂下眼。 他大着胆子撒谎就是想和叶寻待在一起，但稍微想想，借住宿舍还是太唐突了，叶寻肯帮他找住处，已经算对他很好了…… “先回趟学校，我拿要换的衣服，”叶寻想了想：“你回不去，今晚也穿我的衣服？” 宿舍的床不大，住起来并没有多舒服，况且宿舍里还有其他室友，带书辞回去并不合适。 “啊？”书辞愣愣的，只觉得一脚踩在了云端，整颗心都悬起来：“哦、好…好……好啊。” 他没理解错吧？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叶寻要和他一起住酒店？ …… 天啊…… 一直到叶寻拿了衣服下楼，书辞都还没从中缓过来。陆见琛把车停在酒店门外，对方挑了他们学校周围最好的酒店，大一的期末，他和叶寻就是在这里开房的。 他看了叶寻一眼，后者态度自然地跟前台要了一间双人套房，书辞觉得相比之下自己真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进了房间，落锁以后，叶寻拉开了背包。 “我没有多的睡衣，你穿t恤可以吧？” “可以的。” “喏，”叶寻把带的两件t恤都拿了出来：“要哪件？” 书辞在内 心疯狂咆哮哪件都可以啊！我能不能两件都拥有？ 再挑下去他怕自己又胡思乱想，书辞匆匆抓了一件深色的，他记得前不久叶寻还穿过这件衣服：“这件，谢谢。” 叶寻看他把自己的衣服轻轻拽过去，酒店的灯光下，书辞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细嫩白皙。 喉咙不觉有些发痒。 叶寻慢慢道：“要是想谢我……” 他说话的时候，书辞抬起头，桃花眼一眨不眨望着他，这种几乎堪称不设防的眼神让叶寻突如其来的坏心思止不住了，忍不住想欺负对方。 “你帮我洗衣服？” 书辞差点被呛住，他动了动唇，茫然地啊了一声。叶寻继续道：“跑程序的时候满屋子人都在抽烟，都快一整天了，我身上都是烟味。” 洗衣服……？！ 书辞没想到叶寻会提出这种要求。 真正的夫妻才会帮对方洗衣服吧？毕竟接触衣物算是非常亲昵的行为了，就像是婚后应该有的日常生活一样…… 书辞自己被自己的脑补萌得脸红心跳，刚要答应—— “跟你开玩笑的，没生气吧？”叶寻收敛起了调笑的神色，站起来。 说话的时候，叶寻的目光落在了书辞脸上，见他怔愣片刻后小幅度地了摇头，耳根还红红的，像是被逗得不好意思了。 叶寻忽然就有些心软。 怎么会这么好欺负？ “没生气啊。” 书辞讪讪道。 他只是觉得挺遗憾的。 “我去洗澡了。”叶寻笑了笑：“你也去吧。” 书辞看着叶寻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 套房里有两间浴室，书辞犹豫片刻，也去了另一间浴室。 出门之前，书辞洗过澡，他简单冲洗了一下，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后，书辞有些迟疑地朝挂钩上的t恤伸出手。 该穿衣服了。 但是…… 书辞做贼心虚晃了晃视线，实在是忍不住，穿之前，他把叶寻的t恤捧在手里，低头嗅了嗅。 柠檬的味道。 是柔顺剂吗？还是衣物清新剂？ 他还记得上周叶寻穿这件t恤时的样子。 很好看…… 书辞面红耳赤，尤其在穿上对方的衣服后，脸都快滴血了，他动作轻巧地走回卧室。 叶寻还没从浴室出来，书辞看了眼对方紧闭的浴室门，他发现，叶寻就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门边的衣物篮里。 坐着玩手机的时候，书辞的视线总是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瞟。 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捱过，各种想法在心里七上八下，好几次书辞都想直接站起来，但是又强忍着逼迫自己一动不动。 书辞看了眼时间，才过去几分钟，他却觉得跟受难似的。 靠。 受不了了。 书辞眼睛一闭，站了起来，他一开始还能走，后来干脆轻手轻脚地小跑了几步，抓起洗衣篮里的所有衣物就往自己那间浴室跑。 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做贼的感觉。 又心虚、又激动、又害怕。 现在洗了的话，明天能干吗？ 摸起来很薄…… 要是中午的时候才退房，应该能干吧？ 到时候还可以找借口，就说衣服没干，拖一拖时间再退房，这样能和叶寻待得久一点。 书辞一边想一边开了热水，把叶寻的衬衫放进盥洗台后，他把沐浴露滴了进去，伸手开始洗。 整个浴室充盈着沐浴露的果香味，书辞担心自己用劲太大把衣服洗皱了，只能多重复几次、动作轻柔地搓揉衬衣。 感觉差不多洗干净了，书辞把衬衣过了一遍水，又重复了几次清洗的动作后，他把拧得半干的衬衫放在一旁，看了眼衣物篮里剩下的东西。 书辞脑子一下就炸了。 怎么会……啊啊啊啊！ 在长裤的下面，他看见了一条深色的内裤。 书辞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办？ 这个也要帮忙洗吗？ 可是……这也太、太他妈…那什么…… 书辞整个人都懵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对面浴室的水声忽然停了。 书辞以为叶寻要出来了，吓得差点把衣物篮扔出去，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水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书辞心一横，伸手就去够那条内裤。 我操。 为什么手要抖啊？ 不仅手在抖，刚触碰到布料的边缘，书辞手指和脸都红了个彻底。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他受不了了，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快搓快搓快搓…… 是不是干净了？ 干净了吧？ …… 干脆再洗一遍？ 14、有意思 叶寻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往卧室走，他看了一眼，发现原本放在门边的衣物篮不见了，正觉得奇怪，视线一顿，瞟到了等身镜旁边悬挂的衣服。 他走过去，看见了自己的衬衣、长裤，还有…… 都洗过了。 挂得整整齐齐，隐约留有沐浴露的淡香味。 从看见叶寻出浴室，书辞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对方站在衣服面前不说话，实在拿捏不准叶寻的态度，书辞把手藏在被子下面，紧张地不停揉捏被角。 “衣服能干吗？” 叶寻忽然问。 对方的问题让书辞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立即道：“应该能干。要不我拿吹风吹吹？吹干一点就好了。” 书辞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叶寻阻止了他的动作：“不用，能不能干都没事。” 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书辞搓捏被子的动作一顿。 “怎么会……”叶寻轻声问：“怎么就帮我洗衣服了？我之前逗你玩呢。” 看见那些悬挂的衣物时，叶寻觉得又好笑、又心软。 哪有人在酒店的盥洗台帮人洗衣服的？ 还是用沐浴露洗的。 一想到书辞在他洗澡时轻手轻脚抱了他的衣服去洗，洗完还用手拧干、一件件挂起来，饶是他再自持，这时候也不可避免被戳到了软肋。 叶寻的声音很轻，他们还离得这么近，书辞听着都快上火了。 他在心里念了好几遍色即是空我要稳住…… “你说的我都当真啊。”书辞无意识喃喃。 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晕了。 居然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是猪？？？？ 书辞急忙补充：“我的意思是，你国庆给我介绍了工作，又带我去吃饭，晚上还借给我衣服……真的很谢谢你，我、我忍不住想帮你洗衣服。” 说完之后，书辞大脑又空白了几秒。 忍不住想帮你洗衣服？ 这他妈叫什么话？ 他正局促不安，忽然听见叶寻问：“你帮我把内裤也洗了？” 从对方口中听见那两个字对书辞产生了巨大的刺激，他嗯了声，不敢提自己从头到尾闭着眼睛的丢人事。偏偏叶寻不依不饶：“你手洗的？” “嗯。” “洗干净了？” “干净了。”书辞生怕他问为什么干净了，补充道：“我……我洗了很多遍！” 话音刚落，就看见叶寻低下头，肩膀颤动。 他在笑。 刚开始叶寻还顾忌着书辞的面子，笑的声音不大，直到听见书辞小心翼翼问：“洗了很多遍……很好笑吗？” 他再也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书辞被他笑得满脸通红，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只能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恨不得钻进被子里。 就在书辞快受不了的时候，叶寻笑够了。 “不是，不好笑，”他眼底还噙着笑意，眼眸清亮：“我就是觉得你太有意思了。” “噢……” 书辞有些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算不算夸奖，叶寻坐在了他的床边。 书辞的身体僵住了。 明明都是酒店的沐浴露，但原本软绵绵又毫无攻击性的果香到了叶寻身上就成了让书辞脸红心跳的味道，尤其在叶寻靠近他以后，书辞脚都快软了。 “要不要我帮你洗内裤？” 书辞浑身血液几乎倒流，他好半天才憋出了两个字：“……什么？” “礼尚往来啊。”叶寻看他羞愤欲死的样子，越看越觉得有趣：“你应该还没换吧？我之前忘了说，我背包里有内裤，是新的。” 书辞连忙摇头：“我出门前才洗过澡，不用换的。” 要真让叶寻洗了，他今晚都不用睡了。 书辞听见叶寻略带遗憾地哦了声，还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刚想松口气。 “不要我帮你洗，那你总告诉我是什么颜色吧？”叶寻说：“我的都让你看光了，这多不公平。” 我操。 书辞要流泪了。 他不知道叶寻今晚到底怎么了，一个劲地逗他，明明上次装醉时叶寻对他的态度还是有些疏远的，早知道…… 早知道…… 他今晚出门前就不洗澡了。 书辞死死攥着被角，小声说：“白色。” 说完的一刹那书辞就快绷不住了，他简直想疯狂蹬腿，就在他即将露馅的时候，叶寻朝他笑了下：“挺好的。” 而后站起来，去吹头发了。 书辞见他离开自己的视野，一下就被抽走了全部力气，整个人瘫在床上。 什么好啊。 白色怎么好了？！ 是不是……嗯？ 不行不行不要乱想，叶寻应该就是随口一说…… - 因为疲惫，两个人都睡得很沉，书辞早上醒来时已经快到退房时间了。 回学校的路上，叶寻问：“你室友回来没？” 十一长假即将结束，这个时间宿舍里再怎么也该有人了，况且夏梓航和林川也确实旅游完回了宿舍，书辞点了点头：“你的t恤我洗了再还你吧？” 叶寻失笑：“这么喜欢帮我洗衣服？” 猝不及防被戳中了心事，书辞大脑当机一秒，而后语速飞快：“那什么，我不是穿了你的衣服吗？不洗就还给你不太礼貌……你要是不想，我就……” 书辞逼着自己说出剩下的话：“我就不洗了。” “想啊，”叶寻看了他一眼：“你肯帮我洗，我哪有不想的道理。” 他说话时透着一股子散漫，即使知道叶寻在开玩笑，这种带了些暧昧意味的语言也让书辞心里痒痒的。 在宿舍楼下，书辞跟叶寻道了别。他走到宿舍门边时屋门大敞，夏梓航和林川正在收拾东西。 莫名的，书辞一想到自己还拿着叶寻的t恤，觉得有些心虚。 他把拿衣服那只手往身后靠了靠，夏梓航看见他，热情洋溢打了个招呼。 书辞应声：“玩得怎么样？” “巨几把多人，”夏梓航擦了把额头的汗：“在湖边有个妹子的自拍杆直接怼我鼻梁上了，差点把我戳瞎……你手上拿的什么？衣服？” “嗯嗯嗯！”书辞道：“就是……一件t恤。” 夏梓航多看了他两眼，没说话。 书辞心虚地去了阳台，把叶寻的t恤放进盆里后，他接好水，想了想，去桌子边拿了自己的沐浴露。 他记得有些材质精贵的衣物是不能用肥皂的，用沐浴露洗会好很多。 虽然只是一件t恤，他也并不知道它具体的材质…… 还是用沐浴露吧。 书辞开始慢慢地搓衣服。 李响回来的时候，夏梓航和林川都收拾好了桌子，正在聊天。 他看了眼宿舍：“书辞回来没？” “回来了。”夏梓航接话：“回来洗了半个小时的衣服，他十一是过得有多堕落？八百年没洗过衣服？” 李响皱了皱眉，推开阳台的门。 夏梓航顺便望过去，看见书辞手里的衣服，一愣：“我记得半个小时前他就在洗这件t恤啊……” 看见李响过来，书辞第一反应是把手上的衣服藏起来。 李响看向书辞：“这衣服是叶寻的？” 他突然想通了书辞为什么跟一件t恤耗了半个小时，眉头微挑：“你在帮他洗衣服？” 书辞语无伦次，垂死挣扎：“不……什么？不是……！” “四位数，”李响以目示意那件t恤：“你买吗？” “……” “可以啊书辞，”李响有些欣慰：“你们昨晚发展到了哪一步？衣服都洗上了。” “没、没到哪一步啊……”书辞硬着头皮回答。 李响关上阳台门，确定里边的夏梓航和林川听不见这边的对话后，开始逼问书辞。 “去酒店了？” “你们一人一张床？” “整整一晚上，你就直接睡过去了？你傻吗？！” “不是，你至少偷亲一个吧？……你还脸红？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你帮他把衣服都洗了……”李响迟疑道：“那你，内裤也洗了？” 书辞和李响对视片刻。 他突然低下头，默不作声。 李响狐疑道：“你和他睡了啊？” “没没没！”书辞一下抬起头，满目诧异：“你想什么——” “我靠，”这次换李响满目诧异：“你都没睡到他，你还给他洗内裤？” 李响砸了咂嘴，整个人都恍惚了：“……你真他妈伟大。” 15、很可爱 书辞把叶寻的t恤洗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两个人的课表错开，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给叶寻，再加上每天能借着还衣服的借口和叶寻聊几句微信，书辞有意拖延着时间。 拖了快一周多，书辞觉得再拖下去就不合适了，他原本计划毛概课把洗好的衣服还给叶寻，他去询问时，叶寻却说自己最近在做项目，让书辞直接把衣服给宿管。 书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和叶寻见面，并不是真的想还衣服，他发消息过去： -可是交给宿管我不放心，你在哪儿做项目？我能不能把衣服带给你？ 他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叶寻的回复： -学校的实验综合楼。 -也行，就是麻烦你了。 书辞眉开眼笑： -没事，不麻烦的。 他又多问了叶寻几句，得知这次和国庆那回学生们自己做游戏赚外快不同，这一次的项目是跟着学校的研究生导师做的，不仅可以加学分，要是做成功了，参与的人都能赚到不少。 “聊什么呢？”李响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对着手机笑得一脸浪荡。” 国庆之后，李响似乎和男友闹了矛盾，这段时间都住回了宿舍。 书辞大着胆子问了他一次情况，被李响含糊应付过去了。 书辞说：“叶寻好厉害……” “哦，”李响问：“你试过？” 李响对床的夏梓航没忍住，直接喷笑出来。 书辞猝不及防被开了黄色玩笑，急忙解释：“我不是说那方面，我是说他很聪明。” 李响随口应了一声，夏梓航还在笑。 原本男生宿舍就经常开车，李响一回来他们每天都能上高速。 书辞被李响这么一骚扰，心思不由得跑歪了，他回忆了一下上学期期末，最后自己把自己弄得面红耳赤，一头栽进枕里。 叶寻那方面，也很厉害…… 实验综合楼修在学校的人工湖边，夜晚也灯火通明。叶寻每晚大概十点多回宿舍，书辞决定快到十点时去找对方，这样还能一起走一段路。 他按照叶寻给的教室号找了过去，在教室门口，书辞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吗？幸好有你，这段我卡一晚上了。” 是个女声。 “就剩下咱俩了，我请你吧，谢谢你今晚帮我的忙。” 书辞脚步停顿，下意识屏住呼吸。 “没什么。” 原本低头敲键盘的男生抬起头来，书辞看清了他的脸。 是叶寻。 女生是个个子高挑的学姐，皮肤很白，书辞看见学姐把手里拿的红牛放在叶寻桌边，等待着他的答复。 给红牛？ 约吃饭？ 我靠？ 书辞一下推开教室门，两个人的视线都被他发出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他两三步走到叶寻桌边，先喊了声他的名字。 然后问：“还在忙吗？” “快完了。”叶寻看了看他提着的袋子，瞟到了里面的t恤。 书辞应了声，又笑着看向女生：“学姐好啊。” “你好你好。”学姐也回了他一个笑，随后迟疑地看了眼叶寻。书辞主动解释：“我是来还他东西的。” “哦……” “你们忙吧。”书辞问：“我能看看吗？” 除了叶寻这边，实验室里的电脑都已经关掉了，就算书辞在实验室乱逛也看不见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她以为书辞只是想看整个实验室，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书辞直接凑到了叶寻背后。 他们做的是一款提速软件，通过提高带宽，来大幅度提升电脑程序的运行速度。过一段时间，他们会和另外几方进行竞争，要是他们的软件被投资方看中买下，整个团队都能得到巨额报酬。 叶寻的电脑上摆着目前整个团队的成果，他加入以后独自写出了提速最快的算法，导师非常看重叶寻。可能价值百万的代码就被书辞这么看光了，学姐有些纠结地看着书辞：“那个，你……” 叶寻淡淡道：“看得清楚吗？” 书辞的心思完全不在代码上，他瞄了眼开头就想撤退，但能和叶寻离这么近说什么他也要再磨蹭一会儿，书辞鼓起勇气，装作看屏幕的样子，偷偷往叶寻肩膀边靠。 “不太清楚，”书辞呢喃：“我近视来着。” 话音刚落，叶寻没什么反应，书辞自己先燥起来了。 他们好像……离得太近了？ 叶寻稍微让了一下，示意书辞走到前面来，书辞朝那边看了眼，瞬间僵住了。 叶寻本来就坐得离电脑很近，他要是想走到正对电脑的位置，就得贴着对方的腿…… 叶寻穿着深色牛仔裤，越发显得腿部线条修长，尤其是大腿的位置，肌肉紧绷，格外有力量感。 书辞朝前走了两步，无意中碰触到叶寻的膝盖令他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他思维都恍惚了，脚下不注意，居然不小心滑了一下。 “！” 书辞慌慌张 张想稳住身子，刚勉强找到了平衡，手臂却被顺势一拽，书辞一时之间彻底乱了步子，还没能反应过来，他感觉腰上被人勾了一下，人直接摔进了叶寻怀里。 书辞摔过来的时候，叶寻另一只脚用力抵在地上稳住了重心。 混乱过后，书辞感觉臀下垫着什么东西…… 不是椅子。 他低头一看，屁股都快烧起来了。 他……他他他…他直接坐在叶寻腿上了？！ 腰、腰上也……？！ 感觉到紧紧握着自己腰部的手指，书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余光中，书辞看见了叶寻卷起的衬衫袖口和一截光裸的小臂。 他快疯了。 叶寻贴在他耳边说话，声音里蕴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没伤着吧？” “没……没没没！”书辞的嗓音一个劲地哆嗦：“我、我对不起，我不该走路不注意……” 他已经没有理智了，完全无措到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 “腰疼不疼？” 叶寻说着，扶着书辞腰肢的手掌滑动了一下，眼神暗了暗。 跟记忆里一样。 细得不像是男生的腰。 书辞觉得自己今天大概要死在这儿了，他红着脸摇头，叶寻又检查了一下他的手腕，见他确实没受什么伤，这才把人放开。 叶寻一收手，书辞就赶紧站了起来。他还来不及回味刚才那一番接触，叶寻问：“看懂了吗？” 书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代码。书辞看了眼旁边神色不明的学姐，忽然福至心灵：“看懂了一点。” 叶寻笑了：“看懂什么了？” 书辞指向其中一部分。 “这一块的意思是……我饿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 这个时间点校外还开着的餐馆已经不多了，为了方便，书辞挑了家麻辣香锅。 他已经吃过了晚饭，这是硬着头皮吃第二顿了，但好在书辞胃口很好，吃了大半下去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因为一直挂念着今天碰见的学姐，书辞从旁侧击多问了几句关于对方的事，见叶寻对她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印象，书辞放心了大半。 可一想到学姐能天天和叶寻待在同一个实验室、还能向他献殷勤，书辞还是觉得心里堵堵的。 快到宿舍楼下时，书辞问：“你们写程序的时候经常喝红牛吗？” 叶寻没怎么在意：“有时候太累就会喝一点提神。” “可是红牛里面含有很高的咖啡-因，对心脏有刺激，里面还有钠和防腐剂，会增加机体负担……” 他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叶寻扫了眼他的手机。 明晃晃的搜索标题呈在屏幕上： -红牛的危害。 叶寻忍不住，勾了一下唇。 - 周末，实验室照例开放。 叶寻去学校超市买了早餐，原本已经挑好了面包和牛奶，临走前看见放咖啡的柜台，他想了想，多拿了一罐咖啡。 他到得很早，实验室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他能参与到这个项目，还是上次一起做游戏外包的学长看他能力不错，向实验室介绍的。 叶寻把咖啡随手放在桌边，开启了电脑。 快到八点时，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中途叶寻闻见了浅浅的香味，他眼尾扫过去，看见学姐坐到了他后面的座位上。 学计算机的女生本来就少，能读到研究生、还能进到这间实验室，她的实力和才干都是有目共睹的。 休息的时候，学姐看见他桌上放了咖啡，随口问：“买咖啡了？果然今天要打一天的硬仗。” “是我爱人给的。” 叶寻说完，学姐愣在了原地。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各种情绪蔓延上来，尴尬又羞愧。 “我……我不知道你已经……” 想起她昨天大着胆子邀请对方吃饭、还给他送了红牛，虽然能用照顾学弟的借口掩盖下那点心思，但他肯定是看出来了，才会这么委婉地提醒她。 “没事，这么早就结婚是不太常见。”叶寻道：“我也没办法，太喜欢了。” 他说一句，学姐脸色就白一分，最后实在忍不住，咬了咬牙问：“你爱人是……？” “你见过的，”叶寻笑笑：“昨晚那个。” 难怪…… 难怪叶寻不介意对方看他的代码，在她想要提醒那个男生时，还会出声打断她。 她当时就觉得书辞摔倒时叶寻像在故意把人往自己怀里拉，现在想想，完全就是小夫妻间的情趣。 她干干地笑道：“他……挺帅的。” 她其实更想说漂亮。 她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男孩子，眉目稠艳又精致，美得锋芒毕露。 叶寻盯着电脑，半晌后，顺着她说： “嗯……很可爱啊。” 16、抱一抱 提速软件做好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下周才和甲方见面，有好几天的时间做准备，整个实验室都很清闲。 窗外的狂风暴雨一直没有缓和的意思，时间已然趋近深夜，大家都不怎么好意思麻烦室友送伞，只能一边尝试优化软件一边等雨停。 叶寻去外边抽了支烟，他回来的时候，有学长诧异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走了……” “？” 学长笑道：“这屋子里除了你都是单身狗，没人给送伞的。” 叶寻也笑了笑。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有人忍不住小声抱怨天气实在是邪门，叶寻的手机快没电了，他犹豫要不要让陆见琛过来送个伞，转念一想才记起今天是周末，陆见琛估计早就去撒野了，根本不可能留在学校。 另外一个名字划过了脑海，叶寻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太晚了，雨又这么大。 刚这样想着，他的手机震了震。 -你回宿舍了吗？ 是书辞。 -没有，还在实验室。 -你是不是没带伞……？ 十多分钟后，走廊那端传来了脚步声。 整层楼只剩下他们这间实验室还亮着灯，书辞很轻易找对了位置，他推门而入时里边正在讨论竞争对手的情况。 “导师之前说过，另外几家都没什么竞争力，不过有一家很值得注意……”学长道：“是德弘名下的一家公司。” 四座哗然。 “德弘？哪个德弘？” “德弘不是做房地产的吗？” “有这种巨头在里边，我们还玩个屁？” “虽然是德弘名下的，但这家是今年新注册的公司，规模很小，不过听说招人的要求很高。”学长也不怎么了解情况：“先别自乱阵脚，我们的提速达到400m已经很厉害了，应该可以中。” 德弘…… 书辞微微睁大眼睛。 结婚的时候，叶寻提到过他家里世代经商，他爷爷叶德华是房产大亨，要是没记错，德弘就是他家里的公司。 “哎！”最开始说话的学长看见了书辞：“同学，你找人吗？” 书辞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晃了一圈，最后落在叶寻身上，后者面色如常，微微歪着头看书辞，就像被其他人热烈讨论的德弘和他毫无关系。 “我找叶寻。” 学长哦了一声，又哦了一声，视线在他俩身上晃来晃去：“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咖啡？” 书辞没听懂，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我叫书辞，不叫咖啡。” “噗……”学长没忍住一下笑出来，也跟着他自报家门：“我叫林一傅。” 对待叶寻的同事，书辞非常有礼貌：“林学长。” 林一傅觉得很新鲜，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太软了点，跟叶寻的性格反差倒是很大。 林一傅笑眯眯道：“书学弟。” 他们这边一唱一和，叶寻看了，轻轻扶着林一傅的肩膀，把他弄到一边去。 林一傅很少看见叶寻这个样子，忍不住想膈应他一下：“你碰我干嘛？我不喜欢被男人碰。” 叶寻挑唇笑了笑，比他还膈应人：“巧了，我也不喜欢随便碰男人。” 林一傅：“……” 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开实验室，林一傅道：“学弟，有空常来玩啊！” 书辞一听，停下脚步。 书辞太高兴了。 他往回跑了两步，把伞塞进林一傅手里，眼睛都是亮的：“学长！我带了两把伞，这把你拿去用吧！” 林一傅愣了愣：“那我什么时候还——” 书辞：“我下次来实验室你还我啊。” 这样他下次不仅有理由来找叶寻，一会儿还能和叶寻撑一把伞回去。 简直美！滋！滋！ 书辞走回叶寻身边，后者多看了他两眼。 下楼的时候，书辞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你们刚才提到的德弘……” 叶寻点了点头。 书辞：“那你——”是要和你家里的公司竞争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雷声轰鸣。 停电了。 骤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书辞原本打算把手机拿出来照明，还没摸到手机，他听见走廊上传来了女生的惊叫。 书辞往裤兜里伸的手指一顿，心里蹿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装成怕鬼的样子，是不是……？ 整栋实验楼都黑了下来，叶寻第一反应是低头找手机，他按了按手机屏幕，才发现手机彻底没电了。 他冲旁边道：“书辞，把你的手电筒开一下。” 没反应。 “书辞？” &nbsp “哦、哦……” 书辞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有些不同，叶寻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下一个瞬间，他听见了几声闷响。 手机被书辞不小心摔了出去。 朦胧中，叶寻好像听见了书辞抽气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想。 这个猜测在书辞慢吞吞挪步过去拿手机，拿到手机后两三步就往他身边跑时越来越清晰。 叶寻隐隐约约知道了书辞反常的原因。 “你看窗户那边，”他试探道：“有没有看见一张脸——” 书辞没有像他意料中那样大喊大叫。 但几秒过后，叶寻感觉一双手臂猝然搂住了他的腰。 对方死死缠着他，把脸都埋进他的颈窝里，嗓子也打着颤：“什么、什么脸啊？” 温热的呼吸，细碎的发丝，还有紧紧搂着他的手臂，无一不向叶寻强烈昭示着另一个人的存在感。 书辞怕鬼。 对男生来说显得有一点弱势的小毛病，放在书辞身上，却意外让叶寻并不反感。 尤其是感觉到书辞不断往他怀里拱，似乎是想从他这儿获得安全感，这种被全心全意依赖的感觉实在很能满足男性的本能。 叶寻轻声问：“怕鬼？” “嗯……” 书辞嗯完，迟来地感觉到了羞耻。 他之前一时热血上头，色胆包天，想出了假装怕鬼这个主意。 他平时在宿舍看鬼片从来面不改色，要是夏梓航知道他为了抱一抱叶寻装柔弱装到这个地步，肯定会啧啧称奇。 书辞想起自己刚才那一通操作，尤其是那几声软绵绵又虚弱的惊叫就一阵羞耻。 太他妈不要逼脸了。 他真是为了占叶寻的便宜无所不为了。 幸好叶寻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还让他就这么抱着。 叶寻身上有很淡的烟味，还有洗发水的味道。 好像是乌木香，很好闻。 他放在叶寻腰处的手指偷偷划了划…… 靠，摸到腹肌了。 书辞手在抖，指尖和脸都红了。 羞耻心有什么用！ 不要脸才能抱到男人啊！ 叶寻无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缠着吧？” 书辞一下从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惊醒，他磕磕巴巴道：“那怎么办？” “手机给我，”叶寻说，“你跟着我走。” 书辞也知道再装下去不合适了，他念念不舍放开了叶寻，把手机解锁给了对方。 叶寻开了手电筒，示意书辞跟在他后面。 实验楼外暴雨如瀑倾，叶寻撑开伞，提醒书辞离自己近一些。路灯都灭了，走了一会儿，叶寻渐渐发现了不对。 伞虽然大、雨也大，他们还保持着一段距离，一把伞没法同时遮住两个人。 “你过来些。”叶寻手臂微抬，示意他挽着自己，好让两个人都能被伞遮住。 手机照射出来的光在黑森的雨天并不清晰，朦胧中看着叶寻的手臂，书辞心跳漏了一拍。 明明刚才抱都抱过了，可叶寻一主动，他莫名丢失了之前的勇气，只觉得挽手臂这个动作暧昧得让人头晕目眩。 “怎么？”叶寻问：“嫌弃我啊？” “不是不是……”书辞急忙否认，就要去挽对方，叶寻说：“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 书辞后悔死了，他恨不得时间倒流，那他一定毫不迟疑就伸手了。 正悔着，肩膀突然一重。 叶寻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对方的手掌包裹住他的肩头，稍微用力了些，就把书辞整个人带进了伞下。 书辞心跳都快停止了，他感觉到肩膀那里传来的温度，呼吸都要不畅了。 叶寻怎么这么好啊啊啊啊！！ 好温柔啊！ “嫌弃我也没用，委屈您这一路都得被我勾肩搭背了。”叶寻像是自言自语：“湿得还挺厉害……” “！”书辞差点咬到舌头，声音猛地拔高：“你、你说什么？！” 叶寻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耍流氓了？！ 叶寻忍着笑，故作无辜：“我是说衣服，你肩膀那边淋湿了，想什么呢？” 书辞被他这么一反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喏嗫道：“没想什么。” 叶寻本来都止住笑了，一听他回答莫名被戳到了笑点，干脆不忍了，肩膀颤抖。 书辞感觉到对方搭着自己的手臂都在轻颤，心里越发难耐。 叶寻一笑，他就觉得心痒痒。 怎么办。 真的……太喜欢这个人了。 17、克他的 叶寻他们服务的猫爪视频，因近期和同行竞争需要一款专属的加速软件。 在最终决定之前，猫爪要求各方去公司总部进行展示，导师带队展示那天只带了叶寻和林一傅。 书辞从叶寻走后就时不时地看时间，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之前几次去实验室串门，书辞偶尔能听见有人开玩笑，说自从跟了这个项目，自己周末都泡在实验室、工作日下了课就往这边跑，一天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尽管从学长学姐们的态度来看，这个项目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但最终结果没下来书辞的心就始终悬着，没办法落地。 书辞还记得入学的那天，叶寻作为学生代表在上边演讲，李响在下边啧啧感慨。 李响说，叶寻一看就是从小到大过得很顺的那种男生，到哪儿都被人捧惯了，人生真是不公平啊…… 书辞希望这种不公平一直持续下去。 他一点也不想看见叶寻失败。 而且他很清楚，做项目的这些天里，叶寻身为主程耗费的精力相对其他人而言只多不少。 书辞心不在焉了大半天，入夜以后，他发了个消息过去。 -你们结束了吗？ 一直到深夜，他才收到了叶寻的回复。 -结束了。 手机一响，刚洗完头的书辞甩掉手上的水珠，飞快输入文字。 -怎么样？ -结果还没下来，让我们回去等答复，不过好像暂定了德弘。 书辞顿住手，又读了一遍消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定了德弘？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基本没有悬念吗？那家德弘名下的网络公司今年才开设，怎么可能…… 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瞬间涌入脑海，书辞隔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手在颤抖： -你没事吧……？ 叶寻没有立即回复，书辞急得攥紧了手机，他想直接去找叶寻，又不知道对方此时身在何处。 就在书辞快要稳不住时，手机又震了震。 -没事，我在学校了。太晚了，明天说。 情绪一瞬间被按了暂停键，书辞看着对方几乎堪称冷静的回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机屏幕。 他想问叶寻，你真的没事吗？ 可是他身份尴尬，要是问得太多、太过急切想要探测到叶寻的情绪就是一种逾越。 他干巴巴地回： -好。 又实在是忍不住，书辞嘱咐道： -你别难受啊，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跟我说一下？就当找个心灵垃圾桶发泄了…… 叶寻回： -那我好像舍不得。 书辞见对方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才放了一半的心，放松下来后，他又不自觉用手指摩挲手机屏幕。 叶寻说……舍不得呢。 - 隔日是星期二。 早上睡醒后书辞给叶寻发了几条消息，对方回得很快，书辞看他似乎没怎么受影响，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天的课表排得很满，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书辞大着胆子问叶寻能不能一起吃个晚饭，他想亲眼见一见对方，才好安心。 但叶寻回复自己在实验室，能吃饭时应该已经很晚了，让书辞先去吃晚饭。 书辞想也不想： -那我来找你。 书辞轻车熟路进了实验综合楼，他站在实验室门口朝里看，里边坐着五六个人，书辞一眼就找准了叶寻。 他正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敲击键盘，对旁边同他说话的学姐置若罔闻。 “……你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点子还没想到人就先垮了。” 叶寻应了一声，并不听她劝。 学姐急得没办法，突然看见了站在门边的书辞，她眼睛一亮，就像见到了救星。趁着叶寻还没注意到这边她两三步上前把书辞拉到门外，压低声音道： “你一会儿劝劝他，好好跟他说说！我下午一开门才发现他在这里熬了一整夜，我都被他吓死了！你也知道吧？快二十四个小时他还没出过实验室，就算再气也不能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书辞嗓音颤抖：“一整夜……？” 学姐看他的反应，惊讶道：“你……是不知道他熬夜了吗？” 书辞动了动唇，一时无言，学姐见猜测被坐实眉头都皱了起来。 之前书辞来实验室，叶寻都会耐着性子陪他，有时候大家开玩笑打趣叶寻结婚早，叶寻话语间也都是对书辞的维护之意，一对比，她难免觉得书辞有些失责。 她又是真心爱慕过叶寻的，情绪冲撞之下，语气不由得恶劣了些：“你知不知道我们昨天在猫爪遇见了什么？德弘的核心思路几乎和我们一模一样，但优化得更快，那边就定了他们。德弘剽窃了叶寻的算法，所以他才想熬夜写出更好的……你怎么会——” 书辞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冷静，眼眶却有些热。他想起之前叶寻跟他说没事，他还以为对方是真的没往心里去。 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告诉他一声吗？ “抱歉，”书辞哑着嗓子：“我去看看他。” 学姐见他都这样了，恼意就像被戳了个洞，慢慢散开来。 她叹了口气：“我也不应该……我刚才说话太不客气了，不好意思。” 书辞摇摇头。 他朝叶寻走过去，一步一步，他的视线掠过地上零零散散的烟头、还有桌边喝空的黑咖啡，一想到自己睡觉时叶寻还在敲代码，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 “叶寻，你别写了，”书辞走到了叶寻桌边：“我们出去逛逛，吃点东西……好吗？” “再等——”他本来以为是实验室的学长又来劝，想说再等一下，但听见这个声音…… 叶寻难得抬起头。 一抬就愣住了。 视线扫过书辞的眼睛，叶寻目光渐深，笑了笑：“怎么了？搞得眼睛都快红了……” “你休息一下吧，不能一直这么耗的。” 叶寻迟疑地看了眼屏幕上的代码。 “你——”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人，想着他们表面上是夫妻，叶寻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不管他，书辞几乎是任意妄为道：“你听我一次好不好……” 他说完才惊觉自己太放肆了，但话已出口，书辞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同叶寻对视。 四目相对，书辞眼角染着浅淡的红色。 眼神还有点像是……委屈了。 叶寻在心里叹了口气，低低骂了一声。 他从来没想到，哪天会因为一个眼神，他就改变了当下全部的想法。 真是来克他的。 他已经服了软，但看书辞这副样子，性格里恶劣的那部分不知不觉被诱发了出来，他示意书辞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道： “我要是不听呢？” “我就……”书辞鼓起勇气道：“我把你电脑关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叶寻看他纠结成那副样子，还以为要听见一番怎样惊天动地的威胁，结果居然是关电脑…… 猝不及防被甜了一下，叶寻没忍住，用力捏了捏书辞的耳朵。 等书辞脸和耳朵一起红了，他才笑出来：“你平时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怎么狠起来这么狠啊？” 书辞见他笑了，耳朵燥热得更厉害。 “走吧。”叶寻站起来：“吃饭去。” 学姐见他终于肯离开，松了口气：“不钻牛角尖了？” “不钻了，”叶寻道：“我领导都发话了，再不听话回去该跪键盘了。” 这句话语意暧昧，还是当着好几个人说的，角落里传来零零散散的笑声，书辞有些不好意思。 但不可否认，他很开心。 书辞亦步亦趋地跟在叶寻后面，出了实验室。 深秋的人工湖灯火阑珊，经常有情侣在湖畔成双入对。书辞和叶寻走在拱桥上，他惦记着学姐之前提到的算法剽窃，看叶寻心情似乎还不错，书辞开口向他询问。 “应该是反向破解的，他们做得很小心，虽然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严格来说还是算不上剽窃。”叶寻道：“不过这招……” 他顿了顿，没在书辞面前把那种词汇说出来。 他不说，书辞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德弘破解了叶寻的算法，却避开了最关键的部分，没给自己留下把柄。 即使专业的程序员一眼就能看出德弘耍了手脚，可一旦算不上剽窃，他们这边就没办法立案，那边死皮赖脸钻这种空子摆明了是想恶心叶寻。 书辞饶是不了解其中详情，此刻也气得攥紧了拳头。 他根本想象不出叶寻是什么心情，难怪会一直在实验室熬夜。 如果是他，别说熬夜了，只要有机会弄回去，他恨不得把那些让叶寻不舒服的人都…… “想什么呢？”叶寻打断了他的思绪：“脸色有点吓人啊。” “没什么。”书辞垂下眸。 他能感觉到叶寻还在看他，书辞道：“就算他们能换走你的算法，那是你自己写出来的，你永远都走在他们前面。” 他没想到，书辞憋了半天，憋得给他灌鸡汤了。 叶寻弯起眼。 下一刻，他听见了书辞的呢喃声—— “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叶寻哑然。 他其实一瞬间有点想对书辞说，你知不知道你对一个男人说他是最棒的，实在很容易让他想歪。 书辞看他似笑非笑，分不清叶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时之间热血上涌，急于表衷心：“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他声音有些大，桥上还有其他人。 “搞什么啊，”后面的女生压着声音轻笑：“追星呢这是……” 书辞也回味了一下，逐渐发现这句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傻气，那阵激情过去，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干了什么好事，尤其对上叶寻意味不明的视线后，书辞简直羞愤欲死。 半天没等到回应，书辞的头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怎么办…… 他那点心思是不是展露得太明显了？ 也可能叶寻是被他的傻气和老套震住了。 毕竟这么傻的话，上大学以后也没几个人会说了吧，关键时刻他还真是蠢死了…… 书辞悔得肠子都青了，忽然听见了一声轻笑。 他小心翼翼抬了抬眼帘，恰好被叶寻捕捉到，四目相对，书辞有了种叶寻一直都等待着他抬眸的错觉。 一对上眼，他就被对方完全捕获。 叶寻有着他见过最好看的眼睛，漆黑明亮，里边像是藏了一条银河。 “怎么支持我？”叶寻笑着问：“关我电脑吗？” 18、还我 “怎么会呢。”书辞讪讪道：“我刚才是太害怕你不出来了，就只是……口头威胁一下。” 叶寻把那两个字反复咀嚼，忽然一笑：“威胁我？” “不是不是！”书辞急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也就说两句话，我哪敢真的关你电脑、干涉你的生活啊……”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莫名其妙的，书辞感觉自己话里带着股怨气。 这个发现让他被吓得匆匆止住话头，叶寻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书辞今晚实在是做贼心虚，一颗心正七上八下，眼前的画面忽然一晃，叶寻毫无征兆凑到了他面前。 书辞屏住呼吸，动弹不得。 好近，太近了。 “你要是真关了我的电脑，我也不会跟你生气。” 叶寻一字一顿，声音缓慢，折磨得书辞差点腿软。 “我还挺喜欢……被你管着的。” - 吃过晚饭以后，叶寻又回了实验室。 书辞好不容易把他弄出来就是怕他累着，眼看着他又要回去敲键盘，书辞心里恨得牙痒痒。 饶是叶寻刚说了那种话，好一阵脸红心跳心猿意马后，书辞也不敢真把自己当回事，对着叶寻指手画脚。 叶寻要回去，他没法拦，只能提出和叶寻一起回实验室。 似是看出了他的忧虑，叶寻道：“就待一个小时。” 书辞见他还有心向自己解释，心里一甜，忙不迭点头。 学姐原本以为今晚叶寻都不会再进实验室，眼看他俩又回来了，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尤其在注意到书辞还抽了把椅子坐在叶寻旁边，低头玩手机时，她更是有些同情书辞了。 这是什么夫唱妇随的场景啊。 嫁给程序员就得陪着他熬夜，叶寻不休息，书辞也没法安生，尤其叶寻现在还受了刺激，一副不怼死德弘不罢休的架势。 这种心情在半小时后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她看着叶寻电脑上新写出来的算法，几乎是瞠目结舌地按下了运行。 “怎么可能，提速到600m了……”她失了神：“你才用一天就写出来了？你怎么……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越说越激动，眼里流露出由衷的敬佩。 “之前就在写了，但一直卡在最后一步，试了一天才试出来。”叶寻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明天给其他人看看，再优化一下细节。” “我说你为什么之前那么熬夜，原来是早就有了主意，就差最后一步了。”学姐喃喃：“果然……你做事是有准备的……德弘才500m，只要我们在猫爪下周决定前把数据报过去，项目一定能……我现在就去联系导师！” 叶寻拦下她：“太晚了，明天再说。” 学姐一腔热血被猝不及防打断，她看了叶寻良久，失笑道：“你挺沉得住气的，考虑也周到。” 她说着，视线慢慢转向书辞。 从刚才起，书辞就一直看着他们。 书辞虽然不怎么听得懂学姐和叶寻的对话，但从学姐的反应来看，叶寻应该是写出了比德弘更进一步的算法。 而且听叶寻的意思，他是一开始就有了想法，自己来找他那时候，叶寻好像已经快把新算法写出来了，所以吃完饭回来叶寻也只花了半个小时收尾。 难怪他让叶寻出去吃饭，叶寻会露出迟疑的神色。 而叶寻因为正事迟疑时…… 他……他居然撒娇耍泼想把叶寻弄出实验室！ 书辞很是羞愧。 这种羞愧让他目光略微黯淡，人也一动不动待在椅子上。 “又在乱想了。”叶寻声音淡淡的。 书辞看了一圈发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啊了一声：“那个，恭喜你啊。” 叶寻却不吃他这套，稍微靠近了些：“您是不是贵人多忘事？” “不是？”书辞捉摸不准他的意思，只是本能地感到危险。 叶寻见他局促不安，笑了：“我不是说过？我还挺喜欢……”被你管的。 后面那几个字叶寻没说出来，书辞脸直接红了个彻底。 学姐不想再看叶寻调戏书辞，又审了一遍叶寻的算法。 “都来看看……”她看完还是难掩激动，朝其他人说：“你们都看看！我们这回稳赢了！” 所有人看完都快零点了，大概讨论了一遍新算法后，学姐锁了实验室的门。 书辞和叶寻一起下了楼，路上书辞让叶寻回去好好休息，后者一口答应。 等书辞进了宿舍，叶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实验综合楼走去。 他乘电梯上了楼，不快不慢走向实验室，那里正亮着灯。 见他推门进来，林一傅僵在了原地。br > “学长。”叶寻叫了他一声，似笑非笑：“你是落什么东西了？” 林一傅张了张口。 “这么不小心，刚好落在我桌上？” 这句话说完，叶寻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也敛了起来。 他还安分地站在门边，骨子里却透着戾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冷下来时，林一傅觉得跟他对视一眼就脊背发凉。 “学长求知欲很强啊，为了看个算法，电脑密码都给我解了。” 叶寻步步逼近。他每说一句话，林一傅脸色就苍白一分。 “可惜我没存在电脑上。” 林一傅心头一震……难怪他翻遍电脑都找不到。 林一傅硬着头皮道：“新算法我有些地方没想明白，怕今晚一直惦记，就想再看看你是怎么写的。我是不该乱动你的电脑，我向你道歉。” “我也没想明白，那边是出了多高的价格才让你答应把我的算法卖给他们。”叶寻看着他：“你怎么不问问我，没准我愿意出更高价让你交给他们别的？比如一个假算法、或者病毒？” 林一傅见他说话肆无忌惮，神色也要笑不笑，整个人都透着冷意。真要是被叶寻揪住，自己的下场不知道有多惨。 他心一横，决定咬死不承认，反正他上一次卖算法叶寻也没证据。 “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好奇心过剩，你说的买卖算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林一傅语气诚恳：“我确实对你有嫉妒心，你才来这么短时间，导师看重你、其他人也围着你转。我不应该这么想，但是……” “这种东西泄出去只可能是我们实验室里出了岔子，就算你今晚不来翻电脑，我也有别的办法找到你。”叶寻打断他：“你和德弘的人做交易，那你应该知道我跟德弘是什么关系……你真的觉得，从头到尾会没人向我通风报信？” 林一傅怔了怔。 想起叶寻的身份，还有知晓时自己那份惊诧与嫉妒…… 林一傅心凉了半截。 叶寻看着他的表情，玩味道：“你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研究生能不能毕业都要看导师，我跟导师说说，让你以后都得听我使唤，你就负责给我端茶倒水，水要是凉了或者热了，可能得麻烦你一遍遍回去重倒……你一天能有多少时间读书、简历上能写几个项目，那就看你自己了。” “你也不用怀疑导师会不会同意，你有心破坏他的项目，这件事要是散播出去大家都会觉得他教导无方……况且我跟德弘再怎么斗，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都在我手上，导师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 林一傅心如死灰。 “等过个三四年，我玩腻了，你一毕业四处求职，大家都会知道你在校时把自己团队的研究成果卖了出去。”叶寻看着林一傅的脸色，续道：“我也挺好奇的，究竟哪里敢收你这种不安分的员工？” 林一傅听到这里，心里防线彻底垮了。 叶寻比他想象中还要狠。 要是对方真这样做，那他一生都被彻底毁了。 林一傅张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嗓音干涩得不像样子：“你想怎么样……？” “你先录个音，把事情完完整整复述一遍，从德弘那边联系你、指使你偷算法，再到你把算法发给他们。” 林一傅声音都在抖：“你要录音做什么？” “送你上法庭。”叶寻看了眼林一傅瞬间苍白的脸，唇角掀起一点弧度：“开玩笑的，我没功夫对付你，这个是留给别人的。” “……” 没功夫对付他…… 他知道叶寻瞧不上他。 一时之间，林一傅又庆幸又憋屈。 “我今晚写出的新算法，你应该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多半让你立即行动，把算法偷出来……” 情况一一被他说中，林一傅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再跟叶寻耗下去铁定折寿。 “你一会儿顺其自然，装作已经偷到了，去和他们联系，”叶寻想了想：“帮我发个文件过去，就说是新算法。” - 等林一傅按照叶寻的要求把文件发过去，又把聊天记录完完整整保留下来，已经过了一点了。 他都不知道叶寻哪来的精力，连着熬了两天夜精神还跟没事人一样好。林一傅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心如死灰，再后来整个人都被折磨得麻木了。 做完这一切他以为叶寻会大发慈悲放他离开，想不到对方沉吟片刻后，忽然道： “书辞给你的那把伞，还给我。” 林一傅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叶寻说的是下雨断电那天书辞借给自己的伞，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他简直被叶寻的占有欲震撼了。 大半夜找他要伞？！ 这两夫妻也真算是极端了，一个傻白甜，一个心狠手辣。 还真他妈配。 “我放在宿舍……”他看了眼叶寻的神情，认命道：“我现在去拿。” 19、折腾人 猫爪公司对新算法非常感兴趣，电话里一番沟通后，他们决定给实验室一个补充展示的机会，要求实验室在最终决定那日展示新算法。 导师知道了林一傅弄出的岔子，虽没说什么重话，却直接将他从项目上除了名。 这样一来，原定去猫爪公司的名额多出了一个，书辞听叶寻说他们导师打算就这样把名额空着，心里一动。 要是跟着去了猫爪，能有整整一天时间和叶寻相处…… “我能不能一起去？” “你想去？”叶寻笑笑：“挺无聊的，坐几个小时的车，还要一直待着等结果。” “我觉得很有趣，”书辞努力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我没怎么进过这种公司。正好星期三那天下午公休，我上午又没什么课，就当出去玩了。” “行，我问问导师。” 书辞眼睛一亮：“那要是……要是导师答应了，是不是得穿正装才能进去啊？” 叶寻愣了愣，随即道：“西装三件套和小皮鞋，少了一件，门口的保安就要来撵人了。” 书辞诚惶诚恐：“那我去租。” 叶寻忍着笑，眼看书辞好像真的开始打算这件事了，他才大发慈悲道：“骗你的。” “……” “你就是穿双人字拖，他们也得放你进去。” 他看书辞小声哦了一声，觉得好笑：“可是我找什么理由跟导师开口比较合适？我跟他说……带家属？就说我太太想去看看？” 哇啊啊啊！ 叶寻在说什么！ 书辞被那三个字震撼当场，良久以后。 “哦……可以吧。”他红着耳根，回答道。 - 不知道叶寻跟导师说了什么，对方最后答应了下来。 去猫爪那天，导师包了一辆7座的suv，加上司机，人正好能把车坐满。 猫爪的总部设立在城郊的经济开发区，除却猫爪，这附近还有两家视频公司，三家写字楼建在一起，颇有些三足鼎立的架势。 进门之后，有人带领他们步入会议室。 房间很宽阔，人都没能坐满，书辞大概看了看，总共应该有三四家公司，在各个软件公司的员工里他们这群学生格外引人瞩目，书辞就注意到德弘公司的女负责人一直在观察他们。 准确来说，她一直在观察叶寻。 轮到各方发言人上台做二次展示了，因为上周已经展示过一次，二次展示都很简略，德弘的人上台时，书辞注意到叶寻面带戏谑，整个人都透着不友好的气息。 德弘下来后，就该叶寻了。 书辞看着他上了台，男生身姿挺拔、面容清隽，一上台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叶寻嗓音清润，讲解时思路清晰完整，很容易让人陷入他的节奏里，展示完算法后，他一一解答了猫爪技术人员提出的疑惑。 “收一收，”学姐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眼里的心心都快冒出来了。” 书辞反而笑了，他也小声问：“这么明显啊？” 学姐正想说这还不明显吗？我们在听他讲算法，就你一个人跟看演唱会似的，满眼都淌着蜜。 她听见书辞道。 “他真的好厉害啊……是不是？”书辞弯了弯眼，小声感叹：“好帅。” 学姐猝不及防被电到了。 她真的很少遇见书辞这种男生，夸人时大大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就算她是女生，被这么一个大美人拿这种眼神看着，也不免觉得心跳加速。 “是挺帅的。”学姐认命往后一瘫，倒进椅子里：“我看明白了，我是比不过你……” 叶寻给出的数据远超过其他公司，技术高层也认可了他的算法，猫爪那边当场拍板定下了生意。 从会议室出来，书辞没走出两步，有人在后面喊叶寻的名字。 书辞回头，看见了德弘公司的女负责人。 同行的学长学姐多多少少露出了戒备的神情，女人见状，淡淡道：“我想和你单独谈。” 叶寻没怎么犹豫，让学长学姐们先离开，书辞本来也要走。 “你别走，”叶寻说：“我一个人害怕。” 书辞顿住脚，对面的女人一声嗤笑。 等其他人都走了，她开口道：“你要是真害怕，也不会发那份文件过来。” 叶寻一脸无辜：“什么文件？” “你不就是想把我气来这 儿吗？是，你今天是当着我的面赢了，但网络技术这块对德弘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我顺手投资的玩意儿……” “您看起来身量挺苗条，”叶寻上下打量她：“怎么脸这么大。” “……”女人深吸一口气，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她想起了前几天收到的文件。 因为叶寻写出了新算法，上一次合作的林一傅要求他们出翻一倍的价格来买，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想狠狠恶心叶寻一把，就不能在这种时候眼看着他成功。 她把订金打给了林一傅。原本以为这事十拿九稳，想不到第二天点开林一傅发来的文件夹，整个网络部都惊呆了。 原本像这种等级的文件是不会直接发到她这儿的，但因为内容太过直接暴力，网络部以为惹上了什么思想极端的神经病，最终还是把文件呈到了她面前。 她点开文件，最开始是一段录音，林一傅在里面承认了自己受人指使偷窃算法，录音完后，切进了一段sh动画。 屏幕上出现了几个龙飞凤舞的美术字，“德弘网络技术有限公司”。 紧接着，又多了一把锤子。 那把锤子，把那些美术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碎了！ 字还在流血！ 几分钟就能做出来的sh动画气了她整整一天，她最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要当面看看这几个月过去叶寻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入侵私人网络、恐吓竞争对手，你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您亲眼看着我发文件了还是查到我ip了？您好像没证据证明恐吓的人是我啊？”叶寻看着她，嘴角扯了扯：“不过我跟您不同，林一傅全都认了，包括您买通他偷算法。” “就算他认了……”女人冷声道：“构不成剽窃就不是什么大事，最多赔点钱。” “但您也不想赔。”叶寻凉凉地看着她：“我爸答应让您开网络公司是希望您赚钱补贴家用，而不是想让您怼了他儿子还赔钱的。陆阿姨，我们也别继续绕了，您以后不往我的路上添堵，这段录音我就不会放出去。” 陆娆打量着叶寻，在心里仔细考虑。 什么时候……叶寻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从她嫁进叶家那年起，她就感到了叶寻毫不掩饰的敌意，少年时的叶寻还不懂得收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笑脸迎人，却时刻准备袭击她的要害。 书辞小声问：“她是……？” “我继母。” 书辞愣了愣，这个女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 比起他们似乎也只大了六七岁，身姿绰约、面容美艳，这样的女人是叶寻的继母？ 陆娆考虑良久，轻微颔首。 叶寻见她答应，正要随便找个理由离开。 “你年初结了婚，怎么不把人往家里带？”陆娆心里憋着气，想起叶寻爷爷的遗产全都归了他，忍不住换个方法膈应他：“再怎么样，我和你爸爸也是可以帮你看看人的。就是听说这场婚姻连商业联姻都算不上，对方就是个普通学生，还是个男生，你也算对自己够狠了，为了股份，舍得这么委屈自己……” 书辞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叶寻的继母在叶寻那儿没讨着好处，竟然从他这里开始借题发挥，而且对方似乎不认识他。 书辞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该说阿姨好还是去您妈。 叶寻的手搭上书辞的肩膀，捏了捏：“我和他在一起委不委屈，您看不出来？” 陆娆一愣，这才认真观察起书辞的脸。 她调查书辞时看到的是大学里的档案，那上面都是高中的照片，和书辞现在的模样有些出入。 更何况她记得书辞明明不是学的计算机，她是真的没料到对方也会出现在这里。 见陆娆在仔细打量书辞，当着她的面，叶寻伸手揽上了书辞的腰。 陆娆看着面前这副柔情蜜意的场景，简直气得想大骂一声放肆。 “您是操心我、还是操心他？”叶寻嘴边一抹笑：“估计您也没功夫替我操心，您要是操心他就更不必了，我跟我爸不同，我……疼媳妇儿。” 陆娆受的刺激太大，一脸木然反问：“疼媳妇儿？你不折腾人就不错了……” 书辞心脏狂跳，差点破功。 从叶寻乱说话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不行了，要露怯了。 尼玛，早知道见家长尺度这么大，他一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虽然要折腾人，”叶寻一手拨了拨书辞脸颊边的碎发，放在他腰上的另一只手五指收拢，姿态亲昵：“但折腾他跟折腾您，那肯定不一样啊。” 20、喝醉了 回车上后，书辞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他还想着叶寻之前为了刺激陆娆说的那些话，心里怎么也不得安宁，尤其是上车以后，叶寻坐在他旁边更令书辞心猿意马。 他没叶寻这样的本事，上一秒还搂着他开亲热的玩笑，现在上了车却和他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书辞几乎恨恨地想： 你别光说，你倒是折腾我一下啊。 拿下了猫爪的生意大家都很兴奋，有学长提议在学校附近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导师没跟着一起去，但见他们都性质高昂，主动提出要报销费用。 学校周边最热门的清吧在夜市尽头。进门的时候，书辞在吧台那儿看见了余星泽。 余星泽是这家清吧的老板，对方另一个身份是李响的男友，书辞和他也算熟悉了。余星泽家庭条件不错，毕业以后就在大学城这边开了酒吧。不过李响最近跟余星泽闹矛盾，书辞也不太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他想了想，没和余星泽打招呼。 他不去认人，点酒和食物的时候，余星泽却自己过来了。 对方端了两杯调酒，一杯放在书辞面前、一杯放在叶寻面前。 书辞这时候也只能假装惊讶：“余哥，你今晚守夜啊，我都没看见你。” 余星泽没看出什么不对，叶寻却笑了声。 他一笑，余星泽把视线投了过去，叶寻的指腹点了点酒杯：“我也有份？” “小辞的家属，当然有了。”余星泽对着点菜的另外几人道：“难得小辞带朋友过来，今晚给你们打八折。” 学长学姐嘻嘻笑笑地谢过他，开始翻酒水单。 酒吧里的啤酒瓶都偏小，学姐点单时直接要了两箱啤酒。 “我先单独敬一次主程啊。”她举起啤酒瓶，跟叶寻碰了一下：“要是没有你，这个项目我们肯定拿不下来，这些天你辛苦了。” 叶寻笑着摇摇头：“你们也……” 学姐打断他：“这种时候客气就扫兴了，我是真的佩服你。这一瓶我先喝了，你随意。” 她说着，一瓶酒完完整整灌了下去。 气氛一下就热了起来，学长们笑着劝叶寻也一口闷，书辞眼看着叶寻也一整瓶下去了，心里隐约有了股预感。 果然，因为猫爪的项目，大家都一个劲地给叶寻敬酒，在场的又都是研究生，叶寻不喝不合适。到后来书辞看他都快喝到大半箱了，所幸人似乎还算清醒。 就在他担心叶寻的时候，余星泽坐到了他旁边。 “李响他……”余星泽犹犹豫豫：“他有没有……？” “嗯？”书辞反问：“老大怎么了吗？” 余星泽看他一脸傻白甜，觉得李响确实也不会把事情告诉书辞，便把话题带了过去：“没什么。” 他见书辞还盯着自己，怕书辞多想，余星泽伸手指了指叶寻桌上的空酒瓶：“你对象还挺能喝。” “嗯。” “要不要哥帮你把他灌趴下，让你今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余星泽说话声音不大，却也没有避着叶寻的意思，书辞慌忙拒绝：“不用，他已经喝很多了。” “光喝啤酒没什么意思，我给你们拿两瓶红的，我请客。”他低声说：“得混着来。” 等余星泽回去拿酒，书辞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叶寻。这一看，视线就收不回来了。 叶寻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外套敞开。 配合着周围略显艳俗的气氛，他微醺时那种懒洋洋的气质带着浑然天成的诱惑力。书辞注意到，其他几桌也有人时不时朝这边看。 书辞定了定神，提醒道：“一会儿余星泽让你喝红酒，你千万别喝啊。” “为什么？” 书辞见他这都想不到，觉得叶寻也离醉不远了：“喝了会醉的。” 叶寻眯着眼看他，嗓音懒倦：“喝醉了……不才能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书辞耳朵一热，差点落荒而逃。 他没想到叶寻听见了他跟余星泽的对话，更没想到对方微醺时的杀伤力比平时还大。 “不说话，”叶寻靠近了些：“你这人怎么蔫坏蔫坏的？” 书辞大脑当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寻直接把他的反应当成了默认，挑衅一笑：“你说说，你想把我怎么着？” 书辞当场就傻了。 然后脸就烧了起来。 他这下肯定叶寻是真的上头了，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他正不知所措，余星泽拿着两瓶红酒回来了，他放了一瓶在学长他们那边，又放了一瓶在书辞面前。 书辞忙从他手里拿过开瓶器：“我来吧。” 他听见叶寻轻哼了声。 书辞拧了半天，硬是没把瓶塞拧出来。 “这个不是这么用的，”余星泽伸手，慢慢覆上书辞的手指：“要扳这里。” 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书辞隐约觉得余星泽似乎有意搂着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又被书辞自己迅速掐灭了。 再怎么样，余星泽也还算李响的男朋友，应该只是习 惯和人接触…… “你摸哪儿呢？”叶寻皱眉。 “我、我没摸哪？”余星泽猝不及防被他呛了一下，有点愣：“我教小辞开红酒……” “开红酒都要摸个手，要是轮到喝红酒了——”叶寻下半句话还没出来，书辞见势不妙，赶快伸手去捂他的嘴。 刚捂上，书辞感觉手心一湿。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叶寻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舔了一下？！我靠！！ 叶寻到底怎么回事……喝醉了怎么会这么恐怖？！ 余星泽还盯着他们，书辞干干道：“不好意思啊，余哥，他喝多了。” 余星泽也看出叶寻不对了，他笑笑：“没事。” “你看他干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叶寻的呼吸近在咫尺，书辞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他还敢对你笑，在谁面前浪呢……” 书辞都不知道叶寻对余星泽哪来这么大敌意，幸亏叶寻是压着声音耳语，不然余星泽听见了非得找他打架不可。 书辞深吸一口气，和叶寻四目相对，后者瞳珠剔透、神色迷离。 书辞心思一歪，小声道：“我不看他了。” 犹豫片刻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搂上叶寻的肩膀。他见叶寻不避开，心一跳，大着胆子亲了一下叶寻的脸颊。 亲完他就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要死了。 书辞嗓音颤着，努力让自己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看你好吧？你……你最好看了。” 叶寻感受着自己脸上残留的温度，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耳根好像有些热…… 没等叶寻回过神，余星泽把红酒推到了他们两人面前：“朋友从俄罗斯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图个新鲜。” 叶寻看了眼红酒杯，神色莫名异常冰冷，书辞心惊胆战，生怕听见他淡淡嘲讽一句确实只能图个新鲜。 所幸叶寻什么都没说，抬手要去拿杯子。 书辞这才反应过来，如果真让叶寻红酒啤酒混着喝下去，那他今晚不知道得醉成什么样子。 “你……别喝了。” 叶寻没反应，唇已经覆上了杯沿。 “叶寻！”书辞一急，伸手就去抢他的杯子，书辞动作太快，杯子虽然抢了回来，杯中的红酒却也泼了叶寻一身。 叶寻目光平静地看了眼自己外套上的酒渍，放下了酒杯。 书辞吓呆了，出口就是一连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要是想道歉……再亲我一下。”叶寻瞅了眼他呆愣的模样，忽然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唇：“亲这儿。” 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刚才的举动，书辞恨不得一头磕在桌子上。 调侃就算了。 他还笑。 书辞闭了闭眼，内心苍凉。 是自己小瞧叶寻了。 他们这边氛围僵持，学长学姐们却已经高高兴兴地牵了麦，准备唱歌。 不知道谁说了句。 “你俩愣着干嘛？” 其他人也附和道：“书辞、叶寻，你们小两口出个人来唱歌啊。” 书辞摆手：“我五音不全，唱不了。” “那让叶寻来啊。” “寻哥，”有学长开玩笑：“秀一个呗？” 他这么一叫辈分都乱了，大家一阵哄笑。 眼看着叶寻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上去，书辞心都悬了起来。 他知道叶寻唱歌好，大一迎新晚会上叶寻唱歌表演就被录了下来，视频还疯传过好一阵时间，书辞自己也保存了那个视频，有一段日子几乎天天看。 但书辞现在不敢让他上去唱。 他担心叶寻一会儿拿了麦，开口就是什么十八禁。 但书辞再顾虑也没用，学长们越闹越厉害。叶寻回头看了书辞一眼，后者一脸担心。 叶寻揉了揉太阳穴，从学长手里接了过麦。 他把被红酒淋湿的外套脱了，衬衫的袖口处露出一截光裸的手臂。 他小臂和手背上的青筋都很明显，肌肉线条紧绷，握住麦的手指修长又有力。 清吧里一大半都是学生，看见叶寻上台了，有人在下面欢呼。 他的外貌实在是很吸引人。 因为喝了酒，叶寻声音更显得缱绻：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对你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 “他唱歌怎么会这么好听？”学姐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我天啊。” 书辞见叶寻没惹出什么意外，担忧逐渐被安心取代，没什么负担后，他听着对方的声音，心慢慢软了下来。 他轻声附和：“一直都很好听。” 21、举牌手 时间不早了，学长结账后大家离开了清吧。 书辞给陆见琛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叶寻，等待的时候，叶寻心不在焉地待在座位上，像在发呆。 他的目光没什么焦点，黑色碎发略微散乱。 发呆的时候也好好看啊…… 书辞时不时瞄他一眼，偷偷想。 回宿舍的路上，书辞看见班委艾特了全体成员，呼吁大家积极参与运动会报名。 他们学校的运动会每年都举行得很迟，今年更是十一月中旬校方才开始准备。 书辞边看消息边推开宿舍门，夏梓航看见他进来：“你看见群消息了没？报不报项目？” “还没仔细看，”书辞说：“可能报跑步类的吧，其他的我不擅长。” 他们专业的男生本来就不多，林川身为班委，为了凑人数，这时候一再怂恿他们报名。 书辞最后和李响一起报了1500，又报了个接力赛。夏梓航被逼报了铅球，书辞还没笑够，柳颖琳给他打来了电话。 自从上一次毛概课柳颖琳诚邀他参与反串剧未果后，书辞就再也没见过对方，柳学姐长期坚持翘课，好几次老师点名都不在场。 电话接通了。 柳颖琳：“小辞！！！！” 书辞：“学姐！！！！” 夏梓航听着书辞声情并茂的打招呼方式，嘴角抽了抽。 柳颖琳：“你想不想当艺术系方阵的举牌手？” 每年运动会各个院系入场都需要走方阵，柳颖琳身为系学生会的宣传部部长，这几年挑选举牌手都由她负责。 “举牌手不都是女生吗？” “也有男生。”柳颖琳道：“而且举牌手一般代表着整个院系的颜值，系花你一定不能缺席。” 书辞没说话，在考虑。 “运动会举牌算个人活动，加第二课堂学分的。” 他们学校规定第二课堂学分修满才能毕业，书辞来了兴趣：“我一定不能缺席。”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从明天起跟着大家练方阵，走个两三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哦对，正式走方阵那天要穿正装，你有没有白衬衫和黑长裤？” “我自己好像没有，我问问室友。” “行，”柳颖琳爽快道：“你室友如果也没有，我帮你借衣服。” 挂掉电话后书辞在衣柜里翻了翻，只翻出了白衬衫，确实没有柳颖琳要求的那种高腰的西装长裤，书辞正准备问问其他人，李响忽然道：“你今晚去清吧了？” 书辞应了声：“叶寻他们拿下了猫爪的项目，今晚去清吧喝酒庆祝。我还碰见了余哥……” “他给我发消息了，说遇见了你。”李响淡淡道：“没话找话。”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书辞朝他多看了两眼：“怎么了？” “分手了。” “啊？”书辞一愣：“怎么突然……为什么？” “怎么了响？”夏梓航停下报名，林川也看了过来。 李响和余星泽是同乡，虽然年龄差了三岁左右，机缘巧合之下谈了恋爱。余星泽很早就步入了社会，自从跟余星泽确认关系李响就搬出了宿舍，同居都快有一年了。 “他跟人约-炮，被我发现了。”李响补充道：“不是第一次。” “……” “上一次他跟我说，让我信他最后一次，他肯定管得住自己。”李响闭了闭眼：“我当时脑子抽了才信他……” “他、他怎么能这样啊？” 李响看书辞一脸人生观都被颠覆的表情，顿了顿，没把这其实不算什么稀罕事说出来。 对比他周围其他的同性恋，书辞这种几乎没经历过什么乱七八糟事情的……实在算是少见了。 夏梓航听得火冒三丈，骂骂咧咧说了一大串，平日里脾气最好的林川也加入了辱骂余星泽的行列，书辞看着李响，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李响见他一副快被自己憋死的样子，反而被书辞逗笑了。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李响说：“早就想分了，性格也不怎么合适。我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人。” 夏梓航插嘴：“我这样的吗？” 李响：“……” 夏梓航咬了咬牙，为了安慰李响，狠下心道：“如果四十岁咱俩都没结婚，那我们就试试？你……你真挺好的。” 李响：“你死了。” 夏梓航：“……” - 书辞没有想到，余星泽还敢出现在李响面前。 快到傍晚的时候，有人在他们宿舍楼下摆蜡烛，几十只蜡烛摆成了爱心形状，书辞有些近视，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来表白，直到听见李响轻啧一声。 书辞眯了眯眼，认出了余星泽。 蜡烛点了一半，看见李响，余星泽放下打火机两三步走过来。 “我都还没准备好，你们今天下课挺早的。”他顿了顿，从身后拿出一捧玫瑰：“这……给你。” 李响要笑不笑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之前真的是个意外，我没想到酒里加了东西，我从头到尾……都不是自愿的。” & n“不是自愿的，事后你还留着微信？”李响说：“你们下一炮准备多久打？” 余星泽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书辞看不下去了：“因为什么分手你自己清楚，现在还来这儿复合，哪有你这么耍无赖的？” 余星泽睨了书辞一眼，目光不定。 隐隐约约的，书辞闻到了余星泽身上的酒气，他和余星泽站得不算近都能闻到这么重的酒味……书辞皱眉。 “小辞，”余星泽朝他笑了笑：“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说话也别太过分。” “跟他没关系，跟你就有关系了？”李响也笑了：“咱俩现在好像才算没关系啊？” 余星泽犹豫片刻，居然伸手去抓李响的手腕。 “真的对不起。”他声音哑了下来：“你就当我鬼迷心窍、是我魔怔了，原谅我这一次吧，我把那些人的联系方式都删了……你要是不信我，我今天就……我就待在这儿不走了。” 李响挣了一下，没挣脱开。 “放开！”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愿意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别他妈扯上我。” 余星泽口中一个劲说着对不起，却始终不放手。 书辞脾气也上来了，他用力推了余星泽一下：“放手啊你。” 余星泽猝不及防，被书辞往后推了两步。 余星泽不可置信地看过去，他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书辞直接就动手了，一时之间，惊讶大过了愤怒。 双方僵持之时，夏梓航从楼上泼了一盆水，把烧着的蜡烛彻底扑灭了。 扑完还大吼一声：“等等我！马上到！” 周围传来稀稀疏疏的笑声，不仅是过路的学生，两边宿舍的窗台上也有好多人在看。 饶是余星泽再能拉得下脸，此刻面上也有些无光。 李响趁机拉了书辞一把，往宿舍楼里走。 书辞朝后看了看，余星泽还留在原地：“就这样走了吗？” “他喝多了，你没闻到味道？没必要跟他耗。” “可是……”书辞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改口问：“你心情还好吗？” “本来看见那个衰人不怎么好，你推他一下好多了。”李响朝他笑笑：“谢了，小朋友。” - 运动会开幕式那天，书辞找李响借了西装裤。 他和李响的身高都在180，但书辞更瘦一些，为防止腰围不合适，书辞带了一条皮带。 书辞在大学生活动中心里换衣服，柳颖琳在外面等他，他出来的时候柳颖琳眼前一亮：“好看！” 书辞摸了摸鼻子，他按照柳颖琳的要求把衬衫扎进了西裤里，他平常很少这样穿衣服，有些不习惯。 “书辞你腰好细啊。”柳颖琳不可思议地伸手比了比：“跟我都快差不多了。你平时穿那么休闲简直暴殄天物……” 书辞被学姐一阵猛吹，一时之间心思有点飘。 他想起走方阵的时候其他院系的学生也会在场，他前几天问过叶寻，对方也要参加运动会。 叶寻会看见吗？ 要是看见了，他会喜欢自己这样穿吗？ …… 艺术系的入场顺序排在最后，其他院系走完方阵的学生们在操场上一一坐下，书辞特意记下了计算机系的位置。 很凑巧的，计算机系刚好就在主席台的正对面。 柳颖琳示意他带队朝前走，书辞双手握紧了牌子，等视野内映入了主席台的影子，书辞的目光不由自主朝计算机系的方向偷瞄。 呼吸一滞。 他看见叶寻就坐在第一排，懒懒散散拨弄着手机。 广播里甜美的女声播报道：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艺术系的方阵，他们踏着矫健的步伐…… 书辞从余光中注意到叶寻停下手，似乎想要抬头。 一瞬间书辞条件反射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道路。 收完他就后悔了。 我靠，我为什么要收回视线？！ 但是……叶寻到底看见了吗？ 自己作为举牌手一直往旁边偷瞄不合适吧…… 书辞内心痛苦地□□一声，还是忍不住，又飞快朝侧方看了一下。 叶寻在笑？ 诶？！ 明明不知道叶寻到底是不是在笑自己，书辞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如果不是他两手都举着牌子，估计就得同手同脚了。 “艺术系的举牌手是书辞？”坐在叶寻旁边的陆见琛有些惊讶地朝那边投去目光，半晌，陆见琛感叹：“他们系还真会挑人，走方阵弄得跟走红毯似的……” 叶寻停下了玩手机，陆见琛知道他这是来了兴趣，朝他瞅一眼：“阿寻，好不好看？” 好看。 怎么不好看。 腿很长，腰也细，小屁股还挺翘。 但他不太想在陆见琛面前讨论书辞的身体，干脆没说话。 见叶寻似乎心情颇好地勾着唇在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见琛拍了他一下，挪揄道： “我说，你别看硬了……” 22、嗲 方阵走完以后，校领导致辞，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 书辞一会儿还有比赛，他得先去更衣室换衣服。从柳颖琳那儿拿了自己的衣服后，书辞走向了活动中心。 路上书辞摸出手机，摄影社的群聊一直在狂刷，看见自己的名字，书辞往上翻了翻，翻到了其他人拍摄的方阵照片。 -这几张都拍得挺好，方阵这块出图就用书辞了。 -我觉得第一张全场最佳，仰拍显腿长。 -主要人家长得好哈哈哈哈，怎么拍都好看。 运动会开始前，社长要求参与运动会的社员们领取单反、在运动会期间进行拍摄，书辞笑了笑，正打算回一下他们，突然刷出了一条新消息。 -你们说好不管用，得看家属的意见，寻哥满意吗？ 那个人说着，在下面艾特了叶寻。 书辞手指一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原本以为叶寻要等一会儿才会回复，想不到对方回得非常快： -寻哥当然满意啊。 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叶寻打下这句话时的神态，群里一片哈哈哈哈，书辞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垂眸笑。 到活动中心后，书辞敲了敲更衣室的门，确定里边没有人，他走进去把背包挂在墙上，放好手机正准备落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书辞说：“有人。” “是我。” 书辞听见叶寻的声音眼睛一亮，赶快伸手把门拉开，他看着叶寻推门进来，刚想说话，就注意到叶寻反手落了锁。 ……嗯？？ 锁了？？ 几个意思？！ 本就不算宽敞的更衣室内站了两个男生，空间一下变得狭窄，各种想法在心里飞驰而过，书辞努力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你学姐让我催你一下，比赛快开始了，她怕你迟到。” 书辞想了想，觉得大概是柳颖琳：“柳学姐吗？” “不知道她叫什么……应该吧。” “那我马上换衣服。”书辞怕叶寻传完话就走了，补充道：“我很快的。” 他这话说完，叶寻轻轻嗯了声，站在门口等他。 书辞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他以为叶寻会去外面等自己，但现在看起来叶寻好像没有出更衣间的意思？ 书辞一瞬间耳朵通红，内心疯狂呐喊： 叶寻不出去吗？ 叶寻就站在这儿看他换衣服？ …… 更衣室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有男生大声问：“有没有人啊里面？” 书辞急忙道：“有的！” 男生哦了声去敲别的更衣间了，书辞下意识抬头对上叶寻的目光，后者似乎看出了他的局促，嘴角噙着笑。 “换吧，还有人要用。” 书辞内心一凉。 按照正常的思路，男生在男生面前换衣服没什么大不了，叶寻应该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所以自己也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书辞心一横，就去解衬衫的扣子。他一边催眠自己不就是脱个衣服，一边又觉得心跳过载、差一步就要休克，整个人都被搞得心神恍惚。 解皮带的时候书辞闭了闭眼，心想这大概就是自己一生中最放浪的时刻了…… 叶寻看着书辞慢吞吞地套上宽松的t恤，细细瘦瘦的手腕拉着衣角一再往下扯。书辞似乎很紧张，但因为他身上的一切都太漂亮了，这种紧张反而衬得他的举动青涩又勾人。 叶寻看见了书辞的脊梁骨，从脖颈到后背微微凸起的骨节就像一排白色的花。 换完衬衫的以后，书辞犹豫片刻，伸手拽了下自己的裤子…… 操。 叶寻在心里轻声骂了句脏话。 这么漂亮的身体，为什么自己却几乎把那晚的记忆忘光了？ “我换好了。”书辞把换下来的衬衣和长裤一股脑塞进了背包里，他不敢回忆刚才的画面，匆匆忙忙就想离开更衣室：“走吧！我们快走吧，再晚一点就要赶不上时间了，你也有比赛是不是？” 但叶寻就站在门边，对方要是不动，他根本出不了更衣室的门。 僵持之时，冰凉的手指突然触摸上他的脖颈。 书辞动弹不得，一时之间差点站不住脚。 朦朦胧胧中，书辞感觉叶寻的指尖在他锁骨处撩了一下。 “衣领乱了。” - 回到比赛场地，广播里通知参加接力的运动员们到指定地点集合准备，书辞去跑道站队的时候，看见了一旁等候的柳颖琳。 “学姐，”书辞问：“是你让叶寻来催我的吗？” 柳颖琳点头：“他问我你在哪儿，我说你去换衣服了，就让他顺便催了你一下……怎么了？” 裁判吹了预备哨，书辞摇了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比赛上。 几个系从一开始就拉开了差距，饶是书辞跑得再快也只拿了小组第三，勉强晋级。 & n太久没有跑步，猛地跑完100米书辞心脏狂跳，他皮肤薄，脸颊透出的绯红就格外明显。他们这组跑完第二组接着比赛，书辞在第二组里看见了叶寻，刚想再看仔细一点，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书辞回头，和夏梓航四目相对。 夏梓航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脸怎么这么红？” 书辞还来不及解释，夏梓航看见跑道上的叶寻，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看完记得去准备1500啊。”夏梓航提醒完，忧心忡忡瞟了眼书辞：“看个体育运动都能把自己看得脸红心跳，这还得了。” 书辞：“……” 第一天的运动会，因为跑了1500，书辞整个人都要废了，第二天跑接力赛复赛时书辞状态不好，其他人和他相比半斤八两，他们被环能院干净利落踢了出去。 偏偏各项比赛快结束时夏梓航还很高兴：“今年我们总分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经管比我们还菜鸡，刚刚群里有学长说晚上找个地方庆祝。” 书辞被他逗笑了，广播里通知参加接力赛决赛的运动员们到跑道上站位准备，夏梓航咦了声：“决赛好像是计算机和环能院，叶寻他是不是……？” 书辞点了点头，示意夏梓航和他一起往比赛场地走。 叶寻是接力赛的最后一棒，书辞决定去终点看比赛。终点等候的几乎都是计算机和环能的学生，书辞看了看，在其中看见了陆见琛，估计这一块站的都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书辞和夏梓航走了过去。 看见他过来，有几个男生嘿嘿笑： “嫂子好。” “嫂子来看寻哥比赛吗？” 书辞也笑着点点头，见他笑得大大方方的，最开始打招呼的男生反而不好意思地给他让了位置：“那你往前站点，前面看得清楚。” 裁判发了枪。 枪声一下，跑道上的运动员们立即冲了出去，四周都是加油声和尖叫声，跑在最前面的是环能和计算机的运动员，两个院一直胶着在一起，到了第三棒，环能院率先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在一片叫闹声中，书辞模模糊糊听见夏梓航低声道：“第三棒拉太远了，这个项目每年好像都是环能第一……” 书辞目不转睛盯着赛场上的情景，环能院的第四棒已经出发了，计算机的第三棒落后了几秒才把接力棒交到叶寻手上。 后者抓稳接力棒后立即冲了出来，因为叶寻的速度实在太快，书辞几乎只能看清对方跑步时的残影，过弯道的时候，叶寻突然提速，一举反超了环能院的运动员。 “我操，”夏梓航睁大眼睛：“他弯道加速？！” 全场都因为这个变故沸腾了起来，不知道旁边谁先喊了一声：“寻哥！！！！” 计算机的男生撕心裂肺：“你老婆在看！！！！不能输啊！！！！” 书辞：“……” 陆见琛：“阿寻给我冲！！！！” 叶寻第一个过线的一刹那，书辞听见了女孩子的尖叫声：“天啊啊啊啊！！叶寻我爱你！！！！” 夏梓航被刺激得目瞪口呆：“我操！辞！你听见她们喊什么了吗！你能认输？！” 到处是尖叫声和欢呼声，书辞的眼睛却被一个人吸引了视线，他听不见夏梓航又说了什么，也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只有那个人……闪耀得让他头晕目眩。 来不及考虑这么多了，他满脑子都是叶寻刚才冲过终点线的画面。书辞两三步跑过去，大概真的因为周围的气氛太感染人，他忍不住一下搂上了叶寻的脖颈。 汗味、衣物清新剂的柠檬味、叶寻身上洗发水的味道…… 书辞晕头转向，开心得有些过头，他在叶寻怀里兴奋道：“你好帅！” 叶寻毫无准备被抱了个满怀，他垂下眸，对上书辞亮晶晶的眼睛。 哪有男生像书辞这样的？一上来就搂脖子，又黏人又嗲。 “你好帅！！”书辞满眼的兴奋：“好厉害啊真的真的！为什么弯道还可以加速——” 他话还没说完，叶寻突然把他举了起来，猝不及防被抱离了地面，书辞下意识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书辞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他和叶寻的力量差距，对方像是一棵树，书辞双脚离地后只能跟藤蔓一样往叶寻身上缠，因为几乎没人把他这样抱离过地面，书辞连小腿也勾在了叶寻身上。 饶是这样，他也还在继续夸。 “——而且最后居然反超了！”书辞感叹：“哇！！！！” “真给面子。”叶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低笑着问：“不过你怎么这么爱撒娇？” 书辞一愣。 那阵冲动的情绪过后，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书辞吞吞吐吐：“不是……我、我就是太激动了……” 他第一次被叶寻这样直接的询问，书辞一时之间抓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紧缠着叶寻的手臂不觉松开。 叶寻会不会不喜欢自己这样？ 一上来就拥抱……是不是不太合适？ 因为书辞慢慢松了手臂，整个人也逐渐开始往下滑，他正不安，臀部忽然被人拖住。 拖住他的手掌朝上掂了掂，书辞出于惯性一下重新搂紧叶寻的脖颈。 “很可爱，”书辞感觉叶寻揉了揉他的后脑：“我很开心。” 第23章 热 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是1500决赛。 一直到比赛开始书辞还有点恍惚,他一门心思扑在和叶寻的那个拥抱上,裁判发令的枪响都没把他唤醒。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抱了叶寻，叶寻也回抱他了…… 还……还用手托了他一下。 一想到对方的手碰了哪里,书辞就觉得耳根一烫,屁股都快烧起来了。 李响看书辞一副恨不得原地蹬腿的样子，啧了声：“你很躁动啊。” 书辞：“啊啊啊啊！你怎么知道？！” 李响：“……” 1500决赛里有国家运动员，书辞和李响都放弃了挣扎，最开始冲了一圈后他俩便沿着跑道慢慢小跑，不止他们在划水，书辞看见自己后面有个男生直接选择了走路。 1500结束后，整场运动会就结束了，艺术系的大群里在通知大家聚餐，书辞看了眼地点,眉头慢慢皱起来。 学长他们订了清吧。 夏梓航看见书辞和李响，跑过来道：“学长说了，你们参加运动会的运动员一定要去，今晚大家给你们敬酒。” “我就不了,”李响道：“你们玩吧。” 想到清吧的老板是谁，夏梓航挠了挠头：“他们定位置之前我该说一声的……” “没事，”李响打断他：“余星泽跟他们本来就熟悉,不订这里才奇怪。你们玩，我正好累了。” 夏梓航为难地看了书辞一眼,书辞想了想，觉得要是自己和李响都不去不太合适：“我去。” “行,那一会儿回宿舍洗个澡，时间也差不多。”- 因为人数多，学长他们特意包了场。 进门的时候，书辞看见了坐在吧台的余星泽。 余星泽一边玩手机一边抽烟，看见他们进来，冲学长打了个招呼。 学长和余星泽关系不错，两个人在吧台边聊天。前几天才和余星泽起过摩擦，书辞瞟了那边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就像夏梓航说的，艺术系已经在运动会垫底了八百年，这次取得倒数第三的好成绩大家都非常心满意足，书辞跑了没有人想跑的1500，一堆人给他敬酒，弄得书辞到最后都有点不好意思。 夏梓航和林川一个比一个酒量差，聚会到后半程两个人先后倒下，坐在书辞旁边的同学见状笑着叹气：“你一会儿倒霉了，要把两个醉鬼都拉回去。” “没事，”书辞也笑：“正好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他话音刚落，余星泽端了两杯调酒，走到他面前来。 “小辞。”余星泽将其中一杯酒放在书辞手边，面上带着歉意：“前几天那事……我当时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是我做得不对，给你赔礼道歉。” 余星泽一过来，他们这桌的视线都被吸引了。偏偏这时喝得烂醉的夏梓航根本不管敬酒的人到底是谁，一巴掌拍在书辞肩膀上。 “放倒他！” 书辞沉默片刻，见大家都在看，加上余星泽态度确实很好，他和对方碰了碰杯。 看他喝了酒，余星泽似乎是松了口气，朝书辞颔首后转身跟其他人攀谈。 书辞揉了揉太阳穴，他喝得也有些多了，再这样下去今晚还得麻烦其他人，他想缓一会儿，眼前的画面突然有些模糊。 书辞心头一跳，下意识就去推旁边的夏梓航，后者迷蒙地看了过来。书辞喊他：“我好像不对劲……” “啊？”夏梓航问：“你说啥呢？” “我说我好像……”书辞的声音变成了迷迷糊糊的哼唧，夏梓航自己也不怎么清醒，他强撑着去辨别书辞说了什么，最后觉得书辞大概在说鸟语。 得出了这个结论，夏梓航好不容易集中的精神自然而然散开，眼看着他扭过头，书辞急了，伸手去抓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 头很沉，身上也烧得很厉害。 他好像喝了加料的酒…… 正巧这时有人给他打电话，看见来电显示上叶寻的名字，书辞心里一亮，刚要把手机划开，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余星泽从书辞手中抽出手机，揉了揉他的头。 “小辞喝醉了吗？” 书辞一瞬间反应过来了怎么回事，他不可置信看向余星泽，后者迎着书辞的目光，朝他抿唇笑了笑。 本能让书辞挣扎着反抗，但他的四肢都使不上力气，只能软绵绵在余星泽手臂上挠了几下。 余星泽收回手，离开了这边。 朦胧中，书辞听见余星泽跟学长说快到十一点了，他们学校十一点有门禁，最好早点回去，他还看见余星泽让学长搀着夏梓航和林川离开。 好热…… 好难受…… br > 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书辞趴在桌子上，一直到余星泽过来抱他，手臂搂上他的腰。 药性越来越强，书辞不知道余星泽把他带到了哪里，只隐约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你运动会的照片挺好看，刚才在你学长手机里看见的。没看出来啊，腰这么细，屁股还挺翘。” “细腰翘臀。”余星泽笑了笑，伸手在他身上摸：“你这种的，你知道最适合什么姿势吗？” 书辞呜咽了一声，抬腿踹他。 余星泽没想到他还有力气反抗，惊讶的同时，他轻而易举压下了书辞的动作。 “你结婚了，在外面乱搞算是出轨，叶寻要是知道还肯要你吗？” 余星泽只是随口调笑了几句，话音落了，书辞却肢体僵硬，随即脊背颤动，居然在发抖。 他没想到书辞反应这么大，余星泽把书辞的脸扳过来，低头仔细看他。 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就是没哭。 他第一次见到书辞的时候，后者站在李响旁边，漂亮得像是精雕细琢的人偶。知道书辞和李响关系好，他把自己的邪念压了下去，一直到书辞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回去以后越想越咽不下气，一闭眼似乎就能看见那天的画面，或许是因为怒意、或许是因为长久压抑的**，他在书辞的酒里加了药。 看书辞的样子似乎非常在意叶寻…… 书辞跟自己睡过，多半是没脸再见叶寻了，况且他充其量是趁人之危，书辞却算婚内出轨，就算真的闹起来对他也没什么大影响。要是书辞聪明点，这事估计就这么过去了，书辞就算想不通也只能自认倒霉。 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强-奸男性也不犯法。 余星泽的手指顺着书辞的脖颈摩挲。 这么难得的美人，一会儿得多来几遍，玩哭了才带劲- 李响接到叶寻的电话时，宿舍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书辞电话打不通？……你等下，有人敲门。” 李响开了门，看见门外烂醉的两个室友，又看了看同样喝得精神恍惚的学长，眼皮一跳。 他两手攥住夏梓航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书辞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什、什么？”夏梓航说话根本毫无逻辑：“他不是早就……没看见啊我……” “操。” 李响骂了声。 他又问了学长几句，对方的状况要好一些，说是记不太清楚了，但他们离开清吧时有些人没走，书辞可能也还留在那儿。 他经常在外面玩，各种事情见得多了，一听说是余星泽让学长先把夏梓航和林川送回来的，联想到之前跟对方的冲突，李响这下真觉得不对劲了。 他抓起手机，冲那头道：“他们系今晚是在清吧聚的，书辞可能还在那，我先过去看一看，你……” “我也过去。” “嗯好，”李响说：“那先挂了。” 他一路打书辞的手机，跟叶寻说的一样，没有人接。 到清吧的时候，李响环视了一圈，都没在一层看见书辞或余星泽的人影。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稍微思索后李响绕开工作人员上了二楼，穿过仓库，里边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看见房间里亮着灯，李响用力拍了一下门。 没反应。 他又猛地敲了好几下，门似乎从内锁上了。这种情况下李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把余星泽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狂打对方的电话。 还是没人接。 “余星泽！”李响边拍门边骂：“你是不是在里面？书辞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余星泽你他妈的别装死——” “别喊了，下面都快听见了。” 叶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李响回头，看见了对方冷着的脸。 叶寻看见他，目光偏移了一瞬。 “让让。” 李响走到一边去，看着叶寻抬脚踹门。 一下、两下…… 门板被踹出一阵惊天巨响，李响有些想说，你动静这么大下面也会听见的。 但他看见叶寻的表情，话又咽了回去。 书辞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这他妈……跟鬼也没什么两样了。 就算脾气不是冲着他来的，李响站在旁边，也觉得叶寻这身压抑的戾气有些吓人。 一声细微的响声过后，门板猛地撞在墙上。 门开了。 第24章 偷亲 余星泽没想到门会被踹开,他原本背对着门口,听见声音回过身，腹部猝不及防狠狠挨了一下,他下意识捂着胃蜷缩起身体,肩膀被人硬拽着从床上拖了下来。 叶寻似乎气狠了，按着余星泽揍了好几拳。隐约看见余星泽好像流鼻血了，李响心惊肉跳，正犹豫要不要劝，叶寻把人往墙上一砸。 听见余星泽的后脑撞击墙面的声音，李响放下了刚抬起的手。 行，还挺利落。 他瞄了眼床上。 书辞的衣衫很乱，上衣纽扣开了好几粒，但还没脱。 李响松了口气。 等叶寻帮书辞把衣服穿好,李响走过去，看了看书辞的脸色。 书辞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皮耷拉着，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 李响低声道：“应该是被下药了。” “我带他去酒店。”叶寻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书辞身上没什么伤口，他把人抱了起来：“走吧。” 余星泽从头到尾一直垂着头，没说话。 等叶寻抱着书辞出去了,李响经过时，他开了口。 “只是最普通的药,对身体无害的。” 李响停下脚。 余星泽嗓音沙哑：“我没做什么，我……” 李响打断他：“我以前觉得你再怎么乱来,都还有底线。” “……” “看走眼了我。”李响推开门：“你这人还是挺表里如一的，人品和**一样烂。”- 在清吧门口跟李响道别后，叶寻找了附近的酒店。 他大概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把书辞放在床上后，他犹豫片刻，伸手去撩书辞的衣服。 …… 帮书辞弄出来后，叶寻移开视线，等静下心了，他垂眸观察书辞的情况。 书辞的眼睛半睁半眯，似乎还没什么意识，但比起刚才那种面带媚意的样子，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书辞的眼睛很大，长长的桃花眼，眼皮深邃，褶成一道微弯的痕迹。因为药性，他的眼角眉梢都湿漉漉的。 叶寻还记得刚才抱起书辞的感觉。 很轻。 而且很软。 似乎浑身上下都没什么肌肉，抱起来就像抱了个真人大小的洋娃娃。 看见书辞的嘴唇动了动，在轻声说着什么，叶寻俯低身，去听书辞说话。 一开始书辞的声音还很微弱，哼哼唧唧，莫名有些撩拨人。 但叶寻听清楚以后，旖旎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他听见书辞说。 恶心。 好恶心…… 叶寻皱起眉。 他已经很少有这种酸涩的感觉了，烦躁感随之窜了上来，不是烦书辞，就是觉得自己特别无力。 “没事的。”他伸出手，想要安抚书辞：“没事了。” 他没想到，书辞感觉到他的碰触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想躲开。 叶寻的手僵在了原地。 心脏像是被刀子刮了几下，钻心的疼。 “书辞。”半晌后，叶寻哑着声音喊他的名字：“你别害怕，已经没事了，别怕。” 他重复着说了好几遍，书辞应该是逐渐听懂了他的意思，雾蒙蒙的眼睛望过来，看了他好一会儿。 叶寻一动不动，让他看。 书辞忽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去拉他的衣袖，一开始还是轻轻地抓，确定他不会躲开后，书辞逐渐加重了力气，袖口都快被书辞抓皱了。 “叶寻……” 他应了一声。 “对不起。” 书辞说着，眼眶突然红了。 “叶寻对不起。” 书辞一边拉着他的衣袖一边道歉，这么突如其来的对不起，让叶寻一时半会儿都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他轻声问：“怎么就对不起了呢？” “我…出轨了……对不起……” 书辞觉得头很沉。 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搅在一起，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发泄过了。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一阵一阵地难过，尤其是叶寻还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他就更觉得对不起叶寻、彻底没脸见对方了。 就算是因为药性，他也出轨了、和别人睡过了。 饶是这样，他发现自己还是不愿意放开叶寻的手，他真的又坏又自私。 书辞一边自我厌弃，一边忍不住攥紧了手里叶寻的衣角，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那几秒的时间格外漫长，直到他听见了叶寻的叹息声。 “什么也没发生，如果你是误会了药性消退的原因，那是我帮你弄的。” “就算真的有什么，也没关系。” 书辞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心里的缺口被人补上了，但心脏还是一抽一抽的，喜悦和感动多得过了载。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最先占据书辞脑海的不是自己没和其他人睡过，而是叶寻那声没关系。 他将原本拉扯着叶寻衣袖的手指渐渐松开，试探性用那只手去攀附叶寻的肩膀，对方似乎把他的行为理解成了缺乏安全感，干脆手臂一捞，直接把他抱进了怀里。 “没事了，”叶寻说：“ 不要怕。”- 书辞体内的药性应该还残留了些许，抱了一会儿后，他整个人都很疲惫，眸子也半睁半闭。 看书辞都快睡着了，叶寻正准备放开他，书辞却因为这个动作警觉地抬起头，桃花眼一眨不眨望过来。 叶寻发现自己无耻地有感觉了。 “我洗个澡，”叶寻拍拍他的背：“一会儿回来。” 他需要把自己的思路理一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国庆节那一次，书辞留下来帮他画画，见面时用那种让人心软的语气说要对他好一点。 然后他开始做猫爪的项目，书辞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身边。 对……那几天出了事，书辞还不让他长时间对着电脑。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好像觉得挺有意思。 什么都有意思。 他今晚打书辞的电话，本来是想问问书辞玩得开不开心、有没有喝太多酒，没想到恰好撞上了余星泽。 他当时是真的有几分失去理智了，见门锁着，直接抬脚就踹，如果不是见书辞情况不对，他估计自己得把余星泽弄成重伤。 能被牵动情绪到这种地步，他应该……真的是栽了。 那书辞呢？ 叶寻在卫浴间里，微微眯着眼。 因为刚发生不久，那些暧昧的记忆都很鲜活。 画面、声音、气味。 他的喉结滚了滚，嗓子开始发痒。 突然就觉得很渴。 书辞对他应该是有好感的，就算没那方面的意思，至少也把他当朋友。 既然都结婚了，稍微关心关心婚姻对象的生活情况、了解一下喜好和习惯，不过分吧？ 凭他们现在的关系，平时上下课一起走、约出去玩个三四天，好像也不算过分？玩的时候要是因为酒店房间紧缺，只能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甚至盖一床被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都快十二月了？半晴半雪，泡温泉是最合适的。 温泉本来就容易泡得人头昏脑涨的，他要是做了什么荒唐事，比如不小心把书辞的腰带扯松了、或者手摸了什么地方…… 叶寻闭了闭眼，任由自己的思维一路往没皮没脸的方向发散。 书辞似乎挺招人喜欢的。 不说余星泽这种，以前在摄影社，他还记得社团活动时好几个人跟书辞告过白，他以前不留心这些都能撞上好几回，可想而知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人想泡他媳妇儿。 叶寻用舌尖顶了顶脸颊，笑了下，压下那阵突如其来的烦闷。 老子都还没把到手的人…… 这他妈的，得有多少人想顶了他的位置？ 借着维持婚姻关系的名义，不让书辞跟那些人接触过甚，似乎也不怎么过分？ 要是快毕业了都追不到…… 他狠了狠心。 要是真的追不到，就在那张婚姻合约上做手脚，让书辞赔。 把金额弄得吓人些，等书辞赔不上了，他再要求肉偿。 叶寻越想越满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强盗逻辑有什么问题，他关掉水，从卫浴间走出来。 书辞一个人缩在床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头发细细碎碎的，脖颈纤细，皮肤白得晃人。 叶寻看了一会儿，把浴巾扔在另一张空床上，自己走到书辞的床边。 既然想通了，他也没兴趣继续当正人君子了，就算房间里有两张床，他也装傻充愣扯了扯书辞的被子。 对方费力地抬起眼看了看他，随后自觉从床中央滚到了床边。 叶寻心情颇好地弯了弯唇。 关了灯。 叶寻躺下来，想看看书辞的情况，对方忽然朝他靠近，他刚觉得脸上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书辞蹭过他的脸，在他唇角处啾了一下。 叶寻微微一怔。 和他相触的唇瓣柔软细腻。叶寻垂眸，打量书辞半梦半醒的眉眼。 真的很像洋娃娃。 哪里都软，性格也没什么攻击性。 叶寻压下心头的欲念，低声问：“不舒服吗？” 书辞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迷迷蒙蒙地应了一声。 叶寻沉默片刻。 药性这么厉害？ 他要是稍微卑鄙点，喜欢的人在他面前这么撩，他就算不做到最后，其他地方也该占点便宜。书辞又醉又被药性吊着，第二天醒来估计什么都不知道。 “睡吧。”叶寻叹了口气：“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书辞应了声。 他埋着头，双眸紧闭，老老实实摆出睡觉的姿态。 天知道他现在心跳得有多快。 药性还没过去，他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再看见叶寻搭着浴巾出来，他心思一下就乱了，收不住。 他色迷心窍，忍不住就想装成不小心蹭到叶寻的样子…… 就，蹭一蹭唇角。 刚刚亲完以后，他自己都被自己大胆的举动吓着了，见叶寻似乎没起疑，悬着的心才终于归了原位。 书辞闭上眼睛，努力抑制住笑意。 啊啊啊啊啊亲到了！ 叶寻看他闭上眼，也松了口气。 两个人同时想： 亲就亲了。 反正叶寻觉得我现在不清醒。 反正书辞现在不清醒。 第25章 哪儿疼 从酒店回学校,在宿舍楼下,书辞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叶寻。 因为运动会，学校放了一整天的假。 要是能把这一天利用起来,和叶寻出去玩一天…… 书辞摇摇头,甩掉自己那些心思。叶寻看他使劲摇头，还以为他头晕：“还是不舒服？” “不是。”书辞找了个借口：“我脖子有点疼，可能昨晚睡得太沉了。” 他听见叶寻应了声，下一秒，带着温度的手指扣住他的脖颈，不轻不重捏了捏。 “哪儿疼？” 见书辞整个人都僵着，没反应，叶寻的手往下移了移，拇指抵着书辞的背。 “这里？” “还是这儿？” 叶寻看他一动不动,似乎很紧张：“是不是弄疼你了？我轻一点。” 轻点…… 什么轻点啊。 他们的距离本来就近，叶寻的声音里又好像带了笑意，书辞听得耳根一燥。 他现在心思也太歪了，只是帮他捏个脖子,他都能想到那方面去…… “不用不用，”再捏没事都要捏出事了，书辞连忙道：“我不疼了。” 见他似乎不太想继续,叶寻收了手。 “回去以后要是觉得难受，给我打电话。” 书辞忙不迭答应。 上楼时,想着叶寻让他有事打电话，对方这么关心他,书辞觉得自己就像是踏在棉花上，人都高兴得有些迷糊。 宿舍门从里锁着，书辞轻轻敲了敲。 开门的是李响。 看见他，李响有些诧异。他把书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语：“这就回来了？” “啊？” 夏梓航和林川还在睡，李响声音放得很轻：“你们昨晚怎么处理的？” “就……”书辞在这种寂静的氛围里，有些不好意思：“他帮我的。” 李响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他重复了一遍：“他帮你了？然后他让你回来了？” 书辞一脸有什么问题吗，李响看了他一会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书辞不知道自己昨晚什么样子，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都那样了，叶寻却只帮忙解决了药性，要么是对书辞没兴趣，所以能够坐怀不乱，要么是从长远考虑，硬生生压下了**。不管哪一种都很可怕，书辞完全不是叶寻的对手。 “你不觉得……”李响斟酌着用词：“他只帮你处理了药性，太……正经了一点？” 书辞愣了愣。 李响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半晌后，书辞忽然感叹。 “你说，叶寻怎么会这么好啊？” 李响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听见了一句夸奖，李响怒其不争，不想继续跟书辞交流了，书辞大概看出了他的不对，试探道：“那我……下次钻他怀里？我去抱他？” 李响：“……”行吧。 他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书辞这么恋爱脑的人- 周五的毛概课，书辞惊讶地发现柳颖琳居然来上课了。 书辞把奶茶放在桌上，在她旁边坐下，柳颖琳似乎在跟别人聊天，聊着聊着她突然问书辞：“你们运动会那天在清吧聚的？” 书辞应了声。 “那你后来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书辞喝奶茶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第一反应是余星泽对外说了什么。柳颖琳继续道：“清吧被查出卫生不达标，已经被迫关门了。你要是喝了他们的酒觉得身体不适，可以找老板索要赔偿。我认识的一个女生就索赔成功了。” 书辞松了口气，他摇摇头。 随即又觉得奇怪。 要说卫生不达标，学校附近小吃街上的店铺估计一半都不达标，清吧突然关门，更像是余星泽被找了麻烦。 他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猜测，又觉得太不可思议。书辞暂时把这个想法放在了一边。 “都开两三年了，卫生还能出状况……不说这个了。”柳颖琳放下手机：“小辞，校庆舞台剧考虑一下？” 书辞：“还是那个反串的？” 柳颖琳：“还是那个反串的。” 书辞：“是我不配，打扰了。” 柳颖琳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笑：“我跟你说啊。” 书辞很想说学姐你这样好吓人，他硬生生把这句话憋了回去，听见柳颖琳道：“你知道校庆的节目要排练半个月左右吧？大家都在活动中心排练。” &nbsp 书辞：“嗯。” 柳颖琳：“那你知不知道叶寻也有节目？” 书辞：“！！！！” 书辞：“什么节目？” 柳颖琳：“好像是独唱吧，那天我在艺术团看见他交报名表了。” 柳颖琳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回自己找对了方向，她心情颇好地打量书辞的脸蛋，越看越满意：“半个月这么长，他隔几天就要抽时间去活动中心，你就当自己是为了陪他才参加校庆的。反正节目也很简单，不需要你花太多心思排练……” 书辞艰难道：“我考虑一下。” 柳颖琳点了点头。 临近上课的时候，叶寻和陆见琛也来了。 书辞已经习惯了叶寻从来不上毛概，猝不及防看见对方，他颇感新奇与惊喜地往那边多看了两眼。 他听见周围有女生压着声音说话： “是叶寻吧，计院的那个。” “不是说他不上这节课吗？” “好帅啊……” “他真的结婚了？操，谁这么会嫁。” “好像是个男生？” “男生？！” “……” 书辞看着叶寻一路朝这边走过来，原本讨论的学生逐渐安静了下来，等叶寻在他旁边坐下，书辞听见后方有人倒吸一口气。书辞压着心里的雀跃，小声问：“你怎么来上课了？” “再不来要挂科了。” 书辞哦了一声，没多想。陆见琛坐在叶寻旁边，听他这么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知道担心出勤率？” 一听就是在瞎扯。 教毛概的是个年轻的男老师，知道学生们基本不爱听毛概课，为了活跃课堂气氛，经常聊一些有趣的时政话题。 毛概老师似乎听见前排的学生们说了什么，乐呵呵道：“结婚早？结婚早没问题啊，你们不要觉得大学生结婚很奇怪，按照现在的大趋势，将来早婚、晚婚都是普遍现象，都不是问题。” 他话音刚落，前排的几个女生边笑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毛概老师见大家似乎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难得全教室有一大半学生都抬起头了，他兴致勃勃道：“我一个同事的儿子只比你们大两三岁，去年刚结婚、今年就抱孩子了。很多人认为年轻人缺乏担当，过早结婚只会导致离婚，但我觉得你们这个年纪已经有了足够的判断力，也有了选择爱人的能力……” 毛概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下面的学生时不时发出笑声，终于有人忍不住举起手：“老师，现在教室里就有一对，早婚好不好，您问问不就知道了？” 毛概老师有些惊奇地嗯了声，扬声问：“是哪两位同学结婚了？” 书辞没想到老师居然真的问了，一时半会儿有些怔愣，眼看着没人回答，刚才举手的男生又道：“寻哥，现身说法一下吗？” “老师你点叶寻啊。” 在起哄声中毛概老师点了叶寻的名字，毛概老师见站起来的是个挺亮眼的小伙子，站姿也规规矩矩的，对叶寻印象很好。 他发问道：“叶寻同学，你可以从一个当事人的角度，为我们讲一下婚前与婚后的差别吗？” 这个问题出来后，有男生压着嗓子狂笑： “我去，这问题问得也太专业了。” “哈哈哈哈哈幸好没翘，这节毛概有意思。” 书辞屏息凝神等着叶寻的回答，猝不及防地，他感觉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被人拉住了。 叶寻的手指松松地包裹住书辞的手背，因为他的神情自然，加上动作小，老师没发现异常，但周围注意到叶寻动作的人都在偷笑。 书辞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心跳都差点停了。 叶寻舔了舔牙尖，笑着说：“婚前婚后都挺好的，但我自己比较喜欢结婚后，结了婚……有人管了。”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一阵哄笑，毛概老师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好，挺好，结婚以后是该担得起责任，又听得进规劝，夫妻之间没什么是不能共同协商的，家庭和睦才最重要。” 书辞听得耳根一阵热。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无措，他用另一只手撑着脸，看着叶寻笑。 冷静一点。 又不是第一次被叶寻乱撩了，这种话他也听了不止一次。 可他现在耳朵好热，都快烧到脸上了。 操。 书辞觉得自己快稳不住了。 大庭广众的……怎么就拉手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手心一直在流汗，要是叶寻察觉到他紧张得要死了……这可怎么办？ 第26章 书老师 直到叶寻坐下了,书辞都还有些恍然。 他想着对方刚才给出的答案,反反复复，毛概老师后来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快下课时,书辞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消息来自于跟他同系的学姐,学姐说自己最近因为排练校庆的舞蹈表演受了脚伤，不得不在宿舍里休息小半个月。学姐原本在学校附近的画室有个兼职，她问书辞能不能帮她代班两周，代班费可以在她的工资基础上多加一些。 书辞和这个学姐有些交情，对方说自己已经找过好多人了，有空闲的不符合画室招人的条件，符合条件的又没有时间。书辞看了看学姐发来的排班表，兼职的时间分别是周六和周日的下午，周六下午来画室的多是成年人,周日多是小孩子。 这份工作不仅要求画功好，还要对学生们很耐心。书辞见她实在急得没办法，加上自己也没什么事情，便答应了下来- 啊啊啊啊谢谢！- 系花人美心善,等我伤好了请你吃饭！ 书辞笑了笑- 没事，你把地址发我一下吧，还有注意事项什么的。 他这边刚答应,另一边，长舒一口气的学姐在艺术团的群里发了一串感叹号- 我找到人帮我代班了！吓死,差点老子的兼职就要凉了。 一起排练舞蹈的女生都知道她脚受了伤，关心的同时,有人随口问：- 你找了你们专业的？- 不是我们专业的，是个学弟，小可爱。 学姐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在群里艾特了叶寻- 欸欸，我找的书辞帮我代班。 下课铃响了，叶寻和书辞道别，出教室门时他划了划手机，看见新滚出来的消息，他翻回去查看历史记录。 看完以后，他私聊了刚才的学姐。 陆见琛见他一路都在翻手机，随口问：“周末去不去玩？耗子说有家新开的酒吧不错，吧妹都穿护士装，什么叫正点。” “不去，”叶寻兴致缺缺：“我要学画画。” “……”陆见琛以为自己聋了：“您说啥？您再说一遍？” 叶寻没理他，陆见琛却一下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那个画室的女老师特别漂亮？” 叶寻已经找学姐帮他报好了名，这下有空理陆见琛了，他唇角掀起一点弧度：“不是女的，但是很漂亮。” 男的？ 漂亮？ 再漂亮能有书辞漂亮？ 陆见琛一时心情颇感微妙，先不说叶寻什么时候对男老师感兴趣了，他原本以为认识的朋友里就叶寻是个靠谱的，结果还不是结婚了也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虽说这个婚也不是什么真情实感的婚姻吧…… 陆见琛还要说什么，叶寻先堵住了他：“你下个月月初过生日，去恒岩山泡温泉怎么样？” “嗯？” 他哪年生日不是赛车泡吧一系列活动，温泉酒店这么健康积极的项目，陆见琛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能，但想着池水袅袅、看看漂亮妹子的细腰长腿好像也很不错。 “行啊，在哪儿过不是一样。”陆见琛答应道：“但是哥们儿有个条件，你得把那个女……不是，男老师一起带上。” “可以，”叶寻道：“你帮我约书辞吧，他就是那个男老师。” “……”- 兼职的画室离学校稍微有些远，为了不迟到，书辞吃过午饭就出了门。 他到画室到得早了，里边还没有几个学生。画室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性格温和。对方带着他在画室里绕了一圈讲解需要注意的事项，并说明自己一下午都在隔壁，有需要可以随时过去找他。 画室的老板离开后，书辞正想看一看颜料，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忽然道。 “阿幺姐姐今天不来了吗？” 书辞回头，看见了一个穿牛角扣大衣的小姑娘。 今天下午的成人班，主要的学员是一些有闲暇时间、对绘画感兴趣的成年人，里面也有些画画水平高的小孩子。小姑娘看起来十一二岁，圆圆的鹿眼望着书辞，模样很讨喜。 书辞自己家里有个上初三的妹妹，他又很喜欢小孩子。书辞蹲下来，和小姑娘四目相对：“姐姐临时有事情，不能来了，这两周都是哥哥给你们上课。” 似乎没想到他会蹲下来，小姑娘哇啊了一声，脸颊有些红。书辞以为自己吓到她了，他摸了摸衣袋，他记得自己今天走前揣了几颗奶糖。 最近李响不知道撩了哪位青年才俊，对方一箱一箱地送零食以表心意，李响不怎么喜欢吃，全都分给他们了，书辞就顺手从他那儿拿了几颗糖。 摸到了。 书辞把一颗糖放在手心里，奶糖是个外国牌子，包装得很好看。 他把手摊开：“要吃这个吗？很甜的。”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伸出白嫩嫩的手指，从他手心里慢慢抓走了奶糖。 书辞实在觉得她很可爱，轻声问：“能不能告诉我名字？” 小姑娘一边剥糖一边道：“我叫尹念。” 书辞：“哇，好听。” 他顿了顿：“我叫书辞。” 尹念：“哇，好听。” 书辞笑了出来。 一看他笑，尹念的脸颊更红了。 临近上课时间，越来越多的学员走进了教室。每来一个人书辞习惯性都会看一眼，当看见门口提着画具、神色略显散漫的男生时，书辞差点愣在原地。 “叶寻？”书辞两三步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br > 听见自己的名字，叶寻的视线扫过来，他眉宇微扬，脸上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变成了惊讶。 随即他像是反应过来了，解释道：“上次做猫爪的项目，导师说我对网页设计这块不敏感，让我没事可以补个美术提升一下审美观，我听艺术团的学姐介绍报了这儿，你是……？” “陈幺学姐吗？”见叶寻点头，书辞道：“我是帮她代班的，她最近腿受伤了。” “这样，”叶寻笑了笑：“那还挺巧的。” 书辞点头，在心里把这位学姐谢了千百遍。他看着叶寻在画室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心想一会儿一定要多往后面走走。 人到齐，开始上课了。 学姐之前已经做好了授课准备，他们这个班教的是工笔画，这节课要画花鸟的线稿。书辞按照学姐准备的教程一步步讲解，之后便在画室里走来走去，看一看大家的绘画情况，偶尔他要手把手帮忙修改线条。 画室里很安静，学员们基本都有一定的绘画功底，即使是尹念这种年纪的小孩子，也在一步步照着给出的参考画描绘线条，画得有模有样。 除了叶寻。 叶寻看着书辞投影出的那副花鸟线稿，又看了看自己的线稿，觉得这他妈真是人生的一大挑战。 他瞄了眼旁边的小姑娘画的鸟，又对比着瞄了眼自己的，叶寻越看越觉得自己画的是个鸡。 还是简笔画的那种鸡。 书辞也发现了他的问题，叶寻这个画和其他人差得太多了，他既出于私心，也是真的替叶寻担心，不知不觉多往对方那边走了好几次。 在叶寻把花画成屎时，书辞终于忍不住了，他小声问：“你没什么手感吗？” 他其实更想问，你一点都不会画吗？ 但他选了一种相对温和的问法，他都有点想直接帮叶寻画完了，说不定一会儿用宣纸勾勒或者上色叶寻还能做得不错。 “不太会。”叶寻也跟他咬耳朵，声音又轻又淡：“你帮我改改？” 书辞等的就是这句话，叶寻这么说，他伸手就拿了叶寻手里的笔。修改线条时书辞不得不离对方非常近，帮其他人改画时还不觉得，但现在跟叶寻保持着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呼吸时的热气似乎都有意无意落在他的皮肤上，书辞心跳渐渐加快。 刚画了两笔，叶寻忽然道：“你握着我的手改吧。” 书辞愣了愣，抬眸看他。 叶寻继续道：“我试试这样能不能找到点儿手感，毕竟也不能总是麻烦你。” 他说着，岔开长腿，示意书辞站到他身前来。 他的理由太充分，书辞没多想就被说服了，但要握着叶寻的手，两个人的距离就更近了。书辞弯着腰，身子半缩进叶寻怀里，掌心伸出去扣住叶寻的手背。他强迫自己忽略几乎把他包裹起来的、另一个人的气息，把注意力集中在画上。 专心专心专心。 再不专心你也想把花画成屎吗？ 可是这么握着叶寻的手背，手把手地教对方画画，书辞的心脏都在乱跳，他这么半弯腰有些费力，好不容易勾完一簇花，他想站起来休息一下，因为起身的动作，臀部不小心蹭过了身后人的膝盖。 相触的皮肤一片酥酥麻麻，书辞浑身僵硬，屁股都快烧起来了。 偏偏对方似乎没意识到，膝盖还往前顶了顶，目光一瞬不瞬看着他刚画好的那簇花：“你这儿好像画得不对，原图是三朵花，你多画了一朵。” 书辞被顶得腿一软，差点就这样跪下。他在心里痛斥自己不争气，但脸上不可避免地血气上涌，他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重新蹲回去，心绪一片混乱，磕磕巴巴解释道：“这、这个不一定要画得一模一样……多几笔也没什么。” 叶寻倾低身，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书辞柔软的脖颈线条。 他有些想笑。 哪儿都软。 真的是…… 再蹭下去书辞就能看出来他耍流氓了，他把腿往后收了收，见书辞从他怀里蹿出去，他弯了弯唇，语气轻快：“我看错了，你只画了三朵。” 书辞胡乱点了点头。 叶寻正觉得这个画画得很享受，他旁边的小姑娘忽然道：“老师，我线稿画好了。” 书辞此刻心里正乱，听见尹念叫他，书辞连忙走过去。 尹念的线稿画得非常漂亮，线条清晰，和原画的线稿已经很接近了。书辞夸了她一通，忽然发现了不对。 “你好像多画了几簇花，”书辞道：“是你临时想到的创意吗？这是什么花？” “不是临时想到的，”尹念说：“多出来的玫瑰是画给老师的。” 叶寻刚占完便宜，看什么都很舒服，见书辞和旁桌的小姑娘聊得开心，他就顺便畅想了一下未来。 要是书辞喜欢小孩，以后领养一个也不是不可以，三口之家也挺带劲儿。 猝不及防听见这个，叶寻都要听愣了。 您说啥？ 这就送玫瑰了？ 书辞看着她，柔声问：“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尹念朝他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因为刚才的糖很好吃，我想用玫瑰谢谢老师。” 书辞被萌得毫无抵抗之力：“还想吃糖吗？” 尹念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书辞笑了笑，从衣兜里摸了奶糖给她。 刚给完，他就感觉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书辞回头，刚好对上叶寻的目光。 “书老师，”男生星辰一样眸子望过来，他故意把那个称呼拖得长了些，居然显得有点委屈：“我也想吃糖。” 第27章 争宠 书辞愣愣地站在原地,心脏像是有电流经过,不知不觉就变得酥软。 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但叶寻的声音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对方说话时的嗓子压得低低的,就像在撒娇。 不是，乱想什么，叶寻只是在逗小孩。 可是叶寻刚才那么看着他，真的很像在对着他撒娇。 书辞被这个想法弄蒙了，整个人毫无抵抗之力，他匆忙应了一声，从衣袋摸出一颗糖，他摊开手掌，正要让糖滚进叶寻手里—— “老师,”尹念忽然道：“我还想吃糖。” 书辞动作一顿，他出门前只带了三颗糖，这是最后一颗了。叶寻从他的迟疑里看出了个大概，他看了眼旁边睁着大眼睛的尹念,虽然心情有些微妙，但和小姑娘争糖吃也不是个事。 “给妹妹吧。”叶寻道。 尹念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随即眼睛就黏在了书辞掌心的奶糖上。叶寻没忍住笑出了声。 书辞见他朝着尹念笑,眼下的卧蚕线条清晰，不知不觉就看得有点入迷。 回过神来,书辞把糖放进尹念手里。 尹念忽然问：“老师，你明天还来画室吗？” 书辞嗯了声。 尹念绽开笑容：“我明天也要来画室,老师能教我给玫瑰上色吗？” 叶寻眼皮一跳。 还要画玫瑰呢？ 他想了想：“明天是什么班？” 不等书辞回答，尹念抢先道：“少年班。” 叶寻故意把自己的画往前一推，有理有据：“太好了，我觉得我现在这个绘画水平，非常需要再报个少年班。” 尹念：“……” 叶寻抬眸看书辞：“老师，我也想学画玫瑰。” 男生说话时一字一顿，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话语，却莫名被他说出了调侃的味道。 书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低应了声。叶寻看着他垂下来的睫毛跟柔和的唇部线条，眸光闪了闪。 他其实更想学点人体艺术…… 当天下午，叶寻找画室老板报了周日的少年班。和周六不同，周日的画室里大多是小孩子，教相对简单一些的水粉画，唯一不变的是，叶寻依旧是整间画室里画得最屎的一个。 周日书辞教他们画玫瑰，叶寻一开始的感觉没错，那个一双鹿眼的小姑娘确实非常喜欢黏着书辞，尤其喜欢在书辞教他画画时出点小状况。 尹念：“老师！！我颜色调太深了！！” 书辞赶快丢下叶寻的笔，过去帮她调颜料。 尹念：“老师！！我不会画叶子！！” 书辞又一次丢下叶寻的笔，过去帮她修改叶子。 叶寻忍不了了。 叶寻：“老师，我都不会画，怎么办？” 书辞被他的声音撩拨得心痒痒，心说我能怎么办，要不你让老师亲一口，老师不仅教你画玫瑰，还教你画人体。 刚想完就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书辞在心里骂了一声靠。 尹念好奇地凑过头，看了一眼叶寻的画，随即一脸真诚：“哥哥，你画的玫瑰好像番茄。” 叶寻也一脸真诚：“妹妹，这个叫抽象艺术。” …… ……- 叶寻连着学了两周的画。 周日的中午，宿舍里只有叶寻和陆见琛，见书辞回复了消息，陆见琛道：“下周末去恒岩山，书辞同意了。” 叶寻应了声。 见他装模作样提着画具出门，陆见琛笑笑：“又要上学堂啊？” “最后一次了。” 画完这一次，书辞就不用再帮学姐代班了，他也懒得继续去画室鬼画符。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特别喜欢黏着我们嫂子呢？”陆见琛笑得不怀好意：“又是画画又是温泉酒店的，几个意思？” “就那个意思。” 陆见琛虽然觉得叶寻最近行为反常，但也只想开两句玩笑试探试探，没想到他就这么认了，陆见琛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你认真的？” 见叶寻没否认，陆见琛更是惊异，他又问了一遍：“你真喜欢他啊？” 叶寻轻声：“明媒正娶回来的，我不能喜欢了？” 陆见琛没想到他居然反问了回来，震惊于叶寻能把契约婚姻说得像两情相悦的同时，陆见琛整个人都呆住了：“你是能喜欢，可是这也……” 等回过神来，陆见琛追问道：“那他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意思？” 叶寻摇了摇头。 “搞了半天，你是在追他呢。”陆见琛弄清了前因后果，想起叶寻最近的一系列操作，止不住地笑：“你前几天不是说你们画室有个小姑娘特别黏他？你俩这样……搁古代叫争宠了。” “我还比不上人家。”叶寻想起了什么，眼睑微垂：“我在皇上面前已经失宠了，他昨天 手把手教那姑娘画花鸟，老子就在一边画山鸡。” “哈哈哈哈我操！”陆见琛一通狂笑。 刚笑完，叶寻的手机震了震。 读完上面的消息，叶寻唇角微扬，陆见琛还在那边嘲笑他真他妈可怜，叶寻把手机往前举，对着陆见琛晃了晃。 “看见了没？翻我牌子了，他在楼下等我一起去画室。” 陆见琛非常配合：“娘娘，皇恩浩荡啊。” 叶寻骂了他一句，也笑了- 今天降温了，天气有些冷，到了画室，书辞问过老板后开了暖气。 上周大多数人把玫瑰的线稿画好了，今天主要是用水粉上色，书辞在教室里慢慢地绕圈，遇见向他求助的学员时停下来帮他们修改。 书辞看了看，他感觉叶寻已经放任自己发展了，线稿还没个形状就开始上色，书辞觉得这样也行，至少颜色配得还挺好看。 偏偏叶寻自己似乎不怎么满意，时不时就找他过去帮忙修改，书辞也乐意和对方多接触，大半个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快下课时，尹念抬起头，她一下午都在专心画画，尹念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一幅玫瑰被她画得栩栩如生。 书辞看见了，连忙夸赞了她一通，小姑娘被夸得很高兴：“老师，这幅画送给你。” 工笔画需要的时间很长，尹念的花鸟还没画好，之前那幅送不了，她就想先把今天能画好的水粉画送给书辞。 书辞虽然开心，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可如果我收了，你就没有这幅画了，这幅画上的玫瑰画得这么好。” 尹念迟疑地看了看自己的画，半晌后，她又弯弯眼，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我还是想送给老师。” 书辞看着她的梨涡，被萌得头晕目眩，心想这大概就是天使吧。 叶寻从头到尾在一旁看着他们互动，挑了下眉。 随即想到了什么，大笔一挥，在自己番茄一样的玫瑰里添了一笔，然后也面带微笑把画往前推了推：“老师，我也想把画送给你。” 书辞：“……” 书辞看了眼叶寻的画，大片凌乱的红色里有一个金色的圆圈，他一时半会儿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但这是叶寻送的！ 书辞太高兴了，忙不迭道：“谢谢，我会好好收着的。” 尹念看了看他们，忽然扭头问叶寻：“哥哥，你的玫瑰里为什么有个鸡蛋？” 叶寻朝她笑了笑：“因为哥哥喜欢。” 尹念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接什么话，跟面对书辞时不一样，一对上叶寻她就会莫名有种危机感。尹念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师，我把画送给你，我想要个抱抱。” 叶寻的笑容微微一滞。 您再说一遍？ 饶是他再怎么厚脸皮，这种时候也没法跟着要抱抱，眼看着下课了，书辞真的把尹念抱了起来，偏偏小姑娘还在那边得寸进尺：“还想要举高高！” 叶寻：“……” 叶寻真是服了。 尹念的父母今天有些事情，他们提前跟画室老板打过招呼，希望下课后可以让尹念在画室多待一会儿，他们晚点再来接她，老板同意了。 学员们都离开后，书辞开始整理画室，叶寻照常帮忙整理，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个尹念，一直像尾巴一样围着书辞转。 直到书辞被老板叫去了，画室里只剩下叶寻和尹念，叶寻闲得没事，随口喊了她一声。 “嗳，妹妹。”叶寻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老师啊？” 尹念看了看他，声音软绵绵的：“老师会给我吃糖。” 叶寻顺着这个逻辑推论了一下：“那哥哥给你吃糖，你也会喜欢哥哥了？” 尹念答非所问：“老师长得好看。” 叶寻笑了：“哥哥不帅吗？” 尹念看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寻不太理解小姑娘在想什么，他见她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觉得有趣，蹲下来，和尹念保持着同样的高度。 “告诉你个秘密。” 尹念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偏偏叶寻往前倾了倾身子，慢悠悠地和她对上目光：“知道戒指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尹念点头：“爸爸说，有了戒指就能把妈妈套牢了。” 叶寻在心里啧啧两声，心说妹妹你懂得还不少啊。 “我在玫瑰里面画了个戒指，对，就是你说的那个鸡蛋。”叶寻见她反应过来了，继续道：“你看，老师刚才是不是收下了我的戒指？所以他就被我套牢了。” 尹念微微睁大眼睛：“可是……可是老师不知道那是戒指！他肯定以为是鸡蛋。” 尹念见叶寻被拆穿也不慌不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使诈！” 叶寻憋着笑，突然觉得这姑娘还是挺可爱的，他有点无赖地朝前凑了凑。 “嗯，我就使诈了，可是怎么办，老师收了我的戒指，那他就是我的了，我们这是两情相悦啊。” 第28章 温泉池 叶寻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尹念不仅睁大了眼睛，小胳膊还开始发抖。 叶寻一时之间有些后悔,心说这些情啊爱啊是不是太刺激了,尹念撇了撇嘴，大眼睛里忽然盈上了眼泪，就快要落下来了。 “……” 叶寻真后悔了。 叶寻有些手足无措：“我没画鸡蛋，我刚才骗你玩呢。” 尹念瞪着他，一言不发，叶寻怕她真哭了：“你别哭啊，万一书老师看见你哭了，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尹念听完，一张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幸好眼泪还没掉下来，叶寻心想不错，妹妹这个脾气还是挺倔的,刚这样想，画室门被人从外拉开，书辞进来了。 尹念就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从无声憋眼泪变成了嚎啕大哭。 满屋子都是尹念的哭声，叶寻都要看呆了,书辞见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两三步跑过来,也学着叶寻的样子蹲下，柔声问：“怎么哭了？” 尹念：“呜呜呜呜，哥哥是骗子……” 书辞：“……” 书辞心情复杂地看了叶寻一眼。 因为尹念哭得太厉害，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一时半会儿书辞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懂尹念似乎说了什么戒指和鸡蛋。 书辞试着理解了一下，还是不太明白尹念为什么哭了。 问题是尹念的父母一会儿就要来了，如果看见小姑娘哭成这个样子，说不定会觉得叶寻欺负她。 书辞不知不觉抬头看向叶寻。 叶寻被他看得心一凉，心想完了，老子的眼泪也要下来了。 眼看着书辞轻轻搂着尹念的肩膀，好言好语地哄着她，后者一边哭一边不忘往书辞怀里钻，现在已经整个趴在了书辞怀里，叶寻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弯下腰，叫了一声：“尹念？” 尹念不理他。 “妹妹？” 尹念微微动了动头，像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尹念妹妹？小朋友？小姑奶奶？”叶寻试探道：“……姐姐？” 尹念整个人都贴在书辞怀里，书辞感觉得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似乎是笑了。 良久，书辞听见了尹念闷闷的回应声。 “嗯。” 书辞眼皮一跳。 他没料到尹念这么会挑，叶寻叫了那么一长串，她偏偏挑了个姐姐，书辞下意识看向叶寻，他没想到，叶寻也笑了，一边笑一边看着尹念转过来的脸庞：“姐姐您终于笑了啊。” 他笑起来的样子干净又明朗，尹念看了他一会儿，瓮声瓮气道：“我要纸。” “我去拿。”叶寻站起来：“您就继续抱着老师，我不跟您抢。” 见尹念渐渐止住了哭泣，人也不再抽噎了，书辞轻轻拍着她的背。他还是想不通尹念和叶寻是怎么了，书辞问：“能不能告诉老师，哥哥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尹念张了张口：“哥哥说…他说……” 才大哭一场，她脑子有些乱，叶寻之前那些话又实在太没皮没脸了，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恰当地表述出来。 她正在纠结，叶寻拿了纸回来了。 尹念看见他，灵光一现：“哥哥说，他在玫瑰里面画了个鸡蛋——” 叶寻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上。 嘘。 书辞背对着叶寻，他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叶寻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尹念话音一顿，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书辞见她卡住了，好奇地问道：“玫瑰里面画鸡蛋？” 尹念：“嗯、嗯嗯。” 鬼使神差的，她对书辞撒了谎：“哥哥画的鸡蛋太丑了，一看见就想哭……”- 那天晚上，尹念的父母因为工作来得很晚，到画室后对书辞和叶寻不停地道谢。 听说书辞下周就不来画室了，尹念有些依依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角，临近分别时，尹念和书辞道了别，眼看着她这么一副十八里相送的架势，叶寻挑了挑唇，逗她：“不跟哥哥说再见吗？” 尹念犹豫了一下：“哥哥再见。” 叶寻应了声，小声说：“谢谢你。” 书辞眼睁睁看着原本和叶寻不对盘的尹念脸一点一点红了起来，回忆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一切，书辞有些意外地发现叶寻居然很会哄小孩，对小孩子也很有耐心。 周五下午出发去恒岩山，从学校的东大门走。 陆见琛叫了一大堆朋友，大部分书辞都见过，林志浩一看见书辞就笑容满面迎了上来：“嫂子，好久不见啊，你坐我车吧？咱们路上多聊会儿天。” 和上次吃饭时不一样，知道叶寻现在动了心，陆见琛哪敢让他们乱来，他喊了声：“书辞，你坐我们车，一会儿阿寻开车。” 书辞正不知道怎么拒绝林志浩，听见这句话，他冲林志浩抱歉地笑了笑，松口气钻进了陆见琛车上。 恒岩山不算远，他们车速又快，天黑前就到了温泉酒店，吃完晚饭后，大家回房间换衣服。 书辞不怎么意外地和叶寻分到了同一个房间，当看见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床，书辞高兴坏了。 陆见琛怎么这么会选房间？ 高兴过后，书辞抓着酒店提供的内裤和浴袍，有些犹豫该在哪儿换衣服。 叶寻看了看他。 “你去卫浴间换吧。” 对方这么 体贴，书辞松了口气，他抓着衣服就匆匆忙忙进了卫浴间。因为叶寻一会儿也要换衣服，书辞怕耽误对方的时间，脱和穿的动作都很迅速，一换好，书辞立即往门外冲：“我换好了你去——” 他一开门就看见叶寻背对着他，正在脱衣服。 书辞的手僵在了门把上。 叶寻听见他的声音，本想要脱上衣的手一顿，眼尾扫了过来。 书辞愣了愣，一瞬间有些口干舌燥，他没想到叶寻直接就在外面换衣服了。 操，等等！！！！ 书辞的视线凝住了。 叶寻不旦没把衣服放下，反而背对着他把上衣扯了下来，露出大片光滑的皮肤。 书辞的耳根一下就热了，他觉得自己应该移开视线，但又忍不住一直看。 男生之间看个上半身，没什么吧？反正一会儿泡温泉也要脱浴袍，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有腹肌啊。 还有胸肌，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戳一下的话…… 或者摸一摸，什么感觉？ 书辞被自己的脑补弄得有些头晕，他眼睁睁看着叶寻把上衣扔在了床边，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浴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书辞总觉得叶寻穿浴袍的动作太慢条斯理了，书辞被折磨得晕头转向，他本来没想歪，现在也不禁开始乱想。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灼热，叶寻瞥了他一眼：“好看吗？” 书辞嗓音颤抖：“好看。” 叶寻差点没绷住，唇角飞快勾了勾。 书辞反应过来不对，连忙否认：“不好看不好看。” 叶寻轻声：“不好看？” “……我是说酒店的装修，”书辞艰难道：“真好看，陆见琛真会选。” 叶寻应了一声，低头系浴袍带，书辞见状松了口气。 到温泉边时，有些人已经先到了，书辞看见林志浩和陆见琛在温泉池里一起聊天，不经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书辞干脆走了过去。 陆见琛：“然后阿寻就惨败在了那个小姑娘手里——啊，书辞来了。” 林志浩听这段争宠史就跟听戏似的，尤其其中一个人还是叶寻，他更是觉得不可思议，眼看着书辞过来，林志浩条件反射嘀咕一声：“啊，皇上来了。” 陆见琛狠狠拐了他一下。 书辞见他们不说了，虽然好奇，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下了池子没多久，叶寻也下来了，书辞听着他们几个人聊天，觉得还挺有意思。 泡了一段时间，有酒店的服务员过来告诉他们，之前一位先生点的小羊羔烤好了，林志浩朝陆见琛道：“刚给你点了只烤全羊，羊鞭送去熬汤了，我跟他们招呼过，这汤一会儿特意留给寿星。” 陆见琛差点听吐：“要喝你喝，妈的一股味道。” 正好大家都泡得有些昏沉，一行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温泉池。书辞正要上去，肩膀上忽然搭了只手。 他回过头。 叶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眉目因为温泉的热气显得有些湿润，他说话时的声音都是闷的：“泡太久了，头晕。” 书辞看他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连忙问：“很难受吗？” 叶寻非常虚伪地客套了一下：“还好，不过没什么力气，可能需要你扶着我上去了。” 林志浩和陆见琛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叶寻在唱哪出。 想起林志浩的羊鞭汤，陆见琛好心道：“阿寻，你是不是泡晕了？那耗子点的——” 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叶寻在书辞看不见的角度凉凉地睨了他一眼，陆见琛察觉到了危险，立即安静如鸡。 扭过头，面对书辞担心的目光，叶寻又做出一副虚弱得不得了的样子：“你扶得动吗？” 书辞点了点头。 见叶寻似乎没什么大碍，他原本收敛起来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书辞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叶寻的身体，从肩膀到腰侧。 ……晕，什么叫暴击。 我扶得动！我太扶得动了！！ 书辞感觉肩膀一沉，叶寻半个身子已经倚在了他身上，对方呼吸时的热气时不时落在他的脖颈处，书辞心跳骤升，内心一通咆哮，表面上死死绷住，不动声色地伸手勾了一下叶寻的腰。 他就摸一下。 “要不你手放我腰上吧，这样方便，”叶寻唇角微翘，循循善诱：“太远了，你再靠过来点。” 书辞没想到叶寻这么善解人意，名正言顺摸到了对方的腹肌，书辞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要稳住。可偏偏叶寻不知道怎么的，头靠过来，慢吞吞地在他耳边说话。 “你耳朵好红。”叶寻问：“你也泡晕了？” “嗯……嗯啊。” 书辞胡乱应了两声，被叶寻这么一闹腾，他差点一头栽进温泉池里。眼看着书辞耳根的红色直接蔓延到了脖颈，叶寻满意地舔了舔唇。 林志浩看懂了，啐了声：“什么晕不晕，人小夫妻之间玩情趣。” 陆见琛正想说话，叶寻又在那边表演，语气显得非常虚弱：“还是站不稳，我搂你肩膀行吗？” 都他妈在地上了，你站不稳个屁？ 陆见琛实在是想吐槽他，叶寻搂着书辞的肩膀，轻飘飘地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像是炫耀，又像是警告。 “以前那些得势的妃子，大概就是他这个逼样。”林志浩沉默了片刻，忍不住了：“不行，我他妈有点想揍他。” 陆见琛也有点想揍人：“你错了，不管得不得势，咱们娘娘都是这个臭德行。” 第29章 欺负人 十一月底,气温已经转凉了,夜间风很大，吃过烤羊后,一些人回了酒店,一些人重新下了温泉。 书辞身上被吹得有些凉，他想再去温泉池里待一会儿，刚对上叶寻的眼睛，书辞就听见对方问：“要不要再泡一会儿？” 书辞点头。 他朝四周看了看，故意挑了个没什么人的池子，看着叶寻下来了，他心里有些高兴。 泉水氤氲。 书辞问：“你要参加校庆吗？” 叶寻盯着他脖颈上的水珠看了一会儿，轻缓道：“参加啊。” 书辞：“独唱？” 叶寻：“嗯。” 短暂的沉默后，书辞说：“你唱歌很好听。” 叶寻笑了笑：“你说清吧那次？醉得不轻,差点就跑调了。” “不是清吧，我在大一的迎新晚会上听过，你声音好听，而且……” 而且…… 那时候他还没真正喜欢上叶寻,刚入学，李响也还不认识余星泽，当时的李响比他对叶寻兴趣更大,听说叶寻有节目，硬是拉着书辞去看了迎新晚会。 因为前面有场催人入睡的民乐表演,叶寻出来时现场的气氛反差格外强烈，书辞现在都还记得他旁边的女生疯狂尖叫,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叶寻唱完歌，李响也有点上头，他本来想去后台要个联系方式，结果朋友临时出了事情，李响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以后，书辞在活动中心绕了一圈，最后鬼使神差去了后台。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还没看见叶寻的影子，就被门口的学长拦了下来。 “没看见都在忙呢嘛？”学长有些不耐：“一个两个全往这里凑，精力怎么都这么旺盛……” 今晚有个韩舞表演，漂亮性感的学姐们把刚呼吸到大学空气的新生迷得晕头转向，已经有不少大一的男生跑来后台来要联系方式，扰乱了正常秩序。 书辞有些尴尬，正要道歉，一道声音阻止了他未出口的对不起。 “小程哥，这是我朋友。” 书辞抬头，看见叶寻的脸。 学长摸了摸鼻子，拍拍叶寻的肩膀后走到了一边，书辞和他四目相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挺凶的，是不是？” “……” “不怪学长，来后台的人太多了。”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你想要哪个学姐的微信？我帮你要。” 书辞当时脑子都是乱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扯到学姐的微信了。四周的声音都静了下来，书辞只能听清一种声音。 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吵得书辞头晕目眩，书辞依稀感觉自己似乎说了句谢谢不要微信，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出活动中心时，最后一截楼梯，书辞清楚地记得他是跳下去的。 他想着叶寻唱歌时的样子。 甜得心都在疼。 …… 叶寻见他半天没说话，被吊了好一会儿胃口，终于忍不住催促道：“而且？” 书辞目光闪了闪，终于把一年前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唱歌的时候，你很好看。” 他说话时的样子太真挚了，语气也温柔得一塌糊涂，叶寻毫无防备，被书辞狠狠秒了一下，他心说你现在也挺好看的，好看得老子都要硬了。 他压下那股燥热，又实在是受用，笑着问：“那校庆的时候，你是不是还会来看？” “来。”书辞点头，又犹豫道：“我可能也要参加校庆……” “嗯？”叶寻来了兴趣：“什么节目？” “舞台剧。” “挺好的，”叶寻想起以前看见的彩排现场：“一起排节目的人多，比较有意思。” “那个剧是反串的。”书辞有些艰难道：“学姐说，要穿女装。” 叶寻也没料到这一茬，他愣了愣，忽然凑近了打量书辞。书辞一紧张就不知道看哪里，他的视线四处乱晃，就是不敢看叶寻近在咫尺的脸。 “哪种女装？”叶寻嗓音有些沙哑：“短一点的还是长一点的？” 迎新晚会的时候也有反串剧，不过那个剧走的是搞笑路线，有个哥们儿连大腿都露了，劲爆得一批。 效果也很震撼，黑丝女装大佬，满场都在狂笑。 要是书辞也那么穿了，还露个腿露个腰的，他估计自己得把戏剧社的场子掀了。 书辞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怎么清楚，叶寻又想到了一件事： “有吻戏吗？” 书辞愣了愣，叶寻继续道：“反串剧要是有吻戏，你得跟女的亲还是男的亲？不过就算有也该是借位的。” 书辞嗯了声，表示同意。 “以前演过吻戏吗？” “没有，”书辞毫无保留：“我只演过尸 体。” “这种戏如果没经验，跟陌生人对戏一般都会紧张。”叶寻垂着眸，看了他好一会儿，唇角微弯：“要是有吻戏，我可以教你。” ……什么？？！！ 你再说一遍？！你教我什么？？！！ 书辞都要听傻了，偏偏叶寻伸出手，在他的唇角处轻轻刮了一下。 “到时候亲这里就可以了。”叶寻神情认真，像是真的在替他考虑：“你说，为了看起来真实点，是不是还该用舌头舔一下？” “……” 书辞简直现在就想冲到放手机的地方，疯狂给柳颖琳打电话。 这个剧他演定了！ 他不仅要演，还一定得让学姐加一场吻戏。 要是叶寻真的陪他对戏，他就故意演不好，让叶寻多来几遍。 天啊……- 泡温泉的后半程，书辞满脑子都是给自己加戏，等到叶寻说该回去了，他勉强收了收心思，往酒店的方向走。 进到房间后，书辞开了灯。下午来时没仔细看布置，书辞现在才发现了异样。 不仅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连床上的枕头都只有一个。 书辞四下看了看，在沙发上也没发现抱枕，他有些意外：“这里只有一个枕头。” “好像是酒店特意安排的。”叶寻看了眼床头，面不改色撒谎：“耗子他们房间也这样。” 在书辞说话前，叶寻继续道：“晚上靠近点睡吧，你要是介意，打电话让他们再送一个来。” 书辞怎么可能介意。 他摇摇头，示意没关系，目光不觉往床上瞄。 床很大，但枕头却只有那么长。 那……他和叶寻得靠多近啊。 书辞先洗了澡，洗完以后，他拿着手机上了床。本来他泡温泉时就有些累，一直坐在床上等叶寻洗澡出来，不知不觉，书辞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寻拉开卫浴间的门，边擦头发边走出来，看见的就是书辞靠在床头睡着的景象。 他的脊背单薄，身子蜷缩着，身形纤细修长。 舔了舔唇，叶寻走到床边。 房间里灯很亮，橘子汽水一样的灯光下，书辞睡意沉沉的脸庞被照得格外清晰，他睡衣的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一段白嫩的脖颈。 书辞这么不设防备的样子，叶寻看了一会儿，心里渐渐有些燥热。 他想把书辞的睡衣扣子再解几粒，解了还不够，干脆直接…… 他正乱七八糟想着，书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睑微颤，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叶寻差点没把持住。 偏偏书辞哼完又睡了过去，叶寻看他不动了，一时之间被书辞磨得有些牙痒痒。 撩他一下就继续睡是吧？ 他现在就想把人弄醒，好好问问书辞，知不知道衣领敞着躺在床上是勾引人？一只手抱着被子，暗示什么呢？还敢发出那种声音。 叶寻越想越乱，思路都不着边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书辞眨了几下眼，眸子睁开。 朦胧中看见叶寻站在床边，书辞的大脑转了好一会儿。 “叶寻？”书辞清醒了些：“你洗完澡啦。” 他这么无辜的语气，叶寻即使再上火，也只能淡淡嗯了声。 以后再收拾你。 要是确认关系了还敢在他面前这么躺着…… 书辞听见叶寻的声音朝床边挪了挪，他移动的动作慢吞吞，整个人都困得不行。 即使如此，书辞还是一直半眯着眼看他，唇齿轻微启合，靠近了叶寻才听清书辞在嘟嚷什么。 要吹头发啊。 叶寻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书辞是在说他半湿的头发，那些关乎**的念头消了大半，心一下软得不行。 他离开床边，拿着吹风进了卫浴间。 等吹干头发回来，书辞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眼睛也闭紧了。 叶寻注意到，即使半梦半醒，书辞也只老老实实枕了一小段枕头，剩下的位置都是给他留的。叶寻轻手轻脚上了床，出于私心，他故意躺在了离书辞很近的位置，伸手就能把对方抱个满怀。 尽管叶寻尽可能放轻了动作，但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书辞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伸手推了他一下。 一下没推动，书辞又拿手胡乱划拉了几下。 叶寻感受着胸口的温度，在心里啧了一声。 宝贝儿，手往哪儿摸呢。 欺负人啊这不是。 他正憋得慌，书辞在梦里终于意识到自己推不开他了，逐渐停下了乱推的手。 叶寻松了口气，正要闭上眼。 书辞梦呓了一句什么，张开手臂，黏黏糊糊搂住了他的脖颈。 第30章 带劲儿 恒岩山上有全省最大的玻璃栈道,吃过午饭,陆见琛他们打牌打腻了，提议开车去山顶看看。 时值正午时间,阳光明媚,书辞看了看，整条栈道架空在山崖上，下面就是深渊。 工作人员让他们穿上鞋套，书辞犹豫地站在入口处，陆见琛他们都进去了，偶尔能听见笑闹声。 叶寻看他迟迟不动：“怎么了？” “我……”书辞有些不好意思：“我有点恐高。” “那我们不去了？” “没事没事。”书辞蹲下来拿鞋套：“也不是很怕，不看下面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等真正上去了，书辞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不看路,他鼓起勇气看了眼脚下，满眼都是裸露的山脊。 一瞬间，他觉得全身的温度都被抽走了。 书辞攥紧了拳头，一步步往前面挪。叶寻回头看见他青筋凸起的手背,无奈地笑了笑。 “手不疼吗？” “嗯？不是很——”话还没说完整，一只骨节修长的手递到了他面前。 书辞一愣，随即迫不及待地拉了上去。 拉着叶寻的手,虽然还是恐高，但书辞又害怕又兴奋,一时之间脸都泛着红。 叶寻从余光中观察着他的样子，见书辞怕是怕,但似乎也没到特别严重的地步，应该只是心理上有一点恐惧。 等牵着书辞走到栈道中间的大圆盘，叶寻轻轻晃了晃手腕，书辞还以为他是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舒服，想换个方式牵手，书辞配合地松开了。 不成想，叶寻直接朝前走了。 书辞根本没料到叶寻把他引到圆盘的正中心就要离开，唯一的依靠没有了，书辞呆呆地看着跟自己隔了一段距离的叶寻：“你要走了吗？” 叶寻忍着笑：“嗯。” 书辞更呆了：“那我……我自己走？” 叶寻见他这样，逗弄的心思一下就收不住了，他轻声反问：“可以吗？” 叶寻都这么说了，书辞硬着头皮往前看。 之前拉着叶寻的手还不觉得，现在他看一眼前路就感觉自己要一脚踩空。见他一动不动，叶寻好言好语地劝他：“说不定走两步，以后就没那么恐高了，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他这么慢条斯理地讲道理，书辞反而相信叶寻是真的要让他一个人走了，他不想走，但他更不想在叶寻面前表现得很矫情，书辞闭了闭眼，迈步往前。 第一步、第二步…… 他以为越走自己会越轻松，事实恰好相反，越走他心理压力越大，最后那几步他更是脚一软差点跪下。他慌不择路，一把抱住了叶寻的手臂。 他听见叶寻问：“你还好吗？” 书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还好啊。” 说话的同时他惊魂未定，大脑都有些空白。 “这段路看着是挺吓人的，你能走过来，是不是感觉没那么恐高了？”叶寻揉了揉他的头：“很勇敢。” 不是，他其实慌得一批。 可是叶寻夸他了啊！！ 书辞很受用，虽然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像是这样，没……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光从表面上看书辞没什么异样，就像是真的克服了恐高，但书辞大概是太害怕了，自己都没注意到抓着他的手指一直在抖。 叶寻见他这样实在很有意思，顺势装作相信他的样子，询问道：“那后面的路，你也能自己走了？” 书辞一怔，还走啊？ “能、能吧。”他咬了咬牙：“可以的。” 叶寻隐约感觉书辞面对他似乎非常无原则，这意味着什么…… 叶寻有些心痒痒，但书辞的脾气本来就很好，他一时又实在猜不准书辞的想法。 叶寻继续逗他：“可这里到出口还有几百米，而且最后一段路是修在天险上的，我看着都有点害怕。” 书辞：“……” 书辞心一狠，干脆主动松开了叶寻的手臂：“你走前面吧，我跟着你。” 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只要看着叶寻的背影—— 咦？？？！！！ 叶寻反扣住他的手臂，把书辞往怀里一拉，弯下腰，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怕的话，说出来也可以的。” 身体倏忽悬空，书辞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他嗅到了叶寻衣服上的味道，类似于某种干爽的植物香。叶寻的发丝间还有和他一模一样的洗发水香味。 书辞不动了，只觉得脸红心跳，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叶寻是怎么看出来他怕的？ 对方拆穿他的方式太温柔了，他控制不住想亲近叶寻的**，书辞小声问。 “可不可以勾一下你的脖子？我没有什么支撑点。” “可以啊。”叶寻的尾音又轻又慢，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 书辞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后，迟来地有些不好意思，四周都是人，众目睽睽的，叶寻就这么横抱着他往出口走。 但是管他的。 能被叶寻这么抱着让他去蹦极都行啊啊啊啊。 出栈道的时候，陆见琛他们早早就在出口候着了，看见叶寻抱着书辞出来陆见琛抢先吹了声口哨。 本来他们两个的外貌都很惹眼，又是男生抱着男生，还有些过来玻璃栈 道玩的游客也在朝这边看。 有几个靠在一起的年轻女人就总是把目光投过来，时不时笑一两声。 书辞总感觉，其中有个女人一直在看叶寻。 他在心里啧了声，用身体挡了挡。 就不让你看。 …… 书辞没有看错。 从玻璃栈道下来，在停车场发车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车里只有书辞和叶寻，叶寻坐的驾驶座，看见他，女人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那个，”她笑着问：“能不能给个微信？” 书辞的神经一下就紧绷起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女人脸上。 平心而论，她非常漂亮，五官精致，皮肤白。 书辞更紧张了。 他和窗外站着的女人一起等待着叶寻的答案，自己心都快提了起来，在书辞躁动得不行的时候，他听见叶寻说：“我没有微信。” 拒绝了？ 拒绝了！ 还是这种一听就是在瞎扯的拒绝。 书辞在心里欢快地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扬起唇，就听见女人说：“其他的通讯工具也可以。” “也没有。” “那手机号……” “没有。” 女人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微妙。 她的目光在叶寻脸上晃了一圈，也不生气，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寻：“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 “你挺好的，”叶寻看了书辞一眼：“但是我太太就在旁边，号码不能随便给。”- 回酒店的路上，书辞想着叶寻的话，心都跟猫挠似得，又甜又麻又混乱，差点就要靠在车窗上笑一路了。 最近叶寻怎么回事？ 书辞怀疑再这么下去，他迟早有天得破功。 回去补了个午觉，快到晚饭时间，陆见琛叫他们去酒吧。 本来陆见琛的生日已经过了，但林志浩他们很能闹腾，硬是订了个三层高的蛋糕，从山下送到了酒吧里。 蛋糕摆在那儿也没什么人吃，闹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喝酒聊天，有人给书辞敬酒，书辞正要把杯子往前送，叶寻帮他拦了一下。 “他只能喝三四瓶啤酒，再多就醉了。”叶寻把自己的杯子往前推：“我帮他喝吧。” 书辞和敬酒人都愣了愣，书辞脑子转了一圈，突然明白了叶寻是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 他装醉那一次骗叶寻说，他只能喝三四瓶啤酒。 叶寻居然还记得。 眼看着叶寻帮自己挡酒了，书辞又感觉有猫在挠他的心脏。 挠得他都快烧起来了。 等叶寻喝完酒，书辞低声说：“你也别喝太多，会醉的。” 他们离得近，说话之间，书辞闻到了叶寻身上的酒气。他好像已经有些醉了，往日银河一样的眼睛略显朦胧，尽管染上了醉意，眉目间还是透着一丝干净的少年气。 “我都快忘了。”叶寻看着他笑了笑：“我上次喝醉，陆见琛说是你打电话让他过来的，我当时没跟你撒泼吧？” 他说到撒泼那两个字时，有意无意的，脸颊不经意擦过书辞的耳朵。 书辞只觉得接触位置的皮肤像是有电流通过，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在清吧的那天晚上，看着叶寻醉了，他顺势亲了对方一下。 书辞做贼心虚，忙不迭摇头。 “那就好，你之后一直没提过那天，”叶寻自言自语喃喃道：“我还以为我跟你犯浑，冒犯你了……你又不好意思说。” 书辞听得耳根热，眉目间都有些动情，他怕叶寻看出异样，匆匆丢了句我去上厕所就冲进了洗手间。 书辞走后，林志浩看叶寻一个人，招呼了他一声：“阿寻，这儿来。” 叶寻懒洋洋地应了，朝他们那桌走去。 林志浩早就想跟叶寻插科打诨了，无奈这一路书辞和叶寻一直黏在一起，他想聊点朋友间的话题都没机会。 林志浩嘿嘿一笑。 “你今天抱着嫂子从栈道下来，那个词叫什么？佳人在怀，挺带劲儿啊？” “没什么带劲的。” 有人插嘴：“这都不带劲，那是不是……嗯？” 叶寻没回答。 “这就没意思了啊。”林志浩道：“嫂子不在呢，你别怕，你就大胆地说出来。” 他不提书辞还好，一提其他人都绷不住，松松散散地笑。 叶寻忽然道：“运动会。” 言简意赅，大家等了半天愣没等到下文，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陆见琛。 “他运动会那几天干什么了？” 陆见琛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如实回答：“也没干什么，就跑了个接力……” 林志浩扼腕叹息：“阿寻是真的浪不动了，年纪轻轻的，跑个接力赛都觉得刺激。” 叶寻任由他们调侃，也不反驳。 他目光有些失焦，整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聊天上。 运动当然不带劲，带劲的是运动会那天晚上。 他帮书辞的时候，书辞叫得特别好听。 第31章 引诱 回学校以后,书辞和柳颖琳火速达成了共识,对方非常爽快，大笔一挥给他加了场吻戏,书辞拿到剧本,通篇翻看一遍后心情颇为复杂。 他要演的剧名为《弗雅》，改编自童话故事。 弗雅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她爱上了牧羊人的儿子，为了实现对方的愿望，弗雅将自己的美貌当做商品那样一次次交易了出去，在实现男孩的最后一个愿望时，弗雅失去了全部的美貌，变得面目丑陋。 男孩终于被弗雅感动，答应了她的求爱。 因为得到了男孩的爱,弗雅又重新变得美丽起来。 舞台剧是西方背景，大家都穿着繁杂，书辞估计自己穿女装饰演弗雅也不会特别夸张，但书辞看着台词,越看越纠结：“学姐，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角色有一点奇怪？” “哪奇怪了？”柳颖琳激情澎湃：“病娇小美人！想方设法满足你的愿望，付出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不带感吗？” “……”行吧。 书辞被她绕了进去,开始揣摩自己的角色定位，在他努力试着理解什么叫病娇小美人时,平安夜不知不觉到了。 今年省内十几所大学的青协联合发起了平安夜活动，参与的学生可以在本校的青协购买平安果,拜托青协转送给指定的人，不仅可以送同校的学生，还可以送给外校的。一时之间，很多人趁着这个活动向心上人表明心意。排练舞台剧的时候，书辞就看见有人给柳颖琳送了一颗圣诞树造型的平安果树。 可惜学姐似乎对送礼人没兴趣，读完卡片后，就让他们把平安果从装饰用的假树枝上拆下来分着吃了。 平安夜的前一天，书辞和叶寻约好一起去活动中心排练，他在楼下等叶寻，有两个女生往男生宿舍这边走，看见他，一个女生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说了句什么。 其中一个女生手里捧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跑过来问：“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平面设计系的书辞吗？” 书辞点了点头。 女生笑着把盒子往他面前递：“有人委托我们把这个送给你。” 书辞有点惊讶，刚接过盒子，旁边冷不丁传来询问：“是谁送你的？” 猝不及防听见叶寻的声音，书辞侧过头，后者正盯着他手里的盒子。 他刚才还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叶寻送的…… 书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伸手把盒子拆开。 盒子里装着一只色泽漂亮的平安果，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书辞把信拿了出来，他先看了最后的写信人，是他的一个高中同学，上了大学后，因为异地，两个人基本没见过面，偶尔会在一起打打游戏。 对方的性取向一直是女生，书辞和他相处时就把他当朋友，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男生会给他写这么长一封表白信。 当初和叶寻结婚的缘由太复杂，书辞并没有告诉过太多人，那个男生是外校生，确实也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眼看着对方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大一串文字，书辞有些尴尬地看了叶寻一眼。 后者一直忍着没去看他的信，见了书辞的神色，叶寻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问：“我能看看么。” 书辞点头，把信递给他。 叶寻读到一半，略感牙痒痒。 什么叫一想起那段日子，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叶寻轻声问：“高中同学？” 书辞应了声。 叶寻继续看。 什么叫不管你答不答应，麻烦都在收到信后给我一个答案？ 还他妈想要答案，老子今天就让你挂科。 叶寻看了眼书辞手里的平安果，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脸上那点儿一本正经的神情十分做作：“谁表白送苹果啊，太傻了这也。” 书辞看着他，微微弯了弯唇。 叶寻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住：“信也写得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会儿追忆过往，一会儿激情表白，写表白信还是同学录呢？” 书辞忍着笑，附和道：“嗯，他写得是有些奇怪。” 抨击潜在对手几乎是所有男生的本能了，一听见书辞应和他，叶寻心里舒服了点，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非常不稳重，他咳了声，尽量让自己显得有风度一些：“不过人家又写信又送苹果的，也挺用心了。” “是挺有心意的。”书辞憋着笑，随口道。 书辞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坏，叶寻不怎么待见这封信，他心里却止不住的高兴，他觉得……叶寻似乎挺在乎这些的。 “有心意？”叶寻皱了皱眉。书辞连忙摇头：“再有心意我也不会喜欢他，我还是想想怎么拒绝吧。” 他说的某句话似乎触动到了叶寻，书辞看着对方原本微蹙的眉头慢慢松开，半晌后，叶寻笑了笑。 他扬着眼睫看书辞，漆黑的瞳孔里有光一闪而过，叶寻一边唇角翘起来，笑容有些坏，一看就是不准备干好事。 “我帮你拒绝他，好不好？”- 晚上去活动中心排练节目，柳颖琳和书辞对了一遍戏。 舞台剧不需要太高明的演技，只要大致看起来像个样子就行了 。书辞认认真真背了台词，演出来的效果还算不错，柳颖琳满意的同时，后知后觉意识到书辞要她加上的那场吻戏还没来得及练习过。 “你想好怎么演吻戏了吗？” “我准备找叶寻练一练。”书辞说：“等练好借位了，我们再试试？” 柳颖琳若有所思地看着书辞。 书辞见她不说话，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认真对柳颖琳道：“学姐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亲到你的。” 柳颖琳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一通狂笑。 越笑越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柳颖琳憋不住，拿手指摩了摩书辞的下巴，故意暧昧地调笑道。 “要是真亲上了，我也不吃亏啊小辞……” 休息时间，书辞给叶寻发了条消息，问他现在有没有空。 得到了有的回复，书辞盯着手机屏，一字一字慢慢敲上去- 你能下来吗？- 我想练一下吻戏。 活动中心有很多没人的空教室，书辞随便找了一个，开灯后给叶寻发了教室号。 叶寻进来的时候，书辞注意到他顺手关了门，这个动作让书辞的喉结不自觉微微上下滑动。 叶寻问：“带剧本了吗？” “带了。”书辞把剧本给了他。 他等叶寻的时候是坐在椅子上的，叶寻没有坐下的意思。现在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书辞仰头，能看见叶寻清晰的下颚角线条。 叶寻翻完剧本，又大致理解了一遍故事，把剧本放到一边后忽然问：“弗雅为什么要吻男孩？” “因为男孩也爱上了她，她很高兴。” “那你吻我的时候，是带着什么心情吻的？” 叶寻说话时直接替换了主谓语，书辞微怔：“感动？” 叶寻耐心地循循善诱：“除了感动呢？” “引诱？”这个词说出口的一瞬间，书辞眼皮一跳，在叶寻的目光中稳了稳心神：“弗雅吻男孩，除了感动，更多是为了引诱，她希望男孩能更喜欢她。” 叶寻点点头，像是认可了书辞的答案。 “试试吧。” 他说完，往前微微倾低身体，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书辞以为他们会这样直接吻上时，叶寻停在了咫尺之遥的位置，他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书辞主动献吻。 他的眼神太露骨，男性特有的侵略感扑面而来、不加掩饰。 书辞被看得六神无主，正要心一横就这么往前靠，叶寻忽然凑过来，唇畔若有若无从书辞脸颊擦过。 叶寻好像……主动吻了他？ 不，没吻上。 书辞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借位。 因为叶寻就隔着这段近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距离，勾唇挑眉，嗓音淡淡的。 “剧本到了这个地方，我已经承认爱上你了，所以不该是你吻我，该换我来引诱你。”- 当天晚上，书辞想着对方那通胆大妄为的发言，一直到排练结束整个人都还心不在焉。 回去他就做了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头，早课全翘了。 书辞醒来后整个人都有点提不起精神、又有点兴奋，一想起叶寻心脏就开始乱跳。 书辞在心里嘀咕，他还真是懂得引诱之道啊。 刚这样想着，书辞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那边是个声音很甜美的女生，对方称自己是青协的成员，现在正在一一核对寄送平安果的订单，需要他帮忙确认一下自己的订单内容。 书辞有点惊讶：“确定是我吗？我好像没在青协买过平安果。” 女生：“嗯嗯嗯，这边留的是您的手机号码，是需要您核对的。” 书辞想了想：“那先核对吧。” 女生报了收货人的姓名、手机和地址，书辞发现这笔订单的收货人是昨天送自己平安果的高中同学，女生报完这些后，顿了一两秒，声音明显憋着笑意：“您这笔订单中包含四个平安果，还有一张卡片，卡片内容是……‘书辞的名字已经写进我家户口本了，人你就别惦记了，苹果还是可以有的，祝你平安夜快乐，早日脱单。’，您确定一下？” “……”您说啥呢？ 书辞一时半会儿被这个包含了威胁和祝福的卡片内容震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后，书辞忽然想到了什么：“这笔订单是谁在青协下的？” “是个很高的男生，好像是计院的。” 她没有说，对方下单时特意叮嘱过她，麻烦在确认订单时把卡片内容对着书辞读一遍。 “最后跟您确认一下，”女孩憋不住了，笑了一声：“这笔订单的寄件人是书辞的对象，您确定吗？” “嗯。”书辞也笑了，他眸眼微垂，嗓子放得很轻：“我确定。” 第32章 好可爱 挂了青协的电话,书辞下了床,李响正在下边lol，瞄了他一眼随口道：“收收,脸上都快笑出花儿了。” 书辞：“……” 最近有个小学弟一直在追李响,书辞以为李响在和对方连麦，顺口问：“许成烈啊？” “不是，”李响看着水晶爆了，跟那边说了声就挂了通话：“刚认识的小弟弟，菜得抠脚，我带他上分。” 书辞嘀咕：“你到底撩了几个小弟弟。” 话音落地，书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幸好李响才摘耳机，没听清楚。 李响：“这兄弟太好玩了,我跟他商量排位赢一把送我一个皮肤，我现在提莫都他妈全皮肤了。” 书辞：“这样不好吧。” 李响：“有什么不好的，我一会儿发红包还给他。” 书辞看他的眼神实在是意味深长，李响被看得有点不适,转移话题问：“叶寻的电话？” 书辞摇摇头。 他想了想，把昨晚排练时的借位和今早的事情完完整整叙述了一遍，讲完书辞喝了口水,有点累又有点激动：“你觉得他什么意思啊？” 李响答非所问：“所以，你们亲上了？” “没。” “那你……” “你知道什么叫一点点吗？”书辞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点点点——我靠,我嘴巴都能感到他的呼吸了！” 李响心说这是个什么破比喻，你嘴巴感到他的呼吸你就没主意了,那你以后嘴巴感受到点别的你不得羞死了。 李响冷静道：“但你们还是没亲上。” 书辞泄气了。 “想知道叶寻什么态度，你就反撩回去，撩人谁不会啊。”李响说着，看了书辞一眼：“不好意思，忘了你确实不会。” 书辞安安静静接受李响的批评，被批评完后不耻下问：“老大带带我。” “嘘寒问暖会不会？温柔暧昧一点，一般男人都抗拒不了的。” 书辞听得一脸云里雾里，李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跟他讲这些虚的，脑子转了转，给书辞出了个主意。 “你们不是都在排练吗？你就当着他的面，喝他的水，拿嘴抿他的瓶口。”见书辞目瞪口呆，李响继续道：“实在不行，你就……算了算了，你就慢慢舔瓶口吧。色气点儿的你一时半会儿学不像，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也挺可爱的。” 书辞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李响真是太会了，真不愧是撩了小学弟又撩小弟弟的人。 书辞被李响说得蠢蠢欲动，当晚排练前，书辞在叶寻的宿舍楼下等对方，等待时他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能名正言顺喝到水。 他背着双肩包，里边装有一只包装好的平安果，毕竟今天是平安夜，虽然叶寻似乎觉得送平安果没什么意思，书辞还是想把这个送给叶寻。 正等着人，宿舍那边传来脚步声，书辞以为是叶寻，抬头才发现是陆见琛。 陆见琛看见他，率先打了个招呼：“等阿寻吗？他马上就下来了。” 书辞点点头。 陆见琛手里也拿着一只包好的苹果，应该是要去送人的，见书辞看了看他拿着的盒子，陆见琛想起了什么，忽然道：“每年平安夜大家都送苹果，久了有点没意思哈？” 书辞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陆见琛继续道：“阿寻就一直不怎么喜欢送苹果，他不爱吃这个。” 叶寻今天上午搬了一箱苹果回来，一整箱都包得跟花似的，不用他说，陆见琛就知道叶寻要干什么。 陆见琛为了给书辞营造出一种只有你才能让叶寻心甘情愿送苹果的欲扬先抑气氛，此刻正拼了命地抹黑叶寻。 陆见琛：“他可讨厌送苹果了，高中时那些妹子给他送苹果，他表面上笑着接了，回来就全分给我们吃了，他自己一个都不碰。” 书辞：“……” 书辞听得有些恍惚，要是叶寻真这么讨厌苹果，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背包里的苹果送出去了 陆见琛见他像是听进去了，继续瞎编排叶寻：“所以我们当初开玩笑说，要是阿寻哪天也给谁送苹果了，那他送的不是苹果，是……” 虽然觉得牙酸，陆见琛还是咬着牙道：“是他的一片心意啊。” 说完陆见琛就在心里呕了一声，心想哥们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叶寻不喜欢吃苹果是真的，虽然他这人平时挺随和，有些地方还是有点少爷毛病，一般的水果都不怎么喜欢碰。 但其他的部分就是陆见琛真假混杂着瞎编乱造了，不过书辞似乎信了他的话，陆见琛估计叶寻也该抱着那一箱花一样拉风的苹果下来了，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陆见琛走后，书辞站在原地发呆，视野里猝不及防闯进了一片红色。 书辞抬起眼，看见了抱着一大箱平安果的叶寻，那一箱平安果都是独立包装的，又因为包装盒是系白丝带的透明盒子，一眼望过去，叶寻就像抱了簇红白交错的花。 见书辞站在原地看他，叶寻忽然就觉得有点丢人。 他昨天才吐槽过书辞的高中同学送苹果很傻，结果今天他不仅也送了苹果，出于某种不服输的心理，他还直接 抱了一箱下来。 为了不让自己太像个满脑子想着如何一争高下的傻逼，叶寻主动往前走了两步，垂下眸，把怀里那一箱苹果往前递了递：“平安夜快乐。” 书辞愣了愣，半晌后，唇角挑起一点弧度：“送给我的吗？” 叶寻低低嗯了声。 一瞬间书辞的脑子里几乎炸开了烟花，昨天听叶寻那么说，他还以为对方是真觉得送平安果没什么意思，刚才陆见琛又说了一大堆，他都觉得对方是真的很讨厌送苹果了，他没想到…… 好可爱啊啊啊啊！ 怎么会直接抱一箱下来？！ 不是讨厌苹果吗？不是不爱送吗？ 陆见琛之前说什么？说叶寻要是给谁送苹果，那送的就是心意了，可陆见琛和叶寻一个宿舍，明明应该知道叶寻是准备给他送苹果的，陆见琛故意这么说的吗？这说明什么？ 书辞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各种想法飞驰而过，不知不觉就唇角翘起：“谢谢，这个真好看。” 书辞的桃花眼弯起来，十二月寒冷的夜晚，他笑起来却有种灼人的美感，叶寻心里一片柔软，心说傻逼这么一回还真他妈值。 正想着，他看见书辞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匆从包里摸出了一只浅色包装的盒子。 那只盒子包装得很好看，因为颜色和包装纸的花样都很特别，叶寻猜测可能是书辞自己准备的。书辞示意他把那一箱苹果放在地上，然后双手向前，把小盒子递给他。 书辞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虽然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苹果，但是今天平安夜，还是送这个最好了。” 叶寻看着那只盒子，又看看书辞，目光顿了一顿，伸手接过。 “谁说我不喜欢的？”他小心地拆开了盒子，把里边色泽红润的苹果拿出来，轻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他说着，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书辞见他神色自然，吞咽时似乎也没什么不舒服。 叶寻好像没有陆见琛说的那么讨厌吃苹果？ 反应过来后，书辞连忙道：“这个没有洗，你别吃。” “没事，我不介意。”叶寻吃苹果的同时，感觉到手机震了震，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是学长在群里问大家到活动中心了没，没过来的人抓紧时间，要开始排练了。 他朝旁边瞟了眼，就看见书辞正要弯腰去搬那一大箱苹果。 “我帮你抱上去吧，”叶寻道：“有点沉。” “没事没事，我自己抱就好了。”书辞说：“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叶寻听罢，心想这就更不能让你抱了：“我帮你吧。” 书辞见他直接抱起一箱苹果走进了宿舍搂，只能跟着进去，上楼时书辞看着对方的背影，男生肩膀宽阔，背挺得很直，走路时长腿绷出漂亮的线条。 他想起很久以前，李响最初说叶寻是霸道的死直男，像刚刚那样，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直接进了宿舍楼，好像是有一点霸道。 书辞忍不住笑了笑。 但是他并不反感，甚至很喜欢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其他室友都不在宿舍里，书辞摸出钥匙开了门，开灯以后他指了个位置：“就放这儿吧，谢谢你啊。” 那一箱苹果似乎是有些沉，叶寻放下时的动作已经尽量轻了，还是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响声。 书辞怕他觉得累，想了想问：“你喝不喝水？” 叶寻本来没有多累，也不怎么口渴，正想着不麻烦书辞了，忽然想到了什么，看过来：“用你的杯子吗？” 书辞被他看得心有些乱，正想点头，突然抓住了这段对话的关键词。 水。 喝水。 机会来了啊！！！！ “嗯，”书辞心怀鬼胎，说话时嗓子有点飘：“用我的。” 他把杯子递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书辞总觉得叶寻喝水的动作慢条斯理，无论是把唇覆上杯沿、还是喝水时喉结微微滚动，都像在勾引他。 他还没能碰到水杯，就要被对方撩死了，本来他一点都不渴，现在也看得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等叶寻把水杯还给他，书辞随口说了句我也有点渴，装作漫不经心地去触碰杯沿。 李响怎么说来着？用嘴碰瓶口，慢一点，还要抿一下。 书辞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没谱，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朝旁边看。 一看，心一下凉了半截。 叶寻为什么没反应？ 是不是自己……还不够浪？ 书辞狠了狠心。 那就拿舌尖舔舔吧。 叶寻看着他喝水的动作，越看眼里笑意越重，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 书辞疑惑地看了过去。 笑什么。 不撩吗？ 不带劲吗？ “你是小猫？”叶寻用手指头点了点他的鼻子：“喝水都要一点一点舔。” 第33章 校庆日 书辞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不仅没成功撩到对方,反而因为叶寻一句话破了功，整个人都心荡神怡。 而且叶寻还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虽然谈不上暧昧,但这种透着亲近意味的小动作让书辞很是受用。 唉。 要是他伸手点个鼻子，叶寻也能想东想西的，那该有多好。 《弗雅》的背景是古欧洲，大家的戏服都需要精挑细选，柳颖琳为此耗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一次彩排，演员们都换上了戏服，当看着书辞走进来，柳颖琳觉得整个教室都仿佛亮了一个度，之前挑衣服的辛苦荡然无存。 值了值了值了…… 这也太好看了！ 居然比她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 书辞身上的戏服是繁杂的宫廷风,袖口宽大、衣摆层层叠叠，整件长袍以白色为底，上边绣有大片大片的银色花纹。 柳颖琳围着他看了一圈，实在忍不住：“小辞！你好好看啊！” 书辞不太习惯地扯着戏服的大袖子,他一路从更衣间走过来吸引了无数目光，书辞被看得心里没谱，猝不及防听见这么发自肺腑的夸奖,书辞有了一点信心：“真的吗！” 柳颖琳：“真的啊！来来来学姐给你戴假发！” 书辞：“……” 他觉得柳颖琳理解的好看，和他心里的好看可能不太一样。 校庆日当天,《弗雅》被排到了开场，因为是第一个节目,柳颖琳让大家三点钟就去活动中心化妆准备。 书辞到的时候，柳颖琳正在跟其他人确认要注意的事项。 他第一次看见柳颖琳素颜的样子，在书辞眼里，学姐除了眉毛淡了些，其他地方还是跟妆后差不多。他这么一说，柳颖琳被他逗得直笑。 “嘴怎么这么甜啊你……”柳颖琳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坐这儿吧，我帮你化妆。” 他的妆一化就是一个多小时，柳颖琳在他脸上精雕细琢，时不时和旁边的学姐讨论，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慢慢涂抹在书辞面部。 “好了，”好不容易化完妆，长时间集中精力，柳颖琳也有些累了：“你看看？” 书辞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出乎书辞的意料，柳颖琳只给他化了个精致的淡妆，他还没戴假发，镜子里的脸庞有种模糊性别的美感。 好像……真的挺好看。 “其实你的妆容和衣服都比较中性。”柳颖琳笑笑，没忍住，伸手轻弹了下书辞的额头：“都说了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还不信我。”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前几天刚降了温，只穿戏服太冷了，书辞在外面裹了件羽绒服，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突然地，他后方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书辞回过头，目光一凝。 他们这部剧里除了身为主演的他和柳颖琳是反串，其他角色都是正常饰演的。 饰演女巫的学姐脸上多了一大块红色的痕迹，她化妆时似乎出了什么意外，不小心把半管液体腮红都泼到了脸上。 柳颖琳两三步跑了过去。 “我刚刚没注意，弄脸上了。”学姐后悔不已：“看手机看入迷了。” “你这……”柳颖琳也没什么办法：“要不先把这部分卸了。” 可这些液体都沾到了眉眼，要是卸了眼妆，重画又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上台了，卸妆又化妆显然是来不及的。 “学姐，”书辞站起来：“你能接受多涂一点化妆品吗？”- 叶寻到的时候，后台人来人往。 为了方便，这边甚至搭了个临时更衣间，空间很是拥挤，他绕过几个步伐匆匆的学生，朝戏剧社的方向走。 一群女孩子围在一起，正中央的人倾低身，拿着刷子专心致志在面前的女生脸上勾画。 一开始叶寻还没敢认人，因为那头浅色的假发太耀眼了，他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中央的那个人眼熟。 虽然因为眼线和眼影，那张脸比平日多添了几分明艳，但确实是书辞没错。 “用这个唇釉！哑光的，不黏头发。” “学弟你这花瓣画得都快跟真的一样了……” “太厉害了，特效化妆啊这简直。” 书辞仔细端详着学姐脸上的花瓣，有些不满意：“有没有深色的、细一点的——”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同级的女生已经翻开了包：“有有有！我有眼线液笔，棕色黑色都有！” 叶寻挑了挑眉。 书辞这是在教一群女生化妆？ 他怎么不知道他还会这个。 仔细看，书辞在那个女生脸上画了一大片玫瑰，娇艳欲滴的花瓣从脖颈延伸至女生的眉眼，青绿的花蔓盘根交错，栩栩如生。 柳颖琳去接了热水，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叶寻站在一旁，视线落在书辞身上。 柳颖琳停下步子。 “有个女生脸上沾了一大片腮红，小辞就拿化妆品在她脸上画玫瑰了。”柳颖琳说：“都说小辞画画很厉害，我是第一次见……名不虚传。” 叶寻也是第一次看见书辞画画的模样。 周围人或惊叹或焦灼，就连被书辞改妆的学姐脸上也时不时流露出一丝担忧。 只有书辞看起来不慌不乱，眉目间透着镇定，他这么安静又自信的样子，像是暴风雪中的一线天光，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叶寻没上前，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眼皮微垂。 …… 画完最后一笔，书辞长舒一口气：“好了。” 学姐一把抓过镜子，沉默了三秒。 “谁有定妆喷雾？借我用用，我的妈这个千万不能花了……我一会儿要自拍的！” 她话一出口引来了一片笑声，有女生立即把喷雾递给她，学姐往脸上一阵乱喷。 正好，女主持已经在前台报幕了。 书辞脱了羽绒服，匆匆忙忙跟着柳颖琳往舞台边走，他隐约感觉似乎看见了叶寻，书辞回头看了一眼，却没在那块区域发现人影。 书辞站在舞台边缘，灯光暗了下去，旁白声逐渐清晰—— 很久以前，西方有一个貌美过人的女孩，她叫弗雅- 弗雅爱上了牧羊人的养子，她向男孩倾诉自己的心意，可男孩的养父刚失去他的牧场，男孩没心情和谁恋爱- 弗雅找到了女王- 女王说：把你三分之一的美貌给予我，作为交换，我会将西方土地全部赠予你。 书辞念完自己的台词，目光一转，忍不住偷偷朝台下看。 自从发现叶寻坐在第一排，书辞演戏的空隙就总是分心。虽然他现在穿着戏服、还戴着假发……他也不知道叶寻能不能接受他这副样子，但他还是希望叶寻能多看看他。 书辞小心地掀了掀眼皮，往台下瞟。 一瞟，心跳骤升。 叶寻在……笑？ 对方目光直白地看着他，勾唇抬眼，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从始至终都在等待他落入陷阱。 书辞猛地扭过脸。 扭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书辞耳朵一热，差点伸手捂住脸。 我操。 你别笑啊，你再笑我绷不住了……- 弗雅和女王做了交易，她回到了男孩身边。可男孩的养母做绣活时戳瞎了双眼，男孩没心情和谁恋爱- 弗雅找到了女巫 - 女巫说：把你二分之一的美貌给予我，作为交换，我会让养母的眼睛重见光明。 书辞的嗓音没有刻意修饰过，说话时，大家都能听出是男生的音色。 他站在光下，长发长袍，竟也不显得违和。 叶寻听见周围的学生饶有兴趣讨论。 “主演好像是艺术系的吧？那个男生，我以前听过别人喊他系花。” “系花？” “开玩笑这么叫，他颜值能打。” “美人啊，我天，这个叫法真的名副其实。” “他说台词好温柔啊。”有女生嘀咕：“我觉得他好像一直看着我们这边，我他妈快晕了……” 叶寻眯了眯眼。 书辞一下扭过头后，他硬是忍住了笑，继续看书辞表演。 书辞看起来很正常，台词也说得很顺溜，但他看得出来，书辞在紧张。 叶寻没想到书辞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心情颇好地噙着笑，更是放肆地打量台上的人。 下一幕开始前，书辞拉了拉衣领，让话筒线不要绕成一团。 因为这个动作，一段又瘦又薄的锁骨露了出来，灯光下，书辞的肌肤有种陶瓷般的质感。 …… 叶寻用舌尖顶了顶脸颊，目光幽暗。 拉衣服。 拉完书辞还往他这边瞅。 这他妈的…… 叶寻心说这他妈不能怪我思想下流了，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男孩感谢弗雅为他所做的一切，但他得了一种怪病，就快要死了- 弗雅找到了大学士，用仅剩的美貌和大学士做交易，治好了男孩的怪病- 她变得面目丑陋、身体虚弱。 “我再也不美丽了，我现在甚至比不上最普通的牧羊女，这样一无所有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舞台上，柳颖琳饰演的男孩承认自己爱上了弗雅。 书辞只剩最后一句台词了。 他怀着私心，将目光落在叶寻身上，轻声道。 “我会永远爱着你。”- 男孩吻上了弗雅的嘴唇- 因为爱，她又重新拥有了花容月貌- 第二个节目的表演者已经在舞台另一侧做好了准备，灯光暗下后，戏剧社的社员们匆匆走进后台，隐约能听见观众席上传来热烈的掌声。 书辞的戏服很薄，他下台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羽绒服，拉好衣服后，他顺手取了那顶长长的浅色假发，一起下来的社员已经抑制不住兴奋。 “啊啊啊啊！书辞你演得太好了！” “真的真的，”柳颖琳也不停点头：“小辞你今晚特别有灵气！” 脸上画着玫瑰的学姐越看他越喜欢：“我要是你老公，我肯定供着你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有人悄悄戳她的腰。 她看见来人，连忙住了嘴。 叶寻身上也搭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书辞和他对上视线，眼皮一跳。 虽然早就知道叶寻的眼睛明亮有神，很容易给人缱绻又深情的错觉，但对方注视着他的目光让书辞仍有些招架不住。 为什么？明明他天天看这双眼睛，已经练出抵抗力了。 书辞胡思乱想，叶寻靠近了，轻轻拉住他的手。 书辞没想到大庭广众就直接牵手了，他有点兴奋，又有些不自在：“刚才，你在台下……” 他想问叶寻在笑什么，叶寻另一只手替他理了理领口，让羽绒服的衣领立起来，圈住书辞的脖子。 “演得很好。”叶寻笑道：“真的。” 叶寻侧头，问柳颖琳：“可以借一下你们的女主角吗？” 他本来就长得好，眉目噙着笑和书辞站在一起，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柳颖琳笑着点了点头，她朝另外几个偷笑的女生道：“都别看人家了，你们不去换衣服？” 大家笑笑闹闹散开了，书辞被叶寻拉着，从后台绕出来，到了走廊的角落里。 其他人都在大厅等待演出，这条走廊空空荡荡，格外地安静。 叶寻停下脚步，松开书辞的手。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告白，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书辞后，他一步步试探着书辞的态度，他隐约感觉书辞很可能抱有跟他一样的感情，可想起最开始结婚时书辞坦坦荡荡说不喜欢他，他又横生迟疑，要是赌错了，他和书辞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他本来还想等一段时间，十拿九稳了再向书辞告白。 可感情这种事，没谁能说得准。 今晚舞台上的书辞太耀眼了，他没办法继续再在原地打转，理智劝他等待一段时间，感情却让他想立即把这个人拥入怀里。 手心忽然失去了温暖，书辞抬眸，他很少看见叶寻这个样子，收起了那身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气质，显得认真又慎重。 “书辞。” “你不用再和我演假夫妻了。” 书辞一愣。 叶寻说什么？ 他身体都僵了，指尖有些发冷。 书辞勉强笑了笑：“怎么了？” “想出这个破主意，我挺坏的是不是？”叶寻垂下眸，重新扣上书辞的手指：“我当初也想不到，我会对我喜欢的人这么坏，对不起了。” 叶寻的手指下滑后又翻转，最终变成十指相扣，他看着书辞的面容，柔声道：“在一起吧，正式的。虽然我们已经法定了，但是中间的过程我都不想略过。” 书辞呼吸一滞。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坐海盗船，从最令人恐惧的顶端下降到了安全的平地，整颗心都快被揉烂了。书辞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他试探性回握住叶寻的手，握了一会儿又觉得太没有真实感，忍不住用力勾住对方手背上凸起的骨节。 “嗯，”书辞说：“在一起吧。” 话音落地，书辞弯了弯眼，目光落在叶寻脸上。 他也在看他，叶寻眼睫微垂，灯光在他的鼻梁打出阴影，眉骨轮廓清晰。 那双漆黑明亮眼睛，让书辞有种看见星光的错觉。 书辞被幸福砸晕了。 他忍住盯着叶寻傻笑的冲动，视线乱瞟，脚尖在地上晃了晃。 半天没等到叶寻的动静，书辞又回望过去，见叶寻也面庞带笑地看着他，书辞忍不住问：“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啊？” 叶寻心说该做的多了去了，但书辞这么乖巧地询问他，他暂时压下了多余的想法：“那……抱一抱？” 书辞正要上前，忽然注意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叶寻的羽绒服是敞开的，为了一会儿的表演，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书辞飞快拉开了自己羽绒服的拉链，再一下拱进叶寻怀里。他贴着叶寻的胸膛，头趴在对方肩膀上。 紧紧贴合，没有距离。 书辞解释道：“我想离你近一点，这样抱没有羽绒服挡着。” 书辞仰起脸，他脸上还带着妆，眉目被描绘得深邃潋滟，肌肤也透着化妆品的香味。 书辞抿唇，头趴在叶寻肩膀上，边笑边喃喃。 “好喜欢你啊。” 和刚才舞台上明艳动人的弗雅不同，他在他面前，温柔干净得像个小孩子。 叶寻的心脏像被挠了一下，不觉收拢了回抱的手臂，揉了揉书辞的头。 “嗯。”他说：“我也很喜欢你。” 第34章 亲哪儿呢 当天晚上,书辞都没怎么睡着,他回去后还想着校庆时的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片段从梦境中划过,彻底沉睡前,书辞有些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 明天见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已经结课了，要约叶寻出去玩吗？ …… 早晨书辞听见了林川起床的声音，半梦半醒间，他接到了叶寻的电话，一看见来电显示上对方的名字，书辞的睡意散了大半，宿舍里没有开大灯，书辞怕吵醒其他人，自己躲在被子里拖到了接听。 叶寻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醒了吗？” 书辞：“醒了。” 刚说完,他忍不住弯了弯唇，听见他的笑声，叶寻也笑着问：“笑什么？我也想笑，带带我。” “没什么……”书辞说着,正准备问他今天有什么打算，对方意有所指：“你期末复习了吗？毛概好像是闭卷考。” 书辞：“……” 千算万算，算漏了期末考试。 书辞这才想起来,尽管叶寻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对方的成绩一直是专业第一,忙完了校庆，期末肯定是要复习的。书辞一时半会儿有些傻眼,正琢磨着期末结束前是不是都没机会出去玩了，叶寻问：“一起去图书馆？” 书辞愣了愣，随即忙不迭答应：“好啊。” 到了图书馆，认真看了遍考试科目，书辞这才意识到叶寻的提议有多正确，他这学期基本没怎么学习，只能靠考试周突击。 北方的冬天，积雪覆盖在房屋顶，树梢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书辞是南方人，很少看见这么大的雪，复习的间隙，他不由得朝窗外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呢？” 图书馆里非常安静，怕打扰到其他人，叶寻的声音压得很低。 “在看雪。”书辞也小声回答。 话音刚落，他感觉自己的大腿有些痒。 书辞低头，恰好看见叶寻收回去的手，对方收手之前还故意撩了两把，一副被发现也毫不心虚的无赖样。 他们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书辞的位置靠着窗，叶寻坐在外面，做这些小动作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书辞正想说话，腿上又被撩了一下。 而且这一次叶寻故意放慢了动作…… 书辞脸上烧了烧，周围都是认真看书的学生，他难免不好意思，但心里又觉得很高兴。 他其实很喜欢叶寻这样碰他。 可这种想法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书辞尽量绷住，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再这样……” 叶寻停下手，有些无辜地看了他一眼。 书辞一下就泄气了，不小心说了真心话：“你再摸，我也要摸你了。” 叶寻憋着笑，他低头，附在书辞耳边说：“那你摸回来啊。” 他说话时灼热的气息落在书辞耳边，身上带着干净好闻的味道。 书辞被撩得不能自持，恶从心中起，伸手就去碰叶寻。后者原本懒洋洋地撑着两条长腿，眼看着书辞真把手伸过来了，叶寻挑了挑眉，故意岔开了腿，书辞的手一下碰到了—— 书辞一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儿突然动了一下。 书辞触电一样收回手，手指和脸都红了。 啊啊啊啊！ 叶寻你干什么！ 虽然，虽然他也不讨厌这样，但是大庭广众的…… 叶寻也没料到自己反应这么大，他在座位上呆了一会儿，等感觉下去了，看书辞手足无措的，又觉得实在是有意思。 “嗳，”叶寻逗他：“你怎么这么坏，撩了就跑，尽折腾我。” 书辞没说话。 他满脑子都是不矜持的想法，哪敢去接叶寻的话。 他心脏乱跳，忍不住想。 下次要是换个合适的地方，他撩了肯定不跑了。 闹完以后，又继续复习。 最让书辞头疼的就是毛概了，他们学校的毛概是闭卷考，书辞不得不得把老师划过的重点全部背下来。 书辞盯着复习资料上那一排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越看越头晕，他旁边叶寻已经开始玩手机了。 书辞明明记得，前几天同样修了计算机的林川一脸要死要活地翻看数据结构、操作系统……叶寻看起来却轻松得不得了。 书辞问：“你毛概背完了？” 叶寻嗯了声：“背了个大概，能及格就行。” 书辞沉默片刻，忽然灵光一现：“打个赌吗？只有毛概这一门我们都要考，分数低些的那个人要答应分数高些的那个人一个条件。” 叶寻手指一顿。 他停下了玩手机，饶有兴致地看着书辞：“什么条件都可以？” 书辞点点头。 他其实也没想到要向叶寻提什么条件，只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复习起来也能更有动力一些。 叶寻就不一样了。 书辞说出这句话，他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八百个条件，什么中出、冰火两重天…… 哪个比较诱人？ 叶寻边想边觉得难以取舍，他瞟了书辞一眼，后者认真地趴在桌上背毛概，一副好好学习的样子。 他这些主意是不是太野了？ 那也没办法，这个赌约是书辞提的，他要是提点什么过分的条件，那他也只是顺应了赌约，不算欺负人- 书辞晚上拿着毛概资料上床复习，惊呆了一众室友。 “辞，”他对床的夏梓航撕心裂肺：“突然变得这么爱学习，你都不像你了，我们不是约好补考场上见吗？” 书辞边看边回答：“我和叶寻打赌了，毛概分低的那个答应分高的一个条件。” “哦，你是想他送你什么礼 物？”夏梓航恍然大悟：“比如说，一双aj？” 见李响和书辞双双沉默，夏梓航拍了拍脑袋，觉得这事儿可能得换个思路，夏梓航又一次试探道：“那你是想……他亲你一下？哎我靠，好黄色啊。” 李响：“……” 李响觉得夏梓航真他妈直男。 自从上周知道书辞真的追到了叶寻，替书辞高兴之余，李响的心情颇有些微妙。 这种感觉就像自家小朋友好不容易追到了心上人，但心上人是个大魔王。偏偏书辞看叶寻自带粉色滤镜，怎么看都好。 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要是依照叶寻的本事，书辞很可能会被哄得晕头转向的，这个赌约最后无论谁赢了，书辞估计都会被绕得说什么做什么，事后还觉得自己稳赚不赔，高兴得不得了。 得给书辞拿个主意。 李响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干脆让他照顾你一天，白天他给你洗衣做饭，晚上……” 李响顿了顿，笑容暧昧：“晚上你照顾他。” 话一出口，夏梓航真是甘拜下风，没憋住开始狂笑。 书辞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毛概资料。 照顾…… 怎么个照顾法？- 叶寻发现，自从跟他打了赌，书辞真的在认认真真背毛概。 他们的毛概选了同一个老师，这种大课监考都不怎么严格，考试时叶寻坐在了书辞的旁边，等待考试开始的十几分钟，书辞还在翻资料。 “你这样我很害怕，”叶寻盯着书辞，轻笑：“媳妇儿，你到底想把我怎么着啊？” 书辞不可置信抬起头：“你……你叫我什么？！” 叶寻这才想起来，他好像从没认真在书辞面前这么喊过，他笑眯眯地重喊了一遍。 他最近才发现，书辞很多时候都对他的撩拨没什么抵抗力，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不慌不乱的，所以他以前一直没发现。比如说现在，如果不是坐在书辞的旁边，他一定不会注意到书辞耳根红了一点。 书辞：“……” 好，行。 你就浪吧。 我现在没想好把你怎么着，但只要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把你怎么着了。 监考老师进到教室，发了试卷。 毛概考试的时间很充裕，叶寻写试卷的过程中，视线时不时往旁边的书辞身上瞟。 大概在他写到倒数第二道大题时，叶寻看见，书辞抬头看了看前后，确定了两个监考老师的位置，随即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摸了张纸条出来。 这怎么还抄上了？ 是不是太紧张，背过的反而忘了？ 叶寻见书辞抄得专心致志，有些心不在焉地转了转笔。 作弊算不算违约？ 违约了，是他赢还是书辞赢？ “你们有些同学，不要在下面做小动作，”监考老师突然道：“我们在讲台上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是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是不忍心因为一场考试挂掉你的学位证。要是有人继续干不该干的事情，那我就得收了你的试卷，把你名字报到教务处了……” 书辞估计被唬住了，叶寻明显看见他身体僵了僵。 书辞应该没怎么做过弊，被老师这么一说，开始老老实实把纸条塞回袖子里，塞纸条的过程中，书辞大概是太慌了，手忙脚乱之间笔都被碰到掉在了地上。 叶寻努力忍着笑，憋得他肩膀都在抖。 这他妈也太可爱了。 他正要抬笔写最后一道题，余光看见书辞满脸纠结地盯了一会儿试卷，居然又开始摸纸条。 这么想赢啊。 最后一道题有三个小问，是一道时事政治。 叶寻是背过这道大题的，他通读了一遍题目，最后放下了笔。 算了。 他想。 让你一次。 看看你想提什么条件，你要是只想让我亲一口抱一下，那你就吃大亏了。 交试卷后，书辞在门口等叶寻出来，他最后一道题有几个知识点实在是不记得了，正好出门前顺手做过小抄，他就把纸条顺了出来。 看见叶寻，书辞有些纠结到底该不该把事实告诉对方，想着赌约，书辞还是坦白道：“我抄了最后一道题的三个要点。” 叶寻看着他，像是略感意外道：“你作弊了？” 书辞一瞬间莫名有些愧疚，想着对方认认真真答题，他却用些歪点子投机取巧：“之前那个赌约要不作废吧？或者算我输了。” 叶寻思考了一会儿，书辞站在原地等着他的答案，眼看着书辞似乎都快忐忑死了，叶寻的唇角掀起一点弧度：“不用作废，你亲我一口，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书辞一怔，随即脸上有些热，他看了看四周，虽然他们都提前交了卷，现在走廊上还没有多少人，他们站的还是角落处，但是…… “就在这儿吗？” 叶寻点了点头。 像是看出了书辞的顾虑，叶寻有些坏心眼地催促他：“很快就到收卷时间了，一会儿人会越来越多。” 书辞看着他，心一横，手臂搂上叶寻的脖颈，飞快在对方脸上啾了一口。唇上的触感让书辞一瞬间心跳骤升，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了，后脑忽然被人按住，对方把他揉进怀里，呼吸时的热气落在书辞的肌肤上。 “亲哪儿呢？”叶寻的嗓音里带着笑：“亲错地方不作数啊。” 书辞看着叶寻近在咫尺的脸，亲脸颊不行的话，那就只有…… 要亲……嘴巴吗？ 书辞的喉结不自觉微微滑动，嗓子也变得异常干涩。 他闭了闭眼睛，正要不管不顾往前凑，唇上忽然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书辞还没反应过来，叶寻舔了一下他的唇，趁着书辞毫无防备，舌头滑进了唇缝里。 第35章 好黏人 毛概是书辞的最后一科,他很早之前就买了机票,那时候他还没和叶寻互通心意，只想着考完最后一科就回去过年。 临走前,想着叶寻的家庭情况,书辞问过叶寻新年的打算，但他再怎么问，叶寻也只开玩笑含糊带过，知道对方是不想他担心，书辞只能暗示对方要是和家里人闹了什么不愉快，可以过来和他一起过年，大概是他表现得太不放心，在校门口告别时，叶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我要回家处理点事情,”叶寻说：“处理完了，我就来找你。” 尽管叶寻说得轻描淡写，书辞还记得对方和后妈针锋相对的场景，在外两个人都能这么不客气,书辞有些想象不到关上门来叶寻和她是什么样子。 可再担心也没什么用，书辞只能每天给叶寻发消息。幸好叶寻回复时口吻都很轻松，似乎这些天过得还不错。 很快就到了除夕。 叶寻吃过午饭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觉睡到傍晚，有人在外面不断拍门。 拍门声把叶寻从睡梦中吵醒,他揉了揉太阳穴，眉目间蕴着压抑的不快。 在这个家里面,敢这么砸他门的只有一个人。 他起来换了衣服，动作慢条斯理。外面的人长久没见他来开门，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变本加厉开始谩骂。房子隔音很好，叶寻只能偶尔听见几个咆哮而出的音节。 叶弘川闹出这么大阵仗，叶寻估计今天是避不开了，他拉开门，外面的叶弘川一身酒气，双眼通红。 “你在里面……” “我在睡觉。”叶寻打断他。 “你把德弘的股份都交给你小舅了？你宁愿让一个外人帮你打理也不肯跟我商量。”叶弘川死死盯着他，缓声道：“我还是今天才接到的通知，你眼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了？” “跟您商量？”叶寻玩味地抬了抬眼皮：“跟您商量还是跟陆阿姨商量？” 果然。 原本还端着架子的叶弘川面色一变，他看着他，极力压抑着怒气。 不能说叶弘川靠女人、不能说叶弘川没本事。 他平时会注意不去碰他爸的雷区，但他回家一趟，忙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把事情捋顺想放松下来补个觉，还要被人从梦中硬生生吵醒。 他也很烦躁。 他自己管理不来德弘这么大的公司，自从拿到爷爷留下的股份，一直是小舅在明里暗里帮衬他，他这次回来不过是让小舅名正言顺成为他的代理人，但这么一来，叶弘川会觉得被落了面子。 叶弘川一字一顿：“你看看你说话做事像什么样子，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儿子？！” 又来了。 这些话他从高中听到大学，叶寻都能倒背如流了。每次叶弘川喝多了酒，再听旁人说了些什么不如意的话，总会把脾气撒在他身上，一开始叶弘川还能拿父亲的威严压着他，等叶寻长大分得清是是非非了，这些话就显得分外可笑。 大概是叶寻的反应太冷漠，叶弘川又实在喝得烂醉如泥，一时急火攻心，竟然想去扯叶寻的衣领。 叶寻一下攥住了叶弘川的手腕。 他力气很大，叶弘川被攥得手臂青筋暴起，脸部涨红。 等叶寻放开他，叶弘川猛吸了两口气，浓郁的酒气从他的吐息间溢出。 叶弘川甩了甩手腕：“我现在管不了你了，当初你打架，还是我替你收拾的烂摊子……” 叶寻没想到他还有脸提这茬，忍了忍，没说什么。 他这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叶弘川越看越觉得叶寻是把对他应有的尊重都扔到了一边。 叶弘川平静道：“你给我滚出去。” 叶寻抬眸看他。 叶弘川往常再怎么闹腾，也不会说出这种话，虽然他们这个家已经乌烟瘴气，但叶弘川还是很乐意在叶寻面前端着家长的架子，这会让他有种奇异的自我满足感。 叶弘川让他滚，叶寻一时之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自己有本事、有主意，”叶弘川一手指向门边：“那你就别待在我的房子里，滚！” 叶寻都快没脾气了。 闹成这个样子，他反而觉得好笑。 出门的时候，他看着目眦欲裂的叶弘川，轻声道。 “青州那块地，这么多年都没人去碰，凭什么陆娆就拿得下来？陆娆不长脑子往里面投钱，你也跟着不长？” 他拉开门，外面风雪纷纷扬扬，背后是叶弘川暴跳如雷的咆哮。 出门以后，叶寻稍微迷茫了一阵，大年三十，他被他爸要求从家里滚出去，他们这片别墅是修在山腰的，大雪封路，周围连车都打不到。 叶寻绕了一圈，绕到了同一个小区的陆见琛家门口。 陆见琛来开门时，被门口的叶寻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啊寻哥，”陆见琛上下打量他：“又颓又**啊。” 叶寻没接茬，他进了门：“你家里人呢？” 陆见琛：“都出去度假了，我爸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寻点了点头。陆见琛父母的婚姻名存实亡，两个人双双出轨，一个比一个活得潇洒。 叶寻问：“有吃的吗？” 他从下午睡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了。 “有个屁。”陆见琛已经吃过了晚饭，家里只有残羹冷炙：“我家阿姨都回去过年了。要不点外卖？不过等外卖送来你可能也凉了。哎等等，冰箱里好像还有点饺子。” 叶寻回头：“什么陷的？” 陆见琛沉默片刻：“香菇。” 叶寻不说话了，他从小就讨厌吃香菇，这事儿几个朋友都知道。 陆见琛见他到处看，似乎真的饿狠了，劝道：“要不你就吃吧，你吃了香菇不会死，但饿不一样，饿是会把人饿死的。” 叶寻觉得陆见琛说得很有道理，但要让他去吃自己的天敌，这是不可能的。叶寻狠了狠心：“我下碗面吧。” 陆见琛惊呆了，他没想到叶寻还会煮面。 叶寻问他冰箱在 哪儿，陆见琛指了个方向，随即看戏一样跟了过去。 “少爷您真要自己下厨啊？是个体面人，死了都是讲究死的。”见叶寻真的从冰箱里摸了鸡蛋出来，陆见琛试探道：“那你也给我来一碗？” 叶寻睨了他一眼，要笑不笑。 陆见琛被他看得心里有点虚。他估计叶寻应该是跟家里人发生了点什么，不然也不至于大年三十无家可归，根据往常的经验，叶寻这时候都压着火气，很可能一点就燃。 陆见琛决定不去触霉头了。 叶寻几乎没怎么进过厨房，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面煮好，他端着碗出来时陆见琛远远看了眼，卖相还不错。 陆见琛知道叶寻做事有点强迫症，卖相不错很正常，味道怎么样就说不准了。 陆见琛正等着他试吃，叶寻居然放下了筷子，想了想，拿了手机出来。 拍照。 拍照？？！！ 陆见琛受不了了：“我靠，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娘吗？” 叶寻没理他，自顾自地保存了照片。他在联系人里找到书辞，把照片发了过去- 你吃晚饭了吗？我晚上吃的这个。 叶寻尽量让自己的语句自然一些，不要显得像个没话找话的傻逼。 书辞今天应该是太忙了，早上和他聊了会儿天后到现在都还没找过他。叶寻宽慰自己，大年三十，忙一点也是正常的。 他以前觉得自己不喜欢太黏人的，但和书辞在一起后，他发现书辞黏着他他就很舒服，甚至不介意对方更黏人一点。 往常书辞对他的消息都是秒回的，等了半天没等到书辞的回复，他忽略了那丝烦躁，低头拿筷子夹面条。 …… 还能吃？ 味道还不错？ 这必须炫耀了。 叶寻又发了条消息过去，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黏人：- 我自己做的。 他快把面吃完的时候手机开始震动，他接到了一个视频通话。 是书辞发来的。 叶寻丢了筷子，划到了接受。 屏幕一亮，书辞的脸出现在了上边。 他们这段时间都是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一段日子不见，书辞这张脸格外有冲击力，雪肤乌眸，眉眼如画。 都说南方的水土养人，书辞似乎又好看了一些。 叶寻正想夸他皮肤白，占几句口头便宜。 书辞突然感叹：“你真好看啊。” 叶寻没想到他先发制人，而且还说得这么真诚，一时之间酝酿好的骚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又实在是忍不住。 叶寻勾了勾唇，笑了一声。 笑完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叶寻见他看了自己一会儿眼睛就不断乱瞟，轻声问：“找什么呢？” “我想看一下你做的面。” “都被我吃完了。” 话是这么说，叶寻还是把手机放在了碗旁边。 “番茄鸡蛋面吗？”书辞仔细看了一会儿那只碗：“看起来很好吃。” 他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妈上次教我做这个，我把鸡蛋煎糊了，你这个就很好，颜色很漂亮。” 这几把面…… 还能被夸？ 叶寻心情大好，他压下了那阵突如其来的成就感，尽量轻描淡写，让自己显得稳重点：“我第一次做。” 书辞：“哇！” 叶寻的心情更好了，他完全忘了自己切番茄时差点切到手：“不是很难。” 书辞看着那碗面，一想到是叶寻做的，他忍不住问：“那你下次可以做给我吃吗？” “行啊，”叶寻道：“下次给你做。” 叶寻是插着耳机通视频的，陆见琛猝不及防听见他答应煮面，非常无语。 叶寻刚才拒绝他时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陆见琛还记忆犹新。 这人简直太双标了…… 他明显看得出叶寻刚才是忍着不耐，强迫自己给自己煮面的，现在被书辞哄两句居然就答应洗手作羹汤了。 他以前觉得书辞这种好脾气的性格，和叶寻在一起肯定会吃亏，想不到叶寻现在丝毫没表现出任何厌烦，还有逐渐上瘾的趋势。 书辞那边吵吵闹闹的，时不时能看见有人走过去。 叶寻问：“你今天做什么了？” “今天在奶奶家里吃饭，下午和家里人去ktv了，但是我唱歌总跑调，我妹妹一直在笑我。你在就好了，你唱歌很好听。” 书辞说了一大串，才觉得自己好像说太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你呢？” 他呢？ 他从昨夜凌晨熬到了今天正午，好不容易能睡个觉，还被他爸拍门拍醒了。 “我一觉睡到了现在，”叶寻唇角噙着笑，略过了那些糟心事：“睡醒后饿了，就起来煮面吃了。” “噢……”书辞开视频开到现在，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叶寻那边太安静了：“你一个人吗？” “还有陆见琛。” 书辞沉默片刻。 他其实想问，大年三十，你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个赌约？毛概的。”书辞忽然说：“我想用了。” 考试成绩在上周公布了出来，他比叶寻高了七分，按照赌约，叶寻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叶寻嗯了声。 “我家这边一直没有下雪，天气预报说，大概三天或者四天后就要下雪了。” 书辞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家门外的第一场雪，我想和你一起看。” 第36章 行行好 初一的上午,书辞起床后打开电脑,眼皮一跳。 他昨晚临睡前装了个新的加速器，他没想到,加速器是装好了,但是电脑里保存的文件出了问题，很多东西都找不到了。 他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点进d盘。 空的。什么都没有。 书辞不死心地退出重进，确定整个盘都被清空了，他呆呆地盯着屏幕。 他的画…… “啊靠。”书辞有些暴躁地查找恢复文件的方法，尝试了一上午都没什么进展。 其他的画丢了就丢了，但他上大学以来，给叶寻画的画都存在那个盘里,线稿和彩稿加起来都快上百张了。 明天把电脑送去修一下吧，试试看能不能恢复。 不能恢复怎么办？ …… 书辞整个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叶寻今天似乎很忙，消息都回得很慢，书辞起床前给对方发了条消息,中午才收到回复。 叶寻说自己在处理家里的事情，要是早点忙完就能在下雪前过来了。 这让书辞稍微高兴了一些。 过年这几天他妈天天在麻将桌上血战到深夜，晚上书辞被叫去凑人数。 或许是因为一整天都挂念着那些画,书辞打麻将都心不在焉的。 “小辞今天是忘记算牌了？” “清一色都不要了？你这是给我们发压岁钱呐。” 他连着输了好几盘，几个长辈都在笑他。 书辞顺势说自己想去歇一会儿,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正要拿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书辞抬头，无意间看见了窗外落下的雪花。 细雪停在窗沿，形成一层薄薄的白色。 他看了一会儿，有些想笑，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书辞摸过手机，一条新消息蹦了出来- 我登机了，明天见。 书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差点手一滑让手机落地上。他又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是叶寻发来的。 天啊…… 叶寻这条消息是十点整发的，现在十一点半，从叶寻那边到他家大概要两个多小时。 书辞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两三步跑进他房间的卫生间里洗脸漱口，他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忍不住开始笑。 出来后他匆匆忙忙套了件长袖，正要去拿毛衣，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一顿。 他还记得运动会那天叶寻来更衣室堵他，虽然叶寻没有明说，但书辞隐约感觉得到，叶寻似乎很喜欢他穿衬衣的样子。 书辞脱掉了长袖，又仔细想了想，叶寻应该比较喜欢浅色。 书辞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白色的衬衣，犹豫片刻，把衬衣仔细扎进了长裤里。 然后套上羽绒服，攥着手机拉开房间门。 书辞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妈和几个亲戚还在客厅里打麻将，热火朝天。 有个长辈看见了他，笑盈盈道：“小辞去哪儿啊？” 书辞含糊道：“有个朋友找我有事。” 他妈边摸牌边看他，心不在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书辞打太极：“很重要的事。” 书辞生怕他妈问他哪个朋友，幸好他妈沉浸在和牌的喜悦里，随口说了句注意安全就放他走了。 书辞松了口气，拉开门，一路跑向小区门口。 大半夜的，他羽绒服里边只穿了衬衣和单薄的长裤，羽绒服又有些漏风，书辞抱紧手臂在原地等车。 好不容易等到车，书辞上车急匆匆催促道。 “师傅，去机场，麻烦快一点。” 司机应了一声。 书辞低头，正要给叶寻发消息说他去机场了，忽然手指一顿。 要不先不说了，给叶寻一个惊喜。 要是他突然在机场看见叶寻，那他肯定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了，上去就抱着一顿狂蹭，说不定还要亲两口。 书辞心花怒放，觉得这个主意很合适。司机看他心情不错，随口问：“接女朋友？” “不是，”书辞迟疑片刻，小声说：“接我爱人。” 司机诧异道：“小伙子看着挺面嫩啊。” “我结婚早。”书辞看了眼时间，一看吓了一跳：“师傅！！麻烦开快点！！！！” 司机看他都要炸了，忙不迭答应，但速度就没上过六十迈。 书辞就没遇见过开车这么悠哉的出租车司机，他都要急死了，书辞心里说要不咱俩换换吧，您坐着，我来开，出租车都给您开出赛车的感觉。 好不容易到了机场，书辞下车就往里跑，要是没弄错，叶寻现在应该已经下飞机了。书辞正要往里边望，一抬眸，刚好和拖着行李箱的叶寻对上视线。 两个人都愣了。 叶寻先反应过来，他看着书辞，眉目间因为长途飞行堆积的倦意一点点散去，唇角翘起一点弧度。 他原本想着这么晚过来也只是顺便跟书辞说一声，明天再见面，想不到书辞居然自己跑过来了。 他松开行李箱，上前一步抱住了书辞，后者顺势拱进了他怀里。 一段时间不见，书辞还是跟记忆中一样瘦，抱起来都得注意着力气，像是用力点就会勒坏了。 叶寻抱着他，身体里泛起一阵舒心的疲惫，同时又有点心软。 过年怎么不多吃点。 “今天下雪了。”书辞忽然说。 余光中，叶寻看见书辞弯弯眼：“你来了，雪也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本来订的后天的飞机，今晚临时改签的。 股份代理的收尾工作有些麻烦，叶寻以为全部弄完要两三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么多事情赶完，还有心情收拾行李登机的。 叶寻听着这句话，近乎是有些温柔地想。 值了。 书辞小声问：“你订酒店了吗？要是没订就去我家住吧？我家里人应该已经休息了，我们偷偷进去。等明天早上，我就跟我妈说是同学来了。” “这么刺激，一来就见家长。” 书辞笑了一声，叶寻抱住他的手臂紧了紧：“但是我订过酒店了，明天吧。”- 酒店的房间里，书辞坐在床边，裹着羽绒服看叶寻整理行李。 室内变暖后书辞有些犹豫要不要脱外套。他这才反应过来，天气冷成这样自己羽绒服里穿这么单薄有多刻意，可要是不脱，房间里又实在是太热了。 叶寻整理完行李，看他脸都烧得有些红，提醒道：“不热吗？我空调开挺高的。” 书辞支吾了一声，低着头，慢慢拉开了羽绒服拉链。 他脱掉羽绒服后，叶寻无意间瞟了他一眼，视线凝住了。 书辞平时穿衣打扮都很随性，因为个高腿长，人又瘦，即使穿衣服懒懒散散的也很好看。 但是这样把衬衣扎进裤子里，身体线条展露出来，腰是腰臀是臀的，显然更好看。 叶寻看了他一会儿，眸光微深：“你是不是穿太薄了？我看你们这边人都穿了毛衣。” 他问话时语气轻缓，像是真的在关心他。 书辞不知不觉就点了头。 叶寻轻笑：“那为什么这么穿？” 他笑起来时眼下有清晰的卧蚕，那双漂亮的眼睛让书辞很是心痒，书辞头一热，不知不觉就坦白道：“因为要来见你。” 叶寻还在笑。 书辞认命了，他喃喃道：“你好像比较喜欢这样。” 叶寻敛起了眼里的笑意，他眼睫微垂，视线落在书辞的身上，就像兽类在打量猎物。 半晌后，他拉过书辞的手，掌心包裹住他的指尖：“你怎么这么懂我啊。” 书辞刚有点儿高兴，叶寻的手掌拢住他的手，不轻不重捏了捏。 “手倒是挺热的。身上其他地方呢？”叶寻意有所指：“也暖和了？” 书辞被他拉着手，见两个人的十指慢慢缠在一起，心思早就飘远了，只顺势应了一声。 “我试试温度。” 下一秒，天旋地转。 他被叶寻压在床上，吻覆盖上来。 书辞一点都没挣扎，在对方离开时，他主动地、轻轻啄了一下叶寻的唇。 今天晚上，是不是要…… 幸好出门之前洗过澡了。 书辞胡思乱想，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搂叶寻的脖颈，他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心脏乱跳。 叶寻又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书辞被亲得晕乎乎的，他觉得亲都能这么舒服，一会儿真发生点儿什么，他可能会舒服得找不着北。 和上次喝醉了不同，这回他是清醒的，清醒状态下和叶寻亲近，书辞越想越开心。 正想偷偷笑一笑，叶寻停下了。 书辞一愣，有些不解地望过去。 叶寻逼自己放开书辞，舔了舔牙，低声解释：“这儿没东西，你会疼。” 书辞反应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书辞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整个人都懵了。 他看着叶寻，目光不知不觉透露出某种黏糊糊的渴望。后者和他对视半晌，忽然一下错开目光，起身离开。 眼看着叶寻要走，书辞脱口而出： “等等！” 他声音那么急，叶寻还以为怎么了，刚回头，书辞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我下去买，你等我一会儿。” 叶寻愣了。 书辞看他愣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多急切。 凌晨一两点，他要下去买那玩意儿。 书辞迟来的感到了不好意思，但他又实在是不想就这么算了，他鼓起勇气，声音都有点发颤：“那……不买了？没关系，你轻点儿就好了。” 叶寻看着他，目光明灭。 半晌后，他轻声感叹：“我操……” 叶寻反扣住书辞的手臂，欺身上去。 他们离的很近，书辞能感觉到，叶寻明明已经…… “行行好，你乖一点。”叶寻靠着他的脖颈，气息灼热，像是讨饶又像是威胁：“我快被你玩死了。” 书辞心跳骤升，一张脸全红了。 第37章 跑什么 叶寻醒的时候,书辞还在睡。 他看了看时间。 早上七点半,近些日子他习惯了这个时间段起床，想来是形成了生物钟。房间里一片漆黑,叶寻动作轻慢地开了廊灯。 猝不及防看见光亮,叶寻眯了眯眼，适应光亮后，他低下眼，看向躺在身侧的书辞。 书辞睡得很沉，一点儿都没被他吵醒，走廊的灯光下，书辞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因为熟睡双唇微启。 像是老旧的港片，色调昏黄,有种令人心摇神动的暧昧。 叶寻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 他从床上下来，简单洗漱后穿上外套下了楼，楼下就有便利店。他很快挑好了需要的东西,到收银台付账时，女店员看见他买的东西，又看了看他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款。 叶寻回了酒店的房间，书辞听见开门的声音,在床上蜷缩起身子。 他重新躺下来把书辞搂进了怀里，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度,书辞主动朝他这边挪了挪。 叶寻有点好笑。 怎么一副睡不够的样子。 书辞的脸轻轻贴在他的肩膀处，有意无意蹭了几下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因为刚睡饱，书辞的眼神懒倦又懵懂，身上透着几分孩子气。 叶寻贴近了些，指尖触碰上书辞的脸颊，他不轻不重捏了捏，拇指有意无意蹭过唇角。书辞的目光还有些溃散，像是在看他，又像在发呆。 几缕细碎的发丝落在书辞的眉目间，叶寻的视线顿了一顿，伸手把书辞的碎发拨到脸侧。 书辞逐渐清醒了过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叶寻，眼里一点点透出光。 他把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搂上叶寻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叶寻的胸口，笑着回抱住对方。 “你醒很久了吗？” 叶寻眯了眯眼。 勾着他的手臂细细瘦瘦的，书辞身上带着沐浴露清淡的香味。他抱住书辞的手臂紧了紧，没有正面回答书辞的问题：“你睡得很沉。太累了？” 书辞点了点头，放假以来他的作息都很规律，基本没怎么熬过夜。 “那昨晚还一直缠着我？”叶寻眼睑低垂，唇角掀起一点弧度：“我以为你精力很好。” 他说话时故意在缠字上放慢了语速，书辞的脑子一下劈了个叉，愣了愣。 叶寻说得像昨天他真把他怎么了一样，明明他连亲都没亲够，更别说缠了。叶寻这么逗他，书辞被撩拨得心有些乱。 反正都在一起了，他就小小地反击一下……书辞舔了舔唇，凑到叶寻耳边：“但是我想缠着你啊。” 他说完，看叶寻一时竟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书辞忍不住得意地弯了弯眼，还没等他笑够，书辞微微睁大眼睛，耳根一热。 叶寻把手伸进了被子里。 书辞忍住了挣扎的本能，那点儿胜负欲让他莫名不想表现出怯意，但他脸上血气逐渐上涌，心跳速度也越来越快。 叶寻忽然问：“喜欢吃桃子吗？” 书辞没懂这句没头没脑的询问是什么意思，但叶寻的动作很是折磨人，像在催促他回答。 书辞脱口而出：“喜欢。” 他刚说完，叶寻拿着小盒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水红色。 蜜桃味儿的。 书辞抬头，在对方那边的床头柜上还看见了一只小瓶子。他反应过来了叶寻是什么意思，又想到自己刚才那句喜欢，耳根一下就热了。 这种时候，男人骨子里那点恶劣都免不了蠢蠢欲动，叶寻也不例外，他一边笑，一边问：“还喜欢吃吗？” 声音又轻又淡，有点轻佻的味道。 他笑得那么好看，书辞舔了舔唇，当下心一横就点了头。 叶寻唇角微翘，他刚想说你也太诚实了，就感觉书辞在被子下反握住了他的手。 “但是更喜欢你。”书辞说话时带着不自然的颤音，目光却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最好吃了。” 叶寻呼吸一顿，脸上游刃有余的神情变得怔愣。 如果不是书辞握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叶寻都要以为书辞不紧张了，他被书辞这一下弄得有点上头，整个人都感觉热。 他有时候真觉得书辞乱撩时很可怕，真的是瞎几把撩，不分敌我的。 书辞说完差点咬到舌头，他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量说出那种话，叶寻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然，顺手将盒子扔在书辞的枕边，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休息好了果然不一样，都能来撩拨我了。”叶寻一边说，一边捏了一下书辞的耳垂：“我最经不起撩了，尤其是早上。”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经不起撩，他的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书辞条件反射张口想要哼声，嘴却被人堵上。 书辞被亲得骨头都有些酥，脚不禁蹬了几下被子。如果不是躺在床上，叶寻这么摆弄他的 舌头，他肯定腿软得站不稳了。 眼看着对方的神情越来越危险，黑亮的瞳孔里透露出几丝兴奋。书辞没想到这回是要来真的，他以为叶寻只是看他刚睡醒跟他闹着玩……原本积攒的勇气一下就消失无踪，他有些慌乱地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叶寻。 他一开始用的力气很小，叶寻以为他闹着玩，没理他，自顾自地咬书辞的唇。 直到书辞两只手都开始挣扎着推他，叶寻才停下来，低声问。 “怎么了？” 他说话时的热气喷在书辞的脖颈处，明显压抑着的嗓音让书辞不禁有些心虚。 “我们商量个事，要不…下次再那什么……可以吗？” “？” “我没准备好，”书辞不好意思地瞥开眼：“……怕疼。” 叶寻沉默了下来。 书辞以为他同意了，心里一亮，心想叶寻还是很好说话的。但自己这么临时反悔书辞又不免愧疚，他想了想，怀着讨好的心思在叶寻脸上啾了一口，小声说：“那我去洗澡啦。” 书辞从他身下溜出来，手刚刚够到床沿—— 他被拽着小腿，用力一拉。 书辞毫无防备，整个人都摔进了被子里。叶寻按着他，慢条斯理地问道：“跑什么？” 书辞这才反应过来，在这种时候表现出逃跑的意向换了哪个男人都受不了，他简直是在找死。 这样被对方按在床上，感觉叶寻的手指不断加力，书辞自知理亏，有些虚弱地垂死挣扎。 “我去洗澡，我、我至少刷个牙……” 叶寻看出了他的怯意，坏心眼地放慢了速度，把他一点一点拖了回去。 “我抱你进去洗啊，媳妇儿。” 书辞听着那个称呼，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像是被扼住了要害，任由叶寻的手攀上他的肩膀。 他被叶寻抓着肩头，后者在他耳边一字一顿：“你真有本事。”- 两个人折腾得有些厉害，午饭都吃得晚了点。 吃过午饭后，书辞的眼睛就一闭一合，像是困得快要栽倒了。看他这么累，叶寻把退房时间往后延迟了些，让书辞再睡一会儿。 “睡吧，我看着你。”叶寻伸出手，指尖划过书辞的下巴，像是在摸小动物。 手指下的肌肤细腻，因为他的动作，书辞不知不觉抬起头。 书辞小声说了句什么，叶寻没听清楚。书辞见他没反应，干脆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枕头，意思很明显。 叶寻笑了声，过去了。 他靠在床边玩手机，书辞贴着他睡着了。偶尔书辞会迷迷糊糊地蹭一下他，叶寻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些漫不经心地划动屏幕。 他忽然想起来，书辞好像一直没跟家里通过电话。 他自己的家庭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加上昨天下机后他就被书辞扰乱了所有原定的打算，他一时半会儿忘记了。 书辞这么跑出来找他，还跟着他在外面住了一夜，有没有跟家里人商量过？ 他垂眸，书辞睡得正沉，眉目都舒展开来。 他有些不舍得叫醒书辞，想等书辞醒了再问问，要是没商量过就主动打个电话回去，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忽然震起来。 是书辞的手机。 震动声不大，书辞却被吵醒了，他迷茫地朝四周环顾了一圈，叶寻提醒道：“你手机在响。” 书辞把手机勾过来，看见上面的来电提示睡意清醒了大半- 妈妈。 书辞迟来地意识到，他好像没跟他妈说过他要在外面住一晚。 完了。 书辞拖到了接听，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躺在床上接他妈的电话，书辞莫名就有些心虚，他放开叶寻，拉了拉自己的衬衫领口，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 刚开口，书辞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屏幕好像太亮了。 他有些茫然地把手机拿远了点，想看看屏幕，屏幕上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他妈的脸。 书辞差点扔手机。 我靠，视频电话！ 妈你怎么这么狠！ 书辞如梦初醒，那点儿慵懒的困意荡然无存。 酒店房间。 衣衫不整。 他脖子上还有吻痕。 “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他妈道：“要不是茉茉说哥哥不在了，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睡懒——” 书辞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妈突然看见了什么，目光一顿。 “书辞……” “你在哪儿？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第38章 给你 书辞被他妈的发问三连问蒙了,不小心脱口而出：“我在酒店睡觉。” “你不是去找同学了吗？你和谁在酒店里呢？” 我操,这该怎么解释？ 书辞转念一想，他和叶寻还一起上过毛概,怎么也算半个同学了,书辞有了底气，避重就轻回答：“我和我同学在一起啊，他昨晚下飞机，太晚了，我们就住酒店了。” 为了安抚他妈，书辞道：“我晚上就回来。” 他妈没说话了，在书辞以为蒙混过关时，那边问出了一个很惊悚的问题：“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他妈知道他的性取向，大年初一的凌晨跑出去接机、接完还在外边待了一整夜,就算他妈相信他和男同学之间清清白白，书辞自己也是不信的。 书辞咬了咬牙：“男同学。” 他妈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晚上一个人回来？” 书辞还来不及揣摩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妈又轻描淡写给了他一顿暴击：“不把人带回家？他从外地过来,你让人家一个人过年？” 书辞还想装傻充愣：“您说啥呢？” 他妈：“兔崽子。” 书辞：“……” 挂掉电话后，书辞下意识扭头看叶寻。他打视频电话时来不及插耳机，叶寻把他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此刻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昨晚出来，忘记告诉家里人了？” 书辞点了点头,半晌后，他有点愧疚地看了叶寻一眼：“我好像把你坑了。” “怎么了？” 书辞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如实道：“我上学期跟你结婚时太害怕他们不同意了，户口本是从家里偷的。后来我妈知道我跟你假结婚，她觉得我把婚姻大事当儿戏，连带着……对你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叶寻沉默了。 他觉得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得有这种吃噎的感觉，他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书辞委婉道：“她性子比较直，我觉得她邀请你去家里，就像是……” 他妈。 一个非常暴躁的女人。 他爸爸是美术老师，性子温和，对什么事情的接受度都很高，他妈就不一样了，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美人，结婚以后当了全职太太，开了个茶房，天天跟一群阿姨打麻将。 战斗力非常之高。 叶寻接过话：“鸿门宴？” 书辞半天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被叶寻一下说出来整个人都舒服了，忙不迭点头：“嗯嗯嗯！” 随后又垂头丧气：“怎么办，你要去吗？” “当然要去了。”叶寻伸手，点了点书辞的鼻尖，“我好不容易把她儿子拐跑了，不去赴鸿门宴，她又把你拐回去怎么办？” 书辞被他这一下弄得有些心痒痒，他想说不会的。叶寻的手指抚过他的脸，在他脸颊轻轻刮了一下。 “阿姨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因为时间不早了，他和叶寻去了附近的购物中心。书辞一时半会儿真说不上来他父母喜欢什么，叶寻按照常理，给书辞的爸爸买了一套茶具，给妈妈买了一只玉镯子。 路过护肤品的专柜时，书辞想起他妈似乎前段时间在网上看过这个牌子。 书辞说了一句，叶寻点了点头：“那就带一套吧。” 家里还有个上初中的妹妹，叶寻也顺便给小姑娘买了礼物，东西有些多，书辞帮忙提着购物袋敲开家门时，心里七上八下。 开门的是书茉茉。 小姑娘一看见他，没给书辞一点准备，扬声喊：“妈！哥哥回来了。” 书辞朝她笑了笑，蹲下来换鞋子，书茉茉一声尖叫。 书辞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书茉茉红着脸跑远了，书辞听见她哒哒哒地冲进厨房里：“妈妈妈妈——哥哥旁边那个哥哥好帅啊！” 然后就是他妈带着笑意的责备声。 书辞看着徐女士从厨房里走出来，途中还不忘优雅地取下了围裙，他妈是那种很显小的娃娃脸，加上保养得好，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年轻。 眼看着徐月上下打量叶寻，书辞下意识就挺直了脊背，想挡住徐月的视线。 反倒是叶寻在他身后有些迟疑地喊了声：“阿姨好。” 书辞觉得叶寻似乎太迟疑了，他平时也不怎么见叶寻紧张过，正奇怪，就听见叶寻略带笑意、真诚又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声音：“您看着太年轻了，我以为是小辞哪个亲戚家的姐姐，怕喊错。” 书辞甘拜下风。 徐女士平生最爱听人夸她显小，叶寻又夸得这么真诚，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心里对叶寻憋着火气，徐月也不咸不淡道：“亲戚们都回去了，家里没外人。” 叶寻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书辞趁机把购物袋往徐月手里送：“妈，叶寻给您带的礼物。” 书辞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殷切，落在徐月眼里就是一副胳膊肘急着往外拐的样子，徐月心情有些复杂地接过了购物袋。叶寻紧随其后，他把自己手里的袋子稍微提高了些：“阿姨，这是给叔叔和妹妹的，您看放哪儿比较合适？” “放茶几上。”徐月淡淡道：“放好了就先吃饭吧。” 书辞见徐月没有一上来就为难人，松了口气。 上了饭桌后，果然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眼看着徐月查户口一样挨个询问叶寻的情况，书辞听得心惊胆战。 &nbs p;叶寻说家里是做房地产的，书辞他爸乐呵呵道：“那应该挺赚钱的。” 徐月冷笑：“不是说房产行业近几年都在走低吗？” 叶寻非常配合：“整体确实不如以前了，我不怎么懂这些，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小舅在打理。” 徐月抓住了机会：“既然你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弄不懂，要是以后出个什么意外，你让小辞和你一起受苦？” 叶寻一时半会儿不太好接话，他也没想到书辞他妈看起来一副江南美人的样子，说话居然这么泼辣。 书辞看不下去了，连忙插话：“他很厉害的，上学期他跟着导师做项目赚了几百万，核心的代码都是他一个人写的。” 书茉茉：“哇！” 刚哇完，书辞和书茉茉就被徐月分别狠狠睨了一眼。 厨房里的饺子煮好了，徐月迫不得已离开了战场，书辞趁机想在桌下去捏一捏叶寻的手，手没抓到，不小心摸到了叶寻的大腿。 叶寻愣了愣，侧头看他。 书辞的脸热了些，他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叶寻弯了弯眼，凑过去想调笑两句，徐月端着一大盘饺子风风火火从厨房冲了出来。 即使打电话时从视频里看见书辞躺在酒店的床上，声音还带着说不出的慵懒感，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大致知道书辞是跑出去干什么了。 但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生亲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吃吧，啊？”她皮笑肉不笑，朝叶寻道：“试试阿姨的手艺。” 叶寻自知理亏，规规矩矩应了声去挑饺子，刚把饺子放进嘴里，叶寻微微一怔，差点没绷住。 蘑菇馅的。 叶寻活了二十年，除了小时候不小心吃了一口蘑菇，之后就视蘑菇如蛇蝎，再也没碰过一次。 但是今天他认命了。 在徐月的目光下，他又挑了一只饺子，吞咽下去后夸赞道：“您手艺真好，馅是您自己调的吧？这个味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我在北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 说话的同时，叶寻忍着恶心感，笑容不变。 操，快吐了他。 叶寻夸得真诚，饶是徐月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生是真的很优秀。 先是长得很好，面容有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英气，再者即便她有意刁难，对方也一直顺着她的意思来，但又不卑不亢，很有修养。 怪不得把书辞迷得晕头转向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大过年的，人家跑了几千公里来找书辞也不容易。 徐月稍微缓和了态度：“那就多吃点。” 叶寻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个氧气瓶。 什么叫窒息。 吃过晚餐，叶寻问书辞哪儿能洗漱，书辞指了个方向，又说明是自己的房间后，叶寻进了房间，虚掩上门。 他在卫生间里刷了一次牙，还是觉得蘑菇的味道没能完全散去，叶寻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扯个理由出门抽支烟。 正想着，房间门被从外推开。 书辞进来了。 书辞顺手带上门，问道：“你怎么了？” 书辞仔细看了看，看见盥洗台上不属于自己的牙具，又想起叶寻是北方人：“你是不是吃不惯这边的东西？” “阿姨的手艺很好，她烧的菜都很好吃。”叶寻说：“只是我不怎么喜欢吃蘑菇。” 想起徐月让叶寻多吃点饺子，书辞原本还高兴他妈缓和了态度，听见这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看叶寻一直在吃，他还以为叶寻喜欢，干脆把剩下的小半盘饺子都往对方面前推，叶寻也都吃了，他根本没想到叶寻是强迫自己咽下去的。 书辞觉得很是愧疚：“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正不知道怎么安抚对方，叶寻微微倾低身子，按住他的后脑。 叶寻挤进他的唇缝里，舔了舔他的虎牙，而后一点点吸他的舌头，先是温柔地松开，再含住。 如此往复，书辞觉得理智都快被对方一丝丝抽走了，他有点脱力，下意识攀着叶寻的肩膀。 分开时，叶寻嫌不够那样咬了下书辞的唇，暗示意味明显：“亲一口就不难受了。” 书辞被亲得六神无主，等回过神来，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可是我还没刷牙，嘴里也有蘑菇的味道。” 叶寻也没想到这一茬，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占书辞的便宜，书辞却把他说的话当真了。 “那怎么办？”他忽然这么问。明明是他在耍无赖，可声音闷闷的，莫名显得有些可怜。 书辞迟疑了一会儿。 随即当着叶寻的面，解了几粒扣子。 “给你咬脖子。”书辞伸手把他勾过来，轻声说：“对不起啊，害得你吃不喜欢的东西。” 书辞的脖颈白嫩，像是稍微用力点就能留下红印，解开纽扣时还能看见他之前留下的痕迹。 叶寻猝不及防，只觉得像是有气泡在往上涌，刺啦一声断了他的理智。 他盯着书辞锁骨上那一截陷下去的小窝，目光幽深。 “除了脖子，其他地方呢？”叶寻低声问：“也给咬吗？” “嗯……”书辞忍着那点儿羞怯，点头道：“给你咬。” 第39章 亲昵 虽然叶寻很想这么一路咬下去,但还是顾虑着在家里,书辞父母都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不敢太放肆,在书辞身上落了个吻后,叶寻伸手帮他系扣子。 偏偏书辞抬了抬眼皮，盯了他半晌，眼里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不咬了吗？” 叶寻被他这么一问，有点乐：“嗳，你还想我继续咬啊？” 书辞也意识到自己话里有问题了，好像自从叶寻大年初一赶来找他后，他就不知不觉暴露了本性，很多时候都表现得非常不矜持。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不太懂得怎么取悦人，只知道一个劲地黏着叶寻。 但是好像太黏人了，会很容易腻。 书辞耍了个心眼，避重就轻道：“这样……很舒服。” 话一说完,他才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味，但是说都说了，书辞只能忽略烧起来的脸颊,尽量无辜地盯着叶寻。 晕，他说了什么玩意儿。 叶寻乍一听,还以为书辞在开黄腔。 但书辞说得一本正经的，他又觉得人家说的舒服可能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说不定书辞就是单纯喜欢和他肢体接触。 他媳妇儿真是太单纯了，亲个脖子都能舒服得脸红心跳的。难怪之前在酒店书辞到后面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没轻没重，当时还有点儿愧疚，原来是享受的。 叶寻眼睑低垂，微微俯低身子，唇角噙着一抹坏笑。 “那一会儿把门关了，让你好好舒服舒服……” 书辞脑子轰地一声炸成了烟花，来不及喜悦，徐月猛地一下推开门。 叶寻赶快放开书辞站好，迎着徐月审视的目光，规规矩矩喊了一声阿姨。书辞的反应要慢一些，他还沉浸在叶寻那句话里，一副魂都被勾走的模样。 徐月见书辞满目飘忽，对比一下镇定自若的叶寻，更是恨铁不成钢。 叶寻看见她手上的果盘，自然而然道：“阿姨，您是送水果吗？麻烦您了。” 他不这么游刃有余还好，偏偏他表现得不慌不乱，徐月只觉得他在家里都敢这么调戏书辞，完了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和她周旋，等到了学校里，书辞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了？ 徐月越想越气，连带着晚餐时积累的好感都气没了，她冷冰冰地把果盘往叶寻手里一塞：“是，你们慢慢吃。” 叶寻感觉她给的不是水果，是一盘刀。 等徐月走后，书辞关上了门，正想往叶寻身边蹭，徐月又进来送了一次饮料，盯着他们的意图完全不加掩饰。眼看着书辞又要跑去关门，叶寻有些迟疑。 徐月刚才显然是憋着火气的，他大概知道她在气什么，徐月不会真的和书辞计较，这笔账就免不了记到他头上。要是往常他肯定是顺着书辞来的，但徐月现在是他的岳母…… 叶寻狠了狠心：“要不别关了？阿姨可能不太放心。” 书辞犹豫了一下，手放在门把上没动。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这个时间也可以名正言顺关门了，他很想把门关起来，和叶寻再亲近一会儿。 刚想完，徐月又抱着酸奶拉开门：“小辞，你和叶寻吃过饭都没喝酸奶吧？喝一点，促进消食的。” “……谢谢妈。” 书辞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心说妈您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该是您儿子防他，该是他防您儿子。 您看窗外亮着的星星，像不像您儿子想往他身上蹭的心。 徐月一趟一趟地来，书辞也老实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电脑从年初一那天就出了问题，里边存的画都不见了，原本是打算第二天送去修，结果临时去给叶寻接机了。 书辞把电脑搬到叶寻旁边，解释道：“我上次装了个加速软件，电脑里存的很多东西都丢了，你能找回来吗？” 叶寻接过他的电脑摆弄了一会儿，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摸出了一个u盘，尝试找回文件的过程中，叶寻问：“要是找回来了，我有奖励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叶寻心不在焉地敲了两下键盘：“想好了再告诉你。” 书辞没意识到自己没问清条件就默认了约定，见叶寻在认真帮他修电脑，书辞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了，他拿了手机上床玩。 他打游戏打到第三盘时，叶寻忽然说了声修好了，书辞此刻正操纵着游戏角色舔别人的包，试图狗到最后，他不太分得开神，随口就是一顿吹捧：“真的吗！好厉害！” 叶寻有点好笑，书辞叫他修东西，修好了自己却是一副敷衍的样子，但他的注意力都被一个文件夹吸引了，叶寻问：“我能不能翻下你的电脑？” 那个文件夹的名字乍一看像是一串乱码- yxzhk。 他第一眼以为前三个字母是余星泽的名字缩写，差点去揪书辞的耳朵。 仔细一看才发现好像不该这么断句。 yxzhk。 叶寻真好看？叶寻最好看？ 这就不能怪他自恋了，这明摆着是夸他的意思，不管哪个解释都让他很感兴趣。 “嗯嗯嗯，”书辞一门心思扑在游戏上：“你随便看。” 得到了书辞的许可，他点开了文件夹，看清里边是什么东西后，叶寻呼吸一滞，手指都凝在了鼠标上。 文件夹里全是画。 一张一张的，似乎快上百张了，有线稿也有彩稿，画上都是同一个人。 全部都画的他。 书辞似乎懒得给这些画取名字，干脆就把画的主题打上去了，他能清楚地知道书辞是为了什么画下这一幅幅画的- 开学典礼- 晚自习碰见了- 社团活动说了一句话。 …… ……- &nbs p;上……上床了- 结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靠！- 一起打篮球- 看日出- 运动会。 …… 最后一张是校庆的舞台，这幅画书辞画得格外用心，整张都是厚涂的。大片绚烂的颜色绽放开来，观众和背景一点一点黯淡，只有舞台上的人影清晰可辩，是整个画面的中心。 书辞画的是校庆那天晚上他唱歌时的样子，他下意识看向书辞给这张画打的备注- 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他的视线落在那行字上，目光逐渐发烫。他压下捂住眼睛的冲动，当意识到自己唇角不知不觉含着笑意后，他看了眼外面。 客厅的灯已经熄了，时间不早，徐月他们应该都休息了。 叶寻的舌尖顶了顶脸颊，在牙齿上转了转。实在忍不住，他站起来，轻手关上门，把书辞一下捞进怀里。 “怎么了？等等等……呃！”书辞被他一抱一捏，手一抖，直接被对面击杀。书辞怕痒，叶寻这么动手动脚的，他在对方怀里挣扎了一下，同时对叶寻捣乱打扰他发挥颇有微词：“喂！我都被打死了，你还摸？” 他侧头，看见叶寻笑得神色不明，还莫名还透着一股子撩人的意味。书辞正想问他在笑什么，忽然看见了电脑屏幕，才一下想起自己电脑里存了什么东西。 他的画。 笑什么？嗯？ 是不是画得很好？ 书辞还没得意过两秒，叶寻问：“画了很久了？” 书辞猝不及防，被对方问得有点不好意思：“从大一入学开始的。” 他们确定关系以后，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叶寻，他喜欢对方的时间远比对方喜欢他的时间要多得多。 从大一入学开始，他就在给叶寻画画，这说明了什么…… 叶寻肯定能明白。 果然，叶寻的手指一顿，随后凑近了，用那种让书辞头皮都有些发麻视线打量他。 书辞这才注意到门被叶寻关上了，房间里的气氛越发微妙。不知道为什么，叶寻这种混杂着爱怜和侵略意味的目光，让书辞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在酒店发生的一幕幕，他的耳根慢慢烧了起来，不由自主有些心猿意马。 尽管已经猜测十拿九稳，叶寻说话时依旧难免迟疑，心脏因为狂喜不可避免砰砰跳动：“你喜欢我一年了？……暗恋？” 听见他嘴里说出那两个字，书辞近乎放弃般地点了点头，人都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力气，又重新被喜悦填满。 “画很好看，真的。” 一句话，就让书辞满心欢喜。 书辞对上他漆黑的瞳孔，开心得想要一头砸进叶寻怀里，后者先他一步把他横放在床上，随即覆了上来。 “你画了那么多，我刚才差点看愣了，都不知道说什么才担得起你的心意。”叶寻一边说，一边抚摸过他的脸，拇指在他的唇角轻轻按压：“谢谢你。” 书辞被他这么压着，嘴唇还被他摸，人都要差点愣住。 这叫什么谢谢我？ 这他妈分明是在勾引我。 “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 叶寻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么轻言细语地喃喃出来，书辞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犹豫着主动支起身子去碰了碰叶寻的唇。 比起吻，书辞的举动更像是单纯的乱蹭，毫无章法。 叶寻被他磨得没办法，干脆反客为主，舔了一下书辞的唇缝。 呼吸交缠间，书辞提醒：“行李箱里有上次用剩的——” 他没想到，叶寻听见这句话反而顿下了动作，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不是怕疼吗？” 一开始确实很害怕，但后来适应了，得了趣，他对那种感觉居然有些上瘾。 “……也不是很疼。”他想让对方别停下来，干脆红着耳根蹭了一下叶寻的脖颈：“来吗？” 蹭完书辞脑子里迟来地响起了警报声。 完了，他又不要脸了。 书辞心情纠结地对上叶寻的视线，叶寻和他对视须臾，微微眯了眯眼。 他本来还把持得住，这下也被书辞勾起了兴致。 但房子的隔音似乎不是很好，之前虚掩着门时他能大致听见客厅的动静。更何况书辞他妈对他印象都那样了，要是真做了点什么，明天他在岳父岳母这儿就该凉了。 “恐怕不行，”叶寻的理智让他在关键时刻刹住了车，他想安抚书辞，伸手捏了捏他的耳软骨：“阿姨多半能看出来，而且毕竟是在你家里，不怎么合适。” 耳朵本来就是书辞的敏感带，叶寻这么揉揉摸摸，书辞半边骨头都酥了，一下就把要脸与矜持忘了个干净。 书辞喉咙发痒，心跳如雷鸣，硬是逼着自己把话说了出来。 “那你就蹭蹭，不进来。” 叶寻原本还想哄着书辞，一听见这话，整个人都从游刃有余变得呆若木鸡。他实在想不到书辞会这么争气。 眼看着叶寻怔然地看着自己，书辞不禁脸一红，连忙补充道：“这样不会看出来的？” 叶寻和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 他眼睑低垂，居高临下把书辞按在床上，泄愤那样不轻不重揪了一下书辞的耳朵。 “你挺能耐的是不是？” 书辞被揪了耳朵以后，整个人都呆了。 叶寻用的力气不大，还带着亲昵的意味，但被这么一训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能耐了，薄红一下从书辞的脸颊蔓延到脖颈。 明明刚才还敢说那种话，现在就一副要羞哭的样子，叶寻拿他没办法，以为是自己太凶了，只能抱着他亲了一口，但又气不过，还是轻声抱怨道。 “尽折腾老子……” 第40章 是我逼他的 过年的这几天,即使每天都能和叶寻待在一起,碍于徐月，书辞这段时间都表现得非常老实。 过了初五,叶寻便常常接到电话,那边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回去处理，催的次数多了，叶寻不好再推脱。 “你明天走吗？”阳台上，书辞把洗好的衣服挂起来。叶寻刚打完电话，对上他的视线后点了点头，示意书辞把衣架给他：“我来吧。” 书辞看着他晾衣服，想到明天就见不到叶寻了，眼里不觉流露出眷恋。叶寻一回头，就看见书辞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他抬了下眼皮,想起了什么。 “跟你说个事，别害羞啊。” 他们离得很近，叶寻说话时嗓音压得又轻又淡，这种说悄悄话的气氛让书辞的耳根一片酥酥麻麻。 他不觉抿了抿唇,喃喃道：“什么事？” “你今天早上换下来的内裤，是我洗的。” 书辞一愣。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心脏乱跳。 或许是因为不久前才和叶寻亲热过,这几天他又天天看得见碰不着，书辞心里跟猫挠一样,昨晚不知不觉就做了那种梦。 他早上起来都被吓了一跳，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对叶寻渴望到这种地步,但后者最近就跟没事人一样，非常稳得住，相比之下他又是乱想又是做梦的…… 趁着叶寻还在睡，他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去了卫浴间，换下来的衣服被他随手丢在卫浴间外的衣物篮里，他洗完澡出来，房间门已经开了，徐月催促他们吃早餐，书辞还以为是徐月把他的衣服拿去洗了。 当时他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内裤上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 想到这个，再想到叶寻帮他洗了衣服，书辞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偏偏叶寻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说你昨晚怎么总叫我名字。”叶寻的喉结微微滚了滚：“我以为你做噩梦了，原来……” 书辞狼狈地错开了视线。 他居然还喊了名字？！ 书辞张了张口，憋了半天，一个字没憋出来。 书辞昨晚压根没喊他的名字，叶寻也只是猜测他梦到了自己，没想到书辞反应这么大，直接不打自招了，他觉得好玩，继续瞎扯：“你还非往我身上蹭，要我抱你。” 书辞觉得，这确实是自己干得出来的事情。 他恍惚道：“那你抱了吗？” “我当然抱了，不抱你要闹脾气。抱了你还嫌不够，你让我乖乖听话，不然就把我踹下去。”叶寻又添了一把火，手指也顺势摩挲过书辞的唇角。见书辞都要听傻了，他忽然觉得心痒痒，干脆亲了下去：“我都想不到，你在梦里花样这么多。” 他刚亲到一半，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扭头，发现徐月正面无表情朝这边看。 她怀里抱着盆子，也是来晾衣服的。 叶寻假装没事一样收回了手。 完了。 他这么多天坚决不在长辈在场时和书辞有任何过于亲昵的肢体接触，没想到最后一天居然破功了。 幸好隔得远，徐月应该没听见他俩说了什么，光看见他对着书辞的唇又咬又舔了。 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妈，你别怪他！”叶寻没想到，书辞反应过来后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挡在了他面前：“是我逼他的！” 叶寻都要被书辞震住了。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还莫名有点感慨，关键时候他媳妇儿还真是……护着他啊。 行。 这下真没救了。 果然，徐月看了他们良久，淡淡道：“叶寻有空吗？跟我来一下吧。” 书辞身上的担心都快化为实质了，拉着他的手就没松开，眼看着徐月都走进了客厅，叶寻轻轻拍了拍书辞的手背：“没事，阿姨只是跟我说会儿话。” 书辞再担心也知道这场谈话无可避免，他慢慢放开了手。 叶寻走到客厅里，徐月坐在沙发上等他。见他过来，下颚微微抬了抬，以目示意离自己不远的位置。 “坐吧。” 叶寻坐下后，等着她先开口，他原本以为徐月会接着上次询问他的家庭情况，或者问问他对书辞的看法，对两个人未来的打算。他没想到，徐月道：“听茉茉说，你这几天给她讲了很多难题。” 叶寻点头：“她们作业挺复杂的，有些题目我们那边到了高中才会涉及的，她很聪敏，一讲就会。” “书辞早就把初高中学的东西忘光了，每次茉茉问他问题，他这个当哥哥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寻笑了笑：“很多知识点我也不记得了，只有物理和数学有个大概的印象。” 徐月看了他半晌。 “书辞昨天说，你过几天就要走了。” “明天走，家里有些事情。”叶寻应了声，和她对上目光：“这些天打扰您了。” 徐月从旁边拿过什么，叶寻手里一沉。 他垂眸，看见了一纸塞得鼓囊囊的红色。 “在我们这边，新儿媳上门，岳母都该给个大红包。”徐月看着他，一字一顿轻声道：“你虽然不是儿媳妇，但我希望……你能对小辞好一点。”- 自从叶寻走后，书辞天天期盼着开学。 好不容易到了开学日，他妈大概是看出了他 这种渴望，进安检前突然问他开学后打算住哪儿。 书辞一脸茫然：“不是住宿舍吗？” 徐月似笑非笑，一脸你当我傻啊的微妙表情。 书辞脸一热，明白了她的意思：“您不会以为我要和他住一起吧？” 徐月：“怎么，你不想？” 书辞：“……”他想死了。 “最好不要同居，你太黏着人家了，没个分寸。”说着说着，徐月皱了皱眉：“就算同居了，该注意的也还得注意，你这个年纪如果没节制……” 书辞被他妈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徐月面色不变，书辞受不了了，飞快丢下一句我知道了就冲进了安检口。 到学校后，叶寻没见到，书辞先接到了新学期的新通知。 他们学校为了让大家强身健体，响应新出台的规定引入了一款跑步软件，要求大一到大四的学生每天晨跑或晚跑，软件会进行计步，并规定当天的打卡地点。 书辞读完通知，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每天跑五百米，一学期晨跑和晚跑总次数不低于三十次。 这他妈。 有毛病？ 宿舍里只有他和李响，其他人还没到，书辞问：“你要跑吗？” “你不跑？”李响反问：“不跑扣分了。” 书辞一听李响都要跑步，他估计也只能认命了，刚下定决心，李响轻描淡写：“我找人带跑。” 带跑被抓住，无论是带跑人还是被带跑人都要记过，书辞有点好奇哪位青年才俊愿意冒着这么高的风险帮李响带跑，但李响说完这话就继续玩手机了，书辞见他不想说便没再追问。 寒假收假前，叶寻被他们院一个颇有名望的导师敲定了，一开学就带着进了新项目，暂时没空跑步。夏梓航和林川跟书辞的早课时间不一样，这样一来，书辞只能自己去跑步。 自从学校颁布了这项新规定，书辞每天早晨都能看见学生们用各种手段刷满五百米，有骑自行车的、有滑滑板的…… 今天书辞看见了一个滑轮滑的小姑娘，他正看得有趣，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 拍他的是个面容俊秀的男生，个子比他高一些，男生一只耳朵插着耳机，见书辞回头朝他展露出笑容。 “你好。” “你好？” “我看见过你几次了，”男生说：“咱俩规定的跑步路线好像是一样的。” 书辞应了声。 “你是艺术系的吧？我计院的，我叫谢知意。”对方脸上的笑容很有亲和力，等书辞意识到时，他们已经在并肩跑步了。 谢知意道：“虽然我学的计算机，但是我一直对绘画很感兴趣，大一时还想选修来着。” 书辞问：“你大几了？” 谢知意：“大四，看得出来吗？” 书辞认真看了看，谢知意面目清俊，加上肤色白，说是刚上大学都会有人相信，他摇了摇头。 谢知意却笑起来：“学弟，我听说你专业成绩很好，我最近在读美术史，可有些地方自己读起来一知半解，你能给我讲讲你的理解吗？” 书辞愣了愣。 他自己都快把这些忘得差不多了，但谢知意目光期待，书辞不好推脱，只能硬着头皮扯了一段。 “弗兰德不是巴洛克风格的代表人物吗？” “我也很喜欢莫奈，他表现光的手法实在非常高明。” 靠。 我不知道啊学长。 书辞绕了个弯，把话题扯到他知道的范围内，幸好谢知意没再追问，但对方一直能跟上他的瞎扯，似乎真的对这些有所了解。 跑完步，打卡点附近就有一家便利店，书辞想去买瓶水，谢知意也要买水，对方先他一步走到收银台边，把书辞那瓶水也一起付账了。 “我自己给吧，”书辞不太好意思：“我把钱转你？” “没事，也没多少钱，一起给了方便。”谢知意笑道：“学长请你喝水，应该的。” 陆见琛和同学刚跑完步，也向着便利店走去。 同学调侃他新学期开学还是单身，是不是择偶观不明确，陆见琛反驳：“我的择偶观一直很明确，我喜欢大胸萝莉。” 同学一阵笑：“问题是也没见你泡上大胸萝莉啊，你说你有没有可能喜欢大**萌妹？” 陆见琛：“放肆，你陆爸爸看着像搞基的人？” 同学突然扬了扬下颚，示意陆见琛抬头：“你看便利店门口那个男生，有点漂亮啊。” 他话说完，被他夸漂亮的男生侧过头，一张脸被冬日的阳光勾勒出惊艳的轮廓，睫毛又长又密，唇色柔和。 “我操。”同学感慨道：“对着这张脸，弯一弯也不是不可以。” 同学似乎没认出书辞，陆见琛却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谁，他心说老子今天要是对着这位弯了，明天叶寻就能把我弄死。 他正要跟同学说这是你寻哥的媳妇儿，陆见琛的同学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陆见琛以为他是认出了书辞，对方却道：“那不是谢知意吗？高我们两届的。” 陆见琛一脸迷茫。 同学见他真的没印象，微微挑眉：“你不认识？他还挺有名的。” 第41章 试过了 “周诚友你记得吧？上学期数据结构带过我们上机课的。”同学道：“我们院好多人想考他的研究生,这个导师挺厉害的,每年都能拿到很多好项目。” 陆见琛点了点头。 他对这位导师的名字有印象并不是因为上机课，他就没怎么经过机房。倒是叶寻前几天提过的新项目的导师,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谢知意经常往他那儿跑,听说关系挺好的。”见陆见琛还是一脸茫然，似乎依旧不明白这跟谢知意出名有什么关系，同学笑了笑：“大少爷，谁不想考个好导师？谢知意和周诚友熟悉，他成绩又好，很可能直接保研读周诚友的研究生，辅导员开会时一直把他当模范激励我们，你真一个字都没听啊？” 陆见琛恍然大悟，应了一声。 陆见琛没有想到,没过几天他就再次见到了谢知意。 这学期有周诚友的计算机图形学上机实验，导师让对此感兴趣的同学们以六人为单位组成兴趣小组，每周挑个时间给他们开放机房。陆见琛想混个第二课堂分，便跟着进了叶寻的组。 因为导师自己忙得抽不开身,第一次去机房时，导师领了几个学长学姐进来：“每次的实验难度不大，你们组也比较多,我找了大四的学长学姐来指导你们，你们可以先向他们提问,有问题再来找我交流。” 陆见琛正坐着玩手机，听罢抬了下头,看见了其中的谢知意，他目光一顿，有点诧异。 “是他啊……” 叶寻随口问：“有你认识的人？” 陆见琛犹豫片刻，含糊道：“也不算，听说过。”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谢知意对导师道：“那我就进叶学弟的组吧。” 陆见琛抬头，看见了面带笑容的谢知意。 “我觉得叶学弟是个很有才华的学生，完成项目的能力也很出色，我想有个多跟他交流的机会。” 叶寻大概没料到这个学长这么给自己面子，也顺着说：“哪里，我跟着学长学习才是。” 导师看他们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干脆就让谢知意进了叶寻的组。陆见琛对这些完全一窍不通，从头划水到尾，实验快结束时，他注意到叶寻多看了谢知意两眼。 叶寻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第二周的实验，仍是由谢知意指导他们，陆见琛玩手机玩得无聊，脑袋一抬，就看见叶寻若有所思盯着屏幕，眉微蹙。 陆见琛道：“不会做？” 叶寻摇摇头，刚要说话，谢知意走过来问：“学弟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吗？” 叶寻不着痕迹地打量谢知意片刻，指了指导书上的几个地方向谢知意询问。 谢知意解答得很详细，他长了一双笑眼，很容易给人好相处的印象，等答完过后，谢知意问：“学弟都听懂了吗？我可能讲得不太清楚。” “听懂了，”叶寻说：“麻烦学长了。” 话音刚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叶寻看了眼来电人，眉目间神情柔软了些，他按下接听，低声和书辞讲电话。 “嗯，在实验室。” “晚上一起吃饭？……米线和麻辣烫都可以…行，就北门那家。” 挂了电话，注意到谢知意还在看着他，叶寻回望了过去，后者朝他笑了笑：“学弟好像结婚很早？” 叶寻点头。 “愿意这么早结婚，你跟你太太感情一定很好。” 叶寻现在本就对谢知意的印象有些微妙，听见他提这茬，难免觉得莫名其妙。 “是啊，特别好。”叶寻也笑了笑：“主要是我运气好，能遇见他那样的。学长你有对象了吗？” 见谢知意摇头，叶寻一脸诚恳：“那学长你可要抓紧时间了，我们这行不在大学里找，工作后就更没什么空闲时间谈恋爱了，学长你条件这么好，以后一定想找个温柔又好看的吧？” 谢知意也顺势道：“是，还是学弟厉害，都说学弟把艺术系的系花拐跑了。” 叶寻见他还把话题往书辞身上绕，隐约有点儿烦躁，他淡淡道：“也没什么厉害的，我这人比较传统，碰见喜欢的人就想早点定下来，结了婚才有安全感，他要是跑了，我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他说哭的时候，明明是笑吟吟的，眼神却很冰冷，更像在威胁人。 眼看着谢知意的笑容僵了僵，应了声后就离开了这边，陆见琛低声问：“怎么了你？” 说话这么呛。 “他两次给的指导意见都是错的，跟实验的方向完全不一样，”叶寻的手在指导书上点了点：“逗我玩呢他。” 陆见琛原本还有些犹豫该不该把最近看见的事情告诉叶寻，可谢知意身为大四的学长，又是被导师推荐进他们组的，再怎么也不可能直接把实验的大方向弄错了，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陆见琛说：“我之前晨跑，撞见过几次他和书辞一起跑步……”- 书辞一早打开手机，刚好收到叶寻的微信- 起床了吗？我在楼下，给你买了早餐。 那点儿早起的困意荡然无存，书辞回复了对方，他匆匆爬下来穿衣服，洗脸刷牙的时候，书辞想着刚才的微信，忍不住弯了弯眼。 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是这几天，书辞隐约觉得叶寻似乎很粘人，叶寻本来是不晨跑的，可连续几天对方都会在他打卡的地点等他，要是有早课就送他上课，微信也发得比以前频繁。 书辞出了宿舍门。 最近这些天倒春寒，他才穿好衣服，身上还没什么温度，但想到叶寻在楼下等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很轻松。 他下了楼梯，突然听 见一道略显惊喜的声音：“学弟。” 书辞侧头，看见了谢知意。 “这么巧，学弟你就住我楼上啊？” “嗯，”书辞和他一起下楼：“以前都没发现。” 谢知意笑了笑：“你今天跑步吗？” 书辞：“跑的。” 谢知意：“那咱俩一起吧，有个伴儿好说话。” 书辞有点犹豫：“今天可能不行，有人在等我。” 他晨跑快两周了，谢知意和他的路线确实非常接近，隔三差五就能偶遇对方。到了宿舍楼下，书辞无意间看见站在楼外的人，他目光一顿，随即加快了脚步。 书辞两三步跑到叶寻旁边，后者看见他，把手里提着的早餐往前递了递，书辞笑着接过来：“你等多久了？” 叶寻也笑了笑：“没多久。” 他抬眸，看了眼书辞身后的谢知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谢学长。” 书辞听见他跟谢知意打招呼，有点惊讶：“你们认识？” “我们一起在做小组课题，谢学长指导我们组。” 书辞哦了声：“那还挺巧的，我跟学长的跑步路线很像，偶尔会碰见一起跑步。” 叶寻看着谢知意，重复了一遍：“偶尔碰见？” 他说话时语气正常，书辞听不出来，谢知意多多少少明白了叶寻的意思，叶寻的神情很自然，谢知意却莫名从他的眉目间读出了嘲讽的意味，谢知意在心里骂了一声，面上神色不变。 “嗯，碰见了就一起跑了。”他顿了顿，像是不经意道：“我对艺术方面有些兴趣，小辞刚好又学这个，和小辞一起跑步很有趣。” 他说完，朝书辞笑了一笑。 书辞愣了。 明明谢知意之前都喊他学弟，也没有什么刻意亲近的举动，可这番话说下来却显得他俩很是熟络。书辞侧头，发现叶寻正看着谢知意，眸光不定。 谢知意像是没察觉到此刻微妙的气氛，继续道：“和小辞一起跑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比一个人要有意思多了，要是你俩也是一个路线就好了，你们肯定能有更多话题聊。” 书辞这下明显感觉到谢知意在故意和他拉近距离，他皱了皱眉，刚想去看叶寻，对方朝着谢知意微微笑了笑：“不是一个路线也没关系，我们平时在一起的时间够多了。” 他说完，多看了谢知意两眼，再面对书辞时眉目柔和了下来：“跑慢点儿，别太累，中午一起吃饭？” 书辞连忙答应，叶寻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等叶寻离开后，谢知意道：“小辞，既然叶学弟回去了，那我们——” “学长，”书辞打断他：“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他明显感觉到叶寻刚才在不满谢知意，书辞也不怎么喜欢谢知意刻意拉近距离的说话方式，原本对谢知意的好感被消了个干净。 见书辞径直走出了宿舍，谢知意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他大步走到书辞旁边，低声道：“对不起，我这人说话一向不太注意，刚才冒犯你了。” 书辞掀了掀眼皮，见谢知意低顺着眉目，似乎很是愧疚的模样：“没事。” 谢知意有些欣喜：“你不生气就好，那我们……我们一起跑步？” “学长。”书辞的声音很柔和，似乎很有礼貌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干脆利落的拒绝：“我们还是分开跑吧，这样比较方便。” 跑完步后，书辞发了条消息，让李响帮他把书带过来，两个人一起去上专业课。 专业课连上三节，几乎没人听，大家都在下面玩手机，中午下课前，书辞收到了叶寻的消息。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叶寻约他去吃午饭，眼看着快到下课时间了，书辞短短三分钟内看了十次教室门，跟他一起上课的李响啧啧啧： “都小半年了，怎么还是没一点长进，人家招招手你就恨不得跑过去摇尾巴。” “不是啊，”书辞反驳：“主教楼人这么多，现在又是最后一节课，出门晚了要被堵好一会儿才能下去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李响难得认可他的观点，书辞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李响继续道：“这么多人，影响你撒欢的速度。” “……”书辞猝不及防被嘲讽，恶向两边生，他大着胆子试图反击，书辞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重新挑起了话题：“帮你代跑的是不是许成烈？你最终还是在菜鸡土豪小弟弟和本校体院生之间选择了后者，网恋果然没前途。” 书辞说完，就感觉这是自己跟李响对峙以来最嘲讽的一次，李响似乎还愣了愣，书辞刚想暗爽，就听见李响轻笑一声。 “是啊，”李响面不改色：“体院的体力比较好，带劲儿啊。叶寻体力也挺好吧？你试过后入吗？脸被按进床里很爽的。” 书辞要崩溃了。 “老大！！！！”书辞咬牙切齿小声道：“现在在上课！教室里！大白天的！” “反应这么大。”李响不慌不忙，一击命中书辞的要害：“看来你们是试过了。” 书辞的脸一瞬间爆红。 他充分体会到什么叫以卵击石，心说自己真是发疯了才不自量力妄想挑战李响的权威。 “不过后入找不到合适的高度很累啊，我要是结婚了，我就去定做个高度合适的桌子来玩。”李响继续折磨书辞：“还有一些姿势就没那么多限制，比如说……” 下课铃猝不及防响起，书辞丢下一句我不要桌子拔腿就跑，李响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趴在桌上狂笑。 真他妈跟小朋友似的。 第42章 脸红 一路上书辞不可避免回想着李响那些话,一直到他看见在主教楼外等待的叶寻,对方站在很显眼的位置，一手拿着他们专业课的书本,一手漫不经心划着手机。 往常的这个时候,书辞肯定都先看叶寻的脸，边看边想自己拐到这样的人真是赚大了。 但是今天，刚和李响聊过黄色话题，书辞下意识望向叶寻的手臂。 脸被按进床里…… 我靠！！ 叶寻似乎感应到了他过于灼热的目光，抬起头，看见他后弯唇扬眼，笑得很明朗。 相比之下，书辞觉得自己真是个禽兽。 他们在校外吃的快餐，书辞点完菜后多要了一瓶冰可乐,刚把吸管放进玻璃瓶里，他听见叶寻问：“你们后来还在一起跑步吗？” 书辞抬头，后者眼睑低垂，看不出什么情绪,书辞有点没反应过来：“谁？” 叶寻顿了顿，干脆直接道：“谢知意。” 书辞瞅了他一眼，唇角忍不住扬了下,后者看着他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在问他笑什么。 “没在一起，”书辞连忙压下了笑意,一本正经道：“我们分开了，我说我想一个人跑。”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叶寻带着赞赏意味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往常书辞不会多想，但现在他受了李响的影响，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老板，满意了有赏吗？ 书辞试着暗示道：“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 “没有，这样很好。”叶寻果然很上道：“要奖励吗？” 书辞心花怒放，觉得奖励这个词怎么听怎么暧昧，正以为叶寻要亲他一下或者捏一捏他的手，叶寻把自己的点的一份菜往前推了推。 “奖励你吃鸡排。” “……” “芝士夹心的，”叶寻道：“味道不错。” 眼看着书辞表情都要不对了，叶寻干脆笑出了声，他伸手捏了捏书辞的脸颊，软绵绵的触感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一想到谢知意前几周天天和书辞面对面聊天，他又开始觉得不舒服。 “你们怎么认识的？” “之前有次跑步，他问我是不是艺术系的。”书辞顿了顿，还是诚实道：“跑完他请我喝了水，我当时觉得他人还不错，就加了微信。” 叶寻轻笑了声，颇有些意味深长：“请你喝水？还加微信了？这玩意儿真是……” 他顿了顿，没当着书辞的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谢知意知道书辞是艺术系的，还知道书辞专业成绩好，肯定多多少少打听过书辞的事情，自己又做了准备，才能跟书辞聊上艺术方面的话题。 一想到有人这么别有用心地接近书辞，叶寻心里渐渐升起了戾气，他皱了皱眉：“谢知意一直喊你小辞？” 书辞连忙否认：“他平时都是喊学弟的，我也不知道今早为什么就突然那么喊了。” 他没想到，他不说还好，一说叶寻愣了片刻，随即有些难以置信道：“在我面前和你装亲密？行啊他，看不起我是不是？” 书辞还来不及接话，叶寻又想起了什么：“你们住一栋楼？他今天是不是故意守那儿堵你呢？大冷天谁他妈起这么早，还刚好碰见你下来。” 叶寻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我操了，你们宿舍还有床位吗？能不能接纳一下家属？” 书辞从他说话开始就一直忍着笑，听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叶寻大概是真的被气着了，这会儿连他也没放过：“你怎么还笑啊？你也太坏了，你知不知道家属的内心很惶恐？” “嗯嗯嗯，不要惶恐啊。”书辞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伸手去轻轻掐了一下叶寻的脸颊，触感比想象中还要好，书辞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谢知意有病，好烦啊他，我以后看见他就绕道走。” 见叶寻还是一副有些烦躁的模样，目光也有点儿凉凉的，书辞抬起眼：“不要生气了。” 他顿了顿，试探道：“寻哥哥？” 书辞面带笑意看着他，一双色泽漂亮的眼睛朝他望来，像是盛开的桃花。 叶寻：“……” 叶寻呼吸慢了半拍，脸上难得有些热。 他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书辞这样哄人的。 他还意外很受用- 第三次上机课，再次见到谢知意，叶寻瞥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 即使他懒得搭理对方，叶寻作为组长，不可避免需要和谢知意接触，尤其在运行程序时，谢知意一直有意无意带着他们这组另外几个人乱搞，等那几个学生惊喜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抛物线，已经有人准备拍照写报告时，叶寻啧了声，实在是有点儿看不下去。 “谢学长，导师让我们写的是一个求根值的函数，”他转过身，和谢知意四目相对：“你教他们做的是一个求有几个根的函数，就算最后同样做出了抛物线，整个程序也都是错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同组的女生小声附和：“我也觉得不太对……” 她话还没说完，谢知意朝叶寻道：“学弟这么说，是觉得我把大家带偏了？” 叶寻避开了他的问题：“学长的函数是对的，但和指导书上要求的不太一样。” 他们这边说话声音不大，只有同组的几个人听见，因为离得近，这一块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陆见琛也不玩手机了，他抬起眸子，眯了眯眼睛盯着谢知意。 “叶学弟，”见同组的学生们都在看，谢知意笑了笑：“我知道你很有天赋，对这些也很了解，这个小组课题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我作为你们的学长，有些东西还是稍微比你们有经验的，有疑问你可以私下找我，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陆见琛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被揭穿也不慌不忙，还四两拨千斤把问题推到叶寻身上，他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叶寻，一看，心脏咯噔一跳。 叶寻要笑不笑，漆黑的眼睛里情绪不定。但陆见琛跟他这么多年朋友，知道这是对方压着脾气的前兆。 叶寻肯定是对的，陆见琛知道他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估计叶寻前几周都觉得这种不怎么重要的小组作业，学长自己划水就算了 ，但谢知意这次刻意带偏他们组，说到底是在找叶寻的麻烦，更何况，还有书辞…… 谢知意要是再继续动书辞，叶寻不搞他才怪。 陆见琛担心他脾气上来，又跟当初一样直接动手了，他盯着叶寻的一举一动，心想一会儿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他就去把机房的监控消了。 叶寻往前踏了一步。 陆见琛眼皮狠狠一跳，几乎已经看见了谢知意见血的未来。 叶寻忽然掀了一下唇，眼睛也弯了点儿。 他就那么笑着看着谢知意，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渗人的冷。 “不好意思啊，我也只是想把作业完成。”他说话慢吞吞的：“要是冒犯你了，你担待一下吧。” 明明是在道歉，说话也客客气气，但他这种态度摆明了是在胁迫谢知意顺着他的台阶下，谢知意被他这副模样激得心里直冒火，同时又有些莫名的恐惧。 “没事，”谢知意想笑，却感觉身上发冷，有点儿笑不出来，他扯了扯唇角，还是不愿意落下风：“学长担待学弟，应该的。” 他说完这句话，一开始提出异议的女生忍不住狠狠瞪了谢知意一眼，叶寻见状，态度反而松了下来，他收回了看向谢知意的目光，语气极其不敬：“谢谢你啊。” 陆见琛非常配合，在旁边直接笑出了声：“是嘛，听学长的话，每周进步一点点。” 他们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引得同组的另几个学生难免心生动摇，但谢知意又是直接代表导师的，一时半会儿大多数人不知道该听信哪边。 感受到那些怀疑的目光，谢知意在心里暗自啐骂了声。 等没人注意这边后，他厌恶地看了叶寻一眼- 周四晚的马哲是全校都要上的大课，书辞和叶寻选了同一个老师。 书辞到教室到得有些晚，已经开始上课了，他从后门溜进去，看见陆见琛后，书辞坐下来：“叶寻没来吗？” 陆见琛：“他今天可能来不了，他吃过晚饭就去了实验室，导师最近天天拉他们加班。” 书辞有点遗憾地啊了一声。 讲台上老师开始授课了，陆见琛示意书辞凑过来一点，压低声音对他道：“跟你讲个事儿。” 书辞非常配合，也压低声音：“你说。” “你觉不觉得谢知意这人挺傻逼的啊？”见书辞点头，陆见琛继续道：“我才知道他这么傻逼也是有理由的，阿寻不是跟着周诚友做项目吗，听人说这个项目本来是谢知意的，做好了就能送去保研评定了，难怪啊，一有机会就针对阿寻，弱智玩意儿。” 书辞愣了愣，他原本以为陆见琛说的是晨跑的事情：“他经常针对叶寻吗？” 陆见琛也有点愣，他看书辞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试探道：“你不知道上机课的事？那你是怎么觉得他傻逼的？” 书辞张了张口，他虽然多多少少感觉到谢知意并不是真正对他有好感，但他确实没想到对方是为了恶心叶寻才故意接近他。 他把晨跑的事情大致给陆见琛讲了一遍，后者脑子转得很快，这时候反应过来书辞对他们的小组课题一概不知，估计是叶寻不想在对方面前提这些糟心事，趁着书辞没问他上机课，他想蒙混过关，装模作样感慨道：“人心险恶啊。” “陆见琛，”书辞满脑子都是叶寻：“上机怎么了，你快说。” “……”你这个直球，让我就很难接。 陆见琛模棱两可提了些图形学上机的事情，书辞听得皱起了眉，偏偏叶寻现在在做实验，就算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也要等对方忙完以后再说。 马哲下课后，书辞回了宿舍，夏梓航嚷嚷着打游戏，书辞陪他打了几局觉得饿，他给夏梓航打了个招呼，开始在宿舍里泡拌面。 夏梓航原本没什么感觉，闻着闻着，越来越觉得拌面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动，他最后忍不住了，扭头道：“我也想吃。” 书辞捧着碗，有点遗憾地啊了一声：“我才吃完。” 夏梓航不可置信书辞吃东西的速度：“你怎么跟饿死鬼似的？你吃过晚饭了吧？” 书辞朝他笑了笑，去收拾吃面过后的垃圾了，正好他的垃圾桶满了，书辞把垃圾袋取下来，提到走廊外的大垃圾桶那儿扔掉，路上手机震了震，他看见夏梓航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室友大半夜吃拌面不带我，靠，下路组合解散了。 书辞边笑边转了夏梓航的朋友圈- 不要，你说好带我上大师的，而且我也没吃饱啊。 他发完，就听见夏梓航的狂笑声，书辞刷新了一下，原来是出去约会的李响在他的朋友圈下面留了评- 背着我上分是吧？你俩就叫梦之队，这辈子都只能在梦里上大师。 “我操，他一天不嘴臭我们会死啊？他男人能不能管管他。”夏梓航笑着骂了几句，书辞站在门口也跟着笑，刚笑完，系统提示有新消息，他刷新了一遍，看见了一条新评论- 学弟你饿了么？我宿舍有零食，要不我给你送上来吧。 他又重看了一次留言的id。 是谢知意。 书辞心惊肉跳，前几天他才向叶寻承诺过避开谢知意，没想到躲开了晨跑，却在微信狭路相逢。 他正想在叶寻看见以前把对方的留言删掉，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叶寻私聊了他- 饿了？ 书辞莫名心虚，正不知道怎么回复，对方一字一字把消息敲了过来- 你- 来- 吃- 我- 啊？ 似乎还嫌不够，那边有点委屈、有点怨念，又暗示意味浓厚地发了一条新消息：- 我没零食好吃吗？ 吃什么，怎么吃…… …… …… “书辞，”夏梓航莫名其妙：“你脸红什么？” 第43章 暖被窝 书辞张了张口,还来不及回答夏梓航,他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书辞按下接听，从那端传来了叶寻的音色,对方的声音里带了点儿疲惫,听起来有些懒散：“在玩游戏？” 书辞应了声。 他想着叶寻刚才发来的微信，心跳得有些快，偏偏那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没吃饱吗？” 顾忌着夏梓航还在宿舍里，书辞拉开阳台门走到外边，才发现正在下雨。 细细密密的，不算大雨，却带着丝缕渗人的寒意。 “没吃饱。”书辞靠着墙，咬了咬牙：“我想…吃……”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蚊子一样说了个你字。 叶寻顿了顿,像是没料到他这么勇往直前，半晌后忍不住一阵笑。他那边似乎有很多人，笑时他都尽量压着音量，因此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行啊,你想怎么吃？” 书辞这下真没办法接了，偏偏那边还在继续：“能轻点么？先说好，你别咬啊,咬疼了我要还口的。” 书辞感觉再聊下去就要十八禁了，他自知不是叶寻的对手,匆匆转移了话题：“你在宿舍吗？” “在实验室。” 难怪。 书辞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宿舍楼下有门禁,你要是回不去怎么办？” “差点忘了这玩意儿。”叶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考虑过，反而问他：“你说怎么办？” 书辞想了想：“住外面？” “也行。”叶寻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书辞以为他是在跑程序，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嗓音闷闷的：“一个人睡好冷啊。” 书辞一瞬间忘记了叶寻平时在宿舍也是一个人睡，他被对方那种莫名有些乖的音色迷得晕头转向，下意识问：“要我出来吗？” 书辞听见那边有拉门的声音，叶寻似乎走出实验室了，声音压得很低：“已经十一点了，宿管愿意放你出来？” “说有急事会放的，”书辞道：“李响上次试过。” “要是他问你有什么急事，你怎么说？”叶寻轻笑：“暖被窝算急事吗？万一人家不依怎么办。” 书辞被那句暖被窝弄得有点血气上涌，他稳了稳心神：“那我说去见朋友，就说……” 叶寻打断他：“朋友？” 书辞自知理亏，不说话了，叶寻在那边嗳了一声。 “给个名分可不可以啊？” 叶寻说完，自己先弯了弯眼，都觉得这样有点无理取闹了，他刚想跟书辞说实话，那边一字一字，声音有点认真又有点不好意思：“见男朋友。” 叶寻原本正打算点烟，听见这句话，不由自主用牙齿狠狠磨了下烟尾。 还写什么程序。 这他妈不是要命吗。 “没事，你别担心我。”他垂下眸，柔声道：“我给宿管递过烟，他会放我进去的。” 书辞在那边应了声，叶寻总觉得书辞像是有点遗憾，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他压了回去，同时在心里对着自己斥骂了句不要脸。 他们又说了会儿话，叶寻在外面抽完烟，挂掉电话回了实验室。 见他回来，一起做项目的学长问：“充电去了？” 叶寻嗯了声，心情看起来不错。他们在一个困难点上卡了几天了，因为关系到整个项目的走向，连导师都不得不在实验室里陪他们耗。 一群单身程序员接二连三感慨： “有对象就是好啊。” “深更半夜的，打电话还有人接……” 周导师今年三十有余，学术上颇有建树，却还是个光棍，见叶寻神清气爽，一副还能在实验室耗个通宵的架势，难得感慨道：“早些结婚还是有好处的，我现在这个情况，别人给我介绍相亲都没什么时间。” 叶寻听得有点乐，他接过话头：“那您也不能将就了，得找个贴心的，卡程序的时候出去打个电话，那叫一个治愈。” 话一出口，实验室里一片笑声，就近的学长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就你能……”- 那天晚上，叶寻再去看书辞的朋友圈时，之前那条朋友圈已经被书辞删掉了。 书辞能装作没看见谢知意的留言，不理会对方的瞎蹦跶，他不能。 他们小组一共有六名成员，除却混人数的陆见琛，还有两个对小组课题一窍不通的学生，因为谢知意一直很是关照其他人，叶寻估计那两个人也不太好意思找学长的麻烦，就没跟他们商量。 还剩下两个人，一个是最开始反驳过谢知意的女生，一个是他们专业的学委，叶寻对学委有些印象，成绩很好，但是不怎么擅长交际。叶寻估计学委心里对这些分得明白，要是自己主动提出想换一个学长来指导他们，学委应该会帮他的忙。 这次上机课结束后，叶寻从女生和学委手里接过了实验报告，里边除了谢知意的批注和指导意见，还夹着谢知意写过的草稿纸。 叶寻仔细看了看谢知意的批注，比他想象中还要夸张，对方在上次和他发生争执后不仅没有小心行事的意思，反而越发肆无忌惮，好几段程序都直接乱敲。 同组的女生看着谢知意的程序直犯恶心：“写这么一长串，全是错的，亏他还是导师找来指导我们的。” 学委也直截了当道：“他是故意的。” “他确实是故意的。”见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叶寻道：“你们先别急，也别反驳谢知意的意见，导师那边我去说。” 女生见他拿走了他们几个人的实验报告，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面露惊喜地嗯了一声。 导师平日里除了上课，几乎只在研究生实验楼待着，其他学生找他还有些不方便，但叶寻跟着他做项目，几乎每天都能和导师碰面。 叶寻特意到得早了些，实验室里还没什么人，只有导师和一名学长，看见叶寻进来，导师示意他把笔记本拿过来：“听他们说，之前那个问题你想到办法了？” “有个大概的想法，还没验证过。” 导师摆摆手，示意无妨：“先给我看看。” 叶寻把笔记本打开，看着屏幕上的算法，导师眼里逐渐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大体想法是对的，有些地方还是有问题，需要细化。” 叶寻应了声，见导师心情不错，他把带着的实验报告递给了对方：“这个，想给您看看。” “图形学的报告？”导师翻了翻：“你们组的？第一个实验应该是魔方模型……” 他翻着翻着，原本还有些随意的神色渐渐收敛了起来，他和谢知意相熟，多多少 少认得后者的字迹，等看到最后一个实验，导师的眉头已经不知不觉蹙了起来：“这些指导意见都是谢知意写的？” 叶寻点了点头。 不管谢知意做了什么，他都是导师安排进组的，见导师欲言又止，一时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合适，叶寻顺势道：“学长平时应该比较忙，没那么多时间帮我们核对每一次实验，有些观念也和我们不太一样，可能不是很适合我们组。” 导师听他说完，眉头稍微舒展了些：“你们这组的实验报告先不用交了，等下周……算了。” 他把那几份报告还给叶寻：“下次上机课，你们直接把报告交到我这儿来。”- 接到谢知意的电话时，书辞正准备下楼。今天是周六，他和叶寻约好出去玩，刚穿好鞋，书辞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人，书辞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端的谢知意声音里含着笑：“学弟，你下午有空吗？我一直想去省美术馆看一看，但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时间。” “我和叶寻约好了，”书辞说：“没有时间。” 谢知意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书辞轻声道：“下次吧，叶寻快来了，我要下楼等他。” “就占用你一点时间。”他没想到，谢知意的态度很是坚持：“我就在楼下，可以吗？” 书辞见他这么坚决，心里有些好笑，转念一想，他原本也要等叶寻过来，这些时间不如看看谢知意到底想干什么，书辞答应了一声。 他下了楼，和电话中说的一样，谢知意就在宿舍大门外等他，手里还捧了杯热的奶盖茶，一看见书辞，谢知意眼睛亮了亮，两三步走了过来。 “学弟。” 书辞嗯了声。 “你们一会儿要出去玩吗？”谢知意脸上挂着笑，把奶盖茶往书辞面前递：“今天没什么太阳，还挺冷的。” 书辞摇摇头不想接，对方直接把奶茶塞进了他手里，随即双手摊开往后一收，书辞没办法，只能暂时拿着，却不觉皱了皱眉。 谢知意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态度，继续道：“你穿得有点单薄，要不要……” “学长，”书辞开始不耐烦了：“叶寻要过来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谢知意朝四周瞟了一圈，暂时还没看见叶寻的影子，叶寻不在，他比书辞更急。 上次他故意在书辞的朋友圈里留了那条引人误会的评论，可没过多久就被书辞删掉了，他不确定叶寻到底有没有看见。自从上机课发生过冲突后，叶寻对他一直都不冷不热，可谢知意总觉得对方不像那么安分的人，他摸不准叶寻的态度，心里总有个疙瘩，这才想到约书辞去美术馆。 正想着，谢知意从余光中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人影。他们站在宿舍外的小道里，书辞站在靠里些的位置，从书辞的角度看不见叶寻，他却看得很清楚，谢知意故意提高了音量。 “学弟，你肯定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我一直很喜欢你。” 他是为了恶心叶寻才接近书辞的，男人最受不了的事情无非就那几件，要是有人心怀不测接近他的伴侣，他心里一定窝火得不行，叶寻那种人只会比他更受不了。 想到叶寻，谢知意的目光染上阴霾，心里的厌恶怎么都止不住。 叶寻现在跟的项目是以学校的名义接的，原本周诚友已经打算把项目名额给他了，快开学时却临时通知他换成了叶寻。他很久以前就听过对方的名字，同专业的学弟，成绩好、能力强，最重要的是家庭背景似乎也不简单，导师临时换人，他实在没办法不往利益方面考虑。 听说叶寻和男生结了婚，他还觉得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但跑步时第一次和书辞面对面说话，那点鄙夷都成了惊艳。 随即就是更深的嫉妒。 他看着书辞，后者听见他的告白，一双桃花眼不由自主地睁大，饶是谢知意对男生没兴趣，这时候也不免觉得面前这张脸无可挑剔。 真可惜了。 要是没有叶寻，这种脾气乖巧长得好的学弟，他还挺乐意真心照顾的，也不至于这么天天恶心人家。 “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但是我可以等。”谢知意继续道：“叶寻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书辞沉默了片刻，一时半会儿有点不忍心看谢知意。 他真的好久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了。 他干脆不说话了，打算看谢知意还想说些什么，后者见他不反驳，以为有机可图，一副为他好的模样继续道：“我不知道他在你面前是什么样，但是他平时真的非常自大，也不怎么尊重人，我指导他的小组课题时，他就经常顶撞我。” 书辞听不下去了：“我——” “你们才结婚，他现在还能在你面前压抑着本性。”谢知意抢先道：“等时间久了你肯定会受委屈，他们这种人我见得比你多，表面上看起来好相处，实际还是做着仗势欺人那一套，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他话说到这份上，原本以为叶寻就在不远处站着，听完估计是要跟他动手的。他都想好了，大不了一起写份检讨，这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指不定到最后谁更难受。 书辞忽然道：“说够了吗？” 谢知意闻声，对上书辞的眼睛。 后者的神情冷了下来，像是连最后一点客气都懒得跟他维持了，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书辞长得漂亮，那张脸摆出冷淡的神色时，眼里的厌弃就显得格外刺目，仿佛他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垃圾。 “你有病是吧？不知道他和我什么关系吗？在我面前说他坏话，”书辞越说越气，最后大概是气狠了，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你表演给谁看？” 不等谢知意说话，书辞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微信和手机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拉完以后，书辞想到了什么，朝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谢知意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笑，往常书辞出于礼貌朝他笑时，笑容都很淡，这么明显的笑容，谢知意一时半会儿竟看得有些愣。 反应过来又觉得有点好笑，书辞大概是太乖了，平时都没跟人吵过架，这会儿居然气得笑了出来。 谢知意看着他这副样子，正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书辞手臂前倾，把那杯奶茶倒在了谢知意的脚边。 淅淅沥沥的茶水滴在地上，还有些溅上了谢知意的鞋。 “你——” 谢知意下意识收回脚，书辞把空掉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里，他才笑完，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谢知意。” 第一次，书辞叫了他的全名。 “你再找他麻烦，我就揍你了。” 第44章 委屈 谢知意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没想到,书辞看起来挺无害的样子,这会儿直接就威胁他了，话还说得这么狠,一瞬间他都以为书辞要跟他动手。 裤子和鞋面上都沾了不少奶茶,谢知意有些狼狈地避开地面逐渐弥漫开的一大滩奶茶渍，正要说话，一直冷冷盯着他的书辞神色一变，表情软了下来。 看着小道外的叶寻，书辞两三步跑了过去，叶寻见他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眉目间都还憋着气，有点心疼地拍了拍书辞的头。 他本来是想听听谢知意能说出些什么，才在外面特意等了会儿。要说最开始看见谢知意故意接近书辞他心里还觉得介意,听了对方那些话，他都快被谢知意的傻逼程度震撼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正要过去，书辞先他一步爆发了。这是叶寻第一次看见书辞发脾气,眼看着书辞冷着一张小脸拉黑谢知意的联系方式、把奶茶倒在对方脚边……明明是颇有威慑力的行为，他却越看越乐，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厚道地看笑了,叶寻逼着自己忍住笑意。 刚笑完，他就听见书辞威胁谢知意。 操。 这他妈真的…… 叶寻心里一甜,舌头抵着牙齿。 怎么威胁人也这么可爱啊。 他抬了下眼皮，对上谢知意的视线,语气不觉有些嘲讽：“有空在这儿表演，不如担心担心你的保研名额，不是很在意吗？” 谢知意脸色一变：“你是不是跟导师说了什么？” “挺聪明啊，”叶寻见谢知意直接把帽子往他身上扣，也懒得跟对方解释了：“项目我抢的，你的保研名额我找关系弄下来的。” 谢知意反应过来他在讽刺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咬了咬牙，神色越发恼怒，偏偏叶寻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愤怒，说话时还是那副玩笑似的调调：“你再在我面前蹦跶一次，我直接托人把你学籍开除了，没办法啊，我就喜欢仗势欺人。” 他的态度太令人捉摸不透了，谢知意半信半疑，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忌惮，正迟疑着，叶寻收敛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表情很淡。 “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弄死你。”- 周四的马哲课，书辞又一次和陆见琛做了同桌。 叶寻依旧因为项目没来上课，陆见琛坐下来时，脸上挂着笑。 “今天上机课，指导我们的从谢知意变成导师了，老子终于不用再看见他那张晚娘脸了。”陆见琛心情很好：“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导师好像对谢知意有什么意见，之前交给他的任务都取消了，谢知意本来想考导师的研究生，导师现在估计不会要他了。” 上周六和叶寻出去时，书辞问过对方为什么会提到谢知意的保研名额，叶寻说自己把上机课的实验报告交给了导师，看导师当时的反应，心里应该对谢知意有所不满，具体怎么做还要看导师自己。这种结果对谢知意来说算是不小的打击，书辞应了声，想起谢知意之前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对方活该。 陆见琛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就前几天，我们寝室长搬出去住了，和他女朋友同居，我当时看阿寻似乎挺感兴趣的，你有没有兴趣？” 当时叶寻是表现得有兴趣，但也只是顺口问了两句，陆见琛这么说，是想帮叶寻试一试书辞的态度。 猝不及防听见这个提议，想起开学前徐月提醒他别和叶寻同居，书辞莫名有种在干坏事的错觉。 他这点自控力，要是真住一起了，他怕他早上根本不想起床，晚上也不愿意老老实实睡觉了。 书辞犹豫着，点了点头。 陆见琛笑了笑：“行，我回去跟他说说。” 马哲下课后，书辞出了教室，从上周末起倒春寒，昨晚甚至开始降雪，书辞踩着湿漉漉的积雪，夜晚的路灯有些黯淡。 书辞想了想，给叶寻发了条消息：- 陆见琛说，谢知意的保研资格没有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叶寻都没回复，书辞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了，叶寻很少不回他的消息，书辞犹豫片刻，又发了一条过去：- 你还在忙吗？ 宿舍熄灯后，书辞在黑暗中玩了一会儿手机，困意涌了上来，书辞撑不住，逐渐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情，一直惦记着叶寻，他睡得不怎么安稳，半梦半醒间，书辞觉得后背有些凉。 意识缓慢清醒，他下意识顺过枕边的手机。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嗯，应该是没了。 是叶寻的消息，发送时间是两点四十。 书辞猛地睁开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条消息的发送时间，当发现叶寻避重就轻，没有回答他是不是还在忙时，书辞一下就急了：- 你还在写程序吗？- 叶寻？？ 这么冷的天，人如果一直待在实验室不会感冒吗。 书辞要疯了。 他连着发了好多消息，如果不是其他人睡得正沉，书辞都想直接打电话过去，那边似乎终于意识到他有多不放心了，叶寻回复道：- 还在实验室- 你没睡觉吗？- 我睡醒了。 书辞一想到他又要熬夜，就觉得心疼得不行，可现在这么晚，他又不能出宿舍- 我陪你吧，你忙你的，休息的时候我们聊会儿天。 怕叶寻多想，书辞补充道：- 我现在睡不着。 叶寻看见手机上的新消息，不觉皱了皱眉。 他之前一直没看手机，两点多时抽空看了一眼，就刷到了书辞的消息。 他当时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没细想，顺手就打了回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在这个时间段回复书辞，消息已经没法撤回了。 他还没想好第二天怎么解释，书辞居然醒了过来。 凌晨三点，电脑上还在跑程序，要是他实话告诉书辞手头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完，为了赶明天的汇报连导师都在陪他们熬夜，按照书辞的性格，肯定会担心得睡不好觉。 他自己熬夜就算了，要是连着书辞也一起熬夜，这叫什么事。 叶寻想哄着书辞去睡觉，干脆道：- 我很快就好了，你先睡吧。 书辞追问：- 那你晚上睡哪儿？- 我回宿舍，导师之前跟宿管打过招呼，晚上会给我们留门。 导师确实帮他们跟宿管打过招呼，但那时候大家都以为零点前就能赶完项目，没想到却忙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宿管估计都开始做梦了，为了不让书辞担心，他避重就轻给了回复。 那边似乎还有些迟疑，叶寻又道：- 暂时睡不着没关系的，放下手机一会儿就困了，你前几天不是说这学期要早睡吗？ 书辞想了想，自己现在这么发消息，叶寻还要分心回复，不如让对方专心赶项目：- 那好吧，你别太累啦。 叶寻回得很快：- 好哒。 看着叶寻的回复，书辞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把手机按灭，重新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书辞被夏梓航他们起床的声音吵醒了，他今天一早都没有课，书辞按亮手机，看了眼自己的屏保。 他和叶寻在开学初交换了课程表，书辞顺手就把叶寻的课表设为屏保了，李响有一次无意看见，恨铁不成钢说他男友狗。 书辞看了看，叶寻第三四节有专业课。 已经九点了，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他给叶寻发了消息，问对方起床没有，等出门了都还没收到回复，书辞估计叶寻还在睡觉，干脆下楼帮对方买了早餐。 他提着早餐站在叶寻他们宿舍楼下等，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气温很冷，原本热气腾腾的豆浆都快凉了，书辞想给叶寻打电话，又怕他还在睡。 再等等吧。 叶寻昨晚肯定很累，现在可能还没醒。 叶寻一般不会翘专业课，等上课的时间还不见人，他再打电话。 书辞心不在焉想着，忽然有人朝他道：“你等叶寻吗？” 书辞抬头，看见了一个有些面熟的男生，落在男生后几米的陆见琛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 书辞嗯了声，认出了这个男生是叶寻的室友。 看见书辞，原本还有点困意的陆见琛一下停住脚，随即快速朝前走了几步，但他反应得有些慢了，男生已经开口道：“他昨晚都没回宿舍……” 书辞微微睁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手机震动的声音让叶寻逐渐醒了过来，他半眯着眼，意识还有些混沌。 他八点多时实在撑不住，见项目赶完了，紧绷着的精神一松懈，直接就趴在桌上睡了。 他还记得导师整理好结果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实验室，叶寻扫了眼，实验室里除了他，还有两个趴在桌上睡着的学长。 看见来电显示上书辞的名字，想着一睡醒就能听见书辞的声音，叶寻弯了弯唇。 他按下接听，刚要说话，那边一字一句，声音轻轻的。 “你骗我。” 叶寻一怔。 “你室友说你昨晚根本没回去。”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书辞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像是不开心了，又像在压抑着情绪，整个人似乎都没什么精神。 叶寻心都被揪了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好事，他刚要道歉，书辞的声音带了点儿委屈。 “叶寻你混蛋。” 第45章 哄你 书辞上午的最后两节课是大课,他前一节课整个人都心不在焉,老师点名时还是李响提醒他，书辞才举手应了一声。 “怎么了你？”李响低声问：“没睡好？” 书辞摇了摇头,没说话。 给叶寻打过电话后他就有点无精打采的,明明是他冲叶寻发了脾气，他现在的心情却很低落。 想起昨晚的事情，书辞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他大概知道叶寻为什么那么说，那个时间点，叶寻多半是想哄他去睡觉，可即便如此，想到叶寻熬夜的时候他却高枕无忧闷头大睡，书辞不仅气对方这个带着善意的谎言，也在气自己。 男生骨子里都有保护欲,叶寻想护着他，他也一样想护着对方，要是以后发生什么要紧事，叶寻也要像昨晚那样一个人承担,什么都不告诉他吗？ 是不是相识以来，他一直表现得太不成熟了，所以叶寻宁愿自己把麻烦的都解决了,也不想让他困扰？ 书辞的思维一路发散，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前排的夏梓航偶然转过来，见书辞连手机都不玩了,两眼无声盯着正前方发呆，猝不及防被书辞吓了一跳：“没事吧你？” 书辞不回答，坐他旁边的李响倒是若有所思看了书辞一眼，随即微微挑唇，面朝夏梓航：“你看他这个样子，像不像小白兔要黑化了？” “有点那么个意思。”夏梓航啧啧称奇：“我辞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咱们帮忙联系一下叶家情郎啊？” 他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夏梓航感觉周围人的视线若有若无朝这边聚拢，尤其是女生，一扭头，就注意到叶寻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站在了书辞的桌边。 他太吸引人了，不少人都一而再朝这边看，夏梓航就听见了几个女生带着笑的讨论。夏梓航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叶寻来了，书辞这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应该就能好了，基本上只要叶寻一出现，书辞就跟病人吃特效药一样，什么毛病都能被解决。 叶寻问：“我能坐这儿吗？” 他是朝着书辞问的，夏梓航正想说你这么客气干什么，结果书辞迟迟不回答，不仅不说话，眼睛也不看叶寻，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李响笑了声：“坐啊，位置本来就是随便坐的。” 嗯？？？？ 夏梓航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书辞，在叶寻坐下后，后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皮也垂了下来，当了快两年室友，夏梓航多少明白书辞的一些小动作。 书辞在紧张。 感觉到叶寻在身旁坐下，书辞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竟然是起身逃跑，随即他又在心里骂了一声跑个屁，明明是他在生叶寻的气，他为什么要心虚？ 可他还是觉得紧张，书辞抓过桌上的水杯，想出去接水透口气，刚站起来，书辞突然意识到他要出去就不得不拜托叶寻让一让他，这样一来，他就要开口跟叶寻说话了。 他和叶寻说的上一句话，还是那句叶寻你混蛋。 书辞身子一僵，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叶寻从他手里轻轻顺过水杯：“我帮你接吧，都要热水？” 书辞迟疑着点点头。 叶寻接水回来后，把水杯放在书辞桌上。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书辞一直没去碰那杯水，知道这回情况恐怕有些严重了，他试着跟书辞说话，后者要么不回应，要么就点头或者摇头。 快下课了，夏梓航随口提了句中午吃什么，李响正要回答，书辞插话：“我们去北食堂三楼吧？” 见李响和夏梓航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有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书辞硬着头皮道：“我想吃焗饭……” “书辞，”叶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中午一起吃饭，可以吗？” 书辞咬了咬嘴唇，李响和夏梓航都在等他的答复，叶寻就在一边看着他。 “好，”书辞点了点头：“一起吃饭。” 叶寻在心里松了口气。教室里都是人，他不方便在这儿和书辞说吵架的事情，能一起吃饭，借着吃饭的时间应该能把话说开。 下课铃响了，书辞慢悠悠地收了书和手机，等李响和夏梓航都出了教室，附近人都走空后，书辞忽然道：“我们分开吃午饭吧。” 叶寻一愣。 书辞却避开了他的视线，叶寻突然意识到书辞之前在夏梓航和李响面前答应一起吃饭，是因为要护着他的面子。 都生气成这样了，还不忘替他着想。 怎么会这么乖…… 叶寻一时之间又心软又心疼，目光不由得落在书辞身上。 今天的气温没有昨天低，书辞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很厚的毛衣，半高领的，衬得脖颈线条柔软又纤长。 他的视线上移，看见了书辞的嘴唇，因为之前才被主人咬过，颜色有些艳，书辞的唇形漂亮又饱满，很适合接吻或者啃咬。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叶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这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他还能瞎几把乱想。 叶寻稳了稳心神，喊了声书辞的名字。 “书辞，”他看着他，语气认认真真：“对不起。” 书辞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没关系，他硬逼着自己不去看叶寻的眼睛，他知道看一眼他估计就要投降了。 叶寻见他还是不说话，继续道：“陆见琛说你给我买了早餐，还在楼下等了我半个多小时，可我却跟你撒谎了，让你白等那么久……” 书辞听不下去了，他忽然意识到，叶寻可能还没吃早餐。 书辞怕再待下去自己强撑出来的冷淡就要溃不成军了，他打断了叶寻的话：“我先走 了。” 说完他不敢看叶寻，扭头就往教室门口走去- 他和叶寻一下午都是满课，晚上回宿舍，书辞逐渐后悔了。 他上午离开教室时没听见脚步声，想着叶寻最后可能一直没出教室，是站在原地看他走出门的，书辞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震了震，提示有新消息。 来自叶寻的-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我还没吃晚饭，想去超市买零食- 你想一起吗？ 隔了一会儿，那边补充道：- 你要是太忙，我就自己去了。 看见叶寻说他自己去，书辞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很快回复道：- 等我一会儿，我下来了。 他下了楼，叶寻就在宿舍的正门口等他，书辞尽量让自己绷着表情，可在叶寻朝他微微笑起来时，书辞有些怔然，目光不由自主游弋了片秒。 他对叶寻的脸真的没什么抵抗力…… 书辞正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听见叶寻咳嗽了一声，书辞立即问：“你怎么了？” “嗓子有点痒。”比起白天，叶寻说话时的声音有些喑哑：“早上在实验室睡了一会儿，可能冷着了。” 见书辞欲言又止，叶寻先道：“没事，不严重。” 男生宿舍离北门很近，北门外就有一家连锁的大型超市。 进了超市门，书辞正要往里走，余光看见叶寻顺手拿了个购物篮。 想到叶寻之前说他没吃饭，书辞在心里叹了口气，路过放薯片的货架时，书辞半弯腰，从其中挑了一罐蜂蜜味的薯片。 “这个很好吃。” 这是书辞今天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叶寻连忙拿了三罐放进购物篮里，他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每经过不同种类的货架都要问问书辞的意见。 “这个好吃吗？”他指了指货架上的芝士面：“之前看你们在宿舍煮方便面，挺羡慕的，我们宿舍没有锅。” 书辞见他要去拿芝士面，连忙阻止了他：“别拿这个，旁边的冬阴海鲜比较好吃。” 叶寻啊了一声，把那一提冬阴功面放进去后，才装模作样恍然大悟：“可是我没锅。” 书辞愣了愣，正不知道叶寻是什么意思，叶寻慢吞吞道：“能不能什么时候，我去你们宿舍煮面？煮好了分你一半。” 他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喜欢吃方便食品，陆见琛要是知道他为了讨好书辞无所不为，已经狗腿到了这种地步，怕是要笑死过去。 书辞一时半会儿都被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惊住了，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叶寻看了他一眼，语气非常小心翼翼：“不方便就算了。” 书辞：“……” 书辞还真不知道叶寻这么拉得下脸，这种胡话都能说出来。 叶寻走一路拿一路，购物篮都要被塞满了，偏偏叶寻还在没话找话。 他盯了眼货架上的盒装糖，张口就来：“这糖有点眼熟啊，之前在画室，你哄那个妹妹是不是就是用的这个？” 书辞有点不忍心看他瞎说：“那是奶糖，你拿的是牛轧糖。” 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叶寻见他又说话了，心满意足把一大盒牛轧糖都放进购物篮里：“那行，都是糖，我试试这个啊。” 叶寻满脑子都想着让书辞多跟自己说几句话，路过一排新货架时，他又顺手从里面挑了袋食品，瞄了眼包装上写了个特辣，顺口道：“麻辣味儿的，看起来还可以。” 书辞盯着叶寻拿的东西，快憋不住了，他尽量让自己别笑出来，淡淡道：“好吃，多拿点。” 叶寻第一次听见他说多拿点，简直福至心灵，恍惚间感觉自己得了圣旨，正准备拿个三四五六袋，一不小心瞟到了商品名。 辣味平菇。 我操。 天敌啊？ 叶寻脸色变了变，在书辞的目光下，他硬是忍住了把这玩意儿挂回去的冲动，不慌不忙道：“我最近才发现，菇类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书辞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他微微颔首，像是赞同了叶寻的话。 直到把购物篮装满了，叶寻才走去收银台。 回去的时候，气氛好了一些，快到宿舍楼下时书辞看时间都快九点了，想到叶寻还没吃晚饭，他正要让对方快回去吃点东西，叶寻提着一整袋零食的那只手朝前递了递：“给你。” 书辞一愣。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我吃过晚饭了，想找个借口约你出来。”叶寻敛了敛睫毛，垂眸看他：“对不起。” 书辞大脑当机，一时竟有些失语。 他已经不记得今天叶寻说了多少声对不起了。 “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他看着他，还保持着那个把零食袋往前提的姿势，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望过来。 下一秒，书辞脑子都快炸开。 他第一次，听见叶寻用那种示弱般的声音喃喃道：“求求你，别生气了。” 他示弱得那么坦然，书辞却一下丢盔弃甲，再也没办法强装冷淡。 他才意识到这样不理人，叶寻会有多难受，被喜欢的人无视，那种感觉…… 钻心一样。 第46章 同居 书辞低低应了一声。 他伸出手,去接叶寻递来的零食,碰触到叶寻微凉的指尖时，书辞迟疑片刻,轻轻扣住对方的手指,捏了一下。 这种类似于和好的信号让叶寻抬了下眼皮，他看着书辞，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我没生气了。”书辞一边说，一边对上叶寻的眼睛：“从你上午来找我后，我就不怎么生气了，我也不对，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教室。” 他接过零食袋，刚要收回手，五指被人包裹起来。叶寻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里,最后十指相扣。 在叶寻把他拉进怀里后，书辞失掉了所有抵抗的力气，他放弃一样贴着对方的身体，呢喃道：“我不生气了,你不要难受。” 明明书辞在原谅他，叶寻却觉得心里有些闷。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无措，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弥补自己的错误,甚至在书辞说出不生气时，他都不太能顺势接过话茬。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书辞道：“你当时是太忙了吗？那么晚，你是想让我先睡觉吧,其实我不仅在气你，也在气我自己。” 叶寻愣了愣。 “要是我……我稍微成熟一点，可能就能让你依靠了？你好像一直不喜欢把坏事告诉我。”他说完这句话，见叶寻半天没有回应，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种想法是不是太傻了？” 叶寻看着他微弯的眼睛，摇了摇头，收紧了拥抱的手臂。 隔着毛衣和外套，怀里的人单薄得让人心疼，叶寻忍住了那阵把对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轻声道：“你不傻，是我做错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 这句承诺让书辞心头一跳，他知道叶寻向来说到做到，不说没法实现的承诺。可这句话实在是太有分量了，轻而易举打碎了书辞先前所有的猜测。 想到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书辞有些羞愧。 他情不自禁轻扯了一下叶寻的衣领，在后者低头时，顺势碰触上叶寻的唇。 他们之间的亲吻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叶寻主导的，书辞很少主动去亲对方，他有点不适应地舔了舔叶寻的唇角。 因为这个动作，叶寻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带上了男生特有的攻击性，意味不明看着他。 书辞被他的眼神撩得血气上涌，一时之间胆子大了不少，干脆把一下零食扔在地上，有点强硬地扒拉上叶寻的肩膀。 他正要试着伸舌头，余光看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身影还有点熟悉。 是李响。 书辞脑子轰地一下当机，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宿舍楼下强吻叶寻。李响应该是认出了他，后者非常淡定、视若无睹地从他们旁边经过，直直进了宿舍大厅。 书辞被这么个意外打得措不及防，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被晾在一旁的叶寻忍不住了，他啧了一声，一手扣着书辞的后脑，低头吻了下来- 书辞被吻得云里雾里，回宿舍的路上，想着叶寻带给他的温度，还有些意犹未尽。 刚拉开门，书辞收到了叶寻的微信- 你之前和陆见琛说想跟我同居，是真的？ 书辞看着同居那两字，眼眶一热。 他打了个嗯字，发送了过去。 叶寻回得很快，像是早就打好了回复，在等他的答案- 我有个认识的学长要去当交换生，他租的房子空下来了，我去过一次，面积挺大的。要是你不想租别人住过的，我去找一下附近才装好的公寓？ 书辞对这些没什么想法：- 都可以的，看你吧。 刚打完，才觉得自己好像表现得太急切，书辞补充道：- 你感冒还好吗？记得吃药啊。 叶寻回了他一句好像发烧了，书辞心一焦，简直恨不得跑去他们宿舍看着叶寻吃药，书辞忽然想到，要是能同居，他就能照顾对方了，平时也能盯着叶寻编程，提醒对方不要熬夜。 书辞划了几下手机，也不管什么急切不急切了- 如果可以，我们明天去看房子吧？ 叶寻答应了下来。 出乎书辞的意料，叶寻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行动力比书辞想象中还要强，他们周六看了附近的房子，周日叶寻就租了一间新装修的公寓，位置离学校一公里左右。 因为中午偶尔还要回宿舍午睡，书辞只搬了一部分东西去公寓。 叶寻租的房子面积很大，本来是三室一厅的，却因为房主人独自生活，干脆把两个卧室打通了，进门就能隐约看见卧室的场景。 很宽敞，也很私人化。 书辞还挺喜欢这种装修的。公寓里的水电已经通了，大概收整好带来的东西后，书辞去浴室冲了个澡，他出来的时候，叶寻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书辞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他身上的睡衣是深蓝的，越发衬得皮肤白皙，注意到叶寻的目光若有若无掠过他的衣领口，书辞心下了然。 自从过年在酒店睡过后，他们都快一个月没亲昵过了。要是没尝过□□的滋味还罢，试过以后，别说叶寻，他都有些沉迷那种感觉。 书辞注意到对方黏稠的视线，忍不住凑上前，想去亲吻他。 叶寻摇摇头，声音因为生病有些含糊：“我感冒了。” 他说话时，漆黑的瞳孔仿佛蕴着白雾，因为高烧，叶寻的眼神都有些迷蒙，难得显露出几分孱弱。 书辞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某个地方痒得厉害，根本没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那不碰嘴了，我想亲亲你的脸。” 他说着，在叶寻脸颊上不轻不重啃了一口，叶寻的眼神变得有点狠，书辞感觉腰上紧了紧…… 察觉到危险，本能让书辞立即正襟危坐，不敢再胡乱撩拨对方。没安分过几秒，书辞忽然灵光一现。 “你感冒了，”书辞拿叶寻之前的话去堵他：“这个时候要是剧烈运动容易伤身体，而且可能会传染。” 叶寻有点呆地看了他一眼，居然真的停了下来，书辞莫名从他那一眼中读出了憋屈的意味。 书辞要被他可爱死了，他思考了一下，假装非常善解人意道：“你不能剧烈运动，那我碰你吧。” 趁着叶寻没反应过来，书辞在他的颈窝那儿拱了拱，动作很不安分，书辞能感觉到叶 寻差一点就要伸手制住他了，但是叶寻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郁闷地任由他占便宜。 我操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好玩了。 书辞心里止不住地乐，越来越没轻没重，直到他感觉叶寻似乎…… 书辞眨了眨眼，有点惊讶。 “书辞……”叶寻的声音都有点咬牙切齿了，书辞才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他老老实实收回手。 “好玩吗？”叶寻音量不大，甚至还带着病号特有的鼻音。 书辞却感觉自己被某种大型野兽一巴掌按在了地上，书辞立即认怂，他低着头，眼皮耷拉下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无辜一点。 “玩够了吗？” “……玩够了玩够了，你是不是还没吃药？”生怕叶寻跟他计较，书辞连滚带爬从沙发上起来：“我去给你拿药。” 好不容易哄着叶寻吃了退烧药，等叶寻去睡觉了，书辞这才松了一口气。 叶寻吃的退烧药药效很强，书辞估计他要睡很长一段时间，他自己没什么事情干，干脆在宿舍群里问了一声。 李响和夏梓航也都没事做，约他一起玩游戏。锁英雄的时候，夏梓航不小心把书辞想玩的英雄锁了。 书辞好气啊，他明明已经给过信号了：“你在梦游？我——” 后面那个字正要出口，突然想起叶寻在睡觉，书辞又不知道房子的隔音好不好，他连忙压低了声音：“操……” 非常没气势。 耳机里的夏梓航开始笑：“同居第一天，脏话都不敢说了。” 李响接过话：“你们家家风很严啊。” 李响和夏梓航跟唱双簧一样，在语音里把书辞调侃得一愣一愣的，书辞说不过他俩，只能小声反驳：“不严。” 李响：“严不严不是你说了算啊。” 夏梓航：“不是，这还真该我辞说了算，叶寻主外，他主内。” 李响开始爆笑。 连着玩了一下午，傍晚时叶寻拉开了卧室门，书辞见他去了卫浴间，出来时眼眶边还有着浅红的睡痕，心脏不由自主一跳，他跟李响他们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下线跟着叶寻回了卧室。 叶寻在卧室里穿衣服，书辞走到叶寻旁边：“睡好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对方。 睫毛怎么会这么长。 好好看啊。 书辞越看越蠢蠢欲动，他平时再喜欢叶寻的外表，因为担心真把对方惹着了，怕被收拾，书辞一向不敢表现得太放肆。 可现在不一样了，叶寻在生病，没办法折腾他。就像老虎套上了铁链，就只是漂亮的大猫了。 书辞伸出手，指尖抚摸了一下他觊觎已久的那块睡痕，叶寻的睫毛眨了眨，书辞感受到手下闭合的眼睫，心都要酥了。 叶寻微微一愣，有点被书辞的热情惊住了，他想了想，很快明白了书辞的意图，在书辞注意到以前，他笑了笑，语气十分柔弱：“睡得不怎么好，头还有点晕。” 头晕？ 书辞觉得担心，下意识就想去探一探叶寻额头的温度，正要伸手，书辞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一顿。 他看了看一脸虚弱、像是随便他怎么作妖都不会还手的叶寻，心里简直跟猫抓一样，实在是忍不住，书辞用额头去贴叶寻的额头。 “我试一下温度。” 两个人离得这么近，书辞心思都不在测温度上，只隐约觉得叶寻好像是有些热，他稳了稳心神，喃喃道：“额头试不出来，我试一下别的地方。” 什么胸肌啊腹肌啊…… 他今天一定要蹭到。 书辞的思维疯狂朝下三路发散，人正要一点点挪过去，突然感觉手腕被攥住，他一开始没在意，以为叶寻就是想拉着他，直到手腕似乎缠上了什么有些凉的东西，书辞才瞟了一眼。 一瞟，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书辞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寻用皮带绑住了他的手腕，后者对上他的视线，反而笑了一下。 “不是……”书辞被这么一绑，脸红完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你、你什么意思？” “之前摸得开心吗？”叶寻意有所指：“可是我不怎么开心。” “等等，你还在发烧。”虽然知道叶寻有分寸，不会真的乱来，但是这种受制于人的状况还是让书辞羞耻心爆棚，他提醒道：“剧烈运动伤身体。” 叶寻顺过床头柜上的温度计，在自己额头点了一下。 书辞一看上面的数字，呆了。 37度整。 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谁能料到叶寻的体质这么变态，烧成那个样子，吃一次药就好了。 而且醒来时还是那么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书辞以为叶寻真没什么力气，没想到对方早就看破了他那点伎俩，顺势装病等他上钩。 眼看着手腕真被叶寻绑上了，书辞试着挣了挣，发现确实没办法弄开，一时半会儿他都快被这玩意儿折磨死了。一想到是叶寻绑上去的，羞耻心上涌的同时，他还有一些别的、说不清楚的想法。 尤其在叶寻凑过来吻他时，书辞被吻得晕头转向，忍不住用被绑着的双臂去勾对方的脖颈。 他从叶寻那儿尝到了甜头，渐渐觉得束缚他的皮带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好像……挺有情趣的啊？ 我操。 我他妈在想什么？ “你说过不骗我的。”书辞小声道：“叶寻大混蛋。” “我骗你什么了？”叶寻很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书辞这才意识到，对方从头到尾都没说自己还在生病，只说了没睡好，确实不算是撒谎。 眼见书辞整个人都傻了，叶寻忍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脚踝：“而且你没见过什么是真的混蛋吧……” 书辞莫名有种真的混蛋应该连脚也给他绑起来的错觉。 这个联想让书辞腿一软，差点栽进床里，叶寻拉了他一把，唇角噙着笑，拇指摩挲过书辞的手腕。 “你不是想试我的温度吗？我们慢慢试。” 第47章 番外 同居生活比书辞想象中要复杂一些。 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总会多多少少产生摩擦,他和叶寻也是如此。 两个人的课程时间不一样,意味着每天早起晚归的时间都不同，叶寻的课表排得比较均匀,书辞就不了,当初选课时他故意把每天的早课时间空出来，就是为了能多睡一会儿懒觉。 叶寻最近发现，书辞非常不喜欢吃早餐。 书辞一周只有一次早课，除了那天早上他会从被子里爬出来，其他的早晨，书辞都会在被叶寻吵醒后玩一会儿手机，然后倒头继续睡，自然没有吃早餐的时间。 难怪会这么瘦。 一两次，叶寻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次数多了，他显然不能继续放任书辞不管。 不吃早餐会对身体造成非常大的伤害，日积月累，可能会得胃病、得胆结石,对心脏也有非常大的影响…… 尽管他时不时就在书辞面前提醒一两句，向来听他话的书辞在对待早餐这件事上就像对待什么洪水猛兽，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晚上叶寻问起时，书辞会有点心虚、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我忘了。” 叶寻微微蹙眉,还来不及问他这算不算言而无信，书辞自知理亏,非常讨好地凑过来搂他的肩膀和脖颈，一副对他格外依恋的模样。 “你一走我就好困啊，根本醒不来……” 书辞知道叶寻很吃他这一套，果然，叶寻接受了他的亲近，手臂顺势抱紧他的腰。书辞见状松了口气，他其实还是挺畏惧叶寻的，尽管两个人年纪相仿，但是叶寻的自制力和手段都比他强上太多，就像当初签结婚协议时那样，要是叶寻有心给他挖坑条，书辞估计自己直接就一头栽进去了。 叶寻要是真想管束他，他可能真得在寒意尚未散去的初春，每天一早老老实实步行出门，在周边的早餐店或者直接走去学校食堂吃早餐。 太痛苦了。 从大一开学起，在李响的带领下，书辞的早课向来是能翘就翘，压根没吃早餐这个习惯。 叶寻没再提这茬事，书辞以为自己糊弄过关。第二天早晨，书辞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了疑似开门的声音。 奇怪，叶寻不是已经走了吗？ 他朦胧中感觉有人进了卧室，接着闻到了食物特有的香气，书辞掀起一点眼皮，就看见床头柜上多了一杯豆浆、一盒蒸饺。 书辞认得豆浆杯身上东食堂的标志。 叶寻是去了学校，给他带了早餐又回来了？ …… 不可能吧？ 书辞还有点迷糊，脑子转得很慢，再加上他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不可思议，一时半会儿还以为自己在做白日梦。 这梦做得也太好了。 梦里的叶寻真贴心啊…… 直到叶寻开口说话。 “小祖宗。” 男生的声音有点低哑，因为才从寒冷的室外到了温暖的室内，显出一点懒洋洋的困倦来：“您能不能赏个脸，起来吃口饭？” 书辞一下睁开眼。 他有点被吓着了，眼睛微微睁大，一时半会儿又惊讶又愧疚，耳根不由自主发红，他盯了叶寻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叶寻被他看得心痒难耐，随即俯低身。 在叶寻的发丝扫到脸上时，书辞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伸手推他：“不要亲！我还没刷牙。” 不等叶寻反应，书辞连滚带爬从床上翻身下地，叶寻看他蹿进卫生间，视线从书辞的细腰一路下滑到脚踝跟，啧了声，有点想笑，低声像是自言自语。 “还刷牙，偶像包袱很重啊……” 那天以后，书辞改掉了不吃早餐的坏毛病- 叶寻生日，陆见琛和林志浩一干人给他包了场子，玩得很晚。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叶寻被灌多了酒，半醉不醉，突然想起今天虽然收到了一众大大小小的礼物，但书辞好像什么都没表示。 虽然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毕竟人都是他的了，少一件礼物而已。 但可能吧，男人的脾气有时候就是来得很没道理。 叶寻正在思考是不是该让书辞补偿他点儿什么，已经被他在脑子里胡乱折腾了一遍的人慢吞吞从卫浴间出来，叶寻随意朝那边投去一瞥，大脑轰地一声响。 书辞穿着白色的衬衣，领口的扣子开了两粒，露出一段消瘦单薄的锁骨，光打在细腻的皮肤上，流淌出近乎香艳的色泽。 书辞没穿裤子，两条腿又长又直，他脚上趿拉着毛绒拖鞋，朝叶寻慢慢挪过来。 在意识到那件衬衣是他的以后，叶寻舔了舔牙尖，第一次尝到即将失控的滋味。 有趣的是，作俑者在他的视线下逐渐开始自乱阵脚，书辞被他看得双颊发红，似乎完全没有了一开始出来时的气势，最后居然直接两三步跑过来坐在他身上，用那种气声一样的嗓音颤颤巍巍道。 “生日快乐。”书辞咬牙，硬是逼着自己把破耻度的话说完了：“我……我是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就一头埋进叶寻的肩膀里，试图装死。 叶寻比他从容不迫多了，从最开始那阵刺激中回过神来后，他一边拆自己的礼物，一边逼问书辞。 “你想出来的？”他忍不住笑：“我很喜欢。” “不是，是李响。”书辞红着脸回抱叶寻：“我不知道给你送什么，他说你什么都不缺，干脆就……” 叶寻意有所指：“衬衣也是他想的？” &nb sp;书辞在某些时候诚实得过了头，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多危险，坦诚地把李响骚破天的指导意见说了出来：“他本来建议女仆装的。” 叶寻一顿，差点儿没直接把人办了。 偏偏书辞还在无知无觉地补充：“我觉得那个太惊悚了？就换了一个。” 叶寻的手顺着衬衣边缘下移。 摸了摸。 空的。 大脑仿佛在炸烟花，叶寻低声感慨：“我操……”- 快毕业那年，叶寻家里出了很大的变故。 继母陆娆拉着叶寻的爸爸做生意，不成想钱陷在了一个项目里，陆娆走投无路之际，叶寻帮她垫上了剩下钱款，让整个项目得以继续运行。 但这样一来，叶寻半强迫陆娆交还了手里属于德弘的股份。那是叶弘川送给陆娆的。从陆娆出现在叶寻的生活里起，这个女人就把他的草包老爸耍得团团转，不仅为她放弃了自己的妻儿，还直接把手里的股份拱手让人。 陆娆原本是叶弘川的下属，能力出众，年轻貌美，叶寻不奇怪他爸会看上陆娆，真正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这两个人间接促成了他妈妈的死因。 他妈妈身体不好，得知叶弘川背着她出轨多年，本就病弱的女人有了心结，更是状况日下，很长时间卧床不起。在这样的情况下，叶弘川非但没有回心转意，反而愈发明目张胆同陆娆接触。 他妈算是被叶弘川和陆娆活活气死的。高中那年，班里有个同学跟陆娆沾亲带故，在陆娆嫁给叶弘川不久，开玩笑谈及到了叶寻的生母，把陆娆和她放在一起比较。 叶寻当时就把人揍了个半死，要不是陆见琛拦着，情况只会更严重。 为了压下事情，叶家给了男生家里很多钱，在叶寻爷爷的极力要求下，为了不让叶寻被记过，还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处理完所有事情的叶弘川摆着家长的架势，狠狠训了叶寻一顿，叶寻迄今都能清楚记得叶弘川想要给他一巴掌时，陆娆拦下了叶弘川，继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 “他还小，你没必要跟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生气……” 而当他成年了，有能力从陆娆手里买回叶家的股份，叶弘川暴跳如雷，好像他做了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电话那端，叶弘川气得神志不清，一再咒骂他算计自己的继母，是不孝顺。 接完电话，叶寻有点疲惫地闭了闭眼。他才想起书辞就在一边听他讲电话，叶弘川的声音太大，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情书辞说不定听了大半。 他本来该去跟书辞说点什么，但他很累。 不是失望，也不是难过，就是心很累，即使处理事情再怎么成熟，他也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责备，他没办法完全无动于衷。 调整了一下心态，叶寻感觉好一些了，他正要和书辞说话，后者有点纠结，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小心翼翼拱进了他怀里。 “叶寻……” “你爸爸他们……”书辞略微迟疑，叶寻的家事他本来是不好评价的，但是叶弘川的态度太恶劣了，书辞选取着措辞：“你家里人对你不怎么好。” 叶寻低头，和书辞四目相对。几年下来，怀里人还是很瘦。书辞是那种偏瘦的骨架，天生就不容易显胖，整个人修长纤细，能被完全搂进怀里。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叶寻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心情已经好一点了。 书辞不知道他的变化，还在小心地，有点笨拙又诚恳地安慰他。 “但我们现在是家人了。” “我会照顾好你的。”- 书辞第一次和叶寻一起看鬼片，是在同居后不久的一个周末。 那天他俩都闲来无事，叶寻提议看电影，挑选影片时他想起书辞怕鬼，坏心眼地挑了一部口碑颇好的惊悚片。 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儿书辞被吓到多半会往他怀里钻，他就顺势把人搂搂抱抱，捏一捏脸，戏弄一下书辞。 书辞当时沉浸在同居以后第一次看电影的兴奋中，一不小心，忘记了自己曾经为了占叶寻的便宜，非常不要脸地假装过怕鬼。 看到一半，鬼都出场好几次了，书辞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干过什么好事，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心虚地看了眼叶寻，后者若有感应那般对上他的视线，神色要笑不笑，意味不明。 书辞被看得一个激灵，根本不敢细想这意味着什么，正好电视上鬼又一次出场，前几次鬼出场都是模糊的镜头，这次却清清楚楚，放大的骇人嘴脸惊悚异常。 书辞立即临场发挥：“啊！！！！鬼啊！！！！” 叶寻：“……” 叶寻：“你这演技，厉害啊。” 书辞还没反应过来对方那句看似真心实意的夸赞意味着什么，叶寻手臂用力一拉，书辞毫无防备，倒进了对方怀里。 随后，书辞感觉自己不轻不重挨了一下。 书辞脸一红，羞耻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在叶寻腿上挣扎，对方却只用一只手就能轻松制住他。 干、干什么啊。 大白天的…… 他自知理亏，又觉得这种只能趴在对方腿上的姿势太不像话了，正极力想爬起来，就感觉脸颊被人用手指亲昵地掐了一下。 叶寻笑着问：“骗我是吧？” 不仅要捏脸。 还要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