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人间》 第一章 美人醉 九州镖行联盟盟主――洛阳万胜镖局总镖头王啸海的独生女儿王红玉将要在四月十五日公开比试招亲!还分为文试和武试!这消息一传出,立即轰动了京师洛阳城,轰动了整个江湖! 行走江湖的人,谁不知道“大刀王”的名头?一柄大刀使得出神入化,罕逢敌手,而如今正值西晋“九王之乱”过后,社会动荡不安,镖局的生意特别红火,所以这大刀王更是财雄势大。[..tw超多好看小说] 提起王红玉,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比大刀王的名号还要响亮,皆因她是时下公认的武林第一美女,人称“赛西施”。自出道以来,凡是由她押送的镖物,从来不曾出过任何差错――那些毛贼悍盗,绿林大豪,只要见了她,全都成了温顺绵羊一般,只想着多看上她几眼,哪里还有心思去劫她的镖? 如果比试获胜,可以抱得美人归,可以获得地位财势,还可以露脸扬名,谁不想这等美事落在自己身上? 各地少年俊杰、武林豪侠闻风而来。洛阳城中的各大客栈,真是人满为患。到十五日这天,人们一大早便纷纷涌向万胜镖局。进得朱漆大门,迎面站着两列手执钢刀的镖师,中间三张木椅上坐着三名姿色出众的少女――红玉小姐的三名贴身丫头:春兰、夏荷、秋菊。她们的手里都拿着一块木牌,木牌的一面贴着红绸,一面贴着绿绸。要见到红玉小姐,必须先经过她们这一关。她们根据来客的年龄、相貌,进行初选。若是其中有两名少女举了红牌,则表示通过了初选,否则,就被淘汰。那些年龄较大或长相不雅的遭淘汰者,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在这里闹事,只得在师爷的引领下,从侧门退出。 镖局演武大厅内,前面是个四尺高、两丈五尺见方的平台,左右两侧各立一柱,高约三丈,贴着一巨幅对联:“文会四方友,武交九州客。”平台下面被分隔成两个区,分别是“文试区”和“武试区”。文试区,每个人有桌、凳,桌上摆放笔、墨、茶水;武试区的人则全部站着,没有座位。左前侧为嘉宾区,是各大镖局的头面人物、江湖名宿和一些官僚富豪。 进入大厅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多数头戴八棱方巾,有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有劲装打扮的江湖客,也有粗布素衣的穷书生。 巳时许,万胜镖局的总管、“铁判”李通大步走上平台,沉声宣布:“王盟主到!” 一个满脸短髭的中年男子从后台沉稳地走到台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精壮猛汉。“大刀王!”“万胜双虎!”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原来,中年男子便是“大刀王”,两个精壮汉子是他的得力臂膀“万胜双虎”,真名分别叫曹雄和曹标。 大刀王抱拳一揖,朗声道:“各位朋友!欢迎来到万胜镖局!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女红玉,年方十七,欲觅佳偶。今天公开比试,望各位青年才俊踊跃参与!不论出身来历,不论文生武生,胜出者便是我王啸海的良婿、万胜镖局未来的少总镖头!”大刀王说完开场白,带着万胜双虎下来,到贵宾区,与到场贵宾一阵寒喧后落座。 台上,铁判李通又一声高喝:“红玉小姐到!” 一少女自平台后现身,款款走到前面台边;身后跟着春兰、夏荷、秋菊。少女美目一扫,抱拳向四方盈盈一福,轻启朱唇,嘤声道:“小女红玉,这厢有礼,望各位朋友多多指教。”这女子便是今天的主角王红玉。(..tw无弹窗广告)只见她里面一身白衣劲装,外罩红色披风,高矮适中,身材玲珑,体形曼妙,杏眼蛾眉,粉面桃腮,唇红齿白,珠圆玉润。这位红玉小姐之美,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毫无瑕疵,当真有倾国之容、夺魄之貌!绝不枉了“赛西施”的称号!而身穿淡绿劲装的春兰、夏荷、秋菊三名丫头在其身后一衬,更显出红玉小姐万般风采,绝世芳华!更兼她的声音甜美,宛若天音,闻之如饮醇香甘冽的琼浆玉液,令人飘然欲醉! 台下寂然无声,这些少男们两眼瞬也不瞬,都看得入了神。 上台亮完相,王红玉轻移莲步,与三丫头退向后台。 “妹妹,等一等!哥哥还没看够呢!”文试区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大叫,嗓音刺耳,如公鸭的叫声般难听。众人目光看去,见此人五短身材,虽然足下穿着高齿屐,但看上去仍是十分矮小,华丽的锦袍鼓涨着,里面显是满身肥肉。此人大张着口,盯着红玉小姐离去的方向,嘴角隐隐有口涎淌出。 有人窃笑。 公鸭声却道:“笑什么笑?你们不想多看几眼吗?”这句话着实也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李通在台上咳嗽一声,高声宣布:“各位朋友!今天的比试,分文试和武试,各取前三名进入最后决赛。首先,进行文试,有三道题目。第一道题目,是二十副对联的上联,请各自对出下联;第二道题目,是以《相思》为题,写一首五言诗;第三题,是自选题材作一篇赋。最后,以完成的速度和质量确定名次。下面介绍总评判,太学宏文博士荀老先生、孟老先生!”李通手指处,嘉宾席上两名紫袍老者起身向众人颔首致意。 纸张分发到参加文试的各人桌上。有人沉吟思索,有人已挥毫作答。武试区的人,或指指点点,或冷笑不语。 不到盏茶光景,一个身穿粗布、头缠青巾的少年已呈上答卷。家奴将答卷送到荀、孟两博士面前,老先生一边阅览一边抚髯点头。阅毕,荀博士击掌赞道:“对的好联!好诗!好赋!” 第二个完卷的,是一位身材奇瘦的华服公子,脸形很长,双目略陷,但眼光深沉而有神。 那位肥“公鸭”悄悄与邻座一人迅速交换了题卷,然后大叫:“本公子也完成了!”但他作弊的动作没能逃过武试区那些青年剑客们的锐眼,一些人哄闹起来:“作弊!作弊!鸭子作弊!鸭子作弊!”“公鸭”爬到凳子上,手指武试区:“谁敢说本公子作弊?我跟他没完!” 破空一声锐响,“公鸭”手捂额头,痛得尖叫:“谁?!是谁?是好汉的站出来!” 大刀王站起来,抱拳道:“各位朋友,请给在下一点薄面,不要再闹了!”万胜双虎――花虎曹雄、黑虎曹标来到文试区与武试区交界处,如双塔般往那一站,逼视着众人。 一个多时辰后,文试结束。 孟、荀两博士上台,宣布结果。孟博士:“文试第三名,荀小玉!” 那只“公鸭”兴奋得手舞足蹈,拖着肥**爬上台去,一边朝台子后面喊着:“红玉妹妹,你在哪里?小玉哥哥来了!”台下面又是一片嘘声。 孟博士:“第二名,王蹈!” 那奇瘦青年走到木梯边,却站在那里,不急于上去。 荀博士:“第一名,也就是本次比试的文魁,刘若风!” 先前那布衣少年走到梯脚处,拱手道:“王兄请!”王蹈拱手回礼:“刘兄先请!”推让一会儿,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登上平台。 台上,李通让三人依序站定,依次举起他们的左手,再次宣布:“文试第一名,刘若风!第二名,王蹈!第三名,荀小玉!”荀小玉眉开眼笑地向下面挥着手。王蹈则神态自若。刘若风就显得多少有些拘谨,但人们却不自觉地多看他两眼,因为这人眉目间英气迫人,面部轮廓分明,身高近八尺,虽是一位青巾平民,却掩不住俊朗气概。三个人在李通的指引下,到嘉宾席入座。 “下面开始武试。首先考察各位的轻功。”李通指着平台左右贴对联的木柱说:“从台下能直接跃上这根木柱之顶者,就算过关,进入下一轮角逐。记住,中途不准借力!哪位英雄先上来?”话音未落,一人大喝:“我来也!”来至台下,猛一跺脚,拔身而起,将达柱顶,其势已尽,但见他伸手一搭柱顶,一个鹞子翻身,越过柱顶落在台上,抱拳作揖:“青州廖天化,献丑了!” 又有一个道童模样的年轻人,一猫腰,急窜直上,但在半空中身形突滞,不得已,疾伸足尖在柱身上一点,越过木柱顶,落于台中。 李通道:“这位朋友!你借了木柱之力,已经违规,请退下。”道童昂首不理。李通沉喝:“朋友,请下去!”道童一声冷哼。李通怒道:“朋友,李某得罪!”化拳为爪,劲风呼啸,抓向道童咽喉。道童一旋身,堪堪避过这夺命一爪,就势拔剑……突感腰间一麻,剑未拔出,人已被抛起,掷落台下!半晌,道童慢慢爬起身,也不言语,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就道童的轻功来看,其功力也不算弱,才一个照面,竟被李通抛下台去,而“铁判”李通连他的成名兵刃――判官铁笔也不曾亮出!由此可见,这个万胜镖局,当真是藏龙卧虎。 (新书开张,各方大神多支持。致意!) [试试能不能显示了。] 第二章 群英会 先后有十多人飞上平台,姿势漂亮的,便赢得一阵喝彩。(..tw棉花糖小说网)而台下那些自度轻功不济、不能飞越这么高的木柱的人,只好在心头暗叹。 “我来试试!”一洪钟似的声音响起,震得人耳鼓隐隐作疼。一道蓝影从武试区人丛中缓缓飘起,至半空,突然加速,一晃眼,台上已含笑站立一位英俊青年。此人身高七尺有五,形貌俊美,双目炯炯,两道眉毛特别浓密,手执折扇,着一身蓝衣――却不似一般武士那般劲装短打扮,而是蓝袍袭地,更象是一介书生。衣带飘飘,如玉树临风。 台下肃然。 “在下汉中朱勋,有幸结识各位英雄!”青年抱拳施礼。 四下里这才爆发出由衷的喝彩声,连大刀王也跟着不住喊“好!”武术行家心里面明白,用轻功纵跃,通常是先快后慢,而这个朱勋竟能做到先慢后快,收发自如,其功力之高,已是难以推测。 蓦地,又一团黄影冉冉而起,以极慢而均匀的速度飘移、飞升,到达木柱之顶,亮一个姿式:金鸡独立。再以同样的速度飘落台上。姿态从容娴雅,若闲庭信步,似仙人下凡莅临!此人的轻功造诣,毫不逊色于先前那个朱勋!台下又是喝彩不断。黄衣人却不理不睬,将头转向嘉宾区一侧。大刀王等人这才看清,黄衣人表情木然,脸上的部分皮肤呈暗紫色,似是被烧伤的痕迹;与朱勋的打扮差不多,穿着黄色长袍,比朱勋要矮两分;眼睫毛特别长,眼珠又黑又亮;腰佩一柄松纹古剑。 “还有没有哪位英雄上来?”“铁判”李通连问三遍,再无人上台。李通清点人数,宣布:“共有十七名英雄过关,请报上姓名。” 不一会儿,台上每个人胸前多了一根红绸带,写着每个人的名字。人们看见,黄袍人原来叫马云。 “下面,就看看各位的真功夫。你们可以任意选择对手进行比试,负三场者,即被淘汰!希望大家点到为止,但刀剑无眼,后果自负,你们要先想清楚!要想退出的人,可随时下台!这台上可同时进行两场比试。”李通交待完规则,转向贵宾席,恭谨地说道:“有请本次武试的裁判,水云观天一真人和中原大侠洛浩川洛大侠上台!” 一道在前,一俗在后,登上平台。天一真人头戴庄子巾,身穿海青袍,须发微白;他稽首为礼。中原大侠洛浩川四十多岁年纪,白净无须,气概凛然,谦恭地抱拳一个四方揖。 台下武生们群情耸动,就连有些文士也起身向天一真人和中原大侠二人致礼。皆因近年来,天一真人和中原大侠的名号实在太响,隐然已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极受武林推崇,万民景仰。 台上剑客们捉对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看得那些文士们眼花缭乱。激斗双方分分合合,兵器交击的嗡鸣声不时地震动耳膜。而当天一道长或中原大侠叫“停!”的喝声响起,双方倏然分开,很多人竟看不出谁胜谁负! 两位裁判宣布获胜方之后,李通便执笔在输的一方名字下打上一个“x”,有三个“x”者,便被淘汰。 贵宾席上,刘若风、王蹈、荀小玉坐在一起。荀小玉不住地大声说着话,对台上比试的各方评头论足,可惜周围少有人理会他。 刘若风与王蹈一边观战,一边小声交谈。刘若风轻声说:“想不到武技竟能达到这般境界,令人好生向往!”王蹈道:“小时候,家父也曾要我习武,可惜我体质太弱,不是练武的料。不过,刘兄,习文同样能报效国家,光耀门楣,文、武是各有所长。”刘若风慨叹:“可惜我等文士,空怀壮志,报效无门哪!”“刘兄这话怎么说?”“王兄,实不相瞒,小弟本是荆州博野人氏,本县守备秦恩公见我有些才学,荐我来京都寻个差事。但小弟来此已三月,日日奔走于庙堂之间,可是至今仍毫无着落啊。”王蹈也叹道:“如今,朝庭里权臣当道,又施行什么九品中正制,不能举贤任能,用人全看出身家世,实在堪忧啊。”…… 台上的争夺越发激烈,有人受伤、流血,最惨烈的一幕是,一少年被一位虬髯大汉一刀削断左脚,血流如注,当即昏阙!天一道长迅速点了少年**道,大刀王吩咐下人把伤者抬下去救治。 而朱勋与马云负手站在台侧,显得颇为悠闲,因为还没人敢向他们二人挑战。直至台上只剩下六、七个人时,才有人不得不将他二人也作为挑战对手。不过,都不出十招,这些挑战者便无一例外落败认输。 最后,台上剩下三个人:朱勋、马云,还有那个虬髯大汉,名字叫文中。 朱勋朝马云一抱拳,笑道:“马兄,请赐教。”马云鼻子里冷哼一声,也不见作势,突地腾身空中,飞腿踢向朱勋面门!间不容发之际,朱勋猛一矮身,避过这记飞腿,骈指点向马云小腿合阳**。马云凭空一个旋身,右掌如刀,直削朱勋手腕;左手食、中二指如钩,挖向朱勋双目!朱勋后飘八尺,堪堪避过;马云如影随形,展开一番又一番狂攻。这也是朱勋过于自恃,让马云抢得先机,三十招内,朱勋始终处于下风。三十招过后,朱勋才慢慢摆脱被动之势,双方互有攻守。 好一番精彩的大战!外行人只看见一蓝一黄两团人影在空中翻飞而已。能看清他们招式变化的,现场不过两三人而已。荀小玉望着台上,目瞪口呆,眼珠子跟着人影转,不再发表他的宏论。 百招之后,朱勋和马云仍是难分伯仲。 朱勋渐渐退到台边。马云挥拳击来,朱勋仰身便倒,用脚后跟勾住台沿。马云跟踪而至,双掌凌空下击。突然,朱勋左臂暴长三寸,抓向马云头上方巾。马云一惊,回掌来挡;朱勋右手折扇疾出,指向马云小腹。马云于空中一个后翻,轻盈地飘落在台下。 朱勋长身而起,挥扇笑道:“马兄,承让!”马云轻哼一声,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洛浩川高喝道:“朱勋获胜!” 虬髯大汉文中说道:“朱兄弟、马兄弟,在下自认不是二位对手,放弃挑战。”于是天一道长宣布:“本次武试第三名,文中!第二名,马云!第一名武魁,朱勋!” 大刀王站起来,四方一揖:“感谢各位朋友光临捧场!时候不早,请大家过去喝杯薄酒。” 折腾大半天,已是未时,众人腹中咕咕。于是,在家奴的引领下,穿过回廊,分别入席。文试、武试前三甲被安排在内厅,大刀王携中原大侠洛浩川亲自作陪。贵宾在外厅,其余的文士、武士分别在东、西厢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刀王敬了大家一杯酒,发话道:“英雄不问出处。本来,我不该打听各位的**,但事关小女终身大事,只得做一回小人。烦劳各位将年龄、婚否、籍贯、品第及家庭情况如实相告。” 荀小玉首先嚷起来:“王盟主,你不会连我荀小玉都不知道吧?在我叔父那儿,我可是见过你!还有洛大侠,我也在舅舅家里碰到过。怎么,你们都忘了吗?那我再说一遍。我叫荀小玉,芳龄二十一,只为等红玉妹妹,至今未婚,品级是上上之品。东洲王就是我舅舅,大司徒就是我叔父!”大刀王堆笑道:“好,好!荀贤侄才华出众,定成大器。” 王蹈站起回道:“晚辈王蹈,年二十又二,未有家室,琅琊人。品级上上。”大刀王道:“琅琊王氏?当朝御史王谨是你什么人?”“正是家父。”“王公子,请座,请座。” 荀小玉笑嘻嘻地对王蹈说:“原来是王兄!咱们荀、王两家,那是多年世交哦。”王蹈哂笑不语。 大刀王目光转向刘若风。刘若风也站起来,答道:“晚生刘若风,年十九,居荆州博野,一介贫儒,品级下下。树也矮,叶也枯,哪有凤凰肯来栖?”荀小玉不屑地说:“哼!下下品,凭你也想娶红玉妹妹,简直痴心妄想!你只配找一个粗手粗脚的农家女,为你传宗接代!” 第三章 牡丹园 刘若风不以为忤,镇定地道:“在下本就无意高攀,只是适逢其会,来凑个热闹,结识些朋友而已。” “哼!本来无意,现在,恐怕是见色起意了吧?”这话说得怪声怪调地,却是马云所发。刘若风正想辩解,大刀王已插话道:“刘公子虽出身寒门,然才气超群,必非池中之物。来,请坐!” 马云接着道:“在下就不用枉费唇舌了,反正,你家小姐也不会看上我。”大刀王纵声大笑:“哈哈哈哈!马少侠此言差矣!我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小女红玉绝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马云冷冷道:“哼!‘少侠’二字,我可不敢当!至于你女儿是什么人,又有谁知道!” 文中起身道:“既然马兄弟不愿明言身世,想必定有苦衷,我们就别勉强了。下面我来介绍一下。我叫文中,并州人氏,二十七岁,以贩马为生,家中也算殷实,品级为中上。平生喜欢交结朋友。我对红玉小姐一见倾心,若蒙不弃,愿结连理。” 荀小玉小声嘟囔道:“什么东西!” 中原大侠洛浩川微微一笑,拱手问道:“文壮士,洛某有礼!敢问壮士,可是汉人?”文中回答:“洛大侠,在下久闻你的大名,今日得见风采,实乃幸事!不瞒大家,敝先祖确实不是汉人,但如今,已基本汉化。况且,你们的条件中也没有要求必须是汉人吧?”大刀王笑道:“呵,文壮士说得有理。不过这连理之事,得我女儿自个儿拿主意。你们六位,机会均等,小女会对你们作进一步考察。下面,也请朱少侠谈谈。” 朱勋缓缓起身,收拢折扇,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缓缓道:“王前辈,洛大侠,各位兄弟,在下给大家请安!在下朱勋,年二十有四,居汉中飞龙山庄,品级嘛,是个上下之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红玉小姐如花似玉,美赛西施,朱勋倾慕之至,若得眷顾,三生有幸!”洛浩川道:“汉中飞龙山庄?近来倒是常听朋友提起飞龙山庄,只是无缘拜会。有少侠这般英才,飞龙山庄日后定会在江湖大放异彩。”“洛大侠过誉。若有缘去到汉中,请洛大侠一定到庄上,让朱勋略尽地主之谊。” 大刀王道:“各位!我们还要到外面应酬应酬,你们年轻人慢慢聊。失陪,失陪。”与洛浩川一道,起身而去。 主人一去,这席上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朱勋端起酒杯,说道:“很高兴认识各位朋友,朱勋敬大家一杯,欢迎到飞龙山庄作客。”文中叫一声好,率先干了杯;刘若风和王蹈也把酒饮尽。马云、荀小玉却不领情。 荀小玉道:“我可不想喝醉,在红玉妹妹面前出丑。” 朱勋也不理他,却对马云道:“马兄,怎么不给兄弟一个薄面?” “谁和你是兄弟?”马云显得颇为冷淡。 “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今日在此相聚,更是有缘。马兄弟,难道不应为此浮一大白么?” “在下没有这个兴致。”马云说完,竟拂袖而起,意欲离去。 刘若风急伸手拉住马云的衣袖,劝道:“马兄何用为此而去?想想大家到这里来的目的,可别伤了和气。”又对朱勋道:“朱兄!你也别强人所难。” 朱勋道:“男儿汉,一杯酒算什么?” 刘若风慨然道:“喝酒,那得看心情。马兄既没兴致,这杯酒,我就代马兄喝了吧。”言罢,一饮而尽。 朱勋也就坡下驴:“好!刘兄,真够豪气!来,朱某再敬你一杯。”…… 餐后,总管李通将鳞选出的六个人各自安置到客房。丫环送上热水,侍候洗漱,奉上香茗。 刘若风坐了片刻,见屋内画栋雕窗,丝帐锦褥,又闻檀香幽幽,好个奢华府第!他对照自己家里的情形,禁不住摇头叹息。王蹈敲门进了刘若风房间,二人议文评政,正谈得投机,丫头春兰进门唤道:“二位公子,小姐有请。” 两人随春兰前行。刘若风客气地问春兰:“请教姑娘芳名?” “刘公子客气,小姐唤奴婢为春兰。” 刘若风随口又问:“春日之兰?你家小姐一定很爱花了?” “公子说得不错,小姐特别爱花。她最喜爱的花是――” 刘若风和王蹈同声问:“是什么?” 春兰咯咯一笑:“呵呵!二位公子猜猜。” 王蹈:“兰花?”刘若风:“腊梅?” 春兰摇头:“都不是。看,前面就是后花园了。” 浓浓的花香自园墙中溢出,令人陶醉。春兰问:“二位公子,能闻出是什么花的香味吗?”刘若风、王蹈嗅辨一会儿,却答不上来。 “是牡丹花!”一个人在后面朗声回答。 回头一看,朱勋跟着秋菊走来。朱勋等三人间免不了一番礼数,而后,一同步入花园。 好大的一处园子,到处是盛开的牡丹,红的、白的、粉的、紫的、绿的,大而肥厚的花瓣,雍容华贵,馨香沁人。三个人内心好生赞叹! 刘若风道:“真是太美了!”转身问朱勋:“朱兄,你怎么能闻出是牡丹花香?” 朱勋轻摇折扇,答道:“刘兄、王兄,你们很少见过牡丹花,当然答不出来。但是在我们汉中一带,山岭上野生的牡丹可多的是。只是这王小姐能将牡丹移到园中栽植,而且培育得这般好,还育出了不同的色泽,实是不易!真是位不寻常的女子!” 秋菊道:“各位公子,小姐虽然喜爱牡丹,但种花的可不是小姐,而是老夫人。据说二十多年前,我家老爷从外面带回几株牡丹送给夫人,夫人从此喜欢上了,老爷便叫人弄回许多牡丹,造了这座牡丹园,并重金请来两名花师护理,才有了今天这么多好看的牡丹花。牡丹怕水,花圃的泥脚要留高一些……” 春兰碰一下秋菊的胳膊,小声说:“多嘴!” 王蹈说道:“这么美丽的花,应该让天下人共赏!姑娘们就不要怕说出养牡丹的秘密,我们大家学着了,可以帮着推广。” 刘若风道:“有了王兄的倡导,相信这牡丹花必定会在后世流芳!” 几人来至园中一亭,春兰、秋菊让三位公子稍坐,不消片刻,将马云、文中、荀小玉也请到亭中。六人一边品茗,一边赏花。 马云起身走入花丛。刘若风跟了过来,在身后问:“马兄,这花漂亮吧?” “哼,有什么稀罕!” 马云的态度大出刘若风意料,他怔怔地道:“马兄一定是出身富贵人家吧?所以才不稀罕这富丽娇媚的牡丹花。” 马去回过身,瞅了一眼刘若风,道:“这跟富贵不富贵有什么关系?一朵花再漂亮,也是虚有其表,只能灿烂数日。幸运的花儿,也仅供人赏玩;不幸的花儿,便默默凋零,化为尘土。所以说,再美的花,又有什么稀罕!” “马兄高论,令刘若风心折。然则,花儿吸雨露,绽芳华,这是自然之理。有欣赏之人,固然可喜;纵孤芳自傲,也不失高洁!总强过蛆蠕之游于茅厕吧?” “歪理!什么‘蛆蠕’,什么‘茅厕’,看你风雅之士,竟也说出这样不堪的言语!” “请恕我急不择言。马兄,适才席上,你说在下‘见色起意’,我倒要辩一辩。” 马云笑道:“呵!你找我就是要说这个?难道,阁下没有见色起意吗?” 刘若风辩说道:“美人如玉,见色心喜。红玉小姐称得上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谓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也!美好的事物在眼前,谁能不心下欢喜?马兄,难道……你就没心动过吗?那么你来此何为呢?哈哈!一个正常的男人,见了美女,眼球当然会被吸引,不过,也未必会起什么歪意!就如同眼前这鲜花,我虽然欣赏,但未必会把它摘下来,作为一生的珍藏。朝为媚少年,夕暮成丑老。人的美好外表虽能悦他人眼目,但是,却很难持久,内在的品质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马兄对红玉小姐又是如何看法?” 马云仍是冷冷道:“哼!什么倾城倾国,照我看,就如这牡丹花一般,经不住风吹雨打,徒有其表!” 第四章 锋芒露 春兰疾步走来,唤道:“刘公子、马公子,小姐到了,请你们过去一叙。.tw[棉花糖小说网]” 红玉小姐换上了便装,粉色衣裙,墨绿色的外套,真象是一朵绿牡丹。近看红玉,薄施淡妆,杏眼樱口,黛眉粉腮,五官比例恰到好处,肌如凝脂身若柳,绝代佳人世难求! 几人都看得发呆,荀小玉的口角又见流涎。王红玉忍不住轻笑出声,向大家一福,开口道:“几位公子,红玉这厢有礼了。各位公子都是当世出类拔萃的人才,今天能有幸结识,红玉心里十分高兴。” 大家缓过神来,纷纷还礼:“小姐客气。” 荀小玉突然扑上去,想抓红玉的手。红玉衣袖一扬一带,荀小玉一个趔趄,差点嘴啃地。荀小玉“嘿嘿”一笑,也不害臊,自顾自说道:“红玉妹妹,咱俩若是在一起,那就是双玉合璧,多么完美呀!”说着,竟又往红玉身边凑。幸有春兰、夏荷横身挡住。 秋菊拿出一个布袋,打开,里面是几个香囊。红玉将香囊送到每个人手上,说道:“几位公子厚谊,红玉无以为报。谨奉上小小香囊,聊表心意。” 秋菊一旁道:“里面的香料是搜集牡丹花瓣晾晒制作而成,可香着呢!” 大家接过香囊,见上面都绣着一个漂亮的“玉”字。 荀小玉大声说道:“红玉妹妹!你真美,你比这牡丹花还美百倍!我要写一篇《牡丹赋》来赞美你!” 文中说:“荀公子,你一个人写,没有比较,分不出高下。” 荀小玉鼻子一“哼”,不屑地道:“怎么,你还写得出来?想和本公子比试比试?” 文中道:“鄙人可写不出来,可是刘公子、王公子写得出来。你敢和他们比比吗?” 荀小玉头一歪:“有什么不敢?比就比!” 刘若风道:“在下不想凑这个热闹。(..tw无弹窗广告)王兄,你和荀兄比比吧。” 王蹈看荀小玉一眼:“好!” 春兰、秋菊拿来笔墨纸砚,搬来桌凳。王蹈、荀小玉各据一处,摆开架势。 王蹈微一思忖,便下笔疾书。众人在旁观看,不住叫好。连马云也直叫:“好书法!”红玉小姐也移步过来观瞧。 众人再看荀小玉那边,却握笔抚纸,毫无动静。文中取笑说:“怎么?还没想好?” 荀小玉把眼往上一翻:“急什么?本公子偏不急!” 过了一会儿,荀小玉又自语道:“这么多人看着我,我怎么想得出来好辞句?我要到后面去走走。”拿起纸笔,猫腰钻入花径。大概是因为穿着高齿屐的缘故,走起路来一扭一歪的,像是只跛脚鸭。 马云拉拉刘若风衣袖,说:“刘兄,咱们别在这里干扰王兄,也去别处走走吧。” 马云带着刘若风在繁花中穿行。刘若风问:“马兄,你要做什么?”马云作了个手势,叫刘若风不要出声。二人渐渐接近园墙边,突然听到一个很低的声音:“成了吗?”正是荀小玉的公鸭声。刘若风从花树的缝隙中看出去,见荀小玉正对着墙外说话:“郭兄,快一点呀,急死我了!”半晌,从墙外扔进一物。荀小玉拾起来,却是叠着的纸,打开,上面写得有字。 马云在刘若风耳边轻声说:“哼,这个死鸭子又在作弊!上午他就和别人交换了题卷,被我小惩了一下,现在又故伎重施。真可恨!”说着,就要冲出去揭穿。刘若风却拉住马云,摇了摇头。 荀小玉将原来手上的白纸扔出墙外后,喜滋滋地返回。 马云生气地问:“刘……刘兄,你为何不让我抓住这只作弊的死鸭子?是你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怕得罪什么王爷、司徒?” 刘若风微微笑一笑,道:“马兄弟,别急,我自有办法。” 刘若风和马云回到亭中。荀小玉正欲将那“牡丹赋”交给红玉小姐,口里还得意地问:“王兄,写好了吗?” 刘若风走上前,道:“荀兄,你的大作可否让在下一观?” “可以,可以,多多指教!”荀小玉不以为意地将手中的“作品”递与刘若风。 刘若风将纸摊在桌上,快速浏览一遍,微微一笑,立即还给荀小玉,夸赞说:“荀兄好一手草书!方圆有致,左右低扬。如飞鸟伸颈独立,意欲飞去;如猛兽暴怒,将要咆啸奔驰!文章也很好,借花喻人却不着痕迹,吟咏铺排,气韵悠然,华彩尽显!” 红玉小姐坐下来,认真看起荀小玉的文章。 王蹈的作品也完成了,红玉小姐仔细研读。 荀小玉瞅着王红玉,急不可待地问:“红玉妹妹,怎么样?你快给评评,谁写得好?” 红玉抬起头来,想了一会儿,评价道:“王公子的行书,写得真是太好了!字字堪为典范。光辉灿烂,如满天星斗;郁郁苍苍,如阴云密布。有的平直如绳,有的弯弯曲曲,有的长长斜出犄角,有的则循规蹈矩。长短协和,异笔同气。只是……只是……若论起文采,还是荀公子的这篇,更胜一筹。” 荀小玉欢喜得差点跳起来,朝文中扮了个恶脸:“怎么样?!还是我的红玉妹妹识货!” “小人得志!”文中把头偏向一侧。 刘若风踱到荀小玉面前,缓缓道:“荀兄!你这文章虽好,但却不是你写的。” “胡说!”荀小玉恼怒异常:“怎会不……不是我……我写的?不是我写的,又是谁写的?” 刘若风语出惊人:“这篇赋,是前汉元帝时宫中一位太监所作,赋中的牡丹,喻的便是绝世美女王昭君。” 荀小玉满脸惊愕:“怎……怎么会?刘若风,我荀家诗书传家,世代文章,你说话要有证据!” 刘若风微笑道:“荀兄休要恼火。《西都杂记》中便录有这篇文章,我几岁的时候就看过,感觉写得还不错,就记了下来。我背给大家听听。”刘若风转身面向花圃,一边踱步一边朗诵起来:“脱落群类,独占春日。蕊如金屑,叶如翠羽。玫瑰自失,紫微屈膝。国色兮朝酣酒,天香兮夜染衣。……”声音流利婉转,声情并茂。 荀小玉、王红玉、朱勋等人都一面听刘若风吟诵,一面瞧着桌上的白纸黑字。刘若风诵毕,秋菊当先叫道:“没错!一字不差!”马云跟着拍手赞道:“刘兄真是好记性,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如此准确无误!” 文中嘲讽道:“能把别人的文章抄袭下来当作自己的,荀兄的记性也不差嘛。还说什么世代文章,真是给荀家丢脸!哈哈哈……” 荀小玉满面通红:“诬蔑!纯粹是诬蔑!” 马云对荀小玉道:“荀大公子,你说这篇赋是你自己写的,那么你来背两段给我们听听?” “这、这、这这这……”荀小玉羞怒难当,转身跑出花园。夏荷、秋菊笑出了声。 荀小玉逃去后,红玉小姐问道:“刘公子,这篇赋……真是前人所作吗?” 马云接话说:“小姐不知道这篇赋吗吗?反正,这等文章,不是这什么什么‘玉’所能作出来的。” 王蹈了刘若风一会儿,道:“刘兄!我可没听说过,有《西都杂记》这么一本书。” 刘若风笑而不语。 王蹈拿过荀小玉的“作品”,观看良久,对刘若风道:“刘兄真乃奇才,佩服,佩服!” 一直没开口的朱勋,此时急问:“王兄,究竟怎么回事?” 王蹈答道:“这篇赋并不是前人之作,而是‘外人’之作!是有人在外面将文章写好,然后传给荀小玉。” 朱勋不解,追问:“如此的话,刘兄只匆匆看过一遍,怎能背诵出来呢?” 王蹈摇摇头,道:“这就是刘兄的过人之处了,王某简直难以相信!如果在下猜得不错,刘兄定有过目成诵的本领!” 众人听后,都楞住了。 马云说:“我相信刘兄有这样的本事!”文中拍着刘若风的肩:“奇人!奇人!”朱勋喃喃言道:“天下竟有这等异能之士?!”三个丫头都惊奇万分地盯着刘若风。红玉小姐眼里也有些异样,定了定神,她问:“王公子,你如何能肯定这是今人之作而不是前人所作呢?” 王蹈叹息道:“唉!说起来,真是文人的耻辱啊!” 文中催促说:“王兄,怎么回事?快讲,快讲!” 王蹈:“王某自幼酷爱书法,好收藏,对当世名家也有些研究。若王某没有看走眼,这手草字一定是郭仆所写!只有他才写得出这样的字和这样的文章!” “对!刚才我们跟踪姓荀的,听见他对着墙外叫‘郭兄’。”马云帮着王蹈印证。 刘若风气愤地说:“郭仆也算得上当今才子,没想到竟是这般德性,给人充当枪手!” 朱勋冷笑:“哼哼!能写好文章的人,不见得就有好品行!世风不古,朝庭无德,奸人弄权,贤能不用,天道必变!” 文中附和:“我看也是,天下当有大变!” 王蹈见有人口无遮拦,急忙出言阻止:“京城禁地,咱们还是少谈国事。” …… 第五章 结金兰 红玉小姐在丫头们簇拥下,离开牡丹园。 后面的秋菊悄悄问夏荷:“你说,小姐会在这几位公子中选中谁呢?” 夏荷对此话题并不热心,随口答道:“反正不会是荀小玉。” 秋菊:“肯定不会是那个胡人模样、一脸粗鄙的文中。” 夏荷:“王公子虽有才学,家世也好,可惜,外貌气质差了些。” 秋菊:“那个马云武功虽高,只是脾气太冷,还有那张脸……” 夏荷:“我看好朱公子,文武全才,英俊潇洒,能得人欢心。” 秋菊:“不对,应是刘公子!刘公子待人亲切,又有稀世才能,小姐一定选他!” 夏荷:“又不是由你选!刘公子虽好,可背景太差。现在这社会,讲的是门第高低,象咱们这样的下等人,能有一口饭吃就不错,其他什么也别想谈……” 春兰回头斥道:“你们又在嚼什么舌根!” 夏荷、秋菊吐吐舌头。一行人离了园子。 晚宴时,荀小玉未到。大刀王陪了大家一会儿也匆忙离去,余下的人气氛便轻松许多,海阔天空地聊起来。朱勋最是活跃,从武林到朝廷,总是由他挑起话题;而马云最冷淡,很难听他开口。…… 夜沉沉的,马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远远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二更已过。 忽然,马云隐隐听得“吱呀”一声,似乎是什么地方的门或窗被推动所发出。马云跃身而起,敏捷地穿好衣物,潜出屋外。 星月朗朗,只见两个家丁在庭院中懒洋洋地走动。忽然,“扑、扑”两声轻响,两名家丁软软地倒了下去。马云运目力细看,终于在暗影中发现一个人形。那人蒙着面巾,放倒家丁后,借着物影掩藏,慢慢移动。 蒙面黑影来到刘若风的房间前,停了一会儿,用一把明晃晃的短匕撬开门栓,轻轻推开门。房内清晰地传出人在沉睡时浊重的呼吸声。 这人略一迟疑,挥匕向床上之人刺去! 但在匕首将及丝帐时,忽听脑后风起,来势劲急。蒙面人急忙猛锉身,就地一滚,到了门口,腾身飞出。 马云追到门外。除了冷月寒星,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马云收剑入鞘,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终于狠狠地一跺脚,把门带上后,举手敲起门来。 “咚咚咚”,连敲三遍,里面的人才应道:“是谁呀?” “是我,马云。刘兄请开门。” 片刻,灯亮起,门开了。刘若风倦意未消地自语道:“我怎么没将门栓插上?”可笑这刘若风,刚刚到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自己却还不知道。 刘若风睡眼惺松地道:“马兄,请坐。深夜到访,不知马兄有何贵干?” “我……我睡不着,所以找刘兄聊聊。” “欢迎欢迎!我给马兄倒杯水吧。” “不用,不用。” “那么,马兄请讲吧。” 马云却不知聊些什么。憋了一会,说:“刘兄才华盖世,胸怀博大,马云十分佩服。” “马兄过誉。马兄武技超卓,识见不与人同,我刘若风也非常仰慕。” 马云突觉忍不住想笑,忙以手掩嘴,干咳一声,说:“咱们这样叫什么马兄、刘兄,听起来觉得酸酸的。既然咱们互相佩服、仰慕,不如结为金兰之好,刘兄以为如何?” 刘若风听后,大喜,似乎睡意全消,说道:“我刘若风本乃寒儒,能蒙马兄抬爱,敢不从命?若风今年十九,不知马兄贵庚?” “马云十八岁。” “如此,若风虚长一岁,当为兄。云弟,来,我们举行个简单的仪式吧。” 当下,二人长跪于地,也不要香烛,发了一些祸福同亨、甘苦与共之类的誓言,叩了几个响头。站起后,刘若风执着马云的手,叫道:“云弟!”马云有些不适应,好一会儿,才轻声叫道:“风哥。”刘若风哈哈大笑,说:“云弟,来,咱们上床,同榻而卧,彻夜长谈。”马云道:“不,我不习惯睡着说话。风哥,我们还是坐着说吧。”“也好。” 二人坐下,刘若风忽然问:“云弟,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马云把自己手掌伸到灯下,却看不出与常人的手有什么不同。但刘若风刚才在握住他手时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马云见刘若风疑惑之色,稍作犹豫,解释道:“咳,风……风哥,是这样。我手上戴了一副寒龙皮手套,它又软又薄,色泽和人的肤色相近,从外表上是难以分辨出来的。但摸在手中的感觉有些寒凉,与人不同。” 刘若风又把马云的手看了又看,赞道:“真是看不出来!云弟,寒龙皮是什么东西,这样神奇?” “寒龙皮,就是寒龙的皮,你不知道的。” 刘若风平空得了个兄弟,心中高兴,突地吟诵道:“闲夜肃清,朗月照轩。微风动?,组帐高褰。旨酒盈樽,莫与交欢。鸣琴在御,谁与鼓弹。仰慕同趣,其馨若兰。……” 马云心下暗道:“呀!真酸!”嘴里却笑问:“风哥,这诗是你自己作的呢还是前人所作?” 刘若风自嘲说:“云弟,为兄还没有曹子建七步为诗那般急才,这是我所仰慕的诗人嵇叔夜的作品。” 马云笑道:“哈哈,原来你也是假借于人啊!不过,这也显示出你超乎常人的记忆力。风哥,你这种过目不忘的本领是怎么练成的?能告诉小弟吗?” 刘若风答道:“其实……其实不是练出来的。父亲说,我小时候资质平庸,跟常人没多少差别。三岁那年,有一次我不幸被天雷击中,此后就有了变化,记忆能力大增,人也比以前聪明,而且,我的一些想法也与别人不同。想起来真是奇怪啊。” 马云对刘若风所说的事也是迷惑不解,道:“天雷给你造成的劫难,反倒成了你的福气,你的命数还真是硬呀!风哥,你胸中还有哪些好诗,多背几首给小弟听听,让小弟也接受一些熏陶吧。” 刘若风低头道:“云弟取笑了!” 马云正色说:“风哥,小弟不是取笑你,小弟说的是真心话。小弟自幼跟着师父师娘长大,没读过多少书,现在,就算是小弟向大哥请教,不行吗?” 刘若风盯着马云看了一会儿,道:“那就是为兄多心了。好,咱们兄弟就一起来探讨探讨。这诗歌嘛,从上古时便已有之,有劳者的咏唱,有文人的抒怀,有对情侣的思恋,有对国家的忧患。常读好诗,可以升华人的思想境界。象屈原颂橘:‘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彰显的是屈原志向的高洁;曹植讴歌抗击外敌的壮士:‘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颂扬的是勇士报国的壮烈气概;民谣中唱道:‘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则是对相思之情独到的刻画、细腻的描写……” 两个人执手攀谈,马云大多数时候是个听众。直至天色微明,马云才告辞出来,回到自己房中,倒头便睡。 早餐时,荀小玉又出现了,而且,从头到脚换了一身崭新的行头。 文中走到荀小玉面前,拱手道:“荀兄,佩服,佩服!” 荀小玉诧异地问:“文公子,你佩服本公子什么?” “佩服你,竟有这么厚的脸皮!” “姓文的,你……你……” 文中一抖衣袖,亮出硕大的拳头:“你要干什么?” 荀小玉自知拳头上讨不到便宜,连连摇手:“没,没什么。” 刘若风将自己和马云结为金兰之好的事当众宣布,除了荀小玉,所有的人都纷纷道贺。 餐后,李通招呼六人到客厅用茶。一会儿,大刀王进来,闲话两句后,说道:“诸位都是当世俊杰,能到这里作客,便是瞧得起王某,瞧得起我万胜镖局,王某十分感激!但是,只能从你们当中挑出一位与小女结为佳偶,王某和小女都万分为难。依照小女的意思,请朱公子、刘公子、马公子留下,接受进一步考察;王公子、荀公子和文公子,小女此生与你们无缘了,三位请回。” 马云冷笑道:“哼!王总镖头,你家小姐会看上我马云这模样吗?”大刀王回答:“我早说过,小女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王蹈首先站起,向众人告辞,然后走到刘若风跟前,说:“能结识刘兄,是王蹈三生有幸!祝刘兄好运,后会有期。”刘若风道:“刘某也盼早日再与王兄相见,王兄走好!” 文中大声说:“大丈夫何患无妻!诸位,文某也告辞了。刘公子,将来若没有安身之处,请到并州来找我!”刘若风道:“多谢文兄美意!” 荀小玉却坐着不想走。李通走过去,弯腰作个手势:“荀公子,请!”荀小玉“哼哼”两声,愤愤地说:“这是哪家给定的规矩?”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本公子一定会娶到红玉妹妹,走着瞧!”晃着身子朝外走去。 大刀王站起来,对朱勋、马云、刘若风道:“三位公子!请到内堂说话。” 来至内堂坐定,大刀王说道:“三位公子都是一时俊杰、人中蛟龙,都有许多常人难及的地方,小女一时之间也难决断。所以,前面算是初选,要对三位再作一次考察。表现最好的,王某将把小女许配于他为妻,他也自然成为万胜镖局的少主人。” 朱勋说:“敢问王盟主,这最后考题,是什么内容?是文的还是武的?” 大刀王答道:“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本镖局不慎丢了一趟镖,王某因事务繁忙,一直没空去追查。现在就将它作为最后一道试题,考考你们的实际能力。谁能将镖物寻回,便是最后的胜者。” 朱勋又问:“那么,我们几人是一起行动还是各自分头行动?” 大刀王答:“一起行动。” 朱勋质疑:“一起行动?若寻回镖物,算是谁的功劳?” “朱公子放心,小女会随同你们一同进退。谁的功劳最大,小女的心里一定会清清楚楚。三位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若风问:“王盟主,请问是什么镖物?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丢的?有人见过现场情况吗?” 大刀王道:“具体情况,我让李总管在路上告诉你们。为争取时间,现在,三位就准备上路吧。” 第六章 英雄所见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构患。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经过百余年战争、变乱,中原大地白骨遍野,民生凋蔽,人口锐减,许多人举族南迁。大好河山,一片萧瑟。上面王粲这首《七哀诗》,可算作对当时情状的真实描绘。 艳阳下,洛阳往东的官道上,奔驰着五骑快马。一路上但见道旁村庄廖落,田园荒芜,好不凄凉! 时至正午,几人找了块树荫地,下马喝水吃干粮,由着马儿在茂盛的林间草地上吃草。 王红玉一身村姑打扮,但是仍掩饰不住她雍容高雅的气质。李通在地上铺了块垫子请小姐坐下,自己则一**坐到青草上。朱勋、刘若风半蹲在一旁,马云却远远地站着。 朱勋一边喝水一边对刘若风道:“刘兄,你文质彬彬,想不到马术还不错。”刘若风回答:“在下虽然不会武功,但有位大恩人是员武将,教过我一些骑术。不过,比朱兄可差远了!” 刘若风转对李通说:“李总管,你给我们介绍一下情况吧。”朱勋也道:“对,李总管,你快说说。” 李通:“一个月前,城中兴发布庄的老板要咱们万胜镖局为他押运一百箱布料到东海。王盟主派‘万胜三豹’周氏兄弟及数十名镖师押送。不料三天后,周氏兄弟的老三钻天豹周彪浑身是伤回到镖局,说是在鹰王峡遇到大批蒙面人袭击,镖局全军覆灭,只有周彪自己一人仗着轻功好才得以逃出。” 朱勋问:“你们一定已经查过一番,可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红玉小姐答道:“镖局丢镖,本是常有的事。家父当时诸事繁忙,便派李总管和两位虎叔追查,并通告镖局联盟中的其它各大镖局协助调查。可是,直至今天,仍毫无头绪。” 朱勋宽慰道:“小姐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将镖物寻回!” 李通说:“朱公子,小姐可不是为镖物担心,而是为你们担心。区区一百箱布料,咱们镖局还赔得起。但是,若你们完不成这道考题,岂不枉费了小姐对三位公子的一番心意?” 刘若风问:“李总管,兴发布庄以前可否托你们押过镖?” 李通作回忆状,道:“以前?以前也有过两三次吧,不过,没有这次数量多,走的路线也不尽相同。” 朱勋问:“这趟镖要送到哪里?” 李通:“送往东海兴隆布庄。好象兴发布庄和兴隆布庄的两个老板是兄弟俩。” 刘若风又问:“周彪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通:“周彪在棺材里。他伤重不治,当晚便死了。” 刘若风:“周彪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红玉小姐答道:“彪叔说,那些劫匪蒙着面,看不出身份来历,但个个武功不弱,最厉害的有两个人,体形看起来特别胖,一人使狼牙棒,一人使流星锤。” 朱勋自语:“身材特别胖?” 刘若风问:“朱兄,是不是想到什么人?” 朱勋摇头:“镖行联盟都查不到的人,朱某怎会知道?” 刘若风也摇头道:“如今只希望现场能留下一些线索。” 五骑一路疾行。太阳西斜时,到了鹰王峡。略略一看,这里官道左侧是密林,右侧是陡峭的山岭,的确是设伏打劫的理想路段。 五人下马查探。虽然事情已过去这么长时间,但一些树上、石上留下的斑斑血迹仍隐约可见,有些地面的泥土被血浸染,竟呈紫红色。苍蝇乱舞,野狗出没。 当时事发后,本地官府也曾派差役勘验一番,然后在道旁斜坡上挖了一个大坑,将几十具死尸抛入坑中,草草掩埋;马匹、车辆差人送还万胜镖局,再以江湖仇杀呈文上报了事。 几十条生命就这样葬身荒郊野地,刘若风不由得鼻间发酸,不住地摇头轻叹。马云过来,劝道:“风哥,不要难过。江湖就是这个样子。他们身为镖师,都是吃这碗饭的人,应能料到迟早就是这样的下场。但我想,他们不会后悔。和普通百姓比起来,他们至少有过风光的时候,而且,他们的家属多少也能得到一些抚恤吧。” 刘若风叹道:“但他们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啊!云弟,江湖真的就是这么血腥吗?” “是啊。风哥,江湖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还是早日回去读书做学问,那才是你的所长。” 刘若风更深长地叹息:“唉……读书又有什么用?” 朱勋走近,笑道:“二位真是谈得投缘,朱某好生羡慕。不知朱某能否有幸也和二位结为金兰之交?” 马云冷冷地说:“马云高攀不上。”转身便走。 刘若风唤道:“云弟,云弟!”马云不理采,走远了。 朱勋强自一笑:“哈哈哈!刘兄,让他去吧,不必介意,我也只是一句玩笑而已。怎么样,看了现场,刘兄可有什么发现?” 刘若风:“朱兄,让你见笑,在下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从附近的地形判断,劫匪应该是逃入了南边的山区。” 朱勋:“不错!” 刘若风:“还有一点,从镖队车辙深深的印迹看,车上的货物……不象是单纯的布料,也许,有更沉重的东西。” 朱勋:“我也这么推测。下一步怎么办?刘兄可有什么妙计?” 刘若风:“在下哪及朱兄的经验和智谋!这下面的寻查,委实难办。” 朱勋:“是啊!这道题难解啊。” 二人望着官道南面绵延起伏的群山,陷入沉思。 李通低声和红玉小姐说了几句,便把朱勋、刘若风、马云召到一块,交换一下看法后,李通说:“小姐想问问三位公子,可有什么良策?” 马云:“我有自知之明。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还是让他们两人好好表现吧!” 刘若风:“我倒有一个办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朱勋:“朱某也有一计。” 红玉小姐喜道:“好啊!两位公子谁先说?” 刘若风:“请朱兄先说吧。” 朱勋含笑摇摇折扇,从树上折下两根树枝,递一根给刘若风:“刘兄,我们各自把计策写在地上,再作比较。如何?” 刘若风道:“也好。” 朱勋和刘若风各自背转身,用力在地面上划拉。一会儿,两人在地面写好字后,挪开身子。红玉、李通、马云注目看去,见两人分别在地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诱”字!红玉小姐赞道:“诱敌出笼?不错!不错!”朱勋、刘若风扔掉手中树枝,相视着微微而笑。 次日一早,一支镖队从洛阳出发,沿官道朝着鹰王峡而来。镖队打的是洛阳第二大镖局神风镖局的旗号,两驾马车载着十几箱货物。有八名镖师护卫,其中七名随车前行:平路步行、下坡乘车、上坡时则协助推车;只有一名镖师骑着马,此人原来是李通。 青石是这条官道上一个小镇,距洛阳约一百里,距鹰王峡约六十里。凡从洛阳出来的客商,大都要在这青石镇上歇息。当时,由于战乱频频,官府无心经营,以至官驿废驰,倒是私家客店兴盛起来。青石镇虽然不大,却有三家客栈,也算是左近较为兴旺的一个地方。傍晚,镇西头的福安客栈院前停下两驾马车,店小二赶紧迎出来:“哟,客官,可是要住店?本店还有上房三间,偏房五间,价格公道,还提供免费茶水嘞。”李通应道:“好,要一间上房,三间偏房。” 小二把一干人等迎进院子里,店老板吴福迎上前道:“哟,李总管,又出镖啦?怎么用的是‘神风’旗号?” 李通回道:“吴老板,这不奇怪。他们神风镖局一时抽不出人手,让我李通凑个数。咱们是镖局联盟嘛,总得互相帮衬着。吴老板,生意可好?” “托福,托福。” 安排停当,李通进入二楼的上房,大呼:“小二,拿酒来!” “好嘞,客官,酒来了!” 就在这时,有两名头戴草帽的客人进店,帽沿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两名神秘客要了剩下的那两间上房。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有三名镖师突然生起病来。李通大骂:“害什么瘟!快快给我起来赶路!”举起马鞭,每人身上抽了一下。三名镖师强撑着站起来,可是晃了两晃又倒在床上。其余镖师、车夫都替那三人求情。李通无奈,直骂“晦气!”又对吴福说:“吴老板,是不是你的饭菜有什么问题?” 吴老板赶紧陪笑:“呵哈哈,李总管,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可不能这样说!我马上找人去请大夫。” 李通跺脚道:“这一来,不知得误了多少时间?!” 这当口,那两名戴草帽的神秘人结了帐,出店而去。 第七章 鹰王峡 再说在鹰王峡附近一老农妇家里,来了四位不速之客。他们拿出一锭白银,说要在这里借住几天。平生之中,这老妇人也没看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她把它紧紧攥在那双干枯的手掌中,生怕它飞走似的,干涩的眼里似乎也有了些许光泽,慌不迭地点着头。 老妇的屋子孤零零地座落在山坳里,方圆一、两里地之内都不见人家。一共只有两间房,外间搭了个灶台,积尘寸厚,布满蛛网;里间用木条绑了张小床,已经松松垮垮,看起来随时会散架。拿出来招待客人的,是几根小小的山药蛋和半锅野菜汤。老妇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用脏兮兮的手拿着山药蛋递到四人面前:“娃儿,吃,吃……” 四位不速之客正是朱勋、刘若风、马云和王红玉。朱勋见山药蛋有些脏,推说:“老人家,我们不饿,你自己吃吧。” 王红玉泪光闪闪,又掏出两锭白银塞给老人。 刘若风接过山药蛋,眼泪簌簌地滴在上面,猛一张口,把一根山药蛋全吞进了肚里。 马云从身上掏出几块白面馍放到老妇手上,转身奔出屋去。 稍后,刘若风向老妇问起一些话,她的回答却有些颠三倒四,说了好一阵,刘若风才听出些头绪。老妇说,她的老伴儿被山贼所杀,儿子在外当兵,生死不知。刘若风听得悲从中来,不胜唏嘘。 夜幕降临,王红玉等四人让老妇睡里间床上,然后在外间当中燃起一堆柴火,周围铺上些干草,就着火光吃了些随身带的干食:白面馍、胡麻饼。(..tw棉花糖小说网) 朱勋靠近红玉坐下,微笑着问:“红玉,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红玉道:“朱公子,不用客气,怎么称呼都行。” “好。红玉,你母亲很喜欢牡丹花,是吧?怎么不见她老人家?” 红玉婉容回答:“红玉十三岁时,家母便过世了。” 朱勋面现戚色,叹道:“唉,朱某也差不多。朱某出生后不久,母亲便身染恶疾,虽经广延名医治疗,但不到一年,母亲还是去了。” 红玉对朱勋出生些怜惜,注视着朱勋说:“看来红玉要比朱公子有幸多了。家母十分疼爱红玉,红玉对牡丹的喜爱,便是家母相传。每每想起家母,我总是要流泪。”说着,眼泪就从腮边滚下来。 朱勋和刘若风都感觉,红玉小姐那晶莹的泪珠就象是滴进了自己心里,咸咸的,隐隐有一丝痛。朱勋静了静神,安慰道:“红玉,别难受,相信她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护佑我们的。” 马云扯扯刘若风衣袖,走出屋去。刘若风一楞,旋即明白了马云的意思,是不想留在屋中打扰朱勋与红玉的谈话,便跟着马云到屋外。 朦胧的夜色下,马云和刘若风在野草丛生的山道上徐徐前行。爬上一处高岗,寻了块大石坐下。刘若风拔了根草茎,在手上摆弄;马云则望着闪烁的星空出神。田野间不时传来阵阵蛙鸣,给寂静的山野添了些生气。 静默片刻,刘若风问:“云弟,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想家了?” “我没有家。” “云弟,你是孤儿?” “不错。十年前,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亲人。现在,我连他们的模样都不大记得清楚了。” 刘若风听出马云语音悲切,便安慰道:“云弟,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哥,我的父母也都是你的亲人。云弟,本来我以为你和朱兄、红玉生在富贵人家,都比我幸福,可如今我却发现,我才是最幸福的!父母一直很疼我,小时候,他们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给我买好吃的、好玩儿的,后来为了我读书,他们又想尽各种办法,辛苦劳作,却从不为他们自己作想,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刘若风说着,忽觉鼻子发酸,说不下去。 马云转过头,看着月色中的刘若风,说:“风哥,我真羡慕你!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吧?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前去拜望两位老人家。” “好啊,好啊,他们一定会欢迎你的。云弟,是什么夺去了你的亲人?战祸?还是瘟疫?能告诉我吗?” 马云摇头道:“不是战争,也不是瘟疫,是仇人!” “是什么人和你家有那么深的仇恨,要杀你满门?” 马云想了想,说:“风哥,那仇家不是一般的人,请恕小弟不便明言。我这次出来,就是要查探他的情况。” 刘若风抓起马云的手,果决地说:“云弟,复仇之时,请算上大哥一份!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总能为你稍尽绵力!” “风哥,谢谢。” 刘若风又问:“云弟,这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马云抬眼望着夜空,往事似在眼前浮现。他说:“灭门之祸发生那天,一位高人救下我,将我送到师父师娘那里。从此,我就跟着师父师娘习武。” “那位高人为什么只救下你一人,而不救下你全家?”刘若风对这一点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过救我的那位高人。” “云弟,你的武功这么高,你的师父师娘一定是象神仙一样的世外高人,我好想一睹他们的风采!” 马云轻笑道:“风哥,你还是别见他们的好。” “怎么?他们对你不好吗?” “师父师娘对我很好,只是……他们不一定对你也很好,还有,他们的行为有时较为怪诞,比如吧,他们就没有给我多少……多少快乐。” 刘若风心想:怪不得云弟对人总是冷冰冰的,我得开导开导他。“云弟,生活中的乐事可多着呢,我说给你听。小时候,我常与伙伴洪七一块到城外河沟中去抓鱼,或者带着妹妹若水,上树给她掏下鸟蛋来玩,后来我到香绫家读书,她家有很多藏书,书中也有好多有趣的事情,我把读书当成一种快乐,甚至能从非常死板的记述中挖掘出能让我快乐的事情……” 两个人聊了许久。到找不出合适的话题时,刘若风便取下竹箫吹奏起来,其音低回婉转,如泣如诉。在这空蒙的天地间,箫声仿佛那缈缈的轻雾一般,漫进了人的心田…… 直到月上枝头,二人才踏着清晖,聆着蛙鸣,回到房内。红玉已躺在干草上睡去,身上搭着朱勋的蓝袍。朱勋轻摇折扇,不时为红玉驱赶着饿蚊。刘若风与朱勋点头致意后,便和身躺下,以手枕头,一会儿,沉沉睡去。马云却在刘若风旁边盘膝打坐,练起功来。 第二天上午,朱勋约着红玉出去散步。刘若风没事,用树枝绑了个大扫帚,打扫起屋子内外的清洁来。马云也过来帮忙,又用草绳把老妇人里间的床绑了个结实,用木块做了几根简易凳子。朱勋和红玉回来看见,很是诧异。 第四天晚上,四个人早早地歇息。寅时末,他们起身,弄熄火堆,出门上山。朱勋折回屋点了老妇的**道,再迅即追上刘若风等。 到了山顶,在事先已选好的地点隐蔽下来。四人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 红日从东边山岭升起,树丛间洒下点点金光。往下看去,前后数里的官道一览无遗。估摸时候到了巳、午之交,朱勋低声道:“来了!”刘若风目光极力搜寻,却没发现什么,自语说:“没有啊。”马云指点道:“风哥,你看这里。”顺着马云手指的方向瞧去,刘若风终于看见对面树林里有人影闪动。后来,这边崖下的草丛中也有了动静,是一些灰衣蒙面人。 马云突然一摁刘若风的肩:“趴下!”几个人贴地趴着,一动不动。刘若风听到附近有衣袂破风的声音,明白是对方派出探子在四下巡查,便憋着呼吸,不出声响。 第八章 追踪 一会儿,马云松开手,刘若风这才出口大气。 午时刚过,远处官道上出现两辆马车,徐徐而来。到了约一里外,可以清楚看见镖旗上“神风”两个毓金大字。 马车至谷口,骑在马上的李通喝令马车停下,然后见两名镖师各向左边树林和右面山坡查探。约一柱香的功夫,两镖师折回向李通报告。李通一声沉喝,队伍进入鹰王峡。 行到峡谷中段,仍没有丝毫动作。马车继续前进,眼看还有五、六十丈就将出谷。 李通突然喝令加速!就在这时,一声长啸响起,从两边冲出三十来名灰衣蒙面人,也不打话,举剑便杀!其中一人身形特胖,但行动敏捷,狼牙棒一出手,便倒下一名镖师,跟着挥棒攻向李通。李通取出判官笔迎敌,不到五招,李通被狼牙棒击中左臂,赶紧拍马向右冲出峡谷,落荒而逃。其余镖师、车夫全都成了这群灰衣人剑下亡魂。 第一次看见这样惨烈的屠杀场面,刘若风真是心惊胆寒!况且,这些人的死还跟自己有关,因为这引蛇出洞的办法是自己和朱勋共同拟就。刘若风感到深深的自责。虽然当时自己曾为这些镖师设想了一条退路,但朱勋却坚持做戏要做得象,只能牺牲这些镖师。 两名灰衣人打开一只箱子翻查里面的货物,向胖子报告:“大公子,果然全是古玩玉器!”胖子纵声大笑,令人抬起箱子,迅速撤离。[..tw超多好看小说] 灰衣人进入山间小道。红玉站起,便想跃出跟踪。朱勋手中折扇一压,小声说:“再等等。”果如朱勋所料,对方还留了监视之人。过了好一会儿,山腰处冒起一个灰衣人,也是特胖的身材,施展轻功,片刻间,便消失不见。 朱勋等人从藏身处出来,疾起直追。为了不被对方发现,他们并没有顺着灰衣人撤走的方向追赶,而是奔走在另外的山林间,只是一直保持不让灰衣人离开视野。为此,可得走许多冤枉路。一个多时辰后,刘若风就吃不消了,通体淌汗;红玉也累得娇喘吁吁。 红玉喘着粗气说:“朱公子、马公子,你们先走一步,沿途留下记号,我和刘公子随后赶来。”朱勋看了二人一眼,说:“也好,我们每隔二十来丈就在树上留下划痕或者在地面布下树枝、石块指示方向。马兄弟,我们走吧。”言罢,朱勋纵身而起,两个起落,已在十丈开外。 马云对刘若风说:“风哥,你们在后面不用着急,天黑以后,就不要再走。”飞身而去。 略作歇息,刘若风和红玉继续赶路。虽然速度放慢了,可并不比先前轻松多少。因为朱、马二人所走的路线,有时要穿过荆棘,有时要越过小河,有时要上高岗、下陡坡。红玉还稍好一点,毕竟她有着不弱的武功底子。刘若风可就惨了,一身衣裤湿得绞得出水,腿上象灌了铅似的沉重。 红玉说:“刘公子,你把外衣脱了吧。” 刘若风却道:“不碍事,不碍事。” 上坡时,红玉回头伸手拉他。刘若风握住红玉温热柔滑的小手,禁不住脸红心跳,爬上坡后,赶紧放开。 傍晚时,山中突降小雨。二人坚持又赶了一段路,直到夜幕降临,已看不清朱勋他们所留的标志,红玉带的火折子也点不起来。四下里烟雨蒙蒙,什么也看不清楚,难道露宿荒野?刘若风心里可真没了主意。好在红玉是闯过江湖的人,她抽出宝剑,一路照着树木杂草乱砍。走出三、四里地,终于找到一间低矮的小屋,也许是猎人在山里搭建的吧。两人好不欢喜。 屋里放着些干柴,二人忙生起火堆,但火又不能太大,恐怕烧着屋顶茅草。刘若风扒拉着柴禾,不经意间望见被雨水湿透了的红玉身体凹凸有致,曲线玲珑,脸赛桃花,眼若秋水。虽然只是一身村姑打扮,照样勾魂摄魄! 远处传来狼嚎之声,刘若风心头一震,忙移开目光,说道:“红玉小姐,你过来,先把衣服烤干吧。” 红玉谦让:“刘公子,还是你先烤吧。” “红玉小姐,你不要推让,理应你先。”刘若风挑了根细长的木棍**墙中,脱下自己外套,把两只衣袖穿在木棍上,在火堆一侧便做成了一个“帘子”,自己坐到帘子另一侧,说:“红玉小姐,请吧。” 红玉走近火堆,取下佩剑,脱去外衣,用木棍挑着,在火上慢慢烘烤,一边对刘若风说:“刘公子,你先吃点东西吧。”递过来两个胡麻饼。 刘若风吃完这两个留有女人体香的麻饼,红玉的外衣也烘干了,她动手除去里衣、内衣。火光将红玉的人影映在墙上,火光摇曳,人影摇曳,如幻如魅。刘若风心旌摇荡,真想……其实,刘若风根本还未解男女之事,只是有一种本能的冲动。刘若风使劲地闭上双眼…… 时间过得真慢。等了好久,刘若风问:“红玉小姐,行了吗?” “还不成呢。刘公子,你太客气,以后别再叫我小姐,就叫红玉,好吗?” “好。红玉,你也叫我若风吧。” “好啊,若风。” 良久,红玉道:“若风,行了。你过来吧。” 刘若风钻过帘子,涨红着脸对红玉说:“红玉,刚才,你……你难道……不怕我……” 红玉一双美目瞧着刘若风,略带羞涩地说:“若风,我相信你。” 刘若风心里暗叫惭愧,红玉小姐相信自己,自己却有……不该有的念头!楞了一会儿,他说:“红玉,外面有狼,我们只好轮换着睡了。我现在烘衣服,你过去先休息一会儿。” 红玉走过去,侧身而卧。 红玉在那边问:“若风,听说你和马云是结义兄弟?” “不错,就是在你们家里的事。” “他……他对人好象总是冷冷的。” “红玉,你不了解他。云弟对人其实很好的,只是他小时候家里突生变故,失去了所有亲人。” “什么变故?” “我也不知道。” …… 四月二十二日,雨过天晴。刘若风和红玉继续循着朱勋所留的痕迹前进。中午,行至一密林之中,却再也找不到朱勋他们所留的记号。两人着急起来,又分头寻找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刘若风不禁担忧地说:“难道云弟和朱兄他们遭遇了不测?” 红玉说道:“以他们二人的武功,就算遇到什么凶险,也定能逢凶化吉。若风,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顺便歇歇。” 突闻树梢有人冷笑,一个人影跃下,飞腿踢向红玉! 红玉躲过前腿,后腿即至;躲过后腿,拳风又到。红玉东躲西闪,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刘若风一急,大喊道:“好汉手下留情!” 不料这一喊,那人攻得更猛,红玉狼狈不堪,一个躲闪不及,那人拳头直奔面门而来。 红玉把眼一闭。眼看她这张世间无二的美丽俏脸就要开花! 第九章 乾元宫 “云弟!你这是干什么?”耳中听得刘若风说话,红玉睁开眼,果然看到眼前正是马云那张令人难受的不敢恭维的脸。(..tw棉花糖小说网) 马云“哈哈”一笑,但脸上看不到笑容,说:“风哥,你放心,伤不到她的,我只是试试她,闹着玩儿的。小姐,起来吧。”伸手来拉红玉。红玉忙自个站起来,勉强地笑笑:“马公子,我没事。” 刘若风问:“云弟,怎么样?查到劫匪的巢**了吗?朱兄呢?” “劫匪就在前面落脚,你那个朱兄踩堂子去了。” 刘若风不解:“踩堂子?” 红玉一旁道:“若风,‘踩堂子’是江湖行话,就是查探情况。” 马云一声冷哼,走向一边,不再说话。 刘若风走到一块青石旁,对红玉说:“红玉,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好。”红玉依言坐到石上。 马云突然一掌砸在一棵松树上,“嘭”地一声,树身猛震,松针洒落一地。 刘若风听得,又走到马云身边来,问:“云弟,怎么了?” “我练功,关你什么事!”马云的态度却有些令刘若风费解。刘若风握住他的手,关切地说:“云弟,你一定也累坏了,别再练功,过去歇歇吧。” “你想挨着美女,自己去吧,我不想过去!” “好,我不过去。我们到那边草坪上坐坐吧。” …… 朱勋飘落林中,三人围上来。(..tw无弹窗广告)刘若风问:“朱兄,情况如何?” 朱勋:“前面有座道观,叫乾元宫,那些劫匪,便是宫里的道士。” 刘若风愤然道:“道貌岸然,内里却干着这些肮脏的勾当!” 马云冷笑道:“哼!这有什么希罕!小盗窃财,大盗窃国,天下皆然。” 红玉问:“朱兄,可曾发现前次被劫的货物?” 朱勋点头:“两次货物,全都藏在他们地下室里。现在我们商议一下,如何破敌。宫里有近百名道士,个个训练有素,不可小视。还有那两个胖子……” 马云冷冷道:“朱大侠被吓倒了不成?” 朱勋大笑:“哈哈哈哈!朱某虽不是什么大侠,但是倒从来没有被吓倒过!大家吃点东西,下午我们就杀进去。” 往前再行了五、六里地,就见半山腰一座道观,掩映在绿树丛中,正门上刻着“乾元宫”三个大字。四个人至山门前,已有道士发现,喝问道:“干什么的?” 朱勋笑道:“哈!大施主来了,快叫你们师父出来接待!” “你们是什么人?敢劳动师父大架?” 朱勋:“少废话,快把你师父叫出来!” 一名道士说:“看来你们是存心找碴的,那可找错了地方!打!”挥拳便向朱勋扑来。 朱勋只一个飞腿,那道士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门里又冲出七名年轻道士,其中五人朝朱勋围上,另两人将昏迷的那名道士拖到墙边施治。 五名道士狠狠地盯着朱勋,步步逼近。朱勋也不客气,拳打脚踢扇点,不消片刻,将五人悉数击倒在地,呻吟不止。 墙边两道士大惊,口里道:“快去找大公子、二公子!” 道观里响起警钟。一会儿,数十名道士拥着两名胖道童蜂拥而出。两道童身材奇胖,面貌也十分相象,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其中一人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乾元宫闹事?”一道人指着朱勋回答:“大公子,就是他!” 大胖子(大公子)走过来,将朱勋略一打量后,叉起双手,眼望天空,嗤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细皮嫩肉,跟个娘们儿一般!大爷劝你赶快磕头认罪,或许留你一个全尸!” 朱勋微微一笑,回敬道:“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奉劝你赶快滚回你娘怀里多喝几年奶水,再来与本公子较量!” “找死!”大胖一声怒吼,猛然窜起,挥掌下击,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风雷掌!”朱勋口里轻呼,心中一懔,双掌交错回旋,幻化出重重掌影。“砰”地一声大震,朱勋身子晃动,忙使个千斤坠定住身形。大胖则被震得飞出丈余,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望着朱勋,满脸惊愕。 马云心里暗想:“朱勋使的是什么掌法,这样厉害?看来他和我在擂台交手时并未使出全力。这家伙真是隐藏得深!” 大胖挥出狼牙棒,又和朱勋斗在一起。十余招一过,大胖渐渐支持不住。 “哥哥别慌,弟弟帮你!”二胖舞起流星锤,加入战团。听二胖话中之意,再看两人的形貌,这两个胖道童敢情是对孪生兄弟。大胖的狼牙棒招沉力猛,二胖的流星锤远攻近缠,如影随形。加之胖兄弟俩配合纯熟,一时间竟与朱勋战了个旗鼓相当! 红玉讥讽道:“两个打一个,二位真算得上是少年英雄啊!” 二胖发话:“让那丫头闭嘴!”五名道士亮剑向红玉冲来。马云拉着刘若风退到一边。红玉拔剑与五道人斗在一起。 刘若风一会儿看看朱勋那边,一会儿又看看红玉这边,却看不出端倪,心里非常着急,便对马云说:“云弟,你快帮帮他们吧!”马云却不紧不慢地说:“风哥放心,你的红玉暂时不会有事,朱勋那边更不用担心。” 果然,朱勋渐渐占据了上风。朱勋手上一柄折扇东指西戳,时点时扫,招招不离两胖童的要害。原来朱勋这柄折扇可有讲究,扇骨是精钢打制,轻巧坚韧;扇面是天蚕丝织成,可以抵挡兵刃、暗器。朱勋展开身形,扇掌并用,时而如骄龙入海,时而如潜龙飞天,将两名胖道童圈在掌风扇影之中。 但见那朱勋蓝衣飘飘,儒雅潇洒,刘若风看得有些呆了,马云也在心里暗暗喝彩! 蓦听朱勋哈哈长笑,场中人影乍分,大胖被朱勋折扇扫中右臂,鲜血直流;二胖则被掌风击中前胸,气血翻涌,二胖强撑着把涌到喉头的血又咽下去。朱勋高声喝道:“赶快乖乖地把万胜镖局和神风镖局的货物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公子手下无情!” 大胖恨恨地说:“原来你们是镖局联盟的人!但想拿回货物,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朱勋摇扇微笑,说:“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是不是你们师父……” 大胖道:“咱们师父若在,岂容你在这里撒野?不过,就算师父不在,也能收拾你!” 二胖道:“少跟他哆嗦。大阵侍候!” 大胖重复:“大阵侍候!” 大胖、二胖退到后面,二十五名道士仗剑跃入场中,五人一组,成一小阵;五组又结为一大阵。马云大为惊异,叫出声来:“五行大阵!” 刹时,阵势已发动。五剑齐至,朱勋飘身躲开;另一组五剑又至,朱勋刚避到另一方位,立即又是五剑递到。朱勋晃动双掌,以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推出,却如泥牛入海,对方的攻击只是一滞,跟着又是五剑齐到! 朱勋猛地腾身空中,想看清对方阵式,准备凌空下击。朱勋身在半空,往下一看,却大吃一惊!只见下面是一片茫茫剑海,几乎看不清众道士的身影,不管朱勋落向哪个方位,似乎都有无数支利剑在等着他!好个朱勋,只见他在空中一扭腰身,竟凭空向侧方飞出五尺左右。但是,剑阵却跟着移动,仍在下面等着他! 原来这五行阵是按照五行生克的原理创建,五人互相呼应,绵绵不绝。它并不是五个人力量的简单相加,而是循环衍进,威力大为增强。现在由二十五人施展出来,如同集合了数百人的力量! 第十章 名花有主 朱勋身体下落。[..tw超多好看小说]危急之中,伸扇点向众道士剑尖。一股大力又将朱勋高高弹起。朱勋一看,扇面并未受损,天蚕丝果真不同寻常!朱勋心下稍安,一边照此方法与众道周旋,一边思忖破阵之法。 朱勋还未想好办法,对方已有了变化。二胖在后面高喊:“飞剑!”随着话音,剑阵中一剑飞出,势大力沉,直取朱勋小腹。人在空中,自然不比在地面转侧灵活,朱勋只得用力挥扇格挡,并借势调整姿势方位。一剑格开,另一柄飞剑又至。几番下来,朱勋暗道不妙:“这样下去,岂不要将我活活累死!” 朱勋猛然双掌齐发,趁剑阵一滞,凌空扑击,用扇面卷住一名道士的剑,左手暗器飞出,这名道士一声惨叫,载倒于地。对方阵势一乱,朱勋乘机一轮抢攻。但是对方很快稳住阵形,二胖喝声:“上!”立即有名道士加入进来,又形成了完整的阵形,回复到先前的态势。 刘若风在一边看得双拳紧握,手心冒汗,深为朱勋担忧。再移目看向红玉那边,见红玉额头淌汗,鬓发微乱,也呈不支的迹象。 本来红玉的功力在这些道士之上,五名道士结阵围攻,起初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但红玉毕竟是女儿身,后力不继,才渐处下风,不过也还能勉力支撑。 刘若风着急地对马云说:“云弟,你看红玉那边――”马云故作没听见,负手观战。 朱勋又用同样的方法先后击倒了七、八名道士,但对方立即有人补位,始终无法冲破这个五行大阵。而朱勋因消耗过大,渐感力不从心,但仍奋起神威,又伤了两名道士。 “啊!”刘若风一声惊呼,原来红玉被一剑削去一绺秀发!刘若风急声道:“云弟,快救红玉!” 马云冷笑不语。 刘若风见马云不理,竟然径直朝红玉那边冲过去,口里大叫:“住手!”对方当即有两名道士冲出,举剑便刺向刘若风! 马云飞身而起,一个连环腿踢倒两名道士,空中拔剑,光华闪过,围攻红玉的五道非死即伤。马云旋却挥剑冲向五行大阵。 几乎同时,四下里一片呐喊,冲出百余人来,各式兵器齐出,杀向场中道士。为首的是一个戴草帽之人,挥舞大刀直奔大胖二胖。 红玉娇喘吁吁来到刘若风面前,道:“若……若风,谢……谢谢!”刘若风面带惭色:“我……我真没用,你待会儿谢云弟吧。” 马云在五行阵中左冲右杀,所到之处,道士纷纷倒地。不多时,五行大阵即告瓦解,众道士四下奔逃。 朱勋向马云抱拳道:“多谢!”马云也不还礼,退出战圈。 大胖二胖身上又添了彩,二人猛然合攻一招,跃上墙头,飞身逃逸。草帽人欲待要追,朱勋忽地叫道:“王盟主,不要追赶!”那人扔掉草帽,正是大刀王! “爹!”红玉跑过去,扑到大刀王怀中。大刀王抚着红玉的头:“玉儿,辛苦了!” 场中大部分道士被杀,伤者也被捆绑起来。不久,乾元宫内又出来数十号人,抬着箱子,领头的是李通和万胜双虎。大刀王吩咐,一些镖师把受伤的道士押送官府,其余的人将夺回的货物搬运回鹰王峡。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大刀王对朱勋、马云、刘若风赞不绝口。(..tw棉花糖小说网) 二十四日上午,回到鹰王峡。早有马车队等候。大刀王将第一批货物装车,交由万胜双虎押运。大刀王对双虎说道:“已经误了人家这么多时日,你们要加速赶路,早日送到。”双虎齐答:“盟主放心,一定不误了大事!”大刀王又对李通说:“李总管,这次死难的镖头,统统厚葬,抚恤金比平常加两成。” 一行人回到洛阳万胜镖局,已是二十五傍晚。大刀王特为朱勋、刘若风、马云三人举办庆功宴。席上,马云直言问道:“王盟主,请现在就宣布谁是你的乘龙快婿,好让我们心下得安。” 大刀王婉言说:“这件事也不急在一时,三位就在舍下多盘桓几日,也好让王某多受些教宜。” 马云道:“在下有要事待办,不能久留。虽然在下肯定无法博得盟主和小姐的青睐,但总想知道个结果。请盟主不要再拖!” “这……请容王某再和小女商议一下。”大刀王退入后堂。 李通陪着三人用餐。约一柱香时间,大刀王出来,说道:“三位都是世间奇才,王某和小女有幸结识三位,不胜之喜!纵然不成亲眷,也望能成挚交。三位公子以后请常到舍下走动,王某当以贵宾相待。” 马云道:“好说。请宣布结果吧!” 大刀王清一下喉咙,宣布:“综合本次比试,最终胜出的是――朱勋!明日,将举行订婚大典,望马公子和刘公子能够赏面参与。” 刘若风向朱勋道:“恭喜朱兄!”朱勋还礼:“多谢刘兄。” 马云似乎对结果并不在意,起身告辞。大刀王怎么也留不住。 刘若风一直送马云到镖局大门外。马云说:“风哥,你也早些离开洛阳,回家读书,侍奉父母。待小弟事情一毕,自会前去找你。” 刘若风道:“好。云弟保重,盼早日相会。” 马云又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风哥,对那个朱勋,你最好提防点。” 刘若风道:“朱兄武功韬略,均是上选,对人也颇大度。我看云弟是多虑了。” 马云道:“但愿如此。”两人互道珍重,依依而别。 二十六日一早,刘若风来向朱勋告辞。朱勋挽留道:“刘兄弟,你回家也没什么大事,总得参加完愚兄今天的订婚典礼,再走也不迟。” 刘若风仍坚持要走。朱勋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说:“今日无论如何你也要留下。典礼之后,我还有话要和刘兄弟说。”刘若风无奈,只得暂且留下。 上午,朱勋与红玉的订婚礼隆重举行。镖业同行、官家朋友、商界故交,无数贵客齐聚一堂。大刀王将朱勋一一介绍给各位宾朋。朱勋言语得体,应付裕如。大刀王暗自高兴。 刘若风没有什么场面上的朋友,也无意在这样的场合出头露脸,便自个儿在房中休息。直到午宴开宴,丫头夏荷来请,才来到大厅入座。与同席的也不相识,听这些人的谈吐,感觉也是些庸俗之人,便虚以委蛇,自顾吃喝。 席间,红玉出堂来,红缎长裙曳地,眉目含情,阿娜多姿。春兰扶着红玉,秋菊执壶,与朱勋一道,向客人敬酒。到刘若风这一桌时,红玉已是粉面飞霞,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刘若风祝福道:“朱兄,红玉小姐,刘若风愿二位美满如意!”朱勋微笑道:“多谢刘兄弟!”红玉注目看了刘若风一眼,也跟着说:“谢谢刘兄。” 望着红玉离去的身影,刘若风略感惆怅。他在心里说:“刘若风,你配不上人家,别再做梦了!如今红玉已和朱兄有了婚约,以后打消这些不合适的念头吧。” 午后,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刘若风出来向大刀王和朱勋辞行。大刀王说了些客气话后,将刘若风送到大门口。朱勋对大刀王说:“让小侄代伯父送刘兄弟一程吧。”大刀王点头:“也好。” 虽是下午,洛阳街头仍是一片繁华。两旁店铺林立,满街行人不绝,更兼小贩的吆喝、艺人的表演,好不热闹!不过沿街乞讨者也不少,却颇有些煞风景。 朱勋带着刘若风,转过两条长街来到“香满楼”。这是洛阳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二人到了楼上,拣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朱勋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要了壶上好的杜康酒,边吃边聊。因为是下午,楼上客人并不多,环境非常安静。朱勋先询问刘若风一些家常事,劝得刘若风三杯酒下肚,突然问道:“刘兄,你对红玉有意吧?” 刘若风答道:“绝世佳人,哪个男儿能不心动?但现在红玉既已与朱兄有约,刘若风便不会再作它想。” 朱勋大笑:“哈哈哈哈,朱某没有看错人,刘兄弟真是磊落君子!好,咱们不谈这个话题。刘兄弟,对万胜镖局这次比试招亲,你是什么看法?” 刘若风想了想,说:“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儿,好象……招亲的目的并不单纯。比如那批夺回来的箱子,看上去十分沉重,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还有,那日在乾元宫,大刀王为什么会突然率众出现?事情太巧,必有缘故……” 第十一章 黑白叟 朱勋点头道:“刘兄高见。(..tw好看的小说)我想,大刀王安排所谓比试招亲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先前他们丢失的那批货物。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他利用的棋子!当然,他也想顺便挑一个好女婿吧。” 刘若风问:“朱兄,你知道他们丢失的究竟是什么货物?大刀王为何想出用这个方法帮他去找回货物?” 朱勋笑道:“哈哈,这些问题,只有大刀王自己知道了。” 刘若风又问:“朱兄,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大刀王比试招亲的目的?” 朱勋摇头:“朱某还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刘若风再追问:“朱兄,你参加进来,目的又是什么?” 朱勋微笑,答道:“我只想抱得美人归,又可作少总镖头,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你对红玉小姐,可是真心的?”话出口,刘若风才感到其实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可惜已收不回来。 朱勋笑了笑,答道:“哈!借用刘兄的话,‘绝世佳人,哪个男儿能不心动?’”随即话锋突然一转:“不过,朱某以为,男儿汉生在世间,情爱固然不可少,但是事业才是最重要的。象我们这样的人,就应当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刘若风心中一震,脱口而出:“朱兄!谁不想万世流芳?但刘若风一介布衣,实在难逢机缘啊!” 朱勋眼芒四下一扫,低声道:“刘兄,机缘就在你眼前!当今朝政**,实行什么九品中正制,致使世族门阀当道,象荀小玉这种人居然也是上上品,他们安流平进,不邀恩宠,上不勤王事,下不恤民情,坐等当官发财,安享荣华富贵!贤能不得举用,如刘兄这般奇才竟不能为之所用,天怨民愤!加之皇室内部纷争不息,祸乱连连,这正是英雄纵横之时!刘兄弟,若你我联手,共谋天下,何愁盖世功业不成?” 刘若风骇然道:“朱兄,你是说……造反吗?!” 朱勋轻笑道:“嘿嘿,什么是造反?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有道者居之。(..tw无弹窗广告)昔日高祖以三千众起于沛而得天下,开创一代盛世。那是不是造反呢?” 刘若风站起来,在窗边缓缓走动。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想起家中的父母,想起在鹰王峡遇见的那位老妇人,刘若风摇摇头,坐下对朱勋说:“在下多谢朱兄抬举。诚然,如今的九品中正制,早已偏离了它建立时选用人才的初衷,竟出现按资产定品级的作法,使天下人以为只有作官才尊贵,于是人们忽视学问修养而竞相追逐蝇头小利,酿成浮华豪奢的风气,更极大地压制了人才的发掘和启用,使志士寒心!但是,如果真的天下大乱,百姓必定难以安生。刘若风不忍看见万民伏尸,血流成河。朱兄,告辞!”言罢,刘若风径直下楼而去。 朱勋不住摇头,叹道:“真是个书呆子!” 刘若风出洛阳南门,沿着官道,晓行夜宿。二十九日上午,进入商河县地界。 刚走过一个三岔路口,忽然从右侧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经过刘若风身边后,在两丈外停下。车帘掀开,一老翁伸出头来,向着刘若风说:“敢问小哥,这是要上哪里?” 刘若风道:“烦劳老丈动问,小生要回荆州。” 老翁道:“荆州?那是很遥远的地方。看小哥也是斯文之人,长途跋涉,一定很辛苦。老朽要到商河县城办件事情,若小哥不嫌老朽?嗦,就请上车,可载你到商河县,这一路上,也好有个人说话。[..tw超多好看小说]” 刘若风见那老翁相貌清癯,白须白发,言语脱俗,不似奸邪之人,便欣然应道:“如此,小生就打搅了。” 进入车内,见老翁穿一件黑底白圆点的长袍,年近古稀,气度颇为不凡。刘若风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小生刘若风,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老翁大笑:“哈哈,哈哈!小哥请坐,别讲这么多礼数。你就称我‘黑白叟’吧。” 待刘若风坐定,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又颠簸着奔驰。 老翁主动找刘若风搭话,问:“刘小哥,你猜猜,老朽为啥叫黑白叟?” 刘若风回答:“小生猜想,老丈一定是棋界泰斗。” 黑白叟道:“小哥猜得不错。老朽平生别的嗜好不多,就是醉心于黑白世界,虽称不上泰斗,却也有些心得。不知小哥可通棋道?” “小生只是略知一二。” “说来听听。” “弈棋如将兵,应从大局着眼,于细处入手。通盘筹谋,不计一时一地之得失;虚实必查,进退有方;于稳中须求变,于险中不失据;因变应变,不拘成法……” 黑白叟击掌而赞:“小哥造诣非凡,已得其中要旨,岂只略知一二!” 刘若风却诚恳地说:“前辈谬赞,令晚生汗颜!晚生只是看过两本棋书,知道一些棋理,实则毫无对战磨练。” 黑白叟疑惑道:“没有实战经验,你能领悟到如此程度?” 刘若风说:“其实万物之理皆相通,晚生不过以常理而度棋理罢了。” 黑白叟点头道:“说得有理。不过到了商河,老朽是一定要领教的。” 马车到达商河县城,已是掌灯时分。黑白叟领着刘若风在“宾来”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又一起用过晚餐。 黑白叟将刘若风唤到自己房里,摆开棋盘。刘若风谦辞道:“前辈,晚生的棋艺与前辈实在差得太远,恐怕败了前辈的兴致。” 黑白叟道:“不妨。长夜漫漫,闲着也没趣,正好对弈两盘,权当消磨时光吧。” 刘若风再三推辞,说明自己确实没有经过实战。可黑白叟坚持相邀,后来出言让五子还让先,最后竟说:“小哥,你再不答允,便是看不起老朽!”刘若风只得坐下陪弈。 黑白叟让五子还让先手,刘若风心道:“这样让法,也未免太托大。”拈起黑子,却不知该往哪里放。想了好一会儿,才算放下第一手棋。这样下到十来手后,黑白叟道:“小哥,看来你没有欺我,你以前确实未经实战。”于是,黑白叟边下边给刘若风讲解指点。刘若风终以十一目之差败北,心里对黑白叟无比佩服。 黑白叟又给刘若风进行复盘讲解。第二盘下来,刘若风只输了两目半。 黑白叟道:“再来,再来。”刘若风信心大增,开始把悟到的棋理应用于实战。至中盘,两人陷于拉锯战中,争夺十分激烈,盘面上刘若风略占上风。但收官阶段黑白叟捞回了一些便宜。结果,刘若风以半目险胜。 黑白叟捋着雪白的胡须,微笑说:“小哥进境神速,孺子可教!”刘若风告辞回房,躺在床上,却兴奋不能入眠,满脑子全是黑子、白子…… 第二天,刘若风早早起来,独自用过早餐,便来向黑白叟辞行。谁知一进房,便被黑白叟拉住。“来来来,咱们再战。”刘若风道:“前辈,你不是要办事吗?晚生可不敢耽误了你老。” 黑白叟说:“其实,我要办的事情就是找朋友下棋。现在有小哥陪我,不是一样吗?” 刘若风又道:“黑白前辈,刘若风家有父母高堂,现在急着赶回去见他们,略尽孝心。恕晚生不能再奉陪。” 黑白叟笑道:“呵呵,孝尽父母也不急在一时嘛。况且你父母也希望你在外面多长点见识才回去吧?难道你认为老朽身上没有值得你借鉴学习的地方吗?” 刘若风:“黑白前辈定是世外高人,晚生仰慕不已!”黑白叟:“这就对了,来来来,陪老朽下一天棋,明日再走也不迟。” 刘若风坚决地说:“晚生归心似箭,容日后再来向前辈聆教。” 黑白叟冷笑道:“哼,小子,你是怕输吧?今天只让你三子,看你如何能赢我!” 黑白叟这话还真有效,激起了刘若风的好胜之心。刘若风说:“好吧,前辈,晚生若能侥幸赢你一盘时,便立即告辞。” 黑白叟微笑起来,说:“好!若你能赢我一盘,老朽还有特别的礼物相送。” 当下,两人又回到黑白世界中。黑白叟让三子让先,棋盘上硝烟四起。至中午,下完两盘,刘若风分别输了三目和五目。黑白叟招呼刘若风一起用餐,刘若风也不客气,但满桌饭菜都食之无味,脑里想的只有棋招。 下午,刘若风一改前面稳扎稳打的棋风,险着怪招迭出,一时间搅乱了黑白叟的节奏。黑白叟微微一笑,沉着应对,将危局一一化解。结果,刘若风仍以一目半告负。 刘若风请求稍作休息,黑白叟爽快应允。刘若风回到房中,盘腿而坐,闭上双眼,把脑中存储的知识快速检索,与棋理参照,寻求突破。《逍遥游》里说,要突破各种“形”的限制,让“心”无拘无束,才能达到“逍遥”的境界。弈棋不也一样吗?不能囿于棋理,要摆脱一切束缚,任意驰骋,才可不着痕迹,臻于化境。 第十二章 黄雀在后 静思半个时辰后,刘若风与黑白叟再度开战。黑白叟感觉,坐在对面的刘若风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行棋似乎毫无章法,捉摸不透,却又深含玄机。黑白叟精神陡增,全力拆解。刘若风连出妙手,黑白叟不禁失声赞叹:“高!高!”终盘,刘若风以两目半胜出。 刘若风看看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只好再住上一晚。 饭后,黑白叟来到刘若风房内,说:“刘若风,老夫现在就送你一件礼物。” 刘若风道:“前辈不必当真,晚生怎敢凭空接受前辈的恩赐!” 黑白叟说:“老夫有言在先,岂可失信!若风,你不许再推辞。” 刘若风正欲说话,黑白叟左手突然抓起刘若风的右手,用右手中指对着刘若风右手中指。刘若风惊疑间,蓦觉一股热流自中冲**缓缓流入,经手臂、背脊而达气海,最后纳于丹田之中。刘若风不明就里,使劲想挣脱右手,却根本动不得分毫。 约半柱香时间,黑白叟放开刘若风,略作调息,然后说道:“若风,你不必惊慌。老夫适才只是输了一些内力给你,对你以后大有好处。” 刘若风放下心来,说:“多谢前辈好意,但晚生并不喜欢打打杀杀,无意习武。” 黑白叟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若风,习武并不等于打打杀杀。它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若逢乱世,还可自保,甚至济世救民。任何事物,是利是弊,全看你如何运用。” 躺在床上,刘若风感觉丹田内一团火热,象是烈焰炙烤,非常不舒服,自语道:“是什么功夫?这样折磨人,学来又有多少益处?”翻来覆去,几乎折腾了整整一宿。 次日,黑白叟对刘若风说:“若风,昨晚没睡好吧?今日老夫只让你一子,你若能再赢了老夫,老夫便传你内力导引之术,化去你体内痛苦,使那些内力为你所用。(..tw棉花糖小说网)”刘若风立即答应,没再推辞。 今日两人落子如风,下起了快棋。不到正午,已战罢四盘,双方胜负各半。黑白叟推枰而起,哈哈长笑,大呼道:“痛快!痛快!若风,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老夫真正的对手,那样的对局才更有滋味!” 刘若风道:“全仗前辈提点,晚生十分感激!” 当下,黑白叟便传授内力导引之法。刘若风依法将丹田中的内力导入七经八脉,顿感浑身清爽,再无不适。 午餐后,黑白叟一并结清了房租饭钱。刘若风再三致谢,辞别而去。 黑白叟感慨道:“这小子,真是旷世奇才!可惜呀可惜,世无伯乐,奈何!” 五月十一日,一支马车队浩浩荡荡驶出天砀山,进入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远远望去,旗帜飘扬,上书“万胜镖局”。这正是万胜双虎押送货物的镖队,经过近半月奔波,离目的地已越来越近。 花虎曹雄与黑虎曹标是兄弟俩,花虎好色,黑虎好赌。双虎骑在马上,只听花虎说道:“兄弟,过了天砀山,应该就安全了吧?前面都是平坦大道,再过两日,就能到东洲,咱们兄弟也可交差了。” 黑虎应道:“大哥,这趟镖事关重大,虽过了山区,咱们也不能大意。” 花虎抱怨说:“他***,这趟差事可把咱兄弟害苦了!等到了东洲,一定要好好地找点乐子。听说那里的女人个个都很来劲,定能让大爷玩个尽兴……” “恐怕你到不了东洲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tw棉花糖小说网) 双虎大惊,左右一瞧,却不见说话人的身影。花虎大喝道:“朋友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有胆的就请现身出来!” “我早已现身,只是你们这些奴才没有看见,真是瞎了狗眼!”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黑虎骤然回头,看见镖队最后一辆马车上站着一个灰衣蒙面人,跟车的两名镖师伏在箱子上,身上未见血迹,似是被点了**道,而驾车的车夫还浑然未觉。 花虎和众镖师也都回头看到了蒙面人,花虎大叫:“抓住他!”靠近蒙面人的七八名镖师各拔刀剑,冲向蒙面人,已有四人跃上马车,刀剑齐下。却见蒙面人飞身而起,凌空一脚猛踹马车一侧,马车应声翻倒。货箱飞出,有几名镖师被砸伤,传出声声痛苦的嚎叫。蒙面人腿影翻飞,手中剑鞘连点,眨眼间,又躺下十余名镖师。其余的人互相观望,再不敢向前。 花虎拔出单刀就要冲上,黑花用手势拦着,发话道:“朋友意欲何为?” 蒙面人道:“废话!难道我是来给你们护镖不成?” 黑虎说道:“朋友要劫镖?可咱们押的全是布匹,朋友拿去有什么用?倘若朋友急需做两身衣服,咱们便送上一箱上好的布料,也可免伤了和气。” 蒙面人冷笑两声,说:“倘若全是布料,我转身就走!”在地上拾起一柄大刀来,照着一口箱子劈下,再飞脚将这箱子踢向空中。箱子裂开,货物满天飞落!除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布料,竟还有大量黄灿灿的金锭!蒙面人抄住一锭黄金,冷笑道:“哼!总共是一百八十万两,没错吧?” 花虎一声怒吼,却再次被黑虎拦住。黑虎又问:“阁下为何选在这平原之地动手?在山区险峻之地设伏,岂不更好吗?” 蒙面人道:“你想拿话套我?只是,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独行侠,所以无所谓设伏不设伏。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并不想要这批黄金!” 黑虎冷笑:“嘿嘿,嘿嘿!有这样的事么?阁下岂不是在说笑话?” 蒙面人道:“我只是不想让这批黄金运到东洲!所以一路跟来,只希望中途能有人将它劫走。可惜沿途的绿林朋友却害怕‘万胜镖局’这块招牌,无人敢出手。” 花虎大笑道:“他们是怕了我兄弟的威名!” 黑虎接着说:“现在眼看就要到东洲,所以阁下只好自己动手了?” “不错!所以我劝你们赶紧各自逃生,不要再为别人卖命!” 黑虎阴阴地说:“阁下想凭一人之力就来夺镖,太小看了我万胜镖局,只怕是自寻死路!”双虎互相一使眼色,策马舞刀,直扑蒙面人。 一刀直劈,一刀斜砍,既快且狠,难以招架。蒙面人往后便倒,身子贴着地面从两马之间滑出。双虎似乎早就料到了蒙面人这一着,一同从马背上拔起,趁蒙面人尚未从地面站起,一刀取头,一刀奔腿,居高下击,那是何等威势!花虎的心里已经忍不住想笑:“这小子这么快就要进枉死城了!”狠狠落刀,却感觉有异:没有以前那种刀身砍进人肉里的快感! 这万胜双虎确实非一般高手可比,一觉有异,立即挥刀划出,然后两人靠背而立。但见蒙面人静立侧方七尺之外,并没有趁机反击。双虎一声低吼,猛烈的攻势再度发动。这一次,双虎单刀递出,蒙面人用剑鞘挡开花虎的斜斩,再一侧身,避过黑虎的直削。这时,却见双虎左腕一抖,左手上各自多了一把寒芒闪闪的短匕,照蒙面人便刺!这么近的距离,蒙面人要想躲过这剜心双匕,真是难上加难! 间不容发之际,蒙面人突然一个陀螺似的大旋身,整个人冲天而起,堪堪避过两匕致命一击!纵使如此,裤脚仍被黑虎短匕划破。蒙面人似是动了真怒,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于空中拔剑出鞘,一番猛攻。 蒙面人身形灵动,一柄剑神出鬼没;双虎臂力惊人,两把刀呼啸生风,两柄短匕也时不时诡异出击。三人这一战,端的是精彩好看! 镖师们四散退开,给三人腾出了一个开阔的战场。初时,不少镖师给双虎喝彩助威,战到后来,有些有经验的镖师已看出了不妙。双虎出招越来越快,但力道却越来越弱。反观蒙面人,则似乎仍然游刃有余。又过一会儿,果然黑虎左臂挂彩,只得扔掉短匕,负痛再战。这一来,双虎的处境就更加危险。 突然,一条马鞭飞来,卷住蒙面人的长剑,一带,蒙面人虎口一震,长剑竟险些脱手!蒙面人用力一绞,马鞭断为数截。 一名戴着草帽的马夫从车上跃起,双掌五指箕张,一手抓向蒙面人头部,别一手抓向蒙面人的宝剑。 蒙面人心里惊骇:“我的剑虽不是旷古神兵,也可算天下少有的利器,此人竟敢空手来夺,不知练就了什么神功?!”当下不敢大意,奋力迎战。 双虎的压力骤减,也打起精神,围攻敌人。蒙面人以一敌三,而新增的这名对手功力奇高,数招下来,蒙面人只能仗着卓越的轻功闪避,连对手的面目都还没有看清,只是发现了这人是一对铁爪,所以不惧刀剑。蒙面人凝神对敌,又支撑了近二十来招后。然而一不留神,竟被铁爪揭下了蒙面黑巾! 第十三章 飞来横祸 “马云!”对方三人同时惊叫出声,场中激斗倏停,但三人仍把马云围在核心。 马云脸上并无慌乱之色,但他看清铁爪人之后,却暗暗震惊,也叫出了声:“洛浩川!” 洛浩川扔掉草帽,嘿嘿冷笑说:“想不到啊,原来马少侠竟然是位江洋大盗!” 马云也冷笑道:“想不到啊,原来堂堂中原大侠竟是人家的一条走狗!” 洛浩川森然道:“马云,看来你知道得不少!不过,这并不是好事!” “所以,你一定会杀了我灭口?” “不错!但我得先告诉你,我洛浩川是受人恩惠,知恩图报,此乃天经地义!” “哼!给你金钱,给你地位,也算是恩惠吧?说什么知恩图报,实则是为虎作伥!要当婊子,还想立个牌坊!” 黑虎咬牙道:“洛大侠,咱们早点了结了这丑小子!”洛浩川点点头,三人同时出手。 几招下来,马云已是险象环生。在这三大高手的围攻下,要想脱身,概率几乎为零。 眼看马云难逃此劫,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传来:“以多欺少,这就是当今大侠的风范吗?” 洛浩川匆匆一瞥,见一人立于不到两丈之处,心里大惊:“此人能欺近到两丈内而我竟毫无所觉,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但,洛浩川不仅没有停手,反而使出十成功力,对马云倾力一击!双虎似也明白洛浩川的心思,先宰了这一个,再对付那一个,于是也使出了全力。 蓦闻几声“砰砰”大震,围攻马云的三人都跳出了圈子,双虎的刀、匕掉落地上。花虎大叫:“用暗器伤人,又算什么好汉!”洛浩川也感觉双臂发麻,急举铁爪一看,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爪上都留有清晰的泥印,原来此人竟有用泥块作为“暗器”! 洛浩川心往下沉。打量来人,也是用黑巾蒙着头面,穿一身紫袍。洛浩川镇定心神,抱拳道:“不知尊驾是何方高人?请报上名号,免得洛某得罪了朋友。” 紫袍人不屑地说:“洛浩川,你竟然屈身作了马夫,真是用心良苦!不过,你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名号!” 洛浩川强压怒火,说道:“那么尊驾是什么目的?若是想救出你的朋友马云,我们即刻便放了他;若是有什么别的要求,请尽管提出,洛某自当竭力满足!” 紫袍人淡淡地说:“这个小娃儿马云,并不是老夫的朋友,老夫想要的东西,也只有一样。” 洛浩川急问:“尊驾要什么东西?” “黄金!” 听到紫袍人说出这两个字,洛浩川已知多说无益,怒道:“洛某只有舍命相陪了!” 洛浩川猱身而上,铁爪挥动,劲风呼啸,招招狠辣。在如山劲气逼迫下,马云、双虎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而外围的那些镖师就退得更远了。 但见紫袍人轻拂袍袖,便将洛浩川的招式轻描淡写地化解。每次铁爪与袍袖交接,洛浩川总是被一股绵绵之力震得倒退数步。紫袍人功力之深,委实已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洛浩川自知难敌,但仍一味抢攻,不肯放弃。十余招一过,就破绽暴露,被紫袍人一脚踢中后背。洛浩川提气翻落三丈之外,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紫袍人道:“老夫只要黄金,不要人命。尔等赶快滚吧,滚出三十里之外!” 洛浩川明白,局面已无可挽回,便丢下一句话道:“洛某决不会就此罢休!”扔下马车货物,与双虎及众镖师,扶起伤者,往东退去。 紫袍人对马云道:“小娃娃,有胆气,敢劫万胜镖局的镖!现在老夫问你,你还要来夺这些黄金吗?” 马云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这些黄金能由前辈支配,那是最好不过。马云这就告辞。”言罢,飞身而去。 紫袍人一声长啸。不多时,四面出现数十名黑衣健者,赶起马车,迅速撤离。 场中只剩下紫袍人。(..tw棉花糖小说网)他伫立良久,突然揭下面巾,脱去紫袍,露出一身黑底白点的长袍――原来竟是黑白叟!黑白叟轻轻叹息:“唉――”随后一晃身,倏然消失。 三天后,当大队官军到来、挨户搜查时,一无所获。这是后话。 却说刘若风出商河后,因思念父母心切,便离了官道,抄小路直奔荆州。虽连日赶路,但却感觉不象以往那样疲累。 五月十四日,刘若风终于回到了家乡:荆州博野。离开近半年,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云,故乡的风,故乡的一草一木,刘若风都感觉是那样亲切。 刘若风一家住在博野城南,那里是县城的贫贱民众聚居区。其父亲叫刘兴,做点小本生意,母亲林氏,在家操持,还有一个未满六岁的小妹妹名叫刘若水。 刘若风从北门进城,沿城内一条主要街道往南走。博野县城虽不象洛阳那样繁华,却也热闹得很,各种吆喝声、乞丐的讨要声混杂,还时不时碰到疯男傻妇对着行人“嘿嘿嘿嘿”地痴笑。 “若风!”听到这声叫喊,刘若风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原来是儿时的玩伴洪七。洪七身材瘦小,跟刘若风的年龄差不多,如今已在街头卖包子。洪七拉过刘若风,热情地说:“若风,回来了?来,先吃两个包子!”捡出四个热腾腾的包子塞给刘若风。 以前,刘若风也常吃洪七的包子,知道推辞不掉,便只要了两个、放回去两个,说:“小七哥,吃两个就够了。”洪七又把两个包子捡出,用张纸包住,交给刘若风:“就把这两个带给若水小妹吧。”刘若风想,自己从京城回来,没给妹妹买什么东西,带两个包子回去,也让她欢喜欢喜吧。 刘若风边走边吃完一个包子,想起母亲,便把手上剩下的一个包子也一同包进纸中,急急地走回家。到门前,整整衣冠,喊道:“爹!爹!”过了一会儿,却无人来开门。刘若风心想,父亲定是出门做生意去了。想起父亲日夜操劳,自己却还不能替他分担,禁不住喉头一哽。 “娘!娘!”刘若风想象着母亲见到自己时会有怎样惊喜的表情。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屋里仍无动静,连活泼爱闹的小妹也没有声息。一家人都出门去了?可是门没上锁啊!刘若风试着一推门,木门应声而开。刘若风走进小院,大感疑惑,大声叫道:“爹!娘!若水!” 突然,刘若风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风儿,风儿……” 刘若风四下一瞧,见石磨上伏着一人,正是父亲!心里“格登”一下猛跳,赶紧跑过去,扶起父亲在地上坐着。见父亲浑身是血,急切地问:“爹,你……你怎么了?” 刘兴不停地喘气,半晌,才吃力地说:“风儿,咱们家……遭歹人袭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哪里来的歹徒?是些什么人?” 刘兴摇头:“他们……都蒙着面,认不出。” 刘若风眼泪涌出,把包子扔在地上,用衣袖揩去泪水,尽量压着一颗被撕裂的、颤抖的心,说:“爹,你一定要坚持住!孩儿马上去请大夫!” 刘兴拉住刘若风的手:“风儿,爹……不行了。现在,有些话要对你说,你……注意听着。” 刘若风痛苦地叫声:“爹!”热泪滚滚落下。 刘兴咳嗽几声,说道:“风儿,咱们一家……是外地流民,在博野落户,这些,你是知道的。但有件事,爹一直没有……告诉你,再不说,恐怕就……就来不及了。” “爹!你会没事的!爹,咱们先找大夫,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不行!爹必须现在告诉你。其实,咱们是……是……是蜀汉皇室后裔,南召王刘……刘……刘勇,便是我的祖父,也就是你……你的曾祖。” 刘若风满脸迷茫:“爹,这是真的吗?怎么你以前从没给孩儿提起过?” “风儿,以前你还小,现在……现在长大了,是该知道了。” 刘若风仍是不敢相信:“爹,你是不是弄错了?!” 刘兴抖索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风儿,这里面,是蜀汉皇帝……用的玉玺,亡国前,被一名……一名黄门官抢出,交给南召王刘勇,再……再传到我手上。现在,我就把它交给你,你把它收起来。” 刘若风打开锦盒,见里面果然是一枚玉玺,上书“汉符天授”四个篆字。刘若风的心更加沉重,迟疑地说:“爹,这些都是数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提它,还有什么意义?咱们赶紧找大夫吧。” 刘兴厉声道:“风儿!男子汉生在世间,怎能忘……忘了祖宗?现在玉玺到了你的手里,你就要担负起兴……兴复汉室的重任!风儿,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死不瞑目!” 刘若风双膝跪地:“爹,孩儿答应你!” 刘兴大笑:“哈哈!好!好!”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刘若风:“风儿,你可以先到绵州,找……找你姨父,后面的事,要……要自己当心了!”然后,大叫一声:“水儿!”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往后倒去。 “爹!”刘若风抱住父亲,急探鼻息,却已经去了!“爹――”刘若风一声痛叫,撕心裂肺。地闻之亦哀,天闻之色变! 蓦地,刘若风放下父亲,跑进堂屋,屋里一片狼籍;再闯进右厢房,却见母亲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一动不动,右手上还攥着一个小铜铃。“娘!”刘若风跪在母亲身前,放声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刘若风轻轻取下母亲右手上的铜铃,这铜铃是平时戴在妹妹手腕上的。“若水!若水!……”刘若风发疯般地呼喊着,找遍了屋里屋外每一个角落,却不见妹妹的影子,连尸体也没见到。“若水!若水!……”刘若风流干了眼泪,喊干了嗓子,心力交瘁,呼天不应,喊地不灵,愤怒忧急,突觉天旋地转…… 第十四章 少女惊梦 刘若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锦被罗帐之中。(..tw无弹窗广告)身体刚一动,立即听到一女子温婉的声音:“风哥哥,你醒了?”刘若风头脑里一阵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想起惨死的父母,失踪的妹妹,禁不住又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一方香巾伸过来,轻轻地为刘若风擦拭眼泪,又听这女子唤道:“小秀,把粥端来。” 一会儿,这女子坐到床边,端着一小碗银耳米粥,舀起一小勺,试试热度,然后送到刘若风唇边:“风哥哥,喝点粥,不要伤了身体。若水妹妹还等着你去寻找,去解救呢。” 这时的刘若风,哪里想吃东西?但是,他不愿拂了眼前这女子的心意。从小到大,他还从来不曾违拗过她的任何要求,因为她就象他心中的小仙女一般。 刘若风喝完了一碗粥,对这位一身淡藕色衣装的少女说:“香绫,谢谢你。我想回家去看看。” “风哥哥,你放心,我爹会处理好伯父伯母的后事。你先歇着,我一会儿就来。” 香绫出房去了。刘若风心想,这些年,自己一家人受香绫和她父亲的恩惠实在太多,将来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原来这叫“香绫”的少女姓秦,芳龄十六,虽没有王红玉那样的花容月貌,却也眉目清秀可人,温柔聪慧,知礼懂事;其父秦天柱,曾任羽林军右尉、凉州刺史,后因得罪权贵,迭遭贬谪,现在回到老家博野,做了个守备。刘若风因家境贫寒,上不起私塾,自幼便由父亲刘兴教他识字读书。九岁那年中秋,刘若风随父亲送些货物进秦府,巧遇秦老爷,为秦老爷诵读一篇《子虚赋》并作解说。秦老爷大为欣赏,从此,将刘若风几乎当作半个儿子对待,让刘若风与自己女儿香绫、小儿子祖佑一起读书,还教刘若风骑马射箭,并时常给刘兴夫妇一些资助,可说是刘家的大恩人。 刘若风强撑着下床来。香绫也恰好进来,忙说道:“风哥哥,你赶那么远的路,又经受这样严重的打击,一定非常疲惫,应该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我已经叫小秀把水给你兑好了。”刘若风依香绫之言,泡了个热水澡,感觉身体倒是轻爽一些,但沉痛的心情,却没有半点舒缓。 太阳西斜,刘若风走出房间,在开满莲花的水池边,遇到香绫。刘若风问她:“香绫,我怎么到你家来的?” “风哥哥,是这样。我爹到县衙找陈老爷有事,正巧有人报案,说城南发生命案。我爹便同陈老爷一起去查看,未曾想,却是你家……你家里出了事。爹爹见你昏迷不醒,就叫人抬到家里来。现在,陈老爷和爹爹正调派兵丁捕快,满城搜查凶手。” 刘若风望着天空飘浮的黑云发呆。秦香绫很自然地拉起他的一只手,一边在池边走动,一边开解刘若风:“风哥哥,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失去最亲的人,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但是,就算我们再痛再苦,亲人也永远不会回来。所以我们应该坚强,让亲人走得放心。风哥哥,三年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不正是这样教我的么?” 刘若风心道:任何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和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但他还是很感谢香绫,握紧香绫的一双纤纤细手,说:“香绫,谢谢你!”眼里又是泪光闪闪。香绫掏出罗帕为他擦拭…… 一名五十来岁的武官出现在侧方,看见刘若风和秦香绫,停下脚步,注视一会儿,拈着颌下长须,微微点头。 武官走过来,老远就开口问道:“若风,好些了吗?” 香绫赶紧将手从刘若风掌里抽出,叫道:“爹爹,您回来了。若水妹妹有消息吗?” 刘若风也焦急地问:“秦伯父,可有什么线索?” 秦天柱道:“若风,你别急,咱们进屋,慢慢谈。” 三人进屋坐下,小秀送上茶水。秦守备喝了几口,说:“若风,这是个不小的案子,现在城内人心不稳,陈知县的意思是要先稳住人心,再想法破案。若风,你可知道,除了你家,还有,挨着你们的两户人家,也都惨遭灭门!” 刘若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七婶和九叔家也遭了横祸?” “不错。从现场情况看,我和陈老爷都认为是谋财害命。” 香绫有些害怕地说:“爹,哪里来的歹徒?见人就杀,这么凶残?” 秦守备说:“绫儿,你整天在家里,不知道世道的艰险。如今,博野一带很不太平,流民遍地,很多流民明里或暗里作起了不要本钱的买卖,成了山匪或暗盗。” 刘若风想想,觉得有些不对,说:“但是我家和七婶、九叔都不是富裕人家,秦伯父,他们若只是劫财,不可能选择这样的对象下手啊!” 香绫道:“风哥哥,大户人家都养着些家奴家丁,他们不敢去,所以只好向你们那样的人家下手了。” 刘若风觉得香绫也许说得有理,低下头,又陷入悲愤之中。 秦守备说道:“逝者已矣!若风,你要节哀顺变。我已经用两口上好的楠木棺将你父母入殓,并设好灵堂祭祀。至于你若水小妹,我也派了兵丁明察暗访。” 刘若风站起来,向秦天柱深深地鞠一躬,含泪道:“秦伯父的大恩大德,刘若风没齿难忘,他日一定相报!现在,若风回家为父母守灵,先行告辞。”刘若风走到门口,香绫在后面唤道:“风哥哥,等等我。” 香绫跑回里屋,出来时,已换了一身白衣白裙,臂上戴着黑纱。香绫给刘若风左臂上也戴上黑纱,二人出了秦府,一路南来。其时天色已晚,到了刘家门外,香绫突感阴风阵阵,身上发起抖来,忙紧紧抱住刘若风右臂。 小院里有两名士兵看着,灵堂设在堂屋,里面只有一人,在照料香烛纸钱,却是洪七。 刘若风上香磕头,泪水湿透了前襟,暗暗发誓,一定要为父母报仇雪恨,找回妹妹!香绫也上了香,磕了头,虽然她并不熟悉刘兴夫妇,但看到刘若风那般伤心,也就禁不住跟着落泪。 刘若风忍着悲痛,对洪七说了些感激的话,让他回家去了,自己亲自动手烧纸添油。 入夜,秦老爷又派两名士兵送来饭菜,和原来两名士兵一起,保护小姐和刘若风的安全。刘若风在香绫的再三要求下,扒了两口白饭,香绫也吃不下,便将饭菜让与几个士兵吃了。 长夜漫漫。刘若风沉浸于伤痛与仇恨中,对时间的感觉仿佛已麻木;香绫却觉出这时间真是太难捱了,好不容易听到更夫的声音,却只到一更。 刘若风跪在地上;旁边的香绫跪在刘若风给她放的垫子上,眼皮不自主地合拢。突然,刮过一股冷风,香绫身体一颤,猛然睁眼,但见烛光摇曳,魅影隐现,棺盖往上移动,倏地站起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慢慢地靠近。阴风吹起他脸上头发,竟然是刘若风!香绫“啊”地一声惊叫,又感觉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双肩,于是,再次惊骇无比地尖叫起来:“啊!啊!……” 第十五章 君子之诺 “香绫!香绫!” 香绫转头一看,原来是刘若风抓着自己。[..tw超多好看小说]敢情刚才是自己打瞌睡,做了恶梦。但想起梦里的情景,香绫还是心里发虚,便将身子向刘若风靠过来,两人紧挨在一起。 看到香绫羞怯、娇弱的模样,闻到她身上少女特有的体香,刘若风心中不禁一荡。他想把香绫搂在怀里,给她温暧,让她不再害怕。但他马上想起,这是父母的灵堂,自己实在不该有这样荒唐的想法。于是统摄心神,闭目祷告。 第二天,守备大人秦天柱张罗着为刘兴夫妇出殡,洪七等众邻里也过来相助,葬于北城外千?岗。刘兴夫妇生前虽没有亨过多少福份,死后,倒也有几分哀荣。 隔壁九叔家的亲友也在准备发丧。七婶家里却是冷冷清清,几具尸体陈于院中,无人过问,只有苍蝇绕着尸身嗡嗡地乱叫。黄昏时,陈知县指使几个差役,用几床破絮将七婶一家一裹,再在城外一土丘前挖个大坑,草草埋葬。 灿烂的夕阳在天边沉落,暗紫色的云朵浮在墙廓上,深巷中有小狗的哀鸣。 刘若风坐在自家小院石凳上,父母慈蔼的影子幻现在那一抹残红的天际。钻心的痛楚在他心里扩散。他闭上眼睛,拿出竹箫。昏黑的暮色中,幽咽的箫声弥漫,低沉哀婉,颤动着人的心弦。 香绫默默地来到刘若风身边,双手轻抚着刘若风左肩,泪水滑落到他的衣衫。香绫悄悄擦去眼泪,掏出罗帕递给刘若风,轻声说:“风哥哥,伯父伯母已经走了,你要振作起来,我们还要去寻找若水呢。你一个人,在这儿孤零零的,还是到我家里去住几天,有什么事也好和我爹商量。” 刘若风抓着香绫双手,禁不住又伤心抽泣起来。不知怎么,香绫虽然比刘若风还要小几岁,可在她面前,刘若风却觉得自己象个小弟弟一般。 刘若风在香绫家里住了两日,妹妹若水还是毫无音讯。 晚上,秦天柱回来,刚在客厅坐下,刘若风急急地进来,问:“秦伯父,若水是不是仍没消息?” 秦大人看了看刘若风,安抚说:“若风,你也别着急,急也没用。找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我们只能慢慢地想办法。” 刘若风道:“伯父,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亲自去找一找。” 秦守备道:“若风,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要出去找,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涉险。” “伯父,我明白,要找到若水会很艰难,但是我决不会放弃!这件事情,我想自己一人去做,一则因为若风心里已经觉得非常歉疚,不敢再给你们增添许多麻烦;二则因为找人的事并不是人多就能办得好,还有,我想到益州去找我姨父,让他请江湖朋友帮忙寻找。此事我意已决,望伯父谅解。” 秦守备见刘若风态度坚决,觉得不便再加阻拦,思忖片刻,说道:“若风,既然这样,你就去吧,到外面磨练磨练,也有好处。嗯,这个……”秦守备顿了顿,接着说:“若风,我有件大事,要看看你的意思。” 刘若风道:“伯父有什么事情尽管明言,就算要刘若风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若风,事情没那么严重。.tw[棉花糖小说网]我是说,这件事,……,唉,就是你和香绫的事情!若风,你和小女香绫相处这么多年,你们应该互相都很了解,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所以,希望你们……希望你们能结良缘!这个话,本不该我来提,但现在你父母仙去,你即将又要出远门,我只好腆颜相询了。我的意思,如果你不嫌弃香绫,就把这桩婚事先定下来,等你回来后,再行大礼。你看如何?” 刘若风没想到秦守备会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时间,既有感激,又略有犹疑。在他心里,实则还有红玉小姐的一丝影子,虽然他知道那只能是个梦;秦守备一家对他有如山厚恩,香绫与他又是青梅竹马,香绫的人品才貌也是上上之选,而秦守备不惜屈尊降贵,亲口对他这个穷生提这门亲事,刘若风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伯父,只要……只要香绫瞧得起若风,若风……便没有二话。” 秦守备露出喜色,说:“好!若风,你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征询香绫的意见。不过,我想,她一定会高兴地答应的!” …… 晚饭后,香绫来到刘若风房间。两个人的关系一经挑明,反而感到极不自然。相对无言,香绫是几分羞怯,刘若风则有一些局促。 “香――绫,请――坐。”刘若风没想到自己说话也会结巴。 香绫小心地站着,并没有在凳子上坐下,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刘若风。 “香绫,你……同意了?”其实刘若风已经从秦守备那儿知道了结果,这是明知故问。 香绫抬起头,专注地看了刘若风一眼,又转过头去,用很低的声音问:“风哥哥,你希望我……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刘若风突然发觉自己原来很笨,对这个问题,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走向香绫身边,见她颔首低眉,脸泛桃花,一派小儿女的娇羞模样。刘若风不禁拉起香绫柔若无骨的小手,说道:“香绫,我的为人,你最了解,我从来都是言出必诺。这一辈子,我都会伴着你!” 当刘若风拉住香绫的手,香绫内心一阵激荡。虽然他们以前经常在一起玩,也彼此拉过手,可是如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香绫觉得身体里有一种轻微麻醉的感受,抬眼去看刘若风,却发现刘若风也正看着自己。香绫心里发慌,赶紧闭上眼,身子却无力的偎向刘若风。 在香绫的脸上,刘若风看到了一种陶醉,一种从内心里洋溢而出的幸福。这种幸福感染了刘若风,他张臂轻轻地搂着香绫的香肩。他真想放下一切,今生今世就这样伴她共度! 脚步声起,两人赶紧分开。小秀送来茶点,随即退出。 香绫轻声说:“风哥哥,你能不能留下来,让我爹他们去找若水妹妹?” “寻找若水,是对我父母在天之灵的安慰,另外,我也要暗中查访凶手。香绫,你放心,一旦找到若水,我就立即回来!”刘若风语气非常坚定。 “风哥哥,你休息吧,我走了。”香绫慢慢走出去,到门口,蓦然回头,含着羞色柔柔地说:“风哥哥,我……我在家里……等着你。” 睡在床上,刘若风思绪很乱。 家门的不幸,让刘若风又悲痛又愤恨。父母就这样离开了自己,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心底里的那一份哀痛,难以用语言加以形容;而凶手无迹可寻,逍遥法外,自己身为人子,若不能报仇雪恨,怎得心安?妹妹若水又生死未卜,更增加了心中沉重的责任。 香绫的柔情,让刘若风又感动又惶惑。虽然和香绫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但自己从没有往男女之情方面去想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双方地位的悬殊,没想到,她却对自己早生情愫。想起刚才香绫温柔可人的模样,刘若风心底不觉有一股暧意。然而,自己不得不离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实在有些愧对于她。另外,刘若风还隐隐有一丝难以言状的惶惑。自己究竟爱不爱香绫?答应婚事,是出于报恩,还是……别的什么?自己一生的伴侣,就这样确定了吗?红玉小姐貌若天仙,是人间极品,自己一介穷生,哪有亲近她的机会……不管如何,自己既已答应与香绫的婚事,就要坚守诺言,岂能相背! 刘若风又想到义弟马云,不知现在怎样?他会不会来找自己?如果有他帮忙,或许能快一点找到若水和仇人的一些线索。还有在万胜镖局结识的朋友王蹈、朱勋,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京城的所见所闻,也让刘若风认识到这个社会的诸多弊病…… 而父亲临终前所说的那些话,更叫人无法平静。自己真要担起兴复汉室的重任吗?时机适合吗?从哪里入手?…… 第十六章 初识江湖 一个人离开博野,毫无江湖经验的刘若风,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找妹妹。(..tw无弹窗广告)他想,妹妹一定是被贼人卖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一路走来,他逢人便一边比划一边问:“大爷大婶,大哥大姐,您看见过这般大小、长得很乖巧的一个小女孩吗?”结果可想而知,几天下来,没有半点眉目。 这一日,来到江阳县内一个大镇――二龙镇。穿过闹闹攘攘的街市,刘若风眼观口询,希望有奇迹发生:让小妹若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中午,刘若风肚里发慌,便走进一家小餐馆,要了一个荤菜两个素菜,再来上一大碗米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餐毕,从内衣袋里摸出香绫行前赠予他的银两,叫老板过来,付了帐,顺便问一句:“大叔,近日您见到过一个五六岁大小、长得很乖巧的女孩吗?说话是博野口音。”老板直摇手:“没有,没有见过。你去别处问问吧。” 这样的回答,刘若风听到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并不是特别失望。正当刘若风要出店时,旁边一个汉子发话问道:“这位老弟,你要找人吗?” 刘若风回头看去,一位三十多岁、左脸颊一个刀疤的中年男人正瞧着他。刘若风施礼道:“不知这位大哥有何见教?” 这汉子走过来,说:“我叫冯庆,人们都叫我‘刀疤冯’。在江阳一带,我有很多朋友,各地的堂口都熟得很,要找人,你就找我。” 刘若风赶紧招呼说:“冯大哥,在下是刘若风。请坐请坐!” 刀疤冯不客气地坐下,又向老板要了几个菜、一壶酒,对刘若风说:“来来来,老弟,先喝酒,慢慢说。你要找什么人,把情况说详细一些。” 刘若风也不喝酒,把若水的年龄长相身高等特征细细相告。刀疤冯拍胸说道:“刘老弟,你放心!只要你妹子在江阳境内,不出三日,我保证给你找到!” 刘若风心下十分感激,说:“冯大哥,我先谢过了!这餐酒钱我来付,算是我的一点谢意。等找着了若水,我一定另有重谢。” 刀疤冯豪爽地大声说:“刘老弟,你这是什么话!你把我瞧扁了,我刀疤冯是见钱眼开的人吗?我帮你,是不忍看你兄妹骨肉分离,怎么能要你为我付这点酒钱?”刀疤冯不由刘若风再分说,摸出些碎银,付了帐,和刘若风一同走出餐馆。 “刘老弟,我马上就去托兄弟们帮你找妹妹,你安心地找间客栈住下,傍晚我就过来,给你消息。”刀疤冯把刘若风带进一家客栈,自己匆匆地走了。 傍晚,刘若风在客栈里吃过晚饭,正向小二打听情况,只见刀疤冯进来,拉起刘若风就往外走。 到了店门外,刘若风看天色已暗,便问道:“冯大哥,小妹可有消息?这是要去哪里?” 刀疤冯说:“老弟,我到处找人帮忙打听,刚巧,我有个朋友在镇西头的高老财家当差,据我朋友所讲,他们东家前些日买回一个小丫头,年龄长相和你小妹非常相象。他叫你过去,当面辨认一下。” 刘若风心里狂喜,总算是上天垂怜,有了妹妹的线索,真希望能尽快见到她,便跟着刀疤冯,急急地往镇西头赶。 很快就到了镇子西边尽处,刀疤冯引着刘若风来到一座并不是很大的宅子门前,上去敲门。门开处,一个人探出脑袋说:“疤哥,来了?快进来吧。” 刘若风随刀疤冯进了大门,听得身后关门的声音;暗影中,发现身旁站着几个人。刘若风突地意识到不妙,正要质问刀疤冯,火光亮起,几张脸映入刘若风眼中。除了刀疤冯,另外还有三名男子,将刘若风围在当中,不住狞笑。 刘若风迟疑一下,壮着胆子喝问:“你们……要干什么?” “老弟,咱兄弟几个近来手头有点紧,想借点银子花花。识相的就把所有银两拿出来,免得我们多费手脚。”当先一个大胡子说。 刘若风指着刀疤冯,愤愤地道:“姓冯的,没想到你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没把你的面目看清!” 刀疤冯不以为意,笑着说:“刘老弟,你也别怪我,谁叫我们没钱呢?如果有办法,我也不会作这种勾当。你若是自己把钱拿出来,我保证不伤你,只把你关在这屋子里,天亮后自会叫人来放你出去。不然,惹怒了这几个朋友,我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那个大胡子扬了扬拳头。 这样的情势下,刘若风明智的选择只能是按对方的要求去做。谁知,这刘若风偏偏是个宁折不弯的个性,他大喊道:“来人啊!抢劫哪!来人啊……” 大胡子一拳砸过来,刘若风本能地一闪,拳头打在肩侧,疼痛之下,刘若风仍大声呼救:“快来人哪……” 后面一人窜上来抱紧刘若风,另一人往他嘴里塞入一块布团。刀疤冯伸手便往刘若风怀里摸去。刘若风突然使劲,一脚朝刀疤冯**踢去。 “唉哟!”刀疤冯一声嚎叫,弯腰伏身。 “做了他!”大胡子一声怒吼,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刀,便向刘若风扎来! 危难中,突听“噗噗噗噗”几声轻响,刀疤冯等四人应声倒地,火把也掉在地面。仿佛间,刘若风感觉墙头人影一闪,便再无动静。 “谁救了我?”刘若风疑惑不已。他捡起火把,在刀疤冯等四个人脸上照了照,又探探鼻息,知道这四人并没有死,也许是被点了什么**道吧。 刘若风想了想,出门叫来地保,将这四人送往官府查办。自己也被差役盘问了半夜,做了口供,到天明才被释放。 有了这样的教训,刘若风不敢再轻信别人,也不敢再公然向人相询,只得暗中查访妹妹的下落。他先向南行,无果,又折而向西。 一日晚间,刘若风在一家客栈中,无意间听到别人谈起,说是西边的神泉县境内有个什么百花谷,专门收容妇女,远近很多无路可走的女子都逃到那里;百花谷还经常派人出来,把一些无家可归的女童买回去。 毫无办法的刘若风觉得,也许这是一个有用的线索,但他不敢去找那人追问百花谷的其它情况。第二天一早,刘若风只是向路人问得“神泉县”的方位,便往西边而来。 不止一日,终于踏上神泉县境。刘若风并没有顺道到县治所在地去看一看,而是绕道而行,径直朝人们所说的西北方的百花谷疾赶。 刘若风暗自算算时间,离开博野十天,已是五月二十九日。天气十分炎热,刘若风虽只穿了一件青布薄衫,其余衣什放入一个黄布包袱提着,仍感酷热难耐,路上不知喝了多少次凉水。下午,进入了山区,太阳时而被山峰所挡,这才觉得清爽不少,步伐也更有力了。 在路人指引下,刘若风走进一处谷地。抬头一看,左面石壁上刻着三个斗大的字:“百花谷”。刘若风兴奋不已,但往前走了不远,却又犯了难。为何?原来这里谷口两岩对峙,形似一门,当中仅五丈余宽度,除去一条小河与河滩上的乱石,便只有右侧一条宽不盈尺的小道可进。而道旁石壁上,却醒目地隽刻着几个大字:“百花仙地,男人免入”。 第十七章 色女谷 刘若风心想,自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但是,人家既然明示不准男人入内,那就只好公开禀明下情,恳请进入。“在下刘若风,只因寻找妹妹心切,请允许我进入百花谷!”他对着谷里高声喊叫。可是等了一会儿,不见回音。刘若风又提高声调喊了一遍,仍无回音;大喊许久,还是没人搭理。 再等了许久,刘若风大着胆子,一步一停地往里面走。但觉谷中越往里越宽阔,并且地势倾斜式慢慢上升。刘若风脚下加速,过了一座小桥。突然,头上落下一个绳网,将刘若风紧紧罩住! 两名女子分别从左右跳出,腰里佩着长剑。一女子说:“杏花姐,这男人胆子真大,敢独自闯进来,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呢,原来只是一个熊包!咱们是就在这里杀了他,还是报告给谷主?” 那叫做“杏花”的女人将刘若风细细地打量,然后悄悄对同伴说:“石榴妹妹,你看,这个男人如此英俊,我怎么舍得杀了他?咱们不如先享用享用,再作打算。” 石榴胆怯地小声说:“杏花姐,谷中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万一被谷主发现,如何是好?” 杏花怂恿说:“石榴!这么久没碰男人,你难道不想吗?那欲死欲仙的滋味,你就全忘了吗?我看,这人象是个雏鸟,一定够来劲儿的。呵呵!……那边山坳里有间草房,没有人会发现的。石榴,你若是害怕,完事后,咱们就杀了他,再向谷主禀报,谁会知道呢?” 石榴似已动心,不再反对。[..tw超多好看小说]两女上前点了刘若风的几处**道,取了网罩,将他拉起。刘若风看看面前这两名女子,约莫三十来岁年纪,都穿着白底锍边的土布衣裤,一人眉粗唇厚(杏花),一人脸削无肉(石榴),二人都定定地瞧着自己的脸。刘若风虽觉二女的眼神不对,但自己是来求人家找人的,总不应失了礼数,便欲开口相询。谁知张开嘴后,却说不出话来,心里惊惶。他不知道,刚才已被二女点了哑**。 杏花一笑,露出满口黄黄的牙:“公子,不要害怕,我们这就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杏花和石榴把刘若风带上山坡,再转入一个背静的山坳,来到一间破旧的茅草房前。杏花对石榴说:“妹妹,姐姐就占个先,你在外面,多留意一点儿。” 杏花推着刘若风进了茅房,里面堆着些干草,又脏又乱。杏花一下抱着刘若风,在他的脸蛋儿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刘若风想避,却哪里避得开;想斥责,却说不出话来!杏花说道:“好兄弟,你还没娶媳妇吧?还没沾过女人吧?姐姐这就教你,怎样和女人快活!” 杏花在地上铺上些干草,一把将刘若风推在草上,和身压下来,伸手解开他的衣服,露出光滑结实的胸膛。杏花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嘴里发出了别样的一种声音。 杏花的手虽然并不粗糙,但刘若风只感到身体如被刀割般地难受,而这女人嘴里发出的那种声音,更令刘若风惶恐不安。刘若风拼命地想扭动身躯躲闪,但任凭他挣得面红耳赤,自己的躯干四肢就是不听使唤。 “哟,好兄弟,你的脸蛋儿好红好俊呀,姐姐好喜欢呀,来,让姐姐亲亲。” 石榴坐在房外,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但听杏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好兄弟,你还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吧?那是个神秘的世界哟,姐姐现在就让你开开眼……怎么样?姐姐的身材如何?好兄弟,你别把眼睛闭上嘛!你不想看,摸摸也行啊!来,把手给我,摸这里,嗯……来……” 听着杏花的呻吟,石榴禁不住骨软筋酥,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中。 “好人儿,来,再摸摸这里,来,来嘛……啊!” 石榴猛地一下子站起来,说:“姐姐,我忍不住啦,我进来了!” 突然,一个人从里面狂奔而出,将石榴撞翻于地,夺路而逃! 石榴倒在地上,眼冒金星,还没明白是咋回事,见杏花从草棚内急急出来,衣衫不整,劈头问道:“人呢?” “谁?”石榴没反应过来。 “还有谁?那个男人!” “他?跑了?!” “还不快追!” 刘若风慌慌地跑出半里地,这才敢喘口气,整整衣服,想了想,溜进树丛中,小心翼翼地朝谷内前行。行不多远,听得两个女人的声音由远而近。 石榴道:“那小子还有点聪明,没往外逃,定是溜进里面去了。若是给谷主知道,咱们可脱不了干系。杏花姐,怎么办?” “现在急也没用,一定要先找到他,将他灭口!石榴,你说有多奇怪,这该死的小子明明不会武功,怎么突然冲破**道的?真是邪门儿!弄不好,咱们姐妹不但没尝到鲜儿,反倒惹祸上身!” 刘若风静静地趴着,丝毫也不敢动弹。直到她们去远,才又慢慢爬行。回想在草房中的情景,刘若风直想吐,真的是恍若做了一场恶梦。幸而在情急中,他记起了黑白叟传给他的内力导引术,行功两遍,将被制的**道冲开,冷不丁地一掌把欲火燃烧的杏花打倒,才得以逃脱这两个浪荡女人的股掌。“什么百花谷?分明就是个流氓色女谷!”刘若风在心头愤慨地说。 天色渐暗,也不见那两个女人再转回来搜查,刘若风心下稍定。蓦地,又听到两个女人说话,一个年轻女子声音:“吴婶,真是倒霉,今晚又要当班。”一个苍老些的声音回答:“苗儿,你还在抱怨。这个世道,能有个安身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想什么?”苗儿又说:“何必守得这么严?谁敢到咱们百花谷来惹事?我到这里十几年了,还从来没遇到过。”“苗儿,凡事总是小心些的好。”虽不是先前那两个女人,但刘若风仍不敢大意,隐蔽了好久,才继续摸进。 谷地越来越开阔,最阔处估计有数十丈,被分割成一块一块地,有水田有旱地,依稀看出水田里插着秧苗,有些地方开着花儿,其它的就看不太清楚了。经过一片晚熟的桃林时,刘若风偷偷地摘下几个,暂且充饥。 很多女人嘻嘻哈哈的喧闹声从里面传来。看来已接近百花谷的中心地带,刘若风更加小心。近了,已看见柴火映出的光;更近了,笑闹声就在下面。刘若风拔开草叶,往下面一瞧,吓得他赶紧闭上了眼。原来谷地右侧有两个大水池,池中热气蒸腾,无数女人在里面泡澡嬉戏! 刘若风心想:“偷看女人洗澡,这算什么?”正要离开,却听到一些小女童欢快的叫声。迟疑片刻,刘若风对自己道:“心中无色,眼中无色。”他放眼望去。当真是个女儿国度,春光无限!这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女子,全都一丝不挂,**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美妙无比!有的舒服地泡在水里,有的在火堆旁烤衣物,有的在池边走来晃去,更有的年轻女子和一些小女童在打打闹闹。刘若风虽然从小受着儒家“非礼勿视”的教育,但他到底不是一个拘泥之人,此时,在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邪念,而只想看到妹妹若水的身影。 刘若风注目细瞧那些女童。但火光却不十分明亮,有的女童离火堆较远,有的女童有时又背对着光亮,看不太真切。 正在刘若风焦虑之时,前面石梯上出现一个举着火把的老妇,对着下面澡池大声唤道:“兰儿,谷主叫你!”随着这声呼唤,一名小女童匆匆穿好衣服,跟着老妇去了。 刘若风看那女童的身形,竟与若水十分相象!他心内一阵激荡,决定跟踪过去。 [试试不到六个小时有没有显示,呵] 第十八章 生死边缘 刘若风借着火把的微光,远远尾随着,在黑暗的树林草丛间穿行,脸上被一些植物的叶片割出了血口,身上手上也被野刺扎伤不知多少处,但是为了妹妹,他忍着。 沿途不时有女人走动,也看见不少简易的房屋,里面有人在忙活。刘若风还得机谨地躲着这些人。 估摸着走了三、四里地,老妇和女童到了一座宫殿式的建筑前,左右铜柱上挂了两盏风灯。老妇说:“兰儿,你进去吧。”女童进去后,老妇从侧边绕向宫殿后方。 刘若风等了许久,不见女童出来。看周围无人,刘若风从暗处接近殿门,丢了块石头到殿前,并不见什么动静。他大着胆子走出来,轻手轻脚进了殿门。殿内虽不小,但只点了一盏风灯,光线昏暗。他仔细聆听,好象右侧有微响,便轻轻走进右侧门来。 又经过三重门,终于听得有人说话,一个颇具磁性的女音说:“兰儿,给为师倒杯水来。”“是,师父。”一个稚嫩的童音回答。 刘若风来到门边。门虚掩着,只有一条缝。从门缝往里瞧,只看到一个女人光洁如玉的身躯浸在水中,头上冒着氤氲白气;一旁站着个小女童,正将一杯水喂给她喝。由于角度不佳,只能看到女童的背影。 等了好一会儿,女人道:“好了,兰儿,把水放回吧。”那女童缓缓转过身来。刘若风瞪大了双眼。 “不是若水!唉……”刘若风心里叫着,不由得失落地一声轻叹。 “什么人?!”随着叱喝,一条白练飞出,将刘若风卷入屋中,重重地摔在地上。兰儿一骇然,惊问:“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从水中升起,漂亮地一个旋身,已将衣服裹在身上,口中大喝道:“来人!” 脚步声响,冲进一名持剑少女,约有二十多岁年纪,问道:“师父,有什么事?” 师父指着地上的刘若风,厉声道:“梅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怎么进谷的?你手下那些护谷的人呢?” 梅儿脸色惶惶,赶快回道:“今天不知是哪些懒妇当值,徒儿立即把她们抓来,听候师父发落。这男子惊扰了师父,徒儿这就将他拖出去杀了!” 刘若风见大难临头,赶紧辨白:“各位仙姐仙妹!请恕在下无礼!我是为了找妹妹若水,才贸然入谷。刚才,看见这个小姑娘的身形,以为便是舍妹,所以跟来这里。万望仙姐仙妹们谅解!” 这位师父怒道:“我平生最恨男人,百花谷是一块净地,从不允许男人进入,污了我们的清白!谷口也有提示‘男人免入’,你却偏要进来,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刘若风忍痛站起,朗声说:“你大概就是百花谷的谷主了?百花谷并不是你家的私产,我为何不能进来?我刘若风因寻妹心切,顾不了那么多!况且,依我看,你这百花谷,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梅儿喝斥道:“休得放肆!”顺手打了刘若风一个耳光。刘若风将头一挺,一副不屈的模样。 百花谷主整整衣服,瞧瞧刘若风,在一软椅上坐下,说:“好!你倒说来听听,我百花谷有什么地方不干净?” 刘若风冷冷一笑,将入谷时的遭遇约略述说了一遍。 百花谷主听得大发雷霆,怒斥:“你不要信口雌黄!你说有两个女人要……要欺侮于你,可有凭据?那两人长什么模样?” “都在三十来岁,一个眉粗唇厚,一个削脸无肉,好象一个叫杏花,一个叫石榴。” “梅儿!护卫组有这样两个女人吗?从实禀来!” 梅儿低头道:“师父,杏花和石榴……多半是她们。这两个人,原本是烟花女子,不知为何避入谷中,看来,是……是她们本性难移。” 百花谷主将桌上水杯使劲掼在地上,气得浑身打抖:“快!快!给我抓来!” 兰儿轻轻地给百花谷主捶着背,用脆脆的童音劝道:“师父,您别生气。” 许久,梅儿垂头丧气地入屋回报:“师父,杏花和石榴已经逃走了!” 百花谷主脸色铁青:“这两个……这两个……马上派人追拿,死活不论!从今往后,百花谷新增一条铁规,不再庇护花街柳巷中人!”说完,又狠狠地盯着刘若风道:“你……明早处死!让所有人都来看一看!”随手点了刘若风两处**道,叫梅儿拖到殿外,扔在冰凉的地上。梅儿又派来四个人看守。 看那天上闪烁的繁星,多么神秘莫测!人生也如这变幻的星空一样,瞬息祸福,实在难以捉摸。刘若风忧愤满腔,低吟道:“出门望佳人,佳人岂在兹?三山招松乔,万世谁与期?存亡有长短,慷慨将焉知?忽忽朝日?,行行将何之?不见季秋草,摧折在今时!” 刘若风当然不愿就此葬身于百花谷中。他又照着黑白叟的法门,默默行气,试图冲开被封的**道。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可是,已经行过二十余遍,还是无法自解**道。看来,这个百花谷主的点**手法和力度,确实非同一般! 夜半之时,寂静的谷中起了一阵骚动,时间不久,又归于沉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刘若风仍不放弃,但是直到东边山顶的霞光穿过云霄,他的努力还是徒劳,且已累得筋疲力尽。想想人世的一切于自己都将化为乌有,妹妹不知在哪里受苦,而自己的鸿鹄之志终难得伸,不觉一声悲啸,两行酸涩的泪水滚落。 百花谷的女人们集中到殿前,把这块不大的空地挤得满满的,四周的坡上坎上也站满了人。年轻的女子怀着好奇,把刘若风当稀有动物来观看;年纪长一些的,则对着他指指点点,也不知在评说什么。 百花谷主带着梅儿、兰儿和另外几名女子走出殿来。众人恭敬地行礼,齐声道:“谷主好!” 百花谷主凛然扫视全场,说道:“昨日,这个男子私闯入谷,罪不可恕!昨晚,竟然又有人闯谷,太不把我百花谷放在眼中了!现在,先把这个男人凌迟处死,以儆效尤!至于那两个逃走的淫徒,抓回来后要大卸八块,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来呀,准备行刑。” 四个女护卫将刘若风架起,穿过人群,来至一大树之下。百花谷主拿出一方白绫,对梅儿说:“梅儿,看这男子还有一点血性,待会儿你给他爽快一些。” 兰儿对百花谷主说:“师父,让我给他送这条白绫吧。” 百花谷主面露慈容,抚着兰儿的头:“兰儿真是长大了。好吧,你过去,顺便问问他,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兰儿手捧白绫,慢慢走到刘若风面前,将他细细观察,然后问道:“大哥哥,师父问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何事未了?功名利禄,此时已没有任何意义,刘若风最挂心的,是妹妹若水。他说:“我父母遭歹人所害,世上的亲人,只有妹妹若水下落不明。烦请小妹妹告诉你师父,倘若她能帮我寻着妹妹,我便死而无怨,纵在九泉之下,也必当感恩戴德!”说着,又淌下热泪。 兰儿回转,给百花谷主跪下,说:“师父,这位大哥哥要您帮他寻找妹妹。兰儿以为,这位大哥哥说的都是实话。兰儿也是孤儿,年纪虽小,也能体会亲人失散的痛苦,恳请师父能够慈悲为怀,对这位大哥哥宽大处理。” 百花谷主似略有犹豫。梅儿一旁道:“师父,不能开这样的先例!不然,百花谷的声威势必受损。” 百花谷主道:“兰儿,师父理解你的感受。但是,这是老谷主时就立下的规矩,师父也只得照办。要不然,这事传将出去,我百花谷如何在江湖立足?” 兰儿起身跑过来,用绢帕为刘若风揩去泪水,小声说:“大哥哥,兰儿已经尽了自己的一份儿力,可惜无法改变师父的决定。大哥哥,这是你的命运,你走好。把你的包袱给我,将如果来找到了你的妹妹,也好将你的遗物给她。” 兰儿把白绫交给行刑的护卫,取下刘若风的包袱,自若地走回百花谷主身边。百花谷主一挥手,一名年长的护卫便把白绫套在刘若风脖子上,另几人架起他,将他放到一根高凳上,收紧那条白绫。只待一声令下,将这根凳子踹翻,无论你有多少未了的心愿,无论你有多么宏大的抱负,这一缕英魂,便要烟消云散。 百花谷主看看天色,再看看闭目待死的刘若风,低声道:“行刑!” 第十九章 偷窥人 “等一等!”就在刘若风以为人生即将结束的时刻,兰儿突然一声高喊。 百花谷主喝道:“且慢!”低头问:“兰儿,你又有什么事情?” 兰儿递给百花谷主一物,说:“师父,您看看,这是什么?” 百花谷主从兰儿手中接过那物件,看了一会儿,自语道:“‘汉符天授’,是昔日蜀汉皇帝的玉玺?”她沉吟片刻,对手下宣布:“现在,有特别的原因,这个男子暂缓行刑!把他带进来,其余的人,各自做事去吧。” 梅儿还想说什么,百花谷主用手势止住了她。 刘若风被带进大殿一间偏厅,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捡回一条性命。百花谷主叫其他人全部退下,只留下兰儿在身边,盯着刘若风说:“我暂且不杀你。现在,你把自己的身世说给我听听。” 兰儿一旁道:“大哥哥,这事关系你的生死,你一定要把实情告诉师父。” 刘若风想,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我已经到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在下姓刘名若风。我家是外地流民,流落到博野时,得秦守备的照应,就在那里落了户,父亲作点小生意为生。” 百花谷主问:“我是问你祖上的情况,你清楚吗?” “本来,我对祖先的情况一无所知,但半个月前我从京城回来,家里却遭歹徒洗劫,小妹若水失踪,父亲在临终前才对我说出,我的先祖便是蜀汉时期南召王刘勇,并嘱咐我,要以兴复汉室为己任。” 百花谷主道:“你说的可是实情?本谷主平生最恨的,可就是那官家之人!” “我所说句句属实,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兰儿说道:“师父,这位大哥哥原来是帝室之后,你就饶过他吧。” 百花谷主道:“兰儿,你真是慈悲心肠。不过,无需你为他求情,我不会杀他的!告诉你们吧,我的母亲曾对我说过,我的外祖家是蜀汉旧臣。现在,我既已知道他是昔时旧主之后,岂会再加害于他?若不是因为这一条,就算你百般求情,也无济于事!” 刘若风万万没想到,竟是那方玉玺救了自己。惊魂稍定,当下说道:“多谢谷主!刘若风还要找寻妹妹,请谷主这就放我出谷。” 不料,这百花谷主却道:“刘若风,我是看在咱们先人的情份上才不杀你,但是却绝不可能放你出去!你要知道,这百花谷可是‘男人免入,有进无出’!” 刘若风刚刚庆幸死里逃生,这会儿又觉一颗心再次跌入深渊。他分辨道:“你不杀我,又不放我,难道要我一辈子住在这谷中不成?我怎么去找妹妹?怎么完成兴复汉室的重任?” 百花谷主冷峻地说:“兴复汉室这事,不做也罢;至于找妹妹,我百花谷倒可以代劳。兰儿,这个人从此交给你看管,谷里任何地方他都可以去,只是,绝不准许他出谷!他若是逃走了,就拿你的小命来抵!” 刘若风还想抗辨,兰儿过来,拉起他往外走,嘴里说:“大哥哥,我带你参观一下,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不再想离开的。” 百花谷主用兰儿来看管刘若风,当真是高明的一招!刘若风的命,可说是兰儿救下的,他怎会置兰儿于不顾而擅自逃脱呢? 刘若风哪有心情观景,一路随着兰儿机械地走着。不过,这个兰儿着实可爱,看她的个头,只比妹妹若水略大一些,但心智方面,却胜过若水太多。她扎着满头小瓣,穿着粉绿小褂、湖蓝短裙,恰似春水里一蓬新荷;稚气的脸蛋儿上却有一双平和而沉静的眼眸。 “大哥哥,你看,下面是稻田,两旁是蔬菜,山腰是果树、茶树。百花谷里最神奇的是几眼泉水,有冷泉,还有温泉,据说,‘神泉县’便是因此得名。”兰儿突地停下来,仰头问:“大哥哥,你不开心吗?兰儿以为,你能留得性命已是上天的怜悯,况且,百花谷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呢,干嘛不开心一点儿?” 刘若风摸着兰儿的小瓣,想起了妹妹,妹妹也喜欢让母亲给梳两个小瓣,只是没有兰儿头上这么多。刘若风弯腰把兰儿抱起来,眼里竟有些湿湿的,温言问道:“兰儿,你真乖!你几岁了?家在哪里?怎么来到这儿的?你想念家里的亲人吗?” 兰儿用小手来拭刘若风的眼眶,说道:“大哥哥,你流泪了?你不乖!你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想想。我不知道到底有几岁了,到百花谷……已有五年,只模糊地记得,我原来的家里很大很大,家里有很多人,可是,记不清他们的面貌。” “你原来姓什么?” 兰儿摇头。 “百花谷主对你好吗?” “师父对我非常地好。听田婆婆说,师父原本有两个入门弟子,梅儿姐姐和兰儿姐姐,后来兰儿姐姐染上疾病夭折,师父很是伤心。我到了谷里后,师父见我长得有几分象兰儿姐姐,便把我也叫做‘兰儿’,并收作了她的弟子。” 刘若风紧紧地抱着兰儿,既为她与亲人的离散痛惜,又为她能得百花谷主的善待而庆幸。不知自己妹妹有没有兰儿这样的好运? 刘若风抱着兰儿在百花谷中由下而上跋涉,和兰儿说着话,觉得心情舒缓了不少。百花谷是一条狭长的谷地,整个上午下来,估计没有走到三分之一。中午,两人吃了些野果充饥,继续向前。刘若风累得气喘嘘嘘,只得放下兰儿,让她自己走。兰儿下地后,却跑得风也似的快,在前面蹦跳欢叫,引刘若风在后面追逐,有时还故意藏匿起来,和刘若风玩起躲猫猫的游戏。在兰儿的感染下,刘若风竟也欢笑出声。 原来,一个人的心境,也可以迅速地改变。 傍晚,兰儿和刘若风回来,在田婆婆处吃晚餐。饭菜虽然简单,倒也清淡可口。 田婆婆安排刘若风在宫殿后一间独屋内住下。白天,刘若风陪着兰儿玩耍,夜间无事,索性练起了黑白叟教给他的功法。 第三天晚上,百花谷主在兰儿陪同下来到刘若风房内。请她坐下后,就着灯光,刘若风这才仔细打量这位百花谷的主人。她穿着一身纯白的丝缎衣衫,皮肤白晰而不松驰,面容娇贵端肃,并不见脸上有皱纹,竟看不出其年龄究竟有多大。刘若风只觉得,她就象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 “刘若风,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你觉得,我这百花谷如何?”谷主开口问。 “刘若风首先要感谢谷主的不杀之恩。百花谷在你的管治、庇护下,人们各司其职,安定丰足。如果不是少了家庭天伦之乐,这儿一定会是人所向往的地方。我在这里再次请求谷主,本着菩萨心肠,放我出去,寻找妹妹。” “刘若风,这件事我已经说定,你不用再提。进谷几日,你身上应已脏污。兰儿,叫田妈给他准备两套换洗衣物,今晚让他洗浴一番。” 兰儿问:“师父,让他到哪里洗呀?” “这个……大池里都是女人,多有不便,就让他到殿里的小池去洗吧。” 田妈将刘若风带到小池――也就是那晚百花谷主浴身的地方。田妈放下一套衣物后便自离去了,刘若风将门掩上,退衣入池。 泉水的温度颇高,泡了小半个时辰,刘若风但觉百孔通畅,舒泰无比,爽得他闭上眼,几欲睡去。蓦然,刘若风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似乎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瞧着自己。抬眼看窗子,窗子位置很高而且用厚布封得很严;看门,是掩着的,不过门轴处象是有一条小缝。难道有女色鬼在窥视自己? 刘若风大呼一声:“来人哪!”然后扯过衣服披在身上,抢出门外,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忽听殿门口田妈的声音传来:“谷主,你到哪儿去?” “我……到处走走。”百花谷主的声音回答。 不一会儿,田妈走进来,看着刘若风问:“刘公子,什么事?” 刘若风道:“田婆婆,没事没事,就是水太热,热得我叫出了声。您去吧。” 刘若风穿好衣服。看一看,忍不住发笑,自己竟成了一身女装,鲜红的颜色,而且又小又短。 次日中午,百花谷主在她的宫殿内请刘若风用餐,只有兰儿作陪。 看见刘若风的装束,稳重的兰儿也不禁大笑起来:“呵呵呵呵,大哥哥变成大姐姐了!这个姐姐还真漂亮哦!” 百花谷主也浅露笑容:“兰儿,别乱说话。明天我叫梅儿派人给他买两套男装回来。” 席上有山菇炖狍肉、清蒸野鸡、烩青鱼、时鲜菜蔬,百花谷主和兰儿吃得很少,刘若风却是放开了大吃,惜的是只有茶没有酒。看着他的吃相,百花谷主和兰儿都有些惊讶。 百花谷主问道:“刘若风,你想不想知道百花谷的过去?” 刘若风还没回答,兰儿抢着道:“师父,您说吧。” “很多年前,一对江湖儿女相遇、相知、相爱了,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是,那个男人的父亲要他回去继承家业和王位,男人便抛下这对母女走了,不曾再回来。女人等了他三年后,万念俱灰,就隐姓埋名,带着女儿到了百花谷。女人恨透了所有男人,也同情天下被男人遗弃的女人,从此,百花谷专门收留、庇护寡妇孤女……” 第二十章 麒麟剑 兰儿眨了眨小眼珠,说:“那对男女,一定是师父的父母亲了?” “兰儿真聪明。”百花谷主把兰儿抱进怀里。 刘若风问:“好凄凉的故事啊!谷主,你的父亲是王爷?不知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百花谷主道:“家母叫欣渝,七年前已去世了,她让我不要再提父亲的名字。我叫雪茹。” “雪茹,这名字好好听哦!”兰儿大概是第一次听得她师父的名字,很有些羡慕。 刘若风道:“兰儿,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这样,你先出去玩一玩,我有话和你师父说。” 兰儿听话地出去了。刘若风发觉,百花谷主有些不自在起来,端着茶杯,却久久未喝。 “敢问谷主,昨晚,在浴室门外的人是你吧?我刘若风没想到,谷主是这样的人!”刘若风看着百花谷主的脸由雪白转成粉红,最后红得跟猪肝似的。 百花谷主站起来,手中的茶水溅出,洒了数滴于白纱之上。她眼中先是涌现一股杀气,看一下刘若风后,杀气于无形中消退;站了片刻,面色回复粉红。 百花谷主坐下来,低眉垂眼,轻柔地说:“不瞒刘公子,昨晚,在门外之人,确实是我。无礼之处,还望刘公子海涵!刘公子,也许是母亲对我的教育,使我从小时候起便仇恨男人。数十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男人,所以,对男人除了恨,还有着浓烈的好奇。几天来,我留意观察你,觉得你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可恨,反而……反而感到你英武不凡、有情有义,与谷中这些女流相比,完全是另一番风采。昨天晚上,我……我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想偷偷地看看你……” 听百花谷主说出这一番话来,刘若风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个女人虽然年岁较大,所为也不合礼仪,却能直言不讳,还保留着一份真诚;再想到她的身世,便不忍再令她难堪。刘若风说:“谷主,这件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多谢你的款待,刘若风告辞了。” 此后,百花谷主常来找刘若风说话。刘若风注意到,她以前总穿着素色的衣服,现在却换成了粉红、大红还带绣花的衣裳,面上的笑容也多了。 有一次,兰儿无意间说:“大哥哥,师父不喜欢我了,喜欢你。”刘若风一惊,心想,莫不是她师父真的喜欢上我了?这可如何是好?自己不能负了香绫,但是,又无法逃出百花谷主的掌控啊! 一天,百花谷主当着刘若风的面教兰儿练一套轻功身法。这套轻功,姿势优雅,变幻莫测。百花谷主传了要旨,做了两遍示范,叫兰儿自己练习。她走到刘若风身边,问:“公子,你以前学过武功吗?想不想练练这套轻功?” 刘若风记得黑白叟曾说,习武可以强身健体、济世救人,如今,自己在这谷中成天也无事可干,学学应无害吧,就答道:“我从没学过武功,谷主愿教,若风便见识见识吧。” “好!若风,我这就教你。”百花谷主语音中透着欢喜,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刘若风注意到她已把对自己的称呼换成了“若风”,心下不禁有些烦乱,照着样子做了几下,身体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百花谷主自怨道:“看我看我,练轻功须得先有内功底子,我这样教,你哪能学会?若风,来,让我先传你内功心法。”百花谷主抓起刘若风的手,搭上他的脉,诧异地问:“若风,你体内有一股真力,虽然不算强劲,但是却很纯正!你不是说从没学过武功吗?这股真力是从哪里来的?” “谷主,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刘若风把路遇黑白叟的事情说出。 “哦,黑白叟?那一定是位前辈高人。” “谷主知不知道黑白叟这个人?” “我从未出百花谷,对江湖上的事所知甚少。若风,你虽然有了真力,却不知运用之妙,就如同怀揣宝玉而行乞一般。”百花谷主即刻便向刘若风传授将真力随心所用的法门,并指导他配合轻功提纵术的练习。 刘若风和兰儿相处甚恰,常和她玩耍嬉戏,当她就如自己妹妹一样。他这样做,同时也有不让百花谷主过分亲近自己的意思。 刘若风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却叫百花谷主向他作出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百花谷主将刘若风移住到偏殿,派人给他买回几套华丽的男装,又让人给他做了个如披散韭菜式的发型。这一来,更显出刘若风俊朗潇洒的脱俗仪容。不但百花谷主,谷里那些年轻的女子,哪一个不看得发呆,心神暗暗为之摇动? 一日下午,百花谷主又教刘若风一套剑法。凭着出众的领悟力和记忆力,仅仅这半日时间,刘若风便把这套变化繁复的剑法做得象模象样。百花谷主支开兰儿,和刘若风在宫殿里共用晚餐。 餐后,百花谷主拿出一把剑,剑柄上镶着宝石、镂着麒麟兽形。她说:“若风,习武之人总得有象样的兵器,这柄麒麟剑,我作为礼物送给你,喜欢吗?” “谷主,这么贵重的礼物,在下可不敢受!” “若风,你跟我客气什么?来,我给你系上。”百花谷主亲手将麒麟剑佩在刘若风腰间。 刘若风心中惶然,用手推让,无意中碰着了百花谷主的身体。百花谷主一声轻吟,竟就势倒向刘若风怀里。刘若风大骇,却不得不用双臂抱住她,以免她滑倒地下,口里慌不迪地说:“谷主,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百花谷主却是心潮激荡,软语说:“若风,不要叫我‘谷主’,就叫我‘雪茹’,好吗?”伸出手来,环住了刘若风的脖颈。 刘若风看这百花谷主在自己怀里,微闭着眼,面泛潮红,身子丰腴结实,单薄的衣衫掩不住玲珑饱满的曲线,既有少女般的羞涩纯真,又有着成熟女人所特有的一种韵味儿。从未和女人亲密接触过的刘若风,几乎把持不住体内升腾的**。他想到与香绫的婚约,想到父母的冤仇、父亲的嘱托……不能!不能困在这个谷中! 刘若风抑止住冲动,平缓地说:“谷主,你的这份心意,若风很感激。但是,我们的经历、身世相差太大,彼此也不是完全了解,若风现在实在无法接受你。若风愿意把你象姐姐一样对待。” “若风,你是不是嫌……嫌我年龄大了?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我只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些遇到你!” “谷主,年龄并不是我们之间最主要的问题,我相信,以后你会明白的。” 百花谷主睁开眼睛,眼里有几许哀怨失落。“若风,你是我今生的唯一!我们还有机会,我不会放弃你!这把麒麟剑,你一定要收下,啊?” “好吧,我收下了。” “另外,你还要叫我一声‘雪茹’。” 刘若风迟疑一会儿,平静地叫了声:“雪茹姐。” 百花谷主在刘若风脸上迅速地一吻,起身如风而去。 困身于此,如今又陷入情感之潭,刘若风的心更加焦虑起来,只能时而以箫声排解心中的烦闷,或到室外独坐,有时竟至通夜不眠。虽然已是盛夏,百花谷的夜晚却浸透着凉意。这样持续数日,刘若风竟一病不起,食欲不振,四肢乏力,高热不退。 百花谷主吩咐谷里唯一懂得医道的肖婆子为刘若风诊治。肖婆子认为是风热感冒,写个单子,派人出谷抓了两副草药回来。兰儿将药煎好,百花谷主亲自服侍刘若风吃药、养息。 不料,第一副药还没吃完,刘若风不但病情未见好转,脸上又发出了很多斑疹。肖婆子说:“谷主!谷内湿气太重,刘公子初到这里,不适应,定是得了湿疹。”肖婆子自制了一些药粉,让每天给刘若风擦拭三次。这活儿也让百花谷主揽了。 这天,百花谷主正为刘若风的病情忧心,一名年轻女弟子突然来报:“启禀谷主,有个男人闯进谷来,伤了数人,连梅儿姐也不是他的对手。请谷主快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 怪症 百花谷主叫田婆婆和兰儿小心看护刘若风,自己匆匆出去。(..tw棉花糖小说网) 不到一个时辰,百花谷主便回到刘若风身边,说道:“若风,若不是挂着你,今天一定把那丑小子宰了!算他逃得快。” 刘若风的病却丝毫不见起色,湿疹未消,热也未退,整日胡话不断。百花谷主十分焦躁,将肖婆子叫来,怒斥了一通。肖婆子全身打着颤,说:“谷主饶我!我原来的丈夫是个行医的,我只从他那儿学了一些皮毛,治治一般的病还将就,疑难杂症就……就……” 百花谷主还要训斥肖婆子,兰儿说:“师父,现在给大哥哥治病要紧,赶快叫她从外面请个好大夫来吧。” 肖婆子说:“外面的好医生都是男人,但男人又不准进入百花谷。兰儿姑娘,这事难办。” 百花谷主道:“那咱们把他送出谷去医治,治好了再接回来。” 肖婆子说:“谷主,刘公子的病情这样重,恐怕不适宜这样折腾。” 百花谷主焦急地道:“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究竟如何是好?” 兰儿道:“师父,为了救大哥哥,您只有破例,请个好大夫进谷。” 百花谷主思忖半晌,最后还是咬咬牙,下了决心。 肖婆子出谷大半日,请来一个老头儿。肖婆子说:“屈先生,这位公子是谷主的贵客,你赶快给瞧瞧,一定要将他治好!少不了你的酬金。” 屈老先生凑近前,仔细地查视刘若风的脸,然后一边把脉一边问一些情况,兰儿抢着作答。一会儿,屈老先生抬头看着百花谷主道:“请谷主但放宽心,这位公子不过是偶感风寒,秽气郁积,而后催发了麻疹。只要好生调理,应当无虞。” 百花谷主奇道:“老先生,若风……他这么大了还出麻疹?” 肖婆子也问:“是啊,我也从没见过听过,所以还以为是湿疹呢!” 屈老先生道:“麻疹一般是在小时候发,但是,也有发得晚的,甚至有五、六十岁的人出麻疹呢。因为你们的延误,这位公子的病情可能康复起来要慢一些,我这里给他配了两副药,关键在于你们要好好照料他,注意清洁和饮食。”老头儿又作了一些交待。百花谷主酬以重金,差人送出谷去。 百花谷主吩咐田婆婆熬药,叫兰儿打来温水,要为刘若风洗脸洗手。肖婆子一旁劝道:“谷主,据老身所知,这麻疹可是要传染的,谷主应保重自己身体!” 百花谷主斥道:“你知道什么?连病因都看不出,还在这里多嘴!这儿没你的事,出去吧。” 肖婆子嗫嚅道:“谷主,属下还……有句话要说。” 百花谷主不耐地问:“什么事?” “谷主,我们谷里这些老少姐妹,一向都是很敬爱你的。可是,最近因为刘公子的事,大家议论纷纷,对你有了些看法。属下以为,谷主应避避嫌,另外找人来侍候刘公子。” 百花谷主怒道:“你们还管起我的事来了不成?滚出去!” 肖婆子走后不久,梅儿进来,先问了问刘若风的病情,接着说:“师父,有人在外面乱嚼舌根,污辱您的清白,我把她们痛骂了一顿,严厉禁止她们把这些话传出去,以免损了咱们百花谷的声誉。不过,师父,您的身体要紧,要是您的脸上染上几粒斑痕,不但影响您的芳容,徒儿也无法向谷中众人交待。梅儿恳请师父三思!” 百花谷主听了梅儿的话,知道定是肖婆子请来劝自己的。她想了好久,最终一声叹息:“唉――,梅儿,你去找一个机灵点的人来照顾他。” 百花谷主深情地看了刘若风一会儿,离开了他的房间。 刘若风在半迷糊状态中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他眼前一会儿是父亲母亲慈爱的面容,一会儿又化成了他们血淋淋的面目;一会儿是若水天真烂漫的小脸,一会儿又成了兰儿清澈慧诘的大眼;一会儿是美艳的红玉,一会儿是秀丽的香绫,一会儿又幻成了成熟丰满的百花谷主…… 稍为清醒的时候,刘若风曾感觉百花谷主为他喂过药水、稀粥,还和他说话,安慰他。但后来,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人不但喂药、喂汤,还为他洗脸擦身,整天守在他身边。不过,只是默默做事,始终不曾出声。 “这人是谁?多半是个哑巴。”在意识深处,他这样想。 迷糊中,忽听兰儿的声音问道:“施姐姐,大哥哥好些了吗?” 听这个“施姐姐”答道:“兰儿,叫你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他的。” “那太好了!谢谢施姐姐照顾大哥哥,兰儿走了。” “施姐姐”的嗓音非常动听,刘若风在心里面说:“这么好听的声音,我竟以为她是哑巴,真可笑!”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刘若风渐渐恢复神智。他睁开眼睛,朦胧地看见床边站着一个女子,正凝望着窗外出神。刘若风凝神细看,见这女子穿着一身青底碎花衣裤,身材较高,有着令人砰然心动的身段;头发用青布包着,阳光从纱窗照进来,她散在头巾外面的发丝成了一缕缕金黄。刘若风觉得,这是一幅难得的美景,不忍打破它,便静静地欣赏。 时辰久了,刘若风微微一动。 那女子蓦地回头。 刘若风略感遗憾,因为这女子用黑纱蒙着面部,看不清她的模样,只露出一双大眼,长长的睫毛,黑宝石般的眼珠看起来却有些干涩,大概是因服侍自己而熬了夜的缘故吧。 “风……公子,你醒过来了?”这女子嗓音悦耳,刘若风从中听出了她的欣喜之情,她干涩的眼中似乎也放出亮丽的光采来。 “施姑娘,辛苦你了,谢谢。”刘若风表达着谢意,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公子,你还需要好好休息,不要急着就想起来。你想吃什么?我让兰儿叫她们准备。” “吃什么?那不用多虑,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吃苦惯了,什么东西都能吃得下。施姑娘,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前面我不知道。我到这里后,你已经昏迷一天两夜了。” “施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竟是这样严重?” “兰儿说是麻疹。据说是先前谷里的医生给你诊断错了,才使病情恶化。也真是,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出麻疹?” “麻疹?是麻疹吗?我听说,麻疹会传人的,姑娘你不害怕吗?是谷主叫你来的,还是你自愿来的?” “她们都不敢来,我就自己请求来了。不过,我也害怕,所以,就把脸遮住。” “施姑娘,那真是委屈你了!你为何要自己找这份儿罪受呢?” “我想见到你呀!因为……因为你现在是百花谷所有女人的偶象啊!” “呵呵,姑娘说笑了,我刘若风哪有那样的魅力?” “人家就是想见你嘛,你居然不相信,还笑话我!”施姑娘发起脾气,走出门去。 刘若风对这位施姑娘甚感好奇,想象着她的面纱之下究竟是一副怎样娇媚的脸庞,不觉间又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施姑娘喂他喝药进食后,端来半盆放了盐的温开水,要给他擦脸。刘若风道:“施姑娘,这太麻烦你了,让我自己来吧。” 施姑娘道:“你想将来变成一个大麻子吗?到那时,还有谁会喜欢你?” 刘若风干笑两声,让她在自己脸上擦拭起来。她的动作真是温柔而专注,刘若风心里涌起一种感动,眼角竟有些湿湿的。她的脸就在眼前,他真想伸手揭开她的面纱,好好看看这个如此费心照料自己的女子。但是,那样做太没礼貌了。 擦完脸,施姑娘换了水,让他脱掉上衣,要擦身子。 刘若风急忙说:“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这怎么能行?施姑娘,这接下来的事,你要让我自己来!” 施姑娘轻轻笑道:“呵呵,你一个大男人,还怕羞不成?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你擦洗,你的身子我已见过了,有什么稀罕?若是你身上成天臭烘烘的,我还不愿服侍你呢!再说,这是谷主交给我的任务,你总不愿看到谷主处罚我吧?” 刘若风想,真难为了人家施姑娘。这百花谷主也是,为什么不找个老婆婆来照顾自己、偏要找来个年轻姑娘呢?他叹气道:“唉,施姑娘,真不好意思,脏了你的手。” 施姑娘先为他擦完背,又让他翻身,擦拭胸膛。刘若风忽然看见她的右耳背后有一颗绿豆般大小的红痣,再注意地细看她的眼睛、身材…… 刘若风忽然大声地说:“兰儿,你进来作什么?”趁施姑娘扭头的刹那,刘若风突然伸手,拉下了她的面纱…… 第二十二章 雌雄莫辨 施姑娘一下子跳起来,捂着脸跑到了门口。(..tw无弹窗广告) 刘若风心中激荡不已,喊道:“你不用逃,我已经知道了!” 施姑娘慢慢回头,却见她脸颊上紫一块青一块,与秀丽的眉目和迷人的身段极不相称。 她走回床边,双手在胸前绞着,颤着声问:“风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若风极力控制着情绪,答道:“你耳背后那颗痣,我有特别深的印象。另外,就是……你的眼神和身材,这是不易掩藏的。” “风哥,我骗了你,你……你还会认我这个兄弟吗?” 刘若风坐起来,拉住她的手,非常认真地说:“怎么不认?我们可是烧过香、磕过头的。只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一个女孩儿家出来闯荡,总是不大方便的,所以就女扮男装啦。遇到你时,你也没问过我是男是女呀,我总不会主动跑到你面前,说我是个女孩儿吧?” “那是我太糊涂了!不过,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呢?‘马云’是你的真名吗?我叫你‘云弟’呢,还是‘云妹’呀?” “我就叫‘马芸’,不过是有个草字头的那个‘芸’。该怎么叫我,你自己想!” 刘若风如何能想到,他的义弟马云原本是个女子!可笑他自负不凡,竟连男女雌雄都分辨不清!此时,刘若风心中仍在想:她真的是那个“马云”吗?不会是在做梦吧? “芸……芸妹,你……你的声音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风哥,你还不相信我就是你义弟马云吗?告诉你,我以前说话时,故意改变了嗓音,以免别人听出我不是男人。(..tw无弹窗广告)改变嗓音是一门特殊功夫,江湖中很少有人会用。‘刘兄,快开门,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她将声音变回了当初那个‘马云’。 刘若风终于确认,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义弟马云。“芸妹,你这变音的功夫,太神奇了!” 马芸问他:“风哥,你知道那一晚我为什么要和你聊那么久吗?” “为什么?” “因为,当晚我发现有人要刺杀你,所以便赖在你屋里不走,让那人没有下手的机会呀。” 刘若风惊道:“是吗?我又没有仇人,是谁要杀我?” “当时是晚上,那人又蒙着面,怎能认出来?但我感觉,他的功力和我不相上下。” 刘若风这才第一次意识到江湖之险恶!他十分感激地说:“芸妹,这样说来,我那时便欠着你一条命,如今,就欠你更多了!你让我如何才还得清呢?” 马芸低声说:“谁要你还呀!”将手掌抽出去,叫刘若风躺下,给他盖好被单。 刘若风又大声说:“兰儿,你做什么?” 马芸知道,这次,兰儿是真的来了,赶紧把面纱系上。 兰儿进屋就嚷道:“大哥哥,你的病好了吗?兰儿真是太高兴了!” 马芸说:“兰儿,大哥哥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多多休息。” 马芸和兰儿走后,刘若风脑海里回想起与马芸相识、结义,以及在鹰王峡、乾元宫再到百花谷的一幕幕情景,越想越觉出她以前的很多女儿态来,只怪自己当局者迷,不曾去留意。她为什么总是护着自己……刘若风突地想到,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了情意?想到这一层,刘若风不由紧张起来。 “我不能对不住香绫!我对香绫的诺言,我一定要实现!”刘若风对自己说。可是,这个马芸,不管她是男装还是女装,不管她的面貌如何,自己和她相处时,总觉得有一种融洽、有一种欢愉,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两人投缘,一种缘份?她的面貌虽不娇好,但细想她的两只大眼,却感觉到特别地深情动人,还有她对自己的关照与保护……这些感情上的事情,该怎样处理?唉,真是想不透彻啊…… 晚上,刘若风和马芸独自相对,又谈了很久。 刘若风把分手后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马芸,只是略去了一点:他和香绫的口头婚约。 马芸本不想把劫镖的事说出,然而,她见刘若风真诚相待,便也据实以言。“风哥,我暗中查知,那批黄金是我的仇家托人所押,就存心要夺下来,分给百姓。谁料,中原大侠洛浩川竟藏在押镖的人当中,几乎要了我的性命……”听到此处时,刘若风不自禁地拉起马芸的双手急问:“芸妹,你没事吧?”马芸使劲才将手抽出,停一停,说:“所幸一位神秘高手现身,将镖劫去,也救了我一命。黄金既已被人劫走,我就不再管它,便一路赶往博野来找你。到博野一打听,才知你家里遭了横祸,你已出来找你妹妹,我便循踪寻来。风哥,我知道,你因为失去亲人而悲痛,但是,再痛苦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上天是不公平的,我们都不是它的宠儿,可是我们一定要让它看看,即便如此,我们照样能活下去,活得很好、很精采!” “芸妹,谢谢你说的这些话!但我现在已感觉不到多少痛苦了,心里充满的是仇恨!另外,我一定要找到妹妹若水,还有,父亲留给我的担子,我也要担起来!” 马芸戏谑地说:“风哥,真想不到,你还是一位王子啊!不过,兴复汉室,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 “现在,我也还没想那样多。只是,父亲的遗嘱,我不得不去做啊!” 刘若风又想起一事,问:“芸妹,那天傍晚,在江阳二龙镇,我被刀疤冯等人殴打时,有个人出手相助,我只见他的影子在墙头一晃。那人是你吗?” 马芸眼珠一斜,说:“傻子!我四处找你,如果是我的话,当时怎会避开而不和你相见呢?” 刘若风憨憨一笑:“是啊,我太傻了,居然没看出你是男是女!对了,你经过江阳时,听说过刀疤冯等人是怎么处置的吗?” “怎么处置?哼!据说,关了两天便给放了。” “什么?如今江阳的官府怎会是这个样子!” “何止江阳如此?我看,各个地方也都差不了多少!” 刘若风直摇头叹息,许久才问:“芸妹,你又是如何混进百花谷的呢?” “我探听得,你进了百花谷就没再出去,担心你出事,就直接打了进来。开始那些人,哼,都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但百花谷主的武功比我略胜一筹,她将我赶出谷去。后来,我换成女装,入谷请求她们收容,还骗她们说,我的丈夫嫌我长得丑陋而抛弃了我,娘家又不愿养我,总之叙述得很是凄惨,结果,她们就把我留下了。” 刘若风忍禁不住地笑起来:“哈哈,哈哈,芸妹原来是有夫之妇啊!你丈夫也敢欺负你吗?待为兄出去找他理论,这么好的媳妇他都敢欺负,真是瞎了狗眼哪!” 马芸生气地说:“你不知道人家有多辛苦,还来笑话人家,真是……真是没良心!” “没良心的又不是我,而是他――你的丈夫呀!”刘若风笑得更来劲儿了。 “我知道,你在这里面风流快活,住高屋,睡罗帐,乐不思蜀!看你这衣服、这发型,真是恶心!听说百花谷主和你好上了,看来一点都不假!” 刘若风把脸凑近马芸,盯着她的眼睛,笑问:“哈,怎么?你为这吃醋了吗?” 马芸恼怒地吼道:“刘若风,你敢欺负我!”起身跑到外间去了。 刘若风懊悔不已,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确实有失分寸。他对着门口说:“芸妹,我说话不注意,你原谅我吧!” 半晌,没有动静。刘若风又说:“芸妹,你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你进来,狠狠地骂我一顿吧!” 还是不见回音。刘若风沉默一会儿,说道:“好,你不进来,我就出来吧。”掀开被子,下得床来,向门口挪去。 马芸突然冲进来扶住他,嗔怪道:“你干什么?麻疹是不能吹风的,快回去!” “芸妹,你不生我的气了?” “谁和你生气了?告诉你,我才不会吃什么醋,那是你自作多情!我们是结义兄妹,我是看在结义之情才照顾你,你可别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好好好,不要有其它想法。” 突听身后传出一声冷喝:“哼!好一对结义兄妹!” 刘若风和马芸吃惊不小,一齐回头。 第二十三章 舍身相护 却见兰儿站立门口,狡诘地望着他们。 刘若风长舒一口气,道:“兰儿!怎么不乖了?你想吓死大哥哥呀?” 兰儿走进来,故作天真地问:“大哥哥,兰儿吓着你了吗?你害怕什么呢?” 马芸把刘若风扶上床,将兰儿抱起来,问:“兰儿,你知道姐姐是谁了?” “我当然知道,姐姐是大哥哥的义妹,叫什么芸吧。” 刘若风握住兰儿的小手,求情似的说:“好兰儿,这件事不能让你师父知道,明白吗?” 兰儿眉毛一扬,大声说:“大哥哥,你太小看兰儿了,兰儿决不是出卖朋友的人!” 马芸暗暗惊讶,这个小女孩儿可真非同一般呐!她夸赞道:“兰儿妹妹真义气,芸姐姐交上你这个朋友了!” “芸姐姐,你是来救大哥哥出去的吧?可是,这百花谷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 马芸把兰儿抱得更紧,想了想,说:“兰儿妹妹,人活在世上,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如果不做的话,他就会良心不安宁。兰儿,等你长大了,你会更明白的。” 兰儿眼中现出迷惑,看来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不过,兰儿虽不大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挺义气地说:“大哥哥,芸姐姐,你们要逃出去,兰儿可以帮你们。” 刘若风道:“兰儿,你也不能做对不起你师父的事,她对你那么好。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马芸说:“兰儿,你先回去吧,大哥哥要休息了。” 兰儿走后,刘若风又和马芸商量逃脱的法子。 马芸:“风哥,百花谷主武功卓绝,我们要逃脱并非易事。不过,我身上带有‘迷糊散’,是独门秘药,无色无味,任她武功多高,也难察觉。你找机会让她服下,把她迷倒,我们就可以悄悄溜之大吉。” 刘若风摇头:“不行!兰儿负责看管我,我若逃了,她要抵罪!” “兰儿是百花谷主的心肝,她不会把兰儿怎么样的。(..tw无弹窗广告)” “虽是如此,料想死罪可免,恐怕活罪难逃!” “那怎么办?干脆,咱们把兰儿一起带走吧?” “这个小丫头,对这里的生活好象很满意,怕是不会跟咱们走的。” “唉,风哥,你就不要为此烦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安心把病养好,咱们到时候再说吧。” 数日调理之后,刘若风终于痊愈。百花谷主非常高兴,大大地夸奖“施姑娘”,让梅儿把她编入护卫队,不用去下地干活;自己仍如往日一样,缠着刘若风。 刘若风则整日邀着兰儿到山顶山谷去逛,其实是暗地去找马芸,三人一起开心玩耍,密议脱逃之法,但是,始终难有一个最佳方案。 马芸要兰儿一同出逃,这可让兰儿犯了难,想了半天,终不肯答应。兰儿带着些哭腔说:“大哥哥,芸姐姐,兰儿舍不得你们,也舍不得师父!要不,你们就留在这里别走,好不好?” 刘若风抱起兰儿,哄着说:“好,好,我们暂时不走,以后再说。” 马芸说道:“风哥,我们最终是要走的,你这样哄她也不行。” 刘若风道:“兰儿,不如你去劝劝你师父,叫她跟我们一起走,岂不两全其美?” 兰儿还没说话,马芸却横了刘若风一眼,道:“要说也得你这位美男去说,怎么叫兰儿去?不过你不想想,百花谷主会丢下她的基业,随你去浪荡吗?” 刘若风道:“芸妹,你又来了。好,好,我不提了。” 马芸似无奈又似赌气地说:“看来,咱们只能硬闯了!” 六月九日一早,百花谷主兴冲冲跑进刘若风房间,叫道:“若风,今天神泉县城要举行傩神舞大赛,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屋内却空空如也,被褥叠得好好的。桌上压着一张纸。百花谷主拿起纸看着,手不由颤抖起来。纸上是简短的几句话: “雪茹姐: 感谢你对若风的照顾。但若风身负血海深仇,尚有许多大事要做,不能在谷中久留。见字后请到西山滴翠峰,若风还有话要说。 小弟刘若风上” 百花谷主脸色由红到紫,最后气冲冲地出门,奔滴翠峰而来。 百花谷主飘落滴翠峰顶,见刘若风和那个蒙面女子施姑娘站在一起,还有兰儿也在他们身边。 “刘若风,你这是要逃走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百花谷主言语中释放着心里的怒火。 刘若风道:“请谷主息怒!若风重担在身,不得不离开。临走之前,将兰儿交给你,我们要表明,这事完全与兰儿无关,希望你不要责怪她。” 百花谷主心里想,‘你倒是个讲情义的人’,口中却说:“兰儿是我的弟子,怎样处置她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兰儿,你还不给我滚过来!” 兰儿望望刘若风和马芸,颇有些不舍地走到百花谷主身前。百花谷主扬起手掌似要打兰儿,又慢慢放下,狠狠地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刘若风赶紧道:“谷主,你不要罚兰儿,要罚就罚我吧!” 面对刘若风,百花谷主的语音却变得柔和起来,她说:“若风,你跟我回去吧,你要做什么事情,我也不拦你,还可以帮你,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马芸一旁道:“谷主,他不能跟你回去!你要是真想和他在一起的话,就只有离开百花谷,你能不能做到呢?” “这……这……要我离开这里,现在却是不能!” 马芸冷笑:“哼!如此看来,谷主并非真心喜欢他了?” 百花谷主有些愠怒:“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真心?你就是那个施姑娘吧?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干联?” 马芸揭下面上的黑巾,自暴身份,说:“我叫马芸,刘若风是我的义兄,我就是来救他出去的!” 看着马芸的脸,百花谷主恍然道:“你就是那天被我赶走的那丑小子吧?原来都是你从中捣鬼!今天,看你丑小子往哪里逃!” 马芸听她骂自己“丑小子”,心里气涌上来,也讥讽道:“你这老不要脸!这么大把年纪,还喜欢年轻小伙儿,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百花谷主气怒交激,血往上冲,一张脸象是熟得过了头的桃子肉一般,喝道:“丑小子,你也爱上他了吗?你这个丑八怪,他会要你吗?”百花谷主先在嘴里捞回些面子,然后便向马芸直冲过来。 刘若风挡到马芸身前,说:“谷主息怒,咱们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百花谷主一把将他推向一旁,喝道:“你让开!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马芸也道:“风哥,别求她!” 于是,百花谷主与马芸两个人一阵拳脚相加,全力施为,也不闪躲,都是硬接硬挡。终究是马芸功力稍逊,几番下来,她已感手脚酸麻。 马芸只好拔剑迎战,剑掌并用。百花谷主也不客气,挥剑又斗在一起。两人都是当今武林顶尖的高手,出招变幻莫测,招招致命,百花谷主虽然占了上风,但也不敢丝毫大意,完全收起了愤恨之意,凝神静心,不给马芸可乘之机;马芸更是顽强应战,绝不甘示弱。 刘若风很是为马芸担忧,自己又劝阻不了,也帮不上忙,心里十分着急。 兰儿走到刘若风身边,害怕地问:“大哥哥,师父和芸姐姐干嘛要这样拼命?你快想个办法,让她们别打了呀!” “兰儿,大哥哥也没办法啊!兰儿,你来试试看,叫你师父停手,行不行?” 兰儿咬着嘴唇,摇头说:“我不敢!大哥哥,我从来没看见师父这样凶狠过!” 刘若风和兰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越斗越激烈,越斗越凶险! 突然,马芸被百花谷主一掌击中后背,摔倒在草丛中,百花谷主挥剑追击!马芸将手中剑全力掷出,百花谷主闪身避过。 刘若风赶紧抢到马芸身前,向百花谷主求情:“谷主,请你饶过芸妹吧!如果她有什么不是,我给你赔罪!” 兰儿也叫道:“师父,求你别杀芸姐姐!” 百花谷主对兰儿喝道:“小东西,少在那多嘴!”又对刘若风道:“你也走开!别想挡着我!”一掌将他推出一丈多远,跌倒于地。 百花谷主举剑上前,指着马芸:“丑八怪!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芸揩揩嘴角沁出的血珠,扬头道:“休要罗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你这个丑模样,留你在世上也是丢人现眼!今天,我就送你一程!”百花谷主挺剑欲刺。忽听背后剑风骤起,来势颇急,忙向一旁滑开。回头看时,却见刘若风横剑站在马芸身前,有些茫然地望着百花谷主。 让刘若风大感茫然的是,他刚才竟施展出了上乘的轻功和剑术!连百花谷主这样的人物,也不得不躲避他的突然袭击! 百花谷主原以为,来袭的是对方另外的帮手,待看清是刘若风时,也颇感惊奇;又见刘若风手中持的正是自己赠与他的麒麟剑,既怒且悲! 百花谷主幽幽地问:“若风,你就这样对我么?” 刘若风道:“谷主!若风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对你不敬。恳请谷主不要伤害芸妹,放过她!只要你放了她,我愿意随你回谷!” “不行!她刚才那般污辱我,我绝不能饶了她!若风,你快让开!” 刘若风回身看看受伤的马芸,决然说道:“谷主,我不能让你杀她!请你慈悲为怀,放我们出谷。” 百花谷主逼近前来,寒声道:“刘若风,为了你身后这个丑女人,你就要存心和我作对吗?她有什么好?你赶快退到一边,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刘若风将手中麒麟剑丢在地上,双膝跪地,凛然地说:“雪茹姐,要杀芸妹,你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百花谷主缓缓提起左掌,咬着牙说:“刘若风,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兰儿哭喊道:“师父,不要杀大哥哥!” 百花谷主闭上眼,挥掌拍下! 第二十四章 情窦 就在掌风将及刘若风头顶时,百花谷主倏然收掌,转过身去,冷然说道:“你们……走吧!” 刘若风也不言谢,拾起自己和马芸的剑,搀扶着马芸,沿一条陡峭的山路慢慢往下走。 兰儿在背后有些不舍地叫着:“大哥哥……芸姐姐……” 百花谷主回过头来,望着刘若风和马芸的背影,噙在眼里的泪珠终于涌出…… 刘若风和马芸从滴翠峰西边下山。因为马芸有伤在身,山路又难走,所以到中午才下到另一面谷底。刘若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农户,施些银子,讨了顿饭吃。 饭后,刘若风许以厚金,叫这家男主人用凉椅做了顶小轿,让马芸坐上,由自己和那男子抬着马芸出谷。马芸自是不愿,但拗不过刘若风的坚持,只得同意。谷底的道路也并不平坦,亏得刘若风已有了一些武功底子,不然,象他这样的书生,哪里受得住这种折腾?饶是如此,当他们出了谷口,来到外面的一个小镇上时,刘若风也累得几近虚脱。 刘若风把马芸安顿在一家小客店,自己马上出去请来一位郎中。拿了药方,又忙着把药抓回,嘱咐店家赶紧熬上。 停下来时,天也快黑了。刘若风点燃熏香驱蚊,然后到马芸床前,问:“芸妹,你感觉怎么样?” 马芸轻咳着说:“我只是受了点内伤,应无大碍,休息两天就没事的。风哥,你也刚刚大病一场,就不要过分操心了。” 刘若风道:“芸妹,我重病中,你照顾我,现在你受了伤,当然该我照顾你了。这是还你的情哦!” “原来你是为了还我一个人情啊,谁稀罕你的人情?你给我出去!出去!出去!” 刘若风听出马芸话音不对,下细一想,似有所悟。他缓缓地说:“芸妹,我当然要还你的情了,不但现在还,以后我天天还,用这一辈子来还!” 听到这话,马芸啐道:“你又瞎说些什么?”把脸扭向床里,做出不再搭理刘若风的架势。可在她的心里,却是热乎乎的感觉,象吃了蜜糖一样甜。 话说出口,刘若风自己也感唐突。他在心里问:“难道真如百花谷主所说,我爱上了芸妹?难道我忘了香绫吗?”他不敢再和马芸说话,退出房,找店家去拿药。 这个店很小,总共五、六间平房,店家是位五、六十岁的老头. 老头在店里掌起了灯,他问刘若风:“公子,你家娘子得的是什么病?药还没熬好,你先等一会儿。” 刘若风想想,也没有对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作解释的必要。他答道:“啊,店家,没有什么,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店家,请你给我另开一间房。” 老头好奇地问:“怎么?你们不住一起吗?” “是这样,内子身体不好,喜欢清静。” 老头无奈地说:“公子,对不住,小店只有六间客房,有三间被外地来此收山货的几个人包了,剩下两间也住了人,没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要不,你和老朽挤一挤?” 刘若风尽管心里为难,也只得说:“那就不用了。店家,你借我一床薄被、一张草席,我将就两晚算了。店钱我自会给你加的。” 老头直摆手:“公子,你这就见外了!这点小事,我怎会加收你的钱?只是,那可委屈了公子。” 正说间,却见马芸晃悠着出了房门,朝老头问道:“店家,茅……茅厕在哪?” 老头手往后一指:“夫人,茅厕就在后面。让你家相公带你去吧。” 刘若风跑过去扶着马芸,叫老头递过一盏油灯,从一个小巷往后面走…… 回屋后,刘若风给马芸喂药喂饭,又用热水帮她洗脸洗脚。(..tw好看的小说)两人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却很少交谈,似乎都有意回避着什么。 刘若风抱来草席铺在地面,对马芸解释说:“我问过店家,这里没有多余的客房,只好如此了。” 马芸“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这里的气温比百花谷中高出不少,刘若风在草席上坐了一阵,觉得又闷又热,起身到外面,找老头要了些热水,走入暗夜中,脱个精光,冲了个爽快。进房前,又问老头借了把篾扇。 回到房中,刘若风将草席移近床边,给马芸打起了扇,轻轻说:“芸妹,你休息吧。” 风轻轻地扇在马芸身上,马芸顿感清爽了许多,她的心里则更是甜丝丝的。不多久,马芸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刘若风吹熄了灯。 突然,马芸被一阵大声的叫闹惊醒。黑暗中,觉出刘若风仍在不停在给自己煽着风,那些叫闹是从隔壁的房内传出,语音叽叽哇哇,不大听得懂,大概是在闹酒吧。 “风哥,你还没睡吗?” “啊。芸妹,你醒了?是不是给这些人吵醒的?” “是啊。是些什么人啊,吵得这样凶?” “是外地的商贩。这些人只管自己,不顾别人,太不象话了!来,芸妹,你自己煽会儿,我过去看看。” 马芸正要劝阻,刘若风已开门出去。 刘若风到隔壁门口,门大开着,四条汉子赤膊露胸,正在猜拳饮酒。 刘若风径直走进屋中,几人停下。见刘若风穿着华丽,其中一人客气地问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刘若风也客气地说:“请你们小声一点,内子在隔壁,她得了病,需要静养。” 另外一人哈哈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生意上门了,原来是个酸腐的书生!我等就是这种个性,大块吃肉,大声喝酒,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又一人邪笑道:“大哥,这还不明白?一定是扰了人家做那事儿的兴致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人一齐哄笑起来。 刘若风想不到他们竟说出这等秽语,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抓起一人,重重地掼在地上。其余三人一齐上前,将刘若风按倒于地,便欲拳脚相加。 就在这时,马芸冲入房中,只三两下功夫,打得几人抱头求饶。马芸喝令:“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若是再听到你们说半句话,立刻取尔等狗头!” 四个人悄悄地收拾起货物,连夜搬出了这家客店。 店主出来询问,刘若风说道:“店家但请放心,这几间客房我全包了,近期内不得再让他人入住。”店东不说什么,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灯光下,刘若风见马芸嘴角又沁出殷红的血水,忙上前将她扶到凳上坐下,先回到住的房内点亮油灯,再到隔壁,把马芸抱回床上。 刘若风打来清水,为马芸洗去血污,一边自责道:“芸妹,对不起,我不但没把事情做好,反而连累了你,加重了你的伤势。” “风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强出头的,这份心意,马芸已经很感激了。这点伤没什么,呵呵,你不要看到流血就以为伤得非常严重,有时,受了伤不流血才更严重呢。” “芸妹,这全怪我,是我没有本事。” “风哥,以你袭击百花谷主的那一招来看,这四个莽汉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刘若风不相信地问:“真的吗?芸妹,你是说我完全能自己打倒那四个大汉?” “嗯!”马芸点头。 刘若风疑惑道:“可是――为什么我却做不到呢?” “那是你缺乏信心和临敌的机变。风哥,等我的伤好了,教教你,你再下点功夫练练,要对付十个八个寻常之人,并不是难事!若有危急时,也可自保。” 刘若风想了想,却说:“不,不行!不能让你教我!” 马芸奇道:“为什么?” 刘若风呐呐地道:“因为――你若是教了我武功的话,岂不成了我的师父?我就不能再叫你芸妹了,那是我不能答应的事。不行,不行!” 马芸心里说:想不到他竟是这么个迂腐的人!她气恼地道:“你不想让我作你师父,你是想什么‘雪茹姐’作你的师父吧?” 刘若风突地拍手道:“啊!有了有了!你教我功夫,那样的话,我就叫你‘芸妹小师父’,岂不是能够两全其美?对,就是这样!芸妹小师父,你可以教我了!” 马芸盯着刘若风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明白了,原来这个“迂腐的人”是逗着她玩儿的。 刘若风却仍是装傻:“你笑什么?‘芸妹小师父’这名字不好听吗?” 马芸又气又恼,举掌打向刘若风。当然,这一掌根本没什么力量,刘若风抓住她的手掌,惊恐地说:“唉呀,你还没当上师父,就发起师父的威来了,不行不行!不能让你当师父了!” 两人以前是“兄弟”的时候也拉过手,但这时的感觉,却很不一样。刘若风觉得马芸的手温软细腻,马芸则觉得刘若风的手温暧有力。两人的目光交织一会儿,便各自转头。 刘若风站起来,把脏水端出去倒掉,回来后,继续为马芸打扇。 马芸低着头,柔柔地说:“风哥,让我自己来,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不行不行!无论怎么说都应是我护着你,芸妹,你睡吧,有弟子大哥在呢,你放心地睡吧!” “你……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刘若风挥扇将油灯煽灭…… 第二十五章 莫家堡 黑沉沉的夜中,马芸大胆地注视着刘若风的暗影,心里十分激动。她想:“风哥对我真好!真希望他能一辈子这样守护着自己,有了他,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会在乎我这张难看的脸吗?” 刘若风注意到,马芸没有入睡,她的眼眸一闪一闪的,象是天上的星星。他想:“芸妹的眼睛真美!若能永远这样伴在她身边,必定是一件愉快的事。她的……她的脸是怎么给弄成这样的?要是……要是王红玉那张脸长在芸妹身上,那一定是人间绝品!不过,面貌只是一个表象,心灵才是最重要的。想想那个红玉小姐,似乎少了些内在的东西啊……唉,我想这些问题作什么,香绫,香绫她还在家等着我呢!” 马芸闭上眼,传出均匀的呼吸。刘若风煽着扇,瞌睡来时,头猛一低,又醒了,仍然坚持。直至过了夜半,凉风透进来,刘若风才停下为马芸煽扇,倒在草席上睡去。 白天,马芸坐着指点刘若风临敌应变的机巧,督促着他练习。 过了五天,马芸的伤势已愈。两人商议下一步做什么。马芸提出,这样找若水不是办法,人单力孤,须找人帮忙;她准备回师门一趟,一是回去看看师父师娘,二是让师门中人留意若水的消息。 刘若风想要一同前往,被马芸婉拒,说是,她们那里不欢迎外人进入。刘若风想:“她的师门岂不是和百花谷一个样吗?江湖中人,怎么全都是一些怪怪的规矩?”刘若风决定先赶往绵州姨父家,让姨父请江湖朋友帮忙寻找若水妹妹,另外,他还有一层考虑,他想到蜀中拜拜昭烈先帝。.tw[棉花糖小说网] 结了帐,两人拉着手出小镇,走出好远,约了在绵州相见,依依惜别。 刘若风往西,翻过大巴山脉,穿过川东丘陵,进入一望无际的成都平原。 不止一日,到了成都。但见店铺林立,市面上也很繁荣,只是街道窄小,屋宇也不如京师洛阳气派;而且闲散人等甚众,操着五花八门的口音,估计是从外地涌来的流民。 刘若风一路询问,直奔汉昭烈庙。 苍松翠柏掩映下的昭烈庙,冷冷清清。进得庙内大殿,并不见香火缭绕,先帝和诸葛丞相、关张众将的塑像已经色彩脱落,有的还缺了胳膊少了腿;门窗破旧,墙角、梁柱间挂满蛛网。 刘若风鼻子一阵发酸,跪在地下叩了三个响头,上了两柱香,心里真是万般滋味儿,难以言表。 悄悄揩了泪水,刘若风出了正殿,四处转了一圈。许多地方放着篾席、被褥、碗筷之类,有的地方竟垒起土灶,有些角落里,屎尿味儿臭不可闻。想来是一些流民将这里当做安乐窝了!刘若风只看到几个老人孩子,其他人可能是出去找食或讨食去了吧。 想当年,先帝白手起家,而能三分天下,当可算一世英豪;而如今,只落得香火无继、庙堂鼠窜的悲凉境地!自己身为刘氏子孙,却无力改变什么。心酸之余,刘若风对功业名位的看法,也有了些变化。 刘若风怀着伤感之情离了成都。看着广阔的原野上那金黄色的重重稻浪,小河边、村落旁的青青竹林,枝叶浓密的成片桑树,让刘若风觉得祖先的伟业已是那么遥远,甚至产生了瞬间的迷失:“我为什么会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要到哪里去?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过了绵州,一日午后,刘若风来到了姨父的莫家堡。 远远望去,莫家堡占地宽广,外面围着高大的墙体,尤如一个城堡。刘若风到了东门,见墙外还有一条丈余宽的水沟,吊桥高挂着。 从父母的口里,刘若风只约略知道,姨父是武林世家,也是川西一带的豪族,但没想到,竟是这般宏大的规模和严密的防范,甚至超过刘若风见到的某些县城。 刘若风对着墙头喊话:“烦请哪位大哥通报莫堡主,侄儿刘若风求见!” 上面有人应道:“好,你先等着!” 刘若风等了近半个时辰,才见墙头放下吊桥,一个人高喝:“刘公子请进!” 刘若风走过去,吊桥随之收起。 进入堡内,一名堡丁过来为他引路。碎石铺成的道路纵横,青瓦房屋交错。但见老人在树荫下乘凉,小孩在四处奔跑;诺大的青石场子上,上百名青年在操演武艺。 庄丁把刘若风带到青石场后面一座最气派的屋宇前。朱漆的大门,门口立着一对石狮。门里出来一位老人,庄丁对老人说:“老管家,这位刘公子就交给你了。” “刘公子,请随我来吧。”老管家引领刘若风往里走。高墙深院,不时遇到持刀巡查的庄丁。刘若风觉得,这座屋宇完全算得上是一个堡中堡。 老管家将刘若风带进一间小厅,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后看着什么。这人身穿深绿色锦袍,留着短须,没有戴帽,头发非常请究地盘在顶上。刘若风估计,这个身材不是很魁伟的男子,应是自己姨父、此堡堡主。 老管家禀道:“老爷,刘公子到了。” 老爷“啊”了一声,等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打量刘若风。刘若风也进一步观察他。这人左脸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脸上表情淡漠,眼神里自然地发出一种威光。 “你是刘兴的儿子?”这人的语气同样漠然。 “是。”刘若风拿出父亲的信呈上。 看完父亲的信,老爷说道:“贤侄,我就是你姨父莫正举。你父亲说家里遭逢不测,要我助你。你先住下,这事须从长计议。老江,你带他到后面,先见见夫人和小姐。” “姨父,小侄告退。”刘若风恭谨地作揖而退。 管家老江把刘若风带至后堂,对门口一名丫环说:“二凤,快快禀报夫人,她的侄子到了,正在这里相候。” 一身青衣的二凤望了刘若风一眼,赶紧跑进里屋。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位富态的妇人,嘴里急问:“管家,我家侄儿在哪里?” 刘若风一瞧这妇人,除了稍为胖一些,和自己母亲长得十分相象!这一定就是自己的姨娘了。刘若风眼泪禁不住滚涌而出,上步就跪在了妇人身前:“大姨娘,侄儿刘若风拜见!” 莫夫人也激动不已。她将刘若风扶起,含着泪端详一阵,说道:“你就是风儿?数年没见,你就长这么高了?妹妹在家信中常说起你,夸你聪明,瞧这眼神、这嘴,果真长得有些象她!她好长时间没来过信了,现在怎么样?你父亲还好吗?” 莫夫人这一问,让刘若风更难控制,竟哭出声来。 夫人似觉不妙,颤颤地问:“风儿,你是怎么了?家里是不是出了啥事?” 刘若风泣声不止。 管家一旁道:“夫人,你先别急,进屋慢慢说吧。”管家示意二凤扶着夫人进去,他也推着刘若风入内。 莫夫人坐在楠木椅上,听刘若风哭述事情经过。父亲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和在百花谷的经历,刘若风觉得不宜让姨娘知晓,只把其余的事说了个大概。 伤心处,莫夫人大叫一声:“我那苦命的妹妹呀!”当时就晕迷过去。二凤和另一名丫头手忙脚乱地为夫人掐人中、捶后背、喂糖开水,终于将她弄醒。莫夫人和刘若风抱着哭成一团,两丫环也悄悄地抹眼泪。 老管家开解道:“夫人,表少爷,你们要节哀,不要气坏了身子。二凤、小英,别跟着起哄,快去拿水来给夫人和表少爷擦脸。” 刘若风止住哭泣,又劝慰大姨娘。洗了脸,莫夫人拉着刘若风的手,两人说了许多话。“风儿,我一定叫你姨父帮你寻找若水,为你父母报仇雪恨!”莫夫人悲愤地把这话说了数遍。 “白云飘,清风摇,鸟儿鸣树梢……”一个女声哼着小调走近窗外。女子的声音十分甜美,是刘若风所听过的最令人陶醉的嗓音,赛过天上的仙乐――仙乐没有人听过,这人间的“仙乐”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在悲痛之中,但是刘若风仍为这美妙的声音吸引,转头望向门外…… 第二十六章 难念的经 一名女子从门口进来,看见刘若风,稍一迟疑,走到莫夫人跟前,惊讶地问:“妈,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莫夫人用绢帕揩揩泪痕,拉住这女子的手,指着刘若风说:“竹青,他是你表弟,叫刘若风。(..tw好看的小说)风儿,这是你表姐竹青。” 刘若风恭敬地称了声“表姐”。莫竹青也唤声“表弟”,接着追问:“妈,您哭什么呀?” 莫夫人带着哭腔向竹青叙说起来。 刘若风记得,平生只见过表姐一次。大概七年前,姨父姨妈曾带着这位小表姐到博野来过,那时,自己和表姐都还年少,至今,印象已模糊了。他好奇地打量这位竹青表姐。表姐不但歌唱得比百灵鸟还要婉转,说起话来也是委委动听,充满女性的温柔和磁性。但见她穿着淡青色绣边的上衣,翠绿的长裙,乌黑的秀发上别着碧玉簪,白净的双腕戴着翡翠镯;面庞清丽,身材柳条,个头适中,比马芸要矮几分。刘若风觉得,表姐真象是这川西平原上一株青青的秀竹。 听了母亲的述说,竹青掉下泪来,对刘若风道:“表弟,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不会不管的!” 莫夫人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找正举,要他想办法。竹青,你在这儿陪风儿说说话吧。”莫夫人与老管家、丫头小英一起出门去。 竹青坐下来,吩咐二凤为刘若风奉上热茶。 竹青问:“表弟,你多大了?” “十九岁。表姐,你呢?” “我刚二十岁。表弟,我们年龄差不多,就直呼名字好吗?你叫我竹青,我叫你若风。” 刘若风道:“那不行,你比我大,我还得叫你姐。这样,叫你青姐,行吧?” “那就随你了。若风,看你这身打扮,怪怪的,是咋回事?” 刘若风红着脸,将百花谷一节事由约略地讲与表姐。 竹青心想:“这个表弟,原来是个情种!”嘴里说:“若风,妈给我说过,你家境况不好,我见你穿的衣服这样华美,所以问问你。我想,你那位义妹马姑娘多半爱上你了,不知她长得什么模样?她还会来找你吗?” 刘若风想了想,说道:“青姐,你是若风的亲人,我不瞒你。芸妹面上有青紫的痕迹,并不好看,但是,我对此不在乎,我看重的,是彼此的情义。不过……青姐,我在博野已经与恩人之女秦香绫有了婚约,我不能背信弃义。我不知该怎么办,青姐,你能帮我想想吗?” 竹青心道:“还有个香绫姑娘,越来越复杂了!”嘴上说:“若风,姐姐也没经历过这些情感纠葛,不能给你什么意见。如果实在没法子的时候,你可以照单全收啊,男子汉三妻四妾,又不违法!呵呵,呵呵……” 刘若风摇头:“不行!不行!青姐,小弟以为,男女之情,应当专一的好!” 竹青心有所触,心想:“表弟还是个痴心人!不知我能不能遇上这样一个痴心的人呢?”竹青暗暗叹息,岔开话题道:“若风,你以前善文,没学过武功,现在机缘巧合,已有了一些根基。你想不想在武学上再有所提升呢?” “青姐,我喜文胜过好武。你家里一定有不少藏书吧?能借我看几本就行了。” 竹青微笑道:“若风,我家对你会那样见外吗?你歇下来后,我就带你到藏书阁,让你钻进书堆里,看书看个够!” 刘若风发现,表姐笑起来时,嘴角微翘,显出迷人的酒窝,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姐姐!姐姐!快来陪我玩儿!”随着这大声的叫喊,一个男孩儿跑进屋来。他约莫八、九岁大小,长得胖乎乎的,圆圆的脸,头上只留了一撮短发,穿的是短褂短裤,赤着一双小脚丫。 竹青高兴地把男孩抱在腿上坐着,指着刘若风说:“小盼,姐姐现在没空和你玩儿,家里来了客人。这是你若风表哥,来,叫‘表哥’。” 小盼斜眼看着刘若风,嘴巴一瘪,不作声。竹青在他肥**上轻轻捏着,小声催促:“小盼,快叫呀!” “表――哥。”小盼不情愿地叫了一声,然后手指着刘若风道:“你来陪我玩儿!” 刘若风记起,听母亲曾说过,大姨娘生下一女后,得了什么病,不能再生育。后来姨父便另娶了一房,生了个儿子,想来定是这个小盼了。但刘若风素来不喜跟小孩逗闹,因而说道:“小弟弟,哥哥走了远路,有些累了,以后再陪你玩儿,好吗?” 小盼却是不依,叫道:“不嘛,我就要你陪我!我要你给我当马骑,一定比小英跑得快!” 竹青愠道:“小盼不懂礼数,你要是不听话,姐姐以后不理你了!去,让二凤陪你到外面玩去。”把小盼放到地上。 谁料,这个小盼“哇”地一声号哭起来。二凤和竹青赶紧哄劝,但他还是哭声不歇。刘若风真想跪下来让他当马骑骑,但转念一想,小孩子也不能太由着他的性子。在刘若风心里,实则对这个小盼并无好感。 “盼盼!我的盼盼!是谁在欺负你?快给妈妈说。”一个三十多岁、打扮得十分妖娆的妇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推开二凤和竹青,将小盼搂入怀中,一边指着二凤道:“死丫头,你是怎么搞的,把我们盼盼惹得哭成这样?你还想不想在这家里呆了?” 二凤不敢吱声,退到一旁。竹青替二凤辩说:“二娘,这不关二凤的事。是小盼定要若风表弟给他当马骑,我说了他两句,他就……” “嗬!大小姐,这么说,倒是我们盼盼的不是了?他这么小,你们就不能将就着他一点儿么?要惹得他生气,你们才开心吗?!” 竹青心里怨气窜升,但她压着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二娘,表弟是远来的客人,我们怎好让他给小盼当马骑?” 二娘瞅了刘若风一眼:“哟!家里来了客人,是从哪里来的贵客呀?” 刘若风站起来,嘴里一阵嗫嚅,不知该怎么称呼、又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只好跟着表姐的叫法,道:“二娘,小侄刘若风,是青姐的表弟,刚从荆州来。” 二娘转向竹青说道:“原来是表姊表弟,怪不得这样亲热!竹青,有了表弟,你就不把这弟弟放在心上了吧?你是不是嫌小盼碍着你们什么了?” 竹青被气得语不成声:“二娘,你……你……” “我怎么?我说错了吗?要做,就不要怕别人说!” 看表姐气急的样子,刘若风觉得这位二娘实在太过分,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刘若风道:“二娘,你是长辈,说话得注意分寸。小盼这孩子,你心疼他,我们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太惯着他了!那样作,也许将来会害了他!” “哟哟哟!你竟教训起我来了!你是哪里来的东西,跑到这儿撒野?刚刚来就爬到老娘头上,想护着她,是不是?哼!信不信我叫老爷把你赶出去?!” 刘若风知道,今日遇上了泼妇。在博野小城,他可是见过不少专好骂街耍泼的妇人,对这种人,没有道理好讲。刘若风冷冷地说:“我叫你一声‘二娘’,那是尊重你!你说我‘是东西’,那么你就‘不是东西’了!你要赶我走,正好,我还不想留呢!我这就走,但是我告诉你,你不要欺负青姐,若给我知道你欺负了她,我自会找你算帐!” 二娘先是楞了一会儿,大概在这家里,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所以让她一时不知所措。但接下来,她竟一**坐到地上,大声嚎哭起来:“天哪!我的天哪!你敢骂我,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刘若风看也不看坐在地下的二娘,大步便往外走,心想:“你这种人,怎会舍得去死?有这样蛮横的二娘,表姐生活在这种家庭,一定得受不少的气吧。唉,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第二十七章 表姐弟 竹青追上来,拉住刘若风:“若风,你可千万不要走!你……你若走了,岂不要把我妈气死?” 二凤也过来帮着拉刘若风。.tw[棉花糖小说网] 二娘嚎道:“你们留他作什么?目无尊长的东西,让他滚得远远的!” 小盼早就不哭了,脸上甚至有窃笑,也跟着嚷嚷:“他不听我的话,让他滚蛋!” 刘若风却笑着说:“呵,你们想我滚,我倒不走了,看你们能奈我何?”用力拉起表姐的手,向屋外走去。 二凤望望地上那对母子,也悄悄溜出。 二娘又嚎闹一阵,见无人理她,爬起来,对小盼道:“盼盼,走!找老爷去!” 刘若风拉着竹青出了院门,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竹青将手抽脱,说道:“若风,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 “青姐,你不用这样道歉,我知道,受委屈的,其实是你!你和大姨娘在这个家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平时倒也没什么。二娘仗着我爹对小盼的宠爱,是有些骄横,但在妈妈面前,她还是不敢过于放肆。” 刘若风看着表姐,心里暗叹:“这样温柔脱俗的女子,却要受这样许多窝囊气,上天真是少长了一只眼睛啊!”他说:“青姐,对你二娘那样的人,不能一味隐忍,你退一分,她会进一尺!” “若风,道理我也明白。但是,大家都是一家人,若事事争斗,岂得安宁?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总得有人让一让、退一步呀!刚才你把她治成那样,也算是帮我出了一口怨气吧。(..tw好看的小说)这一点,我得谢谢你。” 见表姐是个明大理的人,刘若风对她更是敬重,笑问:“青姐,你如何谢我啊?” “我带你出堡骑马,你喜欢吗?” 刘若风的马术相当不错,连朱勋都是很赞赏的,当下应道:“好啊。” 竹青到马房牵了两匹西川羌马,从西门出堡。两人蹬鞍上马,却只能缓缓而驰,因道路上不时有路人穿行,全是莫家堡的庄户,他们见了竹青,都站立路旁,恭敬地称她“大小姐”。 夕阳西斜,两人追着夕阳一直往西,行到一条河边。河宽两三丈,清冽见底。 “若风,这就是宁安河,我们沿着河谷奔驰一段吧。你记住,不要越过河的中心线!” 竹青率先打马飞驰,刘若风紧随其后。这川西羌马体形虽小但头颈高昂,肌腱发达,虽比不上北方的马高大威武,却善走山路,跑起来也是其疾逾风。刘若风本可超越竹青,但他控制着马缰,保持与她并驾齐驱。 河岸有时甚为崎岖,或在较窄处两马不能并驰时,刘若风便策马从水里踏过,溅起丈余高的水珠,落在脸上身上,好不爽快!不时听得他们欢快的笑声。 刘若风注意到,沿河两岸不时有武士模样的人探头注视他们,飞驰中,他也不便去问表姐。 两人逆流飞奔,半个多时辰后,已到了平原的尽头,前面是一处峡谷。勒住马,往远方山顶遥望,隐隐可见皑皑白雪。 “青姐,那是雪山吗?” “是啊!想到雪山上去玩儿吗?” 刘若风从未见过终年不化的雪山,那里当然令他神往:“怎么不想去呢?”他久久地凝望那个方向。 “今天太晚了,隔日有空,我带你去玩玩儿。” 两人信马而回。 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刘若风发觉表姐愈显娇美。 刘若风问:“青姐,你为什么叫我不要越过河的中线?两岸似乎都有不少武士,是干什么的?” “若风,你不知道。宁安河的那一边属于木家堡,他们和我们有些旧怨,那些武士是两方的巡哨,都在戒备对方。这些事,你不要参与进来的好。” 刘若风对这些事也不太感兴趣,便不再问。他说:“青姐,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是吗?” “当然是了!若是你唱起歌来,天上的鸟儿都会歇下来倾听的!” 刘若风的夸赞,让竹青心里面美滋滋的,但她的脸色在夕阳下看不出有没有变化。她佯嗔道:“若风,想听我唱歌,你就直说嘛,干嘛要拐着弯儿来套我?” 刘若风轻轻笑着,说:“青姐,若风求你了,你就唱一曲吧!” 竹青清清嗓子,婉转的歌声便从她的喉间飞了出来。 刘若风不大听得懂这首歌词,猜想可能是当地的民谣。而曲调悠扬,歌喉甜润清脆,听得刘若风神思飘扬,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纷争烦扰。他取出竹箫,与歌声相和。晚霞映照着骏马、马上的人儿和波光闪闪的河水,一同融入那天籁般的乐声之中…… 回到莫家堡,天已昏黑。 老管家将刘若风和竹清叫到偏厅。莫堡主沉着脸,指着竹青道:“青儿,你太不象话了!若不是下人回报,我还以为……以为你们逃走了!” 竹青抗辩道:“我为什么要逃?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刘若风没想到,表姐敢在她父亲面前顶嘴。 “你……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你吗?” 竹青问:“怎么说?” “人家说你……说你和……和情郎私奔!” “哼!什么‘人家’?还不是被您惯坏了的那个人,她在背后乱说?这种话,亏她也能说得出口!” 莫堡主怒道:“青儿,你竟目无尊长,看我不打你!”举起了手掌。 老管家赶紧劝道:“堡主息怒。小姐她年纪小,不懂事,您慢慢和她说吧。” 不料竹青却呜咽起来:“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污辱我,您还护着她!爸,您太偏心了!” 老管家又反过来劝竹青:“小姐,你就不要哭了。老爷正烦着呢,你这一哭,不是叫他更烦吗?其实,是怎么回事老爷心里是明白的,可是他也不好做啊,毕竟你二娘是小盼少爷的亲娘啊!” 莫老爷叹声气,放下手来。 刘若风觉得竹青的话说得十分在理,但自己是当事人,起因还在自己身上,他不便在此时插嘴。他看出,莫老爷这个一家之主也不好作;而这位老管家的说话,则着实令人钦服,极具技巧甚至不愧为一种艺术。 莫老爷对刘若风道:“贤侄,莫家堡怠慢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姨父,您言重了。” “你先安心在这住下,没人敢撵你走!习文练武,你随意选。其它的事,要等忙过了这一段再说。” “姨父,小侄明白。” 竹青止住哭泣,说道:“爸,表弟家的事情,您要放在心上啊!干吗不先派人查一查?” 老管家一旁替堡主答道:“小姐,这件事你就不要催老爷。马上要夏收了,木家堡最近又在寻衅滋事,咱们抽不出足够人手。而且这里离荆州那么远,要把事情办好并不容易呀。这件事等到秋后再作商议为妥。”…… 晚餐时候,大家坐到一起。刘若风仍照着礼数叫了声“二娘”,二娘却只在鼻孔里哼了声,不搭理。见这情形,莫夫人也黑着脸子将刘若风拉在自己身边坐着,不停地往他碗里挟菜,与他说些家常事儿;竹青也应和着说笑。 二娘却拿小盼说事儿,不时冒出句冷言冷语,刘若风就当是没听见,不去管她。莫老爷倒觉尴尬,敷衍两句便借故走了。 二娘突地把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站起来吼叫道:“你这个瘟神,你有神经病啊?!” 第二十八章 沉迷 刘若风、竹青、莫夫人愕然相顾,只见小盼一脸委屈,胳膊上沾着些许油汤。三人明白,这女人又在指桑骂槐,都不去理她。 二娘又吼叫:“二凤!你是个死人啊?莫家的饭是让你来白吃的吗?还不快去给少爷打盆水来洗手!” 二凤急急地跑出去。莫夫人把碗一推,横眼说道:“芳姑,你不要净说些伤杂话!谁白吃饭了?吃的是你家的饭吗?” 二娘却阴声阴气地说:“夫人,我教训丫头,可没敢说你的什么显亲贵戚哟,这也不妥吗?” “你――”莫夫人气得一下站起。竹青和刘若风赶紧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臂,出了房门。二凤端水进去,又听得二娘的骂声传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刘若风和竹青将夫人搀回住处。小英奉上茶水。 莫夫人长吁短叹:“孽障啊,孽障!不知我前辈子作了什么孽,要受这些报应!” 竹青劝道:“妈,这种人,您不要和她较真儿,不值得。” 刘若风也开解:“大姨娘,青姐说得没错。象这样的人所说的话,您越在意,她就会越得意;您若是把她当小狗的吠叫一样地对待,她就会没趣地溜开。” 小英为莫夫人打着扇。夫人呷了口茶,说:“风儿呀,也怪我当初太纵容她了。你姨父对我很不错的,但我生下你表姐数年,却再无生育,我觉得愧对莫家,愧对正举。正举是莫家的长房,若没有男丁,地位就没法稳固,说不定连堡主之位也保不住。所以我多次劝说,要他娶了个二房。这个芳姑肚子争气,进门不久便有了小盼。正举和我都十分高兴,把小盼当宝贝一样捧着,对芳姑,也由着她的性子行事。不曾想啊,正举却越来越宠她,终于成了今天这样。(..tw无弹窗广告)” 竹青心里想着:“妈过于菩萨心肠了,养虎为患……” 刘若风心里想:“男人还是不要娶妾的好,难免喜新厌旧啊……” 谈了一会儿,莫夫人说刘若风赶路累了,让小英叫来老管家,带他到别院洗漱安顿。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餐时,莫夫人吩咐厨房,把饮食送到她自己房内,只与刘若风、竹青一起进餐。 饭后,莫夫人叫来一位裁缝,给刘若风量了尺寸,要给他做两身新衣。 之后,刘若风便请竹青带他到莫家的藏。楼门的匾上书着“书海”两个篆字。 进到楼中,刘若风发现,这里真的是书的海洋!楼下三间大屋,檀香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的抄本,听说过、没听说过的书,全都应有尽有;楼的上层则全是原本书籍,除了少量纸质书,大多是古本的木简、竹简书卷。 刘若风欣喜若狂。要知道,穷人家里可是一书难求,更何况是珍稀的古本!刘若风以前看的书,几乎全是秦香绫家里的,但香绫家里的藏书与这里相比,简直就如小溪之与江海! 小心取下一卷,书名《天穷经》,作者署名“地通子”。地通子这个人,虽然刘若风从未听人说起过,但这篇《天穷经》是以钟鼎文写成,所以刘若风判断,“地通子”应当是远古时候的人。 原来,秦始皇统一**之后,为了固万世基业,焚书坑儒,天下传世的典籍几被毁尽,古代文化的精髓全失。但秦之一朝如此短命,大大悖于始皇帝的初衷!看来想以禁制人的思想来达到长久治人的目的,只能枉费心机。始皇帝本想传之百世千世,却落得二世而亡! 及至汉初,信奉黄老,以无为治天下,而天下得治,臻于盛世。到孝武朝,武帝好大喜功;董生献策,独尊儒术,暗合上心。于是儒家典籍流行于世,而诸子百家则遭湮没。儒家尊崇地位的确立,对维系社会稳定和国家一统诚然有不可或灭的作用,但它对后世人的思想的禁锢压制却酿成了更为深重的灾难。中华文化之所以长期停滞不前,这是一个关键的源头。 莫家堡地处偏远的西蜀,常常是王命难达;而收藏典籍的偏好被历代堡主相传,才有了如今这罕见的成就。即便是在京师洛阳,恐怕也难寻这样规模的典藏。 所以,看到这篇《天穷经》,刘若风如获至宝,站立着就迫不急待地阅读起来。竹青给他搬来一桌一椅,让他坐着阅览;又打开几扇窗户透风。 竹青在书架旁信步而行,随意翻翻一些书册,觉得没有多大意思。远远看刘若风,见他埋头于书卷,非常地认真投入。竹青暗想:“若风表弟才貌出众,人品不俗,重情重义,如能与他终身相伴,便不枉此生了!可是,他心里已经有了马芸,还有个香绫,我何苦再掺和进去?唉,只怨上天,为何不让他早日来到莫家堡!”竹青悄悄退下楼去,吩咐一名丫头按时为刘若风送茶送水。 《天穷经》所述甚杂,天文、地理、医药、兵事、国政、哲理等等,不一而足;而其义理深远,耐人寻味。刘若风用一个多时辰阅毕,陷入长久的思索。书中有些见解,他闻所未闻,有些思想则类于老庄。刘若风想,也许老庄的学说便是从这《天穷经》里衍生而来。思虑有时,刘若风已得其要义,虽不是完全认同书中义理,却感觉对自己有不少启迪。 刘若风心内窃喜。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屋舍、围墙外的田野、远处的青山,觉得有一种亲切、不再那么神秘,他相信,自己将来定会参透天地万物的玄机! 站了一会,他走回书架。近人陈寿著的《三国志》映入他的眼帘。这本书,他听香绫家的先生说起过,但一直无缘拜读。出于对自己蜀汉先祖事迹的好奇,他拿起了这本纸质书。刘若风见书中汉字的一勾一画写得极为工整,没有错字别字,疑是陈寿的手迹。而文笔俊秀,叙事简明,评述中肯,着实是难得的好史书。刚把《蜀书》看完两卷,竹青叫他吃午饭。 饭一下肚,刘若风便匆匆地返回藏。半个下午的时间把十五卷《蜀书》看完,刘若风百感交激。既感于先帝的创业多艰、诸葛丞相的智计无双、关张众将的勇猛信义,又为后主的昏庸、黄皓的专权、时局不利大业倾颓而怅惘。坐在椅上望着窗外的天空,白云苍狗,变幻难测,自己身为帝室之后,究竟该何去何从? 想了许久而无头绪,刘若风摇摇头,叹息数声,又继续阅读《魏书》。晚餐后,挑灯夜读,直至三更方歇。 刘若风整日钻在书堆之中,只有竹青偶尔来看他一下,见他那样专注,说不上三两句话,也就走了。 一晃半月过去。一次用餐时,竹青看他失神的样子,问道:“若风,又在想书里的事了?这些天,你看了多少本书了啊?” “啊,青姐,楼上的书,我差不多看完了,楼下的,刚看一小部分。” 竹青惊诧地睁大眼:“看了这么多?!我用一年时间,也就能看上三、五本书。半月时间看这么多内容,你能记下多少呢?” “青姐,看过的,我都能记下。” 竹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真的吗?!” 莫夫人道:“噢,竹青,我想起来了,你姨娘曾于信中提过,风儿有过目成诵的本领。” “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吗?”竹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若风有些不自在地说:“青姐,若风是有这么一点微末之技。不过,看书不在于能记住多少,而在于能理解多少,化为自己的东西。” 竹青对这位表弟更为佩服。 莫夫人又道:“就算这样,风儿呀,你也不要太用心了,注意休息,让竹青带你到外面散散心,或者练练武什么的,文武兼修,也可调济调济嘛。” 竹青倒是颇为理解地说:“妈,他只要有书看,哪里会管其它的事情?要让他习武,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把武学方面的书拿给他看。若风,想不想习武呀?” 莫夫人道:“风儿,学一学吧,男人在外行走,懂些功夫会有益处的。” 想起在江阳被刀疤冯等人欺负、险些送命的情景,刘若风点点头。 竹青起身道:“我这就去向爸爸要武学秘籍。” 竹青给刘若风拿来两本书,一本《独山玄功》、一本《太阴剑谱》。竹青督促他先看这两本书,并陪着他看,一边还向他讲解自己练习的心得。不料,不到半天时间,刘若风便把两本书看完,竹青要他练练,他却央求道:“好青姐,你就让我先看完这些书吧,武功嘛,以后再练,好吗?” 竹青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暗道:“真是个书痴!”却又不好对他用强,只得由着他去。 到了夏收时节,人们忙于抢收稻谷。刘若风依然沉醉在书海中。 一天晚间,刘若风正读着《灭神论》,忽闻外面号角大作,往窗外一看,但见火光照天,不知发生了何等事端。 第二十九章 世仇 正疑惑间,竹青上楼来。 “青姐,发生什么事?” “若风,没什么,木家堡的一头小水牛跑到了这边,跟着我们的牛群回来。现在,他们兴师动众,要讨回那头小水牛。” 刘若风奇道:“只为一头小牛,又何必兴师动众?派一个人来牵回去,不就得了?” 竹青坐下来,笑道:“咳,你不了解。若是一般的情况,当然不是什么大事。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莫家堡和木家堡之间有旧怨,事情就不一般了啊!” 刘若风放下书本,问:“你们两家究竟有什么旧怨?居然让这样的小事也成大事?” 竹青道:“说起来,已是世世代代的仇怨。其实,莫家和木家,两家原来本是一家人。还是在先秦时候,一位姓模的将军奉命从关中调来镇守川西。模将军见这里旷野千里,田土肥沃,解甲后便在这一带落了户,成为地方豪强。岂料将军过世之后,他的两个儿子不和,为夺家产,兄弟相残,在一场激斗中,两兄弟都受重伤致死。从此,他们的后人间结下了深仇,双方以宁安河为界,建立了两座庄园,并把模将军的姓氏‘模’字拆开,一家姓‘木’,一家姓‘莫’。莫家堡和木家堡世代相争,互不相让,仇恨就越积越深。” 仇怨皆因财货起,世上几人能看透?刘若风在心里发着感慨。 外面的喧闹声更大了,竹青道:“若风,你去不去看看?” 刘若风与竹青下楼,穿过一排排房屋。沿途见人们并不惊惶,各家都点亮了灯火,到处的火把照得暗夜一片通红。妇女在哄孩子,老人、少年在准备标枪驽箭,青壮年则上城墙、或者在各城门内埋伏。 刘若风与竹青登上西门城头。但见下面列着百余骑战士,离城墙约四十丈远近,个个头戴铁盔,身披铁甲,持盾带箭;另有几人举着大型的火矩,呈扇形整齐地列在一块空地上。当中一人的马比其他人的马高出半头,将近三十岁年纪,身上的甲胄闪着黄光,不知是铜甲还是金甲。 黄甲人对着城墙上喊话:“你们拐走了我们的水牛,岂有赖着不还的道理?” 竹青对刘若风说:“这个人就是木家堡的少堡主,人称银钩木修。” 这边是老管家在回话:“木少堡主!咱们两家虽有过节,但凡事总得讲一个理字不是?我们堡主说了,晚上不便查找,明日一早再查,若真有你们那边的水牛,即刻便遣人送过河。” 木修大叫:“听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我木修说的话了?小小一条水牛,难道我还会讹你不成?” 老管家道:“正因只是一条小小水牛,木少堡主又何必非得今晚就要查实?难道等到明天就不行吗?” 木修怒道:“看来你们是不把我木修放在眼里了?!” 城墙上碉楼里另一个尖锐的声音道:“木修,你以为你是谁?皇上的亲舅子?!哼哼,我们莫家堡会怕你吗?” 竹青小声说:“这是幺叔。” 蓦见木修一挥手,他身后一骑冲出,到距城墙十丈左右,迅速开弓搭箭,一声弦响。竹青赶紧拉刘若风蹲下,在他耳边道:“这是连珠箭,数箭齐发,要小心!”刘若风听得有人“唉哟”“唉哟”大叫,有两人中了箭矢。伤者被别人抬下,经过跟前时,刘若风见一人面部、另一人胸部血流如注,似都伤得不轻。 探头下望,又有一骑冲近。这次莫家堡的人有了防范,纷纷用盾牌护着头面,但还是有一人手臂中箭,受了轻伤。城上还击,箭如飞蝗。但城下那骑以盾护身,策马飞退,只是马股上中了一箭。 竹青拉刘若风猫着身子进了碉楼,里面除了莫堡主,还有一个又矮又瘦又黑的中年人。 竹青叫道:“爸,幺叔。” 刘若风正欲施礼,莫堡主、幺叔已凑到哨孔处观望。竹青拉刘若风到另一哨孔,一起往下看。只见木家堡的队伍中出来三骑,到约莫二十丈处停住,呈“品”字型。城上发箭射去,但大多数箭支未到他们身前便落地了;只有少量箭支能够近身,却又被前面两人挥舞长剑击落。后面那人轻蔑地一笑,张开强驽,发箭射向城头。城上又有人受伤,只好躲在墙跺之后,不敢现身还击。 竹青悄悄说:“这是木氏三英!木英豪、木英杰、木英俊。” 木修、木氏三英见上面不再往下射箭,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 莫堡主沉声道:“这个木修,未免过于嚣张了!” 幺叔道:“大哥,咱们杀将出去,宰了那小子!” 莫堡主摇摇头:“老幺,不要冲动,咱们须防他设伏。给我一支箭!” 莫堡主接箭在手,也不用弓,直接将箭从哨孔里掷出!刚听得锐啸声起,就见木氏三英当中那人已中箭坠地!余下二英急忙下马,拖起他急退。木修也跳下马来,狂呼道:“英豪!英豪!……”但是“英豪”却毫无反应,那一箭正中咽喉,他已然气绝! 木家骑队中一阵骚动。英杰、英俊悲痛万分,跪在木修跟前请求:“少堡主!杀进去吧!”木修断然道:“此仇必报!但现在不是时机。撤!” 碉楼里,看着对方撤离,幺叔道:“大哥,他们没有埋伏!咱们赶快追击吧,让他们有来无回!” 莫堡主仍是摇头:“几伤换一死,咱们也没亏,让他去吧!老幺,你传令下去,今晚加强防备,不可懈怠!” 幺叔走后,莫堡主问:“竹青、若风,你们跑上来做什么?” 竹青道:“爸,我们上来看看也不行啊?” “看看?你若风表弟若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妈交待?” 竹青心里奇怪,爸爸今天怎么突然护着若风了? 刘若风道:“姨父,这事不怪青姐,是我自己要上来看看,也算长长见识吧。姨父,你的功夫真厉害!” 莫堡主说:“若风,你是不是觉得姨父刚才太狠了点?唉,你也看到了,那也是被逼无奈呀!他们实在过分,如果不给点颜色,他们也许会在外面闹个不休的,我莫家堡就会伤更多的人,堡里的人就会骂我这个堡主无能了。” 刘若风问:“姨父,你们两家的冲突,经常造成死伤吗?” “是啊,我们是小打小闹年年有,大的冲突隔上十年八年就有一次。” 刘若风道:“青姐说,莫家堡和木家堡的仇恨已经历几百年了,我想不明白,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你们两家的仇恨为什么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几百年,总该有一家胜出了啊!是一直没有成熟的时机,还是有别的原因?” 莫堡主点头说:“若风,你果然聪颖,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其实,数百年来,莫家堡的实力一直都在木家堡之上,要彻底消灭他们,机会应当不少。但是,莫家堡历代堡主相传,都要求下一代堡主,不允许灭了木家堡。一个原因是,毕竟我们两家是同宗,不宜斩尽除绝,应当给他们留下一脉香火;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若风,你猜猜,是什么?” 第三十章 拜师 刘若风想,既然莫家堡有不少机会可以灭了木家堡,他们为何又不下手呢?江湖铁律,好象都是弱肉强食,放弃摆在眼前的机会,他们还会顾忌什么呢?是不是对方手中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姨父,是不是木家堡手里握有你们想得到而又得不到的物事?比如藏宝图一类什么的。” 莫堡主笑道:“哈哈哈,世上哪有那么多藏宝图!不过,你这个回答还是有一点儿沾边。若风啊,再想想?” 刘若风望望竹青,竹青直摇头:“我也不知所以。爸,您就直说嘛。” 莫堡主问:“若风,你读过不少书,听说也到洛阳游历了一番,可曾看到过或听到过,象我莫家堡这样规模的大家族、大庄园,有几个能历数百年而不衰的?” “姨父,据小侄所知,似乎是绝无仅有!能有一百年辉煌的大家族,已是凤毛麟角。” “那么,我莫家堡为何能够例外呢?” 刘若风顿悟,大声道:“因为你们莫家堡有强敌在侧!” “哈哈哈哈!能在狼窝边生存的,必然是兽王!若风,我们的敌人除了木家堡,还有西边山区里的氐族人。这些强敌的存在,让我们时刻警醒,不敢稍有怠忽,这就是我莫家堡长存不衰的原由。若风,日前我听朋友说起,在万胜镖局总镖头大刀王为女儿招亲的比试中,夺得武魁的是朱勋,夺得文魁的青年名叫刘若风,那一定就是贤侄了?” “不敢有瞒姨父,正是小侄。” 竹青心想:“怪不得爸爸突然改变了对若风的态度,原来他已经才名远播了。”不经意间,多看了刘若风两眼。 刘若风却在心里感叹:“莫家堡这样做法,真是用心深远,常人实在难以揣度!让身边的敌人激发你的斗志,时刻保持警惕和戒备,努力进取,永不懈怠,这才是至高的生存之道!自己虽然读了大量书籍,但这些道理,从书本上却是不易学得来的。” 莫堡主指着碉楼里的石凳说:“贤侄,来,咱们坐下谈。” 竹青道:“爸,还是回屋谈吧。” “就在这里,这里清静。竹青,叫人送茶来。” 刘若风依言坐下。 “贤侄,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 “姨父,您请说吧。只要能做到,小侄定当从命。” 竹青端茶进来,见父亲这样郑重其事,也问道:“爸,什么事呀?” 莫堡主端起细瓷茶碗,揭开碗盖,一股清香飘逸出来。刘若风受这香气的吸引,也端碗品起茶来。 竹青着急,忍不住催问:“爸,什么事,快说啊!” 莫堡主饮了几口香茶,放下茶碗,这才道:“贤侄,姨父想请你作小盼的老师。” “作小盼的老师?”刘若风万没想到姨父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毫无思想准备,因而推说道:“姨父,若风年轻识浅,自己还在学习,又怎能教好学生?” 莫堡主道:“贤侄!我知道,二娘对你有些过分,小盼也对你不敬。正因如此,小盼更需要好好加以教育。他也不小了,可是武练不好,文也学不进,实在令我担忧。莫家堡的未来要放在他肩上,我能放心吗?若风,以你的才华,要教好他绰绰有余。他娘俩有得罪你的地方,姨父给你赔个不是,你就答应姨父,好吗?” 竹青还从来没见自己父亲这样求过人的,为了小盼,他竟不顾身份架子了!竹青一方面为这种父爱而感动,只盼若风表弟点头应承;另一方面又想,父亲会不会为了自己而这样作呢?她觉得,父亲是不会的,为此,她又是满心酸楚。竹青说:“爸,就算若风答应了,二娘也不会同意的。小盼要接您的班,您教他练好武功就行了,读那么些书有多少用啊?” “这样的大事,可由不得你二娘!竹青,人活在世上,光是武功高还不行,还要懂得做人处事的道理。你看我脸上这道疤痕,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三十年前,有一次我到成都办事,我的马踢伤了一名老妇,那时我年轻气盛,非但没向老妇道歉,反而把她大骂一通,还用马鞭抽她。这事恰巧被一位隐侠撞见,要不是那名老妇反过来为我求情,我的性命就没了,但那位隐侠仍在我脸上留下了这道剑痕,表示对我的惩戒!若风,姨父也不奢求小盼能有你这样的文才,他能多学一点,是他的福气,姨父主要是希望能改掉他的坏习惯,培养意志品质,教他些做人的规矩。” 刘若风见姨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再不答应的话心上过不去,况且小盼毕竟是竹青的亲弟弟,能教他一些东西,也算是帮了竹青吧。“姨父,若风就试试吧!如有什么差错,请您随时换掉我,我绝不会说什么的。” 莫堡主面露喜色,但他脸上那深深的疤痕却让其欢欣的表情中仍带着几分可怖:“若风,明天我就让小盼拜师!” …… 宽敞的大厅里,莫堡主、夫人坐在当中,右首是二娘、幺叔,刘若风挨着夫人坐在左首,竹青站在母亲身后;下面立着管家和丫环数名。到莫家堡这么久,刘若风还是第一次进这座大厅,厅内虽不如万胜镖局那般豪华气派,但古色古香,多了几分厚重。 二娘的脸上显然仍有不豫之色,双眼望向厅门外,不曾正眼来瞧刘若风。小盼倒是穿戴整齐,规矩地依在二娘身旁,不时拿眼瞟向莫堡主。刘若风理会到,小盼虽在别人面前蛮横,却是十分惧怕姨父的。 老管家趋前问道:“老爷,开始吧?” 莫老爷点点头。 老管家拖着声音道:“莫家堡第二十九世孙莫荣盼拜荆州名士刘若风为师,下面举行仪式。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等同双亲。莫荣盼,向老师磕头!” 小盼迟迟疑疑,似乎不情愿。莫老爷鹰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二娘,盯得她心里发起毛来。二娘轻轻说:“盼盼,去!”暗地里使劲把小盼往前一推。 小盼走到刘若风跟前,跪下去,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莫老爷正在心里高兴:“盼儿今天还听话!”却见小盼突地仰头,“啊――嚏!”一个大大的喷嚏就对着刘若风飞来。还好刘若风机敏,一见他作势就赶快侧身,以手臂捂住脸面,但是手上、衣上可沾了不少秽物。 举座哑然! 刘若风从指缝里看到小盼在忍不住窃笑,二娘也是一副不屑的冷眼。 莫夫人喝道:“小盼,你干什么?!” 幺叔斥责道:“小盼,你太不象话!” 莫老爷火冒三丈,站起来就要发作。 刘若风却平静地说道:“姨父,没事!老管家,请打盆水来。荣盼,你过去吧。” 刘若风明白,姨父将拜师仪式搞得这样隆重,就是要树立自己老师的威严。自己得治治这小家伙。待小盼回到二娘身边,刘若风问:“莫荣盼,你刚才是故意向我打的喷嚏,是也不是?” 小盼拉着二娘的手,昂头回答:“就是!你敢怎样?” 刘若风说:“姨父,您要我收荣盼为弟子,请先赐我一根戒尺。” 莫老爷立即叫丫头拿上一根两尺余长、二指宽的楠竹块。 刘若风又说:“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现在,我还不是莫荣盼的老师,他的过错,应当父母承担,老师要惩罚你们作父母的人。姨父,您须替荣盼被打二十戒尺;二娘,您得把我身上的污物洗净。” 莫堡主起初一楞,庚即就清楚了刘若风的用意。自己是小盼最畏惧的人,二娘是小盼最依赖的人,当着小盼的面惩罚这两人,无形中就会树起崇高的师威。而且,小盼犯的错,根源确实在父母,理应受罚。 莫老爷起身到刘若风身前跪下,伸出双手。刘若风毫不手软,举尺就打。 众人莫不色变。尤其是二娘和小盼,更是心内惶惶,刘若风每一尺落下,都叫她们心中猛地一颤动。 如莫老爷这般武功境界,戒尺打在手上何足为痛,可他痛在心上,他感到了真切的悔意。自己以前没将盼儿教好,只望他从今而后能一改心性。 罚完姨父,刘若风漠然道:“二娘,该您了!” 第三十一章 有所思 丫环把一盆清水端到刘若风面前。(..tw棉花糖小说网)二娘环顾左右,大概是想有人给她说说情吧。最后眼光落在莫老爷脸上,却见老爷一脸冷峻,又听得老爷的拳头捏得轻轻作响。 二娘无奈,推开小盼,**着脸过来,蹲下身,用面巾沾湿了水,为刘若风擦拭手上、衣服上的污物。二娘的内心虽然极不自在,面红耳赤,但手上却不敢疏忽,做得十分小心。擦了一遍,有的地方虽不是擦得很干净,刘若风见目的已达,也就不为己甚,让她回到原位。 刘若风道:“好!我现在就收了莫荣盼这个学生。以后,如他犯错,请姨父先责罚我这个老师!” 大厅里凝滞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老爷、夫人、竹青、幺叔、老管家等暗暗佩服刘若风,小盼的心里,则对这位老师陡增敬畏。 老管家又大声唱道:“莫荣盼,给老师奉茶!” 这一次,小盼毕恭毕敬,将茶碗举过头顶献给刘若风,不敢再有小动作。 老管家最后道:“主人献礼!” 莫老爷在桌上拿起一个红包,走过来递给刘若风:“一点薄仪,请老师笑纳!”刘若风也不客气,揣入怀中。后来才知,里面是五百两银票。(..tw无弹窗广告) 莫老爷接受竹青建议,在藏后面辟了一个小院子作为学馆,一来那里清静,二来可方便刘若风看书。 刘若风没有急于授课,他要首先塑造小盼的人格,培养良好习惯,懂礼知仪。他也没有采用生硬的讲授,而是利用角色扮演、情景模拟等小孩子容易接受的方式进行潜移默化。他设计了一些对话或动作情景,由自己和小盼扮演其中的角色,并进行角色变换。有时,也拉上竹青一起参与表演游戏。 刘若风另外常作的,就是给小盼讲一些自己的见闻。精彩的故事、经典的寓言、鲜活的人物,刘若风从记忆之海中信手拈来,总能让小盼不愿卒听。在这过程中,刘若风有意识地渗透了立志、诚实、好学、坚韧等意志品质方面的教育。当小盼逐渐认可了这个老师,对故事中的那些优秀人物有了强烈的向往之意,刘若风适时地把小盼的兴趣往学习方面引导。但刘若风注意把握分寸,不贪多求全,仍以易激发兴趣的历史、人物故事为主,字词文章放在次要位置,百科知识方面,则带小盼一同到野外观察实践,让小盼经常保持想要学习探究的劲头,而不产生厌学的情绪。 看着这小家伙慢慢被自己引上轨道,刘若风自己也很高兴。他还发现了小盼的许多优点,比如反应快、率直、大胆敢说等等,他对小盼的不良感觉也转变了。 此外,刘若风还尽力争取姨父、二娘的理解和支持。 姨父很是夸赞刘若风,二娘的态度不再象往日那样,但仍有些抱怨:“盼盼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姨父斥责她道:“盼儿不听你的话,那就是好事情!”二娘赶紧噤声。 一日,老管家找来,先把刘若风狠夸了一番,然后央求收下他的小孙子,与小盼少爷一起读书。刘若风本是个豁达的人,爽快地应了。第二日,老管家将其孙子送来,奉上二百两银票。刘若风再三推让,老管家死活不依,最后也只好收了。 原来老管家叫莫治江,老婆死得早,只留下一个儿子。儿子长大后,娶了媳妇,得了个孙子,老管家高兴得不得了。不料儿子在与木家堡的冲突中丧了命,儿媳改了嫁,只剩下这个小孙子与老人相依为命。小孙子叫莫荣德,比小盼还小两岁,长得十分乖巧,大眼里圆圆的眼珠一闪一闪的,只是不大说话。 从此,刘若风晚上看书至深夜,上午教授两个学生,下午带他们出去,到林子里,到小河边,到田野中,边玩儿边学。 很多时候,竹青与他们一起外出。休息时,竹青唱歌,刘若风吹箫,引得田间的农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倾听;若是唱起当地的民谣,两个孩子也会亮着童音加入,别有一番情趣。 一晃月余,天气渐渐凉爽。刘若风不禁思念起马芸来。“约好在莫家堡相见,芸妹怎么还没到?江湖凶险,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我又不知如何去找她,下次一定要问清楚,她究竟住在哪里。” 莫老爷让人给刘若风做了几套秋装,都是上好的布料。小盼的变化众人有目共睹,莫老爷对刘若风心存感激。他希望刘若风能在莫家堡多住些时日,于是,已派出几组人马赴荆襄一带查探若水的下落。 莫老爷心中还萌生了一个念头,若是将竹青许给若风,把他招赘入门,岂不是两全其美?他将这个想法向夫人一说,莫夫人当然满心欢喜,百分之两百的赞成。莫老爷道:“夫人,再等些日子,你向竹青说,我找若风谈,咱们一起努力,把这桩美事促成。” 一日黄昏,刘若风与竹青在一处竹林边歌声、箫声相和,荣盼与荣德在空地上以竹枝为剑比画着招式。刘若风穿着一身青绸新衣,头发随意地披散着;竹青则扎着两条长辫,一直垂到后腰,藕色上衣,湖蓝长裙。旁人眼中看去,真是一对璧人! 秋风过处,竹叶飘扬,空中雁鸣声声,刘若风心中却有几许愁怅。 数曲歌罢,竹青问道:“若风,你的箫音有些幽怨,心里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我来猜猜。你在想一个人?” “没……没有。” “若风,你不用瞒我。你在想一个女孩子!” “青姐,那……那么你说说,我在想谁呢?” “不是马芸,就是香绫。依我的直觉,多半是你那个义妹马芸!对不对?”竹青转身盯着刘若风的眼睛。 “青姐,你……你真厉害。” “若风,在这方面,女孩子可是有异能的哟。”竹青脸上笑着,心中却有一丝怅惘。 此时,就在竹林隐蔽处,伫立着一名女子,静静地听完这一段对话。她的心里,却是非常地甜蜜。 这女子穿着黄衣、白裤,正是马芸。她赶来莫家堡,听得刘若风的箫声,循声而至。本想直接上前,但见到刘若风与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在一起,又止住了脚步,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心里想:“那女孩儿是什么人?她和风哥的关系似乎很亲密,我如果就这样过去,合适吗?” 就在马芸犹豫的当口,刘若风和竹青已经招呼着两个孩子,一同回堡。 第三十二章 相知 马芸望着刘若风他们的背影,决定第二天再进堡找他。 马芸漫步出竹林,欣赏着秋日黄昏景色。夕阳落下之前,将万点金光喷洒向人间,天上的云层被照射得红彤彤的,如马芸此刻的心情一般灿烂。 天色全黑下来后,马芸展开轻功,疾奔十余里,出了莫家堡范围,找到一户农家住下。 第二天上午,刘若风刚进学馆,竹青就急急地走来:“若风,你猜一猜,谁来了?” “谁呀?”刘若风哪知就里。 “说曹操,曹操到!”竹青打着泯笑。 刘若风心中“咚”地一个猛跳,急问:“是芸妹来了吗?她在哪里?青姐,你快告诉我!” “若风,来了妹妹,你就不管姐姐了!”竹青半是玩笑半是伤感地说。 “青姐,谁说我不管你了?你永远是我的好青姐!” “我……我也是听二凤说的,她在偏厅。你自己去吧。” 刘若风赶到偏厅,一进门,见一身女装打扮的马芸坐在那,正与姨父说着话。 “芸妹!”刘若风的声音里透着欣喜。 “风哥。”马芸则尽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莫堡主道:“马姑娘,你们先聊聊,我有些事要出堡一趟。若风,你带马姑娘见见你姨娘,一定要留她在堡上多住几天。我先走了。” “芸妹,你……你怎么现在才到?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刘若风站在门口问。 马芸见他不自在的模样,心下偷着乐,嘴里道:“风哥,你坐下再说吧。咱们才一个多月不见,难道,你就生份了?”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是……是……是关心你嘛。”刘若风暗里奇怪:自己说话怎么变得笨拙起来? 马芸的心头甜滋滋的,可惜刘若风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刘若风搬张椅子紧挨着马芸坐下,问:“芸妹,你给什么事情耽搁了?” “你这人真怪,凭啥断定我是被耽搁了?” 刘若风笑道:“呵,如若不然,你一定早来莫家堡找我了。我说得对吧?” 马芸见自己心事被他说中,自然地露出了羞态,眼睑低垂下去。但她又恼于刘若风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因而,她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哼,你是自作多情!这些天,我到处游山玩水,听人说这一带风光不错,于是前来观赏。昨日,有人提到莫家堡的名字,才想起你在这里,所以顺便过来看看。你以为是什么?” 刘若风听出她的话明显是言不由衷,想想自己定是说错了话,惹得她不高兴。于是他一边微笑着一边低头来看马芸的表情,说道:“芸妹,你别逗我了!若是我说了不中听的话,请你谅解,最好再指出来,以后改正。怎么样?笑一笑?” 不曾想,马芸不但没笑出来,反而大声道:“看什么看?你明知我长得难看,笑起来更丑,还要让我笑?你是故意取笑我!” 这一次,刘若风真的分不出是真是假了!她是真怒还是假怨?如是假怨,用什么办法能让她现出原形?如是真怒,怎样消去她的怒气? “芸妹,一个人的外貌,那是天生的,与她自己无关,而内在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你的脸确实不美,但是,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的心!如果我嫌弃你的话,早就不会和你交往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很舒心、很愉悦。芸妹,我也想让你快乐、让你无忧,你心里有什么想法,请说出来,不要总是让我猜,行吗?猜别人的心思,有时候,免不了要会错意啊!”刘若风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以诚挚真情来打动马芸,化解她心中的气恼。 听了刘若风这番话,马芸感觉既温暖又很是过意不去,她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对他无端地发脾气而让他难受?现在,要怎么做才好呢? 马芸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刘若风的手。刘若风一阵激动,看来,她是原谅自己了。虽然他们早就拉过手了,但以前都是刘若风主动地去拉马芸,今天,却是马芸第一次主动来握刘若风的手,所以,他的感觉与以往可不一样。虽则马芸戴着寒龙皮手套,这样拉拉手,还算不上亲密接触,但刘若风心里,仍是热热乎乎的。 “风哥,你说得对,我早想来找你的,但师父要我办一件事情,所以耽搁了。刚才的话,你……你千万别在意。” 刘若风觉得心里一下子踏实下来,高兴地说:“芸妹,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我又怎会在意呢?” 马芸发现,刘若风真是个大度的人,不象自己那么小气。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刘若风拉起她另一只手,两双手握得很紧,很紧。这个时刻,刘若风已经把对秦香绫的誓言忘在了脑后。 两人在偏厅谈了大半个时辰,而后,刘若风带马芸到后面来见大姨娘和表姐竹青。进房来,刘若风介绍:“大姨娘、表姐,这位是我义妹,马芸。芸妹,这是我大姨娘,这是表姐莫竹青。” 马芸大大方方地叫道:“大姨娘您好,表姐好。”她盯着竹青看了一会儿,心说:“她原来是他的表姐,怪不得那样亲密。竹青表姐真是位十分出色的女子!” 莫夫人道:“哦,是马姑娘,请坐。” 竹青也是不住打量马芸,见她虽是脸上有些难看的印痕,但穿戴、举止得体,双眼清亮有神,落落大方,不由生出一种好感。竹青过来拉起马芸说:“妹妹,来,挨着姐姐坐。” 马芸和竹青一起坐下,刘若风则在靠近姨娘的位置坐下。 竹青问:“妹妹,你多大了?” “十八岁。姐姐你呢?” “我都二十了,快成老姑娘了。妹妹,姐姐冒昧地问一句,你脸上的的痕迹,是怎么回事?能告诉姐姐吗?” 马芸答道:“小时候,家里的房屋着火,被大火烧伤,长大了,就成为这个模样。姐姐,我的脸,看起来是不是很吓人呀?” “怎么会呢?妹妹,我们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她的外貌,更要看她的言谈作为,长相并不是决定对一个人喜恶的主要因素,你说是吧?至少,我相信,若风就绝不是一个只重表面的人。” 马芸问:“姐姐,你……你对风哥,很了解吧?” 竹青忽地意识到,马芸会不会是在试探自己呢?竹青说:“妹妹,虽然我们两家是表亲,其实我和表弟认识的时间才一个多月,还不如你和他认识的时间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我告诉你吧,这段时间,他可是常念着你呢!”…… 那一角,莫夫人小声地问刘若风:“风儿,你认识马姑娘多久了?你了解她吗?她是哪里人,家里是干什么的?” 刘若风笑道:“大姨娘,您的问题怎么这么多?我是在洛阳认识芸妹,她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她的师父师母。” “那她的师父师母是谁?” “不知道。我问过她,她不愿说。” “师父是哪个都不说,这样的人,不可信!风儿哪,我看你还是不要太相信她,防着点儿好!” 刘若风没想到大姨娘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辨解道:“大姨娘,您不知道,芸妹救了我两次性命!若没有她,侄儿就见不到您老了,所以您用不着担心什么,她不会害我的。” 不料莫夫人接着说:“风儿,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我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你陪她玩上三两天,就让她离开莫家堡吧,我不想见到她!” 第三十三章 委屈 刘若风还要向姨娘解释,莫夫人已站起身道:“竹青,你带马姑娘到别院安顿一下吧。(..tw棉花糖小说网)马姑娘,你一定要住上两三天才走哟。” 马芸觉出莫夫人话音不对,但仍恭谨地低头颔首说:“大姨娘,马芸告退。” 竹青叫丫环婆子给马芸收拾出一间客房,然后托辞走了。 刘若风和马芸坐在房里,一时无言。刘若风在想,该不该把大姨娘的话告诉芸妹呢? 马芸开口问道:“风哥,你在这里怎么样?他们对你还好吗?” “姨父姨母和表姐对我都很好,其他人也不错啊。” “风哥,你大姨娘是不是……是不是不大喜欢我?” “这个……芸妹,你别乱猜。是不是你觉得大姨娘冷淡了你?也许她对你还不是很了解,我相信,她最终会喜欢上你的!” 马芸自语道:“难道是我多心了?” 刘若风拉起她的双手:“芸妹,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你不用管别人对你的态度。好吗?” 马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吃午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坐在了同一个餐桌边。 刘若风把马芸介绍给二娘、小盼。二娘道:“马姑娘,你是若风的义妹,文章才学一定很不错的了,有机会多指点指点我们家盼盼啊。”――近来,二娘对刘若风的态度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变得十二分地看重他了。 马芸答道:“二娘,您别夸我,我的文才,比起风哥那是差得远了。” 二娘却咂舌赞道:“看看看,有才学的人,总是这么谦虚!盼盼,你可要学着点儿。” 小盼眨巴着眼睛问:“妈妈,我该怎么称呼她啊?是叫马姐姐,还是叫马姨,或者叫小师姑啊?” 二娘呵呵笑着说:“我们盼盼越来越懂礼貌了!不过妈也不知道怎么叫为好,你还是去问你老师吧。” 竹青道:“小盼,你就叫阿姨吧。” 小盼眨一眨眼睛,说:“姐姐,如果我叫她阿姨,你就要比她矮一个辈份了哦!那样,你也要叫她‘阿姨’。” 竹青、刘若风、马芸、二娘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马芸笑道:“小弟弟,你就叫我‘芸姐姐’好了。” 小盼大声叫道:“芸姐姐!”几个人又笑起来。 莫夫人却以不悦的语气说道:“吃饭就吃饭,有什么好笑?‘姐姐’、‘弟弟’,叫得这么亲热,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莫夫人的话让大家怔住了。马芸最感委屈,放下了碗筷;刘若风明白姨娘话有所指,竹青、二娘都觉意外。 竹青道:“妈,你说什么?!” 二娘辩说道:“夫人,小孩子学学规矩是应当的,让他们闹一闹、笑一笑,也没有什么不妥吧?” 莫夫人阴着脸说:“那就由你惯着他,把他惯坏吧!” 二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啊,她反唇相讥道:“夫人,你是看着我们小盼上进了,心里不舒服吧?自己干嘛不生出一个两个带把的来呀?” 莫夫人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怒吼道:“你说什么?你以为生了个带把的,就很了不起,要骑到老娘头上来拉屎撒尿吗?” 竹青赶紧狠拽母亲的衣服。莫老爷喝道:“都给我住嘴!成什么体统!” 莫夫人和二娘同时“哼!”了一声,沉着脸不再说话。 刘若风紧握住马芸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莫老爷往马芸碗里夹了一个鸡腿,说:“马姑娘,你不要见笑。来,多吃点菜。” 刘若风摇了几下马芸的手,她勉强端起了碗。 在沉闷的气氛中,这顿午餐草草结束。 下午,刘若风、马芸、竹青和两个小孩仍象往常一样到莫家堡外面游玩。来到一处树林茂密的岗前,竹青叫上两个孩子,跟随自己涉过一条小溪,转向高岗的另一面去了。 刘若风携着马芸的手踏入树丛中。林子里树荫浓密,轻风徐来,有一些凉爽。四下里很静,不时传来一两声斑鸠和山鸡的鸣叫。 两人在青草上坐下。刘若风问:“芸妹,你不开心吧?怎么一直不说话?” 马芸反问:“你也没说什么话呀,你定是知道我不开心,这当中的原因,你必定也清楚吧?风哥,你老实告诉我,大姨娘究竟对你说了多少我的坏话啊?” “芸妹,这……” “她是你大姨娘,我知道你为难。不说就算了!”马芸把手抽开去。 “大姨娘她只是……只是说你来历不明,叫我不要……不要完全相信你。” “她觉得我是想来加害你,是吧?哼,看我现在就一掌杀了你!”马芸举起右掌,作势欲击。 “你要杀我?好啊,来吧!”刘若风闭上眼,把头伸过去。 一根指头戳在刘若风额上,他仰身便倒。 等了半晌没人理他,刘若风坐起来,瞪眼张嘴,作出恐怖状,口里喃喃道:“这是阴曹地俯吧?我要找阎王爷爷告状!刚才我被一个狠心肠的女子谋杀了,快快纳命来!”他抓住马芸的手臂,尖声高叫。 马芸笑道:“别叫了!要是给近处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林子里真的有鬼呢!” “你说我是鬼,我不饶你!”刘若风双手在她腋窝周围用力一挠,马芸“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急忙扭身躲闪。刘若风顺势把她拥进了怀里。 马芸也不试图挣脱。静穆!两人听得见彼此“咚咚”的心跳!这是他们今生第一次和异性如此亲密地接触,心中都有无限的喜悦、兴奋,也有着些许的惶然与不安。 刘若风臂上加力,将马芸的身体拥得更紧,两颗心的距离更近了。 “风哥,咱们离开莫家堡,一起闯荡江湖,寻找若水,好吗?”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现在不行?”马芸坐直身子,奇怪地望着刘若风问。 “芸妹,我们在这里再住上一两个月吧,一则是因为小盼和荣德这两个孩子还丢不开,我得等到给他们找到一个好老师再走;二则是姨父已经派出不少人前往博野查探害我父母的元凶及若水妹妹的下落,还没有传回确切的消息,所以我必须等。芸妹,请你理解。” “不行,我要离开!风哥,我实在是受不了,我们尽早走吧,啊?” “芸妹,我知道,在这里会委屈了你,你就多担待些,好吗?我向你保证,一旦那些派出的人有了回音,我们即刻就离开。” 马芸专注地看着他,眼里隐含着泪光,良久,咬咬下唇,轻轻地点点头。 刘若风轻柔地为马芸擦去眼泪,再次深情地将她搂入怀中。忘却世间的一切纷扰和烦忧,沉醉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共享这人生中温馨美妙的时光…… 第三十四章 “我杀了人!” 突然,传来十分惊慌的呼喊:“快来人哪!救命啊!……” “是小盼的声音!青姐她们有危险!”刘若风焦急地说。 “我先去!”马芸飞身于树梢,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刘若风穿出林子,越过小河。听了听,左前方有呼喝和刀剑相击的声音。转过一个土坡,见几个人正缠斗在一起。马芸的对手是木家堡少堡主木修,和竹青激斗的是木氏三英剩下的“双英”――木英杰、木英俊,另外还有两名武士分别抓住小盼和荣德。 刘若风对马芸的武功很有信心,竹青的功夫如何,他却不清楚,所以他先关注竹青这边的情况。竹青以一柄短剑应付“双英”的两支长剑,首先就在兵刃上吃了亏,更兼“双英”心怀仇恨,一心欲为他们的兄弟木英豪报仇,招招拼命,因而竹青颇感吃力。但她毕竟家学渊深,尽量近身相博,发挥短兵刃的特长。木氏双英虽然占尽上风,一时半会儿却也伤不到她。 再看马芸那边,却是稍占了主动,步步抢攻。但木家堡少堡主的修为也不俗,他使一对银钩,专门锁拿刀剑,又仗着铠甲护身,马芸的剑有两次刺中他,都只在铠甲上留下一星点剑痕。看来,木修身穿的定是一副黄金战甲。 “老师!快来救我们!”小盼向刘若风大叫。 除了当日在百花谷于情急中挺剑救马芸,刘若风还从未与人动过手,他对自己功力高低毫无了解,缺乏经验和信心。但他见到两个学生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实在不忍不管。他从地上捡拾起一块拳头大的卵石,慢慢向小盼他们逼近。那两名武士立即将两个小孩交由一个人掌控,另一人提刀向刘若风迎上来。到相距五步时,刘若风和这名武士都停步,互相盯视着对方,僵持着,谁都不敢先动。刘若风是因为心里没底,这名武士则是暗中发怵,武士心中在想:“那两个女人的功夫都十分了得,而这个男子连兵器都不用,一定更加厉害!我这条小命,今日看来是凶多吉少……” 马芸和竹青看见刘若风这边的情形,都十分担心。.tw[棉花糖小说网]竹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脱不开身。马芸本想过去帮刘若风,但她想到,若自己一撤,撇下对方这个武功最高强的人,他如果转而去对付竹青,那么竹青的性命断难保全。 马芸且战且走,渐渐靠向竹青,叫道:“青姐,把这帮兔崽子全交给我,你去帮风哥!” 竹青放下“双英”,朝刘若风这边奔来。双英举剑欲追,马芸挥剑疾攻,将对方三个人一并接下。 与刘若风对峙的武士瞥见又有人奔来,心下发慌,想想横竖一死,干脆拼了!一声狂吼,挥刀扑上! 还在数丈外的竹青见状大惊,叫道:“若风,小心!” 而更远处的马芸听到竹青这声大叫,急切地扭头瞧来。这一分神,木修趁机用一对银钩锁住了马芸的剑身,猛力外夺;木英杰一剑削来,马芸只得以左掌硬生生将这一剑挡开,但剑尖仍在她右臂划出一道小口。所幸她的手上戴着寒龙皮手套,不惧刀剑,不然,这只左手就算废了。马芸飞腿踢向从背后来袭的木英俊,左手便往木修的银钩抓去。 要说这木修也算见多识广,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丑女竟敢以肉掌搏刀剑!“她是不是练就了钢筋铁骨神功?”木修心下疑惧,自己撤回了双钩。 再说刘若风见武士舞刀狂扑而来,竟也心里发虚,想退已来不及了。他避着刀势,往地下一倒,这武士一刀走空。不曾想武士扑得过猛,一只脚在刘若风身体上一拌,竟也跌倒于地,压在了刘若风的下半身上。两人几乎同时起身,两张脸近在咫尺,武士举刀便劈。眼看刘若风就要命丧刀下! 却听刘若风“啊”一声大吼,将手中石块奋力击向武士面门。“砰”然一声闷响,鲜血飞溅,武士脑瓜开花,瘫倒于地。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刘若风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惶惶不安。这是刘若风平生第一次杀人!看着倒在地上的武士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刘若风把手中沾满血污的石块扔向一旁,忍不住反胃,“哇”地一声呕出一滩泫水。虽说是为了救两个孩子和自救而杀人,但刘若风仍感到强烈的自责。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自己在瞬间给剥夺了,会带给其亲人怎样的伤痛啊?为什么人们非得用暴力、用杀戮来解决问题呢?! 竹青赶到,见武士已死,刘若风坐在地上发怔。“若风,我们快去救小盼他们!”竹青拉起刘若风,朝着小盼他们逼近。 “不要过来!再上前我就杀了你们小少爷!”武士左手抱紧小盼和荣德,右手将刀放在小盼脖子上大喝。 竹青和刘若风被迫在十步外停下。往马芸那边看去,见她以一敌三,虽是略处下风,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落败。 竹青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火焰弹,拉掉引信,火焰弹“嗖”地一声窜到半空,爆开一团鲜艳的焰火,即使在红日当头的此时,也是绚烂夺目,清晰可见。 这是竹青在向堡内发出求援信号。刚才,由于事发仓促,她没有机会将信号发出便受到攻击。想来木修等人定已观察多日,预谋要向她们几人下手;他们抓了小盼和荣德,就可以要挟莫家堡。幸而,今天有马芸在一起,否则,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从莫家堡方向冲出数十骑,卷起漫天尘土,朝这里飞驰而来。那武士拖着小盼和荣德,脚下在慢慢移动。 刘若风喊道:“壮士!请你放下两个孩子,我们也可以放你回去!你想想家里的亲人,他们都在等着你;你再想想这两个孩子,他们的亲人也在等着他们回去。这世上谁没有亲人?失去了亲人,人人都会痛不欲生!将心比心,你怎么忍心伤害这两个无辜的小孩?” 听了刘若风这番话,那武士有些犹豫。武士转头望向木修那边,可能是想征询他主子的意思吧。就在这一瞬之间,竹青手中短剑忽地飞出,正中那武士咽喉! 刘若风想起姨父飞箭取木英豪性命的情景,看来竹青把姨父的这手功夫学得差不多了。他暗暗叹息,自己对这名武士说这些话,本是一番好意,想不到无意间却助竹青表姐杀了武士,成了杀人的帮凶! 莫家堡骑队渐近。木修向双英使个眼色,三人合力一击,然后如飞而退。马芸也不追赶,收剑入鞘。 竹青跑向两个孩子,刘若风则直奔马芸。见马芸右臂黄衫浸着血色,刘若风着急地问:“芸妹,你怎么了?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马芸自己扯着衣袖看了看,说:“不要紧,只是点小伤。风哥,你没事吧?刚才那武士的一刀,你是怎么躲过的?” 刘若风摇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把那人给……给打杀了。唉……”说着,在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为马芸裹起伤来。 马芸知道,伤口不应这样隔着衣服包扎,但在这里多有不便,只好由他去做吧。马芸看着他笨手笨脚的动作,一边甚觉慰藉,一边说道:“风哥,我早说过,一般的角色已不是你的对手。你若是把武功好好地练一练,定会大有长进!再遇上此等事件时,就不会缩手缩脚了。” “好吧,我以后好好练。芸妹,你必须要陪我练功!” 骑队冲到,当先一个正是莫堡主。向竹青问明情况后,莫堡主下马走到马芸身前,抱拳道:“马姑娘,多谢你救了小盼他们,救了我们莫家堡!老夫一定重重有谢!你的伤势如何?请回堡内好生调养。” 马芸回礼道:“堡主客气,马芸只是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莫堡主又对竹青和刘若风说:“这个木修没有多少气度,他一心想要报上次之仇。若风、竹青,以后,你们就不要再带小盼他们出来玩耍了,以防不测!” 竹青点头应是。 莫堡主抱起小盼,亲了亲他的脸蛋儿。骑队所有人都下马,牵着马,步行返回莫家堡。 到了堡内,许多人在迎候。见众人都没有损伤,人们才放下心来,四下散去。 老管家弯腰搂着荣德,泪水淌满了一张皱纹遍布的老脸,不知是忧还是喜。 进了莫堡主的大院内,二娘哭喊着跑过来抱紧小盼:“我的盼盼呀,你可不要出什么事啊,你若出了什么事,叫妈妈怎么活啊……” 小盼道:“妈,你别哭,我没事。是老师和青姐姐、芸姐姐救了我们,芸姐姐还受了伤。” 二娘站直身,看着刘若风和马芸说:“多谢老师,多谢马姑娘!马姑娘,你的伤还疼吗?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马芸摇头:“二娘,马芸没事,不用看大夫。” 莫夫人问:“竹青,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会遇上木家堡的人呢?” 竹青道:“妈,我也不知道。我们正在林子旁戏耍,木修他们突然就冲出来了。” 莫夫人阴沉着脸说:“怎么这么巧?前些天你们出去玩得好好的,今天为什么多了某些人,突然就出事了?哼!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给木家堡通风报信?” 莫夫人这话,旁人一听便明白,是冲着马芸来的。马芸的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欲转身离去,刘若风一把紧拉住她的手。 竹青赶紧为马芸辨解:“妈!你说什么?!要不是芸妹妹拼死力战,女儿可能就见不到你了,你不要冤枉她!” 莫夫人却道:“青儿,你懂什么!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莫堡主大喝道:“夫人!你太过分了!”转对马芸道:“马姑娘,她是一时糊涂,你千万不要介意。” 马芸眼泪涌出。她在刘若风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话,然后忽地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说客 “芸妹!”刘若风大声呼喊着追到门口,但是马芸已跃上房顶飞纵而去。 竹青、二娘、小盼也追出来,却已见不到马芸身影。 竹青对痛苦不已的刘若风道:“若风,对不起!妈不知怎么了,对芸妹妹有这么大的成见,若风,你……你不要记恨在心。” 刘若风想,记恨又能起什么作用?芸妹已经走了,而大姨娘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还不认这个大姨娘不成? 二娘也劝道:“大侄子,看得出马姑娘对你很好,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唉……”刘若风一声长叹,走向藏书阁。 二娘拉起小盼,也回自个房里去。 竹青返回来,看着莫夫人,质问道:“妈,你为什么要对芸妹妹这个样子?” 莫夫人指着竹青的头道:“傻丫头,妈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反来怨我!” 莫堡主道:“夫人!这件事,你确实做过了头。” 莫夫人横了堡主一眼:“老爷,这还不是你给我提出来的建议吗?” 竹青疑惑地问:“妈,你们说什么?什么是为了我?爸也知道?” 莫夫人道:“青儿,你的心事,妈还不知道吗?你喜欢你若风表弟,是不是?” 竹青看了莫夫人一眼,低下头去。 “在爹妈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其实你不说,我和你爸也看得出来。前几天你爸和我商议,要促成你和风儿的姻缘,没想到,这个马芸来了,风儿又对她那么好,她就是你的情敌!妈把她赶走,不全是为了你吗?” 竹青低着头绞着手,说:“妈,爸!您们不知道,若风对芸妹妹的感情有多深,芸妹妹这一离去,他会有多么伤心难过!而且,若风在博野还与秦守备的女儿秦香绫订有婚约。所以,我是不会掺和在里面的,我和表弟的事,您们以后绝不要再提!”说完,竹青迅即转身走出,到门外,赶紧揩拭眼里将要滚落的泪珠。 “青儿……”莫夫人在后面叫着。 莫堡主道:“夫人,我看,这件事暂且放下,以后看情形再说吧。咱们女儿,也不愁找不着好的婆家!” 夜半时分,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刘若风站立窗前,任冷风夹着雨滴,灌入自己的心里。“芸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你有安身之处吗?你的伤口不会被雨淋着吧?你让我中秋夜到青城之巅去相会,还有整整三十九天,你为何要叫我等上那么久?……”刘若风心中全是有关马芸的问题,什么书都看不进去。他忽地想起,马芸让他好好练武,自己何不练上一练? 刘若风盘膝而坐,心中默想黑白叟、百花谷主、马芸所授练功的法子,还有竹青给他的《独山玄功》、《太阴剑谱》。但是,他们这些人传给刘若风的法门迥然有异,刘若风不知该如何将它们融合。想着想着,他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到了马芸身上:“芸妹的师门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平时在做些什么?……不行!不要去想,安心练武!”可是不想马芸,他的心思又游荡于看过的那些书籍中去了:“《三国志》写得不错,有一些地方不够详实,有较强的个人色彩;《天穷经》包罗万象,也有内容含糊其词的地方,给人不太通透之感;《论语》论断精辟,珠玑点点,但失于贯通,不得要领;《老》、《庄》长于析理,道深义奥,却极易入玄近怪,误入歧途……” “唉,又走神了!怎么就不能集中心智呢?”刘若风自叹道。(..tw无弹窗广告)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万物之理皆相通!任何事物,都逃不出自然之法!我何不结合这些精华典籍,来参悟武学要旨呢?” 刘若风要以文章义理来悟武学精髓。他涤心净虑,不管外面风如何狂,雨如何骤;也不去想马芸,只专心致志地沉浸于自己这一个新奇的构想之中。 一夜冥思,终于有了点头绪。刘若风暗喜。 早餐后,刘若风安排小盼和荣德各自读书,自己则躲进藏,继续他的奇思异想…… 竹青接连几天都未来找过刘若风,象是在有意回避他。这也给了刘若风充足的时间。 一日上午,管家老江匆匆来见莫堡主,递给他一个帖子。 这是一份拜帖,落款处写着“汉中飞龙山庄朱勋顿首”,后面还附有一份礼单。 莫堡主道:“朱勋?难道是在洛阳夺得武魁的那个朱勋?老江,快快有请!” 莫堡主来到大厅等候,以示隆重。 不多时,一位翩翩公子步入大厅。他身穿乳白长衫,未戴头巾,头发油黑闪亮,双目炯炯,手摇折扇,一副干练洒脱的模样。 “莫堡主,晚辈朱勋有礼!” “免礼免礼。朱少侠光临,真是令寒舍生辉!少侠请坐!”莫堡主迎上前,将朱勋引导入座。 “朱勋久仰川西莫堡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风彩过人!朱勋佩服。” “哪里哪里!朱少侠少年英俊,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听说你在万胜镖局的比试招亲中夺得武魁,并最终成为镖局的少总镖头,老夫未能前来祝贺,还望见谅。” 朱勋笑道:“莫老伯见外了!莫家堡傲立川西,享誉江湖数百年,飞龙山龙不过近几年才在江湖立足,而汉中与川西可谓近邻,朱勋迟迟没来拜望,尚讫老伯恕罪!” “朱少侠客气。少侠,此次来到川西,可有什么打算?” 朱勋郑重地说:“不瞒老伯,朱勋确有一件大事,要与老伯商议!” 莫堡主问:“朱少侠,什么事情?” “这……” 莫堡主看一眼老管家,老管家自行退了出去。 “什么事情?朱少侠但说无妨。” “敢问堡主,对目下的时局有何看法?” 莫堡主看看朱勋,道:“眼下的时局,只四个字。” “哪四个字?” “腐朽,混乱!” “堡主真是火眼金睛!当此世道,有识之士应挺身而出,担负起济世救危的重任!也正是英雄人物从草莽走向庙堂的大好时机!” 莫堡主突地从座位上站起:“朱少侠!请你不要再说了!” 朱勋也站起来,走近莫堡主,继续说道:“堡主,我说错了吗?您到成都去看看,那里的流民早已在酝酿举事了!以堡主的声望和莫家堡的实力,若乘势而上,成为这些流民的领导者,主导他们的动向,利用他们的力量,小则可以称雄蜀中,大则可以一统天下,创造历史!此等良机,堡主要眼睁睁地坐失吗?” “朱少侠,看来这件事你已经筹谋多时了?” “不错!只要堡主登高一呼,一定会应者云集!堡主,我们不要浪费上天赐予的绝好时机!” 莫堡主答道:“少侠,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莫家堡历代先祖传下来的规矩,是决不能与皇权对抗,也不参与权力的争夺。谁得了天下,我们便承认谁的地位,安心归附做他的子民。这样做,我们是不求闻达,但求平安。数百年来,莫家堡始终坚守这个原则,我不想它在老夫手中改变!” 朱勋心里很失望,但他仍要求道:“莫堡主,眼前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丈夫当断则断!可否让晚辈在这里住几天,等候堡主的最终决断?” 莫堡主道:“朱少侠到莫家堡来,就是这里的客人,我们当然欢迎你多住些日子。只是,无论你怎样游说,我的态度不会更改!” “还望堡主三思。” 莫堡主觉得再无和朱勋谈下去的必要,于是转而问道:“朱少侠,你认识刘若风吗?我是他姨父。” 朱勋惊喜地问:“刘若风?怎么他在这里吗?请堡主快带我去见见这位老朋友!” 第三十六章 旧交 刘若风在藏中潜心参修武学,已颇有心得。 他悟出了一种修习内功的方法,大大不同于黑白叟、马芸、百花谷主及莫家的法门。它讲究的不是“练”而是“悟”,“悟”到一定境界,功力就提升到相应层次,对刘若风来说,真是既轻松且进境神速。刘若风自己给它起了个名儿,叫“洗心**”,意谓洗去蒙在心灵上的尘圬,让心灵获得解放,就能释出暗藏于体内的潜能;若能将心灵洗到一尘不染,将会达到随心所欲的最高境界。刘若风想,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臻于那般化境? 世上事是这样:当你对它没有兴趣的时候,别人怎么要你去做都无济于事;当你对它有了浓烈兴趣之后,即使别人阻挡着你,你也会想尽办法去做,而且会努力做好。刘若风习武,就是这种情况。 莫堡主和朱勋走进书馆小院,却只见小盼和荣德在里面自个读书,不见刘若风的踪影。 莫堡主感到奇怪,问:“小盼,你们老师呢?” “爹,老师在藏里面,他叫我们这几天自己念书。” 莫堡主暗想:“该不是因为马姑娘走了,若风还在生我们的气吧?” 刘若风正在沉思,听得有人进来,立即起身。 “刘兄!” “朱兄!姨父!”刘若风见朱勋与姨父一起进房,高兴中又有些意外。 朱勋道:“莫堡主,你这里好多的藏书啊!刘兄,在看什么书啊?”心中却道:“这个书呆子,成天只知道躺在书堆里,真是条书虫!” 刘若风道:“随便看看。朱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莫堡主道:“若风,看来你和朱少侠是老友故交了,你替我好好接待朱少侠吧。我有事,先出去了。朱少侠,失陪!” “堡主请便。” “朱兄,请坐!” “刘兄,你我之间就不用客气。这楼里有些闷,咱们还是到外面走走吧。” 两人出了藏,再走出莫堡主住的大院,在堡内信步而行。 “刘兄,你姨父把这莫家堡经营得真是固若金汤啊!” “是啊,莫家堡历代堡主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们有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对了,朱兄,你和王红玉常在一起吗?” “怎么?刘兄你还惦念着她?” “不是!随便问问嘛。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不料,朱勋却叹道:“刘兄,哪里是喜事?唉,说不定会成一桩祸事啊!” 刘若风停步问道:“大好姻缘,怎么会成祸事呢?” “刘兄,我在洛阳就对你说过,大刀王比试招亲的真正目的,是要寻回那批丢失的镖货。” “我们不是给他寻回来了吗?” “可是,后来又给弄丢了。” “又丢了?” “是啊,而且再也没能找回!这一下,大刀王和万胜镖局可闯了大祸!” “闯什么祸?那批镖货有很复杂的背景吗?” “刘兄猜着了。我听人说,那批货实际上是当朝权臣东洲王司马月搜刮来的黄金,为了掩人耳目,托万胜镖局偷运回他的封地东洲。你想想,这批黄金丢了,万胜镖局的日子能好过吗?” 刘若风忽地记起马芸曾对自己说过她后来去劫镖之事,与朱勋的话,正好是个印证。但他还是没想通,问:“朱兄,这件事对你和红玉小姐的关系又有何影响呢?” “得罪了东洲王司马月,大刀王当然要想办法补救了。不知是谁给出的主意,大刀王召集亲友,以我未能完成约定事项为由,宣布解除王红玉和我的婚约。当时,我非常气愤,和大刀王当众吵闹起来,坚持婚约有效。大刀王一怒之下,将我赶了出来。” 刘若风沉吟着:“这个大刀王,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离开万胜镖局后,找人到东洲王府打探,才得知大刀王解除婚约的目的,是想把王红玉献给东洲王为妃!” 刘若风心中微颤。想不到王红玉一代佳人,竟要落入王宫,成为权势的祭品!美人如花隔云端,有谁能帮得上她?想想当时,自己也曾为她的美艳而心动,看来确如那个荀小玉所说,自己是“赖哈蟆想吃天鹅肉”啊! 刘若风由王红玉想到了马芸,道:“朱兄,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 “马芸!她原来是个女子!” 朱勋折扇一抖,“哈哈”笑道:“刘兄,实话告诉你,我早知道马芸是女子了!” “朱兄如何得知的?” “当日,我和她在擂台上近身斗了一百多招,如果看不出她是女子,那我朱勋岂不成了傻子了?” 听了朱勋这话,刘若风感到自己在某些方面真的是有点傻!“朱兄,你为什么不把马芸是女子的事早些告诉我呢?” “这个?第一嘛,马芸既然女扮男装,一定有她的苦衷,我怎好拆穿?另外,我也存了私心,我想让她拌住你,让你不能和我争夺红玉。现在想来,那一切心思都了无意义了啊!刘兄,这一点还要请你谅解,但愿我们仍然能是最好的朋友。” “朱兄,你能把这话向我说出来,就表明你是把我当朋友的,我刘若风又怎会不交这样坦诚的朋友呢?” “好!” 刘若风和朱勋一边在堡内转悠一边交谈。谈起在牡丹园里戏弄荀小玉、在鹰王峡设计跟踪盗贼,两人都大笑不已。刘若风见朱勋并未因为将失去红玉而悲伤难受,他心中一面为红玉惋惜,一面也佩服朱勋拿得起放得下,有丈夫气概,是个志向高远的人。 在大晒场边上,碰上竹青,她正准备到织布坊去。 刘若风唤道:“青姐!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呀?” “这几天,忙嘛。若风,这位是――” “我叫朱勋,家住汉中飞龙山庄,是刘兄的朋友。小姐是――”朱勋主动搭话。 刘若风赶紧介绍道:“朱兄,这是我表姐,莫竹青。” 朱勋笑道:“原来是莫小姐,幸会,幸会。” 竹青也客气地说:“朱公子,欢迎你来到莫家堡作客。我要做事,失陪了!” 朱勋看着竹青的身影,对刘若风道:“刘兄,你这位表姐真清纯啊!” 刘若风回答:“是啊,青姐不但清纯,而且心怀慈善,识得大体。谁能娶了她,那是几世才能修得的福份啦!” 此后几天,刘若风只是陪朱勋骑马出过堡外一次,在莫家堡的范围内缓驰了一圈。其余时间,刘若风则很少看到朱勋,偶尔见他和竹青在一起说说笑笑。刘若风心里升起一种猜测,也许……他唯愿表姐能遇到一个有情有义的青年俊才,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第三十七章 大难 朱勋来到莫家堡五天后,莫堡主给他的回答一如以往。无奈之下,朱勋只得离开莫家堡。 离去之前,朱勋悄悄见了竹青,送给她一个翡翠玉镯。竹青犹豫一阵,还是收下了。 朱勋又到藏,与刘若风话别,邀请他日后到飞龙山庄去作客。 朱勋走后,竹青曾几次到藏来找刘若风。见刘若风正凝神修练,不忍打扰他,稍事问讯,便自离开。 七月二十四日,莫家堡出了一件大事。 一大早,管家老江哭叫着来见老爷,称他的小孙子荣德在昨晚被人掳走了! 莫堡主立即派人堡内堡外四处搜寻。两天两夜,几乎找遍了莫家堡的每一个角落,但杳如黄鹤,找不到丝毫线索。 老管家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堡中上下只能好言安慰。 刘若风心里也是非常难过。小荣德是自己的学生,乖巧懂事,相处这么久,已然积累起了一定情感。现在突然失踪,刘若风只觉有如剜肉一般疼痛。 但愿荣德能吉人天相!不然,一个小小的生命若是就这样去了,对旁人也许没有什么影响,如同狂风吹折了一根嫩竹,谁会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是,他唯一的亲人――老管家,如何能活得下去?他的老师――刘若风,不知又要伤心多少时候? 生命,是如此脆弱;人间,是如此无情! 这次事件让莫堡主十分震惊! 莫家堡防卫森严,高墙深沟,昼夜有人巡逻,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将荣德劫走?是不是木家堡的人干的?对方是超强的高手,还是堡中的防卫上出了什么漏洞? 莫堡主重新审查了防备措施,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他身上突地泛起一股寒意,这寒意一直透进他的心底! 莫堡主召集堡内百余名高手,分成十二个组,每三个组负责东、南、西、北一方的守卫,三组轮换,昼夜戒备。 数日过去,堡内没有再发生任何变故。 老管家也似已从悲哀中走出,虽然仍是成天不言不语,但却开始默默地做他自己份内的事情。 莫家堡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八月一日晚上,刘若风静坐参修他的“洗心**”。第二天早上,因为正到了有所突破的当口,他连早饭也没顾上去吃。 老管家让二凤给刘若风送来一大碗粥、两个腌蛋、一盘小菜。二凤将这些食物放在桌上,叫道:“表少爷,你吃点东西吧。” 刘若风闭着眼答道:“二凤,你先去吧,我还要等一会儿再吃。” 刘若风继续着“洗心**”的进程。约莫辰时刚过,他只觉一下子豁然贯通,闯过了又一个关口。他觉得丹田中涌起滚滚的热流,导向四肢百骸,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畅。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有这种感受了。 刘若风站起走到桌旁,摸摸饭碗的外壁,粥已冷。他因心里高兴,肚子也确实饿了,心说吃点冷饭又算什么!把两个腌蛋剥了壳放入粥碗,端起来正要喝粥,突听外面呐喊震天,象是发生了惊人变故! 刘若风丢下碗筷,冲出藏,冲进书馆小院。却见小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手上还拿着一本《论语》。 “荣盼!荣盼!……”刘若风掰起小盼的头,见小盼紧闭双眼,嘴唇发紫。再摸摸他的胸口,心还在跳动。 “小盼是中了毒?!”刘若风一把抱起小盼就往外跑,嘴里高喊着:“来人哪!快来人哪!小盼中毒了!” 经过一个回廊时,看见两名丫环软软地躺在地下。“她们也中毒了?!”刘若风这才感到事情不妙,急忙奔向大厅。 “这里还有一个能跑的!快把他抓住!”一群人大喝着向刘若风奔来,将他团团围定。 刘若风虽然内力已经不同凡响,但却不知怎么去发挥,被这些人围住,他竟是一筹莫展。 一个人穿过人丛走来。“少堡主!”众人纷纷叫着,此人正是木修。“阁下是不是叫刘若风?”木修一边走近一边问。 “在下就是刘若风!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阁下以为我们要干什么?几百年的仇怨,我们今天要将它彻底了结!” 刘若风心头大震,看来今日莫家堡是大难临头!不知青姐和姨父姨娘怎样了? 木修突然欺近刘若风,瞬息间就点中了他三处大**。“带到大厅。”木修吩咐手下。 刘若风和小盼被人架着抬着到了大厅内,放到地上。 不一会儿,莫堡主、夫人、二娘、竹青、幺叔等莫家堡的主要人物悉数被拖入厅中,共二十余人。他们全都处于昏迷状态,显然都是中了什么毒。 木修在主位大咧咧地坐下,木英杰、木英俊分列两旁,还有众多木家堡武士拥满了大厅。 木修挥手道:“弟兄们听着!除了刘若风和莫竹青,所有的男子和年龄稍大的老女人一律处死,其余的女人分给弟兄们,作妾作婢任你们自己处置。现在把他们弄醒,让他们死个明白!” 刘若风心下大骇:“他们竟如此残忍吗?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武士们在莫家堡昏迷诸人的鼻孔里滴入一滴不知是什么液体。 莫堡主功力深厚,是最先醒来的人。他使劲摇着头,四周一看,心中茫然而惊恐。 木修“哈哈”大笑道:“莫正举!你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莫堡主大吼道:“木修!你们……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不过,从今而后,你的莫家堡将不复存在,灰飞烟灭!” 莫堡主试着运功,却没有半分力气。 “莫正举,别白费工夫了,现在我叫个三岁小孩也能要了你的老命!老家伙,还是趁这最后的时间,和你的妻儿老小告个别吧,以免到了阴曹地府说我木修毫无人情。” 幺叔、竹青等人相继睁开了眼。看着他们,莫堡主心痛欲裂,自己身为一堡之主,不能保护他们,让莫家堡落入敌人之手,就算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大哥!”“爹!”幺叔和竹青喊叫着莫堡主,想从他这儿得到些慰藉。但莫堡主此时已不能给他们任何东西,他陷在深深的自责里。 莫夫人、二娘、小盼等人也全都醒了。“老爷!”“爹!妈!”等声音混作一团,一派凄惨景象。 幺叔喝骂道:“木家小贼!你用了什么卑鄙伎俩,快快说来,让老子死得明白!不然,老子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木修慢慢腾腾地说:“莫老幺,你莫激动。我让你等醒来,就是要你们死得明白,不做糊涂鬼。说穿了,我这手法并不高明,只是在你们堡中买通了一人做内应,叫他瞅机会在井水里下了点毒药而已。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毒物,是我专门从境外的夷南弄回来的‘红心草’汁,没有我的特制解药,休想复原!刚才只是给你等滴了少量解药,只能让你们醒来,但是却不能运功。” 竹青也大骂:“木修,你这个恶毒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木修却笑着说:“大小姐,你是个例外,我留着你还有用,不会让你死的。” 莫堡主怒问道:“木修,你买通的是谁?叫他出来!” 木修朝木英杰作个手势,木英杰走出大厅,不一会儿,带进一个人来…… 第三十八章 残杀 所有莫家堡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刘若风更是大觉意外! 莫堡主颤抖着声音说:“老……老江,怎……会……是……你?” 这个背叛莫家堡的人,竟是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办事妥贴的老管家! “无耻的叛贼!”“天理不容!”“不得好死!”……幺叔等人一片咒骂声。(..tw棉花糖小说网) 老管家面无表情,他到了莫堡主身前,“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老江,你……你……你是为了什么?!”莫堡主心如刀绞。 “老爷,老江对不住您,对不住莫家堡!可是……我那唯一的小孙子在他们手上,我不得不这样做啊!老爷,各位,我莫治江来世一定给你们做牛做马,偿还我欠下你们的债务!”老管家说完,摸出一把匕首:“老爷,我先走一步。各位,老江向你们谢罪了!” 木英杰欲上前阻止老江,木修道:“这种人,留着何用!” 老管家转向木修,用尽所有力气喝道:“姓木的!你要守信用,善待我那孙儿!”匕首猛地扎下,鲜血喷出,脸上因痛苦而扭曲,嘴里仍喃喃地叫着:“荣德,荣德……”挣了几下,眼眶凸出,命归地府。[..tw超多好看小说] 看着蜷曲在地上的老管家,莫堡主等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愤怒又可怜且悲哀,所谓兔死狐悲,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木修冷冷地说:“你们的大限就要到了,还有什么话,快快说吧!” 莫堡主道:“你们是怎样把老江的孙子劫走的?” 木英杰答道:“哼哼,我们是有高人相助。” “是谁相助?” 木修道:“这一点恕不奉告!好了,几百年来的仇恨,现在该报了!” 木英杰拔出剑:“少堡主,让我先为英豪报仇吧!” 木修阴笑道:“英杰,人家是堡主,我们也得尊重他啊!我们从外面的人开始!每杀完一百人,叫他们回报一次!” 刘若风心胆俱寒!他说道:“木少堡主,我听说你们木、莫两堡本来是一家,有着共同的祖先,你们怎能同宗相煎呢?大家消了仇怨,和平相处不行吗?” 木修“哈哈”狂笑:“刘若风,你是少见多怪!亲兄弟还相残呢,何况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数百年的仇视,现在想要化解,那是痴人说梦!” 莫堡主道:“风儿,不要求他了,没有用的。大丈夫死就死吧,早死早升天,没什么好惧怕的!木修,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小盼,他还只是个无辜的小孩子,你发发慈心,给他一条生路吧?” 二娘也哭泣着央求:“少堡主,求求你行行好,不要杀我家盼盼啊!” 木修冷笑道:“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斩草须除根,我绝不会留下他这个祸根,给你们报仇的机会!让他随你们一起上路,不是可以消除你们在地府的寂寞吗?哈哈哈哈……” 莫堡主禁不住老泪潸然而落。 刘若风又道:“木少堡主,你知不知道,以前莫家堡有很多机会可以灭了你们木家堡,但他们念在同宗之谊,没有那样做,足见他们是心怀慈悲的。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那是他们傻,自掘坟墓!我不会错失良机的!” 莫堡主的心里,此时对于以往那种用敌人来使自己强大的策略悔之莫及,暗叹:“养虎为患哪!养虎为患哪……” 木修猛地一挥手,几名武士向厅外跑去。 惨叫声不断从大晒场方向传来…… 不到半柱香,一名武士跑进来报告:“少堡主,已杀死一百人!” 木修、木氏双英等一阵长笑。木英杰高呼道:“痛快!痛快!”很多武士也大喊着:“报仇!报仇!” 莫家堡这些人则个个在心中滴血!已被杀死的人中,也许有他们的父母、子女,或者亲戚朋友,听着他们一个个被杀却无能为力,这不是比把他们的心一片一片地撕碎更痛苦的事情吗? 一会儿,一名武士再报:“少堡主,已杀二百人!” 可能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莫家堡这些人开始近乎疯狂地咒骂起来,大厅里叫骂声不绝于耳,最高亢的音量,最恶毒的语言,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你们要断子绝孙!”“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老子日你姐妹!”…… 而木家堡的人笑得更加得意了。 刘若风好想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醒来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噩梦!他闭上眼睛,不愿去想外面的情景。可是,那惨烈的场面还是浮现他的脑海:木家堡武士狰狞的面孔;纷纷**人体的刀剑;被杀者绝望的眼神、垂死的挣扎;到处飞溅的鲜血;天空中翻滚的乌云…… “少堡主,已杀三百人!” “少堡主,已杀四百人!” …… “不行!我不能任由这人间惨剧继续上演!我该怎么办?”刘若风尝试运功去冲被封的**位,但不论他如何努力,却无法将**道冲开。 “少堡主,已杀九百人!” “难道是我的功力还不够?必须让功力再提升!”刘若风十分努力地想使自己静下来参悟,然而,骂声、笑声、惨号声此起彼伏,让他如何能够静下心来? 后来,莫家堡的人骂声渐哑,一些人开始自己以头撞地、撞墙,以求早死,少受折磨。但木修却令武士们踩住他们的头部,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这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不知进行了多久,最后,一名武士来报:“少堡主,外面该杀的人已经杀尽,共计二千六百余人。剩下小女孩和年龄较轻的妇女五百三十一人。” “哈哈哈哈……”一阵尖锐大笑过后,木修又道:“英杰,你再去看看,只要疑是已怀孕的妇女,也要全部处死!” 不多时,木英杰进来报称:“少堡主,怀疑有身孕的妇女有六人,已全部处理!” “好!好!”木修的脸因过度兴奋而显得有些扭曲:“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噗!”一刀扎进一个人的心窝;刀抽出,“哗――”,鲜血喷到持刀武士衣服和脸面上,武士本能地一闪,血直冲屋顶!这武士把脸上的血水一抹,浑身象个血人,得意地狂笑起来。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这大厅之中,血腥味儿强烈地渗入到每一个角落。 嗜杀、嗜血,这就是人的本性吗? 第三十九章 爆发吧! 这莫家堡的一干人,还真是些硬汉。在死亡的面前,他们没有一个人求饶。 到幺叔的时候,他突地跃起,想夺武士手中的刀!无奈力气不逮,被这名武士狠狠地一刀砍在脖子上,幺叔的整个头颅几乎完全脱离了身体,只剩下一小块皮肉连着,而他的双眼,仍恨恨地大瞪着。 如今,只剩下莫堡主、夫人、二娘、小盼、竹青和刘若风。 一名武士举刀走向小盼。木英俊拉住这名武士:“让我来!”抽出长剑,一步步走近。 小盼似已被这场屠杀吓傻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二娘把小盼紧紧抱入怀中,哀告道:“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莫堡主爬到二娘母子身边:“杀我吧!你们杀我吧!” 木英俊一脚将莫堡主踢开:“老东西,你放心,我会杀了你给大哥报仇的。不过,先要让你尝尝丧子之痛!”木英俊举剑刺下。 一个人用一双肉手抓住了剑身,血水沽沽直冒――是二娘舍命护着她的儿子。 木英俊冷哼一声,把剑身用力一绞,霎时,二娘的一双手掌全被绞碎,只余下血肉模糊两只孤零零的手臂! 二娘昏死过去。木英俊飞腿把二娘踹到一旁,另一名武士照着她的胸脯连捅数刀。 莫堡主、莫夫人和竹青都爬到小盼身侧,把小盼围在当中。 木英俊狂吼道:“老家伙,你想先死,老子就成全你!大哥,英俊为你报仇了!”举剑下刺,一剑从莫堡主头顶贯入,直没至剑柄。莫堡主一方豪强,就此归西! “老爷!”“爸!”莫夫人和竹青悲怆地呼喊着,但莫堡主永远也不能回答她们了! 莫夫人突然对着木英俊的手张口便咬,生生咬下一大块肉来!木英俊痛得“唉哟”大叫,想拔出剑来,剑却被莫堡主的头骨夹住,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气怒之下,木英俊另一只手运功朝莫夫人头顶击落。(..tw好看的小说)莫夫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嘴里还含着木英俊那块肉! “妈!”竹青几乎昏死过去。 “英俊,你把伤口包一下,这个小崽子交给二哥来解解恨吧!”木英杰抽剑上前。 竹青和身扑到小盼身上,把他严严地遮在身下。 木英杰望一眼木修。木修喝道:“来人!把她拉开!” 两名武士上来,使劲欲拉起竹青。竹青奋力抗挣着。无奈她的功力未复,几番较劲后,终被两武士拖开。眼看木英杰举起了亮闪闪的长剑,竹青悲愤地大喊:“弟弟!” 就在此时,突听一声爆喝:“住手!”这声喝叫响彻大厅,震得房顶的尘埃簌簌落下。 木英杰心神一紧,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一股大力撞飞,碰到一根大木柱之上,竟是一命呜呼!木英俊跑过去扶起木英杰的头大喊着:“二哥!你怎么了?你醒醒,二哥!你不要吓我啊!” 原来,刘若风虽然不能静心参悟,但他的内心已被这残忍的杀戮激起了无比怒火,他只感全身热血沸腾,不能自已!于是,他以一腔热血去强冲**道。一次,两次,三次……虽经过了无数次强冲无效,但他决不放弃! 终于,在听到竹青悲愤叫喊的刹那,他体内的潜能爆发了!那是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撑破似的,那力量迅速弥散到周身,被木修点住的**道竟一冲而破! 刘若风见木英杰正要举剑刺向小盼,急喝一声之后,便和身朝木英杰撞去。撞开木英杰,也不及去查看结果,立即向木修冲过去! 木修来不及取出他的一对银钩,但他反应奇快,右手挥拳击向刘若风胸膛,左手骈指点向刘若风小腹气海**,右脚踢向刘若风下身。木修三管齐下,料想刘若风难以招架。 岂知刘若风不避不让,木修右拳结结实实击中他的胸部,痛彻心肺;左手指点中气海**,刘若风感到气血略滞,但随即通畅;刘若风双腿一收,将木修踢来的右腿紧紧夹住。而在同时,刘若风的一双大手,已经卡在木修的脖子上! 刘若风手上用力加紧,木修立刻脸上变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全身随之软了。刘若风喝令:“全都把武器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他!” 大厅中木家堡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木英俊狂吼一声:“小子,还我二哥的命来!”也不顾木修的安危,挺剑向刘若风刺来。 刘若风猛一侧身,将木修的身子对着木英俊的剑尖迎去。木英俊虽处于半疯狂状态,但仍是不敢用剑去刺自己的主子。木英俊的剑锋不得已往外一偏,刘若风乘势把木修的头狠狠地撞向木英俊的头部。“砰”地一声响,木修的前额撞在了木英俊的左侧脑部。木修前额上马上冒起鸡蛋般一个大包,而木英俊则被撞得晕头转向。刘若风一肘将木英俊击倒,再用力一脚踏在他脊背上。木英俊内脏破裂,追随他两个兄长去了! 刘若风腾出左手,拾起木英俊的长剑,从木修背后穿过金甲,入肉半寸;右手略微松开,在他耳边沉喝道:“命令他们放下武器!” 木修喘出两口粗气,叫道:“你……你们听着,放下武器。”木家堡众人只得依言而行。 竹青挣脱拉着她的两名武士,爬到她父母尸身旁,虽悲伤欲绝,却已是欲哭无泪! 刘若风又喝令:“叫他们给竹青和小盼彻底解毒!” 岂料这一次,木修却没有马上依照刘若风的话作,而是讲起价码来,因为他已认识到,这是他保命的唯一机会!木修道:“刘若风,你要我给她们解毒也可以,但你得答应,保证不杀我!否则,我只有与她们同归于尽!” 当此情状,刘若风只能同意木修的条件:“好!不过,你要把外面那些还活着的人的毒全都解开!” 木修道:“刘若风,我依你的话做,你也不能食言!”转向手下人下令:“你们听着!给所有人全面解毒!” 解除体内的毒素之后,竹青使劲拔出父亲头部的长剑,将父亲、母亲和二娘的尸体放平,摆在一处,默默地磕着头。 刘若风也不知该用什么话去安慰她。“青姐!把小盼照顾好,我们先出去吧。”这个时候,也只能用小盼来唤起她的心智了。 刘若风推着木修往厅外走去,再次唤着竹青:“青姐,快走吧!”竹青俯身抱起小盼,跟着刘若风朝外面走。木家堡的众武士们往两旁退开,无奈地让出一条通道来。 刘若风挟持木修来到大晒场。只见遍地都是死尸,横七竖八地以各种姿势躺在地上,有的地方甚至很多尸体堆叠在一起,成了一座座小山;乌红的血水到处溢流,往低洼处汇集,形成一个十余丈方圆的大血池。天空中黑沉沉的,怒云翻滚,疾风呼啸,却没有掉下一滴雨来。 晒场一侧站着数百名年轻、年幼的女子,她们大多因过于恐怖而显出痴呆之状。木家堡的七、八百名全副武装的武士散布在四周,有些人竟在那些痴傻状女子的身体上胡乱地摸来摸去,发出阵阵轻佻的笑声。 刘若风对木修喝道:“叫你们的人全部放下武器,立即撤出去!” 木修还想拖延,刘若风两手同时加力,木修赶紧下令:“都把兵器放下,退出莫家堡!” 有人带头扔掉兵器,转身朝城门走去,其余的人便纷纷效仿…… 突然,一个尖厉的女音高叫:“杀死他们!杀死他们!”几个女子从女人堆里冲出,拾起地上的刀剑,向落在后面的武士砍杀过去。立即,所有年龄稍大的女子争相冲出,捡起武器,全都发疯般地追杀木家堡的武士! 面对处于疯狂状态的众女,这些失去武器的武士们只能竞相朝着西门、南门逃命。跑得慢点的,便被赶上的众女乱刀分尸! 木修想说什么,却不敢吭声。 刘若风明白,此时要让这些女子住手,那是绝无可能!除非把她们也杀掉! 莫家堡内留下了数十具武士的尸首。 刘若风将木修推到东门外。木修喝道:“刘若风,你要兑现你的承诺!” “木修,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怕死的小人!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了你。但是,你和你的人不能再返回莫家堡。不然,我一定取了你的狗命!” “好,好!请你马上放我走吧。” “不行!若风,不能放他!”竹青在后面大喊。 木修心中猛然打抖,他再次央求道:“刘若风,你保证过不杀我的,快快放了我吧!” 一柄短剑已抵在了木修的胸口!竹青愤恨地说:“木修,你这个恶贼!我要杀了你为莫家堡报仇!” “刘若风!你要守信用!”木修颤声大叫着。 刘若风道:“木修,杀你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能让我们解恨!但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青姐,既然我们有言在先,就暂且放过他吧?” 竹青大叫:“放了他,怎么对得起莫家堡几千冤魂?!” 第四十章 活下去! “青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请让我做个有信义的人吧!以后,咱们再找机会报仇!” 竹青眼里似在喷火!她将短剑扬起。 木修绝望地叫道:“你们……你们这算什么?” 竹青冷笑道:“若风只是保证不杀你,并没有保证你不受一点伤!”右手一挥之间,木修的整只左耳倾刻就搬了家! 鲜血溅到刘若风手上,他一下子松开了对木修的控制。 木修捂着左耳,忘命奔出。 “站住!”突听刘若风大喝。 木修的心往下猛沉:“吾命休矣!”站定,转身:“刘大侠,还有什么事?” “木修,你快说,你们把劫去的小孩莫荣德藏在哪里?” “刘大侠,莫荣德在……在帮助我们的那位高人手中,我实在也不知道藏在哪里。现在,那个小子对我们已没有任何价值,我用不着瞒你。” 这时,传来众多女子的喝骂声:“杀死他!”“杀了这个狗杂种!”“报仇啊!”…… 木修撒腿便逃…… 众女追了一程,到木修已不见踪影,才慢慢返回堡内。 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情景,很多女子手中的刀剑滑落。她们流着泪开始寻找各自亲人,找到之后,是更为凄切的号哭,直哭得摧人心肝、山河变色、风云怒卷,但是,迷蒙苍天,却不肯落泪! 刘若风心想,幸而让这些女子有机会杀了数十名仇人,泄了心中部分仇怨,不然,恐怕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非得憋疯不可!现在再大哭一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就在刘若风暗自庆幸之时,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哭着哭着,有个别失去丈夫、孩子的年轻少妇竟引颈自吻! 万事就怕有了开头!有了第一个,众女纷起效仿。转眼间,就有二、三十缕芳魂飘逝! 刘若风急忙观察身边的竹青,竟似乎也有这样的苗头! “大家住手!请听我说!”刘若风一声震天大吼,拉起竹青和小盼的手迅速爬到高处:“姐妹们!你们若是想要给亲人报仇的话,请到这边来,听我说!”这个时候,刘若风非常清楚,只有用仇恨才能燃起这些人求生的**!“姐妹们!我们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的大仇,难道就不报了吗?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有机会报仇雪恨,告慰亲人在天之灵!莫家堡没有灭亡,大小姐还在,荣盼少爷还在!我们绝不能再做傻事!” 刘若风用力掐着竹青的手掌。竹青清醒过来,跟着说道:“姐妹们!我们不能就这样死了!死,就是逃避!我们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向木家堡讨回血债!” “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讨回血债!”众女跟着高呼起来,复仇的强烈**,驱走了她们心中求死的念头。 虽然暂时阻止了这些女子求死,可是,以后该怎么办? 刘若风想,必须迅速决策,否则可能再生变故。 略作思忖,刘若风便打定了主意。他宣布:“姐妹们!我们一定要报仇!但是,我们首先要生存下去,才能有报仇的机会!不过,我们不能再住在莫家堡,一是这里距仇敌太近,而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他们抗衡;另外,莫家堡内的井水都有毒,无法再用。所以,我们要暂时离开莫家堡,到成都去,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回来报仇!” 见没有人提出异议,刘若风立即布置行动:“木家堡的人随时可能杀回来,大家马上作准备,把可以带走的值钱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好了,下面请大小姐指派各组负责的人。” 刘若风把竹青拉上来。竹青把众女分成几个小组,指定各组的领头人,分派了不同的任务。有的组搜罗金银细软,有的组搬运粮食器具,有的组照顾幼女,有的组准备马匹车辆…… 一个多时辰后,几百人已站在莫家堡的北门内,准备出发。 每个年龄稍大的女子手上都握着一只火把,大家向这里熟悉的房屋、树木和亲人们的尸身投去最后的凝视。 刘若风对竹青道:“青姐,开始吧!” 竹青一咬牙,奋力将手中火炬掷向前面一处稻草垛。“呼”地一声,草垛成了一根火柱。人们纷纷朝着房屋、草堆掷出火炬,到处燃起了火苗。火借风势,迅速燎原,不过片刻,莫家堡便成了熊熊火海。 刘若风大喝:“大家快走!”催促着不愿移步的女人们赶快离开,以免葬身火场。 人们赶着车马出了北门。大家一路走一路回望。行了二里多路时,都停了下来。但见莫家堡的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滚滚的浓烟直冲云霄,使天幕更为暗黑。 有人跪伏于地,朝着莫家堡方向磕头痛哭。众女纷起效尤,一时间,哭声动地,惨云笼罩。 刘若风虽然没有哭出来,但他的心中也是无限感伤,还有一种痛――那是一种深沉的痛,他为人性中的阴狠、凶残、良知的泯灭而深感沉痛! 等众人哭够了,刘若风才带领她们继续上路…… 一路上,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但人们看见她们佩刀带剑,容颜凛然,都不敢前来贸然相询。 三天后,一行人到达成都。将大家临时安顿在几家客栈休息,刘若风和竹青四处寻觅合适的住所。奔忙两日,终于在锦江之北租了一座大院,共有百十间房屋。添置了一些必用物品,数百人便在这里安下身来。 刘若风与竹青商量日后的生计、发展等事。在竹青的脸上,刘若风发现了隐隐风霜。 “青姐,我们要让姐妹们好好活下去,从噩梦中走出来,不能再让她们轻生;另外,还要想法在这里站稳脚跟,生存、发展、壮大!青姐,你的责任重大,你自己要先振作起来,给她们树立榜样,带给她们信心!” “若风,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应该坚强。可是,我怕自己做不到啊!我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就害怕,常常在梦中惊醒,成天神思恍惚,不能集中精神想问题。我该怎么办?若风,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刘若风知道,青姐的个性一向柔弱,但是这副千钧重担却必须落在她的身上,这对她来说,确实是非常残酷的事情! 刘若风心疼地握紧竹青的手:“青姐,我也失去了亲人,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放心,我一定会支持你、帮助你!” “若风,谢谢你!”竹青把头靠在刘若风肩上,伤心地恸哭起来。刘若风轻抚着她的秀发,禁不住也掉下热泪。 刘若风让表姐尽情宣泄,从她哀婉悱恻的哭声中体会她复杂的心境。直到表姐哭得差不多了,他悄悄擦去自己的眼泪,说道:“青姐,对于以后的问题,我有两点想法,你参考参考。” 竹青抬起头来,拭着泪,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见刘若风的上衣几乎全让她的眼泪给浸湿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若风,对不起!你有什么想法,快说出来吧。” 刘若风道:“仇恨,能让人疯狂;但是,仇恨也能使人坚强!虽然我不能赞成把复仇作为生活的全部,但是眼下,却只能用复仇的意识来激发姐妹们的斗志!青姐,你要教她们练武,把她们团结起来、组织起来!” “很好!报仇也是我的心愿!”竹青很坚定。 在她们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刘若风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将来,能让她们将一颗颗充满仇恨的心慢慢消解吗?看着表姐坚毅的表情,刘若风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另外,我们还要生存、壮大。我想,在这里开一间织锦坊,作为经济来源,钱多了,再买一些房产,在这儿站稳脚跟。还有,等上一段时间后,年龄较大的女子可以考虑招赘男子上门,让其后代姓‘莫’,延续莫家的香火,扩展我们的实力。” “好!太好了!” 第四十一章 赴约 竹青挑选出二百三十名体质较好的女子,分作三个小队,分别在东西跨院的空处和前面厅中,教她们练功习武。(..tw好看的小说)这些女子中,有不少人以前跟着父兄习过武艺,所以调教起来并不是很费力。 刘若风张罗着开织锦坊,不过,事情却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没有机器,只好到处去寻二手货,还得以不菲的价格买进;别人不信任,就算你出较高的价格,也买不到生丝等原料,为此,刘若风可说是想尽了办法,磨破了嘴皮。另外,刘若风还花高价请来两名织锦的师傅作技术指导,因为莫家堡的女子以前只是织过麻布,而不会织锦。 八月十一日,莫家堡幸存的女人们开办的“利来”锦坊终于开业了。虽然人地生疏,没有多少人来祝贺,但是劫难后的这些女人们还是把这天当作节日一样,着实地热闹了一番。她们把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用灵巧的双手糊起灯笼、剪出纸花,几十挂鞭炮震天价地响。她们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大家劳动的劲头和练武的热情都很高,那些才几岁的小女孩们跟着蹦来跑去,争抢着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小盼似乎也摆脱了心中恐怖的阴影,混在女孩子堆里,成天有说有笑了。刘若风心想,等自己有空闲的时候,把这些小孩都收来,教她们学习文化。 十四日,“利来”的第一批锦织出来了。人们兴奋异常,几百人来到锦江边冲洗锦缎。在锦江沿岸,洗锦的人比比皆是,何止数十家!但见那江水就如彩霞一般绚烂,在阳光的辉映下,更是七色斑斓,缤纷夺目!而经过淘洗的锦缎,出水后清新闪亮,艳丽无比。 众女发出清爽的笑声,小孩子们则是打闹、欢叫个不停。 “利来”洗的锦虽不多,来江边的人却是最多的。加之这些女子年轻、漂亮,所以吸引了众多好奇的目光,离得较近的几家也就过来打听。(..tw棉花糖小说网)刘若风觉得不便以实相告,就临时编个谎话搪塞:“我们原是住在山区,因为发了一次奇怪的瘟疫,男人和老人大都染疫死了,丢下这许多孤儿寡女没办法活下去,只好来到成都寻条活路。还望各位同行多多提携!” “好说。”“好说。”那个年月,发瘟疫是常见的事,因此旁人并不有疑,倒生出些许怜悯之心。 傍晚,竹青找到刘若风。 刘若风看见她脸上有了血色,比起往日,精气神好多了,心中略感欣慰。 “青姐,有什么事?是不是关于锦帛销路的问题啊?” “是啊!咱们织出的锦,总得想办法卖掉吧?” “青姐不用急,要是真卖不掉,可以给大家做件新衣,你这个当家人可不要舍不得哟。” 竹青微笑:“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但是,总不能全部都拿来自己用呀,几百号人,坐吃山空啊!若风,你快给我想想法子,你知道,我一个女子家,是不便于抛头露面的。” “青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卓文君是你的近邻吧,她可以当垆卖酒,你就不能当街卖锦吗?” 竹青噘起嘴:“若风,人家给你说正经的事呢!” 刘若风更加严肃:“我说的不正经吗?而且,我以为,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应能做。前朝吕太后临朝治理天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竹青一双眼定定地望着他的脸,却不说话。 刘若风赶紧道:“好了好了,我扯远了。明天我就出去找买家去,这总行了吧?” 竹青“噗哧”一声笑出来,继而挺认真地说:“若风,我代表莫家堡的姐妹们谢谢你了!” “青姐,你看,你又扯远了!” “若风,还有一件事。(..tw棉花糖小说网)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得帮我安排一下,怎么个过法。” “中秋节?!”刘若风突然想起了什么:“青姐,你说明天就是中秋节?” 竹青大惑不解:“是啊!若风,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刘若风看看天色,着急地问:“青姐,你知道从这里到青城山需要多少时间吗?” “若风,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到青城山去吗?” “青姐,你就快说吧!” “若风,我虽然到青城山去过,但是是从莫家堡方向过去的,至于从这里去要用多少时间就不是十分清楚了。估计得用上两三天吧。” “青姐,借一匹马给我,我马上走。” “若风,请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刘若风讪讪地笑着说:“青姐!是芸妹约我中秋之夜在青城山顶相……相会。” 竹青脸上的笑意在不经意间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她说:“若风,你快去准备吧。我把马给你牵到门口。” 刘若风回房随便包了两件衣物,带上麒麟剑,赶到大门口,却见竹青牵着两匹良驹、提着个包袱走来。 “青姐,怎么有两匹马?你是想一同去吗?” “若风,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去算什么?我是想,你路途不熟,应该找个向导给你引路,所以就多备了一匹马。不过,这个向导只能由你自己去找了。另外,这包袱里面有些干粮,你在路上会用得着。” 竹青想得周到,让刘若风心里感动,一股酸酸的东西涌到喉头,他强行咽了回去。“青姐,中秋节你们自己好好过吧,锦缎的销路问题,我回来后尽快帮你解决。我走了,你――进去吧。” 刘若风在大街上找了个卖山货的乡民带路,此人将近五十岁,自称就在青城山下居住,对这一带的道路烂熟于胸。 山民说:“公子,你要是急着赶路的话,应带上两个火把,夜里照明。” “好!” 两个人出成都西门不久,天就暗了。 明月升起,借着月华缓慢前行。很多时候,两人必须下马来牵着马走。道路两旁的旷野中,农家的灯火星星点点,有零星的狗吠,衬出宁静幽深的秋夜。 刘若风分了些食物给这位山民,吃罢东西,山民的话多起来:“公子,你是外地人吧?你知道吗,这一带可是千里沃土!加上都江堰水利之便,真是旱涝保收啊。” “天府之国嘛,我也听说过。老伯,这里的人们,生活应该不错吧?” “唉!公子,不瞒你说,土地虽然又肥沃又广阔,但绝大部分握在大户人家手里,种地的人只能从他们那里租地,要么就成为庄奴依附于他们。我的祖上曾是农户,因为捐税太重,负担不起,只得卖了田土,往山里迁移。” “为何捐税这么重呢?” “一是朝庭征得多,二是那些有财有势的大户们隐瞒了土地数量,最后落在我们这些小民身上的税赋就更重了。一年的收成,要交出去十之六七。据老人们讲,只有诸葛丞相治蜀的时候,情况要稍好一些。” 刘若风不再言语,他在思索。他出身寒微,又通晓史册,知道下层人民生存的艰难程度。即便是在朝庭最体恤民生的汉初文景时期,有些地方仍有百姓饿死的情况出现,其它朝代,状况就更为不堪了。“如此大好的河山,宽广的良田,为什么就无法让老百姓过上象样一点的日子呢?”谁能回答他? 经过一座索桥,牵着马走在木板铺成的桥面,晃晃悠悠的,下面的河水“哗哗哗哗”地奔流着。山民说:“公子,下面就是泯江。你不要害怕,这索桥虽然晃得凶,但却是很牢固的。” 如果是在以前不会武功的时候,刘若风或许心里会发虚;但现在的他,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儿害怕。――皆因他的内功已经到了相当高的境界。 月儿西沉,两人点起火把继续赶路。田野间秋霜甚浓,山民加了一件外衣,而刘若风却完全没感到凉意。 终于盼到天明,道路上还没有行人,两个人便放马疾驰。无奈山民骑术不精,跑了一段后便慢了下来。刘若风只得耐着性子随行,也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 直至午后,远远地望见一簇拔地而起的群山,连绵起伏。 “公子,青城山就要到了。这可是一座天下名山,道门第一代张天师除魔斩妖,后来便是在这山上得道飞升!”山民的介绍中颇带有些自豪。 刘若风问:“老伯,青城山上现在还有道士修道吗?” “怎么没有?山上的道士可多着呢,听说他们不但练丹,还常常练武。” 不觉间,到了山脚。刘若风付给山民三两纹银,山民千恩万谢地走了。 山底有一排草房,住着几名道士,专门负责接待上山进香的客人们,敬奉茶水,存放轿子或车马。 一名道士迎上来,稽首问道:“施主,请问你是上山进香还是另有事情?” 刘若风道:“听说青城乃天下名山,今日特意上山游览,顺道瞻仰天师仙容。” “欢迎施主!请施主将马匹放在这里,我们会好好照料。不知施主什么时候下山?” “这个……?要看我到时游兴如何,下山时间没有定准。” “不打紧,施主尽管乘兴游玩。”这道士又指着山体问:“青城山山系庞大,有前山、后山,后山之外还连着更广大的山脉。从前山上主峰去也有两条小道,左边这条要近一些,会途经天师洞,有天师昔日修行的遗迹,但崎岖难行;右边这条虽远,相对好走一点,经过天师观,是现在我们修道者修练的场所。走哪条道,施主请自行酌定。” 刘若风仰头望望高耸的山尖,再看看天色,沿着道士所指右侧的小径攀登。 第四十二章 青城 道路曲折迂回,两旁古木参天,遮蔽阳光,幽深清宁,时见清清小溪缓缓流淌,更听得不知名的小鸟在林深处“啁啁”畅鸣。置身其中,让人一切烦忧皆忘。 “真是避世修心的好地方!”刘若风在心里赞道。 天师观矗立在半山腰,气势宏大,远远胜过乾元宫。进入观门,刘若风到“善缘台”,在“善薄”上写下自己的大名,捐了一锭五两的白银。知客道士稽首致意,递给他一把香烛,说:“施主,请到大殿上香。” 拾级而上,来到大殿之内,但见信徒们在虔诚地祷告祈福,香火缭绕。太上老君、张天师等神灵端坐神坛,享受着世人的顶礼膜拜。虽然刘若风认为神灵不过是人心的一种寄托,但他仍将香烛点起,在心中默默地为他所关心的人祝福,若水、马芸、竹青…… 上罢香,刘若风在观中四处游览,参详张天师修道的遗物,观赏文人墨客留下的墨迹。 在一处高墙围起的院里,隐隐传出呐喊之声。刘若风想进去看看,却被一名中年道士挡住:“施主,里面是本观道士练功之处,请不要相扰。” 原来,昔年张天师除了道德高深而成为一代宗主,武学造诣也极为不凡。他的弟子承其衣钵,不但传扬道学,而且发扬武学,是为青城一派。其时,武林之中还没有少林,更别提武当,所以青城实际上是中华武术史上较早、较有影响的一个大门派,可谓是人才辈出、历久不衰。 “练功是这样神秘吗?”刘若风轻叹一声。 “绝学不外传,这是武林不成文的规矩!施主请见谅。”这道士答道。 “哼!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称绝学?如此自我闭锁,何谈发展!”一个苍劲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刘若风与道士眼光四下搜寻,却不见半点人影。 “阁下是谁?阁下既瞧不起我青城派的三脚猫功夫,何不现身赐教?”道士以言相激。 半晌没有回应。 刘若风道:“道长,你们这种封闭的观念确实不利于武学的宏扬。这和作学问一样,一家之言往往存在很大局限,各种不同的观点需要互相补正,才能臻于完备。” “小娃娃,说得好!” 随着这句话声,刘若风和道士身前不远处凭空冒出一个人影来!人影由虚变实,细看其外貌,更令人惊骇:满头长长的发丝遮住了面部,竟是一半雪白一半乌黑,整个人裹在宽大的灰袍里,象是竹杆儿撑起的一副没有血肉的皮囊! 道士看见这怪人,虽则凛惧,仍不愿失了颜面:“前辈既如此说,就请您指点一下我青城派的功夫!”不过,他这话已显出底气不足,“阁下”变“前辈”,“赐教”成了“指点”。 “呵哈哈哈!小老道,你还够不上让我‘指点’。你若真要想让人指点的话,这个小娃娃倒是个人选。”竹杆怪人用手指指刘若风。 道士心中大怒,冷笑道:“哼!前辈,您也未免太小瞧了我青城派吧?!”――要说这青城派人物的修养还真是了不起,盛怒之下仍能保持冷静,没有破口大骂,仍称怪人为“前辈”。 “小老道,切莫生气。我敢断言,你绝不是这个小娃娃的对手!” “前辈,您不要再夸我。其实,我只练过几天武功,怎么能是这位道兄的对手?”刘若风不希望双方闹僵,而且把自己也给扯了进去,所以赶快打起圆场。 “只练过几天武功?小娃娃,你是唬人的吧?”竹杆怪人也对刘若风的话颇感吃惊。 “这事确确实实,不敢相瞒!”刘若风一脸诚挚。(..tw好看的小说) 竹杆怪人摇头道:“了不得,奇迹,奇迹!” 旁边的道士却听得邪火上升:只学了几天武功的人我都比不上,这也太不把我青城派放在眼里了! “咣”的一声,道士剑已出鞘:“小施主,就让我领教领教你这只练过几天的旷世神功吧!”不由分说,一剑直奔刘若风前胸。 刘若风毫无防备,只得闪身避让。岂知道士一发不可收,连着十数剑快攻,逼得刘若风左窜右跳,十分狼狈,更无还手之力! “咦?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啊……”竹杆怪人被刘若风的表现搞昏了头,忽而,他似又明白了什么,不住点头。“小娃娃,不要慌,出剑!” 刘若风这时才想起自己身上也有宝剑。他伸出手去,不料却没能将麒麟剑拔出鞘,只得连着剑鞘一起格挡道士袭来的长剑,但只有防守,仍没有进攻。数招过去,形势再度危急。 “小娃娃,快还击!打他的剑身!”刘若风听得怪人的提点,也不思索,连剑带鞘便向道士的剑上砸去。 道士一声冷哼,举剑相迎。双剑相交,道士全身大震,手中剑竟拿捏不住,掉在地上。而刘若风似没事一般,滑退数步。他看着道士和怪人,却有些不知所以。 “呵哈哈哈!小老道,你技不如人,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吧?”竹杆怪人这句话无疑在道士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我……丢了青城历代先辈的脸,我……我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道士举掌便往天灵盖拍落! “真是愚不可及!不可理喻!”竹杆怪人自语着,并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刘若风突然窜上来,一把抓紧道士的手腕:“道兄,你这是何苦!其实我并不能赢你,全仗那位前辈的点拔才得以侥幸,这于你们青城的脸面丝毫无损啊!” 道士使劲想把手腕挣脱出来,却是白费力气,他的手根本动弹不得!道士心中愤懑不已:“这小子的内力如此深厚,可是先前却让我攻得手忙脚乱,他分明是存心戏耍于我!这件事,肯定是这两个人串通一气,故意要羞辱我青城派……” 道士的脸一会紫一会青,正在刘若风难以决定究竟是放开他好还是不放开他好时,从里面飘出一个声音:“净原,外面发生什么事?”跟着,一个人从墙头飘落。 刘若风立即松了手掌。 道士恨恨地说:“掌门!这个小子和一个老怪物合起来作弄净原,净原不堪受辱,原想以死谢罪,又让这小子假惺惺地拦着!” 刘若风大为惊讶,怎么事情被净原道士说成这个样子了?正欲分辨,却听这位青城掌门道:“净原,你所说的‘老怪物’在哪里?” 四下里一瞧,哪有什么“怪物”? “掌门,那怪物刚才明明还在这里,怎么会眨眼间就不见了?莫非是什么妖魔吧?他既要与青城派作对,那咱们只能斩妖除魔了!掌门,先拿下这个小妖,不怕他老魔不现身!”净原道士从地下抄起长剑,竟然又欲向刘若风发难。 刘若风想:“这道士怎么如此小心眼儿?江湖真是是非之地,自己现在是祸从天降啊!竹杆怪人悄然走了,自己怎能应对呢?” “净原,且慢!”掌门喝止了道士,转而问刘若风:“施主,贫道月冷秋,是本观观主。方才的事情,烦请施主据实相告。” 刘若风没想到这个月观主并不是净原道士那样不讲道理的人,略为打量,见他年逾花甲,清癯的脸庞,青髯飘飘,手握一柄拂尘,真是道貌岸然!刘若风恭谨地施礼:“参见月观主!小生刘若风,今日上山游玩……” 听完刘若风的叙说,月观主不觉自语道:“披发?宽大的袍服?难道……是他?” 净原道士追问:“掌门,那怪物是谁?” 月观主道:“净原,我也只是一种猜测。刘施主,多谢你救了净原一命,请到里面用点素饭,贫道代表青城派略表谢意。” 刘若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推辞道:“多谢观主美意。在下还有急事需要赶去,以后再来向观主讨扰。告辞!” 望着刘若风走远,净原道士轻声说:“掌门,你怎么不顾及咱们青城的颜面,让他就这样走了?也不去追查那个老怪物?” 月观主盯着净原,冷冷地说:“我相信这个年轻人的话。而且,你千万不要再把什么‘老怪物’挂在嘴边,当心自己的脑袋!据我所知,那个‘怪物’并不喜欢作弄人,要是他真的想作弄你,那么,你只能自认倒霉!” 登上青城主峰老君顶,已是斜阳残照。刘若风俯瞰山下的大平原,千里沃野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中,江流如带环绕绿树红墙,青烟缭缭直上万里云天,好一幅绝妙的画卷!万丈峭壁之下,但见山脚近处的行人如虫蚁般蠕动;而在山的另一面,则是起伏如海浪的莽莽群山。 峰顶建有一个小亭,刘若风在木凳上坐下,心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凉风习习,驱走了长途赶路的疲惫;大自然的美景,让他感觉一双眼睛简直不够使唤;而想到将要与马芸相会,则叫他胸中的情感如周围的山峦一般澎湃。 刘若风吃了些食物。一轮圆盘自东方升起,大地笼上了一层蒙胧,而蒙胧的夜景更能引发人的想象…… 第四十三章 初吻 此时,青城山另一处山头上,一个身影立在蒙蒙月色中。[..tw超多好看小说]从身形上看,这是一名身材俏丽的女子,身段高挑,风姿绰约。她的身后躬身站着一个男子。 女子问:“林叔,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姐,他的底细已经基本查清,详细资料我写在这里,请小姐带回。”男子递过一个小盒。 “林叔,干得好!师父一定会嘉奖你。” “我这条命是城主救的,为城主办事,虽死无憾,做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小姐,还有一个情况。我听天师观里一个叫净原的道士说,今日下午,观中出现过一个怪物。” “怪物?林叔,你说来听听。” “……” 听完男子的叙述,女子道:“林叔,你做得好!以后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我汇报。你先去吧。” 男子走后,这女子自语道:“姓刘的年轻人?一定是风哥!风哥早就上山了,他一定等得心急了吧?”月光映在这女子不敢恭维的脸上,正是马芸。趁着月色,她疾往峰顶奔去。 刘若风听得有人朝这儿奔来,但到了近处,却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声响。刘若风心道:“芸妹想捉弄我?”略一思索,放声吟咏道:“明月皓皓兮,吾心思君。嫦娥翩翩兮,御风仙临。” 马芸躲在林中暗笑:“酸,好酸!”除了酸味儿,她觉得心里还有一丝甘甜。听刘若风又接着吟道:“明月皎皎兮,”马芸十分注意地听他下面要念什么,不料他却摇头晃脑一番,久久没有下文。正在马芸等得心头着急起来时,刘若风又道:“明月皎皎兮,明月皎皎兮……君何为贼?” 马芸一听,知行藏已露,刘若风是故意在逗自己,而他竟敢称自己为“贼”,不由心中微愠,于是纵身而出,大喝道:“哪里来的穷酸?纳命来!”双掌向刘若风胸膛击来。 “何方毛贼?看我抓住你去见官!哈哈哈……”刘若风不避不让,挺胸相迎。 马芸怎会发力?掌沿贴着他腰间滑过。刘若风突然张开双臂,就势把马芸紧紧抱在怀里。马芸坐在刘若风大腿上,无由地一阵心慌,想挣脱出来,无奈他的双臂如铁箍一般,牢牢地锁住了她的双手和身子。 软体在怀,芳香入鼻,四目相对,刘若风不禁心中一荡。“芸妹,我好想你,真的想你!” “你……你坏!你为什么骂我是贼?” “芸妹,你就是贼,因为……你偷了我的心!” “胡说!你才是贼!”马芸嘴上还击着,心中却如有一只小鹿在撞,既紧张又兴奋。 刘若风道:“我才不是贼,我是……强盗!”说着,将嘴印向马芸双唇。四唇相触的一霎,马芸如遇雷电一般,赶紧仰头想要避开。刘若风用一只手环着她的脖颈,不让她逃避,将双唇又压了过来。 马芸试着一挣,马上被刘若风用力拥紧。她不再挣扎,任凭刘若风吻上自己双唇。其实,以马芸的武功,要挣脱刘若风的控制,并不是一件难事。她先前的挣扎,完全是女孩子的一种天然的羞涩。 刘若风尽情地用唇摩擦着、用嘴**着,不断以舌头试探,直到马芸樱口开启,舌绽香雨。相交融的那一刻,两人都感到如遭雷击,如坠渊谷,如飘云端,如火山喷发,如鲜花怒放……马芸的双手不自觉地将刘若风的上身搂紧、搂紧,千种柔情,万般蜜意,缠绵交织,不绝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刘若风感觉身体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滑向马芸腰际。马芸轻吟一声,忽地伸手抓紧刘若风的手,随即抬起头,另一手使劲把他的脸推开,嘴里喃喃地道:“风哥,不……不要……” 刘若风似已清醒,他将马芸轻轻拉进自己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肩上,小心地吻着她的额头。感觉出她的额部皮肤一点也不光滑,再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与额部差不多,略为有些糙手。 “风哥,你会不会在意我的……我的长相啊?”马芸幽幽地问。 刘若风体会到马芸的心情,想了想,说出一番话:“芸妹,你见过蝴蝶恋花的情景吧?告诉你,我以前曾做过一个有趣的实验。几只蝴蝶在一丛芬芳的鲜花间飞舞,我将这些花儿随意地分成两组,一组的花瓣涂黑,另一组的花芯则撒上恶臭的污水。我躲在一旁细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呀?” “蝴蝶们几乎不再在撒了臭水的美丽花儿上留连,而是倾心于那些花瓣虽然不再鲜艳但是却馨香四溢的花朵!” 马芸双眼放光:“风哥,是真的吗?” “我会骗你吗?当然,还得看是什么蝴蝶。芸妹,你再看天上的月亮,她虽然皎洁无比,但是其中也有暗影,可是人们并不因为暗影的存在而不喜欢她。芸妹,你就是那光艳长空的明月,你照亮了我的心,而你脸上的疤痕不过是比‘暗影’更微不足道的一点小瘕疵罢了,我不会在意的。每个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我刘若风也有不足啊,芸妹,你能接受我的一切吗?” “风哥!”马芸仰起头,在刘若风脸上快速地一吻,作为她的回答! “芸妹,我爱你,爱你的全部!愿为**鸟,比翼共翱翔!”刘若风俯身,又来寻找马芸的香唇。 马芸却不回应,将脸藏到他宽阔的胸膛。在她的心中,真是如饮甘露,甜润无比。她又用双手抱着他坚实的腰身,闻着他身上男人特有的那种气息,头脑里什么也不去想,只为这一刻而沉迷、而陶醉! 刘若风也不再强求,只是紧紧地搂着她,感受着彼此的心跳,静享这月下之良辰…… 月走影移。刘若风和马芸从两情温存中脱出来时,月儿已到当中,被小亭顶部遮挡。两人携手出亭,追随着明月,在山间小径上漫步。 两人倾述着自莫家堡分别后的相思,刘若风问道:“芸妹,这一个多月,你都做些什么?” “没什么。到处看看,另外,办一些师父交待的事情。” 刘若风想,她师门中的事,自己不便相问。“芸妹,你可知道,我在莫家堡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一提起这个话题,刘若风就激愤不已。 马芸心头猛地一紧,停下脚步急问:“风哥,莫家堡出了什么事?” 刘若风怀着沉重的心情,将马芸离开之后,莫家堡发生的事扼要说出。 听到中途,马芸已经万分后怕地把刘若风紧紧抱住,心里道:“我当时为什么不能忍一忍,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叫我怎么办?”刘若风说完之后,马芸微带哭腔地说道:“风哥,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也不要离开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刘若风拍着她的香肩:“芸妹,我没事!我这人福大命大,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在江湖闯荡,更要时时刻刻小心,保护好自己!” 两个人默默相拥,好久没有说话。 马芸想一想莫家堡事件的前后经过,忽道:“风哥,我觉得,朱勋的行迹非常可疑!” “你怀疑朱勋?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交的朋友,芸妹,你……有什么依据?” “风哥,你想想,朱勋有事没事在莫家堡待那么久做什么?他一走,堡里就出事,这么巧,不是很可疑吗?” “芸妹,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不过……,以朱兄的武功,他能做到将老管家的孙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莫家堡吗?进出堡中如入无人之境,芸妹,你能否办到?” “这个……倒是很难。或许,是我多疑吧,不过,风哥,对人还是提防着一点,对任何人,都不要过度轻信。” 刘若风道:“是啊,但也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比如,我就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哪。” 马芸嗤笑一声:“臭美!现在你带着竹青姐她们到了成都,成天泡在女人堆里,那才是一大美事吧?” “芸妹,你可不要乱说,她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风哥,你不是说过‘美人如玉,见色心喜’吗?我想,你心里一定还装着红玉小姐、香绫小姐,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小姐、小妹吧?” “‘美人如玉,见色心喜。’我以前不是跟你解释过吗,怎么又拿这话来取笑我?看来你们女孩子都是些小心眼儿。芸妹,我告诉你,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说这话的时候,刘若风的态度虽则诚恳,不过,在他的心底,却也闪出了香绫、红玉的影子。对香绫的承诺言尤在耳,想到香绫就让他不安,让他心疼;红玉小姐容颜倾城,见过她的男人要忘掉她,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言不由衷!”马芸轻笑着,用手指刮着刘若风的脸,不知是句玩笑话还是真的窥破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 刘若风又和她谈起在天师观里遇到的事。 马芸道:“那个怪人也许是练有幻影神功,据说它是轻功中的最高境界。月观主已经是武林中顶尖的人物了,而怪人能在他面前随意出没,其内外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了!”说到这里,马芸仰望霜天,似有所思。 …… 天**晓。 刘若风问:“芸妹,咱们何时下山啊?” 马芸略一思量,道:“风哥,你一晚没有休息,就在这块大石上小睡一会儿。我去见个朋友,马上就回来找你。” 马芸一路飞驰,至天师观,悄悄潜入,在一处屋角停下,口里发出一种类似野猫的叫声。不一会儿,一名道士来到跟前。 “小姐,有什么吩咐?” “林叔,你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请你找个理由下山,去绵州和成都帮我查一查莫家堡的惨案,还有一个叫朱勋的人,查查他的底细,我怀疑他与莫家堡的惨案有关。” “是,小姐。小姐,昨晚我找观里的道士们打听了一番有关怪人的情况,有人说,曾在西边的大雪山上遇到过他。” “好,我知道了。林叔,你去吧,我该走了。” 第四十四章 大雪山 马芸返回来时,果见刘若风伏在青石上睡得正酣。马芸在石上坐下,观赏他的睡态,见他侧卧着,脸枕在右臂上,曲腿缩颈,大嘴微张。马芸心里既觉爱怜,又觉这睡姿有点好笑。 等了近半个时辰,忽听刘若风大喊道:“不要再杀人!”跟着从石上惊坐而起。 马芸拉住他的手:“风哥,你作了什么恶梦吧?” 刘若风揉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又梦见那些屠杀的场面。”稍停,看着马芸问:“芸妹,你到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哼,你敢**我!”用手指在她腋下轻轻一戳,马芸“呵呵呵呵”一阵脆笑,赶紧起身,往小路上跑去。 刘若风拔腿追来,一边问道:“芸妹,咱们要到哪里去?” “风哥,我带你游一趟大雪山,怎么样?”马芸头也不回。 刘若风想起“利来”锦坊还有不少事务等着自己回去处理,因而略一迟疑。但到雪山一游也是自己早就萌生的心愿,竹青就曾表示要带自己游大雪山,没想到现在却是芸妹与自己同去。他决定把锦坊的事暂且放一放,于是脚下加劲,直追马芸…… 两日之后,刘若风与马芸进入到终年积雪的高寒山区。到处银妆素裹,树冠、岩石,到处堆满厚厚的白雪。 刘若风和马芸十分兴奋,他们陶醉于这晶莹的冰雪世界。抓起雪团互相掷打,俯身倒在雪地里,再凭空跃起,地面便印下一个深深的人形。最大的工程是各自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刘若风堆的是“马芸”,马芸堆的是“刘若风”,堆好后,站到自己的塑像前一比,两个人禁不住哈哈大笑。原来他俩的手工作品与本人相差太远,“马芸”双腿很短、腹部微凸,“刘若风”则是铜眼怒睁、耳**圆,直笑得他们差一点岔了气。 山路湿滑,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若是换作寻常之人,哪里能走动?即便他二人身负奇技,也要小心行走,不敢大意。有时山脊实在无法通行,只得转入山谷之中,迂回绕行。 山谷内,又是另一番景观。时见瀑布悬垂,飞坠寒潭;常闻流水淙淙,谱就幽曲。掬一口清泉入腹,直凉彻胸臆,仿佛洗净了世间一切铅华,回归于最纯真的自然。 天气一日数变。刚刚还是蓝天白云,转眼阴云密布,雾霭沉沉,继而细雨夹着雪花,纷纷而下。不一会儿,刘若风和马芸的衣裤皆已湿透,头上、肩上落满白雪,成了半个“雪人”。刘若风叫马芸找个岩洞先躲一躲,马芸却拉起他的手,说道:“风哥,被大雪淋上一场,不是很畅快的事吗?这是难得的机会,咱们继续走,不要停下!” 爬上一座雪岭后,雪住云霁。阳光映照在雪山上,折射出七彩幻色。 一股寒风灌进刘若风身体,他解下背上包袱,用手一摸,里面两样衣物早已被雨雪浸透。刘若风问:“芸妹,你冷不冷啊?” 马芸低头看一眼自己被湿衣裹着的凸兀的身段,不禁涌起一阵羞涩。她将周围略一打量,找到一块大石,挥掌以掌风把石上的积雪荡尽,而后盘膝端坐石上。 “芸妹,你这是要作什么?”刘若风不解。 “风哥,来,你也坐下,我教你运功驱湿,将身上水汽逼出。” 刘若风空有一身内力,还不知运用之妙,闻言喜道:“好啊好啊,身上正有点发冷呢。” “风哥,开始吧。先聚气于丹田,散之百骸;再将气回聚、融散,如此反复,并不断加快节奏和气容,激发体热上升……” 片刻,马芸发间、衣服上冒出了缕缕淡烟,随风而逝。不到半个时辰,她睁开眼,头发、衣裤已全都干了。她看向刘若风,见他正全力施为,头上笼着氤氲白气。凑近细瞧,衣服也快要干了。马芸心里惊讶:“风哥第一次练习就能有这样的效果,看来他的内功已经和自己差不了多少。怪不得在青城山上他能发现自己的行踪!” 再过了盏茶时分,刘若风仍未停下。马芸叫道:“风哥,可以了,你快停下吧。”刘若风收功跃下大石,摸摸衣服,果然湿汽尽除,伸手搭上马芸肩膀:“芸妹,你呢?”不等马芸回答,上前抱住了她。 不知马芸使了什么手法,忽闪一下就钻了出去。她理着衣裳,问道:“风哥,你这内力是怎么提升上来的?” “芸妹,你忘了吗?你离开莫家堡的时候,不是叫我好好练练武功吗?我苦思冥想,悟出了‘洗心**’。” “洗心**?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我自己给取的个名字,只要能洗去心间的尘垢,就可以令功力提升。” 马芸嘟囔着嘴说:“我看你还没练到家吧?不然,心里就不该有那些不纯净的想法,你的心还需要再好好地洗一洗!” 刘若风笑问:“我什么想法不纯净呀?” “比如……” “比如什么?” “你……你坏!我不理你了!”马芸往雪野里奔去。 “芸妹,等等我啊!”…… 晚间,两人找了个岩洞,在洞口燃起一堆柴火,吃干粮就雪水,还伴些情话,度过一宿。 天明后,马芸又拉上刘若风,往更高处攀登。雪越来越厚,再也不见清澈的流水,水潭全都变成了厚厚的冰层,而且,越走越觉气闷。 刘若风看看余粮无多,便说:“芸妹,咱们到此为止吧,再过两天,就得饿肚子了。” “风哥,你一个男子汉,总不会输给我这个女儿家吧?东西吃完了,可以另外想办法呀!”马芸故意以言相激。 “好,我奉陪到底!走吧,咱们一定要爬上雪山的顶峰!” 攀上一座雪峰,刘若风忽然指着雪面道:“芸妹,你快看,这是什么痕迹?” 两人俯身细查,但见雪上留有一行浅浅的爪印,向远处延伸。 马芸道:“象是什么动物跑过留下的……嗯,跑得相当快,你看,这前后两个爪印的距离,这么长!” 刘若风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雪山上生活着一种奔跑迅捷而且很聪明的动物,叫做雪狐。芸妹,我们把它抓住,补充一下食物。” “好啊!” 顺着雪地里的印痕追踪。约莫奔出了五六里地,雪上的爪印突然消失。仔细探查周围,没有血迹,也没有发现雪狐能够藏身的洞**。 “真是奇怪,难道雪狐一下子飞上天了不成?”刘若风自语。 马芸接话道:“能飞上天,那就是狐精了,当心她缠上你哟!” 刘若风回敬道:“要是狐精是个男的呢?不过,我不会让他把你抢走的!” 马芸道:“好了,别不正经了。我看,这只雪狐多半是被别人抓走了。” 刘若风看看四周,再看看自己和马芸在雪上留下的脚印,摇头道:“这根本不可能!如果雪狐是被人抓走,那人总得留下些痕迹吧?为什么雪地上什么也没有呢?会不会是雕什么的从空中把雪狐给叼走了?” 马芸极为认真地说:“从空中叼走也会留下一定痕迹的。风哥,相信我的话,这只有一种可能的解释,就是抓走雪狐的人的轻功已经到了极至!” “什么极至?” “踏雪无痕!” “踏雪无痕?”刘若风望着白茫茫的雪原,心中升起几多仰慕与敬畏。 二人经过一处峭壁下时,刘若风突然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他停下来,使劲嗅了一会儿,说:“芸妹,你快闻闻,这是什么气味儿?” 其实马芸也有所觉。她抬头望望峭壁之上,道:“是有一种怪味,说不清是什么。好象是从这峭壁上传出的。” “芸妹,你上去看看。”刘若风知道自己的轻功还远不如马芸。 马芸提气纵身,拔起两丈来高后,飘飘落下。“风哥,上面崖壁上有个山洞,不过洞口有六、七丈高,你得帮我一下。”马芸跳到刘若风肩头,让刘若风用双手托着她的脚底。“风哥,我数一二三,你就发力。” “好!” “一,二,三!” 刘若风双掌全力推出,同时感到马芸脚上大力涌来,迫得他双腿在雪地里下陷几分。但见马芸如脱弦之箭,冲天升起,衣袂飘舞,身形曼妙,到了高处突地一个旋身,飘进了山洞。 刘若风在下面等了片刻不见动静,高喊道:“芸妹,你怎么了?” “风哥,我没事。”跟着,垂下一根草绳:“抓着它,我把你拉上来。” 刘若风抓紧草绳,借力攀升而上。 山洞高不足五尺,宽一丈余,不知其深。距洞口约十步远的地方,竟燃着一坑熊熊碳火!而火坑上则悬着一只大铁瓮,瓮口不停地冒着淡黄色的烟雾,凑近一嗅,正是刘若风和马芸在崖下所闻到的气味。 “这是什么?”马芸困惑地问。 刘若风点燃一根木条,借着火光注目观看铁瓮之内,马芸也将头凑上来。里面装着半瓮粘稠的液浆,冒着大量的气泡,别的什么便看不清楚了。刘若风再拾起一根木棍,慢慢伸进瓮里去,“蓬”地一声,木棍窜起好高的火苗。刘若风一慌神,将手中木棍扔进了铁瓮里。 第四十五章 谁与我生死相随? 望着木棍燃烧的青烟,刘若风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这是在炼丹!” “炼丹?” “是啊。炼丹本是道门秘术,但随着汉魏以来道教的兴盛,炼丹术也广为传播。据称,如果食了依据道术炼制出的金丹,可以延年益寿,甚至白日飞升,得道成仙。” 马芸睁大眼睛问:“可以成仙?!风哥,如果我们把这铁瓮里炼出的丹吞下,就能成为神仙而长生不老了吗?” 刘若风笑道:“呵呵,我的好妹妹,你也想得道成仙了吗?” “人生苦短,谁不想拥有永恒的生命呀?若是我们两人都能长生,那么……”马芸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那么就成了神仙眷属,遨游天地,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岂不美哉?”刘若风猫着腰过去,把马芸搂住,共同憧憬起那梦幻之景。 刘若风在马芸耳边轻轻道:“咱们还要生一大串小仙子小仙女,该有多么热闹!”马芸心里一热,嘴上却呵斥道:“又说不正经的话了!快放开我,若是让主人回来撞见,如何得了?” 刘若风退到一旁,细看洞内,除了一角挂着几张白色的狐皮,没有其它任何家什。他取下一张狐皮,说道:“原来这山洞的主人便是抓雪狐的高手,咱们一定要等到他回来,见识见识。”将狐皮铺在地下:“芸妹,你坐下歇会儿吧。” 马芸看着蹲在身旁的刘若风,问:“风哥,你说说,一个人真的能长生不老么?” 刘若风想了想,答道:“长生不老,恐怕大多数人都有过这样的梦想。按道家的说法,人必须潜心修道,再辅以吞服金丹等术,方有希望修成正果。即便如此,也还要看有没有所谓‘机缘’。不过,从古到今,‘白日飞升’都只是民间的一些传说,如刘安、张天师等的事迹,并无确切的记载。而且,我在一部医典上曾看到,说金丹里含有不少毒素,服用后对人体有莫大害处。” “真是这样吗?”马芸的话音里透出几许失望。 “我这个人向来就不相信鬼神之说。芸妹,人活在世上,最要紧的是把握今生,追寻幸福,不要去想这些虚无飘渺的事情。” “谁说这是虚无飘渺的事情?”伴随话音,飘进一个人来。火光映射下,此人长发蔽面、骨瘦如柴,一手提着只雪狐,另一手握着两棵已**形的人参――竟是刘若风在天师观内碰见的那个竹杆怪物。 刘若风和马芸赶紧起身行礼。刘若风陪罪道:“前辈,原来是您老在这儿,冒昧打搅,敬请见谅。” “小娃娃,是你呀。这女娃子是你朋友吧?” “是啊。前辈,您在这里修道炼丹,以求长生吗?不过晚辈以为,长生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已。” “小娃娃,你教训起老夫来了?有个梦想,总比没有梦想要好啊!人如果一点梦想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若风一时无言以对。 怪人又问:“你们到雪山来作什么?” 马芸答道:“小女子马芸,我们没有见过大雪山,只是到雪山上来玩玩。(..tw无弹窗广告)敢问前辈大名?” 怪人哈哈笑道:“身体不过是具皮囊,姓名更如皮上之毛,提它何用?” 马芸又道:“前辈神功盖世,当年一定是位叱咤风云的大英雄,万人仰慕!前辈何妨说一些英雄事迹,给我们小辈听听?” “女娃子,你不要给我灌迷汤。来,我招待你们吃一顿烤肉,然后速速下山去吧!” 怪人将雪狐倒挂,动手剥起它的皮毛来。 刘若风和马芸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怪人并不用刀,而是用他掌上的指甲划开雪狐厚厚的皮层,再逐一剥夺。不到三两句话的功夫,一只雪狐便肉裸裸地呈现于眼前,更绝的是,整个过程不曾滴下一滴血汁! 怪人从袍袖间摸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却是盐巴。他快速地将盐涂抹到雪狐全身,然后另外点起一堆柴火,准备烤炙狐肉。 突然,怪人在铁瓮上闻了闻,又引火到瓮旁仔细观瞧。 马芸看苗头不对,悄悄给刘若风使眼色,让他往洞口挪动。不料刘若风却是个死硬的性子,他不但不动,反而坦承:“前辈,晚辈刚才查看里面时,不小心将一根木棍掉落其中。若是影响了炼丹的效果,请您责罚我吧!”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三年的心血?老夫今日绝不饶你!”怪人说出的话比冰雪更寒更冷。 马芸道:“前辈,您不要听他的,刚才实是小女子不慎所为,您要罚就罚我吧!” 怪人冷笑道:“女娃子,你想用对他的情感来打动老夫?没用的!他必须得死!” 马芸道:“风哥,还不快给前辈陪罪?”说话间,猛地拉起刘若风往洞口奔逃。 怪人一晃身,便追至刘若风身后,狞笑道:“小子,别怪老夫心狠,是你自找死路!”举掌拍落。 “风哥!”马芸大叫一声,奋力一扯,将刘若风前送一步,自己则横身过来抱住刘若风,运功于背,准备以自己身体来承受怪人这一击! 怪人并未收掌,这一掌正击中马芸后背。两股劲力相接的一刹,马芸的劲气便被震散,而怪人却诧异地叫了声:“坤元功?!”心念一动,急将掌上余劲回撤。饶是如此,马芸的身体仍推着刘若风向崖下飞坠。 怪人摇摇头,望着苍茫的天宇发呆…… 刘若风感到抱着自己的马芸的身体软了下去,赶紧伸双手从背后箍住她。下坠之势越来越疾,慌乱中,刘若风学着先前马芸的做法,在空中提气旋身,两人身子象驼螺似的急速旋转,减弱了下坠力。着地站稳后,刘若风迅速放下马芸,将她抱于胸前。但见她嘴角沁出一丝鲜红的血水,一双大眼里却闪着平和的光辉。马芸吃力地问:“风……哥,你……没事吧?” 刘若风听马芸说话时中气不足,心头大急:“芸妹,你……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会没事的!” 刘若风抱着马芸,奔到一处有些内陷的岩壁下,小心地坐下来。马芸的眼神已显暗淡,小声说道:“风哥,你快走!不要让那怪人追上……” “芸妹,快告诉我你哪里受了伤?怎么救治?” “你赶紧逃吧,不要……管我了,我……恐怕不行了。” 刘若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芸妹,你不要胡说!让怪人追来好了,就算死,我也要陪在你身边!” “风哥,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还是快走吧。” “我是不会走的!芸妹,你不要再说其它的话,快教给我救你的方法。” “不……不行!” “芸妹,你若不在了,我只有随你而去!你要救我,必须先救你自己!你快说吧。” 马芸眼中流下了两行热泪。“风哥,我告诉你治伤的法子,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如果我去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刘若风的眼泪终于挤出了眼眶。 “好。我后背受了怪人一掌,伤及……内腑。你先从气海、命门和三焦、志室**输入功力,以内力……护住我心脉,再运功……慢慢帮我调治。这个小瓶里……有疗治外伤的……药粉,你帮我……涂在……伤口处。”马芸说完,便昏了过去。 “芸妹!”刘若风以双掌抵住马芸气海、命门和三焦、志室**,将内力缓缓输入。不多时,阵阵白烟自刘若风身周冒起。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至日头西沉,满世界只剩下一片惨白,马芸仍未醒转。 第四十六章 险象环生 刘若风心中忧急,手上却不敢稍停。他默念道:“不能急……不能急……芸妹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豆大的汗珠在他面颊滚落,全身的衣服均已湿透。雪花飘撒下来,钻进脖子里,但他纹丝不动……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在刘若风的意识里,似乎是有整整一生的时间。马芸蓦地身子一颤,吐出一大口血污,嘴里轻轻地“啊”了一声。刘若风狂喜,继续催动内力。然而,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马芸终未彻底醒来。 刘若风早已是强驽之末。他想,再这样下去,恐怕芸妹没有救转,自己先倒下了。他将马芸侧身放在里边没有积雪的石坎上,捧起一捧雪,待它在掌心融化后,喂进马芸嘴里。然后,取下马芸手中的小瓶,拔剑割开她后背的衣服,把药粉小心地涂在那血红的掌印上。又从自己包袱里拿出衣物,撕下一角给她缠裹伤处,余下的衣物全部遮盖在她身上。 一切停当,刘若风抓起白雪,往口中猛塞。想了想,拿出些干粮,和着雪水吞食。 “嗷――”,寒风中,刘若风隐隐听到什么东西的怒号。“有猛兽!”他警惕地站起,仗剑而立。 夜,冰凉;风,狂啸;雪,漫舞。 刘若风屹立风雪中,一动不动,象是一尊雕塑。他闭上眼,将全部精神集中于双耳。“嚓”……“嚓”……,左方传来轻微的异响。再听了良久,刘若风确信猛兽在左侧雪坡,而且只有一只。他望一眼马芸,径直朝左方迎去。 刘若风奔出五、六丈,到一处缓坡之上。放眼望去,却不见什么异状。再从脚下往前,逐一细查,终于发现有一个异常隆起的“雪包”,离自己仅有丈余远近。凝目观之,与周围的雪色有些差别。 “雪豹?!”刘若风暗道:“这家伙真狡猾!” 对峙一会儿,刘若风想起马芸还等着自己为她疗伤,不宜久拖。于是,他摆好架式,用脚对准雪豹踢去一块积雪。雪豹一声大叫,朝刘若风直冲过来。刘若风闪身、出剑,刺中雪豹侧腹。 “嗷!”雪豹负痛狂叫,突地甩尾扫来。刘若风举剑一格,豹尾立即短了一截。而刘若风的麒麟剑竟也被一股大力打得脱手掉下! 雪豹腾空而起,扑击下来! 雪豹闪亮的爪、牙近在眼前,刘若风根本没有退避的余地。他疾伸双手撑住雪豹的大腿部,但雪豹借着下扑之势将他压在了下面。 刘若风深陷雪中。他双手伸直,尽力不让雪豹的利爪坚齿挨近身体。 但是雪豹个大体沉,负伤后又凶性大发,在上面不停晃动着身躯;更加之刘若风为马芸运功疗伤,耗去了大量体力,怎么经得起长时间的折腾?他曾试图奋力想要翻身,怎奈力有不逮,未能如愿。 他的双手渐渐弯曲,眼看着那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吻上自己的面门。他知道,这是一个死亡之吻,自己将葬身兽腹,成为这头雪豹的一顿美餐。 血盆大口变成了父亲临终前虚弱苍白的脸:“风儿,你快到我们这里来吧,我和你妈妈都在这边等着你……”恍惚中刘若风看到了母亲的背影。“妈妈!妈妈……” 一忽儿,又幻出马芸的脸,虽则不好看,却用深情的大眼望着他:“风哥,我们一起成仙吧,来,我带你飞到天国去……”刘若风跟着她飞向那灿烂的云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发自心底的笑声响彻云霄。 突然,一股强大的劲力自丹田升起,幻象消失了,双臂也有力地伸直。刘若风任劲气在体内流转三周,蓦地吐气开声,“啊”一声巨吼,四肢一齐发力,竟将压在身上的雪豹向侧上方高高地抛起! “嗷――”雪豹无助地悲啸着,在空中划过一条大大的弧线,坠入深渊…… 刘若风随即弹身而起。原来,在那个紧要的时刻,他通过自己的悟力,竟然将洗心**又提升了一重!此时,他感到精气充沛,丝毫没有疲劳之态。他收回宝剑,拾起雪豹掉在雪地上的一截尾巴,跑回岩壁下。 刘若风将马芸扶正,把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 雪停。风住。日出。 至申时许,刘若风终于将马芸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 “风哥,我是在做梦吗?”马芸睁开眼,迷糊地问。 “芸妹,你不是做梦!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刘若风的热泪滴在了她的脸颊。 “真的吗?我没有死吗?!”马芸抬手想要来抚摸刘若风的脸,却被背部的伤口牵扯,痛得皱起了眉头。 “芸妹,你只是脱离了危险,离痊愈还早着呢。快快躺下休息。” 刘若风喂马芸喝雪水,吃了少许食物。待她睡熟,起身到近处采了几大捆树枝。 夜幕降临,刘若风把树枝弄燃,在周围布起半个火圈,防备野兽来袭。 刘若风为马芸换药、疗伤至夜半,只在天将明时小睡了一会儿。天一亮,他又急着爬起来将火圈弄熄。 次日上午,马芸已能主动接纳他的功力,配合治疗。刘若风为她的内伤有了好转而欣喜,可是,又为另一件事而发愁:食物早已不多了。他想自己去寻找些能吃的东西,又放心不下马芸;想背着她下山,又怕她的身体经不住跋涉。 中午,马芸的胃口似乎开了,吃了不少东西。这就更叫刘若风忧心。饭后,刘若风决定给她背后的伤口再换一次药。掀开衣物,揭起裹布,痛得马芸直咬牙。查看一番,伤口还算正常。敷上新药后,正要给她穿上衣服,却看到了她那洁白如玉的肩背。前面两次换药,也许是由于心情急切或是光线不好,刘若风并没有注意地看过她背上的肌肤,现在一瞧,却不由呆住了!所谓“冰肌胜雪”,并不能确切地形容马芸的肌肤。她的肌肤比雪还要白晰,比玉还要光润,比凝脂还要细腻!既令人生出万千爱惜,又叫人不忍对之有一丝亵渎。 刘若风情不自禁地用唇在马芸肩胛处轻轻地一吻。她如被针刺般,全身一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护住前胸,急喘一会儿,责问道:“你、你干什么?!” “芸妹,你别怕,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太美了!”刘若风一边分辩一边将她的衣服理好,再将其余的衣物为她披上。 马芸回味着刚才刘若风的动作、语言,万般情丝涌上她心头。她想:“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应该拥有我的全部,可是,为什么刚才我却要责怪他呢?他生气了吗?” “芸妹,你休息休息。等你醒来,我再助你疗伤。” 数十丈外一株积雪的树巅,那个竹杆怪人目睹了先前的一幕。“女娃子,算你命不该绝。这小子对你不错,老夫就放他一马。男人多情容易,但要做到痴情而能自持的,老夫却是没见到几个。小子,老夫帮你一把。”一团物事缓缓向崖壁飞来。 “扑”,听得响声,刘若风转眼一瞧,见雪上掉落一物,是个纸包。刘若风捡起,闻到了浓浓的香味儿。打开看时,却是两只烤得黄灿灿的腿子肉,在手中还能感到一些温热。 刘若风朝外面深深地作了一揖,口中道:“多谢前辈厚赐!” 他将一只狐腿包好,埋入雪下,唤醒马芸,用剑把腿肉切成小片喂她。马芸也强迫着他吃了一些。晚间,取出另一只狐腿,在火上烤热,虽然马芸执意相让,但是大部分还是进了她的腹中。 翌日,又收到怪人一大块狐肉。数日过去,马芸的身体逐渐复原。 这天,刘若风和马芸准备下山。马芸后背衣服的破处无法缝合,只得将刘若风的一件外衣仍旧穿在外面。她的心情特别好,在刘若风周围蹦蹦跳跳的,象个小女孩儿一般。 行至一空旷处时,马芸转身对着怪人岩洞的方向放声高喊:“前辈,谢谢您的相助!您一个人藏在雪山上有什么意思?和我们一起下山吧!前辈,您听见没有啊?” 刘若风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过来捂马芸的嘴巴。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得一声震天巨响,雪块从山顶滚滚而下! “雪崩!快走!”刘若风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马芸,发力狂奔! “轰!嚓!”响声越来越大,刘若风明白,他们正在与死神赛跑! 雪粒溅到了背上,死神离他们已经很近了!两个人忽然间都停下,彼此对视一眼,立即紧紧地拥在一起,共同迎接死神的到来! “芸妹,让我们一起到天国,做一对恋人!” “风哥,我们可以永远不分离了!” (第一卷完.请继续关注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武侯祠 刘若风和马芸正闭目准备共赴黄泉,却突感身上一紧,人已升至半空,耳际听得一声沉喝:“提气轻身!” 这正是竹杆怪人的语音。二人急忙运功配合,在怪人的强力带引下,以从未体验过的高速向前方飞射! 一口气直飞出近五里地,身上一松,两人缓缓落地。“小娃娃,你们快下山去吧,休要再管老夫之事!” 听着空中传来的声音,再仰首望时,那怪人已了无影踪。刘若风和马芸相拥在一起,双双流下了热泪…… 待两人策马回到成都利来锦坊,已是八月二十八日了。 一帮姐妹把刘若风、马芸团团围住,问长问短。竹青分开众人,亲热地拉起马芸的手,热情地说:“好妹妹,欢迎你到这里来!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了。” 马芸温言回道:“姐姐,莫家堡的事情,风哥都和我说了,你们要节哀顺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马芸绝不会推辞!” “那我先谢谢妹妹了。” 刘若风插话问:“青姐,锦坊的生产怎么样?找到销路了吗?” 二凤抢着答道:“表少爷,有人自动找上门来,把我们的锦全都包了!” 刘若风喜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是哪一家商号啊?” 众姐妹却相互瞧瞧,都不说话,只抿嘴而笑。 刘若风盯住二凤:“二凤,你回答我!” 二凤眨眨眼,笑道:“表少爷,让小姐告诉你吧!”说完,躲向竹青身后。(..tw好看的小说)其他女子也跟着附和:“小姐,你快说嘛。” 竹青的脸一阵发红,扭妮半晌,才轻声道:“若风,他是朱――” 众女齐道:“什么?他是猪?!” 竹青一咬牙:“是朱大哥!”随即铁着脸道:“你们还不快去作事!” 刘若风后来从二凤那里了解到,原来是朱勋前来找竹青,收购利来锦坊的所有产品,而且,多次约竹青出去。刘若风的心头放下了两件大事,一是利来的织锦的销路有了着落,二是表姐的终身,看来也有所依托了。象表姐这样清纯善良的女子,理应有一个美满的归宿。刘若风暗暗地为她祝福。 竹青成天拉着马芸给她作帮手,刘若风倒成了一个没事的闲人。他本想把小盼等孩子集中起来,教授一些文化知识,可细细一想,经过这许多事情之后,自己对人世的认知还并未清晰,又拿什么去教给孩子们呢? 这一闲下来,父亲要他兴复汉室的遗言便时常在他脑中回响。“凭我一己之力,就能改写历史吗?若要改写历史,又从何处下笔呢?”每当想到这些问题,刘若风心里的愁绪就难以排解。 九月三日上午,刘若风独自来到昭烈庙。(..tw无弹窗广告)进入庙中,却让他大吃一惊!与往日破败的景象大不相同,但见到处修葺一新,打扫得十分干净,门窗重新上了油漆,昭烈帝的塑像镀上了金身,原来在里面栖身的流民也不见踪影。“这些事是谁做的?”刘若风脑中存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上香参拜毕,出得门来,刘若风沿着庙墙外围查视一圈。行至左侧,赫然见一座新建的祠堂,门口的牌匾上是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武侯祠。 “武侯祠?!”刘若风心中颤动:“诸葛武侯是蜀汉重臣,智计超群,精忠爱民,后人为他立祠,足见他德政广施,泽被后世。只是,为何要将大臣的祠堂建在君王陵庙之旁?” 刘若风带着疑问进了武侯祠大门。厚重的建筑基调掩不住梁柱墙垣的新色,园中新植的松柏幼苗还未生长,有些萎缩,可以看出这座祠堂刚建起不会太久。正殿中,武侯端肃地立在先帝右侧,面貌清瘦,羽扇纶巾,直如真人一般。刘若风油然生敬,拜伏于地。 隐约间,听得有人在低泣。刘若风循着哭声,来至一偏室。门紧闭着,哭声便是从里面传出。哭音渐高,最后竟号啕不止。刘若风好奇,透过门缝往里窥探,见红缎铺就的案台上燃着香烛,供着一个小金人,似是武侯的模样;地上伏着一人,身体**,哭得甚是伤心。刘若风正欲敲门相询,忽听门内的话音传出:“先祖啊!到如今才为您立祠,请您宽恕子孙的不肖吧!呜呜……” “他是诸葛丞相的后人?!”刘若风心中猛震。 “您为了百姓苍生,一心匡扶大汉,不遗余力,怎奈天不相佑啊!呜……呜……”听那人哭得悲切,刘若风眼中不禁也湿润了,喉头发哽。 “先祖啊,您放心吧,我一定完成您未竟的功业,兴复汉室,重开国运,鞠躬尽瘁,万死不辞!愿您在天的英灵护佑,助我早日找到先帝的后嗣,辅佐他光复河山!呜呜……” 刘若风忽然发觉,这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他是谁呢? “朱勋!”刘若风脱口而出。 “谁在外面偷听?”门突然大开,朱勋的折扇已抵在刘若风的咽喉:“刘兄,是你?!我刚才在里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朱兄别介意,我并不是有意偷听!” 朱勋变色道:“刘若风,对不住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不能再留着你!其实,我一向很看重你的才华,看在咱们以往的交情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你若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可以交给我代为料理。” 刘若风想了想,道:“朱兄,我确实还有三件未了之事。” “快说!” “第一件,我的妹妹若水被人虏去,请朱兄代为找回。” “好说!这件事就包在朱某身上!” “第二件,请朱兄转告我义妹马芸,要她善自珍重。” “?嗦!快说第三件!” “第三件,请朱兄帮我完成父亲的遗命。” “什么遗命?” “他要我复兴汉室!” 朱勋全身一抖:“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也要复兴汉室?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大汉皇族后裔!” 朱勋十分惊疑地道:“你、你说什么?你是汉室后裔?这怎么可能?哼!你是不是怕死,编一套话想糊弄我吧?” “大丈夫,死有何惧?朱兄,我没有骗你,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不假?” 刘若风伸手至怀中,拿出那方玉玺,揭开层层包裹,呈于朱勋眼前。 朱勋用左手拿过玉玺,仔细查视。好一会儿,他点头道:“不错!这枚玉玺是真品,就是它!”随之将右手折扇收回,放开了刘若风。朱勋踱了两步,突然厉声喝道:“刘若风,你这玉玺是如何得来的?赶快如实说来!” 刘若风笑道:“朱兄不必多疑。这玉玺是家父临终前交付与我,并对我说明了来由。” “你父亲是怎么个说法?” “父亲言道,他是蜀汉南召王刘勇之孙,蜀亡后流落于荆襄一带。玉玺是蜀亡时宫中一黄门官**交与南召王,再传至父亲手中。” “南召王?刘勇?”朱勋低头思量,并不时地把玉玺端详。 第四十八章 少主 半晌,朱勋点头道:“应该没错!”他将玉玺交回刘若风手中:“刘兄,你果真是先帝之后!方才,朱某得罪了。[..tw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能怪朱兄呢?啊,应该称你诸葛兄才对。” “刘兄,我应该称你为‘少主’!我真名叫诸葛勋,不过,在他人面前,咱们仍要用以前的称喟,以免暴露身份。” “不错,我仍叫你朱兄。” “哈哈哈哈……”朱勋仰天一阵长笑,然后道:“真是先祖显灵,将少主送到我身旁,让我能大展宏图了!少主,咱们到里间,细商复国大计。” “好!不过朱兄,你还是不要称我‘少主’,听着怪别扭的。” 朱勋笑道:“呵呵,少主,你会习惯的。” 进了里间,朱勋让刘若风落坐,自己拜倒于地,口呼:“诸葛勋参见少主!” 被人尊为“少主”,刘若风只觉热血在沸腾,但他压着**,赶紧上前扶起朱勋:“诸葛兄免礼!诸葛兄,以后不要再行此大礼,况且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就兄弟相称吧。” “少主此言差矣!你禀承汉室正宗血统,将来一统天下,成万乘之尊,地位是何等尊贵?到时,万民对你都要以至礼相待,我又岂能例外呢?再者,我尊崇你,能带动更多人尊崇你,这样下去,你就能得到万民的拥戴,就能为我们的事业打下坚实的根基!所以,你不但要坦然地接受这些礼数,还要有意地习练礼仪,说话要得体,做事要注意分寸,时时处处显示出一个王者应有的风范!” “好,就依诸葛兄所言。诸葛兄,请坐。” “谢少主!” 刘若风道:“诸葛兄,纵观古今,这天下的运势,更多地决于天意,实非人力所能左右啊!” 诸葛勋却道:“少主,事在人为!退一步讲,就算决于天意,我们也要尽全力去追寻梦想,至于梦想能否实现,那才只能听从天命!” 刘若风叹息道:“唉,我们只好尽人事听天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了?” “少主,你错了,当今之世,我们并非不可为,而是大有可为!” “诸葛兄,有何良策?” “禀少主!为了兴复汉室,我一直体察天下大势,并暗中作着准备,在汉中一带积蓄了一定力量。如今的朝庭,纷争不息,内乱不断;用人机制阻塞,门阀盛行,政治腐朽;地方豪强横行,土地兼并严重,百姓食不裹腹、怨声载道,流民遍布;对周边民族压迫欺榨,致使蛮夷之民早生异心。少主,这是上天赐给咱们的良机!益州是蜀汉旧地,民心有思,如果我们以兴汉为号召,发动流民,广结豪强,容纳异族,登高一呼,定会应者云集!再在汉中策动响应,北取秦川。于内,修明政治,延揽人才,施惠于民;于外,联合夷狄,优礼加之,共攘盛举。而后,以一部出荆襄,夺江南,复北攻;少主率义师由汉中直指洛阳,两路合击,何愁东都不下、汉室不兴?” 刘若风听诸葛勋分析得甚有见地,心下兴奋,击掌赞道:“很好!高见!真是妙哉!诸葛兄不愧为武侯之后,定能建不世之功业!”兴奋之余,刘若风想到一个问题,他问朱勋:“诸葛兄,我有一事不明。令先祖诸葛武侯,从没听说过他会武功啊,你这一身高超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可否相告?” 诸葛勋笑道:“哈哈!少主,武功并不一定是在家族中世代相传的,祖上不会,后人可以向别人学啊。唉,当年敝先祖诸葛武侯六出祁山,病死在五丈原时不过五十多岁,临死之前,他才感到身体的重要,后悔这一生中没有修习武功,健身延年。少主,咱们试想一下,如果敝先祖曾习过武,身强体健,再多活上二十年,那么蜀汉和天下的历史,或许就要重写了!所以,先祖临去时遗嘱后人,要修文习武,两不相误。于是诸葛家的子孙开始觅师习武,到我爷爷这一代,在武学方面才算有所成就。” 诸葛勋将刘若风送出武侯祠,两人依依作别。走在大街上,刘若风有飘然之感,胸中豪气倍增,锦绣山河,似乎将以他为主宰,在他的手中,更为生辉! 回到利来锦坊,刘若风把马芸拉到里屋,怀着十二分激动的心情,将巧遇诸葛勋之事据实以告。(..tw棉花糖小说网) “芸妹,实现我爹的遗嘱有所指望了!”刘若风仍抑制不住高涨的情绪。 马芸的反应却有些不冷不热:“风哥,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你是先帝之后,而朱勋恰是诸葛丞相之后?就算他真是诸葛丞相之后,他就真的有诸葛丞相的风范、一心一意地帮你吗?” “芸妹,你怀疑朱勋?”刘若风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没有破绽,哼,那就更为可怕了!”马芸似乎仍然不放心。 刘若风拉起马芸的手,道:“芸妹,我们对人虽然不能尽信,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相信呀。不然,我们活在世上,会多么艰难、多么无聊啊!” 见刘若风如此说,马芸不再固持,只道:“风哥,算我说的是废话。不过,你以后做事,还是尽量小心一些,好吗?” …… 晚上,成都某小巷的一个角落。 马芸的声音:“林叔,辛苦你了!” “小姐,千万别这样说。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答城主的厚恩。” “林叔,我代师父谢谢你了。你把查探得的情况说说吧。” “小姐,莫家堡的惨案是木家堡所为,他们有世仇。朱勋曾到过两堡,至于他和此案是否有关就不得而知了。另外,我查了朱勋的底细,他是汉中飞龙山庄的主人,而且……” “什么?” “他不姓朱,而是姓诸葛,其曾祖父在曹魏时做过州的刺史,是诸葛孔明的后代。” “真是这样?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 “小姐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 “小姐,我下面的任务是什么?” “这个……林叔,你去查一查巫山派,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小姐,属下告辞!” 重阳节这天,朱勋带了不少礼物来到利来锦坊。姑娘们一片欢腾,争相和朱勋打着招呼。刘若风、马芸、竹青迎上来。刘若风注意到,当竹青和朱勋四目相对的瞬间,竹青的脸上涌起了红晕。 一阵寒喧后,朱勋向刘若风使个眼色,二人便进入一间无人的房内。朱勋正欲开口,马芸跟了进来。朱勋立即住口,抱拳道:“马姑娘,别来无恙?” “托朱兄的福,还好!”马芸对朱勋的态度仍是冷淡。 刘若风对朱勋道:“诸葛兄,有话但说无妨,芸妹不是外人,我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 朱勋道:“好啊!若有马姑娘相助,我们的事业定能如虎添翼!” 马芸:“诸葛公子,要我相助也行,不过,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马姑娘请讲。” “莫家堡的惨剧,是不是你策划的?”马芸双眼牢牢地盯着朱勋的眼。刘若风也十分在意地观察着朱勋。 “哈哈哈哈”,朱勋一声大笑:“马姑娘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我诸葛勋会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人吗?” “可是,据我所知,你曾到过木家堡,你不会不承认吧?” 刘若风有点意外,问:“诸葛兄,你真的到过木家堡?” 朱勋望望二人,点头道:“不错!少主,我到木家堡和到莫家堡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联络他们共同举事,增强我们的力量。” 马芸冷冷地问:“这么说来,你对莫家堡的惨案,是毫不知情了?” 朱勋眼芒一扫,继而垂睑,缓缓答道:“少主、马姑娘,对这件事,我确实有一定责任。在莫家堡,莫堡主没有同意与我们合作;后来我到了木家堡,他们却爽快地答应了我,不过,他们提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刘若风急问。 “木家堡要求我协助他们打垮莫家堡,拔出这个障碍,才能与我合作。” 刘若风紧张起来:“朱兄,你答应了?” “哈哈哈哈……”,朱勋又大笑起来:“少主,你觉得我是那样的卑鄙小人吗?但在当时,我不想断了与木家堡合作的后路,便说,‘这是你们两家自己的事,我不会插手。不过,若是你们有什么行动,请一定要保全我的两个朋友:刘若风和莫竹青。’此后,我离开了木家堡,后面的事,便不知道了。回成都后,听说莫家堡惨遭屠戮,我心里也很难过,后悔当初没有阻止木家堡,或者提示莫家堡,预先作些防范。唉,我真的没估计到事情变化这么快啊!” 刘若风恍然道:“怪不得,当木家堡的人抓住我,木修问清我的姓名后,便是不同的态度了!” 马芸却非常激愤地叫道:“诸葛勋!几千人惨死,你只是‘难过’、‘后悔’,这就能推脱你的罪责吗?!” 刘若风见诸葛勋面色极不自在,忙劝马芸:“芸妹,这件事不能全怪朱兄,他也不能料到后来的状况啊!” 朱勋哂笑道:“马姑娘,朱某确实有罪,所以我一直想有所弥补。我收购利来的锦缎,就是想减赎我的罪孽。但是,马姑娘,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有时候,小的付出甚至牺牲都是难免的。只要能达到最终的远大目标,我们对个别的意外,不必耿耿于怀!” “诸葛勋,你的意思,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了?” “马姑娘,朱某并不是这个意思!马姑娘也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应该知晓这个道理。” “哼!”马芸径直走了出去。 “芸妹!”刘若风要追,朱勋抓住他的手说:“少主,在下还有要事相告!” “诸葛兄,什么事?” “少主,我联络了成都及附近的流民准备举事,请少主去见一见他们。”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好!诸葛兄――”刘若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少主尽管请说。” “诸葛兄,你的真实身份可曾向竹青表姐提及?” “还不曾提过。” “诸葛兄,我希望你……你能带给表姐幸福!这些事情,你还是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最好能得到她的支持。” “少主说的是,在下这就去找竹青小姐,向她言明一切。少主也作些准备,一定把玉玺带上,我们一起去见那些流民的领袖。” 第四十九章 密议 刘若风换了件衣服,出门找到马芸,好说歹说,要她与自己一同去见流民。但马芸不为所动。无奈,刘若风只得独自来寻朱勋。远远地见朱勋牵着竹青的手,一边走一边轻声交谈,其状甚为亲密。 “青姐!”刘若风大声叫唤,然后,慢慢走近。 竹青挣开朱勋的手,看着刘若风,嗔怪道:“若风,你原来是蜀汉皇室之后,为什么一直瞒着表姐?” “青姐息怒。我是不想让姨父姨妈和你为我的事忧心,所以没有相告,请青姐见谅!怎么样,你愿意帮助我和诸葛兄吗?” “我?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刘若风笑道:“嘿嘿!青姐,你对诸葛兄的支持,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哇!” 竹青害臊地将头别向一边。 朱勋道:“竹青,我们举事之后,你这几百姐妹,可以组成一队女兵参战呀。” 竹青十分疑惑地道:“女兵?能行吗?” 刘若风道:“青姐,诸葛兄是句玩笑话,怎么能要你们女子上战场去拼杀呢?” 朱勋接着说:“是啊,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可不要当真。” 下午,刘若风与朱勋一起出门,穿过人流,拐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处破旧的大院。这家的主人在一场疫病中丧生,这无主之宅就成了流民落脚栖息的天堂。院子里是拥挤的人群,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汉人氐人羌人,说着各地的方音,发着嘈杂声响,鼻中闻到浓浓的酸臭的气息。 刘若风和朱勋光鲜的衣服、轩昂的气宇,让这些流民刮目相看,连小孩子的叫闹声也减弱了许多。进入堂屋,见一大帮人聚在一起,或坐或站,高声地发着议论。 当中两名瘦瘦的中年汉子起身相迎:“朱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朱勋抱拳向众人行礼,对两名中年汉子道:“厉兄,一切可好?” 其中一人道:“好,好!朱公子,这位朋友是――” 朱勋看一眼四周,朝二人道:“厉兄,咱们到里间安静处谈吧。” 四个人进入里屋坐定。 朱勋向那二人道:“厉兄,请让我为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汉昭烈帝的儿子――南召王刘勇的曾孙,刘若风刘公子!蜀汉败落后,他随家人流亡到荆州一带,一年前,我们才派人将他寻着。” “一年前寻着”,显然朱勋说了假话。刘若风也不便去纠正,拿出玉玺示人,接着陈述家世及父亲传下玉玺的经过。 朱勋道:“厉兄,如今天下动荡,我知道二位是有大志向的豪杰之士,欲于乱世建立不朽功业。然则,常言说得好,名不正则言不顺。大汉朝立国近五百年,恩泽深入人心,在百姓和士人中有极高的号召力。(..tw棉花糖小说网)当年,昭烈帝白手起家,而最终能与曹魏和孙吴三分天下,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其汉室后裔身份所具有的极大号召力!若咱们奉刘公子为主,以兴复汉室为旗帜,合我们双方之力,必定事半功倍,马到功成!机不可失,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两名中年汉子附耳私议,良久,一人道:“朱公子、刘公子,我们可以和你们联合,但不知事成之后,能给我们兄弟什么样的地位?” 朱勋对刘若风低声耳语几句。刘若风道:“两位壮士放心,若汉室得兴,便封你兄弟为王!其它合作细节,我们可以再慢慢商榷。” 两位厉姓汉子对视一眼,点点头。 朱勋大喜道:“好!”离座,拜于刘若风跟前,口呼:“飞龙山庄朱勋,参见大汉少主!” 那二人也学着朱勋的样,拜伏在地:“草民厉特、厉雄,参见大汉少主!” 刘若风暗自激动,比昨日更甚,心中‘砰砰’直跳,急急欠身、抬手道:“几位义士快快请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定要赤诚相待,和衷共济,创造新的历史!” “谢少主!”朱勋、厉特、厉雄起身回座,四人进一步商谈事要。刘若风这才留意观察厉氏兄弟,二人面相相似,均是中等个头,穿着粗布衣衫,青巾裹头,瘦削但有精神,黑黑的面庞透着沉稳坚毅,一人蓄着长须,是厉特;另一人是短髭,左耳缺了半只,是厉雄。 “朱公子,你联络了有多少人马?”厉特抚着长须问道。 朱勋折扇一挥:“川西的木家堡,川南的杜家庄,川东的黄水帮和雷火堂,都已归入我们的旗下,估计已有近两万之众。川北最大的一股绿林好汉――黑虎寨,我也曾派人去过,但还没有谈拢,我们会进一步去争取。” 刘若风问:“厉壮士,你们流民的组织鼓动情况如何?” 缺耳的厉雄答道:“回少主,光是成都及周边的流民就达近十万,目前我兄弟能掌握的,约有六千来人。到时只要我们一发动,在川内拉起二十万的队伍,应不是什么难事!” 朱勋道:“只要咱们团结一致,何愁大事不成!下面我们要做的工作,一方面应继续利用各种方法扩大队伍,壮大力量;另一方面要打探清楚各州县官府的防卫情况,知已知彼,方能一击而中!” 长须的厉特说:“对!我们双方要经常联系,交换情报。” 刘若风:“我们最好能建立统一的组织指挥机构,协调各方行动,以免各自为阵,产生内争。” 朱勋:“少主所言极是!我建议设立一个临时都督府,总领各项事务。厉兄以为如何?” 厉特:“很好!就请朱公子做都督,我兄弟定当竭诚听从差遣!” 朱勋:“朱某年轻识浅,这个都督,还是请厉兄来做。” 缺耳厉雄大声道:“朱公子文武全才,做都督最是合适,就不要再推辞了!” 朱勋微微一笑:“呵,如此,朱某就不谦让了。不过,我要请厉特兄做副都督,在各方面全力协助我,请厉兄也不要推辞。当然,这些都要由少主来定夺。” 刘若风不假思索地说:“朱勋为临时大都督,厉特为副,望你二人齐心协力,共创伟业!” “谨遵少主之命!”朱勋、厉特离座,躬身应诺。 从流民窟里出来,朱勋和刘若风感觉都很不错。他们边走边小声交谈,走过三条街巷,朱勋称另有要事,辞别而去。 刘若风独自往回赶。朦胧的夜色中,他似乎发觉身后有人在跟着他。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刘若风突然纵身跃上旁边的房顶,屏声静气,要看看这个“尾巴”究竟是何许样人。 不久,一个身影从街口闪出,望着空寂的街道,那人一楞。随即,一个冷冷的男人语音传出:“不要躲藏了,下来吧!” 刘若风暗暗吃惊,这声音自己并不熟悉,而对方心思敏捷,竟然猜出了自己藏身处,看来不是易与之辈。他是谁呢?他跟踪自己干什么? 第五十章 黑虎寨 刘若风朗声大笑:“朋友,是你在躲躲闪闪吧?怎么倒成了我在躲藏了?”说着,从房顶跃下。 “难不成是我说错了?你这不是躲在屋顶上吗?” “阁下真会说话,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咦,是你!”刘若风显得颇为讶异。 “你以为是谁?” “芸妹,你干嘛作弄我?”原来这人是马芸,刘若风伸手便去拉她。 这人却迅捷地点了刘若风的**位,双掌抵住他的胸膛!刘若风更惊得大张着嘴,半天才发出声:“你、你、你,要做什么?” 马芸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随即解了他的**道:“风哥,我是逗着你玩儿的。没把你吓着吧?” “芸妹,你想吓死我呀!”刘若风惊魂未定。 “风哥,对不起。我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对人要有所防备,不要太相信人。” “芸妹,难道要我连你也不相信吗?” 马芸用指头戳着刘若风的前额:“傻子!谁要你不相信我了?我的意思是,不要被自己眼睛给蒙蔽。比方说,你看到的人虽然象我,但是,万一是别人戴着面具伪装的呢?你若放松警惕,不是非常危险吗?” “芸妹,你的话怎么这么绕呢?不过我明白了,你是为了我好。”刘若风搂住她的腰:“你暗中跟着我,也是为了保护我,是吧?” 马芸推开他的手:“大街之上,你也不害臊!再说,你若有朝一日做了什么帝王,还会在意我这样一个丑女子吗?” “芸妹,我向你保证,如果我真的做了帝王,你就是我永远的王后!而且,我绝不纳妃!”说这话的时候,刘若风相信,自己绝对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绝无欺骗之意。 马芸幽幽地道:“风哥,我相信你。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样,作为帝王,也会身不由己啊!而且,成王败寇,当中的险恶是难以预料的!风哥,什么帝王,让别人去做吧,你就不要去争了,好吗?” 刘若风仰望灰暗的天际,已经有点点星光在闪烁。他说:“芸妹,如你刚才所言,我也是身不由己啊!父亲的遗命,汉室的血统,天下的责任,让我无法逃避!况且,当今天下动荡,民生凋零,若我做了君主,一定广施仁政,革除蔽端,福佑众生,昌我国运!芸妹,我们何妨一试呢?” 马芸伏在刘若风胸前,道:“风哥,我也不劝你了,但你一定要记住今日之言啊!” 在成都通往川北重镇巴西郡的官道上,奔行着五骑健马。马背上分别坐着刘若风、朱勋、一身男装的马芸,还有朱勋的两名随从。这里地处丘陵,官道不比北方的平整通畅,而是蜿蜒崎岖,在平地和下坡段还可以放马疾驰,上坡时,只能缓缓而行,若遇下雨路滑,则须下马,徒步前进。途经几条大小河流,则要等渡船摆渡。朱勋的两名随从又带着两个大木箱,更影响了速度。如是,一行人赶了七日,才到达巴西。在巴西古城也不停留,渡过西汉水,再东行四十里,来至凌霄山下的一个小镇――老君集。 五人住于镇上的小客店――三娃客栈。当晚,朱勋的一名随从悄悄找到客栈老板张三娃,将一个帖子交于他手。 次日无事,刘若风携马芸四处观观秋景。收了稻子的水田空荡荡的,柑桔的枝条上挂着稀疏的果子,青青的,鹅蛋般大小。风摇竹林,残破的民居掩蔽在竹丛之后,给人几分萧瑟之感。 第三日,客栈老板张三娃密告朱勋等人,黑虎寨寨主让他们上山相会。 五人将马匹交由店主照看,雇了四名苦力,抬着两只大箱上凌霄山。 在这广袤起伏的丘陵地区,凭空而出的凌霄山脉格外抢眼。它由十数座山峰连绵而成,凌霄山是其最高峰。它象一枚巨大的三角楔子,楔入巴西郡的腹地,扼住了从巴西北到阆中、东至广岳的咽喉要道。 在张三娃的引领下,几个人沿陡峭的山路盘旋而上,经过三道山门,无数喽兵持箭执矛把守。道旁古柏参天,荆棘丛生,荫蔽天日,真是响马出没的大好场所。 进入最后一道山门――南天门,便到了凌霄山的主峰。但这里并不是“峰”。山顶上有一大片颇为平整的地面,密密地分布着黑虎寨的营房――用稻草铺顶的低矮的木屋。当中留有三丈见方的一小块空地,其后面便是黑虎寨大寨主张黑虎的中军大帐了。大帐外整齐地站立两列兵士,装备比其他喽兵要整齐一些,他们高举亮晃晃的钢刀,形成一个刀阵。 张三娃高声禀道:“汉中飞龙山庄朱公子求见大寨主!” 里面传出一个粗重的声音:“请了!” 张三娃退立一侧,躬身说:“各位,寨主有请!” 朱勋挥挥折扇,当先步入刀阵,刘若风、马芸等人随后跟进。至中途,举刀众兵士突发一声大吼:“杀!”抬着箱子的四名苦力吓得浑身一多嗦,两口大箱重重地掉落地上。而朱勋、刘若风等人却是面不稍改,大步向前。 大帐中,一个面如焦炭的大汉坐在正中虎皮椅上,左脚斜跨于椅臂,面宽须浓,豹眼牛耳,头发篷乱,足穿草鞋。左首坐一文士,五十来岁,蓄着山羊须,头戴道巾,手执拂尘。右首是一位俊朗的年轻人,二十多岁年纪,方脸,美目,无须。以下依次坐有数人。 朱勋抱拳行礼:“飞龙山庄朱勋,参见张大寨主及各位朋友!” 黑面大汉大喊:“来呀,给朱公子看座!” 喽兵搬来一只木凳。朱勋对刘若风道:“刘兄,你请坐。”刘若风又对马芸道:“芸……弟,你坐吧。” 黑汉喝叫道:“他娘的!婆婆妈妈地干什么?真不痛快!” 朱勋道:“寨主是个爽直人,朱某佩服!但这两位是朱某生死之交,这位是刘若风,这位是马芸,可否请寨主也为他们设座?” “他娘的,真哆嗦!还不快点儿搬上凳子来!” 那道士模样的人站起来,稽首道:“贫道虚无子,见过三位公子。”三人回礼。虚无子接着道:“容贫道为三位公子介绍,这位就是我们黑虎寨大寨主张黑虎,这位是二寨主易图名,三寨主周安,管事肖禄,……” 张黑虎补充道:“虚无道长是我山寨的军师,帮我出过不少好主意,各位不可小瞧他!” “久仰,久仰。”刘若风、朱勋拱手致意。 张黑虎大声说:“老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三位,有什么事就请直说!” 朱勋道:“张寨主在凌霄山行侠仗义,朱某早有耳闻,有心结识,只恨无缘。先前朱某曾派人与贵寨联络,未得回音,今日特上山拜谒,畅叙情谊!谨奉上些许薄仪。”朱勋一挥手,四名苦力将两只大箱抬入帐中。朱勋的两名随从上前,打开箱盖。但见黄光闪闪,箱里装的全是金锭! 黑虎寨众人的目光全掉进了箱中。“咕!”“咕!”,这是有人吞口水的声音。 朱勋微笑道:“这里是两千两黄金,请寨主笑纳!” “这――”张黑虎咋咋舌,转头望向虚无子。虚无子手捻胡须,缓缓道:“多谢朱公子美意。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朱公子送上如此大礼,必有所求。不知敝寨能不能办到,所以,这份礼先不能收。” 朱勋:“朱某确有一事相求。不过,请寨主和道长尽管放心,朱某是来交朋友的,不管你们能否答应在下的请求,这点薄礼都会送与贵寨。” 三寨主周安紧接着问:“朱公子,绝不食言?” 朱勋折扇潇洒地一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周安:“好!来人呀,抬下去!” 虚无子叫道:“三寨主且慢!三寨主,在江湖上混饭吃,讲的是个信义。咱们若是收了这些重礼,就必须答应人家的条件。朱公子,还是先谈谈究竟要我们做什么吧。” 朱勋站起来,轻摇折扇,说:“我是来指给诸位一条光明大道!诸位,你们不想在这山林里埋没一辈子吧?我想,你们大多数也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路。说白了,你们是犯上作乱,是造反!” 张黑虎怒道:“他娘的,就造反,怎么了?你不会是帮着朝廷来劝咱们归降的吧?” 朱勋笑道:“呵呵!当今朝廷**无能,民不聊生,我怎么会帮朝廷呢?张寨主,咱们要造反,就要反个彻底!咱们要组织义军,推翻朝廷,自己当家!” 张黑虎抠着脑门儿,望向虚无子:“军师,他们这……这到底是啥意思?” 虚无子道:“寨主!朱公子是要咱们走出山林,参加他们的起义军!” “这个――”张黑虎想了想,一拳砸在桌上:“他娘的!老子在山寨中为王,只有天王老子才管得着,自由快活,有什么不好?干嘛下山去受那些鸟人的闲气!” 周安附和道:“大哥说得极是!咱们兄弟习惯了没有拘束的日子,犯不上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活。让他们早点滚蛋吧!” 管事肖禄道:“寨主,这里本没有我肖禄说话的份儿,我不过是为寨主着想。若咱们去从军,军纪森严,可不比在山上自在,我怕寨主和弟兄们会受不了,到时就悔之晚矣。” 张黑虎一拍桌面,叫道:“好了!老子不想从军,把他们逐出山门!” 第五十一章 草莽英雄 周安极为不舍地道:“寨主,这……这黄金可要留下!” 刘若风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见此情景,忙道:“张寨主,各位,先不要冲动,咱们慢慢细谈!” 虚无子对张黑虎道:“寨主,即便咱们不答应他,也应以礼相待。且听听他们还有什么说辞。” 二寨主易图名也道:“大哥,让他们把话说完!” 张黑虎吹一吹鼻孔:“好!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子的功夫!” 刘若风清清嗓子,侃侃而谈:“各位!你们隐迹山林,说好听点,是绿林好汉;说不好听的,是草寇!你们在山上风流快活,但你们想过你们的亲人的感受吗?你们对得起自己的祖先吗?你们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永远背上一个恶名吗?你们想做一辈子草莽英雄吗?你们不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名垂史册吗?” 周安道:“哼!我们这样的人,也能名垂史册吗?别骗人了!再说,做草寇有什么不好?现今世道,做草寇比做差役好!” 刘若风驳斥道:“这是自甘堕落!阁下醒醒吧!” 马芸嗤笑道:“风哥,和他们多说无益,这些人,怕是永远改不了贼性的!我们走吧。” 不料,马芸这话却惹得张黑虎勃然大怒。他须眉倒竖,豹眼圆睁,大吼道:“他娘的!谁说我们是贼?谁说我们是贼?!” 马芸岂会示弱?她冷冷地说:“做了贼居然还不承认,真是新鲜!” 张黑虎猛地从座位上蹦起来,狠狠地瞪着马芸,象要将她吞灭似的:“小子!老子要把你撕成碎片喂野狗!呸!” “哼!你过来试试!看看是谁把谁撕成碎片!”马芸发出挑战。 “你小子,嘿,还有种!不过,老子先要告诉你,老子不是贼!你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汉桓侯张翼德的子孙!”张黑虎颇为自豪地抖出了家世。 “呸!张翼德会有你这样不肖的子孙吗?不要信口瞎说,污了桓侯的英名!”马芸嘴上也毫不饶人。.tw[棉花糖小说网] “张翼德的子孙?!”刘若风和朱勋的心中同时一动。 “他娘的!你不相信老子的话?”张黑虎朝侧里一声大喝:“拿家伙来!” 片刻,两个喽兵吃力地抬出一件似枪非枪的兵器,长丈余,刃部呈蛇形,精铁裹身,饰着兽纹,锃亮发光。张黑虎摩挲着蛇矛,对马芸道:“嗬,小子,你看清楚了!这就是桓侯所用的丈八蛇矛,如今传到了老子手里!” 马芸仍是冷笑:“丈八蛇矛?哼,谁知是真是假!” 朱勋插话问:“张寨主,这神兵可否让朱某一观?” 张黑虎气呼呼地道:“朱公子难道也识得它?你可瞧好了!”伸手抓起蛇矛,径直掷过来。 朱勋赞道:“好臂力!”随手一抄,便将蛇矛稳稳拿住,在手中掂量掂量,略微挥了两下,再注目细观。一会儿,朱勋抬起头,道:“这确实是桓侯的兵器!传说桓侯用的蛇矛重约一百二十斤,刃部为精钢打造,柄部为玄铁,舞动起来会发出微弱的颤鸣,而且,柄身镂有十二个人头图案,那是丧生在他矛下的十二名上将的头像!不错,正是它!” 刘若风凑前一看,果真如朱勋所言。 张黑虎昂起了头:“怎么样?老子说的不假吧!” 朱勋却笑道:“凭这,还不能证明寨主的身份。” 易图名道:“依公子所见,要如何才能证明?” 朱勋看看蛇矛,瞧着张黑虎道:“朱某还听说,桓侯的蛇矛有一套独门的套路,名为‘惊魔杖法’。张寨主既是桓侯的子孙,不会没练过这套杖法吧?” “哼!让尔等开开眼界!”张黑虎走到朱勋旁边,抢过蛇矛,步出大帐。众人全都跟出,来到外面空地。 张黑虎摆个姿势,催动蛇矛。沉重的蛇矛在他的手里,就如一根木棍般轻灵。(..tw无弹窗广告)但见他步伐沉稳有序,闪展腾挪,进退有方,杖影重重,寒芒闪闪,并能隐隐听到蛇矛发出如古铮的低音一般的颤鸣!围观的众喽兵一边不住地叫好,一边胆怯地往后退,使当中的场子越扩越大。 蓦听张黑虎一声大喝,青光一闪,三丈外的一株松树上松针簌簌而落。定睛看去,只见蛇矛插在树中,碗口粗的树干被矛尖穿透,矛身仍在微微颤动。张黑虎赶上去,抓住杖柄,发一声喊,竟生生地将蛇矛从树身内拔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黑虎粗豪的笑声响彻凌霄山顶。 掌声、喝彩声四起,马芸也不禁叫了声“好!” 朱勋上前,抱拳道:“张寨主果然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 张黑虎却没有忘记刚才的事情,喝道:“叫那小子出来,老子要把他撕成八块!” “恐怕你还没这个本事!”话音未落,马芸的身影已飞向方才被张黑虎击中的那株松树,一脚猛踢,那松树应声而断!马芸稳稳地立在剩下的半截树桩之上,脚下如胶泥粘着一般。风吹衣袍,飘飘如仙!四下喝彩声一片。 马芸从树桩上飘身而下。陡见寒光连闪,只见光影,不见招式!光影乍停,马芸落地、收剑,走回刘若风身边。 朱勋赞道:“马兄真是高招!佩服!佩服!” 黑虎寨众人却不明所以,“高招”高在何处?看那树桩,仍立在原处,完好无损,马芸究竟做了什么,让朱勋如此赞赏? 周安不解地说:“你们,你们别唬弄人!” 朱勋笑道:“三寨主,你过去看看吧。” 周安疑惑地走近树桩,却看不出异样。他伸手去摸,刚一触着树皮,岂料这树桩竟倒向一侧,而着地之后,四处飘散开去,全成了如桑叶一般又轻又薄的木片!周安、张黑虎及黑虎寨众人皆瞠目结舌,为之色变! 虚无子回过神来,赞道:“马少侠神功盖世,我等钦服!方才张寨主只是一时戏言,请马少侠不要介意!” 张黑虎怔怔地望了马芸一会儿,方说道:“小子,你有种!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扛着蛇矛,返回帐中。 朱勋与刘若风耳语几句,也跟入大帐。 张黑虎猛喝几口茶水,而后,一边揩着嘴角流出的茶水,一边说道:“老子是草莽英雄也好,是山贼也罢,都与你等无关。老子只要快活就行!你们走吧,不要再多说废话。” 刘若风道:“张寨主,你既是汉桓侯之后,就不应辱没了桓侯的名头!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不要让桓侯的子孙背上贼名。” 虚无子道:“咱们张寨主虽然占山为王,却是劫富济贫,从不为害乡里,在百姓中有很好的口碑。只是咱们野惯了,恐难以适应军旅生涯,各位还请体谅。” 刘若风:“寨主、道长,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加入我们义军之后,你们兄弟仍可在一起,不会把你们分开,张寨主仍是你们的大哥。” 张黑虎不耐地道:“他娘的!老子听得心烦!去去去!黄金一齐带走!” 朱勋摇着折扇,走到张黑虎面前,作出神秘之态,问:“张大寨主,你知道这位刘公子他是谁吗?” 张黑虎不屑地道:“他娘的!我管他是谁?他是谁关我鸟事!” 朱勋笑道:“哈哈,还就关你张寨主的事!” 张黑虎打量着刘若风,好奇地问:“有这种怪事?他是谁?说来听听!” 朱勋望一眼刘若风。刘若风趋前几步,道:“禀张寨主,在下是桓侯的兄长、汉昭烈帝的后代,南召王刘勇之玄孙!” “你说什么?!”张黑虎瞪大了一双豹眼,紧紧地瞅着刘若风。 黑虎寨其他人也尽皆动容。 周安问道:“口说无凭!这世道不缺骗子,你说是就是吗?你们有何凭证?” 张黑虎也说:“说得是!你们有啥凭证?” 刘若风自怀中取出玉玺,交与张黑虎。虚无子、易图名、周安等人都围拢观瞧。 察看了好一阵,虚无子道:“寨主,这枚玉玺应该没错,是蜀汉的传国玉玺!既然玉玺在刘公子手中,他说的话,应当非虚。” 朱勋道:“张兄,我们此次举事,就是要兴复汉室。刘公子现在是我们的少主,将来如若成功,刘公子就是我们的皇上!请张兄念在先辈的情谊上,率众兄弟助刘公子完成兴汉大业!” 刘若风也道:“刘若风诚邀张兄相助,共创伟业!我会象先帝对桓侯那样,竭诚相待!” 张黑虎环顾左右,有些迷茫。虚无子道:“当年,刘关张桃园结义,生死不弃,美名流芳!身为他们的后辈,理应承其遗志,致力其未竟之业。”易图名道:“大哥,我看这三位公子都是当世的英雄人物,咱们与其埋名山林,不如跟随诸位英雄放手一博,或能留名青史!”周安小声道:“大哥,依小弟看,他们出手不凡,一定财雄势大,若跟了他们,众家兄弟应是衣食无愁,当比在这荒山野岭的日子强。” “也罢!”张黑虎从座上站起,拽住刘若风双手,逼视着他问:“公子,你说的可是实话?你当真是刘玄德的后代?可不许瞒骗咱张老黑!” 刘若风双目炯炯,十分坦然地道:“张兄,我刘若风绝无半句虚言!” 朱勋一旁道:“张兄放心,朱某已经考察过刘公子,他确实是大汉皇室之后,货真价实!如若不然,我朱某也不会拥戴于他了!” 张黑虎盯着刘若风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放开刘若风,拜倒于地:“张黑虎拜见大哥!请你收下小弟,从今后,我张黑虎跟着你,哪怕刀山火海我也向前闯,绝不皱一下眉头!” 朱勋笑道:“哈哈哈哈!张兄,刘公子现在是咱们的少主,咱们要顾及他的身份,维护他的尊严,所以,咱们还是称他‘少主’为宜。” 张黑虎把眼一横,叫道:“他娘的!咱们就不能效仿咱们的先人,结为兄弟吗?” 第五十二章 暴动 朱勋微笑答道:“张兄,你和少主当然可以结为兄弟,不过不必急在一时,等以后张兄和少主再多一些了解,建立起情谊之时再行结拜,不是更好吗?” 刘若风扶起张黑虎,道:“张兄请起!张兄但放宽心,不管是否结拜,我都会把你当生死兄弟看待的!” 张黑虎高声道:“他娘的!也罢,少主就少主!来来来,大家一起参见少主!”当先跪了下去。(..tw无弹窗广告)黑虎寨众人跟着跪倒,口呼:“参见少主!”朱勋也作了个半跪的姿式。 刘若风赶紧道:“众位义士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哈哈哈哈……”张黑虎一串豪笑后,朝管事肖禄道:“肖管事,吩咐下去,叫兄弟们大摆宴席,庆贺这个好日子!” 黑虎寨杀猪宰羊,酒肉飘香。帐外帐内,到处摆满了桌椅。众人猜拳行令,好不喧嚣! 酒过三巡,朱勋问张黑虎:“张兄,你们寨中有多少人马?” “八……八百健儿!”张黑虎已是微醉了。 虚无子道:“禀少主和朱公子,咱们黑虎寨中有弟兄八百余人,不过,还有几百人是附近的村民,他们亦盗亦民,若把他们算上,约有一千多号人。” 易图名道:“少主、朱公子、马公子,这一带除了咱们黑虎寨,还有四个较小的山头,他们一向是以张大哥的马首是瞻,要争取他们过来,应不是难事。” 刘若风道:“太好了!易兄,明日就烦你带我们到几个山寨走一趟吧。” 张黑虎听见这话,吼叫起来:“他娘的!哪用少主亲自跑路,叫他们自个来见少主!周安,你马上派出几个人去将他们叫来!” 周安道:“大哥放心,小弟这就去办,误不了事!” 酒桌上你来我往,黑虎寨这一场酒筵,直闹到夜半。(..tw好看的小说) 次日,附近四个山寨的寨主――五柏山天狼寨李斩、金灵山朱雀寨屈大力、烟霞山仙风寨蔡九、大锣山银枪寨钟二秃子,先后来到黑虎寨。张黑虎以命令的口吻要他们加入义军,再经朱勋、刘若风、虚无子、易图名等人一番说辞,四个山寨顺利入盟。 刘若风、朱勋与众寨主等议定举事的细节及联络方法之后,告辞下山。他们此行不虚,收服黑虎寨等处人马近三千众,在川北重镇巴西郡布下了重要的一个棋子。 刘若风一行回到成都,进行着更紧密的筹划工作。后来,干脆在武侯祠左近租了一幢房屋,作为联络和指挥机构。厉特、厉雄兄弟是这儿的常客,木家堡少堡主木修,杜家庄庄主杜仁,雷火堂堂主何千秋,还有成都西城的守备唐英,也到这里来过。 其间,朱勋还教给刘若风一项技艺:制造诸葛弩。诸葛弩是蜀汉丞相诸葛亮所发明,是一种借助机械来操作、可以连发的劲弩,是军中利器,通过一代一代传承,这独门技艺传到了朱勋手上。 能将家传绝艺相授,刘若风对朱勋更为信任了。 这年九月二十五日,木家堡和杜家庄率先树起反旗。在朱勋的策划下,两家合兵一处,猛攻绵州。同时,绵州城内的千余流民趁机举事,骚乱四起,官军军心动摇。流民进而包围了府衙,绵州城岌岌可危! 且说益州都督府内,都督孙承和刺史邝涓正在商议应对之策。.tw[棉花糖小说网]绵州方面已经接连三次送来求救急报,邝涓主张赶快发兵增援,可孙承却迟迟不敢下这个决心。 “孙都督!兵贵神速,请都督尽早出兵,迟则绵州不保!”五十来岁、满脸油光的邝涓焦急地绕着孙承的身边转来转去。 都督孙承不到四十,一身戎装,貌甚威武。孙承道:“邝大人,我的主要职责是保卫成都,若是兵发绵州后,成都有所闪失,你我都担待不起!有人报告,成都流民有闹事的迹象。我手中的兵力不足两万,如今情况不明,咱们不宜妄动!” “流民闹事,那只是传闻,岂可当真?可是,如果贻误时机,丢了重要城池,使反贼做大,我这颗人头要落,你孙都督的人头同样不保!将军,别再犹豫了!” 孙承想了一阵,无奈地道:“好吧!先驰令绵州附近各县的守备军往援绵州,我随后再派五千精兵援助。” “不行不行!孙将军,五千太少,至少一万,一万!”邝涓力争。 “邝大人,这个责任可是不小哇!” “先救燃眉之急,有什么事,我邝涓顶着!” “那好!”孙承喝声:“来人!”一名裨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赵信将军!你带一万精兵,即刻启程,驰援绵州!一旦危机得解,迅即回师,不得有误!”“遵命!” 那时,朝廷的军队有三个档次,郡县守备带的兵是杂牌“地方军”,都督的兵才是精锐的“中央军”,此外,还有各个王国的军队,其战斗力就无法一概而论了。 赵信的一万中央军一到绵州,判军即不战自溃。绵州地方官员迎赵将军入城,大摆酒宴,犒劳三军。 而此时的成都,大规模的起义爆发了! 二十八日黎明,两万余流民在朱勋、厉特的组织指挥下,以一小部攻益州府衙,以大部攻孙承的都督府。事起仓促,官军不住败退。仅一个时辰后,府衙告破,邝涓被俘。 城中流民纷起响应,砸开官仓,分发粮食。义军队伍迅速壮大,他们乘胜攻占了城内主要街区。西城守备唐英归降,率两千守备军夹击孙承。 岂知这孙承也是一员骁将,在最初的溃退之后,很快指挥官军稳住了阵脚。他收缩队伍防线,让士兵筑起街垒,布下箭阵,阻住了义军的进攻。并用骑兵进行了几次反扑,给义军造成重大伤亡。而在绵州的赵信得消息后已火速回师,附近的郡县军队也闻讯来援。 义军临时都督府里,刘若风、朱勋、厉特等接到战报,无不忧虑。 刘若风道:“我们低估了孙承!” 朱勋却笑道:“少主不用忧心,看来是老天护佑我们。” 厉特不解:“朱兄,此话怎讲?” 朱勋轻展折扇:“我最担心的是孙承的骑兵。不过,他的骑兵虽然厉害,却只有数百骑,而且是在狭窄的街巷之中作战,限制了骑兵的施展。若是他有一两千精骑,又处在旷野之上,只怕咱们这支队伍早就被冲得溃不成军了!” 刘若风:“这话是有理!只是,我们面临的形势依然危急,必须尽快决断!” 朱勋:“少主但放宽心,我自有办法。来人!火速传雷火堂何堂主带他的人马进城!”转对厉特道:“厉兄,咱们到前线去看看。” “且慢!”刘若风伸手一拦:“朱兄、厉兄,咱们一起去!” 朱勋劝阻道:“少主!你是万金之躯,不能涉险!” 厉特也道:“少主,你就留守这里,以作策应。” 刘若风却是不依:“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要和将士们一起作战!请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马芸道:“风哥,既然你是少主,难道你的行动还受别人限制吗?” 朱勋道:“马兄,我们都是好意,你别误会。少主当然可以自己决定去留了。马兄要注意保护他!” 刘若风等人赶往义军和官兵交战的最前线。 “厉大哥来了!”众人高声大呼。原来厉家兄弟在流民中有颇高的声望,而刘若风、朱勋却并不为人所识。 义军臂缠青巾,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街巷里流淌着血水,尸横遍地,大多是义军。伤者在墙根处呻吟,人们还无暇去把这些皮开肉绽甚至断腿断脚的伤员送往后方。 厉特激励大家:“兄弟们!咱们已经攻占了大半个成都,胜利在望了!等攻下都督府,我一定给你们摆庆功酒!兄弟们,这是咱们大汉的少主,这是大都督,来看望大家了!” 众人引颈注视刘若风和朱勋,见刘、朱二人都是少年英俊,居尊位而肯亲上前线来与大家并肩努力,心下多少有些感动,于是高呼起来:“少主好!”“大都督好!”……一些蹲在地下的轻伤者也站了起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为了防止官军骑兵的冲击,义军已在各个街口用各种物什垒起了四、五尺高的障碍墙。官军骑兵不便出击,义军也无法突破,双方互相对峙,成了一个僵持局面。这样的局面,官军固守待援,却对义军极为不利。 第五十三章 巷战 朱勋表情凝重。和刘若风等人巡察了几处后,仍拿不出破敌良策。“雷火堂的人到了没有?”朱勋的声音里已掩不住恼怒。 “禀都督!何堂主还没进城。” “拖踏!”朱勋埋怨着,随即下令:“传令下去,就地休整!组织百姓运送伤员和食品,让众将士饱餐一顿,养足精神,准备下午的决战!” 午时已过,朱勋等人已作好了发起最后进攻的各项准备,可是雷火堂的人还未赶到。 厉特道:“朱兄,不能再等了,开始吧!” 朱勋不同意:“厉兄!若没有雷火堂相助,咱们无数弟兄要枉送性命!再等半个时辰!” 刘若风道:“我们应保存有生力量,尽力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能不能劝降孙承?” 朱勋摇头:“孙承是当朝都督一方的大员,没到绝路时,他怎会轻易出降?” 厉特:“大都督,反正要等一些时间,咱们试试劝降何妨?” 朱勋点头。 于是,由刘若风草拟了一份劝降书,绑在箭上,射入敌营。不多久,对方也射出一箭,箭上缚有一纸。刘若风急急展读,厉特也凑来观看,纸上却只有简短的几句:“乱臣贼子:快快向本都督投降!否则,尔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朱勋道:“孙承的家人家产全在洛阳,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降的!” 厉特恨恨地说:“这个孙承,太嚣张了!我一定饶不了他!” 刘若风想了想,建议道:“两位都督!咱们若是攻破孙承的中军之后,可以让众弟兄朝各处喊叫:‘孙承投降了!’,官军不明就里,应能瓦解其军心。” 厉特:“少主这个主意好!”朱勋也点头同意。 雷火堂何堂主一行终于赶至。虽只两百来人,却个个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器具。朱勋并不责备,却大声道:“弟兄们辛苦了!”热情地叫人给他们递茶送水。 俟雷火堂的人稍事休息,朱勋便下达了攻击命令。朱勋的策略是全面出击,到处开花,然后集中力量攻其一点。雷火堂一干人众被分派到各个攻击点,何堂主率其亲随弟子于主攻方向布置。 刘若风、马芸也跟着到了前线。 朱勋一挥手。何堂主手一扬,一颗红色的光球窜起,一声脆响,在空中炸开。来不及去看那空中如鲜花盛开的灿烂的光华,四下里已是杀声震天。 义军搬开障碍物。何堂主指挥着他的部属,数十人将火箭往敌阵中倾泻。雷火堂这几十人个个力大弓强,所发火箭射程较远;且用的是特制的火箭,中的后,虽不产生爆炸,却能喷出大团大团的火焰。 官军的街垒后传出阵阵惨嚎,远远望见一个个火人在火海中窜奔、倒地、挣扎。胆小的人见了这等场面,心中定会暗自颤抖。 几波火箭攻击过后,敌阵一片寂然。朱勋喝声:“上!”雷火堂人退到一旁,其他义军将士呐喊着蜂拥而上。 眼看将近敌方街垒,突然箭矢如飞蝗般射出!义军一排一排地倒下。前面倒下了,后面又冲上来,但仍是倒下的命运! 朱勋大叫:“撤!”义军这才停止进攻。阵前已是尸积如山。 蓦地,战马的嘶鸣声传来。义军将士一听到这声音,全都不自禁地往后退,退着退着就成了逃奔。 厉特大吼:“顶住!顶住!不许逃跑!”但他的话根本起不了作用。厉特拔剑,想要杀人立威。朱勋阻止了他:“厉兄,让他们退!” 瞬忽间,官军一支精装骑兵越过街垒,如一阵飓风似的卷了过来!他们踏过义军留下的尸体,转眼便要赶上义军中那些逃得稍慢的兵士了。战刀映日生寒,照着一颗颗晃动的脑袋劈下! 红光迸发――不是血光,而是火光!一道火墙挡在了官军骑兵队的前面!数丈高的炽热火浪,一下子将冲在前面的十数骑吞噬!由于速度极快,他们连人带骑冲出了火海,不过,他们的命运并没有改变:他们全部变成了跃动的火球,四下乱闯!人的惨号与马的悲嘶和在一起,让人胆颤心寒!而被火球撞上的义军士兵,便也成了他们的陪葬。 官军后面的骑士赶紧勒马。其实不用他们勒马,马本身也是怕火的,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也莫能例外。火墙一起,群马便自动闪避,马上的骑士已难以驾驭它们。紧跟在后面的战骑又接踵而至,整个骑队顿时乱作一团,相互践踏而死者无数。“后队作前队,撤!”敌军指挥官大叫。 何堂主大喝一声:“进!”这堵火墙竟神奇地向前推进!这一来,敌军众骑再也不管带兵将官的号令,争相夺路逃命!殊不知,这样却导致场面更加不可收拾,最终能够连人带骑逃脱者,十不及三! 朱勋令何堂主收了火墙。烧焦的尸体的气味四处飘散,令人作呕。 朱勋高呼:“兄弟们,冲啊!”带头冲了过去。刘若风、马芸、厉特等也不甘落后,拔剑便往前冲出。义军将士大受鼓舞,纷纷呐喊着猛冲。 敌方的箭雨又落了下来,朱勋等人忙用兵器拨打。 朱勋拾起一柄战刀,跃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当先杀入敌营!刘若风、厉特和部分将士也跨上官军丢下的战马,冲入敌方阵中!马芸则凭着轻功跃上刘若风坐骑的前背,舞动宝剑,为刘若风挡开箭矢。 官军的箭手成了朱勋等人首先照顾的对象。以朱勋、马芸的武功,所到之处无人能抗,杀人直如砍瓜切菜一般!厉特也似有功夫在身,在敌军中横冲直撞。刘若风挥动麒麟宝剑,却不忍往敌兵头部狠劈,只是朝着他们的肩臂出剑。 官军的箭阵刹时间大乱,义军大队人马蜂拥而入。这缺口一打开,便再难封住,形势急转直下。官军节节溃退,朱勋等义军先锋已将抵达孙承的都督府。厉特依照刘若风先前定下的计策,传下口令,义军将士四下里高喊起来:“孙承投降了!孙承投降了!……” 官军中,一个人在马背上大吼:“不要听他们的谣言,孙承绝不会投降!我们要战斗到底!赵将军的援军就要到了,大家一定要坚持住!退守督府!” 刘若风指着那人道:“他一定是孙承!”马芸纵身飞起,直扑过去。孙承一见马芸这气势,自知难敌,打马便走。马芸衔尾疾追。孙承奔出数丈,眼见得就要进入督府大门,但他回首一望,马芸的剑已指向面门!孙承不愧是久经战阵的悍将,他在马背上使了个铁板桥避开马芸的剑(其实若不是马芸想要活口,孙承早就成了她剑下之鬼),挥刀劈向马芸小腹! 马芸伸出戴有寒龙皮手套的左手,抓住孙承的战刀,右脚踹向他膻中**。孙承瘫软在马背,马芸跨上孙承的战马,恣意冲杀…… 黄昏,血色残阳照着成都这座古老的城市。暮霭中,炊烟依旧荡起。然而,诡异的世事正在发生变化,不可预知的变化。 官军已基本肃清,孙承余部大都归降。但义军来不及整顿,探马就来报:“赵信率领的官军已接近西门!”朱勋下令:“作好迎战准备!” 临时作战会上,刘若风道:“赵信对城内的情况并不十分清楚,我们可以考虑智取。” 朱勋沉吟一会儿,道:“少主说得不错,我也有这个想法。”转问唐英:“唐将军,西门是你的防区,你率所部尽快赶到西城布防,想法摸清赵信军的情况。我们随后便到。” 唐英去后,朱勋、刘若风、厉特就作战细节作了个简短商议,而后率大军直奔西城。 第五十四章 庆功 西城门外,城门紧闭。(..tw棉花糖小说网) 赵信所部一万马步军兵列于城下十丈之外,军士向城头大喊:“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头有人探头问道:“你们是哪一部份的?” “我们是孙都督部下赵将军的队伍,赶快开门!” 城头答道:“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城内正乱,怎敢轻易放你们进城?怎么能证明你们是赵将军的人马?” 赵信打马上前:“我就是赵信!快叫你们长官说话!” 一会儿,唐英举着火把出现在城头。 赵信大呼:“是唐将军吗?” 唐英答道:“正是唐英!你们是――” “唐将军,我是赵信!请你打开城门。” “是赵兄啊!不过,对不住赵兄,我要验验你的身份。请你们点亮火把!” “唐兄真是个精细人!”赵信下令:“点起火来!”火把亮起,照见了官军整齐的军容。赵信举火在自己脸上照了照,问:“唐兄,看清了吗?” “哟,真是赵兄!” “唐兄!听说城内流民闹事,现在情形如何?” “赵兄!几个流民成得了什么气候?大部分已经被都督大人消灭,只在城东还有小规模的抵抗。请赵兄赶快进城,帮助平叛,再立上一个大功!”唐英随即大声下令:“打开城门,迎赵将军进城!” 城门大开。赵信心想:“叛军已快杀光,若去晚了,怕会失去立功的机会。”因而赵信下令:“骑兵先入,直杀东城!”亲自率领数百骑兵当先入城。 其时天色昏黑,街道两旁静悄悄的。赵信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恐慌。骑兵刚刚全部进城,赵信喝令:“步兵跟上!” 这时,突地一声呐喊,街道两旁的房顶箭如雨泻;城门在身后已然合上! “中计也!唐英狗――”赵信一句话还没说完,连中数箭,坠马身亡!义军轮番放箭,片刻间,官军这支精骑兵伤亡殆尽。 城外,官军见情势有变,急攻城门。雷火堂人众火箭齐发,将抢近城门的官军逼退。官军失了主帅,正在举棋不定,蓦然,其后方火光通明,喊声震天,两彪人马掩杀过来! 原来,这两支奇兵是木家堡和杜家庄的人马。在绵州,他们不战自溃,那只是事先定好的策略,目的是调虎离山,现在尾随官军而来,从背后突袭。官军虽然精锐,又怎比这些江湖人物凶悍?两番冲击之下,官军已然大乱。 城楼上,朱勋“哈哈”大笑,下令出击! 呐喊声中,城内义军尽出,将官军团团包围。激战至深夜,义军大胜,官军或死或降。 太阳升起,辉煌如昔,但在其艳光照耀下的这个星球上,某些角落却已经不是往日模样。 起义成功了!奋战整日的义军将士还在沉睡,而此刻,刘若风、朱勋、厉氏兄弟正在邝涓的府衙里商议政事。 大事初定,待议之事多多。定国号为“汉”,皆无异议。朱勋、厉特要求刘若风称帝,以安定人心,招来人才;可刘若风坚决不肯。刘若风说:“朱兄,厉兄,现在刚刚举事,根基未稳,还不宜匆忙称帝。若要称帝,等到局势明朗、疆域拓展之后也不为迟。”――其实根本的原因是,刘若风心里还没有作好当皇帝的准备。朱勋、厉特劝了一番,见刘若风态度坚决,也就只好作罢。 随后,拟定了三条政纲,称为“大汉明令”,颁布实施。其一,减轻赋税徭役;其二,分官田于流民,还官奴(官奴主要是少数民族)以自由;其三,扶持商业,奖励军功。 军事方面,只议了个大概:稳固成都,西和南联,东讨北征。 谈到论功行赏的问题时,朱勋对马芸道:“马兄,你生擒了孙承,应记头功!不知马兄想要个什么官职?” 马芸不屑地说:“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们那样想作官吗?真要让我作官的话,就让我作风哥的侍卫官好了。” 朱勋道:“也好,就把保护少主的重任交给马兄。不过,以后要改变称呼,别再叫‘风哥’了,要叫‘少主’。” 厉雄悄声问朱勋:“朱兄,马兄弟为何叫少主为‘风哥’?”朱勋悄声告诉他:“他们两人是结义兄……兄弟。” …… 那些前来驰援成都的各郡县军队听说义军已完全占据了成都,慌忙各自引兵而退。 二十九日下午,义军在州衙内召开了隆重的庆功大会,数十名功勋卓著之士汇聚一堂。刘若风独坐当中,马芸立在身旁,左右依次有朱勋、厉家兄弟、唐英、木修、何堂主、杜庄主…… 朱勋带头,众人齐呼:“参见少主!”黑压压跪下一大片。 刘若风微微抬手,道:“众家兄弟请起!” “谢少主!”众人起身、落座。 刘若风朗声道:“各位兄弟!咱们举义旗,抗暴政,是为天下谋福址!凭上天庇佑,众兄弟舍生忘死,得以初获胜绩。望各位兄弟今后齐心戮力,夺取更多胜利,共攘大业!” “谨遵少主教谕!”――这次众人的回答却有些参差,未能做到众口一词。 尔后,由厉特宣示三条大汉明令后,再由朱勋公布对众将士的封赏:朱勋,为义军大都督,赏金二千两;厉特,为义军副都督,赏金二千两;厉雄,为征北将军,赏金千两;唐英,为征东将军,赏金千两;木修为右将军,杜庄主为左将军,何堂主为前将军,各赏金千两;马芸,为神勇校尉,赏金千两;其余将士,也各有犒赏。 这次庆功会,实际上也是一次军事会议,大都督朱勋布置了以后的作战安排。征东将军唐英率一万义军向东征讨,夺取巴州;征北将军厉雄统一万义军往北发展,目标是巴西、阆中;朱勋、厉特率木修等留镇成都,向西、向南进取,安抚西羌南蛮,力争各少数民族的支持。 庆功会后,众人散去,堂上只剩下刘若风、朱勋、厉特和马芸。邝涓、孙承被带了上来,刘若风等试图劝降二人。 孙承抗声道:“要杀便杀,休得多言!”邝涓也道:“忠臣不事二主,要我邝涓叛主,你们是在做梦!” 朱勋冷笑道:“哼,看来二位都想作烈士!我成全你们。来呀,推出去斩了!” 孙承昂首向天,色不稍改,一言不发。而邝涓却已面色变青,但嘴里仍叫道:“你们这些贼子,绝不会有好下场!” 朱勋望一眼刘若风。 刘若风于是叫道:“刀下留人!”孙承和邝涓二人被推回。刘若风对邝涓道:“邝大人!我们义军并非贼子,而是为民请命,我们反的是弊政!素闻邝大人为官清正,有古贤者之风,我等极为仰慕!大人何不与我们一道,以求国家富强、海晏河清?”――刘若风自知,这些话不过随口而出,只有三分实,有七分虚。 “这……”邝涓作思虑状。 刘若风道:“来呀!快与邝大人松绑!” 松绑后,邝涓即拜伏于地:“多谢明公!邝涓愿追随明公左右!” 刘若风笑道:“邝大人请起!以后,你就作中书郎,参与政务。” 邝涓再拜:“谢主隆恩!” 朱勋道:“恭喜邝大人!烦请邝大人给你以前那些下属的郡县官吏修书,劝他们归顺我大汉。这将是大人第一件大大的功劳!” 邝涓道:“邝某义不容辞!”被兵士带下修书去了。 刘若风又道:“快给孙将军松绑!” 朱勋起身,亲自为孙承解了绑缚:“孙将军,多有得罪!” 刘若风欠身道:“将军请坐。” “哼!我可不是邝涓!”孙承一撩战袍,竟自坐下,心道:“看你们耍什么花样!” 刘若风言道:“孙将军,我们知道你是位忠直之士,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我们要重建大汉盛世,一切尚在草创时期,需要各种人才,邝涓虽则有些胆小,但也有他可取之处,所以我们留下了他。我们更需要象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士!望将军不嫌我等粗鄙,降尊屈就。” 孙承不语。 厉特道:“孙承!我们少主是汉昭烈帝之后,他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希孙将军助我们少主一臂之力,兴复大汉,救万民于水火!” 孙承抬头看看刘若风,仍不语。 朱勋道:“孙将军是不是怕身后背上骂名?还有担心京师家人的安危?孙将军,我告诉你,你逃出去的部下都知道你已投降,所以你无论是否归降,朝庭对你和你的家人的态度都会一样。你尚值盛年,要重建家室不是难事。再者,良禽择木而栖,昔日留侯张良、淮阴侯韩信、贤相陈平,不都是从其他队伍中投到高祖手下的吗?他们落下的并不是骂名,而是千古美名!” 几人轮番劝说,孙承终于开了口:“孙某相信,你们确是一番诚意。但孙某曾对自己发誓,要做不二之臣!请你们成全孙某,杀了我吧!” 孙承的回答让几人大为失望。朱勋不住摇头。 刘若风真不忍杀了孙承这样的忠臣良将,想了想,又道:“孙将军,你的忠义真令人感动!好,我们这就放了你,你走吧!” 岂料,刘若风这话不但让孙承大感意外,也让朱勋和厉特意外!孙承先是一怔,接着问:“此话当真?” 刘若风决然答道:“绝无戏言!” 孙承站起,缓缓往外走去。 朱勋突道:“且慢!”孙承回头,满脸的哂然之情。 刘若风望向朱勋:“朱兄,你这是――” 朱勋道:“少主别多心。既然少主已经答应放了孙将军,我不会强留,我只是要孙将军答应我一个条件。孙将军,你得保证,从今而后,不得带兵与我大汉为敌!你能做到吗?” 孙承缓缓跪下,朝刘若风磕了三个头:“孙承多谢少主不杀之恩!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定当图报!” “将军言重了!”刘若风见自己一番诚意仍不能打动孙承,不免有些可惜,只好让他走吧。 孙承起身,缓步往外,突然,以头猛向石柱撞去! 第五十五章 招贤纳士 “孙将军!”刘若风等人呼声出口,想要采取行动拦阻时,由于离得较远,已然晚矣。孙承头颅撞破,血溅五步,倒地身亡! 朱勋、厉特长长地叹息,令兵士抬下去厚葬。 刘若风心中则涌起几分悲怆,泪水几欲涌出。马芸扶住他,说:“风哥,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是他自己要寻死,不是你害他。我们到城里去巡查一下吧。” 城里各处的气氛已较为平静。昨日交战双方的尸体已被清除,只是房屋被毁坏的痕迹到处可见。不时见一些兵士在张贴“大汉明令”,有些地方在开仓放粮。个别识得刘若风的义军将士赶过来向刘若风行大礼,弄得刘若风和马芸只好捡僻静处走。 马芸让护驾的几名卫士远远地跟在后边,自己与刘若风并肩而行,边走边劝慰刘若风:“风哥,我知道兴家复国是你的梦想,但凡事不要太过执着,你努力过、奋斗过就行了,至于结果如何,那不是个人的力量所能决定的。你凡事都要看开一点。” 刘若风叹道:“唉……芸妹,其实我想过,不一定非得兴刘家复汉室,不管谁做帝王,只要能让百姓有好日子过就成。但现今的朝庭确实太让人失望,我不反,也有人会反。既然机遇到了我面前,我何不一博,去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梦想呢?” 马芸问:“那么,你又为何叹气呢?” 刘若风道:“要争夺天下,必然造成深重的杀孽,我为此而不安!另外,我感到自己与朱兄、厉兄的想法有时不大一样,这也让我为难。” “风哥,你看过那么多书,应该明白帝王之术啊。” “帝王之术?”刘若风停步,凝思,摇头:“哪有现成可用的帝王之术?” “不是没有,是你不想用!要作乱世之主,最起码的要求:识人、善断,还必须既奸且狠!” “芸妹,依你看,我能作这乱世之主吗?” 马芸专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答道:“风哥,你至少‘狠’不起来,因为,你的心里有太多的、有时是不合时宜的感情。” “那么,你是不是要我放弃?” “风哥,我怎么能要你放弃理想呢?你现在需要的是适应、学习,也许,将来你会变的。” 刘若风紧握住马芸的手,很坚定地说:“世事变迁,每个人都会改变的,但我坚信,我对你的情意是永远不会变的!” 马芸一笑撒手。 刘若风和马芸转着弯儿来到利来锦坊,看望莫竹青与众姐妹。大家欢闹了一阵,不少姑娘们嚷着要参加义军。 刘若风道:“打仗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情!姐妹们,你们在这里多织出些锦缎,就如同是帮助了我们,怎能让你们上战场呢?” 二凤辩解道:“少主,你可不能把我们姐妹看扁了!告诉你,我们天天都在苦练舞刀弄枪、骑马射箭,真上了战场,一定不比男儿差!” 竹青也要求道:“若风,能不能把我们编成一支女子骑兵队?” 刘若风没想到她们是要动真格的,赶紧推脱道:“青姐,从古至今,哪有女子参加作战的?你们就不要闹了!” 竹青却道:“古时没有的事,现在就不能有吗?我们要在战场上去磨练出真本事,将来找木家堡报仇雪恨!” 刘若风摇头道:“青姐,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敢收你们了。” 众姐妹齐问:“为什么?” 刘若风大声说:“因为,木家堡的人马现在也在义军旗下啊!” 众女面面相觑,顿时无言。半晌,竹青道:“既然如此,我们暂且不提复仇之事,等到胜利之后,再慢慢和他们算帐!”众女附和:“对!这仇一定要报,只是现在先放一放!” 刘若风连连摇头加摇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马芸插话道:“竹青姐,他不会同意让你们去冒险的,你们就别难为他了。” 竹青在马芸耳边小声说:“芸妹妹,你是心疼他了吧?”马芸扭过脸去。 二凤叫道:“马姑娘,你不也是女子吗?你能上阵杀敌,我们也能!” “二凤,你有人家马姑娘的本事吗?”有人激了二凤一句。(..tw棉花糖小说网) 二凤气恼地叫道:“谁说我没有本事?咱们来比一比!” 又有人调侃说:“二凤,要比你和马姑娘比呀!”这话引来许多人一阵哄笑。 二凤无奈,转对竹青道:“小姐,刘公子不收咱们,咱们找朱公子去!” 竹青等人要留刘若风、马芸吃晚饭,刘若风推说军务繁忙,与马芸离开。 刘若风确实繁忙。义军展开了一系列军事行动。首先分遣队伍攻打成都近郊各县,或克或降,不到半月,已占据包括绵州以西、朱提以南的十余座城池。百姓、士卒纷纷来投,义军迅速壮大到约九万人。――不过实话实说,乌合之众占了大半啊。 东征军、北征军由原先计划的一万人分别增加至两万人。十月二十日、二十一日,东征军、北征军先后出征。 这些军事行动虽然主要是由大都督朱勋及厉特在调度,但刘若风也常常参与计议。这期间,不少士人贤达前来谒见刘若风,为他献计出策。刘若风自然知道,从历史上看,初兴之邦,总会有人来投,或为一展抱负,或为投机钻营,真假皆有,须用心辨察。 刘若风住在以前的州衙里。一日,南郡名士申高进见。此人四十多岁,面貌清爽,高帽宽袍,隐然有仙风。 刘若风行礼、赐座,恭谨地道:“久闻先生之名,今日一见,果是高士!然我等大业初创,内外困扰,先生何以教我?” 申高微笑而对曰:“当今之世,晋王无道,同室操戈,外臣纷争,国困民贫,强夷环视,已是病入膏肓,积重难返。少主是汉室后裔,起而代晋,可谓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宏图大业,当指日可定!于内,应优礼士人,广致贤才,修明法度,严明奖罚;于外,应轻徭薄赋,施惠于民,联合夷蛮,共伐无道;策略上,应先固川中,肃清西南,徐图北进,逐鹿中原。如此,何愁复汉之业不成乎?” 刘若风赞道:“好!先生以前作过什么官职?” “回少主,草民曾作过乌县县丞。” 刘若风立即委任申高为尚书侍郎。 申高谢恩退下后,马芸问道:“风哥,申高真的说得好么?我觉得,这个人只是夸夸其谈罢了。” 刘若风道:“申高虽有些夸夸其谈,却也说得不错,只是他所说的都是一些较为显明的道理,他不说,我也能想到。” 马芸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还夸他说得‘好’呢?” 刘若风笑道:“呵呵!芸妹,你不是叫我学习揣摩帝王之术吗?我以为,帝王术之一,就是要让臣属觉得他对你很重要,他才会为你卖力。所以,当他的见解与你相同,甚至不如你时,你也要肯定他,采纳他的意见,使他觉得被尊重,得到内心的一种满足。” 马芸惊诧地望着他:“风哥,你……你太阴险了吧?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刘若风笑道:“呵,这怎么能叫阴险?这叫智谋。” 又一次,刘若风和马芸从外面回来,刚刚坐定,便见大模大样走进一人。此人年约三十左右,身长不足五尺,鼻塌嘴阔,长着两只“对对眼”,梳长发,穿短褂,一副怪样! 这人自己在刘若风对面坐下,大嘞嘞地问:“你就是大汉少主?” 刘若风也不愠怒,拱手道:“正是!敢问先生大名?” “说来你也不知。我蛰居山泽之中,向来不问世事,不求功名。我本名贾宏,熟悉我的几个朋友送我一个外号,叫‘赛卧龙’,哈哈。皆因我贾家的先祖曾沐大汉之恩,闻知少主欲兴复大汉,故特意出山,来此看看。” 刘若风道:“原来贾先生是世外高人,胜于诸葛卧龙,失敬,失敬!不知先生有何赐教?” 贾宏却反问:“少主既已擎起大旗,不知有什么打算?” 刘若风将既定方略简述一遍。贾宏闭目而听,不住地摇晃脑袋。听完,想了想,突地睁眼,乜斜着刘若风,说道:“少主很有见地,然而,未来策略中却有一个大大的不妥!” 刘若风前倾着身子,谦逊地问:“依贾先生看,有何不妥?”贾宏站了起来,踱着步子,答道:“西和南联,这是对的。但少主把下一步的战略重点放在北进上,却是不妥!” “为何?”刘若风急问。 “表面看来,北进占据汉中、关中之地,进而向东,威胁京师洛阳,谋取天下。当年,高祖以此得天下,诸葛武侯为蜀汉政权制定的也是这一战略。但是如今的情势已与秦末大为不同,汉中、关中已不是全国的心腹之地,其战略意义早已下降;另外,西北一带夷人的力量不容小视,若能与之结好,得他们相助,固然于我大为有利,但蛮夷之族非我同类,其心难测,弄不好将给他们以可乘之机,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刘若风离座而起,上前拉着贾宏的双手,说:“先生高论,令人佩服!然则,应把将来的战略重点放在何处?” 贾宏道:“少主,稳定川蜀之后,应将兵锋指向荆襄!那里北指中原,南锁江南,这才是战略要地!闻少主是先帝之后,但恕贾某直言,当年先帝与卧龙先生便是没有充分认识到荆襄的重要性,以至于丢失了这块战略要地,造成了后来的被动局面,真是千古遗恨!” 刘若风拜了下去,诚挚地说:“感谢先生的金玉良言!请先生暂在营中屈就,以便刘若风随时聆教!” 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兵法战策,而后,贾宏大大咧咧地走了。 马芸问刘若风:“风哥,你为什么不给他官职呢?” “我还没想好该让他做什么。芸妹,你觉得这个贾宏如何?” “风哥,你先说说,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呢?” 刘若风道:“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刘若风笑道:“当局者迷嘛。你这个旁观者,应比我看得清啊。” “真要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啦,不听你的意见听谁的意见呀?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哦!” “此人不堪大用!”马芸掷地有声。 “此话怎讲?”马芸的话让刘若风大感意外。 第五十六章 分歧 “风哥,你不相信我的话?” 刘若风着急地说:“芸妹!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还能相信什么人呢?” 马芸“嘻嘻”笑道:“风哥,你别急,我是逗你玩的。你看看,这是什么?”拿出一个小包交给刘若风。 “这个包是哪里来的?” “就是那个贾宏在进门之前塞给我的。” 刘若风感觉小包分量有些沉:“里面是什么东西?” “风哥,你自己看吧。” 刘若风打开小包,却是灿灿的黄金!再用手掂掂,估计有二十两吧。这叫刘若风傻了眼:“这个贾宏,是何居心?” 马芸又“嘻嘻”笑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要我为他在少主面前说说好话了。” 刘若风很正经地说:“那你为什么不为他说好话,反而说人家坏话?” “我……你……”马芸气恼起来,挥舞着双手来抓挠刘若风,口里叫着:“叫你不识好歹!叫你不识好歹!”刘若风大笑着躲避。 两人闹了一阵,停下来。刘若风认真地道:“芸妹,这件事说明贾宏的人品是有一定问题,但他的才能还是有的,这点不能否认。我要用他的才能,并争取纠正他的人品!” 次日,刘若风任贾宏为散骑常侍。 不到半个月时间,刘若风接待过近十位前来归顺的士人,大多给予了一定官职。其中有一人最是特别,让刘若风捉摸不透。这人名字也怪,叫作什么“尹且子”。 尹且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但头部已有些许白发,从他的面庞上,能窥出人世的沧桑。 刘若风问:“尹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年龄吗?” 尹且子答道:“二十有九。” “尹先生为何来投奔义军呢?” “因为,我在京城杀了人。” 杀人?刘若风心里升起一个问号,接着问:“先生有何见教呢?” “我还没有什么可对少主说的。” 刘若风奇怪地问:“那么,尹先生要求见我的目的何在呢?” “我只想见识一下少主而已。”尹且子说完这话,便自退去。 望着尹且子的背影,刘若风心想:“这个尹且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暂时让尹且子做了个侍郎。 在实力决定一切的铁血时代,作为一方新政权,军事上的成败才是最最性命攸关的事情。 义军北征军进展顺利,先后攻克金县、洪县、宁县等地,向巴西推进。朱勋又派人联系张黑虎,要他们配合北征军拿下巴西。张黑虎率五百弟兄秘密潜入巴西,当厉雄的大军攻城之时,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一举攻克了这座重要城镇。 而东征军在一路凯歌、连克数县之后,却在巴州受挫,损失了数千人马。征东将军唐英急向大都督朱勋求援。 朱勋与刘若风、厉特商议,决定由朱勋亲自领兵一万驰援巴州,其中包括雷火堂那些惯使火器的人马。行前,朱勋特意来见刘若风。 二人就政务军务交换了一些意见后,朱勋说:“少主,近来不少士人来投,这是个大好的征兆,我们的复国大业,需要这些人才啊。” 刘若风:“是啊。朱兄诸事繁忙,故而未能向朱兄具细通报,请朱兄不要介意。” 朱勋:“这些事,少主可自拿主意。不过,我怕的是鱼龙混杂啊!少主,以后任用这些人的时候,要注意加强甄别。我的看法是,宁缺勿滥!” 刘若风:“是该加强甄别,使人尽其才!不过,朱兄,我们正当用人之际,对于前来投奔的人也不可太过求全,以免堵塞其路。” 朱勋笑道:“哈哈!少主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是提醒一下,这个分寸还要少主自己把握。我走之后,少主遇事多与厉都督商议。不过,”朱勋压低了声音:“这一点也要注意分寸!我们要相信厉特,但是又不能完全放任他!少主,我的意思你明白。” 刘若风郑重地说:“朱兄放心前去巴州督战,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们等着你率大军凯旋归来!” 朱勋走后,刘若风坐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 马芸拍手道:“精彩!精彩!” 刘若风望着她,问:“芸妹,你说什么?” “风哥,你当我没听出来么?你和朱勋刚才在言语间已经作了一番争斗,哼,看来你们二人并不同心!” 刘若风道:“芸妹,你别乱猜。朱勋是武侯之后,我们之间是信任的。再者,两个人怎么可能完全同心呢?有分歧是正常的,就譬如你和我,也无法做到一心一意吧?可见两人之间有分歧是必然的,能坦诚地解决分歧才是关键!” 马芸作出生气的样子:“哼!你原来并不是一心一意地对我呀!” “芸妹,我的好妹妹,你又偷换话题了。”刘若风赶紧给她陪上笑脸。 马芸不再撒娇,正色说:“风哥,其实你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承认,朱勋对你,就如同他要求你对厉特的那样:‘既要相信他,又不能完全放任他。’而且,我看你和朱勋并不是那么‘坦诚’地相对呀!” 刘若风长叹一声:“唉!世事艰危,哪有完美无?的关系啊,希望以后能把这些关系处理好吧。”挽起马芸的手:“芸妹,咱们先不管这些,出去走走。” 朱勋领兵到了巴州后,取得了一些胜果,但官军采取收缩策略,坚守巴州城,令义军在短期内难以克敌。朱勋一面围困城里的官军,一面扫荡附近各县,并派木修率五千精兵长途袭取川东重镇巴冬,使巴州几乎成了一座孤城。 而此时,朝庭的平叛大军也已部署就绪,分两路入川。一路从东北方向杀入,直扑巴西;一路以水军为主,沿长江水道逆水西进,目标指向巴冬、巴州。由于川东北地区还未被义军完全占领,所以官军在当地守军的接应支持下,很快就接近巴西,与义军征北将军厉雄部在广岳县金牛坪遭遇,因官军势大,义军失利。厉雄一面率部回撤,一面向成都求援。同时,朱勋所在的东路军也告急。 刘若风与厉特相商。厉特主张征北军大步后撤,以集中义军兵力于成都、洪县一线,以逸待劳,与官军决战。然后再向东增援朱勋。 刘若风不同意厉特的主张,他说:“我军草创,根基未固,若不战而退,必大大影响军心士气。另外,我们与西南诸夷的关系并不稳定,若我们大幅回缩,让官军长驱直入,诸夷说不定会与官国联手对付我们,则我军将面临四面围困,后果不言自明。” 在刘若风再三劝说下,厉特同意固守巴西,但怎么支援巴西前线,二人又生歧见。刘若风要委贾宏以重任,让他率两万大军北上;而厉特坚持让木修领兵,且只同意增兵五千,另外一定要贾宏留在成都,理由是成都须保有重兵,稳定后方,以防夷人作乱。 二人唇舌交锋,竟争持难决。 第五十七章 忠贞之士 这个厉特固持己见,每到激动的时候,一脸长须竟自竖起。 刘若风想:“巴西的得失事关全局,须有一位智勇俱全的人去撑起危局。而厉雄、张黑虎、木修等人皆是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怕要误了大事!由贾宏辅佐厉雄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惜厉特死活不肯……不知厉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无奈之下,刘若风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由刘若风亲自引步兵八千增援巴西,而将贾宏、木修全都留在成都协助厉特。没想到,此议一出,厉特即刻便同意了。 军机不容耽误,刘若风也无?去细究厉特何以态度急转。稍事准备,刘若风便要率八千步军启程。恰在这时,侍卫忽报尹且子求见。 在此紧要的时候,刘若风本欲不见尹且子,一转念,又想看看这尹且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便传他进见。 刘若风直截了当地问:“尹先生,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忠贞之士!”尹且子的语气十分坚定。 “可是你杀过人!” “忠贞之士,杀的当然是奸邪之人!” “好!那么尹先生这时见我,所为何事?” “为大汉的国事!” “先生请说。” 尹且子却提出一个条件:“请少主先告知且子,少主与朱、厉二位都督的关系。” 刘若风盯着尹且子,觉得这个人身上隐然有一种正气,便横下心,把自己与朱勋、厉特的关系毫不隐瞒地说出,包括朱勋本是诸葛勋这一秘密以及先前与厉特的一番争执。 尹且子听后,突地涕泣起来:“大汉危矣!少主危矣!” 刘若风慌慌地问:“先生何故涕哭?” 尹且子边哭边答:“不瞒少主,且子原在朝中为官,但因生性耿介,而朝中污秽之风大行,故不容于当朝,为人构陷,且子为雪冤而伤人命。且子不甘就死,只身逃出,投奔大汉,得少主收留。多日来,且子打探得知,少主待人宽厚,爱惜士民,胸襟坦荡,是千古难遇的明主!所以且子打定主意,此生追随,舍身相报!今见少主处境艰危,怎不悲伤涕泣?” 刘若风认真观察体味,觉得尹且子似是出于真心,并无做作的成分,心下感动,差一点也掉下泪来。他说:“先生不必伤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间事大多决于天意,我等何必与老天过不去呢?况且,局面或许不是先生所想象的那样不堪啊!” “若象少主这样的君子不能作帝王,那就是上天无道,士民无福!少主,请恕且子直言。少主虽名为大汉之主,实权却不在少主手里,军权财权均由朱勋和厉特掌握。当危难之际,他们需要你,会对你恭恭敬敬,一旦基业得固,便可能抛弃你、牺牲你!” “先生不是危言耸听吧?”刘若风真的不相信事情有尹且子所说的那么严重。 尹且子停了哭泣,道:“少主!且子在圈里混过、挣扎过,知道政治的残酷!少主这样的谦谦君子,怎能与虎狼相争?少主,你身边这个厉特,便极有野心!他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想把成都作为他的大本营,所以舍不得给你兵,舍不得给你人;而少主提出要离开成都时,他便满口答应了,是因为少主一去,更利于他垄断这边的军政大权!” 刘若风觉得尹且子分析得也有道理,点点头,问:“设若如此,我还去不去巴西?” “少主应当去!少主,你本无多少实权,但如果去了巴西,却会给少主一个大好机会!” 刘若风明白尹且子的意思。他又问:“那么,成都这边岂不是很危险?” “少主,且子请作成都监军!只要且子还有一口气在,这里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刘若风甚为动情,哽咽着说:“道德废,有仁义;国家昏乱,而有忠臣!尹先生的忠义,实乃万世之楷模!但我刘若风无德无能,实在不值先生如此!” “少主不要过谦。为少主赴汤蹈火,是尹且子心甘情愿!” 刘若风拜谢。 尹且子又道:“少主既言朱勋是诸葛武侯之后,且子本不该有疑。但以且子的所见所闻,却感到朱勋对少主的尊崇只是在表面,但愿是且子多虑了。少主要切记,必须使君权凌驾于一切之上,政体才会牢固!时机成熟后,少主应早日称帝,名正则言顺。” 出发前,刘若风召集厉特等文武官员,作了一番训诫,并当廷宣布尹且子升任为中书郎、成都监军。厉特虽心有不满,却也不便当众拒旨。 刘若风、马芸率领援军,星夜兼程。刚过洪县,军士来报,说后面有一支骑兵追赶而来。情况不明,刘若风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列阵以待。 马蹄声骤,一彪骑兵急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到了近处,但见骑士们盔甲鲜亮,英姿飒爽,面目娇秀――却是莫家堡那一干女子! 骏马嘶鸣,众女勒马停下。这可是亘古未有的新鲜事,义军将士们都看得呆了!而很多姑娘也被瞧得羞红了脸,弯下了腰身。二凤昂头大喊道:“姐妹们!这个样子怎能上阵去杀敌?挺起胸、抬起头来!”有些姑娘便坐直了身子,但仍不敢与这边男兵们的目光对视。 莫竹青跳下马,来到刘若风跟前。刘若风责怪道:“青姐,你们作什么?怎么自己就来了?” 竹青忙陪上笑脸,说道:“少主,我们怕你不收咱们女兵,所以只好先斩后奏了。一共有三百骑,其余的人仍留在锦坊照顾小孩们。” “真是胡闹!”刘若风黑着脸,有些恼怒:“你们从哪里来,还是给我回哪里去!” 竹青还从没见刘若风发过怒,竟有些害怕,她把求援的目光望向马芸。 马芸小声地对刘若风说:“风哥,你就收下她们吧,叫她们白跑一趟,她们不会甘心的。再说,你可以不让她们上前线呀,让她们作作后勤工作,煮饭烧水,照看伤兵什么的。她们又有些功夫,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为她们的安全担心。” 刘若风仍然摇头:“不行!不行!” 竹青十分坚决地说:“少主,不管你收不收,反正我们是跟定你了,你们在前面走,我们就在后面跟!你总不会把我们全抓起来,或者,全给杀了吧?” 她们要真是那样跟在后面的话,又能怎么办?由于军情紧急,刘若风没有时间与竹青她们过多纠缠,只得不再作声,下令大军出发。竹青笑道:“少主,你不表态,那就是默许了?”跃马扬鞭,率莫家堡女骑兵跟在大队后面前进。 十一月七日,到了巴西。黑虎寨二寨主易图名将刘若风等迎入城内。这巴西城并不大,方圆不过二里地,东面临江。 刘若风很快了解到战况。巴西城只留有易图名领兵一千驻守,厉雄与张黑虎等义军主力全在江东抗敌。原来,义军在广岳一战失利后,后退至白石镇一带,凭借白石谷天险,与官军周旋。 这一晚,刘若风在简易地图前反复思量琢磨…… 第二日,刘若风带六千将士渡江,其余的(包括莫家堡的女兵)留守城中。到江东之后,又布署一千人马加强对码头、渡船的保护,而后率五千众直奔白石镇。 第五十八章 出拳 白石镇地处凌霄山脉南段,与黑虎寨相去百余里。刘若风率军抵达白石镇,已是八日傍晚。厉雄义军的营地在一条小河之旁,厉雄、张黑虎还在前线指挥作战,出营来迎的是虚无子和周安。客套礼数,笔者免叙。 突然,一个营帐内传出强烈的喧嚷声,刘若风停步倾听。周安小声说:“少主,我去看看。”刘若风摆摆手,径直朝那座营帐走去。 营帐中挂着一盏马灯,十多人围住一张小桌,其中一人手摇竹筒,筒里叮当乱响,摇一会儿,将竹筒扣在桌面,口中高喊:“下啊!快下啊!买大赢大,买小赢小,买定离手啊。来啊,快下啊!”“买大!”“我买小!” 桌上堆上了一些碎银。“来啊来啊!还有没有人下注啊,开了啊!”那人的手伸向竹筒。这时,很多人大喊起来:“大!大!大!”另几人则喊:“小!小!小!”那庄家倏然揭开竹筒,里面是三粒色子。“一二三,小!”庄家高喝,庄家身旁一人一把将买“大”的银子扫入一只木盒,然后再拿出银子赔给买“小”的人。庄家又摇响竹筒:“赢了别跑,输了别呕,机会还有啊!来,来,又来又来!” 周安一声咳嗽。人们回头看了一眼,有人打了声招呼:“周寨主。”回头准备继续下注。 刘若风心下愠怒,冷然下令:“全都抓起来!”转身出帐。 来至厉雄的中军大帐,刘若风先向虚无子问起军情。虚无子备细回复:“禀少主!我军方面,厉将军的征北军和咱们山寨下来的人,再加上招募的兵卒,约三万人马,全是步军。广岳一战,厉将军麾下折了八千来人。敌军方面,号称是八万,实际约有四万七千人,其中,有骑兵五千人。” “敌军的统帅是谁?兵士是来自什么地方?” “回少主,敌军主帅叫荀泉,是当朝大司马荀糜的侄子。所领兵将多是青州、兖州的精锐之兵。” “荀糜?荀泉?青兖精兵?他们想用我们作为建功立业的垫脚石,哼,只怕没那么容易!”刘若风心里想起了在大刀王家里认识的那个荀小玉,不知这些“荀”姓之人是不是一个家族?当今的朝庭,简直成了某些大家族的垄断私产! 刘若风道:“虚无道长,你做得很好!要派人进一步打探敌军情报,特别是他们的动态和重要将领的经历、性格。道长,我军还有哪些实际困难?” “少主,我军最缺的是箭支,还缺御寒的冬装,我们很多兵士穿的仍是单衣。” “嗯。我知道了,这要叫成都方面多支援!” “少主!少主!”刘若风老远就听到了张黑虎的粗嗓门儿。 众人进帐。“参见少主!”厉雄带同众将下跪行礼。 刘若风道:“厉将军,张寨主,你们辛苦了!快快请起。”刘若风上前,扶起厉雄、张黑虎。 落座后,张黑虎大叫道:“他娘的!痛快!痛快!老子要把那些兔崽子杀个干净!” 厉雄道:“少主,我们刚刚杀退了敌军一次进攻,张兄大发神威,斩了他们两名校尉!” 刘若风笑着说:“张寨主,你的功劳会记下的。厉将军,你们坚守白石谷多少时间了?” 厉雄:“三天。” 刘若风问:“他们前两天每天发动几次进攻?” 厉雄:“第一天两次,第二天一次。” “今天呢?” “今天……今天有七次!上午两次,下午一次,傍晚四次。” 刘若风心里忽感不安,他想:“不对!敌军傍晚时为什么攻得这么猛?一定有什么意图!他们想干什么呢?”他急问:“你们谁熟悉这一带的地形?” 张黑虎大声道:“屈大力!你的金灵山老窝就在附近,这地形应该你最熟悉了,还不快回少主的话!” 屈大力站起来。刘若风问:“屈寨主,除了白石谷这条大道,附近还有没有小路可走?” 屈大力答道:“当然有了!这一带沟谷交错,要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可选的路何止一条?不过只有白石谷这条路最便捷,其它的路都很远,要翻山越岭,过河穿林,平时走的人很少,大队人马就更难通行了。” “那么,从敌军营地到白石镇,有没有小路可通?” “有。” “几条?” “两条。北边这条要翻过金灵山,南边那条要绕着小南河走。” “哪条较近?” “南边走小南河较近。但天气这么冷,谁会去淌着河水走?” “厉将军,你们对这南北两个侧翼有没有防范?” 厉雄眨巴着眼,摸着自己残缺的右耳,似在回想究竟有没有在南北两侧部署兵力。虚无子忍不住,代答道:“有。小南河这边有四百人设防,北边的山道也有一百人把守。” 刘若风闭目凝思。许久,起身下令:“厉雄听令:即刻率三千人马,多带弓箭,前往小南河两侧埋伏;屈大力听令:着你率本部人马上金灵山,于险要处设伏,若有情况,及时回报!” 厉雄、屈大力似在犹豫。厉雄心想:“我是征北将军,我才是主帅,怎么命令起我来了?况且,敌军不一定今晚来偷袭呀?要偷袭也不会淌着冰冷的河水来吧?”但他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屈大力则是畏难,这个时候还要去爬高山,谁会乐意? 刘若风瞧着二人,厉声喝道:“军令如山!你们要抗令吗?”――刘若风声音严厉,但心中并没有底,倘若这二人坚持不肯听令于己,自己该如何处置? 张黑虎大吼道:“屈大力!”屈大力心中一颤,遵命出营。厉雄见这情势,也只好率军行动。 夜,很静,很冷,空中闪烁着稀疏的寒星。刘若风站在营房外一处小山上,心中有几分抑止不住的紧张。他没想到,来到前线的第一晚,对他来说竟是如此重要。首先,他的判断力将受到检验。如果敌军果真从小南河来偷袭,证明他的判断无误,将会极大地提高他以后指挥军事行动时的信心;反之,对他的自信和威望就是沉重的打击。其次,若今晚成功地阻击敌军的偷袭,无疑将打击敌军的锐气,更会奠定他在巴西义军中的地位,成为这支军队真正的主宰;相反,若劳而无功,落下笑柄,那么以后,他的话还会有人听吗? 刘若风内心烦乱不已。敌军果真会来偷袭吗?敌军突然在今日加强攻势,照理推断,应是疲敌之术,使我军疲惫,使我军把注意力放在正面而疏于对侧翼的防范。但是,如果敌军此举并没有深意,如果是自己猜测错误呢?看看方才厉雄和屈大力对自己所发旨令的那种态度,如果今晚让他们冤枉受累无所斩获,日后更加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刘若风觉得,自己象是在进行一场赌博,一场悠关前程的豪赌。赢了,或可掌控一方军政;输了,则一无所有,只能做回那个空壳“少主”。他隐隐有些后悔了,对于刚才的冲动, 虽是冬季的夜晚,大自然并没有完全沉睡,小虫的低吟,树叶的摩挲,向人传递着难以解读的信息。除此之外,还有将士们沉睡的鼾声,巡哨挪动的脚步,这些在刘若风听来,也觉得烦躁无比。 马芸牵起刘若风的双手,柔声说:“风哥,不要担心,你不会错的!咱们要有点耐心。” 刘若风抽出手来,将她揽进怀中,紧紧地搂着。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一更,二更,三更,四更。刘若风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马芸突然仰头喊道:“风哥!你听!”刘若风凝神细听,南边远处隐隐传来呐喊之声。“太好了!”刘若风猛地在马芸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拉着她跑下山头,飞奔回营帐。传齐众将,命李斩率两千人赶赴小南河增援厉雄,其余人等在营中待命。又命肖禄备好酒肉。 一个多时辰后,厉雄、李斩得胜回师,报称射杀敌军千余,其余敌军慌乱逃回。 刘若风设宴庆功。给厉雄记了头功,李斩等将士也上了功劳簿。刘若风又给众将敬酒,希望大家团结一心,共御强敌。 厉雄站起身,大声地说:“我军能避过这场大劫,全仗少主英明果决!说实话,发兵前,我心里还极不情愿,真是大不应该!这里我自认罚酒三杯,今后,厉雄唯少主马首是瞻!”厉雄连续灌下三大杯。 “好!”大家喝彩,不知是为厉雄的酒量还是为他所说的那番话。 张黑虎发话道:“我张黑虎坚决拥护少主!谁敢不听少主的话,老子先宰了他!” 虚无子趁势道:“既然厉将军和张寨主都这样说,我相信大家不会再有任何异议。以后,咱们巴西所有义军都由少主统一指挥,必定能够战胜敌人!” 刘若风端着酒杯站起:“感谢大家对我刘若风、对大汉的支持!”将酒饮尽之后,接着道:“既然大家要我来统一指挥,首先,应统一建制,我们都是大汉的军队,不要再称什么‘张寨主’、‘李寨主’。所以,我决定,任命张黑虎为后军将军,李斩、屈大力……皆为骁骑都尉,虚无道长为随军参军。” 张黑虎、李斩等人自是十分高兴,纷纷谢恩。 刘若风又对张黑虎道:“张将军,成了正式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你和弟兄们以前的一些不良嗜好都必须改过来,不能触犯军纪!” 张黑虎裂嘴笑道:“少主,这个――” 刘若风大声道:“怎么?作不到吗?” 虚无子在张黑虎侧边用手指戳了一下。张黑虎蓦地起立答道:“少主,你放心,保证不犯纪律!” “很好!”刘若风朝外面喝道:“把人带上来!” 先前用色子赌博的十余人被押入帐中。刘若风道:“你们自己说说,干了些什么!” 那位庄家小声道:“我们没干什么啊,只是闲来没事,赌了两把色子。” 刘若风怒斥道:“前方在流血作战,你等‘闲得没事’,居然还聚众赌博,扰乱军心!来人,拉出去斩了!” 那一干人这才觉得事情严重,“扑通”、“扑通”,全都跪在当场,口中喊着:“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 刘若风不作声,卫士便把这些人往外拖。 参与赌博的人中有人大喊道:“张寨主救命啊!”其他人也跟着喊:“张寨主!你要救救我们这些兄弟呀!” 张黑虎离座跪下,道:“少主!老黑求你饶了这几个兔崽子,他们在战场上可都是不含糊啊!”李斩、钟二秃子等从山上下来的军校也都跪下来求情。 厉雄看看那些人,也跪下替他们说话:“少主,他们刚从各山寨投奔义军,有些习惯一时间还不能改过来,请少主念在他们家中父母妻儿的份上,饶过他们这一回吧!” 第五十九章 勇冠三军 为了整肃军纪,刘若风本是打定主意要拿这些人立威,可厉雄“他们家中还有父母妻儿”这句话触动了他。[..tw超多好看小说]他双拳紧握,在心中作着斗争。良久,他作出决断,道:“咱们义军,有的出自绿林,有的本是流民,身上多少有一些不良的习性。如果放任不管,由着各人的性子行事,那会成为什么样的军队?那样的军队还有多少战斗力?” 虚无子道:“少主说的很有道理!如何处置他们,就全由少主作主。” 刘若风道:“今天既然诸位为他们求情,又念在他们才入军队不久,从轻发落,但主犯不能轻饶!来呀,将主犯――这个做庄之人推出斩首,优恤他的家人;其余从犯,一律重责三十大板!” 那庄家嘶声高叫:“救命啊!张大哥,救救我!各位寨主,救救我!”张黑虎哼了一声,其余的人也不再言语…… 刘若风趁热打铁,当众宣布三条军纪:一,不扰民;二,不抗命;三,不聚赌。 次日天明,屈大力所部从金灵山下来,虽然无功,仍得到刘若风的嘉勉。 早餐后,刘若风、马芸在张黑虎、虚无子、李斩、蔡九、周安陪同下,来到白石谷前线察视。 白石谷长约两里,宽仅十余丈,两侧高崖壁立,全是裸露的白石,因而得名“白石谷”,而其左近这个镇子也就叫“白石镇”。传说上古时一条白龙盘踞于此,为害一方,后来天帝派金斧力士下界收它。金斧力士一斧将白龙齐腰斩断,断裂处便为白石谷;金斧也被震得掉下一块,化为金灵山。 义军五千人据守外面谷口。谷口处有深沟、木栅、石垒等重重工事,呈弧形交错,每一屏障便是一道防线,设重兵布防。另外,谷口、谷内近旁的山岭高地,也都有义军的人马把守。 刘若风道:“厉将军部署的不错!只是,外面两侧的山岭上要派出一些游哨,以防敌军趁黑夜攀上去,居高下击。” 张黑虎道:“少主!这些东西全是虚无道长出的主意,可让对面那些龟儿子吃够了苦头!” 刘若风对虚无子赞道:“道长真是大才!” 虚无子道:“少主过奖!两侧山岭非常陡峭,要想一夜间爬上去很多人马不大可能。不过少主所虑也甚有道理,应该预防万一。” 随后,一行人登上一座小山包,望向对面的军营。这里是丘陵地区难得一见的开阔地,名为都乐坝。里许之外,但见旌旗招展,营垒森严,绵延不尽。“对面领军的是荀泉吗?”刘若风问左右。 虚无子答道:“禀少主,荀泉此时恐怕还在广岳睡大觉吧!对面领兵的是其先锋王距,此人曾为羽林军右卫,是敌军中一员骁将,麾下领步兵一万三千,骑兵五千,荀泉的骑兵全在其帐下。” 刘若风道:“道长,速派几批本地人,潜入广岳探明荀泉大军的动向。另外,多派人手,在白石谷后面出口处准备大量滚木擂石,一旦前面有失,可以封死谷口,阻敌深入。” “是!”虚无子返营布置去了。 刘若风想:“虚无道长布置的这道防线,要从正面突破须付出惨重代价,而其弱点便在身后,若对方出奇兵绕到背后,双面夹击,则我军难免覆没。这个王距攻了三天才用这一招,看来,他是个极为自负骄傲的人!” 突见对面营寨中驰出几匹高头大马,于寨外不远处停住,马上几人往这边凝望,并用手式指指点点。“王距必在其中!”刘若风对左右言道。 “风哥!我去取回他的首级!”马芸说着,就要飞身冲出。 刘若风一把拉住她:“芸……弟!不要冒险!” 蓦听战鼓声起,喊声动地,敌军大队步兵冲出营寨,向这边杀来! 张黑虎道:“他娘的,又来了!少主,你快回营去吧,这里有我老黑顶着!” 刘若风笑道:“哈哈,黑兄放心,我不会有事。” 敌军转眼到了第一道防线――宽两丈、深丈余的壕沟前。义军藏在数丈外的工事后发箭,射杀了一批官军。官军发箭还击,趁义军箭雨稍歇,由数十名士兵或站或蹲,各举盾牌,组成了一个严密的盾阵。 “他们要干什么?”刘若风在心里问。 蓦见从敌方盾阵后飞出一团团物事落在壕沟之中。仔细一看,却是装满了泥石的一个个竹筐。这道深沟的作用主要是防止敌军骑兵冲击,现在,却正被一个个竹筐给迅速填上。刘若风明白了:“王距想填平深沟,以骑兵摧垮我方防线!” 张黑虎冲入第一道防线,大吼:“快放箭!”在义军的箭雨中,官军的盾阵不断有人倒下,但一人倒下后,马上有人补位,始终不让盾阵暴露出空隙,而盾阵后的竹筐却不断地朝壕沟里飞落,眼见得越填越高! 刘若风望见敌军后面,远远地扬起了尘土,看来敌骑兵已经准备攻击了。若被敌军骑兵打开通路,冲进我军阵中,将会大大增加防守的难度。 “怎么办?”刘若风问自己。突然,他奔下山头,从一名兵士手中夺过一枝长枪,冲进即将填满的壕沟内,用枪尖把数十斤重的竹筐挑起,砸向敌军的盾阵!当即砸翻两人,义军飞箭射到,又伤了盾阵后数人。 马芸飞奔到刘若风身旁,叫道:“风哥!我来吧!”刘若风不应,只顾不停地挑起竹筐。敌军前线指挥官立即组织箭手,朝刘若风疾射。马芸急忙挥剑拨打,全心地护着刘若风。突然,“啪”地一声,刘若风手中的长枪折断。 张黑虎大喝:“少主!用老黑的铁矛!”将丈八蛇矛掷来。刘若风伸手抄住蛇矛,运足功力,竹筐漫天飞起,砸向敌方盾阵。一时间,盾阵大乱,义军这边又是箭如飞蝗,敌军伤亡颇重。 竹筐已被刘若风掀掉数层。敌将大怒,指挥士兵朝着刘若风乱箭齐发。马芸竭尽全力地为刘若风格挡着飞蝗般的箭支,感觉越来越是吃力,加之心中不安,热汗湿透了衣衫。 张黑虎见状,急下令:“放下索桥,冲过去!冲啊!”抢过一把大刀,率先杀将过去!李斩、蔡九、周安也率众出击。那张黑虎使的虽不是称手的兵器,但一把大刀却也使得虎虎生风,当者披靡!李斩、蔡九等也是久经杀场的老手,众军兵看到刘若风如此勇猛,也大受鼓舞,高叫着“少主!少主!”,向敌兵猛冲猛打!在他们的冲击下,官军一时溃散。 刘若风这里压力顿减,马芸也找了一杆长枪帮他,一同挑起竹筐。 马蹄声起,敌军骑兵发动!刘若风情急大叫:“张兄快撤!”同时,手上加快了动作。终于,最后一筐泥石抛上来,马芸拉起刘若风跃出深壕。 敌骑已近。张黑虎大叫:“把竹筐弄烂!然后快撤!”义军将士用刀枪把地上的竹筐砍烂砸烂,迅速回撤。但骑兵的速度远胜步兵,一些掉在后面的义军竟成了官军的刀下之鬼!张黑虎冲上吊桥后,敌军最先头的一骑离他已不到一丈!已先过桥来的周安急叫:“收吊!”吊桥升起,张黑虎在桥上踉踉跄跄地往桥的这面跑。 敌骑勒住马,开弓搭箭,瞄向张黑虎后背! 第六十章 兵法 马芸瞥见张黑虎的危境,迅速将手中枪奋力掷出。空中光华一闪,长枪贯入那名敌兵侧腹!但他的箭已然离弦,只是由于身体中枪时略一抖动,箭带啸声,从张黑虎耳边划过! 义军退到工事之后。敌军骑兵也停下,这宽阔的深沟阻住了他们的前进之路。官军运走他们死伤的兵士,割掉死难义军的头颅带回去请功――刘若风看得心底泛寒、须发皆竖,可张黑虎等义军将士却是视而不见,当没事一般――因为他们在前线已见得多了。 刘若风颓然坐下,这时,他才感到浑身乏力,有如虚脱。 张黑虎过来要说什么,马芸道:“张将军,让少主安静休息,有事等一会儿再说。”张黑虎把马芸拉到一旁,纳头便拜:“马兄弟!张老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老黑万死不辞!”马芸扶起他:“张将军何必客气,区区小事,不要记在心上。”马芸觉得,这个黑大个虽然看起来有些憨,却也有叫人喜爱之处。 刘若风运功调息,功行两遍后,离座站起。马芸小声问:“风哥,你没事了吧?”“没事!”刘若风的语气里透着坚定。 刘若风走到众兵将之中。周安突地高喊:“少主神武!少主神武!”跟着,周围的人也高呼:“少主神武!少主神武!”接下来,呼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走出工事,齐声高喊:“少主神武!少主神武!……” 听着将士们的称颂,刘若风一方面觉得暗喜,另一方面又觉得心中有愧,但他却面露笑容,转动着身子,频频向大家挥手。人们的情绪更高,“少主神武”的呼声也更加响亮,热烈的场面持续了约半柱香时间。 而后,刘若风令周安放下吊桥,派几组兵士抢回义军无头死尸,调查登记姓氏,安排抚恤家属;于半山坡掘坑掩埋,率众下跪致哀。对于刘若风这种作法,很多义军将士心里涌起一种感动。 上午,敌军未再来犯。午后,厉雄率义军另一队人马上来,先前一批被换下休整。刘若风返回营中,让虚无子上去协助厉雄。 刘若风陷入思索中。他明白,目前这种战法或许能守住白石谷,但双方打的是消耗战,虽然易守难攻,敌方须付出更高的代价,但我军也少不了损伤。更重要的是,从广岳到巴西,不止白石谷这一条通路,若官军从其它方向绕过去,则白石谷这道天险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不能死守白石谷,应采取更灵活的战术。 马芸在一旁问道:“风哥,你在想些什么?现在,你和我说话越来越少了。你老实说,是不是嫌弃我了?啊?” “芸妹!你又说到哪里去了?我想,我和你说话少,或许是你离我太近,所以不觉其亲吧?不过,主要还是我需要思考处理的问题太多了,没多少空闲来陪你。这些你都是看到的呀,请你要谅解我。”说着话的时候,刘若风就把马芸拉到了腿上坐着。 马芸用手抚着他的脸,轻轻说:“风哥,以后不许你再象今日那样去冒险了!知道吗?人家心里有多么担心啊!” “不是有你护着我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这没良心的,不理解人家的心!”马芸手上使劲儿掐住了刘若风颈上的肉。 “哟!好好,我答应你,快放手啊!”刘若风摸着被马芸掐疼的地方,接着说:“芸妹,其实我怎会不懂你的心呢?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也是一样,不要轻易就去冒险!”马芸拥紧了刘若风,刘若风趁势就去找她的香唇。 马芸却一下站起身,说道:“风哥,你得注意少主的形象啊!若给将士们看到他们尊崇的少主和一个男侍卫亲热,他们会把你说成什么呢?‘变态’!呵呵!你得来不易的声望,不就全毁了吗?” 刘若风笑道:“芸妹,你还回女儿装吧,不就没有人说了?” “怎么没人说?少主娶个丑女,只怕议论的人会更多啊!” 刘若风作出架势道:“谁敢议论我的皇后?朕下旨杀了他!” “嗬!有些帝王的气派了!陛下,若是你的近臣或将军议论我,你舍得杀他们吗?” “不管是谁,我都不允许他诋毁你!” “臣妾先谢过陛下!”马芸怪声怪调地说。二人嘻笑一阵。 虚无子不在身边,刘若风想让马芸帮着出出主意,他说:“芸妹,这个仗应该怎么打,你得帮我参详参详。” 马芸笑道:“呵呵,呵呵。你这是问道于盲!风哥,我帮你参详武功倒是可以,这兵法战策,我可是没有半点心得。” 刘若风道:“芸妹,行军打仗其实也没有那么神秘。兵书我倒是看了不少,万事同理,指挥作战和与敌比武一样,无论用蛮力还是用巧劲,宗旨只有一条,保护自己,打倒敌人!”于是,刘若风把战争形势和先前的思考对马芸作了陈述。 马芸听后,点头道:“比武遇到强敌时,不能力胜,便只能智取。风哥,你的想法是对的。咱们可以……可以,比如给他设个陷阱什么的。” “是要给王距设个陷阱。问题是,这个陷阱怎么设,才能使他往里钻?并且还钻不出去?”刘若风摊开地图。然而,那个时代的地图,十分粗略,且很多地方与实地并不一至。 刘若风拉起马芸:“芸妹,咱们去察看一下实际的地形。” 刘若风与马芸带上地图,骑着战马,到处察查地形地貌。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地方,给它添上;地图与实际有出入的,作出修正。战马不能到达的高山深谷,两人就展开轻功前往查探。一个下午,两人查探了方圆数十里地。 在距白石谷二十里外,有一个地方叫五里坡,坡势缓慢上升,足有数里。到了坡顶,有左右两条岔路,往右通往巴西,这条路刘若风带兵来时走过,在前面右侧有一陡壁;往左通向烟霞山,那是蔡九的老巢。刘若风、马芸驱马到了烟霞山山腰,看见一条玉带般的宽阔大江在山脚蜿蜒流过――那就是西汉水了。两人弃马,施展轻功登上烟霞山顶。山寨里已是人去寨空,只有两个疯疯傻傻的流浪汉躺在破檐下。 刘若风、马芸站在山崖边往下望,看到了一幅地貌奇观。 第六十一章 牛肚阵 但见西汉水流经山脚后,突向右拐,至十余里后,迂回转折,竟又流回到距烟霞山山脚不远的地方,再向前奔流而去。江水在这一段迂回曲流,就象一个巨大的窄口瓶! “真是奇哉!”刘若风赞叹不已。马芸也啧啧称奇。刘若风目测了一下,“瓶口”处上、下游的距离只在百丈左右。 打开地图,图上对这一地形并无标记。刘若风心中一动,拉马芸回到山腰。从此处再看时,却看不到下游之水了。再下到山脚,找到一位当地乡民相询,得知这个狭长的河滩叫做“牛肚坝”。两人心中想象刚才看到的奇状,还真象是一个巨大的“牛肚”! 刘若风指点着山河,对马芸道:“芸妹!咱们就给王距设下一个‘牛肚阵’,让他钻进来,就休想再出去!” 马芸大笑:“呵呵呵!这个主意太好了!” 刘若风和马芸对烟霞山和牛肚坝附近的地形又作了一番详细考察。天色暗下来,二人摸黑赶了一阵,才回到白石镇大营。 军士报称,官军下午再次来犯,这次他们准备了长木板架桥,以步兵为主,踏过木板桥向我军进攻。两军争夺激烈,双方死伤都很严重。紧要时刻,虚无子命人向壕沟里注入桐油,用火烧掉敌军板桥,才阻住了敌军的疯狂攻击。 后来,厉雄、虚无子等从前线下来,报告义军在下午的战斗中死伤五百余人。这更坚定了刘若风放弃白石谷的决心。 用过晚饭,刘若风命屈大力仍率两百人上金灵山守住要道,周安率五百人前往小南河设伏。 虚无子疑惑地问:“少主,敌兵昨晚在小南河吃了大亏,今晚若来偷袭,应该不会再走那里吧?” 刘若风笑道:“道长说得极是。照常理,王距不会再蹈覆辙。但兵事无常,敌方同样会以常理度我,认为我们不会再在小南河设伏,所以很有可能偏偏再走小南河。” 虚无子道:“少主高见!既如此,少主为何又只派区区五百人前去呢?” 刘若风道:“他们昨晚吃了亏,今晚应会谨慎一些,若是来袭的话,定会以小股人马探路,大队在后。一旦发现咱们已有防备,便自会撤去。因此,咱们用不着劳师动众。” 虚无子连声道:“少主英明,佩服!佩服!” 刘若风召集厉雄、虚无子、蔡九,商议撤离白石谷、设陷阱于牛肚坝等事项。厉雄对放弃白石谷有一点不大情愿,虚无子极力赞同,蔡九则提供了烟霞山、牛肚坝一带的备细情况。刘若风对厉雄作了一番说服工作,定下主意后,几人再计议细节,直至一更。 蔡九、虚无子、厉雄各揣使命,连夜展开行动。 次日凌晨,周安、屈大力回营。周安回报,昨晚二更时,小南河果然有小队敌军来犯,被义军乱箭射回,还抓住两名敌兵,但此后再无动静。屈大力打着呵欠道:“我们在山上又白白守了一晚,没得着丝毫功劳。”刘若风笑道:“只要想立功,还怕没有机会吗?告诉你们,机会马上就来了!” 刘若风叫周安带上抓获的两名敌兵。“见了少主,还不跪下!”周安大喝,在两兵士腿上狠狠踢上一脚,两人“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刘若风道:“周都尉不必如此!松绑,让他们站起来回话。”那两人站起,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刘若风道:“二位不要害怕,我只随便问些问题,只要你们如实回答,我绝不会为难你们。你们是哪里人氏?”一人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答道:“俺俩都是青州人。”“家里还有亲人吗?”“有。”“你们现在营中的将领叫什么名字?”“叫……王距。”“这位王将军有多大年纪?”“三十多岁。”“王将军对你们士兵如何?”“十分严格。(..tw好看的小说)”另一人补充道:“有时会打骂我们,爱发脾气。”“你们王将军有什么爱好?”“这个,俺们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他喜欢喝酒。”“好!周安,带下去,不要为难他们!” 刘若风召齐众将,分别面授机宜。 却说晋军先锋王距,他这两日特别烦躁。白石谷久攻不下,接连失利,又接到荀泉催他进军的手令。这王距出身世家,自幼习文练武,靠着父辈的荫庇进了羽林军,很得东州王的赏识,此次出征前被提拔为骠骑将军。王距便以前汉名将霍去病自许,暗里发誓要在川中建立不世之功勋。在广岳首战大捷,让他志得意满。如今一筹莫展,气恼之下,昨晚喝了两个时辰闷酒,醉卧帐中。 太阳穿透晨雾,露出了笑脸。 王距的副将、右卫将军汤化龙在帐外求见。王距朦胧中爬起,传汤化龙进帐。汤化龙报告,昨夜出兵小南河,但叛军早有防备,无功而回。 王距一拳砸在桌上:“真是见鬼!叛匪主帅是谁?怎么能知道咱们的行动?” 汤化龙答道:“将军!昨日叛军在高叫什么‘少主神武’,听说这帮乱匪的头子便称‘少主’,估计就是他了。” 王距道:“少主?那定是一名毛头小子,哼,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汤化龙道:“将军,咱们这样硬攻不是办法。将军应请求荀大帅早日发兵,绕道蓬县,两路进击,叛军必定顾此失彼。” 王距冷笑道:“哼,荀大帅?他会听我的话吗?他恐怕正希望我打几个败仗呢!”汤化龙不敢再说话。 王距、汤化龙等出营观察。王距问左右:“今日又用个什么战法?”旗下另一名副将、游击将军李攀升回答说:“王将军!我看昨天下午的办法不错,咱们仍用木板作桥,冲杀过去。”王距:“如果叛匪再用油烧木板呢?”李攀升道:“咱们昨日就是没有防到他们用油烧这一着。今天,可让一部分士兵先备好沙袋,若他们点燃桐油,咱们就用沙石将火扑灭。”王距:“好!就这么干!看他们又如何应付!” 汤化龙忽道:“王将军快看!对面的情形有些异常!”王距注目看去,但见对面出奇地静,许久不见半个人影。这和往日的状况大不相同。王距自语:“叛匪在搞什么鬼?”汤化龙道:“难道是自个儿撤走了?!”李攀升举起手中银枪:“不错!叛匪定是怕了咱们,逃回巴西去了!”王距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真乃天助我也!弃天险而不守,叛匪主将真是个白痴!传令下去,火速出击!” 官军冲到壕沟前,先放了一通箭试探,果已人去营空。铺上木板,穿越工事,进入白石谷中。王距命兵卒填平壕沟,方便骑兵动作。因是丘陵地带,所谓“大道”也很狭窄,不便于骑兵发挥,所以王距亲率步兵在前,令李攀升率骑兵在后,追赶义军。 汤化龙见白石谷山高谷深,地势极为险要,便对王距道:“将军,咱们不能轻敌,须防敌军在谷中设伏!我愿领一千人作先锋,将军率大队殿后,以防不测。”“行。” 汤化龙带一千人在前,与大队人马拉开一段距离,谨慎地前进,边走边留意两侧山崖的情况。 汤化龙的先头部队出了谷口,却并无异状。他迅速让部卒占据谷口几处有利地形,等待王距的大军。 王距率部出得谷口,大笑着对汤化龙道:“化龙啊,你太小心了!哪有叛匪的影子?他们早逃光了!”王距命大军加速前进,又传令李攀升的骑兵跟进。 但是,就在李攀升的骑兵行到谷中时,两侧山顶上一声喊,滚木擂石俱下,二十余骑被埋在木石下面。李攀升赶紧率部仓皇退出谷外。木石纷飞,经久不尽,在谷中垒起一个七八丈高的小山。 王距大怒,派兵登山。山顶放了一通箭,此后就杳无音迹。兵卒登上山顶,回报说,贼兵早已遁去。 王距望着接近谷口处、那座先前还不存在的小山发愁,要想搬掉它,不用上两三天是不可能的。王距坐在马上下令:“咱们不等骑兵了,以免贻误战机。向巴西进军!” 汤化龙进言道:“将军!我们已与后续部队失去联系,不宜孤军深入!”王距笑道:“叛匪乃乌合之众,战力有限,化龙不必担忧。待我们攻破巴西,杀向成都,让荀泉在广岳做美梦吧!” 王距率部急赶,一路并没有遇到抵抗,不到一个时辰,到了五里坡。突然一彪人马从路旁杀出,为首的正是张黑虎、蔡九。张黑虎奋勇当先,一支蛇矛挥动,碰着的官军非死即伤,无人能近得了他身边。汤化龙在后面瞧见,催马来战张黑虎。甫一交手,张黑虎似乎不敌,转身便走,率部下约千人奔上山间小径,往烟霞山方向败退。 王距高喝:“抓住那黑炭!赏金百两!”挥军追击。汤化龙劝说道:“将军!咱们的目标是巴西,用不着去追击这小股匪兵。”王距道:“这股叛匪也有千人左右,不能让他在咱们眼皮底下溜了!化龙,你分兵五千,直捣巴西,待我收拾了这股叛匪,再来与你会合。”汤化龙还想再劝,王距已策马去了,他只好照王距所言,自领五千人马,往右边大道奔巴西而去。 王距追至烟霞山山腰,张黑虎率部突又从路旁林中窜出,一番厮杀后,沿山路急下,退向牛肚坝。王距正欲追击,汤化龙赶了上来。王距问:“化龙,你怎么折回来了?”汤化龙道:“叛军在前面崖上以滚木擂石袭击,封住了路面,使我不得前进。将军!我觉得叛军的这一系列动作有些奇怪,咱们不要冒险轻进!” 第六十二章 困兽 王距笑着道:“化龙啊,你也太谨慎了!叛匪沿途的作法,不过是要延缓我军进军的速度。巴西迟早会拿下的,咱们就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这个黑炭也是叛匪的一个重要角色,灭了他再攻巴西,也不为迟!” 汤化龙道:“将军!属下恐敌军在使什么诡计,还是小心为上!咱们不如退回白石镇,先打通与李将军骑兵的联系,再作打算。” 王距冷笑:“哼!化龙,你竟叫我退兵白石镇?那不如退到广岳去,那里更安全!现在这股叛匪逃往山下,而山下是河谷平坝,正好展我军所长!纵然叛匪在那里设有伏兵,我等又有何惧!”马鞭一指:“追!” 张黑虎在前面逃,王距在后面追,相距不过两箭之地。追出七八里路,却见前方已是滔滔碧水。王距哈哈大笑:“黑炭!看你等还能往哪里逃?!” 蓦见岸边转出数十条小木船,张黑虎等人迅即上船离岸。王距喝令兵士疾赶到江边,乱箭射去,却只“扑扑扑”掉进江水中。敌船已去得远了。 王距望着浩浩江水,正在懊丧,忽听那黑炭在船上高喊:“兔崽子!你等中计了!趁早向你家黑爷爷投降吧!”船上众人跟着大叫:“你们中计了!快快投降吧!” 王距心中一紧,警惕地望向四周,却没有一丝异状。王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尔等虚张声势,能吓住本将军么?来呀!在附近搜索船只,咱们就在此渡江,一定活捉那黑炭,还可出其不意,从南路北上,偷袭巴西!” 半个时辰过去,派出的兵士回报,根本不见船的影子,而且,也不见人的影子! 汤化龙道:“将军!情形不对,咱们快撤!”王距轻笑:“呵,这些叛匪,能奈我何!既然无法渡江,就折回去,抄小路杀向巴西!” 王距率军返回,至烟霞山下,远远望见山坡上旗帜招展,一层一层全是叛军的人马。汤化龙道:“将军,咱们真的中计了!”王距却不屑地说:“化龙不必担忧!他们要想把所有的出路封死的话,至少也得二十万人马!叛匪能有这个实力吗?绝无可能!咱们往下面去!” 王距率众往下,行不到数十丈,前面竟也是一条大江拦路!再折往右行里许,前面始终横陈着茫茫江水。[..tw超多好看小说] 王距的心这才开始往下沉,他命一名校尉骑马绕江边探查。一个多时辰后,校尉驱马回来报告:其它地段全是临江,只有这一百丈左右才与陆地相接。 王距拿出地图,三两下把它撕得粉碎,而后大声下令:“埋锅作饭,下午全力出击!” 此时,刘若风、马芸正站在烟霞山顶,俯视着牛肚坝,官军的举动全在他们眼里。 按刘若风与虚无子等商定的计划,蔡九已于昨夜将牛肚坝的几十户百姓全部转移,粮食、牲畜一同转走,大小船只一律征用,留给王距的是一座空坝子;张黑虎完成诱敌任务后,率部在江对岸巡守,防止官军强行渡江;由厉雄率一万人马隐伏于山林,让王距入瓮后,抢占有利地势,抢修工事,堵住“牛肚”,困死王距;屈大力率所部阻断白石谷后,退居金灵山,担负侦察、骚扰的任务;其余的人马由虚无子带领,退守江东,作好与荀泉主力作战的准备。 刚入未时,王距就率官军展开了困兽之斗。因为王距明白,要突围必须趁早,若被困上两天再来冲击,则士卒恐早已斗志全无。 刘若风在山顶叹道:“这个王距,熟知兵法,就是太过骄狂了。”马芸道:“风哥,你是不是象对孙承那样,又想收服这个王距吧?”刘若风微微摇头,也不知他的意思是不想收服,还是不能收服。 义军铲除了大小山路,原来的山径都变成了陡壁,高约近两丈,并在各层山坡上挖出了简易战壕。 王距指挥官军集中攻击左侧、也就是来时那条道路一线。官军还未接近坡底,义军箭雨泻下,官军第一波人马便死伤过半。[..tw超多好看小说]第二波再上,往上发箭,义军躲入战壕,官军趁势沿壁上攀。但坡壁又陡又高,要攀上来极为不易;义军使长矛长枪,官兵攀不到半途,便被搠将下去。第三波,官军使出攻城的云梯,攀沿而上,但能进入义军阵地的,廖廖无几;厉雄指挥义军在第二梯层居高放箭,更是极大地抑制了官军的攻势。义军防线沿山势而设,有的地方是三层防线,有的关键之处有四层防线,官军要想突击出来,可谓难比登天! 但官军在王距的亲自督战下,不管阵前丢下的尸体有多少,真的是前仆后继,一波接一波地往上猛攻!后来,竟在这一点突破了义军第一层防线,第二层防线也告急! 厉雄准备将一千预备队派上增援,力图将官军赶出阵地。这时,刘若风派一名卫士前来传信给厉雄,要厉雄注意右侧敌军的动向。原来,刘若风在山顶观察到,官军有大队人马悄悄移动到了最右一侧。王距玩的是声东击西的招数! 得到刘若风的警示,厉雄只派了五百人反击,另派五百人从山脊上到达右侧。准备从右侧突击的汤化龙见义军识破了己方意图,便放弃了攻击,率兵退回。 这一边,义军得到补充,居高打击官军,很快夺回了丢失的阵地。 这场激战,打了近两个时辰,官军丢下一千多尸体,无功而回。义军方面,则只是伤亡两百来人。如血的残阳照射着堆满死尸的战场,恐怖而阴森。 刘若风估计,经过这番猛攻加诡计而不能得逞,王距应不会再行强攻,而会想其它的办法。他通告厉雄,夜晚要加强戒备。 王距于牛肚坝的中央安营扎寨。众将士士气低落,他们已明白眼下的处境。汤化龙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吩咐部属节约口粮。 王距、汤化龙商议对策。王距黯然道:“化龙,我没有听你的忠告,以至有今日。真是对不住了!”汤化龙心知,突围出去的机会十分渺茫,但他仍得给王距打气:“将军!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境地,只要咱们布好防线,坚守不出,叛军也奈何不了咱们!等援兵一到,里外夹击,必能将叛军击溃!”王距叹道:“唉,咱们能坚守几日?援兵?恐怕更难指望!化龙啊,我想,咱们能否自己造船,从水上遁走?” 汤化龙想了想,答道:“将军!这个办法不行!”“为什么?”王距焦急地问。汤化龙道:“我看了一下这里的情况,老百姓住的多是草房,没有多少木料,而野外草木虽茂,却是些不成材的杂树。再者,咱们没有熟练的工匠,就算有充足的木材,要在短时间内建造出能载万人的船只,也只能是水中之月,虚无飘渺!” 王距泄气地道:“那怎么办?就这样坐着等死吗?”汤化龙道:“将军!不能造船,咱们就做简单的,先扎些木排试试吧。” 次日凌晨,山谷、河坝飘荡着浓浓的白雾。趁着雾气的掩护,王距率军仍从左路强攻,声势比昨日更为凌厉。但义军占尽地利,有备而战,使官军再遭重创。 汤化龙督促其余兵士拆房、砍树,做起简易木排。半天时间,几乎用尽了能找着的材料,做出了七十余艘小木排。放到江边试试,每艘能载二十多人。汤化龙算一算,这些木排最多也就能载一千五百人左右。他无奈地摇摇头。 王距退到江边。他要汤化龙趁着大雾,带队先走。汤化龙又要王距先走,自己留下坚守。争了一会儿,汤化龙停下来,望着雾气横锁的江面,忧虑地道:“将军!你是主将,本该让你先脱险。不过,咱们先不要争谁走谁留,能否走得了,还未可知。” 汤化龙令十艘木排,各载二十名兵卒,缓缓朝下游漂去。 这些北方兵不习水性,在木排上先是站着,漂到江心后,一个个全都趴倒在木排上,很多人呕吐不止。浓雾中,十艘木排渐行渐远,在岸边已然看不清了。 王距道:“化龙,你带人快走吧!”汤化龙道:“且慢!再等等。” 忽听前方雾中传来一阵大笑,一个粗嗓门儿道:“这些龟儿子给老子们送大礼来了!龟儿子!再多送些来呀!”――是张黑虎的嗓音。 汤化龙咬紧牙,闭上了眼。他清楚,这样漂下去,简直无异于送羔羊入虎口!他下令,把剩下的空木排全部随水漂去。 此后,官军再无任何行动。王距成天抱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不管营中之事。汤化龙虽偶尔到处走走,却是急在心里,毫无办法。 将校的战马早已杀了充饥,草根、树皮全被吃光。有人在江边捕捞到几条梭鱼,毫不犹豫地嚼着生吞下去;但是,在大河中捕鱼,可不是这些北方兵的长项。兵士只得将束身的腰带也解下,扯了帐篷当柴,把皮带煮了吃。最后,虫蚁老鼠也成了难觅的美餐。 偏偏老天这时下起了阴雨,寒风怒号,刺骨浸髓。这时,他们才后悔拆了百姓的房屋,营帐也大多被当作柴禾烧掉,现在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了。一万余官军,真是到了饥寒交迫的地步!却哪里见援军的影子? 到第六天,义军用箭射下大量劝降书。识字的兵士看了,各自悄悄揣起;不识字的兵士则交到长官那里。汤化龙收到很多张劝降书,他不敢交给王距,因为他知道,王距是个非常自负的人,要他投降,那是难上加难。 当晚,便有不少兵士按劝降书上约定的暗号悄悄投奔到义军阵营。次日,汤化龙清查人员,一夜间少了六百多人。这种情况,他不敢再瞒着王距,作了汇报。半醉半醒的王距怒不可遏,喝道:“把叛逃者统统杀掉!”汤化龙费了不少口舌才让王距明白,“叛逃者”是杀不掉的,现在的问题是怎样防止更多士兵的叛逃。王距下令:“杀不了叛逃者本人,就杀他的长官!叛逃一人杀什夫长,叛逃五人杀百夫长!” 王距此令一下,还真管用。那些什夫长、百夫长加强了对部属的看管,再加上有些士兵不愿连累其长官,所以,此后向义军投诚的人大为减少。但是,兵卒不堪忍受折磨,投江自尽的人数却不断上升。 第六十三章 人道 转眼到了第八天。[..tw超多好看小说] 厉雄派人来向刘若风报告,前线将士发现,官军丢在阵地附近的那些死尸,竟然不见了一部分!刘若风和马芸先是片刻疑惑,接着便是阵阵寒意从心底泛起,仿佛在深不可测的冰窟窿里一直往下掉,往下掉…… “哇……”马芸蹲到地上,翻肠倒胃地呕吐起来。刘若风蹲到她身旁,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都是一片冰凉…… 马芸呕了许久,停住后,她用颤抖的声音道:“风哥!你……下令……进攻吧!让这……人间惨剧……早点结束吧!” 刘若风叹道:“芸妹!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的心何尝不痛?但是,常言道,困兽犹斗,我们早一点进攻,就会多付出一些将士的生命。对官军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将士的残忍啊!我希望的是,官军能早日投降,那是最好的结果。若两日后他们还不降,我必定进攻!” 汤化龙躺在江岸,望着一江碧水,呆呆地出神。他也真想一头扎下去,葬身鱼腹,了此一生。但是,心中又放不下这些曾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还有,那远在天际的妻儿…… 几名面黄肌瘦的军校来到汤化龙旁边,其中一人递给他一块煮熟的肉,有气无力地说:“汤将军,吃点东西吧。” 汤化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饥饿让他一下子坐起,接过肉块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吞下后,又咬了第二口。突然,他停住了,问道:“你们这……这肉,是哪里来的?” 一人答道:“我们在一个地窖里找到几条小牛,是逃走的百姓藏在那里的。” 汤化龙把那块肉仔细看看,闻闻,摇头道:“这绝不是牛肉!你们想唬我?快说,这究竟是什么肉?” 那几人同声答道:“真的是牛肉!” 汤化龙拔出佩剑,指着几人大喝:“说实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蓦地同时跪倒,嘴里支支唔唔。汤化龙以剑抵住一人前胸,冷冰冰地道:“你说!想活命就说实话!” 这人嗫吁一会儿,终于暴吼一声:“是人肉!” “人肉?!”汤化龙怔住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半晌,他突然一声大叫,将手上的剑、肉块抛向半空,发疯般冲到江边,用手指猛抠咽喉,“哇哇”地呕个不止,又把头埋进江水,喝足水后再呕出来。 几名军校见汤化龙形如狂乱,忙上前将他从江边拖回。汤化龙瘫软在地,好半天,才有力气说话:“你们……你们竟做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 一名军校涕泣答道:“汤将军!我们……我们是逼不得已呀!不到目前这样的地步,谁会……谁会做如此不堪的事啊!”另一名军校道:“汤将军,我们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请汤将军拿个主意!” 汤化龙强撑着坐起,盯着几人问:“你们想做什么?” 这几人相互看看,都不作声。[..tw超多好看小说]好一会儿,其中一人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递给汤化龙。不用看,汤化龙也知道这纸上的内容。这几人的意图,他也清楚了。 “这件事,你们得去找王将军!”思虑良久,汤化龙这样回答。 一军校道:“汤将军这样说,就是不反对了!只有你才能在王将军那儿说得上话,我们一起去找他!” 汤化龙及军校们进了王距帐中,见王距趴在桌上酣睡,酒壶倒在一旁。 “将军!将军!”汤化龙连唤数声,王距仍未醒转。两名军校过去,摇动王距胳膊。 王距睁开惺松睡眼,望望周围,问道:“化、化龙,你们有、有什么事?” 汤化龙将一张纸呈上。 “这上面写、写的什么?”王距揉揉眼,凑近了观看。“混帐!要我王距……投降,做梦!我王距……是什么人?!”王距两下便把那张纸撕碎。 汤化龙道:“将军息怒!作为军人,谁愿降敌?但现在咱们身陷绝境,粮草皆尽,内无斗志,外无援兵。为了保全将士们的性命,不让他们饿死,不让他们作无谓的牺牲,从人道考虑,这是不得已的选择。望将军三思!” 王距怒斥道:“放肆!军人为国……捐躯,那是他们的……光荣!叛国投敌,就是……耻辱!传令下、下去,若有再敢……言降者,杀无赦!” 汤化龙道:“将军!所谓成王败寇,咱们当兵的只是各为其主,哪有‘为国’、‘叛国’之分?当今皇上昏庸无德,咱们为他效死命,又有何意义?” 王距霍地站起,大喝:“汤化龙!你、你巧言惑众,乱我军、军心。来人啦!拉出去,给、给我斩了!” 只听“噗噗”两声响,一刀一剑自王距胸前透出。“你……你们……”王距低头看着胸前的刀尖剑尖,慢慢倒在桌上。 “请汤将军作主!”众军校一齐跪下。 “唉!”汤化龙一声长长的叹息。 阳光穿透云雾,洒遍千里江山。烟霞山上雾气氤氲,霞光万道。刘若风终于明白这山为什么会叫“烟霞山”了。 从山顶往敌营望去,人影僮僮,好象将有什么行动。不多时,官军战旗降下,升起了一面白旗。 “太好了!”刘若风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拳砸在树上,掉光了叶子的树枝颤颤地晃动。马芸眼中泪光隐现,她轻轻地说道:“终于结束了!” 汤化龙率万余官军向义军投诚,义军上下一片欢腾。刘若风将官军分编到各部,任汤化龙为护军将军,以后成为刘若风帐下一员得力战将。 刘若风等并没得到太多喘息的时间。官军投降三天前,刘若风已接报,广岳敌军绕道蓬县,扑向巴西。刘若风已令虚无子率军迎敌。收降汤化龙后,刘若风当即即率大军赶来与虚无子会合。 虚无子在巴西以东五十里的螺河一线,依凭螺河为屏障布防。刘若风赞同虚无子的策略。虽然收编汤化龙后义军声威大震,兵力已与官军大体相当,但义军毕竟还是“乌合之众”,应尽量避免与官军精锐之师短兵相接。如果放弃江东,退据巴西城,与晋军隔江相持,则显过于被动,不利于主动歼敌。在螺河一线阻击敌军是比较合理的选择。 螺河发源于东南方的凌霄山中,往西北方注入西汉水,两岸数十里内都是良田沃土,是巴西的大粮仓。有一条大道连通巴西和蓬县、广岳,但比经白石谷至广岳的路程要远了许多。见到大军到来,很多富户乡绅都携家带口逃往城里或者远走他乡。 刘若风命张黑虎率三千人马重上凌霄山,随时以小股队伍袭扰敌军,让敌不得安宁,并伺机卡断其粮道;又令巴西往上二百里、往下一百里范围内及螺河沿线的大小船只一概征用,全部移送至西汉水西岸,以防止官军突然强渡西汉水。 这时候,朱勋所率的东征军也传来捷报,他们成功地将敌军阻截在巴东以下,不得前进。 成都方面,按刘若风的要求,厉特派人送来狼牙箭五十万支,但棉衣却没有达到所要求的三万套,只有一万套。刘若风虽有些不快,也只能忍着,一方面催促厉特想办法再多征集,一方面叫易图名在巴西城内组织人员生产制作冬衣。 十一月二十二日,荀泉的前锋抵达螺河对岸,正是李攀升所部骑兵。 第六十四章 激战江东 李攀升派人查探,发现螺河上的石桥已被义军拆除,阻断了这条陆路大通道。而在大道左右,大多是屯着水的冬水田,田梗纵横交错但却狭窄,不利于骑兵行军作战。虽然冬季的螺河水并不是太深,最深处也只有七八尺,骑兵可以强行渡河抢攻,但李攀升鉴于王距的教训,不敢贸然行事,于三里外一处山坡下扎下营寨,等待荀泉到来。 义军方面则取守势,不主动出击。 两天后,荀泉亲率官军主力到了螺河一线。休整半日,便挥军杀来。双方战线沿螺河展开,长达数里。 官军选择河面较窄处,搭起浮桥,以步兵冲击。义军则扼守堤岸,以箭为主要武器,让敌军过了河中央后再发箭攻击,敌兵纷纷倒在水中,原本澄澈的河水被染成鲜红。 刘若风、马芸骑着战马在义军防线上往来奔驰,指挥将士们沉着应战。 敌军在个别地段冲上义军阵地,双方形成短兵相接。刘若风组织义军后备队进行反冲锋,与马芸一道,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将敌军强行压下去。这一回,刘若风可是大开杀戒,麒麟宝剑如砍瓜切菜,血染衣袍;在刘若风眼中,砍下的似乎不是人的头,而是发了疯要吃人的狼头。 一个时辰内,官军发动三次大规模进攻,都被英勇的义军将士瓦解。但义军还未来得及喘息,更大规模的攻击又开始了!这一次,除了步兵利用浮桥渡河,更有大队骑兵直接纵马抢渡,骑兵才是荀泉手中进攻的王牌! 然而,刘若风对这一点早有预料,等待敌方骑兵的是一碴接一碴的箭雨。刘若风告诉将士,射击时主要射敌骑兵的马匹,因为马的目标更大,又不会主动躲避,所以更容易中的。战场上,但听得战马的悲嘶不断,战马一倒,骑兵的优势也就失去了。 官军一轮接一轮地猛冲。一批兵马倒下去,另一批接着又到。刘若风见战事紧急,便陆续派上预备队。纵然如此,仍有不少敌骑冲上了河岸。这个口子若不及时堵上,让敌军大队骑兵过河施展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突然,一排强驽射向敌军骑兵,紧接着又是一排,敌骑纷纷中箭坠马,战马也长嘶着翻倒于河岸上、河水中,一片混乱! 原来,刘若风在白石镇见识过官军铁骑之后,就着手准备对付骑兵的办法。他将朱勋传授的诸葛弩的制造方法再传给虚无子,让虚无子在备战期间紧急制造出二十多套诸葛驽,在今天的战场上发挥了关键作用。 血战到黄昏,官军仍未能攻破义军防线,只得鸣金收兵,也于河岸布防,与义军隔河对峙。 义军伤亡九百余人,官军的伤亡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三倍。刘若风对将士们嘉勉一番,安葬死者,伤兵送往巴西疗治。天黑后,又令兵卒悄悄下河滩拾回散落的箭支,竟得利箭五万余。刘若风深知,箭对义军的意义太大了。 首战中,诸葛驽便显示出它的巨大威力。当天晚上,虚无子集中军中工匠,赶制诸葛驽。 另一方,官军营中,荀泉却高兴不起来。汤化龙率王距部投敌,朝野震怒,东州王给荀泉连下三道催战书,要他尽快拿下巴西,以便与水路西进的大军一起,合围成都,剿灭叛乱。为此,还特地派来一名监军、东州王的死党、检校御史牛公明。而今日与叛军首战,竟损兵折将,毫无斩获。荀泉是以车骑将军领大将军衔、开府仪同三司,他知道,荀家在朝中虽然势大,但实际控制权完全在东州王手中,弄不好,自己这个大将军头衔就要被摘掉。 荀泉四十出头,身材矮胖。此时,他的帐中坐着监军牛公明及手下的将军们:前将军蒋于、左卫将军殷开山、游击将军李攀升等,以及随军司马等一干幕僚。一张马脸的牛公明首先对荀泉道:“荀大将军!王爷对你可是抱着极大的希望,公明出发前,令叔父也特别关照过我。你们荀家虽然世受皇恩,出过不少人才,但却没有因军功而封侯的,这是一个光辉家族的遗憾。为荀家开这个先河的人,非将军莫属了!” 荀泉道:“牛大人!本帅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前者因王距不听节制,轻敌冒进,致为叛军所乘。现在我们宜谨慎从事,从长远打算,不贪求一时之功。” 牛公明道:“大将军,我已上奏王爷,王距的失利都是因他骄横冒失而造成的,王爷也并无责怪大将军的意思。不过,王爷也不愿看到战事久拖不决,动摇人心!” 荀泉心中略感一丝不快,瞧着牛公明道:“荀某多谢牛大人的美意。下面的战法,请牛大人多多指点!” 这个牛公明对军事一窍不通,他明白这是荀泉在为难自己,让自己出丑。牛公明咳嗽一声,道:“大将军,还是先听听各位将军的看法吧。” 几位将军却久无响应。沉默一阵后,长着一脸麻子的左卫将军殷开山开口道:“今天这种打法,咱们只有吃亏!” 荀泉问:“依殷将军看,这仗应该怎么个打法?”语气有点冷。 殷开山感觉到了荀泉的言外之意,支唔道:“我……我觉得,咱们……应避开他们的正面防线。” 年轻、英俊的护军将军蒋于说道:“殷将军的话有道理!大将军,咱们可以派李将军率骑兵绕道螺河上游,迂回到叛军身后,然后两面夹击,不愁叛军不破!” “蒋将军的主意非常不错!”荀泉赞道。――蒋于的背景不同一般,他是当今皇后的妹妹的儿子。 李攀升争辨道:“大将军!螺河上游多是水田,道路难行,极不利于骑兵作战!” 荀泉道:“李将军,不是要你在水田里作战,你们只要绕过水田,插到敌后大道上来,不就可以好好施展了吗?” 牛监军也道:“不错不错!另外,步兵也可以绕开叛军正面渡河嘛,是不是?” 这时,蓦听营中一阵震天的呐喊。荀泉站起身说:“叛军来劫营了?!”牛监军的马脸变了形,连声问:“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荀泉笑道:“牛大人别怕!你在这里呆着,我们去看看!” 荀泉等人到帐外,只见大营东南一角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荀泉忙安排众将带兵迎敌。然而,等官军大兵出动,敌兵已在夜色中悄然退去。荀泉忙活了半个时辰,只见到了已方的几十具尸体。 刘若风站在帐外,望见官军营中的火光,不禁暗暗而笑。这是他布署张黑虎率部所为,意在骚扰敌军,使其不得安宁。 当晚,官军再度遭到张黑虎部袭扰。 十一月二十五日。 早餐后,李攀升便率官军骑兵往螺河上游运动,监军牛公明带着侍卫也跟着骑兵一块行动。荀泉之所以让牛公明随骑兵行动,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位监军时时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就以李攀升曾为王距部下、与汤化龙有交情、应预防其有异动为由,诓牛公明去监查李攀升的骑兵,另外,荀泉也想让这个牛大监军尝尝作战奔波之苦。 荀泉令各部作好充分的战斗准备,一旦李攀升的骑兵从叛军身后进攻,便全面出击,歼灭叛军。 下午,未时末,果然从义军身后传来“冲啊!”“杀啊!”的呼喊,并伴着隆隆的马蹄声。荀泉大喜,高喝:“叛军后路已断,咱们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弟兄们!封侯拜将的时刻到了,冲啊!”官军呐喊着,如潮水般冲下了河岸。 第六十五章 离间 官军搭浮桥,义军没有反应;官军到了河心,义军还是没有反应;官军争先恐后过了河,已冲上了义军这方的河滩! 突然,义军强弓硬驽、万箭齐发――实际上不止万箭,冲上河滩的官军士兵只听得“嗖嗖嗖嗖”不绝于耳的箭啸,仰头只望见暴雨倾泻而下,雨落下后,人,便被淹没了!河滩上,伏下刺猬无数! 再说义军身后,李攀升率骑兵绕小路上了大道,沿途没有遇到任何阻击。李攀升心中起疑,整理好队伍,却不敢突进。累得气喘吁吁的牛公明道:“李……将军!趁叛军……不备,赶快……进攻!你还在……等什么呢?” 李攀升道:“牛大人!咱们这样大规模的骑兵动作,叛军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但为什么不见他们有所行动?这令人担忧!” 牛公明道:“这就叫……出其不意!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现在,我们是在大道上,就算叛军有伏兵在前,也不用害怕吧?” 李攀升道:“哼!军人还会害怕打仗吗?!我是为这么多弟兄着想!” 牛公明听李攀升的语气,竟似有些拿自己的话不当回事,心下愠怒,喝道:“李将军!荀大将军在等着咱们夹击叛军,你是想立功呢,还是想故意贻误战机?” 李攀升听牛公明说出这番话,虽觉有气,却只能闷在心里,因为这贻误战机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当下战刀一挥,率骑兵向义军营垒呐喊冲来!牛公明退到道旁,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冲出数里,仍不见义军有何动静。再往前,路面上布满了荆棘丛。李攀升冷笑道:“区区荆棘,就能挡住我军铁蹄吗?!”率军继续前冲。 看看将近义军营垒,突然,冲在前边的十数骑,落地后却连人带马陷入地下,后面的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跟着跌落,向下沉去。“救命啊!”这些骑士发出绝望的呼喊。(..tw无弹窗广告) 李攀升收势不及,竟也落入其中。马儿往下沉,李攀升的腿也陷了下去,他这才明白,前锋骑兵是陷入了淤泥之中! 原来,官军骑兵的活动没能逃过义军的哨探。刘若风接到报告,并不慌张,只是调集兵卒把义军身后的大道挖掉两丈深、八丈长,而后用附近田里的稀泥填上,上面铺满草皮,再将前后数百丈之内都撒上荆棘。李攀升果然中了招。 看着身旁的人沉没下去,冒出一串串的气泡,李攀升心中恐惧骤升。或许是先前陷落下去的人、马起了阻挡作用,李攀升停止了下沉,剩下上半身浮在泥面。“快拿绳索来!”李攀升大叫。后面的兵士醒过神来,纷纷下马,抛出绳索营救李攀升等人。 蓦见对面冲出大批弓箭手,摆开阵势,弯弓搭箭,蓄势待发。当中一名将官“嗖”地一箭射出,正中李攀升耳际。李攀升猛吃一惊,注目看去,发箭之人是汤化龙。 “李兄!别来无恙?”汤化龙微笑着问。 李攀升被众人拖回干地上坐着,他努力地站起身,朝汤化龙抱拳道:“多谢汤将军手下留情,大恩容攀升以后再报!” 汤化龙道:“李兄,你不用报答化龙,要记恩德的话,你记在我们少主身上,是他让化龙不要杀李兄!” 李攀升道:“你们少主的大恩,攀升不能当面致谢,请汤将军代致谢意!” “李兄!我们少主十分仰慕你的威名,希望能得一面之缘,李兄要谢恩的话,何不见一见我们少主,当面致意呢?” 汤化龙话中的意思,李攀升怎会不清楚?李攀升道:“个人恩义,以后再叙!现在两军交战,成败一线,攀升岂能因私废公!汤将军,咱们战场上见!” 汤化龙笑道:“哈哈哈。(..tw好看的小说)李兄!当今朝庭无德,荀泉忌能妒贤,又来了个监军牛公明,听说也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熊包,李兄值得为他们卖命吗?请李兄三思!” 李攀升冷笑道:“哼!汤将军,这些叛贼能成什么气候?将军情愿背负千古骂名吗?我劝汤将军及早回头,以免贻误终身!”说完,翻身骑上一名军校的战马,下令退军。 官军没有收到两面夹击的效果,正面进攻的步兵冒死强攻,伤亡惨重。荀泉只得下令收兵。义军士气高涨,厉雄等将士要求乘胜渡过螺河与敌决战。刘若风考虑到身后李攀升骑兵的巨大威胁未除,决心先解后顾之忧。 李攀升率众后撤十里扎营。 牛监军走进帐来。 牛公明问:“李将军,为何不战而退?” 李攀升回道:“牛大人!叛军在大道上设了陷阱,我军无法前进。” “李将军!我听说你也掉入了陷阱,差一点送了性命。让我奇怪的是,叛贼汤化龙那一箭,竟未伤你毫发!”牛公明的话音有些阴沉。 李攀升辩解道:“大人!也许是汤化龙临阵心怯,所以失了准头。” 牛公明道:“哼!失了准头?可是,据我所知,汤化龙是一个出了名的神箭手,怎会失了准头?怕是另有隐情吧!李将军,你可知道,汤化龙的家小亲属已经被下狱,可能活不过明年春天。你不想和他一样的下场吧?” 李攀升赶紧离座,躬身言道:“牛大人明鉴!李某决无二心!” 牛公明“哈哈”一笑:“哈哈!将军不要紧张,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不过,你已经误了战机,只怕荀大将军会责怪于你。希望你能将功补过,积极地向叛军发起攻击!” “是,大人!” 送走牛监军,李攀升立即吩咐埋锅做饭,并派出游骑四下侦察,准备明日凌晨就寻路向义军进击。 次日拂晓,李攀升率领部众,准备通过大道左边一条田间小路,到一处小山下,越过山头,从坡顶往下冲锋。因为侦骑回报,这一带众多小山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小山另一侧是旱地,而这座小山另一侧的旱地较为开阔,比较适合骑兵进行作战。 士兵牵着马,在几条狭窄的田埂路上拉开长长的队形。当前锋已在小山脚汇积,后卫部队还有数里之遥。李攀升命令前队沿着斜坡往上冲,抢占山头制高点。谁料人马刚动,山顶上响起震天呐喊,涌出无数人头,弓拉满,箭上弦,严阵以待。 李攀升见对方早有防备,暗叹一声,知道逆着地势硬往上冲是万万不行的,当即下令退兵。 牛公明一旁道:“李将军又要临阵退缩吗?赶快向叛军冲杀啊!”李攀升心里唾骂道:“你懂个屁!”但他却不得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李攀升驱马出列,朝山上大喝:“叛贼!不要藏头缩尾,有种的就下来,与本将军大战三百回合!”李攀升此乃无奈之举,他想借以探探对方虚实。 山头上现出三名骑士,分别是刘若风、马芸、汤化龙。汤化龙大声向下喊道:“李兄!我们少主在这儿等你多时了!”随即,刘若风哈哈长笑道:“哈哈哈哈!本座刘若风,久慕李将军大名,今天就来会会李将军!” 刘若风策马下山,马芸跟在他身后三丈外。李攀升舞动银枪,大叫:“大胆贼首!看本将军擒你回去向皇上请功!” 两骑在相距一丈开外停下,刘若风亮出麒麟剑,使了个礼让的架式,道:“李将军,请!”李攀升也不答话,策马向前,举枪就刺。刘若风以剑格开,却并不还招。李攀升招招抢攻,刘若风一味避让。 这李攀升真是一员骁勇的战将,马上功夫端的了得,但见银枪翻飞,去而复来,枪枪不离刘若风的要害。如非刘若风内力深厚、武功已有所成,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战了十数回合,刘若风故意卖个破绽,李攀升的银枪直奔刘若风腰腹而来!眼看亮闪闪的枪尖就要贯入腹中,却突地枪身一抖,枪尖从斜里穿过,划破了刘若风的衣衫! 两马再度相交时,刘若风道:“多谢李将军枪下留情!”李攀升小声回道:“这一枪是报答少主昨日救命之恩,下面就别怪李某无情了!”岂知刘若风并不发怒,微微一笑,手上发力,粘住李攀升的银枪猛地一带,银枪脱手而出!刘若风掏出一个纸团掷向李攀升,口中叫道:“李将军,这是我的一封书信,将军好自为之!”言毕,打马往山上奔去。 李攀升手握刘若风掷来的纸团发呆,他没想到刘若风只一招便将自己击败,而且败得如此难堪!牛公明大呼:“射他!快用箭射他!”李攀升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牛公明又叫了一遍,李攀升这才回过神,忙张弓搭箭,对准刘若风后心射出。 刘若风听得劲风呼啸,急回身,伸手一抄,接住来箭,将箭杆折断后,竟从中抽出一张纸来。他将手中纸一扬,高声道:“李将军!你放心,我全都明白了!” 刘若风在马背上将一双寒龙皮手套交还马芸,笑道:“芸妹,你这手套没派上用场,真令人高兴!” 马芸嗔怪道:“看你得意的样子!以后我这手套不借给你了!” 原来,刘若风刚才险些被李攀升刺中,那是刘若风在赌,他赌李攀升不会杀他!但刘若风也作了两手准备,在李攀升银枪刺向他侧腹的时候,如果李攀升真的刺入,他就会以戴着寒龙皮手套的手掌抓住枪尖,再假装受伤……至于后面两个纸团,则是在做戏给人看。 再说官军一方,李攀升恍恍惚惚地驰回阵前。牛公明愤怒地一声大喝:“来人啊!将叛贼李攀升给我拿下!”牛公明的卫兵一拥而上,抓住李攀升,用绳索绑了。 第六十六章 不进反退 牛公明下马,卫兵递给他一个竹凳坐下。 李攀升被推到牛公明面前。牛公明喝道:“罪人李攀升,还不跪下!”李攀升昂首问道:“牛大人!我有什么罪?!”两名卫兵使劲狠按李攀升的头,大叫:“跪下!”却不能把头按下去,便用力猛踢他的脚弯,终于让他双膝着地。 牛公明一张马脸黑沉沉的,大喝:“李攀升!你还不知罪吗?你数次贻误战机,私通叛军,罪不可恕!” 李攀升听到“私通叛军”这个天大的罪名,心里着慌,急忙争辩道:“牛大人,我没有私通叛军,请大人一定要明察!”牛公明冷冷道:“本监军还没有瞎,双眼明亮着呢!李攀升,你做的那些事,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吗?来人,搜他的身!” 卫士从李攀升身上搜出刘若风交给他的那个纸团,交给牛公明。牛公明将纸团拿到李攀升眼前:“李攀升,这是敌首给你的密信吧?” 李攀升只得承认:“是他刚刚才给与我的,我根本没看,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牛公明阴阴地说:“你很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吧?现在我就让你知道。”牛公明慢慢展开纸团,谁料,他看到的竟然只是一张白纸!牛公明疑惑地盯着李攀升,突地大喝:“李攀升!你把那封信藏到哪儿去了?快说!” 李攀升不解地道:“牛大人,信不是在你手上吗?” 牛公明把信摔在李攀升面前:“哼!李攀升,你想哄三岁小孩吗?敌首会给你一封空白的信?快把真的信交出来!” “牛大人,这真的就是那封信呀!你要相信卑职啊!” 牛公明一挥手:“搜!给我仔细搜!” 卫兵们又搜查一遍,并无所获。 这时,一些军校围了过来,有人叫道:“牛大人!李将军是冤枉的!”牛公明厉声喝道:“没你们的事儿!管好各自的人马,准备向叛军进攻。”转对李攀升道:“那封信一定被你藏匿起来了,再拿一张白纸来唬我。赶快自个儿给我交出来!” “牛大人!冤枉啊!冤枉啊!”李攀升连声喊冤。 “哼!你还喊冤?你那一枪明明可以要了贼首的狗命,为何枪却从一旁滑过?嗯?说啊!” 李攀升知道,这一下真是有口难辩,怎么也说不清了,便只是不停喊冤,不再申辩。牛公明朝两卫兵一努嘴,两卫兵会意,便对李攀升拳脚齐下,一边打一边吼叫:“还不招供!还不招供!” 李攀升忍着巨痛,死活不肯承认通敌。突然,李攀升咬牙大喝:“牛大人!这一定是敌军的反间计!请大人不要中计!” 牛公明大笑道:“哈哈,哈哈!李攀升!要是叛节通敌的人都说是中了什么‘反间计’,岂不是都可以洗脱自己的罪责了?本监军岂会听信你的狡辩!告诉你,本监军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来呀,拉下去,斩!” 旁边有军校叫道:“案情还没有弄清楚,怎能就这样杀人?” 牛公明狠狠道:“我是监军,皇上给了我先斩后奏的权力!你们为他辩护,难道是他的同党吗?” 却有更多的人喊起来:“李将军是冤枉的!李将军是冤枉的!……”围拢来的军兵越来越多。 牛公明小眼朝周围一转,突感一种害怕,便改口道:“好!你们别吵了!我先不杀他,把他押起来,送给荀大将军去调查处理。”众军兵的闹嚷这才平息。 牛公明拔出佩剑,朝众军士道:“李攀升有通敌之嫌,已被羁押,现在,我以监军的身份指挥作战!我们要拿下这个山头,荡平贼寇。我命令:全体出击,冲啊!” 众军兵整装握刀,却观望不前。牛公明再次高喝:“全体出击!退缩者斩!”众军兵这才有了行动,驱马向山头冲来。 山上义军箭如飞蝗,冲在前面的官军接二连三地倒下。牛公明虽然看着战场情景心头发虚,但仍在后面高喊:“给我冲啊!先冲上山头者,赏金百两!”众军兵硬着头皮往上冲,迎接他们的是数十台诸葛驽那足以穿透甲胄、人体的劲矢。 官军付出了更大的伤亡,再也不管牛公明的呼喝,纷纷后退。 牛公明看着战况,其实也已心胆俱寒,只得叫道:“暂时撤退,另觅机会进攻!”于是,众军兵下马,争先恐后从田埂上后撤。 突然,呐喊声响起,义军伏兵四出,封住了官军后退之路。在这狭窄的田埂道上,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难开!官军的骑兵根本无法施展。官军士卒不待号令,赶紧退回。 牛公明在马上四下一望,这才知道已陷入义军重重包围之中!要想突围,唯一的选择是往前冲!但是,往前冲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从刚才的两次冲锋来看,往山上硬冲,也许就意味着这支骑兵部队的覆灭!不过,牛公明可顾不了这些,他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强冲,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能冲出去! 牛公明高喝:“弟兄们!我们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与荀大将军汇合!冲啊!”可是这一次,竟无人再听他的号令,因为谁都不想白白地去送死。 牛公明正在惶急中,忽听有人喊叫:“我们要李将军指挥!”不少人跟着应和。 牛公明暴喝道:“李攀升是叛贼,怎能让他来指挥?听我的号令,只要冲过这座山头,咱们就胜利了!冲啊!”然而,仍无人理会他的命令。 牛公明率卫士驱马上前,冷不防挥剑,连斩两名骑士,挥舞血剑大吼:“若有不服从本监军命令者,这两人便是榜样!全体听令:不惜任何代价,拿下这个山头!”众军兵屈于他的淫威,打马向前移动。 突然,“嗖”地一声箭啸,一支冷箭正中牛公明后背。 牛公明回头叫道:“你们,要……造反吗?”栽下马去,一命呜呼! 有人大喝:“兄弟们!咱们就反了!”应者甚众,人们喊着“反了!反了!”一拥上前,将牛公明的卫兵砍翻。 一军校解开李攀升的绑缚,道:“李将军!你带我们反了吧!” 李攀升犹豫地说:“各位!如果反了朝廷,会连累咱们的家人亲属啊!而且,还会落个骂名。” 一军校道:“李将军!由于牛公明的瞎指挥,眼下咱们已身陷重围,你愿意用弟兄们的鲜血去换你的美名吗?况且,你有那么多通敌的嫌疑,牛监军又死在你的营中,就算突围出去,你这私通叛军、擅杀大臣的罪名是洗脱不了的,你的亲属同样会遭殃及!” 李攀升思虑良久,仰天叹道:“非是我李攀升要做叛臣,实在是时势所逼啊!”翻身上马,举起银枪高喊:“兄弟们!我李攀升决意向义军投诚,你们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愿意!”……众军兵的声音此起彼落。 李攀升修书一封,派一名军校打着白旗,驰骋上山,将书信面呈刘若风。刘若风喜不自胜,纵声长笑!他终于有了梦寐以求的第一支骑兵。 刘若风任李攀升为骁骑将军,仍为骑兵主帅;命李斩为其副将。又将受伤的骑兵送回巴西疗养,从义军中挑选出千余名善骑射的军校兵士补充到骑兵队中。 官军连番失利,近日坚守营寨,等待骑兵的消息。 刘若风召集虚无子及众将商议,准备发动反攻。李攀升提出,趁荀泉还不清楚骑兵的情况,让他率军突然袭击,定能大破荀泉。虚无子道:“李将军所提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将军麾下刚刚脱离官军,只怕有些兵士一时还转不过弯,对官军下不了狠手。”其实,刘若风也存有类似的疑虑,便道:“李将军!虚无道长并非不信任你和你的部属,而是觉得,不必急于让你们去面对故人。将军放心,立功的机会还多着呢!这样,这次以步兵为主攻,你们骑兵担任追击任务。”大家商量出了一套诱敌出笼的方略。 十一月二十六日夜,荀泉收到李攀升派人送回的急报,称其骑兵在昨日的攻击中中了义军陷阱,未能冲破敌方防线,准备于今晚偷偷接近敌营,明日黎明时发起进攻,请求大军的配合。荀泉暗喜。 十一月二十七日,黎明时分。荀泉布置大军,作好了战斗准备。他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不敢冒然进击,而是耐心等着李攀升部的信号。 一支响箭射向半空,荀泉心中一喜,但仍不为所动,静观其变。一会儿,听得对面敌阵中杀声四起,跟着,到处燃起了大火,光焰冲天。荀泉大喜,只道李攀升已经偷袭得手,但他仍按兵不动。荀泉脸上露着阴笑,心里想:“李攀升,让你小子先和叛军杀个痛快,我便可以一鼓而下!大功还是我的!” 对面喊杀声渐远,似是叛军抵挡不住,已然溃退。“不好!不能让他得了全功!”荀泉急急下令官军渡河追击。 官军前锋架桥渡河至对岸,果然没有遇到丝毫抵抗。荀泉心道:“莫非叛军全都被消灭了?”这时遇到几个受伤的骑兵,荀泉叫来询问。据他们说,他们几个伤兵是李攀升留下来给荀大将军传信的,说叛军已向巴西逃窜,要大将军率军火速追歼。 第六十七章 一件小事 荀泉指挥大军沿着大道疾追。路上丢满兵器、甲胄,显示敌军在逃窜时是何等狼狈,这坚定了荀泉的判断。 晋朝大军如一条长蛇,奔出十几里地,荀泉突然一声大叫:“不好!”赶紧下令退兵,因为他蓦然发现有一点不对,那就是沿途没有看到敌军的尸体!这都是他求功心切,疏忽大意所致。 但一切都太晚了!从大道两侧的山包后、树林里、田地间,冒出无数义军将士,在响彻长空的呐喊中,向官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官军由于阵线过长,处处受敌,首尾不能相顾,加上事先毫无防备,仓促应战,未交手便已乱阵脚。接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官军便全线溃败,各自争相逃命! 荀泉眼见朝庭数万大军就要毁在自己手里,叹息一声,拔剑想要自刎。护军将军蒋于一把将剑夺下,劝道:“大将军这是何苦?”蒋于召集几十名军校,护着荀泉于乱军中向后急驰。 荀泉等人逃过螺河,驰出两三里路后,驻马回望,眼见跟着逃过河来的军校兵卒不少,估计尚有近万,心下稍感慰藉,正要下令收拢残兵,以图再战。这时,只见后面尘土飞扬,似是大队骑兵赶来。“莫非是李将军的骑兵归来了?”荀泉暗想,这岂不是又多了一份反击的力量? 但后面传来的却是官军的悲惨哭叫。荀泉、蒋于等人登上一处高坡眺望,见追击者正是李攀升的骑兵,不过,他们身上穿的并不是官军的服装,挥舞的刀枪却朝官军头上招呼! 蒋于叫道:“骑兵叛变了!” “李攀升!叛贼!”荀泉愤恨地咒骂。 官军这些残兵败将哪是骑兵的对手,李攀升率众象一股旋风似的卷了过来!蒋于大叫:“大将军快走!”带着二十余骑急急驰下山坡,绝尘而去! 刘若风率军追击,所向无不披靡,轻取蓬县、广岳,夺得官军大批粮草缁重。 荀泉收集残部,仅得千余人,一直向东北退到川边,一面和当地守备军一起据城固守,一面向东州王请求援兵。 刘若风又收了不少降卒,本欲乘胜率大军扫清川东北,而后东出荆襄,按参军贾宏的进言,抢占这一战略要地。然而,巴西城内发生了一件意外事件,刘若风不得不回去处理,于是派虚无子、汤化龙等率一万五千人马向东北方的井县、桐县一线进攻,厉雄、张黑虎等率军一万向北攻击阆州、剑门关,李攀升、李斩等率骑兵、步兵一万驻守广岳,以为策应。 刘若风自率两万义军,与马芸、蔡九、周安、肖禄等启程返回巴西,令蔡九、周安驻军江东,只带了马芸、肖禄及几十名亲兵卫队过江,进入巴西城。 留守巴西的易图名得报,亲自把刘若风一行迎入府衙。刘若风让肖禄去督办过冬棉衣等军需物资,然后便叫易图名汇报事件经过。 事情并不复杂。起因是,一日晚间,八名疗伤的男兵污辱了莫家堡三名女兵。次日,莫竹青率女兵们把那八名男兵抓获,交到易图名手上。因为八名男兵是征北将军厉雄的部下,其中有一名校尉,且有五人是氐族人,所以易图名不敢擅自处理,故而要刘若风亲自回来处置。 刘若风问:“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易图名点头:“少主,涉案的双方我都已讯问过,确是事实,那些男兵也承认他们所做过的事。” 马芸恨恨地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无耻之徒,当然应该全都杀了!” 易图名摇头道:“马少侠疾恶如仇,让人钦佩。但是这里面还牵扯着一些敏感的关系。义军大多来自流民,而流民中有很多是少数民族人,其中又以氐人居多。如果我们杀了这几人,恐会引起军中氐人不满的情绪。听说两位厉将军也有着一部分氐人的血统,又是这些人的领袖,杀了其族人、部属,会让他们颜面上过不去。(..tw棉花糖小说网)” 马芸道:“难道氐人就应该享有特权?就该欺侮汉人?他们比汉人高一等,可以为所欲为吗?” 刘若风让易图名下去,把双方当事人叫来。 马芸问刘若风:“风哥,你打算如何处理那些禽兽?” 这事还真让刘若风为难。不杀,难以平众怒、明军纪,尤其无法面对表姐竹青及莫家堡众姐妹;杀,恐导致义军内部不和,影响团结。 刘若风道:“芸妹,不要急,让我想一个两全之法。” 马芸气怒地说:“还有什么好想的呢?风哥,我看你现在眼里只有江山,全然不顾道义了!” 刘若风委屈地说:“芸妹,你怎能这样看我啊?我现在的确是把江山看得很重要,但我也没有放弃道义呀!而且,我以为,江山才是最根本的道义,因为只有掌握了江山,才能广施德政,才能泽被苍生。这是最大的道、最重的义!” 马芸不依不饶:“这么说来,在夺取江山的过程中,就可以做不义之事了?” “芸妹!说实话,我自己都不大清楚该怎么做了!不过,你要相信,我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我有分寸的,芸妹,你相信我!”刘若风也有些急了。 八个男兵先押了进来,那是些形状各异、高矮不一、有的看着顺眼有的看着不顺眼的男人,他们虽被绑着,但神情间却有些桀骜不驯的样子。受辱的三女兵后到,她们身着素装,披散着头发,更加显得楚楚可怜;莫竹青和十余名女兵陪护着,她们全副武装,面笼寒霜。 刘若风望向竹青,见她平时清丽的脸庞此时显得十分端肃凝重,而她心里的忧虑愤慨,别人怕是很难揣度。刘若风心中升起一阵歉意,责怪自己没能照顾好她们,让表姐独挑这么重的担子,不知让她受了多少委屈啊! 马芸走过去,拉着竹青的手,小声地说着什么。 易图名喝道:“大胆军犯!见了少主,还不下跪?!” 几名凶犯看看一脸肃杀的刘若风,再互相望望,齐齐地跪倒于地,口呼:“参见少主!” 刘若风沉声道:“你等知罪吗?!” 众犯一时无语。受辱的三名女子在一旁嘤嘤地哭泣起来,马芸、竹青等忙温言安慰。 那名犯事的军校抬起头,说道:“少主!我们跟随你在前线浴血奋战,挂了彩才回到后方休养,总算有些功劳吧?请少主念在这些,饶恕我们的过失。” 竹青怒道:“这能叫过失吗?你们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一名男犯嘿嘿笑起来:“人性?男人搂搂娘们儿,这不是人的本性吗?有什么错啊?”另一名男犯道:“谁叫你们这些女人不好好待在家里,偏要到男人堆中来,哪个男兵见了你们不心里痒痒啊?我们可是很久没沾过女人了,嘻嘻……” 听了这些话,竹青等众女兵躁动起来,她们愤愤地反驳:“难道这反倒成了咱们的错了?!”“女子就不能当兵打仗吗?”“你们的妻子、姐妹也让其他男人随便搂、随便沾吗?”“无耻!”“下流!”…… 刘若风抬手示意众女兵停下,朝几名男犯训斥道:“尔等铸下大错,居然不知悔改,还要呈口舌之利!男欢女爱,本也是人之伦常,但必须是你情我愿,岂能象尔等这样用强?这还能叫人性吗?这是兽性!尔等的行为,已与禽兽无异!” 众女齐喊:“禽兽!禽兽!”“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三名受辱女子扑通跪下,哭叫道:“请少主为我们作主!” 刘若风沉吟道:“众姐妹放心,他们罪责难逃!不过,他们是厉将军的部下,现在暂且将他们收押,等厉将军回来协商后,再作处置。”刘若风的心思,是要把这些人交到厉雄手上,通过厉雄的手来杀这些人,以平众口,特别是安抚那些氐人的情绪。 一名凶犯道:“咱们兄弟跟着厉二哥出生入死,情意深厚,他不会为难咱们的!”另一犯人道:“玩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挨上些板子,罪不至死吧?”又有人道:“就算死,也值得啊!这些娘们儿真不错,那滋味儿,想起来就……”“哈哈哈哈……”八名罪犯竟齐声哄笑起来。 众女兵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三名受辱女子更是呜咽难过、泣不成声! 刘若风也是心中愤怒,恨不得把这些人渣一个一个捏成碎片,但身在其位的他,又不得不注意方法策略。刘若风望向马芸,见她杏眼圆睁,牙关紧咬。“不好!芸妹要坏事!”刘若风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人影一晃,剑气生寒!刘若风想出手制止,一转念又放弃了:“杀!该杀!”况且,他即使出手,可能也阻止不了。 剑气消散之后,八名凶犯已委顿倒地,血水从他们胸前涌出,衣服、地面,一团一团的乌黑。马芸收剑入鞘,瞧着刘若风,满脸的轻松。 刘若风站起来,大声宣布:“这八个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他们也曾有过功劳,予以厚葬,善待其家属。” 易图名道:“少主英明!”众女兵则欢呼起来:“少主万岁!少主万岁!”受辱的三女子被大家扶起,也止住了哭泣。 人们散去后,马芸笑着对刘若风道:“风哥,你怎么谢我呀?” 刘若风一本正经地说:“谢你?我还没骂你呢!” 马芸仍是笑着说:“我知道,你怪我擅作主张,不过,你舍不得骂我,因为我帮你博取了侠义之名,你不该好好谢谢我吗?” 刘若风向马芸拱手道:“刘大侠多谢马小姐成全之意,此等大恩,日后必报!”说着,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六十八章 情深深 当天下午,刘若风处理完一些紧急军政事务后,偕同马芸,来到女兵兵营,看望莫家堡这一干姐妹。 莫家堡三百女兵驻扎在城北一个角落的小四合院里。她们本来是在城东、紧挨着男兵的兵营住的,出了那件事后,为了防范,才搬到这里来。 竹青将他俩迎进大门。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操练之声。 刘若风问:“青姐,你们都做些什么呢?” 竹青答道:“少主,你不让我们女兵上战场,我们只好发挥自己的长处,为前线赶做一些棉衣冬装了。目前已经交了两千套。” 刘若风惊诧道:“两千套?不错不错,我给你们记一大功!不过,青姐,你不要叫我‘少主’,多别扭啊!” 竹青笑起来:“呵呵呵……不叫‘少主’,叫什么呢?叫‘风弟弟’吧,只怕有人听了,会不高兴哦!”说完,望向马芸。 马芸急道:“竹青姐,你怎么扯到人家头上来了嘛!” 竹青道:“芸妹妹,我说到你了吗?没有呀!” 马芸嘴上斗不过,便动起手来,伸手去抓竹青。竹青一笑避开了…… 来到小院中,竹青把众女都召出来,整起队形,竟也象模象样,只是地方太小,不能上马操演。 竹青大声道:“姐妹们!少主为我们伸张正义,斩除了恶魔,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给我们训话!” 掌声四起。刘若风用手势示意大家停下,清清嗓子,说道:“各位好姐妹!你们是好样的!自古以来,女子的地位是很低下的,她们必须依附于男人才能生存,她们即使有着比男人更好的品德、更高的才华,也不会在史册留名!她们默默付出,却备受歧视与压迫,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只能憧憬下辈子能做一回男人。但是,通过你们,改变了我对女子的看法!在利来锦坊,你们完全能够养活自己;现在,你们又做出了一项惊天动地的举动――你们是古往今来的第一支女骑兵!我相信,你们完全能够象男儿一样驰骋疆场!你们会把命运完全握在自己的手中!” 掌声如雷。许多女子眼角淌出了泪花。连刘若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番话竟会有这样的效果,便也使劲地鼓起掌来。二凤带头喊道:“少主万岁!”“少主万岁!”众女全都跟着高呼起来。 “少主!让我们上战场!”此话一出,比方才更为热烈。“让我们上战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刘若风只得大声承诺:“姐妹们放心!有机会时,我一定派你们上阵杀敌!” 竹青将手一挥,众女都停了下来。竹青大声道:“把献给少主的礼物呈上来!” 二凤捧出一个锦盒,大声说:“少主,这是我们小姐亲手做的呢!”竹青打开它,拿出一件大氅,迎风一展,披在了刘若风身上。这件大氅是紫色缎面,鸭绒做底,更在各处以银丝织成几个大大小小的太极鱼图,如同是护身甲一般。大氅披在刘若风身上,更显得他精神抖擞,非同凡响! 众女都是眼露异彩。刘若风所注意的,是两个人的眼神。马芸双眼直视着他,脉脉含情,毫不回避。竹青则是眼神闪烁,既饱含深深的关切,又怕被人看透心扉,情感藏而不露。但是刘若风只体味到了表姐对自己的关心照顾,不觉得有别的什么。 马芸心中,却有不同的体验,她嚷道:“竹青姐!你对风哥真好!” 竹青不自然地一笑,说道:“怎么?你是说我偏心吗?你别嚷嚷,也有你一份儿。”二凤又捧出一只锦盒,也是一件大氅,不过是大红的缎面。竹青给马芸披上,把她推到紧挨着刘若风。众女都窃窃私语起来。这两件大氅真是配得好,相得益彰,遗憾的是马芸却是一身男装,还有她那并不美丽的脸庞也让这两件漂亮的衣服失色不少。 竹青笑对马芸道:“怎么样?这下子心里平衡了吧?” 马芸喜滋滋地说:“多谢竹青姐,你的心意,马芸永远不会忘!” 众女兵散去继续工作,竹青将刘若风、马芸领进房内,二凤奉上茶点。 马芸象往常一样站在刘若风身侧,竹青道:“芸妹妹,你怎么不坐下呢?”马芸笑道:“我都习惯了。保护少主嘛,这是我的责任啊!”刘若风伸手把马芸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竹青代表三名受辱女子向刘若风致以谢意。刘若风颇感惭愧,便把前后实情说出,道:“青姐,要谢应该谢芸妹!” 竹青道:“那就多谢芸妹妹了!不过,若风,这事也不怪你。你是从大局着想,是为了我们内部的团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她们吵得那么凶,给你增加压力。” 刘若风笑道:“青姐,这事咱们就不要再说它了,反正杀了那八个人也没有错。但这件事给我们的教训要认真总结,避免它再度发生。你们女兵驻地要加强警戒,增设岗哨;晚上尽量避免外出,白天外出也要五人以上结队而行。当然,最关键还是要严明全军的纪律,我会注意这方面的。另外,你们工作不要太劳累,也要保重身体。” 三人又说了些闲话,刘若风和马芸便告辞出来。走了一段,马芸的脚步慢了下来。刘若风回身问:“芸妹,你怎么了?”马芸咬着嘴唇,小声说:“风哥,杀那八个人,我是不是太鲁莽了?”刘若风拉起她的手,说道:“芸妹,我又没怪你。况且,那些人确实该死,我当时就很想亲手杀了他们!只是,要做成大事,就要有远虑,俗语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事先跟我沟通一下就行了。” 马芸又道:“竹青姐比我细心,比我善解人意,比我会体贴人!风哥,你说是吗?”刘若风点头:“青姐是位非常优秀的女子,有很多的优点!” 马芸摔开刘若风的手,头扭向一边――她的醋劲上来了。 刘若风把着马芸双肩,将她的脸扳过来,笑着说:“不过,还有个女子,比竹青姐更优秀,她就在我面前!” 马芸回头,举拳在刘若风胸前乱砸。刘若风抱紧她,道:“芸妹!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青姐有很多优点,但她也有弱点,比方说行事不够决断,情感过于内敛。而我,我爱的是你,我爱你的优点,也爱你的缺点,我爱你的全部!” 马芸心底热流涌起,仰起脸,眼里润润的,问道:“风哥,那么在你眼中,我的缺点是什么?”“你呀!做事果决――有时免不了武断;疾恶如仇――过了头就会恨世嫉俗;太在乎我――嘴里便常有醋味儿。但是,武断可以促成事情干净利落地解决,恨世才会去改造世界,常吃醋则说明你非常爱我――所以,你的缺点是我完全能包容的,甚至是我所需要的!你明白吗?芸妹,我爱你,爱的是你的一切!”刘若风说着,用嘴唇轻轻地去吻她湿润的眼眶。 马芸闭上眼。这时的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是那么爱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是这样地爱她、理解她,她真想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她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从身边溜走,她要把他熔化,她要让两颗心融合…… 天际一行白鹭的鸣叫将两人惊醒。二人四目交视,会意一笑,情深款款。 第六十九章 驭人之术 义军进展顺利。虚无子、汤化龙部迅速攻克井县、桐县,将荀泉赶出蜀地。厉雄、张黑虎部也拿下了阆州、剑门。朝庭本欲就近抽调汉中、关中之兵增援荀泉,但这时,以朱勋的汉中飞龙山庄为首,又在汉中爆发起义,拖住了官军。川东北地区全部落入义军的掌控。 刘若风把主要将领召回巴西,商议下一步行动方略。其间,刘若风独自与部属分别谈心交流,因为他相信一句话:“驭人者,先驭其心。” 与虚无子谈论《道德经》,谈论老、庄,这是刘若风的强项,两人谈得甚为投机。虚无子言及,他的老家本在西都长安,因见家园破碎,便意气消沉,醉心于方术,四处游历求道;数年前经过凌霄山下时,被张寨主捉上山去,糊里糊涂地做起了山寨军师。 虚无子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呈给刘若风,道:“少主,这是贫道炼丹过程中偶然发现的一个现象。照着这个单子上的配方,可以制成硝,再用硝按一定比例配硫黄、木炭,可制出烈性火药,在战场上或许会有独特的用处。” 刘若风问:“道长,这是你的发现,你为什么要交给我呢?” 虚无子道:“少主,贫道修道多年,早已将名利看得淡了。再者,这东西对贫道有何用呢?少主英明神武而深具仁心,正是道之所在!这点微末之术能为少主所用,正可遂了贫道的心愿。” 刘若风见过雷火堂使用的火器的威力,想来这火药一定不比那些火器差,心下暗喜。 厉雄是刘若风第二个目标。在厉雄面前,刘若风着重展示自己的才能,从军事策略到政治经济方针,从农商管理到民族问题,从古到今,滔滔而论,听得厉雄五体投地。而后,刘若风充分肯定厉雄的能力,挖掘他的各种优点长处,表达出对他的赏识和期望,更让厉雄铭感五内。再后,分析之所以杀那八名奸污女兵的厉雄部众的原因,面面俱到,使厉雄口服心服。 厉雄拜伏于地,顿首道:“少主雄才大略,治军严明,优恤士卒,深得人心!厉雄此生,愿供驱驰!” 在张黑虎那里,刘若风讲的是义气。刘若风把在《三国志》上记载的刘、关、张桃园结义之事绘声绘色地讲给张黑虎,听得他眼放奇光、悠然神往;及讲到先主为了兄弟情义,为了给关、张两位兄弟报仇雪恨,尽起国中之军,与东吴大战于夷陵,兵败后身亡等事,张黑虎更是血脉喷张、须眉皆竖,提矛大吼:“他娘的!待老黑去杀尽那些无情无义的东吴狗!”刘若风忙拉住他:“黑兄不要激动,那都是过去几十年的事了!”张黑虎怔了怔,把蛇矛丢在一旁,拉刘若风一同跪下,道:“咱老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最看重兄弟情义!少主,咱俩既是桃园兄弟之后,更应以兄弟相待。虽然没有结拜,但请少主放心,老黑一定把你当大哥一样,忠心不二!”言毕,“咚咚咚”地朝刘若风叩了三个响头。刘若风心中感动,也回了三个响头。 刘若风把骁骑将军李攀升、护军将军汤化龙带到女兵兵营,请他俩为女兵们教练骑术、讲解骑兵战法。 不过,刘若风的目的不在于此。他将竹青叫入室内,问道:“青姐,你猜猜,我带他们两人来这里主要是做什么?” 竹青眨眨眼,想一想,摇头说:“若风,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你要做什么?” 刘若风又问:“那么,你觉得今天来的李、汤二位将军如何?” 竹青答道:“嗯,不错!一定会成为你的得力战将。” “这是能力方面。个人印象方面呢?” “感觉也还不错。若风,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若风将实话托出:“青姐,我今天来这里是要你帮一个忙。你知道,李、汤二位都是官军的降将,也可说现在是咱们义军的功臣,他们的家小已被朝庭下狱,处斩只是时间问题……” 竹青打断他的话:“若风,你是要在这边给他们成家立室?为什么?” 刘若风道:“不错,我的目的是安他们的心。朝庭只是将他们的家小下狱,而不立即处死,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不让这些降将死心塌地地跟朝庭作对,以其家小在向他们发出召唤,也使我们不能放心地使用他们。所以我想,只有在义军中为他们成立家室,才能让他们、让我们都能心安。”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这里的姐妹?” “青姐!你们莫家堡这些姑娘,有的年龄也不小了,应考虑她们的终身大事了。” 竹青为难地说:“可是,她们大仇未报,是不肯嫁人的!” 刘若风道:“这就要青姐帮着说服了。这是为了大局,姑娘们会明白的。何况,这对你们将来的复仇也是有益的!青姐,你想想,如果莫家堡的姑娘做了将军夫人,到你们真要复仇的时候,她们岂不成了你们的强援?再说,你们莫家堡只剩下小盼一个男丁,为莫家堡繁衍后代的责任,岂非还是在这些姐妹身上?” 竹青想了好久,最终还是点了头。刘若风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竹青到外面做姑娘们的工作。刘若风则把李攀升、汤化龙叫到屋里做说明。两位将军一口应承,不住谢恩――为表忠心,他二人无论如何都得答应婚事。 外面,竹青说服众姐妹后,便让有意下嫁李攀升或汤化龙的姑娘分别出列。结果,愿意嫁给李攀升的,有二凤等四位姑娘,愿意嫁给汤化龙的有三位。 刘若风让李、汤二将分别从中挑选一位为妻。李攀升挑中的恰是二凤,汤化龙挑中的姑娘名叫秋娥。 十二月十二日,巴西城内喜气洋洋。刘若风亲自为李攀升与二凤、汤化龙与秋娥主持婚礼,虽简朴但隆重。 一个多月后,朝庭得知讯息,便处死了李攀升与汤化龙的家小。真是日见新人笑,夜见旧人魂。 十二月十五日,朱勋派来信使,称已将东路官军击溃,但其余部盘踞仙女关,据关坚守。朱勋强攻不下,要求刘若风派兵南下,从两面夹击仙女关。刘若风派遣厉雄、虚无子领兵两万,星夜兼程,驰援仙女关。行前,刘若风将莫竹青率领的女子骑兵队一同派往前线,特别嘱咐厉雄、虚无子,既要给她们作战立功的机会,又不能让她们轻易涉险。 几天后,传来捷报,仙女关为义军所破。还有女子骑兵队立功的消息,传言她们在敌军逃跑的路上埋伏,当逃敌到来时,她们突然出现,敌兵竟以为是仙女下凡,抛了兵器,跪地膜拜……这事后来在义军中广为传扬,传来传去,传到百姓口中,竟传作义军中真有天上下凡的仙女相助,所以战无不胜!而义军将士们听到这种说法,都只是笑一笑,没有人去辟谣。 第七十章 雾里看花 蜀地的晋军基本被肃清。[..tw超多好看小说]年关将近,刘若风传令各路义军将领返回成都,让大家过一个团团圆圆的新年。 十二月二十六日,刘若风一行刚回到成都,尹且子便急着来见他。 刘若风屏退左右,只有马芸在旁。刘若风道:“尹先生,辛苦了。这段时间,成都的情况如何?” 尹且子答道:“禀少主!臣时时留意,这里还没有大的异动。不过,有一件事情能说明一些问题。” “什么事情?先生请讲。” “敢问少主,北线将士的棉衣都解决了吗?” “本来差得较多,我们通过自己动手做、从百姓那里购买,又从官军手中缴获了一批,问题算是勉强解决了。” “可是,据臣查知,城东的仓库里,却还存放着一万三千套新棉衣!” 刘若风站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吗?!” 尹且子道:“少主可以叫人去查实。虽然臣不知道厉特此举到底是什么用意,但由此可见,他与少主至少不是一条心!” 刘若风坐了下来,他知道,不用去查实,这个尹且子不会无中生有,陷害厉特。他问:“那么,以先生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尹且子道:“少主!臣以为,此事不宜戳穿。因为这件事并非什么大不了的过错,若问责起来,厉特可以找出很多借口搪塞。少主只把这事放到心里,清楚他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就行了。以后一定要削夺他的权力,最好是杀之以除后患!” 刘若风沉思片刻,摇头道:“先生所言甚有道理。不过,厉特是义军重要首领,现在事业刚刚草创,就要进行内部清洗,似乎不太合适啊!” 尹且子蓦地跪倒在地,奏道:“且子冒死进言,都是为了少主,为了少主的江山!少主领导义军在巴西大破官军,声威远播,兵民诚服。.tw[棉花糖小说网]少主应借此良机,登上帝位,以后行事,便名正言顺,号召天下,更可安定军心民心!少主一旦登上皇位,首要的事便是加强皇权。从古至今,皇权都是至高无上,对那些无视皇权的人,少主绝不能心慈手软!” 刘若风半晌方道:“先生一片忠贞,令我好生感动!至于先生所言之事,我会认真斟酌,权衡处理。先生请回吧。” 尹且子出门后,马芸长出一口气,说道:“听你们两个人说话,让我大气都不敢出。风哥,政治就是这么残酷吗?我觉得,政治好象比江湖还要血腥!” 刘若风答道:“是啊!在这皇权泛滥的时代,臣民只能生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一言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没想到,我刘若风却将要拥有这至高无上的皇权,我该怎么做呢?” 马芸道:“风哥!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暴君,不想你的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 刘若风默然不语,他的内心却在波翻浪涌。 次日上午,刘若风召见贾宏。 刘若风问:“贾先生,过得怎样?还满意吗?” 贾宏站着也和刘若风坐着差不多高,他眯缝着那双“对对眼”,抱怨道:“少主,你为什么不带我到前线去?听说你们打得那么过瘾,我的心都痒了。唉,在这里,厉将军只是成天向我问计问策,却不让我指挥作战,真是烦透了!” “贾先生,厉将军都向你问些什么?” “如何带兵呀,如何作战呀,如何安民呀,全是这些。少主,此人似有大志啊!” “贾先生!你认为,我现在称帝,合不合时机?” “少主!现在称帝,正是其时也!” “好!那么,贾先生对于称帝后内部的治理有何高见?比如,如何巩固皇权?如何约束部属?” 贾宏眼珠打转,用手摸着短短的下巴,答道:“这个嘛……少主,臣所长的是谋略,是军事,对于政治方面,不大通晓。[..tw超多好看小说]不过有一点,少主,要治理人,就要多多研究人性,只要把人性搞透了,就会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好。你去吧。” 刘若风本来还想问,怎样才能把人性搞透?转念一想,这个问题太难回答,哪里去找满意的答案?从古至今,有谁能把人性研究透彻啊? 马芸道:“风哥,我看这个贾宏象是在耍滑头!人性是什么?人与人不同,千差万别,哪里有普遍的人性?人心似海,深不可测,就如雾里看花,又怎么能看得清楚呢?” 刘若风叹道:“是啊!你这个比方说得好,‘雾里看花’,永远看不清。要怎样才能把复杂的人性琢磨透呢?” 马芸笑道:“呵呵!除非能够钻到每个人的心里去看一看!” “唉!我要是有那样的魔力,那就好了!” 下午,召见厉特。 刘若风首先褒奖厉特,道:“厉将军,你在成都的工作做得不错,有力地支援了前线。尤其是那五十万支箭,是我军在战场取胜的关键。” 厉特道:“少主过奖!我军获胜,全仗少主英明神武!” 刘若风试探着说:“只是,由于冬装不够,有些将士冒着严寒与敌作战,让人不忍哪!” 厉特捋着长须,道:“禀少主,棉衣主要是由邝涓在负责征集,详情厉特也不是很清楚。” “听说有的仓库中还存有部分棉衣,应该利用起来啊!” “少主,真有这样的事吗?待厉特查实后,一定治邝涓疏忽之罪!” 刘若风道:“但愿是疏忽所致。现在咱们强敌未除,正应上下一心,团结对敌!” 厉特躬身道:“少主说得极是。” 刘若风又问:“厉将军,有人劝我马上称帝,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厉特答道:“少主,称帝固然有许多有利的方面,但是臣以为,不宜过早称帝。” “为何?” “少主,自我们在蜀中起兵后,全国各地响应者也不少,大大小小的义军有十几支。若少主称帝,势必将朝庭的绝大部分注意力引到我们身上,我们的压力就会增大。所以,我们应先积蓄实力,待机而动!” 刘若风道:“厉将军所虑有一定道理。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若咱们称帝建国,则会名正言顺,其他义军说不定也能奉咱们的号令。” 厉特再度躬身道:“少主深谋远虑,一定错不了!厉特听从少主的主意。” “好!” 过了一会儿,这厉特却不告退。刘若风只得再问:“厉将军还有何事?” 厉特低头道:“这……这个嘛……” “请厉将军爽快地说出来吧!” “这个,厉特只是想问问少主,起事前,少主给我兄弟的……承诺,少主……可还记得?现在少主就要称帝,望少主……不要忘记前言。” 刘若风笑一笑,道:“厉将军放心,我说过的话,会记得的!” “谢少主!”厉特这才退下。 马芸问:“风哥!你曾给他什么承诺呀?” “芸妹,你还记得吗?你跟踪我那次,我和朱兄是到流民区去见厉家兄弟,为了联合他们起事,便答应了事成之后封他兄弟二人为王的条件。” “哦,是这样。可如今事业还没成功呀,他就要求封王了?看样子,这个厉特脑子里只有名和利!” 刘若风叹息道:“世人能逃出名和利的,又有多少呢?追名逐利,本也无可厚非,不过,必须是用正当的手段。” 马芸冷笑:“哼,什么是正当的手段?历来帝王都把天下据为己有,难道是正当的吗?” 刘若风笑道:“芸妹,不正当又怎样啊?别人觉得不正当,只有将它拿出来吧?这不就走上造反的道路了吗?” 马芸直晃着脑袋,说:“别说了别说了,绕来绕去的,我的头都大了!” 十二月二十八日,朱勋等人返回。朱勋未作停息,便直接来见刘若风。 朱勋穿着一件蓝色的大氅,款式和刘若风那件紫色的差不多,估计也是出自竹青之手。刘若风让他坐下,两人先交换了一下东线、北线的战况,朱勋便进言,要刘若风尽早称帝,最好趁新年之际,建国改元。刘若风当即同意。商议细节的时候,刘若风把厉特的要求说与朱勋,征询他的意见。 朱勋站起来,在房中踱步思量。良久,方坐下来,对答道:“少主!依朱勋所见,不妨答应他。毕竟咱们事先有约,不可失信于人。” 刘若风道:“朱兄!如此一来,他兄弟为王,容易让他坐大,恐埋下祸患啊。” 朱勋展开折扇,轻轻摇着,笑道:“少主,咱们可以封他兄弟为王,也可以封其他人为王为侯啊!大家都受封,一来是皆大欢喜、笼络人心,二来岂不是也把厉特兄弟封王的影响给抵消了吗?” 刘若风拍掌赞道:“朱兄好主意!那么分封之事就有劳朱兄费心,各人的爵位,请朱兄全权决定。” “朱勋一定不负少主所托!” 刘若风想了想,又道:“朱兄,我再派一个人协助你吧。他叫尹且子,是个忠直之士。” “好。少主,朱勋告辞。” 马芸抱怨道:“风哥!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让朱勋全权处理?你太相信他了!” 刘若风静静地说:“芸妹,不相信他,又相信谁呢?难道每一件事都要我亲自去处理吗?尹且子、虚无道长倒是足可信任,可是他们的资历声望又还不够啊。我不是派了尹且子去协助朱兄吗?就是想能起到一个制约的作用。” “可是,你这样做,又会让朱勋觉得你不太信任他。我看出来,朱勋走的时候,已有不豫之色!” 刘若风仰首长叹:“难哪!做人难,做帝王,比做普通人更难哪!” 第七十一章 一念之仁 二十九日晚,尹且子求见刘若风。进屋后,尹且子左右一望,刘若风会意,便让其余人等回避,只留马芸一人。 “尹先生请坐吧。”刘若风指着凳子说。 尹且子道:“少主面前,怎有臣的座位?臣不敢僭越。” “那就不勉强先生了。有什么话,先生但请直言。” “少主,臣有话要说,若有不当,请少主治罪!少主,以前臣对朱勋大都督只有耳闻,今日共事一天,才有了观察了解的机会。朱大都督自言是武侯之后,但以臣的眼光看来,他虽有武侯之才能,恐怕却无武侯之忠义!少主不可不防!” 刘若风忙问:“先生何以有如此看法?” 尹且子道:“少主!张黑虎、李攀升、木修、唐英这些人中,哪些与少主的关系较为亲近?哪些与朱勋的关系又较为亲近?” 刘若风想一想,如实答道:“他们都是义军中出色的将领。比较而言,张黑虎、李攀升和我的关系自然是更近一些,木修、唐英与朱勋的关系更好。这有什么不妥吗?” 尹且子道:“少主!在朱勋确定的封赏名册中,这些人都得到了侯位。但是,他们的封邑却有着很大的差别。凡是朱勋身边的人,都得到了肥沃富足的封邑,反之,则是偏远贫瘠的地方。少主,这不是明摆着的拉拢亲信、结党营私吗?” 刘若风非常震怒,倏地站起。他捏紧拳头,心中“砰砰”乱跳,咬牙道:“这个朱勋,他想干什么?!我要把他抓来问问!” 尹且子赶紧跪倒在地,拉着刘若风的衣服道:“少主息怒!万万不可冲动!朱勋现在手握重兵,军中亲信很多,弄不好局面将不可收拾!少主目前宜隐忍不发,再徐图后计!” 刘若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情绪稳定下来,重又坐下,向尹且子道:“先生,我派你去协助他,你为何对他的作法不加干涉呢?” “回少主!微臣虽为中书郎,却无多少实权,也无名望,岂能与朱大都督相抗衡?所以,微臣一到朱大都督那里,首先便声明,这件事少主让大都督全权处理,尹某只是协助做一些文书方面的工作而已。如此,能使朱勋减少对少主的疑心。” “很好!先生一片良苦用心,刘若风铭感五内!” “少主言重了。就算为少主粉身碎骨,且子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刘若风执着尹且子的手,亲自将他送出。再进来时,看到马芸在用红绸帕揩着眼泪。刘若风默默地过去,把她搂入怀里,问她:“芸妹,你伤心什么呢?”马芸涕泣着道:“风哥,我不是伤心,我是感动!想不到,在这险恶的世间,还有象尹且子这样忠心耿耿的人!” 大年三十,城内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上午,刘若风到处巡视,慰问军民。下午,听说莫竹青带着女兵回到利来锦坊,便携马芸专程前去探望。一应细节,不必详述。 入夜,刘若风大宴群臣。其他人都被安排在外面大厅内,刘若风特地把朱勋、厉特请入里间,单设一席。 外面,大家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里面,则是和风细雨,谈笑自如。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勋、厉特便向刘若风轮番劝酒。刘若风也不推脱,来者不拒,一来二往。 朱勋想拉马芸也喝几杯,马芸高矮不应。 刘若风道:“朱兄!你和厉将军先去外面走一圈吧,我来和马兄弟小饮一番,随后就到。”“好好好!”朱勋和厉特端上酒杯去了。 刘若风走过去把门掩上,站在门后听了听,回来坐下,望着马芸,说:“芸妹,把你那‘迷糊散’拿出来吧。” 马芸掏出一个小瓶,要递过来,又缩了回去,问:“风哥,真的要这样做吗?” 刘若风铁青着脸,一把抓过小瓶,狠狠地说:“为了大局,只能如此!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说着,揭开瓶塞,将瓶里的粉末状“迷糊散”往酒壶里倒。 马芸握住刘若风的手,说:“行了!份量已经足够了!”她感觉他的手在剧烈地抖动。(..tw好看的小说)马芸又从另外一个小瓶中倒出一粒蓝色的药丸,喂进刘若风嘴里:“风哥!你先把解药吃下去。” 刘若风感觉中,似乎等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听到朱勋、厉特的脚步声到了门外。朱勋推开门,一股酒气窜进来。朱勋醉眼望着刘若风和马芸,道:“哟!说什么悄悄话呢?把门都关上了。” 刘若风强笑道:“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朱兄,厉将军,来来来,刘若风敬两位一杯,感谢你们为义军作出的巨大贡献!”刘若风把三人的酒杯斟满,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厉特端杯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喝少主的酒了,朱兄,干!” 朱勋问:“厉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为啥要说是最后一次?” 刘若风的心突地悬了起来,他的手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厉特一仰脖子,将满杯酒灌了下去,说道:“朱兄!不是吗?他现在是咱们的少主,明天就是皇上了!以后喝的便不是少主的酒,而是皇上赐的御酒了!” 朱勋笑道:“哈哈哈,不错,不错!所以今晚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朱勋也将杯中酒饮下,然后道:“来来来!再来,再来!” 刘若风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去。他起身道:“朱兄,厉将军,你们慢慢喝,我也出去敬大家一杯!”朝马芸使个眼色,两人便走出门外,出门前,顺手把门带上。 刘若风逐席向大家敬酒,说着一些场面上的话。马芸却趁机溜了开去。 刘若风在尹且子所在的这一席敬完酒,在尹且子的臂膀上碰了一下。刘若风离开后,尹且子高声道:“各位!咱们也应该去跟朱大都督、厉大都督喝两杯酒吧?大家走啊!”当先起身,拿着酒瓶奔里间而来。雷火堂主、木修、张黑虎等等一大邦人都跟了过去。 尹且子到了门口,却停了下来,向后面的人摇手示意,然后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于是,跟在后面的人们全都噤声,注意里面的动静。屋里两个人在大声说话,似是在争吵。 听得朱勋的声音喝道:“厉特!你有多少功劳?凭什么你要封王?” 又听厉特的声音叫道:“朱勋!你别自以为了不起!你才多大年纪?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朱勋又有多大功劳?少主的功勋才最大,敌军主力都是他消灭的!” 朱勋的声音软了下来:“算了算了,厉兄,咱们别争这些,来来来,喝酒,喝酒!” 厉特道:“喝就喝,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尹且子朝人们直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进去。人们也不想在这时候进去讨个没趣,便相继退回各自席位,继续闹酒。 不一会儿,马芸回到刘若风身旁。刘若风在她耳边悄声问:“办妥了吗?”马芸轻轻摇头,也附在他耳边道:“风哥!你自己去动手吧!” 刘若风朝人们笑一笑,道:“大家先用,我上个茅房。”出了大门,来到暗处,确定四下无人,便施展轻功,越过房顶,落在刚才与朱勋、厉特喝酒那间屋子的窗前。向里观望,但见烛火摇曳,朱勋与厉特伏在桌上,不醒人事。 原来,这是刘若风想出的一条妙计,参与的只有刘若风、马芸、尹且子三人。趁宴会之机,将朱勋、厉特请入小屋,用“迷糊散”将二人迷倒,刘若风、马芸离开现场,马芸再翻窗回去,用她的变声术模仿朱勋、厉特二人的声音,制造出朱勋与厉特争吵的假象;加上尹且子的配合,使大家都以为小屋里只有朱勋、厉特二人,而且二人之间还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后面,本来是安排马芸杀掉朱勋与厉特,并造出是二人互相搏杀致死的模样。没想到,马芸却把最后一步交给刘若风亲自来完成。 刘若风跳进屋中,推了推朱勋和厉特,二人毫无反应;到门后听了听,外面吵吵嚷嚷,喧闹不绝。刘若风小心地取出朱勋的折扇,抖手展开。这扇非常特别,入手沉重,扇骨是精钢打制,尖端锐利,足以制人死命;扇面是天蚕丝所织,坚韧无比,可挡刀剑,上面绘有一只飞天之龙;扇柄处还装有精巧的机关,可发射小型暗器。刘若风一只手再抽出厉特的佩剑,将剑尖指着朱勋的胸膛,另一只手则用朱勋的折扇对准厉特的咽喉。只要双手一发力,朱勋、厉特便将命归黄泉,再把兵器塞入朱勋和厉特手中,就布成了这二人一言不和、出手攻击对方而双双毙命的逼真现场,就算有人怀疑,也是死无对证!如此,义军内部便再也无人能对刘若风的领袖地位构成威协,他就能大展抱负、进取天下!这轻轻一击,能解决无穷后患! 刘若风脸上淌出了汗珠,双手不住地颤抖。他想到表姐竹青与朱勋不一般的关系,想到朱勋的先祖诸葛武侯,眼前闪现出和朱勋一同在鹰王峡伏击盗贼、和厉特一起跃马在孙承军中冲杀的情景,他的手渐渐地感觉失去了力量。 突然,一阵猛烈的鞭炮声传来。这是除旧迎新的炮声,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 刘若风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迷糊中的朱勋、厉特一眼,迅速将扇、剑放回原位,纵身跳出窗外。 刘若风回到大厅,马芸、尹且子投来询问的目光。刘若风也不理会,径直走入小屋内,大叫道:“朱兄、厉兄!你们怎么喝趴下了?来人!把他们送回去休息!” 人们散尽之后,尹且子深沉地叹息道:“少主!你不该存这一念之仁哪!作为帝王,他的心必须够狠、必须够硬、必须无情!” 刘若风面无表情地说:“先生!你不是曾赞我待人宽厚的吗?怎么又要我不存一丝仁心呢?先生不是自相矛盾吗?” 尹且子默然,许久才说道:“少主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定能将事情处理圆满!请恕微臣愚钝,不能理解少主的胸怀。” 刘若风忙自责道:“若风一时失言,先生不要怪罪!先生的心意若风十分明白,以后,还望先生不要嫌若风鄙俗,多多扶持!” 第七十二章 居庙堂之高 正月的第一天,成都城内喜上加喜。 在利用原成都府衙改装的临时皇宫的临时大殿――勤政殿里,刘若风坐到了龙椅之上!他头戴皇冠,身穿龙袍,“汉符天授”的玉玺摆放在龙案上。他高高在上,俯视着殿下群臣。那种宇宙八荒、唯我独尊的感受,真的是无比美妙,让人陶醉,让人的心要飘起来。刘若风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马芸换了一身标准的武士服,站在刘若风身后。在刘若风身前,站着一名老太监,名叫张元。本来,今天这个日子应该有很多太监来撑场面,但邝涓找遍整个成都,也只找出这唯一的一个。说起来,这个老太监张元数十年前曾在蜀汉宫中服侍过后主,与刘若风还算有一点缘份吧。 殿下群臣都穿着赶做的朝服,一派光鲜。左文右武,排在文臣首位的是尹且子,以下有邝涓、贾宏、虚无子、申高等等;武将以朱勋为首,厉特、厉雄、李攀升、汤化龙、唐英、木修、张黑虎等列其后。 张元裂着缺牙的嘴、扯着破嗓门儿叫道:“大汉新皇,今日正式登基!” 尹且子展开一纸文书,朗声念道:“昔日高祖举义兵,诛暴秦,上承天命,下顺民情,开创大汉基业……王莽篡汉,天怒人怨。光武起而讨之,安定天下,使汉室得续……及黄巾四起,董、曹乱政,至于倾颓。先帝发愤,忠良相助,蓄积力量于蜀地,欲图兴汉。然时运不济……现诏告天下:少主刘若风,乃汉室正统,英明神武,四方归服。今日称帝,延续汉祚,改元初平,号为昌文……贤良齐集,文武用心,昌我国运!”――后汉开国皇帝号为“光武”,要光大武帝的宏伟大业;刘若风则觉得文帝是最爱惜民众的帝王,他欲昌明文帝时大治天下的不朽功迹,所以自号为“昌文”。 尹且子念完,殿下众臣齐刷刷跪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初次听到这样整齐的“万岁”颂声,刘若风大感舒畅,也有些不适应,一时不知所措。张公公小声提示道:“皇上,快说‘众卿家平身’!” 刘若风反应过来,抬手道:“众位卿家平身!” “谢皇上!”众臣陆续站起。 接着,由张公公宣布封赏事宜,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封王的有两人,朱勋为欣汉王,厉特为成汉王;厉雄、李攀升、汤化龙、张黑虎、唐英、木修,还有汉中义军的首领马三泰等十余人为侯,封邑都按朱勋的奏请划定,并分别赏赐成都城内的宅第,作为王府、侯府。其余人等全部官升一级;大赦国中。 朱勋甚为满意,带头率群臣磕头谢恩。因为厉雄未能封王,所以厉特心下稍有不豫。其他如汤化龙等封邑不如意者也微有怨气,但这些都隐蔽在各自心中,不会轻易向他人宣示。 刘若风展颜一笑,说道:“众位卿家辛苦了!全赖众卿家同心合力,才使我大汉有了今日的局面。为了使国家良性运转,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各司其职,我……朕决定,要改变门阀制度,我大汉录用人才,一不看门第高低,二不以过去的功劳大小,而是看他有没有才能,看他有没有品德,看他对我大汉是不是忠诚!” 尹且子带领众臣高呼:“皇上圣明!” 刘若风朝张公公作个手势,张公公便道:“陛下有旨,群臣接旨!”于是,群臣又齐刷刷地跪了满堂。张公公展开一份皇卷,宣读道:“奉天承运,大汉昌文帝诏曰:欣汉王朱勋,文武全才,是国之栋梁。今诏令朱勋为丞相,并兼任大将军,总理军、政事务。钦此!”张公公把诏书递到朱勋面前。 “朱勋谢主隆恩!”朱勋接过圣旨,欣喜之情自不必说。 刘若风看着朱勋抑制不住的喜悦之色,暗道:“朱勋!不要高兴得太早!” 张公公破嗓门儿又念道:“……诏曰:成汉王厉特,……为尚书令,辅佐国政。.tw[棉花糖小说网]钦此!”厉特口上谢恩,心中却极为不畅,虽然这尚书令已经位同丞相,却把军权给他剥夺了。 朱勋的喜悦也减了几分,因为设立尚书令就等于有了两位丞相,他的实权也随之下降了。 张公公的声音继续道:“……尹且子,忠贞耿介,……为中书令,掌握机杼。钦此!”…… 朱勋更感不爽,这再加上一个中书令,不就成了三位丞相吗?自己这丞相之位,怕是只有其名,难符其实。他刘若风摆明了是要分散我的权力,让我和厉特、尹且子三人互相牵制。朱勋悄悄拿眼看了一下刘若风,心想:“还真是小看了他!且看他如何削我的兵权!” 刘若风装着没注意到朱勋的眼神,他在心里想:“朱勋,虽然昨晚没有杀你,但是我不得不防!但愿你能体会我的用心,咱们君臣同德,共赴艰危。” 军队方面,刘若风沿用都督制,设置三个都督,成都都督汤化龙、巴州都督厉雄、巴西都督李攀升,三个都督都受大将军节制调度,但大将军对都督没有任免权;刘若风同时实行监军制,监军由皇上指派,不受大将军约束,监军的主要责职是监察军务,但不干涉作战指挥,如同是皇上安在军中的眼珠。成都监军虚无子,巴州监军贾宏,巴西监军申高,都是刘若风较为信任的人。 另外,刘若风在军中抽调五千精锐将士组成禁军,任马芸为骁骑都尉,统领禁军,捍卫皇宫和皇上。 其他文武百官及各州郡长官的任命等一干琐事恕不赘述。 朱勋尽力控制着发自心底的怒火。三个都督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信,而且还有监军的监视,以后这个大将军的日子不会好过。但公开与皇上顶撞是无益的,今后行事必须小心谨慎。 厉特也心有不满,厉雄的心中倒没什么。尹且子、汤化龙、李攀升则明显感到了皇上对他们的信任。 群臣山呼万岁后,张公公宣布退朝。大汉新皇昌文帝刘若风的第一次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次朝政便结束了。 中午,刘若风再次大宴群臣。 下午,刘若风召朱勋、厉特、尹且子到勤政殿后面的一个小殿――文华宫议事。 刘若风道:“三位爱卿!国家大事,就托付给三位了。三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希望你们团结协作,群策群力,为我大汉开辟出新的局面!” 朱勋道:“皇上放心,为了大汉的千秋伟业,朱勋定当鞠躬尽瘁!” 厉特道:“陛下!厉特一定忠心大汉,不负陛下所托!” 尹且子道:“皇上!臣一定好好向朱大人、厉大人学习,恪尽职守。” 刘若风听出了三人言外之意。朱勋是在向刘若风暗示,他是诸葛武侯的后代,他与刘若风两人有着特殊的关系;厉特则是在表示对刘若风的忠诚不二;至于尹且子,则在向朱、厉二人示好,争取团结。还是这个尹且子最能体味刘若风的用心。 刘若风道:“好,很好!对于近期内的国事,三位爱卿有何主张?” 朱勋道:“皇上,今后的头等大事当然是对抗朝庭的军事行动,不过,这不是当前最需要谋划的。臣以为,最紧要的是举行祭祖仪式,以便向天下人昭示皇上的正统地位,扩大号召力,使天下归心。臣建议,明、后日便前往昭烈庙祭祀,并追封皇上的先父、先祖,一并修造陵墓、庙宇祭祀。” 尹且子道:“皇上,朱大人所言甚是!虽然大汉已亡数十载,但它在很多人的心中还存在。我们要好好地利用这一点。除了朱大人所说的外,微臣觉得,明、后日祭祖之后,还可以考虑让皇上辇驾在城内主要大街巡游,一来可以表明皇上的正统身份,扩大影响,二来可以展示天子的威仪,增加人们的敬畏!” 刘若风问厉特:“厉爱卿以为如何?” 厉特道:“回皇上,为臣同意朱大人、尹大人的提议。” “好!就照朱爱卿、尹爱卿的主意,马上叫人准备。” 厉特看看这文华殿内简陋的陈设,奏道:“皇上!为了显示我大汉国威,臣建议在城内中心地段修建皇宫。另外,到民间选拔秀女充实后宫,还要征集一批太监入宫侍奉皇上。” 尹且子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皇上初登大位,国家尚在艰危之中,战事频繁,国库空虚,人心未安。此时怎能大兴土木,耗损国力?挑选秀女,滋扰百姓?” 厉特辩道:“尹大人,难道要皇上就住在这样陈旧破损的宫殿中,也不用丫环奴婢,自己料理起居吗?传扬出去,岂不是大大有损咱们大汉的声威?” 尹且子本想大声抗辩,想了想,平静地说道:“厉大人,咱们不能把皇上朝着贪图享乐的方向引导吧?那不是作为臣子的本份。” 厉特道:“尹大人难道不相信皇上的自制力?皇上住进漂亮一点的皇宫就一定成为只知享乐的帝王吗?” 一直没出声的朱勋这时插话道:“两位大人不要再争辩了!两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我看……以为臣来看,不如这样:把现在这个宫殿好好整修一下,暂时就不修建新的皇宫;宫女、太监必须要有,但现在不宜太多,先各备十几名,以后再慢慢增加。” 厉特、尹且子都不再言语。 刘若风道:“很好!就依朱爱卿之言执行。明日挑选太监宫女,后日祭祖。”刘若风看一眼张公公。张公公便唱道:“诸位大人还有没有大事要奏?没有的话,便请退下。” “皇上,臣等告退!”朱勋等三人到了殿门外,张公公追出来道:“皇上请朱大人留步!” 第七十三章 祭祖 朱勋返回文华殿,见刘若风已脱去龙袍,换了一身便服,马芸也不在旁。[..tw超多好看小说] 刘若风笑着道:“朱兄!来来来,请坐。” 朱勋却低首道:“皇上,臣不敢当!请皇上上坐,臣站着回话就行了。” 刘若风道:“朱兄,这里并无他人,你我兄弟相称、坐下来谈谈心里话,又有何妨?” 朱勋躬身道:“皇上!君臣之礼不可逾越,若皇上一味坚持,将使臣无以自处!” 刘若风本来是想和朱勋好好沟通沟通,尽量消除两人的隔阂,但听朱勋之言,好象理解成了是刘若风在有意试探他似的。刘若风觉得也不便说破,便道:“朱兄,在人事安排上没有事先和你商量,主要是因为时间太匆忙,来不及征求你的意见。还望朱兄不要介意。” 朱勋道:“一切但凭皇上定夺!我们做臣子的,只能向皇上提出参考意见,最后的裁决大权,当然要掌握在皇上一人手中。” 刘若风判断不出朱勋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想了想,道:“朱兄身为丞相、大将军,要为朕多分忧,能决断的事就尽管决断,朕一定会支持你!” “感谢皇上的信任!要是没有其它的事,为臣就告退了。” “好吧,朱兄请回。” 刘若风回到后面的永乐宫,张公公来服侍他就寝。刘若风打发他自去休息,自己动手洗漱。马芸带领卫士巡查皇宫后,来到刘若风住处,单膝跪地,道:“臣马芸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若风上前搀起她:“马爱卿请起!”搀起来之后,就势抱住她,免不了一番笑闹。 马芸问:“风哥,当皇上的滋味儿怎么样啊?” “很不错啊!芸妹,你是不是也想尝尝当皇后的滋味儿呀?” “谁说想当什么皇后呀?我才不稀罕呢!” 刘若风将嘴凑到马芸耳边,悄声说:“芸妹!今晚就让你作我的皇后,好吗?” 马芸感到心跳在猛然加速,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说道:“风哥,你才做了一天皇帝,怎么头脑就发起昏来了啊?你愿意让我就这样偷偷摸摸地作你的皇后吗?” 刘若风觉得似有一股凉水从头顶注入,本能的欲火被压下去许多,他说:“是啊,我怎能委屈你呢?”在她唇上轻轻地一吻,便放开她,接着说道:“芸妹,我现在是皇上,你想要我送你什么礼物?”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心!” “好!朕这就取出来给你!” “呵呵呵呵!你取呀!快取呀!”…… 第二天上午的朝会上,刘若风追封先父、先祖,并宣布明日祭祖事宜。.tw[棉花糖小说网] 下午,厉特送来一批太监宫女,要刘若风亲去挑选。这些年轻的太监都是厉特连夜赶制出来的,是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共有十七名。刘若风考虑到他们既已净身,若是宫里不要的话,出去难图生计,便照单全收了。二十几名宫女也全都来自民间,刘若风大概看看,拣较为顺眼的挑出十名留在宫中,其余的仍回原籍。太监宫女交给张公公调教,让他们熟悉宫廷礼仪。 邝涓随后送来四名厨师,充作御厨,建起了御膳房。 正月初三的上午,刘若风一身正装,坐上辇驾,由十六名身强体壮的士兵抬着,骑兵开道,步卒殿后,宫娥太监、文武大臣围绕四周,浩浩荡荡前往蜀汉昭烈庙,昭告天地,祭祀祖先。百姓们在两旁的店铺里、木楼上争相观看,指指点点;甚至有人伏在道旁,口呼“万岁”。 那宏大的场面,庄肃的气氛,繁琐的仪式,不必细述。(..tw棉花糖小说网)在把父亲的灵位放上祭坛时,不知怎么,刘若风竟号啕大哭起来,臣属中便有人跟着呜咽涕泣。尹且子、朱勋等人上前一番劝慰,刘若风才止住号哭,接着完成后面的仪式。 祭祖仪式完毕,刘若风看时辰尚早,便率群臣来到侧边的武侯祠,祭拜这位蜀汉贤相。这是刘若风临时的主意,一来是他确实敬重这位机变百出、忠贞不渝的千古良臣,二来也是想借此安抚朱勋,修补两人的关系。刘若风借故身体劳累,让朱勋担任祭拜武侯的主祭。 回程中,因为挑的是一些最繁华的街道,所以围观的人更多。在万众注目之下,刘若风感到颇有些不自在,不时斜眼瞧瞧自己身上,担心什么地方出现不对。他板着面孔,不敢一笑――这是尹且子事前要求他这样做的,说是要显示出帝王的威严来。 突然,道旁有人高呼:“大汉皇帝万岁!”。是一群女声。刘若风看去,原来是莫家堡的姐妹们。她们是一身百姓装束,带头高呼着。于是,周围的人们都跟着呼喊起来:“大汉皇帝万岁!”虽然不算整齐,不过,听着也挺受用的。刘若风在莫家堡姐妹中看见了莫竹青秀丽的身影,不由微微一笑。 尹且子在辇下小声提醒道:“皇上,注意形象!”刘若风忙敛起笑容,心里却感到好不别扭。 当晚,马芸象往常一样来永乐宫找刘若风说话。沿途不少当值的卫士向她致礼问好。到永乐宫外,却见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男子(太监),阻拦道:“统领大人,皇上正在沐浴,请大人稍等,让皇上沐浴完后,小人再去禀报。” 马芸心想,这时进去是不合适,便站在外面等候。谁知左等右等,两太监始终说皇上还未洗毕。马芸不耐烦起来,道:“洗个澡也要这么久吗?”推开两太监,闯入进来。 只见刘若风光溜着上身,蹲在一个大黄桶中,黄桶外有四名少女,一人在往桶里倒热水,一人在往桶中撒花瓣,一人在为刘若风捏头,一人在为他搓背。那个老朽的张公公在一旁不停地哼哼唧唧,似乎是在指导四名少女。刘若风闭着双眼,不知是在充分享受呢,还是在忍受折腾。四名少女的动作倒也规规矩矩,也不见嘻笑打闹,大概是刚刚进宫,心里对这皇上自然是敬畏有加,哪敢逾礼? 两名太监跑进来,嘴里嚷着:“张公公,张公公,统领大人他……” 刘若风睁开眼,见是马芸,道:“张公公,马大人定有急事,你让他们出去。你们也下去吧,以后啊,这沐浴一节就免了吧,太烦人了。” 张公公道:“皇上,这是宫里的规矩,是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怎可废弃呢?” 刘若风道:“张公公,以前朕没有进行过这种沐浴,不是也很安康吗?” “皇上,现在可不同以往了啊……” “以后听朕的安排!下去!”刘若风作出发怒的样子。 张公公不敢再多嘴,拖着声音道:“奴才告退。”四名少女也收起东西:“奴婢告退。” 刘若风拖过衣服披上,爬出黄桶,嘴里道:“唉哟,把朕的身子都泡软了。”他在檀木椅上坐下,马芸过来,在他肩背处狠狠捏了两下。 “唉哟!”刘若风叫起来。 马芸怪声怪调地说:“哟!皇上哪里不舒服呀?要不要奴婢再给你捏捏呀?” “别,别!”刘若风忽然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道:“来人!”两名宫女急急走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啊,给朕和马大人送两杯参茶来。”“是!” 刘若风小声道:“芸妹,现在外面多了几只耳朵,咱们说话得留心一点。只怕,以后很难经常这样见面了。” 马芸冷冷道:“这不正好顺了你的意吗?你以后天天泡在温柔乡中,又怎会想与我这样的丑女见面呢?” 刘若风笑道:“怎么?你又吃醋了?刚才你也亲眼看见了,是他们强迫我接受这什么宫中的规矩,再说,我也没对那些女孩儿做什么啊!” “哼!当面没有,背后谁知道?现在没有,以后谁知道?” “这,这……芸妹,那你要我怎么作啊?” “你自己去想吧!” 刘若风掏出一把心形的金锁,道:“芸妹,你不是要我的心吗?这就是我的心,送给你!” 这时,两宫女送来参茶。 马芸道:“皇上,为臣告退!”捏着金锁奔了出去。 刘若风“唉”一声叹息,在案上拿起几份文书奏章,观看起来。 正月初五。早朝退朝之后,厉特和尹且子一同到文华殿来求见皇上。刘若风宣二人进殿,问:“二位爱卿,有什么事不在外朝奏明,而要在内殿来说?” 厉特道:“皇上!臣风闻一件事,在众臣面前提及恐觉不妥,便与尹大人一齐到内庭来见皇上。” 刘若风道:“厉爱卿,风闻的事也来向朕说吗?朕没有兴趣,你们下去吧!” 厉特道:“皇上恕罪!但现在许多大臣都知道了这件事,议论纷纷,尹大人也知道。此事关乎皇上的声威,所以臣等不得不来请皇上明示。” “究竟是什么事?” 厉特道:“皇上,还是让尹大人说吧。” 刘若风心想,到底是什么大事,要这样神密兮兮地?“好!尹爱卿,快快说来听听!” 尹且子面无表情,抬起头看看刘若风,再看看刘若风身后的马芸,道:“皇上!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但须皇上亲自澄清一下,以塞悠悠众口。” 刘若风已从尹且子的话中听出,此事怕不会简单,因而有些恼怒地喝道:“两位爱卿别吞吞吐吐,如实讲来!” 第七十四章 暗斗 尹且子、厉特互相望望,都想让对方开口。厉特朝尹且子努努嘴,便低下头去。尹且子只得更着头皮道:“皇上息怒!微臣这两日在大臣们当中听到一个传言,说是……说马大人本是……本是一名女子!” “胡说!”刘若风猛拍桌案大叫。 “微臣死罪,死罪!”尹且子伏身在地,颤抖着道:“看来这全是谣传!请皇上出面证实一下,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 厉特却道:“皇上!可是人们言之凿凿,未免无因。既然马大人就在这里,何不让她亲自说明一下?” 尹且子道:“厉大人,难道你不相信皇上?” 厉特却道:“尹大人,如果皇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刘若风望向马芸。他明白,如果承认马芸是女子,那么她将离开他,离得远远的,再不能常伴左右了。“不行!我要用皇威压住他们,把芸妹留下!”想到这里,刘若风大吼道:“朕的话还能有假吗?是什么人在乱嚼舌根,把他给朕抓起来,朕要问问他究竟是何居心?” 厉特道:“皇上!这不能怪臣子们多嘴。如果马大人真是位女子,而她常在皇上身边,大臣们是怕这会扰乱朝政;此事一旦传扬开去,还会大大有损皇上的声誉,有辱大汉的国威!” 刘若风怒吼起来:“朕是皇上,朕说她不是女子,她就不是女子!朝中若有再提此事者,杀!” 厉特浑身一多嗦,不敢再言。尹且子却道:“皇上!大臣的口好堵,但百姓的嘴难封啊!望皇上三思!” “你们不要再为难皇上!” 厉特、尹且子抬头,却见马芸已来到他们面前。她除去头盔、护甲、战袍,露出女儿的体态,说道:“两位大人看清楚了,我就是一名女子!” 厉特在窃笑;尹且子嗫吁道:“这……这是……”;刘若风着急地说:“芸妹,你怎么――” “尹大人、厉大人,这没什么奇怪!我和皇上,原是结拜兄妹,我担心皇上的安危,着了男装便于保护他,这有什么不对吗?我马芸虽然常在他左右,但我们之间却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在他身边这么久了,我也从没干预过什么军务、政务!再说,女子就一定不如男人吗?女子就不能作官、不能带兵当将军吗?如今不知是谁,又出于什么目的,要用这个借口把我从皇上身边赶走!两位大人难道没看出来吗?我现在就走,看他们还能说什么!”马芸又朝刘若风道:“皇上!妹子不能再在身边保护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朝刘若风拜了三拜,跑出门去,不理会刘若风的呼喊。 “皇上,为臣告退。”厉特也不管尹且子,径直走出。 尹且子哽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皇上,这――” 刘若风右手无力地一挥:“去吧!” 刘若风心里挂着马芸,批阅奏章时神思飘忽,御厨制作的羔点美食也觉无味。他最担心的是,她会不会一去不回?她若不回来,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她?找到她之后,又怎样才能把她留在自己左右呢?思来想去,竟是毫无头绪。 天空愁云飘飞,下起阴冷的小雨来。傍晚,刘若风回到永乐宫,推开窗户,看着沉沉的、如一只巨大而密实的口袋笼罩着大地的天幕发呆。他一直那样站着,站着,不曾变换过一下姿式,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宫女掌起灯,催请她们的皇上沐浴歇息。“出去!出去!”刘若风怒冲冲地把宫女们赶出了门。 刘若风踱到案边,铺纸挥毫,写下一首小诗: 夜沉暗如墨,心向苦雨诉。 吾待闪电骤,遥照君归途。 写就之后,刘若风拿在手中,反复吟咏。 “傻子!现在这个时节,哪有什么闪电?”随着话声,从窗口跳进一个人来。刘若风一看,她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见两个闪亮的眼珠。 “芸妹!”刘若风紧紧抱住她。她的面衣已经被雨水浸湿,刘若风放开她,道:“芸妹,快换一套衣服!” “嘘!”马芸竖起食指,指指门外,接着小声道:“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就不换了。” “怎么?你还要走?你住在哪里?” 马芸笑一笑,道:“能不走吗?要是让那些人知道,还不又闹得满城风雨?我暂时住在利来锦坊,和竹青姐她们在一起,你就放心吧。” “芸妹,你是怎么进来的?没被人发现吗?” “傻子,你还不知道我的功夫?再说,皇宫的防卫是我布置的,我能不清楚吗?” 刘若风傻傻地一笑,道:“看来我真的变傻了!芸妹,以后你每天晚上都来看我,好吗?” 马芸嗔怪道:“说你傻吧,你还真傻!这么远的路,我天天晚上跑来跑去,不辛苦吗?还有,万一被你那些卫士发现了,把我当刺客抓起来,也不好办吧?风哥,话说回来,我离开后,你要找一个对你比较忠实的人作禁军统领,以保安全!” “好!芸妹,这件事你不要操心。” 马芸说:“风哥,今天的事来得太突然,我感觉是有人故意为之。风哥,谁知道我的身份,然后泄露出去呢?他的目的何在?我今晚回来,主要是想和你说说这个问题。” “你怀疑谁呢?” “风哥,早朝的时候,朱勋上过朝吗?” “早朝时朱勋在啊。” “为什么后来到内朝来的只有厉特、尹且子两人,而朱勋未到?这不是很反常吗?朝臣之中,只有他知道我的身份!” “芸妹,这事咱们不能仅凭猜测下定论。你的身份,除了朱勋,莫家堡的姐妹们也都知道,难保不从她们口中传出去,正好为厉特等人所利用。” “哼!风哥,我始终认为朱勋的嫌疑最大!或许你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管是谁,他们把我赶走,目的是要断你一只胳膊,并从精神上打击你。所以,你要以国家大事为重,不要为我的事而分心。我不会如他们所愿的,不会离开你,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看着你,支持你,我的心时时都在你的身边!” “芸妹,你放心!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人!不过你一定要常来这里,我这窗子会一直开着,等你的到来!”两人久久相拥,依依而别。 次日早朝,刘若风也不表明马芸身份,只称马芸因故离去,任命张黑虎为禁军统领。散朝时,特地把尹且子召到文华殿,将马芸的有关情况、前前后后,向尹且子说了个大概。因为在刘若风心中,极为看重这个尹且子,所以觉得有必要对他作个交待。 尹且子听后道:“皇上!原来皇上跟马――马姑娘情深义重,这件事是微臣误会了皇上,没能帮上皇上的忙,反而帮着他们,让马姑娘离开了。请皇上治臣不察之罪!不过,马姑娘既已暴露了女子身份,要再回到皇上身边,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若风叹气道:“朕也知事情难办。可是,朕一刻不看见她,便觉得心神难宁,就连处理国家大事也没有多少兴致。尹爱卿能不能给朕出个主意?” “皇上,这个……如果让马姑娘回到皇上身边,能解皇上相思之苦,那也是作为臣子的一种责任。这样,皇上正当盛年,而后宫空虚,若皇上真喜欢她,就纳她为妃,以后岂不就是名正言顺?” “不行,不行!朕不要她作妃子,朕要她作皇后!” 尹且子道:“皇上!立后不是件简单的事,须征得大臣们的支持;而纳个妃子不过是皇上一句话就行。臣以为,不妨先纳马姑娘为妃,等到她有了皇子,再立为皇后,正是水到渠成!皇上以为如何?” “不行,还是不行,朕不能委屈了她!尹爱卿,明日朕叫人上道奏本,要朕充实后宫。然后,朕会召你们来商议此事,到时爱卿一定要支持朕!” “是。” 正月初七,文华殿内。 朱勋、厉特、尹且子三人立在殿下,传阅着一本奏章。这是成都都督汤化龙和成都刺史邝涓联名上的一道奏章,大意是说皇上后宫无主,恳请皇上尽早充实后宫,延续国脉。 刘若风问:“诸位爱卿!你们意下如何?” 尹且子道:“汤大人、邝大人说得很有道理,皇上是应该考虑册立皇后了。不知皇上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刘若风道:“朕的眼里,已有一个人选。三位爱卿知道,朕与马芸虽是结义兄妹,但情深谊厚。既然大臣们要朕早立皇后,朕就立马芸为后,择日大婚!” 厉特忙奏道:“皇上!此事不可!” “厉爱卿,此话怎讲?” 厉特道:“皇上!皇后者,便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而以马姑娘如此相貌,实在不宜立为皇后。” 尹且子道:“作为后宫之主,帮皇上主理内务,看重的应是德而不是貌!微臣以为,立马姑娘为后,并无不可。” 厉特道:“皇上,皇后必须是德貌兼备。若立马姑娘为后,恐为天下笑,于皇上的形象也极为不利。所以,臣坚决反对!” 刘若风道:“朕的形象并不重要,让那些喜欢评论的人尽量去说吧!朕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朕在乎的是和朕的皇后两情相悦。朱爱卿,你的看法呢?” 第七十五章 后宫乱 朱勋躬身答道:“皇上贵为一国之主,要让一个女子进宫,为臣的本不该多言。但册立皇后却是国家大事,臣不得不言!臣以为,厉大人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有他的道理。另外,皇上也知道,历来帝王的婚姻大事注重的不是情感,而是实现政治联盟的一种手段。昔日先帝娶吴王之妹为妻,为的是联吴抗曹的大计,便是个明证。现在我们正是需要外力相助的时候,所以,臣建议这皇后应虚位以待,以便于联合主要的政治力量,共同对敌。还有一点,就是咱们君臣对这个马姑娘的身世背景并不清楚,请皇上一定要慎重!” 刘若风没想到朱勋扯出这一大堆道理,一时不知如何辩驳,便向尹且子求助,问:“尹爱卿,你以为呢?” 尹且子道:“皇上,臣觉得――朱大人的话颇有道理,请皇上以国事为重,不要儿女情长。臣建议皇上暂且纳马姑娘为妃,立后之事待他日再议。” 刘若风不料这个尹且子虽忠心但却过于愚直,此时竟真的“以国事为重”,反对起自己的主意来!刘若风当下怒道:“朕意已决,卿等不必再议!退下吧!” 朱勋、厉特一同跪下,同声道:“臣等冒死相谏,恳请皇上纳马姑娘为妃,暂时不要立后!”尹且子犹豫一下,也跟着跪倒。 “罢罢罢!朕既不立后,也不纳妃,总行了吧?!”刘若风怒冲冲拂袖而去。 利来锦坊,黑夜之中。 马芸从竹青房里出来,点亮火折子,拐过几道曲廊,走向自己房间。推门进屋,马芸突然低喝:“什么人?”将手中火折子猛力掷出。光华一闪,照出来人的轮廓,只见他二指一伸,便夹住火折子,火折子并未熄灭。 “师兄!”马芸惊讶之下,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被马芸称作师兄的人,比她略高一些,脸上也有紫黑色的印记。他点燃烛台,坐下来,看着马芸道:“师妹,你久出不归,也不让人带个消息回来,师父师娘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马芸在师兄对面坐下,道:“师兄,我不是叫林伯捎过消息回来吗?” “师妹,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师父师娘不放心,我也很担心。师妹,跟师兄回去吧,你不知道,师娘多么想见你啊!” 马芸道:“师兄,我在追查仇人的事情,暂时不能回去,你代我向师父师娘问好吧。” 师兄将眼光移向别处,道:“师妹,我听说汉军当中原来有个叫马芸的禁军统领,常伴在那个小皇帝左右,又听说她被人揭穿了女子的身份,给赶了出来。那就是你吧,师妹?” 马芸站起来,背过身去,道:“师兄,我不是已经说过嘛,我做的事,都是为了报仇。” “我看,你是喜欢上了那个小皇帝吧?师妹,自古以来,帝王哪会有真情?再说,这偏安一方的小皇朝也难长久!师妹,别再糊涂了,跟师兄回去吧!” “师兄,不许你再说他是‘小皇帝’,要不然,我跟你没完!我刚才说了,现在不会回去,你走吧!” “师妹……” “还不走!”马芸竟“呜呜”地哭出声来。 “好好好!师妹别哭了,我马上就走!师妹多留意一下武林帮派的动向。”师兄推开窗子,飞身消失在暗夜中。 马芸回过身,偷偷地笑,但望着黑沉沉的窗外,笑容便凝住了…… 过了两天,厉特为皇上又选送来三位“才人”,一名是刺史邝涓之女,叫邝馨儿;一名是城中富户张百万的女儿,叫张素芝;另一名叫伊花――后来方知伊花是厉特的亲外甥女。 刘若风再三推脱,让厉特把三位才人送回去,无奈厉特死活不肯,只得权且收下。至于三人的相貌,刘若风也没什么心思去细看,只是她们的身份有所不同,不能当一般宫女对待,便交与张公公,各置一处,分别派一名宫女一名太监给侍候着。 刘若风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不过,从此后,却增加了不少烦恼。三位才人每天早晚必来皇上的寝宫向他请安问好。俗话说两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有三个女人呢?在这世上,只要不止一个人的地方,就永远存在竞争,更不用说在皇上的后宫里了。这里不再平静。 三位才人首先是在穿着打扮上精心雕饰,以期皇上的注意。伊花是浓妆艳抹,真是盛开的一朵鲜花;张素芝则是走的性感路线,粉红的贴身长裙刚好束到胸部,外罩一层薄纱,乳沟隐现,令人遐想;只有邝馨儿穿着较为淡雅,长发披肩。 三位才人第一次来请安的时候,的确让刘若风眼前一亮,对三女一番打量。目光自然首先落在张素芝的酥胸之上,免不了一阵心跳耳热。 刘若风道:“抬起头来。”三女抬头。张素芝五官倒也端正,只是脸部肤色略黑,与她雪白的胸部形成较强的反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若风――这露骨的眼神让刘若风顿生不快,便将眼光转向伊花。这伊花小嘴大眼,唇红齿白,粉红的瓜子脸,弯弯的卧蚕眉,真是一位美人儿!可是细看之下,刘若风发现她脸上的脂粉涂得太多,看去极不真实,眉毛也是描画而成,不知作过怎样的加工!邝馨儿脸形较长,站在最末,略含羞态,衣着打扮在三人中显得最为得体。刘若风暗想:“邝馨儿到底是生在官宦人家,不落于俗。” 在打扮之外,便是各展才艺了。张素芝善舞,跳得非常不错,象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只是,她跳着跳着,喜欢甩掉薄纱,脱去外衣,展示她那并不动人的身材――对于这近乎**的色诱,在最初的心跳之后,刘若风便只感到恶心,下令她永远不许再在宫中跳此类艳舞。 伊花的特长是说故事讲笑话,讲的都是些乡间趣闻,讲起来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开始听着还觉新鲜,能博刘若风一笑,后来便厌烦了,因为她讲来讲去都是那几个故事和笑话,听的人怎么还有兴趣?刘若风心想:“这个伊花肯定没读过多少书,或许连字都不识!”刘若风有意试她一试,便拿一本大臣的奏折让她念,果然难住了她。刘若风也不责怪,他知道,这不是这些女孩子们的错,因为至高无上的皇权,对人们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只有邝馨儿的才艺让刘若风有些着迷。她会弹古琴,且造诣不浅,从她的琴声中,能听出鸟儿的啁唧、流水的呜咽,能悟到游子对故乡的眷恋、闺妇对征人的思盼。有一次,刘若风以箫声相和,琴、箫之间竟也有**分默契。 而最让刘若风头痛的一招,是张素芝、伊花使出的“缠”字诀。只要一见刘若风的影子,便缠了上来,软磨硬泡,不依不饶。 刘若风这个年轻的皇上,没有对付女人的经验,又是个狠不下心肠的主子,被缠得没办法的时候,就只好满足她们的一些心愿了。他除了没越过临幸、同房这条底线,能给她们的,尽量都给了。名份,两位才人皆升为淑仪;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要宫里有,刘若风毫不吝惜;封荫,先后封张素芝、伊花的父亲为侯,她们的兄弟亲友也得以在各州县衙门里挂个闲职。唯有邝馨儿从不来缠皇上,也没得到过什么封赏。 刘若风以为,两位淑仪也该知足了,往后的日子或许会安宁些吧。不料她俩又有了新的招数,便是背地里互相攻击。伊花向皇上透露,张素芝的父亲张百万是靠开妓院起家,张素芝的母亲就是个妓女,所以张素芝才会那么风骚。 张素芝则向刘若风爆料,伊花的母亲有克夫之命,曾三次改嫁,三个丈夫都是穷鬼,所以伊花根本就没教养;伊花之所以能进宫,完全是因为她是厉特厉大人的外甥女。这件事刘若风还是第一次得知,也从这时才看清了厉特为他选美的真正用意。 不过,邝馨儿一直没掺和进这些是非中来,让刘若风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好奇。 宫里新来一批宫女太监,刘若风让张公公给张素芝、伊花和邝馨儿分别增派了一名宫女。 自从上次分开后,马芸再没进宫来过,象是在考验刘若风的耐心。 正月十八日,刘若风微服到利来锦坊去找马芸,不巧的是,她和莫竹青一道外出去了。刘若风只得怅然而归。 晚间,刘若风心头惆怅,便披着那件紫色大氅,循着琴音,往邝馨儿住的地方行来。进了一道月门,忽听清越的琴声中,夹杂着隐隐的啜泣。刘若风奇怪,悄悄转过去,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看见一个女子在墙角耸动着肩膀。这女子发现了刘若风,惊问:“你,你是……” 刘若风怕吓着她,轻声道:“朕是皇上。你是谁?为何在此哭泣?” 女子赶紧伏到地上,颤声说:“皇上恕罪!奴婢是刚进宫的民女,名叫小桃。” 刘若风温和地问:“小桃姑娘,起来回话。你哭什么呢?是想家了吗?如果是想念亲人,朕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去见他们。” 小桃慢慢站起,说:“皇上,不,不是。” “那是在宫里的生活不习惯吗?” “不!这里的生活比奴婢家里好多了。” “那是为什么?” “皇上!奴婢……不敢说。” “有人欺负你吗?你说,皇上为你作主!” “皇上……是……是喜儿,她比奴婢先进来,又仗着主子喜欢她,常常……打骂奴婢。”说着,小桃捋起衣袖,刘若风见她手臂上果然有数道血痕。“皇上!请皇上让小桃离开这里,或是换一个主子吧!”小桃央求。 刘若风道:“好吧。朕给你换个地方,朕还要惩治那个喜儿!”刘若风想不到在自己眼皮底下也会发生如此欺凌弱小的事情,有些愠怒,便要进屋去问个清楚。 小桃忽道:“皇上,不要去!” 刘若风问:“小桃姑娘,为什么不让朕进去呀?” 小桃迟疑一阵,道:“奴婢……” “说呀,不要怕!” “皇上……奴婢曾在暗中听到她们说,要用什么药来……来害皇上。” “真有这样的事吗?”刘若风无法相信。 “奴婢不敢欺骗皇上!” 刘若风想想也是,小桃欺骗自己有什么用?她一个小宫女,也不敢欺骗自己! 这时,琴声停下来,屋内传出低微的说话声。刘若风轻轻来至闭着的窗外,注意倾听里面的人说些什么。里面的人说话声音极小,若非刘若风内功深厚,断难听得清楚。 第七十六章 咱们玩玩儿 “主子,你得赶快行动,不能让那两个**抢了先机!”这大概是那个喜儿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哼!她们那点伎俩,本小姐还没看在眼里。当今皇上不吃她们那一套,这一点,我还看不出来?”声音娇嫩,应是邝馨儿。 “主子火眼金睛,早就把准了皇上的脉。皇上对主子一定已经动心了,奴才常见皇上静静地倾听主子的琴音,有时还吹箫伴奏呢。”这声音不男不女,当是一个太监。 “嘻嘻!小顺子,这不叫伴奏,我听主子说过,这叫什么‘和’!知道吗?” “皇上如果能对我动情,那是最好,本小姐下的功夫就没有白费;如果他始终对我不动心,也没关系,本小姐自有办法!” 喜儿问:“主子有什么好办法?” 太监声音说:“喜儿,主子不说,你就别多问,当心坏了主子的大事!” 邝馨儿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腹,让你们知道也无妨。不准出去乱说!走漏了风声,我拿你们是问!你们来看,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合乐散’,只要皇上喝下一口,他就得苦苦求我,听我的了!” 太监道:“合乐散?是什么好东西?能给奴才尝一口吗?” 邝馨儿声音道:“哼!小顺子,你若吃了这东西,恐怕憋死你!前几天,本小姐身体不适,只好让张素芝和伊花她们先表演一番。这两天正是最佳时机,咱们要抓紧行动!” 太监小顺子问:“主子!为什么这两天才是最佳时机?” 喜儿笑道:“嘻嘻嘻嘻……小顺子,女人的事情,你不懂!总之,只要咱们主子能怀上龙种,那就大富大贵了。主子,到时可别忘了奴婢们!” 邝馨儿道:“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只是,你们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尤其不能向那个小桃吐露半点消息!”…… 刘若风怒火填胸,真想冲进去,当场揭穿她!但他又改了主意,他要和这个看起来纯洁无瑕、却暗藏心机的女孩玩一玩儿,看她下面还有些什么招数。他吩咐小桃不要声张,悄悄离去。 刘若风对着暗黑的天空狂笑不止,引得宫中卫士一阵慌乱,纷纷赶来察看。张黑虎也提着蛇矛赶到,却没有任何情况,便不解地问:“皇上!发生什么事?” 刘若风直笑得滚出了泪珠,方才停住,对张黑虎道:“张爱卿!朕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刘若风其实是狂笑作哭。他哭,不是因为看到了人心的险恶,对人心的险恶他早已有所认识;而是因为这件事对他的判断力是个莫大的嘲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堪信任,他不知道,以后究竟还能相信什么! 十九日午后,邝馨儿果然开始了行动。 太监小顺子来到永乐宫,他告诉皇上,馨儿小姐新近学会了一支古曲,想请皇上过去欣赏。刘若风欣然答应。 房中只有邝馨儿和刘若风,喜儿、小顺子在一旁侍候。邝馨儿焚香抚琴,金响玉鸣,竟奏出了一曲《凤求凰》。想当年,司马相如便是凭着这一曲,赢得了富豪女卓文君的芳心,留下一段千古佳话。刘若风没想到在这里听到了这首曲子,心中真是百味交集。 一曲奏罢,刘若风击掌赞道:“好,太好了!好一曲《凤求凰》!馨儿小姐,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 馨儿盈盈一笑,道:“原来皇上也精通音律,馨儿让皇上见笑了。馨儿年方二八,三岁便开始习琴,请皇上多加指教。” 十六岁,正是妙龄哪!刘若风见馨儿今日特意作过一番妆扮,与往日不同。额前梳着齐眉短辫,粉红披风的领口紧扎着,这样便多少掩饰了她略显狭长的脸和颈部;脸上淡施薄粉,白中透红,衬上柔嫩的肌肤,清秀中有着娇媚。 在刘若风目光的注视下,馨儿玉面飞上了红晕,轻叫道:“皇上,皇上……”其声如啾啾莺啼,甚为动听。 刘若风道:“啊,馨儿小姐,这支曲子朕也只是听别人弹奏过,而且朕只会吹箫,并不会弹琴。” 馨儿柔声道:“皇上!若是皇上对这曲《凤求凰》有兴趣,馨儿愿意倾囊相授。” 刘若风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朕现在就想学学,请馨儿小姐多多指点啊。” 馨儿让刘若风坐到琴案前,便教他弹奏起古琴来。虽然刘若风悟性极高,但开始时总是不容易的。馨儿除了口头相授,还时不时手把手地纠正他的指法。她十指纤纤,还真是弹琴的好料子。刘若风触及她的玉指,有时故意拿住不放,引得她不胜娇羞。只是,由于刘若风先已知晓她的用心,不然,说不定还真会对她生出怜香惜玉之情呢。 邝馨儿以为皇上对她真正动了情,不由满心欢喜,自己的梦想、自己家族的梦想看来就要实现了!可是,皇上却只顾着习琴,好象并没有要施雨露于她的意思。看看皇上将这支《凤求凰》就要学完,馨儿不由焦躁起来。 馨儿道:“皇上,你累了吧?请皇上就在馨儿这里歇息一下,待会儿,馨儿再教你。” 刘若风想,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说:“朕不累,朕先把这首曲子学完,还有政事等着朕回去处理呢!” 馨儿又道:“皇上!皇上别急嘛,先进些百合莲子汤,这种汤是馨儿按家传的秘方熬制的,请皇上品一品。喜儿!快上汤来!” 喜儿端上一个细沙陶罐,揭开盖子,盛了一小碗百合莲子汤放在刘若风面前。馨儿娇声道:“皇上,请用。” 刘若风看了看,闻了闻,并无异样,嘴里道:“好香!味道一定不错吧?”低头要喝,却突地抬头,道:“这么好的汤,馨儿小姐,你也来一碗吧。” “不!皇上,馨儿在家已经喝过无数回了,还是皇上喝吧。”她的眼神有些闪烁。 “不行!朕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你们说是吧?馨儿,你陪朕一起喝。拿碗来!” 馨儿心一横,笑颜说道:“好,皇上,咱们一起喝!” 一碗汤又放在了馨儿面前。刘若风道:“馨儿,你先喝,喝给朕看看,若是味道不好,朕就不喝了!” 馨儿连忙说:“皇上,你放心,味道真的很好!你试试就知道了。” 刘若风却道:“不行!你先喝,朕怕――” “皇上怕什么?” “朕怕这汤里有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所以,你必须喝给朕看看!” 馨儿脸色骤变,但马上稳住情绪,笑道:“呵呵,皇上,你多虑了,难道馨儿还会害你不成?好,馨儿喝给皇上看!”尖着小嘴喝下一汤匙。 刘若风道:“好,好,再来,再来!” 馨儿又一连喝下几匙,抬头道:“皇上,味道真不错,快趁热喝下它吧!” “好!朕喝了它!”刘若风拿起汤匙。馨儿脸上流露出灿灿的笑容。 不料刘若风忽又放下汤匙,对喜儿道:“这是喜儿姑娘吧?喜儿姑娘辛苦了,来,你把这碗汤喝了,算是朕对你的奖赏。” 邝馨儿的笑容消失了。 喜儿连连摇手道:“不不不!皇上,喜儿不能喝!” 邝馨儿道:“皇上!喜儿是个下人,怎能让她喝皇上的汤?皇上,你快喝吧,汤都凉了!” “朕就是把这汤赐给下人喝的!喜儿,你敢抗旨不遵吗?”刘若风提高了音调。 喜儿无奈,只得将一碗汤全喝下去。 刘若风“哈哈”笑道:“哈哈,哈哈!看来这汤真的是很好喝。喜儿,给朕盛上一碗,朕要好好尝尝!馨儿,若真的好喝,朕以后便天天来你这里喝汤!” 喜儿抖动着手,再盛了一碗放到皇上面前。馨儿的脸上又有了笑容:“皇上!快喝吧!” “不着急,不着急。朕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讲完再喝。昔日,卫庄公娶了庄姜为妻,她非常美丽,人们形容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但是庄姜不能生子,就把死了母亲的公子完养为己子。后来……”刘若风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馨儿、喜儿的反应。馨儿先是面色泛青,大概是心里害怕所致,青过之后,便渐呈潮红,后来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迷离,直直地望着刘若风,象要将他吞下去一般! 喜儿的反应也上来了。刘若风不住冷笑。 小顺子吓得两腿打颤,又看着馨儿和喜儿两女的俏脸,看得两眼发呆。刘若风大喝:“滚出去!”小顺子一楞神,赶紧溜了。 第七十七章 大兵压境 渐渐地,两女口中传出呻吟之声,伸手在脸上身上乱抓乱摸。馨儿实在忍不住,大叫一声:“皇上!救救我!”便向刘若风扑过来。刘若风顺势一推,刚巧将馨儿推到了喜儿身上。两女欲火焚身,竟相互纠缠在一起,口里嗷嗷直叫,双手用力抓扯对方的衣物,作出一些不堪细述的举动。 刘若风实在看不过去,出手点了她们昏睡**,两女瘫软在地…… 事后,喜儿、小顺子各被杖责三十,赶出宫去;邝馨儿仍留宫中,不过,从此之后,再也没人听到过她弹奏古琴了。至于小桃,刘若风为表感激,赐给她一些银两,许她出宫回了老家。 正月将尽,天气渐暖,汉廷上下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军事斗争作准备。是全力出击、争取主动,还是坚守不出、以逸待劳?如果主动出击,是东出荆襄还是北出三秦?朝内朝外,围绕这些问题展开了一场辩论。 厉特主张坚守,朱勋主张北出,刘若风认为应东进。正当三种意见争持不下的时候,汉中马三泰传出急讯,晋军四万大军从东、北两面向汉中推进,汉中危急,请求援。 汉中地区的汉军不足万人,难以与晋军对抗。刘若风本有放弃汉中,要马三泰东进的打算,但朱勋坚决不愿丢弃他苦心经营数年的老据点。朱勋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由朱勋先率一部汉军增援汉中,待打退晋军、稳固汉中后,再相机东进;此时令一大将率汉军主力出川,两军会合,袭取荆襄,逐鹿中原;皇上则坐镇川中,稳定后方。 刘若风再三权衡,更考虑到与朱勋的特殊关系,同意了朱勋的意见。于是,刘若风降旨,让朱勋各调巴州军一万、巴西军一万,派虚无子为监军,从剑门关北出,增援汉中。又命尹且子接替虚无子,为成都监军。同时令厉雄派一部越过大巴山,作出东进的架式,以牵制晋军。 这天,刘若风来到利来锦坊,他将卫士留在外面。进来后,却只见到竹青,不见马芸,便询问缘故。 竹青笑道:“嗬嗬!皇上,你这么惦记她,就娶她进宫啊,岂不省去这奔波之苦?” 刘若风苦笑一下,道:“青姐,你不知道,我本要娶她为皇后,可是大臣们一致反对啊!”将事情的原委说与竹青。 竹青皱起了眉头,道:“朱大哥怎么也反对呢?你和芸妹妹的感情,他可是很清楚的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若风道:“这一点,朕也看不透。青姐,你和他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你们常见面吗?” 竹青面色有些黯然,道:“自从你们起事之后,就很少见到他了。在仙女关的时候见过几次,从仙女关回来,还没有见过他。” 刘若风安慰她:“朱兄可能是事务过于繁忙,所以没空来找你。青姐,你可以去找他呀,他总不会故意躲着你吧?要不,等朱兄从汉中回来,朕就给你们赐婚?” 竹青一阵羞涩,过了一会儿,方道:“若风,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不要你来赐婚,我要他心甘情愿娶我!” 刘若风道:“朱兄若不娶你,那便是他自己丢了宝物!我相信朱兄不至于是那样的人。青姐,你不要赐婚,那我派人去做个媒总可以吧?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她究竟到哪去了?” “她?‘她’是谁呀?‘她’就那么重要吗?” 刘若风没去细思竹青话中的那一丝酸味儿,催促道:“青姐,你别急我了,快告诉我吧!” “前些天,我回了一趟莫家堡祭奠亡灵,怕出意外,就拉了她去壮胆,顺便到木家堡去摸了一下底。回来后,又一起把小盼送上青城山去习武。然后,她说要去拜望她师父的一位朋友,便自离去了。哦,她让我带信,叫皇上不要担心她,要保重龙体。就是这些,你满意了吧?” “唉,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很久没进宫来了。小盼上青城习武,这很好,朕回去让人给青城派送上厚礼,要月观主好好调教一下小盼。青姐,木家堡的情形又怎样?你们打算对木家堡有所行动了吗?” “木家堡的男丁多数跟着木修从军去了,剩下的是妇孺老弱。皇上,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还用得着木修他们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向他们下手!” “青姐,多谢你们了!但愿,时间能冲淡你们之间的仇恨。” “那绝不可能!”竹青决然地说,这时的她,象换了一个人。 十天后,汉中方面传来捷报,朱勋击破了一路晋军,歼敌近万。敌军只得退去。 刘若风积极着手东进计划。他抽调各军精锐三万,由李攀升率领,秘密地在边境集结训练,准备时机成熟,便亲自率大军东征。 刘若风想起虚无子献给他的制硝密法,趁这段时间有空,何不一试? 刘若风派五百禁军士卒采集原料,在城外选了个空旷地搭棚建炉,炼制硝石。刘若风每天都要亲临指导,教授方法。不出几日,第一批硝便制成了。大家十分兴奋。 然后,以硫黄、木碳与之相混,就得到所谓“火药”。他们把火药装在密闭的木桶中,接上长长的引线,要试试这火药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火药桶放在空地中央,点燃引信,然后全部退到百步之外,趴在地上,等着看有何奇观。引信慢慢燃烧,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专注地望着木桶。 引信燃尽了,但听一声闷响,木桶爆裂,冒出一股巨大的青烟。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仍旧耐心地等着。过了很久,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大家这才起身,慢慢围上来。 这次实验并没有得到惊人的效果,军士们都很失望。刘若风苦心思索,制硝的方法没有错,问题出在哪里呢?他记得虚无子说“硝、硫黄、木碳按一定比例混合”,这个比例是多少,虚无子可能也没搞清楚。看来问题一定出在这比例上。 于是,刘若风改变三种原料的比例,改一次试验一次。有时效果较好,有时效果较差,这坚定了刘若风的想法。他用不同的比例反复试验,但是,却始终未能得到“爆如惊雷”的效力。 刘若风按照自己所记录的效力最好的比例配成一批火药,装进用结实的柏木作成的方形木盒,并填上大量铁砂。实验时,点着引线,将木盒掷入牛群当中。结果,闷响伴着烈焰之后,牛群伤了几头,但无一死亡。以后,军士们便叫这种新式武器为“牛弹”。 刘若风还想进一步改进火药、改进牛弹,然而这时,朱勋在汉中急求援军,打断了刘若风的试验。 原来晋军一败再败后,东州王司马月大为恼怒,调集各地晋军十四万,号称二十万,由晋朝宗室、琅琊王司马锐督率大军,兵分数路,要先夺汉中,再杀入蜀地,企图一举荡平汉军。朱勋已陷入晋军几面包围的态势,故紧急向成都求援。 汉中有数万汉军,不得不救!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种情势下,刘若风被迫放弃东进的计划,而要挥兵北出。由于战事吃紧,刘若风让李攀升率原本就在东北边境的三万精兵先行一步,而后,又抽调一万兵马,外加四千禁军,因为考虑到这次战役的重要性,刘若风决意亲自领军北上。朝中的事务,交由厉特、尹且子处理。 出征前夕,尹且子却急着为刘若风送来四名秀女。这让刘若风大感奇怪,因为尹且子是个忠直的大臣,不是爱使这种小手段的人啊,他为何要这样作呢? 第七十八章 北进 刘若风好奇,便叫太监把这四名秀女带到永乐宫,他要看看,这几名女孩到底是何许样人。 四个民女打扮的人低头鱼贯而入,进屋便跪拜于地,轻呼:“皇上万岁!” 刘若风细一打量,已知端倪,叫道:“快快给朕抬起头来!” 四人抬头,不住嘻笑。刘若风果然没看错,其中两人正是马芸和竹青,另两人也是莫家堡的姐妹。刘若风想上前与马芸说话,却忍住了,故作生气道:“青姐、芸妹,你们怎么跑进宫里来了?真不象话!” 竹青把马芸推到前面,道:“皇上不是很想见她吗?现在我把她给你带来了,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呢?是不是有了新欢啊?” 马芸冷哼一声,道:“听说宫中新来了什么淑仪、才人,他的魂只怕早就被勾走了,哪里还会记得我呢?” 最难猜的是人的心,最难应付的是女人的嘴。刘若风赶忙陪上笑脸,道:“好姐姐、好妹妹,你们别冤枉我了,我根本就没碰过这些淑仪才人一下!好了,说正事吧,你们这时进宫,是想随军北上吧?” 竹青答道:“是啊!我知道,你是不会答应咱们莫家堡的女兵跟你一同北上作战的,只好出此下策,找尹大人帮忙把我们送进宫来,以宫女的身份随行。” 刘若风笑道:“青姐!你想见朱兄的面,我当然要成全。不过,我怕朱兄会说闲话哟!” 竹青板着脸道:“他爱怎么说,由他说去吧,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刘若风止住笑,认真地问:“青姐,你走了,那些姐妹们怎么办?你安排妥当了吗?” 竹青说:“还能怎样安排?姐妹们象以往一样,在利来织锦呀。” 刘若风想了想,道:“青姐,要不这样,我赐给她们足够的钱物,让她们回去,着手重建莫家堡。你看行吗?” 竹青和另两名女子急忙拜伏于地:“多谢皇上厚恩!”马芸把竹青扶起来,见她眼里已有泪光,便道:“竹青姐,你谢他作什么?他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我莫家堡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了!”竹青的语音里有几多悲凉,也有一分欣慰。她对两个女孩道:“果子、小玲,咱们出去吧。”她是要给刘若风、马芸留下空间,两个女孩自然明白其用意。 …… 刘若风决定带四名太监、四名宫女(当然就是马芸、竹青等四人)随行。淑仪张素芝、伊花得知消息,也跑来缠着皇上,要跟着他去汉中。刘若风道:“敌兵的箭可没有长眼睛,你们不怕死吗?还有,打起仗来要常常长途行军,你们吃得消吗?”张素芝、伊花便不再开口。 二月二十一日,刘若风带着手下将领汤化龙、张黑虎等,率军北上。他们不走剑门古道,而是经巴西取道桐县,从东北方翻越高大的米仓山,悄然出川。 此时汉中两军的态势,东面最为吃紧,晋军主力沿汉水上游西进,进抵乐城;晋军分出一支,渡过汉水,从南面楔入,直扑南郑,目的是要阻断汉中与蜀中的联系,孤立朱勋之军;北面,晋军渡过渭水,逼近散关;西面,晋军已突破朱勋的祁山防线,汉军只得退守武街。而李攀升率领的三万部队刚进至阳安关,朱勋立刻从中抽调一万兵马增援乐城,而令李攀升率余部阻截南郑之敌。 刘若风率军,不畏艰险,翻山越岭,不带粮草,轻装前进,正好出其不意,出现在南线晋军的后方。汉军截断晋军粮道,断了其退路,使南线晋军成了一支孤军。这路晋军约一万六千人,由麻子将军殷开山(此人曾在前次进犯巴西的晋军统帅荀泉帐下效力)指挥,本来是为了完成对汉军的包围而来,现在反而陷入了汉军的包围圈。 这时,殷开山所部晋军已越过冷水河,到了南郑城下,还未攻城,便得知粮草被夺、后路被抄,心中大急。[..tw超多好看小说]他与部下一商议,决定放弃攻取南郑,转而向前直进,想打到武街,与西面晋军会合。不料迎面碰上阳安关李攀升的队伍,一番激战,不能取胜,只得后退。南线晋军的形势极为不妙,前有李攀升挡道,后有刘若风的追兵,北面有南郑城中三千守军的威胁,再往北是汉水阻路,南边则是崇山峻岭,虎狼当道。殷开山心一横,带着晋军朝南退却。汉军从三面截击,晋军伤亡惨重。幸而晋军统帅部派出一支骑兵接应殷开山,殷开山所部才没有全军覆灭,仅以数千人逃脱。 刘若风与李攀升部在南郑会师,汉军的形势略有好转,但仍是晋强汉弱的局面,晋军兵力两倍于汉军,而且汉军的补给线从蜀中到汉中,相当漫长。刘若风看到,南郑是汉军在这一地区与晋军周旋的战略支撑点,必须稳固。所以,他不顾汉军在西线、东线的危局,挥兵出击,经过连续几场硬仗,将渡过汉水的晋军击退至南沙河以东。然后,沿南沙河、冷水河布置起两道防线,捍卫南郑。 三月七日,刘若风令李攀升驻守南郑,令汤化龙领兵一万增援武街,自己带着一万兵马渡过汉水,来到汉中城。留守汉中的虚无子准备了一处临时行宫,安排刘若风一行住下。在乐城前线指挥作战的朱勋得到报告,急忙驰回汉中,与刘若风相见。 君臣在危难之中相见,显得颇为兴奋。行完君臣之礼,朱勋把随行的两员大将介绍给皇上,一个就是马三泰,四十多岁,鼻隆嘴阔,虎背熊腰;另一位叫郭劲余,鹰眼如电,腿短臂长,约莫三十来岁。刘若风对两人一番嘉勉,不知为什么,他将郭劲余多看了两眼。 刘若风将朱勋单独延入内廷,第一位的话题当然是即将面临的战事。 刘若风问:“朱兄,敌方的各路主将以及兵力部署情况如何?” 诸葛勋答道:“回皇上,敌军来势汹汹,几面都是大兵压境!他们以东路为主,由琅琊王司马锐亲自领军八万,手下兵多将广,咱们的老朋友王蹈,便在司马锐军中作幕僚。现在,他们因分兵袭击南郑,兵力有所减弱,但仍有六万余众,是各路中最为强大的敌人。” 刘若风苦笑:“王蹈王兄?想不到我们与他竟成了战场上的敌人,真是世事难料啊!朱兄,其它两路呢?” “北面、西面都是三万敌军,北面敌军由骠骑将军蒋于率领。他是皇亲,前面曾随荀泉与皇上在巴西交过手,吃了败仗,却不降反升,由前将军升为骠骑将军,成了一军主帅。看来,晋庭也没有多少人才可用!” 刘若风道:“虽是手下败将,也不能掉以轻心。朱兄,西面呢?” “敌军在西面用了一员老将,据说以前曾任凉州刺史,名叫秦天柱。此人虽老,却颇谙兵道,在西线长驱直入,咱们对他不能小视。皇上,臣建议皇上领兵亲自到武街督战,一则可以鼓舞士气,二来以皇上的雄才,对付一个秦天柱,应是绰绰有余!” “秦天柱?!”刘若风一下站起,他没想到晋廷把自己的恩人也给派来了,要自己和恩人交战,实在于心难安。于是便道:“朱兄!不如你到武街,我到乐城,咱们换一换?” 朱勋不明就里,质疑道:“皇上!臣对乐城这边的战况较为熟悉,在这紧要关头不宜离开。还是请皇上前往武街为上策!” 刘若风为难地道:“朱兄!咱们就交换一下吧,我带这一万兵马,咱们就一人一半,增援乐城和武街。” 朱勋觉得刘若风有些反常,暗想:他是不是有其它用意?朱勋笑了笑,道:“皇上,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便说啊?这里只有咱们君臣二人,不妨说给为臣听听。” 刘若风想想,从朱勋的角度看,是有些不可理解,他可能还以为自己是要防他垄断兵权呢。刘若风叹一口气,便把在博野时秦天柱对自己一家有厚恩的事说出,声明自己只是不想直接面对恩人。 朱勋这才释然,心道:他原来是个却不下情面的人!朱勋嘴上却说:“皇上!事情既是这样,你更应该到西线去!” “朱兄,这是为何?不是让我为难吗?” “皇上!皇上与秦天柱的这层关系,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若是皇上好好地利用你与秦将军的情宜,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你想想,将会对汉、晋双方的力量对比产生怎样的影响?退一步,即便不能把他争取过来,只要能使西线休兵十天半月,减轻西线的压力,对咱们也是大大的有利!所以,不管在情义上有多么进退两难,皇上也必须去面对!” “唉!”刘若风知道,自己难以逃避。 两人又研究汉军方面的部署,决定由虚无子率兵三千支援北面的散关,要求北线据关坚守,尽量不与敌接战;朱勋带走五千兵马加强乐城防御,也是以守为主,伺机歼敌;另外,令蜀中的厉雄率军二万北移至剑阁,以作策应。 朱勋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请皇上示下。” “朱兄请说!” “皇上!眼下的局势,是不是对我军非常不利?” “不错!若我军在汉中有失,则蜀地亦将难保,兴复大汉的宏愿,便会灰飞烟灭!” “皇上!此时,我们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外援,才能与晋室相抗!” 刘若风沉思片刻,道:“若能有强援,当然会大大增加我们的胜算。只是,强援在哪里呢?其它地方虽有几股反晋义军,但是,他们都还没成气候啊!” 第七十九章 伊人如昔心悠悠 朱勋道:“皇上,你再往其它地方想想。” 刘若风迟疑地说:“其它地方……朱兄!你是说西边、北边的少数民族吗?” “皇上英明!” 刘若风想一想,道:“朱兄,你先别给我戴高帽。我的看法,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去求援于少数民族。不是我对他们存有偏见,而是不同民族之间有着太多的差异,文化背景、民俗习惯、文明进程等等,这些鸿沟是不容易逾越的。何况,有些民族还处于未开化的野蛮阶段,若把他们牵扯进来,弄不好,也许会引发一场民族灾难!” 朱勋笑道:“皇上多虑了。现在很多地方是胡汉杂居,有些少数民族已经汉化了,也不再是野蛮民族。再者,那些少数民族若真有反意,咱们不去联合他们,他们也会造反呀!咱们大汉族的力量,又岂是那些少数民族可比!他们的船再大,也难以在汪洋中掀起巨浪!” 刘若风凝重地说:“朱兄!此事谨慎为上,我们不要成为民族罪人!” “皇上,臣知道了。不过,因为这边军情紧急,臣已经派人去并州左国城联系刘元,约他共同攻晋。估计近几日便会有回音。” 刘若风问:“就是那个匈奴贵族刘元?朱兄,你此举欠妥!使者回来后,一定要和朕商议,再作定夺!” “是,皇上。” “好了。――朱兄,有个人很想见你,你想不想见她呀?” “臣听皇上的吩咐。” 刘若风笑道:“朱兄,你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吗?来吧,朕带你去。” 当晚,刘若风托虚无子出面,撮合竹青和朱勋的婚事。朱勋答应下来,定于战事稳定后与竹青完婚。 次日,朱勋、虚无子各自率军行动,刘若风自带两千禁军前往武街。这一次,刘若风没让马芸、竹青等人同行,理由是要她们协助监察汉中的防务。其实,刘若风这么做,是因为心里有着另外一层顾虑。 武街城不大,南面依山,东、北、西三面有护城河环绕,是汉中西面的门户。三月九日上午,刘若风从东门进入武街城中。此时,西门外晋军正在攻城。刘若风直接来到西城,这里的汉军是唐英在指挥。刘若风让唐英简要地将情况作了汇报。晋军昨日刚抵城外,今日便开始攻城;唐英率所部四千人守西城,汤化龙率五千人守北城,汤部副将易图名率五千人守东城。 刘若风亲自上城楼查视,将士们山呼万岁,士气大振。刘若风往下观望,但见晋军兵士高举盾牌,攀着云梯奋勇向上。汉军发箭射去,却大都被晋兵举盾挡开。汉兵以石块横木砸下,一部分晋兵被砸下云梯,跌落于护城河中。但是有部分晋兵竟冲上城楼,张黑虎忙率身边禁军一番猛击,将这些冲上城来的晋兵尽数格杀。 刘若风过去拾起盾牌,见这些盾牌都是用藤条编成,浸过桐油,拿在手中比一般盾牌轻巧许多,还能从藤条的缝隙里观察到敌兵的动态。刘若风自语:“不错!这种盾牌真是不错!不过,它应该怕火。”刘若风传令随行的禁军兵士,朝城下晋军群中掷出一批“牛弹”。闷响、烈焰过后,晋军伤了一大片,所持藤盾也着火燃烧起来。汉军一片欢呼。晋军从来不曾见过“牛弹”这样的武器,无比惊骇之下,丢兵弃甲,争相后退。 刘若风忽听得劲风呼啸,急伸手一抓,将一支白羽箭接在手中,箭身还在手里微微颤动。“好大的劲力!”刘若风暗暗吃惊,心想这个发箭的人一定是位武林高手。注目看去,见一名三十多岁的敌将手持硬弓,也正往城楼观望。刘若风没有看到秦天柱的影子,估计城下这名敌将是他的先锋官,便从衣袋里取出一封书信绑在白羽箭上,要过一张弓,朝城下大喊道:“下面的人听着!请带一封信给你们秦将军!”对着那人一箭射去。只见那人举弓一搭,箭就到了他的手上。 晋军收兵而去。刘若风召集汤化龙、唐英、张黑虎等众将,对全城的防务作了一番巡查。尔后,唐英安排刘若风在一座大宅中歇息。 中午、下午,晋军方面没有再发起攻城,毫无动静。 刘若风带着张黑虎等卫士四处查视,要将士们提高警惕。到北城门口时,汤化龙向刘若风报告,抓住两名敌方奸细。刘若风随口问:“汤将军,你怎么断定他们就是奸细呢?” 汤化龙答:“回皇上!这两人不是本地口音,问他们进城作什么又答不上,只是嚷嚷着要见皇上。臣怀疑他们意图不轨,便扣押起来。” 刘若风心想,也许是秦将军派来的信使,便对汤化龙道:“汤将军!你派人把他们带来见朕。” 刘若风接着巡视了东城,然后回到住所。刚坐下,军士来报,汤将军派人将两名奸细送到。刘若风忙令带进来。 两个百姓装束的人被捆着双手,由几名士兵推进来。头一位个头较高,三十多岁,刘若风一瞧,这不是上午那位向自己放冷箭的晋军将领吗?正要叫人给他松绑,后面那人急步而上,到了前面。刘若风一看,顿时傻了眼。两人互相注视着,那人眼里涌出了泪花,刘若风也是双眼渐渐模糊。 “风哥哥!” “香绫!” 在刘若风面前之人,正是曾与他有婚约的秦香绫! 秦香绫作势便欲向刘若风扑过来。刘若风用衣袖一揩泪眼,挡住了香绫这一扑,吩咐张黑虎给那名晋将松绑,带下去好生款待;再屏退左右。 屋里只剩下刘若风与秦香绫。刘若风这才敞开胸怀,把香绫拥进怀中。两人都是泪流如雨,但其中的滋味并不相同。香绫是激动、兴奋、幸福的泪,而刘若风虽也有激动,更多的却是酸楚,是感慨。离开香绫不过半年时间,他却经历了太多,他仿佛觉得已经和她分别了十年。世事如棋,一步一步走过之后,再也回不到开局! 刘若风止住泪水,揭下香绫头上破旧的帽子,她的一头秀发便如瀑布般披落下来。刘若风用丝帕为她擦着眼泪,轻声说:“香绫,你还是没变。” 香绫用一双小手摩挲着刘若风的脸,喃喃地道:“风哥哥,你变了吗?” 刘若风掩饰地一笑,坐下来,把香绫也拉到旁边坐下,道:“你看我变了吗?我觉得只是多了一身黄袍,没有其它变化呀?” 香绫脱下外面的伪装,露出里面的女装,更显秀美。她眉目含情地注视着刘若风,道:“风哥哥,你别哄我!你当了皇上,自然有很多变化。香绫只想知道,你当初对我的情义有没有变?你还记得那时对我的承诺吗?” 刘若风慨然道:“嗬,怎么不记得呢?我对你说,一旦找到若水妹妹,就会回去找你。怎奈天不助我,始终没有若水的任何消息。后来风云际会,在成都遇到朱勋、厉特等人,举起义旗。如今被推上皇位,四处征战,更没有时间去寻找若水小妹了。” 香绫叹息道:“唉,风哥哥,若水妹妹吉人天相,一定会找到的。你现在是皇上,后宫中不知有多少佳丽缠着你,可是你还没有忘了香绫,香绫心里也知足了。” 刘若风道:“香绫!我不瞒你,宫里除了十数名宫女,还有大臣送了三名才人进宫,现在朕已封了其中两人为淑仪。但是,我对她们毫无情感可言,她们在宫中就如聋子的耳朵一般,是个摆设罢了。” 香绫的脸上有了甜密的笑容,主动靠进刘若风的怀里,羞怯地说:“风哥哥,你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香绫愿意跟着你。” 刘若风却是心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把马芸的事给香绫说出,却害怕伤了香绫这颗纯洁的心,又不知该怎样开口。迟疑片刻,他伸手抚着香绫的肩,暗自在心中着急。 香绫从袋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刘若风,说:“风哥哥,这是爸爸给你的回信,你看看吧。” 刘若风起身,读着秦天柱的信。在信中,秦天柱历数秦、刘两家以前的情谊,表示他一直都很在意刘若风,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最后提出,只要刘若风能娶香绫,并确立香绫为皇后,他可以考虑归汉的事情。 香绫问:“风哥哥,爸爸说些什么?” 刘若风道:“没什么。香绫,你怎么会跟秦伯伯的军队来这里呢?刚才和你同来的人又是谁啊?” “风哥哥!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我天天盼你的消息。后来,人们相传,说在蜀中造反的大汉皇帝名叫刘若风,我想,也许就是我的风哥哥吧?这次王蹈王公子到博野请爸爸出山,拜为护军将军,派到汉中来与汉军作战。我便缠着爸爸不放,求他把我扮成卫兵带来了。上午爸爸收到你的信,这才确认汉军皇帝真的是你!我哭着闹着要来见你,爸爸只好派呼延叔叔保护我进城。风哥哥,这位呼延叔叔叫呼延亮,是爸爸的好友,听说还是位武林高手呢!” 刘若风深有感触地想:“女人一旦缠起人来,还真是要命!” 香绫问:“风哥哥,你在博野的时候,为什么不向我和爸爸披露你皇室后裔的身份呢?” 刘若风答道:“啊,香绫,我父亲临终前才告诉我那些事情,我不想连累你和伯父,不想把你们一家也牵扯进去,所以便没有对你们说出来。” 香绫的到来,让刘若风伤透了脑筋。与香绫的婚约,与马芸的情感,眼下的军事危局,他该怎么办?决断不下,刘若风彻夜未眠。 第八十章 两难的局面 第二天一早,刘若风让呼延亮带香绫回去禀报秦将军,两军暂且休战,会在三日内给出答复。谁知香绫却怎么也不愿离开,刘若风只好让呼延亮一人回去说明情况。 早饭后,刘若风准备只带二十余骑赶回汉中,与朱勋、马芸、竹青等人商议,如何才能圆满解决此事。不料,出发前,香绫跑到众军士面前,要求与他一同前往。 刘若风不让马芸来武街,就是怕她与香绫相遇。现在香绫却……刘若风把香绫拉到旁边,小声说:“香绫,我是有紧急军务要赶着回去处理,最多两天就会赶回来。这一路道路难行,带上你,会延误时间的!” “不行!风哥哥,我不想再离开你,你就让我一起走吧,好不好嘛?” “不好。香绫啊,我也是为你的身体考虑呀,来回奔波,不是闹着玩儿的!” “哼!你别吓唬我!我也练过骑马的,这一点你知道呀!” “香绫好,香绫乖,可是你真的不能去!算我求你,行吗?” 香绫往回走去,刘若风松了口气。正要下令出发,却见香绫又走了回来,眼中含着泪花,略带哭音道:“风哥哥,你不让我同行,是不是嫌我不好,不喜欢香绫了?”话一说出,竟哽咽着哭出声来。 这当着众将士的面,刘若风觉着特别地为难。张黑虎大笑道:“小妹子啊,你别哭了,哭得咱老黑的心也软了!皇上,你看她多伤心哪,要不就捎上她吧?” 刘若风右手一挥:“走吧!” 香绫马上破涕为笑,跨上一匹战马,紧跟刘若风的身后。她怎知刘若风此时是什么样的心境! 当日午后,刘若风回到汉中。他让张黑虎到乐城传朱勋回来,自己带着香绫,径入行宫。 马芸、竹青等人从外面巡查回来,刚脱下男人的军装换上女装。马芸身披竹青送给她的红色大氅,果子、小玲在旁边直夸这件大氅好看、威风。 看到马芸,刘若风的心咚咚地跳,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他脸色涨红,嘴里发干,一时说不出话。 竹青问道:“皇上,你怎么就回来了?西边的情况怎么样?这位小姐是――” 不待刘若风答话,香绫已抢着道:“我叫秦香绫,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武街那边没事,有我父亲在呢!”又瞧着竹青道:“咦,你这么漂亮,也是宫女吗?可惜,可惜!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吗?” 竹青一听,心中明白了,她以前知道刘若风与香绫的事情。竹青看一眼马芸,虽看不出脸色变化,但神情间的不快却是显明的。竹青道:“原来是香绫小姐。来,我们带你出去看一看,参观参观。” 香绫却拉着刘若风的手臂道:“不去!我要和风哥哥在一起!” 刘若风惶惶地说:“香绫,你……你去吧,过一会儿,我……我再找你。” 马芸扯下红色大氅,狠狠地扔到椅子上。 香绫奇怪地问:“风哥哥!她是谁呀,这么大的脾气?” “香绫小姐,没事没事。皇上还要处理重大的事,咱们出去吧!”竹青说着,朝果子、小玲使个眼色,三个人便一起用力,将香绫推着拉着地出门而去。 马芸怒叫道:“刘若风!这是怎么回事?” 刘若风走过去,小心地说:“芸妹,这个香绫,是我以前大恩人的女儿……” “谁是你芸妹?!那个香绫和你才是好妹妹、好哥哥!”说着,马芸泪水狂涌,一甩头,便向外奔去。 刘若风忙上前拽住她的手,央求道:“芸妹!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我和香绫小时候常在一块,她一直这么叫我的。她父亲是我家大恩人,现在又统领着晋朝大军,我是想劝她父亲归降,以解除我军西面的威胁。” “你和香绫家的关系为何不早对我说?却要一直瞒着我?”马芸用力要挣脱刘若风的手。刚巧这时竹青返回,便帮着刘若风拉紧马芸,不让她脱身。 竹青使劲地把马芸拉到椅子上坐下,劝解道:“芸妹妹,若风对你的情意,姐姐最清楚,你在他心中,是无可替代的!他和香绫的事,姐姐知道。他不告诉你,有他的苦衷,因为他与香绫曾有口头婚约……” 马芸大叫道:“他们竟有婚约?!竹青姐,他把这事瞒着我,你还帮他说话!” “芸妹妹,他们的婚约是在若风的父母遭遇不测之后不久,那时,他还不知道你是女子呀!而香绫一家又是他的大恩人,婚事由香绫的父亲亲口提出,他怎能拒绝啊?当他知道你是女子后,他的心在不在你的身上,你自己最清楚啊!芸妹妹,你和若风再好好谈谈,不要意气用事,姐姐还要去看看香绫,安抚安抚她。(..tw无弹窗广告)” 竹青走后,马芸盯着刘若风双眼,问道:“你告诉我,竹青姐说的是真的吗?” 刘若风将她的头拉到自己胸前,让她倾听自己的心跳,语气坚定地说:“芸妹,相信我,我的心不会说慌!” 马芸伏在刘若风胸前,伤心地哭泣。 刘若风轻抚着她,道:“芸妹,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不要再伤心了。” 马芸哭了许久,才开口道:“你……你打算如何对待她?” 刘若风左思右想,没有好的主意。蓦然,他双膝着地,跪在了马芸面前,道:“芸妹!我心里只有你!香绫的婚约,我刘若风此生只能负她了!但是,如今形势危急,如果能让香绫的父亲归汉,于我军是万分的有利,而他的唯一条件,是要我娶香绫为皇后!芸妹,香绫我可以不管,婚约我可以背弃,但是国家我不能不顾啊!芸妹,你能谅解我、支持我吗?” 马芸咬牙质问:“你……你还是要娶香绫,让她作你的皇后?那你把我马芸当作什么?!” “你是我心中的皇后!香绫只是――” “是什么?” “她只有皇后的名份。” “那不行!对我不公平,对她――也不公平!” 刘若风满脸的无助,凄然道:“芸妹,你要我怎么做?” 马芸抬起头来,久久地凝视刘若风,见他这副痛苦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她不由得抚摸着刘若风的脸,柔情款款地道:“风哥!我不稀罕作什么皇后,我只想完完全全地拥有你。咱们离开这里吧,一起闯荡江湖,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再在这政治漩涡中挣扎,行吗?” 刘若风道:“可是,这是祖先的事业,是父亲的遗命啊!你要我作一个不肖子孙吗?” “唉!你心中还是江山重要!名利重要!哪里还有情义的位置?” 刘若风凛然道:“我不是看重什么江山,也不是看重什么名利!功名转头空,富贵如烟云,这些道理我怎会不知?我是不想放弃机会!人的一生中,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芸妹,我向你保证,只要大汉一统天下,再找到合适的人传承帝业,我便与你隐退深山,双宿双栖,这样好吗?” “不好!我怕时过境迁,变化无常,或是,等到那一天到来时,我已成为老太婆了!” “芸妹,请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让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三月十一日,朱勋留下马三泰在前线指挥,自己带着郭劲余等人,随张黑虎驰回汉中,马不停蹄地来见刘若风。 “皇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朱勋劈头便问。 “朱兄,你先说说乐城那边的情况。”刘若风先不急于交底。 “回皇上!乐城前线,我军兵力只及对方三分之一,臣极力与敌周旋,昨日刚打了个小胜仗,杀敌数百人。但毕竟敌军势大,这次的将帅也非等闲之辈,从俘虏中获悉,主要是那个王蹈在为司马锐出谋划策,致使我军未能有大的斩获。双方象这样比消耗,长此下去,我军前景不容乐观。” 听了东线战况,刘若风更感心头压力大增。他只得如实地说:“朱兄,朕叫你回来,是有件极为难之事,想让你帮朕出出主意。” “什么事?请皇上明言。” “是这样,朕已与武街方面晋军主将秦将军取得联系,他也派人给朕回了话……” “怎么样?秦天柱是什么意思?”朱勋两眼放光,急切地问。 “他答应归汉……” “真的吗?!那是太好了!”朱勋这一激动,竟忘了君臣之仪,双手抓着刘若风使劲地摇动。 “但他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要作丞相?大将军?都可以啊,为了大汉的国运,我朱勋不计较这些!” “朱兄,不是这些。他是……他要朕……娶他的女儿香绫为皇后!” “这么个条件?哈哈,这还不好办吗?皇上应立即同意呀!皇上不是还没有皇后吗?皇上,臣当初劝你把这皇后之位空着,现在,就显出它的作用了!” 刘若风迟疑道:“可是,马芸却是不答应!朱兄你知道,朕的心是在她的身上。要在三日内答复秦将军,这叫朕好生为难!” 朱勋问:“皇上,你和马芸谈过了吗?当中的利害关系她都清楚吗?” “怎么没谈?昨晚竹青也以大义劝她,唉,都不能将她说动。” 朱勋展开折扇,想了一会儿,微笑道:“呵呵,皇上,这就是马芸的不是了!再怎么说,她也该以大局为重啊,儿女私情,应抛到一边!皇上可以叫马姑娘出来,臣再试着劝一劝她。” “好吧。朱兄,言辞不要太过分。” 马芸走入厅中,见朱勋在场,便不坐下,只站在一旁。 朱勋笑着,起身走近马芸,道:“马姑娘,你是江湖豪侠,应该知道大义。朱某劝你以大局为重,帮助我们渡过这个难关。你不为大汉着想,也应为皇上着想吧!” 马芸冷哼道:“朱大人过誉了!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可懂不得那么多道理。我只想抓住手中的幸福,不会轻易放手!” 朱勋道:“马姑娘,恕朱某直言!皇后之位,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历朝历代中,废后的事例不少吧?只要能得皇上的欢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作皇后,何必在意眼前这一时呢?” “朱大人说的话真是有情有义!可惜我马芸要的不是皇后的位置,而是――” “是什么?是皇上的全部?你要皇上专宠于你,那也没什么啊,只要你以后有足够高明的手段就行,要不要皇后的名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行!风哥哥是我的!”说话的不是马芸,却是香绫!不知怎么,她出现在房中。 见此情势,刘若风的心更是慌乱万分。 第八十一章 突变 “‘风哥哥’,哼,真是好听啊!说他是你的,脸上居然还不害臊,小姑娘,你还真行啊!”马芸听着香绫那声“风哥哥”,心里极度不是滋味儿,便出言相讥。 “我们有婚约,他就是我的,怎么了?你凭什么和我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这个香绫的嘴又岂是肯饶人的? “哼!自作多情!也不问问什么‘风哥哥水哥哥’,人家心里是啥想法!”马芸也不示弱。 朱勋只是不住地微笑,刘若风却十分着急,以近乎央求的语气说:“好了,请你们别再吵了,就不能好好地说一说吗?” 香绫哭闹道:“风哥哥,你真的不要香绫了吗?你当初的诺言都不算数了吗?风哥哥,你快告诉我呀!” “香绫,我……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但……” 香绫道:“风哥哥!我知道你不会抛下香绫的,我们从小到大在一起玩,一起读书,你总是对我那么好,那么听我的话……” “够了!”马芸听得怒气上冲,指着刘若风问:“好!你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你……你心里的人究竟是谁?” 刘若风见马芸气苦的样子,怎么忍心再伤她?他说:“芸妹!我心里的人,当然是你!我想,你应是明白的啊!”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刘若风这一句话,让马芸的怨气似乎一下子消下去不少。 “这……这……”刘若风瞧见香绫脸上又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罢了!”刘若风把心一横,突地站起,对朱勋道:“朱兄!这个皇位,你们另外找个合适的人来作,或者就是朱兄作吧,以朱兄的才略,定能胜任!只盼朱兄多造福于苍生,善待部众。香绫,刘若风对不住了!今生欠你的,来世定当报答!芸妹,咱们走吧,从此浪迹江湖,寻找若水,不问世事!” 朱勋呆住了!马芸是如释重负,心花怒放!香绫则是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犹自喃喃道:“风哥哥,风哥哥,你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我知道,你不会真的抛下香绫的……” 刘若风拉起马芸,就要奔出。马芸却道:“风哥,等等!你这身打扮……”刘若风看看身上,会意一笑,便动手去脱龙袍。 “皇上,且慢!”朱勋忽地叫道。 “朱兄!还有什么事吗?”刘若风问。 朱勋道:“皇上,你宁要爱人不要江山,真正令人钦佩,必将传为千古美谈!但是,臣却为皇上不值!” 刘若风颇感诧异,道:“朱兄何出此言?”心想:他莫非又要拿芸妹的相貌说事? 朱勋不紧不慢地说:“皇上,你对马姑娘一片真情,可是她对你又怎样呢?” 刘若风笑道:“朱兄!你不用再说了,芸妹对我的心意,我还不清楚吗?” 朱勋摇头道:“可是,她却一直在欺骗皇上!” 刘若风也摇头道:“不会,不会!朱兄,一定是你搞错了!” “皇上,还是你自己问问马姑娘吧!” 刘若风转头看着马芸。香绫在一旁也止了悲伤,睁着泪眼听他们说的话。 “风哥,你……你不相信我?”马芸的声音有些颤抖。 刘若风道:“芸妹,我怎会不相信你呢?” “相信我,就不要听别人怎么说!风哥,咱们走吧!” 朱勋道:“马姑娘,心虚了吧?话还没说清楚,干嘛就急着要走呢?” 马芸大声斥道:“朱勋!你究竟有什么企图?阴阳怪气,算什么男子汉?我真为竹青姐惋惜!” 朱勋笑道:“哈哈哈哈!马姑娘,别发火,所谓有理不在声高,是吧?好,你自己不肯说,就让我当面拆穿你的假面,让皇上能有个明白!皇上可知,你眼前的这个人,她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幽冥二使之一,她也根本不叫马芸,而是叫作司马烟芸!为一个连真名都不敢告诉你的女子而舍弃江山社稷,臣实在为皇上不值!” 马芸浑身一颤。(..tw棉花糖小说网)刘若风骤闻此事,也感十分震惊,忙问:“芸妹!这都是真的吗?” 马芸咬着牙,轻轻点头。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刘若风激动地大喊。 马芸的眼泪象断线珍珠似的掉了下来。 朱勋冷笑道:“皇上!还用问吗?她一定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香绫也道:“对!风哥哥,你不要相信她的话,什么‘幽冥二使’,听着就叫人害怕,一定不是好人!” “芸妹,你说话呀,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啊!”刘若风催促着。 马芸大吼道:“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不错!我叫司马烟芸,我是幽冥二使!刘若风,我一直在骗你,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都不是真话,我也根本就配不上你!今后,咱们各不相干,你作你的皇帝梦,我作我的幽冥鬼!”说完,如飞般奔出。 “芸妹!你不能这样走啊!”刘若风嘶声地叫喊,拔腿欲追,却被朱勋使劲地抱住。香绫也上前拉着刘若风,嘴里直叫:“风哥哥!你不要离开香绫,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刘若风大叫。 朱勋道:“皇上!以国家大事为重!皇上若是仍然忘不了她,等过了这段艰难日子,再派人去寻找吧!” 香绫哭泣道:“风哥哥,你不要走,香绫不能没有你……” 朱勋又道:“皇上,你看看香绫姑娘,她是多么需要你的怜爱啊!你忍心弃她不顾吗?” 刘若风看着泪流满面的香绫,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朱勋拉着他,将他摁到座位上。恰好竹青奔进来,问:“发生什么事?果子说,看到芸妹妹跑走了?!” 朱勋道:“竹青,你来得正好。马姑娘和皇上有一些误会,自己走了。皇上放不下心,你和她交好,去找一找吧。” 竹青看一眼刘若风,转身去了。 朱勋对香绫道:“香绫姑娘,你陪皇上说说话,我先出去办点事。” 刘若风一整天都在恍惚之中,香绫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说着话,他没有听进去几句,只偶尔点头、摇头。朱勋来过两次,见刘若风这种状况,也不再说什么。 晚上,朱勋拉刘若风到偏厅一同用餐,席上只有香绫和郭劲余。朱勋劝慰刘若风道:“皇上,不要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有道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辟如朝露,去日苦多!大丈夫生在世间,当以求取功名为第一要务,千万不要为儿女情所羁绊。皇上,来,喝酒,今日咱们君臣喝个痛快!”朱勋为刘若风斟满酒,刘若风端起来一饮而尽。 朱勋不住地劝酒,刘若风总是闷声不响地喝。约半斤酒下肚,刘若风感到心里已是火辣辣的,嘴里的话慢慢多起来:“朱兄!还记得在万胜镖局的事吗?那时,马芸为了保护我,与我结为兄弟,可笑我竟没能看出她是个女子!你说我笨不笨?啊?” 朱勋道:“怎么能说是皇上笨呢?那是她有意隐瞒。皇上,喝酒!” “喝!”刘若风举杯而尽,接着道:“不对!朱兄,你就能……看出来,是吧?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刘若风的声音越来越大。 “皇上,那是因为,朱勋不想揭人家的底!今天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说出来的。” “朱兄,你怎么……知道,她是……幽冥二使?” “我……臣也是从江湖朋友那里得知。”朱勋接着对香绫道:“香绫姑娘,你和皇上分开这么久,今天也应该敬皇上一杯酒,表表心意吧?” 郭劲余马上给香绫倒满一杯酒,递到她手里。香绫迟疑道:“我,我不会喝酒。” 朱勋道:“这杯酒你无论如何得喝!香绫姑娘将来是皇后,现在陪皇上喝杯酒有何不可呢?你放心,就这一杯,不会醉人的!” 香绫端起酒杯,对刘若风说道:“风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将来,香绫把皇后的位子……让给那个马姑娘就是。”香绫闭上眼,皱着眉,把这杯酒灌了下去,嘴里猛烈地咳嗽。 刘若风醉熏熏地道:“香绫!你,好,好样的!”也饮尽了杯中之酒。 香绫不住地咳嗽着,不一会儿,软软地趴在了桌上。朱勋对郭劲余使个眼色,道:“快扶香绫姑娘回房歇息!” 郭劝余扶香绫走后不久,刘若风感到脑袋越来越沉。 朱勋又劝了几杯酒,道:“皇上喝多了。来,为臣送你回去休息。”朱勋搀着刘若风,到了一间房门口,却见两名卫士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朱勋道:“皇上,你自己进去休息吧,臣告退。”刘若风推门进去后,朱勋顺手把门带上,在两名卫士身上一点,卫士惊起。朱勋训斥道:“给我好好保护皇上行宫,不准偷懒!” “是!大将军!”两卫士身子一挺。 刘若风进得房中,仰面朝一张大床上一躺。突然,右手触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翻过身一看,一个女子侧卧在旁。就着烛光,凑近女子脸部细瞧,却是香绫!刘若风使劲摇摇头,再俯身去看,真的是香绫!她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口中如蚊般轻呓着:“风哥哥,你……别……别走,香绫……要……要你……” “香……香绫,你……你在这儿干……干什么?快……快回去!”刘若风说着,突觉体内有一股比酒力更加强劲的热力迅速散开,眼前香绫的脸也变了样,只见她媚笑着,骚首弄姿,还向自己招手;蓦地,又变幻成了马芸的脸,对着他多情地一笑。“芸妹!芸妹!芸妹!”刘若风呼唤着,扑到她身上,一阵乱吻,先是脸部,移到雪白的颈部。双手也不安分地动作,只听“嘶”地一声响,她的外衣被扯开了,一件彩绸胸衣下,骄傲的双峰在不住地起伏颤动…… [本书现在发在起点中文,别站的朋友们过来支持支持啊] 第八十二章 大错 刘若风一声嗷叫,急不可待地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扑将下去,发泄着一个男人的疯狂…… 黎明时分,刘若风从迷糊中醒来。他拍着自己的头,自语道:“怎么喝了这么多!”转头一看,却立即懵了!香绫在被褥下睡得正熟,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意。刘若风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竟是一丝不挂!再看房内,一片凌乱,也不是在自己的房间!昨夜的情景一幕幕在他脑中闪过,他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若风!你这个畜牲!”他狠劲地击打着胸膛,直到双臂酸麻。 刘若风看看香绫的脸,然后悄悄起身,穿上衣服,轻轻地出门关门。卫士们已换了班,两个卫士见到他从这间房内走出,虽然心里颇为不解,但又怎敢说出来?“皇上,早!”两卫士向刘若风行礼。刘若风虎着脸,并不搭理。 刘若风回到自己住处,刚坐下,朱勋就在外面求见。刘若风让他进屋,问:“朱兄,有急事吗?” 朱勋道:“皇上!秦将军的三日之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应尽早拿定主意。依臣之见,香绫小姐出身于富贵之家,知书识礼,是皇后的上佳人选。香绫小姐又十分爱慕皇上,将皇上视为她终身的依托。于公于私,咱们都没有理由不同意秦将军的要求啊!” 刘若风悔、痛、悲、怨……百般滋味在心头!发生了昨晚之事,已经铸下大错,自己必须对香绫负责!芸妹为什么就不愿对自己作些解释呢?不管她有什么苦衷,自己是能原谅她的啊!她为何就负气一走了之呢?…… “皇上!皇上!你快发个话吧!”朱勋催促道。 “好吧。不过,大婚的时间要往后延。”刘若风终于无奈地点了头。 朱勋大喜,道:“臣遵旨!皇上大婚是件大事,当然要选个良辰吉日。臣这就去安排。” 刘若风又道:“朱兄!朕修书一封,烦劳朱兄去武街走一趟,与秦将军面商此事。朕不想此时与秦将军相见。” “臣遵命!皇上,臣想,与秦将军谈妥之后,把汤化龙部调到乐城前线,加强东线我军实力。皇上以为如何?” “好,你去办吧。” 刘若风换了便服,牵了匹马,一个人从行宫出来。迎面碰上竹青和果子、小玲,便问:“青姐,怎么样?有她的消息吗?” 竹青摇头说:“没有。城里城外,我找过很多地方,都不见芸妹妹的踪迹。若风,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我心里烦,出去走走。” “若风,我陪你去吧。” “不!青姐,你一定累了,去歇息吧。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 “若风,你不要为芸妹担忧,以她的本事,不管到哪里,都不会有多大危险。如果她真爱你,她迟早会回来找你!” “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呢?”刘若风似对竹青说,又似在自语。 竹青着起急来,道:“若风!你与她不同,你有重任在肩,身不由己!就象我们莫家堡一样,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一定要把姐妹们拖上复仇的道路呢?我们干嘛不忘掉仇恨、去过轻松快乐的生活?但是,那样的深仇我们忘不了!复仇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若风,你不能逃避啊!” 刘若风飞身上马,道:“你们别管我,好好休息!”一扬马鞭,策马去了。 刘若风出东城,在旷野上放开马缰,任由马儿狂奔!他要以此来发泄心中郁积的情绪。风在耳边呼啸,树在身旁闪过,往事也在他脑中电闪而过。 疾奔十数里后,刘若风折而向南,驰到汉水边。他下马,踏入汉水中,捧起清清的汉江水,从头顶浇下。凉意透骨,头脑似乎清醒了不少,但心中的思绪仍如一团乱麻,纠缠萦绕。 后来,刘若风溯江而上,登上汉台。(..tw无弹窗广告)曾几何时,高祖便在这里受封汉王。遥想五百年前高祖的伟业,他心潮激荡,雄心再起;俯瞰悠悠东逝的汉江水,他又觉万事皆空,不想再与他人争个短长。 刘若风拔出麒麟剑,纵情狂舞。他不讲套路,不依章法,心之所想便是剑之所指。过了一柱香时间,收剑而立,凝视着一泓秋水般的宝剑,自叹道:“做人要是能象舞剑一样自由自在,那就好了!” “若风!若风!你做什么?!”随着马蹄声响,竹青飞驰而至。跳下马,奔上汉台。 刘若风望着竹青,摇摇头,笑道:“青姐,别紧张,我不会傻到去自杀的!刚才只是练练剑而已。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还说,还不是……担心你嘛。芸妹妹走了,我得帮她看着你!” 刘若风原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叹息一声,便跨上马,当先往城里驰去。 到达行宫前,刘若风对竹青道:“青姐,这下你总可以安心地休息了,我自己再到处转转。”其实,他不想回宫,是怕遇见香绫。 刘若风牵着马,在大街小巷中转悠。这里不比成都发达,街巷旁铺子不多,行人也少,衣着也较朴素,妇女们大多梳着坠马髻,穿土布长裙,男子则挽田螺髻,穿宽大的直筒衣裤。 刘若风走进一间茶肆,要了一盏绿茶,随意地品着。无意间,听到邻桌的几名茶客在小声评议着时政,便留意倾听。 “你们听说了吗?二十万晋军已经打到乐城,离这儿可不远了!” “我看汉军难以抵挡,汉中早晚不保!” “不过,听说大汉皇帝亲临汉中,现在,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大汉皇帝是个年轻人,我在远处看到过,非常英俊威武,据说是先帝的直系后裔。” 一个人以更小的声音说:“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希望晋军打赢呢还是希望汉军打赢?” 人们一时无语。 “我希望晋军赢,因为汉军是判乱之军。” “我希望汉军能赢,毕竟咱们数百年来都是大汉的子民,当然应盼着大汉能够光复。” “我也支持汉军,因为他们的三条明令对咱们老百姓大有好处!” “三条大汉明令是不错,可是却没有得到落实,百姓的负担仍然太重,听说有很多地方还是饿死人哪!” “哼!即使三条明令落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部分好田好土还是集中在那些大户手上,没田种的还是没田种,没饭吃的还是没饭吃!” “好了好了,别谈这些不相干的事了,反正谁作皇帝都差不了太多,还是说说能让人高兴的事吧。听说绮红楼里新来了几个从乌孙那边过来的姑娘,那个骚劲儿,真是别提了!” “啪”地一声,刘若风将一锭银子掼在桌上,逃也似的出了茶肆,因为最后那句话刺到了他的痛处,令他想起了昨夜的疯狂。 刘若风漫无目的地走着,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若风!若风!是你吗?” 刘若风奇怪:现在人们一般称自己“皇上”,除了竹青姐,谁还叫“若风”呢?他转身,看见一个矮小的年轻人正憨笑着瞧自己。“你……你是……洪七!”刘若风终于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小时的玩伴洪七。 刘若风极为欢喜,上前抓起洪七的手,道:“七哥!走,咱们喝两杯!” 刘若风带洪七来到醉仙楼,要了许多好酒好菜,不停地劝洪七吃菜饮酒。刘若风自己却不大动筷,他问道:“七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洪七大概平生中不曾用过这么丰盛的菜肴,所以吃相颇有些不雅,听刘若风问话,便停下杯箸,答道:“若风啊,在咱们博野,现在你可成大名人了!许多乡人子弟想来投奔你,又怕你不欢迎。他们知道洪七和你自小就是朋友,就鼓动我先来找你,探探路。” 刘若风觉得洪七说话真是憨直,但他并不介意,又道:“七哥,我怎会不欢迎你们呢?对了,你怎么在大街上找我,而不直接去宫里呢?” 洪七道:“若风,你不知道,我走了好多的路呢!我是先到成都,一打听,得知你已率皇军打仗去了。我又一路寻来,昨天才到这里。我跑到宫门前去,看到站了好多卫兵,不……不敢进去。刚才……运气还好!” “七哥,你不用怕那些卫兵,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七哥,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做点事吧,也算帮我刘若风的忙!你想在军中呢还是想在地方的官府?” 洪七憨笑道:“若风啊,你安排就是了,我洪七决不会含糊的!” “那行,你年轻,多煅练一下,会有前途的!我让你先在禁军中作事吧。” 刘若风无法再躲了,他与洪七一道,返回行宫。 刚进宫,便碰上张黑虎。张黑虎道:“皇上,你到哪去了?怎么不多带一些卫兵?让老黑好不担心!” 刘若风道:“张兄不必担心。张兄,这是朕一个儿时好友,叫洪七,让他在你的禁军里做一名小校。你带他去安排一下。七哥,你先随张将军去,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张黑虎和洪七刚走,刘若风便听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叫声:“风哥哥,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刘若风的心“砰砰”乱跳,脸上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他不敢去看香绫,低着头道:“香……香绫,你……你找我……干什么?” 香绫奇怪地问:“风哥哥,你今天怎么啦?我找你说说话,不行吗?” “我……我……没……没什么,你……你有什么话?” 第八十三章 抉择 香绫甜润娇媚的声音道:“风哥哥,我昨晚做了一个好奇怪好奇怪的梦!” 刘若风恨不能从地上找个缝钻下去,或者有什么魔法能让他立即从这儿消失!他愧疚得无以复加,头垂得更低了。.tw[棉花糖小说网]“你……梦到……什么?”声音小得也不知香绫有没有听到。 “风哥哥,我梦到和你手拉手一起在天上飞呀飞呀,身边飘过的云彩好漂亮好漂亮,远处的仙宫隐隐约约,还有许多神奇的鸟儿在空中翱翔!我好兴奋呀,大声地唱歌……” “后来呢?”刘若风忐忑不安地问。 “后来,一阵狂风刮过,你化成了一条巨蛇,对我张着血盆大口,吐着红红的蛇信!我吓得不停尖叫,从云端跌落到一个深潭中,潭水奇寒彻骨,冒着怪怪的气泡,四周阴风呼号,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当时好害怕呀,便不断地喊‘风哥哥……风哥哥……’,可一直听不到你的回答!” 刘若风悄悄看一眼香绫,见她俏丽的脸上竟挂上了两串泪珠。刘若风想:“昨晚的事,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着不知以免让我难堪?”刘若风壮起胆去抱她,她并不抗拒,象个受伤的小绵羊般偎向他怀里。刘若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掏出汗巾,默默地为她擦拭泪珠…… 朱勋从武街返回,来行宫汇报。 刘若风无精打彩地问:“朱兄,秦将军意下如何?” 朱勋答道:“皇上,秦将军的意思,要等到皇上和香绫大婚后才能率军来投,目前在西线,双方约定暂且按兵不动,只是时不时作作攻城的样子,以麻痹其上司。” “好,就这样吧。” “皇上,这的确是件大大的好事!至少,咱们当下不必担忧西线,可以集中力量于东面与晋军较量。不过,臣建议皇上尽早与香绫姑娘完婚,把她父亲的三万军队拉过来,那么,咱们的实力就更加强大了!” “这事朕会认真考虑的。朱兄,另外有些事要和你商议一下。咱们以前颁布的三条明令,在各地执行不力,朕想派几路专职官员下去督查。你看怎么样?” “皇上,目前咱们应以军事斗争为中心,其它的事,要放到次要位置。既然皇上体恤下情,抽几个人去督查一下也好。臣建议,把那些整日没事可干的御史派去较为合适。” “行!朕明日便给成都方面下旨。”刘若风又道:“还有,朕觉得现在老百姓最关注的是土地问题,土地过于集中在一些世家大族手中,大多数百姓却无田无地,生计无着。如果咱们能把大户手中的田地分出一些给无田的百姓,那么百姓必然对我大汉感恩戴德,衷心地拥护咱们。我大汉还愁大业不成吗?” “这……皇上打算怎么作?” “朕打算推行限田令。不论豪族大户,以人头计,人均占有良田数限定在百亩以下,多出的田土必须交与官府,再由官府分给那些无田的庄户。对主动交出田地的大户,可考虑减免数年赋税,对不实报田亩或拒不交田者,实行严厉制裁!” 朱勋急道:“皇上!万万不可!皇上哀怜民生疾苦,有着一副慈悲的胸怀,这是天下万民之福!但是,那些豪门大族是咱们的政治依靠,若失去他们的支持,咱们凭什么去争夺天下?” “朱兄!没有豪门大族支持,咱们可以依靠广大普通百姓哪!从人数上看,他们不是比豪门大族多得多吗?” “皇上!普通百姓人数虽众,却是一盘散沙,哪有多大力量?要把细沙凝聚起来,谈何容易?而豪门大族的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百姓是一根一根细小的丝线,豪门大族却是拧成股的粗壮的绳索!” “丝线虽细,如果也能把他们拧成股,定会比那些绳索更粗更坚!” 朱勋哂笑道:“哼,皇上!理论上或许真的如此,但你怎样才能把那些愚民拧成一根绳呢?何况,那样作必然损伤豪门大族的利益,皇上想想,你的部属中有多少是出生于豪门大族或者官宦之家?比如我朱勋,算不算一个?还有汤化龙、木修、杜庄主、邝涓、申高等等,若是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还会死心塌地跟你打江山吗?” 刘若风给朱勋问住了。他想了一会儿,又辩道:“百姓缺的只是动员,如果能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就能行动起来!至于朕的部属,就应该带头执行朕的国策,不然,朕就削了他们的官职,难道还怕找不到当官的人吗?” 朱勋跪倒在地,大声道:“皇上慎重!有些事说说容易,做起来太难!况且现在咱们大敌当前,内部不能有所闪失!皇上若是要坚决试验你的政治理想,也须在国家稳定之后才可作为!皇上三思。” 刘若风楞在座位上,半晌无语。最后,他也只得如此表态:“朕这个想法不会放弃!既然现在不宜施行,就以后再议吧。” 朱勋带领汤化龙部去了乐城前线,刘若风无甚急事,带着香绫、竹青等人去褒斜石门游览了一番。在自然和人工合力造就的壮景里,暂时把忧愁放在一边。 三月十五日,黄门官来报:刘元的使者在殿外求见。 刘若风想了好大一阵,才记起朱勋曾说过,他曾派人与匈奴贵族刘元联络过。看来是朱勋的人把刘元的使者带来了。 一行四人步入殿中。其中一人跪地高呼:“臣陆迈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若风本不识得此人,但估计是朱勋派到匈奴的那位使者,便道:“陆爱卿辛苦了,请起!” 刘若风观察和陆迈同来的三人,都穿着破旧的衣衫,头戴小毡帽,从体形看比汉人要壮实,但要矮小些。前面一人留着一部大胡子,双目炯然有神,刘若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后面一人年约五旬,貌甚威武,双眼神光内敛,当他的眼睛盯住你时,你会浑身不自在。另一眉目秀气一些,刘若风再把他细瞧,发现竟是女子的体态。 刘若风望着三人道:“陆爱卿,这三位是――” 陆迈忙道:“皇上,臣忘了介绍。前面这位就是大单于之子刘冲,后面这位是大单于之女刘莹,这位是单于手下大将石金。” 刘冲等三人向刘若风施礼:“刘冲等拜见汉王!” 刘若风还礼,道:“三位是远来的贵客,不必拘礼。来人!赐座。” 刘冲“哈哈“大笑,道:“皇上!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刘若风再将他打量,疑惑道:“你是――”刘冲扔掉毡帽,脱去外套。刘若风突地想起一人,失声道:“你是……文中?!在洛阳时你用了假名?” 刘冲笑道:“哈哈哈哈,不错!刘冲,去其一旁不就是文中吗?原来皇上是潜藏之龙,在王红玉比试招亲的时候,刘冲真是看走了眼!失敬,失敬!” 刘若风道:“原来文中兄也有着显赫的家世,我刘若风当时真是眼拙!” 刘冲道:“唉,那些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皇上,咱们这次来这里的目的,你是清楚的吧?” 刘若风道:“汉匈合作之事,朕还没有成熟的想法。既然你们来了,先谈谈你们大单于的意思,行吗?” 刘冲道:“皇上,其实咱们是一家啊!我的祖先是单于和前汉的公主所出,因此一直以来便以刘为姓,就此而论,咱们是实出一脉,身上都有汉家皇室的血统。家父更是崇尚汉学,经史百家无一不通。所以,我们现在虽名为匈奴,实则早已汉化。家父的意思,愿奉皇上为尊,听从皇上的号令,共同复兴汉室!” 刘若风道:“大单于的诚意令人钦佩!不过,你们没有什么其它的条件吗?” 陆迈答道:“回皇上!臣在那边已和大单于谈过,他只要求封他一个王号,另外,他将公主送来,希望能与我大汉缔结姻亲。” 刘若风心中极为不快,他想:“香绫的事还没个了结,又来一个匈奴公主,叫我如何处置?”但他表面却不能显露,接着说:“啊,是这样。敢问王子殿下,大单于现在掌握有多少军力?” 旁边那个石金站起来,躬身答道:“回大汉皇上!单于握有五万精兵,只要皇上答应我们的条件,立即可从西、南两面攻击晋军,定可解汉中之围!” 刘若风道:“石将军请坐。这件事,事关重大,朕须和朱丞相等人细商之后才能定夺。请诸位在城中暂歇,明日再给诸位回复。陆爱卿,就由你负责几位贵客的食宿,一定要好好款待,不得怠慢!” 刘若风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到前线传朱勋回汉中。 入夜,刘若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是马芸、香绫的事,让人烦恼,如今又出现匈奴公主,却待如何是好?更重要的一件事,是与匈奴究竟结不结盟?从现实的角度,当然不应拒绝如此强援,有了强悍的匈奴兵协助,不但眼前的危机能够渡过,而且,灭晋的前景也是一片光明。但是,他想起贾宏的那番话,担心会引狼入室,造成难以收拾的局面。他该如何选择呢?…… 朦胧中,刘若风听得房外传出一声轻响。他睁开眼,凝神细听,不一会儿,他又听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声音,象是有什么东西跌到了地上。刘若风一跃下床,抽剑在手,隐于书桌后。 突然,房门被一脚踢开,一柄大刀直奔刘若风所睡的龙床! 第八十四章 敌友之间 那人一刀劈下,龙床顿时成为两截!刘若风见来人功力不凡,显然是奔自己而来,便在那人检视战果的当口,从踢开的门里一闪而出。那人发觉,随后追来。 门口的几名卫兵早已身首异处,其它地方的卫士却还没有发觉敌踪。刘若风大叫:“快来人啊!有刺客!” 那刺客追上,挥刀猛攻。刀势沉重,虎虎生风。刘若风不敢以剑硬挡,展开轻功闪避,但却难觅反攻的机会。刘若风就着火光观看,不由大吃一惊,这人竟是万胜镖局的总镖头,大刀王! 十数招过后,卫士们不断涌到,张黑虎也持蛇矛赶来。但大刀王武功超卓,一般的卫士哪里近得了身!有几个胆大点的卫士冲过去,瞬然间便作了他刀下之鬼。弓驽手们虽然弯弓搭箭,但见皇上与刺客纠缠一起,哪敢发箭? 张黑虎大叫一声:“他娘的!老黑来了,皇上别怕!”舞动蛇矛,强行加入战团。张黑虎虽则武功不精,却臂力惊人,硬接了大刀王三招,被震得虎口出血,但他仍奋勇向前!刘若风趁机出剑抢攻,将一套独山剑法尽情施展开来,也是威力无比,迫得大刀王退了几步。弓驽手趁机箭矢如雨,大刀王舞刀如风,将箭挡在身外。 竹青等人也出房来,却只能观战,帮不上忙。刘若风喝道:“王盟主,以你的身份,怎么也干起了如此下三流的勾当?” 大刀王正在全神拨打箭支,听得刘若风此言,不得不答道:“刘若风,你少废话!对付你们这些判贼,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哟!卑鄙……”大刀王一使劲,跳上屋顶逃去。原来是竹青趁他说话分神之际,使出了一种细小的暗器――芒针,打中大刀王左臂。 刘若风道:“张将军,竹青姐,你们保护好香绫!”纵身跃上屋顶。四下一看,见远处房上有个黑影一闪,便不顾竹青和张黑虎在下面的呼喊,朝着那个方向追去。追出一段,不见了敌方踪迹。刘若风正要返回,忽听得不远处又传来呼喝打斗之声,于是循声而来。(..tw棉花糖小说网) 刘若风翻进一个大院,但见灯火通明,两个人在中间搏击,一个是石金,另一个竟是中州大侠洛浩川!周围围有许多人,其中包括刘冲、刘莹兄妹、陆迈,还有大量兵丁。刘若风见刘冲等人神态悠闲,便知定然是石金占了上风。这让刘若风吃惊不小!要知洛浩川的修为更在大刀王之上,难道这个石金比洛浩川还要厉害? 刘若风隐在暗处观看。洛浩川和石金两人都是赤手相搏,但刘若风发现,洛浩川的手上闪着寒光,原来是装有一对铁爪,而石金则是一双肉掌,然而,场面上却是洛浩川处于明显的下风!洛浩川的额上淌着豆大的汗珠,脚步的移动越来越显沉重,败象已露。 蓦然,一个人影从房顶冲下,刀风直迫石金面门。石金侧身一让,来人大叫:“洛兄,走!”与洛浩川双**起,跃上房顶,一晃消失。来的这人,正是大刀王。 陆迈竖起拇指赞道:“石将军真乃神人也!” 刘冲道:“匈奴第一勇士的名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夺得的!” 石金却道:“小王子、陆大人,你们过奖了!其实这两个人也是当世顶尖的高手,石某只是侥幸而已。” 刘冲大笑:“哈哈哈!今天碰上师父,算是他们倒霉!” 刘若风没想到石金与刘冲还是师徒关系。本欲现身相见,但考虑到时候不早,若自己出去,势必要影响到他们的休息,便悄悄退出了大院。 十六日上午,朱勋赶回。刘若风把刘元提的条件一说出,朱勋便极力赞同。 刘若风担忧地道:“朱兄!匈奴人一向强悍好战,朕担心,一旦他们的力量发展壮大起来,我们将无法节制,养虎遗患啊!” 朱勋辩道:“正因为他们有力量,我们才要联合他,不然的话,我们干嘛找他呢?至于将来的事,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就算他们到时不听号令,于大局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实在不行,就消灭了他们!皇上你想想,咱们汉人有多少,他匈奴人又有多少?只要天下在咱们手里,还怕他区区匈奴人吗?” “朱兄,不光是匈奴人,北方、西方,还有其他胡人,他们合起来的力量,不能小视!” “皇上,你有没有算过,这些胡人合起来,也不过五、六百万,且散居各地,而咱们汉人却有近四千万!臣以为,可以放心和刘元父子合作,他们掀不起大浪!” 刘若风见不能说服朱勋,便另找了一个理由,说道:“朱兄,即便如此,但是他们结为姻亲的要求,朕实难答应!前者香绫的事已经搅得朕寝食难安,朕不想再惹祸上身。” 朱勋道:“皇上大可不必为此忧虑。刘元只是要求结为姻亲,并未言明一定要他的女儿作皇后。皇上只要给她一个贵嫔的身份就行了,这和香绫的皇后之位并不冲突!” 刘若风道:“朱兄,你没明白朕的意思!总之,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再娶来一个匈奴公主!” 朱勋见刘若风态度坚决,想了想,道:“皇上,请让臣去和匈奴使者再商谈商谈,看看能不能使他们让步。” “好吧。不过,朕不会再让步!” 下午,朱勋、刘冲、石金上殿晋见,刘莹并未同来。刘若风想:“匈奴公主未来,多半是条件没有谈妥。”刘若风笑着问:“王子殿下,石将军,朱爱卿,有结果了吗?” 朱勋道:“回皇上,已经谈妥。” 刘若风心下犯疑:“朱勋这样说,莫非刘冲他们同意不结姻亲了?”因问:“朱爱卿,你快具体说说吧。” 朱勋道:“皇上!咱们双方同意合作,请皇上赐封刘元大单于为辅汉王。” 刘若风追问:“另一个条件呢?” 朱勋呐呐不语。 刘冲答道:“皇上,是这样,朱大人愿娶舍妹为妻。我们以为,皇上和朱大人都是盖世英才,舍妹无论许配给你们两人中的哪一位,都是她的造化!” 刘若风急道:“朱爱卿,你……”他本想问:“你将把竹青置于何地?”但当着刘冲等人的面,又不便说出。 朱勋道:“皇上,朱勋为了大汉社稷,做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请皇上下旨吧!” 刘若风无奈,下旨封刘元为辅汉王,并给朱勋、刘莹赐婚。 刘冲、朱勋谢恩之后,朱勋又道:“皇上,臣闻昨夜有刺客闯入宫中欲对皇上不利,而辅汉王使者住地也遭偷袭,看来定是琅琊王派出的肖小之徒!” 刘若风道:“他们可不是肖小之徒!说起来,朱兄和王子应该知道,他们一个是大刀王,一个是洛浩川!” 朱勋惊骇道:“这两人也在晋军中听候琅琊王的驱使吗?” 刘冲道:“怪不得我对昨晚那人感觉有些面熟,原来是中州大侠洛浩川!” 石金冷笑:“他就是中州大侠?也不过如此!” 朱勋问:“石将军,你和洛浩川交过手吗?” 刘冲答道:“洛浩川哪里是我师父的对手!” 朱勋拱手道:“石将军一定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前辈,敢问前辈的名号?” 石金抱拳还礼,道:“朱大人,在下就叫石金,至于名号,恐也无人知晓,恕不奉告。” 朱勋笑道:“石将军不愿说出,自有原因,我等后辈岂可勉强?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既然能用暗杀的手段,咱们为何不能也用用?皇上,臣想今晚率几名好手探探晋营,皇上以为如何?” 刘若风想到那个大刀王竟然暗下黑手行刺自己,甚为可恶,便道:“也好,叫他们也知道咱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朱勋对石金道:“石将军,可有兴致到晋营一行?” 石金道:“朱大人相邀,石某敢不相陪?” 朱勋、石金、刘冲一阵哈哈大笑。 夜幕降临。 刘若风原想向竹青透露一点朱勋与刘莹的事,但是竹青却不在房内,便行到张黑虎处,探看一下他的伤口,说了些抚慰的话。顺便问到洪七的表现,张黑虎回答说,洪七是个好人,大家都喜欢他,尤其喜欢听他摆谈皇上小时候的事情。刘若风一笑,心想:“洪七的记性还真不错嘛。” 刘若风回到住处,估计朱勋一行也该动身了。他忆起在万胜镖局和王蹈在一起的情景,忆起他们纵论天下的豪情,如今却成敌人,不禁暗自叹息。忽然,他心中一动,朱勋等人今夜之行会不会给王蹈带去危险?他一个文弱书生,若是遇上朱勋带去的刺客,岂不性命难保?刘若风在房中不停踱步,心中不得安宁。 刘若风突地停步,迅速换上一袭紧身黑衣,找块黑布蒙在脸上,带上麒麟剑,溜出房来,沿着东去的大道,一路疾奔。两个时辰后,到了一座城下,刘若风估计这便是乐城。他绕城而行,避过汉军的工事岗哨,再前行十余里,便看见灯火点点,寨栅相连,绵延无尽,已到晋营。 此刻已当丑时,晋兵正在睡梦之中,四下里点着不少火堆,巡查的哨兵不时行过。刘若风仗着超卓的武功摸进晋军营中,估摸着接近其中心地段后,快速制住两名哨兵的**道,将一人拖到僻静处,解开**道,以剑抵在其胸口,沉声问:“快告诉我,王蹈住在哪座营帐中?我要去救他!”这名晋兵经不住死亡的威胁,用手向远处一座帐篷一指。刘若风重又点了他**位,脱下他的衣服换上,朝那座帐篷摸索过去。 这座帐篷外有四名守卫的士兵,足见里面的人的身份不同一般。刘若风靠近后,发动突袭,出手如风,点倒四人,然后走到火堆旁,点燃一支火把,径直走进帐内。就着火光,看到榻上睡着一人,照一照脸部,正是王蹈。 刘若风正思量着该怎么说话,被火光晃了眼的王蹈已然醒来,抬头问:“深更半夜,你闯进来有什么事?” 刘若风低下头,正想开口,忽听外面喊声震天,心思一动,便道:“王……大人,有敌人来袭,请你赶快转移!” 第八十五章 别样情 王蹈披衣下床,出得帐来。(..tw棉花糖小说网)四周一望,喊叫声是从北边传来。王蹈急道:“王爷住在那边,咱们快过去!” 刘若风道:“王大人,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先保护好自己要紧!” 王蹈说道:“王爷是我的好友,我怎能不管他呢?咦,怎么只有你一人,其他人呢?” 刘若风拉起王蹈便往南走,一边说:“王大人,汉军并不是来劫营,而是派了一些武林高手,王大人一定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快走吧!” 王蹈冷笑道:“只怕阁下就是他们的刺客之一吧?” 刘若风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刺客?”手上毫不放松,推着他疾走。王蹈虽然不情愿,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却也无可奈何。 刘若风忽然听得衣袂带风,忙把王蹈按在地下。只见两个人闯进了王蹈的帐篷,马上又出来,四下张望,似在寻找。过了一会儿,两人引一把火点着了那帐篷。刘若风认出,两人便是朱勋与郭劲余。 晋兵营中一片骚动,到处火光闪闪,人影幢幢。见朱勋与郭劲余离去后,刘若风拉起王蹈,问:“现在你还认为我是汉军的刺客吗?” 王蹈哼了一声,道:“现在只能断定你不是存心要杀我,但你决不是晋军中人!因为晋军士兵是不会把他们称作‘汉军’的,而是称作叛军或贼兵!” 刘若风叹道:“想不到是在这个细节上露了马脚,王兄真是反应过人啊!王兄,你猜猜我是谁呢?” 王蹈口里念叨着:“你叫我王兄,一定认识我,还曾是我的朋友,你又是汉军中人,再听你的口音,莫非你是……但是,我绝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判断!因为那根本不可能,令人难以置信!” “王兄,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刘若风。.tw[棉花糖小说网]你刚才认出没有,那位放火的,便是朱勋。” “你真的是刘若风?!”王蹈一把抓住刘若风,将他拖向对光的地方,仔细地审视,许久之后,大叫道:“刘若风,真的是你!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是在做梦吧?” 刘若风反问:“王兄,你为什么总说不可能呢?我不是在你眼前吗?” 王蹈定了定神,说道:“刘兄,我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你是汉……汉国的皇上,怎么可能跑到敌营中来救他的对手呢?这太不合常理!还有一点我也不敢相信,以前你也是一个不会武技的人,怎么现在孤身闯营却如入无人之境?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刘若风笑道:“王兄,我是把你当朋友,所以才来助你脱离险地。我的武功,那是因为这几个月的奇遇所至。”刘若风把这段经历约略说了。 王蹈感慨万千,叹道:“世事无常,捉摸不定,刘兄能得如许奇遇,可喜可贺!我王蹈能得刘兄这样的朋友,更是三生有幸!刘兄,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这时,一彪人马赶到,有人在马上大叫:“王大人!王大人!你听到了吗?”众兵士也跟着高喊:“王大人!你在哪里?” 王蹈应声道:“赵将军,我在这里!”拉着刘若风走过去。 “王大人,你没事吧?王爷担心你,叫卑职来看看。” “赵将军,你回去告诉王爷,我没事!赵将军,王爷有没有遇到危险?” “叛军派来一些江湖人物意欲刺杀王爷,多亏洛大侠见机得早,护着王爷藏了起来,才没让他们得逞。那些人已经退去了,王大人要不要去见见王爷?” 王蹈道:“此时我就不去打扰王爷,请赵将军代为向王爷问好!” 赵将军带人离去。 刘若风道:“王兄,我还要赶回汉中,时辰不早,就此别过。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与王兄相见。” 王蹈说:“刘兄,你是一国之主,定有不少大事要处理,我也不便留你。你的胸怀气度令王蹈折服,只盼你我早日成为自由之身,抛开红尘俗事,一起笑傲山水之间!来,为兄送你出营。” 王蹈带着刘若风,一边走一边说话。刘若风问:“昨夜洛浩川等人曾来汉中,此事王兄可知?” 王蹈答道:“王某惭愧!此事我知道,不过,不是我的主意,而是洛浩川与大刀王提出的计策。他们都是东州王的心腹,东州王派他们来军中的目的,除了保护琅琊王,也有监督的意思。所以,连王爷都对他们另眼相看,别人也无法阻止他们的活动。据说他们探得刘元的使者到了汉中,所以想杀掉其使者,便有了昨夜的行动。刘兄,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真的要与刘元联合吗?” 刘若风笑道:“王兄,这件事是我方机密,恕我不能相告。王兄,对汉、晋之争,你怎么看?” 王蹈说道:“自古成则为王,所以我对你们汉国并无敌意,只是琅琊王于我有恩,让我作了他的参军。刘兄,你和朱勋的才智都是王蹈所佩服的,但晋国根基深厚,你们要赢得江山,也并非易事,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说。不过,王蹈以为,汉、晋之争是咱们汉人的内争,最好不要让外族人介入。” 刘若风道:“我的想法与王兄差不多,但是……唉,不说了。王兄,快出营了,你回去吧。” “刘兄,后会有期!”两人撒手而别。 [本书现在发在起点中文,别站的朋友过来支持支持哦!] 回到汉中城内,已是次日上午。刘若风在街上吃了早餐才回宫,朱勋、刘冲等人已等在殿上。刘若风解释说,自己一早起床后到城里逛了一圈,然后询问朱勋一行有什么收获。 朱勋答道:“皇上,他们似乎有所准备,所以刺杀其主脑人物的想法没能实现。” 石金冷笑道:“虽然没能刺杀琅琊王,但晋兵却也杀了不少,光是死在我手下的,大概也有百十人吧。” 朱勋补充道:“另外,搅得他营中大乱,从此后怕是难睡上安稳觉了。” 刘冲、朱勋等又是一阵大笑。之后,刘冲、石金向皇上辞行,返回左国城。刘莹则留了下来,朱勋将她暂时安顿在驿馆中,准备择日完婚。朱勋自己又再赴乐城前线。 老天下起了连绵细雨,前方战事也平稳下来。刘若风呆在行宫中,香绫成天在旁边有说不完的话,倒也不觉寂寞。竹青偶尔也来找刘若风说说话,刘若风觉出,她对刘莹之事还不知情,他也不忍说出来伤她。 十九日下午,竹青突然跑进刘若风房内。刘若风见她泪流满面,凄楚不已,心知一定是她从什么地方听得了朱勋欲娶刘莹的消息。 “青姐,你怎么了?来,坐下,不要急,慢慢给我说。” 竹青睁着泪眼,哭泣着问:“若风,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青姐,什么真的假的,你说清楚啊。”刘若风递过一张绸帕:“来,不要哭了,还象个小孩子。” “若风,你不要再瞒我!难道你会不知道吗?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青姐吗?” 刘若风知道事情已露,不能再隐瞒,叹息一声,道:“青姐,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是香绫告诉我,她是上午刚从张黑虎张将军那里听说,说是朱……朱大哥要和匈奴公主成亲。若风,你快说,这是真的吗?” 刘若风心里有点埋怨香绫口无遮拦,但他也明白,竹青迟早必会知道此事,便黯然点头。 “若风,他……他竟然抛下了我……呜……”竹青情绪激动,伏在刘若风胸前呜呜号哭起来。刘若风听得鼻头发酸,怜惜地用手轻拍着竹青肩背,想起自己与马芸的情变,也禁不住流下泪水。真是伤心人对伤心人! 不知过了多久,刘若风擦干自己泪水,劝慰竹青道:“青姐,你也不要过度悲伤,我看,朱勋不一定就是不爱你了,他是为了江山社稷而作出的牺牲!匈奴送来的公主刘莹,原意是要与我成亲的,只因我不赞成和他们合作,也不想再在感情上添乱,所以坚决回绝了。朱兄为了达到和匈奴联合的目的,才作出了这样无奈的选择。青姐,我看你还是和朱兄好好谈谈,不要一味地责怪他。” 竹青慢慢抬头,一双泪眼瞧着刘若风,幽幽地道:“他要怎么作,总该给我说清楚啊!若风,他和你相差太多了!为了芸妹妹,你可以连皇位都不要,可是他呢?他把名利看得比什么都重,不择手段,不讲情义!若风,他太让我伤心了,我怀疑他对我究竟有几分真情……” 刘若风用绸帕擦拭她满面的泪痕,一边说:“青姐,你别把我夸得那么好。我觉得,朱兄做事比我果断,我有时候却……却拖泥带水。” 竹青道:“若风,你不是拖泥带水,你是……多情重义,哪个女子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刘若风忽然发觉竹青泪眼中闪出一种光芒,怔了一怔,忙笑着道:“青姐,我真有那么好吗?什么女子都喜欢我,那全天下的男子岂不要恨死我了?” 竹青背转身,泪水又簌簌而下。“若风!我决定回莫家堡去,你保重!”说完,竹青便冲出门去。 刘若风在房中呆立…… 第二天一早,竹青便带着果子、小玲起程回莫家堡。刘若风送给她们不少金银,派了二十名兵士护卫,并一路随行到城外,目送她们消失在茫茫苦雨中…… 第八十六章 矛盾 战场形势已经逆转。(..tw好看的小说) 匈奴大单于刘元接受辅汉王的封号后,便以中兴汉室为号召,广聚兵马。派刘冲率两万精兵南下,意在夹击渭水沿岸蒋于所部晋军;同时派石金率三万精兵,东渡黄河,奇袭晋军后方重镇晋阳。 三月二十五日,战报传来,北部围攻汉中的蒋于部晋军被刘冲和虚无子两面夹击,击溃晋军,蒋于率残部逃回洛阳;石金围攻晋阳,晋朝上下震动,急忙令琅琊王率军班师,回保洛阳,解晋阳之困。 汉中之围终于得解。西面的秦天柱仍拥兵观望。 朱勋并没有派兵追击晋军。他回到汉中,对刘若风的解释是,晋军虽退,但并不是战败而退,其战力仍然强劲,兵力也在汉军之上,更有一层,朱勋认为与其和晋军血战,不如放他们回去,让他们与匈奴人去死拼,以坐收渔人之利。 朱勋意气风发,一面建议刘若风嘉奖刘元等人,一面筹备与刘莹的婚事,同时敦请皇上早日大婚,以争取秦天柱归降。刘若风见朱勋始终不曾问起竹青的情况,感到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刘若风一直不愿提及和香绫的婚事。在他心中,还存着一份希望,盼着马芸能够回来,象前几次一样,她只是暂时离开了他,她一定还会回到他身边! 二十八日,张黑虎匆匆找到刘若风,告诉他一个惊人的不幸消息:洪七被朱勋所杀! 洪七是刘若风儿时的好友,他怎么会被朱勋杀害?哀痛过后,刘若风又大感意外,洪七为人一向规矩,朱勋为何要杀他?是犯了错还是得罪了朱勋? 刘若风急传朱勋进见,劈头便问:“朱兄!听说你杀了洪七,朕想知道,他犯了何事?” 朱勋道:“皇上,我知道洪七是你小时候的伙伴,现在我杀了他,你心里必定有些不痛快。请皇上节哀。但臣杀洪七,并非无因,他犯了诽谤之罪!” “洪七诽谤谁?” “洪七诽谤的正是皇上!” “可有凭证?” 朱勋答道:“皇上!臣日前从宫外经过,听得有人在大肆吹嘘他小时候与皇上如何如何交好,如何在一起玩耍,如何淘气捣蛋。那人便是洪七,在场的兵士都可以为证。” 刘若风怒喝:“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杀了他?!” “不错!皇上,这不是小事,臣不能容忍有人对皇上不敬!” 刘若风大怒道:“朱勋!你太过分了!” 朱勋也不服气,抗辩道:“皇上!臣以为,帝王在他的臣民中要具有神圣感,不能允许人们私下里谈论他的有关事情,更不能容许别人有损他形象的言论!” 刘若风冷笑道:“哼!你是说朕小时的事情都做得不光彩,有损朕的形象,所以不能让洪七宣扬?你杀了洪七,朕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啊?” 朱勋跪倒在地,道:“皇上,臣不敢!不过臣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皇上着想,是为了大汉的长远利益!臣问心无愧。皇上若要治臣的罪,臣也没有怨言!” 望着跪在地上的朱勋,刘若风不知该说什么,他一声冷哼,甩袖离开。 事后,刘若风派一名士兵,化装成百姓,赶往博野,给洪七的父母送去一大笔银两。此事虽这样不了了之,却让刘若风与朱勋的关系陷入僵滞。没多久,两人爆发了一场更大的冲突。 四月一日,虚无子从散关回到汉中。刘若风召见了他。 刘若风先询问散关方面作战的情况,虚无子据实以答。对于散关在兵力不足的情形下能够坚守这么久,刘若风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后来,刘若风问起虚无子对于国家大事的看法,虚无子的面色却凝重起来。 刘若风见此情景,便道:“道长,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虚无子未曾言语,却先跪拜于地,道:“皇上!请先恕臣无状之罪!”言罢,竟在殿上“呜呜呜”地号哭起来。 虚无子这一举动让刘若风大出意外。想这虚无子几十岁的年纪,也曾潜心修道,应有相当的定力才对,怎么却在这个地方惺惺作态呢?刘若风预感有什么大为不妥的事发生,忙过去扶起虚无子,道:“道长先勿悲伤,有什么事,尽管讲给朕听!” 虚无子站起,擦擦眼泪,仍带有哭腔道:“皇上!臣是为我族同胞的苦难而痛惜啊!” “道长,你不要急,慢慢说。” 虚无子问:“皇上,与刘元联盟是谁的主意?” “道长,与匈奴合作是由朱丞相力主,朕开始不同意,后来迫于各种原因,不得不接受。” 虚无子哭道:“皇上!大错啊!大错啊!” 刘若风的心收紧,催促道:“道长!快把事情说出来啊!” “皇上……”虚无子的声音甚为悲切:“刘冲在击溃晋军之后,纵容其手下大肆**掳掠,仅在新平一地,就奸杀妇女数百人哪!那个石金更不是人,他在得胜返回、过黄河时,竟将三万汉人沉入黄河,活活淹死,黄河为之堵塞啊!皇上!呜呜……” 这真是骇人听闻的暴行!那些凄惨、恐怖的场面在脑中闪现。刘若风感觉有一股大力在挤压自己胸膛,一颗心象是要被压碎,呼吸也似梗塞了一般,心慌得厉害。隔了许久,才缓过劲来,颤抖着问:“这……是真……真的吗?” “皇上啊,臣会欺骗你吗?这些事,已在关外到处流传,人心惶惶啊!” 刘若风一拳砸在桌上,愤怒地大吼:“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禽兽不如!禽兽不如!来人啊,传朱勋!” 半个时辰后,朱勋上殿。 朱勋见刘若风满脸悲愤,虚无子在下面也是一片凄楚之色,心感不安,惴惴地问:“皇上,召臣来有什么事?” 刘若风怒问:“朱爱卿!石金、刘冲的军队的所作所为,你都清楚吗?” 朱勋道:“皇上,臣所见的,只是他们的战报。” “除了战报,其它的事呢?” “回皇上!其它事情,臣只是略有耳闻。” “你耳闻了一些什么事情?” “回皇上,臣从派往各地的细作口里得知,刘冲军在攻破新平之后,有一些抢掠财物妇女的行为;石金军在攻打晋阳回师途中,因照管俘虏的人手不足,曾将一批俘虏弃于河水中。” 刘若风质问:“朱爱卿!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为什么不向朕汇报?” 朱勋道:“臣以为,皇上所应关心的,是天下之大事,因而便没有把这些琐碎之事上报。” 刘若风愤怒大喝:“难道这样的事还不算大事吗?!” 朱勋辩解道:“皇上息怒!皇上,匈奴人向来有抢掠的习惯,这是他们游牧民族长期流传下来的恶习,一时间要让他们改变,怕是不易;晋阳之事,则是因为石金所部渡河后流动作战,手下没有那么多兵士去看管、押送俘虏,所以将俘虏弃于河中。臣不认为这两件事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故不曾上报,请皇上恕罪!” 虚无子道:“朱大人,你认为不是大事,轻描淡写,给人一种在有意为他们掩饰的感觉。刘冲军抢掠妇女、把她们充作奴婢也就罢了,但他们不是这样,而是将这些妇女先奸后杀!在晋阳,石金将三万人沉河,其中大多数是平民百姓!三万口无辜的生命啊,朱大人,这是小事一桩吗?!” 朱勋沉声问:“道长,你这些话有何依据?” “朱大人,这些事早已传遍关外,人人皆知!” 朱勋冷冷道:“道长,切莫以道听途说之言盅惑皇上!皇上,传言岂可尽信!” 刘若风道:“传言也未必不可信!即便只如朱爱卿所陈,朕以为已是大大的无道!无道,何以服天下?所以,朕要下旨责问刘元,另外,要派虚无道长前去调查这两件事,若诚如人们的传言,必严惩主凶!” 虚无子道:“皇上圣明!” 朱勋却急忙奏道:“皇上,万万不可如此!想那刘元虽受封为辅汉王,尊皇上为天子,但咱们对他并没有实际的控制权。说穿了,咱们与他是互相利用,他是要用咱们的‘名’,咱们是要用他的‘力’。因此,咱们对他们不能有过分的要求,他们有些过火的行为,咱们最好是睁只眼闭只眼。否则,若是惹恼了他们,撕破了脸皮,他们便极有可能反过来与咱们为敌!皇上想想,若到了这一步,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呢?” 虚无子道:“翻脸就翻脸,咱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蹂躏、屠杀自己的同胞!” 刘若风想了想,道:“咱们也不用主动与他翻脸,但此事绝不能不加过问,任其所为!刘元若要翻脸,朕也不怕!” 岂料朱勋仍持己见。他跪了下来,道:“皇上!不能那样做啊,那对咱们的复国大计是大为不利啊!皇上,请以大局为重,不要去图什么仁义虚名!” 刘若风道:“朱勋,你不要再说了!为君者若没有仁心,听由部属对民施暴而不问,天下人还会归附吗?” 朱勋冷笑道:“哼!皇上讲求仁慈,可是仁慈有多少用?即便虚无道长所言是真,石金沉三万人于黄河,那又怎么样?秦始皇坑杀三十万赵卒,楚霸王坑杀二十万秦兵,结果怎么样?结果是,他们都威名远播!别人一听到他们的名字就胆寒,不战而自溃。成大气者,就是要让人对你有所畏惧,就是要用血腥的手段!因为人心之常理,都是敬畏权威、惧怕刑罚、不想惹火烧身、但求自保而罔顾公义的。皇上,不能一味地存妇人之仁哪!” 第八十七章 飞龙山庄 虚无子驳道:“朱大人!难道你不知道秦始皇和楚霸王的结局吗?正因为秦的残暴,以致二世而亡;正因为楚霸王的暴行,终为高祖皇帝的仁义之师所灭。.tw[棉花糖小说网]朱大人难道想要让皇上成为赢政、项羽那样的暴君吗?” 朱勋冷冷道:“道长之见谬甚!秦亡,并非因为始皇的暴行。试问始皇在世之时,天下虽大,谁敢有异动?秦二世根本没有始皇的胆略与手段,却不知变革,仍沿袭始皇的那一套,焉有不亡之理?至于楚霸王之败,也不是因为他的残暴,而是因为他对属下少恩,不善用人,又听不进良臣的忠言所致。再者,道长以为,高皇帝就是仁义之君吗?他连自己父亲、子女的性命都不顾,是仁吗?他的功臣良将一个个被他铲除,是义吗?他的儿子孝文皇帝或许称得上是一个仁君,但是却是守成之君,而不是开国之君!开国之君,必须有铁血手腕!” 刘若风想起自己谋杀朱勋和厉特时狠不下心肠的情景,暗道:“我刘若风可能真的不适合作开国之君哪!” 最终,刘若风不顾朱勋的坚决反对,决定下旨责问刘元,但不派人前往调查,而是叫刘元自己调查后奏报。 数日后,辅汉王刘元上表谢罪,称已经严厉申斥刘冲,要他以后不得再犯;石金被革去将军之职,刘元派另一个儿子刘耀接替了石金的指挥权。 刘元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与汉决裂,其态度尚可,刘若风便也不再追究细节。(..tw好看的小说) 刘若风等不到马芸的消息,终于决定与香绫择日大婚,而后再返归成都去作东出荆襄的筹备工作。 刘若风与秦香绫的大婚尚未举行,朱勋与刘莹倒要抢在前了,婚期是四月十日。 四月六日,朱勋来见刘若风,称自己的父母早亡,但爷爷诸葛经尚健在,所以与刘莹的婚礼要回到飞龙山庄操办,以慰老人的心。朱勋恳请刘若风驾临飞龙山庄,主持婚事。刘若风觉得,朱勋的婚礼,自己理应参加,而且,他也很想趁此机会拜望诸葛经老前辈。 四月七日,刘若风换了便服,带着张黑虎、虚无子等在汉中的文武臣僚数十人,以及赐予朱勋、刘莹的礼物,还有护军五百,与朱勋、刘莹一起,浩浩荡荡直奔飞龙山庄。当日傍晚抵达。 飞龙山庄座落在汉中平原北面与秦岭南麓的交接处,其规模更在莫家堡之上。山庄依山而建,前有良田沃土,后有山林峻岭,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好地方。庄内除去现已从军的三千壮丁,尚有男丁三千多人,妇孺无计,附近数万亩田地、山林都在飞龙山庄的名下。原野上阡陌纵横,麦苗青青,在田间劳作的都是山庄的庄户。 山庄内屋宇遍布,中间最高大巍峨的建筑群就是山庄主人的居所。廊道曲折,水榭清幽,亭台相望,花圃溢香。 刘若风被安置在一间宽敞的上房。雕梁画栋、罗帐锦褥自不必说,光是那做工考究的楠木家具、墙上悬挂的名人字幅、橱窗里放置的古玩珍藏、使用的杯、盘等金玉器皿,便足以说明这里主人的身份与品味。最让刘若风感到惊讶的是,放在床下的夜壶,竟也是黄金所制!刘若风想,真要自己对着它撒尿,不知能不能尿得出来? 招待刘若风的晚餐以山珍为主,只有朱勋相陪。餐桌上全是什么鹿茸燕窝、熊筋狍肚,配上金银玉器,弥显奢华。桌上还有不少菜肴刘若风在宫中都没有品尝过,不知其名,便不住地向朱勋讨教,真让刘若风开了不少眼界。 用餐毕,刘若风问朱勋:“朱兄,怎么不让诸葛前辈出来,好让我向他老人家多多讨教?” 朱勋笑道:“嘿,皇上别急,我会让爷爷来晋见皇上的,只是他年纪大了,需要多休息。” 刘若风又问:“朱兄,你现在娶了刘莹为妻,将来还会娶竹青姐吗?” “哈哈哈哈!”朱勋大笑,道:“皇上!你知道,娶刘莹不过是个政治联姻,其实我心里还是喜欢竹青的。只要竹青愿意,我随时可以娶她进门!” 刘若风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她回了蜀中,你也不打听一下她现在的情况?” 朱勋道:“我相信,竹青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皇上,大丈夫当以大业为重,男女之情爱,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小点缀罢了。” 刘若风默然。 为朱勋、刘莹的婚礼,山庄上下展开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象。 刘若风无事,朱勋便叫郭劲余陪着他在庄里游玩。刘若风故意走入一些普通庄户家中,看看他们的生活情形。 看到的,让刘若风唏嘘不已。这些庄户的住房低矮而潮湿,屋内难有象样的家什,柜子里鲜见存粮,身上的衣物也是补丁重补丁,小孩子一个个面如菜色、木讷呆滞。刘若风觉得,这些庄户比起自己一家在博野时的家景还要差上一截。而最令刘若风锥心的,是那些孩子们毫无生气的面孔。 郭劲余把刘若风带到山庄内为武侯而建的祠前。虽比不上成都那座武侯祠堂皇,但也颇为雄伟。大门上挂着一副盈联,上联是:义胆忠肝,六经以来二表;下联是:托孤寄命,三代而后一人。大门内正殿上也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数亩荒筠,山光犹似南阳卧;下联是:一林翠柏,鹃血常啼蜀道难。殿内诸葛武侯的牌位上,写着“不肖孙诸葛经敬立”字样。 刘若风上香拜祭后默立,缅怀这位传奇式的忠义睿智之臣。他心中想着与朱勋若即若离的关系,想着难以驾驭的刘元、厉特,想着天下的混乱、百姓的疾苦,他多么希望武侯在天之灵能给自己一些意见啊! 离开前,刘若风要来纸墨,草就一联:千秋兴亡有迹;百姓苦难无边。 路上,刘若风再次细细打量郭劲余,问:“郭将军,朕来汉中之前,你见过朕吗?” 郭劲余躬身答道:“回皇上,臣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皇上的龙颜。” 刘若风道:“朕怎么觉得对你的体形有点熟悉呢?” 郭劲余笑道:“皇上,体形相近的人可多了,怎能以体形来辨认一个人呢?臣以为,必定是皇上认错了人。” 四月九日上午,朱勋请刘若风前去见爷爷诸葛经。 刘若风带着张黑虎等一班卫士,随朱勋从飞龙山庄后门出庄,爬上百十级石阶,到了一座大屋前。朱勋道:“爷爷喜欢清静,不愿住在山庄里,我便在这儿给他老人家盖了几间房。皇上,请!” 进了门,朱勋把张黑虎和卫士们安排在厅中喝茶,自己带着刘若风推开一扇门进了里面。再转过三道小门,朱勋站住,小声对刘若风道:“皇上,爷爷不喜外人打扰,所以住处较为隐蔽。他就在里面,咱们进去吧。”朱勋朝里叫道:“爷爷!勋儿求见!” “勋儿呀,快进来吧!”屋内人的声音苍老中透着欢悦。 朱勋推开门,和刘若风一同进入房中。房间很大,一个老者站在窗边,大概是方才在看窗外的景色。因为老者背着光,刘若风一时没能看清他的脸面。 朱勋道:“皇上,这就是臣的爷爷,诸葛经;爷爷,这位便是我大汉的皇上,刘若风。” 那老者道:“老朽诸葛经,参见皇上!”说着,要下跪行礼。 刘若风忙上前相扶,道:“诸葛前辈免礼!”不料刘若风这一扶,却让他大吃一惊! 第八十八章 天坑梦断 刘若风见这位诸葛经前辈,身穿一袭黑底白圆点的长袍,年约七旬,不正是自己在商河县遇上的那个黑白叟吗?! 诸葛经(黑白叟)笑道:“哈哈,哈哈!皇上,你不认得老朽了吗?咱们曾在商河下棋啊!” 刘若风这才敢确认,眼前的人的确就是黑白叟!刘若风道:“黑白前辈,晚生实在是没想到啊!” 朱勋哈哈大笑,道:“皇上!臣也没想到你和爷爷还是老相识了,好,你们先聊聊,我出去安顿一下张将军他们。” 朱勋离开,诸葛经招呼刘若风坐下,叫侍女奉上鲜茶。诸葛经道:“皇上,我倚老卖老,就叫你若风,行吗?” 刘若风道:“前辈随便怎么叫都行,我不会介意的。敢问前辈,你和诸葛武侯到底是什么关系?” 诸葛经道:“诸葛武侯是我先祖,先父诸葛乔是也。” 刘若风又问:“前辈,据晚生所知,诸葛武侯一生清贫,所以晚生再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现在这么大的家业是如何挣下的呢?” 诸葛经笑道:“哈哈,哈哈!若风啊,老朽不瞒你,我在晋朝曾作过州刺史,积下了一笔不菲的家产,再经过这数十年的经营,便有了今天的样子。若风,来来来,咱们先对上几局,再说其他的事吧。” 刘若风道:“前辈,离开商河后,我可是一直没和人下过棋,恐怕早把前辈教我的棋艺给忘了啊!” 诸葛经道:“若风,你别谦虚,我知道你是个奇才,你的棋招是你自己悟出来的,我可没有教你。来吧,下棋,用棋说话!” 棋下了一上午,刘若风全盘告负,竟未赢下一盘。中午时,诸葛经让侍女把饭菜送来,就在房里用餐。 诸葛经道:“若风啊,你心思不够集中,想得太多,所以棋没下好。后面可不许这样啊!” 刘若风听他的口气,是要留自己在这儿继续下棋,便道:“前辈,等我以后棋艺提高了,再来向你老人家请教吧,午后我就不再打搅了。” 诸葛经却道:“若风啊,我老人家就这一点爱好,你只要能赶上明日勋儿的婚礼就成,反正有空,就不能好好陪陪我吗?再说,我已是年近古稀之人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等到下一次啊?” 刘若风听他这么说,心软下来,道:“前辈,外面还有我那些随从,我得去安排一下。” 诸葛经道:“若风,你放心,勋儿会替你安排好的。来,吃菜,吃完咱们接着来。不过,若风,你得全力以赴,如果让我这个老朽给你剃个光头,那你脸上可是无光哦!” 下午,刘若风打起精神,全力与诸葛经周旋。(..tw棉花糖小说网)刘若风加快速度,落子如风,引得诸葛经也下起了快棋。如此,刘若风仗着年轻,思维敏捷性胜过诸葛经,战绩方有了起色,二胜三负,仍处下风。 诸葛经笑着夸赞道:“嘿嘿!若风,你能以己之长克敌之短,高明,高明!” 晚上,两人竟然又鏖战通宵,互有胜负。 四月十日,天色刚亮,诸葛经停止下棋,与刘若风用过早餐后,对他说道:“若风啊,咱们下了一天一夜,老朽这棋瘾算是过足了,真要谢谢你啊!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若风,现在我带你去观看一处天下奇景。” 刘若风道:“前辈,咱们还得参加朱兄的婚礼,时间来得及吗?” 诸葛经道:“就在后山那边,午时前完全能够赶回来。若风,你不去看看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刘若风想,天下奇景,看看何妨?便随着诸葛经一同出发,攀山而上。 诸葛经年岁虽大,却是步履如飞,刘若风施展轻功,跟在他身后。诸葛经回头道:“若风啊,你功力进境神速啊!以你现在的功力,应该已在勋儿之上。” 刘若风道:“这都是前辈的恩赐啊!如果不是在商河遇到前辈,晚辈到现在恐怕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 诸葛经微笑道:“若风啊,你真是个好孩子!勋儿就不象你。他从小便失去了父母双亲,由我带着他长大。或许是隔着一代吧,我总是惯着他,他有什么要求,我千方百计地满足他。到他长大了,就变成我什么都得听他的了。我的话,他再也听不进去。唉……”诸葛经的笑容也变为了叹息。 刘若风道:“前辈,你为何叹息呢?朱兄现在很不错啊,他文武全才,胸怀大志……” “若风啊,问题就出在他这个大志上!从他懂事起,他便立志要继承先祖未竟的事业,重振大汉朝的雄风。为了他这个志向,他作了非常大的努力,付出了很多,也作过一些……不该作的事啊。” 刘若风道:“前辈,有大志是好事啊。诸葛武侯不是说过‘志当存高远’吗?不过,即便为了实现自己志向,做事仍不要违背道义。” 诸葛经叹道:“若风,这就是你和勋儿不同的地方了!若风,前面不远就到了,咱们慢慢地走吧,不用急。” 刘若风以为,老人定是累了,便上前扶着他,放慢脚步,朝上攀登。 到达峰顶,已是巳时。再越过几道山梁,诸葛经道:“若风,到了,前面就是天坑。” 刘若风再前行数十步,果然见前方陷下去一个大坑,方圆竟达七、八百丈,下面烟雾弥漫,深不见底。四周群山壁立,松柏苍劲,鸟兽嘶鸣。 诸葛经道:“若风,相传这是远古时一颗天外飞石落在这里,砸下一个大坑,不知其深。所以被人们称为‘天坑’。” 刘若风自语道:“不知下面是什么情状?有水吗?有生命吗?” 诸葛经道:“天坑四周都是绝壁,从来没人下去过,用眼睛又看不透,怎会知道下面的情形?不过,也许你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诸葛经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冰冷。 刘若风转身,奇怪地问:“前辈,你说什么?” 诸葛经板着脸道:“刘若风,你听清了,这个天坑就是你该去的地方!” 刘若风仍是不解,疑惑地问:“前辈!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不会是要将我推下这个万丈天坑吧?!” 诸葛经面无表情地说:“你说得不错,老夫就是要将你推入天坑之中!” 刘若风瞪大双眼看着诸葛经,好象不相信站在眼前的人就是诸葛经或黑白叟,这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是左看右看,眼前的人确实便是昨日还慈祥和悦、与自己切磋棋艺的诸葛经!刘若风突感不寒而栗,一颗心象掉进了冰窟。“诸葛前辈,你为何要这样做?你要我死,也须让我死个明白!”刘若风的声音也冷峻起来。 诸葛经道:“刘若风,不是老夫要你死,而是老夫的勋儿要你死!老夫对你说过,勋儿要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刘若风斥道:“诸葛经,你是老糊涂了!朱勋的任何要求你都答应,你以为这是爱他疼他吗?你这样最终只会害了他,将来必有你后悔的时候!” 诸葛经道:“老夫或许当初就不该惯着他,但到了今天,为时已晚了,我不得不顺着他,照他的意思去做,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孙子,是我诸葛家的独苗!” 刘若风已知今日是凶多吉少,但他死也要个明白,于是问:“告诉我,你的好孙子为什么突然对我起了杀心?” 诸葛经冷哼一声,道:“刘若风,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清楚吧?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恐怕你也曾经想过要怎么除去勋儿吧?是不是?你不反驳,那就是我猜对了!最近,你们又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过几次,勋儿认为,你已经阻碍了他的宏图大计,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除掉你这个绊脚石!” 刘若风再次想起自己不忍杀死朱勋的情景,这时,他才感到锥心刺骨的后悔,真是后下手遭殃啊!他又说:“朕是皇上,朱勋杀了我,他不怕背上弑主的罪名,被天下人唾骂吗?” 诸葛经嘿嘿一阵笑,道:“刘若风啊刘若风,在政治上你还很幼稚啊!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你读那么多书,难道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曹操篡汉,曹丕建魏,后人中虽也有人对他们的行径不耻,但多数人仍把曹氏父子看作英雄!曹魏对司马氏可谓是隆恩厚谊,然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其子司马炎废魏兴晋,不是同样得到后世的尊崇吗?” “可是朱勋他……他怎么向朕的部属交待?” “刘若风,这一点,你不必为勋儿担心,以他的才能,应能找到妥善的方法。好象是说找了一个模样很象你的替身,替身作皇上,再称病不朝,由勋儿代传旨意,代摄一切朝政。” 刘若风这才明白了,朱勋称要回到飞龙山庄举行婚礼,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一个早已策划好了的阴谋!从昨天进入黑白叟的房间开始,自己就已经被一个替身所取代了!那个替身将会出现在婚礼上,接受朱勋、刘莹的朝拜,说不定还要模仿自己的声音向他们祝福!绝望中的刘若风再把事情往前想,更不由得脊背直冒冷汗!他追问道:“诸葛经,我刘若风是将死之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更多的事情?比如,在商河与你相遇,是不是你们祖孙有意的安排?” 诸葛经答道:“商河那一次,是勋儿传信给我,要我将一个叫刘若风的人绊住几天。他的用意,却没有对我说过。和你下棋,传你内功心法,却只是老夫的本意,老夫是看你资质颇佳,所以想引你入门。离开商河后,我又应勋儿的要求,赶到天砀山,劫了东州王那一百八十万两黄金。不然,勋儿哪来那么多钱聚拢江湖人士和地方豪杰,拉起反晋的队伍?” 朱勋为什么要让诸葛经在商河绊住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刘若风再联想到父母的惨死,妹妹的失踪,说不定也和诸葛家有关,不由得心胆俱裂!他怒喝道:“诸葛经!我刘若风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朱勋以兴复大汉为己任,你也算是蜀汉旧臣,你们怎么忍心杀死蜀汉先帝的后裔?告诉我!是不是我这个汉室后裔的身份也是朱勋设计出来的圈套?我的家人是不是朱勋派人杀害的?快说!” 诸葛经看着刘若风,摇摇头,叹道:“唉……刘若风,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的是,你生在了平民之家,怎能有大的作为?勋儿看中了你的才华,将你纳入他的计划,使你有了今日的成就,你也该无悔了!不错,老夫告诉你,你的确不是先帝之后,那是勋儿设的一个局,你是这棋局中一颗重要的棋子!昔日项羽反秦,要找楚王孙来号召天下;你的作用就是一面旗帜,号召人们反晋的大旗;但你的地位连楚王孙都不如,你却幻想有一番大作为,这就是你不自量了!可笑,可叹!至于你的家人是不是勋儿所杀,我诸葛经确实不得而知,我只是做勋儿要求我做的事情,其它的,我向来不过问。” 诸葛经的话,仿如晴天霹雳,将刘若风的所有梦想击得粉碎!自己曾经的万丈豪情,自己付出的满腔热血,为兴家复国去拼争搏杀,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想起自己还曾以蜀汉皇室后裔的身份,主持祭祀先帝的大典,以汉室正统传人自居,真是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刘若风对于人世的一切信念,便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若风狂笑着,踉跄前扑几步。诸葛经冷笑道:“嘿嘿!刘若风,你不要想逃走!告诉你吧,江湖中人称老夫为棋圣,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勋儿本来是让我杀了你,但老夫念在你曾陪我下棋的份上,只将你打入天坑,你在天坑中会有怎样的结果,就听从天命吧!不过,你绝难从这万丈天坑中逃出生天!”诸葛经一身黑白长袍渐渐鼓起,暴喝一声:“兽王霸!”双掌推出,草摧石飞,狮吼虎啸,似有无数头无形的猛兽袭到! 刘若风并未抵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卷起,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 刘若风迅速向雾霭沉沉的天坑中坠去。马芸,若水,竹青,香绫,父母,……一个个亲人的面庞在他脑中闪过。结束了,愧对她们的地方,今生已无法补报,来世――来世渺茫而虚幻!征战沙场的险恶与胜利的欢欣,情爱的甜蜜欢悦与酸楚无奈,朋友与敌人的真假难辨,短短的二十年人生中所经的伤与痛、恩与怨、仇与恨,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一切皆是虚幻,是一场醒来时已一无所有的梦境!生命行将完结,世界正在消失,一切于他而言,全都已经毫无意义…… 第八十九章 贞妇 七月中旬,接连几天的暴雨过后,天空放晴了。.tw[棉花糖小说网]骄阳炙烤着大地,路旁的树叶都萎缩卷成了筒状。没有风,路面发烫。这时还在户外走动的人不多,即便在路上走的,也都加快脚步,希望早一些到达荫凉处或他们该去的地方。 秦岭北坡,与河谷平原相接处的一条小路上,走着两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都穿着厚重而凌乱的衣物。这两个人简直不象人的样子,乱发遮蔽了他们的脸孔,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沾满了泥浆。他们走得很慢,不时地向四下里张望,象是在寻找什么。 其中一个沙哑的嗓音道:“饿死了,饿死了。小虫,我眼睛不好使,你快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哪?” 另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没有!” “这是什么鬼地方!走了这么远还不见一户人家,小虫啊,咱们歇歇吧。” “老虫,快走!前面就到平原!” 这老小两“虫”的身材都很高大,老虫背着一个布袋,小虫带着一口佩剑。老小两虫刚入平原,老虫便叫起来:“看哪,那不是一户人家吗!” 小虫道:“哼!你此时眼睛怎么又好使了?” “一座房屋,难道我还看不见?你想我瞎了吗?” “哼!”小虫不再说话。 二人行至一户人家的房门前,老虫上前叫门。这是一个小院落,土筑的围墙,里面一排房屋。院门开处,一老翁出来,看了二人一眼,道:“两位,不巧得很,我们刚吃过午饭,剩下的半碗稀粥倒掉喂猪了。你们到别家去要吧,啊?” 敢情这老翁把两人当作了要饭吃的叫化子。老虫一听,大怒,劈手抓住老翁的褂子领口,喝道:“你个老不死的,你说什么?信不信老子一掌劈了你!”小虫在一旁,并不作声。 屋内一个秀气的声音传来:“爹,你在作什么?”随着话音,一个女人出现在里屋门口。这是一个年轻媳妇儿,穿着件细花短衫,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婴儿。大概是正在哺乳期的缘故,这女人的胸部顶着短衫,看起来特别地丰满诱人。 老虫喉咙里“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液,放开了老翁,客气地说:“老人家,我们并不是叫化子,而是过路的商人,因为赶了太久的路,所以身上才有点脏,有些乱。快给我们弄些吃的出来,银子不会少了你的!”老虫强行跨入了院中。小虫也跟进去。 老翁见遇着了不讲理的人,知道不能用强,便对那女人道:“张小花,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快进去,给两位大爷煮碗面条来!” 女人退回屋中,把孩子放到床上,动手**起来。.tw[棉花糖小说网] 老翁拿来两只凳子放在院中一颗梨树的树荫下,请老小两虫坐下。农家猪圈浓浓的溲气传来,还和着猪的鼾声,让人生烦。 老翁端来一碗凉水,老虫接过便喝,一面询问起老翁家里的情况。原来,那叫“张小花”的女人是老翁的儿媳,老翁的儿子到州城服劳役去了。 功夫不大,张小花端出两碗热腾腾的擀面条,碗底还衬了一个香喷喷的煎鸡蛋。老虫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夸道:“小娘子!你的手艺真不错!” 张小花笑一笑,也不答言,转身回屋去了。 一碗面吃完,汗水流了满脸,身上也湿腻腻地很不舒服。老虫、小虫又喝了些水。老虫对老翁道:“这两碗面就算你二两银子,该不会亏了你吧?”伸手在脏衣里面摸索一阵后,笑着又道:“哈哈!可惜身上带的是银票,老头儿,你告诉我,离这儿最近的镇子在哪里,我们去换了现银,立即就回来付给你。” 老翁道:“两位客官,一碗面算得上什么?就当是我请两位吃的。你们歇歇就该上路了,哪用费心到镇上去换银子。” 老虫却道:“老头儿,你不知道,我这人从来不受别人的施舍,这二两银子,我断断不会少了你的!快说,镇子往哪边走?”老虫提高了声调。 老翁胆怯起来,只得道:“往北边十里地,有个小镇,叫作会龙镇。那里有钱庄。” 老虫站起身:“好,你等着!” 老虫和小虫一起往会龙镇而来,一个时辰便到了。这的确是个小镇,镇上的住户不过三、四十家,街面上少有人走动。 老虫、小虫在镇上走了几个来回,虽然不止一次从外地一家钱庄的分号前经过,但是老虫却不进去兑换银子,而是注意周围的人。 一个三十余岁的矮小男子从一家小客栈出来。小虫低声道:“这个人身上必有银子!” 老虫奇怪地看看小虫,想说什么。小虫道:“还不快跟上!” 那名矮小男子往东出了小镇不远,突然从路旁跳出两个人来,乱发披散,看不清脸面――正是老虫与小虫。男子惊慌地问:“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嗬嘿!”老虫难听地笑笑,道:“兄弟别怕,我们没别的事,只是要借点钱用用。拿出来吧!” 男子道:“我想……是……是你们搞错了,我刚从一个朋友家里回去,身上……根本就没带银两啊。” 老虫阴笑道:“兄弟,识相呢就乖乖地把银子交上来,要是惹恼了老子,不但要取了你的钱,还要取了你小命!” 男子惊恐地道:“两位大爷饶命!小人身上确实没银子,要不,你们搜我身吧!” 老虫道:“不可能吧?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就送你见阎王!”老虫说着,便上前在男子全身搜寻。 “***,还真是个穷光蛋!”搜完身,老虫怒骂道。 男子哀求道:“两位大爷,饶了小人吧,小人还要回家看望老母啊!下次小人身上有钱的话,一定好好孝敬两位大爷。” 老虫怒喝:“滚!真他妈晦气!” 男子拔腿要走,小虫却阴声阴气地说:“老虫,你被他耍了。银子,在他裤裆里。” 矮小男子一听此话,撒腿便跑。老虫怒哼一声,扬手一掌拍出。这一掌虽未击实,那男子却应声倒地! 老虫上前检视,见男子并没丧命,自语道:“多年没沾女人,功力竟退了这么多?”老虫扯开男子裤带,果然从裤裆里拉出一条缝合完好的褡裢。撕开一看,里面足有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男子虚弱地央求着:“大爷,饶了小人一命吧!大爷,饶了小人……” 老虫道:“老子有言在先,你是自寻死路!”照准男子心口一脚,男子口喷鲜血,当时毙命。 老虫掂掂银子,不无奇怪地问:“小虫啊,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银子?而且知道银子就藏在裤裆里?” 小虫冷冷道:“老虫!咱们可是先已说好,不问对方的事。我就从来不问你这布袋里装了些什么。” 老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好!现在咱们就到镇上去拾掇拾掇,弄个人样出来。” 当两人再从镇上出来,已经大变了样。衣服是光鲜的绸衫,头发不再凌乱,身上的汗臭味儿也消失了。老虫的头发用发箍箍在身后,露出虽已显得老迈但还算俊朗的脸,方块脸,皱纹并不多,年约五旬开外。小虫的头发却仍然遮没了大半张脸,只能见挺刮的鼻头和棱角分明的嘴唇。 老虫道:“快走吧,咱们还要赶回去付人家的饭钱呢。” 小虫冷笑道:“哼哼!你真会为了付那二两银子饭钱而返回去吗?怕是心里另有所图吧!” 老虫怪笑道:“嘿哟嘿!小子,你怎么象是老子心里的蛔虫似的?没错,老子是看上了那个水灵丰润的小媳妇儿,小子,你别是也想沾上一口吧?这可没门儿!小虫啊,你看看,你看看,老子十多年没碰过女人,现在头发都白了这么多,还有多少机会去泡妞啊?你还年轻嘛,你有的是机会,就不要和我争这个小娘子了,行不行?” 小虫冷哼道:“我没那个兴致!不过,人家一个年轻小媳妇,会瞧得上你这张老脸吗!” 老虫道:“小虫啊,我老虫年轻的时候,可是迷倒过无数的少女呢!人家送我一个外号,叫‘风流……’,唉,不说了,反正,我老虫曾是大众情人呢。但我找女人有个原则,一定要她心甘情愿,决不用强迫的手段!” 小虫冷哼不语。 两人回到老翁家,天色已暗。 老翁几乎没认出这两条大变了模样的“虫”来。老虫丢过去五两白银,老翁笑嘻嘻地接了,进屋招呼儿媳给客人准备茶水和夜宵。老虫跟进屋去,伸手点了老翁的昏睡**,然后把老翁移到床上躺下。 张小花端着两杯茶水出来,放到石桌上,顺口道:“两位客官,请用茶。我爹呢?” 老虫笑道:“哈,小娘子,你爹刚才说,他累了,回屋歇息去了。他叫你给我们弄点吃的。” 张小花道:“唉呀,客官,我家里可没有什么象样的东西招待两位,你们还是到镇上去吃晚饭吧。” 老虫道:“小娘子,你也不必费心,只要再煮碗擀面就行了。” 女人依言弄出两碗面条。吃完面,张小花收拾停当,喂过猪食,出来问道:“两位客官,你们今晚是要在这里住吗?地方窄小,条件也差,不知你们住得惯吗?” 老虫笑道:“小娘子,不碍事,不碍事!来,这二两银子,是今晚的饭钱,再加三两,是今晚的房钱。” 张小花推辞再三,还是收下了。老虫又掏出五两银子塞进她手里,道:“小娘子,老哥哥感谢你的盛情款待,这点小意思,就算是老哥哥给小侄子的见面礼。” 张小花道:“这怎么行?这位大哥,我可不能受你这么重的礼!”定要将银子还与老虫。 老虫道:“小娘子,这点银两算得了什么?你一定要收下,一定要收下!”老虫以手拒挡,顺势握住了张小花青春的双手,不由色心大动。张小花想要挣脱,可是哪有老虫的力气大?老虫强行把五两银子放进她衣兜,笑着问:“小娘子,听说你家相公在州城做工去了,他常回来看看你和孩子吗?” 张小花道:“他都去了半年,一直没回来。州城离这儿太远了。” 老虫道:“你家相公真是不象话!放着小娘子这样的美人儿在家里,他竟然不闻不问!小娘子,你不感到寂寞吗?”老虫口里说着,手上便有了动作,摩挲起她的手背来。 张小花怒斥道:“客官,请你自重!”双手猛一用力,老虫便也将她的手放开了。 张小花并未愤然回屋,只是闷着站在一旁。老虫认为还有希望,便从衣袋里摸出三十两银子放在石桌上,厚着脸皮说道:“小娘子,别发火,老哥哥对你是一见钟情。你若是肯让老哥哥陪你一晚,这三十两白银,就是你的了!” 张小花看也不看银子一眼,骂道:“老色鬼!快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叫人来,打断你的狗腿!” 老虫感到失望,但仍腆着脸道:“小娘子,你可想清楚,这三十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你一家三口,要挣到三十两银子,恐怕至少得用上三、五年时间!有了这笔钱,你可以为孩子买些好吃的、好玩的,为自己添几件象样的衣服。而且,老哥哥明天爬起来就走人,决不再来纠缠于你!你公公嘛,他睡着了,他不会知道的。你只须对你公公说,这钱,是客人动了善心给的赏钱,于你的名节,也没有不利的影响。小娘子,你就成全成全你老哥哥的一片痴心吧!” 张小花大怒,冲回里间,拿着一把菜刀出来,颤颤地高举着,吼道:“你们别欺我孤儿寡母!要是再纠缠不清,我……我便与你们拼了!” 老虫黯然摇头,道:“小娘子!你把刀放下吧,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从来不强求于人的。” 不料,在一旁一直不言不语、象个木偶的小虫,此时却突然站起,冷冷地道:“这与我无关,我出去一下。老虫,你太小气了!”转身的时候,对着老虫竖起右手食指。 小虫走近院门时,听得老虫又对女人展开了攻势:“小娘子,他是个不懂事的毛头青,别管他。刚才他在这儿,老哥哥不想露了财。你看,这是一百两银子,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事儿,这些钱,老哥哥都送给你!小娘子,就算这事给你相公知道了,他也会夸你有本领呢!有了这笔钱,你们就可以离开这苦地方,到城里买个铺子,做点小生意,不是很好吗?来,拿着!” 小虫再没听到那个女人的喝骂声。他冷哼一声,出了院门,走到数十丈外一处草垛下,扯下几把干草铺在地面,仰身躺下去,望着满天的星星发呆。 小虫蒙胧中正要入睡,却听得院落里传来婴儿的啼哭。那哭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听来极为凄切。小虫被搅得心头烦乱,哪能睡得着,在草上翻覆一阵后,一跃而起…… 第九十章 神赌 小虫在黑暗的田野上发力狂奔,似要把心中郁积的一切块垒都发散出来。有时,脚踩进水荡烂泥中,溅起满身的泥水,他也不管不顾,仍然奔跑不止。 也不知跑了多久多远,直到他感到气力不继,才慢慢停下。但是,他除了腿酸力乏,却并没有心情放松的感觉。他对着茫茫夜空,如野兽一般大吼:“嗷――,嗷――,嗷――”一阵震天长啸后,方感心中略为舒畅一些,倒在地下,沉沉睡去。 清晨,小虫从睡梦中醒来。看看周围,不知自己究竟是在何处,昨晚从什么方向跑到这里来的也记不清了。他到水沟里抹了一把脸,漫无目的地往西走去。 田野间有了一些行人,都是趁早耕种或出门的人。小虫拐上一条大道后,感觉肚中饥饿。刚巧,经过一个三岔路口时,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在这儿卖白面馒头。小虫本已走过馒头摊子,但身后飘来馒头的香味,忍不住转身,问道:“你这馒头,是如何卖的?” 中年人笑道:“哟,客官,你要买馒头是吧?便宜便宜,一文钱两个。怎么样,来几个吧?” 小虫伸手在身上摸索,却是一文钱也没摸出。本想就此走开,但昨夜奔了那么长时间,实在饿得慌了,心里想起昨日老虫杀人夺银的事,心道:“白吃他两个馒头,又有何妨?”便伸出一只手迅速拿起两个热腾腾的馒头,另一只手将佩剑取下横放在肩上,既不掏钱,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中年人瞄了小虫两眼,再瞧瞧四周,趁没有另外的人在场,低声道:“这位爷,你快走吧,两个馒头算我送你的,好不好?” 小虫也不答话,转身便走。他嘴里啃着馒头,心里却是别一样的感受。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来不曾这样强拿过人家的东西。这算什么?唉! 小虫前行了大半个时辰,迎面碰着两个一身短打扮、佩着剑的年轻人。两个年轻人注意地打量着小虫,一个长条脸的年轻人道:“谢师兄,你看这个人象不象?” 另一年轻人道:“周师弟,我看差不多。光从他那柄剑就能看得出来,那一定是柄好剑!”――这位应是什么“谢师兄”吧。 周师弟道:“谢师兄,可是,你看他这副形象,又乱又脏,该不是精神上有点问题吧?我看,不象是个武林中人!” 谢师兄笑道:“这还不好办,试他一下不就知道了。”周师弟点头。 在相距小虫五步的地方,谢、周二人正准备向小虫动手,小虫却已开口道:“两位!不必试了,你们还不是我的对手。走吧,我随你们前去便是。”说罢,腿上用力,已从谢、周二人头顶飞过,落在他们身后。 谢、周二人转身,谢师兄喜道:“壮士果真是高人!敢问壮士高姓?在江湖中是什么名号?” “我叫小虫。不是什么高人,也没有名号。你们究竟请不请我去?” 谢师兄道:“当然请,当然请!师父派咱们这么多师兄弟出来,就是要把渭南地区所有的武林人士都请到渭城去,参加明日咱们渭南派的创派大会。小虫大侠,这是请柬,你自己前去渭城,我们兄弟还要继续寻找武林高手。” 小虫大笑道:“哈哈,哈哈!小虫也能成大侠?好好好,我正愁找不到饭吃!” 小虫一路相问,终于在当日未时进了渭城。不过,向人问到“渭南派”,却是无人知晓。小虫见有几个持刀带剑的家伙往一个方向走,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转过两条街,那几人进了一座大院。小虫也走过去,到门口,把请柬递上。一名师爷状的人递来一支毛笔,指着一张红纸道:“壮士,请留下你的大名!” 小虫一挥而就,签下“小虫”二字,字迹还挺不错。只是,小虫却看见,别人的名字后都写着一定数目的礼金。小虫心道:“没想到,这种混食也是不好吃的!”突然,他在纸上发现了“老虫”的签名,其名后写着“具贺仪纹银二十两”。小虫对师爷道:“我是和这位老虫一起的,银子都在他身上。”不待师爷说话,小虫已把老虫名后的“具贺仪纹银二十两”的“二”字圈掉,而在“小虫”的名后写上“具贺仪纹银十两”,扔下笔,步入院中。 一名年轻弟子迎上来,将他引到一个偏厅中。厅中已聚有不少江湖人士。小虫一个人也不认得,也没有一个人认得小虫。小虫也不管别人,拿起盘里的羔点就大吃起来。这大半日,他只吃过两个馒头,实在已撑不住了。把肚子填上,他才透过发丝,打量一下周围。厅里人很多,形形色色,不一而足,穿的大都是短装,还有个别人赤着上身。因为小虫的衣服脏乱,给人的感觉又是阴森森的,所以没人靠近来与他攀谈。 人们谈兴正好,公开谈论最多的,都是江湖上的新鲜事:什么盐帮的老帮主死了,换了新帮主;什么公孙家在与白沙帮的争斗中吃了大亏……都引来人们不少的感慨。更多的情况是,两、三人在一堆窃窃私语,所议的,则大多是较为隐秘的桃色新闻一类的事由。这些人虽然说得小声,却难免让小虫听到。小虫听得心烦,便起身走出偏厅。 正厅的门前守着八名弟子,小虫不能进去,也不想进去。他走到空旷的院子里。许多人正忙着为明天的活动搭台布置。 角落里,一个人向小虫招手,正是老虫。小虫并没有朋友相见的兴奋感觉,慢慢踱过去。老虫却显得很是高兴,道:“小虫啊,终于又遇上你了!你昨晚跑到哪里快活去了?给我说实话,你还要在我老虫面前装处吗?” 小虫冷冷道:“谁有你那样的雅好?见到个女人就翘蹄子!” 老虫道:“别张嘴就骂人啦。不管怎么说,我老虫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老虫昨晚就没戏了。憋了老子十多年哪,终于遇上个可心的娘们儿!老天待我不薄,不薄!嘻嘻,哈哈哈哈……” 小虫冷笑道:“哼,老虫,你定会栽在女人手上!” 老虫也笑道:“嘿嘿,不怕不怕,我老虫甘愿花下死,死后到了冥界,照样寻花!” “哼!象你这样到处播种,会留下多少祸根?不怕给你的后人造孽吗?” “我只管我,后人,不关我的事!也用不上你小虫为我的后人操心吧?” 小虫无语。半晌,小虫道:“老虫,拿点银子来!” 老虫在身上摸索一阵,只给了小虫十两银子,道:“昨天那二百两银子用得差不多了,咱们晚上再出去想想法子,行不?” 晚餐非常丰盛,小虫开怀大嚼,吃得油星飞溅、众人侧目。用餐的中途,渭南派的主人出来,向大家敬酒,说些欢迎感谢的套话。这人年约四十出头,中等个儿,身体精壮结实,名叫吴天昊,外号“吴三刀”,意思是说没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刀。大家自然纷纷表示恭贺,唯有老虫小虫自顾吃喝,不去搭理吴三刀。 晚餐后,老虫拉着小虫出门,在渭城的街巷中溜达。小虫道:“这是城里,不要去杀人抢钱,自找麻烦。”老虫笑道:“哈哈,不错,这是城里,城里的钱除了抢来,还可以赢来。走,上赌场去!” 老虫在街上找人问明赌场的位置,径直而来。这场子门口挂的牌子是“常乐赌坊”,左右还贴有对联,是“一夜暴富不是梦,三天脱贫成仙翁”,横批“常赌常乐”。 赌场内人头涌动,叫嚣不止。最热闹、围的人最多的地方是赌色宝的场子。老虫拔开人群,和小虫挤了进去。 庄家瞧见来了新面孔,扯高音调讲起了规则:“来啊来啊,两文钱起注,一百两封注,开大赢大,开小赢小,单双实赔,豹子百倍,下定离手!来来来!”将碗中的色子摇得响亮,众赌徒便把银钱往场子中丢,有买大的,有买小的,有买单双的,有买“四~六”五倍区的;有五文钱的,有十文钱的,有一两银子的,有二两银子的,最多一注下了五两银子。 老虫甩出十两银子买“大”,所有赌徒全都瞧向他,因为一次下注十两,在这儿,就要算大手笔了。庄家看了看老虫,嘴角一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把两只碗在空中摇了再摇,叫道:“下定离手!”然后把碗轻轻放到桌上,用手去揭上面那只碗。 “大!大!大!”“小!小!小!”人们不停地高声叫喊,也有少数人在叫“单!”“双!” 庄家故意将动作做得很慢很慢,那只碗许久还未揭开,让人们喊得声嘶力竭。突然,庄家迅速揭掉上面的碗,喝道:“幺二四,小!”庄家旁边的副手三两下便把押在“大”上面的钱刮入钱箱,再拿出钱来分别赔给押“小”的赌徒。押着“小”的人自是欢喜不已,而押着“大”的人则是唉声叹气。 老虫道:“真是晦气!”又将十两银子甩在“大”的上面。庄家放下碗揭盖时,老虫也跟着大家不住地喊起“大!大!大!……”来。但是,这一次仍然是“幺二三,小!” 老虫接连输了四十两银子,他拿出最后十两,小声对小虫道:“我只有这点银子了,你来帮我换换手气吧。”小虫却冷冷道:“你赌你的,我自己来赌两手!”摸出几两银子在手中。 老虫道:“老子不信邪,还押大!”再甩五两银子在“大”上。其余赌客见此情形,全都买了“小”。小虫却不动声色。待庄家的碗盖将要揭起之时,手中三两银子抛向“七~九”五倍区。庄家开出的仍是“幺三四,小!”,老虫又输了,但小虫却获赔五倍,得到十五两银子。 老虫将最后五两银子放在“大”上,想了想,又移到“小”上。其他人还在犹豫,小虫却把五两银子押向“十三~十五”五倍区。 庄家高声道:“来啊,又来又来,赶快下注,机会不等人啊!”高举双碗,猛力摇动,倏然放下,然后慢慢揭开。可就在他的碗将开未开的瞬间,小虫蓦地将另外十两银子扔在了“豹子”区内! 第九十一章 大典 庄家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小虫,渐渐,额头沁出来粒粒汗珠。(..tw好看的小说)小虫冷笑道:“开!快开!”庄家的手伸向碗盖,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不能抖!那可是要惹众怒的!”小虫冷冷地说。 大家都知道押色宝的规矩,便有不少人也叫起来:“手不能抖!换人来开!换人来开!”庄家本想借此做点手脚,不料给人揭穿,他不想就此砸了招牌,只得轻轻揭开碗盖,有气无力地叫道:“幺幺幺,豹子!” 小虫冷笑不语,老虫却跳了起来,高叫着:“一百倍!一千两!快拿钱来,不要银票,要现银!”其他赌客都艳羡地看着小虫,心中后悔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买豹子。 庄家道:“客官,请稍等!”转身进了里间,大概是向赌场的主人请示去了。 过了一盏茶工夫,一个三十来岁、衣着华丽的瘦小男子领着十余名打手模样的人出来,将小虫好一番打量,尖声道:“朋友,你弄清楚,本县老爷是我郑二的姐夫,你别在这儿找事儿!” 老虫道:“就算你姐夫是皇帝,也不能坏了赌博的规矩!愿赌服输,快快赔钱!” 这个郑二将老虫小虫看了再看,道:“我郑二既然敢开这个场子,便有足够的本钱!一千两对我算得了什么?陪!”郑二一挥手,身后一人便捧上一个大袋,将袋口弄敞开,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郑二站到凳子上大声道:“一千两银子,这位朋友请点好!我常乐赌坊最讲信誉,以后各位朋友常来啊!” 赌客中有人应道:“好!”“好!” 小虫也不清点银两,从袋里随手抓出一些碎银扔在桌上,冷冷道:“给你们一点酒钱!”众赌客顾不得叫好,只把两手在桌上一阵乱抢。 小虫提上钱袋便走,老虫在后追来,叫道:“小虫啊,也有我的一份儿吧?” 小虫冷笑道:“你想要钱,就必须先出力!” “出什么力啊?你说!” “哼!到时你就知道。” 两人刚转过一个街口,迎面窜出七八个人来,就着街边住户屋内透出的亮光可以看到,这些人手中,全都握着木棍、铁棒之类。再回身一看,身后也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听得一人奸笑道:“呵呵!常乐赌坊的钱是那么好赢的吗?快将钱袋放下,少受皮肉之苦!” 小虫道:“老虫!你出力的时候到了!” 老虫大笑:“哈哈哈哈!几个毛贼,何值一谈?”一掌朝前推出,沙飞石走,挡在前面的人便闷哼着倒下。后面的几人见状,吓得掉头便逃。老虫也不去追,对地上呻吟不止的人喝道:“回去告诉你们老板,久走夜路必遇鬼,叫他以后少做这种蠢事!若不是我不想在城里杀人,你等十条命也没有了。滚!” 那些打手连滚带爬地走了,老虫伸手道:“怎么样?拿来吧!” 小虫抓给老虫几大把银子,道:“这些银子不下二百两,足够你到妓院的花销了。” 老虫嘿嘿一笑,道:“小虫啊,你越来越理解我了!不错,这么晚了,我到哪里去勾引良家妇女啊?只好到女人堆里去挑一个了。不过,我告诉你,那里的女人,又是另外一种风味儿哟,你也去品尝品尝?” 小虫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老虫在后面摇着头,叹道:“唉,这小子,一点也不洒脱!” 七月十八日上午,渭南派的创派大典拉开了帷幕。小虫对这种事并无兴致,但他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去了又该作什么,于是,便不急于离开,先看看热闹吧。 院中靠着北墙搭了座三尺来高的平台,约有四丈见方,靠墙一面的上方用绸布遮掩着,只有这一面晒不到太阳,大概是留给贵宾的席位。台下其余三方,则摆放着一些长凳。 晨时过,小虫等人被请到台下,在东边就坐。不一会儿,老虫来到,他强行挤到了小虫旁边。小虫见他呵欠连连的模样,冷笑道:“老虫,你玩儿过头了,也不瞧瞧是什么年纪!” 老虫笑道:“小虫啊,你还关心起我来了,真是没见过,没见过。”接着悄声说:“小虫,我告诉你,我离不开女人。如果没有女人,我的功力就会打上折扣。以后别再指斥我了,知道吗?” 台下东西两面都是请来的客人,南面是弟子们的地方,再往外就没有座位,站着的则是城里闻讯赶来的人,密密麻麻,甚为拥挤,后来,连墙头上也有人爬上去,占个位置看热闹。 蓦听人声喧哗,一行人走上台来,想来便是今日的主角儿:主人与贵宾了。吴三刀走在当中,边走边与左右几人交谈。十几人在台上落座后,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出台,站在中央,先是四面一揖,而后朗声道:“各位贵宾、各位朋友、各位父老!今天是咱们渭南派创派开宗的大喜日子,在下张天明,代表敝师兄吴天昊、师弟左天昌及全派上下,热忱欢迎你们赏光捧场!”吴天昊、左天昌站起来向人们抱拳致意,台前的弟子们鼓起了掌,很多来宾、看客便也跟着鼓掌。 张天明接着道:“下面,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今天特意前来祝贺的佳宾!崆峒派第二十九代首席大弟子,无心道长!”相传崆峒派是广成子大仙传下的一脉,历史久远,盛名卓著,所以,台上台下听得崆峒的首席弟子前来,都感兴奋,掌声不绝。无心道长站起来向人们致意,他三十多岁的样子,白净无须,身材适中,着一袭道袍,貌相庄严。 张天明往下介绍:“平阳宇文世家三当家宇文正清!”宇文正清年过四十,又高又瘦,长着几绺鼠须,形貌有些猥琐。但宇文世家在武林中也是大名鼎鼎,所以武林人士仍给了他掌声。外面那些百姓则不买帐。 “南阳呼延世家二公子呼延亮呼延将军!”这个呼延亮,曾任秦天柱的副将,所以张天明称他为将军。大概是有些人知道呼延亮“将军”的身份,再加之他年轻英俊,因而得到的掌声竟与无心道长相当。 …… 一些小帮小派的人物或者独来独往的知名武夫以及城中的各方面的头面人物一个一个地介绍,其中竟有常乐赌坊的郑二,也位列嘉宾之中。 张天明又拿出许多信函,大声道:“还有不少帮派送来文函,对本派创立表示祝贺。有青城派月观主、九州镖行联盟王盟主、盐帮……”张天明念了一大串,那些看热闹的人听着听着憋不住了,发出了嘘声。张天明坚持着念完,然后道:“下面,请掌门师兄讲话!” 吴天昊走向台前,抱拳行礼,朗声道:“各位同道!各位朋友!二十多年前,武帝召开天下武林大会,先师毕飞云当时正在西域,没有赶上那次空前的盛会,深为遗憾!他一直想着创立一个门派,以便参加今后的武林盛会,可是心愿未成,竟于五年前仙逝。我师兄弟为了完成先师的遗命,经过数年筹备,终于有了今日!我宣布,渭南派现在正式成立,追认先师毕飞云为本派祖师,我吴天昊为第一代掌门,以先师的飞云锥为掌门令符,张师弟、左师弟分别执掌本派武堂、刑堂,共同将我渭南派发扬光大!” 渭南派众弟子掌声雷动,鞭炮声轰然响起。贵宾、友人纷纷起身向吴天昊师兄弟表示恭贺之意。百姓们兴奋起来,呼五喝六的,好不热闹。 小虫看看身旁的老虫,见他伏着头,竟似已昏然入睡。 一阵闹腾过后,张天明重又到台前,道:“下面,由本派弟子给大家献技助兴!”――这才是那些看热闹的人喜欢看到的节目,不等人上台,下面已是掌声四起,站在后面的人争着往前挤。 先是单练,拳术、剑术、刀术、棍术……依次耍来,倒也是精彩纷呈,博得阵阵喝彩。然后是对练,刀对剑、棍对枪、空手夺白刃……更是看得那些观众们眼花缭乱,砰然心动! 弟子练过之后,张天明趁势道:“各位父老兄弟!为了扩大本派的影响,应大家的要求,特在自今日起的三天之内,公开向外招收弟子若干,只要交上十两银子,就能成为渭南派记名弟子!有意者,请到大门右侧登记。” 那个郑二站起来,几步跑到台前,大喊道:“我郑二出二百两银子,为常乐赌坊的二十个人报名!以后,我们便是渭南派的人了!”郑二将二百两银子交给一个手下,让他前去报名。许多富户士绅也都纷纷加入渭南派。 台上,宇文正清小声对呼延亮道:“呼延老弟,你看,他们这不是变相收取保护费嘛?”呼延亮直摇头。宇文正清又道:“呼延老弟,听说飞云剑客一套飞云剑法出神入化,十年前,曾和你二叔交过手,不知胜负如何?”――其实,宇文正清知道呼延亮的二叔呼延杰当年败在毕飞云手下,他这样问,是要激呼延亮出手向渭南派挑战。 果然,呼延亮冷哼一声,起身来至台中央,向张天明拱手道:“张兄!久闻飞云剑法独步武林,不知可否赐教一二,令在座朋友们开开眼界!” 宇文正清暗自阴笑。 张天明清楚,呼延亮是在向自己挑战。在这开派之日,己方若不应战,将被江湖朋友耻笑;如若输了,那么渭南派的名头必会大大有损。当下,只得笑道:“哈哈!我也久闻南阳呼延家的雷神鞭天下无敌,今日有缘见识,真是幸事!呼延老弟,咱们就为大家助助兴吧!” 呼延亮抽出精钢双鞭,张天明也拔出佩剑,两人都摆了个礼让的架式,不抢先进攻,而是全神戒备,注意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蓦然,两人同时出招,剑鞭交鸣,一合即分,随即又游走起来,不轻易出招。因为两人都从第一次接触中感受到,对方不是等闲之辈,而这场较量事关各自门派的声威,所以不得不格外慎重。 许久,两人又各攻了一招。内行看出,这是一场高水平的决斗;可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却不知就里,以为还不如刚才的表演好看,竟发出一片片嘘声来。张天明受这些嘘声的影响,因为这是他的主场,嘘声就是嘘他,就是嘘他渭南派!因而,张天明战法突变,一路抢攻! 第九十二章 斗狠 这样一来,场面就好看起来,观众们也爆发出阵阵喝彩。[..tw超多好看小说] 张天明的飞云剑法轻灵飘逸,剑出如风,绵绵不绝,姿式也颇为优雅,真是一套难得一见的好剑法。呼延亮的雷神鞭则凝重沉稳,以力道雄浑见长,一招一式劲气十足。虽然看起来是呼延亮处于被动,守多攻少,但他双鞭却也攻防有度,张天明难以得手。而张天明的剑却不敢轻易地再与呼延亮的钢鞭相交,只有仗着身法灵活,寻隙攻击。 渭南派的几十名弟子在下面呼喊起来:“师叔必胜!”“师父必胜!”“师伯必胜!”此起彼伏,甚有节奏。不料这些话却激起了呼延亮的斗志,他一改守势,主动进攻,双鞭大开大合,一时间,将张天明逼到了台子的一角。张天明见对方来势凶猛,便施展轻功,拔身而起,想要从空中飞回台上,重新再战。呼延亮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也纵身而起,在空中一番猛攻。张天明在空中闪展腾挪自然不比在地面随心,待两人落下来时,张天明跌出了台面,落在南边弟子群中! 张天明虽然并未受伤,但这面子上如何挂得住?他一跃上台,铁青着脸,便想与呼延亮拼死一搏。 这于刚创派的渭南派来说,无疑是个严重的打击,更何况有着这么多的父老乡亲在场?人们都知道江湖人好勇斗狠,实话说,人在江湖,很多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渭南派掌门吴天昊此时就处在如此情势下,他不得不站出来。吴天昊起身喝道:“张师弟,退下!”转对呼延亮,笑道:“哈哈哈!呼延公子的鞭法真是神奇,我吴三刀也来领教几招!”不待呼延亮答话,吴天昊已拔出一把薄背窄刃的钢刀,亮出了架式。渭南派失了的面子,他这个掌门必须找回来! “呼延公子,请了!”吴天昊刀发如闪电,劈向呼延亮右臂。呼延亮挥鞭来格挡,吴天昊刀式倏变,一拖一送,刀尖直奔呼延亮小腹! 原来,吴天昊的师父毕飞云晚年时,将他一生最得意的飞云剑法加以改造,用剑法入刀法,创出了一套追风刀法,再配上吴天昊这柄特制的、不同于一般的刀,比飞云剑法更加轻盈灵动,威力大增!毕飞云这套追风刀法只传了大弟子吴天昊,短短几年时间,吴天昊便博得了“吴三刀”的大号! 寻常的江湖人士很难在吴三刀手底下走过三刀,但呼延世家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呼延亮临危不乱,将一对钢鞭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劲气弥漫。虽然太阳又升高了,但台下坐在前面的人,都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这紧张的气氛连外围的看客们也有了感应,他们不再喝彩、不再鼓掌呐喊,而是静静地注视台上,想多看到一些细节。不过,任凭他们瞪大了眼,也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在闪动,只听得刀与鞭的频繁交击之声震荡耳鼓。 场中也有行家。有几人已经看出,如果一直这样斗下去,吃亏的必然是呼延亮。吴天昊虽然一时还攻破不了呼延亮的防御,但呼延亮用的是极耗真力的打法,长此以往,即便吴天昊不主动伤他,他也会因真气不继而崩溃! 而吴天昊虽然极想捞回面子,但也不愿把事情闹大,毕竟,呼延亮背后还有一个大家族。 两人斗到酣处,吴三刀大喝道:“看锥!”三枚飞锥齐出,分取呼延亮上、中、下三路。 呼延亮闪身避让。忽听得台下有人叫道:“当心左臂!”呼延亮赶紧竖鞭一挡,“咣”地一声响,鞭、刀相交,呼延亮由于准备不足,左手鞭失手掉在地上! 吴天昊归刀入鞘,笑着对呼延亮道:“呼延公子,承让!”呼延亮拾起钢鞭,抱拳道:“吴掌门,好刀法!呼延亮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说罢,下台便走了。 渭南派的弟子们又是热烈的掌声。吴天昊用手势止住掌声,朝东面台下拱手道:“方才是哪位朋友说话?请上台一见!”――原来,刚才吴天昊恼恨呼延亮出手扫了本派颜面,存心要让他挂点彩,在以暗器飞锥攻击后,紧接着那一刀本欲砍伤呼延亮的左臂,不料却给别人喝破,未能达到目的。[..tw超多好看小说]所以,吴天昊想找出在下面指点呼延亮的那个人是谁。 指点呼延亮的不是别人,正是小虫。小虫见吴天昊发问,便用力在老虫腿上一拍,老虫醒来。小虫又附在老虫耳边道:“老虫,叫你上去!”使劲把老虫往台上一推。老虫越过几个人头顶后便开始下坠,但他清醒过来,伸脚在一颗人头上一点,借势飞落台上。 老虫糊里糊涂地冲着吴天昊道:“你叫我吗?有什么事?” 吴天昊气得一阵哈哈大笑,道:“阁下真是高人哪!但你也不用故意装糊涂吧?你来到我渭南派,我们把你当朋友相待,却怎么不讲江湖规矩,帮别人的忙呢?” 老虫不解地道:“老子帮谁的忙了?老子向来不管江湖中这些鸟事的!” 宇文正清在一旁道:“什么人物啊?做了事怎么不敢承认?这也太不把渭南派放在眼里了吧?” 吴天昊气得咬牙,道:“好!想必阁下是真人不露相,今日我吴三刀倒要向阁下讨教几招!请!”又亮出了追风刀。 老虫道:“你是吴三刀,是吧?快把你这刀不刀、剑不剑的玩意儿收起来,老子平生最见不得别人使用这些奇奇怪怪的兵刃!” 吴天昊气得肺都要炸了,大吼道:“老不死的!看招!”挥刀狂攻,比刚才对呼延亮还要凶猛。 贵宾席上的郑二认出老虫便是昨晚赢走赌场千两银子的人之一,便大叫起来:“吴掌门,杀!杀了他!” 老虫飘身疾退,吴三刀追风而至。但老虫的轻功实在太高,吴三刀的刀只能追风,却不能追上这条老虫!老虫边闪避边道:“我说的是实话啊,因为……我用的是天下最奇怪的兵刃,所以见不得别人也用奇兵怪刃!”一边说着的时候,一边还闪到郑二旁边,给了他一记耳光,打掉郑二几颗门牙;吴三刀第三刀攻来时,老虫扬掌一击,一股巨大的无形劲气竟将吴三刀狂猛的刀势硬生生地给震偏! 吴三刀哪里肯听老虫的说话,他见自己成名三刀未能奏效,一边继续挥刀狂攻,一边悄悄摸出飞锥,准备对老虫痛下杀手。 此时,无心道长蓦地站起来,叫道:“吴掌门请住手!” 吴三刀虽在气头上,但崆峒下代准掌门的话他哪能不理?何况他已意识到,在老虫的身上难以占到便宜,这正好是个不错的台阶可下,因而闻言即收住了刀式。 吴三刀朝无心道长道:“道长,有什么话说?” 无心道长却不应答吴三刀,而是走到老虫面前,稽首为礼,道:“前辈,崆峒晚辈无心有礼了!” 老虫却道:“有礼不好,我最不喜欢那些礼节!崆峒弟子,嗯,也不喜欢!” 吴三刀见此,又要发作,却被无心道长以眼神拦住。无心道长笑道:“呵呵,既是这样,就更证明了晚辈的判断。前辈一定便是四魔之一的地魔前辈!” 无心此言一出,场中但凡知道点江湖旧事的人都大感震惊。“地魔?!”不少人站起来,想仔细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吴三刀也泄了气,手中的刀慢慢垂下。 老虫四下一瞧,嘿嘿笑道:“都看着我干什么?看得老子心里不痛快,我可不愿当明星,被别人死死盯着!” 张天明一边以手示意,一边对众人说:“坐下,坐下,都坐下!大家不要这样看着地魔前辈!” 老虫向无心道长问道:“小老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大号的啊?我好象并不认得你呀!” 老虫这话一问出,更证实了无心的话是对的,眼前这位老者,便是二十多年前名动江湖的地魔! 无心笑道:“呵呵,晚辈也认不得前辈。但晚辈曾听家师说起前辈的丰彩和好恶,所以,刚才见前辈背着一个大布袋,又不喜欢别人用奇兵怪刃,不喜礼数,而武功高深难测,刚才一掌,似是地魔前辈的成名绝学玄阴神功,故有此判断。” 老虫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老道,你猜得不错,老子便是地魔!” 吴三刀、宇文正清、张天明、左天昌等人纷纷上来参见。地魔只是大笑,并不还礼。那个郑二看到这个阵式,悄悄从台子侧面溜之大吉。 张天明面向台下大声道:“渭南派创派大典结束,请来宾和所有弟子包括记名弟子入席用餐!” 吴三刀微笑邀请:“地魔前辈,无心道长,宇文兄,请到里面就座!”当先引路。 地魔忽地记起了小虫,向台下招手道:“来啊,小虫!” 小虫跃上台,吴三刀笑问:“前辈,这位是――” 地魔道:“他,他叫小虫……啊,他叫小魔,小魔!是魔之新星哪!”众人听得地魔如此说,便又抢着来见这位“小魔”。小虫只是鼻子里哼哼,并不与这些人多言。 入席,吴掌门推地魔和小虫坐了上座,自己下座相陪,无心道长、宇文正清在右,张天明、左天昌在左。宴席之丰盛自不必细说,小虫只管自己吃喝,不与人相语。吴三刀、无心道长、宇文正清等人便争相与地魔说话,地魔是有问必答,也不避忌什么。 其间,吴三刀问:“地魔前辈,你能给我们这些人讲讲当年武林大会的盛况吗?” 地魔回想起往日的荣光,一阵哈哈长笑,道:“二十几年前,晋武帝灭了吴国,宇内重归一统,因而志得意满。为了向天下人展示他的文治武功,便下旨在京师洛阳召开一次武林大会。官府遍发函贴,大小门派帮会,独行侠、盗,奇人、隐者,都在邀请之列。据称,到会的武林人士过万,把个洛阳城的客栈都给挤塌了!后来,官府出面,腾出许多衙门来安顿各方武士。光是比武场地就有二十多个,每个场地都是热闹非凡,观众如潮,晋武帝不得不出动羽林军维护秩序。天天比试不断,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晋武帝规定,凡是比武中受伤的人都由官府出钱延医救治,致人死命者要入狱八年,所以,比武的场次虽多,却也没有几人因此送命的。” 宇文正清道:“那都是因为武帝英明!” 左天昌急着问:“前辈,后来呢?” 地魔反问道:“各位,‘三四五六七,武林风云起。’你们听过这句话吧?” 左天昌道:“这句话是听人说过,可是还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请前辈赐教!” 第九十三章 魔者 无心道长道:“这句话的意思我倒是知道,想必宇文兄也是知道的。那次武林盛会的结果,便体现在这句话当中。” 左天昌道:“道长,你还是把话说清楚一些吧。” 无心笑笑,道:“咱们还是请地魔前辈来说吧。” 小虫也停了杯筷,注意听地魔的解释。 地魔道:“这句话是两屋意思。所谓‘三四五六七’,是指这次武林大会评出的优胜者,由晋武帝御笔亲点,那便是三圣、四魔、五行、六帮派、七世家。后面半句‘武林风云起’,是说武林大会导致的结果。自从这次武林大会之后,江湖中便掀起了滔天风浪,江湖中人为了扬名立万,纷纷找这三圣四魔五行六帮派七世家当中的人挑战决斗,引得江湖血雨腥风!” 无心道长叹道:“虽然有人看出,那次武林大会实际上是晋武帝安定天下的一条计谋,但由此导致的江湖纷争却是愈演愈烈!七世家当中的洛阳乔家因此遭灭门之祸,六帮派中的盐帮前帮主不久前也刚送了命啊。” 吴三刀道:“可是崆峒派和宇文世家却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真是令人佩服!”――小虫冷哼一声:吴三刀这话,奉承的意味儿太浓了! 无心道长笑道:“呵!那都是因为我崆峒派坚持清修,不闻世事的缘故。” 宇文正清却将话题岔开,他问地魔:“地魔前辈,江湖上有十多年没有你的音讯,莫非前辈也是藏到哪座山上潜修,怕别人向你挑战吗?” 不知是地魔看不惯这个人还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打个饱嗝,站起来道:“饱了饱了,老子上个茅厕!”吴三刀忙叫来一名弟子引路。 地魔刚走,小虫也起身便走。几个人瞧着小虫的背影,都在心里面暗骂:“假装什么清高!” 小虫出了大门口,站了一会儿,地魔从里面出来,看见他,诧异道:“咦,你怎么也要走吗?” 小虫道:“你能走,我怎么不能走?”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呢?” “你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吗!” “好,我不走了,我马上回去!”地魔作出要进门去的样子。 “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还回去干嘛?” 地魔一声哀叹,道:“小虫啊,看来你是吃定我了!好好好,走,走,走!” 地魔和小虫离了渭城,一路东来。途中两人很少说话,一到晚上,地魔总是撇下小虫,自去寻花问柳。 后来,小虫终于憋不住,主动找地魔说话。他说:“老虫,想不到你便是地魔,可笑,可笑!” 地魔本不想理他,但听他说自己可笑,忍不住问:“有什么可笑的?” 小虫直摇着头,道:“可笑的是,你虽称为魔,却没有多少魔性啊!” 地魔听了这话,一阵仰天大笑,指着小虫道:“你呀,对‘魔’的理解太歪了!你一定以为,称‘魔’者,便都是大奸大恶的人,是不是?你错了!” “我错了?那你说说,究竟什么是魔?” “何为魔?一句话,魔,就是率性而为!不管什么礼仪、道义,不管别人如何评价,而是只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想作什么就作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图的是个痛快,是个爽性,这就是魔!” 小虫道:“换言之,魔就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别人怎么能容忍?” “正因为无法容忍,所以人们便称其为‘魔’!其实,人人都想为魔,都想凭着自己心性行事,但是大多数人却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普通的人根本成不了魔!小虫啊,我看你能成为一颗闪亮的魔星!加入咱们魔的队伍吧,你心里想的,就去做,不要怕别人的议论,不去管别人的指责,做回真实的自我,难道不好吗?” 小虫听得心中震荡!但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地魔,便转而问道:“地魔,‘四魔’当中,除了你,还有哪几位啊?” 地魔笑道:“嘿嘿,所谓四魔,是指天、地、日、月四个人,因为四个人都是特立独行,所作所为多不合于世俗,因为四个人先已结义,所以晋武帝便将我们合称‘四魔’。天魔是大哥,好赌;我嘛自然是二哥,好什么,你是知道的;日魔是三弟,嗜财;月魔是四妹,也有个嗜好,不好说。” “那么,三圣又是哪三位?” 地魔连声冷哼,道:“什么圣不圣?武圣、棋圣、酒圣,都是些伪君子!” 小虫道:“棋圣也是三圣之一?” 地魔恨恨地说:“不错,他是我和你共同的敌人!不过,以咱们现在的功力,还不能去找他算帐。” 小虫点点头,认为地魔所言不错,接着又问:“五行六派七世家呢” “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五个人,其实,他们是武圣的五个弟子;六大帮派是指崆峒派、青城派、泰山派、南海派、盐帮、白沙帮,七大世家则是平阳宇文世家、南阳呼延世家、广陵公孙世家、晋阳司马世家、洛阳乔家、荥阳白家、建邺史家。” “这些人的武功,与地魔你相比如何?” 地魔道:“三圣四魔五行中的人,武功都算不错,只是,六派七家嘛,并不完全符实。比如晋阳司马家,就是明显沾了晋帝司马氏的光而位列其中。另外,当时还有许多门派、家族没有前来参与武林大会,其中肯定不乏实力强盛者。” …… 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地魔与小虫到了户县县境。当二人从一座小村旁经过时,听得村落里传出凄惨的啼哭声,撕人心肺。小虫停了脚步,往村口望去。地魔道:“什么事,哭得如此伤心?” 不一会儿,一群人出现在村口。啼哭的是两位老人和一名少女,两位老人年纪在六十开外,少女只有十一、二岁,被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拖着往大路上来。少女呼天抢地地哭喊着:“爷爷呀,奶奶呀,救救我呀……”用脚蹬着地面不肯走,两个大汉便一边拖一边踢她的脚。少女的爷爷奶奶也哭声不绝:“冬儿啦,冬儿啦……”老人哭一阵,又去拉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老太婆哭道:“胡三少爷,你行行好,饶了冬儿吧,她才十一岁呀,饶了她吧!”老头子也在哀求:“胡三少爷,欠你的钱我们慢慢想办法还你,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孙女吧!”就见那胡三少爷挣脱老太婆的双手,一脚踹向老头,喝道:“你们欠债不还,还叫我可怜你们,那谁来可怜可怜我啊?难道让我胡三少的银子白白地打了水漂不成?” 一行人慢慢朝这边移动,两位老人跌倒后又爬起来,一家三口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他们身后出现一些村民,在背后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与胡三少爷理论。 这一行人经过小虫、地魔身旁时,小虫哑声喝道:“站住!”也许是小虫被哭声所感染,嗓子有点嘶哑。 胡三少爷瞧瞧小虫和地魔,陪笑道:“二位是过路客人吧?这不关你们的事,他家借钱不还,我把人拿去抵债,让她作个丫头。”胡三往左边一指:“我家在前面镇上,二位若不嫌弃,请到家里坐坐,啊?” 那老头子哭道:“二位客官行行好,救救我这苦命的冬儿吧!”老太婆一下扑到小虫脚下,哭喊起来:“大人哪,可怜一下我们吧!冬儿若是去了,我老两**着还有啥子意思呀?救救我家冬儿吧!” 地魔看看小虫,道:“老头儿,你别净是哭,是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老头子抹一把眼泪,道:“大人!冬儿是我们孙女,她妈死得早,去年秋天,她爹得了病,我们穷人家没钱医,就向胡三少爷借了二两银子,说好一年后还他六两银子。可是,她爹的病没治好,现在没到一年,他们就来要钱,而且还要二十两!我们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呀,他便强行要把我家孙女拉去作小哇……” 胡三少爷道:“二位!别听他们的,我这里有他们写的借钱字据,你们看,”抖开一张纸:“这上面明明写的是要还二十两银子!” 老头儿大叫道:“冤枉啊,冤枉啊!当时写的是六两呀……” 胡三冷笑:“哼哼!白纸黑字,你看清楚!” 老太婆哭叫道:“我们又不识字,一定是你们说的和写的不一样,欺负我们哪……” 村民尾随而来,有人大着胆说了一句:“胡三就爱搞这一套!” 一名打手回身喝道:“谁?谁在打胡乱说!有种的站出来!” 无人再出声。 小虫自身上掏出二十两银子,掷于地下,冷喝道:“借据拿来!” 胡三少爷看看地上的银子,嘿嘿两声干笑,将手中纸交给小虫,拾起银子,与两名打手往北去了。走出不远,回头张望了一阵。 冬儿一家对小虫、地魔自是感恩不。,一家人伏在地下,不住地向他们二人磕头。老头抬头问:“二位大恩人的大名请说给我们,我们一定天天为你们上香求福!”小虫冷然不语,又扔给老头二十两银子,丢下借据,扭身便走。 小虫和地魔走出两里地许,小虫渐渐慢了下来。地魔问:“小虫啊,又怎么了?” 小虫停下来,道:“那个胡三,不会放过冬儿!” 地魔又问:“小虫,你如何知道?” “这――胡三走了一段后,曾回身张望。” 地魔叫道:“我说小虫,那个冬儿关你什么事?咱们走了这么远,难道还折回去不成?” 小虫叹道:“唉……我本来也不想管,但那个冬儿才十一岁啊!十一岁的小女孩,胡三竟要娶她作小,不是有伤天理么?” 第九十四章 证词 地魔想了想,道:“胡三确实可恶!欺压良善,横行乡里,对这种人,只有一个字:杀!小虫啊,只有杀了他,才能保证冬儿的安全,不然,你一离开,胡三便又会找上门去!” 小虫道:“地魔,该你出力的时候了!” 地魔却狡诘地笑道:“小虫,这是你的事,你杀不杀胡三,都与我毫无干系!” 小虫手握剑柄,默然站立。足足站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他蓦然回身,大步而行。 地魔在后面得意地一笑,跟了上来。 回到先前的地方,果见胡三少爷和两名打手正架着已哭不出声的冬儿往前拖,冬儿的爷爷奶奶在两三丈外跌跌撞撞地追。 小虫一声断喝:“站住!” 胡三等人转头一看,见仍是刚才两人。胡三知道,无论再说什么已是多余,当下狞笑道:“又是你们多管闲事!你们钱多是吧?好,老子今天不但要这个小女人,还要你们身上的银子!上!”两个打手放开冬儿,从身上摸出七寸尖刀,向小虫逼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虫仰天一阵狂笑,笑得两个打手不敢逼近,笑得胡三心里发抖!蓦见剑光一闪,两名打手倒地;剑光再一闪,胡三少爷也去了地府! 地魔上来,踢着胡三少爷还在淌血的尸体,嘴里道:“该死!”又对小虫赞道:“小虫啊,真是好剑法!剑也是好剑,好剑!这是柄什么剑啊?” 小虫不理地魔的问话,抱起已经吓得瘫作一团的小女孩冬儿,几步走到她爷爷奶奶身前,道:“你们快带她回去,喂她点水喝,让她好好休息。” 两位老人看到胡三等人的尸体,面上之色大变,扶着冬儿便走。 小虫望着天空出了一会儿神,迈步要走。地魔却道:“小虫啊,你还是不能离开啊!你想想,这个胡三少爷既然敢为所欲为,那一定是很有钱或者很有势或者二者兼有。现在你杀了胡三却一走了之,冬儿一家绝对脱不了干系,肯定会坐牢甚至送命!” 小虫看着地面三人的尸身,突然一声长啸:“啊!――”,然后大叫起来:“来人哪!杀人啦!快来人哪……” 地魔吓了一跳,明白过来后,暗自摇头。 附近乡民陆续赶来,有人赶紧去通知当地亭长和胡三少爷的家人。亭长到来后,又惊又恐,颤声问众人:“三条人命哪,谁……这么大胆?凶手跑……跑哪里去了?” 小虫大声道:“凶手没跑!是我杀了这三个人,快将我送官吧!” 亭长瞧了小虫一阵,确认此人不会再行凶了,叫人收了小虫的剑,用绳索绑了,解送到户县衙门。 地魔趁乱走掉。 小虫被押解到户县县城时已是傍晚,在大牢的重犯房间中呆了一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但第二天清晨,牢头却给他送进来好酒好菜,让他大吃一顿。 上午,县令沈老爷升堂问案。主薄坐在一旁记录,十六名衙役分列左右,各式刑具陈于堂下。在衙役们的堂威声中,沈老爷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之罪人!本官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是何方人氏?以何为业?” 小虫低着头道:“大人,草民叫小虫,现年二十岁,记不清是哪里人了,在外跑跑,做点小生意为生。” “啪”!惊堂木再次一拍,沈老爷道:“小虫!本官再问你,昨日在黄家村,可是你杀了乡绅胡三少爷和他的两个随从?” “大人,杀人者正是草民!” “那你为何要杀他三人?快快从实招来!” “回大人!草民昨日上午从那里村口路过,遇到三个人,他们起了歹意,以尖刀相逼,欲劫夺草民身上的银钱。草民无奈,拔剑自卫,失手杀了他们三人。然后草民叫来地方,将自己送到官府。”――小虫没提冬儿之事,是不想累及她们一家。 沈老爷道:“这里有亭长和两个乡民的供词,证实你所言不假。另有从胡三少爷的随从手上发现的尖刀,也作为本案物证,足可证明你确是出于自卫,过失杀人。本县也曾听闻,这个胡三鱼肉乡里,作恶多端,这是他自找死路。现在,本县宣判如下:小虫在自卫的情况下,并非故意地杀了胡三少爷等三人,且有自首表现,予以从轻发落,判监禁半年,可以交钱保释。退堂!” 小虫重新回到牢中。他本想救人救到底,自己到案判决之后,再从牢房中脱逃便是,却没想到案子会这样轻松了结,这个沈老爷明断案情,应是个清明的地方官。反正自己在外面也不清楚该作些什么,坐上半年牢也无所谓。牢头送来的酒菜,只管放心吃喝,而后倒头便睡。 蓦听牢卒在外高喊:“小虫!有人要见你!” 小虫爬起,却见地魔在牢房外笑着看自己。小虫走过去,道:“地魔,我以为你早已溜了,还到这里来作什么?” 地魔将手一扬,道:“小虫啊,你别怨我,你看,你的麒麟剑我给你取回来了,当真是一把稀世宝剑!等我明天将你保释出去,就把它还给你。” 小虫盯着地魔看了好久,忽问:“地魔!你给县老爷送了多少银子?” 地魔比了三根手指,低声道:“三千两。主薄、牢头、衙役等还花去一千两,小虫啊,你出来后可要想办法还我啊!” 小虫冷笑不止,他原先还以为本县老爷是个明断时非的良吏,牢头待自己以酒菜也是出于善意,没想到……他又问:“地魔,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地魔笑道:“向胡大财主借的啊。你不知道,他家的银子,那是太多了!” 小虫冷笑:“哼哼!既是如此,那么这官司便还没有完结!” “你是说那个沈老爷还会翻案?小虫啊,那不如现在咱们就一走了之,谁能把咱们怎样?” “不急!我倒想看看,这官府里黑到何等程度!” 不出小虫所料,二十四日,沈老爷便将这桩杀人命案开堂重审。一到堂上,小虫便叫道:“大人!本案既已判结,为何还要再审?” 沈老爷道:“因为本案又有了新的证据。” 小虫冷笑道:“哼!什么新的证据?该不是你们炮制出来的假证吧?” “啪!”沈老爷重重地拍着惊堂木,喝道:“大胆贼犯,竟敢咆哮公堂!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差役们将小虫拉到堂下,挥起了板子。不但打小虫的**,还有意无意地打向他的大腿和后背。小虫忍着,并不吭声。 打完二十大板,小虫被带回堂上,狠狠地摁到地下。沈老爷叫道:“带新的证人上堂!”小虫抬头瞧过去,只见冬儿的爷爷战战兢兢地上来,向堂上望一眼,便跪地磕头不止,嘴里道:“小民……黄大兴,参见大老爷。” 沈老爷道:“黄大兴,你家住哪里?可认得眼前这个人?” 黄大兴也不看小虫,答道:“小民家住……黄家村,认……得这……这个人。” “啪!”沈老爷一拍惊堂木,道:“黄大兴,快把你看到的事情说来,要如实地讲!” “是,老爷!前天……上午,胡三少爷到我家……收债,老爷,这是当初的……借据。” “呈上来!然后呢?” “然后……因为我家没有那么多银子还债,我……我便向胡三少爷提出,将孙女冬儿送去他家做……做丫头,胡三少爷……答应了。我孙女冬儿有些舍不得我们,我们老两口便送她到……村外,在路口遇到这……这个人,这人……说,要用二十两银子……买下我……孙女,我不……不干,就和这人……吵了起来。胡三少爷过来……劝解,这人……便……便用刀……杀……杀了胡三少爷,后来,又杀了……两人。”小虫一边听黄大兴的证言,一边失声大笑。笑得黄大兴的额头上汗珠直冒。 沈老爷道:“好!黄大兴,你在证词上画押,然后下去。传证人黄二顺!” 黄家村村民黄二顺上堂,所作证言与黄大兴大体一样。 黄二顺下去后,沈老爷喝道:“小虫!根据证人黄大兴和黄二顺的证词,你是故意滋事,杀了胡三少爷和他的两名手下,现在,你认罪吗?” 小虫再度纵声狂笑,声震屋瓦。沈老爷怒喝道:“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来呀,纤刑侍候!” 所谓“纤刑”,就是将竹钉纤入犯人的十指之中,其痛痛彻心肺,没有几人忍受得了!沈老爷笑道:“小虫!本官劝你及早认罪画押,也可少受皮肉之苦!”几名差役上来,就要将小虫拖下行刑。 地魔突然出现在衙门口,大喊道:“小虫!你还等什么?!” 小虫“嗷――”一声震天长啸,足可令风云变色!“噼啪”几声响,他身上的脚镣手铐已被挣脱,顺手在一名衙役身上抽出一柄单刀,一眨眼,刀已架在了沈老爷的脖子上! 沈老爷吓得面无血色,颤抖着道:“你……你敢……杀……杀朝庭命官?” 小虫冷冷道:“皇帝我都敢杀,何况是你这小小的朝庭命官?说!你作了几年县令?你在作县老爷期间,贪了多少银子?赃银藏在什么地方?你枉杀了多少人命?” 沈老爷道:“大……大侠!我……我是个清官,哪有贪污冤狱之事?你相信我,我发誓!我若说了不实的话,天打雷劈,断……断子绝孙!” 小虫冷笑:“呵呵,呵呵,说得真好,还敢赌咒发誓,可我最不相信狗屁誓言!我来告诉你,你任本县县令四年,贪污受贿的银两共有十三万余两,全都藏在你年轻小妾的床下,对不对?光是这一次,你就收了胡三的家人八千两银子,是不是?说!” 沈老爷一对小眼这时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惊恐无比地道:“你……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第九十五章 血案 离小虫较近的两名衙役抽刀向前,想要来救沈老爷。小虫手中刀飞起一片刀芒,两名衙役来不及叫一声,便在倾刻间送了性命,而小虫的刀仍架在沈老爷的脖子上!其余衙役见势不对,便要溜走,却被地魔堵住,地魔大喝:“想早点死的就过来!”真有两人冲过去,被地魔两掌了结,余下的人便不敢再有异动。 小虫对那位吓呆了的主薄吼道:“你!记下来!”主薄赶紧提笔,抖抖索索地写着。小虫再对沈老爷道:“你做过的坏事,你不说我也知道!自己说出来吧,少受皮肉之苦!”惊骇之下,沈老爷便一件件地说出来,哪一次吞没救灾粮多少万斤,哪一次贪污治水款多少万两,哪一次收了谁多少贿赂,哪一次判了人冤狱……真让听者惊心! 小虫问主薄:“你说,这种官,该不该杀?” 主薄下意识地点头:“该!该杀!” 小虫手起刀落,沈老爷脑袋搬家! 小虫提着滴血的刀走向衙役,众人吓得不住后退。小虫刀指前面一人,喝道:“你作过哪些昧良心的事?说!” “我……我……我没作过……” “哼!你没作过?去年四月,你曾收过事主五百两银子,在对一名犯人用刑时将犯人活活打死!你和县城几个地痞还是拜把兄弟,无恶不作,助纣为虐,媚上欺下,罪不可恕!”小虫一刀刺入这衙役心窝! 轮到下一个,小虫喝道:“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这人牙齿打战:“我……我说!前年冬天,我……娘舅杀了人,我用钱帮他……打点,后来被判无罪。还有,我曾……奸污过……三个,不,四个良家妇女,还不许她们……声张……”小虫一刀斜劈,这人肚破肠流,其状惨不忍睹! 下一个……再下一个,到剩下三、四个人时,这几人已知难逃此劫,竟一个个举刀自吻!公堂上血流成河,森冷恐怖! 小虫最后指着主薄:“你呢?” “我……我也该死!我作主薄近十年,曾事过三任县令,头两年,我还本本分分,后来,见这衙门上下都在想方设法敛财,经不住诱惑,也就同流合污起来。(..tw好看的小说)我记了个私帐,这几年共收了别人三万六千八百两银子,昧着良心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大侠,我该死,只求你给我一个全尸!” 小虫冷哼道:“好!”一掌拍在他背后,主薄软软地倒下。 风吹进来,是一股浓浓的血腥气。风吹起了小虫的长发,现出他那张冷毅英挺的脸。小虫冷然环顾,扯下一名衙役的衣服,蘸上血汁,在墙上写下“杀人者,小魔也!”几个大血字,然后把主薄作的记录贴在衙门外墙上,与地魔越墙而走。 两人逃出户县县城。小虫忽停步,道:“还有人该杀!” 地魔道:“你是说冬儿的爷爷黄大兴?他忘恩负义,居然帮胡三家作假证,确实该杀!不过,小虫你想,他们这些小民百姓,往往是有心无力。他们要想在那里生存,不得不仰胡家这样的大财主的鼻息,不然,他们的日子怎么过?除非,你能把胡家的人全都杀光!我看这样吧,如果再碰上那个黄大兴,就杀了他;如果碰不着,算他好运。咱们犯不着为杀一个小民而专门跑一程。” 小虫冷哼无语。 户县大血案轰动了朝野。朝庭发出海捕文书,通缉“小魔”,绘有小魔影图的告示到处张贴,朝庭同时派出两路大内高手,协助地方追捕。(..tw棉花糖小说网) 地魔与小魔在经过一些村镇时已看到了那些影捕图画。地魔道:“你既已承认是‘小魔’,我以后便叫你小魔了。小魔啊,你的发型装束必须改一改了,倒不是咱们怕他官府,只是,还是少惹些麻烦为好。”小魔依地魔之言,把头发束到脑后,挽了个发髻,又花钱买了身新衣。地魔赞道:“小魔啊,你好英俊啊,比我年轻时还要帅!你这样的男人如果不风流,那就是对不起天下的女子啊!” 小魔冷笑:“哼,你以为,天下男人都象你吗?” 地魔笑道:“嘿嘿嘿。小魔啊,你既已称魔,那咱们应算是朋友了吧?” 小魔道:“什么是朋友?朋友还是少一些为好!” “朋友嘛……就是无话不谈啦。小魔,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别人心里的事情的啊?” “哼!那……那要凭观察凭分析嘛。” “你别想唬我!我地魔的心事,你还可以说和我相处久了,揣摩出来的。但是,户县衙门那么多人,你以前并不认识他们,你能一个一个地揣摩出来?你是不是跟谁学了什么妖法啊?” 小魔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要是会妖法,怎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怎会受人愚弄,最后被人打入那天坑之中?” ――原来,这个“小虫”、“小魔”,正是刘若风! 当日,刘若风被诸葛经打下天坑,由于他并没有运功相抗,反而受伤不重。在坠落的过程中,他清醒过来,不愿就此了结一生,便在空中运动功力,降低下落的速度。天坑的底部是积水的深潭,刘若风掉入潭水中,被震得昏迷过去。如果刘若风浸在潭水中,一时三刻不能醒来,那么,他也必死无疑。 但是,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刘若风却没有死,因为有人救了他,那个人就是地魔! 地魔在十几年前便被棋圣诸葛经打下天坑(地魔与棋圣的恩怨笔者将在后文述及),他以鱼虾、野果、野菜为生,顽强地生存下来。地魔救起刘若风后,问及姓名,刘若风忧愤之中,随口回答叫“小虫”,有暗讽自己从“龙”一下子变成“虫”的意思。地魔知道“小虫”绝不是刘若风真名,便也以“老虫”自居。 地魔在天坑十多年,运用他的特长,已经在山体最薄弱方向――北面,挖出了数十丈长的地洞。后来,刘若风在天坑中找到配制火药的原料,试验出最佳比例。在地魔挖的地洞基础上,用火药炸石掘进,大大加快了进度,终于炸穿山体,这两人才得以从天坑绝境中脱困。 地魔催促道:“小魔啊,你快说啊,我太想知道这当中的奥秘了!” 刘若风冷笑道:“地魔,这其中的奥秘,你知道了对你并无好处!你若真想知道,说给你听也无妨,但是你得保证,绝不向第三个人提起!” 地魔经不起好奇心的煎熬,急道:“好,我发誓,绝不将此事向任何人透露!若违此誓,老天让我不能再染指女人!” 刘若风道:“这个誓发得好,我相信你。地魔,你也算救过我的命,却还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告诉你,我叫刘若风,荆州博野人,父母已亡,小妹失散……” “刘若风?不知道。”地魔摇头。 “你困在天坑十几年,当然不知道了,但外面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怕是不多。” “小魔,你……你那么厉害?比武圣的名头还响吗?” “我并非以武闻名,而是……我曾是大汉国的皇上,一群反贼的头领!不过,那都是别人设的局,唉,不说这些了。” “你曾是皇上?!怪不得口气那么大,行事那么怪异!但没听说过什么大汉国啊……对,说这些没用,快说说你的妖术吧!” 刘若风叹息道:“我本是一介书生,不懂武功。后来机缘巧合,在武学上入了门,但却不能提高。后来,我悟出了一套‘洗心**’,迅速提升了功力。困在天坑后,我恨这世间人心难测,便一心想找到识透人心的办法。我日夜冥思苦想,将洗心**进一步提升,再参合万物之理,终于让我找出了勘破人心的法门。这法门,叫它‘通灵诀’或‘通心诀’吧。地魔,你就是我运用通灵诀的的第一个对象。” 地魔睁大眼睛瞧着刘若风,半晌方说出话来:“奇才!奇才!奇才!通心诀,真有那么神奇吗?我心里想什么,你全都能知道?” “不错!” “马上试试?” “行!” 地魔闭上眼。刘若风暗叫:“通灵诀……起!” 一会儿,地魔睁眼问:“你说,我刚才想的是什么?” “你心里想的是一个叫星土的女人,你们在武林大会上认识,但是你没能得到她。哼,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地魔大叫:“不可能!不可能!这件事我从来没有与别人提过,你怎么会知道?!再来!再来!” 刘若风不停地说:“你现在在想,‘不能再想女人,要另外想个什么让你猜不着。’‘思绮’,这是女人的名字,你还是在想女人,哼!现在终于换掉了,你在想你布袋里的东西,是些什么?我说不出名字。又变了,你在想棋圣,你和棋圣有什么瓜葛?你在骂我是妖人?哼!……” 第九十六章 妖术 地魔突然狂叫起来:“不想了!不想了!妖人!妖术!” 刘若风冷笑道:“这并不是妖术!我也不是妖人。” “这就是妖术!就是妖术!除了妖术,还能有什么解释?你说!你说!”地魔极不服气。 刘若风道:“万物皆有形。石头、木块、刀剑,我们看得见,摸得着,这就是它们的形。水,静则有形,动则无形,这是形的变化。我们呼吸的气,看不见摸不着,但它仍然有形,它可以吹起尘埃,甚至吹折大树,气,不因为它的虚无缥缈而不存在。人的思想和气差不多,人只要心中有所想,他的思想便会象气一样弥漫在四周。当然,它比气更加微弱,更加虚幻,常人捕捉不到它的存在。通灵诀的奥秘,就在于把我的思想溶入到别人的思想之中,使之相通,这样,别人在想什么,你自然就知道了。” 地魔呆呆地道:“听起来好象有道理,可还是搞不明白!小魔,有些事……假如我心里没想它的时候,你能知道吗?” 刘若风道:“按理说,只要曾在思想中留下过痕迹,就应该能知道,但我目前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平,而且,我现在的通灵诀也不能长明间使用,那会大损功力。” 地魔又问:“小魔,你用这妖术,需要在一定范围内吧?要离你多远,才能避开你的什么通灵诀啊?” 刘若风笑道:“呵呵,现在嘛,还只能到达两丈之内。” 地魔道:“小魔啊,我总算看到你笑了!不过,你的笑让我心中害怕,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说着,地魔便真的走到了两丈开外的距离。 刘若风冷冷道:“地魔,我跟你说过,这个密秘你知道了并无好处。怎么样?是怕我看穿你的内心了?”说着,故意向地魔靠近。 地魔边退缩边道:“当然啦,谁愿意让人看穿心事?那样,不就等于**裸地站在别人的面前吗?换了是你,你也不会愿意吧。这个……小魔啊,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今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只要我地魔知道,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小魔,我这个老魔也要劝劝你,对事情不要那么执着,包括对待女人。男人活这一世,为了什么?男人争权争利,又为了什么?都是为了女人,为了得到可心的女人,为了得到更多的女人!所以啊,当有女人向你敞开怀抱时,你可别拒绝,别那么傻!记住啊!哈哈!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tw好看的小说)你能洞穿别人内心,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女人容易……咳,容易上勾?是好穿着打扮、爱虚荣的女人,还是朴实点儿的、冷艳点儿的?啊?你告诉我啊!” 地魔一番话让刘若风有所触动,而地魔要离去了还不忘他自个儿的嗜好、惦记着掏点经验,又让刘若风暗笑。他冷声道:“地魔!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到手!白的不行,你用黄的;百金不行,你用万金!任何女人,一座金山摆在她面前,她立马就会变成娼妓!有些一心想嫁给富豪、一心想踏入侯门王宫的女人,她们看似高贵不少,实则一样是贪图富贵荣华,与那些为金钱而宽衣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与娼妓没什么两样!” “哈哈,承教了!咱们后会有期!”地魔如飞似的逃了。 刘若风大笑。 地魔去后,刘若风心内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自从天坑脱险,他有了通灵之术,识得人心隐秘,每个人在他面前,都如同**裸一丝不挂,什么都掩藏不住!然而,这段时间的所见所识却让他极度失望。充斥于人们内心的,是私欲,是鄙陋,是得势者的专横、骄纵、贪婪、轻慢、虚伪、为所欲为,是弱势者的自私、麻木、猥琐、胆怯、卑躬屈膝。这个世界是个混浊的世界,肮脏的世界,没有正义,没有公理! 刘若风想起诸葛勋对自己一家的谋害,对这个世界更感愤恨难平。要报仇,一定要报仇!不管仇人有多么强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恋人司马烟芸的离去,也同样刺痛着刘若风的心。他与她曾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可为什么她要隐瞒身份?为什么她会轻易离开而不顾自己的感受?如果是真正相知相爱的人,有什么秘密不能说、有什么隐衷不能讲呢?难道她有所保留,并没有付出全部?甚至,她有别的企图?…… 刘若风想起在渭城见到的呼延亮,决定前往南阳看看,如果遇见呼延亮,也好打听一下秦香绫和汉中方面的情况。那一夜施暴,让刘若风觉得极为对不住秦香绫。 七月二十七日,刘若风到了潼关。这潼关真乃是天下第一险关,南有秦岭的深沟峻岭,北有浩浩荡荡的黄河,当中只有一条两马不能并行的小道,连通着三秦地区和中原大地,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关口,盘查甚严。(..tw无弹窗广告)刘若风随着出关的人流往前蠕动,将要到关楼下时,蓦然看见墙壁上贴着捉拿自己的画象,心里一沉,但也并不慌张,心想,不得已时只好仗剑硬闯了。 轮到刘若风,关兵将他略一打量,扬手准备放行。 “且慢!”有人止住了关兵。一个行商打扮的中年汉子走过来,对刘若风道:“把你的头发放下来!”图上的小魔是披发遮面,刘若风知道如果放下头发来,多半要露馅,便暗叫:“通灵诀……起!”然后对中年汉子道:“阁下是什么人?怎么穿戴打扮是各人的自由,你凭什么让我放下头发?” 中年汉子冷然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在这里,你就得按我的要求去作!” 刘若风从这人心里的一闪念间,已经知道他是朝庭派出的追捕高手,当下又问道:“阁下,你有多少同伴?他们在哪里?” 这人厉喝道:“大胆!你问这些干什么?赶快将头发放下来!” 这一下,刘若风又从此人心中查知他们在这个关口共有八个人。放眼一望,果然见右边一凉棚下有几个人在喝茶。以一对八,又不知道对方功力深浅,刘若风没有制胜的把握,何况还有不少关兵在旁。“必须先将眼前这人击倒!”刘若风这样想,便笑着道:“你若知道我的身份,就不会对我这样了。” 这人果然问:“你是谁?” 刘若风趁势上前,道:“我是皇上!”趁这人一愕之机,拳脚齐出!这人闪身避过了双拳,却没能避过双脚,被重重地踢在胯间和腿部,当即倒下,但他嘴里却高叫出声:“小魔在这里,快来人哪!”刘若风拔剑一挥,这人一命呜呼。 凉棚下的人闻声而动,关兵们也嚷起来:“有贼人!马上封关!” 刘若风腾身飞起,向关门冲去!关门徐徐关上,关兵们举枪来刺在空中疾飞的刘若风。刘若风索性抓起一名关兵,掷向关门。眼看就要关闭的关门被这猛力一撞,略为一滞,刘若风已然赶到,两脚一踢,关门洞开。刘若风穿门而过。忽听背后风声骤起,知是暗器射到,忙旋身一避,数种暗器从身旁滑过。但感左臂微微一麻,竟然还是中了暗算!不及多想,又奋起两脚将关门踢回以挡暗器,然后全力而逃。 刘若风奔出数里,感觉仍未摆脱身后追捕他的大内高手,便离开官道,往右侧的山岭中疾奔。不知翻过了几座岭,越过了几条沟,直到刘若风确信已无人追来,这才停下。他感到口渴,在山涧中捧了些水喝。解开衣服,见左臂上冒起鸡蛋般大的一个黑包。刘若风暗骂:“狗娘养的!竟在暗器上淬了毒!”刘若风拔出剑来,准备割开表皮,取出暗器,放掉毒血。忽感头晕目眩,昏倒在地…… 当刘若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他挣扎着起身,见屋里的东西很简陋,只有一张小桌,两三根木凳。门窗也较破旧,窗外是一片森林。他想,自己可能是被山里人救了。 门口走进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妇,年约二十五、六岁。看见刘若风,少妇笑道:“哟,兄弟,你醒了?快躺下,我再给你洗洗伤口,换换药。” 刘若风一边躺着任她换药,一边问道:“大嫂,是你救了我吗?” 少妇笑道:“兄弟,不是我,是我的男人。昨天,他在山中守猎,无意中看见你,便把你背下山来。” 刘若风见少妇颇有些风姿,只是嘴唇有些发肿,便接着问:“大嫂,我是过路的商人,被人打劫,中了歹人的有毒暗器,所以逃到了山里。大嫂,我昏迷了多久?你们是怎样给我去毒疗伤的呢?” 少妇笑着道:“兄弟,你中的是很细的一种毒针,我先用磁石把针吸出,然后,用嘴吸尽里面的毒血。你看,我这嘴,现在还胀着呢!” 这少妇很爱笑,这似乎也感染了刘若风,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而且,刘若风觉得,这少妇笑起来很美,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美,因为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他问:“大嫂,你用的是什么药啊?” 少妇笑道:“呵,解毒的药啊!我们在山里生活的人,常被一些毒蛇毒虫所咬,所以,也懂得些治毒驱毒的验方。” “不错,效果真不错!大嫂,你看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大嫂,忘了相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丈夫又是谁?” 少妇“呵呵”笑起来,道:“兄弟,我们山里人,名字很俗,你不要笑哦!我男人叫徐二娃,我叫丁二妞。呵呵呵呵!兄弟,你呢?” “我叫……刘若风。丁大嫂,刘若风感谢你和徐大哥的救命之恩!” “刘――若――风,这名字就是比咱山里人取得好。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刘兄弟是个很有出息的人!呵呵。” 刘若风微笑道:“大嫂,其实我很羡慕你们山里的生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多好啊!” 谁知,丁二妞听了这话,却不再笑,她叹气道:“唉,兄弟,人哪能永远没有忧虑呀。好,你先休息,我做饭去了。” 刘若风暗叫:“通灵诀……起!” 丁二妞走后,刘若风暗暗吃惊!因为当他听得丁二妞叹气的时候,想知道她心里的忧愁是什么,便施展通灵诀。可是,却根本无法查知她心里的想法!难道,她是遁世的绝顶高手,能屏蔽自己的通灵诀?曾听地魔说过,江湖之深深不可测,某个卖烧饼的老太或者某个拄破拐的乞丐,都有可能是绝世高人!难道,丁二妞她…… 饭菜虽不丰盛,却是些山中的野味,丁二妞做出的味道也不错,刘若风吃得不少。 刘若风问:“大嫂,怎么不见大哥来吃饭啊?” 丁二妞笑道:“兄弟,他进山去了,有时一去就是五六天。你别担心他,他带着干粮呢。来,多吃点。”不住地往他碗里夹菜。 刘若风又一次暗用通灵诀,但是仍然不能测到她内心的思想,更感惊奇!仔细观察她,又看不出与常人有任何不同。丁二妞笑问:“兄弟,你看什么呢?” 刘若风“啊”了一声,跟着身子往丁二妞那边一倾,象要摔倒的样子。丁二妞赶紧伸手将他扶住,刘若风趁势拿住她右手脉门,然而,丁二妞毫无反应,只是嘴里道:“兄弟,当心!”刘若风从她的脉动中感觉她不象是有着高深内力的人,便放开手,道:“大嫂,我没事。” 丁二妞收拾碗筷去了。刘若风静心细想,恍然而笑,心里道:“一定是我中了毒,使我无法发挥通灵诀的功效。唉,我真是疑神疑鬼!” 两天后,刘若风感到身体已经基本康复,欲告辞离去。晚饭后,他对丁二妞道:“大嫂,我的伤已经好了,明天就走,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办。大嫂,你们的救命大恩,我刘若风感激不尽,定当报答!不知你和大哥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全力帮你们去实现。” 昏暗的桐油灯下,丁二妞低下头,道:“兄弟,你真的要帮我们实现心愿?” “是啊!大嫂,请你相信我的能力!” 丁二妞的头低得更下去了,慌慌地道:“那……兄弟,请你……请你帮我生个孩子!” 第九十七章 借种 刘若风吓了一跳,急道:“大嫂,你说什么?!” 丁二妞嗫吁道:“因为……我男人……他……他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想找兄弟……借……借个种!” 刘若风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真正哭笑不得,当下道:“大嫂,你另外说件事吧,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去办成!但是,这种事……” 丁二妞赶紧道:“兄弟,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忧愁的事吗?我们生活在山里,对别的也没有多大的要求,只是……不能为他们徐家传宗接代,一直是我们两口子的心病,又不好向别人提起。兄弟,你来到这里,是上天踢给我们夫妻的机会,万望兄弟成全!” 刘若风道:“大嫂,传宗接代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或者,想想其它办法,比如,你们可以抱养一个孩子,不是一样吗?” 丁二妞微微抬头,道:“兄弟,抱养的孩子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种感觉,不一样的。还有,我男人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在那方面……” 刘若风忽然找到了拒绝的充分理由:“大嫂,你丈夫他……他应该不会……不会情愿让你这样作吧?” 丁二妞又低下了头,道:“兄弟,不瞒你,这正是我男人的主意。他说,你和我们是不认识的人,事后,你就会远走,从此再不相干;你的体质又非常好,高大英武,将来,孩……孩子的身体,也一定会很好的。他这几天一直没有露面,便是这个原因。” 刘若风暗叫:“通灵诀……起!”施展出通心诀,查知丁二妞的话与她心里的想法大体一致,只是,她的心中还有着更多的惶惑与不安,既有羞耻、难为情,又害怕刘若风不肯答应,还闪出“将来孩子会象谁”之类的念头。 丁二妞忽地抬起头来,满面赤红着,轻轻说:“兄弟,我知道这事让你十分为难,如果你不情愿,大嫂也不能勉强。(..tw棉花糖小说网)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丁二妞走到门口,刘若风忽道:“大嫂,你……等等!”丁二妞停步:“兄弟,你……你同意了?” 刘若风轻声道:“是!”――答出这一个字,刘若风不知在内心里作了多么激烈的挣扎。他知道,这个字一出口,就意味着再一次离经叛道;在户县县衙作下那桩惊天血案时,他也有这种感受。这两件,都是大违道义的事情,要他这个熟读诗书、饱受儒学熏陶的人做出,丝毫不亚于让一个良家女子去当娼妓!但是他做了,他也搞不清是为什么。是仇恨?是叛逆?还是潜藏着的本性?…… 此刻的丁二妞,却浑身一抖,站在那儿,不敢回身。 刘若风缓慢地走上前,把门合上,拉着丁二妞回来。丁二妞泪眼涟涟,刘若风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这女人的不幸,她内心的悲哀和痛苦,也震动了刘若风。 刘若风轻轻地为丁二妞拭着泪花,温言道:“大嫂,你……你不要难过,你心里就把我当作徐大哥吧。徐大哥救了我的命,我这是替他完成一个任务而已。你一定要把我当徐大哥!” 刘若风吹灭油灯,拉丁二妞上了床。 刘若风可算是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身体(在汉中与秦香绫的那次,是在酒力和药力作用下,当时真是糊里糊涂的状态),免不了慌乱无措。这个丁二妞虽是已婚数年,却因一直未生育,身体依然结实而有弹性,尤其她的**仍如处子般浑圆坚挺,刘若风的手一触及,便感心底一阵**,热血上涌。好在这是黑夜,黑夜掩蔽了一切,掩蔽了难堪与失态。 丁二妞先是木然以对,任刘若风抚摸探索。但不久后,这女人也就放开了,抛弃掉羞怯与自尊,应和起来。 木床吱吱呀呀地轻响。 可在这紧要当口,刘若风忽听墙外一声异响,似有人碰着了什么东西。他略微一惊,忙用通灵诀查探。屋子后墙外确实有人,让刘若风大感意外的是,墙外之人,竟是丁二妞的丈夫! 丁二妞丈夫此刻的心境,更为复杂。他有高兴,多年求子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他有担忧,如果这次不能让二妞怀上孩子,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有怨恨,为什么老天爷让他没有这个能力?!他有愤怒,自己的女人为什么让别的男人……“老子要杀了他!老子要杀了他!……”到后来,怒火中烧的徐二娃的心里,便只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 刘若风心中震撼,暗想:“这个徐二娃嘴上同意借种,心底里却是如此想法!他把我当仇人一般,我走后,他对丁二妞不知又是什么态度?若是我真的为丁二妞生下个一男半女,将来徐二娃会如何对待那无辜的小生命?那小生命,是我刘若风的骨肉啊!不行,我不能让我的骨肉在这儿遭罪!说不定,徐二娃还会教唆我的骨肉恨我,与我作对,我可不想见到那样的结局!”刘若风一横心,推开丁二妞,坐起身来,故意大声地对丁二妞道:“丁大嫂!我知道,你很爱你的丈夫,如果不是为了他,你绝对不会这样作!可是,你丈夫以后会原谅你吗?大嫂,其实有没有儿女并不重要,传宗接代,那是守旧的思想,只要你和徐大哥生活得幸福甜蜜,没有儿女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嫂,不要糊涂了,别为一时糊涂而种下终身痛苦。大嫂,对不起,我不能为你们做这种事情。” 丁二妞正在情绪上,听得刘若风这番话,真是当头浇下一盆冰水。这女人禁不住满腹怨愤,挥动双手,狠劲地拍打着刘若风**的胸膛。刘若风也不躲避,任她抽打。直到丁二妞力气不继停了下来,刘若风再次说声:“丁大嫂,对不起!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命运的轨迹,两个人如果能在生命中的某一刻相交,那就是缘份。但此后,两个人仍会按各自的轨迹前行。所以,不要埋怨命运。我走了,你保重!”摸索着找到衣物,下床,穿衣,点灯,取剑,开门,冲进茫茫夜色中。 刘若风顺着山势,一路东行,整整两日,才走出大山区。为了避免再遭遇朝庭追捕,他换了身装束,又在一座县城里找人化了个妆,将头发染白,在脸上作出些皱纹,安上几绺假须,再拄上根拐杖,活脱脱变成了一老头儿。 八月四日,刘若风来到豫西重镇弘农。这儿离京都洛阳已经不远,刘若风打算从这里转道,南下南阳。 刘若风在一家小餐馆里吃饭,听得食客们都在议论着晋阳失陷的消息,还说刘耀破城之后,杀了司马氏的百余位王爷、侯爷。原来晋阳是司马氏的发迹地,司马氏称帝建晋后,所封本族王侯主要集中于晋阳城。听得这些消息,刘若风不住摇头冷笑。 弘农的街面上,不时有兵马来往。就在一个月前,刘冲曾攻打距弘农不远的河东,虽然未克,但这一带的形势已骤然紧张起来,正加紧进行兵马调度。 刘若风在街面上缓缓地走着。突然,车马声响,一辆马车从他身旁驶过。在马车经过的刹那,刘若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最最熟悉、最最思念的那张脸!她人坐在车内,撩开车帘向外张望着。 “芸妹!”刘若风在心中大叫。他心潮激荡,加快步伐,远远地跟在这辆车后。 马车驶进一个胡同,停下后,司马烟芸从车上下来,步入一座大屋内。刘若风突然发觉,她走路的姿态似有一点别扭。 待马车驶开后,刘若风摸到门边,见大门已闭,便看看四周,退了出去。 天刚黑下来,刘若风就急不可待地来到那道大门前,纵身飞入,小心地往里面寻觅。转过屋角,便见一间房内亮着灯光,窗户大开,司马烟芸站在窗前,正不住地掉泪。她旁边一名男子掏出手巾,轻柔地为她揩拭着眼泪。 “芸妹!你在哭什么?”刘若风心中发疼,但他知道司马烟芸武功高强,又不清楚那名男子是什么人,所以不敢靠得太近,隐在远处凝神静观。 那名男子转身,刘若风见他的脸上也有着与司马烟芸相类似的疤痕。隐隐听得司马烟芸哭泣道:“师兄,汉中那个什么皇上绝不是风哥,我敢肯定!但是,咱们找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他的半点消息?难道他已经……” 刘若风想:“原来芸妹一直在找自己!她现在以为自己已不在人世,是啊,谁会想到我刘若风还会活着出天坑来呢?芸妹,不用再牵挂我,我现在就来见你!” 刘若风正要现身,却听得那男子道:“师妹,你不要太难过,要当心孩子。现在,孩子是最重要的,咱们以后再想办法寻找他吧。师父通知咱们回去,我看,明天就动身……” “孩子?什么孩子?!芸妹已经有了孩子?!”刘若风如遭雷击,心如刀绞!他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被人撕碎,在沽沽地滴着鲜血。刘若风忽地明白,难怪白天跟她到处时见她走路的姿态不对,原来是她已经有了孩子!她嫁给了谁?谁是她的丈夫?多半是她的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虽然自己在汉中对待香绫的事情上犹疑不定,可说是负她在先,可是,她这么快就与别人成了亲有了孩子,也太过无情了啊!难道,她对自己付出的只是虚情假意,她做的一切,只是在完成其师门交给她的任务吗?!这女人的心,实在太可怕了! 第九十八章 女尸 刘若风愤然逃出了屋子,跑进一家酒馆,喝了个酩酊大醉。心上人的背弃,对他的打击程度,丝毫不亚于诸葛勋对他的陷害。他感到,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抛弃了他,没有人再需要他,没有人再在意他。 刘若风想到过死,早死早解脱,离开这个污浊的尘世!如果不是心里还挂着妹妹,如果不是还忘不了仇恨. 当刘若风酒醒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是在军营之中!刘若风大为不解,爬起身截住一名士兵,问道:“老兄,这是谁的军队呀?” 士兵奇怪地道:“你老糊涂了!咱们当然是晋军啊,你还叫我老兄,真是!”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叫河口,前面就是黄河。” “我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呢?” “嘿嘿,这个谁知道?也许,是你梦游吧!” 原来,刘若风醉酒之后,倒在桌上呼呼大睡。酒馆伙计要关门打烊,便把他拖到街上一扔。恰好一队晋军经过,军校见他身子还很结实,就将他驮在马背上,准备用作一名伙头军。说白了,晋军是在抓丁,不过不是抓“壮丁”,而是抓来一名“老丁”。 果然,一名军校向刘若风招手道:“那什么……唉,就叫你老丁吧,快过去帮着准备午饭!” 刘若风真是觉得十二分好笑!想起自己劝慰丁二妞的那番话,更是想对天长笑!自己对命运的认识还是一知半解,根本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却要装模作样去开导别人,真的是太可笑了啊! 刘若风帮着这些伙头军提水、递柴、刷碗,动作还算麻利,也不偷懒,一天下来,七八名伙头军也都接纳他这个新来的“老丁”了。 晚上,刘若风本想趁黑逃走,但当他知道司马烟芸已经嫁人育子之后,对人生已不再抱有什么希望,让他放不下的,便只有妹妹的下落和父母的大仇了。可寻找妹妹毫无头绪,也不知该上哪里去找,父母也还没有证实是不是诸葛勋所杀,即便是诸葛勋所为,现在也还没有报仇雪恨的实力。所以,刘若风干脆留了下来,在军中,也不易被追捕他的朝廷侍卫发觉。.tw[棉花糖小说网] 这是一支两百多人的小部队,负责监守这一个黄河渡口。在军中,普通士兵的生活枯燥乏味透顶。操练,巡逻,吹牛,睡觉,就是这四部曲。稍微能提起人们一点兴致的,便是饭后、觉前几个人在一起吹吹牛皮、打打诳语了。说话多的,是那些油嘴子老兵,涉及最多的话题当然是女人,什么样的怪话脏话臊话都说得出来;而那些年轻的新兵总是坐在外围,象是不想听的样子,但刘若风知道,他们全都在认真地听,生怕落下一句没听着呢!刘若风觉得,在这只有男人的世界里,他们这种方式无异于是在集体意淫。 有时候,会有人怂恿“老丁”也来一段。刘若风一般不予理彩,逼急了,便找人要一只箫或笛,吹奏一曲,悠扬婉转,这些听惯了淫词滥调的兵士们倒也颇为欢迎。 八月七日前后,连降暴雨,黄河发起了大水,两岸数十里之内尽被淹没。在河口设防的晋军被迫后撤。 百姓被洪水淹死无数,时常见到死尸在河水中漂浮,幸或逃生的人们携家带口,到处流荡,其境况甚为凄凉。 十三日晚饭后,一些人照例又聚到一起,要开始每天的必修课了。但今晚的情形却有些不对,因为到场的大多是年轻新兵,不见许多老兵的人影。大家便要“老丁”吹箫。一个人递来一只竹箫,刘若风想了想,把邝馨儿教他的凤求凰的琴曲化作了箫声,虽然演奏得有些生疏,也足以把这些人唬住。 许久后,终有两名老兵现身,走入人圈中心坐下,其中一人笑嘻嘻地道:“怎么,今晚不热闹啊?来,还是俺来给你们说点有趣儿的事情。” 刘若风发觉两名老兵今晚的表情不大对,笑容有点邪邪的,便暗叫:“通灵诀……起!”然后问:“二位老哥,你们在作什么啊,这么高兴?” “没作什么,刚刚在河边捞了几条肥鱼,嘿嘿,烧烤着吃了。” 刘若风蓦然站起,对两名老兵道:“烤鱼啊?咱老丁也喜欢,请两位也带我去吧。[..tw超多好看小说]” 这两人眨眨眼,带着刘若风出了营区,来到黄水边。一人**着问:“老丁,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有那嗜好?” 刘若风冷笑道:“哼!你错了,我还年轻着呢!”说着话,双手已经叉上两人的脖子,沉声骂道:“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竟干出这种事!你们就到河里去,与贪色的河伯一道,好好地亨用个够吧!”他不容分说,把两人推到河边,扔进滔滔黄水。 刘若风猫腰前行,在一处断崖后,借着月色,他目睹了一件不堪入目的事情:十几个士兵正在这里**几具女尸!女尸被扒光了衣服,这些老兵伏在上面吭哧一阵后,**着走到一旁,立即有人又扑了上去!这些女尸,原来就是他们所捞着的“肥鱼”! 刘若风怒不可遏!历经磨难与打击的他,虽然抱着仇世、怨世的心理,也做过几件为俗世所齿冷的事情,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累积的观念却早已深深植根、去之难净,因而一见如许兽行,仍是无法容忍。他心里想:“人,做为人,总该有个底线!越过这条底线,人岂不是复归于禽兽?!我绝不能让这些禽兽存于人间!” 刘若风拔剑出鞘,一声厉啸,冲上前,一阵乱砍乱刺,不大功夫,这些士兵全成了刘若风剑下之鬼! 刘若风把这些男人肮脏的尸体踢入黄河中,随水冲去;但面对几具女尸,却犯了难。她们葬身河水,没想到死后竟还要被人捞上来受这般凌辱。是把她们埋葬还是抛进河中?刘若风都觉不妥。如果埋在这里,很容易再被洪水冲出来;如果抛进河中,难保她们不再遇到类似的禽兽。最后,刘若风偷偷潜回营地,找来几根绳索,把这几具不幸女尸连在一起,再绑上一块巨石,沉入河水中。 刘若风连夜逃离晋军军营。他在河边找到一条摆渡的小木船,给了艄公三两银子,将他渡到黄河北岸。 刘若风经过河东、平阳,前往晋阳。因为晋阳已被匈奴人所占领,刘若风想逃到匈奴人的地界,暂时安身,躲避朝廷追捕。 刘若风在路过平阳城中时,正赶上一件大事:刘耀从晋阳派兵南下,奇袭平阳,与平阳城内的宇文世家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了平阳! 原来这宇文世家本是鲜卑族人,见如今天下乱起,匈奴势大,便趁势而发,与匈奴人联合,欲有所作为。占领平阳后,辅汉王刘元任命宇文正道为平东将军、平阳太守。 不少汉族人逃离平阳,而大量鲜卑人则涌进平阳,宇文世家的势力一下子壮大起来。 刘若风见平阳已不是晋军的天下,便去了伪装,回复本来面目,头发依旧披散着,但拢在了脑后,一张冷峻的脸孔暴露出来。 如今的平阳城,鲜卑人、匈奴人占住汉人的房屋,抢掠汉人的财物,甚至把没能逃走的一部分汉人没为他们的奴婢。在大街小巷,凌辱汉人的事更是经常发生。 这一天,刘若风正在餐馆喝闷酒,三名胡人进来,见已经没有空桌,便来到刘若风这张桌子前,叽哩咕噜一阵。刘若风也听不懂是什么语言,睁着醉眼瞧他们。一人改用汉语喝道:“滚!快滚出去,把桌子让给老子们!” 刘若风心底恼怒,也大喝道:“咱们看看是谁滚出去!”一手抓起一人,扔出店门外。对另一人道:“怎么样?你想不想滚出去?来呀!” 这人却不逃,大吼一声,拔出一把弯刀,搂头便砍!――胡人远比汉人凶悍,此言不假。 刘若风冷笑道:“哼!欲杀我者,我必杀之!”一闪身,伸手一拍,这人手中的刀已脱手;刘若风抬脚一踢,这人的刀贯入了自己心窝! 店里的食客们眼见出了人命,纷纷夺门而逃。有几个胡人瞅瞅刘若风,却也再不敢上前纠缠。刘若风付了酒钱,大模大样地出门。但刚走出不远,就听得身后一片叫嚷。回身一看,一队执刀弄枪的胡人追了上来。 刘若风拔出宝剑,心想:“杀就杀吧,反正已经杀了那么多人,老子不在乎再多出一些剑下之魂!” 这些胡人正要冲过来,领头的人却喝道:“住手!”那人趋前几步,道:“阁下莫非是……朋友,你看看,还认得我吗?” 刘若风醉眼看去,似曾相识,再摇一摇脑袋,终于认出了那人:“你……你是那个宇文……宇文什么吧?” 这个叫“宇文什么”的道:“你真是小魔!哈哈,从你的剑和装束就可以看出来。你既然来到平阳,就一定请到我家里做客。”转对众人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们退下!”虽有人心里不服,却也不敢再作什么。 宇文正清带着刘若风,来到一座大宅子前。进到里面,见这座宅子的建筑风格与汉人的房屋也差不了多少。原来,这宇文世家虽为鲜卑人,却已经内迁到平阳生活了百余年,他们在各方面模仿汉人,汉化的程度相当高了。 宇文正清带刘若风进入大客厅。厅里有三个人,坐在一起谈话。宇文正清向三人行礼,叫道:“大哥、二哥,阿拉西先生,来,我给你们带来一位客人。”指着刘若风道:“这位就是在户县血洗县衙的小魔!” 座上三个人都是十分惊讶,没想到作下如此大案的小魔竟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宇文正清又为刘若风介绍厅中三人:“小魔,这位是我大哥宇文正道,这位是我二哥宇文正义,这一位是辅汉王的特使阿拉西先生。” 几个人客套一番。 宇文正义和宇文正清两兄弟的相貌相差不多,只是宇文正义比宇文正清稍为胖一些;大哥宇文正道年近六十,面相看起来与老二老三有较大差异,蓄着长须,有文雅之气;那个阿拉西则不象一般匈奴人那样矮胖壮实,而是一个修长精瘦的老者。 宇文正道热情地请刘若风落座。他虽不知这个小魔的底细,但“四魔”的名头和实力他是清楚的,这人既能称“魔”、又与地魔结伴,想必不会是等闲之辈。宇文正道问:“小魔老弟,不知你到平阳来有什么事情?若帮得上忙,我兄弟决不会推辞。听三弟说,你和地魔在一起,他没到平阳来吗?” 刘若风醉意未全消,口齿不清地答道:“地魔办……办他自己的事儿……去了。我到平阳来,本是来……来避祸的,没想到,又在这儿杀……杀了人!” 第九十九章 家族秘辛 宇文正清在宇文正道耳边低语几句。宇文正道笑着道:“些许小事,不足为虑!请你放心住在平阳,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老夫或者正清。” 刘若风:“多谢太守盛意。只是我……我觉得,你们不应该纵容胡汉……相残,如果长期这样,激起汉人的……反抗,对你们也极为……不利啊!” 老二宇文正义说道:“小魔啊,你是站在汉人的立场这样说话。长期以来,我们胡人饱受你们汉人的欺压盘剥,心中积怨已经很深了。现在他们有了机会可以报复一下,这应当可以理解,我们也不便过于惩治啊,是不是?” 刘若风借着酒劲,言下也不顾忌,道:“你们不是过于惩治,而是根本就没有惩治!不同族群,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呢?难道非要弄得你死我活吗?”但这话刚出口,他又觉后悔:这关自己什么事啊?何必管这些呢? 那个精瘦的阿拉西这时插话:“年轻的朋友,各族人和睦相处,你的愿望是好的。但是,自人类有史以来,总是充满着争斗,充满着征服,充满着压榨,充满着血腥,不同种族和平相处的例子,太少了!其中主要的原因,我觉得有两点,一是可供人类使用的资源不充足,不同种族为了各自的生存,不得不展开争夺战,二是人们的思想意识还处在蒙昧状态,各族都认为自己民族才是上天之子,其他民族都要比自己低下,甚至把其他种族等同于野兽看待。象罗马的统治者就把斯巴达人用来与猛兽搏斗而从中取乐,便是一例。” 宇文正义:“阿拉西先生真是高论!由此可见,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现象,自古便有的,根本用不着奇怪!” 刘若风对这位阿拉西的话颇感好奇,不仅因为阿拉西说话的语气似与中土人士不同,亦因为阿拉西这些话在书本上不曾看到过。他想与阿拉西论辩一下,于是冷笑道:“呵!阿拉西先生,你是辅汉王特使,应是匈奴人吧?我们就来说说汉匈之间的争斗。匈奴起于漠北,秦时进到河套一带,滋扰边塞。汉初,更是围困高祖于白登七日七夜,而后数代被迫和亲,还开关贸易,匈奴从中得到铁、帛等许多好处。当时,你们已经有了广阔的牧场,而汉人又没有与你们争夺牧场的行为,也就是说,当时汉人根本没有威胁到你们匈奴的生存。但是,你们匈奴人却不满足,仍然时常侵袭边关,抢掠财物、牲畜、妇女,杀戮汉人。试问,这又是为什么呢?” 阿拉西:“朋友,我不能很好地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想,这也许和人的天性有关。人们看到别人的好东西,就想着能据为己有。这是人的占有欲。还有,当时匈奴人自以为大昆仑神只庇护匈奴一族,因而没把其他族人放在眼中。这是人的蒙昧。朋友,我来问你,汉武帝将我们匈奴人赶出漠南之后,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直到我们逃到西域,汉将陈汤仍不肯放过我们,这又是为什么呢?” 刘若风:“武帝的作法,于汉人而言,是完全必要的,这叫以绝后患。当然,于你们匈奴人而言,是过于残酷了些,让你们失去了家园。但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你们匈奴一方。你们的开化程度不及我们汉人,一些原始的野蛮本性还没有脱去,所以心里没有规则、没有法度,不顾及别人别族,富于攻击性。阿拉西先生,你以为呢?” 阿拉西叹道:“朋友,你的说法有些道理!但这种情况能怪谁呢?是我们甘愿落后于你们吗?不是!这是上天的错!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安排呢?唉,这些问题,连圣明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得都没法回答,何况我们这些凡人啊!不过,我还要指出,你们汉人所谓的规则、法度,或者叫文明,究竟又有多先进呢?看看你们国家的现状吧!” 刘若风诧异:“柏拉图?亚里士多得?他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 宇文正道不耐地笑道:“哈哈!两位的言论都很精彩,咱们兄弟受益不少。有时间你们再慢慢切磋吧。来,请到餐厅用餐。” 刘若风从此成了宇文家的食客。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想结交阿拉西,因为他发觉,阿拉西不但见识渊博,为人也很谦厚诚恳。刘若风时常找他,讨论很多问题。 刘若风曾用通心诀测查阿拉西,发现有时能查知他心中所想,有时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再进一步试验,刘若风发现,如果自己正和他交谈,便能查知他的想法;如果他在一个人想事,就不知所云了。刘若风略略一想,也就悟出:阿拉西除了汉语,一定还精通其它语言,当他不是用汉语言思想的时候,自己当然就难以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了。于是,刘若风用话套他:“先生,你一定到过很多地方吧?” “是啊。我们北匈奴的祖先被逼得向西迁徙之后,其中一部分便开始了漂泊生涯。我们先后流落到大食、波斯、东罗马、西罗马,受尽当地土著居民的欺凌。我长大之后,便一直梦想着回到东方。十年前,我终于独自一人到了酒泉,回到了我祖先的部落之中!”阿拉西枯涩的眼神中闪着亮光。 “先生,这个世界很大吗?其它地方的人是不是也象这里的人们一样的生活呢?” “世界真的很大,这里,只不过是世界的一隅。罗马帝国的北边和波斯的南面听说还有大块的陆地,可惜我都没有机会去过。不同地方的人,虽然语言、生活习俗等大不相同,但基本的生存状态却是差不了多少,同样有身份贵贱之分,有生活贫富之别,有善有恶,有美有丑。只是政治方面,在古希腊曾出现过共和政体,而在东方,延续的一直是帝制。” 刘若风大感好奇:“先生,什么是共和政体?” “帝制是皇帝一个人作主,共和则是一种较为民主的政权形式。朋友,你要是对这方面有兴趣,可以看看这本书。”阿拉西拿出一本泛黄的布册,上面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刘若风略为翻动,道:“先生,这是本天书,你要先教会我认得这些符号啊。” 阿拉西笑道:“这是拉丁文,在东方恐怕没有几个人识得。你既然有心要学,我就教你吧,也可不让我辛苦带回的那些书籍无人问津。” 凭着刘若风超强的悟性和记忆力,阿拉西没用上多少时间就让刘若风基本上掌握了拉丁文。阿拉西赞佩不已。 刘若风这一向只顾着向阿拉西学习请教,没有注意到宇文家族里数日来有些紧张的气氛。一次闲谈中,阿拉西问刘若风:“朋友,你有没有发觉宇文将军家里有点不大正常?” 刘若风摇头:“没有啊!先生,你是不是有所发现?” 阿拉西:“我只是感觉他们三兄弟近日好象相互间不大说话,还听说,老夫人患了重病。” 刘若风:“先生,既然老夫人染上重病,咱们也应该去探望一下。” 阿拉西会意一笑:“是的,是的。” 两个人到大街上买了些上好的羔点和补品,回到宇文府上,让下人带路,来到内堂。丫头进去通禀,不一会儿,宇文正道出来,收下礼品,将二人迎入老夫人的房中。 刘若风见宇文正道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便暗叫:“通灵诀……起!”查得宇文正道内心的思想,却大大吃了一惊!“娘,别怪孩儿不孝,只怨你年轻时不守妇德,才让我出身不正。现在为了地位名望家业,孩儿只有出此下策了!……”宇文正道心里的这种想法,让刘若风觉得他是要向其老母亲下毒手! 老夫人的房中,宇文正义、宇文正清正跪在床前。刘若风靠过去,查知老二宇文正义心中想的是:“一定要让娘在死之前把事情说出来,决不能让她把这个密秘带进棺材里!只要娘承认了大哥不是宇文家的人,那么这个家就是我宇文正义的了!……”老三宇文正清心中想的是:“原来还以为,我宇文正清不是夫人嫡出,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是应当的。哼!谁知大哥才不是正宗宇文家的人。待我和二哥合力先赶走大哥,再想办法逼走二哥,这个家就是我宇文正清的了!哼,哼哼哼……” 宇文正道走到老夫人跟前,道:“娘,有朋友来看你了。”阿拉西和刘若风忙说些问候宽慰的话,床上的老妇人已不大听得实在,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宇文正道上去握住老妇人的手,说:“娘,朋友跟你说话呢,你起来应答一下吧。不然,人家说我宇文家的人没有礼数!”伸手到背后去扶老夫人。 刘若风听得宇文正道心里说:“娘!你到了下面不要怪我,正道是迫不得已啊!娘,你去吧!”刘若风见宇文正道已催动内力,真的欲置其母于死地,忙趋步上前,嘴里道:“宇文前辈,让我来和老夫人说两句吧。”抓起老夫人另一只手,宇文正道赶紧收了功,双眼怔怔地看着他的老母亲。 老夫人咳嗽几声,心里想:“道儿呀,都是娘对不起你。那天,娘竟当着义儿和正清的面说出些糊话来,抖出了你的身世。道儿,娘是无心的呀,娘当时是发烧给烧糊涂了啊!道儿,你不要怪娘,娘与你表舅青梅竹马,你表舅他家里穷,住在娘家里,娘也是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娘对不住你……”老夫人眼中流下了两行老泪。刘若风见她面容已经完全枯萎,眼珠乏神,已是将死之人,现在恐怕是回光返照。刘若风叹息一声,道:“老夫人,你安心去吧,往事如烟,随时会烟消云散,不要再挂在心间。” 宇文正义站起来道:“阿拉西先生,小魔,家母需要休息,请两位到厅中用茶。”刘若风听他心里道:“娘恐怕时间不多了,要赶快让她承认!”而宇文正清心里却在想:“哼!嫁过来刚刚六个月就生了,看你怎么抵赖得了!” 刘若风心想,原来宇文家三兄弟的关系这般复杂,老大、老二是夫人所出,老三是偏房生的,而老大却是个野种。这些是别人的家事,局外人怎好插手?便与阿拉西一同出来,在丫头引领下,到偏厅饮茶谈天。 不料,一盏茶还没饮完,里面却传出喝骂打斗声…… 第一百章 匈奴王 闻得打骂声,阿拉西起身往里走。(..tw无弹窗广告)刘若风想叫住他,但不知如何说才好,便也跟了进去。到老夫人房门口,便看清了里间的状况。 老夫人的房内,宇文三兄弟拳脚相向,激斗正酣。老夫人大瞪着双眼,一只手艰难地撑在床头,另一只手指向宇文正道等三人 。宇文正义、宇文正清两人共同对付宇文正道,宇文正义骂道:“你不是咱们宇文家的人,趁早滚出这个家门!” 宇文正道冷笑:“哼!老二,不要满口胡言!她一个将死之人的糊涂话,你也相信吗?咱们是同母兄弟,难道你宁愿信老三不信大哥?你不要中了老三的奸计,他的目的是要做这个家的主人!” 宇文正清大笑:“哈哈哈哈!老大,咱们平时尊重你,因为你是宇文家的当家人!现在已经证实你不是咱们宇文家的人,你自己应该知趣,早点退出,以免自取其辱!二哥,你别信他的,你和他是同母,但和我却是同父,咱们更加亲近,咱们才能算是宇文家的人!” 三人说着话,手下却是毫不放松。刘若风看出,老大和老二的武功都比宇文正清高出许多,但老大以一敌二,处在下风。 阿拉西在门外听得一头雾水,他不会武功,无法进屋去劝架,便在外面大声道:“三位大人!你们是兄弟啊,同母也好,同父也罢,都有血缘之亲啊,不要再打了,快快停下吧!这件事若是传到外面,于你们宇文家的声誉也不好听啊!” 宇文正清:“阿拉西先生,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就别管了!” 宇文正道冷哼一声,寻隙拔出一柄短剑,一番急攻。老二、老三也不示弱,纷纷拔剑,缠斗在一起。三个人用的都是短剑,虽然老夫人这间房并不是太大,但三人仍能尽展所学,剑风呼啸。刘若风看了一会儿,虽叫不出宇文家的武功是什么路数什么名称,但觉得这家功夫很适合于近身相搏。 老夫人喉咙里一声痰响,手无力地垂下去,也不知她离去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宇文三兄弟仍在激战,浑然不知老夫人已经归西。刘若风拉着阿拉西往外走,在门外遇上一大群宇文家的年轻一代往里奔来,最大的不过三十来岁,多数是一、二十岁,还有几岁的小孩子。这一群人刚进去不久,便传出了更为激烈的打斗与号叫声。 三日后,宇文家出殡,不过,不只一口棺木,而是有九口。除了老夫人,还有宇文正道和他的妻妾子女!对外宣布的理由,都是暴病而亡。 老二宇文正义接替老大,成了一家之主。 阿拉西只能接受既成事实,以辅汉王刘元的名义,任命宇文正义接任将军兼太守职。 阿拉西和刘若风谈起宇文家发生的事,刘若风把其中的背景缘由约略说出。阿拉西不胜感叹,道:“朋友,我走遍了西方和东方,发现虽然人生活的地方不同,种族不同,但却有许多共性。比如,自私,贪婪,虚伪,权欲,**,这是人的通病啊!” 刘若风:“人的这些通病,也就是人的兽性,人永远改不了兽性!看来人不是由神创造的,而是由兽变化来的。这一点,或许是人最大的悲哀吧!” “朋友,你是一个爱思想的人。我在左国城还有许多从西边带回来的书,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先生,我是求之不得!” 刘若风与阿拉西离了平阳,不止一日,到了左国城。 阿拉西是个独身老人,他将刘若风安顿在自己家中住下。他从欧洲带回这里的二十几本拉丁书籍,成了刘若风终日相伴的良友。柏拉图的《理想国》,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政治学》、《天论》,还有荷马的史诗、阿基米德的物理学……这些书,在刘若风的眼前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让他看到了与东方的孔孟儒家迥然不同的一个思想天地。.tw[棉花糖小说网]对比东西方的社会和思想历程,他觉得,任何社会存在,都并非必然如此,也并非不可改变。 一天,阿拉西对刘若风道:“朋友,我对辅汉王提到你,他要我带你去见他。” 刘若风也想看看这个匈奴人的领袖是何许人物,便与阿拉西一道,前往进见刘元。在王宫大门前,刘若风远远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便竖起衣领,弄乱头发,低着头跟在阿拉西身后。到近处一看,那个高大的人影果然是石金。 石金与阿拉西打着招呼,顺口问:“先生,你后面这位是谁呀?” 阿拉西:“石将军,这是我朋友,王爷要见他。” 刘若风虽然担心被石金认出来,却也并未慌张,心想,就算暴露了身份,又有何妨? 幸而石金只是看了刘若风两眼,目送他们进殿。 辅汉王刘元坐在殿上,身着紫袍,双目炯炯但面相平和,威严中透着儒雅,年纪与阿拉西相仿。 阿拉西施礼:“臣阿拉西参见大王!” 刘元微微一笑,道:“先生请坐,咱们是老朋友了,不必拘礼。” 刘若风想了一个名字,也施礼道:“草民汉人文右几参见大王!” 刘元抬手示意,道:“文先生请坐!阿拉先生向我夸你,果然不凡!文先生,阿拉先生从来不轻易夸人的,你如此年轻,能得到他的赞赏,刘元佩服,佩服!” 刘若风见这个匈奴大单于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一副油头肥脑、颐指气使的形象,而是彬彬有礼,不由生出几分好感,道:“大王过奖了!阿拉西先生,你对晚辈太过抬爱了!” 阿拉西:“朋友,是你过于谦逊。朋友,你不是叫什么‘小魔’吗,怎么又自称文右几?” “呵呵!阿拉西先生,‘小魔’是个外号。今天晋见大王,当然要报上真实姓名。” 阿拉西:“朋友,你的名号真是特别,‘小魔’叫起来觉得不顺,‘文右几’叫起来怎么也不顺啊?” 刘元道:“阿拉先生,名号嘛,就是个代号,管他顺不顺口呢。文先生,本王有个问题想问你。以你之见,这当今天下的大势如何?” 刘若风对政治、权势本已失去兴趣,但想到胡人对汉人的暴行,心下终是不忍,便道:“大王!以文某的粗鄙看法,当今天下,晋庭虽则已经十分腐朽,但根基尚存,要撼动它并非易事。汉国起于西南,也有一定的号召力。目前,大王表面上奉汉国的号令,实际是在努力积蓄自己的力量。所以,大王不宜妄动,应该先稳固内部,同时吸取汉人先进的文化,教化你的子民,尽量避免引起汉人对你们的抵触和反抗。” 刘元夸赞:“文先生言之有理!不过,文先生,我要告诉你,我刘元并不是表面上奉汉国号令,而是诚心实意的。因为,大汉对我们南匈奴不薄,我身上也还有着汉室的血统,如果真能够复兴汉室江山,刘元甘为马前卒!” 刘若风对刘元这样的话怎敢轻信,便暗叫:“通灵诀……起!”不料结果却令他大感意外,这些话竟是刘元心中所想!刘若风心中暗叹,脸上却微微笑道:“大王的诚心令文某折服!听闻大王崇尚儒学和汉族文化,为何你的下属却在行动中做出许多有违儒家精神的事情?” 刘元面无表情,道:“文先生,你是指石金将军水淹三万汉人和我那刘冲小儿的部属抢掠百姓的事情吧?对这两件事,我已经作了严肃处理,石金已经从领兵将军降为宫中侍卫,斥责了冲儿,并饬令各部今后遵守军纪,不准抢劫。” 刘若风:“可是,我听说刘耀在晋阳杀尽晋室王侯,而在平阳,我亲眼见到你们的士兵欺压、劫杀汉人。大王,这些又如何解释呢?” 刘元:“文先生,看来你今天是来责问我,是吗?不过,我可以回答你。刘耀杀晋室王侯那是应该的,要灭晋复汉,不杀掉他们司马氏的王族怎么行?至于平阳方面的情况,我已听过阿拉先生的汇报,并派出人员前往平阳申明军令。另外,文先生,宇文氏是鲜卑人,对待他们,我不能象对待匈奴自己人一样要求,你说是吧?” 阿拉西插话:“文朋友,大王说的都是实情。” 刘若风:“大王,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大王你的作为和你所信奉的儒家精神似乎不相一致啊,你能说说其中的原因吗?” 刘元微笑,半晌方道:“文先生,我看你也是一个儒家的忠实信徒,所以脱不出儒家的藩篱。在汉武之前,儒家只是百家之一言,因为武帝独尊儒术,才使儒家思想成了你们汉人的主流思想。在和平时期,儒家的忠孝思想可以聚拢人心,使国家保持安定,所以特别为象你这样的读书人所推崇。但是,在乱世之中,儒家的说教却是毫无作用,尤其是想要在乱世中有所作为的一方雄主,更不能为儒家的那一套束缚了手脚,不然,你将一事无成。” 刘若风:“大王的意思,儒家思想是在治世可用,乱世切不可用!” “一点不错!不过,那是站在最高层的角度。如果站在一般士人的角度,当然就希望世界永远是儒家理想的世界:明君,贤臣,良民,万事和顺,天下太平。” 听刘元的谈吐,刘若风觉得,这个人定会是天下的一个有力争夺者!他又问:“大王,要谋天下不能用儒家的说教,那么,你认为要用什么方法才有效呢?” 刘元微笑答道:“谋天下者,须王道与霸道并举。文先生可愿助刘元一臂之力?” 此时,门官来报:“五公子刘冲晋见!” 刘若风听得刘冲到来,怕露了行藏,忙起身告辞:“大王,你还有要事处理,文某改日再向大王请教!”急步出殿,不料刘冲已经进殿,两人在殿门处碰了个正着。\ 第一百零一章 狼人 刘冲惊诧地看着刘若风,欲待开口相问,刘若风暗暗摆手。(..tw好看的小说)到了跟前时,刘若风低声道:“小王子,千万不要声张!我是微服查访,连你父王都不知道。切莫走漏了风声!” 刘冲低声问:“皇上,不是说你病得厉害吗?怎么……” “小王子是聪明人,如果朕不对外称病,怎能有空闲到处走走呢?切记,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好,朕先去了。” 刘若风出了殿门,还好,没有再遇上石金。刘若风担心泄露行踪,回到阿拉西住所后,用拉丁文给他留了封书信,便独自离开了左国城。 刘若风一路往东,昼行夜宿,一边观赏风土人情,一边慢慢地、毫无目的地行来。 这一天,刘若风到了太行山西麓一处山谷。进谷不久,忽听前方传出呼喝打斗声。转过两个小山头,就见六个人围住一名白衣少年,轮番攻击。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使一把黑色铁剑,给人感觉剑身很沉,但少年使起来却流畅自如,不显滞涩。围攻少年的六人用的都是鬼头刀,武功也似不弱,每个人衣服上都绣着一个恶狼头象。 刘若风不想去管江湖中那些闲事儿,便坐下来喝水。 场中,那少年渐渐不敌,被一刀划过左臂,鲜血染红了衣袖。一会儿,右腿上又中了一刀,少年咬着牙,不坑一声,挺剑坚持。**后挨一脚,小腹上中一掌,六个人似乎并不急于杀他,而是要好好戏弄。其中一人道:“姓明的小子,你快把那图交出来吧,省得咱爷们儿动手搜查!” 少年仍是不发一语,苦苦支撑。不多时,少年身上各处又挨了数刀。 另一人大喝:“小子!快将图交出,爷们儿给你个痛快!不然,哼哼,让你体无完肤!” 少年却不为所动,反而抖起精神,使出几招狠招将六人逼退,随即剑交左手,右手发出一柄飞刀,射入一人的眼中! 那人痛得嗷嗷大叫:“剁了他!快剁了他!”其余五人挥刀齐上。.tw[棉花糖小说网] 蓦听一声大喝:“以多欺少,太不象话!”刘若风挥剑杀到,一剑贯入一人后背,举起这人的尸体舞了一圈,挡开了砍向少年的四把刀。 四个人一惊一怒,喝问:“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管咱们狼人帮的事?” 刘若风本不想牵涉进来,他是被少年那股顽强的韧劲儿感染,这才出手相助。“本人刘右几是也!我不知道什么是狼人,只是看不惯你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四名狼人大叫道:“你是找死!”三个人攻向刘若风,留下一人对付那少年。 刘若风冷冷笑道:“哼哼!本人现在有个信条,人欲杀我,我必杀人!”因为担心少年有事,所以刘若风一上来就将功力发挥到极致,麒麟剑上寒芒闪闪,剑掌并用,只几个照面,就将三名狼人放倒! 再看那少年,虽然浑身的伤口在不停地淌血,却奋起神勇,将一个狼人逼得步步倒退。这个狼人瞥见刘若风已经杀死三名同伴,惊骇之下,回身便逃。少年飞刀疾出,光华一闪,刺入狼人后心。狼人挣扎着跑了两三丈,仆地毙命。少年环顾四周,却不见了那名瞎眼狼人,敢情见机不对早就溜了。 少年坐到地上,掏出一瓶药粉,撒在伤口处。反手摸索着为后背上的伤处敷药,动作艰难,表情痛苦,但他却不向刘若风求助。少年敷完药,以手撑地,缓缓站起,从剑鞘中抽出一方扇形的、略为发黄的帛,向刘若风递来,道:“阁下!明宇感谢你救命之恩,这一份秘图,算是我对你的报答!” 刘若风摆手:“小兄弟,我不是为你的什么图才帮你,你把图收回去吧。” 少年见刘若风不收,跪地乞求:“恩人,如果你不收下这份图,明宇会觉得心中不安,会觉得这辈子亏欠了别人什么,活得不自在!” 刘若风见这个叫“明宇”的少年因伤口疼痛脸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却仍然坚持跪地不起,便暗叫:“通灵诀……起!” 刘若风发觉,这个少年的心思很单纯,只是在心里反复地说:“恩人大哥,你一定要收下这份图!不然,我心不安。恩人大哥,你一定要收下这份图!别叫我心中不安……”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想法。刘若风颇觉意外,便随手收下帛图,看也不看,揣入怀中。明宇松了口气,强自站起,用剑砍下一截树枝,拄着树枝慢慢往前走。 刘若风摇摇头,随在少年后面。 中午时,两个人各自吃着干粮,也不相互搭话。到下午申时许,太阳躲到了山峰之后,明宇却停了下来,找了个草坪,拔出剑挥舞起来。刘若风远远地坐在石块上,偶尔看一眼他。明宇不停地挥剑,也不管满身的汗水和伤口绷裂后重新流出的血水。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明宇收剑,又练起了飞刀。他以各种手法发着飞刀,以三丈外的大树为目标,将身上的十余把飞刀发完后,取回再重来。 等到明宇练功完毕,天色已暗。两人继续前行一段路,遇上路边有户农家,便求借宿。主人答应了,将他们安顿在一间柴屋里,弄了些吃的给两人送来。刘若风摸出一两银子交给屋主,明宇也摸出一两银子,塞到屋主手中,屋主笑笑,一并收了,而后又送来两张旧草席。 夜半时分,刘若风感觉外面火光耀眼,急忙翻身爬起,从墙缝中往外窥测,见无数人举着火把,已经将这座屋子包围。有人大喝:“屋里的人快快滚出来!” 刘若风和明宇仗剑冲出门外。 这家屋主也提了把刀出房,喝问:“你们要干什么?在下可是盘龙山的人!” “盘龙山?哈哈哈哈,盘龙山算个球!告诉你,老子们是狼人帮,这事与你盘龙山无关,快给老子滚一边搂着你女人睡觉去!” 屋主一听是狼人帮的人,又与己不相干,便蔫蔫地回屋去了。 火光下,果然见这些人的衣服上都有一个对天长啸的狼头,而当中一人的衣服上有两个狼头,大概显示他的身份要比这些人都高,是这群“狼人”的头儿。这人的旁边,一个狼人用黑布蒙着一只眼,却是下午被明宇射伤逃走的那人。 “一只眼”对狼头儿道:“赵副帮主,图就在那小子身上!” 赵副帮主指着明宇大喝:“小子,快些交出图来,留你一个全尸!” 明宇并不说出图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一声冷哼,随着光华一闪,“一只眼”一声惨号,双手捂住另一只眼,他的双眼都被明宇飞刀射瞎了! 赵副帮主一声怒吼:“快给我宰了他!”狼人们一涌上前,与刘若风、明宇斗在一起。 狼人共有二、三十个,除了七、八人站在原地高举火把,其余的都加入了战团。这些人武功不差,刘若风杀了两人,心想,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自己要脱身或许不是难事,但要带着明宇一起走怕是不容易。刘若风心念闪动,决定擒贼擒王。他猛一提气,冲天而起,在那个副帮主跟前落地。 赵副帮主拔出长剑,刘若风却不进攻,而是将手一摆,道:“赵帮主且慢,我有话要问你。” 这句“赵帮主”听得赵副帮主很是受用,便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如果本帮主高兴,或许可以让你加入本帮。” 刘若风暗叫:“通灵诀……起!”随即问:“赵副帮主,你曾经做过对不起你们帮主的事,是吧?” 赵副帮主一怔,心中犯起嘀咕,但继而大喝:“你别胡说!我对胡帮主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刘若风冷冷一笑:“哼哼!赵副帮主,你忘了,从三年前的中秋那天晚上开始,你和你们胡帮主的夫人,就……” 赵副帮主惊怒不已,挥剑斩来。刘若风举剑一撩,冷声道:“赵副帮主,你别逼我把事情说出来,那样对你将会非常不利!而且,凭你还杀不了我!” 赵副帮主听到此话,果然停了手,小声问:“朋友,你想怎样?” “赵副帮主放心,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你今晚放过我们,我保证不把我知道的事情到处宣扬。” “可是,朋友,我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怎么能公然放你们走脱?” “赵副帮主,那是你的事情,办法你自己想!” 赵副帮主挥剑又攻了上来,刘若风闪过,听赵副帮主小声道:“朋友,你要帮我演一下戏。” 刘若风作势攻出一剑,赵副帮主大喝:“大家听着,把这两个人留给我来收拾,你们全部到屋里去,把他们的同党都给我杀光!” 狼人帮的帮众听赵副帮主号令一出,立即舍了明宇,呐喊着往屋里冲去!屋里传出一片哭喊声。 刘若风且战且走,来到明宇身旁,叫道:“明兄弟,快随我走!”刘若风拉起明宇,往斜刺里狂奔而去。 赵副帮主在后面大叫:“别让两个小子跑了,快追!”集齐人马,一把火烧了这座屋子,往另一个方向疾追而去。 黎明时,刘若风与明宇到了一座大山脚下。 明宇突然停步,道:“恩人大哥,你先歇歇,我要练功了。”象昨天傍晚一样,明宇又是先练剑,再练飞刀,足足用去一个多时辰。 刘若风靠在一棵树上,已经睡上了一觉。 明宇叫醒刘若风:“恩人大哥,咱们走吧。” 一边赶着路,刘若风忍不住好奇,问:“明兄弟,你和这个狼人帮有何恩怨?那份什么图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二章 秘 明宇看看刘若风,答道:“大哥,你两次救我,我看你也并无其它企图,是真心地要帮我。(..tw棉花糖小说网)我就告诉你吧。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两张宝图,一份是《孙子秘籍》,据说是春秋时期一个姓孙的人传下的武功秘籍,它原本是一张很大的帛图,却分成了三份,传言只要集齐这三份图,便可练成至高无上的武功。前些日子,我在常山从一个鲜卑人手中夺得了其中一份,但不知怎么,被这个什么狼人帮给盯上了。” 刘若风恍然:“哦,是这样。明兄弟,江湖中的传言未必可信。姓孙的人?我只知道有个孙武子,还有个孙膑,都是杰出的兵法大家,却没有听说过他们是武术宗师啊!兄弟,武功要靠自己练,靠自己悟,不要去想走那些捷径。”自怀中掏出那份图:“兄弟,这份图是你用鲜血换回来的,理应归你。” “大哥,这图是我送你的,我送出的东西,决不会再拿回来!况且,大哥武功高强,由你拥有这份图,会更安全,不怕再被别人夺去。大哥不想又用这份图来害我吧?” 刘若风见明宇说出这样的话,不便再勉强,就收起图,道:“好吧,这份图就由大哥暂时替你保管,你什么时候需要,只管来取。兄弟,你刚才说出现了两张图,还有张什么图啊?” “还有一张是《霸王宝藏》,据说是楚霸王的藏宝图,也有三份,已经引起了不少的人寻找、争夺。藏宝图有什么用?我对宝藏没有丝毫兴趣。” “呵,西楚霸王项羽的藏宝图?听起来挺诱人的。项羽曾称霸天下,他将搜罗的金银宝物都藏匿起来,再留下一幅图,让后人去找,一旦到手必将富甲天下!呵呵,怎能不叫凡俗之人心动啊?” “听大哥的意思,对那些什么财宝好象也没有兴趣?” “金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得用就行,要那么多干什么?钱多了,反而活得不踏实,成天提心吊胆,害怕别人来谋夺。[..tw超多好看小说]和帝王的江山是一样的情形啊!” 明宇再审视刘若风一番,认真地道:“大哥,小弟觉得你很对我的胃口。你能不能真的作我的大哥,让我作你的小弟?” 刘若风又运起通心诀查探一番,知道明宇说的是真心话,便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亲人尽失,难得能有你这么一个兄弟。好,兄弟,我认了!” 明宇大喜:“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啊,对了,还没请教大哥的姓名?” “我叫刘若风,二十岁,荆州博野人。” 明宇跪倒于地,道:“我,明宇,十六岁,冀州河间人,愿拜刘若风为大哥,生死不弃!”说罢,磕了三个响头。刘若风也跪下来,撮土为誓,二人结为异姓兄弟。 刘若风与明宇二人继续东行。中午时,经过山间一个小镇。刘若风找到一家餐馆,点了些酒菜,和明宇开怀痛饮。 明宇问:“大哥,你是荆州人,到北边来有什么事吗?” 刘若风想了想,决定暂时不说出自己曾为大汉国之主的事,道:“明宇,是这样。一年前,我从洛阳回家,家里出了变故,父母被杀,小妹妹若水失踪。我四处走动,是为了打探妹妹的消息和仇家的情况。” “大哥,杀死伯父伯母的凶手查到了吗?小妹妹可有下落?”明宇挺关切地问。 刘若风默然摇头。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追查!” 刘若风摇摇头,一大杯酒下肚,道:“明宇啊,你不要为大哥的事操心,说说你吧。我见你早晚都在拼命练功,这当中,该有什么原由吧?” 明宇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使得他这张脸看起来更显成熟,完全不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所应该具有的天真与稚嫩。“大哥,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明家在河间一带是小有名气的武林世家,但在二十多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先父却败在南阳呼延平的手下,未能跻身七大世家之列。先父回来后非常恼恨,发誓一定要让明家在江湖上扬名。可小弟的前面却是四个姐姐,所以,小弟一出生,先父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从三岁起,先父就教我练功。大哥,或许小弟不是练武的好料,到七、八岁上,武艺仍没有多大起色。先父一气之下,便给小弟定下了死硬任务,除了技击练习外,每天必须挥剑千次、投掷飞刀千次。先父亲自督促,若有偷懒便会皮鞭向我抽来。无论寒暑,从来不许我间断,所以,小弟形成了如今的这种习惯。” 刘若风心中暗为明宇抱不平。明宇父亲对明宇的要求也过于严厉了,这不是揠苗助长吗?也不想想小孩子心里的感受,也不管实际的效果。看看明宇的表情,就知道他受到的磨折与内心的失落是多么的深沉。但刘若风不便直接批评明宇已经仙去的父亲,便委婉地道:“明宇,你父亲的愿望是很好的,他想让你有出息,将来能出人头地。不过,大哥以为,武学一道,不能光讲究一个练字,还要配合领悟力,特别是练到一定阶段后,悟比练更为重要,不然,难以有更大的提升。” 明宇恳切地说:“大哥,小弟要请大哥以后多多启迪、多多教诲了!” “明宇,咱们兄弟,不要说‘教诲’,应是互相切磋印证。你放心,能帮你的地方,大哥一定倾力而为,不会吝惜。” 明宇不胜酒力,喝上五、六杯便醉了,刘若风扶他找客栈歇息。 明宇睡到夕阳藏起脸时,竟条件反射似的爬起,到客栈小院中,踉踉跄跄地舞起剑来。刘若风依在门边观看,觉得明宇使的这明家剑法与自己见识过的青城派、渭南派剑法相比,是各有所长,不见得输到哪里去。看来武学一道,关键还是在于个人的修为和发挥。 数日后,刘若风与明宇东出太行,到了安平。 明宇对刘若风道:“大哥,此去河间不远,小弟请大哥到家里作客。” 刘若风本无目的地,便爽快地答应了。探知明宇母亲尚在,自是免不了捎带上一些礼物。 明家不是住在河间城中,而是住在城东十五里地的明家庄。明家庄与飞龙山庄和莫家堡的封闭庄园形式不同,只是一个较大的村落,因村中以姓明的人家居多,所以称为明家庄。明宇家的屋子位于村南,几个姐姐早已出阁,家中只有老母和一个老仆、一个丫头。 明宇在门外就已高叫:“娘!娘!宇儿回来了!”推门跨进院中,再冲进堂屋。“娘!娘……” 眼前的景象,却让明宇一下子怔住了!他娘被人绑在木椅中,身上架着几把雪亮的鬼头刀。 “宇儿!”老人看见明宇,哭喊起来。“娘!”明宇便欲扑上前去,刘若风忙将他拉住。 这伙人又是那个狼人帮。一个高不足四尺、“曰”字脸、看起来有点畸形的四十多岁汉子站在正中,赵副帮主在其一侧。 赵副帮主道:“明家小子,这回咱们胡帮主亲自出马,拿住了你的娘亲,你赶快将那秘图乖乖地呈上来吧!” 赵副帮主一开口就点明胡帮主在场,刘若风明白其用意,他是在暗示:这里他作不了主,不要再用那件与帮主夫人的事儿要胁他。 胡帮主也开了口,声音有些太监味,听来不顺耳:“姓明的,我要的是图,只要你交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娘,你杀了我们的人,我也不再和你计较。你若不听话,不但保不住你娘的命,也保不住那份图!你快快选择,我这个人可没有耐心!” 明宇望着五十多岁的老娘。老娘泪眼滢滢,哭泣着对他说:“宇儿,你该作的事就去作!老娘这把年纪,早也活够了,你不要管娘!”旁边一个狼人顺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掴在老人脸上! 明宇痛苦地大叫:“娘!”他没想到,娘为了他还要受如此委曲,真是心痛如割;而那张图在大哥刘若风手中,他又怎能出卖大哥?但是不说出图在哪里,难道眼看着娘被这些人凌辱折磨,甚至可能送掉性命吗? 刘若风知道明宇处于两难的境地,当下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拿出那份图纸,大声道:“图在我刘右几手里,你们的人也是我杀的,要找就找我!赶快放了明老夫人,我就把图奉上,决不戏言!” 胡帮主拖着太监嗓音:“你先将图拿来看看,如果是真,我们才能放人!” 刘若风:“你们狼人帮人多势众,图给了你,你不放人呢?胡帮主,赵副帮主,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副帮主忙对胡帮主道:“是啊!帮主,咱们这么多弟兄,还怕他逃出手心去吗?就先放了这个老妇吧,也免江湖朋友笑话。” 胡帮主却不理赵副帮主:“刘右几?你是什么来头?敢来这里淌浑水?如果我不放人,还要取下你手中的图呢?”\ 第一百零三章 血屠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胡帮主,你想来硬的吗?不过以我看,能从我手里夺去东西的人并不多!况且,我刘右几对什么秘籍没有丝毫兴趣,若是惹恼了我,几下便将这张图撕得粉碎,你什么也得不到!哈哈哈哈……听着,马上放人!” 胡帮主脸色变幻,猛一挥手:“姓刘的,你可得说话算话!否则,别怪我无情!放人!”狼人帮手下得令,给明老夫人松了绑。明宇赶紧过去搀起老娘,为她拭着泪水。 刘若风冷冷道:“胡帮主,村南三里处,我等你们!”说完,象一只大鹏,飞身退出。 “走!”胡帮主率众疾走。 约莫赶了三里地,刘若风停下。不一会儿,胡帮主率数十帮众也到了。刘若风扬一扬手中图纸:“胡帮主,要我把图给你,你们须再答应我一个条件:今后不准再找明家的麻烦!” 赵副帮主:“我们和明家本无瓜葛,只要图纸到手,谁还有闲工夫找他什么明家的麻烦?” 刘若风:“我要听胡帮主一言!” 胡帮主马上道:“好!我可以发誓,只要你交出图纸,我狼人帮再也不跨进明家庄半步!” 因为离得较远,刘若风也无法用通灵诀探查这个胡帮主的话是真是假,既然他起了誓,总算有个说法,便一声大喝:“好!你看好了!”将图合成一团,奋力一掷。这帛团竟如弹丸一般飞出! 胡帮主伸手一抄,将帛团接在手中,却感手心一麻,原来这帛团还带着旋转,暗藏余劲!胡帮主这才知道刘若风刚才在明家说的话并非虚言,他的武功,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胡帮主展开这份图,略为一观,也不发话,带着手下人往北退去。 刘若风本想回去明家庄找明宇,但想到明宇小小年纪,如今回到他母亲身边,有母亲的照顾,可能于他更好。刘若风于是独自往东行。他想要到大海边一游。行了十余里,到达一个小镇,找家酒馆,买了个大醉。 刘若风睡在店中,第二天才醒来。草草吃点东西,出了店。路见大量衙役捕快往西疾去。刘若风也不想去过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走着走着,却听得街旁有人围在一处在议论:“知道吗?明家庄出了天大的命案!”“听说,全庄的人都被杀光了!”…… 刘若风脑中“嗡”地一声响,转身便朝明家庄飞奔,无暇去顾忌道路旁的人们惊愕无比的眼神。 远远地,便见明家庄黑烟滚滚。趋近后,则看到有些房屋还在冒着火星。到了村口,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味儿。 刘若风直奔明宇的家。大火后,只剩下一片余烬,还有几具烧得不**形的尸骸。“明宇!明宇!……”刘若风忧怒地大叫着,四下里却无回应。 刘若风里里外外到处寻找,正在失望之时,蓦见远处有光芒闪耀,赶紧奔过去,原来是一柄剑插在地面,刚才是映着火光闪出了光华。刘若风见剑身玄黑,正是明宇用的铁剑!“明宇!明宇!”刘若风在铁剑周围发现一具黑衣死尸,一辨认,不是明宇。再将范围扩大,终于在丈余外看到一个似是明宇的身形。 “明宇!”刘若风过去扳起那人伏在地上的脸,脸上沾满血渍,果真便是明宇!刘若风大叫:“明宇!”明宇却毫无反应。急探鼻息,似有似无;再探脉搏,征象也很微弱。 刘若风暗叫:“通心……起!”用通心诀查得,明宇的意识还在,明宇心中在叫着:“狼人帮!狼人帮!……” 刘若风大声吼:“明宇!这血案是狼人帮做的吗?大哥一定为你们报仇!”刘若风查得明宇心念起了变化:“大哥,是你吗?小弟昨日为了娘亲,对不住你……” 刘若风又高叫:“明宇,快告诉我,这附近可有什么医术高明的人?”明宇心中道:“大哥,你不要再为**心了,我不行了……” 刘若风狂叫:“明宇,你要挺住!你……你娘受了重伤,快告诉我,哪里有名医?”明宇心道:“我娘还没去吗?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娘!河间东南三十里,有座天沂山,据说有位丘神医住在山上……” 刘若风先输入真力护住明宇心脉,然后点了明宇昏睡**和另外几处大**。听得庄外传来吵嚷声,知是衙门里的人到了,便抱起明宇,估摸着方向,奔东南方天沂山找“丘神医”。 出明家庄不远,刘若风到一户农家找了些糖水给明宇灌下,然后又到一小镇上找到个药铺,一个老大夫为明宇初步包扎了全身的多处伤口。这老医生对刘若风表示,自己无力回天。 刘若风问得往天沂山的道路,一路疾行,虽累得热汗长流,也不敢稍停。 傍晚时分,到了天沂山下。天沂山并不算高大,却非常险峻。刘若风抱着明宇狂奔上山,一路观望一路大叫丘神医的名号。然而,直到天色黑定,仍不见丘神医的影子。刘若风知道,多延误一刻则明宇生还的希望就减少一分。他到了一处山顶,放下明宇,点起一堆大火,对着四周放声大喊起来:“丘神医!丘神医!请你快来救命!丘神医!……”刘若风不停地喊,直至声嘶力衰,仍不停歇。 喊着喊着,刘若风的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哑声道:“明宇,大哥也救不了你!大哥能做的事,只是帮你复仇了!” 忽听一个清越的声音:“什么人在此胡叫?不要人休息吗?”随着话音,一个满头白发、白衣白袍的中年人出现在火堆旁,手中提着个酒葫芦。 刘若风大喜过望:“前辈就是丘神医吗?请你救救我这位小兄弟,他恐怕不行了!” 这人道:“你让我救他我就会救他吗?你吵了我的清梦,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刘若风赶紧赔不是:“前辈请恕晚辈无礼!请前辈无论如何救救我兄弟!你如果有什么条件,请尽管说出,我一定办到!” “那好啊,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办到!年轻人,你说说,我这满头青丝是怎么成了飘飘白发的呢?” 刘若风打量这人,见他的脸相也不过四十多岁模样,却是白发银须,现出苍老之态。刘若风暗中运起通心诀,然后问:“前辈,你生出白发有多少年了?是一下子全都白了,还是慢慢变白的?” “是我在问你,你反倒问起我来!快说吧,如果答不上,我可要走了!” “丘神医,你是为情所困,一夜白头!”刘若风已经查知了白发人的内心活动,且知道了这人就是“丘神医”。 丘神医大感惊讶:“年轻人,你是谁?十年前,我立下一个规矩,来求我治病救命的人,必须先答出我一个问题,我便会续他一天的命;第二天再答对一个问题,便再续命一天;若能答对第三天的问题,我才会给他彻底医治。十年来,没有几人能答对我的第一个问题,更别说后两个问题了!年轻人,算你行!” “前辈,你愿意为我义弟医治了?!”刘若风大喜。 “年轻人,我已经说过,答对第一个问题只能为他续命一天。”丘神医一面说一面点燃一支火把:“你带着他跟我来。” 刘若风背起明宇,跟随丘神医,越过两座山梁,到了一个山洞。 刘若风看见洞口绿光闪烁,盘着一条巨蟒。丘神医止步,一挥手,道:“龙儿,去吧!”那巨蟒滑身退开,待丘神医、刘若风进洞后,巨蟒又盘踞依旧,阻住洞口。 至洞内,丘神医点亮油灯,让刘若风将明宇放到唯一的木床上,把了把脉,查了一下周身的伤情,然后自一个皮箱中拿出一大把银针,随手扎在明宇各大要**之上。认**之准,手法之娴熟,令刘若风大感佩服。 丘神医:“你的朋友至少还能活上十二个时辰,你到外面去等吧。如果明天你能答对我第二个问题,他会再多活一天。” 刘若风跪拜道:“多谢神医!前辈,你不是有三个问题吗?晚辈恳请前辈将另外两个问题一并说出,如果晚辈能答得合意,就请前辈尽快为我义弟治疗。” “年轻人,我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这第二个问题,只能明天再答。来,我送你出去。”丘神医不容刘若风再分说,当先出至洞口,挥退巨蟒。 刘若风只得闪身而出,不过,他已然测知丘神医的第二个问题和它的答案。 刘若风纵上一棵大树,仰身躺在巨大的侧枝上。 山风呼呼,嗷嗷狼啸。刘若风虽然心中无惧,却是倍感孤寂。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过去的事,强迫着自己入睡。因为一想起来过往种种,只会徒增痛苦和烦恼。 曙色刚现,刘若风就急忙奔到山洞前。巨蟒瞪着铜铃般大的绿眼,对他虎视眈眈。刘若风不想去招惹它,疾退数丈。 直到旭日爬到半空,丘神医才打着呵欠,提着酒葫芦出洞。刘若风迎上去,问:“前辈,我义弟怎样?” 丘神医鼻孔里冷哼一声:“他现在还死不了!你既然不相信我的医术,又何必来找我?快将你那什么义弟弄走吧!” 刘若风陪笑:“前辈,请恕晚辈失言!依前辈的规矩,今天该问我第二个问题了。请问吧!” 丘神医冷笑:“嗬嗬!年轻人,我劝你别再多费唇舌,趁早死了这条心!因为,十年来,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答对我第二个问题!” “前辈,为了我义弟的性命,再难的问题我也必须一试!” “哼!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好,我给你机会!昨晚我问你,我为何须发皆白,你回答是为情所困,算是给你蒙对了!现在我问你,我既为情所困,那么那位困住我的女子是谁,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神医一对 刘若风心道:“你这个问题好不奇怪!别人又没见过你的心上人,怎能知道她是谁?又是怎样的一个人?难怪没有一个人能答对了!” “怎么样?答不上吧?带着你义弟快走吧!” “前辈别急,我还没答呢!前辈钟情的女子,温柔贴心,但不美丽,可称淑慧,却乏情趣,对不对?她就是前辈的师姐,名叫华彩仪!” “什么?!”丘神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他指着刘若风的鼻子道:“别人都想当然地夸她美若天仙,你怎么知道她并不是很美?而且,你还知道她的名字、是我的师姐?这些情况我没有向任何人披露过!嗬,小子,莫非你认识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快说!” “哈哈哈,前辈,你不会吃晚辈的醋吧?你看我才多大年纪,那怎么可能呢?前辈,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请你现在就问第三个问题吧!”暗中运起通心诀。 “第三个问题?今天不行!” 刘若风查得丘神医心念一闪,却不得要领,便接着引他说话:“前辈,你的前两个问题都和华前辈有关,我想,第三个问题一定也和她相关!” 丘神医愣愣神,叹息:“唉……年轻人,你别说了,明天再来吧。” 刘若风终于查知了丘神医的第三个问题,但心中却猛地一沉,因为这第三个问题,根本无法在丘神医这里找到答案!原来丘神医的第三个问题是:“彩仪为什么要离开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在其师姐华彩仪的心里,别人怎能知晓? 刘若风打定主意,要查出个所以,助明宇早脱险境,便道:“前辈,从你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你一定很爱你的华师姐。她的离开让你一夜白头,十几年来你仍然时刻怀想着她。不过,晚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离你而去呢?” 丘神医怪怪地盯了刘若风一眼:“小子!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你倒问起我来了!我要是知道,还问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刘若风故作诧异:“怎么?前辈,这就是你的第三个问题吗?” “不错!” “这就是第三个问题?前辈,恕晚辈直言,你的第三个问题太容易回答了!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我随随便便说点靠谱的话,不就行了!” 丘神医先点头,然后摇头,道:“小子,你且说来听听,看看是不是靠谱。[..tw超多好看小说]” “前辈,晚辈不想随口胡扯一些话来欺瞒你,还是把华前辈请来,让她当面评判。前辈,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晚辈即刻便去找她!” “唉!”丘神医叹口气,道:“她就在东边的那个云霞峰顶!小子,你还是别去吧,没用的。这些年来,我不知去找过她多少次,但她始终不肯露面,也不让我上峰。” “为了救义弟,再难的事情,晚辈也要一试!请前辈指明路径。” 丘神医的心头其实非常想弄清华彩仪的心思,见刘若风似有异于常人之能,又执意要前往一试,便向他指点路途,而后道:“小子,明日太阳下山之前你必须回到这里,把彩仪的想法给我带回来!不然,你的朋友就会完蛋!” 刘若风点点头,转身便走。刚奔出数丈,丘神医在后面唤道:“小子,你回来!” 刘若风又快速奔回,问:“前辈,你还有何吩咐?” 丘神医掏出一个小磁瓶,倒出三粒蓝色药丸递与刘若风:“小子,她在云霞峰布下了毒阵,你这样去只会白送性命。这是避毒丹,你把它服下,可保你无事。” “前辈,你避毒丹既已炼成,为何不亲自上峰与其一会,沟通情感,消除前嫌?”刘若风一面说着话一面暗运通心诀测查丘神医的真实意图。经过这么多变故之后,刘若风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口头之言,丘神医给自己的万一是毒药…… “唉!虽然我很想见到彩仪,但却不愿偷偷上峰,我要等到她回心转意,亲口请我上去!” 刘若风查得丘神医心中无诈,便爽快地服下药丸,道声“多谢前辈”,如飞而去。 路途极为难行,有些地方大概从来不曾有人走过,刘若风不得不频频施展轻功,攀岩越壁。饿了,往嘴里塞点干粮;渴了,饮些山泉;累了,却不敢稍歇。约莫在午、未之交,赶到了云霞峰。 云霞峰是天沂山的最高峰,它比附近的山岭高出约百丈,峰顶象一支笔头直插天际,云霞缭绕,一如其名。 刘若风循着唯一一条险峻的山径攀登。至峰腰时,见山径的一旁立着块大木牌,上书“前面有毒,擅入者死”四个大字,估计前面就是华彩仪所布的毒阵了。 他仔细察看,却看不出周围有何异状,想到自己吃过丘神医的避毒丸,便大着胆子迈进。行不到三丈,突感脑中一晕,身子一晃;随即腹中一股清气上升,头脑又清明起来。刘若风判断,先是中了剧毒,接着毒素又被体内的避毒药所解。他弯腰细查,却没能发现毒物究竟出自哪里。前行数丈,又出现一次类似反应。如是者三。看来,华彩仪在这条山道上布下了三道毒卡! 逐渐接近峰顶。再向下望去,云彩就在脚下和身旁,茵茵蕴蕴,云翻雾涌;向上看,可见峰顶有几间茅屋茅亭,隐隐约约,真是如同梦境仙苑一般! 刘若风正在悠然神驰,蓦听一声娇斥:“什么人?胆敢闯入云霞仙境,不想活命了吗?”随着喝声,跳出两位十六、七岁的少女,衣着素雅,手持长剑,指着刘若风。 从她们跳出来的姿势和持剑的动作,刘若风便看出两名少女的武功并不高明,当下笑道:“呵呵,两位仙女妹妹息怒!在下刘若风,身有要事,前来拜见华彩仪华前辈。烦仙女妹妹通传一声!” 两名少女见刘若风似无恶意,口里又“仙女妹妹”地叫得亲热,便收起了长剑。一名少女问:“公子,你闯过师父的毒阵,没有中毒吗?你运气试试,看看有没有不适?若是中了毒,可不要强撑着!” “不瞒两位仙女妹妹,在下服过丘神医的避毒灵丹,所以才能够闯过令师的毒阵。丘神医有话要在下来这里请教你师父,就请姑娘们为在下领路吧。” 两名少女低声耳语一会儿,一少女嫣然笑道:“公子,请跟我们来吧。” 刘若风正要迈步,却听一声喝斥:“不中用的东西!见了俊男,便把师父的话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名妇人转过树丛,出现在眼前。两少女忙躬身为礼,口称:“师父!” 刘若风略一打量,见这妇人面目慈和,神情端肃,令他想起了自己的慈母。这妇人的五官倒不见异常,只是颧骨较高,令整个面相看去不太协调、不够美观。另外,这妇人的年龄看不出个端倪,她面无鱼纹,满头青丝,刘若风觉得她似乎只有不到三十来岁光景,怎么看也不象是丘神医的师姐。“前……前辈,你是丘神医的师姐华前辈吗?” “正是!怎么,小兄弟,看起来不象吗?” “华前辈,你的……年龄,与丘前辈相比,是不太……不太相符。” “小兄弟,老身不过是懂得一点驻颜之术,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你若是帮什么丘神医来做说客的话,那就尽早请回,你不会得到什么结果的。”华彩仪语音淡然。 刘若风看了一下两名少女,道:“华前辈,晚辈并非全为了丘神医而来。前辈,咱们不如进屋详谈,好吗?” 华彩仪转身注视西边,似在思虑。许久,道:“小兄弟,请跟我来。小云、小霞,你们各自做事去吧!” 两少女应诺:“是,师父。”结伴往山后去了。 华彩仪将刘若风领进一间茅屋,沏上一杯绿茶。屋里面虽然陈设简单,却也十分整洁。 刘若风:“华前辈,晚辈来此,既是为了救我义弟的性命,也是为了化解你和丘前辈之间的心结。前辈,你虽然在山道上布下了三重毒障,但丘前辈早已研制出避毒良药,可是,他始终不愿偷上峰来,而是要等到前辈你的亲自召唤,足见他心中对你是何等看重!丘前辈因为思念你而须发尽白,他时时刻刻想着你,他给求他治病的人所出的三个问题,全都与前辈你有关!晚辈以为,丘前辈是个至情之人,华前辈已经折腾了他这么多年,心中再大的疙瘩,也应解开了。丘前辈非常想见到你,华前辈,请跟晚辈下峰吧!”一通长篇大论之后,刘若风暗运通心诀,不料,通心诀竟失效,查不到华彩仪内心的任何信息! 华彩仪幽幽一叹:“唉……小兄弟,夫妻间的事,旁人是很难了解的。你去吧,我还不想去见他。” 通心诀失效,刘若风心里焦急,蓦地想起刚才上峰时曾经过毒阵,想来剧毒虽被丘神医的药丸所解,但毒素多半导致了自己通心诀一时半会儿失灵,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便道:“华前辈,丘前辈想不明白你离开他的原因,这也是他的第三个问题。晚辈冒昧相问,请前辈不吝相告。” 华彩仪面现难色,默然摇头。 刘若风:“前辈既不愿说,就让晚辈一猜。是不是丘前辈爱上了另外的女子?” 华彩仪摇头。 “是不是前辈你……心中另有所属?” 华彩仪仍是摇头。 “是不是他只顾行医用药,所以冷落了你?” 华彩仪还是摇头:“小兄弟,你别猜了,快快下去吧,否则,一旦他的避毒丹失效,你就难以再闯出我的毒阵了!” 刘若风突然捂着脑袋,大叫:“哎哟!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第一百零五章 性爱,情爱? 华彩仪皱眉问:“小兄弟,你怎么了?”将一块绢帕覆在刘若风手上,然后伸出手指拿住他腕脉,为他诊查。 其实,刘若风是装痛,不过是借故想赖着不走,好等到通心诀恢复。他看准华彩仪是个心慈善良的妇人,不会真的不顾他的生死,所以想出这个办法。 果如刘若风所料,华彩仪为他诊过脉象后,自语道:“小兄弟,你应无大碍。可能是师弟的避毒丹没能完全解除你所中剧毒,所以有些头痛头晕。” 刘若风更大声地叫起来:“哎哟!哎哟哟!……” 华彩仪迟疑一会,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小瓶,送到刘若风鼻子前,拔开瓶塞。一股清气进入刘若风鼻腔,吸入丹田,在周身散开。他觉得如饮琼浆,无比舒畅,心知这一定是正宗解药,便把叫声慢慢减弱,最后停止叫闹。暗里试验,发现通心诀已然生效! 华彩仪心里在想:“这位小兄弟为了他义弟甘愿冒险闯毒阵,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不能眼看他在这儿送命……丘南呀,我当初离开你,或许真的是我错了!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啊……”――华彩仪心中所想,刘若风清清楚楚! 刘若风:“华前辈,多谢你为晚辈解毒!为了救我义弟的性命,恳请你告诉我,你离开丘前辈的原因。” 华彩仪摇头长叹:“唉――。小兄弟,我们华家的祖上,是医神华佗。先父只有我一个独女,担心医术失传,便收了一个弟子,就是我师弟丘南。先父临终前,要师弟与我成亲,要求所生的子女都要随我的姓氏姓华,以延续华家香火。我和丘师弟自几岁起便在一起玩耍、采药、习医,可说是早生情愫,婚后感情也很好。我离开他……完全是我的错。小兄弟,他的第三个问题你随意回答就成,他若不承认,你就和他一起到这山峰下来,我会下峰为你作证。” 刘若风想知道的,是她没有说出来的话,便进一步拿话问:“华前辈,晚辈不想欺骗丘前辈!华前辈若是觉得不便对晚辈细述,可以写一封信,让晚辈带给丘前辈。晚辈保证,绝不会偷看信的内容。前辈,既然丘前辈那么爱你,你心中也有他,为何还要折磨他、也折磨你自己呢?十几年过去了,前辈难道还放不开心怀吗?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呢?”见华彩仪默然不语,刘若风扫视屋内,起身为她找来纸笔。 华彩仪一只手压纸,一只手握笔,却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她心潮起伏,刘若风运用通心诀,听得她心中的声音道:“丘南,是我对不起你!我反思了多年,觉得可能都是我自卑的心理在作祟。我以为自己长得不美,成天怀疑你是不是真心爱我。那时你年轻,精力旺盛,对夫妻房中之事要求过频,令我有些厌恶,又不想开口对你明言,这种情绪被压抑下来。谁知你不但不体谅我,反而变本加厉,越发张狂!这些让我以为,你对我只有**,而没有情爱,所以我决意用暂时分开来考验你……” 到此,刘若风已大体明了个中原由。但什么“**”、“情爱”及男女床第之事,还未成婚、只和女人有过草草接触的刘若风并不能祥解华彩仪那些心思的真正内涵,只是觉得,自己若再呆在此处窃听别人**,岂非有些失德,于是道:“华前辈,你慢慢写,晚辈在外面等候。” 刘若风退到屋外,观赏云遮雾罩的人间仙境。眼中是景,心中却是人。他不由想到,司马烟芸是不是也有和华彩仪一样的心态,她是不是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她?一想到她,刘若风心中就感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痛。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不久就要为人母了!凡凡事事,浮上刘若风的心头…… “咦!公子,你还没走啊?” 一名少女的声音把刘若风惊醒。抬头一看,两少女各背着一筐叫不出名来的花草枝叶从山峰后转出。刘若风振作精神,微笑着问:“小仙女,你们是在采药吧?” “是啊。公子,师父呢?” “她在办一件要紧的事,你们先别去打扰她。仙女妹妹,告诉我,你们下山去过吗?” “一个月当中总要下去两三趟吧,买粮啊买油啊,采买生活方面的东西。” 刘若风拿两少女开玩笑:“怎么,我们的仙女妹妹也要食人间烟火吗?你们下山,会不会给山下的人们治病消灾呢?” “公子,你取笑了!咱们怎么敢和仙女相比呢?师父现在不给人治病了,咱们花的是师父以前的积蓄,另外,有时也拿些药材下去卖点钱。” 刘若风:“心中无尘便是仙!姑娘们,你们心里还有牵挂吗?你们还有没有家人呢?” 两名少女面露迷惘,一人答道:“公子,咱们俩都是孤儿,是师父收养了咱们,不然,恐怕早就化作飞灰了。” 刘若风看看两名少女,虽不艳丽,却也清新可人,浮想出她们若化飞灰的场景,不得不令他在心中慨叹个体生命的极度脆弱和人生命运的神鬼难测!刘若风由衷地说:“仙女妹妹,你们师父是个好人,跟着她,是你们的幸运。”…… 华彩仪终于出屋,将写好的信交给刘若风,如同完成了一桩大事,长长地舒口气,道:“小兄弟,劳你把信转给丘师弟。你若现在要走,须带上火把,山路难行。也可以在这儿住上一晚,明日再走。” 刘若风想着能让明宇尽早康复,便带上一支火把,告别华彩仪和两名少女,趁着夕阳下峰,忙着往回赶。走到半途,却遇上暴雨,火把被淋湿。摸黑赶路太危险,刘若风便寻了个较大的岩洞,静静地打坐,运功将衣服烘干。静坐之中,刘若风脑中又浮现司马烟芸的形象,因为这运用内力烘干衣服的方法,还是她在川边雪山上教给刘若风的啊。唉…… 天亮后,雨也停了。刘若风不顾山路湿滑,赶回丘神医所在山洞。丘神医站在洞外,似在等待着他的讯息。 丘神医无心去管刘若风的狼狈模样,见面便问:“年轻人,怎么样?见到彩仪了吗?她究竟怎么说?” 刘若风递上华彩仪的信后,一**坐在大石上,才感到倦意袭来,便眯上眼养神。迷糊中却又被丘神医的话音扰醒。听得丘神医喃喃自语:“彩仪啊,全是我的错啊!都怪我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好好地关心你体贴你,让你受了委屈啊!是我错了,我错了!……” 刘若风站起身,道:“丘前辈,既然华前辈已经对你敞开心扉,你有什么话就去对她说啊。我想,华前辈是会再接受你的。” 丘神医拍一下脑袋:“对,对!我现在就去找彩仪。”抬腿便走。 刘若风赶忙伸手拉住他:“前辈,你和华前辈的事可以缓一缓,但我义弟的伤情不能耽误,请你先为他治疗。” 丘神医再一拍脑袋:“你看,我都给弄糊涂了!年轻人,这件事你帮了我丘南的大忙,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对了,还没请教你和你义弟的高姓大名?” 刘若风抱拳道:“晚辈刘若风,我义弟叫明宇。请前辈尽快为他治伤!” “刘若风?好名字!来,去看看你义弟的情况。” 二人入洞,见明宇浑身银针遍布,仍是深度昏迷状态。刘若风靠近明宇,用通心诀试探,发现他的意识模糊、飘浮不定,不由得紧张起来,问:“丘前辈,我义弟他……” 丘神医将明宇检查一遍:“刘若风,你放心,他暂无性命之虞!不过,由于他失血过多,要想让他早日康复,最好的办法,是为他输血。” “那好,丘前辈,就输我的血吧!”刘若风卷起了衣袖。 丘神医却道:“输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关键得看两种血是否会排斥。来,先试试。”取过一只小碗,倒上半碗白酒,用小刀划破刘若风和明宇的指头皮肤,各放出一滴鲜血在酒中。两滴血在碗中慢慢往中央汇聚,回旋、交融,界限逐渐模糊。 “丘前辈,怎么样?”刘若风异常焦急地问。 “别慌,再等等!”丘神医专注地盯着碗中观察。过了一会儿,又用一枚银针伸进碗里拔动已将凝固的血液。“行!行!你的血与他是相配的!”丘神医的话音中透着些许兴奋。 刘若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坦然道:“丘前辈,来吧!” “不要急。”丘神医又向一口锅内倒进些酒液,点火烧着后,拿出一大套器具,放入锅中熬煮。煮沸一柱香的时间后,丘神医让刘若风把明宇抱到地面,刘若风躺到床上,用银针头、芦管等将两人腕上的血脉连通在一起。丘神医松开夹子,刘若风便看见,芦管的颜色由黄渐渐变紫,自己的血液便一点一滴地流入了明宇的体内。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若风渐感心头发慌,继而头晕,但他仍默默坚持,不吱一声。直到丘神医大叫:“好!行了!”中止输血,取下针管,刘若风已几近虚脱。 丘神医拍拍他:“刘若风,好样的!你好好休息,尽量不要活动。我用人参给你炖只野鸡,你应该补一补。我先到云霞峰一趟,会尽快赶回。” 丘神医又对明宇作了些处理,拔下他身上的银针,出洞找华彩仪去了。 刘若风迷迷糊糊睡去。等他一觉醒来,鼻中嗅到一股浓浓的香味。他挪到灶前,揭开锅盖,肉香扑面,让他馋得直流口水。他拿起勺子舀了两口汤喝下肚,再扯只鸡腿嚼下,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刘若风想到明宇,过去探看。见明宇脉搏和气息渐趋稳定,心下稍安,奋力把明宇抱回床上。 刘若风正想着等明宇醒来后让他也喝点野鸡人参汤补补元气,蓦然听得洞外传来大声的喝叫:“丘南!丘南!你快滚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冒牌小神医 刘若风不知洞外是何方神圣,竟如此嚣张。(..tw好看的小说)巨蟒塞着洞口,让他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过了片刻,外面又大叫:“丘南!你再装死不出来,咱们师兄弟可要杀进来了!” 另一个声音道:“二师兄,这条大蟒可不好对付!” 一个年轻人应声道:“三师叔,让我来!”接着听见拔剑声及剑气破空声。不久,听得年轻人发出一声惨叫,跟着有人怒喝:“孽畜竟敢伤人!老子宰了你!” 有人劝解:“二师兄,这条大蟒是丘南的宠物,咱们现在有事求他,不能太过分。先为松林师侄把断臂接上吧。” 又一人道:“二师兄、三师兄,不用怕这孽畜,咱们可以用火把它驱走!” “二师兄,四师弟这个主意好!” 不一会儿,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扔向洞口。果然是阴怕阳,那巨蟒遇到烈烈火焰,迅速地溜了。洞外一阵哄笑,有人道:“师伯师叔,咱们闯进去吧!” 刘若风急步冲到洞口,冷喝:“都给我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到这儿干什么?” 洞外众人一惊,其中一名年轻的道士答道:“咱们是泰山派,来让丘神医给咱掌门师伯治伤!” 一个老道士反问:“小子,你又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 刘若风略一扫视,见这些人全是道士打扮,三个年纪较长,约四、五十岁;有七、八个二、三十岁的年轻道士,其中两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人没有一丝动静,想来伤得不轻。另有一年轻道士斜躺于地,背靠大石,右手耷拉着,缠着吊带,估计是刚才被巨蟒扫断了右臂。 刘若风心念电闪,想到明宇还未醒转,如果直接承认自己也是来请丘神医给兄弟治伤的,依这些人的霸道言行,一定会将明宇和自己赶出洞外。自己倒没什么,但明宇不能再有所闪失!心念及此,刘若风略一思忖,镇静地拱手道:“原来是泰山派的英雄,失敬!诸位来得不巧,家师正好有事出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们还是另请良医,以免误了贵掌门的大事。” “什么?你是丘南的徒弟?他什么时候收了徒弟?我上次来怎么没见过你?”一老道问出一大串问题。 刘若风从语音上判断,这个老道士就是被称作“二师兄”的人。此人脸方耳圆,有几根又粗又黑的眉毛高高地翘起。刘若风不答反问:“前辈,你上次来这里有多久了?” 翘眉老道回答:“那是三年前,为我一个弟子治伤。” 刘若风点点头,随口胡诌:“我跟着师父刚好两年,前辈自然是没见过我了。不过,我也曾听师父提起过你,前辈一定就是泰山派的二当家吧?” “不错!小子,你师父究竟去了哪里?快去把他找回来!” 刘若风委屈地道:“我真的不知道师父是到哪里去。况且,前辈,你不是不知道师父的规矩,就算他在,你们如果答不上他的问题,他怎么会给人治伤医病呢?” 这位泰山派翘眉毛的“二师兄”道:“他丘南的规矩只对别人有用,老子才管不了他那些臭规矩!他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文的不行,老子会动武。哼!” 刘若风暗道:“果然够霸道!”嘴里却说:“二当家的,家师真的不在!你若不信的话,可以进去一看。” “那好,走!咱们进洞去!” 刘若风伸手一拦:“前辈,洞子不大,且另外还有病人,所以你们不能全部进去,只能进去一两人。” “翘眉”道长:“丘南那两下子假把式,还怕他耍什么诡计不成?江师弟、连师弟,你们守在外面照看大师兄;松亭,你跟为师进去!” 刘若风带着“翘眉”道长、松亭道长进入洞内,让他们查看一番,道:“前辈,我没骗你吧?” “翘眉”道长指着明宇问:“这小子是谁?” “这是师父昨日接手的病人,师父临走时让我照料他。” “把他弄到洞外去,这木床让给我大师兄!” “不行!前辈,这个病人至今还没醒来,师父吩咐,不能动他!前辈,你和师父一定很熟,你知道师父的脾气,他若犟起来,是不顾一切的!泰山派在江湖立足,免不了会有个三长四短,受点伤啊中点毒啊什么的,我想,前辈也不想与家师真的闹僵吧?” “你小子真会说话!不过,比起这小子,我们泰山掌门的性命更重要!这样吧,你把这小子从床上弄到地下来,让我师兄睡床上。小子,你跟了丘南两年,想来已学到几分医术,就由你先给师兄治着,等那丘南老儿回来。” 刘若风暗中运功,发觉功力只恢复了三、四成;再试用通灵诀,却无效果。不过,虽然刘若风不能查知眼前两名道士内心的思想,但凭着他练成通心诀以来对人性逐渐深入的认识和把握,相信应能应付眼前局面。 刘若风:“前辈,好吧。但是,只能让你们师徒两人在洞里照看贵掌门,其他人必须留在外面。” “行!” 刘若风把明宇抱下床,泰山派两名年轻道士把其掌门人抬进来,移到床上,又遵“翘眉”道长的吩咐退了出去。 刘若风似模似样地为泰山掌门把了把脉,发现其脉息很微弱。揭开道袍,见前胸印着一只淡淡的手印,身上再无其它伤痕。刘若风奇道:“这是什么掌法,如此厉害?” “翘眉”道长:“小子,这是紫手印!紫手印是洪山老怪的独家绝学,洪山老怪已经数十年不闻音讯,不知怎么,竟又重现江湖了!” 刘若风可没听说过什么“洪山老怪”,他继续追问:“洪山老怪?他为何要对贵掌门下此毒手?” 那名叫松亭的道士道:“还不是为了武林秘……” “翘眉”忙打断松亭的话:“小子,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赶快为我师兄治疗啊!” “前辈,你别误会。为医者总要对症下药吧?不过,我对紫手印闻所未闻,只能先采取一些应急措施,等到我师父回来再说。”刘若风在丘神医的箱子里取出一些银针,模仿着丘神医的动作,将银针扎进泰山掌门人的周身**位,心里暗暗说:“这位道长,我胡乱施治,你若死了,可不要怨我,我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愿你有好运……” “翘眉”道长、松亭看到掌门人身上的银针,似乎觉得这样一来掌门人不会有事了,便在木床的两旁坐下来休息。 刘若风忽地听得明宇嘴里发出细微的语音,心中一喜,忙过去扶起他,唤道:“明宇,你醒醒!” 明宇缓缓睁开眼,看到刘若风,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声。刘若风把明宇扶到墙边靠住,道:“你别动,也别说话。”然后找了个碗,到灶台边揭开锅盖,盛了半碗野鸡汤,端到明宇身侧,一点一点地喂他。 松亭慢慢踱到灶台处,往锅内看看、闻闻,道:“小子!这么好的东西,应该让我师伯、师父吃,不能让他吃光了!” 刘若风忙笑一笑,解释:“小道长,这个小‘小子’是中了剧毒,师父采用的是以毒攻毒的办法。锅里虽然闻着香,其实里面加有几味毒药,我怎敢让你们乱吃?” 松亭嘴里嘟囔着,也听不清说的什么,摇着头从锅边退走了。谎言骗了人,刘若风暗自得意、好笑。 明宇吞下一些汤,刘若风烧了盆热水,粗粗地给他擦洗一番。明宇又沉沉睡去。趁两个道士不留意,刘若风悄悄把野鸡肉块吞进自己肚子。 外面暗了下来,夜晚来临。 刘若风检查泰山掌门人的情况,发现脉搏更弱了,知道自己的施治并没有蒙对。他拔出几根银针,又**另外的**位。 “翘眉”老道也站起来,仔细观察他师兄的脸色后,对刘若风喝道:“小子!师兄为什么不见半点好转?” 刘若风作无辜的样子,答道:“前辈,我说过,我对紫手印无能为力,只能采取保守疗法,一切要等师父回来作主。” “翘眉”道长一把抓住刘若风的衣领,怒道:“小子!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你如果敢骗我,误了师兄的治疗,老子把你撕成碎片!” 刘若风感觉他的一双大手非常强爆有力,自己竟然不能挣脱,便强自笑道:“前辈,你说哪里话?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老啊!” “翘眉”却不依不饶:“不行!师兄的伤不能再拖!小子,你马上出去把丘南那老不死的东西给我找回来!” 松亭也站起来帮腔:“不错,小子,你必须去找,而且要立即出发!走!”上前来把刘若风往外推。 刘若风心想:“我这一走,不知他们会对明宇怎样?不行!我不能离开!”心思疾转,已有一策,连忙笑着道:“呵呵!两位道长且慢,我有话说!” “翘眉”老道喝道:“有屁快放!我师兄若有不测,唯你是问!” 刘若风故意作出诡秘状,轻声问:“两位道长,你们要想清楚,你们真的希望贵掌门能平安无事吗?” 松亭怒斥:“小子,你说些什么屁话?难道我们会希望掌门人身遭不测吗?”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翘眉”老道显得要克制一些。 “前辈!你在泰山派这一辈当中是二师兄、二当家,你是希望你大师兄继续作掌门呢,还是希望,他能让出掌门人的宝座啊?” “这……”显然,“翘眉”老道事先没想过这一层,乍听刘若风之言,心下难定。他沉吟片刻,喝道:“小子,你想挑拔我和师兄的关系?你安的什么心?!” “前辈,我只不过说了些实话,你们泰山派谁作掌门,关我什么事?不过,以我师父的医术,一定能救治你大师兄。你大师兄会继续作掌门,他老死之后,也会在他的弟子中挑选一人接任他的掌门之位,你这一宗的弟子,就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松亭已然听得心动,对“翘眉”道:“师父,这小子的话有些道理。这是个机会!师父,你老人家完全有资格、有能力,做泰山的掌门!”\ 第一百零七章 欲望 刘若风暗想:“小老道,你当然希望你师父作掌门了,因为那样的话,你就有很大的机会作下一代掌门!” “翘眉”老道默然。想了许久,咬牙道:“小子,你是个魔鬼!你挑起了老子心中的**!” 刘若风分辩:“前辈,不是我挑起了你的**,而是你本来就有那样的**!” “翘眉”老道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刘若风趁势催促:“估计我师父明天下午便会回洞,到那时,贵掌门人就有救了!两位道长,该怎么做,不用我来教你们吧?”说完,走向明宇身旁,运功调理内息,不再理会“翘眉”师徒。 夜深了。 “翘眉”老道在泰山掌门人的床前来回踱步,显得极为烦躁不安。后来,他俯身伏在掌门人身上,轻轻地啜泣起来,边哭边说:“师兄啊,你对柏坡那么好,柏坡舍不得你呀!师兄……师兄啊,你中了紫手印,丘南也未见得能治好你,为了让你少受些痛苦,柏坡只好成全你了!师兄啊……师兄,你放心地去吧,柏坡作了掌门,一定善待你的弟子,将我泰山派发扬光大!师兄啊……柏坡送你上路了!”“翘眉”老道在他师兄身上拔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对准其心脏部位,缓缓刺入。 针入体内,掌门人身子微微一颤,“翘眉”老道一惊,蓦地停手,想了想,冷喝:“松亭,过来!” 松亭挨过去。“翘眉”老道将银针交给松亭,寒声道:“松亭,你来送你师伯!” 松亭举着银针,手不住地打抖。针到了掌门师伯胸膛上方,松亭闭上眼,铆足劲,狠狠地往下一按!针没入至针头。泰山掌门一阵轻微的悸动之后,便永远地不会动了! “师……兄……”“翘眉”老道抱紧他师兄的尸身,轻轻啜泣。松亭则怯怯地退向一角,一边看着自己的右手。刚才由于用力过猛,他的右手被针头顶破了皮,正流着鲜红的血滴…… 夜里,明宇又曾醒转两次。刘若风喂汤送水,悉心照料。余下的时间则一心练功。黎明时分,他的功力已恢复到七、八分。他赶紧运起通心诀,查得“翘眉”老道柏坡的心中竟酝酿着一个嫁祸于人的阴谋:柏坡欲将掌门师兄之死归咎于刘若风施治不当,让泰山派的人杀了刘若风为掌门报仇――实则是想要杀人灭口! 刘若风冷然一笑,略一思忖,有了主意。他主动找“翘眉”老道说话:“前辈,你想过没有,你大师兄虽然伤重身亡,但是掌门之位并不一定就由你这个二师兄来作!你有两位师弟,还有你大师兄的众多弟子,他们会一致服你吗?不过,晚辈可以为前辈作证,证明你大师兄在临终前曾将泰山掌门之位托付于你,那样,就不会有人再敢说什么了!” 松亭在一旁插话:“师父,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翘眉”老道冷冷地盯了刘若风一眼,道:“行!就这样!你可别耍花样!”然后在他大师兄身上搜出掌门令符:一块古玉,上面刻着“至尊泰山”四个篆字。 天色刚明,“翘眉”老道一声大叫:“师兄!师兄啊……”放声痛哭起来。松亭也紧跟着出声大哭。 洞外泰山派众人听得哭声,知道大事不妙,争相涌入洞来。“大师兄!”“师父!”“师伯!”叫声不断。待看到死者的状况后,更是哭声一片。 刘若风:“诸位英雄!洞内狭窄,还是先把贵掌门人抬到外面吧!” “翘眉”老道应声说:“是啊,先出去再说。”于是众人一边哭着一边动手,将掌门人抬出洞外。 刘若风跟出来,站在洞口,高声道:“各位泰山派的英雄!贵掌门中了洪山老怪的紫手印,晚辈虽尽了全力,也是无力回天!望你们节哀顺变。贵掌门在临终之前,将泰山掌门之位传给了其师弟柏坡道长。因为事机急迫,来不及召唤你们面听遗命,也未留下墨迹,便叫晚辈作了个见证。其它的事情,你们就听柏道长的吧!” “翘眉”道长柏坡左手高举掌门令符,右手按剑,悲声道:“我柏坡一定不负掌门师兄所托,杀了洪山老怪为师兄报仇!宏扬我泰山派的声威!” 松亭带头跪下,高呼:“弟子参见掌门!”但凡柏坡道长门下的弟子们全都跟着下跪,参差不齐地叫着:“弟子参见掌门!” 那两个姓江、姓连的老道士对视片刻,也相继跪地,承认了新掌门的地位;其余一干年轻弟子齐刷刷地倒地参拜。 “翘眉”老道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朝刘若风拱拱手,道:“小老弟,打搅了!你师父回来,请代我向他问好。泰山弟子听令:护送第七代掌门人灵柩回泰山安息。”率着泰山派众人,一路扶柩下山。 刘若风摇着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进洞照顾明宇。 中午时,丘神医喜气洋溢地进来,身后跟着华彩仪和徒儿小霞。刘若风明白丘神医高兴的原因,看这情形,夫妻俩定是和好如初了。 丘神医开口便问:“刘若风,我的龙儿呢?” 华彩仪不解:“老丘,龙儿?什么龙儿?她是谁?” 刘若风笑道:“华前辈,你不知道,龙儿是条巨蟒,是为丘前辈看守洞府大门的。昨天来了一帮泰山派的人,为了进洞,那伙人用大火把龙儿给赶跑了。” 丘神医一听,马上跑出洞去,对着野外呼唤:“龙儿!龙儿!……” 华彩仪笑道:“他还真把蟒蛇当宝贝了!小霞,来,咱们动手准备午饭。”她们翻出丘神医贮藏的食物,干果、山参、奇药、肉脯等等,洗净切好,或炖或焖,忙忙碌碌地操持着。 丘神医进来,叹道:“唉,龙儿不知跑哪去了,到底只是畜牲,不恋旧主!”虽则失了宠物,仍掩不住他满脸的喜色,问刘若风:“泰山派那些杂毛老道来这儿,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前辈,是他们掌门人受了紫手印的伤,来找前辈医治。可惜,没有捱到天亮就死了。” “紫手印?!”丘神医大为吃惊:“洪山老怪的紫手印?说实话,就算我在这里,也不一定救得了被紫手印所伤的人!” 华彩仪边干活边插话:“相传练紫手印必须内功高深,而且又是辅以毒物修练,所以一旦练成,霸道无比。洪山老怪几十年未出江湖,怎么又在兴风作浪了?” 刘若风:“华前辈、丘前辈,你们少在江湖走动,所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据说近来江湖上出现了两种宝图,一是孙子的武学秘籍,二是楚霸王的藏宝地图,引来无尽的争夺和血腥!晚辈猜想,那什么洪山老怪,多半便是为此而重出江湖。” 丘神医叹道:“唉!天下不太平的时候,江湖便不会平静!如今晋、汉相争,匈奴为患,江湖中只怕也要有一场浩劫了!” 华彩仪:“江湖纷争多为虚妄,只怪世人贪心太重,总想追求虚名枉利。咱们不说这些。小霞,开饭!” 刘若风叫醒明宇。明宇已经有清楚的意识,只是行动还不能自理。刘若风扶着他,向他介绍丘南、华彩仪、小霞。小霞协助刘若风给明宇喂了许多流质食物后,让明宇躺下休养。 饭菜上桌,丘神医拿出藏酒,给刘若风斟满一大碗,道:“兄弟,你是我们夫妻的大恩人,来,我丘南敬你这碗酒!” 华彩仪:“兄弟,这也是我想说的话。你一定要把这碗酒干了!” 刘若风也不推辞,双手捧碗,将一碗酒“咕噜咕噜”灌下肚子。这酒余味悠长,刘若风连赞:“好酒!好酒!两位前辈,你们救了我义弟明宇,我刘若风也敬你们一碗!”又灌下去一大碗。 丘神医道:“爽快!”陪了一碗,华彩仪只是沾了沾唇,刘若风也不计较,又代表明宇向二人敬酒。来来往往,真喝了个痛快! 酒饭过后,丘神医提议:“兄弟,请你到云霞峰盘桓几日,好让我们夫妻再尽尽地主之谊。” 华彩仪也道:“是啊,兄弟,你义弟也还需要调养数日,住在这狭小山洞里让我们心中怎么过意得去?咱们一起上云霞峰吧。” 刘若风想想,觉得华彩仪说得在理,便答应下来。于是几个人收拾收拾,刘若风和丘神医用担架抬明宇,华彩仪和小霞则拿了些食物、药品、医书,一同上了云霞峰。 明宇交由小云、小霞照料,刘若风整日与丘南、华彩仪谈话交流,宾主甚洽,竟成了忘年之交。丘神医送给刘若风一小瓶二十粒避毒丹,华彩仪则送给他一本华佗手书的绢本《毒方》。华彩仪道:“兄弟,江湖险恶,这些东西对你或许有用。” 刘若风知道,不止江湖险恶,人心更是险恶,因而致谢之后,便收下了这两样别人梦寐难求的东西,放在贴身之处。 由于有一代神医的调理和小云、小霞两名少女的精心照料,明宇恢复得很快,两天后便能下地行走,四天后已能练功,第六天上午,刘若风和明宇便不顾主人的再三挽留,决意下山。 丘神医、华彩仪、小云、小霞一直送刘若风和明宇二人到毒阵前。华彩仪让大家闻过解毒气瓶。丘神医指着周围道:“兄弟,彩仪在这山道上布了三重毒阵,一般人休想上峰!你们认真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第一百零八章 循影觅踪 刘若风将周围看了许久,与第一次来时一样,仍无所获,道:“丘前辈,你就直接指教吧。” 丘神医笑一笑,又问明宇:“明小弟呢,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明宇:“这地下的草,我觉得有些不对。” 丘神医有点意外之喜:“这草有什么不对,你说说!” “这段路上的草嘛……首先是很少杂草,另外,它与周围路段的草有着不太明显的分界。大哥,你看是不是?” 经明宇这么一说,刘若风再一细瞧,果如明宇所言。刘若风在心中感叹:“明宇心思单纯,但因此观察力却比常人要强,能看出要害。这一点,他胜过了我。” 丘神医:“明小弟说得不错。这是彩仪精心培育出的一片毒草,表面上与周围的野草差不多,但它能随时释放出一种毒汁,随风散发到空中,令经过这段路的人染上剧毒。正因草中有毒,所以它与周围野草形成了一条隐隐的分界线,虽经彩仪人为掩饰,还是给明小弟看出来了。” 华彩仪笑道:“呵呵,看来我还得作些改进啊!”小云、小霞两少女窃窃地笑。 丘神医:“彩仪啊,你这草虽毒性强烈,可是你看,其中仍有别的草在生长!” 华彩仪:“老丘,万物相生相克,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刘若风恍然悟出一件事,说:“丘前辈,你制出的避毒丹,一定是从仍能在这片毒草地上生存的草啊虫啊体内提炼出来的吧?” 丘神医赞赏点头:“没错没错,我是以此为主,当然还加了多种药物成分。” 踏过青草后,便是第二道关卡。丘神医又问:“两位兄弟,你们再看看,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这一次,刘若风和明宇都摇头。 华彩仪:“老丘,别难为他们了!兄弟,这道毒障其实很简单,我在两旁的崖下安装了机关,喷出淡淡的毒雾,它与山间的雾气几乎没有分别,旁人怎能看得出来?” 丘神医哈哈一笑,大家来到第一道关口。不待丘神医发问,刘若风和明宇又察看起来,但久无发现。小云、小霞两少女又在抿嘴而笑。 最后,刘若风、明宇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块写着“前面有毒,擅入者死”的标牌上。明宇问:“华前辈,这几个字写上去有多久了?” “十余年吧。” 刘若风突然醒悟,道:“这几个字的墨色不象已有十多年啊!前辈一定是将毒粉兑在了墨中,因为要保持毒性,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就得将这些字再填一回,看起来墨色就较新。只是,旁人怎能知道这些字已经写上去十多年了呢?华前辈真是高明啊!” 华彩仪:“咱们躲在深山,是为了减少世俗之事的缠绕,怎奈虚名在外,总有人想尽办法来找,自己又武功低微,斗不过别人,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丘神医:“兄弟,我的问题已被你破解,从今之后,凡是有人上这儿来求我医治,只要不是巨奸大恶之人,我都不会再拒绝的。” 刘若风叹息:“唉!济世救人,乃医者之心,前辈这样作,是苍生之幸!不过,何为忠?何为奸?何为善?何为恶?忠奸善恶,实在是很难分辨得清啊。世事难测,望两位前辈保重!” 大家一番道别,各自走向生命旅程的下一站。 刘若风和明宇的目标是冀北狼人帮。 路上,刘若风问起明家庄被血洗那晚的详细情形。 明宇回忆:“当晚二更时分,我被惊醒,到门外一看,已是火光冲天,哭叫一片。我听得有人在逼问庄里的村民:‘明宇住在哪里?’那个村民答得有些含糊,当即便被杀死!见这些人是冲我而来,我便赶紧回屋叫醒母亲,谁知刚逃出里屋,一群黑衣人就闯了进来,向我逼要秘图。我回答图籍已为狼人帮夺去,黑衣人中有人吼道:‘我们就是狼人帮的人!你给胡帮主的图是假的,胡帮主非常恼怒,叫你快把真图献出来,否则,狼人帮今晚便要血洗你明家庄!’大哥你知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图?于是便和他们打了起来,从屋里杀到屋外,我杀了一个黑衣人,自己也倒下了,感觉他们搜过我的身……” 刘若风停下脚步,看着明宇:“明宇,此事可能有蹊跷!” “大哥,怎么说?” “我觉得不象是狼人帮所为。你想,狼人帮的人曾经去过你家,用不着再找人问路吧?” “或许,他们是狼人帮的另一路人马?” “还有,对你问话的那人两次提到‘胡帮主’,这不正常。你想想,一般帮会中的人提到他们的‘帮主’时,是很少在前面加上帮主的姓氏的,是不是?我感觉,那人象是故意提及‘胡帮主’。明宇,你看见他们的衣服上有个‘狼’字吗?” “嗯……好象没有,也有可能是被外面的黑衣罩住了。” 刘若风:“是啊,有多种可能。不管怎样,咱们先找到狼人帮再说。” 两人回到明家庄。庄里死者已被官府葬入一个大坑之中。明宇没找到母亲尸体,只得在大坑旁大哭一场。刘若风不得不劝慰着他。 明宇在山丘上为母亲立了一个衣冠?,暗暗立誓:要为母亲、为庄里的乡亲报仇雪恨! 刘若风、明宇到处寻找狼人帮。但那狼人帮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似的,竟然毫无踪迹。后来,他们打听得狼人帮以前常在大兴县一带活动,于是来到大兴县城,四下转悠,期望能得到一些线索。 刘若风带明宇进入大兴县城中最大的赌场――兴盛赌场,赢了几百两银子,然后收手,注意观察起进出赌场的人物。 进来一个衣着破旧、乡下人打扮的中年胖子,吸引了刘若风的视线。刘若风悄悄对明宇道:“注意这个人,他身体肥重但步态却显轻盈,应是有功夫在身,却故意穿上破旧的衣衫以掩人耳目,必定不是一般的赌客!” 果然,这个人这里一站那里一瞧,并不下注参赌,慢慢往赌场最里面靠近。到了一扇门前,回身一望,迅速推门溜了进去。大概有押三、四盘色宝的功夫,那人又佝偻着身子出门,四下一看后,绕着圈子钻出赌场。 刘若风、明宇尾随而出。 出了赌场,那人专拣小街僻巷走,但仍被刘若风和明宇一前一后堵在一个胡同中。 刘若风和颜悦色地说:“朋友别慌,我们是县衙新来的捕头,奉命抓捕盗贼,见你行动有异,所以要查一查。”一边说着一边接近到了那人跟前丈余。 “原来是两位官差,辛苦了!不过我可是良民,到城里来找亲戚,忘了道路。你们看,乡下人就是这样,真没出息!”这人露出一脸憨笑。 刘若风:“老乡,你别紧张,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知道吗?” “大人,是,是。”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大人,我叫张福来,家住……城北十里村。” “张福来?你参加过什么帮会吗?” “没、没有!咱老百姓,哪敢和帮会沾上边?” “哦,好!张福来,你身上是不是带着很多银子?” “没、没有的事!长官,咱穷百姓,哪有什么银子?身上有两个铜钱花花也就知足了。” 刘若风见张福来的手往衣袖里缩,知道他是准备一动起手来就施放暗器。刘若风耸耸肩,笑道:“好了,我看你也不象是鸡鸣狗盗之人,快去找你家的亲戚吧,我们也还另有公务。” 张福来松口气,绕过刘若风往前去了。 明宇不解地问:“大哥,他的话你就全信了?怎么不搜搜他?” “明宇,你别急,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他就是狼人帮的人,且身份不低,是一名护法,到赌场去是为了收取照例的保护费。”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明宇大感惊异,瞪大了双眼。 “明宇,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咱们先盯着这个张福来。” [本书发在起点,请别站书友过来支持下] 张福来从南门出城,疾走二十余里,经过一个大镇子后,拐上一条小路。又行了里许,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刘若风判断狼人帮大批帮众就躲在林子里,便和明宇从另一个方向接近树林。进林后,利用杂草藤条的掩护,悄悄前行。行了不久,听到前面隐隐地传出说话声,刘若风心道:“果然在这里!”更加小心地爬行十来丈,拔开草叶一看,林中空地上坐着、躺着不下百十条汉子,他们衣服前襟上都有一个醒目的狼头。有一个人例外,那是个女人,偎在胡帮主身旁,想必是胡帮主的夫人或宠妾了,这女人徐娘半老,风韵尤存。 张福来刚交完差,得到胡帮主一声夸赞后,进入一座低矮的帐篷歇息。 赵副帮主在旁抱怨:“帮主,为了一张破图搞得咱们躲来躲去,过这种鬼日子,真是不划算!” 胡帮主身旁那妇人道:“哟,赵副帮主,你这不是动摇军心吗?当心帮主治你的罪!《孙子秘籍》是武林至宝,难道你不希望咱们狼人帮得到它而称霸武林吗?” 胡帮主的太监音说:“夫人,说得很好,说得极是!赵伦,以后别再在本帮主面前说这样的话!” “是,帮主!”赵副帮主站起身,冲帮众们道:“大家精神一点,咱们狼人帮会有好日子的!”说完,径直朝着刘若风、明宇藏身处走来。\ 第一百零九章 人妖 明宇手按铁剑就要冲出报仇,刘若风猛地拉着他滑退数尺,紧贴地面。 赵伦来到草丛边,撩开衣袍,一泡尿撒了出来。虽没直接冲到刘若风和明宇二人身上,但那股臊味儿实在难闻。 明宇又冲动起来,刘若风用力按住他。待赵伦尿完离去,二人迅速转移方向。 突闻一阵骚动,有人报告:“帮主,有人闯进来!” 胡帮主紧张地站起:“来了多少人?” “一个人!” “在哪里?” “已经被咱们抓住了!” 胡帮主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斥道:“混帐!为什么先不说清楚?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好象是……是个猎人。” “杀了他,把尸体埋好!” “是!” 见惯了江湖中人这种滥杀的作派,刘若风已渐渐麻木,并没有想到要去挽救那个猎人的生命。 天黑下来,狼人帮不生火做饭,而是啃起了烧饼。估计是怕暴露目标。 刘若风和明宇也拿出干粮慢慢嚼着。 听得胡夫人娇声道:“胡哥,让他们去镇上给我弄点好吃的回来,嗯,好不好嘛?”使劲摇着胡帮主的膀子撒娇。 胡帮主似是拗不过她,道:“福来,福来!你带个人去镇上走一趟,给弟兄们弄些肉食回来,顺便给夫人带点好吃的东西。” “是,帮主!”张福来凑到夫人面前问:“夫人,你喜欢吃什么?属下一定帮你弄回来。” “嗯……我想吃清蒸鲍鱼,娘娘糕,燕窝粥……” 胡帮主:“夫人,这小镇上哪有这些东西?” 胡夫人半晌不吱声,最后,有气没力地道:“福来,你给我弄只鸡回来吧,别忘了带点酱。” 约莫半个时辰后,张福来回到林中,除了两大桶熟牛肉和一只麻油鸡,还带回几壶酒。于是,狼人帮帮众们沉闷的气氛活跃了些。一番吃喝后,听得赵副帮主在安排值夜守卫工作,除去当值的帮众,其余的人纷纷钻进帐篷睡觉。[..tw超多好看小说] 月色凄清,透过树缝洒到林间,只有零零星星的光点。其余的帐篷漆黑一片,唯有一个帐篷里亮着微弱的烛光。根据先前的观察,胡帮主夫妇正是住在有亮光的帐里。 刘若风和明宇耐心地等着,直到林子里鼾声四起,才在暗影中缓缓运动,避开狼人帮的明哨暗卡,慢慢接近胡帮主的帐篷。 爬到帐外,发现里面的人还没入睡。听胡帮主细声说道:“心心,我的心心,别折腾了,快睡吧。” 女人哼哼着道:“嗯……胡哥,我受不了了,我要你,我要你,你快来嘛!” “心心啊,我的好心心,我也想你啊!可是,我正在修练混元功,不能碰女人,你是知道的啊。心心啊,你不要来引诱我,坏了我的大事!” 女人似乎生气地道:“哼!你只知道练什么功,根本不管我!我是个女人,你叫我怎么办?如果你再不理我,我就去偷人!” “你敢!”胡帮主说这两个字的语气却不似太监音,而是铁铮铮地硬,听着让人心寒!但胡帮主随即又转为温言软语:“心心,你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再过三个月,我的混元功就会练成,到时,嘿嘿,保准让你夜夜**!” “胡哥,还要我等三个月呀?唉……嗯……去,去!手拿开!” 刘若风本想等到他们入睡后再动手,不料这两人竟似还没睡意。刘若风悄悄告诉明宇,让明宇制服那个女人,自己对付胡帮主。两人轻轻拔出剑,慢慢掀起帐底,迅速窜入。 胡帮主听见响动,刚侧过身,刘若风的剑尖已抵在他咽喉。明宇那边也得了手。 刘若风小声道:“胡帮主,你是明白人,千万不要出声!” 胡帮主盯住刘若风,惊讶地道:“你是刘……刘右几?你是要夺回那份孙子秘籍吧?” 其实,刘若风只是想搞清楚明家庄血案的真相,本来没有打算要拿回什么《孙子秘籍》,听胡帮主这么一问,心想何不顺手牵羊?“哼!那份秘籍是我这位兄弟的东西,这不能叫夺回,而是物归原主!拿来吧。” 胡帮主:“刘右几,其实我也不想再守着那破秘籍了,它害得我狼人帮被人到处追杀,白白死了不少弟兄!秘籍在我夫人身上。夫人,你交给他们!” 谁知,本来被明宇用剑指住的那女人竟然一把扯下覆在胸前的被单,顿时春光乍现,酥胸毕露,用极挑逗的声音对明宇道:“小帅哥,秘籍就在这里,来呀,拿呀!”再故意把胸部向上一挺,弄得双峰怒耸,乱颤不已。 明宇哪里见过这种阵式?心中不禁一慌,眼神飘移,铁剑下垂。那女人趁这机会,出指如电,点了明宇两处大**,夺过铁剑反架在明宇的颈上,对刘若风叫道:“赶快放了帮主!否则,我立即杀了他!” 刘若风一惊,却并未慌乱,冷冷道:“哼!我低估了一个女人所能使用的手段!不过,胡夫人你可小点声,不要惊醒了帮里弟兄,特别是赵副帮主!我和赵副帮主是朋友,他的事,我都知道!比如,三年前的中秋之夜,他和一个女人会面……”刘若风一边说一边用脚把一件袍子踢向胡夫人:“夫人,把衣服穿上吧,若是给赵副帮主瞧见,那成何体统!” 胡帮主问:“刘右几,赵伦和谁会面?那个女人是谁?” 刘若风“哼哼”冷笑不止,并不答话,直到他看见胡夫人手中铁剑慢慢从明宇颈上移开,才答道:“胡帮主,那个女人是个良家妇女,事后,赵副帮主把那女人杀了!” 胡帮主:“这个赵伦也太绝情!不过,那个女人不守妇道,也是该死!” 刘若风:“胡夫人是个明智的人,知道一个毛头小子的命怎能和堂堂一帮之主相比?好,请你解开我兄弟的**道,交出那份秘籍!”胡夫人果真依照刘若风之意,解了明宇受制的**道,又从枕下扯出贴身内衣,在内衣夹层里摸出那张残帛。 明宇展帛一看,向刘若风点点头。 刘若风:“胡夫人很合作,这很好。待我先问明一件事情,就放你……” 正在此时,树林上空传出一阵“桀桀”怪笑,一个尖声细气的声音道:“胡帮主,客人到了,两口子还在被窝里打架吗?” 林子里的狼人们纷纷惊起。 胡帮主惊恐地道:“这些人必是冲着秘籍来的!刘大侠,现在秘籍在你们手里,你们可要担待着点!” 刘若风:“胡帮主放心,我们不会溜掉!” 明宇举起铁剑:“大哥,让我杀了他,为明家庄,为我母亲报仇!” 刘若风一摆手:“且慢!待我先问问他。胡帮主,血洗明家庄的事,是你们狼人帮所为吗?” “不是我们干的!刘大侠,你相信我!” “那么,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我们再也没到明家庄去过!” 明宇:“大哥!不要信他的话!当时我分明听到他们说是‘狼人帮’,还口口声声叫着‘胡帮主’!大哥,快让我杀了他!” 刘若风却道:“明宇,他没说谎!相信大哥,一定是另外的人故意冒名干的!咱们先出去。”拉着明宇,从刚才进来的地方钻出去。 外面一片混乱,狼人们燃起许多火把,帮众在往林子中央收缩。个别方向偶尔有打斗声,大概是有的狼人想往外冲,与神秘来敌交上了手。但结果是,狼人们狼狈退回,还有人缺了胳膊或者少了腿。这批不速之客的手段,令人胆寒! 胡帮主与夫人匆忙穿戴出帐,见此情形,虽然心中惶急,却不得不摆出帮主的气概,朝当空抱拳道:“请问是何方朋友?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又是“桀桀”怪笑,半空中有人道:“听说狼人帮一向在城里讨活,如今怎的搬到乡下来了?真是叫人好找啊!” 胡帮主注意地听着,想根据声音判断出说话人的位置。但是那声音游移飘浮,让人把握不准其确切的方位。而且,听了这种声音,还让人感觉心神烦躁。胡帮主忽地想起一个人,不禁心中一震:“墓**人妖?他怎么也来了?”心念及此,便道:“阁下莫非是人妖前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空中树叶纷飞,一个黑影自左上方飘然降下。火光中,但见这人一身黑衣黑裤,头裹黑巾,下巴明显前突而显五官不调,面容苍白,眼神绿幽幽,果有几分妖气。 胡帮主对他这身装束感到奇怪,因为传说人妖喜欢穿花花绿绿的衣服,不由问:“人妖前辈,你身上这是……”“ 人妖嘴唇未动,却发出了声:“胡帮主,人妖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黑衫军左护法!” 胡帮主奇怪地问:“黑衫军?没听过啊!前辈难道加入了什么黑衫军么?” “没听过黑衫军,那是你孤陋寡闻!胡帮主,如果你主动交出秘籍,我可以介绍你加入黑衫军,这可是目下江湖上最有实力的组织!” 胡帮主也不是吃素的人,听了这话,冷笑道:“哼!不知阁下凭什么让胡某交出秘籍?” 人妖怪笑:“呵呵呵呵!江湖上办事,凭的是什么?当然是实力!” “哼!不知人妖前辈带来了多少人手?” “告诉你无妨,三十名!” 胡帮主不禁大笑:“哈哈哈哈!人妖前辈,你想以一对四吗?” 又是“桀桀”怪笑,人妖冷冷道:“不错!胡帮主的狼人虽然凶悍,却还称不上精英!而我的黑衫军,哼哼,却个个是精英!” “真的吗?总得让胡某心服口服吧?” 狼人帮护法张福来从胡帮主身后走出,道:“阁下,你是黑衫军护法,在下是狼人帮护法,正好相当,来,咱们先比划比划!” 人妖不屑地道:“张护法,咱们是跟着你身后才找到这里来的,本应好好感谢你。不过,凭你,还没有资格向我叫阵!”右手一挥。一名黑衫人越过众狼人头顶落地,也不搭话,拔剑便与张福来厮杀。\ 第一百一十章 快跑! 胡帮主狠狠地瞪了胡夫人一眼,意思是:“都是你好吃惹的祸!” 刘若风看出,黑衫军之所以并不是一上来就痛下杀手,其目的是在得到秘籍,因为就算杀光所有的人,要找出那份小小的帛图也并非易事,故此人妖采取的是压服的手段;而胡帮主不敢放手一搏,是因为不了解对手的力量,怕给狼人帮招来灭顶之灾。.tw[棉花糖小说网]刘若风料定,今晚难免一场恶战,便叫明宇将秘籍交给自己,又对他悄悄一番耳语。 场中的张福来明刀暗镖一齐施展,却丝毫奈何不了这个黑衫人。仅仅六、七个照面,黑衫人一剑削掉张福来施暗镖的左手五个手指,收剑飞退出场外。张福来为了不给狼人丢脸,强忍着失去五指的痛楚,不吱一声。 人妖怪笑:“胡帮主,看见了吧,这就是黑衫军的实力,他们足可以一当十!胡帮主,交出秘籍,我保证不再伤及贵帮一人!” 黑衫军的武力确实震慑住了胡帮主和狼人帮上下。张福来在帮中的地位不低,武功也不弱,但在那黑衫人面前却不堪一击。如果真的一拼,狼人帮的命运必是全军覆没!胡帮主的眼神转向刘若风和明宇。 人妖见胡帮主这情形,知道压服的策略已然见效,便进一步施压:“胡帮主,老夫的忍耐力有限,或战,或交秘籍,请速作决断!” 胡帮主还在迟疑,胡夫人已忍不住开口:“前辈!秘籍已不在我们手中!” 人妖怪笑:“夫人,诳我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妇人怎敢诳骗前辈?秘籍已被这两个人夺去!”胡夫人手指向刘若风和明宇。 刘若风哈哈大笑,以左手举起那张帛图,道:“胡夫人说得不错,秘籍就在这里!我们不是狼人帮的人,人妖,你要秘籍尽管找我!不过……”刘若风话未说完,人妖身形一晃,一掌向刘若风袭来,另一只手便去抢夺秘籍! 人妖掌风如山,威势惊人,凌厉的劲气震得近处的火把摇晃不定。刘若风左手疾缩,猛一旋身,右掌拍出,与人妖掌力接实。轰然一声巨响,两丈内的火把齐灭,有几个狼人不幸被双方掌力的余波扫中,受伤号叫。 刘若风借势飘开,略一运气,并未受伤。他感觉人妖的功力与自己相比所强有限,不由信心大增。 人妖见这一招突袭未奏效,怪笑道:“呵呵!哪里来的野小子,手上还有两下子!不过,你绝不可能从我黑衫军的掌控之中脱身!赶快把秘籍交给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刘若风也大笑:“哈哈哈哈!人妖,你已经试过,要从我手上夺走秘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若是仗着人多来抢,我便将秘籍撕碎,反正我也不稀罕这破秘籍,看你们回去如何对你们的主子交待!” 人妖果然被刘若风的话给镇住,转了口气:“小子,你有种!你是谁?你要什么条件才能交出秘籍?小子,你留着秘籍,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刘若风:“在下刘右几。在下条件不多,只有一个,就是保证我们两人的安全!得逞之后杀人灭口,是你们这些人的惯用伎俩,恐怕连狼人帮也难幸免吧?我当然不会相信你的口头保证,所以,你要按我的话去做!首先,让我们退出树林之外,退出黑衫军的包围圈之后,才能把秘籍交给你们!” 人妖眯缝着小眼道:“刘右几,我又怎么才能相信,你不会借机溜之大吉呢?” “我刘右几向来说一不二,这一点胡帮主和狼人帮的兄弟可以作证。况且,你别无选择!你若是惹恼了我,我随时可以将秘籍毁掉!” 人妖想了又想。眼前“刘右几”这个人武功高强,绝难一击得手,又确实不敢冒秘籍被毁的风险。只要秘籍还在,就还有机会!人妖答道:“好!姓刘的小子,就依你所言!” 刘若风右手拔出麒麟剑,左手握图。明宇一手执铁剑一手从狼人那儿拿过一支火把,与刘若风靠背而行,以防偷袭。 狼人们自动让出通路。人妖指挥现身场中的十余名黑衫军从左、右、后三面紧随。 刘若风和明宇渐渐接近树林边缘,狼人帮的火把远远地照着。天空的月儿已西垂。 人妖喝道:“刘右几,是时候了,赶快交出秘籍!” 刘若风冷冷道:“好!不过你们要全部后退五丈,快照我的话做!” 人妖喝令黑衫军后退五丈许。刘若风把帛图放在明宇手持的火把上方,大喝:“人妖!清点你手下的人数,用火把照给我看!” 胡帮主等人扔给人妖、黑衫军数支火把。刘若风细细一数,黑衫军只有二十人,而先前人妖所说的却是三十人,于是冷笑:“哼!人妖,你若是想得到这份秘籍,就赶快召回你其余的人手!我可没有耐心,只要这秘籍一挨着火,倾刻便会化作一团灰烬!” 人妖无奈,发出一声尖啸。几个人分别从不同方向的暗影中跃出,聚集到人妖周围。刘若风再一数,对方正好是三十人。火光映照下,这些黑衫人的脸形虽然各异,但年纪都不大,应在二十岁之下,甚为整齐。 人妖惨白的脸更显可怖,他狠狠地道:“刘右几,你要是敢食言,老子追到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人妖,到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怕你!不过,我不是个自食其言的人。你派一个人过来,就可以将秘籍拿去!” 人妖立即叫一个黑衫人快步走来,到三尺外,刘若风喝声:“站住!”黑衫人停下。刘若风双眼微闭,道:“秘籍交给你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明家庄的血案,是不是你们黑衫军所为?赶快如实回答!” 黑衫人道:“咱们黑衫军并没有血洗明家庄!”人妖也在远处叫喊:“黑衫军与明家庄的案子无关!刘右几,老夫的话你可以相信!” 刘若风道:“好!拿去吧!” 黑衫人伸手来接帛图。蓦见寒光一闪,黑衫人在无甚防备的情况下,被刘若风的利剑刺入心窝!刘若风高喝:“人妖!不是我不讲信用,是因为你们黑衫军就是明家庄血案的真凶!我们一定会一个个地宰了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野狗,为无辜的人们报仇!” 明宇奋力将火把掷向黑衫军,和刘若风一起猛向斜前方窜出! 数种暗器打在两人刚才站立的地方。人妖大吼:“刘小狗,老子要喝干你的血!” 远处的狼人帮众人将火把一扔,赶紧争相逃遁。 刘若风和明宇趁着夜色的掩护急急奔逃。明宇轻功不及刘若风,加之黑衫军确实个个实力不俗,所以二人一直未能摆脱黑衫军的追踪。双方相距最远时也不过百来丈,最近时竟只有二、三十丈。 眼看天色将明,刘若风观察地势变化,选择朝西南方的山区奔进。 曙光初现,回首看见约四、五十丈外人影绰绰,黑衫军正在发力猛追!因为人妖等人也明白,一旦进入大山区,追捕的难度将增大不知多少倍! 敌人越来越近,情况危急,刘若风伸手架起明宇,帮助他加快速度。两人都将功力发挥到极至,豁出一切地狂奔!狂奔!甚至无暇再去观察身后的敌情。 两人终于奔到山区边缘。但近处林疏草稀,无可藏身。只得再翻岭越脊,又狂奔十数里,这才进入丛林茂密的地区。回身一望,追兵还隔着一座小山岭。两人钻进灌木丛中,感觉身体象是散了架一般,躺在草地上就再也不想起来。 刘若风拿出干粮,与明宇嚼着,一边休息一边补充点体力。 没多久,人妖率黑衫军追到密林边,同样已累得要死,无法立即入林搜索,先就地休整。 刘若风透过树叶的缝隙远远地望着那些黑衫军,嘴角泛起冷酷的笑意。他让明宇坐起,向明宇简要地讲述自己的经历。万胜镖局比试,家庭惨变,绵州投亲,成都举事,巴西破敌,汉中遇变,天坑脱险,通心诀成,户县杀衙……这一部既波澜壮阔又令人伤心断肠的个人史诗,直听得明宇目瞪口呆! 明宇好久才缓过神来,呐呐地道:“大哥是英雄,大英雄!还是……还是神人!你连别人想什么都能知道,真是神人!” 刘若风苦笑:“明宇,大哥哪里是什么神人?如果真是神人,又岂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大哥你不要气馁,以大哥的文韬武略,一定能够东山再起!光是大哥的通心诀神功,就是前无古人的创举,小弟是从未听闻,甚至都不敢想象!” “明宇,通心诀其实没那么神密,只要你内功到了一定火候,大哥就将它传授给你!” 明宇想了想,却道:“这……小弟不要学通心诀!大哥,看穿别人的心思,未必是一件好事。我不想游戏太复杂,我宁愿简单!” 刘若风未料到明宇会是这样的回答。好好想想,自己现在虽然能测察人心,见到的却多为丑陋,只能让自己更加愤世嫉俗,而离快乐越来越远。明宇选择简单,或许更能让人活得逍遥惬意…… 明宇忽道:“大哥,他们行动了!” 黑衫军三人一组,相邻两组间隔二十余丈,十组人马呈梳子状齐头并进。人妖仗着功力超卓,手持一把蛇形软剑冲在最前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狙杀 见敌方来势汹汹,刘若风决定避其锋芒,向更广大的山林退却。 到下午时,黑衫军已经搜查了三个山坡,随着山势越加开阔,黑衫军的组距也越拉越大,人也越发疲惫。刘若风心里道:“人妖,你再不将人撤走的话,就等着收尸吧!” 刘若风和明宇利用黑衫军相互间的空隙,隐秘地从丛林杂草中钻到其身后,暗中咬住掉在最后面的一组黑衫军。 这三个黑衫人是平行前进,彼此间有两丈的距离。刘若风和明宇瞅准时机,乘其不备,从背后突施袭击! 刘若风攻击中间那人,全力出剑。暗箭难防,刘若风这次偷袭竟一击而中,宝剑穿胸而过!这名黑衫人连叫喊都没出一声,便血溅草丛。 明宇同时向右边黑衫人发难,一剑疾出。这人闻得剑风及体,本能地一闪。虽逃得性命,却也被明宇铁剑刺中右后背。刘若风迅速右移,和明宇夹攻受伤的黑衫人。 等到位于左侧的黑衫人飞身过来相助,刘若风和明宇的剑已经一前一后贯入了右边这人的体内。他们并不手软,立即联剑向最后冲来这黑衫人狂攻。这个人却不惧怯,也不逃走,挥刀迎战。黑衫军确实个个不凡,这人接下刘若风和明宇数招合攻!刘若风知道,一定要速战速决,否则后果难料,所以剑势更加狂野,独山剑法的杀招尽出。明宇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顾性命地相搏。黑衫人大叫一声,勉力硬挺,终究只捱过十数招,便追随前面两名同伴去了! 刘若风和明宇钻进灌木丛飞速逃逸。逃出不到三十丈,黑衫军援兵已到,叱骂之声不断传来。刘若风不管这些,和明宇在林中继续奔逃。 人妖赶回现场,咒骂声传出:“刘小狗!狗杂种!老子要剥你的皮,吃你的肉……”但刘若风和明宇越行越远。 “两个小狗跑不了多远,大家以这里为中心,四面搜索!注意每组的距离不要太远,保持在五十丈以内!一遇情况立即发声示警!”人妖发号施令后,飞上一棵大树之顶,观察四下里的动静。 刘若风看见有三组人马朝他们藏匿的方向而来。但随着搜索半径的加大,往这个方向的黑衫军由三组变成了两组,后来只剩下一组,再后来连这一组的方向也偏了。刘若风笑道:“呵呵,什么‘人妖’,听起来怪吓人的,原来只是个草包!” 明宇道:“大哥,以我看,是人妖对黑衫军的实力过于自信,又对武学秘籍舍不得放手,才有这样愚蠢的作法。黑衫军血洗明家庄,杀了我母亲,与小弟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刘若风回想刚才袭杀三名黑衫军的情景,不觉摇头,道:“明宇,咱们还是低估了黑衫军的实力!先前咱们如果慢得两分,命运就难说了!仇要报,但咱们一定要改一改方法。” 明宇笑道:“大哥不用担心!下一次,小弟不再用剑,改用飞刀,保证一击致命!” 刘若风想起明宇有一手飞刀绝技,喜道:“好!明宇,咱们一击便走,杀一个算一个,千万不要恋战。还有,咱俩要同进退,你要紧紧地跟着我!”商量好之后,两人悄悄移动,埋伏到最近的一组黑衫军前进线路上的深草之中。 两丈,一丈,距离渐近。刘若风、明宇屏息静气,耐心等待。五尺,三尺,两尺……黑衫人已近在咫尺,他们的鞭尖正在眼前! 华光一闪,明宇的飞刀刺入一名黑衫人的咽喉!同时,刘若风的剑也已贯入一名黑衫人的小腹!因为距离太近,这两人几无反应,糊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待剩下的另一名黑衫人发觉不对赶过来时,只看见草丛微动,敌人已经潜出数丈。这名黑衫人不敢贸然追击,便大声呼喊。不多时,人妖和大批黑衫军赶到,根据幸存那名黑衫人指认的方向,一阵穷追。但刘若风和明宇早已几番折向,黑衫军哪里还找得出他俩的踪影? 人妖狂怒,跳上树端把刘若风和明宇好一番辱骂,两人的祖宗、父母、姐妹全给搭上了。但刘若风和明宇始终沉住气,不理不睬。 骂够之后,人妖冷静下来,再也不敢进行这种地毯似的搜索,他要改变战略。人妖将黑衫军召集到一个显眼的小山头上,大叫:“刘右几,明家庄的血案就是咱们黑衫军干的!谁叫那些人不合作,他们该死!你们要报仇,就尽管来啊!”接着,有些黑衫人也先后出言相激:“杀那些无力反抗的人,也是另一种享受啊!”“还有那些睡得正熟的娘们儿,边奸边杀,真是其乐无究也!”…… 明宇听得肺都要炸了,刘若风强按着他,不让他冲出去。过了一阵,明宇才平静下来,他们发觉肚子已饿,便一边吃东西一边轮流监视黑衫军的动向。 “大哥,他们不见了!”明宇急叫。 刘若风拔草看去,那座山头上已空空如也,除了山风呼啸,四下皆寂。 “这些禽兽莫非害怕而逃走了?咱们以后上哪里去找他们报仇?”明宇有些失望。 刘若风摇头:“明宇,以人妖的脾性,他不会就这么轻易退缩的。” “那他们在作什么?” “也许……他们是想化明为暗!他们先前吃亏,是因为他们在明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妖自己招认他们血洗明家庄的暴行,就是要引咱俩主动去找他们报仇,那样,他们就能反客为主!” “大哥,咱们怎么办?难道明知仇人就在身边而不去报仇吗?” “哼!作恶者终须付出代价!人妖千算万算,却决没有算到一件事!” “大哥,他没算到什么事?” “明宇,你忘了?大哥会通心诀!他将人手分散隐蔽行动,虽能瞒过我的眼睛,却不能瞒过我的心!” 明宇极为兴奋地道:“这是咱们报仇的大好机会!” 刘若风:“他们一定是从山头分批向四面散开,走,咱们迎上去!” 两人并不着急,慢慢地逼近。每前进两丈,刘若风就运用通心诀,查探周围有没有黑衫军埋伏。就这样过了约半个时辰,刘若风终于发现侧前方有一个人。刘若风拾起一粒小石子扔出,弄出些响动,引起那人更丰富的心理活动,如此,刘若风已从其心念闪动中探得黑衫军的大致布署。 黑衫军采用的办法是各自藏匿,发现敌踪后先施突击,如果不成功便出声引来同伴相助,并缠住对手;为避免误会,他们还约定了表示是自己人的暗号,是“咕咕”两声野鸡的鸣叫。 刘若风扯下一根细草藤,一头拴在丈余外的一棵小树上,捏着草藤的另一端,和明宇一左一右伏到那黑衫军通往小树的最短路径旁,用草叶将身体隐藏好,然后拉动手中的草藤,让小树轻轻一摇,停一会儿,再一摇。 刘若风运起通心诀,探得那黑衫军已经发现小树的异常摇动,但那人心中以为是小动物偶然经过。刘若风又让小树微摇,那人心下生疑,警惕地作好了搏击的准备。但久久不见敌踪,那人决定过来查个究竟,若是敌人,便施以突击。 刘若风再摇小树,那人心里暗喜,心想:“一定是那两小狗!终于进了咱们的暗网!” 刘若风继续摇动小树。那人小心翼翼地爬行,暗器抓在手心,准备随时给对方以致命一击。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名黑衫军慢慢爬到了刘若风和明宇出鞘的剑尖之前。刘若风和明宇几乎同时将剑轻轻一送,刺入了这名黑衫人的左右肋腔!这人微作挣扎后,一命归西! 刘若风和明宇初战告捷,两人会意一笑,轻轻击掌,继续展开猎杀行动。他们用类似的招数,先后猎杀十余名黑衫军。 人妖布下的暗网早已被撕碎,可笑人妖竟然还蒙在鼓里,正期待刘若风和明宇入他的彀中呢! 刘若风和明宇曾遇到一人,刘若风通过通心诀查知此人正是人妖,因为没有必胜人妖的把握,刘若风便和明宇悄然退走,另寻目标。 天色渐暗。为了稳住人妖和黑衫军,不让他们撤出这片密林,刘若风故意发一声长啸,意思是告诉人妖等人:我们没有溜走,我们在这里! 到了夜晚,刘若风和明宇在被杀死的黑衫人身上扒下两身黑衣,穿在自己身上。刘若风用通心诀搜索到黑衫军的踪迹后,便用“咕咕”的暗号联络,让对方以为是自己人,然后趁黑接近,到近距离时再突施辣手!用这样的方法,他们又杀了数名黑衫人。 到二更时分,要再找到一名黑衫军已是非常不易。于是,刘若风和明宇找个地方,轮流休息。 天刚亮,蓦闻远处一声长啸,中气充沛。随即近处一声长啸相和,刘若风听出近处这是人妖的啸声。 明宇猜测道:“大哥,难道是他们的援兵到了?” 刘若风冷笑:“如果是黑衫军的援兵,那就来得正好,省得咱们四处去寻觅他们!” 接着,听见人妖出声召唤他手下的人马聚集。刘若风和明宇从树丛间望去,只见人妖立在一个山包之上,在他周围陆续奔来六名黑衫人。人妖焦急地再次大声召唤,但空山寂寂,竟再也没有黑衫军部众归来――他们早已作了刘若风和明宇剑下亡魂! 人妖气怒交集,咆哮如雷,嘶声高叫:“刘小狗!明小狗!***!老子操你们八辈子祖宗!……”刘若风和明宇听在耳里,嗤之以鼻,不怒反笑。 不多时,新到的大批黑衫人出现在人妖所在山包,约略一数,大概有四、五十人。领头的老者脸色赤红,高大威猛,在向人妖询问着什么。 刘若风忍不住自语:“又来这么多黑衫军,他们的实力,真是可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摇身一变 明宇忽道:“大哥,咱们快走!” 刘若风不解地问:“明宇,咱们为什么要走?黑衫军虽然可怕,但这里正是咱们施展的归佳场所啊!莫非这红脸老者厉害无比吗?” “我也不知红脸老者是什么人、是不是很厉害。.tw[棉花糖小说网]但是,大哥你看――”刘若风顺着明宇的手势看去,在两名黑衫人身旁发现了两只狗头。明宇接着说:“大哥,那是经过特别驯养训练的狼犬,能根据目标的气味追踪。小弟在河间名捕史鹏的家中见过这种狼犬,用它追捕逃犯,百无一失!” 黑衫军有了这两头狼犬,立即可以从被动变为主动,而刘若风和明宇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唯一的选择,是迅速逃离。 刘若风和明宇逃上一座山坡,向下眺望,发现黑衫军已穷追至山脚。 刘若风一面庆幸明宇见机得早,一面寻思摆脱狼犬追踪的办法。“既然狼犬是循着体味追踪,只要去除身上的体味不就行了?换衣裤?不行!用水冲洗?不错!用水洗净气味!”刘若风站在山顶观察,发现东南方有一条河流。两人朝东南方向逃跑。 两人赶到河边,已时近正午。河宽六、七丈,水流平缓。两人跳入河水,忍着寒冷,一番浸泡揉搓。而后,刘若风让明宇用铁剑砍下两截碗口粗的树枝,两人抱着树枝,顺河水漂流而下。 不知道究竟漂了多远。日暮时分,两人上了南岸。这里已是山区的边缘,向西可以望见崇山峻岭,向东则是一马平川。这一地带人烟稀少,两人急于找到一处集市,好把脏衣换掉。 疾步走过一个山丘时,刘若风忽感心中一动,不由停下脚步。 明宇问:“大哥,怎么了?” “我心中好象有一种感应。咱们仔细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情况。” 明宇突然俯身叫道:“大哥!这里有血迹!” 两人顺着血迹找到山丘一侧,在一丛短松后,赫然发现四具男尸! 刘若风大叫:“还有活人吗?”没有回音。经过逐一检查,只有一个人身上还有余温。刘若风和明宇将这人扶起,见他穿着一身官服,右手捂在颈上,三十余岁年纪。 刘若风问:“阁下,你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嘴唇微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刘若风忙双眼微闭,运动通心诀,发现这人还有意识存在,他嘴上虽已发不出声响,却仍在心里说着话。 “你是谁?是干什么的?”刘若风问。 这人心道:“壮士,我叫方伯儒,本来在京中为官,因不善奉迎,遭人嫉恨,被贬为山阴县令。” “方伯儒,你们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你的仇家所为吗?” 垂危中的方伯儒也无暇去细想身边这“壮士”是如何听到自己的心声的,继续在心里道:“我们遇上了山贼!山阴县是出了名的盗贼横行之地,他们让我当山阴县令,就是想借盗贼之手害我啊!山阴县就在西边,我还没到任就碰上了山贼,这是什么世道啊!” “方大人,你别难过,我们会想法救你。” 方伯儒心里说:“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壮士,我有个弟弟叫方伯亭,请你把我这块翠玉交给他,并转告他,杀我的山贼头领外号‘过山虎’;京中害我的人,是景方、景圆兄弟。我弟弟一定会为我报仇,也会好好感谢你!” 明宇在一旁,只见刘若风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要不是知道他会通心诀,准会以为他是个疯子! 刘若风查了查方伯儒的伤势,他是被人一刀割断左颈动脉,因为他顽强地用手紧压着动脉,才能坚持到现在。这种状况,纵使神仙也难挽救! 刘若风道:“方大人,你放心去吧!能在这里相遇,便是我们的缘份,我会帮你杀了过山虎,至于景方景圆,我会转告你弟弟,让他为你报仇!” “多谢壮士!”方伯儒心愿已了,右手一松,魂归地府! 刘若风查看其他三具尸体,都是被一刀斩断左颈脉而死,以此推测,凶手是左手用刀,且功力不弱。 明宇用铁剑在地上刨个大坑,和刘若风将四具尸体抬入坑中准备掩埋。突然,从方伯儒的身上掉下一纸文书,刘若风拾起,让明宇点燃火折子观看。这是晋朝任命方伯儒为山阴县令的公文。 刘若风心念一闪,决定冒用方伯儒之名到山阴上任,既可借此逃避黑衫军的追踪,也可找机会杀掉过山虎以实现对方伯儒的承诺。 刘若风把这一想法对明宇说出,明宇自是没有异议。两人脱下方伯儒和一名仆人的衣帽后,用泥土垒起一座坟墓,将他们埋葬。 刘若风和明宇将方伯儒和仆人的衣帽洗去血渍,晾干后穿在自己身上。刘若风记得方伯儒曾说山阴县在西边,便和明宇往西面山丘地带行进。后来,在当地找了个向导,前往山阴县城。 就在途中,他们遇上两批强盗想要劫财,但人数不多,有一批五个人,另一批七个人。这些强盗哪里是刘若风和明宇的对手,只三两下便被打得落荒而逃。刘若风吩咐明宇别下杀手,也别追击。 沿途人烟凋零,单门独户的农家都是人去屋空,大小村寨则修起高高的围墙、操练团勇以防匪患。人们在田地间劳作时,旁边竟也常见武装的乡丁护卫。刘若风和明宇数次受到乡勇的盘查,而当刘若风出示朝廷任方伯儒为山阴县令的公文,得到的竟是怀疑的审视和冷蔑的嗤笑。 “这里确实不是一般的地方!”刘若风深感诧异。 山阴县城座落在一个宽阔的山谷中,一条小河从城南流过。城廓虽不算小,但城中住户太少,街面上十分冷清。 县衙位于城中心。门口的守卫懒洋洋地靠在门柱旁,见刘若风身着官服,便打起精神上前询问。明宇拿起架子道:“新县令方老爷到了,快通知衙门里所有的人,到大堂上相见!”那门卫见刘若风英气凛然,大有一副官相,唯唯诺诺地去了。 刘若风、明宇径入县衙公堂。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桌椅上灰尘遍布,墙角蛛网密集,显然是很久无人打扫。 半个时辰后,有三个人上得堂来,自报职位,一个是县丞,姓林;一个是主薄,姓江;一个是总捕,姓商。县丞没戴官帽,主薄一身便服,捕头却一身酒气。 刘若风暗叹:“晋朝的统治怎么到了这般地步?!” 刘若风沉着脸,不搭理这三人,让他们就地站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陆续赶来十几名差役。刘若风把朝中的任命公文交给县丞查验后,厉声斥道:“你们都是拿朝廷俸禄的人,怎么能象这个样子!今天到了的,减月俸一半;凡是今天没到的,减俸一月!现在马上把衙门内外给我打扫干净!” 大家见新来的老爷态度强硬地发了话,不管心里面是咋想的,都纷纷去找破布扫帚之类,里里外外地进行大扫除。 清扫完毕,刘若风又把这些人集中到大堂上训话:“从明天开始,每天按时上堂听差,不得有误!请你们互相转告,明日还不到的人,一律除名!” 尔后,刘若风留下县丞,将他叫到后面问话。刘若风问:“林大人,山阴县怎么会搞成这种情形?” 这位大县丞四十开外年纪,瘦小的个头,看起来颇为精明的样子。他答道:“方大人,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山阴县盗贼盛行,历任的县令,不是死在强盗手上就是想方设法调离,从来没有能顺利当上一年两载的。前任许县令刚上任不到一月,就在捕盗的时候反被盗贼所杀。此后,朝廷迟迟没能派来新的县令,至今已接近半年。大人你想,这么长时间没有了领头羊,衙门里当然是一团糟。” 刘若风又问:“林大人,山阴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盗贼?” “这个嘛……方大人,卑职认为,一是本县属于古代赵地,民风素来强悍;二是朝廷对山阴这样的边远地域不够重视,剿办不力,以至匪患日益猖獗。” 刘若风微微一笑,道:“林大人请回,以后有事,本官再向你请教。” 县丞道:“方大人,今晚就由在下作东,到溢香楼为大人接风。” “林大人,接风就不必了,我们自个儿出去吃酒,会更自在一些。” 县丞又道:“大人喜欢自由,属下就不勉强。不过,县衙内如今空空荡荡,大人怎好安歇?属下这就让人送来一些日常用品和使唤的下人。” 刘若风想一想,不能连睡觉都没有被褥啊,便点头同意。 县丞从自己家里挑选了两名男仆、两个丫头给刘若风送来,还顺带送来衣服、被褥。 刘若风和明宇换了便服,到县丞所说的溢香楼吃晚饭。进门便见有不少差役在座,两人以袖掩面,走到一个背静的角落。 这里的酒菜非常不错,刘若风和明宇数日奔波,大多时候只能以干粮充饥,所以胃里面早就空了,如今面对美酒佳肴,当然要美美地饱餐一顿。 溢香楼的生意很好,几乎座无虚席。食客们形形色色。刘若风观察,许多人都带着家伙,真如县丞所言,民风强悍! 其间,有两桌食客不知为何闹将起来,继而拳脚相向,最后竟亮出家伙,刀剑齐出!一些食客慌忙逃走;但有很多人却不为所动,自顾着吃喝;甚有在一旁评点、喝彩的,作起那多事的看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乱象惊心 店里的伙计竟然不闻不问,似已司空见惯,仍跑前跑后为其他客人上菜斟酒。(..tw无弹窗广告)但在结帐的时候,店伙计却高喝:“某某桌酒菜须付银一两八钱,另外损坏酒杯三只、菜碟两个、长凳一条,加收白银一两!”争斗的双方也不分辩,如数付钱,各自扶着受伤的人离去。 邻桌两个人在边喝边谈,刘若风凝神细听他们的说话。 一人道:“祝老弟,这一向生意还行吧?” 另一人叹气:“唉,朱兄,咱们这一行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咱哥几个已经半个月没做过买卖,都快喝西北风了!朱兄,你们咋样?” “祝老弟,我们更惨,前几天一宗买卖没做成,还搭进去一个兄弟。” “朱兄,这世道是咋回事啊?咱们强盗的日子咋这么难过啊?” “祝老弟,原因不是明摆着吗?这种不要本钱的买卖,干的人越来越多,能捞到的油水,当然就少了。还有,那些‘肥羊’跑的跑了,没跑的也想着法搞起什么乡勇民团,买卖自然更加难做!” “那咱们可咋办?难道要咱们改行不成?” “朱兄”的声音压低:“听说李老大的意思,是要咱们象那些乡绅一样,也搞联合!” “对,对!人多力量大嘛,联合起来,就能荡平那些村寨!” “不过,这件事操作起来有点难,现在还不好说啊!” 刘若风暗运通灵诀,查知这两人及附近的人几乎都是匪帮。 这时,有个人进来,人们纷纷向来人打招呼,不少人争相拉这人入席吃酒。这人道:“兄弟今晚有事找李大哥,各位,失陪,失陪!” 刘若风悄悄转头一瞥,见这人正是衙门里的商捕头。店伙计迎上去,把商捕头引入里面去了。 刘若风思忖:“不知这些人所说的‘李老大’是不是商捕头要找的‘李大哥’?又是不是这酒楼的老板?如果是的话,那么溢香楼就是盗匪们在城里聚集的窝点。从商捕头及衙役们与匪贼的关系看,官匪间的勾结真是明目张胆!” 刘若风和明宇从溢香楼出来。夜色沉沉中,刚走了十来丈,道旁窜出一帮人,不由分说,举刀便砍! 刘若风和明宇两人略施手段,放倒数人,余者夺路而逃。 刘若风一路查视下来,发现这山阴城里和乡下的情形差不了多少:小门小户已无人居住;只在那些深宅大院中还住着有人,安静得可怕,大门处、岗楼上暗布着守卫。也有个别大院内人声喧哗、灯火长明,那是已经给匪徒攻占的屋宇,如今成为匪帮们的巢**。 刘若风和明宇转过两条巷子,又碰上一伙人在攻打一座大宅子。火把映照下,见匪徒们有二十余人,在一个驼背人指挥下,抬着两根圆木猛击朱漆大门。大门里面毫无反应。 刘若风感到奇怪,和明宇悄然越过高高的院墙,进入里面。 院里、屋内都空无一人。后来,两人发现东北角有一座碉楼,高逾三丈,隐隐有灯火,箭垛后有人在向下张望。 刘若风让明宇在暗处等候,自己悄然接近碉楼,施展轻功,沿着碉楼外壁爬升而上。 这座碉楼全都是坚固的石墙,内里共三层。刘若风发现,第一层内是几名家丁,弯弓搭箭以待;中间一层是女眷、儿童、老人,有十多人,虽然个个面露不安,却并不是很惊恐,大概遇到这样的情况已不是第一次,而她们对这座碉楼有足够的信心;最上面的圆形小屋中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刘若风一眼认出,是县丞林大人! 此刻,外院大门已被撞开,匪徒们蜂拥而入,举着火把到各处寻觅,只要是稍为值钱的东西,都到了他们手中。但是,粮食、衣物、银钱等早就转移到了碉楼内,匪徒们所获不多。.tw[棉花糖小说网] 匪徒们不甘心,来到碉楼四周。不过,离得较远,在箭手们的射程够不着的地方。 驼背人朝碉楼上高喊:“林大人!我们弟兄实在是找不到门路才到府上来打扰,真是过意不去!可弟兄们没有在贵府得到多少收获,他们有人说,想拆了大人家祖宗的牌位,还要烧掉几间厢房!不过大人放心,都被我阻止了。我对弟兄们说,林大人是个菩萨心肠,不会看着咱们兄弟饿肚子的。大人,是这样吧?” 顶层内一老翁气愤地说:“这个王驼子,真是他妈个混蛋!” 林县丞道:“爹,没办法,王驼子是个精明的人,听说在道上倒也还讲点信用,咱们就听听他有什么条件吧。” 一个年轻人道:“爹,不如干脆冲下去和他们拼了!咱们也有十几个人,怕他们作什么!”这年轻人是林县丞的儿子。 “胡说!你去拼了,你不管你爷爷、你娘、你弟妹们了吗?!”斥完儿子,林县丞探头叫道:“王驼子,直说吧,你们要什么条件?” 王驼子:“林大人但放宽心,我问过弟兄们,他们要求不多,二百两银子,六百斤粮食!” 屋内,老翁顿足道:“这样无法无天,是什么世道啊!” 年轻人:“爹,听说新来了个方县令,他是个怎样的人?能不能治治这些匪帮?” 林县丞:“他叫方伯儒,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还看不出是个咋样的人。不过要治理山阴这个混乱摊子,难哪!” 下面,王驼子在继续叫喊:“林大人,想好没有?弟兄们可要动手了!” 林县丞探头答道:“王驼子,你得保证,今后你的弟兄们不得再上我林家来骚扰!” “好!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林县丞转身问:“老二,能备齐吗?” “大哥,二百两银子没问题,只是若给他们六百斤粮食的话,咱们一家子就要断粮。” 林县丞想一想,对下面喊:“王驼子!我们也得留下一些口粮度日,先暂且给你们四百斤,余下的两百斤,半个月后你派人来取。如何?” “好!我驼子相信林大人绝不会赖咱们弟兄的帐!” 于是,林县丞和老二下到最下面一层,用绳子把匪徒们索要的物事放到地面。王驼子叫人搬走钱粮,朝碉楼上笑道:“哈哈,我驼子代弟兄们多谢林大人了!那两百斤粮食,半月后我会叫人来取,告辞!” 匪徒们散去。林县丞让三个家丁下碉楼,把守已被撞破的大门,其余人仍在碉楼中过夜,不敢下地。 刘若风没有现身见林县丞。他与明宇会合,出县丞家后,继续在城中溜达。 除了溢香楼,城里最热闹、人气最旺的去处还有“仙乐园”和“飘红院”。仙乐园是家赌场,飘红院则是妓寨。两家虽不在一条街上,但都是人来人往,火爆异常。不用查,进进出出这两处的人,也以匪、官居多。 刘若风二人曾再次遇到打劫,有惊无险。回到冷冷清清的县衙,两个看门人躲在门后睡着了。刘若风和明宇干脆越墙而入,径入后堂,着实把两个男仆、两名丫头吓了一大跳。 丫头弄好浴汤。沐浴之后,刘若风仍无睡意。虽然是冒方伯儒之名而来,但既在其位,好歹也得作作样子。现在的山阴县是虎狼当道,已经毫无秩序可言。刘若风自是不愿与盗匪同流,那就须与盗匪为敌,把山阴县治理治理。不过,这种想法让刘若风既矛盾又好笑:自己还是个逃犯、还是个愤世嫉俗的人,却想着为政一方、与民谋福,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既然与己无干,莫如睁眼不见,任它发展!可是…… 明宇进屋,问:“大哥,想什么呢?” 刘若风摇摇头,道:“我在想,如何替方伯儒作这个县令。明宇,你有什么建议吗?咱们是不闻不问呢,还是作点事情?” 明宇不好意思地笑着:“大哥,你不要为难我,我只喜欢练武,不喜欢想问题啊什么的。” “是吗?哦对了,明宇,近来怎么不见你早晚挥剑飞刀了啊?” “这个……大哥,这次受伤,让我发现,我……我的武功真是太差了,以前练得那么辛苦,也没有好的效果,所以,我想借鉴大哥的方法,去悟。但还……还是没悟出什么。” “呵呵!明宇,你早点跟大哥说嘛。来,你坐下,我这就传授你洗心**的基本原理,只要你勤加揣摩,用心领悟,相信你的功力定会逐步增强。” 明宇欢喜盈面,认真地接受刘若风的指导…… 第二天一早上公堂,各种官员捕快牢卒等到了二十八人。刘若风叫江主薄拿出名册照点,竟有过半数未到。 刘若风实在气愤,决意管一管,当即宣布,没有到的人员全部除名!随后,对大家道:“本官受朝廷重任,前来治理山阴县的匪乱。要治匪,首要的一点是咱们必须上下齐心。我不管你们以前与匪盗有没有瓜葛,但从今天起,绝不允许再与匪帮有任何纠缠不清!有违此令者,严惩不怠!”想了一会儿,刘若风又拿出一卷纸道:“以后每一天,你们都要在这本发誓不与盗匪往来的誓书上签上各自大名。有违背誓言的,本官自有办法查出!林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县丞暗暗奇怪:“方大人怎么连日期都记不住了?”嘴上答道:“大人,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日。” 刘若风掩饰地笑笑,道:“日子过得真快,离京就快一个月了。”在纸上写下日期,朝众人道:“好,你们在誓书上来签第一次名。” 刘若风这一向都在山中、林中转悠,以致忘了日子。听得九月将尽,不由心中暗暗感叹时光如梭、世事多变。\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怪招频出 县丞、捕头等众人依次过来签名。(..tw棉花糖小说网) 刘若风暗用通心诀查探各人的内心活动。有人在心中叹息,有人在暗中发笑,有人还在心底咒骂这个“方伯儒”。结果是,除了县丞林大人等少数人,多数人和匪徒们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刘若风心里有数,并不声张,接着发布四条律令: 第一条,全县所有盗匪一律既往不究,免去过去所有过错,从即日起,只要不再犯案,全都视同良民,鼓励择业落户,若有再度犯案者,依律惩处; 第二条,全县免交三年田赋,奖励耕织,凡是收获百石粮食或者织成十匹布,奖银五钱; 第三条,全县各部门空缺的职位公开竞卖,出价高者得之; 第四条,三日内举行武术大赛,优胜者给予丰厚的奖金和称号,并从中选拔组建一支特殊队伍,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中坚力量。 刘若风吩咐大家大量抄写这四条律令,盖上红朗朗的大印,分成几路,到城里、乡下四处张贴。 刘若风独留下林县丞,问:“林大人,现在府库里还有多少钱粮?” 林县丞垂眉道:“禀大人,陈粮倒还有些,银钱早就一文也没有了。” “既无分文,属官们的俸禄又从何而出?” “大人,自从前任县令出事后,本县大大小小的差吏便没有再得到过俸银。胆子大的,伙同起来强收些银钱私自分,胆小守法的,只能干瞪眼等着。” “哦,是这样。林大人,你把那些守法的人开一个名单,欠他们的俸禄我会想办法给补上。” “多谢大人!只是,既已免征田赋,这钱……” “林大人,钱是急不来的,咱们慢慢想办法。(..tw无弹窗广告)首先要办好卖官这件事,相信能筹到一笔钱。” “大人,恕卑职直言,这卖官一事,要是给上面知道了……” 刘若风哈哈大笑,心道:“晋廷知道了又如何,我不过抬脚走人罢了!”嘴里却道:“林大人放心,方某这次到山阴来,主旨是为了清除匪患,安定民心,皇上和东州王都许我不依法度、便宜行事。” 林县丞心想:“怪不得这小子如此张狂,原来是有东州王撑腰!”嘴上却担忧地说:“大人,那些人买了官来做,岂会甘心白白付出?他们定会变本加利地想捞回去,那实在是……很大的祸患。” “林大人不必担忧,方某自有办法叫他们不敢伸手!本官还有些事要问你,大牢里现在还有犯人吗?” “没有,全部越狱逃了!” “本县守备是谁?有多少兵力?与盗匪是否有所牵连?” “这个……” “林大人,请相信方某,不管什么,但说无妨!” “方大人,本县守备姓李,其手下原来也有五百军士,但现在已……已全部瓦解,李大人也变成了溢香楼和飘红院的幕后老板。” 联想到昨晚所见,刘若风已然明白其中文章。他又问:“那么,仙乐园的老板又是何许人物?” “仙乐园赌坊已经开了二十年,老板姓孙,其底细卑职也不了解。” 下午,陆续有人登门求见刘若风,带来各式各样的礼盒,全都是冲着空缺的官职而来。刘若风对礼物照单全收,却一概表示,这些官职只能公开竞卖,不能私相授受,令送礼者扫兴而去。 打开送礼者们的礼盒,有人参、鹿茸等山珍,也有古玩玉器,还有的竟在其中暗藏金条、银票。刘若风笑对明宇道:“哈哈!他们既然要送,咱们干嘛不收?” 明宇:“这些人送了礼而得不到好处,只怕会怨恨大哥。” “哼!管他呢,我还怕他们不成?!” “对!这些人都是活该!” 晚上,更有人前来请吃请玩,刘若风婉言谢绝,和明宇在县衙里吃罢晚饭,径往仙乐园而来。一则,想见识见识仙乐园的孙老板,二则,想赢些银钱撑持衙门目下的艰难局面。 刘若风赌的仍是较易使用通心诀测知结果的色宝,轻易地赢得千余两银子便收手。刘若风请求伙计引见孙老板。伙计道:“朋友请自便,咱们老板从来不见外客。”刘若风只得带着遗憾回府。 次日,刘若风叫衙门一干人众到大堂,在不与盗匪往来的誓书上签名。刘若风暗用通心诀测出,总共二十八人中,有九个人在昨天还与盗匪们有过来往,或收过礼,或吃过酒,或一起出入过妓院赌场。 如果将昨日与盗匪有过往来的这九个人全部处置,则打击面太宽,刘若风决定,杀一儆百。他朝明宇使个眼色,然后大喝:“商总捕!你不顾本官的严令,竟敢暗中与匪贼继续往来。来人,给我拿下!” 堂下差役们相互看着,都不上前动手。 商捕头冷笑:“哼!方大人!商某做事一向行得直走得正,你说商某私通匪贼,有何为凭?” 明宇纵身扑向商捕头,喝道:“大胆!竟敢在公堂上顶撞大人,还不快快认罪伏法!” 商捕头一声冷哼,挥拳相迎。两人一交手,刘若风看出这个商总捕也是个练家子,但功力还不能和明宇相比,便放心观战。 不出六、七个回合,明宇将商捕头打翻在地,一脚踏在其胸膛! 刘若风道:“商总捕,本官离京之前,奉了皇上的口谕,一切皆可便宜行事。所以,在山阴县,本官的话就代表圣旨!不过,你要凭证,本官仍会给你一个明白。咱们不提以往,单说昨晚。你先是在溢香楼与匪贼王驼子等人吃酒,向他们透露本官的平匪之策,并与李老大商讨应对之法;而后,又受匪首插翅虎之邀,前往飘红院狎妓。你说,本官说的可是事实?” 商捕头虽然心中震骇万分,却想拒不认帐:“方大人,听你言之凿凿,但人证物证……” 明宇见他还想抵赖,又知道大哥刘若风是拿不出人证物证的,便在脚上发力,狠狠地踩下去,厉喝:“赶快如实招来!” 商捕头受不住那揪心的痛楚,招承道:“方……大人,都是……卑职糊涂,望……大人……给卑职……一个机会!” 明宇听他已经招认,便松了劲。刘若风冷冷道:“本官言出必行!林县丞,私通匪帮,按律该是何罪?” 林县丞:“回大人,按律当诛三族!” 刘若风:“商总捕!本官念在山阴这个大环境的影响,今日就格外开恩,不罪及你的家族,但是,你的人头难保!来啊,给罪犯戴上镣铐,午时三刻押往闹市正法!” 商捕头一听,当即瘫软在地。明宇点了他数处大**。差役找来脚镣手铐将他铐上,拖出大堂外。 刘若风对堂上众人道:“诸位!要消除山阴的匪患,咱们全县上下必须同心!除了商总捕,你们当中还有人在昨日与匪贼有过交往,姑念情节较轻,本官暂不追究。但本官心里是清清楚楚!如果再犯,定不轻饶,将会和商总捕是同一个下场!” 刘若风看见有几人的腿在瑟瑟发抖,他装作不知,继续道:“你们不要贪图匪贼们所给的一时小利而失了大体!朝廷也知道你们在这里辛苦,所以拨给了本官一些银两。今天,本官给你们每个人发放十两白银,除开本月薪俸,余下的,算作对大家的奖励。另外,前面数月所欠薪俸,有些人已经私自得到了,这个本官也不再过问;还没有得到的,请如实向林县丞申报,本官今日一并补上。” 林县丞登记名册后交与刘若风过目,刘若风悄悄询问与林县丞私下所了解的情况是否相符,林县丞点头。刘若风便让明宇取出银两,由林县丞逐个发放。共用去白银四百八十二两。 将到午时,刘若风率领县衙所有人员,押着商捕头前往东面的集市。 集市冷清,几乎不见人影。 刘若风令差役敲起铜锣。渐渐地,有人过来观望。刘若风登上高处,当众宣布商捕头的罪状,拟于午时三刻行刑。 看客中,有人在点头表示赞同,也有人在私相议论,更有人在暗中联络。 刘若风看得清楚,一些人身带刀剑,站在远处虎视眈眈。这些人一定是和商总捕有密切关系的匪类! “莫非这些匪徒胆敢来劫杀场?!如果局面发生混乱,差役们难免遭殃。不如提前动手,以免节外生枝!”刘若风这样想着,便附耳林县丞一番悄语。然后喝问:“时辰到了没有?” 林县丞应声道:“禀方大人,午时三刻已到!”――实际上,时辰并没有到。 “行刑!”刘若风果断下令。 刽子手一刀下去,一腔鲜血喷出!商捕头的头与身子分家,到阎王处报到去了。 人群中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平民百姓感觉气氛不对,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是十几个执刀持剑的匪徒。大概因为他们领头的人还未赶到,所以行动慢了一步,还没发动时,商总捕已被斩首!\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任我行 面对匪徒,差役们虽也拔刀相向,但却不断地往后收缩。 刘若风哈哈长笑,随手夺过一名衙役的刀,朝数丈外一堵墙上掷去。刀风呼啸,直**墙体半截刀身! 匪徒们大为骇惧!刘若风高声道:“各位听着!本人是新任县令方伯儒,官府发的文告,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本官在这里再次重申: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统统不予追究!但你们必须改过自新,今后不得再为匪盗!现在,我命令你们放下刀剑,各自回家。否则,本官杀无赦!” 匪徒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刘若风和明宇拔出剑,向前逼近。 差役们见此情形,受到鼓舞,也随在后面前进。 匪徒中有人把刀一扔,撒腿便跑。这一开了头,便不可收拾,匪徒们纷纷逃逸。虽有个小头目在那厉声喝止,但哪里还止得住?明宇飞身冲过去,一剑刺死了那名小头目! 其余的匪徒,倾刻间便逃光。 差役们拾起满地刀剑,跟在刘若风身后,昂首阔步地回县衙。刘若风吩咐在衙门里摆开筵席,与大家共同庆贺除匪第一仗圆满获胜。 九月二十六日,刘若风组织进行官职竞卖会。会场设在县衙大堂。前来参与竞买的都是有钱人。先交押金百两登记,每个空缺职位明码叫价,出价高者得之,现场交钱,现场任命。 过程不必详述。结果下来,总捕头这个职位卖得最高价,一千六百两银子;其次是典史,一千一百两;中正,九百两……最差的职位也有二、三百两的价格。近四十个空职全都卖出,共得白银二万余两! 刘若风自己对这一不俗成绩也不敢相信,颇感震憾!看来,官吏在人们的心目中,真的是一本万利的职业! 不过,有个情况引起了刘若风的注意。他发觉,这些买得官职的人当中,有二十几人聚坐在一堆,而且,他们只要一出价就势在必得,不管别人出价多高,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更高的价,直到竞得那一官职。 刘若风召集所有买得官职的人训话:“各位!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成为了拿朝廷俸禄、吃皇粮的人。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既然如今拿人薪俸,就要忠实地为人家办事,不要一心想着以职权谋私,为自己捞取好处!现在,请你们一个一个地到我面前,简要地说明各自以前的经历,并宣誓奉公守法,恪尽职守。” 这些人依次到刘若风跟前陈述过往,发誓克己奉公。刘若风暗用通心诀,查知大多数人是口是心非,嘴上说要克己奉公,心里却在想着要如何如何连本带利地捞回投资。其中,竟有大量自称良民的匪类,受“李老大”的指使来买官当,他们想的,不仅是获利,还要夺权,要把衙门控制在他们手中,要把眼前这姓“方”的小子置于死地! 刘若风暗暗冷笑,心道:“咱们走着瞧!” 二十八日,另一件大事武术大赛开幕。由于优胜者可以名利双收,所以参赛者踊跃,除了本县还有不少外县武林人士前来参赛,人数约有四百余,盛况也算空前。 刘若风借鉴大刀王为王红玉比试招亲的作法,设立两个初选的门槛儿。首先,参赛者要能够以掌力劈断径寸的木棒,然后,还要能以轻功越上四尺的高台。这样初选下来,能过关的只剩下一百五十来名选手。之后,分作五个地方进行擂台大战,各取前十名进入最后决赛。再依次决出前二十名、前十名、前五名。 刘若风在五处擂台间来回巡视,以防出乱。其间,他发现一个使左手剑的高手。此人方脸大耳,身材高大,面相不善。这个人最终夺得第四名的不俗战绩。刘若风怀疑,这个人很可能是害死方伯儒的“过山虎”。 前五名获得“五英”的称号,每人奖银六百两;六至十五名荣获“十杰”之誉,每人奖银四百两;十六至五十名每人也得到二百两银子的奖赏。连带组织经费,这次武术大赛共耗银一万五千余两。俗话说,有钱才好办事,刘若风算是有了切实的体会。 大赛进行了一整天。发完奖项,刘若风在县衙设宴,款待前五十名。他利用给每一个人敬酒的机会,用通心诀查探这些人的底细。其中,有十一人来自匪帮,包括那个方脸大耳的第四名――此人正是“过山虎”! 给“过山虎”敬酒时,刘若风问他:“敢问壮士,以前是做哪一行的?” 过山虎心道:“老子是做没本钱的买卖!”嘴上却笑着说:“方大人,在下是做皮毛生意的。” 刘若风又问:“你以前见过本官方伯儒吗?” 过山虎答道:“方大人真会说笑!大人在京里为官,小人哪有福分见上大人一面?”心头却在暗骂:“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敢冒充方伯儒?姓方的早被我过山虎给杀了……” 刘若风接着问:“近来生意可好?” “蒙大人过问,在下生意还过得去。”过山虎说着,心中却道:“你小子等着瞧,不会有你的好日子过!你想剿匪,哼,没那么容易!” 刘若风微微而笑。他甑别出十一个匪徒,让明宇和林县丞陪着他们继续吃喝,而将其他三十九人传到内堂。 刘若风环视这三十九人,见以中青年居多,想了想,进行激昂地鼓动:“在座诸位都是本县或者邻县的武林精英,作为热血男儿,我想你们是不愿意看到山阴县长期处在这种匪患猖獗、人人自危的境地中的!本官举办这次武术大赛,其一是要促进武术交流,更重要的是想从你们优胜者中选拔组建一支能保地方安定的钢铁队伍!我们辛勤习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伸张正义、保境安民吗?!凡是自愿加入剿匪队伍者,本官每月每人发给二十两俸银;若有以身殉职的,一次性优恤家属白银八百两。另外,本官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护身铁衣,以降低你们剿匪时可能付出的代价。我相信,大家都是血性汉子!不过,本官不愿勉强诸位,有不愿加入铁衣队的,现在就请离开!” 刘若风这番话,有堂堂正正的理由,有高薪待遇,有安全保障,众人听了,大多数动了心。有人带头道:“剿灭匪帮是咱们的责任!”“我愿参加铁衣队!”…… 也有五个人悄然离去。刘若风并不阻拦,对其余三十四人道:“本官方伯儒热烈欢迎你们加入铁衣队!我相信,咱们铁衣队一定能在剿匪安民中赢得无尚的荣光!我们的第一次行动,就是擒拿混在比武队伍中的十一名匪徒。大家奉令擒匪,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现在,请大家先随本官前往侧室领穿铁衣。” 刘若风带领铁衣队冲进宴会现场,封锁住大门和侧门。 面对惊惶失措的匪徒,刘若风高喝:“各位!本官十分清楚你们的身份!自动放下武器的人,本官可以宽大处理;敢于顽抗者,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在绝对的劣势面前,有几名匪徒抛下兵器,束手就缚;但仍有几人想要作殊死一搏。“过山虎”对刘若风狞笑道:“小子!你是个冒牌货,老子现在就超度你去见那个真的方伯儒!”挥剑抢上来。 明宇横剑挡住。刘若风道:“明宇,你去收拾其他匪徒,这个人交给我!” 刘若风拔出麒麟剑,力灌剑身,顿时,麒麟剑光华大盛。“过山虎”一见,未战先怯,心中发虚,扭身往窗户冲去。两名铁衣队员出刀相阻,纠缠住“过山虎”。刘若风飞身追至,一剑从过山虎右颈划过,血柱狂喷! “过山虎”仰倒于地,刘若风俯身下去,微笑着小声说:“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匪首之一过山虎!本官的确不是方伯儒,但方大人的在天英灵告诉我,你是杀他的凶手!所以,我这个假方伯儒要替真方伯儒报仇!你下地狱去吧!”过山虎一双死鱼眼恐怖地突出,一命呜呼! 不多时,明宇和众铁衣队员将其余几名顽匪尽数消灭。刘若风下令斩下过山虎等匪徒的人头挂到城门上示众,威慑其他匪帮;又对投降的几名匪徒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们愿意改过自新吗?” 几人齐答:“愿意!” 刘若风微微一笑,暗运通心诀,查知其中三个人确是想诚心悔改,余下的人则是在敷衍。刘若风便将无心改过的人收监候审,而将有改过之心的三人吸纳进铁衣队。 刘若风任命自己兄弟明宇为铁衣队队长,掌控铁衣队。 经此一役,匪帮中的高手折损大半。刘若风决定乘势展开全面的剿匪行动。 次日上午,刘若风把所有官差召集到公堂上。铁衣队突然涌出,将那些买官的匪徒全部拿下,送进大牢。 肃清内部后,刘若风将铁衣队分作三个小队,留下两个小队分别守卫县衙和监牢,轮流抽出一个小队,刘若风和明宇亲自率领,缉捕混迹城中的匪盗。他们身着便衣,出没于集市、茶房、酒楼、赌场、妓院等地。其过程大体如此:刘若风先用通心诀查出匪盗目标,再令铁衣队出手抓捕。 三天一过,山阴城内的盗匪几近绝迹,大部分被抓,个别漏网之鱼则闻风远遁。铁衣队员只有数人受轻伤,无一死亡。 城中恢复了太平,百姓额手称庆,送给他们的方大人一个“方神眼”的雅号。人们都以为,方大人长有“神眼”,能辨善恶忠奸。――只有明宇一个人明白这其中的原由。 从此,山阴县的“方神眼”和铁衣队威名远播。 刘若风竟然生出些许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甚至胜过了从前他做汉皇的时候。那时,他虽名位尊贵,但处处受制、有人掣肘,不能完全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行事;如今则不同,在这里,他简直就是个太上皇,不依法度,不守规钜,任我独行,为所欲为!在这里所取得的成就全都出于一己之手,因而,他难免有些欣喜自得。 静夜反思的时候,刘若风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自己近段时间对世人的敌意怎么减少了?是从前那些深植于内心的善恶观念又复活了,还是那些观念原本就没失去?…… 城里匪患既清,本该乘胜下乡剿匪,但刘若风却迟迟不采取行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飘红院 四乡八里推举父老进城找刘若风请愿。 刘若风对请愿的父老们道:“父老乡亲们!你们渴望消除匪患的心情,本官非常理解。不过,由于经费紧缺,人手不够,目前还无法下乡来剿匪。请你们相互转告,望大家能体谅本官的难处。如果你们想要得到安全保障,可以考虑搬入城里来住,本官热忱欢迎!” 刘若风的这番话一经传出,乡间富户们争相迁居城内。短短十余天,入城富豪达百余户,加上原来的居民,山阴县城的人口增至三千余人。 刘若风暗自高兴,他此举正是为了为县府纳财。因为这些富户入城后都要买房建房,刘若风对此课以重税,富豪们为求得一个安全的立身之地,不得不忍痛出血。 人口的激增,安全感的提高,又吸引大量商贩进城谋生。山阴城一时间繁荣起来。 接下来,刘若风把敛财的目光投向飘红院、仙乐园、溢香楼这三个生意仍然最红火的场所。他发布文告,对妓院、赌场、酒楼分别征收四成、三成、两成的利税,并派出专差,对飘红院、仙乐园、溢香楼天天查帐抽税。 不料,几天下来,效果令人失望。飘红院和溢香楼的李老大用欺瞒的方法抗税,少报利润;而仙乐园则干脆就不理睬税差,一文钱也不交! 这样的局面,逼得刘若风亲自出马解决。晚间,他带几名铁衣队员首先来到飘红院。 一个浓妆艳抹的肥女人迎上来,妖声妖气地道:“哟!谁家的公子呀,真俊哪!咱们这儿的姑娘个个都水灵得很,不知公子要哪一位哟?” 刘若风冷冷道:“快叫你们李老大出来!” 肥女人一怔,随即笑道:“公子爷先别发火呀,有火待会儿冲姑娘去发啊!呵呵呵呵……”随着笑声,一身肥肉起伏晃动。(..tw棉花糖小说网) 一名铁衣队员呵斥:“肥姐,休得放肆!这是方大人,快去把李老板叫来!” 肥女人大概也耳闻过有关方大人的不少传言,立即止住了笑声,不敢再用正眼看刘若风,道:“原来是方大人,肥娘失敬!但不巧的很,李老板不在院中,方大人若找他有事的话,改日再来吧。” 刘若风冷笑:“哼,你在说谎!李老板此刻就在这里!你告诉他,如果他不出来见本官,本官立即封了飘红院!” 肥女人显然作不了主,默然退去。 飘红院是上下两层的楼房,屋宇十分阔大,装潢得非常气派。下层的中间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除开大门外,其余三面和整个楼上都是些独立的房间,不时传出一声声茑啼燕语。一些还未有客人的姑娘站在楼上栏杆旁搔首弄姿,一个个花枝招展;但细观之下,又觉得简直是俗不可耐,令人恶心。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衣服鲜亮者,也有粗布麻衣人;有平民,有官吏。有的官吏在门口看见方大人在里面,回身便走了。刘若风瞧在眼中,但他无暇也无心去追究这些事儿。人说妓院是销金蚀银的地方,是花心男人的天堂,真是不假!这样的地方,怎会没有丰厚的利润呢? 一个三十多岁、矮小精壮的男人在四名仆从的环绕下走下楼来,对刘若风抱拳道:“方大人,李某失礼!来,请坐,请坐!兄弟们也都请坐!” 刘若风不客气地坐下。这男子又大喝:“快给方大人和兄弟们上茶!” 刘若风问:“阁下就是这里的老板李老大吧?” “李某哪里称得上什么老大?方大人现在才是山阴城的老大!方大人大刀阔斧,不到一月就剿灭城中匪患,真是令人佩服!李某为表谢意,特地备下一份薄礼,还望大人笑纳。[..tw超多好看小说]”李老板手指一划,一名仆从便恭恭敬敬地奉上一个精致的礼盒。 刘若风道:“李老板,方某是在其位,谋其政,做的是份内的事,所以李老板这份礼恕方某不能收!方某听闻李老大曾为本城守备,为何弃官不做而干起了此等营生?” 李老大微哼一声,道:“李某混迹官场近十年,这官是做得有些厌了!加之本地盗匪猖獗,而李某身为守备,首当其冲,随时会有杀身大祸,还会累及家人亲友的安全,故而生出退意。大人,干妓院这行,难道不好吗?男人嘛,大多好这一口啦,咱们是既解决了社会问题,自己也赚了钱,还为官府增加了赋税,有何不可啊?” 刘若风清楚李老大说的并非真心话,也不去戳破,道:“李老板,本官并没有质疑你开妓院是否有益社会的问题,本官今天来这里的意图你应该明白。你自己也承认,赚了钱应该交税吧?却为何要与官府对抗?” 李老大双手一摊:“方大人,李某深知官家的人得罪不起,怎敢与官府为难?实在不知大人所指何事?” 刘若风缓缓道:“李老大,何必明知故问?你也许听说过本官的外号叫‘神眼’,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本官的眼睛!你每天上报的利润太少,意在逃避赋税……” “大人冤枉!咱们真是据实以报!不瞒大人,以前,每天的进帐还多一点,现在要少很多了!这是由于大人剿匪后,本院失去一大批客源哪!大人想想,李某的话有没有道理。” “哼!李老大,你把管帐的人叫来,本官要亲自问问他。” 李老大盯住刘若风看了一会儿,刘若风迎着他的眼神逼视过去。李老大不自主地转头,跟着手指一弹。一名仆从转身而去,不久,拉来一个瘦弱的四十来岁书生模样的人。 李老大道:“大人,这位杨先生就是这儿的帐房,你问问他,就知道李某所言属实!” 刘若风看这杨先生皮包骨头的样子,知道他把金钱和精力都消耗在这院里了。念在他象是个读书人,刘若风轻言问:“杨先生,你是这里管帐的吗?” “大人,是,是。” “杨先生读过不少书吧?” “是啊,大人。不过,小民读的都是些无用的书。” “杨先生,请你把这几天的帐目拿给本官看看。” “是,是。”杨先生从衣衫里层摸出一本帐册。 刘若风一看帐本是新的,便问:“帐册怎么是斩新的?莫非是新近才作出来的假帐?” 杨先生看一眼李老大,答道:“大人,这……这是因为以前的帐本太旧了,李老板说为了便于纳税时查验,就叫小民换了本新的。” 刘若风翻开帐薄,指着里面的字问:“杨先生,这些都是你的笔迹吗?” “大人,是,是。” “嗯,字倒写得不错……每天的生意怎么这样少?这和我们看到的热闹情景不相符嘛!” “大人,这,这……”杨先生打起了结巴。 李老大一旁道:“大人有所不知,虽然你看在眼里的人多,其实有很多人只是来凑凑热闹,喝茶打诳,只有少数人舍得花钱买笑。” “杨先生,是这样吗?你要说实话,知道吗?!”刘若风突然加重语气。 “是,大人!李老板所说……全是实情,全是实情。” 刘若风看着杨先生的模样,突然觉得十分厌恶,虽然刘若风知道杨先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做人也只能做到如此,但还是为有他这样的读书人而感不齿!刘若风突地大喝:“杨先生,你在撒谎!你做了两本帐,那一本帐藏在哪里?” 杨先生瘦小的身子猛地一抖,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李老大猛拍桌面:“方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杨先生根本没做过什么两本帐,杨先生,你说是吧?” 杨先生不住点头:“对,对!只有这一本帐。” 刘若风其实已经用通心诀查知有两本帐及另一帐本的藏匿处,却故意对杨先生道:“杨先生,你不要怕,你悄悄对本官说出放真帐本的地方,来,说吧!”把耳朵凑近杨先生的嘴巴旁,并故意地点着头。而后,对几名铁衣队员下令:“杨先生说了,真的帐本藏在楼上十二号房的北面夹壁中,你们快去给本官取来!” 三名铁衣队员迅速出击,直奔楼上。楼上传来女人的尖叫。 李老大脸色数变,示意四名仆从不要妄动。他恶狠狠地瞪了杨先生一眼,接着堆起笑脸对刘若风道:“方大人真是厉害,李某佩服!不过,李某对此并不知情。我虽名为老板,但很少过问帐目,这一定是肥娘勾结杨先生从中搞的鬼,不知坑去了我多少银子!――还不快滚!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先生脸冒冷汗,晃悠着下去了。刘若风暗中感叹,他真是叹服这个李老大转弯如此之快,如此不要脸! 三名铁衣队员下楼,交上一本厚厚的帐薄。刘若风翻到后面,略略一看,道:“十月七日,共进帐二百零三两银子,除去院里各种花销四十一两,净利是一百六十二两,按四成收税,本官再把零头给你去掉,就交六十两。李老板,谁做的假帐已不重要,咱们得按真帐收税,这次,本官就不追加处罚。你按这个标准,每天六十两,把这几天的税款补齐!”\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秘人 李老大笑道:“哈哈,方大人,这都怪李某对他们管教无方!税自然是应该补上的,只是这四成的比例……那是太高了点。大人,你总得给降一降吧?” “收四成税并不高!李老板,你自己能算啊,交税之后,你还能日进百金嘛,官府只是拿了小头,大头还是你李老板的。” 李老板作出一脸愁苦相:“大人,你只说李某能日进百金,你没看到那些隐形的开销啊!这种营生,没一帮弟兄帮衬是不行的,我总得养活他们吧?还有,要时常孝敬各样官员们,那也得用不少钱哪!大人,你一定要降一降!” 刘若风心里暗骂“这种人居然还叫苦!”嘴上却学着李老大的腔调道:“李老板,你要养活兄弟,本官也要养活官差吧?还有剿匪的事,也得处处用钱哪!至于李老板所说对各样官员的孝敬,本官首先是分文不取,本官也能保证,县衙的其他官员今后绝不敢再收你的钱!这些隐形的开支免去了,转而用来明明白白地交税,不是很好吗?反过来说,如果得不到官府的许可,李老板的妓院能开得下去吗?” 李老大听了刘若风最后那句暗带威胁的话,虽则心中怒火燃烧,表面上却不得不应承:“那是,那是!今后还要方大人多多关照!”一勾手指,一名仆从便取出银子,将这几日所欠税款补齐。 刘若风笑道:“呵!这样最好!李老板,你们商家只有与官府合作,才能有更好的前景。现在,前面的问题解决了,咱们再谈谈以后。本官每日派人来查帐收税当真麻烦,也会给你院里的经营带来不便。不如这样,以后,照每日六十两的标准,你叫人送到县衙来,咱们双方都省事儿。怎么样?” 李老大想了想,道:“方大人,办法是可以,但数额你要减少,你总不能保证我的生意天天如此吧?” 刘若风心想,自己不能天天往这儿跑,让其他人来恐怕难斗得过李老大,因而道:“好!本官给你降为五十两!李老板,你不要再讨价还价。” 李老大叹气道:“就这样吧,方大人。” 刘若风欲起身,又想到一事,道:“李老板,本官不想再烦你第二次,干脆把溢香楼的纳税事宜也一并谈妥。你自己说说,溢香楼那边每天的利润有多少,当交多少税银。你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本官的!” 李老大无奈地摇摇头,道:“方大人,溢香楼每天交官府二十两,行吧?” “好!本官祝李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刘若风起身欲去。 李老大陪笑道:“方大人,不要急着走嘛,待李某叫两个好姑娘陪陪大人。”不容刘若风答话,朝里面大喊:“姑娘们都出来,参见方大人!” 五名女孩子从里面走出。她们都很年轻,姿色也不错;有一个还略带羞涩之相,可能是刚刚步入风月场。“小女子参见方大人!”五女一齐启樱口,娇滴滴地叫着,盈盈一福。 这显然是李老大暗中准备的节目,想要讨好县太爷。 刘若风当然清楚李老大的用意,他对这种**裸的**易也并无嗜好,故而冷冷道:“方某公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谁知这个李老大会错了意,他凑到刘若风的耳边,小声道:“大人看中了哪一位?我稍后让人给大人送到府上。是不是那个羞答答的小月姑娘?她才十四岁,还没开苞哦!我是把她专门给大人你留着的……” 刘若风越听越不是味儿,袍袖一拂,将李老大推向一旁,冷然道:“多谢李老板美意,本官没有兴趣!”带着铁衣队员,出门而去。(..tw无弹窗广告) 里面,李老大牙齿咬得“格格”地响。 刘若风想到自己在山阴县的作为,不禁大为好笑。他曾是晋廷的头号敌人,一心要推翻它,如今却做了晋朝的县令,在帮着它维护统治。或许是他做皇帝的时候受到的牵掣太多、难以尽展抱负,如今在山阴县,他的行事却比皇帝还自由,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无所顾忌,根本不去考虑后果,不管传统的道德评判,不管是不是离经叛道…… 由那个羞答答的小月姑娘,刘若风回想起那晚对香绫的摧残,不免生起深深的愧意。再想到竹青表姐、司马烟芸。回想起来,竹青表姐对他暗含深情,只是他一开始就把竹青当姐姐看了,没有在意,没有用心去体会,竟将表姐推给诸葛勋!最令刘若风心痛的,是司马烟芸的负气离开,再相逢时,她竟已嫁作别人妻!…… “唉!”刘若风一声太息。再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如今与她们天各一方,音讯全无,不知她们过得怎么样?她们还会对他这个人有所牵挂吗?他阅尽世态人心,不知她们的心底又有着怎样的心思、是怎样一个世界?世事沧桑,白云苍狗,瞬息巨变,他和她们之间,已经再难有往日情怀…… 次日,刘若风带着明宇前往仙乐园找孙老板。但任凭他俩在赌场伙计面前费尽唇舌,甚至以关闭赌场相威胁,孙老板始终不露面相见。无奈之下,刘若风对伙计道:“本官求见你们老板,只是要和他商量抽税的事情,没有别的意思。现在你们既然拒不纳税,孙老板又不肯相见,本官便每天来此赢取一千两银子,直到孙老板肯见本官为止!一千两,这大概远远高于仙乐园每日应纳的税额了吧?” 说到做到。刘若风当日便赢回千两白银。第二天、第三天同样如此。 第四天,仙乐园在门口排开十来名打手,不让刘若风进门。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哈,我是来赌博的客人,你们为何要将我阻挡在门外?难道这就是你们赌场的待客之道吗?还是你们不想做生意,就要关门了?”刘若风说话时注入了强劲内力,声音震得这些打手耳鼓嗡嗡作响,使他们不敢上前撒野。 一个年近六旬的瘦高老者从门里走出,打手们嘴里恭敬地叫他“孙老板”。 刘若风清楚,能在这儿立足二十年的,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便留意地看了几眼。这老者身板硬朗,但精神看来有些不振,留着一部非常好看的长髯,眉骨处有道显眼的疤痕,手中提着个大大的酒葫芦。 孙老板径直走到刘若风面前,带着酒气道:“方大人,真是好功力!听人说山阴新上任的县令气魄非凡,不旦消除了城中匪患,还让城市繁荣起来,真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大人还是一位武林高手,难怪那些散匪要栽在你手上!” 听孙老板的口气,刘若风推知他也是位武林中人,便道:“孙前辈过奖!前辈一定是世外高人,敢问前辈大名?江湖中人怎么称呼你老?” 孙老板举起酒葫芦,问:“方大人喜欢喝酒吗?” “孙前辈,方某以前看不惯好酒之徒,但现在才明白,一醉可以解千愁啊!” “好,好!现在明白也不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英雄不提从前,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喝,喝!”孙老板自己仰脖子猛喝一气,然后将酒葫芦递给刘若风:“大人,请!” 刘若风伸手去接。但酒葫芦似在孙老板手中生了根,夺之不动。刘若风知道,他是在考量自己的功力,便运劲于臂,慢慢加力。但直到刘若风使出全力,仍未能将酒葫芦夺下! 然而,酒葫芦禁不住两人的真力拉扯,突地从中断裂,酒液洒向空中。刘若风将嘴巴对准落下的酒液,同时把手上的半只葫芦舞动,盛接漏嘴之酒。 孙老板见此,也如法炮制! 明宇在一旁,只见两个身影在空中飞速变幻,竟然没见到有一滴酒遗落到地面! 人影倏停。孙老板和刘若风各举起半只葫芦,将盛入其中的酒钦尽之后,相视大笑。 孙老板大声道:“痛快!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喝酒了!” 刘若风突地想起武林“三圣”的说法,不是有武圣、酒圣、棋圣吗?眼前这个孙老板,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酒圣?因而道:“孙前辈果真是避世隐士!不知前辈对武林中三圣、四魔、五行这些前辈高人是否熟悉?” 孙老板却似不悦地道:“方大人,孙某难得遇上一个酒中知己,不想你是个婆婆妈妈喜欢?索的人!哼!三圣又有什么了不起?” 听孙老板这样说话,刘若风断定他不会是酒圣。他究竟是谁?刘若风经不起好奇心的驱使,暗中运起通心诀,嘴里问:“晚辈冒昧,请问前辈到底是何方高士?” “方大人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打探孙某人的**吗?如此,恕孙某不能奉陪!” 刘若风还没得到结果,便强笑道:“孙前辈息怒!晚辈只是一时好奇,想知道前辈是不是三圣四魔五行中人。前辈既然不是三圣,会不会是四魔之一?前辈请不要走!晚辈别无他意,只因与四魔中的地魔是患难之交,故而想要弄个明白。” 孙老板本来已经怒而欲去,闻言回身,再度打量起刘若风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世赌局 刘若风从孙老板一系列心理活动中,已经查知了他的身份。(..tw棉花糖小说网)查得的结果让刘若风吃惊不小――眼前老者竟是四魔之首的天魔! 孙老板奇怪地问:“方大人,你在朝廷为官,怎会与地魔扯上关系?” 刘若风既知孙老板就是天魔,而地魔、天魔都被称为“魔”,想来他们的关系不会太差,便道:“此事说来话长。孙前辈,可否借个地方说话?” 孙老板点头:“方大人,请!”引着刘若风和明宇进入赌场,来到一个十分雅致的房间。 三人落座后,自有下人送上香茗。 刘若风把自己被棋圣打下天坑、意外遭遇地魔、而后共同逃出的经过约略相告。 孙老板叹道:“想不到,他也栽在三圣之手!” 刘若风故意追问:“莫非孙前辈也与地魔相熟吗?” 孙老板紧盯着刘若风,道:“看来方大人并不是真正的朝廷命官吧?以你的才能,岂会屈就一个山阴县令?又怎会惹上棋圣?” “孙前辈说得不错,在下不是真正的方大人,真正的方大人已死在匪徒之手。在下……名叫刘若风。” “刘若风?一定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吧?可叹老夫困在这个地方太久,对江湖上的事已经孤陋寡闻的很了!” “前辈也是被困在这里吗?什么人竟能困住前辈?” 孙老板冷笑一下,道:“没有人能困住我!刘若风,老夫告诉你吧,老夫就是天魔!” 刘若风故意作出惊奇状。旁边的明宇倒是真的感到惊奇不已,一双眼牢牢地盯住天魔。 天魔接着道:“老夫年轻时,有两大嗜好:好杀,凡是我看不顺眼的人就杀;好赌,追求赌桌上那种大起大落的刺激!” 刘若风奇怪天魔竟然并不嗜酒,放眼一看,这间房里却有数不清的酒具啊! 天魔笑道:“刘若风,你不用看了,酗酒的习惯,是我来到这里的二十年才慢慢养成的。” 刘若风追问:“前辈是因何来到这偏僻的山阴县的?可否相告?” “刘若风,你既与地魔是朋友,便不要再叫我前辈什么的,直接叫我天魔得了。我刚才不是说,我年轻时好杀吗?确实杀人不少,因而有许多人都惦记着我。后来,有个人找到我,要与我赌一把。” “赌什么?” “赌单双!” 明宇问:“什么叫赌单双?” 天魔拿出一个锦盒,里面盛着许许多多黑亮黑亮的“棋子”。天魔随手抓一把放在桌上,问二人:“你们说,这堆黑子是单还是双?” 刘若风不语。明宇随口答:“是单吧。” 天魔用一根细棍把“棋子”两粒两粒地拔到一旁,最后剩下一枚,对明宇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告诉你们,这种黑子叫金珠,你只要猜出它的数目是单还是双就成。赌单双是最公平的一种赌法。不过,高明的赌徒一眼就能目测出有多少粒金珠!小子,你抓一把试试。” 明宇抓了一大把金珠放在桌面上。天魔立即道:“金珠共五十八枚,双!” 明宇用细棍拔拉着细数,果然正好是五十八枚!明宇惊讶且佩服:“前辈,以你的赌技,谁还敢和你赌?!” 天魔一声冷哼。 刘若风问:“天魔前辈,你们赌注是什么?” 天魔:“输掉的一方,必须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刘若风:“结果是天魔前辈输了,所以答应对方提出的条件,从此呆在山阴县,是不是?不知那个人是谁?难道他的赌术比你还要精湛吗?” “不,他根本不懂赌术!” 明宇不大相信,疑惑地道:“那怎么会啊……” 天魔眼睛瞪大,眉毛竖立,道:“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因为那个人不是寻常之人,他是武圣!” 刘若风和明宇都感心中一震。对于武圣,人们往往只听说他的名头,却少知他的事迹。两人都期待着天魔往下说。 “我们约定三局两胜。通过掷色子确定顺序,由我猜第一局。他从盒子里抓出一把金珠放到桌上,由我猜它的单双。” 明宇急问:“前辈猜错了?” 天魔摇头,又点头:“我目测出是单,再依据盒子里剩余的金珠数目,也推测出应该是单。但我却猜错了!” 明宇道:“难道是武圣作了手脚?” “他并没有作手脚,数下来确实是单。” “那前辈怎么会输?!”明宇急迫地问。 刘若风忽道:“我明白了!因为对方是武圣,所以,天魔你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不相信武圣会如此轻易地输给自己,你觉得他一定暗中施出了什么杀手锏!于是,你不敢猜单,而去猜双!说不定你当时还在暗自得意呢,但结果却让你目瞪口呆!” 天魔长叹:“唉――,一切都如你所言。刘若风,你真厉害!”当时的情景,天魔在回味,刘若风和明宇则是在想象。 过了一会儿,明宇问:“那第二局呢?” “第二局由我拿金珠,他猜。他闭上眼,根本不看我如何取金珠,却在我抓珠的时候说道:‘你取的也是单数吧?’” 刘若风抚掌赞道:“武圣果然高明!他本来目测不出金珠的数目,但是他却通过那句问话,把数金珠数目的问题变成了一场心理战,而且将压力都推到了天魔你的身上。因为你听了他这话就会去想:‘他猜单的可能性大呢,还是猜双的可能性大?我应该取出双数呢,还是应该取出单数?’你当时一定犹豫了许久!” “刘若风,你分析得一点不错!” 明宇问:“前辈,你终究是取的单数还是双数?武圣猜对了吗?” 天魔不回答明宇,却对刘若风道:“刘若风,你能分析预测一下这一局的情况吗?” 刘若风听出天魔是要考考自己,微笑道:“天魔前辈,我只是依理推测,实在贻笑大方!这一局嘛……以天魔你的智慧,应能破解武圣的心理战术。你只须忘掉你的赌术,就那么随手一抓,不去管它是单是双,胜负完全由上天去决定!” 天魔拱手道:“刘若风,老夫佩服!当时我就是这样做的,并且把我的做法明白告诉武圣。他大笑之后,随口猜了个单。他输了。” 明宇似有所悟:“有时候,越简单越直接越好!”望着天魔,等着他讲第三局。 天魔似乎理解两人的心情,紧接着道:“第三局又轮到他取金珠我猜。刘若风,你以为他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我?” “这就不好说了。他应该不会再用第一局的方法吧?因为那样太冒险……实在是难以猜测了。” 天魔一边回忆一边道:“第三局,他仍然是随手一抓,不过他的手在盒子里稍微多停了一会儿。我经过目测桌上和盒中的金珠,认定桌上金珠为双数。” 明宇道:“前辈,武圣这一次一定会作手脚!要是我的话,就猜单!” 刘若风却摇头:“天魔前辈不会猜单!因为武圣的手在盒子里多停留了一会儿,天魔会认为那是在故弄玄虚,引人上勾。加上第一局的教训,所以天魔你多半会猜双!” 天魔苦笑:“我猜的正是双,但是,我却输了!” 明宇大为不解:“怎么会呢?明明是双,怎么会变成单?难道是武圣出老千?” “武圣并没有出千,我输得心服口服!” 刘若风拿起一粒金珠捏在掌心,猛运内劲。张开手掌后,金珠却无变化。 天魔看着刘若风道:“我这金珠是玄铁煅制,就算是武圣,也不能将它捏碎!我们当日用的正是这种金珠。” 刘若风摇头道:“金珠无法捏碎,这就令人难以想象了!天魔,你还是为我们直接揭开迷底吧,武圣究竟施了什么手段?” 明宇更是一副渴求的目光。 天魔:“当我用棍子数桌上金珠时,你们猜猜,最后我看到了什么?” 刘若风和明宇都摇头。 “原来有一粒金珠嵌入了桌内!所以,金珠的数目由我目测的双数变成了单数!” 刘若风深为震骇!如果只是把一粒金珠拍进桌内,那容易做到;但是要在一瞬间将一把金珠的其中一粒嵌入桌内,而且还要骗过天魔这样的高手的眼睛,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他抓一把金珠在手,在桌上试验几次,最终无奈地摇头! 天魔:“刘若风,你别试了,老夫后来试过无数次,终是做不到!这种手段,也许就只有武圣才能做得到吧。所以,我是输得心服口服!武圣要我二十年内不得杀人,不得在江湖露面。我只好答应他。” 明宇道:“前辈,你在偏僻的山阴县匿迹二十年,是个守言诺的人,明宇佩服!” “小子,你别捧我了。我时常恨自己,为什么要守着这么个承诺?除了武圣,别人又不知道我有过这种承诺,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出去后如果遇到武圣,大不了我在他面前自吻谢罪得了!唉,我这是何苦?” 刘若风也感叹:“唉!每个人心中都有个‘魔’,任你怎样挣扎,都很难摆脱自己‘心魔’的掌控!所谓‘魔’,就是那些你所固守的条条框框,它们束缚着你,让你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前辈的‘心魔’,就是无论如何要坚守诺言;我心中有‘魔’,那是从小接受的儒家道德观念;明宇,你也有心‘魔’,是你对武功、对虚名的痴求!” 天魔和明宇似被这番话所震动,默然不语。 刘若风默想着当时天魔与武圣赌最后一局的场景,忽然问:“天魔,还有一个细节你没解释,就是那盒子里剩余的金珠数目为什么也正好相当?武圣又是用了何等高超手段来骗过你的眼睛?” 第一百一十九章 美女的缺憾 天魔叹息不已,道:“唉,我当时也对此深感不解。待武圣离开后,我急忙倒出金珠检查盒子,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后来,我把注意力转到倒出来的金珠上,拔拉之下,赫然现出一粒和金珠差不多大小的肉球!肉球上还在渗着血水,我真是惊呆了!后来回想,那只能是武圣从手掌上挖下的肉团!它混藏在金珠之中,让我目测的时候,盒里就多出了一粒!” 为让天魔停止杀人,竟能使出这样的手段,武圣真不愧称一个“圣”字! 刘若风心潮难平。他对天魔道:“武圣是有备而来,天魔你输在他的手上,也不冤枉!在他面前,你精通赌术这个长处却变成了被他利用的弱点。明宇说得对,有时,简单更好!如果你在第三局仍采用第二局的做法,根本不去作什么目测,而将胜负完全交由天定,那么,你还有一半获胜的机会!” 天魔:“当局者迷啊!对于一个赌徒,在那命运悠关的时刻,怎么能够想到不去运用自己最擅长的赌术呢?” 刘若风想,武圣正是看到了这一点,那就是他的高明处了。 许久,三人回到现实中来。 刘若风朝天魔拱手道:“天魔前辈,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前来打扰,是要与你商量仙乐园征税的事情。” “我天魔从来没把钱财看在眼里。但是,刘若风,你并不是真正的方大人,何必一门心思为官府效命?” 刘若风:“天魔你得见谅!我并非想为官家效命,而是为山阴的百姓着想。或许如我刚才所说,这就是我放不开的心魔吧!” “好,我也不多说废话。你就照我的规矩,咱俩赌一局,如果你能赢了我,你想收多少税都行!” 刘若风知道,面对这样的人物,也别无他法,便应道:“好!” 天魔:“刘若风,我暗中看过你赌色宝,赌技很神啊!所以,咱们赌什么,得由我来选。[..tw超多好看小说]” 刘若风爽快答应:“行!你说赌什么?” “咱们来简单的,就用这金珠赌单双,怎么样?” 刘若风寻思:“我和武圣一样,根本不习赌术,但我没有武圣那样的时机和准备,如果仍旧这样赌单双,将很难赢得了天魔。我必须避敌所长。”心念闪动,道:“天魔,在下的赌术肯定不及你,这不公平!” “你认为怎样才公平?” “咱们不妨直接赌运气!” “赌运气?怎么个赌法?” “这样,咱们把装金珠的盒子盖上,一方伸手到盒里抓些金珠在手中,不打开手掌,另一方猜对方掌中金珠的数目。谁更接近实数,谁就获胜。” 天魔想一想,道:“这个方法确是公平,纯是碰运气,赌术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不知前辈愿不愿意一赌决胜?”刘若风微微一激。 天魔大笑,眉骨处的疤痕似一条虫子在蠕动:“老夫没有理由不奉陪!来吧,咱们同时抓金珠。” 两个人将盒盖盖上,一只手伸进盒子里。拿出来时,握成拳头状。 刘若风:“天魔前辈,你先来。” 天魔问:“刘若风,你不会是一只空拳吧?”紧盯着刘若风,观察他的神色。 刘若风知道天魔是在用话“刺探”,泰然笑道:“绝不是空拳!天魔,你呢?会不会是空拳?”他反过去“刺探”,并暗中运用起通心诀。 天魔:“老夫也不是空拳!咱们就爽性点吧,我猜你掌中有――八粒金珠!” 刘若风慢慢将五指张开。天魔和明宇的眼光都急不可待地瞄向他掌心。 “五粒金珠!前辈,和你猜的数目差三粒!”明宇高喊。 天魔笑道:“哈哈哈!只差三粒,这个成绩还不错。刘若风,该你了。” 刘若风已经用通心诀探知天魔掌中实有两粒金珠,为了不引得天魔起疑心,便回答说:“天魔,我猜测你是……是空拳,一粒金珠也没有!” 天魔盯着刘若风看了一会儿,摇头叹息:“唉。刘若风,你赢了!” 明宇催促:“前辈,你快把手打开,让我们看明白呀!” 天魔把掌中金珠放到桌上。明宇道:“两粒金珠!大哥猜一粒也没有,那就是差了两粒的数目,而前辈差了三粒,是前辈输了!” 刘若风再次拱手:“天魔,在下侥幸!” “老夫愿赌服输!大人放心,该交的税款不会少了你们分毫。” 天魔问起地魔的情况。刘若风说出自己曾以小魔星的身份与地魔共赴渭南派开派大典、在户县作下血案及与地魔分开等事。之后,和明宇告辞而去。 铁衣队巢除城中匪患后无事可为,刘若风想办法促成铁衣队为一些大商户保送货物,从中收取不菲的费用。资金有了保障,刘若风在铁衣队之外,把各地的乡勇民团组织起来,组建了一支地方保安军。 保安军配合铁衣队,在乡野山林大肆抓捕盗贼山匪。刘若风下令,只要是可疑人物,决不放过,宁肯错抓!一律抓回县衙,由“方大老爷”亲自加以审讯甄别。由于有通心诀神功,刘若风处理这些事务真是易如反掌,不冤枉一个无辜者,也不宽佑一个有罪之人。落网的匪盗或杀或坐牢或开释,一个个处理得合情合理。由此,山阴县全境的匪盗之患在短期内得以迅速肃清。 接下来的日子,刘若风清查衙门往日积案,受理新的词讼案件,判狱断刑,无一错失。百姓交口称颂,“方神眼”的美名誉满远近。从前外流的人口纷纷回归故地,邻近各地也有人举家迁来山阴居留。就连当时最大的钱庄“益生号”,也来山阴开设了分号。 昔日民生凋蔽、匪盗横行的山阴,如今却是一派安康、升平景象。 话说某日,县丞林大人请刘若风过府作客。林公子作陪。 席间,县丞父子对刘若风不吝溢美之词,轮番劝酒,并借着酒劲攀谈起“方大人”的家事。刘若风对于方伯儒的家事所知有限,只知道他有个弟弟叫方伯亭,只好借酒装傻,支唔以对。 县丞问:“方大人!不知大人在京中可有家室?” 刘若风摇着头,含糊其词:“家?还……还……没……” 县丞听后,轻轻两声咳嗽。一名少女自门后走入。 县丞道:“蓉儿,还不快给方大人斟酒!”少女轻移莲步,来到刘若风面前,伸出如葱白般的玉手,执壶为刘若风杯中添酒。 刘若风见这少女年不过十六、七岁,锦帽貂裘,画眉描目,容貌娇嫩如花。也许是因为害羞的缘故,她雪白的面颊上挂着两朵红云,更增了几许妩媚。少女低垂着眼眉,将酒杯奉上,却不言语。 刘若风接杯在手,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轻启朱唇,露出洁白的牙齿,极小声地答道:“回大人,我叫蓉儿。”言罢,如受惊小兔般逃往里间去了。 蓉儿说话虽然声音很低,但刘若风已然听出,她的嗓音颇为难听,难怪她不主动说话。刘若风暗为蓉儿姑娘感到遗憾,心想,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上天为何不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偏要留下一点缺憾?又想到司马烟芸的脸,或许也是上天留给她的缺憾吧!再猜度林县丞此番的用意,莫非他想把蓉儿…… 果不出刘若风所料!两日后,江主薄带着林蓉儿的生辰八字,替林县丞来向刘若风提亲。刘若风推说父母在京,无父母之命,而一口回绝。 自认识天魔,刘若风常带着明宇到仙乐园,找天魔喝酒闲侃。 这天傍晚,刘若风和明宇从县衙出来准备前往仙乐园。 刚转过一个街口,听到前面有人在高声喝骂:“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偷家里的东西!”一个妇人的声音接着道:“打死他!打死这小兔崽子!”皮鞭抽在人身体上的响声传出。 刘若风疾步向前,看见街旁墙角处,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挥鞭抽打一名少年;一个中年妇人指着少年不停地叫骂。少年身子单薄,衣衫破旧,双手护着头,任鞭子抽在身上,却咬着牙一声也不吭。旁边有几人在看热闹,但无人上前解劝。 刘若风大喝:“住手!” 那中年妇人瞅一眼刘若风,道:“这是咱家里的事儿,别人休要多管!” 围观者中有识得刘若风的,便对妇人道:“这是咱们方大人,你好生说话!” 中年男子停住抽打,看着刘若风道:“原来是方大人,小民失敬!这个小子是咱家的长工,他手脚不干净,偷了家里的钱,咱们只不过教训教训他,请大人不要见怪。” 那少年眼中涌出泪水,“扑通”一声跪到刘若风面前。“我没有偷钱!我没有偷钱!”少年激愤地大喊。 刘若风看着少年脸上、手臂上被鞭打留下的血痕,看着他在寒风中抖动的瘦小身子,不由心生悲悯,对中年男女喝道:“教训人也没有这样教训的!何况事情还没弄清楚!”俯身下去,扶着少年肩头道:“小兄弟,你先起来,好好把事情的原委说说,本县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就在此时,那少年突然双手一翻,两把黑雾撒向刘若风面门!中年男女一声冷笑,拔刀砍向刘若风! 几个围观的人也各自亮出兵刃,一齐对付明宇。 刘若风这才知道,这是别人精心设下的一个“局”,利用他对少年的同情心,趁他毫无准备的时候,施以突袭。刘若风一不小心中了暗招,他脑中开始昏沉,勉力避开中年男女第一波攻击…… 第一百二十章 “天意” 向刘若风施袭的少年避向一侧。中年男女第二波攻击又到! 刘若风再想闪避,无奈已是四肢无力,眼看着双刀直奔胸前…… 千钧一发之时,听得一声大吼:“你们敢!”一柄铁剑递到,震开砍向刘若风的双刀! 原来,明宇瞥见刘若风危急,奋身赶来相救,顾不得自身的处境――明宇的双腿因此而受伤!敌人手下毫不放松,各种兵器接连攻到。明宇顽强应战,一柄铁剑使得虎虎生风,护住刘若风和自己身上的要害部位。 不多时,明宇的身体又挂了几处彩,鲜血奔涌,两条裤腿已被血水浸透。后来,他的双腿实在支持不住,只得坐倒于地,挥动铁剑,苦苦支撑。 这些围攻的人虽不是顶尖高手,但武功也都不弱,尤其是那对中年男女,刀猛力沉,招招狠辣,逼得伤痕累累的明宇疲于应付,就连想使用飞刀的机会都找不到!这样下去,明宇还能支撑多久? 中年男子冷笑道:“嘿嘿嘿!小子,放手吧!咱们会给你一个痛快!” 明宇的脸上是汗水和着血水,虽然他已有将要力竭的感觉,但仍然咬紧牙关,殊死保护着刘若风! 危急中,明宇突感一只手搭上自己后背,一股强劲的内力注入,顿时精神一振,铁剑伤了对方一人。中年男女等人正在诧异,蓦闻一声长啸,摄人心魄,紧跟着剑芒闪动,围攻者中已有两人倒地! 围攻者惊退丈余,却见刘若风已长身站起,手中麒麟剑的剑尖上还有血滴滑落! 中年男子惊恐地道:“你……你没中毒?” 刘若风不正面回答,只冷笑道:“哼,想杀本官,没那么容易!你们是什么人?受了谁的指使?” 中年妇人也一声冷笑:“哼!方伯儒,不见得咱们就杀不了你!大家一齐上!”众人再次攻上。 刘若风一面顾着明宇,一面迎敌。几个回合下来,对方死伤三人。中年男女对视一眼,正要招呼同伙撤离,十余名铁衣队员已然赶到。刘若风手一挥,铁衣队杀将过去! 刘若风放眼搜寻那个少年,却已没了踪影。再看场中,其他人或死或就擒,只有中年男女仗着武功出众,还在顽抗,但被数名铁衣队员缠着,难以逃脱。 刘若风拾起掉在地上的一柄单刀,用力掷出。刀呼啸着贯入中年男子腹侧,男子一个踉跄,一名铁衣队员趁势补上一剑,男子一命归西! 中年妇人撕心般大叫,手中刀疯狂乱舞。众铁衣队员一退,妇人扑向男子尸身,想抢尸而去。但刚弯下腰抱起男子,几名铁衣队员刀剑齐下,结束了妇人的性命! 刘若风让两名铁衣队员将明宇抬回县衙治伤,自己马上就地审问擒获的匪徒,追查幕后元凶。这些杀手虽被擒,却还守着他们的“职业道德”,硬着头皮不肯吐露雇主身份;怎奈,刘若风有通心诀神功!没用多少口舌较量,杀手们就承认了幕后主凶是飘红院和溢香楼的老板,李老大! 刘若风心里道:“如李老大那样的角色,岂会甘心受制于人!这是早晚的事。这些人今天用这招来杀我,还真他妈高明!多亏了明宇……”当下,刘若风让四名铁衣队员把俘获的杀手押送回县衙,传谕保安军在全城戒严,揖捕李老大;而后,带领剩下的铁衣队员,直扑飘红院。 闯入灯笼高挂的飘红院大门,肥姐迎上来道:“哟!这不是方大人吗?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了?” 刘若风冷声道:“去!叫李老板出来!” 肥姐笑道:“嗬,不巧!李老板不在这儿。大人,我给你找个水嫩点的小妹妹吧?” 刘若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沉声道:“李老板犯了大事,你快说,他在哪里?” 肥姐先是一愣,继而涎脸笑道:“方大人,你这样抓着我,该不是对我这身肥肉感兴趣吧?好久没有男人碰过我了,还鲜着呢!嘻嘻嘻嘻……” 刘若风手上一紧,肥姐顿时被憋得脸色紫涨,双手来掰刘若风的手指,哪里能掰得动分毫?刘若风喝道:“说!李老板在哪里?” “他……他刚……出去!”肥姐似乎变得老实了。 “他到哪里去?” “出……出城!” “出哪个城门?” “南……南城!”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掴在肥姐脸部厚厚的肥肉上,现出几条紫红的指印。刘若风将手一松。肥姐跌倒在地,“哇哇”地号叫起来:“方大人打人啦!方大人打人啦!” 一些嫖客妓女围上来,吱吱喳喳地议论。刘若风拔出宝剑,几名铁衣队员便也跟着亮出兵刃。嫖客妓女们哄然四散。 刘若风剑指肥姐:“起来!去地下室!” 肥姐身上的肥肉突地一抖,不再哭闹,却磨蹭着不肯动。刘若风剑尖逼近她眼前:“想活命就听话!”看到宝剑在眼前闪着寒光,肥姐不敢再拗,爬起来,慢慢前行。刘若风和铁衣队员掌灯跟随。 到后院,肥姐站住,指指地面。这是一块大石板,敲在上面发出空响。两名铁衣队员合力揭开石块,里面漆黑一片,有梯步下去。刘若风用剑尖抵着肥姐后心,喝道:“下去!” 下了几步后,拐个弯,再下几步,到一扇石门前。刘若风轻喝:“叫门!” 肥姐伸手在门上拍了四下,里面有人问:“是谁?” “是……是我。”肥姐答道。 门开处,见里面灯火通明。刘若风一剑刺出,看门人应声倒地,作了个糊涂鬼。 刘若风逼问肥姐:“还有没有别的出入通道?”肥姐惊恐摇头。 地下室共有四间屋,有一间屋内传出女人的嘻笑声。刘若风心里道:“这个李老大,这时候还有闲情在这里风流快活!真是不知死活!”对铁衣队员下令:“大家守住这道门,不能让一个贼人跑了!”而后发声高喊:“李老板!还不快出来!本官恭候多时了!” 四下里突地静寂无声。许久,门“吱呀”一响,一个人出来,正是李老大!李老大趋近几步,打着哈哈道:“呵呵,方大人!不知找在下有什么事啊?” “李老板!本官明人不做暗事,我到这里来,是要拘捕你等归案!” “嘿嘿,方大人,你别开玩笑!你要的税款,我飘红院和溢香楼不是都按时交齐了的吗?李某可没做过别的什么违法的事儿!” 刘若风冷冷道:“李老大!你不要再装腔作势!本官没死,大概让你非常失望吧?” “方大人,你说什么?李某听不懂!” “哼!听不懂?你买的那些杀手可是已经全都招认了!为了本官这条命,不知花去了李老板多少银子?你为什么非得置本官于死地呢?你真的那么恨本官吗?” “呵呵呵呵……”李老大一阵冷笑,恨声道:“方伯儒!老子恨不得吃你的肉,扒你的皮!” “李老大,你终于肯自己承认了!其实,本官早知道你不是一个善类。没想到你竟然到现在还不知收敛,处处与本官作对。你做下的那些事,以为本官不清楚吗?你原为山阴守备,但暗中却与盗匪勾结,坐地分赃;后来索性解散守备营,做起了妓院、酒楼的买卖,收奸纳盗,支持匪帮,销赃得利。你实际上是山阴各路惯匪的真正老大!你唆使大量匪徒到县衙买官,企图从内部破坏本官的剿匪行动;又派人参加武术大会,想搅乱局面;以后抗税,至今日,竟欲暗算本官!” 李老大惊怒交集,强自稳住情绪,道:“方伯儒!这些事既然没瞒过你的神眼,那你为何不早点对老子下手?” 刘若风微笑道:“呵呵,李老大,你好歹也曾是朝廷命官,本官不能象对待一般山匪那样对你,须得证据确凿,叫你心服口服。另外,本官留着你,也是想让你为官府多挣些银子,充实府库。” “方伯儒!你不得好死!”李老大愤愤咒骂。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哈!方伯儒或许不得好死,但要让本官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李老大听不明白刘若风话里的玄机,疑惑地道:“老子今天那么周密的计划,为什么却杀不了你?” “李老大,你们的阴谋的确很缜密,连本官的神眼都给骗过了!只是,有一样东西你想不到!” “什么东西?” “天意!” “什么?!” 刘若风:“天意,你算不过天意!首先,你们没有估计到明宇对本官那么忠心,能不顾生死地救护本官;其次,你们想不到明宇的武功在近期大有长进,低估了他现在的实力;另外,你们更想不到的是,本官身上藏有丘神医赠予的解毒灵丹!这一切,难道不是天意么?今天,你李老大就是天意当绝!” “狗屁天意!老子不信这个邪!”李老大忽往地面一伏,喝声:“放!”一排驽箭呼啸而至! 刘若风倒地、手脚发力、贴地前窜,一剑贯入李老大头颅! “啊!”“啊!”两声惨叫,肥姐作了她同伙的箭下亡魂!另有一名铁衣队员受伤。 刘若风当先冲入屋内,剑锋所到,非死即伤;几名铁衣队员随后跟进,将十几个打手爪牙制伏…… 刘若风逃过一场暗算,真的靠了几分天意。 第二天上午,刘若风在明宇房中探询他的伤情。一名保安军头目来报告:“方大人,皇上派钦差景大人来山阴视察,已经要到南城门外!” 刘若风急问:“景大人?哪个景大人?” “好象是叫景……景方。” 刘若风大惊,心里道:“景方?!那不是方伯儒的仇家吗?他在京中为官,一定认识方伯儒!我是个冒牌货,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命钦差 刘若风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是伤的明宇,放弃了逃离的想法。不管是福是祸,先见了景方再说。他指派四名铁衣队员守护明宇,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干扰明宇养伤。 刘若风带领县衙大小官员,出南门迎接皇命钦差景大人。 景方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余名文武随从。景方接近四十岁年纪,留着小胡子,衣冠整齐,貌相庄严。到了离迎接队伍十几丈远近,景方一行停下来。 刘若风把头压得低低的,独自趋前,来到景方的坐骑旁,几乎是唱着道:“下官山阴县令方伯儒接驾来迟,还望钦差大人恕罪!” 景方作出笑脸道:“方大人,久违了!听说你在山阴县干得很不错,皇上特派本官前来看看。” 刘若风仍低着头:“都是托皇上洪福!托老天爷的庇佑!景大人远途劳顿,请下马,入城歇息。”将右手伸给景方。 景方拉着刘若风的手,离鞍下马,一边笑道:“哈哈,哈哈!方大人,你到山阴不到两个月时间,怎么看起来比原来健硕了啊?如果不知道你是方大人,本官还认不出了啊!” 刘若风低声道:“景大人,你恐怕真的是不大认得出下官了!”说着,慢慢抬起头。 “啊!你……你是……你不是……”景方惊恐不已。 刘若风手上使劲,用力地捏住景方的手,痛得他脸孔变了形。刘若风轻声道:“景大人,下官的变化够大吧?连你景大人都已经认不得在下了!” 景方痛得一时说不出话,便点点头。刘若风减轻力道,但并未放开景方的手。景方定定神,小声道:“你想干什么?你不是方伯儒,你不怕本官把你抓起来?!” 刘若风左手伸过去,把一张益生号的一万两银票塞进景方右掌。景方假装擦拭额头,把银票在眼前偷偷地看了看,藏入衣袖中。 刘若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在景方耳边悄声道:“景大人!真正的方伯儒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只要大人不说出去,在下便是方伯儒!真假对大人来说,有何影响呢?听闻方伯儒还是得大人推荐来做山阴县令的,如今山阴匪患既除,民心安定,这也有大人的功劳啊!” 景方轻声问:“方伯儒真的死了吗?他是怎么死的?你究竟是谁?怎么做上山阴县令的?” “景大人,方伯儒怎么死的、在下是谁,这些问题已无关紧要,反正他是真的死了,而在下也是百姓们都认可的山阴县令。[..tw超多好看小说]大人,你少了一个敌手,多了一个朋友,有什么不好啊?” 景方高声道:“不错,不错!方大人说得不错!” 刘若风和景方对视着哈哈大笑,携手共进,众官皆跪地相迎。 刘若风把景方一行迎入县衙,大摆酒筵,百官作陪,隆重地为钦差大人接风。席间,杯来盏往,笑语喧哗,好不热闹!景方也不询问刘若风有关政事方面,双方只说些应酬的话语,谈点风月方面的事情,间杂着或荤或素的笑料。 下午,刘若风请景方主持飘红院、溢香楼的拍卖仪式。城里一些财主合伙,分别以三万两和一万二千两的价格买下了飘红院和溢香楼。从中,刘若风再次“孝敬”了景方五千两,又拿出二千两打点景方的左右随从。 当晚,在溢香楼设下极为丰盛的晚宴,刘若风独自一人陪席。酒酣耳热之际,景方向刘若风道:“方老弟,你知道本官为何会到山阴来吗?” 刘若风摇头。 景方凑近他耳边,悄悄透露:“有人向朝廷反映,说你在山阴罔顾纲纪、独断擅行,要求派员彻查。” 刘若风恍悟:“是这样哪!景大人,下官独断专行,那是有原因的:不用非常手段,焉能根治乱源?卑职猜想,大人是自己请求前来山阴的吧?因为,你决不会放过借机整治方伯儒的大好机会的!” 景方“哈哈”大笑,道:“能结识方老弟,是本官此行意外的大收获!回京之后,本官一定在王爷和皇上面前举荐老弟!” 刘若风心中暗骂,脸上却挤出笑容,道:“下官多谢大人抬爱!” 餐后,刘若风试探着问:“时辰尚早,景大人是否到城里各处,体验体验本地的民俗民风?” 景方微微点头:“体验民俗?应当,应当!” “不知景大人想到什么地方?” “这个……”景方拍一下刘若风肩头:“本官当然听从你方老弟的安排!” 景方这话让刘若风摸不透他的真实意图,便暗运通心诀,口中道:“大人的意思是……” “老弟,你看着办吧。”景方打着酒嗝,站起身。 刘若风引领景方直接回到县衙。景方不再言语,但不豫之色显见于颜面。刘若风装着不知,仍是热忱地应承着。景方冷淡地说:“方大人,你下去吧,本官感觉有些不适,要休息。” 刘若风微笑道:“大人,别急,别急嘛!”找了些空话来支应着。景方拿出钦差的派头,把脑袋倒向一边,不搭理他。 不多时,一名铁衣队员在门口向刘若风作手势。刘若风道:“景大人,下官有一样礼物相送。” 景方扭头问:“什么?” “大人,请跟我来。” 景方随刘若风来到内室,见一名少女坐在绣榻之上,年轻秀美――便是当日飘红院李老大欲以之拉拢刘若风的那个女子小月。小月起身,略带羞色,道:“民女小月,参见景大人!” 景方喜上眉梢,扶着小月香肩:“小月姑娘,坐,快坐!” 刘若风道:“景大人,下官还有事,先告辞。” 景方到门口,拉着刘若风的手夸赞:“本官听人说,你外号叫作‘方神眼’,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原来,景大人在飘红院主持拍卖仪式时就看中了这个乖巧可人的小月。刘若风用通心诀探知后,暗里派了两名铁衣队员到飘红院把小月接到县衙,既给了景方一个意外惊喜,又顾全了钦差大人的颜面。这当然让景方喜不自胜。 刘若风暗自摇头,到明宇房里,陪了他一宿。 此后数日,景方整日泡在内室不出门,与小月嬉戏亲近,连酒菜都是叫人送到房中。 刘若风苦笑不已。堂堂县衙,竟成了包娼之地!而他这个县令,竟也成了皮条客!不过,这倒是给刘若风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闲话少叙。 且说十一月七日,林县丞专门设家宴款待钦差景方一行,但是并未邀请刘若风。景方暗嘱刘若风照看好小月姑娘,带着手下赴宴去了。 刘若风陪同基本康复的明宇,来到城外散心。他把钦差大人景方与方伯儒的恩怨及来到山阴后的作为告诉明宇。明宇听后大怒,按着剑柄道:“这样的狗官,大哥让小弟杀了他得了,留他作什么?” 刘若风摆手道:“明宇不要急!景方可杀,不过眼下还不是时机。你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再有闪失!另外,咱们要躲避黑衫军的追捕,这山阴县衙是个不错的藏身处,黑衫军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藏身官衙。如果咱们杀了皇命钦差,追查起来,容易暴露行迹!” “那什么时候杀这狗官?” 刘若风冷笑:“哼!等他的调查报告上交朝廷,离开山阴地界之后,就是他的死期!” 下午,景方回到县衙,却不回房去见小月,而是派人寻着刘若风,把他请去面见景方。 刘若风直截了当地问:“景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景方道:“方老弟,把小月那小妮子送回那什么……飘红院去吧。” “怎么,她惹大人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 “那么,是大人已经腻烦她了?要不这样,下官给大人另找一位佳人来?” “不用。” 刘若风心中奇怪,追问:“景大人,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景方笑道:“方老弟,你不是神眼吗?试一试,看你的神眼灵不灵。” 刘若风想了想,微笑道:“呵!景大人,下官哪有什么神眼,那都是外间的谣传!很多事情,下官不过是以理度之罢了。就拿大人今天这事儿来说吧。象小月那样百里挑一的年轻美貌女子大人都嫌了她,又不要别的美色,那只会有一个原因:大人身边出现了绝色美人儿!再联想大人今天所去的地方……下官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景方兴奋地站起来,抓着刘若风道:“你认识她?你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她叫林蓉儿,林县丞之女!” “蓉儿?蓉儿!好名字,真好听!”景方兴奋得有些忘形。 “怎么?大人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方老弟,是这样,刚才饭后散步时,只在她家花园中惊鸿一瞥,真象是天仙一般啦!” 刘若风问:“大人有没有和她说过话?” “她的声音一定比仙女还要动听!要是能和她说上一会儿话,那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刘若风暗自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他问:“那么,大人是想――” “老弟!你给为兄作媒吧,让我能和她双宿**!只要作成了这件事,为兄保证你飞黄腾达,有亨不尽的荣华富贵!另外,你告诉林县丞,只要他应了这门亲事,我保证他儿子的前程。” 刘若风心念一转,道:“大人,这点小事,包在下官身上!只是――” 景方着急地问:“只是什么?老弟你快说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爱美女 刘若风作出恭谨状,道:“大人,你最清楚,下官是冒方伯儒之名作了这个县令,怎敢有飞腾之想?我只想能平平安安地作两年县令,攒上些薄银,舒舒服服地去过隐世的生活。但大人是奉皇命来此调查这事儿的,所以下官这心里……总觉得十分不安哪!” 景方“哈哈”一笑,道:“方老弟,这有何难?你不必为此事挂虑!为兄立即写一份报告叫人呈上去,就说你方大人治民有方,功德无量,但山阴县现在还离不开你,只给你嘉奖而不予升迁。怎么样?” “多谢景大人成全,下官没齿难忘!” 景方马上动手,当着刘若风的面写了呈状,派两名随从送往京师。刘若风为稳住景方,随即便赶到林县丞家里,要撮合景方与林蓉儿这桩姻缘。 来到林县丞家中,县丞父子热忱招呼着,但刘若风感觉,他们的言语神色间与往日有所差别。 寒喧之后,刘若风说明来意,并将景方保证林公子前程的话也一字不差地说给他们。 这件事在县丞父子身上得到的却是不同的反应。林公子欢喜,林县丞却忧形于色。林县丞道:“方大人,这件事……恐难从命。” 刘若风笑问:“为什么啊?景大人在朝中那是有权有势啊,这样的好事儿,打着灯笼都难找,林大人为何不愿意攀这门亲事呢?况且,若是得罪了景大人,这后果……你是应该清楚的嘛!” 林公子在一旁道:“是啊!父亲,方大人说得很有道理啊!” 林县丞狠狠地瞪一眼儿子,怒道:“你只想要自己的前程,却不为你妹妹想一想!那姓景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要睁着眼把你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林公子不服气:“父亲,你只说我!那还不是你把景大人引到山阴来、又请到家里来的吗?现在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那能行得通吗?!” 听了林公子的话,刘若风明白是谁向朝廷上面打的小报告了。(..tw好看的小说)想来,这林县丞多半是因为自己没有同意与他女儿的婚事而生了怨气罢!刘若风心中微愠,便顺着林公子的话给林县丞施压:“林大人,令公子所虑不无道理。景大人对令千金倾慕不已,你们若不同意将蓉儿送给景大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公子:“父亲!你就听方大人的话,同意了这事儿吧!” “混帐!”林县丞怒吼,一个耳光甩在儿子脸上。林公子捂着脸,愤愤地跑了。 刘若风起身道:“林大人,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尽早回话,我好对景大人有个交待。告辞!” 林县丞突然跪倒在地,拉着刘若风的袍袖道:“方大人,求求你,救救蓉儿啊!我知道,现在只有你方大人才能救她了!” 刘若风冷笑:“哼!林大人,你太抬举我方某人了!景大人是皇命钦差,我怎么敢逆着他的意思?你若想救你女儿,请直接去向景大人求情!” 林县丞哀声求告:“方大人,你行行好,救救蓉儿,老朽全家定当感恩戴德!” “方某对你林大人可没有什么恩德,你请自重!” “大人!”林县丞老泪流出来,羞愧地说:“大人哪,老朽作了一件对不住你的事,是我向朝廷揭发,说你在山阴的作法不合法度,请朝廷派员来调查,这才有今日啊!这全是我自作自受啊!我知道错了,大人,你不要放到心里去哪!我的蓉儿是无辜的呀,求大人救救她吧!” 刘若风本欲拂袖而去,见林县丞老泪纵横的情状,又觉不忍。正为难间,蓉儿从里间跑出,到刘若风面前跪下,两眼泪花涟涟地望着他,哽咽着小声道:“求大人帮帮蓉儿!我就是死,也决不嫁给景方!大人若是救了我,蓉儿来世纵使作牛作马,也要报答大人的恩德!” 蓉儿的声音虽然难听,但她凄绝的容貌和坚定的决心,让刘若风的心肠软了下来。(..tw好看的小说)他叹口气,道:“林大人,林姑娘,你们都起来,我答应帮你们。不过,这应对的办法,咱们要一起来商量。” …… 刘若风回县衙,对景方汇报:“景大人!林县丞听说这事,很是高兴;不过林蓉儿提出,要先见一见大人,彼此了解了解。” 景方大喜:“蓉儿要见我?我正梦想着见她呢!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 “明天去她家。” 次日上午,景方早早地来找刘若风,急不可耐地赶到林县丞家中。 林县丞出来打了个照面儿,借故退下。 刘若风将景方带到花园门口,悄声道:“景大人,蓉儿在园中等你,你快去。” 景方喜滋滋地跑进园去。 刘若风纵身上了园墙,隐在一株桂花树后,向园里观望。初冬时节,寒风轻拂,花园中已经没有了花儿,一片萧瑟景象。 景方边走边喊着:“蓉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出来啊!”蓦见一女子立在一个圆亭中,背朝景方,穿一件粉红色的曳地披风;一头乌黑的青丝齐腰,在风中微微地飘动;体态阿娜,亭亭玉立! 景方呆了一呆,跑进圆亭,叫道:“蓉儿妹妹,景方让你久等了!” 蓉儿不答话。 景方想绕到她前面去,蓉儿一侧身,仍是将后背对着他。景方轻笑道:“嘿嘿,蓉儿妹妹,你别害羞嘛!咱们两人成亲后,你还不是得让我看个够吗?你就转过身,让我现在好好瞧瞧吧!你可知道,自从那天看见了你的身影,就害我茶饭不思、整夜不眠呢!” 蓉儿仍旧不理会。 “蓉儿妹妹,不是说你也想见我吗?此刻我就在你身后,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就回过头来,咱们俩说一说知心的话儿啊!” 蓉儿把头摇了两下。景方瞅瞅四周,见四下无人,突然抓住了蓉儿的左手。蓉儿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景方捏着这只又白嫩又细滑的小手,竟然自嘴角流出了长长的口水。他用衣袖将口水一揩,壮起色胆,从背后一把搂住蓉儿的纤腰! “啊!”蓉儿一声惊叫。这声惊叫吓了景方一大跳,他疑惑地问:“蓉儿妹妹,你的声音怎么象……象鸭子叫?” 蓉儿粗着嗓子道:“不敢欺瞒大人,蓉儿小时候得过一场病,嗓音就成这样子了。” 这句话,景方听得真切。蓉儿的嗓音又粗又破,刺耳难听。景方一下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 蓉儿道:“大人,你不会因此嫌弃蓉儿吧?” “啊……啊,蓉儿哪,你别这样想。”景方说话时,用双手把着蓉儿的双肩,强行把她的脸扳了过来。 “啊!”景方惊得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景方移开衣袖,往蓉儿脸上瞧去。但见她右脸颊上长着两个指头大小的红色肉瘤,格外刺目。本来一张小仙女似的脸,因为这两个肉瘤而变成了一个十足的丑八怪! 蓉儿举起右手遮住脸颊,低头道:“大人,你不要嫌弃蓉儿!这是娘胎里带来的胎记,不是蓉儿的错啊!” 景方赶紧将脸转过一边,冷冷道:“蓉儿姑娘,你还年轻嘛,凡事要想开些。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景方回头便走。 蓉儿在后面高叫:“大人!大人!你不要走……” 刘若风暗暗好笑,跳下墙,迎住景方,问:“景大人,怎么样?和蓉儿姑娘谈得还投机吧?” 景方连连摇头:“唉,别提了,别提了!方老弟,咱们回去吧。” 景方与刘若风刚出林家大门,林公子从里面追出,喊道:“景大人请等等!我家小妹脸上的肉瘤……” 刘若风一听不对,林公子可能要坏事,因为蓉儿脸上的肉瘤是刘若风叫人于昨晚才给她“长”上去的!刘若风快速迎上前,一指点了林公子哑**,道:“公子不必为令妹求情!景大人还有要事在身,不想听你再费口舌。” 林公子涨红着脸,却说不出话。景方厌烦地道:“你不要再说了,回去吧!”返身和刘若风径回县衙。 当晚,景方让刘若风从飘红院为他另找来一名女子玩乐。 两天后,景方一行便离山阴,启程回京。 临行,刘若风再次奉上五千两银票。 景方刚走,刘若风当即派明宇于半道击杀景方。他将明宇叫到房中,道:“明宇,来!你打我一掌,要使全力!” 明宇知道刘若风是要试试自己功力,叫一声:“大哥当心了!”猛地一掌击出。 刘若风估计来掌的劲势,使出七成功力挥掌相迎。“蓬”地一声大震,双方各退一步。 刘若风欣喜地大笑道:“哈哈哈哈!明宇,你内力长进不少,现在由你去刺杀景方,大哥放心!记住,不一定杀他的随从,但要尽量把银票夺回,那是山阴百姓的血汗!事成后,速回山阴!” “大哥放心,明宇一定完成使命!” 十一月十一日,林县丞将刘若风拉至家中,父女二人再三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刘若风也不计较过往,与林县丞、林蓉儿推杯动箸,放开胸怀大吃大喝。说起那天景方的表现,三个人又禁不住连连发笑。 刘若风喝得微有醉意,独自返回县衙。 快到县衙门口时,刘若风心底突地泛起一股寒意。他停步,扫视四周,并无动静。但他却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智脱险境 刘若风的手按上剑柄,警惕地等待着。 “小狗,你的死期到了!呵呵呵呵……”一阵阴笑传出。 刘若风听出了这人是谁,喝道:“人妖!出来吧,不要躲在那里装神弄鬼!” 两条人影射落,分立刘若风前后,人妖在后,前面是位红脸老者。人妖阴阴地道:“刘小狗,你藏得倒不错,让老子们找得好辛苦!不过今天,你休想再逃脱!” 刘若风:“老妖!少说废话,叫你的人都现身吧!” 红脸老者道:“小子,对付你,何须劳师动众!老夫便可送你上西天!” 刘若风听出话风不对,问:“你们不是想要那份孙子秘籍吗?为什么一定要送我上西天?” 红脸老者大笑:“嗬哈哈哈!人若死了,他的东西不会死吧?” 刘若风听红脸老者说话的声音宏亮,中气十足,必定修为不凡,自己若是硬碰,想来是凶多吉少。他迅速伸手入怀,取出那方秘图,大叫道:“阁下,你说错了!如果人死了,他的东西会比他先死!所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是人亡图毁!” 人妖在后面阴笑:“呵呵!刘小狗!一法不二用,你还想用这招吗?你也不想想,如果还怕你这招,咱们会这样轻易现身吗?告诉你,咱们接到最新命令,即使拿不到秘图,也要杀了你!” 刘若风暗惊:“这些人是何来路?为何定要置我于死地?”大叫:“老妖怪!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红脸老者面现肃杀,冷然道:“告诉你吧,那是因为:你不叫刘右几,而是叫――刘若风!” 刘若风心头狂震!黑衫军为何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他隐隐感到此事与诸葛一家有某种牵连!而红脸老者敢于如实相告,说明他们已有充分的准备、有十分的把握置自己于死地! 刘若风心念电闪。他举起帛图道:“大丈夫死有何惧!不过我想,你们不但想杀我,也想同时得到这份图吧?如果既能得到这份图,也能取了我的人头,想必诸位在你们主子的功劳薄上定能记上更重的一笔吧?” 红脸老者:“刘若风,你想怎样?” 刘若风试出他们果然还是非常看重这份图,接着道:“你们取我性命或许容易,但要完整地得到这份图……哼,你们应该清楚!不过,只要你们能回答我两个问题,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它拱手相送!” 红脸老者沉声道:“好!你说!” “第一,你们黑衫军的主子是谁?” “我们的主人?他叫蓝公子。”红脸老者似乎并不想隐晦。 “蓝公子?”刘若风心里疑惑,紧跟着问:“我相信你!第二个问题,你们是如何能知道我叫刘若风?” 人妖在身后阴笑道:“呵呵呵!小狗!前次事件之后,咱们画了小狗你的体貌特征上报,然后就得到了你真名是叫刘若风、对你杀无赦的命令!明白了吧?快将秘图和性命一起交来!” 刘若风心中已然有数。他展开那份残图,自己先瞧一遍,然后将图朝外,分别给红脸老者和人妖观看,叫道:“你们看清了,这张就是《孙子秘籍》中的一份!要想得到它,还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快说!”人妖已极不耐烦。 “你们必须保证,此事不要累及县衙官差和城中百姓,他们还没有过上几天安宁的日子!” 红脸老者道:“他们关老夫什么事?不过,老夫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赶快把图拿来!” 刘若风:“好,我就信你一回!只是――” “还有什么?”红脸老者和人妖同声问。 “这份图,不知该交给你们中的哪一位?” “给我!”红脸老者和人妖同声大叫。 刘若风耸耸肩:“那就叫在下为难了!这样吧,你们谁先拿到就是谁的!”把手中帛图朝空中奋力一掷! 红脸老者和人妖同时纵身去夺秘图。 刘若风突地发力,往相反的方向窜出! 一名黑衫人从房角跃出,迎面挡住刘若风的去路。刘若风知道,这里四周到处都应该有黑衫军埋伏,所以避是避不开的,只能硬拼硬冲。他宝剑挥出,势挟风雷!但黑衫人并不闪避,一把大刀使得风雨不透。刘若风宝剑在对方刀身上一点,借势飞腾,越过黑衫人头顶! 但旁边已有两个黑衫人抢出,光华闪处,暗器齐飞! 后面,红脸老者也已经抢得秘图,和人妖一齐追来! 刘若风腿上猛然用力,平空拔起数丈,上了街旁屋面,发疯一般狂奔!街上行人偶然望去,只见一团灰影在屋顶掠过,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但,刘若风感到背后追来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刘小狗,你逃不掉!”这是人妖的声音。刘若风判断人妖距自己可能有十来丈,但是更前面一人距自己已经只有四、五丈远近,估计应是红脸老者! 再奔出一条街,刘若风知道红脸老者已将到身后,便蓦地转身,长剑刺出!红脸老者左手袍袖一拂,将刘若风的剑荡开;右掌如火,击向刘若风面门! 刘若风身体一旋,避过红脸老者右掌,剑尖顺势指向他右臂。一股热浪从脸侧扫过,红脸老者这种奇异的掌力,令刘若风大为心惊! 又拆了两三招,红脸老者未用兵刃却处上风! 人妖赶至,阴笑道:“呵呵呵!刘小狗,小命拿来!”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抽出蛇形软剑夹攻上来。 这一来,刘若风受两大高手围攻,形势更是极为不利! 刘若风暗蓄内劲,发出一声震天长啸。下面行人听到,吓得四下逃散;住在房中的人则赶紧关闭了窗户。 刘若风坚韧地支撑着,且战且走,从房顶到地面,再上房;但无论怎样,始终不能摆脱红脸老者和人妖的追击!而大批黑衫军恐又将至,刘若风面临的形势万分危急! 忽听一声冷喝:“赤阳狗!两个老不死的欺负一个小辈,你们还要不要脸?” 红脸老者停了攻击,喝问:“阁下是谁?请现身吧!” 刘若风少了大半压力,奋起反击,将人妖迫退两步后,回身便逃!一面大叫:“前辈快走!他们还有强劲后援!” 红脸老者怒吼:“哪里走!”飞身出掌击向刘若风后背! 人影一闪而至。双掌相交,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红脸老者被一股巨力反弹回去,落地站稳,并未受伤,大喝道:“阁下是天魔吧?你何必来淌这趟浑水?” 天魔飘退数丈,大笑:“哈哈!管你什么浑水清水,老子看不惯的事,就要管一管!” 人妖阴笑:“呵呵!天魔,这件事恐怕你是管不了!” 天魔冷哼一声,嘲讽道:“你是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子没有兴趣在这儿听鬼叫!” 人妖怒极,但吼出的声音仍是阴阴的尖声:“天魔你不想作人,老子这就送你去作鬼!”和身扑来。 刘若风望见一名黑衫人在街角处现身,忙上前拉住正要出手的天魔,急促地道:“他们大队精英已到,不能恋战,前辈快走!”天魔见刘若风如此惊慌,信了他的话,两人迅即逃逸。 原来,刘若风自知凭一己之力绝难逃脱,所以在逃跑时故意选择逃往仙乐园方向;后来又发出啸声让天魔听见,引得天魔前来,暂时解了危难。 “赤阳狗”和人妖紧追不舍,黑衫军则掉在后面紧随。惮于天魔的武功,赤阳狗和人妖不敢逼得太近。 天色渐暗,刘若风想把敌人引出城外,再往山林里一钻,就可轻松摆脱对方的追击。可天魔听了刘若风的提议,却摇头:“不行!我还不能出这个城!” “为什么?”刘若风边奔边问。 “因为我对武圣二十年不离山阴城的承诺还没有到期,所以不能离开。” “还有多久才到二十年?” “两天!” 刘若风叫道:“两天?!天魔,你何必那么执着?早两天与迟两天又有多少区别啊?刚才你不是已经出手了吗?” “人活着总得有所秉持吧?不管它有没有意义,我认定要坚守这个诺言!刚才虽然出手助你,但是我只要仍在山阴城中,就不算违约。刘若风,你自己趁黑逃出城吧。” “不!天魔,你一个人应付他们,我不放心!再者,我一个人,未必逃得掉!” 于是,两人潜入小巷,左转右弯,几番周折,终于不再听到背后有动静。 刘若风和天魔藏身在一间小黑屋中,不知是在哪里。他们知道,赤阳狗等人虽然将他们跟丢了,但是肯定不甘罢休,会在城中各处暗伏,等着他们现身。所以二人不敢贸然出去,只得在小屋中等待时机。 刘若风小声问:“天魔,‘赤阳狗’是什么人?” “赤阳狗,是三十年前便成名的武林高手,以赤阳掌功闻名。因为他姓苟,所以得了个‘赤阳狗’的外号。武林大会时,听说他是因为正在闭关练功而未能参加,不然,他的名头恐怕不会在五行之下!对了,他怎么和人妖走到了一起?追杀你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这些人叫黑衫军,赤阳狗和人妖都是黑衫军的护法。” “黑衫军?这是什么组织?连赤阳狗都只是一个护法,黑衫军的实力真是不可估量了!” “不错!黑衫军不但有赤阳狗和人妖这样的人物,那些黑衫青年也个个不凡,都是一流高手。依我看,他们可能是目前江湖上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天魔疑惑不解:“如此强势的组织,真是闻所未闻!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晌贪欢 刘若风缓缓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背后极有可能是棋圣诸葛经和眼下汉庭丞相诸葛勋祖孙两人!” “棋圣是他们主子?棋圣派他们到山阴来作什么?” “他们这次来山阴的目的,一是为了要我的性命,二是为了夺取一份武学秘籍的残图!” “刘若风,你是谁?他们为何要杀你?武学秘籍又是怎么回事?” 刘若风约略相告。 天魔出了一会儿神,叹道:“世道变了,江湖也变了!” 由于事发仓促,两人身上都没有带干粮,此时感觉饥渴难耐。天魔小声对刘若风道:“刘老弟,我的功夫比你好些,他们发现不了我。我放心不下赌场,要回仙乐园去看看。你在此等着,我会回来帮你的。” 刘若风暗用通心诀查探,发现天魔口头说是什么“放不下赌场”,其实是肚子饿了想去填充食物。刘若风也不戳穿,任天魔去了。 刘若风独坐暗屋中,又饥又渴,昏昏欲睡。 蓦听不远处有扇木门“吱呀”一声响,有个人走进了附近一间房中。刘若风注意凝听。稍顷,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天师保佑!保佑方大哥平安脱险!” 刘若风一下子便听出这是林蓉儿的嗓音,她的嗓音太有特色了。听她竟在暗中为自己祈福,不由得眼眶有些湿了。刘若风猜想,自己可能是无意间闯进了林县丞的家。 刘若风再听听周围动静,未见异常,便从黑屋里悄然启门出来。 这间房与刘若风藏身的地方隔着两间屋子,房中亮着灯火,香案上供着太上老君、张天师等神祗。在当时,天师教已在各地广为传播,看来这林家人也是道门信徒。 刘若风在门前默立片刻,察得周围并无异状,便潜入房中,低叫道:“蓉儿姑娘!” 蓉儿大惊回头,待看清是刘若风,脸上流露出又惊喜又焦急的神情,张嘴要叫。刘若风忙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蓉儿轻声道:“方……方大人,听说有很多匪徒在追杀你,你……没事吧?” 刘若风觉得,蓉儿这时说出的话没有往日那样难听了,便微笑道:“我没事。蓉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父亲刚才说的。父亲说县衙的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准备叫铁衣队员暗中寻找你、帮助你。方大人,那些匪徒为什么要杀你呀?” “蓉儿,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请转告你父亲,千万不要出动铁衣队,因为那些匪徒个个都不是寻常之人。这样吧,你把纸笔找来,我给你父亲写封信。另外,麻烦你送些饮食过来。注意不要让人知道!” 蓉儿看看刘若风,道:“方大人,请到外间去吧,这里又冷又暗。” “蓉儿,我不想给你家人惹来什么意外。你去吧。” 蓉儿揭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踮着脚尖将它披到刘若风身上,道:“方大人,天冷!”神色间有些忸怩。 刘若风身上、心间都有一股暖意,也感觉到了蓉儿对自己的一片芳心。他犹豫片刻后,取下这沁着姑娘体香的外套,双手一旋,将它放回到蓉儿身上,双手轻拍着蓉儿肩头,道:“蓉儿,我是习武之人,我不怕冷!你的身子娇贵,别冻着了。” 蓉儿羞涩地脱出刘若风双手,急步出屋。到门口时,忽地回身一笑。 这一笑,撩动了刘若风的心,竟惹出事端!美人回头一笑,对于男人是最难抵挡的诱惑!刘若风冲动地叫道:“蓉儿!你回来!” 蓉儿怯怯地返身进房,怯怯地问:“方……方大人,有……有什么事?” 刘若风自己不知为何也紧张起来,嗫吁着说:“蓉儿,你……你觉得我……我方伯儒怎……怎么样?” 蓉儿轻声答道:“方大人是个大英雄,是蓉儿的恩人,是个好官。(..tw好看的小说)” “那……那么,你……你愿不愿意和……和我交……交个朋友?” “大人,蓉儿不敢高攀。家父曾向大人提……提过此事,蓉儿也……也仰慕大人,可大人回绝了。蓉儿不……不配大人。大人,蓉儿要走了。”由于羞怯,蓉儿边说边扭转了头。但她口说要走,却并未动步。 刘若风控制不了内心冲动,暗用通心诀,诱导着说:“蓉儿,我当时回绝你父亲提亲,是因为我对你不了解。现在,我知道你是个不爱荣华、性情柔善的好姑娘,我被你迷住了。你难道对我不再动心吗?” 林蓉儿羞得低头不语。刘若风却听到了她的心声,她的心中在呼喊:“方大人,我喜欢你!我永远忘不了你!我愿意跟着你!……” 刘若风冲上前,一把抱住蓉儿! 蓉儿大震,想要挣脱,却如何能挣脱?蓉儿喘气央求:“大……大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刘若风温存地道:“蓉儿啊,你别害怕,别害怕,我会对你好的。”伸手就去解蓉儿衣物! 蓉儿奋力一挣,提高了嗓音:“大人!这不行!如果大人真喜欢蓉儿,请大人明媒正娶!到蓉儿成为大人妻子那一天,蓉儿的一切都是大人的。现在不行!” 刘若风却长叹一声,道:“蓉儿啊!你也知道,我现在正被人追杀,从此我将亡命江湖,今后身处何方、是死是活、还能不能见到你,我自己毫无把握。如果错过了今天,我只怕没有明天了!蓉儿,若是你真心喜欢我,就不要错过眼前时光。你明白吗?” 蓉儿娇躯微颤,眼中涌出了泪花。刘若风探知到蓉儿内心的思想,她已然默许了! 刘若风顾不上去细查蓉儿此时极度复杂的心态,双唇压上蓉儿俏脸,送上热烈的亲吻! 蓉儿先是静静地淌着泪,任刘若风作为。后来,蓉儿的泪少了,张开樱口主动迎合,嘴里发出轻吟。虽然林蓉儿平时的嗓音极为难听,但她此时的呻吟声,却与别的女人一样,一样的动人心弦,一样的**噬魄,一样的令男人颠狂!四唇相交,难舍难离。 刘若风将蓉儿放倒在地! 蓉儿的嘴被紧紧压着,不能言语,但此时却挥手踢腿,拼命抗拒! 刘若风见蓉儿先前默许,此刻却又坚拒,不知她是因何故有此突变,只得又用起通心诀查探。原来蓉儿心中并不是要拒绝刘若风,只是不想呆在这间房内,因为这间房是她家供奉道祖的场所! 刘若风会意后,抱起蓉儿,大步出房,进入隔壁另一间黑屋中…… 这时候,腹中的饥渴,早抛向九天之外去了。 从温柔乡醒来,刘若风担心,若被天魔返回时撞见,对蓉儿的声名有损,于是叫蓉儿去厨下为自己找些吃食过来,顺便带上纸笔。 不多时,蓉儿提了一篮子食物,悄悄回来。 刘若风暴食一番,而后,拉蓉儿一同到供奉道尊的房内,提笔疾书。他告诉林县丞,自己并不是方伯儒,而是个逃亡之人,嘱他不要出动铁衣队,要保存铁衣队的实力,并把铁衣队今后的指挥权交给林县丞,要林县丞以后尽力辅佐新任县令治理好山阴。 信交给蓉儿后,刘若风道:“蓉儿,我还有个朋友,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先去吧。你回去后,今晚不要再来这里。” 蓉儿不舍。刘若风拥着她道:“蓉儿,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一旦我报了大仇,得了自由,我一定会回来,回来娶你,天天陪着你。” 蓉儿紧抱着刘若风,许久,轻轻说了句:“大人,我等你!”转身离去。 出门来,蓉儿急忙以袖掩面,揩拭滚涌而出的泪水。 四更过,天魔回转。刘若风心中略为踏实了些。 曙色刚现,忽听人妖的声音在远处尖叫:“刘小狗!老子知道你还在城中,你听着,赶快滚出来,否则,老子就杀你城中的儿童,一个时辰杀四个!”一会儿,人妖换个方位,把同样的话又叫一遍。 刘若风倏然起身,拳头愤愤地砸在墙上。 天魔:“他这是在激你出去,不要上当!” 刘若风摇头道:“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前不久,他们曾血洗明家庄,杀人无数!” 天魔冷然道:“他们杀儿童,是他们造罪,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杀的!” “可……我若现身,就能挽救那些无辜的儿童!如果那些儿童就这样被杀,我会一辈子不安!” “刘若风,你说老夫对自己的诺言过于执着,你这样子,不是执着吗?哼,你对儒家的那些道德框框,不也是过于执着了吗?” 刘若风一呆。他曾经以为,自己为人行事早已不依法度、不顾道德框框,算得上率性而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刘若风,那个刘若风,已经死了。且不说之前的事,刚才,自己引诱蓉儿,就是一件极不合礼义的举动,因为刘若风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爱上蓉儿,贪的是一时之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入洛阳 此刻,刘若风似乎明白了,自己做不到彻底地叛逆!有些东西能放下,有些东西却放不下,因为那些东西在生命里打下的烙印太深太重,自己为之所困,摆脱不了,所以自己永远不能真正的洒脱、真正的自由! 世人不都是如此吗? “唉……前辈,我明白了。但是,我必须出去!”刘若风语气决然。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好吧,我会帮你拖住赤阳狗,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天魔说完,立即推窗而出,跃上房顶,放声高喝:“赤阳老狗!快来与老子大战三百合!” 近处暗伏的黑衫军现身拦截。天魔不与这些人纠缠,径直寻着赤阳狗,在空中飞纵厮杀。虽有不少黑衫军跟着,却难以对天魔完成包围合击。 刘若风等了片刻,也飞身上了屋顶。不待他出声,已有黑衫军包抄过来。 刘若风冰冷地喝道:“快去报告人妖,我在城外等他!他若是敢杀儿童,我绝轻饶不了他!”他清楚这些黑衫军都不是易与之辈,说完话,不等他们靠近,便尽全力飞身奔离。 稍后,刘若风一看见人妖的身影自远处奔来,马上向城外飞逃。到城墙,驻足稍等,待人妖的人马近到二、三十丈,方一声长啸,象只大鸟一般从城头飞到城外。 而当人妖从城头跃下,刘若风挺剑狂攻,竟迫得人妖一时手忙脚乱,差点挂彩! 再等到黑衫军一露面,刘若风掉头便走。人妖虽能紧跟着他,但两人功力相差不多,动起手来人妖占不到多少便宜,而众黑衫人则落在稍后,看得见够不着。 刘若风尽走大道而不钻山林,是想把这帮煞神从山阴县引走。 如此打打走走,两个时辰后,终于离了山阴地界。刘若风见目的已达,往茂密的林子里一钻,了无踪影!人妖上次吃过大亏,这次又没带狼犬,怎敢贸然行事。 等赤阳狗赶至,望着满山的丛林,也是无计可施,骂一声:“可惜这次没带狼犬,不然,那小狗休想这样轻易脱逃!” 赤阳狗和人妖只得揣着夺来的孙子秘籍残图,领着手下,回去向他们的主子复命。 刘若风循着景方进京的路线行进,期望能在途中遇着明宇。 这一日,到了城濮县。在一家酒馆中,听得有人说起钦差大人景方在城里驿馆被杀的消息,细一打听,才知已是两日前的事情。 刘若风猜想明宇已经回转山阴而去,与自己在道上错开了。本想赶回去与明宇汇合,但他又闻得另一条重大信息:汉军正向洛阳进攻,京师危急! 刘若风想起方伯儒托付自己的事,决定先到京城走一遭,找找方伯亭,也顺便看看洛阳前线的战事情况。同时,他心里有了一个重要决定:鉴于黑衫军的苦苦相逼,他要向对方发起反击! 首先,他要表明自己的身份,证明自己是刘若风,是汉廷的“皇上”,而在汉中的那个“刘若风”是假冒的!为此,他直接闯入城濮县衙,宣称自己便是汉皇刘若风,在衙门里里外外一通乱打乱砸。 随后,刘若风星夜赶往南阳呼延世家,引呼延亮出来相见。呼延亮在武街与刘若风有过数面之缘(后来在渭城也见过,但刘若风当时未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刘若风。 刘若风把被诸葛经祖孙暗算的经过说出,期望通过他的口将此事传扬出去,揭露真相。从呼延亮那里,刘若风也得知一个消息:秦天柱率军回到晋营后,因有人告发他与汉军作战不力,被削职查办;幸得王蹈为其求情才保住身家性命,呼延亮也因此脱离军旅生涯;秦香绫奉父命已经与王蹈订亲,目前,王蹈在司马锐旗下,驻扎在洛阳北面,正与刘冲的军队作战。 香绫与王蹈订亲的消息让刘若风感到十分意外。想起那天晚上的过失,他深深地不安;而香绫既已有了归宿,又觉有几分欣慰。他相信,王蹈是会善待她的。 告别呼延亮,刘若风不再暴露行迹,悄然入洛阳。 战事迫近,洛阳城中人心不稳,许多人在暗中准备着逃亡。街面上行人匆匆,刘若风拉了几个人询问方伯亭家的住处,这些人都摇摇头便忙着离去。 后来,遇见一小队巡哨。刘若风想,方家是为官之人,这些巡哨或许应该知道其府第,便截住相询。 不料,为首的小头目竟道:“你是什么人?问方将军的住处干什么?看你这样子,多半是汉军派来的奸细,想策反方将军!给我抓起来!”几个人围上来。 刘若风听小头目的口气,定是知道方伯亭的住处。当下,他拳脚齐发,打得几个巡哨东倒西歪,一把封住小头目脖颈,冷喝道:“快告诉我,方伯亭家住何处?若不老实回答,就把你脖子扭断!” 这个小头目被憋得几乎掉气,赶紧一字一歇地说:“他……家……在……东大街……狮子巷。” 刘若风直奔东大街,拐入狮子巷,寻着一家大院,门上贴有“方府”的金字。上前去,守门人拦住不让进。 刘若风道:“我是方伯儒方老爷的信使,烦请这位大哥通报。”听到这话,守门人才忙不迪地进去通禀。 刘若风被请入客堂就坐。 一个青年军官扶着一位老妇出来。刘若风起身行了礼,道:“在下是方老爷的朋友,有口信带给他的兄弟方伯亭。” 青年军官道:“我就是方伯亭。这位是家母。” 老妇喘着气急急地发问:“儒儿在山阴怎么样?他还好吧?” 刘若风见方伯儒的老母身体羸弱,担心她受不了打击,便道:“伯母,方老爷一切都好,叫你们不要挂念。”说完,朝方伯亭使个眼色。 方伯亭道:“娘,大哥没事。你回去歇着,儿陪这位朋友到外面酒楼去喝点酒。” 方伯亭和刘若风出客堂。忽听外面闹嚷嚷,有人叫着:“咱们奉命捉拿奸细,尔等赶快滚开!” 方伯亭不好意思地一笑:“嘿嘿,不知发生什么事。朋友,你在这儿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刘若风隐隐听得“捉奸细”的叫声,估计这事与自己有关,便道:“方公子,在下与你一起去吧。” 两人到大门口,果然是先前那个小头目,引来一伙衙门捕快,吵嚷着要冲进府来。 小头目一见刘若风便大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个奸细!”一边叫着,他自己却往后面退。 两个捕快就想过来抓人,方伯亭喝道:“大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想进来就能进来吗?” 另一名捕快上前,拱手道:“这是羽林军方将军吧?在下是府衙的捕头,现在有人指认这个人是汉军的细作,在这非常时期,凡事不能大意,咱们得拿他回去盘查盘查。方将军不会不支持吧?” 方伯亭道:“他是我大哥山阴县令方伯儒的朋友,哪里是什么奸细?” 小头目躲在后面叫:“他就是奸细!他刚才在大街上还打伤了我们几个人!” 那名捕头指着刘若风道:“方将军,你以前认识这个人吗?” 方伯亭不作答,却望向刘若风。 刘若风知道方伯亭心中也起了疑,便往前一步,指着小头目喝问:“你说我是奸细,有什么证据?” “你……你不是本地人!还有,你行为反常!” 刘若风冷笑:“哼!我不过拦住你们询问方将军的住所,这就叫行为反常吗?” “你……你打人!” “我打人?是你们要强行抓我,我不得已才作了些反抗而已!这就成奸细了吗?如果照这样推理,那么这洛阳城中不知有多少汉军的奸细?捕头大人,你以为呢?”刘若风又掏出方伯儒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块翠玉,对方伯亭道:“方将军,这是令兄的信物,你识得吧?” 方伯亭将翠玉捧在掌中细瞧,不住点头:“这确是家兄之物!”转对那些捕快:“这位是家兄的朋友,怎会是什么奸细?还不赶快给我滚!” 捕头陪笑:“哈哈!方将军,实在对不起!误会,误会!”接着一耳光打在巡哨小头目脸上,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害得老子们白跑一趟!” 众捕快推搡着小头目,一路骂着走了。 方伯亭将刘若风重新请入内室,面色凝重地问:“朋友贵姓?家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在下姓刘。方将军为何判断令兄出了事?” “刘兄!家兄去山阴时带有贴身家仆,寻常的讯息他会叫家仆回京传达;还有,刚才在家母面前你不直言,是怕说出的话让她老人家承受不了;更重要的是,这块翠玉是我方家的祖传之物,如非万不得已,家兄不会把它交到刘兄手上!” 听方伯亭的说话,刘若风就知道他是精明干练之人,再看他肩宽体壮,透着一股英武之气,是一位青年俊才! 方伯亭又道:“刘兄,有话你就直说,我受得住!” “方将军,是这样。令兄未到山阴,就被一股土匪劫杀,他撑着一口气,在下路过时发现了他们……” 方伯亭口里说“受得住”,但骤听这个消息,仍悲伤难忍,扭过头去,双肩微微耸动。过了许久,方伯亭才转过头来,脸上悲愤交集,牙齿咬得“咯咯”响,道:“朝中那帮奸人!我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方将军,据令兄所言,朝中陷害他的人主要是景方、景圆兄弟。” “那两个杂碎!……听人说景方从山阴回来的路上被人刺杀了,我不能亲手杀了他,真是可恨!……不对啊,据景方的报告,说是方伯儒把山阴县治理得很好,还求朝廷嘉奖我大哥。刘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若风只好说出实情:“方将军!实不相瞒,我是个亡命之人,在江湖中受人追杀,为了躲避仇敌,便冒了令兄之名,作了几个月山阴县令。景方到山阴时,都是我这个假方伯儒在接待他。景方是我派兄弟暗杀的,杀害令兄的凶手过山虎也已被我正法。但我的仇家又寻到了山阴,逼得我只得继续逃亡,所以我顺道来京,完成令兄的嘱托。” 方伯亭审视刘若风一会儿,突地跪倒于地,磕起头来。刘若风赶紧把他扶起。 方伯亭道:“刘兄帮我大哥报了大仇,方某理当拜谢!”欲强行再跪,但被一股大力托着,跪不下去。 刘若风道:“方将军不必介意,我不过是完成对令兄的承诺。况且,这些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现在,景圆还未除,方将军是否需要在下相助?” “怎好再劳刘兄费心?那个景圆,我自会对付!刘兄,请到富泰酒楼,容方某略表谢意。” 刘若风用通心诀测查出,方伯亭对自己并未完全信任,再呆下去也没多少意思,便推脱道:“方将军,在下还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待办,以后再来叨扰吧!”不顾方伯亭的挽留,离了方府,走出狮子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痴” “到哪儿去?”刘若风问自己。[..tw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的他,飘萍无依。想起去年在万胜镖局参加王红玉比试招亲大会的热烈场景,恍惚觉得已经远隔了不知多么多么悠长的时光。那位被誉为武林第一的美女,现在怎样? 正在刘若风出神之时,几个人从后面靠上来,忽地一声喊,两条粗大的绳索缚在了他身上! 刘若风转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伙捕快。刘若风心想:“这些捕快还真是尽职尽责,锁绳索的手法也够专业的!”他高声质问:“你们没有任何凭据能证明我是奸细,为什么还要抓我?” 那名捕头狞笑道:“哈哈!外乡佬!到了老子手中,说你是奸细,你便是奸细,何须什么证据!怪只怪,你不该得罪我这个干儿子!” 巡哨小头目赶忙承笑:“干爹!小虎今后一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刘若风看这两人都在三十多岁,年纪相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他无名恶气上升,力贯双臂,一声虎吼中,缚在身上的绳索断成无数截! 那些捕快见状,急忙逃窜。刘若风顺手抄起两截断绳掷出,打在那对“干爹、干儿”身上,两人倒地,当即口吐鲜血,不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怕是起不来的。 有些行人驻足观看,只小声发着议论。 刘若风一声冷笑,离开现场。 走出不远,忽听得一个沙哑而尖细的声音在身后叫道:“刘若风,请留步!” 刘若风略为一惊:京城中谁能认出自己?回身看去,一个人正定定地望着自己。这人身材矮小,五官难看,皂色长袍,双耳大帽,一副宫里人打扮。 这人又进了几步,道:“刘若风,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荀小玉啊!” 其实,刘若风已忆起了他的模样,但是还没想出姓名来。“阁下是荀小玉?久违,久违!你好象变瘦了。”刘若风对荀小玉并无好感,所以语气很冷淡。 “刘公子,相见那就是什么……有缘嘛,请到富泰酒楼,咱们……谈一谈?” “谈什么?” “这……随便谈谈嘛。刘兄,请一定赏个……薄面。” 刘若风见荀小玉满脸乞怜之相,不再穿往日那种高齿屐,也不再有往日的神气。刘若风想想自己正无去处,便道:“荀公子,请吧。” 荀小玉十分高兴,领着刘若风到富泰酒楼,要了佳肴美酒,不住地劝吃劝喝。三杯酒下肚,荀小玉压低声音道:“刘兄,听说你是汉军的皇上,怎么敢私自来到这儿?” 刘若风苦笑:“汉军的皇上是叫‘刘若风’,但彼‘刘若风’,非此刘若风!” 荀小玉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又问:“刘兄,去年你还是一个文……什么书生,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威风……什么的侠士?” 刘若风叹道:“唉,都是造化弄人啊!荀公子,看你这装束,象是在宫中做事吧?如今升到什么官职啊?”刘若风心想,凭着荀氏家族在晋廷的地位,荀小玉应该轻轻松松就可平步青云。 谁知,荀小玉面现晦色,端起一杯酒灌下肚,将酒杯重重地放下,眨巴着眼睛,道:“刘兄,你还没听出来吗?” “听出什么?” “我这声音!” “你的声音?……啊!难道你、你是――” 荀小玉神色凄凉,点头道:“没错,我是个太监!” “你怎么会作了太监?!”刘若风脱口问,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他实在没想到荀小玉会走上这条路!邻桌有人向这边观望,刘若风抱歉地对荀小玉笑一笑。 荀小玉道:“没关系,好多人都认得我玉公公。唉……说起来都是我自己作孽。刘兄,你不会忘了王红玉吧?我发过誓,一定要让她作我的妻子!可是……她却被送进宫里,作了皇上的妃子!为了能够时常伴着她,我就走了这一步。” 刘若风心想:原来是为情净身!嘴上问:“可是……你……你的家族,他们不反对吗?” “哼,他们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净了身!这种事儿,他们当然不能容忍,我早就被他们从族谱中给除了名,再也不姓荀了!” 刘若风心潮涌动,对荀小玉的这种“痴情”作法,不知是该敬重还是该唾弃。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沉默一会儿,刘若风道:“荀……玉公公,你找我来,我想不光是喝酒,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吧?” “是这样,刘兄你听我说。红玉的爹,就是大刀王,因为没有把东州王托运的重镖找回来,被下到天牢中。东州王见这几天汉军已逼近洛阳,怕夜……什么多,要将一批重犯处决,其中就有大刀王。为这事儿,红玉整日忧心,愁眉不展。” “她不是皇上的宠妃吗?求皇上放了她父亲,对她来说,应该不是多么难的事吧?” 荀小玉再次压低声音:“刘兄,跟你说吧,朝中的实权都握在东州王手里,皇上那儿,根本作不了主!” “哦。所以玉公公的意思,是要在下相助,救出大刀王,以解除你心上人的烦恼?” “是啊是啊!” “我一个山野之人,又能帮上多大的忙?玉公公另请高明吧。” “刘兄!你不要自……自谦,你文武双全,一定能帮助红玉!”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她?”刘若风语气很冷。 荀小玉一下子急了,因为他也替刘若风找不出多少要帮王红玉的理由!荀小玉结巴着道:“那……那怎么说?这……刘兄,你也曾爱……爱慕过红玉吧?你不想让她……让她过得快活一些吗?刘兄,求求你了,只要你答应这件事儿,我给你作牛作马,作什么都行!”说着,离座就要下跪。 刘若风一下把他抓回到凳子上,心中多少有点被这个男人的痴心打动,道:“玉公公,在下受不住你的这般大礼!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不一定能帮上她什么。” 荀小玉听出刘若风的口气有所松动,赶紧道:“刘兄,我带你进宫去见红玉,能不能帮上忙,你和她再面谈。好吗?” 刘若风摇摇头。荀小玉的脸上涌上极度痛苦失望的表情。 刘若风暗叹一声,道:“玉公公,前路不可知,只怕你的一番用心都是枉然!走,带我去见见她!” 荀小玉马上转为笑脸,对酒楼伙计道:“叫老板记在内务府帐上!”又叫伙计拿来一套服装让刘若风换上,把剑裹在外衣下,再让刘若风提上个食篮。 出门转过两条大街,进入雄伟庄严、金碧辉煌的皇城。 林立的站哨、流动的巡逻侍卫,一个个都衣甲鲜明,刀枪闪亮,威武庄严! 一遇到盘查,玉公公便介绍:“这是富泰酒楼的伙计,给玉妃娘娘送点小吃。”这些宫廷侍卫大都认识玉公公,只是打声招呼便放行。 虽有玉公公保驾,刘若风知道自己身在险境,危机四伏,便暗用通心诀,探查周围情况。那些威武的侍卫,心里想的,大多是一些无聊甚或龌龊的事情,有的人想得出了神,对旁边经过的人也视若无睹。 到后宫,荀小玉又找来一身太监服让刘若风换上。 后宫宏大,其间宫女妃嫔无数,刘若风路遇不少,感觉进入了万花丛。她们或静或动,或瘦或胖,大多是姿容不俗,各有妙处,妆扮得各竞风流,令人眼花心迷。 刘若风进入这些女人们的视野,虽一身太监装,仍然成为女人们或明里或暗里聚焦的焦点,在荀小玉的衬托下,更显得刘若风英武不凡,气宇轩昂,令许多女人顿时心生绮念。 刘若风连忙低头躬腰,敛神而行,暗想:“听说晋武帝时后宫佳丽过万,武帝用羊车选择临幸于谁,妃嫔们为获宠幸绞尽脑汁,竞相种竹撒盐而使洛阳盐贵。现在真实地看到宫中佳丽成堆,想来那些传言定然不虚!哼!帝王如此恋色,不但误了国事,且教天下的男子再往何处去寻佳偶?!” 不知走了多久,来到“甘乐宫”。荀小玉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给玉妃通报一下。” 望着这仙境一般的宫殿,刘若风想:“看来王红玉很得当今晋帝的宠幸,这么快就升为妃子了。”虽然只作了几个月的“汉皇”,但刘若风对后宫的秩序还是有些了解的,“妃”,已经是很高的等级了。想想自己也曾去参加为王红玉而举行的什么“招亲”大会,那真正是很好笑啊…… 不多时,荀小玉出来,小声道:“玉妃叫你进去。” 穿过一进极尽奢华的宫殿,两名宫女撩开金丝帐缦。刘若风走进了玉妃娘娘的寝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帝主美妃 刘若风曾想象过王红玉现在的模样,但抬眼一看,仍叫他心里发慌: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了!她不但姿色未减,且更加成熟,更有女人的味道,加上穿着富丽,气度华贵,更显绝代风华!峨眉淡扫,粉颈微露,无不恰到好处!虽说后宫中的女人是万紫千红,但和玉妃一比,无不黯然失色。(..tw好看的小说)她是女人中的女人,是男人心中永远的梦想!更奇特的是,屋中竟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唯一和她身份不相称的,是她眼神中有着几分忧郁。 王红玉也打量着刘若风,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真香啊!这是什么香?”刘若风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 玉妃浅浅一笑,露出如雪皓齿:“若风,有个故事,你听说过吗?” “什么故事?” “贾舞偷香的故事。贾舞是贾相国的小女儿,也就是大乱国家的故太后贾兰丰的妹妹。贾舞看上相府一个幕宾,在闺房与之私会时,从贾相国处偷了西域进贡的奇香藏于身,后来又偷偷地送了些给情人。不料,那男子身上的香味被人发觉,这桩艳事就在士子中被传笑一时。” “哦!这屋子里的,就是那种香吗?” “正是。若风,你……你过得还好吗?” 刘若风记得,以前在鹰王峡追踪被劫镖物的时候,红玉也曾叫过自己“若风”,当时感觉也挺亲切;但现在,再无当日的感觉,因为他已经知道,玉妃内心真正想的是什么! 刘若风丢掉幻想,回到现实当中,以非常平淡的语气道:“玉妃,你叫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为了营救令尊的事。咱们不用拐弯抹角,你先说说大体情况。” 玉妃颇觉尴尬,咬咬嘴唇,勉强笑道:“刘公子,你先坐着。”刘若风坐下。玉妃随即在他对面落座,轻启朱唇:“公子应有所耳闻,去年我们在乾元宫追回的镖物,是东州王所托,后来又给人抢了去。当时东州王盛怒之下,要拿我父亲开刀,有人向我父亲建议,把我献给东州王。父亲同意了,才免了杀身之祸。” 刘若风不解地问:“玉妃既已到了东州王府,何以又成了皇上的妃子?东州王……舍得把你送进宫吗?” “那是因为,东州王有个紫夫人,她容不下我。所以我只在王府呆了三天,东州王就把我献给了皇上。刘公子,传闻你是汉军的皇上,是不是?” “依玉妃看呢?” 玉妃嫣然一笑,眼神迷离地看着刘若风,道:“公子文章华彩,倜傥不群。听玉公公说,如今你又是武技惊艳!如此全才,古今难有,是不是皇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若风用通心诀查知,玉妃此刻竟有与自己私奔、跟随自己浪迹天涯的心思。刘若风心中又一慌,连忙停止运用通心诀,不再去窥视她内心的想法。定了定神,道:“玉妃言重了!我一个毫无根基之人,又有什么可稀罕的?……你接着说令尊的事情吧。” 玉妃眼里燃起的火焰熄灭了,叹口气,道:“东州王虽然没杀父亲,却限令他八个月之内要找出线索,追回那些东西。但那些东西却如石沉大海,父亲没有丝毫收获,被东州王关进了天牢。能想到的办法,我都用尽了,却不能把父亲救出来。”玉妃的眼眶有些湿了。 “玉妃,东州王那批镖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刘若风这是明知故问,他想看看玉妃是否会说真话。 “那是……大量黄金!” “哦。那么多黄金,你看,会是谁劫走了?” 玉妃摇头,紧接着问:“莫非刘公子知道?” 刘若风冷冷一笑,道:“我知道。劫镖的人,和你的关系很不一般!” “是谁?是马云吗?” “不是!是诸……朱勋!” “朱勋?!”玉妃惊异不已,一下子站了起来。“朱勋?不可能啊!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在万胜镖局啊!”玉妃本想说“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啊!”。 刘若风再次冷笑:“哼!他在万胜镖局就不能劫镖吗?他一定要亲自出手吗?玉妃,你知道他是谁吗?所谓‘朱勋’,其实就是诸葛勋!是如今汉军中的实权人物。他的爷爷,便是棋圣诸葛经。当时出手夺镖的,是棋圣!” “棋圣?!难怪两位虎叔叔回来报告,说先是马云劫镖,但在洛叔叔要将马云制住的时候,出现一个神秘高手,几招就把洛叔叔打败。难道就是棋圣?”玉妃重又坐下,道:“可惜这个消息来得太晚了!而且,黄金既在朱勋……诸葛勋与棋圣手上,怕也是难以夺得回来。父亲中了诸葛勋的奸计!诸葛勋,真是可恨!” 刘若风问:“诸葛勋……他对你怎样?” 玉妃苦笑:“呵呵!表面上,他对我当然是很好啊。当时,父亲为什么要选中他?我……我看中的……可是……是公子你!” 刘若风摇摇头:“就算红玉小姐当初看中我,那又有什么用?当时的我,可没有能力阻止你到王府、进皇宫!玉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轨迹,两个人的轨迹能否交汇、能够重叠多长久,那主要取决于天意啊!” 玉妃笑一笑,有些凄然,道:“那就是我和公子命定没有缘份了!公子,恳请你救救我父亲,红玉来世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公子的大恩!” 刘若风淡淡道:“我不要你报答,我也不信来世。玉妃,怎样救令尊,你究竟作的什么打算?” “软的不行,只有用硬的!”玉妃的眼神忽地坚毅起来。 刘若风正待备问详细,猛听外面玉公公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刘若风微微一惊,急忙起身:“玉妃,我先出去。” 玉妃却笑道:“呵呵呵呵!不要紧的,你就留在这儿吧,皇上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一会儿,一个人跑进来,嘴里叫着:“爱妃!爱妃!”这人身穿龙袍,但未戴皇冠,三十左右年岁,脸色苍白,蓄着一部漂亮的胡须。 玉妃起身,笑脸相迎,把他拉到刚才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笑问:“皇上,急着找臣妾有什么事?” 皇上握住玉妃的手不放,嬉笑着说:“爱妃,朕太无聊了,所以来找你玩儿玩儿哪。”拉起她的手,在鼻尖上嗅了起来。 玉妃看看刘若风,把手抽脱,道:“皇上,别急嘛。外面天气很好,出去走走吧。” 皇上不依,头和身子跟着一起摇,道:“不嘛,不嘛,朕现在就要你陪朕玩儿!”皇上起身来抓玉妃。 玉妃笑着躲到刘若风身后。皇上看一眼刘若风,好奇地问:“你是谁?朕以前好象没有见过你呀!” 玉妃帮着答道:“皇上,他是新来的,叫……小风子。” “小疯子?嘿嘿嘿,这名字有意思。小疯子,朕问你,你是哪里人哪?” 刘若风垂下眼,轻声答:“小的是……河东人。” “河东?那是什么地方?有好玩儿的东西吗?” “有啊。比如,可以……可以在河上划船。” 皇上手舞足蹈:“划船?好玩啊!你这就带朕去划船吧!” 刘若风心中大为讶异!起初,他以为这个皇上只是有点贪玩儿,却绝没想到竟似这般模样!刘若风当下抬起头看着皇上,道:“皇上,河东远在千里外,现在天色已晚,怎能到河东去划船?” “千里外?千里是多远?骑上朕的快马,能赶到那里吗?” 刘若风道:“再快的骏马,也不能在天黑前赶到河东!”他望向玉妃。玉妃神色黯然地点点头。 皇上叹息道:“唉,今天不能到河东划船,真是太可惜也!对了,小疯子,你给朕说一说,你们那里有些什么有趣儿的事?快说快说!” 刘若风决定再试试皇上,便道:“皇上,今年夏天黄河发了洪水,许多人被冲进河里,淹死的人数都数不清……” “叫他们上船啊!”皇上十分着急。 “洪水冲毁了庄稼,百姓们没有饭吃、没有衣穿……” “没有饭吃,叫他们煮肉粥喝啊!没有衣穿,叫他们穿锦袍啊!”皇上越发急了! 刘若风不再出声。这就是一国之主晋晦帝!在刘若风心里,他为这天下而悲哀,为这时代而悲哀,为天下万民的命运握在这样一个人手中而悲哀! 刘若风想起了在阿拉西那里的书上看到的古希腊的共和政体,或许,那是另一种状况…… 晦帝看了刘若风好大一会儿,见他久不说话,便把手一甩,道:“没意思,没意思!小疯子,你让开!爱妃,你过来呀!”又伸手来抓玉妃。 玉妃闪避着,拿刘若风作了根挡驾的柱子。 刘若风向外面走去。玉妃从后面一把抱住他,道:“小风子,我还有事和你说,你不要走,等一等!” 趁这机会,皇上也抱住了玉妃,兴奋地大叫:“抓着你了!抓着你了!” 刘若风回头,见到玉妃期盼的眼神,不忍回绝她,冷然道:“好!我等。” 玉妃闭上眼,在他脸颊处轻轻一吻。 皇上大叫起来:“爱妃!你做什么?!” 玉妃媚笑道:“呵呵呵!皇上,臣妾在和小风子作游戏啊。” “游戏?噢,有意思!”皇上竟将长满胡须的嘴巴朝刘若风脸颊凑来! 刘若风顺手一推,差些将皇上推倒。皇上朝玉妃笑着道:“嘿,这个游戏是这样作的吗?”又向玉妃脸上吻去。玉妃任由皇上亲吻,却斜眼瞧着刘若风。 吻过一阵后,皇上张狂起来,双手在玉妃身体上胡乱摸索。玉妃不理不睬,只是定定地盯住刘若风,眼神里既有哀怨,也有期许! 后来,皇上竟当作刘若风的面动手解掉玉妃的外套,嘴里直叫着:“爱妃,给朕!爱妃,给朕……” 玉妃的眼角噙着晶莹的泪珠。皇上进一步掀开她的内衣,玉妃酥胸半露,玉体生春,眉梢,却含着恨! 刘若风突然出指如电,点了皇上的昏睡**。皇上软软地滑倒在地。 玉妃眼里射出闪亮的光芒!她期待着刘若风上前来,拥抱她,慰藉她……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牢 刘若风弯腰把皇上抱入锦帐中,漠然地对玉妃道:“玉妃,救令尊要紧!你刚才说要用硬的,是不是想劫狱?那可是不容易的事情!” 玉妃的心蓦地冷下去。(..tw好看的小说)她一边动手整理衣衫,一切幽怨地盯着刘若风的侧影。 其实,面对玉妃美丽香艳的青春**,刘若风何尝不心动神驰?只是,他一开始就查知了玉妃内心的隐秘,而先前玉妃任由皇上肆意动作,明显是在作戏给他看!此时,刘若风虽没运用通心诀,但是他怀疑玉妃的动机:玉妃不过是要利用自己罢了!女人用这样的事儿作交易,他是最愤恨的! 玉妃走上前,道:“除了劫狱,还有什么好办法?刘公子,你不能帮我吗?” “玉妃,我没说不帮你。但是能否救出令尊,我不敢保证,只能说姑且一试!首先,我要熟悉天牢的环境。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去天牢里探查一下吗?” “我带你去!”玉妃决然地说。 刘若风提着食篮,和荀小玉乘同一辆马车,跟在玉妃的马车后面,一路出皇宫,驶过几条街道,来至天牢。 下车后,见天已昏黑,四下里亮起了灯火。刘若风打量,这是一座庞大的建筑,周围是三丈许的高墙,铜铸的大门旁立着一队威武的卫士。 卫士拦着玉妃不让进。荀小玉尖声叫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睁眼看清楚,这是玉妃娘娘!娘娘要进去探望她父亲,还不快放行!” 一个头目样的卫士道:“娘娘莫怪罪,这是王爷(东州王)的命令,要探视重犯,须有王爷的手谕。” 玉妃冷哼一声,抽出一把宝剑,喝道:“这是皇上随身的佩剑,总抵得上王爷的手谕吧?快给我让开!我看有谁敢来试试这把剑!” 卫士们果然不敢再拦。 三个人进了大门。 面前有数条通道。荀小玉道:“我去过地牢,往这边走。”往左边一条道行来。拐过两拐后,到一通房屋前。荀小玉钻进房去,玉妃和刘若风在外等着。 一会儿,荀小玉拉着个狱官出来,对狱官道:“蒲狱长,这是玉妃娘娘,来探望她父亲,送点吃的。你快送她下去。” 蒲狱长为难地道:“小表叔,这……这不合适啊!” 荀小玉尖声喝骂起来:“姓蒲的,你不要忘……忘恩负义!你忘了你这个狱长是怎么当上的?嗯?想当初,你不过是街头的一个无赖,如果不仗着我荀家……” 蒲狱长连忙打断荀小玉:“小表叔,别、别说了。玉妃娘娘,跟我来吧。” 玉妃、刘若风、荀小玉跟着蒲狱长,进入地道。石壁上挂着铜盆,铜盆里燃着桐油灯。沿石梯往下,来到一铁门前。蒲狱长对守门的两名卫士吩咐:“开门!” “是!”两名卫士各掏出一把钥匙,一起把门打开。再往下约二十梯步,又是一道铁门,两名卫士把守。如此经过四道关口,终于到了地下牢房。 进入的地方,也是牢卒们集中办事的场所,有十余名牢卒。以入口处为中心,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各有一通牢房。 蒲狱长问:“王总镖头在哪一间?玉妃娘娘来看他。” 一名牢卒道:“狱长,在这边。”往右方走去。 蒲狱长对玉妃道:“玉妃娘娘,你们跟他过去,抓紧时间!” 荀小玉拍拍蒲狱长:“老蒲放心,不会坏你的事!” 各个牢房铁门紧闭,挂着大铁锁。透过拇指粗的铁棍,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几乎每间房中都有一个犯人,他们躺在里面,毫无动静,若不是偶见眼珠一转,准会以为全是死尸。各种腐臭难闻的气味传出,玉妃捂住鼻子。 牢卒一直走到将到尽头,道:“在这儿!”又转对里面喊:“王总镖头,起来!有人来看你!”然后,牢卒转回入口处。 玉妃把捂住鼻子的手一放,快步冲过去:“爹!”其声也悲切。 大刀王艰难地爬起,踱过来,从铁棍间伸出双手,带着哭腔唤道:“玉儿,玉儿!” 玉妃抓住他双手。大刀王的手又瘦又脏,一下子就把玉妃的一双白嫩的手给弄黑了。“爹!你受苦了!”玉妃伤心不已地抽泣起来。 大刀王道:“玉儿,别哭,别哭。能见到你一面,爹死也无憾了!玉儿,皇上对你还好吧?”玉妃不答,却抽泣得更厉害了。 荀小玉从刘若风手中拿过食篮,递到铁门前,道:“王总镖头,我是荀小玉,你老还记得吧?这是玉妃娘娘给你老带来的好吃的东西。”大刀王瞅了他一眼,不理会,继续和玉妃说着话。 刘若风退后数步。他不想多看这种伤感的场面。 在大刀王隔壁的牢房中,有个人在慢慢地品酒。这与其它牢房中不同,刘若风颇感好奇,便注意观察。这人坐在地上,长袍盖地,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几乎遮没了整个脸面,面前放一方矮桌,桌上一个酒壶,另有两碟小菜,但没有酒杯。刘若风注目细看,发现酒壶竟是银具,而其喝酒的方式更是特别:只见他嘴一张,酒壶里的酒便成一条细线射入了他口中!吃菜也一样,嘴一张,菜肴就入他口! 刘若风暗暗惊奇。 这时,听蒲狱长喊道:“小表叔,叫玉妃娘娘不要耽得太久!” 荀小玉立即提醒:“玉妃娘娘,有话你快说!” 玉妃擦擦眼泪,悄声对大刀王道:“爹,女儿找了人来救你出去。你要吃饱东西,作好准备!” 大刀王急道:“玉儿,你千万不要冒险!到了这里,能那么容易出去吗?你们不要去作傻事!” “爹放心,女儿不会有事!”玉妃不容大刀王再说什么,回转身,朝外走去。 “玉儿!”大刀王悲唤着。玉妃掉头挥挥手,忍住泪,返回入口处。 蒲狱长领着几人出来,再送到大门外。 玉妃特意把刘若风叫到自己车上。马车走出一段后,她问刘若风:“刘公子,有没有办法?如果要动手,我万盛镖局里还有些人马,李总管和双虎,还有几十名镖师,都可以听你调遣。” 刘若风轻轻摇头:“玉妃!这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天牢地牢,非比寻常,不能强行攻进去,所以,人多没用,人多反而误事。我一个人去就成。你们镖局的人做好接应工作,一旦得手,必须马上转移出城!只有出了洛阳城,才能算安全。”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宜早不宜迟,免生枝节。这样吧,你和玉公公别回皇宫,直接到镖局,安排一辆马车来天牢外等候;其他人集中于某个城门,待我们马车一到,就夺门闯出城去!玉妃,东州王不会放过你,你最好随令尊一起逃走。只是,皇宫里那种尊贵奢华的生活,不知你舍不舍得放弃?” “刘公子,你也看到了我在宫里的境况,我没什么舍不得的!我早就想逃离那里了,公子能带我远走高飞吗?”玉妃将身体向刘若风偎了过来。 “先救出令尊再说!好了,我就在这儿下车,你回镖局准备策应。”刘若风不待玉妃再有什么举动,掀开车帘,飘身离去。 刘若风随便找个餐馆,填饱肚子。再要杯茶水,细细品味。 大概亥时许,刘若风来到天牢外,绕墙而行。选准位置,冲天拔起!落上墙头,他迅即伏身,从高处观察墙内的动静,计划撤出的线路。 刘若风在墙头伏了约半柱香时间,如轻絮般飘下,以物、墙等作掩护,时进时停,渐渐接近地牢。 忽听得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是巡逻的卫士。刘若风心念闪动,转到两人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两人**道。刘若风把两名卫士拖到暗处,脱下一人的衣服换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入地道。 到第一道铁门前,卫士喝问:“什么人?” “自家人!”刘若风趋前而来。 “口令!” 口令?这倒出乎刘若风的意料。他赶紧运起通心诀,裂嘴笑道:“刚刚喝了点酒,怎么把口令给忘了?让我想想,想想!是肥羊?不、不对!是烧酒?不、也不对!” 两名卫士笑起来:“全想着吃的喝的,老兄真够意思啊!那样易记的口令,也会给忘了,真是……” 刘若风已经从他们的心思中查出了口令:“噢!我想起来了,口令是‘灭汉’,对不对?” 两卫士放松警戒,一人笑问:“老兄,这么晚了,你来这儿作啥事儿啊?” “蒲狱长要……要我来,查查岗,开门!” 另一卫士道:“老兄,怎么面生哪?你是谁?” 刘若风笑着道:“我是谁?假如我是……是来劫狱的,你们会怎么做?” 一卫士冷笑:“哼!谁敢劫狱?他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兄,你别开这种玩笑!” 刘若风已查知他们如果遇到紧急情况的处理办法。原来,在门口有一条细绳,只消把细绳一拉,消息就会传到地面上去!刘若风暗呼侥幸,用重手法快速制住两人**位,抽剑削断细绳,取下他们身上钥匙打开门,进入下一关…… 一进地牢入口,刘若风首先出其不意地斩断墙壁上两根细绳。值守的几名牢卒中,有数人正在小睡,刘若风轻易地点了他们**位。醒着的三人大惊之下,拔刀攻来。刘若风此时不敢拖泥带水,掌剑并用,数招之间便将三人了结! 有的囚犯听见响动,把脸贴到牢房门口观看,见刘若风杀了牢卒,便大闹起来:“好汉!放了我!”“好汉!快放了我!” 刘若风喝道:“不要叫!再叫就杀了你们!”这些人的声音小了下去。刘若风从牢卒身上摸出一大串钥匙,奔到大刀王的牢房前,一把一把地试着。 大刀王起身看着他,奇道:“你是刘若风?!怎么是你?我的玉儿呢?” 刘若风一边试着钥匙一边道:“王总镖头,你别问那么多!出去再说。” 这把钥匙不行,再换一把;反反复复,已经试过十几把!刘若风不由有些紧张起来,停下来,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再接着换钥匙去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有余辜 “咯!”一声响,大铁锁终于给打开了! 刘若风一把将大刀王拉出牢房:“王总镖头,快走!” 大刀王回头望着阴森森的牢房,激动不已。他迈了两步,却差点摔倒,着急地对刘若风道:“刘大侠,快帮我把脚镣弄掉!“ 刘若风俯身,双手扯住铁链,猛力一分,铁链“铮铮”作响,却不能扯断。 “刘大侠,用剑!”大刀王提醒。 刘若风抽出麒麟剑,运劲于剑身,宝剑顿时光华大盛,一道光弧下去,脚镣应声而断!再补上一剑,大刀王的脚镣便只剩下了套在小腿处的两个圈。 大刀王双手举起,将手上的铁链绷紧,蹲下马步:“刘大侠,来!” 刘若风宝剑飞起,奔大刀王手链而下。当此之时,刘若风突感有锐风袭到!待要闪避,已然不及,全身多处**道受制,倒了下去!他手中的剑脱手而飞,飞入了大刀王隔壁的牢房中。 大刀王惊呼:“刘大侠,你怎么了?!” 刘若风明白,自己是中了那品酒怪人的暗招。试着运力冲**,但真力竟已无法运动!刘若风道:“王总镖头,我被人点了**,不能动弹了。你自己逃出去吧!” 大刀王不敢相信:“刘大侠,这里哪有别人啊?谁能点了你的**道?”蹲下身来,搭住刘若风的脉门。片刻,大刀王惊道:“内息不畅,果真被人制了**位!”他伸指在刘若风身上点了一通,想替他解开被封**道。但忙碌一阵,却徒劳无功! 刘若风道:“王总镖头!看来这人的点**手法十分高明,你不要管我了,赶快走!玉妃安排了马车在天牢外等候,城门也有镖局的人接应。快去吧!” “刘大侠,我背你出去!”大刀王还在犹豫。 刘若风苦笑:“呵!王总镖头,你自己还不一定出得了天牢,还想带上我?那等于是自寻死路!还不快走!” 大刀王拜了三拜,道:“刘大侠的大恩,我和玉儿都不会忘的!”起身奔了出去。 刘若风躺在冰冷的地上,心也冷到了冰点。他知道,自己的一生,恐怕就要在这黑暗阴森的地牢里结束了!他搞不明白,这怪人为什么要害自己?他转头向牢房中望去,看到自己的剑横放在怪人面前的矮桌上,怪人瞧着它,一直瞧着它,身体丝毫不动,很久,很久。 “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算我?”刘若风想,就是死,也得弄个明白啊! 那人不回答,身体仍是一动不动,让人怀疑那是不是个木偶。刘若风心中气愤,道:“你这个小人!敢作不敢当,你是不是个男人?”那人还是不为所动。 刘若风正想着用什么恶毒一些的言语来刺激那怪人,让他开口说话。忽地大批卫士兵丁涌进来,看见刘若风躺在地下,有人道:“咦!这是什么人?”又有人道:“跑了一个!是大刀王!”卫士将刘若风锁上脚镣手铐,推入囚禁大刀王那间牢房中。 第二天,刘若风被带上公堂审讯。他**道未解,仍然站不起来,侧身躺在地上。开始,审判官询问诸如姓名、籍贯、年龄等问题,刘若风概不作答,为此,惹恼了审判官,挨了二十大板。后来,昨晚守地牢铁门的卫士传到,指认刘若风偷入地牢;又有数名地牢犯人指证是刘若风杀了三名牢卒。 审判官要刘若风交待劫牢的同党,刘若风依然沉默。审判官大怒,正要将他拖下去重责,听得高喝:“王爷驾到!”堂上一众官差赶紧下跪,口呼着:“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一个年近六十、中等个头、面相威严的老者在十余名侍卫的拥护下步入大堂。审判官把他让到主位坐下,躬身作了一番汇报。王爷凌厉的眼神一扫,盯着刘若风喝问:“年轻人,劫天牢的就是你?” “不错!”刘若风估计,这位应该是东州王,是有份量能决断的人物,这才开了口。 “有胆色!本王问你两个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本王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你劫天牢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为了救出大刀王?” “不错!” “好!那么,玉妃娘娘是否参与了此事?” 刘若风听出王爷是冲玉妃而来,便道:“玉妃?玉妃是谁?在下不认识。” 王爷冷笑:“本王给了你机会,你不抓住!哼!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的!”这时,王爷身旁一个侍卫悄声对他说了些什么。王爷“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对刘若风喝道:“真是天网恢恢,你自个儿闯进来了!你还犯过哪些大罪,赶快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刘若风不知王爷所指为何,他扬起头注视那名侍卫,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他联系这个侍卫的身份考虑,大内侍卫?什么地方遇上过大内侍卫?“潼关!”他想起来了,他在户县作下血案后,过潼关时曾与追捕他的大内侍卫遭遇。这个人大概就是当时那些侍卫之一,今天认出了自己! 刘若风叹口气,朝王爷问道:“阁下是不是东州王?” “正是本王!你有什么话说?”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你说什么?” “我是户县血案的元凶,抓到我,你不高兴吗?” 东州王笑道:“哈哈,你自己承认就好!你手上那么多血债,可甘愿伏罪?” “东州王,我刘若风杀人无数,的确是死有余辜!但你东州王作过的事,别以为天下人不知道,比起你手上的血债,我可要逊色得多了!而且,我杀的那些人,都不是廉吏良民,他们各有取死的缘由,这怎么能和你东州王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相提并论?” 东州王怒极,猛拍惊堂木,喝令:“给我拉下去,打!” 刘若风不紧不慢地道:“王爷别急嘛,听我把话说完。我说过要给你惊喜。告诉你吧,我就是汉军的皇上,刘若风!” “什么?!”东州王从座上弹了起来,瞪大双眼瞧着刘若风,半晌才问出话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再说一遍!” “刘――若――风!眼下正要攻入洛阳城的汉军的皇上!”――原来,刘若风自料必死,所以他临时决定要暴出身份以求死得明白,同时,也希望借此给诸葛勋以打击。 东州王兀是不敢相信,摇着头道:“你是汉军的皇上?谁能相信?有什么人能证明你的身份?” “东州王,你想想,我没有理由要冒充吧?要证实我的身份,荀小玉、王蹈,这两个人以前都认识我,你可以让他们来辨认辨认。或者,你从俘获的汉军将士中找些人来,他们大都认得我。” 东州王见他这样说,有些信了,但接着又问:“不过本王还是不明白,你放着好好的皇上不作,却只身跑来洛阳涉险,这是为什么?” 刘若风笑道:“这其中的原因,王爷还不容易想到吗?我虽为皇上,但受人排挤,被逼离开,他们找了个貌似之人替代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你是要亮出自己的身份,揭出真相,回击那些排挤你的人!不过,你付出的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 “东州王,付出什么代价是我的事,但是对你来说,若能在这时杀了汉军的皇上,对攻打洛阳的汉军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我是不是给了你一个大惊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若风,你不止给了本王一个惊喜,你还送给我一张重要王牌!因为,你既然是他们的皇上,在汉军中定然也有不少心腹,本王可以利用你,招降其中一些人!本王这个主意不错吧?哈哈哈哈……” 刘若风倒是没预计到这一层!他想到张黑虎、尹且子、虚无道长等,不免有些忧虑,但一转念,觉得自己对局面既已无法把握,一切都只有看天命了! 刘若风仍被送回地牢关押。 下午时,有几个汉军被俘的官兵来到地牢,估计是东州王安排来辨认刘若风的。刘若风并不识得他们,但却不停地对他们说话,以证实自己是“真正”的刘若风。 此后,阴湿的牢房中便安静下来,静得令人窒息。 刘若风一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就再也搞不清时辰了。他只觉昏昏噩噩,心浮气躁。他烦乱已极,蓦然一声大喝,声音在地牢里久久地回荡,又连着叫了两声。接下来,他开始谩骂起所痛恨的人来:“诸葛勋!你设计害我,你没有好下场!”“诸葛经!你纵容子孙,助纣为虐,你断子绝孙!”“人妖!你血洗明家庄,荼毒生灵,老子要活劈了你!”“东州王!你为了权利,残害苍生,你要下地狱!”…… ――原来,刘若风**道被制太久,体内经脉不通,气血紊乱,致使他一反常态,叫嚣怒骂,以求发泄。 骂着骂着,刘若风骂起了隔壁怪人:“那边的老怪物!老子没有得罪过你,你却害我,你死无葬身之地!”见那边没反应,他骂得更起劲儿:“老怪物!老废物!老不死的!你活着丢人现眼!你也是囚犯,为什么要帮东州王?你糊涂!你混帐!你……你的后代都不长**儿!男的作贼!女的为娼!……” 这些越来越难听的话终于激怒了怪人!只听“砰!”一声大震,什么东西撞在了两间牢房之间的石墙上。刘若风感觉到天地都颤抖起来,油灯乱晃,房顶、墙面泥沙滚落。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接下去,“砰!”“砰!”之声不断,隔在当中那面厚厚的墙壁象是就要被撞倒一般! 刘若风停止叫骂,仔细听了听,判断那个怪人是在用身体撞击墙壁,于是高叫道:“你发什么疯!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 那怪人仍不出声,却撞得更猛烈了! 第一百三十章 人间惨剧 牢卒们跑过来,对怪人大喝:“老东西!快停下!” 怪人不理不睬。.tw[棉花糖小说网]一个年龄较长些的牢卒道:“算了算了,别管他,走!” 刘若风努力思索这怪人的一系列奇怪行为,忽然心念一闪:“他是不是哑巴?说不出话?!”想到此,立即叫道:“喂!你是不是无法说话?如果是,就请停止撞墙!” 撞击停了!刘若风一喜,又道:“喂!你是不是想和我说话?如果是,就请撞一下墙!” “砰!”那人果然又撞了一下墙壁。 “喂!如果你解开我的**道,我就有办法和你交流!”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刘若风又道:“你相信我!我练成了一种功夫,叫通心诀,你心里面想什么,不用说出来,我就能知道!但是现在我的**道被你封住,无法运用功夫,所以,你要解开我的**道!” 几粒亮晶晶的东西从怪人房中飞出,在空中转过一弧圈,从铁棍之间飞进刘若风的牢房,在他身旁落下,“叮当”有声。刘若风看时,却不见任何东西,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是酒水!”刘若风大为震骇,这人能将酒水凝成珠,且能控制它以弧线飞行,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功夫!愣了一下,他随即明白这是怪人在作试探,看看他在什么位置。刘若风叫道:“你等等!我移到门边来。”他奋力挪动身体,咬着牙,全身并用,一寸一寸地挪,终于将身体挪到门口。喘息一会儿,对怪人叫道:“喂!你将酒珠一粒一粒地发过来,我叫你发时你再发!” 刘若风努力调节好姿式后,叫道:“发!” 一粒闪亮的酒珠飞来,刘若风奋力举臂,把被封的外关**对准酒珠迎去。“?”地一声轻响,外关**解开了!接着解曲池**、肩井**。.tw[棉花糖小说网]手获得自由后,刘若风用指头轻敲腿部被封诸**,怪人听声辨位,飞来酒珠逐一解**。刘若风站起身,继续破解腹、背等处的禁制…… **道全部解开后,刘若风静坐行功一周,血气顺遂,精神一振,对怪人道:“喂!我要开始发功用通心诀了,你到门口来,和我靠近一点。我问什么,你就在心里回答我!”刘若风运起通心诀,搜索怪人的方位,捕捉到了怪人的心灵之场。刘若风口里问:“你是谁?请告诉我!” 怪人心里道:“小子,你真有那本事吗?老夫从来不曾听说过那种功夫!” 刘若风笑道:“没听说过的事不一定就没有,我真的有那本事,相信我!” “上天,这是真的吗?!世上真的有这种奇事吗?小子,我此刻正想到‘三十九’这个数字,你知道吗?” “我知道,三十九!” “奇迹,奇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人在心中大笑。 “喂!你笑什么?” “我笑,因为我想笑!想不到,在这地底,还能遇上你小子,能倾听到老夫的心思!天不负我,天不负我啊!小子,老夫问你,你叫什么?” “在下刘若风。” “刘若风,这把麒麟剑,你从哪里得来的?老实回答!” “麒麟剑?那是在百花谷,雪茹姐送给在下的。” “雪茹?她长什么模样?” “雪茹姐很美,皮肤很白,喜欢穿白衣,鹅蛋脸,柳叶眉,容貌娇贵,象是……神仙!” “雪茹!真象她母亲……” 刘若风反问:“喂,你认识雪茹姐吗?她是你什么人?“ “刘若风,先回答老夫,雪茹为什么要把麒麟剑送给你?快说!“ “好,我说。[..tw超多好看小说]雪茹姐的母亲痛恨男人,创建了一个专门收容女子的百花谷。在下的小妹刘若水被奸人掳去,我到处寻找,误入百花谷。这是去年六月间的事,雪茹的母亲已经去世数载,雪茹是百花谷谷主……” “小倩!小倩!小倩!啊……!啊……!小倩,你为什么先我而去了?你为什么要恨我?我到处找过你们娘俩啊,可是找不到……” 刘若风听出了端倪,道:“你、你是雪茹姐的父亲?” “是啊!刘若风……雪茹在百花谷怎么样?” “还、还好吧。百花谷是个好地方。前辈,你究竟是谁?” “哼!老夫司马南,晋安阳王,武林中称老夫为酒圣!” 司马南,安阳王,对于这些,刘若风都不得而知,因为晋朝司马氏的王侯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对于酒圣,却是早已有所耳闻!没想到,三圣之一的酒圣竟被困在晋廷的地牢之中!“酒圣前辈,你怎么会……能把你的故事说出来给在下听吗?” “唉,功名害我!先父是司马壹的侄子,晋立国后,被封为安阳王。老夫是家里的独苗,先父对我寄予莫大的期望。但我却向往那种无拘无束的游侠生活,常常独自离家,闯荡天下。那一年,我在江阳,遭一个绿林大盗暗算,被他擒住,他准备向先父索要巨额赎金。没想到,他的女儿小倩却放了我,还与我私奔。两年后,小倩生下雪茹……” 刘若风想起一事,插话问:“前辈,听雪茹姐说,她的母亲是蜀汉旧臣之后,是这样吗?” “不错,那个绿林大盗,便是蜀汉名将魏年之子。刘若风,你问这个干什么?” “前辈,刚才我不是说到,在下误闯百花谷,雪茹姐最初要杀我,后来见到在下包袱中的蜀汉昔日玉玺,念及她母亲的关系,所以才没有杀我,还……还将这把麒麟宝剑赠与了我。” “天意啊,天意!刘若风,你可知道,这把麒麟剑乃是我祖传之物!雪茹生下来刚六个月,先父派人找到我,说先父病重,要我速回。我想回家,在先父的最后时间尽点孝,但小倩不让我走。我只得留下麒麟剑并留书一封,告诉小倩,我会很快回来,偷偷地走了……” 刘若风现在理解了酒圣昨日夺剑的原因,再一想,他制住自己**道的目的,是想从自己身上寻找小倩母女的消息。心中对酒圣的恨意一下子消除了。刘若风接着问:“前辈,令尊病重是不是假传的消息?他是不是不准许你再回去找雪茹姐她们?” “不是那样!先父早就管不住我,他是真的病重。我赶回家一个月后,他就仙去……办完后事,如果我马上回去找小倩,我相信,她一定还在等着我!我们就能……” 两名牢卒走过来,喝道:“干什么?说些什么?”刘若风不睬,继续和酒圣“说话”:“前辈,那是什么因素影响了你?” “名利,富贵!按照宗室的规定,王侯过世后,其子必须守孝三年,期间不得婚娶,不得出远门,期满后方可正式承袭爵位。当时我想,只要三年一过,我就是当朝的王爷,到时再把小倩母女接回王府,让她们母女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谁知道,当我三年后再回去接她们时,她们早已不知去向!我发疯似的找,找了整整七年――刘若风,百花谷在什么地方?” “百花谷在神泉县,距江阳并不远。前辈,雪茹她娘对你是由爱生恨,故意躲起来,你怎能找得到她们?前辈,后来怎样?你为何被打进了天牢?” “找了她们七年后,我心灰意冷,回到王府,每天只做两件事,喝酒,练武。没想到,十余年间,武功大进。后来在武林大会上,与武圣、棋圣一起,博得‘三圣’的名头。唉,又是这虚名害我啊!” “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牢卒道:“怪事!竟在这儿自说自话,真是疯了,疯了!走走走!”拉起另一牢卒走远。 酒圣继续在心里陈述往事:“老夫得了酒圣这名号后不久,有人向晋武帝进言,说老夫武功如此了得,又是王爷的身份,必会影响到江山社稷的稳定,建议武帝要作预防。于是,武帝将我召到宫中饮宴,竟在酒里下了毒!” “前辈,这不是名号的错,是那些人有意诬陷谋害你!是谁向上面进了谗言?” “后来我才得知,是司马月等几个小人!他们的意图是,自己想要谋逆,所以要先除掉他们眼中的绊脚石!” 刘若风慨叹:“那就是遗患无穷的九王之乱了!他们杀来杀去,害了多少苍生?前辈,你为什么甘愿困在这里?以你的功力,应该能冲出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酒圣内心的笑声中只有无尽的苍凉!“刘若风,你以为,晋武帝仅仅只是将我关在这里吗?他不但弄哑了我的嗓子,而且……而且斩去了我的四肢!” “什么?!”刘若风惊得跳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铁棍,一颗心狂跳不止,似乎要从胸腔里爆出来――他被这活生生的人间惨剧给震懵了!他想到了自己亲历的一幕幕,想到有些史官秉笔直书的史实,他忽然觉得眼前一团漆黑!好久,才重又看见那摇晃的油灯。 刘若风紧咬着牙,忍住眼眶中的泪水,重又坐下。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酒圣喝酒时为什么用嘴而不用手,发怒时只能以身体撞墙――原来他没有手也没有脚,还毒哑了嗓子不能说话!这是何等残忍的罪行啊!而残害他的人,竟是他的近亲同宗!刘若风心中充满的,不是同情怜悯,而是悲愤!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秋水 当刘若风再次运起通心诀,听得酒圣在不住地问:“刘若风,你怎么了?刘若风,你怎么了?……” “前辈,我没事!我在想,以历代帝王们的作为来推断,为了保住他们的江山,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就算没有司马月等人进谗言,晋武帝也会对付你的!你错就错在,与老虎同在一个山林,但你却不是一只病猫!你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伪装成一只病猫,把锋利的爪牙藏起来;要么就把老虎吃掉,在山中称王!” “唉……万事到头后悔迟!刘若风,老夫看你不是寻常人物,你一定要吸取前车之鉴!” 刘若风想想自身遭遇,只能在心中喟叹。 “老夫遭此惨变,万念俱灰,本想一头撞死,但是念着小倩和女儿雪茹,这才撑了下来。司马月当权后,每天叫人给老夫送来些好酒好菜,供老夫享用。” 刘若风不解地问:“司马月害过你,难道他会良心发现,想作点补偿?” “哼!司马月会良心发现?除非太阳照进这地牢!” “那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刘若风,你想想,老夫到了这般地步,别人从老夫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 “前辈是说……武功?司马月也是武林高手吗?” “哼!不是司马月,是他那个紫夫人!” 刘若风记得,听玉妃提起过东州王的紫夫人,便道:“哦,紫夫人!一定是她通过枕头风,要求司马月用好酒好菜来讨好前辈,以求前辈能将绝世武功传授于她。” “正是如此!但老夫岂能轻易地传她武功?一旦她学成,老夫便再难有酒喝了!刘若风,你喜欢喝酒吗?” “以前从不喝酒,现在,有时也会……以酒浇愁。” “酒是个好东西,男人不可不喝!来,接着!”一把银质酒壶飞来。刘若风接在手中。 “喝!”酒圣在心中叫着。 “好!”刘若风饮了一口,但觉醇香甘冽,余味悠长,赞道:“好酒!” “再来!” 刘若风又喝了两口,将酒壶递出铁门口:“前辈,该你了。.tw[棉花糖小说网]”他突感手上一紧,有一股大力凭空将酒壶吸走。刘若风禁不住问:“前辈这是什么功夫?如此神奇!” “哈哈哈哈!刘若风,再神奇也比不上你的通心诀!老夫这点小伎俩,叫做‘秋水功’,是修练内功的法门。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刘若风,老夫现在就将秋水功的要诀传给你!” “不不!前辈,秋水功是你的毕生心血,在下无德无能,不能接受!” “刘若风,你不要推辞!正因为秋水功是老夫毕生心血凝聚,所以不能让它随老夫一起埋入地下。还有,你为老夫带来了小倩和雪茹的消息,了了老夫最后一点心愿,可以说是对老夫恩重如山!因此,老夫一定要把秋水功传给你!你准备好了,先记住秋水功的要诀,以后老夫再给你作详解。来!‘秋水汤汤,天地盈盈。四相八卦,百变不分。朱雀玄武,阴柔有济。青龙白虎,至刚大阳。……’秋水功的要诀一共十二句,你记住了多少?老夫再念几遍吧。“ “前辈,你不用再念,我已经全部记下。” “刘若风,别吹牛,你记忆力有这样好吗?老夫不信,你背给我听听!” “前辈你听好了。秋水汤汤,天地盈盈。四相八卦,百变不分……” “好,好,老夫放心了!” “前辈,在下的通心诀颇耗真元,需要休息休息,稍后再与前辈交谈吧。” “行,你先休息。” 刘若风正在梦乡,忽听脚步声响。睁眼望去,见一个身着鲜亮紫袍的贵妇慢慢走来,身旁跟着两个丫头,一名牢卒在后。这贵妇人大约四十几岁年纪,虽已是韶华老去,但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看上去还有几分姿彩。 贵妇直接到酒圣牢房外。牢卒打开牢门,弯腰道:“夫人,请!” 贵妇进去,叫道:“南叔,紫儿看你老来了!”对丫头一打手势。一个丫头放下手中锦盒,取出两壶酒、几碟菜置于小桌上,嘴里道:“老前辈,这是夫人孝敬你老的。” 刘若风心想,这贵妇定是那“紫夫人”了,她又来要求酒圣传她武功吗? 紫夫人道:“南叔,紫儿很久没来探望你老,这一次可能要出趟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南叔,看在紫儿这么多年侍候你老的份儿上,你就把武功传给紫儿吧!南叔,紫儿求你了!你老人家的绝世武功,不能让它就这样湮没啊!南叔,你……南叔,你点头了?!快!纸笔准备!” 另一名丫头赶紧将酒壶移开,将一张大纸铺在小桌上,笔蘸上墨递过。酒圣以嘴含着笔杆,在纸上书写起来。 紫夫人脸上溢出满意的笑容。 刘若风听着隔壁紫夫人的说话,暗里大为不解,心想:“难道,酒圣前辈真的要把武功传给这个紫夫人?他是为什么?”为了弄清疑团,刘若风连忙运起通心诀,探查出许多人的心理活动:有人的心中在狂喜:“我终于可以得到酒圣的武功了!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刘若风判断,这是紫夫人;有人在想:“终于看到夫人笑了,真是不容易呢……”“这个老头儿真可怜,连手脚都没有……”――刘若风推知这是两个丫头;有人则在心中念叨:“这两丫头真漂亮,要是能搂着一个睡觉,不!要是能搂着两个一起睡觉,那真是……嘿嘿嘿嘿……”――刘若风肯定这是那牢卒;终于,辨出了酒圣的心声:“喂,刘若风,你在听吗?你能听见吗?” 刘若风假装一声咳嗽。 “你能听到!好,你不用担心,老夫自有分寸。” 酒圣既然这样说,刘若风便放下心来。 不久,听得紫夫人道:“南叔,你老写完了?紫儿看看。来,慢些,南叔,紫儿会永远记着你老的好!……秋水功要诀!”到这儿,紫夫人不再说出声,改在心中默念,但刘若风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秋水汤汤,天地盈盈。四相八卦,百变不分。朱雀玄武,阴柔有济。青龙白虎,至刚大阳。暂送四句,后面还有八句,紫夫人,若你有诚意,可向刘若风求教,他会告诉你。老夫需要清静,你走吧。――司马南。” 听到这里,刘若风已完全明白了酒圣一定要将秋水功要诀传给自己的良苦用心:酒圣是要以此制造机会,给自己留下生的希望!刘若风心底涌起一阵很久以来未曾有过的感动。 紫夫人叫道:“南叔!你给紫儿的回报就是这样的吗?南叔,你别转过头去呀!你不要不理紫儿呀!”“司马南!你这个老怪物,老娘一掌毙了你!唉,算了,忍了十几年,现在总算有了点眉目,老娘就不跟你一般见识。哼!”――后面这段是只有刘若风才能听见的紫夫人心中的声音。 “南叔,你老好好静养,保重身体,紫儿会常来看你老。”紫夫人同丫头们走出酒圣的牢门,牢卒锁上大铁锁。 紫夫人问:“刘若风关在哪一间?” 牢卒立即趋前陪笑道:“夫人!就在这隔壁。”将手一指。 紫夫人来到铁门外,叫道:“喂,小伙子,你听见吗?你就是刘若风吧?” 刘若风停了通心诀,起身答道:“正是。敢问夫人有何指教?” “你曾是汉军的皇上?” “不错!” “你知不知道,朝廷随时可能杀了你?” “那并不奇怪。” “但是,我却能救你!” “这就怪了!” “你不相信?告诉你,我是东州王的夫人,我说的话,王爷向来都是听从的!” “夫人,我奇怪的不是这个,我不怀疑你的能力。我是说――夫人的目的?” “呵呵呵!我的要求,你容易做到。可能你也看到听到了,刚才南叔给我写了秋水功的要诀,而南叔说这个要诀你也知道。你把它背出来我听听,我只求印证一下。” 刘若风微笑道:“夫人,你别诓我!酒圣前辈只给你写了前四句而已!” “你早就知道?刘若风,你既已清楚,就请你写出后面八句,我立即叫人放了你!” “夫人!假如是你,你会那样做吗?” “哼!刘若风,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知道秋水功的要诀?” “夫人,你想证实吗?拿纸笔来!” 丫头递进纸和笔。刘若风展开纸,悬空疾书,写下秋水功要诀的前面五句――有意比酒圣多写了一句。 紫夫人接过一看,对牢卒道:“你们对他要好生侍候,不得怠慢!” 紫夫人走后,酒圣撞了一下墙。待刘若风重启通心诀,酒圣道:“刘若风,如果紫夫人逼得太紧,你不妨把十二句要诀都告诉她,没有老夫的注解,她想自己修练出来,恐怕要十年之上!来,老夫现在就一句一句地详解给你听。” 刘若风现在并没有多少心思修练秋水功,所以对于酒圣的大堆注解只是机械地听着,没有去理解消化。 有了紫夫人一句吩咐,对刘若风的待遇果然不同以往,每餐皆是有酒有肉。他和酒圣执壶对饮,把目下险恶的处境暂时抛开一边。 大约过了两天左右,也不知外面是白日还是夜晚。几个蒙面客突然闯入地牢,可怜那些个牢卒,刀还未拔出鞘就已身首异处! 蒙面客对各间牢房逐一检视。其中一人来到刘若风这间牢房门前,将刘若风打量一会儿。这人一声唿哨,其余几人也赶过来,往牢房中察看。 有人道:“就是了!”另有一人立即抡起一把金闪闪的大锤,猛力地砸向门锁!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日绝 刘若风注意着这些人的举动,心想:“什么人敢来劫天牢救我?” 见这些人猛砸门锁,刘若风喝问:“何方朋友?到此作甚?”无人回答他。[..tw超多好看小说]刘若风大为奇怪,正欲运用通心诀进行查探时,铁门已被砸开,蒙面客涌进,几种兵刃一齐攻向刘若风! 刘若风震惊之下,倏然飞退,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石墙之上!“赤阳狗!人妖!是你 们?!”刘若风大叫,因为他看到了一双赤红的肉掌和一支蛇形怪剑,识破了对方身份! 未容刘若风有丝毫喘息,使大金锤的人又已抢近身来。刘若风贴着墙升到房顶,那人的金锤砸在墙上,轰然大震后,石壁上现出一个尺许深的大洞!刘若风大惊:这个金锤人的功力,还在赤阳狗之上! 其时,赤阳狗的一双巨掌已跟踪拍到。下面,除了金锤人、人妖,还有几人也虎视眈眈――想来应是几名黑衫军。刘若风无法再避,举起双掌上的铁链相迎。 “砰!”地巨响,铁链断裂,刘若风被震得脑中一昏,从房顶滑到墙角。 金锤人一声大喝:“刘若风,你认命吧!”金锤、蛇剑,还有几柄刀剑,一同奔向刘若风的身体! 突然,光华闪动间,听得“啊呀!”“唉哟!”之声连响,几名黑衫军受伤倒地。人妖捂住右臂,也受了伤;金锤人则难以置信地摸着他的金锤――刚才有一股巨力撞在金锤上,但是现在什么也没看见,只是金锤上有点湿湿的,房里还有些酒水的香味儿! 对方在奇怪,刘若风却知道,这是酒圣救了自己。 又见数粒亮珠从外面飞来,分别袭向人妖、赤阳狗和金锤人。 赤阳狗人在空中,尚不知深浅,右手发掌对着亮珠击去。“波!”“波!”两声响,两粒酒珠被他掌力震散,但散开的酒水却有一些射入了赤阳狗的手掌中,他右臂一震,软软地垂了下去。(..tw好看的小说) 人妖已经吃过亏,急往地面一伏;但两粒酒珠竟似长了眼睛,跟踪袭到!人妖急忙抓过一名倒地的黑衫军,用其身体作靶子抵挡。 金锤人一边怒叫:“什么人装神弄鬼?”一边挥锤击向酒珠。“当!”地震响后,一粒酒珠爆碎,但另一粒酒珠却突地变向、加速,窜向他小腹!金锤人猛然一闪身,酒珠从腰际穿过,将长袍射出一个小洞! 此时,酒圣将麒麟剑飞送给刘若风,刘若风接剑便向金锤人一番狂攻。 金锤人叫道:“真是邪门儿!咱们任务已达成,撤!” 人妖一听,率先爬起便跑;受伤的黑衫军们紧随而去;赤阳狗和金锤人断后。金锤人向刘若风猛攻几招,与赤阳狗抽身退出房外。 刘若风奔到酒圣牢房外,运起通心诀,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杀出去吧!” “唉――!”酒圣却深深叹息。 “前辈,不要悲观!咱们出去后,我带你去找雪茹姐!” “唉……刘若风,刚才要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和他们有何恩怨?” “不瞒前辈,这些人是黑衫军,领头的三人中有一个叫赤阳狗,有一个叫人妖,另一个使金锤的不认得。他们的主子……和我是死敌,所以想方设法要除掉我。” “刘若风,我告诉你,使金锤的人,叫洪山老怪!连洪山老怪、赤阳狗等人都被收罗,刘若风,你的对头死敌真正非同一般,而且……心狠手辣!” “这一点我早有领教。前辈,不去管他,咱们快走吧!” “刘若风,你能往哪里走?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中了他们的暗招!” “什么?”刘若风吃惊不小,试一运气,果然气机有些滞塞!“我中了毒!前辈,他们什么时候下的手?我怎么没有一点察觉?” “就在洪山老怪用金锤砸锁的时候!洪山老怪的金锤中暗藏有一种毒剂,叫‘一日绝’,无色无味,毒性发作得慢,但中毒者一天之内就会死去,除了洪山老怪自己,别人没有解药!这种一日绝不知害了多少江湖豪杰。传说三十年前洪山老怪被棋圣打入大海中,从此销声匿迹。想不到……刚才他们冲进来时,老夫不知他们是你的敌人还是朋友,还以为是来救你的人马。待看到他手中的金锤,察觉时,已经晚了!都怪老夫大意啊!” 刘若风脑中一阵眩晕,知道毒性已经扩散,不由苦笑道:“呵呵,我本是当死之人,前辈何须自责!能和前辈在这地牢中相识,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我很高兴。前辈,我的通心诀就要失灵了,你有什么……就快说吧。” “刘若风,你不能死!你成现在这样,都是老夫害了你,所以你绝不能死!老夫先用真力为你护住心脉,你想法子逃出去找洪山老怪取解药。”酒圣即刻行动,一条细细的绸带飞到,将酒圣和刘若风连接起来。通过这绸带,酒圣的内力不断地输送进刘若风体内,筑起一道坚堤,暂御洪涛的袭击。 刘若风叫道:“前辈,不要这样!” “别说话!这样应该能延长你两天的性命,你一定要活下去!你要去见雪茹,告诉她,她的父亲对不起她和她娘,求她原谅!好了,我要追寻小倩去了,刘若风,记着老夫的话!” “前辈,你说什么?” “没什么,老夫活够了。” 刘若风感到大事不妙,急道:“前辈,你不要做傻事!” “老夫不傻!刘若风,如果你发生不测,在这世上便再也无人能和我沟通交流,你想,老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另外,只要老夫一死,紫夫人为了秋水功,必定会全力挽救你的生命,你就多了生的机会!你明白吗?不要再劝我,也不要难过,留着精气保住你的性命,你才算对得起老夫!好,趁你还能听见我说的话,老夫走了!天地一过客,来来复去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酒圣飞身而起,以头撞向石壁! “前辈!”刘若风无奈地悲呼! 酒圣的尸身掉在墙角,花白的头发被血水染成鲜红,因为无手无脚,所以尸体看起来很小,几乎全被血淋淋的长发掩住。一代武学宗师竟是这样的死状,让刘若风在悲痛之外,又生起一种莫名的凄怆。 刘若风对着酒圣的遗体拜了三拜,默默地擦着眼泪。他感觉脑子越来越昏浊,挣扎着要往外走,身体却摇摇晃晃。他心中道:“前辈!恐怕刘若风要辜负你的所望,难以见到雪茹姐了!”蓦然,他想起身上还有丘神医所赠的避毒丹,忙摸出几粒吞下。 忽然人声喧哗,冲入大量侍卫。刘若风重又被戴上手铐,关进牢中。酒圣的遗体被侍卫们一床破絮一裹,抬出地牢。 紫夫人接踵赶到,弄清事由之后,吩咐侍卫把刘若风从地牢中提出,解送到东州王府,锁在一间偏房中。 紫夫人进房来,看看刘若风,问:“刘若风,你面呈紫色,定是中了剧毒。是什么毒?” “是一日绝!夫人没见过吗?” “一日绝?!听说过,但没见过!听说用这种毒的是洪山老怪,中毒者活不过一天!”紫夫人上前握住刘若风右腕,为他把脉,不解地说:“奇怪!从你的面相看来,中毒已深,但是经脉运行却还比较平稳,一天之内应该死不了,估计能捱过三、四天。这是怎么回事?” 刘若风摇头,他不想把这些告诉紫夫人。他吃了丘神医的避毒丹后,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但是仍然不能凝聚功力。看来避毒丹也对一日绝无效,只是缓解了一下毒性。 紫夫人道:“刘若风,一日绝只有洪山老怪自己才有解药,你这个样子,是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解药的。如果你肯帮我,写出秋水功要诀,我就能帮你找到解药。这样做,很公平吧?” “夫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首先,你难以胜过洪山老怪,就算你通过东州王动用朝廷的力量,但洪山老怪也有诸葛勋作后盾,你们难有胜算!你要为我找到解药,只是一句空话。所以,这桩交易并不公平。” “刘若风,想不到你中了毒,心智却还清楚!不过,你既在我的手上,有些事就由不得你,不公平的交易你也得做,不然,有你的苦头吃!刘若风,你反正已经是无药可救,剩下这几天,你何不过得轻松愉快些呢?如果你肯将秋水功写出来,这几天我会把你当神仙一般供着,你要什么有什么;否则,这里就是地狱!” 刘若风淡然道:“夫人,你的意思我懂。我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只要你让我过得舒坦,我就每天给你写一句。不是还有七句吗?所以,你要想办法让我活够七天。” 紫夫人看着刘若风。刘若风哼了一声,道:“你不要去想别的什么歪点子,如你所说,我反正是一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什么都不怕!” 紫夫人无奈,只好同意:“好吧,现在请你写第六句。” “夫人,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吧。” “寅时?那么这一天还没开始,必须到每天戌时,一天将要结束,而且我觉得这一天过得不错、心情舒畅之时,才会给你写出一句。” “好吧。刘若风,你要守约!” “我刘若风言出如山,不会食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死而何惧 紫夫人对刘若风果真是侍候周到。美酒佳肴自不必说,四名年轻漂亮的丫环侍候他的饮食起居,还招来一班舞女娱悦他的眼球。这些女子时而唱,时而跳,时而管响弦鸣,着实让他享受到了帝王般的待遇――在成都称帝的时候,他没有闲情逸致理会这些享乐的事情,现在到了生命的尽头,反而放开了心怀,欣赏起眼前的轻歌曼舞。精彩处,他会拍掌鼓劲或者夸赞她们几句。为了不吓着这些女孩子,刘若风找丫环要来一方纱巾蒙面,遮住自己已经呈紫色的脸。 当晚戌时,紫夫人进来。不待她开口,刘若风便将秋水功要诀第六句口述与她。 第二天下午,紫夫人让侍卫抬进来一个热汽腾腾的大黄桶,道:“刘若风,我在宫中找了些珍稀药材,熬成药汤,让你泡一泡,也许会对你有些作用。” 刘若风笑道:“呵呵,但愿吧。但是夫人,我不会谢你。” “哼!我也不需要你谢我,我只要你脑中的秋水功要诀!来呀,给我好生侍候着!” 紫夫人出去后,四名丫环动手剥光刘若风的衣服,将他抬起来放进黄桶。药水汤得刘若风大叫出声,一下子站起身。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下来,将身子浸入药水中。丫环们用手试着药水的温度,发觉稍微凉了,便从外面端来热汤加入。这样泡了有半个时辰,刘若风感觉身体舒泰不少,再看手上皮肤,紫色似乎也淡了一些。他一高兴,试着运功;但是,功力仍是无法凝聚!他的心情一下子又暗淡下去。 到东州王府第三天晚上,刘若风刚刚入梦,忽听外面喧嚷声四起,有人高叫:“刺客抓到了!”“刺客抓到了!” 刘若风从床上坐起,心想:“难道诸葛勋知道自己还没死,又派杀手来了?” 不一会儿,紫夫人进来。刘若风问:“夫人,外面出了什么事?” “有人夜闯王府,目标是针对你。但我王府不比地牢,到处机关重重,他刚进来就触了机关,被擒住了!” “是什么人?” “是个年轻人。他说死也要见你一面,不知你愿不愿意见他?” “年轻人?是谁?难道是……明宇?”刘若风这样一想,不由紧张起来,忙道:“夫人,反正我闲得无聊,就见一见这个人吧。” 紫夫人朝外喝声:“带进来!”两名侍卫推进一个人来。 “明宇!”刘若风大叫。明宇被五花大绑着,张口想叫,却没声音。刘若风道:“夫人,请解开他的哑**。” 紫夫人衣袖在明宇身上拂过。明宇终于叫了出来:“大哥!” 刘若风道:“明宇,你真傻!为什么要闯到王府来?” “大哥!我要救你!” 紫夫人“呵呵”笑道:“小娃娃自不量力!凭你也敢独闯东州王府,岂不是白白送死么?” “老妖婆,你笑什么?死就死吧,有什么可怕?但我死也要和大哥在一起!” “啪!”紫夫人一掌掴在明宇脸上,怒道:“你想死吧?那很容易,老娘现在就成全你!来人啊,拖出去!” “且慢!”刘若风赶紧从床上下地,向紫夫人求情:“夫人,你听我说!他是我的结义兄弟,请你不要杀他,放他一条生路!” 紫夫人冷笑:“呵,我凭什么要放他?他夜闯王府,光这一条就是死罪,何况他还对本夫人不敬?” “夫人,他还是个小孩子,说话不周全的地方,我代他向夫人赔罪!夫人,他只是个小角色,杀了他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是吧?” “刘若风,不杀他,对我又有何好处呢?” 刘若风当然明白紫夫人所指,便答道:“夫人!只要你放了他,不管我能不能活够七天,我保证在毒发身亡之前将后面五句全都教给你。否则,你一句也休想得到!” 明宇叫道:“大哥!你说什么?你只能活七天了?是怎么回事?大哥,别让我走,我不离开你!” “这样多话,烦不烦人!”紫夫人随手又点了明宇哑**,对刘若风道:“刘若风,我答应你放了他,不过你也要守信,不然,我照样把他抓回来,杀了他!” “请夫人放心!但是,我要亲眼见他离开王府!” “哼,走吧。来人,帮帮他。”又进来两名侍卫,扶着刘若风;先前两名侍卫押着明宇,和紫夫人等走出房间。 穿廊过道,走了许久,才出王府大门。紫夫人叫侍卫停下,松开明宇的绑缚,解了他周身**位。紫夫人喝道:“快逃!最好逃远一点。” 明宇扑到刘若风跟前,哭喊道:“大哥!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走!” 刘若风喝斥:“明宇!你别说这些傻话!大哥现在身中剧毒,早晚一死,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你要好好地活着,才对得起大哥!你快走吧!能见这一面,已经不枉咱们兄弟一场!千万不要再来救我,否则,大哥死不瞑目!”言罢,转身就朝门里走。 “大哥!”明宇大叫着,作势要扑过来,但又止住了,飞身隐到暗夜中。 到第四天,刘若风感觉自己的状况越来越差。皮肤的紫色愈发地浓了,酒圣用真力在自己体内筑起的那道防护堤坝正在慢慢溃散。他突然变得非常忧郁,想起自己心中牵挂的一些人来。天真可爱的小妹妹若水,曾经深深相爱的司马烟芸,外柔内刚的竹青表姐,青梅竹马的大家闺秀秦香绫……想起她们,他就感到揪心的痛。当她们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没能照顾好她们,没能带给她们快乐与幸福;如今自己就要告别人世,告别她们,而留在世间的她们,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她们会过得好吗?当她们闲暇时,会偶尔怀想起自己吗?…… 对眼前的歌舞,刘若风没了兴致;对药水澡,他也不去泡了! 第五天。 一早起来,便听外间忙乱不停,但并不十分喧闹,似乎人们没有多少时间说话似的。刘若风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竖耳静听,听到最多的字是“快”字:“快!”“快快!”“快一点!”“王爷叫你们快点!”“夫人吩咐再快一些!” 刘若风转向丫环询问,几个丫环都摇头,但刘若风发觉她们神色间有些慌张。 后来,紫夫人匆匆走进,抓住刘若风左腕,把了把脉,道:“刘若风,我看你拖不过今日!请把最后三句都告诉我吧,以免酒圣的绝学失传!” 刘若风道:“夫人,你别急。我想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呵呵呵呵!刘若风,告诉你吧,你在这里受苦,但你昔日的部下却在今日凌晨攻破了洛阳城!这真是很好笑的一件事啊!” 刘若风明白了:“哦,你们是在忙着逃跑!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懂,夫人,晋室就要亡国了,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呵呵呵呵!刘若风,江山是男人们在意的事,女人在意的,是男人!晋室亡了,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好呢?王爷会有更多的时间和心思花在我的身上,对吧?别说废话了,快把后面三句说出来!” “唉……夫人,我不想死在乱军之中,葬身断壁残垣之下!请把我**洛阳,只要出了城,我全都告诉你。另外,我死后,请夫人将我葬在山丘之上,让这把麒麟剑随我而去。” 大概是时间紧迫,紫夫人无暇与刘若风讨价还价,当即喝道:“来人!将他扶上我的马车!”两名侍卫冲进来架起刘若风便走。 蓦听身后几声惨呼,回头一看,四名丫环已倒在紫夫人的剑下! 到小院中,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不一会儿,紫夫人也坐到车中。听东州王的声音道:“紫儿!准备好了么?快走吧,敌军已经接近了!” 紫夫人应道:“月哥,可以走了!” 马车冲出王府,一路飞驰。 马车驶到一个街口转弯时,突闻一声大叫:“不要走!留下我大哥!” 刘若风听出是明宇的声音,忙撩起车帷看去。只见明宇从墙头纵下,直扑马车。数名侍卫纵身拦截,明宇挥舞铁剑,与他们杀在一起! 紫夫人冷笑道:“哼!刘若风,你这位兄弟挺讲义气,却不识时务,他是来送死!”对众侍卫道:“留几个人打发他,其余赶紧走!” 刘若风正欲开口再为明宇求情,忽见街道两旁窜出一伙蒙面人,截住东州王一行,和一干侍卫厮杀起来! 蒙面人个个身手不俗,虽然数量上不如侍卫人手众多,但从形势上看,双方短时间内竟是旗鼓相当;东州王的亲兵从后赶到,弯弓搭箭,却因双方人马绞在一起,无从下手。 紫夫人皱眉喝道:“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刘若风暗想:“莫非又是黑衫军?” 蓦见一条人影飞起,直扑东州王的座车,口中叫着:“东州王,纳命来!” 紫夫人大喝:“保护王爷!”自己也从车内飞出,空中拔剑,向偷袭东州王那人刺去。 就在此时,又有十来个蒙面人突然从墙上跃下,目标却是刘若风这辆马车。这十来人一阵冲杀后,将侍卫们迫到了马车外围。一个大个子蒙面人飞身上了马车,一脚踢下车夫,往车里望一望刘若风,然后抓起缰绳,将马车赶上另外的方向。 “声东击西!”刘若风暗笑,这些蒙面人并不高明的手法居然也会得逞! 紫夫人已然察觉,又从东州王的车顶纵身回追。大个子蒙面人只顾着赶车,好似并不知道紫夫人的剑已经将到他身后。 刘若风忍不住叫道:“小心!” 大个子蒙面人突地反手将长剑往背后一立,紫夫人的剑尖正好刺在他的剑身之上!这一招虽然挡得漂亮,但紫夫人的功力深厚,蒙面人被紫夫人剑尖上的力道震得向前一扑,差点从车上飞出去! 蒙面人赶紧左手抓住车辕,右手剑一绞一抹,反取对方双目!这一招,蒙面人不顾自身安危,使用的是两败俱伤的招数! “见龙御甲!”惊呼声中,紫夫人往斜里闪退,跟着喝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使这一招?张苍水是你什么人?” 蒙面人并不作答,打马便走。紫夫人犹豫间,东州王的声音传来:“紫儿,紫儿!” 紫夫人对那些王府亲兵喝令:“听着!不许放箭!”望了刘若风的马车一眼,回身去援救东州王。 明宇看见刘若风被别人劫走,高叫:“大哥!”想要冲过来,却被侍卫们缠着,脱不了身…… 马车狂奔过几条大街,惊得出逃的行人纷纷骇叫避让。蒙面人回头看看,确信后面已无追兵,这才稍微放慢些速度。 刘若风平静地道:“阁下是什么人?是要救我还是要杀我?要杀,那就早点动手;要救,那就不用白费力气,我中毒已深,你救不了的。” 蒙面人浑身一震,勒住马,回过头,似是要说什么。 忽闻马蹄声急,接着传来响亮的说话声:“刘兄!你看那辆马车好漂亮,会是什么人家的?” 刘若风听这语音很是熟悉,悄悄拉起车帷瞧去。外面竟是一大队汉军骑兵,当前两人,正是诸葛勋和刘冲!在他们身后,还有石金、郭劲余等人。 刘若风暗自摇头苦笑。这真是,才出狼窝,又遇虎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宝贝儿,是爸爸呀!” 只听刘冲大笑道:“哈哈哈哈!诸葛丞相,这些小事就不劳丞相费心,我去看看就成。你赶紧到皇宫里去,千万别让大美人儿再从你手掌里溜走了!” 刘若风想想,明白了刘冲所说的“大美人儿”应该是指玉妃王红玉,看来诸葛勋是要将她夺回身边。“唉……”刘若风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而叹息。 诸葛勋也是“哈哈”一阵开怀大笑,道:“那好,刘兄,我先去一步,你也尽快过来!”大队骑兵随诸葛勋而去。 刘冲大喝:“嗨!那辆马车,快给老子停下!”领着一队骑兵快马赶上来。 蒙面人停住了马车,他知道逃是逃不掉的。刘若风见他紧握着长剑,好象准备随时作殊死一搏。 刘冲来到近前,喝问:“是哪家的车?车里是什么人?” 蒙面人低头答道:“普通百姓。车里是病人。” “这么漂亮的马车,怎会是普通人家的?是不是从宫中出来?!叫里面的人下车,让老子看看!” 蒙面人冷笑道:“哼!车里是个大美人儿,你自己来看吧!” 刘若风听蒙面人的声音,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一阵激动!再仔细看他的身材,只有腰部显得挺大,其余部位看起来仍是女儿身板,这让刘若风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他在心中大叫:“是司马烟芸!想不到她竟然还会冒险前来营救我!” 刘若风心念电转:“司马烟芸说车里是‘大美人儿’,是要引刘冲来瞧,一定是想趁机挟持刘冲!但刘冲武功不弱,大队骑兵在后,何况还有石金这样的高手!她这一招太险了!”本来刘若风对自己的生死已经漠然,让谁抓去都无所谓,但现在,他却担忧因自己而害了司马烟芸…… 刘冲大笑着跳下马,朝马车走来! 不能再犹豫,刘若风决意冒险一试!他低声道:“芸妹,不要妄动!对方有一位绝顶高手在旁!”蒙面人身子一抖。 刘冲跳上车,弓身以马鞭撩开车帷――“哪里是什么美人儿?”这是刘冲的第一个念头,但紧接着又在心中大惊:“这……这不是皇上刘若风吗?!” 不待刘冲作出反应,刘若风抢先道:“刘冲,你不认得朕了吗?” “真的是你――皇上?”刘冲有些不知所措。 从刘冲的表情、言语中,刘若风已知他并不是诸葛勋的铁杆心腹,于是接着道:“刘冲,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你看会有假吗?我现在中了毒,急着出城找大夫医治。.tw[棉花糖小说网]刘冲,你知道这毒药是谁给朕下的吗?” “是谁?” “是诸葛勋!” “这……怎么会这样?!”刘冲十分震惊。 刘若风道:“因为诸葛勋要独揽朝政大权,所以设计害朕。他在汉中找了个象我的人作替身,实际上是他的傀儡,将来时机成熟,他就会取而代之!刘冲,你应该明白,诸葛勋对你们匈奴人也只是利用而已,一旦天下掌握在他手中,你们匈奴人就会成为他的威胁。你想想,他将如何对付你们?” “这……”刘冲一时难以决断。 “刘冲!陈胜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曾到左国去见过你父亲,他是个有大志的人,你们父子应早作打算。现在,你可以把我抓去,献给诸葛勋请功;或者放我出城,让将来多一个能对付诸葛勋的人。该怎么办,你速作抉择!” 这时,不远处的石金大声问:“王子殿下,怎么回事?” 刘冲回转身,咳嗽一声,道:“石将军,没事儿,遇上一位故人,叫大家等一会儿。” 刘若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刘冲回头对刘若风道:“皇上,以前也风闻过一些有关皇上的消息,我们不敢相信,现在才算明白了。我刘冲不会作背主失义的小人!皇上,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出城。以后,只要皇上有命,刘冲仍愿追随左右!” “好!多谢小王子美意,但愿我们将来还能合作,共攘盛举!” 刘冲派出一小队骑兵,护送刘若风的马车从已经被汉军攻占的西门出城。 离开骑兵队的视线后,马车飞驰出十余里,又折而向南,再向西。刘若风知道,司马烟芸这么做,是害怕刘冲反悔而派人来追击。 道路上少有行人,原野间也难见人烟。后来,在道上遇到一辆破旧的马车,司马烟芸强迫对方把两辆车互换,扶刘若风坐上破车,又转向南边一条小道,这才把速度放缓下来。 刘若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想好好与司马烟芸说说话,便叫道:“芸妹,不用再逃了,停车吧。” 司马烟芸没有答话,只顾着赶车。 刘若风微一愣神,猛想起她已为人妇,且眼见得就要为人母了,自己还叫她“芸妹”,是不是她听了不高兴,所以不搭理自己? 刘若风叹口气,改了称呼道:“司马烟芸,我知道是你。我中毒已深,逃得再远也是无益,可不要累着你的身子。前面有座山岗,我想将它作为我的埋骨之处,你把车停下来吧。” 马车倏然停下。蒙面人钻入破车厢,扯下蒙面巾:果然是司马烟芸! 司马烟芸看着刘若风已呈深紫色的脸,大叫一声:“风哥!”一把抱住他,将脸紧紧地贴上他的脸。司马烟芸深深地抽泣着,泪水滚滚地洒在他的脸上。 刘若风的眼里也淌满了热泪。但他却扭过脸去,迅速地以衣袖揩了揩,而后摸出汗巾,为司马烟芸轻拭着泪痕――他不敢再以脸颊去挨着她,一是觉得那样有违礼仪,二是害怕这“一日绝”的毒性会传给她。 刘若风作出笑容道:“烟芸!你不要为我难过。我中的是‘一日绝’,是无药可解的。烟芸,能见到你,有你送我一程,我死而无憾了!” “风哥!你不能死!”司马烟芸的泪水又泉涌而出,双臂发力,将他牢牢地抱着,生怕稍一松手,他就会离她而去! 刘若风心中感慨她如今仍对自己情深义重,但她为什么会嫁作别人妇?刘若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一边继续为她拭着泪,一边道:“烟芸,谢谢你冒死赶来救我。你别再伤心,你要保重身体,保重你们的孩子!” “风哥!你……你一定要活下去!”司马烟芸突然抓紧刘若风的右手,穿进她宽大的衣袍内,向她的腹部伸去! 刘若风惶惑不解,想要抗拒,手上却没有力量,急道:“烟芸!你这是作什么?!” “风哥!你好好摸一摸,这是你的孩子呀!”司马烟芸难掩哭腔。 “你说什么?!”刘若风怎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风哥,我腹中是你的孩子,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怎……怎么可能?……烟芸,你……你是不是想以此来刺激我求生的意志?”刘若风只能这样想! 司马烟芸大叫:“风哥,我怎么会拿这样的大事欺瞒你?” 刘若风看见司马烟芸的神情极为认真,不象是作戏,不由心头狂震,急问:“烟芸!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风哥,你先摸摸啊,说不定是个小子呢!”司马烟芸的语调平和了一些,引导刘若风的手在她腹部移动。“风哥,你感觉到了吗?这儿,这儿,他在动呢!” 刘若风摸着她鼓胀光滑的小腹,偶而觉得真有什么在里面撞动。“这个小生命,真的是我刘若风的骨血吗?!”刘若风这样想。激动中,他急盼司马烟芸快些揭开疑团。 “他又踢我了!”司马烟芸眼里闪现一抹痛楚的表情,轻声说:“宝贝儿,你知道吗?这是你爸爸的手啊!他正在摸着你呢,来啊,踢爸爸两下,宝贝儿!” 刘若风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叫道:“宝贝儿,是爸爸呀!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你别在里面折腾妈妈了,不然,等你出来,爸爸要打你小**……” 司马烟芸眼中闪出幸福的光辉,柔声道:“风哥,你一定要亲眼看到咱们的宝贝儿出世,将来陪他玩,教他习文练武……” “芸妹!我……我不会离开你们娘俩!”刘若风把右手抽出来,双手将司马烟芸揽入怀中。 一会儿,司马烟芸道:“风哥,你记得在汉中时,我赌气离开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那晚上……那晚,香绫她……”刘若风怎不记得?那天晚上他醉酒后强暴了香绫,虽然之后他怀疑是诸葛勋在酒中作了手脚,但他现在仍感难以对司马烟芸启齿。 司马烟芸注视着刘若风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风哥,那晚和你在一起的,不是香绫,是我!” “什么?!芸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快说清楚啊!”刘若风早就急不可耐了! “那天,诸葛勋揭出我的隐秘,你当时的态度又……又不鲜明,我负气离开。但是,我放心不下你,在晚上潜回来。无意间,听到诸葛勋叫郭劲余在酒中下药,说要让你和香绫生米做成熟饭,以便早日完婚、招降秦天柱。后来,我进屋点了香绫的**道,本来只是想阻止你们你在床上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我怕你药性如果不发出来,会伤了你的身体,所以… “所以,你就以身饲狼!芸妹!真是委屈你!对不起!”刘若风愧疚万分地抱紧了司马烟芸,司马烟芸则把头埋进他胸前,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甜蜜。 刘若风至此才恍然明白,为什么香绫在事后会一如往常,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他又问:“芸妹,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傻子!我也不知道你……你当时会那么糊涂啊!刚好师父召我回去,一个月后,等我再回汉中,却发现,那个‘皇上’已经不是真正的你!我到处找你,还叫师兄动用了师门力量,可是毫无音讯。我还以为,你……你早已经……”司马烟芸再度啼泣起来。 刘若风想起在弘农遇到芸妹和她师兄在一起的情况,原来她们是在寻找自己,而自己当时竟误以为她已嫁给了师兄,还有了孩子。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为什么不去进一步探查清楚?如果当时就和芸妹见面,把事情弄清,何至于到如今这样凄楚的结局?他万分愧疚地道:“芸妹,我……我对不起你!你离开汉中不久,我便被棋圣诸葛经打下天坑,三个月后,才与地魔一起脱困。在弘农,我曾遇见你,我却误会你和你师兄……所以没有现身。唉,都怪我啊!” “风哥,你别再自责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给你解毒!我这里有师门秘传的百毒丸,可解百毒,你先服几粒试试。” 刘若风含泪吞下三粒百毒丸,然后摇头叹道:“芸妹,没用的!‘一日绝’只有洪山老怪自己才有解药,连丘神医的避毒丹对它都没有效用。我刘若风不是上天的宠儿,它不会赐给我幸运完满的!” “风哥,别说丧气的话!百毒丸见效很快,你运功试一试!”司马烟芸说话的时候,在强忍着泪水。 刘若风试着运功,却感内腑如百虫蚀咬般疼痛,痛得他牙床紧咬,冷汗直流。他无奈地摇着头。 “风哥!”司马烟芸的泪水包在眼眶里,却拼力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她坐直身子,把手伸向自己颈部。 刘若风但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瞧时,眼前已经换了一个人!不,不是换了一个人,是换了一张脸!先前那张“脸”,还在司马烟芸手中! 刘若风惊得呆了!因为此时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绝美的脸。鼻翘唇丰,柳眉杏目,五官标致匀称,搭配恰当;皮肤白得象玉兰花,赛冰压雪,无一斑纹,细嫩光润(这或许与她长期戴着面具有关吧);而白里又透着鲜活的玫瑰红(这或许是她经过长途奔波与心情激动的缘故吧)。虽比玉妃少些妩媚,却多几分清雅灵秀。 “芸妹!真的是你吗?!”如果不是她眼中那一眶盈盈的泪水依旧,刘若风怎敢相信,眼前的绝世美女竟会是曾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司马烟芸? “风哥,你原谅我!这都是师门的规矩,绝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幽冥城的人永远都戴着这种面具。它是以寒龙的甲片制成,十分精细,旁人很难察觉。” 刘若风用手轻抚着她秀美柔滑的脸颊,长叹道:“唉……芸妹,你以真面目示我,是因为我就要离开人世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所以你不惜坏了师门铁规,要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不让我留下遗憾。是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若有情 “不!不是这样!”司马烟芸突然大叫:“刘若风!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孤儿、自己的妻子成为寡妇,你就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来,你知道吗?你明白我的心吗?我不能失去你!”她包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滑过刘若风的指尖。 刘若风的心头突起一阵猛烈的颤抖!因为他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真的撒手而去,自己心爱的娇妻会怎样?自己那还未出世的孩子又会怎样?他使劲把司马烟芸拉进怀中,坚定地道:“芸妹,你说得对!为了你们娘俩,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和不公平的老天斗一斗!” 司马烟芸似乎看到了一线蒙胧的希望,她抬头道:“风哥,你绝不能放弃!你多吃些避毒丹和百毒丸下去……还要好好运用你的洗心**……我再用内力助你……”能想到的办法她都说了出来。刘若风当即吞下十粒避毒丹、十粒百毒丸,嘴里却道:“芸妹,不能让你耗费真力,你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孩子!” “那……那怎么办?风哥,咱们赶快去找位名医!” “远水解不了近火,名医,上哪儿去找?”刘若风说出这句话,突地想起一事,伸手从内衣夹层中掏出一本绢册。 司马烟芸急问:“风哥,这是什么?” 刘若风喜道:“芸妹,有希望了!这是前代神医华佗的《毒方》,他的女儿华彩仪赠与了我,我没有兴趣研究,便藏在内衣中,竟然给忘记了!” “华佗?!《毒方》?!”司马烟芸突然觉得,那线蒙胧的希望,刹时间清晰起来。 刘若风急不可待地翻阅《毒方》。各种毒物的毒性、药理、制炼,治毒解毒的各式法门、妙招,但是,上面讲的全是药物对症治疗和针灸疗法,而刘若风最希望找到的是以气御毒的心法,因为在这荒山野岭,实在难以找到对症解药,而没有银针和熟练的针灸师,针灸又如何能进行? 司马烟芸看见刘若风焦躁翻书的样子,心中也十分慌乱,但她强自镇定,道:“风哥,不要急,咱们上去找个安定的地方,慢慢研究这本《毒方》,总有办法的!” 司马烟芸搀扶刘若风下马车,走上山坡,寻着一座门歪窗破的茅屋。[..tw超多好看小说]屋主大概已弃屋逃难,房里空空如也。司马烟芸让他躺到木床上,找来一床破絮为他盖着。 刘若风半卧在床,继续翻看《毒方》。 午时已过,司马烟芸四处翻查,想熬碗粥给刘若风喝,但她一粒米也找不到。后来,总算寻着几个木薯,她取柴生火,搞得一身烟尘。好不容易把木薯煮熟,用一只缺了两个口的土陶碗盛到刘若风面前。 “芸妹!”刘若风抬手抚着她脏兮兮的脸孔,涌起无限怜惜。 “风哥,快趁热喝点水,吃两个木薯。”司马烟芸笑着,用木棍叉起一只木薯递到他嘴边。 刘若风咬下一口,但是,却难以咽下去:不是他不想吃,而是真的咽不下。他心中明白,剧毒已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控制!“芸妹,让我……喝口汤。”刘若风埋头喝汤,慢慢地、艰难地将含在口中那截木薯吞下肚去,因此而猛咳不停。 “风哥,你怎么了?”司马烟芸赶紧放下碗,为他轻轻捶背。咳嗽一止,刘若风立刻作出笑的模样,道:“芸妹,今天早上,我……吃得太多了,现在……吃不下,你快去吃吧,要给咱们孩子……补充点营养。”说完,他拿起《毒方》。 司马烟芸端着碗退出。她在门外望着刘若风,眼泪禁不住又淌了下来,但她仍抓起木薯,一口一口地和着泪水吞咽…… 刘若风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绢册上刚劲的小楷字变得模糊起来。(..tw棉花糖小说网)他揉揉眼睛再看,仍是瞧不清楚。他放下绢册,知道离自己的大限不远了,便叫道:“芸妹,芸妹,你过来。” 司马烟芸跑进来,刘若风轻轻拥着她,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遍,道:“芸妹,我在地牢时,遇上了酒圣前辈,你猜他是谁?” “是谁?” “他是你的同宗,司马氏的王爷,而且,他是百花谷主的父亲!” “真的吗?” “嗯。他有一段凄惨的故事……他现在已经去了,他走之前,把秋水功要诀传给我。现在,我说给你,将来有机会,你再转授予他的女儿百花谷主。” “风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答应过我,绝不会放弃的啊!风哥!”司马烟芸用力地摇着他。 “芸妹,你放心,我不会放弃!只是,我怕湮没了酒圣的绝学。芸妹,你好好听着,秋水功要诀共十二句。‘秋水汤汤,天地盈盈。四相八卦……’芸妹,你记住了吗?” 司马烟芸含泪点头。 “芸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你不要伤心,来,笑一笑,让我欣赏欣赏我妻子的笑容啊!” 司马烟芸稳定住快要崩溃的心神,努力地作出笑脸。 刘若风抚着司马烟芸的脸,赞道:“芸妹,我终于看到了你真正的笑容,你笑起来真美!”――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司马烟芸此时的笑容,因为他已经看不清任何影像! “芸妹,我看书看了这么久,有些累了,来,你念给我听。”刘若风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境况。 司马烟芸捧起《毒方》,颤着声诵读起来。 “芸妹,你慢慢读,读快了我听不明白的。”刘若风左手抓住司马烟芸一只手,握紧,右手放到她凸起的腹部,静静地倾听她诵读《毒方》。 司马烟芸的声音渐趋平和。 日走影斜。司马烟芸的嗓音渐哑,她坚持着,不敢稍停。但是,她感觉到刘若风的手越来越冰凉。她的声音颤栗起来,她的心也在颤栗!她大喊:“风哥,风哥!你在听吗?”刘若风手指微动。于是,她又接着念下去,念完一遍后,就再念二遍! 刘若风的手渐渐松开,最后,突然滑落! 司马烟芸的心也在这瞬间沉到无底深渊!她扔掉绢册,抓紧刘若风的手拼命地摇:“风哥!风哥!风哥!……”连叫十数声,刘若风毫无反应!她急探鼻息、脉搏…… 当司马烟芸明白,她的风哥再也唤不醒的时候,终于彻底崩溃,一声大叫:“风哥!”扑倒在刘若风身上…… 当司马烟芸悠悠醒转,眼前是一片黑暗。寒风呼啸,从破窗中直灌进来,冰冷彻骨。然而,更冷的却是她的心!她抚摸着刘若风冰冷的脸,无泪、无声――她的声音已哑、她的眼泪已干! 默然中,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烟芸站起身,点亮火折子,到灶台上寻着一盏油灯,点在刘若风的木床边,把他的身子放平、放正,然后就望着他,傻傻地望着他,痴痴地望着他。 寒风摇着灯火,忽明忽暗,一些幻象便在司马烟芸眼前生出……“风哥,风哥……”她伸出手,想抓住那些幻影,但是,幻影却消失了! 司马烟芸看看四周,似乎这才回到严酷的现实之中!“风哥!不准离开我!”她在心底呐喊!只见她蓦然起身,找来两块木板挡住窗子,拉上门。她拔下头上发簪,在剑刃上把它刮细削尖,而后褪去刘若风的衣裤,翻开《毒方》,对照针灸疗毒的方法,对准**位,咬着牙举针扎下! 针入一寸三分,再轻轻旋动。不一会儿,银针变成了黑针。拔出银针,一小股带着腥臭的黑水渗了出来!她面无表情,迅速换另一**位……第一轮扎完,又进行第二轮,如此循环反复。汗珠从她脸庞滑下,浸入脖颈,湿透衣衫,她顾不得停下来,去擦一擦…… 晨光初露,司马烟芸仍在继续着她最后的努力。然而,时光的流逝带给她的,却只是疲惫,只是绝望! 到正午之时,她终于停止针灸,把刘若风的头抱进怀里,默默地坐着。两个时辰后,她端来清水,为刘若风擦净身子,穿好衣物,将他背出屋外。她拖来一把铁锹…… 刘若风躺在用薄木板拼起的简易棺木里,皮肤紫黑,已无半点生命的气息。麒麟剑放在他身边。司马烟芸趴在他身上,恸哭长久。直到云飞天暗,天下起小雨,司马烟芸才爬起来,万般不忍地将上面一块木板盖住,无力地挥动铁锹,填上泥土…… 雨一直下个不停。司马烟芸一身衣服早已湿透,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她要陪着他,她不能让他一个人睡在这里!整整一晚,司马烟芸木然地跪在坟前,象根木桩,一动也不动,任寒风钻身,任苦雨浇心。 次日清晨,雨仍然没停。司马烟芸突感腹中一阵胎动,同时头脑眩晕。她悲痛地失声大叫:“风哥!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等孩子满三岁,我就来阴间找你!风哥,我走了,你在那边,一定要保佑我和孩子!” 司马烟芸在墓前插一块木牌,用剑刻上文字,拜了几拜,跌跌撞撞地走下山坡,爬上破马车,挥鞭驰去。 在她身后,在凄风冷雨的山岗上,留下一座矮矮的、孤寂的新坟。 (第三卷完,第四卷可能要等两天。谢谢关注)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幻梦 前汉时,小镇上有个叫孟洪的人,以至孝而名闻远近,被荐入朝,做了不小的官,后来这个小镇便改名孝官镇。以后,孝官镇上也出了许多孝子,但却没人再做到孟洪那样的高官。 孝官镇地处偏僻的山沟中,消息不灵通,尚不知乱世已临、外面逃亡成风。镇上只有少数几家人悄然出逃,其余的人,则继续着他们千百年来少有改变的生活。 司马烟芸在镇西头租下一所空房,花高价请来个婆子照顾自己,要在这儿把孩子生下。她换了身朴素的衣衫,作村妇装扮,面具遮住了她悲伤忧郁的脸。她整天呆在房里,脑中全是刘若风的身影。清醒时,她回想着和刘若风共度的一件件、一桩桩,无论轰轰烈烈或是零零碎碎,往事总是令她痛彻心肺;迷梦中,她和他携手漫步、奔跑、跳跃、飞翔,嬉戏、欢笑……但每当她惊起时,室中只有孤灯如豆,窗外是冷月寒霜。 这晚,司马烟芸又如往日一样,从幻梦中惊醒。听着外间那婆子发出的香甜的鼾声,司马烟芸不觉间又是泪流成行。“风哥,你为什么那样狠心?你怎么忍心抛下我,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煎熬?……风哥,你回答我呀!这是为什么啊?风哥!”她在心底呼喊着。 “芸妹!我不会抛下你们!”一个司马烟芸极度熟悉的声音响起。 “风哥,是你吗?你在哪里?”司马烟芸惊喜不已地问。 一个人影闪现在司马烟芸眼前。“风哥!”她飞扑向前,牢牢地抱住他。他也将她抱紧。“芸妹!芸妹!”他**着她满脸的泪珠。 “风哥,你回来了,你再也不离开我了?”她双臂环抱他的脖颈,喃喃地问。 “我永远不离开你,芸妹!我要永远陪伴着你,让你不再孤单,我还要陪伴咱们的孩子成长,让他快乐幸福!” “风哥,你说话要算数,不许再哄我!你不能偷偷地离开,知道吗?” “嗯,我知道。”他也有泪珠滚落。 “风哥,你一定要把我抱紧,不准松劲!” “好!” 她闭上了眼睛,呓语道:“风哥,带我飞吧!” “飞?!” “是啊!我们一起飞吧!飞到天上,飞到那没有忧愁、只有快乐的地方,我们生生世世、快快乐乐地生活!” 他的泪水暴涌而下,轻轻道:“好!我们一起飞!” 司马烟芸的身子慢慢旋转起来,她感觉自己正在飞翔,象一只大鸟,掠过一朵朵柔柔的白云,掠过一缕缕灿烂的阳光,上面是辉煌的天宫,下面是碧蓝的大海…… “风哥,你千万不要停!你如果停下,我的梦就会醒!” “芸妹,你放心,你的梦永远不会醒!”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我们永远会在一起!因为,你不是在做梦!芸妹,你睁眼好好看看,我真的回来了!”他停止了转动。 司马烟芸头脑一阵晕眩,双臂更用力地抱着他,却不敢睁开眼。“风哥,你不要骗我,我……” 他在她肩头轻轻一捏,问:“芸妹,你感觉到疼没有?如果能感到疼,就证明你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切的事实!” “好象……有点疼,风哥,你再使劲掐我一下!”她的语气中兴奋起来。 他手上加重力道。“啊!”痛叫中,她猛然睁大眼睛,看看他的脸,呈淡紫色;用手摸摸,触手温热;再看看屋内,也是往日熟悉的场景。“风哥!你真的还活着?!”狂喜中,司马烟芸大叫出声。 “马小姐,你什么事?”外间婆子惊问。 听到这婆子的声音,司马烟芸才彻底相信眼前的奇迹!“邓妈!邓妈!你快进来!” 一个干瘦的年老村妇掀帘走进,见两人这般情形,扭过头去,惴惴地问:“马小姐,你们这是……” “邓妈,你别介意。他是我家相公,刚从外地赶来。我们很久没见,所以特别高兴啊!”司马烟芸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刘若风把她放回床上,对老妇道:“邓妈,感谢你这几天照顾我妻子!我姓刘,以后你就叫我刘公子。现在我有些饿了,麻烦你弄些吃的来。” 邓妈释然道:“原来是公子到了,你别客气,这些是老身该做的事。马小姐成天精神不好,公子来了就好了!你们说话,老身去做饭。” 刘若风让司马烟芸躺进被窝,给她盖好被褥。司马烟芸拉着他的手道:“风哥,这不是做梦吧?你也上床来,挨着我,我再也不能让你走了!” 刘若风摇头,说:“芸妹,你看我身上这么脏,就不上来了。” 司马烟芸嗔道:“风哥,咱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你还不好意思吗?” 刘若风笑道:“芸妹,咱们虽没行过婚礼,却早已是夫妻,我还避什么嫌?只是,我在坟中躺了三天,这身上又脏又臭,怎么能上爱妻的床啊?” 司马烟芸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的,周身都是泥块,连头发上也是干了的泥浆。她心疼地道:“叫邓妈烧些热水,你快去洗洗。穿我那套外衣吧,明天再去镇上做一套。” “遵命!”刘若风转身要走。 “等等!”司马烟芸起身下床,披上外套。 “芸妹,你要作什么?” “风哥,我怕你又不见了,我要一直看着你,跟着你!” 刘若风本想叫她不必再担心,但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来到灶间,邓妈正在忙着和面。刘若风便去灶前生火。邓妈诧道:“哟,刘公子,让老身来做吧,你们去休息。”刘若风笑道:“不碍事,这些事情我会做。邓妈,你家在镇上住吗?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和邓妈拉起了家常。司马烟芸站在一旁看着,眼中露出和详温馨的光彩。 刘若风吃下一大碗刀切面。邓妈收了碗,洗了锅,司马烟芸让她先去睡了。 刘若风举灯到一间空屋,端来热水,脱光衣物,在屋角冲起澡来。司马烟芸跟到屋门外,望见他高大健硕的背影,微微一笑,走回房去。不一会,她拿来那套救刘若风时所穿的衣服,叫道:“风哥,接着!”扔给刘若风。 两人回到房中,躺上床,紧紧地拥在一起。泪水涌出他们的眼眶,但这是激动的泪,是幸福的泪! 刘若风用手拭着司马烟芸脸上的泪水,移动着手,想揭下她的面具,却找不到接缝。司马烟芸抽出压在他身下的手,双手从颈间慢慢取下面具。刘若风的嘴唇立即印上了她秀美的脸庞。 司马烟芸忽问:“风哥,你……你喜欢我哪一张脸?” 刘若风停了嘴上的行动,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道:“芸妹,我们能在一起,是上天赐予的缘份,无论你是哪张脸,无论你是美丽还是丑陋,是青春还是老去,是富贵还是贫穷,我永远爱你!爱你之心,天日可鉴!” “风哥!”司马烟芸心潮激荡,主动将樱口迎上,两人热吻在一起。许久许久,缠绵不弃。 刘若风一只手伸进了她衣内,抚摸她浑圆的小腹。渐渐,刘若风的手上挪,触着了她饱满的胸部。司马烟芸微微一颤,脸上飞起红霞,头一缩,一下藏进了被窝里。刘若风跟着滑入温暖的棉被中,试着去解她的衣扣。她推拒着,却并不坚守。刘若风退去她的衣衫,轻柔地探索着爱妻的身体…… “啊!”司马烟芸一声轻叫,拉下被盖露出头,轻声叫道:“风哥,他又踢我了!” 刘若风突然意识到,爱妻有高孕,自己不能冲动!于是,将手放到她腹上,笑道:“不老实的家伙,看我将来怎么打你的小**!” 司马烟芸嗔道:“这是上行下效,你不老实,他也跟着不老实,你们都欺负我!” 两人平静下来。司马烟芸将头枕在刘若风肩部,问:“风哥,你还没告诉我,你身上的毒是怎么解了的?” 刘若风长叹道:“唉……这都是天意啊!以前,我以为老天爷对我不公,但现在看来,它其实对我不薄!它让我找回了心爱的人,让我学会了武功,又解了我身中的剧毒,得以和你团聚。老天爷对我真的不错!” “风哥,你当时不是已经没有生机了吗,怎能又活过来?我就那样把你埋了,真是太草率啊!”想到此处,司马烟芸不禁深深地后怕。 刘若风却道:“不,你作对了!一日绝的毒所以能解,是多方面的原因。疗毒药物、《毒方》上的疗毒心法、我强烈的求生意志,都起了作用,但最重要的,是你的努力!芸妹,通过你的针灸,放出了我体内的部份毒血,后来,虽然我的身体仍然不能动,但我逐渐恢复了意识,我在心中参悟驱毒之法。老天爷又连着下了两天雨,将我泡在水中,不少毒汁随着你扎过的针眼浸出体外,毒性便慢慢轻了。之后,我内力渐复,就运功疗毒。到今天中午,我破棺而出,从坟墓中爬了出来!芸妹,你说,这不是天意么?” 司马烟芸在心底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的眷顾,让她最心爱的人起死回生。 一会儿,司马烟芸问:“风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刘若风答道:“我是跟着你的马车印迹,一路寻来的。” 司马烟芸又抱紧了刘若风的腰。过了片刻,又问:“风哥,你从那……是什么天坑吧?你从天坑出来后,到哪里去了?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有没有遇上过什么美女啊?” 刘若风见她似乎生起了醋意,便笑着说:“嗬,我遇到的美女可多呢,你想不想听啊?” “我不听!”司马烟芸又把头缩进了被窝。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暖花开 刘若风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听,是不是?芸妹,告诉你,我在天坑中悟出了一种功夫,叫通心诀,用这种功夫,能知晓别人心里面的真实想法。” “什么?”司马烟芸钻出头来,好奇地道:“那样神怪的功夫,你真的会吗?” “我会骗你吗?” “真的?!” “不假!” 司马烟芸歪头看着他,道:“那你用这功夫试试,看我心里想的什么?” 刘若风摸摸她的头,认真地道:“芸妹,你是我妻子,我任何时候都相信你,绝不用这功夫来探查你的内心世界!来,我给你讲讲这段时间的经历。”刘若风半躺着,靠在床头,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抚着她的脸,细述这数月间的不凡际遇…… 司马烟芸一无倦意,认真地听着,不时插话相询。刘若风见她颇有兴致,便将两人自汉中分离后的经历备细以述,唯独在六子山中差点帮丁二妞借种和在山阴引诱林蓉儿这两件事不便启齿。 司马烟芸听得刘若风数次履险,她真是心惊肉跳,紧张地屏住呼吸,急迫地催他讲出下文。 这一番言罢,已交三更。刘若风拍着她,道:“芸妹,你不用担忧,这一切都过去了。从此之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再分开!时间不早,休息吧。” 司马烟芸仰头望着他,道:“风哥,我……我也要把自己的事,全都告诉你!我爹叫司马迥,是晋颖川王……” 刘若风笑道:“呵呵,原来你是颖川王的千金,是当朝的郡主,那我刘若风岂不是高攀了?哎哟!”一声痛叫!――原来,司马烟芸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司马烟芸接着道:“不准取笑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你的妻子。风哥,这件事我本想早些告诉你,但在百花谷中我知道了你是蜀汉皇室后裔,肩负着复兴刘氏江山的使命。我害怕你会憎恨司马氏的后人,所以,不敢对你言明身世。(..tw棉花糖小说网)” 刘若风摇头说:“芸妹,就算我真的是刘蜀之后,我也不会计较与你司马家的什么旧怨而弃你不顾,何况,我只是个冒牌儿的假货!不过,我理解你当时的用心。在汉中,诸葛勋揭穿了你的身份,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的吗?” “嗯。如果我不走,诸葛勋一定会拿我的身份大做文章,让你为难。” “可是,你那样离开,却让我更难过啊!但现在看来,应该庆幸你走了,不然的话,不知诸葛勋会用何等恶毒的方法去对付你啊!” “风哥,虽然如此,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司马烟芸泪光隐现,埋下头去。 “啊,芸妹,你爹是司马迥?他是被东州王所杀吧?你的仇人是司马月?”刘若风把话岔开。 司马烟芸道:“当初,我爹和东州王司马月联合剪除了几路叛乱的藩王,共主朝政。但是局面稳定后,司马月设计陷害我爹,抄了我的家,杀了我满门……”她啜泣起来,泪水洒在了刘若风胸膛。刘若风缩下身子,疼惜地抱紧她。“那一年,我才八岁,被一同押上刑场,亲眼看到我的父母亲人被刽子手一个个砍下头颅……开始,我还大哭不止,后来,但见鲜血漫天飞溅,人头不断滚落,我整个人就吓傻了……” “芸妹,你如何逃过那场大劫的?”虽然司马烟芸就在眼前,但刘若风的心仍如悬在半空,极不踏实。这时候,他体会到了司马烟芸先前听他讲述时的那种不安感受。 “当时,我只感到一股风刮过来,将我**了血腥的屠场。清醒之后,我已经到了幽冥城中。后来听师父师娘说,当时是师祖碰巧从法场外经过,出手救下我,再托人将我送到幽冥城交给师父师娘扶养。” 刘若风很是惊讶地说:“能在那样的场合轻松地将你救出来,你师祖的武功一定惊世骇俗!芸妹,你师祖是谁?” 司马烟芸摇头:“不知道。我曾问过师父师娘,他们都不肯说。不但师祖,就连师父师娘的姓名和模样,我至今也不知道,因为幽冥城中的人全都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幽冥城的人人人都生活在面具下?那定是个神秘难测的世界!”刘若风感叹着,想象着…… 四个月后。 孝官镇西约五里远的一个山坳里,刘若风、司马烟芸,还有他们刚满月不久的儿子一凡,就住在山坳一座茅屋中。原来,为了免招麻烦、避人耳目,在一凡满月后,两人就商议辞退了邓妈,在山中觅得这座无主的茅屋,略作修葺,便举家搬来。 其时已是春暖花开,屋子周围、小道边、山坡上,到处盛开着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野花,在暖风中摇曳着她们多彩的身姿,虽没有园中牡丹的富丽华贵,却也灿烂遍野、芬芳扑鼻,向大自然展示着她们坚韧、鲜活的生命。 刘若风以打猎为生,准备在此长居。他虽然不是专业的猎手,但以他的武功,却比最老练的猎手还可怕。不用说野兔山鸡,就算豺狼野猪,全是他取舍自如的掌中之物。他也不贪婪,出猎一次,估摸着猎物够得上两三日生计便收手回家,宰杀之后,留下一部分自用,其余的则拿去镇上换些米面、果蔬、佐料、布匹之类。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原本都不善烹饪,但他们一边向人请教一边自己摸索,渐渐地,也把饮食做出了风味儿。 刘若风用木棍和滕条编了个小摇床,将一凡放在床上。襁褓中的一凡非常可爱,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眨起眼来,一闪一闪的。夫妻两人一边轻摇,一边逗哄着一凡说话。司马烟芸:“小凡,来,叫妈妈。‘妈妈!’”刘若风:“不行!儿子,来,要先叫爸爸。‘爸爸!’‘爸爸!’”司马烟芸:“小凡是我怀胎生的,他要先叫妈妈!”刘若风:“小凡长得象我,他应该先叫爸爸!”当两人争持不下时,只有小一凡能解决问题。他小嘴一张,“哇”地一声哭闹起来。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赶紧停了斗嘴,或扮怪相,或摇响铃铛,或唱起小曲儿。当这些都不管用、止不住小一凡的哭闹时,司马烟芸便会抱起儿子,解开衣衫,给儿子喂奶水。如果这时刘若风正好闲在一旁,便会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雪白的硕乳。结果是,沾上满手的奶汁,还换来司马烟芸几句诸如“不象话!”“不正经!”之类的嗔怪;而刘若风则赶快陪笑,抢着抱过儿子,将儿子高高地抛向空中,再稳稳地接着。 当儿子睡着后,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一起动手,或洗尿片衣物,或下灶间煮饭烹肉。 刘若风在屋外选了两棵大树,在其间绑上坚韧的绳索,做了个秋千;又自制出几根竹笛、箫管。闲暇时,一家人共舞秋千,人随着欢笑飘飞云天;或刘若风教司马烟芸弄笛吹箫,和奏出一曲曲欢悦之音。 儿子的名字是刘若风给取的。刘若风曾笑问司马烟芸:“芸妹,你说咱们儿子将来会是个怎样的人?” 司马烟芸道:“你给儿子取名一凡,不就是希望他长大后做一个平凡的人吗?风哥,是不是你又改变了看法,想要咱们小凡能出类拔萃?” “唉,人是矛盾的!有时,我觉得做一个平凡的人好,不为名利所累;有时,又觉得平凡的人不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芸妹,你的看法呢?” “嗯……我认为,一个人要顺其自然,平凡也好,出人头地也罢,都要保有一颗平常心,还要秉良善、扶困厄。” “可是,人善被人欺啊!芸妹,咱们儿子,教不教他一些机变权谋之术呢?” “机变可以教,权谋之类就别教吧,我不想凡儿将来成为一个奸险之小人。就算他能以此雄霸四方,呼风唤雨,我也不希望看到。” “芸妹说得极是!芸妹,如果咱们不问世事、终老此处,你会不会有什么遗憾?” “风哥,我不求什么荣华富贵,跟着你,我已经很满足。只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杀了司马月,为我的家人报仇!另外,师门之恩,还未能报答。不过,我情愿抛下这些,和你长居深山,不再问世事。风哥,你呢?” “我?我挂在心上的,也有两件事,一是妹妹的下落,二是和诸葛勋的大仇!”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对视着,拥在一起。此时,两人心中已隐约知道,目前这种独隐山中、温馨甜蜜的生活,恐怕不会太长久。 其实,除了妹妹和诸葛勋之仇,刘若风还有一件牵挂,就是林蓉儿。当时,因误以为司马烟芸已嫁作人妻而遭受感情重挫的他勾引林蓉儿,有了肌肤之亲,还许诺要回山阴陪伴蓉儿一生。林蓉儿连刘若风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啊。事后,刘若风就后悔了,如今更是深感歉疚。刘若风素知爱妻司马烟芸是个容易醋海生波的人,怎好以实相告?现在夫妻刚刚团聚、爱子出生,刘若风更不愿破坏这种美好氛围。因此,他只能把那份歉疚埋在心底,如果来日有机会,再去看望蓉儿……“唉,但愿蓉儿能有个好归宿,不要苦苦等待,不要怨恨我……” 天气晴好时,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抱着一凡,爬坡上岭,踏青赏花。观满眼滴翠,鹤飞蝶舞;听溪流淙淙,鸟语啁啁。有时,他们留连忘返,会一直走出十数里远近。 附近的山中人烟稀少,偶尔看见一两座茅舍,也多半是人去室空。只在沟谷稍为平展处,稀稀落落地有一些人家。刘若风、司马烟芸见这些村野之人尽日在田间地头劳作,却仍是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以后,刘若风每次打猎总是多捕一些猎物,赠送一些肉食给邻近的乡民,野兽的皮毛,也送与他们作衣穿。渐渐,刘若风、司马烟芸成了山村里的大贵人,山民们不惜脚程,总喜欢到他们家里来坐一坐,拉拉家常,赞赞孩子,有人也拎些自家的瓜果豆菜等特产。家里比往时热闹不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淫徒 家里刚开始热闹起来时,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都非常高兴,热情地招呼客人,说话应酬,甚或待以酒食。但是,这样的日子久了,司马烟芸便有了情绪。她是嫌来往的人多了,扰了她和刘若风自由自在的恩爱生活。尤其是有的山民吞下几口酒之后,扯起闲条来便没完没了,甚至于到夜深也不主动离去。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司马烟芸便会拿儿子作武器。她故意把一凡弄哭,然后大声唤刘若风抱起孩子哄弄。客人们一见,也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刘若风知道,这些山民之所以喜欢到家里来,有的是存报恩之心,而多数却是因为妻子司马烟芸的美貌,尤其是那些年轻点的男人。看看他们有意无意的眼神,刘若风有时竟会莫名地生出醋意。但这些男人也并无过分的言行,顶多只是在心中做做美梦吧。这样一想,刘若风也就放开了心怀,不去计较,还常常借着夫妻俩开玩笑时开导开导司马烟芸。 其实,刘若风自己也觉得和这些乡民并无多少共同的语言。只要刘若风一讲起什么帝制、共和、教育、军事,乡民就会打起呵欠,所以,和他们在一起时,刘若风总是少言,更多的是听乡民们说说农时乡情、鬼怪奇事,而刘若风对这些,并无太大兴趣。 后来,刘若风在西南方十余里的深山中发现一眼温泉,欣喜不已,便在泉眼处掏出个大坑,砌上石块,做成个浴池。晴朗的午后,一家三口便赶到温泉浴池,舒舒服服地泡澡,恣意地戏水,逗着一凡欢笑,其乐也融融。 某次在温泉洗浴时,刘若风惊觉有两双眼睛在远处**。他赶紧遮挡住司马烟芸,顺手拾起两枚小石子,飞石掷去。两声轻呼传来,**的人落荒逃离。 司马烟芸忙穿衣出池,怒道:“不良之辈,该杀!” 刘若风劝解道:“芸妹,这都是些无知山民,就饶了他们吧,谅他们也不敢再来!一凡,来,叫妈妈不要生气。(..tw好看的小说)” 司马烟芸看着稚气可爱的儿子,心中的杀气顿消,但她一面给一凡穿衣,一面嚷道:“风哥!咱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再待在这种地方!” 刘若风一想,凭他和司马烟芸的能耐,哪里不能为家?便点头应允。司马烟芸满脸喜笑。 回到茅屋,两人当即收拾,也无什么贵重的物品,只是一家子的换洗衣物。两人相商,如今诸葛勋的势力甚大,只有东去较妥。 为了免生枝节,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都穿破旧粗布衣服,刘若风以一顶破帽遮脸,司马烟芸则戴上了她昔日的面具。他们也不急于赶路,由着性子,走走停停。 沿途入目荒芜,虽然正当春耕之时,田野间耕种的人、畜却不多。有些田土蒿草过膝,估计已经荒弃了数年。 大道上,时见兵马驰过,多是匈奴人模样。匈奴人头大个小,大声呼喝,挥舞着他们的狭长弯刀。每当马蹄声一起,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躲向路边或地角,面朝外站立不动,避让这些凶神般的匈奴兵。若是雨后路面有水,马蹄带起的泥水就溅满两人周身。两人也不去作计较,待匈奴兵远去后,互相看着一笑,继续赶路。也曾遇到匈奴兵挥鞭欺凌路人的情况,受抽打的人们默默忍受、不敢反抗。 夫妻两人间的话题变成了对时事的讨论。司马烟芸道:“这些匈奴人太可恶了!”刘若风笑道:“怎么样?我说过人善被人欺嘛!” 司马烟芸:“风哥,汉人百倍于匈奴,为什么还怕他们呢?”刘若风:“匈奴人虽少,但他们完全是军事化的组织和管理,且善骑射,所以战斗力强大;汉人虽多,却疲于内争,人心各异,加上当今朝廷处政不妥,使国弱民贫,因而难敌匈奴等族。(..tw无弹窗广告)” 司马烟芸:“风哥,你看现在这局面将如何发展?”刘若风叹息道:“唉,事在人为。如果谋划得好,外族之患便能消弥;反之,则华夏文明可能遭受灭顶之灾!芸妹,咱们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历史的车轮自有它的轨迹,个人的力量是难以改变其进程的。” …… 这天,刘若风一家行至一处山坡下。司马烟芸转头望着路旁的山坡道:“风哥你听,好象有人在呼救!”其实,刘若风已经听到,似乎是女子的声音在嘶声哭叫。 四下一看,见前面路旁立着五匹战马,但只有一个年老的匈奴兵在用田里的水给马冲洗皮毛。 刘若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压着怒火对司马烟芸道:“是匈奴兵在作那禽兽之事!芸妹,咱们不能再忍了!你解决这一个,我上去看看!” 刘若风飞身冲上山坡,看见一处土壁下的乱草中,四个男子裸着全身,**着,伸手往压在下面的女人身上乱摸,其中一个男子的身体在不停在起伏;女人全身的衣服都被扯烂,嘴里绝望地嘶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刘若风怕污了自己的宝剑,抢起地上一柄弯刀,猛力地挥动!惨号声中,四个匈奴兵的人头狂喷着鲜血离开了身躯! 下面那女人本已惊恐万分,再看到这血淋淋的杀人场面,惊吓过度,当即精神失常,大笑着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树丛中。刘若风想拦住她,却缩回手,无奈地摇头。他懊悔自己刚才行事过于鲁莽,虽然杀了淫徒,却救不了受辱的女人。他看看四名淫徒的死尸,掉头而去,心想:“让他们被老鹰啄烂、被野狗吃光吧!” 回到下面道上,只见司马烟芸母子,四匹战马,不见那老兵的尸体。刘若风问:“芸妹,你不忍心杀他?” 司马烟芸道:“我让他走了。风哥,你脸色不大好看,怎么了?” “唉,我杀了四个败类,但那女人却吓疯了。怪我虑事不周。” “风哥,这不是你的错。匈奴人真不是东西,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刘若风摇头道:“芸妹,别把矛头指向所有匈奴人。匈奴人中有好人,象我认识的阿拉西先生;汉人中也有很多败类,象我跟你说过的在黄河边上遇到的那些奸尸的晋兵,想想有多么恶心!” 司马烟芸也恨恨地道:“不错!汉人中也有那么多坏人,象司马月、诸葛勋!” 两人跃上一匹战马,向东驰去。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奔出十数里,忽听身后马蹄声响,一队骑兵飞驰而来。 刘若风勒住马,看了看对方的势头,道:“芸妹,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可能是那匈奴老兵引来的援军。你看着凡儿,我来收拾他们。” 司马烟芸却道:“风哥,还是别杀这么多人吧,咱们可以弃马逃进山中,他们就追不上了!” 刘若风回身看见司马烟芸希翼的眼神,杀气陡减,策马往斜刺里的小路冲去。到了一处崖下,刘若风喝声:“芸妹,起!”双脚一蹬马背,伸手揽起司马烟芸,纵身飞到崖上,沿山径而走。 后面的骑队追到崖下,却无可奈何。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朝东南方向行进。不一日,过了颖水。当时,诸葛勋、刘冲的势力还未到颖水之东,这里仍是晋朝的天下。 “芸妹,咱们到颖川城里去看看吧,这儿离颖川不远了。”司马烟芸的父亲是颖川王,刘若风猜测,她也许想回到自小生长的地方去缅怀亲人。 “风哥,谢谢你的心意。我前几年曾到颖川去看过,亲人、宅第,什么也没有了,徒增伤感而已!这里离晋汉双方交战前线太近,咱们继续往东去吧。”司马烟芸眼露忧伤。 “芸妹,咱们一直往东,究竟要走到哪里?这样吧,听说司马月到了东州,又建了个小朝庭,咱们就到那里去,寻机会杀了他,替你的亲人报仇。如何?”刘若风很想了却妻子的最大心事,让她开心开心。 司马烟芸咬着嘴辰点头。 再往东,地势渐趋平坦。刘若风见司马烟芸又要照顾儿子又要赶路,怕她劳累,便雇了辆马车。遇上河流时,则弃车渡河,过了河再雇车。 这一日,过了睢水。雇车上路不久,忽听得“咕咕”声响,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上,朝前飞驶。两车交错的瞬间,刘若风看见车夫是个老头模样,满脸的沟壑纵横,衣着朴素,叼着杆大烟袋。 中午,刘若风一家经过一个镇子,下车用膳。餐馆中,刘若风发现了先前那驾车的老头,也未在意。用餐毕,却见老头用两只银碗盛了饭菜,端至外面马车前,递进了车帷中。这一举动吸引了许多食客的注意,因为这老头其貌不扬,穿着打扮又不象有身份地位的人,却用着两只银碗,而车里竟还有个神秘人,不得不让别人对他们有一番猜测。 司马烟芸悄声问:“风哥,你看他们象是什么人?” “芸妹,别管那么多闲事。我看,这老头象是一个武林中人。算了,走吧。” 走出门口时,一凡突然大哭起来,司马烟芸赶紧哄着。刘若风忽觉那老头的车帷开了一角,车内似有人在向这边观察。再注意时,那车帷又遮上了。 车行数里,老头的车又赶了上来。但这回老头不再加鞭超越,却慢慢地跟在刘若风他们后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奇怪的战斗 刘若风在车里悄悄与司马烟芸耳语:要提防着点。[..tw超多好看小说] 刘若风这辆车前面驾车的车夫已沉不住气,小声问道:“客官,是不是你们的仇家?可不要连累上咱,咱家中还有老婆孩子呢。” 刘若风钻出车帷,拍拍车夫肩头:“老兄,你别怕,不会有事。你老婆孩子能见到你。请把车停下。”车夫勒马停车。 后面老头的车也跟着停下。 刘若风站在车头,拱手为礼,道:“老人家,小可冒昧,请问你们要往哪里去?”那老头也不还礼,巴嗒两口旱烟,取下烟斗,道:“去广陵。怎么,你们也去广陵?” “不是,我们是到东州。”刘若风一想,到东州与到广陵,这段路是可以同行,因而不便说是人家在跟着自己,便接着道:“老人家,我们的马走得乏了,想歇一歇。你们先走吧。” “不急,不急,我们也歇一歇。”老头又吸上了旱烟,不再搭理刘若风。 “老伯!你究竟是什么意图?不妨说出来,别这样藏着掖着!”刘若风的语气冷硬起来。 “我……我不是说了,没……没什么嘛,你吼……吼什么!”老头的声音也很大,但一激动起来,口齿显得有点结巴。 车夫的身子已有点发抖,道:“你们……的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夫君,你别那么凶,不要吓着人家小孩儿,你就直说嘛。”那老头的车中突然有个女人说话,其声音甜润婉转,极为悦耳动听,单从这声音判断,应是个年轻的少妇,与其年老的“夫君”极不相称。 老头一听,暴喝道:“快给我住……住嘴!谁让你说……说话?” 刘若风正想发作,老头却改了态度,轻声对他道:“小兄弟,我们没有别……别的意图,就是我夫……夫人,她挺喜欢你们孩子,所以跟着你们,想再看……看看。” 刘若风心想,这两口子真奇怪,想看别人的孩子,竟一路跟着别人不放。 “真的,没别的意思。”老头又补充一句。 “芸妹,芸妹,你看……”刘若风征求司马烟芸的意见。 “风哥,咱们儿子有人喜欢,就让她看看吧。”司马烟芸抱着一凡,下车站在路边,刘若风紧跟着她。一凡的一双大眼珠不停地转动,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老头马车的车帷微开,里面的人赞道:“小宝贝儿真乖!真乖!他叫什么名字?” 老头又喝道:“谁叫你说话!” 刘若风听出这老头是不想让他妻子与陌生男人多说话,也许是想要单独占有她那动人的嗓音吧。司马烟芸答道:“他叫一凡,一二三四的一,平凡的凡。可惜一凡现在还不会叫人,不然就可以叫你一声‘阿婆’了。” “阿婆?我夫人有……有那么老吗?!”老头又吼了起来。 “小娘子,能让我抱抱一凡吗?”车里女人又提出新的要求。 “夫人!你……你总是不……不听我的话!”老头训斥道。 司马烟芸望望刘若风,刘若风扯了扯她衣服。司马烟芸道:“咱们一凡诧生,别人抱他,会把他弄哭的。夫人,你就别抱了吧。” 老头道:“行了,行了。”将马车绕到前面,挥鞭驰去。 车夫松了口大气,道:“怪事,真是怪事!” 司马烟芸抱一凡进车,给他哺奶。 刘若风又故意拖延了一阵,才让车夫启程。 金乌西坠,天色将暮。车夫打马加速,要赶到前面镇上去歇店。 忽闻兵刃交击之声传来。司马烟芸轻声对刘若风道:“风哥,从兵器相交的声音来看,双方都是高手,咱们就别冒险,不要往前去了吧。” 刘若风问车夫:“老兄!还有没有别的道路可走?” 车夫道:“客官!道是有,不过,绕道的话可得多走两天。”――车夫还不知道前面有事。 刘若风对司马烟芸悄语道:“咱们不能绕道,若是停下来,就要露宿野外,对孩子不好。还是直接往前走吧,一般的情况,咱们俩能够应付!” 马车继续前行。不久,打斗呼喝声渐大,车夫也发觉了,吓得赶紧停车。 刘若风道:“老兄,再走走吧。” 车夫直摇头:“这种事,我躲都躲不及,不能再往前了!” “老兄!请你转过这个山嘴,能看到现场就行了。我们好奇,只想远远地看看。” 车夫:“你们不要命了?我可不愿冒这个险!” “啪”,刘若风扔过去五两银子:“老兄,不会有事,这几两银子算是额外给你的风险金。”车夫将银子放在嘴里咬一咬,道:“客官,咱们可是说好,不能靠近!” “行。” 车夫驱马徐行,过了山嘴,便停下车不再走。 前方约六、七十丈的道上,三个人激战正烈。刘若风暗惊,因为三个人他都认得!一个是先前那赶车的老头,另两人却是赤阳狗和人妖,旁边还有几个黑衣人围着老头的马车。 刘若风再细察近处远处,没有发现洪山老怪,心下稍安,悄声给司马烟芸介绍:“芸妹,那个红脸膛的人是赤阳狗,练就了赤阳神掌;白脸的是人妖,使的是软剑,此人阴狠,遇到他要小心;旁边的便是黑衫军,个个身手一流,不可小视!” “风哥,赤阳狗和人妖都是成名很早的高手,但这个老头似乎能够应付,不知老头又是什么厉害人物?” 刘若风也有同感,想这老头定然来头不小,便注目场中,留意观看。 赤阳狗以赤红的双掌为武器,掌势所到处,老头便闪避开去,不去硬碰;人妖的蛇形软剑吞吐自如,招式怪异,每每有意想不到的变化,让老头忙乎一阵;老头则以一杆烟筒迎战,烟杆虽长不过尺,却灵动无比勾、扫,上下翻飞,指东打西,专认对手周身大**攻击,与人妖的软剑相交,发出金铁之声。想来老头的烟杆必是精铁打制。老头还不时通过烟斗喷出一缕缕烈焰攻向敌人! 刘若风看着三个人疾风骤雨般的出招应招,心中暗自愧叹,因为他在内功方面虽已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但在招式变化之精微处却与顶尖高手仍有差距,有此机会,得好好观摩学习。 转眼数十招过去,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都看出老头已渐渐落于下风。 司马烟芸道:“风哥,咱们帮不帮一下这老头?” 刘若风反问:“芸妹,你不是说别冒险吗?” 司马烟芸嗔道:“拿我的话回我,你在作怪!风哥,我是这样想,赤阳狗等人都是诸葛勋的走狗,他们一定在执行什么任务,咱们不能让他得逞!” 刘若风陪笑道:“呵呵!娘子,你说得有道理。待会儿如果老头不敌,我就帮帮他。但是不准你去冒险!” 车夫惊讶地叫道:“客官,你们也是江湖中人吗?请你们不要把我卷进去,我……我退你们银子。” 原来两人一不留意,说的话让车夫听去了。刘若风摆手道:“老兄,银子你收着,放心吧,没你的事。” 这时,斗场中传来赤阳狗的声音:“梁老弟,你就听我一劝,加入咱们黑衫军。主人说了,只要你们夫妻肯加入,首先赐金万两,地位也定在我等之上!” 老头大叫:“老狗!你别多……多说,我不想作……作的事,怎么说也无……无用!” 人妖怪笑道:“姓梁的,那就别怪我们下手了!”人妖和赤阳狗加紧了攻势。 一直沉寂的马车中响起了那动听的女人声音:“老苟,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吧?看来是没有把我们夫妻放在眼里了?”就算是说这样的话,其嗓音仍让人听了感觉很舒服。 赤阳狗笑道:“大妹子,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们点个头,咱们马上就是好朋友。” 老头又喝斥女人:“谁叫你说……说……”但一句话没说完便停了,急于去应付对手的杀招。 女人声音又道:“老苟!如果我们夫妻不点这个头呢?” “那就让你的夫君去见阎王,咱们来作夫妻!呵呵哈哈……”人妖怪笑着,说出挑逗的话。 马车中一条人影射出,几道鞭影一齐袭向人妖!人妖急忙趋避,堪堪躲过几道夺命鞭影。但老头却趁机一烟杆砸在了人妖后背!人妖喷出大口鲜血,踉跄倒地。一个黑衫人忙去探看人妖,其余黑衫人则一齐加入战团。 那老头却又暴吼道:“谁让你出……出来!还不快滚……滚回去!” 女人果真冲破黑衣人的围攻,退回马车中。 众黑衣人不去追击女人,转而帮助赤阳狗合击老头。赤阳狗这边虽然少了人妖,但黑衫军全都不是庸手,这几个黑衫军加起来的实力还在人妖之上,因此,老头的处境更加艰难。然而,明明看见老头的身上中了黑衫军的几记剑招或掌击,老头却似安然无事! 那女人退回车中就不再出来,即便老头几次露出险象,女人都无动静。刚才女人出车时,因时刻短暂,距离又较远,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都未看清她的貌相,但以那出车一瞬的气势来看,其武功应不比老头相差多少。这老头为何会放着强援不用,而甘愿独力苦撑?真是怪事! 第一百四十章 撕开伪装 司马烟芸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窦:“风哥,你看这老伯的行为如此不可思议,是何道理?是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那也不可能置自家生死于不顾啊!” “芸妹,你想知道的话,待会儿我给你打探。现在,先想办法帮他解危。”“风哥,赤阳狗那班人认识你,你最好别露面,以免泄了身份行踪。还是我出面吧!” 刘若风一把拉住她:“不行!”一凡在司马烟芸身上受了震动,“哇哇”地闹起来。刘若风趁此道:“你看,儿子都不同意你去呢!我去,蒙上面就行了。”“当心!” 刘若风在包袱中扯出一件一凡的小衣衫缠在脸上,纵身往侧前方奔出。来到距斗场二十几丈外一处土丘,飞身树巅,鼓足内力,发出一声震天长啸! 听到这撼人心魄的啸声,斗场中的人不自觉地手上一缓。 刘若风又一阵大笑,尽力变着嗓门道:“老梁哇,谁敢招惹你老弟啊?要不要为兄帮你把这些疯狗赶走?” 赤阳狗立即停手望去,见一人影立于树巅,暮色中已不大看得清脸面,但从其内功、轻功来看,应是一位绝顶高手!赤阳狗迅速对形势作了判断:己方中,人妖受伤,而对方来了强援,车中又还坐着一位高手,如此形势,对己方大大不利! “撤!”赤阳狗此令一下,围攻老头的黑衫军各自跃出战圈,由两个人搀扶起人妖退去。赤阳狗拖在最后,撂下一句话:“梁老弟、大妹子,你们好好考虑考虑,黑衫军的大门始终对你们敞开着。后会有期!” 老头站着略作调息后,朝刘若风这方向叫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梁某?” 刘若风揭掉蒙面小衫,飘身飞坠而下。老头看清刘若风的容貌,大感惊诧,道:“小老弟,怎么是你?老夫虽然看出你们是武林中人,却没想到你竟然身怀绝技!年纪轻轻,了不得,了不得!” 刘若风谦道:“前辈谬赞!前辈才是武林之翘楚!敢问前辈名讳?” “小兄弟,你刚才不是称我老梁吗?就叫我老梁得了。.tw[棉花糖小说网]小兄弟,你们又是什么人?” 司马烟芸的马车已经驶过来。刘若风想了想,觉得若要向诸葛勋复仇,就用不着再隐姓埋名,便道:“在下刘若风,我妻子叫司马烟芸。” 老头显然不熟悉过这两个人名,道:“刘若风?刘公子,老夫多谢公子援手!” “呵,前辈,在下并未出手,前辈不用谢。” “叫老梁!别前辈前辈的。” 司马烟芸的马车到了,刘若风道:“芸妹,这位是……老梁前辈。” 老头立即纠正道:“司马姑娘,叫我老梁!” “老……老梁,小女子有礼了。”叫这老头作“老梁”,司马烟芸也感到很别扭。 车夫看看天空,道:“公子!快赶路吧,再迟就住不上店了。” 刘若风暂时收起好奇之心,上了马车。老梁的车在前,两车一前一后疾驶而去。 摸黑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达一个镇子。刘若风和老梁住进了同一家名叫“悦宾”的客栈。 老梁的女人从车中出来,刘若风和司马烟芸留上了意,想看个究竟。但那女人头上蒙着黑纱,直遮到肩颈,看不清其面貌;个头中等,腰身略显臃肿,不象是年轻少妇的身村;而奇怪的是,女人的手腕、脚踝处都缠着链状之物,抖动时,发出金属声。这女人望了一眼一凡,老梁便催着她直接进了房间。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到自己房中。司马烟芸让一凡吃足奶水,哄他入睡。然后两人出房用晚餐。刘若风看见老梁独占着一张桌子正在边吃边喝,便拉司马烟芸走过去坐下,叫小二过来,要了饭菜,一边等待,一边开口和老梁攀谈。 刘若风:“老梁,怎么一个人吃喝,尊夫人呢?” 老梁答道:“贱内喜欢清静独处,不喜欢在人前露面。等我吃完,再将饭菜给她带回去。” “老梁哇,恕在下冒昧,方才看见尊夫人手上脚上绕着链子,不知是何用途?” “那是乌金链子,是贱内使用的兵器!有什么好奇怪的!”老梁已有些不悦。 刘若风用指头抠了抠司马烟芸手掌心,意思是让她发问。司马烟芸会意,问道:“老梁,你的功夫真好!你练的是什么功夫?那些人的刀剑击中你,你却没事似的,真神奇!” 老梁笑道:“嘿!你们不知道吧?老夫练的这叫铜筋铁皮功,寻常刀剑,能耐我何?” “老梁,你不是有银餐具吗?怎么你自己不用呢?” “司马姑娘,我妻子喜欢洁净,银餐具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老梁对司马烟芸的态度似乎比对刘若风要好一些。 “老梁,尊夫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啊,你怎么会限制她说话呢?” 老梁窘了一会儿,道:“司马姑……姑娘,我妻子她有……有声疾,不能多说……说话,说多了旧疾又……又要发作!” 刘若风突然发问:“老梁!你是不是对尊夫人不好,欺负她?” 老梁闻言大怒,将酒杯“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吼道:“你小子胡……胡说什么?不要以为你帮……帮过老夫,老夫就不敢把……把你怎么样!” 司马烟芸忙道:“老梁,老梁!你别介意,他是说着玩儿的。” 刘若风也堆上笑容,慢声道:“老梁,别发火嘛,一句玩笑,算我说错了。” 这时,刘若风夫妇要的饭菜送上来,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专心用餐,不再去招惹老梁。 倒是老梁觉得不自在,一边饮酒一边主动开了口:“司马姑娘,你是哪里人啊?你师父是谁?” 不等司马烟芸回答,刘若风却把话抢了过去:“老梁,我们啊,以前都住在穷乡僻壤,也不清楚师父的名号。听说二十多年前有个武林大会,评出了三圣四魔五行六帮派七世家,不知老梁你有没有参加那次盛会?知不知道那些前辈高人?或者,你们夫妇就是他们当中之人吗?” “你小子真……真讨厌!老夫凭什么告……告诉你!”老梁放下酒杯,离座而去,用银碗去盛了饭菜,送回房中。 用完餐,刘若风、司马烟芸回房,要了热水,洗漱毕,宽衣上床。 司马烟芸将一凡移到床里边,一凡醒而啼,她便一边轻拍一边柔声安抚。刘若风一只手从她颈下穿过,双臂紧紧地从后面箍住了她。司马烟芸感觉象要窒息,咳了两声,惊讶地问:“风哥!你干什么?” 刘若风一字一顿地说:虐― “你说什么?你疯了?快放开!” 刘若风松了劲,但是仍旧抱着她。 不久,一凡睡着了,司马烟芸翻过身,偎进刘若风怀里,疑惑地问:“风哥,你刚才是怎么了?” 刘若风手上加了力,将她抱得紧一些,道:“芸妹,没吓着你吧?跟你开个玩笑。芸妹,你想不想知道老梁夫妇的事?” “风哥,咱们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那你相不相信老梁说的那些话?” “江湖中嘛,可能不全是真话,但我觉得,他那些话也勉强说得过去呀。” “唉,你这样容易受别人的骗啊!芸妹,告诉你,老梁刚才的话,没有一句是真话!” “你怎么知道?”司马烟芸扬起了头。 “芸妹,你忘了?我跟你提过,我会通心诀,能探知别人内心真实的东西。刚才,我向老梁问话之前,已作好了准备。” “真有那样神奇吗?你知道了什么?”司马烟芸一下爬起,以肘支头,用怪怪的眼神瞧着他。 “芸妹,你猜老梁夫妇是什么人?” “什么人?难道你真的知道?” “他们就是四魔中的日月双魔!” “日魔和月魔?!”司马烟芸大感意外。 “正是!你知道日魔为什么要月魔蒙面、又不让她和别人说话?” “为什么?” “因为日魔害怕别人勾引月魔,怕月魔出轨、背叛!你知道月魔手上脚上的链子是作什么的吗?” “不是说是她的武器吗?” “也许可以当作武器用,但日魔的本意,是用它来锁住月魔的!你知道日魔为什么让月魔用银餐具?” 司马烟芸摇头,眼神越来越迷惑、震惊! “那是因为他害怕有人向月魔下毒!” 司马烟芸等了一会儿,见刘若风不再向自己发头问,长叹道:“风哥,从你说的这些看来,日魔对月魔是太在乎,但是这种在乎过了头,已经是一种……一种虐待吧?” 刘若风冷笑:“哼!这叫变态!” 司马烟芸微微摇着头,道:“风哥,你这种通心诀功夫真是不可思议!不过……你用这方法刺探别人心中的隐秘,有些……有些不大好吧?人总会作一些伪装的,完全撕开了,不是成了**裸的世界吗?” “伪装是为了蒙蔽,撕开了让人看到真相,有什么不好啊?是不是你也有伪装,怕让我看到**的你?” “你看吧,我才不怕呢!” “你放心,通心诀永远不会用在你身上,因为,我相信你!芸妹,我跟你说,最叫人奇怪的是,月魔竟能长期忍受!你想,假如我象日魔那样虐待你,你会怎么样?” “你敢!你敢那样,我会……杀了你!” 刘若风听出她说这话的态度并不坚决,便伸手在她后背捏了两下,笑道:“来啊,杀了我啊!” 司马烟芸双手掐住刘若风的脖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嘴上这样说,手上却只是轻轻地用力。 刘若风张嘴瞪眼,装出憋气难受的怪样,怪声道:“你,你想掐死我,我,我也要掐死你!”把手伸向她颈部,却摸索着揭下了她的面具,将美艳的娇妻环抱,送上火热的双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失子之痛 次日,刘若风和司马烟芸用早餐时,日魔月魔就上车出发了,也没和他们打招呼道别。 下午未时许,刘若风一行到了徐水渡口,却见日魔的车也停在岸边。日魔站在渡船头上,想必月魔已躲进了船舱。 日魔大声叫道:“小兄弟!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我等你们好久了!” 刘若风笑道:“老梁!你为什么等我们,有什么事吗?” 日魔招手:“小兄弟,你过来,老夫有几句话和你说。” 刘若风跳下马车,走近渡船:“老梁,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日魔干笑道:“嘿嘿!小兄弟,这船太小,装不下很多人,我们要先用,你们就再等等吧。” “老梁,就这么点小事吗?”刘若风心中起疑,打算用通心诀探探日魔的真正意图,听日魔又道:“小兄弟,还有件大事没告诉你!贱内喜欢你们孩子,想借来侍弄一段时间,怎么样,没什么意见吧?” “借人孩子,哪有这样的事?!”刘若风话刚出口,忽闻铁链声响,跟着听司马烟芸大叫:“你干什……” 刘若风脑中“嗡”地一声,暗叫“不好!”回身要走。 日魔暗器袭到。刘若风仆地避开,却见是两块船板**前面土中。刘若风腾身前冲,日魔也没再发暗器相阻。但是,当刘若风赶回来时,见到的却是司马烟芸张嘴结舌站在车旁,车夫也木然不动,显然是被人点了**道! 刘若风在司马烟芸身上伸指疾点,却无法解开她的**位。赶紧在车里车外寻视,不见了儿子一凡!远处,一点人影沿河岸向下游飞奔;河中,日魔挥篙向下疾行。刘若风想去追赶月魔,又不放心司马烟芸。 刘若风稍作思忖,把双手抵在司马烟芸后背,运功助她解**。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光,司马烟芸终于冲开**道,大叫一声:“小凡!”就往前冲出。(..tw好看的小说)刘若风忙赶上将她拉住。 “你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小凡抢回来!”司马烟芸对他吼叫道。 刘若风一怔,因为这是司马烟芸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但他并未去责怪她,而是张臂把她抱紧,安慰道:“芸妹!别担心,凡儿会没事的!” “风哥!”司马烟芸伏在刘若风胸前、双手抓紧他的衣服,啼泣起来:“风哥,小凡会怎样啊?他们为什么要抢去小凡啊?那个可恶的月魔,她嘴上说要看看小凡,谁知她会突然点了我的**道,夺走了一凡啊!风哥,现在怎么办啊?” 刘若风轻轻拍着她,道:“芸妹,我知道你难过,我也一样难过。但是日魔和月魔是有备而为,我们现在又没有船,很难追上他们。” “那如何是好?对了,咱们赶快到广陵去吧!日魔不是说要到广陵吗?” 刘若风暗中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想了想,道:“昨天,日魔说要去广陵,但现在他们抢了凡儿,就不一定再到广陵了。再者,就算我们去广陵找到了他们,也夺不回凡儿,因为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咱们不必急着赶去广陵。” “不去广陵?那怎么办?难道咱们不管凡儿了吗?万一凡儿……” 刘若风用手掌捂住司马烟芸的嘴,不让说出不详的话来。他竭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却挤出笑意,道:“芸妹,相信我,凡儿会平安回来的!四魔之中,我深知天魔和地魔,他们虽然被称为魔,行为有些怪异,却并不是巨奸大恶之人。日魔和月魔,我想,或许他们也并没有恶意,日魔刚才对我说,只是要将一凡‘借去’、‘侍弄一段时间’。所以,咱们不要太担心。”“可是……可是我怎么放得下心呢?凡儿那么小,谁能照顾好他?他不高兴了,谁去逗他哄他?饿了的时候,谁给他……喂奶?风哥,你说啊,风哥!”司马烟芸显然乱了方寸。 刘若风忍着自己揪心的痛,道:“我会有办法找回凡儿的!芸妹,走!我们先找船渡河!”搀起司马烟芸欲走,看到车夫,把了一下车夫的脉,道:“老兄,再过一个时辰你的**道便会自解,你可以把两部马车都赶走。” 下邳城西三十里的凤凰镇。“四方茶馆”。 刘若风站在堂中,抱拳向四方行礼,大声道:“各位在座的朋友!在下外号小魔星,诸位的茶钱,都由在下付了!”“好!”“多谢!”“公子有什么事?尽管直言!”茶客们大叫。 刘若风道:“托各位的金口,向江湖中传一条消息,就说小魔星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找天魔和地魔,叫他们四月十日赶到广陵城北门外等我!” “天魔?地魔?那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啊!”茶客中有熟知江湖事的人发出了惊叹。 “拜托!拜托!”刘若风丢给掌柜十两银子,拉着司马烟芸出茶馆,投宿于客栈。 这一路上,只要经过大的城镇,除了搜寻日魔、月魔的行踪,刘若风都会找茶馆、饭庄或赌场之类的地方,把同样的信息广为传播,希望能传给天魔和地魔,让他们来汇聚后,再请他们出面向日魔、月魔要回一凡。 “风哥,这个办法能管用吗?”司马烟芸仍是非常忧心。 刘若风只能尽量给以宽慰:“放心吧,只要天魔、地魔一到,咱们就立刻去找月魔要回凡儿,如果她不答应,我将不惜一切手段对付她!” 司马烟芸轻叫:“啊!我的奶水又流出来了!不知凡儿被饿着没有?风哥,你快把凡儿夺回来呀!” 刘若风伸手一摸,她胸前的小衣被奶水浸湿了一大片,忙下床拿来干毛巾替她擦拭,心中想:“芸妹为了凡儿整日忧虑,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的心思转移?……复仇?对,复仇!”打定主意,便道:“芸妹,离四月十日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咱们不如到东州一趟,看看能不能杀了司马月,替你父母亲人报仇!” “风哥,先找到凡儿吧!报仇的事,以后再说。” “凡儿能找到的!咱们正好趁凡儿不在身边,专心前去复仇。亲人被屠杀的惨状,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不,我怎么会忘?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好,咱们明天就启程去东州。如果迟了,咱们也许就会失去手刃仇人的机会。就这样说定了,来,快睡吧。”刘若风搂着她、拍着她,让她先入睡。 夜半时分,司马烟芸口里叫着:“小凡,小凡!”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灯光飘摇,却不见刘若风的身影! “风哥!风哥!”她慌乱地呼唤着,内心陡生空空如也、毫无着落的感觉。她挺身而起,准备下床去寻。 忽闻一缕箫声穿透暗夜飘进耳中。司马烟芸浮荡着的心沉静下来,拥着被褥,静静地倾听远方传来的箫声。箫声低回,似在诉说吹箫人心中那千回百转、排解不去的愁绪。不一会儿,司马烟芸已是泪流满面,因为她明白了,丢了儿子,刘若风内心的忧伤一点也不比自己少,但是他却强颜安慰自己、劝导自己,谋划营救儿子的办法,而自己却只知道发泄情绪,没有顾到他的感受。 司马烟芸穿衣起床,拿上一件刘若风的外衣,越墙而出,循着箫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镇外一块山石之上,刘若风盘膝而坐。司马烟芸给他披上衣服,柔声道:“风哥,对不起。” 刘若风心中一热,泪水悄然而落,忙用衣袖擦掉,把司马烟芸拉到怀里抱住。“芸妹,别这样说。咱们是夫妻一体,自应甘苦与共,同心合力。咱们一定能夺回凡儿!” “风哥,你放心,我再不会只知发愁使呆了。我要联系师门,请他们帮忙寻找一凡和天魔地魔的下落。” 刘若风问:“芸妹,你师门在什么地方?” “在北海之滨。另外,在个别大城镇也设有联络人员,在东州就有。” “好,就到东州去。” 两个人相拥着喁喁而语,直至天明。 两天后,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赶到东州。 这里是东州王司马月的封地。洛阳失陷后,司马月逃出,而晋晦帝被俘。司马月便在东州拥立晦帝的一个小儿子司马业为帝,是为晋民帝。民帝年幼,小朝庭的控制权仍在司马月手中。 刘若风知道司马月身边的紫夫人武功非同等闲,决定不冒险前往行刺。他们打听到王蹈也在东州,且官任当朝尚书郎,便夜入王蹈府邸,留书约他在“中兴酒楼”相会。 第二天,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早早来到中兴酒楼清静的雅间等候。 虽然国事艰难,但达官显贵云集东州,东州市面上依旧繁华。酒楼的生意也不错,没到中午,便已高朋满座,猜拳行令,热闹非常。不过,刘若风觉得,这些都不象是“中兴”的迹象。 王蹈快步而入,见了刘若风,惊喜不已,抓住他,把他瞧了又瞧,道:“风兄,真的是你!听说你被捕获后押在天牢,怎么逃脱出来的?” “蹈兄,此事一言难尽,请坐下慢慢说。” 王蹈看了看一旁的司马烟芸,不由怔住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除奸 “这位不是马云马少侠吗?怎么变成女子了?!”王蹈很是惊奇。 刘若风笑道:“哈哈!蹈兄,她叫司马烟芸,本来就是女子,现在嘛,是小弟的妻子。” “哦,原来风兄和司马姑娘已喜结连理,王某恭喜贤伉丽!可惜没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啊!” 司马烟芸盈盈一礼,道:“王兄客气!你和香绫的喜酒我们也没喝上啊。香绫妹妹还好吧?”司马烟芸知道,刘若风定然关心香绫的近况,所以有此一问。 “香绫很好。只是她现在不在东州,住在我琅琊老家。她也很记挂风兄呢!” “蹈兄,请代我向香绫问好。蹈兄,汉中一别,将近一年了,世事已经沧桑变化。我被诸葛勋暗算,早已不是汉军之皇上,还曾冒充方伯儒作过山阴县令,后来入洛阳,为救大刀王而陷天牢,要不是我妻子等相救,恐怕就见不到蹈兄之面了啊。”刘若风简要地提了提过往经历。 王蹈也感慨道:“是啊,去年你还是汉军的皇上,我是晋军的幕僚,但是你却救了我一命!你陷身天牢的消息传到前线,我本来准备回京,设法营救,但此时军队却被石金的匈奴兵击溃,我只得随军逃亡。所幸天佑风兄,不然,我要愧疚一辈子了!” “蹈兄千万不要自责,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足够了。来,咱们喝酒,边喝边谈。” 店伙计送上酒食。刘若风和王蹈先干了一杯,司马烟芸则只是沾了沾唇。三杯下肚,王蹈道:“风兄!如今你已经是自由之身,就请你出来辅佐当今皇上,与诸葛勋、刘元等相抗,一展你的才华抱负。好不好?” 刘若风想了想,回答说:“蹈兄,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对功名事业已经心灰意冷,无意再涉足政坛。另外,现在的晋廷仍由东州王把持,在他专权之下,哪有你我驰骋的空间?” “唉!风兄说得不错,东州王擅权已久,欺上压下,为祸朝庭。我本来也想闭门隐居,不问政事,但匈奴兵就要打到我家门口,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司马烟芸道:“王兄!东州王弄权丧国,罪大恶极,为什么不杀了他为国除害?” 刘若风接着司马烟芸的话说:“蹈兄,烟芸说得在理。如今洛阳失陷,社稷动摇,士民皆以司马月是罪魁祸首!如果不除掉他,恐天怒民怨、国家难安!” “风兄,司马姑娘,我知道你们的话有理,但大权在司马月手中,我们这些人是有心无力啊!” 刘若风听了王蹈这话,连忙趁势道:“有心就好!天下事,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蹈兄试想,朝中如蹈兄这样有除掉司马月之心者,必定不在少数,大家要是联合起来,不就有了很大的力量吗?而新朝刚立,司马月的权力还不是十分稳固,正是扳倒他的极好机会!再者,当今圣上虽然年少,但肯定也不希望皇权旁落,有了皇上的支持,行事便名正言顺,何愁大事不成?” “咱们还可以把司马月巧取豪夺一百八十万两黄金等劣迹在士民中广为传播,激起民愤,制造声势。”司马烟芸补充。 王蹈沉呤片刻,下了决心。他盯着二人道:“风兄、司马姑娘,看来这件事是你们约我来此的主要目的。听了二位的高见,我觉得此事可为!不过,请告诉我,你们谋划此事,其中原因是什么?” 刘若风微微一笑,道:“蹈兄眼光果然锐利!实不相瞒,烟芸便是颖川王唯一还活着的女儿,咱们此举,实有私心。” 王蹈恍然,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报仇雪恨自是应当。何况司马月乱朝丧国,实为当今之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刘若风看看司马烟芸,喜道:“好!希望蹈兄尽快促成此事,我夫妻愿供驱策!” 有了共识,三人便密议行动方案,决定由王蹈说服琅琊王司马锐,让司马锐来挑这个头,并串联朝中大臣;司马烟芸利用她师门中的力量,散布司马月扰乱朝纲、贪污受贿等劣行,引发民愤;刘若风则入宫见民帝,争取皇上的支持。(..tw好看的小说) 计议一定,王蹈便辞别二人,自去筹备。 刘若风看着司马烟芸问:“芸妹,你高兴吗?” “我很激动!父母家人的大仇将有机会得报,我只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刘若风自信地道:“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两人约了见面的方法,各自分头行事。 刘若风赶到临时皇宫,察看一番周围的情势。 天黑后,刘若风先到王蹈府中。问起司马锐的态度,王蹈答道:“司马锐和我都在琅琊长大,我们自小就是很投契的朋友。他是个谦和宽容、勤奋节俭的人,在士人中口碑不错,我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才投在他帐下效力。不过,因为他是司马月的堂侄,所以,一开始他并不同意这样对付司马月,后来经我分析厉害关系,晓以大义,他最终被我说服。这是他手书的密奏,刘兄可以带着这密奏去见皇上。” 刘若风接过这纸密奏,略略一看,笑道:“我知道蹈兄才智过人,没有多少事能难倒你。我这就去见皇上,请蹈兄加紧联络百官。要注意保密。这样吧,蹈兄和朝臣们接触时,请不要先掏底,探探口风,觉得可以争取的就叫他们明天晚上到蹈兄家中来,咱们再把事情挑明。若存异心者,我有办法应付!” 王蹈点头:“如此甚好!” 刘若风趁夜色,根据下午探查的路径,潜入皇宫。他偷出一名太监到宫外,弄清其姓名职司,剥下其衣帽穿在自己身上,将这太监打昏后丢进一间破屋。 再进宫时,刘若风就成了御药房的太监小叶子了。 刘若风利用通心诀之便,探得皇帝寝宫所在,直奔而来。 途遇几名卫士盘问:“什么人?”刘若风尖着嗓子答:“小叶子。”又问:“在哪里执事?”答:“在御药房。”再问:“这是去干什么?”“给皇上送药丸。”“哼!快去吧。” 刘若风弯腰前行。卫士们在后小声议论:“听说皇上每晚都要靠这些药丸才能办事儿。”“皇上太小,那玩意儿还没长成呢,不用药怎么能行?”“那不是辛苦娘娘们了,是不是?嘻嘻……” 刘若风来到皇上寝宫门前。守门的两名卫士正要喝问,刘若风怕露了馅,忙出手点倒这两人,推门而进。里面当值的宫女、太监,也是同样的处置。 刘若风直入皇上卧房,撩开锦帐,见一对少男少女搂抱着已入睡。少年看起来有十二、三岁,少女也不过十四、五岁光景。刘若风点了少女昏睡**,跪于榻前,唤道:“皇上!皇上!”连叫数遍,少年终于醒来。 “皇上!皇上!”刘若风又叫了两声,少年才翻身坐起,打着呵欠,斥道:“狗奴才!这是什么时辰,就把朕吵醒?你是不是想讨打?” 刘若风忍着心里的不悦,低声道:“奴才该死!皇上,奴才有重要的事情禀奏!” 少年一脚踹在刘若风侧腹,骂道:“该死的狗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把朕吵醒?” 刘若风不想和这少年再多说什么,掏出司马锐的密奏呈上,道:“皇上!奴才是琅琊王的家臣,冒死进宫,是要把王爷的奏章呈给皇上!” “琅琊王?他所奏何事?”少年接过去观看起来。 奏章中大意是说,东州王专权误国,列举了东州王十二条罪状,请求皇上下旨除奸佞、正朝纲。少年看过之后,咬牙道:“东州王,确实该杀!他要朕处处听他的,朕连娶个妃子的自由都没有!杀了东州王,朕就可以亲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呵呵,呵呵!狗奴才,你叫什么?” “奴才叫小风子。” “小风子,你回去告诉琅琊王,如果能除了东州王,朕一定重用他,也重用你!” “是!皇上,名不正则言不顺,请皇上下一道剪除东州王的密诏给琅琊王,以便琅琊王联络忠臣义士,共同为皇上除去东州王这个国家的毒瘤,以还政于皇上。” “好啊!小风子,咱们到御书房去。”少年穿上龙袍,刘若风随着他来到御书房。卫士们见到皇上,恭敬地行礼。 少年书就一份除奸诏书,盖好御印,交与刘若风。刘若风不着急离开,送皇上回房,再原路退出,解了宫女、太监、卫士被封的**位,这才施展轻功飞越宫墙而去。 天明后,刘若风与司马烟芸在中兴酒楼会合。司马烟芸拿出一个大袋子,里面全是写着司马月罪状劣迹的纸张。刘若风夸道:“芸妹,你们的效率挺高嘛。” “我们组织了三十多人,连夜抄写,赶出了近千份。这袋里有三百份,咱们俩要把它们全部散发出去。走,早点动手。” 行人路过的墙壁,贴上一张;茶馆、饭庄,掏一张放于桌上;集市热闹处,直接塞到人们手中。刘若风、司马烟芸还把传单绑上木块,投入豪门大院甚至衙门公堂。不到半天,三百份传单散发一空。 一时间,城内沸沸扬扬,士、民大多已知晓东州王司马月的斑斑恶行,有人在心里暗骂,有人则在人群中鼓噪。 下午,大批军兵出动,收缴传单、搜捕可疑之人。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潜进王蹈府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较量 当天晚上,一些朝庭官员陆续来到王蹈府中。他们中,有尚书吏部郎周伯仁、左仆射龚如玢、司隶校尉张杲等,共有八个人。王蹈将他们引到里间就座。大家互相施礼,说着些客气谦让的话,但大都是心中惴惴,不知王蹈将这么多人请到一起,究竟是何用意。 王蹈站起,直截了当地道:“各位同仁!今天在城中发生的事,相信大家已有所耳闻。不知诸位对此有什么看法?” 司录校尉张杲第一个开口:“东州王做的这些事,其实朝野早有传闻,现在有人将它公之于天下,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张大人说得对!”几个人附和。 左仆射龚如玢看看众人,道:“东州王专横跋扈,令我等饱受压制,如今,总算有人替咱们出了口恶气!” 尚书吏部郎周伯仁站起来道:“诸位!东州王罪恶昭彰,误国误民,如今已是天怒人怨!单是他毒害先帝一事,就已罪无可恕!诸位,咱们都是朝中大臣,当此国家危难之时,不能再沉默无为,任由东州王胡作非为、断送国家!” 有人道:“周大人说得好,是咱们为国出力的时候了!” 张杲:“咱们不要学文人那样清谈,咱们要行动!不过,凭咱们这些人的力量,怎么能和东州王斗?” 众人一时默然。 王蹈缓缓道:“诸位大人,咱们一个人力量小,但是如果团结起来,那就是很大的力量!” “王大人说得不错,团结才有力量!”张杲等人附和。 王蹈点点头,接着道:“东州王之罪,已是天下昭然,相信还会有很多人支持咱们!我这里有琅琊王给皇上的密奏,大家看看。” 众人传阅一遍。 张杲兴奋地道:“琅琊王曾督率军队平叛,在军队中有很大号召力,有了他的支持,咱们会力量大增!” 王蹈微微一笑,道:“不止是琅琊王,咱们还有更为有力的支持!诸位大人,请看,这是皇上的除奸密诏!” 众人看清密诏上的玺印后,齐刷刷离座跪倒。“皇上!”有人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周伯仁道:“咱们有了皇上的除奸诏书,那就是奉旨行事,名正言顺,就算事败掉头,也可青史留名!诸位,接旨吧!” 王蹈:“周大人,各位大人,咱们必定成功!” 众人一齐道:“皇上,臣等谨遵圣谕,除奸护国!” 王蹈和众人在房中密议时,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在房外巡守,同时注意听着里面的进程。到此时,事情相当顺利。刘若风对司马烟芸道:“芸妹,你在外面看着,我进去看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二心。” 刘若风进入房中。王蹈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刘若风,是琅琊王派来的密使,他有话要跟大家说。” 刘若风假咳一声,道:“在下奉王爷之命,与诸位大人共商除奸之策。不过,王爷说了,首先我们内部要团结一心,绝不容许泄漏秘密!为此,王爷要求大家都要在皇上的密诏前发誓。请你们学着我说。”刘若风不容众人异议,立即跪于密诏前,道:“皇上,臣发誓:臣一定遵皇上旨意,同心协力,为国除奸,不杀司马月,绝不罢休!” 刘若风起身站过一旁,王蹈跪下发誓,接着是周伯仁…… 刘若风暗用通心诀,查探每个人发誓时的内心活动。结果,查出有两个人不可靠。有一人害怕事情不成功而丢掉身家性命,嘴上发誓而心中却在犹豫;另一人便是左仆射龚如玢,他发誓的时候却想着,假如去向东州王告密,定会飞黄腾达、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在这两人发誓后,刘若风暗用掌力掀动皇上的诏书,让诏书掉到地下。 等众人发誓完毕,刘若风大声道:“刚才有两个人其心不诚,上天震怒,通过皇上的诏书向这两人发出了警告。如果这两人自己站出来,可保性命,只是得委屈几天;不然,若被在下揪出来,将会立即身首异处!赶快站出来!” 众人大惊,互相审视。回想刚才的情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龚如玢和另一人。不一会儿,那人慢慢挪了出去,而龚如玢虽显紧张却无动作。 刘若风盯着龚如玢,喝道:“还有一位,我很清楚是谁!我数三声,如果再不主动站出,别怪我手下无情三”字未出口,龚如玢突然往房门冲去。刘若风赶上,一指点出,龚如玢动弹不得,状甚滑稽。 “龚大人,哼!”“无耻之徒!”众人一片唾骂。 “幸好苍天有眼,识出了他们的嘴脸!”“是啊!不然,咱们这些人就危险了!”“一定是皇上的圣旨显灵!”众人又一片庆幸。 龚如玢和另一人被家奴**去秘密关押。王蹈、刘若风等人又作了一番计议。周伯仁提出,要争取两个人的支持,一个是大司空荀糜,一个是卫尉方伯亭。周伯仁说:“荀氏一族在朝中势力很大,连司马月也要让他们几分;方伯亭现在掌管羽林军,负责皇宫禁卫。若有这二人相助,大事可成!”这周伯仁三十来岁,外貌丰神秀逸,刘若风觉得他大有名士风范,其见地也不俗。 一番商量,刘若风自承说服方伯亭的重任;大司空荀糜(荀小玉的叔父)那儿,则由王蹈和周伯仁利一起,利用家族关系暗中去游说;张杲等人也各分派了一些任务。约定明晚仍在此碰头,众人相继散去。 第二天上午,刘若风赶到卫尉府,面见方伯亭。 方伯亭以前并不知道刘若风的真实身份,刘若风编个谎言,对他说:“恭喜方将军高升!如今在下投在琅琊王帐下办事,王爷有件要紧的事,想烦劳方将军。”刘若风以眼神示意方伯亭,屏退左右。 方伯亭道:“王爷有什么事,叫人吩咐一声就行了,何必让刘先生亲自跑一趟?” “此事重大,不可儿戏。方将军,你想不想报令兄之仇?” “当然想。” “方将军怎么迟迟不下手?” 方伯亭迟疑着说:“这个……不瞒刘先生,景圆是东州王的心腹。我也是托了大司空荀大人的情面,走了东州王的路子才得到这个卫尉之职。现在,我还没有能力去动景圆。” 刘若风笑道:“哼,这个不难!只要扳倒了东州王,景圆又算什么?” “刘先生不可乱讲!现在东州王权倾朝野,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有人敢!”刘若风取出皇上密诏让方伯亭观看,道:“皇上诏令琅琊王联络群臣,共除国贼!方将军,这是你为令兄报仇的大好机会!” 方伯亭沉吟不决。 刘若风又道:“方将军!洛阳失陷,先皇被俘,这是一个皇朝的奇耻大辱。朝廷必须推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以谢天下!而这个人,只能是东州王!所以,东州王失势是早晚的事情,而将军是走了他的路子才做上卫尉,一旦有变,将军将被看作是其党羽,难逃诛三族的命运!将军三思。” 方伯亭霍然站起,道:“多谢先生点拔,方某愿听皇上的诏令!” 刘若风用通心诀查证方伯亭的态度后,欣然告退。 晚间,几个人又聚到一起,交换情况。大司空荀糜态度模糊,既不反对,也不表示支持。刘若风心想:这个人必定十分圆滑。 听到方伯亭倒戈的消息,大家都很振奋。周伯仁道:“大事可成矣!”众人觉得事不宜迟,恐怕久而生变,决计于次日行动。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连夜走了趟卫尉府和皇宫,将行动计划分别告知方伯亭和皇上。之后,刘若风扮作太监,司马烟芸扮作宫女,留在宫中。 次日早朝时,刘若风和司马烟芸站在皇上左右。往下一看,文武大臣并不多,不足二十人,王蹈、周伯仁等都排在后面,却不见司马月的影子。 等了一会儿,小皇上出言问道:“叔公呢?”皇上口里的“叔公”便是指司马月,皇上如此称呼他,可见司马月在朝中是何等样的地位。 一个人出班奏道:“回皇上,东王爷这两日睡眠不好,早上醒得迟,可能要晚到一会儿。”刘若风觉得这个人的长相有些象景方,也许便是景圆吧。 皇上道:“叔公未到,咱们就等等吧。”朝臣们交头接耳,朝堂上闹哄哄一片。 忽听殿外一声高喝:“东王爷到!” 司马月带着四名侍卫大步而入,堂上顿时安静下来。司马月来到前面,也不行礼,大声道:“臣参见皇上!” 皇上道:“叔公免礼!” 众大臣便一齐高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跪拜于地,独司马月不拜。 “众位爱卿请起!” 众臣站起。刘若风由此也看出司马月在朝中尊崇的地位:别人都空着手、不着靴,而司马月却佩剑着履;别人都恭谨地参拜皇上,而司马月却可以不拜! 一名太监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司马月道:“老臣有事要奏!” “叔公请讲。” 司马月大声说:“皇上!有人在城中散发传单,罗织罪状,诋毁老臣,请皇上明鉴!” 有人跟着出班奏道:“皇上,东王爷是国家的栋梁,绝不能容许有人诽谤!” 疑似景圆的那人道:“皇上,这些人分明是别有用心,臣怀疑朝中有人在支持。请皇上让东王爷彻查此事!” “彻查此事!”一些人在下面附议。 皇上道:就依景爱卿所奏,此事交由叔公全权处理。“ “老臣遵旨!”司马月满脸得意。 太监准备叫“退朝”,因为照惯例,除了东州王司马月,还从来没有其他大臣向这位小皇上奏请过什么事项。但这时,却有个人越众而出,道:“皇上!臣司马锐还有事启奏!” 皇上忙回应:“好!琅琊王请讲!” 司马月转身看着司马锐,惊诧地问:“锐儿,你平时不是很少上朝吗?你有什么事要上奏?为什么不先和为叔商量商量?” 司马锐道:“叔父请谅,这是国家大事,怎好私下相商?请容小侄向皇上禀奏。” 司马月冷笑:“哼!锐儿,不要忘了,是谁提拔你,重用你!” 司马锐:“叔父的恩德侄儿记得,但那是私情!今日在朝堂之上,咱们要谈的,是公事。” 刘若风看这司马锐,三十多岁年纪,个子不高,略胖,圆脸、细眉、小眼,给人一种和善的印象。 “哼!看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司马月转回头,刘若风瞥见他脸上有不屑之色。 司马锐从怀中掏出一叠传单,道:“臣启禀皇上,东王爷所说的便是这种传单,请皇上过目。”上前交给皇上,接着道:“臣反复看过传单上所举之事,觉得件件俱实。” 司马月听得大怒,转身喝斥道:“司马锐!你想干什么?你竟敢诬蔑本王么?!” “是不是诬蔑,叔王心里清楚,咱们听皇上的裁决吧。”司马锐不急不怒。 你等着瞧!皇上,琅琊王竟敢公开诬蔑老臣,请皇上为老臣作主!”司马月竟破例跪了下去。 景圆道:“请皇上治琅琊王诬蔑诽谤之罪!”“请皇上治琅琊王之罪!”堂上跪下一大半。 王蹈出列,奏道:“皇上!琅琊王无罪,有罪的是东州王。传单列举了东州王十二桩大罪,依臣看来,桩桩属实!第一桩,毒杀先皇,朝中有谁不知?第二桩,贪污受贿,亏空国库,臣有证据。去年东州王曾让万盛镖局的大刀王从洛阳运送一百八十万两黄金到东州,结果却让诸葛勋半道劫走,作了叛军的军饷,而大刀王却因此进大牢;第三桩,残害良臣,排除异已,就更是举不胜举!齐王、颖川王、中书令杨大人……有多少人冤死在他手中?第四桩,培植党羽,独断专行……” 司马月一怒而起,大吼:“够了!姓王的,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蹈跪地大呼:“皇上!请皇上清除国家之奸贼!”“请皇上清除奸贼!”周伯仁等几人也跟着王蹈跪下。 司马月不住冷笑:“哼哼!哼哼!反了,反了!皇上,请下旨拿下这些反贼!”“请皇上拿下反贼!”这应和的声势比周伯仁等人强多了。 “皇上,不能让这些乱臣贼子嚣张,请皇上即刻下旨!”司马月不耐地催促。 皇上道:“叔……叔公,孰是孰非,请容朕……朕思量思量,或者,派人调查调查?”刘若风见小皇上浑身在打抖。 “黄毛小儿!你不想作皇帝了吗?!”司马月手指着皇上,高声吼叫。 第一百四十四章 枭雄末路 刘若风俯身,一只手搭在小皇上肩头,耳语道:“皇上,别怕!禁军都是咱们的人!” 小皇上感到有一股热力传入,心绪稳定下来,身子不再发抖,用稚嫩的童音高声喝斥:“大胆东州王!你竟敢对朕不敬吗?依朕看来,在你十二条罪状之外,还要再加上一条,就是‘大不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马月怒极而笑,跨步向龙椅而来,叫道:“司马业!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夫尊敬?既然你不想做皇帝,就给老夫滚下来,让老夫来坐坐这张龙椅!” 司马锐大叫:“逆贼!你竟敢篡位吗?!” 司马月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古成王败寇,有什么篡不篡位?他司马炎的江山,不是从曹氏手中篡来的吗?现在老夫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篡位自己做皇帝,省得受这些弱智皇帝和黄毛小儿的牵制!现在嘛,也不晚。哈哈哈哈!……” 周伯仁叫道:“奸贼!你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必遭群臣的反对,遭万民的唾弃!” 司马月:“姓周的小子,你说错了!老夫作了皇上,必会得到群臣支持、万民拥戴!不信你看着,马上就可以看到!支持老夫称帝登基的,请站到前面来!” 景圆大声道:“司马业年少无知,不堪大任,不能再为一国之主,咱们应该拥立东王爷登基!东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景圆当先爬到前面,跪下。 于是,接二连三,近三分之二的朝臣到了前面,围成一圈,皆跪地高呼:“东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月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马锐、王蹈,你们看到了吧,老夫作皇上是众望所归!老夫再给你等一次机会,赶快到前面来,跪地称臣,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王蹈冷笑:“哼!司马月!你真的该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走这一步,如今,已经太迟了!” 刘若风摇一下皇上肩头,皇上似乎醒悟,大叫道:“来人啊!把逆贼司马月等人给朕统统抓起来!” 两队甲士冲入,为首的正是方伯亭。 司马月大喝:“方将军!快把司马锐、王蹈这些乱党抓起来!本王登基后,便赐予你大将军之职,封万户侯!” 方伯亭本来提剑奔向景圆,闻言后,脚步顿时缓下来。 刘若风见方伯亭似又动摇的情状,急对司马烟芸道:“保护皇上!”迅速跃出,转瞬间,麒麟剑架在了司马月脖子上,大声道:“方将军!司马月已被我控制,请尽速缉拿逆臣!” 方伯亭望一眼司马月这边,前窜两步,一剑刺入景圆体内,然后下令:“把逆贼司马月的同党都抓起来!”甲士们一涌而上。 司马月的四名卫士互相一望,当即两人攻向刘若风,两人奔向皇上。刘若风点了司马月几处大**,回剑对付两名卫士。这两人不是刘若风的敌手,但却是两名死士,拼死相搏。十数招之后,两卫士先后丧身在刘若风剑下。 司马烟芸一边护着皇上,一边与两卫士相斗,虽占上风却一时不能得手。几名甲士冲上来,合力将两名卫士砍翻。 司马烟芸飞身过来,剑指司马月,愤恨不已地道:“老贼!你杀了颖川王全家,今天我要为父母家人报仇!” 司马月面不改色,抗声道:“不错,是本王杀了颖川王一家!不过,那是权力斗争,我不杀颖川王全家,颖川王便会杀了我全家,那只是把握机会的问题。你是颖川王的女儿?本王只恨没有斩尽杀绝,让你成漏网之鱼!现在本王在你手上,你就给本王一个痛快吧!” 司马烟芸眼中涌起了泪花,叫道:“权力斗争就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吗?你别想逃避责任!”挺剑要刺。刘若风忙抓住她手腕,悄声道:“芸妹,不要急着下手,先让国法治他!” 司马月突然认出了刘若风,惊道:“你是刘若风?你竟然还没死?”刘若风不想横生枝节,便再加上一指,又点了司马月哑**。.tw[棉花糖小说网] 大殿上,局面平静下来。小皇上和王蹈等大臣都很高兴。 张杲奏道:“皇上,这些人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应该诛九族,请皇上下旨缉拿其家人亲友,抄没其家产!”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刚才还嚷着要拥立东州王的这十多位大臣此时却向皇上哀哀地求起情来。 司马烟芸突地跪地,道:“皇上!请皇上不要再行连座之法,只罪本人,不及无辜!” 刘若风没想到司马烟芸会有此举,虽则内心赞同此议,但他清楚,在当今之世,当权者是不可能那样做的,因为当权者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对其权力的挑战! 小皇上无言。 司马锐奏道:“皇上!臣以为,对这些大臣不能一概而论,应分清主从,区别对待。可先将他们收监,再交有司加以详审,以定其罪。罪行轻些的,可以宽侑其家人。” 小皇上道:“好吧,就依琅琊王所奏,着方将军分头缉拿叛臣家眷,一并关进大牢候审。” 方伯亭领命而去。司马月也被押下大殿。 刘若风扶起司马烟芸,而后看着王蹈,对他作了个切掌的手势。 王蹈会意,当即奏道:“皇上!东州王专权多年,在朝中树大根深,此人不宜久留,以防不测。请皇上下旨,让天下明其罪,并立即正法,以断其余党为祸之心!” 周伯仁等人也附议。于是皇上让周伯仁拟诏,历数司马月之罪,杀之以谢天下,今日午时三刻于东市行车裂之刑,派琅琊王率五百禁军监刑。 散朝后,刘若风、司马烟芸随王蹈同行。王蹈先向二人致了谢意,接着道:“风兄、司马姑娘,如今东州王已除,贤伉丽应该出来为国家效力了吧?” 刘若风道:“蹈兄见谅!我们还有紧要大事待办。先前没告诉你,我们儿子被人抢了去,必须去寻回来。” 王蹈叹息:“唉,似风兄如此雄才,却不能为国家所用,实在可惜!风兄,贤侄被什么人掳去?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一定不要客气。” 刘若风笑着道:“蹈兄,你我虽不能同事一主,但现在咱们至少已不是敌人了,说不定以后还真有机会共事呢。至于小儿,那是江湖中的事,就无须蹈兄费心了。蹈兄,大司空荀糜今日没上朝吗?” “是啊,荀家的人都没出现。” “除去了东州王,还有荀家,恐怕蹈兄的抱负仍难有施展的舞台啊!望蹈兄小心行事。” 正巧碰上方伯亭回朝复命,王蹈便问起抓捕罪臣眷属的情况。方伯亭答道:“王大人,一切顺利,共抓回家眷奴仆一千七百余人,只是走脱了一个紫夫人。” 刘若风事先也估计这些禁军奈何不了紫夫人,听说紫夫人逃了,便问王蹈:“蹈兄可知,紫夫人与司马月的感情怎样?” 王蹈回答:“听说司马月对紫夫人非常好。紫夫人本来是司马月的表妹,十多年前才与司马月完婚。司马月原本姬妾无数,但自从有了紫夫人,原来的姬妾都只能独守空房了。风兄,你问这个,是不是怕紫夫人来劫刑场?” 刘若风:“想不到一代枭雄司马月还是个情痴啊!由此推测,紫夫人劫刑场的可能性很大,她是武林高手,咱们要预作防备。请蹈兄想法再调些兵马保护刑场,我和烟芸也去看看,以备不测。” 蓝天下浮着几片白云,春阳融融,风带花香,真是个爽心的日子。如果约上二、三好友郊外踏青,纵情于如画山水,是何等的妙事!但今天的东州城,谁会有那样的闲情?人们争相赶往刑场,将附近几条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禁军竭力维持着秩序。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夹在人群中往前挤。听得有人在私议:“东州王祸国殃民,早就该千刀万剐!”也有人道:“东州王当政,曾免了咱们东州百姓五年赋税,这是不小的恩德啊,怎么说杀就杀啊?”刘若风陡生感慨,心道:“一个人在世上,总会有人恨、有人爱,难有一致的褒贬尺度啊!” 将到午时,忽然南边的人群惊慌逃散,接着传来喊杀声。 军士向司马锐报告:“王爷!南城守将邓昌率兵杀来!” 司马锐急问:“有多少人马?” “估计有近千人!” “传令下去!扼住要道,并向方将军求援!” 喊杀声渐近,其它方向的人也纷纷走避。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却向中央靠近。 只见司马月仰面躺在地上,头和四肢分别用粗粗的麻绳连在五辆朝着不同方向的马车上。 司马锐焦躁地问左右:“现在是什么时刻?” 答:“王爷,现在还没到午时三刻!” 一道紫色人影出现在远处房顶。刘若风知道是紫夫人来了,对司马烟芸道:“芸妹,紫夫人到了,我去截住她,你留在这儿,以防万一。不得已时,你就出手杀了司马月!” 刘若风飞身上房,挡住紫夫人去路。 紫夫人见有人挡道,倏然停身,诧道:“你是刘若风?你居然没死?!” 刘若风微笑道:“多谢夫人关心!老天爷不收我,我也没办法!” 紫夫人威胁道:“刘若风,你赶快让开!不然的话,我替老天爷收了你!” “夫人,我劝你不要再管司马月的事,他是接受国法的制裁,他所犯下的滔天之罪,夫人心里应该清楚!” “我不管他犯了什么罪,我只知道他是我丈夫!刘若风,这又关你什么事?在洛阳,我没有亏待你吧?” “夫人,你不知道,司马月既是国贼,又是我妻子的灭门大仇人,于公于私,我都要他死!” “刘若风!你想拖延时间,可是,你有本事挡得住我吗?!”紫夫人话音一落,立即剑挟风雷,幻化漫天剑影,飞速向刘若风罩来。因为她救夫心切,一出手就是凌厉无匹的杀招! 第一百四十五章 婚宴 刘若风并不退缩,拔剑相迎。麒麟剑化作一堵剑墙,一道光幕,将紫夫人凌厉的攻势消解。但听得“乒乒乓乓”密如爆豆般的骤响,是两人双剑相交所发出的声音。 紫夫人一击不中,大为吃惊,挥剑再攻,一边道:“刘若风,想不到你在武功上竟有如此造诣!是不是你练就了酒圣所传的秋水功?” 刘若风诓骗紫夫人说:“是啊,酒圣的秋水功真厉害!夫人,你想不想知道秋水功的全部口诀?如果想知道,就请立即住手!” 紫夫人并未住手,但她的一招一式已不如先前那样狠辣。 刘若风问:“夫人,这些兵将是你引来的吧?大势已去,你何苦如此?” “救我丈夫,天以地义!王爷那么多朋友部属,竟只有邓昌一人肯来救援,真是可恨!” 刘若风打起精神,全力与紫夫人周旋,感觉自己勉可应付。 两人在房上斗得精彩,引来下面很多人注目观看,有些兵士竟忘了敌人的存在而被对方所伤。司马烟芸忧心地看了一会儿,见刘若风竟能支持,才放下心来,暗喜刘若风的武功已经远胜于己。 突然,一股叛军冲破了防线,杀入刑场。司马锐指挥羽林军抵挡,双方混战在一起。叛军一名校尉奔向司马月,挥刀斩断了一条绳索。 司马烟芸见状,急忙冲过去,猛攻数剑,杀了校尉。她看看周围混乱的局面,又有叛兵赶来。想起全家被族灭的惨状,司马烟芸悲愤满腔,大喝一声:“老贼!今日叫你血债血还!”挺剑刺入司马月腹部。 司马月痛苦地瞪大了眼,却叫不出声来。司马烟芸高举滴血之剑,但看到司马月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苍老的脸和鲜血浸染的衣衫,胸中的仇怨似乎一下子消解,举起的剑久久刺不下去。 这时,忽闻司马锐高喊:“午时三刻已到,行刑!”司马烟芸收剑纵过一旁。 紫夫人听得“行刑”二字,心中大急,道:“刘若风,算我求求你,你放我过去吧!司马月或许害过不少人,但他对我很好,我不能不管!就让我带他隐居山林,不闻世事,从此消失,好不好?刘若风,你也是有妻室的人,应能体会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求你成全!” 刘若风听紫夫人言辞诚恳而悲切,想起自己和司马烟芸差一点阴阳相隔的感受,心中一软,收剑跃开。紫夫人飞身扑下,大叫:“月哥!” 然而,为时已晚。车兵已将马车启动,司马月的四肢已被活生生从躯体上拉下三块(校尉砍断了一条绳索),筋断肉现,鲜血淋漓!头部虽没被拉脱,但颈上的绳索早已勒得司马月气绝身亡! “月哥!”紫夫人悲呼着,急挥剑断索,抢回司马月的手、脚放在尸体旁。 司马锐命令放箭。紫夫人拔开箭雨,褪下外套裹起司马月尸身,越房遁去。 方伯亭率军来援。邓昌所部眼见东州王已死,无心再战,一哄而散。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到府上辞别王蹈。王蹈见坚留不住,便赠予银票万两,直送二人到城外。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买马南下。一路上,司马烟芸虽然仍是挂念着儿子一凡,但心境已开朗许多,和刘若风说说笑笑,甚而在他怀里撒娇。刘若风的忧虑去了一半。 四月七日,到达广陵城。两人先在约见天魔、地魔的北城门搜寻一番,并无二魔的踪影,便入城等候。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在“鸿运”客栈住下。 午餐时,进来两个穿一身皂色排扣短衫的汉子,向人们散发大红喜帖,见人一张。 刘若风大奇,忙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四月八日,本帮大小姐田贞风与太守公子公孙宣大婚,欢迎各方朋友莅临。无须备礼。盐帮敬具。”原来是盐帮大办喜事。 听邻桌人议论道:“盐帮办事真是大气,逢人便请,还不要人家送礼。”“以盐帮的财势,谁敢和它相比?”“听说他们老帮主过世一年后,还没有确立新帮主。老帮主膝下无子,新姑爷大概会是新任帮主吧?”“管他谁是帮主,反正你我是没有那个福气的。喝酒!” 刘若风问司马烟芸:“芸妹,咱们是否去凑凑热闹?” 烟芸笑道:“呵呵,你想看新娘子吧,我就随了你的意啦!” 刘若风也笑道:“哈!哪个新娘子有我的芸妹好啊?我是想,如果日魔月魔在城中,咱们也许有机会碰上他们!” 提到儿子,司马烟芸便心中一紧。两人议定,明日前去参加婚典。 盐帮总坛座落在广陵南城,气垫恢宏,若只论占地大小,堪比洛阳皇宫。盐帮以东部沿海一带的盐民为主,以晒盐、贩盐为业,帮众数万,乃当世天下第一大帮,财力之雄,其他帮派无出其右。汉朝武帝时,为了充实国库,曾将盐铁收归官营;但是后来,随着中央政权的削弱,盐业又逐渐在民间发达起来,盐帮的兴盛就是一个注脚。广陵城东面近海,南接运河,交通便利,盐帮总坛设在此地。 大门外,来客如潮。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持喜帖入大门,有知客师迎接,也不问身份来历,便作为普通宾客将两人延请入席。 这里是一间偏房,摆了八张方桌。不久,各桌客人已满,便有仆役奉上瓜果点心。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吃了些下肚,估计正式开席还有些时间,便离了座,四下探看,期望能发现日月二魔。 到处张灯结彩,宾朋满座,欢声笑语,喜气洋溢。一圈转下来,刘若风估算各处宾客约有三千之众,只是,并未见日魔月魔影踪。两人回到原位。 忽闻爆竹声响,震耳欲聋,硝烟味呛鼻。婚庆开始了。不过,在这偏房中的人,却见不到新人拜堂行礼的盛大场面。 不多时,酒菜上桌,众人便不客气地动箸把盏。 刘若风小声问司马烟芸:“芸妹,婚姻是人生的大事,可惜我没有给你一个象样的婚礼。要不要选个时机补上?” 司马烟芸答道:“婚礼只是个仪式,何须那样看重?我更在乎内心的感受。有条件的当然可以象盐帮小姐这样大讲排场,风风光光,没有条件也可天地为凭、日月为证,何必强求呢?” “呵,难得我夫人看得开,帮我节省钱物。但我总觉得亏欠了夫人。” “相公!咱们现在飘泊无定,还计较这些作什么?只要相公你心里时时有我,我就知足了!”司马烟芸的语气也诙谐起来。 同桌之人自顾吃喝,也不管他两人说些什么。 席到中途,新郎新娘在司礼人陪同下到各处敬酒。因为宾客太多,对这些普通的客人,新郎新娘只是一间房陪一杯酒。到刘若风夫妇所在这间偏房时,司礼先介绍,称新郎是广陵太守之子,名叫公孙宣;新娘是盐帮老帮主之女,名叫田贞风。新郎穿一身大红锦袍,高不到五尺,一张脸胖乎乎、红肜肜的;新娘的个头和年纪都显得很小。 司马烟芸忽然小声道:“风哥,你认得这个新郎吗?” 刘若风本未在意,听烟芸一问,觉得似曾相识,便在脑中搜索。 “象不象咱们去年在乾元宫遇上的那两个胖小子?”司马烟芸提示。 刘若风恍然道:“对啊!象那个小胖子!” 原来司马烟芸当时与那两个大小胖子对过招,所以对其印象深刻。“他怎么会是广陵太守之子公孙宣?”烟芸疑惑道。 “谁知道呢?芸妹,不必管他。” 新郎说了两句客套话,敬在座各位一杯酒。大家不免说些祝福之辞。新郎并没有在人众中注意到刘若风夫妇。 不待席散,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离席,沿廊道准备出府。 啊……”一阵小孩儿的啼哭声让司马烟芸蓦然止步。 刘若风问:“芸妹,怎么了?” “风哥!你没听到吗?刚才象是小凡的哭声!” 刘若风见她的眼中已有泪光。他当然也听到了哭声,不过他分辨不出是否象小凡。他想,要么是作为母亲对孩子的声音更敏感,要么是烟芸过于紧张而听错。 两个人循声而行,来到一间偏厅外。此刻,孩子的啼哭停了。司马烟芸要闯进去,刘若风拉住她:“芸妹,你确信是咱们凡儿吗?” “不会错!”她语气坚定。 “芸妹,日魔月魔一定在凡儿身边,咱们不能莽撞!先前没有发现他们,可能是他们来得较迟。让我想个办法进去。” 司马烟芸道:“风哥,你看!” 原来有几个仆役端菜过来。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迎上去,截住最后两名仆役。刘若风道:“两位大哥且慢,有件事情想问一问。” “什么事?”两仆役停步,其他人回头看看,继续走了。 “啊,是这样,我们要找一个人。” “你们找谁?” 这时,其他仆役已进了门。刘若风道:“就找你们。”迅即点了两仆役**道,司马烟芸接住菜盘。他们将两仆役架进一间小屋内,脱其衣衫穿上,又在墙上抹些灰土涂在脸上,端盘出屋,快步走进厅中。 这个厅很大,摆了十六张桌子,一屋人闹闹哄哄,正在兴头上。司马烟芸四下张望,走一走停一停。刘若风怕她冲动,一直紧跟着她。 席上吃客都以为他俩是上菜的,有人叫:“这里差碗烧肉!”刘若风便拣一碗烧肉递过去。 忽听司马烟芸叫声:“小凡!”往大厅右角疾奔。 刘若风赶紧一把拽住她,低声道:“沉住气!” 于是,两人慢慢靠近。但见厅角一张桌上,一名中年妇人正撩起衣衫给怀中小孩喂奶,小孩的脸看不见,但个头与一凡相近。其左右,日魔月魔赫然在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夺子 刘若风拉着烟芸从侧方凑近,终于看清了小孩的脸。[..tw超多好看小说]正是他们儿子一凡! 刘若风感觉烟芸浑身一震,手中菜盘差点掉下,忙为她掩饰道:“老弟,忙了大半天,累坏了吧?还好,就要结束了。”说完,把两个盘中的菜碟随意放到附近几张桌上,拿着空盘,强拉烟芸出厅。 两人返回先前囚放两名仆役的屋子,放下菜盘、脱下外衣。然后出房到院中,选了个隐僻的角落,假装喁喁私语,四只眼睛时刻监视着日魔月魔所在偏厅的大门。 司马烟芸感觉时间过得真慢,又担心被人发觉。幸而并没有人注意他俩。 终于,偏厅中有人出门离去。两个人更打起精神,目不稍瞬。 日魔夫妇和抱着一凡的妇人出门来,四下一望,却不往外走,反而往里去。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虽猜不透他们的意图,但仍悄悄尾随在后。这样时走时停,几乎把盐帮总坛逛了个遍,不过,日魔夫妇的兴致在各处飞檐翘檩的亭台楼阁上,而刘若风夫妇眼中的目标却只有日魔、月魔和一凡。 一凡的哭声又揪紧了司马烟芸的心。听月魔动听的嗓音道:“王嫂,还不快给不凡喂奶!”原来那中年妇人是月魔给一凡找的奶妈。 刘若风见月魔并未亏待一凡,心中稍安,但是听月魔却称儿子为“不凡”,竟把一凡的名字改了,又觉得很不是滋味。 一个多时辰后,日魔等人离开盐帮总坛,走过一条街,进了一家招牌为“四海”的客栈。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悄然跟进,见日魔夫妇上了楼,入了客房。刘若风塞给老板十两白银,要了相邻的一间客房。在店小二引领下,两人低头弓腰,溜进了房中。刘若风掏给店小二一两银子作小费,吩咐他将晚餐送来房里。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将窗户微开,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动向。隐隐听得隔壁房中月魔日魔逗弄一凡,时而发出欢悦的笑声。 晚餐时间到了,日魔和奶妈出房用餐,月魔和一凡留在房中。 司马烟芸小声道:“风哥,咱们现在就去把小凡抢回来吧!” 刘若风摇头:“不行!日魔虽然不在房中,但离得并不远。何况,小凡在月魔手上,咱们行事时必有顾忌。芸妹,先忍忍,天黑后再找机会!” 小二送进饭菜,两人用餐后,耐着性子等待。 夜色渐沉。那个奶妈下楼后,很久不见上来。刘若风估计,奶妈是另住楼下客房,喂足一凡奶水后休息去了。 忽然,日魔夫妇房中传出轻微的“噼啪”之声,除了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这样的武林高手,旁人根本听不出来。这声音持续不断,两人甚感奇怪,害怕日魔月魔对一凡做出什么,便悄悄出门,小小翼翼地潜到日魔客房窗下,用指头沾了口水,将窗纸捅开一个黄豆般大小的小洞。等了片刻,见未被发觉,而里面的“噼啪”声仍在继续。刘若风把一只眼慢慢凑近小孔,向里搜寻。 床帐中,一凡已经睡熟;视线移动,接下来看到的情景,却让刘若风大为震惊!一个赤露着上半身的女人,背向窗户,手、脚都被铁链绑在一把木椅上,而日魔手挥一条尺许长、极细的软鞭,不断地抽打在女人的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女人默默忍受,既不挣扎也不喊叫,鞭子抽下时,只是本能地身子一颤。从女人背上能看出密密麻麻的新旧鞭痕,由此可推断,她的这种“待遇”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以致其抗打击力大增,因为刘若风只见一鞭一鞭下去,却不见血水流出。 日魔似乎越打兴致越高。刘若风不忍再看,蹲下身。司马烟芸凑近去看。刘若风使劲握住司马烟芸的手,以防她做出不理智的举动。看了一会儿,司马烟芸轻轻伏身下来,她的表现比刘若风预料的要理智,因为她最关心的不是日魔和月魔,而是儿子一凡。 鞭打声更响了些。刘若风又把眼往里瞧,见月魔背上终于被抽出了两道血印,而日魔收了软鞭,正用舌头舔着渗出的血汁,一边舔一边有微微的呻吟之声传出。舔完一遍,日魔掏出一瓶药粉涂于月魔伤处,然后给她解了锁链、披上衣服,扶她坐到床头。 刘若风此时终于看清了月魔的脸。月魔头发半白,面色苍白而无任何表情,鹅蛋脸形,皮肤光洁少皱,想来年少之时应是个美人胚子。 “小曼,对不起!”日魔向月魔道歉。这话同样震动了刘若风。刘若风不能理解,日魔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月魔? “英达,是我对不起你。”月魔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房中沉默一会儿,日魔又道:“小曼,你和不凡先休息,我到盐帮去探一探,想办法弄到那张图!”月魔只是轻“嗯”了一声,日魔走向门边。刘若风赶紧矮身,和司马烟芸伏在楼板上。门响处,一条黑影飞身跃下,踏屋脊而去。 司马烟芸又透过小孔往里观望,见月魔轻抚着一凡的小脸,自语着:“不凡真乖,不凡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会叫妈妈,妈妈要把一身的功夫都教给你,还要给你娶个小媳妇,生很多小孙子……”听月魔的口气,已经俨然以一凡的“妈妈”自居。 司马烟芸心中恼怒,别人成了自己儿子的“妈妈”,怎能不怒?刘若风却拉着她缓缓退回房去。 “风哥!怎么不趁日魔不在赶紧行动?”司马烟芸着急地问。 “嘘!小点声。芸妹,凡儿在月魔身边,咱们投鼠忌器,不能不多加小心。我想了个办法,由我去引开月魔,你暗中抱走凡儿,到鸿运客栈等我。” 司马烟芸想想,觉得这是最稳妥的方案,便道:“风哥,你当心点,不要和月魔多纠缠!” “你放心!”刘若风在她额头上一吻,纵身而出。 刘若风来到客栈对面一处民房房顶,动足内力,学着天魔的腔调,低叫道:“三弟!四妹!你们在这里吗?请出来相见!”虽然声音低沉,却能传出很远。 刘若风注意到月魔房中有人影闪动,估计月魔听到叫声已经起床,便往左十余丈后,再次叫道:“三弟!四妹!请前来与大哥相见!” 月魔果然开了门,从楼上跃下,落在客栈房顶,道:“真的是大哥吗?你在哪里?” “是四妹吧?难道你不相信大哥?大哥在此,请四妹过来吧!” 月魔却在原地未动,道:“大哥,你的声音怎么不对?” “四妹,咱们一别二十多年,声音与当年相比自然不同啊,哪能与四妹这动听的嗓音相比?四妹,三弟呢?” “他不在。大哥,你怎么到广陵来了?又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月魔对这个“天魔”还是不太信任。 刘若风答道:“有人传话,让大哥赶来广陵。又听人提起,说看到过三弟四妹在城中现身,所以大哥就在各处客栈寻找。” 月魔又问:“大哥,这二十多年,你干什么去了?” “大哥为了守武圣之诺,藏在一个小城。四妹,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啊!” “呵呵!大哥,请恕小曼健忘。” 听月魔此刻的口气,刘若风猜测,她已经相信了自己就是“天魔”。果然,月魔飘身下房,到了街中,道:“大哥!外面多有不便,请到房中一叙。对了,大哥,叫你来广陵的那个‘小魔星’是什么人?” “小魔星,他是大哥一个朋友。”刘若风见计划已接近成功,即使月魔识破自己身份,只要自己缠住她,芸妹那边定能得手。于是,他一跃下房,暗握剑柄。 “大哥,你怎么不留胡须了?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他?!”微弱星光下,月魔发现了破绽。 刘若风见戏演不下去,便不容月魔多想,出剑攻击,嘴里道:“你大哥已经被我杀了,我要将你们四魔全都铲除!” 月魔大惊道:“你杀了大哥?!你究竟是谁?和我们四魔有什么深仇大恨?”刘若风笑道:“哈哈哈哈!我就是我,废话少说,看招!” 月魔愤怒地道:“那就杀了你为大哥报仇!”手上脚上四条铁链飞动,分袭刘若风上盘下盘。刘若风腾身闪过下盘,以剑迎向一条铁链,想把它削断。岂料他的麒麟剑虽利,月魔的铁链也坚,看来真如日魔所言,这铁链是乌金所制,宝剑难断。麒麟剑不但没能削断铁链,反而被月魔另一条手链缠上。刘若风奋力猛夺,强行将宝剑抽出――这还是由于月魔四肢并用而分散了劲力,才未能把刘若风的剑锁住。 刘若风吸取教训,不敢再用剑去挡铁链,铁链一到,首先避开,再寻隙进招。但如此一来,刘若风无疑在兵器上吃了大亏。月魔的四条铁链来去无影,黑夜中,刘若风无法看清铁链的来路去势,只能从其破风啸声中作出判断,因而先机尽失,十几个回合下来,刘若风已经迭遇险情。 他估摸司马烟芸应该早就抱了一凡离开,而且,日魔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回来,于是心生退意,道:“咱们别在这儿扰了人家清梦,失陪了!”纵身而逃。 谁知月魔却无意放过他,在后面紧追不舍。 刘若风左拐右弯、上窜下跳,却始终摆脱不了,月魔距他一直在两丈之内。更糟的是,刘若风此时并无杀她之心。 第一百四十七章 石女 刘若风一寻思,大声叫道:“月魔!你还不回去?你的‘不凡’被人夺走了!” 月魔果然脚下一缓,但很快又跟了上来,嘴里骂道:“小贼!老娘上了你们的当!但是老娘要抓着你,把不凡换回来!” 刘若风骂道:“月魔!你好不要脸!把别人的儿子当自己的,你自己生不出来吗!” 月魔大怒,狂吼:“狗贼!休要再逃!” 刘若风感觉月魔离自己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不再择言:“月魔!你这老妖婆,难怪日魔虐待你,你真是活该!” “狗贼!老娘要活剥了你!”月魔已怒极,全力一扑,乌金铁链砸在刘若风身后不足两尺的石柱上,溅起点点火星。 刘若风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见前面一所民房,便撞破门而入,在黑暗的屋中乱窜,惊得这一家人哭喊一片。 月魔跟着闯入,但由于屋中太黑,一时辨不清敌人的方向。等到月魔在一团惊恐的哭闹声中辨出敌人的方位,刘若风已从另一间屋子破窗而逃。 月魔再追出,与刘若风的距离已拉到有三丈远近。追了一段,月魔将距离一点点拉近。刘若风故伎重演,闯入一户人家。但这回月魔却不进屋,而是在屋外守候。这使得刘若风不敢贸然冲出。 这家人已被惊起,呼喝着“有强盗”,掌灯查看。刘若风飞身拔起,上了堂屋当中粗大的梁柱,藏住身形。下面一家子手持棍棒菜刀,里里外外察看,却不见强盗踪影。一个老妇吩咐其儿、媳等将撞坏的门加杠顶好,叫男人持械戒备,女人们带领小孩各自安歇。 老妇一人来到堂上,舒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合家平安。”随后,敲动木鱼,嘴里叽叽咕咕地诵读起经文。原来,在当时,佛教已经从西域传入中原,在中下层人民中有一些信徒。 刘若风暗笑,心道:“你家平安与否,这与菩萨何干?”偷眼看下面的陈设,桌椅洁净,绣花窗帘有七成新色,想来这应是一户殷实的人家。听着老妇催眠般的诵吟,刘若风竟有了睡意。眼皮刚合上,忽听房顶有微响。急忙睁眼,知道月魔在房上巡视,立时睡意顿消。 如此熬到天明。也不知月魔是否离去,刘若风担心烟芸为自己忧急,便趁堂上无人时,飘然而下,穿窗而出。到了街中,迅速环顾,却不见月魔的身影。他走向一个小吃摊,要了四个白面馒头,付钱时,准备问一下前往鸿运客栈的道路。但是,他却没有问,而是边啃馒头边朝城北走去。――他在接馒头的瞬间,从馒头光滑的表皮间瞥见一个影子一闪。刘若风心念一动,便改了主意,直出北门。 出城不远,刘若风停步转身,高声道:“月魔!我知道你跟着我,想找到一凡吧?别打如意算盘了。出来吧!” 月魔果然从路旁跃出,仍是黑纱蒙头,恨恨地道:“刘若风,原来是你小子!哼,你小子虽然聪明,从老娘手中夺走了不凡,但是只要老娘抓住你,不愁换不回不凡孩儿!” 刘若风笑道:“嗬!月魔前辈,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一凡本是我们的儿子,你们却要抢了去,难道我们不该把他要回来吗?前辈,感谢你这些日子对凡儿的照顾,咱们就此两清,我们也不再找你的麻烦,怎么样?” “哼!谁和你小子讲道理?老娘从来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老娘喜欢不凡,就要他作我的儿子!更何况,你杀了大哥,又出言轻侮老娘,岂能饶得了你?!” “前辈,你别误会,我那是信口胡言,天魔前辈还好好地活着,在下并没有杀你大哥,我和他还是朋友呢!至于昨晚,因为救子心切,无意间看到了你们夫妇的**,不过在下保证,绝不会对任何人宣扬!” 月魔怒喝道:“要此事不为人知,杀了你才是最好的方法!看你逃不逃得出老娘这夺命四相索!”铁链挥动,向刘若风猛扑过来。 刘若风闪身避开,出剑相迎,双方又缠斗在一起。不过,现在的情形与昨晚有所不同。月魔出招、变招,刘若风看得清楚,因而能够较为从容地拆解应对。 月魔一时间难以取胜。 过往的行人见了这等场面,哪有胆子观战,都绕道而行,远远地躲避。 这一老一少斗了近两个时辰后,月魔的蒙头纱掉了,竟渐渐失去了先机。一者,月魔毕竟年龄偏高,久战之下,后劲不足,怎能与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相比?再者,刘若风熟悉了月魔的招式套路,有时能料敌机先,因敌而动,后发制敌。 刘若风耐心地与她游斗。月魔脸上沁出了大颗的汗珠,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这可不是好的现象。刘若风叫道:“前辈!咱们谁都无法取胜,停手吧!”说完,纵身后退,收剑入鞘。 月魔茫然站立,喘了一会儿,突然以袖掩面,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哭,倒让刘若风一时不知所措。迟疑片刻,他见月魔哭得真切心伤,便上前几步,试探着劝道:“前辈不要难过,如果前辈真喜欢我们凡儿,就常来看他,也可以让他认前辈作个干妈。好不好?” 听了这话,月魔的哭声并未稍歇。刘若风想了想,又道:“前辈,是不是日魔前辈常欺负你?正好天魔、地魔二人可能会来广陵,我请他们去开导一下日魔前辈,行吗?” 月魔哭声渐小,最后止住哭泣,揩了眼泪,叹息道:“嗨,这一哭,让我心头好受多了。刘若风,你是不是很奇怪?你想不想知道我和日魔的事情?” 刘若风道:“前辈,如果讲出来对前辈有益,在下愿意做个听众。” 月魔将脸转过去,侧对刘若风,道:“我叫余小曼,自小被父母遗弃,在一道观修道;他叫梁英达,出生于武林世家。他父母常带着他来道观求神还愿,所以我们从小便相识了。长大后,他爱上了我,关心我、体贴我,让我这个孤儿很感动。后来,英达父母强迫他与一位富家千金成婚,英达不从,便约我出逃,从此浪迹江湖。” “余前辈,你们的故事很浪漫啊,梁前辈怎么会……” “刘若风,这不能怪英达!因为我害怕失去他,所以隐瞒了一件事没告诉他。” 刘若风知道月魔隐瞒的一定是件极不寻常的事,想用通心诀探查,又觉不妥当,便不作声。 好一阵过后,月魔似下了决心,道:“几十年了,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没有机会与人倾述。刘若风,我喜欢你的儿子,这也算咱们有缘吧,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刘若风,你知道我在江湖中的外号吗?人们叫我食童狂,因为我喜欢抢别人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带上一年半载,厌烦之后,再随便丢给一户人家。人们只知我抢人孩子,不知我后来送出,便以为我将这些童子吃了。算起来,大概已抢过几十个孩子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抢别人的孩子吗?” 刘若风摇头表示不知,但心里却后怕起来,暗自庆幸及时从月魔手上夺回了一凡! “因为我自己不能生孩子!这一点,让你说对了。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刘若风知道她会自己作答,便默然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那是因为,我是个石女!石女,你知道吗?呵呵呵,哈哈哈……”月魔疯笑。 刘若风明白,月魔现在是一种释放,其笑声中不知有多少辛酸。刘若风曾听香绫家的一个老女佣讲过一个石女的故事,故事很凄惨,没想到却在现实中叫他遇上了。他想安慰一下月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前辈,你生为石女,那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因为这,父母嫌我不祥,抛弃了我!而英达知道我是石女后,竟然心性大变,从此开始折磨我!”月魔话中既有愤怒,也有忧伤。 刘若风忍不住问:“既然如此,梁前辈他……他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你?” “因为,他爱我!我曾几次试图从他身边逃开,都被他找到,经不住他苦苦哀求,又和他在一起。唉,这几十年,我和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 昨晚的一幕,让刘若风对日魔极为憎恶;但现在,他有些同情日魔了。每天面对挚爱的女人,却不能与她达到身心的完全融合,这对于一个男人,怎么能够忍受?所以日魔会发泄、变态,说不定将来还会杀了月魔甚至自杀!这一切该怪谁呢? “余前辈,你们没有找过大夫吗?”刘若风忽然虑及于此。 月魔长叹:“唉――!我也有过这种想法,但是英达却不同意找大夫。他认为这是丑事,不能对人宣扬;他更不愿让别的男人看到我的身体,让人摆弄,因为大夫全都是男人啊!” 刘若风想到一人,喜道:“余前辈!有希望了!我认识一个女神医,她是神医华佗的后代,名叫华采仪,住在天沂山云霞峰,或许华采仪能解决前辈的心事!不过,不知梁前辈是否肯让你前往一试?请余前辈和他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好谈的?余小曼,你这个不……不要脸的女人,竟敢背着我和……和一个男人说这些,老子要把你们全……全都杀了!”不知何时,日魔来到,一声怒喝,手中烟杆砸向月魔。 刘若风见日魔不先向自己下手而先要杀月魔,知道日魔真的动了杀心! 可是月魔却不闪躲,她把眼一闭:“好,英达,你就杀了我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四魔聚 刘若风惊呼:“余前辈,快退!”不及拔剑,出拳从侧面攻向日魔,欲解月魔之危。.tw[棉花糖小说网] 日魔挥掌相迎,准备硬接刘若风这记重拳,而他的另一只手掌仍然向前,到了离月魔面门半尺处,停了一下,道:“小曼!我送你先……先走一步,我等杀了刘若风,就到黄泉与……与你相会!” 刘若风拳头与日魔掌势相接,“砰”然大震,日魔身子微晃,而刘若风则退了三步。 月魔仍是闭着眼,道:“英达,小曼此生苦了你,只有来世作牛作马报答你。来吧!” “好!我们来……来世相会!”日魔另一掌前吐,就要将月魔毙于掌下! 刘若风暗叫“不好!”,但他已无能为力! 然而危难并没有发生,因为突然有一物飞来,将日魔的手掌撞偏,跟着有人大喝:“三弟!你怎么这样糊涂!因为这点事就能让你对四妹下此杀手吗?” 一个人飞落场中,把月魔拉过一旁。 刘若风已听出是天魔的声音,暗呼“侥幸”,因为日魔如果杀了月魔,一定也会杀了自己!而自己与月魔激战之后,功力大损,恐怕难有生机。当下抱拳行礼,见过天魔。 月魔唤一声:“大哥!”,眼泪簌簌而落。 日魔一张脸憋得通红,厉声道:“大哥已经知……知道了这件事,是吗?” 天魔道:“我刚来一会儿,听到一些。三弟,你太对不起四妹了!” “哈哈哈哈!”日魔一声厉笑:“是啊,我太对……对不住小曼了!小曼,我不求你原谅,我只能以……以死向你谢罪!”手掌一翻,往天灵盖拍下。 “英达!不要!”月魔手链疾出,卷住了日魔手掌。天魔随后赶上,点了日魔**道。月魔最了解日魔的禀性,所以出手比天魔更快。 日魔怒吼:“让我去……去死吧!我还有什么面……面目活在世上!”月魔抱住日魔,啜泣不已。 天魔劝道:“三弟,有话好好说嘛,有些话,说开了就好了。(..tw好看的小说)” 日魔怒叫:“这样丢……丢人的事,有什么好……好说的!你们让我去……去死吧,求求你们了!” 月魔哭道:“英达,要死咱们一块死吧!” “三弟、四妹,你们这是……”天魔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劝解。 刘若风走上前,冷笑道:“哼!日魔,枉你称为魔!别人知不知道你们的事,别人对你是什么看法,你就这么在意吗?因为别人知道了你的**,你就要寻死觅活,甚至还要杀了心爱的女人,你称得上魔吗?什么是魔?你的二哥地魔曾说,魔者,就是率性而为,不拘世俗礼法!敢作为,敢承当,坦坦荡荡,才是魔!日魔,本来我还能理解你,一个人,谁能没有七情六欲?但是,现在你却不敢面对真实的自我,这样的人,我瞧不起!” 天魔也道:“刘若风说得对!三弟,咱们是什么人,管那些世俗之见作什么?况且,华彩仪既是华佗神医之后,一定能解除四妹的痛苦,让你们夫妻和美!” “说得好!说得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日魔一阵豪笑,然后对月魔道:“小曼,我实在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月魔含泪点头:“英达!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天魔解了日魔**道:“哈哈!三弟四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探究谁对谁错,应该一笑了之。咱们二十多年不见,要好好叙一叙啊!” 日魔道:“大哥说得是,咱们进城欢聚!不知二哥什么时候到?对了,大哥,那个约你和二哥前来广陵的‘小魔星’是什么人?” 刘若风道:“正是在下。我约他们二人前来,本是想让他们为一凡的事从中调解,而梁前辈知道在下的名字叫刘若风,所以在下散布信息时只好说是‘小魔星’,以免梁前辈起疑。” 天魔不解,问:“什么‘一凡的事’?刘若风,你和三弟四妹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日魔不好意思地道:“大哥,你知道小曼的嗜好,这回我们抢了刘若风他们家儿子一凡,才有了这些事。” 月魔道:“刘若风,你怎么不早说和大哥二哥是朋友,如果我知道,怎会打一凡的主意?” 刘若风笑道:“哈哈,余前辈,我又怎么知道你会抢夺一凡呢?” 天魔“哈哈”大笑,道:“好了,不打不相识,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刘若风,你的效率真高啊,你才离开山阴多久啊,怎么就会有了儿子?你儿子多大了?” 刘若风道:“孙前辈,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在山阴的时候,儿子已经在他妈妈的肚子里了。现在嘛,刚三个月大。” 天魔:“好啊,咱们魔族有后了!” 日魔问天魔:“大哥没有遇上二哥吗?不知二哥到了广陵没有?” 天魔:“这个我也不知。来,咱们召唤他一下试试。”天魔口发长啸,日魔、月魔跟着以啸声相和。三大高手齐发,其声高亢悠长,袅袅不绝。第一次稍停,接着又是第二次。三次长啸之后,蓦闻远处有人也以啸声回应。 天魔喜道:“是老二!” 片刻,一个人影飞射而至,大叫:“四妹!你想死我了!”地魔人还未到,便丢出一句玩笑话。落地之后,又瞧着月魔道:“四妹,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这样年轻,这样漂亮!” 刘若风瞧瞧日魔,见日魔微露不快,便立即道:“地魔!你又留连哪个女人的石榴裙舍不得离开吧?怎么现在才到?” 地魔见到刘若风,似乎有些怕他,侧移数步后,才道:“小虫,你不是让明天赶到吗,我今天就到,怎能说来迟了?快说吧,找我来有什么大事?” 刘若风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死你了’,所以想看看你而已。”他学着地魔刚才的腔调,惹得月魔“呵呵”笑了起来。 月魔问:“二哥,我们知道大哥是为武圣守诺,二十年不出,你呢?你消失了十几年,又是到哪里去了?” 日魔冷哼:“哼!还能是哪里?当然是女儿国了!” “三弟,这回你冤枉老二了。他这些年所在的地方,最多也只有树精、鱼精啊,根本见不到女人。”天魔有些凑趣的意思。 “没有女人,那可是难为咱们二哥了!”日魔是幸灾乐祸的口气。 地魔奇怪地说:“大哥,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不等天魔回答,地魔眼瞅向刘若风,猜出了答案。 刘若风听这四人说话,可见他们原来的关系不错。而这四人都是武林之翘楚,刘若风有意结纳以与诸葛经祖孙相抗,于是说:“诸位!这次事件皆因小儿一凡所起,就由在下作东,请诸位进城痛饮三日,也好畅叙别情。” 天魔:“如此甚好,正要看看你这个小魔的媳妇和小小魔呢。” 于是,五个人一路谈笑入城。日魔也没让月魔再戴面纱。 来到鸿运客栈,见司马烟芸抱着一凡,正焦急万分地等在门口。看到刘若风,她心中一喜;但见日魔、月魔也同来了,她又再度紧张起来,“呼”地一声拔剑出鞘。 月魔见状,忙笑道:“妹子,你别害怕,我不会再抢走一凡了,他是你的儿子!” 刘若风上前拉起烟芸,为她介绍四魔,而后对四魔道:“诸位,她是我妻子,名叫司马烟芸。” 月魔道:“司马姑娘,你的名字真好听。” 司马烟芸回道:“前辈的声音,才是真的好听!” 天魔上前来看一凡,免不了夸上两句。 刘若风见地魔看着司马烟芸在悄然摇头,猜测他可能是对烟芸的容貌不满意,暗自一笑,也无意让烟芸露出真面目炫耀以挣回面子。 刘若风向客栈老板打听到城中最好的酒楼是城南的“群仙楼”,便领了大家寻来。 路上,刘若风找机会对司马烟芸约略地说了事情经过,她这才彻底放下心。 一凡哭闹起来,司马烟芸不能哄转。 月魔道:“司马姑娘,一凡定是饿了,喂他点奶吧。” 司马烟芸:“我……我没有了!”――原来一凡离开十余天,司马烟芸的奶水已经断了。 月魔抱歉地说:“这都怪我,让你们母子分离。司马姑娘,王嫂的奶水很好,让她继续给一凡作奶妈吧。” 刘若风:“行啊,我叫人把她接来。” 月魔:“王嫂是乡下人,别人也不认识她,就让我跑一趟吧,速度也会快些。”不等刘若风夫妇表态,月魔已施展轻功而去,引得路人失色。 刘若风花一百两银子在群仙楼二楼包了个雅间。不久,月魔将王嫂带到,便在外间设了一席,让王嫂一边奶孩子一边吃饭。 六个人推杯换盏,且饮且聊。四个男人都是放量豪饮,两个女人不敢奉陪,浅尝则止。席间主要的话题便是各自经历的事,天魔在山阴开赌场,地魔天坑历险,刘若风天牢中毒,日魔聚宝敛财。 说起财宝,刘若风问:“最近江湖上出现两幅图,孙子秘籍和霸王藏宝,诸位可知?” 地魔:“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武功高还能有些用处,要那么多财宝作什么?” 天魔:“老二,你只对女人感兴趣。但是,如果你手中有了金钱和权力,女人才更容易上手,大家说是不是?” 司马烟芸:“前辈的话过于偏激了吧?” 天魔忙笑道:“哈哈,算我说错,我自认罚酒一杯!我所说的女人,自然不包括司马姑娘和四妹这样的巾帼英雄。” 司马烟芸问天魔:“不知孙前辈可有家室?” 地魔冷笑回答:“哼!司马姑娘,咱们老大练的是纯阳童子功,近不得女色,给他女人他也不会要,哪敢成家立室?一辈子孤独,有什么意思!” 天魔反唇相讥:“老二!你有数不清的女人,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就真正逍遥快乐吗?” 刘若风不想让天魔、地魔为此事争吵下去,便转而向日魔发问:“梁前辈!听说梁前辈爱财如命,不知梁前辈和余前辈这次到广陵,是冲什么而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魔神教 日魔长叹一声我本来并非贪财之人,只因与小曼的事,才让我转移了精神,从此贪婪而不可收。这次来广陵,是听江湖传言霸王藏宝图中的一份儿在盐帮手中,所以前来谋夺。” 天魔问:“三弟,情况如何?得手了吗?” 日魔摇头:“昨晚我前往盐帮总坛探查,但他们戒备森严,没有找出线索,还碰上一个神秘高手,我和他战了半个时辰,未能占到便宜。” 月魔:“英达,盐帮老帮主过世之后就没听说过还有什么高手啊,这人是谁呢?” 日魔:“黑暗中交手,哪能认得出来?” 刘若风听到此处,趁机道:“梁前辈,凭你一人之力办不成的事,如果由大家合力来办,以诸位前辈的实力,江湖中有谁能相抗?” 日魔心动,便鼓动天魔:“大哥!咱们在江湖中并称四魔,但聚在一起的时间却不多,也没一齐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再过几年,咱们就老迈了,不如趁此机会做出点名堂,好让我等的威名更为传扬!” 天魔:“三弟,咱们已是垂暮之年,何必再与人争斗?” 日魔:“大哥,人生一世,不就是博名博利吗?咱们都是无牵绊的人,可以和他们斗到七十岁、八十岁!再说,身在江湖中,就不得不与人斗。目前黑衫军的势力庞大,前些日子,赤阳狗和人妖还强逼我和小曼加入黑衫军,若不是刘老弟赶到相助,后果难料。如果咱们几个人的力量合在一起,就不会再惧怕什么黑衫军,还可助二哥和刘老弟向棋圣复仇!” 天魔看着地魔、月魔和刘若风,意思是要听听他们的看法。 刘若风知道日魔的目的是为了藏宝图,但这正合自己心意,欲借四魔之力与诸葛勋的黑衫军相抗,便道:“梁前辈这是个很好的提议!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如今江湖是多事之秋,连隐迹多年的洪山老怪等都已复出,搅得到处血雨腥风。如果咱们能将孙子秘籍和霸王藏宝图夺下,也可平息江湖纷争,为武林造福!“ 地魔不屑地说:“别谈什么为武林造福!只要能杀了诸葛经那老家伙,怎么干都行!“ 月魔笑一笑,道:“小曼听凭大哥的吩咐!“ 天魔手抚长髯,沉吟一会儿,猛拍桌面,道:“三圣四魔,如今酒圣已死,武圣隐遁多年,是咱们显显威风的时候了!但咱们聚在一起,先得有个称谓、有个组织,定个主脑之人!” 日魔:“咱们都被称为‘魔’,那就叫‘魔教’,教主理应是大哥来做!” 刘若风:“‘魔教’容易让人误解,且叫起来不够响亮。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魔性,也都有神性,对不对?我觉得咱们的组织叫‘魔神教’更好。教主自然应是孙前辈。” 天魔哈哈长笑,道:“人人都是一体,魔神教,这名字很好,以后就用它吧。但是这教主之位,我是绝不敢当!一来我年事已高,二来我没有领袖群伦之术。论到教主之位,刘若风刘老弟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年轻有为,曾为汉军皇上,胸怀宽阔,才学广博,定能不负所望!” 刘若风赶紧谦让:“诸位前辈在,晚辈怎敢担教主重任?晚辈才识武技均无过人之处,难以服众,此事万万不可!” 司马烟芸一直没有机会说话,此时也插话道:“各位前辈,你们不要逼迫风哥,我们已经历了太多,不想再站到风口浪尖上。请孙前辈另择人选!” 天魔笑道:“哈哈!司马姑娘放心,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撑着,多大的风浪你家相公也一定会挺得住!刘老弟是最佳人选,老二、三弟、四妹,你们以为如何?” 地魔无意作教主,他知道刘若风有通心诀“妖术”,本身就有些害怕刘若风,当然不会反对天魔的提议,所以说:“小虫作教主,好,很好!” 月魔接着道:“教主应由年轻力盛的人来作,才能将魔神教发扬光大,垂名后世。我赞成大哥的提议!”月魔对刘若风心存感激,自然不会反对。 日魔本来有心一争,但听大家都推重刘若风,便也顺水推舟,道:“我也愿奉刘老弟为教主!” 刘若风再推:“晚辈实在愧不敢当!” 天魔认真地说:“刘老弟,你不能再辞,再辞就显得矫情了!此事就这样议定,咱们成立魔神教,共推刘若风为第一任教主。来,大家参见教主!” 四魔离席跪地,口呼:“参见教主!” 刘若风见司马烟芸想说什么,便用眼神止住了她,站起身,虚抬双手,道:“四位前辈快快请起!咱们都是鄙薄礼教之人,何必讲这些礼数?” 四魔起身。 天魔:“教主,这不是礼数的问题,你身为一教之主,必须有教主的威仪,才能服众。如果我们四魔不尊重你,将来加入的教众便会效法。没有尊卑之分,教主如何发号施令?所以为了大局,这些礼数是不可少的。”其余三人也跟着附和。 刘若风大笑道:“哈哈哈哈!承蒙四位前辈抬爱,在下却之不恭,就忝为教主之职。来,为魔神教的建立,咱们痛饮三大碗!” 这顿酒宴,一直持续到黄昏。刘若风虽然内功高深,却也喝得半醉,天魔、地魔、日魔也是满嘴酒气薰天。只有月魔和司马烟芸头脑清醒,领着大家就近找了家客栈歇息。 司马烟芸安顿好一凡,冲了杯浓茶为刘若风解酒,又用热毛巾给他擦汗。 刘若风一把抱住她,嘴上、手上都不规矩起来。司马烟芸欲待推拒,却禁不住他的强力索求,便放松身心,任他摆布。 一番缠绵之后,刘若风酒也醒了。司马烟芸拥着他,但极力回避着他呼出的酒气,嗔怪地说:“风哥,以后可不许再醉成这样子了!” 刘若风:“嘻嘻,这有什么不好?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嘛,身体飘飘的,就象神仙一般!” 司马烟芸瞠目而视,道:“你当然好了,云里雾里,只怕换了另外一个女人,你也会一样地失态!” 刘若风忙抱住她的脸亲了两口,道:“好好好,我保证以后不再喝醉,好吧?不过就算喝得大醉,我也会认得我亲爱的芸妹妹的,绝不会认错!” 司马烟芸见和他说不清,便换了话题,道:“风哥,你为何不坚决辞掉这个教主之位呢?你还要和诸葛勋斗到底吗?” 刘若风反问:“芸妹,诸葛勋害我一家这样惨,你觉得我应该放过他吗?” “风哥,失去亲人的痛苦,我自然明白,可是,你现在有了我和一凡,做任何事都要更当心啊!” “芸妹,你放心,你和一凡任何时候都在我的心尖尖上!能得四魔相助,这是个难逢的机会,我要好好利用。芸妹,我想让一凡认日魔月魔做干爹干妈,你同意吗?” “只要一凡仍在我身边,认个干爹干妈倒没什么。” “芸妹,你真好!”刘若风搂紧她,热情再起,又展开了动作…… 第二天清晨起来,刘若风夫妇便带着一凡,向日魔月魔提出认他们为义父义母之事。 月魔自然欣喜,叫日魔立即赶到市上买了一把长命金锁送给一凡作为见面之礼。而后,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认子仪式,请天魔、地魔作见证人。 上午,大家聚在一间房内,商讨魔神教教中大事。刘若风首先任命四魔为魔神教四大护法长老,提出,当务之急是建立一个教内总坛,以便吸纳教众、壮大势力。地魔建议,将总坛设在陈留西南约百里的栎山之上,他曾在那一带呆过,那里目前是晋、汉双方都不管的夹缝地区,易于立足;且栎山西有颖水,东有睢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商议结果,决定总坛就设在栎山之上,由知晓机关阵法的地魔设计建造。刘若风献出王蹈的赠银九千两,天魔献出在山阴开赌场所获银六万两,日魔月魔贡献最多,银票二十万两。钱物均由日魔统管,协助地魔营建总坛。 天魔的任务是收服武林人士,发展教徒。刘若风则与月魔一道北上,往天沂山云霞峰寻求华彩仪的帮助。因路途不便,将司马烟芸和一凡、王嫂留在广陵城中,等待刘若风归来。 两个多月后。六月二十三日,刘若风独自返回广陵,在客栈找到司马烟芸。久别重逢,两个人激烈拥抱,有说不完的相思话儿。 刘若风告诉司马烟芸,华彩仪让月魔喝了一种叫“麻弗散”的汤,再施行手术时,竟没有一点痛苦。据华彩仪所言,手术非常成功,月魔已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休养近两月,月魔伤愈,拜别华、丘两位神医下山。月魔径奔栎山去了,刘若风则返广陵来接烟芸母子。 出发前,司马烟芸道:“风哥,王嫂是个苦命的乡下人,她的孩子刚生下二十多天,就被月魔抓来给一凡作了奶妈。此去栎山千余里,咱们放她回去吧,到了栎山再给一凡另找一个奶妈。” 刘若风笑道:“芸妹,你有这仁慈之心,难道我没有吗?”便送给王嫂二十两银子,让她回乡与家人团聚。王嫂自是千恩万谢,磕头而去。 刘若风一家三口离开广陵,先到陈留,再取小道折往栎山。 第一百五十章 教主 刘若风夫妇过睢水登岸,自东南向栎山上攀登。 栎山是一座条形山脉,西北高,东南低,满山多栎树,以此而得名。山势平缓,并不陡峭。林木青葱,山花烂漫芬芳,凉风习习,爽心怡人。 小一凡转动着一对黑亮的大眼珠,新奇地四下观看,还不时挥舞着小手臂,“哇哇哇”地欢叫几声。刘若风从司马烟芸手上抢过小一凡,用嘴咂着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惹得小一凡不高兴,嘴一瘪,就要哭的样子。刘若风忙用手指去挠他的胳肢窝,弄得他“咯咯咯”地笑个不止。刘若风又将一凡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一凡“咯咯咯咯”地笑得更欢了。 司马烟芸道:“风哥,你别吓着小凡!” 刘若风笑对:“我的儿子,不会那样胆小!”抛了一阵,刘若风停下脚步,对着一凡道:“来,一凡,叫爸爸。‘爸爸’,‘爸爸’。”刘若风给他示范着口型。但一凡毕竟太小,教了好一会儿,一凡才“哇哇”两声。可刘若风就将这“哇哇”之声当作“爸爸”,十分欢喜地道:“哈哈,我儿子会叫‘爸爸’了,会叫‘爸爸’了!” 司马烟芸:“臭美!小凡明明叫的是‘妈妈’。来,让妈妈抱。”她夺回一凡,又教他喊“妈妈”。 一家人高高兴兴沿山径而上,行了十数里,蓦见前方山梁上一处崭新的建筑群,占据了宽约两里许的整个山梁。两旁是数丈高的陡岩,岩下面是缓坡,再往下则是奔腾咆哮的河流。山左山右分别是颖水、睢水。再往前方看,则是陡然拔高的山峰,比山梁高出数十丈。 估计这就是地魔所选的魔神教总坛。刘若风赞道:“真是个好地方!” 到了近前,见房屋成排。石墙围起的房屋都很高,约有两丈五尺。一幢幢屋子,在外观上十分相似。他们走进一条黄泥巷道,发现由一排排房屋围成的巷道呈弧形。 走了许久,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司马烟芸道:“风哥,我们好象一直在这几条巷子打转,走来走去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了!” 刘若风抬头四望,各处房屋看起来都差不多,真有不知所处的感觉。对照太阳的光线,才勉强确定了所在的方位仍是东南方向。原来走了这么久,他们就在这些巷子中打转,并没有走“进去”。 刘若风笑道:“呵呵,看来这是地魔设下的机关,咱们再试一试。”两人注意辨识方位,但在巷道中拐来拐去,始终在外围徘徊,转得人的头发晕。一凡伏在妈妈胸前睡着了。 司马烟芸:“地魔真厉害!” 刘若风笑道:“哈!这点伎俩,应该难不住咱们!芸妹,上房!” 两人挽着手纵上房顶,放眼观察。整个建筑呈圆形,中央有一块大空地,西北方人声喧喧,仍在施工,其余各方俱已修葺。刘若风恍然,对烟芸道:“芸妹,你看这个建筑群象是什么?” 司马烟芸边看边道:“整体是圆的,当中空旷处应是个广场,弧形的巷道纵横错落,象是……一朵花……梅花!” “不错,这正是个梅花阵!它与八卦阵齐名,如果不知就里,外面的人想进进不来,里面的人想出又出不去。不过,这些死阵都只能困住普通人,对于武林中的高手,则是形同虚设!”两人窜房越脊,直奔中央。 刚一落在空地上,一行人便迎上来,跪地高呼:“属下恭迎教主、夫人大驾!”为首的正是地魔、日魔、月魔,还有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刘若风猜测这些人应是天魔弄来的教徒,便令众人免礼起身。 在大家簇拥下,刘若风夫妇进入一座大石屋。这石屋四面墙全是用厚重的大石所砌,只留有一些箭孔;屋顶用的是半尺厚的大石板,由八根巨大的石柱支撑;大门也是一整块巨石,有机关控制其启闭。 刘若风高坐椅上,众人再次参拜。 日魔将新入教者中的头面人物对刘若风作了介绍,刘若风便委任他们以坛主、香主之类的职务,归日魔调遣。入教的教徒已有三百来人,大多是左近地方上的小帮小派,被天魔收服后整体加入了魔神教。 日魔安排人们各自出去办事。月魔过来和司马烟芸一起逗着小一凡。 刘若风看日魔颇有神采,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几岁,知道他与月魔定已好合,暗自也为他们庆幸。 刘若风向地魔问起总坛的建设情况。地魔道:“小虫,咱们要想在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建立永世的基业,做好总坛的防御措施是头等重大的事。想必你已看出,总坛的整体设计是一个梅花阵,虽防不住高人,却可抵挡数万大军,算是总坛的第一道防御。这座石屋,是第二道防御,若强敌到来,咱们可退保石屋,敌人难以攻入。难得的是,这石屋下还隐有一个地下泉眼,泉眼虽不大,但保证千余人饮水没问题。我想,再沿着泉水掘一条地下坑道,以为第三道防御工事。另外,外面这块空地要建个广场,作为教众集会之用,各条巷道的泥土路和上下山的通路都要铺上青石,方便行走。只是,据老三所讲,银子怕是不够用。” 日魔立即回道:“禀教主!头一阶段,咱们主要的原料是就地取材,象石材、木材,就在山上取用,但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工,招募来两千多工匠,钱主要用在这上面了。目前还剩下银子七万余两,要按二哥的设想,完成整个工程,大概还差十五万两左右。” 月魔在旁接话说:“英达,咱们不是还有很多珠宝吗?你把它们兑换成银子捐出来吧,留在那里何用?” 日魔:“小曼,我也是这样想。有了那笔钱,估计能应付过去。” 地魔说声“你们慢慢计议,我到工地上看看。”走了出去。 刘若风对日魔月魔道:“梁前辈,余前辈,你们付出太多了,将来教中如果有了余钱,一定如数奉还你们。” 月魔:“教主说哪里话?咱们既入了教,便将一切都交给了圣教,区区钱财,算得了什么?” 日魔也说:“小曼说得对。不过,这只能解眼前之急,不是长久之计。教主,以后教徒会越来越多,靠什么生财、让教众过上舒适的生活?不知教主是否虑及于此?” 刘若风本意是要借助魔神教与诸葛勋对抗,真还没有想过作为一个教派的生存之道,因此说:“以梁前辈之见,该当如何?” 日魔答道:“教主,咱们总不能再让弟兄们做那些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勾当吧?那会有损圣教的声誉。属下对这周围进行过考察,这里地处偏远,尚未开发,咱们可以让教众在山下垦荒种地,下河捕鱼,上山猎兽,还可用栎树皮炼制染料出售,如此,或可自给自足。可话说回来,这些不是现在这帮教众们的强项,他们更喜好在城里开赌场妓院什么的。” “咱们不能开设那些害人的场所!开绸庄、饭庄不行吗?”司马烟芸插话。 日魔:“司马姑娘,饭庄、绸庄是些辛苦活儿,江湖人往往不屑为之。要开的话不如开个钱庄,活又轻松,来钱又快!” 司马烟芸问:“开钱庄?那需要多少本金?” “嘿嘿!教主,夫人,如果咱们夺得了霸王宝藏,何愁无本金开钱庄?到时,咱们在各地设下分号,于内是教中的堂口,于外是票号,一定能压倒现在的大小钱庄,财源滚滚,让教徒们过上富足的日子,本教也会更加兴盛!” 刘若风这才听明白,日魔绕来绕去最终是要绕到夺取藏宝图上。仔细一想,日魔所说未尝不是解决长远问题的一个好办法,便说:“梁前辈,此法虽好,恐怕行动起来很难。首先,这霸王宝图据说有三份儿,咱们到哪里去寻得齐?” “嘿,教主无须担忧,我已打探清楚!三份藏宝图中,一份落在盐帮之手,一份在呼延世家,一份在青城派。教主可派人分头夺取。” 司马烟芸道:“这三家都不是好对付的!” 日魔大笑:“哈哈哈哈!凭咱们魔神教的实力,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听了这话,刘若风也豪气陡生此事就这样暂定,后面咱们再琢磨琢磨细节。”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住在大石屋侧面一幢两层楼的屋子里,下面作客堂,上层为居室。新房、新床、新桌椅家什,还散发着新鲜的木香,给了他俩一个全新的家的感觉。 几天来,刘若风带着烟芸母子四处察视,查看了已建和在建的房屋、采石场、伐木场、制作家俱的工场。地魔率一部分教徒在各处布置机关暗道。 一天,天魔带几名新教徒回来。见主要人物到齐,刘若风召集大家来堂上议事。说是“议事”,但天魔等人为了表示对教主的尊崇,都只听不说,全由刘若风一人作主。刘若风只好自作安排:天魔仍做发展教徒的工作;地魔负责总坛施工;日魔月魔前往南阳,伺机从呼延家夺取宝图――考虑到他们夫妇的特殊情况,刘若风有意将他们派在一处;刘若风亲自去广陵,谋求盐帮那份儿藏宝图。另外,将大石屋命名为“圣殿”,是教中日常议事场所。 第一百五十一章 蛇蝎之心 刘若风去广陵前征询司马烟芸的意见,问她是否要同去广陵。要去的话,为避免行事不便,不能带着一凡,只能将一凡放在这里请奶妈照看。 这让司马烟芸左右为难,要么与丈夫分离,要么离开儿子,一时难决。 刘若风听她整晚似乎都未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刘若风心生愧意,抱着她道:“芸妹,我替你拿个主意吧,这次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凡儿。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不出差错。我保证,下次再有事,一定和你一起行动。” 司马烟芸无奈地叹息,道:“好吧。风哥,你前面刚离开我两个月,现在又要走,一定要尽快把事情办成,早些回来!” “芸妹,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我的心里会时时想着你,想着凡儿。”刘若风温言相慰。 司马烟芸怕刘若风被别人认出,就拿出一张面具给他戴上,看了看,她自己却忍不住笑起来。 “我是不是变成了一个丑八怪?”刘若风问。 “就是要丑,越丑越好,免得那些女人看上你、勾引你!”她的话半真半假。 “不行啊,我不能在女人眼中留下坏印象!”刘若风把面具揭下,用力在脸上挠着。 “呵呵,你脸上发痒吧?要忍着点,习惯了就好了。” …… 七月六日下午,刘若风重回广陵城。此行他带了两名教徒,一名叫陆大,原为一个小帮青蛇帮的帮主;一个叫马冲,是陆大的手下。 刘若风让马冲住店,以为联络,自己则扮作陆大的随从。陆大带着刘若风,径直来到盐帮大门,递上拜帖。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有人传他们进去。陆大和刘若风跟在这人后面,穿行许久,进入一间宽敞的大客堂。 一个少年高坐在上,正是那日成婚的新郎倌、乾元宫那小胖道士。 陆大施礼道:“青蛇帮陆大,参见田帮主!”刘若风也跟着施礼:“青蛇帮刘峰,参见帮主!” 少年拱手答礼,道:“久仰,久仰。陆帮主,青蛇帮一向在陈留一带发财,怎么到广陵来了?” 陆大答道:“田帮主,近日在陈留一带兴起了一个魔神教,想必帮主已有所耳闻。他们势头正劲,肆意扩充势力。青蛇帮只是江湖中的一个三流小帮,实力不济,我手下的弟兄大都被他们拉去,只有我们两人跑了出来。西边战乱,所以我们往东到了这里。盐帮财雄势大,田帮主年少有为,我们愿投在帮主座下,讨口饭吃。” 少年呵呵一笑,道:“陆帮主言重了!怎么说你也是一帮之主,前来投奔,就是看得起本帮,看得起在下!本帮正在用人之际,就委屈陆帮主先在总坛做个执事,以后有机会,再予重用。” 陆大拜谢,和刘若风退出。 在门口,遇到一个肥胖老者进门。刘若风故意磨蹭着,往里**。瞥见老者直入堂上,而少年立即起身相迎,对老者很是恭谨。 一名卫士把刘若风往外推,低喝:“快走快走!”到门外,刘若风悄声问门卫:“老兄,刚才进去的前辈是什么人?”门卫也小声道:“这是咱们盐帮黄副帮主,跟以前老帮主是八拜之交。你连他老人家都不知道吗?” 刘若风和陆大进入盐帮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他们住在总坛一个角落,干着上面分派的一些杂务。 不几日,刘若风探听到了盐帮的大致情形。前任老帮主姓田,去年病卒,没有儿子,遗下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儿,叫田贞风,就是那日那个小新娘。田老帮主过世后,帮里八大长老中,有四位长老推举副帮主黄木继任帮主,但另四位长老反对,加上黄木一再谦辞,最后议定,田贞凤招男入赘,由上门女婿承田家香火、继帮主之位。结果,盐帮与武林世家、现任广陵太守公孙谟家联姻。由于公孙谟前面几个儿子年龄较大,早已姬妾成群,不适于与田贞风连姻,那日与田贞风成婚的那个小胖其实只是公孙谟收的义子,名叫公孙宣,现在改叫田宣,已接任盐帮帮主。 藏宝图一事,却无丝毫线索。刘若风清楚,如果盲目地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想到司马烟芸要他“尽快回来”的期盼,刘若风心中焦急,又苦于没有好机会。 这一日,陆大、刘若风和另外两名帮众及四个丫环、四个轿夫一道,护送田贞风的母亲李氏,到东门外的三清观烧香还愿。 李氏向道观布施了九百两银子,观主殷勤接待,请出其他香客,而将李氏一人让进三清正殿。丫环护卫都在殿外等候。 刘若风看见大殿侧面的窗户敞开着,便向陆大使个眼色,而后自己告假小解。刘若风绕到右侧窗下,趁四下无人注意,飞身从窗口跃入。 大殿内森严肃穆,香烟袅袅,李氏跪在太上老君神像前的黄绸蒲团上,闭着眼默祷。这个李氏,面皮枯干,皱纹密布,腰已佝偻。观主侍立一旁。 刘若风揭下一截木块掷出,点了观主昏睡**,观主慢慢地合上眼,站在那睡着了。 刘若风躲藏到太上老君神像后,运起通心诀,查探李氏的内心。李氏在默默祈祷:“……神明啊!保佑贞风和田宣百年好合,保佑我田家从此有后,人丁兴旺!老爷,你也要保佑田家,不要再怨恨我。我现在知道错了,可是我没有办法补救啊。田宣那小子胖乎乎的,看起来倒有些福相……”刘若风想知道李氏之错究竟是什么,但李氏的心思却岔到了女婿的身上。 刘若风突然低沉地喝道:“大胆李氏!你做过哪些错事,还不快对本天尊讲来!” 李氏大惊,睁眼四顾,身周除了昏昏然的观主,并无他人,而刚才的话声似是从太上老君神像的方向传来! 刘若风用力把神像微微摇晃,又喝道:“李氏,本天尊今日路过此处,遇到有冤魂控告你李氏,还不快快招来!” 李氏确信了真是天神降临,当下磕头如捣蒜,惶恐地说:“天尊恕罪,天尊饶命!我招,我招。都怪我嫉妒心太重,才使得田家无后,还害了几条性命。我出身名门,嫁给田康为妻,两年后,生了个儿子,叫田宏,请了个年轻奶妈给宏儿哺乳。有一次,我撞见奶妈抱着宏儿在屋中玩耍,田康上去抚摸宏儿的头。我由此怀疑丈夫田康与奶妈有染,于是趁丈夫外出后,鞭打拷问奶妈。奶妈拒不承认,被我活活给打死了。原以为,打死个奶妈也没什么,谁知道,宏儿竟因为思念奶妈而染病身亡哇!” 这个李氏活活打死奶妈,她居然还说“没什么”!刘若风暗感不平,因此道:“本天尊查证,奶妈与你丈夫原本是清白的,你无端地害了她,还害了你自己儿子,也算是个报应。李氏,田康回来没处罚你吗?” 李氏道:“处罚倒是没有,不过他因为这而心中怨恨我,纳了三个小妾入府,让我独守空房哇!” 刘若风心道:“想来李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口中低喝:“李氏,接着说!” “天尊,我……我非常愤怒!这些下贼的女人,竟敢和我抢男人!后来有个小妾怀了身孕,我更加忍无可忍,便叫丫头下药毒死了她们三个!田康追查此事,杀了丫头,从此不敢再娶小妾。我苦苦哀求丈夫与我和好,用尽了各种方法,取悦于他。十七年前,终于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田寅。” “田寅又是怎么死的?”刘若风喝问。 “寅儿和宏儿一样,也因为太思念他的奶妈而得病,他的奶妈也……也被我鞭打死了。” “李氏,你莫非又怀疑奶妈与你丈夫通奸?” 李氏抗辩道:“天尊明查!这一次不是我冤枉他们,这次我有证据,有人可以作证!” “谁是人证?” “黄副帮主!” “黄副帮主?他能证明什么?” “黄副帮主告诉我,他曾多次听见田康和奶妈在房内嬉戏笑闹,让我提防着点。” “李氏!你一点也不吸取教训,竟然又打死一个奶妈!奶妈承认与田康有染吗?” 李氏愤恨地说:“女人做了这样可耻的事,怎么会在人前承认?我丈夫身为盐帮帮主,有钱有势,哪个女人不想粘上他?最可恨的是,她不知用什么妖法摄走了我寅儿的魂魄,害死了我的儿子!天尊明察!” 刘若风心想,这李氏真是一个愚蠢而恶毒的妇人,想不到竟也出自所谓“名门贵族”。“哼哼!李氏,你心如蛇蝎,害了数条人命,视人命如草芥,作恶多端,本天尊本要取你狗命,现在姑让你在世上多活些日子,多受些活罪,死后再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天尊不要,天尊救救我哇!天尊!天尊哇!”李氏绝望地大叫起来。 门外护卫、丫环听见李氏的叫声,要入内查看,陆大拦着道:“没事没事,老夫人在拜天尊呢!” 刘若风赶紧退到窗下,飞木解了观主**道,腾身出窗,回到大殿门口。 陆大这才带头入殿,到李氏身后,问:“老夫人,没什么事吧?” 李氏回头瞧瞧众人,惊魂未定,讷讷地道:“天尊走了,天尊走了……走吧,回吧。” 观主用力摇着脑袋,似在埋怨自己怎么会睡着了?他打着稽首,谦恭地送李氏一行出观。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各有所谋 第一百五十二章各有所谋 刘若风留意着帮主小胖田宣和黄副帮主的动向,发现他们两人常常秘密地在一间房中碰面,时间一般是亥时前后。 一日晚间,下了一场阵雨,巡防的盐帮弟兄都躲进房中去避雨。刘若风看见田宣正往那间与黄木私会的房间方向行去,便让陆大现身找上田宣,编些借口纠缠住他。 刘若风快速赶到那间房前,推门,却上着锁。他绕到窗下,发现里面也上着闩。他手上发力,将窗闩震断,跳窗而入。将窗子关好,燃起火折子,再把断成两截的窗闩接合,依样插上。 房间很大,房中摆着一排兵器,还有沙袋、石杠之类,看来是个练功房。刘若风见室内并无藏身之处,只得飞身上梁,蜷缩在暗阁之中。 不久,田宣开门进来,点亮挂在壁上的油灯,四下望望,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枝长枪,“嗖嗖嗖嗖”地舞弄起来。 一个人影闪身而进,正是黄木。刘若风没有看清他是如何进来的,暗暗为他超卓的轻功而惊懔,便调息静气,不敢稍有大意。 黄木关上门,田宣停了耍枪。 黄木说:“帮主,枪是兵中之王,威猛霸道,适于征战杀伐。然而枪灵动不足,容易为人所制,所以武林高手中,鲜见有用枪的。帮主的枪术近日有所长进,但离强横霸道的境界还差得远。帮主,还是流星锤较适合于你。” 田宣张口欲言,黄木以手势阻止,朝房中打量一番,走向窗子。 刘若风一颗心悬了起来,怕黄木发现折断的木闩而暴露行迹。黄木竖耳向外面听了一会儿,这才走到田宣跟前,低声说:“宣儿,咱们身负重任,说话做事处处都要加倍小心,以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刘若风大奇,心想:“黄木叫田宣‘宣儿’,难道他们是一对父子?这对父子身负什么重任?” 田宣恭敬地道:“父亲,孩儿谨记教诲。” 果然是对父子!刘若风认真比较,觉得这两人外形神态确有几分相似。 黄木问:“宣儿,事情进行得怎样?你试探过没有?” “父亲,她性子烈得很,孩儿一直没敢提起那件事,怕她有所警觉后,事情反而更不好办。” “嘿嘿,嘿嘿。宣儿,对付女人,不要一味逞强,要刚柔并济,才可随心驾驭。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娃,能有多少机心?你可以先顺着她,哄着她,只要她的心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给你呢?” “父亲,孩儿会用心去做的,一定从她手上拿到藏宝图!” 刘若风终于听他们提到了藏宝图,心神一振,猜想他们口中所说的“她”,应是指老帮主的女儿田贞风吧。既知藏宝图在田贞风之手,今后的行动便有了方向。那么这黄氏父子是何来路?他们打入盐帮,到底在谋划什么大事?刘若风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却没有办法。他自己清楚,此时用通心诀也不起作用,因为他不能提问,无法引导对方的思路按所需要的的方向去想。 等了一会儿,听田宣又道:“父亲,兴哥在江南进展如何?” “唉,兴儿虽然得到镇南将军王蹲的赏识,却因为江南无战事,他没有战功,好不容易才升上个骑都尉的职务。咱们的事,怕是难以指望他了。” “父亲,现在盐帮握在咱们手中,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不如趁早举事。” 黄木摇头:“宣儿,你把事情看简单了。现在的盐帮,虽然你是帮主,为父是副帮主,但你刚接位不久,未必能一呼百应。田贞风是老帮主唯一的女儿,她的号召力是不容小视的。另外,还有八大长老掣肘。(..tw棉花糖小说网)所以,你要加紧征服田贞风的心,为父则要串联、买通八大长老,使他们为我所用。再者,盐帮虽然财力雄厚,但支销也巨大,要想成事,咱们急需更多的钱财。如果去年在鹰王峡夺得的那批黄金不失,便足可敷应了。可恨!可恨哪!” “父亲,据说那批黄金最终并未运到东州,不知是被谁夺了去?” 黄木恨声道:“哼!它落入了诸葛氏手中!如今眼见他们诸葛氏呼风唤雨,咱们却迟迟不能起事,真是苍天无眼!” “父亲别难过,都怪孩儿们一时贪心,又去劫镖,才中了他们的圈套。不过,只要咱们能夺得霸王宝藏,便可成就大事。三份宝图,有一份就在盐帮,咱们也派出了数批人马夺取另外两份藏宝图,必可得手!” 刘若风见黄木微微摇头。黄木默立良久,忽大声说:“帮主,咱们刚才练了内功,现在该练剑了!” 刘若风听得门外有人走过,明白黄木的话是说给外面巡逻的帮众听的。黄木、田宣乒乒乓乓地练起了剑术,刘若风无事,竟在上面认真观摩学习…… 第二天开始,刘若风把注意力转到了田贞风身上。这个已为人妇的女子,严格说来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她身材单薄,看上去还没有完全发育,个头也不高。虽然衣着华丽,穿金戴银,却难见笑容。不知为何,每当看到她时,刘若风总有一种悲伤心酸的感觉,或许是怜惜她过早地出嫁,或许是由她想到了下落不明的小妹妹。 刘若风等待机会。 七月十三日,不知出了什么事态,田宣、黄木带着大批帮众前往扬州,陆大也被召去。刘若风谎称染疾,留下了。 总坛比平时静了许多,护卫巡逻的人也少了大半。 刘若风潜入田宣、田贞风夫妇的居处,见田贞风正在院里赏花,有两名丫头陪侍。 刘若风径直走上去,田贞风喝问:“你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 刘若风恭敬地答道:“田小姐,今天走了许多护卫,黄副帮主担心小姐的安全,吩咐属下过来保护小姐。属下叫刘峰,一向在外面做事。” 田贞风审视刘若风,道:“刘峰,你负保护之责,在院外尽职即可,为何闯进院内?” 刘若风笑一笑,随即想出个理由,道:“小姐,这次事态非常严重,属下担心对方会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所以想请小姐回房歇息,不要出来露面,以免为敌人所乘!听说昨晚有飞贼潜入总坛,还死了两个弟兄,他们的脑袋都被割掉了!” 两个丫头一听,害怕起来,劝道:“小姐,快进屋吧。”田贞风终究是个小姑娘,心中也自害怕,便在丫头扶持下进了屋。 刘若风送到门口,嘱咐道:“小姐,你们好好待着,不要出来,不要大声说话。有我在外面把守着,你们尽管放心。” 他拉上门,观察四周,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又上前敲开门。田贞风问:“刘峰,你不在外面巡守,却跑进屋内来做什么?” 刘若风笑道:“哈,天气太热了,属下想找口水喝。”他顺手将门关上,突然发难,点了两个丫头**道,两丫头软瘫地上,昏睡过去。 田贞风惊呼一声,挥动小拳头砸来。刘若风手掌迎上,握住她拳头,顺势一带,将她拉到身前,制住她数处大**。 刘若风抱田贞风在椅上坐下。田贞风怒目而视,却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刘若风微笑着说:“田小姐,你不用害怕,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在下马上解开你的哑**,不过请你不要叫喊,否则,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刘若风解了田贞风哑**,她张口想呼救,可是终究没有喊出声。 刘若风等了片刻,让她平静一些,问:“田小姐,听说盐帮得到了一份儿霸王藏宝图,是不是?” 田贞风不答。不过,刘若风暗用通心诀,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接着问:“令尊是不是将那份儿宝图给了你?” 田贞风摇头。 “田小姐,你把宝图放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田贞风终于开了口。 刘若风笑道:“我已经说了,我没有恶意!听江湖传言,有人绘制出一些假的宝图,高价卖与人以取利。我只想看看你们盐帮这张图是真是假,看后立即奉还。田小姐,请告诉我,宝图是不是藏在秘室之中?” “我不知道。” “田小姐聪慧过人,宝图定是放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吧?是不是在房梁上?或者是在墙里?是在地下?是在水中?……水缸还是水池?水池的哪个方向?是东边吧?抑或是交给忠诚的下人保管着?” “你不用猜了,你猜不到的!”田贞风微有得色。 其实,刘若风已查出,她将宝图藏在外面院里水池北边的一块大石下。“哈哈,田小姐,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向人提起,不然……” 田贞风忽道:“大叔,你放开我们吧!求求你!” “田小姐,你们的**道半个时辰后便会自解,我走了。”刘若风走到门边,忍不住转回身,说:“田小姐,你要当心田宣和黄木,他们是父子,隐在盐帮,有所图谋!” 田贞风大惊:“田宣是黄木的儿子?!大叔,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多问了,自己小心保全!”刘若风转身开门。 田贞风突然哭喊道:“大叔!救救我!大叔,求你救救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弱女 第一百五十三章弱女 刘若风听田贞风语音悲切不已,不觉心软。(..tw无弹窗广告)回头,见她满面泪水、眼眶发红、眼神近于乞求,更加不忍,于是回来解开田贞风各处**道,问:“田小姐,你为什么要我救你?你凭什么信任我呢?” 田贞风拭掉泪水,忽地跪下,道:“大叔,虽然贞风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你肯定不是和黄木一伙,不然,你决不会提醒贞风防备黄木和田宣!先父临终前告诉我,他是被黄副帮主所害,要我找机会为父报仇!但是,我一个小小女子,有什么能奈?帮中那些长老,又不知道哪些人和黄副帮主相通,哪些人可以依靠。原指望有朝一日,田宣坐稳了帮主之位,他能想办法帮我复仇,谁知他竟会是仇人的儿子!嗯嗯嗯……大叔,你叫我怎么办?我看大叔有侠肝义胆,恳请大叔为小女子申冤!如果大叔怜悯小女子为父报仇的一片孝心,答应帮助我铲除仇人,小女子情愿立即将那藏宝图献给大叔,并且,让大叔任盐帮帮主!” 刘若风见田贞风虽然年幼胆小,说话做事却不糊涂,不由暗暗称许。其实,从他走回来时起,他就有心要帮帮这个弱女子。刘若风当下将她扶起,说:“田小姐,在下愿意帮你。不过,这复仇之事,你才是主角,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该你做的事你要坚决地去做,不能畏缩!” 田贞风大喜,又向刘若风拜了三拜,道:“刘大叔,你的大恩大德,贞风没齿难忘!你等一会儿,贞风马上把宝图取来给你。” 田贞风出门去了。刘若风暗自发笑,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双手送上的宝图,总比偷来的好吧! 没用多久,田贞风进来,拿着一个竹筒。拆掉一头的蜡封,取出一卷东西,再剥开外层包裹的蜡纸,里面是一幅帛图。田贞风将帛图呈到刘若风面前,道:“这就是那张宝图,请刘大叔收下!” 刘若风笑着把图揣入怀中,说:“田小姐,刘峰多谢小姐的宝图。咱们商量一下为老帮主复仇的计划。小姐要趁黄木、田宣不在帮中的时候,以小姐的名义召集八大长老一起议事,揭露黄木的阴谋,争取长老们的支持,最后再对付黄木和田宣。” 田贞风自然听从他的安排。 刘若风想到一事,问:“田小姐,田宣对你怎样?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到时候,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田贞风却反问:“刘大叔,你有妻子吗?” 刘若风不知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只是点点头。 田贞风凄楚地说:“刘大叔,你应该知道,象我这样的小女孩子,就算田宣对我再好,也是对我的摧残!况且,现在想来,他对我的好都是做出来的,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他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留他不得。到时候,我只有亲手杀了他!” 刘若风暗暗伤感,安慰说:“田小姐,你别难过。好在你还有亲人,你母亲仍健在,你心里有什么苦楚,多找你母亲倾述倾述。” “我母亲?她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小时候,她恨我不是男孩;这几年,她又恨她自己亲手害死了我两个哥哥,一直活在痛苦自责当中,她哪有心思放在我身上?” 刘若风忆及田贞风的母亲李氏之所为,后悔自己忙中说错了话,伸手拍拍她瘦弱的肩头,默然退出。 七月十五日,盐帮出征人马返回广陵。刘若风看到,多数人情绪高涨,神采飞扬,好象是打了什么大胜仗,但伤者、死尸也运回不少。田宣竟也躺在担架之上,黄木亲自在后护送。.tw[棉花糖小说网] 在伤兵的末尾,刘若风发现了陆大。陆大被人扶着行走,似是腿上受了伤。 刘若风连忙接陆大回房,让他躺在床上,为他检视伤口。陆大左小腿有一处刀伤,所幸并不严重,只是伤了皮肉。刘若风为陆大作包扎。陆大道:“属下多谢教主关心!属下只是一点外伤,算不了什么。” 刘若风:“陆执事,当心一些,叫我刘峰行了,别叫别人听见咱们的秘密。我想知道,盐帮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和白沙帮相斗!关于这两大帮派的渊源恩怨,属――我以前也有所耳闻。据说,白沙帮是从盐帮分裂出去的帮派,好象是孙吴一朝时候的事,已有数十年了吧。白沙帮的总坛在建邺,垄断着江南的盐业,可以说是江湖第二大帮。盐帮前帮主在世的时候,虽然两帮也偶有摩擦,但是没有发生过大的流血事件。自从前帮主去世,两帮的冲突便不断升级,终于爆发了昨日这场大战!”陆大眼神闪烁,似为这场大战而激动,又似害怕。“教……刘峰,你难以想象那样的场面!双方都是乘着战船而来,在扬州宽阔的江面上相遇。主脑人物们先说了些话,白沙帮史帮主似有意和解,但盐帮方面田帮主和黄副帮主态度强硬,没说几句就下令进攻。我们的船冲入白沙帮船阵中,混战在一起。双方的船有数十艘,参战人员有数千人!先发火箭烧船,靠近了则用箭射杀人员,或跃上敌船,短兵相接。火光映天,船只蔽江,飞箭如蝗,刀剑无光!战鼓声、喊杀声、呼叫声,震耳欲聋!”陆大似又沉浸到当时的氛围中,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激战一个多时辰,白沙帮抵敌不住,开始溃退,黄副帮主指挥盐帮穷追不舍。后来,白沙帮牺牲大量水鬼,用水鬼来戳我们的船底,戳沉了数艘,才迫使盐帮收兵,沿运河北归。我这腿,便是被水鬼所伤。” 刘若风并不是没见过惨烈的战斗场面,但听了陆大的描述,仍感到有些震颤。因为这并不是两国的交兵,而是两个民间帮派的火并!而朝廷对此却袖手旁观、无可奈何,晋廷的衰弱于此可显! 刘若风猜想,黄木父子急欲吞并白沙帮,一定是觉得北方局势不稳,所以想往江南发展,在江南立足、举事。以眼下的局面,他们这个打法还真是不错。 田贞风派丫头将刘若风找去,告诉他,田宣腹部中箭,伤得不轻,在黄木的住处休养,没有回田贞风这里。刘若风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可以利用黄木为田宣之伤而分心,趁。 田贞风交给刘若风一个金灿灿的令牌,道:“刘大叔,这是盐帮帮主金令,见金令如见帮主。金令本来有两块,现在有一块在田宣手中,先父对人宣称另一块金令已遗失,却暗中留给了我,以便紧急时使用。刘大叔,我将金令交给你,请你传谕八大长老,今晚在这里议事!” 刘若风接过金令,想了想,问:“田小姐,你说黄木害了令尊,有没有什么凭证能令八大长老相信你的话?” “刘大叔放心,我能说服他们!” 刘若风依计行事。 当晚,盐帮八大长老先后来到田宣、田贞风夫妇居住的院中,丫头仆人们全被支开。长老们谈论着与白沙帮这场恶战,跟着黄木上过战场的两名长老慷慨陈辞,有些长老则唏嘘叹息不已。 戌时中,八位长老到齐。刘若风请他们进入客堂,吩咐下人关了大门,不许别人再入。 灯烛下,刘若风观察八位长老,有白发老者,有中年人,也有不到三十的青年俊颜,全是男子,貌相各异。 一会儿,田贞风出堂,八大长老跪拜参见。 田贞风道:“诸信叔叔伯伯请起!” 一位中年长老问:“小姐,怎么不见帮主和副帮主?是不是帮主的伤势严重而无法行动?” 田贞风手举金令,道:“见此令如见帮主!各位叔叔伯伯,你们知道我这块金令是如何来的吗?” 一个花白头发的长老问:“小姐,盐帮有帮规,金令只能由帮主持有,发号施令,莫敢不从!小姐怎么会有金令?是不是从田宣田帮主身上得来?” 田贞风:“田宣怎会舍得将金令与我?告诉你们,这金令乃是先父所赐,要我为他报仇雪恨!” 几位长老大惊失色,交耳私议。白发长老喝声:“大家不要吵!让小姐把事情说明白!”――想来这白发长老的威望颇高,众人安静下来,一齐望着田贞风,等着她的说法。 “各位叔叔伯伯,请你们为贞风作主!”田贞风一下子跪在了大家面前。 “小姐,使不得!”众人拉起了田贞风。白发老者说:“小姐,咱们受老帮主的恩德无量,小姐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罗某等人绝不会不管!” “小姐,你就说吧,有盐帮数万弟兄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怕!”长老们附和着。 田贞风眼里涌出泪水,未言先啼,哭着道:“各位叔叔伯伯,先父并不是病故,而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毒发而死!” “小姐,你说什么?!”“老帮主是被毒死的?!”“这怎么可能?”“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乍听这个消息,长老们掩不住激动愤怒的情绪,纷纷发问,乱作一团。只有白发长老较为持重,沉声问:“小姐,是谁向老帮主下的毒?” 田贞风揩揩眼泪,欲言又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八大长老 白发长老看出田贞风有顾忌,又道:“小姐,敢毒害老帮主的人,就是咱们盐帮的公敌!不管他是谁,盐帮上上下下绝不放过他!” 田贞风哭道:“下毒的人,就是黄副帮主!“ 此话一出,更是当场炸开了锅!“黄副帮主?想不到他是人面兽心!”“黄副帮主?这绝不可能!”“黄副帮主和老帮主是结义兄弟,真是难以想象啊!”八大长老一子分成了三派,有骂的,有护的,有犹疑的。 白发长老道:“大家静一静,听罗某一言!罗某相信,小姐不会说谎!大家想想,小姐没有污蔑黄副帮主的理由!而且,黄副帮主和老帮主是拜把兄弟,十分亲近,他有充分的机会向老帮主下手!大家应该记得,自从老帮主卧病在床后,就没有再召见过咱们这些长老,有事都是黄副帮主代奏代传,现在想想,不是十分可疑么?” “罗长老说得有理!”“是啊!”“不错!”赞同之声多了起来。 但是仍有人为黄木辩护,一人道:“黄副帮主跟着老帮主十几年,为帮中立下无数功劳,他和老老主感情深厚,他毒害老帮主的动机是什么?他根本没有动机啊!” 又一人道:“如果说是黄副帮主害死了老帮主,为什么他要拒绝继任帮主之位?这根本说不通嘛!” 先前一人又指着田贞风说:“小姐不过是个小孩子,她的片面之辞怎能令人信服?也许是她年少不懂事,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故意陷害黄副帮主,造成咱们内部相残,好为外敌所乘!” 有几人微微点头,局势又模糊起来。 刘若风走近田小姐身边,冷笑道:“哼!有人问黄木杀人的动机,还有他为什么拒绝帮主大位,在下来告诉大家!黄木图谋盐帮已久,看中的是盐帮的财势,欲引为己用,成就大业!他毒杀老帮主之后,因为你们八大长老中有些人的反对,也为了塞人之口、防人起疑,他没有自己强行坐上帮主宝座,而是替田家招了个上门女婿公孙宣,由公孙宣继任帮主。可是,你们知道公孙宣是谁吗?公孙宣其实是黄木的亲生儿子!这和黄木亲自作帮主,又有什么两样呢?” 众长老闻言又是一片大哗。有人喝问:“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说田帮主是黄副帮主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刘若风实在拿不出什么证据,只有望着那人冷笑。那人又道:“阁下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妖言惑众?还不快快退下!” 田贞风道:“钟叔叔!各位叔伯,这位大叔叫刘峰,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刘大叔说的都是事实!你们想想,田宣和黄木的长相是不是十分地相象?另外,田宣作公孙家的义子还不到一年时间,这都是黄木在我爹爹死后才作出的精心安排!” 那钟姓长老大笑,道:“小姐,咱们堂堂盐帮,能仅凭这些猜测就诬人以大罪吗?” 刘若风冷冷地说:“钟长老!恐怕你已经被黄木父子收买,成了他们的死党吧?” “你……你敢胡说?你是哪里钻出来的野人?老子先宰了你!”钟长老恼怒之下,拔出刀来,向刘若风逼近。 田贞风举金令喝道:“钟长老休得放肆!” 白发长老也沉声说:“钟长老,不要坏了本帮帮规!”钟长老回头望望,悻悻地收刀。 田贞风看看大家:“各位叔叔伯伯,贞风的话你们可以不信,但是先父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她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先父的手书,各位长老请过目。”她将信首先交给了罗长老。 罗长老展信细瞧一番,说:“这的确是老帮主的手迹!” 近旁两人也凑上前观看,都说:“真是老帮主的笔墨!” 有一人小声念起了信的内容:“吾女贞风:余病势渐沉,来日无多,本以为天命若此,人力不可左右。(..tw棉花糖小说网)岂料,余在无意中查知,余之沉疴竟是为人下毒所致,而下毒之人,竟是余之义弟黄木,真是叫人无比痛心!……贞风,为父功力已失,与诸长老的联系亦已断绝,唯有留书于你,告知真相。然你年小力弱,而黄木功力高深不测,望你慎密从事,切切不可莽撞。给你金令一枚,事急时可用。为父之仇,能报则报,不能报则已,唯求汝之平安!……贞风,你母李氏无德,百年后不得将她与为父同葬……” 罗长老等看完之后,传给其他人过目。 刘若风暗想,原来田贞风这丫头还留了一手,连自己都没告诉呢!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将来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大家将田老帮主的信都看过一遍。白发长老开口道:“各位!老帮主为黄木所毒害,这是确定无疑的事实了。大家没有异议吧?” “没有异议!”“为老帮主报仇!”那位钟长老也无话可说,只得跟着大家附和。 罗长老又道:“报仇是当然的,咱们要商量个办法出来。黄木和田宣在帮中已有一定势力,罗某以为,报仇的事宜暗中进行,对象只是黄木、田宣,不波及其他弟兄。诸位以为怎样?” “罗长老所言甚是!”大家都附和着。 钟长老咳嗽一声黄木武功高强,咱们这些人恐怕难以制服他。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刘若风立即反驳道:“夜长梦多!如果有消息泄露到黄木的耳中,他会怎么对付诸位?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们八大长老难得聚在一处,合则力大,分则力弱,诸位合力对付黄木,或有胜算。所以在下以为,今晚就是最佳的发动时机!” 罗长老思虑片刻,道:“这位兄弟说得有理!请小姐发令行动!” 于是,田贞风举金令,下令:“罗长老!你亲自出面,请黄木到此,就说贞风有要紧的事找他相商。张长老,你去调一百弓箭手,在院内埋伏;马长老,你再调一百弟兄,等黄木离开田宣后,立即包围他们的住处,捉拿田宣!其他人等,在此合击黄木。” 一老头上前两步,犹豫地问:“小姐,如果田宣反抗,属下该怎么办?你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田贞风决绝地说:“父仇不共戴天!马长老,田宣如果反抗,你就……你可以让人放火烧了他住的屋子,能不能逃脱,就看他的造化吧!” 张、马、罗三人欲出门,刘若风忽道:“诸位且慢,且听在下一言!诸位,这次行动,事关小姐和诸位的身家性命,更关乎盐帮的兴衰大业,所以不容出丝毫差错!因此,为慎重起见,请大家当着老帮主的灵位发誓,为老帮主报仇,忠于盐帮,忠于小姐,共诛黄木,不怀二心!” 田贞风闻言捧出了田老帮主的灵牌。白发罗长老带头,众人逐一起誓。刘若风上前,将长老们一一扶起来。 张长老持金令调来一百弓箭手,在院中各处隐蔽埋伏好之后,罗长老便出门去请黄木。 众人坐在堂上等待。田贞风叫人送上糕点。刘若风见钟长老和另一人坐立不安,交头私语,不由暗自冷笑。 大约两盏茶时间,刘若风听罗长老和人说着话进了院,到了门前。刘若风开门,黄木在前,罗长老在后。黄木眼见大堂上聚了这么多人,胖脸上微露惊愕。罗长老在后催道:“黄副帮主,请进!”田贞风也在里面唤道:“黄叔叔,快快请进,贞风有些家中的事情,要烦各位叔叔伯伯帮忙出出主意。” 黄木“哈哈”笑道:“贞风啊,家里有什么事啊?不会是和田宣有关吧?” 黄木跨步进屋,来到田贞风面前。田贞风笑一笑,说:“黄叔叔说哪里话,我和宣哥怎会有什么事?是有关家母的事情。黄叔叔快请坐。上茶点!” 黄木环顾几位长老,缓缓坐下。 刘若风朝罗长老使个眼色,罗长老便走到黄木旁边入座。刘若风关上门后,怕待会儿事发时黄木挟持田贞风,就站到田贞风座位的右侧。 黄木问:“贞风啊,这大热的天,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做什么啊?” 田贞风:“黄叔叔,贞风要说家里的秘事,不能让下人们听了到处去传啊。” 黄木又指着刘若风问:“贞风,这位是谁?为什么让他在这里?” 这时,丫头送来冰茶。田贞风便岔开话道:“黄叔叔,先喝点水解渴,咱们慢慢说。” 黄木端起凉凉的冰茶,送到唇边,又放下,问:“贞风啊,究竟夫人出了什么事啊,需要把大家都找来?” 田贞风让丫头暗地里在黄木的茶里放了散功药,见黄木追问,她便端起茶碗遮掩,道:“黄叔叔,喝茶,喝茶。茶里加了冰块的,很解暑。” 黄木起疑,转向身旁罗长老问:“罗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长老回答:“夫人和小姐的家事,我也不清楚。副帮主别急,小姐总会说出来的。” 黄木思索着,又端起了茶碗。田贞风暗喜。 但就在黄木将喝之时,钟长老突然咳嗽两声。黄木一惊,放下茶水,道:“贞风!有事就快说,不然,我就回去照顾帮主了!” 田贞风见巧计不能得逞,也只得变了脸,将茶碗往地下一扔,喝道:“黄木贼子!你自己做下伤天害理的事,还要别人说出来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舍得 就在黄木惊怔之时,罗长老的手迅疾地袭到,点了他数处大**。黄木大叫:“罗长老!你们要造反吗?” 田贞风等人见黄木已被罗长老制住,纷纷站起。 罗长老沉声说:“黄木!不是咱们造反,是你毒害老帮主,成了咱们盐帮的敌人!” 黄木狡辩:“胡说!罗长老,我和老帮主情逾手足,老帮主明明是病逝,你怎能信口雌黄,说我加害于他?” 田贞风走上前,狠狠地给了黄木两个耳光,愤然道:“黄木,枉你自称和先父情逾手足,你这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她将田老帮主留给她的信展在黄木眼前。 黄木浏览之后,知事已败露,于是不再伪装,叹道:“唉,田兄!我以为瞒过了你,没想到还是给你察觉了!小弟对不住你!不过,请田兄原谅,小弟都是为了成就大业,不得已而为之啊!若他日大业得成,一定不会忘了田兄的恩德!” 罗长老大喝:“黄木!你这个恶贼!你还有他日吗?按盐帮的帮规,阴谋杀害帮主,应受千刀万剐的极刑!” “千刀万剐!”“千刀万剐!”一些长老怒吼着。 田贞风用手势止住大家,问:“黄木,田宣是你的儿子,所以你安排他继任帮主,对不对?” 黄木身上的肥肉一颤,咬牙道:“想不到你们连这个也知道了!是谁查出来的?是谁?” 刘若风笑道:“嘿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黄前辈,在下刘峰,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哼哼,你有本事!请讲!” 刘若风:“十七年前,贞风的母亲李氏因嫉妒而打死奶妈,致使小田寅染病而亡。据李氏所言,是你向她报称奶妈与田老帮主常在一屋嬉闹,是不是?” “正是!” “依在下猜测,田老帮主应该吸取前次的教训,不会与奶妈独处一室的!是你故意编造谎言,而使李氏上当,使田家绝后,是不是?” “哈哈,不错!如果田家无后,田兄就可能传帮主位于我!至于李氏,她是咎由自取,我不过是因势而为。(..tw无弹窗广告)贞风,实话告诉你,若你是个男孩儿,你也活不到今日!可惜,田兄虽有传位于我的意思,但时事变化太快,我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机,我实在等不及了,这才向田兄下手!” 刘若风感慨:“黄前辈,你图谋自己的所谓大业,本无不可,只是所取的手段,未免太过分了吧?” “哈哈哈哈!你懂得什么?燕鹊焉知鸿鹄之志!” 刘若风心道:“又是一个诸葛勋!”黯然摇头。 田贞风怒骂:“黄木老贼!你这恶魔!不但害了我爹,还害死了我的兄长!我要叫你们父子也拿命来偿!” 罗长老道:“小姐,别跟他废话了,拉出去行刑吧!” “哈哈哈哈……”黄木突地一阵暴笑,道:“姓罗的,就凭你们这些鼠辈,就能破坏我的大计吗?”右臂倏伸,五指锁住了罗长老的咽喉,左掌同时抓向田贞风!好在刘若风一听他的暴笑声就知不对,拉田贞风疾退,躲过了黄木这一抓。 其余人赶紧退避。罗长老极不服气,挣扎着问:怎么……解**……的?” “哈哈哈哈,姓罗的,告诉你无妨!这叫挪**术。我只要将**位挪开半分,你没有点正部位,我稍微运力就可以冲破被制的**道。我装着受制,是要看看你们的底牌!贞风,你投降吧,你若投降,还是黄叔叔的儿媳,将来大业有成,你也跟着宣儿尊荣。各位长老,我知道,除了罗长老功力稍高,你们全不是我黄某的对手!如果你们拥戴我父子,就继续做盐帮长老,以后还有机会成为开国的大功臣,大富大贵!如果你们想为老帮主报仇,就请出招,不过,我得提醒你们,这样就是白白送死!赶快抉择吧!” 有两人走出,正是钟长老及先前与他交头接耳的那人。钟长老道:“田宣是盐帮名正言顺的帮主,黄副帮主也是帮中声望最高的人,咱们应该拥护他们!” 其他长老互相望着,有人似已动摇。 田贞风颤着声音说:“奸……奸贼!外面已被咱们包围,你逃不掉的!” 黄木冷哼:“哼!就算你们在外面埋伏了百人千人,也挡不住我!贞风,只要宣儿不嫌弃,你可以继续作我的儿媳,我不会为难你的。” 刘若风感到田贞风身上在打抖,知道她害怕,便用力抱了她一下。黄木得意大笑,高喝道:“贞风,长老们,快快站到我这一边来吧,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罗长老和这个叫刘什么的人例外!” 刘若风将田贞风拉到身后,微笑着说:“黄前辈!你以为,一切已在你的控制当中了吗?” “哈哈哈哈,难道不是吗?现在已经有两位长老归顺于我,另外三位长老想必也不愿跟黄某作对。阁下,莫非你还有回天之力吗?” 刘若风淡然地说:“黄前辈,你过于乐观了。你犯上弑兄,是不忠不义之举,长老们岂会与你同流合污?而归顺你的两个无耻之徒,早就被在下制住了一个关键**位,根本无法运用功力!” 钟长老可不相信,冷冷说:“刘峰,你别唬人了!看招!”一拳奔刘若风前胸砸来。刘若风不避不让,钟长老一拳击实,却毫无力道!刘若风伸手一推,钟长老跌出去老远,倒在地上,碰掉了两颗门牙,满嘴血水溢出。 原来,在八大长老于老帮主灵位前起誓的时候,刘若风暗中用通心诀查辨,知道了这两人心怀二意,为防不测,便趁拉起他们时悄然封了两人的日环**。日环**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位,一旦被制,贮于丹田的内力外送通道就被卡死,而更妙的是,此**被封之人却浑然不觉,如常人一般,如果不运功,便不能察觉。 另一人不敢再上,试着一运功,沮丧地道:“黄帮主,果真用不上力了!” 黄木有些惊异,道:“阁下叫刘峰?江湖上没有听说有你这号人物啊!这种功夫也没有听说过,你封的是他们什么部位?” 刘若风:“黄前辈,你想替他俩解**吗?这种功夫在下是从《天穷经》中悟得,但此**所在部位恕在下不便奉告!” 黄木大笑:“哈哈哈哈!刘峰,没有他们俩,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们所有人一起上,也是枉送性命!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刘若风:“你潜在盐帮,欲图什么‘大业’?‘黄木’,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 “哈哈哈哈!不错,我本姓曹,叫曹木,乃是魏国大将军曹滝之子!“ 众人大为震惊。刘若风万万没想到,曹魏的后嗣也在做着复国之梦!他努力平息一下激荡的心绪,道:“前辈!你抱着复国的坚定意志,这着实令人钦佩。但是,曹魏已亡国数十载,你们父子放弃了世间的一切享乐,牺牲亲情天伦,殚精竭虑,劳心伤身,纵使能够复辟,又有多少意义?盐帮上上下下,会因为你是曹氏后代而弃帮主之仇不报吗?面对田老帮主,面对你自己的儿子,你能没有愧疚吗?” “要成就霸业,哪能没有牺牲?”黄木振振有词。 一名长老喝道:“逆贼!你不但杀害帮主,还阴谋造反,盐帮绝不放过你,要将你碎尸万段!” “就凭你!”黄木身形晃动,停下来时,左掌上一柄短匕已抵在说话这名长老的前胸,“哈哈”大笑:“我还没说完呢!你们知道‘三圣四魔五行’吧?‘五行’有金火、土,我就是其中的‘木’,曹木!你们没人是我的对手!刘峰,诸位长老,你们投降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比先前更感震惊,因为三圣四魔五行,那都是武林中高手中的高手!剩下的三名长老似已泄气。 白发罗长老在黄木的控制下,却不屈地说:“各位……怕……什么!大不了……一死!” 刘若风慢声慢气地道:“木前辈原来是‘五行’中人啊,失敬,失敬!但在下已经说过,你过于乐观了!” 黄木喝问:“刘峰,你有多大能耐?敢这样跟我说话?” “木前辈,你的武功,比之于四魔,如何?” “哼!虽然将四魔排在五行之前,但论起武功,却是各有千秋!刘峰,难道你比四魔更强吗?” “哈哈,四魔之天月,在下全都会过,和他们相比,大概在伯仲之间吧。”其实,刘若风功力只是和四魔中功力最弱的月魔相当,他这样说,是想震慑曹木,也给几个长老提提劲儿。果然,有两名长老胆气壮了一些,亮出了兵刃,有一个长老道:“刘大侠!咱们联手拿下这个逆贼,为老帮主报仇!” 曹木厉喝道:“不要动!谁敢上来!你们一动,我就杀了这两个人!” 刘若风突然“呵呵”大笑。 曹木喝问:“刘峰,你笑什么?” “曹前辈,我劝你不要妄起杀心!” “哼哼!我杀了他俩,你们能奈我何?” 刘若风:“我们或许不能把前辈你怎么样,但是,你那宝贝宣儿,却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前辈能救得了他么?” 此时,忽闻远处人声鼎沸,跟着纸窗外火光冲天。曹木判断,那正是他居所的方位,不由大急,道:“你们想怎么样?” 田贞风从刘若风身后钻出来,拍着手道:“田宣要死了!田宣要死了!曹木老贼,你赶快自裁谢罪,贞风看在夫妻情份上,可以饶田宣一死,以你的命换你儿子的命,你应该舍得吧?” 曹木暴吼道:“小贱货!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不要忘了,田宣是你的丈夫!只要你舍得丈夫,我就舍得这个儿子!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付出那么多,为了成就大业,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小贱货,你就谋害亲夫吧!” 曹木这番话,噎得田贞风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义父 刘若风缓缓道:“前辈连儿子都可以不顾,当真令人佩服之至啊!不过,你不管田宣的死活,是因为你还有个儿子,叫兴儿,是吧?他的死活,你也不管吗?我知道他在王蹲的麾下,我要是想取他的性命,不会是很难的事吧?前辈,你可以舍弃一个儿子,莫非也宁愿让曹氏绝后吗?” 这话一下镇住了曹木,他颤着声问:“刘峰,你……你究竟要怎样?” “你不为难这两位长老,我就不去找你兴儿的麻烦。(..tw无弹窗广告)至于前辈你,本来我可以放过你,但是盐帮上下岂会答应?还是贞风小姐的条件,你自裁谢罪,我们放了你的宣儿。前辈,事到如今,只能如此!” 曹木黯然:“好,我不为难他俩。”将两长老一推,扬起左手短匕,似真要自裁的样子。但在短匕将及胸膛之时,蓦然振腕,短匕竟飞刺田贞风!紧接着双掌齐出,扑击刘若风! 变生仓促,刘若风飞脚将田贞风的座椅踢出,把曹木短匕撞偏;跨步出掌,迎向曹木。大震,刘若风被震退数步才拿桩站稳,只觉气血翻涌。 曹木则借势飞出,在空中道:“刘峰,好功夫!我会记得你!”一掌震碎窗户,飞上房顶。待埋伏的弓箭手乱箭射到时,曹木已逸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刘若风猜想,曹木这最后一击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力,如果发现自己功力不济,他就会当场反扑,扭转形势。 众人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田贞风令人将钟长老等二人绑了,听候帮规处置。 不久,马长老带人返回,报称黄木从火海中抢出田宣逃走,但田宣似乎已是死尸一具。马长老交给田贞风一块从田宣那里夺回的金令。 “曹贼未死,以后若是杀回盐帮,如何应付?”田贞风显得不无惧怕。 一名长老道:“小姐别害怕,刘大侠武功卓绝,足与曹贼相抗,有刘大侠在小姐身边,何用担忧?” 刘若风为了尽快离开盐帮,忙说:“小姐,诸位长老,大家不必担心。以刘某的推测,曹木绝不会再回到盐帮!大家想想,他潜伏盐帮的目的,是要借盐帮的财势复辟魏国。既然他的身份和目的已被盐帮上下识破,就算他以武力杀回来,盐帮兄弟们又岂能再为他所用?况且,他对杀害田老帮主也抱有愧疚之意,以此而断,他不会再染指盐帮。” 罗长老道:“刘大侠的分析很有道理。小姐、刘大侠,如今田宣已死,大敌已去,咱们盐帮应该重立帮主,统御全帮,振兴帮务!” 田贞风:“各位长老!刘大叔在这次除奸事件中应居首功,贞风建议,由他担任本帮帮主。大家同不同意?” 有人立即表态:“刘大侠智勇双全,建立奇功,是帮主的最佳人选!” 刘若风赶紧坚辞:“各位!在下本非盐帮弟子,为盐帮出了点力,也只是适逢其会,绝不敢登上帮主的宝座!一者,在下还有非常紧要的事待办,没有时间处理帮中事务;二者,在下的出生来历不便向各位告知,一个不明底细的人,实在不适合为一帮之主;三者,贞风小姐是田老帮主的唯一骨血,她才是帮主的最佳人选,由她继任帮主,帮中上下无人不服!” 田贞风马上摇头:“不行不行!我一个小女子,如何去统率数万帮众?江湖上还没有听说有女子任一帮一派之主的!刘大叔,你一定要帮我,担当盐帮帮主!” 刘若风实在无法松这个口,便为田贞风打气:“小姐,万事总有个开头的啊!吕雉之前,不是也从来没有过女子听政的吗?况且小姐心思机敏,才智过人,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定能当好这个帮主,不致让令尊的英灵失望!” 田贞风仍是不住摇头:“我年龄这样小,武功这样差,作帮主岂不让人笑话?刘大叔,你作帮主,就要你作帮主嘛!”她拉住刘若风的手摇起来,就象小女儿在父亲面前撒娇一般。 刘若风知道,把这样一个小女孩子推上帮主大位,未免太狠心,但他也清楚,自己已是魔神教教主,如果再任别帮帮主,那可是犯了江湖大忌。(..tw好看的小说)因此,他继续劝贞风:“小姐,你继任帮主是名正言顺,谁若笑话你,盐帮弟兄会饶过他吗?诸位长老也都会尽心辅佐,若有难事,我也可以略尽绵力,小姐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田贞风:“不!刘大叔,还是你作帮主。如果你要什么名正言顺,贞风就认你作义父,好不好嘛?” 有个长老叫道:“此法甚好!义父代女掌事,各方面都好交待。刘大侠,你就答应了吧!” 刘若风:“贞风小姐,各位长老!在下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担当帮主!请大家谅解!”坚决不肯应承。 白发罗长老见事情不能解决,便与诸长老耳语一番后,提议道:“小姐!既然刘大侠身不由己,咱们也不好强人所难。长老们一致认为,由小姐继帮主大位,刘大侠可任副帮主,帮辅小姐,重振盐帮!” 田贞风勉强同意了罗长老的提议,而刘若风对于副帮主一职同样不肯就任,田贞风哭哭啼啼地又不依他。 刘若风颇感无奈,最终认了贞风作义女,并答应担任盐帮挂名长老。大家推罗长老任副帮主,又商议增补了两名长老,直至子夜才把诸事议妥。 由女子当帮主,开了江湖之先例,所以长老们想把田贞风的继位大典搞得隆重风光,以立名树威,故日期定在了三个月之后。 十六日,田贞风以盛大的仪式拜认刘峰为义父,并赠与他一块帮主金令。刘若风知道这块金令的份量,但他自己身无长物,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便以华神医送给自己的《毒方》相赠,作为给这个女儿的见面礼。 当日下午,刘若风即借故辞别田贞风、罗长老等,会同陆大、马冲,返回栎山。 见到司马烟芸及一凡、一凡新的奶妈,逗着一凡玩儿了一会儿,奶妈抱一凡出屋。刘若风和烟芸免不了儿女情长,互诉别情。 及后谈起盐帮之行。说到黄木父子,烟芸思忖着说:“原来咱们在乾元宫遇到的两个胖子是黄木的儿子!两个胖子会用五行阵法,想来那黄木必是五行之一。是不是五行中的 刘若风:“江湖上的事,我还不如你知道的多呢。芸妹,在乾元宫你轻易地破了什么五行阵,莫非你深谙其中秘奥?你的师门也是五行中人吗?” 烟芸摇头:“师父师娘确实教过我五行阵,但是他们是不是‘五行’中人,我却不知道了,他们没有告诉我。” 后来又说到得了宝图,收了义女。烟芸噘起嘴:“幸好我送了张面具给你,否则,你不是收一个义女,而是要多一个义妹了!” 刘若风体会到她话中微含醋意,便笑道:“咳,人家贞风还是个小女孩呢,你多的是哪门子心啊?芸妹,你放心,我只有你一个义妹,不会再有第二个!” 烟芸大眼一横:“小女孩可以长成大女孩嘛,何况人家已为人妇,情窦早就开了哦!” 刘若风正色道:“芸妹,贞风认我作义父,你便是她的义母了,可不要乱说!她小小年纪就出嫁,丈夫是杀父仇人之子,生母李氏又不疼她,她心中的辛酸难道会少吗?你这个义母,有机会倒是要多劝导劝导她。” 烟芸一下搂住刘若风,“嘻嘻”笑道:“风哥,跟你说着玩儿的,你认真了?生我的气了?” 刘若风揭下她的面具,在她脸上深情一吻,轻轻说:“芸妹,我爱你都来不及呢,怎会生你的气?就算把我的一生都给你,仍嫌不够,生生世世,我都要和你做夫妻,永远在一起!” “风哥!”司马烟芸心潮澎湃,杏目含情,香唇微张,迎上刘若风火辣的热吻。 女人最禁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语,何况是她深爱的男人的真情告白?这足以令一个女人倾情奉献。 南阳呼延世家的那份宝图,日魔、月魔至今还没有弄到手。魔神教总坛的建设进展倒是顺利,地魔预计再有一个来月就可初步完工。刘若风没有什么大事要料理,便留在山上督促教众和民工,加紧施工作业。 七月二十一日,天魔带了一批新教徒上山。见到刘若风,高兴地报告说,其中有一个青年高手。刘若风自然也高兴,问:“孙前辈,这人叫什么名字?你带他来见我,我要量才而用。” “他是个忠实的年轻人,主动要加入咱们魔神教,他叫明宇……” 不待天魔说完,刘若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叫道:“是明宇吗?前辈认识他呀,怎么不带他一起来?” 天魔拈须而笑。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口冲了进来,大叫:“大哥!可想死我了!” “明宇,大哥也想你啊!”两兄弟紧紧拥在一起。天魔退出房去。 刘若风眼中涌出了泪花,放开明宇,双手把着他的肩,仔细打量他。“明宇,你好象瘦了!自从洛阳一别,咱们兄弟已经半年多没见过面,你到哪儿去了?” 明宇虽然非常激动,倒是没有流泪,向刘若风说起别后的经历。刘若风揩了泪花,叫明宇坐下,叫人送上茶水,叫他慢慢述说。 原来,明宇在洛阳劫夺刘若风时,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奋勇拼杀,身上多处挂伤。后来见刘若风已被另外的人劫走,便逃出洛阳。养好伤后,立即打听刘若风的下落,但江湖上根本没有刘若风的消息。不久前,才听人传,说陈留一带新近出现了一个魔神教,教主叫刘若风。明宇估量,这教主也许便是他大哥,于是急忙赶到陈留,几天前终于碰到天魔。 明宇也想知道刘若风的情况,问:“大哥,在洛阳劫走你的是些什么人?他们如何肯放了你?大哥现在怎么又成了魔神教的教主了?” 刘若风笑道:“哈哈哈!明宇,劫走我的人,便是你大嫂啊!我们隐在一个山村之中,生下了你侄儿一凡。然后到东州,助朝廷诛杀司马月,遇上四魔……”一些隐秘的事,如日魔月魔的状况、李氏之所为等,刘若风没有说给明宇。 “大哥,可惜我没能跟着你,一起干这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明宇显出有些遗憾。 刘若风叹道:“唉,有些事,实在是身不由己!明宇,你没赶上,没有什么可惜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父母坟头 正说着,司马烟芸抱一凡进屋。刘若风忙为两人引见。明宇倒地便拜:“小弟明宇,拜见嫂夫人!” 烟芸抱着一凡,不便相扶,忙道:“明兄弟快请起!咱们在洛阳照过面,风哥也时常提起你,我早就想见见你了!” 明宇起身。 烟芸教一凡道:“一凡,叫‘明叔叔’。”一凡挥舞着小胖手,冲明宇“咯咯”一笑。明宇看着一凡,心中甚是欢喜,朝烟芸道:“大嫂,一凡真可爱,能让明宇抱抱他吗?” 烟芸笑道:“呵呵,怎么不可以?来,一凡,让明叔叔抱。”一凡竟不避生,一下子扑到明宇身上。明宇将他抖着、举着、转着,同时嘴里叫着、闹着,逗得小一凡笑个不止。 烟芸到刘若风身边,悄声说:“瞧你这兄弟,还是个孩子王。”刘若风笑道:“呵,童心未泯,这是好事啊!你看他俩,倒还挺投缘的呢。” 刘若风暂时没有给明宇分派具体的事务。明宇便将大半心思放在了小一凡身上。明宇成天陪着一凡,想着各种法子逗他开心。白天,一凡跟明宇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了跟着母亲司马烟芸的时间。 烟芸对刘若风抱怨:“你看你,也不多陪陪儿子,你应该好好向明兄弟学学。现在,凡儿对他,可比对咱们俩还亲近呢!” 刘若风刮着她鼻子道:“你呀,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 “就是醋劲儿大!我离开你久了,你要吃醋;现在儿子不在你身边的时间多了,你也有醋意了么?” 烟芸听后,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笑,却说:“你……你胡扯!我是牵挂你,关心儿子,才不是吃醋呢!” 刘若风知道她心里认了,嘴上却要硬,也不戳穿她,只笑着道:“芸妹,有人帮咱们看着儿子,陪儿子玩儿,咱们落得轻闲自在,有什么不好?又不是象前次儿子被人抢了去,而是由我的兄弟带着,明宇的人品,你还不放心吗?” “行,你说得有理,我放宽心好了。[..tw超多好看小说]不过,凡儿将来的教育,咱们俩可不能放松!” “那是当然!凡儿有咱们这么优秀的父母,他想不优秀都难哪!” “胡说!凡儿只有母亲优秀,父亲嘛,优秀在哪里呢?我怎么看不出来呢?”两人又是一阵笑闹。 转眼到了八月。 这天,刘若风向司马烟芸提出,要到川西走一趟。 烟芸打趣说:“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念某些人了吧?” 刘若风笑道:“哈,你这个醋坛子,又在瞎想了!我是要上青城山,想法取得青城派手上的宝图,等梁前辈、余前辈的宝图到手,咱们就可以寻找宝藏,光大魔神教,匡济苍生。” “顺便还可以探望一下竹青表姐,以慰胸怀。是吧?” 刘若风反问:“芸妹,难道你不想念表姐她们吗?” 烟芸马上转颜,说:“是啊,我也很想见到竹青姐。风哥,我要和你一起去!刚好凡儿有明宇和奶妈照顾,又在魔神教总坛里,我可以放心。” 刘若风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当然也不希望和你分开了!你最懂我的心。” 烟芸嘟着嘴:“你却不懂我的心!” “胡说!谁说我不懂你?”刘若风笑着伸出手去拉她。烟芸欣悦地笑着,偎进刘若风怀里。 两人决定第二天就出发。烟芸还是有些舍不下儿子,这一整天都把一凡带在身边,晚上也把一凡搂在怀中睡觉。 第二天,将诸事对地魔、明宇、奶妈等交割清楚,刘若风夫妇便踏上行程。 天气很好。云高风轻,山川明媚。刘若风和司马烟芸的心情也象这初秋的天气一样,敞亮,明快。 烟芸取下面具,回复本来面目,秀发飘逸,红衣蓝裙,在刘若风的眼中,真是美丽无双。(..tw无弹窗广告)刘若风则是一袭紫缎长袍,没戴方巾,头发挽在脑后,脚穿云母靴,神采奕奕。 上了官道,夫妻俩买了一匹骏马,纵马南驰。然而荒弃的田园,流徙的人民,倒在路旁无人收敛的尸骸,却让两人的心境笼上了阴霾。遇上孤儿寡妇,夫妻俩便施舍一些银两。 到了汝南,他们折而向西。不几日,进入荆州地面。刘若风要顺道回博野,拜祭葬在那里的父母。 人说近乡情更怯,刘若风则是离乡越近心情就越沉痛。一想到父母,就会加重他对诸葛勋的仇恨,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报此深仇! 夫妻二人来到博野北郊,找到父母双亲的坟墓。但见坟头芳草萋萋,坟尾被后面坡上垮下的泥土所覆。 两人双双下跪,焚香燃纸,磕头作揖。 刘若风不自禁地道:“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没能常来墓前祭祀!孩儿被人愚弄,空度时日,现在大仇未报,小妹也没有下落……”说着,不觉悲从中来,啼泣不已。 司马烟芸看他悲伤难受,又想到自己的父母亲人,也流下泪来。 哭了一阵,烟芸先收了泪。她看见刘若风伤心的模样,似乎还不能停止,便在坟前再次磕头,自语道:“公公、婆婆,儿媳司马氏,要告诉二老一个好消息,你们已经有了一个小孙子,他叫一凡,日后,媳妇一定带他来祭拜你们。二老的大仇,媳妇要和风哥一起为你们报,并且找回小妹,告慰二老!” 刘若风听得感动,哽咽说:“芸妹,谢谢你!”他自己也明白,人死后便形消神灭,所谓祭祀、哀荣,不过是勉阳人之意。再哽了一会儿,便也平静了。 两人找来铁锄,整理一番坟周的泥土,又在坟旁植了两行柏树。 此时的荆襄之地,还是晋军的地盘。但刘若风估计恩公秦天柱一家应该已迁离了博野,否则,他们定会照看父母的坟莹的。刘若风觉得无颜进城去见城里故旧,因为儿时玩伴洪七死在自己军中,如何对人交待? 他准备不入城,便问烟芸:“芸妹,咱们去不去百花谷?” 烟芸道:“你受了酒圣前辈所托,当然应该去百花谷!风哥,你这样问我,是怕我吃百花谷主的醋吧?我才不会呢!我的醋劲儿会有那么大吗?” 刘若风此时没有心情和她说笑,拉着她跃上马背,再望一眼父母的墓地,策马往神泉县方向进发。 这天上午,经过一个镇子。两人下马,牵马而行。 这对俊男靓女,吸引了无数人的注视。 一个小摊上有人卖茶叶,卖茶人高声吆喝着:“极品贡茶,茶中极品!欢迎品尝,欢迎购买卖茶人的声音突然卡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司马烟芸,被她的美貌所震撼。 刘若风本来无意理睬这种人,但一瞥之下,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再注意到其左脸上有一条斜斜的刀疤,心道:“这不是刀疤冯吗?如今贩卖茶叶,莫不是改邪归正了?”心念及此,便停了脚步。 “小姐,公子,请坐!”刀疤冯热情地招呼。 刘若风、司马烟芸在矮凳上坐下,面前的小方桌上摆着几个茶碗。刀疤冯从布袋中抓了茶叶放入两个茶碗,提起茶壶掺上水,裂嘴道:“小姐,公子,请品茶!极品贡茶!” 一股清香溢出。“好茶!”刘若风赞道。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又赞道:“果然是好茶!” 烟芸也端茶品尝。刀疤冯忙问:“小姐,我这茶怎么样?这可是贡茶,皇宫里都喝它呢!” 烟芸说:“香醇清爽,好茶。” 旁边围满了人,有男有女,皆是冲着司马烟芸和刘若风而来的。刘若风笑一笑,问:“大哥,这你茶叶怎么个卖法?” “五两!” “他的茶叶神得很!”围观者中有人回答。 刀疤冯拿出一个四方形黄纸袋,道:“五两银子一袋!公子小姐是识货的人,这样,我给你们算四两一袋,不知公子要几袋?”刀疤冯并没有认出刘若风,因为刘若风衣着装扮与前次大不一样,加之刀疤冯的眼神全在司马烟芸身上,没时间多瞧刘若风,根本没看出眼前这位竟是昔日打过交道的人。 刘若风:“如果是好货,我要十袋二十袋也无妨。你这纸袋里的茶跟这碗中的全都一样吗?” 围观者中有人跟着道:“是啊,你打开纸袋让人看看!” 刀疤冯道:“你们说的什么话!我刀疤冯卖茶叶十几年,还会卖假茶不成?来来,大家都看看!”解开线绳,将纸袋摊开,道:“公子,小姐,你们好好看看。”又抓了一撮茶叶在手,递向周围人:“大家看一看、闻一闻,说句公道话,是不是好货?” 刘若风在另一只碗中放了一些茶叶,掺上开水,闻闻,尝尝,与前碗茶一样,悄悄跟烟芸说:“咱们买二十袋吧,作为礼物送给百花谷主。” 烟芸点头。刘若风掏出一百两银票,道:“冯老板,给我拿二十袋。” 旁边有人说:“我也买两袋。”“我要一袋!” 刀疤冯看看刘若风的银票,瞅瞅司马烟芸,眼珠一转,道:“公子,小姐,我这里只带了八袋茶叶,不够二位的数。二位贵人看这样行不行,我把八袋茶叶卖给这里这些人,再领二位贵人到我家里去取货,怎么样?” 刘若风问:“你家有多远?” “不远!就在镇西头两里地。” “好吧。” 于是,刀疤冯高叫起来:“来来来!大家都沾这两位贵人的光,今天的茶叶全都卖四两一袋!快来,快来,极品贡茶,只有八袋!”不一会儿,八袋茶叶被一抢而光。 第一百五十八章 禀性难移 刀疤冯挑着担子在前带路。出了镇子,跟在后面的人们也就散了。 刘若风跟烟芸悄悄说起两年前被刀疤冯欺骗、还差点送命的事,烟芸道:“就是这个人呀?看他色迷迷的样子就不象个好人!咱们要当心点儿。” 刘若风小声说:“今日不同往时,咱们何须怕他!我跟着来他家里,除了想买点好茶,也是想看一看他的贼性究竟有没有改变。” 不多时,到了一座大木屋前。刀疤冯拍门,无人应声。再使劲地拍,并叫起来:“花花!花花!快开门!有贵人来到。”这下屋里有个女人说话:“你急什么?我在换衣服,等一会儿!” 门开处,一个妇人埋怨道:“刀疤!今天不在镇上好好做生意,怎么回来这么早?” 刀疤冯一边放下东西,一边笑着说:“嘿!花花别生气,今天有贵人相助,带去的茶叶都卖完了。两位贵人还要来买二十袋茶呢!” 妇人这才看到立在门外的刘若风夫妇及他们身后的骏马,露出喜色,堆笑道:“哟!两位大贵人,请屋里坐,屋里坐。” 刘若风看这妇人,眉浓唇厚,说话时暴出一口黄牙,心念一动:“嗬嗬!这不是初入百花谷时遇到的那个杏花吗?她怎么和刀疤冯搞到一块了?”想起当时自己差点被这妇人强暴的场面,他直想作呕,忙把视线转向别处。 刀疤冯将马牵到树旁,拴上,把刘若风夫妇请进堂屋坐下,吩咐道:“桃花,还不快给两位贵客上茶!” “好,二位贵人稍等。”桃花走出门去。 刘若风问:“冯老板,请问尊夫人芳名是——” “哦,内人她叫桃花。” “你们成婚多少时间了?” “十几年吧。” 刘若风心里暗骂:“看来都是一丘之貉,全无一句真话!‘杏花’改‘桃花’,苟合不到两年,却要说成婚十几年!” 杏花端进两碗茶水,奉上:“两位大贵人,请用茶。(..tw无弹窗广告)” 刘若风和烟芸对视一眼,会意一笑。两人端茶在手,送到唇边,作饮茶状,却没有喝进嘴里。烟芸手里攥着一团纸,茶水浸入纸团里;刘若风则把茶水接在掌心,催动内力,将茶水化作水汽蒸腾出去,嘴里还赞着:“好茶,好茶!” 刀疤冯问杏花:“花花,王麻子和李叫化呢?他俩在干啥?” “他们俩,采青叶去了。” 刘若风插话问:“冯老板,王麻子、李叫化是什么人?” 刀疤冯答:“是我们请的帮工。” 刘若风又问:“采青叶是什么意思?” 马疤冯笑道:“嘿嘿!采青叶嘛——就是把竹叶呀、桑叶呀采回来。” 司马烟芸不解:“竹叶、桑叶?采来作什么?” 刀疤冯“嘿嘿”一笑,不作答。 刘若风道:“冯老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们一定是把竹、桑等青叶经过烘焙,制成茶叶状,再与茶叶混在一起出售!” 杏花笑眯眯地说:“公子,你真聪明哟!” 刘若风又对烟芸道:“芸妹,你想通了吗?他纸袋里那些茶叶,好茶、孬茶、假茶混合的比例应是各袋不相同,给人品尝的,定然是好茶,其它纸袋中则是孬茶、假茶居主要了,但是也混有好茶在其中,让普通人不容易辨识出来。” 杏花道:“哟!看不出来啊公子,难道你还是我们的同行?” 司马烟芸啐道:“呸!你们这帮毫无良心公德、唯利是图的小人,谁是你同行?” 刀疤冯:“公子,你虽然聪明,但是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我的茶叶中还掺入了一种南蛮地区产的绿罂花瓣,喝了它,能让人上瘾。所以人们买了我的假茶不但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反而会来求着我卖给他!这样的钱,真是太好赚了!哈哈,哈哈哈哈……” 刘若风冷笑:“哼,刀疤冯!你这样做,更是丧尽人性天良了!你敢告诉我们这些,是不是吃定了我们?” 烟芸做出惊恐状你们是不是在茶水中下了什么蒙汗药?” 刀疤冯阴笑起来:“呵呵,呵呵!是的,不光有蒙汗药,还有催情药呢!尊贵的美人儿啊,你马上就要成为我刀疤冯的女人了!” 杏花却担忧地叫道:“刀疤!他们怎么还不倒?” 杏花话音未落,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倒在一起! 刀疤冯大笑:“哈哈哈!这不就倒了吗?” 杏花荡笑:“呵呵呵,呵呵呵……刀疤,你要女的,我要男的,你用这屋,我用那屋,咱们各行各事,互不干涉,不许到这边来!不过,完事后,一定要杀了他们!” 刀疤冯“嘻嘻”笑:“花花,如此佳人,只用一次,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我看,你也舍不得这美男子吧?咱们就多玩儿几次,玩个尽兴,三天后再杀,行不?” “好哇!到时,除了他们身上的银两和佩剑,还有这身漂亮的衣服也要剥下来,能卖几十两银子呢!让他们赤条条地来,也赤条条地去!” “死婆娘,别啰嗦!快动手吧,老子等不及了!” 司马烟芸突然坐了起来,道:“我怎么听到有疯狗和母猪在叫?” 刀疤冯和杏花大惊,正不知所措,刘若风也坐了起来,道:“芸妹,你说错了!不是疯狗和母猪,这是两个连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刀疤冯从惊慌中回过神,拔出一柄单刀,怒喝:“两位原来早有防备!可是,到了这时再想出去,没有那么容易!” 司马烟芸拔出剑来,轻蔑地说:“让我送你们这对猪狗不如的东西下地狱!” 刀疤冯狞笑:“哟嗬!美人儿,你别这么急,老子可不想先杀你,还要享用你呢!” 刘若风拦住愤怒的烟芸,说:“芸妹,别弄脏了咱们的宝剑!让我来陪这对狗男女玩玩儿。”他从墙角抓起一根竹杆,冷冷道:“刀疤冯,杏花,今天叫你们死得明白!你们还记得我刘若风吗?” “刘若风?”刀疤冯、杏花注视刘若风,在头脑中搜寻“刘若风”的信息。“你是刘若风?!找妹妹那个刘若风?”刀疤冯先想起来;“你……你是进入百花谷那个男人?你还没死?”杏花也有了印象。 刘若风笑道:“哈,不错!这都是上天的安排,让咱们又相逢了!” 刀疤冯有些不屑:“我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那个傻子!这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那时害我和兄弟们被关押了几天,费了许多银子才出来,今天,新帐旧帐一起算,你休想再从老子掌心逃脱!”一刀猛砍过来。 刘若风一看刀疤冯出刀的架式,就知道他根本不懂武功,不过是一个纯粹的地痞流氓,便存心戏耍一番。刘若风用竹杆照刀疤冯右手上一敲,将他的单刀震落;在其前腿处一磕,再迅疾地于后背一拍,便将刀疤冯绊了个狗吃屎,撞掉两颗门牙。 刀疤冯翻身爬起,提脚朝刘若风下身狠命地踹过来。刘若风出脚踢在他小腿迎面骨上,竹杆再往脸部两下。刀疤冯迎面骨被踢断,脸上也肿起两道紫印,痛得委顿在地,抚腿号叫。 杏花见状,抄起一根木棒,“呼”地扫来,也有几分气势,倒象是个练家子。刘若风想起杏花在百花谷受过训练,会点功夫不足为奇,也明白了她在这里的地位好似强过刀疤冯的原因。刘若风左手一抓,抓住杏花击来的木棒,右手的竹杆划出,在杏花两颊上划起数道血口。杏花忍着疼痛,奋力夺棒。刘若风先用力前拽,再突然放手,杏花仰面而倒,跌了个四脚朝天。 杏花刚刚坐起,刘若风的竹杆又不断地向她脸上招呼。比耳光掮在脸上可难受多了。杏花想躲又躲不开,忙就地一翻,成了脸朝下,**翘着朝上。“啪啪啪”,竹杆毫不客气地抽在了肥大的**上,打得杏花双股乱摇。 烟芸看得实在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打得好,打得好!” 杏花脸上流淌着血水,脸上、**上痛得厉害,加上烟芸这一嘲笑,更是气怒不打一处来,把心一横,大声呼叫:“两个死鬼!还不赶快出来帮忙!” 刘若风、司马烟芸,包括刀疤冯,一时都不明白杏花此话何意。 刘若风停了抽打杏花,凝神一听,右侧里屋微有响动,前后一思量,已然明白其中隐曲。刘若风不由更怒,竹杆狠狠地抽下去,喝骂道:“杏花!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竟在家中养了两个面首!” 杏花负痛又叫:“打死我了!打死我了!王麻子!李叫化!快来救命啊!” 两个男人各持棍棒从里屋冲出来,衣衫凌乱,身上挂有灰尘;一个满脸麻子,一个身形瘦长。 刀疤冯惊喝道:“王麻子!李叫化!你们……你们……胆子太大了!敢搞老子的女人,没把老子放在眼里!” 王麻子干笑数声,道:“冯大哥,你别怪我们,是桃花嫂子叫我们来的,老板娘的话,我们能不听么?再说,我们也是帮了你冯老板的忙噻!” 李叫化叫道:“都是自家人,有话好说。咱们先把这两个人收拾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鱼和熊掌 刀疤冯咬牙道:“好!李大哥、王大哥,快把这个男人杀了,这女人可要给我留着!” 李叫化:“冯大哥放心,我也舍不得杀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呢!” 王麻子一棒直奔刘若风头顶砸下。(..tw无弹窗广告)李叫化则将长棍一抖,挽了一个花,一招矫龙出海,直捣刘若风小腹。看架式,这个李叫化还有些功底。 杏花则忍着痛,拾起刀疤冯掉在地上的单刀,扑向司马烟芸。 刘若风“哈哈”狂笑,竹杆荡开李叫化、王麻子的棍棒,对烟芸道:“芸妹,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了!” 司马烟芸脸色冷峻,早就按捺不住胸中怒火,道:“风哥!这些淫徒荡妇,都是不知廉耻之辈,心比炭黑的人渣!留他们在世上只会害人,咱们不用手下容情!”烟芸提起一条木凳,狠狠地砸向杏花头部。这女人一闪却没闪过,当即脑袋开花! 刘若风用竹杆在王麻子、李叫化头上一番猛敲,打得两人晕头转向,然后点了两人大**。 刀疤冯央求道:“大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刀疤冯虽然图财,也坑害过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从没拉下过命债哪!你们相信我,我今后一定改过,重新做人!两位大侠,你们看,我的老婆偷人养汉,我也是受害者啊!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刘若风冷笑:“哼!刀疤冯!这女人真是你成婚十几年的老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本是妓女,后到百花谷避祸,两年前又从百花谷逃出,方与你苟合!你制假卖假倒也罢了,竟在假茶中掺入什么绿罂花,那是种让人丢不掉的毒物,你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你居然还敢说从没欠下过命债!” 烟芸道:“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什么话说不出来?别跟他啰嗦!”飞脚踢出,封了刀疤冯周身大**。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到外面,一把火烧了这座屋子,也烧掉了屋子里的人曾经的罪恶。 刘若风夫妇继续往百花谷前行。因为山路渐多,两人卖了马,一路步行。 烟芸想到刀疤冯之事,十分忧郁地说:“风哥,我觉得,这世界太复杂了,人的心太可怕了!我以前对世事人生的那些美好憧憬,几乎全要破碎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这世上究竟会不会存在一方乐土?” 刘若风为她的话所震,停下脚步,抓紧她的双手,道:“这些问题我也常常思考,但是没有机会与人交流,因为这是我们心底最深沉的东西,不会轻易地剖示于人前。芸妹,我和你一样,也曾对这个世界怀有美好的设想,但是现实却将我的信念一次次地击倒!尤其是在我悟出通心诀之后,唉!” “风哥,你听到人们内心的声音,都是些什么?” “我所看到的,大多是一颗颗晦暗或者扭曲的心灵,上到皇帝、贵族、官僚,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大都为了一己私欲,追名逐利,贪财贪色。当权者为所欲为、巧取豪夺;弱势者奴颜婢膝、投机钻营!暗里龌龊,表面却要正经堂皇,种种丑态,实在让我厌倦!到现在,除了情非得已,我已经非常不愿再用通心诀去探究别人内心,因为,我知道得越多,失望也就越多啊!” 烟芸紧盯着他的双眼,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不敢进入我的内心,害怕得到的也是失望?” 刘若风迎着烟芸清澈的眼神,摇头说:“不是这样!芸妹,我信任你,我相信你有一颗纯净美好的心灵,你与别的女人不一样,你是我唯一的爱,唯一的梦想!” “风哥,我常想,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让一个少女的美梦成真!如果没有你,我的世界将只会剩下一片空白。今后,咱们夫妻一体,永远不分!”烟芸语含深情。 两人拥抱、轻吻一会儿,继续携手朝前。 刚才的话题,刘若风意犹未尽,边走边和烟芸讨论:“芸妹,其实我以为,人心并非这样黑暗,人的心底应该藏着真、藏着善!虽然我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但是我也不相信‘人性本恶’。”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世间丑象呢?” “是社会制度,是社会的不公平!你想想,在一个不公平的世界,有人高高在上,锦衣玉食,有人则作牛作马,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一个简单的例子,皇帝的妃嫔成千上万,而最底层的男人却一女难求。这是天壤之别!高高在上的人,当然想保住他们的高位强势,甚至谋取更高之位,这就使政治专断,阴谋四伏;作牛作马的人,当然想摆脱他们的弱势命运,这就有作奸犯科、匪盗滋生。” “在公平的社会里,就不会有这些现象吗?” “我想,至少会有所改变吧!” “那……怎样才能建立一个公平的社会?” “我看过很多书,也进行过长久的思考,唉,也找不到便捷的路径。雅典的共和政体,或许可以借鉴。” “雅典?在什么地方?” “在西边的西边……” 八月十一日,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到了百花谷口。刘若风向守护谷口的两个女弟子通报姓名,求见百花谷主。 半个时辰之后,百花欲主现身谷口,一见之下,惊喜不已地说:“若风,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我一直都很想念你呢!” 这个百花谷主说话直白,也不顾忌什么,不过却有些让刘若风难堪。因为她话中之意,显然对刘若风还没有忘情。刘若风看看司马烟芸,而烟芸却含笑望着自己,象有些调笑他的意思,不由得脸上一热。 刘若风拉着烟芸,把她往前一推,道:“谷主!你还认得她吗?” “好美的姑娘!她是谁呀?” “谷主!这就是我那义妹马芸啊!不过,她真名叫作司马烟芸,现在,已经是我妻子了!” 百花谷主怔了怔你们成婚了!司马姑娘这么漂亮迷人,难怪你会选择她,离开我。”话音落寞至极,令闻者心酸。 司马烟芸忽然为百花谷主伤感起来,生起惺惺相惜之意,上前拉起她一只手,道:“雪茹姐姐,不要难过,都是小妹不好。他常常在我面前夸你呢(这可说了假话——笔者注),我们会常来看你的,也欢迎你常去看我们。” “小妹妹,你真好!能作他的妻子,你真幸运。”百花谷主说出的全是由衷的话。 刘若风想起酒圣的嘱托,道:“谷主,你和烟芸还是血缘宗亲呢!” 百花谷主不解地问:“刘若风,这话怎么说?” “谷主,我见到了你的父亲!你父亲便是安阳王、酒圣司马南,而烟芸的父亲是颖川王,所以你们都是晋室宗亲。” 百花谷主更是惊诧,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烟芸道:“谷主,他说得没错,我们都是司马氏的后人,若论起辈份,也许我就不该叫你姐姐了。此事话长,咱们慢慢再说。你不会不请我们入谷吧?” 百花谷主:“烟芸妹妹,别去管什么辈份,你这个妹妹,我认了!你也要叫我姐姐。走吧,姐姐请你们入谷作客。” 三人进屋刚坐下,一双小手从后面蒙住了刘若风的眼睛,叫道:“快猜猜,我是谁?” 刘若风笑道:“呵呵,当然是我们兰儿,还会有谁?” 兰儿不高兴地嘟囔:“不好玩儿,不好玩儿。” 刘若风反手把兰儿抓到面前站定,审视一番,笑道:“兰儿呀,你长高了!” 兰儿也学着他的样子说:“大哥哥呀,你也更成熟了!” “兰儿,你的嘴更巧了!”刘若风疼爱地抱起兰儿,放到自己腿上,抚着她细密的头发。 烟芸和百花谷主坐在一起说着话。兰儿将嘴凑到刘若风耳边,轻轻说:“这个姐姐好漂亮,大哥哥你真有眼光!你喜欢她吗?她叫什么名字?” 刘若风忍不住大笑,也在她耳边说:“大哥哥当然喜欢她了,至于她叫什么名字,你自己去问。” 兰儿犹豫一下,走到烟芸身旁,道:“漂亮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烟芸转过头,面对着兰儿,笑道:“兰儿,你有什么问题?” “漂亮姐姐,你喜欢大哥哥吗?” “喜欢啊,怎么了?” “可是,师父也喜欢大哥哥,还有个芸姐姐也喜欢大哥哥,该怎么办?” 大家都没想到兰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僵住了。 百花谷主斥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快给我下去!” 烟芸见兰儿委屈的模样,忙抱她上身,亲了一下她的小脸,笑着问:“兰儿,你喜不喜欢大哥哥?” 兰儿点头。 烟芸道:“兰儿,你看,这么多人喜欢大哥哥,但是不同的人的喜欢也是不同的,你明白了吗?” 兰儿点了点头,但是又问:“如果有两个人对大哥哥的喜欢是一样的呢?” 烟芸道:“兰儿,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所以她们对大哥哥的喜欢也绝不会完全一样。” “哦,不可能一样!那要是相差不多呢?” 烟芸大笑:“呵呵呵,你这小丫头,想得还真多!如果相差不多,那就要看你这大哥哥会怎么选择了。” 兰儿再问:“那大哥哥能不能两个都选呀?就是说两个他都舍不得。” 烟芸想了想,说道:“古人曾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时,便舍鱼而取熊掌。如果既取熊掌也取鱼,放在一锅煮,不但熊掌的味道会变,鱼的味道也会变。” 刘若风觉得,烟芸这番话似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一百六十章 旧情重温 “漂亮姐姐,我听不懂!” 烟芸笑道:“呵,什么漂亮姐姐,兰儿,我就是芸姐姐呀!这些道理,你长到芸姐姐这年纪时,自会懂的。” 兰儿不相信:“你是芸姐姐?怎么会呢?” 烟芸掏出面具戴上:“兰儿,现在你相信了吧?” 兰儿伸手去摸面具,道:“芸姐姐,真好玩儿,你送我一个面具吧!” “兰儿,这个面具姐姐也许会用,我又没带多的在身上,下次我一定送你一个。” 兰儿未达目的,有点不舍。 百花谷主坐在旁边,对烟芸刚才那番话也似颇有感触。她长叹一声,对兰儿道:“兰儿,师父和大哥哥、芸姐姐有正事要谈,你先出去玩儿。” 刘若风将自己在洛阳地牢中相遇酒圣的事,详细地讲述一遍,但他没有把酒圣被断去四肢的惨况说出,只说是被晋武帝下了毒,以减轻百花谷主的伤痛。 百花谷主听到父亲之死,并无多少悲伤,只是轻轻叹息,道:“如此看来,酒圣的确是我父亲,我应该是姓司马了。” 烟芸:“是啊,雪茹姐姐,你应叫做司马雪茹,我们俩有共同的祖先呢!” 百花谷主接着说:“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也不透露他的姓氏住址,说他是个负心薄情的人,叫我恨他,恨所有的男人。如今想想,父亲也并不是那样无情不堪之人,他有他的苦衷。现在好了,我心里这三十多年的结,终算得以解开了。我要到母亲坟前讲给她听,让母亲在黄泉之下可以安心瞑目。” 百花谷主即说即行,让二人在房中休息,自己要去告慰母亲。刘若风请求一同前往祭拜,百花谷主不允,独自出门。 烟芸低声对刘若风说:“人家女儿要和母亲的亡灵交流,也许有些悄悄话呢,是不便让别人听的。” 刘若风轻笑:“芸妹,你的心思越来越细了。” “唉,我觉得,雪茹姐母亲的偏狭误了雪茹姐这一生,不知雪茹姐心里对她母亲有没有怨气呢?人们为什么要把自己遭遇的不幸推及子女后代呢?” 刘若风:“因为人大都是自私的,他们不愿意独自承受痛苦,所以要把痛苦转嫁,而危害的,却往往是他们最亲近的人!这一点,可能他们自己也始料未及吧。” 烟芸又小声说:“风哥,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注意到没有。” “什么事?” “就是兰儿,你看她是不是象一个人?” “兰儿?象谁?”刘若风努力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把兰儿和另外的人联系起来。 烟芸嗔道:“男人,就是粗心!你不觉得,兰儿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很象紫夫人!” 刘若风脑海中浮出紫夫人和兰儿的形象,不禁点头:“是有些相象!这当中有什么关系吗?嗨,你是不是认为兰儿是紫夫人的女儿?” 烟芸笑道:“呵呵,纯属猜测,纯属猜测,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刘若风特意找到兰儿,横看竖看,感觉与紫夫人真有七分相似,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后来与百花谷主见面时,刘若风忍不住向她询问兰儿的身世,但百花谷主也一无所知,只记得是六、七年前,由田婆婆从江陵带回。 百花谷主传田婆婆来问,田婆婆说是当时兰儿是在一个乞丐婆子手中,田婆婆是花三两银子买来的。 百花谷主问起刘若风打听此事的原因,刘若风答道:“谷主,我和烟芸觉得兰儿的长相和我们认识的一个女人十分相象,所以向谷主问一问。” “是吗?会有这么巧的事吗?会是真的吗?” 烟芸说:“雪茹姐,这很难说。(..tw无弹窗广告)只是,如果真的找到了兰儿的家人,姐姐舍得让她离开身边吗?” 百花谷主一下站起身,迟疑道:“这……这事……” 旁边的田婆婆说:“公子,小姐!谷主最疼兰儿,就象……就象母女一样,怎会舍得让兰儿离开呀?” 烟芸笑道:“嗨,雪茹姐,你别紧张,我们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打算去证实此事。况且,就算那人找到兰儿,也难以证明她们有没有亲缘关系啊!” 百花谷主这才释怀,回复如初。 刘若风将酒圣的秋水功要诀写出,以酒圣的名义交给百花谷主。 刘若风夫妇只在谷中逗留两日,辞别而去。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翻越巴山山脉,进入汉军控制下的巴蜀地区。两人一路游山玩水,阅尽巴蜀美景。这一路上,夫妇俩可说是龙啸凤吟,情畅意舒。 直到九月一日午后,才到达青城山下。二人并不停歇,径直攀登至天师观,以施主的身份,拜神烧香。在善缘薄上写下司马烟芸的大名,捐出二百两香火银子,借此机会向管事的老道士提出,要在山上借住数日。 管事道士见两人出手大方、仪表不俗,料必是大有来历之人,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吩咐小道士腾出两间客房安置。 晚餐后,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携手同登老君顶,重温两年前的浪漫。两人互相依偎着在亭中坐下,回想着那个中秋夜的情景。 烟芸轻轻说:“那晚的月色真美,可惜今晚没有月亮。” 刘若风却道:“不对不对,谁说没有月亮?” 烟芸嗔道:“不许你讲歪理!我是说现在看不见月亮!” “不,现在也有月亮!” “月亮在哪儿?你给我指出来!” 刘若风挨近她耳边说:“月亮就在这里!芸妹,你就是我的月亮啊!不会沉落的月亮,永远照在我的心上!” 听到这话的女人,心里边一定是甜如蜜糖,可是作出的反应却会不一样。烟芸将刘若风推开一些,说:“油腔滑调,你嘴上的功夫是见长了!” 刘若风故作惊诧,提高声音说:“我嘴上的功夫长了吗?我自己还不知道呢!来,快来试一试!”将嘴凑向她的脸。 烟芸低头假意一躲,刘若风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两张嘴便紧紧地粘在了一起。 片刻,烟芸退避开,道:“好了,我要晕了!” 刘若风不再求索,拥着她,道:“芸妹,我最忘不了咱们的初吻,那是种又香又甜、又慌又乱的感觉,当时,我真不愿意分开,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芸妹,你当时又是什么感受啊?” “我……我不说。” “你说嘛,我想知道。咱们也算老夫老妻了嘛,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有什么秘密吗?” “我说了,你不准笑我!” “好,保证不笑!”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那样亲近。” “芸妹,我也是第一次――和女人接吻。” “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 “那为什么你……你没有我的感受强烈?” “因为,你是女,我是男嘛!快说说,你究竟是什么感受?” “就象……开始是紧张,紧张得喘不过气!接触后是……是心慌,好象正在向无底深渊掉下!现在想起来,那是种害怕的情绪,害怕受到伤害。后来,你抱紧了我,我就忘记了害怕,全心投入,慢慢体会到那无比美妙的感觉。眩晕,强烈的眩晕,我忘了身在何处!我闭上眼,感觉自己在飞翔,自由地飞翔,飞过花丛,飞过彩云,飞过大海,飞过星群。先是我一个人飞,飞着飞着,就出现了你,我们手拉手一齐飞,一齐起舞,一齐欢笑。我只想,时光停顿,将那一刻永远长留!” 听着烟芸的描绘,刘若风也深为震动,因为妻子如此丰富而敏感的内心世界,是他以前并不完全了解的;他也跟着她一起沉醉,进入她营造的梦幻境界,分享她细腻而多彩的情感。 刘若风想多了解一些,过了一会儿,又问:“芸妹,现在,你……你还有那样美妙的感觉吗?” “现在嘛……还是会让我眩晕,不过,情景意象的体验有所减弱,但……身体上的反应……增强了。” “时光流转,万物皆变,曾经的美好不会再回来。但是,现在的,未尝不是最美最好的!芸妹,你身体反应更强烈?哈哈,你是想入非非了吧?” “我刚才就说,不准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烟芸起身就走。 刘若风从后赶上,拉住她的手,返回天师观。两人的住处隔着几进储物间,刘若风到司马烟芸的房间坐着说话,喝了两盏茶后,烟芸便赶他出房,叫他回自己住处休息。 次日清晨,刘若风起床洗漱之后,忙赶到烟芸住处找她。不料,房中没有人。向道士打探,也都说不知。细查房里房外,并无动手拼斗的痕迹。 刘若风又担心又纳闷。烟芸若是有事离开,为何不向自己说明白?他顾不上用早餐,先在道观里找,后来又跑遍大半个青城山,可是都没看到烟芸的影子。 将近中午,刘若风一寻思,又转回天师观中,他希望烟芸已经在房里等着他。 烟芸的房中果然有人,不过不是她,而是一个年幼的小道士站在屋子中央。刘若风看了看小道士,问:“小道长,你这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伤 小道士恭谨地道:“老师,你不认得学生了?” 刘若风细细一瞧,原来是竹青的弟弟、自己曾经的学生莫荣盼,只是身着一身道装,面庞瘦了些,又长高了不少,所以刘若风一时竟没有认出他。“荣盼!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老师,芸姐姐让我在这里等你。” “芸姐姐?是司马……是马芸姐姐吗?” “是。” 刘若风急问:“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她在什么地方?” “老师,大概在半个时辰前,我在练功场遇到芸姐姐。她让我告诉你,她正在办一件紧要的事,叫你不用担心,也别着急去找,事情办妥后,她自会来和你相会。” 刘若风一颗绷紧的心终于放下,便叫荣盼坐下,说道:“荣盼,我教你的时间不长,教给你的东西也不多,你以后叫我表哥就成,不要再称老师。” “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怎能不加尊重?而且,你给了我非常重要的影响,让我明白了许多事理。贫道现在道号法明,虽然身在道观,但师生的厚谊是不敢忘的。” 刘若风想起两年前那个任性玩劣的少年莫荣盼,很难把他与眼前这个小道士划上等号,也许自己曾对他产生过一定影响,但关键的因素,恐怕还是环境的改变,是那场灭门的惨祸!这使刘若风更加坚信“万物皆流”的道理。他问:“法明?辨法明理,很好啊。你在山上过得怎样?月观主对你还好吗?” “老师放心,无论怎样的环境,我都能适应的。况且观主对我很好,常亲自指导我习文练武。” “哦,很好!看到你今天这样,老师是真的放心了。荣盼,青姐常来看你吗” “青姐很忙,但隔两三个月就会上山一趟。” “青姐她……她忙些什么?新的莫家堡建成了吗?” “青姐不跟我说这些事。老师,你去莫家堡看看吧。老师,你是汉军皇上,上青城山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刘若风笑道:“哈哈,荣盼,有些事你还不能明白,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专心修练。好了,我们去用午餐吧。” 下午,刘若风就守在烟芸的房内,一边等待,一边思索如何才能从月观主手中取得藏宝图。方法不外乎两种,一是智取,二是强夺。无论智取也好,强夺也罢,最关键的是要想法接近主脑人物,搞清藏宝图的藏匿之处,最好能避免打草惊蛇,以便于下手。 他思来想去,终难有完美之计,摇一摇头,心道:“在这里瞎想有什么用,凡事都须见机而行。”此念方停,他又为司马烟芸担心。她究竟是办什么事?为什么不叫上自己一起去办?她在回避什么吗?为什么还不见她回来?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想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结果。他的思绪又转到了莫竹青身上。表姐一个女流,又无超人的武功,如何担起重振莫家堡的重任?不知她的心中,还有没有诸葛勋?……诸葛勋如果知道了自己已是魔神教教主,将会怎样对付自己?栎山总坛会不会有危险?凡儿会不会有危险?……自己从前那些部属,尹且子、虚无子、张黑虎、汤化龙、厉雄等,现在知不知道事实真相?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会作何选择?他们还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诸葛勋吗? “至少有一部分人不会再跟着他!”这是刘若风思考的问题中唯一有答案的问题。“既然如此,我何不主动行动,分化瓦解诸葛勋的势力?”…… 时光流转。望窗外,山林间暮霭渐起,刘若风的心不由得有些烦躁。 一条人影闪入,正是戴着面具的司马烟芸。 “你干什么去了?”刘若风大声责问。 烟芸全身一震,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刘若风马上觉察到自己声音过大,忙上前抓住她胳膊,缓和地说:“芸妹!我很担心你,害怕你出什么意外!你知道吗,我在这儿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了。(..tw棉花糖小说网)你的事情,为什么不清楚地告诉我呢?” 司马烟芸张口欲言,但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角却有泪光隐现。刘若风一下抱紧她:“芸妹!你不想说就别说,我不会怪你的。” 烟芸的泪水涌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她推开他,向门边走去。 刘若风大为紧张,急问:“芸妹!你要到哪儿去?你说话啊!” 烟芸并未走出门,而是把门关上,转回身,慢慢走到刘若风身前,揭掉面具,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芸妹,你不要这样!”刘若风急伸手来拉,但烟芸却执着地用力,刘若风没能将她拉起。刘若风只得也跟着跪下,看着一滴滴泪珠在烟芸秀丽的脸庞上滑落,他心疼不已。 “风哥,我对不起你!” “芸妹,有话好好说。咱们是夫妻,应是平等的地位,我不赞成什么三纲五常,我不允许你给我下跪!不管什么事,都会有你的原因,我都能理解!芸妹,快起来吧。”刘若风将烟芸整个人抱起,到竹椅上坐下,将她放在双腿之上,吸着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泪是咸咸的,涩涩的,刘若风的心却不能踏实下来,有隐隐的不安。 烟芸靠在他肩头抽泣了好一阵,终于低声地说出了话:“风哥,我……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芸妹,你别傻了,天底下没有我刘若风容不下的事情!” “可是,这是件大事……” “纵有天大的事,也大不过我对你的爱!芸妹,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没有你!” 这字字滚烫的话语,让烟芸十分感动,同时也使得她更加自责。“风哥!你对我真好,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你不要再去找月观主夺图了。” “为什么?” “因为,月观主那份宝图已经被我取得,交给了我师门!风哥,我知道那份图对你很重要,可是,我不能违背师父师娘的意图啊!今天早上,我收到师门的暗号,去见了林叔,他交给了我这项任务。” 刘若风笑着说:“哈,我以为是什么?一份图,有多大份量?怎比得上咱们夫妻情深!你师门对你有养育调教之恩,你报答他们是应当的,我怎会怪你?” “可是,那份宝图关系到魔神教的发展,关系到你为父母复仇的大计,我却没有交给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芸妹,你还不相信?没有魔神教,没有藏宝图,我也有能力为父母亲报仇雪恨!不过,让我不解的是,你使用了什么方法,能让月冷秋将那份图交出来?” “这……风哥,这是师门的秘密,但我不能再瞒着你。我的师门在北海之滨的地下,江湖上称其为幽冥城。我们在各地安排了一些眼线,主要的任务,就是搜集各大帮派的情报和调查他们主脑人物的隐秘之事。” “刺探别人的**?你们出于什么目的?” “我也不清楚师父师娘的最终目的。风哥,你知道前年中秋我为什么会在青城山等你吗?就是要从林叔那儿拿到有关月冷秋的**报告。” “所以,你今天就用他的**相要挟,逼他交出了宝图?你们这个办法很不错啊!不知你们掌握了他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风哥,这事……这事说起来就令人心颤!三十多年前,月冷秋是个**大盗,绰号‘花不留’,被他糟蹋的女人不计其数。有一次,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花不留经过一座破落的驿站,遇到主仆两名妇女,就奸污了她们后逃离。天亮后,他发现一块玉佩掉了,回去驿站寻找,看见两个妇人吊死在梁上,其中一人手攥玉佩,竟是……竟是花不留自己的母亲!” 刘若风的心紧缩成一团,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感受,便更加抱紧了烟芸,说:“你不该去和这样的畜牲打交道,那是多么危险啊!” 烟芸摇头道:“从那之后,花不留开始悔悟,从此在人间消失。隐迹三年,他投在青城门下,做了道士,再无狂悖逾规的行为。十年前接任青城掌门。” “月冷秋曾做下那等人神共愤的事,当然不愿再让人知道。而你们居然能够查得出来,这种本事真是令人佩服!芸妹,你的师门究竟是怎样的组织?都是些什么人物?你师父又是谁?” “凡是进入幽冥城的人,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彼此都不认识,识别身份的唯一方法就是面具上不同的暗记,各个人的底细只有师父师娘才了解。我没有见过师父师娘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号。真的,风哥,我没有骗你!师娘曾对我说,幽冥城接纳的都是被俗世所抛弃的人,所以不便以真实脸面示人。” 刘若风盯着烟芸,叹道:“唉,芸妹,我不了解你的地方太多了!我猜想,你们幽冥城的人因为被俗世所弃,所以心理不平衡,于是想方设法获取别人的**,以证明别的人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还可控制别人为己所用。对不对?芸妹,我想知道,你接近我,是不是也是你师门的授意?” 烟芸蓦然意识到刘若风问这话的言外之意,不由起了个冷颤,连忙用力抱住他,颤着声音道:“风哥,你……你要相信我!我们在洛阳相遇,纯是偶然,后来我到百花谷找你,是出于对你的关心。当时,你一个落拓书生,师门有什么理由授意我故意接近你啊?” “那么,当我成为汉军皇上之后呢?” “风哥,我是自愿跟在你身边的,我从来没有向师父师娘汇报过和你的关系!后来,师兄把情况报告给师父,师父责备我,我只好顺势推说接近你的目的是为获取情报,使得师父不再反对我的行动。师父说,幽冥城也许有一天会对你有所借重。” “这么说,还是存在你师门的因素了?那么你在汉中怀上我的骨肉,是不是也是你师父师娘给出的主意?” 司马烟芸感觉,刘若风抱着她的双手已经不如先前那样有力。她的心不禁猛然下沉!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策反 “风哥!我的一切行为都是出自对你的爱!你这样问我,是侮辱了我们的爱!”烟芸一下挣脱了刘若风的双手,霍然站起,因激动而显通红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刘若风慌了神,起身想去拉她,烟芸闪身躲了开去。刘若风急忙告白:“芸妹!我,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爱,而是觉得,你不该瞒着我,所以有点气怨,说了让你生气的话,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你不相信我,可以用你的通心诀探查呀,看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为什么要无端地怀疑我?” “芸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我以为,我一心一意地对你,便要你也全心全意地对我,所以看到你对我有所隐瞒时,心理一下子失衡吧,就冒失说错了话。” “哼!你不是冒失,你说的是你心里的话!” “是啊,我心里有话就说出来,所以不希望你心里藏着什么啊!” “我藏了什么?除了师门这点秘密,我在你面前几乎就是透明的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不准泄漏秘密,这本是师门的铁规,我现在已经触犯了门规,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还要我怎么样?” 刘若风见烟芸一脸寒气,但语言已渐和缓,他慌乱的心才稍为稳定一些,于是微微笑道:“芸妹,都是我的错,我求你原谅,好吗?我不要你怎样,只要你不再生气,只要你不再不理我,只要你展颜一笑……”一边说着一边接近了烟芸。 烟芸没再逃避,刘若风一把抱紧她。她的两只拳头在刘若风肩上一阵乱敲,似乎才解去了胸中之气,而后把头埋进刘若风胸口,又变成了小鸟依人的可心样儿。 “芸妹,原谅我!”刘若风寻到烟芸的唇,两人激烈地相拥相吻。这一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狂热。 第二天,两人下了青城山。 到了山下,烟芸问:“风哥,咱们是到莫家堡去找竹青姐吗?” 刘若风想了想,道:“莫家堡缓一步再去,咱们先去成都,看看以前那些部属。(..tw棉花糖小说网)” “风哥,你是念旧呢,还是另有打算?” “我要策动他们,反对诸葛勋。” 进成都城,已是下午。刘若风特意到昭烈庙、武侯祠看了看,有兵士守护着,便没有进去。 想到自己曾以昭烈帝后嗣的身份大张旗鼓地到此祭祖,刘若风不禁摇头苦笑。风物依旧,而世事变化莫测,如果昭烈帝、诸葛武侯在天有灵,会作何感想? 两人转至一条大街。刘若风忽地把烟芸拉到一旁,小声道:“对面过来的那队人马是木家堡的人。” 烟芸笑道:“呵,他们是认不出我的,你嘛,有个面具就行了。”掏出一张面具给他戴上。两人避到道旁,一队武士迎面走过,约有三十来人,当先领头的正是木修。木修左右,有四个人身着黑衣、黑披风。 刘若风悄声道:“那四个黑衣人可能是诸葛勋的黑衫军。” 烟芸问:“我没有与黑衫军交过手,他们的实力如何?” “芸妹,他们的实力惊人!你如果遇到他们,一定要小心!可以说,任何一个黑衫军的实力都在木修之上。你现在的武功,或能够战胜他们一个,但是用两名黑衫军对付你,恐怕你会吃亏了。可怕的是,我到现在还不清楚,黑衫军究竟有多少人!” “木修这帮人从汉中回到成都,是要作什么?” 刘若风:“咱们跟去看看,也许就能知道。” 两人远远尾随,跟着木修等人。 木修一行直接进入厉特的大都督府。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在外监视等候。 不到两盏茶功夫,木修等人鱼贯而出,来到一间大客栈――蜀都客栈,登记入住。 刘若风夫妻也在蜀都客栈住下。 用过晚餐,木修的人马出了客栈,寻得一家妓院作乐。 刘若风和烟芸跟到妓院外,没有进去。[..tw超多好看小说]两人商议一下,转而赶到厉特的都督府,越墙而入。抓个卫兵问明厉特的住处,悄悄寻来。 大厅之中,厉特和几个姬妾正饮酒作乐,舞伎们以舞相伴。好不悠闲快活! 刘若风取掉面具,烟芸则戴上面具。先制住外面的卫士,然后直趋而进。 厉特抬头看见刘若风,惊愕不已,怔了好久,忽倒身跪拜,道:“为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迎逢,望皇上恕罪!” 刘若风哈哈大笑,并不言语。厉特望着刘若风,问:“皇上是什么时候回到成都?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训示?” 刘若风眼珠左右一转,厉特会意,喝道:“你们全都退下!”舞伎、姬妾们退走之后,厉特伏在地上,恭谨地道:“皇上请上坐!马姑娘也请坐。”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厉特兄,你的日子过得真不错啊!” 厉特惶恐状:“皇上!为臣怎敢当皇上如此称呼?为臣真是死罪,死罪!” 刘若风:“厉兄无须介意!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皇上,难道你没有听到过有关的传闻吗?” 厉特:“什么传闻?蜀中消息闭塞,没有听到什么啊。” “诸葛勋加害于我,在汉中找了个替身冒充我作皇上,我侥幸脱逃,如今四方流浪。厉兄真的不知吗?” 厉特大感吃惊,将刘若风再打量一番,难以置信地说:“竟有这样的事吗?诸葛勋竟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厉兄,你不用怀疑,我是如假包换的刘若风!” 司马烟芸一旁说:“厉大都督,本姑娘能证明他的身份。” 厉特思量一会儿皇上,你到成都来是什么打算?是不是要为臣出师计逆?” 刘若风微笑:“厉兄,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什么皇上,我也不想再作皇上!我此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助厉兄登上皇帝宝座!” 厉特连连摇头,道:“此事不可为,万不可为!” 厉特的态度有些出乎刘若风的意料,这个人以前不就有独霸一方的野心吗?怎么现在却变得胆小了?是他不信任自己吗?“厉兄,你莫非不相信我刘若风的诚意?” “不是,你,别误会。” “那么你为什么认为此事不可为呢?” 厉特低头答道:“其一,诸葛勋如今势大,而我成都的兵力不足两万,难与相抗;其二,名不正则言不顺,难以服众;其三,诸葛勋对我已有防范之心,半年前派其心腹马三泰领兵三万镇守巴西郡,钳制成都。厉某怎敢妄动?” “厉兄所见差矣!目前的诸葛勋看似强大,实则不然。他与匈奴刘元结盟,而刘元未必肯久居人下。近来传刘元病重,一旦失去刘元这个强援,就象巨鸟失去一翼。如果厉兄再在巴蜀称王,就剪去了巨鸟的另一翼,它还能飞得起来吗?诸葛勋大逆不道,厉兄以讨逆举事,难道不是名正言顺吗?至于马三泰,厉兄若是对他有所顾虑,我可以帮你除掉他!至尊皇位,唾手可得,厉兄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刘若风对厉特找的理由逐一批驳。 厉特“呵呵“干笑一阵皇上的美意,厉特多谢了。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啊!” 司马烟芸在旁冷冷问:“厉大都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你所说的是不是心里真实的想法?”她一边说一边望向刘若风。 厉特:“马姑娘,厉某当然说的是真心话,时机真正还不成熟嘛。” 刘若风明白烟芸的意思,她是在提醒自己用通心诀。他也发觉厉特的反应跟其一贯的表现不相符,于是暗运通心诀,问:“厉兄,今日木修等人曾来见你,是为了什么事?” 厉特:“诸葛勋一再催我组织水军经三峡向东出击,我没有积极响应,所以又派木修前来督促。” “厉兄今日答应了吗?” “木修拿着皇上――是那个假皇上的圣谕,我不便再推了啊。” “那么厉兄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我准备让在巴州的厉雄督率水师,一个月后发兵。” “哦!厉兄,木修还做过什么?” “没、没有。” “厉特!你不想绑了我去向诸葛勋邀功吗?” 厉特伏首再拜,道:“为臣岂敢冒犯龙颜!皇上在为臣的心中,永远是皇上!” “厉特,难得你一片忠心啊。好,我们告辞了。” “皇上保重!” 走出都督府,烟芸问:“风哥,厉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唉,咱们又晚了诸葛勋一步!木修今天下午参见厉特之时,强行让厉特服下了一种毒药,必须按时服解药才能保命。所以,厉特只能乖乖地听命于诸葛勋了!” “咱们能不能帮厉特把毒解掉?” “咱们连厉特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怎么个解法?” “抓住木修,逼他说出来!” “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烟芸又问:“风哥,厉特为什么不扣住我们俩?难道他真的是忠心于你吗?” 刘若风笑道:“哈哈!厉特不傻,他见我们能无声无息地闯进厅堂,他又如何能留住我们?所以才索性装出一副忠臣的模样。” 烟芸叹息:“咳,人心之复杂,确是真伪难辨啊!” 木修一伙很晚才归。次日上午,木修带人匆匆离开蜀都客栈,而四个黑衣人却留在店中。 刘若风判断木修会返回客栈与黑衣人联系,便没有跟去。然而直到傍晚,仍不见木修等人回店。 刘若风心中突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向烟芸问:“芸妹!你认为木修会带人去干什么?” 烟芸说:“厉特那儿已经搞定,应该不是去见厉特。难道是寻欢作乐去了?” 刘若风摇头:“他们昨晚才逛了妓院,今天不会再去。若是去赌场,也应该回来了啊,况且四个黑衣人并没有同去。他们还会去干什么呢?我想,会不会――” 烟芸惊道:“你是说莫家堡?他们要再一次毁了莫家堡吗?” “极有可能!咱们快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血债血偿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冲到街上,直奔西门。(..tw棉花糖小说网)奔了一段,遇到有人骑着一匹马,刘若风将骑马人拉下马来,将十两银子塞到其手中,不管马主人的呼喝,和烟芸飞身上马,冲出西门,奔绵州方向疾驰。 然而奔驰不到五、六十里路,天色就完全黑了。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只得弃了马匹,施展轻功,根据天空的星座估摸着方向赶路。 两人牵着手一起前行,烟芸感到刘若风的步伐很急迫,她有些跟不上,便说:“风哥,你别着急。苍天保佑,竹青姐她们会平安的!如果苍天无眼,咱们去得再快怕也迟了!现在天色这样黑暗,急切间更容易走错方向,那样不是更要多费时间吗?” 刘若风听烟芸说得在理,也知道长途疾奔将耗尽两人体力,于是无奈地轻叹一声,放缓了脚步。 子时过后,一轮弯月升起,大地亮堂了一些,两人又加快了步伐。 黎明,遇到路人一问,才知道还是走岔了方向。后来,两人只好边走边问,到巳时,才接近莫家堡。 远远望见浓烟冲天,走近了方看清,在莫家堡原来废墟的北面,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园正被熊熊火海吞噬。估计这个庄园便是竹青重建的新的莫家堡。 刘若风奔到火墙下,放声高呼:“青姐!青姐!青姐!……”但除了“毕剥”的燃烧声和房屋倒塌的响声,没有任何人声回应! 刘若风作势要冲入火海,烟芸将他死死拉住,道:“风哥!你冲进去也是无济于事,里面太危险了!咱们要活下来,为竹青姐、为莫家堡的姐妹们报仇!”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人来灭火,也没有人来看热闹。 刘若风鹰目四顾,发觉里许外似有一颗人头晃动。他腾空而起,如巨鹰掠出!片刻,就到了那人面前。这人是个农夫打扮的老头,被刘若风的来势吓得目瞪口呆! 刘若风喝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农夫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我……路过。”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 “早……早晨。” “你看到什么?” “他……他们杀人,烧了庄子。” “他们去了哪里?老实说!” “木……木家堡。” 这时烟芸也飞奔过来,刘若风道:“木修回了木家堡,咱们到那儿找他!” 烟芸问农夫:“老伯!你看见莫家堡的人是都被杀死了,还是被绑走了?” 农夫:“我没有看见绑走人,只看见抬走一顶轿子。(..tw棉花糖小说网)” 烟芸:“好,多谢老伯。是非之地不要久留,老伯快离开这儿吧!” 农夫两步一绊地跑了。 刘若风悲愤难抑:“咱们杀进木家堡,为青姐她们报仇!” “风哥,仇当然要报,但是咱们不能莽撞!从这个老农的话来看,竹青姐可能还活着,到时木修如果用竹青姐相要挟,咱们就被动了!” 刘若风努力平息自己的愤怒,想一想,点头道:“芸妹,多谢你的提醒,我刚才缺乏冷静。木修他们抬走一顶轿子作什么?里面很有可能便是青姐!” “风哥,你谢我干什么?竹青是你表姐,也是我的好友啊,我也要尽全力救她!” 木家堡与莫家堡相距不过十余里。原野上,刚收过稻谷的水田里,空余着一排排的谷桩,烈日照在水中,将水染红。刘若风感觉,这一个个谷桩就象是一个个被砍去脑袋的人的尸身,田里的水就是她们流淌的血,鲜红,可怖……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没用多少时间,赶到木家堡。刘若风戴上面具,司马烟芸则保留本来面目。 堡丁盘问两人的身份,刘若风答道:“我们是厉大都督的特使,有要事求见木将军!”堡丁通报进去,不一会儿,放下吊桥,让两人进堡。 木家堡的规模、建筑样式与以前的莫家堡极为相似,今日好象有种喜庆的气氛,途中看到有的地方在碾糯米,有的地方在杀猪宰牛。一些小孩子挥着木刀木剑跑来跑去,呼喝着:“杀!杀呀!”“杀死姓莫的人!” 堡丁引领刘若风、司马烟芸来到一座宽敞的大厅外,道:“二位,少堡主有请!”两人步入大厅。大厅中聚了很多人,有随木修荣归的武士,有堡中的宿老,人们谈笑甚欢。 木修高坐在上,见刘若风和烟芸到了近前,笑问:“二位就是厉大人的使者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二位啊?” 刘若风道:“木将军,我们代表厉大人而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木修问:“厉大人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语气中已有些不高兴。 刘若风压低声音:“是有关木将军逼迫厉大人服食毒药的事!” 木修一惊,瞧瞧左右,咳嗽一声,说:“好吧,二位请随我来。(..tw好看的小说)” 木修带着二人进入内堂,落座之后,木修冷然道:“厉大人只要按时服下解药,便可无事。他还派你们来做什么?” 刘若风暗运通心诀,问:“厉大人想要木将军告诉他,他服下的是什么毒药?须用什么解药?” 木修冷笑不已,道:“厉特糊涂了吗?还是他想找死?毒药?解药?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他,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 刘若风追问:“那么谁知道?” “只有――”木修停住话,看着两人,道:“二位问得也太多了吧?我看二位不象是厉大人的使者!说!你们是什么人?” 烟芸喝声:“可惜你发现得太迟了!”长剑挥出,狂烈地攻到!木修仓促间只得缩身滚地,堪堪避过这一击。但更强的敌人却在后面。刘若风发掌如迅雷,一掌印在木修后背,打得他当即鲜血狂喷!不容木修喊叫出声,刘若风迅即封了他的**道。屋中的变故,外面竟半点也不知晓。 刘若风低声喝道:“木修!你这个刽子手!你们又一次毁了莫家堡,杀了多少人!把你千刀万剐,也偿还不了这一笔笔血债!” 烟芸也怒问:“木修!你快回答,你们从莫家堡抬回的轿子里面是什么人?” 木修怒目而视,意思是休想我告诉你们! 刘若风继续问:“木修,轿子里的人关在什么地方?”木修一口唾沫想吐过来,刘若风“啪”地一个耳光掴去,打掉他两颗门牙。 刘若风对烟芸道:“青姐还活着!关在侧边一间屋子里!” 烟芸喜道:“太好了!咱们快去救她!不过,还得利用一下木修。”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揩干木修脸上的血迹,一左一右架着他走出。为减少麻烦,他们不走大厅,而从侧门绕过。碰见木家堡的人,刘若风便笑着假装和木修说话:“木将军,你们木家堡真是气势不凡啊!走,再带我们参观参观。”木家堡的人即便心有疑惑,也不好拦住他们查问。 一直走到一间有四名堡丁守卫的屋子前,堡丁向木修行礼。刘若风问:“那个女人是不是关在这里?”堡丁们不知该不该作回答。刘若风已通过通心诀知道竹青确实关在里面,马上拳脚并用,将四名堡丁解决。 踢开木门,冲入屋中,果见竹青端坐在床边。 “青姐!”“竹青姐!”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同声呼唤。竹青目光呆呆的,没有作声。 “竹青姐被制了**道!”烟芸急忙伸指替她解除禁制。 竹青看到了木修,“哇!”地一声尖叫,冲过来,照着木修拳打脚踢,口里不停地叫着:“打死你!打死你!……” 木修不能躲不能叫,被打了个半死不活。后来竹青的脚碰到了木修的银枪,便拔出枪来,对着木修一枪一枪地狠扎下去杀!杀!……”地吼叫不停。木修被扎得血肉模糊,肚破肠流,面目全非,其状实在惨不忍睹。 烟芸曾想制止竹青,刘若风摇头,示意她别管。烟芸走到刘若风跟前,将脸藏在他怀中,不忍再看眼前惨象。 刘若风忽地推开烟芸,叫道:“青姐!不要!是我们!”――原来竹青竟举枪向他俩刺来。 刘若风闪过竹青刺来的银枪,取下面具,叫道:“青姐!是我!我是刘若风!” 竹青一震,定睛来看,看清确是她的表弟刘若风之后,银枪一扔,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痛哭起来。刘若风知道,此时,任何劝慰的话语都苍白无用,只能紧拥着她,或许能给她悲伤破碎的心一丝慰藉。 司马烟芸见两人紧密地拥抱,心中也毫无醋意,而是充满同情和怜悯。她来到门旁,监视外面的动静。 “风哥!他们发现了!快作好准备!”烟芸叫道。 刘若风捧起竹青的脸,为她擦着泪,道:“青姐!你要节哀!要保重!” 竹青仍抽泣着道:“若风!姐妹们死了,全都死了!我要为她们报仇!为莫家堡的所有亡魂报仇!若风,你要帮我!” 刘若风拔出麒麟宝剑,决然地说:“杀人者,人杀之!青姐,你的仇就是我的仇,莫家堡几百人的血不能白流!” 刘若风把烟芸叫过来,对她说:“你注意保护青姐,外面的人交给我来收拾!” 竹青看着烟芸问:“这位姑娘是――” 刘若风:“青姐,她就是马芸,真名叫司马烟芸。以后再给你解释吧。” 这时,外面人喝叫:“里面是什么人?快把少堡主交出来!” 刘若风执剑步出门口,厉声喝道:“在下刘若风,是莫竹青的表弟,尔等记住了,好到阎王那里报到!木修已死,血债血偿,你们灭了莫家堡,我要代她们讨还血债!想早死的,就先上来吧!” “他杀了少堡主,快把他剁碎了喂狗!”木家堡的武士怒吼着,一齐涌上。他们这时可顾不得去探究刘若风的身份。 刘若风真力贯注剑身,宝剑挥过处,血朝天上冲,头往地下落!刘若风眼前映现出田野里那一茬茬收割稻禾之后残留的谷桩…… 飞溅的鲜血激起了莫竹青的记忆,莫家堡两次被血洗的一幕幕惨烈场景在她脑海闪现,复仇的烈火在她胸中燃烧!她挥舞木修的银枪杀入人群,吼叫着:“我要杀光你们这些畜牲!”此时的竹青犹如一头怒极的雌狮,面前的人纷纷倒下。 司马烟芸恐怕竹青有闪失,仗剑在她身后保护。由于敌人太多,场面混乱,司马烟芸很多时候不得不狠手毙敌才能化解险情。 木家堡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但这些人并不畏惧,仍然一波接一波地冲上,各处的丁壮也陆续赶来增援。但木家堡的主要精壮男子尚在诸葛勋军中,木修这次带回的不过二、三十人,加上留守的男丁,能战者不超过百人。 木家堡这边少了一个指挥调度的核心人物木修,面对的又是刘若风、司马烟芸这样的当世高手,单纯的人海战术难以对二人构成威胁,真正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约半个时辰之后,木家堡的精锐便被刘若风、司马烟芸、莫竹青三人屠戮殆尽,剩下那些惊恐万状的老弱妇孺。 刘若风望望遍地的尸体,呆了一呆,收起宝剑。司马烟芸也停了手。但是莫竹青却还没有消除心中的仇恨,仍是见人就刺,口里还嘶哑地叫着:杀!”一时间,儿童凄厉的哭喊、妇女绝望的呼号和老人恶毒的咒骂混在一起,撕扯着人的心肺。可叹的是,杀死他们的,竟是他们少堡主木修的银枪! 刘若风想起了曹子建那句万分沉痛的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彼此都有同一个祖先,有着共通的血缘,为什么非得血腥相向、你死我活呢? 烟芸纵身到刘若风身旁,忧虑地说:“风哥!你快劝劝青姐,别向这些妇孺下手,不然,她会一个不留的!” 刘若风苦笑:“呵,这个时候,她能听得进别人的劝解吗?” 烟芸又说:“风哥,那咱们点了她的**道,强行把她从这里带走吧!” 刘若风长叹一声,摇头道:“芸妹!就让青姐把胸中怨愤发泄出来吧,否则,会对她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与魔 木家堡的老人、妇女拉扯着孩童,四处奔逃。(..tw棉花糖小说网)杀红了眼的莫竹青追着不放。很多人躲进屋中,紧闭大门。竹青先是撞门,里面抵着门,撞不开。竹青便用银枪捣烂窗子,抢入屋内追杀。杀了这一拨,又去寻找另一拨,逐屋搜杀。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跟在竹青身侧,为她挡开冷不防飞来的暗箭。 后来,刘若风实在不忍,对司马烟芸道:“芸妹,你去堡中到处放火,将堡中的人驱出堡外,或许能让他们逃过此劫。” “好!你注意保护竹青姐。”司马烟芸应声而去。 稍顷,便见烈焰冲天,黑烟腾腾,藏身房屋里的人们只得纷纷夺门而逃,分别涌向四方堡门。竹青只能追着其中一路残杀,其他三路人得以离堡逃生。 刘若风随在竹青身后出堡。抬头望望天空惨淡的日光,才确定是身处木家堡的南门外。 堡门外,木家堡仍幸存的数十人各自夺路奔窜,竹青在后面又刺翻几人,眼见得其余的人越逃越远、越逃越散,竹青大叫一声:“杀!”将银枪掷出,贯入一名老者的后背。 哈哈!”竹青几声狞厉的笑声过后,晃晃欲倒。刘若风赶紧将她抱住,见她双眼紧闭,已然昏厥过去。刘若风把一把竹青的腕脉,发现她脉象虚浮,估计她是因为脱力而致昏厥。 一间木屋内。 竹青已经醒转,却眼睑低垂、神情木然、久久不语。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陪在一旁。 刘若风不知道该对竹青说些什么来开导她。让她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吧,但是这种家亡族灭的深仇大恨,谁能够忘得了、放得下?谁能够做到安心忘怀地生活?然而,也不能叫她以牙还牙、彻底复仇、将木家堡的人赶尽杀绝啊!这个结,如何才能解得开呢?刘若风又想到自己的家仇,不是非常类似吗?是该放下好呢,还是应该执着地去复仇?他自己也不知道! 烟芸将半碗水递到竹青面前,竹青以手臂挡开。烟芸说:“竹青姐,你怎么见外了?我是马芸啊,你忘了吗?” 这话似乎激起了竹青的关注。她抬眼将烟芸细作打量,但她眼中却是疑惑的眼神,她不能把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与记忆中的那个“芸妹妹”划上等号。 烟芸笑一笑,掏出面具戴上,然后问:“竹青姐,现在你看象不象?” “芸妹妹,真的是你!”竹青终于开了口。 烟芸心中一喜,便继续与她说话:“竹青姐,小妹要请你原谅。小妹以前总是戴着面具,真名也不叫马芸,而是司马烟芸。欺瞒了姐姐,那都是由于师门的规定。” 竹青移开烟芸脸上的面具,轻叹一声,道:“芸妹妹,你真美!若风真有眼光。” “呵呵,竹青姐,他才没有眼光呢!他以前并没看见过小妹的真面目,直到小妹成为他的妻子之后,他才知道的。” “你们成婚了?” “是啊,还有了儿子呢!我们那小家伙叫一凡,论起来,该叫你表姨哦。” 竹青向刘若风道:“表弟,你们什么时候办的喜事?怎么不通知表姐一声呢?” 刘若风尴尬地回答:“青姐,其实……我们没有举行正式的婚礼,所以……” 烟芸接着话说:“当时他正受诸葛勋的迫害,处境险恶,就没顾上这些礼仪了。望竹青姐不要见怪。汉中一别,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故,以后再慢慢叙吧。竹青姐,先喝点水,来。” 竹青一口气把半碗水喝光,却被水呛着了,地咳嗽。烟芸放下碗,为竹青捶着后颈。(..tw好看的小说)竹青咳嗽声慢慢平息下来。 烟芸说道:“风哥,你去叫主人家给竹青姐弄些吃的来吧……算了!还是我去,你在这里陪竹青姐说说话。” 望着烟芸出门,竹青道:“若风,表姐恭喜你娶得芸妹妹这样的如花美眷!你们又得了贵子,姨父母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多谢青姐!” “若风,我看得出,芸妹妹十分爱你,你要珍惜啊。” 刘若风问:“青姐,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知道。不过,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虽然是一根竹,一根遗世的孤竹,但是我已经经历过狂风,我不会再惧怕什么!” 看着竹青原本秀气明媚的脸上满脸肃杀,刘若风内心充满怜惜与无奈。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却要承受那么多的仇恨,担负那么沉重的责任,还要经受情感的挫折与煎熬,但刘若风却帮不了她什么。她在想什么?她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刘若风真想用通心诀探个清楚明白。但是,他不能让自己那样做,他不能亵渎了表姐。 刘若风只得转了话题,问起竹青这些日子的生活。 竹青回想起过往,眼里的凶光收敛了些:“若风,我们利用你赠送的钱物,重建莫家堡。我在周边村庄为姐妹们物色了一些男子,让这些男子作咱们莫家堡的上门郎,他们的子女,全都姓‘莫’。堡中已经有了几十名小孩,孩子们真可爱,是莫家堡的希望。我决心要给孩子们最好的条件,让他们的脸上充满欢笑,让他们每一天都快乐。我给有孩子的家庭补助食品,给孩子们建游乐的地方。等他们长大些,我还要请老师教他们文化,请武师传他们功夫。世世代代,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 竹青的语调很平和,但刘若风听来,却更觉悲怆,泪水憋在眼中,差点就流出来。 烟芸进门,说:“竹青姐、风哥,主人家已准备饭菜,让咱们待会儿就过去。竹青姐,小妹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你说。” “竹青姐,小妹不明白,木修那些人再次毁了整个莫家堡,但是,为什么单单留下了姐姐你?” 竹青低下头,缓缓道:“那是因为,有人给木修发了话,要留着姐姐这条命。” 烟芸恍然:“是诸葛勋!那狗东西一定是对姐姐余情未了,木修是想将姐姐押送到汉中,献给诸葛勋。哼!诸葛勋已经娶了刘莹,又抢了王红玉,居然仍不肯放过姐姐,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竹青摇头:“不说他了。妹妹,谢谢你在木家堡一直护着我。妹妹,我杀人的时候,是不是象个恶魔一般啊?” 烟芸上前握紧竹青双手,想了想,道:“人亦魔,魔亦人,人魔本是一体。姐姐,你知道吗,风哥建了一个魔神教,现在是魔神教的教主呢!小妹能理解姐姐的处境,因为小妹也有类似的经历。小妹几岁的时候,就被满门抄斩,在刑场上被人救出。小妹时时刻刻想着复仇,想将仇人司马月碎尸万段!但是,当亲眼看着司马月被五马分尸之后,小妹的心里却没有预期的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姐姐,小妹觉得,快乐地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家仇国恨,咱们应是能报则报,不能让仇恨占满了我们全部的心胸。姐姐,小妹盼你振作起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好妹妹,谢谢你!姐姐知道该怎么走自己的路。妹妹,你要照顾好若风表弟,姐姐希望你们白头到老、幸福一生!” 刘若风见说到了自己头上,悄然出屋。他咀嚼着烟芸刚才那番话,真希望表姐也能听得进去。 两天后,三人离开这户农家。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欲东往巴州,两人请竹青同行。竹青不允,说要上青城山去看弟弟荣盼,还要给莫家堡的亡人建陵墓宗庙祭祀。刘若风夫妇不便过于相强,彼此说了一些叮嘱的话,分道而行。 重阳这天,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抵达巴州。在成都策反厉特不成,刘若风此行的目的是要策反厉雄。 刘若风以本来面目、烟芸戴上面具,直接闯入厉雄军营,以皇上的口吻,要求厉雄前来见驾。――这是诸葛勋没有虑及之事,让“刘若风”仍是名义上的皇上,众部属又怎知其中内幕,而给了刘若风以可乘之机。 只见厉雄等人慌慌地迎出帐来,率众将跪拜,道:“臣等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刘若风拿出架势,道:“众卿平身!” 厉雄等人将刘若风、司马烟芸延入中军帐内,再行大礼。厉雄立在下面,说:“皇上到巴州来,怎么也不让使臣通知一声,好让臣等有所准备?久闻皇上龙体欠安,但现在看来,皇上龙体已无大碍,真是我等臣民的一大幸事!皇上此次前来巴州,不知对臣等有何示下?” 刘若风道:“诸位爱卿,朕此行的目的,是要督察东进事宜。” 原来这些臣属之中,很多人对他们的皇上都熟识,加之“马芸”在侧,更为佐证,所以根本没有人怀疑皇上的身份,也无人想到要验验“玺印”之类的事情。参军申高说:“皇上,东进诸事已在有序筹备,一月之内便可发兵。不过,皇上乃万金之躯,身系国家安危,何须亲临督察?派个钦差来就行了,皇上不宜如此劳顿。” 刘若风笑道:“哈哈哈!朕还有些私事要和厉爱卿相商,所以不得不亲身前来。”说完,向厉雄丢个眼色。 厉雄对众人道:“你们先退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禅位 众人退出后,厉雄恭敬地对烟芸说:“马姑娘,你请坐!” 烟芸道:“将军不必客气。” 刘若风:“厉将军,这里没有外人,将军也请坐下说话。” “臣不敢!” 刘若风起身过来,拉厉雄坐回帅位,自己挪过一张椅子坐在侧边。 “皇上,这如何使得?”厉雄惶恐欲起。 刘若风按住厉雄的肩,认真地说:“厉将军,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皇上!” 厉雄惊愕地问:“皇上!此话怎讲?” 刘若风叹息一声,道:“朱勋,也就是诸葛勋,诸葛武侯的后裔,将军大概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是。皇上生病之后,丞相就公开了其家世。” “朕并未生病!是诸葛勋包藏祸心,他是要架空朕这个皇上,独揽大权,时机成熟,他就会自己称帝!他将朕软禁起来,对外则宣称朕得了重疾不能视事,一切事务全由他专断。后来,诸葛勋又造谣说朕被晋廷抓获。前不久,朕才在马姑娘等人的帮助下逃出诸葛勋的掌控。”――刘若风真话中掺着假话。 烟芸点头:“厉将军,事实确实如此!” 厉雄怒道:“真有此事?!诸葛勋真是胆大包天!皇上,你不用忧急,臣等拥护你起兵讨伐诸葛勋,诛除乱臣贼子,让皇上重登大宝!” 刘若风知道,厉雄向来并不是心机甚重之人,所说的话多半是其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过,刘若风早就没有了做皇帝的热情,于是对厉雄道:“厉将军,朕不是这个意思。朕不想再当什么皇帝,啊,也不想再称这个 厉雄急切地说:“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大汉上下不能没有你啊!”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成者为王败者寇!厉兄听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吧?皇上不是只有我刘若风一个人才可以做的!厉兄,我们此来的真正目的,是要把你推上皇帝宝座!” “我当皇帝?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刘若风鼓动说:“有什么不行?厉兄,你手握重兵,功绩卓著,在蜀地很有声望,氐、羌之民也支持你,莫要失了这个良机!当了皇帝,为国中之主,说一不二,为所欲为,那是何等的威风惬意?上可以光宗耀祖,永享祭祀,下可以荫及子孙,延福万代!有人苦求而不可得,如今这个大好机会就摆在你面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厉雄的心里打起了仗,好一阵无语,额上沁出了细汗。(..tw无弹窗广告)末了,厉雄仍道:“不、不行!皇上,你找家兄吧,他比我有胆略,要称帝封号,也该是他啊!” 刘若风听厉雄的说话,已知他的心思有所动,心中暗笑,道:“厉兄,不要再称我为‘皇上’,今后,应该是我称厉兄你为‘皇上’了!至于你兄长厉特,他也只能作你的臣下!厉兄,你知道曹丕当了皇帝后是怎么对待他那些兄弟的吗?他众多兄弟没有一个得善终的!你想想,如果令兄作了皇帝,你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况且,我也曾找过令兄,他已经被诸葛勋用毒药控制,完全听命于诸葛勋。所以,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 厉雄抬头问:“可是,别人……会……会支持吗?” “厉兄放心,我对你的支持,就是最大的支持!凭我的影响,我的很多部臣会象我一样支持你的!再者,咱们可以考虑搞一个禅让仪式,由我把皇位禅让于你,那样,你就会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定会得到朝野的拥戴。” 厉雄仍不放心,又道:“皇……刘兄!军事方面也凶险啊!如果诸葛勋领兵来攻,如何抵敌?还有马三泰驻兵巴西,直接威胁成都和巴州啊!” “不错,军事上不得不预作筹谋!厉兄,眼下除了马三泰陈兵巴西,镇守咽喉重镇剑门关的将领是谁?” “目前剑门守将是汤化龙,张黑虎是副将。” 刘若风略一盘算,道:“剑门和巴西方面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定能去除厉兄的后顾之忧!厉兄可率数百心腹,以商议东进事宜为由赶回成都,控制令兄厉特,结好百官,掌握成都局势。等我搞定汤化龙和马三泰,立即回成都召集文武官员,主持仪式将皇位禅让于你。厉兄以为如何?” 豆大的汗珠顺着厉雄浓密的胡须往下滑。厉雄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赢,则称霸一方;输,则万劫不复! 刘若风见厉雄迟迟下不了决心,便说:“能抓住机会者才是俊杰!既然厉兄没有这番雄心壮志,我刘若风也不能勉强。告辞!”示意烟芸,两人朝帐外走去。 “两位请等一等!”厉雄在后喊道。 刘若风和烟芸转身,望着厉雄。 “我……我答应了!刘兄,就照你的意思办!” 刘若风和烟芸相视而笑…… 九月二十一日,刘若风、司马烟芸会同汤化龙、张黑虎等一干将领回到成都。 原来,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先到巴西,使出手段将马三泰暗中刺杀,利用刘若风“皇上”的身份及一些旧属的关系,夺得了巴西驻军的控制权;而后赴剑门关,向汤化龙、张黑虎等人揭穿诸葛勋的阴谋,顺利地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并以商讨国家大计为由,带领诸将返回成都。 厉雄方面,也已经趁厉特不防备,猝起发难,控制了厉特,联络文武众官,铲除了个别异己。 刘若风在宫中摆下酒筵,宴请一些重要的文武官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若风举杯向众官致谢,感谢他们给予自己的支持。干了这杯酒,刘若风话锋一转,向人们陈说诸葛勋的悖逆之举(隐去了刘若风自己并非皇室后裔等事),挑明双方决裂之势。 于是群情激愤,众文武纷纷声讨、叱骂诸葛勋,表达对刘若风的效忠之意。 刘若风抓住时机,对众人道:“诸位!我刘若风感谢大家的厚爱!不过,经过这番挫折,我已经厌倦政事,淡漠权位。加之朕还有很多私事未了,需要极大的精力去应付。所以,朕决定禅位于厉雄,望诸位以后要象支持朕一样地支持厉将军!” 此言一出,立即震惊了在场的大多数人(除了厉雄的心腹近臣对内情已有所知外,其他人一直蒙在鼓里)。人们拜伏于地,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厉雄带头挽留,说:“皇上是天上的旭日,光耀千秋;臣不过是一个愚钝的村夫,只知埋头耕作,从来不敢仰视骄阳,如何能承皇上的大位?臣等恳求皇上继续领导我们,诛除诸葛勋,推倒晋室,延续大汉国祚!” 刘若风明白,厉雄此刻的话定是言不由衷,也不点破,只是在心中暗笑。 群臣中反应最强烈的有两人,是张黑虎和尹且子。张黑虎大吼道:“咱老黑只认你一个皇上!若是换了别人,老黑坚决不服!”尹且子则是哭泣着哀求:“皇上!皇上是千古难遇的明君啊,没有皇上,大汉的前途就没有希望啊!皇上,你能狠心抛下你的臣民而不顾吗?皇上定要三思啊!” 尹且子的话倒是让刘若风有一些伤感,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将心一横,大喝道:“朕意已决!尔等多说无益,明日便举行禅位大典!”说完,和司马烟芸一起断然离去。 刘若风并未留驻宫中,他对这个“皇宫”没什么留恋,也无心去看看邝馨儿等几名“妃嫔”,他哪有精力去管她们,也没有好的办法将她们加以安置,只能将她们留给厉雄了。细细一想,这些女人也是够可怜的。 刘若风和烟芸来到蜀都客栈,因为他们担心那四名黑衫军会坏了大事。向客栈老板打听,老板拿出帐薄查核,得知那四个人已于九月七日离开。 刘若风放下心来,要了间上房歇息。 烟芸问他:“风哥,你本可重夺这个皇位,现在舍弃了,是否有所遗憾呢?” 刘若风叹道:“唉,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失去了按自己意愿改造社会、为民谋福的机会。” “风哥,你想改造社会,机会还会有的。但是,就算你是皇上,也未必能够完全按照自己意愿去改造社会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非常有限的。做皇上还会失去很多自由,费尽心机去驾驭臣属,所以我认为,你不做皇上是对的!” 刘若风笑道:“呵呵!芸妹,你明不明白,我不做皇帝,也是为了你啊!” “你哄我吧?这和我有什么相干?” “芸妹,你想想,皇帝的后宫有三千佳丽,你叫我如何处理好其中的关系?虽然我只爱你一个,但别的女子会使尽一切手段来讨好我、勾引我啊!你的醋劲儿又是那么大,我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哪有咱们现在这样自由快活啊!” 烟芸觉得他的话说得很实在,心里暖融融的,娇嗔、挑逗地说:“你想怎样快活呀,啊?”…… 九月二十二日,刘若风举行隆重的禅让仪式,将皇位的象征:一枚仿制的玉玺和龙冠龙袍传给厉雄,并颁下诏书。 厉雄即位称帝,史称成汉政权。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皇 在禅位大典上,刘若风没有看到尹且子和张黑虎。 事后,刘若风分别找到二人,言明自己蜀汉皇室后裔的身份是假的,只是诸葛勋布下的局而已,所以不宜再坐在帝位之上,否则,就算自己心安理得,诸葛勋也必然以此为由攻击自己,将自己赶下皇位,取而代之。自己禅位于厉雄实在是迫不得已,劝尹且子和张黑虎支持厉雄、对抗诸葛勋,也算是对自己的帮助。 尹且子、张黑虎大感意外之余,都难掩失望之情。原来刘若风并不是尹且子眼中大汉“正统”的合法继承人,也不是张黑虎眼中那“桃园结义”兄弟的后代,他们都是被欺骗的人!虽然尹且子、张黑虎仍从心里佩服刘若风――他们以前忠心拥戴的皇上,但是他们内心的情感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尹且子表示,他将辞去官职,游走四方;张黑虎则欲啸聚兄弟,重返山林。 人各有志,怎能相强?刘若风不能强迫他们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便互道珍重,与尹且子、张黑虎作别。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再次来到莫家堡,寻找莫竹青。然而,他们只在莫家堡废墟的东面见到一座新建的坟墓,墓碑上刻着“莫家堡五百七十三位冤魂之墓,孤魂竹青立”。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遍寻莫家堡四周,不见竹青的人影。后来有一老翁到坟前焚香烧纸,二人急忙相询。老翁称,是一女子花钱雇他守墓,洒扫祭祀。再问及女子的长相,确定便是竹青,但是竹青并没有把去向告知老翁。 刘若风颇为担忧:“青姐不知到哪里去了?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烟芸:“竹青姐会做什么傻事?总不会出家去作道姑吧?风哥不必担忧,也许她上青城山陪伴荣盼去了。” “但愿如此。咱们赶去看看。” 两人再度赶往青城山,找到莫荣盼――法明小道士。法明告诉二人:“五日前,姐姐来过山上看我,说她以后可能不会常来,要我好好照顾自己,跟着师父师兄们好好学习。” 刘若风问:“荣盼,你没有问姐姐她到哪儿去、干什么吗?” 法明摇头:“姐姐不想说的事,我问也没用。” 烟芸试探着说:“荣盼,莫家堡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听姐姐或是别人说起过吗?” “姐姐不会说的,但我从一些师兄的口中听到过。莫家堡和木家堡都被毁了,是不是?” 刘若风安慰他说:“荣盼,你不要为这些事影响。你是莫家堡的希望,要听姐姐的话,用心学习、勤奋练功,将来做一个有作为的人!” 法明淡然地说:“俗世的一切,皆决于天命。莫家堡和木家堡都是劫数,没有什么可叹惋的。人应该追求道,只要能得道,形体的存在或消散又有什么分别呢?” 法明的话令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大为吃惊,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都是十分诧异的表情。刘若风心想:“这个荣盼也学习得太快了吧?难道他小小年纪,已经顿悟所谓‘道’理么?”刘若风盯着法明问:“那么,你说说,什么是 “道法自然。道存于万事万物之中,无所不在。其至大者乃天道,一个人如果能参悟天道,便可挣脱形体的束缚,神游物外,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老!” 刘若风暗想:“这不是所谓求仙之道吗?不知荣盼是出于对道术的狂热还是对于他所遭受的灾难的逃避?是他内心切实的感悟还是故作高深而语出惊人?”他想运用通心诀探个究竟。烟芸却不耐地对法明道:“荣盼!你要脚踏实地,学得一些有用的东西,不要整日去想这样玄而又玄的事情!你的父母,你的祖先,还有你姐姐,可都指望着你啊!” 法明扬起头,想要辩驳的模样。烟芸拉起刘若风:“跟小孩子讨论这些问题有多少益处,咱们走吧!荣盼,你好自为之。” 刘若风夫妇准备返回栎山魔神教总坛。但他俩刚下得山脚,一行人便迎住他们夫妻,领头的是刘若风的旧臣申高。 申高从马车上下来,率随从倒身下拜,口称:“仆臣申高,参见大王!” 刘若风摆着手说:“我已不是什么大王,尔等无须多礼。申高,你们在此拦下我,有何贵干?” 申高仍伏在地下,道:“禀大王,没有别的事,当今皇上请大王入宫一聚。” 刘若风笑问:“哈,他请我入宫,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申高:“大王英明!” 刘若风:“究竟是什么麻烦事?” 申高:“这……大王进宫后,自然就知道了。” 刘若风冷声道:“申高!你若不说,就不能完成你的使命!” 申高:“请大王恕仆臣之罪!”起身到刘若风跟前,悄声说:“诸葛勋得知皇上称帝,派兵攻打剑门关。汤化龙现在滞留成都,张黑虎又不知去向。剑门守军没有主将,形势危急。皇上请大王去,就是请教应对之策。” 刘若风心想,如果让诸葛勋攻破剑门天险,则厉雄的政权将岌岌可危,自己分化削弱诸葛勋的策略也许就会前功尽弃。于是他对申高说:“好吧,咱们就进宫一趟。申高,如今皇上很器重你吧?让你作什么官儿啊?” 申高勉强笑笑,答道:“禀大王,仆臣只是个散骑常侍领殿中侍御史。” “不错嘛!哈哈哈哈……” 回到已经易主的宫庭,刘若风心中别有一番感受。厉雄高坐殿上,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不得不以君臣之礼相见。 厉雄口中说:“刘公子、马姑娘,免礼,免礼!你们二位是朕的大恩人,朕岂能受你们的大礼?”但刘若风看厉雄的脸上却有志得意满的神情。厉雄左右,立着几个奇形怪貌的人,看来是厉雄刚刚搜罗到的贴身卫士吧。这厉雄的动作还真是快啊! 厉雄见刘若风打量那几人,便主动说出来:“刘公子,他们是西羌八杰,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 刘若风不熟悉武林中事,并不知道“西羌八杰”是何方神圣。司马烟芸悄悄在他耳边道:“什么西羌八杰,是西羌八丑!他们很少在江湖走动,不过据说身上的功夫还不错。” 刘若风想:“作了帝王,对自身安全的担忧是最首要的事了,厉雄又岂能例外?自己当初不就是不小心栽在了诸葛氏的手上吗!” 刘若风直入主题,与厉雄论及剑门关前线之事。厉雄道:“剑门我军没有主将,刘公子熟知诸将的情况,可有合适的人选?” 刘若风:“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汤化龙。他久经战阵,通晓兵法,又屯驻剑门关多时,熟悉周围的地形地势。皇上为什么不让他回剑门领兵拒敌呢?” 厉雄支支唔唔:刘公子,还有没有良将能当此重任?” “嗬,皇上认为还有比汤化龙更合适的人选吗?皇上不敢用他,是怕他不能全力为皇上效命,是吧?” “朕……朕不得不虑!他是晋军的降将,而朕……初立,谁知他会不会忠心于朕?” 刘若风:“皇上所虑,也是常情。不过,皇上应该清楚,汤化龙当初来降,是迫不得已,是他不忍看到手下弟兄食尸而活,白白等死,他的人品无须怀疑!皇上如果要求稳妥,可以先封他一个王侯之位,多赏赐金帛宅田,让他心存感激。将其妻儿留在成都,以作牵掣。另外,可以从西羌八杰中派几位随同汤化龙前往剑门,一则可保护他免遭敌方暗算,二则嘛……” 厉雄大喜:“如此甚好!” 大事已决,宾主谈些闲事。闲谈间,一个年轻的太监进殿禀告:“皇上,节目已准备好,请皇上移驾欣赏。” 厉雄:“刘公子、马姑娘,他们搞了个小节目,请二位一同观看吧。” 刘若风问:“皇上,是什么节目?” 厉雄笑而不答。 刘若风夫妇跟随厉雄来到一间偏殿,落座。只见殿中央挖了一个坑,里面倒了些米饭,米饭上抖着些杂食。 刘若风和烟芸正在疑惑,厉雄道:“开始吧!” 一名太监上前,用木棍将坑里的饭食搅动,使饭食里和入了泥沙。跟着,两个奇形之人(估计是八丑之中的吧)抬进一个木笼,放在坑边。 细看笼中,似乎是个男人,赤身**,手脚都被绳索绑着,脸部裂着一道道的口子,有的口子已经结疤,有的口子还在流血水,头发蓬乱,辨认不出是什么人。 厉雄道:“放他出来!”木笼上一个小门打开,笼中人伸出头来,将头伸进坑里,舔食着坑里的饭食。厉雄“哈哈”大笑,八丑和宫人们也都跟着嘻笑,吆喝着笼中人取乐子。 烟芸陡地站起,怒喝:“厉雄!你们太过分了,有这样对待一个人的吗?!” 八丑之一大叫道:“怎敢如此对皇上讲话?你是不想活了!” 厉雄摆手止住八丑,对烟芸说:“马姑娘,他并不是正常的人,他只是个疯子!咱们用他来玩玩儿,就如同玩一头猪,不算过分啊!”厉雄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大块肥厚的猪肉掷入坑中。 笼中人见了肉,“啊啊”大叫,奋力将头伸长,终于够着了那块肉。把肉吞下后,这人似乎得到一种满足,平静了许多。 刘若风问:“皇上,这人是谁?他真的是疯子吗?” 厉雄大笑:“哈哈哈哈!刘公子,你自己看看,他是不是疯了?” 刘若风离席,来到笼子旁,先闻闻坑中的饭食,已有了一股刺鼻的馊味儿。而后,刘若风平和地向笼子里的人道:“朋友,你是谁?请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助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兄弟 笼中人好象听懂了刘若风的话,慢慢抬起头,一对眼珠子无神地望着刘若风。刘若风语音更柔和:“说吧,不用害怕。” 但是,笼中人一阵,并没有说出什么。 厉雄笑道:“哈哈!刘公子,你看是不是?他确实是个不谙人事的疯子!” 刘若风不理睬厉雄的话,仍然小声地接着问:“你身上中的毒解了没有?” 笼中人“啊――”地一声大叫后,身体开始扭动起来,越扭越剧烈,震得笼子东摇西晃,真的发起疯来。 刘若风暗暗握紧拳头。只要他拳头一挥,就可砸开木笼,将此人放出。但他黯然地摇摇头,默默地回座。司马烟芸观察到他的神情不对,悄声问他:“风哥,你怎么了?查出是怎么回事了吗?” 刘若风微微摇头,他暗运内力,将声音压得细若蚊吟,但烟芸却听得很清楚:“这个人,就是厉特!”――原来,刘若风在和笼中人对话时运用了通心诀。 司马烟芸虽然在江湖上历练了不少日子,见惯血腥,知道人心险恶,但乍听此话还是惊得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这……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亲兄弟啊!” “怎么不可能?为了权势,为了利益,父子、母子尚可反目成仇、互相残杀,何况是兄弟?” 烟芸激动地说:“就算仇人,杀了也就得了,也不该如此毫无人道地进行折磨啊!”她的话音大了些,被正在和八丑等人向笼中人逗笑取乐的厉雄听到,于是,厉雄问:“刘公子、马姑娘,二位在议论什么啊?” 刘若风答道:“没什么,皇上的杰作真是让我等大开了眼界!” 厉雄大笑:“哈哈,哈哈!朕初登皇位,宫中没什么好玩的娱神节目,让二位见笑了!似这样的疯人,能够娱人心神,也算是物尽其用吧?好了,请二位与朕一起用膳。” 厉雄当先,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走在八丑之后。刘若风怕烟芸作出什么举动,所以紧拉着她的手。烟芸在他耳边小声说:“风哥,你全力将厉雄推上皇位,才造成了厉特的悲剧命运,所以你应该对厉特负责,救他出去!” 刘若风也附在她耳旁道:“厉特身中慢性剧毒,没有诸葛勋的解药,他命难长久。现在厉特的心智已经是有时正常有时疯颠,咱们救不了他!况且,咱们犯不着公开得罪厉雄,你说是不是?所谓生死有命,由他兄弟去吧!” 酒筵之上,厉雄对刘若风、司马烟芸表示感谢,向二人劝酒。刘若风欲端杯而饮,烟芸拉拉他的衣服,以衣袖掩面,小声道:“风哥当心!厉雄对亲兄长尚且如此,何况你这位曾经的皇帝?我担心他不会放过你!” 刘若风微微一笑,将声音定向送入她耳中:“芸妹,你担心酒里有毒?你放心,厉雄现在不会对我怎么样。他那样对待厉特,恰恰是因为厉特是他兄长,对其皇位构成潜在威胁。但是,我将皇位拱手送给他,所以他知道我绝不会再去抢他的皇位的,我不是他的敌人,反而是有可能给予他帮助的人。他怎么会加害我呢?” 但烟芸仍不敢放心,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你会通心诀,查清楚再说。你要知道,你的安全是我最在乎的事啊!” 刘若风看看她,端起酒杯,对厉雄道:“多谢皇上赐酒!皇上的御酒一定是世间珍馐,臣等今后要常来讨扰,皇上不会拒之门外吧?” 厉雄笑道:“朕是个小气的人吗?二位今后一定要常来宫中陪朕喝酒啊 刘若风悄悄向烟芸报告:“厉雄没有在酒菜中下毒,可以放心食用。” 辞别时,刘若风对厉雄道:“皇上,臣有一言,望皇上记取。不要学暴秦,而应效法汉之文景,善待国中士民,安定百姓,勤恳治国。” “那是,那是。”厉雄连声应喏,赐给刘若风黄金千两。刘若风推辞,厉雄不允。刘若风只得收下,在城中将黄金换了银票,与烟芸返回栎山。 厉雄在位二十余年,虽然行政较为宽和,蜀地也算安定,但他碌碌无为,不思进取,偏安一隅。后来,厉雄的侄子杀死厉雄篡夺皇位,不出几年,终为东晋大将桓瘟所灭。这是后话。 且说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到了陈留地界,离栎山越来越近,夫妇两人对儿子一凡的思念之情也越发迫切。烟芸说:“不知凡儿会不会叫爸爸、妈妈了呢?他长大了多少?” 刘若风笑道:“呵,咱们才离开一个多月时间,凡儿能长到多大?若真到他长大的时候,咱们就开始老了!他也许能呀呀学语了,不过这么久没见,他有可能连你这个妈妈都认不得了呢!” 烟芸嗔笑着,道:“不许胡说!凡儿怎会连我都不认得?他认不得的,只能是你吧?哼哼哼哼……”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两人正走着,忽闻前方隐隐传来兵刃撞击声。刘若风仔细凝听,道:“是高手相斗!难道是魔神教遇上了敌人?芸妹,咱们快赶过去看看!” 两人疾奔数里,见道路旁两个女人正在缠斗,剑光闪烁,衣裙飘舞,令人眼花缭乱。一个小女孩立在路当中,全神关注着两个女人的激战。 “是兰儿!”烟芸叫了出来。 刘若风也辨出了相斗的两个女人:“是百花谷主和紫夫人!” 她们怎么会打起来呢?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顾不上追究答案,而是关心起场中双方的态势。但见紫夫人剑气咻咻,一团紫光将百花谷主罩住。百花谷主的衣衫已被紫夫人的剑气击破数处,粉面泛青,咬牙支撑。 刘若风忙对烟芸道:“你护住兰儿,我去帮助百花谷主!” 刘若风趋近至两丈左右,发力大喝:“两位且请住手!” 紫夫人早已发现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但她并不清楚他二人与百花谷主的关系,只盼他们不会插手此事,因为她和刘若风交过手,知道刘若风有实力与自己抗衡。紫夫人听得刘若风的喝声,停止攻击,对刘若风道:“刘若风,此事与你无关,阁下何必多管闲事!” 刘若风:“夫人,你们有什么事不妨慢慢解说,何须如此苦苦相逼呢?再说,百花谷主有恩于我,我不能坐视不管!” 百花谷主奔到刘若风身边,挡在他前面,道:“若风,这事确实与你无关!她武功高强,你们快带兰儿离开这里!” 紫夫人冷笑:“呵呵,原来你就是什么百花谷主?想不到你和刘若风竟是老熟人!百花谷主,你那么护着刘若风干什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难道你喜欢这个小子?呵呵呵呵!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年纪,真是老不要脸!” 百花谷主何曾受人这等嘲笑,气愤难禁,怒喝:“我就是喜欢他,关你什么事?!”但这百花谷主却没学会如何骂人,气怒之下说出的话仍是不带伤人的字眼。 紫夫人讥讽道:“你喜欢他?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害臊,连我这张老脸都为你感到羞惭!哼!只可惜,人家的妻子又年轻又美貌,岂会在意你这老妖精!” 刘若风听紫夫人拿自己说事,竟越说越不中听,便道:“请前辈积点口德吧!百花谷主避居世外,不谙世间俗礼,请前辈不要以常理度之!” 紫夫人:“怎么?你小子心疼她了?那就娶她回去作个二房啊!” 百花谷主再也无法忍受,也不管实力上的差距,挥剑冲向紫夫人,口中叫着:“我要剁烂你的嘴!” 刘若风怕百花谷主在极怒下失手,便拔出麒麟剑,合力对敌。刘若风力贯剑身,剑势沉雄刚猛,百花谷主的剑法以飘逸灵动见长,两人联手正好是相得益彰。二十招一过,紫夫人竟然渐落下风。 司马烟芸抱起兰儿,问她:“兰儿,你告诉姐姐,师父为什么和这个紫夫人打架?” 兰儿鼻腔里“嗯”了两声,没说出话来。 烟芸又道:“咱们的兰儿不是一向都挺伶俐的吗?今天怎么不和姐姐说话了啊?是不是被她们打架的阵势给吓着了?” 兰儿摇摇头。 烟芸有些急了:“那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兰儿嗫吁着说:“她……紫夫人,说……说我象……象她……她的女儿!” 烟芸想起自己曾有过这方面的联想,当下细作观察比较,发现兰儿的面相和紫夫人竟有八分相似!“难道她俩真是母女?”烟芸在心中问自己。 此时场中紫夫人的情势更见不利。烟芸悄声问兰儿:“兰儿!你告诉姐姐,你希望师父和风大哥胜呢还是希望那个紫夫人胜?” 兰儿咬着嘴唇不语,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烟芸见兰儿如此,忙将她抱紧。烟芸自小失去家人成为孤儿,她能体会兰儿乍一见到可能是其生母的紫夫人时的复杂情感。烟芸对场中叫道:“风哥、雪茹姐!你们不要难为紫夫人,大家有话好好说吧!” 刘若风和百花谷主闻言一滞。不料,紫夫人却趁刘若风和百花谷主稍有松懈之机,脱出二人的合击之势,转向兰儿飞扑过来! 烟芸不想让兰儿被她抓走,抱着兰儿回身疾退。 但紫夫人的功力比烟芸高出许多,跟踪而上,一掌拍向烟芸后心,口里喝叫:“你们害死了王爷,又想带走我女儿,我今日要你们还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圣女 刘若风见烟芸危险,心中惶急,一面出声示警:“芸妹小心后面!”一面飞剑脱手而出,射向紫夫人,紧跟着纵身飞扑,人未到,如山的掌劲先到。 烟芸机警地往右一个侧扑,紫夫人的掌劲从她左后肩扫过。紫夫人无暇再向烟芸施出杀手,回身格开刘若风的飞剑,震得紫夫人手臂微麻。紫夫人跃起丈余,避过刘若风的掌势。 眼瞅着百花谷主也已挥剑赶过来,紫夫人不敢再恋战,在空中来一个硬生生的折身变向,落地后足尖一点,飞身远去。 刘若风赶紧扶起司马烟芸,关切地问:“芸妹!你怎么样?伤着没有?” 烟芸试着微一耸肩,却疼得她皱起了柳眉。刘若风忙道:“兰儿,芸姐姐受伤了,你快下来!” 兰儿下地,百花谷主牵住兰儿的手。 刘若风将烟芸抱到路旁一块青石上坐下:“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慢慢解开她两层衣衫,露出左肩,见她本来如藕般光洁润滑的皮肤已变得又红又肿。刘若风轻轻检查一遍,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所幸的是,紫夫人因为顾忌到兰儿的安全,没有用剑攻击烟芸,否则,后果实难预料。 百花谷主拉着兰儿过来,向刘若风夫妇致谢,询问烟芸的伤情,掏出一瓶白色粉状药,道:“这是我母亲家传的疗伤药,对外伤特别有效。烟芸妹妹,快用用它。” 用药之后,烟芸感到伤处清爽了不少,疼痛感也减轻。 刘若风问起百花谷主何以离开百花谷到此,又为什么与紫夫人发生冲突。百花谷主答道:“我想寻找到父亲的遗骸,运回百花谷与母亲合葬。顺道往栎山,看看你们一家。昨日在客栈里遇到这个紫夫人,她主动和我客套搭话,诘问起兰儿和我的关系。我没想那么多,把兰儿的身世告诉了她,不料她竟跟踪前来,在半道上截住了我们,硬说兰儿就是她的女儿,要把兰儿带走!我不答应,就打了起来。” 烟芸问:“雪茹姐,紫夫人说兰儿是她的女儿,有没有什么凭据?” “她就咬定兰儿长得象她,凭据嘛,她自称兰儿身上有块刻着‘紫’字的翡翠玉佩,可是,兰儿身上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玉佩啊!” 烟芸奇怪:“难道紫夫人看走了眼?兰儿,你对玉佩有没有印象?是不是小时候给弄丢了?” 兰儿摇头。百花谷主道:“烟芸妹妹,你相信我!从兰儿来到百花谷,她身上就没有戴什么玉佩。” 烟芸笑着道:“呵呵,雪茹姐,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此事蹊跷,兰儿和紫夫人确有几分相象。雪茹姐,恕妹妹大胆一问,如果真的找到了兰儿的生母,你打算如何处置?是让她留在你身边,还是让她离开你、与家人团聚?” 百花谷主看看兰儿,不舍地抱起她,道:“兰儿是个孤儿,又没有线索,哪能找到她的家人?我对她就象女儿一样,我就是她的母亲!兰儿,你说是不是?”兰儿依依地伏在了百花谷主怀中。 刘若风:“芸妹,别再说了!咱们兰儿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孩子,所有人都会喜欢她、爱护她,都会让她快乐无忧地成长。是不是啊?” 听了刘若风和话,烟芸省到不该当着兰儿的面谈论这些事,立即应和说:“那是当然啊!我很想兰儿成为我的亲妹妹呢!兰儿,你想有我这个姐姐吗?” 兰儿抬起头,朝烟芸叫道:“芸姐姐!” 烟芸听出兰儿的声音有些哽塞,自己也禁不住喉头一酸,却堆起笑容道:“兰儿妹妹,真乖!” 刘若风搀着烟芸行走,与百花谷主师徒于三日后到达栎山。(..tw无弹窗广告)大家见了面,自然有一番寒喧问候。 烟芸从奶妈手中抢过儿子一凡,在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亲了又亲,那份热乎劲儿,连刘若风都感觉有点酸溜溜的。 “儿子,叫妈妈烟芸对一凡做着口型。一凡看着烟芸嘻笑,竟真的发出了“嘛嘛”的声音,虽然含混不清,但烟芸却高兴得笑颜尽展、眉飞色舞,将儿子紧紧地搂住! 烟芸又教一凡喊了一会儿“嘛嘛”,刘若风急急地凑过来,冲着一凡道:“来,儿子,叫爸爸但教了几遍,一凡还是叫不出“爸爸”。 烟芸也教起来:爸――爸――”可是一凡的发音仍是“嘛嘛”。刘若风故意说:“你听你听,他叫的就是‘爸爸我儿子会叫‘爸爸’了!”烟芸争辩道:“是叫‘妈妈’!”刘若风也不让:“是叫‘爸爸’!” 最后明宇过来解围:“一凡!叫叔叔!”兰儿也跑上前道:“小弟弟,叫姐姐!” 兰儿和百花谷主都非常喜欢一凡。小小一凡似乎成了一根纽带,把很多人聚拢到一起。 总坛的建设已基本完成,民工都已遣散。地魔率着教徒在修建地下暗宫。天魔总是在山上的时间少,在山下的时间多。日魔、月魔耽在南阳,呼延世家那份藏宝图仍未到手。 一派祥和的魔神教总坛,却暗藏危机。 十月七日上午,百花谷主找到刘若风夫妇,似有心事要诉。烟芸拿几句话一刺探,百花谷主便藏不住,讲了出来。原来地魔有意接近百花谷主,没旁人的时候,就用言语向百花谷主讨好、挑逗。但是百花谷主对此却极为厌恶,而她又不知委婉处理,弄得险些和地魔动了手,心里很不愉快。 司马烟芸原本以为百花谷主是对刘若风余情未了、思恋于他,所以拿话激百花谷主道出实情,没想到却是这么回事。她知道百花谷主不会说谎,心下不免有些歉疚之意,对地魔的行为也很是气愤,便道:“地魔欺侮到雪茹姐头上,真不象话!他是本性难除,风哥,你这个做教主的,可不能纵容他!” 刘若风:“芸妹,你也知道他本性如此,就是嗜好沾染女――女人。不过,他这人也有原则,不会强迫用粗,所以我们也不用太担心。雪茹姐,你可以把话与他挑明,让他今后断了此念。” 百花谷主迟疑着道:“这……这怎么说啊?” 司马烟芸怒道:“雪茹姐,你是我们的客人,怎能委屈了你!我来出面和地魔说,让他知道收敛收敛!” 刘若风见烟芸动了怒,忙道:“芸妹!你就不要插手,让我这个教主去教训他吧。” 烟芸冷声说:“哼!如果地魔再在雪茹姐面前放肆,我可不依你!” 刘若风心想,自己身为一教之主,真的是不能让百花谷主在这里受任何委屈。于是,刘若风命人叫地魔来见,先问了些地宫进展情况,然后说:“地魔前辈,上栎山数月,前辈是不是感到寂寞了?要不要我放你几天假,下山去散散心,轻松一下?” 地魔却大声道:“教主,你不用拐弯抹角!百花那女人向你告了状,是不是?老子……我就看不惯她那自命清高的样子!以她的年龄、容貌,我绝不相信她还没有和男人接触过,她何必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刘若风:“前辈有所不知,百花谷从来不准男人进入,百花谷主真的是个不谙世间事的奇女子!” “哼!难道她现在还是个老处女吗?谁会相信!教主,你不用称我为‘前辈’,我只是教主的属下。教主也用不着征求属下的意见,教主让属下下山,属下岂敢不遵命?属下这就下山去!” “前辈……”刘若风本想叫地魔回来赶造地宫,一转念又放弃了。对于象“四魔”这样脱落不羁的前辈高人,能让他们做一些事已经非常不容易,能有什么别的奢求呢? 九日晚间,夜凉如水。司马烟芸下床检查一凡的被子,把一凡露在外面的小手放进被子里。回到床上,刘若风也给弄醒了。两个人贴身搂着,说些悄悄话。 刘若风忽道:“好象有人!”但凝神再听,却没有了一丝响动。刘若风起身,悄然推开窗子。一轮弯月刚刚挂上雾霭沉沉的天边,山风徐徐,透着深秋的寒意。 刘若风感觉到有个影子一闪而没,忙迅速披衣,道:“芸妹,你和凡儿当心!”提剑穿窗闪出。 刘若风刚跃上楼顶,听得传来一声惊呼:“你干什么?!”是百花谷主的声音! 刘若风赶紧疾奔百花谷主师徒的住处。打斗声传出,定是百花谷主与人交上了手。 “难道是地魔对百花谷主不死心,对她纠缠不放?”刘若风这样想。但掩至近处,却见一个妇人站在门口,双手怀抱着什么。刘若风正疑惑间,突闻这妇人朝屋里道:“师兄!念在她对兰儿有几年养育之恩的份上,饶她不死吧。咱们快走!” “兰儿?是紫夫人!紫夫人抱着的一定是兰儿!还有个师兄,又是什么人?”刘若风心念电转。这时,听百花谷主在里面喝道:“不要带走兰儿!把兰儿还给我!” 刘若风悄然接近到紫夫人三丈左右,突然出手,剑、腿并用,剑指紫夫人颈脉,腿袭紫夫人后腰。出其不意,攻敌必救!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亲情 强敌骤至,紫夫人仍是临危不乱。[..tw超多好看小说]她听风辨器,倏然一矮身,避过利剑,身体急旋,出右掌迎向敌人飞腿。 刘若风宝剑下探,划向紫夫人面门,同时收腿,以膝盖顶向紫夫人怀中的兰儿。 门墙限制了紫夫人的进退,她急使一个凤点头避开来剑的攻击,来不及撤回右掌保护兰儿,只得立左掌,如刀般切削对方的大腿。 刘若风本意并非伤人,他趁紫夫人双手应敌、抱着兰儿的力量松懈之机,疾出左手,夺过兰儿,腿在门框上用力一点,纵退数丈之外,按剑喝道:“你不要妄动!否则,这个小女孩就……哼!” 警哨大作,灯火齐明,魔神教教众们从各处涌出,呼喝着汇集而至,其中有明宇等人,只有司马烟芸没有出房。 紫夫人跨出门口,想追上来抢夺兰儿又心存顾虑,于是对刘若风道:“刘若风,又是你!你快把兰儿还给我,她是我的女儿!” 刘若风担心百花谷主的安危,便说:“紫夫人!叫你师兄先出来,把事情弄清楚。如果兰儿真的是你的女儿,我刘若风不会阻止你们母女团聚、共享天伦。” 紫夫人:“刘若风,你现在是一教之主,说出的话可要算数!师兄,不要打了,出来吧!” 一个胖老头从屋中跃出,手持长剑。 刘若风一惊:“这不是盐帮副帮主黄木吗?他和紫夫人是师兄妹,莫非紫夫人也是‘五行’中人?他怎么不用匕而用剑了?江湖浩荡,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啊!”因刘若风在盐帮期间戴有面具,黄木并未识破刘若风就是那个“刘峰”。 百花谷主闪身出屋,左小臂、左肩沁出血迹,显是受了伤。刘若风命人扶住她,问:“谷主伤得怎样?不要紧吗?” 百花谷主到刘若风跟前,道:“我没事。(..tw无弹窗广告)把兰儿给我!”抱过兰儿,解开兰儿**位,哽咽着:“兰儿,不要离开师父!” “师父!”兰儿也抽泣起来。 紫夫人:“刘教主,你不是答应把兰儿还给我吗?难道你要自食其言?” 刘若风:“紫夫人放心,我不会食言。不过我刚才的话有个前提,就是你必须证明,兰儿真的是你女儿!” 紫夫人:“你要证据?你让大家看看,兰儿和我这样相象,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么?还有,我女儿一生下来,我就给她做了一块刻有‘紫’字的玉佩,随身佩戴。这些证据还不够吗?” 刘若风微笑回答:“紫夫人,天下长得相象的人多得是,难道我们只要看见相貌相似的人就去认亲吗?” 魔神教教徒中有人附和:“教主说得对!哪有这样的道理!”更有个教徒怪声怪调地说:“夫人!你看我的长相象不象你家相公?啊?哈哈”――这人的笑声嘎然而止。刘若风见黄木手中寒光一闪,想出手阻止已然不及,那名教徒中了黄木的暗器,命丧当场! 黄木冷冷道:“刘教主!老夫替你教训属下,你不会介意吧?” 刘若风对左右喝令:“尔等不得口出秽言!听我的号令,不准轻举妄动!”而后,不紧不慢地说:“两位前辈,貌相之说的确不足为凭!至于玉佩,兰儿身上却没有这件物什,据百花谷主所言,兰儿从未佩戴过什么玉佩。所以玉佩一说,更难成为佐证!” 紫夫人辩说:“百花谷主不愿把兰儿交出,当然会说没有玉佩了。她的话岂能轻信?刘教主不可听她一面之辞!” 百花谷主急道:“我没有说假话!我可以发下任何毒誓!” 刘若风:“两位前辈,我相信百花谷主的话,她不是一个会说假话的人!” 黄木冷笑:“哼,刘教主相信她有什么用,问题是如何能令我们相信!” 明宇在一旁道:“你们问问兰儿自己,不就清楚了?” 刘若风赞许:“不错,这是个公正的办法。你们问兰儿吧。” 紫夫人柔声问:“兰儿,你还记得吧?你从小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现在在哪里?”紫夫人的问话带有诱导的意味儿,不过兰儿却低声回答:“我……不记得……玉佩。” 百花谷主立即道:“兰儿已经说得明白,没有玉佩,她不是你的女儿!” 紫夫人一时无语。黄木帮着紫夫人辨解:“百花谷主!兰儿是说‘不记得’,‘不记得’不代表没有过。她当时年纪小,记不清楚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不能据此认为她从来就没有过玉佩,玉佩完全可能是被人拿走或者遗失了!” 紫夫人赶紧顺着黄木的话说:“师兄所言极是!刘教主,请你把兰儿还给我――她真正的母亲!” “哈哈,两位前辈怎可强词夺理?兰儿说‘不记得有玉佩’,虽然不能据以断定她从来没有玉佩,但也证明不了她曾有过那玉佩啊,又如何敢肯定她就是紫夫人之女呢?” 紫夫人自觉理屈,便哀声央求:“刘教主,老身在世上只有唯一的亲人,就是老身的女儿!老身的表哥――东州王,他一直钟情于我,由于一些原因,老身三十八岁那年才答应嫁给他。两年后,生下一个女儿,我们都欢喜得不得了。可是女儿生下不到三天,我们还没有给她取好名字,她就神秘地失踪!老身当时身体还未康复,王爷派人四处寻查,杳无音信。老身后来亲自追查了几年,也没有结果。刘教主,现在王爷已经伏法,刘教主虽与此事有所干系,老身也不想过于追究。只求刘教主念在老身思女心切、老来孤寂的份上,把兰儿交给我,让我们母女团圆!退一万步,就算兰儿不是老身的女儿,老身也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让她享受到来自一个母亲全部的爱!” 紫夫人这番话,比拳脚功夫还厉害,场中之人多多少少被她感染。刘若风也觉得,就象自己和烟芸对凡儿的感情一样,人家母女之情乃是天性,自己不宜横加阻挠,但他看见百花谷主不顾伤痛紧搂兰儿、那般万分难舍的情状,又不忍让百花谷主伤心,思量之下,道:“紫前辈,在下对于你和女儿的分离也深感同情。只是前辈并无凭据指认兰儿就是你的女儿,所以在下也是爱莫能助。前辈,你再想想,你女儿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能作为她身份的凭证?” 刘若风的态度,让紫夫人也无可指责,她想了一会儿,悲声道:“我女儿身上……没有特殊的胎记。老天哪,你已经惩罚了王爷,难道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吗?你要让我们母女面对面也不能相认吗?” 黄木在旁道:“师妹,不要伤心!咱们联手,把兰儿抢过来!” 紫夫人别无良策,拔出了剑。 刘若风深知这两人的厉害,偏偏四魔都不在山上,真打起来,自己手下的教徒恐怕将要血流成河!于是大喝:“保护谷主和兰儿!”而后威胁紫夫人:“紫前辈,不要冲动!百花谷主待兰儿如己出,兰儿跟着她不会受任何委屈!前辈可放心去找证据,一旦证实,我们会把兰儿交给你!你们若是以武力来抢,我可保证不了兰儿的安全!” 以紫夫人的武功和地位,行事向来霸道无忌,但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仍在,闻言果然不敢再动手,却抽搐而泣,流下老泪来。 黄木见紫夫人悲切的模样,一时手足无措,大概他从来没有看到紫夫人这样哭泣过。黄木在紫夫人面前绕来转去,时而嘟囔一句:“师妹,你别哭了。”“师妹,你别哭了!”…… 刘若风这边,觉得该说的话都已说了,只能静观其变。 但见黄木猛一跺脚,狠劲地说:“师妹别哭!师兄帮你要回女儿!” 黄木上前两步,对刘若风道:“刘教主,你不是要证据吗?老夫有证据能查明兰儿是我师妹的女儿!” 刘若风不大相信:“紫夫人尚无明证,前辈能有什么证据?” 黄木:“你们看看兰儿的后背,是否有个纹刻的如果有这个字,兰儿就一定是我师妹的女儿!” 刘若风正在惊疑,却听百花谷主痛叫一声:“兰儿!”随即见百花谷主瘫软下去。明宇等人忙将她搀扶起来。 紫夫人似是暗夜里见到了曙光,急忙叫道:“刘教主!你快验一验,快验验哪!” 刘若风令明宇查验。明宇来掀兰儿后背的衣服,百花谷主伸手欲拦阻,手上却已无力。明宇掀开兰儿衣服,有教徒将火把照近。 火光下,兰儿的脊背上真的现出一处印痕。紫夫人立刻欢叫起来:“你们快看!真的有个字!兰儿果然是我女儿!” 明宇细察一番后,对刘若风道:“报告大哥!兰儿后背确实刻有一个 紫夫人擦着眼泪道:“刘教主,希望你自践诺言,将我女儿还给我,让我们母女团聚!” 刘若风无奈地对明宇挥一挥手。明宇从百花谷主怀中将兰儿夺下。 百花谷主哀唤着:“兰儿,兰儿……”兰儿也泣不成声地叫着:“师父 明宇抱着兰儿走向紫夫人。 百花谷主一急,加上有伤在身,晕了过去! 刘若风深切地体会到,世事难周全,觉得实在愧对于百花谷主,可是又不能阻止人家母女相认,难有妥贴的解决办法。 此时,听黄木讨好地对紫夫人说:“恭喜师妹!师妹找回女儿,了了师妹最大的心愿!” “师兄,小妹定会好好谢你!”紫夫人欣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刘若风想到什么,忽地叫道:“明宇,且慢!” 第一百七十章 妒嫉 明宇停了步。紫夫人道:“教主想要反悔?” 刘若风来到明宇身旁,笑着说:“呵,紫前辈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有句话想问问前辈的师兄。请问紫前辈,尊师兄如何称呼?”――他这是明知故问,是为了不让对方起疑。 不待紫夫人开口,黄木自己道出:“老夫黄木!” “黄木前辈莫非就是五行中的‘木’?晚辈真是失敬,失敬!那么紫前辈的尊号是――” 紫夫人:“老身是紫火。刘教主,有什么话要问师兄就快些说吧,老身等不及了!” 刘若风盯着黄木,问:“黄前辈,你第一次见到兰儿是在什么时候?你如何知道兰儿后背刻有一个 刘若风的语音虽不重,但是却象重锤一样击在黄木的心上。他慌乱地说:“这这……这与此事无关,请赶快把兰儿还给我师妹!” 但刘若风这一问和黄木的慌张,让紫夫人顿起疑心,朝黄木道:“师兄!这当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木额头急出了冷汗,眼瞅着紫夫人的剑尖妹,这……是这样,前……前些天,我曾在路上遇到百花谷主和兰儿,无意间……发现了兰儿背上这个秘密。师妹,我都是为了帮你夺回兰儿,你相信我!” 紫夫人将信将疑,正所谓当局者迷。 刘若风追问黄木:“敢问黄前辈,遇到兰儿师徒是在什么地方?” 在汝南北面的一个小镇上。” “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 “小镇?啊,当时没太注意,记不清它的名字了。” 刘若风冷笑:“哼哼!黄前辈,你在说谎!百花谷主和兰儿从荆州江阳北上,走的是义阳一线,根本没有到过汝南。汝南和义阳,中间差着几百里呢!” 黄木见紫夫人剑尖一颤,急忙狡辩说:“刘若风!你、你在撒谎!我分明在汝南北边遇见百花谷主,你却要说她没经过汝南,你是在诬陷我,是想离间我们师兄妹的关系!师妹,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不要中了他的奸计!师妹别忘了,他是你的仇人,他是害死东王爷的主谋!师妹,咱们先杀了他,为东王爷报仇!” 紫夫人辨不清刘若风和黄木两人的话谁真谁伪,一时竟无所适从。(..tw好看的小说) 刘若风“哈哈”大笑,道:“黄前辈,在下佩服你的机变!不过,你仍然难以自圆其说。请问,凭兰儿后背的一个你何以就敢断定兰儿便一定是紫前辈的女儿?莫非这个字是你亲手刻上去的吗?” 黄木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反驳道:“老夫那样说,只是为了帮师妹争夺到兰儿!至于兰儿到底是不是师妹的亲生女儿,老夫也并不清楚!” 听到这里,紫夫人显得很是失望,喃喃低语:“兰儿不是我女儿?我女儿身上没有刻过什么字啊!” 刘若风摇摇头,叹道:“唉,黄前辈真是好一张利嘴啊!可惜,还有一个漏洞,黄前辈怕是填补不上啊。” 黄木已镇定了许多,冷然道:“哼!刘教主还有什么诬词,都说出来吧!” 刘若风其实已运用通心诀探知到黄木心底的秘密,所以胸有成竹,笑着道:“这不是诬词,是真相!紫火前辈,百花谷主师徒究竟有没有到过汝南,你可以自去查个清楚明白,在下不想再多说。但是还有个关键的细节要向紫前辈指出,就是兰儿背上那个为什么不是其它的字,而是‘杰’字呢?杰,上木下火。木是谁?火又是谁?紫前辈想想,谁有本事从王爷府中神鬼不知地偷走你的女儿?又是谁具有报复你和王爷的动机呢?” 紫夫人似是大梦初醒,剑指黄木,怒喝:“二师兄,是你!是你拆散了我们母女!” 黄木向后退了一步,仍是辩解说:“师妹不要听他胡说!我是你师兄,怎么会害你?” 紫夫人压着怒火,道:“二师兄,你喜欢我,我心里早就知道。可是我并不喜欢你!我嫁给王爷,你就怀恨在心,所以暗中偷走我和王爷的女儿,报复我们!是不是这样?!” 不是!”黄木随口否认。 刘若风冷冷笑道:“哼!一个显然是将黄木的‘木’与紫火的‘火’合起来。事实摆在眼前,黄木前辈也是武林名宿,怎么做事敢做不敢当、缩头露尾?岂不是让天下豪杰耻笑!” “哈哈哈哈……”黄木突然纵声大笑,而后道:“不错,这件事是我黄木所为!师妹,我一直暗恋着你,可是,你却喜欢三师弟!后来,三师弟与……与别人成了夫妻,我以为自己有了机会,曾多次向你暗示,你全不理睬,反而嫁给你表兄东州王!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痛苦吗?那种痛苦,别人是无法明白的!那一次,我到洛阳办事,潜入王府想看看你,可是,却看到你给东州王生的女儿!我控制不了内心的妒恨,就……就将她**王府。” 紫夫人握剑的手在猛烈发抖。 “师妹,我本想将你女儿当作我自己的女儿抚养,但我当时正在筹办一桩天大的事情,没有时间和精力。所以,我只养了她两天,取了她身上的玉佩,用匕首在她后背刻下一个便将她弃在路旁,见她被一个……一个乞婆捡走。“ “你……你竟然将我女儿送给乞丐,让她吃尽人间苦头!你还取走了她身上的玉佩,想让我们母女日后永远不能够相认!黄木,没想到你的心肠是如此狠毒!”紫夫人愤恨得咬牙切齿,作势就要动手。 黄木央求道:“师妹息怒!这些年,为兄也是后悔不已。如今为兄已经帮你找回了女儿,算是一点弥补。师妹,你就原谅为兄吧!” “原谅你?你知不知道,为女儿我流了多少眼泪?有多少个夜晚我肝肠寸断?我女儿又经历了多少苦难?这一切,用什么才能弥补得了?只有你的鲜血!”紫夫人挥剑疾攻。 黄木只是闪躲,身材虽胖,身法却灵活骄健,但迟迟不还招反击,似是心中真有愧意。如此,不多一会儿,黄木便已退向远处房顶。紫夫人叫一声:“刘教主,请帮我照看女儿,杀了黄木,我就回来接她!”人影连闪,两人倏然消失。 刘若风心想,黄木与紫夫人武功相若,而黄木不愿伤及紫夫人,所以这一番追杀,会够黄木受的。当下吩咐教众救治百花谷主,照顾兰儿,其余人等各自散去。 刘若风回到卧房,见一凡仍在熟睡,烟芸在旁持剑守护。刘若风与烟芸说起紫夫人与兰儿之事,烟芸甚为感慨,道:“因爱生妒,其害也无穷啊!” 次日,刘若风和烟芸来探望百花谷主。一进屋,便看见百花谷主斜倚床头,怀里搂着兰儿,师徒俩正眷恋万般地说着话。刘若风注意百花谷主的脸色,有六分甜蜜,四分忧愁。她已知道兰儿确是紫夫人的女儿,说不定哪一天紫夫人就会来到这里将兰儿接走,兰儿在她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所以倍加珍惜。 刘若风暗叹:“人们都说失去了才觉珍贵,依我看却是,明知即将失去的,才会觉得最为珍贵!” 问过百花谷主的伤情,告知并无大碍。烟芸向兰儿打趣道:“兰儿,到芸姐姐这里来!现在咱们知道兰儿的姓氏是司马,以后应该叫司马兰了!雪茹姐,兰儿,咱们三个人可是同一个祖先哟!” 兰儿扑到烟芸身上来,动情地说:“芸姐姐,你真是兰儿的姐姐了!姐姐,兰儿不想离开姐姐和师父。” 烟芸微觉奇怪,问:“兰儿妹妹,现在你找到了母亲,难道你不愿和母亲在一起生活吗?要知道,多少失散的孩子,是多么渴望有一天能回到自己母亲的怀抱啊!” “她……兰儿有点怕,她……那么凶。”兰儿怯怯地说。 “呵呵。兰儿,哪个母亲不疼她的儿女?你和你母亲刚刚见面,互相之间还不熟悉、不了解,难免会有陌生的感觉,将来相处久了,就会慢慢融洽的。我相信,你的母亲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会很好地待你的。” 百花谷主柔声说:“兰儿,你不要舍不得芸姐姐和师父,你应该回母亲那里去,享受天伦。等你长大了,如果想念师父和师姐们,就到百花谷来,我们都会欢迎你的。” 百花谷主的态度转变却有些出乎刘若风的意料,他本以为百花谷主会想尽办法留住兰儿,没想到她的表现这样大度通达,不由得对她增加了几分敬意。 然而,一个小孩子的心态又是另一番景象,她对已经熟悉的环境充满依恋,对可能要去的未知的世界心怀畏怯。为帮助兰儿度过这一关,司马烟芸、百花谷主、刘若风又对兰儿进行了好半天疏导抚慰。 十月二十三日午后,烟芸带着一凡与百花谷主、兰儿游玩去了,刘若风安排明宇督促闲散的教徒们继续在地宫里作业。 刘若风在大广场上转悠,思忖着该把魔神教引向何方。 忽有教徒惊慌来报:“禀教主!发现敌人入侵!” 刘若风想:“不会是紫夫人和黄木又纠结而来吧?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什么人前来挑衅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梅花阵 刘若风对这教徒道:“不要急,慢慢说清楚。(..tw好看的小说)敌方是什么人?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报告教主!敌方是一支军队,打着汉军旗号,已经到了山下!” “汉军?他们有多少人?” “估计,有……有千余人。” 刘若风暗忖:“上千人的大军来袭,那只有一个可能,诸葛勋!我在蜀中破坏了他的大计,新帐旧帐加在一起,他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也好,省得我去汉中找他。只是手下这帮教徒,可能要遭不测之祸了!唉……”世事纷扰,如之奈何! 刘若风迅即召集教中大小头目,传下号令:山脚山腰各道明哨暗卡全部放弃,人员撤至梅花阵内待敌;妇女小孩都藏进尚未完工的地宫之中。 刘若风带着明宇要上前面察看敌情,司马烟芸和百花谷主也要求一同前往。刘若风对她们说:“烟芸,你要照顾凡儿,还要协调地宫里面的秩序。雪茹姐,你的伤还未痊愈,不宜与人动武。你们放心,他们这些普通军队,不能把我怎么样!” 刘若风和明宇沿树林间前行。至半山腰,与敌军前锋相遇。两人并不现身与敌交战,而施展轻功,窜升到一株大树之巅,观察敌军。 这支汉军军容严整,甲胄鲜明,是一支精锐之师。刘若风认出,敌军主将正是自己的旧部、在凌霄山跟随张黑虎归顺的易图名。敌军队伍中,没有发现赤阳狗、洪山老怪及其他黑衫军等武林高手,刘若风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刘若风悄声说:“明宇,用飞刀骚扰他们一下。” 明宇两只飞刀一闪出手,敌军立即有两人倒地,在地上惨叫不止。原来,明宇故意没有取这两人的要害,让他们伤而不死,扰乱敌人军心。 易图名令全军停止前进,派兵往两旁树林里搜索。 刘若风赞许:“明宇,干得好!让他们在这里忙活,咱们先回去。” 刘若风率魔神教教众隐蔽在梅花阵各处暗道中守候。未时过,终于见汉军到来。易图名站在凸丘上察看一番,不知就里,即令汉军分两路进击,他自己身边留下两百来人,在外接应。 两路汉军高声呐喊着,冲入巷道,沿途却不见敌人踪影。汉军以为敌人不敢接战已经逃跑,便欢呼着继续挺进。然而,他们前面,巷道连着巷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近两柱香的进间过去,率队的军官感觉到不对劲儿,于是令队伍回撤。可是到处是岔路,通往不同方向的巷道,几乎一模一样,哪里还能分辨清来时的路途?奔了一阵,队伍已经晕头转向,分不出究竟是在后退还是在前进。 军官抬头望向天空,看到了昏黄的太阳和几丝淡淡的云彩。军官一喜,参照天空辨识着方位,指挥队伍行进。但是时光流逝,太阳在空中越来越倾斜,这些汉军仍未找到出路。 汉军为什么找不到出路呢?因为,他们本来找准的方向,却被一幢幢高大的房屋所阻挡,无法照原定方向进军,只得改变方向。 后来,汉军已被折腾得精疲力竭,领军军官便令队伍冲击两旁的房屋,想占领房屋作为据点固守。 刘若风见时机已到,命令教众出击。教徒们从巷道两边房屋的高处探出,一通乱箭,让汉军折损近半。 汉军拼死攻入屋中,里面却空空如也。疲惫不堪的汉军在门窗处布了守卫后,其余人倒地歇息。不料,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牛毛针、透骨钉之类的细小暗器,或者有毒烟喷出;间或一声机簧响,某个靠在墙边或躺在地上的人就凭空地消失了踪影!四处查找,又找不出敌人所在。惊恐丧魂之下,残余的汉军只得弃屋奔逃。 但是,只要这些汉军一停下,旁边房屋中便有箭矢暗器袭来。到最后,许多兵士干脆扔下兵器,跪于巷道,以示投降。 再说易图名在阵外,眼见自己的人马风风火火地杀进去,却久无消息。近两个时辰,连个传递讯息的士兵也不见出来。他想带领身边的人冲入接应,又不明情况,害怕全军覆没。听着里面传出的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易图名真是心急如火烧,只恨爹妈没有给自己生出翅膀,不能飞到空中去把战况看清楚。 蓦见一行人从巷道中涌出,为首一人,不正是汉军过去的皇上――刘若风么?易图名并不施礼,等着对方发话。 刘若风率众站定,见易图名一副矜持的模样,不由暗自发笑,主动一抱拳,道:“易将军,刘若风有礼!想必易将军正是春风得意,识不得我这个故人了!” 易图名这才拱手还礼:“哪里,哪里!久未谋面,不敢冒昧。” 刘若风:“敢问易将军,此来何为啊?” “末将奉诸葛丞相之命,率军到此剿灭山贼。不知少主也在山上,多有得罪!” 刘若风不管易图名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自己在山上,仍拿话劝道:“诸葛勋谋上篡权,易将军没有听说过吗?跟着这样的人,不会有好前途的!将军要三思!” 易图名:“少主的好意,末将心领了。男儿谋名,乃是本性。现在诸葛丞相看重末将,末将自当为他效命,也为自己的前程拼争,没有什么可思虑的。” 刘若风见易图名没有叛离诸葛勋之意,便冷笑道:“哼!易将军的前程,只怕要断送在这栎山之上!你那些部属,永远也出不来了!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和你身边剩下的这些人也都难逃噩运!但是本教主并非嗜杀之人,尔等赶快滚下山,各自逃命去吧!” 易图名双膝一软,差点跌坐地上。最担心的情况成了事实,都怪自己贪功冒进,如今折损了这么多人马,回去如何向诸葛丞相交待?不但官职要丢,或者可能性命难保!看来,真的只有隐姓埋名、自顾逃命了。名虽重要,命更重要啊!于是长叹一声,低声喝令:“撤!” 走出不远,易图名单独折回,向刘若风拜了三拜,道:“谢少主不杀之恩!这段时间,望少主多加小心!据悉,诸葛勋将率手下精英围剿栎山,因为末将驻军荥阳,离栎山最近,所以诸葛勋令末将先行打探栎山的虚实上报。末将……一时建功心切,便自作主张,率军来攻。少主不计较末将的冒犯,放我等生路,真是仁义胸怀!少主保重,末将告辞!”起身自去。 刘若风本就预料诸葛勋不会放过自己,易图名的话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对手随时会来,是该暂避一时还是直接对决?刘若风思量,逃避不是办法,和诸葛勋的仇怨迟早会有个了断,况且,现在的魔神教已有相当的实力,不如放手一战!当即派人分头下山,传令四魔即刻返回。 另外,储备粮食,抢修地宫,增派哨探,加强戒备。他知道,梅花阵虽然厉害,只能对付普通敌人,却对武林高手起不了作用,防守的依托,必须放在圣殿和地宫。 刘若风最担心的是身边的人:烟芸母子、百花谷主师徒、明宇。 他劝百花谷主带兰儿返回百花谷,百花谷主却以要在这儿等待紫夫人来与兰儿相认为由,不肯离开。刘若风心里明白,百花谷主的关切是在自己身上,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为什么要把痴心寄托于一个不可能给她回报的男人啊! 而要明宇这个时候离开兄弟,刘若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对妻子烟芸也是一样,为安全计,他想安排她与儿子避一避,然而他知道烟芸绝不会答应,自己也不愿与她母子分离。所以,他能做的事,只有叮嘱烟芸等白天尽量不要外出;晚上,则集中所有妇女儿童全都住在圣殿之中,以防突变。 二十六日,地魔回山。见了刘若风,只称一声“教主”,便远远地避开去查视他的地宫建设。刘若风猜想,地魔一定是这几天在外面做尽那风流之事,害怕自己的通心诀查探,所以躲着自己。 两天后,日魔夫妇也返回栎山总坛。刘若风稍觉安心。只是,夺取呼延家那份藏宝图的任务没能完成,日魔、月魔向教主请罪。刘若风当然不会怪罪,一边给以安抚,一边问了问大致情形。原来,日魔、月魔到南阳之后,发现另有几路人马也在打藏宝图的主意,便暗中监视等待,想等到宝图现身再出手强夺。但是,任凭那些人使尽手段,至今仍未查出宝图的下落。 二十八日上午,山腰的暗哨来报,发现一小队人马渡过颖水,飞扑而来。 刘若风问:“这些人的衣着有什么特点?” 哨兵答:“他们大多数人身着黑衣,还有一个是一身蓝衫,特别显眼。” 刘若风暗道:“黑衫军!诸葛勋!终于来了!”心里禁不住有几分激动、几分紧张。 “来人!传下号令,日护法和月护法随本教主迎击敌人;其余人等迅即撤至圣殿之内,加强戒备,由地护法调度指挥!” 各处哨卡及梅花阵内的教众纷纷回撤,由于早有准备,倒也不失秩序,没有发生混乱。 刘若风抱一抱烟芸母子后,带同日魔、月魔向外奔出,从东南方出梅花阵,静候一场暴风雨到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仇人红眼 静,出奇地静。树林中的鸟儿停止了先前欢悦的鸣唱,天空披着霞光的云彩似乎也已凝止不动。 十名黑衣人首先从树林间飞纵而出,呈八字排开。跟着现身三人,装束各异,当中一位是刘若风在洛阳地牢里见过一面的洪山老怪,左右分别是人妖和赤阳狗。这三人站定后,并不言语,也不向刘若风等发起攻击。 刘若风明白,主脑人物还在后面。低声提醒日魔、月魔,要当心洪山老怪大金锤中暗藏的一日绝毒药。 片刻,一位手持折扇、身穿蓝衫的年青公子翩翩而出,正是诸葛勋! 诸葛勋身后,还有三十来个黑衫军! 诸葛勋向前越过众人,一直走到距刘若风五丈远近,折扇一张,将刘若风瞧了一会儿,“哈哈”一笑,道:“刘若风,真没想到,果然是你!见了老朋友,难道也不欢迎一下?” 刘若风本来满腔的愤怒,却仍强笑着:“嗬!诸葛勋!我没有死,让你很失望吧?” “哼!刘若风,你不过是一只小爬虫,不管你是早死还是晚死,你的性命始终在我的脚下!只要我高兴,随时可以将你踩死!但是,我还有两个地方想不明白,要问一问你。你如何能从我爷爷的手中逃脱?后来听说你被关押在洛阳地牢,还中了毒,又是怎样得以保命?如果你告诉我,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要我告诉你不难,不过我也有两个问题,你先回答我!”刘若风反客为主。 “什么问题?你说!” 刘若风冷冷一笑:“呵呵!这些事情都是你我之间的私事,与人无涉,咱们各自上前三步再谈,如何?” 诸葛勋挥扇笑道:“哈哈!刘若风,听说你武功精进,又作了什么魔神教的教主,你以为就有力量和本公子对抗了吗?实话告诉你,以本公子摆在你眼前这些人的实力,别说是你,就是我爷爷,或者是武圣,恐怕都难以全身而退!难道本公子会怕你吗?” 刘若风也“哈哈”一阵大笑,出言相激:“诸葛勋,你别在那提虚劲儿!究竟有没有胆量上前五步,你痛快点!” 诸葛勋不住冷笑,以掩饰心中的迟疑。不上前吧,怕遗人笑柄;上前吧,又摸不清刘若风的底细。但这只是很短暂的事,诸葛勋毕竟是诸葛勋。他转身对洪山老怪低声耳语两句,然后迈步向前,一边冷冷道:“刘若风,你永远是我手下败将!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刘若风岂会示弱:“世上没有永远的事情!”前跨五步,怒目盯住诸葛勋双眼。 诸葛勋眼睛眨了两下,视线下移到刘若风手上,见刘若风双拳紧握,手背处的筋络绷涨突起,拳头内仿佛凝聚着千钧力量。诸葛勋不由心头一紧,急忙开口说:“刘若风,咱们之间只有私人恩怨,你不该为了个人恩怨而破坏我复兴汉室的大业!” 刘若风冷峻地道:“大业?什么大业?大汉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所谓‘复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复兴汉室只是你的一个幌子,你的真实用心是要称霸四方、君临天下!就算你真的是为了什么复兴汉室,难道就可以不择手段、残害无辜吗?诸葛勋,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父母?“ “刘若风,你这样问我,表明你已经猜到了?是啊,以你的才智,应该早会猜到。不错,处死你的父母,是本公所为,目的是要你深信,你就是蜀汉皇室之后,复兴汉室是你天然的责任。不过,这事你不能只怪我,要怪的话,还应该怪你自己为什么要姓刘,怪你为什么有那样的聪明才智,怪你为什么要到洛阳,为什么要去参加招亲大会,为什么要碰到我!” 刘若风愤恨得仿佛将要把自己的钢牙咬碎,真想不顾一切,双拳狠狠地击向诸葛勋面门!但他仍坚强地克制着,因为他还急欲弄清一些事情。(..tw无弹窗广告)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快意了断,还不得不与之继续周旋,这种痛,真是最最深沉之痛!刘若风冷笑,但笑声已微微发颤。勋!你竟然如此强词夺理,你枉为诸葛武侯之后,真是辱没了你的祖先!你快告诉我,为什么我父亲临终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的玉玺又是从何而来?” 诸葛勋不无得意:“这就是本公子的高明手段了!当年,我在洛阳与你相识,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有了延揽之心。你离开洛阳前,我请你在酒楼吃酒,你不会不记得吧?当时我邀你共谋天下,被你所拒,我就想出一条妙计。我一面派人急赴博野布置,一面让我爷爷在半道将你绊住,拖延你返家的时间。等你赶回家里时,我派去的人已杀了你母亲,把玉玺交给你父亲,用续命丹保着他的一口气,让他对你说出我们教给他的那番遗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若风怒极而笑:“果然是妙计!高明,高明!这一招,不但让我为你所用,还为你反晋树起了一面大旗,果真是算无遗策,有你先祖的遗风啊!但是,你要明白,人算不如天算,令先祖诸葛武侯尚不能改变时运,终至蜀国败亡,如今的你也难违天意,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哼哈哈哈!”诸葛勋也发出冷笑,道:“天意?哪里有天意?成败与否,尽在人谋!若败,只能是谋事不周,与天意何干?现在我已看清,把你拉入局中,是我最大一步错棋!你现在是我最大的敌人,只要除掉你,我取天下如反掌耳!” “诸葛勋,你太抬举我刘若风了!天意或许不存在,但是民意却在!你并没有奉行得民心的举措,机运也不属于你,所以你注定是个失败的结局!诸葛勋,现在我明白,我父亲之所以会按你们的要求对我说出那些子虚乌有的话,一定是你们抓走了我妹妹,以我妹妹要胁我父亲。我妹妹在什么地方?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刘若风声色俱厉。原来,探查妹妹的下落,才是他执意接近诸葛勋的真正目的。他已经暗中运用通心诀。 诸葛勋冷笑:“不错,你妹妹在我手中!但是,你休想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除非――除非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她是我对付你的最后一个筹码。不过,你放心吧,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马上杀了你妹妹,她会被训练成象他们那样效忠于我的出色的武士!”诸葛勋转头扫了一眼那些黑衫军。 刘若风深吸一口气,作出架式,道:“好了!来吧,咱们今天一决生死!” 诸葛勋摇头:“且慢!刘若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不公平吧?” “哼!公平?你也配谈公平?你谋害我双亲的时候,想到过公平吗?你抢走我妹妹时,想到过公平吗?你数次欲置我于死地,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还有脸要求我对你讲什么公平吗?!” 诸葛勋却厚着脸皮笑道:“嗨,刘若风,你不要只是记着我们的仇怨,也要想想我们之间曾经的情谊啊!我们一同在鹰王峡、乾元宫追踪劫匪,一同在成都战斗、对抗晋军。还有,我爷爷让你在武学上入门,我让你登上帝王的宝座,让你一个庶民小子天下扬名!这些不是对你莫大的恩德吗?也许你不知道,我手下人救过你的性命!在你从博野到百花谷的途中,一直有人暗中保护你。在一个小镇上,你曾被一些地痞挟持,危急关头,那些地痞却被人打倒,那就是我的手下郭劲余所为!直到司马烟芸出现在你身边后,才撤消对你的保护。” 刘若风忆起过往的情节,心中这才有个了然。他怒斥:“这么说来,你们诸葛家是我的大恩人,我刘若风倒应该感谢你们祖孙了?分明是你精心设局陷害我、利用我,所谓保护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利用,你却要说成是栽培了我、成就了我,多么厚颜无耻的霸王逻辑!当初在成都的时候,我曾有机会杀你,可我却下不去手,我现在真是后悔!” 诸葛勋面容淡然,十分冷酷地说:“恩也罢,仇也罢,反正你是将死之人,与其将秘密带入坟墓,何如一吐为快?” “哼!诸葛勋,你大概已经把我看作死人,所以才会对我说出这么多。但是,咱们究竟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说!你想知道的事,我也不妨告诉你,让你死而无憾。棋圣并没有亲手杀我,而是将我打入天坑,我凿通了山壁逃出;至于在洛阳地牢,你不是让洪山老怪用‘一日绝’想害死我吗,可是却没有如你所愿,这当中的缘由,你死后再去向洪山老怪求证吧!”“吧”字出口,刘若风已腾身飞扑,左拳挥出,挟千钧力道,奔诸葛勋面门击去;右手拔剑横扫,其势欲将敌人齐胸斩断;及至近前,忽抬右膝,猛撞诸葛勋下腹。劲气激扬,招招狠辣,刘若风一出手就想置诸葛勋于死地!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生死交锋 诸葛勋从刘若风出招的气势判断,自己不是其对手,立即发力倒退。 但两人的距离不足两丈,刘若风杀心既起,便使出了全力。诸葛勋后退不到一丈,刘若风的拳、剑已至。诸葛勋将头一缩、一偏,堪堪避过刘若风的铁拳;疾展折扇,将刘若风的宝剑挡在右腰处――诸葛勋右臂猛震,感觉虎口已裂,但他手上怎敢放松,忍痛将天蚕丝扇面一合,纠缠住刘若风的剑身;同时左腕一扬,两枚黑白棋子直取刘若风双目! 刘若风左拳化掌,将两枚棋子抓入掌中,右腿倏伸,一脚踢向诸葛勋裆部。诸葛勋已经来不及避让,本能地侧身,被刘若风踢中右胯。 诸葛勋“哎呀!”一声,向侧方便倒。刘若风剑尖一抖,刺向诸葛勋胸膛! 蓦然金光一闪,洪山老怪已然冲到,急伸金锤替诸葛勋挡开了这致命一剑。刘若风见杀死诸葛勋的良机已逝,忙将掌中棋子飞掷洪山老怪,回身便走。 “小娃娃,哪里走!”洪山老怪挥锤追来。 日魔、月魔纵身前来接应刘若风,这边的赤阳狗和人妖也双双跃起,分别截住日魔、月魔,捉对厮杀。 刘若风不得不独自面对洪山老怪。他知道对手功力高绝,又暗藏毒药,极难对付。他尽量抢占上风口,大范围飘移,不给洪山老怪放毒的机会;同时,避免与洪山老怪兵器相交,而采取游斗的方式,一沾即走,不让对手粘住。此法果然有效,洪山老怪虽然功力比刘若风高出一筹,但两人的轻功却相差无几,洪山老怪有力使不出,一时间也拿刘若风没有办法。 不过,刘若风既忌惮洪山老怪的毒药,又担心提防黑衫军的围攻,他要取胜洪山老怪,却是绝无可能! 另外两对,日魔与赤阳狗,正是旗鼓相当,就看谁不出错,谁能把握机会;而月魔对付人妖,则要稍占优势。 月魔以手上、脚上的四条乌金铁链为兵器,铁链盘旋翻飞,招数诡异多变,许多奇变简直是匪夷所思、超出常人的想象,实为武学一大奇观!就连旁观的黑衫军都纷纷关注这一对的较量,远远超出对其它两场恶斗的关注。 处在场中的人妖却是另外一番感受,他只能暗暗叫苦。对方的铁链似乎织成了一张铁网,攻守自如。防守时,仿佛风雨不透;攻击时,又似乎无处不在。人妖一柄蛇剑处处受制。但人妖心机深沉,虽然心中有些着慌,却丝毫不表现在脸上,一张脸仍是惨白惨白,嘴角挂着一丝阴阴的笑意。 当人妖感觉形势越来越艰难时,便使出了阴招对付月魔。 只见人妖突然暴退丈余,嘬口发出怪异的随着嘘声,八条通体鲜红的小蛇自人妖袍袖内窜出,落于地面后,迅即占据八方,对月魔形成包围之势。人妖又用“嘘”声发令,八条小蛇便对月魔轮番进攻。 自古以来,女人就特别怕蛇,何况是这么红艳艳的奇形怪蛇?月魔不敢正眼去看这些蛇,只把铁链狂舞,舞成一道光幕,抵挡群蛇的攻击。 这些蛇十分灵异,纵窜趋避,暗合章法,月魔的铁链竟然无法伤到它们!然而,群蛇一时也攻不破月魔的铁链阵。 人妖阴笑一声,出言相戏:“好妹子,你别害怕,我这些小宝贝不会要你的命,它们绝不会用毒牙咬你,它们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钻进你衣服内,在你白白滑滑的身体上慢慢地爬,慢慢地爬,爬过你小腿、大腿,爬过你后背、前胸。它们软软的身体,就象是男人温柔的手指……” 人妖的声音本来就具有摄人心魄的妖异之力,又蓄意说些下流挑逗之语,加上月魔对怪蛇的恐惧,一时间将月魔逼得心意烦乱,一个不小心露出了破绽。人妖“嘘!”一声尖叫,两条怪蛇闪起,突入月魔铁链防护大网。 “啊!”月魔失声尖叫!情急中,月魔拔身跃起七丈余,两条怪蛇刚好从靴底闪过。月魔惊出一身冷汗,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跃竟会跃得这样高,达到了生平之极限! “卑鄙无耻!”月魔痛恨人妖,在空中骂了一句后,却不敢再与人妖纠缠,一个飞旋,往日魔身旁飘落,叫道:“英达,咱们换一换!你来打发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月魔抢先向赤阳狗进招,日魔则抽身与追过来的人妖及群蛇相迎。 “人妖老鬼,你早该去地狱报到,老子这就送你去吧!”日魔刚才听到人妖戏弄月魔的言语,心中无比恼怒,抡动大烟袋便砸。人妖仍以方才对付月魔的办法,让八条怪蛇为他打头阵,自己则躲在群蛇后伺机而动。 但是日魔对于蛇却没有那种天生的恐惧,修练的又是铜筋铁皮功,根本不惧这些小毒物。只见他往烟袋中猛吹一口气,烟嘴喷出赤焰,挥过之处,那些怪蛇惊慌躲避。因为蛇乃至阴之物,最怕阳火,日魔的烟叶中还有一股刺激的气味,似乎对怪蛇也是一种威慑。 人妖见日魔不怕怪蛇,心里已经虚了两分,发嘘声收回八条小红蛇,硬着头皮挥动蛇剑迎战日魔,一交手就落了下风。 众黑衫军袖手旁观,他们面无表情,丝毫不出声,就连先前人妖挑逗月魔的那些话语也没有让他们中任何一人发笑或跟着起哄,足见这些黑衫军训练之有素。 诸葛勋挨了刘若风一脚,躲在草地上让一名黑衫军检视伤处,涂上药膏。躲了一会儿,疼痛感稍减,便令两人扶自己站起,统观场中形势。 诸葛勋见手下三员大将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于是将手一挥,低喝:“包围他们!别让他们溜掉!” 众黑衫军得令,忽地晃身抢占方位,刀剑出鞘,形成包围之势。 诸葛勋将四名黑衫军留在身周保护自己,对场中喊道:“日魔月魔二位前辈,且听诸葛勋一言!晚辈与刘若风之间,只是私人仇怨,与二位前辈无关,前辈何须为了他而拼命?晚辈现在身为大汉丞相,急需二位前辈这样的英才,若是二位前辈肯屈身归顺,晚辈一定给予你们极尊崇的地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史册留名,千古流芳!” 刘若风听得诸葛勋之言,又瞥见自己已身陷重围,不由暗自忧急。如果日魔夫妇反戈,自己必死无疑,而诸葛勋开出的条件,对任何人都是个巨大的诱惑,自己能给日魔夫妇的,绝难与诸葛勋相比! 诸葛勋又道:“二位前辈,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将血染当场。不过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望二位前辈速作决断!” 月魔亮声回答:“诸葛勋!你陷害朋友,无情无义,我夫妻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岂会向你这种人屈膝弯腰?你们若要以多为胜,就全部上来吧!” 月魔的态度让刘若风心下稍安,但他知道,诸葛勋为达目的,不会去管什么江湖规矩,也不会顾及人言虚名,而定会令黑衫军群起而攻,痛下杀手。必须速求脱身的办法。 诸葛勋还想分化日魔夫妇:“二位前辈,不要如此固执,你们何必作这毫无意义的牺牲呢?不如这样,你们二位自行离去,晚辈决不会为难,今后也各不相干……” 刘若风不敢再耽延,他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先是左右飘移,突然折身,向月魔身旁冲去,同时呼叫:“梁前辈!请向余前辈靠拢!”日魔、月魔都见识过黑衫军的实力,明白刘若风的意思是要三人合力一处,或可冲杀出一条生路。日魔向人妖猛攻一招,迅即移位靠近月魔。 几乎同时,诸葛勋也向黑衫军发出号令:“杀!” 黑衫军从各个方位逼近,洪山老怪、赤阳狗、人妖并不撤出,一齐将刘若风等三人围在核心,发起轮番狂攻。 刘若风、日魔、月魔成“品”字站位,形成一个铁三角防御圈,暗合三才阵法,互相照应,化解险情;“三角”不停地轮转,缓缓地向梅花阵中移动。 黑衫军这方的攻势非常强悍,但刘若风等人的实力也非比等闲,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他们三人。若三人发力向某个方向冲击,黑衫军虽拼死抵挡,有时也抵挡不住。因为双方大量人员拥在一起搏战,洪山老怪的毒药失去了施放的机会。 黑衫军人数虽众,武功俱亦不凡,但在这样的实战中,只能轮番上前,整体优势难以在短时间内体现出来。但时间一久,相信不出一个时辰,累也得把刘若风等三人给累死! 一团人且战且移。刀来剑往,映日生寒;兵器频频交击的声音,直欲震破人的耳膜。 激战中,刘若风、日魔夫妇击伤了两名黑衫军,而他们最可怕的对手是洪山老怪。洪山老怪虽不敢放毒,但他挟深湛的功力,挥金锤猛砸。在团团围困中,刘若风等人没有闪避的余地,即使有这个余地,三人也不敢闪避,因为一闪避,则三人的阵势必乱,后果只会更加糟糕。因而每一次金锤砸来,他们便不得不硬生生地接住。 刘若风使剑,月魔使的是铁链,兵器上吃了亏,都无法与金锤硬碰;压力几乎全落在了日魔的乌金大烟袋上。每当洪山老怪袭到,三人便移形换位,由日魔挺烟袋子招架,刘若风和月魔应付其他人的进攻。日魔虽练有铜筋铁皮功,但硬接了洪山老怪二十余锤后,已感手臂发酸,气机阻滞,身形变化也不如先前灵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对峙 诸葛勋在后面将战况看得清楚,得意地大笑,道:“刘若风!你的死期到了,你认命吧!我塑造了你,现在由我亲自毁了你,你没有怨恨的理由!如果你想报仇,就赶快转世投胎,或许下辈子你还有机会!哈哈哈哈……” 刘若风不敢分心去与诸葛勋斗嘴,而是使出全力向敌人奋勇冲杀。(..tw棉花糖小说网)月魔的铁链卷住一名黑衫军的长剑,刘若风一剑刺出;赤阳狗挥掌拍来,欲救那人。刘若风不闪不避,以左掌相迎,右手剑仍然疾伸,一剑刺穿了那名黑衫军的胸膛;左掌与赤阳狗掌力相接,“乓”然大震。刘若风顿感一股火热的力道自左臂传入,手臂一麻,垂了下去。月魔急忙将铁链舞动,护住刘若风。 两名黑衫军扶住重伤那人疾退,瞬间露出一个空档。“冲!”刘若风断喝。三人不顾一切冲杀而出,但敌人马上紧追而来,各种兵器频繁地往身上招呼。三个人一边接招化解,一边后退。 诸葛勋大叫道:“你们快截住他们,格杀勿论!取刘若风首级者,封万户侯,赏金十万两!” 形势万分危急!有黑衫军想超越到他们身后,截断他们的退路。万幸的是,此时已进入到梅花阵中,来到一扇门边。“进屋!”――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刘若风和日魔破门而入,防御力最好的月魔断后。 “他们是瓮中之鳖,快追!”诸葛勋急令。洪山老怪一马当先,率众人衔尾追至屋中。眼看前面人影一晃,刘若风等转进了另一间房中。但当洪山老怪等人涌入另一间房中,对方却没了影踪! 洪山老怪等众人当即分头寻找,各道岔门,各个房间,楼下楼上,房里窗外,四处寻遍后,竟毫无迹象。对方三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诸葛勋听了汇报,略感不安。(..tw无弹窗广告)他明白刘若风等人一定钻了秘道,但秘道不易找出,找出了也不便于发动攻击,敌暗我明,说不定还会吃亏。他遥望窗外,冷冷一笑,道:“这是个梅花阵,不过对于咱们,只是些摆设罢了。大家越过房顶,直扑他的心脏!” “走!”洪山老怪、赤阳狗、人妖率先跃起,“嗖嗖嗖嗖”上了房顶,诸葛勋也在几名黑衫军的扶助下上房,窜房越脊而去。 刘若风等人启动机关,藏入秘道之中。原来这梅花阵各幢房屋都建有夹层暗道,若是启开彼此之间的隔门,就联接成一个地下世界。只有圣殿是一个独立的系统。 刘若风等三人潜到对面屋内,通过暗孔观察敌人的动向。见诸葛勋率人直扑梅花阵中心,刘若风和日魔夫妇也赶紧从秘道中往圣殿疾奔。但是他们在秘道中走的是迂回之路,赶到圣殿外围的屋中时,已然晚了一步。诸葛勋的人马已停身广场! 诸葛勋将周围形势细察一番,冷笑道:“哼!好一个魔教总坛!只可惜,你将毁在我诸葛勋之手!这座石屋建得如此牢固,定是魔教最后的堡垒,他们必然龟缩其中。尔等听令:先分头搜查外围,如果不见敌踪,就火烧这些房屋,最后集中围攻这座石堡!” 于是众黑衫军分成几队,搜索广场周遭的房屋,均无所获。向诸葛勋报告之后,纷纷在房屋里纵火焚烧起来。 刘若风与月魔夫妇不敢贸然冲出与圣殿中的地魔、司马烟芸等会合,只得躲在地下暗道中,静坐休养调息。 诸葛勋在外大叫:“刘若风!你躲是躲不过去的,自己快快出来受死,我可以饶过你魔教的部属!你一定听得到我的话!我劝你不要再心存侥幸,以免多添无数冤魂!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再不出来,这里将被夷为平地,一只老鼠也休想逃掉!” 刘若风为圣殿中的人们担忧。现在,他有些后悔了,本该三十六计走为上,避其锋芒,徐图后计;如今却因一时冲动而深陷被动,前路难测。但事已至此,也只有随机应变,争取挺过这一难关。 他心里自然念及烟芸母子,都是自己累她们身陷险境,哪怕自己舍却性命,也要保她们平安!刘若风想起诸葛勋刚才的说话,确信诸葛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妻子、儿子,不然,他一定会以妻儿的安危来要胁自己。再一想,诸葛勋的话也间接地向烟芸及圣殿中教众通告,我刘若风暂时还没事,省去了烟芸等人的忧虑。这样一想,心中略为一宽,一面关注外面的局势,一面运功疗伤。 诸葛勋扬言要给刘若风半柱香的时间,不过是为了要作好攻坚的准备。他命人寻来一根硕大的圆木,径逾四尺,长约两丈。缚上滕索,架好抬杠。由六个人抬起圆木,四个人在后面助推,前面又安排数人保护,冲向圣殿大门。洪山老怪等三大高手则随在左右侧面,一旦撞开石门,三大高手就会当先杀入。这些人气势汹汹,飞速冲刺。 “嗖嗖嗖嗖……”箭矢从圣殿大门附近多个部位射出;“咣当!咣当!咣当……”射到的箭支被护在前面的黑衫军悉数拔打开去。 “砰!”一声巨震,圆木撞在石门上,也撞在了刘若风的心上!整个圣殿被撞得微微一颤,尘屑纷纷抖落。但坚厚的石门并未被撞开。 黑衫军退而复进,再次发出砰然巨震。刘若风的心跟着一收缩,自忖:“石门虽从里面锁死,但这样下去,石门终会被撞破!地魔应速将大部分人转入地宫暗室,并改变防御的策略!” 黑衫军第三次向石门冲击。石门周围暗孔中乱箭齐飞,与先前一样,伤不得黑衫军分毫;但就在此时,一支支火箭呼啸而出,目标不是对人,而是对准那根巨大的圆木! 仓促间,火箭虽被挡开了一些,仍有过半数射入了圆木中,箭身上绑着的浸过桐油的布团迅速将圆木引燃。 火克木,火势一起,烈焰狂舞,非人力可抗。诸葛勋只得令部众弃木后撤。诸葛勋凝望圣殿,似在思考消灭敌人的办法。 日魔小声与月魔议道:“小曼,你说这诸葛勋下一步会采用什么办法攻击圣殿?” 月魔低低地答:“他们会不会再去找一根圆木,先用水浸湿后再来撞击大门,就不怕咱们的火箭了?” 日魔用烟袋敲着手掌,道:“诸葛勋不会这样干!首先是那样做费力耗时,更重要的是,圆木短时浸水,不一定就能抵得住火攻。” “英达,你估计他们会有什么更厉害的办法?” 日魔:“二哥建的这座圣殿,四壁以大条石筑成,连屋顶也是尺余厚的石块,坚实牢固,水火不惧,确是易守难攻的堡垒,再配以地下暗宫,更使其安全系数大增。但是,它却有一个致命弱点!” “致命弱点?在什么地方?” “就是那些箭孔!我曾跟二哥提出过,不设计这些箭孔,把圣殿建成一个纯防御性工事,可惜没被二哥采纳。” “英达,我还是没明白,有了箭孔才有反击的手段,怎么说箭孔反是个致命弱点?敌人究竟会怎样利用它?” 听到月魔的提问,刘若风迅即地在脑中思量,想清楚了日魔所指:“用毒!箭孔给敌人施毒留下了通道!” 果然听日魔回答说:“这座堡垒能挡住敌人的刀剑,能挡住火攻,却有一样挡不住,就是毒烟!诸葛勋这些人个个是高手,他们只要贴近墙根,将毒气从箭孔灌入,圣殿将不攻自破!” 月魔失声道:“那如何是好?英达,快报告教主,早作打算!” 刘若风接话答道:“前辈不用担心,就算诸葛勋枉顾道义施毒,毒气能攻破圣殿,却难以攻进地宫。咱们的人只要紧守地宫,当可长久坚持!” 外面,诸葛勋已经决心改用毒攻。他对着圣殿喊话:“各位听好!我只找刘若风一人算帐,其他人赶快开门出降。下面,我们将向屋里施放毒气,若有死伤,可别怪在本公子头上!出来吧,你们只有一条生路,投降!”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诸葛勋右手一挥,喝声:“上!” 十余名黑衫军立即纵身扑向圣殿。殿内发箭阻击,却奈何不了这些武林高手。黑衫军冲到墙下死角,摸出火折子和药物,准备点燃后往里面塞。但此时,圣殿石墙内冒出缕缕黑烟,迅速弥漫。有两个黑衫军倒地。――里面竟然先发制人,以毒对毒! “撤!”诸葛勋一时轻敌,气恨不已,对洪山老怪等人道:“三位护法,你们上!有什么厉害的毒药都使出来,让这些人都不得好死!” 洪山老怪、赤阳狗、人妖跃起空中,直扑屋顶。他们在屋顶纵来跃去,不时地俯身往箭孔中塞着什么。没有多久,三个人纵回诸葛勋身旁,禀报道:“主人!任务已完成!” 诸葛勋“呵呵”阴笑:“好极了!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可怪不得咱们心狠!你们再去弄一根巨木来,准备撞开石门,为刘若风等人收尸!” 人妖奉承说:“主人真是英明!刘若风一除,天下就是主人的天下了!我等得遇明主,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缘,为了主人的千秋伟业,甘效犬马之劳!” 诸葛勋“哈哈”一笑,虽未说话,但难掩踌躇满志之态。 又一根圆木抬到。黑衫军把刚才那根已燃得差不多的圆木移开,象先前一样,抬起圆木重重地撞向石门。这一次,里面再无任何反应,没有箭,也没有毒烟。连续十来次猛撞后,石门终于洞开! 刘若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难免非常紧张,忧心着亲人及部属的生死状况。 第一百七十五章 借刀 圣殿石门撞破后,诸葛勋没有让人马上进入,要等待里面的毒气散去。黑衫军在距石门三丈外形成一个弧形包围圈,以防对方漏网之鱼突然闯出。 此时的天空,晚霞已经暗淡下来,但周围的房屋仍在燃烧,火光映红了暗夜。 诸葛勋令黑衫军一面戒备,一面就地休憩,吃粮喝水。 刘若风感觉腹中“咕咕”作响,便在暗道中寻找。前几日的准备工作中,刘若风除了命人在地宫囤积大量干杂粮等,也在各处秘道中备有一些面馍、胡饼、肉干和饮水。刘若风在拐角处打开一道暗格,取出食物,与日魔、月魔分食。 月魔问:“教主,你左臂的伤要不要紧?” 刘若风:“没事了。两位前辈有无妨碍?” 月魔:“我没有受伤,英达也只是有些疲劳,现在已完全恢复。教主,你一定很担心司马姑娘和一凡,咱们要不要冲出去,杀入地宫与司马姑娘她们会合?” 刘若风当然希望如此,能在危难时刻伴在妻儿身边。可是……“余前辈,咱们不能再冒险!这一冲杀出去,不但咱们难得脱身,还可能把敌人引入地宫,危及地宫里的兄弟。” 月魔:“那么咱们应该怎么办?” 日魔说:“小曼,教主是当世俊才,虑事周详,定有破敌良策。咱们只要养好精神,听候差遣,无须烦忧。” 刘若风听得日魔的话,暗呼惭愧,因为自己并无什么破敌“良策”;又隐隐感到日魔话里带刺,也许是他对于自己坐上教主之位还不是十分服气吧。 子夜时分,诸葛勋一方开始行动。先由洪山老怪和赤阳狗闯入圣殿,不一会儿,二人飞身出门。洪山老怪向诸葛勋报告:“主人!里面毒气已散尽,但是,没有见到一具尸体!” 闻听此言,刘若风心中一宽。而诸葛勋却全身一震。 诸葛勋恨恨地说:“他们上不了天,那就只有入地!给我搜!再看看附近有没有秘道出口!”黑衫军点起火把,一部分进入圣殿探查,一部分在附近搜索。 诸葛勋等了许久,圣殿内有人出来汇报:“主人!地面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巨石,找不出地下密室的入口!” 诸葛勋怒喝:“你们都是干什么的?!给我继续找!一定要找到!” 近一个时辰后,搜索外围的人员返回报告,没有发现可能是出口的地点。 诸葛勋冷笑:“哼!秘道不会只有进口而无出口。看这些建筑还很新色,他们多半是因为时间仓促还没有将系统全面建成,以致没有出口。哼哼!看来,真是老天眷顾于我!不过,你们不能大意,人人都要小心,以免让他们溜掉了咱们还不知道!要在房顶高处安排暗哨,监察大范围内的动静。” 刘若风暗赞地魔的才智机巧。他多次下过地宫,知道地宫入口的石门比圣殿的石门还要厚实一倍,从外面启动的机关设在一个极隐秘之处;而如果破坏掉外面机关,则只能从地宫内部才能够开启。现在,外面机关必定已被地魔毁去,诸葛勋想要攻入地宫,那是难上加难!除非……除非用火药!但是,据自己所知,诸葛勋并不知道火药的奥秘,只是,不知他的部属中可有此类高人? 折腾到天明,黑衫军也未能找到地宫入口在哪一处,更别说攻入地宫了。诸葛勋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咆哮如雷地吼道:“给我从近处调三千大军,带齐工具,就算掘地十丈,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人妖带着四名黑衫军,即刻下山去了。 人妖走后,诸葛勋亲自入圣殿察看了一番,似无所获。出来后,令人用木板在门外搭了一个简易凉棚,一副准备对这里进行长期围困的架势。 这正是刘若风最为担心的状况:凭借地宫坚固的工事,或可阻挡敌人一时,但长此下去,如果储粮耗尽,躲在地宫里的人岂不是要全部饿死?而且,一旦诸葛勋大军来到,掘地而攻,地宫也将难保! 四周房屋的火势已渐渐熄灭。(..tw棉花糖小说网)到晌午前,下起了小雨,火全部灭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糊味儿。诸葛勋和大部分部属聚在凉棚下,还有一些人不知藏身于何处,应是躲在暗处等待机会吧。 申时许,忽有一名黑衫军飞奔来报:“禀主人!东南方有人闯入!” 诸葛勋问:“是不是咱们的人?” “好象不是!” “啪!”诸葛勋一个耳光抽在这名黑衫军脸面上:“什么是‘好象不是’?究竟是不是?” “不、不是!” “有几个人?” “三个!” 诸葛勋手一挥:“去吧!守好你的岗位!” 诸葛勋朝洪山老怪、赤阳狗低声作了交待,二人各带数人,隐入侧方屋中。 刘若风对日魔夫妇道:“可能是咱们的帮手,两位前辈请作好准备,必要时施以援手。” 三个人从房顶跃落地面。刘若风一看,是天魔与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 天魔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侵入我教圣地?” 这时,洪山老怪、赤阳狗等人从侧方现身,对天魔三人形成包围。 听洪山老怪大笑道:“孙老儿!你还没死?” 天魔扫一眼洪山老怪和赤阳狗,冷声说:“原来是你们这些老怪物!你们都还没死,我孙某岂敢占先?”看这情形,天魔与洪山老怪以前曾经打过交道。 洪山老怪指着诸葛勋道:“孙老儿,这位公子就是大汉诸葛丞相!他领我等前来,是为了诛除乱贼刘若风。你若肯归顺,前程无量!” 诸葛勋朝天魔拱拱手:“阁下就是天魔孙前辈吧?晚辈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孙前辈若肯屈就,晚辈定当尊前辈如同父执一般!”诸葛勋对天魔许的条件,比对日魔月魔的条件更加尊崇。 天魔不为所动。他心里清楚,可怕的不是洪山老怪和赤阳狗,而是这几十个黑衫军。他嘴里应付道:“诸葛丞相对孙某一番美意,孙某真是万分感激……”却突然对身旁两人一声低喝:“走!” “杀!”天魔等三人身形刚起,诸葛勋立即下令。 洪山老怪暴喝:“孙老儿,哪里走!”与赤阳狗一道,纵起半空,截住天魔厮杀。与天魔同来的另外两人则落入了十来个黑衫军的围攻圈中。 刘若风和日魔、月魔冲出秘道,接应天魔等三人。可惜为时稍晚,那两名汉子已惨死在黑衫军的刀剑之下! 诸葛勋看见刘若风现身,不禁大喜,指挥黑衫军立即将刘若风等人重重围住。 这时,圣殿内忽地杀出一批人来,直扑诸葛勋!刘若风一瞧,正是地魔、司马烟芸、百花谷主、明宇等人,不由大急,吼叫道:“地魔护法听令!赶快带人撤回!不要担心我们的安危!” 诸葛勋急令十几个黑衫军赶到身边护驾。而地魔听得刘若风的严令,也赶紧率司马烟芸等回撤。黑衫军追至时,被挡在了地宫石门之外。 这一边,刘若风等四大高手趁对方人员有所分散之机,合力突击,杀出重围,匿入暗道。洪山老怪等人衔尾追到暗道外,也不敢贸然轻进。 这一回合,虽然刘若风一方所受损失不大,却给对方发现了地宫入口处和暗道机关,增加了隐患。 诸葛勋先到圣殿内探查过地宫石门,确信不易下手,便留下十余人守住大门,而带领大部人马,燃起火烛,欲攻入暗道,追杀刘若风。 然而,暗道狭窄,不适于黑衫军集团作战,对方又都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所以诸葛勋虽然率人突入了暗道中,却只能极谨慎地推进。一不小心,就中了对方的暗招,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未见到。 一个多时辰的结果,只是黑衫军丢下两具尸体、多了几名伤号。诸葛勋心中虽恼怒,也只得下令撤出。撤出前,叫人往暗道里放了一通毒气。 刘若风等人关闭隔门,将毒气堵塞,退入另一段暗道休整。 大家问起天魔,死去两汉子的身份。天魔答称,他们是河套双煞,被自己劝服,要加入魔神教,所以随同回山,没想到还未入教便送了性命。 刘若风叹息:“唉,河套双煞虽未正式入教,也应该承认其教徒身份。对于他们的家人,要优加抚恤。” 日魔笑道:“嘿嘿!教主,河套双煞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哪有什么家人?就算有家人,他们也绝不肯与人透露,以免为仇家所乘,为家人带去灾祸!” 天魔点头:“确实难以找到其家人。教主若要体恤他们,可在教史记录中为他们好好记上一笔,让他们可以传名后世。” 刘若风道:“只好如此。”他心里却想:“记不记上这一笔,留不留名于世,于死者又有何干?人死灯灭,万事皆空……”又觉自己的想法有些消极,不禁摇头。他问天魔:“孙前辈,你到了河套一带吗?可还有什么要闻?” 天魔:“教主,我在河套听人说起,兴汉王刘元不久前去世,刘冲坐上了他的王位。” “刘元死了?!”刘若风忆起在左国城与刘元相见时纵论古今的情景,更增添了对于人生无常的感慨。“刘冲做了兴汉王?”刘若风心思一转,忽然想到一条退敌之计:借刀杀人! 兵法说: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 刘若风知道,刘元相对保守,不会轻易撕破与“汉室”的合作关系,而刘冲年轻气盛,追求功名权势的**更强烈,有着定鼎天下的雄心。而从刘冲在洛阳时暗中放自己逃生的举动亦可看出,他对诸葛勋并不服贴。这正是自己可以利用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六章 穷途 刘若风立即从秘道进入房屋寻找,寻得纸笔砚等,返回秘道,给刘冲修书一封。信中,刘若风历数诸葛勋的不是:谋上篡位,残暴专横,不体恤下情,不与民谋福……指出诸葛勋难成大业,跟着他只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感谢刘冲在洛阳的救命之恩,劝他早日脱离诸葛勋自立;言明诸葛勋正率心腹远征栎山,汉中空虚,并透露诸葛勋在汉中储有黄金百万;如果此时攻取汉中,既可摧垮诸葛勋的根基,大大削弱一个争夺江山的主要对手的实力,扬威天下,且能夺得巨额军资,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而且,若是刘冲兵临汉中,刘若风还承诺说动以前的老部属配合行事,里应外和。 为此,刘若风又特地给虚无子写了一封信,请虚无子配合刘冲,给诸葛勋沉重一击。刘若风将两封信交给天魔,让他先到左国城,如果刘冲同意进攻汉中,再去联络虚无子。 刘若风相信,刘冲绝不会错失如此良机。本来,若刘若风亲身前往,效果应会更好,但这里情势险恶,他不能放下妻儿部众远走,所以,只得让行事最沉稳的天魔代劳。 刘若风等四人从暗道中来到梅花阵西北外缘,让天魔从屋中飞纵而出。直到天魔去远,身后没有出现追击他的人。黑衫军或者没有发现他,或者发现了而估计追赶不及。 刘若风和日魔夫妇这才放心地回转。 此后,双方陷入僵持状态。诸葛勋的黑衫军在实力上占优,刘若风一方则占尽了地利。 诸葛勋一面等待大军到来,一面令黑衫军开凿地宫石门,希望从这儿打开突破口。虽然进展缓慢,终究给对手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刘若风不清楚现在的地宫里是怎样一种情形。储备的食物虽能撑过一两月,但饮水够不够?那些乌合起来、未经整训的教众,是否遵守秩序,能不能经得住考验?一凡、兰儿们这些小孩子,他们的身体熬得下去吗?如果地宫之门给凿开了,地魔还有没有其它抵御的方法?……刘若风心中充满这些忧虑。为了转移诸葛勋的注意,他和日魔夫妇时而接近黑衫军的凉棚,从暗道中向黑衫军施放冷箭。黑衫军伤了数人。但诸葛勋不为所动,并不组织人马向刘若风他们反扑。 后来,诸葛勋干脆带着人住进了圣殿,把魔神教圣殿当作了他们防御偷袭的堡垒。 这样一来,倒让刘若风没了办法。他们三人不敢公然现身挑战,只能对偶尔出圣殿办事(如取水买粮)的黑衫军突施冷手。诸葛勋让黑衫军七、八人结队进出,使刘若风等人的偷袭手段再难得逞。 时间一天一天地捱过去。 九天后,人妖带着大批军队上了山。军队进入梅花阵,同样被困,找不到通往圣殿的道路。诸葛勋接到哨兵的报告,亲自带领一帮人越房而来。诸葛勋在空中稍作观察,发现根本没有通往中心的道路,道路全被房屋、石墙所阻,平日里教徒的进出,定是由暗门、秘道通行,一般的外人,很难进得了梅花阵中心。勘破此阵奥秘,诸葛勋冷然一笑,当即选了一条较近的路线,令大军捣毁挡路的建筑。数千大军一齐动手,不到一个时辰,就打通了前进的道路,涌入梅花阵中心,在圣殿外集结。 诺大的一个广场,被这批汉军挤得满满当当的。粗略地估算,真可能有三千之众。 大军稍事休整,诸葛勋便传下号令,一部分人围绕石屋(圣殿)为中心,在石屋里里外外,向地下开掘。每隔一丈左右就是一个挖掘点,一个点十五名军人,分成三组,轮番上阵,换班休息。一部分人拆除广场周围房屋,寻找、填堵房屋下的地底暗道。剩余的人负责后勤供给,送水烧饭。黑衫军则三、五人一队,分由洪山老怪、赤阳狗、人妖率领,在各处巡查保卫。 场面一展开,真是颇为壮观!到处是人头攒动,到处是铁锤、铁锹挥舞。.tw[棉花糖小说网]叮、当……”,这是铁锤落在铁钎上的声音;咣……嚓……”,这是铁锹铲动土石;这是拆毁房屋时石条、石柱被推落地而发出的闷响;嗨唷!”……,这是一些汉军全力投入工作时发出的呼喝。到了晚上,诸葛勋令人利用从房屋中拆下的木材燃起火堆照明,昼夜不停地挖掘。 看着挖出的土石堆起的小丘一点点地增高,刘若风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如果诸葛勋挖通到地宫,后果实在难以想象。爱妻、娇儿、数百弟兄……如何才能阻止或者拖延时间呢?若是继续使用从暗道中偷袭的办法,或许能杀死一大批汉军,但是,就算每天射杀一百人,也需要一个月时间才可把三千汉军全部消灭,仍难从根本上阻止诸葛勋的计划;况且,刘若风并不打算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屠杀,他是于心难忍。这些汉军只是受命行事,他们的家中同样有父母妻子,他们如果客死异乡,其亲人又会经受怎样的痛苦?这些汉军之中,也许还有以前曾跟随自己征战的旧部啊! 念及这些,刘若风更难下手。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残酷而紧急。面对诸葛勋的咄咄攻势,刘若风不能毫无作为,不得不作出反应。他要求日魔、月魔,把偷袭的重点放在汉军伙兵身上,而且不许射其要害部位,伤之即可,留其性命。 日魔夫妇照令遵行。他们从暗道中潜行到最接近汉军煮饭烧水场所的地方,发箭攻击。以他们的功力,射出的箭既快且准,几乎是箭无虚发,一会儿就射伤十数人。一旦黑衫军赶到搜索,他们就转移一个方向,再伺机而动。半天时间,伤了汉军伙兵近百。 诸葛勋一面叫人把伤兵抬进圣殿,由医官进行救治;一面抽调其他士卒充当伙夫。 刘若风等三人继续实施这一扰敌战术,被他们射伤的伙兵不断增加,搞得汉军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只能饿着肚子干活,稍为阻延了挖掘的进度。 诸葛勋看着圣殿内越来越多的伤号,看着外面那些干活的军士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锁紧了眉头。诸葛勋在圣殿门口踱进踱出,思索对策。突然,他想到什么,快步走到一排伤兵跟前,向医官询问:“他们伤在哪些地方?” 医官用手指着伤兵们,答道:“禀报丞相,他伤在肩部,他伤在左腿,他伤了股部,他伤了右臂……” “哈哈哈哈……”诸葛勋不由得笑了起来。 医官不解诸葛勋为何而笑,茫然地说:“丞相,这……这是……” 诸葛勋:“不用再为他们医治了,叫人把他们全部抬出去!” 诸葛勋大步而出,来到一幢正在拆除的房前,命大家暂停工作,然后叫人把所有伤兵抬入这幢屋中,又将三大护法及大部分黑衫军召至身旁,亢声叫道:“刘若风!你给我听清楚!我现在大军在外,缺医少药,士兵受伤后无法救治。所以,为了减少他们的痛苦,我只有早点送他们上路!刘若风,你要知道,他们都是你害死的,你是凶手!你是凶手!如果你再伤了我的人,也会是同样的结果!你要么就将他们直接杀死,要么就停止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伤兵们听明了诸葛勋的意图,纷纷哀声求告:“丞相!饶了我们吧!”“丞相!我们还能干活!”“丞相!我跟了你两年,不要杀我啊!”…… 诸葛勋大手一挥:“杀!”黑衫军立即冲进屋去,刀起剑落,只闻一片惨呼声,还有个别人的咒骂声:“诸葛勋!你不得好死!”“诸葛勋!你要断子绝孙!”“诸葛勋!老子日你先人!”…… 咒骂声消失。黑衫军提着带血的刀剑退出屋外。诸葛勋又命黑衫军帮着拆房的兵士们一起,推倒四方墙壁,将尸身掩埋。 各处汉军都停了干活,目睹着这一幕惨剧的发生,许多人是敢怒而不敢言。惨剧结束,人们仍静静地站着,不去干活。有的人是吓得呆了,有的人则是默默地抗议。 诸葛勋喝道:“站着干什么?干活!” 黑衫军窜入人群中,不停地吆喝:“干活!”“干活!”人们又渐渐动了起来。 刘若风从此停止了所有偷袭活动。他和日魔夫妇虽在秘道中,对发生的一切却非常清楚。刘若风曾有冲出去与黑衫军殊死一搏的冲动,但又顾念妻儿朋友的安危,想到父母的大仇未报,便强抑悲愤,忍受着良心的煎熬。那一刻,他知道诸葛勋捏准了自己的七寸,拿住了自己的软**!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圣人”,却为所谓“圣贤”的言论所累;书读得多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书读得越多,所畏惧的也就越多! 刘若风等三人转移到了较远的秘道内,任由诸葛勋的人马在圣殿内外猖獗地作业。刘若风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天魔身上,只盼刘冲的军队早日攻入汉中,将诸葛勋引走。但他心里算算时间,从天魔离开栎山算起,再快也得半个月!到诸葛勋获得战报之时,只怕他已掘通地宫,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幸栎山山体坚实,越到深处,石层越坚硬,掘进的难度也就越大;又连着下了两天雨,使汉军的进度有所延缓。 刘若风只想这雨下得更猛一些!然而,到十月十六日这天下午,忽听人妖尖锐的声音报告:“主人!通了!通了!已经打通魔教的地底密室!” 诸葛勋高声大叫:“太好了!召集大家,杀入密室!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刘若风血脉喷张,一颗心“咚咚咚”地乱跳。他明知诸葛勋高声叫喊的目的是要引自己现身,好一网打尽,永除后患。但在此刻,刘若风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他迅即拔剑冲出。要死,也要和自己妻儿死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擒王 “教主不要冲动!” 身后传来日魔的喊声。但刘若风没有回头。 “教主且慢!等等我们!” 这是月魔的叫声。刘若风仍未停步。 “小虫!站住!” 刘若风身体还在往前冲,但头脑中却感奇怪:“小虫?只有地魔才会这样叫我啊,难道是……”他倏然回身,果然看见地魔已站在日魔夫妇身后! 刘若风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再看,确信没有看错,便着急地问:“你怎么在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日魔夫妇也还没明白,月魔问:“二哥,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啊,别把教主急坏了!” 地魔笑道:“嘿,你们放下心吧,所有人都已经安全转移了。教主,司马姑娘、还有你那宝贝凡儿,都没事儿!” 刘若风感觉到堵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了,归剑入鞘,慢慢走回。坐下后,对地魔说:“老虫,你辛苦了!先坐着喝点水,再把具体情。” 月魔端来半碗水递给地魔。地魔一边喝水一边道:“从黑衫军开始开凿地宫之门时,我就想到也许有被他们凿穿的一天,于是立即组织精干人手,要开掘出一条简易出口。我们和他们抢时间,就看谁能够抢在前面。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我们的出口通向东面悬崖。在昨天夜间,终于打通。咱们趁着黑夜,用绳索将人一个一个放下山崖。下面就是睢水之岸,我们抢来两只小船,连夜渡过睢水,转移到了陈留南面的山中。司马姑娘担心教主,所以差我赶回来报个讯。” 月魔:“二哥,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教主和我们就冲出去与他们拼上了!” 忽听诸葛勋在外面叫骂:“刘若风!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躲着干什么?你父母都是我害死的,你来报仇啊!难道你不是父母亲生、是个捡来的野种吗!” 刘若风知道,诸葛勋在地宫里毫无所获,一定非常恼怒,所以想激自己出去。虽明知如此,但听了对方那些难听的话语,仍觉很不是滋味。 诸葛勋又叫道:“日魔月魔!你们是两个老怪物,你们是刘若风的两条狗!是狗也要叫两声啊,你们爬出来叫啊!”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无数人的齐声喊叫:“刘若风,是野种!”“日魔是个老乌龟!”“月魔是条疯母狗!”……初时声音尚不整齐,喊了一阵后,越发整齐、宏亮而有节奏,数千汉军的声音汇在一起,声震云霄,惊得栎山上百鸟高飞、走兽远遁。 月魔首先按捺不住,怒道:“诸葛勋欺人太甚!教主,咱们杀出去,让他血流成河!” “余前辈,这正是他的目的!咱们要克制,不要上当!”其实,刘若风自己也是在勉力克制着。 日魔眨眨眼:“诸葛勋自恃人多,整体实力超卓,必有轻敌之心。教主,咱们可以采用擒贼擒王的战术,将攻击目标锁定为诸葛勋。先从暗道中接近他,到达离他最近、最有利的位置,实施突袭。咱们四个人,可以用两人应对诸葛勋身边的黑衫军卫士,另两人则对诸葛勋行雷霆一击!或者击毙他以报教主的大仇,或者擒住他作为要胁。依我看,咱们至少可有六成胜算!即使不成功,则速求脱身,凭咱们四个人,要逃生应当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日魔的话打动了刘若风。刘若风通过暗孔向外观察,见诸葛勋身旁有十来名黑衫军,注意力并不是十分集中的样子。黑衫军三大护法中,离诸葛勋最近的是赤阳狗,约十二、三丈,洪山老怪和人妖都在二十丈之外。 这确实是个除掉诸葛勋的机会。刘若风对地魔等三人道:“三位前辈,咱们就出其不意,来一次主动出击。大家先在还没有被破坏的秘道中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能接近到诸葛勋五丈之内的地方,如果有,就可以按照梁前辈的办法,发动突击!” 四个人在秘道中来回奔忙,要找到一个最理想的出击位置。但是秘道一些地方已被封堵,有的点虽距诸葛勋较近却无出口相连,离得最近的出口端相距也在十丈左右。 权衡之下,刘若风未敢轻举妄动。 外面汉军的叫骂声还没有停下来,但其声势已弱了许多。往外观察,只有小部分汉军仍集中在一起叫骂,大部分汉军分散开来,又开始了拆除房屋、填堵暗道的工作。看来,诸葛勋是下定决心要找到刘若风,即使找不到,也要毁了其巢**才肯甘心。 刘若风在心中冷笑:“哼哼!诸葛勋!你想用这种办法找到我,恐怕是难上加难!我们今晚就趁黑夜走脱,让你枉费心机。以后我再找你算帐!这些黑衫军,未必能时时刻刻地保护你。普通的卫兵再多,又有多少作用?”心念及此,忽地喜道:“有了,有了!有了接近诸葛勋的办法了!” 三魔凑拢来,日魔问:“教主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刘若风低声说:“咱们悄悄抓来几个普通汉兵,换上他们的装扮,岂不是就能接近诸葛勋了?” 日魔赞道:“教主好主意!虽简单却极实用。抓人的事,就由我和小曼去办吧。” 刘若风叮嘱:“梁前辈,要找准时机,下手要隐蔽,不能让黑衫军起疑。” “教主和二哥放心等着,我们这就去找会。” 地魔忽然问刘若风:“教主对诸葛勋,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刘若风:“我与诸葛勋仇深似海,我当然想亲手杀了他!欧阳前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教主,你怎么知道我姓欧阳?我好象没告诉过你吧?”地魔有些奇怪。 “哼!你不告诉我,我就没有办法知道吗?‘风流欧阳’,江湖上有几个人不知道?欧阳前辈,快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吧。” “教主,我是想,咱们应该生擒诸葛勋,逼他下令退兵,好保全咱们魔神教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教主,这总坛是我一手设计建造的,我……我不希望看到它这么快就给毁了!教主要找诸葛勋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啊!况且,如果咱们真的杀了诸葛勋,黑衫军一涌而上,拼死为他们的主子报仇,咱们的处境也就相当危险!教主,司马姑娘可还等着你回去团聚啊!” 刘若风沉吟良久,决然地说:“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我不想错过眼前这个机会。蛇无头不行,咱们斩断蛇头,这些汉军自会退去。至于黑衫军拼命,咱们拼不过就往山林里逃,相信他们也不敢穷追不舍!而诸葛勋一死,又还有多少人会甘心情愿地再为他效死命呢?” 听刘若风口气坚决,地魔便不再说什么。 日魔和月魔一手提着一名汉兵返回,汉兵都被点了重**,昏迷不醒。刘若风等人剥下汉兵军服套在外面,将帽沿拉低尽量挡着脸部,再往脸上抹些尘土,把兵器裹在衣袍中。 刘若风对地魔说:“欧阳前辈,你用什么兵器?黑衫军人多势众,没有称手的兵器会吃亏的。” 月魔一旁道:“教主有所不知,二哥的背袋中暗藏玄机,他可以根据需要组合出许多奇门兵器。” 刘若风:“原来欧阳前辈的背袋是只百宝箱啊!来,咱们这样分工,欧阳前辈和梁前辈负责对付诸葛勋的贴身卫士,从正面发动,吸引他们的注意;在下和余前辈绕到其后面突袭,余前辈用铁链封锁诸葛勋的退路并在瞬间缚住其双手,以便由在下亲自送给他致命一剑!三位前辈,咱们要尽可能地接近他,务求一击成功!” 刘若风等四人悄然出秘道,先分别进入几间正在拆除的房中,扛起根木材或拖上把铁锹,走出房门。到了门外,四个人放下工具,先后聚拢,慢慢地从侧面朝诸葛勋那边靠过去。 一名军官看到四个人没有干活,过来问:“喂!你们,在干什么?” 日魔回答:“大人,我们都是伙夫,刚给大家送了水,现在要去准备晚饭了。” 这军官瞧了日魔一眼,见他年岁较大,在军中应该只适合做伙夫一类的差事,便哼了一声,道:“快去快去,不要偷懒!”军官走向别处。 四个人离诸葛勋越来越近。刘若风估算着距离,十五丈,十二丈,十丈。刘若风作了个手势,四个人分开,地魔和日魔朝诸葛勋前方而行,刘若风和月魔则插向其背后。 渐渐地,刘若风和月魔已近至距诸葛勋不足五丈处,再看地魔、日魔那边,也不过六、七丈左右。 忽听一黑衫军喝问:“你们跑到这里做什么?赶快滚去干自己的活!” 地魔堆起笑脸道:“咱们哥俩仰慕诸葛丞相,想一睹丞相的风采,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这名黑衫军斥责:“丞相是你们想见就能见……”但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日魔烟袋一挥,欺身突进;地魔拳脚齐出,攻向诸葛勋身前侍卫。 “大胆!”“你们也敢造反!”“护驾!”黑衫军一片怒喝,八个人前涌,围攻地魔、日魔;另两名黑衫军护住诸葛勋,本能地往后退。 “上!”刘若风对月魔低喝。月魔疾冲而上,四条铁链飞出,其中两条分取两名黑衫军,另两条铁链则锁向诸葛勋双手。由于距离太近,事发突然,诸葛勋和两名黑衫军的注意力全在前面,一时反应不及,两名黑衫军只能闪身而退,而诸葛勋的两只手臂被月魔铁链缠牢! 几乎同时,刘若风麒麟宝剑出鞘,寒光一闪,剑身破风而至,直刺诸葛勋后心!一切仇怨,就将了断于这快意一剑!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寻妹 刘若风这一剑眼看就要贯诸葛勋后心而入,谁料,斜刺里一根铁棍先至,击在诸葛勋左臂之上,将诸葛勋身体推向右侧;刘若风一剑走偏,从诸葛勋左腋下穿过! 诸葛勋瞥见自己腋下穿出的闪亮的剑尖,惊得心胆俱裂,危急中奋身前纵。刘若风将剑身顺势一拖,划破了诸葛勋肋间,鲜血飞溅! 几名黑衫军舍身抢上,将诸葛勋护住,并向月魔狂攻。月魔只得松开诸葛勋,以求自保。 良机一纵即逝! 刘若风暗自惋叹。他放眼一望,见使铁棍者却是地魔!此时地魔正挥棍与黑衫军恶斗;又见赤阳狗已至近前,洪山老怪、人妖也率众围过来,便一声断喝:“撤!” 四人一齐往后一收,黑衫军紧紧跟进。 地魔伸手往背袋中摸出一物,朝地下一扔。一声爆响后,升起漫天浓烟。刘若风等人趁机往东北方向飞退。退至数十丈外的房顶,回望,黑衫军并未追来。于是放心地逃出梅花阵,循树林间而走。 地魔将八尺长的铁棍一摆弄,机簧轻响,铁棍收缩为五寸左右,随手塞进背袋中。 月魔笑问:“呵呵!二哥,你刚才使的是什么,能生出这么多烟雾?我从来没见你使用过啊!” 地魔回答:“四妹,这是我的新发明,不到半年,还没用过呢。就叫它烟雷吧,它可是助你逃生的好东西哦!” 日魔:“二哥,诸葛勋挨了你那一棍,会不会将他打残或者打死?” 地魔:“这个……这个谁知道?” 刘若风盯着地魔的脸,似乎也有话要问他。 地魔却道:“咱们还是走快一点吧,以防他们追上来。”当下加快步伐,冲到了最前面。 他们绕着圈子走,先往北涉过睢水,再折向东南而行。傍晚时,进入一座山中。酉时过,才到达一处山坳――魔神教的临时营地。 刘若风与司马烟芸母子相见,真有恍若隔世之感。但众目之下,夫妻两不便有过于亲昵的表现,只是彼此握了握手,交换一个关切的眼神。 用罢晚餐,刘若风又和明宇一起将临时营地巡查一番,直至子夜方才歇息。 次日,刘若风召集教中一些主要人物,商议下一步安排。日魔夫妇、司马烟芸、明宇、各堂主香主等都到了,唯有地魔未到。 刘若风觉得,几百人聚在一处目标太大,短期内又不能重返栎山总坛,而诸葛勋此次受了重挫,如果再次找上门来报复,会比前次更加危险。所以刘若风提出,要将大批教众暂时遣散,总部只保留一小股骨干,而且转移到更安全之地,等待时机再聚集人马,重返栎山。 众人皆无异议。于是,刘若风拿出四千两银票,派人至陈留城中兑回现银,分发与教徒们作为生存之资,让他们各想办法,分散隐伏,等候教主召令。 刘若风辞退一凡的奶妈,给一凡断了奶,率领三魔、烟芸母子、百花谷主师徒、明宇、一部分堂主香主及少量教徒,共三十余人,出发往东约百里,来到一个叫做小东庄的村庄。 不清楚什么原因,这个小东庄空无一人,且依山傍水,可耕可猎。刘若风叫大家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买回粮食,修缮房屋,组织捕猎。一干杂务,都有部属操持,不用刘若风操多少心。刘若风把心思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寻找妹妹若水。 原来,在梅花阵外与诸葛勋的对话中,刘若风运用通心诀探知,妹妹若水其实就被藏于飞龙山庄之内。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潜入飞龙山庄,如何才能将妹妹从诸葛经祖孙的魔掌中夺回来。 司马烟芸发现刘若风有时候心神不专,在枕边关切地询问缘由。刘若风以实相告。 烟芸欢喜道:“终于有了小妹的下落了!风哥,咱们应该高兴才是,你还发什么愁啊?” 刘若风摇头:“不知道妹妹下落的时候,愁的是她的生死状况;现在知道了她的下落,愁的是怎样才能够救她早日脱出火坑,咱们一家团聚啊!” “风哥,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去飞龙山庄?我和你一起去,我不要和你分开!”她用力抱紧刘若风。 刘若风在烟芸俏脸上吻了吻:“芸妹,我更舍不得离开你。不过,此去飞龙山庄,无异于是去闯龙潭虎**。黑衫军的实力,你是清楚的,更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棋圣在后,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还有咱们的凡儿,他刚断奶,需要你的爱护啊!” “唉,都是我武功不济,帮不上你。风哥你知道吗,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刘若风轻抚着她,心里也觉得有些为难:既不愿和爱妻分离,又不敢让她参与涉险。忽然,刘若风想到一事,道:“芸妹,酒圣前辈的秋水功要诀,你还记得吧?” “秋水功?记得啊,你当时不是叫我要牢记它、转述给酒圣前辈的女儿――雪茹姐吗?‘秋水汤汤,天地盈盈……’,是不是这样?” “嗯,没错!” “你提这件事干什么?” “芸妹,我是这样想。你既然知道了秋水功要诀,就说明你和它也算有缘,何不加以修练?酒圣前辈泉下有知,也不会反对的。你不是说武功不如人吗?这是个提高的机会。等你武功大进,你就不会怕别人,也不会怕我欺负你了,是不是啊?”刘若风手上有了小动作。 “你……你任何时候都不准欺负我!哼哼,嘻嘻……你别急嘛,先把大事说完。就算我要练秋水功,可是那么几句干瘪瘪的话,实在令人费解,要练到何年何月才能有所成啊?” “好妹妹啊,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酒圣前辈将秋水功对我作过详解,都一字不漏地装在我心里面呢。从明天开始,我就指导你和雪茹姐修练秋水功。现在嘛,咱们先练一练基本功,第一式,鹰爪无敌……” 连续三天,刘若风为司马烟芸和百花谷主详解秋水功。她二人的悟性也不差,俱得要领,加上二人的根基牢固,所以较为轻松地入了门。以后,就靠各人的修习磨练了。 刘若风本想等到天魔归来,率四魔一起硬闯飞龙山庄,因为只有四魔的实力堪与棋圣、黑衫军等一斗。但久等天魔未归,刘若风担心妹妹再有变故,不愿久拖,便找来三魔相商。地魔老远地站着,似乎不愿接近刘若风。 刘若风说明原委,要三人帮助自己夺回妹妹。地魔第一个积极响应,要硬闯飞龙山庄;日魔月魔当然不能推辞,也表示全力相助。于是,刘若风把小东庄的一应事务交由司马烟芸处理,带着地魔、日魔、月魔,于十月二十五日启程,赶赴汉中飞龙山庄。 行至荥阳一带,刘若风得知一个好消息,石金率匈奴大军横扫汉中,端掉了诸葛勋的老巢。刘若风为自己的借刀杀人之计得逞而高兴的同时,又多出一层担忧:“妹妹若水会不会因此而被诸葛勋转移到别处?那样的话,又到哪里去找?”为此,刘若风让大家加紧赶路,星夜兼程。 到了上洛一线,正遇上在汉中获胜的匈奴大军往东开进。抓来两个匈奴兵一问,原来石金是要乘胜攻占洛阳等地。 刘若风暂时无心顾及其他,直奔飞龙山庄。 二十九日上午,刘若风等四人终于赶到了飞龙山庄。但看到的情形,却让他们大吃一惊:昔日宏大、富丽的飞龙山庄,现在已化为灰烬,只剩下断垣残壁! “妹妹!”刘若风大声地呼喊着,心头感到一阵阵绝望。 日魔纵入废墟中察看一番后,叫道:“教主!此处虽被大火焚毁,但是却没有几具死尸。由此推断,起火前这里的大部分人员已被转移。教主的小妹应该不会葬身于这场大火!” 月魔也劝慰:“是啊,教主,吉人自有天相,令妹不会有事的。咱们再仔细地找找线索。” 地魔冷笑:“哼!飞龙山庄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给毁掉的!据我所知,这个山庄掘有一些地下密室,先搜一搜!” 月魔:“二哥,你是机关布置的行家,你带着我们搜索吧。” 地魔并不谦让。他先观察一下整个山庄的布局,然后跃到一堵断墙边,从背包里摸出一截铁棍,双手一抻,伸展成为约四尺来长。地魔用铁棍这里敲敲,那里戳戳。刘若风和日魔月魔跟随在后,关注着地魔的一举一动。 没有多久,果然给地魔找出了几处地底密室。他们打开暗门进入。但,各处密室中也不见半个人影。其中有一处密室面积较小,里面又被分隔成一些小间,看格局、陈设,象是个地牢。另有两处密室面积很大,呈方形,长约八丈,宽约五丈,四周也有隔出来的小房间,里面有木床,有瓷碗,有陶盆;中间是空旷的场地,除了支撑地面的石柱,就只有沙袋、石磙,以及旁边的兵器架。容易看出,这是两个地下训练场。刘若风想到黑衫军在江湖上的突然崛起,断定这里应是黑衫军的秘密训练场所。 刘若风忆及与棋圣相见的经过,道:“后面山上还有房屋!” 刘若风等四人沿后山攀上百余级石阶,果见棋圣诸葛经所住的那座大屋仍在。四人先在屋子周围小心地勘察一遍,看不出什么迹象,便各自亮出兵器,逼向屋子正门。 “砰!”刘若风一脚踹开房门,眼光往里一扫。但见屋子正中有五个人,当中坐着一位,分明正是一身黑白大袍的棋圣――诸葛经!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孽债 诸葛经座椅前摆着棋桌、棋盒,护在他左右的是四名黑衫军。 刘若风权衡双方的实力。对方棋圣加四名黑衫军,己方三魔加上自己,己方应该不至于吃亏。于是缓步而入,在两丈外站定,冷峻地对诸葛经道:“棋圣前辈,久违了!你大概没想到,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吧?” 诸葛经并没有惊诧之意,而是平静地说:“刘若风,地魔,你们能从天坑中脱身,也算是你们的造化。天意如此,老夫无话可说!你们今日前来,无非是要报往日之仇。你们一齐上吧!” 刘若风:“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棋圣前辈曾在武学上助我入门,这是恩,为了报这个恩,交手时我会让你三招;你将我打下天坑,无异于害我性命,这是仇,我不会放过你!但我希望在动手之前,前辈能将舍妹的下落相告。” 诸葛经慢慢地品了一口茶,微笑着说:“刘若风,老夫曾告诉过你,具体细节全是勋儿在掌握,我只是按他的要求,偶而帮一帮他。令妹的下落,老夫确实不知。比如,勋儿要我在半途绊住你,其实老夫当时并不知道绊住你的目的。当时,由于老夫没有更好的理由留住你,又见你是块习武的好材料,便以传你内力修练法门为借口,使你滞留数日。所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恩,你无须相报。如果,你实在想报恩,就陪老夫先下一盘棋,下完后咱们再动手,如何?” 刘若风见诸葛经须眉皆白,面目上并无恶相。这么一个嗜棋如命的人,实在难以将他当作奸佞邪恶之徒,心中竟生起一些犹豫。想了想,刘若风再问:“前辈,在下实在没有心情陪你下棋。请你说说,诸葛勋还要求你做过哪些事情?他现在人在哪里?” “比如,他要我秘密地除掉你;之前,他要我夺下东州王的黄金;还有,从莫家堡夺走那个管家的小孙子……现在嘛,勋儿不在此地,具体在什么地方,老夫不知。” “从莫家堡夺走那个管家的小孙子”,诸葛经的这句话解开了刘若风心中存了很久的一个疑团。当时,想不出谁有那么高强的本事从戒备森严的莫家堡神鬼不知地偷走管家的独孙莫荣德,逼使老管家背叛主人,以致莫家堡遭受屠戮。原来竟是棋圣所为! 刘若风责问:“诸葛前辈,你是一代贤臣诸葛武侯之后,却如此纵容诸葛勋,不管他提什么要求你都不拒绝,难道前辈心中就没有是非曲直?就不顾及黎民苍生?诸葛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害得多少人枉送性命,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前辈不会一无所知吧?” “刘若风,老夫承认,老夫对勋儿的确有些惯纵,因为他是我诸葛氏的独苗!勋儿的父亲……死得早,我这个作爷爷的,怎能不多疼疼他?兴复汉室是我诸葛家历代遗训,勋儿更是从小就有大志,为了助他实现宏图,老夫自当献上全部力量!刘若风,江山之争,自古就是你死我活,哪里讲什么仁慈?哪管什么手段?你也作过帝王,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真谛?老夫也知道,勋儿的有些作法是过了头,比如对你的父母家人……唉,这个罪过,就让老夫来替他偿还。刘若风,你出招吧,看看你的功夫有多大进步!” “且慢!”地魔忽然插话:“诸葛老头,咱们之间的帐,也该算算了吧?” 诸葛经大怒:“你这个恶魔!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老夫后悔当时没有一掌劈了你!” 地魔也怒喝:“死老鬼!你以为你没将我杀死我就会感激你吗?你知道我在天坑中这二十来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以为那里面是天堂吗?你下去试试看!” “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不就是想让老夫死吗,快点上吧!” “诸葛老鬼,你是想早点下地狱吧?我会成全你!不过,你要先回答我,思绮在哪里?” “哼!她早就死了!你要见她,只有下地狱!” “你胡说!”地魔有些激动。(..tw无弹窗广告) “是老夫亲自下手将她了结,会是胡说吗?哈哈哈哈!” “诸葛老鬼!你就为她偿命吧!”地魔双掌一翻,当先冲上。四名黑衫军奋身拦阻。日魔、月魔双双抢出,分别敌住两名黑衫军,好似有意将诸葛经留给刘若风和地魔二人。 刘若风知道棋圣诸葛经可不是浪得虚名,见地魔已避过黑衫军的拦截攻向仍稳坐椅中的诸葛经,赶紧挺剑而上,疾刺诸葛经咽喉。 然而,刘若风眼前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地魔一掌击下,诸葛经竟然毫不避让,让地魔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击中前胸! 刘若风大惊,心想地魔的玄阴功是何等威力,就算是大罗金仙,怕也承受不住这一掌击实!难道棋圣练就了什么深不可测的邪门功夫? 紧接着却见诸葛经狂喷出一腔鲜血,染红了一身黑白长袍! 刘若风急忙收剑,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地魔则快速转到诸葛经身后,以双手抵住其背心,并急急地对刘若风道:“教主!求求你帮忙,快使用你那通心诀!” 刘若风见地魔是在运功护住诸葛经一口气,目的一定是想再问出些什么,便依言运起通心诀,对地魔点点头。 地魔问:“诸葛老头,思绮究竟是死是活?” 诸葛经惨然一笑,只吐出一个字:“死!” 刘若风摇摇头。 地魔又问:“你把思绮关押在什么地方?” 诸葛经还是一个字:“死……” 刘若风追问一句:“诸葛勋是否知道这件事?” 诸葛经眼珠一翻,似是十分惊奇地瞪着刘若风,脑袋慢慢地垂了下去。 地魔松开双掌,急问刘若风:“教主,怎么样?” 刘若风低声说:“‘思绮’没有死,关在山腰一个山洞里。” 地魔极为欣喜,一张老脸上,竟有热泪滑落。 刘若风不敢相信,一代棋圣就这么死了!他十分奇怪地问:“欧阳前辈,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棋圣?棋圣怎么可能一招丧命?” 地魔闻言,将此人头部扶起观察,道:“教主,你也见过棋圣的真面,我相信此人就是棋圣无疑!只是,他可能是失去了所有功力,才会如此。” 刘若风点头:“也许,只能这样猜想。” 再看日魔、月魔,已经完全将四个黑衫军压制,取他们性命只是迟早的事情。 地魔悄悄对刘若风说:“教主,趁三弟、四妹还不能抽身,咱们先到山腰去找一找吧。” 刘若风猜测,地魔是不愿让太多人知道他与“思绮”那个女人的情事,因而想避开日魔月魔,当下微微一笑,对场中喊道:“梁前辈,余前辈,请你们完事后就在屋外相候,我和欧阳前辈上山去办另一件事。” 刘若风和地魔往山腰迈进。 刘若风边走边问:“欧阳前辈,你和这个‘思绮’是怎么回事?能透露一些吗?前辈对她,好象特别紧张啊。”刘若风言外之意:你风流成性,有过女人无数,为何独对这个“思绮”在意上心? “我是个不想被束缚的人,我要的是自由。女人,就象一件件兵器,各有各的优点,有时候,我想用剑,有时想用刀,有时又想用枪、用戟。女人,又象一道道风景。人们都说我风流,其实,我只是想多欣赏几道美景。一处风景再美,可如果时时刻刻地对着她,久之也必乏味。教主,譬如你对司马姑娘,你对她的情感又能保鲜多长时间呢?五年?十年?教主,请你说实话!” 刘若风觉得地魔所说并非全无道理,但也不想与他争辩,只道:“至今为止,我仍然全心全意地爱着烟芸。对这一处风景,我是百看不厌。或许,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我现在不敢保证,十年之后这份感情会毫无改变,但是我相信,我和她会终生相守,矢志不渝!” 地魔摇着头,不以为然:“十年后,你们还在一起的话,原因只会有两个。一是惯性,两个人已经习惯了在一起生活,不愿分离,无法分离,这一点也可以称为‘执着’;二是道德,是责任,是传统道德的约束,是对责任的承担!而人爱自由的天性已失,只剩下一副道德的躯壳!教主,人不风流枉少年,得为乐时且为乐……” 刘若风笑道:“哈哈哈。欧阳前辈,若人人如你,世间将如何?好了,别偏离正题,说说你和思绮的事吧。” “教主,我不敢瞒你,和我好过的女人虽多,但时间都短,没有超过十天的,只有思绮是个例外。我们在一起有三个月,而且,还是被逼分开的。” “所以,她就成了你最牵挂的一个?欧阳前辈莫非对她动了真情?” “教主,不能象你这样说,我对每个女人都付出了真情。当然,思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我对她……有一些着迷。她当时已为人妇,是诸葛北的妻子,也就是诸葛经的儿媳。” 刘若风突然意识到什么,问:“她是不是也是诸葛勋的母亲?” “是,她就是诸葛勋的母亲。” 刘若风停步,死盯着地魔! 地魔将双手挡在胸前,边摇手边说:“教……教主,你可别对我用什么通心诀。我说,我全说。我……我怀疑诸葛勋也许是……是我……,在栎山时,是我有意……有意救了他。” “哼!你前些天一直躲着我,原来是为这事心虚!你故意助他逃生,你以为我毫无察觉吗?” “教主,我,我对不起你!但是,诸葛勋他……他可能是……是我留下的……孽债,是我的血脉,请教主体谅!教主,待会儿找到思绮后,如果她不肯说实话,请教主再帮一个忙,用通心诀证实一下,诸葛勋他到底是不是我和思绮的……的儿子!” 第一百八十章 误人误己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地魔,你开什么玩笑?诸葛勋会是你的孽种吗?他可是我刘若风不共戴天的仇人!”刘若风的情绪激动,一是因为事情转变太过突然,二是因为一旦证实地魔之言,他自己将如何面对与地魔甚至所有四魔的关系? “教主,你放心,如果诸葛勋真的是我地魔的儿子,我也不会帮着他来对付你,我向你保证!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我绝不会为他求情!我只是想弄个明白,证实心中的怀疑。[..tw超多好看小说]快走吧教主,但愿……但愿他不是!” 刘若风跟在地魔身后三尺左右,两个人再无话说,默然行进。估计到了半山腰,两人不再上攀,开始在山腰一带横向搜寻。地魔攀滕纵崖,急切中透着兴奋;刘若风只是拿眼观瞧,显得很是消极。 地魔找遍半边山,虽然发现一些能供动物居留的小山**,也有较宽敞的大岩洞,但是却毫无活人的踪迹。地魔望着林木莽莽的山间,自语道:“会不会……搞错了?或者,不是这座山?这么大的山,怎么个找法?” 刘若风知道地魔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表面虽不予理睬,暗里却在认真观察。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削壁之上,许久都没移开。 地魔见此情形,便顺着刘若风注视的方向望去。但见陡峭的山壁上方约十丈处,生长着一篷半人高的野草,时至冬季,野草已经枯萎。地魔看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再看刘若风,刘若风仍盯着那儿不动。 地魔想出声相问,见刘若风脸色冷峻,便忍住了。继续朝山壁上观察。 看来看去,地魔终于看出了不对:那篷野草的下面颜色枯黄,但其上面颜色却呈青色,显得鲜活许多。“为什么会这样?”地魔在心中想:“野草通常是从尖端开始枯萎变色,应该是根部青于尖端,怎么会相反呢?……难道是,上面的草是从别处扯来放上去的?为什么要把别处的草放到那儿去?一定是要掩盖什么!莫非,草后面遮着的是个洞口?!” “嗨!”地魔高兴地一拍大腿,飞身奔到石壁下。.tw[棉花糖小说网]仰头一望,地魔又犯了难,因为那洞口实在太高,以他的轻功,还无法做到一跃而上。略一思索,地魔拾起一块碗大的石头抛向空中,再纵身跃起,上升到六丈来高的时候,正赶上那块石头落下。地魔在石块上用力一点,人又向上拔起,石块则加速飞落,“砰!”一声落于地面,撞得粉碎。地魔停在那篷野草处,弯腰拔开乱草,果然现出一个径约三尺的圆洞。地魔点起火折子往里探了探,猫腰钻入。 刘若风将视线转向别处,心里说不出是种啥滋味,有好奇,有担忧,有无奈。 地魔从洞口探出头来,叫道:“教主,找到了,找到她了!教主,请你上来,我……” 刘若风来到峭壁下,学着地魔刚才的方法,踏着抛石纵到洞口。回望壁下,更觉险峻。想来飞龙山庄之中,恐怕也只有棋圣诸葛经能够在这壁上壁下往来自如。他把儿媳关在如此隐秘处,定是为了避人耳目。 钻进洞口,前行五步,里面显得宽敞一些,约有六尺见方,弥漫着刺鼻的臭味儿。在火折子的映照下,刘若风看见一个女人紧挨着洞壁,手、脚都缚着铁链,铁链连着固定在山岩里的铁桩;女人穿着一身新衣,但身材很瘦,头发又脏又乱,遮去了大半张脸;地面铺着干草,有一床破絮,旁边还放着五六个空碗、一双竹筷。女人微微发抖,也许是对这两个闯入者感到害怕。 地魔看了刘若风一眼,颤声问:“你……你是不是思绮?” 女人嘴里地响,却没能发出声音。 地魔望向刘若风,刘若风淡然地说:“她就是思绮,她被人弄哑了嗓子,不能说话。[..tw超多好看小说]” “思绮!”地魔大叫一声,想扑上前,又蓦然转身,将手中火折子递给刘若风,再向女人逼近。女人却惊恐地后退。 刘若风冷冷道:“她不认识你!” 地魔一下跪在地上,将一张脸仰对女人:“思绮,我是欧阳啊!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的欧阳啊!” 女人却似乎更加惊骇,一跤跌坐于破絮上。 地魔又茫然地望向刘若风。刘若风道:“她以为,你是鬼魂!因为,她的欧阳,早已死了!” 地魔急问:“思绮,谁告诉你说我已经死了?” 刘若风:“是诸葛经。” 地魔:“不错,诸葛经是想要我死!因为我坏了他诸葛家的名声,诸葛北也因此寻了短见。但是思绮,我虽被诸葛经打入万丈天坑,却没有死,不久前才逃了出来。思绮,我非常想念你,来,让我看看你!”地魔伸手想去撩开遮在她脸庞的乱发,女人却猛然推开地魔的手,嘴里“呜呜”地叫,又象是哭。 刘若风:“她说你对不起她,她不能原谅你!” “唉,思绮,我确实对不住你!”地魔的语调缓了下来,似是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那一年,我应棋圣之邀,到飞龙山庄与他弈棋,无意中见到你。我被你的美貌打动,为你的寂寞心疼。你丈夫诸葛北只知奔忙于他的复兴大业,却不知道怜惜你,让你长期独守空房。我找各种理由借口,赖在飞龙山庄不走,只是为了接近你。后来,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事情被你丈夫发现后,你求我带你远走高飞,可是我……我……我却犹疑不决!招至大难临头,痛悔终生!思绮,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刘若风心想:“地魔,你是被自己的人生观念所害,也害了你所爱的女人!你所想的,是要阅遍天下美景,当要你锁定一处风景的时候,你怎么可能痛下决心呢?结果只能是,误人误己!” 地魔继续说:“你丈夫诸葛北找我决斗,落败后羞愤自戕。思绮,我本该此时逃走,但我放不下你呀!后来,此事终为诸葛经查知,他对我下了手,没想到,他连你也没放过,把你关在这里受苦。思绮,你被关了多少年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刘若风见这女人的脸上有泪珠滚下,倾听着她心底的声音,略去那些愤懑怨怼的话语,只把大意转述给地魔:“诸葛经本来要杀她为诸葛北陪葬,但发现她已怀孕,就让她生下了孩子。孩子刚满月,诸葛经便将她关入这山洞,对外称她暴病而亡。每隔三日,诸葛经亲自为她送来食物和水,为了防止她呼救而暴露于人,又下药将她弄哑。” “孩子?那孩子是不是叫诸葛勋?”地魔一听说到孩子,立刻激动起来,一把抓起女人的双手,问:“思绮,你快告诉我,那孩子是不是我的?他是该姓欧阳还是姓诸葛?请你对我说实话!” 女人虽说不出话,却不停地在摇着头,意为“那孩子不是你的!” 地魔再次望向刘若风。刘若风在心中轻叹一声,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他就是你欧阳的种!” 地魔一怔,点头道:“教主,我相信这件事你绝不会骗我,因为如此结果对你没有任何益处。诸葛勋真的是我地魔的儿子!思绮,你为我生了个儿子,谢谢你!” 地魔轻轻拂开女人面上的乱发,将她一张脸露出。这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双颊深陷无肉,额头、眼角满布皱纹,五官倒还端正,看面部骨架,依稀地有几分与诸葛勋相象。 女人一双无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刘若风,透着莫名的惊骇,象是见到什么妖物一般。地魔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明白她是因为刘若风能说出她心里的话而惶恐,便安慰说:“思绮,别害怕,他只是会一点点妖法,但他是个好人,他不会害你。思绮,诸葛经已经死了,我会救你离开这里。” 刘若风见这女人仍盯着自己看,便冷然道:“哼!你别看我,我不是你那孩子!我叫刘若风,你儿子叫诸葛勋,他是我的仇敌!我想知道,诸葛经最后一次到这里给你送衣送食,是在什么时候?” 这女人心里说:“你……你真的能听见我心里想说的话吗?你和我儿子有仇吗?他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求求你,饶了他,他从小无父无母,多么可怜!……诸葛经最后一次来这里,我想想……大概是在三四天前。他将这身新衣给我穿上,说他可能要死了,所以,我也要死,死前给我一身新衣。你如果真能听到我的心里话,请你告诉欧阳,我已经不是那个年轻貌美的思绮了,我对不起我丈夫,我对不起诸葛一家,我宁愿一死!能在死前知道我的孩子还活着,我已经知足了!叫他把我和我丈夫葬在一起。” 刘若风便对地魔道:“地魔,她有求死之心,要求你把她和诸葛北合葬一处。” 地魔一听此话,急忙央求:“思绮,你千万不要有这个念头!经过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你马上就要获得自由,你要珍惜啊!你和儿子从小分离,你不想再亲眼看到他吗?思绮,我害了你一生,请你给我机会,让我对你有所补偿,我愿意守着你,度此残生!” 地魔能说出这话,显然是下了很大决心。他回望刘若风,希望知道女人的心里话。 刘若风摇摇头,问:“她会不会写字?” 地魔:“思绮是富家千金,能吟诗作赋。” “那就好办。你先把她救出去,有什么想法,用文字交流,省得费事。这里又脏又臭,久留何益?” “不错,先出去再说。”地魔自背袋里摸出一把薄薄的锯片,为女人锯起铁链。 刘若风将火折子**洞壁,退至洞口。山风凛冽,吹动他的衣袍,让他惘然的心绪清醒了几分。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因为诸葛勋与地魔的关系而放弃复仇!诸葛勋到哪儿去了?仅仅三四天前,诸葛经仍是身手如昔,为何今日却功力尽失?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帮凶 刘若风朝洞内叫道:“地魔!你们好自为之,我先走了!”一跃而下,往诸葛经的住处奔回。 日魔夫妇早已将四名黑衫军了结,在屋外等了多时。他们见只有刘若风一人返回,自然问起地魔的去向。 刘若风道:“欧阳前辈另有重要事务,办完事自会回去。两位前辈,棋圣诸葛经也是一代宗师,咱们应将他妥为安葬。” 三个人一起,就在屋旁掘坑,又做了口简易棺木,将棋圣埋葬,坟头立一块石碑为志。四名黑衫军的尸体陪葬左右。 诸事毕,天已昏黑。三人下山,穿过飞龙山庄废墟后,刘若风对日魔夫妇道:“两位前辈,教中近日并无大事,你们也不用急着返回小东庄,可以尽兴地游玩一番,想去什么地方尽管去。若是需要银两,你们就开口,我身上还带着一些。” 日魔:“教主,你这就小看我们了,要用点银子,我们还找不来吗?教主,你准备走哪条道?” 刘若风:“我要走汉中,看一看昔日风物。” 日魔和月魔低声一商量,月魔道:“教主,我们俩要往长安一趟,教主若有差遣,我们会立即赶回。咱们就此别过,教主保重!” 刘若风连夜赶路,第二天晌午,到了汉中城。所见的景象,令刘若风万分震惊! 到处房屋被焚毁,许多地方的情形与飞龙山庄相似,只剩下断垣残壁;却比飞龙山庄多出一具具尸体,摆满了街巷,令人找不出下脚的地方!其中有大量士兵、平民,有老人,唯独妇女、儿童较少。空气中弥漫着尸臭,天上盘旋着秃鹰;苍蝇飞舞,饿狗争食。整座城市已经见不到一个活人! 刘若风呆呆站立,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他取道汉中,本来是为怀旧,没想到却目睹了如此一幕人间惨剧。他不敢想,因为只要用心一想,他就会想到这场惨剧也许和他自己有着莫大的干系! 刘若风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一只秃鹰将他当作了美味,俯冲而下。眨眼间,秃鹰已到了眼前。“啊!”刘若风一声震天大叫,双手抓住秃鹰双爪,猛力一分,将这只秃鹰活生生撕成两半! 鹰血洒了刘若风一脸、一身。他将死鹰扔出,惊得群狗乱逃。而后,他拔出麒麟宝剑,纵身砍向那些啄食人肉的秃鹰。秃鹰们原本放心啄食、失去警觉,按连被刘若风砍杀数只。其余秃鹰惊飞而起,但它们却在上空盘旋飞掠,不愿离去。时而有一两只胆大的秃鹰冲向地面,刘若风便飞扑过去,机警的秃鹰立即升空飞走。 但见: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在断垣残壁间纵跳如飞,独自与成群的秃鹰对抗!白洋洋的日光渐渐西沉,秃鹰们的身影越来越灰暗,刘若风的步伐也越来越缓,他的身心都快到达崩溃的边缘! “少主,够了,停下吧!” 一个声音传入刘若风耳中。他停步四顾,看见一垛矮墙处,立着一位白发老人。 “少主,快停下,否则你会支持不了!”白发老人叫道。 “你是谁?”刘若风赶到那人身前,就着暗淡的日光辨认。但是人还没看清楚,他眼前突然一阵眩晕,身体晃了两晃。他赶紧闭上眼,收敛心神,稳住身形。那老人也急忙扶住他,说道:“少主,我是虚无子。我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你太累了,必须找个地方休息。” 刘若风缓缓睁眼,无力地道:“你是……虚无道长?你怎么成了……满头白发?” “少主,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我慢慢告诉你。” 虚无子扶着刘若风,往城门外走去。刘若风回头,见那些秃鹰已经纷纷向地面俯冲,抢夺它们的美食。 “少主,别管了,走吧。”虚无子推拉着刘若风,出城数里,来到一农家小院。 虚无子打来水,让刘若风擦去脸上的血污,叫他躺到木床上休息,自己出去。半个时辰后,虚无子进房,点亮油灯,弄来几盘素菜、两壶烧酒。将刘若风唤起,满杯的酒递上。 刘若风一仰头,倾杯而尽。虽然感觉喉头似火烧,但刘若风仍然将虚无子接着递上的两杯酒全部吞下。三杯酒下肚,感觉心里面也象要燃烧起来。 虚无子道:“少主,酒是个好东西,不但能解乏,更能让人忘掉他想要忘掉的事情,所以魏武高唱:‘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少主,喝!” 刘若风抓过酒壶,自己斟上一杯,叫道:“道长,喝!” “寡酒伤胃,少主,吃菜。[..tw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吃喝一阵,刘若风酒劲上来,头脑开始晕晕乎乎,眼前浮现出汉中城里的惨状,竟呜咽出声:“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的错……我是元凶……” “少主,你别自责了!历史的发展,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左右的,必然发生的事件,不会因为个别人的意念而改变。最初,我也认为一切都是自己造成,自己是个罪人,怨自己,恨自己,一日之间,我须发尽白!年少时,看到书里面说伍员一夕白发,还不相信,如今却在我的身上应验了!唉,那几天,我只能以酒浇愁。可是大醉几场过后,却让我幡然释怀。少主,你和我,都不可能独力顶天,我们都不是神,而是人,是普通平凡的人,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少主,匈奴等异族对大汉族的仇恨由来已久,积怨日深,在此朝庭无能、内争不断之际,正是他们报复发泄的好时机。少主,我们要这样想,即使没有你我相帮,他们迟早也会暴发,不过是时间发生的先后、遭遇屠戳地点的不同罢了。少主,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因为我们都阻止不了!” 不知是由于酒精的刺激,还是由于听了虚无子的剖析,刘若风心头感觉舒畅了一些,但仍泣声不止,道:“道长,我……我有责任,这不能推脱!我只想到一己之仇,没有顾及民族安危。当初,诸葛勋要联合匈奴时,我曾极力反对,可是现在,为了打击诸葛勋,我却……我却引狼入室!我对不起那些惨死在匈奴刀下的冤魂哪……” “少主不要悲切,已经发生的事,无可挽回。少主有了这个教训,今后当可更为慎重。匈奴兵是虎狼之师,未受教化,而石金所部全是羯兵,是匈奴当中处于最底层、也是最凶悍勇猛的一支。我任监军,驻守散关,主要便是提防匈奴。但我接到少主的手书,才知道少主与诸葛勋之间冲突的内幕。我感于少主知遇之恩,便照少主要求,与石金的匈奴军里应外合,攻破散关防线,又将汉中汉军的布防情况告知石金,使匈奴军势如破竹,横扫汉中。谁知……他们攻下汉中之后,便野性尽发,城里城外,大肆烧杀淫掠,除了杀人如麻,还抢走大批财物、妇女、儿童,他们把女人拿去作侍妾,儿童拿去作奴婢。城里被杀、被掠的人口有十之六七,剩下的人只有惊惶远逃。我心中痛悔,却无能为力啊!我留在这里,只希望,多做几场法事,多超度一些亡灵……” 刘若风:“道……道长,是我连累……了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他的舌头已经发麻。由于疲劳,他倒比虚无子先有了醉意。 “少主,贫道本是方外之人,今后,只有云游四方,多积德行善,以消解所犯下的沉重罪孽。” “道长,你……你还是……没有放下!来,咱们……继续喝,喝!” 这两人一直喝到酩酊大醉,伏桌睡去。 次日上午,刘若风首先醒转。他叫了两声:“道长!道长!”虚无子仍沉睡不醒。 刘若风想想,多亏了虚无子的苦心解劝,不然,自己很可能难以自拔,但对于发生的事,自己终究是事发之因,不算元凶也是帮凶,绝不能袖手而去,应该做点什么。他不等虚无子醒来,自己抱拳说:“道长保重,告辞了!”出得院门,望北疾行。越秦岭,过渭水、黄河,直奔左国城。 十一月六日,刘若风赶到左国城。与前一次和阿拉西来到左国时相比,这里的变化不大,只是昔日的兴汉王刘元已死,刘冲继位。刘冲与诸葛勋分裂后已经称帝建国,国号仍为汉。所以如今的左国城中,聚集了新朝庭的大批新贵,可谓是冠盖云集。 刘若风看见城中许多地方在动土造屋,一打听,大都是皇亲国戚们在修建府第,其中城中心一处,是在为刘冲赶造新的皇宫,建皇宫的工匠,几乎全是掳掠而来的汉人。 刘若风住了一宿。次日一早,他来到昔时刘元的王宫,求见刘冲。黄门官不理睬,刘若风悄悄塞给他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黄门官才点头,进去通报。 刘冲正在早朝,与群臣议事,听得黄门的通报,略一思忖,宣布退朝,命太监传刘若风内殿相见。 刘若风随太监来至内殿,刘冲热情地迎上来,大笑着道:“哈哈,失迎失迎!刘兄,咱们是朋友,就不要拘什么礼节。来,请坐!” 刘若风就座后,先客气一番:“在下恭喜皇上登上龙位,愿皇上洪福齐天!” 刘冲大笑:“哈哈哈哈!什么龙位,这都是靠刘兄你的提点啊,刘兄才是人中之龙!刘兄,你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吧?咱们朋友之间不须客气,有什么请尽管直言。” “皇上既然这样讲,那就请恕在下直说了。此次石金将军率部攻克汉中之后,都干了些什么,皇上知道吗?” “喀……”刘冲干咳一声:“刘兄,你是指石将军他们掳回一些妇孺,是吧?这个嘛,游牧民族作战,都有这个传统,就是把一部分妇女儿童作为战利品夺回。不止是石将军他们这么做,所以……” 刘若风霍然站起:“刘冲!你如此轻描淡写,难道真的不知吗?他们杀了多少无辜的人,烧了多少房屋,**了多少妇女,你会毫不知情吗?” 刘冲有点尴尬,急忙说:“刘兄息怒,息怒。说实话,这些事我也听到一些汇报,我也明白,要想问鼎天下,绝不能对汉人采取这种办法。可是,石将军是我匈奴第一勇将,他现在是镇军将军、都督雍州豫州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他的部下,也是匈奴最骁勇的战士。再者,他传过我武艺,与我有师徒之份。所以,有时我也不便过于责罚。先父在世时,曾削夺石将军的兵权,但是那些勇悍的羯部兵只服他一人的统制,我不得不重新起用他。刘兄,你也曾为帝王,现在又是魔神教之主,望你体谅我这个作当家人的难处啊!” “好啊!那就任由你的部下横行无忌、丧尽天良!但是你要清楚,汉人不会任凭你们宰割,你们会遭到更惨烈的报复!以汉人和胡人悬殊的力量对比,这样下去,你们只有被彻底埋葬!告辞!”刘若风一怒而起。 (第四卷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乞寒 “刘兄不要急,事情可以再商量,可以商量嘛。”刘冲急急出语挽留。 刘若风回身,冷声问:“那么,你打算作何处置?” “我先下旨,责令他们不得再犯,嗯……另外,过几天召石将军回来,与他辩明其中的厉害关系,让他主动约束其部下。刘兄,你看怎么样?” 刘若风深深一揖:“皇上圣明,在下代表广大汉民,感谢皇上的圣恩!” “哈哈哈哈!”刘冲大笑:“刘兄客气!朕这样做,都得于刘兄的谰助,汉民应该感谢你,朕也该感谢你!刘兄,请入座。” 刘若风回座。 刘冲:“刘兄,这胡汉本是一家嘛,很多胡人也早已汉化了。不管是汉人做皇帝,还是胡人做皇帝,只要能体恤百姓,不分胡汉、平等相待,则不论汉人胡人,都会拥戴他。刘兄,你说是不是?” “皇上想说什么,不妨畅言。” 刘冲又大笑:“哈哈哈!刘兄明察秋毫,实有惊世之才!朕恳请刘兄委屈,辅佐于朕,扫平乱世,安定天下,为胡汉万千百姓造福!至于名位,三公九卿,刘兄可任意挑选。” 刘若风暗想:“难怪刘冲对我这样客套尊重,原来是打着如此算盘!他这样做,可谓是一举多得。一可使我之才能为他所用,二可利用魔神教这股武林势力,三可笼络其他汉人的心――这恐怕是最重要的一点!” “刘兄,请你一定要帮帮朕!”刘冲催促着,满脸诚挚之色,此时如果要他跪下来恳求,他也会情愿的。 刘若风答道:“天下神器,有德有能者居之。汉人也好,胡人也好,只要能保国泰民安,就是万民之幸!皇上有安定天下的宏愿,这是可喜的事,只要皇上顺应民心,惠及苍生,大业迟早可成!在下也想在皇上鞍前效力,无奈才学不济,更兼我已看破荣华,无心官场,只想做一个山野草民,寄情草木。(..tw无弹窗广告)望皇上体察!” 刘冲非常失望,但仍不想放弃:“刘兄,这是留名千秋、福及万民的大功业,请刘兄多用点时间考虑考虑。这样吧,朕安排刘兄在城中多住几日,等石将军回朝,再请刘兄进宫,和朕一起说服石将军。到时,去留与否,刘兄再给朕正式答复,如何?” “谨遵皇上旨意。” 刘若风拜别刘冲,走到门口时,瞥见左侧转角处三个女人的背影,左右两个是丫环,中间那个,珠玉满身,身材标致,觉得很象一个人。一会儿,三个女人转入另一条廊道消失。 刘若风悄声问引路的太监:“请问公公,刚才那位娘娘是谁?” 太监白了他一眼。他醒悟,忙奉上银票一张。太监小声道:“大人,你问咱家算是问对人了。这位娘娘姓王,是前几天石将军刚刚送给皇上的,听说还是什么第一美女呢!皇上宠得不得了,天天晚上临幸她。大人认识她?” 刘若风:“不认识,随便问问。”其实,他已经知道,那个女人就是王红玉,估计是石金破汉中后掳得,献给了刘冲。他暗暗叹息,为红颜薄命! 刘若风在客舍住下,没事就在城中闲逛。左国城规模并不大,比洛阳差远了。城中大多是匈奴人,也有部分鲜卑人,汉人已经大半沦为奴仆或苦役,拥有自由的汉人很少。多数匈奴人、鲜卑人会说汉话,但他们平常所操的仍是各自的语言。房屋建筑也和中原一带相差无几。胡人、汉人的最大差别是在服饰上。 城里有几座新建的寺庙,是刘若风上次来这里时所未见到的,这和他此次从汉中北来在沿途所见情形相似,显出佛教日益扩大的影响。当时,发源于天竺的这一教派,正通过西域,快速地向黄河流域渗透。 十一月九日,刘冲派使者请刘若风进宫。 刘若风以为是石金已经回来,不料入宫却见许多人聚集在一起,好似要举行一个大集会。来的人都是文武臣僚、王公显贵,刘若风一个都不认得,他们的语言也听不进去。刘若风没见到阿拉西,向人问起,说是阿拉西独自往西边去了。 等了多时,刘冲在一群妃嫔们的簇拥下来到。妃嫔之中,并没有王红玉。 众臣礼毕。 刘冲走过来抓起刘若风左手,对众人大声说:“诸位!朕先给大家介绍一位贵人。这位就是当世罕见的英才、前大汉皇帝刘若风!朕和他相识数年,已经是老朋友了。”而后,刘冲领着刘若风,把主要的王公大臣向他介绍,有大将军刘耀,太保刘音,左卫将军、石金的儿子石忌农,等等。刘若风只得与这些人逐一见礼。最后,刘冲竟拉刘若风挨着自己落座。 刘若风非常清楚,刘冲对自己如此的优礼有加,目的是为了“收”自己的心。 刘冲高声道:“诸位!朕初登皇位,有赖诸位鼎力支持,使国运昌盛!今天,朕按照祖传的习俗,在宫中举行乞寒活动,咱们不分君臣,一起欢乐!” 太监高叫:“奏乐!献舞!”于是,在乐舞声中,人们开始饮酒作乐。 刘冲频频向刘若风劝酒,一些大臣也前来敬酒。刘若风推辞不掉,索性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后来,刘冲又让一名妃子上前为刘若风斟酒。这名妃子玉面朱唇,眼似秋水,眉若春山,真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刘冲笑着介绍:“刘兄,她叫刘丽花,是太保刘音之女,是朕的左贵嫔,相当于第二皇后。” 刘若风不解:“皇上,何谓第二皇后?” 刘冲笑道:“刘兄不知,朕有很多个皇后,第二皇后,就是排在第二位的皇后啊。” 刘若风点头表示理解,心中却想,看来刘冲也是个荒淫的皇帝。 乐舞不断变换着,有武士们的雄健之舞,也有少女们的**之舞。 突然,乐声骤停,众人皆往舞场中望去。只见四名劲装少女拉着一幅巨大的粉红纱幔跑进场中。四名少女站在四角,纱幔围成一个方阵。纱幔隐隐约约,里面还围着什么。四角的少女拉着纱幔前后左右地移动,让人们对于里面围着的物事渐渐有了联想。 里面是一群女人,一群**的女人!因为有时候,能从纱幔下端看到一条条雪白的腿;有时候,当某一方的纱幔帖紧其身体时,还能看到她们**的臀部、背部,还有长发! 刘若风十分奇怪,低声问刘冲:“皇上,你们这是……” 刘冲笑着说:“这是一种传统习俗,节日表演,取乐而已。刘兄不要见怪。” 忽闻乐声再起,激越欢快。四名少女将手中纱幔往地下猛然一放,伴随一串尖叫,一群**女人毕现在众人眼前!她们围挤在当中,背向着四方。 乐声忽变,似抽打在羊儿身上的鞭声。这乐声象是一种号令,围在中央的女人们慢慢转过身子,面对四方。她们低着头,一手捂住胸,一手挡着下体。 乐声再变,似狼吟虎啸。这些女人一齐扬起头,张开双臂。顿时,玉体尽展,一览无遗!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嘻嘻嘻!”……各种意味儿的笑声爆出,一直不绝。 看不出这些女人究竟属于什么民族,她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妇女,一个个****,肚滑草茂,惹人浮想联翩! 刘若风觉得身体里突起一种强烈的、不可抑止的冲动,连忙把视线转向别处,暗自调和气息。 所有人都肆意地笑着。刘冲那些妃嫔们也相互咬耳窃笑。却有一人,以扇掩面,独自一言不发。刘若风认出,这是刚才给自己斟酒的那位“第二皇后”刘丽花。 刘冲也发现了刘丽花的异常举动,怒斥:“丽花,你干什么?你的亲戚们在家中也举行乞寒活动,现在朕和你们一同搞乞寒活动取乐,怎么只有你掩面不看哪?” 刘丽花文静地答道:“取乐的事,有很多种方法,哪里有让妇女们裸露身体,以此为乐的?臣妾也是女人,臣妾为此感到羞耻。” 刘冲大怒:“哼!你说什么?!你是说朕不知羞耻吗?朕回头再跟你算帐!” 刘丽花低下头,不敢再言。 刘若风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便向刘冲说:“皇上!皇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要找乐,何必非得用这种节目?这是和礼教相悖的。皇上要得天下,就不得不顾及汉人的礼法,汉人是最重礼法的,皇上在这方面应有所表率。” 刘冲这次没有发怒,而是和颜悦色地道:“刘兄说得极是。唉,朕身边就是缺少一个象刘兄这样的人,随时给朕指点,朕还没有合适的相国人选,刘兄,朕虚位以待!以后,朕再也不搞这个节目,今天,就算最后一次吧。” 这时,人们的笑声更狂野了。原来,一些看客把酒水泼向场中女人,或者把糕点对准她们某些部位投掷。女人们极力闪躲,却因此乳跳臀摇,引来更肆谑的哄笑。 刘冲止住大笑,对刘若风和刘丽花道:“刘兄、丽花,你们不愿看,就先下去休息。节目完后,再请你们出来参加午宴。” 太监、宫女上来,分别搀起刘若风、刘丽花,从宫殿侧门出来,径直来到一间内室。太监、宫女退去。 刘丽花款款走到刘若风面前,轻声说:“公子刚才为丽花解危,丽花十分感激!为了公子,丽花可以做任何事!”说完,竟一下坐到刘若风大腿上,将软软的身躯偎入他怀中。 玉体入怀,肌肤相接,刘若风感觉体内那股压下去的烈火此时又腾地窜起。他把刘丽花抱到榻旁,粗暴地一扔,饿狼般扑去,一把撕开她上衣,双掌抓向那丰满坚挺的酥胸。 第一百八十三章 演技 突闻窗格一声轻响。 刘若风虽是欲火焚身,但一个武林高手的机敏反应仍在。他放开刘丽花,迅速跃到窗下,感觉到窗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离去。他正想推窗追出,忽然看到有几缕淡烟飘散。 刘若风暗叫“不好!”,赶紧屏息静气。然而,竟是晚了一步,已经吸入少许。他脑中“嗡!”地一声响,全身一震,脚下踉跄数步!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中毒倒下,反而觉得神智清爽,身体内那熊熊燃烧的欲火也在倏然间消退! 刘若风望望周围,当看到榻上那个双峰怒耸、红潮满面的女人,不禁又怒又悔。双掌凌空一击,掌劲将女人衣服卷起,掩住胸脯。这时刘若风已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刘冲的花招,对方大概在酒水或糕点中下了什么奇特的、极不一般的春药,因为寻常的毒药在自己身上已起不了作用;而刚才飘进房的烟雾,帮自己解了药性。 窗外那个帮自己的人,会是谁呢? 榻上的刘丽花不解刘若风的举动,莺声唤道:“公子,你怎么了?你快来呀……” 刘若风往木椅上一坐,冷喝:“刘丽花,别作戏了,还不赶快过来!” 听刘若风的语气,刘丽花知道事情已经穿梆,便翻身爬起。到刘若风身前,突然跪倒于地:“公子,对不起,丽花骗了公子!其实,这都是皇上的计谋。皇上一心要留住公子,而公子似乎不肯屈就,所以皇上便想,用美色来迷住公子,使公子长留此地。” 刘若风冷笑:“哼哼!刘丽花,你倒是招得挺快!只是有一点我还想不通,即使要用美色来迷惑本公子,为什么非得用你这个第二皇后?以你皇后之尊,却来干这等龌龊事,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刘丽花从容答道:“公子不知,请听丽花给公子解释。其一,咱们这里的美人儿并不多,但凡能算得上美人儿的,都选入了皇上内宫,因此,一时间很难从民间找来一个合适的女子。其二,在咱们匈奴,礼俗不比你们汉人严苛,连父、兄的妾室都可以收纳。皇上把妃嫔赐给臣下也不足为怪,还是一种荣耀呢!这其三,丽花虽然贵为第二皇后,实际却难得见皇上一面,因为皇上身边的美人儿,实在太多了!丽花与其在深宫忍受寂寞,不如在民间有个贴心的……郎君。所以,这件事是丽花在皇上面前主动承下来的。公子,你英武儒雅,令丽花十分心仪,丽花这颗赤热的心,已经是公子的了!”刘丽花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将上衣微敞,露出幽幽的胸沟,双眼望着刘若风,透射出**辣的**。 刘若风体内的药性虽然已经基本解出,仍不免心中一荡。面对如此诱惑,只要是男人,都不会不冲动。不过,人除了本能,还有理智。理智告诉他,这是刘冲的圈套,这个美艳的尤物只是个诱饵,况且,自己的爱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刘丽花,你好一张巧嘴,好诱人的手段,不愧是太保家的女儿!可惜你用错了对象。你快滚出去告诉刘冲,不要用这些卑劣的手法!他如果真的想留住我,就用正大光明的方法来说服。快滚!” 刘若风的声音冰冷无情。 刘丽花低下头,不一会儿,她又抬起头,粉脸上挂了两行晶莹的泪珠,眼里已没有了欲火,而是无尽的悲伤。 刘若风冷眼相看,不动声色。 刘丽花泪眼迷蒙地道:“公子,丽花刚才确实是在勾引你,但是……这是皇上交给丽花的任务,皇上要丽花一定要与公子……发生关系,让公子迷上丽花,离不开丽花!公子,皇上下的是死令,如果……如果丽花做不到,丽花便只有一个结果,死!公子,丽花已经知道你是个君子,能够为公子这样的人而死,丽花死而无憾!公子若是垂怜丽花,就让丽花死在公子的剑下吧!”她膝行而前,抱住刘若风右腿,伏在腿上,悲泣着但很坚定地说:“公子,请赐丽花一剑,丽花情愿死在公子的怀里!” 刘丽花的泪水浸进刘若风裤内,他感觉右大腿冰凉一片,他心里也泛起一股凉意。难道这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这样因他而香消玉殒?刘冲真的会杀了她吗? 刘若风冷冷问:“刘丽花,刘冲真给你下了死令吗?” “公子,你别问了,动手吧!” “刘丽花,怎样才能救你?” “公子,丽花死不足惜,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刘丽花,按你所说,是不是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救你不死,那就是,本公子陪你上床?” “公子!丽花……不敢奢望。” “哈哈,哈哈!你第二皇后是何等尊贵,本公子乃一介布衣,也不敢奢望与皇后同衾共枕哪!你想死在本公子剑下,那就来吧!不过,本公子可不敢谋害皇后,只能你自己动手。”刘若风拔剑而出,将剑柄塞入刘丽花手中。 刘丽花双手抱剑,扬起头,幽怨地盯着刘若风,将剑锋慢慢靠近雪白的右颈。“公子,你……你对丽花真的一点悲悯之心都没有吗?” 刘若风双手一摊:“美人儿,本公子是:爱莫能助。” “好,我就死在你面前!”刘丽花把眼一闭,剑微扬。但是,这剑却迟迟没有划下。 过了一会儿,刘丽花将宝剑往地下一扔,站了起来。 刘若风冷笑:“哼,美人儿,你的演技真是高明,在下实在佩服得很!你这最后一招,以悲情打动人心,若是换一个人,你的目的很有可能便达到了。不是你演得不好,而是你运气不好!你应该把你的演技拿去对付刘冲,不难争取到第一皇后的位置。” “哼,告诉你吧,不是我刘丽花争取不到第一皇后,而是我不想去争!因为,第一皇后是我亲姐姐!” 刘若风长叹:“唉……丽花,你心中只想着讨皇上的欢心,为了皇上不惜做任何事,这就是你生活的全部。我真是为你感到惋惜啊!” 刘丽花似乎不服输,瞪着他说:“难道你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什么都打动不了你?” “不是我铁石心肠,而是我识破了你的用心,所以,你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哼!”刘丽花拢好衣衫,打开房门拂袖而去。其实,她根本没有找出是在什么地方露了破绽而让对方“识破”了用心。她的表演相当完美,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刘若风身怀通心诀这种旷世奇功! 如今的刘若风,对于运用通心诀探究别人的内心本已厌倦,然而他却发现,很多时候不得不借助于它,皆因人性实在令人难以信任,人的本心也隐蔽得太深、琢磨不透。刘丽花方才说的那些话,真多假少,只有“丽花难见皇上一面”、“一颗心已是公子的了”、“这件事是丽花主动承下来的”、“皇上下的是死令”这几句是假话,其余都算实话、真话。真真假假,假中有真,真中藏假,寻常人哪能有慧眼来分辨清楚? 刘若风不想再面对刘冲,没有去赴午宴,自己出了宫。他本想就此一走了之,但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又忍下了。 他一定要等到与石金会面。石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如何才能说服石金改变对待汉人的态度?石金能在多大程度上执行刘冲的旨令?……思虑再三都找不出答案,刘若风只能决定,待见到石金时再相机而行。蓦然,他脑中转过另一个念头,既然刘冲与石金的关系并不融洽,有没有可能……若能那样,自己更不应在此时离开。 刘冲又派使者来客舍找到刘若风,一方面向刘若风赔礼,一方面再提前事,明确许以相国之位,顺带刘丽花并十位美女相赠,另赐黄金千两、高第一座。刘若风推说,等石金回朝再谈。 四天后,宫里又来人,说石将军已回朝,请刘若风入宫面议。 还是在上次接见刘若风的那处殿堂中,并无旁人,只有刘冲和石金在座。 彼此见过礼,刘若风暗暗打量石金,虽然以前曾见过一两面,但是都未认真观察过。只见此人方面大耳,身材魁梧,双目炯然,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说不清是一种英雄气概还是一种嚣张气焰。 刘冲首先就他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发问:“刘兄,考虑得怎么样?若是对朕的条件还不满意,刘兄只管提出。” 刘若风:“皇上,石将军难得回朝,还是先听听石将军要说什么。在下的事,应该好商量。” 刘冲听刘若风口气似有松动,暗自高兴,便向石金说:“将军,朕下了反对杀掠汉人的旨意,军中将士反应如何?” “皇上,我这次回来,就是要代表将士们问一问皇上,为什么要下这道圣旨?这是什么人给出的主意?”石金一开口便含着怨气。 刘若风:“这是在下给皇上提的建议。” 刘冲:“这也是朕的主意。石将军,有什么不妥吗?” 石金瞅了一眼刘若风,冷然道:“皇上,刘若风以前虽曾是我们的主子,但现在,可以说他不过是个亡国之君,他的话也有价值吗?而且,他是汉人,当然帮汉人说话,皇上不可不察!” 听着这话,刘若风很是气愤:“不管汉人胡人,大家都是人,不能把人当畜牲那样对待!” 石金也是怒气上来,嗓门更加宏亮:“刘若风!你们汉人又有几时把我们外族人当人待了?你们想把我们迁往哪里就迁往哪里,想让我们干什么就让我们干什么。我们世世代代做苦役,做奴婢,受尽欺压,受尽凌辱!现在,我们有了机会,也要让你们汉人尝够被奴役的滋味!刘若风,这世代累积下来的仇和恨,决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够抹去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狼争虎夺 刘若风想起虚无子说起过,石金出身羯部,而羯部在匈奴中处于最低层,石金和他的族人或许真的曾经饱受汉人及匈奴上层的欺凌。刘若风想用“统治者”、“被统治者”等这些从柏氏、亚氏的书中看到的词汇来向石金解释,那些欺凌他们的,只是少数汉人、少数“统治者”,与大多数同样作为“被统治者”的汉人不相关,不能把仇恨发泄在普通汉人身上。但是,刘若风知道,那样的解释,石金绝难听得明白、听得进去。 刘冲:“石将军!咱们不能只顾仇恨,而要着眼天下。对汉人滥加杀掠,必定激起他们的不满和反抗,将危及社稷啊!” “皇上,自古都是强者为王,我们匈奴人就是天生的强者,强者中的强者,没有人能阻挡我们!我们现在要扭转匈奴人几百年来的劣势,将汉人彻底打垮,将他们永远踩在脚下!皇上,汉人人口多财力丰,不杀不抢不足以削弱他们,而夺回的财物可以作为对将士们的奖赏,女子则可为我匈奴加速繁衍子孙后代,使我们不断壮大!所以,臣请皇上收回旨意,让前线将士们放开手脚,提高他们英勇作战的动力!否则,难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石金一边说还一边做着手势,振振有词。 刘冲一时无语。 刘若风看出,想要说服石金不太可能,而且,问题似乎不在石金一个人身上,而是在于这个种族代代相传的习性,抢夺财物女子根本就是他们匈奴人为之而战的目的,要改变他们整个民族的恶习,那是谈何容易! 刘若风准备改变策略,于是一面暗用通心诀,一面质问石金:“石将军,在皇上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你们大肆抢掠,但掠来的财物女子,恐怕大都成了你们自己的私产,有多少献给了国家、献给了皇上?” 刘冲心里道:“刘若风这话说得不错,石金,你对朕太不尊重!你们交出来的,也只是你们抢掠所得的很少一部分……” 石金辩驳:“刘若风,你不要胡说!那个王红玉就是本将军献给皇上的,献出的财物也不计其数,本将军对皇上的忠心,皇上心里应该清楚。” 刘若风转对刘冲:“皇上心里当然清楚!皇上,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要问问皇上。在下上次写给皇上的信中,曾指明诸葛勋在汉中积藏有黄金百万,不知皇上是否找到了那批黄金?” 石金一听,心里有了反应:“哪有一百万?不过七十万两!我已将它运往襄国,现在应该运到了。我岂会轻易交出!刘若风怎会提到这件事?刘冲问起怎么办?只有概不认帐……” 提到百万黄金,刘冲果然不肯放过,向石金问道:“石将军,有关黄金的事,你从没向朕报告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金:“禀皇上!臣……臣在汉中城内到处搜查过,根本没有找到那样大量的黄金,别说百万,就是藏有万两黄金的地点也不曾发现。臣因战事繁忙,就没有向皇上汇报。皇上,百万黄金之说,很可能是外面的误传,或者是有人故意捏造出来的事情,以此欺骗皇上向汉中发兵。” 刘若风暗叹人之心口不一,笑对石金道:“呵呵,石将军,你所说捏造事情的人,当然是指我刘若风了!我与诸葛勋共事那么久,在汉中也待了数月,对那边的情况,我会不了解吗?我还知道,诸葛勋的黄金是从晋朝权臣东州王司马月的手中夺得,共是一百八十万两,分两处匿藏,一处是飞龙山庄,一处便是汉中城内。如今飞龙山庄和汉中城都已化为灰烬,石将军却称连黄金的影子都没见到,有谁会相信呢?” 刘冲对这两人的说法难辨真伪,便不作声,但他心里却有想法:“刘若风说得有根有据,再说,他也没有欺骗朕的必要。(..tw无弹窗广告)难道石金真的将那批黄金私吞了?” 石金也在想:“没想到飞龙山庄里也藏有黄金,可惜我没有派人去搜查。后面再派人去,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刘若风却从石金这内心里的想法中获得一个信息:飞龙山庄并不是毁于匈奴军之手。那么又是什么人将它毁掉的呢? 石金反击:“刘若风,你说得头头是道,好象汉中城里真的有百万黄金,可是有谁能够证明呢?再有,就算那里以前真的藏有黄金,也可能在我攻入汉中之前已被人转移了,或者藏得实在隐蔽,我们没找对地点。你凭什么就断定是我石金将黄金私吞了?皇上,刘若风这分明是想挑拔皇上和为臣的关系!皇上明察!”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哈!石将军,在下什么时候说是你将黄金私吞了?皇上,你听见了,这可是他自己说出来的!石将军,你是心虚了吧?” “这……你是血口喷人!”石金已经有点慌神。 刘若风心思一转,继续进攻:“石将军,你不是想要证据吗?告诉你,十多天前,我曾在通往襄国的路途中遇到大队匈奴兵,他们押送的马车上装载着很多木箱,木箱十分沉重。我心里起了怀疑,便跟着他们。到了晚上,我悄悄打开一些木箱,发现里面竟然全是黄金!我不动声色,连夜赶到前面一条河口,买通了所有摆渡的船老大。第二天,匈奴兵来到渡口,分成两批过河,第一批约有一半木箱装上船。当船到河心时,藏在船下的水鬼猛摇船身,将押船的匈奴兵都颠入河水中,然后,驾船顺流而逃……” 刘若风编了一通谎话,但在石金听来,却无疑是当头一棒!他盯着刘若风,双要喷出火来! 刘若风进一步激怒他:“石将军,你发什么怒?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的黄金!后来我和船夫们将木箱搬到岸边隐背处清点,足有黄金三十多万两!这还只是一半,估计那批黄金的总数应在七十万两左右。七十万两啊!” 石金再也抑制不住愤怒,大吼:“小子,你敢动老子的黄金!”因为他听刘若风提到“襄国”、“七十万两”,暗相吻合,已确信刘若风所说的,正是他自己掠来的那批黄金。 “石金,你终于承认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金猛地一怔,知道这一下可现了原形,不知后面如何收场,忙向刘冲道:“皇上,臣……” 刘冲岂会不怒?“石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对得起朕吗?!” “皇上!皇上息怒!臣……臣只是贪图财物,臣对皇上是忠心的!” 刘若风:“石金,你暗藏那么多黄金,意欲何为?你分明怀有司马昭之心!” 石金大声分辩:“臣并无二心,请皇上明察!刘若风,你夺去那么多黄金,你又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帮助晋朝与皇上对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若风狂笑不止,好久才收住笑声,道:“石金,你真以为我抢了你的黄金?实话跟你说吧,那不过是我诓你的话,你的七十万两黄金恐已安全运达襄国。你若不信,就赶快回去查验吧!” 石金一听,心中这个气呀直往上冲,真正是火冒三丈!顾不了当着刘冲的面,猛喝:“你找死!”一掌便向刘若风击来! 刘若风见识过石金的武功,绝不在四魔之下,当下也不硬接,而将身一晃,到了刘冲身后。 石金又挥掌追击。刘若风把刘冲的座椅一推,让刘冲迎向石金铁掌。 石金急忙撤掌。刘冲已怒斥道:“石金,混蛋!” 刘若风在一旁煽风点火:“石金,你真是大胆,居然敢向皇上下手!你想反了吗?” 刘冲向外高喝:“来人!把石金给我拿下!”一群侍卫应声冲入,将石金围住,其中一些身手不错的侍卫便逼向石金。 石金怒吼:“刘冲!你不仁,我不义!反了就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说着,真的一掌击向刘冲! 刘若风见目的已达,造成了他们两虎相争,心下暗喜。但他不能让刘冲现在丧命,便一脚将刘冲带座椅踹开,出掌迎向石金。双掌相交,刘若风被石金雄浑的掌劲震得后退三步,但石金也倒退两步。 刘若风在功力上略逊一分,便不再与石金拼拳脚,抽出宝剑,放手抢攻。 石金入宫时未带兵器,面对锋锐无比的麒麟剑,当然吃亏。加上几个想在皇上面前立功的侍卫的夹击,使得石金更难应付。 石金打起退走的主意。他猛力一冲,向外围那些不敢出手、估计武功较弱的侍卫冲去,夺过一名侍卫的弯刀。这柄弯刀与刘若风的麒麟宝剑一触即被削断,石金将断刀向刘若风掷出,抓起另一名侍卫的身躯砸开窗户,跳出屋外。 众侍卫追出时,石金已经跃上房顶。 刘若风假作追击石金,跃至另一面屋顶,却看着石金越房远去,而不拦截。侍卫们知道追击石金难以有功,回里面保护刘冲去了。 刘若风也悄然而遁。 石金携石忌农逃到襄国城。不久,石金自称“赵天王”,与刘冲公开决裂,双方互相攻战。 刘若风回到小东庄,与妻儿团聚。由于不清楚诸葛勋的去向,既无法报仇,也不敢重返栎山,只能继续寄住在小东庄,静待时变。 闲来无事,刘若风考量一下司马烟芸的功夫,发觉她的内功很有长进。看来秋水功确是一门正宗厉害的功法。欣喜之余,刘若风自己也练起了秋水功。他对秋水功的口诀、详解都了然于胸,更兼悟性奇高,修练起来自是事半功倍。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武林帖 十一月二十三日,日魔夫妇赶回小东庄,交给刘若风一份武林帖。 刘若风细看这张武林帖,上面盖着一个狮头图案,下面署的是“武圣”的大名,中间用楷体写着:“敬告武林同道:今胡兵乱起,魔道为祸,涂炭我华夏生灵。余愤难平,欲集武林各路英豪,共商大计。兹定于腊八之日,顺江城内,举行英雄大会。望四方豪杰、各帮各派,届时莅临。” 日魔夫妇告诉刘若风,他们在长安接到这份武林帖后,作过一些了解,发现这份武林帖已经在江湖中广为散发,成为近日武林中热议的话题。他们是为了让教主知道这事,才急着返回小东庄。 刘若风问:“两位前辈,武林中议论此事,都是怎么个说法?” 日魔:“教主,人们议论最多的,是武圣此举的目的。武圣已经避世多年,现在他为什么要出来举办这种英雄大会?有人说他是为了民族大义,有人说他是为了作武林盟主,也有人说他只是老来耐不住寂寞,想会会江湖上的老友新朋。” 刘若风又问:“以前辈看,天下的武林人士,到时候会不会积极与会呢?” 日魔:“武圣除了武功冠绝天下,武林中人都想一睹其风采,而且,他还喜欢沽名钓誉,不少武林中人受过他的小恩小惠。所以,武圣的号召,响应的人不会少的。” 月魔插话:“英达,人家武圣那叫侠义心肠,抑强助弱,却被你说成沽名钓誉。” 日魔冷笑:“反正就是为了博取一个好名声,我最厌恶这种伪善的人!” 刘若风假咳一声,意思是让二人别再争执,再问:“那么依二位前辈看,这份武林帖到底是不是武圣所为?” 日魔瞅了眼月魔,不作声。月魔只好作答:“教主,发这份武林帖应该是武圣之意。这个狮头图,就是武圣的标记。当年武林大会上,武圣技压群雄,晋武帝便御赐他一颗良玉雕刻的狮头印章,我以前也看到过,就是这样图样。况且,以武圣的威望,别人又怎么敢假用他的名义?” 刘若风叹道:“唉。若是如此,只怕咱们会有麻烦了。” 月魔问:“教主为什么这样说?” “前辈请想,这‘胡兵乱起’指的是匈奴等外族作乱;‘魔道为祸’又指的是什么呢?如今江湖中,只有咱们魔神教沾了一个有些人也直接把咱们称为‘魔教’,所以,帖中所说的‘魔道’,多半是冲着咱们魔神教来的。” 月魔:“教主,真是这样吗?咱们是不是想得过多了?” 日魔接话:“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在俗人的眼中,咱们这些人根本就是邪魔外道,而某些正人君子更是视咱们为洪水猛兽,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忘了吗?当年泰山派曾以除魔卫道为名,倾全派之力追杀孙大哥,后来由武圣出面调停,才得以化解一时,但孙大哥却被武圣迫得隐世二十年!” 刘若风心想:“原来武圣是因为这件事才和天魔订下赌约,将天魔困在山阴。天魔在山阴和我说起此事时,并没有将全部实情都告诉我……” 月魔似是有点惧怕日魔,不与他辩解,只是低声问刘若风:“教主,既然这样,咱们魔神教要不要去参加这次大会?” “去,当然要去!如此盛会,岂可错过!”刘若风态度鲜明。 日魔赞道:“教主真是豪气干云!男子汉就要有这种气概,别象女人家婆婆妈妈。管它是什么会、什么人,咱们都要去!咱们是魔教,咱们怕谁?” 腊月初六日,刘若风一行进入顺江城内,随行的有司马烟芸母子、百花谷主师徒、日魔夫妇、明宇及七名教众。(..tw棉花糖小说网) 本来,刘若风让司马烟芸留守小东庄照看儿子,但她不肯答应,说是刘若风曾允诺以后不再丢下她一个人,几番软磨硬泡,刘若风也就松了口。百花谷主也有她的理由,她要带着兰儿出来,寻找兰儿的生母紫夫人。 为了刘若风的安全,司马烟芸拿出仅有的一副面具要他戴上(另一副面具已送给兰儿),刘若风又执意要让给她戴。烟芸笑说:“风哥,江湖上没有人识得我的真面,所以我不戴面具反而是保护了我。你就不同了。你要我戴面具,是不是怕我被别的男人偷看啊?你也太小气了吧?呵呵,呵呵……” 刘若风本非此意,也知道烟芸是在开玩笑,便顺着她的话道:“小气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小气啊?我就是不许别的男人偷偷地看你!你不知道,他们心里那些龌龊的念头,令人不可忍受!” “我不知道,你不是能知道吗?只要有肮脏念头的,你就杀了他,看什么人还敢想入非非?” “不行啊,你想让我成为杀人恶魔吗?怪只怪你生得太美,要让男人不注意你,只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你——毁容!” “毁容?我好怕呀……你舍得吗?呵呵,呵呵……”两人闹是闹,面具终究还是让刘若风戴了。 兰儿看到后,觉得好玩,也将司马烟芸送给她的面具戴上脸。因为兰儿的脸小,面具把她的耳朵、头发都遮住一部分,看去很不协调。 顺江城位于江厦西南约二百里,属于荆州地界,此时还在晋军的手中。它靠近山区,本是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县城,因为这次英雄大会的缘故,近来却名动江湖。三山五岳、各门各派的头面人物,携弟子门人,纷至沓来,将小小的顺江城塞了个满满当当。 来得早的,已经到了两三天,抢先在客栈订了房间;后面到的人,守规矩的便高价求得住房,不守规矩的则强占民居甚至官衙;为争夺一处住所而滋事斗殴者不乏其人。官府的衙役捕快避之不及,哪敢插手去管? 花六十两银子,刘若风等人在城中一家大户借住四天。安顿妥当后,他们在顺江城两横两纵“井”字型的城内主街上逛了一圈。 到处是佩刀带剑的武林人物,大多成群结队,也有一些走单的。刘若风、司马烟芸、明宇在江湖上熟识的人没有几个,百花谷主更是初涉武林,只有日魔夫妇认识的人要多一些,但那些人见了日魔月魔,却大都侧目而视,或在背后悄悄指点,似乎并不是怀着善意。刘若风遇到过泰山派、渭南派的人马,还有宇文正清、呼延亮,不过由于刘若风脸上有面具遮着,没人认出他来,有时对面相逢,也只是擦身而过。 不过,应了刘若风那句话,司马烟芸成了男人们眼神的聚焦点。男人们不管是俗装还是道装,绝大多数男人的眼光都不肯放过司马烟芸。百花谷主的回头率也不低,就连月魔,也有一些老江湖不时投去含蓄的一瞥。 看来这武林之中,女人真的是太少了,而美丽的女人就更少!但这些人是有胆偷看,却无胆挑衅生事,一是慑于刘若风这帮人的气质威势,二是这些人心中明白,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这几个女人绝不敢在发如此场合下抛头露面!有贼心不死的,也只敢在暗中远远尾随,在心里作着些如意的盘算。 入夜,司马烟芸哄一凡入睡后,正和刘若风说着话。 忽听屋瓦极轻微的一声响。刘若风悄悄在烟芸耳边说:“怎么样?有人忘不了你,找上门来了!” 烟芸怪他乱说话,在他**上用力一捏,低声道:“你若是嫉妒,就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哼,我若杀了他们,岂不就成了我真正在嫉妒?我可不想背这个恶名啰!”说完,刘若风开门出房,再把门关上,他不想让这些不速之客惊扰了儿子的甜梦。 “什么人?识趣的就给我滚远点儿,否则,就现身一搏,不要鬼鬼祟祟地躲着!”刘若风沉声低喝。 “阁下好大的口气!”随着这声喊,三个人影从屋顶飘下。暗夜中,看不清三人面貌,但从三人落地的身形和声响判断,轻功都不弱。 “尔等夜闯民宅,所为何来?快说!”刘若风不愿惊动其他人,所以尽量压着声音。 当中一人道:“你还问我们为何而来,当然是来找你!”这人说话可没顾声音大小,近处已有人警醒。 刘若风微感意外,本以为这些人都是淫邪之徒,是冲着烟芸来的,没想到他们却声称是来找自己。“哼!你们要找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正因为不知道你是谁,所以要找你!赶快交待,你究竟是谁?” “哼哼!呵呵!”刘若风觉得很可笑:“这真是奇了怪了!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却说要找我,这不是十分滑稽么?” 那人的声音也很冷:“这有什么奇怪?我们就是要弄清你是谁,才会找上你。快说实话,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刘若风岂会怕他的威胁,再一想,这些人也许是诸葛勋派出打探自己消息的黑衫军之类人物,当即手按剑柄,纵声笑道:“哈哈哈哈!尔等是何方狂徒?本公子今晚本来不想开杀戒,是尔等非要逼迫,自己找死,作了冤鬼可别怨在本公子头上!” 双方一触即发,一场拼杀势所难免! 第一百八十六章 虬髯客 “风哥,住手!”一声娇喝传出,却是源自房内的司马烟芸。 刘若风疾退至门口,问:“芸妹,怎么回事?” 司马烟芸开门冲出,疾声道:“风哥,他是我师兄!” 这时,日魔等人也从各自房间赶来,将三名来客围住。有两名教徒掌起火把。 火光下,刘若风瞧见这三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片片紫色的暗块,与烟芸脸上的面具差不多――这面具现在在自己脸上。心念转动,刘若风大约明白了其中原由。 烟芸对当中那人道:“师兄,我是师妹。这是我丈夫。”师兄和另两人都紧盯着烟芸,久不作声。 刘若风对日魔、明宇等人道:“一场误会,大家都回去吧。” 人们散去,刘若风到房里点亮油灯,再出至门口,平和地道:“三位朋友,在下刘若风,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请三位进屋一叙。” 三个人随刘若风、司马烟芸进到房中。师兄坐下,又盯着烟芸看了一会儿,才道:“师妹,真的是你吗?” 烟芸大概是被人瞧得不自在,低下了头。刘若风忙取下面具,给妻子戴上。 师兄惊讶不已地说:“师妹,真是你!” 另两人不肯就座,站在师兄身后,此时也道:“真的是左使!” 烟芸解释:“师兄,洪叔,徐叔!风哥――就是我丈夫,他有个大仇家,认识风哥的人又多,所以我将自己的面具给了风哥。师兄,这件事别让师父师娘知道,免惹他们生气。” 师兄:“师妹……青城一别都快三个月了,我们得不到你的任何消息,师父师娘是既生气,又为你担心。以后,不管你在哪里,要时常给师门透个信。师妹,不准以真面目示人,这是师门的严规,你身为左使,应该严格遵守!你将面具给了他,我们又不知就里,还以为你……你有什么不测!今后,千万不能再这样!” 烟芸听师兄的话意,这一次大概不会向师父师娘报告此事,心中一喜,道:“多谢师兄!师兄,师妹再求你一件事。(..tw好看的小说)” “你说。” “师兄,能不能送给师妹几副面具?” “你……你们要几副?” “五副吧。” “明天一早,我让洪叔送来这里。”师兄转对刘若风道:“你就是刘若风,是吧?我师妹对你是死心塌地,你别对不住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刘若风心想:“芸妹对我的情义,我岂会不知?何须你来提醒……”但面上却恭谨地应道:“师兄,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烟芸问:“师兄,你们来了多少人?住在哪里?师父师娘有没有一起来?” 师兄叹息:“唉,师妹,你已经不说‘咱们’,而说‘你们’了!师父师娘很重视这次英雄大会,主要是让咱们探听武圣的有关消息,但师父师娘不会轻易出来,这一点你知道。来顺江城有十二个人,就住在校军场东边一户姓宁的人家。”师兄站起身:“好,我们走了。师妹,有事记着和我们联系。” 司马烟芸和刘若风送走来客,移灯看看儿子,睡得正香,没有被闹醒。夫妻俩看着儿子越来越可爱的脸蛋,幸福地相视一笑,熄灯上床,侧卧相拥。 刘若风小声说:“芸妹,你为什么不早出来?万一我误伤了你师兄,今后如何面对你的师门?那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吗?” 烟芸也小声道:“谁知道你们男人这样意气用事,事情没问清楚就要动手?我虽然听出是师兄的声音,可我没戴面具,不想被师门的人看到真实模样,所以不愿出来。” “芸妹,刚才他们称你为‘左使’,以前,诸葛勋曾说你是‘幽冥二使’之一,是吗?” “嗯。我师门在幽冥城,经常在外执行任务的是我和师兄,所以被人称为‘幽冥二使’,我是左使,师兄是右使。[..tw超多好看小说]我以前没有告诉你,你介意吗?” “不介意。你告诉或不告诉我,总有你的理由。芸妹,你师兄刚才盯着你那眼神,两眼发直,好象人都呆了。他以前一定喜欢你,现在看到你这样美貌,更会疯狂爱上你了。” “讨厌!又吃干醋了!师兄从小待我很好,就如兄长一般,你别瞎说!风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可以用通心诀查一查,看我心里还有没有别人。” “芸妹,你别认真,我说着玩儿的,我明白你的心意。” “你呢?你心里是不是也只有我一个呢?” “我心里只有你,天地可鉴!” “你哄我!你作过皇帝,你身边有过那么多女人,你会没有动过心吗?”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刘若风嘴上这样说,心中忽地想起在山阴与林蓉儿的一夜合欢。“那一次,我只是寂寞难耐,只是禁不住诱惑,只有**的交合,那……那不是爱!而且,当时我没有芸妹的消息,不清楚芸妹的情况……”他在心中这样宽解自己。 “你……你走神了!风哥,我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我也会通心诀,那该多好啊,我就能把你的心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有什么,我教给你就是。” “唉,算了,我不学。” “为啥又不想学了?” “看得再清楚再明白,又有什么用?有时候,糊涂更好!”烟芸将刘若风搂得更紧。 “芸妹!你要相信,我真的好爱你,我绝不会再爱别的女人!” …… 腊月七日早上,洪叔果然来找烟芸,交给她五副面具。刘若风、司马烟芸、百花谷主、日魔、月魔、明宇,每人一副。以后再出去,就不会担心暴露本来面目了。 刘若风分派七名随来的教徒出去搜集各种消息,自己也和司马烟芸等人在城里走动,探查动静。 近午之时,他们来到顺江城最有名的酒楼――顺发酒楼,就在一楼大堂里要了一席,点了酒菜,一边慢慢享用,一边注意进出的武林人物和他们的言论。 店堂里十分热闹,人物形形色色,装扮各异,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有人说话粗声大气,有人则神神秘秘。刘若风凝神听了一会儿,人们谈得最多的,一个是武圣从前的事迹,一个是对本次英雄会主旨的臆测,再一个则是个别参加过二十多年前武林大会的老江湖对那次大会盛况的夸耀。武圣的事迹,大都是救了某人、帮了某派、化解了某一危局等,其中有人提到武圣曾降服什么“寒龙”,倒让刘若风觉得新鲜;关于这次英雄会的宗旨,有人说是武圣要作武林盟主,带领武林人士助晋廷对付匈奴,刘若风觉得这种猜测不无道理;而谈到当年武林大会,不少人则唏嘘感慨,说“那是武帝亘古未有的盛举”,“今日不比那时了”,“武林难以再有那样的辉煌”,“洛阳皇都,天子城中,连续数月,好吃好住,那是什么气派!现在这样子,哼!”…… 刘若风小声问日魔:“梁前辈,当年武林大会真象他们说的那样吗?” 日魔冷笑:“哼哼!这些凡夫俗子,懂得什么!武林大会,那是司马炎好大喜功,花的还不是民财?一可显现盛世景象,二可笼络人心。不过,司马炎的心思没有用对地方,看看他的江山,如今成了个什么样子?” 忽然,大堂里嘈杂的人声静下来,一看,原来是一群衣着华贵的人物进了店门,当先的却是一位身披名裘、花枝招展的少女。 刘若风忽地将头埋下。 司马烟芸很奇怪,低声问:“你怎么了?” 刘若风悄声答:“她就是盐帮帮主田贞风!她和盐帮几大长老都认得我现在这模样。” 烟芸笑着,在他耳边说:“这姑娘不错嘛!你是他义父,干嘛要躲着?快去认你的干女儿呀!”她嘴里虽是这样取笑刘若风,手上却在鞋底一抹,抹了一把灰尘,往刘若风脸上涂抹一番:“她现在认不出你了。” 刘若风这才抬头。 店小二迎着田贞风,唱道:“田帮主和各位长老到了,楼上雅座请!” 盐帮大概是预订了酒席,小二直接领他们上了楼。有认识其中某长老的,便主动打着招呼、搭着话,而见过这位少女帮主的武林人士却很少,人们好一阵窃窃私议。 店堂里又吵闹起来,有人猜拳行令,其中夹着些粗俗的话语。司马烟芸怕兰儿和一凡听多了不好,便把兰儿叫到身旁,尽力逗兰儿和一凡说话,一面催刘若风早点离开。 刘若风站起,正要叫店伙过来结帐,见门口又有一行人进来。前面两位,左边一位老道士,刘若风认得他,正是青城掌门月冷秋;右边是一位青衣虬髯客,精神抖擞,约莫三、四十岁;他们身后,各有数名道士和青衣剑手。 店堂里再次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被吸了过去。这次吸引众人眼球的,不是服饰的华丽,而是这些人的气势和青城派的名头。许多人起身向月观主致意。 月观主颔首答礼,然后高声道:“各位武林同道!贫道在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这一位――”月观主右手微抬,指向虬髯客:“就是何铁心何大侠!何大侠是武圣的爱徒,代表武圣前来顺江,主持英雄大会!” 此言一出,群情耸动。有人大声向虬髯客问好,也有人趁机问:“何大侠!武圣他老人家会不会参加英雄大会?” 虬髯客抱拳为礼,以沉雄的声音,朗声道:“各位!师父他老人家闲云野鹤,到时会不会来出席英雄大会,要看他老人家的兴致。不过,师父让徒儿出面,召集各路英雄,全权处理有关事宜。”说着,右手一挥。身后两名青衣剑士上前,手持狮头令旗。这正是武圣的标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冤家 虬髯客继续道:“今日下午申时,有请各门各派、各帮各教,以及武林名宿,到本县粮曹谢大人府上,就英雄大会的议题、议程先作个协调。侑于谢府条件,各帮派只能派一两名代表出席。烦大家相互转告!各位英雄,为表敬意,中午这一餐的费用,就由何某全包了!希望大家尽兴!何某还要到别处瞧瞧,失陪!” 有人欢呼:“好!”“多谢何大侠!” 楼上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怎么能行?咱们盐帮在此,岂可让别人破费?”一位白发老者现身楼廊上。 虬髯客再次施礼,问:“敢问老前辈是――” 老者回礼:“盐帮副帮主罗世功。” 虬髯客:“罗副帮主,失敬!在下何铁心,奉家师武圣之命,主持英雄大会,还望贵帮鼎力相助。给大家付一顿餐费,不过是略表心意,请罗副帮主不要见怪!” 罗副帮主:“咱们盐帮也受过武圣的恩惠,何大侠既是武圣的传人,盐帮上下自会听从何大侠吩咐。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何大侠破费。这样吧,各路英雄今日和明日在顺发酒楼的一切费用,都算在盐帮头上,何大侠就不用费心了!” “好!”有人付帐,人们当然乐意,叫好声更加响亮。 虬髯客不便再进一步争持,与月观主等人离去了。 日魔冷冷道:“哼!盐帮真是财大气粗!不过也把别人瞧得太扁了,难道天下英雄,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吗?教主,我看不用买他的帐,咱们付钱走人!” 刘若风微笑着说:“梁前辈,咱们用不着计较这些。我想,盐帮也没有轻视天下英雄的意思,大概是他们的金钱实在多到无处花销了吧。” 日魔还想争辩,月魔推他道:“英达,何必逞意气?走吧。” 一行人径直出门。 司马烟芸悄声对刘若风道:“好啊,你又帮那小丫头说话了!” 刘若风笑着回敬她:“女儿嘛,总该维护着点,好比师兄,关系总不一样吧?” “你……”烟芸的一只手往他身上掐来。(..tw无弹窗广告)他急忙抓住她的手,以免在人前失态。 街道上某些显眼处也贴上了在谢府召开筹备会的告示。 刘若风打算让日魔和月魔前往参加。月魔建言:“教主,武林中从未听说过有何铁心这号人物,现在他突然冒出来,自称是武圣的弟子,也不知有什么居心。属下以为,教主亲自前去看一看较好。” 刘若风问:“武圣这个弟子何铁心,连梁前辈和余前辈都没听人说起过吗?” 日魔:“江湖上确实无人提到过武圣有这么一个姓何的弟子,也许,是武圣隐迹之后才收入门下的吧。” 刘若风心想:“武圣既已隐迹,为什么还来插手世事?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于是决定亲自去参加这个筹备会,探探虚实。 回到住处,有几名教徒也已赶回。刘若风逐一叫来问询,却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消息。 未时后,刘若风稍作安排,与日魔一起出门,往粮曹谢府而来。 大门口,几名青衣剑士在对来客的身份作登记。 刘若风想了想,临时胡乱编了个名号:“冀北铁剑帮,帮主胡马,副帮主梁大。” 青衣剑士也不再问什么,其中一人引刘若风和日魔到一间大厅,叫一声:“冀北铁剑帮胡帮主、梁副帮主到!” 大厅两侧各摆了两排木椅,此时大部分座椅已经有人。刘若风和日魔选了左侧后排两个空位坐下。 没有人来和他俩打招呼,因为无人知道铁剑帮,也无人认识他俩。放眼望去,厅中主位上还没有人;两侧的武林人物中,刘若风也认得一些。(..tw好看的小说)有盐帮的田贞风、罗世功,泰山派的柏坡道长、松亭道长,宇文世家的老三宇文正清,南阳呼延亮,崆峒大弟子无心道长,渭南派吴天昊、张天明,武林名宿天一真人,还有烟芸的师兄幽冥右使。刘若风不认识的人就更多。有人谈笑风生,有人静坐等候。 刘若风正无聊,忽听厅外叫道:“幽州狼人帮帮主赵伦及赵夫人到!” 一对中年男女进来,就在刘若风和日魔旁边坐下。大概狼人帮的朋友故交也少,没有人理会她们。赵伦似觉面上无光,便主动向日魔搭话:“朋友,尊驾是――” 日魔没好气地说:“冀北铁剑帮。”瞧也没瞧赵伦一眼。 谁知,这个赵伦却较了真:“冀北铁剑帮?赵某也常到冀北一带,没听说有个铁剑帮啊?” 日魔不睬他。 刘若风没想到会碰上这两个人,还如此刨根问底、咬着不防,便不阴不阳地说:“在下倒是知道有个狼人帮,不过,狼人帮的帮主好象是姓胡吧,什么时候改成姓赵了?” 赵伦忙道:“胡帮主病去,由小弟接任帮主。阁下莫非是胡帮主的朋友?” 刘若风冷笑:“呵呵!岂只是朋友?我也姓胡,与胡帮主是同宗!哦,这一位就是胡帮主夫人吧,怎么,现在也成了赵帮主的夫人吗?真是奇怪呀!昨晚胡帮主还给我托了一个梦,说他死得不值呢!赵帮主,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那妇人面色大变,拉起赵伦就走。赵伦慌慌地丢下一句:“对不起,失陪!”与妇人疾出厅门而去。 日魔低声问:“教主,这是两个什么角色?教主知道他们的底细?” 刘若风摇头轻叹:“一对谋害亲夫的淫妇奸夫!” 自此之后,刘若风再也没见到过这对男女,狼人帮也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后面,又有一些声名显赫的人物到来,如中州大侠洛浩川,建邺史家的当家人史东来,白沙帮帮主贺人龙,梅花拳派王掌门,螳螂拳派符掌门等。 刘若风对贺人龙多看了两眼,因为他貌相特别:四十来岁,身长七尺,比刘若风还高出一截,一张瘦削的苦瓜脸,右眼角的一块皮肉向下翻着,遮去了大半个右眼。 日魔悄声对刘若风道:“这个贺人龙在武林的外号叫‘独眼龙’。” 贺人龙和一个姓乔的长老进厅后,起身向他招呼致意的人很多,显示其名头和人缘都不错。贺人龙独眼一扫,看见盐帮的人坐在右侧前面,便冷哼一声,到左侧后面,挨着刘若风坐下。 刘若风知道,这白沙帮和盐帮是对头冤家,可能并不亚于莫家堡与木家堡或者自己与诸葛勋之间的敌对程度吧。 果然,这贺人龙一落座,当即便出语挑衅:“朋友们!咱们今日群雄聚会,怎么多出一只小雌狼来了?啊,哈哈哈哈!” 刘若风一瞧,在座除了田贞风是雌(女),其余全都是雄(男)。贺人龙这话摆明了是冲田贞风去的。很多人跟着笑起来,没笑的,是跟盐帮有交情的人。 田贞风一张粉脸气得煞白,但她没有经过这种场面,不知如何应对。罗副帮主站起来,大声说:“贺帮主,你也配称雄吗?是只独眼熊吧!” 有人窃笑。 罗副帮主这话虽然回得不错,却戳到了贺人龙的最伤处。贺人龙大怒,一张苦瓜脸涨得通红,手指田贞风,说出的话不再是嘲笑,而成了谩骂:“**货!你连亲夫都要活活烧死,不知道在外勾引了多少野男人?你还有脸坐在这里?罗世功!你也是这**货的姘头吧?!” 贺人龙骂得够恶毒,田贞风哪里还沉得住气,跳起来喝道:“独眼龙却骂不出什么脏话来。“我和你拼了!”田贞风口头上占不到丝毫便宜,气怒之下,拔出一柄短剑,朝贺人龙奔来! 罗世功赶紧拦着田贞风,颤声道:“帮主!让老夫来收拾这个畜生!” 不等贺人龙出声,他身后那个乔长老已经跃出,与罗世功拳来脚往,就在当堂斗了起来。 两侧的人虽多,也不乏高手,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种架不好劝,弄不好就把自己也卷了进去。以这两帮的势力,得罪了谁都是件找麻烦的事情。 只有天一真人看不下去,起身说:“无量天尊!贺帮主,田帮主,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今日应武圣之约来此,你们就看在武圣的金面,暂时放下彼此恩怨吧。”天一真人一发话,便有人也跟着应和:“是啊,有什么恩怨等英雄大会之后再算也不迟嘛!” 贺人龙拱手道:“各位!贺某也知道在此动武不妥,但我帮与盐帮有生死大仇,难以化解。贺某右眼这块掉着的肉,就是拜盐帮田老狗所赐!请各位不要干预我们两帮之间的事!” 天一真人叹气归座,其他人也都不再说话。 贺人龙冷喝:“小贱人!你快来受死,替你那早死的老东西还债!” 田贞风忍无可忍,单薄的身躯扑上来,要与贺人龙作一场力量悬殊的决斗! 刘若风忽地伸右掌按在贺人龙肩上,小声说:“朋友,做事不要太绝!你欺侮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 贺人龙回头看着刘若风,怒吼:“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奋力想要站起。 但刘若风的手掌就如山岳一般,牢牢地压住他的身体。贺人龙大惊,忙运功相抗。刘若风也在掌上加力。贺人龙坐着的椅子吱吱作响,脸上冒出了粒粒冷汗,始终挣不脱刘若风的掌握! 刘若风也被迫得渐渐使出了全力,但他面上却装得轻松自若,轻轻地对贺人龙说:“快向田姑娘认个错,我就放了你!”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武林盟主 “你……你休想!”贺人龙岂肯在大众面前认错出丑,使出全力挣扎! 两人暗里较劲儿,旁人都没看出来,但日魔却瞧得清楚。 田贞风的短剑到了贺人龙胸前,贺人龙却无力抵挡。日魔忽地起身,双袖一拂,将田贞风挡下,道:“田姑娘息怒!贺帮主刚才对姑娘出言不恭,让他当着大家给姑娘道个歉,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田贞风被一股大力阻挡,欲进不能。她明知自己远不是独眼贺人龙的对手,只是出于自尊和意气才要拼命,如今见有人相助,岂会不借坡下驴?于是道:“哼!他若是肯道歉,本姑娘就看在在座英雄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 贺人龙仍在以全身之力与刘若风单掌相抗,虽感对方掌力沉雄,但他怎会就此认栽? 日魔出指如风,一指点中贺人龙肋间,冷笑轻声道:“姓贺的!你最好听话,因为,你已经中了噬魂指!” 贺人龙眼露惊恐:“噬魂指?!你是――” “少来废话,赶快向田姑娘认错!” 刘若风见贺人龙身子在打抖,肩上与自己相抗的劲力倏然消去,想必日魔这“噬魂指”正让贺人龙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刘若风撤回了右掌。 贺人龙汗珠滚滚而下,一张面孔渐渐扭曲,咬牙坚持了不一会儿,嘴里就发出了“哼哼”的痛叫,忍不住含含混混地说:“田……田帮……主,贺某……不……不该……口出……秽……秽言,望田……帮主……见……见谅。” 近处的武林人士见此情景,大感诧异,处于较远位置的人们注意力则在罗、乔二位的争斗上,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日魔冷喝:“没人听见,大声一点!” 贺人龙忍痛叫道:“各位……朋友!在下刚才对田……田帮主出言不逊,感……感觉有愧,在这里给田帮主……陪……陪罪,望田帮主宽侑!” 举座哗然。田贞风暗自高兴,嘴里冷哼一声,收起了短剑。 日魔在贺人龙腰间一拍:“在这儿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滚!” 贺人龙深吸一口气,举袖揩揩汗珠,也不敢再看日魔,低头招呼一声仍在当中激斗的乔长老,灰溜溜地退出去。 众人看着日魔,私议纷纷。 田贞风对日魔深施一礼,道:“田贞风多谢恩公相助,驱走强敌。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众人都噤声听着,想了解赶跑贺人龙的究竟是一个什么人物。日魔冷冷一笑,指着刘若风:“小姑娘,要助你的人并不是我,是他。” 日魔自顾坐下。田贞风将刘若风一番打量,再施礼:“恩公,贞风有礼。贞风欲知恩公高姓,望恩公见赐。” 刘若风不想让她认出自己,侧转头,捏着嗓子说:“田帮主,在下不过是心有不平,略尽微力,田帮主不必介意,也不用知道在下鄙薄之名。帮主请回座吧。” 田贞风:“恩公不愿透露姓名,贞风不便相强。只是,贞风觉得,恩公很象一个人,贞风的一个大恩人。” 刘若风:“在下并不认识田帮主,怕是帮主认错人了。” 田贞风还想说什么,忽闻一声高叫:“何大侠、月观主、空镜掌门到!” 众人纷纷起身致礼。罗世功、田贞风回座。 三个人从内堂出来,走向当中主座。虬髯客何铁心居中;左右是两位老道士,手执云展,头戴一字巾,身穿海青袍,左边一位是青城掌教月冷秋,右边一位白发苍髯,年过花甲。 刘若风悄声向日魔询问:“右面这位是谁?” “他是崆峒掌门空镜老道。” 崆峒、青城、泰山,是武林公认的三大玄门宗派,近年来泰山派人才不济,正走下坡路,而崆峒和青城的地位更尊。现在何铁心在崆峒、青城两派掌门的陪护下出场,足显其极为特殊的地位。 空镜将手中云展轻拂,朗声道:“各位同道!武圣他老人家虽然避世仙修,但是仍然心系黎民苍生。这次委派他的传人何铁心何少侠主持英雄大会,是要与天下英雄共商天下大计。下面,请何大侠讲话。” 何铁心抱拳为礼:“各位前辈!各位朋友!请坐!请坐。” 众人坐下。何铁心自己站着,谦逊道:“各位前辈,各位朋友,在下才微德浅,不堪大任,望各位前辈、各位朋友不吝指教,多多支持!” “何大侠客气!”许多人客气着。 何铁心再次抱拳为礼,道:“家师出于一片悲悯之心,委派铁心召集天下英雄共商义举。目下,祸乱四起,外有胡兵猖獗,内有妖邪作祟,山河飘摇,黎民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境。当此之际,我等身怀奇技异能之士,岂能袖手不前?!” “何大侠说得对!”“咱们热血男儿,怎可容忍大好河山让胡寇横行?”“咱们要扫平一切妖魔鬼怪!” 天一真人道:“何少侠,令师的意思,是要采取哪些办法匡扶时局?请何少侠明示吧。” 何铁心谦恭地拱手:“天一前辈,晚辈只是提出建议,和前辈及天下英雄协商。首先,最要紧的一件事,是要廓清认识。在此危难之际,咱们武林中人应当有所作为,不能坐视。各帮各派应摈除隙怨,捐弃前嫌,团结一致,捏成一只拳头,才会形成巨大的力量,共御外敌,拯救我华夏民族!大家赞不赞同?” 没有人立即表态。看来想把武林中人拧成一股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凭着武圣的名义。 空镜老道发话:“各位!咱们武林之中门派林立,千百年来,从来没有真正团结在一起。现在面对民族危难,是到了咱们必须团结的时候了!贫道代表崆峒派,支持何少侠的提议!” 月观主接着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青城派赞同何少侠的倡议。” 两大派掌门表态后,随即有不少人附和。吴天昊起身说:“渭南派愿响应何大侠的号召!”泰山掌门柏坡道长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我泰山派绝不落人后!”洛浩川道:“洛某愿为天下百姓赴汤蹈火!”……应和者无数,但江湖第一大帮盐帮帮主田贞风却注视着刘若风这边,没有表态,另外还有幽冥右使、宇文正清、呼延亮等人也以沉默相对。 何铁心笑着走到宇文正清身前,道:“宇文前辈!你们宇文世家虽然是鲜卑血统,但是已经数世居于平阳,武林中,早已把你们看作中原大派。而且,咱们目下要对付的胡寇是匈奴人,鲜卑是咱们的朋友!大家说是不是啊?” “不错!宇文大侠是咱们的朋友!” 宇文正清眨着小眼,哈哈一笑,道:“承何大侠抬爱,我宇文一家愿意追随武圣和何大侠!” 何铁心:“哈哈哈!宇文前辈真是深明大义!” 呼延亮腾地站起,道:“各位!我呼延家源出匈奴,岂可忘本?告辞!”愤然离去。 何铁心既不阻拦也不挽留。 刘若风很清楚宇文正清、月冷秋、洛浩川、柏坡老道、吴天昊这些人的作为,所谓名门大派、大侠名流,掩盖着的却有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刘若风耻于将他们引为同类。他静观其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天一真人脸现喜色,道:“何少侠能凝聚人心,真是可喜可贺!不过,不少帮派间素有仇怨,难以调和,将他们勉强拉在一起,恐难长久啊!” 何铁心微笑:“呵,天一前辈不必忧虑。以晚辈想来,武林同道都是明辨是非之人,在大义和私怨之间,定能作出正确的取舍。”何铁心说完,来到田贞风面前,笑道:“田帮主年少才高,执掌天下第一大帮,真是难得一遇的巾帼英雄,何某十分景仰!对于何某刚才的提议,不知田帮主有何见教?” 田贞风似乎是准备不足,不自然地站起来,一时没有开口,心内一慌,粉脸上起了红霞。过了片刻,田贞风才开口:“何大侠,田贞风只是一个小女子,哪有什么见地?那边那两位大叔是田贞风的恩公,我们盐帮的行止,要看恩公的态度。恩公怎么作,我们就怎么作。”田贞风指了指刘若风和日魔。 “噢,是这样。”何铁心锐利的眼神往刘若风这边望来,却不走近,遥相拱手,道:“敢问两位英雄大名?” 刘若风没想到田贞风竟会如此说话,把自己牵扯出来,思忖着该如何应对。 日魔略一拱手,答道:“这位是铁剑帮胡帮主,在下是副帮主梁达。” 何铁心:“原来是胡帮主、梁副帮主,幸会幸会!两位帮主,不知对时局有什么看法?” 日魔:“乱世之中,强者为胜!咱们合则强,分则弱,还有什么可说的?” 何铁心立即夸赞:“梁副帮主真是高见,高见!” 日魔却冷冷地说:“你先别称许!联合当然可以,不过,谁来作这个联盟之主?阁下对此事如此费心,目的恐怕就是这个武林盟主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万剑盟 何铁心大笑:“哈哈哈哈!梁副帮主,你把何某人看得太功利了吧?何某只是秉承家师之意,出面联络天下英雄,普救世人。[..tw超多好看小说]至于什么武林盟主,何某可不会看在眼里!” 日魔冷笑:“哼!梁某人可不相信,世上还有人会有那么纯洁的动机!” 何铁心微微一笑,不理会日魔的讥刺,而对刘若风道:“胡帮主,何某愿闻帮主的超卓之见。” 刘若风回避不了,只得作答:“何大侠客气,胡某哪有什么卓见?何大侠是武圣的高足,登高一呼,自会应者云集,况且,联合中原武林共同应对外虏,这是大义之举,天下群英定会蜂聚蚁附。我们小小铁剑帮,岂可不从大流?” “哈哈哈!”何铁心大笑,对田贞风道:“田帮主,你的恩公已经表态响应,田帮主现在怎么看呢?” 田贞风:“成立武林联盟这件事,我们盐帮也赞同。” “哈哈哈哈……”何铁心开怀大笑。谁都知道,得到盐帮的支持,是多么重的份量。何铁心朗声说:“感谢天下英雄的支持,咱们这个武林联盟,创立在望了!这是一件亘古未有的盛举,是咱们天下英雄共同的功勋!” 有人鼓掌。 中州大侠洛浩川起身说:“何大侠!这一次应何大侠的号召,天下英雄齐聚顺江,有数千之众。在下建议,咱们将要成立的武林联盟,叫做‘万剑盟’极为合适。在何大侠的指导下,武林必将出现一个崭新的时代!” 何铁心欣然道:“洛大侠高见!咱们的武林联盟,就叫做‘万剑盟’,望天下英雄合力同心,让万剑盟载入史册!” 刘若风在心里暗骂洛浩川:“什么中州大侠?不过是东州王司马月的一条狗!现在又在这里巴结起‘何大侠’来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天一真人问:“何少侠,万剑盟成立后,何少侠准备做哪些事情?请何少侠先给各方英雄透个底。[..tw超多好看小说]” 天一真人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在座各帮各派的当家人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以决定各自的行止。泰山掌门、那个翘眉道人柏坡紧接着催问:“万剑盟究竟要干什么,请何大侠明示!”“是啊,我们须及早知道,以便向门人弟子交待。”一些人附和。 何铁心扫了众人一眼,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朗声道:“各位英雄!何某只是召集大家,至于万剑盟要形成怎样一个组织、将来如何发展,全要看大家的主意。既然大家问到这一点,何某倒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供各位当家参考。首先,咱们要加强内部团结,抛开个人之间、帮派之间的恩恩怨怨,一致对外;其次,联盟要建立强有力的核心机构,统一指挥、调度四方英豪,才能有效地行事,驱除胡虏……” 刘若风突然觉得这个何铁心有些虚伪,既然早已有了套路,何必说什么“不成熟的想法”,何必说什么“要看大家的主意”? 洛浩川:“何大侠所言十分在理!只要咱们做好了这两点,万剑盟定能一统江湖!” 何铁心连忙纠正洛浩川的话:“咱们创建万剑盟,不是为了一统江湖,而是为了对付外族的暴行,为苍生谋福。” 空镜道长:“何少侠言之有理,崆峒派赞同何少侠的见解。” 月观主也道:“青城派也认可何少侠的主张。” 崆峒、青城一表态,别的帮派便不再说什么。刘若风心想:“何铁心一定在事前就与崆峒派、青城派有了默契,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天一真人道:“加强团结,建立机构,这两点看似容易,做起来却万分艰难。不知何少侠打算从哪里做起?” 何铁心:“何某就从第一点做起吧。何某相信,天下英雄定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在大义面前,摈弃成见,团结起来。”转而对厅外叫一声:“有请白沙帮贺帮主!” 贺人龙及手下乔长老步入厅中,向何铁心、空镜道长、月观主施礼。 何铁心:“各位英雄!何某听闻盐帮、白沙帮素有仇隙,今天愿意在这里做个和事佬,希望两帮顾念民族危难,以大义为重,化干戈为玉帛,与天下英雄一道,同心协力,解民倒悬!田帮主、贺帮主,你们意下如何?贺帮主,你先说说。” “诸位英雄,贺某已觉昨日之非,深为痛惜!白沙帮与盐帮都是华夏同胞,而且,还同出一脉,却互相仇视,时常刀兵相向,流血不断。在这危亡之际,是应该醒醒了,咱们决不能再有内耗,给胡蛮以可乘之机!”贺人龙出语慷慨。 “贺帮主说得好!”“咱们要团结起来!”…… 贺人龙慢慢走到田贞风座前:“田帮主,贺人龙以前作了许多错事,对不起盐帮兄弟,请田帮主责罚!”说着,竟屈膝跪了下去! 田贞风一时无措。 何铁心:“田帮主!贺帮主一片至诚,你们两帮就此和解了吧。” 月观主一甩云展,也加入劝解:“田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之中!现在贺帮主有如此诚意,田姑娘就不要再执着了。” 天一真人、洛浩川、宇文正清等人都出言相劝。 田贞风看看刘若风,见刘若风似是微微点头,便站起道:“我田贞风年岁虽小,却也懂得什么是大义所在!贺帮主请起,我盐帮保证,今后,盐帮绝不会率先向白沙帮寻衅滋事!” 许多人大声喝彩。 何铁心让贺人龙重新入座,高声对众人道:“各位英雄,盐帮、白沙帮就是咱们的榜样!外侮当前,我相信大家都能象田帮主、贺帮主那样,冰释前嫌,全力对外!” “啪啪啪啪……”一片热烈的掌声。 刘若风心里却犯了疑惑。这个何铁心,究竟是一个凛然高士,还是一个名利小人?他有些看不透。但他非常清楚,何铁心能让盐帮与白沙帮言和,仅凭这一点,已经在天下英雄面前挣足了分数,如果要竞逐万剑盟的盟主,何铁心无疑已经具有巨大的优势。 洛浩川再次起身,问:“何大侠,关于万剑盟的领导机构,又该如何安排?” 何铁心立即回答:“万剑盟的领导机构,不管是什么形式,最要紧的是它必须具有权威性,它的号令,各帮各派必须遵从!否则,万剑盟就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组织,起不到任何作用。因此,我提议万剑盟设立一个掌事会,成员由各帮派推举。咱们各帮各派都要拿出一部分权力赋予掌事会,掌事会的重大决策,入盟的各派都必须执行,让掌事会具有真正的权威。大家说好不好?” “好!”有一部分人附和。 何铁心顺势道:“很好!事情宜早不宜迟,下面就请大家推举掌事会人选,条件嘛,一要有个人声望,二要看所在门派的实力。大家说是不是?” “是!” 空镜道长首先说:“贫道推举何少侠。” “好!”有人在下面叫。 何铁心一脸谦笑:“空镜掌门抬举何某了!” 月冷秋推举空镜,洛浩川推举月观主和天一真人。 有人要求何铁心也推举几人,于是何铁心推举了泰山掌门柏坡、盐帮帮主田贞风、白沙帮帮主贺人龙、中州大侠洛浩川、宇文世家的代表宇文正清、建邺史家的史东来,将与会的名门大派及个别显要人物尽数纳入其中。 “大家还有没有中意的人选?”何铁心朝众人发问。有的人窃窃私议,但终究再无人出言推荐。 何铁心笑道:“哈哈哈,既然各位英雄没有意见,那么万剑盟的掌事会就宣告成立了!共有十位掌事,我再确认一遍,分别是崆峒掌门空镜道长、青城掌门月观主、泰山掌门柏坡道长、盐帮帮主田贞风、白沙帮帮主贺人龙、平阳宇文世家宇文正清、建邺史家史东来、天一真人、中州大侠以及在下何铁心。下面,请十位掌事留下议事,其余英雄可以先行散去,等候掌事会的安排。” 刘若风和日魔走出粮曹谢府。 日魔说:“教主,以我看,那个何铁心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想控制整个武林,却以什么民族大义为幌子。哼!” 刘若风:“我也觉得有点不对。梁前辈,咱们待会儿折回去,再探一探,如何?” “行!” 两人找了个地方蔽身,监视着谢府大门口。 约一个时辰后,见留下的那些掌事陆续出府离去。刘若风没有见到泰山掌门柏坡出府。 等到天色晦暗,两人绕过大门,到了侧面院墙外,飞身进入墙内。他们蛇行而前,里面虽然也有一些护卫,却没有发现他们。谢府并不是太大,不多时,便在一间房门口看见了虬髯客何铁心,正与房内的泰山掌门柏坡道长道别。 何铁心别过柏坡,转过一道回廊,进了一间内室,顺手关了门。 刘若风和日魔跟到门外,刚要想法向里窥探,忽闻里面的人出声叫道:“何方朋友,进来吧!” 刘若风和日魔都惊于此人功力不凡,竟然发觉了他们二人的行迹!但到了这一步,也只得厚着脸皮往里闯了!于是,怀着戒备推开房门。 第一百九十章 大义 何铁心负手而立,见二人进屋,笑道:“哈哈哈,原来是你们!我本就猜想,你们应该会回来的。” 刘若风颇为吃惊:“你知道我们会回来吗?你如何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物?” 何铁心微微一笑:“我不但知道你们会来,我还知道,你们是谁。” 日魔冷笑:“哼!你真的知道吗?那么你说说看,我们是谁?” 何铁心也冷哼一声,答道:“阁下大概就是天地日月之中的日魔吧?至于这位朋友,定是从前的汉军皇上、当下的魔神教教主,刘若风!” 刘若风和日魔都极为震惊,迅即地握住了兵器! 何铁心却很淡然:“看来我没有猜错。不过,我不想与你们动手。刘若风,我想与你单独谈一谈,可以吗?” 日魔叫道:“教主――” 何铁心:“日魔前辈不用担心你们教主,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试想,你们二位联手,天下有几人能够打败你们?” 刘若风压着心中的惊奇,朝日魔摆摆手:“梁前辈,你出去吧,我看看这位何大侠究竟有什么要和我谈!” 日魔看了刘若风、何铁心一眼,转身走出,顺手带上房门。 何铁心坐下,说:“朋友,请坐吧,坐着说话,气氛会好一些。” 刘若风在何铁心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张红木小桌。刘若风问:“阁下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知道我们的底细?” “刘若风,你感到奇怪,是吧?”何铁心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忽地发生了变化,一改前面沉雄的风格。 刘若风对这声音非常熟悉,想起一个人,蓦然站起! 何铁心却是平静的口气:“你猜到我是谁了?你不用惊奇,你们会戴面具,别人也会。”他转过身,伸手一抹,再把头转回来时,已经变成了另一张脸。这张脸,英俊倜傥,机敏自信。刘若风怎会忘记,这正是自己的大仇人诸葛勋! “呼!”刘若风不假思索,一拳击出! 诸葛勋横掌挡住。两人拳掌胶合,较起了内力。(..tw好看的小说)刘若风感觉诸葛勋的内劲充沛,绵绵不绝,自己占不到半点便宜,不由大为震骇!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 刘若风不断催动内力。 半晌,诸葛勋出声道:“刘若风,现在你胜不了我,我恐怕也难以胜得了你。请你相信,我并无他意,只是想和你谈谈。我数到三,咱们就同时撤劲撒手吧。来三!” 刘若风发觉对方的劲力倏然消失,便也收了拳劲,盯着诸葛勋,冷然道:“你想谈什么?咱们之间,除了仇恨,没有什么好谈的?!” “刘兄息怒,请坐请坐。常言道,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以前做过一些亏欠刘兄的事情,都怪我当时功利心太重,许多事做过了头,对此,我深表歉意!我不敢奢求刘兄的原谅,但是,如今外敌当前,强虏横行,我恳请刘兄暂时放开我们之间的恩怨,以民族大义为重,你我联合起来,整个中原武林联合起来,打击我们共同的敌人!到荡清胡虏那一天,刘兄你再来找我报仇,我一定奉陪。就算死在刘兄的剑下,我也可以无憾了!” 刘若风不住冷笑:“哼哼,哼哼!诸葛勋,你真的是为了所谓民族大义吗?鬼才会相信!你是不甘心失败,想借助江湖的力量而东山再起吧?哼!我劝你别做这样的美梦了!” 诸葛勋满脸诚挚:“刘兄这样说我,我不怪你。我知道很难让你相信我,但我诸葛勋这片为民族、为苍生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刘兄,我们绝不能再内战了,现在,即使你不想支持我,也请你不要再与我为敌,让我尽全力去对付外寇!” 刘若风缓缓坐下,盯视着诸葛勋的眼睛,问:“你想利用万剑盟对付外寇,以什么样的名义?与晋廷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可以算做自发组织的义军,如果朝庭愿意,也可以接受朝廷的调度。总之,我不会再谋求推翻当今朝廷而代替它。我知道刘兄与王蹈有着不一般的交情,刘兄若是情愿,请在万剑盟与朝廷之间做一些沟通工作,就是万民之幸了!” 刘若风眼中精芒一闪,厉声问:“你真是武圣的高徒吗?你是诸葛勋还是何铁心?” 诸葛勋轻笑:“呵呵!刘兄,我想你心里一定还有许多疑问,我全都如实告诉你吧。‘何铁心’当然是个假名,我也不是武圣的弟子,我突增的功力是我爷爷所传。但是,我的确面见过武圣,得到他老人家同意,赐予我令旗令牌及书信,用以号召武林,共同对敌。刘兄,我不会要你现在就作决定,你回去好好想清楚也不迟。你若是对我这番拳拳之心还有几分信任的话,就请你暂且不要把我这些秘密向外吐露。好了,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谈,请刘兄先回,以免日魔前辈在外面等得焦急。”诸葛勋迅速戴好面具,打开房门,拱手相送。 刘若风到门口,折身又问:“我妹妹刘若水在什么地方?如实回答我!” “你小妹本在飞龙山庄,我不曾亏待她。但飞龙山庄遭受大劫,她现在的下落,我也不是很清楚,容我查实后再通知你吧。” 返回的路上,日魔问起刘若风与何铁心谈了些什么,刘若风答称“没什么”,不愿多讲,显得心事重重。 刘若风的内心,正是各种意念交织,搅得他六神无主。一边是父母的深仇大恨,一边是民族安危、人间大义,究竟该选择什么、抛却什么?他原本十分希望诸葛勋所说的都是假话、谎话,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复仇。然而,经过他用通心诀探查,却发现诸葛勋并没有骗他,诸葛勋口里说的与心中想的竟是一致!这种结果,叫他当时好生失望,此刻又好生彷徨! 刘若风暂时不想让日魔、月魔知道这些内情,明宇、百花谷主也不是合适的倾述对象。刘若风这时候才发现,在这个世上,他没有一个真正知心的朋友,唯一可以交心商量的,只有妻子司马烟芸了。 晚上,刘若风拥着司马烟芸,不能入眠。 烟芸见状,问他:“风哥,你有什么心事吗?今天晚上,你和往日不一样啊。” 刘若风叹一口气,把今天的遭遇从头道来。 当说到何铁心揭下面罩、变成了诸葛勋时,烟芸大惊:“怎会是他?他从哪里学得这么高明的易容术?怪不得在顺发酒楼时,我就觉得他的身材有点眼熟,可惜竟没有看出他脸上的破绽!风哥,他为什么主动暴露身份?他不怕你向他寻仇吗?” 刘若风轻叹:“唉,他得到了棋圣的功力,武功已是在我之上!在飞龙山庄时,我就奇怪于棋圣竟会一招便被地魔击倒,原来是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了诸葛勋。棋圣对诸葛勋这么疼这么爱,可叹诸葛勋却是地魔的骨肉,并没有他诸葛氏的血脉!不知道棋圣是否了解其中隐情?” 烟芸:“这只有棋圣诸葛经自己才知道了。不过,我猜想,以棋圣的睿智,应该不会笨到毫无所察,他很可能是明知诸葛勋不是诸葛北的骨血,却又不得不疼爱这个唯一的孙子,比对亲孙子的爱还要多出几分,对诸葛勋千般依顺,成为溺爱了吧。” 刘若风再次叹息,说:“芸妹,你分析得很对。看来棋圣的后半生是在痛苦煎熬中度日,真是可叹!而他对诸葛勋过分的溺爱,却可能害了诸葛勋,也害了世人,又是多么可悲啊!” “风哥,你别感叹了。诸葛勋和你谈了些什么,让你连觉都睡不安稳?” “他谈什么,你也该猜得到吧?不外乎民族大义、团结对外之类。令我奇怪的是,他所说的竟然全是真心话,我不敢相信他的话,却不得不信!” “就是这什么民族大义让你困惑了吧?” “你说得不错。在私仇和公义之间,我下不了决心,左右为难。芸妹,请你帮我剖析剖析。” 烟芸用一双温柔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刘若风宽阔的肩臂、胸膛,思索着,好一会儿,才道:“风哥,我知道,其实当你查知诸葛勋说的是真话时,你已经下了决心!你选择的一定是民族大义,只是,你觉得无法对惨死的父母交待,因为那是大不孝!这一点让你感觉为难,是吧?” 刘若风内心里“砰”地一震,自己心思似被烟芸言中,忙问:“你……你何以断言?” “因为,你读儒家的书读得太多了!风哥,你到竹青姐她们家之前,所读的书大都是儒家典籍吧?儒家最重的就是忠、孝,忠孝不能两全时,就要尽忠义而舍孝道。虽然你在莫家堡读到了大量儒家之外的书籍,但儒家思想早已深入你的内心,成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你摆脱不了,你难以从中跳出!所以,你必定会选择为国家尽忠、为民族赴义。” 刘若风似觉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他原以为,自己饱读群书、历经磨难,已经洞察人世,可以洒脱无羁了,不曾想却被妻子点破自己局限,既感惭愧,又对妻子很是钦佩。他低声道:“芸妹,你真高明!我如果选择大义,是不是错了?” 烟芸将脸偎到他胸前,柔声说:“风哥,我的水平,哪里及得上你呀?你不过是当局者迷,让我给蒙上罢了。无论你怎样决定,我都支持你!世间的很多事情,是难以分得清对与错的。儒家倡导的那些东西,也并不是全没道理。民族可比作父母,个人如同儿女;没有父母,怎有儿女?你选**族大义,说明我的风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为你骄傲!你这样做,并不是忘记了父母深仇,忘记了孝道。复仇,以后总有机会的。等到剪灭胡虏时,诸葛勋的真实面目咱们也可看清了,到时复不复仇,完全由你自己的心来决定。《易》上说,‘云雷屯,君子以经纶。’风哥,你现在要象冬天的雷,藏而不露,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听了烟芸一席话,刘若风感到心情放松了,搂紧爱妻,笑言:“哈哈,芸妹,原来你也是儒家的信徒啊!”他心中在感慨、在庆幸:“知我者,吾妻也!” 烟芸睡熟了。刘若风搂着她的娇躯,内心仍在翻腾。他想到另一个问题,想与妻子议议,却又不愿再弄醒她,只得独自眼瞅黑夜,暗费神思。 第一百九十一章 英雄大会 “芸妹说要‘剪灭胡虏’,为什么一定要剪灭胡虏呢?没有其它的法子吗?我接触过一些匈奴人,阿拉西、刘元、刘冲、刘丽花、石金等,都是匈奴人。阿拉西是个有思想的人,也称得上好人吧;刘元应算个可信的长者;刘冲虽贪恋女色,放任部属,也说不上十恶不赦,至少比晋晦帝那样的皇帝要强些吧;刘丽花机敏善变,堪称才女,其行为与汉族后宫的妃嫔们也无多少区别;石金怀怨揣怀,仇视汉人,手段残忍,石金自己却指事出有因,是为世代所受的压榨而报复,这种说法改变不了他犯下的罪孽,石金是个魔王……胡人只能消灭吗?各族人就没有和平相处的希望吗?……”这个问题困扰着刘若风,让他久不能眠。他哀叹自己没有法术,不能支配世上各族人、各个人的思想,从而构建一个平等、祥和的世界…… 腊八日到了。顺江城内的居民虽然心怀不安,对这些江湖人物云集城中既好奇又畏惧,但是这一天一早起来,还是有不少人家开始准备中午的腊八饭。殷实的大户不再象往年那样露富显摆,低调处之,只在家中备办些糯米、花生、芝麻、大枣、黄糖之类;普通人家则大都是一锅肉骨粥;至于下等的穷人,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节日这个概念在他们脑中早就淡忘了。 一大早,刘若风就收到了以万剑盟掌事会名义发出的帖子,通知各帮派,于巳时一刻在校军场举行英雄大会,要各帮派尽早赶到。 冬日里的顺江城,薄雾萦绕,北风凛冽。窄窄的巷道两边,有大户人家的高墙深院,更多的却是一排排低矮的青瓦小房,还有一些胡乱搭建的破烂茅屋。三三两两的武林人士从各自寄住之所涌出,见了面高声招呼谈笑,使这座冷清的小城陡增热闹的表象。 刘若风率众离开借住的这家大户,赶赴校军场。(..tw无弹窗广告)他要求司马烟芸、百花谷主、日魔夫妇仍然戴着面具,他自己则决定不再戴它。因为,他戴面具的目的主要是防备仇敌诸葛勋的加害,而现在诸葛勋已识破他的身份,再无必要遮掩了;同时,还可避开田贞风的视线。 晨时末,校军场上已是人声鼎沸。人们以校场北边的一座方台为中心,朝南、东、西三个方向摆开。先到的就抢占前面,后来的只能挤在外围。最前面离方台约三尺,有一圈武士围着方台,不让人们再往前靠近。 刘若风等人到得较早,在方台南面两丈开外觅得一块立足之地。兰儿和一凡见到这么大场面,显得很是兴奋。兰儿不停地问这问那,一凡则手舞足蹈,哇哇地叫。明宇从司马烟芸手中要过一凡,将一凡骑到自己脖子上,不住抖动,逗得一凡叫得更欢。 刘若风观察方台周围那一圈维持秩序的青衫武士,发觉有些面孔似曾相识。心中一思量,断定这些武士就是以前诸葛勋手下那些黑衫军。想到这,他便往人丛中寻找,看看有没有洪山老怪、赤阳狗、人妖的踪迹。目光几番搜索,没有见到这三个人的身影。旋即想到:“诸葛勋能利用面具改变身份,这三个人也极有可能用了这一招。如此看来,昨日在筹备大会上响应诸葛勋、跟着叫好喝彩的那些人中,多半有诸葛勋事前就已安排的内应、或者叫‘自己人’。诸葛勋竟用如此手段来达到结成一个武林联盟的目的,是该称为高超的智谋还是卑鄙的伎俩?而且,洪山老怪、赤阳狗、人妖在江湖上的声名都不好,诸葛勋却倚为肱股,诸葛勋究竟要干什么?我怎么能够相信他?可是,昨晚那番话明明又是他的真心话,我又怎能不相信?……” 人越来越多,不但把一个校军场挤满,连周围的房顶上也几乎没有空处。这次英雄大会,虽然不能与晋武帝搞的那次武林大会相比,也可算是盛况非凡了。 巳时一刻,何铁心(诸葛勋)等十名万剑盟掌事会成员一齐上台,还有一位猥猥琐琐官员模样的中年人。 何铁心与几位掌事说了几句什么,起身走到台子中央,抱拳向台下英雄致礼,鼓足内息,宏声道:“各位英雄好汉!感谢你们来参加这次英雄大会!在下何铁心,代表万剑盟掌事会在这里宣布,自今日起,万剑盟就正式宣告成立了!”声音响亮,震人耳鼓,将现场数千人的杂音都压了下去,足见其内力之深湛。 喝彩声不断,也不知是为万剑盟的成立叫好呢,还是为何铁心高绝的内力叫好。 何铁心拉起那位猥琐的官员,道:“各位英雄!这位是顺江县令杨大人,我们请杨大人在这里给我们万剑盟的成立作个见证!并请杨大人转达朝廷,我们万剑盟并不是与朝廷为敌,而是要帮助朝廷,抗击匈奴!” “抗击匈奴!抗击匈奴!……”有人带头,群雄便跟着高呼。 那位杨大人战栗着道:“下……下官代表朝廷,恭贺各位英雄,恭贺万剑盟……”声音微弱,淹没在人们的呼喊声中,没有几人能听清杨大人在说什么。 何铁心抬起双掌向下微压,要大家安静。一会儿,人群果真静了下来。何铁心从洛浩川手中接过一张红绸大布,宏声道:“各位英雄!我手里拿着的,是万剑盟的章程、盟规!万剑盟的宗旨,是内修和善,外抗胡虏!入盟自愿,各帮各派或者个人,只要接受这个宗旨,随时可以加入万剑盟,万剑盟绝对欢迎!盟规第一条,是停止内争,协力对外;入盟的帮派,不分大小,都受万剑盟的庇护,当受到威胁时,可请求联盟支持;若是联盟之内的纠纷,可由掌事会调解。第二条,入盟之后,必须遵从掌事会的决议,如有违反,掌事会将视情况给予不同的罚处。第三条,入盟的帮派内部事务仍由各帮派自行处理,联盟绝不干涉……第九条,掌事会成员三年一任,各帮各派的掌门人都有资格入选。请各方英雄慎重考虑,愿意入盟者,下面就请你们的当家人上台签约!” 台上的十个掌事会成员,从空镜道长开始,首先在一张大红绸盟约上签上了大名。 台下则如同炸开了一锅粥,商议声、争吵声充塞于耳,各种意见都有。 蓦见一人飞身上台,尖细的声音高叫:“我是西山帮帮主姚仁,我们西山帮愿意入盟!”在盟约上签了名,再飞纵而下,轻功还真不弱。 接着,有人陆续上台,亮名号,签盟约。上台的姿式,各式各样,有人想趁此机卖弄一下功夫,就变着花样飞来纵去;也有人沉稳老练,宁愿从台阶上一步一步地登台。 入盟的帮派真不少。日魔对刘若风道:“教主,这些人大多是想寻求一种强大势力的庇护罢了,我看没有多少人是真心的!” 刘若风:“这些人或许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入盟,可是一旦入盟,事情就不象他们想的那样了。必须服从掌事会的决议,谁知道掌事会会作出什么样的决议?” 司马烟芸问:“风哥,咱们入这个盟吗?你怎么决定?” 日魔冷笑:“哼!万剑盟?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不但要入这个盟,还要掌控这个盟!就算掌控不了,咱们不遵从那什么狗屁掌事会的决定,他们又能怎么样?” 刘若风尚未表态,却见何铁心踱到台边,双目在期待地注视着自己。刘若风心道:“暂且信他!象芸妹所说,今后的事情,走着瞧!”他挤过人群,缓步登上方台。 何铁心笑脸相迎:“刘兄,欢迎!我知道刘兄是个铁肩担道义的豪杰,定会以天下为己任,抛去前嫌,与我……” 刘若风打断何铁心的话:“我不用你来夸我,我想再次问你,你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何铁心低声回答:“刘兄不信任我,我可以理解你的顾虑。但我不想多作解释,请刘兄看我的行动!刘兄既然上台就是要入盟了,不知你打算以什么名义加入万剑盟?铁剑帮还是魔神教?” 刘若风:“大丈夫做事,应求光明磊落,我自然要以魔神教教主的本来面目示人,不会藏藏躲躲!” 何铁心当然听出了刘若风话外之音,肃然道:“大丈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时机成熟时,我会做回本来那个我!刘兄知道吗,掌事会有些成员提出要对付你们魔神教,被我阻止了。刘兄,以魔神教的实力,以你的才智武功,应该成为联盟掌事会一员,我会帮你的。” “我不会进入掌事会!”刘若风语气十分坚决地回绝,然后走到桌前,拿起笔,高声道:“魔神教教主刘若风,今日加入万剑盟!”签下大名,便即退下。 台下有听说过魔神教或刘若风之名的人,起了阵小小的骚动。 半个时辰后,再无人上台签入盟之约。于是,由泰山掌门柏坡道长宣读入盟帮派名单,计有大大小小四十六个帮派。 紧接着,中州大侠洛浩川来到台前,高声宣布:“万剑盟各位盟友!虽然咱们万剑盟有一个掌事会,重大决定都由掌事会作出,但蛇无头不行!经过万剑盟掌事会商议,决定要择出一个领头的人,也可说是盟主,负责日常事务及掌事会的召集工作。选拔的方式,以武功为主,结合声望武德,各位英雄认为怎么样?” 台下一片应声:“好啊!”“比武!”“要选一个武功最高的人!”“盟主应该由武圣来作!”……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比武 日魔怂恿:“教主,你去将这个盟主之位抢来吧!” 刘若风摇头:“我可不想作什么盟主。”他刚才在台上时,又用通心诀试探了诸葛勋,查得诸葛勋说的确是真心话,而诸葛勋对这个万剑盟盟主定是势在必得,因而,他决意放弃争夺,让诸葛勋得逞,看诸葛勋还有什么后棋。 日魔又道:“教主不愿意露锋芒,梁某倒愿一试,看看有没有人胜得了梁某!” 月魔小声阻止:“英达,教主在此,你去出什么风头?” 这时,洛浩川在台上道:“盟友们!咱们武林中人,当然以武为先,大家也都赞成比武论英雄,是不是?下面,在下宣布比武的规则!此次比武,意在选出盟主,所以必须点到为止,避免伤亡,保证咱们内部的团结。比武采用擂台赛的形式,前面的获胜者须接受后面的人挑战,最终的胜者就是咱们的盟主!对于参与比武的人员,掌事会作了资格限制,只能是本盟内部各帮各派的掌门人或者独行侠!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 日魔鼻子一哼:“哼!什么狗屁规则!掌门之外,就没有高手了吗?” 洛浩川高叫:“好!哪一位英雄第一个上台?” 台下静了一会儿。 日魔嘀咕:“先上台要接受后面的人挑战,谁会这么笨?” 一条人影从东面三丈处跃上方台,向北西四面施礼,道:“在下渭南派掌门吴天昊,敬请指教!” 日魔:“渭南派?没听说过。此人上台,不过是抢个头彩,显显名,他明知自己不可能成为盟主!” 又一条细长的人影如一片落叶一样飘落台上,自报名号:“鄙人西山帮帮主姚仁,来会会吴大掌门!” 吴天昊抱拳道:“姚兄多多指教。” 姚仁不屑地说:“指教不敢,不过,我倒可以让你三招。出招吧!”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吴天昊被姚仁的话激怒。他拔出刀来,道一声:“请了!”刀随身动,劈中带刺,招式迅捷无比。姚仁刚闪身避过,吴天昊第二招又到。 刘若风虽然没有与吴天昊交过手,却也见识过渭南派的武功。吴天昊师从什么追云剑客,自己又化剑法为刀法,号称“吴三刀”,创立渭南派,名头虽不响,但也浸淫了数十年苦功。而这姚仁,仅从其上台的姿式就可看出,其轻功高超,完全胜于吴天昊。刘若风想起:“姚仁?不就是先前第一个上台入盟的那人吗?” 然而,姚仁出言让对方三招,却是小瞧了对手。吴天昊既称吴三刀,前面三刀的威力当真不同一般;其师追云剑客的剑法本以速度见长,轻快灵动,吴三刀化入刀法之中,于轻灵中增加了刚猛。姚仁因为有言在先,未出兵刃,只能靠轻功闪避。第三招上,竟被吴三刀伤了左臂! 姚仁大为恼怒,抽出一柄青钢长剑,向吴三刀一番猛攻。吴三刀立即转为守势,刀势沉稳,勉可抵挡。刘若风看出姚仁虽占上风,可是他的剑法使得却不是十分纯熟,以致让吴三刀支持了二十来招。 “好!”人们大都同情弱者,每当吴三刀化解危险,台下便有人为吴三刀的顽强叫好。姚仁怒气上来,冷笑一声,连出狠招。终于,吴三刀右肩中剑,手中刀掉落。姚仁不肯罢休,挺剑刺向吴三刀大腿! “住手!”何铁心手一扬,“叮!”地一声,姚仁的剑被撞偏。 刘若风等高手看得清楚,何铁心打出的是一枚白色棋子。日魔赞道:“姓何的功力不弱!” 吴三刀左手拾起刀,对何铁心说声:“多谢盟主解危!”悻悻而下。 何铁心到姚仁身旁,斥道:“比武有规定,点到为止,阁下忘了吗?”姚仁不语。 洛浩川高声宣布:“西山帮姚仁获胜!有谁来向姚帮主挑战?” 台下不少帮主门主虽然对姚仁的作法愤愤然,但见识过姚仁的武功后,自忖取胜的把握不大,因而无人上台,一时冷场。 台上十位掌事会成员也在观望,各有自己的想法。有武功稍逊者,不敢造次,如田贞风、史东来;有等待时机者,如洛浩川、柏坡道长;也有无心盟主、欲置身事外者,如空镜、月观主、天一真人。但,有一人已经坐不住,起身来到台中央,拱手道:“白沙帮贺人龙,请姚帮主赐教!” 姚仁这回不敢再托大,长剑亮开架式,与贺人龙的流星锤战在一起。 接战数招,日魔在下面评说:“姓贺的不是对手!” 果然,十余招之后,姚仁的优势显现,贺人龙只剩下招架之功。贺人龙的流星锤舞得虎虎生风,但招势威猛有余,灵巧不足。而姚仁轻功超卓,贺人龙的流星锤根本沾不到他的衣角,姚仁青钢剑倏进倏退,将战局完全掌控在手中。 这贺人龙虽则鲁莽,却也知道轻重。以他一帮之主、联盟掌事会成员的身份,怎可当众出丑?所以不到三十招,贺人龙主动纵身退出战圈,拱手认输:“姚帮主高明!” 姚仁也谦逊一下:“贺帮主,承让!” 接下来上场的是宇文正清。宇文正清使一对短剑,短剑对长剑,三剑翻飞,人影错乱,赢得阵阵喝彩。一寸短一寸险,宇文正清的短剑诡奇变化,辛辣老到;姚仁的长剑走的也是阴柔的路数,变化繁复。这一战,双方风格相近,惊险场面一个接一个,凶险无比,比先前两场比斗更加动人心魄! 台下喝彩不断。日魔预测:“宇文小儿老奸巨滑,但他最多两成赢面。” 姚仁和宇文正清斗了三十来招,姚仁一个巧招磕飞了宇文正清一柄短剑,迫使宇文正清认输。――日魔的预测真准! 姚仁连胜三仗,震动群雄!但台下没有几人为他庆贺。 刘若风小声问司马烟芸:“芸妹,你在江湖上走动较多,听说过西山帮和姚仁吗?” 司马烟芸:“我从来不知道什么西山帮,也没听说过姚仁这号人物。” 刘若风暗暗点头。 雾气渐渐散去,冬天的太阳从半空中探出了头,温和地注视着大地上这一幕奇特的景象。巳时已过,进入午时了。人们的兴致依然高涨,等着看即将上演的好戏。就连平时贪睡的一凡,此时也不见了睡意,睁着大眼四处观瞧。 台上,空镜、月观主、柏坡三人低声商议片刻,月观主起身,稽首道:“无量天尊!姚帮主,贫道向帮主讨教几招。” 日魔立即评论:“传统几大派眼看让名不见经传的西山帮得了势,觉得面上无光,所以他们要出手了。有好戏看了!” “月观主,请!”姚仁剑尖朝下,态度恭谨。 月冷秋慢慢逼近,姚仁一剑攻出。月冷秋大袖一拂,将姚仁的青钢剑震偏;另一只长袖一挥,如同一根大棒,砸向姚仁! 姚仁躲闪不及,被袖棍击中,但他就势飞起,落下台去。 “好!”“月观主打得好!”“月观主高明!”……台下一片叫声。 日魔评说:“教主!这个月老儿使的是象物神功。经上说: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青城派的象物神功由此而创。月老儿居然把象物神功练成了袖棍,哼,下的苦功不少啊!” 但刘若风却如坠雾里,因为姚仁实在败得太快,太不可思议!刘若风曾想,以自己目前的武功,四十招之后或可打败姚仁。而月冷秋只用了一招,难道这位月观主的什么“象物神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绝顶境界? 洛浩川在台上宣布:“月观主获胜!有哪位英雄要向月观主挑战?” 刘若风举目在人丛中寻找到姚仁,细察之下,并未见其有受伤的迹象。心念一动,刘若风迅速穿过人丛,到姚仁身旁,突然说:“姚帮主,还认得我吗?” 姚仁一怔:“刘若风,你……你干什么?” 刘若风笑道:“哈哈哈!姚帮主,你怎么知道我是刘若风?你以前见过我吗?” 姚仁支唔:“你……你刚才不是上过台吗?” “哦!你的记性真不错!你到底是谁?” “在下姚――姚仁,阁下有何贵干?”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输在一招之下?” “那――那是月观主功力太高!” 刘若风冷笑一声,回身便走。他已用通心诀查知,这个“姚仁”,实则就是人妖!姚仁,仁姚,人妖!人妖是故意惨败于月观主,以示月观主武功之高妙。“哼!准是诸葛勋导演的鬼把戏!人妖不敢在众目之下用蛇剑,难怪刚才看着他用起剑来不趁手……” 洛浩川在台上催道:“有哪位英雄上台与月观主一比高低?” 即便有人怀疑月观主的武功,却再无人敢上台一试。刘若风也冷眼旁观。 洛浩川又问了一遍,然后道:“下面的英雄既已无人肯上台一展身手,就看掌事会成员中还有没有哪位有意出战了。朋友们,你们心目中有没有理想的盟主人选?” “月观主!”“空镜道长!”“天一真人!”“何大侠!”下面一片混乱的叫声。 后来,叫“何大侠!”的声音越来越响,盖过了其他人名。最后,全场就只剩下“何大侠!”这一种呼声了。“何大侠!”“何大侠!”……叫声震彻原本冷清的顺江县城。 何铁心抱拳绕着台子向各方英雄致意:“各位英雄的盛意,何某心领了,何某愧不敢当!月观主德高望重,是盟主的最好人选!” 但台下众人的呼喊“何大侠”的声音却更高了。 “哼!这些人简直都疯了!”日魔不屑。 刘若风却明白,这当中,诸葛勋肯定作过十分周密的部署。这些高叫“何大侠”的江湖英雄之中,有几个人认识“何铁心”、了解“何铁心”?被愚弄、被操纵的人们啊…… 叫声渐息后,台上显得有些不自在的月观主朝何铁心打个稽首,道:“何大侠别谦辞了,要让天下英雄心服,何大侠必须出场!贫道斗胆,请何大侠指教几招!”月观主虽入空门多年,不过听这语气,那股与人争勇之心,恐怕还未能完全消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搅局 何铁心笑道:“哈哈哈。(..tw棉花糖小说网)月前辈,晚辈怎敢与前辈过招?不如这样,咱们来个文比,以免伤了和气。” 月观主问:“何大侠,文比是怎么个比法?” 何铁心:“月前辈,咱们在这台中央竖挂一块绸布,晚辈与前辈各立一侧,以掌力催动绸布,胜负就看绸布最后停留的位置。前辈以为如何?” 这个办法显然是比拼内力。对方既已提出了方案,以月观主的身份,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况且他自恃数十年修为,内力方面岂会轻易输于一个后辈?“何大侠此法甚妙。” 于是,何铁心令两名武士在南北台边各立一杆,牵好绳索,又找来一条彩绸,缚在绳上。北风吹来,彩绸随风飘扬。 何铁心与月观主分立西、东,何铁心谦恭地道:“月前辈,请!” 月观主右掌微抬,掌力潜发。本来向南飘舞的彩绸,立即变为向西荡起,猎猎作声。 “好!”台下一片喝彩。 何铁心缓缓举掌,那条西飘的彩绸随之慢慢降下,最后垂直于台面。彩绸被绷得笔直,虽有北风劲吹,彩绸却纹丝不动! 好!”……下面叫声不绝。 日魔出评:“何铁心这小子,功力真不弱!” 刘若风心想:“很难听到日魔称许别人。但是日魔又怎会知道,诸葛勋智计过人,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就看现在这种‘文比’的方式,便足见诸葛勋煞费苦心。如果一招一式地比斗,若月冷秋有所损伤,便伤了与青城派的和气,更重要的是,一定会显露出诸葛勋的武功家数,暴露他并非武圣弟子的事实,而内力方面,恰恰是诸葛勋现在的最强项……” 台上,何铁心与月观主仍在相持。其实,何铁心有足够的实力早点结束比斗,拖延时间只不过为了给月观主留足面子。 月观主不断加力,一身道袍鼓涨而起。然而,面前这条彩绸始终不曾移动分毫。月观主力道越强,则对方也就越强。后来,月观主试着减弱力道,发觉对方的力量也随同减弱,彩绸仍保持垂直不动。至此,月观主明白,对方功力高出一截,于是道:“何大侠,贫道认输!”掌力倏收。 何铁心微笑:“前辈谦逊,承让!” 这时,蓦见那条彩绸裂为碎片,纷纷扬扬,逐风而舞! 好!”……人们呼喝着,竟有人去争抢那些飘飘而落的残片。 洛浩川大声宣布:“何大侠获胜!” “何大侠!何大侠!……”人们欢呼起来。 洛浩川又道:“各位帮主各位掌门,还有没有哪位英雄向何大侠挑战?” 台上台下静了片刻,台下忽地响起喊声:“何大侠当盟主!”“何大侠当盟主!”“何盟主!”“何盟主!”……呼喊的人越来越多,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这样的氛围,谁还会出头向何铁心挑战? 掌事会的成员商议了一会儿,仍由洛浩川到台中央宣布:“万剑盟各位盟友!在场的各方英雄!洛某代表万剑盟掌事会,在此郑重宣布:万剑盟第一任盟主产生了,他就是武圣的高足、何铁心何大侠!” “何盟主!”“何盟主!”……欢呼声再起,势可推山移海。 何铁心微笑着向台下的拥趸们挥手致意,宏声道:“朋友们!……” 然而,何铁心刚说出前面三个字,忽闻一声大喝:“住口!你这个冒牌货!”从东面屋顶窜起一条人影,泻下时,在场子中某人的肩头一踏而起,仅两个起落,已经到了方台之上。 日魔:“这是个高手!――是他?” 刘若风也已认出,来人是黄木。刘若风问日魔:“梁前辈,据说黄木是武圣的弟子,是吗?” “正是!哼,武圣的弟子窝里斗,有趣!” 刘若风心想,连日魔这样的人物都已将何铁心看作武圣的弟子,诸葛勋的表演真可谓是天衣无缝!但现在武圣真正的弟子现身,看诸葛勋如何应对。――原来在刘若风内心深处,并不希望诸葛勋顺顺当当地坐上盟主之位,看到有人出来搅局,竟暗自有几分兴奋。 何铁心不识得黄木,见此状况极为不快,喝问:“尊驾是什么人?为什么跑来捣乱?” 黄木冷哼:“你不认得我,总还有人认得。空镜道长、月观主,你们看看,我是谁?” 空镜非常诧异:“你是木二侠?” 黄木傲然说:“正是!我黄木才是武圣的嫡传弟子!各位,家师的弟子只有我们金火、土五人,没有另外的弟子,这个何铁心,是个冒牌货,你们不要上他的当!”黄木有意说得很大声,这一下,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月观主问何铁心:“何大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解释?” 何铁心却不慌不忙,朝黄木抱拳躬身:“二师兄,小弟何铁心拜见二师兄。” 黄木怒斥:“谁是你二师兄?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混淆视听!你老实说出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冒充武圣弟子,意欲何为?” 何铁心的语调却不紧不慢:“敢问二师兄,有多少年没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了?师兄知道师父现居何处吗?” 何铁心这话问住了黄木。 空镜道长:“无量天尊!木二侠,自从尊师隐迹江湖之后,你们师兄妹五人也全都从江湖上消失了,武林朋友还以为,你们师徒定是寻着了什么洞天福地,一块儿仙修去了。难道这么多年来,木二侠也没有见到过尊师吗?” 黄木只得承认:“将近二十年,未得家师消息。但是,何……” 洛浩川一旁帮何铁心说话:“既是如此,黄木前辈如何能断定何大侠不是武圣的弟子?这一二十年,武圣新收一两个弟子是完全可能的事。况且,何大侠还持有武圣的令符和亲笔书信,何大侠的身份,不容怀疑!” “不容怀疑!”“不容怀疑!”……下面有人又开始为何铁心呐喊助威。 黄木不睬洛浩川,对空镜道长说:“空镜道长,家师的书信在哪里?请让黄木一观!” 月观主自怀里取出一封信,交与黄木。黄木展信查阅,口中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月观主问:“木二侠可看清了,这是尊师的亲笔吗?” 黄木不答,已等于默认。 这时,白沙帮帮主贺人龙突然说:“有个叫作黄木的人,在盐帮作了十多年副帮主,多次率人与我白沙帮为敌,那就是阁下吧?” 黄木忙回答:“我在盐帮十余年,只是为了助我义兄田帮主打理帮务。” 不料田贞风马上申斥:“黄木,你这恶贼!你害死我父亲,进一步加深盐帮和白沙帮的仇恨,都是为了实现你的个人野心,居然还说什么是打理帮务?你原本姓曹,是曹魏的后代,你一心只想着复辟曹魏!” 贺人龙和田贞风的指证,立即让黄木陷于被动! 空镜叹道:“无量天尊!想不到木二侠竟有这样的背景和抱负,甘于屈居盐帮十数载,可比古人之卧薪尝胆了!” 洛浩川喝问:“黄木,你赶来诋毁何大侠,破坏万剑盟,居心何在?” 黄木羞恼不已,怒斥洛浩川:“姓洛的,你算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开!”然后以委屈的语气道:“空镜道长、月观主、天一真人、田帮主,各位帮主各位掌门,请你们不要误会!不错,如田帮主所说,我黄木以前只想着复国,做过许多错事。但我黄木来到这里,没有其他任何目的,只为一件事,就是要证明何铁心并不是家师的弟子!” 月观主:“你如何证明?尊师的信你也看过,不是假造的吧?” 黄木冷笑:“要冒充武圣的弟子,没有那么容易,单凭一纸书信,还不足以令人信服!”黄木向何铁心逼近。 刘若风见何铁心的目光不时瞟向自己这一方。他什么意思?想了想,顿悟:“诸葛勋一定怀疑是我从中捣鬼!他认为黄木是我找来与他作对的。哼,他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小人之心!” 司马烟芸悄声说:“风哥,诸……他似乎在向你求助,你打算帮哪一方?” 刘若风不禁笑道:“呵!芸妹,你理解为他在向我求助?我看未必!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暂时谁也不帮,咱们好好往下看吧。” 何铁心十分恭谨地说:“二师兄有什么教诲,小弟洗耳恭听。咱们师兄弟之间,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黄木:“好,我就和你好好说。你既然自称武圣的弟子,就露两手武圣的绝学给我们瞧瞧,我们就无话可说了。大家说好不好?” 台下人群中虽有诸葛勋的死党,但毕竟好事者居多。 “二师兄要看师父的哪一项神功?”――刘若风听出诸葛勋的话声中竟无半点心虚气躁,不由得不佩服他这份镇静的功夫。 “哼!你就将师父的大悲手使出来,我相信,在场的不少人都曾见识过师父使用大悲手,不会认不出真假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真真假假 司马烟芸禁不住自语:“大悲手?我好象曾听师父提起过……” 日魔接话道:“司马姑娘,你师父也许和武圣有一定关系。大悲手,原本叫大碑手,修成后可开山裂石,但极难练成,我只看到武圣用过这种武功。武圣为人,爱讲什么慈悲,用大碑手伤人少、救人多,江湖中人便将大碑手误为了大悲手。” 刘若风心想:“难怪武圣有这么好的人气。人气也可被人利用,可叹。” 黄木见何铁心没有任何反应,便逼问:“好师弟,怎么了?快把大悲手使出来大家看看啊!” 何铁心缓缓地说:“师兄在此,小弟岂可僭越。请师兄先作个表演,让小弟好有个学习的榜样。” 黄木脸现难色,但一闪而逝,笑道:“哈哈哈哈!现在是要你表演大悲手,别想推搪,否则,只能说明你根本就是冒充的货色!” 黄木脸上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何铁心的眼睛。何铁心当下更为镇定,道:“空镜前辈、月前辈等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二师兄,莫非你才是假冒的货色?你凭什么证明你就是木二师兄?就凭长相有几分相似吗?” “黄木,假货!”“黄木,假货!”……台下有人高叫。 黄木气得胖脸发青,对着下面吼道:“吼什么吼?谁是假货?睁大狗眼看清楚!” 黄木这样的态度,引得台下人们的情绪更为对抗。有人高叫:“哪里冒出来的疯狗?还不赶快滚下去,老子们的肚皮早就不满了!”这叫声引来不少应和。――原来时过正午,许多人关注的已不是台上的斗嘴,而是空空饥肠。 刘若风疑惑道:“黄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使出大悲手?” 日魔的话解开了他的疑团:“教主,这两个人都还没有练成大悲手。据说大悲手不但要有高深的内功,还要有恒心苦练,才能有成。” 刘若风点头,心道:“黄木整日为他那复国梦而奔忙,不能专心修炼大悲手,以致无成……” 黄木冷笑一声,道:“姓何的,你收买了多少人?” 何铁心回敬:“这是人心所向,阁下不要玷污了民意。” 何铁心称黄木“阁下”,意即不承认黄木是武圣弟子了! 黄木气极而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姓何的,你不会大悲手,总不会连风雷掌也不会吧?空镜掌门,你不识得我黄木,还识得风雷掌吗?” 空镜答道:“贫道当然识得。当年武圣与贫道切磋掌法,使的便是风雷掌。那是武圣自创的一套掌法,别人是学不来的。” “好!请你看清了,我与他究竟谁真谁假!”黄木话未收口,立刻挥掌攻向何铁心。掌势看似舒缓平和,却暗藏无穷变化,伴有隐隐风雷之声!右掌到了何铁心面门,却倏然一翻,用手背拍向何铁心脸颊;同时左掌斜插何铁心右腰,临体三寸时,突然化掌为指,疾点何铁心肾腧大**。不过,黄木的用意是要将“风雷掌”使给空镜等人观看,并没想致何铁心于死地,所以一沾即走,每招每式都不用老。 然而,台上竟出现了令刘若风绝对意想不到的场面! 就在黄木掌势刚发之时,何铁心也出掌了,招式、变化全都与黄木一模一样,半分不差!只是发出的风雷响声略微有异! 转眼十余招过去,诸葛勋和黄木两人的每一招、每一式几无二致! 刘若风大惑不解。他原以为诸葛勋必将原形毕露,没想到却会是这般局面。难道武圣真的收了诸葛勋为徒、向诸葛勋传授了武功秘技?可是诸葛勋自己也只说见过武圣、而并非武圣的弟子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司马烟芸知道何铁心的真实身份,心中自然也是疑窦丛生。她悄声对刘若风说:“他怎么也会使风雷掌法?虽然不如黄木熟练,却是有章有法。这是为什么?风哥,你大概还记得,当初咱们在乾元宫遇到的那两个小胖子,也使过风雷掌。” 刘若风苦笑摇头:“我比你更想知道是为什么,可惜我不知道。[..tw超多好看小说]至于那两个小胖子我倒知道,他们都是黄木的儿子,会使风雷掌不足为怪。” 台上两条人影倏分。黄木满脸惊愕,怔怔不语;何铁心则是一脸莫测高深的微笑。 空镜道长好象松了一口气,起身道:“木二侠、何少侠,两位的表演真是精彩绝伦,令人大饱眼福。木二侠的掌法更为纯熟,何少侠的功力更胜一筹,两位都是武圣的弟子,贫道自信不会看错!” 何铁心:“前辈法眼高明!二师兄,适才小弟得罪了。能在这里巧遇师兄,小弟十分高兴,请师兄留下来协助小弟搞好万剑盟,不负师父所托。” 黄木犹似还没有醒过神来。洛浩川近前,笑着说:“洛某恭喜木大侠师兄弟相会!木大侠,何大侠已经是万剑盟的盟主,木大侠应该帮忖着点,不要再拆何大侠的台,你们师兄弟同心,打开一个新局……”话音未落,黄木右掌一挥,用的仍是刚才风雷掌的第一式,不过,这一次却是掌力用实;洛浩川毫无防备,加之实力上差着一截,想躲没能躲过。“啪!”一声脆响,右脸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一口血水和着碎牙吐了出来! 司马烟芸叫道:“打得好!打得好!洛浩川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该打!” 刘若风:“想不到风雷掌有这样强的实战威力!” 日魔笑道:“哈哈!夫人,教主,越简单平淡的武功,越实用。” 洛浩川哪里受过这等羞辱?他虽然武功不及这些前代高人,但好歹也被人尊称一声“中州大侠”,数千双眼睛注目之下,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脸,当即狂吼一声:“老匹夫!我和你拼了!”双掌出时,铁爪闪亮,猛捣黄木前胸;左腿疾出,踢向黄木小腹。 先前,黄木见何铁心竟会使师门绝学风雷掌,大出其预想,但他又明知师父不可能再收弟子,因而一时困顿,无名火起,给了洛浩川一掌。现在,他不愿与洛浩川多作纠缠,迅即立双掌于胸前,挡住洛浩川两只拳头;小腹用力一挺,硬扛洛浩川飞踢而至的左脚。 “砰!”然震响中,洛浩川被震后退,直至台边,仍未稳下身形,失足跌落,被下面的武士接住,抬了下去。黄木身子摇晃,急忙一个旋身,肥胖的身躯象个砣螺似的在原地疾转两圈。刚刚稳定住,便一个箭步到了掌事会成员跟前,道:“各位帮主、掌门,请听我说!家师二十年前就曾发誓,绝不会再收弟子,所以这个何铁心甚为可疑!” 空镜稽首道:“无量天尊!木二侠,尊师的信你已看过,武功也试了,你还要作什么?” 黄木:“我要与他全面比武!我怀疑他偷学了家师的风雷掌,但是只要我们真正比武,他一定会露出破绽!以道长及各位的法眼,必能识破他的假面!” 空镜与月观主、柏坡等人商议。 此时,一直不动声色的何铁心开了口:“二师兄,咱们师兄弟间,比武就不用了,小弟绝不会与师兄比武。小弟知道师兄你胸怀复国大志,你如果想要这个盟主之位,,小弟拱手相让便是,绝不含糊!只望二师兄复国之后,能多为苍生造福,小弟也就无憾了!” 刘若风心道:“好一招以退为进!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掌事会那帮人,一定会为何铁心说话了。” 果然,一阵低语后,由柏坡道长出面说话,态度转为强硬,道:“木二侠,你是武圣的弟子,我们尊重你,打伤中州大侠的事,我们也可以不再追究。但是,何大侠是我们万剑盟选出的盟主,木二侠没有加入万剑盟,所以没有资格向何大侠挑战!至于木二侠与何大侠私人之间的事情,木二侠事后可以私下找何大侠解决。今天,是我们万剑盟结盟大典,若是再有人找何大侠的麻烦,那就是与我们万剑盟过不去,万剑盟和天下英雄都不会答应!”柏坡面上那长眉一翘一翘的,说这番话时,还颇有一些威严。 黄木一下子蔫了。他知道,这些人已相信何铁心,他的话已起不了作用。他的出现,不但没能证明何铁心的假冒,反而从另一侧面证实了何铁心确实是武圣的弟子。况且,他已试出何铁心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还强,再呆下去,只会自讨没趣。于是,黄木丢下一句话:“何铁心,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迟早会戳穿你的!各位掌门,各位帮主,你们也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告辞!” 何铁心:“二师兄,你不帮小弟,也要记着师父啊!请二师兄抽空常回来看看师父!” 黄木冷哼,转身。就在这刹那,黄木身形一晃。一女子的惊呼声传出! 再看,黄木已将田贞风抓在右手中,左手五指捏着她的咽喉。台上众人大惊,一下子将黄木四面围住。 按理说在众多高手环伺之下,黄木此举很难得逞,但人们都以为他要离去,失去警惕;而田贞风武功太弱,无力反抗,以致一招成擒。 何铁心大喝:“二师兄,你要干什么?快把田帮主放开,有话好好说!” 空镜道长道:“无量天尊!木二侠这是何苦?你挟制田姑娘,就能达到你比武的目的吗?听贫道一劝,把田姑娘放开吧!” 黄木冷冷道:“住口!我与田贞风的事,与你们无关!她是我儿媳,她害死了我儿子,我抓她去,是为我儿子陪葬!你们退下!哪一个敢上前,我黄木就与他没完没了!” 众人这才明白其中缘由。但田贞风是万剑盟掌事会成员之一,如果任由黄木带走,那么万剑盟威信何在?今后如何号令各帮派?所以各帮各派掌门虽对黄木十分忌怛,平时断不敢招惹,但此时不得不上,越逼越紧。 何铁心放话道:“二师兄,你必须放下田帮主,否则,别怪小弟翻脸无情!我数到九,你再不放人,我们就动手了何铁心以准盟主的身份,要在天下英雄面前作表率,即使黄木是自己“师兄”,也不留情面! 听何铁心坚决的语气,不但“师兄”可杀,田贞风的性命,也并不重要。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死结 刘若风心思急转:“黄木是诸葛勋最严重的后患之一,诸葛勋必欲除之而后快!现在是诸葛勋除去黄木的最佳借口、最好时机,他岂会再顾惜田贞风的性命?我必须想法救人!有什么办法呢?” 罗世功等盐帮帮众在台下大急,一面呼喊:“赶快放了田帮主!”“何大侠!救救田帮主!”……一面迅速接近方台,准备出手救人。[..tw超多好看小说] “贺人龙!住手!”刘若风突地一声暴喝。――原来,何铁心刚念到“六”,贺人龙已准备用流星锤偷袭黄木。明眼人一看便知,贺人龙名为对付黄木,实则是想借此要了田贞风的小命! 时间急迫,刘若风无暇多想,迅速抢过兰儿,揭掉她的面具,跃落台上,嘴里叫道:“何兄且慢!” 何铁心“七”刚出口,闻言停止了往下数数。现在,他和刘若风的关系十分微妙,他不得不对刘若风礼让三分。 刘若风首先稳住贺人龙:“贺帮主,噬魂指的滋味,你已经忘了吧?”贺人龙不自觉地浑身一麻,不敢再有异动。 何铁心拿话来套刘若风:“刘教主,你们魔神教是万剑盟的重要成员,理应与咱们站在一起,一致对外。现在,有人损害到万剑盟的声威,虽然是何某的师兄,也不应姑息。请刘教主助咱们一臂之力!” 刘若风心中在冷笑,面上却装出笑意,道:“何大侠,各位前辈,请听刘某一言。今天,是咱们万剑盟成立的大喜日子,应该尽力避免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若是田帮主有个三长两短,万剑盟如何对盐帮数万弟兄交待?” 罗世功等人立即在下面响应:“请何盟主、掌事会一定要保证田帮主的安全!否则我们盐帮上下绝不答应!” 刘若风继续道:“况且,黄木前辈是何大侠的师兄,如果为何大侠所伤,恐怕对何大侠和万剑盟的声名都大有损害。(..tw好看的小说)我想,武圣他老人家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何铁心:“刘教主已经看见,我师兄一定要抓走田帮主,我们又绝不可能让他带人离开,这是个死结,不是我何某不讲情义!莫非刘教主有解开这个死结的妙策吗?” 刘若风已用通心诀查知何铁心放弃了杀黄木的打算,于是说道:“大家后退半步,让在下与黄木前辈谈谈。” 何铁心:“好吧,咱们就依刘教主之言。”空镜等人后撤一小步,仍对黄木保持高度警戒。 黄木先前全神戒备何铁心、空镜等人,没有注意到刘若风怀里抱着的兰儿。此时瞥见兰儿,不由心中一抖,喝问:“刘若风,你想耍什么花样?” 刘若风深知,黄木此来的真正目的并非揭穿“何铁心”,而是想要借此机会自己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作为复国的基础,现在盟主之位抢不到,只好退而求其次,抓住田贞风以泄私愤。为今之计,须从思想根源上说服他,乃道:“前辈面前,在下耍不出什么花样,只是想与前辈作个交易。” “什么交易?” “黄木前辈,眼下的局面你应该看得清楚,你不可能带走田帮主,纵使你是武圣的弟子!如果你执意孤行,那么,给你儿子陪葬的,就不仅是田帮主!不过,若是让你空手而去,前辈会觉得在天下英雄之前掉了面子。所以,在下要和前辈作个交易,以在下手上的女孩换你手中的田姑娘,并保证你们平安离开。前辈觉得怎么样?” “哼!”黄木冷哼一声,表面上漠视的样子,而内心已陷于激烈的斗争。 兰儿叫道:“大哥哥,我不去,不去!我不要离开!” 刘若风小声安慰她:“兰儿别怕,他是你师伯,他会带你去找你亲生母亲。” 何铁心指着兰儿问:“刘教主,这小孩儿是什么人?她对木二师兄有那么重要吗?” 刘若风不理会何铁心,再往前两步,到了贺人龙身后。贺人龙连忙侧移,让开通路。刘若风进入包围圈,与黄木面对面,漫声道:“明镜照青丝,转头成白霜。残红飘零处,伊人独徜徉。黄木前辈,万事转头空,江山霸业,不过是一场渺渺的幻梦!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是能够与心爱的人相知相守。前辈有了兰儿,才能让紫夫人原谅你,而杀了田帮主却于事无补,救不回你死去的儿子!孰轻孰重,前辈当能明断!” “残红飘零处,伊人独徜徉?”黄木呐呐而吟,想到心爱的师妹行将老去,如落花飘坠,再不抓住,就要化为尘泥了。忧思一起,雄心顿消。 刘若风即时催问:“前辈意下如何?四方英雄可都等得焦急了!” 黄木道:“刘若风,你的话能算数?他们会听你的吗?” 刘若风:“请前辈明确表态,在下相信,何大侠和空镜前辈等都是通达之人,不会为难于你!” 黄木沉声说:“好!刘若风,我和你交换!” 刘若风查出黄木心里并无使诈的念头,扫视一圈,道:“何大侠,各位掌门、帮主,请你们相信,此事会有圆满的结果!现在,请大家全都后退三步!” 何铁心一摆手,首先退开。其余人等也逐一退后三步。 刘若风把兰儿放下,轻声说:“兰儿,去吧,再亲的人,也总有分离的时候。你要适应与母亲在一起的生活,等你独立之后,再来看大哥哥、芸姐姐,还有你师父。” 兰儿依依难舍,抓着刘若风的手不放。黄木伸出左手,使劲将兰儿拉过去后,右手才松开,把田贞风推向刘若风,抱起兰儿,飞身而走。 何铁心、空镜等人并未出手拦截黄木。 刘若风扶住田贞风。空镜、月观主等人上前道贺。罗世功等盐帮帮众也拥上台,将田贞风围起来。 田贞风惊魂未定,只向刘若风深深鞠一躬,便在罗世功等长老的护卫下,下台去了。 午时已过。群雄在校场上站了整整一上午,再无耐心站下去,外围的许多人已开始离去。何铁心简短地讲了几句,祝贺万剑盟成立,宣布午餐由万剑盟招待天下英雄,地点在城内各个酒楼饭庄。 魔神教及另外七个帮派被安排在顺发酒楼。 刘若风没看见百花谷主,向司马烟芸询问。司马烟芸说是百花谷主不放心兰儿,暗中尾随黄木去了。刘若风心中不安,因为时机紧迫,没有来得及与百花谷主商议便把兰儿从她身边夺走,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宴会上,何铁心没有现身,只由月观主代表万剑盟掌事会向各帮各派致谢。 刘若风心里还有不少问题欲向何铁心求证,便对月观主问起何铁心的去向。月观主称何铁心在其它地方应酬,转达了何铁心对于刘若风救出田帮主、帮助万剑盟化解一个大危机的谢意。 午宴后,已加入万剑盟的帮派被告知,尚须留在顺江城半日,未入盟的帮派则大都各自启程返回。刘若风一行人又回到原先那户人家暂歇。 入夜,一名青衫武士作为信使,前来传达万剑盟掌事会的决策:万剑盟掌事会下设了一个中枢机构,叫做“尚书堂”,由三个人组成,分别由掌事会九个成员(何铁心盟主除外)轮流出任,任期三年,长住顺江城中,处理万剑盟日常事务;首任尚书堂的,有泰山掌门柏坡、中州大侠洛浩川、白沙帮帮主贺人龙;掌事会定出了万剑盟令牌的式样,其核心图案为八柄围成环状的长剑,剑尖朝外;给各帮派下达了近期任务,要求各帮派在各自势力范围内,积极策动起义,组织抗匈义军。 另外,这名武士还交给刘若风一封信,是何铁心的手书。 刘若风提出面见何铁心,武士回答:“何盟主很忙,恐怕无暇接待刘教主。” 刘若风盯着武士问:“壮士,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何盟主的?以前是做什么的?” 武士答道:“刘教主,在下只是个江湖浪子,为何盟主大义所感,追随他当差也不过几天时间。” 刘若风轻笑:“哈哈你回去复命吧。”其实,刘若风已查知这名武士以前正是诸葛勋手中的王牌――黑衫军。 诸葛勋的信中,首先感谢刘若风的支持帮助,然后以商量的口气,请求刘若风为万剑盟办几件事。一是通过王蹈疏通与晋廷的关系,二是以刘若风的特殊身份,想法不让厉雄的成汉政权与匈奴结盟,三是要刘若风多多留意刘冲、石金集团高层的动向。 刘若风自忖,要办到这几件事并不难,只是,自己究竟该不该去办?是为谁去办这些事?他揣摩着诸葛勋为何不面见自己、把这些事当面坦陈,却要以书信的形式来告知,是为什么?诸葛勋真有那么忙、连见见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吗? 看着烟芸把一凡哄睡后,刘若风把诸葛勋的书信递给她,想与她商讨一下。烟芸把信纸放到桌上,淡然说:“我累了,要睡觉。你另外找人商议吧。”说完,自顾脱了外衣上床躺下,面对床里,将后背朝向刘若风。 刘若风料不到烟芸有此变化,竟然这样对他,连忙寻思原委。想起自午宴开始,整个下午,她都很少与自己说话,虽看不清她面上表情,想来她心中定有不痛快之事。是什么事呢?也许和自己有关。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她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救了田贞风?不错,应该是这件事!可是,自己救田贞风是出于同情,并无他念,有什么错呢?烟芸为什么要这样呢?自己该怎么办?…… 刘若风觉得,面对生气的妻子,有时比面对最凶恶的敌人还要无助。 第一百九十六章 钱!钱!钱! 刘若风看着一动不动、貌似已经睡着的烟芸,一阵踌躇。想了许久,终究不忍让她伤心,只能委屈自己了。他宽衣上床,轻轻伸手过去,抓住她一只手,感觉到她分明醒着。“芸妹,我知道你还没睡,你听我说。今天救田贞风时,我没有和你商量,对不起……芸妹,请你相信,我当时没有任何别的什么想法,只想救人。即使不是田贞风,换了其他人,我也一样会想法营救!芸妹,别生气了,是我不对……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一定先征得你的同意,然后再行动。你别这样嘛。” 烟芸猛地一下翻过身来,嚷道:“谁说我生气了?我用得着生气吗?我只是……为雪茹姐难过,你把兰儿从她身边抢走,你不想想,她心里会有多么难受。哼!你只顾救这一个,却伤了另一个。”烟芸将头钻入刘若风怀里,使劲抱住他。 刘若风听她嘴上说“没生气”,却断定她心中其实动着气呢,幸亏自己采取了低姿态,将她的气消去大半,否则,不知她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如果她痛苦难受,自己不也跟着痛苦吗?他暗自庆幸,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一边轻抚着烟芸,一边劝慰说:“芸妹,都是我思虑欠周,可能会伤害了百花谷主。世事难以完美,不经意的言行也许便伤了某人,但是,不管我伤害了谁,我最不愿伤害的人,是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烟芸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会儿,烟芸说:“风哥,你不要自责了,这些,都不能怪你。我想……雪茹姐也不会怪你的,她那么……那么在意你,绝不会责怪你。再说,咱们答应要把兰儿交还给紫夫人,只是迟一点早一点罢了,雪茹姐应该能理解的……” 烟芸瞬间就变得通情达理了,反过来安慰刘若风,让刘若风又惊讶又得意。不过烟芸的话却让刘若风坚信,烟芸绝不是因为雪茹和兰儿的事情而跟他生气,应该另有其因,也许烟芸是开始担心他对她的情意褪色吧…… 第二天上午,刘若风等人收拾行装,准备离开顺江。[..tw超多好看小说]走出大门,便见田贞风领着盐帮数十名帮众,于街道两旁齐刷刷跪下。 司马烟芸笑着对刘若风小声说:“你女儿又来了,好孝顺啊!” 听烟芸这语气,刘若风知道烟芸对这件事已经释怀,心头暗喜。急步而前,大声道:“田帮主,各位盐帮弟兄!快快请起!” 田贞风率众三叩首,然后站起,再盈盈一礼,道:“刘教主救命大恩,田贞风没齿难忘!” 刘若风:“田帮主不要多礼!咱们现在都在万剑盟下,大家是盟友,危难时理应施援,区区小事,请田帮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罗世功走上前,奉上一个锦盒:“刘教主救了田帮主,如同救了我们盐帮。罗某代表盐帮,谨奉薄仪,望刘教主笑纳!” “罗副帮主,你们这样作,就等于瞧不起我刘若风了!请罗副帮主见谅,我不能收你们的礼物。”刘若风坚决不收。 罗世功又再三请收。 日魔在后面问:“是什么稀罕之物,让咱们开开眼界吧!” 罗世功揭开盒盖,锦盒中别无它物,只有一张银票,数额为一百万两! 日魔凑近刘若风,悄声说:“教主,咱们如果重建总坛,得需大量金钱……” 刘若风仍是摇头:“前辈不用多言,重建的事慢慢再想办法。这钱不能收!”日魔悻悻退下。 田贞风:“刘教主不收咱们俗礼,真是高风亮节。罗叔叔,你退下吧。刘教主,各位英雄,告辞!”率盐帮的人迅即离去。 刘若风一行也出顺江北门,返回小东庄。 刘若风心中思量,不管诸葛勋出于什么目的,估计短时间内不至于再杀上门来,决定迁回栎山总坛。于是传召教众返山,遵令者概有三百余人。 刘若风也不追究其他不遵号令之人。一面修缮被毁坏的建筑,一面遣人四出活动,试图扩大影响。 然而,庞大的花销却是个令刘若风头疼的问题。只有出项没有入项,这种日子怎能过得长久?不到半月,刘若风从厉雄那儿得来的银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眼看年关将至,总得想法给大家过个象样的年节啊。刘若风甚至想过,到什么赌场赢些钱回来,但那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对于这样的窘况,日魔颇有怨言,怨刘若风不该拒收盐帮的厚礼。刘若风只得听在耳里,急在心头。 日魔重提藏宝图之事,意欲携月魔外出寻找宝藏,以解决魔神教长远发展的经费问题。刘若风明知,其中有一份藏宝图落入烟芸的师门;另一份在呼延世家,日魔夫妇守了数月而一无所获,现在再去,恐也是徒劳。于是婉言相劝。月魔也从旁劝止,说大哥二哥不在,总坛需要用人,应听从教主号令。日魔虽然不再说什么,刘若风却为他的不满情绪深感忧虑。 地魔久而未归,月魔问起其去向。刘若风不敢全部实说,只道地魔去找一个昔日旧友,不知何时能回。日魔冷笑:“什么旧友?过去的老相好罢了!” 让刘若风烦恼的,除了钱、日魔,还有诸葛勋托付的那三件事情。如今再与司马烟芸商量,她也把不准诸葛勋的脉搏,不能给出有效的建议。刘若风只得横一横心,凭着感觉作出决断。他先做了看起来最容易的一件:给厉雄修书一封,劝戒厉雄凭险自守,不要轻举妄动,不要与匈奴合作。他派两个精明的小头目,将信送往成都。其它两件事,以后看情形再说吧。 腊月二十六日下午,刘若风正与司马烟芸商议如何度过年关这个难关,山下暗哨来报,一队人马渡过睢水,向山上而来。 司马烟芸不安地说:“难道又是什么敌人进犯?不会是诸葛勋吧?” 刘若风摇头:“应该不是他!他不大可能这么快就和咱们撕破脸皮。”转问哨兵:“来者是不是汉人?领头的人是什么模样?” 哨兵回答:“教主!来的人看去不象是胡人,他们的头领是个年少的女子。” “年少女子?他们随身带了些什么?” “这些人,有的挑有的抬,还有马匹驮着,好象带了不少东西。” “好好!你去吧。”支开哨兵,刘若风不禁面现喜色。 烟芸调侃:“怎么?干女儿来了,就这么高兴吗?” 刘若风反诘:“吃干女儿的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自信了?” 烟芸嗔道:“不许胡说!我犯得着为一个小女孩儿吃醋吗?” 刘若风微笑:“夫人开明,那就好!我猜想,以盐帮的殷富,他们一定带来了不少礼物。这一回,我可要照单全收了!” 烟芸心里也高兴,她清楚山头上现在拮据的状况,有人雪中送碳,当然是件大好事,但她却说:“我的大教主,你怎么这样没骨气了,就盼着别人的恩赐。人还没到呢,谁知人家会送些什么,别把美梦做得太早!” 刘若风作沉思状,问:“夫人,女儿到了,咱们要不要出迎?是迎到山腰还是迎到寨门?”烟芸答道:“客人到了,理当迎接。但作父母的,不能太掉架子,到寨门迎接足矣。” 刘若风想了想,又说:“芸妹,我想,我就是那个‘刘峰’、是田贞风义父的这层关系,不如趁此机会,与她挑明了吧?似现在这样遮遮掩掩、双重身份,有时觉得真烦。” 烟芸“扑哧”一笑:“如此甚好啊,我举双手赞成!让她明白,她与你是父女关系,别想再认个义兄、义妹啊什么的!” 刘若风乜斜烟芸一眼,故作不满:“看看你,你又来了!”…… 不久,一名教徒快马送来拜帖,署名正是盐帮帮主田贞风。刘若风派了几个小头目先到山道上接引开道,自率教中主要人物,出梅花阵外相候。 田贞风和两名盐帮长老乘马在前,几十名帮众挑担、牵马居中,后面还有近百名护卫,从山道上徐行而至。田贞风、二长老下马,刘若风、司马烟芸等连忙迎上。 刘若风抱拳行礼:“田帮主及盐帮朋友光临,我等有失远迎,乞请见谅!” 田贞风施礼,道:“恩公,田贞风来得冒昧,望恩公不要见怪才是。” 刘若风:“田帮主切勿多礼,请到里面叙话。” 宾主穿过梅花阵。途中,刘若风为客人们介绍此阵的奥妙,令田贞风和二位长老赞叹不已。 到了广场,田贞风令随从放下礼担,对刘若风道:“恩公,些许薄礼,略表心意,万望恩公不要再推辞!”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哈!帮主不该跟我客气,以后来时,切莫这般铺张。”吩咐手下搬运礼物、招待盐帮弟兄,再与司马烟芸、日魔夫妇以及抱着一凡的明宇一起,引田贞风及二长老进入圣殿,分宾主入座。 田贞风叫一声:“恩公!”起身又要拜倒。 刘若风忙挥手道:“贞风,且慢!你看看这里。”右手亮出了那块盐帮金令。 两位长老一见金令,立即跪拜于地――盐帮帮规,见金令如见帮主。田贞风微一楞神,随即倒身下拜,口称:“义父在上,请受小女贞风一拜!” 刘若风离座将田贞风扶起,并请二长老复座,对田贞风道:“贞风啊,义父对不起你,以前不应该将实情瞒着你,早该告诉你了。你不会责怪义父吧?” 田贞风:“义父,你……言重了!义父这么作,必有不得已之处。义父数次救贞风于万劫不复之境,贞风纵使结草衔环也难报义父深恩之万一,又怎么会责怪义父呢?”她眼中已暗含泪光,这些话是她真情流露。 刘若风“哈哈”大笑,说道:“好!我女儿是一帮之主,应该少一些儿女情长、多几分英雄气概!来,义父为你引见几位朋友。”拉着她到日魔夫妇跟前,道:“贞风,这是两位前辈高人,日魔梁前辈和月魔余前辈,现在屈作魔神教两大护法。”田贞风施礼,月魔回礼。 日魔、月魔的名头震动了盐帮二长老,两人也赶上前见礼。月魔还礼,并用肘轻碰日魔,其意是叫他不能少了礼数。不料,日魔却不理不睬,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径直出门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胸怀 几人面面相觑,极为尴尬。月魔非常愧疚:“教主,对不起!英达太莽撞了,我去找他谈谈。”月魔追了出去。 刘若风稳定情绪,笑着道:“呵呵!贞风,二位长老,梁前辈就是这种个性。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别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二位长老请坐。” 一名长老说:“刘教主不须自责,咱们早就听说过四魔的为人,今得亲见,果然是没有虚传。教主便是帮助我们盐帮赶走黄木的那个刘峰刘大侠吧?刘大侠的大恩,盐帮上下无不感激涕零!刘大侠是田帮主的义父,还是盐帮挂名长老,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为这点小事而损伤了你们父女相见的喜庆气氛。” 刘若风对这名长老颔首表示谢意,把田贞风推到司马烟芸身前,问:“贞风,你先猜猜,这一位是谁?” 司马烟芸和田贞风互相瞧着对方。司马烟芸觉得这个小姑娘打扮华贵而不花俏落俗,既端庄富丽又落落大方,着实招人喜爱,脸上不觉露出盈盈笑意。田贞风在顺江城也见过司马烟芸,不过当时司马烟芸脸有面具,如今得见真容,不由为其美貌气度所折服,伏跪于地,道:“小女田贞风,拜见义母!”叩了三个响头。 司马烟芸连忙拉起田贞风,到自己身边坐下。 刘若风好奇地问:“贞风,你怎么猜得如此准确?” 田贞风笑道:“义父、义母,其实离开顺江后,贞风早已派人打听过了,魔神教的总坛位置、重要成员都打探得一清二楚。不瞒义父义母,我知道义母名讳为司马烟芸,我还隐约猜出,魔神教教主‘刘若风’很可能便是义父‘刘峰’,因为我查过,江湖中根本没有‘刘峰’其人,而在顺江城救我的两个人,铁剑帮帮主和魔神教教主,我感觉是同一个人,而铁剑帮帮主的模样,太象义父‘刘峰’了。” 司马烟芸:“小丫头,为了证实你的猜想,所以你就上山来了?你真聪明!初次见面,义母该送你点礼物,可是义母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你且说说,你想要什么?” 田贞风不假思索地答道:“义母厚爱,贞风打心眼里感激!贞风频受欺凌,深感在江湖上功夫的重要,什么事都是凭实力说话。.tw[棉花糖小说网]贞风不求别的什么,只望义母指点一下武功。” 烟芸笑道:“呵呵呵。好啊,义母就传你一套剑法,是我师娘所传,很适合女子修炼。” 田贞风欢喜:“贞风多谢义母,也一并谢谢师祖婆婆!” 刘若风见她二人融洽,也自欣慰,把明宇叫过来,问:“贞风,你知道他们又是谁吗?” 田贞风看看明宇,道:“义父,他应该是义父的结义兄弟明……明叔叔吧?”明宇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叫了声“叔叔”,颇觉有些不自在,为了掩饰,忙拉住一凡的小手,道:“这应是我弟弟了!一凡弟弟,来,让姐姐抱抱!” 明宇“嘿嘿”一笑,将一凡交给田贞风,自己退到一旁。 但是一凡却有些岔生,田贞风又不太会逗哄小孩子,所以一凡啼哭起来。田贞风一边使劲抖动双臂,一边说:“好弟弟,你别哭啊,姐姐今天没有专门给你带礼物,过两天,姐姐打一把富贵金锁送给你。等你长大了,想要什么,姐姐都买来给你。” 一凡可听不懂这些,仍是闹着。烟芸接过一凡,轻打着他小**,笑道:“小东西,姐姐这样疼你,你还敢使怪!” 殿内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不必细表。 尔后,刘若风让明宇领着田贞风和二长老在总坛里外四下观览。 魔神教内堂堂主前来呈上盐帮的礼品清单。刘若风和司马烟芸看看,计有绸帛三十匹、粗布百匹、鲜肉十担、腌肉二十担、酒五十坛、油盐无数……还有珍珠粉五盒、现银十万两。 刘若风心里在笑,嘴上也笑:“哈哈,夫人,珍珠粉是专为你准备的,瞧这女儿多孝敬你呀!” 烟芸说:“风哥,你有点口是心非吧?作为一教之主,你最看重的当是这十万两银子,而不是几盒珍珠粉!十万两银子,足以让咱们在山上过一段舒心的日子了。” 刘若风轻叹:“唉,芸妹,你看我是不是有点人穷志短了?” “呵,不能这么说!这是女儿孝敬你的,又不是偷来抢来,怎说得上人穷志短?贞风这丫头,明达事理,贵而不娇,是个好孩子,我心尤怜。这样的女儿,多几个也无妨。” 刘若风:“不过……我们……这样年轻,与她年龄相差并不多,却做了人家义父义母,总觉得有点……有点别扭。” 烟芸:“不要婆婆妈妈!事已至此,天下皆知,想改也改不了!况且,我听说世间还有义父母比其义子义女年纪还要小的呢,他们还不是照常相处?这只是一种名份,习惯了也就自然了。在我心里,已把贞风当女儿看了,她也是你的女儿!” 烟芸把“女儿”两字说得特别重,刘若风当然明白她话中之意,心想:“你还是不十分放心我呢!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他引开话题,问:“夫人,你这么喜欢女儿,打算传她什么武功?” “我想传她坤元剑法。师娘说,这是师祖为女弟子而创编的一套剑法。” 刘若风感叹:“能自创武功,尊师祖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真叫人神往!我猜想,尊师祖莫非便是武圣?” 烟芸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世上高人,也不止于三圣吧?”…… 正说着,月魔拉着日魔一同进殿。刘若风对刚才的事并未介意,道:“二位前辈请坐。” 月魔把日魔推上前。日魔小声说:“教主!夫人!刚才……对……对不起!”声音极小,而且生硬。 刘若风平静地说:“好了。梁前辈,咱们都是朋友,有什么就提出来,别憋在心里。” 日魔:“教主,你……你还把我们当朋友吗?可是你有多少事情瞒……瞒着我们?朋友?哼!”日魔越说声音越大。 刘若风见日魔说话又结巴起来,知道他心中激动,这才明白,是因为自己没有把田贞风相关的事没有向日魔夫妇通气而让日魔觉得不被重视、没有面子,于是辩解说:“两位前辈,这件事的确怪我虑事欠妥,没有及时与两位前辈说明其中缘由。前次我到盐帮取图时,情非得已之下,答应收田贞风为义女。当时我是以刘峰的虚假身份,原以为事情就此为止,往后不会再有什么牵扯,而且,我把此事看作个人私事,与教务无关,所以只对烟芸说过,没有告知几位护法,明宇也不知情。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状态,梁前辈有所不满,当属常情。是我做得不够好。” 刘若风说得恳切,日魔的怒气消了一些,但他又问:“教主,这件事也……也就罢了。不过还……不有一事,教主与那何……何铁心,究竟是……是什么关系?我看你们之间有……有一些秘密交易,这总与……与教务有关吧?” 刘若风暗暗佩服日魔的精明,从旁看出了事情一些端倪。可是刘若风觉得,现在绝不可揭穿“何铁心”便是诸葛勋这个事实,因为以日魔的禀性,若他得知真相,万万不会答应与诸葛勋合作。不仅日魔,如天魔、明宇、教中其他弟兄,徜若都站出来反对,那么自己隐忍求全、着眼天下大局的一番苦心就要白费了。“这……”刘若风一时没想好措辞,转眼望向司马烟芸,向她求援。 烟芸道:“梁前辈放心,风哥以前就认识何铁心,知道他的底细。咱们是暂时与他合作,风哥也不能确定他的真正意图,还需要时间观察求证,适当的时候,一切事情都会告诉前辈,请前辈谅解。” 对于司马烟芸口中说出的话,日魔反而不便加以辩驳,沉吟不语。月魔劝解:“英达,教主是咱们的恩人,咱们应该听教主的。教主和夫人都是少年豪杰,料事英明,有他们处理教务,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日魔乃道:“教主,夫人,小曼说得不错,可能是我多……多虑了。不当的地方,请你们多……多宽侑。”说完,与月魔出殿。 刘若风望着日魔夫妇离去的背影出神。 烟芸问:“风哥,梁前辈是不是真的不会计较了?” 刘若风喟叹:“梁前辈这个人,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地服于人。我担心的不是梁前辈心头放不放得开,而是余前辈。” 烟芸不解:“余前辈的武功不在梁前辈之下,为人更平和许多,你担心什么?” “芸妹,你知道他们夫妻过去的状况,由于余前辈的负罪心态,让梁前辈长期居于强势一方,这种惯性,恐怕很难有彻底改观。从他们二人在公开场合的言行,我能分明感觉到他们之间至今仍是一种不对称的关系。你有没有类似的感觉?” 烟芸:“这也难说。譬如咱们俩的关系,也不是完完全全对称的吧?不过,你既然有此担心,就该关心一下,找他们好好谈谈,帮助他们化解化解。” “他们都是前辈,日魔的脾气又不好,我去找他们谈**,不大好吧?芸妹,不如你找个机会向余前辈先了解一下情况,咱们再商量如何帮助他们,好吗?” “教主!夫君!孩子他爸!你的吩咐,我敢不从吗?”烟芸顽皮地笑着,在她心中,十分钦佩丈夫的胸怀。 隆重的晚宴上,日魔夫妇现身,与盐帮二长老也互有应和。刘若风与司马烟芸相视而笑,这个喜庆的日子,尚算完满。 第一百九十八章 糊涂僧 第二天,司马烟芸便向田贞风教习坤元剑法。练功的空隙,田贞风总是想法和一凡亲近,一天下来,姐弟俩就厮混熟了。一凡见了田贞风就“呵呵”地笑,乐意让她抱、让她背。在一凡面前,田贞风唱、跳、哭、笑,什么花样都做得出,完全没有了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风仪。 司马烟芸悄悄对刘若风说:“贞风这丫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每当想到她已为人妇,我心里就好难过。” 刘若风:“芸妹你知道吗,她生母对她也不是很好,所以,你要多关心她。” 为招待盐帮贵客,魔神教总坛一日三宴。教徒们穿梭忙碌,还从山下请来杂耍班子,热闹的景象胜似过大年。 二十八日,田贞风禀明刘若风夫妇,欲令两位长老率帮众返回广陵,她一人留下,要将坤元剑法学成再走。刘若风夫妇应允。 司马烟芸教授武功非常认真。有时自己与田贞风对练,有时拉明宇来陪练。刘若风也时常到场,指点一些内功法门。练功之余,烟芸常与田贞风摆谈私房话。 大年初三那晚,烟芸叫刘若风带儿子一凡过夜,她自己与田贞风同榻而眠,将体己的话儿说了一晚。 家庭的温馨气氛,让田贞风脸上多了几分孩子气,食量竟也有所增加,她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 直至过了正月十五,一套坤元剑法田贞风已初步学会。司马烟芸考虑到盐帮帮务繁多,需要田贞风回去处理,便安排明宇护送田贞风回盐帮。 依依惜别之情,不在话下。 田贞风走后,刘若风问司马烟芸:“芸妹,道路遥远,你怎么让明宇去?而且只让他一人护送,不多派些人手?” 烟芸回答:“明宇现在武功不低,一般的危险他能应付,是唯一合适的人选。总不能叫梁前辈屈尊前往吧?其他人功夫不足,有些兄弟原是绿林出身,派他们护送贞风,我还不放心呢!” 刘若风摇摇头:“不对不对,你的话太牵强!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意?” 司马烟芸突地笑出声,跑了开去,边跑边说:“瞒不过你,不理你了!你自己去想!” 刘若风含笑注视烟芸的身影,心道:“难道她想撮合明宇和贞风吗?可一个是我义弟,一个是我义女,就算撇开名份不说,他们初次相识,会不会喜欢对方呢?况且他们两人的年纪也小了点儿吧?等明宇回来,我一定要找他问问!” 七日后,明宇回山,又带回田贞风送的一箱礼物,有给一凡的富贵金锁、给义父刘若风、义母司马烟芸的狐皮大衣,给日魔一只金烟杆、月魔一对翡翠镯。.tw[棉花糖小说网] 烟芸笑问:“明宇,给你的礼物是什么?怎么没见着啊?” 明宇自腰间掏出三把金灿灿的飞刀,呐呐地笑:“嫂子,你看,是这个。” 刘若风拉明宇到僻静处,询问了许久。 暖帐之中,刘若风与司马烟芸谈起田贞风。刘若风说:“芸妹,今天我从侧面问过明宇,他对贞风,只是有些好感,还谈不上情爱。我看你是操了空心了。” 烟芸:“说**空心,我看你比我还着急嘛,这么快就去问明宇。少男少女这些微妙的感情,明宇会直接向你说吗?你有没有用通心诀?” “没有。” “那么,明宇的回答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再说,初次相见,有好感就表明还有发展的可能,一见钟情的情形毕竟很少有的,对不对?” 刘若风突然想到自己心中埋藏好久的问题:“芸妹,我问你。当初,你对我,是不是一见钟情啊?” 烟芸笑起来,嗔道:“当初你那文绉绉、酸溜溜的模样,谁会对你一见钟情?除非是一头已经半个月没进食的饿狼!” 刘若风咬住问题不放:“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这个酸溜溜的穷书生的?” “什么时候?我……我说不清楚。或许是咱们结拜的那晚,或许是鹰王峡的相处……风哥,你感觉到身边这个丑女子对你的痴情,又是在什么时候呢?”烟芸反攻。 “是在百花谷。” “你又是在什么时候对这丑女生出了情意?” “也是在百花谷。如果早知道你是女儿身,也许我就会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呸呸!你别哄我了!你一见钟情的,只有王红玉!你还有青梅竹马的秦香绫,还有令你柔肠百转的青表姐,还有……还有许多我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美女,是不是?” “是啊,我曾有佳丽三千,红粉知己遍天下呢!”刘若风顺着烟芸的话往下说,让她无从找茬。 烟芸道:“可惜啊可惜!这么广阔的花园,我们的多情公子却只能独对一枝带刺的花!” “此花虽带刺,却是我眼中最香最艳的一枝。我守护着她,要让她成为整个花园中绽放得最完美、最长久的一枝花儿!”刘若风又趁势给烟芸灌蜜。 女人最喜欢甜言蜜语,最优秀的女人也概莫能外。司马烟芸就被刘若风这几句话陶醉了,她抱着他,如在梦中。许久,她从梦幻中醒来,忆起最初的话题,才又说道:“风哥,我也知道,明宇和贞风都还小,现在提这些早了点。我只是觉得他们两人挺般配的,所以给他们制造些机会,将来的发展,全看他们自己。你不会嫌我多事吧?” “这也是你对明宇和贞风的关心,怎能说是多事呢?” 烟芸忽又想起一事,说:“风哥,昨天我曾找余前辈了解过,她说,现在她和梁前辈之间很好,没有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思索一会儿,刘若风又道:“芸妹,你和我都曾家破人亡,我们是不幸的。但世上人还有那么许许多多的不幸,所以,有时我又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至少,我有你,有一凡,有一个温馨的家。国家民族可以抛开,甚至仇恨也可以抛开,我最需要关注的,只有你和凡儿的幸福,还有……若水。”想起小妹若水,刘若风就觉得胸口发疼。 烟芸柔声说:“风哥,别难过,若水一定还在诸葛勋手中,他要以此钳制你。由这一点看来,他与你合作的诚意值得怀疑。” “他不愿见我,定是为了避免我进一步追查此事。” “咱们该怎么办?风哥,你有什么主意吗?” “诸葛勋所提的三件事,我已经做了一件。下一步,我准备往石金的襄国城一行,刺探出重要军情,以情报为条件向诸葛勋索要若水。” “此法可行。风哥,我要去,我要去,你不能把我撇在这里!” 烟芸撒起娇来,刘若风怎能拒绝她?刘若风勉强找出个理由:“你走了,凡儿怎么办?” “交给明宇。你说过,诸葛勋暂时不会撕破脸,那么这山上就应该是安全的地方。有明宇看护凡儿,咱们可以放心。是不是啊?”烟芸边说边摇动刘若风身体。 “好!好――”…… 刘若风、司马烟芸从栎山下来,共乘一骑,一路快马加鞭。 这日黄昏,到了黄河南边一个叫“葛陂”的地方。 路旁山坡上有座新修的庙宇,叫“大光明寺”。刘若风夫妇牵马而上,欲在庙中借宿一晚。 接待他们的僧人叫法佐。法佐双掌合什,宣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这寺中不留女客,叫司马烟芸到别处投宿。刘若风见四下荒凉,恐难在近处寻到农家,便恳求法佐格外施惠。 正说间,寺中走出一个高大的和尚,碧目红髯,不似中土人士,看不出真实年岁,估计应在花甲之外吧。这洋和尚开口,说出的却是汉话:“法佐!出家人,当与人方便。我看这两位施主行色匆匆,必定是赶远路,你就让他们借住一晚吧。” 法佐听了洋和尚的话,居然就答允了。 刘若风不习惯佛礼,对洋和尚一抱拳,致了一个江湖礼数,道:“多谢大师!敢问大师法号?” 洋和尚双掌合十,以佛礼相答,说:“贫僧名糊涂僧,本是天竺人。两位施主,我观你二人,外貌上多相近及相补之处,颇有夫妻相。不知然否?” 刘若风暗想:“我和芸妹同乘一骑赶路,就算普通人恐怕一眼也就看出了我二人是夫妻,何须你用什么相术?”所以只是点点头,便牵马去喂。 糊涂僧却似不甘心,继续对烟芸说:“女檀越!贫僧观你丈夫,相貌堂堂,天圆地方,双耳垂垂,眼含神光,是大富大贵之相!不知然否?” 烟芸心想:“风哥曾为皇帝,也可当得上大富大贵吧。”因此答:“大师所言,有一定道理。烦大师给小女子看看,又是怎么个说法?” 糊涂僧:“妻以夫贵,女施主理当富贵。不过,女檀越眼含忧郁,面相不似尊夫亮堂,以贫僧推测,女檀越年少之时曾历大难,饱经波折,以致个性上常有偏执,易于生疑。不知然否?” 这由不得烟芸不钦服了:“大师高明!” 糊涂僧“哈哈”一笑,甚是得意,又道:“女檀越,贫僧妄测,你夫妇已经育有一个孩子,年约一岁。不知然否?” 这一下,就令烟芸惊讶不已了:“大师何以知晓?!” 糊涂僧“哈哈”大笑,并不作答,踱回庙里去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佛法无边 在廊檐下见到刘若风,烟芸急不可待说出方才之事。 刘若风想了想,笑道:“哈哈哈!芸妹不必惊奇,此人不过精于面相之学。古往今来,许多阴阳术士潜心研究相术,以此博取金钱富贵。他们的相术,虽然远没有他们所鼓吹的那么玄妙,却也积累下来不少心得,有时也能被他们言中。这个糊涂僧,一点也不糊涂,他的目的,是想在我们这里寻机会,博富贵,他把我当成是帝王将相那种大富大贵的人了!你别给他唬住。” “可是,他说得那么准确,特别是说我们已有一个孩子,一岁左右,不是很神奇吗?” 刘若风看了烟芸一阵,说道:“有研究的人,从你的体态、年龄、举止,可以看出你是否生育、育了几胎。我们出远门却没带儿子,显然儿子已断奶,最大可能便是一岁左右,若是两三岁,按常理便该有下一个孩子了。芸妹你想,糊涂僧为什么没指出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因为他并不是神仙,世上没有神仙!你若是还不相信我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那和尚,揭穿他的底细。” 刘若风拉着烟芸到处找来。来到灯烛通明的大殿,糊涂僧正在打坐诵经。两人刚跨入殿门,糊涂僧未曾回头,却发话道:“二位施主来了。你们是不是不相信贫僧的法力,想来问问,你们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烟芸双眼瞪着刘若风,惊得呆了!刘若风也不由一怔,但迅即稳住情绪,用力一捏烟芸的手掌,示意她不要沉不住气。 刘若风拉烟芸上前,平静地说:“大师既知我二人来意,何不直言以告?” 糊涂僧仍不回头,道:“以贫僧的推算,你夫妻的第一个孩子应当是个男童。不知然否?” 烟芸听了此话,更是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刘若风拉着她,恐怕就要跪倒尘埃,把糊涂僧当作活神仙来叩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若风却大笑起来。 糊涂僧:“施主处变不惊,必是非凡人物!然施主为何发笑?难道贫僧的推测错了吗?” 刘若风冷哼一声,说:“我们夫妻有个可爱的儿子,大师所言非常正确。然而,再玄妙的相术也应当有所依据,大师不曾问过我夫妻的生辰八字,现在也未回头观我们皮相,凭空断言,也未免太过离奇,所以,反而令人生疑!” 司马烟芸也疑惑地问:“是啊!大师是根据什么迹象作出推断的呢?” 糊涂僧转过身来,拈须而笑:“女檀越,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佛法无边,普渡众生,尊夫却不虔信,真是憾事,憾事。阿弥陀佛!” 刘若风冷笑:“哼!大师是宣扬佛法,还是卖弄奇技淫巧?在下倒要看看,不可泄露的天机,究竟是怎样的神秘!”突然放开烟芸,欺近糊涂僧,抓住他的右手。 糊涂僧惊呼:“你要干什么?!” 烟芸也急唤:“风哥!不可冒犯大师!” 刘若风发觉糊涂僧不会武功,排除了他运用千里听音术这样的奇门功夫的可能,但刘若风决不相信法力仙术之说,便暗用通心诀,大声喝问:“老和尚!你究竟用什么办法偷听了我们刚才的谈话?刚才我夫妻说话之时,我确信二十步之内绝无旁人,你是怎样听到的?说!快说!” 烟芸想起,刚才刘若风与她议论时,确曾提到“儿子”,糊涂僧如果不是身有法术,便很可能是听见了自己夫妻的谈话。 糊涂僧慌了一慌,又镇静下来,从容地说:“公子不可亵渎佛祖!要知道,世人所作的一切,都逃不过佛祖法眼!” 刘若风冷冷道:“哼!不知是谁亵渎了佛祖?”伸手在和尚僧袍之中,拽出一样物件来。 糊涂僧神色大变! 这东西一端状似铜铃,连着极细小的线――刘若风细瞧,这线却是细铜丝。“大师,这是什么?” 糊涂僧眼往上翻,生气地吼道:“这是神器!你触摸神器,是要冒犯神灵的!”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大家都对神灵恭恭敬敬,神灵也该厌倦了吧?就由我来冒犯一下,说不定神灵还会喜欢上我呢!”拿着铜铃仔细探究。 烟芸问:“风哥,这究竟是什么?” 糊涂僧大叫:“这是神器!赶快还给我!” 刘若风沉思片刻,将铜铃放近耳旁。他听到里面传出“呼……呼……”之声。再将铜铃移开,向外凝神细听,听得殿外北风低吼。刘若风恍然而悟,笑道:“嗬!芸妹,我知道了!来,你拿着它,放在耳边。你听到什么?这是外面的风声。我现在出去,你在这里等着,看看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刘若风跑到刚才与烟芸谈话的廊道处,以正常说话的声音,叫道:“芸妹,听见了吗?芸妹,听见了吗?” 大殿里传来烟芸欢喜的大叫:“听见了!听见了!我听见了!” 刘若风回到殿里,见糊涂僧瘫坐在地。刘若风笑问:“芸妹,现在你应该相信,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佛法与仙术了吧?”烟芸有些羞赧地笑笑。 这时寺主法佐闻得殿内异声,带了两个小和尚前来查视。 刘若风对法佐说:“师父,这里没什么,我们在商讨一个问题。请师父给我们一支火把。” 法佐离去,不久让小和尚送来支火把。 刘若风拉起糊涂僧,来到刚才廊道处,举火把到处查找。果然在檐下悬着一个开口很大的铜铃,不知情者一定以为它不过是个普通的风铃而已。刘若风飞身将铜铃摘下,发现铜铃后面也连有铜丝。再往别处寻找,又看到几个铜铃。最后,三人进入刘若风所住的那间僧房,同样发现房中央吊挂着一个铃铛。 糊涂僧方才见到刘若风飞檐走壁的功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开口求告:“大……大侠,饶……饶了老僧!老僧对大侠并……并无恶意!” 刘若风和烟芸坐下。刘若风瞧着糊涂僧那副狼狈的模样,心里虽想笑,嘴上却说:“大师,不要害怕,我也没有恶意!老实说,大师相人之术本来不差,为何偏要故弄玄虚?你是想出人头地吧?可惜,你还是看走了眼,我现在只是一个江湖亡命客罢了,给不了你想要的富贵!大师,你安装的这些玩意儿还真神奇,我对这个有兴趣。不知这玩意儿叫作什么啊?” 听刘若风这样说,糊涂僧才松了口气,道:“大侠,这是老僧根据别人书中的记述,又琢磨多年才创制出来的,能传递声音,叫做传音器。” 刘若风由衷地赞道:“大师的才智,非常人所能及!我在阿基米德的书中也没有见过如此精巧的设计!不过,奇技淫巧,好象不是佛门所长,我猜大师多半是半路出家,不知然否?” 糊涂僧此时也不敢去计较刘若风话中是不是有取笑之意,只道:“大侠慧眼!贫僧虽生在天竺,但自幼来到中土,年轻时习的是道术,后来才削发受戒,皈依佛门。” 刘若风:“原来如此,大师身兼佛道两家之所长。在下看大师也是有道高僧,传扬佛法,理应正大光明,为何却要使出一些旁门左道的伎俩?” 糊涂僧苦笑一下,摇头说:“大侠智慧高深,当能洞察其中隐曲。秦晋之地,原是道教的天下。如今虽然佛法渐入,但尊奉者仍不过十之一二,且多在下层士民当中,上层人物则认为佛法宣扬了众生平等的思想,所以多数人对释教反感,更有不少人仇视释教、迫害僧侣。听说赵天王就憎恶释门中人,见了和尚就……就要抓去杀头!”说到这里,糊涂僧打住话,望着刘若风。 刘若风笑道:“呵呵,我明白,大师的用意,是要倚靠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借以推行佛法。而要获得强力人物支持,必须先用尽办法征服他的心,让他对大师深信不疑、视若神明!” 糊涂僧点头赞许。 刘若风:“我已经说过,我不是大师能倚靠的那个人!况且,我对无边的佛法也并不感兴趣。在下奉劝大师,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以后都不要再用这种欺世盗名的办法去唬弄民众。” “大侠之言,贫僧谨记!” 司马烟芸见刘若风话意已尽,于是插话问:“大师,你精通佛道两家,那你说说,究竟哪一家的学说更好?更令人信服?” 糊涂僧合什垂目,道:“女檀越这个问题,可能尊夫比老僧看得更透彻,让他为你解答吧。二位施主,老僧要告辞了。” 刘若风并不想难为他,糊涂僧自去了。 “风哥,你真棒!”司马烟芸对丈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若风掐断铃铛后面的铜丝,道:“芸妹,这个糊涂僧,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身怀无尽机巧,又精通佛道两家教义,真是当世奇人。可叹无人助他,他如此高龄仍是这般落拓。” 烟芸正要让他解答自己刚才问糊涂僧的问题,忽闻外面喧声大作,有人高叫:“快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过!” 刘若风和烟芸出门到廊下,只见火把闪耀,大光明寺已被大队军兵团团包围。 第二百章 情报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飞身跃上庙顶,伏在屋面静观。 军兵冲入寺中,逐屋搜查,将糊涂僧、法佐等大小数名和尚全都抓住,用绳索捆了,塞住嘴巴,押在庙中空旷处。 一个军官端坐马上,士兵向他报告:“大将军!寺内和尚全部带到,另外发现一匹马。” 这位大将军道:“把和尚全都押回大营,交给父王处置!寺里怎么会有马?牵上来看看!” 军士牵过一匹马,正是刘若风夫妇的坐骑。 将军道:“这马不错,拉回去!” 刘若风本想不管闲事,但眼见坐骑要丢,又觉着有点不甘心。就着火光打量这位将军,脑海里有些印象,再想一想,记起了这人便是石金的儿子石忌农,前不久,刘若风与他在刘冲的宫里照过面。 刘若风决定下去会会石忌农,便与烟芸手拉手一起从屋顶飘然而下。 石忌农幼承家学,武功不弱,见两人落下的身形,已知对方功力超卓,不敢贸然行事,大喝道:“何方高人?到此有何指教?” 刘若风与烟芸移步向前,对于周围高举弯刀的羯族战士全没放在眼里,直至石忌农马前五步,方才停下。 刘若风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石大将军,不认得我了吗?” 石忌农目光在刘若风脸上扫视片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目光再转向司马烟芸,立刻被吸引住了,随口说:“阁下是谁?报上名来!” 刘若风大声道:“我是刘若风!咱们在刘冲的皇宫里见过面,大将军可还记得?”他故意大声,是为了把石忌农的眼神从烟芸身上引开。 石忌农虽然已记不清刘若风其人的相貌,但对这个名字却是忘不了的,一听马前之人便是刘若风,立即将目光从烟芸身上转过来,不敢相信地问:“阁下真的是刘若风?前汉军皇上、现魔神教教主?” “不错,假不了!” “那么,这女子是——” “她是我刘若风的妻子,司马烟芸!” “好一对神仙美眷!”石忌农赞叹的语气中有无可奈何的惋惜之意,继而将马缰一带,眼露凶光,冷喝:“吠!刘若风!你好大胆!你挑拨我父王与汉主刘冲的关系,使我们两家反目,你还敢站在本将军的马前?来人!给我拿下!” “哈哈哈哈……”刘若风大笑不止。(..tw好看的小说)烟芸拔出剑,凝神戒备。 石忌农手一挥,止住围上来的军兵,喝问:“刘若风,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石忌农,我笑你不知报恩,反要加害,真不识好歹!” “刘若风,你不要胡言,你有何恩于我?” “石忌农,你不用脑子也该想到,如果不是我劝你父王离开刘冲,你不过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左卫将军,做梦也别想混到大将军的位置!况且,你的前途也许还不止于一个大将军呢,这于你而言,不是天大的恩德吗?” “刘若风,就算你此话有理,可是我听说魔神教加入了万剑盟,必将对我不利,所以我仍是容不得你!” 刘若风冷冷道:“石忌农!你不要急于动手!你听着,我不是怕你动手,就算你父亲在此,也未必能胜得了我,吃亏的必定是你的部下。我不想看到太多无辜者的鲜血!我告诉你,魔神教虽然加入万剑盟,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避免其他帮派联手对付魔神教。我并不是万剑盟掌事会成员,这一点便是旁证。我魔神教的首要宗旨,就是要在群雄并起的江湖立足,谁势力大,我们就会投向谁。石大将军将来如果得势,我们也会考虑与你合作。”刘若风这番话,前面是真,后面是假,不过却收到了让石忌农打消动武念头的效果。 石忌农作个手势,战士们收刀后退。石忌农改了强横之态,和气地问:“那么二位到大光明寺来,有何贵干?忌农能不能帮上一点什么?” 刘若风心念一转,笑道:“有劳大将军动问。大光明寺里这位洋和尚,是我夫妻的老朋友,我们此来不过是会会老友、叙叙别情。大将军若是有心,能不能放了我这位老友以及寺里的和尚?” 石忌农面现难色:“二位,不是忌农不肯帮忙,这是父王的军令,忌农也不敢违抗!” 刘若风原想顺便救下这些无辜的和尚,见石忌农不答应,想想也不便强出头,因为要救下和尚,势必屠杀大批赵兵,而即使救出了这些和尚,又能将他们救到哪里安生呢?刘若风只得说:“大将军,和尚们又没有触犯刑条,杀之不祥,尤其这个洋和尚,颇有些神通,如果能留下他,对于大将军将来成就大事说不定能有不少的帮助。将军不可不查。” 石忌农:“本将军或许能帮他说上两句好话,但是能不能保住性命,那只能看天意。” 刘若风心想也只能如此了,忽念及此行的主要目的,于是暗用通心诀,说:“如此,在下就代表老友多谢大将军!大将军,在下有些奇怪,大将军和令尊赵天王不在襄国,却来葛陂这穷荒之地作甚?” 石忌农答:“天下还不太平,行军作战,随势而变,今天在河南,明天在河北,哪有一个定数?” 刘若风:“赵天王与大将军父子齐出,莫非近期将有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对手是谁?……将在什么地方交战?……你们联络了哪一路友军?……对手究竟是哪一位?……战场选在什么地方?……”刘若风根本不管石忌农回不回答,只管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语速平缓,让石忌农听得清楚且有时间思忖。 石忌农见刘若风问题没完没了,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大笑道:“哈哈哈哈!刘教主也曾为一军主将,应当知道这些问题都是军中机密,恕忌农无可奉告!” 刘若风连忙赔不是:“在下冒昧失言,将军恕罪,恕罪!” 石忌农道声“告辞”,策马欲走。 司马烟芸忽道:“等等!” 石忌农惊愕转身:“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请将军将马匹还与我们。” 石忌农大笑:“哈哈哈!夫人的吩咐,忌农自当从命!来呀!将马送还夫人!” 赵兵远去。 烟芸似真还假地埋怨刘若风:“你呀,只记着大事,倒把咱们自己的事给忘了!” 刘若风笑道:“不是有夫人给记着吗?” “不许跟我贫嘴!对了,你刚才拿话刺探,有没有从石忌农这儿探到什么?” “当然有了,你夫君是什么人啊!”刘若风故意装出十分得意的语气。 烟芸咬牙切齿地道:“哼!别有点成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当心我给你揪下来!快快跟我交待,你知道了什么?” “报告夫人,重要军情!石金父子联合鲜卑人段莫钵,将于下月初与刘耀大战于洛阳附近!” 烟芸问:“风哥,这个情报对咱们有何意义?” “这个情报关乎不到咱们魔神教,但是若是晋军早知道,就可以趁这三家相争之时,部署一系列军事行动,收复部分战略要地,为后续行动打下基础、铺平道路;如果诸葛勋、万剑盟获得这一情报,就可以在那些胡兵力量空虚的地区,组织发动民众起义,攻城掠地,或能自成气候,对胡虏政权形成威胁!” 烟芸这才完全认识了这份情报的重要性,但她还有一点拿不准,又问:“风哥,你想好了吗,晋廷和万剑盟,咱们究竟帮哪一方?” 刘若风默立良久,幽幽地道:“芸妹,现在的时局与三国时代相比,如何?” “群雄逐鹿,乱局相似。只是,现在的一些政权是外族所建,他们奉行的又是仇视汉民的政策,这与三国时不同。” “不错!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民族生存的问题,其他的,只能放在其次了!所以,这份情报咱们要分别送往晋廷和万剑盟。芸妹,为了赶时间,咱们必须连夜赶路,你骑快马直奔东州去找王蹈,晋廷上下,只有王蹈能相信咱们的情报。我去顺江城找诸葛勋。” 于是,二人到寺里膳房中找了些凉水,以备路上就干粮充饥。又做了几支火把带上。烟芸骑马先去,临别叮嘱:“风哥!诸葛勋为人城府太深,你千万要当心!” 刘若风为了宽她的心,笑着说:“呵,夫人,你丈夫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尽可放心!见到王蹈后,请代我问好,然后速回栎山相会!记住!可别贪恋都市里的花花世界!” 刘若风举着火把,连夜向东南方向疾行。饿了,就停下来吃点干粮,喝点凉水。 次日上午,经过一个小集市时,刘若风出高价买来一匹健马。有了马骑,倒是减轻了不少路途劳顿。他一路思索着,要如何见诸葛勋,在什么地方见面较安全,如何与诸葛勋谈判,争取用这份重要情报救出妹妹若水…… 天空飘起了细雨。江山濛濛。刘若风皱紧眉头,心中平添无尽愁绪。 第二百零一章 真相 三日后,雨停了。 五日后。清晨。 刘若风终于到了顺江城外。他选了个背风的山坡,拴上马,往一块青石上倒头便睡。他不急于进城,是为了养足精神,以应对可能发生的不测。 直到腹中饥肠搅动,刘若风醒来,坐起一看,日光西偏,午时已过。他将马藏入树丛,步行入城。 刚进城门,迎面碰见姚仁(人妖)和两名青衫武士。 “呵哈哈!刘教主,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吗?”只闻姚仁的笑声,却看不见任何笑意。 刘若风冷冷地说:“姚帮主,什么时候成为万剑盟掌事会尚书堂成员了吧?不然,怎会在顺江城内走动?” 姚仁连忙掩饰:“哪里哪里!凑巧,哈哈,凑巧!” 从人妖掩饰身份的举动,刘若风判断,“何铁心”没有把自己已经知道其真实面目的情况透露给人妖等部属。刘若风不愿与人妖这样的人多所纠缠,直截了当地说:“确实是巧,姚帮主是要去见何盟主是吧?正好刘某也有重要军情,就烦请姚帮主转告何盟主,半个时辰后,我在校军场的方台上等他!拜托!” 刘若风说完,扬长而去,随便找了个饭馆,将肚子填饱,再喝上两壶热茶。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慢慢朝校军场行来。 校军场是城中最大的一块开阔地,刘若风之所以把地点选在这里,是为了预防对方事先设下埋伏。对于诸葛勋,刘若风仍然不得不防。 穿过空旷的校军场,刘若风暗暗留意周围,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缓步登上方台,回想英雄会那日这里喧闹的场景,眺望天边悠悠的浮云,家事国事纠缠混乱,仇人朋友难以分辨,真叫人心潮难平! 一个人从一幢房屋后转出,不急不缓地走来,正是“何铁心”。何铁心与刘若风都未施展轻功,是为了避免在光天化日之下,惊世骇俗。 何铁心人未到声先到:“刘兄,你真准时啊,哈哈!” 刘若风不作声,直到何铁心上了方台,才转过身来,双目炯炯,注定何铁心。 何铁心受不住刘若风的逼视,便将目光投向天际,说道:“刘兄你看,浮云淡淡,日光耀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啊!刘兄今日找我,究竟有什么重要军情?” 刘若风见何铁心直入主题,但自己可不愿这样,于是说:“在下获得了一个事关刘冲、石金和段莫钵三家的重大绝密情报!” 何铁心立即将目光望向刘若风,虽然面无表情,但其心中必定少不了兴奋之情。 刘若风接着说:“在下早已修书给厉雄,戒告他不要与匈奴人合流。好象至今尚未有他胡虏结盟的迹象。何盟主,你所托的三件事,我已办了两件,另外一件,想来也不至于太难。何盟主还满意吧?” “何某代表万剑盟、代表天下苍生,感谢刘兄!刘兄,石金等三家将有什么大动作?有没有准确的时间?” 刘若风冷然道:“诸葛兄台,你别着急,我会详细地告诉你!不过,我有些事情不明白,还请诸葛兄台赐教。” 何铁心听刘若风改称自己“诸葛兄台”,内心颇不自在,有些黯然地说:“刘兄,你还是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却要约在此地?是刘兄对我不放心吧?” “哼!诸葛兄台,你敢说你完全信任我吗?” 何铁心长叹一声:“唉――!刘兄,我理解你的处境,换作是我,只怕也会如此。不过请刘兄相信,我会努力改变你对我的看法,让我们的关系回到从前,成为真正的朋友!现在,刘兄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刘若风仍是十分淡漠地道:“但愿如此!第一件事,我想知道,武圣并没有传过你武功,你怎么能使出与黄木一模一样的招式?” “那是因为,我侥幸学得一门奇功,叫做‘天镜术’,无论对方使出什么招式,我都会象镜子里的影象一样,做出跟对方完全一致的动作。” “是这样!”刘若风对这件事勉强释然,接着问:“诸葛勋!谋害我父母的过程,如今可以说出来了吧?” 何铁心低下头,默然半晌,以十分愧疚的语气道:“这件事,都怪我料事不周,才铸成大错!我不敢奢求刘兄原谅。以前,没向刘兄说出来,是害怕刘兄不会相信,加深误解。如今,反正刘兄已恨我入骨,我再无顾虑了,就全部告诉刘兄吧!那年,在洛阳,我邀请刘兄共谋天下,刘兄执意不允,决然而去。我诚以为刘兄是个难得的人才,无处发挥,殊为可惜。你走之后,我便生出一个想法,要将你逼出家门,投入到大事业之中。于是我一面飞书爷爷,让他在半途上绊住你,争取时间;一面令郭劲余按计行事。我叫郭劲余带上玉玺急赴博野,做通你父母的工作,争取让二老按照我编好的故事重新向你披露身世,给你设定一个蜀汉皇室后裔的身份。我要郭劲余向二老许诺,如果按我们的要求去做,你的将来必能大富大贵,以打动二老的心。唉,谁料二老竟坚决不听从,说那是欺世盗名,而且还会让你涉身险境,他们不放心,说不如平淡一生,不求富贵,只求心安和平安。唉……错只错在,当时我不该只盯着东州王的巨额黄金,而应该亲自赶到博野处理这件大事。那郭劲余本是绿林出身,被我收在身边使用。他眼见不能达成我交给他的任务,便动起了歪念。他先劫了令妹,逼二老就范。岂知二老仍是不肯答应!惹得郭劲余凶性一起,他竟杀了你母亲,重伤你父亲!为了造成劫财杀人的假象,他又杀了你两家邻居。” “母亲!父亲!九叔,七婶……”刘若风悲痛难抑,大叫两声,跪倒于方台上,泪水一滴连一滴地冲出眼眶。 “刘兄,我实在无颜对你,我是害死二老的间接凶手!”何铁心哽咽一会儿,接着说:“郭劲余给你父亲服下续命丹,让你父亲支撑到你回家门,并以你和你妹妹两人的性命相威胁,叫老人不准乱说。老人给你交待遗言的时候,郭劲余就在你家附近监听。后来你离开博野,郭劲余又一路跟随保护。你进了百花谷,郭劲余曾在当晚闯进去想救你,但他不是百花谷主的对手,被迫退出。后来,你出谷之后,他又一直保护你到川西。据郭劲余讲,他也曾经救过你一命,是从几个地痞手中,你想想,是不是?刘兄,当我了解这些情况后,悔之晚矣!本想拿下郭劲余交给刘兄治罪,但想到此事我实在洗脱不了干系,怕刘兄误解,加之正在用人之际,杀他又有些不舍,以至今日。刘兄,逝者已矣,不要再如此悲伤,先起来吧。”何铁心上前欲扶起刘若风。 刘若风心想,原来当年自己从博野到川西,一路上都在别人的所谓“保护”、监视之下,真是令人不寒而栗!他警惕心再起,自己站了起来,喝问:“郭劲余在哪里?” “前次,石金大军突袭汉中时,郭劲余已在军中战死。” 刘若风想找到郭劲余,除了要手刃仇人,也是要再证实诸葛勋的说法是否属实。郭劲余已经战死,那就是死无对证了!刘若风怒冲冲地问:“诸葛勋,既然你说害我父母你不是主凶,什么都是郭劲余所为,那么,为何在飞龙山庄又加害于我,将我打下万丈天坑?” “刘兄,这件事,我要负全责!起因在于,我与你政见不合,分歧越来越大。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我害怕你先动手害我,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唉,都怪我利欲熏心,心胸狭隘,致有当日不可理喻之举!如今经过这许多变故,我已将名利看得淡了。世事如白云苍狗,瞬息万变,谁能把握得住?见到武圣之后,听了他老人家的教诲,我更加明白昨日之非。刘兄,人孰无过?相信刘兄也做过些事后悔之莫及的事情吧?听说,户县血案是刘兄所为。刘兄,做过的事,无法挽回,只能补救。我现在只想为国家、为民族尽自己一份绵薄的力量,以弥补过往所犯下的罪孽。” “我妹妹在什么地方?!”这是刘若风最关切的问题,说出来时的语气也比刚才更激动。 “刘兄放心,令妹绝没有受苦!以前,为了争天下培养人才,爷爷助我办了个少年训练营,地点就在飞龙山庄,令妹也在训练营中。但前次赵军来犯,飞龙山庄遭到破坏,少年营被迫转移。目前,负责这件事的苟前辈还没有回来,等他一到,必有令妹的消息!” “苟前辈?是赤阳狗吧?他什么时候能到?我要准确的时间!” “刘兄,苟前辈他们要寻找安全的地方重新安顿,还要作周密的部署,我也说不准哪一天苟前辈能够回来。但我向你保证,半个月之内,必定有令妹的详细信息给你,四十天之内,我必定亲自将令妹送回你身边,让你们兄妹团聚!” “那好!半个月、四十天,这两个时间,我记住了,你也记住!你听着,五天前,我在葛陂遇到石金父子的大军,他们要联合段莫钵,在洛阳附近夹击刘耀,时间是下月初!” 何铁心大喜:“好!这个消息太好了!我们已准备多日,就是在等一个时机,现在这个时机到了!多谢刘兄,告辞!”何铁心急急地跃下台去。 刘若风在台上叫道:“诸葛勋,你相信我这个情报吗?” 何铁心头也不回:“刘兄的情报,我当然相信!” 刘若风忽又想到一事,急叫:“你的母亲尚在人世,你知道吗?”何铁心似乎没有听清,步伐加快,转瞬即逝。刘若风有点奇怪,他怎么象是逃跑一般? 第二百零二章 复仇女神 刘若风迅即出城,从树丛中牵出马儿。.tw[棉花糖小说网]――这也是他预留的一手,若遇诸葛勋伏击,则逃到这里后还有匹健马可代脚力,增加逃脱的系数。没想到这一手却没能派上用场,算是白费了心机。 纵马奔驰。余霞之中,一人一马被染成紫色,渐暗渐沉。冷冽的北风袭面,但并未让刘若风感到清爽,相反,他头脑中十分茫然。刚才在方台上与诸葛勋见面谈话的全过程中,他都运用了通心诀进行探查分别,结果发现,诸葛勋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并不存在口是心非的欺骗。这与刘若风谨慎防备的心态反差太大,让他的内心难以平静。因为这件事所动摇的,不仅是他对诸葛勋一向的认识,还动摇了他对自己判断力的信心。他反复地问自己:“诸葛勋确实已经改变,难道我必须谅解他的过去?难道我应该摈弃前嫌,真诚地与他合作,共挽危局?诸葛勋到底算不算是害死我父母亲的元凶呢?”…… 二月初六日,刘若风回到栎山总坛。司马烟芸还未归来。刘若风估算,烟芸去东州的路程更远,可能会迟几天返回。 二月十一日,探子来报,石金、段莫钵与刘耀在洛阳展开大战。二月中下旬,万剑盟在雍州、冀州、梁州等地策划多次起义,攻占了数座城池。起义队伍的核心是万剑盟属下的一些武林帮派,比如,以渭南派为主的义军攻克渭城,宇文世家占了平阳,泰山派夺取乐安……一时间,遍地烽烟,义军大有星火燎原之势。 然而,晋军方面却毫无动静,司马烟芸也迟迟不归。刘若风放心不下,派出两组人马前往东州探寻。 二月二十七日,刘若风得到消息,刘耀战败,被石金所俘。 到三月初三,派往东州的两组人马连着回山,仍不见司马烟芸与他们一同回来。 刘若风暗暗焦虑,忙叫两组人马的领头者来详细询问。其中一个香主报告说,在东州见到了大司农王蹈,据王蹈所讲,他确实接见过司马烟芸,时间是二月初四日,但此后就不知道她的行踪;而王蹈把得来的军情上奏朝廷,却不为朝廷用,坐失良机。另一位小头目报告,他们在东州城大小客栈排查,发现曾有女客入住“东升客栈”,据客栈掌柜的描述,“那位女客”的外貌特征极似夫人,她本来预订了三天客房,但住了两天就悄然离开,还欠着店里房钱没有给足,店掌柜便将她那匹马卖掉垫付。 刘若风心情沉重起来。晋军错过战机、王蹈在晋廷可能已经失势,这些都不是他的主要忧虑,他最担心的是烟芸的去向与安危。已经整整一月,她怎么走也该到家了。从她悄然离店、还欠着店里房钱的情节,刘若风判断必定是发生了突然事件,而且很可能……很可能烟芸已失去自由,或者……他不敢再往下想! 什么人会在她身上打主意?江湖仇家?――烟芸曾是幽冥二使,在江湖上难免不与人结仇,莫非是仇家的报复?那样,她一定非常危险!武林淫徒?――老天爷保佑,千万别落进色狼之口!诸葛勋的阴谋?――那不大可能,因为诸葛勋并不清楚烟芸的行踪;幽冥城?――烟芸的师门,难道他们把她抓了回去?她犯了什么大事,为什么要在这时抓她?…… 凡此种种,在刘若风头脑中理之不清。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立即下山寻找。他将儿子托与明宇,将教务交给日魔夫妇,便欲起程。 就在刘若风临行前,哨探来报,有万剑盟使者前来求见。 刘若风心急如燎,吼道:“快传!”心想:“不知诸葛勋又有什么事情来烦我?” 不多时,一名个子不高的青衫武士进殿,施礼毕。(..tw好看的小说) 刘若风叫道:“何盟主究竟有何差遣?有没有我妹妹若水的消息?快快讲来!” 武士连忙呈上一封信。刘若风一把撕烂信封,急速浏览。 信中,诸葛勋先是介绍义军的进展情况,对于刘若风提供的情报十二分地感激;确认若水就在少年营中;后面则恭喜刘若风收了田贞风为义女。那些套话,刘若风一扫而过,但见信的末尾,诸葛勋才道出了真意:万剑盟要求盐帮为义军捐助军饷:白银三百万两,但万剑盟使者此前到盐帮商议时,盐帮只答应捐银二十万两;诸葛勋希望刘若风利用与田帮主的这层特殊关系,促成盐帮尽量多捐,为义军的发展贡献力量。 看完信,刘若风对月魔说:“余前辈,请你持此信,代我到盐帮去一趟,让田帮主酌情考虑。”刘若风本来想让明宇前往盐帮,但虑及明宇要代自己照看一凡,只好叫月魔代劳。 然后,刘若风极不耐烦地对青衫武士道:“烦请贵使转告何盟主,这件事刘某只能尽力而为,我作不了盐帮的主,盐帮要捐多少,那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事。好了,贵使请便!”刘若风见武士未动,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刘若风却无心境去听,便自己离座,奔出殿门。 “若风,你连表姐都认不出了吗?”一个久违的柔弱的声音传来。 刘若风浑身一震,倏然回身。那名青衫武士追到殿门外,一身男装之下,却是一张清秀的女儿脸,正是数月未见、音讯全无的表姐,莫竹青。 “青姐!”刘若风折身奔回。竹青迎上几步便停下,刘若风到了她身前两步,也停了下来。两人相视一会儿,刘若风忙移目望向殿门,见明宇和日魔夫妇也闻声而出,于是激动地拉起竹青一只手,对他们介绍:“两位前辈、明宇!这是我的表姐、川西莫家堡莫竹青!”然后又为竹青介绍日魔等人。 双方行礼。日魔叹道:“唉!川西莫正举,倒也是个人物,没想到传续数百年的莫家堡毁在他的手上,可惜!可惜!” 刘若风只得暂时搁下寻找烟芸的事,将竹青延入自家客堂,端茶递水,又叫人抱来儿子一凡,见过表姨。 竹青怀抱一凡,喜不自胜,在一凡小脸蛋儿上亲了又亲,哄他道:“一凡,叫表姨,‘表――姨――’”可是一凡却叫不出来。竹青又道:“一凡,叫‘妈――妈――’。对了,妈妈呢?妈妈到哪去了?怎么不理我们一凡了?”竹青这话,表面是在问孩子,实则是在问刘若风。不料,小一凡却在此时明明白白地叫出声:“妈,妈;妈,妈。”一张胖嘟嘟的小脸上绽出灿烂的笑意。 “凡儿会叫妈妈了!芸妹,你听到了吗?咱们儿子会叫妈妈了!”刘若风抢过一凡,紧紧地抱着他,眼中潸然泪下。儿子第一次叫出了“妈妈”,可是妈妈却不在身旁,不知身在何方,怎不叫人揪断心肠? 竹青大感意外,急问:“若风,发生了什么事?烟芸妹妹怎么了?” 刘若风含泪道出原委。竹青这才明白他先前焦躁的因由,连忙劝慰:“若风,你不要这么担忧,烟芸妹妹武功超群、机敏过人,事情不会象你想的那样糟糕。” 刘若风心想,自己不应在青姐面前表现如此软弱,便忍住眼泪,问起竹青的状况:“青姐!这些日子,你到哪儿去了?你怎么成了万剑盟的使者?” 竹青站起来,转身背对着刘若风,缓缓道:“若风,表姐做了一件事,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什么事?” “我……我离开家乡后,去了汉中。” “你去找诸葛勋?为什么?” “只为两个字:复仇!” “复仇?青姐,咱们杀了木修,烧了木家堡,不是已经复仇了吗?” “可是,木家堡还有几百精壮男子在诸葛勋的军中,我要他们全部都死!” 刘若风听竹青冷酷的话音,心中不由打个寒颤。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想起莫家堡两次被屠的惨状,血海深仇却要如此一个弱女子来背负,不禁顿生悲怜;联想到自己曾经的满腔仇恨,如今却不知道该不该复仇,又叫他黯然长叹。“那么,青姐的复仇计划完成了吗?诸葛勋……对你怎么样?” “诸葛勋,他当然口口声声说……说爱我。汉中事变后,他杀了刘莹,说要娶我。在他眼中,可没在乎木家堡那几百人,我就让他把木家堡那些人调派到最危险的战场去。三个月前,在与晋军的一场恶战中,木家堡剩下的人已经全部战死!若风,我这样报仇,不算过分吧?至少是让木家堡的人战死在沙场,不象咱们莫家堡的人,死得那样凄惨,那样窝囊!” “青姐,现在宿仇既已得报,就……抛开仇恨吧。我希望看到,你快乐!快乐地活着!” 竹青转回身,满脸愤慨,满眼泪光。刘若风下意识地把一凡的小脸紧挨在自己胸前,不让一凡看到竹青此时那张冰冷、忧愤的脸。 “若风!我想,可能是前世我作了坏事,所以上天惩罚我,不给我快乐!因为我是女孩,从小父亲就不喜欢我,自从二娘进门、弟弟出生,快乐就离我更远了。若风,你还记得吗?你来到堡里后,作了弟弟的老师,我们常带着荣盼、荣德到田野里、山坡上、树林旁、小河畔,嬉戏玩耍,吹箫唱歌,舞剑纵马。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是……若风,我……我不善于表露,我的快乐,大都……大都埋在了心底。” 那个身穿绣花上衣、绿绸长裙的清纯而内敛的表姐,浮现于刘若风脑海。但刘若风很难将那时的表姐与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位复仇女神合而为一。 第二百零三章 仇恨,能放开吗 刘若风怜惜地道:“青姐!有泪你就流出来,有话你就说出来吧!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底!” “我……我……”竹青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tw无弹窗广告) 其实,竹青藏着没说的一些话,刘若风已经体味到,尤其是那哀怨的一瞥,更让他心颤、心酸。表姐的个性,依然是含而不露,并没有多少改变,今日有机会向他吐露一二,已经是非常难得,恐怕已耗尽她全部的勇气吧。刘若风心想,如果自己不是在百花谷识穿烟芸的女儿身而两心相许,那么到莫家堡见到表姐后,也许……但是,世间事永远没有“也许”! 刘若风暗暗感叹。他想改变一下气氛,便逗弄一凡说:“一凡,来,给爸爸笑一个,哦!哦――,好!来,叫‘爸爸’,爸――爸――”一凡跟着叫:“爬――巴!”刘若风大喜,叫道:“儿子真乖!儿子再来,叫‘爸爸’。”一凡仍是“爬――巴!” 竹青揩了眼泪,回转头来。刘若风教一凡叫“表姨”,一凡叫不明白。竹青将一凡抱过去,说:“一凡和表姨太生疏,如果和表姨熟习了,就会叫‘表姨’了。一凡,是不是?” 刘若风听她的语气,知她内心仍未完全平复,便静静地看她逗一凡说话,不去打扰。 许久,刘若风才道:“青姐,这一次来送信,是诸葛勋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求来的?” 竹青:“是他让我来的。” “噢。”刘若风心想,诸葛勋叫表姐前来,一是进一步向自己示好,二是想让自己在盐帮捐银的事情上更加卖力吧。“青姐,诸葛勋他……他信任你吗?他做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若风,很多事情,他也跟我提过。他说,以前害了你父母,又与你为敌,做了一些错事。现在,他想弥补,知道你难以原谅他,他只有为天下百姓做点实事,希望你看到之后,能够慢慢消解对他的仇恨。所以他假武圣弟子何铁心的名义,组建万剑盟,抵抗外族的杀掠。若风,表姐觉得,他……他其实不象是个大恶人,你们之间的怨仇,能否……表姐也知道,仇恨一旦滋生、积累,要化解它,谈何容易啊!若风,你该怎样做就怎样做,表姐不会……不会干涉你们。” 刘若风品味着竹青的话语,有为诸葛勋辩解、求情之意,心里由此判断,表姐对诸葛勋已有较深的情感。他既为表姐高兴,又有隐隐的担忧。诸葛勋曾虏去王红玉之事,他思虑再三,决定还是不让表姐知道;为了减少表姐担心自己找诸葛勋复仇的忧心,他表态:“青姐,我想过,就算我杀了诸葛勋,我父母仍不能得以复生;况且,主凶郭劲余已死,所以,这个大仇,我并不是不能放下。只要诸葛勋把小妹交还与我,今后不再做出有违天理道义的事情,我刘若风就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竹青脸有喜色。 刘若风此话一出口,也感觉好似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心境顿时开阔了许多。原来,将仇恨看开一些,可能比报仇雪恨更能使人的心志获得愉悦。 竹青:“若风,诸葛勋对我说过,若水表妹就在少年营中,他已派人去接若水到顺江,等他空闲下来,就会亲自送来交给你。这几天,他要到平阳去一趟,听说是因为宇文正义不大听从万剑盟的指挥调度。我私下也找人证实过,若水确实在少年营,少年营现在转移到了湖州境内,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们不肯透露,说是最高机密。” 听表姐这样一说,刘若风长久以来对妹妹的担心有所缓解,现在唯一的忧虑,就是妻子司马烟芸。“青姐,明天一早,我就要下山去找烟芸,恐怕没有时间送你了。” 竹青迟疑一会儿,突然说:“若风!我陪你一起去找烟芸妹妹!反正我回到顺江也没有实事可做,就让我为……为一凡、为一凡的妈妈尽点力吧!若风,请你……不要拒绝。” 刘若风见表姐说得坚决,不好回绝,便说:“好吧。不过,青姐,你最好仍穿这套男装。” 次日清晨,刘若风和竹青便一同下栎山、渡睢水,快马加鞭,奔赴东州。 找到那家“东升客栈”,刘若风叫来掌柜,塞给他一锭银子,又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询问一遍。根据掌柜的描述,刘若风断定掌柜所说的“那位女客”就是自己妻子司马烟芸。看来烟芸确实是在这里失踪,可是究竟是何人所为呢? 刘若风又问掌柜:“那两天,贵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住店或者出入?”掌柜想了半天,最终摇头。 刘若风心想,就算掌柜记得有可疑之人,但时隔这么久,又到哪里去查呢?因而不再盘问掌柜,与竹青离开东升客栈,在东升客栈的周围明查暗访,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几天下来,他们查遍了附近的酒楼饭庄、客栈货栈,还暗查了周围所有高门大户的人家。刘若风也时常运用通心诀,以分辨人们言语中的真假。然而,他一无所获,附近既无江湖帮会的巢**,也不见武林高手、**大盗之类出没。 刘若风忧心忡忡。竹青说了不少安慰他的话,后来问他:“若风,你和芸妹妹之间,有没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刘若风决然答道:“青姐,你怀疑烟芸主动离开我?那决不可能!我那样爱她,即便有些不愉快的小事,她一定能谅解!何况还有凡儿,她视作心肝一般,怎会舍得离去?那决不可能!” 竹青觉得有些愧意,忙道:“若风,对不起,我不该……有那样的想法。你要好好想想,芸妹妹失踪,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性太多。”这个问题,刘若风早已在头脑里分析思考过不知多少回了。 “那么,她现在有可能被……被囚禁的地方之中,有没有相对容易找到的地方呢?” 刘若风抬起头,遥望北方,若有所动:“幽冥城!” 竹青立即说:“那好,我们就从幽冥城开始!” 刘若风记得,烟芸曾对他说,幽冥城在北海之滨,但从未说出具体地点,她说那是师门的秘密。北海如此之大,而幽冥城又是地下之城,究竟该往哪里去找?但刘若风已经顾不了这些,再困难也不能退缩,哪怕用上一年、两年,找遍整个北海之滨,也要把幽冥城找出来! 刘若风想到,不知要耗时多久才能找到幽冥城,不愿耽误竹青,便要求她返回顺江,回到诸葛勋身边,如果妹妹若水到了顺江,也可关照一下妹妹。可竹青就是不听,任凭刘若风再三劝她、求她,她就抱定一个理由:“表姐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底,就象我向木家堡复仇一样!不帮你找到烟芸妹妹,我决不会离去!”刘若风也拿她没有办法。 于是,两人星夜兼程,往北疾赶。他们先到了青州北莱县,再到海边。这是北海的南端,他们就从这里开始,沿着海岸线十里之内的范围,朝西北方向前进、查访。见人就问,逢疑必查。这是极耗体力、心力的工作,尤其是刘若风,因为他常要运用通心诀。一天下来,总是疲惫不堪。遇上雨雪天,就更加费力。 起初,每天推进不过十余里,后来积累经验,不再用地毯式搜索,而是先登上高地观察,觉得可疑的地方、可疑的人,才前去查探。如此,每天可推进二、三十里。 辽阔无垠的大海,象人心一样,变化莫测。有时碧海蓝天,海面渔帆点点,细浪轻舔沙滩;有时天昏日暗,樯倾楫倒,滔天浊浪扑向海岸,犹如恶鲨张开巨口,要把整个世界吞噬! 刘若风哪有闲情逸致去观海听潮,他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对可疑线索的分析判断上。有时,他回忆起前面已查过的某个地方尚有疑点,又返回去重新查过。 竹青见他实在劳累,便买了一个酒壶带在身边,常常让他喝上两口酒解乏,再唱上一两支曲子给他听。 四月十日,刘若风发现离海边约七八里地的一个山坡上,酒幡飘扬,是个难得一见的路边酒家。两人决定到那儿去查一查。 酒家不大,只有三间木屋,酒幡上大字写着“活神仙”。店中一位老板娘,三十来岁,容貌一般般,眼神却很妖媚。两位伙计,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壮汉。见刘若风与莫竹青到来,一名伙计上来牵马,老板娘扭着腰肢近前,先抛上一个媚眼,才妖声妖气地道:“哟!两位公子真是贵客,快快请坐。本店有上好的老酒,上好的牛肉,各种特色小菜,包两位公子满意。” 刘若风只当没看见这个女人,和竹青径直在一张小桌旁坐下,叫道:“一瓶好酒,牛肉一斤,小菜尽管上!” 三杯酒下肚,刘若风将一名伙计叫到桌旁,向他了解情况。这才得知,这里已经属于罗陵县境,距北莱县已有六七百里……正说着,刘若风觉得脑子里一阵眩晕,使劲摇摇,又没事了。 刘若风刚要以幽冥城的问题试探这名伙计,店外忽然停下两辆马车,涌进一伙人来,大大咧咧地占了两张桌子,高叫:“快拿酒来!”言语中,得知这几个人是什么镖局的镖师。 老板娘和两名伙计很是忙活一阵,才把酒菜端上桌。刘若风注意到,其中有个镖师悄悄用银针将各种菜肴和酒壶里的酒都作过测试,点点头,一伙人这才准备享用。 刘若风却在此时冷冷发话:“当心点!这是个黑店!” 第二百零四章 黑店 几名镖师霍然站起,亮出刀剑,如临大敌。(..tw好看的小说) 老板娘“呵呵”笑着,扭身来到刘若风身边,嗲声嗲气地说:“哟,公子,喝多了吧?怎么说些酒话呢?” 刘若风不理不睬,继续喝酒。 竹青轻声说:“若风,别喝多了,咱们还要赶路啊。” 刘若风漫声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如此美酒,岂能不喝?青兄弟,你别担心,你不喝可不能让我也不喝,这种酒,醉不倒我!” 老板娘奇怪地盯了刘若风几眼,转身对几名镖师道:“这位公子有些醉了,没事,没事,大爷们请慢用。” 镖师们收了兵器坐下。但一名镖师喝道:“老板娘!这些菜肴,请老板娘尝尝!” 老板娘媚笑着,抄起一双竹筷:“几位大爷,奴家做的菜,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味道很不错哟。”在每道菜里夹出一点,放进红唇小口,有滋有味地细嚼着。 镖师们看在眼里,放下心来,于是抢着夹菜。有几位镖师端起酒杯,忽听一个声音又叫道:“酒里有毒,要死人嘞!”——当然又是刘若风所发。 几位好酒的镖师们赶紧放下酒杯,盯着老板娘,气氛又紧张起来。 “呵呵!呵呵!”老板娘大笑:“我说大爷们,一个醉鬼的话你们也相信吗?大爷们请看,他喝的也是奴家店里的酒咧!你们若是还不相信,奴家就喝给你们看看!”抓过桌上酒壶,仰起头,张开口,一股酒线倾入她口中。 “好!”“老板娘好酒量!”有镖师趁机在老板娘**上摸了一把。 老板娘“呵呵”笑着,放下酒壶,扭腰摆臀,走回柜台。 一名镖师对刘若风这边道:“公子爷,请不要再拿大爷们开涮!” 刘若风冷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几名镖师拍桌而起,叫道:“小子,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副就要冲过来动手的架势。 刘若风可不愿跟这些角色打架,又不愿见死不救,干脆直接点破:“毒在酒杯上!” 已站起的一名镖师冷笑:“哼!小子,你别诓你家大爷了!你说酒杯有毒,你怎么没被毒死啊?你说!” 刘若风又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冷冷道:“有种的,就端起你们的酒杯,喝下去!” 这些镖师互相瞧着,却无人敢于尝试,拿性命来赌气。先前用银针悄悄试毒的那人此时又取出银针,放入酒杯中。 “真的有毒!”随着这声大叫,众镖师立即拔刀亮剑。几乎同时,店里两名伙计已各自抄起一柄鱼叉,扑向镖师,乒乒乓乓地斗在一起。 老板娘高叫:“给老娘把这些王八蛋叉到海里去喂鲨鱼!”老板娘却不参战,而是朝刘若风和竹青逼近,恨恨地说:“死小子,敢坏老娘的好事!快说,你为什么没有中毒?”老板娘口气虽硬,却不敢过于靠前。面对这个喝了毒酒却没中毒的英俊青年,她显然不敢大意。 竹青也十分关切地问:“若风,你真的喝了毒酒吗?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刘若风望着竹青摇摇头:“青姐放心。如果真的中了毒,我早就倒下了。” 老板娘喝道:“死小子,你就别硬撑着了!老娘这是秘制的毒药,叫‘沾口仙’,一沾口就成仙,无药可解!只有老娘才有解药,你若乖乖地求我,老娘或许放你一马,不然,老娘将你大卸八块,而你这位小情人儿,就先让那两个莽汉享用个够,再卖到媱子里去侍候男人!”原来老板娘已看出竹青是个女子,把她当作刘若风的“小情人儿”了。 刘若风岂能忍受别人侮辱竹青,但见他身形一晃,只闻“啪啪”两声脆响。再看时,刘若风仍稳坐原位,而老板娘的左右脸颊却多出几道分明的指印。 老板娘大张着嘴,惊得呆了,已忘了疼痛。她本来武功不弱,远在那两个店伙之上,不料在刘若风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这女人久历江湖,知道今日遇到了煞星,急忙双膝跪地,流泪哀告:“大侠!大侠饶命!奴家……本是良家女,十六岁时被山大王抢去……作了压寨夫人,跟着他学了些拳脚功夫。后来,与另一伙山贼火拼,山大王死了,奴家逃了出来。……可是,奴家的声名不好,没人愿收留奴家,奴家……只得作起了……这不用本钱的买卖。这两个伙计……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了奔头,奴家同情他俩,让他俩入伙。大侠,我们只劫财,从来不取人性命。真的,奴家对天发誓!求大侠饶过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吧!” 老板娘越说越悲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竹青听得也心软了,望着刘若风,好似希求他从轻处置。 刘若风叹息不已,道:“老板娘,你今日撞在我刘若风手上,只怪你运气不好!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本是良家女,是受害者,可是你不但不恨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如今却反要坑害百姓!你店里这两个伙计,是你从渔家子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调教成为你的得力干将,同时,他们也是你的面首!你竟敢说从来不取人性命,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你们将人毒死后,就抛尸大海中,无迹无踪。死在你们手上的人有多少?你自己也记不清了,是吧?现在,你还想求我饶过你吗?啊?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惊恐莫名,自知难以脱逃,突然双手齐扬,四枚袖镖射向竹青!这种袖镖藏于衣袖之中,比一般的飞刀更隐蔽,发射时也更便捷。 竹青一声惊叫,来不及反应。但是刘若风似乎早有防备,手中竹筷疾伸,将四枚袖镖尽数夹在竹筷之上;手腕一抖,四枚袖镖电闪而出。惨号声中,两名店伙中镖倒地。 先前,两名店伙与众镖师相斗。两名店伙身高力大,招式也颇奇特;而镖师们虽则人数众多,却武功泛泛。久斗之下,双方都有挂彩,却未决出生死高下。 刘若风本来没有伤及两名店伙的要害,但二人倒地挣扎一会儿后,就不再动弹。刘若风一瞥,见两名店伙口中渗出黑血! 刘若风大怒,指着老板娘喝道:“你这歹毒的恶妇!竟敢在镖上喂毒!”旋即明白,这恶妇是欲毒伤竹青,然后以解药相要挟,以求逃出生天。幸而自己预知了这恶妇心中的念头,不然,表姐她……刘若风愤而飞起一脚,踢在老板娘腹部。老板娘仰面跌倒,喷出大口鲜血。 众镖师收了刀剑,围拢来向刘若风致谢。一名镖师跪下,道:“鲁老四拜谢大侠救命之恩!请大侠赐告尊姓大名,我等回去后,一定在家中为大侠供上长生牌位,天天为大侠祈福消灾!”其余镖师也跟着一齐跪下。 刘若风挥挥手:“你们都起来吧!在下不过举手之劳,你们不必挂在心中。本来,把在下的姓名告诉你们也无妨,可是,在下不想被人作成牌位供奉,也不想活一百岁两百岁,只求得享天年,余愿便足!大家起来吧。” 众镖师仿佛互相较着劲儿,都不肯先起身。刘若风笑道:“大家既然这样坚持,在下就请教诸位一个问题,不管你们能不能回答,咱们都算扯平,以后各不相欠。如何?” “大侠请讲!”镖师们几乎异口同声。 “诸位,是这样。在下为一件事,正在寻找一个叫做幽冥城的地方,我只知道它在北海之滨。你们之中,有没有谁听说过这个幽冥城?” 镖师们小声议论一会儿,一个镖师答道:“禀告大侠!幽冥城这个名字,咱们倒是听到过,但是不知道在哪里,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刘若风并未感到失望,因为许多人的回答都是这样。“好吧,诸位请起,请起。” 镖师们拜了几拜,先后站起。 刘若风又指着老板娘,道:“诸位,这女人已受了重伤,谅她再无法耍出什么花样。在下无暇分身,烦请诸位,把这女人送交本地官府法办。” 一名镖师道:“大侠,本地哪里还有官府?晋朝的大小官员们早就逃到江南去了,匈奴人的势力又还没有进到这些偏远的地方来,所以,现在本地没有官府,老百姓只能各求自保。” 另一镖师道:“这种状况,对咱们干镖行的,倒是有些好处。” 刘若风摇摇头:“那么诸位觉得该如何处置这女人?” 有人叫道:“杀人者,人杀之!把她大卸八块,扔进海里喂鲨鱼!” 刘若风听到“扔进海里喂鲨鱼”这话,心中暗笑:“怎么这一带的人采取暴力的方式都差不多啊!” “这个骚娘们,杀了有点可惜,不如谁把她抱回去……”不知是谁冒出这么一句,立即有几人会意地笑起来。 老板娘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爬起,磕头哀求:“哪位大爷行行好,要了奴家,奴家甘心情愿侍奉他一辈子,给他做家务,给他生儿子,作小作妾都可以……” 刘若风冷冷地说:“诸位,这女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有毒药,还有毒心肠,怎么处置,诸位自断。在下告辞!”与竹青出门,牵出马匹,转入大道,就要纵马而去。 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呼:“大侠!等一等!大侠!等一等!” 刘若风回头一看,是那个率先给刘若风跪下的镖师,方头大耳的,叫什么“鲁老四”的吧。 鲁老四一直跑到刘若风跟前,才小声道:“大侠!小人知道……知道幽冥城在什么地方。” 第二百零五章 幽冥城 刘若风大喜过望,为了稳妥,他运起通心诀,问:“刚才在里面,你为什么不说?” 鲁老四看看周围,仍是非常小心地说:“大侠,幽冥城是个令人恐惧的地方,寻常人哪敢提起?刚才里面人多,小人有所顾忌,可为了报答大侠厚恩,小人不得不说。” 刘若风道:“你叫鲁老四吧?以后我叫你鲁大哥,你也不要再自称小人。鲁大哥,你说说,你是如何得知幽冥城的所在?” “大侠,小……我,实话相告,我父亲便在幽冥城中。十年前,我父亲路见不平,杀了一个恶人,无处可逃,便想方设法逃到幽冥城避难。两年之前,父亲出外办事,忍不住对家母和儿孙们的思念,偷偷跑回家来,第二天天没亮就返回去了。当时,我禁不住好奇心,悄悄跟在父亲身后,想看看他要去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这样子,被我发现了幽冥城的入口处。” 刘若风急问:“鲁大哥,你快说,幽冥城究竟在什么地方?” “大侠,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我能找到那里!我回去和他们说一声,然后就带大侠去寻找。” 刘若风十分感激:“鲁大哥,那就有劳了!” 鲁老四回店去跟同伴协商。 竹青问:“若风,这个鲁老四的话可信吗?” 刘若风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点点头。 竹青又问:“若风,你明明喝了酒杯中的毒酒,为什么没有中毒呢?” “青姐,你知道吗?我曾经身中洪山老怪的一日绝剧毒,幸而不死,我想,大概是我体内对毒药已有了较强的抗性,寻常的毒药已伤害不到我。不过,我今天也太不够小心了,竟然中了那恶妇下的毒,若非……唉,青姐,江湖太险恶,你以后要特别当心啊,最好不要独自出远门。” 竹青:“有时候,咱们也身不由己,不得不出门啊!我相信,人各有命,该来的,你躲也躲不过。若风,我还想问你,你怎么那样清楚老板娘的作为?” 刘若风本想告诉表姐自己得悟通心诀的事,可是,他想到表姐与诸葛勋的关系,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笑道:“哈哈!青姐,这个,我自有办法识穿她的真面目。” 鲁老四小跑着到来,在前面引路,刘若风和竹青在后面徐徐策马跟随。竹青问鲁老四:“鲁大哥,你们是哪里的镖局?” “禀告小姐,我们是振北镖局的人,就在临淄县,距此地大概有百余里。” “鲁大哥,他们打算怎样发落老板娘?”这才是竹青想知道的事情。 鲁老四答道:“哼!他们是有贼心没贼胆,想把那女人弄回家又担心降不住她,害怕便宜没占到反赔上身家性命,最后,只得将那女人乱刀跺了。现在,他们在店里搜寻财物,正忙着呢。” 刘若风发现,他们行走的方向是东南方,等于是返回他和竹青前几天已经搜寻过的地区。他暗呼侥幸,如果不是遇到这个鲁老四,就是再寻上个一年半载,也绝难找到幽冥城所在。他在马背上思忖:前面搜查之时,到底忽略了什么地方呢? 两天后,据鲁老四讲,他们已到了临淄县境。鲁老四指着往南的一条小道说:“大侠,这条路就通往我的家。当年我跟踪父亲,就是走的这条路。” 他们沿小道往北行。又走了近二十里,到了海边。 刘若风和竹青曾经经过这里。他细查周围地形地势,并没有看出新的疑点。 鲁老四小心翼翼地爬到一块岩石上,贴身伏在上面,招手让刘若风过去。刘若风也照着鲁老四那样,伏身爬行到鲁老四身边。.tw[棉花糖小说网] 鲁老四用手一指:“大侠,你看!”刘若风顺着方向望去,是矗立海边的一处陡壁,高约十余丈,壁上光滑如洗,只有一些海鸟建起的巢**。前几天经过这里时,刘若风也观察过,没有看出异常之处,也不见有人迹活动。 竹青也爬过来,看了一会儿,道:“鲁大哥,没有什么啊!” 鲁老四:“请大侠和小姐别急,幽冥城的入口就在那陡壁下面!不过,还要再等一等,等到海潮退后,那个洞口才会显露出来。” 刘若风恍然大悟,难怪当时不曾看出疑点,原来是被海水淹没了洞口! 鲁老四又解释:“大侠、小姐,这里岸边山势陡峭,平时人迹罕至;下面近海又是浅礁区,如果不熟悉其中水道,根本无法将船只驶入这片海域。所以这个地方真的是太隐蔽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海潮开始消退。三双眼睛专注地盯着陡壁之下。 “快看!就在那儿!”鲁老四叫起来。 刘若风仔细察看,发现那并不是一个鲁老四所说的“洞口”,而是上面的崖壁突出来,下面的崖壁却凹陷进去,看起来象是一个“洞口”而已。 鲁老四:“大侠,当日我跟踪父亲也是到这块大石处,看见父亲从那边,就是那边,从较低矮的海岸上了一条小船,小船驶入那洞口后,就不见了。当时,我不敢过去探查,就回家了。” 刘若风掏出两锭银子塞给鲁老四:“鲁大哥,太感谢你了!后面的事,我们自己会想办法,你回家去吧。这点薄银,权作对你母亲的一点孝敬,你一定要收下!” 鲁老四推辞一番,最后收了银子,叩谢而去。 刘若风思索着如何才能到达那洞口。一是弄条船从水面过去,二是结一根长绳从陡壁的顶端缘绳而下。不管哪种方法,都得赶在涨潮之前行动。 竹青忽叫:“快看!船!出来三条船!” 果然,三条船从那洞口划出,到达鲁老四所指的那边较低矮的海岸停下。船上下来十余人,往一条小径上去了。每条船上剩下一两人守着船只。 刘若风:“青姐,这些人一定是出来采办幽冥城日常所需。咱们可以借助他们的船,进入幽冥城。” “若风,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杀了守船的人,抢过一条船来?” “不必那样做,我有更好的办法。如果烟芸真的被她师父扣在幽冥城中,咱们不到万不得已时,最好不要伤他们的人。” 刘若风和竹青避开船上人的视线,在山坡上掐了几截芦杆。他们来到海边,口含芦杆,潜入海水中,向小船停泊的方向划去。其实两人的水性都不好,只得尽量靠着海岸慢慢划动。刘若风仗着内功深厚,在水中比竹青要自如得多,他一只手紧抓着竹青的腰,以防她被暗流冲开。 刘若风不时将头探出海面,辨别方向,但离船近了之后就不敢再探头,只能估摸着划行。终于,他们发现了船只映在水中的阴影,于是迅速游到船底,抓住船尾的舵片,小心地将芦杆尽量少地露出水面,隐在舱底。日影西斜,估计大约是下午申时左右。 刘若风和竹青在船底静静地等了约半个时辰,听得岸上传来人声,往船上装上不少货物,船身慢慢下沉了一尺有余。 船儿终于移动。船上人很少说话,只听得噼噼啪啪的划桨之声。 刘若风心想:“芸妹说幽冥城的人都罩在面具之下,看来,掩盖了真面目之后,人们之间交流的愿望却变得淡了。幽冥城的人到底怎样生活?但愿芸妹就在幽冥城中……” 船儿在礁群中穿行,有时,船身刚好从两块礁石之间通过。刘若风暗赞船夫高超的驾船技术。 光线骤然昏暗,船停了下来,但却许久没有动静。 忽然,海水开始激烈涌动、翻腾,芦管中进了海水。刘若风紧抱竹青,抓住船舵往上升,将口中芦管尽量伸高。随着潮水上涨,船儿也随之上浮。约莫上升了两丈左右,桨声又起,船儿前行数丈后停稳。 光线亮了许多,人声嘈杂,人们似乎在往船下卸货。 刘若风从水面下往上看,光影迷离,摇曳不定,似在梦境一般。 一直等到人声消散,四周安静下来,刘若风和竹青才悄然探出头。 原来这里是个船坞,泊着十几条大小差不多的船只。四壁各燃着一盏巨大的油灯,把四下里照得彤红。这里是一个山中之窟,形如一个方形空间,两丈多高,长、宽各约五丈、三丈;后方是刚才船儿浮上来的“黑洞”;前方正中,有一扇石门,门上刻划出几个遒劲的大字:幽冥之城。 “幽冥城,终于找到你了!”刘若风在心里兴奋地喊着。但他马上又忧虑起来:“这道石门,如何才能进得去呢?” 等了许久,刘若风和竹青见四周无人,便从水中爬出。两人轻轻走到石门前,左瞧右看,却是一筹莫展。 竹青瑟缩着,小声问:“若风,咱……咱们怎……怎么办?” 刘若风听竹青声音发颤,这才想到她全身水淋淋的,在海里泡了这么久,一定冷得不行了。但刘若风自己也没有好的办法。他四下一望,见左边靠壁处,有几间低矮的木屋,便低声道:“青姐,咱们先到那小屋中暂歇。” 刘若风和竹青摸到一间木屋的门前,试探着推开房门。突然间,铃声大作,跟着,屋内火光一闪…… 第二百零六章 来世今生 刘若风拉起竹青急忙后退。但过了一阵,铃声停止,周围并无幽冥城的人现身,而小木屋内火光熊熊,屋中央一个铜盆中燃起了大火。 刘若风大声问:“喂!有人吗?不要装神弄鬼,出来吧!” 无人回应。刘若风心想,既然到了这里,又没有办法悄悄溜进大门,自己和表姐迟早会被幽冥城的人发现,不如坦然一点,直接面对吧。于是对竹青说:“青姐,他们可能已经发现咱们进入,咱们就不用再躲闪了,进屋去把衣服烤干再说。” 二人进屋,将屋内观察许久,并无异状。屋子三面是木板墙,一面紧靠石壁。屋中放有木床、木桌、木凳。二人搬过两张木凳坐在铜盆旁烘烤衣服。火盆旁边有一根铜管,不时地往盆里喷射黄灿灿的桐油。 刘若风本想把外衣脱下来烘烤,但当着表姐的面,又觉得难为情。竹青也很别扭,只是摘掉武士巾,把一头秀发散开,却不愿脱掉罩在外面的武士服。刘若风决定出屋去,让表姐先把衣物烘干,再换自己进来。 忽然石壁一声响。抬头一看,见石壁高处露出一个方孔,约半尺见方。正疑惑间,听得方孔后传出人的声音,是个沙哑而苍老的女人声音:“喂!让你久等了!很久没有人来到,我老婆子都变得手脚不利索了。” 刘若风和竹青一时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站起,走到方孔下方。刘若风轻轻跃起,见方孔中隐隐透出光亮,却看不通透。方孔是倾斜而下的,中间似乎还转了弯儿。 刘若风喝问:“阁下是什么人?” 沙哑的女声道:“你别跳,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因为你还没有戴上面具,不能让别人看到真面目,这是幽冥城的规矩。” 一个磁盘从方孔中滑下,悬停在刘若风面前。磁盘四方用四条绳子系着,盘中有一杯,杯中有半杯热茶。(..tw好看的小说)“你问我是谁?老婆子是幽冥城的接待员。你先喝杯茶,老婆子这就给你准备晚餐。” 刘若风端起茶杯,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递给竹青,又对着方孔大声问:“阁下……大娘!刚才我们推开房门时,铃声响了,火盆也突然起火,这是怎么回事?” 里面答道:“年轻人,倒挺有礼貌。铃声和生火,那只是些小机关罢了。铃声是通知我老婆子,有人到了,我老婆子好及时赶来接待;火盆生火,因为这里是在地下,寒重、湿重,所以来客一进门,触动机关,便自动生火,驱寒去湿。年轻人,是来幽冥城寻求避难的吧?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啊?你不知道吧,凡是来投靠幽冥城的,都要被安排在这木屋里先住段时间,城主会派人出去调查他的底细,如果与他所说的相符,就接收他,如果不符,就杀了他。年轻人,他们问你来历的时候,不管曾你做过什么,就算是天大的恶事,也一定要说实话。记住哦!” 听了这些话,刘若风和竹青才算放下心来。刘若风叫道:“大娘,谢谢你!我们是两个人,请大娘准备两份食物。” 竹青也叫道:“大娘,有劳你了!” 里面老妇道:“一男一女?你们是夫妻吧?” 刘若风忙说:“大娘别误会,我们是表姐弟,不是夫妻!” 老妇咕哝:“表姐弟?多半是私奔!现在的年轻人,哼!”虽然说得较小声,但刘若风还是听清了。孤男寡女,难免不惹旁人猜疑。 竹青走回火盆边去了。刘若风想了想,又向老妇发问:“大娘!在下还有一事相问。幽冥二使,现在是不是都在幽冥城中?” 里面答:“幽冥二使是城主的爱徒,咱们都称他们为‘大少’和‘小姐’,常在外面走动。他们的行踪,老婆子哪里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向你们这种外人说的。” “大娘,你行行好,告诉在下,最近一两月来,有没有在城中看到过幽冥左使?就是幽冥二使中女的那一个?” “不知道!”老妇的声音很生硬。 刘若风试用通心诀,却因为隔着厚厚石壁,查不出里面老妇的心思。刘若风不死心,又问:“大娘,如果在下要见幽冥二使,应该怎么办?” 老妇沙着嗓子冷冷说:“要见幽冥二使,可没那么容易!先要找大门处的门卫通传,然后,就等着吧!” 刘若风虽没得到满意的答案,可总算寻着一丝门道。他高兴地对竹青说:“青姐,你关好门,把衣服烤干,我到大门外去求门卫通传,要求面见幽冥二使。” 刘若风来到石门外,朝里面高叫:“有人吗?有人吗?……”很久没人回答。刘若风一直叫个不停。 终于,石门右边现出一个比拳头还小的圆洞,一个声音没好气地吼道:“什么人在外喧嚣?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耽误老子睡觉!” 这人开口就称“老子”,显见脾性不好。刘若风不与他计较,极为恭敬地叫道:“守门的大哥,在下有万分紧急的事,求见幽冥二使。烦请大哥通报!”一边说话,一边从圆洞中弹进去两锭白银。 不料,两锭白银被守门人扔了出来,声音更加不耐地吼道:“银子在这里没有半点用处,明天再来!” 刘若风看见圆洞中什么东西慢慢滑出来,将要把圆洞堵住。他不及多想,连剑带鞘击向圆洞,将滑出的那东西强行推了回去。 看门人怒喝:“来投靠幽冥城的丧家狗,你还敢耍横?想找死吗?” 刘若风心中怒起,也冷然喝道:“你一条看门狗,也敢耍横?你给我听着,我是幽冥左使的丈夫、魔神教教主刘若风!赶快与我通报!不然,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抽出剑鞘,愤然离开。 刘若风见竹青的房门仍然闭着,便踹开另一间木屋。同样是铃响火起。见怪不怪,刘若风脱了衣服烘着。不久,方孔打开,吊下一杯茶。 刘若风取茶在手,对里面叫道:“大娘,是我。多谢!” 不料,里面却道:“谁是你大娘?”竟是个男人声音。 刘若风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接待员是一人负责一间屋,各司其职。于是改了口:“大哥!有好酒吗?” 那男人道:“二十年陈酿,可以敞怀痛饮!人生无趣,只有酒中才有滋味儿。兄弟,酒来了!”从方孔中悬下一壶酒。 刘若风接壶在手,仰头便喝。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嗜酒了,不知是不是烟芸不在身边的缘故? 喝下半壶,竹青敲门,叫他过去用餐。刘若风只穿着内衣,不便开门,隔着门道:“青姐,我这边有酒有菜,你自己吃吧。早点睡觉,有事叫我。” 刘若风一觉睡到那男人在里面唤他用早餐。早餐简单,两个面馍,一碗粥,一碟小菜。 刘若风边吃边和里面男人攀谈:“大哥,天已经亮了吗?你们不见天日,如何估计时辰?” “这个容易,和打更一样。外面打更只在夜间,咱们这里是十二个时辰不断地打更报时。” 早餐后,刘若风与竹青又到石门前喊叫。圆洞启处,看门人冷声道:“别再鬼叫了!我已经报告给右使,他什么时候见你,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啪”地一声关了洞口。 刘若风这次看清楚了,原来里面是用个石栓把小洞口塞住。 刘若风和竹青无可奈何,只能耐心等待。他们跳上一只小船,聊些闲话度时。竹青问:“若风,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刘若风断然地说:“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千万莫相信!” 竹青却道:“若风,咱们在‘活神仙’酒馆救了那些镖师,鲁老四因此感恩,才引着咱们找到了这里。这不是行善举得善报么?” 刘若风觉得这事也难以辩解得清,便道:“巧合,那是巧合!” 竹青也不争辩,接着说:“若风,我为了报仇,害了那么多人,下辈子,不知要轮回成什么?是变猪狗,还是变虫蚁呢?” 刘若风忽然感觉出,表姐的心境是多么悲凉,多么孤单!想想人世间实在有太多无奈,诸事难得圆满,而人生苦短,韶华转瞬即逝,不觉也悲从中来。但他仍竭力安慰竹青:“青姐,不要相信前世来世那些说法,都是些虚妄之言。人最重要的是把握今生。如果能在离开这个世界之时,心中少一些后悔,那就算对得起自己,不虚此生。青姐,我也杀过不少人,若是真有来世的话,你变猪狗,我也会变猪狗,你成虫蚁,我也会成虫蚁,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太孤单了。” 竹青陷入沉思,久久无语。 大概未时之中,石门大开,涌出一些人,登上三条小船。看来与昨日一样,这些人要出去采办生活用品。 刘若风正欲找人探听,却见门后又走出一人。刘若风认出,此人正是烟芸的师兄、幽冥右使!他赶紧奔过去。 幽冥右使直截了当地道:“刘若风,你在找我师妹,是吧?不错,她就在幽冥城。不过,师妹不愿见你,这是她给你的信,你好好看看,趁早离开这里吧!”说完,转身进门,石门轰然关闭。 刘若风先是喜极,终于得知烟芸在幽冥城――在她师门之中,想来应无大碍,可以放心;但马上又陷入紧张惊惶――烟芸为什么不见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零七章 决绝 刘若风慌慌地拆开信封,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待到看完信中内容,刘若风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用衣袖将雾蒙蒙的双眼揩一揩,把信再看一遍,再看一遍……终于,他抑制不住伤痛,仰天大叫出来:“芸妹!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顷刻间泪流如雨。 竹青已默默来到刘若风身后,轻声问:“若风,怎么回事?” 刘若风仿佛没听见,悲咽不止。竹青从他手中抓过信纸细看。这是封短信,上面写着:“刘若风!你我缘份已尽,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吧,忘了我!带好儿子,就算对得起我。司马烟芸字。”竹青大感意外,道:“芸妹妹怎么会这样?”想了想,又问刘若风:“若风,你注意比较过笔迹没有?这信到底是不是芸妹妹写的?” “没……没错,是……是她的……笔迹。芸妹,怎……怎么会是……这样?你为……为什么……不写清楚?”刘若风泣不成声。虽然他并没有号啕大哭,但是竹青从他的失控举止和悲伤言语中,仍然深深地感受到一个男人肝肠寸断的无比哀痛。 竹青心里也隐隐作痛。她柔声劝慰:“若风,我想,芸妹妹她不至于如此绝情吧?你不要这样难过,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刘若风突地站起来,愤懑地道:“她会有什么苦衷?事已如此,你不要为她辩解!也不要再安慰我!”说完,踉跄着走回木屋,“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竹青到刘若风房门外聆听,听见他在里面低低地哭泣。竹青心想,男人流泪的时候不愿让人看见,就不要去打扰他了。不觉间,竹青自己眼里也掉下了泪珠。 刘若风回想着与爱妻从相识相惜到相知相守的桩桩往事,历历如昨,叫他伤心欲绝。但他始终想不明白,烟芸往日对自己可谓情义深重、恩爱不比寻常,现在对自己何以如此决绝?连儿子她都可以不顾了,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往日的一切作为全是在刻意欺骗自己吗?有没有那种可能呢?如果是那样,那么,她就太可怕了,这个世界就太可怕了!…… 刘若风一面忍不住低泣,一面反反复复地思量,却越想越乱,越想越难平静。他的心房“咚咚咚咚”地狂跳,头脑发胀,太阳**象针刺一样痛。外面潮落潮涨,幽冥城的人出去、返回,刘若风全都浑然不知。 晚饭时,刘若风向里面那位大哥要了两壶陈酿老酒,独自狂饮,想要暂时忘却心底的伤痛。但两壶酒下肚,他感觉仍然很清醒,便好说歹说,又要了两壶。这两壶酒灌下去之后,终于让他晕晕乎乎,刚要站起,就瘫软于地,昏昏然一切皆忘。 本来,以刘若风高深的内功,不易这样醉倒,但此刻他情志大伤,空腹喝闷酒,又喝得太急,才致使他大醉难起。 沉睡中,刘若风的意识仍在活跃。他做了许多梦。梦见自己中了一日绝剧毒后,烟芸奋力救他的情形。他喊着:“你不要救我!你最终会抛下我,何必要救我?”可是烟芸听不到他的喊叫,仍然不顾一切地给他擦身子、往他身上扎银针……梦见在小东庄劫后相逢,烟芸戴着面具,他紧搂着她,想取下她的面具。烟芸说:“我很丑,不许看。”他大笑:“好,不看!我知道你是个大美女!”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服……梦见烟芸要踏祥云而去,他和儿子一凡拉着烟芸两只彩袖又哭又喊,可终究没能拉住,烟芸飘飘升空;烟芸在空中遥遥喊道:“风哥!并不是我想离开你,我有苦衷,你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兄弟!兄弟!吃午饭了,快起来!” 听到这喊声,刘若风睁开睡眼,迷迷糊糊地道:“谁在叫?叫什么?” “兄弟!你喝醉了吧?你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个时辰,早上叫你吃早饭就没有把你叫醒。(..tw棉花糖小说网)兄弟遇到了忧愁事吧?以酒浇愁,以求一醉,是不是?这很正常。曹孟德也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兄弟,纵有天大的事,醉过就过了,人总要活下” 是啊,人总要活下去!刘若风勉力站起,走过去取下食物,一阵猛吃。突然又放下碗筷,出门来到竹青房间。没想到,竹青屋内空空,没有人。到屋外找寻,也不见竹青的踪影! 刘若风大为奇怪,觉得不妙,又返回竹青房里,见石壁上的方孔开着,便朝里面喊道:“大娘!大娘!” 老妇在里面答道:“年轻人,终于等到你来问老婆子了。告诉你,住在这屋那姑娘――就是你表姐,她让老婆子转告,说对不起你,她要回到什么顺江城,上午就走了。” 刘若风不解地问:“大娘,上午也能从这里出去吗?” 老妇小声答:“要出幽冥城,一般须在潮退后才能出去,不过,还有一条秘密小道。” 刘若风心想,诸葛勋说要与青姐成婚,青姐早就应该回去了,都怪自己醉得太厉害,没能和青姐告别。烟芸虽然表示要与自己决绝,但得知她现在是安全的,总胜于往日的提心吊胆;自己还有机会让她回心转意。一定要让她回心转意!忆起昨夜梦境,刘若风清楚地记得烟芸对他说的那句话:“你一定要来找我!”刘若风再回过头认真想想,觉得烟芸很有可能是在被逼迫的情形下才给他写下那封绝情信,那么她一定期望他去找到她、解救她。自己决不能就这样离开! 刘若风再次来到石门前喊叫,不停地喊叫,直到嗓子喊破也不停歇。然而,无人理睬他。 午时末,海潮退了,石门开处,又涌出一批人,准备登船出发。在这些人后面,刘若风看见了幽冥右使。 幽冥右使走到刘若风跟前,喝斥道:“刘若风,你不要没完没了!你以为幽冥城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你胡为吗?师妹已经表明不愿再见到你,也给你写了绝交信,识趣的,就该悄然离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现在正好,他们要出去,你赶快与他们一块乘船走吧!” 刘若风紧咬钢牙,决然地道:“我一定要见烟芸一面,否则,我决不会离去!” 幽冥右使冷笑:“哼哼!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我来赶你走了!”挥拳朝刘若风当胸击来。 刘若风出手如电,一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攥紧。幽冥右使奋力欲挣脱,但刘若风的手掌如铁钳一般,越挣越疼。幽冥右使明白与对方实力相差不小,于是不再逞强,口里道:“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转告师妹,看她是不是要见你。” 刘若风闻言,当即松手,抱拳道:“多谢!得罪了!” 幽冥右使遁入石门。三条小船也随着退去的海潮降下去。刘若风极力控制情绪,耐心等候。 半个时辰后,刘若风听得一声轻响,看见石门右侧那个小圆洞又现出来。“刘若风!咱们小姐到了,你快过来说话!”是那看门人的声音。 刘若风扑到圆洞前,高声叫:“芸妹!芸妹!是你吗?你快开门啊,让我进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出:“刘若风!不要再叫我芸妹,我听着恶心!我恨你!我不想看见你!” 刘若风听到这些话,心都要碎了,因为他听出里面确实是妻子司马烟芸的声音!“芸妹!为什么?!为什么?!”刘若风撕心裂肺地大叫。 里面默然片刻,烟芸的声音说:“我不能原谅你!你不要再纠缠!” 刘若风对着圆洞大叫:“芸妹!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让我进来!你听我说!……” 但是,再无烟芸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幽冥右使的声音:“刘若风,师妹已经回去了。现在你死心了吧?哼,你不要再来烦她!” 圆洞关闭,也似乎关闭了刘若风的希望!他又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与恐惧之中。 有时,他真想跳进大海,了此一生。但是,他还有无尽的牵挂。儿子一凡,如果没有了妈妈,怎可再失去爸爸?怎可让儿子在这莫测的世上孤苦无依?还有妹妹若水,眼看就要兄妹团聚,怎可让她再一次失掉兄长的庇护?不行!不能让妹妹失去兄长,不能让儿子失去爸爸,也不能让儿子失去妈妈! 刘若风跳上一条小船,躲进舱中,拿出随身带着的那张面具戴上。因为他发现,幽冥城里的人,除了都戴着面具、腰间挂有一块腰牌之外,并没有其他标识,也没有统一衣装,所以,他计划混入里面去。 涨潮声起。三条外出的小船浮现出来。小船完全升上来后,划入船坞,抛锚停稳,扔下跳板。石门大开,里面又涌出一批人,把船上运回的货物往大门里搬。 刘若风身形一晃,跃上最近的小船,扛起一个布袋就往船下走。将下跳板时,一个人迎面上来。刘若风将肩上布袋一横,撞在这人身上。这人差点摔倒,斥骂:“你眼睛长哪里去了?瞎了狗眼!”刘若风也不搭话,却在一撞的瞬间,摘下这人的腰牌挂在自己腰上,走向大门。 大门内,左右各有四名带刀剑的卫士,监视进出的人员。但这些卫士盘查并不严格,只是拦住每个进入的人,瞧瞧脸上,看看腰牌,就挥手放行。 刘若风跟着前面扛布袋的人,来到一间堆着许多布袋的屋内,扔下布袋。粉烟四散,原来布袋中装的是面粉。 刘若风一边慢慢地移动脚步,一边观察四周,趁人不注意时,往一条岔道一闪,悄然潜入幽冥城。 第二百零八章 破阵 幽冥城其实难以称为“城”,只是一个地下洞窟群,由纵横交错的一些圆形蛹道相连,有的蛹道是纯粹的通道,有的蛹道之侧开凿出一间间石屋,就是供人居住之所。蛹道中,每隔五步远近,石壁上就有一个燃烧着的桐油火盆,左右交错,将各处照得通明。 刘若风快速通过两条蛹道,没有遇到行人。前面出现一排石屋,刘若风大着胆子敲响第一间屋的木门。好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瘦弱的白发老人奇怪地问:“什么事?” 刘若风:“城主有令,要见幽冥左使,让在下到处找她,现在还没有找到。你知道幽冥左使在什么地方吗?” 老人使劲摇头。刘若风用通心诀探查的结果,这老人确实是不知道。 刘若风接着又敲响第二间屋子。里面住着一男一女。刘若风以同样的问题相询,女人很恼火地道:“幽冥左使怎么会到这里来?”门关上之后,刘若风听见那女人还在里面骂了一句:“神经病!” 看此情形,刘若风判断烟芸的住处不在此段。但他不放心,仍然一间一间地依次敲过去。第三间屋中没人;第四间住着两个年轻男子,刘若风觉得这两个男人的关系有点暧昧;第五间房中聚着四个人,在赌色宝,闹得正欢,赌注好象是面饼、鸡蛋之类的食物……最末一间臭气熏天,是个公用茅房。每间屋子都不大,约长八尺、宽六尺,屋角都有一个大火盆。 刘若风正欲再往别处寻找,忽听脚步声急,一队人马奔来。刘若风心想,还是不要暴露为上,于是急速后退,躲进一间没有人的空屋中。外面传来重重的拍门声,有人叫:“开门!开门!腰牌拿出来检查!” 刘若风一思量,估计是被自己抢了腰牌那人已经发觉或者被守门武士查出丢了腰牌,因而在城内到处查验,要把混进城的“敌人”揪出来。他取下腰牌来看,是块楠木牌子,一面刻着“幽冥之城”,另一面刻着“一七二号”。他抽出剑来,在腰牌上添上两划,变成了“二七三号”,再用尘土一抹,掩住新鲜的刻痕。然后拔开门栓,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住身体。 “咚咚咚!”查到了刘若风这间屋子。刘若风装出沙哑的嗓门儿道:“进来吧,门没上栓。” 门被推开。三名武士进来。幽冥城中,只有武士们的装束有别于他人,是紧身衣装。中间一人又更特别些,衣饰较为华丽。门外还有数名武士。 前面武士喝道:“三少来查腰牌,还不赶快起来!” 刘若风缓缓抬起头,将腰牌递上,哑着声说:“属下抱……抱病在床,不能……跪迎三少,求三少不……要怪罪。” 这位“三少”道:“算了算了。”把腰牌一瞧,挥挥手:“不是!咱们走!”刘若风听“三少”的嗓音显得稚嫩,大概还是个少年。 刘若风等到脚步声去远,翻身而起。他在被褥之下找出一套旧棉衫,换掉自己原来的外衣,溜出门,继续搜寻。 “嘡嘡嘡!嘡嘡嘡……”一阵敲锣声传来,接着听人叫:“酉时已过!开晚饭了啊!”一会儿,换了个位置又敲一阵,叫一遍。 人们涌出房间,朝同一个方向赶去。在人流中,刘若风没有看到象“大少”、“三少”这样的人物,普通的武士也不在其中,因而断定武士和“三少”等人用餐的地方是在另一处。于是,刘若风逆人流而行。 人们之间很少说话,就算与刘若风对着面擦身而过的人,也无人来问他为什么不去吃晚饭却要朝相反的方向去。火光摇曳,映照在人们毫无表情的面上,令刘若风感到这是个缺乏生命活力的空间,他甚至在瞬间有过这样的错觉: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幽冥鬼城? 趁四下无人,刘若风施出轻功,一番横穿竖奔,终于看见一个不同于一般的所在。这是一个宽而不敞的大厅,石柱林立,估计能容纳百十来人;前面有一台,高约尺许,台上铺着大红地毯,摆着两张红木雕椅,椅身分别雕着龙凤图案。 刘若风判断,这里应是幽冥城集会之所。方台两侧,各有一道弧形拱门。刘若风分别到两道门前往里观看。一条蛹道中,上下左右全用青石铺就;另一条蛹道,铺的则是大理石。 刘若风心想:“哼!幽冥城还分着森严的等级呢!住在大理石这一方的人物,身份地位应该更高。”他迈进大理石蛹道。 蛹道中的照明是桐油马灯,在大理石的映照下,光彩迷离,如梦如幻,相比先前那种阴湿昏暗的石窟,不啻有天壤之别。 转过一个弯,前面出现两条蛹道。刘若风从左边进入。刚走数步,又转一个弯,前面四条蛹道。第三次,出现了八条蛹道!刘若风忽地警觉停步,返身欲退。但此时蛹道中马灯齐灭,已分不清方向! 刘若风的手无意间触到了石壁。怪声传出,始如厉鬼夜哭,摄人心魄;忽而又变为靡靡之音,男女欢合,低吟荡笑,撩人春思;忽而又如虫蛇围聚,爬行之声隐约可闻,似乎马上就要涌上身躯,让人只有一个念头:赶快逃!…… 刘若风并没有逃。他塞住双耳,拔出麒麟剑,一手执剑一手执剑鞘,用以触碰左右石壁,慢慢探索前行。走了一段,忽觉头顶劲风压体,暗叫:“不好!”急忙后仰倒地,双足和双手同时发力,向后平射而出。 一声闷响。刘若风伸脚一探,倒吸一口凉气!前面的路已被一道厚重的石门阻断,离自己脚尖不过几分的距离!若是他反应再慢一点,就被困在石门里面了。 刘若风不敢再塞紧耳朵,只得拔掉耳塞,坐于地上,静心敛神,尽力排除那些怪声的干扰。他明白,自己陷入了一种奇门阵法之中,此阵比地魔在栎山设下的梅花阵似乎更为玄妙。以前听人传说,诸葛孔明曾以八卦大阵困住东吴大将陆逊,当时自己还不以为然,认为哪有那样神奇的事情,但是今日的遭遇,已让他对此传说信了**分。 休憩片刻,刘若风在头脑中搜索有关玄门阵法方面的知识。《天穷经》上便记载有破解各种阵法的纲要。经上说,破解敌方的阵法要从三个要素入手,一是敌方布设阵法时所依托的地形地物,二是对方布阵的目的、布阵人的个性特点,三是己方破阵所能借助的主客观条件。刘若风想:“此阵在地下,凿石而成,地形坚固,难以破坏,但是对方在其中布设机关陷阱的难度也相应加大,相信致命机关不会很多;此阵一定是烟芸的师父所设,目的应是防止幽冥城的普通人员或者外敌进入,但烟芸的师父师娘自己定要从这里进出,所以此阵应该留有生门,不会象孔明的八卦阵那样是个有进无出的死阵;烟芸的师父久居幽冥城中,且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其个性应该是孤高愤世型,布此阵时,定会极尽其心智,而出现一些悖于常理之举;至于自己破阵的有利条件,则是身具一流的内功、轻功,寻常的致命机关恐怕奈何不了自己!” 刘若风又告诫自己:“冷静!冷静!谋定而动!” 凝思许久,刘若风站起身,沿石壁摸索,摸到一盏马灯。他擦燃火石,揭开马灯灯盖。忽然,啸声骤起,一排劲驽射到。刘若风听风辨位,边退边用剑拔打近身的箭支。平息下来后,刘若风复又上前,用剑尖挑起灯盖。又是一排驽箭呼啸而至,刘若风又退,然后再进。三次之后,再无箭矢飞射。果然应了刘若风的猜测,机关并不是太多。 刘若风从容点亮马灯。他是要以点亮的马灯作为标记,避免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反复出入同一条蛹道而迷途。 忽然间,所有马灯都重新亮了起来,让他以灯为记的算盘落空。刘若风冷笑一声,将面前这盏马灯打翻在地,而后飞脚踹向大理石石壁!他不去理会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双脚齐飞,左右开弓,一路踢来! 刘若风每隔一段距离就打翻一盏灯,使这些灯在地面燃烧,即便对方再熄灯,也不能完全消除蛹道中的光亮。此外,这样做,也就在他已经经过的蛹道作上了显眼的标记。 刘若风除了一边前行一边踢石壁,还要时而拔打冷箭、躲避陷阱、防备突然降下的闸门,所以进展缓慢。他感到体力在下降,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但他抱着一定要见到烟芸的坚强意志,深信自己的破阵方法不会错,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方法一试到底! 第二百零九章 大悲手 约莫过了近一个半时辰,当刘若风一脚踢向一处石壁时,石壁突然洞开,眼前出现一条新的蛹道! 刘若风大喜,为防万一,他取下一盏马灯扔进这条蛹道之中。(..tw好看的小说)等了一会儿,不见异常,才放心走入。 这条蛹道果然是生门。拐过两道弯,豁然敞亮。刘若风终于冲破了这道奇阵。 眼前出现一个小庭院,有一块空地、一个小水池,还有一些喜阴的花花草草;与蛹道中一样,四壁和顶部全是大理石镶嵌。刘若风推测,此处应该就是幽冥城主脑人物的居所,门和房间多半也隐藏在四周石壁内。 果不出所料,左右石壁动处,门扉大开,从四扇石门中分别跃出四个人。刘若风认识其中两个,一个是幽冥右使,一个是先前遇上过的“三少”。 幽冥右使冷笑:“呵呵呵!刘若风,你真是胆大,竟敢擅闯到这里!不过,咱们兄弟在此,岂能任你胡为!你若识相,就赶快滚出幽冥城!不然,可没有好果子给你吃!” 另一人道:“大师兄,别跟他啰嗦!咱们在这儿天天练功,却苦于没有用武之地,今晚有人送上门来,正好拿他来试剑!师父曾说,对擅闯者可以格杀无论,请大师兄给小弟一个机会,让小弟的剑先尝尝人血的滋味儿!” 刘若风听出这四个人原来是师兄弟,应该也是烟芸的师兄弟了。自己本该对他们客气、克制,但刚才说话的这人,声音听来也是个少年,口气却是这般狂妄、无情,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听着让人十分不快,决意让他尝点苦头,于是笑着说:“这位少侠是名师之高徒,在下实在仰慕得紧,请少侠指教指教!”这话软中带硬,摆明是向少年单独挑战。 少年冷哼一声,拔出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直冲过来。 幽冥右使叫道:“五师弟小心!”幽冥右使知道刘若风功力非同一般,故而出声向自己小师弟示警。 然而这位五师弟心高气傲,并没有把大师兄的警示当回事,他已冲到刘若风身前,剑尖指向刘若风咽喉。而在剑尖距刘若风咽喉尺许处突然转折,划向刘若风胸腹。 刘若风经常与司马烟芸一起喂招拆招,对其剑路十分熟悉。少年一出手,刘若风就看出少年的剑招与烟芸相同,刺咽喉只是虚招,撩削胸腹才是实招。少年缺乏临敌经险,敌方没动时,他却不知道化虚为实。刘若风等到少年招式用老,倏然侧身闪开,同时连剑带鞘,猛拍少年剑身。 “咣!”一声响,少年长剑脱手落地。刘若风揉身疾进,以肩、肘撞向少年。少年被撞得飞起,跌入水池之中,溅起绚丽的水花。 变化不过在于顷刻之间,幽冥右使等人想要救护时已然不及。幽冥右使拔剑相对,另两人则急奔到水池边将五师弟救起。 五师弟又怒又惊,所幸并无大碍。实则是刘若风手下容情,不想结怨于烟芸的师兄弟。 但是这师兄弟四人又岂会轻易放过刘若风?幽冥右使将掉在地下的长剑踢给五师弟,手一挥,四个人举剑将刘若风围在当中,互相掩护,轮番攻击。 刘若风被迫出剑迎敌。 这四个人中,幽冥右使功力最高,与现在的司马烟芸相当,其余三人则要逊色几分,但四人的剑术俱是一流,尤其是有了相互间的保护,进攻时就更具威力。四人此进彼退,互为呼应,显见对于这种以众凌寡、以弱克强的战术,相当地训练有素。 刘若风仗着浑厚的功力,见招拆招,时而奋起反击,将对方合围的圈子逼退。 幽冥右使等人苦于不敢和刘若风以硬碰硬,所以四人的剑光虽然漫天飞舞,却丝毫也奈何不了刘若风。时间一长,四人心中明白,己方处于劣势,随时可能遭到敌手致命一击。但这四人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刘若风而丢尽颜面。 刘若风边拆招边说:“各位,我是司马烟芸的丈夫,我来这里只是要见她一面!只要你们带我去见她,或者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我就不会为难你们。” 幽冥右使:“师妹已经说过不会见你,你不要纠缠不休!” 一个人叹道:“唉,如果二师姐和咱们联手,组成五行阵,就不会是这个状况了!” 刘若风见说话者是“三少”,想来,他提到的“二师姐”就是烟芸了。幽冥右使喝道:“三师弟不要长他人志气!只要咱们配合得好,不用五行阵也能胜他!” 提起五行阵,刘若风忽想忆起当年在乾元宫时,黄木的两个儿子曾以五行大阵对付诸葛勋,诸葛勋艰难招架,但后来烟芸出手,轻易地就击破了五行阵。当时自己不明白其中奥秘,还以为烟芸的武功远胜于诸葛勋呢!如今想来,烟芸一定是深知五行阵的个中玄妙,所以很容易就能击破它。以此推断,烟芸的师父必是武圣的弟子!其实,刘若风对此早有臆测,如今就更为肯定了。 刘若风极力回忆烟芸破五行阵时所用的身法、招式,似有所悟。他剑势突变,主动抢攻。如此一来,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师兄弟四人更是疲于应付,岌岌可危!好在刘若风并不想伤害他们,到后来,就变成逗着他们玩儿了。 但这四个人兀自不肯罢手,似乎定要死战到底。 忽闻一声冷喝:“你们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退下!”幽冥右使等四人闻声而停,收剑肃立。 刘若风看见庭院正前方的石壁上开了一道大门,一个人立于门前,身材魁伟,一袭墨绿缎袍,一头黑白相间的短发。刘若风推测,此人必是烟芸的师父,因此还剑入鞘,准备施礼跪拜。 此人却道:“阁下能破我小八卦阵,武功智慧想必非同寻常,老夫这就领教领教!”身形微动,铁掌已到刘若风眼前! 刘若风见对方掌势沉雄,急忙闪避。但对方如影跟进,双掌的位置好似从没改变,赫然仍在眼前!刘若风再退,仍旧如前。刘若风思量,退避已不是办法,只能硬接了。于是力贯双掌,迎向对方袭来的掌势! “砰!砰!砰!砰!……”两人掌劲相接,爆出连珠炮般的震响。此人双掌变幻莫测,刘若风全力迎敌,封住了对方攻来的每一掌。电光石火间,接了对方三十余掌! 不过刘若风也渐感不支。因为他先前破阵及对付幽冥右使四人时,让他耗去了不少功力。刘若风自料,如果再接十来掌,必定受伤。他集全身之力击出一掌,双掌相交后,借力向后弹出,身体一直飞撞到大理石石壁上。他双腿一点,前仆落地。 刘若风胸腹间气血翻腾,喉头发甜。他强忍着,把涌到喉部的血水咽了回去,不让它溢出口腔。幸而,此人并没有再追击。 幽冥右使等四人看得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这样激烈精彩的搏斗! “三少”赞道:“师父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另三人也跟着赞美。 刘若风略作调息后,就势拜倒,恭谨地道:“晚辈参见前辈!前辈神功卓绝,晚辈望尘莫及,甘拜下风!”刘若风想,多说点恭维的话,就算对方并不喜欢听,总不会反感吧。 此人叹息:“年轻人,你别高抬老夫了!你先破八卦阵,再战他们四个,还能接下老夫三十六式大悲手而不伤,实在是难得!将来的武林,一定是你的天下!老夫不忍杀你,你走吧!” 刘若风在英雄大会上听黄木提到,说“大悲手”是武圣的绝学,黄木至今还未练成,没想到此人却已练就!败在大悲手下,刘若风感到败得并不算冤。他也更为确信,此人定是烟芸师父。于是,刘若风揭掉面具,再拜,道:“师父!在下刘若风,是司马烟芸的丈夫。前辈是烟芸的师父,也就是在下的师父。师父!弟子要面见烟芸,求师父成全!” 烟芸的师父听后却勃然大怒,大喝:“胡说八道!谁是你师父?你说是芸儿的丈夫,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成的婚?谁为媒?谁为证?” “师父!弟子和烟芸认识已有数年,两年前在汉中成婚,天地为媒,日月为证!而且,我和她已经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 烟芸的师父更为愤怒,近于咆哮:“荒唐!荒唐!芸儿成婚怎么可能连她的师父师娘都不告诉?而且,本城有定规,不得与外人成婚!”停了停,又斥喝:“如果芸儿真的与你成了婚,那么芸儿必受严惩,而你,只有死路一条!年轻人,你可要想好,你和芸儿究竟有没有成亲?” 刘若风没有半点畏惧,凛然答道:“弟子与烟芸数载夫妻,难道还会有假?师父要治弟子死罪,弟子亦无怨言,唯求师父让弟子再见烟芸一面!” 烟芸师父冷冷道:“见不见芸儿,可由不得你!你既然甘愿受死,老夫现在就成全你!”晃身到刘若风身前,提起右掌。幽冥右使等人在旁边看着,无人作声。 刘若风抬起头,道:“师父,你老人家下手吧!弟子求师父,以后若有机会的话,能眷顾一下弟子和烟芸的儿子,他叫刘一凡!另外,请师父转告烟芸,我刘若风永远爱她,若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望她谅解。愿她幸福!”他闭上双眼,努力把泪水包在眼眶之中,不让泪水流出来。 烟芸的师父手掌下落,忽又停在空中不动。他想了许久,最后不住摇头,一咬牙,挥掌拍向刘若风头顶! 第二百一十章 月圆夜 如山劲气将要及顶,刘若风暗叹:“完了!一切都完了!”此时想逃已是来不及! 忽觉头顶又有一股劲气袭到,跟着,烟芸的师父叫道:“星妹,你这是为何?” 刘若风睁眼一看,见一只巨掌悬在自己头顶,却被一条红绫缠着。(..tw棉花糖小说网)红绫的那端在一个妇人手中。这妇人一身红衣红裙,满头青丝,身材还算适中,看不出其年岁。 妇人道:“苍哥,这件事咱们要为芸儿想想,不要仓促决断,以免遗恨。”语速舒缓,语音甜美,感觉这妇人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 烟芸的师父似乎很听这妇人的话,轻声道:“星妹,你说怎么办?” “先把他看起来,这两天过后,我与芸儿好好谈谈,弄清情况再定吧。” 烟芸师父道:“也好。”收了右掌,却以左掌疾拍,封了刘若风背部气海大**,下令:“长根,把这死小子关进囚室,负责看管。把面具给他戴上,幽冥城中不准任何人暴露真面目!” 三少躬身答:“遵令!” 妇人接着说:“青山,你要看好你师妹,不能让她受委屈!” 幽冥右使低头道:“师娘放心!” 刘若风见这搭救自己的妇人便是烟芸的师娘,连忙拜谢:“多谢师娘!师娘给了弟子一个机会,弟子会证明给师父师娘看的。” 妇人说:“我不过是暂留你的性命,如何处置你,要看芸儿的态度。” 烟芸的师父师娘一起进入刘若风刚才来时的蛹道,大概是要去查看小八卦阵遭破坏的情况。三少推着刘若风走向大理石壁,在壁上什么地方一触,现出一道门。里面是个小房间。三少又在房间靠里的墙上打开一道石门,将刘若风推进去,关上门走了。 刘若风所处虽然是间囚室,上、下及四面墙体也全是大理石铺就,墙上挂着一盏马灯,没有床和桌凳,他只能靠墙坐在地面。屋角还有个小隔间,估计那是拉、撒的地方。他仔细观察,没有发现显眼的通气孔,猜想可能是做得较为隐蔽吧。 刘若风起身试着推门,石门动也不动。他又饥又乏,无计可施,只得倒地睡去。 睡到半夜,饥饿让刘若风醒转。他断续地大叫:“有人吗?……有人吗?……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哪里有人应他? 刘若风突生恐惧。在这地下石屋中,如果没人理睬,岂不要活活饿死?不过转念一想,烟芸的师娘既然说要暂留他的性命,应该不会不给他饮食。为了克服饥饿之感,他打坐运功,一面疗治受损的内腑,一面希望打通被制的气海**。 终于,刘若风听到外间有了响动。墙壁上挪开一个方孔,三少递进来一碗粥、两个馍、两碟小菜,与昨日在木屋中的待遇倒也差不多。 刘若风狼吞虎咽,一扫而光。他不急于将碗筷递出,想与三少攀谈,了解些情况。他问:“长根兄弟,烟芸是你师姐,对吧?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若风预计对方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想用通心诀探查,但无奈气海**受制,无法施展。可出乎刘若风的预料,三少竟有些神秘地对他说:“刘大哥,你知道吗?昨晚查腰牌的时候,在那间石屋中我就认出了你!” 刘若风十分诧异,一是为三少此时爽快的态度,二是为三少当时何以认出了自己?因问:“你如何能够认出?” 三少笑道:“你在腰牌上添了笔画,再用尘土掩盖,不过,随时带在身上的腰牌,不该有那么重的灰尘,而且,我们要找的腰牌是一七二号,你恰是二七三号,那也过于巧合了吧?” 刘若风悚然而惊,暗道:“对任何人,都不可以小视!”嘴上问:“三少,你为何要暗中帮我?” 三少语气诚恳:“刘大哥,司马烟芸是小弟的二师姐,她对小弟很好,小弟只想能报答一二。(..tw好看的小说)” 刘若风:“刘某代烟芸谢过三少!实话告诉三少,烟芸与我已经两年夫妻,感情一向甚好,我们还有个可爱的儿子。但一个多月前,她却突然弃我父子而去,前日我找到这里,她交给我一封决绝信,昨日与我隔着高墙说话,言语中又对我充满怨恨。我实在是不明白!恳请三少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三少想了想,道:“刘大哥,如果你的话属实,那么,就是大师兄在从中捣鬼!幽冥城一直由大师兄和二师姐在外行走,称为幽冥二使,二师姐与你结为夫妻,大师兄不可能不知,他却始终瞒着师父师娘。一个多月前,很久没回来过的二师姐与大师兄一同回城,之后,二师姐就被师父软禁起来。听说是由于大师兄在师父面前告了状,说二师姐在外面行为不端。” “大师兄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做?”刘若风极为不解。 三少压低声音:“大师兄想要娶二师姐!几年前,师父师娘就有意要将大师兄和二师姐配成一对,只是因为他们常年在外,这件事才耽搁了。大师兄现在一定是旧事重提。至于二师姐的决绝信和与你在大门旁说话,我真是不知道。” 刘若风仍是不明白幽冥右使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转折,前面是帮着烟芸隐瞒师门,如今却又主动告发,不知道当中究竟有些什么原因。刘若风央求:“三少,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你二师姐?” “刘大哥请谅解,小弟不敢这么做。” “我保证,见面后再跟你回到这里!” “也不行!” “唉……那么,请兄弟想办法问你二师姐两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写决绝信?为什么要说绝情话?” 三少点头:“二师姐一直由大师兄看着,我需要找机会接近她,向她问明白。刘大哥要有耐心,等小弟的消息。” 三少每一次送饭来,刘若风都要向他问起自己托付的事,三少总说没有机会。刘若风又向他打探其师门的情况,问他知不知道师父、师娘在武林中的身份。三少回答:“小弟是孤儿,蒙师父、师娘养育,收作入室弟子,这是小弟的幸运!师父师娘没有说起过他们的背景来历,小弟长大后还不曾出过幽冥城,也无从由外人口中得知。” 刘若风心想:“江湖中只知道有个幽冥城,却无人知道它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也不知道主脑人物是谁,看来三少没有欺瞒于我。”随口又问:“三少,你们师兄弟有多少人?” “入室弟子就我们五个,其他是记名弟子,有四十多人,住在青石蛹道那边。”刘若风点头,心想:“五名弟子,合了五行之数,应该是为了组成五行阵吧。” 十五日晚间,三少送饭比往日来得早。刘若风用完餐,打坐调息。虽然经过了两天时间,他仍然未能打通气海**。 子夜时分,一阵异动让刘若风惊起。他感到大地在微微颤动,同时听到一种极其尖锐、凄厉的嚎叫。片刻,大地又开始摇动,厉啸声再度传来。如果不是这种厉啸声音,刘若风定会以为是附近地区发生了地震。 地动与厉啸,一遍一遍,间断性地传来,灯影不住地晃动。那啸声震人耳鼓,摄人心魄,绝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刘若风闻所未闻,心中不禁不安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间有响动,接着囚室的门打开了。三少慌张地叫道:“刘大哥!快!师父叫你去!” 刘若风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需要把自己从囚室中放出,料想事态一定非常严重。他顾不上多问,跟着三少便跑。 三少领着刘若风到外面庭院,进入正前方大门。这里又是一个与大门外差不多的庭院。再冲进一道石门,进入一条比别处要宽大不少、但没有铺大理石的蛹道。 前行十余丈,拐个急弯,就看到了令刘若风惊异不解的一幕:前面一道石门,堵住整个蛹道,烟芸的师父师娘各立一侧,身体前倾,双掌紧抵石门;幽冥右使等几名弟子则跌坐于石门下方,全都出掌抵在石门上。 刘若风正欲相问,忽见石门巨震,伴着异常恐怖的一声“嗷”然大叫。叫声震耳欲聋,蛹道石壁上尘土纷然掉落。惊愕间,刘若风终于明白,原来是石门后的什么怪物在作祟! 持续一会儿,场面平静下来。 师父喝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帮忙!” 三少立即跑到幽冥右使侧边。刘若风:“师父,弟子还没能解开**道……” 师父吼一声:“快过来!” 刘若风奔到师父身旁,师父腾出一只手,迅速为他解了**,又大喝:“快到中间去!” 刘若风略一调息,感觉经脉已畅,便飞身到石门正中部位,出双掌抵住石门。 巨震、厉叫又起。一股巨力撞来,刘若风被震得双臂发麻,但剧烈颤动的石门仿佛就要倒下,让他半点不敢松劲。直到怪物的这一波攻击停歇,刘若风才赶紧调息,稍微活动一下发麻的双臂。一会儿,怪物再次撞向石门。几个人全都奋力抵住石门,默默坚持! 刘若风在心里默数怪物撞击的次数,数到十七次后,等了许久,再无动静。 师父喘着气说:“应该退了。不过,还是多等上一阵吧。”又等了好一阵,仍无动静。师父这才下令:“好了,撤!” 于是,大家收掌,疲惫地退出蛹道。刘若风见师父师娘、幽冥右使等人颌下都淌着汗珠,对刚才这场人怪大战不禁心有余悸。连师父这般的绝顶高手,尚被累得喘气流汗,可以想象他们经历了怎样艰苦的拼斗! 到达内院中,师父与师娘低语两句,然后吩咐四名弟子各自休息,却对刘若风道:“死小子,跟我们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对质 刘若风心中有太多的谜团想要解开,跟在师父师娘身后便走。[..tw超多好看小说]到石壁前,师父转身问他:“死小子,你不会逃跑吧?” 刘若风道:“师父师娘,我来这里是要与烟芸在一起,打死我我也不会逃跑!” 师父冷哼一声:“呵!那好,过来,我要制住你**道。” 刘若风想找个理由避免**道被制,道:“师父,如果刚才那怪物又来生事,你制了我**道,我就帮不上你们了。” “呵呵,死小子,你不要找借口了。一个月之内,那怪物不会再来,况且,需要你的时候,我可以给你解开**道。” 刘若风无奈,乖乖地侧过身,让师父又把气海**给制住了。 师父在石壁上打开一扇门,进入一间气派华丽的厅堂。师父师娘落坐。从里面出来两个丫头,奉上茶水、糕点。 师娘说:“刘若风,你也累了,坐下吃点东西、喝点水。” 刘若风也就不客气。 吃喝一会儿,师父道:“死小子,你一定想知道今晚咱们所对抗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你帮了我们,有些事也应该让你了解。我告诉你,那是一条万年寒龙!它生活在地下深**之中,深**有孔洞与海水相通,但是孔洞与寒龙庞大的躯体相比,显得太小,不能让它通往海里,只有刚才你见到的那条蛹道,是它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死小子,你知道吗?幽冥城的地下洞窟,大半是出自天然,小部份为人工开凿。数十年前,家父偶然发现了这里的天然洞**,决意将来在此归隐,便雇人在原来基础上进一步开凿,不料,竟无意间帮助寒龙打通了逃逸的通道!” 刘若风明白了一些,但还有很多不明白:“听说史前世界是龙的天下,没想到还真有万年寒龙存在!可是寒龙为什么要从住得好好的洞**中往外闯呢?师父师娘又为什么要阻止它逃出来?” 师父道:“我们估计,寒龙不是神龙,它困在深**之中,食物一定不足,所以想逃出来得到更多的食物。但是,一旦让它逃出,将会遗害无穷!因为,它连人都要吞食!当年,家父打通那条蛹道后,并不知道寒龙的存在。某月十五日,寒龙突然窜出,家父雇来的那些人几乎被寒龙吞食过半!家父曾与寒龙搏斗,也受了重伤,后来在蛹道中燃起大火,才将寒龙逼退。” 刘若风难以想象寒龙是如何的凶恶与可怖,而敢与之搏斗的人,又需要何等的勇气与高绝的武功!师父口称“家父”,而先前刘若风已断定师父是武圣的弟子,莫非师父是武圣的儿子?那个与寒龙一搏的人,就是武圣么?刘若风觉得直接问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便问了另一个问题:“师父,咱们现在为什么不用火来阻止寒龙,却要费神费力地用一堵石门来抵挡?” “家父当时也是这样想,所以在那条蛹道中用桐油烯起大火,昼夜不熄,并派了两个人临视。第二个月的十五日晚,寒龙又曾现身,没敢越过大火。但第三个月的十五日晚,负责监视的一个人惊恐地逃出蛹道,说寒龙竟越过大火,将另一个人生吞了!幸而家父已让人把那条蛹道出口处的石门装妥,家父伤势也痊愈,拼死守住石门,才没让寒龙冲出来!原来,这条万年寒龙身上的鳞甲早已不惧火烧,前两次,它只是因为对火的畏惧而不敢尝试。寒龙退了后,家父令人在现在位置建了一道更结实厚重的石门。后来,把守护石门的任务交给了我们。” 刘若风想起烟芸所用的龙甲手套,不惧刀枪,不畏烈火,多半是用这万年寒龙身上脱落下来的甲片制成。可是,武圣为什么不将那条蛹道完全封死呢?寒龙为什么只在每月十五日晚才出现呢?刘若风提出这两个问题。 师父哼一声,似乎不想回答。一直关注刘若风、没有插话的师娘这时说:“家父不把蛹道堵死,有他自己的原因吧。寒龙所处的洞**太深,平时,它自己无法上到蛹道中来。每月十五日晚,这里的海潮涨得特别大,寒龙才能随潮而上。但它冲不破石门,又只能退回去,因为蛹道中没有任何食物。” 对于寒龙之事,刘若风已有基本了解,忙提出自己最为关心的另一话题:“师父、师娘,烟芸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将她软禁?” 师父哼一声,仍不语。师娘道:“芸儿触犯了幽冥城的规矩!青山向我们报告,说芸儿在外面经不住诱惑,有时不戴面具,还与外面的男子纠缠不清,甚至不为师门办事,不顾师门的利益,这些都是幽冥城所不能允许的!‘外面的男子’,说的就是你吧?” 刘若风先前对这位师娘挺有好感,言语温婉动听,但此时师娘说出的话却带着怒意。他知道“青山”指的是幽冥右使,便分辨说:“大师兄的片面之辞,师父师娘不可尽信,应该调查清楚!” 师父斥责:“死小子!难道要你来教我们该怎么做吗!”师娘接着道:“芸儿的事,我们当然会调查清楚的!不过,这两个月,寒龙逃出的**似乎越来越强烈,我们为了提升功力,日夜练功,没有空闲去作调查,所以只好暂时限制芸儿的自由。” “师父师娘,弟子怀疑大师兄别有目的!弟子与烟芸相恋两年有余,儿子也已经一岁多,这些情况,大师兄不可能不知道吧?前年,在平阳城中,我亲眼看见烟芸和大师兄在一起,当时烟芸已有孕状,大师兄可曾对师父师娘提起什么?他为什么如今才要状告烟芸?而且遮遮掩掩,不说出全部实情?” 师父冷笑:“哼哼,死小子,你的一面之辞,又如何让我们相信?就算青山别有目的,那也正常,因为早在四年前,老夫就有意要把芸儿许配给他!” 师娘也冷冷地说:“芸儿是我从小带大,如同我的女儿,我不相信她连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都会瞒着我!刘若风,你刚才说芸儿有孕在身的时候与青山在一起,那么,为什么你当时不在芸儿身边?你这也算得上爱她、疼她吗?” 师娘的责问,牵出无尽的往事,刘若风知道其中的原由实在难以说清,而师父的傲慢态度又让他不愿过于低头,于是大声说:“师父师娘!弟子请求和大师兄、烟芸三方对证!现在有弟子相助,师父师娘不必急于练功对付寒龙,应该会有闲暇时间了吧?” 师父师娘交换着眼神,刘若风见师娘暗中点了点头。于是,师父发话:“死小子,谁承认是你师父师娘?不要叫得那么好听,也不要自称什么弟子!你要几方对质,我们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说得不实,休怪我们对你重处!” 刘若风被送回囚室。 十六日晚饭后,三少打开囚门,说师父师娘要见刘若风。刘若风心想,定是要与烟芸及幽冥右使对质了。想到即将见到心爱的妻子,却不知见面后她对自己会是怎样的态度,刘若风既激动,又恐慌。 行到外院与内院之间的大门处,三少突然低声说:“刘大哥,有个情况要告诉你。小弟见到了二师姐,试探过她,她好象并不知道决绝信的事情!” “什么?!”刘若风极为震惊。 三少打开门,轻声道:“快去!小弟不能陪你。” 刘若风跨进内院,身后大门关上。师父师娘厅堂的门大开着,里面已经坐有四个人,除了师父师娘,另两人一定是幽冥右使和烟芸! 刘若风很想一下子就奔到烟芸面前,但又想尽量走得慢些。如果结局是残酷的,就让它来得迟一点吧! 刘若风缓缓迈入厅门。幽冥右使、烟芸与师父师娘对面而坐,刘若风进来后刚好站在二人中间。烟芸一身淡雅的荷色衣裙,微低着头,却不曾转过来看刘若风一眼。刘若风感到自己的心犹如寒龙一样,沉入了无底寒窟之中。 师父道:“好了,都到齐了。青山,芸儿,死小子,你们谁先说?” 幽冥右使:“师父师娘,弟子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 师娘:“好吧,我就把你的主要意思给他们二人转述一下。青山汇报,说芸儿在外不戴面具,不顾师门的事,与外面男子亲近。那男子就是站在这里这一位,是这样吗?芸儿,你说!” 烟芸仍低着头,小声说:“禀告师父师娘,是……是这样。” 师娘追问:“芸儿!你与这男子亲近,亲近到了什么程度?” “芸儿和他……只……只是……只是他一厢情愿。” 刘若风觉得天旋地转,比那万年寒龙带给他的恐怖感觉还要可怕百倍!他身子摇晃不已,强使千斤坠,才避免了倒下。 师娘笑道:“芸儿,师娘一直相信你,你不会欺瞒于我!”师父也甚为得意,冷笑说:“呵,死小子,怎么样?你认输吧,如果你主动认输,老夫可以考虑减轻对你的处罚。” 刘若风怎能不明不白地认输?他哽咽着道:“芸妹,你真的如此绝情吗?咱们恩恩爱爱的日子,咱们生死相伴的岁月,你全都忘了吗?咱们可爱的儿子,你也忘了吗?我离开栎山的时候,儿子已经会明明白白地叫‘妈妈’了,你真的能忍心抛下他,让他见不到他最亲最爱的妈妈吗?” 纵然刘若风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但烟芸默然半晌,却咬着牙,以冰冷的语气,说出一番让刘若风更感意外的话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陌路人 “刘若风,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从小在幽冥城长大,师父师娘对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我怎么可能背着师父师娘做出让他们伤心的事情?象你所说的那种终生大事,我怎么可能瞒着他们?你说我与你是夫妻,还有什么儿子,有何为凭?说话要有证据,你不要胡言乱语!” 刘若风气血上冲,真想向这个世界高声怒吼!他胸口剧烈起伏,象要爆炸一般!不过,他还保持着稍许的冷静,知道冲动无济于事,甚至把事情弄得更糟。他强抑激愤的情绪,努力使自己的脑子能够有思考的能力。 师父:“哼!死小子,你无话可说了吧?” 刘若风不去理会师父的嘲讽,尽量平复心态。他想,证据当然有,只是,都在千里之外……忽想到烟芸的左大腿不是有一个伤疤吗,这可以作为夫妻关系的佐证啊……但是,用这样的证据,合适吗?他脑中突地灵光一闪,不由转忧为喜。烟芸说这番话,分明含有暗示他的意思啊,她是为了不惹师父师娘生气难过才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并且叫他也不要“胡言乱语”!然而,他怎么可能不争取呢? 如此一想,刘若风心境稍安。转念间,他决定暂不与烟芸交锋,而将矛头指向幽冥右使。他对幽冥右使道:“青山兄,在下很想搞明白一件事。从前,青山兄对烟芸就象对小妹妹一样,呵护备至,帮她隐瞒在外的情况,甚至帮她从紫夫人手中救出在下,却为什么突然之间来了一个大转弯?你说!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幽冥右使:“刘若风,你别想混淆视听!你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什么用?” 刘若风:“青山兄,虽然你没说出来,我也知道其中的原由!以前,你并没有见到过烟芸的真面目,所以只把她当作小妹妹来待,可是,在某一天,你却发现烟芸面具之下竟是一张绝美的脸,从此你就有了色心,想到师父曾许你们的婚约,你就以为有了机会!是不是?!你看见烟芸真面目,就是在顺江城中英雄大会前那一晚,对不对?!” 幽冥右使始料未及,心思被人言中,惊愕万分,但他迅即否认:“谁……谁会相信……你……你的……无稽之谈?” 刘若风紧逼:“你敢说你没看见过烟芸的真面目吗?那么你状告烟芸在外面不戴面具,又是以何为凭?” “这……这……”幽冥右使结巴一会儿,迅速恢复了常态,辩解道:“那是有人看见过二师妹的真面,向我汇报,我才得知!” 师父喝道:“死小子!你不要再纠缠不清,耽误时间!” 刘若风:“前辈别急,这件事,他可以否认,不过在下还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他居心不纯!”他到烟芸面前,缓缓说:“芸妹,我要你看清你大师兄的居心!我知道你极为在意师父师娘的感受,不敢当着他们说出真相,你大师兄正好抓住你这个弱点,达到他的目的!可是你想,做过的事,总是抹不掉的,师父师娘迟早会知道一切!芸妹,我到了幽冥城后,见不到你,你大师兄却交给我一封信,说是你的亲笔,我认得,那也确是你的字体,上面这样写着:‘刘若风!你我缘份已尽,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吧,忘了我,带好儿子,就算对得起我。司马烟芸字。’你好好想想,那封决绝信,是不是你亲笔所写?” 烟芸听后,迟疑不语。 刘若风叫道:“芸妹!难道你还看不出你大师兄的意图吗?” 烟芸这才表态:“那封信,不是……出自我手。” 刘若风狂喜:“前辈!那封信是青山兄亲自交给我,说是烟芸写给我的绝交信,但并不是出于烟芸之手!而且,信中说,烟芸与我‘缘份已尽’,还说‘忘了我,带好儿子’,不是正好表明,青山兄早就知道我和烟芸之间的一切吗?青山兄,你又怎么解释?” 幽冥右使这下慌了神,但仍争辩说:“刘若风!这……这是你的陷害!那封信是……是你自己捏造,并不是我交给你的!” 师娘问:“刘若风,那封信在什么地方?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刘若风一怔,立时傻了眼。因为当时看了信后,神志激荡之下,并没有把信保存下来,不知是在竹青那里,还是扔进了海水中。 幽冥右使见刘若风拿不出信,这才松驰下来,得意地喝道:“刘若风,你这是纯粹的诬陷!完全是你一个人自说自话,信口雌黄!” 刘若风并未气馁,他撒个谎道:“青山兄,你别高兴得太早,那封信我藏在一个石缝之中,随时可以取来!不过,用不着那封信,我就能揭穿你!信是你仿写的?是不是?不是,那就是找别人代笔!找的是谁?是在幽冥城中的人吧?他的编号是多少?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师父师娘在旁听得莫名所以,师父喝斥:“死小子,你在瞎扯些什么?!” 刘若风停止追问,笑着道:“两位前辈,在下已然明了。那封信是青山兄找来城中编号为一五八号、绰号神笔先生的人代写的!请两位前辈为在下做主,传来神笔先生,便可让真相大白!” 师娘惊奇万分:“城中确有一位神笔先生,能临摹每一个人的字迹,与真迹无二!但是,你是如何得知内情的?” 刘若风搪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上天会惩罚那些作假使奸的人!”――原来,昨晚师父点刘若风气海**时,刘若风暗中作了准备,运功将气海**挪开了少许,当时虽然气海**被制,但经过一天时间的调息,他已将被制的**道自行解开。刚才,他用了通心诀,查出了幽冥右使心中的秘辛。 师娘大喝:“青山!究竟是怎么回事?” 幽冥右使双腿发抖,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局势。 刘若风冷冰冰地道:“青山兄,你不要心存幻想,以为神笔先生会帮你圆谎!如果真的召神笔先生来讯问,一定会让你回避。你想想,他是怕你多一些呢还是怕你师父师娘多一些?所以在下劝你,赶紧自己招了吧,也许你师父师娘还会网开一面!” “扑通!”幽冥右使双膝一跪,伏倒在地。 不用他说什么,师父师娘已经明白了一切。“砰!”师父飞出一脚,将幽冥右使踢翻在地,怒斥:“孽障!你为了贪图你师妹的美貌,竟敢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师娘颤着声道:“青山,你……你叫我们太失望了,我们对你那么信任,把内外大事都交给你处理,你却欺骗我们,还在暗中使出卑鄙手法,你对得起我们、对得起你师妹吗?”从师娘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心中的气怒比师父更甚。 幽冥右使爬起来,磕头恳求:“师父!师娘!青山知道错了!请师父师娘给弟子一个机会,弟子一定痛改前非!” 师父怒喝:“虽然我幽冥城专门接收犯了错无处容身的人,但是绝不能容忍你这种欺骗师尊、计陷师妹的弟子!”师娘冷冷地说:“本来应该废了你的武功再逐出师门,姑念你以往也为幽冥城做过一些事情,就留着你的武功,逐出师门!以后,你不能再踏入幽冥城半步,不能以幽冥城弟子自居,不得泄露幽冥城的任何秘密!” 幽冥右使还想申辩,师父喝道:“已经便宜了你,还不快滚出去!” 幽冥右使已明白无法挽回,便直起腰,不服气地说:“二师妹早就与这个男人勾搭在一起,还生了儿子,她也欺骗了师父师娘,你们为什么只处罚我?这不公平!” 师娘冷笑:“哼!你已经没有资格再称我们师父师娘!至于芸儿,也将受到处罚,不过,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幽冥右使呆了片刻,朝师父师娘拜了三拜,站起,冷声说:“哼!成天戴着这鬼面具,躲在这鬼地方,这种日子,有什么稀罕?你们把我逐出去,等于帮我解脱了!呵呵,呵呵呵……”一路笑着走了出去。 幽冥右使临走时撂下的话极大地刺激了师父师娘。师父爆喝一声:“芸儿!”比刚才对幽冥右使时还要恼怒。 烟芸赶紧下跪,口称:“弟子欺瞒师父师娘,甘受责罚,绝无怨言!” 师娘冷峻地说:“本城刑罚,一视同仁!司马烟芸,你欺瞒师门,放纵**,就罚你这一辈子不得再出幽冥城!另加杖责五十!” 刘若风本以为,揭穿了幽冥右使的企图,便能与烟芸夫妻和好,重返栎山,不料师娘却要罚烟芸永远不准离开幽冥城,那么,自己的满腔希望,岂不是仍要落空?刘若风当即跪到烟芸身旁,道:“前辈!在下愿意代芸妹受罚!” 师娘喝问:“刘若风!你有什么资格代她受罚?” “在下是烟芸丈夫,代妻受罚,理所应当!只求前辈开恩,免去对烟芸的刑责,让她能够出去照看我和她的儿子。” 师娘大喝:“刘若风!你不是本门弟子,若要代司马烟芸受罚,必须加倍!还有,如果她不承认你是她丈夫,更要严厉重处!你考虑清楚,你还愿意代替她吗?” 刘若风不假思索:“愿意!” 师娘盯着司马烟芸喝问:“芸儿!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你的丈夫?说!” 烟芸泪眼望着刘若风,眼中有述不尽的哀怨。刘若风真想马上就紧紧地搂住她,给予她软语细言的安慰。 烟芸一会儿默然之后,摇头道:“师父,师娘,芸儿情愿留在幽冥城,一辈子侍奉你们。这个人与芸儿并不相干,是个陌路人,让他走吧。” 师娘道:“好!芸儿,我知道你有孝心,与青山不同!既然有不相干的人代你受罚,我就不再罚你。来人!将刘若风拖出去,斩其右臂,然后,永囚幽冥城!” 第二百一十三章 揭秘 三少、五少两人从外院跑入,架起刘若风就往外走。(..tw无弹窗广告) “芸妹!芸妹!你为什么不承认我们是夫妻?为什么?!”刘若风大叫着。他觉得,为救妻子而掉一条手臂也不可惜,只是不明白,烟芸为何到现在仍不承认是他刘若风的妻子?她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出于什么原因?刘若风真想用通心诀探查一下烟芸的内心,可是,他自己曾经发过誓,绝不对烟芸使用通心诀!如果连自己妻子都不能信任而要用通心诀去对付,那么活在这样的人世,还有什么快乐可言?人生还有多少意义? 将到大门口,师娘叫道:“长根!卫海!你们下手斩他手臂的时候,手法要利索一些,记他少受痛苦!斩下来的手臂,扔进大海中!”三少、五少应诺。 出了大门,刘若风心意已冷,也不想反抗,就让他们断了右臂,在这幽冥城囚室中了此残生吧! “等一等!”一声尖叫,一个人影飞奔出大门,推开三少、五少,将刘若风牢牢抱住! 刹那间,刘若风泪如泉涌,恍若隔世。他疾出双臂,用力地把司马烟芸环抱,绝不能再让她从自己怀中溜走! 两人缠绵相拥,师父师娘到了身边也未察觉。 师父假咳一声,刘若风和司马烟芸才清醒过来,连忙双双跪下。烟芸道:“师父,师娘,刘若风确是芸儿丈夫,芸儿数次欺哄师父师娘,请治芸儿之罪,与他无关,求师父师娘放过他!” 刘若风急道:“前辈已经同意由在下代妻受罚,不可失言!” 师娘不语。师父却哈哈笑道:“哈哈哈哈。你们都起来!芸儿,你师娘这么做,是为了考验你们二人的感情。你想想,她那么疼你,怎么会给你比对青山那不肖徒还重的处罚?刚才,听到你师娘说出要重责五十,还要关你一辈子,师父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我一直没有再插嘴。” 师娘慈和地笑了笑,接着说:“芸儿,师父师娘的判断力也不差啊。从刘若风要求三方对质时开始,我们就怀疑青山和你说的话了,到刚才青山下跪,我们就已经知道,你们的夫妻关系,必然不假!” 司马烟芸爬起身,扑到师娘身上啜泣,喃喃道:“师娘,对不起,芸儿不该欺骗你们。” 师娘抚着烟芸的脊背:“芸儿,你有事情应该跟师娘商量,不该瞒着我们。你要相信,我和你师父都不是那么古板不通达的人。” 雨过天晴。刘若风喜滋滋地道:“多谢两位前辈格外施恩!两位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在下想即刻就带烟芸返回栎山,与儿子团聚。” 师父横了刘若风一眼,道:“死小子,事情没那么简单!” 师父一句话,又让刘若风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小心地问:“前辈,此话怎讲?” “死小子,你一声‘前辈’,叫得好!你还没有资格叫我‘师父’!虽然你和芸儿已是事实夫妻,但是,我们作师父师娘的,还没有承认!你必须入赘咱们幽冥城,在城里补办婚礼,并且,从此在幽冥城生活!至于你们的儿子,也只能接到这里来与你们团聚。总之一句话,你们别想再出城去!” 刘若风没想到,师父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想,自己到幽冥生活倒也无所谓,对诸葛勋的仇恨也可以放下,魔神教也可舍弃,只是,儿子一凡如果在幽冥城这样不正常的环境下长大,对儿子的一生将会有怎样的影响?还有,即将回到自己身边的妹妹若水,难道也要把妹妹带入幽冥城吗?虑及这些,刘若风又“扑通”跪下,再度恳求:“师父!师娘!弟子的儿子一凡和妹妹若水,年龄尚幼,如果来到这个地下城中,弟子担心,他们的生活将会失去许多乐趣!所以,弟子恳请师父师娘垂怜,准许弟子和烟芸离开,我们一定带着儿子时常来探望师父师娘,并且赶在每月十五日寒龙作怪的时候,回来助师父师娘一臂之力!” 师娘:“刘若风,你多说无益,这件事不能通融!” 刘若风早已看明白,师娘的话比师父更有分量,师娘既然这样说,那就是真正无法通融了。刘若风不解的是,烟芸仍偎在师娘怀里,并不帮自己说话求情。他只得硬着头皮,单独作战:“师娘!你刚才自言,不是那种‘古板不通达’的人,为什么现在处理这件事却如此不通情理?师娘应该比谁都清楚,住在幽冥城中的人,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小孩子在这里成长,实在令人不敢放心!” 师父怒喝:“哼!幽冥城外的人,难道个个都是正人君子?!芸儿也是在这里长大,在你看来,莫非她也跟着学坏了?那你为什么又一心要娶她,想把她带走?嗯!” 刘若风觉得,师父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但又实在为儿子和妹妹忧心,所以仍想争辩:“师父师娘,弟子只是一种严重的担忧,并不是说生活在幽冥城的人就一定……” 师娘打断他的话,决然说:“这是家父所定下的规矩,没有回旋余地!刘若风,你自己看着办。” 师父、师娘与烟芸一道走入大门。烟芸只是回头看了刘若风一眼,并无其它的表示。刘若风感觉到,烟芸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不似从前,有几分冷淡,两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些什么。 三少、五少各自开门回房去了。刘若风独自跌坐大门前,陷入深思。他想了许多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该不该接受师父提出的条件?这确实让他左右为难,心有不甘。 冥思之中,刘若风突然一震,因为他想起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细节:师娘再一次口称“家父”!前次听到师娘口称“家父”,刘若风未去细思,如今想来,其中大有不妥。“家父”显然指的是武圣,而师父也称武圣为“家父”。按照习俗,如果师娘是武圣的儿媳,则通常应称武圣为“父亲”或“父亲大人”;如果师父是武圣的女婿,则师父应称武圣“岳父”、“岳丈”、“岳父大人”之类。“家父”一般只用于称自己的生身之父。难道,师父和师娘都是武圣的子女?那么,师父师娘之间,岂不是……幽冥城之秘,或在于此! 刘若风觉得,虽然不该去揭别人的隐秘,但是这件事或许能够改变自己一家人今后的命运,不得不为之。 下了决心,刘若风即以掌叩门。半晌,一名婢女在门内问:“哪一位?有什么事?” 刘若风:“姑娘,你速去禀告师父师娘,就说刘若风有武圣的消息要面陈!” 不久,大门开了,婢女领刘若风径直直入厅堂。 师父师娘从里间出来,还未坐稳,师父就问:“死小子,你知道武圣在什么地方?可不许诓我们!” 刘若风拿眼一扫婢女。师父会意,令婢女退下。刘若风不直接回答(他并不知道武圣在什么地方),却反问:“敢问师父师娘,你们可是武圣的弟子?” 师父师娘对视一眼,师娘答道:“不错。你若有武圣的消息,不妨相告。” 刘若风:“素闻武圣有五名弟子,称为‘五行’。五行之中,石金、黄木、紫火这三位,在下都曾见识,师父、师娘莫非就是另外两位,苍水和星土?” 师父沉声说:“不错!”好象并不愿别人知道他们的名号。 刘若风叹息:“唉,武林之中,五行是何等的威名?想不到,江湖中人却难以见到他们的风采!石金醉心功名,如今已做了赵天王;黄木本是曹魏之后,一心只想复国,潜身盐帮二十年;紫火夫人则做了东州王妾室,成为一名贵妇;而师父、师娘却藏在幽冥城中,不见天日。真是令人感慨!” 师娘冷冷地说:“刘若风,你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想知道的是家师的消息,如果你说不出什么,就不要浪费时间,耽误我们休息……另外,我们的身份,不许你告诉芸儿,不然,你休想再与她相见!” 刘若风故作惊奇:“为什么?师父师娘的身份来历,为什么连你们最亲近的弟子都不能告诉?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师父喝道:“死小子!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如果还想要芸儿,就赶紧给老夫闭嘴!” 刘若风顺势道:“师父,是不是弟子不再追问,师父师娘就可以答应让烟芸随弟子离开幽冥城?” 师父:“哼!哪有那样便宜的事?我们提出的条件,不会改变!” 刘若风微微摇头。看来,自己只有把秘密一揭到底了。他说:“弟子曾听到一个传闻,以前不敢相信,唉!难道是真的吗?” 师父喝问:“什么传闻?!”语气已是十分激动。 刘若风却装作平静:“我听人说,五行之中,有两人是武圣的儿女,难道……难道竟是师父与师娘?”其实,刘若风并不是“听人说”,而是他的猜测,假人之口而已。 师父暴吼:“胡说!你想找死?!”挥掌就向刘若风劈来,使的竟是大悲手绝技! 此时,师娘却一声悲呼:“天哪!”当场晕厥,倒伏在座椅上! 刘若风知道,对付师父的大悲手,退缩不是办法,只有奋起抵挡。他一边全力封架师父的铁掌,一边大叫:“师父!弟子……并无恶意!师娘……昏过去了,请师父……快救师娘!快救师娘!” 去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兄妹奇情 师父也瞥见了昏厥的师娘,当即停止对刘若风的攻击,扶起师娘,双掌抵上她后背。(pm)片刻,师娘吁出口鲜血,醒转过来。师娘本是急火攻心,血水堵塞心窍,至于昏迷。 师父问:“星妹,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师娘摇摇头。 师父又道:“星妹,看来这小子什么都知道了,咱们联手废了他,绝不能让他把事情传出去!” 师娘一只手拉住师父,无力地说:“苍哥,众口难掩,事情终会被人所知。你不要再为难他,不要让芸儿伤心。” 刘若风已用通心诀探查确实,师父和师娘真的是一对亲兄妹!他既惊诧不已,又觉得这件事也并非十恶不赦。他重新跪下,诚心地说:“弟子适才冒犯了师父师娘,请师父师娘责罚!弟子保证,绝不将此事外泄,包括烟芸在内,弟子也不会向她透露一星半点!” 师娘凄然道:“刘若风,你不说,别人会说的。你是不是从紫火夫人那里听来?唉,只有她会说出去。她恋着苍哥,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一定是她把此事传扬到江湖中。不过,那也没有关系了,我和苍哥相守二十年,也知足了。苍哥,咱们有违天理伦常,还有何面目苟存于世?咱们一同跳海自尽吧,早得解脱,世人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刘若风本想说出,紫火夫人并没有把此事在江湖中传扬,世人也并不知道幽冥城主夫妇是武圣的儿女、是一对兄妹,但是,这样做就必须道出自己的通心诀秘密,而且,如果师父师娘发现只有他刘若风一个人知道此事,会不会再起杀人灭口之心? 师父悲怆地道:“好!星妹,咱们俩共赴黄泉!不过,咱们不应该跳海,而应该打开那石门,投身深**,与寒龙一搏!无论胜败,都让我们葬身寒窟吧!如果能侥幸杀死寒龙,为人间除去一害,也算对咱们犯下的深重大罪的一种补偿。” “苍哥,你说得对,咱们是应该赎罪。苍哥,咱们现在就刘若风,你要善待芸儿,不要欺负她。幽冥城中的人,让他们趁早逃命。家父也不知是否尚在人世,如果你有缘见到他,请代我们向他磕几个头,说儿女不孝,养育之恩,只有……只有来世再报!”说到后面,已泣不成声。 刘若风见自己的刺探竟引得师父师娘萌生求死之心,不禁大为不安,急思解救之术。他说:“师父师娘!万万不可轻生!师父师娘……你们想想,你们不是要赎罪吗?如果你们不能杀死寒龙,那么,到下月十五,寒龙冲上来时,谁能坚守石门?寒龙冲破石门,幽冥城的人全都会成为它腹中之食,再窜到外面,则受害者更会成千上万!到时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能制服寒龙,这才是天大的重罪啊!请师父师娘三思。” 师娘叹口气,道:“刘若风,你不知道,我们过了这么多年不见天日的非人生活,现在只求早点结束。寒龙之祸,那是天意,我们只能尽人事而已,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你若是有心,就尽量疏散附近地区的人们。苍哥,咱们走吧。” 师父师娘手挽手站起,向厅门走去。刘若风突然大叫:“等一等!弟子还有话要说!” 师父师娘回头。师父问:“死小子,你还有什么事情?”语音平静,完全不似将要赴死之人。 可是刘若风却十分清楚他们求死之心的坚决,他暗暗佩服师父的豪气、师娘的柔情。如果师父、师娘不是兄妹,那将是一对人间难觅的知心爱侣。但是在他们心中有深深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让他们活得并不快乐,甚至胆战心惊。要救他们,必须去除他们的负罪之感!该怎样说呢…… 师父叫道:“死小子,有屁就放,要象个男子汉!人间的生离死别随时都在发生,你用不着为我们难过!” “师父,师娘!弟子自幼博览群书,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于古今典章,了然于胸……” 师父大笑:“哈哈哈哈!死小子,你扯这些有什么相干?” 刘若风不急不慌,继续说:“古典上记载,上古的时候,人们过的是群居生活,人只记得自己母亲,而不知其父。(..tw好看的小说)当时,不但兄妹,就连父女之间,都可以合和。后来,周礼兴,人们才以这样的事为耻了。春秋时,襄王与其妹纹姜暗通,国人皆知,而纹姜的丈夫桓公并未过于在意其事,可见,那时人们的观念比现在更开明。两汉以孝治国,更加强调道德伦常,所以,道德家才会公然指责那些不符合现今道德的行为,为自己博取名声。当今世界,道德的标准也并不统一,对民间的道德限制,就比宫廷要严苛得多。皇室宫廷,弟娶嫂、子纳父妃的事情比比皆是,而同样的事若发生在民间,则必为人所唾骂。西南一些蛮族地方,至今仍延续着群婚体制。由此看来,道德伦常只是存于人心中的一杆标尺罢了,因时而异,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师父!师娘!你们放不下的,只是你们心中的道德观念!”刘若风说得很慢,字斟句酌,以便让师父师娘听得进去,不受刺激。并且,他一边说话一边感应师父师娘心念的变化,以调整劝解的方向,切中师父师娘变化的心理,力求消除他们暗中的忧虑。至于所说的这些内容,有的确是刘若风从书上看来,有的则是他的想象与附会。他全力以赴,只想达到一个目的:解开师父师娘的心结,阻止他们赴死:“弟子曾考证,古人制礼时,之所以不赞同兄妹、父女结合,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发现,兄妹或父女结合所生后代容易出现畸形、怪症。师父和师娘没要后代,以此论,你们并没有违背所谓天理!其实,天理也是不存在的,你们要面对的,只是世俗的目光。人心蒙尘,大多数人看不清真假善恶,师父师娘完全不必理会世俗的苛责。弟子看来,师父和师娘心意相通,真情感天,是羡煞人间的神仙眷侣,何用自轻自怨?请师父师娘丢掉往日心结,放开心胸,共享美好人生!” 师父、师娘默默地听着。刘若风的话语,深深地触动了他们,在他们心中掀起了波澜。师父与师娘对望片刻,师娘颤声道:“咱们……咱们……真的与天理不相违吗?” 刘若风急忙以十分坚定的语气说:“天道存于人心!兄妹相恋,无违天道!” “苍哥!”“星妹!”师娘和师父深情地叫着对方名字,拥在一起。 刘若风泪湿眼角,不知是为师父师娘的深情而感动还是为自己挽救了两个精彩的生命而欣喜…… 师父师娘手挽手重入座椅。 师娘微笑着道:“刘若风,多谢你的开解,你起来吧。” 刘若风站起。师娘看了眼师父,道:“刘若风,我们兄妹的故事,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的娘亲离开得早,父亲常年奔波于江湖,家中剩下我们兄妹和一个老仆,相依为命,我们……兄妹间有了深厚的感情。不过,我们那时的感情是界于兄妹之情。我十四岁那年,父亲从外面带回三个弟子,就是石金、黄木、紫火。我们五个人一块儿习武、玩乐,渡过了一段美好光阴。后来,我发现,紫火爱上了苍哥。我害怕紫火把苍哥夺走,就有意无意地、更频繁地与苍哥在一起。渐渐地,我发觉自己对苍哥的感情有了变化,紫火与苍哥相处的时候,我竟会心生妒意。当我明白,我已经……已经爱上了苍哥时,心中惶恐不安,于是,我离家出走……” 师父接着道:“其实,我心中没有紫火师妹。刘若风,当我感受到星妹的爱意时,也是六神无主,既兴奋又害怕,惶惶不可终日。星妹失踪后,家父令我们分头寻找。唉!也许是天意,我本来不想自己找到星妹,就往深山里走,可偏偏让我遇到了……你师娘!当时,是**,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师父打住了。 师娘:“苍哥,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师父:“是啊,我们不用再惧怕什么。当时,星妹正在山泉中沐浴,我看到了她的**,情难自已地靠近了她。虽然当时我们什么都不顾了,可是事后又深深地自责,悔恨!回家之后,我们尽量避不相见。数年之中,我们不曾再有过亲密的接触,各自专心于武学。那一年,就是武林大会后,家父为我向紫火师妹提婚,我答应了。与紫火成婚前,我约星妹相见,劝她忘掉过去,另寻所爱。星妹虽然不舍,也只得忍痛接受。谁料,就在我们兄妹拥别时,黄木和紫火突然出现,将我们扭送到家父面前。事已如此,我们无论承不承认以前的事,都已身败名裂,所以,我们坦承了一切!家父盛怒之下,想杀了我们,终又下不了手,便令我们深藏这地窟中,不得以真面示人,不得见天日!家父着令黄木和紫火严守秘密,不得将我与星妹的事外泄……” 刘若风能够确定,师父师娘皆无虚言。他想,师父师娘所为虽不合俗礼,却也算是情之所至,并非那么不堪。他暗中为自己救下了师父师娘而庆幸。“师父师娘,据弟子所知,黄木暗恋紫火,所以要阻止紫火与师父成婚。紫火嫁与东州王之后,黄木还将紫火所生的孩子偷出来,送给了乞丐。” 师父冷笑:“哼哼!他费尽心机,还是得不到紫火!好了,小子,我兄妹再次感谢你!时间不早,你去休息吧。对了,你不用再住囚室,就住青山的房间吧。” 刘若风想趁机解决烟芸的事,便道:“师父、师娘,你们不用谢我,那会折煞弟子!只求师父师娘能够让烟芸……” 岂料,不待刘若风话说完,师父就断喝:“不行!一码事了一码事,你若想拿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来要挟我们,死小子,哼!你就想错了!” 刘若风感到,似乎又坠入了无底的寒窟。 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剑无形 师娘见刘若风失落的样子,心有不忍,向他解释:“刘若风,这不是我们知恩不报,这是家父定下的规矩家父把我们送入幽冥城时,这里只有我们两人,食物用具是由家父定期派人送进来。(..tw好看的小说)后来,家父先后送来五个孤儿,让我们调教,就是青山、芸儿这五名弟子。家父定下严规,这些弟子也不能离开地窟,他们长大后,不准与外人通婚。” 刘若风听出了破绽:“幽冥二使在外面活动,不是已经打破了‘不能离开地窟’的规定吗?‘不能与外人通婚’这一条,又有什么不可打破呢?” 师父:“这是两码事儿!离开地窟,那是不得已。因为十多年前,家父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停止了给我们输送食物,为了不被饿死,我们只得派已成年的青山出去想办法。刚开始,日子很艰难。后来,我们想,既然世人容不下我们,我们何必再循规蹈矩?我们要让世人难堪,揭穿世人的假面!于是,我们正式以幽冥城的名义,接纳那些不为世人所容或者避难的人们,然后把他们派出去,专门打探各门各派、世家大族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以此要挟、敲榨钱物,为我所用。这才有了幽冥城今日的局面!” 刘若风现在才明白,幽冥二使的“臭名”是怎么来的,也明白了人们为什么痛恨幽冥二使却又不敢对他二人下死手的原因,那是因为害怕自家的丑事曝光!他想了想,又找到一个理由:“师父,师娘,幽冥城在外的运作全靠幽冥二使,但是现在青山已离去,如果再限制烟芸出城,那么城中将何以为继?请求师父师娘放过烟芸,让她在外面继续为幽冥城办事,必要时,弟子统领下的魔神教也可助她一臂之力!” 师父:“哼!你别提魔神教,四魔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子,年纪轻轻便能统领四魔,还能解开被老夫制住的**道,老夫也佩服你,但咱们幽冥城的事,不用你操心!芸儿的几个师弟已长大,足可替代青山和芸儿了。” 刘若风没想到师父师娘在这件事上会如此固执,他别无办法,只有哀求:“师父,师娘,请你们体谅夫妻之情、母子之情,成全弟子,让弟子一家团聚!” 师父:“你别装可怜,谁说不让你一家团聚?只是,必须在幽冥城中团聚!这可不能怪我们无情无义。” “师父、师娘,你们应该应该明白,这里不是天堂!难道师父师娘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到外面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刘若风的声音已控制不住有些激动。 师父也提高了嗓门儿:“这里也不是地狱!哼,外面?外面那些丑恶的事情还少吗?外面就是天堂吗?!” 刘若风:“清者自清!师父,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你说什么?!”师父站了起来,又要动手的架式。 刘若风自知说得有点过分,忙低头谢罪:“师父,弟子情急,言不由衷,请师父见谅!” 师娘拉住师父,道:“苍哥,不要冲动。刘若风不愿来到这种地窟中生活,这也可以理解,咱们不要强人所难。” 刘若风好似听到了天籁之音,赶紧磕头:“多谢师娘,请师娘成全!” “刘若风,你不要谢得这么快,我并没有答应让芸儿跟你走。” 希望再次落空,刘若风全身一软,觉得简直要崩溃了! 师娘想了想,道:“刘若风,你除了进入幽冥城与芸儿团聚这条路,还有一条路。” “师娘,还有什么路?”刘若风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路虽有一条,不过,却是难上加难。” 师父也奇怪地问:“星妹,还有什么路?我怎么不明白?” 刘若风咬牙道:“师娘但请明言!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弟子也要闯过去!” “有豪气!刘若风,我告诉你,如果你能杀死寒龙,我们就让你带走芸儿!” 师父疑虑地说:“星妹,这能行吗?” “苍哥,父亲不是说‘寒龙不死,不见天日’吗?父亲料定我们无法杀死寒龙,用意是要将我们永远幽禁于此。如今,既然刘若风苦苦相求,我们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杀死寒龙,既能为世间除去一害,也可解开父亲当初这个套,咱们俩也就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师父盯着刘若风道:“可是,这小子,他有杀死寒龙的本事吗?” “我能杀死寒龙吗?”刘若风也在心中问自己。他明白了,当年武圣为什么不把寒龙出入的那条蛹道封死,原来是为了用这个难题困住师父师娘,不让师父师娘现身世间而丢了堂堂武圣的脸面。他也知道,连武圣、师父师娘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其艰难程度非比寻常。寒龙的强悍声势,他也听到感受到,要杀死它,真是比登天还难啊!但是,为了一家人的幸福,他绝不能放弃! “师父、师娘,弟子愿意一试!请问师父师娘,你们对付寒龙,曾经用过哪些方法?” 师父:“好小子,有气魄!不过,你要知道,几十年来,家父和我们已经用尽各种能想到的办法。我们曾在大石门的那一侧蛹道中遍浇燃油,等寒龙爬上来后点火烧它;曾向深**中放入无数毒虫毒物,想毒死它。哼,都没能奏效。” 刘若风心想,对付这种庞然怪物,火攻和毒攻是最主要的两种手段,既然这两种手段都起不了作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他一时无策,只得说:“师父师娘,让弟子回囚室住吧,我要静心思索。” 刘若风独居囚室,苦思对策。 仍是三少给刘若风送饭。一次,刘若风用通心诀试探三少,得知了三少帮助自己的真正意图:三少是想借机挤走大师兄青山和二师姐司马烟芸,为三少将来接掌幽冥城铺平道路! 世人的争斗,刘若风见得太多了,也不以为怪,况且三少只是借势而动,还没有做出什么过于阴险狠毒的行为,因此,刘若风也不去揭穿他。只是,刘若风再也不敢假三少之口与烟芸联系沟通。 十余天了,烟芸来过囚室两次,隔着窗口与刘若风说话,主要询问儿子一凡的情况,也问及刘若风对付寒龙的招数,然而,她对刘若风竟没有半句相思体己的情话!这让刘若风好生苦闷,满腹的话儿说不出口!他只有再三地向烟芸保证:为了她,为了她的自由,为了她的幸福,自己一定会杀死寒龙,一定会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一定会让她和凡儿团聚! 师父师娘也每隔三两天来问问情况。刘若风总是叫他们别着急,而丝毫不肯吐露自己的底牌。慢慢地,师父师娘似乎失去了耐心。 师父出言相讥:“死小子,你别装了,你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哼,你以为你是谁?你比家父还高明吗?你不如早点放弃,入赘咱们幽冥城吧,以你的能耐,将来一定能坐上幽冥城城主之位!” 师娘竟也跟着说:“是啊,刘若风,你就别逞强了。如果你长久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或者你想出的方法失败,不仅会失了你自己的面子,也失了芸儿的面子,芸儿难道不怨你吗?据我看,芸儿已经有些怨你了,你不怕失去她的芳心吗?” 刘若风第一次听到师父师娘这些话时还不以为意,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言语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于是,他暗用通心诀探查,结果,让他哑然而笑:师父师娘使用的竟是激将之法,想激刘若风尽快想出办法、杀死寒龙,他们就能早一些“重见天日”原来,师父师娘离开这里的念头一经滋生,便迅速膨胀了! 刘若风不理会师父师娘,澄清杂念,闭目静坐,如一尊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转眼到了五月八日。中午,三少送来午餐,默默地等着刘若风用毕(近几天,刘若风不与人说半句话,即使烟芸来见,也不例外)。 三少收拾碗筷,走向门口。突然,他脑中一阵剧痛,“啊!”一声大叫,“啪!”一声响,手中碗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不过,三少马上恢复正常。他使劲摇摇头,收拾起地上残片,出门去了。 囚室中,刘若风纵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成了!终于练成了!我的心剑练成了!哈哈哈哈……” 原来,刘若风冥思数日,找不到克制寒龙的好办法。后来,他想到自己的通心诀。既然能无形无迹地探知别人“心中”所思,为什么不能在无形无迹中将其“心”破坏、从而将对方置于死地呢?他沿着这条思路,穷尽胸中所藏,经过十数日静修参悟,终于创出亘古未有的“心剑”神功! 刚才,刘若风拿三少做了第一次试验,果然威力不同凡响,令他喜极狂笑! 次日,刘若风叫三少找来一条威猛的巨犬。巨犬放在外间,三少退出。 刘若风站在囚室里间,透过送饭的窗口向巨犬发出一道道无影无形的心剑。开始时,巨犬痛得“嗷嗷!”狂吠,满屋乱窜;刘若风动也不动,心剑始终追踪着巨犬不离;后来,巨犬发疯般猛撞石壁,撞了几下后,脑浆迸裂,倒地抽搐一会儿,就再无动静! 杀死巨犬,让刘若风更为兴奋。但是,寒龙与巨犬相比,岂可同日而语?用心剑对付寒龙,还能奏效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试剑 三少进门,看见惨死的巨犬,大惊! 刘若风对三少说:“长根,你无须惊慌,这条巨犬是我所杀。请你叫师父师娘过来,我有话说。” 不多时,师父师娘到来,看见屋中情形,也是不解。师父问:“死小子,长根说这狗是你所杀,你未出房门,狗身上也不见暗器,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难道是传说中的劈空掌?” 刘若风心想,对付寒龙,多半还须师父师娘相助,自己的心剑秘密,他们迟早会知晓。因此,他叫三少退出屋去,然后,将如何用心剑杀死巨犬的过程细细说出。 师父师娘的震惊可以想象,可惜他们二人戴着面具,看不到他们脸上的怪异表情。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无法相信!师父大笑:“哈哈哈!死小子,你别唬我们!我们可不是被吓大的!什么心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派胡言!” “师父师娘,弟子有必要欺骗你们吗?从来没有过的事,不一定就永远没有,是不是?” 师娘:“刘若风,就算我们相信你吧,你也还需要证明一下吧?”师娘这样说,等于还是不相信。 “那好。师父师娘,弟子得罪!师父,小心!”一道无形心剑发出。 师父脑中一痛,感到什么东西在脑中刺了一下。“这……这……”师父真的是惊呆了! 刘若风又道:“师娘,该你了,小心!” 师娘吸取了师父的教训,一听到刘若风的警示,立即展开绝顶轻功,移形换位,红衣飘忽,满屋都是她的幻影! 刘若风闭上双目,用“心”去捕捉师娘所在,心剑如鬼魅相随。毕竟,人的速度怎能比过心剑的速度,加之屋中空间不够大,师娘无法尽情施展;就听得师娘轻“哎”一声,终于中招! 刘若风赶紧消了劲力,道:“师娘,弟子该死,师娘恕罪!” 师娘现身师父跟前,两个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寒而栗!他们在想,如果刘若风真的用心剑对付他们,后果不堪想象! 楞了好一会儿,师娘才道:“刘若风,这不怪你,是我们自己要试的。你这心剑神功,真是不可思议!用它去对付水火不侵的寒龙,真是绝妙的方法!” 师父:“好小子,了不起,老夫服了你!不过,那是条万年寒龙,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刘若风坦然道:“弟子没有把握。所以,弟子要求出城,找几只别的猛兽试试剑,提升实战能力。师父师娘放心,弟子保证在本月十五日晚子时之前赶回来。” 师娘:“好!今天下午退潮时,就派人送你出城。” 刘若风又道:“请师父师娘叫人在封堵寒龙那道石门的中心靠下的位置,凿出一个碗口大的小洞,以便于弟子发挥心剑的威力攻击寒龙。” 师父师娘自是应允。 刘若风随同幽冥城的采购人员出来。一下船,就往离得较近、看起来最茂密的山林飞奔。到山林后,他跃身树梢,施展轻功,如一只巨鸟,在树梢间飞来掠去,搜寻狮、虎、豹等猛兽的踪迹。 一个多时辰,他飞越了数十里,可是没有发现狮、虎这些山中之王。后来,他看见一头壮实的黑熊,心想:“先拿它试一试吧!”飘身而下,落在黑熊身后。黑熊察觉,反身便扑。 黑熊跃在空中,体形肥大,爪牙尖锐,血口大张,直往刘若风身上压来!刘若风不为所动,等到黑熊距身两尺,蓦将数道心剑发出。 “嗬――”黑熊痛叫一声,但前扑之势未减。刘若风闪身一让,黑熊跌落在地,痛得不住翻滚。刘若风停用心剑。一会儿,黑熊爬起,与刘若风对面相峙。片刻,黑熊将脑袋一抖,奋身扑来。结果是,与前次一样。如此折腾了四个回合,黑熊不敢再攻击,撒腿而逃。 刘若风跟在黑熊后面,不时施以心剑。每次中了心剑,黑熊轻者一个踉跄,重者倒地嚎叫。刘若风拉开距离后再试,从一丈,到两丈、三丈、四丈……结果发现,两丈之内心剑的效力最佳,到四丈外时,黑熊中剑后无明显反应。 刘若风就这样追逐、戏弄着黑熊。半个时辰后,黑熊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累得趴在地上,惊恐绝望的眼神望着刘若风。 刘若风没有杀死黑熊。他在林中又搜寻一番,仍不见大型猛兽,便摘下些野果充饥。天黑后,刘若风找了块突兀的山石,盘坐调息。 第二天,刘若风租了条小渔船,带上食物淡水,驶入大海。 刘若风虽然不谙驾船之术,但他凭借深湛的内功,也能平稳、缓慢地驾驭渔船。他不敢离岸太远,渔船驶出里许,他便不再摇桨,任船儿在海面上飘浮。 天空铺着鱼鳞状的白云,日光洒在海面上,闪耀着万点金光。海面风平浪静,碧蓝的海水清澈透明,水面下数尺之间清晰可见。 刘若风伏在船舷旁,凝目注视水下,想发现鲸、鲨这些大型水中动物,用以试验心剑的威力。许多时间过去,船舷旁只是有小鱼游过。 刘若风记起,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鲨鱼是嗜血的动物。于是,他拔出麒麟剑,朝游在船周围的那些小鱼儿乱刺。不一会儿,周围的海水染成了淡红色,死去的鱼儿在水中沉浮。 不久,船儿右侧的水面下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快速逼近。刘若风默运玄功,严阵以待。 当黑影来至两丈处,刘若风心剑突发!他心中其实非常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剑对于这种水中**,究竟有没有致命的杀伤力。 水中黑影猛然抖动,海水震动,波澜陡起,船儿随波颠簸!刘若风抓紧船舷,又一波心剑发出。黑影更剧烈地一阵抖动,向下一沉,消失了踪影。 刘若风略感遗憾。他不清楚这条鲨鱼是死了或是逃脱了。 海水的涌动让血腥味儿淡去。刘若风又挥剑杀鱼。 午后,左方一团黑影移来。到近处,黑影分散,竟是个鲨群! 刘若风毫无所惧,他锁定最前面一头,心剑骤发。这头鲨鱼抖动挣扎,其余的鲨鱼则扑向它们的食物。这种鲨鱼比先前遇到的那头鲨鱼个头要小,没有多久,最前面受到连续攻击那头鲨鱼停止摆动,象是死了。 刘若风又试着用心剑同时攻击近处三头鲨鱼,但由于力量分散,三头鲨鱼的大脑似未受到致命打击,它们负痛之下,横冲直撞,掀起滔天大浪。小船被颠起老高,落下时砸在一条鲨鱼背部,几致倾覆。刘若风赶紧依靠功力定在船身,疾挥桨片,逃出鲨群发威的区域。 回想刚才船儿将倾的一幕,真是好险! 刘若风想,小船上不安全,要改变方法。他极目眺望,海天的尽头似乎有个小岛,便把船儿划了过去。 这真的是个小岛,方圆约半里,最高处不到四丈。刘若风跳下船,拴好缆绳。他跳上小岛上最高处的尖石,回望海岸,只看见隐隐约约的一条细线。他微微一笑。在这苍茫的大海中,只要能够看到海岸,就会让人多一分安全感。 刘若风开始实施他的新计划。他先到浅滩一面,抓了两条十来斤重的大鱼,用细绳拴住鱼的鳃,再提鱼来到小岛临深水的一面,把拴鱼的绳子套在石缝中。然后,用剑将两条鱼刺伤,自己在岩石上选个位置坐下,守株待兔,只等鲨鱼上钩。 两条鱼的鲜血渐淡,还没有鲨鱼出现。刘若风便将这两条鱼放掉,另外抓来两条替换。 海面突起一种怪声! 刘若风惊起,见海面波涛翻滚,海水不断上涌。“涨潮了!”刘若风往小岛顶端便奔。蓦然,他又朝下飞奔。原来,他想起了小船,可不能让船儿沉没或飘走! 他将船缆握在手中,海潮每涨一点,他就往上面移一点。海水不断上涨,刘若风不断上移,已经站到了那最高处的尖石上。海水浸到他腰际,他用千斤坠的功夫将自己牢牢定在石上,手里紧攥船缆。他不想轻易离开这个小岛,如果海水涨到咽喉,他才会上船逃生。 鱼儿在刘若风**穿梭。他想,如果自己是条鱼,能在广阔的大海里畅游,无拘无束,那该多好啊!可转念再想,鱼儿若是落入渔夫的大网,成为人们的盘中餐,或是被恶鲨吞入腹中,那又有什么好呢? 人已经从自然获得太多,实在不必再去羡慕别的物种啊。 海水涨到刘若风胸口后,终于不再上涨。刘若风巍然挺立,任凭海潮冲击,纹丝不动。过了近一个时辰,海潮渐退。天空也暗了下来。刘若风系好船缆,用罢晚餐,静坐练功。 经过今天的试验,他对自己的心剑神功有了更准确的认识。以他目前的功力,还无法同时对付多个目标,只能集中全力对付一个敌手。而即使对付一个,杀伤力也还嫌不够,他必须想办法把全部功力更集中地使用,提升心剑的威力。距十五日仅有数天了,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能达到目的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战龙 十五日午后,刘若风从小岛返回。(..tw好看的小说)\|/泡书吧\|/还了渔船,立即赶到幽冥城泊船的岸边。仍是三只小船停在这里,等候那些上岸采购的人员。刘若风跳上中间那船船头。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刘大哥,你终于来了!”一个人走出另一条船船舱,是三少长根。 刘若风笑问:“长根!莫非师父师娘担心我一去不回吗?” “刘大哥说笑了。师父师娘让小弟前来,是担心刘大哥如果来迟,就留条船在这里多等些时候。” 刘若风心想,不管这话怎么说,师父师娘寄望于自己杀死寒龙的用心,那是真的。 进入城中,见到师父师娘,刘若风并不多言。他和师父师娘来到蛹道,检查石门上新凿出的小圆洞。圆洞比碗口略大,从圆洞可以看出,这道石门竟然厚达两尺余;里面一团漆黑。 刘若风满意地点点头:“师父,师娘,弟子有信心在今晚除掉寒龙!到时,请师父师娘助阵,其他人,请师父师娘令他们不得进入现场。另外,请师父师娘派人,多用盆、桶装水,放在距门一丈处。” 师娘:“刘若风,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全力安排。” 刘若风想了想,摇头:“就这些了。” 师娘问:“刘若风,大战之前,你不想见见芸儿吗?” “师父、师娘,老实说,弟子时时刻刻都想见到烟芸,时时刻刻都想和她在一起。不过,今晚并不是生离死别,只要弟子杀死寒龙,从此就能与她长相厮守。即使今晚杀不了寒龙,料那寒龙也冲不破石门和我们三个人的阻挡,弟子性命应该无忧。以后日子还长,不必急在一时。”虽然刘若风嘴里这样说,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想见到烟芸?只是,马上要面对寒龙,他不敢稍有分心。 从蛹道出来,师娘指着内院中一处石壁说:“刘若风,芸儿就住在这里面。”刘若风望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壁,呆呆地出了好一会儿神。 刚入亥时,刘若风便与师父师娘一同来到石门,盘膝静坐,只等寒龙光临。 时间过得真慢,一个多时辰,感觉中却好象有一个昼夜那么漫长。 “嗷――”一声长嘶从地底传出,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师父:“涨潮了。” 刘若风明白,寒龙正随着潮水上升,一场人兽大战马上就要到来! 地面一阵微颤。师父沉声道:“它已从水中爬上来,当心了!”师父与师娘各据左右,上马步,出双掌紧抵石门,摆开架势。 刘若风思量,寒龙的第一次冲击肯定是最猛、最烈的一次,因此,必须协同师父师娘抵挡住第一次冲击,再施心剑攻敌。他用双掌紧抵石门中部,透过小圆洞往里窥测。黑漆漆的洞穴里,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能感知到,有个幽灵正慢慢逼近,其度并不快。 蓦然,黑洞中现出淡淡的绿光,好似幽冥鬼魅降临!接着,看见两盏拳头大的绿灯――刘若风心神一震:长着如此巨眼的怪物,必有非常之能,自己的心剑绝技能将它制伏吗? 不容刘若风多想,一声惊天动地、摄人心魄的巨吼声中,石门轰然巨震,尘沙飞舞,灯影猛晃! 刘若风双臂一麻,感觉石门在剧烈摇晃,似乎立即就要破碎、就要倒塌! 刘若风更真切地感受到了寒龙的可怕。寒龙的第一波攻击,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刘若风略为调息,在两盏绿灯往后退出丈余、准备进行第二次冲击时,他的一道心剑已经全力出! “嗷!嗷!……”寒龙的吼叫更加响亮、更加恐怖!两盏绿灯的光芒骤然暗淡。 刘若风知道,自己的心剑已经见效,对寒龙造成了伤害,连忙凝神,再一道心剑。经过在小岛上的数日练习、参悟,他已能集中全身功力于心剑,并且改变了一次出数道心剑的方法,而是集数剑为一剑,大为增强了心剑的杀伤力。到昨天时,他已达到了仅须一剑而致鲨鱼死命的境界! 然而,寒龙不是鲨鱼!刘若风的两道心剑,并未能要了寒龙的命。寒龙痛苦挣扎吼叫,两盏微弱的绿灯左右猛摆,躯体撞击在洞壁上,使地面象是惊涛中的小船一样地摇动! 突然,两盏绿灯迅疾前冲! 刘若风大叫:“师父师娘小心!”收了心剑,抵住石门。 “砰!”然巨震中,刘若风被剧烈颤动的石门生生地给弹开,胸间气血翻涌! 寒龙这一次负痛撞击,竟比第一次更为厉害!“啪!”“啪!”……洞顶石块纷纷坠落! 刘若风往圆洞中看去,看不见绿灯,知道寒龙还没有退开,离下波撞击还有些时间――这是寒龙的弱点,它一次冲击之后,必须后退一定距离,蓄力蓄势,才能起再一次冲击。 刘若风镇定一下起伏的心绪,一面调息,一面说:“师父……师娘,可以……暂歇片刻” 师父喝问:“死小子,你那什么心剑神功,使用没有?为什么寒龙还是如此疯狂?” “师父,你放心,寒龙已被弟子……心剑所伤,所以,它才会疯狂。” 在另一侧的师娘道:“苍哥,咱们……集中精神,要相信……刘若风,听他的……调度。” 刘若风听师娘语音颤,转头看去,见师娘口角沁血,估计师娘受了内伤。师父也现了师娘的状况,怒喝:“死小子!还不赶快杀死寒龙!再拖下去,要被它冲破石门了!” 刘若风明白,师父是担心师娘撑不住。他往小洞望进去,寒龙仍未后退。想必是寒龙刚才拼死一冲,加上受了心剑之伤,大损元气,此刻正在休养恢复吧。刘若风一喜,此刻距寒龙更近,有利于心剑挥。他集中精气神,无形心剑再,穿过圆洞,直入寒龙心脑中枢! 巨吼声中,地动山摇,洞壁的油灯、石块不断掉下来。石门上虽然未受到寒龙加撞击,但寒龙的挣扎、其头部的顶撞擂动,仍然让石门受力不小。力道大部分落在了师父身上。师父咬牙撑着。 突闻师娘惊呼:“风儿快闪!” 刘若风本能地闪退数尺。 但见红光一现,在石门中心的圆洞周围扫了一圈,又缩了回去。 刘若风退而复进,心剑再,同时,拔出麒麟宝剑在手。 原来,刚才的红光,竟是寒龙的长舌!它将长舌伸过圆洞,袭击石门这一面。刘若风当时正全神施用心剑,没有察觉,幸而有半休息状态的师娘的提醒,退得及时,才没被龙舌卷住! 龙舌长约三、四尺,没够到石门两侧的师父和师娘。 一会儿,红光乍现,龙舌再出! 刘若风闪身侧移,麒麟宝剑脱手飞掷。“叮!”一声响,宝剑射穿龙舌,将龙舌钉在了石门之上! 刘若风大喝:“师娘!快快按住剑身!”师娘闻言,纵身握住剑柄。龙舌呈血红色,前部生有一些尖利的倒刺,如果被它卷住,后果不堪设想! 寒龙将龙舌一收,却被宝剑划出更大的伤口,痛得“嗷嗷”狂吼! 刘若风又大叫:“快从背后向我泼水!”叫出声后,他才想起,师父师娘都脱不开身,叫谁来泼水? 没想到的是,刘若风话音刚落,真有一盆水从背后泼来!刘若风又叫:“把水对准我的头和圆洞!不要停止,要连续不断地泼水!” 然而,泼来的水却是断断续续。师娘回头一瞧,叫道:“芸儿!过来,师娘给你解穴。” 司马烟芸跑到师娘身边,师娘在她身上拍了两拍。烟芸纵身跃回,将盆中水连续泼向刘若风。水从刘若风头部冲过,射向龙舌。 刘若风见烟芸到来,心中一热,精神大振,心剑骤出! 他为什么要叫人用水泼他呢?原来,刘若风在小岛时,每天遇到数次涨潮,经常把他大半身浸在海水之中。有一次,他看见一头鲨鱼从身旁游过,忽奇想,沉入水里对鲨鱼施出心剑。没想到,心剑威力竟然大增!那头鲨鱼挣动几下后,就往海底沉落。后来,他又试验过几次,证明心剑在水中的威力确实比在6上更强。他担心寒龙难以杀死,所以预先准备了这些水,便于必要时派上用场。现在,真把这些水用上了! 寒龙凄厉地狂叫,震摄人的心魄。伴着它的厉啸,大地猛烈地抖动! “哧溜”,龙舌一缩,被利剑剖为血淋淋的两片!此时,寒龙已顾不了龙舌的巨痛,足见它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刘若风加紧施为,烟芸也将水继续泼向他和圆洞。此时的寒龙,只有迅后退才有生路,可惜它毕竟只是畜牲,怎有人的思维和反应?它只知使出浑身蛮力拼死挣扎。但它这拼死一挣,却也搅得山崩地裂! 洞顶开始裂缝、掉石。寒龙的惨号声、石壁轰然开裂声、石块砰砰砸地声,混在一起,惊心动魄! 后来,大石门也松动了!但寒龙却已失去了前冲的力量。 师父叫道:“寒龙离死不远,但洞窟要塌了,咱们要赶快撤离!” 刘若风:“师父师娘和烟芸先走,弟子要等到寒龙气绝之后再走!” 师娘劝刘若风一同离开,刘若风不应。师父师娘又叫烟芸同走,烟芸却坚决地道:“这里需要弟子!师父师娘先走一步,弟子随后就来!” 一块斗大的巨石掉在师娘跟前。时不待人,师父师娘无奈,只得撇下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迅即撤出。(本书最新章节见>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百一十八章 隔膜 (更多章节请见ng读书vip./book/index_寒龙仍在作垂死之挣,石块频频落下,迫得刘若风不时闪躲。司马烟芸已把预备的水泼完,但她依旧站在刘若风身后,注视着他,不肯离去,也不说话。 寒龙的躯干在强烈抖动,但刘若风感觉出,它的心智却在慢慢减弱。刘若风相信,寒龙死期将至,绝难复生,此时,已经可以离开。然而,他却心剑再发,并不急于逃生。 突然,“砰!”一声大震,一方巨石砸在不远处。烟芸忍不住高声喊出来:“风哥!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刘若风眼眶湿润。他迟迟不走,等的就是烟芸这句话。“风哥”,这久违的呼喊,在他听来,是多么地亲切与温馨。他立即停止施为,从石门上拔出麒麟剑,归剑入鞘,转身,抓住烟芸一只手,往外疾奔。 蛹道中,内院、外院里,到处一片狼藉;光线昏暗,因为大多数油灯已经掉落;沿途不断有大量石块砸下,刘若风和烟芸穿行其间,险象环生! 二人穿过八卦阵,到外面大厅。却见大厅已经坍塌,封住了去路! 刘若风好生后悔,悔不该与烟芸斗气耽误了时间!他想,现在只有返回去,看能不能从寒龙爬上来的洞穴里逃生。刚转身,烟芸急道:“这边有秘道,快跟我来!”拉刘若风奔入侧面那条青石蛹道。 两人奔行如风,真正是在与时间赛跑! 石头、泥块更密集地落下,以刘若风和烟芸二人的轻功,有时竟也不能完全避开。奔行数十丈后,二人都带了伤。 烟芸忽地停身,在墙上摸索。一块石头掉向烟芸头顶,刘若风双掌击出,将石头震开。烟芸焦急地道:“风哥,这里就是连通秘道的暗门,但机关已损坏,咱们现在只能把它强行撞开!” 刘若风一听,不敢怠慢,马上双掌击出。暗门摇晃一下,并未洞开。烟芸又道:“风哥,咱们一齐发力!” “好!来,一,二,三!”四掌齐发,暗门猛颤,但仍然未开! 刘若风大叫:“芸妹!咱们一定要出去!再来!一、二、三!” 什么地方轰然巨响,气浪袭来,定是又坍塌了。死亡的威胁,已然临近! 司马烟芸抱住刘若风,哽咽道:“风哥!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我没有怨言了!” 刘若风大喝:“芸妹!我们不会死,我们不能死!凡儿在盼着我们回家,我们不能放弃!快,再来!”奋力击向暗门。 烟芸松开刘若风,也发疯似的出掌。 刘若风心中在流泪。他明白,逃出去的机会渺茫。他已经想好,如果头顶的岩石垮塌,他就抱着烟芸,把她压在身下,不让她的娇躯被石块撞坏…… 又是一声轰响,响声离他们更近了。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仍没放弃。他们喊着号子,四掌齐出! “卡嚓”一声,这道数尺宽的暗门竟被推开了!两人不及多想,携手便冲。 或许是老天爷开了眼,或许是其它地方垮塌带来的震动将暗门震松了吧,给刘若风夫妇打开了这扇逃生之门。 这条秘道很陡,是一道道石梯,盘旋而上。两人一只手紧紧相牵,另一只手举在头顶,向上狂奔。估计奔行二十来丈,到了石梯尽头。头顶有微光透入。 烟芸喘着粗气道:“这……这是棵大树,出口就是……上面树洞,快抓住这根绳子……爬上去!”刘若风让烟芸率先爬上,掀开洞口枝叶,钻出洞外。刘若风跟着出洞。 两人身处大树树干之上,头顶明月高挂,清辉洒满树叶、林间。鸟儿在林梢盘旋、啁鸣,大概是被地底的异动所惊起。 刘若风和烟芸跃落地面,紧紧相拥。 忽然,地底传出闷响,脚下的土地往下沉! 刘若风搂住烟芸,长身跃起,蹋着树枝,向南飞腾。.tw[棉花糖小说网]飞出数十丈才敢落地,回望身后,大块的地面竟然沉降数尺,树林倾倒,尘土飞扬,雀鸟乱飞!看来,幽冥城的地下洞窟群已基本塌陷。 烟芸担忧地说:“师父师娘不知离开城中没有?他们有没有危险?” 刘若风劝她:“芸妹,吉人天相,况且,师父师娘的功力超凡,相信他们不至于出不了城。” 刘若风夫妇寻到一户农家,敲开门求宿。主人同意了。他们又向主人求得两套粗布衣物,冲洗过后,换在身上。各自在伤口处涂些金创药。 换下来的衣服,又汗又沾满尘土,司马烟芸将它们搓洗一番,晾在屋外。 主人家的简易木床上,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对面相拥。 刘若风取下自己和烟芸的面具,柔声说:“芸妹,幽冥城已毁,今后,你可以永远不戴这个面具了。如果你舍不得师父师娘,咱们可以把二老请去栎山,一起生活。怎么样?” 烟芸道:“师父师娘未必肯去栎山。风哥,我现在只想早一点儿见到凡儿,也不知他怎样了?他把我忘了没有?咱们明天就启程回栎山吧。” “行。”刘若风把脸贴上烟芸的脸,发觉她脸上有泪水,便笑着说:“芸妹,你是凡儿的妈妈,他怎会忘了你呢?我敢肯定,凡儿见到你,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他用嘴唇吸吮着烟芸脸上的泪珠,轻轻说:“芸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伸手去解烟芸衣扣。很久没与妻子亲热,他不禁有些激动,手在微微地抖。他感觉到,烟芸的胸廓也在剧烈地起伏。 突然,烟芸轻喝一声:“不要碰我!”将刘若风的手甩开,身体滑到了床边。 刘若风惶恐莫名,怯怯地问:“为……为什么?芸妹,你告诉我。” 烟芸冷哼一声,却不言语。 刘若风伸手过去摸到烟芸的手臂。烟芸一挣,冷声说:“我刚才的话,你听不懂吗?” 刘若风忍着满腹的委屈,仍是十分轻柔地道:“芸妹,我不碰你。可是,你先前曾说过,再也不离开我,所以,我要抓着你的手,不让你……离我太远。”摸索着抓紧烟芸一只手,放在双掌之间。 烟芸不再试图挣脱,但仍说了句:“不许碰我。”语气温婉不少,不似刚才那样冷淡,却依然透着坚决! 刘若风睁眼仰望暗夜,不能平静。芸妹这样对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他反复地问自己,却怎么也弄不明白。他真想弄清,烟芸的内心在想什么,可是……许久,他听到烟芸呼吸均匀,已然入睡,可他自己,仍然睡不着。他回想着从前的幸福时光,回想着在幽冥城的所见所闻。他想到,原来烟芸与自己相恋,还必须冲破来自她师门的阻力,她要承受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可自己以前竟然毫无所察,未能帮她分担。由此,也足见她对自己用情之深。现在,也许只是暂时的障碍吧,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假以时日,定能重获她的芳心……刘若风就这样左思右想,直到天色将明,才昏昏睡去。 主人将刘若风夫妇唤醒,用粗麦饼招待他二人。衣服未干,但两个人等不了,收拾起湿衣,匆匆上路。 一路上,刘若风主动与烟芸说话,烟芸也会回答,有时还会发出笑声来,两人之间不象是有什么隔膜的样子。然而,一到晚上,上了床,烟芸便会毫不例外地宣布:“不许碰我!”而刘若风总是克制,他默默地期盼着,风雨过去、晴天的到来。 刘若风曾问起烟芸在东州“失踪”的详情。烟芸告诉他,当日在东州遇到青山师兄,师兄骗说师娘得了重疾、命悬一线,想见烟芸最后一面;烟芸焦急之下,连店钱都未付,便随师兄急返幽冥城;谁知,回城即被师娘制了穴道软禁起来。烟芸明白上了师兄的当,但她不愿让师父师娘伤心,因而一直隐忍,没有揭发师兄的作为…… 从烟芸叙述的情况中,刘若风仍未找出她拒绝自己的原由。问题出在哪里呢? 经过一个县城时,刘若风为烟芸和自己各买了两套新衣,又购得两匹马,加速前进。 五月二十三日上午,刘若风夫妇渡过睢水,栎山就在前方。人说近乡情更怯,刘若风夫妇却是近家情更切。两人打马疾驰。 烟芸问:“风哥,凡儿真的会叫‘妈妈’了吗?”言下甚是欢喜。刘若风笑道:“你问了多少次了?凡儿不但会叫‘妈妈’,也应该会叫‘爸爸’了,一定会了!” 进入山区,两人放慢速度。刘若风突地勒住马缰,沉声说:“芸妹,有点不对!” 烟芸惊问:“有什么不对?” “你看,这山径之上,为什么明哨暗哨全无?” 烟芸紧张起来,叫道:“难道山上出了事?咱们凡儿……” “哈哈哈哈!”宏亮的笑声传出,一个高大的青衣武士在前面一丈外现身。紧接着,两旁树林中枝叶晃动,十余名青衣武士跃出,将刘若风夫妇围在核心。 刘若风心中巨震!不是因为身陷包围,而是因为他清楚,青衣武士就是从前的黑衫军,是诸葛勋的铁杆心腹!大批青衣武士在这里出现,难道诸葛勋这么快就要与自己翻脸吗?诸葛勋对自己承诺的一切,难道都是在欺骗自己吗?! 刘若风指着前面高大的青衣武士喝问:“阁下是什么人?何必藏头露尾?” 这人伸手在脸上一抹,大笑道:“刘若风,你还认得老夫吧?”竟是洪山老怪! 刘若风又是一惊!他不是怕洪山老怪,而是震惊于对方竟敢露出真实面目,这说明,对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有备而来,有恃无恐! (更多章节请见ng读书vip./book/index_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谴 刘若风尽力沉住气,悄声叮嘱烟芸:“你要当心,他金锤里藏有毒药!”然后,冷笑一声,对洪山老怪道:“老怪物!就凭这些人手想拦住我,或者想杀了我,恐怕不大容易吧!” 洪山老怪“哈哈”狂笑:“老夫知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小子的武功或许已有长进,所以,为了保险,老夫留了一手!” 对手果然是有备而来!刘若风急问:“老怪物,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老怪十分得意:“当然是对付你的绝招!”右手一挥,老怪身后两名青衣武士现身,一名武士推着一个人,是刘若风的结义兄弟明宇;另一名武士抱着一个小孩,竟是一凡! 刘若风心中狂跳!洪山老怪这一招真狠、真毒! 烟芸大叫:“凡儿!凡儿!凡儿!”伸手要拔剑。刘若风赶紧按住她的手,低喝:“不要冲动!” 洪山老怪又是一阵狂笑,叫道:“不错,你们不要冲动!现在,你们的佳儿和兄弟在老夫手中,老夫叫你们怎样你们就只能怎样,乖乖地听话!” 刘若风怒喝:“你想怎样?” 洪山老怪冰冷地说:“很简单,你小子拔剑自栽,至于你这位漂亮的夫人嘛,还可以多活些日子。” 刘若风的头慢慢垂下,又抬起,无力地问:“老怪,要我自栽,你总得让我看清楚,我的兄弟和小儿是不是还健康地活着。还有,你要保证,在我死后,你必须放了他们!” 烟芸叫道:“风哥!你不能答应他!咱们拼死一战,大不了鱼死网破!” 刘若风在烟芸手上轻轻一捏,道:“芸妹,为了救儿子,咱们不能逞强!如果我的性命能换回儿子和明兄弟的性命,那也值了!” 洪山老怪大笑不已,道:“刘教主果然是识时务的人!你放心,你儿子和兄弟都没事,他们只是被封了穴道。”回身对两名青衣武士点点头。两名武士解了明宇和一凡的穴道,却用剑架在他们脖颈间。 刘若风大叫:“明宇!” 烟芸则大叫:“凡儿!” 明宇慢慢抬头,看见刘若风夫妇,悲呼道:“大哥!嫂子!明宇对不住你们!明宇没有保护好一凡!” 一凡也醒转,一双大眼到处瞧,瞧见司马烟芸和刘若风时,“咯咯咯”地欢笑起来,清脆地叫道:“妈妈!妈妈!爸爸!”这欢快的叫声,足以令人心碎! 烟芸泪眼模糊,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刘若风强忍悲愤,叫道:“明宇!别的不要多说,你快告诉我,你和凡儿有没有受伤?” 明宇泣声道:“大哥,一凡没有伤。小弟曾受伤,现已恢复了。” 洪山老怪喝声:“够了!”武士又点了明宇和一凡穴道。 洪山老怪将一凡抓在手中,冷笑道:“哼!刘若风!只要我动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他的小命儿!这么可爱的儿子,你舍得吗?老夫向你保证,只要你自尽,老夫不动你儿子、你夫人、你兄弟分毫!赶快拔剑自尽!快拔剑!” 刘若风将麒麟剑拔出一半,长叹:“唉――!老怪物,我死之前,想要个明白!诸葛勋,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不是想要与我和解、团结对外吗?另外,我想知道,以你的身份和武功,为什么甘心替诸葛勋卖命?” 洪山老怪道:“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多年前,老夫被棋圣打败,便跟随他进了飞龙山庄,帮他训练少年军。当然,老夫也得到棋圣重金酬谢。以前的黑衫军、现在这些青衣武士,便是老夫等人训练、调教出来的第一批少年军,去年才开始投入使用。怎么样?成绩还不错吧?诸葛勋是我们的少主人,现在少主人要杀你,自然有少主人的理由,老夫只管执行命令,其他的,不便过问也不敢过问。刘若风,为了你,我们已经在此守候近一个月,哼,终于等到了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若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就到阎王爷那儿去问个明白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怪物!你得意什么?你不过是一条狗,一条老不死的走狗!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老主人棋圣诸葛经已经死了,你还甘心被你的小主子诸葛勋呼来喝去、继续给别人作一条狗吗?”刘若风怒骂着,也带有诱劝的意味儿。.tw[棉花糖小说网] 洪山老怪果然又惊又怒,嘶声大喝:“小狗,你胡说!棋圣怎么会死?谁能杀得了他?” “哼!任何人都会死,棋圣又岂能例外?你去问问日魔和月魔,他们就是见证!老怪物,棋圣既死,你还怕什么?我看你不如趁此机会,脱离诸葛勋,带着你调教出来的这些少年军,足可自立门户、称霸一方,何须再去仰别人的鼻息?” 洪山老怪沉吟片刻,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狗,你想挑拨老夫背弃少主人,你想错了!少主人如今是万剑盟盟主,老夫岂会背离于他!小狗,你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救不了老夫手中这条小小狗,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马上自尽!哈哈哈……啊!啊!……”洪山老怪的狂笑突然变成了惨号,他将一凡扔出,双手蒙头大叫:“啊――!啊――!……” 司马烟芸飞身前扑,将一凡抢在手里,紧紧抱入怀中。 原来,刘若风觉得最佳的方案是策动洪山老怪背叛诸葛勋,老怪本已动心,却忌惮诸葛勋现在的盟主地位而不敢反叛。刘若风见策反无望,便趁老怪大笑分神之际,突施心剑袭敌。 四周青衣武士们不知就里,一时不知所措。刘若风全力施为,洪山老怪痛得用自己拳头猛击头部。烟芸纵回马背。 刘若风知道,这十几名青衣武士的合力绝对超过一个洪山老怪。且不说明宇握在敌手、命在顷刻,如果对方群起而攻,自己和烟芸恐也难以招架。这些青衣武士才是棋圣祖孙苦心经营出来的王牌军!必须想法镇住他们! 刘若风见洪山老怪叫声趋弱,赶紧拔出麒麟剑,指天喝道:“洪山老怪坏事做得太多,他这是遭了天谴!老天爷惩罚他,与人无关!请各位不要妄动,否则,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 众武士将信将疑。因为他们看见刘若风并未出手,也没有发什么暗器,而洪山老怪却成了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不是天谴,又是什么? 刘若风这一说话分心,心剑威力稍减,洪山老怪的叫声又大了一些。刘若风急忙凝聚功力,全力催动心剑。 众武士迟疑一会儿,有人叫道:“杀死刘若风,这是主人和总护法的命令,咱们不可不前!”于是,武士们各举兵刃,慢慢向前靠拢。 刘若风见这些武士虽然向前,速度却是太慢,可知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惧怕“老天爷”的,可惜自己不敢分心! 烟芸悄声说:“风哥,我来助你!”一只手掌抵上刘若风后背,将内力传输给他。刘若风精神一振,一面用心剑无情地攻击洪山老怪,一面用麒麟剑指着此时离得最近的一名武士喝道:“退下!冲在最前面的人,必遭天谴!” 众武士一滞。最前边那名武士冷笑道:“刘若风,你别唬人!老子偏不信邪!”突然前冲一大步,离刘若风已不到七尺距离! 刘若风不得已,只好分心,对这名武士发出一道心剑。好在有了烟芸内力相助,对洪山老怪那边的攻击并没有减弱多少。 最前边这名武士弃刀痛叫!其他人都被震慑住了,有人开始往后倒退。 洪山老怪倒在地上,以头撞地,手脚乱抓乱蹬,不多时,渐渐停了挣扎!一代巨枭,就此一命归西,不明不白地丧生在刘若风心剑神功之下。 杀死洪山老怪,又镇住了这些青衣武士,刘若风暗舒一口长气。他用剑指向押着明宇的那名武士,大喝:“快放开我兄弟!不然,你也会受天谴!” 不料,这名武士却是个刚强个性,嘟囔道:“天谴就天谴,大不了一死!要死,也要你兄弟给老子垫背!”武士举剑劈向明宇! 刘若风见武士刚举剑,心剑便发出。可是,仍慢了一步,武士的青钢剑已经斜劈进明宇肩头;而刘若风心剑亦至,武士中了心剑,痛苦呼号。明宇俯身倒在地上。 这一来,其余武士更是深信,是刘若风让洪山老怪和两名武士遭了“天谴”!有人低声叫着:“魔鬼!魔鬼!”不过,这些武士虽然畏惧不前,却不敢私自逃逸。 刘若风大声道:“各位!只要你们即刻离去,便不会受到天谴!你们如果害怕遭到诸葛勋的制裁,那就不用再跟着他,你们在他眼中,不过是杀人的工具,他根本就没尊重过你们!各位都是武林俊颜,何愁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所?我劝你们不要再跟诸葛勋为恶,作恶多了,同样会受到天谴的!”众武士你瞅我、我瞅你。其中一个叫一声:“这里邪门儿,快走!”当先奔出。其余的人便跟着纷纷逃遁,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确信众青衣武士已离去,刘若风将麒麟剑掷向近处那武士,再飞身到押明宇那名武士身旁,一掌取了他性命。 刘若风检视明宇伤情。伤口在右肩,有六寸来长,青钢剑入肉最深处有近两寸。刘若风用点穴法封住明宇伤口附近血脉,咬牙拔出剑身,小心擦去血渍,敷上金创药,从死去武士身上扯下一幅衣袍,把明宇伤口包扎起来。 刘若风正庆幸明宇的伤势还不算太重,想解开明宇穴道询问山上总坛情况,却听烟芸惊慌不已地叫道:“风哥!风哥!你快来看凡儿!” 刘若风赶紧奔到烟芸身旁,焦急地问:“凡儿怎么了?” “我……我解了凡儿被封的穴道,可是……可是,他却没醒过来!我……我又查了两遍,还是……不知道怎……怎么回事。”烟芸已经急得满头淌汗。 刘若风把住一凡心脉,不见异常,呼吸也均匀。怎么回事啊?刘若风忽地记起一件事,忙脱开一凡上身衣物,但见一凡粉白的后背上,竟有一个淡淡的、紫色的手印! 第二百二十章 父母心 刘若风一下子瘫坐在地,几近崩溃!他曾在丘神医那儿,见到过因为中了洪山老怪“紫手印”而前来求医的泰山派前任掌门。泰山掌门尚且承受不住洪山老怪紫手印一击,何况自己仅仅一岁多的儿子?! 烟芸眼见刘若风这般情状,心知事态极为严重,一只手摇着刘若风肩头,惶惶地问:“风哥,凡儿到底怎么样?你、你快说呀!”完全已是一副哭腔。 刘若风抬头,见烟芸泪流满面,他自己泪水也包不住,夺眶而出!但是,他马上用衣袖揩干眼泪。这个时候,他必须坚强!他极力控制着,缓缓地说:“芸妹,凡儿,中了紫手印。不过,你不要急,咱们还有希望!让我先以内力护住凡儿心脉,再送凡儿上天沂山,找丘神医和华神医,他们会有办法的!” 听刘若风这样说,烟芸心神略定,将一凡交到刘若风手中。 刘若风坐在地面,左手抱着一凡,右掌抵在一凡后背,将内力慢慢输入。烟芸在旁仗剑守护。 一个多时辰过去,刘若风汗流如雨,头顶白雾蒸腾。他用深湛的内力,在一凡体内筑起了一道防护墙,护住一凡的心脉。处理完毕,刘若风将一凡交回烟芸,站起来。 烟芸哽着说:“风哥,你……你该多休息一下。” 刘若风摇摇头。因为,时间不能等他们啊! 烟芸抱着一凡跃上马背。刘若风朝明宇走去,他不能将明宇丢在这里。经过洪山老怪的尸体时,刘若风恨恨地踢了两脚!这个老怪物,实在太可恨了!以前,刘若风中过洪山老怪“一日绝”剧毒,九死一生;如今,儿子一凡又中了这死老怪的紫手印,凶多吉少,刘若风怎能不恨之入骨?如果真的有地狱,刘若风一定想把洪山老怪打入到第十八层,再压上一块巨石,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蓦然,刘若风想到什么,府身翻过洪山老怪尸体,仔细搜查。原来,他想在洪山老怪身上找出紫手印的解药。 但刘若风搜了半天,一无所获。老怪身上什么药都没有!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丘神医、华神医身上了。刘若风把明宇放在马背上,策马徐行。中午,过睢水;晚上酉时,至陈留。 刘若风找到一家医馆,拿出一百两银票,对医馆掌柜道:“我兄弟受了伤,在你这里养息一段时间,你要精心医治、好好照顾他,若是损了他半根毫发,我绝不轻饶!”言毕,拔剑一挥,将一张木桌的四只角同时齐整整地削下。 掌柜吓得目瞪口呆,慌不迪地应诺:“是,是,是……” 刘若风解开明宇穴道,等不及他醒转,迅即出城,燃起火把,连夜疾赶。 刘若风手握火把在前,烟芸怀抱一凡在后。两人都处在极度悲愤痛苦之中,很少说话。刘若风反复地想着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凡儿还有救吗?丘神医能不能破解紫手印?那日,凡儿初时还曾经喊出“爸爸、妈妈”,为什么夺回来之后,却完全变了?洪山老怪是在什么时候对凡儿下了毒手?细想当时那幕:老怪中了自己发的心剑,惨叫中,一手捂头,一手将凡儿扔出……对了!老怪一定是在扔出凡儿的刹那,对凡儿使出了邪恶的紫手印!那样的时刻,老怪还忘不了害人,而且是毒害一个天真可爱的无辜幼童,真是蛇蝎心肠,真该把老怪千刀万剐!蓦地,刘若风心中一动,想到:洪山老怪是在受到心剑攻击之后才使出紫手印,那么,他的紫手印一定大打折扣,或许,凡儿受伤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样严重吧?这种想法一出,刘若风觉得,前途真的还有希望! 为了宽烟芸的心,刘若风把这些想法讲给烟芸听。烟芸听后,却嘤嘤地哭泣起来。刘若风知道,烟芸此时的哭泣,是因为看到了希望而激动。 刘若风思虑的另一个问题,是诸葛勋的突然变卦。在顺江城,自己明明查知,诸葛勋是“真心”要与自己和解、想拉拢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了呢?难道自己的通心诀会失灵吗?或者是诸葛勋用什么办法蒙蔽了自己吗?真是难以想得明白! 刘若风夫妇星夜兼程。五月二十六日下午,赶到了天沂山脚。他们弃了马匹,由刘若风抱着一凡,也不管会不会惊世骇俗,展开轻功,沿路疾奔。当晚,终于到了云霞峰下。 刘若风知道峰腰布有毒阵,不敢擅闯,便在峰下亮开嗓门儿,高喊:“丘前辈――!华前辈――!在下刘若风,紧急求见!”喊一遍不见回应,刘若风运足内力,将声音对准峰顶送出。 接连数遍呼喊后,峰顶有人道:“刘若风!别喊了,我们听见了!”刘若风听出,这是丘神医的声音,不由一喜。因为他曾害怕万一遇到丘神医和华神医外出,那就不妙啊。 山路上火把闪现。不久,一名年青女子到了面前。 司马烟芸拜伏在地,泣声道:“请神医快救救我们儿子!” 下来这女子却是小霞,不是神医。小霞笑道:“刘公子,这位姐姐是你夫人吗?真漂亮啊!” 刘若风着急地说:“小霞姑娘,多余的话你就别说了。我儿子一凡中了洪山老怪紫手印,不能耽搁,请你即刻带我们上山!” 小霞一听“紫手印”,面色一凝,不再多言,只说:“公子、夫人,服下这粒解毒药,快随我来。”递上三枚药丸。刘若风、烟芸、一凡各服一粒,跟在小霞身后便走。 一边走,刘若风一边对烟芸解释:“芸妹,这位是小霞姑娘,是华神医的弟子。” 烟芸这才明白,自己情急之下,竟把小霞当作华神医来拜了。 来到峰顶,丘神医、华神医及华神医的另一弟子小云已在草庐门口相迎。 刘若风直截了当:“两位前辈,快救救我儿子,他中了洪山老怪紫手印!” 听刘若风如此一说,两位神医也面色凝重,免去礼数闲言,赶紧让刘若风等入房,把一凡放到床上,立即着手检查。丘神医和华神医一齐动手,切脉,翻看眼皮,嗅嘴气,探鼻息,观察后背紫手印痕迹……两位神医低声商议几句,便叫小霞取来银针,除去一凡所有衣物,由丘神医对一凡施针;华神医配药,同时吩咐小云烧水煎汤。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见两位神医都忙个不停,此时不便开口问什么,只能站在一旁,焦急、忐忑、惶恐地关注着一凡的任何一个细微反应。 刘若风握住烟芸发颤的双手,悄声安慰她:“芸妹,华神医和丘神医是一代神医华佗的女儿女婿,咱们要有信心!” 丘神医紧张而熟练地扎针、拔针,脸上渐渐淌满汗珠。拔出的银针先是深黑色,到后来,颜色变得淡了一些。大约一个时辰后,丘神医停止施针,华神医将一凡抱起,放入一个装了药汤的木桶中。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将一凡抱出,对一凡和桶里的药液细细检视后,再将一凡放入另一只木桶。 华神医对小霞和小云作了番交待,对刘若风夫妇道:“刘公子,刘夫人,咱们到隔壁去说吧。” 刘若风夫妇和两位神医到隔壁房中,烟芸迫不及待地发问:“两位神医前辈,我们凡儿怎么样?请你们……如实相告!” 华神医道:“刘夫人,你别着急,我们一定告以实情。刘公子有大恩于我夫妇,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会全力以赴挽救你儿子的性命。” 烟芸和刘若风双双拜倒,口称:“多谢前辈!” 华神医和丘神医忙把二人扶起。丘神医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一凡这孩子,应无性命之忧!那个洪山老怪,有两个杀手锏,一个是一日绝,一个便是紫手印。一日绝的使用要受环境条件限制,紫手印是更霸道、更狠毒的功夫。紫手印的伤害有两个方面,内伤与毒伤,中招者很难有幸免的。就在半年前,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中了紫手印,上山求治。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当时紫手印的毒性已解,只求我们帮他疗治内伤,治了三个月,才算痊愈。幸运的是,洪山老怪在对一凡使出紫手印时,可能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所以一凡的内腑并没受伤,只是中了毒。另外,你们在一凡体内及时筑起的气墙,也使得毒素尚未内侵。” 刘若风夫妇的两颗心到此时才感觉稍微安定一些,情难自禁地相拥而泣。过了一会儿,刘若风对两位神医解释:“丘前辈,华前辈,洪山老怪在对凡儿用紫手印之前,已经被我重伤,所以,其力不足。后来,我杀了他!” 丘神医惊问:“你杀了洪山老怪?!那么,你的武功,必已到了高深莫测的境界吧?你为武林除去一害,是值得庆幸的事。不过……唉,实不相瞒,一凡体内的毒只能慢慢去除,银针与药浸交替进行。如果已经入骨的毒素去不干净的话,还……还极有可能面临复杂的手术啊。” 刘若风和烟芸的心再度悬了起来。刘若风急问:“什么手术?会有多么复杂?有危险吗?” 丘神医一字一顿:“刮――骨――疗――毒!” 刘若风一下子懵了!刮骨疗毒,只在传说中听到过这种方法!传说当年华佗曾经为蜀汉大将关云长刮骨疗毒,关云长一边下棋一边接受刮骨,那得需要多么顽强的意志啊!一凡小小一个孩子,能承受得了吗? 司马烟芸竟号哭起来:“凡儿呀,都是妈妈害了你啊!如果妈妈不离开你,一直守在你身边,怎么会让你受这样的痛苦啊!凡儿呀……” 华神医见烟芸哭得凄切,连忙劝慰:“刘夫人,你不用如此伤心。现在,只是说可能会进行刮骨疗毒,也许用不着呢!即使真要刮骨疗毒,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我们会给他适当地使用麻弗散。那是先父发现的特效药,可以大大减轻剖肉刮骨时的痛苦。刘夫人,你放心吧。” 刘若风沉痛不已地对烟芸说:“芸妹,你不要责怪自己,造成凡儿现在这个结果,我有莫大的责任哪!我没有估计到,诸葛勋会这么快改变策略,以致疏于防范,又没能一招制敌杀死洪山老怪,给他留下了出手的机会啊!但是,咱们仔细想想,这些罪过,主要是由于敌人的阴狠毒辣所致,应该由他们承担!我们不应该全怪在自己身上,是不是?” 华神医忙附和:“刘公子说得对!刘夫人,事到如今,你要想开些,不要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丘神医:“好了,时辰不早,你们长途奔波,该休息一下。这是小霞的房间,你们就在此歇息吧。我们现在去给一凡作进一步检查治疗。” 丘神医、华神医已经出门。刘若风忽问:“丘前辈,你刚才提到半年前有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中了紫手印上山来求治,他是谁?” 第二百二十一章 摧肝断肠 丘神医在门外答道:“那个人就是天魔。(..tw好看的小说)至于当中的原委,我们也不清楚。” 刘若风心想,难怪天魔一去不回,原来是洪山老怪紫手印所伤;然而天魔的武功应该不在洪山老怪之下,洪山老怪如何能伤了他的呢?更令人费解的是,天魔中了紫手印却只有内伤,难道他没有中紫手印之毒吗? 不过,眼下的刘若风,最关切的是儿子一凡的病情,无心思去多想天魔的事。他和烟芸相互间轻轻抱着,给予对方以无声的慰藉。他们二人哪能入睡?不久,两个人便一同出门,回到隔壁房中,守候在一凡身旁。 丘神医在给一凡施针。烟芸看着扎满银针、仍是昏迷不醒的一凡,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来。刘若风也是心痛万分,只恨自己不能够代替儿子,去承受痛苦的折磨。但刘若风表面却装得很沉静。他在一旁站了许久,见帮不上什么忙,便找了根木凳,和烟芸退后一些,静静地坐着。 华神医见刘若风夫妇心情沉重,就找了些话题,断断续续地和他们说着。说了些话儿,刘若风感觉到心境稍有好转,不过,身体的疲惫却袭了上来,上下眼皮打架,十二分地想睡一会儿。但他坚持着,瞪大眼望着儿子。 司马烟芸困得实在不行,倒向刘若风身上。刘若风轻轻移动她身体,将她放在自己胸前,用双臂圈拥着她,让她睡在怀里。刘若风振作精神,不让自己的眼睛闭上,视线一直不离 一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烟芸猛然身子一抖,跟着叫出了声:“凡儿!凡儿!凡儿别怕,妈妈在……” 刘若风忙把烟芸摇一摇。烟芸抬起头,从梦中醒来,立即冲到一凡身旁。 华神医问她:“刘夫人,梦见什么了?” “我……我梦见一个恶鬼,趁我睡着的时候,把凡儿从我怀里抢走了。我拼命追赶,怎么也追不上。凡儿呼喊‘妈妈,妈妈,救我!’我……我一急,就叫出了声。”烟芸话音微颤,似乎对梦中的情境还心有余悸。(..tw无弹窗广告) 华神医笑道:“刘夫人,你的凡儿在这里呢,你放心吧,谁也把他夺不走!” 丘神医施针完毕,再把一凡放入木桶浸泡…… 次日上午巳时,一凡终于醒转。先是睁开大眼,脑袋左右一动。刘若风夫妇赶紧抢上前,各拉起一凡一只小手,轻声叫着:“凡儿,我是妈妈,是妈妈呀!”“凡儿,我是爸爸,快叫爸爸!” 一凡却没反应! 华神医道:“一凡,乖孩子,别急啊,你好好看看,她们是谁啊?刘公子、刘夫人,你们也别急,孩子还小,又刚刚醒来,不一定能认出你们。咱们要慢慢来。” 刘若风夫妇不再催促一凡,只是用热切、期盼的眼神凝视着儿子。好一会儿,一凡张口叫道:“妈――妈――” “凡儿!我的凡儿!”烟芸俯身在一凡小脸蛋上亲了又亲,泪水不停地滴落在一凡的小脸。 小霞和小云拍手笑起来,道:“太好了,太好了,一凡终于脱离危险了!” 然而,刘若风却只有七分高兴,因为,他发现了几个问题,让他高兴不起来。一是一凡的大眼睛不似往日那般明亮有神,二是一凡的手指、胳膊好象还不能活动,三是,丘、华两位神医的面上不见有多大喜色,所有这些,让刘若风隐隐不安。 午饭后,丘神医对刘若风夫妇道:“刘公子、刘夫人,一凡还需要内服药物,须到下面山谷中去采些药草。小霞要留在山上帮忙,小云一个人去又恐难以完成采药任务,所以,要请你们两人协助小云,下山采药。” 司马烟芸有些迟疑,因为她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一凡半步。 华神医笑着说:“刘夫人,难道你对我们还不放心吗?” 刘若风也劝道:“芸妹,有两位前辈在,咱们大可放心。采药也是给凡儿治病的需要,咱们岂可推辞?” 烟芸这才点头答应。 烟芸哪里知道,刘若风在劝她的时候,内心里却是何等的痛苦!因为刘若风用通心诀查知,丘神医、华神医让他和烟芸下山采药的目的,只是要把他们支开,两位神医要对一凡进行刮骨疗毒,不能让他们俩亲眼目睹! 刘若风明白,两位神医是出于一番好意,是怕他和烟芸看到现场情况承受不了。因此,刘若风只能强忍痛楚,与烟芸、小云一同下山采药。 刘若风一直心神难宁,眼前总是浮现小一凡被划开的皮肤、血淋淋的肌肉、带着黑点的白骨、在白骨上晃动的闪亮的刀片…… 小云让刘若风采些仙茅,刘若风却胡乱地扯了一堆杂草。小云见他神不守舍,便不再叫他采药。小云指导司马烟芸辨识草药,讲解药性和使用方法。 直到天空霞光散尽,小云才说:“公子,夫人,药采齐了,咱们回去吧。” 烟芸归心似箭,奔到小云前面;但刘若风比她更急,冲到了烟芸之前。过了毒阵,刘若风更不停留,迈开大步,将烟芸甩在后面,小云则掉得更远。 到峰顶,刘若风直接冲进屋中,冲到一凡病床前! 一凡静静地躺在床上,正在睡梦中。小霞守在床边,两位神医不在房里。刘若风轻轻揭开一凡身上的白绸被单,细查之下,却看不出伤痕。他想把一凡翻过身来查看背部,小霞叫道:“公子别动!一凡刚做完手术,别碰着伤口。” 刘若风问:“小霞,能让我看看伤口吗?” “公子,最好别打扰一凡,伤口的情况,我可以说给你听。伤口有三处,都在紫手印的伤处附近,分别在脊柱上部和两侧肩胛骨,每处伤口有两寸长,现在已经缝合上药,还裹了纱布,所以,即便让公子看,你也看不到什么。公子,你就放心吧。” 听着小霞的介绍,刘若风感到一阵阵心痛。他又问:“小霞,这次手术之后,一凡是不是就完全好了?” 小霞道:“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刘若风一阵无法形容的欣喜,眼泪滑下面颊,恰好被奔进门的烟芸看见。烟芸惊叫一声:“风哥,凡儿怎么了?!”身体猛烈一晃,竟似要倒下的模样。 刘若风飞身将烟芸扶住,搀到凳子坐下,一番推拿,烟芸醒来。刘若风费了好多口舌,才把事情给她解释清楚。烟芸也是悲喜交加。 一凡的状况逐步好转。一个月后,伤口基本愈合。只是,刘若风和烟芸都感觉出,一凡的反应及不上从前。两人向丘神医、华神医请教。 丘神医:“这是唯一的遗憾!本来,我们打算早点告诉你们,又怕你们过分忧心。刮毒的时候,脊柱那一处,没办法彻底刮净,因为脊柱太脆弱,刮得太深的话,容易伤及髓质。所以遗留了少许毒素在脊柱中,不过,毒素很微量,对一凡的身体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现在看来,一凡的身体没有其它问题,只是……” 烟芸急问:“只是什么?” 丘神医叹道:“唉……如同你们感觉到的那样,一凡头脑的反应,受了一定影响,可能是残留的毒素进行脊髓,再通过脊髓进入头脑,所以,影响了他的反应。” 刘若风和烟芸一听,立时忧形于色。烟芸怯怯地问:“前辈,将来……将来凡儿会怎么样?会有哪些……哪些后遗症?” 丘神医:“你们也不必过于忧虑。以我的判断,一凡的头脑虽受了些影响,但影响有限。将来嘛,打个比方,如果把人的心智分为上、中、下三等,假如一凡原来是属于上等,则大概会降为中等;假如原来属中等,则会降为下等。” 华神医歉意地说:“刘公子、刘夫人,都怪我们无能,不能把一凡完全治好,不能还给你们一个完整如初的儿子,还请你们原谅!” 刘若风赶紧道:“两位前辈全力救回凡儿,我夫妇已经铭感五内,永世不忘!请前辈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那会叫我们无地自容!” 司马烟芸突然跪拜道:“多谢两位前辈的大恩大德!两位前辈若有什么差遣,就是要我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丘神医笑道:“哈哈!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再说下去,那就显得大家都落俗了。估计再有半个月,你们就可以带一凡下山。这段时间,你们多陪陪一凡,多看看山上的风景吧。” 虽然是六月的天气,云霞峰上却是清爽宜人。林木葱郁,山风徐徐,幽泉淙淙;天高云低,远山近峰,尽览无余。真是个避暑、避世的好地方。 刘若风和烟芸抱着一凡在山间游玩嬉戏,仿佛回到了在孝官镇西山中的那些日子。然而,时过境迁,两个人觉得,往日的幸福已是那么遥远,就象天空的浮云,悠然而逝。如今,两人既为一凡的将来担忧,又为两人之间日渐累积起来的隔膜所困扰。烟芸的心思全在儿子身上,让刘若风更觉得这段时间不宜向她靠近,不应去惹她烦心。 一凡常会开心地发笑,刘若风和烟芸便会陪着儿子笑,只是,他们的笑声中,却含着无奈、含着心酸。 烟芸曾问刘若风:“风哥,凡儿遭此厄运,你说,是不是报应?是不是咱们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所以报应在咱们凡儿的身上?” 刘若风回答:“哪有什么报应?弱肉强食,不但江湖如此,整个社会也如此。你不向别人下手,别人就会向你下手,这就叫身不由己。如果咱们有能力早点除掉诸葛勋,凡儿就不会遭此一劫。是这样吧?” 虽然,刘若风并不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但看到儿子一凡遭遇的不测,他还是暗暗发誓,以后尽量减少杀戮。 七月二日早上,山腰处突然传来呐喊声。刘若风、丘神医等人来到崖边向下观望,见山腰聚集了数十人。由于离得远,看不清是些什么人。 但闻有人冲着峰顶喊话:“丘神医!华神医!在下洛浩川,奉万剑盟何盟主之命,追杀刘若风!我们已查出,刘若风一家就在云霞峰上,请神医把他们交出来!” 两位神医已从刘若风口中,知道一些刘若风和诸葛勋之间的恩怨状况,丘神医道:“不要理会这些人,他们过不了毒阵。” 刘若风不愿给两位神医招来麻烦,因此说:“既然他们已经查出我们在此,那就回避不了!两位前辈,在下下去会会他们,先探探虚实,再作打算。”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追杀令 华神医:“刘公子,怎能让你即刻就露面?他们人多势众,你们还是避一时算一时。探听虚实,由我们去。” 于是,丘神医、华神医和小云下峰去。 刘若风和烟芸凝目观看,见丘神医等立于毒阵之后,与对方说话,在峰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不久,丘神医等人转身要走,对方跃出几条人影。但这几人迈出数步后就倒下去。华神医回身又说了几句,回转峰顶。对方用绳索把倒下的几个人拖了回去。 丘神医上峰后告诉刘若风夫妇,下面来的人以洛浩川为首,有泰山、崆峒、渭南等很多门派的青年弟子,以万剑盟的名义追杀刘若风。 刘若风笑问,万剑盟给自己定的是什么罪状? 小云背诵:“刘公子,他们给你定了十大罪状,有什么勾结匈奴、残杀同胞、与魔与伍、破坏团结、谋害万剑盟使者,还有……记不住了。” 华神医:“我们否认你们在山上。他们不信,有几个人闯阵,哼!都中了毒。我赐了他们解药,警告他们,不准擅闯,再闯者,生死自负!谅他们不敢再硬闯。” 刘若风问:“两位前辈,对方来了多少身穿青衣的武士?” 丘神医、华神医想了想,都说没有看到穿青衣的武士。 刘若风心想:“洛浩川带了各派的年轻弟子前来,这些人奈何不了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诸葛勋为什么这么做呢?看来,他一时抽不出主力人马。有没有其它原因……也许他还有一个阴险的用心,将各派的年轻弟子送给自己屠杀,使自己与各门派结下生死仇怨,让自己在江湖上无法立足。得罪一家尚不足惧,可是开罪这么多门派,那就堪忧了。所以,华神医也不敢冒此风险与众为敌,她要给那几个中毒者以解药。哼!诸葛勋,你好如意的算盘!” 洛浩川带的人马并未退去,而是在尝试破毒阵的方法。他们找来一些狗和羊,采来许多干草、干树枝扔进毒阵,点火焚烧。烧过之后,将狗或羊放出来打头阵,看见狗、羊没有异样,人就跟进。约一柱香的功夫,第一道毒阵就给攻破了。 刘若风:“两位前辈,绝不能让这些人冲上峰来,毁了前辈的根基。(..tw好看的小说)他们要对付的是我,只有我去将他们引走。” 华神医:“刘公子别急,虽然他们用火攻破了第一道防线,但是要破第二道隐蔽施放的毒气,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公子再等等。” 刘若风暂时不行动,继续观察。山腰,那些人仍用柴火焚烧,然后把两条狗投入刚刚烧过的区域。两条狗跑了没几步,倒地死去!那些人赶紧退回,许久没有新的动作。 华神医笑道:“呵!他们已经技穷,咱们可以无忧了!” 午后,只留下小云监视下面动静,其余人回房休息。 蒙胧中,忽听小云叫喊:“师父!你们快来!” 刘若风翻身而起,第一个跑到崖边。只见下面的人正用一筐筐泥土往道路上倾倒,大概是想把原来的道路彻底填埋。刘若风想:“洛浩川那些人也不是笨猪!他们用填埋的方法,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散发出的毒素都会被深埋在泥土之下,丧失功效。看来,我必须现身出击了。” 此时,众人都到了崖边。刘若风对烟芸道:“芸妹,我下去将这些人引开后,再返回来接你和凡儿下山。” 烟芸只说:“风哥,你要小心!” 丘神医:“刘公子,你不须现身!云霞峰的侧面有一处百丈陡壁,那是我们平常就预备好的一条退路。我们可以用长绳把你们送下山去,你们就能悄然离开了。” 刘若风:“丘前辈,那样不行!虽然我们一家走脱了,但洛浩川那些人冲上峰顶,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些什么?就算他们不危害两位前辈,也定会破坏前辈的仙居之地。前辈放心,凭他们这些人的实力,还伤不了我。”转身便走。 华神医叫住刘若风,给他一瓶解毒药丸,嘱咐他小心行事。 刘若风吞下一粒解毒药,快速奔至峰下,拔剑叫道:“洛浩川!出来答话!” 洛浩川喝令众人停止填土,走到人前,阴笑道:“刘若风,你果然躲在这里!不过,你躲不掉的,万剑盟早就对你下了追杀令,你现在已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赶快弃剑就擒吧!” 刘若风细查对方人众,果真没有发现青衣武士,也没有较熟悉的面孔。他迎上去,直到距洛浩川两丈处。洛浩川不自觉地退了三步。 刘若风喝骂:“姓洛的,曾有人说你不过是一条狗,真是一点儿也不假,简直枉了什么狗屁‘大侠’的称号!你的新主子到此来了吗?他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躲在暗处埋伏?” 洛浩川怒喝:“对付你这个小杂种,哪用盟主亲自出马!” 刘若风已从浩浩川的内心活动中查出,除了面前这些人,并无埋伏,当下冷笑道:“哼哼!老狗,你想为主子建功,我成全你,放马过来吧!” 洛浩川被人骂作“老狗”,虽然心中怒极,却不敢上前应战,只是回敬道:“小狗!你有种的话,你过来!” 刘若风本想引洛浩川走近,用心剑杀了诸葛勋这条走狗,不料这位中原大侠却畏缩不前。刘若风决定主动出击,于是腾空而起,在空中大喝:“老狗!你以为我不敢吗?”疾扑洛浩川! 洛浩川大叫:“快放暗器!杀了他!” 十多种暗器飞向刘若风。刘若风迅捷地往地面一降,第一拨暗器落空。第二拨暗器又到,刘若风挥动麒麟宝剑,护住前面,双腿猛蹬,一下子钻入了人群之中,仍是认准洛浩川而来。有人挡道时,刘若风或者闪过,或者将人震开,剑尖始终指向洛浩川! 情急中,洛浩川双掌齐出,抓向刘若风剑身。剑掌相交的刹那,刘若风将剑身强力地一绞。惊叫声中,洛浩川的十只钢爪被刘若风利剑尽数绞断,还伤了几根肉指。洛浩川忍着痛,往近旁的人胯下一钻,躲入了人丛之中。 其实,中原大侠洛浩川也非浪得虚名之辈,以他的武功,本不至于败得这样快、这样狼狈,但他听说过大名鼎鼎的洪山老怪都是死在刘若风之手,所以未战先怯,一败涂地。 刘若风哈哈大笑,平空飞起,窜出人群。但他并不远遁,而是停身七、八丈外,喝道:“老狗!怎么样?还敢一战吗?” 洛浩川只敢藏在人群中发号施令:“发暗器!杀死他!杀死他!”暗器如飞蝗般射来。 刘若风疾退数丈,暗器尽数落于身前空地。待对方追近数丈,暗器再发,刘若风又再退。如此诱引着对方,傍晚时,出了山区。刘若风跃过一条小河后,身形几闪,消失无踪。 刘若风绕了个大圈子回到云霞峰,拜别神医,连夜将司马烟芸母子接下山。 两天后,他们在清河露面,然后,雇辆马车,往西北方慢慢前行。 七月五日,泰山派掌门柏坡道长亲自带人追了上来。 刘若风回身相迎,抱拳行礼,客气地说:“柏坡前辈,晚辈途经此地,没到山上拜谒,还望恕罪!” 柏坡冷冷道:“你不必客套!我等是奉何盟主之命,要取你人头!你投降吧,老道可担保你妻儿无虞。” 刘若风不管柏坡的蛮横态度,道:“前辈!在下有可靠的证据可以证明,何铁心并不是武圣的弟子,他组建万剑盟是别有用心,前辈切不可听命于他。” 柏坡老眉一翘,喝道:“刘若风,你说这些没有用!我泰山派加入了万剑盟,便只认盟主的号令行事,至于何盟主是不是武圣的弟子,那并不重要!” 刘若风看出,柏坡并不是个有原则的人,只知道趋炎附势,没有大派掌门的风范。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柏坡掌门,可还记得在丘神医那儿发生的事情?”刘若风是想提醒柏坡,他掌握着柏坡当上掌门的秘密,希望柏坡有所顾忌。 柏坡怒喝:“刘若风!你不提倒还罢了,我一直怀疑当日是你害死掌门师兄,今天,我们正好为掌门师兄报仇!” “杀了他!为师父报仇!”“杀了他!”泰山派这些人当中,前任掌门的弟子不少,都跟着高呼。 柏坡的无耻,刘若风慨叹,而那些高喊着“为师父报仇”的人,却让刘若风哭笑不得。他想,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手,当日之事向这些人也说不清楚,索性不去解释,发一声震人耳鼓的厉啸,冷声道:“诸位!你们自问,你们的实力比之洪山老怪和十几名青衣武士,孰高孰低?他们加在一起尚且败在我的剑下,何况你们?因此,我劝你们识相点,速速退去,好好经营你们自己门派,不要跟着何铁心的屁股转,为虎作伥!” 刘若风这番话镇住了泰山众人。他们可能只接到追杀令,还不知道洪山老怪被诛等事。柏坡质疑道:“小子,你吹什么牛皮?洪山老怪并不是万剑盟的人,他的事与我们不相干。青衣武士是何盟主的心腹力量,就凭你,也能同时对付十几个吗?哼!” 刘若风冷笑:“呵呵!柏坡,你若不信,就上来试试吧!” 柏坡略一犹豫,叫道:“连师弟,你去将这小子拿下!死活不论!” 掌门发了话,那位“连师弟”不得不出战。刘若风等到对手进到两丈以内,先发心剑一道,趁对手头痛,挥剑疾刺!宝剑在“连师弟”胸前划出一道口子,刘若风再跟上一掌,将对手震翻,大笑而退。 柏坡这位“连师弟”只是受伤,并未致命。刘若风故意在清河一带现身,目的之一是表明自己一家已经不在云霞峰上,避免万剑盟的人再去找丘神医、华神医的麻烦,二是往西北方向走,造成一个将去塞外避祸的假象。因而,刘若风不想杀人,不想与泰山派结仇。 “连师弟”的弟子冲上来架起他们师父退回。柏坡眼见刘若风不过一两招便伤了自己师弟,哪敢再冒险一试?柏坡撂下一句话:“刘若风!整个武林都在追杀你,不管你逃到哪里,你都休想安生!”引众飞退。 刘若风夫妇再行数日,进入了刘冲军队控制的范围。刘若风让马车车主赶车自去,到夜晚时,却悄然折向南行。 为何如此诡秘地行事?因为,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都觉得,以诸葛勋和万剑盟目前的势力之大,要想过上平安的日子,必须消除这无处不在的威胁。所以,他们被迫选择再次与诸葛勋对抗。 两个人商量出一套对付诸葛勋的办法。首先,要把儿子一凡隐藏起来,不让儿子再受伤害。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如果幽冥城还在,倒是藏匿的理想场所,可惜……刘若风想到了盐帮。虽然田贞风武功不高,但盐帮的势力根深蒂固,一般的力量难以撼动;况且,以田贞风对自己的态度,她绝不会不帮自己。 刘若风夫妇带着一凡,昼伏夜行,前赴广陵。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内贼 七月九日上午,刘若风夫妇经过东州郊外一个村子,借宿于一户农家。(..tw棉花糖小说网) 大药巳时三刻,忽感木床摇晃。刘若风和司马烟芸迅即起身。但见土墙晃动,听得屋顶“嚓嚓”作响,有大量灰尘掉落。 刘若风叫道:“地震!快走!”抱起一凡冲出屋外。 大地仍在颤动,水面涌起微浪。村子里的人们纷纷奔出,在外劳作的人也急急跑回家来。人们慌乱惊恐地跪地膜拜。成人们的口里都念念有词,有的语音模糊,有的稍清晰一些,大意都是“老天爷息怒!各方神灵息怒!”“太上老君保佑我们!”“神啊!保佑我们!”“今后我们一定增加供奉!”之类的话。 一会儿,震感消失。人们仍是跪地不起,诚惶诚恐。刘若风暗自摇头。 村里的房屋没有一间倒塌,只是有些人家的屋瓦掉下,砸伤了几个人。刘若风由此估计,发生地震的地方距此应该相当遥远。他仔细地把所借住的这户人家的屋子里里外外查看一遍,没有发现险情,便与烟芸母子重新入屋休息。 经过这番折腾,一凡已没了睡意,爬到刘若风身上,喊着:“爸――爸――,爸――爸――”,语速缓慢,听起来象是一个大舌头似的,可是一凡并不是大舌头。 刘若风一阵心疼,双手把一凡举起,说:“儿子,爸爸希望你长大了不要再蹋入江湖,爸爸给你买两亩地,你自己耕种,再给你娶个贤淑的媳妇儿,好不好?” 小一凡哪里明白这些话,只是用大眼睛瞪着刘若风。刘若风把两根手指伸向一凡腋下,轻轻一挠,一凡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刘若风笑道:“好啊,我儿子同意了,同意了。哦!哦……”把一凡抛向空中,接住,再抛。 烟芸站起来,把一凡抢了去,道:“凡儿,和妈妈出去玩,让爸爸先睡。” 望着烟芸和儿子的背影,刘若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十一日夜间,刘若风一家三口偷偷越墙进入广陵城,潜入盐帮总坛。到了田贞风居住的院落中,被暗哨发现,数十名卫士涌出。(..tw好看的小说) 刘若风夫妇只得亮明身份,求见田帮主。这些卫士大概也知道刘若风是他们帮主的义父这层关系,急忙通报。 田贞风出来,看见真是义父义母,行礼之后,引刘若风夫妇进房。落坐,奉上茶水糕点。田贞风看着一凡问:“义母,一凡弟弟会说话了吧?” 烟芸点头:“嗯。” 田贞风走过来抱起一凡,指着桌上的甜点逗他道:“一凡!快叫‘姐姐’,姐姐给你吃好东西。” 一凡嘿嘿地笑一声。田贞风用纤纤玉指拈起一块甜点,送到一凡嘴前,要挟说:“快叫‘姐姐’,不然,就不给你!”一凡仍是嘿嘿一笑,既不叫人,也不伸手去抓。 田贞风奇怪地问:“义母,弟弟是怎么了?” 烟芸含泪说出事情概要。 田贞风听罢,愤恨道:“何铁心太可恶,把弟弟害成这样!盐帮也接到过追杀义父的命令,哼,我才不会听他的!” 刘若风问:“贞风,你愿意帮助义父义母吗?” “义父义母尽管吩咐,不管什么事,小女一定倾力相助!” 刘若风暗用通心诀,查知田贞风果是一片真诚,便将何铁心其实是诸葛勋及自己与诸葛勋之间的恩怨全盘道出,最后说:“贞风,义父现在要反击诸葛勋,所以必须把一凡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田贞风明白了义父义母的来意,想了一会儿,道:“义父,盐帮虽然人多势众,但是缺乏顶尖高手,如果消息走漏,难保安全。我想,只有将弟弟藏在密室之中,盐帮上下,只有小女知道那个密室。小女保证,只要小女在,弟弟就不会有事!只是,那间密室不大,可能委屈了弟弟。义父义母,您们觉得怎样?” 刘若风:“如此甚好!特殊时候,还讲什么委不委屈?贞风,你义母会留下来陪着一凡,有你义母在,我就更放心了。” 田贞风喜道:“好啊!义母在这里,正好可以指点小女武功。” 刘若风想起一事,问:“贞风,月魔余前辈是不是来过盐帮?你知不知道她和日魔现在在哪里?” “义父,余前辈到过盐帮,说是代传义父的意思,要我盐帮适当增加对万剑盟的捐助。.tw[棉花糖小说网]我们原先只计划捐银二十万两,得到义父的示意后,加到了五十万两。哼,便宜了诸葛勋!余前辈第二天就回去了,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 安排好烟芸母子,刘若风放下心来,当夜便离开广陵,赶往陈留。 陈留一带,晋、赵双方正在交战。刘若风遇到一个逃跑的晋军百夫长,他将百夫长打晕,夺了其衣帽穿上,以掩饰自己真实面目。 刘若风找到当日寄养明宇那家医馆,却不见明宇的人影。询问掌柜,掌柜说,那小伙子十天后伤愈,自己离开了。刘若风用通心诀查知掌柜没有说慌,便出了陈留,转赴栎山。 山径上,洪山老怪等人的尸体早无痕迹。梅花阵中,死一样沉寂。刘若风直至总坛,在圣殿等处查看,到处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一具尸体。 刘若风判断,魔神教教徒肯定被洪山老怪和青衣武士们屠戮殆尽,但是为什么不见尸体呢?莫非洪山老怪等人还存有一点仁慈之心,将魔神教教徒的尸体全都埋葬了吗? 夜幕降临,刘若风感到周围阴森森的,令人心怯。他飞身屋顶,绕着梅花阵外围奔行。阵外西北方的山梁上,有火光隐现。 刘若风疾奔过去。 一座座矮矮的新坟交错混杂,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一个衣衫破烂的人跪在一座坟前,一面焚香烧纸,一面低声祷告着:“李堂主,各位兄弟,你们走好,在那边缺什么,请托梦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们送来……” 刘若风走上前,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那人惊问:“你……你是谁?是人是鬼?” 刘若风不理会那人,伏身拜了数拜,点燃三柱香插在坟头,扯过一大把冥纸烧起,飞身洒向各座坟莹。他眼中无泪,心中却在流血!这些教众跟着他刘若风,不但没有过上好日子,还枉送了性命!他觉得这都是自己的罪过,是自己害了手下数百弟兄!当初如果不组建魔神教,如果不与诸葛勋为敌,如果自己不离开总坛,如果……太多的如果! 火光映照下,那人认出了刘若风,叫道:“教主!教主!教主回来了!” 刘若风飞临那人身前,喝问:“你是谁?说!” 这人悲切地答道:“教主!属下叫王春,是内堂李堂主手下一名香主。” “王春?你为什么在这里?” “禀告教主!四月十三那天上午,十几个人拿着万剑盟的令牌上山来,说是有重要事务。谁知他们进了圣殿后,就露出了凶恶面目,抓住了小少爷和明公子,见人就杀!当时,属下也在圣殿中,还没拔出刀来,就被一个青衣武士掌力给震昏,倒在尸体堆中,捡得一条性命。到晚上,属下醒来,爬出尸堆。属下十分悲痛,也十分害怕,想哭也不敢哭出来啊!属下缩在角落里,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敢走出圣殿。到处都是兄弟们的尸体,没有一个活着的,真惨啊!属下见敌人已经离去,不忍心兄弟们曝尸于野,就大着胆子,把兄弟们搬来这地方,挖了些坑,把兄弟们掩埋。教主,属下累死累活,干了二十多天才算完成,都是一个坑里边埋好几个人哪。到后来,弟兄们尸体变臭了,属下也坚持着,属下只能为弟兄们尽这点力啊!教主,你一定要为弟兄们报这个血海深仇啊!” 刘若风手按剑柄,问:“王春,弟兄们为什么不躲进地道中?” “教主!敌人堵住了地道入口。” “王春,日、月两位护法呢?他们也被杀了吗?” “教主!是这样,事发之前,好象是四月七日,有万剑盟使者来到总坛,将日护法和月护法征调到平阳去了。” 刘若风怒骂:“诸葛勋!你真是处心积虑、丧心病狂!我刘若风绝不会放过你!”他向这片坟墓再拜了几拜,转身欲行。 王春哭喊:“教主!你要带属下一起走啊!属下一定要追随教主左右,为弟兄们报仇!” 刘若风蓦然拔剑,眨眼间,剑尖已抵在王春胸口! 王春惊叫:“教主!这……这是……” “哼!王春,你不是叫我为弟兄们报仇吗?本来我不想再多杀人,可你居然要跟着我,还想找机会来害我!这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我!” 王春拼命大叫:“教主!教主!属下冤枉!冤枉!” “哼!王春,你就别装了!洪山老怪给了你多少好处?五千两银子,是吧?为了得到五千两银子,你就忍心把几百弟兄都出卖了?啊?!如果不是你向他们通报消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不在山上?如果不是你通报消息,他们怎么会知道地道的入口?不仅如此,你还奉了他们的命令在这里等着我,是不是?嗯!王春!你的心简直是黑透了,我要把它割开来看一看!” 王春瘫软在地,无力地说:“教……教主,你……你全都知道了?是……都是洪山老怪逼迫我啊,教主!我若是不从,就……就会没……没命。教主,求你大发慈悲,饶了属下小命啊……” 刘若风指着大片坟堆,厉喝:“王春!你看看,就算我饶得了你,弟兄们的阴魂能饶得了你吗?他们会天天晚上来缠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我劝你自尽谢罪,到了那边,或许弟兄们不会再找上你!” 王春或许是自知难逃一死,或许是真的觉得愧对长眠地下的数百弟兄,他拔出钢刀,颤颤地架到脖子上,犹疑片刻,手上使劲一拉!刀锋划过,王春血溅三尺,一命归阴! 刘若风收起宝剑,心中尤是愤恨难平,奋起一脚,将王春的死尸踢入了山梁下的河谷中。 刘若风从栎山赶往北海,希望能寻到师父师娘,相助于己,以对付诸葛勋。 路途中,遇到一批又一批的人往南边逃亡。打听得知,人们南逃的原因有二,一是地震造成极大破坏,房塌屋倒,许多人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所;二是匈奴军趁机来攻,齐鲁一带的州县纷纷失守,匈奴军烧杀抢掠,逼得人们逃离家园。 越往北行,刘若风看到的景象越凄惨。大多数房屋坍塌;有的人家搭起简易的草房,有的人则露宿于野;死去的人被亲人从废墟下刨出来后,草草收葬,哭号不绝;活下来的普通百姓缺衣少粮,难以为继,饿死道旁者随处可见;还有那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杀人抢粮的异族铁骑,时刻威胁着人们的生命!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赈灾 刘若风在途中曾两次遇到小队匈奴骑兵抢劫粮食财宝、杀死壮男、掠夺女人。他出手将匈奴兵驱散。 刘若风心中有一种矛盾。他明知这些被驱散的匈奴兵仍会纠集在一起危害汉人,但他却想着尽量不再杀人,因而没有对匈奴兵痛下杀手。事后再思量,又有些懊恼。 不止一日,刘若风赶到幽冥城旧址。他大吃一惊!这里已是面目全非,就连海岸线的形状也改变了!初时,刘若风还以为找错了地方,可是把周遭的环境细加对照,确认并没有找错地方。他看到很长一段海岸边的岩石是新鲜的痕迹,一下明白了。原来,这一段海岸沉入了大海之中,应该是地震所致。 再一想,刘若风又明白了一件事。幽冥城下那条万年寒龙在近几个月来之所以发疯般的想要冲出幽窟,必定是它提前感受到了大地震的即将到来。刘若风在前人的书上看到过,有些动物对于地震具有较敏锐的感知,在震前会有一些反常的表现。寒龙大概就是如此。 刘若风在海岸附近打听。这一带应是此次地震破坏最为严重的地区,很少见到人迹,房屋废墟之中,散发着阵阵恶臭,悲惨之象,不忍目睹。 刘若风终于打探到一个信息,有人说,有两位高人在罗陵城中组织民众,一面救灾,一面还与匈奴军抗衡。刘若风心想,两位“高人”会不会就是师父师娘呢?他问明道路,直奔罗陵方向。 罗陵城的城墙倒塌过半,淤塞了护城河。刘若风到达的时候,正有一些人在清理河段、修筑城墙。 进入刚修好的城门时,有人盘问。刘若风回说:“我是晋军小校,有急事要面见你们掌事的头领。” 人们看看他的装束,还象是那回事儿,于是让两个人领着他走向城中。 城里的老房十间中倒塌了八、九间,人们在忙着清理整修,也有人在建新房。走了半里路,看见两条人为排起的“长龙”,全是妇女、老人、儿童,手中端着碗盆锅之类的器皿,估计是在领取布施。 果然,前面放着几大盆稀粥,不过还没开始分发。 刘若风进入一幢新建的屋子。两个人坐在中央,一男一女,面色十分白晰,四、五十岁模样。(..tw无弹窗广告)男的体格魁梧,头发半黑半白,面部轮廓分明;女的黑发高挽,五官娇俏,着一袭白裙。刘若风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两人极似师父与师娘,不过,师娘爱穿的是红裙,这一点不太合得上…… 一个带路人趋前报告:“禀报天父、天母:这人自称是晋军小头目,有急事要见天父、天母。” 刘若风摘掉军帽。 “天父”、“天母”同时叫道:“死小子,是你!”“刘若风,是你!” 刘若风倒身便拜:“弟子见过师父、师娘!” 师父挥手让两名带路人出去。师娘道:“刘若风,快起来说话。芸儿呢?” 刘若风起身,把自己离开幽冥城之后的遭遇及与诸葛勋之间的大仇详细道来。 师父听后,大怒:“诸葛勋竟敢冒充家父的弟子,还害了你和芸儿的孩子、我们的徒孙,我们岂能坐视不理!死小子你放心,我们一定助你报仇!” 师娘:“刘若风,虽然我们答应助你报仇,但是要等到罗陵这里的事情有个头绪之后。如果我们现在走了,恐怕罗陵城立时便会成为一盘散沙,落入异族之手。” 刘若风也有许多问题想知道,问:“师父师娘,你们怎么到了这里?你们在这里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被人称作‘天父天母’?” 师父摇摇头,沉重地道:“死小子,我来告诉你吧。五月十五那晚,我们感到幽冥城可能会坍塌,便把全城人员集中到出口处。当时潮水还未全退,我们只好把船只放入海水中,等待着出口露出来。唉,没有等到露出出口,石壁就垮了!我们只能从船上往海水中跳,在海水中漂游。直到第二天天明看清方向,才游到岸上。我们劫了两条船,到海中搜救还活着的人。几天后,停止海上搜救,在沿岸寻找生还的人们,集中在一起。唉,在大难中活下来的人太少了,我们的三个亲传弟子,只剩下长根;四十几名记名弟子也只找到十二人;其他数百人,活着的只有三十三人!早知是这样,我们当时就应该全部从秘道撤出啊!” 师娘接话:“苍哥,谁能够早知道呢?咱们别自责了。刘若风,我们一直以为你和芸儿也没能逃脱这场劫难,让我们伤心了好久啊!……我们活下来这些人,没有了生活来源,无奈之下,我们干起了强盗勾当,劫富济贫。我们借了五斗米道的名义,创立太平教,自称‘天父天母’,这样做,会有更多的人信奉、投效。刘若风,你知道吗,我们姓张,是黄巾军张保的后人,我们深知宗教的利用价值。不过一个月时间,我们的队伍就有了三百余人!后来大地震发生,十屋九倒,死伤无数。晋廷不闻不问,匈奴趁火打劫,民众苦不堪言哪!我们把夺来的粮食赈济灾民,在民众中树起极好的口碑。我们占了罗陵,作为基地,吸纳灾民,修筑城池,以为长久打算。” 刘若风心中有两重感慨。一是师父师娘这对璧人,终于能重见天日;二是师父师娘历经这么多年的坎坷,为世人所弃,却仍怀着济民、济世之心,实在令人钦敬!他不由问:“师父师娘,天灾人祸横行的时候,要重建新城一定困难重重。当下,罗陵最需要哪方面的帮助?” 师父:“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四天前有几十绮匈奴兵来侵扰过一次,被我们击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来?会来多少人马?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抢修城池,训练兵卒,准备守城器械。目前,城中总人口只有一千多人,人员不够,有能力的人才,更不够啊。” 师娘补充:“还有两件事,也是当务之急。一是粮食。随着逃进城来的灾民增多,粮食需求将大量增加。我们已经把城周十数里范围内的粮食都运入城中,估计也只能维持一个月左右。二是医药。灾民中有不少人在地震中受伤、染病,得不到有效的医治。突发的疾病更可怕,传言在北莱一带,发生了瘟疫。刘若风,你是个有胆有识的人,你能不能暂时放下报仇的事,帮助这些灾民渡过眼前难关?” 刘若风敬佩师父师娘的作为,决定暂将仇恨搁置,协助师父师娘赈灾。他肃然道:“师父、师娘!弟子敢不从命!” 师父笑道:“好!好!死小子,要解决我们说的这些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啊?” 师娘插话:“苍哥,你还叫人家‘死小子’,该改改口了!他既然称咱们为‘师父师娘’,咱们也承认了他和芸儿的夫妻关系,以后,咱们就叫他‘风儿’吧。刘若风,这合适吗?” 听到师父师娘要将自己叫作“风儿”,刘若风心中不由一热,他想起了自己父母双亲。刘若风伏地再拜,口称:“师父师娘在上,请受风儿三拜!” 师父大笑:“哈哈哈哈!好,好!风儿,你快起来,坐下说话。” 刘若风起身,仍是站着。师娘递给他一根凳子:“风儿,叫你坐着,你还客气什么?” 刘若风听着师娘温婉的话语,觉得要是真有这样一位母亲,那确是一大幸事。想想仙去的父母,他们也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如果这次大地震发生在家乡,他们也一样会流离失所,沦为灾民。刘若风暗下决心,要付出全力协助师父师娘振救罗陵的苦难人民。他想了想,道:“师父师娘,弟子先说最后一件,治病防疫的问题。弟子与丘神医、华神医有较深的交情,弟子修书一封,师父师娘派个得力的人到天沂山云霞峰,应该能把两位神医请来相助。” 师娘喜道:“有当世这两位神医相助,此事可以无忧了!” 刘若风:“再说粮食问题。师父师娘,你们运入城里的粮食都是抢来的吧?这样不行。有存粮的都是些大户人家,大户人家都有家丁护院,你们硬抢,必然与他们发生冲突。若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甚至宁愿烧掉粮仓,举家逃走,也不会甘心情愿把粮食白白相送。是不是这样?” 师父赞许:“风儿,正是如此!他们打不过我们,就烧粮而逃。风儿快说说你的看法。” “师父师娘,咱们应该放弃抢夺的方式,改为买粮。现在这种时候,金银细软拿在咱们这些灾民手中有什么用?咱们不需要金银,需要的是粮食!所以,要劝告城里所有人都献出金银细软,用来跟城外大户交换粮食田产,若劝告不行,就下严令!城外那些大户,哪一个不想早点南逃?只是,他们有些人舍不下自己的粮食田产,因为这些东西带不走也找不到人买。若有机会,他们一定乐意变卖其家产,换成便于携带的金银出逃。当然,咱们要抓住此种心理,尽量地把价格压低。弟子以为,只要咱们执行得当,那些大户们会主动地把粮食、田契送进城来,送到咱们手上,还可省去了咱们四处抢夺所需的人力呢。” 师父师娘同声赞道:“好!好办法!这样做,还能提高咱们太平教的声誉。” “弟子要提醒师父师娘,这个办法只能解决短期问题,大概可维持三、四个月吧,而且,是在城中人口不猛增的前提下。弟子想,抽空到晋廷和盐帮走一趟,争取筹集足够的钱粮,或能解决半年的用度。从长远看,根本的解决途径是让城里的民众出城耕种,自种自收。当然,这有个前提,需要减少或消除匈奴兵的骚扰。” 师父师娘点头赞同。师父道:“风儿,还有最后一项,最紧迫的一项!咱们现在如何抵御匈奴人的进攻啊?匈奴人作战强悍野蛮,来去如风,极难对付!” 刘若风微微摇头:“这个问题,弟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加紧疏通护城河,筑高城墙,是必要的措施。请师父师娘拨给弟子一百名壮丁,弟子要制作一些守城的器械。” 师父师娘自是应允。师娘叫人拿来笔墨,刘若风给丘、华二位神医修书。师父命人唤回在督修城墙的三弟子长根。 刘若风第一次看见烟芸的三师弟长根的真面。长根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长条脸,高鼻梁,长着满脸粉刺。刘若风把写好的信交与长根,并给了他几粒避毒药丸,叮嘱一番。师父师娘让长根另带了两个人,即刻上路。 刘若风与师父师娘一起吃午饭。粟米稀粥,三个素菜,一盘牛肉。师父笑称:“风儿,这盘牛肉是特为招待你的,师父今天可是沾了你的光了啊!” 刘若风见师父师娘与灾民同喝一锅粥,心中对他们更加敬重。 八月二日,丘神医夫妇到了罗陵,立即组织人手采药、熬药,治病防疫。 买粮、买地的政策一出,城外很多大户人家果真主动把粮食、田契送上门来,换取金银珠宝。城内人心尚算安定。 不料,八月九日这天,匈奴大军突然袭来,约有骑、步兵各千人。罗陵城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第二百二十五章 “基米” 罗陵城的南面是一条小河,东面临山,西面、北面是平原。[..tw超多好看小说]护城河与小河相连,已基本疏浚。西面、北面垮塌的城墙也已抢修完成,但由于人力不足,南面、东面城墙垮塌的数处才刚刚开始整修。 匈奴兵从西面来,直逼城下,领军者是刘冲汉政权的太保,叫做刘音。刘音趋近城墙喊话:“城里人听着!大汉太保刘音,今率五千大军前来讨伐,赶快开门请降,可以饶尔等不死!否则,大军攻进城中,鸡犬不留!” 师父出面,在城头答道:“太保大人!罗陵不过是弹丸之地,我们收纳的主要是四乡灾民,对你们毫无威胁,你们何苦出动大军来攻城?我们这些灾民刚刚遭受天灾,你们不但不给予赈济,反而大举进攻、抢劫,还有一点人性吗?我劝大人早早退兵,免留骂名!” 刘音大喝:“少给我讲什么人性!我们首先要保自己的命,我们要活得更好!如今,冀州、青州一带已经基本被我大汉铁骑肃清,罗陵城的存在就是一颗钉子,对我们大汉构成严重威胁,所以,必须拔出这颗钉子!弃城投降,是尔等唯一的选择!” 师父大笑:“哈哈哈哈……老夫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投降’!刘音!你们这些毫无人性的贼子,有本事就来夺城吧,管叫你们有来无回!” “嗖!嗖!”下面两支冷箭射向师父。师父双手一抄,顺势将两支箭甩手掷向刘音。刘音的几名卫士见来箭劲疾,忙将刘音一围,其中一名卫士中箭落马。 城头的士卒们高声欢呼:“天父!天父!天父!” 刘音指挥步兵攻城,主攻西城门。他们用长长的云梯越过护城河,猛攻城头;同时,用方形长木在护城河上搭桥,冲击城门。城头守军则以箭、石块对敌。双方激战。 刘若风知道,刘音是刘汉显贵,是刘冲两位皇后的父亲,但却不经常带兵。由刘音领兵来攻罗陵,可见对方存有轻敌之心。 师父令人发射火箭,烧了匈奴军搭起的木桥;部分冲上城头的匈奴兵,被长根带领的十几名精锐武士扑杀。刘音只得鸣金收兵。 第一轮进攻,匈奴人丢下七、八十具尸体。稍作休整,刘音发动第二轮进攻。这一次,他们把方木截短,刚好浸入护城河水面,搭起一座隐形之桥。然后,由几拨步兵各抬巨木,冲向城门。第一拨倒下,第二拨又至! 如果让匈奴一、两拨人冲入城门洞,撞开城门,匈奴铁骑入城,局面就不可收拾了。师父对师娘说:“星妹,你在城上看着点儿,我下去把木桥破坏掉。”师父就要纵身下跳。 刘若风忙道:“师父!你是主帅,不要轻易涉险,让弟子代劳!” 刘若风拔剑跃下,落于护城河中央,麒麟宝剑猛挥数下,将搭建隐形桥的方木全部从中劈断。 匈奴兵乱箭齐飞。刘若风将宝剑舞成一片光幕,箭支一碰即飞。而后,刘若风冲上对岸,再纵上敌军云梯,踩着匈奴兵的脑袋爬升,回到城头。 城头士卒高呼:“好!好!”“杀!杀!”士气大振。 刘音再次以失败收兵。 忽有两小队匈奴骑兵分别向城北、城南奔去。刘若风道:“师父师娘,他们必定要改变攻城方向,弟子先到城南准备。” 城南。约莫半个时辰后,大批匈奴骑兵在小河对岸集结。师父带了两百余人赶来,告诉刘若风:“风儿,他们留下步兵继续进攻西城,骑兵全部转到了这边。南门这边的城墙还没完成修整,城墙的高度不足,骑兵容易突破。他们一定发现了这个弱点!风儿,你有把握对付吗?如果不行,咱们不如尽早向东边撤退。” 刘若风摇头:“师父,不能撤退!撤退就等于送死!在对方铁骑的追击下,恐怕只有师父师娘和弟子能够逃脱,其他人,凶多吉少!师父,咱们只能坚守,弟子已作了些准备,对方要想攻进城来,也不是那么轻松!” 不一会儿,匈奴骑兵开始进攻。他们每百骑一队,前队冲出一箭之地,后队接着冲。他们对准城墙最矮、最新的一段,呼啸而来。马蹄声震,弯刀闪耀寒光,黄尘滚滚,气势如虹! 刘若风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大队匈奴骑兵冲锋,心中也感震撼!心想:“匈奴铁骑,的确不可与之正面交锋!” 城内士卒见了此等阵势,就更为心惊。这些士卒本就不是行伍出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相信不少人有逃跑的念头。 刘若风拔剑大喝:“弟兄们!敌军并不可怕,我多次率军打败过他们!弟兄们要听我号令,临阵脱逃者,斩!” 师父也喝道:“逃跑者斩!咱们有神灵护佑,一定能胜!” 军心稍稳。 匈奴骑兵冲入小河。河水平缓,只有不到两丈宽,最深处也只有四、五尺,阻挡不了骑兵前进。不过,河水也大大降低了骑兵冲刺的速度。待敌军渡河将尽,刘若风下令放箭,专射敌军马匹。敌军一些战马或死或伤,向下游漂去。然而,大多数敌骑冲上了河岸,纳喊前冲,声震天际。 城内突然劲矢疾飞,敌兵纷纷中箭,攻势受阻! 师父惊问:“风儿,你用的莫非是连弩?这样厉害!” “师父,这正是连弩,也叫诸葛弩,是对付骑兵的有效武器。可惜,弟子只赶制出十二副诸葛弩,远远不够啊。” 敌骑前队残兵退回河中。刘若风命令停止放箭。 师父又问:“风儿,师父听说,诸葛弩是诸葛孔明的创新发明,并没有流传于世,你怎么知道它的制作方法的?” “师父,孔明虽然没有把连弩的作法传给别人,却传给了他的子孙。弟子是从诸葛勋那儿学来的。哼,这一点,倒该感谢他!” 匈奴前后两队骑兵合在一处,先向城内放了一通乱箭,跟着上岸冲锋。城内有部分士卒伤亡。刘若风即时调整,补充箭手。 敌骑冒着箭雨猛冲,真是前仆后继。终于,有数骑冲近四、五尺高的残缺城墙,跃马飞入! 突然,一条铁索绷紧,离地六尺左右,刚好让战马从铁索之下冲过,马上骑士却被铁索绊翻,丧命于守城士兵长枪之下! 刘若风和师父合力守住缺口,个别匈奴漏网之鱼,岂是他二人的对手? 敌兵再退。 但第三次冲锋接踵而至,而且敌兵更多、气势更盛! 弩箭即将用尽,弩兵也伤亡不少。 敌骑冲到城墙外,却不立时跃马而入,而是一部分挥刀猛砍铁索,一部分则跳下马,合力猛推新筑就的墙体! “轰”然一声,城墙倒下,露出一个口子! 敌骑蜂涌入城,弯刀闪处,守城士卒头颅落地,热血朝天狂喷! 形势十分危急! 蓦见两只巨形铁臂伸出,将冲入的敌骑连人带马抓起在空中,扔向城外!扔掉之后,铁臂一振,往墙外聚集的敌骑荡去。撞击之下,敌军一排骑士落马! 师父也奋起神威,将已经入城的几名敌骑斩杀。 墙外,铁臂往外伸展两尺,再次扫过,匈奴骑士又被撞下来一大片。后面的敌军急忙掉转马头,仓皇而逃,与后面跟进和两队骑兵还发生了一些冲撞。不多时,全部敌骑如风而遁。 其实,这批匈奴骑兵不是被打跑的,而是被吓跑的!两只铁臂――匈奴军见到的这种不是血肉之躯的庞然怪物,他们不但没有听说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象过!他们心里都以为,这种怪物一定是天神下界来相助对方的,他们岂能与神对抗?所以,他们是被这尊“神”给吓跑了!如果他们无所畏惧继续猛攻,破城应是迟早的事情。 人说“无知者无畏”,但就这件事来看,无知者也不可能有大无畏啊! 城墙内外,遍布着两百多名匈奴兵,大半已死,也有少量伤者。城内士卒越墙出来,碰到死了的,就夺下盔甲弯刀,碰着活着的,则补上一两刀。 刘若风本欲叫人们不要残杀匈奴伤兵,可不杀又怎么办?把匈奴伤兵抬回城救治,汉民绝不会答应!匈奴人欠下汉人的血债太多了,汉人对匈奴人已是极度仇视。刘若风无可奈何,只得听之任之。 师父细看两只立下大功的巨形铁臂,是从两座木塔中伸出,木塔比城墙最高处还要略高一些,每座木塔里各有两个人在进行操作。之前,两座木塔和铁臂都被一层破布遮盖,所以师父没有特别注意到它们。 士卒们取完战利品,纷纷围到两座木塔下,“嗬!嗬!嗬!……”地欢呼不止。 师父茫然地看着木塔和铁臂,问:“风儿,这是什么怪物?竟有如此神力?” 刘若风笑答:“师父,这不是怪物,而是一套机械装置,是弟子根据别人的记载仿制的。它的发明者叫阿基米德。” 师父一听,挥手叫道:“基米?真了不起!基米!” 师父这么一叫,其他士卒都跟着振臂高呼:“基米!基米!基米!……” 此后,“基米”就成了罗陵城的人们对这种机械装置的称谓,真让刘若风啼笑皆非。 师父令部分士卒将匈奴人的尸体运到小河对岸掩埋,死马运回城中犒劳三军,活马则养起来;己方死、伤的人员全部运到城中心,供家属认领或交两位神医医治。 士卒来报,攻西城的匈奴步兵也退走了。 这一战的胜利,让罗陵城声名大振。附近州县一些人举家来投,城中人口迅速增加,却也给住房、粮食带来沉重压力,绝大多数人只能住在临时搭的草棚里。 师父师娘一面派人加高、加固城墙,一面规划房屋建设。按照师父师娘的设想,要沿城周留出一条环城大道,再修筑十字形的两条大道连接东西、南北城门,方便守城队伍的调动;两条十字大道把整座城划分为四个城区,每个城区内都计划修建两横两纵的“井”字街道。房屋统一建造,按居住人口分为不同的户型,无偿分给各家各户。所需材料,一是从城内城外倒塌的房屋中挑选还能使用的材料,二是派人到东边山中采划木材、石材。男人们白天出城种地、划木,晚上还要抢修房屋;女人们烧水、做饭、照顾老幼,或者随华神医外出采药。 刘若风看出,师父师娘的做法秉承了其先辈聚义造反时那种朴实的均富思想,他很想看看这种制度能否生存长久,所以积极地予以协助。另外,刘若风加紧督造连弩和“基米”,又将“基米”的木塔全都裹上铜皮,使它能抵御火攻。 到八月底,刘若风在西门、北门分别建起一套“基米”装置,四道城门的守卒各配备上十副连弩。 第二百二十六章 贵妇 九月、七日,师父师娘找来刘若风议事。 师娘:“风儿,现在城里粮食存量不多,省着吃,恐怕也不够一个月了。这一季作物收获、晾晒出来,至少还有一个多月,城里人口却在不断增加,不接受新来的人吧,又于心不忍。所以,想让你想想办法。” 师父补充:“风儿,你知道吗?初步查点,城里人口已近五千,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即使这一季作物收获后,恐怕也支持不到来年哪。如果你没有办法弄到粮食,那就只能用老法子,组织人马,出外抢劫。” 刘若风知道,师父的话虽然不太中听,说的却是实情。他慨然道:“师父师娘,弟子曾有承诺,要帮罗陵的灾民寻求外界的援助,弟子不会推辞!弟子即刻就可动身。弟子走后,师父师娘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收割粮食的季节,正是匈奴人到处抢掠的时候,要将侦察游哨放得远一些,早发现、早准备。” “好,我们知道。要不要派几个人协助你?” “不用。弟子一人,行事方便些。” 师娘:“风儿,我们想念芸儿,还有小孙孙一凡,你能不能将她们娘俩带回罗陵来?” “师娘,弟子到了盐帮,看情形再说。你们的挂念,弟子会转达烟芸的。” 刘若风换回那套晋军服装,骑上一匹从匈奴兵夺得的战马,沿大道往南疾驰。 一路无事。不一日,进入东州。 刘若风直接到王蹈府门求见。门上说,王大人上朝未回,让刘若风在门外等候。 一乘小轿直趋府门口。刘若风以为是王蹈回来了,忙唤道:“王兄!王兄!” 轿子停下,轿侧绸帘掀起,一个女子往刘若风看了看,说:“军爷,你是不是找司农大人?这不是老爷的轿子。”随即放下帘子。 刘若风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在记忆中一搜,想了起来,叫道:“小秀!你不认得我了?” 帘子又起,那女子往刘若风脸上细瞧一会儿,叫出声来:“刘公子,是你!” 小秀跳下轿子,用手撑起前面轿帘,扶一名娇俏的年轻贵妇、踩着轿夫的后背,跨下地来。这贵妇满身珠翠,描眉擦脂,雍容华贵,光艳照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香绫。 刘若风其实早已猜出。养尊处优的生活,已让秦香绫略微有些发福了。 秦香绫将刘若风望了好一会儿,喜道:“风----”但一个“风”字出口,后面却叫不出来。从前,她一直管刘若风叫“风哥哥”,可在此时此地,再用那样的称呼,显然不合适。 刘若风看出香绫的尴尬,忙道:“王夫人,在下有事找王大人,可否让在下进府?” 香绫应道:“好,好,请刘公子随我们来。” 门卫恭立两旁,齐声叫着:“夫人!” 香绫看也不看门卫一眼,一只手搭在小秀臂上,目不斜视,缓步而入。刘若风将马交给门卫,跟在小秀后面往里走。 到堂上,香绫招呼刘若风就座,让小秀吩咐下人送来茶点。 香绫自回内堂。一会儿,换了身淡雅的衣服,出堂与刘若风相见。 刘若风问她:“王夫人,刚才是从哪里回来啊?” “东州城里新建了一座佛寺,今日开光,我去上香许愿。”香绫话音端肃,不似从前娇气。 刘若风顺着问:“王夫人,以王家的财势,你还有什么愿望不能达成啊?” 香绫将脸转向别处,道:“我不瞒你,我想求菩萨,赐给我一个孩子。” 原来香绫至今尚无子嗣。刘若风明白,这在世家大族,是件很重大的事情,他们希望的是人丁兴旺,可不象平民百姓,孩子多了,要忧心怎么养活。刘若风觉得,这种事情不便深究,于是换了话题,问:“王夫人,据王兄说,你住在他琅琊老家,怎么也到东州来了?” “胡兵侵扰,琅琊如今已不安全,整个家族都迁往江南去了。我暂时住到这里。蹈哥说,可能也会去江南。还没定什么时候。” 停顿一会儿,香绫叹口气,道:“唉,风……风大哥,咱们怎么如此生分了?请你不要再一口一个‘王夫人’,还是叫我香绫,行吗?” 刘若风不是拘泥之人,当即说:“好啊。香绫,伯父还好吧?” 香绫这才自然了一点,答道:“家父尚好。他原先一直在前线与匈奴人作战。不久前,我请蹈哥出面,让蹈哥的兄长王蹲帮忙,已将家父调回扬州。风大哥,你……现在怎么样?你还是汉军的皇上吗?你和那个马芸,现在……有没有结果?” 听香绫问出这些,刘若风不由为她暗生悲怜。她独处深闺,虽然生活优裕,但对外面的事,却似乎一点不知。她称王蹈“蹈哥”,看来她夫妻间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可能王蹈并没有把外面发生的事件讲给她听,因为,王蹈是大致了解自己和烟芸的许多情况的。香绫这样的生活……唉,也许她喜欢这样的生活。自己可给不了她这样的生活环境,她跟了王蹈,算是有个理想之所了吧!“香绫,风大哥现在是个江湖浪子,早已不是什么没军皇上,不过,活得倒也自在。马芸的真名叫司马烟芸,现在是我妻子。我们有个儿子,接近两岁了。”刘若风简而言之,并没有全说真话,是不愿让香绫凭空担心。 “好,好哇。你有了家室,我……我也心安一些。”香绫停下话语,眼望刘若风,眼神甚是复杂。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一会儿,再次张口,道:“风大哥,对不起!为了救家父,我……” 刘若风打断她的话,诚挚地说:“香绫,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先负你,我爱上了烟芸,所以在汉中的时候,不愿与你成婚。这全是我的过错,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伯父的厚爱。” “唉,是我们没有缘分,是香绫没有福分。风大哥,你不要自责,不能怪你。如果香绫也有一身本领,能够与你携手共闯江湖,能够助你报父母之仇,能够帮你成就事业,或许我们之间会有……会有另一种结果。” 刘若风心中有无限感慨。香绫与自己青梅竹马,自己也曾一度将她视为一生的伴侣。发誓要陪伴她一生的誓言,仿佛尤在耳边!然而,造化弄人,世事变幻,如今,自己与她竟几乎成了陌路!人生,真是难测啊。如果自己没有误入江湖、卷进是非,那么,必定已与香绫成婚。那样的话,于她于己,不知究竟是福还是忧?但世间事没有“如果”,也就永远无法知道“那么”的答案! 刘若风见香绫眼中隐隐有泪,想起她从前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不禁有几分心痛。他说:“香绫,王兄才华过人,品高德厚,一定是个好丈夫。你有了好的归宿,风大哥的自责也就可以减轻几分。你要注意处理好家庭关系,不让王兄有后顾之忧。王兄若有什么地方敢对不住你,你就告诉风大哥,风大哥一定帮助你,绝不会坐视不管!” “多谢风大哥关心。他对我不错。他是个有大志的人,这与大哥你差不多。只是,他一天在家的时间少些,这一点,却是比不上贫贱夫妻。风大哥,你和你妻子司马烟芸,一定非常恩爱吧?” 刘若风默默点头。 香绫:“那个司马烟芸,她可真有福气!”听起来,言下颇有些酸味儿。 刘若风笑道:“香绫,你现在锦衣玉食,别人都艳羡你呢!当初,你若是跟了我,整日布衣粗食,还要担惊受怕,你过得了那种生活吗?” “谁说我不行?!”香绫脱口而出,转瞬又羞得一脸通红,赶紧转过脸去。刘若风觉得自己说话不当,忙大笑掩饰:“哈哈哈哈!香绫,大哥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哦!” 香绫幽幽叹息:“唉……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没有我。我也不怨你。香绫祝福你和嫂子,幸福美满!”说完,起身告退,回去里间,让小秀出来服侍刘若风。 刘若风猜度香绫的心理,看来她虽身在豪门,毕竟也有些不如意的事吧。她心中还惦念着自己,对自己还没有完全忘情。可自己心中早已没有她,不能给她什么,只有无尽的慨叹。 将近午时,王蹈回府。见了刘若风,十分高兴。两人握着手,互致问讯。王蹈问:“风兄,前者尊夫人到这里来过一次,不知你们近况如何?可惜你们的情报朝廷没有采纳,错失良机。不过,对于你们这番心意,我非常感激。” 刘若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蹈兄不必惋惜,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夫妻的小日子还过得去,有劳蹈兄动问。弟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风兄有什么事,尽管直言。” “蹈兄可曾听说罗陵县那个地方发生的事吗?” “罗陵县?听说过。据说有两位高人,自称天父天母,在罗陵城中收容、救济地震灾民,还击退了匈奴刘音的进攻。我曾提议朝廷派人前往招抚,哼,他们却说罗陵只是个小地方,无足轻重。风兄说的事,莫非与此相关?” 刘若风笑道:“呵!蹈兄提到的那两位高人,就是弟之妻司马烟芸的师父师娘。弟也在罗陵,协助师父师娘救灾抗敌。朝廷不认可倒不是十分重要,现在最紧要的,是城中缺粮。弟此来的目的,蹈兄猜到了吧?弟可以向蹈兄保证,罗陵城决不与晋廷为敌!若有必要,还可协助朝廷,抗击匈奴!” 王蹈迟疑地道:“风兄侠义心肠,令我敬佩!风兄的话,我怎会不信?只是……”王蹈面色暗淡下来:“我在朝中,并不得势,大权都在大司空荀糜手中。我的建议,他不会听从。七月九日北海大地震发生后,我曾建议朝廷拨专银赈济,既可救民水火,也可收揽民心。荀糜却以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为由,不予采纳。” 刘若风事前便料到,向朝廷伸手要钱要粮,绝非易事,所以,听了王蹈的陈情,也不是特别失望。他说:“蹈兄,弟明白你的处境。朝廷不愿施舍,弟自会另谋他法。” 王蹈面色变幻,最后咬牙道:“风兄别急!无论如何,我不会叫你空手而归!我身为大司农,利用我的职权,可调拨三千担粮食给你,大不了不做这个官!另外,以我个人的名义,捐银五千两。请风兄不要嫌少,因我们家族的资财已大部转到江南。以后风兄若有需求,可到江南找我。” 刘若风由衷赞道:“蹈兄高义,令人钦服!弟代表罗陵灾民,感谢蹈兄!”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接着问:“听蹈兄的话意,莫非也要前往江南?” “风兄,你有所不知。近来,冒出一个万剑盟,在秦、雍、冀等州组织了一些抗匈义军,占了些地盘。万剑盟派人与大司马荀糜联系,表示愿服从朝廷指挥。荀糜头脑一热,竟动员当今圣上迁都长安!圣上年少,自然听他摆布。今日上朝,就是议定启程的时间。虽然一些大臣极力反对,但终究拗不过荀糜。无奈之下,我举荐琅琊王出镇建康,并请为琅琊王僚属。荀糜大概是乐意看到朝中少两个与他作对的人,就同意了。” 刘若风想了想,忽然笑道:“恭喜蹈兄!” 王蹈盯着他问:“风兄,国难当头,我王蹈何喜之有?” 第二百二十七章 孝子 刘若风看了王蹈一会儿,微笑道:“蹈兄,其实你心中明白,是要考考我,逼我说出来吧?好,听我道来。潼关险要,关中形胜,长安城池坚固,前汉据之得以延续二百年基业。但今天的形势,迥异于前。朝廷疲弱,哪有前汉之雄风?匈奴、鲜卑等异族已侵入中原腹地,南边又为厉特割据,毫无支撑。现在的长安,可说是一块绝地,进退失据,没有多少战略空间。至于那里的义军,大都为万剑盟所控制。这种江湖组织,有多大的可靠性?不瞒蹈兄,我最清楚万剑盟的内幕,盟主何铁心,其实就是诸葛勋!他绝不可能甘心受朝廷的节制!所以,到长安去,就是去等死!荀家的祖先也出过杰出的谋士,荀糜怎么是这等没有识见的人物?不过这也好,给了琅琊王和蹈兄机会。如今,纵观华夏大地,只有江南较为安定,也较为富足。北方的世家大族、普通百姓大量南渡,必定使江南地区人口剧增、生产发达。王兄扶助琅琊王先在江南站稳脚跟,一旦长安的朝廷有变,便可……” 王蹈挥手示意刘若风别再往下说,笑道:“风兄大才,王蹈佩服,佩服!时辰不早,请风兄喝杯水酒,咱们边喝边谈。” 午宴只有王蹈与刘若风两人,秦香绫没有出来相陪。说是便餐、水酒,席上却是精致的菜肴和上好的陈年老酒。刘若风毫无客气,海吃海喝,大快朵颐。 王蹈请教未来立国方略。刘若风送给他二十个字:收络人心,整肃吏治,凭险据守,力保荆扬,以待时变。凭险据守,是指凭借长江天堑,固守江南,近期不宜主动出击;力保荆扬,是说在稳固江南的基础上,至少要保住江北的荆州、扬州这两个地方,作为将来向北进取的桥头堡。 后来,王蹈作了晋朝丞相,大体上借鉴了刘若风的建议。二十多年后,晋将桓榅指挥十万大军,分两路从扬州、荆州北进,一度收复黄河以南的大片失地。这是后话。 刘若风借着酒意,对王蹈说:“蹈兄!秦香绫与我情同兄妹,我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一般。(..tw棉花糖小说网)现在她嫁入你们王家,王家是个大家族,礼仪、规矩想必繁多,若她有啥不周不到的地方,你一定要为她多担待些!我相信她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蹈兄,你一定要珍惜她、爱护她。若是你有什么对不住她,我刘若风可第一个不饶你!” 王蹈应道:“风兄教训得是,王蹈自当谨记!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自问还对得起她。要不要把她叫出来,风兄当面问问?” 刘若风心道:“我早就问过了。”嘴上说:“蹈兄,那就不必了。秦香绫是你的妻子,你知道疼她,就足够了。” 喝了几杯,王蹈不胜酒力,不肯再喝,道:“我不能喝了,风兄见谅。要是伯仁兄在此就好了!在喝酒上,他肯定和刘兄有得一拼。” 刘若风也不相强,对王蹈说:“蹈兄,小弟还要到盐帮去募集钱粮,先行告辞。蹈兄可作好准备,五、六天后,小弟就会来索要蹈兄答应提供的粮食和银子。哈哈哈哈。” 刘若风从王蹈府上出来,牵马徐行。他在心中盘算:“三千担粮食,就是十八万斤。罗陵城按五千人计算,一天大约也要消耗近万斤粮食吧,三千担,只够二十天左右。罗陵的人口还是个变数……”他感到这三千担粮食解决不了大问题。 忽见前面一个年轻太监大摇大摆地走来。刘若风心念一动:“荀糜不给粮,我何不直接找皇上?杀东州王司马月的时候,我曾有恩于皇帝小子,或许……试一试吧。”便跟上前面这个太监。 太监走进一家药铺,喝骂着拿走一包东西。 刘若风随后进店找店伙询问,太监买的什么。伙计张望一下,见太监已去远,怨气冲天地道:“军爷!宫里的人出来,哪里会买东西?他们看上什么,拿走便是,谁敢管他们?刚才这个没长尾巴的东西,拿走了一大包砒霜,那可值一两五钱银子!” “一个太监,买砒霜作什么?” “说是要毒老鼠。宫里的事,谁知道!” 刘若风跨上马背,往太监离去的方向追赶。没行多远,便赶上那太监,从背后将太监一把提上马来,嘴里叫道:“朱公公!我送你一程。”暗中已点了太监的哑穴。附近行人还以为刘若风和这个太监是老熟人呢,即便有人疑惑,谁又会来管这与己无关的闲事儿? 刘若风转进一个僻静的小巷,找到一间破烂的旧房,套出太监的名号和宫中的口令,换上太监的衣饰,取下其腰牌,拴好马,又点了太监另几处大穴,让他昏睡。 刘若风步行来到宫门,把腰牌一亮,顺利地进入皇宫内。遇到巡逻的侍卫,也只问问口令而已。 刘若风凭着记忆,找到了皇帝的寝宫。往里探视,空无一人。刘若风等了一会儿,遇到一名宫女过来。他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喝问:“嘿!皇上在什么地方?” 宫女怯怯地答:“公公,皇上在花园。” 刘若风以不容分辨的语气道:“本公公有十分紧要的事,你快带本公公去见皇上!” 花园不大,根本无法与昔日洛阳的御花园相提并论。园中百花凋零,只有金灿灿的菊花逢时盛开。 民帝和一名太监、数名宫女正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宫女们躲在太监身后,民帝追着去抓。抓住一名宫女,民帝就让她趴在地上,把她当作马骑。民帝一手攥着宫女头发,一手在宫女屁股上拍打,口里时而“驾------”,时而“吁------”,座下的宫女时而进时而停。其余宫女则在旁围观,哄笑应和。民帝将一匹“雌马”玩得兴尽后,便会再来一次抓小鸡过程,抓出另一名宫女来作马。 民帝无意间看见了“刘若风”,叫道:“小马儿!朕要的东西买回来了吗?” 刘若风尽量将头埋下,学着太监小马儿的腔调说:“回皇上的话,奴才买来了。” 民帝对宫女们道:“好了,朕今天就不陪你们玩儿了,明天再玩儿。”对刘若风招招手:“小马儿,走!”昂首阔步地走去。刘若风弯腰低头跟上。 民帝走进御膳房。御厨们跪地迎驾,山呼万岁。民帝不耐地喝道:“出去!都给朕出去!”御厨们赶紧溜出去。 民帝用鼻子到处嗅,最后揭开一个陶盖,叫道:“就是它,银耳八宝粥!小马儿,快把砒霜全部倒入这里面!” 刘若风将那包砒霜递上。 民帝喝道:“小马儿!你干什么?还要朕亲自动手吗?” 刘若风用手肘遮着脸面,将一包砒霜全部倒入陶瓮中。民帝拿勺子往里搅了搅,冷笑道:“哼!老太婆!看你以后还怎么来教训朕!” 刘若风心想:“不知这个小皇帝要对什么人下毒手?这砒霜经过了我手,我刘若风岂不成了他的帮凶,又欠下一条人命?我得弄清楚再说。”于是小声问:“皇上,这是给谁的啊?” 民帝一脚踹在刘若风小腿上,骂道:“狗奴才!朕这么宠信你,什么事都让你去办,你却在朕面前装腔作势,明知故问!你要明白,朕可以宠你,也可以杀你!朕宠你,不过是把你当马骑的时候比骑在别人身上舒服一点儿,你以为朕缺你不可吗?” 刘若风直起身子,转过脸。 民帝大吃一惊:“你……你……” 刘若风抓过一把油腻腻的菜刀架在民帝脖子上,冷冷道:“司马邺!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小马儿。我问你话,你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然,你的脑袋就会搬家!明白吗?” “朕……我明……明白!” “这银耳八宝粥,是给谁的?” “给……给太……太后。” “你要害太后?太后是你生母吗?” “不……不是。”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毒死太后?” “因为她……她训斥朕。” “就因为这一点吗?” “还……还有,她竟敢给朕粗劣的玩意儿。” “什么粗劣玩意儿?” 民帝自黄袍内掏出一柄羽毛扇:“就是这扇子,是昨天太后送给朕。” 刘若风细看这柄羽扇,从羽毛的色泽、外观上看,当属上品;扇柄是翠玉所制,玉色十分纯净,只是,做工略显粗糙。刘若风问:“这柄羽扇有什么不好?” 民帝话说得多了,胆气似乎比先前壮了一些,叫道:“哼!这么劣质的扇柄,她居然送给朕,分明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要毒死太后?你不怕被天下人耻笑、给后世留下骂名吗?” 民帝硬着脖子说:“谁会知道这事?谁会追究?朕享尽今世之福,就算留个骂名,又怎么样?” 刘若风心底生寒,怒气上升。他想一刀杀了这个昏瞆无知的小皇帝,又不愿为此背上个恶名,再说,杀了这一个,下一个又会比这一个好得了多少呢!刘若风手上微微一抖,菜刀将民帝划痛了。 民帝慌忙哀求:“大侠!大侠,你饶了朕吧,世间的欢乐繁华,朕还没有享够呢!如果大侠饶了朕,朕发誓决不追究你,你要多少金银财宝,朕全都给你!” 刘若风试探地问:“你认不出我是谁吗?” 民帝摇头:“大侠是江湖豪侠,朕怎么认得?” 刘若风自从跟民帝发问开始就用了通心诀,知这个小皇帝虽然混帐,却没有说假话。他想,与这种人谈什么赈灾、谈什么国事!当下把菜刀一挥,深深地砍入砧板之中。民帝吓得脸上色青。刘若风转身便走。到门口,又突然折回。 民帝轻呼:“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刘若风冷笑:“你放心,我不杀你!但是,我劝你最好别杀太后。你想想,太后若是死了,你就要当孝子,就得守孝三年。三年之间,你就不能再象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出入宫廷,到处嬉戏玩乐。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民帝想了想,醒悟道:“是啊!大侠说得太对了,朕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朕才不想当孝子,朕不杀太后了!”随即用勺子把熬煮银耳八宝粥的陶罐捅翻。 第二百二十八章 舍小保大 刘若风顺便救了太后的命,不再去管小皇帝,直出宫门。回到小巷破屋,换回军服,解了太监小马儿其它穴位,独留哑穴。即时打马出城。 两天后的上午,刘若风到了盐帮总坛。田贞风引他入密室见烟芸母子。 烟芸仍是那种似热还冷的感觉。刘若风握着她双手,细述所经历的事。听到师父师娘平安的消息,烟芸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使刘若风心中也有了一股暖意。 小一凡则围着田贞风打转儿,“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而对于刘若风这个作父亲的,却反倒变得生疏了。 刘若风抱着儿子亲了一阵,便直接对田贞风道明来意。 田贞风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义父,粮食方面,小女会倾尽总坛的库存,并派人到附近地区所有市面上去收购;银钱方面,请义父说个数目。” 刘若风忙道:“贞风,这是件大事,你还是先和帮中长老们商议妥当,再给我答复。” 田贞风笑道:“呵呵,义父但请放心,小女这个一帮之主还作得了主,长老们是支持我的。况且救济灾民也是件行善积德的事情,长老们就更不会反对了。” 刘若风:“目前,灾民最需要的不是银钱,而是实用的物资,除了粮食,还有布帛衣物、食盐食油。” “好,小女立即吩咐帮中弟兄筹备这些物资。义父就在这里陪着义母和弟弟,等各种物资准备好了,小女再来报告义父。” 刘若风利用接下来几天空闲时间,一方面多陪儿子玩耍,拉近父子关系;一方面也试图改善与烟芸的夫妻感情。可是,烟芸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与丈夫、儿子谈笑自如,对一凡极尽关怀爱护,对刘若风也是十分关心;然而一到晚上,夫妻上了床,她总是冷冷地丢下那句话:“不许碰我!”这让刘若风好不烦恼。 刘若风曾想,是不是烟芸知道了自己以前引诱林蓉儿的事情?那不大可能啊,她如何能知道呢?他又想到,烟芸是不是生理上出了什么问题?如今华神医正好在罗陵,不如趁此机会接她母子回罗陵,让华神医给她瞧瞧,看看是不是生理原因所致。因而,他对烟芸说:“芸妹,师父师娘想念你和凡儿,咱们是不是一块儿回罗陵去和他们团聚?” 烟芸却道:“诸葛勋的势力只要存在一天,我们就不安全。(..tw无弹窗广告)你办完赈灾的事情后,要请师父师娘帮忙,尽快除掉诸葛勋,我们一家人才能有完全的自由。现在,我和凡儿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刘若风想起诸葛勋对付魔神教的卑劣手段,想起儿子的惨痛遭遇,心想不能因小失大,放弃了带着妻儿同回罗陵的想法。 九月十八日,田贞风将一切准备停当,把物资清单交给刘若风。计有粮食五千余担、布帛二千匹、新旧棉衣一千套、食盐一百五十袋、盐腌肉一万斤、白银十万两。 田贞风派出五百名盐帮弟子押送,由罗、张二位长老率领。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前头一面大旗,上写:“盐帮赈灾款物”。刘若风随罗长老在前,张长老断后,队伍沿官道北上。 二十一日下午,经过东州外围的花山驿。王蹈得知消息,在驿站相候,客套虚礼,不必细述。王蹈移交给刘若风粮三千担、银四万两。 刘若风不解地问:“蹈兄,你不是说捐五千两银子吗?怎么成了四万两?你可不要勉为其难。” 王蹈笑道:“风兄,王某惭愧,哪里有四万两来捐?告诉你吧,这四万两之中,只有五千两是我的,三万两是琅琊王的,还有五千两是尚书仆射伯仁兄的。另处,我从我兄长王蹲那儿借来两百兵士,协助风兄押运。” 刘若风心内一热,诚恳致谢:“那小弟就代表罗陵灾民,向蹈兄、琅琊王、伯仁兄等致以无上敬意!感谢你们大仁大德,救民于水火!” 王蹈苦笑:“风兄,请你千万别这样说!堂堂朝廷,在救济灾民方面竟比不上一个盐帮,我王蹈简直无地自容!什么大仁大德、救民水火,你是在用鞭子抽打我们哪!” 刘若风:“蹈兄何须自责?小弟知道,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对当今皇上,小弟实在不敢恭维,蹈兄和琅琊王,还是尽早离开朝廷,到江南去发展吧。” 王蹲派来的二百兵士都是步兵,带兵的校尉叫段羽。刘若风让段羽亲率百名兵士和罗长老在前面开路,其余百名兵士由自己带着,居中保护银车和肉车,并派出探子,往远处侦察。刘若风知道,动乱的年代,觊觎这批物资的**、白道人物绝不会少。他这样安排,是要让那些小股匪徒知难而退,少生事端。 果然,虽然探子多次回报,说沿途有不少可疑人物活动,但离开花山驿整整两天,队伍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盐帮的名头、官军的护送,数百人的声势,不知吓退了多少心怀贪念的劫匪。 刘若风最担心的是匈奴骑兵,所以每次停下来休整的时候,他都让大家卸下三十来辆马车上的货物,把空车围成方形阵地,作为抵御骑兵冲击的障碍物。 还是有胆大的现身了。九月二十四日,一支军队拦住救灾队伍的去路。 令刘若风稍感意外的是,这不是一支匈奴军队,而是一支晋军!这支晋军由数十名骑兵和三、四百步兵组成,领头的军官身材瘦小。 段羽拍马上前,喝道:“在下是镇北将军王蹲麾下校尉段羽,奉命护送赈灾物资。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为什么挡住去路?” 瘦小军官冷笑:“哼!你别管我们是哪个部分,反正我们也是朝廷的军队!我们在前线打仗流血,吃不饱穿不暖,朝廷却把钱粮拿去送给那些毫无用处的灾民,这太不公平!我们要把这些物资留下来,供我们前线的军队使用。” 段羽大喝:“你们胆敢抗命抢劫吗?!” 对方也不示弱:“谁能说我们是抗命?你奉的是王蹲的将令,我奉的也是我们将军的命令!我们也不是抢劫,我们是要留下这些东西作为军资。姓段的,我劝你不要这么死心眼儿,如果你率人站到我们这一边,那这些财物你我全都有份儿!” 罗长老见段羽唬不住对方,沉声道:“这位长官!这些救灾物资大部分是盐帮捐献,与朝廷无关!你们军人保家卫国是职责,若是真的缺粮缺饷,应该向你们的上级长官、向朝廷去要,难道要公然地从老百姓手中来抢夺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百姓受了我们军队的保护,理应把物资献给我们军人!这道理不是很明显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军官身后的一些军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罗长老怒喝:“长官!咱们盐帮几百弟兄,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们朝廷大军,还怕你什么帮会不成?或许你们占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是说到战斗力,咱们绝对比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强!哼,就算势均力敌吧,可一旦打起来,你们还守得住这么多物资吗?我们夺走一部分,剩下的,放把火烧掉,叫你们一粒粮食都送不到罗陵!”随着军官的话声,一队箭手涌出,箭已上弦,箭头上都缠着浸过油的麻布。 罗长老一想,对方此话不假,如果对方发射火箭专攻物资,恐怕大多数物资难保!罗长老一时也没了主意。 刘若风一直没有作声,听到这里,他已明白,这伙官军的真正意图不是来打劫,而是想借机“揩油”。他对罗长老低语几句,罗长老于是喝问:“长官,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我们也不想在这里发生流血事件,那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嘿嘿,我们的要求也不算高,所有物资,统统留下一半,包括银子!这样,咱们军人和灾民岂不是各得其所?你们回去,也可交差,是不是啊?哈哈哈!” 罗长老:“你们的胃口也太大了!请容我们先作商议。” 刘若风迅即作出安排。整个队伍后队改作前队,立即掉头,绕道而行;段羽的二百晋军集中断后。 罗长老带五十个兄弟和两辆马车出阵。罗长老拨出大刀,猛地挥刀斩断一棵碗口粗的杨树,大喝:“盐帮可不是容易欺负的!诸位军爷,你们家中也有父母亲人,若是他们遭了天灾,你们忍心抢夺他们的救命粮吗?军爷们为国征战,也很辛苦,所以这两车银子,就奉送给你们!你们有了银子,吃肉喝酒,干什么都行,何必拼杀,枉送性命?来!打开箱子!” 五十个盐帮弟兄应声把两辆马车上装银子的箱子打开、掀翻,白花花的银子遍地撒落,一共四万两――恰是王蹈、琅琊王、周伯仁捐出的那四万两。 对面官军一个个两眼发直、口水直流。段羽、罗长老率人慢慢退走。官军蜂拥而上,争抢银子。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比需要冒险、需要流血拼杀才能得到的东西更吸引人。 刘若风等疾行十数里,那帮官军并未追赶上来,这才舒了口气。虽然损失不小,但用不流血的手段保住了粮食、衣物等灾民急需的物资,实属万幸。这都赖于刘若风果断决策,丢小保大。 离罗陵越来越近,只剩下不足一天的路程。 然而,就在队伍从一座小山脚下经过时,又出现一队人马,挡在队伍前面。这些人,服饰各异,形形色色,显然是绿林响马,人数在三百左右。 罗长老抱拳道:“各位朋友!盐帮罗世功在此向各位借个道,请放我们的救灾物资过境,罗某日后一定专程向各位朋友致谢!” 对面人丛中走出一人,阴声阴气地说:“盐帮罗副帮主,久闻大名!不过,咱们可不是一般的绿林山匪,咱们是万剑盟旗下义军!眼下,义军正需要粮草军资,罗副帮主,盐帮也是万剑盟的成员,大家是一家人,你应该帮助我们义军,自觉地把这批物资交给我们。明白吗?” 刘若风一听此人的声音,立刻断定他就是人妖,只不过又换了一副面具。人妖周围有六名青衣武士。刘若风心想:“难怪这一路上都不见绿林人物现身,原来是被人妖搜罗到了一处,想集中力量来抢夺这批物资。这些江湖亡命徒,可比前次那帮官军难对付……” 罗长老:“阁下自称万剑盟,真是大言不惭!万剑盟绝不该有你们这样的作为!” 人妖将右手一扬,阴笑说:“呵呵,呵呵!罗老头,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何盟主亲自交给我的万剑盟令牌!见令牌如见盟主,你们盐帮人等,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罗长老看见令牌,颇觉意外,但仍不屈服:“盟主又不是皇上,凭什么给他下跪?哼!” 人妖:“呵呵!不下跪也罢,但盟主的命令,你们总得听吧?” 罗长老:“咱们盐帮弟兄,从来只听帮主号令,万剑盟还管不了咱们!” “姓罗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何盟主追究起来,不但你脱不了干系,就是你们帮主也扛不住!我劝你率盐帮的人乖乖退去,方为上策!” 罗长老冷哼不语。 段羽见罗长老用江湖交情解决不了问题,便搬出朝廷来压阵,答话道:“你们万剑盟已经答应与朝廷合作,这批物资是朝廷的救灾物资,你们不应该再打它的主意!” “呵呵,呵呵!”人妖不住阴笑:“姓段的,你唬不了我!我们早已打探清楚,朝廷并没有拨款救灾,你别拿朝廷来作挡箭牌!而且,万剑盟只是与朝廷合作,并不是一切都要听命于朝廷。所以就算真是朝廷的东西,咱们万剑盟借来用用也无妨。呵呵,呵呵呵!” 刘若风看出,对手对这批物资志在必得,一场血战难以避免! 第二百二十九章 剑指敌巢 刘若风对罗长老附耳低语几句。罗长老大声道:“阁下自称奉了何盟主之令,但罗某怎敢相信,堂堂万剑盟盟主竟会派人来截夺灾民的口粮?阁下可否将令牌送上前来让我等验验,如果令牌是真,咱们理应遵从盟主之命。” 人妖很是得意:“呵呵,呵呵呵呵!罗副帮主能识大体、明大义,如此最好!盟主令牌岂会有假,你们快快派人来查验清楚!”人妖手持令牌,上前五步。 刘若风将头盔拉低,驱马近前,距人妖两丈外停马,变着嗓音道:“阁下!把令牌交给在下吧。” 人妖随手一掷。刘若风抄在手中,假装查看一番,猛然喝道:“大胆!这根本不是万剑盟的令牌,你竟敢冒充?各位绿林好汉,千万不要被他这点雕虫小技给蒙骗了!” 人妖不由一怔。待他反应过来,刚要出声反驳,突感头脑中如被刀割,疼痛难忍!人妖狂吼一声,自腰间拔出一柄蛇形软剑。 蛇形软剑是人妖的独家兵器,刘若风趁此高喊:“各位好汉!大家应该认得出,这个人原来是恶名昭彰的人妖!大家想想,象人妖这种恶魔,怎会是万剑盟的信使?他是骗你们的!”说完这话,便全力施展心剑对付人妖,不再出声。 罗长老也趁势大叫:“万剑盟绝不可能来抢夺盐帮的东西!朋友们千万不要上当!把盐帮当朋友的,请即刻退出这场是非!否则,就是盐帮的敌人,也是整个万剑盟的敌人!”罗长老把刀一挥,盐帮弟兄们呼喝着掩杀过去。 刘若风的判断没错,这些劫道的绿林人物果然是沿途一些山头的草寇,被人妖临时纠集在一处。这些绿林人物没有单独的实力来做这件事,又舍不得到口的肥肉。他们见人妖具有万剑盟的背景,正好借此壮胆,所以各方一拍即合。但如今却被刘若风“揭穿”出人妖并不是万剑盟的人,且眼见人妖莫明其妙地被对方给制住了,这些拼凑起来的队伍,力量拧不到一起。盐帮人马一冲,当即有人成群逃逸。 三百来人的队伍,不多时就只剩下五、六十人。这几十人兀自不退,随着六名青衣武士迎上盐帮人马,展开一场混战。 六名青衣武士骁勇异常,许多盐帮弟兄倒在他们剑下。罗长老和张长老见状,赶紧冲过去,分别敌住一名青衣武士。 有两名青衣武士向人妖这边冲来,试图解救人妖。刘若风明白,自己这里多耽搁一刻,盐帮弟兄就会多丢无数条性命。他拔出麒麟剑,策马飞驰过去,一剑刺穿了正抱头惨号的人妖的胸膛! 盐帮弟兄个个奋勇,将青衣武士团团围住。前面的倒下去,后面的立即冲上来! 刘若风从马背上跃起,从天而降,宝剑挽起道道剑花,罩向一名青衣武士头顶。这名武士身形连闪,却无法躲开头顶袭来的剑势,不得已,只好举剑招架。双剑一交,即被刘若风粘住。几名盐帮弟兄刀剑齐至,这名青衣武士死于乱刃之下! 刘若风飘落地面,挥剑就向离得最近的一名青衣武士冲去。交手数招,武士抵敌不住,突然脱口惊呼:“是你!刘若风!”刘若风见这名武士认出了自己,加紧抢攻,不出十招,一脚猛踢在这武士腰间。武士踉跄欲倒,盐帮众人围涌上前,了结了其性命。 与罗长老交手那名青衣武士大喝一声:“走!”剩余的四名青衣武士拔身纵起,往山头上飞逃。 刘若风收剑入鞘。青衣武士一逃,余下的人以少敌多,难以支持,没过多久,便被盐帮的优势兵力围歼。(..tw棉花糖小说网) 掩埋掉双方的尸体,腾出几辆马车装载受伤的弟兄,重新匆匆上路。 次日,到达罗陵。城中老幼,夹道欢迎。 师父师娘设宴款待,拿出银子犒赏一路护送的晋军和盐帮兄弟。段羽、罗长老分别率人返回,只留下伤者在城中养伤。 师父师娘对刘若风大加赞誉。师父:“风儿,我们探得你们北来的消息,本想派出人马接应,又怕敌兵乘机袭城。你还不知道,本月十六日、十七日,敌兵曾两次攻城,都被我们击退了。” 刘若风问:“又是刘音吗?他还不死心?” 师父:“这次不是匈奴人,是鲜卑人,头领叫段莫钵。” 鲜卑段莫钵,这个名字刘若风听说过,与石金联手在洛阳击败刘耀的就是他。“师父,师娘,怎么这一次换成了段莫钵?他们几股势力之间的态势近来有哪些变化,咱们应派人打探清楚。” 师娘:“风儿说得对。苍哥,马上派探子去查一下。” 刘若风又道:“师父师娘,烟芸和凡儿很想回罗陵来见你们,但害怕诸葛勋的阴狠手段,不敢轻易露面。昨日一战,被诸葛勋的手下认出了我。行迹一泄,恐怕对手会杀上门来。弟子以为,主动出击胜于被动挨打,所以,请师父师娘协助弟子,尽早想办法对付诸葛勋。” 师父:“风儿,这件事我和你师娘商量过。诸葛勋借家父之名创设万剑盟,以盟主的名义掌控许多武林帮派,以此增强了他的实力。咱们要对付他,首先要揭穿他的身份、意图,破坏万剑盟。万剑盟中,最有分量的是崆峒、青城两派,咱们须从这两个大派入手,向他们说明真相,动摇万剑盟的基础。现在秋收将至,我们的意思,是不是等收完这季粮食再行动?风儿,你以为呢?” 刘若风深知粮食对于罗陵的重要,所以对师父的提议表示赞同。 师娘嘱咐:“风儿,诸葛勋既然见过家父,你在与他遭遇之时,尽量想法刺探一下,看能不能确定家父在什么地方。” 刘若风应允。三个人又就一些细节作了初步构想。 秋粮收割的时候,罗陵全城男女老少一齐上阵。他们采取成片集中收割的方式,每天抢收一片。师父和刘若风对人员作了细致分工。有在几十里外监视敌情的游骑,有隐身要道隘口的伏兵,有专门收割的,有负责装车的,有司职运送的,有做饭烧水的。仅用五天时间,就把北、西、南三面的大片作物抢收入城,再在城里组织人们脱粒、晾晒。 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石金、段莫钵的联军正从刘冲手中抢夺地盘,刘汉的势力范围慢慢被压缩。刘若风和师父、师娘都认为,趁石金、刘冲无暇他顾,正是对付诸葛勋的好时机。 十月八日,师父、师娘将城中事务交与弟子长根,与刘若风一道,悄然离开罗陵。到了荥阳,三个人分开,分头行事。师父、师娘分别前往崆峒、青城,刘若风先入顺江,摸清诸葛勋虚实。约好本月二十三日晚子时在顺江城校军场碰头。 刘若风直插顺江。这天傍晚,路过一个小镇,投宿在一家名为“瑞祥”的客栈。躺在床上,还在设想着找诸葛勋报仇的细节。 屋顶一声轻微的响动。刘若风起身,从窗户跳出,纵上屋顶。一轮弯月刚升上天边,星汉廖落。屋顶什么也没有,一只野猫也不见。刘若风索性坐在屋脊上,仰望遥远的星空,任思绪飘荡。在那遥不可及的宇宙深处,有些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人在世上为什么纷争不休?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有那么多痛苦?…… 微风轻动,刘若风忽觉有人到了背后。他蓦然前扑,再顺着屋面一滚,落到地面。 “贼子!好功夫!”声到人到,剑风近体。 刘若风身形急旋,顺势拔剑。对方剑出如风,两人瞬间交击了十余剑。微弱的月光下,刘若风只从对手的体形大致看出,是个妇人。 另一间客房门开处,一个胖胖的人影闪出,问:“师妹,他们找上门来了吗?有多少人?” 刘若风恍然明白了这两人是谁,大叫:“紫火前辈!在下是刘若风!”同时往后飞退。 对方停止攻击,问:“你是刘若风?你到这里干什么?” 刘若风:“晚辈是途经此地,绝无恶意!” 紫夫人请刘若风进到她的房间。兰儿睡得正香。紫夫人小声解释:“为了我女儿的安全,我每天晚上都要对住地附近进行巡查,刚才见公子出现在房上,竟以为是何铁心派来的杀手。公子见谅!” 黄木进屋。刘若风见其右眼蒙着黑布。刘若风绕着兰儿的床沿移身到窗前,因为他曾是黄木与紫火的敌人,不得不防着几分。 刘若风问:“两位前辈,何铁心还不放过你们吗?百花谷主追着兰儿来了,不知两位前辈可曾见到过她?” 黄木反问:“刘若风,江湖上说你是田贞风的义父,那么,你一定就是在盐帮坏了老夫大事的那个什么‘刘峰’吧?” 刘若风硬着头皮承认:“正是晚辈!”心里准备着应对一场险恶的拼杀! 第二百三十章 真正的真相 黄木却似看破了刘若风的心态,道:“刘若风,你不用再防备我们!如今,老夫已把名利之事看开,况且,你在顺江英雄大会上也帮过老夫,咱们间的恩怨,就算扯平。(..tw无弹窗广告)师妹也认为,东州王之死是他应有之罪,与你不相干。你帮助送回兰儿,是大恩一件。我们现在的仇人,是何铁心!因为我们是武圣的弟子,所以何铁心容不得我们。告诉你吧,英雄大会时,老夫带着兰儿逃出顺江城不久,就遭人围攻。那些人个个了得,老夫为保护兰儿,被暗器射伤了右眼。幸得百花谷主现身相助,师妹也恰巧赶来,才能合力杀出重围。百花谷主多处带伤,自称欲回百花谷养伤,告辞走了。她只是轻伤,你不用担心。三个月前,我们险些再中何铁心手下的埋伏,全靠师妹机警,得以逃脱。刘若风,听闻你的魔神教也被何铁心那奸人给灭了,咱们有共同的敌人,应该联合起来!不知阁下可有此意?” 刘若风用通心诀查探,知黄木所言无诈。真是意外收获,刘若风对黄木的提议当然求之不得!他没想到对方倒比自己更着急,先提了出来。对方之所以不计前嫌,想联合自己共对强敌是最重要的原因。刘若风也坦诚地道:“不瞒两位前辈,晚辈正是前往顺江,准备对付诸……何铁心。而且,晚辈不止一人,还有两位高人相助。” 黄木、紫火也是一喜。黄木问:“是哪两位高人?是不是日魔月魔?” 刘若风摇摇头,道:“晚辈至今尚无日月二魔的消息。晚辈所说的,便是黄前辈的师弟与师妹。” 紫夫人惊叫:“三师兄?五师妹?是他们吗?他们还活着?!” 刘若风:“正是苍水和星土两位前辈。” 紫夫人急问:“公子,你如何认识苍水师兄和五师妹?你在哪里见到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 刘若风听出紫夫人对师父师娘的消息还是挺在意的,想来她从前热恋师父的传闻不会假。刘若风据实以告:“不瞒紫前辈,你的三师兄、五师妹便是拙荆司马烟芸的师父、师娘。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住在幽冥城。现在,幽冥城完全坍塌了,他们迫不得已,重现世间,成为罗陵城组织灾民们自救的天父天母。” 紫夫人凄然而笑:“呵呵,呵呵!原来他们竟躲在幽冥城中,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黄木怒道:“师父太不公平!师父表面说是要惩罚他们,实际却是包庇、纵容!刘若风,你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吗?” 刘若风了解黄木问这话的意思,帮着师父师娘分辨:“晚辈知道,他们是对兄妹,是武圣的子女。不过,他们并未生育后代,这与天理不悖!两位前辈也不要误会你们的师尊,武圣是真的在惩罚他的子女。你们知道吗?幽冥城之下有一条巨形寒龙,武圣给苍水和星土兄妹的条件是‘寒龙不死,不见天日’,意图是要将他们兄妹永远困在地下,不见天日!只是碰巧了,晚辈进入幽冥城,协助他们除掉寒龙,才让他们得以重见天日。再者,在幽冥城的日子并不好过,里面狭窄、昏暗、阴冷,没有生气,只比地狱好些,哪里是什么神仙日子?” 黄木冷冷道:“哼!那是他们活该!” 紫夫人却有些感伤:“三师兄他们也受苦了,二师兄,咱们就别再计较了吧。” 黄木酸酸地道:“师妹,你还惦着三师弟吧?” 紫夫人苦笑:“哼,二师兄,我们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说当年那些事有什么意义?再说,三师兄当初喜欢的就不是我,现在他与五师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一定更加恩爱,哪还会记得我这个四师妹啊!” 黄木:“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妹相恋就违反了人伦,我不屑有这样的同门!” 紫夫人劝解:“二师兄,咱们师兄妹几人,好歹也同门学艺十余载,总有些情谊吧?咱们现在共同的目标,是铲除冒充师父弟子的奸人何铁心,就不要再和过去、和道德较真儿了!等到除掉何铁心后,你理不理睬三师兄他们,谁也管不着你!” 紫夫人的话软中带硬,黄木果然立即低头:“好吧,就依师妹所言,先铲除何铁心再说。” 刘若风暗想,这个黄木自许已经勘破名利关,但是他面前这道情关,却似乎更难冲过去。 刘若风与黄木、紫火带着兰儿,一路隐蔽行藏,接近到顺江城外十余里,找了户老实的农家,暂作安顿。 刘若风扮作庄稼人模样,独自入城打探,得知十几天前,何铁心刚与莫竹青成了亲;洛浩川、贺人龙作为万剑盟掌事会成员,尚在城中;城中另有四十多名青衣武士。 刘若风想到表姐竹青的问题,真是懊悔不已。若是自己将复仇行动提前二十来天,就可避免青姐与诸葛勋成亲,现在,唉…… 刘若风想见见竹青,找理由把她引开,又怕惊动了诸葛勋。诸葛勋不得不除,虽然他已成为表姐的丈夫,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而放过他!到时候,只能做到尽量避开竹青的耳目,不当着竹青的面动手。 二十三日晚,刘若风和黄木、紫火三人等到兰儿和这家农户全都入睡后,悄悄出房,飞越城墙,潜入顺江。 三更时分,刘若风出现在诸葛勋居住的小院中。他提剑而行,并不在意被发觉。 “什么人?”一声冷喝,跳出两个人来。对方的防卫果然十分严密。刘若风也不答话,挥剑便攻。不过数招,对方两人一死一伤。刘若风从这两人的武功判断,是一名青衣武士搭配一名普通卫士。 火光闪耀,对方大批人马涌出。刘若风赶紧跃上屋脊。几名青衣武士追至,刘若风返身接战。交手数招,对方跃上房来的人越来越多。 刘若风奋力脱身,向南而逃。他并不使出全力,与身后追赶的人大约保持五、六丈距离。 越过十几座房屋,前面忽然幽灵般升起一个人影,阻住去路。刘若风就着后面追兵的火把亮光一看,这人一身黄袍,一脸虬髯,正是“何铁心”! 何铁心大笑:“哈哈哈哈!刘若风,我料你迟早必来,你果真来了!” 刘若风怒骂:“诸葛勋!你害我父母,害我妹妹,还要害我儿子,你心肠太毒!你狼子野心!背信弃义!出尔反尔!”骂声未歇,却不攻击仇敌,反而疾往东窜出。 何铁心大喝:“刘若风!今晚你休想逃掉!”率众紧追不舍。 刘若风全力飞奔。突闻锐风乱响,不知有多少暗器袭来。刘若风身形拔高丈余。又是一批暗器跟踪射到。刘若风宝剑狂舞,将暗器尽数击落。然而,有两粒棋子,挟着十分强劲之势,突破了刘若风的剑幕,击在他腰间! 刘若风落下后,身子一晃,再奔出时,速度已经放缓。又越过两道屋脊,下面就是城东校军场。刘若风在屋檐处停步回身。何铁心已在身后三丈。众多青衣武士渐渐跟进,呈一个弧形,将刘若风三面围住。 何铁心冷笑:“刘若风,你中了我飞棋,恐怕是插翅难飞了!不如束手就擒,我给你一个痛快!” 刘若风愤愤地叫:“我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不过,我死不甘心!” “哈哈哈哈!刘若风,我知道你不会甘心。好吧,我就不让你作糊涂鬼!你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吗?因为你对人太轻信,让我知道了你最大的秘密,你自己却还蒙在鼓里!哈哈哈哈!” “你……你知道了什么?” 何铁心尽力压低声音:“哼!刘若风,你确实了不起,完成了前无古人的事情,练成了什么‘通心诀’!” 刘若风心中狂震! 何铁心接着嘲讽:“可惜啊!你既然身怀如此神奇的功夫,就不该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那样的话,你将会无往而不胜!全世界都将在你的脚下发抖!” 刘若风心念电转,突然明白过来:“你已经见过地魔了?是地魔告诉了你?他竟违背对我许下的誓言?!” 何铁心仍是极小声地说:“刘若风,你应该清楚,地魔与我毕竟有极特殊的关系,他不可能帮你不帮我!我知道了你这个秘密,要对付你,那就不难了。我给你制造了一些心理假象,故意让你探查到,你就信以为真了!呵呵呵!”一笑之后,音量提高:“刘若风,连老天爷都不帮你,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一个穷困小子,你凭什么跟我争?啊?你几次坏我大事,让我付出沉重代价,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吗?我会和你团结、和你合作吗?你太天真了!我只想食你的肉,寝你的皮!” 刘若风回想起何铁心前一段时间一直不愿与自己多作交谈、甚至故意回避,原来是害怕被自己查知其真实心理而露了破绽。看来,在表面上欺骗别人不难,而要在内心中欺骗自己,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诸葛勋既然有这一手,妹妹的下落,是查不出了! 刘若风近乎绝望地道:“诸葛勋,你太阴险了!你竟然以民族大义来引我上钩,利用我作了几件你自己办不到的事情,之后,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你就迫不及待地下手,先剪灭魔神教,让我势单力孤。我真后悔,在成都时没有下手杀了你!” “呵,在成都你想过要杀我吗?可惜可惜,你为什么不下手?哼!我也该尽早铲除你!在万胜镖局的时候,要不是马芸护着你,我早就取了你的小命!我诸葛勋一生中做得最蠢的事,就是后来改变了对你的态度,本来想利用你,却被你一次次坏了大事!” 那晚想行刺自己的竟是诸葛勋,刘若风这才把往日的迷团搞清,原来那时候诸葛勋就把自己当作他的竞争对手了!“哈哈哈,哈哈哈!诸葛勋,以前的就不说了。我不明白,前不久消灭魔神教、伏击我夫妇,你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却让洪山老怪送了命,断了你一条臂膀?” “哼!刘若风,你应该知道我的鸿鹄之志!告诉你吧,我一直在运筹另一件大事,没空来对付你。洪山老怪没能杀了你,确实有些出我意外。不过,你杀了洪山老怪和人妖,我也不很在意。说实在的,他们两人仗着资格老功劳大,有时用起来,已经有些碍手。哼!” “诸葛勋,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在哪里见到武圣?武圣为什么会答应帮你?你成立万剑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处此情境,刘若风竟还能这般不急不躁,真是奇了怪了! “哈哈哈哈!刘若风,你知道吗?为了找到武圣,我费了多少功夫?不过,得到他的帮助却很简单,我只用了一本书,就换回了我所需要的东西!照我以前的想法,是先统一天下,再统一武林,但拜你所赐,我失去了军队、失去了基地,所以,现在我要反过来,先称霸武林,再一统江山,成千古雄主,创万世基业!” 该问的已问,刘若风剑指何铁心:“诸葛勋,我要与你一战!若我输了,情愿自裁!只是,我要你揭下面具,咱们明明白白地对决!” 何铁心一把扯下面具,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若风,我给你机会!但是,你的功力本就不如我,现在又受了伤,你已不是我的对手!即使你能胜了我,你也休想冲出我手下的包围。在下面校场上,已经有一个更大的包围圈等着你!刘若风,你死定了!可惜啊,我诸葛勋从此少了一个够分量的对手!哈哈哈!”诸葛勋一声长啸。下面校场中火把齐明,伏兵重重。 “哼,诸葛勋,你还是失算了!你也并不是什么诸葛氏的子孙,你应该姓欧阳,你的出身比我还不如!你是个野种!野种!”刘若风话未落音,便飞身纵下。 听刘若风竟骂自己“野种”,诸葛勋恼怒万分,咬牙切齿地喝声:“杀!”率众扑击! 刘若风落地后并不在原地等待敌人合围,而是专往对方人多的地方冲杀。虽然冒着极大风险,但乱军之中,敌方反而不易迅速形成合击之势。 诸葛勋踩踏着部众的头顶迫近,咬牙切齿地道:“刘若风!我要剥下你的皮作鼓,抽出你的筋作弦!天天敲你,时时抽你,方解我心头之恨!”右手扇左手掌,疯狂抢攻! 十来名青衣武士随之涌到,刘若风立时陷入危境!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决战 “奸贼!休要猖狂!”随着这声大喝,从校场阅兵方台之下,突然钻出八条人影,一齐奔杀过来,挡者披靡!这些人杀开一条血路,冲到刘若风身旁。 诸葛勋大惊失色,忙停手后退。他的手下仍将刘若风等围在当中一个五、六丈的圈子中。 冲出来的这八个人,除了“五行”中的木、水、火、土,还有崆峒三老空镜、空相、空船及青城掌门月冷秋。他们本来的计划是,由刘若风出面把诸葛勋引到方台上来,诱使诸葛勋道出真相后,大家再出面对敌。现在情况有了点小小变化,他们八个人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诸葛勋与刘若风在房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当诸葛勋面具一摘,崆峒三老及月观主立即什么都明白了。 空镜掌门道:“无量天尊!诸葛施主,你为一己之私,竟敢假武圣之名,冒充他老人家弟子,欺骗天下英雄,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诸葛勋冷笑:“哼!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你们一齐上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师父(苍水)拦住大家,上前两步,道:“我是武圣的儿子张苍水,你既然冒充武圣弟子,理应由我清理门户!咱们一对一,你就不会说我们以多歁少了。诸葛小子,放马过来!” 诸葛勋迎上来,沉声道:“很好,咱们就来个单挑!若是在下输了,马上撤走部下,解散万剑盟。若是阁下输了呢?” 师父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若是老夫输了,老夫即刻离开顺江,今后再也不过问此事!” 黄木悄声提醒:“三师弟,不要把话讲得太满!这涉及师门的大事,师弟岂可一战而定进退?”黄木与诸葛勋动过手,知道诸葛勋功力深厚,担心师弟不敌;师弟一走,岂不少一个强助? 诸葛勋当然明白眼下形势。虽然对方一共只有九个人,但个个都是当世顶尖高手,能打发走一个就少一个,因而赶紧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领教了!”折扇一收,挥拳攻上。 师父冷哼一声,双掌一错,奋起迎战。 黄木吃惊地道:“大悲手!师弟练成了大悲手?!”原来师父一出招便使出了大悲手绝技! 刘若风对黄木小声说:“黄前辈不必惊奇。前辈你天天年年忙于俗务,哪能专心练功?师父则不同,他没有尘事缠身,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能做到一心一意。所以,师父能练成你还不能练成的大悲手绝学,不足为奇。” 黄木摇头叹息。空镜等人则点着头,对刘若风的分析表示认同。 师父大悲手招数变幻莫测,劲气十足,似虚还实,似拙还巧,似慢实快,似柔实刚。诸葛勋使出棋圣绝学“兽王霸”,掌风起处,罡风烈烈,狮吼虎啸,撼人心魄!刘若风等人都感受到逼人的劲气,周围的黑衫军不自觉地后退。 双方都是强横霸道的招式,以硬碰硬,激烈异常!掌劲相交,爆响不断! 十余招后,诸葛勋渐渐左支右绌,失了先机。诸葛勋虽得棋圣功力,终究不是自己的,运用起来稍显滞涩;而临敌经险、应变能力,也还不能与张苍水相比。 忽然,诸葛勋招式大变,竟变为与师父一模一样!这一来,不但黄木、师娘等人大惊,场中的师父更是心惊不已:“这小子怎么也会大悲手?!难道父亲真的曾指教过他?”再出招时,师父不再把招式用实、劲力用足,而是一沾即走,以避免两败俱伤。 诸葛勋暗暗得意,一面依葫芦画瓢,一面寻找机会,以实施致命反击。 刘若风见情形不对,在旁高叫:“师父!他并不会使大悲手,他用的是天镜神功,只似其形,不具其质!” 空镜掌门恍然道:“原来是天镜神功!那是百年之前,天镜老人所创,能模仿各种武功招式。不过天镜神功没有多大实战价值,唬唬人而已,所以早已失传。” 刘若风道:“诸葛勋是从他母亲那儿习得天镜功,也许,他母亲就是天镜老人的后人吧。” 师父听了刘若风的提醒,大笑道:“东施效颦,弄巧成拙!”当下放手抢攻,重夺先机。 诸葛勋叫骂道:“刘若风!卑鄙无耻!” 刘若风听了诸葛勋的咒骂,心里面恶心得真想呕吐!象诸葛勋这样卑鄙无耻的奸人,居然还有脸骂别人卑鄙无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他转念一想,象诸葛勋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会讲究、在乎什么脸面吗?心下释然后,刘若风便不紧不慢地反唇相讥:“诸葛勋!你设计谋害我全家,要对我赶尽杀绝,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为了个人野心,策动叛乱,让百姓饱受苦难;你欺骗天下英雄,让天下英雄为你卖命,充当你的打手、杀手。你才是最最卑鄙、最最无耻的小人!诸葛勋,你本应叫作‘欧阳勋’,地魔才是你的生父,你是个野种!棋圣诸葛经那么疼爱你、娇纵你,还把毕生的功力传给你,可你并不是他诸葛家的血脉,真是可惜啊,可惜啊!” 诸葛勋听刘若风又在数落自己不愿为人所知的家世,肺都给气炸了。(..tw好看的小说)但此时他哪敢无法分心与刘若风斗嘴?心神稍一浮动,便险些受伤。诸葛勋只得收摄取心神,折扇再展,全力对敌。 黄木叹道:“原来这小子的功力是棋圣所传,难怪,难怪。” 月观主问:“刘公子,棋圣现在怎样?” 刘若风:“棋圣已经在飞龙山庄过世。” 空镜掌门道:“棋圣是一代宗师,就此离去,可惜。无量天尊!” 刘若风不知道空镜道长“可惜”什么,想要问个明白时,场中形势已有变化。师父三十六式大悲手使完,诸葛勋虽处劣势,却未落败。刘若风不禁为师父担心:难道要把这三十六式大悲手重复来使?那样的话,威力一定会不如第一次,诸葛勋岂非就有了机会? 不过,刘若风的担心立即消失。只见师父仍是一招接一招,却并未重复。刘若风悄声问黄木:“黄前辈,大悲手共有多少式?” “三十六式。” “那怎么师父他……” “刘若风,大悲手虽然只有三十六式,但每一式都有无数变化,可以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刘若风心想:“难怪练习大悲手有这么困难,黄木、紫夫人,还有师娘,练了几十年都还没练成。”对武圣、对师父不由暗暗佩服。 到五、六十招后,诸葛勋渐难抵敌,慢慢往其部下丛中退却。 刘若风见状,讥笑道:“哼哼!诸葛勋,哦不,欧阳勋!怎么,你想逃走了吗?你不管你这些忠心的手下,想独自逃命了吗?你逃了,你的手下怎么办,留他们在这儿白白送命吗?欧阳勋!你的万剑盟就要垮了,你这种卑鄙小人,还会有人甘心跟着你吗?是好汉就别溜,欧阳勋!” 这番话还真厉害,一方面分散诸葛勋的心神,一方面动摇诸葛勋手下的军心。果然,包围圈最外围的一些普通卫士中,有人开始悄悄地溜走。 月观主见状,趁势高喝:“万剑盟的弟兄们!现在诸葛勋原形已露,他是冒充武圣的弟子,他的盟主之位是骗取的,武林绝不承认!弟兄们!我们只究首恶,其他弟兄,如果不愿再为诸葛勋卖命,就请尽快离开!” 月观主此言一出,加上诸葛勋败象明显,外围的普通卫士纷纷结队而逃。 诸葛勋心中一急,竟被师父大悲手击中前胸,喷出大口鲜血!诸葛勋折扇一扬,从扇中射出一排暗器! 师父侧身一让。诸葛勋忍痛大喝:“上!”三十几名青衣武士得到命令,一齐抢上。这些青衣武士对诸葛勋真正是忠心耿耿。 师父骂道:“不守信用的无耻小人!”向诸葛勋追去。诸葛勋身形连闪,躲到几名青衣武士身后。 这边,黄木、空镜等人立即加入战团,各展本领,与青衣武士们血战。 外围,还没逃走的普通武士已经人数大减,他们的武功与黄木、空镜这般绝顶高手差得太远,冲近了只是白白送死,故而大多只在外围举着火把,呐喊几声,时而发出些暗器,构不成实质威胁。 刘若风挥剑往诸葛勋退走的方向冲杀,他不能让诸葛勋逃掉!遇上挡道的青衣武士,刘若风就将心剑与手中剑并用,斩敌前进。杀掉两名青衣武士和一名普通卫士,他冲到了外面。搜视一番,却不见诸葛勋人影。 刘若风心里一沉:“难道他已脚底抹油,溜掉了?”继而又想:“不,不会!这些青衣武士是诸葛勋的核心力量,这场大战未见分晓之前,他是不可能弃之不顾的!他一定暗藏在某个地方!” 一名青衣武士冲来,刘若风慢慢与之周旋,并不痛下杀手;一面暗中留意,希望能找出诸葛勋藏身之处。 场中一片混战。师父、空镜等人是各自为战;青衣武士们则仗着人多实施分割包围,每一处少则三人,多则四、五人。 一会儿,从其他战圈陆续奔过来两名青衣武士,与先前那名青衣武士一起围攻刘若风。刘若风从中发现,有人在暗里指挥调度。那人穿着普通武士的衣服,戴一顶六棱布帽,帽沿压得很低。刘若风见周围戴帽子的武士很少,再细作观察,又见这人嘴角留有血渍。刘若风断定,这个人一定是诸葛勋! 刘若风面对三个青衣武士的夹攻,并不感到吃紧。他有意不使出全力,让旁人觉得他与这三名青衣武士不过是个平手。刘若风再留意场中形势,月观主那边独对四人,月观主没用兵器,使出象物神功把两支衣袖化作袖棍抵挡四柄刀剑,局面似乎不妙;空镜、空相、空船三人使的都是剑,剑法精妙无比,刘若风不知道是什么剑法,但看出他们三人各自应付四名青衣武士,绝不致于吃亏;师父、师娘、黄木、紫夫人分别迎战五名青衣武士,基本占据上风,但也很难在一时半刻之间解决对手。 刘若风忽见诸葛勋向月观主那边移动,心道:“不好!诸葛勋定是想突袭月观主,除去己方一人,再抽出力量增援其它各处。若让他图谋得逞,很可能反客为主!”当下,刘若风奋起神威,伤了围攻他的一名武士,飞速冲出,大喝:“诸葛勋!哪里逃!”声到剑到! 诸葛勋挥扇来挡,被刘若风贯注剑身的强劲力道震得倒退两步。诸葛勋急忙抓住两名普通武士向刘若风扔来。刘若风跃起空中,飞腿将两武士踢开。 诸葛勋已钻入武士人群中。刘若风毫不迟疑,飞临武士人头之上,看见诸葛勋从人丛后面逸出,往校场外飞奔! 刘若风伸脚在脚下人头上一点,跟踪追来。 眼看诸葛勋越过校场围墙,即将窜入民房。刘若风左手一扬,破空两声锐响,诸葛勋跌倒在地! 刘若风飞射而至,宝剑直指倒在地上的诸葛勋。忽感一物袭来,刘若风宝剑一绞,来物成了碎片——却是诸葛头上的那顶布帽。 诸葛勋突然叫道:“刘若风!若想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就不能杀我!” 刘若风剑尖直送到诸葛勋咽喉三寸处,喝问:“我妹妹在哪里?快说!” 诸葛勋阴笑:“嘿嘿嘿!我现在不能说。哼,你妹妹是我的护身符,只有我才知道她在哪里,如果我说了,你会立即杀了我!” 刘若风踌躇片刻,决然地说:“好!如果你肯说出小妹在什么地方,我就饶你不死!”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诸葛勋,你是小人,你就以为天下人全都是小人吗?” “哼!刘若风,你是君子,可是,你刚才为什么假装中了我的暗器?现在又用我的暗器伤了我?这也是君子所为吗?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你死了这条心!” 刘若风狠狠一脚踢在诸葛勋腰间,怒喝:“行!你横竖是不肯说,好,我慢慢地折磨你,用最残忍的方法,最恶毒的手段,看你说是不说!” 诸葛勋却不叫痛,而是冷笑:“呵呵,呵呵!你尽管折磨我,但你要知道,你是怎样折磨我的,你妹妹一定会受到更加残酷的折磨!” 刘若风眼前浮现起小妹妹弱小的身体惨遭摧残的情景,不由得阵阵心痛。过了一会儿,刘若风冷冷道:“好!我不折磨你。” “嘿嘿嘿,这才是明智的做法。你赶紧放了我!” “诸葛勋,你想得太美了!我说不再折磨你,是因为我要杀了你!留着你也问不出小妹的下落,不如杀了你,永除后患!小妹的下落我自去寻找,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找到!哈哈哈哈!不管你是诸葛勋还是欧阳勋,你的路已经到了尽头,受死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其亡也忽 诸葛勋在绝望中大叫:“竹青!救我!竹青救我!” 听到表姐的名字,刘若风刺出的剑犹豫了。诸葛勋毕竟已是表姐的丈夫啊! 趁刘若风楞神的当口,诸葛勋奋力一跃,撞破一扇窗户,遁入一家百姓房中。 刘若风长叹一声,无意再去追击。一会儿,他听得一声门响,大概诸葛勋从另外的方向逃走了。他转身回望,斗场中血雨腥风,已近尾声。青衣武士死伤大半,余下的十来人仍在顽抗。 刘若风仰头注视夜空。深暗的天空,星辰廖落,沉寂而深邃。人是这么渺小,宇宙是那么博大!刘若风神游天外,耳畔的撕杀声越来越弱。他如在梦中,似乎忘记了,他才是这场复仇大战的主角…… “风儿!还不快过来帮忙!”师父的叫声让刘若风回到现实。他疾奔而回。 月观主、空相道长受了伤,坐在地上,空船道长在旁守护二人。万剑盟那些普通卫士象是吓傻了一般,既不敢加入战斗,也不知道逃离,一个个瞪眼张口,惊恐万分。刘若风大喝:“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四周的普通武士纷纷扔掉兵器。然而,仅余的几名青衣武士却如发疯一般,反而更加狂猛地攻击。刘若风黯然摇头。不大一会儿,这些青衣武士悉数倒下! 空镜掌门过去查看空相和月观主的伤势,刘若风也跟去探视。空相右臂中了暗器,月观主后背和左胯受了两处剑伤,伤情都不算太重。刘若风暗暗松口气。 师父问:“风儿,那个小人诸葛勋呢?你追上他没有?” 刘若风摇头:“诸葛勋负伤而逃,死活不知。” 黄木愤愤地说:“奸贼!竟让他溜了!” 师娘一旁道:“二师兄,咱们虽然没能杀了诸葛勋,但他的生力军已瓦解,今后,他再难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二师兄的失眼之仇,总会有机会相报的。” 黄木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搭理师娘,却对紫夫人道:“四师妹,咱们该走了!” 之前大家碰面时,黄木就对苍水和星土二人不理不睬,紫夫人也明白这种关系难以调和,便对苍水和刘若风道:“三师兄,刘公子,兰儿还在城外,我和二师兄先走了。三师兄,你和师妹要保重。刘公子,后会有期。” 黄木与紫夫人离去。刘若风和空镜道长令那些缴械的武士们清理血腥的现场,将死尸运走。一小队城防兵在校场门口缩头缩脑地张望一会儿,不声不响地撤走了。 曙色初现。刘若风、师父师娘、空镜等人来到万剑盟总部。 守卫在这里的几名青衣武士已闻风而遁,洛浩川、贺人龙将刘若风等一行人迎入。空镜道长向这两人说明情况。 洛浩川十分愤怒:“何铁心这个骗子!奸险小人!让他逃脱,真是没有天理!” 贺人龙调侃说:“洛大侠,你也转变得太快了吧?何铁心平常可是非常器重你哦!” 洛浩川分辨道:“贺兄,咱们还争什么五十步和一百步,咱们都是被人利用了!天下英雄都被诸葛勋利用了!” 刘若风冷冷地问:“洛大侠,难道你真的一点不知道何铁心的真实身份吗?!” 洛浩川正色答:“刘教主,洛某哪里能知道内情?如果洛某知道何铁心就是诸葛勋,是冒牌货,洛某早就给他揭穿了!” 刘若风暗自冷笑,因为他用通心诀查知,洛浩川恰恰知道内幕、是诸葛勋的心腹,此时是猪鼻子插葱,装得倒象!对这种人,刘若风不愿多作理会。 洛浩川转变话题,道:“苍水前辈、星土前辈、空镜掌门、月观主、刘教主、贺帮主,蛇无头不行,咱们应该尽快给万剑盟确立新的盟主,以号令天下英雄,成就大业!” 贺人龙:“要选盟主,必须将入盟帮派都召集到一起,这不是一时之间能办到的事。” 洛浩川:“贺兄,咱们可以先确定一人,代行盟主之职,再征求各派意见。今天,这里能人会聚,还怕没有合适人选吗?” 贺人龙问:“不知洛大侠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是谁啊?” 洛浩川故作沉吟,缓缓道:“洛某以为,苍水前辈出任盟主,最合适不过!苍水前辈武功卓绝,且是武圣的爱子,有极大的号召力,各门各派一定没有不赞同的。大家以为如何?” 贺人龙:“苍水前辈德高望重,我白沙帮第一个拥护!” 空镜道长也道:“这是最佳的选择,贫道完全同意。” 月观主也发话赞同。 师父笑道:“苍水多谢各位的抬爱!不过,老夫并非什么德高望重,也不是你们万剑盟中之人,更无意干预你们的事务。老夫年事已高,不愿再与人争长论短。让我出任盟主之事,休要再提!” 师父语气很坚决。刘若风知道,师父本也是胸怀天下的志士,按理应该乐于挑起这个担子。师父之所以拒绝,最重要的原因,应是担心与师娘的不合伦常的关系暴露于世。 洛浩川一声轻叹:“唉……苍水前辈不肯就任盟主,真是遗憾哪!空镜掌门,万剑盟其他各门派中,没有人能与你老相匹,你老应该出来主持大局!” 空镜道长却断然地说:“洛大侠,我崆峒一派本是道门中人,修道于深山是我等的本分,实在不愿涉足尘事,招惹是非。前者加入万剑盟,是响应武圣的号召,报答武圣对本派的恩德。现在,苍水大侠既不愿领导万剑盟,万剑盟就与武圣再无关联,因此,贫道郑重宣布,崆峒派从此退出万剑盟,不再参与万剑盟任何事务!” 月观主接着道:“青城派也退出万剑盟!” 刘若风探知,空镜和月观主退出的主因,皆是乱世自保、免招惹是非祸端的策略。 洛浩川失望不已,叹息说:“空镜掌门,月观主,你们两大派一退,万剑盟无论实力还是影响力都将大减,也没有能服众的人选来作盟主,还怎么能统率江湖英雄对抗匈奴异族?” 贺人龙笑道:“洛大侠,那就由你来担当这个盟主,如何?” 洛浩川:“贺兄,洛某有自知之明,没有资格当此重任。若是由洛某作了盟主,第一个不服的,恐怕就是你贺兄吧?哈哈,哈哈!” 贺人龙:“那以洛大侠之见,万剑盟该如何打算?” 刘若风冷笑:“哼!万剑盟本来就是诸葛勋为谋私利而扯起来的一面大旗,如今诸葛勋已败逃,这面大旗当然只能倒下,它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只有一个办法:解散!” 洛浩川、贺人龙自知也撑不起局面,只得接受解散的结果。洛浩川想了想,道:“各位前辈、掌门掌教帮主,看来万剑盟只有解散了。现在,诸葛勋已逃,但他的妻室莫氏尚在城中,要不要把莫氏抓起来,给以惩处?” 刘若风不等空镜和月观主表态,赶紧道:“诸葛勋犯下的事,与他的妻室何干?各位前辈,咱们不应该与一个女子过不去,让她走吧。”他一面说一面望向师娘。师娘明白他的意思,是在求助,便发话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罪及其妻子家人!” 空镜道长也道:“无量天尊!我等修道之人,自应修善积德。洛大侠,贺帮主,不要为难于莫氏。” 洛浩川、贺人龙着手以书面形式将“何铁心”的真面目及万剑盟解体的情况通知各帮派,遣散顺江总部的人员。 空镜道长、月观主等辞别而去。 刘若风也随着师父师娘离了万剑盟总部。师娘问他:“风儿,诸葛勋的妻子莫氏,是你什么人哪?” “师父、师娘,莫氏正是风儿的血亲表姐。请师父师娘先回罗陵,风儿要护送表姐出城,再去盐帮接烟芸和一凡,同往罗陵参见二老。” 师娘想了想,嘱咐道:“风儿,莫氏是你的亲人,诸葛勋是你的仇人,你要处理好这些关系,免遗后患。另外,诸葛勋未死,你和芸儿仍要时刻防范。” “风儿明白。” 刘若风来到诸葛勋的住处。里里外外,卫士们正忙着携物而去,见刘若风进来,根本无人过问。刘若风不由感叹,一个万剑盟,真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进入内堂,见表姐竹青独坐堂上发呆,身边一个丫头也没有。竹青发髻散乱,裹了一件大红衣衫,似乎是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妆。刘若风到她面前,叫道:“青姐!青姐!” 竹青回过神来,看着刘若风,焦急地问:“若风,他在哪里?你杀了他吗?” 听表姐这样的问话,刘若风一阵心酸。他低声答:“青姐,你不用为他担心,他逃走了。” 竹青微有喜色,又问:“若风,是不是你放他走的?” “我有机会杀他,但……” “若风,你为了我而不忍心下手吧?表姐了解你,应该是这样!若风,表姐感谢你。不过,如果你……如果你真的杀了他,表姐也不会怨你。因为,你若那样做的话,一定是别人逼你走到那一步,一定有你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 第二百三十三章 梦非梦 刘若风从竹青说的话中,体会到一种复杂的感情。她既对刘若风的作为充满信任,又不愿失去她的丈夫。诸葛勋在外面所做的事,一定有许许多多瞒着她,她也许并不是十分了解她的丈夫!刘若风道:“青姐,我的确是不得不向他复仇。他趁我在幽冥城的机会,派洪山老怪灭了魔神教,还对我发出江湖追杀令。洪山老怪抓住一凡,要挟我自裁,致使一凡受了重伤,险遭不测。他还派人抢夺我筹集到的赈济罗陵灾民的粮食衣物。青姐,我想,这些事情,他一定没告诉你。” 竹青一下子站起来,又颓然坐下去,一张脸变得煞白。 刘若风全明白了,诸葛勋不但骗得了自己对他的信任,也用花言巧语骗取了表姐对他的感情。刚才,真该一剑杀了他! 竹青忧愤不已:“他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连灾民的救命物资都抢,他的心,太狠毒了!他……他一直在欺骗我。他丢下我,独自逃生,我在他心中并不重要!他只有他的江山,他的霸业……” “青姐,事已至此,你要振作!只怪我来得太迟,没能阻止你和他成婚。青姐,现在万剑盟已经解散,城中很乱,你要尽快离开这里。走吧,我送你出城。” 竹青关切地问:“若风,凡儿现在怎么样?” “幸有丘神医、华神医相助,凡儿已无大碍,青姐不用挂心。” 竹青又问:“若风,你……你现在和芸……和芸妹妹的关系怎么样?” “这……还好吧。” 竹青突然滑坐在地,成半跪之势,低头道:“若风!表姐……表姐对不起你!” 刘若风急忙伸手来扶:“青姐,你对诸葛勋做的这些事毫不知情,千万不要愧疚于心。我们不会怪在你身上的。” 竹青推开刘若风的手:“若风,我……我说的不是这些,是……是另外的事。” 刘若风抓住竹青双手强行将她拉起来,十分不解地问:“青姐,另外的事?另外还有什么事?” 竹青眼睑低垂,面现难色,不答反问:“若风,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青姐,你直接说啊。” “你……芸妹妹……你们……你们是在什么时候见面的?是怎样离开那个幽冥城?” 刘若风择要述说了一遍。竹青长长叹息:“唉……芸妹妹她……她对你……若风,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夫妻现在的关系究竟是什么状况?” 刘若风隐隐感觉,表姐话中有话,难道自己和烟芸如今的局面竟与表姐有关吗?怎么可能呢?是哪里出了问题?为解开这个症结,刘若风只好实话相告:“青姐,烟芸她……她一切都如从前,只是……” “只是什么?” “她……她反感我接触她。” 竹青将双手从刘若风掌中抽出,转过脸去,黯然地说:“若风,都是表姐害了你!表姐对不起你们!” 刘若风一颗心“咚咚”猛跳,刚才的预感竟然成真!他非常沉重地道:“青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若风,你别急。她没对你说,我……”竹青犹豫一阵,似下了很大决心,接着道:“我不能再瞒着你!那天晚上,就是我与你进入幽冥城后,你喝得大醉的那晚。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你……你说说。” “那天晚上……我喝醉后,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醒。什么也没发生啊,就做了些梦。” “做什么样的梦?你说。” “做了不少的梦。梦见烟芸施银针救我,梦见烟芸和我劫后重逢,梦见和她……和她……,她踏云而去,还叫我一定要去找她。(..tw好看的小说)” “若风,我……我告诉你,你这梦的后段,并不是梦,而是……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梦就是梦,梦怎么可能成真?!”刘若风惊异万分,大叫:“就算是真,你……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竹青身子一晃,此时似有千斤重量压在她身上,压得她承受不住。她自己扶住椅背,喘息好大一会儿,终于把憋在心底的秘密抖了出来:“因为,在你梦里出现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其实是……是我!是我!是我假扮的她!你明白吗?!” 刘若风头脑中“嗡”地一声响,一下子懵了!按照竹青所说,她就是“梦中的烟芸”,那么,自己和她岂不是在“梦中”发生过不该发生的关系?刘若风拼命大叫:“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忽又停住,问:“你怎么可能假扮烟芸?青姐!你快说呀!不是你假扮她,你是故意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若风!我怎么可能骗你?其实,从你第一次到莫家堡,走进我的生活,若风,我……我就喜欢上了你!”说出了深藏心底的话,竹青反而觉得轻松了。她转回头注视着刘若风,缓缓道:“若风,当我知道你心中早已有了别人时,我便把心思埋藏起来,没对你表露。不久,我遇到诸葛勋。他向我表白,向我发誓,讨我欢心。唉,如今想来,他最初的目的,应该是想通过我拉拢我们莫家堡的势力,为他所用。我至今弄不清楚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是真还是假,也不知道我对他又有……有几分真情,可是我知道,我心里始终有你,若风,我放不下你!你还记得吗?去幽冥城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一句话。你说,当一个人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要尽量少一些遗憾,少一些后悔。当时,你这句话触动了我,让我动了心思。那天晚上你喝得大醉,我怕你出事,便进入你房间,见你醉倒在地,大汗淋漓,不时在唤着芸妹妹的名字。我把你抱到床上,给你擦汗。当我解你上衣时,我发现了放在你怀中的面具。我听着你梦中对芸妹妹苦苦的呼唤,终究……终究没能把握住自己!我戴上那副面具,想象着芸妹妹从前的模样,对脸上作了些简单修饰,然后,我……” 刘若风默然不言,脸色十分难看。回想那晚的梦境,在梦中与自己有云雨之欢的那个女人确实戴着面具!至于她是烟芸呢还是表姐呢,刘若风自己也分辨不清! 刘若风相信,表姐不会骗他,表姐的话不会假,但此事太重大,他还是用了通心诀探查。表姐说的全是真心话!自己在梦中把表姐当作了烟芸!烟芸这段日子一直不理会自己,原因肯定是这件事!当烟芸得知此事的时候,她心中又是什么样的感受?表姐啊,你怎么……可是,表姐又有多大的错啊?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谁的错?…… 竹青看见刘若风这副表情,心内难受,道:“若风,你当时是在醉意之中,没有把我和她分辨出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只顾……只顾遂了自己心愿,却没有顾及你和芸妹妹的感受,我……我伤害了你们夫妻感情。但这绝不是我的本意!我绝不愿伤害你们!若风,我本以为,这件事神鬼不知,只有我独自知道,你只会当它是一场梦,梦里相会的也只是你的芸妹妹。我也当它是一场梦,我至死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永远藏在我心底,成为我一个人的回忆。可我哪会料到,此事竟会……竟会暴露啊!” 此刻,刘若风对表姐的感情极为复杂,有愧疚,有怜惜,有感伤,有埋怨。表姐对他的情意,他其实有所察觉,但他的情丝却倾注在司马烟芸身上,只把表姐当作世上最亲的人对待。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温和内斂的表姐竟然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举动!他不知道该对表姐说什么,他不知所措!那事儿暴露了?对了,烟芸是如何得知那事儿的啊? 竹青见刘若风仍是不言,但面色已缓和了些,便接下去道:“若风,你还记得我第二天上午不辞而别吗?我给你留了封短信,说是要赶回顺江与诸葛勋相会。其实,我骗了你。因为第二天早上,幽冥右使带我去见芸妹妹。当着芸妹妹的面,幽冥右使抖出了头天晚上我们……我们发生的事。我不明白,幽冥右使是怎么知道的,真的不明白!事情既然到这一步,我只得对芸妹妹坦承了一切。我告诉芸妹妹,你完全不知情,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源于我的自私和冲动!我向她保证,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我求她惩罚我,求她原谅你。她当时万分恼怒,让幽冥右使马上把我送出幽冥城……” 虽然竹青此时讲起来还算平静,但刘若风能够想象到,以烟芸的个性,她当时的情绪一定非常激烈,她没有一怒之下杀了表姐,已经是充分顾及到自己的立场和感受了。刘若风不怪烟芸,她对这件事如此激烈持久的反应,不正是她对自己深深的爱的表现吗?她到现在仍不许自己接近她,表明她心中仍然未能放下这个块垒。自己既已得知其中根由,要想化解,应该不再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了。表姐这边……唉,人生难以事事如愿,自己也无能为力,给不了表姐什么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信任 刘若风试着问:“青……青姐,当时烟芸她有没有……有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 竹青淡然一笑,道:“若风,有你这句话,表姐就算知足了。你放心,芸妹妹对我并没有过分的行为,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就算她当时伤了我或者杀了我,我也不会怪她。若风,我也不会怪你,我……我不奢求什么。以后,你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仍是我的好表弟,我仍是你的好表姐,一如以往,好吗?” “青姐,如果烟芸她真有伤害到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表示歉意。另外,我……我也向你表示歉意,青姐,对不起!”一声“对不起”,多少意味尽在其中! 竹青强颜笑道:“呵呵!表弟,你和芸妹妹真是夫妻一体啊!你们这样恩爱,表姐真为你们感到高兴!好了,咱们出城吧。” 竹青也没收拾行装,只换了身衣服,直接与刘若风出了府邸。一路上,竹青说个不停,笑声不断。刘若风何尝不明白,表姐是在强顔欢笑,可是,自己能作什么?若将表姐纳为妾室,烟芸不会答应,何况,表姐名上仍是诸葛勋的妻子?…… 刘若风虽然心中在痛,表面上也装着若无其事,跟着表姐应和。出了城门,刘若风问:“青姐,你准备到哪儿去?” 竹青笑道:“我还能到哪儿去?我回蜀中去照看弟弟,必要的时候,就在青城山出家作个道姑吧。表弟,你不要为我惋惜,修道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哪一天,表姐修成正果,象张天师那样飞升成仙,到时候,表姐一定来渡化你们一家哦!” 刘若风苦涩地笑一笑,道:“但愿如此!青姐,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生活。有空闲的时间时,我和烟芸、凡儿会到青城山来看你。我这里有五百两银票,你收下。若有困难,一定不要独自扛着,要来找我。青姐,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表姐答应你,好好地活着。表弟,你见到芸妹妹后,要善言抚慰,解开她的心结。表姐觉得,芸妹妹是个外刚内柔的性情女子,她一定会谅解你的。若她一时转不过弯,你千万别急,慢慢感化她,啊。” 表姐弟互道珍重,各奔西东。 刘若风急欲赶回广陵,修补与司马烟芸的关系。十月二十九日,刘若风广陵西门进城。刚入城中,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面奔来,嘴里欢喜地大叫:“大哥!小弟终于等到你了!” 刘若风定睛细瞧,来人一身银色衣装,颇显英挺,是自己结义兄弟明宇。刘若风也是大喜,急步迎上,和明宇拥在一起。 片刻,两人分开。刘若风双手按着明宇肩头,再将他审视一番,关切地问:“明宇,你的伤全好了吗?有没有留下后遗问题?” 明宇拍拍自己胸膛:“大哥,我的伤早就好了,没有任何问题!大哥,嫂子和一凡还好吧?” 明宇并不知道一凡受紫手印之伤一事,刘若风暂不相告,说:“明宇,你嫂子和一凡都好,她们现在就在盐帮总坛。明宇,你怎么在这里啊?” “大哥,小弟伤愈后离开陈留,一直在找你。我到过东州,到过顺江,到过很多地方。我到广陵已经三天了,也去盐帮问过田贞风,她说你曾经来过,但如今不在,所以我就守在西门,守株待兔,终于把大哥等到了!” 刘若风听明宇如此执着地寻找自己,有几分感动,道:“兄弟,难为了你!走,咱们去盐帮,畅叙一番。” 明宇却说:“大哥,咱们不用着急去盐帮,那里……那里人太多,咱们兄弟久别重逢,应该先找个地方痛饮一场,一醉方休!” 刘若风觉得,自己这个义弟越来越有男子汉气概了,纵声笑道:“兄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越来越会说话,也越来越成熟了。好,咱们就近找个地方,不醉不休!”两人携手走入附近一家酒楼。要了酒菜,对酌欢语。 刘若风讲了幽冥城之行、罗陵赈灾、与诸葛勋顺江之战,听得明宇不住叫好。明宇为刘若风斟满酒盏,举杯道:“大哥!为大哥打倒诸葛勋、给魔神教的兄弟们报了仇,小弟敬大哥一杯!”刘若风笑着将酒饮尽。 “大哥!为大哥和嫂子重逢,小弟敬大哥一杯!” “为一凡的平安,小弟敬大哥一杯!” “为大哥杀死寒龙,与民除害,小弟敬大哥一杯!” “为大哥仁义胸怀,赈济灾民,小弟敬大哥一杯!”…… 明宇说话仍是直来直去,只顾连续敬酒。刘若风是来者不拒,放开了豪饮。因为刘若风心中高兴,为兄弟重逢,为兄弟的平安;也为找准了与爱妻关系不调的症结所在,有望即将修复。 刘若风看着明宇打过蜡般的头发和一身光鲜的衣服,笑道:“兄弟,一别数月,你的变化真大,讲究起打扮和修饰了!是不是遇上了你心爱的女子啊?你老实告诉大哥,如果是那样,大哥叫人去给你提亲!” 明宇涨红了脸,呐呐道:“大……大哥,大哥真是了解小弟,小弟……确实遇到一位十分不凡的……姑娘。”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哈!兄弟,你别害羞啊!你年近二十,正是少男怀春的时候,恋上女孩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嘛,啊?哈哈!你快告诉大哥,那姑娘是谁?住在什么地方?” 明宇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说出的话音也变得特别地柔和:“她是个天仙般美丽纯洁的女子。大哥,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一直称她为仙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只要我一想起她,心中就会涌起无限的幸福。” 刘若风见明宇一副陶醉不已的神情,说出的话也比平时更有文采,知道明宇已经情根深种。他一方面为明宇的痴情所感染,想起了自己前些年年少时的情感经历,一方面也对明宇所描述的那位天仙女子有些好奇,于是笑问:“哈哈,兄弟,你那位仙子究竟是何等美貌啊?能说给大哥听听吗?” “大哥,仙子实在是太美了!小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描述才恰当,只有借几句古诗来形容。大哥应熟知这首诗,小弟献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明宇一边诵诗,一边眼望窗外,悠然神往。 刘若风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是位仙子!兄弟,为你的仙子干杯!”酒盏到了唇边,刘若风的笑容突然凝住!因为他记起,自己也曾用同样的几句诗赞美过一个女人!他停盏急问:“兄弟,你是在什么地方遇上这位……这位仙子?” “在沛县。小弟伤愈离开陈留后,经过沛县,在那里遇上她。大哥,怎么了?有啥不对吗?” “唉!”刘若风叹息一声,摇头道:“兄弟!大哥不敢肯定,但你所说的这位‘仙子’,很可能是大哥认识的一个故人。” 明宇喜道:“那就没有什么不对啊!大哥,仙子也说大哥曾是她的恩人,救过她一位至亲,有恩于她。仙子让小弟前来,就是要请大哥到沛县与仙子相见。” “我救过她一位至亲?”刘若风前后一想,断定自己的猜测没错,明宇口中所称的“仙子”,一定便是王红玉!自己救过她一位至亲,应是指其父大刀王。王红玉,怎么还是位美丽纯洁的“仙子”呢?刘若风忧心起来,忙问:“兄弟!仙子有没有对你提起过她的过去?” “仙子说,她生于武林世家,但很少涉足江湖,所以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号。” “兄弟,仙子对你是否也有情意?她……她许诺过你什么吗?” “大哥,小弟只想跟在仙子身侧,默默地注视着她,并没想过长久的事。仙子对小弟,也没许诺过什么,只是,仙子曾有两次暗示,她对小弟也有好感。”明宇双眼放光。 “哈,有好感?仙子是否提到,她曾为人妇?” 明宇瞪大双眼瞧着刘若风,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见刘若风表情严肃,绝不象是信口开河。明宇楞了楞,猛地摇头:“仙子那么纯洁,怎么会曾为人妇?!不可能!绝不可能!” 刘若风见明宇执迷不悟,倏然站起,喝道:“兄弟!这个所谓仙子,她欺骗了你!你……”蓦感头晕眼花,立足难稳,一句话竟说不下去! 明宇分辩道:“仙子不会骗我!大哥,你见到她后,你也会相信她的,她绝不会骗人!大哥,仙子料到,大哥不会轻易前往,所以让小弟在酒中下了迷药,小弟请大哥原谅!大哥放心,仙子对大哥没有恶意,小弟也绝不会让别人加害于大哥!仙子的事情一旦办妥,小弟亲自送大哥回广陵与嫂子团聚。” 刘若风摇摇欲倒,无力地长叹:“唉……兄弟,大哥相信……你,但是,你却被别人……利用了!她利用了……大哥对你的……信任,她知道,大哥对你……不会有……任何……提防!” 刘若风想不到,他对世人处处设防,却栽在自己最可靠、最信任的兄弟之手! 醒来的时候,刘若风身在一帷暖帐中,纱缦轻扬,锦被覆身。伸展手脚,能够动弹,试着调息,却内息不畅,使不出半分功力。他轻叹一声,闭上双目养神,猜测着对方劫持自己来此的目的。 脚步轻响,香风袭人。一个妙人掀缦扑入,用一双柔荑迅速捂住刘若风双眼,低首到他耳旁,发丝触及他面颊,吐气如兰,柔柔地问:“公子,你猜猜,我是谁?”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情耶色耶 刘若风冷冷道:“用不着猜,我知道你是谁!昔日武林第一美女,京师镖行联盟盟主大刀王的掌上明珠、东州王司马月的王妃、晋帝的玉妃娘娘,诸葛勋将你金屋藏娇,刘冲对你宠幸有加,除了王红玉,还会是谁?” “咳……公子,为什么这样直接呢?公子是如何猜到的,能告诉红玉吗?” 王红玉移开手掌。刘若风仍紧闭着眼,道:“我可以告诉你。其实很简单,你对明宇说我曾救过你的至亲,我就猜出你是王红玉。刚才闻到你身上的独特香气,我就更加确认。你大概还记得,上一次与你在晋宫相见时,你向我说起过贾舞偷香的事,晋帝把那种特殊香料赐给你不少,是吧?” “不错,不错。公子不但过目不忘,没过目的事情也记得这般清楚,真是好记性啊!公子,你为什么不敢睁眼呢?是不是,怕了我啊?”王红玉话音一变,有了些挑衅的意味儿:“刘大公子,刘大教主!你是不是把我王红玉想象成了一个红颜老去的丑妇?或者,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穿衣服?啊?公子,你放心睁眼,我不会一口吞了你!” “王红玉!我不愿睁眼,是不想破坏你过去在我脑中的形象。过去几年,你虽然迭遭变故,却还能保持几分温良本色,可是现在,你作的是什么?你利用明宇对你的倾慕,把我劫来此处,你究竟想干什么?” “公子以为,我想干什么?”王红玉伸双掌抓起刘若风一只手,温言道:“公子,我想念你,想见见你,行不行?我知道,我让你来,你不会来,所以出此下策,让明宇找你。我也知道,你如今武功很高,我怕你一走了之,所以给你服了些去功散。你放心,两日后,你的功力就会恢复,到时,你去留自便。现在,你可以启眼看看我了吧?” 王红玉的双掌温暖细滑,柔若无骨,任何男人的手被她握住,绝不会想放开。但刘若风却不同,他有如被针刺的感觉,想要抽出手来又无力气。因为刘若风相信,这女人的动机绝不会这样单纯,虽然他此时不能运用通心诀,但以他对于世态人心的深度了解,他确信! “公子,红玉在你心中,真的那么不堪么?你连看一眼都不情愿吗?”王红玉语音悲伤,有一滴眼泪滴在刘若风手心。 这滴泪水让刘若风心下不禁一软,心想,这位昔日武林第一美女,被人夺来抢去,成为男人的玩物,她的际遇,也算可怜,自己不必如此对她,先弄清她的真正意图再说吧。 刘若风睁开了眼。想象中,眼前的女人应是浓妆艳抹、妖冶惑人。然而,映入眼中的王红玉,却是一身洁白的衣衫,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脸上淡施薄粉,腮边挂着两滴珠泪,眼里含着忧郁。红唇香腮,皓齿明眸,峨眉瑶鼻。虽时光流去而芳华未改,真是一个清艳动人、惹人怜爱的活脱脱的人间仙女!难怪明宇会为她深深迷醉。 不过,刘若风说出的话仍是冰冷的:“哼!王红玉,你果然对男人还具有巨大的杀伤力,特别是对未谙世事的少男!你说,除了引诱明宇,你还引诱过多少男人?” 王红玉掏出一方香帕,揩去泪珠,莞尔一笑------虽不能一笑倾城,却尽显仪态万方,动人心弦!“公子,你终于肯用正眼瞧我了,红玉好高兴!但你对红玉还存有偏见。公子,不是红玉引诱明宇,而是他暗里思恋我,总不能强迫他绝了这个念头吧?爱是无罪的,也许还有别的男子也暗恋于我,我有什么办法?公子,其实,红玉就暗恋着公子你!”王红玉美目注定刘若风,饱含深情:“公子,在几年前那场招亲大会上,红玉看中的就是公子你,可家父却选择诸葛勋!公子,父命难违。公子还记得吗?咱们一起去乾元宫的途中,遇上大雨,我与公子草棚独处,公子让我躲在帘后烘烤湿衣,那时,如果……如果公子闯过那道帘子,红玉……红玉不会拒之千里!公子……公子却侑于礼法,枉度良宵,……” 提起往事,刘若风也颇为感慨,道:“王红玉,老实说,那时的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是我的偶像,是我的梦想!然而,因为你是偶像,是女神,所以,让我感到距离太远,遥不可及,就象是天边那美丽的星辰,可望而不可达!那时候,如果能够听到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我一定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你,不顾一切地追求你!现在,时过境迁,你再说这些为时已晚,有什么作用?请你别再说这些废话,直接亮出你的主题吧!” 王红玉轻轻叹息:“唉……我知道,为时已晚。我说出来,只是要你了解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不让它随我带入坟墓。刘公子如果在那时就已经会用通心诀就好了,可惜,世事无法重来啊!公子,后来在晋宫,我求你带我逃出宫廷双宿双飞,我是真心实意的,可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当时,你应该会通心诀了吧,为什么仍然辜负我一片痴情?为什么?” 刘若风不住冷笑:“哼!哼哼!王红玉,你的手段真是高明啊,竟然使得明宇把我会通心诀这种极度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了你!哼!你别说什么痴情、真心,我刘若风看得清楚,你对我从来不曾有过什么痴情!最初,你只是倾心于我的形貌和才华,你并没有真正爱上我。要是你真正爱我,你就不会屈服于你父亲的压力,先是倒向诸葛勋怀中,而后又晋身王妃、皇妃。你是不可能钟情于我这个穷书生的!至于后来在晋宫,你要我带你出逃,不过是因为你厌倦了宫廷生活,而我恰好具有带给你自由的能力。如果当时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我刘若风,而是另外一个拥有同样能力的人,比如是诸葛勋或者什么张若风李若风,你同样会真心实意地跟他双宿双飞的。我没说错吧?哼!这就是你所谓的痴情!” 王红玉的面色由白转红、由红变紫,最后变为粉色,强笑道:“呵呵,呵呵……公子,你太聪明,也太直截了当了,呵呵呵……或许,你对我的分析是对的。但是今天,我让明宇把你找来,真的是出自对你的思恋,因为我终于发现,天下的男人,只有你值得我去爱!若风,我要好好地爱你,爱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今天,我总没什么有求于你吧,请你相信,我胸膛里跳动的,是一颗真心!” “爱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如此甜蜜动人的话语,连司马烟芸都没有对刘若风说出过。一个绝世美女对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会不为所动吗? 可刘若风绝不是个一般的男人,尤其是如今的刘若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玉仙子,若是几年前听到你这句话,我刘若风定会欣喜若狂,从此为你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可惜啊,今天的刘若风,早已饱经沧桑、阅尽世态,不是一个象明宇那样单纯、容易被欺哄利用的少年了。虽然我现在不能施展通心诀,我却十分地明白,你的‘真心’到底有几分。你要我相信你的真心,那也好办,请你马上为我解开去功散之毒,让我用通心诀来探查你的真心究竟是什么,行不行?” “呵呵,公子,这可不行!让你恢复功力,若是你要离我而去,我王红玉哪里能挡得住你啊?是不是?” “哼,那就别说废话!无利不起早,王红玉,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照直说吧,这样绕来绕去,你达不到目的!” 王红玉沉吟一会儿,突然绽出狐媚的笑容,尤如一朵艳丽无比的桃花,一改方才清纯的模样,道:“公子,你直来直去,红玉也只好直来直去了。红玉的目的嘛,只有一个,就是要成为你的女人!”一边伸出如藕玉手,抚摸着刘若风英挺的面颊,勾魂的眼神迷离,柔媚地说着:“若风,你是红玉的梦中情人,今天,你终于到了红玉眼前,你不想与红玉共入温柔乡吗?” 刘若风使劲推开红玉纤手,怒喝:“王红玉!请你自重!”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王红玉娇笑不止:“公子,你不是说阅尽世事吗,难道还会怕羞不成?呵呵呵呵……”娇笑声中,蓦见她身子一旋,腰带松开,一身洁白的绢衣滑落,只剩下一层粉红的贴身薄纱。曼妙之处,尽览无遗! 刘若风想移开视线,但眼球象是被磁石吸住似的,不听使唤。洁白无瑕的粉颈,粉嫩的皮肤,盈手可握的腰肢,修长的玉腿……双峰傲突,随笑声微颤,令男人的心弦猛颤;芳草隐隐,神秘莫测,勾起男人探幽寻胜的无尽欲望。眼前这个女人的胴体,比她的外貌更加香艳,更能撩动男人的渴求! 红玉腰肢轻扭,酥胸摇荡,妖媚地笑道:“呵呵!公子,别光顾着看呀,快拉奴家上你的床呀!呵,呵呵……” 刘若风努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长叹道:“唉――,红玉,你的身体是上天的造化,我承认,任何男人都难抗拒!可是,当我想到,不知有多少男人曾在你这躯体上爬上爬下、呼喝酣战,我对你就失去了兴趣,我只想:呕吐!” “你!”王红玉怒叫,但转瞬间,又回复媚笑:“呵呵呵呵……公子,你别假装正经了,你已经承认,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我的身体。来吧,奴家为公子宽衣,呵呵,呵呵……”王红玉一下钻入锦被中,来脱刘若风的衣袍。 刘若风意欲抵挡,奈何使不出力量来! 衣衫除尽,一个赤裸裸的娇躯象蛇一样纠缠住刘若风,香唇印在脸上,两只巧手慢慢游走,玉腿绞缠,极富弹性的双胸时而摩擦,嘴里还呢喃地轻吟:“若风……若风……,奴家想死你了……想死你了……” 饶是刘若风戒备颇深,明知这女人必有所图,却仍被这女人撩拔得丹田躁动,欲火高炽! 第二百三十六章 男人最致命的软穴 王红玉停下动作,用手指强行将刘若风的眼皮掰开,露着胜利的笑意,荡气十足:“公子啊,现在你是不是想把奴家捏碎、压扁、吃了啊?呵呵!你是不是想在奴家的身体上放肆地展现你的狂野?来吧,奴家全都依了你、满足你!以后,奴家的身体只属于你,奴家的一切全都交给你。(..tw棉花糖小说网)公子啊,快来吧,奴家等不及了!”王红玉解开了刘若风部分穴道。 刘若风作着深深的呼吸。王红玉轻唤着:“公子,来呀,快来呀……” 刘若风右手抬起,抚上红玉光润的肩背。“嗯,嗯……呵呵,呵呵……”红玉浪吟着、荡笑着,身躯也随之扭动不已。 刘若风的手掌往上移动,滑过女人的玉颈、粉面,停在眼角。刘若风在眼角处摩挲片刻,“唉――”,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轻柔地道:“红玉,我了解你的难处,了解你的酸楚。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女人,要在这个男人主导的世界生存,而且要称心如意,拥有你自己一片天地,那是太艰难了。你成为那些强势男人们垂涎三尺、争相争夺的目标,但你在他们手中,不过是一种点缀,一种虚荣的满足,一个泄欲的工具,一个玩物。这几年,你一定受了不少磨折,你心中的痛苦,我能明白。你看,在你莹洁如美玉的脸上,竟已生出鱼纹,你要靠着脂粉把这些皱纹抹平,才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红玉,我为你感到悲哀,深深的悲哀!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王红玉听着听着,身体停止了扭动,眼中隐现泪光。默然半晌,突地钻出被窝,披上衣衫。 刘若风暗叫“侥幸”,没想到方才这番话真的点中了王红玉的软穴,不然,自己恐怕很难控制得住。 其实,刘若风曾几番涌起与这个天仙般的美女放纵一次的冲动,但他极力克制着,因为他知道,肉体上的占有,可以得到短暂的感官的满足,而换来的,必是永远的精神上的屈从和降服。那就如同一种买卖,一场交易,一个献上肉体,一个献出灵魂。刘若风平生最憎恶的,就是这种用肉体来作的交易! 王红玉看着刘若风,她脸上没有了媚笑,也没有了忧郁,只有满脸的冷漠。“刘若风,你是第一个能抗拒我身体的男人,也是第一个能了解我的男人。你的话象一把刀子,刺破了我的心,我已经没有心情和你把游戏再玩下去。不过,你还在我的床上,还在我的手心,我不会轻易地放过你,我要让你最终屈服,让你成为我裙下之臣!” 刘若风冷冷道:“红玉小姐,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我成为你裙下之臣。哼,你的真面目已然暴露,我已经看清了你,你的愿望,只能落空!好了,现在你可以把你的企图告诉我了吧?你为何能离开刘冲的皇宫?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王红玉在床边坐下,拉起锦被为刘若风盖了盖,似是下了决心,道:“好吧!反正你逃不掉,我也再不能用情感来打动你了,我就让你知道。这大半年,刘冲的军队在战场上节节失利,国势日衰。我趁机向他提出,带些精干人手到中原,利用我和我父亲在江湖上的影响,帮他搜集情报、网罗人才、培植秘密力量。刘若风,你说得对,在刘冲眼中,我只是他的一个玩物,江山皇权,远远比我王红玉更重要!哼!刘冲给我二十名武士,就打发我来了。” “噢,原来如此!但二十名普通武士,恐怕很难打开局面,所以,你就――” “不错!我需要人才,特别是武林高手!” “不过,以我猜测,如今的你,未必还会真正地帮刘冲办事吧?你究竟要做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王红玉尖声大笑,但其脸上却看不出多少笑意,笑声好象不是由她发出而是发自于身旁另一个人拟的,这种笑,很难在一个女人身上听到。(..tw好看的小说)刘若风不由得心中一寒。 “刘若风,你真是我王红玉的知己,只有你最了解我!我凭什么还要帮刘冲帮事?凭什么?!呵呵,呵呵!我被司马月、诸葛勋、刘冲这些男人抢来夺去,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成为你们男人泄欲的工具,再也不想成为男人的玩物!不止如此,我还要让所有男人都成为我的工具,成为我的掌上玩物!我要在江湖中称雄,我要成为比男人更强的强者,让男人都跪倒在我的脚下!呵呵呵,呵呵呵呵!” 刘若风感到强烈的震撼!一方面感到眼前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另一方面,也因为了解这个女人的过去、了解她坎坷的命运,而生出对于现时的世事、现时的社会的无限愤慨。 “呵呵,刘若风,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吓着了吧?我告诉你,对于男人,最致命的武器,不是宝刀宝剑,不是盖世神功,而是,女人的身体!现在,我王红玉还有身体这个本钱,我一定要达到我的目的!为此,我暗中成立了一个组织,叫做‘天仙门’。刘若风,”王红玉的手抚上刘若风脸庞,语气柔和了些:“我以为,你和那些男人都一样,都会象饿狗一样垂涎我的身体,但结果是,你和他们不同。这让我更欣赏你,也更想拥有你了!呵呵,你这么聪明,能猜到我想方设法把你弄到这里来的目的吗?” 刘若风真的想呕吐!先前,他只是凭感觉、凭猜测,说不知有多少男人曾在王红玉的娇躯上爬上爬下,现在,由王红玉自己的话给证实了!这个疯狂的女人! 刘若风微微摇摇头,答道:“王红玉,你的目的之一,是要我身上那份藏宝图,因为刚才你为我脱衣时,我发现,那份图已不在了。至于你还要什么,我不想猜了,直说吧。” “公子,果然聪明啊。还要什么?除了宝图,我还要你的通心诀绝学!通心诀,多神奇啊!别人想什么,你都能全部知道,还有谁能是你的对手?公子,红玉想不明白,你身负如此稀世神功,为什么到如今还是一事无成?呵呵,不如你把它传授于我,我们一起来打江山,将来你做大王,我做王后,岂不美哉?” “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学得通心诀?哼,你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教给你!你现在不就是刘冲的王妃吗?你愿意让我做大王,而你甘心做王后?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早就没有了争雄天下的野心,因为我发觉那并不是件能让人愉快的事。现在的刘若风,只想和心爱的女人、孩子、家人、朋友在一起过上安详快乐的日子,别无他求。红玉,你能放过我、成全我吗?我劝你也当悬崖勒马,不要再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找个真心爱你的男人,相亲相爱地度过余生。” “呵呵,真心爱我的男人?这世上到哪里去找?除非……除非是你!公子,只要你点头,我就跟你走!听说你已经有了妻子,那没关系,我就给你作个小妾,好不好?”王红玉的语音忽又温柔起来,伸玉手轻抚着刘若风。 “哈哈哈哈!王红玉,你自己刚刚说过,再也不能用情感来打动我,这么快就忘了吗?” “公子,我现在说的是真心话!” “哼!” “刘若风,你不相信我?呵呵,我真想让你用通心诀来查一查!” “那好啊,请立即给我去功散的解药吧!” 王红玉在刘若风面庞上亲了两下,坐直身子,又变了脸:“呵,你想逃出我的掌握,那可不成!你和别的男人不同,放了你,你就不会再回来了!” “王红玉,世上不只我一个男人,你为什么就抓住我刘若风不放?我知道,明宇对你就十分爱恋,你可否……” 王红玉大笑着打断刘若风的话:“呵呵呵呵!刘若风,看来你并不是真正的聪明!你对男人的了解远不如对女人的了解。呵呵,明宇?他还只是个大孩子,他虽然痴迷于我,但我只是他的一个美梦,一个天真纯洁的美梦!他根本不具备如你一般的见识、阅历和胸怀,他包容不了我的过去。一旦我和他上了床,一旦他知晓了我的秘密,那就是他梦碎的时候!到那时,他不是杀了我就是自杀,或者先杀了我再自杀!你是他的结义大哥,你希望这样吗?对于明宇,要让他永远保持那个梦,生活在梦中。刘若风,驾驭不同的男人要用不同的方法,你明白吗?呵呵呵……” 对王红玉这番话,刘若风不得不折服。他突地想起一个人来,道:“难道世上就没有一个能包容你的过去,又深爱你的男人吗?” “这倒是有一个。”王红玉面色阴沉下来。 “是谁?”其实刘若风已猜到是谁。 王红玉朝外喝声:“去叫总管进来 !” 不一会儿,一个人敲门进屋,跪于地上,道:“门主,有什么吩咐?奴才立即去办。” 王红玉撩起帷幔,对这人冷喝:“玉总管,抬起头来!” 这人将头抬起,一脸惶恐地望着王红玉。王红玉放下帷幔:“好了!滚出去!” “是。”此人唯唯而退。 刘若风在锦被里看得明白,此人正是荀小玉!荀小玉仍是那副矮矮胖胖、憨头憨脑的模样。 “刘若风,你看到了吧?只有他对本小姐最痴情,无论我到哪里,他都会跟到哪里,就象个影子,我王红玉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影子!可是,象他这种人,不管他为我做过什么,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他!何况,他还是个人人不齿的太监!难道我王红玉只配和这样一个人厮守终生?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王红玉的声音悲怆而激越,刘若风听来,竟也有些神伤。 第二百三十七章 裙下之臣 “呵呵呵,我偏不认命!刘若风,你注定要成为我王红玉的男人,你逃不掉!我要你彻底向我认输,向我臣服,我要得到你的一切!”王红玉近于咆啸地大吼! 王红玉这一吼,让刘若风蓦然觉得,这个女人如此喜怒无常、瞬息而变,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至少,她已经不是自己以前所认识的那个王红玉了!“哼!你什么也得不到!”刘若风冰冷地回敬。 “刘若风,你别嘴硬,你也不是什么金刚之躯!刚才,你那地方不是就有反应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王红玉斜眼瞟着刘若风,不住地发出淫邪的笑声,直笑得刘若风心中发虚! 王红玉倏然止住笑声,俯身凑到刘若风眼前,万分得意地道:“我可以把你关起来,绝你的水,绝你的食,看你能撑多久!到时,只怕你会象条狗一样爬在地上,拉着我的裙边求我!呵呵,呵呵……现在,我要跟你算两笔旧帐,都是你欠我的!第一笔,我救过你,你知不知道?” “哼!说大话不腰疼,你何时救过我?不会是在梦中吧?” “刘若风,这不怪你,因为你当时并不知道是我。那是在刘冲的皇宫里,刘冲施用美人计,在你酒中下了春药,让刘丽花诱你入房。就在你要扑向刘丽花怀抱的时候,我从窗外往屋子里喷入解药,救了你一回。你不会不记得吧?所以,你欠我一笔,我取了你藏宝图,算是把这一笔债抵消!” 刘若风忆起当时情景,知王红玉所言不差,自己对当时之事百思不解,原来竟是王红玉暗中帮了自己一把。然而,刘若风口里却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当报,有债当偿!但这笔债,我不承认!” “你不承认?为什么?” “当时,娇娃当前,我正可一尝美味,却被你所破坏。这分明是你欠我!怎能说成是我欠你?哼,你太脸厚了吧?”――刘若风故意颠倒,以言相激。 “你――”王红玉果然气极,伸手扼住刘若风咽喉,吼道:“你敢狡赖,我杀了你!” “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红玉手上发力。刘若风头向后仰,面色苍白,几乎窒息! 突然劲力一松,刘若风咳嗽几声,缓过气来。 王红玉轻抚着刘若风,柔声说:“公子,你是我的心肝,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好了,这一桩就不算吧,咱们再说另一桩。在洛阳,你答应我入地牢救出我父亲,可你没有办到。这总应该算是你欠我的吧?” 刘若风道:“这也不能算!当时,我进入地牢,将大刀王放出之后,我自己却被酒圣所制,但我亲眼得见大刀王从地牢中跑出,过了许久,卫士们才冲进来。之后,也没见大刀王被重新送进牢里来,我相信,大刀王应该已经逃离,他有时间。” “胡说!家父如果逃出来,怎会不来找我?可我至今没有他半点音讯!一定是你在说谎!你根本没能将家父救出来,或者,你根本就没去过地牢!刘若风,我恨你!在这世上,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我有点恨他趋炎附势、把我当作他手中的筹码去巴结权贵,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啊!为了父亲,我不知悄悄哭过多少回啊!” 泪珠掉在刘若风脸上,让他的心软了几分。他想了想,问:“王红玉,咱们当时不是说好,你派人用马车去迎候令尊、帮助他脱身吗?你派去的人是谁?他回来后如何向你交差的?” 王红玉答道:“去的是李通。就是以前我们万胜镖局的总管,你应该知道他。第二天早上,李总管驾着空车回镖局,据他说,他是在指定的地方等了整整一晚,可是连家父的影子都没见到。”她边说边拭去眼泪,又回复一副冷肃的面孔。 刘若风再问:“你有没有问过李通,当晚他是否听到牢墙之内有大的变故、大的动静?” “当然问过。李总管说牢墙内不曾有任何动静。” “现在,李通还跟着你吗?” “没有。我被诸葛勋虏去后,就和镖局的人失掉了联系。听说,李总管现在自己开了间镖局。刘若风,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敢说假话,看我怎么折磨你!” “我说的都是真话,信不信由你!至于令尊出地牢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如果出意外,可能出在两个地方。一种情况是,大刀王跑出地牢,但在没有越过高墙之前就被卫士发现,寡不敌众,被卫士所杀。但这里有个疑问,以令尊的武功,不至于束手待毙,必有一番搏斗。李通为什么没听到任何动静?这不奇怪吗?” 王红玉点点头,喝道:“接着说!还有什么地方可能出问题?” “还有个地方,你应该想得到。” “你是说……李总管?!不,不可能!他对家父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刘若风,你在撒谎骗我!” “王红玉,你冷静点!我的命捏在你手中,我怎会骗你?其实,在我知道你们为东州王保送的那批黄金是被诸葛勋夺取之后,我就感觉,你们镖局内部一定有内奸!你想想,诸葛勋对你们那趟镖的底细为什么把握得那么准确?你如今总该清楚,诸葛勋参加比武招亲并非奔你这位大美女而来,而是奔那批黄金而来。(..tw棉花糖小说网)你们镖局之中,谁最有可能被诸葛勋收买?” 王红玉瞪目张口,一副震惊、悲愤的表情。许久,王红玉突然尖声狂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诸葛勋!李通!那一晚,我和春兰撞见你们暗自在后园会面,你们说是在切磋武功,我竟然相信了你们,我真笨哪!啊哈哈哈,呵呵,呵呵!你们现在还没死,真是苍天有眼哪!刘若风,听说你在顺江击败了诸葛勋,他如今人逃到哪儿去了?告诉我!” “我也想知道诸葛勋在哪,可是,无法知道。” 王红玉朝外大叫:“来人!” 有人推门进屋,跪地而问:“门主有何吩咐?” “立即派人打探诸葛勋和李通的下落,将他们二人抓来――算了!你现在去把青龙尊者、朱雀尊者,还有副门主叫来,让他们一个一个,依次到小厅来见我。” “是!” 王红玉对刘若风道:“快把衣服穿好!我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来达到我的愿望!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浪笑不止。 王红玉将刘若风带至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小厅。小厅前面有个两尺高的台子,台子当中有张红木交椅,椅身上雕刻着数只金黄色的凤凰图案。 王红玉重又制住刘若风部分穴道,强行把他塞入椅下,脚内头外,而后,往椅上一坐,撩起宽大的裙摆,遮住椅下的刘若风,浪笑而问:“呵呵,呵呵呵!刘若风,你现在不是成了我王红玉的裙下之臣了吗?啊?呵呵,哈哈,哈哈哈……” “王红玉!你这个疯子!快让我出去!”刘若风忍不住胸中愤怒! “刘若风,我召见的人就要进来了,你若是不怕出丑丢人,就尽情地在我裙下叫嚷吧!你的双手还能动,你如果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人,可以轻轻撩开我的裙子往外面偷看,轻轻地,记住,动作不要太大,若是动作大了,我可受不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门外禀报:“门主!青龙尊者到!” “请尊者进来。”王红玉的嗓音立时改变,变得十分柔和。 脚步声响,一个人大步走进,道:“属下青龙尊者,参见仙子!” 刘若风听出,这是明宇的声音!明宇作了天仙门的“青龙尊者”?但他与自己相见时却隐瞒未提,这就是自己一向最信任的兄弟? 听王红玉道:“明宇小弟,不须多礼。你将你大哥刘若风请来这里见我,了了我一桩心愿,让我有机会报答他的恩德,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本仙子给你记大功一件!” 明宇回道:“仙子何须谢明宇?为仙子做事,是明宇的福份。只是,我……我怎么没看见大哥?他……他在哪里?仙子能告诉明宇吗?” 听明宇还没忘了自己这个大哥,刘若风心下稍感慰藉。 “呵呵呵呵”,王红玉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明宇小弟,看来你很想念你大哥啊,你们兄弟的感情,真令人羡慕。你放心吧,你大哥已经答应帮助于我,我让他出去办一件事情去了,用不了多久,你们兄弟就能相聚。” “多谢仙子!仙子叫属下前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明宇小弟,你带几个人到洛阳去一趟,把一个叫李通的人抓回来,他外号称作铁判李通,现在开着一间镖局。记住,一定要活口!” “谨遵仙子令谕。” “明宇小弟,你过来。” 明宇走近。 王红玉:“明宇小弟,又要辛苦你了,姐姐真是舍不得让你离开身旁。可是抓捕李通是件大事,姐姐只有交给你去办,才放心啊!” 刘若风听得明宇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过了一会儿,又逐渐平复。 王红玉笑道:“好了,你去吧,姐姐等你胜利归来!” 明宇出房后,刘若风怒喝:“王红玉!你刚才对明宇作了什么?”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和他的脸。对于这种少男,既不能一切都给他,又要给他留一点念想,才能牢牢抓住他的心!刘若风,你不是吃醋了吧?呵呵呵呵!” 王红玉退入里间。不多时出来,已换了一套鲜红的衣裙,脂粉也涂得更为浓艳。 这回来进见的,是“朱雀尊者”。这位朱雀尊者一进屋就跪倒于地,然后一直爬行,直到台阶之前,伸出双手,触到了王红玉的脚尖。刘若风缩在椅下,刚好能看见这人的两只手爪贪恋地捏着王红玉一对足尖,但又不敢太用力,也不敢把手往上移向小腿。 “呵呵呵呵!”王红玉得意地哂笑。 朱雀尊者开口:“仙……仙子,我……我好想你,什么时候我能够再……再和仙子共……共度良宵?” 刘若风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还没回忆出来,王红玉已发话:“朱雀,你别着急嘛,我会给你机会的。你赶紧联络那些你所能控制的帮派,叫他们留意查探诸葛勋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来报!如果此事办妥,你就有机会成为本仙子入幕之宾。” 朱雀尊者:“仙子!我……小的对仙子那么大的奉献,除了藏宝图,还有许多门派的绝密情报,可仙子却……却只给过小的一次机会,仙子,你可怜可怜我,啊?求求仙子,小的……小的……” 刘若风看不到朱雀尊者此时的神态,但已从其声音判别出,这是司马烟芸的师兄青山、以前的幽冥右使! “呵呵呵呵!好了,朱雀,我不会亏待你,今晚四更,你来吧。不过,我讨厌你现在这模样,你最好戴着面具前来,明白吗?” 刘若风忍不住把王红玉的裙边撩起一条缝,要看看青山的真面目。他看见了一张鄙陋的脸:尖下巴,塌鼻梁,左脸颊悬着一小块乌青乌青的肉瘤;两只色迷迷的小三角眼儿往上翻着,闪着亢奋的光芒;年纪约在三十开外。真想不到啊,使尽手段想要得到师妹司马烟芸的幽冥右使,竟是这么一副丑态!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仙子,小的告退。”青山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地离去。 王红玉浪荡地大笑:“呵呵呵呵!刘若风,在本仙子裙下的滋味儿很不错吧?呵呵呵!刘若风,只要你答应真正做我的裙下之臣,我就决不再让朱雀这种男人上我的床,从此,我就是你一个人独占的女人,怎么样?” “象你这样的荡妇,我刘若风可消受不起!” “怎么?难道你只是外表光鲜,却中看不中用么?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刘若风无言以对!在他心中,对这个女人残存的一丝怜惜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憎恶。 外面一声高唱:“副门主到!” 王红玉低声说:“刘若风,副门主不同别人,是位高手,你小心点,别暴露了!” 副门主进房后,并不参拜王红玉,而是径直上了台阶,暧昧地笑着道:“宝贝儿!是不是又想我了啊?” 刘若风一听这人口音,不禁大吃一惊! 第二百三十八章 那道坎儿 原来,王红玉所罗致来的这个天仙门“副门主”,竟然是四魔之一的日魔梁英达! 刘若风又惊又忧。惊的是,偌大年纪的前辈高手日魔,竟也迷倒在王红玉的狐媚手段与青春肉体之下;忧的是,日魔之妻月魔余小曼若是得知内情,势必会有异常激烈的反应,这对苦命鸳鸯的将来,会如何收场? “嗯――”王红玉轻叫一声,大概是被日魔捏着了什么部位。“好人儿,不要心急嘛,咱们先说说正事儿。” 日魔笑道:“嘿嘿,宝贝儿,这不是正事儿么?” “哼!你再不停下来,我永远不理你了!” “好好好!宝贝儿,你说,是什么事儿?” “咱们首要的大事儿,当然是寻得宝藏。有了金钱,天仙门才能继续扩充,咱们俩才能称霸江湖!现在,三张藏宝图中,本仙子已得其二,剩下那一张,你不是说知道它的线索吗?要加快寻找,决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这……宝贝儿,我告诉你,剩下那张藏宝图是在南阳呼延世家手中。以前我作魔神教护法的时候,曾经打过那张图的主意,但没能成功。前几天,我派出的探子回报,呼延世家主事的老头呼延明伦刚刚去世,现在是由呼延明伦的长子呼延亮主事。呼延亮是个青年英雄,我想,只要……只要门主亲自出马,何愁大事不成?”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勾引呼延亮,从他身上获取宝图?副门主,你不吃醋吗?呵呵,呵呵呵!” “宝贝儿,这……这不是为了咱们的大业吗?再说回来,你以为我会相信只有我一个男人能与你同衿共枕吗?哼,宝贝儿,你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了我!不过,我不介意,以我这把老骨头,能得到你的青睐,我知足矣!只要你看得起我,不疏远我,能让我常与你亲近,嘿嘿嘿,那就行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好!副门主,本仙子没看错人,也不会亏待你。副门主,本仙子还想勾引一个人,你看可不可以?” “谁?” “刘――若――风!” “刘若风?!他……门主,若把刘若风招来,对门主恐怕不能有多大帮助!” “为什么这样说?” 停了一会儿,日魔道:“禀门主!我与刘若风相处时间不算短,对他有较深的认识。他这个人,满腹才学,对人也挺热情大度,有他这样一个朋友还不错。但他身上书生气太重,做事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因此常常受制于人,难成大事。我在他手下的时候,得不到施展的机会,早就对他不满。门主,你若把他招来也可,最多让他作个军师,帮助参谋参谋,切不可委以大任。英达肺腑之言,门主三思!” 王红玉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副门主,我知道了!呵呵,呵呵呵呵……” “宝贝儿,咱们说完了正事儿,是不是该……” “嗯,现在不行,本仙子还有事。” “那……今天晚上?” “好吧,今晚一更到三更,我会去你那里。” “宝贝儿,怎么只到三更?你就不能陪我一个整晚吗?” “三更之后,本仙子要回房练功。对了,今晚你要先传我内功心法。” “好,好。宝贝儿,我沐浴之后等你,你可早点来啊!” …… 王红玉起身,将刘若风从椅下拉出,扶到椅上坐着,解了他被制的穴道,还为他揉着肩背,轻笑道:“呵呵,委屈公子了!公子,你我已有了肌肤之亲,你又作了我裙下之臣,现在,你总该承认我们两人之间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吧?公子,你答应我吧!虽然刚才那老东西说你只能作个军师,但我不会听他的,我要让你作门主,作天下的霸主!我只作你的夫人,好吗?你应该能看出,我对这些男人根本没有丝毫感情,我只是在利用他们。一旦咱们羽翼丰满,就将这些臭男人全都清除,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公子,你答应我吧!”王红玉从身后环抱住刘若风的脖子,近于撒娇了! 刘若风静静地道:“王红玉,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抓住我刘若风不放手了。你是害怕,是胆怯!你作为一个女人,始终对这个男性社会充满畏惧,你害怕独自撑不起大局面,害怕有一天那些迷恋你的男人们会弃你而去,所以你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男人,让他挡在你身前,那么你就可以躲到幕后去操纵,你就有了安全感!而我刘若风,就是你觉得最合适的那个人。因为你知道,象我这样的男人,与别的男人不同之处在于,一旦我臣服于你,绝不会轻易背叛!哼,只不过,我刘若风不是一个容易就范的人,你的期望,最终只能落空!王红玉,你是斗不过男人们的,你既然害怕,不如趁早收手,找个你看得上眼的男人隐居起来,平平安安地度此一生。” “呵呵!刘若风,我王红玉从内到外,几乎让你给看透了,比我自己看得还透!但是,走到如今这地步,你觉得,我还会退出吗?呵呵!刘若风,做人不可太执着,其实,一个人要突破以往所固守的信念并不难,只要你迈过了那道坎儿,就没有什么框框还能再束缚你,你才会真正成为一个自由的人!无所阻碍,无所顾忌,无往不胜!刘若风,你应该能想透这一层的,所以,现在不是我在求你,而是我在帮你!” 王红玉这番话让刘若风脑中迷乱,只觉无从驳斥!是啊,做人何必太执着?固持执念为哪端?挣脱精神框框,迈出自由脚步,凌风展翅,任我遨游,不也是一种至上境界吗?千秋万世后,荣名安所知?能得眼前之乐,何须虑及长久、虑及身后?圣人、显贵与宵小、贱奴,到头来,不是一样的全都归于黄土?…… 王红玉见刘若风久而不语,以为这个男人已然被自己说服,娇躯一闪,滑入刘若风怀中,笑意盈盈,把一张红艳香唇凑向前来。 不曾想,刘若风却是被这张红唇一惊,从迷惑中醒了过来。想起先前幽冥右使和日魔在王红玉面前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刘若风对眼前这女人真的没了兴趣,他平静地说:“王红玉,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跨过了你心中的那道坎儿,现在的你,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但是,你觉得你真的活得很快乐、很自在吗?你真的不曾后悔过吗?就算将来你真正称霸江湖,甚至君临天下,你又能得到什么呢?不过是别人对你的莫名敬畏,对你的忌妒,对你的仇恨!既然跨过那道坎儿并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为什么还要跨过去?即使我决心要跨过去时,也无须从你这儿迈步。” “刘若风,我仍是辩不过你,但你必须臣服于我,不然,我就毁了你!让你形神俱消!呵,你先猜一猜,我会不会现在就杀了你?” 刘若风感到咽喉处一紧,但他仍不紧不慢地道:“现在杀不杀我,只在你一念之间,我怎能猜得出来?人固有命,生死在天,我刘若风也只能听天由命。” “呵呵!刘若风,看样子,你还不想死嘛!” “我心中还有无尽的牵挂,当然不想就这么死去。” “呵呵,你牵挂什么?” “牵挂这世上我所亲所爱的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刘若风,这就是你的弱点!如果你现在就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那些亲亲爱爱的人了,所以你必须活着!要活着,就得臣服于我!”王红玉手上渐渐加力,一边大喝:“赶快表态!只要举起你的左手,就表示归服!” 刘若风嘴上已说不出话,只在心里叫喊:“归服了你,我就亏负了我最亲最爱的人!”他呼吸越来越艰难,口大张,眼圆瞪,面色泛青,直至失去知觉!但他的左手,不曾举起。 刘若风醒转的时候,发现已身处囚室,双手与双脚都缚着粗大的铁链,铁链从囚室四道墙角穿入,不知外面固定在什么地方。囚室一面墙上有道小小的铁窗,透进隐隐光亮。 小铁窗的光亮由弱到强,又由强到弱,估计已经过了一个整日,但却无人往里面送饭送水。刘若风饿得腹中“咕咕”作响,可他默默忍耐着,没有向外面叫喊一声。 不知何时,外面脚步声响,一颗人头凑上铁窗,叫道:“里面的人听着!门主吩咐,断你的饮食断你的水,看你能坚持多久!如果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归顺门主,就拉一下吊在屋中那根绳子,即时便会有人给你送水送食来,不然的话,你就等着慢慢饿死吧!你要清楚,只要绳子一拉,就表示你是天仙门的人了……” 屋中央果然悬着一根绳子。屋角还有只木桶,大概是给囚徒用作“方便”的器具。屋中铺着厚厚的干草。刘若风仰面而躺。他原先估计,王红玉未达目的,不大可能就那样杀了他。虽然估计没错,却也没料到王红玉果真使出狠招,给他断水断食!人不是神仙,能撑得了几时?他自己一死不足惜,可是,与爱妻的隔阂尚未解开,儿子需要他的呵护,妹妹需要他去解救,表姐、诸葛勋、师父师娘……恩情须要报答,仇怨须要了结,就此一死,实是心有不甘! 刘若风想去拉那根救命之绳,轻轻一拉,就可以不死,就可以与妻儿团聚,就可以完成未了的心愿。但,那轻轻一拉,就是认输,就意味着精神上的屈服!他也曾想过,先假意屈服,再寻机脱身。然而他也清楚,王红玉并不傻,如果王红玉能逼得他走出第一步,那么紧接着必有第二步、第三步……比如逼他上床,逼他传授通心诀……思来想去,刘若风放弃了使用诈降的手段。 又过了一天,去功散的效力渐失,刘若风感觉内力逐渐恢复,却更加饿得发慌!试着拽那铁链,铁链坚韧不动。刘若风长长叹息,不再去作无谓的挣扎…… 十一月十九日,也就是刘若风被关入囚室半个多月之后,王红玉率人打开牢门,进入牢中。火把映照下,只见刘若风侧卧草间,身子蜷缩成一团,脸上布满一层土灰,唇周、下颌短须密布。 “刘若风!刘若风!”王红玉大叫着,但刘若风却没有任何反应! “刘若风!”王红玉冲过去,急探鼻息,没有呼吸;再摸胸口,也无心跳! “刘若风,你真的死了?!”王红玉一下跪在草上,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呆了半晌,王红玉掉下几滴清泪,喃喃地自语:“刘若风,你……你真傻!你为什么不等到我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是……是有地位的,就算你不肯臣服,我也不会真的杀了你,最多关上你一年半载,我就会放了你的。我没想到,这一趟去南阳,会用这么长时间才把事情办妥啊!都是我的疏忽,是我害了你!我王红玉欠你的,只有来生偿还……” 王红玉为刘若风设了灵堂,把他作为一个朋友来祭奠。 到灵堂祭拜的人没几个,也没有请道士作法事。王红玉只是来灵堂焚了三柱香,叩了几个头,默立一会儿便离开。 到了夜晚,灵堂中空无一人,阴风吹动幡幛,摩挲作响,让人陡生无限悲凉!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少男的心 一个人影闪入灵堂,跪在棺椁前,放声悲号:“大哥啊……大哥啊……” 这是明宇。明宇不住地哭喊,痛彻心扉,哭声时而高亢,时而低回,真是欲罢不能,欲说还休,直哭得嗓子暗哑,双眼红肿…… 突然,明宇听得两声闷响! 明宇四下一看,并无异样。明宇以为听错了,“大哥,大哥啊……”继续哀哭着。 “咚,咚”,又是两声响! 明宇这回听得清楚,响声似乎是从棺椁之内发出!明宇一下扑到棺椁上,哭叫道:“大哥啊,你是不是……责怪小弟啊?大哥啊,一切都是……因小弟而起,小弟对……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嫂子啊!大哥啊,仙子说,你是被……被小人暗算,小弟一定……一定抓住那个奸险小人,把他千刀万剐,为大哥报仇!大哥啊,你……你安息吧,大……” “咚!咚!”,又是两声! 这一次,明宇明显感觉到了棺木的震动!明宇惊异地站起,对着棺椁大叫:“大哥!是你的魂灵吗?!” “咚咚!咚咚!”响声更大了! “大哥,你还魂了?”明宇狂喜不已,伸手就去揭棺盖。但他用尽全身力量,也揭之不开。明宇四周一瞧,没见到趁手的家什,便拔出他那柄大铁剑,插入棺盖,用力猛撬。 “咔嚓!”棺盖被明宇撬起,“啪!”地一声,掉落地下。 明宇急往棺内一看,见刘若风双目大睁,赶紧俯身将他抱出来,紧紧地抱着,亢奋地叫道:“大哥!大哥!是不是阎王把你放回来了?小弟再也不让他把你抓走!” “明宇,大哥不会再……再被阎王抓……抓走了,你快……快放下我,快去……去给我找些吃的……喝的来,不要让别……别人发现了。”刘若风说话了!但声音低微,显示他此刻的身体是十分地虚弱。 明宇不及多问详细,忙将刘若风抱至一处墙角放下,用帷幛遮住。正要出门,进来两名武士,朝明宇问:“青龙尊者,我们在外面听到有异响,发生了什么事?” 明宇一急,忽瞥见棺盖在地下,赶紧将棺盖举起盖住棺材,转头对两武士道:“刚才,是本尊者揭掉棺盖时发出声响,没别的事。刘若风是我大哥,我揭开棺盖,是……是要见他最后一面。你们两出去,给我好好守着,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说完,趴在棺盖上,又“大哥啊……大哥啊……”地哭喊起来。 两名武士摇摇头,退了出去。明宇声音渐哭渐低,最后止住哭声,拉开帷幛来探看。刘若风艰难地说着一个字:“快……快……” “大哥,你坚持住!”明宇大模大样地出门。不多时,又提着包袱进来。门外两名武士看见他一出一进,也不以为怪,并没询问。 刘若风首先将一大壶水不停口地灌下去,然后将明宇偷来的一大堆食物一扫而光,有熟牛肉,有冷馒头,有半边烤鸡。吃完后,静坐调息小半个时辰,力气已复。他伸展一下四肢,对明宇道:“明宇,我感觉还没吃饱,你带我再去厨房看看。” “好。”明宇小心地推开窗户,轻声说:“大哥先从这里出去,在窗下等着小弟。” 明宇、刘若风分别从门、窗出来,会合后,明宇带路,趁黑摸进厨房。明宇点亮油灯,让刘若风拿着油灯进里面寻找食物,自己在门口守着。 明宇等了多时才见刘若风提着油灯出来,其肚子微微隆起。 刘若风到门口,靠墙坐下,摸着肚子笑道:“吃得太多了,这里都装不了了。嗬!明宇,咱们就坐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好。大哥,把灯灭了。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弟刚从洛阳把李通带回来,就听到大哥的死讯,仙子对我说,你是被人暗算,中毒而亡。可大哥不象是中毒啊!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嗬!”刘若风打着饱嗝,想了想,不正面回答,却先问:“明宇,你告诉大哥,嗬!你是相信仙子的话呢,还是相信大哥的话?嗬!” 刘若风这话显然问住了明宇。明宇犹豫片刻,回答说:“大哥的话,小弟当然毫不怀疑,同样,小弟也觉得,仙子她也不会骗我的。” “那么,如果大哥说的与仙子说的相互矛盾呢?嗬,你又相信谁?”刘若风紧逼一句。 “我……我……我相信,不会那样!” “唉――”刘若风长叹:“明宇啊,你该醒醒了!嗬!一个人若是对某个对象过于迷恋,不但他的眼睛会被蒙蔽,他的心智也会被蒙蔽啊,嗬!看不到他本来能够看到的东西。明宇,你把你的‘仙子’想象得太完美了,但是大哥不得不打破你的美梦!明宇,你心中的‘仙子’,她叫王红玉,昔日被人称为‘赛西施’,是镖局联盟总镖头大刀王的女儿,数年前,在洛阳公开比武招亲的,就是她!嗬!你当时没到洛阳来参与,是吧?可是大哥从那时起就认识她了。你以为,她还是个纯洁的少女吗?嗬!我告诉你,她先被她父亲送给东州王司马月作妾,东州王又将她献给晋帝为妃,后来,先后被诸葛勋和刘冲夺得,嗬!” “不!不会!不会那样!仙子怎会那样?!大哥,你是不是故意哄我?” 刘若风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一定要让明宇看清“仙子”的真实面目。他一把抓住明宇,以防明宇过于激动,继续道:“还不止这些!你知道吗?她这个‘天仙门’是如何创立、如何维持的?她所依靠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她的身体!嗬!‘天仙门’中的头面人物,大多数早已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只有你,明宇,只有你是个例外!” “不!不――!”明宇果然控制不住,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吼! 刘若风怕被人发觉,出手点了明宇哑穴,强行拉着他换了个地方,再将王红玉抓自己来此的意图及使出的种种手段慢慢说与明宇;最后,刘若风道出了自己死而复生的秘密:“明宇,大哥差一点就和你阴阳相隔了!大哥被囚在牢里,大概饿了三天后,我做了个梦,在梦中梦见一条毒蛇缠绕在身。嗬!醒来后,我就想,冬天是没有蛇的,因为蛇要冬眠。这个想法触动了我的灵感,既然蛇能够冬眠,能够几个月不吃不喝、不游不动,人能不能做到呢?嗬!经过几昼夜苦思,我悟出了冬眠大法。我让自己处于冬眠状态,一切生命迹象都消失,只有意识还存在。我在棺材里,听到你的声音,嗬!便从冬眠状态复苏,用脚来踢棺木,引起你注意。”说完这些,刘若风停下来,等到自己饱嗝声歇、明宇也渐渐平静下来后,方才解开明宇哑穴。 静了好一会儿,明宇才颤着声道:“大……大哥,也许……你说的都……都是实情,可小弟真的……真难以想象!” 刘若风望了望晦暗的天空,道:“现在大概是二更时。明宇,王红玉住什么地方?咱们一起去探查探查,看看真实的‘仙子’,究竟是何种面目。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你都要冷静,不能冲动!” “行!小弟不冲动!” 明宇带路,刘若风在后,在黑夜中潜行。二人避过明哨暗桩,进入一所小四合院的房顶。院儿内灯影绰绰,值守的卫士比别处都要多。 “就是那两间。”明宇指了指北面两间屋子。 刘若风仔细观察,那两间屋子内都有灯光,门口各有两名卫士;又发现下面小天井内的花草丛中,还伏有暗哨。 刘若风将一块瓦片捏碎,往天井内扔出一粒。花草微动,刘若风看清了暗哨的位置,有三个人。刘若风蓦地双掌齐扬,掌中碎瓦粒飞出,分取门口和花草丛中的七名卫士;跟着,飞身扑下!他担心万一取穴不准、无法将七名卫士全部击倒的情况下,便于采取补救措施。 门口四名卫士软绵绵倒下,没有发出半点警讯;三个暗哨也毫无动静了。刘若风向房上一招手,明宇也跃下房来。 两人轻轻推开一扇房门,溜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是供着大刀王与王红玉母亲的灵牌。刘若风和明宇退出,又十分小心地推开另一间屋子的门。 一道帷幔后面,红烛高烧,传出一对男女极低声的对话。男人说:“小心肝儿,今天晚上让我多陪你一会儿,行不行?”――声音略带苍老,刘若风听出这个男人并非日魔梁英达。 女人娇笑:“呵呵,呵呵呵。玄武,你别太贪心。你把洛浩川收络过来,是件大功,这是对你的奖赏。不过,到了三更时,你必须离开。玄武,只要你用心办事,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吗?嗯?呵呵……”――这正是王红玉那勾魂摄魄的嗓音! 明宇哪里还听得下去,突然窜出、拔剑、冲过帷幔! 刘若风阻止不及,赶紧跟着冲入。 王红玉一声尖叫,明宇的铁剑已经指向她咽喉,却没有刺进去! 王红玉双手扯锦褥挡着胸部,当她的目光从明宇脸上转向刘若风时,更是惊骇莫名、花容顿失,大张着嘴合不拢,也说不出话! 旁边那个男人的反应倒是非常之迅疾,一下子就将头缩入到锦被之中。 但刘若风还是认出了这个男人。刘若风也是大感意外,暗暗惊心! 明宇握剑的手在颤动,铁剑迟迟不能刺出! 刘若风知道,明宇的内心在挣扎、在撕裂!为防止王红玉再用言语对明宇进行迷惑,刘若风飞出一粒碎瓦,封住王红玉的哑穴。 然而,王红玉虽不能说话,却从眼眶中淌出两滴清泪,闪射出晶莹的光。这两滴泪,彻底软化了一个少男的心肠。明宇倏然撤剑,疾向他自己脖颈抹去! 刘若风早有预防,一掌扫出,将明宇铁剑拍落,大喝:“为这样一个女人,你值得吗?!明宇,你醒醒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宇狂笑数声,再望了王红玉一眼,回身奔出! 刘若风本想跟着明宇,以防他出什么意外,但转而一想,该说的话自己已经说了,这个伤口,还得明宇自个儿去慢慢疗治,明宇已不是小孩,他应该能够转过这个弯儿来;而眼前之事,也须得有个交待。 刘若风拾起明宇的铁剑,指着王红玉道:“王门主,你很奇怪是吧,我刘若风竟然没死!你想知道原因?哼,我不会告诉你,那是我的秘密。我跟你说过,你的期望只能落空,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现在,你相信了吧?” 王红玉眼神中露出莫名恐惧! 刘若风冷笑道:“哼哼,‘仙子’同样也会怕死啊!不过你不用怕,我没打算杀你。你知道是什么救了你吗?是你在囚室中为我所流的那几滴眼泪!你对我的羞辱,我不怨你,那张藏宝图,我也不想要回来,因为我刘若风根本没把什么宝藏看上眼。王红玉,世事难测,江湖更难测,你今后,好自为之!”说罢,铁剑疾出,又点了王红玉数处大穴。王红玉头一仰,昏睡过去。 刘若风再望向锦被,长叹道:“唉――,被中人,玄武尊者,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不要再躲着了,出来吧!” 第二百四十章 步步设防 一直缩在锦被中的“玄武尊者”,缓缓挪开被角,慢慢坐起。他赤裸着上身,只用被角盖住腰部以下。他须发半白,貌相清癯,闭着双目。 刘若风先前没有看错,这位玄武尊者,正是天一真人!天一真人大有声名,与中原大侠洛浩川一道,被认为是继“三圣四魔五行”之后,武林中新一代的领袖人物,向来口碑甚佳。刘若风虽与他接触不多,但对他还是较有好感的。天一真人竟也迷倒在王红玉的石榴裙下,实在是叫人意想不到! 此刻,刘若风瞧着天一真人,已不再震惊,而是觉得有些滑稽,很有想笑出来的冲动。刘若风忙用剑尖把天一真人脱在床尾的海青道袍挑给他。 天一真人穿道袍,坐直身子,睁眼看了刘若风一眼,又闭上,平静地说:“无量天尊。刘少侠宽容为怀,不为己甚,令人钦服。贫道丑行已露,无颜再面对世人,请少侠一剑穿心,给贫道一个痛快了结。” 刘若风道:“道长,我没有杀你之心,也不会将这件事宣扬。我只是想不通,以道长的道行修为,怎么也会……也会着了王红玉的招呢?” “刘少侠,贫道不是着了她的招,而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心中魔障。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渴求、隐蔽的想望。贫道虽是修道之人,但毕竟还是人,有肉体凡身,有人的本能需求。而且,因为压抑得太久,可能比常人更为强烈。在三年前王红玉的招亲大会上看到她的时候,贫道就曾想过,为什么我已经不年轻?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我就能与别人争一争了。所以,当她不久前找到贫道,使出最简单的一招,在贫道面前脱……脱光衣服的时刻,贫道用这一生筑起的对女色的防线,就全部崩溃了。唉……” “道长,王红玉让道长晚节不保,你恨不恨她?” “不,贫道没有恨她的理由。她只是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叫贫道做过的几件事,也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坏事。刘少侠,人在世上,为名、为利、为仇、为恩、为情、为道,都是为某个目的而活着,只是因为每个人的教养、经历的不同,他们为达目的而采取的方式、手段也就不同。如果,你站在每一个当事人的立场,你会发觉,人们做出的任何行为都会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农人下地劳作,是为了收获粮食;道士修道,是为了修成真身,成神成仙;如武圣之类的侠客,救人急难,是为了体现他的侠义精神,满足其精神上的需要;大刀王投靠司马月,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是为了巩固他个人和万胜镖局在江湖上的地位;红玉小姐利用美色吸引男人,创立起一个组织,是为了摆脱男人的控制,报复男人;九王之乱,司马氏的封王们互相征伐,是为了独揽大权、把持朝政,也是为了自保;氐人、匈奴人起而叛乱,是对汉人的长期蔑视和压迫表示不满。所以,人的行为,不能简单地用对与错、善与恶来评判。红玉小姐虽然坏了贫道修行之身,但贫道也得到了贫道想要的快乐。贫道没有恨她的理由。” 刘若风觉得,天一真人既象是在为他自己的行为辩护,又象是在释理布道。是啊,每个人都能为其行为给出合理的解释,只是,那个“理”是什么样的“理”?是不是“公理”?呵,“公理”又究竟存不存在呢?刘若风想到很多人和事,特别想到诸葛勋。他想,诸葛孔明教育其后代“志当存高远”,诸葛一家数代都在暗中蓄力,梦想兴复汉室或者君临天下,那样的环境熏陶出了一个诸葛勋;诸葛勋为了达到那么高远的目的,不惜采用任何手段;而历朝历代的君王,从司马昭、曹孟德到汉高祖、秦始皇,哪一个成就大业者没有采取过阴狠、卑鄙的手段? 刘若风如此一想,感觉对于诸葛勋的仇恨似也就淡了一些。看着天一真人,刘若风也不再觉得滑稽可笑。他问:“道长,晚辈还想请教一个问题。你们道家所谓的‘道’,究竟存不存在?它是什么?”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为天地之始,道为万物之母。少侠,这些都是虚玄的说法,以不着边际而显其高深。贫道修道数十载,体会只有一点:道在心中。心中有道的人,道就存在;心中无道的人,道就不存在。所谓修道,就是要在心中增加对世界、对人生的真谛的认识,当那种认识达到某种很高的境界,就可算是‘得道’了。(..tw无弹窗广告)唉,贫道此生,是达不到那种境界了。”天一真人停了停,又说:“刘少侠,依贫道看,你心中应该有道,或许你和道有缘。将来若有机缘,你可以去江南龙虎山拜访张天师,与天师论一论道。刘少侠,贫道对你有个忠告。少侠虽有杰出的才智,却不适合称雄称霸,因为你是个读书人,是个儒生。少侠,一切事情都要顺其自然,不可逆道强行。无量天尊!” 刘若风正在用心体会天一真人话中之意,突见天一真人的身子倒了下去,倒在王红玉身旁! “道长!”刘若风伸指疾探鼻息,发现天一真人已然气绝! 刘若风实在没想到,刚才说话还这么睿智、平静的天一真人,仍然会选择自杀这条路!他检视一番,没有在天一真人身上发现伤痕,口里鼻里也不来血,因而断定,天一真人是自绝心脉而亡。自绝心脉,只有武林高手才能做得到。 刘若风肃立片刻,表达对死者的一份哀悼,然后在墙角寻回自己的麒麟剑,出门上房,飞身而逝。 中午。小镇。酒馆。 刘若风大步跨入。他穿着一身绸布新衣,理了发,剃了须,一副清爽形象。他选了张空桌子,把明宇的铁剑往桌上一放,叫道:“小二!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快快上来!” 店小二过来,一面斟茶一面小声问:“客官,你老要些什么?” 刘若风微微一笑,道:“小二哥放心,虽然我带着剑,但我不是来吃霸王食的人。我已说了,要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快去准备。”――原来,刘若风用通心诀查知,店小二见他腰间佩剑且手中还提着把无鞘大铁剑,害怕他是那种吃喝之后拍屁股走人不给钱的江湖无赖,所以才会故意这样一问。 经过表姐竹青和义弟明宇这两件事情之后,刘若风发觉,即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完全相信,竹青和明宇给他的伤害,几乎是无可挽回。因此,他要加强防范,步步为营,处处提防,随时运用通心诀,不再轻信任何人! 小二送上四个菜盘、一壶陈年老酒。刘若风盯着小二问:“小二哥,这些东西,都没问题吧?” 小二赶紧回答:“客官,你老放心,本店的东西,保证质量!”――其实,刘若风是在用通心诀查探这些酒菜之中有没有下什么迷药、毒药! 探查过后,刘若风放心了,夹起每道菜尝一尝,味道都还不错,只是觉得份量还不足,便道:“小二哥,每一道菜都给我再来一份儿。” 小二犹疑着道:“客官,菜已不少,客官是不是先用完,再……” 刘若风掏出两锭白银往桌上一拍,并不说话。小二一见,也不问,急急退下,跑到灶间招呼去了。――原来,小二嘴里说着“菜不少”那样的话,心中的真实想法却是:“这四道菜价格都不便宜,一共要二两多银子呢,不知这个人身上有没有那么多银钱?还想加菜?我可不傻,先拖他一拖再说”;及至见到真金白银,小二当然就再无疑虑了。 刘若风自斟自饮,自得其乐。他感觉到周围有不少眼神在注视自己,便运用通心诀,逐一查探。 身后一桌,是两名衙门捕快,要去抓捕一名名叫“宋老五”的惯盗,其中一名捕快在心中想:“宋老五应该得到老子传给他的口信躲起来了吧?宋老五,这次你可别给老子犯浑,要是你进去了,岂不断了老子一条财路?”另一名捕快在想:“嗬!这小子(刘若风)倒是挺阔气嘛。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哼,你最好犯点什么事儿,落在老子手上,看老子不把你身上的黄货白货全都给敲出来!哼!” 右边一桌只有一个人。刘若风斜眼瞥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敦实小伙子,一身土布衣褂,吃的也简单,两蝶素菜下饭。这小伙子在心里想:“这位公子哥(刘若风)真他妈福气啊,随身就有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唉,我敦子啥时候才能象他那样有钱啊?我卖了半天豆腐只赚来两钱银子,回家还得帮着爹妈磨豆子,真苦命啊……嗨,别跟人家比了,用力干吧,争取每天多赚几个小钱。妈说过,年后就去向张家那个小寡妇提亲,她婆家至少要五两银子的彩礼钱才肯让她嫁出门,五两啊,太黑心了!不过,那小寡妇,奶子大,屁股大,还中我的意,嘿嘿!等到把她娶进门儿,为我多生几个儿子,还得生两个姑娘,姑娘长大了,要嫁给有钱人家,我将来也当当老太爷,享享清福,嘿嘿嘿……” 对面那桌也坐着两位,刘若风瞧得清楚。一个四十来岁瘦瘦的男子,一个看来不足三十岁、穿得花团锦簇的妇人。男人说:“老婆,老公在这里给你过生日,你高兴吗?等咱们赚足了钱,再给你过生日时,老公就把这整个酒馆全包下来,那样才有气派!”不过,这男人心里却在想:“哈哈哈,我马三儿真是好运,搞到这么一个有背景有来头的女人,让我这么一个混混儿也当上了老板儿!她虽说长得难看,却有钱有势,划算!再过得几年,我以她不能生育为由头,另讨两个漂亮的小女人作妾,哈哈哈……”那妇人嗲着声音道:“老公!我知道,你对我好。来,为咱们生意兴隆,干杯!”妇人举杯慢饮,眼角却暗暗瞟着刘若风这边,心里在想:“这小公子真帅气!比咱这死男人强得太多了!要是能抱着他睡一晚,风流缠绵,不管要我付出什么都值得!呵,呵呵……” 刘若风忍不住一笑,嘴里一口菜差点喷出来。不久,刘若风将八道大菜吃得干干净净,摸摸鼓胀的肚子,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可从来不曾这般暴饮暴食啊,现在是怎么了? 这一餐耗去四两六钱银子。刘若风交给小二一锭五两重的白银,叫小二不用找零,要了块黄麻布裹住明宇的铁剑。刘若风走到右侧桌旁,将一锭五两白银放在那个“敦子”眼前,不管“敦子”是何表情,也不打话,转身跨出酒馆。 街面上行人已不多。没走出多远,刘若风发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从一个巷口拐出镇子后,刘若风看四下无人,正欲转回身堵住身后跟踪者弄个明白,身后人已经先发话:“侠士!请留步!” 刘若风回头一看,数丈外,站着一个老头儿,脊背微驼,肤色黝黑,满脸沟壑。刘若风见是位老汉,礼貌地问:“老丈,你是叫我吗?” 老头儿点点头。 “老丈有什么事情?请上前说话。” 老头走近,一双混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刘若风,张口要说什么却没敢说出来。 刘若风道:“在下要赶远路。老丈如果没有什么事,在下就上路了。”转身便走。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心无胆 老头突然叫道:“侠士!老朽请你……请你杀一个人!” 刘若风慢慢回身,笑着摇头:“老丈,对不起!在下不缺钱花,所以,不做杀人的生意。” “侠士,正因为你不缺钱,老朽才看中你,因为老朽没有钱,付不起请杀手的酬金。” 这老头儿想雇杀手杀人却说没钱,刘若风微感好奇,问:“老丈,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单单看中我啊?” “不敢欺瞒侠士。近段时间,老朽天天到酒馆门口观察,但是始终没有遇上一个合适的剑客。今天,老朽看见侠士你既有剑又有钱,说话行事也不显霸道骄横,还舍得施舍。所以老朽找上侠士,请侠士相助!” “哈哈哈!老丈,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太冒险了吗?我敢肯定,你的仇家一定很有钱,如果我不但不帮你,反而帮你的仇家,从你的仇家那里获取好处,结果会怎样?啊?哈哈,哈哈!” 老头儿的双眼陡然间更加暗淡。等了一阵,忽跪倒于地,决绝地道:“老朽不能再等,只能赌这一把!侠士若是不肯相助,那就是老朽老眼昏花看错了人,请立即杀了老朽!” “老丈请起!”刘若风一把拉起老头:“请老丈先说说,要杀谁?为什么要杀他?” 老头儿眼神一闪,似乎看到一线曙光,连忙道出因由:“侠士!老朽要请侠士杀的人,是鱼肉乡里的‘任财神’,叫任天阳。他是本县前任县大老爷的娘舅,和现任大老爷的关系也极不一般,仗着有财有势横行无忌,没人能动得了他啊!恳请侠士稍动恻隐之心,为民除害!” 刘若风笑道:“嗬嗬,原来老丈并不是为私仇,而是要为乡里除害,这份侠义心肠赛过某些当世大侠,称得上真正的侠客啊!不过――在下不太明白,老丈既有如此侠心,为什么不亲手杀死那个什么‘任财神’,完成一桩惊世义举呢?” “侠士明鉴!你看老朽这身子骨,哪能杀得了人啊?老朽是有心无力。” “老丈,只要有心,就会有机会。任财神并不会武功吧,你可以偷着下冷手啊!” “侠士,你……你想,老朽家中连一把象样的刀子都没有,怎能杀……杀得了人?” “嗬嗬!没有刀?那不打紧,老丈,在下立即借一把利剑与你,等你完成壮举,我再收回便是。如何?” “这……这……”老头语塞! 刘若风冷冷道:“老丈!看来你不是有心无力,而是有心无胆!希望老丈别打诳语,对在下实话实说,不然,我可帮不了你!” 老头眼中泛起泪光,又要下跪,刘若风伸手一托,没让他跪 下去。老头一脸苦相,说道:“侠士,老朽……老朽确实有所隐瞒,请侠士恕罪!实情是这样。老朽家中,还有一个儿媳和两个年幼的孙子,老朽不能抛下她们啊!所以,老朽不能出面杀人。两年前,老朽的独子被任财神害死,老朽告到官府,不想那些证人全被任财神给买通,官府反治了老朽一个诬告乡绅的罪名,挨了二十大板!老朽对任财神恨之入骨!想要杀他,既为公义,也为私仇!侠士,老朽再不敢骗你,任财神真的是刻意盘剥、欺压良善、只手遮天、无恶不作!侠士若不相信,请随老朽到四乡八邻打听打听,就会清楚了。” 刘若风暗笑,心道:“用不着打听,我知道这一次你说的是真话。”嘴上说:“好吧,在下就跟老丈走一趟。” 老头儿大喜过望,在前带路,穿行于田间小道…… 老头问起刘若风“高姓大名”,刘若风随口答:“老丈,就叫在下‘神风’吧。” “哦,原来是神风大侠。神风侠是哪里人氏?” “浪荡剑客,四海为家。老丈,在下听你言辞间颇有条理,是读过书吧?” “神风侠,老朽世代都是佃户,哪有机会读书啊?老朽只是喜欢听人说书讲故事,学得了一些说话,让神风侠见笑了。” 远远望见一大片房屋,墙高院深。老头指着说:“神风侠,那就是任财神的庄园。这附近几千亩良田,都是他一家人的。” 任家的大庄园之外,散落着许多低矮的房舍,大多是草屋,只有少量瓦房。看来这一带的庄园与川西莫家堡在格局上大为不同,不是莫家堡那种集中的城堡形式,而是各家各户分散居住。 田间有人锄草、施肥。田间麦苗稀稀疏疏的,刚刚一指头来长。老头儿说:“神风侠,你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任天阳到底是什么人了。” 刘若风低声道:“老丈,不用问了。在下是担心,向别人一问,会暴露我是老丈请来的杀手,恐怕将来对老丈不利。咱们直接去你家,最好装作互不相干,你先走一段,在下自会跟来。” 老头儿自是赞同,走在前面十余丈外引路。 有人与老头儿打着招呼,还开两句玩笑。夹着俚语,刘若风不大听得明白,老头儿好象被人称作“老杨(羊)头”。 老杨头的家是三间草房,木架构、泥墙;其儿媳年纪不大,二十多岁吧,皮肤却已很是粗糙,相貌平平;两个小男孙,大的约四岁,小的不到两岁,穿的是破旧夹袄,肤色也不白,但眼睛鼓鼓的、睫毛长长的,站在他们母亲左右,怯怯地望着刘若风,挺招人怜爱。 刘若风为了进一步印证老头儿的话,问这女人:“大嫂,孩子们的爹呢?” 女人一听,泪水就涌了出来,哭泣着说不出话。 老头儿道:“周氏,神风侠问你话呢,快如实回话!” 女人扯衣角揩揩眼泪,答道:“民妇回神风侠的话。他爹……前年夏天,小河里涨水,他爹在河里抓到一条大鱼,任财神看见了,说鱼是从他家田里冲下来的,叫他爹归还。他爹不依,任财神就叫人把他爹抓起来,说他爹的鱼是偷来的,一顿毒打,他爹就……就……呜……” 老杨头的一双老眼也湿润了,补充说:“神风侠,这当中还有个原由。此前,我儿曾带头抗议任财神加租,他们是怀恨在心哪!” 两个小孩子不懂事,但听见母亲悲号,大眼睛紧眨几下,也将要哭啼起来。刘若风想起自己儿子一凡,心中不忍,忙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到女人手中,道:“大嫂,这点银钱请一定收下,给孩子们添置件新衣吧。” 女人也不推辞,只是磕头谢恩。 老杨头叫周氏带孩子出去后,对刘若风的慷慨施舍又是千恩万谢。老杨头道:“神风侠慈悲心肠,老朽没有看错人,神风侠一定为会我那苦命的儿讨回公道!” 刘若风思虑片刻,问:“老丈,任财神一家有多少人手?” “他本家有三十多人,奴才、婢子算上又有十来人,另外,还有二十几个长年。他们人多,侠士千万小心,最好是把那该挨千刀的任财神引到外面,乘其不备时下手!” “哈哈!老丈,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知道,你们这些佃户,加起来又有多少人手?” “七十多户,四百多人。” “老丈,在下实话告诉你,我要取任财神项上人头,那是易如反掌!但是,杀一个任财神不能解决你们的根本问题。杀了任财神,下面还有小任财神,或者出来一个张财神、李财神。我不可能长期在这儿,我一走,谁来帮你们?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只有你们自己强了,才能为你们争得利益,改善生存状况。” “侠士的话,老朽能懂。可咱们这些人,一没读书,二没练武,如何能强起来?只有造反一条路,唉,代价又太大啊!不到万不得已,大家是不会走出那一步的。” “老丈,你们不一定要造反。只要你们佃户能够团结,拧成一股绳,握成一只拳头,不管哪个财神,都不敢再任意欺凌你们!三人同心,其力断金。你们四百多人,任财神家才多少人?他家的长年,未必会站在他那一边。就算他官府有人,但如今的朝廷都岌岌可危,地方官府又能强到哪里去?而且,咱们尽量不触条犯律,官府又能如何?” “侠士说得十分有理!这道理,许多人也明白,只是……” 刘若风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许多人与老丈一样,都是有心无胆,都不愿领头,都害怕出头的椽子先烂!是这样吧?这里有个关键问题,就是大家互不信任,人人都会想:如果我跳出来打了头阵,别人不跟上来甚至在背后踹我一脚,岂不是让我一个人遭殃?也许要送掉性命,还要连累家人,不得不顾虑再三。” “侠士说的真是最高的道理!老朽活了几十年,见过一些事,对此有些体会。老朽年轻时,曾在王大人帐下当过兵,渡江到过东吴。当年,军校克扣咱们粮饷,咱们下面这些兵卒虽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人人都有一肚子怨气,可是当有人串联起要到王大人那里去告发、去请愿时,没有多少人响应,最后,领头的两个人送了命,大家都暗中庆幸自己没有参与呢!” “老丈放心,有在下在此,这一回,不一样!请老丈现在就去找二三十个与任财神有较大仇怨的人,请他们今晚到你家里来。你不说别的,就说你家中来了一位……一位大仙侠,你可以对在下多加渲染,说得越神奇越好。等他们来了之后,在下自有办法。” 晚餐吃了顿面鱼儿。刘若风见两个小孩子吃得挺香的模样,便知道他们家平日里连这样的餐饭也吃不上许多的,不由的又添了几分愤懑之心。 天黑,有人陆续到来。刘若风藏入里间。 半个时辰后,人到得差不多了,老杨头进屋把刘若风请出来,对大家介绍:“各位乡里!这位就是神风侠!来无影去无踪,飞剑杀人,力可撼山,在水上行走如走大路,还能降魔伏妖,唤鬼驱神……”老杨头尽量发挥着他的想象力,把对在场之人说过的话再来一番总结。 刘若风抱剑而立,一脸肃然,任凭老杨头胡乱吹嘘。 众人自是将信将疑,二十多人,就有二十多种表情。 待老杨头说完,刘若风突然凭空飞起丈余,从房顶拔下一截手腕粗的木材;落地后,将木材一抛,铁剑挥处,寒光连闪。众人再看时,那截木材已被劈为数十小段,散落在人堆之中!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包括老杨头在内。大家傻了好久才有了反应,不过不是鼓掌,不是喝彩,而是先后伏身拜倒,诚惶诚恐,如对神灵一般! 刘若风见这一招果然奏效,一下子便镇住了这群乡民,于是大喝:“起来!都起来!本侠不是神仙,受不起你们如此大礼!” 老杨头带头站起,率众高呼:“参见神风大侠!” 刘若风道:“各位乡亲!本侠到此,是要帮你们对付任财神,你们对任财神有什么仇有什么恨,赶紧如实说给本侠听!这位大哥,就从你开始。” “神风大侠,我叫宁强。我娘去世那年,向任财神借了二两银子,半年后,他要我还他五两,我还不出,他就把我只有十岁的妹子抓去抵债,什么粗活重活都叫妹子去干。后来,我妹子偷偷逃跑,不敢回家,躲进山中,活活被狼吃掉啊!请大侠为小民作主啊!” 刘若风点头:“好,我记下了!来,后面这位大婶,请上前来说。” “神风侠啊,老身杨朱氏,本来全家守着十几亩薄田,还能勉强过活,可八年前的一天,任财神把老身的丈夫请去吃饭,在席上把我丈夫灌醉,趁他醉得不醒事时拿出卖地纸约,让我丈夫按了手印。十几亩地,只卖了两亩地的价钱啊!田地让任财神霸占了,我们一家只好租他的地来种。我丈夫又气又恨,不到半年就病死在床上啊,嗯嗯嗯……” “大婶不用伤心,本侠会为你丈夫报仇!来,依次上前,接着说。” “任财神逼死了我爹!” “任财神占了我家的田……” “任财神强把我二姐给他作小……” “任财神随意加租,现在已加到七成,把我们的血汗全都刮去了!” “任财神乱派杂役,咱们每家佃户,每个月要给他家无偿地干三天活!” …… 刘若风边听边用通心诀辨识,发现乡民们所说全都不假。他越听越愤怒,决意要除掉这个作恶多端的任财神! 刘若风对大家说:“各位乡亲!明天上午,咱们就发动起来,都去任家庄园,要求任财神减租免役。大家一定要齐心合力,今晚在场的人都必须去!敢有不去者,本侠对他绝不轻饶!大家不用害怕,有本侠给你们撑腰,本侠定会走在最前面!你们今晚回去后,要就近多联络一些人家,明天一起行动,壮大声势!明天的最大目标,咱们要求把地租从七成减为三成,杂役全免,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咱们听神风侠的!”群情汹涌,互相热议着而去。 次日上午,刘若风找老杨头要了一套破旧衣服穿在外面,再戴一顶旧草帽,与老杨头一起,呼唤近处几家人上路。不多时,聚集起三十多人。刘若风和老杨头便率领人们缓慢行进,一边走着一边等其他人。 途中不断有人赶来汇合;有些本来在远处观望的人,看见队伍的声势大,就也加入进来。到队伍接近任家庄园时,已超过二百人。 刘若风心想,此事还是不惊动官府为妙,所以分派人手,堵住任家庄园的几道侧门、后门,切断其与外面的联系;刘若风自己则领着大部分人涌到庄园大门前。 任财神不知发生了何等事件,急忙让人关紧大门,然后爬上箭楼向外观察。 刘若风并不去冲击大门,只是围在外面,鼓动人们齐呼口号:“减地租!免杂役!”“减地租!免杂役!”…… 任财神见是自家的佃户闹事,轻蔑地摇摇头。他先使用出威胁手法,在箭楼上探头喝道:“你们要造反吗?!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官兵一到,把你们这些反贼碎尸万段,祖坟都给掘了!” 刘若风在人群中答话,他运用内力使自己的声音盖过杂音,清晰地送出:“谁说咱们要造反?咱们手无寸铁,如何造反?咱们是要和你协商减租减役,这是合理要求,官府也得支持!况且,咱们已堵住你家四门,你已经没有办法给官府送信了!” 任财神又大喝:“你们赶快退开!不然,老子就下令放箭射死几个!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不顾乡里乡亲的情面!” 刘若风大声道:“任财神!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咱们这么多人,还会怕你吗?用石头也能把你砸得稀烂!乡亲们,捡起石块,以备自卫!” 众人果然纷纷在地上寻得石块握在两只手中。有人往箭楼上投去一块石头。任财神连忙缩回头去。 大家又喊起口号。 过了一会儿,任财神改了口气,在箭楼里面喊道:“众位乡亲!请你们先回去!地租的事,可以慢慢商量!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抬头不见低头还见呢,请你们给我任天阳一个面子,行不行?你们都是租我的地种,大家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你们不租我的地,也有别人来租的,是不是?可我不租给你们,那不是断了众乡亲的生路嘛,我任天阳是不会做那种对不住乡亲的事情的!” 任财神这话软中带硬,暗含威胁。刘若风立即回敬:“任财神!咱们就是要租你家的地种!你必须减租!你若不答应,咱们就把你家门一直围下去!” 有人喊:“围死他!围死他!”众人跟着高呼不止。 任财神喝道:“很好!好得很!那咱们就谈一谈。请你们派代表,到里面来谈。哪些人是代表?站出来!”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没人敢站出去作领头之羊。 任财神冷笑:“嘿嘿!嘿嘿!那就没的谈了!快快各自回家去吧!该干啥还干啥!该种地种地,该纺纱纺纱,该奶娃娃奶娃娃。嘿嘿嘿!”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乡民的胜利 刘若风见人们没有愿主动出头的,只得自己走到人前,对众人道:“在下做你们的谈判代表,大家同意吗?” “同意!”几乎是异口同声。.tw[棉花糖小说网] 任财神:“哼!放他进来!” 刘若风踏入大门。大门立即关上。 任财神领着十余名刀手在院中相迎。这个任财神,四十来岁,留着八字须,身着紫色缎袍,眼神中透出精明与凶悍。 刘若风走近。任财神突问:“你是谁?老子怎么不认得你?” 刘若风道:“任财神,你别管我是谁,反正我代表你的佃户与你谈判。难道在这里谈吗?” 任财神眼神一拧、手一挥:“抓起来!”几名刀手冲上,几柄钢刀分别抵在刘若风前胸、后背、脖子上。“押到堂上来!”任财神转身进了堂屋。 任财神高坐堂上,刀手把刘若风推到他面前。“揭掉他草帽!脱掉他外衣!”任财神呼喝着。 “哟嗬,原来是位公子哥儿!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不然,你就成为无名野鬼了!” 刘若风摇头道:“任财神,外面几百人围着,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敢杀我?” “嘿嘿,老子有什么不敢?这世上有老子不敢做的事吗?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刀手们都跟着笑起来。 任财神狞笑着道:“哼哼!野小子,老子告诉你,老子只要割下你的人头往墙外一挂,外面那些乌合之众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争相逃窜!老子再把你的人头送到县衙,论作江洋大盗,老子还能得到一笔赏金呢!居然想减租?做梦!明年,老子还要加租!看那些穷鬼还敢闹!” 刘若风不紧不慢:“任财神,或许你所说的结果真的能成为现实,但在此之前,你不想听听你的佃户们提出的谈判条件吗?” 任财神奇怪地盯着刘若风,道:“你小子,有点意思。不怕死的人,老子还没见过几个!行,你说说看,那些穷鬼要些什么条件?” “条件嘛倒不多,也就两条。一条是,将所有田地的租额都减为三成,免除每月三天的杂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亏这些穷鬼想的出来,真是穷疯了!除非老子死了,否则他们休想减掉半分租,简直是痴心妄想!哈哈哈哈……” 刘若风冷冷道:“不错!这第二个条件,就是要你死!” “哈哈哈哈!”任财神笑得更狂了:“小子!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居然要我死?哈哈哈!莫非你真的是个疯子?” 刘若风突然身子急晃,藏在衣内的麒麟剑带鞘而出,不过眨眼间,已将堂上的十多名刀手尽数点倒! 望着呆若木鸡的任财神,刘若风冰冷地问:“任财神,现在,你还认为我是个疯子吗?” “你……你……你是不是人?你要干……干什么?” “嘿嘿,任财神,我已说得很清楚,要你减租,要你纳命!” “你……你……,你不怕王法吗?” “哟嗬,你给我提王法了,王法算什么?玉皇大帝也管不了我!再说,任财神,你也配提王法吗?你做了多少谋财害命、违犯王法的勾当?现在你才想到王法,真是可笑至极!任财神,我不想与你废话,你有几个儿子?把他们都叫出来!”刘若风拔出剑来抵住任财神的咽喉。 任财神被迫喊出一个丫头,叫她把三位少爷都请出来。 任家三位少爷,两个大的都是十七八岁,小的一个十来岁模样,看见堂上情景,全都骇然色变、惊慌失措! 刘若风喝令四个人跪在一处,猛一跺脚,地面震颤,屋瓦作响,尘土四扬!任财神父子四人吓得面无人色、身子抖动不已。 刘若风平缓而决然地道:“你们听清楚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我是从剑侠山来的剑侠,专管世间不平事。剑侠山在哪里?平常人不可能找到!任财神,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我先杀了你三个儿子,再烧了你的地契和庄园,将你家田地全部分给那些佃户,最后再要你的命;第二条路,你写出认罪书状,承认你图财害命的所有罪状,张贴于大门外,然后,你到箭楼上上吊自尽,以谢乡民;你若是这样死法,我就不动你的儿子和家产。三位少爷!你们是愿意给你们爹陪葬呢还是想活下来?如果想活下来,就要劝劝你们这个爹,让他救你们。你们的爹死后,你们必须答应佃户们减租免役的要求,且今后不得随意加租,不得再欺压乡里。本剑侠随时会下山来此查探,若有违背,定杀不饶!三位少爷若能按本剑侠说的做到,众乡民必定会对你们心存感激,你们任家才能在这块土地上长期立足。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我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选择哪一条路,你们商量着办。本剑侠在堂下等候你们的决定。” 刘若风提剑走到堂屋外。他断定任财神父子不敢再有异动,而且,必定会选择第二条路。 果然,里面传出哀哀切切的哭声。不久,任财神捧着写好的认罪书,抖抖索索地走出来。刘若风把认罪书略为过目。其实,认罪书只是刘若风要的一种形式,表明任财神自认有罪、畏罪自戕,认罪书上的罪状写得全不全面、详不详实,倒是无关紧要。 刘若风一挥宝剑,将院中一棵碗口粗的枣树拦腰削断,漠然地说:“任财神,你选了一条明智的路。叫你大儿子出来,与本剑侠一同到大门外宣读你的认罪书。你自己,要尽快上箭楼自裁!” 任财神战战战惊惊地哀求:“大剑侠!请你……饶……饶过我的儿子和……和家人。” 刘若风冷哼道:“哼!任财神,本剑侠是什么人?你以为本剑侠和你一样卑鄙吗?本剑侠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 大门开处,刘若风与任家大少爷一同走出。 已经在外面等得焦躁不已的人们一下子围上来,急不可待在询问:“神风侠,谈得怎么样?他们没难为你吗?”――这是认得“神风侠”的人;“任财神怎样说?他同意减租了吗?减到几成?”――这是还不认得“神风侠”的人。 刘若风挥一挥手,让人们安静后,高声道:“各位乡亲!过去咱们要交七成的地租,真是极不合理!咱们要的是合理的地租!今天,经过大家的努力争取,任家已经同意减租!而且,任财神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坏事,他已有所悔悟,要以死谢罪!” 众人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刘若风让任大少爷宣读任财神的认罪书。当涉及到一些具体事实时,人群里有人悲伤号哭…… 认罪书宣读完,有人喊叫:“任财神罪该万死!”受到悲伤愤怒情绪感染的人们都高喊起来:“任财神罪该万死!”“任财神罪该万死!”…… 箭楼上,任财神探出头来,面如死灰。人们看见任财神,呼喊声更加高亢。 一束白布垂下,四个人抬着任财神,将其脖颈送进布套中;四个人手一松开,任财神便悬吊于空中,双脚猛蹬着,想踩住什么东西救命! 众人停止了呼喊,都把手中的石块抛向任财神。乱石如雨,有一部分砸在了任财神身上。不一会儿,任财神停了挣扎,一命呜呼,也不知是先被勒死,还是先被石块砸死! “任财神死了!”“任财神死了!”人们欢呼着,跳着、叫着…… 老杨头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儿哪!你的大仇终于报了啊!你在九泉下,也要感谢神风大侠啊!” 等大家闹够了,稍微平息下来,刘若风高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下面请听任大少爷宣布减租的事情!” 任大少揉揉鼻子,清清嗓子,哑声道:“各位乡亲,家父已死,家父与乡亲们结下的恩怨,望乡亲们不要再计较。今后,任家的事就由在下做主。在下决定,将各家各户的地租都降为三成,每月三天的杂役也全都免除。” “好!好!好!”人们兴高彩烈,欢呼雀跃。相比于任财神的死,减租免役才更加关切到每个人的现实利益,而且,一下子将地租从七成减为三成,人们的惊喜兴奋可以想象。那是发自心底的、掩饰不住的热烈情绪! 刘若风让任大少回院去。此时,有乡民想起了他们的领头人,大叫:“神风侠!神风侠万岁!”于是,许多人涌过来,伸出一只只大手将刘若风托举到空中,高呼着“神风侠万岁!”的口号,前呼后拥,离开任家庄园,一路上如盛大游行一般。 中午,家家杀鸡宰鸭,都把最好的饮食送到老杨头家,献给“神风侠”享用。刘若风海吃豪饮。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行侠仗义的满足感,暗中决心,以后要多行侠义之举,遇到不平事,就得管一管。虽然刘若风也清楚,就算他天天行侠,也只能帮助到很少一部分人,但勿以善小而不为,做一些总比不做要好…… 其实,今天对付任财神得到的结果,刘若风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办到,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不过,倘若那样的话,就完全成了“神风侠”一个人的事情,胜利也只是“神风侠”一个人的胜利;而刘若风把乡民们发动起来,目的就是要让乡民们感觉出,这场胜利不是“神风侠”一个人的胜利,而是大家齐心合力才取得的胜利,从而使乡民们认识到团结的力量,树立斗争的信心。刘若风相信,今后,此地的民众绝不会再象从前那样驯善可欺,也很难再产生另一个“任财神”,乡民的生存状况或可得到一定改善。 午后,刘若风谢绝老杨头等人的再三挽留,辞别众乡民,先折回小镇,再踏上官道。 傍晚,天色阴沉下来,空中黑云渐浓,看样子要下雨了。刘若风往前紧赶一程,终于看见一家路边小店,便投宿在此。 入夜,冷风大作,淫雨菲菲。刘若风关严窗子,躺上简陋的木床,准备入睡。忽觉隔墙房中有动静,便靠近墙边,用通心诀查探。查得的结果,令刘若风暗自尴尬。原来,隔壁住着一对夫妻,此时在床上正热火朝天,故而弄出响动。 刘若风摇头苦笑,笑自己的通心诀神功竟用于查探人家夫妻秘事。他脑海中闪现从前与妻子司马烟芸亲热缠绵的画面,加之中午的酒劲尚未全消,竟涌起自慰的冲动。刘若风轻轻给了自己一掌,靠着意志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妻子的动人身体,而着力回想妻子对自己的满腔深情,回想两人生死与共的危难时刻、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得以悬崖勒马。 他坐上床,调息一番,蒙头睡去。 房门“吱呀”一声响。刘若风惊起,只见一个年轻妖艳的女子款款走近,笑盈盈地问:“公子,寒夜寂寞,要不要小妹陪陪公子呀?” 刘若风想问:“你是谁?”话却没说出来。女子笑道:“公子不表态,小妹是自讨没趣,只好走人了。” 刘若风忽道:“别……别走!”伸手一拉。女子“咯咯”娇笑,眉目生春,如一片飞絮般轻盈地飘向刘若风怀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死尸复仇 刘若风张臂欲抱,那女子却忽闪一下,冲进了刘若风体内! “啊!”刘若风猛然坐起,眼前漆黑一团,四周静悄悄地。雨也停了。 原来是做了个梦。 刘若风回想梦中情景,隐隐有些不安。他在心中责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张臂去抱那个女人?难道,我对烟芸的情感已经不专?难道我……我也是个花心的男人?”想了一会儿,他又在心中否定:“不!刚才不过是个普通的梦而已,说明不了什么。我对烟芸的爱不会改变,和她的裂痕,我必须尽快修复……” 忽闻“吱呀”一声轻响,是开门的声音。这回不是梦景,刘若风听得真切,是在隔壁。一会儿,隔壁又传来木床的响动。 刘若风摇摇头,苦笑一下,心道:“这对男女,真是……”他重又钻进被窝,蒙胧入睡。 “啊——”蓦闻女人尖叫。刘若风清醒过来后,却又听不见异响了。他暗暗奇怪,因为女人先前那声尖叫,绝不象是在叫床,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刘若风决定再探一探,于是默运玄功,听得一个男人在说话:“桃子!老子告诉过你,老子不怕,老子什么都不怕!当官儿的,有钱儿的,老子都不怕,老子怕他个毬!老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小命儿,谁要是把老子惹毛了,老子就和他玩儿命!‘百姓怕官家,官家怕流氓’,你听过这话吧?桃子,你也不要怕,你是老子的女人,没人敢把你咋样。你要听老子的话,不然,老子就象宰你老公一样,一刀宰了你!”其声暗哑、言语粗鄙。 刘若风吃了一惊,难道这个流氓竟杀了人?! 女人没出得了声,似乎被人捂住了嘴,但刘若风听出了她心里的声音:“他真下了手!他真的下得了狠手!咋办?咋办?我该咋办?被官差抓去就没命了,没命了……和他的奸情也会暴露,一定会暴露!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哪……” 男人声音又道:“桃子,老子现在松开你的嘴巴,不准再喊!不然,老子割掉你这两个**,划烂你的脸,把你光身子扔到大路上,哼!” 半晌,女人低泣着说:“三……三老板,你……你杀……杀了我男人,咱们该咋……咋办啊?” “桃子,你这态度就对了。(..tw好看的小说)你要知道,如果老子被抓,你就是同犯!同犯,知道不?现在,咱们两人要共同想办法来撑过这个局面,等过了这一关,老子就正式让你过门,不再偷偷摸摸做野鸳鸯。” 女人问:“三老板,你……你又有什么歪点子?” “哼!老子见过世面,这事不难。老子已经想出了两种办法。你听着,第一种,是把你男人肢解分尸,弄到山野密林深埋,毁尸灭迹!过段时间你到衙门去报案,就说你男人在外出购货时失踪。这年头,哪会有人来深究?” 女人说:“不,别这样!三老板,这法子对我男人太……太残忍了,我和他毕竟……夫妻一场。” “嘿嘿嘿。桃子,你对你这死男人还有情啊?没关系,那就用老子第二种办法,找个替罪羊!隔壁住了个年轻人,是从外地来的,你去把他勾引到你房里来,脱光衣服抱住他不放,将这把杀人的短刀和一百两银票塞到他衣内,然后大叫;老子带两个伙计闯进来把他逮着,告他个劫财杀人还想劫色,扭送衙门。人证物证俱全,那小子保定洗脱不了罪名!他在本地无亲无故,老子再往衙门里使点银子,哼哼!桃子,清楚了吗?你可不准在那小子面前给老子心软!你记住了,不让他顶罪,你我就得死!准备吧。” 女人心里微有犹豫,但终究没说什么,默认了“三老板”嫁祸于人的办法。 刘若风心想:“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也会从天上落。想不到我只是在这店里住一晚,竟被这对狗男女给算计上了。哼!”欲一走了之,但又一想,自己走了,说不定这对狗男女会去算计别的店客,岂不又多出一个冤魂? 刘若风迅速穿衣,悄然出房,来到隔壁门前。他原想破门而入,拿住“三老板”交与地方处治,可在举拳的瞬间,他又改了主意,要把屋中二人好好地吓唬一番。于是,他伸手敲响房门。 “谁……谁呀?”女人慌慌地问。(..tw无弹窗广告) “桃——子——,我是——你——男人,开——门——哪!”刘若风故意拖声曳气地叫门。 果然,里面的女人吓得尖叫:“鬼!鬼呀!”但那男人却低吼:“给老子闭嘴!有个毬的鬼!快把灯点起来,出去看看!” 屋中灯亮了。刘若风又阴声阴气地叫道:“桃——子——,桃——子——” 女人惊恐地叫:“不不!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想害你,你别找我,别找我!”男人骂道:“没长毬的东西,不中用!老子出去看!” 一会儿,男人到了门后;突然将门拉开,人未出门,手中尖刀先往外一捅!门外却空无一物,只有刺骨的寒风。 刘若风已在门开的刹那,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地飞上屋面。 男人浑身一哆嗦,却扬刀低喝:“是谁?老子天不怕地不怕,鬼也不怕!老子见鬼杀鬼,见神灭神!有种的,给老子现身!” 四下里一片寂然。 男人狠狠吐了口唾沫,回身进屋。可房门刚一关上,立即又响起敲门声! 男人再次开门。灯影一摇,男人的心猛地一缩!屋脊、树影看起来仿佛都成了鬼魅!男人不敢细瞧,赶紧退进房中,插牢门闩,不过,他口中仍在提着虚劲儿:“哪里有鬼?就算有鬼,老子也不怕!” 女人坐在床边,男人走向女人。 就在此时,女人突地一声恐怖异常的尖叫,双眼大瞪,望向男人身后,跟着,便往床上一倒! 男人猛一回头,看见一个鲜血淋漓的人立在眼前,正是被他杀死的桃子的老公!这死尸很高,比平常高出尺许,凸目裂牙,狰狞诡异,一只手爪缓缓移动,抓向男人脸面! 男人大叫一声,直挺挺倒于地上!他双目圆睁,却渐渐地褪去神光,成了一对死鱼珠子! 刘若风放下桃子老公的尸身,探探“三老板”的鼻息,发现这个嚣张无比的男人竟然已被活活吓死!刘若风冷笑:“呵呵!你不是个流氓吗?你不是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吗?杀人偿命,你这是罪有应得!你自己不是说‘百姓怕官家,官家怕流氓’吗,依我看,这后面还应加上一句,‘流氓怕侠客’,哈哈哈!”——原来,刘若风在“三老板”第二次开门时,象一阵风一样潜入屋内,用桃子老公的尸体吓倒了桃子和“三老板”,帮助一具死尸复了仇! 刘若风再探桃子的鼻息,发现这女人还没吓死,便以内力推血过宫。片刻,桃子脸色由白转红,苏醒转来。 这女人二十多岁,有几分姿色。刘若风为防再把她吓晕,忙先作个说明:“大嫂,我就是住在隔壁的年轻人。我听见了你们要加害于我的计划,所以先发制人。你不要害怕,没有鬼,你老公的尸体,那是我把他举着的。” 女人盯着刘若风,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将头移到床边,望望地上老公的尸体,也看见了一动不动的“三老板”,让她又吃了一惊,身体一缩,可又不敢开口问什么。 刘若风查知女人的心思,淡淡地说:“大嫂,这个流氓已经死了,但不是我杀的,是被你老公吓死的。既然此事与我扯上了干系,我就想了解事情的原委,请你坦白地告诉我。” 女人哭泣起来,问:“三老板他……他真的死了吗?” “不错,他死了。他是谁?” 女人边哭边说:“他……他就是这家客店的老板,叫张三,人称‘三老板’。他是个大流氓!大恶棍!” “大嫂,别激动,慢慢说。” 女人停一停,接着说:“公子,这个张三是无恶不作的流氓,在这一带横行无忌,连官府都怕他。这间客店,就是去年他从别人手上霸占来的。小妇人的相公是邻县人,做小本生意,每年农闲时都要来此收购些山货,因为请不起帮手,就带着小妇人一起过来帮着料理。我们年年都住这家店,没想到,现在的店主张三,对小妇人心怀歹意,背了旁人的眼睛,他就对小妇人动手动脚。小妇人训斥他,他就拔刀出来威胁,说要杀了我们全家,还要分解尸体,丢去山里喂狼!小妇人心中害怕,就……就从了他。” “大嫂,这事儿,你没告诉你男人吗?” “公子,我男人是个本分人,给他说了他也没有办法的。顶多就是从此不跑这边的生意,断了这条财路,所以,小妇人没让他知道。我是想,明年冬天我呆在家不跟着来了,兴许就能摆脱张三。可这张三天天来纠缠,我害怕被我男人发现,就叫张三偷偷弄来安睡药,化在水中,每天晚上睡觉前让我男人服下,等到他睡熟后,再……再放张三进屋。” 刘若风觉得这女人既好气又好笑,面对恶徒软弱屈从,又想耍点小聪明蒙混过去,终究酿成大错。然而,事情的源头还是出在张三这个流氓身上,吓死了他,真是太便宜了!这女人,唉……为什么世上会有张三这种流氓恶棍啊? 刘若风说:“大嫂,你不该对张三退让!其实,流氓并不可怕,他也是人,他也会惜命。你看,他不是让我给吓死了吗?有什么了不得?大嫂,你再说说今晚的情形,张三为什么突然对你男人动了杀心?” “今天,我男人接了一大宗货,我见他高兴,就没有先给他喝安睡药,我们……我们同房后,我再让他将那药水喝下。张三来后,发现……发现情况不对,和往次不对,他就……就掐我、咬我,我一气愤,说了句激张三的话,说他……说他只能吃剩饭喝冷汤,要想和我长久,除非……除非杀了我男人!公子,小妇人本是一时气话,哪知张三胆大包天,跳到地上就对我男人动了手……” 刘若风突然变了语气,冷冷道:“大嫂!你对张三说的并不是一时气话,而是真心话,你真正是希望张三杀了你男人!其实,你不但恨张三的蛮横霸道,也恨你男人的懦弱无能!你激张三杀你男人,案情一发,张三必会抵命,那么,你所憎恨的两个男人都会消失。这就是你真实的期望!” “不!你胡说!我……我没想杀我男人!” “哼,你不用狡辩!我没想到,我无意间吓死张三,倒是帮了你的忙。不过,恐怕你今后也难有好日子过。首先,你会名节尽失,为别人所唾骂;另外,官府追查下来,你无法推得一干二净,特别是张三之死,你根本就说不清。张三是被鬼魂吓死的?公堂上,大老爷会相信这种说法吗?现在唯一能帮助你的人,是我,但我找不到帮你的理由。你听天由命吧,我走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负荆请罪 女人大叫:“公子!你不能走!你帮帮我!小妇人上有老父老母,下面还有两个年幼的小女儿,小妇人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公子,求你帮帮我啊!” 刘若风问:“大嫂,你家中真的上有公婆下有幼女吗?” 女人使劲地点头:“是啊!如果我脱不了罪名,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哪!嗯嗯嗯,嗯……”一阵凄惨哭号。 刘若风摇摇头,漠然地道:“大嫂,你别装可怜了,你在说慌!你家中没有婆婆只有一个公公,根本就没什么女儿,而且,你公公的年纪也并不是很老,我没说错吧?哼,该有什么结果,你自己去面对吧,没人帮得了你!”说完,不管这女人的惊愕与恐慌,开门出房…… 十一月二十八日,刘若风回到广陵。他径入盐帮总坛,见到田贞风,直接问:“贞风,你义母和弟弟还好吗?” 田贞风答道:“义父放心,她们都很好。走吧,贞风陪义父去见她们。” 两人走在回廊上,田贞风问:“义父,你在顺江击败诸葛勋,摧垮万剑盟,令江湖震动,贞风以为义父很快就会回来与义母和一凡弟相聚,怎么会耽上一个多月啊?是不是当中发生了什么事?义父,义母这些天来情绪不好,十分焦虑,大概是为义父而担心。” “贞风,你估计的没错。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天仙门,义父耽搁这些时日,便是与天仙门生出了一些纠葛。个中原由,待义父闲下来再说给你听。”刘若风想了想,暗用通心诀,问:“贞风,义父想知道,在你心目中,义父是怎样一种形象啊?” “义父,你……你是个大侠客啊!对于贞风,你还是……还是个慈爱的父亲!” 刘若风查知,田贞风本来想说“你还是我心中的偶像”,但说出口时却改成了“还是个慈爱的父亲”。刘若风心想,一个“侠客”,一个“偶像”,足见自己在贞风心中高大的形象和地位,至于“偶像”的涵义――父亲是女儿的偶像,这倒也没什么堪虑。 刘若风又问:“贞风,你觉得,你义母怎么样?她对义父如何?” 田贞风仰头望着刘若风,答道:“义父,你和义母,真是天作之合!这些日子,贞风听义母说了许多你们过去的事情,义父,贞风觉得,义母对你的情太深了!义母也是个好母亲,她对一凡弟弟呵护备至。(..tw无弹窗广告)贞风多么希望从小就是……就是你们的女儿,那该多好啊!” 这一次,田贞风完全心口如一。刘若风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对自己的多疑有些自责,决意今后对这个义女不再持防备心态。他主动拉起田贞风一只小手,微笑着说:“贞风哇,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和你义母也都非常欣喜,我们会待你如亲生儿女一样的!贞风,你生母那里你也不能冷落了,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她毕竟是你生身母亲,你要尽到自己的心意。” “义父放心,小女知道。”田贞风笑容灿烂,步履轻盈,显得十分开心。 这父女两人进入密室。司马烟芸正在教儿子游戏:用两只手在墙上变幻小狗头部的形影。 刘若风抱起一凡,亲亲脸蛋,往空中抛几下,要一凡喊“爸爸、妈妈、姐姐”。一凡也听话,依刘若风的要求,指谁喊谁:“爸――爸――”,“妈――妈――”,“姐――姐――”。只是发声有点慢、每个音拖得较长――自从受了紫手印之伤后,就成了这种状况。 田贞风道:“弟弟,来,跟姐姐出去,姐姐给你抓一只小鸟来玩儿。”一凡立即就将小身子倾向田贞风那边,看来他和这个姐姐的关系已是相当熟稔。田贞风抱一凡出门。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默默对视。片刻,两人眼中都隐隐有了泪光。刘若风忽地趋前两步,迅速脱掉衣衫! 司马烟芸惊问:“你……你干什么?” “芸妹,刘若风是向你负荆请罪!”刘若风单膝跪地。 司马烟芸看见他后背上果然插了两根荆条。司马烟芸急忙伸手来扶:“风哥!你不能这样!” “不!芸妹,我对不起你!此次去顺江,我见到表姐,知道了……一些事情。芸妹,我诚恳地向你请罪,请求你原谅!” 司马烟芸见扶他不起,便也跪下来,一把抱住他,啜泣着道:“风哥,不用你请罪,我已经想开了。那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执念太重。我早就该谅解你,可是,因为我的执念,却一直……一直冷落了你。.tw[棉花糖小说网]风哥,该说对不起的,应当是我!” 刘若风心中一热,也紧紧抱住烟芸。他原以为,要求得烟芸的原谅、夫妻重归旧好,将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所以一路上设想过多种方案。想不到那些方案还没派上用场,妻子的态度就已软化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地问:“芸妹,你对那件事,真的完全不在意了吗?” “风哥,顺江一役后你迟迟未归,我时时为你担心忧虑,我怕你再出什么意外,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想了许多问题。风哥,你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我给你的,应该是快乐、是体贴,不应是埋怨、是冷漠。是我太自私!对竹青姐,我也不再怪她。我知道,她当时扮成我的模样,也含有帮我的用意。竹青姐的遭遇比我更不幸,但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如果……你要对她负责,我也不会反对。” 刘若风深为感动,泪水涌了满面,哽咽着道:“芸妹,你不要自责!我十分理解,无论你做什么,都完全是出于对我的爱!至于青姐,她已嫁与诸葛勋为妻,我与她也已把关系说开,以后,仍然只是表姐弟,不会再有别的纠葛。芸妹,你是我唯一的爱,世上纵有万紫千红,我只在你这一朵花前留连!” 两人紧紧相拥,再次感受到两颗心的交融。久别胜新婚,夫妻二人重燃爱火,极尽温柔缠绵…… 刘若风与司马烟芸细说此行经历,毫无遮瞒,包括对诸葛勋没有穷追死打、与竹青见面的情形、明宇的糊涂轻信、王红玉先色诱后断食,以及逼杀任财神、吓死张三等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说到明宇对王红玉的迷恋,司马烟芸叹息道:“唉,你这个兄弟,太憨直了,容易上奸险小人的当。这次挫折,希望他能从中吸取教训,以后处事机警一些。”刘若风也不无忧心:“不知他现在何处?但愿他不要为此而不能自拔。” 说到烟芸的师兄青山投在王红玉裙下作了朱雀尊者,烟芸又愤慨又惋惜:“没想到他竟是那样的人!真是无耻!师父师娘知道了,不知要被气成什么样!风哥,这件事可别对师父师娘说。唉,我们师兄妹一场,他对我原本不错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但愿他能及早回头。” 说到王红玉裸身相诱时,烟芸突将刘若风抱紧,轻轻道:“原来还有绝色美女惦记着你呢!我要把你抓得更牢,决不让别的女人抢走你!”刘若风感觉出,烟芸的脾气真的有了很大改变:若在以往提到这等事件,烟芸一定会狠狠地捏他,且必定还要向他刨问具体情节,然后会背转身去不理睬他;但今天……刘若风轻扶着娇妻的玉体,心中有无限柔情。 当刘若风谈及被王红玉关在牢中、断水断粮达半月,烟芸更是将他抱得死死的,刘若风明显感到她胸膛里的一颗心在“咚咚”地狂跳。刘若风安慰她:“芸妹,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我没事的,你别紧张啊。”烟芸道:“风哥,那两天,我总感觉你有危险,整日里提心吊胆。风哥,你答应我,今后不再去冒险,好吗?即使有躲不过的危难,也要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相信,从今之后,我一定会让所有的危险远离你、远离凡儿、远离我们一家!” …… 当晚,烟芸母子搬出密室。田贞风为义父义母安排一间宽敞华丽的居室,并有意地将一凡哄到她房里去睡,其用心昭昭:要给义父义母腾出空间。 烟芸向刘若风取笑说:“你这个女儿,还真是懂事呀!”刘若风道:“芸妹,你说错了。”“我怎么说错了?”“贞风不是我的女儿,她是咱们的女儿,你也是她的义母啊!” 两人商量什么时候回罗陵去见师父师娘。刘若风提出:“北地寒冷,恐凡儿不适,不如等到春暖之后再北上罗陵。罗陵现在有师父师娘主持,应无大碍。”烟芸本来很想见到师父师娘,但虑及儿子,也就依了刘若风的意见,只是提醒道:“风哥,咱们应当给师父师娘报个平安,你叫贞风派个人带封书信去罗陵吧。”“行啊。芸妹,你和凡儿在密室中藏了这么久,应该出去好好散散心,看看美好山川。”夫妻二人议定,从广陵乘船南下扬州,或进一步横渡长江,巡游江南。 次日,刘若风夫妇向田贞风提出南游之议,问她是否愿意同行。田贞风欣然答允,立即吩咐部属准备船只、食品等一应物什。 十二月一日午后,一行人登船出发。他们乘坐的是一艘有两层舱的大船,刘若风夫妇和儿子一凡、义女田贞风住上层舱,二十名水手和田贞风带的四十名武士住下层。 薄雾散尽,太阳露出粉红的脸。虽然江风仍然凛冽刺骨,但刘若风等人心情却很好,都站到船头,凭眺四周美景。 水面宽阔,水气氤氲;水流平缓,细浪柔波;白沙洲头,偶有鹭鸟低翔;天际流尽,但见点点鱼舟;岸边,枯柳掩村落,轻烟绕田畴。 天地间一派详和,却缺乏几分欣欣之气。刘若风思绪翻飞,感触万千。 田贞风陪一凡在甲板上嬉戏玩耍,司马烟芸也加入进去。刘若风含笑看着她们,心下甚慰,心道:“我刘若风别无它求,只愿拥有这样宁静欢愉的生活,也希望,人人都能有这样的生活……” 酉时许,天空下起菲菲细雨。烟芸抱一凡回房,田贞风也跟了去。 刘若风独立雨中,看着飘落江面的零乱雨丝,突发感慨。天水洒四方,命运各不同。刘若风想了一会儿,吟诵出一首小诗: 沧海厚兮涓流薄, 茫茫天地乘长风, 飘零不由我。 泾水清兮渭水浊, 滚滚洪流逐大浪, 焉能不随波。 化气升兮凝霜落, 浩浩精魂盈世间, 未熄胸中火。 取诗名:《人如水》。 刘若风一家四口,沿途或观赏风景或嬉戏玩耍,可谓其乐融融。到达扬州后,刘若风准备继续南去。田贞风进言,说江南是白沙帮的地盘,易生事端,让刘若风谨慎。刘若风不愿盐帮和白沙帮磨擦再起,打消渡江南下的念头,泊船扬州码头,白天到扬州城中游玩,晚间返船歇息。 自汉末以来,扬州就成为一个军事重镇,不论是东吴政权还是此后的东晋,都把牢牢掌控扬州看作一项重大战略目标,将扬州作为图谋江北的跳板。这时候,迁都长安不久的晋民帝已被赵军所俘,西晋灭亡;在王氏、谢氏等南渡的北方豪族的扶持下,司马锐在建康登基称帝,东晋初立。当时,东晋大将王蹲任扬州刺史、都督江扬二州诸军事,屯兵于扬州。 刘若风虽与王蹈交好,却与王蹲不熟识,并未登门造访。 刘若风一行在扬州盘桓数日,启锚返航。行了小半天,前面忽有一艘小船挡住航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美人血 小船上有人在呼喊“田帮主”。 刘若风等人到船头查看,见小船上除了四名桨手,还站着两人。刘若风认出,其中一人是盐帮长老,姓张;另外一个少年,是司马烟芸的三师弟:长根。 田贞风吩咐大船减速,让小船靠拢,把张长老和长根接上大船。 张长老先与田帮主和刘若风夫妇见过礼,然后将长根引见给田贞风;长根拜见田帮主、刘若风,却对着司马烟芸不知所措。刘若风笑道:“呵呵呵,长根,这就是你二师姐啊,你傻楞着干什么?”——原来,司马烟芸和长根虽是同门师姐弟,却因为以前一直戴着面具、彼此都没有见到过对方的真面目,以致于今日对面不相识。 长根赶紧拜见师姐,烟芸将他扶起,师姐弟互相打量。刘若风用通心诀探查长根,发现长根心中在想:“二师姐真是风华绝代,难怪大师兄见了她真面后就一心想得到她,做出那样一些过分的动作。唉,我年纪太小了,如果我是大师兄,说不定也会……” 一旁,田贞风问张长老:“张长老匆匆赶来,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张长老答道:“帮主,这位长根小兄弟从罗陵赶来,着急要见刘大侠夫妇,属下就带他追上来了。” 司马烟芸听得张长老之言,忙问:“三师弟,罗陵出了什么事儿?师父师娘还好吗?” 长根一楞,回答:“禀告二师姐、刘大哥,罗陵被赵兵围困,师父师娘是派小弟出来搬救兵的。” 刘若风问:“长根,罗陵被围多久了?赵兵有多少人马?” 长根答:“十几天前,赵兵一万多进犯罗陵,他们先行强攻,师父师娘指挥我们将其击退。后来,赵天王亲自又率领两万大军增援,将罗陵四面围住,围而不打,想迫使咱们归降。师父师娘不甘心,让小弟乘夜潜出,到盐帮来找师姐和刘大哥求助。” 刘若风又问:“长根,丘、华两位神医还好吗?” 长根:“刘大哥,两位神医早就离开了。城中役情得到控制后,两位神医认为留在城中的作用已不大,离开罗陵回山。” 刘若风查知长根所言非虚,便让大家进房细商。刘若风觉得,罗陵是插在赵军侧后的一颗钉子,它的存在不仅能够庇护灾民,还能对赵军起到一种牵制作用,应尽力将它保住。 司马烟芸非常担忧:“赵王三万大军围城,咱们哪里去找那么多救兵与他对抗?师父师娘孤军守城,随时都有危险,咱们必须抓紧时间啊!” 刘若风安慰她:“芸妹不用为师父师娘忧心,以他们的武功,就算罗陵城破,也能安然脱身。况且,你忘了赵天王是师父师娘的师兄吗,他们之间,总还有些情分在的。” 田贞风道:“义母,我们盐帮可以组织一支人马,供义父义母调遣!” 司马烟芸:“贞风,义母感谢你仗义相助。但这一次不是江湖争斗,而是和正规军队作战,义母不愿看到盐帮弟兄为此献上生命!” “义父义母,贞风作这个决定,并不完全是为帮助义父义母。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贞风也懂得这个道理。就算盐帮弟子为国捐躯,那也是他们的荣耀!他们的遗属,盐帮定会加以厚待。”田贞风语气很坚决。 张长老道:“帮主说得是!刘大侠,司马夫人,你们就成全盐帮吧!” 刘若风用通心诀查知田贞风与张长老均是一片诚心,便对司马烟芸点点头,道:“好吧,我们按受盐帮兄弟的大义之举!贞风,张长老,你们速回盐帮招募勇士。记住,一定要坚持自愿原则,不可强迫!战士不在多,贵在精。不过,单凭盐帮之力不足以与石金的大军抗衡,我要回扬州,争取说服王蹲出兵北进,解罗陵之困。” 议定之后,刘若风即乘小船去扬州,其余人等皆随大船返广陵。 刘若风到扬州,首先找到秦天柱。寒喧叙旧,不必细说。 刘若风道明来意,建议晋军佯攻洛阳,暗取陈留,待石金从罗陵回兵来援之际,再于半道设伏,痛击赵军。此举不但可解罗陵之困,也有可能收复冀南冀东的数座城池,巩固晋军的北部防线。 秦天柱思虑一番,道:“若风贤侄,你的计策是可行的。但你秦伯父没有这个权力,作不了主啊。” 刘若风:“伯父,你只需将小侄引荐给王蹲,由小侄与王将军面谈。” 秦天柱摇头:“贤侄,你不知道,王蹲这个人,唉……” 刘若风见状,猜测王蹲其人一定是很难相与的人物,但他不肯放弃,道:“伯父,为救罗陵百姓,小侄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当尽力而为。伯父可知镇北将军刘廆其人?有没有可能向刘廆借兵?” 秦天柱:“刘廆是当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挂了个镇北将军的名头,都督青、幽、徐、冀诸军事。但刘廆目前还呆在建康,他手下也没有多少兵马可用。贤侄要向刘廆借兵,是不太现实的想法。” …… 秦天柱领着刘若风来到王蹲的都督府,通名求见。 王蹲在书房接见秦天柱、刘若风。王蹲稳坐帅椅,笑问:“秦老将军,今日过府,不知有何见教啊?” 王蹲的声音尖厉刺耳,有如豺狼之音。刘若风观其外貌,约三十多岁,蜂目环眼,胡髭浓密,貌甚凶悍,脸上似笑非笑。 秦天柱回道:“王大将军,属下岂敢见教于大将军?大将军,这位是刘若风刘公子,是蹈儿的好友,今日有事相请。” 王蹲微微抱一抱拳:“原来是刘公子,久仰,久仰!二位,请坐。” 秦天柱坐下。 刘若风仍站立着,先向王蹲致谢:“王大将军!前次,大将军派兵护送救济罗陵灾民的粮物,功德无量,小民刘若风在此谨代表受惠万民,向将军表达最深挚的谢意!” 王蹲受了夸赞,却并没有高兴的表情,淡然道:“前次派兵,那是帮吾弟王蹈的忙,刘公子无须谢我。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刘若风把罗陵城的情况作个概述,最后说:“大将军若采用围魏救赵的策略,要解罗陵之围当非难事。一旦罗陵之围得解,收复大片国土,大将军必定声望大增,受万民崇敬,成为朝廷的大功臣,名垂于史!” 王蹲仍是似笑非笑地道:“刘公子,本督恐怕帮不了你。因为,现在的罗陵并未归附朝廷,朝廷不可能为救一帮乱民而发兵。刘公子要体谅本督的难处。” 刘若风暗用通心诀探查王蹲的真实想法,王蹲此时心中在想:“哼!罗陵在青州,那是镇北将军刘廆的辖地,关老子鸟事?司马锐器重他刘廆,老子凭什么去帮他打开局面!”刘若风看清了,王蹲所关心的是个人权力,根本没把国家民族利益和兄弟朋友情谊放在其心上。 刘若风略一思忖,又说:“大将军!若是朝廷发兵救了罗陵百姓,罗陵一定会归顺朝廷,我刘若风可拿性命担保!本来罗陵属青州,在下该去找镇北将军,但镇北将军的能力和名头,哪里及得上王大将军!所以,在下不惜舍近求远,前来扬州求助于大将军。王大将军如果能再建殊勋,在朝廷的地位一定会更为巩固。大将军三思!” “哈哈!哈哈哈!”王蹲终于笑了出来,道:“刘公子,你真会说话啊!” 秦天柱趁机进言:“大将军,刘公子的设想,从军事上来说是有较大胜算的。大将军何妨一试。” 王蹲敛住笑容,蜂目一转,道:“秦老将军,刘公子,用兵之事不是儿戏,不可仓促行事。待本督与僚属们详加推研,并向朝廷申报后,再作决断吧。刘公子,你远来是客,又是蹈弟的朋友,本督理应略尽地主之谊。今天中午,本督在府中设宴,请公子务必赏脸!秦老将军,你也是本督的客人。” 为争取王蹲发兵,刘若风只得留下赴宴。 王蹲是开府将军,手下三司齐备,幕属如云。其中,有个车骑将军方伯亭,是刘若风的旧识。 方伯亭以前在羽林军供职,如今到了王蹲麾下。刘若风在山阴县任县令,便是冒充方伯亭的兄长方伯儒之名。但刘若风与方伯亭相交并不深,两个人只是礼节性地几句问候寒喧,便各自入座。 午宴地点是在王蹲的督府大堂。王蹲独坐中央,十几名宾客左右排开,两人一席。刘若风和秦天柱位在右首,方伯亭在左侧中间。 王蹲坐着,蜂目一扫在座诸人,道:“各位!本督来给你们介绍。这位刘若风刘公子,从前是汉军的皇上,现在,是声名远播的江湖大侠,也是吾弟王蹈的好友。刘公子今日光临,是要求助本督出兵解罗陵之围。各位有什么看法,开宴之前,可以先议议。” 秦天柱首先说话,力主出兵,理由是争取民心、扩大朝廷版图、建功立业;有几个人赞同秦天柱的主张。 但也有几个人反对出兵,方伯亭就是其中一员。反对者认为,罗陵并未归顺朝廷,又处在镇北将军刘廆的辖区,王大将军师出无名;从军事上说,北方正是天寒地冻,南军不宜劳师远征,如果要出兵,也须等到春暖之后。 两方意见争持不下。 刘若风站起,欲予辩驳。 王蹲挥手示意刘若风坐下,大声道:“好了!刘公子不必着急,此事后面再议,咱们先畅饮一番。来人!侍酒!” 随着王蹲的话声,从两侧门内走出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子,分别来到每位宾客席前,跪地,斟酒,举盏。 王蹲叫道:“各位,老规矩!你们如果嫌眼前的这位美人儿侍候不周、不愿饮她奉上的酒,那就立即换一个!来,咱们为刘公子这位贵客的光临,干杯!” 刘若风从面前这位美人儿的手中接过酒盏,遥对王蹲举了一举,将酒饮下。细细一品,暗赞:“好酒!” 忽听王蹲大喝:“来人!将那贱人给本督拉出去!” 从外面跑进来两名卫士,架起方伯亭身前那位美人儿,往外拖去。王蹲一挥手,从门内又出来一位美人儿,跪到方伯亭身前。 王蹲:“各位!为咱们大晋王朝的繁荣昌盛,干杯!” 刘若风看见自己面前这位美人儿捧盏的双手在微微发抖,盏里的美酒差点溅出。他心中奇怪,便用通心诀查探。这美人儿心里在不停祷告:“公子啊,请你快饮奴婢斟的酒啊!公子,你千万不能不饮啊!……”刘若风取过酒盏,一饮而尽。这位美人儿暗呼:“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谢谢公子!” 刘若风再看堂上,众人相继举盏亮杯,唯独方伯亭微微含笑,却迟迟不肯接杯。跪在方伯亭身前那位刚换上来的美人儿的身体剧烈颤动起来,盏内酒水溅出。 王蹲又大喝一声:“来人!拉出去!” 两卫士冲进。这一回,那位美人儿却不象先前那位那么温顺,她奋力挣扎,又竭斯底里地号叫:“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王蹲毫无表情,美人儿终究被卫士拉了下去。 刘若风发觉情形不大正常,便向身旁的秦天柱低声询问:“伯父,这是怎么回事?”秦天柱凑向刘若风耳边说:“贤侄,你不要管!这是王蹲一大嗜好,与人饮酒时,让美人儿侍酒;若有人不饮,就杀了侍酒美人儿,再换上一个。” 刘若风这才明白,原来王蹲所说的“换一个”,就是要杀一个啊!他极为震惊,想不到王蹲、方伯亭这样的朝廷高官,竟然视这些美人儿的生命如草芥!这些美人儿的鲜血,竟被当作助升酒兴的佐料!而往日之宾客,全都熟视无睹,无人作声,任由王蹲胡为! 刘若风勃然站起,大声对王蹲说:“王大将军!这些女子也是人,你不该这么轻易就剥夺她们的生命!” 王蹲冷冷道:“刘公子!这些婢女都是本督府中的下人,她们不能侍候到宾客满意,那就是她们的失职,本督有权处罚她们!至于怎么处罚,那是本督的事情,与旁人无涉!” 刘若风还想争辩,秦天柱扯她坐下,悄声对他说:“贤侄,你要想让大将军出兵,就切不可开罪于他!”想到罗陵被围困的数千民众,刘若风将一腔愤怒强忍下来。 王蹲又道:“斟酒!来,各位,咱们再为皇上的千秋万岁,干一杯!” 刘若风盯着酒盏里的酒,甘冽的美酒似乎变成了殷红的血水!他两眼一闭,象灌毒药一样将这杯酒灌了下去。睁眼去看方伯亭时,却见方伯亭仍然不肯去接美人儿奉上的酒盏! 王蹲再次大喝:“来人!……” 刘若风见王蹲又要杀人,实在忍无可忍,不等王蹲一句话说完,忽然暴吼一声:“且慢!”从席间窜出,一晃就到方伯亭身边,喝问:“方伯亭!你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如此狠心?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方伯亭不屑地答道:“哼!没什么,我今天看这几个女人不顺眼,不愿喝她们呈上的酒。” 刘若风一把扼住方伯亭的喉头,怒声斥道:“我刘若风不相信你说的鬼话!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说!说!” 方伯亭咽喉被压迫,呼吸都觉困难,哪里还能发声?但刘若风运用通心诀,却听到了其内心里真实的声音:“我方伯亭几度为朝廷建功,铲除东州王时,应该是我首功,但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车骑将军!王蹲算什么东西?完全依仗家族的势力,却做了镇守一方的大将军!这太不公平!我不愿看到他再立战功,爬到更高的位子!刘若风,我就是故意要把你气走,不能让王蹲发兵!刘若风!如果你杀了我,你就更加休想得到救兵!……” 秦天柱高喊:“贤侄!别做傻事!” 王蹲冷喝:“刘公子!快放开方将军,不关方将军的事!有火冲本督来发!” 刘若风“哈哈”长笑,笑声中有怒、有悲。他对方伯亭低喝:“方伯亭!赶快将这杯酒喝下去!不然,我刘若风一定杀尽你全家妻妾儿女,一个不留!”说完,松开方伯亭,右掌顺势切下,将结实的楠木条桌硬生生切下一角! 方伯亭心下凛惧,接过美人儿手中酒盏,仰头喝下。 刘若风冷笑一声,回到秦天柱跟前,施礼,道:“秦伯父,小侄告辞!他日再来探望伯父。”不理睬王蹲和其他人等,径直出堂,离开了王蹲都督府。 两位无辜美人儿的鲜血,让刘若风更为看清了这个世道,也打碎了他对新朝廷的一丝幻想。 第二百四十六章 鸿门宴 刘若风到江边码头,吩咐在那里等自己的小船先回广陵,然后,去集市上买了匹良马,昼夜疾赶,直奔沛县…… 十二月九日,刘若风返回盐帮总坛。司马烟芸、田贞风迎着他,最关切的问题自然是王蹲督府之行的结果。刘若风轻蔑地道:“王蹲此人,不可指望。说不定,他会成为司马锐新朝廷的一大祸患!”将督府午宴的情形简约说了。 司马烟芸和田贞风听得心底生寒。田贞风说:“义父义母,孩儿听民间传说,都说王蹲生性残忍,有噬人之相。想不到这些传言竟然无虚!孩儿想不明白,象王蹲这样的人,怎么会坐上如此高位?” 刘若风只说了四个字:“世道如此!” 烟芸问:“风哥,离开扬州,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到别的地方请援兵去了?” 刘若风摇头:“新朝廷的番镇大员中,只有王蹲的兵力最为雄厚,别人即便有心也是无力!芸妹,我去了趟沛县,找王红玉协商。这是无奈之举,你不会怪我吧?” 烟芸瞟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还是那么爱计较的人吗?我不会怪你,只是,你找她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刘若风:“我已经说过,这是无奈之举,能起多大作用我也不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告诉王红玉,赵王和数万赵军主力如今都在罗陵,赵的都城襄国必定空虚,这是刘冲的一个机会。我能确定的是,王红玉会把我的话报告刘冲,就看刘冲敢不敢倾力一搏了。” 田贞风好奇地问:“义父,王红玉是谁啊?” 烟芸笑着说:“呵!贞风,你不知道王红玉?她可是个大美女哟!” 刘若风正色向田贞风解释:“贞风,王红玉就是从前洛阳万胜镖局总镖头大刀王的千金,时称江湖第一美女,现在是汉王刘冲的妃子,也是新近崛起江湖的天仙门的门主。她的杀手绝招是以美色诱惑男人,你们盐帮的长老们如果遇到她,千万要当心。” 夜晚。司马烟芸依偎在刘若风怀里,迟疑着说:“风哥,我……本来,我不想问你,可我实在……忍不住,还是想问一问。那个王……王红玉,前一次,你不是坏了她的好事吗,她现在怎么会答应帮你啊?” 刘若风笑道:“嘿嘿,你这个小心眼儿,你还是不放心我啊!” “谁说我不放心?谁稀罕你呀?!我只是想……想知道嘛!” “好妹妹,你放心吧,我没做对不住你的事!王红玉查出,杀他父亲的凶手是李通,杀了李通为她父亲报了仇,为此,她对我心存一点感激。这消息也算个重要军情,可让她在刘冲那儿邀功,另外,她也不想眼看罗陵的几千百姓横遭祸端。唉!一个妓女的良心,胜过那些朝廷的高官啊,真是可感可叹!”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烟芸开心地畅笑个不停。 刘若风摇着她身子,奇怪地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啊?” “呵呵呵!你说王红玉是……是妓女,呵呵呵!……” “说王红玉是妓女,我说了吗?就算我说了她是妓女,又关你什么事?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哈哈!我明白了!你觉得,我把她作为妓女来看待,就不会再对她有兴趣,她就不再对你构成威胁了,是吧?哼,你想错了,我偏偏对妓女有兴趣!妓女也有妓女的好处哦!” “你敢沾妓女!你……你敢唬我?呵呵呵,如果连妓女也要碰,你就不是刘若风,也不是我司马烟芸的丈夫了!” 刘若风觉得,妻子这句话算是把他给拿捏准了。无论在何种境况之下,他绝不会向一个妓女敞开自己的怀抱。 此前,田贞风已经安排手下长老从盐帮数万弟子中挑选出两千三百余名壮士,备齐兵器甲胄,武装了起来。 刘若风将盐帮壮士们编成战斗序列,选任大小头目,严明军纪,加紧战阵演练。另外,赶造诸葛弩,组建专门对付骑兵的弩兵队。 刘若风担心罗陵城的处境,等不及盐帮士卒进一步操演纯熟,于十二月十四日启程北上。他将两千多人都装扮成商队、难民,分批进发,约好在罗陵城东十里的一条山谷聚集。 这次,司马烟芸与刘若风同往,儿子一凡仍留盐帮,托与田贞风照看。田贞风派了张长老和马长老随行协助。 二十二日,所有人马齐聚预定山谷。刘若风将人马安顿在山间林中休整,严令隐蔽、不得暴露行藏。 入夜,刘若风对司马烟芸和张、马二长老交待一番,然后孤身一人奔向罗陵。 罗陵东门。赵军的营帐就在山脚缓坡上,距护城河约有两箭之地。刘若风施展绝顶轻功,如鬼魅一般穿过赵营、跃过城墙。值守的赵兵和城上守兵,都不曾发现他的踪影。 刘若风来到师父师娘住地,在卫士面前现身。 师父师娘还没睡下,见了刘若风,自然是大为欢喜。不等刘若风坐定,师父就急切地问:“风儿,你遇到长根了吗?你们找来多少援兵啊?” 刘若风如实回答:“师父,弟子是和烟芸、长根她们一起赶来的,她们与援军尚在城东山中。不过,援军不多,两千三百人。” 油灯下,师父的脸色沉了下去。 刘若风把向晋军大将王蹲求援的经过又叙说一遍。 师娘笑道:“嗬嗬,他们不出兵也好,如果得了他们的帮助,咱们就必得向晋廷低头称臣,我还不情愿呢!苍哥,咱们要靠自己!援军虽只有两千多,但兵在精不在多,何况有风儿的指挥,必定能发挥极强的战斗力,战胜赵军,也并非没有可能!” 听师娘这样一说,师父面色稍霁。 刘若风询问赵军动态,师父说:“赵兵四面合围,每一面各有步卒约四千人;西、南、北三面,在步兵后还各有骑兵五千,只有东面山地没有布署骑兵。咱们罗陵城中,百姓尚不过万,能战者更不足三千。最初时,赵兵曾两次攻城,被咱们奋力击退,如今转而采用围困战术,赵王石金亲来督阵。风儿,咱们处境不乐观啊。” 师娘:“风儿,多亏了你制造的那几台阿基米,帮咱们击退了赵军进攻。石金不甘心,曾经亲率武士在夜里摸进城来,想把那几台阿基米破坏掉。幸而我们发觉及时,将他逐出城去。” 刘若风问:“师父师娘,合你们二人之力,怎么不将石金擒下来要胁他退兵?” 师娘回答:“风儿,你应该听说过,石金是‘五行’之首,是我们的大师兄,我们不愿事情做得太绝。”师父也道:“石金的武功,与为师也不相上下,要生擒他,绝不是易事!他答应我们,以后不再强行攻城,只用围困战术,围到城内粮尽,围到全城投降。” 刘若风意识到,现在的罗陵城,粮食比援军更重要!他赶紧问:“师父,城中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师父不语,脸色重又暗淡下去。师娘答道:“赵军围城月余,城中余粮不多,最长,还可维持二十来天吧。” 刘若风想了想,道:“师父师娘不用忧心,石金不可能为罗陵这么一个小城而把三万大军长期耗在此地,只要春暧之后,赵军其它战线战事一起,石金必然撤军。如果咱们的粮食还能维持两三个月,就可渡过眼下难关,不战而胜。” 师父叹道:“可惜城里面种不出庄稼,就算种得出,也来不及啊!” 刘若风宽慰:“师父别急,让弟子再好好想想。” 第二天,石金忽然派了个使者入城,邀请师父师娘去赵营赴宴。 师父师娘找刘若风商议。刘若风笑道:“这正好是个刺探军情的机会,咱们岂可不去?” 刘若风提请师父、师娘注意一些问题,自己扮作一个小兵,与另一个小兵一起随师父师娘由西门出城,来到石金的中军大帐。 石金笑迎师父师娘,落座后,大声道:“三师弟,五师妹,咱们一别数十年,今天难得重聚,来!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师父凝重地道:“赵王,同门之谊,以后再叙吧。咱们如今是两军对垒,赵王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哈哈哈!”石金大笑道:“三师弟是个爽快人!三师弟,我问你,你们城中的粮食,还能维持多久?” 师父毫不隐瞒:“二十天。” 石金又是一阵大笑,道:“我相信三师弟说的是实话,这和我的估计也差不多!师弟、师妹,我知道你们拒不肯降,是想等待援兵,可到今天,仍不见半个援兵到来啊!师兄今日请你们来,是要你们及早决断,以免罗陵的百姓跟着你们受苦。若是你们主动出降,为兄可以保证,不伤百姓毫发;三师弟若要为官,自本王以下的官职,可任你挑选,师弟如果不想当官,为兄送你们黄金千两、良田千顷!” 师父断然回绝:“我不想当官,也不稀罕钱财!” 石金摇摇头,道:“三师弟、五师妹,你们若想突围出去,那是没有希望的!我不相信,你们会忍心让城中百姓活活饿死吗?” 师妹接话道:“我们当然不忍心看着百姓饿死,但我们会坚持到最后,直至粮尽。然后,我们才会大开城门,让你们进城。到时你们会不会屠城,就看师兄你忍心还是不忍心了。” “师弟!师妹!既然如此,迟降早降还不是一个样吗?你们何不尽早出降,咱们师兄弟妹间,也可以早些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甚好?”石金再劝。 师父冷哼一声,道:“赵王!多说无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盯住罗陵不放?罗陵不过一个弹丸小城,有多大价值,能让你赵王如此费心?” “哈哈哈!三师弟,我不瞒你们,本王之所以定要拿下罗陵,完全是因为本王的颜面问题。你们想想,我堂堂赵天王,若是连一个小小的罗陵都攻克不了,我这面子往哪里放啊?是不是?我是一定要取得罗陵的!” 师娘道:“赵王,看在你是我们大师兄的情份上,小妹不得不提醒你,不要为了小小罗陵而因小失大!小妹听说,近段时间晋军与汉军曾有联络,赵王的都城襄国,不知安稳乎?” “哼!我襄国城防卫森严,固若金汤,谁能奈何?哈哈哈,师弟师妹,本王就再等二十天再接收罗陵,到时,师弟师妹去留自便。好了,咱们现在就只管开怀痛饮。来呀,上酒!”石金一脸畅笑。 上来两名武士,为师父、师娘斟满酒盏。 石金举杯道:“师弟、师妹,咱们举杯,祝师父他老人家健康长寿!” 师父和师娘并不端杯。 石金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弟,师妹,你们放心,师兄摆的不是鸿门宴,酒里没下毒!师父他老人家对我石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毒害他的儿女、我的师弟师妹呢?师弟师妹,要不要我叫人把酒菜先尝一遍?” 站在师父身后的刘若风轻咳一声――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暗号,咳一声,表示酒菜没问题,可以享用;若是刘若风咳两声,则暗示酒菜中有问题,须作防备。 师父师娘放心地端起酒盏,道:“我们岂会对师兄疑心?多谢师兄美意!”将酒吞下。 “哈哈哈哈,痛快!师弟师妹,来,为咱们师兄弟妹的重逢,干杯!”石金又举起了杯。 师父师娘端杯在手。 刘若风忽轻咳两声。 喝下第二杯酒后,石金问:“师弟师妹,这些年你们到哪儿去了?怎么没有你们和师父的一点儿消息?” 石金离开师门较早,并不知道他这对师弟、师妹的畸态恋情。师娘撒个谎,答道:“当年,父亲想求长生不老术,派我们前往东瀛求仙。我们回到中原才有一年多,还没遇见父亲,他可能是在哪座仙山修练去了吧。” “师弟师妹,你们可曾得遇神仙?如果你们成了仙,可得拉上师兄啊!”石金对求仙这事也很感兴趣。 “我……”师娘突然身躯微晃,话也说不出了!师父用双手捂住脑袋! 石金见状,怪笑道:“嘿嘿!哈哈!师弟,师妹,你们别怪为兄,为兄让卫士在你们第二杯酒里下了药。不过,为兄不会取你们性命,所以下的不是毒药,是迷药。现在,委屈你们留在我营中,待我拿下罗陵,就还你们自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父突然大笑,道:“石师兄,你真会开玩笑,酒里哪有什么迷药?我们这是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师娘站起身,说:“师兄,这酒不能再喝了,再喝,我们就真的醉了!多谢师兄款待,我们该回去了。” 师父师娘向石金抱拳行礼,转身便走。 石金不明究里,不知所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至极。 回到城内,师父叹息道:“想不到大师兄也会用下三流手段对待咱们,真是人心难测啊!” 师娘:“多亏风儿有通心诀神功,咱们才没有上当!风儿,你还查到些什么?” 刘若风:“师父师娘,石金一定要攻下罗陵,主要是想得到城中那几台阿基米,他想把阿基米搬往他的襄国城去。另外,刘冲的汉军已经有了动作,所以石金才会设下今天的鸿门宴,意图早日破城,早日回师应付刘冲。” “风儿,咱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等到粮尽之时,举城投降吗?” 刘若风微微一笑,低声对师父师娘说出一条计策。师父想了一会儿,不住点头:“此计甚好!咱们依计行事,不愁赵军不退!” 刘若风于当晚潜出城,回到城东山谷。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上上策 一转眼数日过去,到了除夕。 罗陵城头张灯结彩,一派节日喜庆气氛。城外赵军营中,也是杀猪烹羊,犒劳三军。 正午时,师父、师娘登上东门城楼。城下赵营中飘过来阵阵酒香肉香。 师父笑道:“哈哈,让他们吃喝到兴头上时咱们就出击,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师娘却是担忧:“不知风儿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师父:“风儿办事向来稳重,咱们可以放心。” 再等了半柱香时间,师父在城楼上断然下令:“出击!”城门开处,一千精兵快速冲出! 赵兵正在大吃大喝,等到将官们反应过来想要组织抵抗时,对方已经冲杀到眼前。 赵军现出乱象。忽然,赵军身后响起震天呐喊,刘若风率领盐帮援军,从赵军背后山坡上居高杀下!遭受两面突击,赵军大乱,死伤无数,余部往南溃走。 刘若风并不挥军追击,只是令几百弩兵和另外五百军士在南线布防,抵御赵军的反扑;其余人马全部冲回山头,背下来一个个沉重的布袋。 这时,从东城门内涌出数千百姓,包括老人、妇女,几乎是全城出动,他们用肩扛、用手抬、用车推,把盐帮壮士们搬下山的布袋抢运入城。 败走的赵军将领见对方并未追击,整顿人马,实施反击。但赵兵刚才逃得匆忙,一些士卒连兵器都没来得及带上,遇上刘若风的弩兵强弩连发,赵兵当即又退缩回去。 赵军将领见对方发疯似的抢运布袋,判断布袋里装的必是粮食,但己方一时又无法冲破对方的阻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大批粮食运入城内。 等到刘若风指挥人们从容退入城中,石金的援军方从北面扑来。刘若风、司马烟芸、师父、师娘等人躲在城垛之后,冷眼观察赵军的动向。 石金骑在马上,向先前围困东门的赵军将领询问着什么。一会儿,石金跳下马,狠狠地给了那名将领两记耳光,然后,低头查看地面。 师娘悄声问:“风儿,他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刘若风笑道:“嘿嘿,师娘放心,我们故意把装粮食的几只布袋上戳了小口子,沿途零零碎碎撒下些粮食,我正希望石金看到呢。” 蓦见石金跃上战马,挥军来到城下,高叫:“师弟!师妹!请现身说话!” 师父师娘出现在城头。师父笑道:“哈哈哈哈!赵王,是不是又要请咱们喝两杯酒啊?” 石金想起日前之事,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怒喝道:“师弟师妹!你们趁节日发动偷袭,太卑劣了吧!” 师娘答道:“师兄!我们不想被活活饿死呀,得罪贵军之处,还请师兄大人大量,对我们不要记恨哪!” 石金冷哼:“哼!本王不相信,你们到哪儿能弄来这么多粮食?分明是鱼目混珠!” 师娘大声回道:“师兄!我们不瞒你,这都是我们一个徒儿的功劳!” 石金冷喝:“谁?谁有这个本事?” 刘若风走到师娘身侧。石金仔细一看,惊道:“刘若风,是你?!” 刘若风冷笑:“呵呵!石金,我告诉你,我们运回来的并不是粮食,而是石子!再过十几天,城内粮绝,你就等着来接收吧!” 师娘低声埋怨:“风儿,你怎么告诉他实情?” 刘若风小声解释:“师娘放心,这叫实则虚之。弟子这么一说,石金会更加确信咱们运回的是粮食。筹集这么多粮食,别人或许办不到,但石金一定相信我刘若风能够办得到。” 石金拔出战刀,在马背上大叫:“师弟师妹!刘若风!你们听着!本王已经没有耐心,限你们在一个时辰之内开门投降!否则,本王将全面攻城,到时,整个罗陵,将会玉石俱焚!” 师父冷冷答道:“赵大天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屠杀汉人的那些劣迹吗?我现在就答复你,罗陵绝不投降!无论你什么时候攻城,我们全城军民随时奉陪到底!” 石金恨恨地吐了口唾液,策马而去。 师娘夸赞刘若风:“风儿,你来这手鱼目混珠,真是条妙计!看来石金已经相信咱们运回的石子泥块全是粮食,他现在着急了!” 司马烟芸一旁酸酸地道:“师娘!师娘有了风儿,就把芸儿给忘了!” 师娘忙把烟芸拉入怀中:“嗬嗬,我的好芸儿,谁说师娘不理你了?师娘一直想着你呢!芸儿,怎么不把我的徒孙带回来让我抱抱啊?” 烟芸偎着师娘,浅笑低语。刘若风看她俩真象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 师父招手让刘若风过去,道:“风儿,石金为达目的,可能会孤注一掷,全力攻击,免不了一场恶仗。咱们须作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刘若风想了想,道:“师父,咱们增加了两千多生力军,石金破城的胜算应该比往日更小。不过,弟子还是想最大限度地减少流血伤亡,不战而屈人之兵!” “哦嗬,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好办法?咱们怎样才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禀师父,这些天,弟子带着人马在山中没有闲着,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缝制大量布袋,第二件是率人采掘硫磺硝石,炼制出一些炸药。” “什么?炸药?是什么东西?” “师父,是这样。道士们在炼丹的时候发现一种现象,就是把硝石、硫磺和木碳混在一起时,遇火就会剧烈燃烧甚至爆炸,炼丹师们称其为‘火药’。弟子在巴蜀率流民起义,有个叫虚无子的道士是弟子部属,他把火药的配方告诉了弟子。后来,弟子被棋圣诸葛经打下天坑,绝境之中,弟子将火药配方加以改进,制出了威力更强的炸药,把天坑最薄弱的一面炸穿,才得以脱出困境。脱困至今,弟子还没把炸药派上过用场,今天就来试一试,希望能震慑住匈奴兵,让他们放弃攻城的打算。” 师父十分欣喜:“如果能把敌兵吓退、不用牺牲,当然是上上之策!风儿,快试验吧,赶在他们攻城之前!” 师娘插话问:“风儿,你们说什么呢?看把你们高兴的样子!” 刘若风微笑说:“师娘,弟子要请你们看一场表演。” 刘若风与司马烟芸、师父、师娘等人登上西门城楼,见石金正指挥赵军作攻城准备。 刘若风令一百名士兵一字排开,每名士兵手持一小木桶炸药。刘若风大声下令:“目标:护城河!点火!――扔!” 士兵们将炸药引信点燃,急急扔向城下护城河。护城河上结着厚厚的冰层,火药桶掉在上面,引信“滋滋”地直冒白烟。制这批炸药桶的时候,刘若风怕出意外,将引信做得较长,所以,燃烧时间较久。 众人期待之中,忽见光焰一闪,一声“轰隆”巨响,震人心魄!较之于刘若风以前在成都时试验出的“牛弹”,威力不知强了多少倍! 人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紧接着“轰隆”巨响不断,冰棱、水珠激射,黄烟弥漫,硝味呛鼻。城头也在微微震动,一些士兵已被吓得脸青面黑,两腿战战,几欲逃跑! 待烟尘散开,只见城下的护城河水波摇荡,冰块飞落两岸,落得最远的冰块竟在四、五丈之外。 师父摇着头,赞叹不已:“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师娘喃喃道:“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抵御不了这种攻击!” 司马烟芸也大叫:“太惊人了!太神奇了!风哥,你太了不起了!” 盐帮张长老恭肃地说:“这是天助罗陵!刘公子是上天降下的救星,刘公子圣明!” 士兵们纷纷跪在城头,口呼:“刘公子是救星!”“刘公子圣明!”…… 刘若风微微摇头,看来,自己是要被这些人给神化了。转念一想,这样也许能起到提振罗陵军民士气的作用;况且,要想给所有人解释清楚个中因由,真是件困难的事情。于是,刘若风不作任何解释,叫士兵们起身,观察赵军的反应。 赵营将士一片寂然,被他们看到的可怕景象给惊呆了!石金勒马冲到前面来,似乎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兴奋不已地说:“咱们有了炸药这种神必武器,再加上阿基米,纵使石金用千军万马攻城,也必定是横尸城下、有来无回!” 刘若风却悄声告诉师父:“师父,这炸药虽然厉害,但数量有限。刚才,已经用去一大半,所剩不多了。弟子的目的,不是要炸死多少赵兵,而是要发挥威慑作用,镇住他们,使他们不敢前来攻城。” 师父:“噢,原来是这样。风儿,你觉得,石金他们是不是已经被吓住了?” “弟子也不敢肯定。师父,咱们再给他来一次表演,让他们的惧怕心理再强化强化。” 师父点头:“很好!该怎么做,风儿你拿主意。” 刘若风把师父、师娘、司马烟芸、长根、张长老、马长老这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召集到一处,指着城下一箭地之外的一座小丘,说道:“咱们一齐来,都把炸药桶掷向那座小丘,将小丘炸平。赵军见了,更加不敢接近城下。大家能办到吗?” 几个人都说:“没问题!” 刘若风令士兵给每个人送上一桶炸药,然后发令:“点火!一、二、三,掷出去!”七桶炸药一齐掷向小丘! 一会儿,爆炸声轰然响起,尘土冲天! 硝烟被寒风吹散时,不但刚才那小丘已不复存在,还陷下去一个两丈方圆的大坑! 石金打马回了营帐。整个下午,赵军不曾发动攻城战。 晚餐时,师父大笑道:“哈哈哈哈!风儿,你这一招真奏效!以为师看,石金和赵军真的被你唬住了,一场恶仗终于可以避免。哈哈哈哈,这太让人高兴了!” 刘若风却说:“师父,咱们还不能掉以轻心,尤其今天晚上,更要加强戒备,以防敌军偷袭。只有等到敌军真正撤离,才是咱们庆祝胜利的时候。” 师娘接话道:“风儿说得对,咱们不可大意。今天晚上,要增加各城门的防卫力量,在城头增设灯火,向赵军宣示,我们的警惕没有丝毫松懈,让他们打消侥幸偷袭的念头。” 师父点头:“风儿,星妹,你们说得不错,照你们说的办。” 三更时,刘若风到城头巡查,发现南门外真有人暗中向城楼上窥视。 一夜平静。 次日天明,士卒来报,说赵兵已全部撤走。 刘若风大喜,与司马烟芸急上西城楼观察,果然见昨日还密密麻麻的赵军营帐已不复存在,地面上只剩下还未燃尽的柴禾和一堆堆的马屎。刘若风派出几路侦骑四出探查,得到的回报是,方圆百里之内再无敌军踪迹。 刘若风这才确认,石金大军已于昨晚悄然撤去,于是把喜讯报告师父师娘,师父师娘通告全城军民。 举城欢腾!人们涌上街头,载歌载舞,为这以极小代价而取得的胜利欢欣鼓舞。师父师娘分派人手,从附近乡镇紧急购回粮食、肉禽,按人头分发给一家一户。 这一年,罗陵城的民众过了一个祥和欢乐的大年。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机遇 田贞风得知罗陵解围的消息,差副帮主罗世功于正月十三日将一凡护送至罗陵,并送来一批物资。.tw[棉花糖小说网] 过完元宵节,罗副帮主、张长老、马长老与两千多盐帮壮士一起,辞别刘若风夫妇、师父师娘,返回盐帮总坛。师父师娘代表罗陵百姓,送了些土特产品给盐帮。 小一凡的到来,让师父和师娘焕发出童心,二老成天都爱逗着一凡玩儿。有时候,小一凡的反应较为迟缓,师父师娘也不着恼,极有耐心地陪一凡玩耍,给一凡讲故事,教一凡说话、诵诗。师父还特意叫人做了几副连环套,没事时就教一凡解连环套;师娘擅长的是说故事、哼小曲儿。如果他们两人为一凡而争夺时,多半是师娘会得到最后胜利。 刘若风跟司马烟芸私下谈到师父师娘,问她:“芸妹,你如今见到师父师娘的真面目,感觉怎么样啊?” 烟芸答:“师父和师娘,他们当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刘若风笑言:“咱们俩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是不是啊?” 烟芸嗔道:“贫嘴!谁跟你是天造地设?你看看师父,他对师娘多好啊,事事都顺着师娘,哪象你?你要多向师父学习,知道不?” “唉――,看到师父师娘,我就看到了咱们将来年老后的影子。青春不再,一步步走向黄昏,走向荒凉的坟墓,这是所有人的归宿,不管他平凡还是显贵。”刘若风悄然换了话题。 刘若风的感慨感染了司马烟芸,她伏到刘若风肩头,轻轻拥着刘若风,说:“人生如春花,只有短时的灿烂,转眼就会凋零。但是,我有了你,有了凡儿,我的青春没有虚度,我这一生,亦无悔了!风哥,我知道,你和我不同,你有抱负,却难以好好施展,以致心中有些块垒,是不是?风哥,如果还有机会,你就抓住它,施展出你的才能;如果上天不眷顾你,不给你机会,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一生就陪着我们娘俩,平凡、快乐地度过,好不好?” 刘若风将烟搂紧。他感到,烟芸对他的理解还是很深的,这让他颇为欣慰。过了一会儿,刘若风道:“芸妹,我并不是个贪心的人,对现在的境况,我已有八分满足。” 烟芸不解:“还有两分不满足的,是什么啊?” “这不满足的两分,其中一分是与妹妹的骨肉分离,另一分嘛,则是――” “是什么?” “我怕以后老来寂寞,所以,想让你再多生几个儿女,将来老了,有一大堆子孙围在膝前,这个叫声‘老爷爷’、‘老奶奶’,那个叫声‘老外公’、‘老外婆’,岂不甚好?” “你……你又想使坏!我才不想给你生那么多,你要是想生,就去讨两个小妾回来!” 刘若风嘻笑着说:“芸妹,我不会讨妾,我就是要你给我生!这样吧,咱们减少数量,再生三个,三个,怎么样?” 烟芸使劲摇着头和身子。 刘若风立即改口:“那就两个,总行了吧?” 烟芸仍是摇头。 “好好好,再生一个,一个,好不好?” 烟芸叹息道:“唉!风哥,我不是不愿再为咱们生几个子女,我是为凡儿心疼啊!至少这一两年内,我没有为凡儿添个弟弟妹妹的打算,你不要难为我。” “嘿嘿,我不过随意一说而已,你还当真了?我怎么舍得让你来为难呢!” 正月二十四日上午,师父、师娘与刘若风相见。刘若风提出要离开罗陵一段日子。 师父奇道:“这么巧?风儿,我和你师娘也准备离开一段日子,罗陵的大局,还要交给你来主持呢!” 刘若风赶紧推辞:“不行,不行!罗陵的大局必须由师父师娘主持!弟子确有隐衷,请师父师娘成全!” 师娘笑问:“呵呵,风儿,你说的隐衷,是不是要去寻找你妹子?” “正是。” 师娘辩解:“风儿,我们也是出去寻人,寻找我们父亲、你和芸儿的师祖,他已近八十高龄,我和你师父有二十多年没有见到他。和你找妹子比起来,我们更急迫!另外,我们在途中可以顺便帮你打探小妹妹的消息。因此,离开的应是我们,你要留下来,替我们好好治理罗陵。” 师父接着道:“风儿,说实在的,我和你师娘都已是垂暮之年,早就没有雄心壮志,思想老化迟钝。罗陵在我们手中,难有新的面貌。你人年轻,有思想,有能力,两次击退强敌对罗陵的侵袭,挽狂澜于既倒,在全城军民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所以,我们要把罗陵交给你,让你一展宏图!” “师父师娘要找师祖,可以多派些人手出去找啊,不用师父师娘亲自去跋涉。弟子可以倾尽全力协助师父师娘治理好罗陵,不一定非得把弟子推上前台啊!”刘若风坚拒。 师父微怒,喝道:“风儿!不许你推辞!你若再推辞,就是虚伪了!” 刘若风肃然辩说道:“师父师娘明鉴!弟子不是虚伪,弟子是鉴于过往几年坎坷、失败的经历,不愿意再误人误己!” 师娘劝解:“风儿,你不要顾虑那么多,你就当作是一次试验,不要去管成功还是失败。如果你能在这混浊的世间创出一条新路来,让普罗大众看到一线希望,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只要你尽力去做过,即使达不到预期,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与当今之世这几个帝王相比,你是最好的,你会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城里居民有相当一部分是我们太平教的教民,今天下午我们就以天父天母的名义召集教众,把教中的权力也交给你,让教徒们支持你。风儿,别犹豫了!” 刘若风终于点头。 午后,师父师娘召集起城内太平教教民,宣称刘若风是上天星宿下凡,要求教民服从刘若风的领导。这些教民见识过刘若风出色到近乎神奇的才能,加上他们心目中的“天父天母”的荐举,因而无不钦服刘若风,当场叩拜表示忠心。 师父、师娘随后辞别刘若风、司马烟芸、长根等人,离开罗陵,去找寻他们的父亲――武圣。 晚间,刘若风心头不平静,难以入睡。他回想起这数年间的经历,先后为政一方,做过汉军皇上、山阴县令、魔神教主,但是都没有取得什么骄人的成就。做汉军皇上时地位最尊,却苦于不能完全做主,处处受制,加上当时阅历尚浅,不谙世态,除了带兵打过几场胜仗,其它方面毫无建树;做山阴县令、魔神教主,都是一时权宜之计,并没有长久打算,虽然也曾带给山阴百姓短暂的安定,也曾让魔神教兴旺过一段时间,但离他心中的理想,真正还差之甚远。如今,命运再次给了他一个机会,该怎么做呢?是因循传统,还是大胆地破旧立新?头绪似有万千,哪些才是要点?…… 司马烟芸在另一间房里,哼着小曲儿哄一凡睡觉。许久,她回房,轻轻关门,宽衣,上床。刘若风张臂抱住她,轻吻片刻,便想去解她内衣。 司马烟芸捉住刘若风的手,小声道:“儿子还没睡熟呢!” 刘若风把手移到烟芸俏丽的脸蛋儿上,轻轻捏了捏,悄声道:“芸妹,有个问题,你快老实交待!” 司马烟芸不解,眨眨眼,问:“什么问题?你别吓唬我,有这般严重吗?” “是你去跟师父师娘说,叫他们把罗陵的治理权交给我,是不是?嗯,是不是?” “我确实去向师父师娘提过,本女侠做事敢做敢当,你要怎样?” 刘若风笑道:“嘿嘿,看来我没猜错!你承认了就好,看我待会儿怎么折磨你!” 烟芸嗔道:“不正经!咱们说点正经话。风哥,我这么做,既为了你,也为了师父师娘,他们确实非常挂念师祖他老人家。风哥,你还记得吗?咱们俩曾在川边雪山上遇到一位前辈高人,你说他象竹竿,叫他‘竹竿怪人’,咱们在山洞里毁了他多年炼制的丹药,他差点儿杀了咱们俩,但后来发生雪崩时,他又救了咱们。” “唔,我当然记得。” “前两天,我对师父师娘说起那位前辈,师父师娘觉得跟师祖有些相象,这才急着要去寻找师祖。” 刘若风讶然:“那个躲在雪山上的竹竿怪人,真的便是鼎鼎大名的武圣吗?!”回想起那次雪山之行,自己与烟芸生死相依的情景,刘若风心底感到阵阵温馨。他满怀柔情地搂着烟芸,轻声说:“芸妹,你对我真好!现在想来,我真有点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后悔娶了我?” “嘿,我后悔的是,当时在雪山之上没有与你结为夫妻!如果咱们俩在那时结为夫妻,就不会有后来的许多波折了,是不是啊?” 烟芸俏脸一红,忙把脸埋入刘若风胸间,嘴里说:“又说胡话!当时……当时我还没想嫁给你呢!” “呵呵,你才是在胡说!人们都说结了婚的女人爱说反话,你说‘当时不想嫁给你呢’,其实真正的意思是说当时你已经想嫁给我了,对不对啊?呵,可惜我当时太老实了啊,错失良机哦!” “不理你了,没正经!”烟芸缩身入被,扭过身去。 刘若风知道她并没真的生气,从背后帖近她,撒着娇声道:“我的好夫人,你不要不理相公啊!相公睡不着,你陪相公说说话嘛!” 烟芸忽地笑起来:“呵呵呵,睡不着是你活该!谁叫你整天胡思乱想!”停了停,她又变得认真起来,问:“相公,你是不是在为罗陵的将来作设想?把你的想法给你夫人说说,让夫人来帮你斟酌斟酌。” 第二百四十九章 城邦 刘若风笑道:“嘿嘿,正要向夫人请教呢。我准备大力革新!如今,富户大部分南逃,罗陵城中富家大户较少,城中有很多太平教教民,而太平教的教义中具有均贫富、等贵贱的思想,这是改变旧法、推行新制的好时机,改革的阻力相对要小。首先嘛,我想缩小贫富差距,夫人,给点建议吧,你觉得该怎么办?” “要均贫富,很好办啊,先把房屋、田地全部充公,再平均分给每个人头,不就行了?” “你这叫平均主义,容易滋生依赖思想、产生怠惰行为。另外,你要把一部分人拥有的私产充公,那些人会心甘情愿吗?” “嗬,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想把井田制加以改进,实行租赁制。现在,城内的房屋大多是公家所建,城外的土地也大多是公家所买。咱们先把公田根据贫瘠、位置核定等级,租给各家各户耕种,各租户向公家交纳一定比例的收成,让勤劳者多得,懒惰者少收。” 烟芸笑道:“呵呵!你这么做,不是与地主放租一样了吗?公家变成了最大的地主啊!” 刘若风分辩:“形式虽差不多,实质有差别!地主收来的租供地主私家享用,而咱们公家收来的租却用于大家共同的事业,比如作为官员、军人的薪饷,救济贫弱孤残,或者作为应急储备。另外,地主收租高得吓人,现在一般都在五成以上,咱们把地租定低点,不轻易加租,使种田者的日子有所改善。” 烟芸忽道:“不理你了!”把身子扭了过去,拿她后背朝着刘若风。 刘若风这次真的是不解其意,连忙陪笑:“哈哈,夫人,相公又是哪里把夫人给得罪了啊?还请夫人明示。” “哼!明明你自己想好了的问题,却拿来为难于我!” “哦!”刘若风恍然,赶紧解释:“好夫人,我怎会故意为难你啊?你想想,我今天下午才从师父师娘手中接过罗陵城,哪能这么快就有了完整的治理方案?我不过是有了些初步想法,需要夫人和我探讨、帮我完善嘛!”边说边将烟芸身子扳了过来。 烟芸嘟着嘴道:“哼,这还差不多!”她转着大眼珠,想了一会儿,说:“嗯……那如果已经有土地的人家,还能不能租公田呢?租多、租少,有没有区别?若是有人故意租很多土地,再转租给别处的难民从中谋利,又如何防止?” 刘若风坦承:“这些细节我还没深入思考。夫人,先借你智慧用用。” “谁要你给我戴高帽!”烟芸嗔了一句,但接着就说出了她想出的解决办法:“依我看呢,咱们可以把地租分为不同层次。以维持一个人一年正常生活的粮食数量,比如五百斤,以五百斤为基数,一户人家租的土地,其人均年产量低于五百斤的,地租只收一成;人均产量高于五百斤的部分,地租收一成五;高于八百斤的部分,收两成;越往上,收得越多,以此限制一些人盲目多租田地。已有田地的人家,包括大小地主,他们也有权来租公田,但其已有田地须纳入计算产量。要紧的是,须明令禁止层层转租,预防有权势的人以此谋私。” 刘若风夸赞:“夫人这些办法很好啊!我先声明,你不是给你戴高帽,你提的这些真的是切实可行的好办法!来,相公给夫人一点奖励。”在烟芸粉脸上用力一吻。 烟芸带着几分娇气说:“怎么样,本夫人的智谋也不差吧?不过……最要紧的是,必须培植一批能忠实地执行你的意图的官员,不然,官员们阳奉阴违、各谋其私,再好的办法也难有好的结果。” 刘若风笑道:“嘿嘿嘿!夫人,这是我的强项,我用通心诀来甑别忠奸、选拔贤能的人。夫人,现在嘛,该你忠实地执行相公的意图了,嘿嘿!”…… 第二天,刘若风发布告示,公开选拔官员。他亲自筛选,不看门第,不问出身,不分贵贱,品德放在第一位,才能放到第二位。最后,选出五十人。刘若风先对他们进行培训,讲清自己施政理念及具体操作办法,然后分工落实。 罗陵城内外忙碌起来。清查、登记各户人口、田地、房产,丈量田地面积、评估产量,在街口、要道张帖文告,宣传新政策…… 第一步准备工作十天后结束。(..tw无弹窗广告)第二步,由各户自行申报想要租公田的面积及位置,由官员统一协调、核定。 刘若风从早到晚奔忙于各个工作点,进行指导督促。 这些天,刘若风分派给司马烟芸一个任务,让她从以前当过兵打过仗的两、三千人中挑选出四百名最骁勇的战士,组成罗陵的常备军,教授一些实用的格斗技巧。烟芸的师弟长根则被刘若风派出城去,大量收购粮食。 到二月中,租田的工作基本结束。百姓们反响强烈,绝大多数人衷心拥护这项改革政策,有些人已在租来的田地间忙活开了。只有那些原来靠地租为生的地主们不满,虽然他们没被剥夺土地,但他们不得不跟着大幅度减租,否则就没人再去租种他们的土地。 先后有几家大地主来请刘若风夫妇赴宴。刘若风知道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要求提高公田的地租罢了,因此,全都予以回绝。 接下来,刘若风推行住房租赁,基本上参照土地出租的办法。罗陵城中的大部分房屋在地震中已毁坏,师父师娘一直在组织人力物力进行重建,如今已建起南面半座城。刘若风将它们作为公房出租,租金可以交钱也可以交粮相抵;个别贫弱家庭,经核实后可暂免数年房租。这一政策,吃亏的仍是那些早已自家建成了房屋的有钱人家。 春耕时节,刘若风用银钱招来劳力,耕种剩余的公田。农活闲下来时,又由公家出钱募集人力,在城北修建兵营、粮库、官署和民房…… 到了春花灿烂的三月,城外广阔的原野上,嫩绿的庄稼幼苗迎风生长,南飞的候鸟又回到了这片土地;城内,粮库、兵营已经建成,买回的粮食堆满仓檩,以后再被什么军围困的话,坚守半年时间也不愁断粮了。 然而,这些并没有让刘若风有多大的成就感,因为他还有最重要的改革设想没有付于实施:政体改革。刘若风想效法雅典城邦,学习伯里克利,创建一个比柏拉图的理想国更加理想的社会。他对专制帝制的诸多弊病深有体味,所以要转而试行公民制度,实行民主参政。他不但要学习雅典“黄金时代”的首席将军伯里克利亲民、民主、廉洁的风范,而且还要更进一步,取消贵族特权、建设平民参议制。 刘若风知道,在帝王思想根深蒂固的东方社会,要实现这些设想绝非易事,但他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首要的事情,是争取支持者。刘若风争取的第一个对象,是妻子司马烟芸。他开始给妻子不断灌输民主共和的思想。 司马烟芸对这些闻所未闻的新思想虽很惊奇,倒也不怎么抵触,她说:“帝王独断专行,好象全天下的一切东西都是他一个人所有,予取予求,想杀谁就杀谁,只有帝王一人是至高无上的主子,别人全是奴才,全是狗!是狗,就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只能对着主子摇尾乞怜,对主子不敢仰视,在主子面前不敢喘大气。所以,帝王们最恨、最怕的就是咱们这样的江湖豪杰,只有江湖豪杰才敢于藐视帝王权威。我一直以为,世上只有新皇换旧皇,没想到世间还有不要皇帝的制度!一切由民众作主,就不会再有人高高在上了。不过,民众的意见不一致时,会不会产生混乱?现在的民众,有多少人具有良好的判断是非利弊的能力?” 刘若风回答:“有时候乱一下,也许并不是太坏的事情。当然,事情绝难一蹴而就,咱们要加强引导,加强教育,开启民智,慢慢提高民众素质。” 说服烟芸后,刘若风让烟芸去说服她师弟长根,自己则抽出时间,专门给前面任用的五十名官员集中上课。 长根那里没费烟芸多少精力,长根人年轻,易于接受新事物,加上又是美貌师姐的话,自然比别人的话更容易听得入耳;五十名官员的情况,却让刘若风高兴不起来。虽经刘若风反复教育,这些官员打消了最初的对立情绪,不再有人与刘若风争辩,但刘若风用通心诀查探,真正理解支持民主制的,仍是不到一小半,其他人则是慑服于刘若风的权威或是钦服于刘若风的品行才智,故而表面上接受其说教,并没有在心里面接受。 刘若风向司马烟芸说起自己为此事而生的苦恼,烟芸却笑道:“呵呵!风哥,你不必为此气馁。五十人中有二十来人支持你,这就很不错了啊!你想想,各朝帝王出台的新政,其臣僚中又有多少人是真心拥护的呢?但帝王的旨意,各级臣属不得不去执行,哪敢抗争?绝大多数臣子还不是表面顺从、阳奉阴违!” 刘若风心想,看来,必须依靠自己的威权来强制推行民主制了。 刘若风发布文告,自称“城主”(刘若风在罗陵城的名分一直没有确定。他不愿称帝称王,也不敢称首席执政官或首席将军,怕人们难以接受,只好称“城主”。),建立城邦,拟设议会。 他把真心支持民主制的二十来名官员分成两组,分由司马烟芸、长根领头,走街串巷向民众宣讲新政。其余的官员,刘若风一面继续有针对性地给他们洗脑,一面指导他们展开议员选举的各项准备工作:凡年满十六岁的男子,都算是罗陵城的公民,要确认身份,制作、颁发公民证;接受参选议员的报名、审核,确定议员分区;等等杂务。 刘若风担心民众不积极参选,因而决定,个人报名与民众提名相结合。全城共分三十三个选区,每个选区最终推出三名候选人,从中选出一名为议员。每个选区先进行自愿报名,若报名人数不足三人,则用提名的方式补足;报名人数超过三人的,则在该区民众中进行初评,保留声望较高的三人参选。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刘若风将选举日定在四月八日。 然而,在选举日前三天,城中突发大规模请愿活动。数百人涌到刘若风官衙外,集体跪地,长跪不起! 参与请愿的人中,有地主、有商人、有儒生、有普通农夫。他们这次请愿活动的要求很明确,只有一个:要求刘若风在罗陵称王。 第二百五十章 选举 刘若风岂会不明白,这些来请愿要自己称王的人,其实就是固持旧有观念不放,就是反对民主制的推行!他走出官署,来到请愿队伍前。 人群里有人高声叫:“恳请城主称王!天子为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天予不取,反受其殃!城主,咱们罗陵百姓愿作您的子民,誓死效命!请城主称王!” 很多人随之高喊:“请城主称王!请城主称王!……” 刘若风跃上一辆牛车,运足中气,大声说:“各位同胞!各位公民!你们知道什么叫民主吗?民主,就是完全由民众对国家大事作主!历代帝王都宣称,是上天赋予他们统治人民、主宰世界的权力,我刘若风要告诉你们,那纯粹是骗人的谎言!国家的权力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也不是那一帮官僚们的,而是我们大家的,是所有公民的!同胞们,民主思想并不是我刘若风所发明,咱们的先辈早就有民主的思想。孟子说‘民贵君轻’,便是认为民权应该高于君权,国家权力应该握在咱们民众手中!同胞们,咱们受皇帝和代表皇帝的官僚的欺凌、压榨、践踏还少吗?咱们为什么还要对帝王的统治留恋不舍呢?没有帝王,咱们百姓就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没法生存了吗?你们有没有认真地想过,咱们可以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咱们本该拥有更好的明天?同胞们,你们一定要想清楚,你们是愿意继续过以前那种低声下气作牛作马的日子,还是愿意扬眉吐气,获得与帝王、与官僚平等的地位?同胞们,我相信,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是反感帝王统治、是支持民主的,你们要擦亮眼睛看明白,是哪些人在怂恿你们前来请愿,是哪些人真正反对民主!公民们!大家不要再被一小撮人蒙蔽了!大家不要跪在这里,都起来,去办各自的事情!请你们相信我刘若风,我一定会带给你们幸福舒心的生活,带给你们一个繁荣昌盛的罗陵!” 刘若风说了这么一大通,跪在地上的请愿人群却没有人起身或离开,有一部分人转着头在看周围其他人的反应,有一部分人抬头望向刘若风,一脸茫然,似乎不大听得懂刘若风话中之意,还有一部分人一直把头老老实实地埋着,动也不动。不过,人群中再没人敢带头呼喊、要求刘若风称王了。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刘若风冷眼观察一番,把几名卫兵叫来身旁,低声交待。卫兵走入人群,“请”来了十来位衣着光鲜的人物,进入官署内。 刘若风在这十来人身前慢慢踱步,用通心诀对他们逐一审查,发现其中四个人果然正是这次请愿活动的带头人! 刘若风只将这四个带头人留下来,先讲道理,再作威吓。 约半个时辰后,刘若风将四个人放出,跟着他们到了外面。 四个带头人不敢再在此地停留,灰溜溜地退去。其余人等,见势亦迅即散走。 刘若风望向高远的天空,又是想笑,又是想哭。 风波并未就此结束。 四月六日,二十多位地主、财主一起来找刘若风。这一回,他们不是要刘若风称王称帝,而是要求取消他们各家的奴才、下人的公民权。其中一人振振有词地道:“城主!如果那些奴才也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公民权,我们和他们就是平等的了,我们今后还如何使唤他们?我们在他们面前,还有什么威严?恳请城主理解我等的处境,下令取消那些下等人的公民权!” 刘若风驳斥:“人和人都是平等的,都是公民,没有所谓上等人与下等人之分!各位,你们有点财产,就自认高人一等吗?请问,你们的财产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有人会说,财产是祖上传下来的,那么,祖上的财产又是哪里来的?哼!本城主研究过,你们和你们祖先的财产不外乎两种来路,一是投机钻营,二是仗势强夺,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要高人一等?我这个城主,尊重每一个公民,对你们所说的下等人也要平等相待。我家中现在有个女佣,她叫陈嫂,我从来不曾斥骂过她,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你们,更应平等对待他们这些奴才下人,因为,你们还需要他们的帮助,你们离不开他们,离了他们,你们根本没法生活!” 刘若风严辞拒绝,这些有钱人只得悻悻而去。 选举日这天到了。刘若风分派没有参选的官员到各个选区督查选情,他自己来到专为军人设的一个选区参加投票。 这里秩序很好。为了方便那些不识字的人也能投出自己一票,三名候选人先在代表各自的票箱前站立一会儿,让投票人记住他们票箱的位置;然后,候选人回避,投票人依次经过票箱,把选票投进中意的那名候选人的票箱内。 当时的候选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演讲、造势之类的辅选手段,人们投票给谁主要是看其名望,如果对三名候选人都不熟悉,那就只有凭感觉作取舍了。 投完票后,当场计票,多者为胜。不到一个时辰,这个选区的工作就告结束。司马烟芸的师弟长根当选本区议员。 刘若风观察了整个选举过程,还算满意。他回到官署。分派到各选区的官员们陆续返回,带回选举结果。 刘若风逐一询问各区选情,发现了大问题。有的选区,选民投票不够,最低的竟在三成以下;有的选区存在操纵选民,甚至收买选票的情况! 刘若风大为震惊,没想到自己推行的第一次、也可能是中华史上第一次选举,就会有贿选的丑事发生! 刘若风一怒之下,当即叫人通知所有获选“议员”,马上到自己官署集中。 不久,三十三名“议员”全部聚齐。刘若风打量,其中衣冠楚楚、貌似有钱者有二十余位,平民、农夫模样的只有十来人。刘若风厉声喝问:“你们当中,哪些人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收买选票?从实招来!自己招认的,从轻发落!” 许久,无人出声。刘若风冷笑一声,要求这些人挨个儿回答。但,人人都说:“城主,属下绝没有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大家投票给属下,都是自愿的!” 刘若风面上微微而笑,暗中用通心诀查探。结果是,竟有十四人在说假话、有贿选情节! 贿选的都是有钱人,他们事前用银钱买通那些穷苦百姓,要别人把选票投给他们。多数百姓只看到眼前小利,也搞不清选上“议员”到底有多大意义,因此很容易就为人所用。 刘若风喝令这十四名靠贿选而选上的“议员”上前两步,对手下官员道:“这十四个人,他们回答问题时,声音打颤、面色不对,都有贿选情节!现在把他们暂且收押,你们下去调查,查清他们贿选的详细情节。他们送给选民们的贿选钱物全部没收充公,还要计算其总量,处以三倍罚金!让他们家人交钱来赎人。另外,取消他们的参选资格。这十四个选区,以及投票率未超过五成的选区,全部择日重选!” 十四人中,有人喊冤。刘若风一拍桌子,冷冷道:“哼!如果调查证实冤枉了你们当中任何一人,你们可以打我刘若风的嘴巴!反之,如果并没有冤枉你们,你们还有人敢在这里胡搅蛮缠的话,我刘若风也不是没有胆量杀人!”这些人一看势头,立即噤声。 刘若风回到家中时,早已过了正午。 司马烟芸已经让一凡吃过午饭,跟女佣陈嫂出去玩去了,她在桌边坐着等刘若风。见刘若风进屋,烟芸忙道:“快吃饭,菜要凉了!” “你先吃着,我洗把脸。”刘若风拿起面盆面巾,到灶间去找热水。 烟芸揭开盖碗,见菜里面没有多少热气,自语道:“唉,我把饭菜再热一热吧。” 刘若风见烟芸在灶下生火,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庞,颇感歉疚地说:“芸妹,咱们再找一个丫头到家里来帮忙吧,我不想看你亲自操劳。” 烟芸笑道:“呵呵,你别小看我,我什么都能做。今天中午的几样小菜都是我动手做的,我可不是娇惯出来不中用的大小姐!平民生活我能习惯,自己动手,也有其乐。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就不错了嘛,我不希望象皇后娘娘那样成天被人侍候着,那才不自在呢!” 两人一起把热过一遍的菜肴端上桌,刘若风每样菜都尝了尝,赞道:“夫人,你的手艺还不错嘛!” “呵,那还用说!我司马烟芸从来都是学一样就精一样,做点家常菜,算什么!” 刘若风补充一句:“只要是夫人亲手做的菜,在我嘴里味道一定就是天下最好的,比御厨做的还好哦!” “哼!你又耍我!”烟芸有点气恼。 刘若风连忙澄清:“我哪能耍你呢?我说的是真话,绝对的真话!吃夫人做的菜,即便是苦的,我也觉得甜,即便是臭的,我也觉得香!今天的菜,既不苦也不臭,我当然觉得更加香甜可口了!” 烟芸“扑哧”一笑,美目一斜,嗔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油腔滑调!”她夹了几筷自己做的菜,细细品味,感觉还算满意,便自夸起来:“风哥,你看,我如此多才多能,你可比不上吧?女人的作用,是不是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呀?” “是啊是啊,女人能做的事,男人不一定能做到;有些方面,我真的比不上你。” 烟芸忽道:“那你为什么歧视女人?” 刘若风故作惊讶:“夫人!我什么时候歧视过你啊?从来没有哇!” “你当然不敢歧视我!我是说,罗陵城的女人们,你为什么不给咱们女人公民权?你这还不是歧视咱们女人吗?” 刘若风这才弄清烟芸的意图。他长叹一声,道:“夫人,你应当了解,我可没有歧视女人、男尊女卑的思想。可是现在,男人们的公民权都还没处理好,何谈你们女人的公民权!夫人,咱们社会的传统,是没有女人的地位的,要改变传统、改变旧观念,需要时间啊。将来时机成熟时,我会给你们女人撑腰,为你们争取和男人平等的权利。” 烟芸见刘若风唉声叹气,便猜到一些原由,问:“风哥,今天的选举是不是不顺利?” 刘若风把具体情形说给她听。烟芸道:“这些财主老爷们真是善变,昨天还反对民主,今天就不择手段地想争当议员了!风哥,做事总是开头难嘛,就象我做菜一样,咱们都别急,别想一下子就做到最好,慢慢来,摸着石头过河,发现不对就改,发现漏洞就补。” 刘若风笑起来:“嗬嗬,你说得倒是轻松哦!为政可不象你做菜。菜的味道不好,可以倒掉重来;为政不当,恶果是很难弥补的!所以,当政者必须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啊。” 烟芸做出十分惧怕的模样,道:“为政真是那么可怕吗?算了算了,我不要公民权了,万一哪天选我当上城主,我可怎么活啊!”她表演得维妙维肖,刘若风差点把嘴里的饭给笑出来。 四月十二日,有十九个选区进行议员重选,情况基本令人满意。 第二天,刘若风在专门辟出的议会厅召集议员,举行第一次议会大会。大会之始,刘若风就决意让议员们体验体验什么是“民主”,他说:“各位!你们是全城民众选出的代表,代行全城民众的权力。今天,请你们第一次行使你们手中的权力,就是确定我这个城主的地位。如果你们觉得我刘若风胜任罗陵城主之位,就投赞成票,让我继续作城主;如果觉得我不适合再当城主,就投反对票,你们另外推选合适的人作城主。如果你们今天让我成为合法的城主,但以后我出现差错,你们觉得我不能再作城主的时候,可以经过议会动议,撤消我城主职务,另择人选。我的意思,总起来一句话,最终的权力不在城主手中,而在你们这些议员手中,在全体公民手中!这就叫民主!” 下面议员们一阵骚动,交头接耳地议论。等了一阵,刘若风道:“好了!现在请大家对于是否赞同刘若风任城主这一事项实行表决,不会写字的何以在表决票上画钩表示赞同,画叉表示反对,当然,还可以弃权!你们各自把表决票投入箱内,推举两个计票员两个监票员来开箱统计。开始吧!大家不要顾忌,用表决票反映出你们真实的决定,不要考虑我刘若风的面子,也不用担心我作出什么报复。这是你们的权力!我尊重你们的任何决定!我先回避。” 第二百五十一章 理想国 两名议员把刘若风请进议会厅。 一名议员宣布结果:“赞同刘若风任城主的,三十三票!反对,零票!”下面响起热烈掌声。 刘若风向人们挥手致意,坐下后,说道:“感谢大家对刘若风的支持!我作为城主,一定带领大家把罗陵的事情搞好,在中华大地上树立一个民主榜样!” 下面掌声又起。刘若风接着道:“各位!制度初创,咱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我会尽快提出一份各部门官员名单,交由你们审议,如获通过,官员就正式上任;如果某些官员人选通不过,我会重新提名。另外,你们议会须推举出两名召集人,主持议会日常工作。你们议会最紧要的工作,是制定一部法典,明确城主、议会及各部门的权限、职责,规范社会行为。我建议,议会成立一个专门小组,听取各方意见,草拟法典。法典须由城主审核,最终交议会表决方可生效。” …… 刘若风考虑官员提名。他觉得,罗陵一个小城,各职能机构不宜称“部”而称为“司”,兵政司、户政司、农政司、财政司、刑政司……,各司人员宜少宜精,最多限于五人,最少三人。最后共提名官员三十六人。其中,提名长根主持兵政,掌管常备军队。 为了检验一下议员们是否能切实有效地行使他们手中的民主权力,刘若风故意提名一个叫做“程大鱼”的人入主农政司。程大鱼是城里的一个混混,外号“大嘴鱼”,吃白食、赊霸帐,罗陵多数居民都知道其名其行。刘若风想看看,人们是否会反对自己对这么一个混混的提名。 议会表决各司提名官员这天,刘若风没有进入会场,依然采取回避姿态。 一个多时辰后,表决结果送到了刘若风手中。刘若风急急一看,凡所提名之人,全部获得通过! 刘若风哭笑不得。他终于明白,要改变人们的思想模式和处事习惯,是多么艰难!“民主”,不过是走走过场,议员们不敢行使真正的民主权力、不敢违逆城主的威权,仍然把他这个城主的一切决定都当作圣旨! 但是,刘若风不甘心。他找来负责计票的议员询问详情,得知,其他人选几乎都是全票通过,而程大鱼只有二十五张赞成票。这让刘若风稍感慰藉,毕竟还有几名议员是在认真履行其职责。 刘若风来到议会厅,坦陈自己用“程大鱼”来试验大家的态度的意图,以此教育大家,丢掉专制时代留下的恶习,不要再把城主当皇帝对待,要敢对城主说“不”,切实担负起民众代言人的职权。 对程大鱼重新表决时,议员们全部投了反对票。刘若风另提人选再交议会审议,不必细述。 长根主持兵政。刘若风让长根留一半兵士负责日常城防,另一半派往东面山中,炼制硝石,配制火药。 五月,粟、麦等作物成熟。刘若风一面派侦骑四出,打探敌踪,预防敌兵来袭扰;一面大力组织人手抢收粮食,公家出钱请人帮助劳动力不足的人家。 抢收期顺利渡过,并无敌人来突袭抢粮。这一季农作物的收成相当不错。看起来,罗陵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来城里做生意的客商多了,流徙入城的人口也多了。如何妥善安置这些新的“外来者”,成了一件令人费神的事情。这些新的“外来者”中,有地震或战祸造成的一无所有的难民;有周边乡村、城镇的人家,他们到罗陵城是为了能有个安全的栖身地;也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听说罗陵推行新政,从各地慕名前来投奔的。短短数月,罗陵新增人口四千余人。 刘若风吩咐各司官员安排好这些新来者的吃和住,他也在考虑,将采取什么样的对策。罗陵城只有这么大,按目前的住房水平,即使城北的民宅完全建成,全城最多也只能容纳两万三千来人居住,还得给人们将来下一代的繁衍生息留下余地。据此,刘若风定下城内总人口不超过两万的目标。所以,不能允许外来人口无限制地涌入。 怎么办呢?统统拒之于城门外吧,于情于心难安;选择性地吸收吧,于理不合;拓宽城区,工程又太大。思来想去,刘若风觉得只有一个办法:在城外一定距离处修建小规模的集中居住点,安置新来人员。那样,有就近耕种劳作的方便;若遇强敌来袭时,可转移入城。 议会通过了刘若风的提议,将它作为罗陵城的一项法案。 然而,流民问题到此并没有完全解决。在是否给予新来流民公民权的问题上,人们分歧严重。在议会辩论时,多数人反对给予新来流民以完全的公民权。有的议员主张只给“部分”公民权,如只给租地权、租房权,不给参政权、选举权;有的议员主张设定时限,如须在罗陵居住满八年或十年以上者才能获得公民权;还有议员主张,永远不考虑这个问题,将新来者完全排除在罗陵公民之外。 刘若风听着人们的争辩,亦喜亦忧。喜的是,议员们现在敢于发表各自的见解、主张了,这说明“民主”在人们的思想中已经有所渗透,人们不再唯城主之马首是瞻;忧的是,人们这种强烈而狭隘的“原住民”心态、“原住民”优越感,对新来者歧视与排斥,极易造成族群对立,影响团结,影响发展。 刘若风本来想利用自己的声望和权威,去找议员们一个一个地引导、施压,让议员们同意给新来者以平等的公民权,但他又想,那样做的话,岂不是与自己推行民主的初衷相违背?刘若风决意不用高压手段,而是提请将这场新来者公民权之争交由全民公决。 全民公决前,刘若风让持赞成和反对意见的议员都到街头公开辩论,使民众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以便作出最明智的选择。 但全民公决的结果,仍然是反对者居多,占六成以上! 刘若风对民众的表现并不是特别失望,他心想:“多数人的意见,不一定代表真理啊!不过,民众敢于把各自的主张表达出来,这也是很大的进步了。”这个议题只好暂且搁下,等到下一次议会选举前再作定夺。刘若风希望到那时候,民众的思想会转变过来。 全民公决的结果,激起了“外来新人”的不满,尤其是那些本身就是冲着罗陵的新制度慕名来投的人士。他们满怀希望地来到这里,却得不到最基本的权力,得不到尊重,他们的愤懑,可想而知。在这些人士的挑动下,“外来新人”们群起抗议! 抗议人群穿街过巷,高呼口号。他们的口号只有一条:“我们也要公民权!” 罗陵的“原住民”们,带着些好奇,带着些兴奋,从旁围观。所幸双方没有发生冲突。但抗议游行队伍经过之后,有些**、混混趁机捣乱,哄抢物品。 有官员向刘若风报告这件事的情况,显出十分的忧心。刘若风却显得轻松,道:“咱们不用紧张。乱一下,并不一定是坏事。人们敢为自己的权益而抗争,这是好事嘛,只须认真对待、冷静处理,怕什么呢?” 刘若风叫来长根,让他派五十名兵士着便衣跟在游行队伍后面,不准接近游行队伍,保持距离避免冲突,主要是打击那些混水摸鱼的**流氓,维持秩序。 抗议人群最后分作两拔,分别涌到城主官署和议会大厅外,不停呼喊口号:“我们也要公民权!”向城主与议会施压。 刘若风把发起此次抗议活动的部分领导人物请进官署,让他们先发表见解。一个中年儒生说:“城主!在下是长安人,听人风传,说城主在罗陵推行民主,迥异于从前帝王专制的模式,因而心怀向往,丢下家小只身来罗陵,体验、见识这种崭新的体制。但城主却不肯给我们公民权,把我们当外人看,这能不叫我们寒心吗?”另一人道:“城主!在下是个商贩,听说罗陵数次击退匈奴大军,觉得这里较为安全,所以举家迁居城中。但咱们这些新来的人却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租地要多交地租,租房要多交房租,咱们心里当然不平!在下想问问城主,你准备如何处置咱们这些闹事的人?是坐牢,还是杀头?”…… 刘若风一直微笑地听着,到这些人把想说的都说完,才平静地回答:“各位!你们能坐在这里与本城主面对面地对话交流,就足以说明本城主推行的新制度的真意,也表明了本城主的态度,绝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你们为自己权益而争,这并没有错,只是这样大规模游行的方式有待商榷,今后若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推举三、五个代表,直接来和本城主或议会协商,我们同样会重视,不必象今天这般兴师动众。至于你们所要求的公民权益,不是由本城主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事情,必须由议会多数通过。这就是民主与专制的区别。各位!罗陵城的第一批公民之所以不赞同立即就给予你们平等的权益,也有他们的立场。的确,他们为保卫罗陵、为建设罗陵已经付出了鲜血、付出了汗水,他们想在你们这些新来者面前保有一份优越感,这虽然是狭隘的,却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本城主是倾向于你们的。本城主建议,咱们不必急于求成、一步到位,咱们慢慢来,先争取到一部分权益,大家以为如何?本城主保证,在下一次议会选举之前,帮助你们取得完全的平等。” 有人问:“城主,下一次选举还有多久?” 刘若风答道:“少则两年,多则四年。” 这些人商议一阵,觉得这个“城主”的话还算入情入理,于是同意了刘若风的建议。刘若风让他们到议会厅,和议员们当面谈判,促成双方达成妥协:先给予“新人”部分公民待遇;若“新人”在罗陵居住满三年以上,即可获得完全平等的公民权。 这场风波平息后,刘若风又着力推动两项社会改造措施。一是严惩地痞恶霸,重者收监,轻者驱逐出城;刘若风亲自指导这项工作,借助于通心诀神功来甑别善恶,完全做到勿枉勿纵。严惩地痞恶棍,肃清了社会风气,几乎是人人拍手称快。 第二项措施是集中收容孤老病残等生活没有着落的人;并根据残障病人的情况,剥夺部分残障病人生育后代的能力。这一做法引发争议,有人叫好,说这样做能避免家庭悲剧的不断重演;也有人骂娘,说这样做违背人道、违反天意。有些残障病人的家属或者隐瞒病情,或者把病人藏起来拒不送到公家开办的收容场所。反对的人之中,还有太平教的大量教民,教民们认为,这种做法违反了他们的教义。 就连司马烟芸也不大赞同这种做法,她对刘若风说:“咱们凡儿也算智障吧?难道就不允许他娶妻生子吗?那样的话,咱们将来岂不是连孙子都抱不上了?” 刘若风辩解:“芸妹,你不用担心。咱们做这件事时,是有严格界限的,凡是具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都不在此列。” 烟芸仍旧不满:“反正,我觉得这样做不好!” 刘若风反问她:“芸妹,你觉得,怎样做才好呢?让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育出疯疯癫癫的后代,或者让一对四肢不健全、自身都要别人照顾的夫妻再生养出一串儿女,那样就是好事吗?” 烟芸噘着嘴答不上来。 这件事让刘若风颇感苦恼。他在极力打造自己的理想国度,那个理想国的轮廓已渐渐分明,但他似乎发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阻挠他迈动的脚步。他还没有看清那只手隐藏在什么地方,他只是越来越迫切地感到教育的重要。民众的根本改变,最终要落在思想的转变上,落在教育上。该如何发展教育,开启民智呢?刘若风还没头绪。他明白,那必定是一项浩大艰辛而漫长的工程,他需要早作谋画。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最厉害的招数 六月十四日上午,刘若风独坐官署,思索罗陵的未来教育大计。 一样物件忽从窗口飞入,射进身旁木柱! 刘若风一惊,穿窗而出,跃上房顶扫视,丝毫不见异常迹象。为了不惊动别人,刘若风迅即跃下,返回房来。 木柱上,插着一封折成三角状的信纸,入木竟有半分,显示来人必有超卓的功力!刘若风忙取信展阅。信纸上是潦草的行体字,写着下面内容: “教主刘若风钧鉴: 属下天魔孙仲满顿首! 属下听闻教主在罗陵,特至此留信传警。属下猜测,诸葛勋极有可能已练成《孙子秘藉》的武功,教主千万当心!教主,属下本是孙浜之后,这是属下家族的秘密,以前瞒着教主,望教主勿怪!诸葛勋不知从哪里探得了属下这个秘密。 数百年前,先祖孙浜武功盖世,领袖群伦,他将毕生武功绝学记录在《孙子秘藉》上。那是一张大绢帛,先祖将它传给了武功最好的儿子。但传到第五代时,有三个儿子的武功都很好,难分伯仲。于是三个人把祖传秘藉一分为三,各持一份。唉,如此一来,我们孙家就再也没人能够练成秘藉上的武功了。 后来,其中一支的传人出家作了道士,创立泰山派,所以,泰山派保有一份秘藉。教主知道,泰山派那份秘藉流入江湖,已被诸葛勋所夺。 另一份秘藉应在青城派手中,因为昔年张天师曾经在江湖中致力寻找过《孙子秘藉》,传说他得到了其中一份后想找出另外两份。属下听闻,诸葛勋曾以万剑盟盟主何铁心的身份数次前往青城,其意图或在于此。 前者,属下奉教主之命引石金大军攻入汉中,汉军瓦解。然属下在汉江边遭遇诸葛勋、洪山老怪及众多青衣武士围攻,属下身受重创,还中了洪山老怪的紫手印。诸葛勋要属下交出孙子秘藉并永远脱离魔神教,不然他就要对属下极尽羞辱折磨。属下不怕死,但却不愿忍受羞辱,唉,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诸葛勋让洪山老怪为属下解了紫手印之毒,派人将属下送上天沂山交给丘神医救治。 三个月后,属下伤愈下山,得知魔神教已被诸葛勋剪除,幸而上天护佑,教主无恙!属下无颜来见教主,只能隐于市井,苟延残喘。.tw[棉花糖小说网] 半个月前,听江湖中人传言,说是彭城一带出现了一个武功高绝的年轻人,属下闻其武功特点,疑似《孙子秘藉》上所载的天星神功。果真那样,其人必是诸葛勋无疑!属下惶恐,恐诸葛勋报复于教主,特来传讯,望教主小心提防为上! 聚合离散,人事无常。然属下常念教主仁心义行,徒怀景仰。唯有属下手摹《孙子秘藉》副本一份,留赠教主,或许于教主有益。属下自有去处,教主勿以为念。 孙仲满再拜!” 信纸下附有一绢帛。刘若风看一遍,果然与曾在自己手上、后被赤阳狗夺走的那份《孙子秘藉》的内容相吻合,只是,他还没有见过另外一份,对其所载武学尚无从揣摩。 天魔送来的讯息,让刘若风忧心不已。如果诸葛勋真的练就了盖世神功,那么来找自己报复必是迟早的事。现在,刘若风没有功夫去后悔在顺江一战中对诸葛勋手下留情,他又面临着必须作出重大而两难的抉择:为了妻儿和自身的安全,他应该躲藏起来;但罗陵现今的局面,离了他这个舵手如何能行?难道要他撒手而去,眼看民主的试验就此半途而废吗? 刘若风踌躇许久,实在难决。他望着窗外亮丽的天空,低声吟咏:“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刘若风不敢把天魔的信马上给司马烟芸看,因为她若是知晓一家人现在时刻面临危险,必定会毫不犹豫地要求离开罗陵、潜藏到别处。 当天下午,刘若风分别召见城中重要官员及议员代表,详细布置各项军政事务。他的打算是,将罗陵大事安排好之后,找个借口携妻儿避入城东山林。那样离城不远,一旦罗陵有紧急事务时,还能赶回城中来解决。 世事真的难料。还没等刘若风安排妥当,第二天凌晨,罗陵的情势风云突变! 大批晋朝军队将罗陵四面包围,却围而不攻。 刘若风发布紧急动员令,组织起两千壮丁,上城协助军队守城;让士兵把炸药搬上城楼,以备使用。 城中百姓也并未慌乱,因为他们已多次击退过强敌,让敌军在城墙下却步。这一次,城里存粮更足,人力更多,所以,他们比以往更有信心。 巳时许,有兵士来报告刘若风,说晋军统帅在南城外指名要见刘若风。 刘若风迅即登上南门城楼。往城外望去,晋兵遍布原野,阵容严整,步兵多而骑兵少。城下五丈处的帅旗下,一个壮实的军将散漫地坐在战车上。刘若风一眼认出,晋军统帅正是王蹲! 刘若风非常气愤地大声责问:“王大将军!阁下不是对罗陵小城没有兴趣吗?现在为什么放着匈奴人不打,却将朝廷大军用在罗陵弹丸之地,来对付对朝廷并无威胁的同种同族的罗陵人?这是为什么?!” 王蹲尖笑道:“嘿嘿!嘿嘿嘿!刘城主,本帅告诉你!本帅夺取罗陵,有两个原因!一是报仇,你知不知道,死在你手里的王距,是我王蹲的同族兄弟!二是建功立业,为朝廷除去心腹之患!” 刘若风道:“王距死在战场上,那是时运所至,与我刘若风何干?罗陵并未与朝廷直接对抗,怎能被你诬为朝廷心腹之患?” “哼!你还故作不知吗?你在罗陵搞什么‘民主’,无视皇权,此风一长,必将动摇国家之根本!你不但在罗陵乱搞,还向周围扩张,野心不小!各地贤能之士,早就对你刘若风恨之入骨,远比仇恨汉、赵逆贼更甚!本帅正是顺应民意,前来诛灭尔等异端分子!嘿嘿嘿,刘若风,你知道吗?就连赵军得知本帅的意图后,也主动让道回避,可见你已成为众矢之的,本帅不灭你,别人也会来灭你!” 刘若风不屑地一笑,道:“王蹲!你口气倒不小,不知本事大不大?赵天王五万大军也在此铩羽而归,无奈我何,你凭什么夸此海口?你看你是不自量力!” 王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帅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刘若风,本帅叫你出来,就是要让你知道,本帅拥有最厉害的招数,足以克敌制胜!” 刘若风冷冷道:“王蹲!别光说大话,有什么厉害招数,使出来让本城主开开眼界!”他心里在想:“哼,我就不信,你们这些人能制出多厉害的武器!” 王蹲道:“刘若风,不怕告诉你,本帅采取了一点卑鄙伎俩,嘿嘿!本帅派前锋部队扮作行商,悄然进入,瞒过你们的侦骑和明哨暗桩,昨晚突然发动,控制了罗陵外围的几个村镇。本帅得知,住在这几个村镇的人也算是你罗陵城的所谓‘公民’,他们现在就是本帅手中最厉害的武器!看吧!”王蹲一挥手,大批百姓被晋兵推到阵前,有老人、有妇女、有儿童,都被五花大绑着。 刘若风忽地明白了王蹲这些“厉害武器”的用途,一颗心陡然往下沉! 果然,王蹲十分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若风,本帅攻城的时候,让妇女儿童走在最前面,让老人杂在士兵之中,冲击城门,看你如何下手!本帅知道,你以仁义自居,所以,你是下不了杀手的!这就是对付你们所谓‘仁者’的最厉害的招数!什么是最厉害的武器?对手的最大弱点,就是最厉害的武器!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若风想,倘若王蹲真的那么做,自己断难让守城士兵痛下杀手!一旦城门告破,自己为罗陵付出的一腔心血就将全部化为乌有!他愤怒大喝:“王蹲!你真够卑鄙无耻!你处心积虑,究竟想怎么样?” “嘿嘿,本帅要求不高,只要你刘若风双手就缚,开城投降!那样,可以减少流血杀戮!本帅给你半个时辰考虑,你可想好了,不要成为害死这些妇孺的罪人哪!”王蹲说完,驱车退走。 刘若风心里极不平静:“哼!无耻之极!你要残害这些无辜的妇孺,拿她们作人肉挡箭牌,却要指我刘若风为罪人!天理何在?苍天啊!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人世间黑白颠倒、宵小横行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发一声怒吼,震慑这些贪婪暴虐之徒啊?” 刘若风赶回家中,将情形告诉司马烟芸,叫她护好儿子,准备应对可能之变。 司马烟芸道:“风哥,王蹲这卑鄙小人使出这等卑劣手段,咱们实在很难两全。弃小取大,必要时,你就下一回狠心吧!事情传扬出去,罪人也不是你,而是他王蹲!” 刘若风道:“芸妹,你知道,如果滥杀无辜,那会令我的良心一直不安哪!咱们还有一个办法,唯一的一个办法!” 烟芸急问:“什么办法?”略微一想,不等刘若风回答,她自己答了出来:“你是不是想擒贼擒王,抓住王蹲,协迫他放人退兵?风哥,这太危险了!千军万马之中,万一有个闪失,你叫我和凡儿怎么办?而且,王蹲军中有没有武功高强的人保护他,咱们并不知道啊!” 刘若风坚定地说:“芸妹,这是唯一的办法,危险再大,我也要一试!你放心,以我现在的功夫,一定能活着回来见你!” 烟芸一下抱住刘若风,道:“不!不!你……你真要去,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刘若风断然道:“不行!芸妹,你去了,说不定还要分我的心,万一出什么意外,咱们儿子怎么办?” 烟芸放开刘若风,揩揩泪眼,突然一掌击来,口喝:“看招!” 刘若风闪身避过,不解地问:“芸妹,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是怕我武功不济会拖累了你,所以不让我陪你同去,是不是?告诉你,我在盐帮和罗陵这段时间,因为没有多少事情可做,就勤练武功。现在让你看看,我的武功究竟是什么境界,还会不会拖累你!”嘴里说着,手上可没停,招招紧逼。 刘若风看她的掌势,似是比以前的力道强劲了不少,便使出七分功力,出掌相迎。双掌相交,两人各退一步。 烟芸道:“哼!怎么样?你不要再小看人!”挥掌又上。 刘若风心想:“芸妹身兼武圣和酒圣两家的内功绝学,苦练之下,真的是大有长进!她现在的武功,恐怕已在泰山、青城的掌门人之上,她若坚持同去,我就答应她吧。” 然而,未等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停下手来,一名军官匆匆跑进,惊慌地报告:“城主!不好了!晋军打进来了!晋军进城了!晋军进城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刘若风浑身猛然一震,急问:“不要慌!你说清楚,晋军如何攻进城的?守城的兵士们哪去了?难道没有抵抗吗?” 这名报信的军官道:“城主,晋军是从东门入城,城中有内应!城中有两百多人冲击东城门,冲开城门后,将晋军放进来!现在,南门外的晋军也打进城了!” 原来是罗陵内部出了叛贼!刘若风明白,城门既失,城中无险可守,一切都已不可挽回,罗陵完了!自己的试验,失败了!他颓然挥手,对军官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通知守城兵丁,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司马烟芸道:“风哥,咱们难道就这么认输了吗?” 刘若风叹息道:“唉,不认输又怎样?以咱们城中这点兵力,怎能与王蹲大军相抗?城门一破,城中恐怕已是乱作一团,咱们那点有限的兵力也很难组织起来,炸药、阿基米这些东西也派不上用场了。” 司马烟芸怒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开门迎敌?我要杀尽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刘若风摇摇头,喟然长叹:“唉――!背叛罗陵的,当然是那些心怀不满的人!是我对他们认识不清,低估了他们的能量,对他们太仁慈了。芸妹,我高估了人性,也高估了我自己,冒进强为,这是我这次失败的主因。” 烟芸见刘若风一脸落寞的表情,忙说话开解:“失败就失败呗,有什么了不起!有了经验教训,将来总会有成功的时候!风哥,我相信你,也永远支持你!” “哈哈哈哈!”刘若风大笑,道:“夫人放心,我刘若风是打不垮的。世事如流云,我早就看淡了,我不会放弃理想、也不会有过分的奢求。夫人,咱们现在应该考虑如何逃脱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咱们不是逃脱,而是冲开血路!谁能挡住咱们俩?”烟芸的话颇有豪气。 刘若风道:“夫人,还是争取少流血吧,多杀几个人,于事无补!” 司马烟芸唤出女佣陈嫂,让她尽速离去,自己把儿子一凡用布带缚在怀中。刘若风当先,烟芸在后,奔出家门,冲向西城。 城内,到处混乱、喧闹一片。大多数罗陵百姓害怕被屠杀,携家带口,纷纷夺路而逃;只有少数人家紧闭门扉不出。 奔逃的人流突然撞上晋兵,马上折向躲避。晋兵追来,虽不见挥刀乱杀,却也大肆抢夺财物、猥亵女人。 刘若风忽道:“芸妹!咱们改走南门!” 烟芸问:“为什么?” “我要再会会王蹲!” 烟芸听刘若风的语气,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两人转而向南,沿着街边,迎着一队队的晋兵前行。几个晋兵觊觎烟芸的美色,围上欲行非礼。刘若风赏给他们一顿拳脚,全都打翻在地。 大队晋兵逼上来。刘若风不想多作纠缠,拉烟芸跃上房顶疾走。晋兵在下面追着不舍。 突有人大叫:“他就是刘若风!他就是刘若风!”晋兵听得此言,齐齐发箭,如骤雨般射向刘若风夫妇。两人挥剑拔打,移形闪避。 刘若风往下望,见晋兵队伍中有十几个衣着光鲜的百姓,其中一人正用手指身自己。定睛细看那人,有几分面熟。刘若风忆起,此人正是城中大地主之一,在请自己称王的游行活动、关于“下人”公民权的谈判、用钱物贿选等事件中,都有这个人的身影,只是不曾专门打听其姓氏。刘若风心中冷笑:“哼!果然是你们这帮人心怀叵测,引狼入室!现在又想置我一家于死地,真是太可恶!哼!”怒意陡升,接住一支来箭,猛喝一声:“卑鄙小人,世间何其多!今天,我就抹掉一个!”扬手一掷,流线一闪而过,箭头已深深插入那人咽喉! 那人一死,周围同伴惊恐万状,有的回身便逃,有的抱头趴在地上。(..tw无弹窗广告)刘若风轻蔑一笑,护着妻儿退走。 王蹲坐在战车中,部将僚属前呼后拥,缓慢行来。 刘若风让烟芸隐身不出,自己迅速从房顶接近王蹲。王蹲在下面也看到了房上的刘若风,令众军乱箭齐发! 刘若风拔身而起,如一只大鹏,飞扑向王蹲! 从王蹲座车旁窜出四名武士,各出刀剑,攻向刘若风;另有四名武士跳上战车,护在王蹲周围。 刘若风挥剑一轮抢攻,双方落于地面。四周晋兵纷纷闪开。刘若风发觉四名武士的功力都不弱,他不想过多纠缠,当下施出无形心剑,左掌跟进,击倒一人;如法炮制,又击倒一人! 王蹲突然喝道:“刘若风!住手!” 刘若风收势静立,面色不改,气定神闲。 王蹲喝问:“刘若风,你想怎么样?” 刘若风道:“王蹲,你不用害怕,你不想杀你,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王蹲冷笑:“嘿嘿嘿,本帅可从来不会向威胁低头!刘若风,本帅知道,你有非常的本领,所以早就预作防备。这些武士,便是本帅从江湖中招募的高手。既然他们挡不住你,本帅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来啊!” 十名武士涌出,围在王蹲战车四周,每名武士手中,都提着一名幼童! 王蹲得意非常:“刘若风,这些幼童就是本帅的护身符!嘿嘿,哈哈!现在,本帅要你束手就缚,不然,这些幼童将会因你而丧命!” 刘若风心中怒极,但却冷笑连声:“哼哼,呵呵!王蹲,你用这些幼童,威胁不了我刘若风!他们与我非亲非故,干我什么事?如果你杀了他们,凶手怎会是我,凶手是你!你触犯天理,必受天谴!” 王蹲蜂目一瞪,大为恼怒,但随即裂嘴一阵怪笑:“嗬嗬哈哈,嗬嗬哈哈……刘若风!你别装了,我就不相信,你会看着这些幼童死在你面前而会无动于衷!杀!” 随着王蹲令出,一名武士手中刀光一闪。小孩一声惨号,脖颈割断,热血激淌,被扔到地面!其他小孩受此惊吓,全都号哭起来,一片凄惨。 “畜牲!”刘若风悲怒交激,气血翻涌,身躯微晃。他真有一种感觉,感觉这名幼童就象是被自己亲手杀死一般!他不得不在心底承认,这个无耻的王蹲,真的是拿准了自己的软穴! “刘若风!赶快弃剑投降,不然,本帅下令杀第二个!哼!你不要再延误时间,时间就是这些童子的生命!”王蹲自以为奸计就将得逞。 不料,刘若风却冷然道:“要我投降,你是在妄想!王蹲,你若有兴趣,尽管杀光这些幼童。但我告诉你,我必然为他们讨还血债!在你王蹲眼中,可以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可以无视他人的生命,但你也有子女、有妻妾、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亲朋好友,你对他们,总有一丝情感,他们,就是我刘若风报复的对象!不管你权力再大,走狗奴才再多,都保护不了他们!都无法阻止我夺去他们的生命!”刘若风将宝剑狂舞,劲气四射,人随剑转,越转越快,渐渐形成一个光球,不见人影,不见招式,只见一团耀眼生寒的光华!光团所向,晋兵纷避;射向光团的箭矢和暗器,全被震弹开来,伤着的是晋军官兵;光团对着街旁房屋撞去,碎屑纷飞中,墙上洞形显现,房屋却没被撞倒塌!这光团似有无坚不摧的力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一切物事都只能被它吞噬! 王蹲等一干人看得瞠目结舌,心惊胆寒! 光影倏停,刘若风冷峻喝道:“王蹲!你已见过我的本领,当知我言下无虚!你听仔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严禁你和你的手下杀戮无辜!第二,严禁劫掠财物!第三,严禁淫亵妇女!若有不遵,我便找你的家人亲友算帐!王蹲,你顾不顾惜家人亲友的死活,你自行定夺,在下不想勉强你!哼!”刘若风说完,不管王蹲的反应如何,人化一弧光影,飞纵而去。 王蹲呆怔半晌,最终不得不装腔作势地下令:“本帅体恤民心,念在罗陵民众皆受贼首刘若风协从,故不究既往,只要归顺我大晋王朝,一律宽待!传令各部,罗陵城中禁杀、禁抢、禁淫!” 三天后,刘若风夫妇已在东州境内一个小镇。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朴素的农家装扮,目的是为了免遭诸葛勋发现行迹。 司马烟芸已知晓天魔留信传警一节,她对刘若风说:“塞瓮失马,楚人献凤,焉知是祸是福?风哥,罗陵失陷本是件不好的事,但咱们由此不必固定于一城一地,转明为暗,却有利于防范诸葛勋这个强敌,不是因祸得福吗?所以,你切莫再去计较。” 刘若风知道,烟芸是在借机安慰自己,心下甚感欣慰,不是为她所说的道理,而是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知心知肺的好妻子。对于下一步的去留,夫妻俩并无清晰的计划。他们准备先到广陵见见田贞风,以后或下江南或赴川边或走塞北,总之,先避避再说。 第二百五十四章 爱恨之间 晚餐时,店子里一些食客在惊惶地议论着一件事,说是附近接连失踪了几个人,都是青年男子,是怎么回事地方上迟迟给不出个说法。 司马烟芸悄声问:“风哥,咱们要不要管一下?” 前段时间,刘若风对于行侠仗义很有热情,但经历了罗陵这次大挫,那种热情迅速下降了,他对烟芸道:“咱们尚处困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客栈房内,刘若风夫妇把儿子一凡安顿入睡,两人在议论着罗陵之变。忽觉窗外劲风刮过,不似自然之风。 司马烟芸警惕地道:“风哥,你还是去查一查吧,是不是有人暗里捣什么鬼?” “好。你要小心!”刘若风迅即推窗而出。四下扫视,并无发现;再跃上屋顶,朦朦月色中,恍惚见西南角有个白影一晃。 刘若风朝西南方发力奔去。不一会儿,已出了小镇,来至野外。除了阵阵蛙鸣,难得听到其它声响。刘若风仔细搜索,在一丛密林后,发现了些微灯光。 刘若风悄然接近。 这是一幢破旧的民宅,一个小院围着几间木屋,小院的土墙已大半坍塌,院中生着齐腰野草。 刘若风从先前刮过窗外的那阵劲风判断,对方应是武林高手,故不敢大意,小心地、慢慢地摸到唯一有灯光那间屋的窗下,凝听里面的动静。这一听,却让刘若风心里大呼“倒霉”,原来里面竟是一女一男放浪的吟叫!女人的声音很高、很放肆,男人的声音则要小一些、压抑一些。女人的叫声十分动听,令刘若风一下子想到妻子司马烟芸的身体…… 刘若风准备转身离开,但他心里忽然打个冷颤,因为他发觉,里面这女人的声音竟有几分耳熟!“难道是她?这怎么可能?!”刘若风往窗户一望,见窗纸上有不少破洞,便缓缓直起身,透过一个小孔,往里窥视。 屋内,红烛高烧,物什凌乱,灰尘遍布;一张旧木床,未挂罗帐,未有锦褥;一个年轻男子,裸着上身;一个妇人,袒露着白晰的脖颈和手臂,但妇人齐胸以下,却衣裙齐整,一丝未露。妇人和男子半跪床上,侧对窗户,嘴里不住地呻吟欢叫,伴着一些热烈的动作。不过,男子的动作是勉强的,是被妇人胁从的,因为妇人的双手牢牢掌握着男子的身体。[..tw超多好看小说] “她这是做什么?”刘若风大惑不解。他万万没想到,里面的无限春景竟然是这妇人逼迫着男子所作的一场表演!“她为什么要作这样的表演?” 刘若风拾起一小块泥团,丢向远处。一声轻响,妇人转头一瞥。刘若风终于完全看清了这妇人的面貌,虽年岁已长而容颜未衰,与刘若风刚才的猜测相合,正是月魔余小曼! 月魔并没为这声异响所动,又回转头和那年轻男子继续着床上的赤裸“游戏”。 刘若风既震惊又迷惑。他留心观察,见木床靠着另一面的窗户,而另一面窗户是大开着的,若从那一面窗外看进来,应该刚好可以看见月魔上面的裸露部分。这让刘若风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月魔是在表演,表演给人看!“她表演给谁看?难道是……看的人一定在那一面窗外!” 屋内忽发一阵欢悦的吟叫,放浪至极。一会儿,灯烛齐灭,门开处,月魔飘身而出,往外奔去。她一身白衣,肩头扛着一个人,那个人一动不动,不知已是个死人还是被制了穴道。 刘若风目送月魔的身形去远,方才提气轻身,跃过房项,从另一面跳下。 这是这家民宅的后院,地方不大,也是蓬蒿满地。刘若风凝目搜寻。果然,发现了一个人形!人形贴在土墙上,从方向上看,刚好正对着窗户。 刘若风逼近几步,低喝:“阁下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但身体抖了抖,发出微响。刘若风戒备着接近,到了相距三尺处,才勉强看出来:这人乱发遮面,手、脚都很短,整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好象还被绳索之类固定在墙壁上。 刘若风施出通心诀,口里问:“你是什么人?告诉我!”这人虽不能发声,但刘若风已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梁英达,日魔!刘若风的预感果然没错! 刘若风又问:“你为什么不能说话?”――原来,日魔是被人封了哑穴。 刘若风赶上前,解开日魔哑穴。这一下,距离更近,看得更清晰一些。看到的情状,令刘若风脊梁冒汗,心惊肉跳!日魔被铁链绑缚在墙上,铁链穿过了他的瑟琶骨! 刘若风想起来,刚才没有见到月魔手上、脚上的铁链,却原来是用在了日魔身上。(..tw无弹窗广告)日魔的双手上竟没有手掌、双腿上也没有脚掌!先前感觉其手脚较短,不料竟是被斩去了手掌脚掌! 好一会儿,刘若风才定下心神,轻声道:“好……好了,你可以说话了,你这……你这情形,是怎么回事?能告诉在下吗?” 日魔久而不语。刘若风实在不知如何处置为妥,正想再用通心诀查明原委,日魔黯哑而冷峻地开口了:“刘若风!快杀了我!” 刘若风见日魔已认出了自己,便出言相询:“梁前辈,为什么要我杀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说出来吗?” 日魔厉声道:“刘若风,我背叛了你,背叛了魔神教,我应该死在你手上!还不动手?!” 刘若风却道:“梁前辈,对于我作魔神教教主,你一直不大服气,这一点我知道。你背叛我,我倒不是很在意,人各有志嘛,但你不该置魔神教那么多弟兄的性命不顾,你对不住的,是他们!凭这一点,我可以杀了你,但我想知道,你和余前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不――!我不会说的!”日魔嘶声吼叫。 “你想求速死的话,就爽快地说出来!因为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杀人。梁前辈,不是我残忍,非得打探你们的私秘,我是想弄清楚状况,看能不能帮助你,帮助余前辈。” “不!你帮不了我,也帮不了她!”日魔高叫着,已近乎竭斯底里。 “为什么?”刘若风不紧不慢地坚持追问。 “她……她已经疯了!她疯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要报复我!” “她怎样报复你?” “她……她断了我四肢!废了我武功!还……还找来男人乱搞!她是个荡妇!” “她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报复你,又是为什么?” “因为她恨我!因为……我对不起她。”日魔的音调终于降了下来。 刘若风叹息道:“唉,梁前辈,你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不一定都是真实的!我告诉你,余前辈并不是荡妇,她和那男子并没有乱来。她不过是在演戏,演给你看,让你看了难受,让你受折磨!你看不到,她肩部以下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只是露着臂膀。我是路过此地,无意中撞见。我没有必要骗你,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 日魔似乎非常意外,呆了半晌才出声,喃喃地道:“小曼,原来你是做给我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我也来承受这痛苦的折磨啊!小曼,你的神智虽已失常,但你的内心深处还有我梁英达,你还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呵呵,哈哈,哈哈哈!” “梁前辈,余前辈的神智真的失常了吗?”刘若风不敢相信这种说法。 日魔轻叹:“唉,刘若风,能在这种时候遇到你,算是我们还有缘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知道,我和小曼是真心相爱,虽然她不是正常的女人,但我们几十年不曾分开,感情是十分深厚的。华神医帮她做了手术之后,是我们最甜蜜的时光。为此,她心中很感激你。诸葛勋以万剑盟的名义要调我们去平阳监督宇文一家,我因为对你不满,决意借此离开,但小曼不愿背弃你,我们两人为此大吵一场。她没能拗过我,我们一起到了平阳。不久,听闻栎山魔神教总坛被袭,魔神教覆亡,小曼要回山相助,我却执意不肯,我们之间的裂隙更深。后来,我遇上王……王红玉,为她美色所迷,竟瞒着小曼,加入了天仙门。唉!一步差,步步差。这个王红玉,激起了我对女人身体的渴求,我开始到处找别的女人鬼混,慢慢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小曼发现了,她求我改,可我……我不但没改,反而挖苦她、嘲笑她,说她……说她根本不是女人!一个月前,我和一个女人在床上时,被小曼当场撞见,她当时……当时可能就神智失常了!她杀了那个女人,然后上床来,对我百般温存,却乘我不备时,破了我的罩门。我练的是铜筋铁骨功,只有她知道我的罩门在哪。是我先对不住她,报应,报应啊……” “你的手、脚,也是余前辈狠心剁掉的吗?” “那是她处于疯狂、失常的状态下干出来的,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怪她!” 刘若风暗自摇头,心想:“一个人因爱生恨,真是爱之愈深,恨之愈切!余前辈在心智失常之后,仍会做出这许多事情来报复、折磨她的爱人,可见她对他的恨有多么的强烈啊!”刘若风安慰日魔,缓缓道:“梁前辈,你别担心,我把余前辈送上天沂山,丘、华两位神医会有办法给她医治的。” 日魔不加思索地道:“不用教主再去费神了!我这个样子,我是决不想再活下去的。小曼的病即使能治好,如果她知道我已去,她要么会重发疯病,要么会自杀,无论哪种结果,于她都无丝毫益处!” 刘若风想想,觉得日魔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心中升起无限悲凉之感。夏日的夜风拂在身上,似也挟着无尽的寒意。“梁前辈,你……你想怎么做?”刘若风声音打颤。 “教主,你就当惩治背叛你的属下,杀了我,让我早点解脱!让小曼看到我的尸体,我相信,她会随我来的!教主,到她要走的时候,你不要阻止她!留下她,是对她的极度残忍,让我们一起解脱吧!求教主将我们合葬一丘,那就是对我们莫大的恩德!教主,我梁英达欠你的,下辈子一定变牛变马补报!” 刘若风连连摇头,道:“不,不行,我下不了手!梁前辈,能不能放下求死之心,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啊!” 日魔冷笑:“哼哼!刘若风,你不杀我,就表示你还在恨我,想看着我再多受些煎熬!哼,你看着我夫妻成仇、武功全失、四肢尽残,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你很开心,很受用,是不是?是不是?!” 刘若风明白,日魔是在激自己出手,可是…… 日魔见激将法不管用,又道:“我求死之心十分坚决,我不愿看到明天的日出!刘若风,你不愿杀我,是不愿背负不义之名,对吧?哼!想不到你至今仍走不出你心中那些虚名的道义的樊篱!好,我和你作个交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后,你送我上路!这个秘密是有关天仙门的,王红玉集齐了三张藏宝图,已经确认宝藏埋在彭城东南的大龙山中,现在,恐怕也快要找到具体方位了。刘若风,不管这个秘密对你有没有用,我既已说出,咱们就必须完成这一交换!该你动手了!来吧,不要叫我看不起你!” 剑光倏闪,日魔的脑袋耷拉下去。一切归于沉寂,蛙鸣也停止了。 刘若风发觉,原来死亡是这么容易,就在剑刃划破咽喉,在那一瞬间,一个灵魂得以解脱,一副躯壳复归自然。 刘若风怅立良久,解开铁链,将日魔尸身平放于草丛,自己隐于墙后,等待月魔现身。 第二百五十五章 宝藏的魔力 约莫四更天,屋内烛光亮起,月魔又开始了表演。(..tw好看的小说)从窗户看进去,正好看到其“赤裸”部分。刘若风可以想象,日魔在此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对日魔会是怎样的刺激,怎样的煎熬! 此时与月魔“亲热”的男子,已换了一人,先前那位,应是凶多吉少。 刘若风拾起一块石子,扔于铁链上,发出“叮”一声响。 月魔停了动作,不一会儿,月魔举着烛台,走入后院,口里妖里妖气地道:“死东西!坏老娘的好事!是不是饿了呀?想吃什么?呵呵呵呵,是不是想吃小妹的奶子呀?不给你!去吃她们的!呵呵……” 月魔行到墙下,却不见人。月魔娇嗔道:“没良心的!你还跟我捉迷藏呀?出来,出来,给你肉饼!”月魔突然看见了草丛中的日魔,叫道:“呵呵,藏在这儿,不乖!起来!起来!”见日魔不动,月魔俯身查视,发现了日魔颈间的剑痕,再一探鼻息,突发狂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到后面,月魔的笑声渐渐变了调,似笑似哭,十分地凄厉。突地,月魔怒斥一句:“死东西!想装死骗我!”伸手拾起一条铁链,恶狠狠地抽打日魔的尸身,一边抽,一边骂:“臭男人!乱搞女人!打死你!打死你!……”抽打一阵后,突又扔掉铁链和烛台,口里哼着小曲儿,长袖舞动,扭起舞步来,围绕着日魔旋转。 刘若风伏在墙后,见月魔的舞姿并不优美,或者可称拙劣,哼出的小曲儿也听不明白。但刘若风已然看出,月魔的心智的确已经失常。他心中充满悲悯,却又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可怜的女人。 月魔停了舞动,俯身抱起日魔,奔回屋内。片刻,屋中烈焰陡起,伴着月魔嘶声的狂笑! 刘若风一下跃上土墙。他本欲冲入火海救出月魔,可他想到,救回一具行尸走肉,只能延长月魔的痛苦,于她又有多少意义?不如让她就在这样糊里糊涂的状态中,早日解脱吧…… 火光映红了刘若风僵硬木然的脸庞,他眼中隐隐有泪。火势越来越猛,整幢屋子都被火舌吞噬,再也听不到月魔的笑声。 刘若风黯然转身,回转客栈。 司马烟芸从床上坐起,急问:“风哥,怎么去了这么久?究竟查到了什么?” 刘若风坐上床沿,拉住烟芸双手,不答反问:“芸妹,你告诉我,将来有一天假若我得罪了你,你会不会杀了我啊?” 烟芸听他语音凝重,不象是开玩笑,便也认真地答道:“风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我确信,无论何种情况下,我绝不会对你下杀手的!” 刘若风追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或者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呢?” 烟芸道:“那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你!风哥,你好奇怪,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刘若风爬上床,紧紧拥住烟芸,然后,小声地把日魔夫妇的事情说给她听。 烟芸唏嘘不已,道:“余前辈太惨了,命运对她太不公了!她是深爱梁前辈的,但她们的爱一开始就是畸形,结局也许早就注定了。风哥,你放心,我不是余小曼,即使你做出了象梁前辈那样的事,我也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但我肯定是忍受不了的,我会选择在你面前自杀,或者带着儿子远走,永不再相见!” 刘若风原想借此机会对烟芸坦白林蓉儿之事,听她如此一说,赶紧打消了念头。刘若风笑着道:“呵,我才不会象梁前辈那样!况且,我有这么好的夫人,夫复何求!芸妹,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一定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我一定会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烟芸道:“可是――”后面故意拖着音不说。 刘若风着急追问:“可是什么?” 烟芸这才把话说完:“可是,我不想老得那么快!” 刘若风发觉自己中了烟芸的“陷阱”,但他此时没有心情去反击,他把日魔透露的天仙门寻宝的消息与烟芸商量…… 次日上午,刘若风夫妇来到那座燃尽的废墟,找着三具烧焦的尸骨。刘若风判断,紧挨着的两具,应是月魔和日魔,另一具应是月魔掳来的男子。刘若风夫妇将日魔、月魔合葬一坟,坟前立块石碑,刻上“梁英达、余小曼夫妇之墓”。 两位武林中名动一时的风云人物,就此形消魂散。 刘若风夫妇踏上前往大龙山的道路。他们不是想得到宝藏,只是想去瞧个究竟,消磨消磨无聊的时光。他们不急于赶路,如同是游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中途又遇到一场大暴雨,阻延了行程,到达大龙山下的龙门镇时,已是十二天之后。 这龙门镇是进出大龙山的一条咽喉要道,所以镇子虽不大,但几家客栈的生意都还不错。刘若风问到第四家客栈时,掌柜才说还有空房。 刘若风要了一间二楼的上房。从房间的窗口望去,能看到远处大龙山巍峨绵延、苍莽如黛的山峰。 刘若风叫店小二进房,吩咐他为自己一家三口准备好三、四天的干粮。店小二笑道:“嘿嘿,客官,小的要先告诉你老,这几天干粮的价格可比平常要高出许多哟。” 刘若风有些奇怪,说:“小二哥放心,价格不是问题。我想知道,这几天干粮的价格为什么会比平日高出许多?” 小二道:“不瞒客官,因为这几天需要干粮的客人特别多,价格嘛也就水涨船高了。” 刘若风又问:“那些要干粮的客人,全都是要上大龙山吗?” 小二答:“应该是吧。不然,要那么些干粮作什么?客官,小的告诉你老,已经有人陆续进山了,但多数人还住在镇上未动。” 小二去后,司马烟芸对刘若风道:“风哥,好象不大对劲儿啊!咱们在前几家客店询问时,我发现不少走动的客人都是江湖人物。” 刘若风笑道:“呵,一定是天仙门的秘密外泄了。有罕世宝藏,谁能不心动?人多,才热闹嘛,咱们小心些就是。待会儿,我要出去探个明白。” 刘若风让小二把晚餐送到房里来用。餐毕,嘱烟芸母子留在房内,自己出房。 刘若风逢人便问:“客官,你们是作什么买卖的?这是要去哪儿呀?”遭遇的多是冷眼或是胡诌的谎言,刘若风不愠不怒,暗用通心诀探查出所想知道的东西。他撞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急转身避开,径回住处。 刘若风悄声对司马烟芸道:“芸妹,我查探出来了。住店的客人,绝大部分是武林中人,他们的目的,自然是冲宝藏而来。连江南的白沙帮都来了,我看见了那个姓贺的独眼龙。” 烟芸道:“这就奇了怪了!这些江湖中人是如何得知天仙门寻得宝藏的消息的?难道天仙门会自己把这天大的秘密泄露出来吗?” 刘若风道:“好象整个江湖都出动了,这其中,的确透着诡异!待一会儿,我再去其它地方查一查,好让咱们心中有个底。” 烟芸嘱咐:“风哥,不要多管闲事,早去早回。这里龙蛇混杂,你要格外小心!” 刘若风能体会妻子的关切,但他笑着道:“哈哈,夫人不必为我担心,如今之世,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把我刘若风怎么样了!” 天色完全昏黑后,刘若风再度出门。 司马烟芸给儿子一凡拾掇停当,放进被窝。由于心里面挂着丈夫,烟芸没有心思陪儿子说话,嘴里只是轻轻哼哼着,用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儿子,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周围动静。不久,一凡睡着了。烟芸望着憨态可鞠的儿子,眼中流露无限怜爱。她心里想:“凡儿,妈妈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妈妈希望你快些长大,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再需要妈妈的照顾。那时,妈妈就能放心地和爸爸共进退了。唉,妈妈又不希望你长大,你长大之后,就和妈妈没有这么亲近的,你会离开妈妈的怀抱,甚至很久不回家来探看爸爸妈妈……”想着这些事情,烟芸不觉眼眶竟有些湿润。她揩揩眼眶,自己笑道:“呵,想些什么啊!难道我开始变老了?呵呵。”烟芸起身到窗下,心思又转到了刘若风身上。 约莫一个时辰,刘若风返回,敲门进房。烟芸一下就抱住了他,紧紧伏在他胸前,不肯抬头。刘若风抚着烟芸秀发,轻吻她额头,给以无声的慰藉。 许久,烟芸抬头问:“风哥,你看我老了吗?” 刘若风笑着道:“嘿嘿!你想听假话还是想听真话?” “假话怎么说?真话又怎么说?” “假话嘛,就是你永远年轻,永远不会老!真话嘛,除了神仙,人终究都会老的,无论多么璀璨的花朵,也有凋零的一天。怎么样?假话很好听,真话很残酷。” 烟芸幽幽叹道:“是啊!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老了,凋零了。当我凋零的时候,你会怎么样啊?给我说真话!” “夫人!我不能做到让你永不凋谢,但我一定精心呵护,为你遮风挡雨,给你快乐,给你幸福,尽我最大的努力延缓你凋谢的时间。当你盛开时,我是枝头的绿叶,欣赏你,守护你;当你凋零时,我也一同凋零,陪伴你,追随你。”刘若风眼里贯注着深情。 烟芸听得心弦颤动,眼中漾出异彩,仿佛回到了初恋的甜蜜时光。她主动送上香唇,两人长长地热吻。 平复下来后,刘若风拉烟芸坐下,详述方才这一趟的收获。镇上几家客栈挤满了江湖人士,王红玉和她天仙门的骨干也住在其中一家客栈…… 第二天,又有江湖人物到来。住不上客栈的,便只好租住民房。 刘若风发现,其中竟有盐帮张长老,带着十多名弟兄。刘若风悄悄会见张长老,问起他们此行的缘由。张长老道:“刘少侠,我们是得到江湖传闻,说霸王藏宝之地已被发现,田帮主叫属下们赶过来看看。我们盐帮不稀罕这些宝藏,只想看到个结果。” 刘若风道:“如此甚好。这么多人觊觎所谓宝藏,肯定将有一番恶斗,咱们既然意不在此,就尽量离得远一点吧。” 张长老又说:“刘少侠,帮主听说罗陵出了事,很担心你们,正派人到处打探你的下落。” 刘若风道:“那就烦张长老派一名弟兄回报你家帮主,说我刘若风一家平安,等诸事一了,就到广陵去看她。” 再过了两天,行动似乎开始了。 天仙门的人马最先动身,王红玉坐在一台小轿中,前后跟着六、七十人,其中有中州大侠洛浩川、宇文世家的老三宇文正清、司马烟芸的师兄青山、呼延世家的公子呼延亮,还有“情痴”荀小玉,…… 天仙门在前面动身,其他各路人马赶紧紧跟着启程。这当中,刘若风熟识的人物及门派就有:柏坡道长领衔的泰山派;贺人龙的白沙帮;张天明、左天昌师兄弟率领的渭南派;梅花拳派;刘若风所不熟悉的,还有许许多多。有影响的武林大派中,只是不见崆峒派和青城派,不知是因为没有得到消息呢还是由于顾着名门大宗的面子而不愿来淌这趟浑水。 刘若风夫妇找来两顶破草帽遮住脸面,与盐帮张长老一起,拖在所有人马的最后面。整个队伍前后近里许,估计在三百人之上。 靠近后面的一拨人吸引了刘若风的注意。他们全都打着赤脚,穿土布衣裤,虽是晴天却人人背着顶黄色斗笠,约有二十七、八人。刘若风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类人物,便向张长老打听。张长老也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来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算计 一个时辰后,这支浩大的寻宝队伍进入山区,攀岩过涧,度并未稍减。?最新章节阅读.yanmoxuan.***衍墨轩无弹窗,全文字在线阅读!?途遇一些先期进山的江湖人士,这些人大概是无法找到宝藏,只好等在山中,现在重又加入寻宝大军。 山势越来越险峻,其他帮派的人害怕天仙门的人摔下他们将宝**吞,将天仙门跟得更紧了。 到中午人们也未曾停下歇息,一边嚼干粮一边赶路。 下午申时许,前面出现一道深壑,雾气迷漫,不知其深。最窄处约有五丈,横卧一根粗大的树干连接着两边山体。 王红玉下了轿,率天仙门部众冲过独木桥,瞬即回身喝道:“各位武林同道!请你们就此止步!这批宝藏是我天仙门辛苦寻得,你们就别打它的主意了!如果各位不加逼迫,天仙门对每一位朋友都将有重谢!如果想强行闯过这独木桥的,天仙门绝不客气!”王红玉说完,留下洛浩川、宇文正清及手下大半门徒镇守桥头,自率其余人马往前去了。 其他帮派的人马只得停下。五丈的距离虽然难不住高手,但一般的武士却必须借助这根木桥才能越过,而对面有强敌环伺,所以谁也不想率先去冒险。 刘若风此时明白了:王红玉为什么能容忍其他帮派跟随而不急于难,原来是熟悉道路地形,选在这里阻击总比在其它地方阻击要好得多。 但是,既然到了这一步,其他帮派又岂会甘心袖手一旁、任宝藏落入天仙门一家之手?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大的财富就在前方,有什么能阻挡住人们一夜暴富的**?何况,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人,他们都是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江湖客! 于是刘若风看到,这一方的人们迅展开了纵横联合。因为这些人知道,凭任何一帮一派之力都无法与天仙门的实力抗衡。 泰山掌门柏坡牵头,联络了白沙帮贺人龙等几个较有实力的帮派。柏坡道长曾找过张长老想与盐帮联手,张长老婉言相拒。刘若风见贺人龙也去向那群神秘的斗笠人游说过,似乎也未成功。 柏坡道长走上桥头,朝对面拱拱手,道:“洛大侠!宇文老弟!二位都是江湖中大有名头的人物,何苦为一个小女人卖命?岂不被天下英雄笑话?二位不如反戈一击,剪除天仙门,宝藏咱们均分,如何?” 洛浩川沉声道:“柏坡老儿!人各有志,不要徒费口舌!你若想横刀夺宝,尽管放马过来,我洛某人这对铁爪可不是吃素的!” 柏坡冷笑:“哼哼哼!洛浩川,你那点能量,只怕早已被那女人给掏空了吧?我老道就来会会你,看你还剩几斤几两!”柏坡前冲,到桥中央时纵身飞起,扑向洛浩川! 紧接着,贺人龙飞身对岸,缠住宇文正清;张天明、左天昌等数名高手也迅即冲杀过去,搅乱了天仙门在桥头阵地的布防。 随后,各大帮派的人一个接一个冲过独木桥,与天仙门的人一片混战! 过桥的人越来越多,天仙门的人以少对多、渐渐不敌,最后都成了以一对二、以一对三的情势,没用多久,天仙门溃败、伤亡颇重。 洛浩川见势不妙,跳出战圈,下令撤退。洛浩川与宇文正清断后,护着天仙门的残兵剩卒,且战且走;柏坡、贺人龙等紧追不舍,但慑于洛浩川和宇文正清武功不凡,又不愿迫得太近…… 对面桥头留下二十来具尸体。一些伤者匆匆处理一下伤处,顾不得休养,也动身继续追赶。那群神秘斗笠人过桥后,张长老和刘若风夫妇也拖在最后边过桥。 转过两道山岭,前面又传来兵器交接和人的呼喝之声,似乎双方激战再起。 再前行数十丈,出现一道山梁。山梁长约十四、五丈,宽不过三、四丈,着杂草,无树;两侧都是削壁,白石裸露;壁下是深谷,不见其底;前方是座高耸的山峰,比周围群峰都要高出一截,应该是大龙山的主峰吧。 山梁尽头,果然激战正酣,洛浩川、宇文正清、青山、呼延亮四个人应对柏坡道长、贺人龙等十来名好手。他们身后,有一个拱形圆洞,此时洞门大开,门口、门内还有不少天仙门的武士把守。洛浩川等人是想守住洞口,阻止其他帮派的人进入洞中。 司马烟芸小声问刘若风:“难道这里就是宝藏埋藏之地?” 刘若风道:“应该是吧。不知有多少财宝,看来,很难满足每个人的胃口,恐怕将有一场大血拼了。” 烟芸道:“咱们抱定不参与的态度,管他们怎么血拼!不准你出手帮那个什么‘天仙’!” “夫人这是哪里话,你又多虑了。王红玉的作为完全是为了个人野心,我怎么会帮助于她?我倒是替你师兄担心啊!” “哼!我司马烟芸才没有这种师兄!” 柏坡道长这方虽占人数之优,但因地方狭小,大多数人根本无法上前助拳,只能当看客。不过刘若风看出,柏坡这一方的优势还是明显的,久斗下去,洛浩川等人必定抵挡不住。 柏坡道长这方先后有三个人受伤,但马上有人顶替上来;天仙门那边的四名干将中,武功最逊的是呼延亮,他先挂了彩,右腿中了张天明的暗器飞云锥。呼延亮被迫退入洞内暂歇。不久,青山的丑脸被柏坡老道一剑划过,血流满面,一张脸更形可怖。青山怒极,一心专找柏坡道长狂攻! 刘若风轻笑道:“夫人,看来你师兄伤得并不重。要不要我帮帮他啊?” 司马烟芸气恼不已:“他早就不是我师兄!你再敢拿他取笑我,我两个月不理你!” 刘若风忙道:“一句玩笑,夫人切莫当真。不过,青山如此冒险抢进,恐有性命之虞。” 刘若风话音未落,本来正夹攻宇文正清的贺人龙突然丢开对手,转而夹击青山;宇文正清要来救援青山时,却被另外三名敌手合力挡住;象是约好一般,张天明、左天昌师兄弟二人也对青山同时施出飞云锥!柏坡道长、贺人龙、张天明、左天昌四人合击,威力岂可小视? 青山使出平之力,躲过了柏坡的正面一剑,也躲过了张天明、左天昌从侧面射到的暗器,却没能躲过贺人龙从身后袭来的一掌!这一掌正中后背,青山前扑两步,喷出大口鲜血!柏坡老道趁势一剑,划过青山左颈。青山左颈血柱激射,颓然倒地! 刘若风抓住烟芸双手,握紧。烟芸将脸伏在刘若风肩头。刘若风感到,有泪水滴在肩头衣服上…… “嘿嘿,嘿嘿……”谁的笑声? 刘若风埋头一瞧,却见儿子一凡在烟芸怀中正饶有兴味地观看着前方这些人的纵跃拼杀、刀光剑影,出畅快的憨笑声。刘若风急忙对烟芸悄声道:“夫人别难过了,你看看凡儿,不能让他把这些血腥场面看得太多,让他睡去吧。” 烟芸止住悲伤,将一凡的视线移往山间青翠的草木和天空壮美的云霞,拍着他小屁股,哄他入睡。 战场中,洛浩川和宇文正清更难支撑,慢慢退至洞门旁。 “住手!”一声轻喝从洞中传出。 双方闻声,都收势戒备。 王红玉在部众的护卫下走出洞口,神色极为阴沉。 柏坡道长喝道:“小女娃!快把宝藏拿出来,你们休想独吞!咱们见者有份,一齐把它分了!大家说是不是?” “对!见者有份儿!”“见者有份儿!”……众人当然赞成“见者有份”,特别是那些实力不如人的小门小派叫得最为响亮,真是群情汹涌,声震山谷! 谁知,王红玉说出一番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冷冷道:“柏坡掌门,各位同道!我天仙门来此并不是为了宝藏,你们想要宝藏的,自己进去拿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就连洛浩川和宇文正清也是呆望着王红玉,不知其意。 贺人龙道:“哼!王门主,你别骗人了,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三岁小孩?你们如果不为宝藏而来,为的又是什么?” 王红玉脸上改了颜色,露出灿灿的笑容,笑道:“呵呵呵!各位,我们自有目的,不便相告。要不要宝藏,各位自便。天仙门下听令:让出通道,准备下山!” 洛浩川、宇文正清及其余天仙门部众遵王红玉之命全都撤到洞外一侧。 此时,柏坡、贺人龙等人却犹豫起来,不肯抢先进入。 司马烟芸小声问:“风哥,王红玉这唱的又是哪出戏啊?” 刘若风也小声答:“谁知道呢?如果在五丈之内,我就能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这儿离得远了点。” 洞前,群雄犹豫片刻,终究挡不住巨大财富的诱惑,不知谁叫了声“走!”,群雄便争先恐后抢入洞中! 顷忽间,洞外只剩下天仙门、神秘斗笠帮和盐帮弟兄。 王红玉冷然下令:“关门!”机关启动,厚重的石门降下,封住了洞口! “呵呵呵,呵呵呵呵……”王红玉冷笑不止。 洛浩川十分不解地问:“门主,难道咱们真的就这样走了,不要到手的宝藏?” 王红玉恼怒不已地道:“玄武尊者,如果真有宝藏,本门主岂会送人?里面是半座空山,什么都没有!咱们被这藏宝图给耍了!”王红玉从袖筒里掏出三张图来,用力撕成碎片,扬手抛出,随风飘荡! 洛浩川叹息:“唉,咱们是白费心思了,什么也没得到。” 宇文正清却阴笑道:“嘿嘿嘿,我看不然!门主妙算,借机将这么多江湖人物困死在这个山穴里,举手之间就为将来的霸业铲除了很多敌人,也算是一大收获啰!嘿嘿嘿!” 王红玉指着青山的尸体,道:“白虎尊者说得不错,此举也算给朱雀尊者和死难的弟兄们报仇了。他们这些人都该死!” 宇文正清小声道:“门主高明!门主,外面没有进洞去的人,不能留下活口!不能让他们把此事传扬出去哦。” 王红玉低声对洛浩川和宇文正清下令:“玄武尊者、白虎尊者,巫山派人多势大,最好别动他们。把盐帮的那几个人统统干掉!”——从王红玉口中透露出,原来那群神秘斗笠人竟是什么“巫山派”。 洛浩川、宇文正清得令,率人向山梁这一头迫近。你不招人,人家偏要惹你,江湖就是这么奇怪!人在江湖,确实危险重重。盐帮人众,此时就似乎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闻一阵震天大笑! 刘若风一听这笑声,赶紧拉起司马烟芸,疾退入身后丛林中隐身! 一条人影从前面峰顶疾泻而下,象一只俯冲的大鸟!不过片刻,人影就落在山梁正中,挡在洛浩川、宇文正清身前,喝道:“你们走不掉了!”——这人以为天仙门的人是要撤走了。 司马烟芸透过草缝看到此人背影,张口道:“诸——”刘若风一把捂住她的嘴,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光是此人刚才展露的下坠身法,便足以惊世骇俗!洛浩川等人惊怔停步,进退不得。 王红玉看清来人,又惊又怒,叫道:“诸葛勋,是你?!你想干什么?” 诸葛勋大笑:“哈哈哈哈,我想干什么?我想称霸武林,继而称霸天下!我要你们臣服于我,否则,我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王红玉似乎不服输,冷声道:“诸葛勋,你好大的口气!你做得到吗?” 诸葛勋道:“哼,我的玉美人儿,你跟我同床共枕那么久,看来还是不了解我啊!我诸葛勋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告诉你,霸王宝藏,只是我诸葛勋设下的一个局而已!你,你们,大半个江湖,居然都毫不犹豫地钻了进来,一群笨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你设的局?”王红玉打个冷颤,颤声道:“我……我不相信!你说明白点!” 诸葛勋得意地道:“霸王宝藏,确有其事,就埋在这座山里。当年楚汉大战时,霸王项羽中了留侯张良的离间计,斥退军师亚父范增。范增预料项羽必会战败,便将破秦时从秦宫中获取的大量财宝秘密埋于此处,欲作项王东山再起的军资。可惜,项羽为了所谓英雄的颜面,宁愿自吻也不愿过乌江,不然,历史也许会改写。不久,范增也病故,留下张藏宝图。三十多年前,家祖曾任这个州的刺史,费尽心血寻得宝图,起出宝藏运回汉中,成就了飞龙山庄,也给我诸葛勋的事业打下坚实基础。从那时起,那张藏宝图就一文不值了!哈哈,你们竟把它当宝贝一样,可笑啊,哈哈哈哈!” 诸葛勋的话,刘若风听得清楚。他暗暗心寒:诸葛勋处处都在设局、在算计别人,确实心智过人,但智谋用过了头,就是阴谋、诡谋了。 诸葛勋把一文不值的霸王宝图抛出来,精心设下这个局,究竟要达到何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呢?刘若风很想知道。 ≮衍墨轩无弹窗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