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 第一部 炼狱 第一部 炼狱 第一章 初炼 (一) 诸市,一座崛起中的县级市。诸市的黄昏繁灯似锦,熙熙攘攘的人流川流不息,都在忙着奔向自己不同的目的地。一辆普通的黑色桑塔纳疾驰在车流之中,车上坐着的正是本文的主人公张垚,一名三十多岁的小伙子。此时他正双手带着手铐端坐在后座的中间,两边各坐着一名身着便衣的警察。 “再多看上几眼吧,进去之后恐怕你就再也看不到了。”一名微胖的警察说道。张垚用眼角瞟了他一眼,轻声的问“里面真的那么恐怖吗?”“哼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里可是地狱。”张垚沉默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车跑的飞快,拐了一个弯就到了一个大院的门口。张垚无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口——诸市看守所、诸市武警中队两块大牌子悬挂在门口的两边,执勤武警正在检查证件。 车子停靠在一栋三层楼前。张垚被两名警察带到了一楼的值班室。“蹲下”胖警察短喝一声,张垚靠在墙根,慢慢的蹲了下去。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了一个警察说:“马队,又来送人?” “是啊,这一阵特忙,怎么样王所,晚上出去喝几杯?”胖警察回应道。 “我哪有你们那么轻松,晚上还要值班呢。” “那就再一天吧,人交给你了,我们走了。”胖警察边说边收起文件往外走去。 被称作王所的那个人将他们送出门外后,折回身来对张垚道:“起来走吧,送你去监号。” 张垚慢慢的站起身,走向了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两道厚重的铁门,来到了一个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院落。院子里东西向坐落着三排平房,四面有高高的围墙,天有点黑,张垚也看不太清,只是模模糊糊看到院子的四角上都有高高的岗楼,且有武警在站岗。 穿过两排平房,张垚被带到了标注为“3”号的平房前。刚一走进屋山的门口,张垚就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觉,明亮的灯光照耀着一排黑黑的铁门,泛着黑色的光亮。透过装着足有拇指粗细铁栅栏的的窗户,他看到了每间屋中都有剃着光头的两排人,端端正正的坐在炕上看电视。一股难闻的腐臭气味不时地飘进鼻孔。走到这排平房的中间位置,有一个大约有一间屋子宽的过道,两边是办公室。刚进到其中的一间办公室,就进来两个同样剃着光头的人,王所对他们说“给他清一下身”然后就走了出去。 张垚看着这两个身高、体型都差并不多人,感觉很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忽然,其中一个轻生的问道“你是垚哥吗?” “你是。。。 。。。” “我是猴子,跟着刘宏混的猴子,你认不出来吗” “猴子?你这一剃光头,我还真不敢认了,你怎么在这?”张垚问。 猴子挠了挠头,说:“三个月以前,帮宏哥和人干了一架,给干出事来了,判了八个月,现在干劳动号呢,你怎么了。” “别提了,出大事了。。。 。。。”张垚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王所在那屋大声喊道“清完了没有!?” “完了、完了,这就完”猴子随声应道“垚哥,别生气,进来了就要走这个程序。” “没事” 这时王所走了进来,带着张垚走向了监舍。 经过甬道来到17号的房门前,王所停下了脚步,对张垚说“靠墙蹲下”然后掏出一大串钥匙哗啦哗啦的开着铁门。随着“咣当”的一声,铁门因为有防暴链子拴着,只开了大约30公分,张垚低着头、侧着身子进了房间。刚进入房间,就从炕上下来一个瘦高个,趾高气扬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靠门口蹲下,你哪的?” 张垚歪着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蹲下,猴子从走廊的窗口探头进来,“张强,这我垚哥,都是自己人算了吧。”然后又将半盒青州烟递到了张垚的手里,“垚哥,这半盒烟你先抽着,我也没有多少,这是过渡号,过几天你还要重新分号的。” “谢谢兄弟”张垚接过烟重重的说到。 “哎呀,既然是猴的哥哥,来来来,炕上坐,咱们叙叙。”张强边说边拉着张垚坐在了炕沿上,回头对炕上那几个人说“你们几个他妈的给我靠里坐。” 窗户外,猴子又说道“垚哥,过一会我给你把被子和洗漱用品送来,我先过去了。”说完便消失了。 “兄弟,你把这里边的事给哥讲讲呗?”坐在炕沿上,张垚一边掏出那半盒烟,一边对张强说,“免得将来调了号,哥哥到时啥也不知道。” “没问题”张强从烟盒中拿了一根烟出来,转身对坐在炕上的一个小个子说“去,给哥整个火来” “好嘞”小个子边答应着边从炕上跳了下来,顺手拿了一袋洗衣粉进了隔壁的洗漱间。洗漱间和这屋只隔了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张垚只看见小个子将洗衣粉倒在卫生纸上,合在一起用双手在使劲的搓。“他这是在干什么?”张垚满脸疑惑的问。 “你说这就不懂了吧,这叫钻木取火,洗衣粉里含磷,搓时间长了自然就着了。咱这没有打火机,吸烟是绝对禁止的,所以想吸烟只能到厕所里蹲在墙角吸,还不能冒的烟太大,屋里的对角监控没有死角,所以千万注意。”张强得意洋洋的回答道。 过了一会,传来了小个子敲玻璃的声音。张垚和张强站起身,先后进了厕所蹲了下去。点上烟,张强深深的吸了一口,对张垚道:“咱这三趟房共27个监舍,我这呢是过渡号,我是号长,还有一个二号,瞧见没,就是那个方脸的,这里的每个号里都有。进来的人只要是不认识当天晚上都要开号的。” 张垚吐了一口烟,问道:“你就不怕遇到比你壮,能打的人吗?” “不怕,你再有本事、再能打,能打得过这屋里7、8个人吗。在这要想过得好,只有两个条件,要么有钱、要么有关系,其他的都白搭,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号里所有的钱面子上个人是个人的,其实都归号长一个人管,买什么、吃什么都是号长说了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花钱,包括给你的被子还有洗漱品。对他们甭客气,除了打就是骂,对他们好没用,他们会认为你软弱可欺。还有很多的事,慢慢的你就懂了。”(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二) 晚上睡觉时这个监舍的9个人挤在一个炕上,张强睡在靠门口的一侧,二号长因为张垚的缘故睡在了第三,张垚自然睡在了第二。其他的人按照资历依次排开,最低等的睡在了里侧窗户靠厕所的位置。临睡觉时张强对张垚说,晚上每个人都要轮流值班的,二个小时一班岗,因为猴子的缘故他就不用值班了,说不定明天他就分号了。 张垚躺在被窝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被子的发霉味、臭脚丫子味、厕所中飘来的尿骚味无时无刻不充斥着鼻孔,想想昨天这个时候还在刑警队受刑呢。这一关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年迈的父母,这可怎么办?如果真要像刑警队里那个人说的那样,判个15年左右,那不啥都毁了吗。万一父母有点什么事,那可真是后悔死了。想到这些,张垚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在那一刻,他感到是那样的无助和后悔。如果自己不去喝那一场酒,如果自己在知道要出事时选择出去躲躲,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可这一切的如果、如果都已经没有用了。张垚将被子使劲往上拉了拉,将流泪的脸盖住,恍恍惚惚中,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家中,回到了孩子、父母的身边。 “起床了,起床了,”在一片吆喝声中,张垚感觉被人给拉了起来。睁开紧巴巴的眼皮,看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其他人都已经在穿衣洗脸了。“起来吧,垚哥,一会儿还要背监规呢。”张强一边拿出自己的牙缸,一边招呼道。这时过来一个胖乎乎的小青年,对正在准备叠被的张垚说:“哥,让我来吧。”张垚推让了一番,便拿起自己的半截牙刷去刷牙洗脸。十一月的天气虽然不是很冷,但张垚感觉凉水有种刺骨的感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随着“咣当”一声响,厕所旁边放风场的铁栅栏门自动打开,张垚随着他们那些人来到放风场站成两排。栅栏外不时有巡逻的警察走过,这时,背诵监规的口号声此起彼伏,虽然相互之间看不到,但相邻两侧说话的声音还是能够听的到。新的一天就在这一片的口号声中开始了。 (三) 张垚站在放风场的铁栅栏前,遥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心里禁不住一酸,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这可怎么过啊,张垚的内心不停地问着自己。张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开点吧,既然进来了就什么都不要想了,想的再多也没有用,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你老婆现在就在这栅栏外被人强奸,你在这看着有办法吗?没有,所以尽量不要想了,想多了对自己不好,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现在,你只能面对现实,想想现在怎么过吧。” “你因为什么进来的?”张垚擦了把眼泪,问道“进来多长时间了。” “我以前在市土地局,因为贪污受贿十多万块钱,判了5年,过来上诉期就准备往监狱里发了。”张强轻松地回答说。 “那你不愁吗” “愁什么,愁也没有用,现在只盼着早一点进监狱,早一点减刑,说别的都是假的。” 张垚又叹了一口气,双手使劲抓着铁栅栏发泄般的地晃了晃。 这时,有两个穿着厨师服、推着一辆装着一个特大号不锈钢桶车子的人,从屋角的拐弯处走了过来。 “来饭了!吴伟,打饭”张强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接着对张垚说“走吧,回屋吃饭。” 只见那个小个子端着两个塑料盆从屋里跑了出来,放在栅栏边,打饭师傅将一个约有半米多长的溜槽放在栅栏上,舀了两勺汤,又拿了9个馒头放在塑料盆里,小个子端着进了屋。这时那个小胖子已经将9个塑料碗一拉溜摆在了炕前,二号长将汤分完,掰了半个馒头递给了一个年纪比较大一个人,怒气冲冲的说:“滚厕所里吃去,臭强奸犯子。”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两碗汤放在了张强和张垚的跟前。 “何国良,那几包方便面吃”张强对二号长说道。 张垚看了看碗里的汤,说是汤,其实就是清水上飘着几片菜叶、泛着点油花,和刷锅水差不多。看着这样的饭,张垚感觉一点也吃不下。 二号长何国良看了看张垚,巴结般的说:“垚哥,你这刚进来,肚子里面还有油水,这个泡方便面已经是最好的早餐了,等几天肚里的油水没了,你就知道了。” 张垚吃了口馒头实在是咽不下,就推给了小个子。 吃完饭后,大家都在炕上分两排坐好,张强和张垚盘着腿坐在靠着厕所的窗户边上,二号长坐在张强前面,张垚的前面是小个子,其他的人依次坐好。张强歪着头说:“又到了坐监的时候了,都别乱动,监控看着哪。”然后又对张垚说“别的号里都干活,咱是过渡号没有活干,没事就这样坐着大眼瞪小眼,吹个牛逼吧,再不行就找个乐。”正说着话呢,窗口出现了一个警察的身影,个头不高,身有点发福,虽然也穿着警服,但明显的可以看出是交警的服装。 “哪个是昨天晚上刚送过来的?”他大声的问道。 “哎呀,这不是王所吗,”张强蹭的一下从炕上跳了下去奔向窗口,手扶着栏杆笑着说道,“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昨天刚送过来的是哪个?”王所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来回看着坐在炕上这几个人。 张强回首一指张垚,“呶,就是坐在里边靠窗的那个,有事呀?” “没事,就是谈话,我去拿玥匙。”说完转身就要走。 “慢着,王所,给几颗烟吧?”张强一脸无赖的说道。 “就你事多,”王所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拿出了几根递给张强,“注意点监控。” “知道了王所,谢谢”张强冲着离去的王所大声的喊道。 这时张垚已经下了炕,走到了窗户边问道“这个是谁啊?” 张强将要来的香烟用卫生纸包好后,放进上衣兜里,笑着说“王凯旋,原来在交警队干因为犯了错误发配到看守所,原来在外面的时候喝过几次酒,到这来的警察多数都是犯了错误没地方安排,才到这来的。出门后在门口蹲下,这是规矩。” 张垚心里想,这儿规矩还真是多。铁门打开后,张垚跟随王所来到了办公室,看到猴子正在清扫另一个办公室,便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王所在椅子上坐下后,随手点上了一支烟,张垚便默默的蹲在桌子前。 “你叫什么名字” “张垚” “什么事进来的” “敲诈勒索、非法拘禁、盗窃、抢劫,还有强迫卖淫、强奸、故意伤害”张垚声音很细的说道。 “哎吆,你罪名不小,以前干什么的” “万里庄碧海洗浴城”张垚干笑了几声回答道。 王所猛吸了一口烟慢慢地说“既然进来了就不要再想别的什么事了,这里呢仅仅是羁押你们这些人,案子的事情我们不管,在法院没有判你们之前你们是犯罪嫌疑人,在这期间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有什么事可以找警察解决。不能在监舍内打架、欺压他人,” 张垚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几下头,沉默了一小会,问道“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要点钱吗?” “可以,等我出去的时候给你打一个,要多少钱。” “500吧” “你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有没有听说过谁犯过什么大事,比如杀人、抢劫一类的” “没有没有”张垚快速而紧张的连说了好几个没有。 王所看了看他,语重心长的说“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如果知道一些一定要先告送我。” “是,我明白。”张垚点了点头。 “好了,回去吧”王所起身将张垚送回了监舍。(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二章 死刑犯 (四) 回到监舍,张强正和几个人在压指头弹嘣玩呢,看到张垚回来起身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没事,哎,他问知不知道一些别的事是什么意思。”张垚不解的问道。 “立功,帮着破个大案他们就可以再回到原单位了。”张强大声的说,“来来来,上去坐着玩一会,闲着也是闲着。”说完便推着张垚上了炕。 一上午闲着没事,中午刚起床,铁门就“咣”的一声打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人,个子不高,满脸的胡子,进来后就蹲在了墙角。王所站在窗口对张强说“又给你送来一个,好好照顾照顾。”“放心王所”张强得意的回了一声。 “倒是挺懂规矩的”张强坐在炕沿上,抬起手指着中年人说“到那个窗户底下蹲着去。”然后朝二号长何国良一摆头“问问他。” 何国良起身蹲在中年人的身前,问道:“干什么进来的?” “偷电动车”中年人颤巍巍的说。 “进来几次了?” “这是第一次。” “不说实话,第一次进来能这样懂规矩。”说着就脱下了左脚的布鞋,“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老实交代。” 这时张强招呼几个人一块坐在炕沿上,正好能挡住后方监控,而正前方的监控也处于死角当中。张垚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托着腮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别等着鞋底上了脸了可就晚喽”何国良抚摸着鞋底对他说道。 “真的是第一次,我只是在外面的时候听别人说起过” “知道这叫什么吗,想不想吃一下看守所的锅贴子,啊?!”何国良狠狠地说。 中年人话还没有说出来话呢,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何国良抡起鞋底就给他呼在了脸上,张垚眼瞅着中年人的半边脸由红开始变肿,眼泪顿时充满了他的眼睛。“还是不说实话,是吗?”何国良问道。 中年人带着哭腔说道“哥,我真的是第一次,以前真的没有犯过。”边说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起来,蹲好了!你看你这个怂样。”何国良一把将这个中年人给推在了墙上。 就在这时窗口过来了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警察,“哗”的一声拉开了窗子,“干什么呢” “王大队,没干什么,在这玩呢”张强急忙迎了上去。 “让张垚收拾东西调号,快一点”说完,就听见玥匙开门的声音。 张强探头问“王大队,他调几号?” “10号,让他快一点”王大队有点不耐烦地说。 “调死刑犯号,行,活干的少”张强回头对张垚说,“以后有机会多联系,说不定日后还会见面的。” 张垚一只胳膊夹着被,用另一只手和张强握了握手,说:“谢谢照顾这两天,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聊。”说完便出了门蹲在墙边。锁上门,王大队用脚轻轻地踢了张垚一下,说道“走吧。”便押着张垚走向了另一排放在的尽头。 第二章 死刑犯 (一) 10号监舍坐落在第二排房子的东头,再往东就是羁押女嫌疑人的11号和12号监舍。关押死刑犯的监舍共有三个,分别是10号、19号和22号。张垚被分到了10号监舍。 刚到监舍门口,张垚就看到窗户上挤满了好几个光头,一脸的凶样在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看着张垚说:“王大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才给我们送个新人来?”“我和你们说,别再给我惹事了,都给我回去干活!放老实点,再有打人的我就让他拖着铁球游监。”王大队一边开门一边说道。 随着铁门关上,张垚的心里不由得一哆嗦,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进了屋,他环顾了一下屋里的人,共有8个人,有两个手脚都带着大镣的,有5个人拿着钳子炕上干活,还有一人在放风场里正和栅栏外的劳动号说着话。看到来了人,放风场里的那个人急忙进了屋。 张垚看着那个人,觉着有点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同时那个人也一直盯着他看,“你是张垚,碧海洗浴城?对吧,我是车桥公司的杨磊啊。”“杨磊?”张垚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好半天才认出来,“真的是你,杨磊,我都不敢认了怎么这么瘦了?” “来,上放风场聊聊。”杨磊拉着张垚的胳膊到了放风场的一个角落,亲切的问道“犯了什么事?” 张垚轻轻叹了口气,“说来话长,都是洗浴城的那些事,让他们给告发了。王立忠和王伟都跑了,我想着第二天走呢,结果没走了,让刑警队给逮着了。我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咋了?” 杨磊从兜里掏出来两支烟,用打火机给两人点上。“哎吆,你还有打火机呢?”张垚吃惊地问道。“劳动号给的。我是那一天酒喝得有点多,在练歌房和房建他们打起来,顺手把他们的钱和手机给拿走了,后来刑警队给定了个抢劫,请了律师,也找过人了,房建他们就是咬着不松口,没办法,只能等着判了。” 正说着话呢,猴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垚哥,我正找你呢,到过渡号一问才知道你调10号了,给你整了两盒烟,这边监控瞅着呢,接着。”说完便抛了进来,扭头就走了。 “猴子这小子不错,挺讲义气的,交朋友还带是这样的。”杨磊说。 “这里还干活吗?”张垚问。 “干活,夹那种装饰用的弹簧钩子,每人一天1500个,因为是死刑犯号,比那些正常的号子少了一半。完不成任务要扣馒头的。” “那两个带大镣的是死刑犯吗?”张垚吐了一个烟圈问道。 “是的,胖的那个叫李洪河,关啦已经一年半多,高院正在复核,估计很快就要执行了。瘦的那个叫孙伟,抢劫杀人,案子还在刑警队查着呢。其他的那些人都是些小沙拉密子,不值得一谈,我这这正好缺个二号长,怎么样?”杨磊关切的问道。 “看看再说吧,不急。” “行,就这么说定了,走回屋。” 回到屋里,张垚掏出一包青州烟撕开,给屋里的几个人每人分了两根,说:“哥们刚来,也没什么东西,给兄弟们打个圈凑个俩好,以后还得互相照顾照顾。”屋里的几个人接过烟眉开眼笑,点头答应着。李洪河甩着大镣哗啦哗啦响,朝着张垚竖起了大指“哥们,够意思。” 杨磊趁势开口说道:“以后干活方面的事情,就让张垚看着办吧,我没个事也该歇歇了,今晚吃饭时加个餐,人人都有份,庆祝一下。六子”杨磊对着正在干活的一个小青年说,“教教你垚哥这活怎么干,教不会我就弄你。”“放心老大,您就甭管了”。 晚饭依旧是馒头菜叶汤,杨磊给每人发一根火腿肠算是庆祝。 放风场的门只要打晚饭就紧接着关上了,晚上千篇一律——看电视到9点。在炕上坐好后,杨磊对张垚说:“晚上需要值班的,俩小时一班岗,你值上半夜9点到11点的吧,反正你也睡不着。”张垚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二章 死刑犯 (二) (二) 看守所的日子枯燥无味,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吃饭——干活——睡觉。这几天张垚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患得患失,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笼中鸟”的感觉。号里一直没有新人来,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而且他在这里还有了一个新的身份——编号“405”,这个号码据说是按照送进看守所的先后顺序编排的,在这里警察一般都是喊号而不喊姓名的。 看到号里经常有人出去提审,他就想被人遗忘了一样,什么动静也没有。时不时的劳动号回过来吹会儿牛逼,透露一点外面像某某跑路了、某某进来了之类的消息。家里给送来了500元钱,看守所扣了300元的被子和日用品,送来钱的当晚,张垚拿着送款单整整哭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眼皮都肿了。好在号里的人都也理解这些事情,没有人笑话。日子就在这种看似平静的状态中一天一天的流过。 这天早上,张垚正在领取当天干活需要的原料和工具,一名管教警察在走廊的窗户外喊道“405,提审。”张垚的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激动。放下手里的活,正要准备往外走,孙伟说道:“提审的时候别忘了要几颗烟,没事的,他们都给。”李洪河在一边咧着大嘴说:“不会是批捕了吧?”“不可能这么快的,这才几天呀”孙伟一边提着铁链走到窗户边,一边说道。 进来快一星期了,这还是张垚第一次走出监舍的门口,就如同鸟儿放飞了一般,左看看右看看。走的还是来时的路,张垚带着手铐走在前面,管教跟在身后。四面的高墙上密布电网,墙头上镶嵌着黄色的琉璃瓦,琉璃瓦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麒麟兽怒目圆睁端坐在墙头,,墙角岗楼上不时有武警的身影出现。“快点走,看什么看!”管教民警在身后催促道。 来到提审室,张垚被固定在铁椅子上。等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进来了两名警察,其中一个正是送他来看守所的那个胖子。“在里面过得怎么样?”胖子问道。 “还行” “看来你是没有受罪,有几个问题问问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听明白了吗?”胖子说。 “嗯” “王立忠和王伟除了平时在洗浴城,还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吗?” “不知道,平时他们都是在洗浴城睡觉的,我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张垚回答道。 “你可要自己想明白啦,找不到他们这事你可要自己担着。” “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能不说吗?”张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如果说了日后还怎么见人呢,去他的吧,爱咋的咋的吧。 胖子和张垚又斗了一会嘴,见没有什么结果,只好回去了。 张垚回到监舍,孙伟第一个跑过来问烟要来没有,李洪河、杨磊也围了上来询问结果。张垚悻悻的摇了摇头“哪还顾得要烟,还是问我案子的事,差一点吵起来。”接着他就把提审的情况说啦一下。李洪河拉着张垚的手,“走,我介绍个女的你认识,别提这些烦心事。”拽着他就来到了放风场,趴在栅栏上向着隔壁女监舍喊道:“杨妮,杨妮!”边喊边指着对面的玻璃窗对张垚说:“看那扇玻璃窗”。 张垚仔细的瞅着那扇窗户,果然,没多一会窗户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站在栅栏前的影子,虽然看不了那么清楚,但模模糊糊的也差不多。 “妮子,看见了没?”李洪河边喊边摆着带着大镣的手。 “李哥,看见了,你边上那是谁。”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这是你垚哥,我的朋友。”李洪河说道,接着又歪过头来问张垚,“怎么样,漂亮吧?”张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算是认可了。李洪河又对着窗户喊道:“啥时候给哥两曲?。。。 。。。”话还没说完呢,李洪河拖着张垚就往回走。这时,就听见王大队的声音从栅栏外传来,“李洪河,你不想好了是吧。”吓得李洪河提着铁链接连 蹦啦几下进了屋。 屋里干活的几个人不由得哄堂大笑。李洪河往炕沿上一坐,冲着正在干活的一个青年人说:“毛毛,唱个歌,提提精神头”。毛毛头也没抬张口就唱起了《问佛》,手里还在照样干着活。 王大队转了一圈出现在了窗户前,“李洪河,过来。” 李洪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的喊道:“到。”拖着大镣就到了窗前,嬉皮笑脸的问“啥事啊?王大队。” 王大队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对他说:“如果再和女号喊话,我就把你吊在放风场里,听明白了吗。” 李洪河“啪”得一个立正,“保证不敢了”。引得屋里人有是一片笑。(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二章 死刑犯 (三)(四) (三) 转眼之间,张垚已经在看守所半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除了正常的提审之外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发生。杨磊调到了别的号子干号长,张垚接替了他。也可能是因为再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元旦的缘故,最近几天抓进来的人比平时多了很多,号子里也逐渐热闹起来。 这天下午接连送进来3个人,这可把李洪河和孙伟乐坏了,他们因为戴着大镣无法干活,别的人还要完任务,没有时间陪他们,现在他们两个可找着事干了,美名其曰代为号长培训干活的。 这三个人刚一进号,李洪河就让他们一拉溜堆蹲在窗户边,他唱红脸孙伟唱白脸,单个过堂。第一个年纪比较大一点,也就有个四十五、六岁吧,脸膛发黑,身体也很壮。“你叫什名字?”李洪河把脸凑到他的面前问。、 “赵国栋” “名字不错,国栋,国家栋梁,犯什么事进来?”李洪河晃着铁链又问。 “偷摩托车” “知道进来的规矩吗?这可不是你家也不是过渡号,进来了就要守这儿的规矩,明白吗。” “知道知道,你叫干啥咱干啥。”赵国栋点着头说。 “啪”李洪河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什么叫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看见没”他指了指半躺在炕上,翘着腿的张垚接着说:“这是号长,什么事都要听他的,以后再胡说八道我还呼你。” “是、是、是”赵国栋连声说道。 “你身上什么味道,咹?一股生人味,先到厕所里冲个凉水澡。” 赵国栋惊讶的道:“这么冷的天你让我冲凉水澡?!” “冲凉水澡怎么了,你还想洗热水,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在家,我和你说少了20盆回头我就收拾你,哥们我已经弄死一个了,早晚也是死,也不差你这一个了。”李洪河恶狠狠地说道。 孙伟站起身,用带着大镣的手将赵国栋提起来,推着就往厕所里走,边走边说“我去看着你,不老实现场我就办理你。” 张垚说“孙伟,悠着点。”“放心吧,我有数”孙伟边诡异的笑着边说。 李洪河指着另外一个说“你过来,叫什么名字” 这时一个留着长发的小年轻,来到了李洪河的面前蹲下,细声细气地说“我叫张庆柱,18岁” “哎吆,你未成年吧?”李洪河惊讶的道。 “哥,刚成年” “嗯,挺好,上炕干活吧”李洪河摸着下巴瞅着他一脸的坏笑。 “谢谢哥”张庆柱连忙爬上炕,加入到了干活的人里面,还不时地和其他的人打着招呼。半躺在炕上的张垚对准张庆柱的屁股就是一脚,差一点把他给踹下去,“干活说什么话!”张庆柱吓得连忙坐下拿起小钳子夹起钩来。 李洪河站起来扭了扭腰,对最后一个说“自己介绍介绍吧。”这个青年人一直看着他似乎有些犹豫,顿了一顿,“不服气是不是,想造反呐?”李洪河咋呼了起来。他这一咋呼六子、毛毛等几个人蹭的一下都站了起来,青年人一看不好,急忙说道“我叫张成林,王家庄子的,抢。。。 。。。抢劫进来的。”李洪河用手撕着他的腮帮子说:“别在这里别耍横,知道吗,比你厉害的人有的是,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懂吗!” “懂了”张成林干脆的回答道。 “先上那边和赵国栋一块洗澡去”李洪河摆了摆手。 张垚穿上鞋下了炕来到厕所门口,探头对洗澡的他们两人说“打上肥皂使劲洗,把那些社会气都洗掉,别洗个凉水澡大呼小叫的。”孙伟接上话茬接着说:“听到了吗,老大烦了,别往身上浇得这么快,要这样往下溜。”说着端起一盆水来轻轻地往赵国栋身上溜去,冻得赵国栋直打哆嗦。 俩人洗完澡依旧在墙边蹲好,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习气。张垚渡着步来到他们的跟前,说道:“看到了吗,只要听话、每天把应该干的活干完,咱们一切都好说,如果干不完活饭不但没的吃,而且还要接受惩罚,给你们三个人两天的时间熟悉,这是其一;其二,看见墙上的监规了吗,也不多,一共十八条,三天的时间背熟;第三,新人来了都这样先洗凉水澡,厕所的卫生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人每天一轮,谁表现得好谁就可以不打扫了;第四,今晚值班你们三个人分别跟这三个老犯人一个班。” 刚安排完这些,劳动号号长刘鹏和猴子拿着本子来到放风场的外面。“垚哥,订货”猴子在外面喊道。张垚赶紧和李洪河、孙伟来到了外面,和刘鹏打过招呼后,掏出烟每人分了一颗,刘鹏用衣服挡着监控点上烟,说道:“定鸡背,看看你们定多少?”张垚从兜里掏出号里这几个人的存款单翻了翻,分别从几个人的身上订了20个鸡背。 回到屋里张垚说:“定鸡背了,这几天好好干,谁要是不听话,而又干不完活,你就是花了钱也吃不到。六子,把这三个人好好教教,不听话就上点家法。” (四) 转眼间三天时间过去了,鸡背也给送了过来,热乎乎的刚出锅。按照规矩给劳动号号长刘鹏留下了两个,剩下的拿回了屋。看着热气腾腾的鸡背,问着那诱人的香味,每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开了。赵国栋凑上来说:“垚哥,鸡背多少钱1个。” “不贵,15块钱一个。”张垚用手撕了一块鸡皮边吃边说道,“想吃啊,你账上没有钱,让家里人给你送钱来吧,行吧,下一个月再定。还有你们几个,下午收货的时候谁要是完不成任务,晚上你就光喝汤吧。” 下午劳动号来收完货,号里只有张成林没有完成,晚饭也就只有一碗汤,连馒头也没有。张垚、李洪河、孙伟每人一个鸡背,六子、毛毛、李强、赵国栋、张庆柱、苏伟、李宁每人半个鸡背,张成林自己默默的蹲在角落里喝着汤。张垚感觉有点过意不去,就撕了一块鸡背掰了半个馒头递给了他,说:“号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不光是这个号,别的号比这还狠,这里是——地狱,在这里是没有人性、同情这一说的,要想混的好就看你怎么玩了。你想想咱们都是些什么人,在这个地方要是没有规矩那还不乱了套?没有下一次,知道吗?”张成林望着张垚点了点头。 晚上坐监看电视时,张垚让李洪河检查一下他们那三个人的监规背的怎么样了。李洪河第一个检查的就是张成林,还好顺利过关。接着是赵国栋刚背了三条就卡了壳,李洪河嘿嘿的笑道“对不住了兄弟,要是号里的人都和你似的背不过,那早晨背的时候还不得出洋相?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先开一小时的飞机吧。”说完就让赵国栋头顶着墙,双手向后张开,身体呈90度角弯下。张庆柱好歹不赖磕磕绊绊的算是背下来了,李洪河摸着他的脸蛋色眯眯的说:“算你走运过了这关,这几天感觉有点累,一会睡觉的时候给哥按摩按摩,听见了吗。” 张庆柱一便答应着一边看着张垚。张垚把嘴一撇道:“没事,关时间长了都这样有点变态,这么些人都在屋里呢害怕他把你给办了吗。” 赵国栋刚顶了墙没半小时,号子里的喊话器就传来了值班管教的声音:“10号监舍干什么呢?” 张垚急忙走到喊话器前说:“报告管教,监规三天了还没有背过呢,让他接受接受教育。”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可以了。” “知道了,所长”张垚回应道。 孙伟拍了拍赵国栋的屁股说:“你他妈的真走运,赶上王所值班,起来吧。” 赵国栋腰都直不起来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引得屋里的人一阵哄笑。(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二章 死刑犯 (五) (五) 转眼元旦临近,张垚已经进来三十天了,再过几天不批捕他就可以取保候审,但他的心里也明白,像他这种案子取保候审的可能性不大。今天也不知为啥,他总是感觉心里不踏实,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临近吃饭的时候他又被带去提审,不过这一次没有再问他关于案子的事情,而是直接向他出示了逮捕证,告诉他已经被人民检察院批捕,然后是签字按手印一整的套手续。 回到监舍,虽然张垚的心里早有这种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觉很压抑。翻出以前藏的一根烟来到放风场,李洪河似乎看出了他的不爽,随后也拖着大镣跟随而来。现在他们这两个人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已经成为了莫逆之交,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怎么了,批捕了感到心情不好?”李洪河关切的问。 “原来还存了那么一点点的希望,现在彻底的破灭了。” “没有必要,”李洪河顿了顿接着说道“人其实很多的时候是自己给自己添堵,自己给自己找烦恼,想开了、看开了其实啥事都一样,明明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为什么还要给自己一个不可能的幻想呢?就拿我来说吧,明知道那一天会越来越近,难道我还能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也想透彻了,我这一辈子就这命了,如果有来世,我宁愿去要饭吃,也不会再走犯罪的这条路。” 张垚用诧异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说:“真看不出,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太不是你的个性了。” 李洪河苦笑了一下道:“你没听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古语吗?就拿我的事来说吧,其实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到了最后就回不了头了,就只能错下去了。不过批捕了也好,你已经转正成为‘正式工了’,断了那些不现实的幻想,想想下一步该怎样做了。” “还能怎么想,走一步看一步呗,不过我真想不到你能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张垚无奈的说道。 “别看我整天折腾他们,我也是没事燥得。”李洪河边说边和张垚往屋里走。这时从女号那一边传来了喊声“李哥,李哥,别走啊。”李洪河听到喊声颠颠的就到了栅栏前,扶着栅栏向对面窗户上摆着手,大声的喊道“妮子,喊哥啥事?” 透过玻璃窗的反光,张垚看到了那个叫杨妮的女孩子,满脸的春光灿烂,不停的摆着手。“你怎么认识她的?”张垚问李洪河。“她是热带雨林练歌房的坐台小姐,我没被抓的时候见过她几次面,强迫卖淫进来的。”李洪河说道。张垚让李洪河自己在那聊天,他转身回了屋。 也许是冥冥之中无意的预感,原来一直有午睡习惯的李洪河睡不着了。吃完午饭,他就嚷嚷着让张庆柱给他帮忙洗澡,因为脚镣、手镣都带着,往下脱衣服就像变魔术一样,得一件一件的从铐子间来回串好几次才能脱下一件来。洗完了澡,别人都在那干活了,他又非要拖着张垚聊天。因为看守所有规定,对死刑犯不能太刺激,所以张垚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 整整一个下午,李洪河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家庭,这也让张垚对它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李洪河自幼母亲去世,是父亲一手把他和一个姐姐带大,姐姐已经结婚,他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而且他父亲早已经把他行刑时穿的衣服送来了。张垚听的的心里也很难受,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李洪河说了很多,有时连自己都掉眼泪,他没有别的想法,作为朋友,他只希望张垚不管多少年后出去,一定要到他的坟上去看一看,哪怕去拔拔草也行。张垚答应了他,表示一定会去。 大约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号子的铁门前来了四、五个劳动号,随后又来了四个所长,王大队也跟着来了,气氛肃然紧张。张垚见刘鹏站在窗户外,便往前靠了靠,刘鹏小声的说道“带李洪河”。张垚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虽然不是什么很铁的朋友,但也毕竟是一个锅里摸勺子天天在一起,眼看着就要阴阳两隔了。号里的人这时都也不干活了,下了炕。李洪河也好像很明白,自己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铁门咣当的一声完全打开,过来两个劳动号扶着李洪河往外走。这时,张垚发现李洪河的腿有点发抖,他冲着李洪河的背影说道“洪河,一路走好!” 李洪河就这样被带走了,号子里少了一人。其他的人都沉默着低头干活,没有说话的也没有开玩笑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少一好些人,张垚失落了。随后又过来一个管教所长将李洪河的东西全部拿走啦。 吃晚饭时,张垚看到猴子端着四、五个菜从窗户前走过,连忙喊住了他,猴子说这是给李洪河的最后一顿饭,有鸡、肉、米饭等,还有烟、酒在办公室呢,今晚所长会陪他一个整晚,明天就执行。孙伟坐不住了,或许这件事对他有点刺激,整整一晚上话也不多,看上去情绪低落。张垚一个劲地劝他“别想那么多,你的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把心放宽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我早晚要也走这条路的,你也不用劝我,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孙伟说道。 张垚拍着孙伟的肩膀说:“李洪河很多的事情都比你看得开,他也知道自己早晚脱不掉一死,吃好、喝好、玩好,高高兴兴的走。” 第二天早上高墙外警笛声此起披落,响的人心里发颤。放风场破例的没有开放,张垚他们就趴在厕所的窗户上往外看。大院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武警,警察也来来回回穿梭其中,不一会,就看到李洪河双手反绑在身后,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由两名武警押着从放风场经过,一名警察扛着摄像机一直在录着像。经过放风场的时候,他还歪头看了一眼,张垚感觉到他眼神里那种对生命的渴望,都说执行死刑的人嘴里会放着橛子,但也看不出来他放了没放。 孙伟在一边说道:“电视上说临死前会和家里的人见上一面,也不知他见了还是没见。” “就是见面也是在外面见,这里面肯定是不让见。”六子插嘴道。 “就你话多”毛毛回了他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一) (二) 第三章 少年犯 (一) 批捕后的第五天,也就是元旦后的第一天。张垚正蹲在放风场里和孙伟、张庆柱他们几个人晒太阳吹牛逼呢,一个脸庞发黑的管教所长走了过来。“王所来了”孙伟喊了一声,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张垚,过来,你们几个先进屋吧。”王所说了一句。 张垚向栅栏前走去,感觉这个王所很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怎么,不认识我了?以前在贾台镇的时候。”王所笑着说。 “是你,哥哥”张垚忽的一下想起来了,这不是以前在贾台党委干通讯员的王树荣吗。那一刻,张垚就像是遇见了亲人一样,眼泪止不的流了下来。“家里都挺好你不用挂挂着,这一阵子我有事没有过来,今天把你调到我包的号子里,外面什么事情你也别想,把你自己照顾好了就行。” “嗯,我知道了”张垚一边用手指擦着眼眶,一便答应着。 “别没什么事了吧?没事就回去吧。”王所说。 当天下午张垚就调到了15号——少年犯监舍。临来之前,王大队单独找张垚谈了话,他告诉张垚15号是唯一的一个未成年犯罪监舍,原来的号长因为经常打人已经调离了,这些小孩很不好管,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之所以选择张垚干号长,是因为自羁押以来思想比较稳定,办事比较稳当,也是经过所里的管教集体观察和研究的,希望张垚在被羁押的这段时间里好好干。 张垚和包号的王所一起来到号里,把门锁好后,王所在窗户前说:“调张垚来干你们的号长,以后有事配合着来,谁要是捣蛋没事找事我就让谁戴大镣,坐铁椅子!”说完又交代张垚几句就走了。 号里人也不多,一共五个人。张垚坐在炕沿上,看着正在干活的这五个人说:“我叫张垚,比你们都大,你们可以叫我垚哥也行,从你开始介绍介绍自己吧。”他指着坐在旁边的那个说。这个小青年长得很有特点,首先是嘴大,很扎眼的;其次他虽然剃着光头,但在后脑勺上有很明显的两个英文字母“OK”,他叫刘凯,因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紧挨着他坐着是一个小胖子,圆脸一身的肉,他叫王凯,和他父亲偷车一块进来的;第三个叫张庆玉,抢劫杀人;靠厕所窗的那个是瘦子,就像是一根竹竿一样,叫张海,他们都叫他“麻杆”;最后一个叫窦超,盗窃进来的。 张垚和他们聊着家常、吹着牛逼,时不时的讲上个笑话,很快就融入了他们的这个群体。毕竟他们都是些还未成年的孩子,没有社会上那些人的城府,张垚也对他们每个人自身的情况有了一个了解。刘凯在闲聊中得知张垚和他的姨夫也认识时,就显得特别亲热,还拿出了他姨夫给他送东西时的签名给他看。 小胖子王凯就显得很沉默,话也少,因为他担心他的父亲。正好下午是猴子来收的料,张垚就让猴子收料时到22号看看王凯的父亲怎么样顺便传个话,就说王凯在这很好。年轻人干活就是快,一天的任务早早地就干完了,一点也不用担心完不成任务时还要怎样和劳动号周旋。在看守所里,一个号子的好与不好,有一半的原因取决于这个号子的财力,也就是每个人手里有多少钱,号里有钱就能够买吃的,可以解决吃不好,吃不饱的问题,虽然仅是暂时的,但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有很多的人会为了点吃的而做出许多想象不到事情来。 张庆玉的案子很特殊,他一直担心会被判死刑,因为他的同案在别的号里一直带着大镣。他虽然没有戴,心里却一直悬空着。因为来之前王大队曾交代过张垚,让他特别注意张庆玉,所以他就开导他,首先,在案子中张庆玉不是主犯,其次他是为成年,所以最多是无期 。 通过几天的接触,张垚和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取得了这些未成年的信任,也赢得了一定的地位。 (二) 但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就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打破。这天,号里送来了一个出车祸撞了人的人,这个南方人叫李晨,在刑警队饿了好几天了,刚到号里就趁他们没注意偷吃号里攒的馒头,被张庆玉抓了个正着。要知道这馒头可是号里平时一点点攒下来的,是为了万一哪一天完不成任务时吃的。 张庆玉气坏了,撕着他的衣领劈脸就是几个嘴巴子,呼得他嘴角流血。刘凯也上去踹了好几脚,张垚一看这样不行,就把他俩人给喝止住了。 张垚撕了一张卫生纸递给李晨,让他擦擦嘴,对他说:“你也太不守规矩了,谁得招呼也不打就拿馒头吃,你当我们都是隐形人呢?” 李晨边擦着嘴,边说:“我以为是你们剩的没人吃,要不然借我个胆我也不敢。” “你以为?”张垚说道“省下的馒头是给干活好的人准备的,你给吃了一个,账上有钱?” “没有,钱都让交警队给扣了,这还不够呢。”李晨说。 “那你说怎么办?你也不能白吃了,这样吧你先去把厕所打扫干净了,算是补偿吧。”张垚蹲在他的面前说道。 “行”李晨爬起来就到了厕所里,找了块抹布便擦起了便池。张庆玉夹了一会钩,起身也去了厕所,没一会两个人便在厕所里打了起来。 张垚三两步就窜了过去,把两人给拉开,问是怎么回事。张庆玉说:“他在厕所里一边擦一遍骂,我能不干他吗!”李晨也不说话。就在这时以前在交警队干的那个王所提溜着两副手铐来到了放风场的栅栏外。 “刚才打架的那两个过来!”王所喊道。 张垚、张庆玉和李晨三个人来到栅栏前。“又是你,张庆玉”王所道,“把右手拿过来!举高点,再高点。”“咔嚓”王所把张庆玉吊着靠在了栅栏上,李晨同样也拷在了那里。“张垚,给我看好了。”说完便走了。 张庆玉和李晨吊在那里,只有脚尖沾地,一只手高高地吊着。时间短倒没什么,时间长了人就会很难受,有一种虚脱飘的感觉,甚至于放下来后都不会走路了。张垚想给张庆玉找个脸盆垫在脚底下,可一抬头,发现对面的监控掉过头来了,正对着放风场,只好作罢。 一直到吃晚上饭,王所才把他俩人给放下来。这俩人一下来,胳膊都不会弯了。(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三) (三) 冬季的监舍比外面强不了多少,寒气逼人。每个人只有一床被子,加上人又少,因此为了取暖,基本上都是两人合盖两床被。刘凯和张垚在一个被窝中,躺下睡不着,他就对张垚讲起了他的事情。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把张垚吓了一跳,原来张垚不仅和刘凯的姨夫熟悉,而且和他的母亲也很熟,都在同一个单位干过。只不过有一件事情张垚没有告诉刘凯,那就是刘凯的母亲曾经和张垚谈过恋爱,时间还不短。 对于刘凯的案子张垚还没进来时就在社会上听说过,把人给你打了一顿,后来又撵到护城河里淹死了。案子轰动一时,据说死的那个是北京人,家里的关系挺硬。经过这一聊,张垚和刘凯的关系又进一步的加深,以至于张垚看刘凯目光都充满了一种父亲般的慈爱。 第二天上午干活时,李晨叫嚷着干不了,不是胳膊痛,手卡不住弹簧,就是眼花看不清,总之一句话,就是不想干活。张垚拿着夹钩子的钳子问他:“哪痛?胳膊痛是吗?”对准他的胳膊轻轻地一拧,狼嚎一般的大叫起来。 “还痛吗?能干活了吧?”只有一边说一边又是一下。 “行啦行啦,不痛了”李晨边叫喊着边卡起尅来。 “上午干不完1000个中午饭你就别吃了。”张海冲着李晨吼道。 李晨翻了翻眼皮,瞅了张海一眼,被在李晨对面干活的刘凯看到,抬起腿蹬了李晨一脚“瞅你妈了个逼,再瞅呼你。” 这一幕恰巧被巡逻到这的王所看见,就站在窗户前问张垚“怎么会事?” 张垚回答说“刚来的那个不正儿八经的干活,说他还顶得杠杠的。” “那也不能动手。”王所道。 “都是些小青年,冲动正常” 王所边走边回头对张垚说:“注意点分寸。” “放心,王所”张垚对着王所离去的背影挥手说道。看着王所走远了,张垚转过身来对李晨说:“从今天中午开始,每顿你就是半个馒头,什么时候能完成当天任务了,什么时候再吃正常的。” 张庆玉下午提审,一般提审也就一个半到两小时之间,他去了整整一下午。回来后向张垚要了一根烟,就蹲在放风场里掉起眼泪来。张垚怕他想不开,跟过来劝他,后来才知道是律师接见。张庆玉告诉他,律师说他们的案子已经转到检察院,马上就要起诉了,好事是张庆玉犯罪时未成年,而且家里也同意赔偿的事。坏事是他的两个同案不一定能保住命,而且有一个家里表示不愿意赔偿。张垚说这是好事,最起码命是保住了,最多判个无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说赔偿这些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接下来的几天,号里发生了许多变化。首先是饿了李晨三天,连走路都打开始开晃了,最后实在是熬不住,终于表示只要这顿让他吃饱,以后一定保证完成任务。也算他说话算话,从这以后李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活也干的多了,晚上值班也不睡觉了。 其次是临近年关,每个号里都进行了调整,少年犯号又进来了五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在原来10号监舍的毛毛,其他四个人有两个是刚抓进来的,有一个叫孙小龙,据说是少**校毕业的,他的姑父就是负责看守所各种生活设施维修的师傅。另一个叫王全喜,性格比较木讷有50多岁了。还有两个是从别的号子里调过来,一个叫徐磊,另一个叫吴世海,这俩人一看就是别的号里不愿要的,当垃圾给扔出来了。 少年犯号的人数猛增到了11个人,张垚也在这个号里度过了看守所近一年的时间,精彩的故事也就由此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四) (四) 号里人多了事也就多了,张垚心里明白,再和以前那样是不行了,没有强硬的手段是不行的。现在号里基本上形成了以张垚为中心,刘凯为副手,张庆玉、毛毛、孙小龙、环顾在其身边的一种情况。这倒不是拉帮结伙,因为在号里不这样根本就不行。 孙小龙进号的那一天,他姑父孙师傅来到了号里找张垚,让他照顾点。毕竟孙师傅在看守所也这么些年了,对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是很了解的,尤其是新人一入号,擦便池、擦放风场、每天晚上洗凉水澡、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会挨揍等等。张垚难得攀上这根高枝,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孙小龙也很赶眼色,对张垚言听计从。 从别的号里调过来的王全喜就不行了,也许是看到号里都是些小孩子,就有些装大的的感觉,但他忽视了小孩子更不能轻视的箴言。在社会上如果遇到事,年纪比较大点的人也许会相互之间给个面子,但小青年就不行了,他们不管什么大哥不大哥的,拿着片刀就是一顿砍,王全喜同样也吃了这样的亏。 也许是在外面的时候偷奸耍滑惯了,王全喜一来干活就不正经干,一上午的时间干了没几个,不是和这个吹、就是和那个聊。张垚上了炕,坐在他的旁边,问:“你在我这装老大呢,是不是?一上午了干了多少?” “手慢,我尽力干了,就是手慢。”王全喜回答道。 “手慢是吧?”张垚抓了一把弹簧放在手里对他说,“那我就给你加加速。”他喊了一声刘凯,让他拿着王全喜的左手,然后把弹簧一个一个地插在他的手背上,边插边问他“痛吗?。”王全喜也不说话,只是憋着脸忍受着。 张垚把这些弹簧插完后,王全喜也没出声,“挺能忍,”张垚说道,“那就给你加速的同时听听音乐。”说完便拿了一把干活用的钳子,拨动插在他手背的弹簧。王全喜忍不住了,痛的“嗷嗷”直叫。 “你不是挺能抗的吗?”张垚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的拨着。 “改了改了”王全喜求饶道。 张垚停了下来,对刘凯说“看好了,别让他把弹簧拔下来,他要是掉一根弹簧,今晚就开他的飞机。” 下午收料的时候,号里没有完成任务,张垚好书歹说,没有扣第二天的馒头。吃完晚饭,张垚趁放风场的门还没有关,把王全喜、吴世海和窦超喊到了放风场。“说吧,今天怎么回事,欠挨了是吧?” 窦超一看事情不好,抢着说“垚哥,明天我一定把今天的给补回来。” “好,要是明天补不回来我饶不了你,回去吧”张垚挥了挥手说。然后又指着吴世海说“你呢,什么意思。” “我?”吴世海刚说出一个字,张垚猛地推了一下他的头,“咚”的一声,吴世海的头重重的撞在放风场的墙上。吴世海只感觉到头“嗡嗡”作响,有些晕的感觉,差一点歪倒。“你什么你”张垚边说边一脚踹了过去,吴世海正好一歪身子,躲了过去。刘凯、孙小龙、张庆玉一看哗的围了上来,一顿拳打脚踢。吴世海一边双手抱着头一边求饶。 张垚一看怕打出事来,就制止了他们。其实打得也不厉害,就几秒的时间,吴世海是害了怕了,看我拦住了他们,急忙跑回了屋里。王全喜没等张垚说话呢,就急着说“放心,明天我一定完成,”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张垚说道。 回到屋,吴世海蜷坐在角落中,张垚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炕沿上。“吴世海,别给你好脸你不要脸,” 吴世海摸着已经鼓起包来的后脑勺,没有说话。孙小龙来到跟前拖着他就往厕所里走,吴世海死活不去。张垚站起来说“算了,待会睡觉的时候再说,现在别让监控看见了。”晚上坐监看电视,吴世海蹭到在一旁边说“老大,放过我吧,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保证不给号里添麻烦。”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张垚冷冷的说。 “你想让我怎么样吧。” “我这人不和其他那些号长那么狠,你在我的号里算你烧啦高香了。你也在别的号里呆过,别的号里怎么样你也知道,我的原则一向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干着号长,不找你们的事,同样你们干好活,别惹事,谁和谁都没有仇,大家和和气气的把看守所的这段时间度过,说不定将来咱们好会成为朋友。” “是,是,您说得对。”吴世海点头答应着。 刘凯在一旁插嘴道:“别光说,你要有实际行动才行,要不今晚来个20盆,再值个连班?” “哎吆,算啦吧别整我了,我明天一定好好干。”吴世海法师的说道。 张垚挪了挪身子,说:“行,就再相信你这一次,别说不给你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五) (五)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号里总算是稍微的平静了下来。这些日子里,孙师傅因为他侄子在这里,因此隔三差五的送点吃的来,像给所长们吃饭剩下的菜,要不就买点肉或者是几个包子、火烧。这些东西在社会上也许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垃圾,但在这种地方就是好东西。天天清水煮烂菜叶子,就是弄点新鲜菜,也是老得不能再老的空心菜,菜汤上面总是飘着一层灰褐色的虫子。 临近年关,张垚的案子终于等到了检察院的提审。这天张垚被带到了提审室,固定在提审用的铁椅子上后,隔着隔离网张垚看到一个身着便装的青年人进来,也没亮工作证,只是自报了一下家门,说是检察院的。然后就开始谈案子的事情,有很多的时候都是他在诱导张垚回答问题,这也是张垚很久以后才知道那种审问方式叫做诱导,在现在的法律上是禁止的。 张垚一直在为自己辩解,刑警队没有直接的证据,最主要的证据就是当时他在刑警队的口供,可那是刑讯逼供打出来的。一开始检察院的那个人还做着记录,后来直接不做了,问张垚刑讯逼供谁看到了,凭什么说刑警队刑讯逼供。看到张垚一直不按路子走,就起身离开了提审室。 张垚以为他暂时离开一会,没想到检察院的这个人直接从后门转了进来,啥话也没有说,进来就对固定在铁椅子上的张垚一顿去打脚踢,一边打一边说“让你不老实,让你不说实话,让你胡说八道。”当然,他没有打脸,看样子也怕打出外伤来。就如同张垚刚从刑警队送到看守所一样,看守所都是先验身上有没有外伤 ,以便分清是在哪里受的伤。 他打够了,掰着张垚低垂的头说“还冤不冤了?咹,还刑讯逼供吗?咹!” 张垚心里那个骂,不是说提审室有监控,不让提审的这些人进来吗,看来一切都是哄人的。 检察院的那个人回去重新坐好后,又问了张垚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便让他签完字走了。所长进来带他回去时,问张垚“没事吧?”张垚一瘸一拐的说“没事。” 回到号里,他们几个都围了过来问提审的情况,张垚就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自从来到号里一直就很沉默、老实的徐磊说话了“我是过来人,他们别看隶属不同其实都是一伙的,什么互相监督,互相制约,屁!只要想办你了,你就没得跑。垚哥,,你指定是得罪什么人了。” 张垚双手抱着头,坐在炕沿上苦苦的思索,他干的这一年多洗浴城,各行各业得罪的人可是不少,公检法的也有。也不是说做买卖不会左右逢源,关键是想不花钱还想好事的人太多,照顾一两个还行,要是都照顾洗浴城也不用开了,他苦思冥想但就是想不起是谁。 “行了行了,都干活去吧,爱咋的咋的了。”张垚说道。 下午收料时,劳动号号长刘鹏过来对张垚说,李晨可能这几天取保,家里已经把钱赔上了。他们几个年轻的张罗着要让李晨给家里带口信,张垚也不好拦着,毕竟对李晨还是不放心,说多了也不好,他们愿意让李晨捎信就捎吧。第二天下午,李晨取保了,临出号子的铁门时,他回过头对张垚说:“谢谢照顾这些日子,以后说什么也不在进看守所了。” 临近过年了,看守所里能放的基本上都放了,但人还是很多,而且听劳动号说有很多过去在社会上混的很好的也都抓进来了,看样子这些人要在这里过年了。张垚大体上问了问,基本上都是过去的一些老朋友,看守所里也没啥好东西,他就让人带个问个好过去,最起码心意在这里。 过年的前几天,每个号的号长都集中到办公室开会,王大队主持,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确保过年期间的稳定,坚决不能出监管事故,不允许打人、体罚,案子的事情他们管不了,这里只不过是负责关押。最后他提到了未成年监舍,因为多数都是些孩子,春节期间可能会特别想家,尤其不能出事。这次开会对张垚他们来说就像是一种聚会,因为平时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最多也就是传个话或者隔着放风场的墙喊个话,这次见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在等着他们。 晚上坐监看电视的时候,张垚就把号里过年的具体事情安排了一下,活从明天开始就不干了,一直到出了正月十五再干。过年买的各种食品也已经发放下来,所里给每个监舍发了两盒烟,当然打火机没有,需要点烟的时候找劳动号统一点,而且只限于在放风场里抽。 春节的头一天,号里又来了一个未成年叫张林龙,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进来,号里的人都闲着没事干,正好找点乐趣。 他进来的时候晚饭刚吃完,刘凯正在走廊的窗户前和隔壁14号喊话呢,听到有脚步声急忙撤了回来。铁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张林龙就这样在众人注视下进了号子。第一眼看到张林龙很抢眼球的,个子不高也就有160—165cm,长得很白净,样子算是一般人吧,说话很斯文。进门后,就往墙角一蹲,见谁喊谁给哥好,倒是不惹人嫌。 管教所长站在窗户前,对张垚说:“明天就过年了,别瞎胡闹。” 张垚朝着所长“啪”的一个立正,打了个敬礼,说道:“放心,保证不会。” 刘凯伸手摸着张林龙的脸说“挺白净,干什么进来的?” 张林龙吓得脸都白了,道“强奸”。 呼啦,孙小龙、张庆玉、王凯、徐磊几个人接着就围上来了,孙小龙趴在炕沿上,脸正对着张林龙,“过年了你还强奸?”不解的问道。张林龙抬头看着孙小龙回答道:“我跑了两年了,以为没有事了,今年回来过年就被抓找了。” 徐磊说道:“你个傻逼,犯了事啦还敢回来,你当公安和你过家家呢?不抓你这样的还抓谁。”张庆玉在一旁插嘴道“跑了就跑了吧,你回来干什么,不知道越到了过年越不能回来吗。”张垚看着他们一个个叽叽喳喳,说道:“行了,都先回去坐着吧,,待会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六) (六) 晚上睡觉时,张垚躺在炕上问刘凯:“凯子,张林龙洗完澡了吗?要是没洗就算了吧,明天就过年了。”刘凯答应一声对真正在厕所准备洗澡的张林龙说,“垚哥说了,要过年了,算你走运别洗了,睡觉吧。”张庆玉接着说道|“你啥也没有到我这来吧,咱俩一块睡。” 躺在被窝中,张庆玉就和张林龙就聊上了。要过年了,号里的人都睡不着,徐磊一翻身,对张林龙说“你怎么犯得事?讲讲呗”张林龙就把他怎么犯得事从同到尾讲了一遍,说的号里的人兴趣大起,嘻嘻哈哈的都换了两班岗了,还是不想睡。看到号里的气氛还算是平稳,张垚也就微微放了心。 俗话说“难过的日好过的年”,听着外面响起的鞭炮声,连张垚的心里都不好受,就别说那些小孩子们了。虽然包水饺的时候都有说有笑的,但一闲下来的时候,却都沉默了,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孙小龙虽然长得显年纪,但他是这个号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第一个忍不住的人,自己一个人趴在窗台上掉眼泪。毛毛过去劝了劝他,不但没把孙小龙劝好,反倒自己也掉起了眼泪。过年的晚上就这样在一片沉默中度过,张垚暗自庆幸,虽然这个年过得不是那么好,但号里总算是没有事,比起有些号里强多了。 过完年的第三天,号里就送来一个坐着铁椅子的,劳动号说是从3号送过来的。人刚送过来,猴子就跟着过来了,把张垚喊到放风场上说“他在3号把刘焕伟给打了”。刘焕伟那可是张垚的铁哥们,在外面的时候两个人就有交情,这对张垚来说可不是小事。 现在的张垚也已经不是刚来那时的张垚了,比起以前更加的沉稳和成熟,他明白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太急了,需要慢慢来。 张垚回到屋里看到刘凯正在哪里问话呢。刘凯把铁椅子搬正了,正对着炕头,自己则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半截牙刷子,因为号里不让有一整个的牙刷,怕出事只能用半截的。“说吧刘焕恩,在3号干什么坐上铁椅子了?” “因为和刘焕伟打架。”刘焕恩回答道。 “就你也能打了刘焕伟?说说吧,怎么打的”刘凯问。 刘焕恩坐在铁椅子上,双脚和双手都被固定在上面根本动不了,他把头低下使劲的往被固定的手上蹭了蹭,翻了翻眼皮,没有回答。 刘凯有些烦了,用脚蹬了一下铁椅子,“你装逼呢,”说完便将那半截牙刷放在刘焕恩的两根手指中间,用手捏住手指,使劲的转动牙刷,痛的刘焕恩大叫起来。“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摇把子,刑警队逼供的时候不都是用那种带摇把的电话机吗,这就是那种电话机的变种。”刘凯一边转着,嘴里还一边说着。孙小龙则站在窗户前瞅着走廊的动静,张海仗着自己块大,站在刘焕恩的身后正好挡着监控。 张垚进屋后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上了炕,坐在靠厕所的窗户前倚在那,静静的看着他们在折腾刘焕恩,心里想:正好不用自己出手了,先让他们折腾去吧。 刘凯停住手又问道:“说一说怎么打起来的?” 刘焕恩揉搓着双手说“明着打我肯定是打不过他,晚上我值班的时候看他睡熟了才下的手,打了没几下就让号里一块值班的傅雷把我拉开了,打的也不厉害。” 刘凯一边骂着他一边又捏着他的手又转了几圈,仿佛不解恨,又使劲的转了几下。刘焕恩大声的叫着。张海找了一块擦厕所的破布,捂在了他的嘴上,对他说:“再喊,给你放嘴里。”刘焕恩摇着头表示不喊了,张海才将他放开。 张垚半靠在窗台上对刘凯说:“和值下半夜的说,每次换班的时候喊他一次。明天开始每顿饭就半个馒头,多了没有,又不干活少吃点吧。”(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七)上 (七) 转眼间已经出了正月十五,号里也正常干开活了,人员基本没有动还是那些人。刘焕恩饿了十多天,人整个瘦了一大圈,坐在铁椅子上无精打采,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所里有规定,坐铁椅子的人解小手的时候自己背着铁椅子到厕所里解手,关系好了有人从后面给抬着,这样解手的时候还轻快一些,关系不好就只能自己背着去,可以想象在解手的时候后面背着一个三、四十几斤重的铁家伙,那是一种什么滋味。解大手的时候需要报号,所长拿着玥匙来开锁,所长们也不愿意来回跑,所以就控制坐铁椅子人的饭量,尽可能的少吃也就少上厕所。洗澡也是同样的道理。白天的时候,就把刘焕恩放在放风场里,也没人管他;晚上的时候就放在厕所里不碍事的地方。 刘焕恩坐在铁椅子上双眼无神,人就和傻了一样。时不时地那几个小孩还过去逗逗他,找个乐子。刘焕恩真的饿坏了,给他什么吃什么,有时给他块肥皂看也不看拿着就往嘴里送,张垚告诉那几个小孩,不有管他随它去。 这一天,张垚还在号里吹牛逼呢,就被带到了办公室。王大队和一个穿西服的人坐在一起说着什么,看到张垚进来,俩人也不说话了,穿西服的那个站了起来。顺手拿一些资料,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凳子,示意张垚坐在上面。 看着张垚,穿西服的那个说:“你叫张垚是吗?” 张垚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是。” “我是法院的,这是我的工作证。”说着便将一本打开的工作证放在了张垚的面前,让他看了看,接着说“你的案子检察院已经移交我们法院了,但鉴于你的这个案子可能要判15年以上,所以根据规定要交到上一级法院审理,也就是潍坊中级人民法院。现在和你通知一声。” 张垚心里一哆嗦,问道:“要判15年以上?” “对,但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判的少,这要看中院的审理了。” 张垚没有说话,心里恨刑警队的那帮人,上了他们的当了,现在相反也翻不了了,案子都已经到了法院了。 法院的那个人接着说:“检察院的人说你不请律师,其实想你这种文化程度完全有能力为自己辩护,不需要请律师的。今天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没别的什么事。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张垚表示也没有别的事,便被带回了监舍。回到号里,张垚的心里怎么也想不开,15年以上意味着最少要打10年的劳改。号里的几个人也都在七嘴八舌说,徐磊倒是说得有道理,“案子转到中院去了,这就说明判的少不了,不会低于十五年,来通知你就是说这个案子诸城已经不管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张垚说:“心理准备我是有,但转到中院我是真的没想到。” 心情不好,张垚饭也吃不进去,整整一天打不起精神来。案子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知道他心情不好,号里的人都也老实的很,连平时蹦蹦哒哒孙小龙也老实了许多。直到晚上临睡觉时,张垚才将情绪调整过来。 第二天,猴子跑过来对张垚说王凯的父亲刚取保候审了。王凯听说后,激动地眼泪都掉了下来。毕竟家里的两个男劳力都抓进来了,而王凯别看年纪不大,老婆可是怀孕好几个月了。自从他爷俩被抓起来后,王凯每次提审都是把所有的事情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就是为了把他的父亲保出去今天总算是实现了。 王凯的父亲出去后的第二天就给王凯送来500元钱,其实意思都明白,就是告诉王凯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安心。(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七)下 (八) 刘焕恩饿的实在不行了,接连报了好几次号,最后在放风场连哭带嚎的,弄得王大队连着躲了他好几天,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给他调了号。其实像他这种人,到哪个号里人们都也不愿意要,纯粹是垃圾一滩。看守所就这么恶毒,如果想折腾一个人好人都能给折腾傻了。 出了正月后,号里这些人的案子基本上都也有了定局。刘凯因是未成年犯罪,法院指定律师,而且马上就要开庭。张庆玉已经开完庭,赔偿只赔了大约三分之二,他不是主犯,又是未成年,律师私下里说也就判个15年左右,这基本上在预料之中。张海、窦超、徐磊、毛毛、吴世海这几个人也都进入庭审阶段,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王凯已经到了起诉阶段,估计也判不多,顶多也就三、五年的事。王全喜进来的比较晚,案子还在刑警队上。 这些日子,看守所里几乎每天都有开庭的,也许是过年的时候案子都积攒在一起的缘故。由于未成年号的放风场朝着主路,站在放风场里就能看到看守所的大门,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刺激着张垚的心,他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怎么走,对自己的前途更是迷迷茫茫的一片。 (八) 过年后第一批往监狱发的人今天走了。早晨吃完饭,本应该早就送到号里来的料和干活的工具迟迟没有送来,张垚的心里就感觉是个事。果然,八点多的时候,看到劳动号忙活着找打大镣,就知道要往外发人。 张垚喊住一问,才知道这一批要发往西墙监狱。往西墙监狱发人监狱里要给看守所每个人1600元钱,而往别的监狱发人只给看守所每个人800元,所以所里一般情况下都是发往西墙监狱。西墙监狱据说是一个煤矿监狱,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待遇很好,一去就给减三个月的刑,每个月还有工资吃的也挺好。当然这一些仅仅是听他们这样说,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但只要这么说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出入。 张垚站在栅栏前,看看有没有相熟的人发走。不一会的功夫,就听见铁镣哗啦哗啦响的声音,一共发走8个人,两个人一副缭。这几个人张垚基本上都认识,他和他们打着招呼,让他们在西墙监狱等着他,几个月以后他也去。 该走的都走,刘焕恩也调了,号里又恢复了平静,该干啥的还干啥。张林龙因为是追逃的时候抓回来的,这几天提审特别的忙,几乎天天不断。号里的人都呆的时间长了,彼此都熟悉也就不好意思相互折腾,唯一时间短的就是张林龙了,于是这几个人又把目光盯住了张林龙。 这天晚上睡觉时,不知是谁吹牛逼吹到了嫖娼上,吴世海提议让张林龙自己撸一管,刘凯也在一边起哄。张林龙满脸通红,说什么也不干。张庆玉对他说:“你上这号里来真是烧了高香了,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只要是强奸犯子进了号,不但要天天给自己撸管,隔三差五还要给别人撸,像你这么白净的小青年,放到别的号里早就让人给爆了菊花了。” 张林龙憋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哼哼唧唧的不愿意,拉开被子就要往里钻。张庆玉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死活不让他进去,嘴里说道:“说的是还没办呢,你往那跑,你要是不撸今晚我就办了你。” “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张林龙叫嚷着推开张庆玉就往厕所里跑。 “哈哈哈”号里的人在一片笑声中各自钻进了被窝,张庆玉说“我去看看,”拿了张卫生纸跟着也去了厕所。过了一会,张庆玉和张林龙笑着从厕所里回来,张林龙满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张垚问:“完啦?” “完啦,”张庆玉回答道。 “睡吧,别折腾他了。”张垚说。 又过了大约一星期的时间,张庆玉被告知拿判决,他的那些同案都去了。回来后张庆玉说他的那两个同案都是死刑,只有他一人是无期,当时他的两个同案脸都白了。平时对于死刑都是嘴上说不在乎,什么死就死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真正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张垚看着张庆玉的判决书,说道:“你小子也就是占了未成年的光啦,要不你也就完了。” 张庆玉的心情明显要比他的两个同案好很多,微微笑了笑说:“这就放了心了,判个无期总比打眼强,最起码还有出去的那一天。” 张垚说:“无期也就能打个十三、四年差不多就出来了,那是你才和我现在差不多年纪,最多也就个三十四、五岁,正当好时候,啥也耽搁不了。” 刘凯在一边不安的问:“我也得判无期吗?” 张垚推了他一把,说:“别在那瞎咧咧,庆玉是故意杀人,你们是伤害致死,不是一个性质,我估计你也就判个十五、六年了不得啦。” 时间过得飞快,往前看感觉日子是这样的漫长,可往后看看又是过的那样快。张庆玉的案子因为有死刑,已经进入上诉程序,下来后还有一个高院的复核,真正走完还早着呢。刘凯庭审早已结束,马上就要接判决。他们那些人也已经陆续即将走完程序。 这一天的下午,号子里的喊话器突然响起,要全体人员到放风场集合,不用说这是有游监的来了。张垚领着人在放风场站了没一会,就见王大队提着一根半米多长的皮管子,在后面押着一个戴着大镣,后面还拖着一个大铁球的人走了过来。原来不是别人,正是以前调走的刘焕恩,在号子前站了一会,做了一顿检查,就有去了下一个监舍。 王大队走了以后,张垚就把猴子喊了过来一问才知道,刘焕恩从这里走后,连着调了两个号,每到一个号里就和别人干一架,连着干了三场架王大队烦了,拖出去要打20皮管子,结果打了10下就告了饶,王大队弄着他游监呢。 张林龙不明所以,就问张垚:“垚哥,这还打皮管子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谁要是犯了严重的错,就要被带到办公室那里,脱了裤子趴在地上,然后让劳动号那着皮管子打屁股,”张垚不紧不慢的说道,“关系好的,打的时候皮管子伸得长一些,管子头落在地上,光听见啪啪的响,没多少劲。关系不好的,那可就是实落落的打在上面,一下是一下,而且皮管子大在屁股上发黑,不爬个半月二十天的你就下不了地,太狠了。想不想尝尝什么滋味?”(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九) (九) 张垚今天开庭,早晨九点多钟他和其他号里的三个人一起被带上了一辆依维柯警车。来的人是法院的法警,在对他们核对身份仔细清身后,将他们的双手拧向背后铐上铐子。据说以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而是双手在前拷着,因为有一个去开庭的在法院门口下车时跑了。这个人只跑了200多米就被法警给追上了,毕竟双手拷着,跑动的时候摆不开手,要不然真就跑得没影了,现在还在看守所里押着呢。 警车鸣着警笛快速的驶出看守所的大门。这是自从张垚抓进看守所后我第一次出看守来去匆匆所,两只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的感觉,觉得看什么也新鲜。警车一路疾驶,由郊区开向市里,张垚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曾经多么熟悉的地方,看着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那种滋味是常人所不能体会的。 一路看着一路想着,或许家人能在法院门口,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但张垚还是这么想。车在法院门口没有停,而是直接驶向了法院的地下停车场,停在了一个铁门的旁边。下了车进去铁门,张垚才发现原来这里还别有一番天地,右边是上楼的楼梯,左边是一排铁笼子。张垚数了数正好四个空,每个空里装一个人。 关进笼子后,他们几个人由背拷换成了前拷,两个年轻的法警坐在外面看着他们几个人,不时地和谈们聊几句。看着他们三个人一个一个的开完庭回来了,张垚却一直没有动静,就这样在笼子里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从外面进来一个法警问都开完了吗,一个小年轻的朝张垚努了努嘴,说:“还有一个呢。”“这都几点了,马上就要吃饭了,怎么还不来。”进来的那个法警不满的说道。俩人正嘟囔着,从楼上又下来一个,三个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看样子这个是他们的头。走过来后扭头看了看张垚,对那是哪个法警说“小张留下看着他,咱三把开完庭的那几个给看守所送回去。” 张垚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拔凉拔凉的,自己也想这么晚还不开庭指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没有办法,自己现在就是沾板上的一块肉,怎么切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个法警,那这一袋包子对留守的那个说:“来,先吃个包子垫垫吧,中院的还没来呢。”留守的那个法警顺手拿了两个包子,起身来到笼子前递给张垚说:“给你两个吧,也不能我们吃让你看着。” 张垚接过包子,连声说道:“谢谢,谢谢”便大口地吃了起来。那一刻,张垚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模糊,鼻子一酸,有种要流泪的感觉,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包子了,真香,还是好人多啊,张垚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又等了一段时间,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手里拿着一摞材料到了张垚的铁笼子前。那个女的对张垚说:“你叫张垚对吧?” 张垚点了点头。 那女的接着说:“我们是泰方中级人民法院的,今天来审理你的案子,来找你呢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对于这案子的特殊性将进行不公开审理,而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们将采用普通程序中的简易程序。” 张垚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那个男的接着凑上前来说:“普通程序中的简易程序就是不用证人到场,也不用当事人到场,只有检机关念念起诉书,你当庭承认就行了,你的态度决定着对你量刑的标准。”那个女的又接着说:“现在呢就看你的态度,如果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在量刑的时候我们会给你考虑在法律允许的前提下从轻,如果态度不好呢,那就没有从轻这一说了,给你几分钟考虑考。” 现场沉默了,张垚也不知道答应不答应,提前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过了一小会,那个女的递过来一张早已打印好的纸,说道:“如果同意了,你就在这上面签字。”张垚伸手接过了纸和笔,连看也没有看就签完了字,摁上手印。 庭审过**的很快,张垚感觉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回到看守所后,张垚一直解不开这疙瘩,问谁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说过有简易程序和普通程序之分,没听说过在普通程序中还有简易程序。庭开完了,张垚对轻判还抱着一丝希望,尽管十分的渺茫。 每天都在期盼中度过,盼着判决赶快下来,更盼着轻判的那一丝希望,张垚每天都在这种感觉中度过,悬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来。自己的没盼来,倒是把刘凯的判决给盼来了。在判决上,刘凯是第二主犯和第一主犯一样都是无期,接到判决后刘凯连着好几顿饭都没有吃,整天唉声叹气,如同丢了魂一般。他们没有上诉的,因此只要出了上诉期,就可以和家人见面了。 在千使万唤中,张垚的判决终于下来了。当他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心跳的厉害,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办公桌前,一名法院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对张垚说:“猜一猜,你能判多少年?” 张垚摸了摸头皮说:“15年?16、7年吧。” 法院的人笑着说:“你自己看看吧。”说完就把判决书放到了桌子上。 张垚拿起判决书的那一刻,心彻底的凉了。他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二十年,脑袋就感觉嗡的一声,头都要炸了。那一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至于法院的那个人说的什么张垚一句也没有听见,他只是不停地说着“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法院的那个人拿出了一张纸让张垚签字,说:“这是送达通知书,你先签个字,至于上诉的事你可以和你们的所长沟通。”张垚签完字拿着判决书,对王大队说:“王大队,我要上诉。”(未完待续) 第一部 炼狱 第三章 少年犯 (十) (十) 张垚怀着一种愤怒、失落、被欺骗的感觉回到监舍,闭着眼往炕上一躺,心里却在流泪,二十年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整整一代人的时间啊。不是说要从轻的吗,难道这就是从轻吗,他的心里怎么也拐不过这个弯。 想好了必须上诉,反正上诉又不加刑,最多就是个维持原判,就是在看守所待的时间长一点。张垚一翻身爬了起来,按住喊话器要求找所长要纸和笔上诉。徐磊也说,该上诉就上诉,要是万一上下来不就赚了吗,这就更加坚定了张垚上诉的决心。 要来了纸和笔,张垚就开始趴在炕上写起了上诉书。张庆玉在旁边看了一会,问道:“我们怎么没写上诉书?”刘凯在旁边夹着钩,边说道:“你们里面有死刑,上诉是必然的,和垚哥这个不是一回事。其他几个人也在旁边支持张垚上诉。 张垚的上诉书是在放风场直接交给王大队的,王大队看完后对张垚说:“看你写的理由还比较充足,不过这个东西管用不管用就不好说了,你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 张垚趴在栏杆上说:“放心王大队,上下来就上下来,上不下来也就死了心了。” 又过了好几天,包号的王所来找张垚,见面就问:“你上诉了?” “是的,哥哥”张垚回答说。 “我这还想着哪一天找家里人来接见你呢,你这一上诉就见不上了。”王所失望地说道。 张垚的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咬了咬牙说道:“上诉看看吧,判的太多了,家里人见不见的以后再说吧。” 王所看了看他,说:“别哭了,谁让你自己做的呢,家里都也挺好,老婆孩子都也好。” “哥哥,能写个委托书让我哥全权代理把我的婚离了吗,二十年那,不能让人家等上二十年吧。”张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王所倒是回答的挺痛快:“行啊,你写一个书面的东西摁上手印给我吧。” 上诉材料递上去大约一个月后,省高院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下午来的。一进提审室张垚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那两个人喝的满脸通红,其中一个胖子拿出一摞材料放到桌子上,边看边问张垚:“你说你在刑警队的时候刑讯逼供,你有证据吗?你走的简易程序那是经过你本人同意的,你说只有口供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是公安不会抓你... ...”等等一些问题,但是都没有一个实质性的正面回答。张垚和他们叨叨了半天,除了他们用那种以上欺下的姿态在教训张垚外,给本就没有一点谈问题的态度。 最后高院那两个人临走的时候,其中那个胖子对张垚说:“没有证据,那是公安机关在办案时候的失误,但是不代表你没有罪。”这句话张垚记了一辈子。张垚从这次的提审中就已经感觉到上诉已经没有结果,你这也只能等着了。 刘凯的家里人已经来接见完,可能最近就要发少管所。在接见的最后刘凯提及了张垚,他的姨夫让刘凯带个好给张垚,毕竟都是曾经的朋友。 这天号里又送来了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犯,因故意杀人被抓,还在学校上学。都是孩子,张垚也没太怎么难为他,只是让他讲了讲怎么杀的人。原来是一个社会青年到学校里去打他的同班同学,出于义气的原因,他就从包里抽出一把大砍刀,对准那个社会青年就是一刀,他自己讲只听见“咔嚓”一声,那个青年还往前跑了两三步,就噗通一声栽倒了。后来110去了他才知道,他的那一刀连脖子带半边肩膀都给砍断,人当时就没气了,可以想像他当时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张垚不由得从心里感慨,现在的小孩子真的是不可理喻,已经完全不像他出来混社会的那个时候了,简直是太可怕了。这个孩子只有十三岁,以后那么漫长的人生路他这么走呢? 三个月后,张垚的高院二审判决下来了——维持原判,虽然这种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但张垚的心理还是很难受,结果已经不容更改,唯一更改的办法就是进到监狱后继续申诉。但这种方式据说申诉期间监狱不给减刑,张垚也不知真假,暂时放弃了这种念头。 张垚自从接到高院的判决后,一直心烦意乱,虽然包号的王所也来通知了他,临上监狱前让和家里人见上一面,但他的心就是平静不下来。再加上吴世海也开完了庭,又开始不正干了,张垚实在气不过,冲突终于爆发了。 张垚和吴世海狠狠的干了一架,虽然张垚在这场冲突中占了上风,但结果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被王大队和几个管教所长带到了办公室。只见王大队从值班室里拿出了一根皮管子,嘴里骂着:“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咹,不吃好粮食是吧!刘鹏,刘鹏。” 劳动号号长刘鹏一边答应着一边从外面飞快地跑来,气喘吁吁的问:“王大队啥事?” “给我喊几个人来,”用皮管子指着张垚和吴世海说“把这两个人每人十皮管子。”说完便把皮管子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不一会刘鹏从外边喊了三个人来,他和猴子照顾张垚,另外两个照顾吴世海。张垚脱下裤子趴在地上,冰凉的地面炸得他一阵哆嗦,刘鹏扬起手里的皮管子说:“你哆嗦什么,别乱动,小心打了腿上。”猴子摁着张垚的腿,防止他乱动。就听见“啪啪啪”的一阵响,虽然刘鹏已经是手下留情照顾张垚了,但打在张垚的腚上还是火辣辣的痛。十下打完后刘鹏将皮管子扔给了另外那两个人说:“给,照常打。” 那两个人接过皮管子就下了手。吴世海鬼哭一样的嚎叫起来,十下打完后,张垚看到吴世海的屁股都已经开始发黑了。心想,这亏的是弟兄们照顾,要不然自己的屁股也得这样。吴世海回到监舍就趴在炕上哼哼起来,连坐都不敢坐了,一连过了三、四天才敢坐起来。 这天包号的王所将张垚带了出去,说是接见,张垚的心“蹦蹦”直跳,自己告诫自己见面时坚决不能哭。但一进了提审室,看到年迈的父母和孩子,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的流。父母一阵的嘱咐,张垚把手伸过隔离的网子,抚摸着孩子的头,边流着泪边答应着。那种见面的场景就如同生死离别一样,连旁边的监督警察都用手擦拭着眼角。 接见的时间也就十几分钟,王所故意又延长了一点,但张垚还是感觉时间过得太快,还有许多的话没有说完,就要被带回去了。张垚边走边回头,孩子也一直在旁边喊着“爸爸、爸爸”。他的心如同碎了一般。 (你想了解监狱的真实生活吗?请继续关注第二部《300米地下》精彩纷呈)(未完待续) 第二部 300米地下 第一章 入监 (一) 第二部 300米地下 第一章 入监 (一) 今天是张垚他们发往监狱的日子。早饭刚过,张垚就被通知收拾个人物品,号里的人也是跟着一阵忙活,有往包袱里塞方便面的,有塞鞋子的,也有塞卫生纸、牙膏等日用品的。搞得张垚拦都拦不住,临出门时,号里的人都围在窗户前和张垚告别,那几个孩子竟都流下了眼泪。张垚也有些泪眼梦梦,毕竟吃喝拉撒睡在一起接近一年,就是再怎么样感情还是有的。 依依惜别后张垚提着东西来到办公室门前,加上他正好十个人,都是老熟人,还有他的铁哥们刘焕伟。几个人在门前一字站好,按照惯例依旧是清身,不该带的东西不能带走,其实也就是走走过场。正在清身时王所走了过来,对张垚说:“你原来的被子就不要拿了,家里又给你送来了新的,旧的放在这就行了到时拿回家,我也跟着去送你们。” 张垚接过新被子,仿佛是接过了家里人的嘱托,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流下来,他强忍着总算是又憋了回去。十个人两个人一副大镣,张垚选择了和刘焕伟一副镣。王大队笑着说:“你们俩行,一个无期、一个二十年,拴一块谁也跑不了。” 这还是第一次戴脚镣,尤其是两个人一副,配合不好还走不了路呢。往看守所大门走时,号里的人都趴在放风场的栅栏上,挥手告别,就如同送行一般。张垚风趣的和刘焕伟说道:“我怎么有一种上刑场的感觉。” 出了看守所的大门,张垚的心情豁然开朗,眼里看到的不再是那高高的四面墙,让人觉得压抑。虽然已是初冬,但院里的绿色还是很刺激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过来。十个人塞了整整一车,连司机算上一共四个干警押送,还有两个提着包,里面应该放着枪。 车还是那辆依维柯,鸣着警笛一路呼啸连红绿灯都不停,驶向高速路。透过车窗,张垚看着越来越远的城市的轮廓,心里在默默地祈祷:告别了,诸市;告别了,我的家人和朋友,再回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此一去或许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车子上了高速,飞速的行驶着。张垚他们几个人在平稳的车厢中昏昏欲睡,一开始张垚还努力的睁着大眼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但坚持了没一会就感到挺不住了,也跟着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垚感觉到车子停下了,睁眼一看,只见王所打开后车门,问道:“到服务区了,有解手的下来。”下去了四个人,其他的都摇头表示没有。 透过车玻璃,张垚看到正在服务区停靠休息的那些人,一个个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下车解手的那几个人,其实也难怪,毕竟他们都戴着大镣,还有警察押着,不惊奇才叫怪呢。 张垚叹了口气对刘焕伟说:“操,就和看耍猴的似的。”“睡吧睡吧,再睡一会差不多就到了”刘焕伟不耐烦的说。 车开了,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阵,张垚醒来发现车子已经有些颠簸,原来早已下了高速,正在往监狱行驶。 “这地方怎么这么穷”车上的一个人趴在窗户上说。 和他绑在一起得那个说:“再穷也是运河市,运城区。” 他俩人正在那聊着天,刘焕伟戳了一下张垚,“看,城墙。”大家伙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方出现了很长的一段城墙,车子正向着那段城墙驶去。“都坐好了,别瞎渣渣。”王大队回头吼了一声。 所有的人都闭嘴了,没有一个再说话的。车子颠簸着停在了一个很高大的城门楼前,一名执勤武警正在那里检查证件。车子驶进城门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镌刻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四个大字——西墙监狱,原来看到的那些城墙只不过是监狱的狱墙。张垚的心理不由的感慨,这个监狱这么大吗。车子停在狱墙的第二道门前,过来几个警察,打开车门看了看,王大队进了值班室,待了很长的时间才出来,大概是办什么手续。 进了这道门只能算是进了监狱的外管。下了车,才发现车停在一座三层楼前,后来张垚才知道这座楼就是监狱的福利楼,是干警和犯人们下井、洗澡、领取各种福利的地方。这时过来了几个穿工作服的犯人,用专用工具打开张垚他们的脚镣,将脚镣扔在车上,然后带着他们进了一楼的拍片室,排队检查身体,车直接开进了内管。 在排队等候时,张垚不时回头看着隔着一条走廊的侯罐室,那里有不少进进出出穿着靴子、戴着矿灯的人,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剃着光头的犯人还有一些留着长发的工人。这时有不少下井的犯人围了过来,问张垚他们是哪里来的,来了多少人。 体检完,车已经开回来了,办理完人员交接手续,张垚他们一行十人被一名干警带着,走进了内管大门。这一去,等待张垚的将是长达十四年的牢狱生涯。(未完待续) 第二部 300米地下 第一章 入监 (二) (二) 进了监狱的内管大门,放眼望去整个大院除了草地就是绿树,两栋“人”字形的四层楼房掩映在绿树之中。天空不时有成群的鸽子飞过,后来张垚才知道这群鸽子是三监区养的,鸟儿在枝头欢快的歌唱,这哪是监狱,简直就和公园一样。整个监狱内管南北有大约400米长,东西有300米长,内管是犯人们吃饭、休息、娱乐的地方,也叫生活区。外管则是犯人们干活的地方,叫生产区,也有狱墙包围,张垚心想,如果连外管算上这个监狱那可真是太大了。 监狱里除了绿地就是水泥路面,张垚一行人在一名干警的带领下走在足有六、七米宽的路面上,除了能看到几个带着黄色袖标站岗的犯人外,几乎看不到人。 拐了几个弯,张垚他们来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院子里早有几名犯人在清理他们从看守所带来的东西,像鞋子、外套等都堆成了一小堆。看到他们进来,一个个头只有1米65 左右的犯人跑了过来,“王队好”他热情的和这名干警打着招呼。 “姚磊,这是刚来的十个人,你们路队长呢?”这名被称作王队干警问道。 “在那边办公室呢。”姚磊用手指了指回答道。 张垚他们在院子里整齐的站好,姚磊从头到尾将他们打量了一遍,然后站在队伍的中间说道:“这里是入监队,你们要在这里进行三个月的准军事训练,我不管你们以前在社会上是什么大哥,也不管你们在看守所里多么牛逼,在这你就老老实实的。我叫姚磊,这儿的大组长,听话、服从安排咱们怎么都好说,谁要是在这给我搅混水,别说我姚磊不给面子。”说完他喊了一个犯人过来,接着说:“这是高代豹,你们的训练员,有事找他也行,直接找我也行,现在把你们身上穿的外套、鞋子统统扔到那一堆里去,没有鞋的找双拖鞋先穿着,所有的内衣全部印上号,晚上带着你们领囚服。”说完就进了一间屋。 张垚趁着脱衣服的功夫,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里。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除了南面是一个四层的楼房,也就是教育科的楼后,其他三面全是连在一起的二层楼,东北角有武警的一个岗楼,虽然还隔着十几米的隔离带,但执勤的武警看得一清二楚,狱墙上不时有巡逻的武警走过。西面是他们进来时的大门,有犯人在那值班,进了大门就是一个大绿化带,有石头做的栏杆分成一个个的小块,过了绿地才是他们现在站着的训练场。 绿化带的北面是一拉溜十三间禁闭室,禁闭室在一楼,二楼有看禁闭室的两个犯人在来回的巡逻,透过二楼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每间禁闭室的情况,这是张垚以后打扫卫生时才看到的。训练场的北面一楼有队长的两间办公室和大组长的办公室以及电视机房,二楼则是新犯人上课学习的地方。他们在下面换衣服时二楼上还传来了唱歌的声音,应该是在上课。大门上的二楼则是禁闭室的监控室和队长办公室。 换完衣服印完号,每个人又把各自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然后集中到了电视机房坐好。坐在塑料凳子上,张垚看到电视机房不是很大,也就能容下四、五十个人。在房间的靠边位置有四个固定在地上的铁凳子,张垚不明白,就问高代豹干什么用的,高代豹告诉他这是对违法纪律的人进行惩罚用的。 说笑之间就到了晚饭时间。随着一声电铃响,张垚他们就听到二楼轰隆轰隆下楼的声音,接着就见大约有五、六十人在院子里站好了队。高代豹指挥着这十个人单独站队,因为他们都还没有领囚服,只穿了保暖的内衣。这时高代豹说道:“到食堂谁都不许和别的监区的老犯人说话,哄骗老乡得人在这里太多了,谁要是不听私自接触,回来就要接受惩罚的。”到了食堂门口,大队伍在唱歌,他们也不会唱就在后面立正站好等着大队进完了才进。 排着队进到里面,只见食堂里犯人熙熙攘攘,执勤的警察不时在里面走来走去,虽然人多但却非常有秩序。馒头随便吃,但菜只能一个人打一份。张垚端着快餐盘来到指定的地方,边吃饭边和刘焕伟说道:“焕伟,你看那边打的菜和咱们不一样。” 刘焕伟说:“没注意。” “我注意到了,咱们的菜里没有肉,他们的里面肉很多”这样接着说。 邻桌的另一名犯人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一、二监区吃的菜,他们干活太累,监狱有倾斜政策,在伙食上照顾一、二监区的人。” 张垚悻悻的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这时不时有别的监区的人过来打听新犯是哪里的,但都没人敢多说几句话。回到入监队,天已经黑了,姚磊和高代豹领着这十个人转了好几个圈来到了一栋楼的四楼。 这些楼盖的也和张垚以前见过的楼不一样,中间是一个大圆盘,要是从外面看,就仿佛中间是一根大柱子,然后向两边延伸出两排楼房,成一个人字形的变形。干警们的办公室就在中间的这个大圆盘两边。 张垚这一行人围着圆盘站好,圆盘的中间是一个乒乓球台子,姚磊和高代豹进了一个办公室。这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两个犯人,体型都很魁梧,其中一个稍微瘦点的对那个说:“怎么打个爆发试试?” “试试就试试”边说边从张垚者便开始一个一个的看起来。当他走到王立忠面前时,用手捶了锤他的胸膛说:“这个壮,就他啦。”说完,掏出一盒烟放在台子上,然后攥攥拳,对王立忠又说到:“挺住了,憋住气。”说完对准王立忠的胸膛就是一拳,只听见“砰”的一声,王立忠倒退了好几步,脸都变了颜色,忙用手揉着自己的胸膛。 那个人拿起那盒烟直接扔给了王立忠,问道:“叫什么名字?” 王立忠接过烟回答道:“王立忠。” “不错,挺好”说完便和那个一起走了。 这时姚磊和高代豹也抱着一摞衣服出来,仍在台子上说“各人挑个人的,不合适抓紧时间换。” 往回走时,王立忠问姚磊:“磊哥那个人是谁呀” “你问出来的那个胖的?”姚磊说道,“一监区积委会主任,怎么,他捶你了?” 王立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回到入监队,张垚他们收拾好东西跟随大队回到了住的地方——三监区三楼。因为入监队人员太多,没办法,张垚他们只能和比他们早来了几天的那些人一起打地铺。(未完待续) 第二部 300米地下 第一张 入监(三) (三) 早晨五点半起床的铃声就想起了,匆忙的收拾完东西,张垚他们看着其他的犯人在打扫卫生,有拖地的,有擦窗户床架的,他们也无从下手,只能站在一边看着,感觉很尴尬。 收拾完卫生,各个监室的人都在床的两侧站好,姚磊带着各个监室的室长检查卫生。张垚第一次见到这样检查卫生的,只见姚磊拿着一张卫生纸在窗户框里、床架缝里一点一点的擦。只要发现一点灰尘,劈脸就是一嘴巴子,真的是下手也很,一点面子也不给。 集体回到入监队,照例还是打扫卫生,就连院里的石头栏杆都要擦的一尘不染。收拾完卫生接着就围着训练场跑步,基本上就是跑出汗为止,这一套流程天天如此。早饭后就开始了正常的训练,张垚他们还有比他们早来几天的那一批总共也就有二十六个人组成了三个训练队,以前的那一些人都在教室上课。 第一天站军姿。刚开始他们感觉很新鲜,但时间长了不但枯燥,而且还很累,整个一上午只休息十五分钟。队长上班后,昨天来的是个人便开始轮流谈话,直到这时张垚才知道原来入监队叫入监分监区,分监区长叫杨磊在编警察,还有一个助理叫卢军是一名职工,正在准备报考公务员。 2006年的冬天来的特别快,刚进入十二月份就感觉已经很冷,张垚虽然已经穿上了棉袄、棉裤,但站在训练场上还是很冷。他们上一批的五十多个人,昨天已经分配到了各个监区,高代豹等训练员也下了队,张垚他们也就结束了睡了一个多礼拜的地铺生活。 姚磊据说今年的四季度放人时就要走,上一批的高鹏接替他,而张垚又因为字写得好被高鹏看中,训练时就经常被叫去帮着写写画画,这也让他有了接触犯人自管组织成员的机会。犯人自管组织在监狱分成两部分:一是监狱的自管组织叫监狱纪检组,专门负责检查在监狱生活区、生产区以及进出监狱内管大门的犯人的情况;二是各个监区的自管组织叫积极改造委员会(简称积委会),负责本监区犯人的日常管理和安排。 这些日子,海阳看守所又送了八个人,他们的这一批已经到了三十多个。入监队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复着一种模式:起床——打扫卫生——吃饭——训练——看电视——睡觉。在入监队,张垚他们除了有时到伙房帮着洗鱼外,基本是没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处于一种非常封闭的环境之中。 这天吃完早饭回到入监队,没有像往常一样解散打扫卫生,而是这一批共四十多个人都在训练场站好,等候姚磊训话。过了一会,姚磊气呼呼的走了过来,他在队伍前面来来回回走了三、四趟,那种眼神能把人杀死好几遍。最后用鼻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早晨有些人太不像话,竟然上别的监区聊天让督查队逮着了,是谁给我站出来!” 队伍里鸦雀无声,仿佛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这也是张垚第一次见姚磊发这么大的火。不一会从海阳发来的张宝强低着头走了出来,姚磊上去朝着张宝强的身上就是一脚,张宝强踉跄了一下坐在了地上,接着又爬了起来。 这时,高鹏、孟通、姜超等几个训练员都跟了过去,看样子是怕张宝强反击。姚磊回过头来说:“我不管你有多么大的本事,也不管你在哪个监区认识谁,只要在这一天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一天,你好、我好、咱大家都好,你要是给我捅娄子、惹麻烦,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张宝强揉了揉腰,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姚磊上去又是一个大嘴巴子。“你什么你?不服气是吧?你家是海阳的,我也是海阳的,在这里治不了我你可以出去找我。”这时,高鹏走过来打着圆场对张宝强说:“哪那么些废话,快和姚磊认个错就行了。”张宝强认了错,揉着腮帮子回到了队伍。 姚磊接着说道:“以后不管是谁,都把眼睛给我擦亮了,别拿着社会上的这一套上监狱里来,这时入监队,也是驯兽场,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们大声的喊着。 “张宝强今天不用训练了,跪一天铁凳子。”姚磊说完就回到了办公室。 高鹏又站在了队伍前,说道:“今天的事都引以为戒,以后不让干的事情不要干,你们满打满算在入监队就三个月的时间,怎么还将就不过去呢?在这里养成好的习惯将来下了队也有好处,好了吧,解散以后该干啥的还干啥,解散!”随着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散去了。 张垚边打扫卫生心里边想,这还真有点杀鸡儆猴的样子呢。姚磊发完火之后,这些人干活还真是有劲头,也没往日那种说说笑笑的了,都也低着头努力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显得气氛十分压抑。 这是在入监队过的第二个周日,天公也作美,阳光普照。张垚闲来无事就和高鹏在教室里下起了象棋,他们现在已经是棋友。其他的人有的躺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有的在教室或是一楼的活动室打牌,还有几个人因为没有背过《服刑人员行为规范》在加班背规范。一切都看上去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上午大约十点多钟的时候,姚磊吹起了集合哨,所有的人都往训练场跑。高鹏站起身不解地说:“咋回事,大星期天的。”张垚放下手中的棋子,对高鹏说:“你占了集合的光了,要不这一盘你会输的很难看。”边说边笑呵呵的往外走。 来到楼下张垚才知道,原来要找十个人帮着狱政科干活。张垚心想这也正好是一个表现得机会,说不定将来还能分个好监区,便第一个举手要求去。 姚磊挑了十个人,让孟通带领到教育课楼前集合。孟通带着人来到教育课楼前广场,只见那里已经停了一辆货车,拉整整一车路灯,看着就让人眼晕。张垚一看头都大了,心想这活还不得干一天。狱政科的两名干警在旁边看着,孟通就只会这帮人干了起。 路灯头看着不大,扛着还挺沉,张垚一个肩膀扛两个向狱墙走过去。在狱墙边的隔离带里还有两名干警在指挥着,手里拿着对讲机不时的向着狱墙上的武警说着什么。这是张垚他们第一次出来干这样的活,说是干活,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出来转转。(未完待续) 第二部 300米地下 第一章 入监 (四) (四) 星期天干了一天的活,扛着路灯围着整个的监狱内管的围墙走了一圈,可把张垚累坏了。本来想的不错,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没想到这是要付出代价的,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入监队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张垚看到了许多,也学到了许多,最有感触的一点就是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里的人都藏得很深,谁也不知道谁和谁是一伙的,有些人表面上打得火热,,其实说不定还是冤家;有些人看似不冷不淡的,指不定还是铁哥们呢。但有一点这也算是总结出来了:少说话、多干活。 时间进入到了十二月的中旬,从海阳又发来了八个人,而且这八个人都是同案或是连案,这在入监队是极少见的。来的这一天张垚正在办公室里帮忙写着材料,高鹏喊他到二楼教室给新来的那几个人作登记。 张垚上到二楼教室,坐在课桌前给这八个人挨个做登记。张垚边记边想,自己刚来的时候大约也就这样,规规矩矩问一句答一句。这几个人没有和他们编成一批,而是另外成立了第二批。其中有一个叫朱建华的,和自己判的一样多,罪名都也差不多,他们这八个人都是姓朱的一大家子,还有一个叫朱建军的,是朱建华的亲弟弟。 这几个人来的也真是时候,姚磊马上就要走了,对许多的事情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管的严格了,相对来说比前些日子松了很多,许多的事情实际上已经由高鹏在处理。所以,自从他们这一批来了以后,入监队就比过去活跃了许多,也是他们这几个人比较能说能拉,气氛也没有原来那样紧张了。 星期五晚上是每周一次的安全例会,在会上杨区长下了通知,说是要创建部级文明监狱,明天下午监狱组织的联合检查组将对入监队进行检查,要求把各个卫生死角全部打扫到位。张垚对周五的例会很不理解,为什么不等到周日开会呢,因为第二天就是周一。后来高鹏告诉他:“周日休息就咱们入监队有,其他的监区没有周日这一说,都是到月底矿上检修的时候修班,周一监狱开管教会,又叫敌情分析会,周五开生产会,说以晚上就开犯人大会。” 第二天上午没有训练,所有的人员对卫生区域进行了重新的划分,张垚和姜超、朱建华三人打扫禁闭室上面的二楼,这也是来这么长时间了几人第一次上禁闭室二楼,感到十分的好奇。 从北面的楼梯上去,正好碰到一个队长下楼,张垚他们几个赶紧放下手里的劳动工具,靠边站好并向队长问好。队长穿着便服,个头不高留着胡须,说话十分的客气:“好,好,你们也好,打扫卫生呢?” 张垚抢前一步说:“是的,下午检查,让来打扫二楼。” “奥,你们干吧。”边说着边下了楼。 队长下楼后,朱建华神神秘秘的说:“知道么,王队长很厉害,虽然不是干警,但待遇和干警一样。” “你认识他?”张垚问。 朱建华挠了挠头,说道:“不认识,只是和他们吹牛逼时听说的。”说完便拿起扫帚向前走去。随后他俩人也跟了过去。 上了二楼眼前真是一亮,原来从二楼就能直接看到一楼的各个禁闭室。二楼和一楼上下是相通的,只是在二楼安装了一个倾斜的大玻璃窗。透过二楼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禁闭室的墙上都包着泡沫材料,这不用说张垚也知道,这是防止犯人自杀用的。 朱建华一边装作擦着玻璃窗,一边和禁闭室的人说着话。值岗的走过来戳了他一下:“注意点,开着监控和监听呢”朱建华赶忙摆手致歉。张垚过来拉了他一把,把他给扯走了。 姜超在一旁插言道:“别光叙壶了,干点活吧”。 张垚不解的问:“叙壶?什么意思?” “笨蛋”姜超笑话着说道:“叙壶这是监狱的专用语言,意思就是两个人在一块吹吹牛逼、聊聊天。”张垚和朱建华几乎是同声的说:“知道,逗你玩呢。”(未完待续) 第二部 300米地下 第一章 入监 张垚在入监队的这些日子,除了和他同一批来的几个人之外,也就结交了像高鹏、孟通、姜超这几个比较能说上话来的朋友。没事的时候凑在一起聊聊天,谈谈过去,也谈谈未来,他们也愿意和张垚交往,用高鹏的话来说张垚这个人不坏,虽然有些时候脾气并不好,但总体上来说这个人还行,不像他们有些人似的天天圈着套着的,没点真事。 其实在监狱里就这样,人和人之间基本上没有真正的友谊可说。但是如果真的相处的好了那可就是铁一样的关系,不比战友、同学的关系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