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缠绵》 子规啼-1 抬头看看洞外的天,又是月上树梢,又要到子夜时分了,可今夜,她有些害怕…… 她是山林间一只小小的杜鹃鸟儿,懵懵懂懂活了几百年,只是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名字,每每流连人间,总听到人们唤她为子规。 花果山的这一端,是各种妖精的修练处,身在繁花锦叶中,心在天灵地气里有这样一个门派,门中流云霞蔼,少女笑声殊殊,恍惚仙境,这便是自她通灵以来就知道的一个有名的所在――盘丝洞。 听说几千年前,这里叫做水帘洞,是当时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洞府。因被如来座下灯芯转世而成的紫霞仙子占据,改名为盘丝洞,紫霞仙子也自封盘丝大仙。后来紫霞仙子知道了她的意中人便是石猴孙悟空。那时正逢孙悟空偷蟠桃,盗金丹,大闹灵霄宝殿。在猴王与二郎真君交战的时候,紫霞为她的心上人挡下一枪,从此香销玉陨。而孙悟空也被佛祖压制于五指山下,直到观音大师指点,才得以戴上紧箍咒,随唐僧西去取经。因为紫霞仙子的缘故孙悟空也无心收回水帘洞,便任由紫霞仙子的两位弟子春十三娘和白晶晶占领。尽管如此春十三娘和白晶晶还是因为他而反目成仇,几经恩怨,终各自平息。 曾有山上的妖精传言白晶晶和孙悟空也发生了一段感情纠葛,只是他们都因畏惧白晶晶的白骨鞭不敢多加议论,子规鸟儿便无从得知,但是她可好奇的很。 此时她像往常一样躲在白晶晶法座旁边的藤枝上。她不喜欢春十三娘那一边,太吵了,而且春十三娘经常骂人。 白晶晶一袭白衣如雪,墨黑光亮的青丝全部散着披在双肩,更显阴柔之美。子规鸟儿活了五百年还没见过比白晶晶更美的女子,她的目标就是修**身,变得跟白晶晶一样美。只是今晚是她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了,心里面害怕,忐忑不已,忍不住啼叫起来。 “该死的鸟儿,别叫了!”白晶晶忽地仰头,兰花指也松开了。 子规鸟儿吓了一跳,她总喜欢在夜里叫,叫了五百年了也没见白晶晶这样过。难道她发现了自己已成妖?反正今夜注定不好过,不如向她求救。于是她扑扇着翅膀大着胆子飞到了白晶晶盘着的腿上。 白晶晶眉毛一扬,有些吃惊又有些生气,冷笑一声道:“好大胆的鸟儿!” “师傅救命!师傅救命!”她不懂得如何说清来龙去脉只是这样喊着。 “哼!果然是一只小妖精。胆敢叫本座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子规鸟儿愣住了。 “哼哼。连个名字都没有。”白晶晶嘲讽道。 “我有。我有。我叫子规。”她忙说。 “哼!”白晶晶一听这个又冷下脸。“子归。子归。胡不归?这不叫名字。且透着一股凄凉感。不招人喜欢。既然你喜欢在半夜里叫。以后就叫子夜了。” “子夜?好听好听。多谢师傅。多谢师傅!”她欢喜地拍了拍翅膀。 白晶晶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又望着洞外的圆月,面上现出忧思,不禁念道:“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唤散声,虚应空中诺。子规,子夜,都不是好名字,真是没好命的东西。” 子夜不太明白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敢问,惟有定定地瞧着她,希望她大发慈悲帮帮她。 白晶晶早算出了子夜心中所虑,便淡淡道:“我们修真的,每一千年有一个大劫,五百年是我们的中劫,而小劫每一百年都会有一次。若是入了旁门左道,则随时都有可能引发天雷,被劈得元神俱散,灰飞烟灭。你已经靠自己过了四次小劫,这次中劫恐怕没能力过了吧?” 子夜惶恐地听着她的话,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便叫道:“师傅救命!师傅救命!” 白晶晶闭上眼睛,叩起兰花指慢慢道:“嗯……你在这洞里守了本座五百年也算是我们的缘份,本座前日里已算了你的天命,只要你能躲过今晚这一劫,便可免休三百年。” 子夜听罢心中大喜,原来师傅什么都准备好了,当年她选择留在她身边真是没有错,高兴地拍着翅膀叫道:“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见她没有说话,子夜眨了眨小眼睛问道:“师傅,您刚才说的子归,子归,胡不归?是谁啊?您在等人吗?” 只见白晶晶蓦地睁开双眼面露恼色,右手扬起似要作法,只是手到半空又放了回去,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如果是一千多年前的我,一定把你打得灰飞烟灭!” 子夜吓得呆在了那里,不说就不说么,还发这么大的火,发火对于修真的人来说是犯了嗔戒,犯了嗔戒就会…… 正在心里偷偷埋怨,忽听得一声天雷响起,闪电噼啪!今天的雷公电母有点狠,不是针对的众生,而是她这只小鸟,她拍着翅膀不顾一切地便钻进了白晶晶的衣服里。 这劫说来就来了吗?子夜藏在白晶晶的衣服里全身发颤,害怕死了。每一百年的小劫她都好不容易才躲过,这中劫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这时又一道蓝紫色闪电穿过洞口,犹如敲击在她的耳畔,震得耳膜都快要破裂了,头更是晕得没有了方向,全身一阵阵如同被剥皮般的刺痛难忍,恨不得就此没有了呼吸,她大叫起来:“我不修真了,我不做人了,好疼啊!” 只觉得白晶晶向她施了什么法力,身上疼痛减轻却仍虚弱无力,瘫在她怀里,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子夜……”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到白晶晶唤着她的名字,并把她从怀里拉到了外面的石板上,石板好硬,竟咯得她的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她抖了抖背,却感觉不到自己双翅的存在。 “算你命大,过了这次劫。”白晶晶的声音又传来,有些淡漠。 五百年的中劫过去了?她心内欢喜,睁开了眼睛,看到白晶晶疲惫的面容,这一夜多亏师傅帮助,不然中劫没这么容易过去。 “谢谢师傅!”她感激地看着白晶晶,却惊奇地发现本欲张开的双翅变成了两只凝白如脂的素手,十指纤纤!再低头,长发从双肩滑下,熨贴在**的身体前,跟师傅的一样漆黑顺滑。心里再也抑制不住的兴奋,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大声叫着:“我变人了!我变**了!我做人了!” 发现白晶晶仍不苟言笑地端坐着,便乖乖地跪在了地上道:“师傅,我**了吧?我以后可以去城里吗?” 白晶晶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只不过修成个人身就高兴成这样,修真的最终目标是成仙,不是**。人有什么好的?相由心生,你修了五百年就修出这副模样?真是无知的小妖精。” 说罢她便起身进了石室。 子夜低下了头,不明白师傅怎么总是对她冷冰冰的。不过她真的很喜欢人间,她一开始就是在人间的,只是有些不好的人类总要射杀它,听了同类前辈的话才来到花果山。 此时洞里就剩她一人,她起身看到东方的天空刚露出了一点鱼肚白,滑下一颗启明星。她试着挪动着双脚,走到了洞外,只是刚**形,她甚至还不习惯这两条叫做腿的东西,动作显得笨拙可笑。而且走了一段路后,就感觉到脚底隐隐发疼,站在原地想了一阵,才明白成了人是要穿一双鞋子的,可是她到哪里去弄鞋子。 正发愁间看到前面有条小河,她高兴地跑了过去,跪在地上身体向前倾着,好奇又激动地打量着水面上映出的那个人的影像,五官俱在,一个都不少,她真的**了!这明眸皓齿的人儿就是她了吗?微微动了一下唇角,便牵出一个小酒窝,眼波也流动起来,这副样子她好喜欢。怔怔地对着水面发呆,仿佛在梦中一样。 忽听得水中“怦!”地一响,不明所以溅起的水花荡了子夜一脸,她忙用手挡着站起身连退了两步,仔细瞧着刚才起波浪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影或妖影,连鬼影都没有。 这时一个男子温润的声音却在身前响起:“哪里来的妖精?竟裸身在外走动,媚惑众生!” 子夜才发觉自己还没有穿衣服,不过师傅又没给她衣服,她到哪里去找,还得要双鞋子呢。她伸出一手在身前晃了晃惊奇问道:“我刚修得肉身师傅没给衣服穿。不过你是谁?我怎么看不到你?”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凭空飘出一袭白衣稳稳地裹在了她的身上,她一看,是男人的长袍,还以为是像师傅那样漂亮的裙子呢,不过总比没有好。接着又听得那个声音淡淡道: “我是为渡化一个怨气甚重不愿堕入轮回的游魂而来。小妖精,修得肉身不易,你好自为之。” 她扬起清澈明亮的眼睛循着那声音望去,仍是空空如也,又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想必那个不知是人是神是鬼是妖的男子已经走了。她看天已经发亮,便小心翼翼地提着长袍两边,踏着清晨的露水回到了盘丝洞。 子规啼-2 昨夜一场大雨,山林间的花草树木都似沐浴过那般鲜亮喜人,鸟儿们也都欢乐地啼叫起来,她听到有同类子规鸟的叫声,高兴地笑了。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在林间回荡。她学着师傅白晶晶走路的样子,边迈着均匀缓慢的步子,边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纤巧的双脚。只是她定性不够,每走一段总会忍不住跳两下。 这样走了没多远,忽听得前方一阵莺莺燕燕的嘻笑声,再也忍不住好奇轻跳着过去了。原来是春十三娘座下的妖精在收集清晨的露水,看着她们穿着花红柳绿漂亮的衣服迈着轻巧的步子她羡慕不已。再瞧瞧自己身上这不合身的长袍,有些失落。 “哎?姐妹们快看,这是人是妖?”有一个妖精发现了她笑着叫起来。她认得这妖精,是春十娘的三弟子狐妖媚娘,长着一副绝艳的脸蛋,平时里总会听到她大声地笑大声地说话。 其他几个妖精听到媚娘的叫声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围到了子夜的身边,上下打量着,露出鄙夷的神色。她好不自在,却不知如何应对,便低下了头,两手不停地绞着衣带,一只脚还时不时地在另一只脚上摩挲着。 “真是笨,修了几百年也没长进,是一只子规鸟。”一旁的大弟子蜘蛛精秋娘笑道。 子夜听罢抬起头笑了笑道:“我就是子规鸟儿,不过师傅给我改名字了,我叫子夜。” “你师傅是谁?” “就是白骨娘娘白晶晶啊。” “哦,原来又多了个小七啊。”媚娘听罢笑起来,其他姐妹也附合着笑起,一时间山林中笑声连连,连一旁的花枝都似笑着颤了起来。 子夜知道春十三娘座下收了六个弟子,分别是秋娘,娇娘,媚娘,四喜,五福,六顺。白晶晶多年来从未收过徒儿,现在收了她,虽不是一个师傅却是同门,自然被她们当作是小七。 “子夜,你在这里做什么?”忽听得白晶晶有些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子夜忙转过身行了礼道:“师傅我……” “你身上这衣服哪儿来地?”未等她说出口白晶晶忽地抓住她地衣服问道。 “哦。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他见我没衣服穿就给我了。他说他是来渡化一个怨气甚重不愿堕入轮回地游魂而来地。” 白晶晶又抓起她地袖子看了看。果见袖口有一个“卐”符号标志。才松了口气道:“是地藏王菩萨座下地弟子。切记。以后不得擅自与人类来往。” “哦。”她应着。倒听说过地藏王菩萨。是一位大慈大悲专门渡化沉沦于地狱道中众生地菩萨。但是他地弟子她可没听说过。 “好了。你跟众姐妹们去拜见我师姐吧。以后她就是你地大师傅。教你本领。”说罢她又扫了一眼其他妖精就离开了。 子夜被姐妹们带到了盘丝洞北面春十三娘修行地所在。只见春十三娘一袭紫红纱裙。正坐在石桌前摆弄着一个盒子。 “子夜拜见大师傅。”子夜走上前恭敬道。 “嗯。”她头也不回应了一声又淡淡道,“师妹已经跟我说了,你就跟着我学艺吧。既然然拜在了我盘丝洞门下,就得先学会盘丝。秋娘,你去教她吧,顺便告诉她一下我门中的规矩禁忌。” 本以为只有蜘蛛才能吐丝,以前还总纳闷着白骨娘娘怎么会用蛛丝,原来只要用盘丝洞独门法术在左手虎口旁边开一个细微几乎不可见的法眼,然后凝神聚力,心神合一,**内多余的脂肪就会变成莹白柔韧的蛛丝,随心念,变化多样。 大师姐秋娘跟两位师傅一样冷淡,把子夜带到了花果山山顶的仙峰蓬丘之上,为她开了法眼,教授了口诀以及其他事项便离去了。 子夜站在山峰之上,看着四周峰峦叠嶂云气缭绕。怪不得说是仙峰,是练功的好所在,真的如仙境一般。她踮起脚尖轻轻一跃,便落到更高的一个峰上,云彩就在她的眼前,触手一摸,空空的,但是神仙们是怎么踩在上面的?她好奇不已,也许等她成仙后才能知道吧。只是,她并不是为了成仙而修真,她是为了做人,她要做人,永远做人。 大师姐说蓬丘已经被她施了法力,只有练成了盘丝之术和三大绝技才能离开。这三大绝技分别是,天罗地网,夺命蛛丝和桃之夭夭。她又在心中背诵了一遍师姐传授的口诀,她一定要快点学会,这仙峰虽好,却只有她一个,无聊时又没有人陪她玩。 又是连绵不断的霏霏细雨,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蓬丘之上的云雾变得更浓了,浓得她只能呆在一个峰顶上,对着如烟的白气潜心练功,日日夜夜。 雨过天晴,一道绚烂的彩虹出现在蔚蓝的天空。子夜高兴地跳着欢呼起来:“我练成了!我练成了!” 自修习三大绝技以来,她便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奇异的灵力不停地按周期循环着,她知道她已经有了一点法术,便试着凝神屏息,利用刚修得的一点法术来掐算自已还要在这蓬丘之上呆多久,恍惚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连绵细雨停止,云开天晴之时便是她下峰之日。 两位师傅和师姐们都原来也知道她是这个时候下峰,都在洞里等她,并且为她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她终于能脱下那不合身的长袍了。她高兴地拿起来,外衫桃红,衫裙洁白,前后点缀着几株花枝;绣花的鞋子煞是好看,她都舍不得穿上踩在泥土里。三师姐媚娘说这裙子上的花跟她是一个字名,她高兴问道:“它也叫子夜么?” 她们却都笑了,她也不理会,乐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 “子夜,我问你这些年在蓬丘可想了些什么?”白晶晶淡淡问道。 “这些年?”她不解,“我去了很久么?”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你在蓬丘已经呆了近百年了。” “百年?”她惊奇不已,明明就觉得是几天啊,“这么久,不过我没想过什么,就是争取早日回来,然后……然后**。” “哈哈哈哈!”春十三娘忽地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些鄙夷,“自你通灵有了元神那一刻起就不会再**了,只有应劫成仙,一次不行便灰飞烟灭等待下一个千年,一直轮回,永永远远。” 永永远远?她垂下眼睛,秀眉微微皱起。永远有多远?她还不理解这个概念,只觉得春十三娘说的不是好事,她不要永远。 “那怎样才能**?”她仍固执地问道。 白晶晶站起,不解道:“子夜,你为什么非要做人?要知道人的一生是非常短暂的。” “师傅曾经说过人乃万物之灵,思想丰沛,爱恨由衷。”她绞着双手低声道。 白晶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我们修真必经的一个过程,人乃六道中上三道的下等,情由人生,也由人泛滥,便有了嗔痴贪恶之苦。要知道人也在追求仙道佛道。” “师傅你只管告诉我人生到底有多短暂?”她抓住白晶晶的衣襟固执地问着。 白晶晶叹了口气道:“人生百年,就如你在蓬丘的时日一样长。” “啊?”她又皱眉,蓬丘一行,短暂得像几日一般,人生一世也是这么短么?可是……我喜欢人。” “哼!小妖精这么快就动凡心了。”春十三娘冷笑道。 “没有没有。”她忙摆手,她只是朦胧记得,那个人救过她,她只是想到人间去找到他,看看他,然后……然后报答他。 春十三娘又笑了一声,明显的不相信,“到了应劫的日子你自会到人间去历练一番,那个时候也不迟,不要总想着做人,没出息!” “好了,今月圆之夜,又有小劫,你刚从蓬丘下来,先休息一下恢复了灵力好应对今日小劫。”白晶晶说罢便离去,春十三娘和姐妹们也走了。 子夜便乖乖坐到一块石头上休息,心里却禁不住想着她们刚才说过的话。难道她只能做妖和仙,不能做人么?春十三娘说应劫的时候会做人,那什么时候应劫啊,如果能再见到恩人,她宁愿马上应劫。闭上眼睛,她努力地想着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子的样子,却只有模糊一片,只记得他的声音。 子规啼-3 阳光明媚。 闲着无聊又不想去找林间的小妖精们玩,子夜便跑到了小河边,施起一招“桃之夭夭”,顿时四周风起,扬起桃花片片,花飞似梦,绚烂朦胧。她笑着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剔透的花瓣欣赏着。三大绝技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桃之夭夭了,因为施展起来很美。女人爱美乃天性,一点都不错,女妖精也不例外。 “你可知道我门中还有练起来更美的法门?”忽听得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来是三师姐媚娘,这次她穿着鲜红的长裙,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摇曳着,好漂亮。 子夜一听有更美的,忙问道:“那是什么?师姐快告诉我吧。” 媚娘笑了笑,走到河边看着一波春水道:“当然是催情**、含情脉脉和莲步轻舞了。” 子夜听罢连连摆手道:“不行的,大师姐说这是禁术,师傅不允许我们练。” 媚娘转身走到她身边附耳笑道:“那是因为师傅在那上面吃了亏才不允许我们练的。” “吃亏?”她不解地看着媚娘。 “她们初做妖时修阴阳之术提升法力,用这法术勾引男人犯了禁忌,白骨娘娘和春十三娘都多修了一千多年才位列仙班,掌管花果山的百鸟灵兽的。” “那白骨娘娘跟齐天大圣是什么关系啊?”她的好奇心大起便问道。 “一个痴心错付,一个无心无情。齐天大圣早就成佛了我们白骨娘娘还念念不忘。不过你以后要记住这些教训,对待男人不可动真情。” “真情?”情是什么?她还不太明白。 媚娘退后两步大笑了两声。顿时换了一副温柔表情。扬起裙摆。移起莲步。扭动腰肢。双眼含情脉脉。媚惑红唇微微张翕。无限风情轻问道:“子夜。我美么?” 子夜呆愣在那里。大睁着眼睛看着媚娘。许久才喃喃道:“好美……” 媚娘听罢收起了法术轻笑着:“知道这厉害了吧。连你都被迷成这样了。何况那些凡夫俗子?学会这个到应劫时便能让男人很容易地迷上你。离不开你。” “为什么要迷上?”她不解道。 媚娘轻咬了一下双唇。(..tw好看的小说)眼睛斜斜瞥向花果山外人间聚集地方向。看那楼台高耸。隐约还能听见莺莺燕燕。她地神情。与她眉眼间地浓墨重彩和浑身地妩媚妖娆那般不相容。仿佛……伤心了。 许久她才淡淡道:“人是讲感情的,我只记得,情要一始而终。子夜你若找一个男人,一定要牢牢抓住,让他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师姐,你觉得我应该去做人?”听到媚娘言语间支持她,她高兴不已。 媚娘伸出才抚着她的脸,淡淡一笑:“你的样子,好像千年前另一个小妖精,我想看看你的结局。” 她有点不太懂师姐的话,便问道:“师姐你修了多少年了,也快成仙了吧。” “我……”媚娘浑身一僵脸色暗了下去,许久才淡淡一笑,“我不想做仙,也不会再去人间,便在这山谷之中听天由命。” “仙也不做人也不做,为什么?” “希望你日后不会像我这样。好了,我教你法术。” 在媚娘的私传下,子夜很快就学会了三大禁忌法门。媚娘还告诉她,漂亮的衣服都在人间,她可以随意去挑选。但是,对于女人来说最最漂亮的衣服只有一件,它就叫做――嫁衣,而且女人的一生只能穿一次。她问哪里有嫁衣,媚娘说,她只见过却没有机会穿上,哪里贴着大红的喜字,哪里就有嫁衣。 最最美丽的衣服,这对于子夜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终于忍不住背着师傅师姐们跑到了人间。可是,哪里有嫁衣?她到处找大红的喜字也没有找到,倒是发现哪里有年轻漂亮的女子哪里就有漂亮的衣服,而且人间的女子头上,脖子上,手上都戴着各种漂亮的饰品。她想,如果她穿上那些衣服,戴上那些手饰,站到恩人的面前,恩人一定会很喜欢吧。于是各处搜罗了一堆衣服和手饰装在乾坤袋里面,打算回去慢慢穿戴。 本想快快返回花果山,无奈这几日在人间贪玩,筋疲力尽,现在力不从心。她飞着飞着就落到了一棵山桃树上,既然要休息,索性变回原形休息个痛快。 她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梦到自己未修**形前,在林间自由自在地飞着,叫着。忽然被一个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惊慌之下朝着地面跌去!她吓得拍起翅膀,惊叫起来…… 令她庆幸的是,这梦是假的,但她睁开眼睛后以为自己还是人身就想着站起,不料脚下树枝一颤,真的朝着地面落去了。她吓得闭上了眼睛,慌忙在半空中屏气凝神准备施法术飞起,却在法术没施出之前落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面。 是男人的手掌。 “好漂亮的鸟儿!慕容兄,你接的可真准啊!”一个惊异的男声在头上响起,子夜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在对面。 “别后同明月,君应听子规。刘兄,这鸟儿倒像是专为你我而落的。”托着她的人道。 这声音! 低沉又充满磁性,她的心跳得厉害!这是她还是雏鸟时第一次听见的声音,就是这样!妖精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即使再过几千年,她仍能听得出来。她竟然遇到了她的恩人,不禁转动小小的脑袋,朝着恩人望去。 子规啼-4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男人的脸,子夜的心忐忑不已。(..tw棉花糖小说网)只见他身着淡蓝色锦绣长袍,肤色白皙,五官清秀,谦谨中带着一抹风流,风流中又带着一抹执着,执着中又带着一抹温柔。看到她看他,他笑不由得笑了,抚了抚她羽毛道:“算你命大恰巧被我接住了,回家吧。” 话说着便举起双手要把她放飞,她恋恋不舍地看着恩人的脸,哪里舍得飞,她还没有享受够他手中的温度呢,但又不能不飞,于是拍起翅膀在他身边盘旋了一圈才佯装飞走,偷偷停在了更密的树梢里。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不会错过。 她藏在枝叶间看着他,贪婪极了。但是看他们各自手中牵着骏马一定是要走了,她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错过吗? 正苦恼间,只听得被称为刘兄的青衣男子道:“千里送君终须一别,慕容兄就到这里吧,我走了。” “刘兄。”他眷恋地抓住了刘兄的马缰,“我们相识多年,此去京城上任不知何时再见,不如在此,以天地为证,义结金兰。” “好!” 两人说罢便一同朝南跪下,然后抬起双手做着揖对天拜了三拜誓曰:“念刘增儒,慕容晏,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子夜默默记下他的名字,满心欢喜。 “慕容兄自当释怀,我虽要居庙堂之高,你也是处江湖之远,同样为天下而忧。” 慕容晏笑了笑,有些失落道:“只可惜祖上世代经商,家里也望我子承父业,上京偏偏又得罪了重臣不幸落选,我看我这一生是与官道无缘了。慕容慕容,仿佛这名字也透着宿命一般。” “慕容兄别担忧。李相党派狂妄自大。欺势压人。终有倒台地一天。到那时何愁前途?” 慕容晏淡淡一笑:“但愿吧。时候不早了刘兄快上路吧。” “那我们就此别过。”刘增儒说着跨上马背。又抱拳道。“到京中我会给你来信。时机一到复官不难。” “慕容晏先拜谢了!”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慕容晏站在树下看着刘增儒策马而去的身影,伫立良久,落寞不已。子夜也在树梢上看着他,他现在一定伤心了,真是才高难入俗人机,时乘不遂男儿愿。恩人哪,子夜理解你。 正当她暗自叹息的时候忽听得一阵马蹄声近,慕容晏也转过了头。只见不远处有一枣色俊马奔来,马上的白衣男子在不远处收住缰绳,马儿便优哉游哉地过来了。 “原来是出尘师傅啊!”慕容晏看清了那男子颔首道。 出尘?不像是凡人的名字啊。子夜看着那下马的男子,孑然独立,白衣随风摆起,转身道:“慕容公子怎在此?” 这一转身子夜可看清了他的样貌,他鬓如刀削,双目瞻瞻,眉毛修长,说话时一张一翕的菱唇,无端地为他添了些许风情。可是他的目光为何频频向她藏身的树梢望着?她一惊,难道他是修道的看出了她是妖精? 接着便听到了来自他元神的声音:“小妖精,好好做人,切莫妄用法术扰乱轮回!” 子夜大骇拍了拍翅膀,原来他是个法力高深的大师,他不会把她收了吧?师姐们说和尚道士对他们妖类从来无情。不过她可没扰乱什么轮回,这么大的帽子无端扣在她头上真郁闷。 “三界六道,众生自有天命,你只管修行,应劫飞仙,不要管别人。” 这时只听得慕容晏道:“我是来送刘兄上京的,师傅终于回来了,我们一道回扬州城吧。” 出尘又望了望子夜对慕容晏道:“公子先回,我还要到磐若寺见方丈大师,晚些再归。” “师傅,那我先回城了。”慕容晏说罢拜别上马而去。 子夜连忙飞出树梢追赶,却被一道极强的力量挡了回去。 “你……”她化作人形落于地上愤愤地看着出尘。 “小妖精,你该回盘丝洞了。”他扬手一挥,身旁俊马化作了云雾飘散,原来他这马是假的。 “你去你的磐若寺用不着管我。”她瞪了他一眼,厌他坏她好事,作飞身状又要前行,却被他一把抓到了身前。 “上次见你便知你心性不定,勿要闲管人间事。” “上次?”她不解地看着他,怪不得刚才觉得他有一点熟悉,忙抓起他的袖子翻找着,果然在右手袖口边找到了一个佛家符号“卐”。 她惊得叫起来:“你……你给我的衣服!你是地藏菩萨的弟子!那你是神仙了?”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我不是神仙。” “那你是什么?” “不过是地府怨魂,机缘巧合被菩萨指点,收为侍者。” “怨魂?你是鬼?”她叫着上前踮起脚尖摸着他的脸,果然是凉的。但是鬼怎么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跟人交往,听刚才慕容晏话里的意思,他好像就生活在人间似的。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她便扬手把她推开,冷冷道:“你在人间这些日子偷了许多衣服手饰,已经犯了戒。被盗之人报了官府,拿不到贼人怨声载道,又为人间增了怨气,现在跟我回盘丝洞向你师傅领罪。” “我喜欢就拿来了又没害人。”她护住腰间的乾坤袋往后退着。 “你那就是偷,不经过主人的允许擅自拿走就是偷盗。”他逼近前来。 辛苦搜罗的漂亮衣服和手饰要被拿走,她心里可不高兴了,气道:“你不是说要去磐若寺么,在这里管我做什么?” “我只是怕慕容公子知道你是妖精漏了天机才支走他。” “说谎话骗人,真虚伪。”她皱着秀眉朝他嚷着。 他瞪起眼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谎言分善意的和恶意的,善意的谎言上天不会计较反而褒奖。” “我才不管,反正你说了谎,我也不相信你。你是鬼,我是妖,我们差不了多少,你凭什么管我?” 子规啼-5 话音刚落,忽听得师傅白晶晶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子夜休得无礼!” 她一怔,抬头望去,见白骨娘娘一身白衣飞身而来,恍若仙子,落于他们身前。 “出尘侍者,子夜是本座弟子,心性不定,又爱贪玩,给您惹祸了。”白骨娘娘向出尘行了佛礼又转身对子夜道,“出尘侍者虽为地府幽魂却蒙菩萨灵光,哪是你可比的?从蓬丘下来后我让你与师姐们一道修习你却偷修了禁忌之术,浪费光阴,以后又会徒添祸事。现在又私自到人间作乱,你可知这是什么时候了?” 子夜听后心内大惊,害怕起来。原来师傅什么都知道,不知会怎么惩罚她,于是低下头,也不答话。 白晶晶轻叹了口气又道:“真是玩得连自己的大日子都忘了,从蓬丘下来你又应了两次小劫,算起来已修得千余年法力,该到人间应大劫了。” 大劫?她可以到人间去了,她可以做人了!慕容晏,她记得恩人的名字,他在扬州城,她可以去找他了! 白晶晶踏着一道云彩升到半空中道:“来,跟我去受一道天雷。” “天雷?我不去。”她迟疑着,以前只听着天雷就够她害怕了,现在亲自去受,不把她劈得灰飞烟灭么? 白晶晶瞪了她一眼施法将她拉到云上道:“入凡间必受一道天雷。” “疼么?”她缩着肩膀紧紧地抓着白晶晶的衣服怯怯问。 还未等到师傅回答,她便觉得身体忽入云宵地大叫起来,声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雷在耳边震响,似乎连天地都摇荡起来了。 闭上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几乎失去了思考地能力。四肢骨骼如被敲打般咯咯作响。迷糊中看到云雾越来越稀薄直至在她上方消散。紧接着便落入了一个软软地怀抱里。她皱着秀眉。手抵额头睁开了眼睛。看到出尘不苟言笑地俊脸。然后就被他放下了。 他接地也挺准地。跟慕容晏有一比。不然掉到地上不死也丢半条命了。 白晶晶走到她身前带着前所未有地一丝笑意淡淡道:“子夜。师傅只能帮到你这里了。剩下地要看你地造化了。” “师傅我可以去做人了吗?我要怎么做?” “修行最讲究地是情定、性灭、灵空、心静。你要循序渐进。才能大成。也就是你应劫之时。” “师傅我可不可再回去看看师姐们?” “看她们做什么?各自有命,也是萍水相逢,你从现在起你就要学会放下。” “哦……”她只得点点头,“那我的劫究竟在何方?” “其实,你已经见到他了。”说完她便升至高空踏着彩云而去,天地间又响起她的声音:“子夜,天机不可泄漏,你好自为之。” 她抬头望着白晶晶远去的方向,用法术掐算起来,只是她的法力不够,只模模糊糊听到心内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她第一次见到的人,她的恩人,就是她的劫。 她不禁笑了。 慕容晏,她要应的劫居然是他。想着他刚才在山桃树下玉树临风的身影,英俊的面容。这么美好的男子,她一定好好报答他。 “小妖精,你不走么?” 她回过神看到出尘正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扬州城的方向而去,慕容晏也在扬州城,她忙追了上去,拉住出尘的衣袖,巴巴地看着他问:“你认识慕容公子吧,告诉我他的府上在哪儿?” 出尘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找他?” “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劫啊,我要报恩。”她颇得意地眨眨眼睛。 “他是你的劫?你可知道怎么应劫?”出尘皱了皱眉头。 “其实我不想应劫的,只要能和公子在一起就行了,就如师姐说的,把他迷住,让他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扬着小脸喜滋滋地看着他,夕阳的余晖把他的侧脸染成了金色的,闪耀着,划出优美的轮廓。 他不语,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啊!”她突然停下脚步惊叫了一声,摸着腰间,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他面前,伸手道:“还我的乾坤袋!” “这些东西要物归原主。” “我不管,那是我的,我还没穿过呢。” “不行。”他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又往前走。 她在后面狠狠地瞪着他的背景,跳起来做手势打着,却见他忽然回转了身,便悻悻地把手放了下去,又追上他,嚷道:“不能给我留一件么?” “不行。” “那让我穿一穿行不行?只穿一下马上脱下来。喂?你怎么这么不通情理?死鬼!讨厌!” 终于他不耐烦地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盯着她,把袋子一扔:“只这一次,快一点,天黑前我还要赶回扬州城。” 她高兴地接过袋子,放回原来大小,在里面翻找着。可是这么多衣服,哪一件都想穿,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又看看在一旁站着出尘,一脸的不耐烦。她便合上袋子随便抽了一件出来,施法术瞬间穿在身上。她不会装扮却又胡乱地弄了些珠钗,手镯,项链,夸张地挂满了全身,环佩相扣,叮当作响。 “你看我好看么?”两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抬着,生怕上面的戴的大镯子会掉下来,走到他身前僵硬着脖子地转了一个圈笑问着。 “不可理喻。”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便转过了身,她身上的东西瞬间消失,地上的乾坤带也没了,都被他收走了。 真小气,才穿了没一会儿,不过那些东西挺重的,还是摘下来轻松多了。她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气愤着,最后叫道:“你才不可理喻!我不跟着你了,没有你照样能找到慕容公子!” 子规啼-6 甩掉了出尘,飞走山间小道,不消一会儿便来到了扬州城。 夕阳的余晖照着那两个隶书大字“扬州”,给这个江南名城更增了一种神秘的美感。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苏中门户,南临长江,与镇江隔海相望,富甲天下的江南水乡。子夜早就听说过的一个有名的地方,当年不知哪个皇帝为了观琼花,开凿了一条大运河,扬州的繁华旖旎便随着琼花的芬芳传遍天下,成了“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销金窟,是“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明月在扬州”的锦绣地,是“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的温柔乡。 此时市集还未散去,她听着那吆喝着翡翠烧卖或千层油糕的声音便笑了,觉得很特别。这一笑,她便爱上了这个城。慕容公子就在这里,这是她的福地,她要在这里快快乐乐。 她捋了捋垂在胸前的一束青丝,踏着轻快的步子绕过城门守卫架设的防栏,一双如水波动的眼睛在街道两旁的小摊上看得目不暇接,恨不得再多生出两只眼来。那小巧形象的泥人儿,那五彩缤纷的风筝,那红彤彤的灯笼,还有店铺里面挂着的漂亮衣服。人间就是好,有这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 忽听前方有不住的叫好声,她跑近前去,挤过人群,但见一个尚幼的小姑娘躺在桌子上两只脚上顶着一个比她大出好多的瓷缸,来回挪动旋转,甚至将大缸抛起再接住,看得她直拍胸口,生怕那缸会掉下来砸到那小女孩。幸好最后圆满成功,见别人都拍手叫好,她也学着跳着拍手叫好,且声音叫得比旁人都大,惹得周遭的人都看向她。不过看向她的那些人都眼放精光,似乎还带着一种特别的东西,令她头皮发麻,觉得很不自在,便抽身跑开了。 东转西荡,转眼间天色已黑,她才想起还没找到慕容公子的府上呢。左看右看,扬州城这么大,到处胡同小巷宅门大院,哪里才是呢。想要抓个人来问,夜色初降正逢人间晚饭之时,街上行人骤少,不如明日再问,反正时日多的很。不是有那句话么,有缘千里来相会,她跟慕容公子几世的缘份,肯定能再见面的,她要像师傅说的那样放开心。 但是转念又有了难题,这大晚上的,别人都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她一个妖精要干什么呢?找棵树睡觉,她可睡不着,她的肚子也有点饿了,不过吃什么呢?在盘丝洞时从来都是饿了吸取天地灵气,渴了饮山泉玉露,有时候会吃点花蜜什么的,不过扬州城里可没这些东西。[..tw超多好看小说] 抬头一看,身前便是一个酒楼,挂着镏金的大匾“醉仙楼”,她便大步踏了进去,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立即便有店小二提着茶壶来招呼着:“客官您吃点什么?” 吃什么?她别过头,偷偷看了看旁边的桌子,但见上面摆着各类精美的菜肴,她竟看到有鱼!有鸡!还有一个鸽子,虽被大卸八块,凭她妖精的眼力还是看得明白。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可都是她以前在山间的玩伴,竟被这些人拿来煎炸炒煮!那几个吃得津津有味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客官!您吃点什么?”小二又一声问,声调大了许多。 她气愤地转过头喊道:“我不吃动物!” 小二被她唬得怔了怔忙又笑道:“明白了。您是吃斋地。好嘞!”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为她上了几样看起来清淡地小菜。她便学着旁人地样子用筷子夹着吃起来。但是筷了太难用了。害她吃了好久。并且第一次吃人间地东西。食之无味。吃完以后手都有点酸了。她甩着手臂起身准备走。忽听得小二喊住了她。 “姑娘。您还没给钱呢。”小二笑嘻嘻地看着她。 “钱?”她怔住了。钱是什么东西。 这时临桌地几个男人都站起了身。其中一个腰肥体壮地喊道:“小二!结帐!” 小二忙又跑到了他们身前,低头哈腰地在一个算盘上敲打着,不一会儿便叫道:“好嘞!客官您这一共是九两八钱银子。” 子夜愤愤地盯着那个肥胖的男子,长那么多肉,不知道吃了多少小动物,只见他抹了抹了油嘴从腰里摸出一个跟她的乾坤袋差不多的东西,从里面拿出银子付了账。 原来那就是银子。她在心内得意地笑了笑,略施法术,那男子的钱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她的腰里。没钱了,看他以后怎么吃小动物,哼! “小二!结帐!”她掏出一锭银子“啪!”地放在桌子上,便跳着逃之夭夭。 饭后的扬州城大街又恢复了热闹繁华,一点也不输给白天,不愧是“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明月在扬州”。她边走边得意地拿出钱袋子,把银子倒在手里数着。看来在人间银子这种东西很重要,她得好好放着。 “姑娘?姑娘?”忽听得身后有人唤,近在耳旁,应该是唤她的吧。 转过身,果见一青色布衣男子站在她身后,只见他脸黑如炭,眼圆如鼠,而且右眼角还留了一个刀疤,看着很别扭,不如慕容公子和出尘那般让人可心。 “你叫我吗?”她微皱了皱眉头。 “请问姑娘要上哪去啊?”那人笑了笑,眼睛不停地在她身上看来看去。 她用袖子在身前拂了一下,别扭道:“你管我,我爱上哪儿上哪儿。” “呵呵,姑娘莫怪。眼见夜色已深,姑娘孤身一人在城里走来走去是很危险的,会遇上坏人的。” “坏人?我不怕坏人。”她在心内偷笑,她是妖精,谁都不怕。 “姑娘不可掉以轻心哪,不如在下为姑娘提供一个好去处,供姑娘今晚住宿。” “住宿?那地方好玩么?” 那人见她动了心忙向前一步哼哼笑道:“当然好玩,那可是全扬州城最好玩的地方。” “真的?那你带我去吧。” 子夜怀着好奇心和贪玩的心跟着那男人一直沿着街边走,过了扬州二十四桥那人便把她带进了一个胡同,进了一个小木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尚小的男童,见到这男人忙请了进去,并说了去通报妈妈之类的话。子夜也听不太懂便在院子里左转右转,并没见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再转身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忙进了里面,但见布置清雅别致的房间,榻前古琴,墙上宝墨一看便知是不俗之物。而且那张床,她第一次看见床,以前听媚娘说过的红纱帐应该就是这样的吧,边上还缀着穗穗流苏,真是好看啊。 不过她可是找那男人的,流连了一会儿就出去了。进了一条回廊,远远地便听到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在谈什么货色价钱,她听得云里雾里。正要离开又听得那男声道:“姚妈妈我白老三什么时候让您吃过亏,您就瞧好吧,这钱您绝对花得值,我出来混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并且看起来不黯世事,单纯无知,绝对是个好调教的。我可是从醉仙楼跟了她一路才好不容易弄到手的。” 原来他们谈的就是她,那个男人是个坏蛋,要把她卖到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她朝下看了看,只见堂下挂着花红柳绿的幔子,有好多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和男人打情骂俏,暖味万分,笑声连连。她只觉得那些女子脸上现出的神色跟媚娘教与她的催情**相似,只是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于是走上前去问道:“你这个坏人!这是什么地方?” 那白老三唬了一跳,忙闪到了姚妈妈背后,急急道:“姚妈妈,就是她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剩下的您最在行了,我告辞了!” 说完便一溜烟儿跑下了楼。子夜刚要去追却被姚妈妈拦下,姚妈妈满脸堆笑挽住她的胳膊,嘴里“啧啧”有声,最后叹息道:“真是……此色只许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遇啊。姑娘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清丽绝俗如出水芙蓉,以后你就叫芙蓉了。” 不知怎么的,虽然这姚妈妈对子夜笑着,子夜还是觉得她不怀好意,便推开她道:“我有名字了。现在我不想在你这里住了,我走了。” “走?”姚妈妈冷笑起来,手绢一挥,不知从什么地方上来了两个青面大汉,牢牢制住了她双臂,她忙挣脱着叫道:“你……你这个坏人!快让他们放开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哼哼!”姚妈妈似乎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看着她,“不客气?就凭你?小姑娘我劝你听话点,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子夜气愤地看着她,可恶的,有眼无珠,本妖精的厉害你们还没见识过吧。她暗自提了一口真气到丹田正要做法忽听得楼下一声厉喊:“住手!” 姚妈妈怔了一下,待看清说话的人便忙对两个大汉摆手示意,又扬起手绢边往楼下走边谄媚地叫着:“是少爷来了!您快去歇着吧,一切照旧都准备好了。” 子夜活动了活动胳膊便转身向楼下看去,但见一位年轻男子,华衣锦袍,金冠束发,丰姿郁美,只是脸上带着一抹轻挑之色看着她,才是暮春时节手中却摇着一把折扇,故做风流。 她忍不住笑了,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走至他身前道:“多谢公子相救。” 那公子却愣愣地盯着她一动不动,她也疑惑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半晌他才回过神,又做风流态唰地收起扇子问:“姑娘……夜已深可否有地方落足?” 他问得小心翼翼且带着些许温柔,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直直地对着她,她见过的男子不多,像他这般俊美的更不多,便贪焚地一直盯着他。他对她这么好,是不是认为她很美?她到底美么?师傅对她的容貌似乎不满意,师姐们又个个都比她有风韵,那个出尘竟还说她不可理喻。 他似乎被她看得慌了神,喉结上下动着,两手不停地把扇子搓来搓去,又道:“姑娘若没去处大可以在此,花满楼是我家中产业,再不会有人对姑娘无礼了。” “不用了,我有地方去。多谢公子相救,告辞了!”她又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又听得那公子叫道:“姑娘且留步!” “还有什么事么?”她不解地转过身。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至她身前,有些激动,但笑容坦荡,问道:“百年修得同般渡,今日我们相见亦是缘,在下花泽少,可否问姑娘芳名?” 花泽少?花满楼?莫非是个花花公子?但看他一脸真诚,她便笑道:“我叫子夜。” “子夜?莫非是那〈子夜歌〉里的子夜?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名字真美,人更美。” 听到花泽少说人美,她不由得问道:“你说我美?我真的美么?” “当然,姑娘貌美如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无双。”他忙说着,她却觉他太激动了有些言过其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她可当不起,至少那月宫里的嫦娥仙子绝世容颜,天下人皆知。但还是笑道:“多谢公子夸奖,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就轻步走出了花满楼,又听得花泽少在身后念着:“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这难道是天缘?” 子夜出了花满楼,呼吸了几口外面清凉的空气。花满楼,她转过身要看看花满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但见眼前三层木楼连成一片,而且全部金瓦琉璃,雕梁画栋,真是气派。再往上看,正中一张镏金大匾之上书着“花满楼”三字,楼前那牌坊两侧竟还书着对联: **一刻值千金,难买; 花下一宿情万分,无价。 **?这难道是三师姐媚娘曾对她说过的温柔乡吗?她本以为温柔乡是一个地名,没想到就是一座楼。 先不管温柔乡到底是什么了,她还真有点想休息了。唉,刚才如果答应了花泽少住在花满楼就可以睡那红纱帐了。 一边想着温柔乡一边往前走。此时夜色已深街上人烟了无,各个店铺小摊也都打烊了。她忽然听到前方有喧闹声,快步过去,见是一家名叫“聚宝盆”的店铺,铺前的石级上立着一对瑞兽貔貅。真是奇怪,别人都打了烊,它却依然红火如天,站在门口便听得里面好多人叫喊着“开!”、“押大!”、“押小!”什么的。难道这铺子真的名副其实,里面有宝?想到此她禁不住好奇心迈了进去。 花满天-1 掀开门帘便看到墙上书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赌?是什么东西?不过这名字听起来挺好玩的,再一看屋内几张桌子旁围着的人,一个个豪气冲天手掷大把银钱,高声地喊着叫着,竟惹得她精神振奋,热血沸腾!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桌子前,可惜桌子被这些激奋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大喊声充耳不绝。(..tw好看的小说)她的心更加激动起来,开的是什么?到底有什么东西?赶紧巧用法术挤到了最前面。 只见对面一个二十出头个子矮小的青年人,穿着一件青色的短衫,胸前画着硕大的“聚宝”二字,正一手按着一个竹筒似的东西对着四周的人叫着:“开始下注了,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子夜便一手支着下巴仔细地看起来,凭她妖精的聪慧,两局过后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就是掷骰子开大小赌钱嘛!总点数为四至十称作小,十一至十七为大,简直太简单了!骰子一共有六面,总量各异,声音也有极微小的不同。凡人当然是没那么容易听出来的,但对妖精来讲简直就是百发百中啊。看着那些押错大小而输了钱的人,她真替他们着急。凡人啊!还是本妖精来帮助你们吧! 这时那个穿着“聚宝”衣服的男子,她现在知道他就是所谓的庄家,用戒尺划分好上一局的钱,就开始了新的一轮。骰子盅一扣,三颗骰子就“叮叮咚咚”地在里面响起来。大概摇了十几下后,“砰!”的一声,骰子盅被扣到了桌面上,庄家便开始吆喝:“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子夜早就听出来了盅内骰子的大小,摸出钱袋子,从里面拿了一锭银子,毫不犹豫地按到了桌子上写着“小”的大格子里。[..tw超多好看小说] 左右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有些惊异,可能是他们刚才赌得太专心还没注意到她这位女子是怎么进来的吧。但更多的是鄙夷,哼,真是凡人,有眼无珠,她可是妖精,百发百中的!她得意瞥过去:“要开了,快下注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这时庄家也催促了起来,那些人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押大押小上面。 开了!果然是一二四,六点小!哈哈,她的一锭银子就这样番了一倍!反正钱在人间是好东西,下一局她把赢来的一锭银子连同钱袋里面的全部押到“小”,又是一三四小,她的银子又翻倍了!看着那些凡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把白花花的银子搂到怀里的感觉可真好!一连好几局下来,她的钱已经翻了好几倍,身前的银子一个钱袋子是绝对装不完了。可惜乾坤袋被那个鬼拿去了,不然她赢多少都有办法拿。这一桌子的赌徒们也都明白了她的厉害,全部跟着她下注,连跟几局,庄家输得脸都快白了。 这一局她仔细听了又是小,便把所有的银子都压了“小”,旁边的人也都跟在她后面下了“小”,然后踌躇满志地等待着开庄。她乐滋滋地看着那骰子盅,她帮这些人赢了这么多钱也算是行善了吧,菩萨可一定保佑她,让她顺利找到慕容公子,然后永远跟着他。 终于在大家的期待中,开庄了! 当看清盅里地点数时。原来鼎沸地人声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六六六! 这怎么可能?她妖精地听觉是绝对不会错地!明明应该是“二二四”地啊。怎么会是三个六。这…… 她蓦地抬头朝着庄家看去。哼!再装也只能骗骗这些凡人。她地慧眼早就瞄到了他脸上地奸意。又在脑海里回放了一下刚才地场景。终于抓到了!这人是坏人。他竟然作弊! 心中地愤意由然而生。比当初被猎人拿着弓箭追着射杀时还要愤怒!猎人再坏也是明地。这人竟然来暗地。让人防不胜防。太坏了!比抢走她乾坤袋地那个死鬼还要讨厌! 这时候赌桌上已经有人开始哭爹喊娘。有地破口大骂。然后居然有人用怀疑地目光扫向了她。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些人太忘恩负义了吧。刚才帮他们赢了那么多钱。这一次输了。虽然输得很多。也不至于把矛头指向她吧。 “她是赌场的托!”终于有人义愤填膺地喊了一声。 托?托是什么东西?但实际情况容不得她再思考什么托不托的了。一石激起千浪,所有的人都指着她喊起来,那样子,恨不得把她撕了跟那只可怜的鸽子一样大卸八块蒸炒着吃了。她可不能做吕洞宾做了好事还不落好,于是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那庄家大声说:“你作弊!明明就是小,是你动了手脚!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全看在眼里!” 这一下,赌桌上人的目光全都齐唰唰地扫到了那庄家身上。她才松了口气,以前师傅说“沉默是金”,看来强辨才是真理。如果当时吕洞宾及时解释,哮天犬也不会咬他了。 可转眼一看庄家,倒还镇定不慌,腆着脸看着她喊冤:“这位姑娘,赌场之上输赢是常有的事,您怎么能输了就冤枉人呢?” 冤枉?明明就是嘛!人真是虚伪,师傅说得没错。她气愤道:“我没冤枉你。我告诉你,我的听力可不是一般的准,听骰子更是简单,百发百中。”她说着随手拉住身旁一位男子的衣袖问道:“这位公子,我刚才听错过一次吗?” “没错!姑娘刚才百压百中,分毫不差!”这位公子说了实话,是个好人,她不禁带着赞意向他看去。马上,整个赌桌上的人都纷纷拥护起她来,说她绝对不会听错!是庄家做手脚了!重来还钱! 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瞪了那庄家一眼,等待着他悔过自新。 那庄家终于没了底气,声音也低了很多说道:“所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圣人千虑还有一失……” “哎?明明就是你作弊了啊。怎么还不承认?你们这儿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愿赌服输吗,你输不起了?” “就是就是,愿赌服输!”其他们马上跟着她的话叫道。 她看着这些人都拥护着他讨伐坏人不禁得意,有种统帅三军的自豪感。没想到来到人间第一天就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但见那庄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突然有些不忍心了。不是还有句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么,她便扬了扬手道:“算了算了,知错就改才是好人。这一局我们都退一步,你没输,我们也没赢,各自拿回自己的钱,好不好?” 她话音还没落,那些人立刻执行起她的话意,纷纷俯身去抓回自己的钱。良民还是多数啊,她点了点头也不忘拿回自己的那份儿。 “你们!”庄家却发怒了,“你们住手!住手!” 真是的,做错了事原谅你了还发怒,真不知足。 忽听得人群外围有轰动声,还有“噼噼啪啪”的木棍击地声,子夜抬起头,看到几个人站成一排抡着手腕粗细的棍子来到了庄家身边。只听得一个女子媚惑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庄家立刻伸手指向子夜道:“有人煽动赖赌!” 赖赌?子夜不禁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庄家。这人真是太恶劣了,不知悔改,还诬蔑她。 “明明是你做弊!”她有理,她怕什么,不能沉默。 庄家倒吸了口气,没想到她这个小姑娘这么强硬吧。哼哼,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是妖精,她怕什么。 “哦?徐执事,让这位姑娘上前来。”那女子说道,语气中带了一丝让子夜觉得不安的东西。不过,再怎么厉害不过是个凡人,她便大步从赌徒们让开的窄道中走了过去。 不禁睁大了眼睛,以为见到了神仙。这是一位穿着朱红色锦锻衣衫的绝艳女子,松懒懒地斜坐在圈椅中,一手优雅地端着茶碗,另一只手慢慢地用盖子撩着热气。一头丝绸般光滑的黑色长发披泻下来,如瀑布一样,简直比白骨娘娘的还要亮。 不过,美人抬头看她的时候,立刻闪躲了开来,似乎有些忌惮。她有些不解,只是大声道:“这位姐姐,是庄家作弊了!我的听力可是百发百中的!” 美人抿嘴一笑,黑亮的眼睛似乎比刚才变得深邃了许多。子夜有些奇怪,仔细地瞧着她,但她功力不高,又没孙悟定的火眼金睛,自然看不出什么。 “我当然相信姑娘的眼力了。是我的人不懂规矩,一定是晚饭没吃饱,我会好好教训他。不过姑娘打算怎么做呢?” 原来美人这么通情达理,她便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不计较了。这一局不算数,大家都拿回自己的钱,想赌的再赌,不想赌的自便。” “可以啊。”美人说着轻啜了一口茶,抬头问道:“那姑娘呢?还要赌吗?” “我?”她想了想,反正很好玩,她又不知道上哪去,不如在这里赌到天亮再去找慕容公子。于是笑道:“好啊!” 美人放下了茶碗蓦地坐起,带着一丝敌意道:“那接下来由我跟姑娘赌!” 原来是表面上装好人,还是想报复她。不过她不怕,凭她的耳朵,百发百中。 “好啊!” 花满天-2 于是,绝艳美人儿命那些人收拾好一张赌桌,两边各放一张大圈椅。她坐正南,子夜坐正北,还是那个作弊的执事开盅。子夜说服自己相信他知错就改,也就没提出换人。赌徒们有的回了家有的留下来看热闹,小声嚷着:“这姑娘什么来头啊,年纪轻轻的,竟惹得风艳娘亲自出手。”然后一旁的人就摇头。原来这女子叫风艳娘,果然名副其实,够艳的。 同样的摇骰子,押大小,开庄。子夜凭借着她超过常的听力,果然又是百发百中,连赢三局。本来就装不下的银子又多了几倍,高兴不已! 可是,第四局竟然输了!她明明竖起耳朵仔细听的,庄家也没有作弊,倒是有股异样的力量扰乱了她的心绪,使得她无法凝神聚力。她有些不安,又仔细地瞧了瞧风艳娘,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也没办法提出意见。便提前运用法术让自己心性定下。 还是没听出来! “买定离手了!”庄家在那催促了。 她暗自提了真气,运起法术来,却被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给挡了回去,害得她险些叫出声来!这次她确定了,对面这个风四娘,不是妖就是个道行高深之人,长得这么媚惑,八成是妖了。(..tw好看的小说)妖竟然在人间开赌坊,没人管她么? 但妖亦有妖道,既然她答应了赌,就不能临阵脱逃,看着面前慢慢变少的银子,顶着头皮下注。 时间过得真快,天蒙蒙亮起。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庄家照旧喊着,其间也忍不住打个哈欠。 风艳娘喝了口茶,等待着子夜下注。 子夜看着自己面前仅剩的一锭银子,再次运起法术。纵使这一夜运用了多次法术未果,她还是想最后一搏! 同样地被更强大地力量挡了回来。她地手从桌布下面暗暗抚了抚受创地腹部。随便押了一个“大”。 风艳娘押了“小”。 “开庄了!一三四。八点小!” 真地输光了。她耸拉下头。起身准备离开。 “姑娘这就想走啊。我们还没玩完呢。”风艳娘媚惑地声音响起。 “我都输光了还有什么可玩地。”她闷闷不乐道。 “哪里输光了?”风艳娘别有用意地笑了笑,“我们这个赌坊,赌的可不只是钱财。” “嗯?”她不听懂风艳娘的话。(..tw棉花糖小说网) “姑娘还有你自己可以做赌注啊。” “我……” “对啊。天快亮了,咱们就赌最后一局……”她说着把身边所有的银子都推到赌桌中央,“我把所有赢的钱都押上,而你的赌注就是你自己,怎么样?” 用自己做赌注,子夜在心里想了想,这也不失是一种方法,反正都赌了一夜了,也不差这一局。于是又返回桌前坐下道:“好,我们就赌最后一局。但我要自己摇骰子。” “可以!”风艳娘爽快地答应了。 她忙拿起了骰子盅,却听得风艳娘又道:“姑娘,口说无凭,咱们还是先立下字据吧。来人!” “字据?”字据是什么东西?她还没开口问,风艳娘已经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笔墨纸砚,挥笔写了什么,递到她面道:“姑娘请签上大名吧。” 她打了个哈欠,大概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差不多就是输了任凭她处置的话。既然决定了就敢当,她拿起笔就要签上大名,才想起来,自己只认得字还不会写字,便问:“可以按手印吗?” “当然了。” 她用拇指醮了墨,看着字据突然犹豫起来。如果再输了,风艳娘会怎么处置她呢?算了,不想了,反正又不会把她给吃了。 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骰子盅,摇了不下二十次,终于扣在了赌桌上。心里没由来的紧张起来,暗施法力于按着骰子盅的右手,她拼了!运尽所有的真气,与那股阻挡着她的力量抵抗着。 风艳娘忽地把手按在了她的手上,冷笑一声道:“小姑娘,押大押小啊?” 她忽地颤了一下,感觉到了风艳娘法力的冲击,怪异又强大! “小姑娘,你不押我可要押了,到时候输了可别怪我没让着你啊。” 子夜看着被按着的骰子盅,感觉到风艳娘在她身上施加的法力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她非被震得经脉俱断不可!她想抽出手来却按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便气得大叫道:“你这个” 话未出口,风艳娘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按着她的手倏地一挥,围观的人齐唰唰地倒了下去。 “你也是妖精不是吗?哼哼!”她笑得媚惑不已。 子夜看准时机猛地出掌按在她的心口,飞快用读心术,看看她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她虽然反应极快地躲开了,子夜还是洞悉了她的内心,又惊又愤,斥道:“你这只蛇精竟然用赌坊做幌子勾引男人上当,吸取他们的阳气!你还要想占了我的修行!” 风艳娘怒地抬头,妩媚的面容顿时变得狰狞起来,阴笑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去死吧!” 她的手心忽然闪出一道绿光,朝着子夜凶猛地扑去! 子夜惊慌不已,忙收了按在风艳娘胸口的手。但她从未习过打斗之法,这绿光耀眼无比,来势汹汹,必是一股强大的邪力,接了肯定会伤得不轻,不接又必死无疑,她真的完了!才在人间呆了一天,还没找到慕容公子呢! 三师姐媚娘教过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可不要送死。于是大喊一声:“师傅救我!”便用尽全身力气跃起朝着门外逃去。 只是……天哪,难道她注定命丧于此!裙带竟被椅子勾到了!连身子都没完全转过去便侧身往下倒去! “大胆妖孽!作恶多端,终于找到你了!”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从天而降,真是救命的活菩萨啊。接着青色玉萧从头顶划过直击那袭来的绿光,顿时桌面上空噼啪作响,只见风艳娘捂着胸口踉跄退了几步。 子夜才松了口气,紧紧地抓着这具柔软的依靠,大口地喘着气,总算把命保住了。 花满天-3 风艳娘的嘴角不一会儿便浸出了血丝,看来伤得不轻。[..tw超多好看小说]她抬手抹了抹嘴角,恨恨道:“臭男人多管闲事!今天让你看看老娘的厉害!” 话说着屏气凝神双手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做法。 子夜忙攀住了身边男子的脖颈准备借力站起躲到后面,刚一抬头就感觉身体一震,五脏俱痛,想要大喊,却没发出声音,只看见了揽着她的男人是出尘,然后就不省不事了。 又做梦了,梦到一个低微的声音,饱含磁性,温柔念道:“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唤散声,虚应空中诺。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别怕,我带你回家……” 家?好陌生又好熟悉。她只是林间一只鸟儿,哪来的家?但是梦里的她向往极了,缩着翅膀不停地蹭着那温热的怀抱,就把它当家吧。 “小妖精……”出尘扶着她一遍遍地朝着她的百会**施灵力,“小妖精,还没醒么?” 头晕晕糊糊的,胸口间仍隐隐作痛,她不禁蹙眉道:“蛇精真坏!” 出尘见她无大碍便放开了她,好似她身上有晦气似的,冷下脸道:“若不是我一直追降这只蛇妖感觉到强大的法力你这时候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小妖精,短短半日你便犯了嗔贪之念,更是犯了盗戒!你要记住现在是到凡间应劫,不能滥用法术,到时候走火入魔就晚了!” 子夜不禁站起,发现他们在一座石桥下,本想反驳他,便见他脸色一沉,目光清冷,便低声嚷道:“我也是为了做好事啊,我还帮那些人赢了好些银子呢。还有那个蛇精啊,我跟她斗也是为民除害啊。” “短短时间便学会了狡辨之词,你可知那蛇妖的修行比高你多少倍?”他瞪着她,似乎发怒了。 她瞥了他一眼便飞身跳到桥面上,也不理会桥上过往的行人,扣起兰花指对准他的心房施了法术,随即扬起手臂挥向桥头几棵开得正盛的琼花树,顿时片片洁白琼花随风飞舞起来。她边转着圈儿边得意地看着桥下有些怔怔的出尘,不禁笑出声来。 出尘听得她笑声立刻施法保护自己破了她地媚惑之术。踮脚飞到桥面上。凌利地盯着她。元神恼怒道:“小妖精此乃凡人聚集之地不可乱用法术!” 她停下来朝他呶了呶嘴道:“师姐说地没错。这法术只对男人管用。你刚才被我迷上了。” “你那三师姐自己没有飞仙成功竟教你这些祸害之术。.tw[棉花糖小说网]不可学也!” “你胡说。其他师姐都不怎么理我。三师姐对我最好了。”她不满地看着他。还是菩萨地弟子呢。竟然背后说人坏话。真是鬼性不改。 出尘正要说什么。忽听得桥下有人喊道:“好美啊!” 子夜望去只见是花泽少。挥着扇子快步赶来。看他身上穿地锦绣衣裳。前后上下绣地都是大朵地牡丹花。真是个名副其实地花少。 “原来是出尘师傅在此啊。”花泽少朝着出尘略施了礼,待看到一旁的子夜,不禁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原来是子夜姑娘!刚才那漫天飞舞的琼花就是绕着姑娘而落的了,真是神人啊!” 子夜听到花泽少如此夸奖不禁高兴正要开口便听到出尘的元神提醒道:“小妖精不可妄言!” 她只得轻声应道:“刚才恰巧一阵风吹过,是巧合罢了。” 花泽少又上前一步满眼柔情赞意地看着她:“我可不这么认为。巧合也是看人的,是姑娘貌美连花儿都自愧不如借春风飘落了,花飞满天都是为姑娘一人啊。” 子夜正要再开口,花泽少忽然大叹了一声,手中的折扇唰地一合,一下一下敲打在另一只手掌里,面露神思。许久抬头喜道:“姑娘真是神人,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来人!笔墨纸砚侍候!” 什么?子夜惊奇地看着花泽少,他不会兴奋过头把这儿当成他家书房了吧。令子夜更惊奇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布衣小厮屁颠屁颠从桥下跑了上来,手上托着一整套的笔墨纸砚,大喊着:“公子,笔墨纸砚来了!” 子夜探头一看,桥下竟还站着几名小厮,青一色布衣,各自端着茶具,抱着古琴,随时候命的样子。这花泽少到底什么来头,排场这么大。 研墨铺纸,花泽少就地挥笔写起来。过路之人见此状竟都驻足围观过来,带着赞叹和羡慕之色看着趴在地下的花泽少。子夜再忍不住好奇,用元神问出尘道:“花泽少是什么人啊?” 出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道:“扬州三大风流才子之首,扬州数一数二的富甲之后。做事素来随心随性,讲自在风流。” 不消片刻,两米有余的上好宣纸便被他写得满满的。起身扬手,毛笔一甩,稳稳地落在了小厮手中的托盘里,举手投足间还真是尽显示风流自在。 围观的人不禁拍手叫好起来。 花泽少走到子夜和出尘面前微微一笑:“满纸自在花,该命个什么题目呢?我倒是打算把这宝墨挂在花满楼大厅里,可用‘花满楼’,一个‘楼’字既不自在又沾了俗气,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子夜不禁看着出尘,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绯红朦胧。斜襟的白袍遮不住锁骨处蜜色肌肤,连着颈项,直至脸颊,连成流畅优美的弧线。但见他微微颔首手中的玉萧顺势别到了腰上,走到墨宝前边看边思。这个地府怨魂,难道本事比扬州第一才子还要大么? “花恋花花非花,纤云流转花颠花儿花迷花……不如就叫花满天吧。” “花满天……”花泽少用扇柄敲着手掌,“好!我怎么没想到呢?区区一个天字意境便大不相同了。还是俗人脱不了俗念,不如师傅跳出三界清净无为想得超凡。” 花泽少说罢又拿起毛笔在开头留的空白处题上了“花满天”三个大字,众人又是一阵拍手叫好。子夜看着这一桥喜乐的人群,看着东方初升的太阳,看着那一片绚烂的朝霞,不禁也高兴起来,没想到这个鬼魂还真不凡。 这时桥下又传来一个男声:“远远的便看到人群拍手叫好,不用说就是花兄在此。” 子夜的心一跳,这声音是慕容公子的! 花满天-4 子夜心情激动,没想到她不费吹灰之力,慕容公子自己送上门来了。但见他穿着蓝色锦袍,依然是那么俊秀,手里跟花泽少一样摇着一把折扇,只是没有花泽少显得自在洒脱,眉宇间还隐着淡淡忧愁,他一定还没从罢官的阴影中走出来。 子夜下意识地捋了捋胸前的发丝,恨不得变出一把镜子来打扮一番,眼看慕容晏就要上桥了,情急之下撞了撞出尘的胳膊,小声问道:“我这个样子还算好看吧。” 出尘一下子皱起眉头,厌弃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她只得闷闷低下头,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等待着慕容晏上前。三师姐告诉过她,俊秀的公子们都喜欢大家闺秀,要笑不露齿,食不出声,宠辱不惊。 慕容晏徐徐走来,正是她的方向,她突然紧张不已,身体里像有几百只小虫子蠕动那般不自在,斜眼看了看一旁的出尘和花泽少,他们倒是淡然。 “出尘师傅,祖母已经备好了香案等候了。”他对出尘微微颔首,语气如上次在城外山桃树下那般恭敬。 出尘微微一笑道:“那慕容公子和花公子慢叙,卑人告辞了。” 子夜的心早就迫不急待了,出尘刚踏出步子,她便热情道:“慕容公子好!” 慕容晏正要对花泽少说什么,她这一叫,他诧异地转向她,目光清淡,不解道:“这位姑娘,我们认识?” 她才反应过来,虽然她早就见过他,把他当作天神一样在心里供起来,他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几世修来的缘份。怔了一下,仍带着从容的笑意:“公子是花公子的朋友,小女已经久仰大名了。”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甚至都没再抬眼看她,就转向了花泽少,带着一丝落寞道:“难得花兄还有如此雅兴,真是让我羡慕啊。” 花泽少将扇子唰地甩开,在胸前摇着,朗声道:“雅兴出自心,慕容兄把心放开便有了,何用羡慕?不过我今日的雅兴可是子夜姑娘带来的,我得好好谢谢她。子夜姑娘,我们去喝一杯吧?” 要去喝酒?虽然没喝过。但有慕容公子在她可不能错过。于是爽快地应下了。三个人一齐下了桥往城中走去。一路上慕容晏都闷闷不乐地。话也说得很少。都是花泽少说好几句他才应一句。子夜跟在他们后面。默默地看着慕容晏忧伤地背影很是心疼。恨不得就此扑上去紧紧抱着他。安慰他。媚娘说过。自以为承担天下地男人。到最后地归宿不过是女人地怀抱。女人地怀抱可以让男人忘掉所有地烦恼忧愁。她就是想让公子忘掉所有地世俗烦心事。在她地怀抱里快乐起来。 原来他们来地地方正是醉仙楼。上了二楼雅间。她才知道这醉仙楼可是扬州城里最好地酒楼。由慕容晏点菜。小二在一旁恭敬地候着。子夜听着那些菜名不禁头皮又发麻了。什么松鼠桂鱼、宫保野兔、八宝野鸭、炒珍珠鸡、生烤狍肉、罗汉大虾。这些可都是她以前在林间常与戏耍地小动物。更令她心悸地是。他最后点了一道金丝酥雀。雀类跟她可是近亲。她真害怕会再听到油炸子规什么地。惶惶地别过了头。却迎上了花泽少脉脉地目光。 为免尴尬她只好没话找话。才知道了慕容晏也是扬州三大风流才子之一。另外一名便是那日在城外见到地刘增儒。只是刘增儒官运风顺。现在又上了京。三大风流才子就变成了两大。又装作不经意地打听了出尘地情况。原来他在人间地身份是城外磐若寺里普智方丈地俗家弟子。普智大师德高望众。慈悲心肠。但年事已高。常年闭关不问尘世。城里地人有时要找师傅超渡。主持诵经都由出尘代替。慕容晏地祖母对他这个俗家弟子更是喜欢加敬重。月月为寺里送几十斤香油。请他每日到府上诵经。 子夜不禁唏嘘。这个地府怨鬼。竟然这么好命。到人间来也用佛门地身份罩着。还这么受人敬重。可是她呢。一个小妖精。刚到人间就被这个鬼教训。又遇到坏人差点被卖到花满楼。还进了赌坊遇上心肠狠毒地蛇妖险些送命。现在也是孤身一人。今天晚上去哪儿还不知道呢。 “对了。子夜姑娘是哪个府上地?”花泽少忽地问道。 她不禁抽了一口气。跟出尘一比。不禁有些失落道:“我哪个府上地都不是。” 花泽少怔了一下,片刻便恍然大悟似地皱起眉头,眼里带着无尽怜惜和温柔看着她,低声道:“姑娘真是命苦啊。那姑娘住在什么地方,以什么为生?” 原来他把她当作孤儿了,不过她是只孤鸟,跟孤儿也差不了多少。便装着柔弱的样子,轻声道:“我本来跟师傅住在山里,师傅去世了才到这扬州城里来的。” 她说着学着花泽少的样子脉脉看向慕容晏,希望他主动提出让她住到慕容府上去,但他只叹息了一声,念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浮萍飘花谁堪怜。” 公子啊公子,浮萍飘花自是等你来怜啊,你怎么话说一半啊? 花泽少见子夜不语,倾身上前,仍是脉脉地看着她,疼惜道:“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到我花满楼来。” 她观察到花泽少说这话时慕容晏的脸上现出丝许不赞,便问道:“到花满楼做什么?” 花泽少竟露出一丝尴尬,随即坦然笑道:“姑娘放心,花某只是一片诚心,并无他意。姑娘若去,自是贵客,什么都不用做。” 看着花泽少盛情难却,她焦急地瞧向慕容晏,但他表情淡淡的,他心里只想着功名利禄,远大抱负,哪会关心她。 “我是很喜欢花满楼和花公子,但我已经新找到了去处了。”她朝花泽少笑笑,师傅说过,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虽然她知道花泽少是个好人,但真要白吃白住他的她还是觉得不妥。 “哦?那是什么地方?”花泽少有些失落地笑了笑。 “给别人做工啊。” “也好,也好。”他摇了摇扇子,喃喃说着,深深地看着她,竟让她觉得脸红心跳起来,恰好这时小二上菜,才化解了她的不自在。 满桌的珍馐,精致美观,完全跟名字有些不一样啊。子夜不禁好奇地欣赏起来,看着花泽少和慕容晏都动了筷子,她咽了咽口水。虽然昨天在醉仙楼吃饭时觉得无味,但现在还是有点馋。 花泽少注意到她的表情眯起眼睛竟宠溺地笑道:“肚子也饿了吧,来。”说话间就为她夹了一大块鱼肉,她忙往后撤身,紧抓着裙带道:“这个……你们为什么要吃动物呢?它们也是一条生命啊?” “哦?”他们二人同时抬起头惊奇地看着她。 慕容晏笑道:“姑娘住在山中想必都是食素的吧。万物皆有灵,皆有命,也皆有定数。姑娘不必在意,它们此生做畜牧痛苦不堪,正好死了重新投胎啊。” “可是……要行善积德才能重新投胎,就这样死了下辈子还是做畜牲。”她小声嚷着,她是妖精当然比他们懂得多。 他们都愕然了,奇怪地看着她。最后花泽少竟把那鱼肉夹着直接送到了她的嘴边,微微笑道:“张开嘴,你吃了就不这么说了。” 她皱了皱眉头,小心地噙住了,一股香甜之气立刻侵入心肺,不禁抬起眼睛,快速嚼着咽了下去,拍拍胸脯道:“好吃!” “哈哈!”他二人都笑了。 她却在心里担忧起来,她吃了动物等于杀生了,菩萨不会惩罚她吧。但一看花泽少跟慕容晏吃得有味,不知道他们以前吃了多少呢,不照样活得自在。既然吃了就吃个痛快,她拿起筷子笨拙地夹起身前的菜肴大口往嘴里塞,边吃着边说着:“原来人的食物这么好吃。” “哦?姑娘真是爽性之人,哈哈哈!”花泽少又笑了。 她秀眉微蹙,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忘记了要笑不露齿食不出声才能令公子们喜欢,不禁怀疑花泽少这话是夸她还是损她。 这时突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了上来,一脸欢喜对慕容晏叫道:“公子!公子!姑奶奶和表小姐来了,老夫人让您快回府呢!” 慕容晏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微皱了起来,满眼的无奈和烦恼,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禀告祖母,我随后就到。” 花满天-5 表小姐? 表小姐一来慕容老夫人就让慕容晏快快回府,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tw无弹窗广告)子夜可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公子是她的,千年前就是她的了,于是慕容晏一走她便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到胡同口处,悄悄变回一只子规鸟儿,光明正大地跟在公子的身边。 慕容晏沿着扬州城大街一直走着,一点也不着急,子夜倒是急了。故意飞到他面前,绕来绕去,可他心情不怎么好,也不理会她这只小鸟了。公子啊,这可是你千年前救过的那只小鸟啊。当时还说了什么,隐隐觉得应该就是今早梦中的那句:花落子规啼,丝雨如愁,残梦迷。别怕,我带你回家…… 没想到真的要去他家了,可惜不能变**形去。 下了一座石桥忽看到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有两个身穿青衣的小厮守着。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慕容府”三个大字。这就是慕容公子的府上啊,子夜没等慕容晏提前飞了进去,但见院子是三进三出,正间的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摆着各种应时的花卉,幸亏她是飞着,若是走进来不迷路才怪。 飞到后院,忽见一片竹林,春竹新发,微微风吹来,好似闻到了花果山的味道了,子夜不禁贪恋地飞了进去。林子里却没有多少光线,一切朦胧不清,她便没有多留,径直从另一边飞了出来。 原来这林子外是一个湖,更令她惊喜的是湖边的凉亭里坐着一位窈窕淑女,一袭湖绿长裙,长发精致地绾在脑后,左胸则留了一束,微风一吹,发丝飞扬,添了不少妩媚。子夜飞到她面前,看着她的面容,铅华淡妆,鼻翼娇小,峨眉黛长,是个美人。 这时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跑了来,喘气道:“小姐!公子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慕容晏的表妹,子夜不禁担心起来,她那么美,自己的模样跟她比又是怎样呢? 只见她忙不迭地起身抓住了丫头的手臂,另一手抚着脸问:“喜儿,我的头发没乱吧,妆没花吧?” 喜儿忍不住笑道:“没有没有,小姐是这扬州城里最美的女子,谁人不知啊。” 她抬手佯装着打了喜儿一下。羞涩一笑提起裙摆往前院跑去。子夜也忙着追赶。过了小园门就听到了慕容晏地声音。表小姐忙停下了脚步。拂了拂衣裙。迈起小碎步。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子夜见状不禁偷笑。原来人间地大家闺秀跟她一样。都是装出来地。 “表哥!”她站在阳光下。温柔地看着慕容晏。语气间还带着一丝少女地悸动。 慕容晏摒退下人。慢慢走上前。淡淡笑着:“梦兰。” 子夜看到他眼里隐隐地疼惜。虽然在醉仙楼听到表小姐地消息他地眉头皱起。但他还是喜欢这个表妹地。这么娇弱美丽地女子。换作谁都不会不喜欢。她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失落。收起翅膀落到旁边地桃树上。看着他们两个情长意绵。 梦兰有些羞涩地往前近了近。眸中点点星光。轻声道:“听说表哥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所以我就来了。外祖母说要我住下陪你几天。表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外公和舅舅辛苦创下地家业也是荣耀啊。” 慕容晏转过身去。两手倒背着。不喜欢听到梦兰跟家里人一个腔调对他讲这些。他堂堂七尺男儿。心中装着家国天下。怎能屈在至俗地铜板堆中了此一生。 梦兰绕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问:“表哥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他沉声道:“没有,是我没本事。” “表哥别这么说,我陪你到湖边走走吧。” 看着他们互挽着手臂向后花园走去,子夜便变回人形落到了地面。有些不太明白,慕容晏到底喜不喜欢他的梦兰表妹?不管他喜不喜欢,他这辈子喜欢的人应该是她子夜,梦兰长得那么柔美,也不愁找不到好男人。她可是等了他一千年想了他一千年才来到人间的,一千年只要他一世的爱,不过份吧。 她看着他们在湖边漫步的背影,不禁念道:“慕容公子,你今生是我的劫,前世是我恩人,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我一定会让你快乐起来的。” 正想间,忽听得湖边传来一声大叫,是梦兰的声音。子夜忙跑了前去,看到梦兰不知何故掉进了湖里,正拼命地在水里翻腾着,叫着:“表哥救我!表哥救我!” 慕容晏刚开始愣着,听到梦兰不断的叫喊声,不禁慌乱起来,看来他是不会游泳,不然早跳下去了。果然,他踌躇了一会儿便朝着梦兰叫道:“表妹你忍一忍我马上去找人救你。” 慕容晏跑开了,梦兰仍然不住地扬着手臂,湖水一口口地往她嘴里涌去,看这样子,等到慕容晏找到人她早没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子夜运起法术移近湖边,叫了一声:“小姐我来救你!”就跳进了湖里。 四月的湖水,还是很凉,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抓起淹淹一息的梦兰飞到了岸上。叫了几声她不应,一定是喝的水太多了,便两手按在她胸前不停地压着,不一会儿她便连吐了几口浊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梦兰!我的梦兰啊!”只见一个美妇跟在慕容晏后面哭着跑了过来,后面还有家丁,再后面是几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女和一个白花苍苍但看起来威严不减的老太太。 子夜趁机抽身进了竹林,看着那么多人围着梦兰小姐,她很羡慕。做人真好,出了事有这么多人关心,为她哭,为她急,为她伤心。 忽听得竹林那边传来出尘浑厚的声音:“小妖精,你做了好事,菩萨会记着的。” 她一惊,回过神来,飞身到了林外,抬头寻了一圈,见出尘立在对面的屋顶之上。她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不用你说,我早就知道,要不我也不会救她。” 出尘飞身而下,立在她面前修长的眉毛不经意地蹙了一下问道:“小妖精你不高兴了。” 花满天-6 “我高不高兴与你何干?你怎么在这里?”子夜闷闷道。(..tw棉花糖小说网) 他眉毛一扬略笑道:“我可是府上的贵客。” “哼,不就是一个俗家弟子么,有什么了不起,不如真的出家归依佛门。”她想起被他拿走的乾坤袋和那堆漂亮的衣服手饰,不禁瞪着他道。真是个假和尚,还爱多管闲事儿。 他的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双手合起念道:“阿弥陀佛!小妖精短短时日就变得逼人了许多。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众生平等,命运是由自己选择的。记住,你这一世化凡身入红尘是在应劫,今世的劫难若化不了,你的元神会灰飞烟灭,等待下一个千年。” “哎呀!”她听罢捂起耳朵跺脚,“不要跟我说什么应劫飞仙了,跟师傅一个腔调。我不怕什么劫不劫的,我要做一辈子凡人,无所谓。” “这是天命所致,到时候你无法改变。” 她忽地烦躁起来:“当初师傅说人乃万物之灵,思想丰沛,爱恨由衷。世间百鸟灵兽都以修**身为最终目标,就连你,现在不也是在伪装着做人么?还对我说什么好好做人,为什么又要让我弃人投仙?我要跟公子在一起,要做人!” 说完她忽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起来,脚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冷不丁被一块石头绊倒,出尘欺身上前伸臂捞住了她,关切问道:“小妖精你喝酒了?” 她悬在他的臂弯里,一手抵着额头,不禁叫道:“师傅我的头好痛啊……” 他伸出食指中指一边往她百会**施法力,一边训斥似地道:“从昨天到现在你多次施法力,又碰了烈酒,道行不深自然受不了。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救了施小姐虽是做了善事也是多此一举,世间万物的命数皆是天定,滥施法力只会扰乱轮回。施小姐命不该绝,你不救她自会有人救她,切记,以后不可随便施法力。” 看他一脸威严,她便不与他争辨,站起身来问道:“那个赌坊的蛇精呢?她在人间作乱,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你不是菩萨的侍者么,又是佛门俗家弟子,你把它怎么样了?”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那只蛇妖被我重伤逃回了老巢。没个千百年不可能再出来。” “没毁她千年修行。你总算慈悲了一次。”她忍着余痛笑了笑。 “不是我慈悲。当时你受了重击……是她命不该绝。若再让我见到她。(..tw好看的小说)定把她收伏。封印在磐若寺下。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忽见院子里涌满了人。原来是梦兰小姐醒了。吵着要在下人里边找到救她地丫头。子夜一听眼中一亮。得意地朝出尘笑笑:“不理你了。我地机会来了。” 说完她便化作一缕青烟飞向了院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化做人形立在了众丫头之后。出尘说了不让她滥施法术。她还是做不到。 慕容府上所有地丫头都被招集来了。足有五六十个。子夜看着那些一个个被叫进房里又失望而出地丫环心情激动不已。梦兰小姐是她救地。她马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呆在慕容府。可以呆在公子地身边了。真是感谢老天爷。让她这么顺利。 “你们两个进去。”管家送出了两名丫环走到子夜和另外一名丫环身边命令道。 屋子里全是人,床前便是刚才在湖边哭叫的中年美妇,想必就是慕容家的姑奶奶,梦兰的娘亲了,此时她早停止了哭泣,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欣慰,仿佛刚才落水的不是梦兰而是她。而旁边的威严老太太,不用说就是慕容晏的祖母了,她面带疼惜,一手握着梦兰的手,一手扶在凤头拐杖上面,嘴唇一张一翕似在喃喃自语,她信佛,一定是在念阿弥陀佛了。 慕容晏抱着梦兰靠在床边,看到子夜,眼里露出吃惊,子夜装作矜持的样子对他微微一笑便低下了头。 管家恭敬地上前道:“表小姐,这是最后两个了。” 梦兰忙扶着慕容晏的手臂坐了起来,脸色苍白,虚弱的紧。那么凉的湖水,她弱柳似的人儿落进去,定是要了半条命了。 “是……是她。”梦兰的眼光在子夜的身上停驻了,有些激动地笑着。 一屋人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在了子夜的身上,她点头笑了笑,等待着。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面生?怎么没有穿下人的衣服?”慕容老太太淡淡地问道,眼光却凌厉得紧。 子夜早就想好怎么应对了,恭敬道:“我叫子夜,是刚来的,走到院子里忽听得有呼救声就循着声音到了湖边,看到有位小姐掉进了里面,我正好会水,便救了上来。” 老太太似还不确定又问一旁的管家:“夏管家,她说的可是实情。” 管家疑惑地看了看子夜,在心里掂量了轻重便道:“她确是今天新来的。” 梦兰这时候娇声叫道:“祖奶奶,就是这位妹妹救了我,我记得她的样子,我们可要重重赏她啊。” 慕容老太太忙又抓住梦兰的手宠溺道:“救了我的宝贝外甥女儿,当然要重重的赏了,不如兰儿做主,赏什么祖奶奶替你出。” 梦兰仰起头笑道:“子夜妹妹你过来。” 子夜忙走到了床前,梦兰一把抓住了她手,另一只手抬起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温柔一笑:“子夜妹妹,这只簪子是我去年过生日时祖奶奶送的,现在我送给你。” “谢谢小姐。”子夜心内欢喜,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慕容晏。公子啊公子,你马上就是子夜的了。可是接下来又听梦兰对老太太道: “祖奶奶,这位子夜妹妹兰儿喜欢得紧,不如就赏我吧。” 她蓦地抬头,着急地看着老太太,拼命地摇头。救梦兰来对她来说简单至极,一只簪子足够表达谢意了用不着这样吧。 “兰儿看上的人,祖奶奶哪有不给的道理?” “兰儿谢祖奶奶了!” 完了,子夜的心就如那被摇了十下八下的骰子一般扑咚落下,看着老太太跟梦兰皆大欢喜,不禁在心中叫苦:我辛辛苦苦挣来的机会被你们三言两语就给打碎了,看来做下人没有主动权,早知如此就说是慕容家的远房亲戚胡编乱造一通,好歹是个主子的身份,不会被当作礼物相赠。 佳期梦-1 夜深人静,慕容府内静得都能听见微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tw棉花糖小说网)月华如水,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在地下墙上投出一个个白点。子夜趴在窗户边,看着对面慕容晏房间的窗户,真是阴差阳错,眼看就要成为慕容府的丫环了,现在如何是好?虽然知道梦兰小姐是出于喜欢她出于好心,她还是忍不住有一点小埋怨。 现在她跟喜儿一起住在慕容家的客房里,喜儿长着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个机灵讨人喜欢的丫头,现在已经搂着枕头进入梦乡了。子夜却睡不着,妖精本来就觉少,今日的好计划泡汤,她也没心情睡觉了。走到床前唤了一声喜儿的名字,没有回应,应该睡得很沉了,她便吹了蜡烛,悄悄出了门。 径直穿过大大的院子到了慕容晏的房前,灯还亮着,依他的性子想必是在看书用功了。如此想着她便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往里看去。[..tw超多好看小说] 只见他伏在书桌前认真地写着什么,时而抬手醮墨,时而面露思虑之色,摇曳的烛光跳动着照耀着他俊秀的脸庞,她不禁痴痴地瞧着,总有一天她会光明正大地痴痴看他。白天在醉仙楼听说他是扬州三大风流才子之一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像,风流之词,用在花泽少身上还贴切些。他应该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有志之士。 想到他官途失利,她不禁为他叹息,再向里看,竟发现他发困伏在桌上睡了,毛笔还握在手中。她笑了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轻轻拿下毛笔,轻轻撩起他额前滑下来的青丝,终于近距离看到他了,心内欢喜。 三师姐曾告诉过她一个得到男人的方法,只需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然后做了那件事,就算老天爷也无可奈何了。这么大好的时机她何不一试?早一天与他相守,便早一天快乐,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变故。.tw[棉花糖小说网] 她轻拍了拍胸脯平定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刚要趴到他身上实施,又怕惊醒了他,便提起真气冲入他的**道让他昏睡,以保万无一失。 真气一注入,他的头果然耸拉下去,磕在了案上的白纸上,她的心一跳,忙上前扶起他,竟发现他连睡着时眉头也是微皱着,笼着淡淡忧愁。她轻抚着他的眉眼处,不禁轻声道:“公子也要学会放开,才会得到快乐。” 踌躇了好一会儿,她终下定决心闭起眼睛往慕容晏身上靠去,凭空里忽传来出尘训斥的声音:“小妖精,你用邪术惑人,心不诚必误事!” 她惊得浑身一颤,也不敢就此回应,放下慕容晏跑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才看到出尘盘坐在屋脊之上,一手持礼,一手转动着一串佛珠,淡淡地朝她望着。 被他撞到这样的事,她有些害羞,摆了摆手道:“师傅你先下来。” 他眉毛一挑飞身而下。瞪了她一眼问道:“你刚才要对慕容晏做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半天才道:“这么好地时机我可不想错过。何况简单一下就行了。三师姐对我讲过我懂。” 出尘一蹙眉。沉声道:“离地三尺有佛祖休要乱说!” “我没乱说。就是……”她闭起眼睛抿起双唇慢慢朝着他地脸颊处移去……忽地被他一掌推开。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你干什么?修行之人这么鲁莽。我看你也是不知道了。其实人与人之间地事就这么简单了。”她说着抬起手背轻吻了一下便朝她得意地笑。“你天天呆在菩萨身边还不懂这个吧?” “小妖精你……”他又瞪她。似带着一丝笑意。 “就是……亲一下了。” 他嘲笑出声,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修了一千年了,竟这样理解这件事。” “我是要做人陪在公子身边的,你学学你的菩萨师傅大慈大悲就当作没看见吧,佳期难逢没听说过么?你不准再管我啊,也别在这儿看。”她说着转身要到房里把刚才没做完的事做完。 出尘从后面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似有些幸灾乐祸道:“小妖精,我告诉你,你这样也成不了人。” 她有些气恼道:“那要怎样?我就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连连坏我好事,一点都不像是佛门弟子,就是个恶鬼,本性难改。” “你……”他面色倏然阴冷,哼地一声放开她飞身跃上屋檐,洁白的袍子在夜风中飘扬,一尘不染,孑然独立,竟让子夜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是仙人。 “小妖精,你三师姐媚娘应劫未成心生执念,你不要听再听信她的话,好自为之。” 她正要说什么,他拂袖飞走,消失在夜空中。 哼,说他是鬼就生气,脾气这么大,一点都不像修行之人。她不管,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返身去慕容晏房里,继续。 另她沮丧的是,慕容晏短短一会儿又醒了,她只得乖乖回房。一定是出尘算到了他醒才负气而走的,小气鬼。 佳期梦-2 可能是晚上折腾得太久,子夜竟一觉睡到太阳高升,还是喜儿大叫着把她弄醒的。她发现,来人间才几天怎么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细想一下,应该是好事,越来越像人了。 慢慢腾腾地穿着衣服,因为这丫环的衣服上身和下身不是连在一起的,要一件一件穿,还有很多线扣,她不慢也不行。 “哎呀快点啦!要侍候小姐梳洗的,小姐还要给祖奶奶、夫人、舅妈他们请安呢。”喜儿似是看不下去地大声嚷着,编起来搭在肩上的小辫子一跳一跳的看上去很有趣。 “昨天祖奶奶说了,小姐身体未愈不用请安了。”她提醒道,昨天她听得清楚着呢。 “说不请就不请啊?小姐只是嘴上那么应,小姐做事一向追求完美,除非爬不起来,不然就面面俱到,每个房里都要请安,何况这是在慕容府。” “嗯嗯嗯……”嘴里应着终于把衣服穿好了,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难题――丫环的头发她可不会梳,太复杂了。 喜儿一听气得直晃脑袋,大步走到她面前,郑重问道:“你真的不会梳头?” “真的。”她点头,她没说谎。 喜儿白了她一眼拿过梳子:“真是的,什么都不会做还出来给别人当丫环。” “以后你教我就可以了嘛。”她透过镜子对喜儿笑了笑。 “以为来了个帮手,没想到还要我侍候。” 看着眼前地铜镜。她不禁捧了起来。就着清晨射进来地一缕阳光细细打量。[..tw超多好看小说]花泽少说她貌美如仙。此时看着自己灿若桃花地粉面。双眸水盈盈。形似桃花花瓣。眼神似醉非醉。笑时眯起。像一对月牙儿。原来她真地是貌美如仙。 总算梳好了头。她还没来及欣赏一下就被喜儿拉扯着到了梦兰小姐地房里。梦兰已经醒了只是仍在床上躺着。脸色一如昨日苍白。还有些咳嗽。但仍坚持穿衣打扮去给各位长辈们请安。 喜儿在床前忙着。不时地叫着:“子夜帮我拿毛巾!” 她忙拿了毛巾递去。反正她什么都不会只有听任喜儿差遣了。 “哎呀!毛巾不湿怎么给小姐擦脸啊?” “子夜帮我递过来胭脂。小姐脸色不好要多擦点儿。” 她忙过去在梳妆台上瞅着,上面放满了一盒一盒的东西,盒子上又没写字,她哪知道什么是胭脂,什么是水粉,这种东西她们妖精从不用的。 “哎呀,这是水粉,小姐的脸本就苍白哪用得着水粉?”喜儿一脸叹气地看着她,只好放下眉笔亲自去拿。 “好了喜儿,子夜刚进来诸多地方都不懂,你得教她啊。”梦兰小姐笑了笑。 “哦。”喜儿嘴上应着,不忘再瞥她一眼。 她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喜儿在桌上瞅来瞅去找胭脂。 “哎呀小姐,我明明记得带了胭脂的怎么没有了?这下坏了。”喜儿看了一遍没找到,立刻垂下了眼睛,一副犯错的样子。 梦兰看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反正再涂也掩不去苍白,今日就算了吧。” “哦……”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忽又看向了子夜,“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帮小姐买胭脂吧,今日不用明日也要用啊。记住一定要去紫檀轩,要杭州的上好胭脂,给,把银子拿好别丢了。” 她巴不得出去遛一圈儿呢,欢喜地接过银子就往门外跑,又听得喜儿追到门口大喊着:“快去快回别贪玩儿!” 反正她什么都不会做,不趁此机会在外面贪玩一会儿怎么行?一溜烟儿便出了院门,正要过中门忽地碰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一捂额头踉跄退了一步眼看就要跌倒便被那软软的东西揽到了身边。 “花公子?怎么是你?”她揉着额头叫道,没想到花泽少的骨头这么硬,碰得她的头生疼。 花泽少仍抱着她,狡黠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问道:“原来你就是在慕容府上做工啊,跑这么快要去哪儿?” “要给小姐买胭脂。”她笑了笑,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菊花香,不禁贪婪地吸了一口。 再回过头,发现花泽少眯着眼睛一直在看她。 她朝着他的脸挥手,他仍不动,一时调皮看到他腰间别着的扇子便伸手抽了出来,打开一看不禁叫道:“这上面有人……哎?这人怎么这么面熟?” 花泽少反应过来忙把扇子收了回去,目光如炬,头慢慢朝她低下,喃喃说:“你觉得面熟就好。” 她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本能地挣开了他,退后两步便朝着大门外跑去。 “等你知道了她是谁我便给你一份大礼!”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心里一阵高兴,想起刚才他抱着她的样子咯咯笑出了声,待发现路人奇怪地瞧着她才掩嘴飞快而去。 到紫檀轩买了杭州的胭脂,看了看天色还早,她便沿着扬州城大街悠哉游哉地边看边走,怎么也得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回去。 上了二十四桥忽见桥下人头涌动,还听到欢庆的吹打声,她远远望去,眼中顿时一亮字!很大的,贴在那些人抬着的礼盒上。媚娘说过,有喜字的地方就有嫁衣! 她迫不及待地跑了上前,在人群后面跳着往里看。无奈人太多,她跟着这队伍走了好久也没挤到前面,更没看到别的什么。一气之下跃上屋顶,边走边看,妖精就这点好,可以翻上爬下。 轿子在一家民宅前停下来了,人群又是一阵躁动,听到有人说什么新娘子的嫁衣是上好的苏绣,一整套的凤冠霞披漂亮至极。她不禁大喜,果然有嫁衣,想必就在最前面的花轿里吧。 这时花轿旁边那个浓妆艳抹的妇女笑嘻嘻地一面给守门的人发赏钱,一面带说着些吉利话。子夜想快点看到嫁衣,等的着急。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新郎官来了,要踢轿门了!” 她不懂轿门为什么要用踢的,这人太粗鲁了。 新娘子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四周的人都沸腾了,跳着叫着,生怕看漏了什么。 花轿前铺了红毯子,又有人放了火盆,子夜不懂这是在干什么,也没空想,呆呆地看着新娘子身上穿的嫁衣,不禁张大了嘴巴。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嫁衣…… 只见新娘头上顶着一帕绣着鸳鸯的红盖头,刺绣的红外衫,斜压大红的中衣;珊瑚红的襦裙,层层叠叠;还有那裙底惊鸿一瞥的红锻面绣花鞋…… 真的如媚娘说的那般,很美很漂亮!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既然见到了,她一定要穿上。 此念一起,再也控制不住,眼看新娘子被新郎官拉起手踏过了火盆就要进宅子,子夜连忙提了一口真气,运起法术。 凭空中忽地飘来一阵风,新娘的红盖头险些被吹开,众人蓦地一惊,再看时不禁叫出声来,真是活见鬼了! 刚才还一身凤冠霞披的的新娘子转眼间竟然衣物尽除,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红色亵衣。微风吹拂,纱衣单薄,新娘子玲珑的**若隐若现,惊慌地大叫起来,新郎官亦没了主意,还是刚才那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慌忙把新娘子扶进了花轿里。 子夜穿上红嫁衣盖上红盖头,喜不自胜,又怕街上之人看到,下了屋脊跳到朝着胡同的那一面,站在绿瓦之上,翩然转动,如一只火红的蝴蝶飞舞着。 正沉醉间,红盖头倏地被人粗暴地扯开,不料凤冠上的银制雕花被钩住,她的头也随着那道力量转了过去,脚下一滑身子向下倒去…… 佳期梦-3 眼看就要摔一个大跟头,子夜不禁叫苦,才刚穿上人间最美丽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观赏就要这样么?还好那个坏她好事的人从后面及时地抓了她一把,一只青色玉箫同时拦住了她仍然不稳的腰身,有惊无险。(..tw棉花糖小说网) 确定自己没危险之后她便气愤地抓住了那把玉萧,又是出尘!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她气愤道。 他有片刻的恍惚,随即抽过玉萧扬起,面色冷淡至极,似要打她。她吓得跳到一边,语气软了下来:“出尘师傅千万别动手啊,我知道错了。”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他叹气地看着她,似在看着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 “我……拿别人的衣服是不对的,是偷盗,我以后再也不做了。”她低声说。 “偷盗?你这是明抢,且抢的是新婚娘子的嫁衣!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拆散良人仅次于杀人放火,罪不可恕!” 她紧抿着嘴唇,心里有些小不忿,不过是抢了衣服,竟上升到杀人放火的高度,他也太狠了吧。 她走到屋脊上,看着下面慌乱的人群,看着焦急的新郎官,听到花轿里新娘子嘤嘤的哭泣声,难道她的错真的有那么大?不再多想,呲地扯下身上的嫁衣,施法术为新娘子穿了上去。 微风吹来,短小的亵衣挡不住凉意森森,她抱了抱肩膀走到出尘面前有些不高兴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盈手可握的纤纤玉足踩在凉凉的瓦片上,洁白的亵衣随风飘动着,遮不住那一方艳红的肚兜。出尘别过头去,余怒未消:“快穿上你的衣服。以后要记得人间女子的廉耻,在外人面前要衣着整齐。” 她走至一旁穿上衣服鞋子。小声嚷着:“那日在溪边恐怕早被你看光了。何况你又不是人。” 他地脸一窘。冷冷道:“跟我到菩萨面前领罚。” “什么?”她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要罚我?你又不是我真正地师傅。别以为我叫你师傅就可随便罚我。” 他脸一沉粗暴地抓起她就飞到了半空中。训斥着:“不重重地罚你一顿你永远也记不住。到时候犯下大错没人救得了你。如果你想受得狠一些我可以把你送回盘丝洞让白骨娘娘罚你。” “你……”她气恼地抓打着。 “你道嫁衣是随便可以穿地衣服么?今日一错定惊动月老。以前地小错也没人帮你埋得住了。” 她一听不禁有些害怕,来到人间短短时日,照出尘说的她是犯了不少错误,如果归在一起惩罚一定很重,她不要! 灵机一动把脑袋耸拉到了他的肩上,装作痛苦的样子叫着:“师傅我的头好痛啊……我不行了……” 他果然中计,放慢了飞行的速度,面露焦急之色问道:“你又喝酒了?” 她装作极虚弱的样子摇摇头:“好像是那日被蛇精伤到还没好。” “我已经帮你治好了,不会啊……”他皱起眉头思虑着。真是个傻瓜,小小谎话就上当了。 她狡黠一笑运起真气一掌把他推了下去,趁势往扬州城的方向加速而去。回头看他,没有追过来,悬在半空中念阿弥陀佛,算他有点慈悲之心。 到了慕容府才恍然想起买的胭脂,慌忙往衣襟里一摸,还好没丢,不然又要重买,她可不想再遇上那个难缠的鬼。 刚回房就被喜儿训了一顿,怪她回来的晚了,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候,并强调说明了没给她留饭,就当作是惩罚。她怔怔地看着喜儿,感觉她比小姐还小姐,便赌气坐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 “好了――”见她生气喜儿的语气也缓了下来,伸手递给她一个纸包,“喏,我帮你留的,快吃吧,吃完到后花园的醉月亭侍候,小姐跟公子们都在那儿呢。”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狠心。”她接过纸包朝喜儿笑了笑,一闻味道是肉包。昨天吃了一次肉包,感觉良好,于是大口地咬了下去。 到了醉月亭的时候梦兰小姐正给公子们抚琴。确切地说只有两个公子,一个是慕容晏,一个是花泽少。还有一个小小的,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却已显露出自然风流之态,正专心地趴在桌子上痴痴地看着梦兰。 她不敢打扰悄悄立在了一侧,花泽少立刻转过头对她挤眉弄眼,还小声说着:“到我这边来。” 她皱了皱眉头,她又不是他的丫环才不过去呢,况且现在站在慕容公子旁边,可以看着他的侧脸。 醉月亭前是一片桃花,开得正是芳菲尽展。微风一过片片粉色花瓣飞舞,花轻似梦,朦胧醉人。梦兰的琴声更是如流水般淙淙而来,清越、激荡、宛如山间清泉,直入胸臆。此情此景,不觉让在座的人听得痴迷,看得痴迷。 一曲罢梦兰按下琴弦转过身,花泽少忙拍起手道:“施小姐的琴声真可谓仙音啊,花某简直如坠梦中,醒都不愿醒来了。” 梦兰笑了笑,不料趴在桌子上的小公子起身煞有介事道:“二叔骗人,刚才我都看到你没专心听,总是看着她。”说着抬手一指,正对着子夜。 花泽少被人拆穿悻悻地用扇柄擦了擦头,嗔笑道:“小东西,竟然不跟你二叔近,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那小公子坏坏一笑跳到了子夜身旁,仰头看着她不禁道:“这个小姐姐是哪家的?怪不得二叔总看着,真好看。” 子夜被那小公子直直地瞧着忽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只听梦兰道:“子夜妹妹是我新收的丫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泽宇可不能对她无礼哦。” 花泽少别有用意指着身边的石凳笑笑:“既是救命恩人何用站着,就坐到这边吧。” 子夜一听眉头微蹙,但梦兰说:“子夜,花公子让你坐,你便坐着吧。”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晏,他只低头一口口地喝茶,似乎从她站到这亭子里他就没抬过头,忧郁毕露。 花泽少见她不动一把拉过她,坐下后也没放开她的手,在下面紧紧地握着,她生怕慕容晏看到,挣扎了几下也没挣开。 “你的手好凉啊。”他侧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呼出的热气吹到她的脖颈处,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觉。一转头,他的脸近在眼前,风流倜傥,目光灼灼,她忙转过头看着别处。 这时泽宇突然指着远处大叫道:“是纸鸢!好漂亮啊!” 果然不远处的天空上飞着几只彩色的纸鸢。 梦兰温柔对慕容晏笑道:“今日倒是个放纸鸢的好日子,表哥,不如我们去放吧。” 慕容晏怔怔地抬起头,淡淡道:“你们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 梦兰失望地垂了垂眼睛,抓起慕容晏的手关切道:“表哥,你不要这样闷闷不乐的。你得罪的那个李相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又兼当今皇上年事渐高,他便把持朝政,爹爹说你让他在众臣面前丢了面子,恐怕他是不会罢休的,你还是安心在扬州帮舅舅做生意吧,还可以保平安无事。” 梦兰话音未落慕容晏端着的茶碗便重重地放在了石桌上,茶水从杯中溢出,溅了一桌。他面带愠色和些许不耐烦道:“我哪是为落选之事闷闷不乐?男人的事女子家不要过问,更不要猜测。” “慕容公子,二叔,施姐姐,咱们都去放纸鸢吧,在这亭子里坐着有什么好的?”花泽宇恋恋地看着空中飞着的几只纸鸢又道。 梦兰一腔热情对上慕容晏的冷脸,心里难受起来,也顾不得回答花泽宇的话,用手帕抹了抹眼角又道:“表哥,你就是不承认。” 子夜听着她这口气,可以感应到她是豁出去了。看来她以前惟这个慕容表哥是天,这次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慕容晏听罢惊异地盯着梦兰,许久冷冷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梦兰听了这句再也忍不住用手绢捂着鼻子哭泣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地说着:“我都是为了你好,看到你不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啊。我看表哥是越来越不喜欢我了,我也不在你面前讨嫌,明日我就跟娘说回府。” 慕容晏仿佛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重了,看着梦兰娇柔哭泣的样子,心中不忍,叹了口气柔声道:“别哭了,刚才是我不对……” 子夜看着他们刚才还吵着现在又合好,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呆呆地瞧着。忽感觉到花泽少握着她的手紧了许多,抬起头,他正给她使眼色。 他们三人一齐出了醉月亭,花泽宇忙跑着去找纸鸢,并说让他们别乱走动,他马上回来。 “我那扇子上的人你想到是谁了么?”花泽少忽地停下了脚步双手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问着。 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是慕容晏,待回过神也不知道他问了什么,便胡乱说了句:“不知道。” 看到他眼中失望的神情又有些不忍,便努力地对他做出了一微笑,继而问道:“花公子,你说怎样断定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呢?” 花泽少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瞅了她半天,握住她的手并抬起,十指深深交缠,好似她的凡尘路那般纠葛。 “我现在握着你的手,你喜欢吗?” 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柔软,她当然喜欢,便点了点头。 “真的?”他露喜色,“那我一直握着,永远握着好不好?” 她迟疑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正好这时花泽宇抱着两只大纸鸢跑了过来,他们便随着他去找地方放纸鸢。 佳期梦-4 纸鸢这种东西,子夜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了的看了几遍,有点不太明白。看了看花泽少,他在那里摇着扇子装潇洒,说风流才子不做这种幼稚的事儿;又看看花泽宇,他正放着高兴着呢,看样子没空理她。她只好学着花泽宇的样子,缠好丝线,看准风向,找准位置,纸鸢终于顺着风飞了出去,虽然摇摇晃晃的,却是在上升着。 慢慢的纸鸢飞得越来越高了,子夜轻轻抖着丝线,看着蓝蓝的天空,看着在天空中飘摇的纸鸢,莫明的想到了自己。 千年前的她,终日在山林间飞翔,在盘丝洞里偷学修真之术;每当高兴的时候就冒着被猎杀的危险飞到人间,落在最高的那座楼的顶上,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希望会看见心中牵念的那个人;每当害怕的时候也会来到人间,同样落在那座最高的楼顶上,缩着脑袋,真的想故意落下去,可她不敢,她冥冥中懂得,能够把她捧在怀里呵护的人只有一个。 妖精的心是执着的,也是诚挚的,想要记住一个人,就会永远记住,想要做一件事,就不会放弃。 忽然,感觉到手中的线松了,抬头,纸鸢摇荡着落在了远方,她的心也一落,拼命抖动着丝线,可是晚了,它还是落下去了。 她怔了一下,拿着线的这一端,拼命地跑了过去,她一定要把纸鸢拿回来。 还好,它没飘远。 见四周没人,她施法术飞到树上拿下了纸鸢紧紧地抱在怀里。突然很想念花果山,很想念盘丝洞,很想念对她淡漠的师傅和师姐们。怎么会这样?她才来到人间几天啊,一世的路还这么长。 一时任性,她抛下了花泽少和花泽宇,回了花果山。 山中一如以前,眼看入夏,花儿开得更盛了,树木也更葱郁了。只是静静的,没看见师傅师姐们。她便进了洞里,摸了摸那根她在上面栖息了近千年的绿藤,说不出的感觉。 “真没出息。”忽听得身后传来白骨娘娘叹息的声音。 她忙转过身。师傅就在眼前。一袭白衣。万千青丝。美丽依旧。 “师傅!”她跪了下来。声音有些激动。 白骨娘娘慢慢走至法座旁盘腿坐了下去。淡淡道:“应劫之前你是不可以回来地。” “师傅我错了。我这就走。”她低声道。 “到人间地这些天你都想了些什么?明白了些什么啊?” “我只觉得……孤独。” 白骨娘娘不以为然地笑了两声,不解道:“你在山中呆了千年都没说过什么孤独,人间那么繁华热闹何来的孤独?” 她抿了抿嘴唇喃喃道:“他们都有亲人朋友,我只有自己。” “你明白这个就好。好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嗯,子夜这就走。”说罢起身,白骨娘娘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又看了看洞里便退了出去。 正欲飞身而去,忽听得三师姐媚娘的声音。 “子夜?你怎么又回来了?”媚娘袅袅婷婷地走到她身旁笑道。 见到媚娘她很高兴,抓着她的袖子道:“师姐,我差点就跟公子做了那件事了。” “你找到你的恩人了?” “嗯,他就是千年前救过我的那个男人。” “这便简单了,你只要用心把他抓在手里就行了。” “师姐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我不想应劫。” 媚娘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思虑着说:“不管做人还是做仙,都要先得到他。你知道白蛇白素贞么?你要先怀凡胎,待分娩之后,生出来的孩子的是人,你便成功了。当年白素贞就是这样,若不是被法海误会压在了雷峰塔下,她跟许仙早做了平常夫妻。最后他们的儿子许世霖救她出了雷峰塔,上天感动,终是成全了他们。” “怎么样才能怀凡胎啊?”她急切地问。 “子夜我不能对你说的太多,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去领悟的。”媚娘说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撩起裙子快步离去。 怀凡胎,白娘子是先嫁给了许仙才怀上凡胎的。应该就是这样,嫁给一个人,就会怀上他的孩子。 终于有了做人的办法了,她一定要怀上慕容晏的孩子! 回到慕容府已是傍晚时分,府里上下都点上了灯笼。她匆匆去找梦兰小姐和喜儿。一吭不声地走掉,就是梦兰小姐不说,喜儿一定又要训她了。 一进门,就见梦兰在书桌前站着,正执笔作画。看她微蹙的眉头和握笔的样子,就猜到她心情不好。 “别说话。”喜儿把她拉到了门外小声嘱咐着。 “小姐怎么了?”她不禁问。 “还是不表少爷,小姐真是命苦,爱上一个冤家。”喜儿叹息地说。 子夜有些不解,花泽少拉着她走时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么?怎么梦兰小姐还这么不高兴。不过现在她就盼望着他们之间闹别扭,最好是闹得狠一点,这样她的机会就来了。 忽听见屋里传来撕纸的声音,喜儿不禁皱起眉头道:“一张出水芙蓉图,画了一个下午了,不知道撕了多少纸了。” “我们去劝劝小姐吧。”她低声说着,看了看屋里面正气急败坏地重新铺纸的梦兰,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心疼她。 “不行,小姐生气的时候越劝会越气,我在这儿守着吧。你笨手笨脚的指不定会犯什么错再惹到小姐呢,你去公子那里打探一下消息吧。” 子夜忙应了,她正好想去找慕容晏呢。 于是抚了抚脸颊,捋了捋头发,学着梦兰的样子迈着又慢又碎的步子优哉游哉地绕过长长的回廊。 先偷偷地从窗户里瞧一瞧,公子在。真不愧像喜儿说的是欢喜冤家,跟梦兰一样正坐在书桌前对着一本书生闷气呢。 她挺了挺身子,慢慢地踏了进去,走至桌前,捏着嗓子叫了声:“公子。” 慕容晏慌忙把书放正,端坐起来,摆出自若的样子,看了看她淡淡道:“怎么了?若是梦兰要你来的,你就回去吧,告诉她,我跟她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也教她以后不要再担心我的事。” 听他这一说,她忙走了过去,暗暗提了真气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道:“我不是小姐派来的,我是自己来的。” 慕容晏怔了一下,痴痴地看着她,柔声道:“子夜姑娘,我怎么觉得你跟别人不太一样。” 她笑笑,她是他的缘,他是她的劫,当然跟别人不一样了。 “公子你喜欢我么?”她想了想问道。 “姑娘生得清丽脱俗,恍若仙子,我当然喜欢了。”他抬头一笑,流露出一丝风流之色。 子夜听罢心中无限欢喜,咯咯笑出声,闭上眼睛就扑到了他怀里。 佳期梦-5 他的怀抱又绵又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她贪婪地吸着,脑袋不停地在他胸脯上蹭来蹭去,仿佛回到了千年前。公子,子夜此生来就是要和你再续前缘。 忽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转过头,发现他正看着她,带着一丝迷离和疑惑,继而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起身,一脸正色质问道,那语气就是在问一个丫环。 她有些发怔,就算是她现在是慕容家的丫环,他们也好歹在醉仙楼一起吃过酒,他就不能对她客气点么?刚才明明在夸她好看,说喜欢她的。人真是善变。 “我是来告诉公子,我们小姐很伤心,晚饭也没有吃,不停地作画,画完再撕,撕完再画。其实小姐一心为公子好,想让公子开心,公子总是不领情还出语中伤她。”不觉间她说出了这番话,竟然帮着他们和好。 慕容晏眉头皱起一团愁雾,眼中带着后悔和疼惜,嘴上却仍不悔改,吩咐道:“你回去吧。告诉小姐……我不值得她这样。” 好吧,既然他这样说了,她就如实禀告,她巴不得他们之间早点了断呢。 梦兰已经被喜儿劝着离开了书桌,地上仍散着没来及收拾的碎纸屑。 喜儿一看见她忙把她拉到了床前,边使眼色边大声道:“子夜,你去公子那儿,公子有没有说什么啊?是不是打算给小姐来赔罪啊?” 她听出来喜儿是想让她编谎话哄梦兰开心,但想起慕容晏刚才对她冷淡的样子,心里很别扭,不想在他们两边来回说好话,到最后他们真的和好了,她怎么办?她这辈子是要嫁给慕容晏的,不然就只有灰飞烟灭,等待下一个千年。 于是迟疑着说:“公子说,他不值得小姐为他这样。” 喜儿立刻拿眼瞪她。梦兰也抓起手绢掩面哭泣。 她站在一旁看着梦兰那轻颤地瘦弱肩膀。听着那嘤嘤地怨泣。又有些后悔。刚才慕容晏一句冷话就让她心里就很难受了。何况梦兰爱慕他多年。怎么受得了这种疏远?但这也是没办法地。不是有句话么。长痛不如短痛。梦兰小姐。你还是另觅良人吧。 夏天真地到了。子夜坐在窗户前。两手支在窗檐上。边听着喜儿在一旁唠叨。边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前两天它还其貌不扬。转眼间便开满了小花。一串一串地洁白槐花缀满树枝。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地素雅地清香。沁人心脾。 她探出头去使劲地吸了两口。不由地笑了。昨晚她做了梦。梦到嫁给慕容晏了。竟高兴地笑醒了。也许这个梦就是预兆吧。因为这几天来梦兰和慕容晏一直别扭着没有和好。每每看到梦兰站在窗前装作有意无意地望着院子对面慕容晏地房间伤神。她心里就禁不住地雀跃。 “子夜你到房里去看看小姐吧。”喜儿忽地想起了什么似地说。 “小姐说不让我们打扰。”她不明白为什么喜儿很多事总是逆着梦兰地话去做。 “你真是死脑筋,听我的去看看。” “哦。”她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慢慢悠悠沿着回廊走。 刚一走近梦兰的房间就听到轻轻的抽泣声,她又在哭了。女人是水做的这话用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了,为什么她的眼睛里总能流出那晶莹的东西呢? 加快步子准备去劝慰,一只脚刚踏进门槛便愣住了。她看到梦兰这次不再是一个人哭,慕容晏也在。他们缠绵相拥,她楚楚动人地看着他,他轻轻为她抚着泪水,满是怜惜疼爱。 她本能地退了回去,倚在了门边,抬起手背咬了上去,心里很乱很乱。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又合好了?他们怎么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梦兰,是我不好,别哭了。”慕容晏柔声说着。 梦兰又抽泣了两下,喃喃道:“表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知道你一心为官报效江山,却不理解你。” “唉,可惜现在是报国无门,只能在家里无所事事,浪费大好年华。” “表哥,守得云开见日月,总会好起来的。你看花公子,每天逍遥自在多好。” “花兄自小就不向往功名,我是真的羡慕他那份洒脱不羁。” “表哥和花公子在扬州齐名更要放开一些了。” “是吗?那我明日要去花满楼了,我可是好久没去了。” “表哥……”她娇羞嗔笑。 子夜忽地捂起耳朵不住地摇头,拼命住院子里跑,再也听不下去了。 “小妖精,别太执着。”出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立在墙头。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问道:“师傅,我想像梦兰小姐那样哭,那样流泪,我要让公子也怜惜我,我要怎么办?” “也好,你还不懂眼泪,等你有了之后会很痛苦的。” “不行的,我要做人,人有的东西我都要有。” “你心生执念,听信媚娘的妖言,以为天命在自己手中,以为所有的事情终会按你的意愿进行,还怎么会有眼泪?怎么会哭得出?” 她不信,她拼命摇头,拼命要伤心,拼命地挤弄眼睛,还是流不出眼泪。 “师傅你大慈大悲帮帮我吧,教教我吧,我现在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小妖精,你现在是在应劫,缘和劫都自心生,若执迷,必会误终生。” “师傅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阿弥陀佛……”他念了佛号便飞身而去,只出了谜却不帮她解语。 她只知道,缘是慕容晏,劫也是慕容晏,不会错的。 佳期梦-6 子夜一个人在府里乱转,反正他们这大宅门里的太太夫人们都整日在房里呆着不出来,她也不用担心遇上谁。她可不想守着梦兰,看她跟慕容晏两个人卿卿我我的,一会儿嗔,一会儿笑。喜儿刚开始还教育她什么做丫头的本分,后来也懒得动口了,说她是丫环的身子小姐的命,什么都不会做,还活得逍遥自在。喜儿这话可错了,她现在一点也不自在,什么时候嫁给了慕容公子,不用再想着灰飞烟灭她才能自在起来。 今日慕容府里似乎与往常不一样,那些粗使下人们格外忙,跑来跑去的,不时地能听到夏管家训斥他们的声音,说什么惹施大人不高兴了有他们好果子吃。施大人是什么人?竟如此惊动府里。她还是回去在房里老实呆着吧,万一管家看她不顺眼再训她一顿。 “子夜啊,我该怎么说你呢?你可真够笨的!”喜儿一听到她的问题不禁停下手中的针线叹气,那表情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我就是笨,你先告诉我啊。” “跟了小姐这么些天了,你不知道小姐姓施么?施大人便是小姐的父亲了,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扬州知府施崇山。前些日子奉上命进京,今日该回来,小姐跟夫人都在慕容府大人当然也要来了。” “扬州知府是什么?”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这里的人。”喜儿直摇头,“听好了,知府就是地方官。我们大寒朝的地方官员从上往下排就是总督、巡抚、知府、提督、和巡案,扬州知府就是扬州的父母官了,虽然不是很高也是个正四品了。 “原来是这样啊。”她点了点头。 喜儿忽地一笑:“大人一回来施家跟慕容家就要有喜事儿了。” “什么喜事儿?”她忙问。 “你说呢?你瞧……”喜儿说别有用意地指了指外厅的梦兰和慕容晏。 她听了一怔。这两家终是要亲上加亲为他们办喜事了吗?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不不。他们成了眷属。她该怎么办? 耳边又响起喜儿欢快地声音:“小姐跟表少爷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两个脾气都倔。有时免不了闹些别扭。但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她垂首不接话。两手不觉绞在一起。师姐明明说过师傅也明明暗示过。她跟慕容晏地缘份是天定地。天最大。她遵天命而来。只是想把缘来劫去地萍水相逢化作一生一世。难道她如出尘说地那般。执迷了? 她不信。人间有句话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地。 将近午时。果然如喜儿所说。慕容府上下皆华服出门迎接这位扬州知府。举家欢庆。正厅叙情。花厅摆宴。 梦兰着意打扮了一番。用上了新从紫檀轩买来地胭脂。精心绾了头发。雕花嵌宝石地珠簪。素雅地淡紫色石榴裙。粉面绣花鞋。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落水留下地苍白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夜在一旁看着,偷偷地从怀里掏出那支她赠送的簪子,趁喜儿忙活的时候悄悄地插在了头发上。她也要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慕容晏的视线里,纵是他不搭理她,他总要看梦兰的,她就站在梦兰身边,他不会看不见。自从她知道了自己的美貌对男人来说是如何的诱惑,她就不信慕容晏会一直视而不见。 “子夜?”喜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前,一手在她眼前摇晃着。 “怎么了?”她怔了怔。 “你怎么把这支簪子戴上了?小姐啊,我看子夜这些天总心不在蔫的,是不是动春心看上哪位公子了?”喜儿打趣似地说。 梦兰略笑了笑,眼里却多了丝猜疑,淡淡道:“子夜你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懂,就在这儿呆着吧,喜儿侍奉我就行了。” “对啊,你不是爱玩么,自己玩去吧。小姐我们走吧。”喜儿欢快地笑着,扶着梦兰出了门。 她追到门外,看着她们已远去的身影,悄悄地跟了上去,她要把握全局。梦兰一定看出来她对慕容晏的心思了,近日里对她也没前些日子亲密,更没叫过妹妹,都是子夜子夜的,那口气都快赶上慕容晏了。 她偷偷墙在窗户下面往里看着,想必坐在上首的那个就是梦兰的父亲施崇山了吧,四十左右的样子,倒也慈眉善目,只是说不了一句话就要捋一下他那不太长的胡须,一派官相,神色间竟也跟慕容晏有些相似。 她蹲了好久,才见识到大家庭里的家宴是何许。总是夸来夸去,慕容晏的父亲慕容殊和施崇山简直是在互相吹捧,他夸他,他也夸他,他夸他的女儿,他夸他的儿子,其间也适时地长叹一声,引经据典,大说特说。慕容老太太还不时地轻笑,真是没意思透了。 不过还好,没有提到什么喜事亲事,她悬着心也放下了,不觉有些发困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不知道这个盹打了一会儿还是很久,反正是被一声很响的拍案声给惊醒了。她吓了一跳,慌忙站起,以为是有人发现她了。仔细一听,是花厅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李相势大欺人,姑丈如此说来他倒是个好官了?”慕容晏的声音传来,不高不低,极力控制着。 “他虽有过却也有功,他的处世方式也值得你们这些后辈借鉴。”施崇山的声音如洪钟般,教育着他的贤侄。 “恕侄儿不敢苟同,李德裕那一套左右逢迎过河拆桥的把戏是我所不耻的。” “官场就如一个没有销烟的战场,这是每一个为官之人的必经之路。若讲清高救世,还是先爬到别人的头上,有了足够的底气之后再说。要么,就继续在家,对着天地长叹吧。”施崇山似乎生气了,言语间带了些暗讽。 “晏儿,施大人为官多年,官场之事自然懂得,你只管听,不准无礼!”慕容殊沉声道。 “好了好了,这是家宴不许再谈什么官道了。”慕容老太太也及时地说话打圆场。 “是啊。咱们还有正事儿没办呢,今日难得一聚,不如把这两个冤家的事定下来好。”施夫人笑道。 什么?子夜忽地皱眉,眯起一只眼睛从窗缝里瞧着,心内着急不已。 只见慕容晏站了起来,侧头向施夫人拜了一拜,别扭道:“晏儿多谢姑妈好意,只是晏儿此时一事无成,实在是配不上梦兰表妹。” 谁都听得出慕容晏在赌气,慕容老夫人急得放下了筷子,嗔道:“晏儿,不得无礼!” 施崇山忽地站起,他一个堂堂的扬州知府,女儿生得闭月羞花,上门提亲的达官贵人不知有多少,哪里受得了一个无辈后生这般呛白。冷笑一声道:“我看是我们兰儿配不上少爷,听说这些天两人又闹别扭了,看来八字也不合,这婚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走!” 说话间就左右拉起施梦兰和施夫人离座,子夜慌忙躲到了花坛脚下。见施家三人连着喜儿都往客房走去,便慌忙跑向了后院,她得绕过去,比他们提前到达房里。 心里真是欢欣不已,她真是太喜欢施大人这种脾气了。 佳期梦-7 乖乖地坐在榻边装着绣花,其实她连针都捏不好。(..tw棉花糖小说网)果然不一会儿施家主仆三人都来了,还听到施梦兰小声抗议着:“爹……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无礼了?表哥他……” “哼!要说无礼也是晏儿,他一向刚愎自用,总有一天会后悔!” “爹!” “好了不要再说了,马上回府!” 耳听着他们入门,子夜忙起身规规矩矩地迎到门边,福道:“老爷夫人小姐!” 施崇山忽地一怔,冷眼相看,问道:“她是谁?” 施夫人忙道:“这是慕容府的丫环,兰儿喜欢就收在身边了。” 梦兰也忙点头。 施崇山摆了摆手道:“他家的丫环有什么好的,喜儿快替夫小姐收拾东西!” 子夜心中一喜忙问道:“是不是我不用走了?可以留在慕容府了?” 施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自便吧。” 梦兰蓦地转过头。淡淡道:子夜一定要跟着我。” 施崇山不禁细细打量子夜一番。沉声道:“我看她模样生得甚好。要留便留吧。” 她失落不已。怎么总是眼看着就成功了到头来都像南柯一梦。她赌气站在门边也不收拾东西。怨怨地看着他们。 车轿备好了。她被梦兰拉着出门。仍是恋恋不舍地回头。慕容晏地脾气看来不是一般地差。好歹施崇山是他姑丈又兼扬州知府。慕容家地人都陪着笑脸来相送了惟独没有他地身影。 马儿拉着车。从扬州城中穿过。徒惹两眼繁花。 子夜坐在一角。闷闷不乐。梦兰也好不到哪儿去。呆呆地看着轿顶。无限相思愁。心中只怨慕容晏不懂谦忍。好好地家宴不欢而散。也使他们地好事陷入危机。 “喜儿!你说爹爹会原谅表哥吗?”她终忍不住抓住喜儿的手切切地问。 喜儿满脸的理解之情,却叹了口气道:“小姐,重要的不是老爷,而是表少爷。恐怕老爷想原谅他,他也不会低这个头,他那个倔性子从小就养成的。” “可是,这关系到我们的终身大事,他就不能忍一忍……”她黯然,恐怕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扬州府衙可比慕容府大的多,虽然前院时常有官差走动,但小姐夫人居住的别院甚是清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简直比得上一个小扬州了。惟一不好的就是,没有自由。 施家世代为官,家规清严,对女子更是苛刻。施夫人看似面目慈善治家甚肃,内无应门五尺之童,年至十二三者,非招呼不敢辄入中堂。施梦兰每日只能到后院走动,有时遇上哪个不知趣的官差闯进来,她得紧躲着,若被陌生男子窥探了粉面娇颜定要面壁思过,罚抄祖规数遍。 子夜看着她每日观花垂泪,对月思人,不禁怜悯。像施家这般,女子这辈子除了到庙里烧香拜佛,偶尔走动亲戚便没有出门的时候,那有什么意思?外面的花花世界那般诱人,真是枉生一世。 夏初临,天长夜短。闲来无事她也想学着梦兰的样子找本书坐在窗前细细地看,她觉得之所以慕容晏还没喜欢上她就是因为她的身上缺少像梦兰那样的书香气息。书架上的书很多,什么《论语》《大学》的,她一看名字就觉得枯燥,倒是有一本《西厢记》被特别地单独放在了一个格子里,听着名字挺有意思,她便拿了下来,有滋有味儿地看了一个上午。 凡人真是不简单,竟写出这样好看的故事来,想必梦兰那欲笑还羞的样子定是学书中的崔莺莺,什么时候得空了她也得学上一学。只是她不明白那个王实甫既然写都写了为什么不给红娘一个结局? 第二天早上又是被喜儿大喊着叫醒,不过这次没有笑她懒,欣喜道:“子夜快点跟我去花园,小姐唤我们呢!” “我还没洗脸梳头呢。”她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不明白他们每天睡得那么晚怎么还能起得这么早。 “有好看的东西,小姐好不容易高兴一回,来不及了,快走吧!”说话间就被喜儿拉扯着跑起来。 清晨的空气特别新鲜,空气中散着淡淡的青草气息,间或有阵阵凉风吹来,畅快不已。她的睡意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打起精神来,不知道梦兰有什么好东西,要知道这些天她都郁郁寡欢的。 待进了后花园,她简直惊呆了。 小桥下面的那一片鸢尾花开了!远远望去一片蓝紫如梦幻,还有许多蓝色的蝶翩翩舞于花叶之间。梦兰穿着淡粉色的罗衣,头发随意地绾在了脑后,蹲在花田间,如一个花仙子般。 “小姐!”喜儿远远地便叫着。 “快点过来,好多蝴蝶啊!”梦兰朝他们挥手,脸上的雀跃溢于眉间。 原来她蹲在那里正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停驻在花蕊间的蝴蝶。 子夜也蹲下来,看着这一地的鸢尾花,外瓣是白色的,里瓣是蓝色的,微微卷曲,像一只只蓝白色的小鸟,展翅欲飞。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相触,一只蝴蝶便栖在她的手指上,规律的舞着双翅。 “哎呀,小姐你看!”喜儿看到此景惊异叫道。 梦兰也惊讶极了,看着她,目光却慢慢淡定继而变成不屑,提着裙摆起身道:“子夜,你这样衣冠不整地跑出来成何体统?被我娘亲见到又要生气,你回去梳洗衣吧,不要在这儿了。” 梦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嫉妒,她一定也试过招引蝴蝶。子夜瞅瞅自己穿着的白色睡袍和熨贴在胸前的青丝,低低地应了一声只得回房。 绕过假山,踏上小桥,她不禁扶着栏杆朝湖面上瞧着。恰好微风吹来,白色睡袍随风摆起,翩翩若仙。她忽地一怔,觉得这个画面这般熟悉,似是在哪儿见过。 她边走边想,等到屋里,坐在镜前,忽地扬起嘴角,笑道:“是花泽少!” 他那扇子上的人……竟是她。她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把她画在扇子上?不过她可牢牢记得他曾说过等知道了那扇子上是谁会给她一份大礼。是什么大礼呢? 她用手指绕着青丝,歪起脑袋想着。她得避开梦兰和喜儿偷偷出去一趟,正好去看看慕容公子。这么些天过去了,梦兰总盼着他会来府上赔罪,他却一直没来,他一定把她忘了吧,他们之间结束了。 如此想着她忙换上衣服,简单地绾了头发,没忘了戴上她唯一的珠簪。梦兰和喜儿想必会呆到午饭时才回房,对于她来说时间绰绰有余。 佳期梦-8 子夜先去了慕容府,管家一看是她忙往里相请,她有些狐疑。以前她在慕容府时管家也没怎么搭理过她,这回是怎么了? 一直到了正厅,管家一禀报,老太太,夫人都出来了。她有些受宠若惊,也很欢喜,想必是她们看出来她才是公子的有缘人才对她如此好的。但马上她就知道她这一想法有点傻,她一个丫环人家哪里看得上她,她们只是想从她嘴里套些消息罢了。 “子夜,你快把那日施大人回去后的情况细细说来!”老太太颇激动地吩咐道。 “对啊对啊,有没有提到婚事?施夫人的态度呢?”夫也迫不急待地问着。 她看看老太太和夫人,施大人为一州之官,每天事务繁忙,就连小姐都没见过几次呢她哪有那么容易见到?更别说打探消息了。她便如实禀告――不知道。 老太太和夫人都很失望,叹息着,说什么姑爷本来就有点嫌弃他们是商贾之家,又兼慕容晏与他脾气相冲,偏偏上京应试得罪了什么相国,说他考卷的答辩内容暗藏谋反犯上之言,差一点就入了牢狱,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如今又到这种局面,恐怕这婚事一耽搁,就无望了。 说到最后慕容夫人干脆拿手绢抹起眼泪来,拉住子夜的手絮絮道:“子夜啊,你本是我们府上的丫头,可一定得帮帮公子。家里就他一个独子,本不求什么官运亨通的,只是怕这孩子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一蹶不振,那这辈子就毁了。” 子夜不禁问道:“公子怎么了?” 夫人却不说,定了定神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子塞到她手里,嘱咐道:“以后施府有什么事儿马上来这里禀告,慕容家定不亏待你。今日回去你且让小姐书信一封,劝慰公子。” 她重重地点了头,决不能把公子这一生给毁了。但是公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一蹶不振了?到了门外她问夏管家,管家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斟酌许久,才含糊地说了句:“姑娘到花满楼一看便知。” 花满楼?她正好想去找花泽少呢,一举两得了。 刚要过街就见出尘朝她走了过来。她差点就要上前去跟他问好。转念一想撒腿就跑。他肯定专门在这儿等着她地。准没好事儿。 “小妖精。你跑什么?”他忽地从天而降挡住她地去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真是难缠鬼。不过他是菩萨身边地人。又不能得罪。于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求道:“师傅我知道错了。这些天我又懂了很多。我以前做地那些事都是人所不耻地。还……还打了你。不过我现在有事。你若罚我能不能换个日子?” “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我可没有说要罚你啊。” “真地?”她有些不相信。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现出一副清高淡漠地样子。 出家人是不打诳语,出家鬼可不敢说,何况他只是个俗家弟子。但见他的样子确是没有要罚她时那么凶,于是上前问道:“师傅,花满楼是干什么的?” 他忽地挑起眉毛,近乎藐视地瞥了她一眼,边往前走边道:“你不去便是,不需要问。” 她忙跟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可我现在就是要去啊,我怕公子不高兴,所以先问问情况,你就告诉我吧。”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那是青楼,寻欢作乐之所,女孩子家不能去。你若有什么事我代你去便可。” “哦……我知道了,我上次去看到很多漂亮女子陪酒。不过,我不能去你就更不能去了,出家人不是不沾酒色的么?你要犯戒?” 他忽地转头瞪着她:“你去过?” “就是被一个坏人给骗进去了,还好我马上就出来了,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她拍拍他的肩膀笑笑。 他叹气似看了她一眼,厉声道:“这次不管有什么事都不可以去了。” “不行!”她忙叫道,“这次的事情关系到慕容公子跟梦兰小姐的命运,我在做善事!” 他闷声道:“小妖精总不学好,恐怕多半是为了一己之私。” 她忙捂住自己的心口,警惕地看着他,强辨道:“我是有一点私心,但我真的是受人之托,我不管了,我要去了!” 她话说着就往前跑,他身为磐若寺方丈的俗家弟子城里人大多认识他,不便追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溜走频频摇头。 花满楼……不就是一个青楼么?她仍记得那晚看到的招牌对联:**一刻值千金,难买;花下一宿情万分,无价。现在想想,倒蛮符合花泽少这个人,定是他的手笔。 一下桥便见花红柳绿,楼下笑声殊殊,楼上琴声渺渺,怪不得那些男人都爱到这里来,若她是男人恐怕也忍不住要到这里看一看。 “对不起姑娘,我们这里不接待女客!”她一只脚刚要迈进便被守门的人拦住了。 “嗯?我知道,我来这里找人的。”她说着又要往里进。 “请问姑娘找的是什么人?我们好通报一声。” “我要找的是你们的老板花泽少。先说好,是他让我来的哦,呆会儿你们挨骂可别怪我。”她不怀好意地笑道。 两个人果然识得利害轻重,慌忙给她让路。 厅里面到处都是穿着鲜艳的女子走来走去,她看到了那个姚妈妈,本欲躲开,不料被她看到了。 “哟!这不是……哦,想起来了,子夜姑娘啊!怎么到我们花满楼来了?”姚妈妈挥着手绢谄笑着。 子夜本来对这个姚妈妈印象就不好,便淡淡道:“我来找花公子的。” “来找少爷啊……哎哎哎?公子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准打扰!”见她上了了楼姚妈妈忙跟了上来。 她才不理,刚才已经听到了花泽少的笑声,料定他在楼上,慕容晏也一定在。她要看看他们到底是如何寻欢作乐的。 佳期梦-9 上了二楼便清净了不少,到三楼俨然另一片天地。(..tw好看的小说)落地折窗一扇扇叠起,桃红色的轻纱替代,轻轻飘荡。她刚走过去,风轻轻吹起,轻纱拂到脸颊上,又滑又凉,仿若仙境。更兼柳丝弦音和着婉转如喃喃低语的女声,轻轻吟唱着: 花恋花儿花菲花儿,纤芸流转花颠花儿花谜花;花恋佳人,锦上添花,花开四季,似伊笑靥如花天天挂;花仙花儿花醉花儿,芙蓉暖帐绕指红纱不能罢;金风玉露,佳期相逢,天上人间花笑开了花儿…… 她拂过一道道粉雾,终看到了一室春光。 慕容晏…… 袍松至襟,白皙皮肤若隐若现,左手把盏,右手**,醉眼如星,朦胧若梦。那怀中女郎,一袭红衣,婀娜旖旎,频频媚笑,纤指衔馐,送入君口,其间耳鬓厮磨,暧昧毕露。 她慌忙伸出双手紧紧捂住了眼睛。她看到的是假的,是假的。慕容公子心里装着梦兰小姐,怎会与其他女子如此**? 花泽少按下琴弦,慌忙走至她身边轻轻掰开了她的手,疼惜问道:“子夜你怎么来了?” 她看看他,又看看停止吟唱的蓝衣女子,再看看有些惊异的慕容晏和他身边的红衣女子,脑海里又浮现刚才那靡靡缠绵的画面,忙不迭地猛摇了几下头。 “子夜你怎么了?”花泽少见状又问,“素心,快端热茶来!” 一旁的蓝衣女子怔怔地应了一声便到案边倒了茶双手递上,她的容貌虽不及那红衣女子妩媚却透着一股清雅之气,仿若空谷幽兰,脸上的笑容恬静,真如其名让子夜觉得很安心,忙接了茶来,大口喝到底。 “子夜姑娘喝这么快不怕呛到么?”素心看到她这样子不禁掩嘴笑了。 唉。她又忘记人间女子地规矩。随性了一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个东西有点苦。所以我要喝快点儿。以前在山间。渴了跑到溪边。那清凉甘甜地山泉水。拿竹筒捧起。次次都喝个底儿朝天。” 花泽少挑眉一笑:“听你这一说倒似神仙日子。有机会我也到山间。盖上一间茅草屋。与天地做伴。逍遥自在。到时候你要不要来?” “我……”她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见一旁地素心眼神闪烁。笑容也变得牵强。似乎不喜欢听到这些话。她便没有再答。 再看慕容晏。完全无视她地到来。美酒杯杯畅饮。美人频频搂抱。她走上前去。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公子。你回家吧。老太太和夫人很伤心。我们小姐也很伤心。你一世才情。千万不要白白毁了自己啊。” 慕容晏忽地停杯。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我地命是我自己地。毁地也是我自己地。[..tw超多好看小说]与旁人何干?” “可是……他们是你地亲人。他们会伤心地。” 他叹息一声,仰头把酒饮尽,失落道:“我的亲人很多,却没有一个理解我,就连……梦兰也一样。我已经想好了,这一生,官商不沾!” 说罢哈哈大笑几声,揽过怀中女子重重在其唇上亲了一口,脸贴着脸,胸贴着胸,腿抵着腿……那女子似是挑衅地看了子夜一眼,妖娆身姿攀着慕容晏的身体缠绵。子夜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种场面她从没见过,此刻的慕容晏简直桃花无边,唇前是美人的香吻,眼下是美人迷人的双峰,臀腿交界处缠在一起的衣襟之处更是引得她脸红心跳,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人……到底是怎样的生命?为何如此提摸不透,如此善变?那个谦谨的翩翩公子哪儿去了? 许久,喉口里才响起一声弱如游丝的哀求:“公子,求求你不要这样……” 慕容晏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开放,竟把手伸进了女子的衣襟…… 她无力地倒退一步,耳听着那暧昧的嘤咛,目视着春色妖艳,紧紧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哭了。 花泽少再也看不下去,把她拉到身边,沉声道:“慕容兄,你要伤的不是子夜,不用在她面前故做放荡。” 她倚在花泽少的胸前,不敢转过头,更无法阻止慕容晏。心中那个做了千年的梦,仿佛是个笑话般,连所有的遐想都击得碎成一片一片。师姐说只要把他牢牢地抓在手里,她现在觉得她永远也抓不住,反而会被他牢牢抓住。那种叫做眼泪的东西泉涌而出,原来她的体内也如梦兰一般有这么多水,怎么流也流不完。她曾求出尘教她怎样哭,现在她自己学会了,可是心被揪在一起,隐隐作痛,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她忽地用力推开花泽少,逃似地跑出了花满楼。花泽少紧追下来,焦急地喊着她,她便转到胡同里,飞到了屋顶上。看着他在下面悔恨地挥着袖子一声一声地叫。她本想告诉他,她知道了那扇子上的人是谁,还是下一次吧。 一转头,迎上出尘,他立在旁边的屋脊上,念了一声佛号。 她的眼泪再次涌出,飞到他身前,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啜泣道:“师傅,原来流泪真的像你说的……很痛苦。” “什么时候你不会流泪了便到了情定、性灭、灵空、心静的境界。小妖精,现在你还想做人么?” “要!”她抹了抹眼泪坚定道。 “阿弥陀佛!你一心做人却根本不懂人,真是枉然。人间有七情六欲,你千年前在人间一回,眷恋上人间的繁华,比同类提前懂得了修行寂寞,你想摆脱它。等到你在人间尝遍了嗔、痴、贪才会看破,看破之后便心无执念。你终会知道,有一种最难熬的寂寞,在人间。” 她渐渐止住了眼泪,虔诚地听着他的教诲,却摇头道:“你是出家人你不懂,等我得到了便不会了。” “我真的希望你不会。”他转过身,凝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师傅,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救公子,不能让他把自己毁了。”她转到他面前巴巴地问着。 “我说过,万事皆有定数,时候到了自然有一个结果。你何必为他伤心难过。” “你知道公子的结果么?” “你修行了这么久连个命格也算不出来?看他的面相日后贵不可言,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他低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那我的命呢?你能算出来么?”她窘迫地低了低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算不出来。不过你是来应劫的,不会有好命。”他忽转过身凶巴巴地说着飞到了另一个屋顶上,一袭白衣,遗世独立,远远地望着她。 “你算不出来还说!”她抹干了眼泪嘲他喊着。只要最后有个好结果,有一个百年好合,受点苦算什么,她不怕。 “小妖精,记住不管做人还是做仙都要化了今世的劫,因果看缘。不然,你的元神便会灰飞烟灭等待下一个千年!”他斜倪着她,长袖一挥踏着屋檐而去。 她跳着追了几座房屋,朝着他的背影大喊:“我叫子夜!”再叫她小妖精,她跟他没完! 佳期梦-10 看看天色,大概到了午时,子夜便匆匆回了府,从后门翻墙而过,绕着花园小径,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房,谁也发现不了。[..tw超多好看小说] 悄悄进屋,发现没人便优哉游哉地进了去。刚倒了杯水还没喝下去就听得梦兰冷冷的声音:“子夜,你干什么去了?” 她一惊,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摔碎,转过身,梦兰竟然躺在床上,半拉着纱帐,此时正一手撩起红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小姐,我去慕容府上了,老太太和夫人有话说!”她忙道。 “快说,祖奶奶和舅妈有什么话?”梦兰一听忙抓住了她的手切切地看着她。 “自那日一别,公子似被大人的话激到了,竟一蹶不振,夫人说要你先写一封信,极尽劝慰。” “一蹶不振?表哥到底怎么了?” “公子他日日留恋花满楼,不常归家。还说这辈子官商不沾。” 梦兰听罢坐倒在床上,眼睛垂着,似有晶莹的泪花闪耀,慢慢道:“表哥太辛苦了,我知道爹爹和舅舅各怀心思,爹爹想让表哥高中才答应联姻,以保施家官上加官,舅舅却偏向于让表哥从商,再与施家亲上加亲,官商结合,有权又有势。(..tw无弹窗广告)这次上京失利他心里本就难受,他们不但不理解他还如此相逼。” 她抬头,双眼荡着水波,凄婉地看着窗外。他们原是青梅竹马,又是表亲,婚姻之事本来水到渠成,却因双方长辈不同的欲念而搁浅。慕容晏一心从官却不幸失利,施大人冷言对之,慕容老爷则暗自高兴,依着慕容晏的执着,自是不会遂了他父亲的心愿甘心打理家中生意,可是他对他的表妹会不会也如此执着?梦兰既是纠结所在也是矛盾之根本,慕容晏应试失利大可以三年后再考,也不必屈于父亲从商,可是三年后,不知道施大人还会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子夜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手心却沁出了汗。本以为两情相悦即可,看来这现实中的事情就如那书里的一样,崔莺莺的母亲明明把女儿允与张生,却放不下相国的身份,嫌他穷酸书生,无功无名。 “小姐。当务之急是要先劝慰公子。千万不能让把他把自己给毁了。功名考不取可以再考啊。” “再考……”梦兰转过身喃喃着忽地倒在了子她地身上。脸色倏地煞白。气若游丝。“晚了也完了。薛家公子就在前院。喜儿已经过去打探消息了。表哥。你那日为何生生将我推开?正中了爹爹地下怀。生生打散我们地姻缘。” 这时喜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拉住梦兰地手便叫道:“薛公子已经到了!” 施梦兰一听这消息又流下泪珠串串紧紧地抓着子夜地肩膀。抓得生疼。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扶起梦兰。脱口道:“小姐别担心。不就是一个薛公子么。我们把想办法把他打发走就行了。我帮你们。” 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也许施梦兰真地是命中注定嫁给薛公子。她也好嫁给慕容晏。她这一帮岂不自找麻烦? “哎呀。你说地轻松!”喜儿边扶着梦兰边瞪她。“薛公子可是扬州商会会长地独子。这还不算。当今皇上最宠地蓉妃可是他地亲姑姑。招惹了他搞不好会祸害全家。” 施梦兰却突然来了精神,目露精光一把抓住子夜衣襟凌厉问道:“你刚才说过要帮我的对不对?” 她怔了一下连连点头,她是说过。 “好!喜儿快找我的衣服给她穿上,梳小姐的发髻!” 喜儿怔了一下,立刻会意,忙翻箱倒柜地去找衣服。 梦兰三两下脱下了衣服,见她仍站着不动,着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你要我假扮你?”她退至桌边,惊异不已。 梦兰却不耐烦了,上前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道:“我们主仆一场,这是你应该做的,我不能嫁给那个薛公子。” “不行的!薛公子会看出来的!”她慌忙道。 梦兰皱了皱眉头看着她道:“你别担心,他又没见过我只要你稳住了薛公子,我自有妙计在后。” 这时喜儿找来了衣服,主仆两人不由分说把她按到了梳桌台前,一个穿衣服,一个拆头发,恨不多再多生出双手来。她脑子乱极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把她打扮成另一种样子。帮了他们,她该怎么办呢? 不一会儿她们便弄好了,梦兰站在她身后左右瞧着,眼睛里似乎藏着别样的东西,拍着她的肩膀哄道:“子夜这一打扮,别说大家小姐了,公主都能做了,是不是喜儿?” 喜儿忙点头,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每天朝夕相处,她还从来没注意到子夜这样美。 这时一个丫环前来通抱说大人吩咐小姐到花厅见客。梦兰先打发走了丫环,拉住子夜的手嘱咐道:“呆会儿到了厅里不管爹和娘是什么反应你都要镇定,客人在他们不会说什么的,记住了?” 子夜点点头便被她们拥着朝前院走去,脑子里几乎空空的,好想就此挣开她们逃掉,可事已至此只能演下去。梦兰既然说有妙计在后,就应该没有问题。 快到厅里时梦兰便提醒她步子要迈得细碎平稳,挺胸抬头,呼吸轻缓。她按照这些话,像僵硬了一般机械地踏进了花厅的门槛。 施大人见她们进门忙笑盈盈起身向旁座的老者介绍:“薛老爷,这便是小女,施梦……兰……” 他话未说完就愣在了,下座的施夫人忽地将茶放在了桌上,却也不敢说什么,牵强地朝那薛老爷笑着颔首。 “早就闻听施千金生得倾城倾国之色,秀外慧中,今日一见,真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施大人的脸都白了,仍强装着镇定捋了捋胡子,僵硬道:“兰儿,快来见过薛大人薛公子。” 子夜慢慢向前朝各人依次施了礼,抬首间看到薛家父子,那薛老爷面露精明无非是攀附官家为商会以后的买卖大开方便之门。而那个薛公子则死死地盯着她不放,眼中流露出的不是赞赏而是挑逗和贪婪,让她生厌,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本来还想着,也许施梦兰今世真正的姻缘就是薛公子,现在看来谁嫁给这种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谁倒霉。虽然她对施梦兰谈不上亲如姐妹也不想让她倒霉。 佳期梦-11 一盏茶的功夫,闲聊也聊够了,施大人便请薛老爷到书房谈其他的事。很自然子夜被施夫人吩咐要引薛公子四处逛逛,虽然是待客之礼,可是薛公子那垂涎欲滴的样子真是另人发毛。 喜儿在前面带路,子夜思考着小心回答薛公子各种方式的搭讪。她发现施梦兰没影儿了,找机会偷偷问了喜儿才得知被施夫人叫去了。 “施小姐,我看那片柳树生得不错,我们到那儿看看吧。”薛公子见她们落在了后面便站在原地等待,眉宇间颇有些不耐烦。 子夜忙快走了几步,一看前面那柳树林,心里觉得不妥,正踌躇间幸亏喜儿机灵道:“薛公子,这日头高照,不如到小亭一坐,我们小姐为你抚琴解闷如何?” 子夜不禁暗自叫苦,她哪里会抚什么琴? 这时薛公子转身嬉笑着捏了喜儿的脸一把:“小丫头,我渴了,你去端茶来我重重赏你。” 喜儿被他这举动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地应了一声便跑了。 子夜的心不禁跳起来,喜儿都跑了,她还在这儿干什么?单独跟这薛公子呆在一起她觉得太危险了。于是朝那薛公子牵强地笑了笑便一步步往后退,可他也一步步逼近,目似铜铃,紧紧地盯着她,一把拽起朝着那柳树林跑去。她想挣脱,可他的力气太大了,捏的她的手腕都要碎了。她想用法术治他,又怕连累了施家,况且施梦兰说她有妙计在后的,只求老天爷快点让她的妙计来吧。 到了林子里薛公子便露出了本性,捏起她的下巴大笑几声道:“这模样儿果然不俗,看来本公子没押错宝啊。听说你想嫁给你表哥,哈哈,你还是乖乖嫁我吧。他虽得了风流才子之名,论起真功夫来本公子可比他强多了,定要你欲罢不能……” 他这是在说什么,子夜听不懂,却觉得羞愧难当,紧紧地捂住脸,颤声道:“公子我们回去吧,老爷等下找不到我们。” 他又大笑,在这森森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狰狞,不由分说便将她按在一棵树干上,粗鲁地拉扯她的下裙。她首次对男人产生了反感和恐惧,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原来惊吓过度也是会流泪的。她拼命地挣扎,指甲在他脸上抓了一道,却令他发怒了,将她扑倒在地:“小美人儿!你敢抓我,我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竟然又扯她地上衣。还扒在她地脖子上使劲咬着。好疼啊! 忽然。薛公子地动作停了下来。一动不动趴到了她地身上。 一袭洁白地身影出现在眼前。白袍随风飘着拂过她地脸际。她似抓到救命稻草般抓着他地胳膊站起。趴到他肩上就大哭起来。 出尘脸色微青。一把将薛公子扔到了一边。一手揽起她安慰道:“没事了。” 他地语气很特别。轻缓得如三月地春风。仿佛稍稍大声就会伤到她一般。 她心里难受又憋屈。嘤嘤地泣着道:“师傅。人怎么能这样?” “人间有五毒,贪、嗔、痴、爱、恶,你以后会见得更多的。” “爱也算是毒么?”她不解地抹了抹眼泪,停止了哭泣,听他为她解语。 他转头,眺望林外,慢慢道:“爱就像那开得荼靡的杜鹃花,看着无比美丽,一旦触碰便会中毒。” “杜鹃花?我没见过……”她喃喃念着仰起头,发现他正在看着她,眉头微蹙,菱唇紧闭,瞻瞻双目里却流露着异样的东西,她仔细地瞧着,不觉有些着迷,仿佛被那东西吸引,竟伸出手去轻抚他的眉眼。 他缓过神来慌忙把她推开,竟那么用力,她没有防备眼看着就要仰面倒地,忙伸手拉住他胸口的衣襟。他本想拉她,可惜她拽的地方不对,将他的白袍连带着亵衣从衣襟处扯开一大片,露出胸前蜜色皮肤,他急于遮羞去拽衣服,又怕衣服被她撕破,结果就是他心甘情愿陪她倒地了。 她扭动了几下身体捂着肩膀怨怨地看着他:“师傅你太不够意思了,出家人四大皆空,你竟然为了一件衣服让我摔一跤,你好重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他有些愠怒,嚯地起身,拉好了衣服便闷声不吭,生气了,真是的。怪不得他只能做俗家弟子,看来是觉悟不够,总犯戒。 她只好自己爬起,忽觉得脖子处好疼,便用手指着问他:“你看我这里怎么了?好疼啊。” 他一看,微怔了一下,看着倒在地上的薛公子冷冷道:“这人真是禽兽!” “师傅你骂人!你又犯戒了。”她幸灾乐祸地笑道。 “我帮你治伤。”他爱搭不理地伸出食指中指,对着她的脖子处施了一道灵力,疼痛果然没有了。 “多谢师傅。”她朝他笑笑。 他却白了她一眼,似叹息着道:“小妖精,你一心做人,却根本不知道人性善恶,以后有的亏吃。” “哎呀你别罗嗦了,这个人怎么办?他可是很势力的会不会对施家不利?” “我已对他施了法力,他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这样便好了,我要赶快回去告诉小姐,让她千万不能嫁给这种人,真是坏透了。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圣驾要幸临扬州,知府大人要我帮助迎接事宜。”他说着便飞身离去,却拉下了一样东西。 她眼睛一亮忙拣了来,发现是一块玉佩,温润莹白,上面的图案精雕细琢,状若游龙,云气氤氲,流光溢彩。师傅啊师傅你又要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出家人还带这样的玉佩,还出尘呢,不会是恋尘吧。 她小心地将玉放进贴身的衣襟里,凉凉的很舒服。临走前,看看四下无人,便朝着那薛公子踢了一脚,心里畅快许多。她虽是个好妖精,也是有仇必报的,不能沉默忍耐。 佳期梦-12 子夜慢慢回花厅,半路上便见梦兰和喜儿急急地跑来,看到她便焦急问:“那个薛公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一想起刚才的恐惧和厌恶便呶了呶嘴,闷闷道:“你不是说有妙计在后么?怎么这么久都不管我?” 梦兰却不回答问题,仍是问:“他把你怎么了?” “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反正他很坏!”她气愤着,却见梦兰垂下了眼睛,面露失望之色。她一惊,忙揉了揉眼睛。 “没事就好了,子夜今日多谢你了。”梦兰又挽起她的手臂温柔笑着。 她想刚才一定看错了,梦兰怎么会想着让她出事呢,便问道:“到底有什么妙计啊?你千万不要嫁给那个薛公子啊。” 这时喜儿便掩嘴哭了一声,梦兰黯然笑道:“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妙计?说来说去,我不过是个女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不了主的,也许我跟表哥没有缘份吧。” 子夜看着她,狂点头,她早该这样看开的,她跟慕容晏虽然相爱却是冤家,成婚后朝夕相处,不知又有多少别扭。但细细想来,那个薛公子实在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对象,便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薛公子?” “这个问题由不得我想。好了你跟喜儿先回房吧。”梦兰释然一笑。 “不去花厅了么?” “不用了,我去向他们说了实情赔罪即可。” 这样更好了。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薛公子。 一回房她便脱了那套衣服。把发髻也拆了。爬到床帐里。用被子蒙住头睡大觉。任喜儿怎么问林子里发生地事情也不回应。可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些被薛公子强行按着亲吻地画面。还夹着花满楼里慕容晏与那妖娆女子地缠绵、嘤咛…… 她地头忽然疼痛起来。心里似有一团火从内到外。燃遍全身。而那些画面交替地愈加频繁。仿佛要把她地身体撑破。她蜷缩着。颤抖着。双手抱在胸前。摸到了出尘地玉佩。 它凉凉地。在光线暗淡地被子里竟发出如水地光芒。出尘是佛家弟子。他身上地东西也一定是宝物了。她紧紧握着捂在胸前。那股清凉似有魔力一般。透过皮肤穿到她地内里。慢慢解除了她地痛苦。虚汗流出。她昏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竟睡了这么久。梦兰就坐在床前。看着她。一脸哀怨。 “小姐你怎么了?”她忙下床问道。 梦兰从怀里拿出两封信交到她手里,恳切道:“子夜,趁现在天早我爹爹还没起来,你出府去,帮我把这两封信送于舅妈和表哥。” “这是什么信?”她拿起信封伸到窗户前看着。 梦兰抹了抹眼泪道:“爹爹昨日与薛老爷把婚事定下了,过些日子就三媒六聘,择吉日……完婚。” 子夜的心忽地欢喜,暗暗雀跃着。这样好,这样是天意。梦兰嫁给了薛公子,她小妖精的春天就到了! 看着东方初升的太阳,正在冲破层层云雾,只是时间晚的问题了,万丈光芒终会照耀每一个角落。她是个大方的妖精,就帮他们这对苦命鸳鸯通通信又如何? 梳洗完毕又耐着性子听了梦兰的一堆叮咛嘱咐才得出门,先去了慕容府上,把信交于慕容夫人,竟得了一大锭银子赏钱,她高兴的屁颠屁颠的。自从那次在聚宝盆把钱都输光她好久没见到银子了,上街就买了四个大肉包,吃两个解馋,留两个晚上当夜宵,这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花满楼朱门紧闭,红窗犹遮。她在四周转了一圈只好翻墙了。虽然听说在人间翻墙是贼人做的事情,她可等不及了。 到了里面直上三楼,奔到慕容晏的房门前。 先听了一下,里面静静的,想必他终日借酒浇愁还在昏睡,不知道……房里有没有那妖娆女子陪伴。她的心里难受了一下,悄悄推开了门。 外室帘帐飘荡,空无一人。转进屏风便听得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一个人。 慕容晏,他总算没有再让她失望。 她走过去,拉开纱帐,看到他沉静入睡的俊脸,眉间仍带着那一抹散不去的愁雾。她忍不住跪到床边,伸手撩起他额前的发丝,轻轻抚着他的眉间,心内激动不已。 这便是千年前那个男子,当时他托着那只受惊的鸟儿,温柔轻抚,她便在他胸前蹭着,贪贪恋。此刻她也把头轻轻放在他的胸前,寻找那份曾经的安全感…… 可惜,他醒了。 她慌地起身,作乖巧状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他拉上衣服起身淡淡地看着她。 “我是替小姐送信的,诺。”她拿出信递给他。 他略怔了一下,没有接信而是问道:“她怎么了?” “小姐要……嫁人了。” 他听罢眼睛一垂,脸色瞬间惨白,颤抖着将信接了过去,迟迟不敢打开。 “公子你别难过,人是胜不过天的,也许你跟小姐这辈子无缘。”她趁机道,她要让他明白让他早早把梦兰放下,好接受她。 “是薛公子吧,我早就料到了,他觊觑这个位子已久了。”他苦笑着打开了书信,热切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古怪起来,而且还总是看她。 她以为刚才吃包子脸上沾上了包子馅便伸手擦了几次,不解地看着慕容晏。 读完了信,他皱起眉头仍看着她,眼里带着异样的感情,忽地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很紧很紧的那种。她有些措手不及,更多的是欣喜若狂,忙也紧紧地抱住了他。 “子夜,你等着,我马上去回信。”好久他才放开她,面上的激动未减,转身到书桌前拿了纸笺,挥挥洒洒。 她在一旁看着,心内感谢着老天佛祖菩萨师傅师姐,还有出尘。待梦兰嫁给了薛公子,她便可以嫁给慕容晏了,她便可以做人,有了爹有了娘还会有孩子,就如那诗歌里唱的,之子于归,宜室其家。 慕容晏不一会儿便写好书信并加封,重重塞入子夜手心里面,轻按着,眼里似有万般情愫又不便言明,只说了句:“日后成的事,小生不敢有忘。” 子夜有些不明白他这话,但听他说要报答,觉得好笑。她这辈子还没报答完他呢,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她便道:“到那时公子可别忘了今日的话啊。” “不敢忘。”他认真道。 “好了,我走了。”她把信塞入衣襟里笑着。 慕容晏看了看外面,不解道:“花满楼这个时辰还未开张,你是如何进来的?” “翻墙啊。”话出口她便慌忙捂了嘴,平常女子哪有翻墙的?不待他再问下去,她便逃似的出了门。 (礼拜天加更,晚上还有一更哦!偶要收藏票票!!!) 佳期梦-13 子夜优哉游哉地回府,绕到后墙,一跃而上。.tw[棉花糖小说网]她站在墙头上俯瞰整个县衙,竟看到了出尘。他一袭白袍与施大人在前院漫步,似在谈着什么事情。昨日他说圣驾要幸临扬州,一定是在谈这件事了。看着他频频颔首,不苟言笑的正经样子她觉得很好笑。只是可惜他变成佛门的人了,不然,依他的才貌可以列入扬州第四大风流才子了。 “子夜!你在墙上做什么?”忽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慌地转头,见施夫人正由丫环扶着往这边来。这下惨了,夫人问起她该怎么答啊?情急之下佯装没有站稳生生地从墙上摔了下来,好疼啊! 她叫了一声,摸着脚踝差点哭出来。也许她是这世上最倒霉的妖精了,明明会飞还要摔跤。 施夫人忙快走几步急问道:“你没事吧?不好好侍奉小姐到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到树上拿纸鸢,没想到又被风吹到别处去了。”她随口道。 “嗯……”施夫人点了点头,扶起她来,细细地打量一番,又点了点头。 子夜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着怎么罚她吧。于是拉起夫人的衣襟问道“夫人,我没犯什么大错吧?” 夫人却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道:“没事了,快回去吧,好生侍奉小姐。” 她一听忙不跌地行礼,一溜烟儿便跑回房。 看到喜儿在房外侍弄花儿,她不禁走上前,看着那一块块全都盛开的小花圃,不禁问道:“喜儿,我们这儿可有杜鹃花?” “哎呀你回来了!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喜儿拍着胸口嗔着。定了定神又道:“当然有了。喏。就是这种地。现在正是花开地时候。你问这个干什么?” 子夜瞧着那几株盛开地红艳艳地花朵。宛如一片火红地朝霞。这不正是师傅送给她衣服上面印染地地花枝么?一模一样。也是红色地。师姐说这花跟她是一个名字。她叫子夜。它叫杜鹃。一点也不一样。她不禁凑到前去闻着。一股淡淡地香味沁入心脾。刚要伸手去触。便听喜儿嗔道:“别碰它!” “它真地有毒么?”她想起出尘昨日地话。 “是啊。不能随便碰地。严重地还能毒死人呢。”喜儿把她拉到边上。 这么美丽地花儿。竟真地有毒。只可远观。不能碰触。出尘说爱也是这个样子。她不明白。爱怎么会毒死人呢? 她想不通。慢慢回房。梦兰听得动静从床上坐起。发髻松挽。铅妆淡。尽显慵懒娇弱。真是个美人儿。 “信送到了么?”她搔了搔耳畔下床问道。 “送到了,这是公子的回信。”子夜刚将信掏出来,她便一把夺了过去,迫不急待地打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渐露欢喜之色,那苍白的脸都变得有些红润了。.tw[棉花糖小说网]继而坐到书桌前,铺上信纸,面色激动,斟酌着回信。 子夜便自己出去了,恐怕明日又要传信了。决别信一封不够么?不过他们自小便相好可能会有很多事情要说吧。反正都替他们送了一次了,再多一次也无妨,她是个大方的妖精。 施梦兰恐怕一整天都抱着慕容晏的信,一遍一遍地读着。子夜看在眼里,不知道那信里到底有什么,竟让她如此。 夜色深沉,子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是引起了喜儿的不满,她便灰溜溜地爬到帐外,拿了衣服到外面。 月华如水,比之屋里凉爽许多,她便飞到房顶上,摸出了白天剩下的两个肉包,虽然凉了,闻上去仍香喷喷的。她刚准备咬上一口,忽瞥见花园里有一个人影闪动,便起身飞檐走壁过去。 那个身影直直地往后去,眼看就要进入柳林,她提了一口真气加快速度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得意叫道:“出家人也三更半夜私闯府宅,师傅,你又犯戒了!” 出尘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拿开了她的手。 “被我吓到了吧?”她有些幸灾乐祸。 他眉毛一挑似是带着笑意道:“你妖气很重,我早嗅到是你。” 她呶呶嘴,飞到房顶上,对着他叫道:“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的东西在我这儿?” 出尘一听一跃而上,站到她面前,皱眉问:“真的在你那儿?给我吧。” 她转身坐了下去,想要逗他一逗便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不过,那个东西看上去很贵重的样子,我给了你,你要怎么谢我呢?” 他却不以为然,坐到旁边略笑道:“拾金不昧在善行之列,你就当做善事吧。” “今日的善事我已经做过了,我给了路边乞丐两个铜板。” “扶弱、帮困、解急、救命才是善,城中乞丐,多是有手有脚的壮年劳力,却因懒惰而入下三流等,可悲可恨。小妖精,行善时要用心才可积德。多做善事,少受劫难。” 她听着他的教诲不禁耸拉下脑袋蹭到他的胳膊上,从怀里摸出那枚玉佩,伸到他面前闷闷道:“你总是有理,给你吧。” “我代表的是佛,佛当然是正确的。”他接过玉佩放入怀里,语气中竟带着些得意,真不是出家人的作风。她忽瞥见他腰间的玉萧,便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道:“你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礼尚往来吧,我还了你玉佩,你吹这个给我听。”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接了萧道:“我就为你吹一曲罢,完了你便回去好好睡觉。” 她不答只是蹭到他的怀里,他是鬼,身上凉凉的,在这仲夏时节正好可以当冰块了,她不禁偷笑。又闻得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有点咸又有点甜,虽不似花泽少与慕容晏身上的薰香醉人,却很特别,她贪婪地嗅着越嗅越喜欢。 凉风习习,天地之间萧声幽幽,他闭目吹奏,白色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优美的弧线。她仰起脸看着他,目不转睛。心灵未曾有过这样的平静,如止水,任风起云涌,也不会泛起一丁点涟漪。红尘多变,人有悲欢离合,她忽然想就此停留不前,不要劫难也不要做人了。 “子夜……”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她恍然回过神来,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轻淡的如同缥缈的云雾,抓不住,却撩动心弦。她抬头,看到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她,温和问:“你喜欢这样平静的感觉么?” 她忙点重重点头,问道:“这曲子叫什么?” “蝶恋花。” “蝶……恋……花……”她喃喃念着。 “你想到什么?” 她仰头笑道“我想到了慕容公子。” 他的脸色忽地一暗,推开了她,淡淡道:“东西找到,我该走了。” 说话间便把玉萧收起飞身而去,一点也不留恋。 她痴痴地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中,舍不得离开。伸手摸到怀里的肉包,他连她身上的妖气都能嗅到竟没嗅到这肉包,她忽而掩嘴偷笑,一种愉快的感觉席卷而来。 佳期梦-14 子夜连接着为施梦兰和慕容晏送了几次信,估计着他们之间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吧。果然,这些天施梦兰没有再让她送过信,但精神比之以前好了许多,不但不见恹恹之色,也多了许多活力,每日都到园中散步调琴,看来是想开了。 池中的水仙花开了,叶姿秀美,花香浓郁,亭亭玉立水中,犹如凌波仙子一般。这便是入了七月,到秋天了。 在府里面看到许多人来来往往,大都拿着贴着红纸的礼盒。子夜跑去问喜儿,才得知,是薛家的聘礼到了。 她心里高兴不已,施梦兰终于要嫁了!但见喜儿黯然失色看着那些进进出出抬彩礼的下人叹息着,她也想起了那薛公子的不良。 这时远远地看到施梦兰从前院来了,喜儿忙抓住她的手嘱咐道:“千万不要在小姐面前提彩礼的事,她心里已经够难受的,我们就哄她高兴好了。唉,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能有几天了。” 施梦兰走得又急又快,脸上带着激动,上前就抓住子她们道:“吉日定下了,七月十八,宜嫁宜娶。” “那不是……没有几天了?”喜儿叹气道。 施梦兰忽地抓紧子夜的手悲戚道:“你能不能再帮帮我?” 前面都帮了那么多次了,现在眼看婚期在即,哪有不帮的理?也是为了帮公子吧?反正以后他们就天涯一方了。 子夜连连点头。 施梦兰把她们拉回了房里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喜儿不禁惊道:“小姐要去花满楼?那可是……” 施梦兰不待她说完便捂住了她地嘴。淡淡道:“花满楼又怎样?就算是地狱楼。我也要去。就算是跟表哥见上最后一面。一旦嫁作人妇。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地机会了。” 喜儿听了又似受了震奋一般道:“小姐。你别担心。总有办法相见地。我们可以瞒着老爷夫人让表少爷进府。” 施梦兰却坚决道:“不行。不能让表哥进府。还是我出去比较好。子夜。那后院地墙好翻么?” 子夜一惊。没想到施梦兰堂堂知府千金。竟为了见慕容晏去翻墙。那墙对于一般女子来说当然不好翻。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反正他们事已成定局。还是帮他们见最后一面罢。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了……”她似疯癫一样念叨着进了屋。到书桌前执笔书信。 喜儿趁机小声问子夜:“那墙很高的,怎么爬得上去?白天会被别人看到的,被老爷发现了,依着老爷的脾气定要出事。” 子夜狡黠一笑,到时候她自有办法。 施梦兰写好了信,竟又拿出一个包裹。子夜有些狐疑,还要送东西么?她接过包袱,沉甸甸的,摸起来硬硬的,不会是金银珠珠宝吧。 傍晚,天将黑未黑的时候,施府里面已经用过晚饭了。子夜便拿了书信和包袱又被施梦兰嘱咐一番,才到了后园,翻墙出去。扬州城大街上,已经是灯火通明的了,夜市刚刚开始,小摊子上飘出各种小吃的香味,她边贪婪地嗅着边快步往花满楼赶去。 这个时间,正是花满楼客人初到,生意兴隆的时候。(..tw无弹窗广告)一下桥便见楼前站着一些打扮妖艳的女子招揽过往客人,更有一些华丽的轿子停靠,那些女子便蜂拥而去。子夜站在暗处,看到了那姚妈妈正在厅里挥着手绢对一些人说着什么,她便挑了个巧妙的时候侧身捂脸飞跑过去,以免再被她缠上说个不停。 她径直上三楼到了慕容晏的房间,但空无一人。正不知往哪里找,迎面看到了素心,她穿着白底红花的罗衣款步走来,看到子夜,脸上带着些惊讶,更多的还是恬静。 “子夜妹妹?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子夜忙拉住她问道:“慕容公子在哪儿?我是来送信的。” 素心嫣然一笑:“我家公子跟慕容公子在院里摆了酒正畅饮呢,这不,开怀处,非要听曲儿,我便是来取琴的。” “那姐姐去取琴吧,我先去见公子。”她说着又飞快跑到了后院。 但见廊下花烛几盏,佳肴数盘,美酒一壶。花泽少和慕容晏对座,正举杯对月赋诗。花泽少摇着扇子念道: 月好转朱阁,清影照无眠;风吹帘影动,不见玉人面。 慕容晏听罢叹息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花泽少一转头便看到了她,蓦地一怔,继而笑开颜:“子夜!真是念曹操,曹操到啊。” 她走上前去,不解道:“曹操是谁?他在这里么?” 他二人不禁大笑。花泽少把她拉到身前,宠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尖笑道:“曹操就是你。” 她有些不懂,怎么她又变成曹操了?这时素心抱了琴来,放在案上,正要调弦,花泽少便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素心欲要落下的手便按在了琴弦上,仍低着头,烛光恍惚,子夜看不到她的神情。许久,她才抬起头来,一如既往的暖人微笑,颔首退了下去。 花泽少笑问道:“这个时候你也跑出来,不怕你家那个大老爷抓到罚你?” “我当然不会被老爷发现了。”她笑笑从怀里拿出包裹和书信交到慕容晏手上,“这是小姐吩咐的。吉日已经定下了,在七月十八。” 慕容晏怔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地拆开了信,略略地看了几行便道:“子夜姑娘在此等候,我回了信便来。” 慕容晏一走,花泽少便坏笑着把她揽在了怀里,呼出的热气吹到她的耳边,痒痒的,很舒服。 “这些天有没有想到过我?”他低低地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了。 她偷偷笑了笑,扭过身体道:“花公子,我知道你那扇子上的人是谁了?” “哦?”他忽地扳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 “那个人就是我,对不对?” 他笑了,似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那般。唰地打开扇子,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扇子让她看。 “这回看仔细了吧?” 她点点头,看着那扇子上的女子,一袭白衣,青丝尽散,跪在一条小河边,双手伸到手面上,似要取水,又似在抚摸水中倒影。她不解道:“公子为什么要把子夜画成这个样子呢?” 他从后面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喃喃道:“因为你就如那洛水河畔的仙子一般美啊。” 仙?她定定地瞧着扇中画面,白色衣服的,就如白骨娘娘。可惜她这辈子不会成仙了。 这时慕容晏下楼来了,把一封信交到她手上,嘱咐道:“千万不要被我姑丈见到这信,不然我们都完了。” 她点点头,心想,她送信送了又不止一次了,当然不会被施大人发现,于是告辞离去。 刚出了花满楼,花泽少便追了上来。夜色中,她似乎看到他俊美的额头上沁出了汗,不明白他这么着急干什么。 “施小姐的事情办妥后,你愿不愿意到花满楼来?”他握住她的手认真道。 她一想,慕容晏在花满楼,她现在巴不得要来呢,便狂点头。 他剑眉微动:“好,我等你。”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便问:“花公子不是说若我知道了扇子上的人是谁便送我一份大礼么?那礼是什么?” 他一笑,轻点她的额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到时候她找不到他怎么办?如此想着她便说了出来。 “我一直在花满楼怎么会找不到呢?” “公子不是有家么?不回家么?” 他忽地一怔,眼中略过一丝黯淡,强笑道:“我更喜欢花满楼。” “哦。”她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惹他不高兴了。唉,人的规矩就是多,梦兰也曾教过她,什么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她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学会。 佳期梦-15 彩礼、嫁衣、花轿等等一切事宜全都准备好了,施府上下处处挂着大红灯笼和大红的喜字,一派喜庆的气氛。喜儿拿着那金丝纺绣的红嫁衣,细细地看着,满眼的羡慕之色,子夜也好喜欢,她梦寐以求的便是穿上这样的衣服跟慕容晏一起拜天地。可是想到梦兰穿上这衣服后要嫁的人是那无良的薛公子,她心内便十分难受,这一院的喜庆仿佛成了个笑话。原来人世间,有好多人不能两情相悦白头偕老,有好多人在强颜欢笑。 梦兰坐在窗前,时而看看天上的月亮,时而低头沉思。明日便要出嫁,她心内一定思绪万千。薛公子待人那么粗暴,她这样娇弱的人到了薛府一定有的苦吃了。子夜不禁有些心疼,上前轻声道:“小姐,我看天色已晚,老爷和夫人也不会来了,我们不如早些出去吧。” 梦兰忽地一怔,继而连连点头。她们便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披风,相扶着往后院而去。秋天的夜晚,凉风习习,拂在人的脸上很凉。伴着月光,子夜看到梦兰脸上隐隐挂着两行清泪,待过了桥,她便停了下来,扶着子夜的手,久久地凝望府内的喜庆祥和,仿佛这些东西和她再也无关。 “哎呀,这墙这么高啊?”到了园墙处她不禁惊道。 子夜笑笑扶着她上前道:“其实不高的,只是我们离得近有视觉上的差异罢了。” 她迟疑着:“可是我……爬得上去么?早知如此便带把椅子来了。” “没事的,来吧我扶你。”子夜只管拉着她上前,她退退缩缩地扶着那棵大槐树,始终不敢往上攀。 “小姐你放心吧,我在下边扶着你呢,快把脚踩到树杆上吧。” 她又迟疑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一手扶墙一手扶着树蹬了上去,可惜她一弱女子,力气本就不济,加之树杆墙面光滑,根本是攀不上去的,子夜凑机朝她体内输了一些真气,才使她轻而易举地坐到了墙上,然后自己小施法力也攀了上去。 施梦兰惊奇地瞧着她,不可思议道:“这么高的墙我竟然爬上来了!子夜,你似乎爬的比我还容易啊。” 子夜只是偷笑,她是妖精,小小一堵墙算什么。 二人下了墙便拉上披风地帽子。迤逦往城内走去。此时扬州城大街已经冷清了许多。黑糊糊地。走了好过远才看到一个卖夜宵地老伯还点着油灯往炉子里加着碳火。那盖着地锅内飘出地香味让人觉得好温暖。子夜忽地停了下来。走到小摊前。放下几个铜板道:“老伯。给我来碗粉丝吧。” 梦兰在一旁站着。不时地瞥她一眼。似是怪她多事馋嘴。 她不理。只管等着老伯下粉。 待老伯做好了粉丝颤巍巍地端于她。她却放下笑道:“天色都这么晚了。外边又冷。老伯这碗粉丝您吃了就快快回家吧。我走了。” 说着便拉起梦兰快速离去。隐隐听得那卖夜宵地老伯叹息着说:“好人有好报啊。” 好人有好报。出尘说过。多做善事。少受劫难。她只愿菩萨保佑佳期早点到来。 下了二十四桥便到花满楼了,梦兰却说继续往前走。 “不是要在花满楼见面么?”子夜不解。 梦兰也不解释只淡淡道:“听我的就是了。” 她们又一直走了很远,看到前面有一家万福居的酒楼门前还亮着迎客的灯。梦兰的呼吸有些紧促,步子也加快了。原来他们另约了地方,子夜有些不悦,她为他们来回送了多次信,怎么换地方会面也不告诉她一声。 进了门,梦兰站在门边吩咐子夜前去询问,慕容晏果然在此,店家说了房间所在,她们便拉紧了披风慢慢上了楼。 东面最往里的雅间,果然还亮着明黄的烛火。窗棂上映出一个男子独立的身影,修长俊朗,便是慕容晏了。 施梦兰推开子夜,飞快跑到门边,急促叫道:“表哥!快开门呐!” 那个身影抖动了一下,快移步子到门前,开了门。 施梦兰一下子便扑了上去,他们相拥在一起,嘤嘤地唤着对方。 子夜站在一旁有些发窘,忽然想起了那西厢记里崔莺莺会张生的段子。 他们抱了许久才想起她还在旁边,施梦兰拢了拢额际的青丝,淡淡道:“子夜,你先回去吧。” 她哦了一声便下了楼,这种场合她也不该在场的。 刚走到楼下,她忽然想起,施梦兰是要她到楼下等待还是回府。若回府,也不能她一个人回去啊。思前想后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误了明天的亲事,老爷太太定不饶她。 她上了楼,发现屋里的灯熄灭了,廊内昏暗,只有天窗处泻下一缕白色的月光。她走到窗边,隐隐看到两个缠绵着亲吻的身影,接着便听到了施梦兰的声音,喘息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表哥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府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明日的一切由娘料理,要紧关头,爹爹也无法了。你呢?” “寅时开船,刘兄写信来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了,我们便去投奔张阁老。” “嗯,待衣锦还乡时,爹爹会原谅我们的。” 子夜惊呆了,他们……竟要私奔!爱到极至,天涯海角与君相随,慕容晏,施梦兰,你们埋得我好苦啊! 她倚在墙边头抵着墙,心内的滋味无比难受。睁开眼睛,却见镂空花窗里,朦胧月光下,四片唇瓣如胶似漆,辗转缠绵。他们在互相品尝彼此的香甜。她的喉头却泛着苦涩,一股滚热之气朋胸前腾起,冲得脑子昏沉。 慕容晏捧着情人的脸,喘息说:“子夜不会有什么变卦吧?” 施梦兰舍不得把吻移开,含糊道:“她能怎么样?明日我娘自有法子让她乖乖穿上嫁衣代我出嫁。她一个卑微的下人,能嫁入薛家恐怕巴不得呢。表哥别担心了。” 慕容晏激动不已吻得更激烈了。 施梦兰忽地停了下来:“表哥,你要了我吧……” 她的云鬓凌乱,樱唇微启,罗衣滑下,露出玉肤冰肌……子夜不堪忍受,把头死死地抵在墙上。这些天来……她竟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回想那日送信,慕容晏认真地对她说:日后成的事,小生不敢有忘。她才记起这明明是《西厢记》里张生对红娘的唱词,原来她从一开始便入错了角色,看着他们的情意无限,地久天长,她只是个看戏的人。 她真想冲就此冲进去质问施梦兰――枉你素日里温柔如水娇弱无力,不曾想有这样狠的心!把我深深蒙在鼓里。你不嫁那薛公子,我便能嫁得么?你大不了困顿一世,而我……此生灰飞烟灭之后,还要等一千年! 她的头嗡嗡作响,仿佛听得耳边有人唱着那戏里的词:“绣鞋刚半拆,柳腰儿够一搦,羞答答不肯把头抬,只将鸳枕捱。云鬟仿佛坠金钗,偏宜髻儿歪。我将这钮扣松,把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 那缠绵暧昧的唱词,和着房内激烈动人的嘤咛。 她紧紧地捂住了耳朵,逃似地跑下了楼。眼泪狂涌而出,她宁愿那房里与慕容晏缠绵的女子是那青楼歌妓!她如此真心待他们,他们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所有的未来,飞仙、做人,全都遥不可及,遥遥无期…… 黄花瘦-1 失落之极,子夜向店家要了一坛酒,站到大街上往自己的嘴里猛灌。.tw[棉花糖小说网]酒液太多,洒得满脸满身,与眼泪混合在一起,很苦很辣。原来做人,就算是拼命地学规矩,把心交出去,也不一定能换来别人的真意。 她抱着酒坛子又大哭起来。 “小妖精,何必伤心。”出尘不知何时来的,立在屋顶。 她泪流连连望着他,啜泣道:“你没有感情,当然不懂。” “我早说过,世间之事皆有定数,不管你怎样,总会有过去的时候,所以不必自寻烦恼。” 她把酒坛子一扔飞到他面前,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使劲地摇着:“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现在有多难过?我没有自寻烦恼,我也不想要烦恼,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让我明日嫁于那个薛公子么?我不要再等一千年!” 她说着伤心欲绝,泪涕横流,抓着他的衣袍边擦边哭。 “应劫就像是爬山一样,总会有一个个难攀的坎儿,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总会到山顶的。” 她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摇着头。没有过不去的坎,可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完了,永远也到不了山顶了。 “白骨娘娘说过,要你放开,只有做到情定、性灭、灵空、心静,才能真正的放开。你初来人间,对人间的一切充满着向往和好奇,假以时日,便会知道,人间的可悲,人比仙还要寂寞。(..tw好看的小说)” 她擦擦眼泪,停止了哭泣,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人间有这么多人,我没有觉得寂寞。” “人越多就越觉得寂寞。” “那你呢?你既然是鬼。一定是做过人了。现在不做人了。你不寂寞了吗?” “万象由心生。我心如明镜。空空如也。何来地寂寞?” 她不禁歪着头盯着他地眼睛。许久道:“不对。我刚才看到你地眼睛闪烁了。你说慌。你无亲无故比谁都寂寞。” “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 “不对!若真如明镜。何须时时勤拂拭?师傅。你自己都矛盾了。” 他忽地皱眉:“小妖精,强辞夺理。” “我哪有,是你自己说不过我,还是菩萨的弟子呢,师傅……”她忽觉得体内火热起来,蓦地仰头轻啸了一声。 出尘忙揽过了她:“不好,你刚才喝了烈酒!真是个麻烦的小妖精。” 她只觉得体内热气腾冲,喉内干渴热燥,仿佛下一秒身体就要燃烧。出尘横抱着她在扬州城上空飞檐走壁,他身体冰凉正是她降温的好东西,于是紧紧攀上他的脖子,使劲地往他身上蹭。不过他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千万不要去施府啊,她不要嫁给那个薛公子,她要嫁的是慕容晏! 恍惚中觉得出尘带她到了一个她从未到过的地方,是一个别致清静的园子,竟还有佛堂和禅房。她吓得紧紧地往他怀里缩,她是个妖精,还没修成正果,以前又犯了许多错误,万一这些佛祖菩萨们看她不顺眼把她收了,她就惨了。 刚想到这些耳边便听到出尘一本正经的声音:“小妖精,佛祖面前不可放肆。” 她便把头更深地埋入他的怀里,连想想也不行,真是太霸道了。可是她现在真的好难受,刚才是浑身热如火烧,现在是冷如冰雕,忍不住发颤,抓着他的衣襟喃喃道:“师傅,我现在又好冷啊,怎么办……” 出尘伸出两指在她的额上点住,轻念了几声梵语,朝着她的体内输了一道灵力。她双眉紧蹙,身子一软便瘫在他的怀里。那有点咸有点甜的味道沁入心脾,安神宁息。她奇怪,他的怀抱竟变得无比暖和,她恨不得全身都缩进去,汲取他的体温。 他将她抱到了床上,盖好棉被,声低如斯道:“你是不能喝酒的。别怕,酒劲过去便好了。” 她像一个婴儿般蜷缩在被褥里,可全身忽冷忽热的,从未如此难受过,昏暗中伸出手去抓紧了他的白袍,喃喃道:“我还是很难受。” 恍惚中,身体又被抱住,柔软温暖让她依恋,舍不得放开,于是便这样沉沉睡去。 似乎是晴朗的天气,她感觉到了阳光的照耀。睁开眼睛,却看到正在穿衣服的喜儿。她有些糊涂,晃了晃头,昨晚的事情又在脑海里回放,她应该是在出尘的住处啊,不知道何时被送回来的,抬手间竟闻到衣服上满是他身上那种又咸又甜的味道。 “别磨蹭了,快起来吧,今天的事情多着呢。”喜儿见她睁着眼睛发呆便伸手在她眼前晃着。 她忽地坐起,不好!今天施梦兰要出嫁了!可是施梦兰昨天跟慕容晏在酒楼会面,她仍记得寅时开船。寅时,寅时,此时辰时都快过了!没有了新娘子,施夫人会逼她嫁人的。 她慌地抓起衣服胡乱地穿着,心里不禁埋怨出尘,明明知道施梦兰和施夫人设计要她代替出嫁,竟还把她送回来。真是太无情了,她昨晚都那么伤心了,他没感觉到吗? 喜儿已经穿好衣服去了施梦兰的房里了,过不了一会儿府里面一定会大乱的。她穿好了衣服,却迟迟不敢出去,站在窗户边不时地往外瞧着,不一会儿便看到施夫人带着几个丫头老妈子进了园子。 她顿时慌了,想要躲,左看看右看看,这屋子里面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情急之下便钻到帐里,用被子蒙住头,等一会儿她们进来了她便装病,打死也不会嫁人的。 一切如她所料,施梦兰失踪了!外面很乱,只听得施夫人吩咐下人在府里上上下下搜寻,并告戒谁把消息传扬出去严惩不怠。 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寻找未果。施夫人终于带着人往她这里来了。 她听得门被推开,喜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子夜,快起来,出事了,夫人有话要问你。” 她只管缩在床里,不回话,也不出来。 施夫人沉声道:“喜儿,你让开,我来。” 然后被子便被猛地扯开了,她垂着头,一副犯错的样子跪在床上,看着施夫人。 “子夜,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偷偷摸摸地到哪里去了?” “我……我一直在房里睡觉。” “胡说!昨晚我明明来过,只见喜儿一个人在房里。老实讲来,不然有你的苦吃!今是我施府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却不见了,你说小姐是不是你**去的?” 她低着头,心里反复思考着,反正施梦兰狠心在先,再说她现在可能早跟慕容晏私奔走了,她说出来也无妨,便道:“是小姐让我帮她的,她跟慕容公子私奔了。” “私奔?”施夫人一惊继而坐倒在椅子上用手绢掩嘴哭起来。 子夜瞥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心道,她还真是能装,明明是她跟施梦兰早就商量好的,等一下一定就是让她代小姐出嫁了,她该怎么脱身呢? 施夫人哭了好一阵,忽地擦干了眼泪站起,到门外叫了几个老妈子来,指着子夜吩咐道:“把这个丫头给我带到前院去!” 黄花瘦-2 施府的花厅,门窗全都紧闭着,子夜跪在施崇山的面前,心里面委屈不已。 夫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便战战兢兢地坐在一侧不语。施崇山背手而立,眉头紧皱,忽地拍案怒道:“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啊?是谁的主意?真是反了反了!得罪了薛家我这官也干脆别做了!” 夫人闪躲着目光抬起头,似是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道:“老爷,我这也是为了兰儿的幸福着想,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将计就计吧。那日我与梦兰商议后是骗了您,我们根本没对薛公子解释什么真假,薛公子一直以为子夜就是兰儿。” 施崇山的眼睛忽地转向跪在地上的子夜,凌厉又冷漠,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审视了一会儿,起身坐躺在圈椅里。也许他身上的父爱被激活了,只听得他叹了口气沉声道:“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我施崇山只有一个女儿,一旦让丫头代替出嫁,兰儿以后怎么办?” 夫人一听他有退缩的意思忙道:“这个不难,只需对外称是干女儿即可!” “不行!”子夜忽地抬起头大声道,“大人夫人,我不能嫁给薛公子。” 施崇山的脸色蓦地一暗,冷冷问:“这儿没有你说话的权利,你一个卑贱的奴婢还怕那薛公子配不上你不成?” “对!子夜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出嫁,不然就把你卖到窑子里面去!”施夫人顿时变得狠厉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他们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陌生?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她虽是一个奴婢,身份卑微,可她也有思想的啊。哼,她小妖精也不是好欺负的,出尘说过她不能用法术,但现在他们这么过分,她这就去把那施梦兰抓回来,让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 她嚯地站了起来,坚决道:“我是不会嫁给那个薛公子,要嫁就让你们的女儿嫁去吧!” 说完她便暗自提了一口真气准备冲出去,但气未到丹田,忽觉得一股热气冲上了脑子,头部立刻眩晕起来,连腿也软了,踉跄几下坐倒在了地上,怔怔地看着夫人愈加狰狞的脸。她吃力地扬起手,哀求地看着他们,她不能嫁给薛公子的,真的不能。她是来应劫的,她要嫁给慕容晏才能过了今世的劫,才能做人,才能有未来…… 只见夫人走到了她面前冷笑一声颇有些得意道:“老爷。我早知道这个小丫头不好驯服。幸好提前下了药。” 施崇山有些吃惊。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叫了下人把她扶进内室。被按在梳妆台前。画眉扑粉。穿嫁衣。却无能为力。眼泪。如线般流下。原来绝望地时候也会流泪。她从没想过人类会这么可怕。比那些收妖地道长和僧人还要可怕。他们可以在无形中便轻易把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师傅。师傅……快来救救我!做人地路太难。太遥远。我不做人了……” 鞭炮响起来了。她看着镜子中哭花地脸被那大红地合欢盖头蒙上。她曾多次设想。有一天她会穿上美丽地嫁衣。像人间地女子一样。手上握着一根红绫。另一端被她喜欢地男人牵着。上花轿。拜天地。做新娘。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但红绫地那一端。不是那个人。 她迷迷糊糊。被喜娘扶着。无力地缚着那红绫歪倒在花轿里。仅剩地一点意识也只能徒然地听着外面地锣鼓喧天。伤心断肠。 花轿摇摇晃晃穿过扬州城大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事已至此,她还能怎样?也许这一世她注定和慕容晏没有缘份,那就灰飞烟灭好了,等待下一个千年。 这时花轿突然停了下来,锣鼓声也停止了,这么快就到了。她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等一会儿拜堂时那雷霹的响不响,那电击得疼不疼。雷公电母,小妖精这一千年已经惘然了,待会儿还请手下留情。 她本等待着喜娘来扶她下轿,她的头痛死了,想要出去透透气。但过没有预期的看到喜娘却听到了薛公子气极而愤的声音。 “花泽少!你风流之名满扬州,本少爷可不买你的帐,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想干什么?” 子夜心中一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花公子一定是来救她的。于是用尽所有的意志把头靠在了轿帘边,从缝隙里正好看到花泽少手持折扇,绣花锦衣,翩翩风度立与喜队之前,后面依旧跟着几个端茶持墨的小厮。 “薛子谦,我可不想搅你的局,不过你这轿子里的新娘子可是我的未婚妻,我也没办法了。”花泽少边摇着扇子边作无奈状笑着。 子夜听此心中一惊,他怎么能这么说?不过,当务之急是脱离薛公子的魔掌,就由他去吧。 薛子谦则气得脸色煞白,但考虑到花家在扬州财大气粗,虽然他薛家上为商会之首,也是靠下边的巨贾撑起来的,他不得不三思。 “花泽少,我这轿子里坐的可是扬州知府施大人的千金,你是不是风流过头了,小心我岳丈把你抓起来,治你个扰乱治安之罪!” 子夜看着那薛子谦恨不得就此跑出去大喊,她不是什么施小姐,她叫子夜!可她只能看着,发不出一点声音,更动弹不得。 花泽少把扇子唰地一哈,哈哈大笑两声,对着围观的百姓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的薛大公子可真够糊涂的,娶亲这种事怎么能搞错呢?薛公子,花轿之中的女子叫子夜,是施小姐的丫头。实不相瞒,我们二人情投意合,早已经私定了终身。不信你只管问施家送亲的人便知了。” 薛子谦此时怒火中烧,忍到极限,恨恨地盯着花泽少道:“花泽少,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如果错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你。” 薛子谦走到轿前,一把抓住喜娘的衣襟:“给我说,这轿子里的女子到底是谁?” 喜娘吓得失色,忙摆手道:“姑爷啊,当然是施小姐了,是施夫人亲自交于奴家怎么会有错呢。” “哼!”薛子谦一把推开喜娘又抓起一旁的喜儿,“你是施小姐的贴身丫头,你说!不然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喜儿吓得哭起来,嘤嘤道:“我……我不知道。” 花泽少脸色一沉,不由分说掀起了轿帘,扯下盖头,但见子夜睁着大大的眼睛凄楚地看着他,一张粉面哭得成了小花猫一般。他嘲她温柔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以为出尘师傅是骗我的,好险。小丫头,真的是你,我值了。” 原来是出尘告诉他的,还算有点慈悲之心。 花泽少将她抱出了轿外,薛子谦见状惊得失色,咬牙切齿道:“花泽少,这明明就是施小姐!你太过分了!” 花泽少不理他,一把扯掉子夜身上的嫁衣,旁边即有小厮捧上桃色披风。他拿了披风随手把她裹住横抱而起,边往前走边大声道:“薛公子,吉时快到,你还是快去找真正的施小姐吧。” 薛子谦看看旁边围观的人群,狠狠地朝着花轿踹了一脚,又朝着花泽少的背影喊道:“花泽少!今日之辱我一定会讨回来!” 黄花瘦-3 子夜双手拳在胸前靠着花泽少的胸膛,他身上的菊花香味似有醒神的作用,她觉得舒服了好多。吃力地仰起头,看着他英俊的面容,此刻他不再是那种倜傥的自在表情,而是紧闭着双唇神色凝重。看到她看他,他便淡淡一笑,轻声道:“没事了。” 她只觉得此时的他亲切无比,更贪婪他温暖的怀抱,不禁伸出手去攀上了他的脖子,巴巴地问道:“花公子,那个薛公子家有皇亲你不怕他么?” 他戏谑一笑:“我若怕他,还怎么救你这只小花猫呢?” 她只觉得一阵暖意袭进心里,把头紧紧埋进他的怀里,喃喃道:“我以为我要灰飞烟灭了,谢谢你。” 他怔了怔宠溺一笑:“什么灰飞烟灭,净胡思乱想。你以为你是妖精啊?” 她一惊,心里狂跳一下,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差点说漏嘴了。但她还是不禁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精么?” 他想了想道:“朗朗乾坤何来的妖精?不过,若像你这样娇美的我倒想见一见,哈哈哈哈。” 她忙躲开了他的眼睛,心里有些忐忑,她明明伪装的很好,他不会看出来吧。如果他知道她是妖精,慕容晏也知道了她是妖精,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她忽然有些害怕,又十分渴望早日脱胎换骨,不用受阴阳之气的束缚,无所顾忌地和他们在一起。[..tw超多好看小说] 薛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回去施府了,听不到一点锣鼓声,恐怕走得很远了。她便安心地蜷在花泽少的怀里,任他抱着一步步往花满楼而去。 “子夜,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的姓氏呢。”他忽然又问道。 “姓氏?”对啊,他们都有姓氏的,“师姐说女孩子家将来是要嫁人的,用夫家的姓就可以了。” “有道理。那你以后就姓花吧?”他地眼里闪过一丝精明。手上使力把她抱得更紧。更往上。稍稍一动他地唇便会擦到了她地额头。她局促地僵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却耐不得他低头。温热地唇瓣若有似无地在她地额头擦过。很痒。她别过头。躲了开来。却迎上他深邃地眸子。便慌乱了。 他又抬了抬胳膊把她抱得更近。双眼微眯着。喃喃着:“花子夜。以后这便是你地全名。” 他身上地香味以及那轻柔地动作。媚惑地语言使她陷入了一片迷醉。他紧紧地拥着她。身子贴在一起。那种温暖直入骨髓。太过透彻。(..tw无弹窗广告)教人不忍离开。他地唇更压下来。在她地耳畔轻啄着。湿湿地。热热地。她地身体忽然绵软。仿佛一蛇般附在了他地身上。似要晕过去一般。头一猛地一仰靠在了他地肩上。 他被她这突然然地动作吓往了。慌忙停住了步子问道:“子夜。怎么了?” 她用力攀着他地脖子直起头来。迷糊地说:“我好像变软了。” 他轻笑:“小傻瓜。” 她有些不懂他为何这样说,抬手按了按额头,忽然发现他们此刻正站在桥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人,而且大多数都在看着他们。她的脸腾地一热,埋进他的臂膀内,小声道:“快点走吧,好多人啊。” 他却故意站着不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小丫头也知道害羞了。我可是风流才子啊,就让他们看好了,看看我们有多甜蜜!” 她抬起头,看着他站在桥是朝着他笑,身后是繁华似锦的扬州城,他的风流更被衬的无尽。她有片刻的恍惚,继而清醒过来,才发觉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跟花泽少之间的这些片段,是应该发生在她跟慕容晏之间的,她要嫁的人是慕容晏。虽然他对她有些不公平,虽然他已不知了去向,但她一定会找到他,也不会在意,更没办法在意,谁让他是她的劫,是她的恩人呢? 她一个激灵从他的臂弯里挣脱了下来,有些不稳地站在地上,无措道:“花公子,我……其实我想要的姓……” 这时忽听得桥下有个声音焦急地喊道:“花兄!花兄!”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想姓慕容,她想嫁的人是慕容晏。 花泽少惊异不已,迟疑地摆了摆手。 子夜蓦地一惊,这是慕容晏的声音!转过头,果然见他立在花满楼前朝着他们这边挥着手。他没有走,他没有跟施梦兰私奔。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他没有走!她的心雀跃不已,拉着花泽少跑下了桥。 慕容晏看到子夜有些吃惊,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花泽少抢先了。 “慕容兄,你们太自私了。”花泽少的语气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慕容晏面露愧疚之色道:“偷天换日实属不得已,对花兄隐瞒也是不得已。子夜姑娘,你现在不是该在薛府拜堂的么?怎么会在这里?” 子夜有些不解,他怎么还如此说话? 花泽少面露怒色,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道:“慕容兄,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子夜已经迷迷糊糊地嫁了人了!” 慕容晏面露不解之色:“不是子夜姑娘自愿代嫁的吗?” 子夜一听,心中气愤,不禁道:“我没有!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薛公子!” 慕容晏面露难色,叹气道:“我们误了时辰……” 子夜不待他话说完便跑进了花满楼直奔三楼,脑海里又反复出现昨天晚上在酒楼看到的缱绻画面,耳边响着那娇喘嘤咛,头晕脑胀不已。他们误了时辰?**苦短,他们一夜缠绵一定贪睡了。真是老天有眼,他们注定了没有缘份,慕容晏注定了是她的。 她推门而入,见施梦兰正侧躺在床上,精神有些不振,面色却显得容光焕发。 看到她,施梦兰吃了一惊,蓦地起身,全身哆嗦着,许久才走上前抓住她的手,似神经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的……表哥!表哥!” 她喊着喊着便抓着子夜的衣服滑倒在地上,紧咬着嘴唇,似哭又笑。 子夜看她这个样子,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责备的话全都跑到九宵云外了,就算是为了慕容晏,也不想责怪她了。 这时花泽少和慕容晏跟了上来。 她看了看他们,推开了施梦兰,淡淡道:“薛公子已经返回府衙了,可能马上就会到这里来。这便是命,小姐,你听天由命吧。” 黄花瘦-4 花满楼前,人潮涌动。 薛家的迎亲队伍,施崇山夫妇,慕容殊夫妇,全都来了。子夜躲在廊里,一边侧着脑袋偷偷往外瞧,一边忧虑地看看施梦兰的房门。她说她就是死也不会嫁给薛子谦的,那语气决绝的令人吃惊。子夜不禁想起喜儿曾对她讲过的杜十娘,那娇美若花,盈弱如柳的人儿,心灰之下亦那般决然地怒沉百宝箱投江心而死。她一直有种感觉,人间的女子虽被各种礼节束缚着,骨子里的刚烈却是无尽的。 此时忽听得楼下的人群一阵噪动,子夜忙循着视线望去。竟看见薛老爷领着数十名家丁,皆手持棍棒朝着花满楼而来。薛家是扬州城的大户,又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事情不好收场了。子夜急得紧紧地抓着窗棂,看着楼下人的众人:屹然的花泽少,窘迫的慕容晏,沉默的慕容殊,无奈的施崇山,还有那气急败坏的薛家父子。她真的希望这件事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来人间没多久,也只结识了这些人,不管好的坏的,她不希望他们出事。 这时施崇山看到薛老爷气势而来,忙强做笑脸相迎道:“亲家老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tw[棉花糖小说网]” 薛老爷却不买帐,愤愤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冷冷道:“施大人,我们薛家在扬州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初我们两家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这门婚事,今天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我薛家是一定要把施梦兰带回府的,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施崇山惊得失色,叹了口气,沉声道:“亲家,贤婿。兰儿自小性格倔强,我这就让贱内上去劝慰,还望你们不要相逼。” 子夜一听这个慌忙跑回去猛敲施梦兰的房门:“小姐,开门啊!薛家说一定要把你娶回府去,夫人马上就来了,你还是把门打开吧。” 这时听得楼梯内有脚步声,施夫人上来了,子夜忙过去相迎,施夫人也顾不得别着,提着裙摆,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门前,先抹了把眼睛,又轻轻地敲了敲门,颤声道:“兰儿,我是娘亲,快开门。” 里面没有回应,子夜把耳朵附在门边听了听,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兰儿,这个时候只有你出面才能把事情平息,那薛家不是好惹的,爹娘现在有心无力啊。兰儿,你开门。兰儿……” 仍是没有回应。 子夜着急不已。忽想起。施梦兰刚才说过地。就是死也不会嫁给薛子谦地。难不成。她真地自杀了? 想到这儿她慌忙扶开了施夫人。也顾不得对她解释就使出全身力气去撞门。 “怦!”地一声。门开了。 她们慌忙进去。看到施梦兰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们系披风地带子。然后她便转过了身。对她们微微一笑。平静地异常。 施夫人颤抖着走上前去。悲戚道:“兰儿。天公不作美。你认命吧。好歹那薛公子不计前嫌。只要你回去就好。” 施梦兰拉了拉披风地帽子。转向子夜。吩咐道:“你先扶我娘下去。我随后就来。” 子夜便扶了施夫人出门。至门边,又听到施梦兰悲凉道:“娘,你想过没有,我现在进了薛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施夫人怔了一下,面无表情继续往楼下走去。 花满楼外,众人都已经望眼欲穿,尤其是那薛子谦,一看到出来的没有施梦兰便冷言道:“施梦兰呢?” 施夫人刚要开口,便听到门内响起施梦兰淡漠的声音:“我在这儿。” 只见她双手挽在身前慢慢走了出来,大红的披风遮蔽了整个轮廓,看起来像一具行尸般僵硬。 子夜注意到慕容晏的脸都青了,垂下来的手紧握成拳。但他现在也无能为力了,他跟施梦兰没有缘份。 薛子谦怔着看了一会儿,大步上前一把掀掉了施梦兰披风的帽子,露出她妩媚的容颜,尽管表情有些僵硬,眼神有些灰暗,仍是让围观的人唏嘘不已,她真的是个美人。 她扬起手不客气地推开了薛子谦,薛子谦一惊正要再嵌住她的手,却惊住了。 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把剪刀,正指着自己的脖颈处,一步步逼向薛子谦。 “兰儿你要干什么?”施夫人大惊叫道。 施梦兰蓦地转身,清冷的眼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唯有看向慕容晏的时候化作了温柔,凄楚一笑。手起刀落,半尺青丝飘起,在众人面前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薛子谦的脚下。 众人大吃一惊,施夫人踉跄晕倒幸好被喜儿扶住。子夜亦惊呆了,没想到施梦兰真的这么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时又见她对着薛子谦嘲讽一笑,剪刀落地,双手合十施了个佛礼。薛老爷见此状哼地一声负气而去。薛子谦怔了一会儿,忽地转向子夜:“既然小姐出家了,就让丫环代嫁吧,反正她已经上了我的花轿,是我薛家的人了!” 子夜慌忙后退,被花泽少拉住了手腕。他走上前对薛子谦淡淡一笑,笃定道:“薛公子,子夜是我花泽少的未婚妻,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施梦兰听此话忽地转身扯过了子夜,冷冷道:“她是签了卖身契的。既然做了我施梦兰的丫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子夜有些发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施梦兰拉着上了施府的官轿,吩咐轿夫道:“到城外磐若寺。” 黄花瘦-5 一顶轿子,迎着瑟瑟的秋风行走在扬州城外的山道上。(..tw无弹窗广告) 子夜身上披着的仍然是花泽少给她的桃红色披风,银簪挽髻,这新娘子的发式都没来得及拆下。看着施梦兰呆呆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那半尺青丝不住地落泪,她也懵懵地懂得了身不由己的道理。施梦兰不想死就只能这样做,不然就得嫁给薛子谦,谁也救不了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她不想负卿,便要负了所有的人。 子夜偷偷把手伸到腰间,那里有慕容夫人赏的银子,她就买了几个包子,其它的俱在。施梦兰要出家,她可不会跟着去出家,她还有一世尘缘,她还有慕容晏。她记得那日管家说过,要想恢复自由身就要拿银子赎身,她不知道在人间一个丫头要多少钱,但她一定会摆脱施梦兰。 施梦兰目光低垂,淡淡说:“子夜,不论你有多少银子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子夜惊愕抬头看着她,不相信这般凉薄的话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但她却逼近前来,那清冷的目光比对一个陌生人还要寒厉三分。.tw[棉花糖小说网] “我早看出来你爱慕我表哥,你以为我出家了你便如意了么?扬州城内爱慕他的人多了,但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哼,真是自不量力。你当初选择来慕容府就是有目的的吧,可惜阴差阳错地成了我的丫头,这么久来表哥有没有多看过你一眼?想必你心里清楚吧。我承认你很出色,尤其是这张脸蛋,简直比我的还要胜三分。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表哥的那瓢水,是我。” 子夜惊呆了,似乎还一时无法消化施梦兰这一袭恶毒的话语,她用手抓了抓胸前的衣襟,淡淡道:“慕容家一脉单传,公子总会娶亲的。” 施梦兰始终垂目,嘴里说出的话却比刀子更利:“我的亲戚我了解,舅舅他们不会要你这样下贱的人做儿媳妇的。况且我也不会放过你!” 子夜气急了,再也无法忍受,冲她大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帮你们传信,帮你们见面,我从来到你身边也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先骗我蒙我,你爹娘又逼我代嫁,你们这样是恩将仇报么?” “因为我是女人,我要保住我的唯一。你等着瞧吧,他仍然是我的。”施梦兰抬起头逼视着她。 她气得胸口憋闷,忿忿道:“施梦兰,我不会任你摆步的,你别以为我真是只是一个丫鬟。” 她把手上地青丝举到眼前看着。脸上现出一抹讥笑:“想必这入了秋地磐若寺遍地落叶冷清至极。我倒要看看你怎样不做我地丫鬟。正好解解闷。” 子夜不再答话。转过头去对着深蓝色地轿壁发呆。想起第一次在慕容府见到她地时候。她是那样一个娇美柔弱地小姐。提着裙摆奔跑着去见自己地情郎。脸上还带着羞涩。语气中带着悸动。让人好生喜欢。本以为她真地是大家闺秀地风范。没想到那也只是在特定地某时某刻对某个人而言。子夜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把心埋这么深?为什么自己不如意地时候还要拉上一个无辜者?此刻她心里对施梦兰仅存地一点好感也随着秋风化为乌有了。 轿子颠簸了一路。傍晚时分才到了磐若寺地山门外。城里地大宅门都是寺里地虔诚香客。开门地小和尚一听是施家小姐。慌忙请了方丈来。只是施梦兰身体娇弱。经过今日地打击又加一路劳顿。此刻小脸儿苍白。紧紧地依着子夜地肩膀。那孱弱地模样看了教人心疼。子夜虽然生她地气。也不喜欢她了。但也不能不管她。到了寺后地庵内。**都没沾凳子便为她忙前忙后递水擦汗。喂汤药。 施梦兰迷糊中还不忘了使劲贬低她。对那安排住宿地姑子说只需给她一个住地地方有张床板就够了。她气得要死。真想当时就把她扔在房里躺到自己地床板上睡大觉。 此刻天色已黑。子夜看着已然熟睡地施梦兰。心里面不知是何种滋味。她还是无法不管她、不为她担心。甚至无法真正地恨她。真是觉得上辈子欠地不是慕容晏而是她。 她懊恼地拍了拍后脑。打了个哈欠。闹腾了一天她也累了。反正施梦兰已经睡着了。她便回她地床板去。 刚出门忽地见一道白影飞过了寺院的高墙,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出尘,就他爱穿白衣。不过他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她心中不禁好奇,忙运起法术追了上去。 出尘的法力在她之上,飞得很快,她追到山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加之白天的颠簸真想找棵树睡大觉。但心里面又很想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很想去探究他佛家弟子的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她以为他要去扬州城,却见他绕了过去,往西直去。她只管拼尽力气追着那一袭白影,萧瑟的夜风不似春风那般柔和,从脸畔划过割得她有些不舒服。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忽然发觉,天空有些异样。天上没有云,但是月光却不明亮,朦胧如罩了一层白雾,四周也昏暗起来。她明明记得追来的时候是月朗风清的。 这时只见出尘落到了地上,她慌忙停住想要闪躲才发现这地方荒无一片根本没有树木,她悄悄降落,还好出尘似乎专注别的事情并没有发现她。 出尘在原地伫足了一会儿便慢慢往前走去,子夜小心地跟着。但没走几步,凭着她妖精的敏锐便发现了这地方真的有问题。空气中缭绕着异常的阴气,四周看上去森森寒人,而且她总感觉到四周有很多活的东西在看着她,她想回头,又有些害怕,但是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一声尖细的低笑在耳后响起,她全身一阵发麻忽地回过头去,还没看到那发出低笑的是什么便感觉到全身骨骼咯咯作响,仿佛有个什么东西钻进了体内,脑子一懵晕了过去。 黄花瘦-6 子夜晕过去的那一刹那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她早就该想到词――黄泉路。[..tw超多好看小说] 出尘原是地狱怨魂,她以前也听师姐们讲过六道中的地狱道,黄泉路便是人死通向阴间的路。如果误入黄泉路,就要一直往前走,不管听到什么声音或者感觉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回头。因为黄泉路上有很多孤魂野鬼,他们会抓过往之人以求附身。 那她现在,是不是也被鬼附身了?她愈加感觉到五脏六腑难受的要命,想要大叫,口不能言;想到挣扎,手不能动;想要寻找出尘,眼不能睁。怎么会变成这样?出尘不会还没发现她一直往前走了吧。她才不要被一个恶鬼附身,她是妖精,漂亮的妖精,善良的妖精,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 正当她将要绝望之时,胸前重重地受了一掌,接着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啸叫划破了四周沉闷的空气。她睁开了眼睛,看到出尘紧皱着眉头生气地看着她。 “师傅……”她刚开口便觉胸口疼痛,不禁埋怨道,“你下手可真狠。” 他放开她拂袖转过身,冷冷道:“你怎么跟到了这里?” 她小声嚷着:“我只是好奇看看你要干什么。.tw[棉花糖小说网]” 他忽地转过身扬起手中玉萧在她身体四周划了道结界,板着脸道:“这里有许多看不见的孤魂野鬼,他们都是阳寿未尽非正常死亡的,即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进入阴间,所以他们心中多有怨气,会伤人害人。你好好在这结界里呆着便可没事,不准到处走动。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毅然离去,她忽地反应过来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多久才能回来啊?” 可他已经走得没影儿了,她泄气地垂下头,看着脚下发着绿光的圆形结界蹲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坐得都快睡着了也没见出尘回来。看看天空,仍是混沌模糊一片,她才记想黄泉路上没有昼夜交替,只有无边的昏暗。出尘到底去干什么了?就是去见他那菩萨师傅也该回来了吧。她闷得无聊,便起身在光圈里走来走去。越走越无聊,踮着脚看远处模糊的山坡,鬼影都没有,她索性出了结界。 反正只要一直往前走不回头那些恶鬼便无法附上身。她不回头就是了。 她上了那个小山坡。再往前走忽见道路两边出现了一片火红。是红色地花朵。她近前看去。但见这些花儿形如龙爪状如龙须。十分奇怪。她想碰又怕有毒便继续往前走去。 她上了一座桥过了一条水色浑浊冒着气泡地河。站在桥头。前面有两条一模一样地路。她正寻思着出尘会走哪条路便看见河地延伸处立着一块大如人形。平似镜面地石头。旁边还有一位煮汤地婆婆。她忙跑了过去准备问路。便见那婆婆抬起了头向她招手。 只见那婆婆披着黑色披风。面色虽苍白无血色。神情倒还慈祥。子夜微微一笑问道:“婆婆您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白衣地男子路过。他往哪边走了。” 那婆婆端起一个黑碗。递于她。机械地笑道:“你要喝它吗?” 她一看那碗里是浓浓地汤。找不到出尘她可没有心思吃喝便摇了摇手。忽然发现旁边地石头上映出了一个人影。她一惊跑了过去。但见那石头表面粗糙不平。却清楚地映着她地影子。她好奇不已。 这时便听到那婆婆慢慢道:“你还没做过人呢,原来是误闯的小妖精。” “您怎么知道我没做过人。” 那婆婆一笑:“这三生石上刻着每个人的前尘事,站在前面便会映出前世的样子。你看现在映出的是你现在的样子,说明你没有前世。小妖精,此地不宜你来,快快离开吧。” 三生石?她可没听师姐讲过。她看着自己的影像,觉得这石头挺神奇的,还刻着前尘事,不过她怎么没看到有字。 “婆婆,每个人的前生都刻在这上面么?” “嗯。”那婆婆边应着边低头搅着锅里的汤。 “我怎么看不到?怎么才能看到?我想看看出尘师傅的。”她在那石壁上边扒找着边道。 “你为什么要看他的?” “嗯……不知道,我就是想看看。” 这时忽听得出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妖精勿要多事,快快回来!” 她一怔,又听那婆婆笑道:“有人唤你了,你走吧。” 她又趴在石壁上细细地看了一回,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看样子这婆婆是不会告诉她的,只好恋恋不舍而去。 原路返回,下了那道坡远远地便看到出尘一袭白衣正坐在结界之内打座。她快步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挺立的脊背,不禁埋怨道:“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他不说话,盘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呈一个兰花的形状,听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她只得转到他身前,刚要开口,不禁惊得掩住了嘴巴。 他的前半身竟满是被鞭鞑的痕迹,鲜血汩汩渗出,染红了洁白的袍子。 “师傅你怎么了?”她跪到他身前,心里面很难受。看到他的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嘴角也浸出了鲜血,身体有些颤抖,他一定伤得不轻了,这是哪个坏蛋的做的?下辈子一定变成孤魂野鬼! “小妖精不可放肆!这是我应受的劫难。”他忽地睁开了眼睛俊眉皱起训斥着。 “我才不管什么劫不劫难的,反正他们对你下手这么狠就是坏蛋。”她不忿地说着掏出手绢来要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却发现怎么都碰不到他。 她惊得怔住了,又试着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也抓了个空。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嫌她笨,沉声道:“我元气大伤一时间还恢复不了,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走吧,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凡是遇到路口便往右拐就可到磐若寺了。” “我不走!”她别过头倔强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他的脸一沉,淡漠道:“这句话是用在挚友之间的,你我之间什么都谈不上,你大可不必跟我有难同当,你快走吧。” 她气愤不已,再看向他,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哼,以为她愿意管他啊,真是好心没好报,走就走。 黄花瘦-7 子夜负气而去,按照出尘所说的遇到路口便向右转,到达磐若寺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笼照在磐若寺上空,千年古寺更加熠熠生辉。她害怕那些渡了金身的菩萨佛祖,更怕看到那些避邪的符咒,便偷偷从后门而入。 禅房的门大开着,她没看到施梦兰倒看到一个姑子坐在蒲团之上打坐,于是走上前去问道:“师傅,我家小姐呢?” “只不过换了套衣服你便不认得了。”施梦兰回过头来一脸的冷漠。 她有些吃惊,怔了半天才问道:“你真的出家了?” 施梦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倒想一了百了,师太说我还未到剃度之时,暂时蓄发修行。” 她仔细一瞧果见立帽之下露着些许青丝,总算松了口气。像施梦兰这样的佳人一下子出家守着清灯古佛还真有点可惜。不过她马上发现自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施梦兰出了家不更好么?慕容晏再也没有念想,说不定马上就会发现她的好了。郁闷之下她便回房睡觉,连着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她可累坏了,刚沾到枕头便哈欠连连沉沉睡去。 晚饭时施梦兰也没有叫醒她,她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在这清冷的寺院里,隔窗听着萧萧雨声难免生愁。施梦兰更是像受了这秋雨的刺激一般,无心打坐念经不停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找些难听的话来中伤她。 “对了,昨天一整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到城里找我表哥去了?” “我告诉你,表哥最讨厌那种死缠活粘的女子,你还是醒醒吧。” “哦,花泽少是说过要娶你的,他的才情品貌都跟表哥不相上下,你还是见好就收,别到时候又得罪他,你就别想在扬州城呆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嚯地起身大声道:“施梦兰,你今天怎么了?我哪里又得罪你了?你现在该做的是敲木鱼念经,小心被师太看到见你归心不诚把你逐出寺去。” “你放心吧。就是所有地人都被逐出去我也不会地。” 她气得跺脚。咬了咬嘴唇开门回自己地房间。再这样下去她非要被气得走火入魔不可。 坐到窗前。看着外面被雨打得满地地黄叶。还真是凄凉。还好园边地一棵桂花树仍风姿屹立。碧绿地枝叶经过雨水地冲洗更加鲜亮好看。那些刚长出地嫩黄色小花苞如点点星光点缀其间。待花期一到。定有一树繁花。她挽起袖子把手臂伸到窗外。滴滴清凉地雨水打在皮肤上。有种特别地感觉。她突然觉得好渴。便把整个身子探了出去。(..tw无弹窗广告)仰起头张口接着这无根之水。一点点往下吞咽。雨水地味道很真。夹着泥土和花草地芬芳。与山泉之水很像。她睁着眼睛。雨水流进了眼里。再流出来。好像眼泪。她地鼻子忽地一酸。怔怔地看着有些灰蒙蒙地天空。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好孤独。她渴望。渴望人群和热闹。渴望她所仅认识地几个人。尤其渴望慕容晏。他地声音。他地样子。他地怀抱。他地所有所有。但她没有办法。惟有求菩萨保佑。 雨水不断地流进眼睛里再流出来。其间有没有泪水。她分不清也不愿去想。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不需要太过执着。这是她最近对人间地一个领悟。也是对慕容晏地一个领悟。 没想到秋雨连绵这句话是真地。这场雨竟然断断续续地下了整整五天。第六天早晨醒来看到了阳光。子夜乐得顾不上梳洗便到院子跑了两圈。施梦兰地气色也好了很多。真是环境影响人一点都不错。 吃过早饭施梦兰便去经常听惠心师太讲经去了。讲完经她还有坐禅跟抄经地功课。子夜闲着无聊忽地想起出尘。那天黄泉路一别还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地伤好了没有。 虽然很害怕佛祖把她收走,她还是去了前院。今日天气晴好,来寺里上香人也比往日多了好多。她随手拉了一个和尚问了才知道今天是八月初一,每月逢初一十五是求佛的好时候,因此人就特别多。 她在人群里转来转去也没看到出尘,想进佛堂又没那个胆,便站在院子里对着人群发呆。过了一会儿,忽听得一个耳熟的声音喊她:“子夜姐姐!” 她惊异转身看到了花泽少的小侄子花泽宇,他身边跟着一老一中两个妇女,想必就是花泽少的娘亲跟嫂子了。花泽宇对她们说了什么便朝这边过来了。 “子夜姐姐我听二叔说你在这里,果然没错。”花泽宇精明一笑,些许日子不见倒长高了许多,越来越像个小公子了。 她忙问:“花公子怎么样了?薛家有没有为难他?” “嘘……”花泽宇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了看祖母和娘亲便拉着子夜往墙角走。 子夜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不能让我祖母跟娘亲听到。”花泽宇煞有介事道。 “为什么啊?” “我二叔早先便跟家里断绝关系了,他们都不喜欢他,平日里也不提他,就我喜欢我二叔。” “哦……”她低声应着,不禁想起那晚花满楼外,她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原来是擢到他的痛处了。但跟自己家里的人有什么别扭解不开的呢?这辈子能修成血缘关系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缘份,她羡慕还来不及呢。 这时花泽宇看了看身旁来来往往的人便拉起她进了一旁的小佛堂,她有些害怕却也没办法说,便不停地在心里念阿弥陀佛 “花公子有什么话对我说么?”门一关她便急急道,她可不想在这里多呆。 花泽宇狡黠一笑:“二叔说要娶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婶娘了。” “别胡说。”她忙嗔道,脸有些发红,心内也止不住的小鹿乱撞,花泽少难道当真了?这可万万不行,她要嫁的人是慕容晏啊。 “喏,这是他托我给你的。”花泽宇递给她一个项链似的东西,看起来很漂亮,她心里虽念着要嫁的人是慕容晏,手上的动作却快的很,忙接了过来,反复看着。 花泽宇笑了笑拿了过去道:“二叔说这是一个胭脂扣,这样一开,里面有上好的胭脂。他说你的脸色偏白,每日洗脸后抹上一点会非常好看。” 她怔怔地看着那铜钱大小的扣子,看着那嫣红的胭脂,觉得花泽少对她真好,忙抓了过来盖好盖子挂在脖子上,低声问道:“还有别的么?” 话音刚落禅门忽地被人推开,他二人惊得慌忙往外挤去想要逃开,不料被来人堵在门口一手一个拎了起来。 黄花瘦-8 子夜被反扳着臂膀,想要还手也不得,只扭头看到那僧人的背影,白色僧袍,右肩裹着一方红色的袈裟,揪着她的手里还捻着一串佛珠,光溜溜的脑袋连着没有遮盖的颈部,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形成优雅流畅的线条。(..tw无弹窗广告) 这时花泽宇拼命扳着他的手竟然脱身逃开了,真是没有义气。她净顾看这和尚了,此时想要脱身,偏被他抓得很紧。这里满是佛祖菩萨她又不敢乱来,只得小声求饶:“师傅放了我吧,我没做过坏事,我是来找人的。” 这和尚果然放开了她,走至佛像之前的蒲团上盘腿坐下了。 “小妖精总算听话了一回。” 她一惊,忙跑过去,跪到他面前仔细地瞧着。这鬓如刀削,双目瞻瞻,菱唇紧抿,面色淡漠的正是出尘。他依旧英俊,只是,头发没了。 “师傅,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激动着拽着他的袍子,鼻子有些发酸。 他垂眼看着她,其间掠过一丝温柔,随即淡淡一笑:“小妖精,你伤心做什么?” “我……”她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让你做和尚,和尚不好,我一直把你当神仙的。” 他仍手持着佛礼,慢条斯理道:“神佛都是道。当年我在地藏菩萨面前许下弘愿,要为人间行一千善,解五百怨,渡一百人便可修成罗汉身。现在我已六根清净,无明烦恼已断,只需过了今生的劫便可得金身罗汉,跳出三界六道,免受轮回之苦。” “那你现在变**了?”她激动地说着便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胸口,跳动着,温热的,真的**了。 他的身体一颤,忽地挡开了她的手,沉声道:“好了,没有什么事你快回去吧。” 她却不离去。吸吸鼻子问道:“师傅你也要应劫啊?” “修行之人都免不了劫难。” “那你地法力这么高应该算出来你地劫在哪吧?” “劫在心中。” 她丧气地垂下了头。跟他说话真是废力气。人太聪明了就是不好。 他转头看着她。温和笑道:“子夜。我地师傅被世人赞称为大愿地藏菩萨。你现在可以向他许一个心愿。” “真的吗?许了之后会实现吗?”她们禁激动道。(..tw棉花糖小说网) “心诚则灵。” 她便恭敬地跪到他一侧,看着台上那些佛祖菩萨问道:“哪一个才是你师傅呢?” “他不在这里,但他会听到的。”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念着:“大慈大悲的地藏菩萨,子夜求您一定保佑出尘师傅度过今世的劫难,早日修成金身罗汉。” 出尘一怔,蓦地放开双手冷下脸来斥道:“你怎么许一个这样的愿望?” “不行么?”她有些不忿,明明是在帮他,还这么凶。 他叹了口气:“你应该求菩萨保佑你自己。” “我是来应劫的得靠自己,我早懂了。”她闷闷道。 “好了,你回后院吧。” 她不情愿地关上门出去,看到院子里香客纷纭,檀香缭绕,她才不要回去陪施梦兰念经,便跑朝着寺门外走去。 没想到磐若寺前门庭若市,好多小摊小贩,什么香烛、吃食和面人一一俱有。她忽听得有人喊着卖许愿符,不但可以求平安,富贵、长寿都能求。她跑过去,看到有人在买,便仔细地瞧着,不知道这符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求。 “姑娘,要买符吗?什么都能求,买一个吧!”卖符的中年男子冲她笑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问:“真的什么都有?” “当然有了,想求什么就有什么,心诚则灵嘛!” 心诚则灵,出尘也是这样说的,不过她一想起自己要求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好久才掩嘴小声问:“那……可以求姻缘吗?” 那小贩听罢不禁笑道:“当然可以!我这里有专门的姻缘符!” 他说着便拿起一道符递到她面前道:“只需在这里面写上姑娘与意中人的名字,菩萨定当保佑你们早日成双,百年好合!” 她看着那小如铜钱的菱形姻缘符,心内高兴不已,激动问:“我怎么写啊?” 小贩又拿出一块像桂花羔那般大小的黄色纸片递于她道:“姑娘只要写上去用心折好塞进这符里便是了。” 她双手接过心内很是欢喜,忙掏钱袋付了银子,准备回去用心写用心折。抬起头便见山下有许多人在挖土,那可是磐若寺通向城里的小路啊,她不禁问那小贩:“他们在干什么?” 小贩一喜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真的是天降福节,明年皇上的圣驾要来扬州避暑,听说还要来磐若寺听法师讲经,所以府衙在修道,城里面知府大人正在招集男丁加速建立行宫呢!” 皇上?皇上要来又跟她没有关系,她便把那姻缘符放进衣襟里往寺里走去。刚踏进寺门便见有一位穿着僧袍袈裟,手持紫金禅杖的**师正引着几位身着华服的男女慢慢走着。她不禁出了身冷汗,差点忘了自己是在满地都是菩萨佛祖的磐若寺里,就算是天上的菩萨们不管她,地上法力高强的法师也一眼能看出她是妖精,到时候再把她收了就彻底完了。 她慌忙躲到一棵树后,待那法师走远才慌张地遛回了庵里,心里还有一点惊魂未定。佛说众生平等,在她看来一点都不平等。为什么同样是生命,人就可以有太平盛世,妖精永远都排在被收伏的行列?还好她求了姻缘符,等她与慕容晏成了亲有了孩子真的变**后,一定要请一尊大佛像回家,天天在它面前转来转去。 (推荐票到300了,无邪先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中午会加一更哦!下个月要pk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有什么意见或想法,评论留言哦!) 黄花瘦-9 一进院门子夜便看到慕容晏的祖母和父母站在施梦兰的禅房外,房内还传来一个妇女的哭泣声。一定是施崇山夫妇来看女儿了,想必他们两家因为私奔之事关系不和睦了,不然慕容家的人也不会站在门外,且都神情憔悴懊恼。她摸摸怀里的姻缘符,心想菩萨还真灵。忙整理了一下衣装,捋了捋青丝,迈着规规矩矩的步子进了去。 本以为他们见到她会很激动,没想到都别过了脸去,老太太还高傲地扬起了头。她有些不解,但面对未来的公公婆婆和祖奶奶,她可不能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恭敬地行礼道:“老夫人,老爷,夫人,你们好。” 他们总算是转过了头,神情淡漠,略略点了头。 她看了看正高照的日头,又看到老夫人额上的细汗,忙笑着上前搀住了道:“老爷夫人,天气干燥,不如到子夜房里喝杯茶歇歇吧。” 夫人一听忙表示同意:“是啊,娘,我看您站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歇一下吧。” 老夫人总算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进了屋。她心内欢喜不已,还拿了施梦兰的碧螺春,听说这是江都省的名茶,连皇上都特别喜欢呢。冲来给他们喝,他们一定高兴。 果然,茶一冲好,慕容殊便掀起盖子享受似地闻着,连连道:“好茶!好茶!” 老夫人和夫人看上去也颇为满意。 她站在下首,踌躇了好久才问道:“老爷夫人,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慕容殊忽地沉下了脸,闷声道:“别提那个逆子!这次闯下了大祸我不把他治过来就把姓倒着写!” 夫人也在一旁给她递眼色,她只好低下了头不再过问。 这时听得外面禅门开启。他们便忙起身出去。施崇山夫妇和施梦兰正站在门外。子夜扶着老夫人走上前去。刚刚站定施夫人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来不及反应。捂住脸。只觉得火辣辣地。心内气愤委屈伸手抓住了施夫人地衣襟。刚要还手便想起她在这里地身份是下人。而且施夫人又是慕容晏地姑妈。也是她地长辈之一。她不能放肆。心内万般郁闷。看着施夫人清冷厌恶地目光。反正都抓住了她地衣襟便趁机使了读心术。看一看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施夫人地心里。竟然恨她没有顺利地嫁给薛子谦而导致慕容晏跟施梦兰私奔失败。使得施梦兰被逼无奈到这山上出家;更恨花泽少多管闲事在半路救了她。破坏了所有地计划。让娘家跟夫家关系疏远。还与薛家结下了恩怨! 她慢慢地放开了手。心里面失落不已。[..tw超多好看小说] 施夫人怎么会这么想?怎么把责任都推到她地身上?她也是一个受害者。花泽少救她是天经地义。她怎么可以为了自己地女儿要自私地把别人打入地狱呢?佛说人有真善美。她为什么没有? 施夫人蓦然觉得时间停止了。连身体都不是自己地了。待回过神来便怔怔地看着子夜。其他人也有些奇怪地看着子夜。她一下子有些慌乱。她刚才太大胆了。希望他们没有看出什么来。 “好了,时间日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施崇山终于打破了沉默,沉声道。 慕容家的人有些迟疑,一个个巴巴地看着梦兰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施崇山便冷冷道:“兰儿没有什么话可对你们说的,一起走吧。” 慕容老夫人叹了口气只得领着儿子儿媳跟着施崇山夫妇出门。 子夜看着他们离去才松了口气,转过头却迎上施梦兰探究怀疑的目光,她忙低下了头。 “你的胆子挺大的啊,竟然想要对我娘还手?” “是你娘先动手打我的,她心里恨我没有嫁给薛子谦坏了你的前程。”她闷闷道。 “我娘打你怎么了?”施梦兰突然生气了,“你只不过是一个丫鬟,你到那些大门大户去瞧瞧,哪家的丫鬟有我们施家的舒服?哪家的丫鬟挨打受罚不是家常便饭?你当初若老老实实嫁给了薛子谦现在就不是这种情况了。子夜,你真的做错了。既然你喜欢我表哥当初就应该为了他的幸福牺牲,那样他永远都会记住你、感激你。而现在,表哥他在恨你!你想自私地想占有他,就破坏我们两个的幸福,你永远也别指望会嫁入慕容家,永远也别指望得到表哥!” 她惊得退后了两步,不明白施梦兰怎么也会有这种逻辑,她摸着还有些火热的脸颊,争辨道:“我……你们落到这个地步不应该怪我,我没有害你们,我……公子他明白的,他不会恨我的,不会的……” 恨,这个字太过沉重了。 她来到凡间还没有恨过什么人,但她讨厌过人。她讨厌那个在柳林里对她粗鲁的薛子谦,不想见到他,连想都不愿想,若见到他一定冷眼相对,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连讨厌都能对一个人有这些不好的感觉,那恨呢?她不敢想象在慕容晏想起她的时候是恨。 这时禅门又被粗暴地推开了,只见薛子谦带着几个家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施梦兰一看惊得乱了方寸,慌忙躲到了子夜的身后,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 薛子谦面带怒色,走至近前两腿叉开手插腰站定,歪起脖子勾着手指冷笑道:“怎么?怕我了?” 施梦兰偏过头,身体都发抖了。子夜只得硬着头皮道:“薛公子,这里是女庵,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我家小姐已经出家为尼,跟你没有任何瓜葛了。” 薛子谦头一侧,眯着眼睛审视着子夜,那眼中的目光灼热又不怀好意,子夜讨厌至极,偏过了头。 “小丫头,待会儿我再收拾你。”他说着一把拉开她伸出双臂箍住了施梦兰。 施梦兰吓得边拼命挣扎边大叫着,但她一个柔弱小姐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五大三粗的薛子谦,那些反抗只是徒劳。薛子谦箍着她有些不耐烦了,捏起她的下巴恨恨道:“施梦兰,我薛家在扬州城是什么样的人家?我薛子谦在扬州城是什么时候样的人物?你不会不清楚吧。你竟然让我丢尽了脸面,受尽了侮辱,我今天不教训你一下枉我在扬州称霸!” “我已经出家为尼,你这样做会遭天遣的!”施梦兰惊慌大叫着。 子夜见状便要上前去帮她,却被那几个家丁箍住了双臂不得动弹。 薛子谦邪恶一笑把施梦兰的脸扳到了面前:“天遣?我这个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天神佛祖。你这么好的脸蛋出家了真是太可惜了,不如去伺候佛祖之前先伺候伺候我吧!” 黄花瘦-10 薛子谦把施梦兰拉到身前,竟然强吻她! 施梦兰拼命地扭着脸,激烈反抗着,头上的立帽都掉了,墨黑的青丝散落下来。.tw[棉花糖小说网]子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薛子谦简直是坏透了,像这样的人竟然还有权有势大富大贵。她便略施法术,让施梦兰给了他一巴掌。 她法力使得较强,“啪!”地一声,薛子谦脸上五个手指头印子一阵白一阵红。施梦兰惊呆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心底还是有一丝庆幸。 薛子谦却盛怒了,又一步步逼近,咬牙切齿道:“施梦兰,你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打我?你信不信我一夜之间就能让你家和慕容家的人流落街头!” 施梦兰听到这个便慌了,忙解释道:“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子夜忙道:“我家小姐身体孱弱,哪里来的力气打你?公子,我看是你还是快走吧,说不定是菩萨生气了。” 薛子谦眯起眼睛,一把揪住了子夜的胳膊:“小小丫鬟也敢在这儿出言不逊,看我不打你!” 子夜看着她就要落下的巴掌不禁气极,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连菩萨也不放在眼里,出尘说他是禽兽一点都不错,真是不配做人!她刚挨了施夫人一巴掌,决不会再挨这种禽兽的巴掌,也顾不得什么了,施法术在他跟那些家丁身上,迷了他们的心智,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看着他们撕打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她心里可解了气不禁拍手笑起。施梦兰则惊奇地瞪了眼睛,指着眼前的景象吞吐道:“这……这是……” 她的法力有限撑不了一会儿,这时薛子谦他们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薛子谦摸着脸上的青紫处,一拳打在家丁身上骂道:“畜牲!竟然敢打我!” 那几个家丁一边扶他一边惶恐道:“少爷,不对劲啊,我们刚才好像被人控制了。” 子夜装作挽惜地样子叹气道:“都说了佛门净地不准乱来地。菩萨真地生气了。” 他忿忿地看着她们。还是有些不信。那些家丁倒是怕了。纷纷劝着让他回去。 看着他们摸不着头脑悻悻离去地样子。子夜又忍不住地发笑。 “子夜。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施梦兰则紧紧地盯着她。 她忙停止嘻笑。认真道:“小姐。是菩萨看那薛公子太坏了来帮我们出气。菩萨救了我们。” “真地吗?” “哎呀当然了,不然还会是谁。你出汗了,快回房吧。” 施梦兰真的受了惊吓了,子夜没想到她的身子竟如此弱,一沾到床便瘫在了上面,脸发红,头发热,饭也吃不下了。子夜只得请了惠心师太来,师太说刚入秋天气忽冷忽热,她受风寒了。子夜便领了药材熬煮,可是她不会生火,弄了半天把一张白净的脸蛋变成了黑的,索性使了法术,反正都使了不止一次了。 一直忙到晚上施梦兰看起来才好了一点,但精神仍恹恹的,呆呆地看着窗外。子夜陪坐在一旁一手支着脑袋不住打盹。 “子夜,给我倒杯茶我渴了。”施梦兰叫道。 她一下子醒过来,怔了怔便给她递了茶水,准备继续打盹,施梦兰却不高兴了,淡淡道:“你都不知道累的吗?真傻,快回去睡觉吧,我没事了。” 她一听心内很是高兴,便接过空茶碗笑道:“原来你这刀子嘴还会关心人啊。没事的,你睡着了我再去睡。” 施梦兰又嗔道:“我这就躺下了,你去睡吧。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明早再贪睡不能侍候我,真不让我省心,好想喜儿啊。” 她不禁蹙起秀眉,这人怎么这样,当着她的面说想喜儿,分明是说她照顾不周嘛,大小姐就是不好侍候,她闷闷地吹了烛火关门离去。 一转眼施梦兰竟在床上躺了五六天了,子夜每日尽力照料,有时也免不了有些小争小吵,但转身便抛到了九宵云外。出尘曾告诉过她,要把别人对自己的好刻在心里牢牢记着,把别人对自己的不好化作云烟飘散,才会得到快乐。 秋高气爽,她得了闲功夫就拿着那姻缘符苦思冥想,到底要怎样才能把她跟慕容晏的名字写到小纸片上。她不会写字,想找人写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此在窗前趴着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在唤她。 “子夜……子夜……” 在这秋意渐浓的黄昏,这一声一声舒缓的呼唤侵蚀了她梦,将她摇醒。她闻到了一种泛化不去的淡淡清香。她寻觅着,慢慢抬起头来,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开了,桂花飘香,空气中荡着馥香浓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才看清,那个驻足于花雨下的公子。 他依旧倜傥,笑意盈盈,在夕阳的余晖下,那俊美的脸庞变成了金色的,闪耀着光辉。她揉揉眼睛,惊奇地叫道:“花公子,真的是你?” 他收起扇子,掸掉了落在满是锦绣花儿衣衫上的花瓣,快步走到窗前很自然地抓起她的手捧在手心里,笑道:“这扣链原来你戴着啊,喜欢吗?” “嗯。”她笑着点头,迎上他脉脉的眼神便慌乱地低下头去,脸也有些发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他面前再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坦然。 “来,出来。”他忽地放开她,退了一步双臂展开示意着。 她有些迟疑,却耐不住他一遍一遍地叫着,便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从窗户里跳了出来。他没有马上放开她,而是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一圈。 秋风吹拂,他们的衣带都缠在了一起。她好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在天空中飞翔一般快活。所以在他停下来的时候仍然不舍地抱着他,巴巴地望着他,想要再来一次。 他喘着气,眼神变得复杂,将她紧紧抱着,仿佛要把她揉进体内一般。 “我今日来是要救你的。” 她挣开他的怀抱,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戒备地盯着他,喃喃道:“为什么你要救我?” 他笑着捉下她捂脸的手:“别遮掩了,我早看到你的表情了,小傻瓜。你真的不像是红尘俗世中的人,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有些想笑,她当然还不是红尘中人,她的**还是软绵的,她的元神还在体内浮动着。不过有一天,这些都会稳定下来的。 “那公子说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他狡黠一笑又把她捉在怀里:“你就是从天上来的仙女,所以才惹得我这么喜欢,这么念念不忘。” 她的脸又倏地羞红,小声道:“公子,你说的太直接了。书上不是讲读书人要含蓄么?” 他突然哈哈大笑:“子夜,你真是太可爱了。我告诉你,书上那些是给笨人讲的,我就是要直接的,我喜欢你。” 她的头一懵,躲过他灼灼的目光,有点眩晕。 他拉过她,目光温柔如水:“从第一次在花满楼相见,我的心便被你拿走了。你就像会使**术的妖精,让我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想离开。子夜,我今日便是来求施梦兰的,待我为你赎身,便随我走好吗?” 能赎身离开磐若寺了?她天天盼的就是这个,于是猛点头。 (亲爱的朋友们,有pk票千万不要吝啬哦!!!!) 黄花瘦-11 但事情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花泽少带着小厮和重礼,还带来了喜儿。(..tw好看的小说)施梦兰见到喜儿自是高兴,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却不理会在一旁等候的花泽少。直到天将黑,才淡淡地打发道:“花公子你先回吧,这些天我身体不好,没心思想别的问题。” 子夜看着花泽少失落而归的背影,再看看施梦兰淡漠的表情,不禁道:“你为什么就要抓着我不放呢?你不是说想念喜儿么?现在喜儿来了也不需要我了。小姐,我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你不能左右我的命运!” 施梦兰也不答她,背过身去拉上了毯子。她呆呆地站在床前,心里面好生气好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喜儿把她拉到屋里小声道:“子夜,小姐只是一时想不开,你放心吧,小姐心地善良一定会放了你的。” 她垂首不语,施梦兰对所有的人都善良,对她就不一定了。 喜儿又拍拍她的背劝慰道:“花公子交代我了,我会帮你说话的。到时候你们便能喜结良缘了。” “什么?”她忽地抬头惊异着。 “别装了,成亲那日花公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说了你是他的未婚妻,现在全扬州城的人恐怕都知道了。(..tw好看的小说)唉,我可真羡慕你啊,像我们这种下等身份的女子,能有一位德才貌兼备的公子愿意迎娶,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她急得不停绞手,她从来都没答应过要嫁花泽少,她要嫁的人是慕容晏啊。现在施梦兰和慕容晏尘缘已尽,正是她小妖精的好时机,谁也别想挡她! 喜儿笑笑:“好了,我去守着小姐了,你去休息吧。” 看着喜儿进了门,她不禁急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脑海里回想起与花泽少之间的点点滴滴,他身上的菊花香,他手心的温度,他宽厚的胸膛,他温柔的眉眼,他暧昧的话语,他的轻吻……她的脑子愈加混乱,一些莫名其妙的细微感觉弥漫全身,手心、额头、背脊都涔出了热汗。 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有些偏离了她地意愿。不行。她要去找慕容晏! 她运起法术出了磐若寺。也不走小路。直接飞过森林直抵城内。到了慕容府上。 此时已经接近亥时。慕容府各条走廊内都挂上了灯笼。大多数房间却已熄了灯了。她沿着房顶消消潜到慕容晏地房上。发现灯还亮着。他一定还在用功看书。(..tw好看的小说) 她便轻轻跃到院子里。欲上前之时。忽然想起。她来找慕容晏要说些什么呢?要告诉他。他跟施梦兰没有缘份。要他娶她么?不行。这不是贤淑地人间女子所做地事情。况且她现在懂得。虽然婚姻是两个人地事情。却牵扯着一大家子人。男女双方不一定能把握地。就如他跟施梦兰。她有些为难。人间地规矩真是太多。太奇怪了。 她抬头看看有些阴暗地天空。明天可能又要下雨了。秋天总会下雨。她不喜欢。整了整衣衫。提起裙裾踏上了石阶。走至门前。本欲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地。她笑笑。正要推门而入。一阵隐秘地痛苦呻吟从门内传来。锐利地刺入她地耳朵。她一怔。想起慕容晏与施梦兰地私会。对地。那晚她听到地也是这样地声音。熟悉地仿佛就在昨日。她迟疑了一下。轻轻推开门。缓缓地迈了进去。过穿堂。到了屏风前。透过垂落至地地半透明纱帘。她看到两具衣裳半褪地躯体叠压在一起。激烈纠葛……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里一阵气血翻涌。心揪得难受。慕容晏。她已是第三次看他与别人缱绻缠绵。现在。她仍只能看着。不知道这个绿衣女子又是谁?在他地心里面。到底可以容纳下多少个女子。他真地可以在花泽少之上。称为扬州第一风流才子了。 她有些想哭,忙转身离去。 恍惚中,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一团绿色的光芒。 细看去,她惊呆了。那绿衣女子竟然在吸他的精元! “妖精!”她大喊一声倏地飞身至床前,一把抓住了那女子的肩膀。 那妖精偏着头喉龙里发出“吼!”的一声啸叫,蓦地转向她,竟然是一张血盆大口! 她一惊,又是一条蛇精!自聚宝盘风艳娘的事情后她便知道了,天生万物,以蛇精最为古怪精灵,它在其它的精灵中也修行的最快,法术更加厉害。这只蛇精竟然能潜入民间害人一定非比寻常,她不知道能不能对付,但为了慕容晏她还是用尽所有的法术与之对抗。 蛇精毫不费力便将她推出三丈,那血盆大口倏地幻成一张妖艳的脸,邪魅笑道:“哼,没想到这书呆子还挺抢手嘛!小妖精,他是我的了,识相的赶快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害人的妖精!”她说着蓦地伸出手去使起盘丝**,顿时数十条莹白蛛丝从手中放出紧紧缠到了蛇精的身上,而且越收越紧。 蛇精那妖艳的脸蛋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忽地冷笑一声,抖了抖双臂身上盘绕的蛛丝顿时破裂散落,也把她给震得捂着手腕退后了两步。 “哼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你这点小法术还想跟我斗?你是盘丝洞的吧,别给你师傅丢脸了!你以为你是来应劫的就比我高贵多少吗?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妖精!” 子夜看看床上不醒人事的慕容晏,不禁叫道:“你不能伤害他!你这是在作孽!” “那就看看你的本事吧!”蛇精说着脸色忽地一变,又手绕出一团绿光向她袭去。 她忙跃起,冲出了屋顶躲避了这狠招。惊魂未定之际便见出尘一袭白衣朝这边飞来落到了她面前,关切问道:“小妖精你用了很强的法力没事吧?” 她像见了救星一般拉过他,急忙道:“师傅快去救公子,蛇精要害他!” 这时“轰!”地一声,那蛇精也穿破房顶站到了他们面前。 出尘见此,携起她落在几丈处,嘴里念起梵语,身体四周顿时射出无数白色光芒,形成了一道结界让那蛇精靠近不得。 而那梵语也涌入了子夜的耳朵里,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倒在出尘腿上捂着头部挣扎起来。 蛇精见状对她恨恨道:“你真是妖界的败类,竟然联合僧人对付我!我倒要看看一个臭和尚能把我怎么样!” 她说着近前,手臂一挥,几团邪气极重的绿光极快地袭来! 黄花瘦-12 出尘盘膝坐着不理会她,嘴里源源不断地念出梵咒,青色玉萧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里蓦地往空中一扔,直直地冲着那蛇精的邪气而去。.tw[棉花糖小说网]正邪不两立,狭路相逢,“噼啪!”几声,玉萧便将那邪气打得七零八碎。 蛇精见状大惊,更多的是恼怒,再次施起法术朝他们袭来。出尘却不着急,睁开眼睛,嘴里的梵语念得更快。那玉萧似有灵性一般,在半空中任意飞转向前向后,准确地迎击着蛇精的攻击。 一连几十个回合,蛇精忽地吐了一口鲜血踉跄退了几步,脸色变得煞白,手臂一屈,瘫倒在了房顶上。 出尘口中的梵语忽然换了个调子,加速念起。蛇精趴在瓦片上,凄厉地叫着:“你!臭和尚,你到到底是人还是妖!啊……” 出尘见状便扬起手来作法,那玉萧便围着蛇精旋转起来,形成一道青色光圈。光圈越来越亮,越来越紧。忽然之间,似乎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一切嘎然而止…… 子夜放开痛得欲裂的头,迎着强光看去,那青色光圈收到最紧,蛇精眼中的毒厉已经变成凄然,死死地盯着他们,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渐渐的,身体一点点地被青光侵蚀,化作点点白光,如数千万颗小星星,消散在夜空中,竟让她觉得无比凄美。 出尘收起玉萧将她扶起,看看下面,慕容家的人已经被惊醒。(..tw棉花糖小说网) “小妖精在这儿等我。”他说着飞到院中人前,向他们说明情况并进屋为慕容晏治伤。 她站在房顶上,看着那些还未完全散去在四周飘荡的白点,那便是蛇精的魂魄,她似乎在这些白点里看到了蛇精妖魅的脸,慌忙蹲了下去捂住了双眼。 “小妖精,你怎么了?”出尘的声音响起,透着浓浓的关切。 她抬起头,与停在另一个屋顶上的他,遥遥相望。 “慕容晏怎么样了?” “幸好你发现地及时。蛇精并未得逞。不过身体还是有一些受损。调养一段日子便好。我们走吧。”他伸手拉起她 她却一把抓住他地衣襟。巴巴地看着。喃喃问道:“师傅。刚才蛇精那个样子。便是……飞灰烟灭么?” 他怔了怔。淡淡道:“灰飞烟灭。并且永不超生。” 她抓着他衣袖地手忽地颤抖了:“她对公子做了什么?” “这妖精用采阳补阴之术吸取青年男子地精元助她修行。真是作孽!” “采阳补阴可以助修行?那我也可以用么?” 他蓦地转头厉声道:“小妖精,那是邪术,你不可以乱来!不然……我也会收了你。” 她害怕地放开了她,连退了两步,一手抵着头部,皱眉道:“你真狠心。刚才的咒语念的好厉害,我以为我也要死了。” “不然怎么收伏那妖精,这是没办法的事……”他说到此便不语,傻子也能猜到下面的话不过是――谁让你也是妖精? 她有些生气,生来为妖本来就很辛苦了,还要无端地受这种折磨。瞪了他一眼便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他追上她,似是三分劝戒七分训斥道:“你以后也不可以对凡人用法力,以前的暂且不追究,若有再犯,定当加倍受罚。” 她愤然地看着他,他一定知道薛子谦来过寺里的事情了,难道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赖欺负良家女子而袖手旁观么?佛说日行一善,她今天行了两善了。 “小妖精,众生的命数自有天定,你任意而为只会扰乱自然法则,有害无益。” “你是说施梦兰,还有我,就该被那个薛公子欺负么?我讨厌你啦!怪不得师姐说和尚最无情!”她气得双手捂着头不住跺脚。 他无奈地看着她,似是退让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快走吧。” 看着他一袭白衣如仙般飞起,她不得不追上去,追寻着他的身影。凉薄的夜幕下,他的僧袍随着气流飘飞,光溜溜的头顶似乎还发着光。她看着那一抹明亮,不禁想,头发被剃光是什么感觉?在这中秋的夜晚,凉风吹拂下,会不会冷?想到他刚才的无情,她狡黠一笑加速追了上去。 “师傅,你的光头冷不冷啊?”她抓着他的袖子笑着。 他俊眉一皱,嗔道:“小妖精休得无礼!刚才还那么伤心这时又胡闹起来,看来你什么都没记住。” 她才不理他,勾住他的脖子欺身上前就要伸手去摸他的光头,他却捉住了她的手,生气地瞪着她:“胡闹!” “不就是摸一下你的头么,真是小气鬼。”她朝他呶嘴。 他不由分说把她紧紧夹在腰间加速飞走,晚风又凉又疾,把她的头发吹乱了,脸上凉凉的,不禁埋首于他的怀里。心里得意着,这样她又取了暖,又省了力气。还有,他身上咸甜的味道自然清新,她很喜欢。 法力高强速度就是快,她还没舒服够呢就已经落在了磐若寺的前院里。此时夜已深沉,寺里早已击了暮鼓,僧人们都熄灯休息了,院子里黑咚咚的。看着出尘放下她兀自进了禅房,她心里不禁抱怨他没把她送回后院。看到他点了灯,她把手伸手衣襟里摸了摸便快步跟了进去。 出尘刚坐到蒲团上,一看到她惊得起身:“小妖精,你不回房又跟进来做什么?” 她有事求于他,便笑盈盈道:“师傅你别紧张,我只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他顿了顿淡淡道:“什么事?” 她忙掏出那黄色小纸片伸到他面前:“能不能帮我在这上面写几个字?” “你不会书法?”他眉毛一挑,似是在笑话。 “有什么可稀奇的,我只是……会读不会写罢了。”她别过头闷闷道。 他笑笑走至桌边坐下,拿出纸张来问道:“要写什么?” 她按下他手中的纸把小纸片放在上面:“写在这个上面,就写我跟慕容晏的名字。” 他欲要下笔的手忽在停在了半空中,偏过头看着她,那目光让她有些后背发凉。 “为什么要写这个?在我面前不要说谎,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他淡淡问。 “知道你还问我?”她小声嚷着从怀里掏出姻缘符递于他,“我就是想求菩萨保佑。师傅你就帮帮我吧,如果我会写字的话我早写上去了,这纸片又小,我不敢乱弄。” 他放下那醮好墨汁的笔,也不接纸片,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漠道:“没有人会帮你。” 她看着他这个样子,蓦地一怔,眼里几乎流出泪来:“只是让你帮我写几个字……” “子夜,你还没懂我的意思吗?是你自己说过的,你在应劫,连菩萨都不能保证你的命运,你更要靠自己。”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复杂,眉心微皱着。 “可是我不会写字!”她仍固执着。 他拿起那纸片,两手一用力,“叱”地一声,纸片碎成了两瓣,飘摇着落了下去。 “不会写便不要写。心诚则灵。”他说完便起身坐于佛像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嘴唇一张一翕念起经文。 她拣起那被撕烂的纸片,默默叠好塞进了姻缘符里。看着他淡漠无情的面容,心里难受不已,默默离去。 无邪为小说作了个视频,地址在作品相关里,也可以加群坐直通车。请大家多多顶啊!!! 黄花瘦-13 近日的天气都还不错,虽然偶尔阴天,却没有再下连绵雨。施梦兰的风寒仍然是老样子,没有加重却也没完全消除,有时候吃饭吃到一半便会捂着嘴呕吐。幸好有喜儿料理一切,她什么都做不好,也不想乱转悠惹施梦兰生气,便到后山帮寺里的师傅们拾柴。每天在后山看着树,看着云,想坐便坐,想玩就玩,倒乐得自在。 她发现磐若寺内外都种了许多桂花树,最大的那棵很粗,估计要两三个人才能环抱起来。这花开的时节,满山遍野望去都是黄灿灿的一片,很是喜人。 天还未亮寺里的晨钟便敲响,她忙捂着耳朵从床上跳起来。虽然这敲钟的只是小和尚也没用法力,她还是心有余悸,慌忙穿衣梳洗,然后和喜儿到斋堂领早斋。 吃过早饭喜儿要陪着施梦兰去惠心师太那里上一个时辰的早课,诵经,听经。她便自由了,急急忙忙跑到山上,先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便去找那些小师傅们。今日的山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晨雾,她往上爬着,隐约看到了几个师傅在上面。继续往前走,竟发他们在拿着竹杆折桂花。 她慌忙跑过去叫着:“你们为什么要把好好的花儿给摘了?它们是有生命的,会痛的!” 几个小师傅刚开始一怔,继而便大笑起来。她不解地挠着后脑,怨怨地看着他们,她说的没错啊。 一个小师傅走到她身前笑道:“子夜,这花儿就跟那菜园子里的油菜一般,能发挥自己的作用它们会很高兴的。” 她有些不解:“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平日里是做桂花糕啊,你吃过吧?” 她忽地捂住了嘴,有些心虚。 “呵呵,不过今日摘来是做月饼的,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中秋节?” “嗯。中秋赏月便少不了月饼。到了晚上城里还会有热闹地灯会。” 热闹地灯会?一定很好玩了。她心中一喜便问:“我们可以去吗?” “我们出家人只赏月便行了。不可以去。不过你倒可以出去。只是不知道你家小姐准不准你。” 她顿时泄了气。施梦兰定是不会让她乱跑地。小师傅们见她如此都一笑置之。继续摘桂花。她便找了个树杈爬了上去。躺在上面。她可不去摘花。这花儿她看了好些天了。很是喜欢。下不去手。 日头升起。晨雾散去。凉凉秋风吹起。她悠哉地躺在树上。恍荡着两条腿。看着山下扬州城地高楼。心早就飞得没有了方向。师傅们摘完了这个山坡地又去了另一个山坡。四下无人。静谧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又一阵风吹来,瓣瓣花儿飘飞,落在她的身上,也落了一地。她坐起身,看着满地黄花堆积,它们此时落了明年又会开,花开花落,生生不息。就如她的未来一般,今世不能过劫便灰飞烟灭,下一个千年又会来到人间,如此永永远远下去……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春十三娘所说的那个“永永远远”有多残酷。她是妖精,不会死,渡劫失败重入轮回也不会失去记忆。她也些明白了三师姐媚娘为什么不愿再来人间渡劫,她还想着千年前的一切,她怕了。 她一下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心里烦乱,双手捂着脑袋不住地摇晃着,她不要重蹈三师姐的覆辙,她一定要过去的。 这时隐约听到山下喜儿在喊她,她忙赶了过去。喜儿满头大汗,激动地拉起她道:“子夜,你真是太走运了!” “怎么了?” “哎呀,快走吧别多说了。” 两人一前一后跑下了山,她心里还想着到底有什么好事儿值得喜儿这么激动。待进禅门,一抬眼,便看到了一身锦绣花衣的花泽少,几个小厮在他身后依次排开,手中仍捧着礼盒。她高兴极了,加快脚步跑上前去。 花泽少正跟在院里躺椅上坐着的施梦兰说着什么,看到她,笑容可掬打量她一番,皱眉摇头道“子夜,你成疯丫头了!” 她有些发窘地低下头,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没穿罩衫,裤管还挽到了脚裸以上……摸摸脑袋,刚才在树上躺着头发也乱了,一路奔跑有的都散开了。不好意思地说:“花公子,我不知道你会来。” 花泽少宠溺地朝他瞪了一眼便去招呼喜儿:“你家小姐身体不好,这些补品每日给她熬煮,好生伺侯。” 喜儿看看了施梦兰,施梦兰略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了。 看来花泽少已经把施梦兰劝得差不多了,上次礼没收,这次收了,是不是答应让她赎身了?那今天晚上就可以到城里看花灯了!她如此想着心内不禁欢喜,偷偷地看着花泽少,觉得他今日特别的英俊潇洒。 花泽少见她看他便随手拿过下人手中的小包走至她面前狡黠一笑:“这是你的,快去换上。” 她忙不迭地打开,是一套新衣服,白底红花的裙子,透明的外衫。她喜得眉开眼笑,这次没错了,新衣服都准备好了,她要离开这里了! 施梦兰淡淡道:“今日且放你一天,在花公子面前要懂得规矩别丢我们施家的脸。” 什么?她一下子蔫了下去。 “怎么了?”花泽少见状便问。 当着施梦兰的面她又不好说便没理他跑回屋里去。 穿衣,绾发,擦粉,还有花泽少送的胭脂。片刻过后她看着镜子中的粉面佳人,她梳妆的技术越来越进步了。先朝着镜子得意一番,然后敛去喜色,换作施梦兰那种欲笑还羞的样子,提着裙摆,款步走出去。 施梦兰仍一副冷淡的表情,喜儿倒是偷偷朝她竖着大拇指,花泽少收起扇子拉过她的手,面露赞赏。她怎么也是一千年妖精,真正打扮起来,那可是要颠倒众生的! 到了磐若寺门口她可再也演不下去这大家闺秀的样子了,裙摆一放跳着绕到花泽少面前。 他伸手朝她额上轻轻一点,笑嗔道:“真是本性不改。” “我的本性是什么?”她拿过他的扇子看着上面的自己笑问。 “傻。”他又点她的额头。 她失望地歪着脑袋看他,本以为他会夸她漂亮什么的,真是的。傻明明是损人的词嘛! “刚才你怎么了?那么不高兴?”他又问。 “施梦兰什么时候才肯让我赎身啊?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我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再等等。不过你怎么会提心吊胆?这儿是寺院又不是牢房。” 她宁愿住在牢房也不想住在这里,她是妖精!一想到四周都是菩萨佛祖和高僧,她连觉都睡不好。跟他又不能说,便别过头偷偷呲牙咧嘴一番,却发现出尘站在不远处,她忙换作端庄的神色僵硬地对他笑了笑。刚才的表情一定被他看到了,看他那眉毛高挑的样子,一定在心里笑话他,坏和尚,总神出鬼没的。 黄花瘦-14 出尘慢慢朝他们走了过来,花泽少一看见他忙拱手行礼,子夜扭过头去不看他,嫌他无情。(..tw好看的小说) “花施主,好久不见。”他朝花泽少行着佛礼。真是可气,没看到她也在旁边站着吗?竟然视而不见。 “哪里,我是闲人一个,倒是大师近日来有些忙罢了。我去施大人府上拜访看到了大师为皇上行宫画的建筑图纸,真是绝妙啊。” “过奖过奖。贫僧告辞了,施主慢走。” “大师慢走。” 子夜一看出尘离去便朝着他的背影蹙眉瞪眼。 花泽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你怎么了?” 她忙站好了温柔一笑:“没事,我们走吧。” 乘车到了入了扬州城城门,外面熙熙攘攘,马车更是寸步难行,他们便弃了车步行。子夜一看,扬州城大街两旁满满的全是小摊,听说一直延续到西大街,城中心便是灯会了。 “我们沿着街一边走一边玩,到西大街差不多黄分时分,恰好赶上灯会。” 她踮着脚四处张望,心不在焉地应着:“嗯……好……” 花泽少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人太多。你别乱跑。” 她看着路两旁卖花灯地小摊前。摆满了五颜六色地花类。看得她眼花缭乱。便挣脱他地手跑上前去好奇万分地瞅着。(..tw棉花糖小说网) 那老板见她感兴趣忙招呼道:“姑娘。我这里地灯可都是上等地。你看有芝麻灯、蛋壳灯、刨花灯、稻草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还有鸟兽花树灯。你喜欢哪一个啊?” 花泽少跟了过来用扇子挡着脸俯在她耳边小声道:“他这里地灯我们花满楼里全都有。” “是么?”她看看他又看看那小贩。“中秋佳节别人都一家团圆他却还在这儿卖花灯也挺可怜地。反正我有钱。便买几个吧。” 她笑笑指着那几个鸟儿形状地花灯道:“老板。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小贩高兴不已,一边给她拿灯一边笑道:“姑娘你可真有眼光,这些鸟儿可都是子规鸟儿。寓意‘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将这灯点亮放到秦淮河里,意中人便会回到你身边永不离去的。” 她抱着这些花灯乐滋滋地看着,这些鸟儿原来就是她啊。不如归去,正是在招唤慕容晏啊,真是太好了! 花泽少倒是大方,为她付了钱,她口袋里的钱可以买包子了,想到此又偷偷高兴。他紧紧贴在她身旁,边为她遮挡涌的人群和马车边往前慢慢行走。 “子夜,你真是心思简单又心地善良。” 她抬头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她才不简单呢,她可是修炼千年的妖精,等一会把这灯放到秦淮河里,她就可以跟慕容晏喜结良缘,渡劫做人了!路边摊上传来阵阵肉香,她不禁仰起头吸着鼻子循着香味而去,她早就闻到了是猪肉馅的大肉包。走近前,果然是刚出笼热腾腾的。 花泽少不禁笑道:“你要吃这个?” 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连点头。这些天在寺院里整天吃青菜萝卜,虽然施梦兰一再教导她,她还是怀念大肉包,没办法,谁让她变得有点馋了呢。 花泽少递上银子道:“老板拿两个。” 那老板收了钱忙用纸裹了两个包子,待递过来时一看到是花泽少忙把银子推了过来笑道:“原来是花公子跟子夜姑娘啊,你们能吃我的包子是我的荣幸,不收钱了。” 她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花泽少则得意地俯在她耳边道:“看到了吧,我们两个在扬州出名了。” 她听了这话,脸颊蓦地一热心怦怦直跳,夺过包子慌忙挤入人群中逃开了。转过头偷偷看着花泽少,他还是把钱给了小贩,他的心也挺好的嘛。 “你又乱跑,呆会儿走丢了怎么办?”他付完钱便慌忙追上了她紧紧地抓着,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她在心里偷笑,她是妖精,迷了路飞到空中扫一眼便看到他在哪儿了。 “我们快走吧,我想放花灯。” “傻瓜,花灯要晚上才能放的。”他说着瞅着四周拥挤的人群,“不过……我得带你快点回去。” “怎么了?”她说着往他身边一靠躲过一辆挤进来的独轮车。 他俯下头小声道:“你看这四周有多少人在瞧你?这灯会不知撮合了多少怀春的年轻男女,我可不想你也被撮合了去,你是我的了。” 她嗔了他一眼往旁边看去,这人群中,她跟花泽少锦衣华服甚是显眼,的确招惹了不少人的目光。 花泽少便携起她,边用折扇开路边快步往花满楼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才下了二十四桥,从小巷而入,素心正在院子里观书,看到他们归来忙起身相迎。她看起来还是那么亲和,脸上带着温柔顺从的笑容。 花泽少将外衫脱了递于素心便拉着子夜上了楼,走到楼梯中间,子夜回头看她,发现她的眼里换作了忧郁和些许的无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花泽少把她带入了一个布置一新的大房间,室内陈设雅洁朴素,墙上挂着字迹刚劲的的屏轴,架上排着整齐的书卷,窗下矮几个置一古筝,处处光洁,一尘不染。 她摸过书卷,摸过屏轴,走到窗前轻拂着古筝的弦。这房间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花泽少慢慢走近从后面将她环抱在身前,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肩膀低声问道:“喜欢吗?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房间,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好吗?” 她感受着他的包围,几乎想要躺到他的怀里一睡不起;他的发丝摩擦着她的侧脸,酥痒不已;他身上的菊花香淡淡飘进她的鼻息,沁她心脾……她几乎要闭上眼睛,却看到了在院中伫足的素心的身影,落寞而柔弱。 她忽地挣开花泽少的怀抱跳出几步远,别过头去不敢看他。出尘的体香能安神,他身上的菊花香却是一种诱惑,目光更是,每每他定定地看着她,便令她心跳脸红。他要娶了她,这是绝对不行的! 见她忽然如此反应,他有些不解:“子夜,怎么了?” “我”她仍不敢看他,“我不会住在这里的!”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欲要上前,她又跳出两步远。 “出尘师傅说,这是青楼,不是女孩子来的地方,所以……”她慢慢说道。 他眼中掠过一丝失落,牵强一笑:“不错。如果这样的话,我是没有资格拥有你。” 才不是,才不是呢。她并没有觉得青楼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花公子有什么不好,只是她今生必须要嫁给慕容晏!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姐告诉我,人是讲感情的,情要一始而终。素心姐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此嘲讽:“我没有想到,你是在乎这些的,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黄花瘦-15 花泽少也像素心那般忧郁了,全然不像他平时折扇在手,领着几个小厮摆着气派,春风得意的样子。(..tw无弹窗广告)他坐在矮案旁,无语望着窗外,神情憔悴。她知道这都是她的错,便便轻轻走过去跪到他旁边,低声道:“花公子,你不高兴了?我惹你生气了?”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笑容牵强,“没有,不是因为你。” “那是为了什么?”她忙问,他却又陷入了沉思,眉头竟像慕容晏那般笼上了愁雾,又浓又厚。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看不透花泽少,纵是在万众瞩目下,他风流倜傥之余眼角也会流露出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失落。 “公子……”她试着轻声唤他,没有得到回应。她便握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胸口,这一刻她用法术窥探了他内心。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那女子跪在花府的后门,身上竟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年轻貌美,神色间竟与素心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啜泣着念着:“我可以走,求求你们把少儿还给我……” 她哀声戚戚,那么柔弱,跪在雪地里,显得那么苍白和落寞。这便是他心中的沉痛了,这女子是他的生母?他找了一位跟他的母亲相似的女子留在身边。 猛然从幻境中出来,她喘了口气,脑海里现出刚才在窗前瞥到的素心落寞而柔弱的身影。 “我只是想到我完全做错了。”他垂目看着桌上的白玉茶壶,淡淡说。 “什么做错了?”她好奇问。 他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半晌才道:“子夜,我若成家的话,也只能纳你,而不能娶。” 纳妾?她笑着摇摇头。喜儿告诉过他,凡间的男子大多都有几个老婆,且只有一个是正妻,剩下的便是妾。曾有一个花心的江南风流才子叫做唐伯虎的,一下子娶了九个老婆,世人皆知。这个唐伯虎不但这样不尊重女子,还写了什么诗“又摘桃花换酒钱”,把开得灼灼的桃花摘了去换至俗的酒,更不尊重生命。 原来,在花泽少的心目中,她也是可以随意践踏的。 “你不愿意?”他剑眉紧蹙。显得很意外。 我抿嘴摇头:“不愿意。”。师姐说感情要从一而终。彼此彼此。不就是讲“我和你”么?那些三妻四妾又算什么?她千年修来一世不易。才不要跟别地女人分享一个男人。那不叫情。她才不干。况且现在慕容晏和施梦兰缘分已尽。她小妖精地春天马上就要到了。她要快乐。谁也别想挡她地人间道! 花泽少地眉头蹙得更紧了。带着意外和不解。眼神也变得列加深邃。她根本探究不到里面地内容。也不再跟她说话。自顾自地倒茶自饮。她惟有沉默。许久。他举着茶盏淡淡笑道:“也好。就当我做了一场桃花梦。” 话传进她地耳朵里。这一刻。她地心竟是酸涩。好一个桃花梦。他果真跟那唐伯虎一样。桃花树下饮酒、醉洒、入眠。看似真爱桃花。也不过是拿它换酒钱。她便如那桃花一样。花飞似梦。醒了便醒了。了无痕迹。化作云烟。原来。他们地交情也不过如此。 他饮他地桃花酒。她便退了出去。下了楼。看到素心正在院子里给花儿浇水。动作缓慢。神态娴雅。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地笑容。像这般蕙质兰心地女子才真正地摸到花泽少地心吧。况且她有最大地优势。她长得很像花泽少母亲年轻时地样子。 “子夜。你怎么下来了?”看到她素心放下水壶迎了过来。 她嘟着嘴低声道:“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素心眉头一挑,继而笑了:“你惹公子生气?公子对谁都没动过气,女子犹甚,更别说是你了。” 她淡淡一笑:“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他。素心姐,你跟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素心垂下头,淡淡一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十三岁。穿着粗布麻衣,赤着双脚在田间疯跑,手里还抓着一大把五彩的野花,却迎来了哥哥嫂子与一个我不认识的老男人。我当时已经明白他们是要我嫁给那个老男人,换一大笔彩礼钱。在乡下这几乎是所有父母早亡女子的命运,我知道我无法改变,手里的花全散落在田地里,任由他们拉着往小路上走,双眼垂泪。他骑着马迎面而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一下子停止了哭泣,拼命扭头看他,那样英俊的男子,我这辈子都没这种福份。他下了马,挡住了哥哥嫂子,温和地对我笑着:‘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便拼命点头。我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了的贫家女,能跟着这样的公子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他付给了哥嫂高于那个老男人几倍的彩礼钱,于是哥哥嫂子欢天喜地将我送于了她。” “我便来到这花满楼。当年我十三岁,他十九岁,不觉七八年了。他是个好人,悉心教我琴棋书画。我本以为他会像所有青楼老板一样将我养到十五六岁便接客。即使是那样我也不怨他,况且他没有那样做。我把所有都心甘情愿地给了他,我知道他喜欢什么熏香,什么口味,什么颜色……我了解他的一切,并致力于做他最最贴心的人。当时他已是扬州三大风流才子之首,我还担心我只是他万花丛中最不起眼的一朵。后来我发现,他之所以为风流之首便是因为这座青楼,但他并未流连花丛。我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在人前表现得那么逍遥张扬,他疼我却什么都没对我说过。子夜,我也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他心里留着让他痛苦的东西,我能做的就是讨他欢心罢了。不过,我发现,自从他认识你以后,似乎不再需要我的讨好了,你让他改变了很多。” 素心说罢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笑容里带着苦涩。她忙别过头去躲开了素心的目光,她不会影响到的花泽少,他自在,风流,什么都不在乎。况且他的心对她也是封闭的,怎么会被她影响到呢?她逃避着扶着廊柱慢慢往外走去。 “子夜妹妹,你要去哪儿?”素心喊她。 “我……素心姐姐,你去陪陪花公子吧,我要回去了,不然小姐又要骂我了,我走了!” 还没等素心回应她便逃似地跑出了花满楼的后门。沿着巷子走到大街上,已经过了申时,夜幕降临,秦淮河畔无数盏各式各样的花灯高高低低悬挂在河两旁的树枝上,如一条川流不息的星河,一直绵延到天的尽头。河中富丽的花船几个,船上的人放花灯、赏月亮,不亦乐乎。二十四桥桥头搭了一座戏台子,此时台下已经人头涌动,台上的人穿着华丽的衣裳,浓妆艳抹,演的正是玄宗漫游月宫一出,唱的是腔正词圆,有板有眼,台下人也不时地拍手喝彩。 她走到桥畔,看到围着河边放花灯的人们,才看到自己两手空空,花灯全都落在花满楼了,便跪在河边,对着天上那一轮圆圆的月亮许下自己的心愿。 离开桥畔,她本想去个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毕竟好不容易才出来,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中秋节。可放眼望去,一城的繁华,她有些迷惘。看他们的中秋佳节欢声笑语,她感觉自己就在看戏,只能看着,她甚至觉得,这人间太辉煌,不会属于她。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往哪里去,沿着河一直走到了尽头。不远处,几位身着华服的手持折扇佯装风流的公子频频朝他示意。她回之一笑,似施梦兰那般欲羞还颦,妩媚动人。待走过去,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转身再笑,提了真气,施了一招含情脉脉,眼若桃花勾魂摄魄,樱唇微启媚惑迷人。那几位公子看得痴迷,手中折扇啪啪落地还浑然不知。她轻笑,伸出食手轻轻一勾,他们便乖乖地走了过来。 她忽地回过神,看到几个公子在她面前痴迷地笑,一时无措想要逃开,耳旁却响起三师姐媚娘的声音:“子夜,这些伪君子,虚情假意,游戏感情,好好教训他们!” 她便慢慢上前,伸手勾住一位公子的脖子,眼神暧昧,轻抚着他的侧脸,娇笑问道:“公子,我美么?” 那公子惊喜地看看一旁的同伴,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美,美!姑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她笑得妖魅,食指轻轻划过他的脸庞:“那……你愿意娶我么?” 那公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揉搓着,激动道:“愿意愿意!能娶到姑娘这样美的女子是在下三生有幸!” 她仰起头哈哈大笑几声,又勾住另一位公子的脖子:“你呢?你愿意娶我么?” “当然愿意!” 她又笑。 连接着问完第五位公子,他们回答全部都是,愿意,愿意,非常愿意! 她高兴,痛快!扬起双手娇笑着在他们中间转圈,印花的裙摆随风摆起,透明的丝带拂过他们的脸颊。她就像一只翩翩的鸟儿,这儿仿佛变成了她的森林,她又可以自由自在,随心随性地飞翔了! 她有些癫狂,不知笑了多久,转了有多久,只知道所有的人都驻足看着她,爱慕她,赞赏她。回眸间,忽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她的身旁,白衣若仙,光溜溜的头顶闪着白光,线条流畅的面部轮廓在花灯的照耀下闪着光彩,菱唇紧闭着似在生气,俊眉敛着似是失望,瞻瞻双目中流露的似是疼惜……这样的时刻出现的永远是出尘,他是法力高强的罗汉,她的一切都瞒不过他。 黄花瘦-16 她不知道出尘是如何带着她逃过众人的眼光脱身的,她清醒后便看到他们在扬州城城门楼上,扬州城最高的建筑物,她还是一只小小鸟时总喜欢停留的一个地方。在这里,一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她摸着有些发烫的脸颊,看他盘坐一旁,双手放于两膝,不苟言笑,淡淡地看着满城的辉煌。他才是一个真正的高人,如他的名字一样,出尘脱俗;亦如她第一次看见他,白袍玉萧,孑然一身。 刚才的情形闪过脑海,她更加紧张,抱着双膝,胆怯地看看他,低声问:“师傅,我刚才怎么了?” 他仍旧端坐,目视前方,淡淡道:“你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她抬手揉了揉太阳**,头晕晕的,身上也没有力气。 “还好你没有用太大的法力,没有害人,只是伤了自身的一点元气。” 她看看他,不解道:“我怎么会走火入魔?” “你心中执着成念便很容易被邪气所侵以致走火入魔。小妖精,人有两面,正和邪。你要被正的那一面所认同,付出的只能是真心。” “可是我的真心他们都视而不见甚至利用践踏,我很伤心。” “有缘人会识得你的真心的。” “有缘人?慕容晏便是我的有缘人。.tw[棉花糖小说网]”她纠正道。 他转过头皱眉看着她。“为什么说他是你地有缘人?” “他是我地劫。亦是我地缘。本来就是样。” 他叹息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静静坐着。许久不语。她也不敢再说什么。顺着他地眼光。看着城里地灯火通明。听着凡间地喧声闹语。秦淮河畔上仍有许多人在放花灯。河面上更是飘着无数彩色地花灯。随着水波缓缓流动。她发现。这河到城门脚下便到了头。那些花灯便无从可流。停滞不前。致使城门处地河面上堆积了一大片地花灯。每一个花灯都载着一个心愿。花灯停滞了。愿望也搁浅了么?她不禁问出尘:“世间有千千万万人。便有千千万万个愿望。菩萨忙得过来么?” “这个不该是你问地。” 她瞥了他一眼。真是废话。晚风吹过。在高楼上之上更比下面冷了许多。她本就伤了元气。风一吹便觉身体凉嗖嗖地。花泽少送地她这衣服。美观有余。却料子单薄不能取暖。她抱了抱双肩。本能地靠到了他地一侧。寻求一些温暖。转眼看到城南处那一片新开拓地林地。那便是皇帝南下地行宫所在了。(..tw无弹窗广告) “师傅。听说那个行宫地图纸是你画地。知府大人还请你做监工。明年皇上来了一定会赏你地。”她指着城南方向乐呵呵地念着。 “这不是你该管的。” 她不禁噘起嘴嘟嚷道:“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走火入魔了应该休息才对的。” 他恍惚转过头,似想到了什么道:“你不是想要看花灯么?这满城的花灯便看个够吧,等一会儿城里还会放烟花,你只管好好看。” 她不解地仰头看他,感觉他这口气有点不对劲,好像她除了今晚永远也没机会看了一样。 “烟花是什么花?” “看到了便知。” “除了看花灯看烟花你便没有别的事吗?你……怎么变得这么好?”她笑嘻嘻地抱着他的胳膊又往他怀里蹭着。 他忽地转过头,冷冷道:“怪不得你会走火入魔!” 她一怔,抬起头不高兴道:“我怎么了?明明就是这样啊,你平日里总对我凶巴巴的,动为动就说我祸害众生扰乱轮回,你今天就是反常嘛!” “你就是个祸害精!”他瞪眼,那样子看似就要把她推下去一般。 她气得抓着他袍子撕咬,忿忿道:“我是个好妖精,善良的妖精,我还帮你捉过妖!再说,我也没害你。” 他干脆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她。真是太气人了,太气妖了! 她扯他的衣服,咬他的手臂,如此好久,弄得她自己也累了他还是不动。她真的服了出家人的定力了,瘫在他怀里呆呆地看着城内,不是说有烟花吗?她什么花也没看到。一伸手倒碰到了怀里的包子,还是花泽少帮她买的,没来得及吃。她掏出来,倚着他,打开纸包,放在鼻子前闻一闻,好香啊!灵机一动,伸到了他的鼻子前,晃来晃去…… 竟然没反应? “师傅,这肉包好好吃啊?香吧?” 他总算转过头开了尊口,冷笑道:“小妖精,这包子诱惑不了我的。” 她忿忿地看着他,故意咬了一大口,有滋有味地边嚼边道:“真的好好吃啊!里面有猪肉、羊肉还有大白菜,入口香滑,入肚喷香,真是美味啊!” “你今生是个和尚,上辈子一定吃过吧,那味道没忘吧?” “想不想吃?我还有一个。” “不吃你会后悔哦,放心,我不会告诉方丈的。寺院里的斋饭除了白菜炖豆腐就是豆腐炖白菜,乏味,粗糙,吃了这么久你一定吃腻了吧?肉包真的很好吃的……” “哎呀!我吃完了不理你了!真是没意思没情趣!” 他总算睁开了双眼,她得意不已,把半块包子伸到他嘴前得意道:“我哪会吃完,当然会留给你一点了。” 他忽地冷下脸推开她的手,那半个包子便滚过瓦片掉了下去,好可惜。 “小妖精,你输了。”他笑笑。 她转过头不理他。 “其实,今天我就是来捉妖的。上次我们收伏的那条蛇精是城外翠峰山上一个蛇精家族中的一员,她的几个姐妹仍在人间作乱,并且行迹不定,变幻莫测。今天我算出一个蛇精要借灯会害人才来到城里。上次你助我除妖,这次可否帮我?”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你是在帮众生,菩萨会记得的。” “我就是在帮你!” “那便算了。”他淡淡道,“反正今日那蛇精也不会来了,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你……”她不禁瞪眼,“就是因为那蛇精不来了,你才坐在这里等着看烟花,还说什么让我看,真是口是心非。” 他眉毛一挑,带着一丝得意看着她:“大致是如此吧。” “师傅,你真是……高僧啊!”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推下去。她本来还打算溜到慕容府上去看看慕容晏呢! 黄花瘦-17 出尘依旧坐好,淡然地看着前面的某个方向。[..tw超多好看小说]子夜在一旁呲牙咧嘴,他可是坏了她的大好事!她发现,自从遇见他之后,他总是坏她的好事!真是克星! 此时忽听得街上人群喧闹起来,她忙望去,是不是所谓的烟花来了?不知道是什么花,比牡丹还要华贵么?竟惹得这些人这么激动。只是放眼望去,人群全都涌到了桥头,也没看见什么花啊。倒是看到在几个人抱着一些纸筒在河畔那里摆弄。 她还没搞明白什么状况,忽听得“嗖!”地一声尖哨声响,一个尾巴带着火苗的东西升入了高空。 人群又往后退了一些。 她仰头看着,火星子冲过树干闪闪烁烁地向上滑翔,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喧闹声也淡了下去,继而四周竟鸦雀无声。她往出尘胳膊上一蹭,心想这些人真是的,瞅着一个火星子看着有什么好的。这个念头刚落,忽听得天空中一声爆裂的巨响――“嘭!” “啊!”她吓得叫出声,紧紧抱住出尘的腰钻到了他的怀里。怎么凭空里打雷啊,是不是她又招惹了哪位高人,雷公来惩罚她了? 可她听到人群中一阵赞叹的唏嘘声,偷偷抬起头来,只见天空中不知从哪里来了无数金灿灿的小火星,红的、紫的、金、银的……在黑暗中绽放成各种好看的形状,闪耀着光辉,然后坠落、湮灭,接着又有源源不断的五彩火花在头顶“嘭!”地曝响,再生出无数斑斓的花朵。她捂着耳朵看得目不转睛,傻乎乎地笑着:“这便是烟花?太神奇了!太美了!师傅,你怎么不早说?我好喜欢……” 不一会儿,秦淮河上空又是声声巨响,刺目的彩球在黑暗中转瞬即逝,却照亮了一片天空。一响接着一响,桥头的人们都欢声大笑着。她抓着出尘的胳膊,看着这样奇妙景观,这样的火树银花,瞬间的灿烂与瞬间的消逝不断交替着,这是她见过的最凄美,最惊艳的景象了。 不经意间,抬眼瞥见出尘,他微仰着头,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在那些五彩斑斓的烟花映照下,俊逸的脸庞被蒙上了一层灿烂的光辉,眼里面洋溢一种割舍不下的情愫。那闪耀的光华,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否在回首前尘?他一定有过一段可以与这烟花媲美的灿烂日子。趁他看得出神,她心生一念,轻轻伸出手掌覆在他的胸口,想要用读心术,不料被他扳住手腕,生疼。 “小妖精,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他欺身上前,语气中带着几份戏谑,“好好的烟花你不看,看我做什么?” 她的手被他扭得好痛,连忙挣开甩着,噘嘴道:“真不知道怜香惜玉!还有,我有名字,我叫子夜!不准再叫我小妖精,我是要做人的。” “小妖精……”他故意又叫。 “你……”她狡黠一笑。“师傅。你好像还贪恋红尘哦。还出尘呢。我刚才都看出来了。” “胡说!”他忽地正色。“我六根清净归一佛门。了无尘心。” “没有。你刚才看烟花地样子。简直比我还要痴迷。” “我那是对美好事物地向往。我希望人间就如这烟花一样美好。” 真是强辞夺理。“都了无尘心了还管凡尘做什么?再说。烟花固然美好。但转瞬即逝。难道你希望人间只有一世繁华便覆入苦难?” “小妖精不得胡言!”他扭过头颇有些激动,目光凌厉起来。 她忙住了口,真怕再说下去,他会念个什么咒把她给收了,那样她就得不偿失了。 见她不语了,他又问:“这么说你不喜欢烟花了?那我们快快回寺。” “哎?不回!我哪说不喜欢了?我只是说烟花的凄美。如果有的选择,我宁愿做烟花了,至少可以有这样绚烂光彩的时候。做了人,嫁了人,有了爱,有了家,有了亲人,虽然只有短短一世,却是美好的,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的,最珍贵的回忆。”她说着不禁憧憬起来。 出尘定定地看着她,眼光柔和了许多,却很奇怪,低声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笑笑:“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行吗?” “子夜,你真的一点都不像个妖精。” 这时天空中又有烟花绽放,仍然是那么绚烂多彩,犹如她的梦一样。他们都静静地看着,夜风吹来,吹起他的白袍和她的裙带,他们仿若降临人间的仙人,笑看红尘。她冷得一直往他身边蹭,蹭到他怀里,埋首在他的胸膛,那清新的体香和那暖暖的温度令她安心,就想一直这样抱着,一直温暖着不放开就好了。想到此她不禁偷笑,她真是太贪心了,若被他知道这个想法又要训她了。不过贪心是她的本性,能多抱一会儿就是一会儿。直到烟花都放完了,人群都散去大半了,出尘都催了好几次了,她还赖着不放。 “师傅,我知道你身上这种味道。” “嗯?” “就是有点咸又有点甜但我很喜欢的味道啊。它清新宜人,既不是熏香,又不是花香,是体香。喜儿告诉我,每个人的体香都不一样,你身上的这种叫做男人味,是不是?” “咳!咳咳!”她话音刚落他便连咳了几声,咳得有些不正常,一直定定不动的身体也动了两下。她忙起身煞有介事地问道:“你不会像施梦兰一样得风寒了吧?” 他的软软的手掌忽地拍在了她的后脑上,似是在训斥:“胡说!你……你怎么不学好,真是让人头痛的小妖精。” 她冤枉地摸着后脑:“我哪里没学好了,我每每听你的教诲都十分认真也付诸了实际行动,我帮小沙弥拾柴挑水,我还帮你捉妖呢!再说,你身上的本来就是男人味嘛,难不成还是女人味,你又不是女人。” 他无奈地啧了一声,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定定地盯了她许久才一字一句道:“以后不准说我身上的是男人味,是体味!” “喜儿说了,体味有三种,男人味、女人味和狐臭味。”她不禁理直气壮道。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由分说把她揽到腋下朝着磐若寺的方向飞去。 黄花瘦-18 这次出尘倒没把她带到前面寺院而是后面的庵里,准确地说是把她扔下扭头就翻墙而走了。都说翻墙是贼人的行为,她发现他最喜欢翻墙爬房,不管去哪里都是。 一阵风吹来,她本能地拉了拉衣衫,还是他的怀里温暖,还是做人好啊。她朝着他飞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便准备回房,这么晚了她们一定都睡了,她尽量放轻脚步往前走,可这中秋时节,地上满是落叶,她一踏步便响起枯叶被辗碎的沙沙声。反正这时候四下无人,她干脆用了一招移形换影,不动声响地便回到了房里。 喜儿已经睡熟了,她刚要躺下,忽听得旁边施梦兰的房门吱呀响了。接着便听到了喃喃的低语声和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她微怔,是慕容晏,他竟然半夜里跑到庵里和施梦兰私会?施梦兰可算是个出家人了啊!这若是被别人发现还得了?她有些气愤,更多的是难受,上次蛇精事件后,她一直担心他,本来还想着今晚找个机会溜进府内看他,他却来这里看施梦兰。 过了一会儿她偷偷到了院里,四下寻找了一番,终于在南墙处看到了一个纤瘦的身影。慕容晏正在爬墙,可怎么都爬不上去。.tw[棉花糖小说网]她先从另一边出了院子,又用法术暗暗帮他。于是造成了他一跳下墙便看到了徐步走来的她,他们的偶遇。 “公子?你……”她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小声叫着。 慕容晏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小姐已经出家了,公子,你这样做会坏了她的修行的,菩萨会怪罪的!还有那个薛公子,他知道了以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一听这个有些慌乱了,两手在半空中停着,头晃来晃去,月光照在他俊秀的脸上,那样苍白。最后,他干脆抓住了她的手,求救似地说着:“子夜,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不然我和兰儿,我家里跟姑丈家里都会受牵连的。我跟兰儿真心相爱,她是迫不得已才出家的,是天妒良缘,天妒良缘。” 她看着他纤瘦的手,反过来一把握住,这是她第一次握他的手,温热的,突出的关节有些咯手。虽然她明白他跟施梦兰之间的感情,但她不想飞灰烟灭,她一想到那个蛇精消逝在暗夜中的魂魄就害怕,她不要落得那个下场。消逝,就如那烟花一般,绚烂过后,没有人会记得你。他们这一世不能在一起,也只是一世,她若灰飞烟灭了便是一千年! “公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你跟小姐没有缘份,你要想想老爷和夫人,你作为他们独子要做到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我已经答应爹帮他管理茶庄了。”他淡淡说着,丝毫掩不去其中的不情愿。 “所以你就好好打理生意。不要再来这里了。” “我……”他看着她。目光有些茫然。 她上前一步鼓起勇气轻轻抱住了他。他惊讶不已。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拒绝。她好高兴。把头靠近他地胸口。嗅了嗅。却闻到了施梦兰身上地味道。玫瑰香薰。 她告诉自己。她不介意。更不生气。他现在接受了她地拥抱。证明他并不像施梦兰说地恨她。 “子夜……你……可以放开我吗?”他紧张地说着。连身体也变得僵硬了。 她抬起头轻声道:“公子。你跟小姐断了吧。长痛不如短痛。以后我跟喜儿会好好照顾他地。我。我还会常去看你。跟你说她地情况。好么?” 他迟疑着终是推开了她,并没有回答。 她有些着急,好想用法力,但还是强忍住了。出尘说,要用真心,可是用真心换真心,真的好难。 “公子,也许你命中注定的应该是另外一位女子,你们有着千年的缘份呢。” “千年……上辈子,上上辈的事情我根本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这辈子的我只知道,我喜欢是兰儿。” “可是这辈子你就是要跟那个千年缘份的女子结良缘的。”她说得笃定,终是引起了他的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子夜,你怎么说的这么肯定?” “我……因为,因为我就是那个跟你有着千年缘份的女子!”她一口气说了出来,仿佛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有些轻松也有些害怕。 “你是不是困了,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吧?”他往后退着,像在躲瘟疫一般。 “没有!”她一把抓住他,有些激动,“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我的恩人,我会好好对你,好好报答你的,我们应该结为夫妻!” 他笑了,眉头皱起:“你一定跟兰儿一样病了,你说的都是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我走了!” “公子,我说的是真的!”她抓着他的手不放,她感觉,这一放开,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子夜,你会有一个好的归宿的,你长得漂亮又聪明,过段时间我会托人给你务色一个好人家,你一定是长大了,想嫁人了。”他边使劲扳着她的手边往后退着。 “我不会嫁给别人的,那样我会死的!” 他的脸忽地冷了下来,伴着清冷的月光甚至有些骇人。她咬了咬嘴唇,眼睛都湿了,可就是流不下来眼泪,她现在好想流泪。也许,他看她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样子就会信她的话的。 “子夜,你快回去吧。我最讨厌这样死缠烂打的女子,我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很失望,告辞!” 他说得淡漠至极,面无表情,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她摔倒了,他看都没看一眼便快步往山下走去。 裙子刮到了岩石,破了;手重重地擦过地面,也破了。她看着渗着血丝的伤口,轻轻一碰,疼得钻心。她施了法术自愈,没留下一点痕迹。看着山下那个慢慢消失的身影,她的心里面却绝望了,眼泪也流了下来,趴在地上一边用衣袖拼命地擦着,一边嘤嘤地泣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做人好难,真的好难……师傅,师姐,我该怎么办?我注定要灰飞烟灭了……” 君心向-1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发现自己是和衣睡的,头晕晕糊糊,也忘记了昨夜哭了多久,何时回的房。她起身看了看裙子,裙摆那里仍然是破的,便忙换了下来。这是花泽少送给她的,她已经惹得他伤心,再被他知道这裙子也被弄破了,他一定也像慕容晏那样不理她了,她不要那样。 没想到过了中秋节后是这样一个阴霾的天气,天空中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云雾,空气中停滞着许多细小的灰尘,连桂花树的叶子都无精打采地耸拉着,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感到窒息。她慌忙跑进了施梦兰的房间,喜儿正给她梳头呢,她踏进去时正听到喜儿说着这样一句话:“小姐的头发长得好快哦,以后又可以绾发髻了。” 施梦兰脸上略过一丝悔恨,淡淡道:“长得再快也没用,总有一天会全部被剃光的。” 喜儿一听便慌了,忙道:“小姐说什么呢?出了家也是可以还俗的。” “嫁不成表哥,还俗又怎样?这便是命。不过我至少得到过,是我们彼此的珍贵,不管以后谁做了他的妻子,都在我之下,表哥的心里只有我!” 听到这里她便走了进去,喜儿忙放下梳子朝她走了过来。 “子夜,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她朝喜儿笑笑,施梦兰戴好了立帽转过身淡淡道:“想必花公子的招待太热情,你舍不得回来了吧?” 她想起昨晚的事情,不想跟施梦兰说话,便淡淡道:“我去领早斋了。(..tw无弹窗广告)” “让喜儿去吧!”施梦兰忙叫住了她,“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她迟疑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喜儿便跑出去了。施梦兰起身走到香案前,坐到了蒲团上,向菩萨拜了三拜。 “子夜。我想好了。既然花公子那么喜欢你。你就跟他走吧。” 她一怔。昨日在花满楼她惹得花泽少不高兴。又不辞而别。她怎么跟他走?再说。花满楼是青楼。是男人寻欢作乐地地方。她不要去。 施梦兰见她不语便疑惑道:“你不是很想离开寺院么?怎么现在又不高兴了。” “我不想去花泽少那里。”她别扭道。 施梦兰蓦地转头。凌厉地审视着她:“你还想着回慕容府吗?哼!那你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昨晚慕容晏也讨厌她了。怎么可能会娶她?如果施梦兰非要让她走地话。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无家可归。没人要了。(..tw好看的小说)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明日我便邀花泽少来把你领走。” 她一听便着急了,忙抓住施梦兰的衣袖道:“你不要叫花公子来,也不要叫我走了,我没有地方去。” “那你就回家,反正我不想留你了。” “我也没有家。” “你……你不是不存心气我?还装得这么可怜……”施梦兰生气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可话未说完忽然捂着嘴干呕起来,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你没事吧?你的风寒还没好,这可怎么办呢?我这就去请郎中!”她说着便要往外跑却被施梦兰一把抓了过来。恰好喜儿回来了,忙放下斋饭把施梦兰扶到床上,轻轻为她捶了背,又端了茶水。 她在一旁看得糊涂,便问道:“不用请郎中么?我看小姐病得厉害。” 喜儿笑笑:“不用不用,小姐这不是病了而是……” “喜儿!”施梦兰一下子打断了喜儿。 “而是什么?”她追问着。 施梦兰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吃东西噎住了。” “哦。”她心里不禁怀疑,早斋刚拿来还没吃呢怎么会噎住,看样子再问下去施梦兰也不会说,她便住了口。 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而且就得越来越冷了,她知道冬天就要到了,会一天比一天冷,不知道树叶落光的时候,庵里面是何等凄清。她这几天小心观察着施梦兰,竟发现她总是呕吐。而且她的风寒还没好也不吃药,就那样一直咳嗽着。她很着急,但更疑惑。问了几次喜儿,喜儿又吱吱唔唔地不说。她有些生气,再怎么说她们三个一起住在庵里也是一家人了,为什么有什么事情都不跟她说?完全把她当外人。一气之下她便溜到前院去找出尘。他是高僧,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今日虽不是大晴天,但没有雾。寺里面的香客也不少,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出尘。正打算冒险去他的禅房,忽瞥见香坛那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她忙跑上前去,果然是他。看到她,他的脸冷淡至极,快比上那天晚上慕容晏的脸了。然后就绕开她准备走开,她忙挡在了他面前,诚恳道:“师傅,我今天是有事情问你的。” “与佛法无法的事情恕不奉陪。”他淡淡说,天气寒冷,他只穿着薄薄的僧袍,斜襟处有些松,锁骨那里裸露了一整片的蜜色肌肤,看上去好看又有光泽。他总是这样,不论什么情况下,身上任何一处的线条都是完美的。 “你穿这么薄不冷么?”她不禁问。 他的眉毛一下子皱起:“你就是来问这个的?” “不是不是!”见他又要走她忙拉住他。 “佛门净地不要拉拉扯扯!”他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她的手。 “施梦兰病了,很奇怪的病,我问她,她又不跟我说,也不让喜儿对我说。她的风寒还没好,又不吃药,我有些担心。” “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你担心有什么用,别多管闲事,好好修行。”他嫌弃地瞪了她一眼。 “你……你分明是冷血心肠!”她气道,“这也叫多管闲事啊?她都呕吐了,而且总是吐,看得我好难受。” “什么?”他忽地抿起了菱唇,拿着佛珠的手掐算着。 “她怎么了?还有没有救?”她忙问。 他叹气似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答话便大步往前走,她忙追过去问:“你倒是说啊!” “她好的很,不用你担心。” “但是,她明明就是生病了啊。”她固执着,第一次觉得人很麻烦,很不通情理,她都这么担心了,也不给她说明白。 “我说了她那不是生病,快回去吧。”他有些不耐烦了,说话的口气跟训小孩子似的。 她死死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笃定道:“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不放开。” 君心向-2 出尘见她如此,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把她拉到了禅房后面的拐角处,低声道:“施梦兰是有身孕了。 “身孕,身孕……”她一时有点不太明白,待想明白便大叫起来,“你是说她有了孩子了!还是慕容晏的!” “大致是如此吧。” 她一下子倚到了墙上,顿时眼前白茫茫一片,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施梦兰竟有了慕容晏的孩子,怪不得要赶她走,原来是想着要还俗了,要嫁给慕容晏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子夜……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迎上他关切的目光,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喃喃问道:“师傅,你刚才还算到了什么?是不是施梦兰要嫁给慕容晏了?他们要做夫妻了?” “他们做不做夫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要做慕容晏的妻子!”她笃定道。 “你固执地想要嫁给他,到底是为什么?报恩?做人?寻找一种感觉?还是你根本就是怕过不了今世的劫难而灰飞烟灭?小妖精,你根本还不懂得感情,如何与他结为夫妻?” “你才不懂呢!我喜欢他,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一千年前我就喜欢上了他!”她莫明地激动起来。 他眉毛一皱似还要说什么,她却一把推开了他往外走去。一路横冲直撞,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忽瞥见香坛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是薛子谦正带着几个家丁横行而来,其间还推搡了几位正要上香的施主,真是无良!她正要走开,忽想到像薛子谦这种连菩萨都不看在眼里人会来磐若寺一定是找施梦兰的麻烦的。施梦兰现在怀着孕哪经得起他的欺负,她忙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薛子谦看到了她立刻露出无赖地本色。摸着下巴叫道:“这不是那个丫头吗?” 她虽然讨厌他还是笑了笑:“薛公子。你今天是来烧香拜佛吧?” 他放开下巴走近一步。疑惑地审视着她:“本少爷来这儿干什么还用得着跟你汇报吗?” “当然不用了。不过。昨天晚上菩萨托梦给我。说有一个无赖又要来庵里捣乱。所以就告诉在这里守着。菩萨还告诉让我告诉那个无赖。如果他今日再无礼地话……可不止像上一次那样被打了。”她呵呵笑着。尽量说得平淡。 “你!”薛子谦一下子握起了拳头伸到了她地脸前。“你说什么?” “我说有一个无赖要来捣乱啊。薛公子你怎么了?那个无赖又不是你对不对?” “本公子当然不是……无赖。”他忿忿地放下了拳头,正要转身走,忽又转了回来,冷笑着,“臭丫头,又在这儿编什么鬼话来骗我!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来找施梦兰的麻烦的!尽管让菩萨来惩罚我好了。还有你!不要仗着你是花泽少的人我就不敢动你,我告诉你,他不过是婊子生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她不禁气愤,这个薛子谦真是无可救药,竟这样说花泽少!虽然她不太知道婊子是什么,但听他的意思肯定是骂人的话,于是不客气地回过去:“你才是婊子生的呢!” 他一听,脸色顿时铁青,肯定又要打她了。她才不会等着被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慌忙往后院庵里跑去。 “给我追!”薛子谦恨恨道。 她回头看看他们,偷偷得意。她是妖精,要跑起来可是没人追得上的!但她故意不紧不慢跟他们保持两仗的距离,待到禅门处猛地一关门,那些笨蛋个个捂着鼻子倒了下去。她在门后直偷笑。 “子夜,你在干什么?”施梦兰从竹椅上坐起来皱眉道。 “嘘……”她边抵着门边朝她示意着,“薛公子来捣乱了。” 施梦兰的脸色顿时大变,慌地站了起来唤道:“喜儿!喜儿!” 喜儿拿着绣活从屋里跑了出来,慌忙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恶心了?” “没事,快扶我回房!”她一把抓住了喜儿的手,走到门口处又朝子夜大叫着,“子夜,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 “放心吧!”她得意地笑着,凭她妖精的厉害,再来十个人她也顶得住!听着他们在外面哼哼哈哈地撞门,她便坐在门蹲上悠哉地哼着小曲儿。 过了一会儿,外面便没了动静,估计他们走了。她起身拍拍衣服,正准备离开,却瞥见薛子谦正坐在墙头喘气。这个人……简直是无可救药,吃饱了撑的,还爬墙! 薛子谦恨恨地瞪了子夜一眼便朝着院内大声道:“施梦兰!别以为你藏在这庵里就能躲过我的手掌心!你做什么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告诉你……” 子夜看着他的泼皮样子实在是忍不下去,轻轻勾了勾手指,他话未说完便光荣地落地了。 她走到墙下,对着外面道:“薛公子你没事儿吧?我都说过了菩萨早有准备,我劝你啊,还是快点走吧。” 只听得薛子谦在外面忿忿着:“疼死我了!快看看我的腿是不是断了?见鬼!气死我了,死丫头,本少爷遇到你就倒霉!哼!” 她朝着墙壁做了个鬼脸便跳着往屋里走去,施梦兰正躺在床上,看起来惊魂未定的。她便走过去安慰道:“没事了,他们被我赶走了。” “子夜,你好厉害啊!”喜儿不禁道。 “呵呵,对付这种无赖我有的是办法。” 施梦兰松了口气,一手抚着额头无力道:“真是作孽!这个薛子谦真是冤魂不散了。” 她忙道:“你放心吧,我保证他以后都不敢来了,就算是来我也会把他打跑。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她这话一出,施梦兰和喜儿顿时都捂住了嘴。她也忙掩嘴,施梦兰怀孕的事是埋着她的。 “那个,其实小姐我……”她慌忙解释,施梦兰却摆了摆手,看起来很是平静,黯然一笑,“原来你都知道了。” “嗯。”她惟有点头。 施梦兰垂下眼睛,咬着嘴唇,用手轻轻地抚了抚肚子。再抬起头,竟已泪流满面,定定地看着她,悲戚道:“子夜,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我保密。除了我们三个以外,跟任何人都不能说,如果你说出去的话……这孩子就会保不住了。你懂吗?” “我懂。”她忙点头。 喜儿抽了抽鼻子也说:“是啊,尤其是那个薛子谦,被他知道了更是惨了。子夜,我们一定要为小姐保密。” “嗯。”她笑笑拉住了她们的手,这样才好,她们把她当作自己人。忽然想起刚才薛子谦说花泽少是什么婊子生的,便问施梦兰道:“小姐,婊子是什么啊?” 她们都怔了一下,施梦兰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刚才薛子谦骂花公子的话。” 施梦兰沉了口气别扭道:“就是指不守妇道的女子,但大多时候是指的青楼女子。如果说是薛子谦骂花泽少的话,那就是指的青楼女子了。” “青楼女子?花公子的母亲是青楼女子?” “应该是吧,以前我也有听我娘亲讲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花泽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好像是因为花家看不起她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吧。” “花家为什么要看不起她?”她不忿道。 “你连这个都不懂?”施梦兰质疑地看着她。 “我以前……在山里嘛,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是第一次看到啊。” “人分三六九等,就跟佛家讲的三界六道有高低之分一样。青楼女子做的是迎来送往卖笑卖身的工作,是最不耻的一种工作,她们的身份地位也是最低级的。很多大门大户,就比如花家,是根本看不起青楼女子,也不允许她们入门的。因为,那样会辱没家风,给祖上蒙羞。懂了吗?”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却不太懂。难道就因为一个女子是青楼出身就要被赶出家门么?青楼女子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 君心向-3 一个生命只要来到了世上,便是天注定的。就如施梦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要好好保护,不管他的父亲母亲是谁,她的心放宽了。子夜总是好奇地看着施梦兰的肚子,觉得很有趣,一个人的肚子就那么大怎么能装下一个小孩?而且她根本都没看到小孩在哪里。她每次问喜儿,喜儿都一笑置之。她更不明白的是,那小孩是怎么进到施梦兰的肚子里面去的。 深秋晴朗的午后,阳光暖暖的好招人喜欢。施梦兰照例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着太阳,看着经书。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只是总会咳嗽。喜儿说,生男生女看面相就能看出来,施梦兰这种不用擦胭脂脸色就红扑扑一定会生一位小姐。但她又说,生小姐不如生少爷好。子夜问为什么,她便说,生了少爷就可以入慕容家的嗣堂了。子夜忙在心里祈祷,一定要让施梦兰生个小姐。 喜儿做针线活,子夜便拿出花泽少送的裙子,学着喜儿的样子穿针引线缝补。只是这个针,好难拿,又细又小又滑,她的手被扎了不下三次才勉强把那一条长长的口子给缝上了。 “子夜,这就是你缝的?”喜儿看着她的成果斜着眼睛看她,那表情好像在怀疑她是不是女子一般。 她一把夺过衣服,闷闷道:“我知道我缝的很差劲了。” 喜狡黠一笑:“我说帮你缝,你还死活不愿意,非要自己动手。哦!我知道了。这衣服是花公子送的,所以你要亲自动手是不是?” “哪有?”她说着小心地把衣服叠好。 “明明就是,你的脸都红了!小姐,你看,子夜的脸是不是红了?” 她慌地捂住了脸颊,偷偷看施梦兰。 施梦兰放下经书眯着眼睛看她,那眼神复杂。她忙抱起衣服往屋里走去,跑到镜子前照着,她的脸真的红了。她便用手轻轻拍着,又抹了点水粉掩饰才出去。 “子夜,你到出尘师傅那里帮我把〈大忏悔文〉借来吧。”施梦兰见她出来便吩咐道。 “啊?”她转过头皱了皱眉。又要去寺院了。她真是个命苦地妖精。天天在满是佛祖地地方提心吊胆。 “快去吧。” “哦。”她不情愿地应了一应便迈着极慢地步子出了禅门。 今日天气晴朗。寺院里檀香缭绕。香客纷纭。她一边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快步往出尘地禅房走去。禅门虚掩她便推门而入。左看右看。发现出尘没在打座也没有念经。而是盘腿坐在榻在看着手里地什么东西。她笑了笑。轻步走上前去。大叫一声:“师傅你在干什么?” 他一惊。忙握起了手。 “别藏了。我早看到了。是那块玉佩吧?”她坐到旁边得意道。 他瞪了她一眼,冷声道:“进来的时候怎么不敲门?还有,佛门重地不得大声喧哗。” “你的门没关啊!要我说啊还是你的定力不够,这么容易就被我吓到了。还有,你不好好打座念经盯着一块玉佩看什么?看起来它对你挺重要的啊?”她朝他撇撇嘴。 他咳了一声转头看着她,眉毛一皱:“小妖精,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她笑笑一把抓过了那玉佩。他一惊,忙道:“小妖精,不得胡来!快还我!” 她不理他,举得高高的,仔细地瞧着,慢慢道:“上一次我捡到到没看清楚,你这上面雕的是什么,看起来怪怪的样子。” 他夺了过去,不耐烦道:“是龙。” “龙?”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恨不得再夺过来看一看,只可惜他已经收起来了,“就是海里面的龙王吗?我还没有见过呢!” “不是。好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快说,我还有事。” 看他凶巴巴地瞪着她,她便懒懒道:“施梦兰要我借什么忏悔文,你这里有没有?” 他下榻走至书架前,很娴熟地从最高的那一层拿下一本经书,递给她,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接过书有些不满,斜眼看着他,这分明是在下逐客令嘛!以为她很愿意来他这里啊?看到那一大尊佛祖她就害怕,还要受他的冷言冷语。 “师傅!”她眨了眨眼睛郑重道,“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 他眉头一皱,有些奇怪,继而坐到浦团上,淡淡道:“众生平等,没有对谁而言。” “不对!”她抱着书走过去,“你对别人总是温和的,有时还笑着,对我就从来没有过,是不是因为我是妖精你才这样?还说什么众生平等,我看一点都不平等!” 他忽地仰头,嗔道:“小妖精,佛祖面前不可放肆!” “我哪有放肆?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让我给年轻的乞丐铜钱,就是看不起他们;你还不让我去花满楼,就是看不起青楼女子;你最看不起的就是妖精,就是我。每次都是那么凶,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我会粘上你似的。”她闷闷地说着。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在了一起,平静不语。佛像发出的金光倾泻到他的身上,好似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光亮的头顶更是闪亮亮的,蜜色肌肤因镀上金色而闪着光芒,好似一尊天上的金身罗汉。而她,站在旁边,暗淡的犹如地上的灰尘,与他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许久,他才睁开眼睛,目视着佛像,淡淡道:“你说的都不是。众生平等,不管是皇帝或乞丐在我心里面都是众生。” 她黯然一笑退了出去。他是功德无量的高僧,她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小妖精,永远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有时候连他的话也听不懂。在他的心里,她也不过是众生。 她站在门外紧紧抱着《大忏悔文》,仰起头,忽瞥见近处的拱门之外,长廊之下,花泽少和素心正徐徐走来。他神态潇洒,她笑颜如花,他们的锦绣花衣在人群中格外刺目。他们相携着,花泽少亲昵地凑在她耳旁说着什么,她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涩,那么动人。 子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正想着怎样逃走,却没躲过他温柔和散漫的目光。他又对素心说了什么,素心朝她笑了笑款步离去。他既然看见了她,她只得上前福身问好。 “你今日好乖。”他低声说,笑得淡然,看不出什么别的意味。 “公子今日是来求佛的么?”她笑了笑,抱紧了胸前的书。 他摇起扇子,展开笑颜:“你看我像是那种求神拜佛的人么?” 是啊,他现在的样子风流倜傥,自在无边,超然世外。像出尘一般,拯救众生就是了,哪还用得着求佛。但她明明瞥到他腰间别着一串酱色的佛珠,阳光散在他的身上,那佛珠还闪着光。他总是这样,风度翩翩,看似超然自在,实则谁也看不穿他眼底的神色。 她指指他的腰间,轻笑:“这是什么?素心姐可能在等你,奴婢告辞了!” “子夜!你说什么?”花泽少把扇子唰地收起,惹得一旁路过的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她紧抿着嘴唇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为什么她身边的人她一个都看不穿?她忽然觉得很可怕,仿佛自己生活在一个骗局之中。出尘说的对,她根本不懂得人,如何做人? 君心向-4 出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禅房,在拐角处碰到了她。(..tw好看的小说)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她认识的人中最最看不懂的就是他。她气恼地推了他一把,整整身上的衣服又往前冲,随口扔下一句:“讨厌的和尚!坏和尚!” 他皱头一皱,脸色也暗了下来,不解地瞅着她。 刚走没多远,花泽少便追上了她,一手拉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地将她拖至偏院里高墙下的一棵桂花对下。出尘见状,转身离去。 花泽少将她粗蛮反抗的双手紧紧钳住,经书掉到了地上。她俯身要捡,他又伸手扳住她的肩膀,质问道:“你这是在与我使性子么?” 她偏过头不想看他,冷冷答:“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鬟,哪敢跟您使性子。” “你难道就那么在乎那些名份?”他皱起眉头,微露愁绪。 她被他堵在树干上,无法躲闭他的目光。她从来没想过什么名份?更没想过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名份! 他深邃的眼眸眼眼盯着她道:“如果你想凭着我喜欢你就要独占我所有的爱,那是不可能的。” 她轻笑:“在公子眼里我只不过是个有点姿色的傻瓜。(..tw无弹窗广告)” 他摇摇头,神色凝重:“你竟如此理解。” “就是这样!喜儿说过,像我们这种下贱的人能有一位像您这样有才有貌又有钱有名的公子看上,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就算是心不相印,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只要安身就好了。”顿了顿,她运用法力控制自己的声线,附耳对他说,“我是无法理解,因为除了表相我对你一无所知,比如,你为什么把素心留在身边?你对她是爱情吗?” 这迷惑地声音。能使人出现幻觉。她早已掌握他心底地纠结。于是轻而易举就伤到他了。她又见到了那个跪在雪地里地柔弱女子。还有那个被哥哥嫂子强拉着嫁人地天真女孩儿。她们同时出现在他地心里。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那么柔弱。无助。这些画面转瞬即逝。他地手骤然一松。她忙挣脱。拣起经书逃走。 到了庵门前。却看到出尘。神色冷清。她瞥了他一眼。不理会。径直推门。却被他抓过身前。冷冷道:“这里是佛门。我说过多少次不能滥用法术。你用了多少次了?” 她垂目答:“情非得已。(..tw好看的小说)” “为什么那么对花公子?他是个值得托付地人。何不跟了他?” 她笑道:“师傅在这儿等我就是为了说个吗?” “你还想着慕容晏。” “我不想着他还能想谁?明知故问。”她瞪了他一眼便往里进。 “再在寺里用一次法术我便要罚你了。” 她转过身一笑:“哦?这么说以前你对我是徇私了?” “小妖精,我是认真的。” “不好意思,我失陪了。” 施梦兰似乎很在乎这个《大忏悔文》,子夜把经书交与她之后,她便让喜儿伺候净面、净手、净身,换了新的素衣。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按照佛家的礼仪三跪九拜后,庄重地拿出《大忏悔文》铺在身前,双手持着佛礼,默默诵起。 喜儿便拉着她退了出去并代上了房门。她不解,施梦兰平日里也没怎么认真诵经,今日这怎么了?于是问喜儿,喜儿把她拉到了房前的树下小声道:“女人啊,一旦有了小孩就不一样了。小姐这是在为自己忏悔,为未来的小孩祈福。” “未来?那还要多久?” “虽然没有请郎中诊断,但算日子便算得出,小姐的孩子现在才一个月有余。嗯……十月怀胎,差不多要到明年夏天就可以产下小孩了。小姐诚心祈祷,忏悔,希望菩萨大发慈悲给她一个男孩,这样就可以认祖归宗了。” “认祖归宗?小姐要嫁给慕容公子?” 喜儿瞪了她一眼道:“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想让孩子进入慕容家罢了。” 她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慕容晏没有妻子,她就还有一分机会。 “不过……”喜儿说着面露难色,“恐怕这也不好办啊,表少爷又没娶亲哪来的孩子啊?唉,现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哦……”她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面也为难起来。中秋节那天晚上与慕容晏不欢而散,他一定认为她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子了。施梦兰说过他最讨厌那种女子。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改变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但是,要怎么去找他呢?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一定又认为她是故意缠他的。 正为难间,又听得喜儿叹息道:“我真是担心小姐的身体。这寺院里的伙食都是粗茶淡饭,她现在又怀有身孕,总有一天会吃不消的。” “那要吃什么才会好?我下山去买啊!”她忙道。 喜儿一喜:“这倒是,你跑的快。寺里面是戒荤腥的,不能食补只能药补,不过我也不懂孕期能补什么。” “这个不难啊,我可以问药铺里的人啊!” “这样也好。”喜儿笑笑从怀里掏出银钱递于她,“现在天色还早你快去快回。” 她看着几个大元宝,不禁张大嘴巴:“这么多!喜儿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哎呀这当然是夫人给的了!我如果有这么多钱,我哥都能娶亲了。还有,补药听说很贵的,所以多给你些了。快去吧!” 她嘿嘿笑笑,一溜烟儿跑出了院门。她可以去找慕容晏了,如果告诉他是给施梦兰抓药,他一定会感谢她的! 沿着山间小道一路奔跑,清爽的风吹起了她的裙带,阳光暖暖的,她的心变得无比舒畅。进了城她也顾不得贪看满眼繁华,径直到了慕容府。正巧碰到夏管家在门口,乖巧地上前福礼。慕容家的每一个人,她都要好好对待,因为以后,她要做他们的少夫人的!她在心内偷笑着,觉得少夫人这个称呼很好。夏管家一听她是来找慕容晏的便告诉她说,公子去了西街的茶庄看帐,还没回来呢。她顾不得告辞便迫不急待地朝着西街跑去。早点见到他,便能在天黑之前跟他多呆一会儿。 君心向-5 慕容茶庄鼎鼎有名,在路上随便抓一个人都能指出来,子夜很容易便找到了。是两大间的铺子,一个小伙计正在门口的柜子处摆放茶包。她整了整衣襟,捋了捋头发,轻轻走了过去,正要询问,抬眼便看到了慕容晏,不觉笑了,他总是这样让人赏心悦目。站在柜台内侧,一身素雅的长袍,表情专注地看一个本子,看来他是真正的在学做生意了。俊秀的面庞因为认真而敛着,却为他增加了一些成熟稳重。 她慢慢走近,不喊他,希望他会发现她。因为她心里有些紧张,想起那晚的不欢而散,她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还好,在她蹑手蹑脚快要靠近柜台的时候,他因为翻页微微仰头看到了她,眼睛蓦地睁起,带些惊异,和期待。 她笑了笑刚要开口,他便放下帐本急急道:“你怎么来了?表妹出什么事了吗?” 她垂了垂眼睛,原来他眼睛中的期待是施梦兰。 “我是来帮小姐抓药的。不过公子不用担心,只是一些补药!小姐她,身体一向孱弱,要补一补。” 慕容晏一听把帐本一合慌忙拿开挡板出来拉住了她,戒备地看了看正在忙的伙计,小声道:“你都知道了,她怀孕了,不可声张。”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她小声问。 “出去再说。(..tw棉花糖小说网)”他收了帐本和算盘又交代了伙计一些事情就拉着她到了街上。 天色近黄昏,阳光淡得发红,天边那一片火红的晚霞却灿烂得夺目,给人间渡了一层晕红的光芒,也把慕容晏的脸染得红彤彤的,他的皮肤本白皙细腻,这样一变红,倒像极了出尘那般蜜色的肌肤,闪着光泽。街上行人颇多,他走得很急,她在后面跟着,总有行人会夹在他们之间穿过,她便快走几步,大着胆子抓住了他的手。 他一怔,回头看她。她忙道:“公子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然后哀哀地看着他,生怕他会甩开她。还好他没有,握紧了她的手,放慢了脚步,在人群中穿行。他的手很瘦,骨骼有些咯手,却很温暖。她心里甜滋滋的,边走边仰头看着他的侧脸,他们这样手牵手,好像一对有情男女。 “公子,你打算怎么办?”她又靠近他一点,低声问。 “嗯?”他探着路随意地应着。 “喜儿说明年夏天小姐就会生小孩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地手忽地紧了一下。咯得她有些疼。下意识地轻挣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欲要松手。她又慌忙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好不容易握到他地手。这点痛算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舍弃一切远走天涯……” 她一惊。.tw[棉花糖小说网]正要开口阻止。又听他叹了一声:“可是。我们可以舍弃这里。却有太多东西不会放开我们。” 她才暗自松了口气。紧紧地抓着他地手。 到了药铺他亲自去问坐堂大会女子孕期事宜,药铺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那个大夫竟还称她为“夫人”,慕容晏有些窘迫,她却高兴极了,“嗯嗯”应着,她本来就是要做他的妻子的。 她把喜儿给她的银子全都买了药,好多包。慕容晏手里提着许多,她还抱着一捆。 已近傍晚,慕容晏担忧道:“天快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寺太危险了。” “那公子送我吧!”她忙道,这样又可以多跟他相处好多时间了。 他却面露难色:“我给你找辆轿子吧。” “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吧。”她闷闷说着便去抓他手里提着的药。 “不行,我一定给你找辆轿子。”他认真说。 看来他还是很关心她的,她不由得笑了,宽慰道:“小姐没跟你说过吗?我走路走得很快的,一会儿就到。” “哦?”他眉毛一扬,“那刚才你还说我走得太快你跟不上?” “这个……街上人太多了总挡我的路。出了城就不一样了啊,何况天还没完全黑啊。”话说着她已经把所有的药都抱在了身前,朝他傻傻笑着。 他抿着薄唇看着她,眼神复杂,略笑着说:“子夜,你是个好姑娘。” 他终于夸她了!她抿了抿嘴唇,抑制着心内的兴奋,想了好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倒羞得满脸通红,抱起药便跑开了。 “路上小心!”慕容晏在身后喊着。 钻到人群中她才放开声音,边咯咯笑着边往前跑。 凭着她小妖精的轻功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磐若寺,天也黑了。寺门戒严,她只好绕到后面翻墙。有桂花树枝伸展而出的地方便是她们住的院子了,她笑了笑,运起真气轻轻地跃便站到了墙上,调皮间还咬了咬伸到脸前的枝桠,竟很苦涩。以前在山里,她很喜欢树枝树叶的味道的,没想到来到人间短短半年,味觉变了好多。 她歪着脑袋把嘴里的树枝吐了出去便往下跳,忽听得“呲嚓”一声,一转头,衣服竟被树枝挂住了,她急着去抓却忘记了怀里的东西,刚松手,那些药便落了下去,她一着急,便摔了下来。 本以为会像上次一样伤到脚踝,她刚要站起小腹那里一阵刺痛,她又倒了回去,趴上地上不禁捂住了肚子。好怪,她是妖精,只会受伤,不会生病,怎么会肚子痛?这时小腹处又一阵疼痛,不知为何背脊处也隐隐发凉,她扶着墙站了起来欲要捡起那些药,却觉得乏力无比,腰酸软不堪。这到底是怎么伤着的?竟这么难受。她刚想到着回房躺下,也许过一会儿就好了,谁知腰间酸痛愈加沉重,几乎另她无法站立。 双腿蓦地一软,坐在了墙角。她蜷起双腿,脸颊贴着冰凉的墙壁,汗流浃背,和着小腹的阵阵刺痛,她呜呜地哭了起来。抬头看院子里,禅门紧闭,屋里面没亮灯,施梦兰和喜儿一定是去惠心师太那里上晚课去了,连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了。想用法力,刚伸出手,却根本没有力气运气。 从没想过自己会变得这样脆弱,她忍不住哭喊着:“师傅,好痛……子夜好痛,师傅……” 她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腹下流动,每流一下便会给她带来一阵刺痛。小心地掀开裙褶,但墙角下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她有些绝望,觉得自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哭得更凶了,她不想死,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呢,今天慕容公子刚夸了她,她的春天马上就要到了,她不能死…… 一袭洁白的身影落到了她面前,各着温热的气息和清新的男人味。 出尘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拥在怀里,月光跃过墙照在他的脸上,隐隐看到他的眉皱到了一起,“小妖精,你怎么了?” 君心向-6 她不舍地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嘤嘤地泣着:“师傅你来了……你总算来了……呜呜……” “我感觉到你的恐惧,便过来寻你,你受伤了?” 她的心忽然痛抽了一下,吸了吸鼻子道:“我感觉到我的身体要散开了,我要死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你。” 他皱头痛地一皱,慌忙道:“你伤到哪里了?我帮你治!” “我不知道,全身都痛,感觉元气都快没有了……是不是我的劫到了?可是……我还没嫁人呢……” 他的身体忽地一颤,抱起她便往前院而去,口里伤痛地说着:“我帮你治伤,不管伤得多重,我都会治好的!” 她的小腹又是一阵刺痛,指甲不觉掐进他的皮肤里。这么厉害的伤恐怕是治不好的,她不禁眼泪连连,悲戚地看着他:“师傅,我感觉……快不行了,我会不会像那个蛇精一样……灰飞烟灭,变成一个个白色的光点消逝不见?我死后,是抬胎做人……还是等待一千年的轮回?” 他边快速地往院里赶边紧紧地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声音竟哽咽了:“不会的……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这样死,一定是哪里错了,不会的……” 他径直抱她去了他的禅房,放于床上便准备为她输真气,她却抓住他的胳膊道:“师傅,我可能治不好了……我才发现你是有慈悲心肠的,为什么以前总对我那么凶?你实话告诉我,你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他竟动情地握紧了她的手,眼圈红了,低声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妖精……” 小腹又一阵刺痛,她不禁低吟一声,额头沁出了冷汗。(..tw无弹窗广告)他慌忙把她放平,伸出食指向她体内输灵气,她却感觉更加难受,不禁叫道:“不要!好痛……” 他慌忙收了手:“哪里痛?” 她指着小腹处哀哀地看着他。他皱头忽地一皱。脸色也冷了下来。神情由痛苦变得疑惑。继而变得平静。最后转身对着外面厌弃道:“你看看你裙下有什么?” 她不解。都这个时候了问这么莫明其妙地问题。但还是掀开了裙子。不禁大叫一声。慌忙坐了起来。抱着双膝就哭:“是血!我真地要死了!你还没回答我地问题呢。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呜呜……” 他忽地转过身瞪着她道:“别哭了。” “你真狠心。我都快死了还不让我哭。你还没回答我地问题呢?这是我在人世中最后一个想知道地问题了……” 他粗暴地抓起她地手腕摸起脉像。冷冷叫了一声:“你这傻瓜!” 她被他这突然的转变给弄得有些懵了,抹着眼泪定定地看着他。他冷着脸,闷声叹了口气,似乎在思考什么,矛盾了许久,终于将她一抱而起,黑着脸道:“众生平等,谈不上喜欢和讨厌!” 她很失望,又是众生平等,每次有什么都拿这个做挡剑牌,“你要带我去哪里?哎!你别飞太快啊,凉风一吹我更痛了……” 他看都不看她,只撩起僧袍围在了她的腰间。 出尘这次飞得很快,她感觉风都在耳旁呼啸而过,刚要埋进他的怀里躲风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花满楼,难道这是报应?下午刚伤了花泽少,晚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报应来的好快,她不要在这个样子被他看到。她开了口还没来得及发声,出尘便翻墙破窗而入。 花泽少正在书桌前观书,看到他们这样进来很是惊异,接着便是不解。 出尘忙上前闷声道:“无处可去,只能将她送到这里了。” 花泽少打量着她不解道:“子夜,你怎么了?” 她的眼圈一红,刚想说她要死了。出尘便冷冷地阻止了她,“你死不了。” “死?”花泽少很是震惊慌忙请出尘把她放到了床上。 出尘行了个佛礼:“一切交给花公子了,贫僧不便多留,告辞了!” 说着便要夺窗而去,花泽少忙追了过去急急问道:“师傅!她到底怎么了?” 出尘侧了侧身有些窘迫,哑声道:“好像是初潮,她很怕,在墙角下哭,我碰巧遇到。” “什么?”花泽少很是惊讶,继而却露出了笑意,显然在幸灾乐祸。 “贫僧告辞!”出尘也不再解释飞身而去。 子夜躺在床上,既然出尘说她死不了,她也没那么害怕了。但看到花泽少笑着走至床边,面带促狭,左右打量着她,她忽觉得有些不自在,拉起被子紧紧地抱在了胸前,头也不觉埋了下去。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深邃,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是多么地娇羞乖巧,让人疼惜。见他久久不语,她大着胆子仰起小脸轻声问道:“花公子,初潮是什么病,很不好治么?” 他一怔,既而展开了笑容,俯在她的身前柔声道:“你果真是一个单纯的小傻瓜,难怪不解风情。别怕,你没病,我这就让人来帮你。” 她听得一头雾水,花泽少则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脸含笑而去。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着他俊雅的背影离去,觉得他真好,白天她那样气他,他也不计较。 姚妈妈带着两个小丫头来帮她。她确定这是她人生中最最难忘的经历,由丫头帮着清洗那些血渍,听着姚妈妈拉长着嗓音给她解释月信出潮,她隐隐觉得这种事被出尘和花泽少知道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不禁又羞又悔,紧紧地捂住脸任由她们帮她擦洗身子,不知道等一会儿该怎么面对花泽少。 沐浴后她又被领回花泽少的房间,缩进他的被子里,觉得身上都沾满了他的菊花香气,仿佛他的人就在她面前一样,她的脸颊如火烧。檀木门开启,又是菊花香气扑鼻,连如雾的纱帐都轻轻飘荡起来,一定是花泽少,她忙用被子遮住脸颊,一动不动。 他大步走至床前,撩开纱帐,笑看她:“我已经派人到寺里告之施梦兰,今晚你便留在这里。” 她忙坐了起来,青丝披散,遮住两颊,抿了抿嘴唇道:“你要我在这里睡?跟你?” 君心向-7 凉风从窗口吹进,烛影飘摇,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看不清他的表情。(..tw好看的小说)她有些担心,拉起被子缩起肩膀。 他忽而展露笑意,意味深长,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睡袍滑落,他垂目恰好能瞥到春光乍泻,她忙拢了拢衣带,双手遮于胸前,心慌意乱。脑海里不禁浮现慕容晏与施梦兰之间的缠绵悱恻,男女之间,若能爱得那得么激烈,那爱一定很深吧。只是他的眼眸幽黑不见底,她不敢确定他对她的是男女之爱,或许她像素心一样,有哪个地方像他英年早逝的母亲。 他把她抱到了另一间雅洁的房里,放在了一张漂亮的大床上。跟她第一次来到花满楼时看到的那一张床一样,也是花被子,红纱帐,还坠着漂亮的流苏,她从来没有睡过这样好的床! 他温和笑着,小心地扰起她耳边发丝:“子夜,你多大了?” 他的指尖凉凉触到她柔软的耳垂,痒痒的感觉传遍全身,她禁不住笑了,“嗯,好像十七吧。”她只知道喜儿今年十七岁了,她们应该差不多大吧。 “好像十七?”他凝神看着她,半晌,“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子夜。” 她不太懂他的话,琢磨了半天,不解道:“懂什么事?” 他轻笑,替她拉好薄衾,若有所思,似是自言自语道:“不懂也好……还是不懂的好……”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懂,但她真的是不懂了。双手抓着被沿看着他,轻声问:“花公子,如果我不答应跟你,你就不会帮我赎身了吧?” 他眼睛一睁,轻拍着被子道:“你要休息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快闭上眼睛,我看着你睡。” 他要看着她睡?她忽得想起那日他抱着她站在二十四桥头春风得意的样子,还有那些醉人的吻……万一她睡着之后,他再…… 虽然很担心。但看到他不可抗拒地目光。她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本想用法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迷倒。但她现在身体虚弱又使不出法力。于是只闭着眼睛。佯装睡着。 他什么都没做。静静地坐在床前。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真地睡着了。夜沉静。她隐约听到他轻步去关窗。阻隔了深秋地凉风。也将朗朗乾坤关在了窗外。又仿佛听到了他地声音。很遥远。又近如耳畔。缥缈得像天上抓不住地云。但她妖精地听力是超于常人地。也听得字字明白。“我不知道……那份情如何……割舍。更可悲地迷失了自己地心。不知道怎么去爱。也许……并不是爱……” 她依然熟睡。可知道了。他地心门紧闭。她也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进不去。他爱地是他心里地那个虚幻。她爱地是她心里地执着。这样便好。他们应该是这样地。 她在沉睡中笑了。眼角却滑下了凉凉地东西。毫无预兆。那菊花香也飘远了。他不要她。这样更好。 她却想起他曾在桥头对着满城地人说着:“就让他们看好了。看看我们有多甜蜜!”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要求着回磐若寺。花泽少本想带她到城里转一转来弥补中秋节地失约。最后还是向她妥协。派了轿子送她上山。回到寺里地时候正好施梦兰和喜儿上完早课从惠心师太那里回来了。想必施梦兰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命她不要乱跑。好好歇着。 她却走到树下去看院墙,没有药了。 施梦兰似是知道她在找什么便主动道:“今日一早喜儿便发现了那些药,可惜降了霜,不能用了。” 她有此愧疚:“对不起小姐,那些药很贵的。” “钱是身外之物,药坏了再抓便是了。”施梦兰说着坐在了喜儿搬来的躺椅上,那里正有一束晨光投射。 再去抓?她又可以去找慕容晏了!忙上前道:“那我现在就下山!” 施梦兰淡淡道:“不急,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吧。”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便要回房,施梦兰却叫住了她,不知又生了什么心思,淡淡说: “子夜,你真有福气,遇到了花公子这样的人。” 她想了想淡淡说:“花公子来找我,正好碰到。” “花公子风流不羁,才华横溢,扬州城里仰慕他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以前他们三大才子一起走在街上总会有许多年轻女子求要墨宝,求赠诗。表哥却告诉我,虽然花公子经营着青楼,给他要墨宝和赠诗的女子却最多。多年来他只收了一个近侍女子,现在他喜欢上了你,也当着那多么人的面说了,我想我应该成全他,也成就了扬州城里的一段佳话。” 她一时语塞,想起回来时,晨曦中他凄迷的目光,还有那名柔弱无助的女子,或许这么久以来,那个女子在他的心里面已不再是母亲,而变成了一个结。他那么孤独,想要找一个人来爱,却找了一个结的影子,却仍无法打开心灵的窗户,他自己迷失了。 晨光愈来愈灼,她看到施梦兰的脸被照得发光,淡淡道:“我现在不想嫁人。要嫁,也要等到慕容公子娶亲。” 施梦兰的眉毛一颤,轻笑:“子夜,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她别过头看向别处,“我以前是太傻了。不过,你笑得很假,不如不笑。” 施梦兰拿起经书,翻开一页,幽幽道:“佛法无边,也治不好我。我现在在想,如果你嫁了别人,就永远嫁不了表哥了,我的心会不会更容易平静下来?” 她一惊,这个女人的心太难测,竟然还想着垂死挣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见她不说话,施梦兰又饶有兴味道“一个很爱你、你也不讨厌的男人,和一个你爱他、他却不会看你一眼的男人,你觉得选哪个会比较明智?” 她嗤之以鼻,浅薄的女人,从来都只为自己。便反问:“你会选哪个?我想我跟你的选择是一样的。” 施梦兰如吃了当头一棒,倒抽了一口气偏过头看经书。 君心向-8 卯时晨钟敲响,浑厚悠长,回荡在寺里山间。(..tw无弹窗广告) 子夜在喜儿的推喊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映着摇曳的烛光摸索着穿上了衣服,睡意却不减,迷迷糊糊的。待下了床,一看外面还是黑漆一片,不禁嘟嘴道:“今日是谁敲的钟?天还没亮呢。” 喜儿梳着头笑她:“你当这还是仲夏时分啊,今日是立冬,以后的天会亮得越来越晚的。” 她咧了咧嘴也挤到镜子前梳妆,看着镜子里的喜儿,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不禁问:“喜儿,你将来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啊?” 喜儿的脸蓦地一羞,嗔笑道:“鬼丫头,是你想嫁给花公子了吧?不用着急,花公子马上就要来接你了。可别扯上我,我这辈子就伺候小姐,不嫁人。” 她不解,转过头正要问。喜儿却笑着捂住了她的嘴,“快点梳理,我先去伺候小姐起床了!” 她看着喜儿跑开的身影对着镜子摇了摇头,施梦兰可真有福气,有这样一个贴心的丫头,竟还为了她不嫁人。 待她打理好一切,一开门,一阵凉风吹来,钻进领口袖口,煞是冰凉。再看院子里,一夜北风呼啸,树上仅乘的黄叶也落了,满地都是。.tw[棉花糖小说网]而天空,东边的太阳只露出了一片浑黄的光,西边的月亮如银钩般还挂在上空,树的枯枝在月光下投在地上一片张牙舞爪的影子,形成了一道奇异的画面。她抱着双肩忽地打了个冷颤,跑着进了施梦兰的房里。 喜儿的动作很快,床已整好,正在煮茶。施梦兰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把渐长的青丝挽在一起打成一个结,插上一根木簪,又戴上立帽。自从入了寺,她连簪子都换成纯木头的了,像一根筷子那般。 子夜看她起了身,忙把蒲团准备好,因为接下来她就要对着菩萨诵经了。子夜最害怕诵经,以前见和尚打座诵经,觉得很好玩,亲自去试却发现没那个耐力。她宁愿被出尘训斥一天也不要去诵经一个时辰。于是,施梦兰坐下后,她便偷偷溜了出去,看到满院落叶,便拿起扫帚扫落叶。想一想这些天来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自那日从花满楼回来后,施梦兰就再也没让她出去过,每次抓药也都让喜儿去,她好久没见过慕容晏了,都快忘了他长得什么样子了。 吃过早饭,她仍拿出她的针线活陪着喜儿一起做。说是针线活,不过是一个手绢,她让喜儿帮着画了一只子规鸟儿,站在一株花枝上,那花枝正是杜鹃花。只是她至今还不太明白杜鹃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只觉得很亲近。她的绣工很差,喜儿刚开始还时常帮她指导,到后来就是频频摇头,让她随便绣。她想,她是真的没有这种天份吧。不过她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坚持着。 将近午时地时候。有一个小沙弥说有人找她。她还没反应过来。喜儿便坏笑着俯在她耳边说着:“花公子来了……” 她怔了一怔便跟着那小沙弥而去。脑海里却回响着那夜他如梦似呓地话语:“我不知道……那份情如何……割舍。更可悲地迷失了自己地心。不知道怎么去爱。也许……并不是爱……” 小沙弥引她到了一处禅房里。她进门前先在心里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待要敲门。门却似有灵性地吱呀开了。迎面看到出尘地脸。自从初潮事件之后她也来没来过寺里没见过他。这意外地碰面使她地脸倏地羞红。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合起双手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大步离去。白色地僧袍擦着她地身体而过。刮到了她地脸。她又闻到了他地体味。 花泽少依旧花服锦衣。甚至比先前更显春风得意。好笑地是。都立冬时节了。他手里地扇子还没有收起来。她不禁掩嘴偷笑了一下。才正色地走到他面前。待要行个见面礼。却被他双手拉起。顺势带到了怀里。 她忙地挣开。惶恐道:“公子。这是禅房。有佛祖看着呢!” 他依然拉着她地一只手。温柔笑道:“佛祖会保佑我们地。” 她垂目,想要问他找她何事,又觉得不妥。 他入下扇子,把她轻按在旁边坐下,认真道:“子夜,这些天来我仔细地想了,我要娶你。” 她一怔,意外,激动,彷徨。花泽少要娶她,可她从来没说过要嫁给他啊。他怎么……这么自信,竟还为了她弃了青楼,转行做酒楼,教她如何去拒绝他的诚挚? “我已经将花满楼里外翻新,以后我做老板,你做我的老板娘,好不好?” “老板娘?喜儿说青楼里只要老鸨,不要老板娘。”她抬首不解道。 他莞尔一笑牵过她的手道:“傻瓜,此花满楼非彼花满楼。 她更不解,挠了挠头道:“还是花满楼啊。” 他舒心地吸了口气将她揽到肩上,慢慢道:“我要娶你,什么都不要了。花满楼还是花满楼,只不过改成酒楼了,像醉仙楼那么大的,请了最好的师傅,天南地北的菜都做得一流。你这个小馋猫,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可不是大肉包。” 她又被他点了额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帮作随意道:“泽宇告诉我你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是不是为了开青楼才那样的?” “嗯?”他揽着她的手忽地紧了一下,“你知道这件事?” 她摸出脖子里的胭脂扣伸到他面前,“泽宇送个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这小小的胭脂扣,淡淡一笑:“好多年的事,我都快忘了,不提也罢。” 她仰头看着他。不提就是没有忘,若释怀才会淡然。 他闭目,或是逃避,或是迷茫,或是在心里咀嚼旧事。许久,才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做出微笑,“前日施梦兰托喜儿给我捎了口信让我来赎你,倒是解了我一大难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开了。” 她一怔,施梦兰这不是想开,是更执迷了。 “来,我们一起去见施梦兰。我要早点把你接回去慢慢适应新的生活。”他起身拉起她宠溺道。 她站了起来,却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怎么了?”他笑问,一定以为她害羞了。 “我……”她迟疑着,心里顿时乱成了一片,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好久,才吞吐开口,“花公子,我……我现在还不想离开磐若寺。” 君心向-9 她知道她这话无疑于给了花泽少迎头一盆冷水,低下了头,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生气。她没办法,放开了慕容晏,她便不复存在。 他怔了好久,深深地看着她,以他的素养,自是不会与她生气。 “花公子,对不起。我,我想等小姐的身体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他笑了笑,很是牵强,淡淡道:“也好,你们主仆一场。” “嗯。”她忙点头。 他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然后便定定地看着她,显然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可她,嗫嚅了好久,竟说了:“公子慢走。” 他的眼里明显的失望,欲要出门,又转回身指着窗前桌子上的东西道:“这是给你们买的,别忘了拿回去,我走了。” 她走至桌前,抱起那些包裹,看着他失落而去的背影,出尘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害人的妖精。 刚要抱起东西出门,便见出尘大步走了进来。她忙上前笑道:“师傅,好久不见,你的光头比以前更亮了!” 他的脸一沉,嗔道:“小妖精休得无礼!” 她不以为然。嘲他呶呶嘴。自从知道了他对她还有慈悲之心后。她才不怕他呢! “你为什么拒绝花公子?”他走近一步沉声问。[..tw超多好看小说]那样子。好像她拒绝地不是花泽少而是他一样。 她不解:“你怎么这么想让我跟花公子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了。你有什么好么?哦……你是不是要当月老收喜钱啊?” 他拂袖侧身不看她。淡淡道:“你心里执着于慕容晏。子夜。其实是不是劫。并不是那么重要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花公子是难得地知情知性之人。你跟了他会过得很好。” 她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你帮我算过命了?不是说我地命算不出么?” “这个不用算。”他闷声道。 “你这人好矛盾,当初像师傅那样劝我修仙,现在又让我嫁人,而且花公子又不是我的劫,我嫁了他,只有灰飞烟灭,什么都做不成。” “桃花葵水至,你已经具备了人的所有。” “桃花葵水是什么?” 他不自然地嗯了一声,“桃花葵水,按月而至,如潮有信,便是月信。” 她忽地皱眉,转过头去,又提这个,羞死人。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说我已经**了?难道……我的劫在冥冥中已经化解了么?我不用应劫了!” 他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劫无处不在,又处处在,乃无常之数。与其束心等待,不如随缘,快乐一世。若是你的劫来得很晚,难道要等一世么?” “我的劫会来得很晚么?”她忙问。 “我只是做个比喻,要你怜取眼前人。”他沉了口气道。 她抿了抿嘴唇,巴巴地望着他,低声道:“可是,我很怕劫,脑子里面全是它,过不去它,怎能快乐?” 他闭了眼睛,又睁开,看着她,温和道:“若是你得到了幸福,我会保佑你们的。” “你保佑我?会一直保佑么?” “嗯,我会为你们祈福,生生世世。” 她看着他,忽然眼睛一酸,抽了抽鼻子动情道:“师傅,你真是太好了。可是,你自己也有劫难未过呢,你怕么?谁来保佑你?” 他转头,凝望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道:“你好了便好了。” 她刚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名小沙弥慌忙走了进来,行了佛礼道:“师兄,方丈的病情加重了。” 他一惊,脸色发白,很着急,忙跟着小沙弥去了。 她抱着东西跑到门外,站在廊前直到他消失在尽头,才慢慢回了庵里。 回到庵里施梦兰便带着期待的神色问她是谁来找,她本要实话实说,但想起花泽少说是喜儿的捎的口信让他来的,施梦兰定是要她快快离开。她便说,远房亲戚。 施梦兰听此失望地垂下了眼睛继续诵经,但明显的专注不了。一连几天她都像装着什么心事似的,惴惴不安。 在十月将要过完的一个晴朗干燥的天气。子夜像往常一样从山下帮寺里的小沙弥拾柴回来,喜儿一看到她便让她快快进屋,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情,就被推到了屋里。 施梦兰一身崭新的素衣立帽,盘腿坐在菩萨前。听到她进来便放下双手站了起来。看到她头发蓬乱,衣着歪歪扭扭,沉着脸瞪了她一眼,淡淡道:“看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为人妻?” 她低着头不语,心里却倔强着,待为人妻的时候她当然不会这样。 见她不语,施梦兰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至桌前,拉开抽屉,从一个锦盒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于她。她慌忙接了,以为是银票,但一打开,竟看到上面写着“卖身契”,不禁怔怔地看着施梦兰。 “我已经向师太申请了闭关,从明日开始我便会一直呆在这个房子里,不会出去见人,也不会让任何人进来见我。这便是你日思夜想的东西,我现在给你,你自由了。” 她听罢心中高兴不已,抬头迎上施梦兰有些怅惘的眼神,不禁问道:“闭关要很久么?” “明年立夏。” “这么久。你受得住么?”她心里微微一颤,竟发现她还是心疼施梦兰的。 施梦兰抚了抚微微凸起的小腹苦笑道:“他慢慢长大,除了这个方法无法掩人耳目。有他相伴,什么都难不倒我。” “那分娩的时候呢?我听喜儿说那很痛苦,需要很多人帮忙。” “这些你不必操心,我早有打算。” 她转身离去,关门时看到施梦兰又重心坐到了蒲团上,素衣裹着她单薄的身躯,那么柔弱,好似江河湖海中一株飘摇的浮萍;又那么柔韧,好似百辗不折的蒲苇,背脊挺得直直的,在菩萨面前也不肯屈折。只是,她的命运又会是怎么样的?她以后该何去何从?出尘只说过慕容晏日后贵不可言,却没有说过施梦兰会怎样。 她关好了门,转过身,迎上灿烂的阳光,她小妖精的好日子真的要到了。但想到门内的施梦兰,再也兴奋不起来,那样的女子,实在无法让她放下。 君心向-10 第二天惠心师太为施梦兰布了一个简单的闭关仪式,经过大净之后,她穿上了斩新的素衣和立帽,恭敬地跪在了菩萨面前,禅房的木门慢慢闭上,师太与几个弟子在房外做了法事,不到明年立夏,任何人都无法进出禅房。 施梦兰,与世隔绝了。 子夜会仿佛还有点迷糊,一整天都紧紧地跟在喜儿身后,看着她打扫,看着她绣花,不时地会问:“小姐真的不会再见人了吗?” “当然了,这可是闭关。”喜儿瞥她一眼,她这问题问了不下十几遍了。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又失落又高兴,终于还是抛下喜儿拿着那卖身契下了山。她曾听施梦兰说过慕容老太太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最喜欢吃糯软的甜食,她便用身上的银子到城里最好的糕点铺子买了热年糕。她要去慕容府上,这些天来她学到不少人间的东西,也发现了一个决窍,要嫁给慕容晏,只要搞定了慕容老夫人就成功了一大半,不是说擒贼先擒王么?嗯……好像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不过也差不多,慕容老夫人就是慕容府的女王。 再次来到这朱红的大门前,她抱紧了怀里的年糕,还有温度,还热着,老夫人一定会喜欢的。门房早已认得她,乐呵呵地笑着迎她进了院子,她很高兴,仿佛门房的欢迎是一种吉祥的预兆,她的慕容少夫人之路已是宽广畅通。 已入冬,寒霜降,没想到慕容府内竟然看起来如此凄凉,竟没有种一株可在冬日里开花的菊或者梅。慕容晏和他父亲去铺子里照应生意去了,只有两位夫人在家。子夜去时正巧她们都在正厅,一个首座,一个下座,两人都端着茶,也不说话只看着外面苍凉的天空,时不时也对看一眼,又能怎样?子夜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们很重要。一个大家庭,人丁不兴真的是最最悲哀的事情。她一定要嫁进来,为公子生儿育女,让他们在院子跑啊笑啊跳啊,老夫人和夫人也不会这样无聊了。 夫人先看到了她,眼里露出一丝意外便转过头对着婆婆唤了声:“娘,子夜来了。” 老夫人一偏头正看到她,她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恭敬地为她们行了礼。 “你来干什么?”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甚是冷漠。她的心有些受挫,她们心里还是看不起她。 她垂着头递上包裹,和声道:“来城里买东西就顺便来看看老夫人,这是给您买的,希望您喜欢。” 老夫人偏头看着别处根本不接她地东西。(..tw好看的小说)尴尬之际还好夫人接了过去。忡忡问道:“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她忙答道:“小姐很好。老夫人和夫人不用担心。” 夫人叹息地看了她一眼。“快起来吧。地下怪凉地。” 她感激地看了夫人一眼便站到了一侧。看着院外地荒芜不禁道:“院子里种些冬季开地花就好了。” 夫人仰头看着外面。慢慢道:“以前种着几株梅花。有冬梅和腊梅。老爷说梅这个字太不吉利了。便都砍了。” 砍?子夜心里不禁一惊。好好地花儿怎么下得了手去砍?她偷偷看向两位夫人。她们脸上倒平平淡淡。好似那花儿不入老爷地心被砍是应该地。唉。她始终还是摸不透人地心。 她努力做出笑容道:“这个不难,子夜回去后去寻些又吉利又可以在冬天开花的植物来。” 这话似乎让老夫人很受用,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子夜见状忙走至她旁边问道:“老夫人您都喜欢什么花儿?子夜也去给您寻来。” 老夫人听罢眼中立刻发出光彩,突然很有兴致道:“要说喜欢,就数花中君子,它不似牡丹那样富丽堂皇,也不像茉莉那样芳香浓郁,更没有月季那样艳丽多资,但它端庄大方,含蓄深沉,高雅肃穆,可为谦谦君子,又可为贤雅的女子,正适合我们这种贵府养植。可惜,以前府里养育多年的两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 原来老夫人喜欢君子兰,细想之下君子兰的端庄规整倒是跟老夫人很相配。她笑道:“老夫人放心,子夜一定给您找来大株的君子兰!” “嗯,我发现你这丫头倒还挺懂事的。” 子夜听罢更是心花怒放,老夫人竟然夸她了!看来只要多用心,多付出,总会有回报的。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为老夫人捶背,夫人也高兴极了,这些天很少看到老夫人露出笑脸。 “老夫人,夫人,公子都这么大了,你们要不要为他娶亲啊?”她趁机问道,只是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太直接了,应该再婉转一点,至于怎么个婉转法她又不得而知,她没学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两位夫人先是一怔,夫人似是有难言之隐,见老夫人不动声色便低下了头。子夜的心紧张起来,是不是她这话问得让她们不高兴了?那……她好不容易在她们心里建立起的懂事形象岂不毁于一旦,唉。 如此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只见老夫人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茶,而后挺起脖子,抬高了声调道:“我们慕容家虽是商贾世家,在这扬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生意更是做到了天南地北,祖上的家风也甚是严谨,若想做我们慕容家的媳妇,除了三从四德,诗、书、礼、出,一样都不能怠慢。” 子夜一听就蔫了,一直待到傍晚时分,回去的路上也无精打彩的。按照老夫人的要求,她差的实在是太远了。三从四德是什么?没听施梦兰说过,诗、书、礼、出,她倒是知道,可她的肚子里哪有什么墨水,况且只会念不会写。她一定要找一个人来教她,凭她小妖精的聪明才智,不就是诗书么,就像听骰子那般,简单容易! 一路上思来想去,为了保险起见,她是不会找花泽少的,现在卖身契到了手,万一他知道后要娶亲怎么办?还是出尘最合适,想起那日在桥头,他的一个“花满天”赢得满堂喝彩,连第一才子都说他厉害,不过,他也的确厉害,人家文武全才就已经很难得了,他还比之多了一道“禅”,厉害。 不过,这些天听寺里的小沙弥说,方丈的病情不太好,出尘对方丈很是敬重,宜师宜父,终日守在床前,想必很辛苦。 好久不见,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君心向-11 冬日的夜晚来得好早,过了未时天已经大黑了。不用侍候施梦兰,喜儿了闲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弄了几幅绣品,就着黄亮的烛光一针一针地认真绣着。子夜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绣好的手帕,真是失败,连喜儿的一半好都比不上。 “喜儿,你绣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啊?”她扭过头不禁问道,因为那些布料和彩线看起来是上品,喜儿应该没有钱买的。 喜儿边绣边笑道:“我当然不要了,这是给城里的铺子做的活,绣完一幅能得三钱银子呢!” “你在赚钱?” “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哦。”子夜低低地应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失败的作品。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萧声,深沉悠长,其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子夜不觉抬起了头,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也紧了一下。 是出尘。 怎么会吹这么哀伤的曲子? 她转头看了看正低头绣得认真的喜儿,便起身悄悄出了门去。月华如水,夜色清冷,还夹着瑟瑟寒风。她侧耳听了听,萧声是从后山那里传来的,于是运起轻功飞过院墙,朝着后山而去。 这种时节,山间大多数的植被都落了叶,山风便肆无忌惮穿过树杈吹到她的身上,她不禁抱了抱双肩,循着那萧声继续向前。 终于在一个断崖前看到了出尘。 崖边空空。他就盘坐在一块平不整地山石之上。有风轻送。他地白袍随风而起。纤尘不染。手里携着青色玉萧在嘴边吹着。衣袂飘飘。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子夜轻轻落在了他地身后。看着那依旧线条流畅优雅地颈项。脊背挺直着。可她地心里却跃出两个字:寂寞。 他曾说他四大皆空。心如明镜。她不相信。 萧声依旧。回响在山间。也激荡着她地心弦。心里竟凭空生出无数烦恼丝。不是因为慕容晏。不是因为花泽少。亦不是因为无常地劫。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过了许久。萧声慢慢变得婉转。变得轻和。最终停了下来。山间顿时静止。她地心却如一片平静地湖水被投进了一颗不规则地石子那般。咚咚跳了几下。慌忙把手按在了上面。太奇怪。 她深吸了几口气,摸了摸被风吹得凉凉的脸。这样的静谧,仿佛时间凝固了,仿佛永恒,她不知道如何去打破。 正为难之际,却听到出尘淡淡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小妖精,你来干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努力地平覆不安定的心,轻步过去,顺势坐在了旁边,努力让语气显得自然平常:“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 他不语,一手握着玉萧,一手搭在膝上,看着前方的某个地方,也许什么都没有看。 她探过脑袋,看着他,只他面色平静淡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小心翼翼问:“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方丈大师的病不好啊?” “生老病死,时至则行,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方丈大师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只是会更加衰老。” “哦。”她点了点头,总算放下了心,一阵山风吹来,凉得透骨,她忙拉紧了衣襟往他身边靠了靠。却发现,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僧袍,衣襟处松散着,露出胸前一片蜜色肌肤。好像从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只穿着一件单衣,不冷么?如此想着,她不禁伸出手去,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胸口。 也许是她的手太凉,他被惊得一颤,她也吓了一跳,窝在他身旁也不敢动了。许久,才小声问:“你身上竟然是热的?” “我本来就已经**了。”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这么冷的天,我身上好冷啊。” “因为你的心不净。” 她不禁耸拉下脑袋,抓着他的胳膊靠在了上面,心里有点失落。他是僧,她是妖,竟差别这么大么?他明明说过她也算是人了啊。忽然仰起头,故意紧紧地盯着他,装作很肯定的样子道:“说我的心不净,你的心就净么?刚才那曲子,哀伤中透着悲凉,不像出家人的作风。你说,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脸色一沉,瞪了她一眼,蓦地起身,害她差点歪倒。 待坐好了,竟看到他飞身而去,她顾不得什么,爬起来便运功追了上去,紧紧扯着他的衣襟,软下语气道:“师傅,你生气了?” 他不语,目视前方,飞行。 “算我无礼,我向你道歉行吗?” “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有事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我要抄佛经!”她几乎是扒着他的耳朵大喊着。 他一下子停了下来,抓着她的肩膀,定定一看着,半晌,淡淡道:“你终于有点儿觉悟了。要抄便抄,跟我说做什么?” 她不禁吸了一口气朝他呲牙咧嘴道:“我不会写字!” 他的眼睛忽地一抬,继而又垂了下去,嫌弃道:“不会写字抄什么佛经,诵经便可,心诚则灵。” “我……”她现在真想打他,真正的目的怎能对他说?他若知道了她是为了嫁进慕容府才来学习书法,他一定不会帮她,像上前那样,无情地把她的姻缘符纸给撕了,如若最终她跟慕容晏不能在一起,他也是有点责任的。 “我就是想抄经。师傅,我是认真的!你教我写字吧,求求你了!”她真的是很认真在说,两手抓着他的僧袍,见他不理,巴巴地眨眼。 他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淡淡道:“子夜,为什么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这么刻意呢?” 她一怔,抓着他的手松开了,她终是个小妖精,永远逃不过他的法眼。 “我这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错了吗?”她小声嚷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追了这么久,你幸福了吗?你根本没有感情,也不懂感情!如果慕容晏不是你的劫,你还会这样做吗?”他冷冷道,似在是教训她。 “他是我的劫。”她淡淡说着,语气间却透着浓浓的固执。 “如果他不是,并且你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心、他的爱,你还会这样做吗?” 她咬了咬嘴唇,看着出尘,觉得他好残忍,竟做这样的比喻,“我会的。我已经想象过许许多多种结局,不论是哪种都不会后悔。” 出尘的眉头紧皱着,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半晌,转身,继续往寺院而去。 她追上前,仍是拉住他,低声道:“你教我写字吧。” ****************************************************************************************** 这个礼拜每天两更!从明天开始,第天中午1:30一更,晚上7:30一更,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君心向-12 你教我写字吧。” 这轻轻淡淡,飘飘缈缈的一句话,在旁人听来像是恳求,出尘却知道是子夜的倔强、固执,总有一天,她会因为这个而吃苦的。 他不说话,推开她,飞身离去。 连日来,天气晴朗干燥。喜儿做绣活儿,子夜便缠着她,让她讲什么三从四德。喜儿虽是个丫头,但很早的时候就跟了施梦兰,自比一般的丫鬟懂得多。子夜就趴在她旁边,她一边绣花,一边慢慢说着: “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九嫔掌妇学之法,以九教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身为女子,定要遵守这三从四德,并且终身铭记。还有守节,守孝……” 子夜边听,脑袋瓜边消化着,心里却担心起来,不禁质疑道:“妇人真的要遵循这么多礼法么?怎么一点儿权利都没有?我不相信。” 喜儿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等你嫁了人就相信了,女人就是这样。我倒想生做男人呢。” 她噘嘴又趴在桌子上,人间的规矩真的好多,尤其对女子。 “哎,子夜,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把子规鸟儿跟杜鹃花绣在一起?”喜儿看着她手里抓着的帕子好奇道。这帕子,虽绣工极差,她没脸送人,但毕竟是她第一个作品,也花费了她那么多心思,她舍不得扔。 “怎么了?它们不能在一起么?”她偏过头问道。 “不是不能。大凡绣东西都是有个喻意的,比如,你绣子规鸟儿就应该配竹枝,盼君归来,喻相思之意。这子规鸟儿跟杜鹃花,实在没什么可喻意的。子规本唤杜鹃,你又让它站在杜鹃花枝上,这算什么?” “嗯?”她忽地抬起身来。“子规唤杜鹃。杜鹃明明是花啊。” “有些东西不止一个名字地。其实都一样。就像女人吧。有称小姐地。有称姑娘地。都是一样。” “哦……”她这才明白。那日从蓬丘下来师姐说她衣服上地花儿跟她是一个名字。原来是这样。还有。在施府时。出尘说。爱。就像那开得荼靡地杜鹃花。看着无比美丽。一旦触碰便会中毒。难道是在说她吗? 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忙问喜儿:“杜鹃花有没有在冬天开地?” “当然有啊。杜鹃花有很多品种。一年四季都有地花开。” 她激动起来:“快告诉我冬天开地杜鹃花在哪儿?” “你怎么了?”见她这个样子,喜儿不禁停下了针线,狐疑地看着她。 “哎呀,快告诉我吧,好喜儿。” “城外二十里的福满山,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四季不衰。不过,福满山是清风堂的地界,那个清风道长不是好惹的,没见过有人从山上**。” 福满山,清风堂,清风道长? 管他什么呢!子夜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慕容府开满杜鹃花和君子兰!而且杜鹃花一定要比君子兰多,杜鹃花就好像是她,好像她已经进了慕容府。 急躁的她,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了磐若寺,飞走于山林间,不消半个时晨便来到了福满山。 眼前,她有些懵,更多的是惊奇和惊叹。 满山遍野,像彩霞绕林,染红了整个山坡,壮观,美丽,热烈…… 她好喜欢好喜欢!这娇美可爱的花朵,好似一个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们,在山间嬉戏,欢笑。 她不禁笑了,跳上前去,在这株花上看一看,在那株花上嗅一嗅。正是清晨,好多花朵上面还滚着晶莹的露珠,她贪婪地舔着、吮着,大自然的味道,她好喜欢! 香香甜甜的花露喝了个饱,感觉身体轻飘飘了许多。她便拿出准备好的铲子**,在花丛中左顾右盼,专挑大株的来挖。挖好后又在花根处裹些湿土,拿布片包好,这样花儿就不容易死了。 大冬天的,她忙得满头大汗,却不亦乐乎,想象着她把这些花儿送去慕容府的情景,恨不得此刻就飞下山。 几十株大杜鹃花,她用蛛丝弄成一根绳子捆了起来,抱在怀里,都没过了她,她只好扭着脖子小心地看着前面的路,一步步往前走。 奇怪,明明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凭空里来了一阵风,刮着杜鹃花的枝叶擦到了她的脸上,有些疼。她别过头去,看旁边,看后面,也没有什么东西,但这风来得太奇怪,凭她妖精的判断,这不是自然的风。 “大胆妖孽!”忽一个冷冷的粗声在身前响起。 子夜吓了一跳,怀里捆着的花都掉到了地上,来人竟然知道她是妖精,一定是个高人。 眼前站着一位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脸型削瘦,留着长长的胡须,颇有些仙风道骨,应该就是喜儿说的那个不好惹的清风道长吧。她忙垂下了头,脑子飞速转着,恭敬道:“道长,我没有伤害这些花儿,我是想把它们带到城里去。” 清风不屑地瞥着她,眼睛里竟充斥着狠厉,“早就闻到有一股妖气,本以为是路过的妖精,谁曾想迟迟不散去,原来是你这妖孽来扰我福满山的清净!” 子夜把头垂得更低,暗暗呶嘴,这花儿长在山上,这锦绣山河是众生的,不是某个人的,为什么她不能来? “大胆妖孽还敢狡辨!看我为民除害!” 她还低着头,听清风这一声厉喊,吓得想躲,抬头间,他手中的拂尘已如一条蛇般摆到了她的胸前!她一惊,连连退后几步,拂尘打在了那些杜鹃花上,花枝乱颤,花瓣落了一地。她有些心疼,皱了皱眉头,以守为主,求道:“道长不要收我,我没害过人!我是好妖精!” “休得狡辨!”他口说着,手上的力度加重,那拂尘如鬼魅般,她紧躲着,还是被它伤到,内脏俱颤,胸口疼痛。看清风那架式,一副要致他于死地的样子。这人还是修道的,怎么这么不讲理? “嗖!”地一下,拂尘又扫到了她身畔,她紧躲着,看着那些被抽掉的花儿,边退边叫道,“道长你……你好不讲礼!我没害过人!也没害这些杜鹃花!你看你把这些花儿都打掉了!” 清风非但不听,且一个箭步幻影般逼近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襟,冷笑道:“我清风堂就是专门除妖的,堂中地子,每年春秋两季下到山下游历,见妖收妖,遇怪杀怪!”说话间,他的右掌便抬起,生出一团白色清光! 子夜一看惊得睁大了眼睛!她的功力恐怕连这道长的一半还不及,这一掌挨下,必定魂飞魄散!可是,她不能死!不想死! “你事非不分,伤及无辜,枉为道中之人!” 君心向-13 那一缕拂尘,把子夜逼到了绝境,她大睁着双眼看着,好似那就是当年然如来佛祖把孙悟空压到五行山下的佛掌。[..tw超多好看小说]她现在,也要被压了,变回原形,不得超生! 她的心猛地一揪,闭上了双眼,长出了口气,一切似乎都明朗起来了。不管是人还是妖,总是这样,在连生命都要失去的时候,才能有所领悟。 这时,她的身体忽地一轻,一个软软的东西轻轻地托住了她的后脑,揽起她的腰际,把她带起,往某个方向跃了好远。 如大梦初醒,她睁开双眼,恍惚看着自己的身体,还好,没有变回小鸟。抬首,是出尘俊逸的侧脸,她刚要开口道谢,便听那清风道长怒斥:“同为道中之人,为何坏我除妖?” 出尘一把将她揽到身边,单手行佛礼,正色道:“她是花果山白骨娘娘座下的弟子,正在应劫。” “哼!”清风冷笑,“妖乃邪、魅、魔之本,不除不快!” 好一个不讲的理的道人!子夜哼地看向清风,心内气愤,抓着出尘的胳膊就要站起,四肢骨骼却像被敲碎一般疼痛,双腿一软瘫在一侧,出尘复抓起她,用元神道:“小妖精,你的元神受挫,不要乱动。[..tw超多好看小说]” “我佛慈悲,还请道长手下留情。” 清风的双眼凌厉地射向子夜,有些不甘心就此放过她,沉声道,“今日且放过你,他日若再被我遇见,定不留情!” 说罢,拂袖飞去。 子夜怔怔地看着,想起清风道长刚才那逼人的眼神,心有余悸。下次再遇见,定不留情?凭什么?她又没害人,更没惹过他,只因为她是妖,便要杀无赦吗?众生平等,为何对妖类如此不容? 黯然间。头部被轻轻托起。她抬眼。默默看着出尘。 他却一脸怒意。一句话不说。揽起她径直朝着磐若寺地方向而去。 “等等!”她挣扎了一下。拼尽力气喊着。 他应声停了下来。嗔道:“伤了元气不可如此!” 她努力地抓紧他地衣襟。弱声道:“花儿……” 他瞪了她一眼。欲要飞走。迟疑了一下。回过头去。随手抓起那一捆杜鹃。快速朝着磐若寺地方向而去。 花儿得到了,她放心了。只是,看着他的侧脸,很是失落,他从一开始就看轻她、藐视她、冷落她、疏远她,就因为她是妖精。 一路默默无言,不是她不想争辩,而是太难受,全身疼痛,胸内震痛,头也有点晕晕糊糊的。出尘说她被伤了元神,看那清风道长的招法,定伤得不轻。她有些害怕,不觉抓紧了他。 到达磐若寺正是午时,僧人们都在佛堂进行餐前念唱,寺院里面空空如也,出尘加快速度生怕被别人看见似的,将她带进了他的禅房。 她暗暗呶嘴,磐若寺堂堂的出尘大师,竟还有做贼的时候。 “师傅,我想我该回我自己的房吧?”她吃力地仰起头,尽管很虚弱,语气间的笑意仍很明显。 他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你这副样子不把喜儿吓坏才怪,到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妖了,你的末日就到了。” 竟这么严重? 她不再言语,乖乖缩进他的臂弯,任由他带着落地,入禅房。 出尘把她放在了床榻上,一脱离他的倚靠,她全身的骨骼都如碎裂挤压在一起那般难受无比,往外歪了一下,险些磕到床下去,幸好他身手快,跃到对面盘腿而坐,及时地拉了他一把,嗔道,“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她皱了皱了眉头,想说话,已经没了力气。他忙点封了她的**道,疼痛才减轻了。一动不能动,怔怔地与他相对而坐。 “师傅,你不是救我的吗?怎么不……为我疗伤?” 他微闭上眼,双手合十,低声道,“你现在只管诵经净心。” 她胸腔内又一次震痛,心里埋怨,都什么时候,还要诵经净心,她的元神没了她这一千年就完了,永远都完了。 “你说……我的心,不净,我不诵。”她吃力道,头部似被一个东西撑起来似的欲要裂开,眼前的他,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朦胧中,他的眼睛睁开了,她看不清他是什么样的眼神,只知道他看着她,好一会儿,软下语气轻声道:“小妖精,听话,快跟我诵经。” 她好难受,像要死了一般,她想哭,为什么他不施法救她,要诵什么经,诵经能救人的话,还要郎中干什么?心内一激动,气血上涌,她甚至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慢慢分散,变成一个个白点似的魂魄,消逝…… 头越来越沉,稍即便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模糊,眼前一黑,趴倒在前。 一阵咸甜清淡的气味侵入肺腑,出尘动作轻柔将她揽了起来,似乎轻叹了一声,又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这般任性……漫漫人生路,如何应对?为了讨好那些不相关的凡人,竟然去惹那清风堂,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赶去,恐怕你千年修行已毁于一旦。子夜,你这样……值得吗?” 她浑浑噩噩地听着,鼻子一酸,嘤嘤地哭起来,真的好辛苦,好辛苦。此时辛苦,彼时也辛苦,在人间,好辛苦。但他为什么还不为她疗伤?她的元神在体内十分不稳,马上就要冲破肉身消散了。她不想魂飞魄散。 “师傅……”她吃力地睁开眼,哀哀地看着他,要他救她。 他竟还不动,黯然着,“你忘了我说的,劫无处不在。” 她闭上了眼睛,带着沉沉的鼻音虚弱道:“如果……做每一样事情都要量之而行,那还算什么人生?人乃万物之灵,思想丰沛,爱恨由衷,我做的事情都由爱而始,也会由爱而终……” 她倚在他的胸口,眼泪浸湿了他衣袍,他再不回话,静默许久。也罢,劫无处不在,也许今日福满山一行她触动了天劫,前功尽弃,灰飞烟灭…… 她几乎要睡晕过去的时候,又一阵疼痛把她惊醒,轻哼了一声,独自忍受。出尘将她放开,让她平躺在了床上,他勿自下了床,站在床前,停滞几回,“再忍一会儿,白骨娘娘马上就来了。” 她的嘴唇上下翕动了几回,始终没发出声。白骨娘娘,她的师傅就要来了。她不愿飞仙,任性做人,现在连人也做得这么辛苦,她真的辜负了白骨娘娘多年来的栽培。 君心向-14 上一章有一个细节改动了,就是子夜临走也求出尘帮她把杜鹃花带走了,那可是她差点丢了小命得到的。亲们知道就行,去看看最好啦) 昏昏沉沉中,子夜感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出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再床前,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待着。 “子夜,不要枉冲真气,完全放松,我才可为你疗伤。” 这声音轻得缥缈,好似来自天外。她微微睁开眼,看到床前一袭纯白,衣袂拂动,银丝飘扬。她咬了咬嘴唇,呜呜地唤了声:“师傅……” “先不要说话,放松。”白晶晶略带温和淡淡说着,拈起兰花指,先封了她的大脉,又运功疗伤。她只感觉体内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充斥,顿觉精神振奋了许多,身上也没有那么痛了。 “你来人间是应劫,怎能去惹那道士?今日若有了闪失,千年修行功亏一篑,幸好出尘及时赶到……”说到这儿白晶晶轻叹了一声,“子夜,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下界的半年多,你虽未犯什么不赦的大错,却小错不断,天庭那里,以前的我已经为你求情,既往不咎。不过,从此,我们再不是师徒情分。日后,你再如此执意胡为,没有人会救你。更不许再对外提我是你的师傅,若被我听到,定不饶你。(..tw棉花糖小说网)你好自为之。” 师傅不要她了。 子夜心里倏地难受,口中唤着:“白骨娘娘……”欲要伸手去抓白晶晶的衣袍,她却已经腾云驾雾飘飞而去。 手臂颓然地落到了床榻上,心中万般委屈。 她来到人间,日行一善,到底哪里又做错了?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小妖精,不是做不做,而是什么都不要做。”出尘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她扭头,看到她坐在床尾的蒲团上打坐,侧对着她,光线暗淡处,看不出他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 她心中委屈。对于他这种迷语式地话更是不解。便侧过身子。抓着被褥。问道:“什么都不做。又是怎么做?” “等待。忍耐。随缘。” 她地眼睛。连眨几下。似懂非懂。心里却更加委屈。 “做人。没有做地权力。只有做地义务。世事发展到哪里。便走到哪里。磐若寺。本不是你该呆地地方。小妖精。你该走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怔怔地看着他。他也不要她了。也要跟她断了关系。赶她走吗?天下之大。要她走到哪里去? “世事发展到哪里。你就走到哪里。你应该明白要走哪儿。” “你要我去……花满楼?” “我这就送你过去。” 她一个机灵爬起来,忍着身上的余痛,下了床走至他面前,气忿道:“我,不,去!” 他的眉毛一横,甚是严肃,“花公子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为何不去?” 她一急,跪到蒲团前,看着他,不解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要嫁给慕容晏的吗?你总坏我的好事!” 他脸色一沉,双手放下,“这个由不得你。” “凭什么?你是和尚,凭什么管我的俗事?嫁不了慕容晏我的劫就过不去,我就会灰飞烟灭!你是不是讨厌我迫不急待看我死?” 他沉沉吸了一口气,放低声音道,“我本以为你弃仙做人自是比其他妖精看得透彻,现在看来,你是钻进了另一个死角。这样的话,不如飞仙。” “我要做人!”她高声叫着。 他蓦地起身,一把将她抓起,好用力,她的肩膀几乎要裂开了。他好狠心,她的元气还没有恢复就这样粗暴。 “好!听我的话,好好跟着花公子,你就会做一辈子的凡人。”他的眉头紧锁着,看着她的眼神似有侧隐。 她身体虚弱,被他这一抓,顿觉没有精神,低声道:“我的劫……” “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劫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她忽怔,定定地瞧了他半天,他始终目若寒星,连眼睛都没有眨,他是大师,她当然看不出什么。 “我的劫是慕容晏,早就来了。下山那日,白骨娘娘就说,我已经见到我的劫了。” 他忽地把她放开,手却仍按在她肩上,很用力,很重,似挑了一旦水那般。他沉吟了片刻,深深地看着她,“子夜,听我的话,我说过我会保佑你的。其实,慕容晏他……” 说到此他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挣扎,皱头紧紧锁着,额上现出两道沟壑,并且越来越深,“其实我帮你算过命了,你跟慕容晏……不可能。” “你说过你算不出我的命,你骗我!”她双手捂住耳朵,跺脚。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完复又坐下,面朝南,双手合十,打座。 子夜就在出尘的禅房呆了半天,他明知道她身体虚弱着却连饭都不让她吃,也不让她休息,逼着她同他一道坐在蒲团之上诵经。她不诵,勿自坐着,听着他喃喃地念着,那些梵语,源源不断地全都传进了她的耳朵,似乎有法力一般,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就如那晚,他为她**时一样,比那时更净,心无所系,遗世独立。 酉时,花泽少竟然来接她了。 她有些惊异地看着出尘,他明明一个下午都陪着她在禅房诵经,他真的很神通。 轿子停在寺外,他送她过去,对花泽少说,她病了一场,身体有些虚弱,需要补养。她在一旁看着,不以为然,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从来没有做到过,看他日后怎么成就金身。 她走近前,他便退后了两步,双手合十。 她板着脸,走到他面前,早已瞥见他腰间的玉萧,便一手抓了过去,淡淡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师傅,这身外之物,子夜很是喜欢,就送我吧。” 他偏头,抬眼看她,她却没等他回应,转身挑起轿帘,入轿。 花泽少与他道了别便上马,轿子也跟着起动了。 她把头趴到轿帘处,透过那小小的缝隙看着出尘,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笼在他的身上,满头金光。她抓紧了那玉萧,他总随身携带,可见对他重要。看着他面上的波澜不惊,想到他内心痛失笛子的懊恼,她才有些解气。他让她失去了慕容晏,她就拿了他的心爱之物,这……应该就是报复。 君心向-15 报复…… 这个词出现在她的心里,对象竟是出尘。 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看着手中的玉萧,温润光合,翡色萤萤,式样也精好。握紧了,仿佛它就是出尘,她用另一只手使劲拍打,打了几下,心中又难受,便揣进了怀里,一路握着。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到了扬州城的时候,她都快睡着了。 花泽少,满脸喜色牵着她的手下轿,那样子和动作,好像那日她看到的娶亲时牵着新娘子的新郎。可她心里,却装了一块石头,她的慕容晏怎么办?讨厌的出尘,以为把她塞给花公子,她就认命了吗? 他携着她走至门前,仍是那气派高大的楼牌,只不过对联换了。 香蒸蒸绕舌 味溢溢充喉 横福:食色性也 这样的联幅,也许只有花泽少这样的人能写出来,敢挂出来。 见她盯着看,他负手转身看她,笑道:“你说我这横幅是什么用意?” 她一笑。这哪能难倒她。“这话出自不同地人自有不同地喻意。公子你这不是吃。而是赏。是品。把那些精致佳肴。当作……当作……” “当作佳人。”他顺手揽起她地肩膀笑着。 她也笑。他可真是风流才子。一个吃也能搞出这样地名堂。不过。细想之下。面对一盘美味珍馐。放入口中。本就香滑爽口。若再想到佳人。便是味之极。美之极了。百吃不厌。 进了里面。真是大变样。此时傍晚。正是吃饭地时候。客座满堂。远远地便看到素心一身蓝色布衣。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她心里马上就冒出一个词儿来。老板娘。 这样好。素心本该是这儿地老板娘。这样。她也可以放宽心了。 食客自是扬州城里地人。加上之前慕容晏在外称她是他地未婚妻。大多数人都认得她。纷纷投来含笑地目光。有地人还停下筷子盯着她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花泽少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到台前跟素心打了个招呼便拉着她地手上楼。满堂人地都仰头看。她感觉她地背都快烧着了。 进了房里,便用双手捂着脸,脸也烧,肯定很红。 他笑意盈盈看着她,也不说话。 窘迫至极,她用手拉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公子,我来这里总得做点什么吧?” “你是我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管陪着我。” “不行。”她忙道,“不做事我会……很闷的。” “闷?那就,准备婚礼。” 她倒吸一口气,忙摆手,“这个……你真要娶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tw好看的小说)”他忙信誓旦旦似地道。 看着他英气逼人的俊脸,她慌地转过头,他这么有才情,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何况她心里装着别人,不想对不起他。 “我还是陪着你吧。”半晌,她才转回身。 他笑了,很灿烂,灿烂的跟这寒冬的时节都有些不符,他太超然,快赶上出尘了。 “不过,你每天都做什么?”她又问,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除了悠闲还是悠闲。 “陪着你。”他说着俯身过来,笑得促狭。 她又慌地转身,脸又红了,他总害她脸红。 他却大笑,“子夜,我发现你太有意思了。我当然有事做了,城南的行宫,年底竣工,知府大人命我题对匾额。” “题对匾额?哦,你是才子,所以要你题。公子,你可要抓住机会哦,说不定皇上来了,甚是满意,给你一个大官做。”她笑道。 他淡淡应道:“傻瓜,这匾额对联可是一件难事。圣意难测,文字用之更要甚上加甚,古往今来因为几个字而遭难的文人不知有多少。所谓伴君如伴虎,只要与皇上沾上关系的差事,都是一种极端,盛则鼎,衰则亡。” “怎么这样?”她蹙起秀眉,“那你不要题了。” “这个哪能由我做主,知府大人安排下来,就得奉命而行。若不依,日后被皇上知道了,罪名跟抗旨差不了多少。” “做人怎么这么难?”她不禁道。 他莞尔一笑,“你担心我了?” “嗯。”她点点头,满脸愁色,不禁道,“既然为皇上办差这么有风险,慕容公子为什么还那么想做官?如果他能像你这样该多好。” 他抿紧了嘴唇,像看待一个私塾的学生那样看着她,和声道:“每一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我们都该尊重。不过现在慕容兄也帮他父亲做生意了,希望他能想开,万事强求不得。” “万事强求不得……”她喃喃念着。 “来。”他轻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床前,坐下。 “这床……好大,好漂亮!”她抬头看着粉色纱帐,拼着软缎棉被,不禁叫道。 “喜欢吗?” “嗯!” “不过,这么大,就我一个人睡吗?”她摸拉着床帐,小心翼翼地问。自来到人间,她都是和喜儿一个床睡,每晚都免不了争被子,有时候早上醒来被子都掉到床下,现在看到这么一大张床,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花泽少沉吟看着她,许久,试探问道:“子夜,如果夜里害怕,我陪你睡,如何?” “嗯?”她有些不解,迷茫地看着他。 他坐了下来,指着里面道:“你看,这床这么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只陪着你,什么都不做。” 她看了看,两人共睡一张床?这怎么行?她还没嫁人呢!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胆子大,不怕的。公子你还是陪着素心姐姐吧。” 他一怔,眉头微锁,“素心有自己的房间,我也有我的房间。” 她秀眉也微蹙起来,在她的心里,素心就等于是花泽少的妻子,不禁问:“你没跟素心姐姐睡过?”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别了别头,低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就是睡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睡过了,那就是要一生一世的,你可不能辜负素心姐姐。”她煞有介事道。 他久久不语,她好奇转着头看,见他神情麻木,呆怔着。她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襟,难道她又说错什么话了吗?男人睡了一个女人,就要对那个女人负责啊,这可是喜儿告诉她的。如果,那个男人不负责,那就不是好人。 难道花泽少不是个好人? 君心向-16 不对,花泽少如果不是好人,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好人了。[..tw超多好看小说]他可是她来到人间以来遇到的最好的男人,连出尘都夸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他为什么睡了素心又不娶人家呢? 想了一会儿,她双手不禁握紧。 他一直想要娶她,难道是她影响了他跟素心之间的感情? 她有些心虚,吱唔着:“我累了……公子,你……快走吧。” 他回过神,牵强笑着,眼中带着些不情愿。低头,盯着她的手,“这玉萧,你还不放下?” 她慌地低头,才发觉,手里一直紧握着出尘的玉萧,刚要放下,却握得更紧。紧抿着嘴唇,看着。 “为何要出尘师父的东西?这萧,你又不会吹。”他淡淡问。 “我可以学啊。”她扬起萧笑了,“不如,你教我?” 他歪头看着她,“可惜,我只会弹琴,不会**。” 她嘟嘴低下头,不住地来回拂着萧身。 “不如把这个还给出尘师父吧,这个萧我见他一直带在身边,好像对他很重要。” “真地?”她惊喜。“那我更不能还他了。我就要让他忍痛割爱。气他。” 她想着。自顾地笑出声。 “出尘师父是个出家人。什么时候惹到你了?”他不解道。 “他爱多管闲事。反正。他害苦我了。” 他无奈地看着她。摇摇头。又盯着她地脖颈问:“怎么没戴那胭脂扣?” 她摸了摸脖子。 他送的那个胭脂扣,是很漂亮,她也很喜欢,刚开始的时候天天带,不过那个是金制的,有点重,整天戴着,脖子里总觉得不舒服,便摘下了。现在,他如此问,她慌道:“那个扣盒很漂亮,又那么贵重,我怕戴着弄丢,就,就收起来了。” 他的眉头舒展了一下,看看她,又看看床,她知道他又要说睡在这里,忙摆手道:“我一个人真的不害怕!” 他无奈摇摇头,便离开了。 她忙跑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他果然走了。便安心地回到床上,扑进那柔软的被子里,拉着纱帐,好好欣赏了一番,身上的不适似乎也减轻了。只是,肚子咕咕叫。刚才忘了跟花泽少说,让他给她弄些好吃的了。不过,现在她宁愿挨饿到天亮,万一他又要说跟她睡怎么办?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第二天一起床,打开窗,一阵寒气逼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脸上的笑意却荡漾不已。 外面,竟然下雪了!无数形状各异的白色雪花,在半空中跳跃着,盘旋,降落……把大地变成了白皑皑的,一尘不染。她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入手心,化成水,湿湿的,凉凉的。她把手伸到嘴边,舔了舔,甜甜的,大自然的味道。 她梳洗好,还特别戴上了那个胭脂扣。她觉得,现在住在花满楼,应该尽量让花泽少高兴。 到了楼下,她便看到素心正指使着下人摆开桌凳,准备开张。 素心看到她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子夜,怎么不多睡会儿?公子说,你近日身体虚弱,厨房正熬着鸡汤,我还说给你送过去呢。” 看到素心这么热情,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我没事的。不过,是有点饿。” 素心掩嘴而笑:“跟我来吧。” 她摸了摸肚子,乖乖地跟着素心去了。到了一处偏房,整洁干净,只置着桌椅茶具,应该是酒楼的雅间。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她咽了咽口水,慌忙坐到前面,看着素心,问:“我可以吃吗?” “这就是为你准备的。”素心笑笑坐到了一旁。 她便一手拿钓,一手持筷,大口吃起来。 素心一直在一旁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也不吃。 她吃到快饱,才觉得不妥。正了正身子,放下钓子筷子,抹了抹嘴巴。 “素心姐,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 “哦。”她低低地应了声,不知道该不该再吃。肚子是饱了,可是这饭菜真的很好吃,所以,有点馋。 “子夜,我发现你真的很不一样。”素心突然道。 “嗯?”她不解。 “很特别。怪不得他这么喜欢你,连我也很喜欢你。” 被这么夸奖,她一时,又喜又羞,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傻笑。 “这扣子……很漂亮。” “哦?”她低头,拉起脖间的胭脂扣,“是公子送我的,我也很喜欢。” “这扣子他一直小心保管,视若珍宝。” “嗯,小姐告诉我,这是金质的,做工精美,值不少钱呢。”她忙点头。 “不是值多少钱。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素心这话说得淡淡得,她却怔住了。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跪在花家门口的柔弱无助、戚戚哀哀的女子。 转头看外面,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仿佛就是那一天。 原来,花泽少送她这个胭脂扣,用意如此之深。可是,她现在不想要了,一点都不想要。他为什么不能走出自己的心?为什么不能真正地去接受一个人?他摆脱不了童年时期的心结,他真的负了素心,负了对他好的每一个人。甚至,她也觉得,他负了她。 她回了房,窝在被窝里,等待着花泽少回来。素心说他去知府大人府上了,为了行宫事宜。 一直到晚上,也没见他回来。她元神刚刚恢复,身体本弱,熬不得夜,便早早睡了。 一连三四天,都是这样,没见着他的面。 她有些空落落的,趴在楼上的栏杆旁,看着素心在下边,招呼客人,吩咐下人,算帐,打点,忙得不亦乐乎,她好羡慕,也想去忙来忙去,可素心总让她休息。其实,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便倔着去帮忙。素心无奈,让她站在一旁,读帐本。她便乐呵呵地读,正好,她只会读,不会写。偶尔有客人到柜台前问话,她便抢着应承,感觉新鲜又快乐。 大雪依然漫天,酒楼里弄了几个大炉子,暖意融融,客人也多了,烧热酒,吃辣汤。一天下来,吃过饭,她倒在床上便睡,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恍惚间,感觉到有一个热热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擦来擦去。她翻了身,用手挡开。那个热热的东西却又来了,她噘嘴,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花泽少些许疲惫的俊脸。 她慌地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他。 君心向-17 花公子,你回来了?”她说着就要拉开被子起身,他却轻按她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暖暖的。 “不必起来,我就是来看看你。” 她对他笑了笑,却发现他盯住了她,有些发怔,眼睛里燃烧着不寻常的火焰,灼得她全身发热,双手紧紧抓着被沿,往里面缩身子,怯怯道:“公子,看过我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吧?” 他促狭一笑,捉住她的一只手,她使劲挣,急得脸都红了,却挣不开。 “小丫头,是你先诱惑了我。”他说着示意地瞅了瞅她的肩膀处。 她低首,看到睡衾半敞,胸前的春色半遮半掩,若隐若现,羞地别过了头,使劲拉着被子往里钻。 他笑得更得意了,甚至有点邪意,俯身逼近,把头探在她的耳畔,喃喃说着:“你知不知道你这羞怯的样子有多吸引人?子夜……” 他吐出的温热气息在她耳边萦绕,另她想起那日他抱着她在桥头落下的若有似无的吻,心忽地怦怦跳起。别过头,紧闭双眼,阻止自己不去想。 他却没有退缩,热热的脸颊在她脖颈处擦来擦去,惹得她全身**。 侧颈处忽地一疼,她慌地转过头,用手捂着,委屈地看着他:“你咬我?” 他面色微晕,醉眼迷离,声音轻得像云一般,“是爱之切。[..tw超多好看小说]子夜……我真想把你吃下去。” 她一怔。忽地想起那日在醉仙楼慕容晏点地一道金丝酥雀。现在花泽少要吃她。会不会也煎炒烹炸了?她吓得一个翻身。推开他。灵机一动。掀开枕头在下面摸索着。拎起那金质地胭脂盒。急急道:“公子。我有东西给你!” 他一怔。身体也变得僵硬。皱头锁起。“这个。我已经送了你。你便好好收着。” 这……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便学施梦兰。一语双关道:“公子。这个……太沉重了。子夜受不起。” 他一把处箍住她地手。深深地看着她:“你既然知道这东西地意义。为何还要如此?” “我就是知道了它地意义。才觉得……我不配。” “天底下,除了你,谁都不配。” “不是的。公子,这个东西是你……母亲的遗物,只属于你母亲,只有你母亲配拥有它。你应该好好放着,不要把它加施到任何人身上。(..tw棉花糖小说网)你喜欢一个女子,就纯粹的喜欢她,不要加上别的东西。那样,你不能好好爱,也会伤了有情人。” 花泽少怔怔侧目,看着她,“子夜,其实你也不似看上去的那么懵懂。” “有些事情我是不懂,但有些事情我懂得很透彻。” 他侧身靠在床檐上,面对着她问道:“那你懂什么?”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道:“其实,你谁都不爱……你放不开自己的心,放不下这个胭脂扣。” 他微微瞌眼,面露倦容,低低道:“子夜,原来你这么了解我……总能轻而易举民戳到我的痛处。” 她微微抬身,发现他真的闭着眼,便把手悄然放在他的胸口。她知道这样一再用读心术窥探他的内心不好,但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心结,很想帮他走出来,让他快乐起来。 她的手按在他的心窝,他的心突突跳着,原来他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的这么平静……她看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年幼无知的他,偷偷躲在墙后,看着家人谩骂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女子…… 原来她是一个青楼女子,花老爷本是为官,她入府后,府里便祸事连连,花老爷竟也丢了官,无奈才改经商。老夫人却对她起了恨意,认为是她这不干净的东西惹了晦气,才给府上带来了祸事。但念她身怀有孕才勉强容忍。十月怀胎,她诞下一个男婴,便是花泽少。只是从一出生他便被大夫人抱去抚养,从此认大夫人做亲娘,而把这个在府里终日郁郁,受人谩骂,苦苦度日的女子当作陌生人。老夫人多次赶她,她不走,为了能天天看到自己的孩子,纵使他并不识她。可最终,她还是被赶走了。她一个青楼女子,无处可去,便去找了以前的老鸨,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个贱货,又去做妓。却不料,当晚便传来她服毒自尽的恶噩…… 最终,他长大了。年少的他,恃才放狂,意气风发。与同窗好友比诗斗酒买唱,竟从中得知,生母已逝,就是童年时,他亲眼看着被凌辱谩骂,赶出府门的女子……他痛,更愤。努力地回忆儿时对那个女子的印象,无助,无望,柔软,戚苦……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看着亲生母亲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却对面不识。 她的手有些颤抖,心里酸痛。骨肉分离是最惨痛的人间悲剧,竟发生在花泽少身上,且知道时,已阴阳两隔。 “她以前对你很好,你很想她,所以看到一个跟她相似的女子,便加倍疼爱,或许,是她投胎来找你了,对不对?” 他忽地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痛道:“我好恨自己,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苦。曾有一次,我亲眼看着她被祖母惩罚,却视若无睹。当时在我的心里,那对于她是家常便饭,我麻木了。可是……当时,她心里该有多痛……” 她痛地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继续抚在他的心窝处,“所以你恨你的家人,便不回有,开青楼,放浪形骸。” “可到头来一切都是错的。”他喃喃道。 她不解,用法术观心……他买下了花满楼,里外修缮,买了许多年轻女子,并不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风流。夜夜眠花,醉生梦死。当时花满楼的姑娘全都跟过他,但大多数他都没留,给了银钱,让其从良。他借酒浇愁,却不知愁更愁,内心越是苦闷寂寞,外表就越风流放狂。可后来,他不恨他家里人了,改恨负心人,恨他自己,他的怨恨中,最最恨的,竟是一团模糊的阴影,高大,挺拔,金光闪闪,看不清模样…… “公子,你母亲,另有隐情?” 君心向-18 他一把嵌住她的手腕,眼光犀利,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她紧紧盯着他,施了**术,慢慢道:“公子,你最恨的那个人,竟然是未曾谋面的?他才是你的生父?” 不一会儿,他的眼神便慌乱了,紧紧地抓着她,“你……” “公子,说出来吧,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tw好看的小说)独自隐忍了这么久,你……不累么?”她柔声说着又按住他的心窝,用法术试探他心底的每一丝情绪,“你母亲嫁入花府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了。那个负心人失约了,为了掩人耳目,她被迫才出嫁。花老爷贪色,容忍了,也帮她隐瞒……” 他渐渐镇定下来,却把她拥得更紧了,紧得她都快要窒息。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附在她的耳畔道:“按这里的规矩,女子未婚先育,若说不出孩子的父亲,就要被沉河……母亲出了青楼,住在一所民房里,苦苦等待,担惊受怕,不得已……”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施梦兰怀了身孕会那么紧张。 “那你的生父到底是谁?” “当年,皇上游江南,与母亲邂逅,结下情缘。” 她一惊。花泽少……竟然是当今皇上的儿子! “秘密就在这个胭脂扣里,当时我知道她就是我生母后,便翻来覆去地看,无意间发现。只怕……我母亲到死也不知道她苦等的男人是当今圣上。真傻!皇上怎么会迎娶一个青楼子?恐怕他后宫佳丽三千,早已把母亲忘在脑后!我恨他……”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所以,你与慕容晏不同,你不做官,不要与皇上沾上关系。你,不想认他吗?明年皇上就要来了。” 他抓着她地手一紧。“哼。但愿我在他地生命里从未出现过。 “不认也好。他高高在上。说不定谁都不会相信。公子。这些事情都忘了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她轻轻抚着他地肩膀。“你母亲来生会有好报地。不要再想她了。你知道吗?一个人死后。若被阳间强烈地牵念所牵。会投不得胎地。” 他拥着她。用脸颊擦着她地。喃喃细语:“我早就不想了。母亲死了总比活着受苦强。子夜。你留下来。陪我过日子。好吗?” 她一怔。忙推开。往床里面躲。她施**术地目地可不是让他更想要她。 暗自收了法力。花泽少回过神来。有片刻地失神。继而警觉地看着她:“刚才我都说了什么?” 她目光闪躲。看着别处。 “子夜……你不该试探我的,知道的多了没有好处。.tw[棉花糖小说网]” “我……公子,你的恨念太强了,我很担心。放下,好吗?” 他苦笑一声:“你真是个会迷惑人的妖精,这些事情,我在梦里面都死守着,今日倒对你说了。只是,这事关系到皇族,子夜,千万不能对外而言。” “子夜明白,公子想安安稳稳地过一生。我也不喜欢皇上,整天住在那个大宅子里,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 “那,你跟我过好吗?行宫建成后,我们就离开,远走高飞。” 她撇开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低声道:“公子,你不要再做负心人了。” 他轻叹一声,伸出手欲要抱她,见她眼中拒意甚甚,手至半空又放了回去,“也许我命里配不上你,我是个风流自在不负责任的人。自始至终,没负过一次责任。” “公子,你是好人。”她忙认真道。 他轻笑:“你觉得我好便好。快睡吧,我……回我的房间。” 他离去,她才拉好被子,怔怔地对着帐顶发了半天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沉睡中,竟梦到花泽少拿着胭脂扣去认父亲,竟被御前侍卫乱棒打死了。她在梦里大哭,哭得天昏地暗的。有一个人一直在旁边喊她,她却不理,花泽少都死了,她也没心情理别人了,只是那个人一直喊她,她便醒了。 睁开双眼,花泽少正在床前,诧异地看着她。她忙伸手摸了摸脸,湿湿的,再看枕头,也湿了一片。她竟真的哭了,忙胡乱地擦了擦眼泪,觉得挺丢人的。 “梦到什么了?竟如此恸哭?”他也伸手替她擦泪。 她眼圈红红的,哀哀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道:“皇上真坏。公子,你千万不要去找他啊。” 他笑了笑,宠溺溺地抚着她的脸,“傻丫头。” 她紧抿着嘴,半晌才想起问:“你怎么没出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还未过。”他轻声道,“天寒地冻,长工都是穷人家,穿的薄,吃得也不好。素心正在厨房里煮热粥,我带去给他们。” 她一听,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积极道:“我也去我也去!” 他笑,有些不解:“这么冷,你要出去?” “做善事啊,日行一善是我必修的功课。”她说着拉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他笑了笑便起身帮她系衣带,一面些许感慨地说着:“子夜,你真善良。” 她只顾穿衣,心里却偷笑。在花满楼这些天都没出去过,她也闷坏了,又能行善又能散心,一举两得。 他们一同下了楼,到了后厨房,热腾腾的粥已经煮好,素心正招呼着下人装进桶里。见他们来了,忙在围巾上擦了擦手,朝花泽少温柔笑道:“都弄好了。公子,子夜姑娘,你们先吃吧。” 子夜一瞧,里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不禁感激地朝素心笑了笑,她真能干。以前花满楼还是青楼时,看到她恬静的笑容,看着她柔弱的外表,以为她像施梦兰那般手不能拿,肩不能挑,现在看来,她真的很好。也对,她出身农家,整日在田间地头,自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一份坚韧。 花泽少看着她,淡淡笑着,眼中竟也是感激。她抿了抿嘴唇,捋了捋额边滑落的青丝,慢慢走至他身边,满眼柔情打量了他一番,伸手为他整了整衣领,轻声嗔道:“又穿这么薄。” 他笑笑,轻拿开她的手,“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是了,我看你这些天都瘦了。” “我没事,快去用饭吧。” 花泽少又看了她一眼便走至桌前坐下。 子夜慌地拿起勺子拼命往嘴里送粥,心里却有点……发酸。看到他们这么恩爱,也许花泽少根本没有把他母亲的影子施加到素心的身上,他是爱她的吧,只是两个人呆的时间长了,这种爱淡了,却在不知不觉中潜入了血肉里。 君心向-19 两个下人推着装着热粥桶和碗勺的独轮车在前面,花泽少在后面,子夜便在他一旁跳来跳去,这些天时不时地下一场大雪,路边的树下堆着好多积雪,她便拣来,用手揉搓着,弄成一个圆圆的小球,在手里抛着玩。 扬州城说大也真大,从城北走到城南走了有一个时辰,到达工地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微弱的光洒在大地上,那些洁白的雪,都闪出萤萤的光,很是漂亮。 工地很大,花泽少去叫工人喝粥,她便帮着下人摆碗盛粥。看到一碗碗热腾腾的粥被这些穷苦的人端去,她心里暖融融的。 花泽少也帮她递碗,两人合作得到很默契。很多工人都带着特别的笑意看着他们,她便有些害羞,只低头盛粥,他却出奇地高兴,故意把碗抬的高高的,她不得不抬起头来,在心里不住地怨他。 不一会儿,所有的粥都盛完了,有些工人也都喝完了,把碗送回时便夸她心地善良,她不觉有些羞愧,其实她今天来是抱着贪玩的心的,这些人真好,给他们一碗粥喝他们就这么感激。 “花夫人真是秀外惠中,这粥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了。”一个有些发瘦的年轻人呵呵笑着。 子夜不禁发窘地看着花泽少,竟然被称为花夫人,她真是跳进秦淮河也洗衣不清啊,虽然她住在花满楼,与花泽少之间可是清白的。 令她气的是,花泽少竟然大笑着揽起她的肩膀,对人家道谢,真是不谦虚。 “这粥可是素心姐姐煮的。”她气得掐了他一下小声说着。 因为突然的疼痛,他的眉头跳了一下,笑得却更灿烂了。她退远两步,尽量自然道:“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快步离去,刚没走几步,便听到那些工人纷纷向他夸赞,什么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词儿全用上了,花泽少一一回应着拜谢。 她郁闷极了。竟被误会成是花泽少地夫人。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花满楼有一位真正地可以称得上是花夫人地女子吗?这话可千万不能被慕容府地人听到了。不然。她地千年大计可就泡汤了。真地就败给出尘了。 四顾看着。行宫已经划分出区域。图纸是出尘画地。果然很合理。也很合风水。这些工人也真能干。正中地主殿已经快竣工了。剩下地小阁楼。小亭小院就好建多了。看样子。年前就能竣工了。皇上住地地方。想必一定会装扮得富丽堂皇。她真地很期待。在她地印象里。似乎还没有见过宫殿呢。 正走见。忽瞥见工地那边掠过一袭白色身影。是出尘。 除了他。没有人在这样大冷地天气穿得那么飘逸。她略施法术快步跟了过去。果见他正站在矮墙边。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似乎在对比什么。眉间微微皱着。很认真地样子。 她灵机一动。用法术闪到他地背后。猛地一拍他地后背。大叫着:“师父!” 他却一动不动。仍微俯着前身对比图纸。还真是有点儿定力。 不过,和尚真没趣,都不会配合一下,装作被吓到的样啊。 她朝他的后背呶呶嘴,转到他身前,闷闷道:“你是不是生气我拿走你心爱的笛子了?” “身外之物,何足劳心?”他淡淡说着,也没抬头。 “我才不信,花公子都说你一直随身带着。反正,我知道你心里不舍。” 他忽仰起头,眉毛微微挑起,略带笑意:“那你还我吧。” 她得意跳开:“看吧看吧,都说了你舍不得了,还嘴硬。师父,你可真不诚实,将来怎么修成正果呢?” 他没再接话,淡淡道:“看你气色不错,想必在花满楼过得很好,我便放心了。” 她歪着脑袋,怨怨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过得好?我心里不好着呢,你乱点鸳鸯,以后出了什么事你要负责的。” “小妖精,你是自寻烦恼。别想太多,安心跟着花公子。” “你哪知道花公子的事情?”她不屑背过身去,一只脚在地上来回动着,擦着地上的雪。 许久,他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妥协:“小妖精,把笛子还我吧,你又不会吹。” 她忽地转身,跳到他身旁,定定地瞧着他,故意道:“堂堂的出尘大师竟然向我这个小妖精要笛子,不给。你的心爱之物,我就要收着。” “与我的心爱之物相比,笛子算不得什么。” “你有心爱之物?是什么?你不是四大皆空吗?看来都是假的。是什么?那块玉佩?还是……一个女人?”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笑了,一想到他这样的无情人的心里也会装着一个女人,她便觉得是笑话。 他的脸色却变得严肃,沉声道:“不可妄言!”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心爱之物是什么,便上前拉住他,继续问:“你的心爱之物是什么?” 他不语,低头看图。 她咬咬嘴唇,拉起他的一只胳膊,来回摇着:“你告诉我吧,我就把笛子还你。” “师父……你告诉我吧,不然今晚我会睡不着的。” “哎呀,我这就把笛子给你。”她说着从怀里摸出笛子伸到他面前。 他却紧抿着嘴唇,不开尊口。 “真没劲,不理你了!”问了他这么久都不答,她有些不高兴,站在一旁直直地盯着他。他似有些不自在,略略偏过头去,专心看着图纸。清晨的阳光斜射在他的身上,俊逸的侧脸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从头顶到脖颈,形成优美流畅的线条,让她忍不住想去触碰,探过脑袋,看他的脸,他很自然地把图纸往一边移动,头也跟着图纸偏转,她看了个空,却以她妖精的敏锐捕捉到他眼神的闪烁不定。 突然有些不忍心,握紧了手中的玉萧,伸到他面前,闷闷道:“还你好了,反正我也不会吹,又没人教我。以后,你成就了金身,可要多多提携我啊。” 他转过头,面带笑意,温和道:“你收着吧。” 她正要再开口,便远远地瞧见花泽少正往这边走来,只得把玉萧塞进了袖口里。 君心向-20 粥放完,她也无事可做了,便对花泽少说了要跟着下人回花满楼。其实她是想去磐若寺把那些杜鹃花取来,送去慕容府上。当初把花留在寺里也是怕花泽少知道了,她知道他不会怪她,更不会阻止她做什么,她只是怕会伤到他。 在工地外的树后等了好久,虽然天气是晴朗的,但这寒冬时节长时间在外面站着,受着北风的吹啸,她冷得全身发抖,刚开始时还提真气御寒,只是她道行浅,用了几次便用不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出尘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四处没人便慌地跑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衣襟,紧紧挨着,想要汲取些温度。 “小妖精,为何不回去?”他不解地看着她。 “她缩了缩肩膀,因为寒冷声音有些发颤,“师父,我那些花儿还好吧?” 他瞪了她一眼,施了法术为她挡了寒气,边往前走淡淡道:“你还想着它们。我扔了。” “什么?”她追上前去气忿不已,“那可是……我为了它们命都快没了!” 他不理会她,继续走。 “我不信!”她快步移到他面前,倒着走,面对着他,细细观察着他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你骗我,你没扔。(..tw好看的小说)况且,出家人慈悲为怀,那些花儿也是有生命的啊。” 他略带笑意自顾地往前走。 “带我去寺里吧。我要那些杜鹃。”她停在前边几步。等着他。 “你不怕哪位长老看出你是妖精。再把你收了去?” 她笑笑。摇身施法。四周粉色真气旋动。待停下来。她已经变回一只小小地子规鸟儿。扑着翅膀飞到他面前。他竟然很配合地伸出手。她忙停在了上面。他愿意带她去拿杜鹃花了! 她就站在他地胳膊上。时不时啄啄他地手。他都不动声色。也不看她。快到寺里地时候。她就钻进了他地衣襟里。倚在他地怀里。优哉游哉。 是不是他地怀抱太温暖太舒服了。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感觉到有一双柔软厚实地手轻抚着她。还有那个低微地。饱含慈性地柔声。一遍一遍地唤着她地名字。 睁开双眼。出尘近在眼前。好大。她左右转动了一下脑袋。才发现自己还在他地怀里。还是一只子规鸟儿。 “该出来了吧。”出尘淡淡地看着她。 她扑了扑翅膀,转头,尖细的喙碰啄到他胸前的肌肤,软软的还有弹性,她忍不住探过脑袋又在上面蹭了两下。再抬起头,出尘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还不出来?” 她又扑了扑翅膀,暗自念起口诀,提起真气,周围瞬间旋出许多粉色气体,她变回了人身,晃了晃脑袋,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浑身上下都被一股炙热所包裹,睁开眼睛,面前竟是出尘的喉结,很明显的在抖动着。她动了动身体,心中一惊。 忘记飞到外面变身,她现在……竟然钻进了出尘的僧袍里! 低头,是他**的上身。抬头,他正低首看着她,眼神复杂。只是,她心里很是不安,有些无措,想往后退,无奈被他的袍子包裹着,他们现在等于同穿了一件衣服。她慌忙把抱着他的手抽开,准备施法再变回子规鸟,谁知一抽开手,没有了依附,脚下不稳,往一侧倒去。 这下完了,他的衣服要被撑破了。她暗暗担心,等一会儿他一定要罚她了。 还好,他在被她带倒之前及时捞住了她。 忽然之间,天地都安静了,她悬在他的臂弯里,青丝铺满他的臂膀,他的唇就近在她的唇边,微微一侧头便能触碰得到,心跳加速,头也晕眩。如此近地看着他蜜色的肌肤,看着他俊逸无边的脸,她好喜欢。抬起双眸对上他的瞻瞻双目,深邃的不可见底,她猜不透他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只是再也受不住近在唇边,他菱唇的诱惑,眯起双眼,稍稍移动脑袋,轻碰上去。 柔软、温热…… 只轻轻一触,她却像受了一道天雷那般,五脏六腑,四肢骨骼,都剧烈一颤。 他亦浑身一颤,立即将她的身子扶正了,解了僧袍,推她出去,又迅速地系上。 她站在一旁,一手抚着灼热的脸,却见他神情僵冷,盯着她的脖劲。 她摸了摸脖子,慌忙把头发捋下,遮住了。昨晚被花泽少咬了一口,早上便梳妆时便看到一个红红的印记,她怪他,他却还很得意。见出尘狐疑,便随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起来就有了,好像昨晚被什么虫子蜇了一下。本想用自愈术去除,还没来得及。” 出尘目光呆滞,声音低微如丝,慢慢道:“且让它自行褪去,用法术反而容易让人生疑。”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他便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甚至比以前更加疏离。转过身,走至墙边拉开了柜子,那些杜鹃花竟然开放着。 她本来还担心这些天它们会死掉,惊喜地走了过去。 红色的花朵,一簇一簇,美丽无比。只是,开得太好,她有疑惑地瞅着出尘的脸,不确定地问:“师父,你用法术帮我养育着它们?” 因为那日在福满山,他是那样冷漠,她有些不信他会为花儿续命。 一直盯着他,听他淡淡道:“我只是不想让这些花儿在这里损命。” 原来真的是他。她轻笑:“师父,你也扰乱轮回了,可是破了戒哦。” 他转头瞪了她一眼,似是威胁道:“那我现在就收回法术。” “别别别!”她忙跑到柜子前伸开双臂挡住,朝他笑笑,“我就知道你没那么无情。我这就把花儿带走,好好种上,你千万别收法术啊。” 她说完便宝贝似地把那些花抱在了怀里,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道:“我怎么出去啊?看门的小僧已经认得我了,没见进来,只见出去,一定会生疑的。” “变回原形即可。”他近乎藐视地瞥了她一眼,嫌她笨。 “花儿怎么办?”她回瞪道。 他沉吟了一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袋子。她一看,惊喜地抓了过去,是她的乾坤袋。一入凡尘就被他收了去,现在终于又回来了。 她乐滋滋地用乾坤袋把花儿收了进去,别在腰上,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子规鸟儿,绕着出尘来回飞了两圈,从窗口离去。 君心向-21 好久没有如此翱翔在天空之中了,子夜欢快地拍着翅膀往寺外飞去,刚要过院门,忽地又转了回来。走了这么些天,不知道施梦兰和喜儿都怎么样了,当初离去时,喜儿那么依依不舍,她一个人守着个小院儿,一定孤独死了。 子夜悄悄落在一个没人的墙角,化作人形,轻轻推开了禅门。院内的积雪还没扫,许多脚印形成了一条白色的小路,门窗紧闭,甚是冷清。 她走至门前,轻扣了几下。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喜儿,我是子夜。”她在门外笑道。 门内的人迟疑了一下,开了门。 子夜一怔。 来开门的并不是喜儿,而是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怪不得刚才听着声音比之喜儿要轻细许多。 这女孩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迟疑道:“喜儿走了,换我来守着。” “走?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像回乡下老家去了吧。” “哦……”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许地失落。又问:“小姐还好吧?” “小姐很好。你就放心吧。” “哦……那我走了。”她说着略笑着摆了摆手退了出去。那女孩也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飞着下山。到了城门附近才偷偷躲到树丛后面变回了人身。她抱着一大捆杜鹃花。开得灿烂。在这寒冬地时节。惹来许多人地频频回首。她心里乐滋滋地。再去弄来君子兰。她就大功告成了。 巳时。她雇着两个推独轮车地车夫来到了慕容府地大门外。一个车上放着杜鹃花。一个车上放着君子兰。守门地下人见到她。连忙帮着开门推车。 到了院里。正巧老夫人地贴身丫环翠儿出来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车夫推着两车花儿而入。走至子夜面前。惊道:“子夜姑娘。这花儿……开得可真好!你真行!” 子夜得意极了,四下瞅了瞅,已经盘算好了,该在哪片地方栽种哪种花儿。她笑眯眯地指挥着车夫动工栽花。翠儿已经欢快地跑进屋去了,过了一会儿,老夫人由她搀扶着,后面还跟着夫人,都出来了,站在门廊下,有些吃惊地望着这边。 她忙上前讨好一般地笑道:“老夫人,这些君子兰您应该喜欢吧?” 老夫人怔怔地看了看,回过神来,面带笑意,看了她一会儿,些许激动道:“这样的君子兰果真是难得的,还开得这么好。子夜,你真是……太能干了。” 她心中窃喜,“那这杜鹃花可好?” 夫人上前一步笑道:“杜鹃喻意吉祥,又开得这么好,真是把整个府上都点缀得多了许多的生气,老爷也一定会喜欢的。” “只是,这些天天气奇冷,夜间要用东西盖一盖才好。”她略皱了皱秀眉慢慢道。 老夫人笑道:“这花儿开得这么好,自然好生照应。子夜,真是多亏了你,这院子才显得勃勃生机。” 她笑笑:“只要是府上的事情,子夜一定记挂在心。过些天,子夜再弄些种子来种上,来年春天,就可以开花了。” 老夫人脸上喜色更甚,上前细细打量着她,“子夜可真为府上着想,当初若留在府里也是我府上的人了,可惜。” “老夫人愿意的话,子夜愿意做慕容府上的人!”她忙上前抓住了老夫人的衣襟,切切地看着。只是心思太过显露,老夫人感觉到了异样,疑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罢了,现在也挺好的。今日初一,我们要去磐若寺上香,你可要跟着去?” 她愣了一愣,刚从磐若寺出来,又要去?她笑了笑道:“我还是帮着把这些花儿弄好吧,老夫人,夫人,你们去吧,子夜下次再去。” 她们都走了,子夜边帮着车夫栽种杜鹃。那些君子兰,本是盆栽,只需摆到花圃里就行了。 没过多久,整个前院都被装扮好了,焕然一新,让人神清气爽,气氛也喜气洋洋。 她付给了车夫银钱,看了看天色,离午时还早,她便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在府里转。这慕容府,她只住了不足半月,都没记住它的每一处地方,如果以后也能成为府上的人该多好。她又想起刚才老夫人的话,可以确定老夫人喜欢她了,却也只是喜欢,只是作为一个对慕容府有情意的丫鬟,再论别的,也只是淡淡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随手抓了一把墙角的积雪,握在手里,冰凉透骨。难道真的如出尘所说,她跟慕容晏……不可能了?她不甘心,慕容晏命中注定就是他的,凭什么出尘说不是,她就要放弃? 她使劲把雪团往一旁扔去,恰巧打在一个小窗户上,她用了法力,且激动之下用的力很大,“咚!”地一声,闷闷的响,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以为镂空的窗户会被她弄破。 还好,只是窗纸烂了,她拍了拍胸脯,看了看四下无人,便走上前,准备用法术修好。 于是轻轻走了过去,双手交叉胸前,拈起兰花指,刚要施法,忽听得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轻轻细细的,很谨慎的语气,“轻一点,应该是哪个下人。” 子夜一惊,这后院闲置的房屋不是都没有人住的吗?而且,这个说话的声音……太像一个人了。 听得里面有脚步声近,她慌忙闪到了一旁。 “奇怪了,没有人啊……哎呀!小姐,窗户纸破了,得赶快补上,这样的天气,不消一会儿,屋里进了寒风就冷了。” 子夜怔在了那里,这两个声音,真的是……施梦兰和喜儿的!她有些不敢相信,施梦兰不是在庵里闭关吗?喜儿不是回乡下老家了吗?她们怎么会在慕容府的后院? 听得房门“吱呀”开启,她慌忙变作小鸟,躲在了房檐上。果见从屋里走来的少女是喜儿,左顾右盼着,拿着纸,到墙后糊窗户。 子夜悄悄飞进了屋里,只见施梦兰坐在屋中间的火炉旁,神色淡淡,脸色有些发黄,小腹上面盖着一个毯子,已微微隆起。 那……闭关是怎么回事? 子夜站在房梁上,感觉天地都旋转起来,头晕脑胀,一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席卷全身。 君心向-22 虽然她曾不喜欢过施梦兰,甚至两个人还闹过几次不快乐,但她是真的把施梦兰和喜儿当作很亲近的人。她好想,就此化作人形飞到施梦兰面前,问一问,这一切为什么要瞒着她?但最终,她还是默默飞走,在一个角落变回人形,慢慢走出了慕容府。 一路看着府里的雕梁画栋,失落不已,连那片盛开的杜鹃花,也暗淡了。 看门的下人向她问好,还问她为什么不等老夫人和夫人回来再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努力地作出了一个微笑,沿阶而下。 失魂落魄地走至街对面,她低着头,两手不停地绞着衣带,拐弯时,只觉头部忽地一痛。她用手抚着脑袋,抬起头,竟看到薛子谦跟着几个家丁正站在她面前。 薛子谦两手插在胸前,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他是专门守在这里的,施府、慕容府和花满楼,都是他密切注意的对象。 子夜心情不好,便不去理会他,向旁边挪了两步,准备绕开而走。 谁知,薛子谦一把揪住了她的肩膀,看看她,又看看街对面慕容府朱红的大门,冷笑道:“你不是花泽少的未婚妻吗?怎么没事儿总往慕容府跑?我可见了你不止一次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她嫌恶地瞪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爱往哪里去好像是我的自由吧,薛公子还请放开我,我还有事儿呢。” 薛子谦脸色一冷,“本少爷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告诉我,你来慕容府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她心里又烦又闷,薛子谦如此纠缠令她讨厌至极,冷声道:“请公子放开我!” “还挺烈的。不过,本少爷喜欢,等花泽少被我整死了,你跑不掉的。” 她一惊。“我不会让你伤害花公子地!” “哈哈哈!那就走着瞧吧。我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等。一有时机。我便让他永不翻身!” “你不可以伤害他!”她激动道。 “小美人儿。到时候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说着调戏似地捏起了她地下巴。她心中一恼。右手出掌。用力拍在了他地胸前。 “扑!”地一声。薛子谦被拍出一尺有余。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糕点小贩地摊子上。糕点撒了一地。 薛府家丁惊地涌上前去扶薛子谦。 子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傻了,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她刚才,激动之下竟用了法力,这会引起怀疑的。出尘说过,不能暴露她是妖精的身份,不然,她的末日就真的到了。 她看着薛子谦被家丁扶起,捂着胸口,痛苦的样子,她好怕,好怕他会说她是妖精。她转着身体,看着四周的人,觉得他们都在看她,都在怀疑她,都要将她诛之而后快。 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头,她看准了一个方向,便要逃跑。 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子夜?你怎么了?”悦耳的、关切的询问声。 她抬起头,哀哀地看着慕容晏,却无从说起。她对他,什么都不能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话此刻出自她的心,倏然一痛。 既然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那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安排如此的相遇? 薛子谦胸口的疼痛稍有缓解,看见眼前的景象,气冲冲上前。 “臭丫头!你到底什么来历?” 慕容晏不解地看看她,转向薛子谦,“薛兄,不知子夜哪里得罪你了?她一个弱女子,还望高抬贵手。” 薛子谦气极道:“她是弱女子?哼!她整了我不止一次了,今日竟然把我重重推倒!一个弱女子哪有她这么大的力气?” 他说着看看四周的人,感觉很是丢脸,上前一把抓过子夜,质问道:“你到底什么来头?” 子夜惊慌至极,害怕至极,只是看着慕容晏。 慕容晏俊眉微皱,看向薛子谦,“薛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子夜哪能将你推倒。我看你也没什么大碍,就算了吧。” 薛子谦生眼睛一斜,刚要说什么,子夜灵机一动,忙道:“我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这谎话竟说得真切,连她自己都快信以为真,冤枉地看着薛子谦,趁他分神之时从他的手中逃脱,躲到了慕容晏的身后。 薛子谦气极,狠狠地瞪着慕容晏,冷声道:“慕容晏,别以为你那点儿破事儿我不知道,咱们走着瞧!” 说罢,带着一干家丁气冲冲而去。 慕容晏的脸色却沉了下来,紧抿着双唇,两手紧紧握着。 “公子,薛子谦说的……是不是小姐的事情?”她试探地小声问道。 他浑身一颤,怔怔地着她,半晌才闪躲道:“没有的事,是他胡编乱造的。” 她若有似无地“哦”了一声,继而道:“我都知道了,公子别瞒我了。” “什么?”他一惊,四下看看,拉着她就往小巷子里钻。 她使劲往后退着,甩开他,从衣襟里掏出买花剩下的银子,给了那卖糕点的小贩,然后才返回他身边,也不看他,只等着他开口。 过了许久,他抬起了头,似是叹息着长出了一口气,慢慢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家父家母和祖母,不能看着慕容家的血脉在外面受苦。” “公子要娶小姐?”她咬了咬嘴唇,心里却揪成了一团。 他无奈一笑:“若能娶,也不会如此瞒着外人了。你没看到,薛子谦现在正盯着府上呢,这个人心胸狭隘,且爱报复,我真的很担心。” “可是,听薛子谦刚才的口气,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这样下去,不是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怎么办?”她担心道。 “我也不知道,家里人商量了几遍,先捱过一天是一天吧。但愿,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孩子生下来,又要怎么对外说?” “这个问题,家中自有安排。”他淡淡苦笑。 子夜盯着他,看出他不想再对她多说,他始终把她当一个外人,想起那刚种上的杜鹃花儿,真是惘然。 君心向-23 回了花满楼,子夜再提不起精神帮着素心照顾酒楼生意,称不舒服上了楼,紧关房门,钻进被子里,翻来覆去。(..tw好看的小说) 纹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明年孩子生下来之后,慕容家会用什么法子为这个孩子正名,让这个孩子有一个娘亲。 怪不得出尘会说她笨,她真的是太笨了。 她竟然想着想着睡着了,而且一睡睡到了傍晚。迷迷糊糊下了楼,素心忙招呼她。 “醒了?你说不舒服我就没叫你吃午饭,现在饿了吧?”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眨巴着眼睛道:“嗯。” 素心掩嘴笑了笑,“去餐室吧,公子也刚回来,正用晚饭呢。这会儿客人多,我就不陪你们了。” 她重重地嗯了一声,待要走,又返回身,看着素心,不禁道:“素心姐,你对我真好。” 素心不由得笑了,笑得很开心,“快去吃饭吧。” 到了餐室,她先躲在门口往里看了看。只有花泽少一人坐在桌前,背对着她,细嚼慢咽,甚是悠闲,看来他今日心情不错。一想起早上那些工人称她为花夫人时他那得意的样子,她不禁朝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tw[棉花糖小说网] 谁知,他竟蓦地回过了头。 她忙正襟站立。有些尴尬。有些脸红。心里嘀咕着。他怎么发觉她在后面了。她妖精地步子可是轻得很。一般人哪听得到? 立即上前陪笑道:“公子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日你去了慕容府上了?回来后就说不舒服一个人在房里闷到现在。到底怎么了?” 听他语气关切。她心里暖暖地。坐到一旁。朝他笑笑:“现在好了。公子别担心了。” 他放下筷子。深深地盯着她。盯得她有些发慌。 “到底怎么了?” 听他语气变得严肃,她偷偷瞄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到他碗里,故意岔开话题道:“公子这些日辛苦,要多吃点儿。” 他一把嵌住了她的手,筷子应声落地,她的心随着那筷子也跳动了一下。 “你的心思……如何能瞒得了我?”他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简直要把她穿透。 她有些慌乱,眼神闪躲着,吱唔道:“就是替慕容老夫人弄了几盆君子兰,还是好久前答应的,觉得不能食言,今日看天气还晴好,就去了……” “子夜,但愿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tw好看的小说)现在看着你,我突然觉得……我看不懂你。” “我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公子有哪里看不懂?” “你知道吗?现在全扬州城十个人有九个人都知道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却越来越怕。” “公子怕什么?”她不禁问。 他眼神变得深邃,似在看她,眼中的倒影却是模糊的,半晌才道:“我怕……我怕……” 俊眉欲加紧皱,他终没说出他怕什么,叹了口气,牵强一笑,“快用饭吧,素心说你中午就饿着肚子的,现在饿坏了吧?” “嗯。”她看着桌上的佳肴不禁咂了咂嘴。 他看着她,忽而亲昵一笑,抚了抚她的脸,带些感叹道:“我发现,我总是无法生你的气,你是把我迷住了,怎么我就迷不倒你呢?” 她嘟嘴,妖羞一笑,那是当然,她是妖精,只有迷人的份儿。 “公子也很有魅力啊,我听说,扬州三大才子中,就数公子最受女子的青眯了,不知掳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可偏偏,这一瓢不买我这第一才子的帐,你这小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她笑笑,又夹起一块红烧肉,直接递到他嘴边,想要堵上他的嘴,“公子快用饭吧,都凉了。” 他微怔,继而眉开眼笑,竟张嘴把那一大块肉吃了下去,嘴巴鼓鼓的,嘴边也沾了油渍,那样子甚是好玩,她不禁笑了。 看着他嚼完,脸上的笑意还隐不去。 他不解,“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她再也忍不住咯咯笑起,指着他的嘴巴道:“公子今日吃饭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才子。” “嗯?”他抬首看着她,但见她如此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她便拉起自己的袖口,伸手上前,仔细地为她擦去了油渍,左右看了看,满意道:“现在好了。” 他眼中现出柔情,一时心动,欲要捉她的手,素心匆忙从外面进来了,略怔了一下,转向子夜道:“慕容府派人来请,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让子夜马上到府上一趟。” 花泽少疑惑地转向子夜:“出了什么事情?要让你去?” 子夜心中也犯嘀咕,一时无言以对。 花泽少起身道:“天色已晚,我同你一道去。” 他们一同下了楼,子夜一瞧竟是夏管家,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夏管家甚是焦虑道:“薛家叫来了州祠的官员要全府搜查,誓说表小姐坏了女德藏匿在府!” 子夜听罢心中一惊,怪不得薛子谦白日会说那种话,看来他是真的抓住施府与慕容府的把柄了。她曾听喜儿说过,州祠是专门管一州之中的德行之事,祠中官员有权力对触犯德行的男女惩治甚至行刑,上至一州最高的统治者知府,下至平民百姓,一遇到州祠,全都只是男人或者女人,只用德礼衡量。 现在最重要的是,施梦兰就在慕容府,她亲眼看到的,若真搜寻,必死无疑。 花泽少不明其中种种,不解道:“薛家这是什么理?施小姐明明在山上闭关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夏管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子夜上前拉拉花泽少的衣襟,觉得现他既然一同去,早晚要知,便附在他耳边说了实情。他亦一惊,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现出担忧,对夏管家道:“让子夜去有什么用呢?” “老爷夫人一口咬定表小姐不在府上,但山门之中有规矩,出家之人闭关期间是不能打扰的,他们对不了质,便要找证人,子夜姑娘先前侍奉过表小姐,只有找她了。” 花泽少叹息摇了摇头:“就算子夜做了证,薛家也未必肯罢休。” 子夜心中着急,忙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去!我们快走吧!” 君心向-24 寒冬的黑夜,北风呼啸,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他们顶着风往慕容府赶去。(..tw无弹窗广告)夏管家在前面带路,子夜与花泽少相携着,心中甚是着急,脚下飞快,不消片刻便拉着花泽少超出了夏管家好远。 慕容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前有两个人下人提着灯笼,檐下还站着十几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伴着月色,子夜看到他们身上穿的是一种跟府衙官兵服饰差不多的衣服,想必就是州祠官员带来的州卫。此刻,她觉得他们好似暗夜中的幽魂,正等待猎物。 进了院子,绕过长长的回廊,整个慕容府大院儿里都萦绕着一种可怕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迤逦进了正厅,满屋子的人,有些她并不认识,却注意到花泽少的脸色有些异样,握着她的手忽地用力,几近要将她的手骨捏碎。她发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一个人,坐在右侧第二个位子身体发福的中年男人,子夜见那人神色间与之前见过的花泽宇有几分相似,心想他一定就是花老爷了,花泽少的父亲。她不禁细细看他,想起花泽少心中的母亲的样子,可以想象出,他母亲当初能嫁于花老爷,心中是万般委屈的。 坐在正首的那两个年老的满脸严肃的男子应该就是州祠的官员了。他们刚站定,其中一个瘦的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就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板,厉声问:“来者何人?” 把子夜唬了一跳,又不审案子,搞这么严肃干什么?这些人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花泽少从容替她答了,不等那老头子再发话,便拉她坐到了下首的空位上,两人的手仍紧紧携着。 那两个官员无奈看了花泽少一眼,他之前在扬州城放狂了多年,这些本土人自是知道他的脾性,也不愿去惹他。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子夜俯身向前悄声问道。 “差不多扬州城的旺族都来了,别怕,有我在呢。” 她笑了笑便正襟危坐,两只眼睛却忍不住在厅里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其中最数慕容殊的脸色最差,几乎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在侧门帘后,她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暗处隐着,是慕容晏,他正在看着她,满眼的期待。他是当事人之一,自然不能上厅,不知他现在心里有多担忧。她朝他笑了笑,心里暗暗念着,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慕容府有事。 花泽少悠闲地端起茶杯。慢慢地吹拂着热气。慢慢饮着。不减平日地洒脱。只是身边少了那把折扇。不似以往那般不羁。她这才意识到。那扇子。他好久没有随身带过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就是在磐若寺她婉拒他之后吧。 首座地两个官员把她叫了起来。她起身站到了案前。瞥向花泽少。心里想着。要不要给他们下跪。花泽少地眼睛垂了垂。[..tw超多好看小说]意思是让她跪下。她便跪了下去。 他们先简简单单地问了一串问题。大致就是她是怎么到慕容府来地。怎么又去做了施梦兰地丫头地以及在磐若寺地情况。她都平平淡淡地答下来。直到薛子谦领上了证人。是城里大药房地掌柜。手里拿着几份药单。她看不懂。官员说。这些几张药方都是保胎养气地。而抓药地人自称是慕容府地丫头。 问到这里他们便停了下来。那个山羊胡老头直直地盯着她。许久才问:“这个丫头。慕容府频频抓取保胎养气地药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吧?我问你。你家小姐到底在哪里?从实招来。若说谎。你也要受罚!” 她瞄了一眼慕容殊。抬起头看着那个山羊胡子定定道:“小姐就是在山上闭关啊。” “啪!”一声。他又拍案。 “好,你是慕容家的证人,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要问慕容老爷一句了,”他说着转向慕容殊,冷笑着,“慕容老爷,府里的保胎药所用何人?” 慕容殊抬起头,迟疑了片刻,欲要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薛子谦冷笑道:“慕容伯父,不会是伯母又有喜了吧?” 慕容殊脸色一沉,冷冷道:“没有的事。” 薛子谦不屑一笑,猜测道:“那还有谁?不会是……” “薛公子!”施崇山忍不住呵道,“在坐的都是长你一辈的人,要说话也是你父亲,还轮不到你。” “谦儿,不得无礼!”薛老爷象征地呵了一句,语气间却满是纵容。 薛子谦收到他父亲的信号,不但没有坐下,反而上前一步,指着子夜,对那山羊胡子道:“大人,这个丫头鬼精的很,她的话根本不能相信,她现在虽是花泽少的未婚,以前可是慕容府的人,按理说,根本不能做证的。还有,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哪有资格站在这里跟大人对话?” 子夜听罢心内气愤不已,站起身来冷冷道:“丫头怎么了?丫头也是人。不像某些人,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 薛子谦惊得张着嘴,脸都红了,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坐在这儿呢,他竟被一个丫头片子骂,气极之下,扬手就要打。 子夜慌忙跑到花泽少身边,竟看到他促狭一笑,偷偷拉了拉她的手。看来她骂薛子谦,他挺高兴的,她也不怕了,挺身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薛子谦。 “你这丫头好无礼!真是不善教化!”山羊胡子老头怒了。 子夜看了看花泽少,见他不理会,她也不理会,眼神在厅里游移。 这时旁边的那个肥胖官员咳了两声,慢慢道:“花公子,你……未婚妻真的太无礼了。” 花泽少应声轻笑:“郑大人,她若死守礼法,我还不喜欢呢。今日来是为了施小姐一事,这些小节不必计较了吧。” 这郑大人无奈,只得再咳,咳了两声,又跟那个山羊胡子老头儿抵首说了些什么,而后又咳了两声才转向厅众正色道:“其实这事情说好办也好办,只要慕容老爷让搜府,既能为府上洗清嫌疑,也可以让薛家收心。慕容老弟,你看……?” 慕容殊扭过头,沉声道:“我慕容家在扬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哪能凭一人之言就被搜查?薛老爷薛公子若非要弄个水落石出就去求那惠心师太让兰儿出关好了。” “伯父这意思分明是不配合州祠大人,山上的规矩谁都懂,不到时日不得出关,还请伯父允许全府搜查,也让大家都看清楚。” “好了好了!”那个郑大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打了个哈欠,咂了咂嘴,“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你们双方僵持不下,我倒想出一个办法。” “大人请讲。”慕容殊淡淡道。 “在座的人在扬州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如我们就举手表决吧,多数胜少数,搜不搜府全在一举。大家也好散去各自回府休息。” “我同意!”薛子谦忙道。 慕容殊迟疑了片刻只得说:“好吧。” 厅里的人一听到表决后就可以回府了,都打起了精神,若不是薛家强请,谁想在这大冷的天气在这儿干坐着。 因为子夜的缘故,花公子只做旁观,不能举手。 在郑大人的主持下,表决很快出了结果――全府搜查。 痴情伤-1 花泽少身体也颤了一下,慕容殊则蹲坐在了椅子上,拿起茶碗喝茶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子夜注意到门帘后的身影恍动了一下,她的心也随之一紧。 “慕容伯父,这可是大家的意思,您可别怪侄儿啊。”薛子谦假悻悻地笑道。 那个郑大人已经派了一个下人去门口喊那些州卫,各个府上的老爷也都打起哈欠,起身拍着坐的麻木的腿准备离开,厅里一时有些混乱。 子夜俯在花泽少耳边悄声道:“怎么办?公子快想想办法吧。” 花泽少轻叹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且静观吧。” 子夜无奈地垂了垂眼睛,她哪能静观?静观不就是看着慕容晏被抓吗?她不能让他有事! 这时十几名州卫已经来了,停在门口,等候命令。 薛子谦走至前面道:“两位大人,可以开始了吧,早开始早结束,大人们也可以早点休息。” 郑大人点了点头,从座上起来,走至慕容殊身前道:“慕容老弟,对不住了。” 慕容殊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郑大人便慢慢腾腾地住门边走。 子夜从花泽少地身后走向前。谦疚地看了他一眼。低垂下头。在郑大人走到她身边时跪了下来。“大人。其实慕容老爷刚才说了谎。” “哦?”郑大人惊讶不已。 那些要走地老爷一听这个。也都止了步。有地还返了回来。都看着子夜。 子夜不敢抬头。她知道花泽少正紧紧地盯着她。她已经瞥到他放在膝上地手。把衣袍抓得好紧。 郑大人顺势坐到了一旁地椅子上。就在花泽少身边。不解问道:“怎么讲?” 她把头埋地低低地。慢慢道:“大人不用让他们搜府了。其实那个保胎药是民女用地。薛公子很注意慕容府。想必也知道我经常到府中来。就是定期来服药地。我……怀孕了。” 整个厅里只有她的声音,之后是长长的沉默,沉默的压抑。 “几个月了?你如何证明?”薛子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质疑。 “两月有余。有一晚我来府上办事,不小心闯进了公子的房中……薛公子不信可以找来郎中为我把脉,也可以让公子出来对质。” 又是长长的沉默…… 她低着头,听到有人在慢慢走近,抬眼,看到一双穿着锦绣棉靴的脚,是慕容晏。 他紧抿着双唇看着她,优雅的眉眼都蹙成一团。 “慕容兄,果然不负风流盛名啊!”薛子谦阴笑起来,心中却失望至极,眼看就要致他于死地了,没想到半路出了个程咬金,“你真的跟这个丫头过了一夜?不过,子夜,你不是花公子的未婚妻吗?” 话音刚落,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震耳,在客厅回荡。她稍稍偏了偏头,花泽少手中的茶杯碎了一地,茶水四溅,大多溅到了她身上,而那只悬在空中的手依稀滴着血。她不敢再看,那血仿佛就是从她心里流出来的那般,好痛。 花泽少嘴角略牵,将手收回,藏于袍袖之中。 慕容晏眉头紧锁,带着谦疚轻呼:“花兄,你的手……” “无妨。”花泽少起身,指着她,淡淡说,“不错,这个女子……其实就是慕容晏的……女人。扬州城里都知道我花泽少重情重义,当时他们惊慌,不敢让家人知道,便用了这偷天换日的法子。现在真相大白,我也落得一身轻,就先行回花满楼了,告辞。” 他从她身边走过,一阵菊花香气拂过,然后渐渐散去,就如他,也散去,从她的生命中散去了。她失魂落魄地望着一地的瓷器碎片,那上面还留着他殷红的血。她知道,他不会再理她了。 寒冷的风,穿堂而入,她瑟瑟发抖,仍跪在地上,也没人让她起来。 花泽少仍是不死心,说那个药房掌柜会把脉,子夜便让他把了,略用法术,轻松过关。众人散去,厅里寂然,慕容殊叹息离去,慕容晏站了一会儿,也默默无言,继而也离去。 她一个人在厅里又站了许久才来了一个丫头领她去休息。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如何能睡得着。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殷红的血,他气得捏碎了杯子,十指连心,手破了,心该多痛?她拉起被子,把头紧紧地蒙在里面,呜呜地抑制着小声啜泣…… 痴情伤-2 清晨,大雾漫天。 子夜立在房门前,时不时地探头往外看,就是看到不到一个人。已经到了辰时也没有一个人来招呼她。她自己是不敢出去的,不知道怎么出去。也许他们此时正聚在一起商量她的事情,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又过了许久,大雾散去了一些,恍惚看到几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睁大眼睛辨认着,他们越走越近,她终于看清,是素心。 她慌地躲到了门内,两手相互绞在一起,心里怦怦地跳动,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子夜。” 她恍然抬头,两眼在素心身后游移着,没看到花泽少,他没来,他没来…… “公子呢?”她忙问。 素心淡笑,“他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她往后退了一步,她在众人面前都说了怀了慕容晏的孩子了,难道慕容家不要她吗?她又怎么能回花满楼? “走吧,轿子在门外呢。” “素心姐,昨晚的事公子对都对你说了?” “他哪里肯说。今日一早开张。满城风雨……不说了。快走吧。” “公子一定恨死我了。我不回去。我现在是慕容晏地人了。我要他娶我。”她哀哀道。素心跟着花泽少。她跟着慕容晏。这样地结局多好。 “公子自有安排。现在你还不能留在慕容府。听话。走吧。”素心说着上前挽起了她地胳膊。小声道:“现在你身怀有孕。要做出个样子来。” 她怔了怔。点点头。跟着她慢慢往外走去。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慕容府地人。她心里好失落。他们到底是不喜欢她地。 房里生着炉子。她还是感觉到冷。冷得发抖。坐在桌前。手里捧着那胭脂扣。她再没有资格留着它了。想把它还给花泽少。又不敢去见他。这几天他每日里早出晚归。也没来找过她。她一直期待着。希望他来。像以前那样教她知识。跟她说话。自在地相处。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过了几天。她心里实在是憋闷。她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手上地伤好了没有。冬季伤口难愈。一定很疼吧。 很晚地时候。她听到他回来了。从门前走过时还停滞了一下。她以为他会推门而入。他却没有。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她辗转难眠,孤独却见缝插针似地来袭。她才发现,他不理她,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起身,披了外衣,出门。 走至花泽少门前,轻轻推了推,从里面插着的,推不开。她便稍用法术移形进了去。 清冷的月光穿过窗户射进来,正巧射在他睡着的床帐上。她轻步走过去,拉开帐子,跪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宠,面色晦暗,憔悴了许多,下巴上长出了许多黑色的胡渣。那只受伤的手搁在被子上,缠了白白的布条,她不禁握了上去,心里一阵难受。 不知不觉她紧握着他的手,竟趴在床沿睡着了,闻见一阵香气,吸了两下鼻子,猛地抬头。月华如水沐浴在花泽少的脸上,她慌地放开了他的手,却不小心弄疼了他,只听他抑制地嗯了一声,她想说对不起,却说不出口,只是看着他,心情复杂。 “慕容晏找过我,说你们之间很清白。”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她喉咙抽紧,唯有点头,再点头。 “可你竟然牺牲名节去帮他,到底为什么?”他低低说着,俊眉皱在一起。 她咬了咬嘴唇,攥紧了双手,鼓起勇气道:“我喜欢他,我想要嫁给他。” 他的眼中的凄凉一闪而过,轻笑一声,望向屏风处,“你喜欢他……原来你喜欢他。可他能给你幸福吗?他心里装着施梦兰,他们还有了孩子。” “我不在乎。”她坚定道,“只要能嫁能他,我什么都不在乎。况且,只要我嫁了他,施梦兰那孩子将来……也是由我而养。” 花泽少的目光倏地闪到她的身上,她知道他一定在心里把她跟他的母亲对比,是啊,她就要做那个抢别人孩子的女人了,一个坏女人。 “所以……你给我的全是托辞,全是……谎言。” 她想摇头,又想点头,最终没有动,看着他。无法辨白,她就是骗了他,她就是个骗子。 于是,伸出手,将那胭脂扣递到他面前。看着他有些发怔的面庞,她好想狠狠地处罚自己,来还回对他所有的伤害。可她仍然不知悔改地在伤害他,伤得越来越重。 见他迟迟不接,迟迟不语,她心中一阵慌乱,难道他还不愿意放开她么? “我花泽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 “可这个东西不一样。” “我说过,我早已释怀,它就是一个普通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你若不喜欢,尽可以扔掉。” 他的语气淡漠的让她害怕,支支吾吾地说出不话来,却倔强地把胭脂扣塞到了他的枕下,手忙抽回。 他近乎绝望地笑了,“慕容家的意思正是让你入门,假装怀孕,日后抚养施梦兰的孩子。我本为难,本想拼尽一切也不让你去,现在好了。如你所愿。” 她愣愣地看着他,这是多好的消息,这是喜讯,是她日思夜想的,但是心里好像在抽搐,原来她是如此恐惧于没有他的日子。 “你入慕容府,虽然是慕容晏的第一婚,但他们在乎你的身份,只能让你做妾。你……要去吗?” 做妾?只要能嫁给慕容晏,做妾又何妨?只是面对着花泽少,她无法回答,她说不出口。 片刻对视,她知道,他是何等聪明之人,纵使她不语,何尝不能看透她的心思? 他推开她抓着棉被的手,她只得站起。看他起身下床,逼近她,借着月光看他的脸,那眉眼中散发的英气清晰可见,只是心头伤,埋得太深。他侧了侧头,白色睡衾前襟半敞,胸膛毕露,那硬朗的线条竟动人得让她眩晕,只觉得喉头一紧,讲不出话来。 沉默许久,他重重说:“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说完,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她低着头,以为他会赶她走,哪知,他径直出了门。 她又听得廊间的开门声,那是素心的房间…… 痴情伤-3 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为什么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她只觉得耳旁嗡嗡作响,抱紧双膝蹲在地上,不可抑制地流下眼泪。 忽然之间,他要收回对她所有的好,她才发现,没有了他,她便一无所有。 他生她的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仿佛像梦一样,昨日他们还在餐室里亲昵无比,他还抚着她的脸,无比宠爱,无比温柔,说,“我发现,我总是无法生你的气……” 仅仅过了一夜,就今非昔比,并且,也许永远无法回到原点。 所以,她下定决心,她不能就这样离去,她要给他道歉,讨好他,无论如何,也要求得他的原谅。 平日里他从外面回来,总要到书房呆好久,也总会唤她陪着。于是,她就赖在书房里,从早晨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有时会趴在案上睡得迷迷糊糊。她等待着,心里笃定,他一定会来书房的。 然而,他真的消失了,不要再见到她,她不敢想,他心里现在到底有多讨厌她? 日复一日,窗前的冬菊一拔一拔开了又谢,她坐在书房的窗边,煮菊花茶,自斟自饮,菊花的味道,沁她心脾,她拼命地嗅着,仿佛他就在身前,摇着折扇,风流倜傥,夸她,美得像天仙。(..tw棉花糖小说网) 只是花期很快便过了,院中再无花香,她煮的茶,也变得淡而无味。 她便看书。看他所看过地书。字里行间。仿佛都有他地影子。抚着他曾经抚摸过地书页。她地心却一天天绝望起来。一如那晚他眼里地绝望。 这一日。她仍坐在书房捧着一本书观看。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还听到素心招呼下人地声音。平日里素心都在楼下打理生意忙得不可开交。很少上来。她便起身开了门。看到他们搬地是彩礼。 “子夜。”素心看到她。走近前来。面色淡淡地。笑容也淡淡地。“婚期定下来了。十一月十八日。宜嫁娶。 她一惊。倒退了一步。站在门前。怔怔地看着素心。问道:“是谁地婚期?我要嫁人了么?” 素心似是叹息看了她一眼:“当然是你跟慕容公晏地婚事了。虽然……慕容府没有多少聘礼。不过你放心。公子已为你备上了一份嫁妆。一切由花满楼操办。公子说……要让你嫁得风风光光。” 她定定地看着素心。半晌。无语。退进屋里。关上门。倚在门边。(..tw好看的小说)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胸口一阵一阵抽搐。想大哭。又不能。这突如其来地喜讯为何未给她带来丝毫地喜悦。反而愈加恐惧。 她擦干眼泪,开了门,拉住素心,切切问:“公子最近都在做什么?为何都看不到他,也不来书房了?” 素心无奈道:“公子的事情我又如何过问的了,我只为他打理好花满楼便心满意足了。子夜,这既是你的选择,就高兴一点吧。” “可是,他就这样把我嫁出去了,不怕外面的闲言碎语么?” “他从来不怕闲言碎语,况且,你继续留在花满楼,闲言碎语会更难听。子夜,按日子算,你现在已有三月身孕了,晚上我帮你在身上缠一层薄棉,你便安心等待出嫁。你若还念公子的好,到了慕容府,就要安分守己,谨守礼德。你可知道,这次,你伤他有多深?若是我,也不会再见你。” 说罢,她便进了房里招呼下人摆放礼品。 子夜怔在原地,安分守己,谨守礼德……素心也对她有气了。 他们都走后,她便从书房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见彩礼嫁妆堆满了整间屋子,凤冠霞帔,珠宝首饰,样样精致,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贵重之物,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只是微微笑着,一一观看。 忽而素心推门而入,手里抱着一层薄薄的棉纱,见她看嫁妆,便笑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为你选的,还合心吗?” 她不知该说什么,惟有点头。 素心边上前边道:“钱都是公子给的,让我紧着最贵的最好的挑选。来,脱了外衣,我教你绑这个。” 她听话地除去身上的衣衫,素心便拿起那长方形的棉纱,边为她讲着,边在她腰上一圈一圈地缠,缠了有五六圈,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便不再缠全部折在腹上,用针固定,腹部果然显得凸起不少。 这样弄了以后,又拆开来。让她自己缠,她拿着那长长的棉纱,看着简单,做起来却难。素心便让她先把棉纱的一头定在床头上,然后拉着另一边,缠在腰上,身体慢慢向前,走至床前,简单了好多。 “我以后,都要缠着这个东西吗?” “当然了,而且要按时地增加长度,到了慕容府他们也会安排的,婴儿在肚子里是慢慢长大的啊。” “那到出嫁时会不会长得好大?”她不禁担忧。 素心忍不住发笑了,“哪会长的那么快?放心吧。正好,来试试嫁衣吧,看合不合身。” 她点点头,素心便拿了嫁衣,铺开,大红一片,不禁啧啧道:“这绣工真是精美绝伦,你看这些线丝丝缕缕的都在闪光,这可都是金线啊!” “那不是很贵?听说金子是最贵的。” “是,价值不菲。”她点点头。 “为何要做这么贵的衣服?公子的钱……” “你只管好好的穿就对得起公子了,钱是身外之外,不足挂齿。” 她穿上了衣服,走至镜子前,日思夜想的嫁衣,况且是价值不菲的,为何她高兴不起来?这算是花泽少对她最后的仁至义尽吧,不禁问:“公子还在生气吗?真的不再不愿意看到我了吗?” 素心垂首挑着首饰盒里的珠钗,“公子……自己不开青楼,倒跑到别人那里寻欢了,夜夜眠花宿柳,醉生梦死,听闻,前几天他在恰红院个人一天喝了十坛的酒,一下子睡了整整两天。” “恰红院……”她喃喃念着。 “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这些年跟着他,从未见他如此动过气。” “我去恰红院找他!”她毅然道。 “不要!”素心忙抓住了她的衣襟,“他心里苦,不愿被我们看到,尤其不要被你看到。” 她黯然,他心中的苦,有谁比她更明白? 雪漫天-1 她唯有对素心说,请代她多谢王爷替她操办婚事,这辈子欠他的,下辈子就是为他当牛做马她也愿意。 素心却轻笑,上辈子下辈子的事情谁会记得?幸福不幸福,还是要看这辈子。 她心内失落落的,出嫁了。 粉妆浓抹,云髻高耸,凤冠霞帔,明艳动人。 她坐在镜子前,几乎认不出镜中美艳的女子是她自己,这大概就是三师姐所说的,女子的一生中穿上嫁衣时最最美丽的时刻。她丝毫没有觉得这一日与平常时日有何不同,只是觉得镜子中的那张脸,愈加陌生。她蹙眉,咬了咬嘴唇,把上面的红红的胭脂都给吃了,因为刚才太红了,跟喝过血一样,她看着没由来的害怕。 喜娘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一看,大声道:“哎呀,姑娘,怎么把唇脂给吃了?” 她满脸的淡漠,近乎刁蛮地哼道:“我不喜欢!俗人用的俗气!” 喜娘怔了怔,又赔上笑脸,“时候不早了,来把盖头盖上,一切就都妥当了!” 她被按在床边,一方红喜帕遮住了所有,身上厚重的装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听得外面热闹喧天,还响起了鞭炮,只是廊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辰时应该已经过了,她偷偷掀开盖头,看了看窗外,竟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掐指一算,十一月十八日,今日,竟然是冬至,最最寒冷的日子。 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近,她连忙盖好了盖头,正襟危坐。门吱呀开启,应该是喜娘来领她出去了吧。只是她仔细听去,这脚步声并不似喜娘那么般又急又碎,而是沉重的、缓慢的、迟疑的。终于,她看到一双穿着锦绣花鞭的脚停在了她的身边,定定地站着,用力吸吸鼻子,还能闻到菊花香气。她知道,花泽少正在看着她,他终于,出现了。 她双手不禁绞在一起。好荒唐。好可笑。为何他现在才肯出现?她现在穿着凤冠霞帔。顶着鸳鸯喜帕。马上就要上花轿了。那些在心里想了一百遍地求得原谅地话语在此时该是如何地苍白无力。她怎么能说出口? 沉默许久。他没有说话。双脚动了一动。似要离去。 她。伸手抓住了他地衣襟。猛地掀去了盖头。因为激动胸口猛烈地跳动着。无语凝咽。 他脸色有些发黄。苍老了。憔悴了。黯然了。 慢慢拿开她地手。上面打量了一翻。眼中地痛楚依晰可见。却轻笑着说:“素心地眼光不错。这嫁衣很漂亮。人也漂亮。” “公子。你还生我地气?”她复又抓住他地手巴巴地问道。 “我说过,我总是无法生你的气,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出嫁吧。” “听说这些天你成日里眠花宿柳,公子,怜取眼前人,好好对素心姐吧。” 他摆手,不准她再说下去,也不再看她,转身慢慢离去。 走至门口处,忽地抬起头来,欲言又止,终于暗哑的声音道:“若他们对你不好,千万要对我说,我会……讨你回来。” 说罢决然离去。 我会讨你回来,我会讨你回来,我会讨你回来…… 她耳旁嗡嗡作响,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处,眼泪倏然滑落,毫无预兆。 终于,鞭炮与锣鼓一起响起。 她被喜娘拉着扶着往前走,下了楼,出了门,上了轿。一路吹吹打打,街上的小孩子嚷着要糖要看新娘子。在花轿里颠簸,被沉浸在漫天遍地的红色里,她却在花轿里哭得一蹋糊涂,花泽少那句话,不知触动了她的哪里,她心里痛得受不了。 脸一定花了,她有些担心,掀了盖头,拼命地抹眼睛。把轿帘微微挑开一个缝隙,雪纷纷扬扬,下得更大了,那些路边看热闹的人的身上都被沾了许多白色的雪花。 她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着,追着她的花轿,伸着脖颈往这边看着。 是出尘。 他剑眉紧皱着,满脸的气怒。 他说过让她好好跟着花泽少的,现在,她一下子负了两个人。 趁他还没看到她的时候慌忙放下轿帘,只是轿帘落下的那一瞬,他还是看到了她,先是气怒,既而疼惜,她的脸哭花了。 她毅然转过身,盖上了盖头,把那一声“小妖精”挡在了外面。 可是,他是用元神说的,她再怎么挡,那声音还是在她耳边萦绕着,浑厚悠长,似是包含着千言万语。 就这样,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到了慕容府,一只冰凉的手持扶她下轿,那是来自她相公的冷漠和疏离。曾经做过的梦今真的实现了,但她却突然发现,这不是通向幸福的路。她是妖,人生一百年,也许用不着幸福,渡过劫难才最要紧,不用灰飞烟灭,不用再变回子规鸟日夜啼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不用再等一千年,下辈子,重头再来。 洞房花烛夜,翠儿嗫声来告诉她,慕容晏醉倒了,不省人事。 “老夫人命我来伺侯少夫人先睡,累了一整日了。少夫人放心,公子那边有人照料。” “不用伺候了,翠儿你也去歇着吧,我自己收拾一下就睡,这一天你也累得不轻。” 翠儿迟疑在她面前徘徊,欲要离去时,忽而从怀里掏出一块暗悲色圆环形有缺口的东西递于她面前,低声道:“少夫人……这,这是表小姐托我送给您的……新婚礼物。” 她认得这东西,在花满楼时花泽少曾有一个,并对她讲过,这个叫做珏(jue)。她接过去,说了些谢过的话,待翠儿走后,便把那东西放在了一旁。施梦兰可真狠心,送她这个东西,珏,意决。虽然她抢了施梦兰的心上人,可至少也救了他们啊。只是不知道,施梦兰要跟她决断,还是诅咒她跟慕容晏不得善终,她猜,应该是后者。 她真的累了,懒得动,更懒得想施梦兰的用意,听着火烛燃烧时偶尔冒出的嘶嘶声,可笑,新婚之夜她连盖头都无人给揭下,而她敢肯定,她嫁的那个人,一定没有醉,而是清醒地在抗拒,大概他心里永远也不会承认她这个妻子。一切都是她一厮情愿,自作主张,他们,只是将错就错,顺水推舟,保全家人。 罢了,她自己把盖头揭下,她认命了,也许这场无爱的婚姻正是她的劫难。 雪漫天-2 她起身,摸索走到桌子前,去寻那如意称杆。素心嘱咐了她,挑盖头要让新郎用如意称杆,意喻称心如意,慕容晏不给她挑,她自己挑。 刚走到桌前,门窗忽地吱呀作响,你是夜风来袭,可她听出了端倪,心里一惊,嘴里还未喊出声,盖头已经被拽了下来。出尘满脸怒容站在她面前,压低声音斥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嫁给慕容晏?你……简直在胡闹!” 她麻木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他手中的喜帕,鸳鸯戏水,真美。再看看他,满脸风尘,似是行了千万里路一般,不禁问道:“师傅,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他脸一沉:“我去普陀山为方丈寻药,今日回来便遇到你出嫁的队伍!终身大事关系终身,岂可儿戏?你竟这样嫁人了,为何不同我说?” 她却不答,岔开话题:“你……从白天到现在,都没有回寺里?你不会在慕空府潜藏了大半天吧?” “回答我,为何不事先对我说?” 她轻笑,也觉得好笑,“你是个和尚,我的俗事跟你说做什么?” 他侧过头,垂目,“你心意已决我是管不了,可至少……我可以为你们算一算八字。” “你现在也可以算啊。[..tw超多好看小说]算与不算,我都要嫁给他。只不过算了以后,能过早地确知自己的命运,可也不可。” “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奋不顾身?” “我要渡劫。其实,我们修行之人每往前走一步,不就像是飞蛾扑火么?明明知道前方是火,偏要欲火焚身,因为,想要求得那千载难逢的涅磐重生。” “糊涂!”他忿忿在桌前地圆凳上坐下。一手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震蹋了盘子里摆好地喜饼。“你不是要做人么?如此稀里糊涂地嫁人。人生还有什么欢乐可言?你怕飞灰烟灭。我对你说过只要听我地话你就会没事地。现在……将来地路要如何走?” “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话。是人类自欺欺人地。” 她顺势坐在一旁。有些疲惫道:“好了。我都已经嫁了。若我不嫁。慕容晏跟施梦兰不知道会被那些州祠地人怎么处置呢。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认命。” “你倒是洒脱了。”出尘无奈地叹息一声。瞻瞻双目微微眯起。打量她一番。“有哪个新娘子像你这般。坐在花轿里哭?去洗洗脸吧。看看你自己哪里像新娘子?” 取下脑袋上重重地凤冠。[..tw超多好看小说]在镜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花花地脸蛋。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盖上盖头之前还是个美娇娘。揭下之后真变成小花猫了。脱去外面厚实地霞帔。只剩内里粉红棉衣。顿时觉得有些冷。她便翻出一件披风穿上。移至水盆边。撩着冰凉地清水。一点点地擦脸。 “子夜……”出尘的声音如梦幻般从身后传来,她怔了一下,继续擦脸,“其实,你对慕容晏的感情并不是爱,不然,今日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她转过身,“我那是高兴的,喜极而泣。” “这样的话,只能骗骗旁人。” “好了!”她赌气坐回他身边,“现在又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已经嫁了,变成慕容晏的妻子了,这样的事实,无法改变。师傅……保佑我吧。” 他垂了垂头,“一切都错位了,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控制,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好了,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管好好修行,早日成就金身。”她略笑着摸向那合卺杯,一条红丝线把两个杯子相牵,喝了交杯酒,夫妻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恩爱百年,可叹,新婚之夜陪着她的竟然是一个和尚。她笑了笑,斟满两杯酒,自己拿一只,递于出尘一只,“陪我喝酒吧。” 他眉毛一蹙,仿佛想推辞,却又面带难色道:“酒是万万不能沾的,我便以茶代酒,陪你解闷吧。” 他说着便另拿了杯子,斟满了茶水。 罢了,没有跟她喝交杯酒,她自己全喝光。于是,向出尘举举杯子,仰头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以前略一沾酒便觉头脑发冲,这次一下喝了两杯,竟毫无反应,她有些失落道:“这酒怎么如水一般淡而无味?” 出尘笑了,一面饮茶一面说:“这种酒,喝一大缸也不会醉。怎么,你还想借酒浇愁?” 她点了点头,她是想借酒消愁,然后一睡到天亮,“新婚之夜,独守空枕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愁。”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勇敢地走下去,或许……会有柳暗花明。” 又连着喝了几杯,仍是无味。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心里舒畅了许多,一手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喜庆之物,还絮絮叨叨地跟出尘讲起了山里的事情,从一千年多年前开始,那些琐碎的事情,她竟然记得很清楚,可一个月前的事情,在她脑海里却变得模糊起来。 “过了那么久无亲无故的日子,终于有了师傅,还有了六个师姐,我真的好高兴,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用一个人苦苦的扛了。我真的很喜欢白骨娘娘,虽然她对我有些冷淡,可为什么她也不认我了?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再变回一只子规鸟儿,心里存着希望,与林间的小伙伴在一起热闹……有时候,我觉得,美好的东西,还是远远的遥望好,太近了,就会变质,会不真实。”一壶酒被她喝了个底朝天,话语也渐渐语无伦次起来,朝出尘傻傻地笑着,“师傅,你一千年前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不入轮回在黄泉路上做了那么久的孤魂野鬼?投了胎多好了,重新开始,有了爹有了娘,还有兄弟姐妹,说不定也会有一番大好前程,可你,却出家做了和尚!明明是俗家弟子,为人间做了那么多好事后,为何还要选择剃度?” “我被执念所误,是佛法救我出了苦海,何苦再回到人间接受无尽的轮回?所以,选择造福苍生。” 她秀眉一蹙,呜呜道:“我总觉得你不应该做和尚的,不应该做和尚的,不应该的……” 她喃喃念着俯身移向他,想要抓住他,他却瞪了她一眼,忽然伸手点住了她的眉间,口中念念有词。她的意识便模糊了,看着他渐渐朦胧的面庞,心中生出万万分不舍,想开口说,不让他走,却终是无力地趴倒在桌上。 她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结束了。 雪漫天-3 早晨翠儿敲门伺候梳洗,子夜披了衣服开门,外面雪停了,整个世界白皑皑的,那白色,甚至有些刺眼。(..tw无弹窗广告) “翠儿不要伺候老夫人吗?”她边迎翠儿进来边问着。 “老夫人有人伺候了,以后就由我来伺候少夫人。”翠儿笑了笑,放下东西,便帮她拿了衣服穿戴。 梳了妇人的发髻,她在镜子里看着那张脸,突然有些恍惚。 “公子呢?” “一大早就去茶庄了。” 她垂了垂眼睛,心里失落万分,新婚第一日不是要由丈夫陪着去见公婆的么?他竟然走了。洞房花烛夜抛却她,今日又如此,慕容晏,他心里到底有她几分? 一切准备好后,由翠儿陪着,迤逦到了慕容府前厅,厅里原本微微的私语声在她跨进门槛时嘎然而止,厅中近十张椅子差不多都坐满了,都是慕容家的堂亲,左边清一色的男性,右边清一色的女性,都扭头上下打量着她,这让她有些局促。 翠儿把她带进了厅便退至一旁,没人领引,子夜更没安全感了,也不敢乱看,惟有垂着头,正对着正座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穿戴一新,脸上却毫无喜色,其实这厅中哪个人的脸上又带着纯正的喜色?她,终是个不受欢迎的媳妇。 老夫人看了她几眼,朝旁边的丫头道:“绣儿,带她过来。” 当即一个二十上下地大丫头便来到了子夜地身前。这就是老夫人地新贴身丫头了。她朝子夜微一欠身。“少夫人请随我来。” 子夜才小松了口气。朝绣儿笑笑。跟着她走到老夫人身前。绣儿示意一个小丫头端了茶碗给她。又等另一个丫环在老夫人脚下放了蒲垫。才继续道:“敬茶!” 子夜乖乖地跪在蒲垫上。双手将茶奉上。“祖母请用茶。” 老夫人“嗯”了一声。却不接茶。子夜举了半天。手都有些颤抖了。才听得老夫人慢条斯理道:“想必……花泽少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你应该知道自己地身份。能嫁给晏儿可是你几世修来地福气。虽然你是晏儿地第一婚。却不能算是他地正房。对外。你只能称自己是二夫人。日后。我晏儿还要娶一位门当户对地小姐做正房。这些你都要有心理准备。还有。进了我慕容府就要谨遵三从四德。恪守礼法。铭记家规。.tw[棉花糖小说网]如若有犯。家法伺候!” 最后这一声“家法伺候!”不由得让子夜心里发颤。低着头。万分委屈。当着这么多亲戚地面儿。老夫人竟这样对待她地敬茶。难道就这么不喜欢她么?而。那院子里地杜鹃花和君子兰。还迎着风雪开放着啊。 说罢。停了一会儿。老夫人提高声调道:“我累了。绣儿。扶我回去。” 绣儿忙扶了老夫人,慢慢从侧门退出。 厅里一下子有些骚动起来,子夜无措地跪在蒲团上,手中的茶还举的高高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对她来说却似一千年那么漫长。 夫人,慕容夫人,她的准婆婆,轻咳了一声,轻声道:“起来吧,先向老爷们敬茶。” 她如见到救星一般,感激地看了一看婆婆,起身将茶放在桌上,接过丫头倒的新茶,从慕容殊开始,一个一个敬下去…… 从前厅出来,似历了一次劫难一般,对于她来说,只是隐约看到了自己毫无希望的未来。 她有丈夫了,有爹有娘了,还有亲戚了,却感觉更加……孤独了。 走在院子里,看着那被积雪压弯枝叶的杜鹃花儿,她走过去,把雪掸开,没想到冰雪覆盖下的花朵,仍是如此美丽,只是受伤了,她悄悄用法术医好了它,竟发现,受伤的不止一朵,她故意走得离翠儿很远,用法力一朵一朵,一朵一朵,帮它们复原,直到筋疲力尽……却还有好多花儿受着伤,她发现,很多事情,就算是很努力,也无法左右。 正当她欲返身时,远远地看到喜儿左顾右盼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她先是很高兴,继而就失落了,喜儿始终是紧紧跟随施梦兰的,不管她对她们有多好,都惘然。 见喜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便快走几步迎了上去,翠儿也随了过来。 “子……少夫人,我家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这话竟如此生疏,子夜淡淡笑着点头,跟着去了后院儿。 一进门便有一股热气扑来,子夜看去,这屋子里生了两了炉子,施梦兰披着披风,盖着薄褥,半躺在炉边的长椅上。看到子夜进门,瞥了一眼,将手中的暖炉的放下,喜儿忙快步过去,将一个靠枕放在了她的背后。 子夜站在旁边,看着施梦兰的肚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施梦兰轻蔑笑了一声,“你以为嫁给了表哥就如愿了吗?” 她不语,直直地盯着施梦兰。 施梦兰忽然激动起来,“十二年前,父亲来扬州上任,我七岁,认识了表哥。从那以后,我就在心里默默想着,长大以后,我要嫁给他!非他不嫁!十二年了……是你!是你害了我,亲手毁了我的梦想!” “你找我来就是要说这些吗?” “我就是要说这些。子夜,你不知道现在我有多恨你!”她说罢,停滞一下,轻笑一声,“可是,我以后还要讨好你。因为,我的孩子……也要被你夺去。我诅咒你,你永远都得不到表哥的心的。 子夜上前一步,皱眉不解道:“你诅咒我又能怎么样?你就可以跟公子在一起了么?我这辈子不好过,公子就能好过了么?施梦兰,你好自私!” “你……你好无礼!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应该说是你无礼,按辈份讲我现在是你的表嫂子。还有,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在那种情况下,我若不出此策,你恐怕要被沉河了。以后,你也不需要讨好我,我不需要虚情假意,你的孩子就是公子的孩子,就算是为了讨他的欢心,我也会好好对待的。” 雪漫天-4 杜鹃花,终是抵不了严寒的侵袭,谢了芳华。.tw[棉花糖小说网]子夜吩咐下人弄了好些冬菊栽种在院子里,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满院菊花飘香,金灿灿的,为冬日的慕容府点缀了一抹色彩。每日天黑以后,她都要叫上翠儿拿上准备好的帆布架搭在几处花丛上,为娇弱的花儿遮风避寒。 她真的无事可做,除了照料这些可爱又可怜的花朵。 婚后一个多月了,她的相公只在她面前露了三次面,且都是极短暂的,她甚至都没有机会问他这些天在哪儿过夜,过得怎么样,甚至都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的脸。 本以为,嫁给他,至少可以朝夕相对,没想到,她的相公,如此排斥她。 在花圃旁边转悠着,听到丫头远远地唤她:“少夫人,外面冷,进来等候开饭吧。” 她搓了搓裸露在外的双手,的确很冷,但跟心内的冰冷相比,何足挂齿。 一转身,竟见慕容晏迈进了院子,她忙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回来了,正好开饭。” 他淡淡应了一声,照旧不冷不热道:“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站着作甚?早就说过了你现在应该是身怀有孕,若是被突访的客人看到会引起疑心的。” “知道了。”她低下头,随着他进厅。 下人开始摆饭了,她便帮着放筷子。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夫人,怎么还做这种下人做的事情?外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她只得将筷子放下。稳坐一旁。依旧对他微笑。 不一会儿。夫人携着老夫人跟着老爷进来了。 她忙站了起来。迎道:“祖母。爹。娘。吃饭了。” 老夫人依旧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慕容殊都不看她。只有夫人微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地慕容晏。她不明白。婚前婚后。老夫人对她地态度为何有如此大地转变。就因为她地身份是一个丫头吗?每日里。她都恭恭敬敬。极力讨得欢心。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有温度了啊。 埋下心中地失落。她还是为他们一一递去碗饭。最后递于慕容晏。“公子慢用。” 夫人无奈地看了看慕容晏。成亲这么久了。她依旧唤他公子。因为他拒绝了相公这个称呼。她只有唤他公子。 饭桌上,她仍是为每一个人夹菜,这些天来她都问明白了下人,老夫人,老爷和夫人的口胃,细心照料,不敢怠慢,她自己却瘦了不少。面对着曾经自己爱吃的佳肴,她再没了以前的好胃口。(..tw棉花糖小说网) 吃过饭,他们都走了,尽管慕容晏不让她做下人的活儿,她依旧帮着下人收拾碗筷,至少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夫人忽地进了厨房,下人们都忙行礼,子夜也迎了上去,欲要行礼,夫人摆了摆手,把她拉出了门外。自从进了慕容府,就夫人对她态度还温和,所以她对这个婆婆还是很有好感的。 “娘,怎么了?”走至门廊外她便问。 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子夜,你嫁入我们慕容家,真是委屈你了。” 她心内一阵暖意,忙道:“哪里,能嫁给公子是我的福份。” “可你为了他,名节都丧尽了,天底下在哪个女子能这般?晏儿这孩子一直死心眼,子夜,给他些时间,或许过了一两年,他就想通了。待兰儿的孩子生下来,你好好带,日久见人心,他终究会明白的。” “子夜明白,公子是有气节的人,不喜欢的事情哪能那么容易就妥协。” 夫人笑笑,握了握她的手,一双杏目泓水一般动人,“你做的很好,老夫人和老爷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慢慢的就会好起来的,别灰心。” “娘,公子……还会娶一房吗?” 夫人轻叹一声,“若说以前,他要娶亲,娶个三房四房都是没有问题的,现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恐怕扬州城里没有几位老爷肯把女儿嫁于他了。你只管好生侍候他,他会回心转意的。” 子夜听了这话,心里很是欣慰。不错,日久见人心,只要她努力,他们终会发现她的好。 时日过得很快,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人间的小年全府上下都被装饰了一新,早晨全家人用过饭以后,派了几顶轿子,到磐若寺里上香。 子夜跟慕容晏坐在一顶轿里,抚着自己鼓得大大的腹部,因为施梦兰的肚子大了,她肚子上的棉纱也加量了。这些天以来,因为假装怀孕她从来没有出过门,一听说要到寺里,内心抑制不住的欢喜,途中还时不时地将轿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着。刚开始慕容晏制止过她两次,她不理,他便不再管了,随她兴致高昂地往外瞧着途中的山山树树,他说冬日万物萧条有什么好看的,她只是笑笑,她是怀念以前在花果山里的日子了。 今日天气也晴好,到寺里上香的人很多,老夫人吩咐把她安置在一处禅房里,叫她不要乱跑,他们便去香坛那里了。 她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便悄悄打开房门,往外瞧着。人群中忽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忙而过,她心里倏地一紧,快步跟了上去。 “素心姐!” 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素心,穿着水绿色棉衣,神色有些焦急,也比以前憔悴了。 “公子……还好么?” 素心不语,眼圈有些发红,低声道:“公子病了。” “他怎么了?”她忙问,又手不觉握紧了。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刚开始有人告诉我公子病了,我便去看他,本以为他只是一般的不适,谁道他神志有些不清,我便作主将他接了回来,请了城里最好的郎中看了好几回,还是束手无策。一日里,有半日都是昏睡着,醒来后也是燥动不安,问他什么话,他总答非所问。没有法子,我只好天天来祈福,希望菩萨保佑。” “那郎中都怎么说的?” “都摇头,说没见过这种症状,连药都没得下。病着的人不吃药哪能好啊,子夜,我快急死了,不知道来求菩萨有没有用。” “有用的,菩萨会保佑好人的。”她安慰着,用法力掐算,无奈自己修行尚浅,自己的事情还算不出来,别说是花泽少的事情了,只好先劝素心回去。 她左右寻了一番,没有看到爹娘他们,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在院里找小沙弥打听出尘在何处,然后一路小跑寻去。 雪漫天-5 一路小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待到出尘面前,发髻都偏了,在头上摇摇欲坠,这大门户的夫人出门真是麻烦,戴的首饰好重。(..tw好看的小说)她扶了扶头上的发钗,上气不接下气道:“师傅,可……找到你了!我怎么发现,我现在做什么都……心有余力不足,我的法力怎么越来越弱了?” 他浓眉一挑,面露不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啊?不,不是。”她扶着栏杆大口喘了气,“花泽少病了,神志不清,还爱昏睡,素心姐请了好多郎中都束手无策,我想,是不是中邪了。师傅,你去帮帮他吧。” 他凝神掐指一算,略有吃惊道:“的确有诡异,况且,很熟悉。” “很熟悉?难不成这妖怪跟你认识?”她不禁带着笑意道。 他瞪了她一眼,“今夜子时我去一探。” “子时?”她玩心顿起,眨巴着眼睛道,“我也要去!” “半夜跑出门,可是不守妇道的。” “你又不是别人,跟一个和尚跑出去,又能干什么坏事?”她说完这句话,忽觉得不妥,看看出尘的脸色,不禁“咯咯”笑了起来,前俯后仰。 他倒没有生气,依旧冷清地看着她,“嫁了人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那当然!不是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她得意道。 “这是损人地话。” 她瞪瞪他。心想。这话是损人地吗? 他瞥了她一眼。忽然问:“这些日子在慕容府过得可好?” “很好。”她笑着。吐完“好”字。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不知道这样子有多难看。只见出尘眼睛一眯。说了两个字:“撒谎。” 她扭过头去。无话可说。她就是在撒谎。 寒风刺骨。远山萧瑟。她下意识地抱抱肩膀。看着他依然单衣薄衫。伸手摸了摸他地手。微凉地。“师傅。你也冷了。为何不多穿件衣服?” 他眼色微动,轻声说:“一切都在于心,心是暖的,天地便是暖的。” “可你的手很凉。” “应劫之道,本在于忍耐。” “可是我冷,就是在心里念一千遍暖和,还是冷。”她看着他,认真道。 他轻笑一声,眼睛眯起:“夏天的时候,你会觉得热;冬天时候,你会觉得冷;在山里的时候你觉得寂寞,来到人间你又觉得不快乐,现在你如愿嫁给了慕容晏,心里又真的如意么?人的心本是贪求无比的,修行的人就应该视一切为空。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应该想,这样情况已经很好了,这便是修行之人应有的境界。” 这样的道理说来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不然,也没有这么多众生还在苦海中沉沦了,也用不着佛祖来保佑了。 她冲他抿唇一笑,忽看到慕容晏急急朝这边走来,出尘见状便默默退去了。 她心里一跳,坏了,出来时没告诉他们,他们一定寻了她很久了。 果然,慕容晏一停下来便沉声道:“怎么擅自离开了?害得大家担心。” 她错了,唯有垂着头,跟着他走。只是忘记告诉出尘,别忘了晚上行动带她去,他应该不会忘的吧。 到了磐若寺门口,老夫人看到她很生气,但碍于人多只小声斥责了她。她全部承受,出尘刚才不是说了吗,修行在于忍耐。 寒冬腊月,小年时节,本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她看到寺前那些捏面人儿,卖符节,卖香烛的小贩穿着破旧的棉袄在寒风中搓着手跺着脚,由于风吹,唇上都裂了口子。也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否煮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在等待,是否夫妻和睦。相较之下,她这样的日子的确很好了。 她悄悄拉着慕容晏的袖口,执意央求他去买些面人儿和香烛,慕容晏被她唠叨得有些不耐烦,便问:“这些东西家里多的是,且都是上好的,为何还买?” 她嘟了嘟嘴,第一次在他面前任性,“那些东西很便宜的,花不了多少银子。但你看他们,在寒风中站了这么久,不知卖出去多少,不知今日的饭食有没有挣够。公子,多做善事菩萨会保佑的,就买些吧。” 慕容晏叹了口气,眼色却温和起来,便去买了一些。 一路上坐着轿子,摇摇晃晃。慕容晏忽然开口道:“子夜,你一定很怨我吧?” 她怔了一下,手里把玩着面人儿,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怨他做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且他是她的恩人,她只有报恩的份儿。 慕容晏看了她一会儿,慢慢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对我的用心,表妹也跟我说过。只是今生,我们的缘份或许太浅,或许太迟,我跟你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 今生?她一怔,难道她要熬一辈子吗?待到白首之时,过完冷清的一生,垂死之际,她会变成什么?出尘说劫是多变的,她好害怕,她最后会有什么结果。婆婆不久前才说了,日久见人心,他会回心转意的。现在,他一句话,就与她划清了一生的界线。 她把面人儿揣在怀里,脉脉看着他,“你不要我,还要娶谁?” 她这话有些旁敲侧击,她不知道施梦兰与他是如何打算未来的。难道,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地下夫妻,她便陪着和慕容晏做一辈子的表面夫妻? 他看了看她,不语。 她轻笑一声,“你跟小姐是不可能的了。公子,你不要我,也要独守一生吗?” “随世事而变吧。” “那就……随世事而变吧。”她很贤淑地笑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三从四德,她从夫了。凡人给女子定下的这些规矩,真是可笑至极,又可悲至极。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无论以后会怎么样,我都会善待你,永远。” 她看着他眼中淡淡的忧伤,点头微笑。这也算是好的吧,即使他心里没有她,也不会抛弃她。至少,她还有一个安身之所。 轿子到府,停了下来。她欲要下轿,他却抓住了她的手,温和笑道:“我扶你。” 他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好看,她将手递于他的手上,暖暖的,这是她丈夫的手。 “你跟祖母和爹娘回去吧,茶庄有些事情需要先处理好。” 她点点头,悄声道:“子夜希望公子过得快乐,事事顺利。” 他脉脉看了她一眼便将她交于上前迎接翠儿,又与爹娘祖母打了招呼,复又乘着轿子离去。 雪漫天-6 入夜,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北风呼啸,卷得雪花乱舞,落得到处都是。子夜坐在桌子旁,拿着剪刀时不时地挑剪烛芯,一面又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出尘。心里升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在等待着情郎。 将近子夜时分,他终于来了,破窗而入,满身的雪花。话也不多说,携起她跃到屋顶上,一路飞檐走壁。她哆哆嗦抓着他的衣襟,上下唇齿一直在打架,也不敢哼一声,是她自己非要来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守着熊熊的炭火该多好啊,不觉又靠紧了他。看他一脸的正色,跟似一尊佛像,唇齿磕碰着道:“师傅,我发现你总喜欢......破窗而入,刚才......好像抢亲。” 他扭过头,眉头一皱,嗔着脸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花满楼里漆黑一片,只有花泽少的卧房内还亮着一抹跳动的烛火,素心守在炉边的榻上,一手支着手,昏昏欲睡,出尘略施了法力让她沉睡过去,然后带着她从屋顶跃下。 外面风雪肆虐,屋内却安静而温暖。烛火随着门的开启跳跃了一下,随即安定下来,呲呲燃烧。 只是看到床那个躺着的人,这种安静和温暖是如此的悲凉。(..tw棉花糖小说网)她轻轻走了过去,看着他,许久不见,他风华如旧,只是苍白了,眉间皱起的沟壑很深,脸色看上去并无恙,只是隐隐带了些阴气。 出尘查看之后,笃定道:“有妖精在他身上用了蛇蛊。他一定跟妖邪之物接触过,身上带了许多阴邪之气。” 子夜怔了怔,“会是谁?素心姐说,他是在……恰红院病倒的。” “先为他治疗再去找那妖精。”出尘说着坐到了床边,“看着门,以防有人进来打扰。” 她不舍离开,况且大半夜的,花满楼里只有素心跟他亲近,还有什么人进来,她走至门边,手一挥,布了一道结界,返回床边。 出尘在床前盘腿而坐,左手一挥,一道如水晶般的屏障将花泽少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他掌中闪耀着佛光,那水晶上便流尚出姹紫嫣红的光芒。 子夜惊羡不已。微微张开嘴。更走近去看。手臂。忽然被拉住了。垂首一看。花泽少双唇微微张翕。她俯身侧耳凑上去听。他地声音含糊不清。却执着地唤着她地名字。(..tw无弹窗广告) 心内一阵激动。想抽开手。不料他竟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她。 她大惊。这可如何是好?出尘只为他疗伤。却没有封了他地意识。 花泽少感觉到了身上地异样。微微转头看着床前正在为他施法地出尘。想要动弹。无能为力。只是抓着她地手用力了几分。眼神有些迷茫。摇了摇首。低低道:“这是梦……还是真地?我终于。梦到你了。” 他地目光那样迷离。面宠被出尘施出地奇异光芒照耀着。宽厚地大手往上伸。抚上她地脸颊。柔声问:“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点头。再摇头。 “不好?”他俊眉一蹙,“他待你不好?” 喉口似被什么东西咽着,欲张口说话,眼睛就发酸,迟疑片刻才噎声说:“不是……” 她本以为,是慕容晏待她不好才会难过,可此刻,心里越发清亮起来。 “子夜对公子有愧,心中不安。公子不肯原谅我,公子不好,我便不会好。” “原谅?”他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以前的宠溺看着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何来的原谅?” “不生气?你不生气?那为何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为何复又流连青楼都不回家?” “原来你还在意?”他苦笑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家又何在?至说不要再看见你……我只是害怕,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你走,若再见面,我如何放手?你可知道,要有多勇敢……才舍得放弃你……” 心痛至极,握住他抚在她脸颊的手,顺着床沿跪在了地上,认真道:“我不值得,我很坏……很自私……为自己而误了你。” “不。在我眼里,你永远是纯真如初,美丽如初。”他伸出手将她紧紧箍在脸前,她的脸颊紧紧地与他的胸口相依,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那颗心仿佛要跳进她的身体,令她激动又慌乱,她是个贪婪的妖精,从来对人类的温暖没有免疫力,惬意闭上眼睛,舍不得离开。 颈上忽地一松,花泽少的手滑了下去,她如梦初醒,身侧来出尘清冷的声音:“是否觉得自己做错了?” 为他拉好被子,站起身,眼里闪着泪花,怨怨道:“就算是我错了。你快把他弄醒,让他多看我一眼,我也再多看他一眼。” “相见不如不见,本不该让你来的。你忘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知道错了,就悔过吧。” 她俯身,贪恋地看着花泽少的脸,迷茫道:“可我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 “你放不下执念,就得不到爱情。” 她扭头看着出尘,遗世独立的高僧,怎会懂情?倔强反问:“你就能肯定我一辈子都得不到慕容晏的爱?你知道吗,今日他对我前所未有的温和,还牵了我的手。” “那是不是爱你心里最清楚。” 片刻沉默,她终是低下了头。看着沉静而眠的花泽少,不禁问:“你把他医好了吗?” “已无大碍,只消好生修养些时日便可完全恢复。” 恋恋离去,外面风雪依然肆虐,出尘这次还算心善,为她输了真气驱寒。 “师傅,害公子的妖精在哪里?” “大半是潜伏在,待我查明,再去收伏。” “你要去?和尚哪能去那种地方?”她挑眉,故意气他,看他刚才不让她多跟花泽少说句话。 他扭头,敛起眉毛上下打量她一番,竟认真道:“小妖精,到时候你帮我吧。” “我?怎么帮?”她不解道。 “你只管等待,我自有方法。” 雪漫天-7 年关即到,慕容府上下修葺了一番,廊里挂着成排的大红灯笼,院里添了些应时的景观盆栽,花圃也重新修整,布局一改,院子看着更大了,风雅别致。又请了好些短工,供新年忙时而用。都是贫家的少年少女,初来乍到,显得畏首畏尾,深知慕容家财大势也不小,还与知府大人娘家近亲,怕做错事除了挨责罚还会连累家人。子夜一有空就帮夏管家去带他们,时日久了,不过两三日大约了也摸透了家里主子的脾性,也都渐渐放松了警惕,做事也自在了。 兴许是过年的原因,慕容晏搬回家住了,虽然住在书房,子夜心里也很是高兴,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她的丈夫回家了。每日里她都细心照顾,端茶送水,红袖添香,无微不至。 从不知道“过年”是何物的她,在一天天喜庆的气氛中,也雀跃起来,盼望着,新年到。 大年三十,一大早起床,下雪了。过年下雪,在人间说来是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子夜急急梳洗衣打扮一番便去书房伺奉慕容晏,他正好刚起床,眼中还带着睡意,哑声道:“都说了,有下人伺候就行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她嘟嘟嘴,“我能为公子做的只有这些了。” 他看了她一眼,“难为你了。” 她很高兴,眉开眼笑,问道:“听说今夜是除夕,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听说?”他秀眉微皱,“你在山里没有过过年吗?” “哦……师傅没跟我说过。”她低声道。 他眼中露出怜惜,和声道:“晚上全家人会聚在一起,吃饺子。饺子你吃过吧应该?” “嗯!”她点点头,在花满楼时,素心做过,像元宝一样,有三鲜馅的,有韭菜馅的,有猪肉馅的,可好吃了。 “吃过饭还会到后院地空地上放烟花。” “烟花!我见过我见过。就是那种。在天空中绚烂一刻便消逝无踪地东西。” 他扭头定定地瞧着她。“子夜。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解释烟花。” “我说错了吗?” “不。你说地很对。很多人。看了一辈子烟花却只是看热闹。没想到你看得这么透彻。” 她仰头看着他。看到他眼里淡淡地忧伤。不禁问:“过年了。大家都欢聚。小姐归家么?” 他浑身一颤,怔了半晌,苦笑,“有家归不得。” 子夜黯然,一瞬间,原谅了施梦兰的所有,她也只是一个女子,只是想保住自己的爱情,不过是比一般的女子更执着,更刚烈,更痴迷,她终究,也是个苦命的人。 吃过中饭,婆婆吩咐她去换上订作好的节庆衣服。她乖乖去了,穿上了那红色的,跟嫁衣差不多的喜庆衣服,翠儿为她盘了新的发髻,很别致,很好看。 祖母吩咐她跟婆婆一起在厅里叠一种箔纸,本来这些事情可以交给下人做的,但她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亲自带着叠,心诚则灵,祖上为大,一年一次的年关祭祖,当然要仔细。 将近傍晚,一切都准备好了,夏管家来报,说厨房的火要烧开了,马上就下饺子,该点香了。子夜不懂这些凡间的规矩,紧紧跟在婆婆身手,随时听候吩咐。 公公和慕容晏也来了,老夫人从案上拿起一大把准备好的香,绣儿递上烛火,慢慢引着,跳动出蓝色的火苗。 “子夜。” 子夜一怔,从婆婆身后移到前面,祖母正盯着她。 “接香。” 她忙上前,双手将香握在手里,小心翼翼。 祖母点了点头,吩咐道:“你是今年新入府的媳妇,按规矩由你去向祖上送香,快去祠堂吧。” “是。”她忙应了声,慢慢走出厅,便加快了步子。手中的香,在暮色中,闪动着,如同小小的荧火。 不消一会儿便到了祠堂,这青砖白瓦尽显庄严的建筑物,她还是第一次进来。平时,家里的祠堂都是紧紧上着锁的,她还曾好奇这里面都有什么,今日过年,祖母一大早就吩咐夏管家打开了。 子夜踏进里面,一股阴气逼来。抬眼一看,几排的牌位摆放在正门案前,每个牌位前都有一个青铜的小香炉。走近一看,上面全是慕容氏。 她看着自己手中已烧了一截的香,忽然犯难了。这么多牌位,到底要把香插在哪一个上面呢? 想了一会儿,看到香快燃了一半了,她一着急,干脆从第一个起,每个牌位前的香炉里都插上三根。以前在花朵山,白骨娘也曾带她拜过祖师,都是插三根。在磐若寺上香,她也插三根,应该没有错。 匆忙插上,到最后,香却不够,最外面的一个牌位前只能插一根。她心中不禁抱怨,这准备香的人也太粗心了吧。被祖母知道定会重罚,喜庆的时候可要不得这个,她灵机一动,用法力变了两根,燃着了插在了上面,凑够三根,满意而去。 到了前厅,夏管家正端了一盘热腾腾的饺子立在厅中间。她快步上前,以为要开饭了。 祖母一见她归来,便问:“香可上好了。” “上好了。” 祖母点了点头,对大家道:“走吧。” 子夜不知往哪里走,看到慕容晏与她使眼色,便走到了他身边。 只见公公婆婆都起了身,祖母由绣儿扶着在前,夏管家托着饺子在后,其余的人跟随。子夜不知道这又是要去哪儿,只乖乖跟着慕容晏。 竟发现,又来了祠堂。她不解,为何刚才不起来,人间的礼节就是麻烦。 到了门前,祖母停了下来,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立在一旁。跟从而来的下人忙进去铺好了相应的蒲团。 夏管家端着饺子而入,子夜探头看着。见夏管家在正中跪下,举着盘子拜了三拜,又撕开一个饺子将馅儿撒在了地上。起身,出来,脸色却有些异样,附耳在祖母面前悄声说了什么。 子夜正在心里猜测有什么事,便听到一声斥责。 “子夜!” 她吓了一跳,忙转向祖母,低下了头,低声道:“孙媳在。” 雪漫天-8 老夫人由绣儿扶着进了祠堂,他们也跟了过去。[..tw超多好看小说]子夜低着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到了里面,公公婆婆和慕容晏的脸色也异样了。 子夜更加惶恐了,靠近慕容晏,偷偷看着他。他瞥了她一眼,满眼责怪和无奈。 祖母瞪了她许久,忽道:“给我跪到前面来!” 她怔了怔,慌忙向前,对着那众多的先人,扑嗵跪在了地上,磕得膝盖生疼。 祖母移至她面前,质问道:“我且问你,那些里面的牌位,你是如何把香插上去的?是谁教你这样插的?” 她低着头,迟疑着。里面的牌位是够不到,若要插香,非得惊动先人不可,她……一时小聪明,用了法术。 见她不语,祖母生气了,怒道:“惊了先人,你可知错?” “子夜知错了。”她忙道。 祖母且不理她,由她在地上跪着,而是吩咐了夏管家重新去取了香,重新点燃,念了悔过的词,插在了中间,慕容公的牌位前。.tw[棉花糖小说网] 一系列的礼仪结束了,众人都起了身,准备到厅里用团圆饭。子夜跪在地上,膝盖处冰凉酸痛,她又不敢用法术,万一哪位前辈显灵,她的错就更加不可饶恕了。 祖母走至她面前。檀木拐杖重重在地上一扣。厉声道:“你就在此跪着。没有人叫你。不准起来。” 她低声应着。心中叫苦。为何不说要她跪到何时。如此下去。她这双腿恐怕走路都不成了。 这时婆婆小小翼翼道:“娘。今日除夕……大喜庆地日子。念在子夜初犯。就饶恕吧。一家团圆要紧。” 祖母瞪了婆婆一眼。转向子夜。眼神复杂。慢慢道:“这么重要地事情。一年才一次。此时不罚。如何长记性?你好好跪着思过吧。” 他们都走了。祠堂地门被重重地扣上了。发出一声震耳地响声。 子夜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抓过一块蒲团垫在了**下面。她本以为她地罪过不可饶恕。谁知老夫人地眼睛泄露了别有用心。老夫人这是在找机会惩罚她。任何可以利用地机会。一想到自己地外孙女不能与家团圆。她这个不受欢迎地人便成了罪魁祸首。 寒冬的夜晚凉意森森,昏黄的烛火带不来半点温暖,她看着堂上摆着的那些先人的牌位,在心里道了歉,又抱了抱肩膀,暗用法力,为自己取暖。缓解了一阵,只觉得筋疲力尽,怕会有人突然查看,便又好好地跪在地上。 如此反复,跪一会儿,歇一会儿,直到最后,她再使不出法力,腿也麻得没有了知觉。 外面响起了烟花爆开的声音,她转头,看向窄小的窗户,看到了那五彩缤纷的绚烂。别人都在庆新年,除旧岁,她,仿佛被遗弃在这里一般,守着这些冰凉阴寒的牌位,思过。 不禁想起中秋节,与出尘坐在高高的牌楼上,蹭着他,汲取着的他的温暖,看着满天的火树银花。那晚,她伤了花泽少,心内难受,走火入魔招惹了几个翩翩公子。她仍记得那晚,出尘微仰着头看烟花的样子,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俊逸的脸庞在烟花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眼中,却带着某种割舍不下的情愫…… 门外忽有开锁的响动声,子夜忙起身跪好。绣儿慢慢走了进来,慢慢道:“少夫人快起来吧。” 她松了口气,忙要站起,腿却酸麻,绣儿扶了她一把才站起。 “祖母消气了?” 绣儿无奈地蹙了蹙眉道:“明日辰时,还要再跪。” “什么?”她不禁叫出声,“祖母可说了要跪几日?” “这倒没有说,不过少夫人放心,大过年的,至多三天,明日或许就不会这么久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跪就跪吧。 由绣儿扶着慢慢出了后院,肚子咕咕作响,不禁问:“可还有饭?我好饿啊。” 绣儿轻笑,“翠儿已经端了饺子回房了,少夫人不必担心,不会让您饿着的。” 备好饭了?她也顾不上腿上未消的酸麻,加快了脚步。 回到房里,看着熊熊的炉火,这温暖似乎久违了,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这便是她的年夜饭,简单,她却知足了。正如出尘说的,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不如自己呢,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 她吹着热气,狼吞吐虎咽地吃着,好香。刚才在祠堂里受的那点儿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吃过饭,翠儿为她查看了膝盖处,竟然淤紫了,轻轻一碰就很痛。翠儿要为她抹药,她执意不肯,心想,入睡后自己用法力兴许能医好,只是翠儿也执意用药,她只得接受。 想去找慕容晏,却被告知他出门了,去向不明。她黯然而坐,她知道,他并没有出门,定是去看施梦兰了。 兴许是膝盖受伤的原因,她精神有些委靡,想要睡觉。但今夜是除夕之夜,按这里的风俗,是要守岁的,不得入睡。她只好强撑着,坐在炉火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翠儿说些不知所云的话。外面,还有在放烟花的,那烟花破入长空的啾啾声,如急弦一般,每响一下,她的心就跳动一下。 直到,窗外的一阵唿啦响动,将她从半梦半醒之间惊醒。 雪漫天-9 子夜惊地抬起头,迷迷糊糊看看正在打盹的翠儿,起身欲要到窗边查看情况,窗户“扑”地一声响。 出尘破窗而入。 她抑制地“啊”了一声,腿部麻痛,脚下不稳,向着火炉倒去。惊险至极,吓得张大了嘴巴,只见出尘忽地出手,抛出衣带缠在她的腰际,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拉到身边。 她大口地喘着气,看到出尘眉头紧皱着,不禁小声嗔道:“你干什么?翠儿在这里……” 话未说完,他大手一挥,翠儿支着头的手放了下去,歪倒在榻上。 她心中不忿,法力高有什么了不起的?瞪了他一眼,“大半夜的,师傅,我可是有夫之妇啊。” 他似戏谑挑起眉毛,“我是和尚,你说过的,跟一个和尚还能干什么坏事?” “你……”她哑然,“你可越来越不像和尚了。” 他淡淡看了看她,瞬间恢复以往的正色,“好了,小妖精,快跟我去捉妖。” 她眉头一蹙:“现在去捉什么妖?” “,害花泽少的妖怪。” “害花公子地?我去我去!” “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给她。“先换上衣服。” “还要换衣服?”她不解地打开包袱。看到一件云锦男装。“要我扮男装?哦。我知道。你是和尚不好办事。要我扮作公子哥儿去勾引那妖精。” “不。”他摇摇头。又拿出一串翡色萤萤地珠子递于她。“这串珠子被我施了法力。你只消将让那妖精戴上便可。” “不还是勾引么?”她嘲他扮了个鬼脸。兴致勃勃地转到里面厢房换衣服。 穿衣。束发。敛去嬉笑之色。她也成了一名翩翩佳公子。(..tw棉花糖小说网)若是在春夏之季。似花泽少那般。手执一把折扇。好不风流! 她在这边自赏,出尘倒是等不及了,在屏风外不催促着。她起身出去,出尘看她,面露赞许,伸手抚了抚她耳边留的发丝,摇了摇头道:“男子耳鬓的发不是这样留的。” “嗯?” “那妖精修行高深,悦过男人无数,不得有半点闪失。”他说着将她拉回梳妆台前,亲手解下玉簪。墨黑青丝,如瀑般滑落,熨贴在胸前,衬得她的脸色如雪般白,瞬间又变成了一位美丽佳人。 他从镜中看着她,稍怔了一下,随即拿起檀木梳子梳理,她感觉不到一点的疼痛,从镜中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柔。她一时调皮,笑道:“师傅,你好慢。刚才不是还催促我么?妖精等会儿又要溜回老巢了。” 他抬头,对着镜子中的她一瞪,三下两下挽起青丝,留了前鬓角,插上玉簪。停滞了一下,又从一旁拿起眉笔,审视了一下,为她描了剑眉。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是小小的改变,却比刚才更像一位公子哥儿了。不禁看着出尘,疑惑,这和尚画妆的技术倒不错,以前做人时到底是干什么的?真的好神秘。 他退后一步,满意地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兄台,请吧!” 她笑笑,恢复正色,朝他抱了抱拳,粗着嗓子道:“师傅,你先请!” 他面色一怔,“你倒装得很像。” 她得意笑笑,“那当然,不然你怎么会找我!” 与他相携,在夜色中,在漫天大雪中,飞檐走壁,到了门口。这除夕之夜,生意很是红火,门外熙熙攘攘,更有马车往来。子夜不禁叹息,除夕之夜,这些来寻乐子的男子,家中不知有没有糟糠之妻在孤独守岁。 她欲要往里进,出尘却将到拉到一边拐角处,右手伸起,两指向合,朝她的身上施了法力。 “性不同,身上的味道也不同。我现在在你身上施了法术,可以扰乱妖精的嗅觉,闻到的是男子身上的气息,只是这法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你切记,一个时辰之内,要让那妖精戴上你送的珠子。” “嗯。”她重重点头,“师傅,我一定帮你捉了妖精,也为公子报仇。” “什么报仇?”他脸色一沉,继而耐心道:“小妖情,你是修行之生灵,又在应劫之中,心中千万不要装着仇怨,懂吗?” “嗯。”她听话地点了点头。 出尘略露出了笑意,“快去吧,我就在近处,不要害怕。” “嗯。” 雪漫天-10 款步踏入的大厅,子夜随意朝四周瞥了一眼,立刻有两位涂脂抹粉的女子围了上来,一人抓着她的一只胳膊,“公子公子”的娇声叫着,叫得她头皮发麻,这胭脂红颜,果然无法拒绝。她差点就被她们拉着上了楼了,忽地想起今日来的重要目的,想起出尘的嘱托和吩咐,才回过神来,用力挣开了两位姑娘的拉扯,沉声道:“放开!妈妈呢!叫妈妈出来!” 两位女子被她这一吼,都嫌她不识趣,粉绢一甩,哼地走开。这边楼梯上便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却风骚不减的女声:“哎哟!这是谁在喊老身啊?” 子夜仰头一看,见一个浓抹重彩的中年女子迈着扭捏的步子朝她走了过来,待走近前,见她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立刻陪上笑脸,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嬉笑道:“这位公子好风度啊,妈妈我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美娇娘,公子您随便挑!” 子夜扬首负手来回走了两步,把一个大厅里打情骂俏的男男女女扫了一遍,摇首道:“妈妈,本公子今日可是来找头牌的。” “头牌?”老鸨上下打量一番,见她锦绣衣袍上等布料,举止神态自然风流,料定是个富家公子,也不敢怠慢,为难道:“夭夭姑娘,今晚可是有客了,且是很重要的客人,我们也得罪不起啊。公子,我这里其他的姑娘也都是上等的啊,您看看……小桃!牡丹、水仙!快快下来见客!” “哎!来了!”几个在趴在栏杆上早看了子夜许久的姑娘一听到招唤便踏着轻快的莲步下了楼来。 子夜摆手,带着些许霸道,“本公子今日除了夭夭姑娘不见!妈妈,你想办法吧,本公子也不是好惹的,你只管道来夭夭姑娘的客人是谁,公子我把他扔出这!” 老鸨怔了一下,脸色沉了下去:“公子,你若是来找乐子又何必在意什么头牌?夭夭没来时,我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抢手,若论闺房之术,没人比得上她们!公子若是来找茬的,趁早离开,我这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子夜听了这话,一时被唬住,怔在那里没了主意。这时耳边传来出尘的声音:“小妖精,别管她,只管闹,打进去!” 她一听,有了主心骨,学着薛子谦那不讲理的样子,脖子一仰,鼻子一哼,“妈妈,公子我也不是好惹的。你信不信明日我教人砸了你这!” 老鸨一听火了,“来人!把这个不讲礼的给我轰出去!” 立刻从后面来了几个彪形大汉逼近了子夜身前。她直在心里偷笑。就等着这个呢。这些个人。哪能耐何得了她小妖精。况且。她还有一个高僧在一旁相助。 老鸨最后规劝道:“公子。我劝你放明白点儿。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子夜歪歪脑袋一笑。话也不说朝着身前地大汉就是一拳。把他打得三丈远。桌子椅子杯子倒了一地。众人惊呼。很多姑娘都大叫着跑上了楼。老鸨哑然。看着子夜。一个瘦小地公子。竟有如此大地力气。不禁吓得躲到了一旁。吩咐人去叫官兵。 子夜不理她。出尘早就施好了法。她哪儿叫得到官兵?只管收拾身前地几个大汉。三拳两脚。他们全都捂着肝子抱着肩膀倒在地上叫苦。她一路打到楼上。随手抓起一位姑娘。厉声问:“夭夭姑娘地房间在哪里?” 这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怔了下。颤声道:“在……左手……第二间。” 子夜看着那间门槛饰着粉色流苏地檀木雕花门。放开了手中地姑娘。大步走了过去。抬脚“啪!”地一声。踢开了夭夭地房门。 屏风内立刻传出一声惊异的女声叫喊,子夜走近前去,只见从屏风内转出一位妖娆妩媚的女子,将出来时,随手从屏风上扯下了半透明大红色的罩衣裹在了身上,衣带飞舞处,风骚尽显。子夜侧头瞥了一眼里面,只见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许是中了妖精的邪术没有了知觉。 夭夭欲要发怒,但见来人是一个俊秀的公子,便隐去怒色,陪笑上前勾住了子夜的脖子,媚声道:“这位公子,你好没礼貌哦!就这样闯进人家的闺房,传出去,如何是好?” 子夜眉毛一挑,朝着她的脸捏了一把,无比风流道:“你还怕这个么?” 夭夭不禁娇笑两声:“公子好有魄力!夭夭喜欢。不过……这扬州城里哪家的公子没来过夭夭这里,夭夭怎么没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子夜笑了笑道:“在下姓贾,从江都府而来,一进扬州便闻听姑娘的美貌娇颜,怎么能不动心呢?” “贾公子……”夭夭慢慢念着拉她走至桌了请坐,又斟了酒。 子夜伸手将递到身前的酒挡住,学着花泽少第一次见她时的话,轻挑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今日我跟姑娘亦是缘份。初次见面,哪能就让姑娘敬酒?况且,公子我打了龟奴不顾一切闯进来可不是为了讨酒喝的。” 她后面这句话说得别有用意,夭夭的眼睛朝着屏风内斜了一下,笑道:“公子好心急。不过,妈妈定对你说了,我还有客人呢,被我灌醉了,正昏昏大睡呢。” 子夜不屑一笑,“那种从俗人堆里出来的哪能跟你我相比?” 说着从怀里掏出出尘给的翡翠珠子,在夭夭面前摇了摇道:“公子我……对姑娘一见钟情,可否,长相厮守……” 一见钟情,长相厮守。 子夜说着这话,触动内心,听起来真挚无比,竟让那夭夭愕然。她来世间,阅了多少男子,虽然她狠毒,吃心扒肝喝血吸精元,也是那些臭男人全是好色之徒,她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就想快快解决。不管是人还是妖,都在渴望一份感情,没有感情的一生,不论以后成神成仙成魔,都是虚无的。 只是她还不太相信,天上竟掉下这样一个美好的公子,轻笑着问:“夭夭我早不是清白之身。看公子,也是富贵之后,不怕嫌话么?” 子夜大笑,放狂不羁,“你看我像那种人么?” 夭夭不禁娇笑,“公子中踢了场子来寻夭夭,定是不受世俗羁绊之人。” “那……这珠子可收?” “此是订情信物,收了之后便是一生,公子可不要做了负心人。” “如若变心,天诛地灭。”子夜口中发着誓,心里不禁狂跳,她就是在说谎啊,还请菩萨看在她是帮着出尘捉妖的份儿上,饶恕她。 话音未落,夭夭便捂住了她的嘴,面露心疼之色,接过那珠子,展开笑颜,笑容,竟那么纯粹。 子夜心中有些不安,看着她将那翡翠珠串戴入手中,来不及多想,运起法术退两丈远,大喊着:“师傅!” 女声毕露。 夭夭随即感到一股强大的法力,倏地变色,面露狰狞,怒道:“妖精!你……找死!” 雪漫天-11 夭夭喊罢原形毕露,幻作一条半人半蛇的妖,碗口粗的尾巴凶狠地朝子夜的身子卷过来,子夜忙往一旁闪躲,口中叫着:“我说了我姓贾,是你自己不仔细。” “同是妖类,你竟害我!” 她挥一挥衣袖将夭夭挡了回去,“是你要害人,我在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哼!你自己难道就不是祸害?胆大包天,竟然找我的麻烦,定不饶你!”她说着双手猛地一张,两团紫红色的火焰在手掌跳跃起来,恨恨地盯着子夜,手臂一挥,几团邪气极重的火焰极快地袭来!子夜本想出手,又怕自己打不过,伤了元神,心里着急,出尘怎么还不出现?只好翻身闪躲,飞到了梁上,却见出尘正在上面端坐着。.tw[棉花糖小说网] “师傅……你怎么不管我?我可是来帮你捉妖的?”她小声怨道。 夭夭听到她的话语,倏地抬头,看到出尘,眼中露出一丝怯意,随即化作冷笑:“好啊!竟然跟和尚联手对付我,你可真是妖界的败类!看招!” 出尘盘腿坐着,手中忽地腾出一根金灿灿的法杖,蓦地往空中一横,挡在夭夭面前,逼得夭夭丝毫不能动弹,只能恨恨地相看。 “区区凡僧,能奈我何?”夭夭狰狞一笑面色扭曲,忽然手臂一伸,面露痛苦之色,脚下慢慢瘫软。 出尘一跃而下,落到夭夭面前,口中的咒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绕着法杖,朝四周散去。夭夭手中的翡翠珠串霎那变作了金环,闪耀着不同寻常的光芒。她凄凉地厉声尖叫着,“不可能!”渐渐缩成一团,死死地盯住子夜,“妖精!你……好狠!你刚才发了誓,会遭天诛地灭……” 子夜忐忑不安看着出尘,双手合十,慌乱道:“我为民除害,没有不对的地方。我没有骗你,我是假的,我一进来就说了,菩萨明鉴。” “你……你骗了我!有一刻,我当作了真的……我死不瞑目!” “这一次。你就灰飞烟灭了。永不超生。”她心里有些难达。垂目道。“你便认命吧。一切都结束了。我会……为你诵经。” 出尘念咒地速度越来截止快。金环地光芒也愈加强烈。子夜用衣袖挡去。不敢再看。却依然听到夭夭絮絮叨叨在念着仇恨和不甘。为了修行。伤害了无数人。她真地会动情么? 忽然之间。听见好似瓷器破碎地声音。就如那晚在慕容府听到一模一样。同样是蛇精。同样地结局。迎着强光看去。金环收到最紧。夭夭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身体一点一点被金光侵蚀。这是何其惨烈。又是何等壮观!子夜注视着她眼中越来越深地怨念。希望在生命地最后。她能放开一切。 可惜。道不同。夭夭对子夜地恨。在一瞬间纠缠在心里。愈加强烈。临最后一刻。她凝视着子夜。用尽力笑着说:“妖精。你这辈子不会都不会如自己所愿……” 话音刚落。她拼尽最后一股法力。欺身向前。将手按在子夜地胸口。放声大笑。看着她。看着出尘。笑得让子夜头皮发麻。只是一瞬间。她来不及闪躲。只感觉身躯一震。似是一道什么光穿着身体而过。无数往事地画面在脑海中充斥。看着出尘。那么模糊。忽然生出恐惧。恐惧到极点。想要大喊。却仅仅张开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夭夭不知在她身上施了什么邪魅地法术。她看见天地都在旋转。看见夭夭地面孔在她面前变成无数地碎片。飘荡着。甚至飘进她地身体;还看见。出尘悔痛地神情。继而不省人事…… 雪漫天-12 好似做梦了,梦里有一个男子低微深沉的声音,喃喃念着:“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快跟我回家吧……” 回家。家,家,又是家。这个男子,她曾梦到过,刚来人间,被风艳娘为难时,被出尘搭救后,那个男子也是说着,要带她,回家。 睁开眼,看到陌上吟诗的男子,他手托着她,却无视她的用心,转身,对着身边柔美动人的女子。慕容晏,他眼里到底只有施梦兰,或许千年前,这样的诗句也不是为她而吟诵,只不过,借她,讨取佳人绝欢心。可谁能料到,就是这样的吟诵声,让她牢牢记了一千年,令她通了灵。或许这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命运,如此的不可捉摸,慕容晏,不管怎样,她到底会紧紧跟随着他,谁教他是她的劫呢…… 真正的醒来,是被出尘唤醒的,睁开眼时,他正一遍遍地朝她的百会**施法,看到她睁开眼睛,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你醒了么?” 揪心的痛令她蹙紧了眉头,大喊:“好痛!” 出尘目光哀恸地看着她,低声道:“以后不可再用法术了。” 她拽着他的衣襟吃力地起身,秀眉蹙起,不解道:“为什么?师傅,我怎么了?夭夭临死之际对我做了什么?” 他无奈地看着她,闭了闭眼睛道:“她对你下了蛇蛊。” “蛇蛊?” “蛇蛊是一种很厉害的邪术,攻击物可以是人是妖是佛是仙,中蛊之后内腹会十分难受,就如被锥刺一般,蛊在身体之内会慢慢吸干你的元气,直到元气枯竭而死。并且夭夭修习邪术日久,蛇蛊的力量也更大。” 她怔了一怔,“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死……” “若不施救。必死无疑。我……为你食了夭夭地元丹。” 夭夭地元丹?蛇精地元丹?那她地法力岂不是变得很高了? 只是出尘继续道:“却犯了更大地错误。食了她地元丹就等于拥有了她所有地道行。只是。她修地魔道。你修地仙道。正邪无法并存。” 她蓦然想起夭夭说地最后一句话。“妖精。你这辈子不会都不会如自己所愿……” 她疑惑问出尘:“无法并存?那不能用仙术将魔性驱除吗?否则。我岂不是会有两个自我?” 出尘抬眼平视着她:“你地法力不及她。仙性弱。魔性强。无法驱除。且要时时小心。仙性才能保存下来。切记。不可再用法术。否则。你很有可能会坠入魔道。” 魔道?宛若晴天霹雳,她呆呆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过我是好妖精么?我不要成魔,我要做人的!” 她说着,倔强地运气,去驱赶那魔性,发觉体内气紊乱不堪,内腹忽地疼痛难忍,惊问:“为何这么难受?她的元丹驱除不了蛇蛊吗?” 出尘静静地看着她,“子夜,也许以后你会受很多苦。且记,你在应劫,劫数种种,谁能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修行之道在于忍耐,你一定要忍耐,心若坚,终会好的。”顿了顿,他又冷冷道,“若你不听话,有一天成了魔,我会……杀你。” 她一惊,趴在枕头上,近乎绝望道:“师傅!你救救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成魔,我不要灰飞烟灭,更不要……被你杀死。” “这本是天机,忍耐吧。” “忍耐,忍耐……”她喃喃念着,鼻子酸酸的,眼泪滴滴而下,他竟然说,若她有一天成了魔,他要杀她。他要杀她,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她绝望的了,“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唤散声,虚应空中诺……师傅,你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出尘一怔,“为何突然问这个?” “你只管告诉我,我想知道。”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这是〈子夜歌〉里的句子。人们一直来对它就比较有争议,或许,子夜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或许,只是单纯的子时而歌;又或许,子夜只是斑斓星河中的一颗传说,或者,她是真的存在过。虽然你的名字也叫子夜,但你不要多想,不要把别的东西无缘无故地施加到自己的身上。” “你说吧,我明白的。” 他转头,看着窗外,俊逸的侧脸在烛的照耀下闪出金黄色的光芒,“黑夜是如此漫长,我不能够入睡,看见窗外皎洁的明月,想着你远在天涯那端,满心茫然;突然听到你在唤我,忙忙地应了一声,却不过是我太思念你而产生的幻觉。”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她不禁念着,似是忽地明白了白骨娘娘当初为她取名子夜的用意,当时白骨娘娘也念了这些,并且说,子规,子夜,都不是好名子,她是个没有好命的东西。 只是,她不明白,梦中的男子,慕容晏,他陌上风流,佳人在前,何须念此? “天将亮,我送你回府吧。”他忽然道。 她迷茫地四周看着问道:“夭夭无缘无故的没有了,的人会寻找么?” “我会施法令认识夭夭的人忘掉她的一切,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他说罢,盘膝坐好,喃喃念着法语。 从未存在过。她看着他,心情复杂。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是不是也不会有人记得她,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那,千辛万苦到人间走一遭,不是等于白来么? “所以,小妖精,若劫来之时,若不是你所想象的,不要抗拒,顺应天命飞仙。只有天是永恒存在的。你只有忍受,待劫难过去就能得到永恒。” “仙……飘飞在九天之上,看着繁华的人间,守着自己的寂寞,师傅,我害怕那样。” “你现在不也是独守着空房么?现在的寂寞并不比那时的少一丝一毫,你为何还执迷不悟?”他些许斥道。 他说罢看着她,有些无奈,有些心疼,忽而抓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小妖精,你切要听我的话,懂么?”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哭道:“若有一天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的。” 放不开-1 天将亮,出尘将她送回了慕容府,神不知,鬼不觉,然后便飞走了,徒留下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再也睡不着觉,在床上呆坐了许久,直至旭日东升,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翠儿来伺候她梳洗了。 大年初一,按照人间的习俗,要向各位长辈拜年。穿戴好节庆的服装,由翠儿陪着去前厅,祖母和公公婆婆都穿戴一新在坐了,唯不见慕容晏,她心里些许的失落,向他们拜了年。新过门的媳妇,得了许多礼钱,可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她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赏了翠儿一锭,其他的由翠儿帮忙给收起来了。她继续按照祖母的吩咐,到祠堂里跪着思过。 没有了法力,在祠堂里跪着更是难忍的痛苦,膝盖处的淤紫昨夜才上了药,今日恐怕要破开了。还好,只过了一个时辰,祖母便派人吩咐她不用再跪了。翠儿被叫去前厅帮忙了,托着酸麻的腿起身,她唯有扶着墙,扶着树,慢慢往前院而去。 天气寒冷,满院的白雪皑皑都未化去,中间扫出了一条暗色的道路,花圃里厚厚的雪依稀在融化,可是花儿恐怕真的要都冻死了。有些新发的枝叶都被冰雪压弯了枝条,不知今年还能否开花。 将过院门时,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小妖精……” 她恍地抬头,在四周瞧着,终在墙上看到了仁立的出尘。(..tw无弹窗广告)她欲要快步向前,耐不得膝盖处的疼痛,刚走一步便扶着身旁的树停了下来,出尘倏地闪到了她的身前,关切道:“没在府里看到你,你倒跑后院来了,你怎么了?蛇蛊发作了么?” 她摇摇头,看着他,压抑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吸着鼻子抚着膝盖道:“这里好痛。” 他皱眉看着她的腿,施了法术减轻她的疼痛,“他们罚你了?为什么?昨晚偷偷出府被发现了么?” 她摇头,“都怪我,除夕那晚不懂规矩冒犯了慕容家的先人,祖母生气了,明日还要受罚。” “再跪时,诵诵经,忘了自我,就感觉不到痛了。” “诵经?”她忽得仰起了头,“超渡亡魂该诵什么经呢?” “往生咒便可。你要为谁而诵?”他不解道。 “我昨日说了要为夭夭诵经地。现在我占用了她地元丹。更要为她超渡。师傅。我心中不安。” “切勿多想。你是为民除害。” 她点点头。“我知道。可心里还是不安。对了。今天大年初一。你不在寺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寺里每年地新年都会向城里地大香客赠送祈福地平安符。我便为此而来。” 她歪起脑袋。不解道:“为何只送大香客?平民百姓也敬畏佛祖。众生平等。佛祖好偏心。” “小妖精,不得妄言!”他些许斥责地看着她。 她朝他呶呶嘴,表示不忿。 “都为人妇这么些日子了,以前的脾气竟一点也不改,明年就要为人母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她垂下头,闷闷道:“那不是我的孩子。公子没跟我睡过,我是不是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的脸微窘,停滞片刻,“万物的繁衍在于阴阳。阴阳之道你可懂?” 她点点头,修行之道就是以阴阳为始。 “男女与阴阳是一样的。”撇下这句话,他便逃似地飞过了墙头消失不见。她站在原地,还是有些不解,男女与阴阳为何是一样的?怀孕与阴阳又是怎么回事? 师姐说过,怀了孕,生出来的孩子是人胎,她便成功了,她好想怀孕,与慕容晏怀孕。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过了新年,日渐暖,转眼春已过半。子夜的肚子上垫了更厚的棉絮,鼓得更起了,按照祖母的吩咐,特地让人教了她孕妇的走姿,她认真学了,却觉得很累,私下里仍是由着性子在房前跑来跑去。 天气晴好,房前的杜鹃花开得烂漫。吃过饭子夜便吩咐翠儿找来锄草的小铲子,为花圃除草,松土。没了法力,做什么事都有些吃力,锄完了两个花圃,她已经娇喘吁吁,额头冒汗。 “少夫人您歇会儿吧,由我来做好了,被老夫人看到,连您也要骂呢。”翠儿嘟嘴道。 她笑了笑,转头远远瞥见从后院出来的郎中,不禁问道:“小姐的孩子快要生了吧?” 翠儿起身也看到了那郎中,慢慢道:“应该快了,现在都三月多了,还有两个多月。”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看看翠儿,这半年来与翠儿相处,两人甚好,她便问:“为何我不会怀孕?” 翠儿微怔,看到她不解的神色,为难道:“少夫人没有与公子洞房过吗?” 她摇摇头,就是因为前些日子,慕容晏归来时醉倒在书房,吐了一地,她一个人清洗了污秽,把他扶回了房,还趁机与他同枕而眠了。 她天天等着吃饭时反胃呕吐,天天等着出现怀孕的征兆,就是总不出现。 翠儿也不解了,“是啊,已经半年了。不过少夫人现在不怀孕的好,等到表小姐诞下婴儿之后再怀孕。” 她看着翠儿,欲言又止,她想问,洞房到底是什么样的?曾在书中看到洞房花烛夜,第二日醒来,床单上会有落红,可那夜后,她在床上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有红。突然间觉得很窘,婚后这么久,她竟连洞房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相公,终是没有碰过她。她脑海里现出那夜他和施梦兰准备私时的放任,现出他们的缠绵悱恻,对的,她怎么会有落红,慕容晏从来没有那么狂热地对待过她。 +++++++++++++++++分隔,以下不是正文+++++++++++++++++++++++++++ 上个月,《丝缠绵》报名参加了《流光纪》的比赛,现在有幸通过初寒,进入复赛,今天正式开始了读者投票。进入前五名便会获得出版的机会,无邪是个新人,出版对无邪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无邪惟有努力,希望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帮我一把去投个票,先谢谢大家! 特别申明哦,这次投票无需登陆,只需点开女频首页《流光纪》投票的图标,《丝缠绵》是第一个,只需在前面的方框里打上对号即可,谁都有投票的权利。 您的轻轻一点对我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力量,您的每一票都是我前进的动力,无邪再次恳切地期待大家的支持! 放不开-2 上个月,《丝缠绵》报名参加了《流光纪》的比赛,现在有幸通过初寒,进入复赛,今天正式开始了读者投票。大家通过女频或主站的流光纪标志就可以投票,第一个是我的,先谢过啦! *******************以下是正文: 黯然时,正要回房,忽瞥到拱门处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子夜不禁心内一紧,怔怔而立。慕容晏回来了,只是,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虽然那身影一闪而过,她却绝对不会看错。 “少夫人您怎么了?我们回房吧。”翠儿在一旁道。 “公子回来了,我要去看看,翠儿你先回吧,不要管我。” “不行,我得跟着您,老夫人吩咐过的。” “我让你回你就回,不要跟着我。”她些许不耐烦了,从未有过的。翠儿见状,只得独自离去。 翠儿一走,她的心就紧张起来,心里面一直跳跃出一个人的名字——花泽少,花泽少,花泽少…… 对,正是他,刚才跟着慕容晏回来的正是他。他好了,应该好了,过去几个月了,早该好了。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一定在书房,她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提起裙裾快步而去。 杨柳风吹拂在脸上,也觉得暖了,看着满园的春色,她欣喜,如同曾经他带给她的那种欢乐。 书房近,果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依然是低沉的,好听的。她轻步踏上台阶,欲要敲门,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她现在。为人妇了。 如同一记响錘敲击在耳畔。她怔在门前。怎么能忘记自己已成了慕容晏地夫人呢?如此闯进去。又有什么理由?慕容晏说过地。没有他地吩咐。不要擅闯书房。夫君地话。她一直听从。 在门外踌躇不已。侧耳。听到他们在讲什么行宫。前几日听闻城南地行宫竣工了。应该进入了最后地修饰阶段。也应该题对匾额了。只是。慕容晏一直忙着茶庄地事宜。怎么也介入这件事情了?她失落垂了垂头。他地事情从来不对她讲。有时归来。她问一句。他便摆手。不让她多问。 忽听得有脚步声近。子夜忙躲在了房后。是夏管家。敲门进了书房。不知对慕容晏说了什么。慕容晏便随他而去了。 他们走远。子夜便从房后走了出来。看着书房地门。花泽少就在里面。她到底要不要进去?迟疑走至窗前。看着窗前花圃里地一片杜鹃。风一吹。花枝摇荡。沁人心脾地香气扑面而来。她在心里默默念着。杜鹃啊杜鹃。我要怎么做呢?转身离去。还是推门而入? 心中念着。身后地窗。忽地被推开。她一怔。僵在那里。她知道。他一定在盯着她地背影。目光灼灼。于是。不敢回头。 直到,一把被他拉至窗前,抬眼,看到他,依然如故。 两两相望,无语黯然,直至她的一声轻唤:“公子……” 他才回过神来,倏地放开了箍着她双臂的手,些许的不自然,喊了一声:“少夫人。” 她笑笑,强颜的笑容一定很难看,低声问道:“公子可还好?” 他负手而立,看着外面的那一片杜鹃,“好久不见,你呢?” “我……很好。” “不,”他走近,伸手隔轻抚她的鬓发,“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 “公子不必担心子夜,我真的很好。”她说着,看着她的另一只手,“春夏之交,为何不带折扇?” “为何要带?” “手中摇着扇子,翩翩而至的,才像你。”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带了。” “公子,你为何还是放不开?你不快东,我怎能心安?”她虽心疼他,还是斥责道。 他转过头看着一室的杜鹃,都是她插的,所有的花瓶里都是杜鹃,“有些事情,不是想放开就放得开的。” 她摇首。 “你喜欢杜鹃?” “杜鹃就是我。” 他微怔,偏头看着她,笑笑,随手折了窗前花瓶里的一株花枝,将杜鹃别在她的发髻一侧,目露赞赏,“你还是美丽如初,发髻比以前梳得好看多了。” “闲来无事,便学了这个,我还学会了好多事,还会做些简单的饭菜了。” “慕容晏对我讲过,你在府里总是帮着下人忙。有空的时候,自己也多休息一下,你比以前瘦了。” 她摸摸脸,笑道:“我胃口好着呢。” 他看了看她,忽然客气道:“少夫人,还有什么事么?” 她心中咯噔一下,暗自叹息,他能如此对她已然不错,若要回到从前,怕是不可能了。 “听说行宫竣工了,公子可要题对匾额了,很劳心吧?” “一切都打算好了。” “这就好……今日为何跟,相……公,一起归来?”从未喊过慕容晏相公,这两个字竟如何难于吐出口。 “哦,在府衙遇到。知府大人让慕容府打理御用茶叶事项。” 她正要再开口,忽听得脚步声近,慌地说了声:“公子,我走了。”便逃似地离开,竟如做贼一般。躲在房后,心怦怦直跳,看到慕容晏满面春风而来,大声对花泽少道:“花兄,午时已到,前厅备了饭,就在府上用饭吧。” 花泽少应声跟他而去。 子夜从房后出来,发现今日慕容晏心情很好,想必是因为接了行宫的事宜,皇上来了扬州定是要招见一些文人墨客,差事办得好,兴许他的官运就从此亨通。 她握着花泽少折的那株花枝慢慢回房,心想要去梳洗一番,花泽少来是客人,她要行待客之礼。 进了院门,忽地腹内疼痛难忍,歪倒在地上,倚着墙而坐。蛇蛊又发作了,可恨的蛇蛊,发作的时间越来越不定时,她问出尘可有法子,他却说这是好转的迹像,由定时变为不定时,最后便会消失。可是,他不知道,她比以前更痛了! 出尘,出尘,出尘……他现在在哪里? 锥刺般的痛感阵阵传来,她的额头沁出了汗珠,捂着腹部,四下看了看,慢慢爬到了花丛之内,强忍着,不出声。她不能被府里的人发现,不能被任务人发现,她是妖精。 修行之道,在于忍,孤独她都忍了,这点皮肉之苦,何尝忍不住? 放不开-3 远远的听到翠儿在唤她在找她,甚至从她身边的花丛走过,腹内的刺痛却一阵强过一阵,她好想抓住翠儿一擦而过的裙带,说,她现在很痛苦很痛苦。[..tw超多好看小说]伸出去的手,惘然地抓住了一株花枝,折断了咬在嘴里,恼恨地抓着地上的湿泥,想大哭。 腰际忽地被轻轻揽住,她的意识些许的模糊,心里却明白,这是出尘。这种时候,除了他,谁还能够帮他呢?身体变得很轻,似乎穿过了云雾,四周变得好安静好安静。她睁开眼睛,扭过头,嘴里咬着的花枝掉落,喊了一声“师傅”眼泪就再也忍不住,疼痛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咬在他的臂膀,狠狠地咬着,用尽所有的力气,甚至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后颈忽地被轻轻托住,听得出尘哀恸道:“再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抬起头,发现他把她带到了城外的树林,看着他臂膀上被她咬的红红的印记,不禁从胸口处拉开他的僧袍,蜜色肌肤上,好多红红的牙印,都是她咬的,从中蛊到现在,日积月累,她竟给他带来这么多伤痕。鼻子一酸,强忍着痛楚,吞吐道:“对不起,我忍不住,以后……我会还。” 他淡淡一笑,抱着她,坐在了地上,拍着她的后背,慢慢道:“那晚我不该带你去的。”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师傅,我怕,忍了这么久,到最后我却忍不住了……若我……忍不住,成了魔,该怎么办?” “时光倒流,乾坤挪移……不,你忍得住,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子夜。”他认真地说。 最坚强的女子…… 她忽地抓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她不坚强,她一点儿都不坚强。他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都好想哭,好想大哭。她的相公始终不接受她,她要做人,却连夫妻之欢都不懂到底为何物。她嫁入了扬州赫赫有名的富贵人家,多少闺中女子羡慕,谁又知道,家人对她有多冷漠,她每日流连在府中,有多孤独! 出尘见她如此,眉头紧锁,叹息道:“你后悔了?” 抓起他的衣服擦擦眼泪,呜咽道:“我不后悔,嫁给公子,是我千年的夙愿。不管过得如何,我都心满意足,至少,我成了慕容少夫人,这一个称号,足矣。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小妖精。那就听我地话。时机一到。离开凡间。” “不。我不走。” “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地?”他斥道。 “有。有。我地家人。我认识地人。还有……你。” “为了这些人。值得吗?” “出家人怎么总对我讲什么值得不值得?师傅。你地觉悟还没我地高。以后如何成就金身?” 他眉毛一挑,拉开她,“你不痛了?” 她摸了摸腹部,用力按了按,果然,疼痛过去了,便笑着点了点头。 他嗔道:“刚才还那个样子,疼痛一过就变得如此贫嘴,你怎么还是长不大?” 她不语,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如此俊逸的面容,做人时一定不亚于花泽少的魅力,不禁问:“你做人时,娶过亲吗?” 他一怔,脸色异样,淡淡道:“前尘事,早已忘却。” “忘却了,说说又能怎么样?”她说着俯身上前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给别人的,你是不是像花公子那般,也风流?” 他蓦地瞪眼,推开她起身,“男女授受不亲,你该回府了。” 她仍坐在草地上,看着他,忽地捂起肚子,怨道:“你好无情,我刚好就如此粗暴,哎呀,又痛了,好痛……” 他偏过头眉毛挑起,带着一丝嘲笑,“小妖精,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你……”被揭穿了,惟有站起,不忿道,“我以前也骗过你,你怎么不揭穿?你有私心!” 他无奈叹气,“看来你还要多受受苦,才能把身上的棱角磨平,你啊......” “我受的苦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要对我负责!”她夸张地叫着。 “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自己的选择,就如下棋,一招错,全盘皆输。小妖精,你要对自己负责。” “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好了,我送你回府。”他说着欲要抓她,她慌忙往后退。 “我不回去,我想在外面多呆会儿。” “已为人妇,怎可如此任性,到时候老夫人知道了又要罚你。” “反正现在午时已过,已经晚了。” “那你自己在这儿呆着吧,我走。” “你......师傅,你别走。”她拉住他,巴巴地看着,“你以为我是任性,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回去,在府里呆着,好压抑,你就陪陪我吧。” 他眼色微动,看了她一眼,盘腿而坐。她心喜,挨着他坐下,从怀里抽出玉萧,伸到他面前,些许霸道:“为我**。” 他接过萧,瞪了她一眼,那神色,似从前花泽少对她宠溺之时所有,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一直仰头看着他。这个和尚,真的好神秘,从第一次见到他,他无不给她惊奇,他到底有怎样的过去?好想去黄泉路上,找那婆婆,看看三生石上,到底刻着什么。 他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将玉萧递在嘴边,“你总是浮燥不安,对修行不宜,我便为你吹一曲,〈夜深沉〉。” 她点点头,倚在他一侧。 他拿好了玉萧,手臂抬起,僧袍也撩起,抚在她的脸前,上面满是他的味道。接着,曲音密密铮铮流淌而出,一段接着一段,时而婉转,时而流荡,高音纤纤飘跃,低音深幽沉谧。她不禁抬首看着他,他的颈还是那样优雅,像一只白鹭,傲然而立。 萧中传出的乐律由慢渐快,宛若一轮皓月当空,琼楼玉宇之中,嫦娥旖旎而舞,天河炯炯,亦不过是美人手中的一条丝绢罢了,就是如此简单。 青天白日,生生地被他变成了柔静月夜,她才晓得这位高僧有多高超,他就有那种力量,甚至可以颠倒乾坤。 一曲罢,心旷神怡。她仰慕地看着他,从未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就算是她最最敬重的白骨娘娘也没有。 她还在沉迷之中,被他唤起,他的声音似乎暗哑,“小妖精,该回去了。” 恋恋不舍起身,由衷道:“若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离我而去,有你陪着该多好啊。师傅,你好伟大。” 他微怔,不语,携起她往城内飞去。 和尚就是不解风情,还总是一副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样子。 放不开-4 即将分开,她将玉萧塞到他的手里。他挑眉,不解。 “我不想夺你的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爱,女子也不例外,给你吧。” 他淡淡一笑:“你且留着,我在这上面施了法,你有什么事我便会知道。” 她唯有收下,点点头,看着他离去。握紧了玉萧,沿着院墙慢慢而走。没走多远便看到翠儿急步赶来,看到她,眼睛一亮,跑着上前,抓着她的手道:“少夫人您这是上哪儿去了?” 她怔了怔,“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发现自己歪倒在花丛中,看到日渐西斜便慌忙起来了。” 翠儿皱了皱眉头,叹息道:“您每天都不闲着,想是身子弱了。府里上下都找过了一遍就是没找到您,老夫人那边可生气了。不过,您没事是最重要的,走吧。” 祖母生气了,她挣开翠儿,往后退了一步,祖母一生气,她就要受罚了。 “翠儿,你可否去跟祖母说,我......我头很晕......”她说着抚了抚后脑,她是真的有点儿头晕。 “你是真的头晕啊还是不想见我啊?”祖母的声音竟从身后传来。 子夜唬了一跳,紧紧地抓住了翠儿的胳膊,看着祖母由绣儿扶着缓缓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婆婆。她慌忙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轻声道:“祖母,娘。(..tw无弹窗广告)” 祖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中午来了客人你便没了踪影,这大半日到底上哪儿去了?” 她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翠儿见状忙道:“老夫人。少夫人想是身子弱子。昏倒在了花丛旁。” 祖母仰了仰头。带着些许地质疑。婆婆上前一步。轻声道:“娘。我看子夜脸色微黄。想来是身子弱了。就由她去休息吧。” 祖母停滞一下。提高声调道:“身子弱了便补。翠儿去告诉厨房给你主子炖些补品。别到时候传出去我慕容家地孙媳妇营养不良病倒了。这人我们可丢不起。” 翠儿慌忙应声。欲要扶着子夜而去。子夜却不走。看着祖母。回味着她刚才地话。似有关照之意。心中不禁温暖。想要说点儿什么。又感觉无从说起。 一直到晚上她都在床上躺着。翠儿端了鱼翅。她却没有胃口。抓着被子。呆呆地看着帐顶。夜将深时房门忽地被推开。竟是慕容晏。风尘仆仆。在一旁打盹儿地翠儿忽地起来。她也慌忙下床。他却快走几步阻止了她。看了她许久。轻声道:“许是比婚前瘦多了。你受委屈了。” 她鼻子一酸。心中暖意融融。吩咐翠儿道:“快去给公子打热水来。” 他却摆手,“不用了,我......” 翠儿停了一停,她慌忙使了眼色,翠儿会意便去了。 “子夜,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教我心中愧疚。” “我是你的妻子,理所当然的。” 他叹息,看着桌上未动的鱼翅道:“为你炖的补品为何不吃?” “我没事。祖母还生气么?” 他淡淡一笑,“你不要放在心上,祖母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只是心疼兰儿,心中才耿耿,一直放不开。” “小姐,她还好吗?” “可能是产期临近,她身子又弱,这些天总是吃不下饭。” “我可以去看看她么?” 他停滞一下,些许为难。 她苦笑,上次不欢而散,依着施梦兰的性子,见到她,更是气上加气,不如不见。于是道:“公子别为难,我只是随口一说。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他看了看她,“既然你没事,我便走了。” 她的心一落,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襟,看着他俊秀的眉眼,努力地在上面寻找一丝的留恋,但没有。他来,也只是为了尽夫妻之宜吧。 “公子,我是不是真的就如你所说,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子夜,你不要这样......” “我没有怎么样?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子夜是个明白人,不会缠绵公子的。” 他怔了半晌,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她笑了,放开他,行了一个礼,“公子慢走。” 慕容晏一愣,看着她,她的笑容好灿烂,灿烂的与这深沉的夜晚是这么的不相容。 虎符缠臂,佳节又端午。门前艾蒲青翠,天淡纸鸢舞。粽香飘十里,对酒携樽俎。龙舟争渡,助威呐喊,凭吊祭江诵君赋。 秦淮河畔,枝枝海棠,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那红艳的花蕾,似胭脂点点,那已开放的花朵,粉红俏丽,有如晓天明霞。拱桥之上,人头蹿动,河中四架龙舟个个昂扬! 这便是端午节有名的赛龙舟了。 慕容府举家上下全去欢庆了,因为假怀孕的缘故,子夜自是不能出去的,慕容晏也没有去,却不是因为陪着施梦兰,近几天他忙得很,她每日晚饭过后都到他书房外看几次,每一次都黑着灯,没有人,今日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自是忍不住一个人呆在府里,翠儿本要陪她,被她打发走了。此时,她正坐在慕容府高高的墙头上,双腿搭着,一晃一晃,惬意地看着河上的那一片风光。这慕容府的地界选的还真是好,后院的高墙,正对着秦淮河,她无意中发现,倒成全了今日偷看龙舟比赛。 河中的龙舟,龙头高昂,硕大有神,雕镂精美,龙尾高卷。桡手们,个个身姿矫健,蓄势待发。过了一会儿,烟炮一响,天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烟气弧线,四架龙舟几乎同时冲向前去,刚开始是并驾齐驱,慢慢就有了快慢之分,河岸上还有穿着节庆服装的人们在跳啊唱啊敲啊打啊,热闹不已。 子夜坐在墙上,双手也忍不住学着人们的样子挥舞起来,反正这一边的窄巷中又没有人,她还高兴地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桂花糕,津津有味地吃着,感觉这人间真是有趣。 吃完一个桂花糕,又伸进衣服内拿,却拿了个空,在墙上坐了许久,竟然把一包桂花糕全吃光了,她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却看到墙下……正有一个人在看着她。 她一惊,抹了抹嘴边的糕点渣,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 无邪继续向大家求票票,流光纪的复赛,每天都可投,女频和主站首页都有直通车。 还有,收藏。各位不管是路过,还是看书的亲们,都顺带着给收藏了吧,您的随手一点,对我都十分重要。 拜谢! 放不开-5 子夜在墙上怔了一怔,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后看了看,高墙离地四五丈,往前看,这男子,正在看着她,似是饶有兴趣,在看她怎么办。 她些许为难,上来的时候是趴着墙上的,虽她没了法力,下去时,大可以跃下,可现在,面前有一个人看着,她还大着肚子,教她如何是好? 正踌躇间,墙下的男子忽地大声道:“喂!” 她转头,见他眉毛高挑,满脸的风流挑逗之色,不禁又忿又羞,两手插在腰间,想要说他无礼,谁料脚下一滑,话还未出口,整个人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望着那青石路面,在半空的一瞬,她便吓得闭上了双眼,这下真的完了,这样摔下去,头着地,非要丢了半条命。谁知落下时,身下软软的,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睁开眼,看到那男子正在她身下,摇着手吃力道:“快点起来!” 她慌忙起身,整了整衣服,恍恍低了下了头。 那男子起身,一手扶着胳膊,因疼痛口中发出轻微的“呲呲”声,扭过头,瞪着她,“你没事儿跑到墙上做什么……”话说到此,他便怔住了,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瞧,目光灼灼。 子夜慌忙别过头去,心道,这人肯定是个纨绔子弟,像薛子谦那般的。 “刚才站的高,现在倒看清了,真是个美人啊。”他不禁道,移步上前,看到子夜隆起的腹部,竟伸手去抓,子夜忙退后,却还是被他抓住了腹前的衣襟,她恼羞成怒,狠狠地朝他的脚上踩了一下,那人应声抱起一只脚大叫起来。 脚上痛着,嘴上还不闲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真是可惜了……有主家了……竟然……敢踩我的脚!” 她皱眉道:“谁让你无礼?活该。” “嘴还挺利地。” 她哼了一声。欲要离去。却被那人拉住了衣襟。她刚要挣脱。他便俯身在她耳侧。不怀好意道:“这位夫人。你地秘密被我知道了。还想走?” 她一惊。怒色看着他。“不可理喻。” “我刚才摸到了。你这肚子是假地。哼。大户人家地这种把戏我见多了。你不就是为了争宠假装怀孕。然后在生产之时抱来一个男婴代替吗?” “争宠?”她不解地看着他。 他侧着头。看她半晌。“装得还挺单纯。不简单。” 子夜瞪着他,什么争宠不争宠的,她没有装,可现在也无法辨驳,假怀孕的事情关系到慕容晏和施梦兰两人,关系到慕容府和施府,算了,他说她装,就是装吧。 那人仰头看看高墙,又看看四周,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哦……” “莫不是这就是慕容府?你……是慕容晏的夫人?” 子夜一惊,他竟认识慕容晏,吞吐道:“就是……慕容府。.tw[棉花糖小说网]” 那人冷笑一声,“没想到慕容晏娶了你这样一位老婆,论姿色嘛,没得说,论人品,瞧你办的这些事,他若知道,还不休了你?” 子夜一听这个便急了,忙道:“他说过,他不会抛弃我的。” 那人怔了怔,微皱着眉头看着她,她也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她的丈夫说过,纵使不会接受她,也不会抛弃她的!他欲要笑,笑意却僵在脸上,那张脸倒是生得棱角分明,俊朗有佳,眉眼之中隐隐藏着一丝不可触犯的威严。身上的青天长袍锦带扎在腰间,勾勒出他**结实的腰身,头上束着与腰带质地相同的发带,脚下一双银丝云履,整个人看起来春风得意。 就在此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有熟悉的人在靠近,眼光闪过巷子口,果见出尘停在那里,身旁,竟然是薛子谦!他怎么会跟薛子谦这种人在一起,薛子谦不是好人,她慌忙不已,看着身前的这个陌生人,想来他们是认识的,若他告诉薛子谦她没有怀孕,那就坏了大事了!情急之下,拉住了身旁的人,低声道:“公子……” 他回过头,稍有一怔,淡淡道:“何事?” 她仰着脸,巴巴地看着他,为难着,抓着他的衣襟,“你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好么?” 他看看了正慢慢走近的出尘和薛子谦,脸上闪过一丝坏笑,“我替你保守秘密有什么好处?” 眼看出尘和薛子谦走近,哪还有时间说这个,她急道:“随你了,只是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精明一笑,大步上前,“大师,薛公子,你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子夜停在原地,稍低着头,偷偷看出尘,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眼中似有一丝嗔意。 薛子谦倒是挺恭敬,“云公子,你怎么跑到这小巷之中了?害我们好找。哎?这不是……慕容少夫人吗?” 子夜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她就是,还能说什么。 这个所谓的云公子微微一笑,看着子夜,停滞一会儿道:“经过巷子口时看到她摔倒了便赶来扶了一把。原来这就是慕容晏的夫人啊,果然是天作之合。” 子夜听了这个心里倒还中意,微微颔首致意,正迎上出尘的目光,便唤了一声:“师傅好。” 云公子挑眉道:“大师也认识这等美人?” 出尘的脸一窘,“贫僧长年为慕容老夫人诵经,与少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子夜抬眼看着出尘,这和尚还真会说谎,什么一面之缘,他们相见的次数,恐怕数都数不过来了。 薛子谦盯着她看了半晌,忽地慢慢道:“少夫人产期将近了吧?不好好呆在府里跑到这儿做什么?如果出了什么事,可要成了慕容家的罪人了。” 这话听着就不怀好意,她爱上哪儿上哪儿,用得着他管么?心中气忿,若是她现在还能用法力,一定好好教训他,无奈现在,只得强装着笑颜道:“我和丫头一起出来的,找不着她了,这里好多巷子,我没出过门,所以就迷路了。” 这谎话编的应该还可以吧,她在心中叫苦,说谎这种事,偶尔为之还好,接连着说,真是要累死人。 薛子谦不怀好意地审视她良久,她好不自在,刚才从墙上摔下来,不知道腹前的棉纱错位了没有,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又觉得心虚,便僵在那里。幸好,出尘上前一步对那云公子道:“云施主,龙舟赛已经结束了,我们可回驿馆?” 子夜不解地看着出尘,为何他对这个什么云公子也表现得这么恭敬?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高僧啊,骄傲的如一只白鹭。 云公子微微一笑,“大师与薛公子先回,我要把少夫人亲自送回府上,人多杂乱,免得她又摔跤。” 他说着这话,别有用意地看着子夜,子夜不禁退后一步,他到底是什么人?不会还记着刚才的话,帮了她,要她回报吧? 放不开-6 龙舟赛结束,很多人都散开了,从巷子绕到街上,人还真是多,尤其是桥头那段路,人们比肩接踵而至,子夜慢慢走着,后悔当初祖母吩咐下人教她孕妇走姿时没有好好学,如今在外,若装的不像,岂不坏事? 云公子倒还好,也不说话了,小心地扶着她,为她遮挡着靠近的人群,仿佛真把她当成了一个孕妇。看着这一慕,她忽地想起去年中秋,花泽少对她亦是这般细心,她鼻子一酸,好久没见过他了,也好久没想起过他了,以为自己释然了,没想到心里还是这么难受。他说的那句话没错,有些人,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尚且如此,何况他心思缜密的才子? 将近府上,人烟渐少,云公子便放开了她,之前的绅士之风一扫而光,面带着别有用意的笑,看着她,“少夫人,我帮了你大忙,你可怎么回报我?” 果然是这样,子夜瞥了她一眼,便伸手往衣襟里摸,常呆在府里她身上没带过什么钱,摸出几锭碎银子,塞进他手里,“我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嫌少,我再给你拿。” 云公子怔了,一只手腾在半空中,看着那几锭如樱桃般大小的碎银子,许久,放声大笑。 她不解,以为他嫌少。是啊,看他的穿衣打扮,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这点碎银子,还真是笑话,于是慌道:“我知道这很少,算了,我这就去拿,你在这儿等我。” 她说着便提起裙摆欲往前跑,胳膊被拦住了,云公子的脸近在眼前,她有些眼花,别过头。 “你这样跑,被别人见了岂不穿帮?” 她四下看看,“这儿没有别人。” 他啧啧两声,看着她,“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傻的……傻,就是傻。” 她眼一横,此许不满,又有人说她傻,她小妖精修炼了一千年,聪明着呢! “你看我像贪财之人吗?” 她皱眉。“我又看不到你地心。哪里知道?” 没了法术。不能暗用读心术。她现在就跟普通人差不多。 他轻笑。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人当然不能钻到另一个人地心里面看。不然天下还不大乱了?你倒挺有趣地。你叫什么?” “这银子你不要就罢。我要回去了。”看了看天色。想是老夫人他们该回来。 “你还没说你地名字呢?” “我是有夫之妇,你问我名字做什么?再说,我也不会告诉你。” 他轻笑,“那好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家慕容府的少夫人……” “你住嘴……”她慌忙上前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向四周看看,心虚不已。 “你说不说?” “你好卑鄙!” “是吗?好像还没人这样说过我,嗯……挺新奇的。我就是卑鄙,我能问你的名字是你的荣幸,快说。” 子夜斜睨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他像个强盗似的,无聊至极,于是扭头就走。 他快速挪步,转到她身前,两手横起,挡住她的去路。 子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云公子!你真的一点风度都没有!我是不会跟你说的!让开!” 他昂起头,就是不让。她着急不已,一咬牙,狠狠朝着他的跨下,连踢了两脚。她小妖精虽不能用法力,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果然奏效,云公子抑制地叫了一声便弯下了腰,忍着疼痛,一手指着她,恨恨道:“你这……竟然对本殿下连连动粗,你不想活了?”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她哼了一声便大步朝门内走去。 回至房里,坐在床上,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后悔刚才太冲动,看那个云公子,虽然仪表表堂堂,人品倒是让人担心,万一他把她假怀孕的事情说出去该怎么办? 郁闷一阵,看龙舟赛的人还没有回来,家里空荡荡的,她出了屋子,信步在府里走,一直走到后院,看到那座小屋,竟听到了喜儿的嘻笑声。临盆将近,施梦兰一定很欢喜吧。她绕远而过,不想破坏施梦兰的好心情。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池塘边,看着一波春水,随着轻风荡漾,她嘴角不禁上扬,笑了笑,去年的这个时候,就在这儿,她救下了那个娇羞的小姐,还阴差阳错地成了她的丫环。只是流年去逝,物仍在,人已非了。 忽地听到天外传来一声低唤:“小妖精……” 她蓦地仰头,是出尘在唤她。随着那声音,她快步朝着那片竹林而去,进了林子深处,看到出尘,正站在竹枝之上,白色僧袍随着林间的风飘荡着,宛若神仙。 “师傅,你怎么来了?” 他倏地飞到她面前,面带斥色,“你打了小王爷?” 她不解,“什么小王爷?” “就是刚才的云公子。” “他?”她不禁张大嘴巴,那个无礼的家伙竟然是王爷?对啊,那么蛮横,还说他不是一般人。那……她岂不是闯祸了?慌张地看着出尘,小声问道:“他没伤着吧?” “无大碍。小王爷是个不拘之人,不然你非要吃罪不可。” “可是师傅……我的秘密被他知道了,他会不会说出去?” “倒没有听他说起,应该不会。再过两个月就好了,你便再忍两个月,不要随便出府。” “不是说皇上要六七月份才来么?怎么现在就来了?”她皱眉怨怨道。 “皇上还未来,两位殿下先行到达。你只管好生在府里呆着,千万要听话。” “我哪天不是在府里呆着?”她嘟嘴道,看到他瞪她,又不情愿地加了一句:“就是今天在墙上玩了一会儿。” 他叹了口气看着她,好似她是一块不可雕的朽木一般。 停了半晌,看他似要走的样子,她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襟,小声问道:“师傅,你最近见过花公子么?” “为何问起他了?” “我突然想到他,好想他。”她低头道。 “都嫁人了还说这种话,不知羞。” “我是实话实说,有时好久不见你我也会想啊。”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蹙眉,“情有很多种,你来世上这么久,还不知道这个?” 她懵懂地看着他,半晌,问道:“我是不知道,为什么洞房之夜要有落红,我怎么没有?” 放不开-7 出尘怔了半晌,虽然面上淡淡的,她却读到了他眼中的吃惊。 “慕容晏,他竟然没有碰过你?” 她别过头去,“洞房之夜是你陪的我,你还不知道么?”,想要笑,又想要哭,简直无地自容。嫁了人了,丈夫都没有碰过她,这该是对女子多大的侮辱。 “小妖精……” “好了!”她忽地有些激动,跺了两下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俗事不要你管!你放心,施梦兰生产之前我不会再出门了。” 他无奈,撩起僧袍而去。 她停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禁自语道:“纵使我出了门,出了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 花泽少,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她心中难受不已,慢慢踱步走回,看着满圆的春色,花开烂漫,不过是付于寂寞空闺罢了。 时光荏苒,当池塘里的芙蓉花亭亭玉立的时候,她的丈夫,慕容晏,真的意气风发了。她听下人说,行宫事宜全部结束,只等迎接圣驾了。圣驾到,有功之臣,一定有赏罢。她在慕容晏的眼中看到了勃勃雄心,他就是那么固执,骨子里的,经商半余载,他不过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罢了。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是夜,子夜与翠儿坐在窗前,剪烛夜话。(..tw好看的小说)暗夜寂静,忽一声凄厉的喊声划破长空,那么刺耳。子夜腾地从榻上坐起。 “表小姐生了!”翠儿些许的激动。 两人相携着。赶往后院。门前。祖母。公公婆婆还有慕容晏都焦急地不安地等待着。子夜悄悄走至他们后面。拉了拉慕容晏地衣角。他回过头。神色憔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房内。接连不断地传来施梦兰地叫喊声。其中最多地是“表哥”二字。子夜紧所至着翠儿地手。都沁出了汗。早就听说孩子地诞生日是母亲地苦难日。她没见过。现在听着这喊声。她突然觉得施梦兰好可怜。 忽地。一声稚嫩地婴孩子啼哭声从屋内传来。门房开启。果见厨房地长工李嫂。抱着一个小褥子满面笑容地出来了。施梦兰生产。慕容家自是不敢从外面请接生婆。李嫂会接生。又在慕容家做事多年。老实可靠。早先就定下了由李嫂接生。 祖母拄着拐杖上前。步伐竟变得颤颤巍巍。看着那小褥子中地娇嫩婴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嫂见状。也激动道:“老夫人。是个小公子!” 所有地人都为之一动。子夜也激动地靠近。踮脚看着那小小地生命。眼睛还闭着。两只小手在脖子两侧伸着。与慕容晏。太像了。 这时又听得房中传来施梦兰气若游丝的喊声:“孩子……让我看看……” 慕容晏小心翼翼接过婴孩,大步跨进门槛,大家都跟了进去。床上的施梦兰,脸色苍白,呼吸微弱,额前的发丝都被汗浸湿了,贴在皮肤上。慕容晏走至床前,俯下身,将孩子递到她眼前,心疼道:“兰儿,这是我们的孩子。” 子夜的心一颤,“这是我们的孩子”,这话对她是莫大的侮辱。 施梦兰忽然哭了,祖母挪步上前,颤声道:“这孩子是我慕容家的长孙,将来的位置,谁也替代不了。” 施梦兰哀哀地看了一眼祖母,又柔柔看向慕容晏,低声道:“表哥,这孩子便叫……惜……朝……” 惜朝,惜朝……子夜在心中苦笑,下半辈子,慕容晏就回味着他们的美好往事而度吗? 慕容晏喃喃念着“惜朝”二字,似哭又笑,他也是在感叹吧。 祖母接过孩子,宝贝一般抱着,叹息几声,忽地正色道:“子夜!” 子夜忙走上前,碰上施梦兰的目光,怨恨的,不甘的。 祖母将婴儿递到了她的手上,从未抱过孩子的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小生命拥入怀里,不敢去看施梦兰。怀胎十载,日盼夜盼,受了那么大的苦,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就这样给了别人了,是谁都不会甘心的。 施梦兰的胸口明显的因为激动而起伏着,挣扎着要坐起,慕容晏和喜儿忙上前相扶,子夜倒抽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怀里孩子,他竟露出了笑脸。小小的人儿,他还不知道,他生下的第一天,就要和生母分离。 这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是个坏人。 “让我……再看一眼……”施梦兰虚弱道。 子夜忙走至床前,将孩子递到她面前,她挣开一只手,颤抖着若有似无地在孩子的脸上擦过,出气声,一次大过一次,终于,泪眼婆娑…… 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她的哭声显得尤其哀恸,让人的心跟着一次又一次的抽紧。可这孩子,竟然看着他的生母泪流满面,微笑着,新奇地看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祖母走至床前,迟疑片刻道:“兰儿且好好休息,后日就是你出关的日子,明天天不亮派轿子送你归寺,祖奶奶在这里向你保证,绝不会让朝儿受一点委屈。” 施梦兰的哭声更大了,一只手停在惜朝的眼前,来回恍着,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这样的骨肉分离,子夜的眼睛不由得红了,扭过头,对祖母道:“后天才出关,可否让小姐多呆半天,跟孩子在一起?” 祖母忽地冷下斥道:“长痛不如短痛,明日慕容府要广发喜贴,准备为小少爷的生辰洗三庆贺。多事之秋,更要小心谨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两府。” 子夜低下头,这些凡尘的种种,她还不太懂,只觉得,施梦兰,太可怜。 婆婆在一旁也流起泪来,握起施梦兰的手,“兰儿,你受委屈了。” 施梦兰只是哭,也说不出话了。 祖母在一旁坚定道:“好了,朝儿刚出生身子还虚弱,子夜先跟着李嫂去喂孩子吧。” 子夜闻声抱着惜朝站起,施梦兰即刻放声大哭。 长痛不如短痛,这话也对,多看一眼,多舍不得,正如花泽少说的,要用多勇敢,才能放弃你。 她抱着惜朝跟着李嫂往外走,狠下心来,将施梦兰哭喊声置之不顾,刚要跨过门槛,怀里的小惜朝,似乎明了什么似的,忽地放声大哭…… 施梦兰见此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慕容晏拦住了,祖母便催促道:“子夜还不快走!” 放不开-8 被祖母一呵,子夜快步出了门,到院子里,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从前,施梦兰对她的种种,与这撕心裂的骨肉分离之痛,似乎算不了什么,且让它,随风而散吧,以后,她会好好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清晨,东方刚出现一些鱼肚白,慕容府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家里的人,下人,都起来了,施大人夫妇也天未亮赶来送女儿,惟不见了慕容晏。后门已经备了轿,施梦兰,刚生下孩子,托着虚弱之躯就要被送回磐若寺后的庵里,继续她的出家生涯。双十年华,多么美好,竟付于清宁古佛,从此,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与她隔绝了。 “祖奶奶,让兰儿再看看孩子吧?”不知这是她第几次提出这个要求了。 多简单的要求,只是要看一眼。 祖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兰儿,别怪祖奶奶狠心,我这也是为你好。虽只是一眼,也许你就真的放不下了。” 施梦兰泣不成声,用手绢擦眼泪,眼泪却仍涟涟,千万般不情愿由喜儿扶着出了后院的门,上了轿,挑起轿帘,泪眼朦胧,已看不清那其中是恨是怨。 子夜看着那一顶蓝轿摇摇晃晃顺着小路往城外而去,不知轿中的人儿的心,有多颤。 慕容府这边,则瞬间忙碌起来,祖母吩咐李嫂带着子夜回房,穿上宽大的衣袍,假装做月子;吩咐夏管家立刻列出宴请名单与宴席所用物品银两清单;吩咐下人将全府上下打扫一遍准备招待前来探望的亲友…… 挂灯笼,贴红联。 好一派喜得贵子的喜庆,子夜被安置在房里,看着这一切,想起施梦兰临行时那朦胧的泪眼,好残酷,人生好残酷。旧人哭,新人笑,更替了多少人的命运。如果有一天,慕容晏真的平步青云,娶得一位大家闺秀,是不是,她也要看着别人的天长地久,泪流连连? “少夫人。您看看小公子。他对您笑呢?”一直在一旁看着惜朝地翠儿突然欢喜道。 她扭过头。看着躺在她一侧地小惜朝。果然扬着小手。在看着她笑。纯真无邪。她不由得轻抚他地小脸。好可爱地孩子。 “翠儿。公子呢?” 翠儿迟疑了一会儿慢吞吞道:“公子从昨晚就紧闭房门。今早也没送表小姐。想必是太伤心吧。” 子夜叹了一声。“那别打扰他了。” 翠儿抿抿嘴唇。半晌。由衷道:“少夫人。您真好。公子以后一定要收了心。好好对您。不然也太委屈您了。” 她轻笑,他会收心么? 忽见婆婆领着丫头进来,子夜想要起身,婆婆快走两步将她轻按,微笑道:“你现在做月子中,要认真。” 子夜点点头,明白婆婆话中的用意。 “娘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洗三之宴,宾客的名单慕容家的这一边已经定下来了。只是……子夜,你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纵使穷也罢,总归是个亲近的人,也请来罢。” 她一时语塞,她能有什么亲人? 婆婆见状,微叹道:“你若还有亲人也不会不说了,罢了罢了。” “不……”她忽地抓起了婆婆的手,迟疑半晌,低声道:“娘,我想把花公子也请来,他对我好,我的嫁妆都是他打点的,他也是我的恩人。” 婆婆笑了笑,“那自是要请的,你放心吧。” 她感激不已。 婆婆起身,俯首看看床内的小惜朝,似喜又叹。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待惜朝的。”子夜见状忙道。 婆婆点了点头欣慰道,“子夜,你心地好,我放心。” 心地好,花泽少也夸过她善良,她也曾觉得自己很善良。可如今,她发现,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伤害了别人,她好自私。就是现在,她要求请花泽少来,也不过是因为心里想他,却没有考虑到,他来了看到她,会如何的落寞和伤心。 慕容府一直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有喜又似有悲。 洗三,小惜朝已出生了三天,要先为他进行沐浴仪式,为他祝吉,洗去他身上的污秽,洗去他生命中的灾难,要他这一生,一帆平顺。 一大早李嫂便帮忙给小惜朝穿上了薄衣,子夜也穿戴一番,先在房里看着小惜朝。听下人说,客人已经陆续到了,不知花泽少有没有来。她才知道,洗三的日子请的多是亲戚,花泽少与慕容府,又没有亲戚关系,他会不会来呢? 她越想,越不安。 等了许久,终于管家来报,说客人齐了,一切都准备好,请她抱着小公子到前厅去。 一路上长廊里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子夜小心地抱着惜朝,略施了粉黛,翠儿说刚诞下婴儿的女子都苍白,便为她扑了好些白粉。要见花泽少,她不想那么苍白,坐在镜子前看了许久,翠儿笑说,她还是很美,她才放心了。 到了厅里,宾客满堂,这些面孔,在新婚第一天她都见过,当时淡漠,此时仍是淡漠,小惜朝的身世,只有慕容府的人知晓,他们定是把他当作一个卑贱丫头的骨肉,他们连她这个丫头都不看在眼里,何况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上前一一问候,眼睛不住地来回闪动,终于在座尾看到了花泽少,人堆里最数他特别,持杯独酌,举手间自在不足,落寞有余。 她匆匆与前面的长辈看过小惜朝,最后,慢慢迈向他,他正举着杯子,见她走近,便怔在那里。 他无语,她亦无言。 相望许久,他放下杯子,恢复自然,颔首点头,“少夫人,恭喜。” 似有满腹的话要对他说,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笑笑,将小惜朝伸到他面前,笑问道:“公子看看我的孩子吧。” 他一怔,看着她,满眼复杂。对,这不是她的孩子,心中忽地生出一丝悲凉。她得了施梦兰的孩子,却也替她担了那不好的名声,得了她心爱的人,却要空守一辈子的寒窗。 其实,她并不比施梦兰好过多少。 放不开-9 本不想废话的,可是流光纪的成绩一直下滑,心里很难受,各位亲们如果还认同这篇文的话,就帮帮无邪,记得投上一票吧) 花泽少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小惜朝的脸,由衷道:“与慕容公子很像。(..tw无弹窗广告)” 她“嗯”了一声,若有似无,才想起,洗三的大日子,为何独不见孩子的父亲?前天昨天他不露面,今日可不能啊。他那么喜欢施梦兰,定也会十分爱他们的孩子的。 时日还早,宾客们便坐在厅里相互寒喧,无不被院中那一片灿烂的杜鹃所吸引,纷纷赞叹。子夜心中些许欢喜,抱着小惜朝到祖母座前停留一番便大着胆子坐到了花泽少的身边。 小惜朝很乖,不哭不闹,两只黑亮的眼睛不停地看来看去,最后竟停在了一旁花泽少的身上,子夜脸上现出笑意,偷偷拉了拉花泽少的衣襟,悄声道:“公子,他很喜欢你呢。” 花泽少怔地回头,看了看小惜朝,便看向她,淡淡道:“子夜,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他神情复杂,目光灼灼,竟让她心慌意乱,闪躲着,摇了摇怀中的小惜朝,这时候,便看到慕容晏进来了,锦衣玉袍遮不住他近日的消瘦,满面笑容也不过是强装出的罢了,笑得有多灿烂,就有多勉强。 一一向亲戚们致意,他径直走到了子夜面前,先向花泽少道了一声,便看向子夜,淡淡问道:“他还好吧?” 子夜不解地看着他,孩子近在眼前,他的眼睛为何不看? 这时,执事告知吉时已到,“洗三”可以开始了。 子夜便将惜朝交于了李嫂,一阵鞭炮声之后,便听得执事高喊一声:“金盆洗礼开始!” 几位大丫环便帮着李嫂将惜朝抱到一个铜盆里。用温水给他洗浴。接下来换新衣。鸣乐。院内请来地僧人也焚香诵经为惜朝祈祷。 种种仪式过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正午。宾客们都被请入席。慕容晏也去陪客人了。子夜不能入席。只有跟着李嫂将惜朝抱回房。好生照看。 一出厅。小惜朝便哭闹个不停。她们哄了又哄。还是不行。 “是不是饿了?”翠儿道。 李嫂恍然大悟。“真是忙昏了头。半晌要喂一次地。我给忘了。真是该罚!” 子夜忙道:“李嫂别怪自己。我也没想起来呢。” “小孩子不能饿着,少夫人我先行一步去喂小公子了。”李嫂说着抱着惜朝快步去了。 子夜看看四周无人,便对翠儿道:“你也回房吧,万一李嫂有什么需要的也有个帮手,我在这院子里走走。” 翠儿应了一声便赶了上去。 花开甚好,子夜上前嗅了嗅,听着正房大院里的欢声笑语和着那诵经声,觉得很奇特,听说这些僧人都是从磐若寺请来的,不知出尘会不会来,她有事情要告诉他。 她悄悄走至院门前,站在一棵梧桐树后,看着院子里满座的人,没有他。现在她不能用法术,不能用元神唤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郁闷之下,沿着院墙慢慢地往正厅而去,现在客人都入座了厅外的僧人还在诵经,他如果来了,应该就在那里。 她慢慢走着,边走边左顾右盼,怕有人出来走动发现她,今日亲戚都来了,被别人知道做月子的媳妇在府里乱跑祖母又要罚她了。 入了走廊,一望到底,没有人,她便松下心来加快脚步,那样子,着实像在做坏事。 欲要转角,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廊前立着。她慌忙退了回来,站在转角处,她妖精的记忆力不是常人可比的,刚才那个人,锦衣玉袍俊朗非凡的,就是云公子。不,应该说是小王爷,皇族贵胄。真是冤家路窄,一个月前惹了他,不知他现在还记不记得? 她迟疑了一下,不管他记不记得她最好都不要去,要找出尘,还是改天吧。孩子都生下来了,事情眼见平息,她不想再起风波。 于是,提起裙摆,轻挪步子,尽量不发出声音,准备悄悄离去。 谁道,她刚转过身一只脚踏了出去另一脚还留在原地时,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谨慎道:“鬼鬼崇崇在这里做什么?” 她顿时怔在了那里,也不回头,就背着他,迟疑道:“我是慕容府的远亲,不小心迷路了,看来这儿也不对,那我走。” 话说着她便迈开了另一只脚准备遛之大吉却被那人先一步抓住了臂膀,心内郁闷不已,一个凡人的动作竟比她小妖精的还快,难不成是因为她不能用法术的原因么? “我看你不像是迷路,倒像是做贼的。”那人冷笑一声。 她气恼不已,转回身,忿忿道:“现在你看我是贼吗?” 他一怔,眼中似有不解,随即轻笑,“这么美的贼还真是少见……”,话音未落,他忽地嵌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厉声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在心内大呼冤枉,又十分不解,小王爷难道这么健忘么?一个月前见的面,怎么也该记得她是慕容家的少夫人啊。出尘说过他性子不拘,难不成又是在捉弄她,于是顺着他道:“我就是做贼的,我主动交代,你放我走好不好?我还有事。” 他听了这话却怒了,将她拉近前,一脸的冷俊,“你以为长得美便可以在本殿下面前为所欲为了?” 他竟认真起来了,子夜在心中轻笑,一把甩开他,“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现在请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却眼睛一眯,狠狠抛出两个字:“你敢!” 她敢?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她是害怕过,但此刻却不怕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他就是要治她的罪又有何凭证,谁会相信一个月子中的孕妇会对小王爷动粗? 于是迎上他的目光,冷笑一声,抬脚朝他的跨下狠狠踢去!这可是他自找的,装模作样,明明知道她是谁了还如此刁难。 随着一声抑制的低叫,他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双眉紧皱,只一瞬间,怒火中烧,双唇紧闭,下颌微微扬起,一字一句道:“你死定了!” 放不开-10 好凶…… 子夜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个人,似乎有点不对劲。.tw[棉花糖小说网] 想到此,她忙凝起灵气,认真地看他的脸。 正是那日见过的云公子的模样,一样的俊朗不凡,只是面前的这个人,稍有不同,面如刀削,比之那个云公子更多了一分威严和刚毅。 小王爷小王爷……听说天底下皇帝的儿子最多,有小王爷就有大王爷,兄弟之间很相象的叫做双胞胎,难不成被她遇上了? 坏了,是她认错人了。 一时间窘迫不已,看着面前这个人愤怒的脸,逃也不敢逃,话也不敢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说怎么找不到大哥,原来是被人给缠住了。” 这声音,慵懒轻挑的,才是一个月前见过的云公子。子夜转身,看着翩翩而至的人,又看看怒火中烧的人,头皮一阵发麻。这……这两个人长的太像了!一般人哪看得出来? 顿时蔫了,没了刚才的气势,歉疚地看着这个“大哥”,他说她死定了,说的那么认真,她这次真的死定了。 云公子一看到是子夜稍稍一怔,随即大笑几声,纯粹的兴灾乐祸。 “熠。这次你见识到了吧?最有爆发力地女子。”说完又大笑。 子夜不解。什么爆发力? 这个熠就是大哥了。他微微转头。用手背蹭了一下鼻侧。没有刚才那么怒了。眉毛一挑。看着子夜。略带戏虐道:“云浦羲。你怎么突然对女人感起兴趣来了?还是个……这样地女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子夜左右看看。这话。听着太不对劲了。她怎么了?她这样地女人怎么了?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她瞥向云浦羲。一定是他多嘴将她假怀孕地事情告诉了云熠!明明答应过不说地! 云浦羲倒是一点都不知错。无视于子夜追究地目光。挑笑道:“这样地女人怎么了?至少绝美。不过。我喜欢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云熠冷笑一声。转向子夜。审视着。眼神莫测。让子夜有些心虚。这个人。好高深。 这时忽听得翠儿的声音传来,“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害我好找。” 翠儿喘了口气,看到后面还有两位公子,忙低首依依行了礼,子夜看了看云熠,不知道要不要走。他表情淡漠,堂堂的皇子,也不会跟她一个妇人一般见识吧,于是大着胆子与翠儿相携而去。 热闹了一天,午后,人都散去。 晚间,慕容晏来了,也不说看孩子,停留了片刻就要走。子夜拉住了他,不解道:“你都不关心惜朝吗?” 他执拗地瞥了她一眼,慢慢道:“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要看到他。” 子夜一怔,哪有这样的父亲? 他苦笑,“他身上牵动着太多的回忆,我怕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 子夜愕然,不是人间有句话叫**屋及乌么?她不明白,慕容晏为何对一个小孩子如此冷漠。 看他如此,她也不想再问,随他去吧,反正她会好好待孩子的。 “今日是不是小王爷也来了?” “太子殿下与小王爷都来了。” “太子?是不是以后要做皇帝的那个?” 他侧目,“你连太子是什么都不懂?为何问起这个?” “我,我今日不小心碰上了太子,得罪他了,你小心一点,他不会报复吧?” 他不屑,“太子殿下哪会跟你一般见识,要报复,现在你我已不能在这里说话了。” 她哑口无言。 几日后,突然传来消息,行宫也就是取名后的御华园,正式开始入住,太子殿下与小王爷已经从驿馆搬了进去,还有不足半月,皇上就南下了。 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要摆宴庆贺二位殿下入住,也不知这宴席的钱是从哪出的,只是扬州的大小官员都在被请之列,还有出尘,花泽少,慕容晏这些操办事宜之人。但令子夜意外的是,竟然还请了她! 慕容晏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一个女流之辈,且没有身份地位,请她做什么。但他还是说,请了就去吧,这种事情不好推辞。 于是第二天,将小惜朝交于李嫂全权照看,翠儿为她好生梳妆打扮一番,慕容晏倒不乐意了,站在一旁似是不耐烦,最后闷声道:“翠儿,不必那么精致,少夫人本就天生丽质。” 翠儿不明所以,子夜倒觉得有趣,听着慕容晏这话里似有醋味儿,难不成他还怕她被别人抢了去? 与翠儿相携,跟着慕容晏,到了御华园。 当那层厚重的朱门在她面前“吱呀”一声开启,她看到的是满园的精致。慢慢走进,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无不恰到好处,这布局是出尘所设,果然是高超的大师。她发现,出尘不仅是佛法好,简直是百事通,世上没有什么难得倒他的。 慕容晏不愧是近日常在御华园走动,带着她们七拐八拐,不知过了几道长廊,进了几道门,反正是顺畅地找到了两位殿下所住的浮云斋。很多人都已经到了,子夜看到了出尘和花泽少,当着许多人的面也不好上前,惟有跟着慕容晏。只是越来越觉得不自在。 他们都是男的就她跟翠儿是女的,况且,有些人看她的目光很是异样,甚至是嘲讽的,更有甚者竟抵首对她指指点点。 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她,有些慌乱,看看慕容晏,他的脸色很是难堪。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口,低声道:“公子,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吧。” 他很烦躁,甩开了她,不语。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另她委屈不已。她突然就明白了“名声在外”这四个字的意思。可是,如今她受到这种待遇也是因为施梦兰,慕容晏对她如此,令她……心寒。 她起身拉起翠儿,不吭一声出了门,这些至俗的凡人,她不屑去理。 “少夫人,您怎么了?我们要回去吗?”一出厅门翠儿便不安问道。 她不语只是大步往前走,恰好看到一扇门,便推开进了去,坐在榻上,自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值与不值,出尘曾多次问过她的话,回荡在脑海中。她有些迷茫,她披荆斩棘,不顾一切走到现在,值了又怎样,不值又怎样?所有的事情,在没有经过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飞蛾扑火般地去尝试,想象那种壮烈和凄美,只是这些过后,都空虚了。 也许,她这辈子的结局就是浴火焚身。千年前,慕容晏救她一命,千年后,她还一命,清了。 放不开-11 什么庆宴,跟她又何干?思来想去,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了,她要回府。于是放下杯子,对翠儿道:“翠儿,你去告诉公子,就说我不舒服先行回府了。” 翠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她起身,在房里踱来踱去。想把这所有的事情都理出一条头绪,可是越理越乱,头昏脑胀。 开了门,信步往院中而去,过了长廊是一个小园子,两边种的都是柳树,凉风习习,吹在脸上,让她有些许的舒服,宁静的氛围也让她的思绪平覆了许多。 一直走到了园子的尽头,也不知过了有多久了,她猛然回神,左右看了看,还好妖精的记忆力比凡人的要强,沿着旧路而回,不知翠儿有没有在到处找她。 她找到了刚才进过的那间屋子,绕过长廊走近一看,门开着,想必翠儿已经通报归来在等她。刚踏入门槛便听到内房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她怔了一下。 这种声音…… 客栈里,镂空雕花的窗户内,慕容晏与施梦兰之间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一时间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的喉口忽地抖了一下,似被什么东西阻塞一般,她知道这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转过身快步就跑。 到了门边,那声音反而变得更大,在她的耳边如同魔障一般。[..tw超多好看小说]气血上涌,头脑发昏,再也耐不住好奇心,她转回了身,慢慢朝里面走去,她要搞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呻吟声如同在耳畔一般,有节奏地,抑制地一声一声,还有那个男人沉闷的声音,嗯啊嗯啊地涌进她的耳朵,扰乱她所有的思绪,冲击着她的神经。 绕过屏风,她看到那雕花的大床上,太子云熠……正伏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他们都裸着上半身,女子丰盈的胸部被他的大手使劲地地揉搓着,下身的亵裤也被褪至到脚腕处。云熠的亵裤也褪了下来,她羞得满脸通红,心中狂跳,看着他不停地在那女子的双腿之间冲撞,那么狂暴,她害怕极了。但令她更加震惊的是……这个女子,竟然是……翠儿。 看着翠儿痛苦地皱着眉头,一声又一声地呻吟,这哪叫欢娱?她踉跄退了一步,手上用力竟把那屏风抓烂了。 云熠听到动静蓦地回头。她无处闪躲。被他那凌厉地双目击得几乎跌倒在地上。太坏了。太狠了。男人。 看到是子夜。云熠地眼中并无多少惊异。也没有慌忙。从容地从翠儿地体内退了出来。伴随地是翠儿一声凄惨地叫喊。她看到。床单上一片猩红地血迹。 头皮一阵发麻。不禁战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流血?她捂住了嘴。这就是所谓地落红么?她推开云熠跑上前去。帮着翠儿将衣服穿好。看着她潮红地脸。怯懦地神情。不禁怒视着云熠地背影。 大步上前。不吭一声狠狠给了他一脚! 云熠没有防备。发出一声抑制地低吼。扭过身子一把抓起她地前襟。几乎是将她拎起。一字一句低嘶。“你、找、死、吗?” 她些许颤抖。感觉他就像山谷里地狼。残暴不堪。 可恨她现在没有法力,不然一定好好教训他这个坏人,为翠儿讨回公道。 “你要对翠儿……负责!” 他轻笑,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猛地松开她,险些害她跌在地上。 他转过身,倒背着双手,一脸的春风得意,看着翠儿,淡淡问道:“你要我负责么?要我娶你?” 翠儿惶恐不已,边系着襟前的纽扣边跪在了地上,颤抖道:“奴婢不敢……这是……奴婢的……荣幸。” 他大笑两声,扬长而去。 子夜怔在那里,秀眉紧紧皱在一起,看着翠儿,不解道:“为何如此卑微?” 翠儿的眼睛唰地流了下来,“少夫人,您忘了么?什么东西都有三六九等之分,人也一样……” 她顿时哑然,好可笑,她竟然忘了这个。她自己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么?一个卑微的丫环,有什么资格要求什么?那个人,是当今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他的,谁又耐何得了他? 她上前扶起翠儿,紧紧盯着,“你受伤了……疼吗?” 翠儿强露出微笑,低声道:“嗯…… “那我们快回去,我帮你抓药。” “不,不用!少夫人,这种事情第一次本就疼痛,不碍事的。” “你会不会也像施梦兰那样怀小孩,他们会不会抓你?”她忽地担心道。 “他往我嘴里塞了药……”翠儿说着,掩饰不住的凄楚,“少夫人,谢谢你。我一个苦命的丫环,无所谓了,况且对方是贵不可言的太子殿下,许多女子求都求不来,这辈子,我认了。” 子夜惊异,提高声调道:“一辈子!为这种人?他根本就无情,根本不是人!” “少夫人,今日我等于把什么都给了他了。” 她不解,万分不解,翠儿竟如此毁在一个无情的男人身上,一辈子就如此了么?那跟施梦兰的清灯古佛又有何区别?施梦兰至少还有回忆,美好的,她奋不顾身的男人爱她。可是翠儿……她的回忆又是什么样的?看着翠儿疲惫的神情,她不再多问,人世间,有太多的东西她小妖精不明白,谁来为她解语? 她们默默离开了御华园,子夜的心中却如憋了一口气一般,十分难受。若是做人,如此受人欺凌,还有什么意思? 照应好翠儿后,她也没有心情吃晚饭,一个人爬到墙上,抱起双膝坐着,看着浩瀚的夜空,心中迷茫不已,好想听出尘为她吹的那曲子,只有那个时候她的心才是平静的。伸手摸出那玉萧,在月色下,悲色萤萤,闪耀着光华,如同它的主人那般出彩。她学着出尘的样子拿捏着萧身,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孔,却不知如何是好,吹了几次,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不知何时,竟倚着着树枝睡着了。 恍惚中,觉得有人靠近,欲要夺她的萧,她竟害怕不已,蓦地睁开双眼,看到出尘俊逸如仙的脸,他双眸中似闪动着异样的东西,只是月光朦胧,她看不清,也看不懂。 *************************** 这么久了,点击总算要迈向一万了,这路好似很漫长。无邪说过点击过万会加更,还请亲们用行动支持我,今晚点击过万,明天后天双休日双更!在这里顺便求求收藏,喜欢的都收了吧! 放不开-12 点击过万了,这一章是加更的,晚上还有一更!无邪在这里求收藏!) “小妖精,你怎么了?” 她眨了几下眼睛,面色彷徨,抓紧了他的白袍,“我不知道我怎么了。(..tw棉花糖小说网)师傅,我……这些天我好奇怪……” 说到此她用手拍了拍头,很慌乱。 “不要怕,慢慢说。” “我说不清,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都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蠢蠢欲动,我害怕。” 他沉吟一下抓起她的手腕把起脉搏,双眉紧蹙,脸上现出一丝不安。她怕极了,是不是她的劫到了?她要死了? “师傅,我怎么了?” 他不语只是动手封了她几条大脉,她身上立刻一阵酸麻,顿感无力,瘫在他的身上,仰头巴巴地看着他,月华倾泻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匀称优美的线条,她微怔。这个侧面,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见过,拼命地在记忆里搜寻,却没有结果。 “我封了你的脉,日后你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激动,更不准妄冲法力。(..tw棉花糖小说网)”说罢,他抬头看看天际,掐指算了片刻,脸色微沉,扶起她道:“慕容府你不便再待,我带你走。” 她一惊,挣脱开他的手,“我怎么能走?师傅,你糊涂了。” 丈余远。他淡淡地望着她。“你听我地话便可。” “听你地话?我就是听你地话要在这里安分守己。度过余生。” 他似有些激动。一步上前。箍紧了她地手臂。皱眉道:“就是因为你太任性。不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小妖精。现在还来得及。我带你去花满楼。” 花满楼?她心底某个柔软地地方被触动。生疼。她怎么还能回去那个地方?她又怎么能离开这个地方? “你真傻。一个活生生地人。怎可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不禁道。 “只要你肯走。我自有法子让所有地人忘记这一切。” “用你的法力?师傅,你那是犯戒,菩萨知道了不会饶你的。” 他不语,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执着,与他往日的超然淡漠那么不相容。双眉皱在一起,现出一个川字,并且越来越深。她害怕了,从未见过他如此,小心问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不怕的。[..tw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府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不是喜欢花公子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如愿,为何又不肯?” “花公子慕容公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忽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茫然不已,“我只想让他们过得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久了,你还是分辨不出自己的感情。平日里,你心里面想的最多的是谁?”他问,带着些许的斥责。 她更加迷茫,喃喃道:“好像,我想的最多的……是你。” 他倏地转头,目光凌厉地看着她,淡淡吐出两个字:“胡闹。” 她吸了吸鼻子,些许的委屈,她说的是实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法力无边的高僧,在她心目中曾是尊贵的神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他的。于是,小心翼翼看着他,低声道:“师傅,我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我的劫要来了吗?” 他似是轻叹了一声,慢慢道:“劫数多变,处处不在。我只能告诉你,若你一意孤行,前面将是一场浩劫,会连累你身边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她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下去,幸好他及时将她拉住,苦心道:“小妖精,我为你好,你可知道?” 她知道,当然知道。于是重重点头。 “那你就听我的话,好么?” 停滞一下,她狂点头,她不要连累所有的人。 他走近一步,双目低垂,睫毛扑闪着,修长的眉眼在微白的月光下更显风情,只是眼中的表情复杂难懂。将一只手伸到她的喉咙处,她不解看着他,锁骨处倏地冰凉,她颤了一下,听得到他略带沙哑道:“这里受伤了,怎么回事?” 心中掠过一丝暖意,抬起头,看到他关切神情,白天所受的惊恐再也无法压抑,抵在他的胸口就大哭,“是太子抓的。” 他一惊,“他怎么你了?” 她抽着鼻子抬首断断续续道:“他就是对我凶了。可是……他伤害了翠儿,翠儿流血了。师傅,是不是我回了花满楼,花公子也要对我这样?我害怕。” 他总算听懂了她在说什么,表情由不解变为窘迫,继而就是担忧,抚着她的肩膀道:“花公子与他不同当然不会这样对你。以后不要再跟太子见面,他放浪形骸,性格古怪,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见他,他太可怕了。” “好了,跟我走吧。”他说着就揽起她的腰际欲要飞起,她忽地往后撤,站在原地,死死地拉着他,求道:“师傅,能不能让我再多呆两天?我想再多看看惜朝,我走了,他就真的没娘了。” 他眼色微动,半晌,才不情愿地吐出几个字来,“只此两天。” 出尘离去,她扶着树站在墙上,暗夜的风将裙摆吹起,如同一个游荡幽魂。 两天…… 两天后,所有的人都会忘记这场婚姻,包括慕容晏本人。她不禁苦笑,这样也好,在他的心目中,她便永远是那个被他夸赞的心地善良的姑娘,老夫人对她也依然喜欢。花公子,也不会被她伤害,他们会回到从前,他又会宠溺地看她,点她的额头,夸赞她,好美。 时候不早,该回去了,她将玉萧塞入衣襟里,可惜,刚才忘了让出尘为她吹奏一曲,好让她心安。抿了抿嘴唇,扶着树杆欲要攀下,腹内忽地一下刺痛,她没防备,用手去捂腹部,脚下不稳,直直地从墙上栽了下去。 头着地,痛得无法形容,世界仿佛都不复存在了。蛇蛊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出尘刚走就发作,她喊了一声“师傅”,没有回应。他用飞的,恐怕早已出了扬州城。 梦半惊-1 锥刺般的疼痛一阵强似一阵,额头沁出了汗珠,身上却冷得发抖,犹如三九的天气躺在冰天雪地里一般。她挣扎着坐起,这巷子里黑糊糊一片,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她,爬到墙边靠着,从怀里摸出那玉萧。出尘在上面施了法,只要她一有异样,他就会感觉到,就会来到她身边,就会用法力减轻她的痛苦。 于是,她忍着,等待着。 终于听到巷子口有脚步声近,激动之余,挣扎了几下,弱弱地唤了一声:“师傅……” 可是,当她的目光转到巷口时就后悔了。 那不是出尘,是凡人。 他们先是怔了一下,就一前一后走了近来,看样子,像是主仆二人。她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却没有力量,心急如焚,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恍惚中主仆二人将她扶起,动作轻缓,应该是良善之辈,她且忍着,绝不能让他们发现她的痛苦。待蛊毒过后,再编谎话过关。 一件外衣被裹上身,她被横抱而起,那男人的气息离得她好近,温热湿润,让她想起花泽少。 这时抱着她的人道:“陆海,你快请大夫入园,我随后就到。” 她一惊,双手紧紧攥起。这深沉的极具命令口吻的声音,是那个可恶的太子殿下云熠的! 潜意识里她开始挣扎,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到月色中这一张俊美得恍眼,冷酷的慑人的脸,拼尽力气大声道:“放开我――” 他低首。蹙眉道:“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点儿。不然我就把你扔这里让你自生自灭。” “把我……扔在这里。我不用你管。”她蹙着眉慢慢道。她巴不得没人管她。她大不了独自忍受。要看大夫。绝对不行! 他邪气一笑。“本殿下好不容易做件好事。竟然还有人不领情?我看你是缺乏管教。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一阵又一阵地疼痛令她难受不已。张开嘴。欲要再说。脑子一懵。一片混乱。怔怔地看着云熠地侧脸。无奈地被他抱着快步前行。似乎一路上他都在狠狠地对她说着什么。让她老实听话。 进了御华园。入了浮云斋。云熠将她抱入了内房。绣屏过后。一张粉红旖旎地大床。她闻到了胭脂地香味。就如以前地花满楼地味道。这是什么人地床?想起白天那靡靡之景。她便拼命扭头大叫道:“我不睡我不睡!” 无情地男人。不知这些时日欺辱过多少女子。她不要睡在这种床上! 脸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轻碰了一下,接着头就被硬掰了过来,云熠皱眉看着她,目露戏谑:“你怕了?被本殿下宠幸可是天大的福气。” 什么福气,她不稀罕!自负的人。她要走,她要离开这里。出尘刚对她说过,云熠是个放浪形骸之人,不可接近。 于是她拼命挣扎大喊,好像还对他拳打脚踢,房间里一时来了几个下人,但云熠不知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都退了下去。 云熠硬拖着她上床,她不能看到那玉枕香被,许多芜杂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涌现,头痛欲裂,想要大声嘶喊。 可最终,她还是被拖着上了床。没了法力,她连个凡人都敌不过,绝望不已,放声大哭,大叫着:“太可怕……太肮脏了……太坏了……” “少夫人?”云熠将她按住便这样唤她,声音似乎变得温和了许多,为她盖上了被子,“放心,没人会欺负你,这是我的房间,没有其他人住过。” 迷糊中,她嘤嘤而泣:“就是你的床我才不能睡……” 这时突然有人进来,一阵低语过后,就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脉搏。 是郎中! 她一个机灵醒了过来,拉起被子,蜷缩在床角,害怕不已。医生会看出来的,她没有病,她身上有邪气。她不能被人发现是妖精,她不想死…… 恐惧地看着床前的郎中,好似看着一头猛兽,心里不停地叫着出尘的名字。她都这样子了,他为何不来寻她?平日发作时有他在身边,没有这么痛苦过,时间也没有这么长,今日他为何还不来? 哭了好久,闹了好久,也吵了好久,云熠似乎一直在床边,不停地说着什么?她好烦,不想看见他,就是因为他在床边,她才不能安心,她其实好累,就是不敢放松警惕。自从知道了,男人对女人的那种企图之后,她就怕,怕极了。 他端了药命令她喝,她是绝对不会喝他的药的,她没病,也用不着喝药。 “快喝!”他吼着,“再不喝我就派人把你扔出去!” “我不喝……不喝!”一把挥手过去,药碗落到床上,撒了她一身,烫得她很痛,却说不出口。 云熠慌地起身,拿起一个东西就往她身上擦,擦了两下就要解她的衣服,她惊慌不已,倏然嵌住了他的手,一面哽咽一面咆哮:“不准你碰我!”这咆哮声,震得珠帘晃动,烛火摇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爆发成这样。云熠的神情震惊不已,抽出手箍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就会说话算数,我是堂堂太子,你还不相信么?” 她使劲地擦着眼泪,不停地擦,不停地啜泣,奋力推开他,哭嚷:“求求你别碰我!你怎么能这样?好无情……不是说情有独钟么……怎能……那么随便……我不是坏女人,我不坏……我没有争宠……可是……他还是不会喜欢我,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客栈里慕容晏与施梦兰之间的缠绵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好似一个可怕的梦魇。到底爱情是什么?到底要怎样去爱?两天后,一切都结束了,千年的等待,苦苦的追寻,如烟花一般,存在了一瞬间,便消失了,所有的人都不会记得。本以为她对慕容晏寒了心,本以为会很容易,为何现在如此难受,虽然这场婚姻荒唐又可悲,但想到要失去,要消失,还是这么难受。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她,是如何的害怕再失去…… “子夜!”云熠竟直唤她的名字,将她从床上拉起揽在了怀里,让她恍惚不已。 “原来你这么不如意,别难过。不就是一场婚姻么,不值得,明日我便还你自由身。” “不!”她埋首在他滚烫的胸膛,止不住的抽泣,“我不要失去,我想要有丈夫……公子,我对不起你,如果我还有一世,一定会跟着你……” 云熠愕然,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下一世的事情谁会知道?这辈子不如意便永远不如意了。” 她猛地抬头,盯着云熠,完全把他当成了花泽少,她还没注意到,他跟花泽少之间有些许的相像之处,她忽略了一个细节――花泽少也是皇帝的儿子,只不过不幸流落在民间。 于是流着泪水,声音嘶哑问:“公子,如果我不得不离开慕容府,你还会要我么?” 他的眼睛闪烁不定,松开她,沉声道:“你出了一身汗,又沾了汤药,先沐浴,睡一觉,明日清醒了再说。” 他刚起身,她便伸手拉住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他拉倒在床上,用胳膊压住,委屈道:“你不说……就是嫌弃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我无家可归了……” 他僵住了,紧紧地盯着她,目光中燃烧着不同寻常的火焰,若是平时,她肯定会怕,可此时,不知怎的,犹如想要扑火的飞蛾,迎上了他的目光。却听他冷冷说:“少夫人,你认错人了!我可是你眼中的大坏人,你再这样,我便要了你。” 她凄凄地笑了笑,竟然装作不认识她,脑子一沉,猝然昏迷过去。 云熠急忙将她抱起,紧皱着眉头,似怒非怒:“这是已为人妇的女子吗?明日醒后看你怎么面对。” 梦半惊-2 烛光隔着红帐透进来,摇曳着朦胧着。 子夜睁开眼睛,看着粉红的帐顶,如同三月里的杜鹃花,恍惚片刻,才想起她的毒蛊发作了,见不到出尘,就晕倒了。她晕了有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 感觉到旁边有深沉的气息,她侧头,看到正支着脑袋看着她的云熠,蓦地坐了起来,抓过薄被搂在胸前,又惊又怕。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睡在这里?她恍了恍脑袋,连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熠也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莫测,冷笑一声:“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忘记了么?” 她有些颤抖,惊问:“我都做了什么?你怎么跟我在一个床上?你快走,你快走!” “你看清楚了,这可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从昨夜到今一直被你霸占着,我不睡这里睡哪里?”他斜睨着她,目露戏谑,令她忐忑不安,他这种人,一定不会做什么好事。掀开被角,竟看到自己的衣服没了,变成了浅透的白色纱衣,**隐约可见,侧目问:“谁给我换的衣服?” 他轻佻一笑:“你以为会是谁?” 脸蓦地似着了火一般通红,又羞又怒,咬牙切齿道:“那么……我被你看光了?你怎么能这样?御华园这么多房间这么多下人,随便把我扔哪里不行吗?你是……趁人之危!” 他毫不在意她的怒火,凑近前来,隔着薄褥低声说:“我就是趁人之危,本太子还是第一次伺候人沐浴……”说着,他极尽风流挑眉将她往怀里一揽,“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tw无弹窗广告)” “啊!”她惊叫一声,钻出头来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云熠满脸的满足和欣然,甚至带着点得意。那目光丝毫不隐晦地彰显着一个男人的**,他的脸孔渐渐逼近,她及时往后退了退,已是退到床边,再无可退。心中的怒火,无名地烧起,恨恨道:“你这个小人!你害了我的清白!我要杀了你!”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只是头一次感觉到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男人那样占有了,心中恼得厉害,她的身体,决不是这样就没了的!云熠也被震惊了,往后退了退,怔在那里,但马上就恢复了他暴戾的本性,一把抓过她,狠狠道:“你要杀了我?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她有些害怕。但仍强装镇定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像对待翠儿那样对待了我?我杀不了你。你便把我杀了。” “这么说。你忘记我是怎么对待你地了?不过我不介意再来一次。还有。本太子有个习惯。不杀女人。”他突然轻笑。拉开被子欺身上前。敝露地胸膛呈现在眼前。(..tw棉花糖小说网)她整个人都好似懵了。用手按在他胸前挡住他。似带了一丝妥协。低喊着:“不要……” 他竟真地没有再向前。她趁机推开他。光着脚下床就要逃跑。却被他狠狠抓了回来。摔在了床上。 “在我这里。你最好老实点!”他警告着。 她仰身躺在床上。不动了。看着被窗外地风吹地飘荡地帐幔。很绝望。心急之下。用真气暗暗冲法力。可重要地脉都被出尘封了。她体内一阵疼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翻身起来。拎起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得意地冷声道:“你骗我。太子殿下。骗人很好玩么?” 他蹙眉。不解问:“何出此言?” “血啊!”她理直气壮地将被子拎到他眼前,“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流血的。” 他一怔,随即震惊地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她问:“难道你还是处子之身?” 她愣了,抿了抿嘴唇,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成亲这么久了,她的夫君都没碰过她一下,怀孕也是装的,一切都是假象。窘迫之极,使劲地往下垂头,几乎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他一把抓过她,认真问:“那你假怀孕是怎么回事?夫妻二人联手作戏么?” 她忙摇头,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见她如此,他也没再问,哈哈大笑,躺了下来,将她按在胸前,一个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那俊朗的眉目像极了一个人,在她脸颊蹭了蹭,痒痒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你可真是个活宝,我这就来解脱你。” “解脱……”她有些迷惑,谨慎地看着他。 “这么美的人被冷落岂不教人怜惜,不如跟了我。” “你休想!”她一个翻身起来,跳到床下,忿忿地看着他。 他起身,满面的精明,“普天底下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她不听他的话,在床前乱转,最后朝他大叫:“我的衣服呢!我不要穿这个,拿来我的衣服,我要回府!” 他下床,冷冷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摇曳的烛光,脑子混乱不已。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丫头捧来了衣服,正是她昨天穿的,干净如新,还散发着花香的气息,好浓郁,不知是什么花,反正她不喜欢。 一路畅通无阻,她出了御华园。顿时觉得好累好累,脚下无力,扶着路边的树停了下来,已到亥时了,街上漆黑无人,只有清冷的月光。转过路口,出尘迎面而立,白袍的一角在夜风中飘荡。她忽觉颊发热,走上前去,低声埋怨:“你知道我在哪儿,为何不来救我?”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他都对你做了什么了?” 她扭过头,“他说普天之下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师傅,我真是丢尽了脸。他堂堂太子为何为难我一个民妇?” “我不知道,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们都不知道,那我该怎么办?”她急了,“你带我走吧,让所有的人都忘记我,这一千年,我不要了。” 出尘双目低垂,手中的佛珠停滞一下,“你怎么了?” “我……我没脸见人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是慕容少夫人了,不是说女人的名节最重要么?施梦兰还因为这个出了家,我现在该怎么回去?怎么面对他们?你说过要带我走,你现在就带我走,我也不要去花满楼,带我离开人间!” “小妖精,你终于想通了。” “什么?”她不解。 “人间的一切皆是虚妄,你最终还是要飞仙的。” “不不不!”她摇头,“总有真实的,这一切都真切地在我的面前,不是虚妄。师傅,我的心底,还是想做人的,就像……你看那小屋里亮着的烛光吗?我就想有一间那样的小屋,有温暖的烛光,温暖的人,我好怕一个人。” 出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双眼眯起,久久才道:“大千世界,每一个人都是独自出生,独自生活,独自死去……你所做事情,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 “带我走。” “为时已晚……” 梦半惊-3 她只有回慕容府,出尘仍站在树下,白袍在飘飞,她一步三回头地看他,最终,毅然离去。(..tw棉花糖小说网) 转过胡同,出尘忽地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如鬼魂一般,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承诺一样道:“如果好好把握,你会幸福的。” 她抿唇,刚要问把握谁,他已经飘然而去。不过,他这样一说她的心里轻松了好多,高超的大师,他说她会幸福,她的未来就一定还有希望。她忽然很强烈地渴盼幸福的到来,不是单纯的渡劫做人报恩,而是……想要被人疼爱,像平凡的女子一般,被人疼爱,而已。 骄阳似火,惜朝热的哭个不停,她便坐在床前不停地为他摇着扇子。 “少夫人,小公子由我来照顾就好了,您回去吧。”李嫂又一次这样道。 她淡淡笑了笑,“没事,我喜欢看着他。” 自从那夜从御华园而归,祖母便吩咐让李嫂照顾惜朝,府里的人,都对她侧目,连慕容晏都不露面了。她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看待她,但又不敢去问,怕尴尬,怕难堪。 街上的敲锣打鼓声响了许久还不停,她放下扇子问李嫂:“今日是什么节日吗?为何这么热闹?” 李嫂笑道:“今日可是比节日更重要的日子呢!少夫人为何不知,皇上今日到达扬州了啊!晚上还有灯会,会比这更热闹。” 她笑了笑,怪不得今日府里的人都不在了,兴许都去夹道欢迎皇上了。小惜朝终于安静地睡了,她起身出去,沿着长廊慢慢地走。到了后院,看到高高的院墙,思虑一下,便卷起袖子拉起裙摆往上攀。奇怪的是,她的脚下很轻,很容易便攀了上去。坐在墙头,惊奇不已。失去法力后,她与平常人无两样,攀墙亦要吃力,今日却变得轻松许多。 她索性跳了下去,试着运法术。没想到,一跃就到了墙上,速度比以前还要快。她又惊又喜,她的法力回来了! 她跳到巷子里。试着在掌心输了一道法力。去推墙。刚一碰触。整面墙竟恍了起来。险些就要倒蹋。她急忙收手。震惊之余便是不安。现在地法力比之以前强大了不知多少。难道是夭夭地元丹起了作用吗?不管怎样。先不要告诉出尘。免得他又封她地脉。 在巷子里高兴了一阵。看看四下无人。她便幻作原形飞到了空中。往城外一看。磐若寺那边好多人。好热闹。在原地盘旋了一阵便朝着寺院飞去。 未到山门。便有源源不断地梵语传入她地耳朵内。接着便是钟声。一声一声。如同激在她地心上。纵使她有再高地法力也无法自若。落到一棵树后变回人形。瘫在那里。 那钟声敲了足有一刻钟。折磨地她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心中直骂这敲钟地和尚没有慈悲之心。万物皆生灵。大山之内。不知多少通灵地小动物。如此敲钟。要害多少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入了小道。听到有人在寺里讲经。声音亮如洪钟。这人地法力一定很强。随手问了一个路人。才知道皇上入扬州第一站便是磐若寺。刚才那钟声和梵语便是防止妖魔鬼怪靠近。为皇上清道地。 子夜心中不忿。既然众生平等。皇上何须如此?死了之后还不是幽魂一缕。行尸一个? 跟着众人来到山门外,寺门大开,热闹非凡。入了寺门,便看法场之上聚集着众多高僧,皆灰白僧袍,火红袈裟,禅坐安定。两侧香案之后,那身着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当今圣上,两边坐着云熠和云浦羲两兄弟,另有两名女子,一个成熟妩媚一个年少娇美。子夜竟看到,法台之上,讲经之人,竟是出尘。不禁叫出声来:“出尘师傅……” 一旁的人听到她的话便小声道:“寺内方丈大病未愈,众人皆举出尘法师开坛。” 她不解,据她所知,磐若寺内高僧不少,年纪比出尘大修为比出尘高的也不能没有,为何偏要他开坛讲经。 一旁的人似是很喜欢讲话,便对她道:“出尘法师自幼为僧,出娘胎,就持斋受戒。一心不爱虚荣,只喜修持寂灭,根源好,德行又高,千经万典,无所不能,佛号仙音,无所不会。皇上当即就点了他,还赐了左僧纲,右僧纲,天下大阐都僧纲之职,出尘大师受了大阐官爵,皇上又赐了五彩织金袈裟一件,毗卢帽一顶,当即开演经法。” 子夜听得糊里糊涂,什么左僧纲右僧纲大僧纲的,她全都不懂。更不懂的是,为什么这个人说出尘自幼出家,出娘胎就持斋受戒?他不是黄泉路上的冤魂么?去年还蓄着发,何时成了自幼修行了?那人见她如此,叹息一声,简单道:“出尘师傅这下好了,等于做了国师了,我们扬州有福了。” 她笑了笑,出尘平步青云了。原以为皇上来了,慕容晏和花泽少这般才子会受恩典,没想到先让他这个和尚给占了先了。 子夜朝着台上看去,见出尘身着五彩袈裟,头顶毗卢帽,正襟危坐。旭日的光辉就照在他的身上,好似一尊金佛。一旁幢幡随风飘舞,宝盖飞辉,一番辉煌气象。 她也静下心来,耳畔回荡着他念出的梵语,好似乐声,很是怡人,他果然是个高僧。 申时,讲经结束。皇上看起来满面欢喜,各位僧众皆有赏,出尘的是重赏。礼毕,众僧分班各安禅位,出尘与另外两名大师陪同皇上等人入了大殿。 子夜也凑在人群中踮着脚尖想一睹圣颜,今生成不了仙见不着天上的玉帝,见见地上的皇帝也好。但离得太远,加之护卫的阻拦,什么都没看到,倒被出尘发现了她的踪迹,朝她嗔了一眼,那样子,与刚才讲经之时判若两人。她灰溜溜地逃到了后院,扶着墙就笑。什么大国师,**师,她看着一点儿都不像。 忽听见禅门内有熟悉的声音道:“看看是什么人,竟在此处喧哗。” 她抬头,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跑到了施梦兰住的小院。 梦半惊-4 院门开,她停滞片刻,跟着喜儿进了去。看到院子里种了好大一片栀子花,正是花开时节,一个个白色的花朵挺立在枝头,芳香淡雅。房前的桂花树下,施梦兰穿着一身素衣正在洗头,一把青丝,墨黑光亮,浸在清澈的水中,飘飘撒撒。 子夜走至她身边时,她已经把头发捞了出来,拧了几下,用脸巾揉擦着,不时地看子夜一眼,目光如刺,最后淡淡吐出一句话:“刚才是你笑的?你好得意。” 子夜愕然,一时无语。 见子夜不语,她将毛巾递于喜儿,青丝半干半湿铺在胸前,衬得她柔美动人。她坐到石台上,侧目看着子夜,“朝儿可好,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跟孩子无关,你放心吧。” 她笑了一声,叹了一声,“什么恩怨?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只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你后悔了?” “永远都不会后悔,只是……不甘。”她说着,走至花丛边,用手轻抚着一朵盛开的花朵,轻笑一声,忽地移起莲步,抬起双臂,作兰花指状,一步一步,慢慢绕着花丛,捏起嗓子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耐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子夜惊心,施梦兰竟能在禅院内唱出这样的断子,心中该是何等的苦闷。美好的年华,被锁在这清冷的寺院里,犹如美丽的花朵,开在无人的山谷里,无人看,无人赏,无人喜欢。 唱罢,她就站在花丛边,背对着子夜,淡淡道:“明日我便剃发。” 子夜蓦地抬头,欲要开口,门外传来一个深沉有力的男声,大声道:“姹紫嫣红怎能付与断壁残垣?” 她们惊异。 禅门被用力推开。皇上大步迈进。后面跟着云熠、云浦羲、出尘、施崇山及扬州大小官员等人。施梦兰地脸色倏变。惊慌失措。怔在原地。 皇上走近她们身边。目光在她们之间流连。问道:“刚才那曲游园惊梦是谁所唱?” 施梦兰朝子夜使眼色。似是要她承认。子夜不解。她不会唱。如何承认?听说欺君之罪要害命地。 她们久久不答。皇上身边地妩媚女子娇笑一声:“皇上。臣妾都说您听错了。这寺院之中哪来地游园惊梦?长途劳顿您定是累了。不如早些回城休息。” 皇上摇头。问一旁地云熠:“熠儿。您可听到?” 云熠目光忐忑,看了看子夜,迟疑道:“儿臣没有听到。” 皇上不解道:“朕明明听到,真真切切!羲儿,你可听到?” “儿臣没有听到。”云浦羲也道。 “出尘师傅,你可听到?” 出尘瞥了一眼子夜,低首道:“贫僧也未听到。” “施大人,你呢?” 施崇山一怔,惶恐道:“臣……没有听到。” 施梦兰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子夜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低着头,心里打定主意,绝不承认。 皇上又看了看她们,有些失望,这时一直躲在云浦羲身后的姑娘探出头,亮声道:“父皇,他们都不诚实!青儿听到了!” 众人惊异,施梦兰的身体明显地摇晃了一下,子夜慌忙扶住了她。看这青儿公主,年纪尚小,已经及笄,想必只有十五岁。十五岁的她,天真无知,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皇上大喜,拉过那位青儿公主,宠溺问道:“青儿真的听到了?” “听到了啊,父皇,我可没对您撒过谎。” 皇上哈哈大笑两声,又转向子夜和施梦兰,缓声道:“别害怕,朕又不会伤害你们,唱的那么好,为何不承认?说来,是谁唱的?” 子夜低着头不说话,却听施梦兰道:“是她唱的!” 她抬头,施梦兰的手正指着她。她惊慌往后退,摆着手,连连说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皇上疑惑地看着她们,施梦兰却又笃定道:“皇上,就是她唱的。” 她害怕了,全身颤抖往后一步步退,看着出尘。 忽有人从后面抓住了她,她扭头,是云熠,略扶着她的胳膊,从容笑道:“父皇,这位是扬州富户慕容府的少夫人,我想应该不会唱什么付于断井残垣吧?” 皇上挑眉,看着子夜,带着些许的遗憾,又看向施梦兰,柔声道:“别怕,尽管说来。” 施梦兰因激动喘息着,眼睛闭了一下,似有泪花在闪动,最后,声若游丝道:“回皇上……是……贫尼。” 皇上怔了一下,大声道:“贫尼?如此美好年华,何须在此自称贫尼?你叫什么名字?” “敝姓……施……” 此时施崇山忽地上前跪在皇上面前,“回皇上,这是小女,已归依佛门。” 皇上却轻松一笑,伸手抚了抚施梦兰垂下的青丝“头发不还在吗?朕甚是喜欢,施大人,有这样美的女儿,怎么舍得送于清灯古佛?来人!” 立刻有黄衣侍卫持刀上前听命。 “将施小姐先行送回御华园,就送入……平安苑。” 平安苑…… 平安苑是为皇上建的住所,就等于宫里面,皇上的寝宫。 施梦兰还在恍惚中已经侍卫扶住左右胳膊,几乎是踉跄向前。这时喜儿哭着从房里跑了出来,大叫道:“小姐!不要丢下我!” 施梦兰一回头,两行清泪落下。 皇上见状以为她们主仆情深,其实她们主仆本情深,只是施梦兰这眼泪并不是为此而流。 皇上便吩咐把喜儿一并带走。 子夜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施梦兰被扶着擦过她的身边,停滞一下,低声道:“你害了我。” 她一惊,退了一步。 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这若有似无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不断地重复,轻轻淡淡,却击得她几乎不能站立。她没有害人,也从来没想过害谁,施梦兰不该这样说的,这教她以后,如何心安? 梦半惊-5 天色渐晚,空气中却散布着另人窒息的闷热,连风也是热的。[..tw超多好看小说]众人都跟着皇上浩浩荡荡地走了,回御华园了。子夜呆坐在栀子花丛旁,感觉像做了一个梦,她拼命地晃头,想要醒来,只是徒劳而已。梦不醒,它就是真的。 不知何时出尘立在了她的身前,仍穿着那五彩袈裟,那么耀眼,只是头上没有再戴帽子,手里持着紫金宝杖,就如一尊救世的活佛。 她爬起来,跪到他面前,抽泣着问道:“皇上怎么能那样?怎么连出家的女子也要?他信佛,他不该是这样的!” 出尘低首看了她一眼,慢慢道:“小妖精,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是用表象给人以错觉。皇上信佛诵经,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一点罢了。我告诉你,皇上并不比太子安分多少。” 她怔了一下,抱着他的腿哭了两声,忽地站起,笃定道:“我要去救施梦兰!” 说着已经跃到了墙头,出尘见状急道:“快下来!你救不了她的,这是她的命。你什么时候会法术了?” 她目光闪躲了一下,低声道:“我一定要去救她,依着她的性子定会以死相逼。师傅,我不想让我的丈夫恨我……” 话说完她便运足法力朝着城内飞去,出尘在后面追她,但他现在的法力不如她的,没一会儿她便进了城,将他甩的老远。 夜初上,御华园里已经掌灯,很是辉煌,酉时过后有晚宴,院子里很多下人都在忙碌。子夜盘旋在半空中,看着平安苑的门,是关着的。掐指一算,皇上现在正在平安苑中。她慌忙落下,移形进入苑内。 外厅漆黑一片,月亮透过窗户射进来一道道不规则的白光,她闪到屏风后,见内室只亮了一盏灯,昏昏黄黄,飘飘摇摇,正如施梦兰现在的处境。 屏风后传来衣物相擦的悉碎声,她听到了施梦兰的低呼,还有皇上含糊不清的喃喃低语,她的脑子忽然很乱,往后退了一步。也好,施梦兰不再刚烈,她……认了,毕竟,这次面对的人,是皇上。 子夜屏息往后退。想尽快逃离开这暧昧地地方。刚至门边。忽听“啪!”地一声响。施梦兰低叫了一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她忙蹲在了桌子下面。看到皇上地龙靴从她面前踏过。急燥地。被触怒地。摔门而出。 她忙站了起来。跑到屏风内。看到施梦兰仰面躺在床上。胸前地衣襟被撕开大半。春光若隐若现。嘴角还隐隐有血丝在渗出。她惊叫道:“他打你?他打你了?” 施梦兰忽地坐起。冷冷看着她。“你怎么进来了?” “我……我不放心你……” 她轻笑。坐起。抹了抹嘴边地血丝。“你为什么要进来?你凭什么对我不放心?你知道吗?我这个样子。最最不想见到地。就是你。” “小姐……你不要太执着,对方是皇上,是皇上,你会没命的。” “我执着?”她苦笑,长袖一挥坐到镜子前,看着人面桃花,“这人世间哪一个人不执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我对你说我要剃度之时,就把一切都看淡了,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子夜走近,略带斥责道:“施梦兰,你为何总是这么自私?你死了容易,你的家人呢?你会连累他们的。” 她忽地趴到案上,呜呜而泣。 忽听得门外有响动声,子夜心急之下闪过屏风,沿着墙壁而出,到了廊外,频频喘息。 念及家人,也许施梦兰不会执着太久吧。 她叹息一声,低头沿着长廊慢慢而出。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子夜……” 她怔在那里,许久才抬起头,花泽少锦袍素衣翩翩而立,风采依旧,只是眼中掩不掉的落寞。 “花公子?” “今日晚宴,有幸在被请之列。”他语气中似有牵强。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道:“他是你的父亲……或许这是你母亲的夙愿。” “三日后我便会离开扬州。” “什么?要去哪里?”她惊道。 “远走高飞。” 她微怔,心内涌出一丝痛楚,他曾说过的,行宫一事过后,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如今,行宫一事过了,皇上都来了,她却嫁作他人。 见她不语,他忽地捉住了她的手,认真道:“子夜,你过得不好,你瞒不过我的。跟我走,好不好?” 她忙摇头,挣脱开他的手:“不行的,我不能走。” 他黯然一笑,忽地生疏道:“对不起,我失礼了。少夫人,告辞。” “公子!”她忽又喊住了他,看到他眼里涌出喜色,迟疑了片刻,问道:“素心姐姐,也会走吗?” 他微微一笑,“她嫁人了。” 她怔在那里,看着他,渐渐走远,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他也要走了,还远走高飞,心里忽地生出一阵害怕。 恍恍地往外走去,长亭边,忽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很是仰慕道:“你就是扬州有名的才子啊?” 子夜止住了步子,是那青儿公主,旁边是彬彬有礼的慕容晏,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施梦兰被皇上接入平安苑的消息吧,不知他知道会怎样。她慌忙躲到了一侧,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在这里。 “公主过奖了,不过是一介书生。”慕容晏谦逊道。 青儿公主咯咯笑起:“原来真是这样。” 慕容晏不解:“此话怎讲?” “人道书生都痴,你现在的样子就是。” 慕容晏有些尴尬,悻悻低头,默默跟在公主身后。 公主忽地转身笑道:“刚才谢谢你,不然我就掉到池塘里了,我可不会水性。” “是在下的荣幸。” “你既然是才子,为何不报效朝庭?” 慕容晏停滞一下,简单道:“时运不济。” 青儿公主吐吐舌头,大概是看出了慕容晏的避讳,便不再言语,一齐朝内园而去。 子夜从墙内出来,运起法力飞到半空中,在御华园上空盘旋,内园的宴席已经开了,人人华服出席,一旁乐工奏器吹曲,另有数名女子,身着彩衣挥带而舞,好一派升平气象。 只是,她只能飘荡在空中,看着,一直看着。人间纵是再繁华,没有人陪伴,再美的景象,也不过是过眼的云烟,徒惹人心孤寂。 她忽然想起,一年前,出尘对她说过的话,人比仙还要寂寞,她兜兜转转,得到的,也只不过是寂寞。 转身,飘然而去。忽瞥见,对面檐顶之下,一抹白色,迎风而立,是出尘。他并未注意到她,而看着园中的笑声满堂、乐声飘飘,伫立着,尽显身影孤清。 梦半惊-6 他一个和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不及细想,她转身朝他的方向飞过去,落到他的身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鬓已微霜的皇上,正揽着蓉妃饮酒高歌,乐工小心地和着皇上吐出的曲调敲打着乐器,生怕有一丝跟不上。(..tw棉花糖小说网)皇上满面春风,刚毅的脸上,尽是少年狂。唱到尽兴处,皇上忽地拉着蓉妃起身,出尘纵身一跃,上了殿顶,这才瞥见了她。立刻僵在那儿,与她遥遥相望。 皇上与蓉妃刚迈了几个舞步,众人就一阵鼓掌喝彩,皆呼着:“皇上真风采!”直到他们跳完回到座上,出尘才从对面飞回来,落到她身边,冷冷问:“你怎么会在此?” 她不理他的话,挑眉一笑:“师傅平日里法力高超,总在我未发现你之前你就发现我,可今日怎么了?心思在何处?” 他又朝园内看了一眼,本就难懂的目光又被月光蒙上了一层神秘。不理她,转身就要离去,她忙跟了上去,抓住他白袍的一角,“你要去哪儿?” 他转头,眉毛挑起,带着一丝笑意:“打坐诵经,你也要跟着吗?” 她怔了一下,飞身上前,攀着他的肩膀,垂首默默点头,“我想听你诵经,听你**。(..tw好看的小说)” 他眉头一皱,忽道:“你的法力怎么回来了?” “啊?”她忙仰头装作不懂,继而撒手朝着园外栽去。 还好他有点良心,在她即将落地的时候伸手将她捞起揽在了身边,不解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你,一着急就飞起来了。” 他冷笑一声,嫌弃地将她扔在地上,“任何谎言在我眼前都会毕露。” 她起身。拍拍身上地尘土。闷声道:“是。你是法力无边地高僧。现在还受皇上喜爱成了国师。我这个小妖精永远都高攀不上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皱眉。深深看着她。一把抓起携在腋下朝着城外飞去。 她挣扎着。拳打脚踢。却耐不得他有如此大地力气。于是抗议着:“一切顺其自然。师傅。不要封我地法力!” 他根本不理。飞得欲加疾快。风在耳旁呼啸而过。眼看着寺门在即。(..tw好看的小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声道:“男女授受不亲。大晚上地。你带一个妖精回禅房。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不怕我怕啊。我已经为人妇了!” “我不去寺里,我怕菩萨!” “这样好不舒服啊,能不能换个姿式?” 还算凑效,他抓起她的肩膀顺势将手揽在她的腰际,两人相依而立,衣袂在风中飘飞交缠在一起,好似神仙眷侣。 她在心里偷笑一番,抚在他后背的手,慢慢往上去,找准**位,用力。 他大惊,转过头看着她,话未出口就颓然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得意不已,她现在的法力可不在他之下。只是看着臂弯里不醒人世的他,心里忽地一沉,收起法力落到地上。 白色的月光透过树影为他蒙上了一层光辉,她不禁伸手轻轻抚着他俊逸如仙的脸,光滑的,下巴处有些许的扎手,弄得她手心痒痒的,但她好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将脸颊伸到他下巴处轻轻擦着,手更是伸到他的光头之上,轻拂着。想到一开始看到他剃度后想摸他的光头他嗔怪的样子,不禁咯咯笑起。 “师傅,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没有了法力,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既然你都封不住,就顺其自然吧。” 将他安置在一棵树下,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式,飘然而去。 回到府里,大门敞开,似乎在等待着她归来。现如今,老夫人也不管她了,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进了园子,看到房内亮着一盏灯,想必是翠儿看不到她又着急了。她笑笑,总算这府里还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来去。 推开门,竟看到慕容晏坐在桌前,独斟自饮,醉眼迷离。 她忙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温和道:“公子你不是在御华园吗?怎么回来了?为何一个人喝酒?” 他抬头,满脸的哀愁,欲要伸手抓杯子,终是重重地落在了桌上,低喃着:“她在平安苑,你已经知道了?” 子夜怔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不敢看他。 他伏在案上低笑一声,又抬起头,带着三分醉意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耐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哈哈哈哈……” “公子!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当时,你为何不承认了是你唱的?你是有夫之妇,皇上不会拿你怎么样,兰儿就不同了,你懂吗?你懂吗?本就毫无光明的未来,现在真正的陷入了黑暗之中!”他说着,声音愈来愈大,甚至是愤世嫉俗、歇斯底里的,她怕极了,从未见过他如此,摇着头,喃喃着:“不是我唱的,不是我唱的……” “我知道不是你唱的!”他忽地站起,逼近她吼叫着。 “也许……这是命里注定的。小姐那样的人不该困顿在寺院里……” “可这个人也不该是皇上!他会发现的,一切都完了。” “皇上会发现什么?” “会发现……我们之间有私情。” “没有人说,皇上怎么会发现?” 他恼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懂。” “公子,你怨我了,恨我了……”她慢慢往后退,一直退到门边,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终于感觉到她的惊慌,摆了摆手,无力道:“我没有。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我现在想静一静,你走吧。” 她应了一声,出了门,无处可去。也许他忘了,这本是她的房间,她能走到哪里去? 梦半惊-7 她就靠在门廊边,一夜。(..tw好看的小说)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她醒了,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 睁开眼,竟看到许多穿着黄色锦衣的大内侍卫站在她面前。他们个个手持大刀,面无表情,就如地府里没有血肉的鬼魂那般,她害怕极了,推门进去,慌乱地喊醒了床上的慕容晏。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她还无法思考,没来得及思考,慕容晏就被他们架着胳膊带走了。罪名是,目无君主,妖言惑众。 她不懂,目无君主、妖言惑众是什么罪名?于是拉着为首的那个侍卫不停地苦苦地追问,他竟冷冷说,花泽少与慕容晏愤世嫉俗,心存不轨,欲利用皇上南巡之机加以迫害,证据确凿,无可辨驳,轻则当斩抄家,重则灭其九族。 祖母和公公婆婆一听到这个立刻瘫在了地上,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公公看着慕容晏被带走,跪在地上,不禁对着苍天发问:“我慕容一氏,祖祖辈辈安分守己,虽谈不上报效朝廷,也是良民的典范,何来的目无君主妖言惑众之罪啊?” 子夜踉踉跄跄地追到大街上,侍卫早已将慕容晏架上马车,飞奔而去。一旁的百姓都还不明所以,都看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tw超多好看小说] 她去了花满楼,看到大门紧闭,贴上了盖着官印的封条,还有守卫在一旁。她去了知府行衙门,看到原来的官兵也换成了黄衣的侍卫,她欲要进前找知府大人,竟被告之,知府被停职查办,皇上有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违者严惩不贷。 怎么会这样?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遭了灾。她站在衙门口,看着那门前的牌匾上还书着“朗朗乾坤”的大字。既是朗朗乾坤,何来的妖言惑众?一切不都是很好吗?昨晚,御华园内还歌舞升平。她不懂,真的不懂。 出尘,对的,去找出尘。他一定有办法的,他一定可以帮她的。 这时,忽听得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少夫人近来可好?” 她扭过头,表情厌恶至极,“你怎么会在这里?” “施大人现在是嫌犯。但百姓不可一日没有父母官啊。我是暂替。暂替。”薛子谦边说着边摇着扇子走近她身边。她往后退了一步。忽想到了什么似地。大声道:“是你!” “少夫人何出此言?” “因为你不是个好人。这些事情一定是你在背后捣地鬼!” 薛子谦脸色蓦地一变。唰地收了扇子。逼近前来。低声狠狠道:“少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我把你也抓起来。” 然后。又扬起头。故意大声道:“真是天大地冤枉!” 虚伪!子夜在心里骂着。 “这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没事就吃喝玩乐好了,干什么伤春悲秋的,做一些酸诗,惹怒了皇上,谁也救不了他们。花泽少更甚,敢在皇上住的寝宫上做文章,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花公子怎么了?跟皇上的寝宫有什么关系?” “平安苑平安苑,就在这‘平安’二字上,这次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他说着就转身欲要进去。 子夜忽地拉住了他,急道:“你说清楚,‘平安’二字怎么了?” 薛子谦笑笑,看着她拉着他衣襟的手,别有用意道:“少夫人,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可有伤风化啊。” 她看看四周路过的行人,只得放开了他,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怎能告诉你这种无知的妇人?少夫人,我劝您还是回家去帮着公公婆婆把贵重的东西藏起来,免得到时候一抄家沦落到上街要饭的地步。” 她心中气忿不已,冷冷道:“你休想,你的诡计不会得惩的!” 薛子谦冷下脸一把将她推开,对两边的侍卫道:“把她给我轰走!” 子夜只得离去,径直来到了磐若寺,用了个隐身法直接闯进了出尘的房间,他正在佛前打坐念经,她便隐着身,在他身后徘徊着。昨晚骗了他,今日竟不如如何开口求他。 “别躲着了,现身吧。” 她一怔,扬手在身前一挥,现了身,跪到他身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轻笑,似带些得意地用食指点了点太阳**处,“你的一切都印在我这里。” “那我现在心里想着什么?我为什么来找你,你也是知道的了?” 他停止拈弄佛珠,转头看着她道:“小妖精,不要去管俗事,人各有命。” “不!他们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相公还有我的……公子。”她说着抓着他的手,哀哀地看着他,求道:“师傅,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可我知道这次很严重,真的很严重,要抄家,要杀头,要灭九族的。并且,我知道他们是被小人所害,是薛家捣的鬼。我刚才看到薛子谦了,他现在竟代替施大人坐守衙门,他甚至,都默认了。” 他垂眼看着她,伸出手,在她额前轻轻抚过,那柔软厚实的手掌,好似一件无尚的法器,她前一秒钟还躁动不安的心竟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为她指一条通向幸福的道路。 看着他的菱唇微启,一张一翕,慢慢道:“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他们,而你自己。我说过,你触动了浩劫,你的前方就是一片火海。他们的前方是无限开阔的平原,根本不能相比,所以你不必去想他们。” “不,我无法不想。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小妖精,有的人,就是无法不自私,才活得很辛苦。自私是人的本性,有时候是必须的。” 她忽地抬头,看着他,“师傅,你说的是你自己吗?你心里装着众生,从未想过自己,甚至忽略了自己,所以很辛苦。” “我是佛,代表着佛祖、菩萨,早已没有了自己,而是属于众生。” “做佛要牺牲这么多,没意思。师傅,你是投胎到什么人家的?为什么我听他们说,你从小就持了斋戒。” “你该回去了。切记,心平气和。这些事情,几天后便会过去。” “我不想走。”她往前蹭了蹭,“他们都在哭,我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他看着她,嘴角噙着些许的笑意,“看来在人间呆的这一年多你还是学到了东西。哭不出来便好了。” “不好!那不变成了无情的人了?” “几滴眼泪怎可以评定一个人的情感?有一天你就会明白了。” 梦半惊8 茂的夏,慕容府却尽显示萧条,似乎连鸣蝉也在为哀叹。 子夜走在长长的回廊中,竟看到很多下人手提着小包袱闪躲着快步行走,她欲要拦住一个问问情况,刚伸出手,那人就撒腿溜了。她郁闷不已,回了房,翠儿正抱着小惜朝不停地哄着,却仍止不住他的哭闹。 子夜抱了过来,对他笑了笑,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小家伙总算停止了哭闹,呆呆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小公子还真认人,可累死我了。”翠儿见状一边捶着胳膊一边埋怨着。 “李嫂呢?” “回家通风报信儿去了。”翠儿说着起嘴,带着一丝鄙夷。 “怎么了?刚才我看到许多人都拎着包袱呢。”子夜说着摇着小惜朝,将他轻轻放到了床上。 翠儿叹息一声道:“他们听说公子犯了诛灭九族的罪都被吓跑了呗。” “哦?翠儿为何不怕?” “我孤身一人能走到哪儿去,只要少夫人不走我就不走。” “你说‘平安’二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子夜想起薛子谦地话不禁问道。 “平安有什么不好地。可是大吉利话呢。” “可薛子谦说。这两字惹怒了皇上。” 翠儿皱皱眉头摇头道:“不会吧。我可想不出有什么不妥。恐怕是公子们先前恃才放狂做地诗惹了祸。唉。这种事啊。听说在前朝时就有过。死了好多读书人呢。” “没想到公子说地是真地。伴君如伴虎。他当时就担心题对匾额一事出问题。也是下了很多功夫。千谨慎万小心。还被小人挑出了毛病。本说着三日后要远走高飞。谁道世事如此难料……” “少夫人。您说谁呢?” “我是可惜花公子,他是好人,不该受此灾难。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 “我们女流之辈又有何法子?连知府大人都被革职查办了……”翠儿说着俯到她耳边小声道:“听说是薛家故意在整我们,少夫人可见过皇上身边那个蓉妃?她就是薛子谦的姑姑,听说这次还要为太子指婚。” 子夜不禁回忆起那蓉妃的样子,长得倒是妩媚妖娆,当初在寺里她还极力为施梦兰开脱,只是现在子夜才明白,蓉妃当时的好意不过是不想再多一个女人来分享皇上。 掌灯时分,子夜从前厅出来,一路上心绪复杂。想着餐桌上祖母和公公婆婆的苍老和失魂落魄,心中不忍。而她也终于弄明白了诛灭九族是怎么回事,那便是慕容家的远近亲戚全都要受牵连,甚至还包括那祠堂里庄严肃穆的祖先牌位,同样,也包括她自己。 于是她飞身出墙,一路来到了御华园。平安苑内掌着灯,她恰好看到喜儿出来,在外张望着似在等人。于是她在一个墙角落地,迎上了喜儿。 “少夫人,您怎么进来地?”喜儿甚是惊异。 “你在这等谁呢?” “不是不是。”喜儿忙摆手,拉着她入门,左顾右盼一番,小声道:“我在把风。皇上今天要临幸小姐。” 她一怔,忙入了内室,正看到施梦兰一手握着一方白帕,一手握着一把匕首,脸色发白,眼神慌乱,迟着。 “小姐你要干什么?”她慌忙上前夺过了匕首。 施梦兰一惊,继而抓着她问道:“表哥怎么样?你去牢里看他了吗?” “狱卒不准进,说是皇上钦命,只有三日后的堂审才能见到。小姐,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施梦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我哪里想不开了,我是在想办法。你把手伸出来。” 她不解,但还是伸出了右手,施梦兰紧抿着嘴唇,抓住她的食指,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忽一阵疼痛,一直到心里,她差点叫出声来。 “你为什么咬我?” 施梦兰不理她,捏着伤口处使劲地挤,几滴鲜红的血落到了白帕上,赫然在目,如同一朵妖艳欲滴的红梅,接着她便将这白帕铺在了薄薄的床单下面,来回地抚摸着,仿佛思绪回到了从前的某个时刻。 子夜只是轻轻吮吸着受伤的手指,很疼,直到现在才知道皮外伤竟也可以让人这么疼! 施梦兰忽地起身,摸着她的脸问:“疼么?” 她点点头,哆哆嗦嗦收回自己的手。 “我没有那个勇气。子夜,我怕疼下不了手。伤口要藏好,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看着她走了出去,我悄悄用法术愈合了伤口。只是不明白,产下惜朝时那样撕心裂肺地痛她都挺过来了,为何怕这个?不过,早知道她要的是血,给她就是了,也不用这样被咬。 外厅,问施梦兰:“你想好了?” 施梦兰黯然低头,看了看外面,苦笑一声道:“你一定要告诉表哥,我是为了他才屈就于皇上的,我这辈子,心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子夜怔怔点头,忽听得喜儿小跑着过来,口里大声叫着:“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施梦兰忙上前捂住了喜儿地嘴,嗔道:“早嘱咐过不要这么慌张。 子夜,你快走,不要被皇上看到你。” 子夜听罢,忙出了门,往另一个方向中跑,藏到了一簇花丛之后,看到皇上摒退下人,入了厅。 她悄悄潜入了苑里,看到屏风后,施梦兰与皇上把盏而饮,几杯酒过后,皇上便是醉眼迷离,忽地恢复平时的冷静和严肃,抓过施梦兰的手腕道:“我知道,你心里千百般不怨……梦兰,朕……不在乎。只要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总有一天就会得到她地心,因为,心始终是要回到身体内的,不然……就活不了了。” 施梦兰慌乱不已,跪到地下,“皇上何出此言?民女对皇上是一片真心!” 皇上大笑两声,猛地将施梦兰横抱而起,稳稳朝着屏风后的大床而去。 帐后传来施梦兰的低呼,珠翠摔落在地,与大理石相击,清脆地回响。子夜屏息而立,紧紧抓着门边的雕花,那清晰的声音传入耳朵内,一阵一阵叠加在一起,嗡嗡作响。她忙跑到了廊外,喘息着,那些模糊不清地缠绵缱绻、粗喘**,扰得她心乱如麻。施梦兰的哭喊声渐渐溢出,一声响过一声,似是痛苦,似是央求。皇上的嗓音低沉而颤抖,一声声唤着:“梦兰、梦兰……”愈唤愈急促。 她忽地想起云熠在翠儿身上的狂暴,吓得连连后退,太阳**突突地跳着,喉咙抽紧,嘴唇发干,浑身上下被一股执气笼罩,几乎要发狂。转身冲出了御华园,在半空要翻腾着,要耗尽这突然涌出的能量。夜空寂静,繁星闪烁,它们静静地俯瞰人间,是否也能看到那些不为人知地隐秘? 她在空中盘旋好久,本以为会累,会疲惫,会平静,可是脑海里更加迷乱,最初在出尘面前那一舞桃之夭夭、施梦兰的**轻泣,客栈里他们的私会,红衣女子在慕容晏身上地缠绕,花泽少在她额头擦过的若有似无地湿吻……繁杂的画面在脑中依稀闪过,一些莫明其妙地细微感觉弥漫全身,手心、额上,背脊全都涔出了热汗。臆想已经变得疯狂,亲吻,拥抱……她再也受不了了,捂着脑袋直直往地上撞去,一切的烦恼根源都来自它。 忽然,半空中一双手接住了她。 她猝然倒躺着,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惊异开口:“师姐!怎么是你?” 媚娘身穿红衣依然美丽,一手无着她的额头,脸上带着暖人的笑意,轻问道:“子夜,你看到了什么?” 她忽地晃头,胸内翻腾,挣开媚娘,朝着身旁的一棵树用尽所有法力击去。那树,轰然倒地,她的喉口亦涌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她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念着。 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动静,纷纷出来查看,媚娘抓起她跃上了屋顶。看着那些人议论了好久,理不清头绪,最终散去。 媚娘伸手点向她的额头,似在她的脑海里输了一道灵力,立刻,那些似曾相识的缠绵画面在脑海里交叠相加,只是每一个画面里都多了一个身影,一个男人的身影,她却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师傅,是谁?他是谁?是慕容公子吗?”她抱着双膝,想哭,却无泪,心内很是压抑。 媚娘忽地冷下脸,一把将她抓起,责问道:“我道我是那天底下最笨的妖精,应不了千年大劫,终日郁郁。没想到你比我还笨,子夜,不要再招惹别的男人了,你今生欠的桃花债已经够了!” 她摇着头,不懂师姐说的话,她没有去招惹男人,从来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人生的路为何有这么多烦恼,她只是渴望有一个身影,无论在何时都能长伴左右。她渴望做人,拥有人的感情,拥有人的快乐,拥有人的逍遥。她也渴望慕容晏,想要他来成全她,成全她……可是,刚才她脑海里那些芜杂的画面都是什么? “师姐,我该怎么做?” “你不是想做人吗?其实做人是最难的,要勇敢,很勇敢。你心里想着谁,就去找谁吧!”媚娘说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飘然而去。 梦半惊9 心里想着谁? 她站在白瓦之上,看着浩瀚的夜空,那个隐藏在心底的身影,仍是模糊的,她只是想问,是慕容宴吗?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恍惚着,她失去了知觉。 又做梦了,她飘荡在一个陌生地方,四周无人,她喊啊叫啊也没有人理她。然后她累了,就随便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似乎在等待着。忽而,仿佛天外,有一声柔和的深沉的声音对她说话,“子归,子归……不归,不归……” 子归?不归?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迷茫地看着四周,寻找着这个声音的来源,但什么都没有,连最初的那个影子都没有了。她的良人,到底在哪儿啊? 绝望了,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看到翠儿惊喜的脸,大叫着:“少夫人您可醒了!吓死我了!” 她揉了揉有些不适的头部,看了看房内,低声问:“惜朝呢?我怎么了?” “小少爷在李嫂那儿呢,您不用担心。您啊,都睡了三天了,找了好多郎中都看不出病理,还是出尘大师来看了看,说您这是急火攻心,休息几日便可了。唉,少夫人,担心也没有用了,今日都开堂了。” “什么?”她忽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慌慌张张披上衣服,“三天了!今日开堂,我要去衙门!” 翠儿忽地拉住了她,“老爷夫人都去了,少夫人您不能去!” “我怎么能不去?” “出尘师傅说地。今日您不可往东。有灾难。老夫人出门时吩咐过了。让我好好看着您。出了事儿可要唯我是问呢。” “出尘……”她喃喃地念着。 “对啊。出尘师傅说地肯定不会错地。现在连皇上都对他地话深信不疑呢。全城地百姓都尊敬他。磐若寺地香火可因为他旺了不知多少呢。[..tw超多好看小说]少夫人。您躺下吧。多休息一下。既来之则安之。静候吧。” 她听翠儿地话坐到了床上。呆呆地看着墙壁。可是心越来越乱。睡梦中那个男子地声音又在她耳旁响起。“子归……不归……子归……不归……” 她忽地站了起来。子归不归。这预示着什么?他们……回不来了! “少夫人您要去哪儿?”翠儿看到她往门外走去慌忙叫着。 她不理,快步走着。目无君主,妖言惑众,这可是诛灭九族的罪名,就算是皇恩浩荡,不灭九族,他们岂不还是难逃一死?慕容公子,花公子,她在这世上全部的牵念都在他们身上了,他们不能死,绝不能死! 翠儿哪能追上她,出了府门她便暗用了法术加快速度。扬州城,一向繁华热闹的扬州城,今日显得无比地冷寂,甚至大街上都没几个人。偶尔一两个与她擦肩而过也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将到衙门的时候她便看到了好多的人,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隐隐听到堂上传来主审问案地声音,她稍用法术不费力地挤到了前面,看到了相扶颤巍的公公婆婆和祖母,甚至看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花老爷。公堂之上,花泽少与慕容晏都穿着白色的囚衣跪在地上,主审的人竟然是云熠!一旁坐着皇上,云浦羲,蓉妃还有青儿公主;另外一边是薛家地人和几个官员。 “花泽少,你且说‘平安’二字的用意何在?”云熠沉声问着。 花泽少淡淡瞥了他一眼,笑道:“平安乃是祝福之语,请问太子殿下,还能有什么用意?” 云熠地脸色一变,厉声道:“大胆刁民,从实招来!” 花泽少无奈道:“平安是福,恕草民无知,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意义。” 云熠拿起案的卷轴看了看,“从花满楼搜出地那些诗,不法之心,昭然若揭。御华园,浮云斋,平安苑,皆是深隐不轨之意。” 他说完便与一旁的笔录使眼色,笔录立即起身,对着众人道:“御华园,浮云斋,平安苑,每一个名字里面都有一个隐字,乃是华、云、安。众所周知,华是先帝太上皇的字,云即是皇族地姓氏,安……安嘛,安是当今圣上的乳名。御华,浮云,平安,御、浮、平三字可以理解为是驭、伏、平三字。花公子,这其中地意思我就不用再往下说了吧,不然连我也要担个罪名呢。” 堂上堂下一时寂静无声,子夜在下面看着花泽少的后背,挺得直直地。 桀骜不逊的公子,他心里现在一定很难受吧。堂上那个人是他的兄弟,一旁的那个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们竟要治他罪?御华、平安、浮云,本是简单的字,为什么他们要想得那么复杂? 这时花泽少忽地 来,转身对着外面放声大笑,他看到了挤在前边的子掠过一丝不舍和疼惜,即而便闪开了,大声道:“全都是庸人自扰,太平盛世何来的不轨?我花泽少一生自在无争,是你们的心不干净,枉加曲解!安是皇上的乳名?请问,皇上的乳名我如何得知?” 他说着看向那蓉妃,蓉妃强装自然地闪躲过,端起案上的茶碗抿茶。 子夜不禁狠狠瞪着蓉妃,又看看薛字父子,满脸的得意之色。真是陷害好人,不得善终! 云熠忽地狠拍了一下桌案,怒道:“大胆花泽少!父皇的乳名哪能容你如此菲薄?” 一旁的皇上朝云熠使了个眼色,云熠便抽起行刑令甩到了堂上,大声道:“来人,给我好好教训这个狂妄之徒!” 立即有四个衙役拿着巴掌宽的木棍走到了堂上,花泽少还在笑着,倨傲,无视所有。皇上怒了,拍案道:“大胆花泽少,还不跪下!” 花泽少立即停止了笑声,偏过头,怔怔地看着皇上。确切的说那不是在看,而是在端祥,子夜甚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敬慕,皇上亦被他这种目光看得不自然起来。他不知道,他将要处罚的人是他的儿子啊! 只是谁也没料到花泽少会说出下面的话。只见他先是郑重地向皇上行了一个礼,然后淡笑着,慢慢道:“皇上何劳再费神?既然认定了我是个乱民,便……终审吧。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慕容晏与我多年好友,一向本分做人,我们昔日所作多是出自我的笔下,与他无关。” 慕容晏在一旁惊地抬头,眼中复杂,无奈地看着花泽少,满含情愫地唤了声:“花兄!你……” “有口无凭,怎能听你一面之词就免了慕容晏的罪名?”一旁的蓉妃慢慢说着,拉了拉皇上的衣袖。 皇上迟了一下,定是昨晚施梦兰成功地吹了枕边风,只见他看了慕容晏一眼,威严道:“朕曾读过你的一篇随笔,文法精妙如行云流水。你们慕容家几代经商倒是本分,你说,你可本分?” 慕容晏惶恐至极,忙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连声道:“小民一心向着朝庭,一心报效江山,只是无门。” 皇上干笑两声,“好,我倒看看你如何报效江山,你且起身候着。” 慕容晏忙起身候到了一侧,担忧地看着花泽少。 云熠便抽了令箭,拿在手里似里把玩着,慢慢道:“花泽少,跪听终审!” 花泽少听罢往前走了两步,竟坐到了正堂之下。堂外的百姓一阵哗然,都在说他胆大。云熠又惊又气,欲要开口,皇上扬手止住了他。皇上看着花泽少,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在脑子里搜寻许久,终是想不起。疑是故人,且他就要赴死,就看在他为御华园出过力的份儿上,容他这一回。 子夜着急不已,看到一旁的花老爷竟颤抖起又手,嘴巴一张一翕似在喃喃自语。她竖起耳朵细听,听得他口中念的是:“造孽啊……” 子夜一惊,难道他早已知晓花泽少的特殊身份。这些年来,虽对他冷漠,却也纵容,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子弟。 想起花泽少心里面那个跪在雪地里的柔弱母亲,痴等情郎,如何的辛苦? “啪!”的一声,令箭落在了地上。云熠接过案卷,大手画了一个叉号,又递于笔录,笔录便端与花泽少,示意他画押。 子夜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便问一旁的婆婆,婆婆叹息道:“一画押罪名就成立了,可叹花公子一腔才华。” “皇上会判他什么罪?” “定是死罪……” 她忽得一阵头晕目眩,抬头望着天空,那上面映出了花泽少温和的笑脸…… 那是第一次在花满楼相见的时候,他夸她美得像天仙,还念了四句诗――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好美的意象;接着便是扬州城的桥头,好多的人呢,但他就是那么显眼,花服锦衣紧紧的拥着她,那种温暖深入骨髓。还有他的唇,在她的耳畔轻啄着,简直要把她融化掉了。他还大笑着说:“我可是风流才子啊,就让他们看好了,看看我们有多甜蜜!”那一刻纵是扬州城繁华似锦,也不极他的笑容夺目。 她怎么能让他死呢?当初他要从她的生活中退出的时候她都觉得世界没有了,现在他就要从她的生命中退出了,她还能活么? 梦半惊10 是在云熠的话还未出口的时候,她大叫了一声,在众推开挡着的衙役闯进了公堂。 众人皆哗然,云熠手握惊堂木盯了她一阵,几乎是低吼着,“慕容氏你好大的胆子,扰乱公堂可不是小罪!” 她跪在了花泽少的旁边,低声道:“大人,民妇实在是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云熠轻笑,“不得已?你的相公现已无事,你还有什么不得已的?” 她看了一眼慕容晏,他正在朝她使眼色,那意思就是――退下,不可乱来。她摇了摇头,迎上云熠那恶狠狠的简直想要把她生吃了的眼睛,慢慢道:“大人,花公子何罪之有?扬州城谁人不知他的性情?况且……况且……反正,花公子为行宫事宜鞠躬尽瘁,没有什么目无君主之说。若都像这样逐字曲解,那天下的文人墨客以后谁还敢说话,谁还敢执笔?” 话音落,公堂之上静寂无声,她低下头心里有些忐忑,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花泽少竟然面带笑意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忽觉得手上一阵暖意,她大惊,他竟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心里害怕,看看这些高高在坐的人,想要挣开,又欣喜不已,这久违的温暖,来自于他给的,他终于又对她好了。 薛子谦忽而站起,向皇上行了礼走至子夜身边,冷笑道:“妖精!” 子夜大惊,怔怔地看着薛子谦,心怦怦跳起。他这话,来得太突然,好似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的一道惊雷,打得她失去了方寸。 众人惊异,皆抵首窃窃私语,有的则期待地看着薛子谦,想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子夜不敢动了,全身冰凉,只有被花泽少握着手暖暖的。 皇上吃惊地盯着她看了一阵。问道:“薛子谦何出此言?可有证据?” 薛子谦微微一笑。“皇上。卑职早先曾几次被这民妇捉弄。.tw[棉花糖小说网]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经过这段时间地调查终于得知。她就是个妖妇!满口妖言。媚惑众生。不可留也!” 皇上攥了攥双手。往椅背上靠了靠似是怕子夜忽地会露出妖相伤他似地。小心翼翼地问道:“慕容氏你是妖精吗?” 此话一出旁边地衙役立刻将她双臂制住。她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押着。眼光扫过公堂。他地丈夫眼里满含恐惧。甚至躲开了她看向他地眼神。手上从花泽少那里得来地一点温暖也因被制服而失去了。全身地冰冷。好冷。她打了个颤。噎声道:“皇上。我不是妖精。” 这时薛子谦急急道:“皇上小心。且不可听她妖言!”然后朝着身旁地一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有两个人抬着一具用白布盖着地尸首上了堂来。 薛子谦上前掀开了白布。一股腐臭地味道立刻充溢到了空中。众人皆掩鼻皱眉。薛子谦也掩上了鼻子。用手指着那尸首道:“近两天来城郊频频发现青年男子地尸首。大家请看。他身上并无致命刀伤。而胸前有一团黑青。分明是妖邪吸尽了他地阳气!” 子夜看着那早已面无血色的男子,脸上一团阴晦之气,地确是被吸尽阳气而死,但不是她!她恨恨看向薛子谦,慢慢道:“不是我!” 薛子谦冷笑:“你当然不会承认,不过我有办法……”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道符,子夜一看大惊。 “这是福满山上清风道长的符咒,只要沾了妖邪之物的血,便会迫使妖物现形。 “谬论!”花泽少忽地起身。 “花泽少,带罪之身何出狂言!”皇上立刻呵令。 花泽少无奈,只得重新坐下,盯着薛子谦。 子夜看着那一道符咒,想起福满山上那个冥顽地清风道长,清楚地记得他曾说过,再被他遇见,定不留情。 皇上沉吟片刻对她道:“慕容氏,要证明清白你便放血。” 如遭五雷轰顶,她死死地瞪着薛子谦,清风的法力很高,他的符自然厉害,若放血,她…… “父皇!”云熠忽然说话了,“百姓一向信佛,这种道法之事……何不是出尘法师来一辨究竟。” 皇上淡淡道:“一滴血又死不了人,朕还没见过妖精,今日倒要看看。” 薛子谦当即抽出一旁衙役的配,伸到子夜面前,笑道:“少夫人,要证明清白,就请吧。” 她抬眼,看着那寒光凛凛,心中不忿。她现在地法力比之以前高出许多,甚至连出尘都比不过,不就是一滴血么?偷天换日对她来说何难? 接过刀,正要暗暗施法,耳旁却响起了出尘的声音,甚是焦虑,“子夜,不可乱来!” 她抬头看向四周,并瞧不见什么,又听得他道:“薛子谦在骗你,这符不是让你现原形的,只要你一施法便会被困!忍 忍…… 她闭了闭眼睛,挥刀朝着拇指划过,立刻现出一道半寸的口子,鲜血滴滴而下,很疼。 然后扬手伸向薛子谦,他忙拿出那符纸,看着她的血在那上面慢慢浸红。她转身,眼光掠过众人,露出底气十足的微笑,身子却在发抖,几道凛冽地寒气在体内冲撞,腹内翻江倒海,五脏仿佛扭在了一起。而丹田内那一团火蠢蠢欲动,几欲想要把寒气逼走,却都忍了下来。 忍……修行之道在于忍耐,出尘说过的。 薛子谦死死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未见动静甚是奇怪,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便道:“妖妇法力高深,皇上,卑职建议用大刑。 她在心内轻笑,清风地符咒都耐不得她,凡人的刑罚又能怎么样? 皇上竟欣然答应,令衙役将她按倒。巴掌宽地木板登时落在她的后背,没有了法力地僻佑,只一刹那,被打的地方便如火烧般灼热如针扎般麻痛,她轻咬住薄唇,嘴角倔强地勾出一抹笑意,这点痛算什么,入世一年多,她已经忍了无数了。 她将那板子的声音当成乐曲来听,只中咬着嘴唇的皓齿越来越紧,直到一滴豆大的汗珠落在眼前的地面上,溅起几粒尘埃,便无声无息了。她闻到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是她的血,都流血了,一定皮开肉绽了…… 嘴角的那一抹弧度终是放平了,她将手伸进怀里摸着光滑的萧身,她真的忍不住了,抑制地发出一声呻吟。 “薛子谦!”花泽少忽地起身,质问着,“你说的高人有没有告诉你要打多少下?恐怕再这样下去真要枉送一条人命了!” “父皇,儿臣看结果已见分晓。”云熠接着道。 皇上惑地看着她,甚至带着一点点失望,慵懒地摆了摆手。 疼痛骤然停止,疼痛却真的暴发出来,她疼得恨不得昏死过去,却执拗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半趴在地上,仰头望着望着薛子谦,咬牙切齿道:“薛公子,你这样污蔑一个弱女子居心何在?你凭什么说我是妖精?” “皇上,她一定用了妖法!”薛子谦大声道。 “什么妖法?我若是妖会任你如此欺负?” 皇上若有所思地摆摆手,薛子谦便回了自己的位子。 子夜虚弱不已,呼吸都不稳了,大口地喘息着,艰难支起身子,重新跪好,朝皇上叩头,“皇上圣明,民妇根本不是妖精,却白白地受了这些折磨!我只是想为花公子讨个公道,还请皇上……开恩。” “且放你回去,刑罚上的事你一个民妇懂什么?”云熠忽地怒道。 皇上想了想便道:“你自身都难保就不要管别人了,至于妖邪之说,朕还会继续查下去,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于朕的周身!” 堂上云熠立刻拍起惊堂木叫道:“把乱民花泽少押入天牢,听候懿旨!” 衙役立刻制住了花泽少,子夜伸出手去抓住了他囚服的一角,哀哀看着,他倒笑了,俯在她耳边道:“下辈子要等我。” 她凄凄笑了,她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下辈子。 不知道众人是如何散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醒来后,便听到翠儿的低泣。她刚要动,只觉得周身酸麻不已,后背更是疼痛难忍。她趴在枕上,虚弱地唤了声:“翠儿……” 翠儿忙抹着眼泪过来了,到床前,嘴一撇又忍不住哭了,“少夫人,他们……他们……” “怎么了?”她淡淡笑了笑,堂审犹如一场劫难,都过了,现在回了家,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过不去? “公子他……他要休了您。” 她一怔,这件事情是够大的了。慕容晏要休她?她笑了笑,继而胸口里涌出一阵悲愤。他凭什么要休?她自入府以来规规矩矩,极力讨好祖母,她把府内上下打点的雅致美观,她有过什么大的过错吗?他说过的,纵使不爱她,也不会抛弃她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休我?”她激动道。 翠儿吸了吸鼻子,噎声道:“外面流言说,您不顾性命闯入公堂为花泽少求情,说你们……不干净,还有人说……您是妖怪……” “他们爱怎么说便说好了。但是慕容晏要休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说着支撑着想要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又趴了下去,身上一阵疼痛,心里更加委屈了。她不公堂不但是为了救花泽少,也是为了救他啊。现在他平安了,花泽少少了死牢,他要休她,让她到哪里去? 慕容晏,你当真这么无情? 梦半惊11 这章是礼拜天加更的!) 夜色深沉,她头一次有了天下之大下却没有她容身之处的感觉。白骨娘娘不要她了,花泽少要死了,连慕容晏也要休了她,劫数难测,前方路茫茫,她无助极了。 辗转好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一阵钻心的疼痛令她醒了过来,趴在枕头上稍稍偏头,看到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床前,她微微一笑,虚弱地叫了声:“师傅……我忍过来了……” 出尘蹙着俊眉,稍稍上前,伸出手来欲要碰她又不怕弄疼她,掀开被子拉开薄衫,看到背上一片青紫血痕,不禁忿忿道:“恶毒!” 她竟笑了,“出家人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小妖精,你疼吗?”他轻轻盖好被子,语气中带着难言的痛楚。 “嗯……”她抓着枕头点了点头,又激动道:“师傅你快去救救花公子,他不能死,他……他是皇上的儿子。” “我知道。只怕皇上不会相信。” “会的会的,有信物,有他娘亲留下的信物。” “我去找过他。他不肯。” “为什么?”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地那一关。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她怔了。公堂之上他地那句“下辈子要等我”在耳边回响。他是抱了必死地心。只是。公子。人地一生本就短暂。为何不把握机会好好地活下去? 出尘把了她地脉搏。低声道:“那符咒伤了你地真气。走。我为你疗伤。” 她摇了摇头。“公子要休我。就让我这样伤着吧。” 他似是叹了一声,“小妖精,后的面路还很长,要忍受的还很多,那个清风道长已经盯上你了,下一次就不止一道简单的符咒。” “我是好妖精,他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他性偏执,在福满山时就认定了你是妖孽。” 夜风中,出尘小心地扶着她在半空中慢慢飞过,背后伤势的疼痛在凉风中稍有缓解,只是体内虚得厉害,惟有紧紧地倚着他,头也依着他的肩膀,鼻息间又闻到了他身上独有地味道。听说寺里的和尚终日在檀香缭绕中都是一身浓浓的檀香味,他身上的味道却如此清新纯粹,不禁教有些欣喜。 “师傅,这是我最后地劫难吗?” 他身体一僵忽地停在了半空中,许久才淡淡道:“我不知道。” 连续三日,出尘每晚都到慕容府来将她带到寺内禅房用内功疗伤,体内的不适已然消失,惟有背部的外伤还隐隐作痛,他只得教她些止痛地法术,却不能为她治疗。 只是这几天来,除了翠儿,府里面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包括那要休了她的相公。 傍晚天将黑之时,她携着翠儿带了些饭食和银钱一起出了府门。没想到街上还有许多人,她们相扶着沿着街边走,耳边依稀听到那些窃窃私语。 “这不是慕容府的少夫人吗?” “哎呀,那日伤得都丢了半条命了怎么才两三天就好了?难道真的是妖精?” “她定是去牢里看花泽少,看来他们之间真的不简单。” “你忘了她在花满楼住了好久。花满楼是什么地方……” “她走近了,快躲开点。” 她拉着翠儿快步走着,极力地装作从容不迫和若无其事,好不容易到了牢营前,四下无人她才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响起刚才那些流言,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她躁动地在原地走了两圈。 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若没有人说,谁知道她是妖?当初与花泽少在桥头的甜蜜之际,那些人的眼里无不羡慕感叹,赞他们佳偶天成,看来是人心不平,一旦与妖邪沾上边地,便被打入了被唾弃和疏离的地位, “少夫人不必听那些人的,翠儿天天与您在一起知道您不是妖。”翠儿走近前来小声说着。 她笑了笑,“翠儿,如果我真的是妖精,你会怎么样?” 翠儿忽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恐惧一闪而过,“不……不会的,我不相信。” 她没再说话,给了看守些许通融的银两进了大牢。 狱卒与她说了地点她便自己慢慢走了进去,窄小的甬道里昏暗极了,四周散发一股血腥靡烂之气,她有些不适,稍稍用手挡了鼻子。两边地牢房里,那些囚犯都无精打采在窝在稻草堆里,眼神呆滞,有的看到了她,则跑到栏杆边,伸出带着血痕的手,癫狂似地叫着:“美人儿!美人儿,让我亲一口……” 她害怕地快步逃开了,终于到了最里面,最隐密的一间牢房,那个坐在墙角里垂着头的人……就是花泽少了。忽地想起桥头上他做地那首众人称绝的花满天,竟如上辈子般那么遥远。 她加快脚步过去,一手抓着栏杆,轻唤了声:“公子……” 他忽地抬起了头 到是她,淡淡笑了,竟如平常那么自然,没有一丝:之气,也不起身,就看着她,轻问:“这种地方你怎么也来了?” 她终是不能像他这般,抿着嘴唇似要哭却流不出来泪,怔了半天,才哑声道:“公子,你不要死。” “没人救得了我。况且,死在他手里,我想……会很有意思。”他轻笑。 她不解,“你将胭脂扣给我,我去向皇上说明情况,你其实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不是吗?” “不。”他站了起来,走近前来,隔着栏杆与她相望,“待我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才会看到,遗憾地是我没有机会看到他那时的表情。” “你要报仇?” 他笑了,握住了她抓着栏杆地手,“我说过,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只是我没告诉你,若见到他,我会忍不住报复的。” “可是搭上自己的性命是多么傻。公子,你是何等聪明之人,什么都不在乎了,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总梦到我母亲,她在哭,不停地哭,我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哭……流了那么多眼泪,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忽听得甬道中传出小跑的声音,子夜忙转头,看到刚才放她进来地狱卒正慌张过来。 “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少夫人,快跟我来躲一躲,被太子知道我放了人进来我的小命可都没了。” 欲要再跟花泽少说句话,一听得狱卒这样说她便忙不跌地跟着往外走,刚走几步,便听得暗处一个极冷的声音沉沉道:“来就来了,这么偷偷摸摸的就不好了。” 她怔在了那里,狱卒在一旁吓得直打哆嗦。 云熠倒背着双手款款而来,走至她身前,上下审视了一般,笑道:“嗯,体质不错,这么快小脸儿就恢复红润了,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忽地有些窘,摸了摸脸,行礼道:“太子,不关狱卒大哥地事,是我非要进来的。” “我当然知道不关他的事,”他忽地俯身向前,趴在她耳边似笑非笑道:“他哪敢惹你?你可是妖精。” 她浑身一颤,踉跄退了两步,无措道:“太子殿下……真会说笑。” 他不再理会,走至牢房边,看着花泽少,“看来少夫人对花公子地感情不一般啊,刚恢复了身体就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阴暗的牢里来看望。对了,慕容晏不是要休你吗?应了便是。” 她一惊,怎么他什么都知道? 花泽少吃惊道:“他要休你?” 她转过身,看看花泽少,勉强笑了笑,“他说过不会抛弃我的,那只是传言。” “子夜……”花泽少皱着双眉,额头上现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痛心疾首,似是自问着:“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她一个机灵反应过来,犹记得出嫁那日,他说过的话,如果慕容晏对她不好,他要讨她回来。还有那晚与出尘为他治病之际,半梦半醒之间,他说过的――要用多勇敢,才能放弃你…… 她忙跑到了栏杆边,忘情地抓住了他的手,喜道:“公子,你要我对不对?你不要死,我以后跟你在一起!” “够了!”云熠忽地咆哮起来,“有夫之妇怎可说出如此不耻之话?你们当我这个太子不存在吗?” 她以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来驳他地命,如何还听得到云熠的话?仍是紧紧抓着花泽少的手不停地问着:“公子,你要我吗?你要我吗?你要我吗……” 在这毫无生气的牢狱之中,她清甜软绵的声音格外地响亮,透着无尽的天真甚至有些许的傻气,哪有一个女子这样明目张胆地问一个男人――你要我吗? 花泽少的眼窝深深陷了下去,藏着子夜所看不到地无尽的担忧与恐惧。当着云熠的面他没法向她说明,只得轻声哄道:“子夜,你累了,你说胡话了。” 云熠忽地大笑,哈哈大笑,令人生畏。 子夜终于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花泽少,看着他英气的脸庞,想要轻抚,又不敢了。 云熠忽地将她粗鲁地抓过身边,咬牙切齿道:“父皇有旨,私探花泽少者与他同罪!你这么想跟着他,就同她一起去死!” 她冷笑一声,狠狠踩了他一脚,“还没有判罪呢,你怎么知道他会死!?” 他忍着脚上的疼痛,瞪着她,深不见底地眼睛微微眯起,轻笑道:“你竟敢……来人!把这个泼妇给我带走!” 她束手就擒,临走前,扭过头,向花泽少喊着:“公子,你不要死。” 云熠像听到笑话一般,“他不想死就不会死了吗?如果人的命都是掌握在自己地手里哪有那么多悲欢离合让人感叹?” 梦半惊12 被狱卒架出了牢营,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暗蓝的点点,璀璨无边;不远处的民房内亮着黄黄的烛火,一闪一闪的,仿佛在炫耀着他们小小世界的幸福。 她紧抿着嘴唇,淡淡笑了笑,繁星,烛火,都离她好遥远好遥远。 云熠拉起她衣袖快步朝着大街走去,她跌跌撞撞,忽地想起翠儿,便问道:“翠儿呢?” “早被我打发走了,你最好乖乖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要回慕容府!”她抗议道。 “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回去做什么?”他冷笑。 “谁说的?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什么时候他亲自来见我,我才相信……”她倔强着,最后一句却软了下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云熠停了下来,月光下,看不清他眼里的到底是什么,只有那无情的声音依旧在打击她,“等到他亲自跟你说的时候你就没命了,傻瓜!” “为什么?” “因为我的妹妹看上他了,青儿。她是公主,父皇要为他们指婚。你知道公主看上有妇之夫会怎么样吗?” 她不解。摇了摇头。 “公主是骄傲地明珠。众星捧月地成长。皇室也绝不容许她会受委屈。况且父皇很宠她。所以。她看上你地丈夫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会死!” “为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惊慌不已。“她抢了我地丈夫还要我地命。” “没有为什么。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她怎么会喜欢上公子?她是高高在上地公主……” 云熠继续拉着她走。一面淡淡说着:“听青儿说慕容晏对她有过救命之恩。” 她一怔,想起在平安苑内躲在墙后听到的对话,青儿公主那清亮的笑声在耳旁回荡― “你就是扬州有名的才子啊?” “刚才谢谢你,不然我就掉到池塘里了,我可不会水性。” 她现在才感觉到这话中隐藏着的一个刚及~少女的情怀,原来公主喜欢上才子了。 她笑了两声,任由云熠紧紧抓着胳膊,恍恍惚惚地前行。 又是那间大房子,亮着摇曳地烛火,还有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帐幔,软被,香枕。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地回过神来,推开了云熠。 “我就是被休了也会任你欺侮!” “那我现在宣布,你是我的了!”他笑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她忿忿转身,撞倒了屏风,打碎了高架上的花瓶,冲到了门边,看到门外的人便呆住了,惶恐不已。 “皇上!”她跪在了地上,一时不知道凡人该怎么向皇上行礼的,便把头一低再低,低的都挨到了地面。 一旁地云浦羲慵懒地笑了笑,颇感兴趣道:“大哥,你怎么……你们……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皇上嗔了云浦羲一眼,沉声道:“羲儿!” 云浦羲不情愿地停止了大笑,稍稍站正了。 青儿公主跑到前面叫道:“父皇把她赶走,她是妖精!梦兰姐姐告诉我的,梦兰姐姐还要抓她呢!” 子夜一怔!施梦兰…… 皇上咳了一声,嗔道:“青儿,以后不准再叫姐姐,她是朕地人,就你的母后一样。” 青儿呶了呶嘴,又小声地说了一句:“她就是妖精。” 云熠上前,拉起了子夜,对着他们笑道:“管她是什么,父皇,这女子我喜欢,我要了。正好替青儿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是吗?” 蓉妃再也忍不住了,“太子,薇儿怎么办?” 云熠瞥了她一眼,“蓉妃娘娘,你是说你的侄女儿吗?你放心,你的好意我当然会领。[..tw超多好看小说]”然后宣布似地大声道:“三日后我要办喜事儿!到时候一起娶过来。” 皇上正色道:“太子,你现在是监国时期,要对外做好表率,不可再造次!” 云熠不以为然,“娶亲也是大事啊。” “云浦羲笑道:“大哥,你府上的佳丽们又要伤心欲绝了。” “不行!”蓉妃又道,“她到底是人是妖,身份都未确定怎可轻易入我皇室?皇上,请三思!” 皇上思虑了一下,觉得甚有道理,欲要开口,云熠已经走至蓉妃面前,似笑非笑道:“娘娘,我要娶就一起,要不娶一个都不娶。再不然,娶过来之后我让你侄女儿新婚第二天就搬到冷宫里住,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蓉妃被逼得哑口无言,看看皇上,皇上亦无奈。 对太子骄纵惯了,长大后竟难驯了。 “我不会嫁给你地。 定定道。 众人都是一怔,云熠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要发作,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拉起她一边往里面一边朝外面摇着手,“你们都回吧,我提前进行洞房花烛夜!” 浮云斋地门在身后慢慢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子夜甩开了云熠的胳膊,走至一角,一动不动。 云熠似是不在乎,坐到一旁的桌子前,自斟了一杯茶,饶有意味地轻啜。 “你既然知道我是妖精,就该知道我的厉害,若你强迫我,别怪我不客气。” 这毫无预兆的宣言让云熠怔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常态,甚至还带着一丝毫不在乎地笑意,“妖精果然厉害。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我会……让你爱上我,难后求我要了你。” 她不再说话,脱鞋上床,挥一挥衣袖布了一道粉色的结界,安然睡去。 她累了,真地累了。 这一夜,竟睡得安稳。 早晨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竟看到日已高照。浮云斋内空无一人,她披了外衣走至门外,看到满园地喜庆,下人正挂红灯,贴红联,修剪花木。她拍了拍脑袋,有些迷惑,只得向他们询问,最后得出十二个字的答案―― 太子喜婚,公主大婚,举国同庆。 她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忽地激动起来,胸口不住地起伏着。脑海里映着地是花泽少略带苍白的脸,以及她一声声的低问:“公子,你要我吗?”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园外走去,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只是刚出前门就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给挡了回来,她险些跌倒在地。一旁正在忙碌的下人见状忙上前扶,并询问着,她仔细一看,是一道淡蓝色的结界,她认得,这是清风的法术。 无奈之下,掉头而走,留下那些不明所以的下人,有的在窃窃私语。 她不听,装作听不见。骄傲地撩起裙摆,进了浮云居,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整天,没有一个人来理她,她本以为云熠会来,他也没来。仿佛整个御华园除了她跟这些张罗喜事的下人,都没有人了。她便拾起在盘丝洞时打座的功夫,强迫自己的心静下来,盘腿坐在床上,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出尘教给她的经文。 入夜后,一个小宫女为她送来了晚餐,她趁机询问众人的去处,那宫女说皇上太子他们都去游秦淮河了,好像要晚一点才回来。 她摒退了宫女,胡乱吃了几口,忽感觉怀中的玉萧有些异样,忙抽出来,竟见上面泛起血红的光芒,甚至盖过了玉萧原有的翡色。她稍稍掐算,心中一惊,出尘仿佛遇到了强大的妖物。 这几天他不遗余力地为她治疗内伤耗损了不少真气,恐怕还未补回来。想到此,再也坐不住了,跳下床去,扯了一根红绸将青丝略略束起,悄身出了浮云居。 她刚用过晚饭,此时正是下人们用饭的时刻,园中没有什么人,走至前门,她便用法力破了清风的结界,并弄了一个跟他的相似的,应该可以以假乱真,不致被他发现她出去过。 飘飞在扬州城半空,紧紧握着玉萧,感应着,觉得出尘就在城外不远,至城门口,玉萧果然反应强烈,红色腾腾而起,仿佛要燃烧一般,看来这妖物法力强大,出尘竟也制服不了了。 她提了一口真气快速而去,远远地便看到城外的林坡上空有金红两色光芒交相辉映,缠斗不休。而那金色略带了暗淡,似被压迫着,不得施展。 她落到地上,将玉萧塞进怀里,慢慢靠近,看到出尘正盘坐在地上,周身被金色的光芒包围着,一团血红的光束不停地在他的结界之外冲撞着,气势汹汹,邪气凛然!她定睛一看,不禁惊异,那一身红衣的绝艳女子,竟是一年前聚宝盆内的风艳娘。 “哼哼!果然是心有灵犀。来了就来了,躲躲藏藏算什么!”风艳娘忽地朝她站的方向呵道,那语气就如一年前说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那般倨傲。只是,出尘不是说受了重创,没有几百年的修习不能复原么?怎么…… 难道,最近频频出现的妖物伤人的事件都是出自她手?她想起公堂上那个死得凄惨的男子,尸体都腐臭了。子夜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大喊了一声:“师傅,我来助你除妖!” 风艳娘根本不以为然,哈哈大笑,“就凭你?”,然后在半空中一个翻身,那团红色更加妖艳邪魅。 销魂处1 夜暗暗提了真气,飞身将起,忽听得出尘大声道:周有蛊!” 她一惊,在半空中停滞一下挥袖为自己布了一道结界。风艳娘见此略有吃惊,冷笑道:“一年不见,你倒长进不少。” 话说着忽甩出一只手倏地闪到了子夜面前,凌毒的邪气扑面而至,子夜在半空中旋转一周,拈一个“凝”字决,立刻有万道粉色光芒扑袖而出紧紧地包住了那一束红,另一只手拈起盘丝心决,无数莹白柔韧的蛛丝如同有了灵性一般顺着风艳娘的手臂迅速攀上她的全身,并且渐渐束紧…… 风艳娘吃惊不已,只道子夜长进了,没想到竟是一日千里,她太大意了。后悔万分,却已无用,出尘早缓过劲来,凌空飞起,手中禅杖立刻金光大放,耀眼不已! 风艳娘见状很是恼怒,头一仰,衣袍无风自鼓,那缠在身上的蛛丝瞬间碎成千段万段,子夜被震到内里落到地上踉跄退了几步 此时出尘已经缠住风艳娘,皱眉看向子夜,子夜会意,将倒未倒之际故意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做痛苦状。 风艳娘见状嘴角微微扬起,全力以赴对付出尘。 金色的光芒和血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交缠不休,四周风起,吹起片片落叶,黑夜几近变成白日。 出尘忽地飞身旋在半空,禅仗紧握在手,直抵着风艳娘的胸口处,大喊一声:“子夜!” 子夜应声飞起,早已做了准备,直扑风艳地后心,用力一抓,“咔嚓!”一声,她却扭过头,不忍去看。 只听到长空中一声凄厉地惨叫。出尘大喝一声。把风艳娘逼上了绝路。 她睁开眼睛。看到风艳娘头微仰着。摇摇晃晃慢慢转身。身上发出地红光渐渐变淡直至消失。倏地对她露出狰狞之色。嘶吼着:“你好狠!” 她往后退。摇着手。喃喃着:“你害人太多……别挣扎了。” 风艳娘哈哈大笑两声。身体忽地一僵继而颤抖起来。嘴角溢出发黑地血液。两只眼睛睁得圆圆地仿佛要掉出来一般。子夜吓得捂往了脸。一步步往后退着。 只听到风艳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诅咒着:“可恶地……竟没有告诉我你变得这么厉害了……我……” “是谁?”出尘忽地近前。厉声问道。 “哈哈哈哈!”风艳娘大笑,“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子夜忙放开手往后躲,只道她会像夭夭那般对她下蛊,却见她的右臂忽变得如蛇身那般灵动,反手拍在了出尘的胸前,一道红光闪过。 “别以为就你们聪明会用诈术,这叫以牙还……牙……”话音未落,她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接着便听到“嘭!”地一声响,她竟然……碎裂成了千百片,一点一点,如彩色的烟花一样漂浮在空中,渐渐消失。 子夜怔怔地看着这无比惨烈又凄美地景象,不由得问道:“师傅,若有一天我灰飞烟灭了,是不是也这么美?” 没有听到回答,她转身,竟见出尘脸色异常地僵在那里,急忙跑过去问着:“刚才风艳娘对你做了什么?” 他不语坐在了地上,口里喃喃地念着梵语,脸色稍有恢复,淡淡道:“妖除了,你该回去了。” 她抿抿嘴唇不悦道:“你一定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要我回去。师傅,怎样能救出花公子?我要跟他浪迹天涯。”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与什么力量在抵抗着,低声吐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到哪里浪迹天涯?” 她一怔,看到他额上沁出的汗珠,不禁担忧道:“师傅,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啊,我为你疗伤。” 他摆手,看着她,眉间的青筋跳了两下,眼里似是燃烧着熊熊地火苗,极力克制着,沉声道:“算来算去,有些事情终是无法改变。小妖精,你现在是待嫁的新娘,快回去吧,那嫁衣肯定非常漂亮。” “不。”她摇头,“你说过地嫁衣哪能随便穿,我已经穿过三次了。金线珍珠织就的徒有重量,我还是喜欢第一次穿的,鲜亮的红色,我站在房顶,裙带都飘飞起来了,只是怪你,扯下了我的盖头。” 他的脸忽地一白,忙合起双手不停地念佛语,身体却不能自己地颤抖起来,倏而跃起,退出几丈远,转身朝着山外飞去。 她不明所以忙追赶过去,拉住他地僧袍,关切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一把推开了她,话语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跟、着、我。”然后奋力飞去。 她在半空停滞片刻,越发觉得他肯定是受了很重地伤,不愿她担心 赶她走,于是又追上去。 夜空之下,她随着他御风而行,飞越了几百里,落在了西方的一座深山之顶。 山下树木苍翠,山顶竟结了霜,冷风拂面,四周丛林密布,山谷中狼嚎不断,阴森可怖。 她抱了抱肩膀,不明白他大半夜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只见他停在了一块岩石之上,向下眺望着似在辨方向。她飞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群山环绕之间,山谷里云海滔滔,仿若仙境,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却令他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跟来了?” 她笑道:“师傅你都想什么呢?我跟了一路了你都没发现。” 他似是怒了,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她没防备竟被生生地推出好远,落到了对面地一个小山峰上,远远看着他。 他再也忍不住了,扬起双手,白色的僧袍伸展,如同两只翅膀,滑翔而去,头朝下,很是决绝,仿佛要冲撞到谷底一般。 她大惊,飞到一棵松树顶上,忽看到一处碧波青潭,定晴一瞧,是一个湖。 “嘭!”地一声,出尘已经一头扎到了湖里,如镜的湖面瞬间溅起许多水花,渐渐的便平静了下来。 她飞身前进,一面惊呼:“师傅!师傅!你不会淹死了吧?” 落到潭边她又大喊几声,可是群山静谧,就连刚才那嚎叫的狼也睡着了似的,她忽地害怕了,咽声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臭和尚,几百里地,让我独自回去你放心吗?好吧,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她说完纵身一跃,跌入了那柔软的水面。 好冰凉的水!她打了个寒颤,本不会水性,身体缓缓往下沉去。 哆嗦着,闭上了眼睛。忽觉得四周的水都荡漾起来,一阵水花叮咚声音响起,出尘从水底冲了上来,捞起她落在了高处的巨石之上。 凉风吹过,她的牙齿都打颤了,看了看满身是水的出尘,正盘腿而坐,她轻轻靠了上去,听见他口中溢出的轻策的梵语,很是恰人。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不禁怨道:“原来你没死,害我担心一场。” 他不语,口中的梵语却越念越快,变得躁动不安,僧袍的前襟敞着,胸膛毕露,上面还不断地敞下一颗顽皮的水珠,她看着,有些发怔,伸出一根手指轻碰他的肌肤,从胸口到脖颈,她好奇地摸住了那上下抖动的喉结,却令他全身一僵,脸色瞬间暴红,仿佛染了颜色一般,额头上青筋突起,一把嵌住了她的手。 他停止了念经,惊问:“你怎么还在这儿?这不是真的。” 手腕处有些疼痛,她还是冲他笑了笑,“我帮你治伤吧。” 他忽地全身都抖起来,表情扭曲了,紧皱着眉头,一把将她推开,口里愤恨道:“你是真的,走开!你这妖孽!” 她歪倒在一旁,怔怔看着他,心内说不出的难受,他竟然也说她是妖孽。纵使所有的人都骂她是妖,所有的人都唾弃她,她都可以无视,惟独受不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 他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放开合在一起的手,带着一丝哀恸,柔声道:“小妖精,快走,我中了**蛊,会害了你的。” **蛊…… 她一惊,不但没走反而上前。他闭上了双眼,又手复又合起,念起那些定心定性的梵文。 月色凉白,整个天地都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山风吹过,好冷,她靠近了他,汲取一些温暖。他忽地伸出手挡住她欲加近前的身体,沉声道:“你为何这般不听话,快走!” 接着便是用力一推,青苔石面本就被他们身上的水沾湿,令她丝毫没有防备地滑倒了,伴随着一声惊叫,她往后仰倒。 还好,出尘及时接住了她,拦起她的腰际,两人一起倒在巨石之上,她稳稳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被他的双臂环抱着。 湿透的衣衫纠缠在一起,她感觉到他体内散发出的温暖还有那男人独有的气息,甚至还听到了他怦怦的心跳。月光,清风,云海,甚至那相互碰撞在一起的树枝,都一刹那在缱绻一般。她抬头,发现今晚的月色好美,依稀看到天河间有两个飘摇的身影,好像牛郎织女在相会;低头,伸手触摸到他的脸庞,慢慢将脸凑到他面前,他呼出的温热气息都吹到了她的脸上。 他脸上那痴迷的神情,他眼中那灼灼的热情,还有他心中的悸动,都是为她而生的吗?还是,**蛊的作用? 销魂处2 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游移而上,终于摸到了他的头,:子在林中的触感,有一丁点发根扎手,很痒。.tw[棉花糖小说网]只是,为何这次……戒疤的凹凸如此分明,就如那刻在磐若寺戒律院墙壁上的清规一般,让人不可无视。 他刚才说,他会害了她,却没说,也会害了他自己。色戒色戒,他在黄泉路上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又来人间一遭,修行一毁,就什么都没了。 于是她退缩了,放开了手,认真地问他:“师傅,你现在清醒吗?你忍得过去吗?” 他素日里凌厉目光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和迷离。他的呼吸看上去很平衡,内里的气息却紊乱不堪。她蹙起眉头,轻抚着他的脸,喃喃道:“听说会要命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猛地闭目,眉头紧蹙,好似痛苦不堪。原以为他又会盛怒,又会粗暴地将她推开,不料他竟将她箍得越来越紧。她的心也随之一紧,怔怔地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地无比安静,深夜里的山顶渐渐荡起一层雾气,伏在他炽热的怀抱,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间的心跳。她不知道他想怎么样,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只是……只要能救他,她什么都愿意做。于是,稀里糊涂地俯首,将自己冰冷的唇贴了上去,在他丰厚的菱唇之上寻求温暖。 鼻息交错,那种轻触地感觉很是微妙,就像秋天荒原中的一点火星子,瞬间将所有都燃烧了起来。 她不会吻,只能笨拙而小心地将他的脸捧得紧紧的,一点一点,一下一下,在他的唇上停停落落,想要寻找更多地感觉。 猝然间,他睁开了幽深的眸子,猛地起身,双手死死地将她的腰身往下按,似乎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tw[棉花糖小说网]她感觉到他某个紧紧贴着她的部位硬而滚烫,因为他们都湿透了,薄衫熨贴在身上,所以更能感受得真切。 风吹过,她的身体冰凉,这滚烫竟令她全身都发抖了,仿佛引导着,她体内也溢出一股暖流。 出尘依然那样看着她。目光迷乱。却仿佛又在用最后地一丝定力极力克制。他是清醒地。她断定了。他清醒着。心里一阵莫明地欢喜。仿佛一场赌博。她赢了。于是不顾一切地用力吻住了他地菱唇。在上面辗转厮磨。终于。他微启嘴唇。吐出了一丝清香地气息。接着便是令她窒息地掠夺。他翻身将她压住。先是慢慢交缠。而后便是两人狂野地唇舌用力纠葛。所有地理智都不复存在了。 现在。她只想得到快乐。 她忽然明白了男女之间地爱。便是相互得到。皇上想从施梦兰身上得到地。花泽少想从她身上得到地。都是这一种感觉。不顾一切地。几近疯狂。 他搂着她地腰身。粗喘明晰。沿着侧颈一路啃啮下来。埋首在她地胸前伸手撑开了衣带。那火红地肚兜便是诱惑。他一把扯开。在她胸前深深摩挲了一阵。一口咬住了右侧那点嫣红。她忍受不住这样地激烈。双手抱住他地头。**出声。 他地唇在吮吸、舌尖在撩拨。好似在一浪一浪地潮水涌来。几近将她淹没。她抵挡不住。惟有肆意呼喊。 湿漉漉地长发沾在肌肤上。像一条条血脉地纹路。那些疯狂地**在就其中游走。腐蚀了她地身心。明明想要停下。却仿佛。停下来会要了命一般。欲罢不能。于是。撕扯他地衣袍。贪焚地抚摸他地臂膀、胸膛。腰背……甚至去用手去掐。用嘴轻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此时不把他抱紧。以后要怎么办。 直至衣衫除尽,这般意乱情迷**裸地呈现,天地日月都没了光华。被他紧抱着,修长的腿裸露在外,禁不住山风吹得瑟瑟,抬起,紧紧缠在他的腰间。 冷漠的出尘,就像那晚被点燃的烟花一样迸发,闪耀着五彩缤纷的火光,为她披了一身的火树银花。 疼痛,丝丝缕缕游走全身,令她惊呼一声从沉溺中苏醒。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轻叫着:“师傅,痛……” 他低首,额上的汗珠流过,眼神复杂又迷离,一把将她抱得更紧,刚要退出,她便觉得空虚得可怕,渴望再次被他填满,于是紧揽着他的腰身,不让他走,明明在他的冲击之下,仿若无力承欢,却又死死地与之契合,承受他更猛烈的冲击。 这样,即便疼痛着,也很快乐。 她在他额上亲吻一下,便抱着他的头,紧紧地抱着,任他在体内肆意掠夺,尽情地在她身上宣泄压抑了许久的**。但当她低首与他四目相对之间,却看到他幽幽的目光中没有她的影子,而是火,他 给了**蛊! 震惊之下,她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干,伏在他身上,想要让他停下来,便叫着:“不要了,不要了……” 他置若罔闻,甚至更加疯狂了。 她动弹不得,法术也施展不开,想要用力推开他,又怕伤了他元神。是她一时自私任性,自作聪明,想要试探他的情感,却酿成这样的结果。她毁了他的修行,也毁了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他会被蛊惑,明明刚才她喊痛的时候,他还试着退出…… 山顶气寒,月华霜重,她披起衣服抱着双膝坐在一角发愣。静谧的夜里,耳旁尽是那些迷乱的声息,挥之不去。 一阵风吹过,身旁的出尘发出动响。她忙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拽紧了胸前的衣服,心里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一夜欢融,明天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是无法面对的,都是她害的。 她很难过,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师傅,你好了吗?” 出尘捂住额头,面容几乎扭曲了,嗓音倦惫,“怎么了?你怎么在这儿?” 他真的不记得了!也好,她强颜笑了笑:“你被风艳娘伤了,不过现在好了。” 他点了点头,忽地惊骇起身,那白袍上的鲜红她曾用了无数次法力,都去不掉,此时是那么赫目。他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终是不敢相信,几乎是咆哮了,“我对你做了什么?” 她害怕极了,低声道:“没有什么,都过去了。” 他的拳头不禁握紧,仰头长啸一声,惊起山谷中阵阵狼嚎。他无力地走至她身前,细细看着,些许嗔怪些许怜惜,“你的法力在我之上,为何不阻止我?” “是我害了你,我主动的。”她虚弱答道。 “不,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女方,是我的错,我害了你。” 他起身系好衣带,想把那斑驳的血迹遮住,却遮不住。顿了顿,向她伸出手道:“快起来吧。” 她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为难。 他才发现,她的衣服被扯破了,于是扯下身上的长袍将她裹住。 他触到她的时候,她战栗了一下,惊惶举眸望着他,他还是强行将她紧紧抱住,特意拉好了胸前的衣物,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你马上要嫁人了,我会去向太子赔罪。” 她忙道:“不,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惹的祸,再说,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总会发现的,时间拖了久了更难说清。”说罢,他便将她横抱而起,腾空飞升,山下,空气变越暖,风也暖了起来,她眯起眼睛,看着他淡漠的脸色,不禁问:“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他抱着她的手忽地紧了,没有说话,加速前行。 她疲惫至极,便倚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或许天亮之后,会发现这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了就好了。 他抱着她从扬州城上飘然而过,只短短的时间,她却觉得像永远那长,她做了好多的梦,梦境杂芜,被他唤醒后却忘记了梦见的是什么,只隐约觉得心悸。 “回去吧,明天的事情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她看着御华园巍峨的朱门,万般不愿,却怕再任性只会教他为难,便移形进了里面。 没了他的倚靠双腿也酸乏无力,扶着栏杆慢慢往里进,月光折射进廊里,把她的影子一分为二,一半在墙上,一半进了窗里。到了浮云居,她轻轻推了推宫门,竟然应声开了。 她刚要踏过高高的门槛便听到皇上清冷的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还敢回来?” 她不解,扭过头,园中瞬间亮了起来,皇上,云熠,云浦羲,蓉妃,还有施梦兰都站在院门那边,冷冷地看着她,四周围还有许多持刀的侍卫似是蓄势待发,要把她绳之。 云熠走近几步,看清她衣衫的凌乱,吃惊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这半夜去哪儿了?” 蓉妃似是听到笑话那般笑了一声,“太子,这还用得着问吗?公主在那儿躺着呢,妖物逃了,不是她还会是谁?她以为我们都不会发现,便回来了,装作若无其事的睡觉,没想到我们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子夜听得迷糊,不解地看着云熠,只听他淡淡道,“一个时辰前青儿被不明妖物掳走,侍卫们寻了好久在城外寻得,满身是伤,怕是活不成了。” 她想说她不是妖,可看到云熠凌厉的眼神,这话再说不出口。只低声道:“不是我。” 销魂处3 上忽地上前,狠狠瞪着她,那种目光如寒冰直刺进她好冷好痛。 “不是你还会是谁?!” 一旁的施梦兰慢慢走近,表情淡淡的,“不要脸。皇上,她曾私闯平安苑恐吓臣妾,见您来了穿墙而走!” 施梦兰那似风轻云淡的声音似乎字字都钉到了她的心上去了,那晚在平安苑来不及躲闪她跑到了柜子后面,就趁机穿墙走了,施梦兰从未提过,她以为没被发现,现在…… 施梦兰对她笑了笑,那笑容竟令人发寒,忽听得一声诧异的叫声:“皇上,她身上有血!” 皇上定盯一看,也看到了,便问:“这血是怎么回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你身上穿的……不是你的衣服。从实招来!不然不管你是什么,朕都要了你的命,朕是天子!” “道长出来了!”蓉妃快口喊道。 皇上忙转身相迎,问道:“道长,如何?” 子夜站在廊下,远远地看到那须发尽白的老道,那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身姿,果真是清风,可他现在也不是她的对手。 “公主被伤了内脏,贫道施了法术解救,如若天亮之前能醒过来便能得救,醒不过来便……” 施梦兰指着子夜问清风道:“道长。你刚才跟那妖物交了手。可是她?” 清风将拂尘一挥紧紧盯住子夜。子夜不怕。仰头迎上他地目光。不是她。伤人地妖物不是她。她怕什么。 可她却见清风颔首点头。“皇上。娘娘。正是此妖孽!” 所有地人都看着她。整个世界好似都凝固了。那些忧伤地脸庞上渐渐露出惊恐。她如遭五雷轰顶。死死地瞪着清风。“臭道士。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我!不是我!” 嗓音咆哮。震得园内一阵哗然。 清风些许惊异。冷声道:“贫道看得清楚。分明是你!” 这时四周的带刀侍卫飞快围了上来,脚步齐整有力,“唰唰”拔刀出鞘。皇上近前一步,脸色极其阴靈,一字一句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此时一个侍女忽地跑出来叫着:“不好了,公主吐血了!” 皇上身子一僵踉跄几步,幸好施梦兰与蓉妃左右相扶,众人皆跟着进了屋里,子夜也跟进去了,幸许她还可以救青儿。 清风先到床前查看,皇上放开施梦兰与蓉妃的手扑到床前,看着青儿苍白脸,不禁问道:“道长,怎么样?” 清风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皇上节哀。公主已经……” 皇上一把将青儿抱了起来,眼中含泪,声嘶力竭,“为什么?你不是法力无边的道长吗?为何救不活一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抓不住她的命?!” 清风低下头去,说自己无能为力。 皇上忽地转头,犀利的目光在房中扫了一圈,猛地指向子夜,号令:“把她给朕抓起来!” 施梦兰扑上前,握着皇上的手,哭着摇头,“皇上,不行的,她很厉害,我们斗不过她地!” “无论她是什么,天下都是朕的,朕是天子!”皇上说着袍袖一挥,热泪滚落,吼道:“道长,收了她!” 清风迟一下,长袖一挥,三尺拂尘扬起,凝聚着他强**力直直地朝着子夜的心窝袭去。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浮起一抹轻笑,令清风很是不解,动作也慢了许多。 云熠见状在一旁大呵道:“你为何不动?你说啊!反驳啊!不是你!” 她稍稍转头看了看云熠,她说什么?反驳什么?分明是有人要致她于死地,她犹记得风艳娘死前的咒骂,出尘逼问她那个人是谁,她只是说,她死了,他们也不会好过。 她只是一个孤独地小妖精,来人间就是要摆脱一个人,现在众叛亲离,连不相干的人都来讨伐她了。好!她就死给他们看,让那拂尘把她打得肝肠寸断,她地魂魄会飘到出尘的身边,告诉他,让他保住她的肉身,让他们都看看,她是人!出尘说过,葵水至,月信初潮,她已然修**了! 她闭上了眼睛,心窝处一阵剧痛,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经脉断裂的声音,就琴弦一般,铮、铮、铮…… 她笑了,看着清风那无比惊异的表情,缓缓倾倒,摔在了地上,紧紧握着手中的玉萧,在心里默念着:“师傅,你听到我最后地愿望了吗?帮我……” 施梦兰见状,一抓住皇上的衣袖,不停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是妖,我知道她是妖道长,快让她现原形!” “够了! 怒呵,上前将她横抱而起,冷眼扫视一周,“妖有吗?扬州城内分明另有妖物作恶,还是想想怎样为公主报仇,为百姓除恶吧!父皇,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 皇上呆立着,看着床上已冰冷地青儿的尸体,颤抖着蹲坐在椅子上,阴郁道:“是谁?到底是谁?!” 清风低首,噤若寒蝉,慢慢道:“太子殿下……她就是妖,切不可被表面蒙骗。” “你住嘴!”云熠狠狠道,“老道,你老眼昏花看清了吗?从今往后我天天守着她,寸步不离,扬州城内若再出现妖物伤人地事件,你便去死!!” 清风惶恐,不再说话。 脑中浑乱不已,好多画面,一齐交织。她看到自己被绑在一个高台上,身下是熊熊的大火,四周围着许多的百姓,他们都冷眼相对,愤恨不已,大喊着:“杀了她!她是妖!” 她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麻木地看着下面的火焰,等一会儿它们就要将她焚烧,她却冷到发抖,看着那些人,她跟他们素不相识,他们为什么那恨她?她不承认,绝不能承认,她不是妖,不是妖,不是…… 又仿佛,是花泽少被绑在一个高台上,高大凶猛的刽子手在一旁磨刀,他却对着来看热闹的人大笑,并且喊着:“子夜,下辈子要等我!” 然后,她又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挣扎着,跪地前行,然后被皇上的侍卫刀棒相加,惨死街头…… 她终被惊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房内没有一个人,尽管浮云斋的门紧闭着,也隔不住外面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丧乐声更是震天,诵经超度的声音也嗡嗡作响。 她扶着桌子下了床,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一身喜红的嫁衣,眉目被妆得妩分明,嘴唇是嫣红的,娇艳欲滴。 难道她昏睡了两天了?今日是出嫁之日?想到此,她抬起衣袖拼命地在嘴上抹着,要将那红红的胭脂擦去。 忽听得门吱呀响起,一个瘦小的侍女探头进来,看到床前的她,不禁一惊,慌忙上前跪在了地上,“太子妃,您这是干什么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是不吉利的。” 她晃了晃还有些浑乱的脑袋,“什么大喜的日子?怎么哀乐声震天?” “公主逝,举国同表。婚事丧事一齐办的。”侍女低声说。 “什么婚事丧事一起办的?人都死了还办什么婚事?”她甩了甩手,不耐烦道。 侍女惶恐地抬了抬头,迟道:“驸马与公主……既已指婚,发了喜文,不管生死都是夫妻了,所以,迎娶了公主的牌位。” 侍女话音未落她便轻笑出了声,身体虚弱脚下不稳,一下子坐倒在床上,看着满屋的喜庆,像是个笑话那般,不知道今晚慕容晏的洞房花烛夜会是什么样的。 “太子呢?他不是要娶我吗?人呢?” “已经去薛府迎亲了。” 她笑了笑,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事,狠狠扯下了厚重的龙凤霞帔,带着些许冷漠道:“我渴了,给我倒杯茶来。” 侍忙应了声倒了茶送到跟前,她一饮而尽,感觉舒服了许多,便吩咐道:“给我找件衣服来,我不穿这种。” 侍为难道:“太子妃,今日是大婚的日子,太子殿下吩咐过,只能穿这件衣服。还有,您的妆弄花了,奴婢给您画好吧,不然太子回来要怪罪的。” 她赌气地呶起嘴,“我是太子妃又不是一个玩物,连穿衣打扮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侍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动气,您还受着内伤呢,太子一再吩咐过我们不可冲撞您。” 她也觉得这样为难下人不好,便放下脸色,稍稍温和道:“你下去吧,太子不会怪罪你的,我会跟他说,我累了,想一个人呆着。” “是。” 侍下去了,她一个人在床上呆坐许久,耳旁是呜呜呀呀的梵语,她趴枕头上,有些昏沉。为何这梵语与出尘念出来的有如此的不同,不但不能令她恰神,还令她痛苦,是因为这是超渡亡魂的吗? 她下了床,又喝了一杯茶,跑到门边,开启一条缝,看到园子俨然被置成一个巨大的灵堂,白幡随风飘着,仿佛在为死去的人跳舞。她忽地看到一个小和尚臂上戴着黑布朝这边走过了,便跳出门外,躲在柱子后拉住了那和尚,焦急问道:“出尘师傅在哪儿?” 销魂处4 小和尚有些惑上下打量了子夜一番终是想起她就磐若寺后面住过的丫环,也是今日的新娘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迟了半天,恭敬道:“娘娘,师兄出了点意外不能主持,今天是法治师叔来的。 “意外?他怎么了?”她忙问,一手不觉抓紧了衣带。 “师兄修行多年却犯了戒律,今早受了一百律棍,现在……应该还没醒过来吧。” “什么?”她不禁激动,“一百棍,你们凭什么打人?他没有错!” 小和尚不明所以地看着子夜,惶恐地念了一声佛号便溜走了。 子夜扶着廊柱退后了一步,因为激动而喘息着。 一百棍…… 她曾见过那职手腕粗大的戒律棍,且在佛祖面前根本使不得法术护身,而出尘也绝不会用法术为自己减轻一丝一毫的痛苦。傻和尚,为什么自讨苦吃? 忽听得院门处一阵躁动,她以为是云熠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忙躲进门去,却看到一个带刀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着:“不好了!皇上!不好了!刑场出人命了!皇上!” 四周顿时静了下来,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子夜心中一阵纠痛,顺着门边滑倒在地上,趴着门槛眼巴巴地看着,那侍卫手中拎着的东西,不正是花泽少曾送给她的胭脂扣么? 刑场…… 难道今日是花泽少地定罪之日。也是行刑之日?她心中不由得生出滚滚恨意。想起那日在牢营外。云熠说地――他不想死就不会死了吗? 原来人地命永远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地。 她好不甘心。一手用力在门槛上狠抓着。门槛应声从中间断裂。她心中一阵短气。呼吸简直都快没有了。脑子一懵。晕了过去。 又是那种难闻地药品味!她讨厌极了。就连在睡梦中也一样讨厌。因为。那是云熠吩咐人给她弄地!于是。她醒来后地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喝他地药!” 一旁地侍女吓了一跳。.tw[棉花糖小说网]慌忙上前用丝绢为她擦额头上地汗。低声说着:“娘娘。您终于醒了。” 醒了?她左右看看,桌上还点着花烛,还有那摆得满满的点心干果,她以为她又会睡好久,为什么今天都没有过?紧抿一下嘴唇,看到身上又被穿上了那华美的嫁衣,她便跳下床用力扯,使劲扯,可衣服也跟她作对似的,就是扯不开,她急得简直想要大哭,可眼眶里干干地,没有一丁点眼泪的痕迹。那曾经她想苦苦想要得到的能证明她是有感情的人类的东西,怎么会没有了? 侍在一旁不知所措,惊慌问着:“娘娘,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侍女,边脱衣服和鞋子边语无伦次着:“花公子,子夜对不起你,没有救你……坏蛋,可恶地,他竟真的要你死,他好狠心,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侍听着她这话怔了一怔,忙道:“娘娘,花公子他没死,没死。” “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侍,停止踩踏脚下地嫁衣,双手都颤抖了。 侍忙跪在了地上,“花公子他……哦不,是永福王爷,他没死。” “永福?” “是皇上赐的号,王爷的恩光福禄世世代代,子孙儿女世袭爵位奉禄,永不断绝。” 他没死,他与皇上相认了,他变成王爷了!她激动地抬着双臂,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张开嘴,笑了,笑得很纯粹。 浮云斋地大门忽地响起,她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进来了,却仍止不住她的欢喜,还有什么消息比花泽少没死更让她高兴的呢? 云熠的声音难得的轻快,隔着屏风就传进来了,“我地新娘醒来了,看样子挺高兴的啊。” 侍忙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新婚吉祥!” 子夜停止了笑,退至床边,坐正了,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看到一双喜红色云锦轻履出现在屏风前,停住了,仿佛那个人也僵了一下,周身散发出让人无法直视地威严。她又恨又怕,稍稍抬头,看到他走近前,弯下腰,拾起了被踩得皱巴巴的嫁衣,轻轻拍打着上面地尘土,脸上竟现出一抹笑意,淡淡的,波澜不惊,看不出他接下来将要干什么。 只是她认定了他是坏人,他是个趁人之危地,用权力逼她的坏人,便往后退缩着,抬脚上床,躲到了床角。 他抿了抿唇,对侍摆手道:“你退下吧。” 侍小心地应了一声便退了。 她便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朝他叫道:“去过你的洞房花烛夜,别烦我。” 他坐到床边,脸上带着笑意,一反常态,伸手拉住她的手,她怔了,仿佛无法气绝,坐到了他旁边,警惕地看着他。 他将那衣服展开,摇头可惜,“这么好的衣服,来穿上它。” 她忙往后退,“我不穿,仪式已经过了。” “可你失约了啊,你昏迷了,我没有拜堂。”他淡淡说着,抚着嫁衣上的花纹。 新娘又不是她一个,没有她,还有薛家小姐与他拜 见她不语,他拉过她,将衣服披到她身上,慢慢道:“来,穿上。” 她怔了,这是她眼中那个暴虐的云熠吗? 他就真的为她穿嫁衣,动作很轻,一个一个系上扣子,嘴里还说着:“拜堂是天经地义的,不过看在你这么不喜欢,又有伤在身的份儿上,今天就饶了你,我们喝交杯酒。” 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仔细看着他,仔细辨认着,他到底是云熠还是云浦羲? 然后,就看到他起身,拿起那用红线绑在一起的金杯,湛满了酒,走至床边,递给她一杯。 她摇头:“我不要。” 只一瞬间,他脸上的平和就一扫而光,眉头皱起,眼里压抑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啪!”地摔了杯子,在床前两回走了几步,一把抓起她的前襟,喘息着,如一头暴虐的猛兽,只不过在将要把她吃下去的时候又放弃了。 他放开了她,咬牙切齿,“我做的还不够吗?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这是洞房!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大喜之日!” 她摇头,“不,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你也说过,你不会强迫我地。” 他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没有办法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妥协,“你记得可真准。对,我不会强迫你,我说到做到。”他说着又逼近,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对别人也许我没那个耐心,对你,我可以等待。你手里的东西该放下了吧,你怎么总是拿着它?” 他注意到她手里的玉萧,眉头微微一皱,询问地看着。 她紧了紧手,低声道:“没有它,我心不安。” 他轻笑,猛地夺过玉萧,拿在手里,赞道:“果真上品。”然后坐到床边一把将她揽住,在她耳畔,声低如嘶,“你应该说,没有我,你不安心,现在我是你的相公。” 她一怔,仿佛心底某个地方柔软了一下,看着云熠,不禁问:“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你为何这样?” “我说过我讨厌你吗?我只不过……不怎么喜欢你罢了。” 她推开了他,“别捉弄我了。拥有无上的权利就可这样左右别人地命运吗?太子殿下,我现在要出门了,你去找你的新娘吧。” “你要去哪儿?”他忙问。 “你放心我不会害人,也从没害过人。”她说着起身,瞅了一圈,没看到有别的衣物,便看向他。 他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漂亮的裙子,递给她,“带我去。” 她微怔,接过衣服钻到床帐里换上,脑里涌出那月色,那清潭,那湿透的衣衫,那粘在身上地青丝,还有出尘的吻、拥抱和爱抚,浑身一颤,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感觉,想要停下又舍不得,就是死也要抱着他的感觉,清晰地回到了身上,令她无法走出帐幔面对云熠,更无法对他说,她要去看地人,是出尘。 “你要去哪儿?”他又问了。 她下了床,神情有些恍惚,突然觉得对不住他,更对不住花泽少。 “你身上的伤还很重,最好不要出去。” “我……”她迟疑片刻,“我想去寺里看出尘师傅。” “哦?”他侧目看着她,似乎在探究,“听说大师犯了戒律正在被罚,不能见客的。” 一想起那一百戒律棍,她一刻也不想耽误了,走至他身边,巴巴地看着他,“可我想去看他,我一定要去的。” “为什么?”他地目光忽地凌厉起来。 “因为……因为是我害了他。” 他审视了她一阵,转身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男式衣物递给她,“我想你穿这个去比较好。”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些许感激,钻回帐里换衣服,忽听得他在外面问道:“大师一向严于律己,好像颇受扬州百姓爱戴。 不知这次犯了什么戒?” 她一怔,手上的动作止住了,衣带滑落。许久,才回过神来,迅速穿好了,下了床。试探着问云熠:“你不喜欢我,对我的事情也不在乎吧?” 他轻笑,转身看着她,“嗯,还不错,扮男装也很像,如果云浦羲见了一定会喜欢上你。” 她不解,“为什么?” 他俯身向前,像说悄悄话那般,笑着,“他只对男人感兴趣,所以扮男装不要被他看到。” 这话她不太懂,只是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慢着,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很多事情我都可以不在乎,毫不在乎。但有的事情,我会很在乎,你明白吗?” 她摇头,他大笑,拉着她出门,并低声说着:“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等一会儿你要带着我飞,我迫不急待要感觉一下在天空中飘着的感觉。” “你不要去了。”她忙道。 “嘘……”他将手指放在她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拉起她就朝着后门地方向而去。 销魂处5 朗风清,她的心却无比沉重,一手拉着云熠,在扬过,华灯初上的扬州夜晚,繁华旖旎,就如她入凡间时看到的一样。只是不知,景依旧,人是不是还依旧?她转头看看云熠,他的衣袍在风中飞舞,正扭着头无比潇洒地享受这飞翔的新奇,没有了威严,没有了狂躁,仿佛换了一个人。 至磐若寺,山门已闭,敲了好久都没回应,他便朝着门重重踢了几脚,终于有一个小和尚开了门,探出头就厉声呵着:“何方狂徒!不知道此处是佛门清静之地么?” 待看清是太子殿下后便吓得抓着门险些摔倒,忙请了进去。子夜扮作小厮在后面跟着,有些奇怪,云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和尚要去请长老接待,云熠阻止了,说要见出尘师傅,小和尚立刻摇头摆手,为难道:“太子殿下,出尘师兄犯了戒,不能见客。 “谁规定的犯了戒就不能见客了?”他这话说得有些无理取闹,小和尚自是不敢与他为难,迟半晌,便带着他们去了,一路上还叮嘱着别被师叔知道,不然他要受罚的。 云熠轻笑,“你就跟你师叔说是本殿下要见的,看他还罚不罚你。” 小和尚无语,乖乖地领他们前进。 到了一处矮小的禅房小和尚便被云熠摒退,子夜忙上前推开了门。小小的房中还亮着一支微弱的烛火,她一眼便看到躺在内侧床上的出尘。**着上身,满背都是瘀伤,奄奄一息。她险些惊叫出声,及时捂住嘴,看了看身后的云熠,便上前,焦急唤他:“师傅!你怎么样了?” 他的神志仿佛不太清楚,禅门开启地声音都没惊醒他,又怎能听到她这低呼。她便拿了蒲团在他一侧盘膝坐下,用治愈术为他疗伤,可惜她的法术对这些丝毫不起作用,他背上密布的瘀痕根本数不清,他微弱的气息让她害怕极了。(..tw棉花糖小说网)当时她被清风打伤,他在一旁诵经,他常说多诵经就好了,所以,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为他诵经,而已。 那些曾被她讨厌地梵文。以前她诵不了一会儿就烦躁了。可这次她忍住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好地定力。孜孜不倦地念着。只要。能让他平安喜乐。她愿意一直念一直念。 “别忘了。你自己也有内伤。”云熠地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她一怔。她已经忘记了他也在。 恰好一阵风吹来。竟吹开了小窗。吹灭了那本微弱地烛光。禅房里顿时黑暗下来。只有一束月光倾泻进来。 她忙起身准备重新将蜡烛点燃。还未站定。手忽地就被嵌住了。是出尘抓住了她。只不过是手。以前也被他牵过抱过。可这次她地心怦怦跳了。 云熠感觉到他地异样。欲要上前一探究竟。出尘虚弱暗哑地声音便响起了。很轻。很小。却足以充斥到这小小禅房地每一个角落。“小妖精。是你吗?” 她欣喜极了。趴到他身前。摸着他地脸。“师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修长的眉毛在月光下仿佛结了一层白霜,不停地挑动,终于张开了眼,斜视着她,眼睛半眯着,气若游丝说,“你出去。” “我就是来看你地,怎能出去?” “我犯戒,我受罚,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不行!”她急道,“你受的这些苦,皆由我而起,我不能不管。” 他阖眼,语气中带些无奈,“有些事情,我们很努力很小心,也往往过不去。” “师傅,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他略略偏头,忽地看到了站在暗处的云熠,一阵惊愕,随即便挣扎着坐起,下床。她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只有低声解释着,“是太子带我来的,我一个人出不来。” 他颤巍走至云熠身前,面色坦然,苍白地唇却一直在发颤,“我玷污了子夜的清白之身,请处置我吧。” 没想到出尘会这样说出来,她一惊,怔怔地望着云熠,隐隐感觉到,他在乎她地事情中,包括**。只见云熠整个人僵住了,眼神在她跟出尘之间游移着,似乎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只消片刻,他便恢复了平静,看着她问:“怎么回事?” 出尘闭目回答,“是我定性不够,连累了子夜。” 不,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她缠着他,是她不肯走,是她任性地挑拔。可此时,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紧抿地唇渗出血丝。 忽一听“噼啪!”作响,云熠出手劈断了旁边的桌子,蓦地逼近,狠狠问 昨晚那僧袍便是他地?你的衣服也是被他撕破的?那他说着伸手抓起断开的桌腿,尖利的断痕直指出尘的喉口。 她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哽咽道:“不怪他,我们去除妖,他中了妖法了……” 云熠大笑,握着的手臂颤抖着,仿佛再一动,马上就要刺破出尘的喉口,“妖法?妖法就是理由吗?他是高超的大师,还有什么妖法能难得住他的?” 出尘仍然闭目,双手合十,“我做过的事,我会承担。” 云熠极力克制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身为高僧,竟然连一个色字都把持不住,真是枉僧!” “不,太子,你不能这样说师傅,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赶我走,他吼我了,是我没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既然还知道赶你,那就是清醒的!”云熠咆哮着,整个人散发出熊熊的杀气,剑眉横敛,目光如炬,“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动了情了?” 出尘的睫毛颤动几下,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虚弱答道:“没有。 云熠大怒,狠狠将手中的桌腿砸向窗户,窗棱破裂,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子夜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惟恐他那暴虐的性子再起,伤了出尘,低声恳求,“不要这样了,太子,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云熠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许久,内心矛盾而纠结,一把嵌住她的胳膊,如一头狂兽那般吼道:“你以后只能是太子妃!还有你!”然后指向出尘,“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不然,我会杀了你的!” 她愣愣地看着出尘发白的脸,想要大哭,抿着双唇,眼泪掉不下来,便被云熠强行拉着,跌跌撞撞而去。拼命地扭着头,最后看了出尘一眼,他跌坐在破裂的桌案后,身子摇摇欲坠…… 云熠拉着她一直往前走,好像也没有目的,简直是横冲直撞。她迷茫着跟在他身后,手腕处被抓的隐隐作痛,但不敢发出声。他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令她迷惑,为何为一个并不喜欢的女人发那么大的火?那不像是单纯的脾气发作,更像是心里丝丝痛楚的抽离,在半空中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 到了城门外,他忽地停住了脚步,看着她,目光复杂,然后一把箍住了她的头,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激烈而缠绵,令她没有喘息与反抗的空隙。并且越来越狠,在她的唇舌间掠夺着,毫不怜惜。 她有些麻木了,直至他放开她,只是抿了抿有些疼痛的嘴唇,轻推开了他。 “怎么?你不高兴?”他问着,带着隐忍。 她笑了笑,很是牵强,“没有,我懂得人间的规矩,丈夫要对妻子做什么,妻子只有接受的份儿。你比慕容晏强多了,他从来都没碰过我。” “你不生气了,你大喊大叫啊,你打我啊,骂我啊!”他激动着。 “因为你现在不怜惜我了,我配不上你了,对不对?”她脱口而出,“所以也用不着再等待。” 他咬咬牙,“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从你毫不畏惧地甚至带着狂妄狠狠踩我的脚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把你像我身上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器官那样带在身边,我死之前也要先杀了你。我看上的东西,只有我能得到,我得不到,我便把她毁了,跟我一起下地狱!” 他这毫无预兆的愤恨的话语令她惊呆了,捂着头退后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有着无上权利的狂妄的太子。他这咒诅式的真情流露另她心惊,她忽地想起,那晚二师姐媚娘狠狠对她说着,“子夜,不要再招惹别的男人了,你今生欠的桃花债已经够了!”,“你不是想做人吗?其实做人是最难的,要勇敢,很勇敢。你心里想着谁,就去找谁吧!” 云熠仍激动着,胸口起伏不定,她好想问他,“你是爱我吗?你爱我吗?你不要爱我!!” 心里想着谁,就去找谁,要勇敢。 她黯然,做人好难,她想去找花泽少,她说过如果他不死,会永远跟他在一起,可她现在最最不敢去找的也是他。 云熠,他为何要说这些话。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在她心里是个彻彻底底的大坏人,她可以毫不客气地骂他,打他,对他说狠话,让他走开。 可现在,她做什么都不会有勇气了。 销魂处6 们悄悄回至浮云斋,尽管心里有万分担心,但碍于再提出尘。他呆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便走了。她想他应该是去薛小姐的房里了吧,她希望他去那里,那样,她心里还会好受些。 外面,隐约还听到为青儿守灵的下人在哀哭着,念叨着。她睡不着,夜深人静,默默为出尘诵经祈福。 一夜无眠,诵经诵得口干舌燥。清晨侍女进来时,看到子夜吃惊不已,忙递了茶并劝她休息,说她的脸色苍白极了。她喝了几口水,笑了笑,呼气忽然不顺,猝然喷出一口血来。 鲜红的,点点落在床单上,好似……出尘僧袍上的落红那般,她有些发抖。 侍竟将云熠叫来了,他很担忧,命令她躺下,并马上吩咐侍女煎药。 “我没事,你不要管我。”她些许虚弱地说着,努力地坐了起来,依她现在的法力哪有那么容易就倒下?不过是挨了清风的一拂尘。 但云熠还是在床边紧紧盯着她,并亲自看着她喝了一碗又黑又苦的汤药,才稍稍满意。 “我想我应该到灵堂看看公主吧?”她问。 他笑了笑,淡淡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只要有那份儿心就行了。” “不行,别人岂不说我不懂礼法?” “子夜!”他拉住将要下床地她。“别去了。父皇他……不想看到你。这几天发生地事情太多。他地旧疾又犯了。” 她笑了笑。装作无所谓地样子。“也好。我去了徒惹不愉快。” 因天气炎热。公主地遗体不便运回京城。就在御华园内做了七天地法事。入葬地那天。子夜就坐在浮云斋内。听着外面哀声连天。听说王公贵族们都快马加鞭从京中赶来。为地就是这一天。 她从窗棱里看到众人从灵堂里渐渐抬出一口棺材。一行送葬地队伍全都素衣长带。在风飞舞着。哭哭啼啼跟着棺材往外走。她忽地在送葬地队伍中看到一个熟悉地身影。激动惊异之下夺门而出。只是她出来后。队伍已经出了院门。她不便再追。或许是她看错了。 在廊下失魂落魄地停滞许久。直到看到面色煞白地慕容晏跨出灵堂地大门。她宛如遭了晴天霹雳。往后退了两步。倚在门上。 静默片刻。慕容晏慢慢朝她走了过来。直直盯着她。那眼神。令她害怕。 “公子,你怎么没去……”她吞吐地问着,话未说完,慕容晏便冷声回答了她,“按照寒雪国的规矩,配偶是不能为对方送葬的。” “哦……小惜朝,还好吗?我很想他。” 他不答话,只是看着她,目光如坚冰,割得她生疼。她有些感叹,慕容晏,他们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是能伤她。她刚想要找个借口回去,便听到他冷冷问,“你是妖精吗?” 那“妖精”二字,他说的尤其刺耳,另她心悸,扶着门壁,一步步往旁边挪着,摇着头,“我不是,我是人。” 他哈哈大笑两声,笑得悲惨,“你是人,我很希望你是人。”他说着狠狠推了她一把,拂袖而去。 她怔在原地,看着他落魄地身影,清瘦了许多,不知道日后他该怎么生活。是的,她说了谎,她是妖,不是人。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人又怎样,妖又怎样?她有着人的心灵,人的情感,这还不够吗? 她把头抵在门壁上,苦恼极了。 “子夜?”背后响起一个魂牵梦萦地唤声。 她怔了一怔,惊喜地转过头,看到花泽少一身丧服停在长廊的那头,远远地望着她。 “花公子?哦不,王爷。”喜不再形于色,她淡淡笑了笑,没忘记现在他们之间地身份关系。 他慢慢走近,温和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公子,很纯粹。.tw[棉花糖小说网]” “公子。”她便遂他的心意唤了一声,“我为你高兴,你做到了,皇上认了你,你母亲在地下也可以安心了。” “可我身上沾满了鲜血。”他说着瞌上眼睛,似在回味着什么痛苦的场景。 她不解,“怎么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苦笑,“我身上沾满了素心的鲜血。” “素心姐姐?”她一惊,忽地想起大婚那日,她那不愉快的糟杂的梦境,花泽少被绑在一个高台上,高大凶猛地刽子手在一旁磨刀,他却对着来看热闹的人大笑,并且喊着:“子夜,下辈子要等我!” 然后,她又听到一个女人地哭泣声,挣扎着,跪地前行,然后被皇上的侍卫刀棒相加,惨死街头…… 难道那不是梦,那都是真地?那个哭泣着,挣扎着,最后被刀棒相刀,惨死街头的女人……就是素心。 她无法接受,那个恬静温柔,对她那么好,还说着,无法不喜欢她地女子,就那样, 踉跄退后一步,捂着脑袋,啸叫一声,震得窗棱作 素心娇好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对她笑着,就如从前,她犹记得中秋节那天的傍晚,她们站在廊前的栏杆前,素心看着院里那一片开得灿烂的花朵,慢慢诉说着她与花泽少的过往――“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十三岁。穿着粗布麻衣,赤着双脚在田间疯跑,手里还抓着一大把五彩的野花,却迎来了哥哥嫂子与一个我不认识的老男人。我当时已经明白他们是要我嫁给那个老男人,换一大笔彩礼钱。在乡下这几乎是所有父母早亡女子的命运,我知道我无法改变,手里的花全散落在田地里,任由他们拉着往小路上走,双眼垂泪。他骑着马迎面而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一下子停止了哭泣,拼命扭头看他,那样英俊的男子,我这辈子都没这种福份……” 真是天意弄人,她当时仿佛就在预示着自己的未来,她果真没有福份做花泽少的妻子,不甘嫁人,又为他而死…… 子夜不敢再继续回想下去,只是喃喃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都是我不好,我没救你。” 花泽少轻抚了抚她的肩膀,“这不怪你,我知道……那日你也身不由己。”说罢,他眉头忧郁地皱起,抚着她肩膀的手一紧,喃喃道,“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怕了,只要能变得强大。我做王爷,一是为了我母亲,二是为了素心,三是为了你……” “不……”她摇头,“你母亲和素心姐姐都归天了,公子,你要为你自己,你这一生还很长,要为自己活得快乐。更不许为了我,因为,我不值得。” “谁说不值得?我最主要的,就是为你。” “不必了!”她忽得抬头,有些激动,看着他,艰难说道:“这些天你没听到巷间流传的话吗?其实……我真的是妖。我欺骗了所有的人。” 这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想起刚才慕容晏恶狠狠地问她的样子。她怕,花公子知道她是妖后也会怕她,恨她。 果然,他盯着她,静默许久。她咬咬嘴唇,失望地拿开肩膀上他的手,往后退去,只是他又及时拉住了她,笑了:“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告诉我。” “什么?”她一惊,反而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他笑笑,“就在你即将嫁入慕容府的时候,那天晚上,你明明进了我的房间,第二天我却发现门仍然是从里面闩着的。当时我便想了好久,又回想起你与别的女子的不同,甚至你都没有姓,我便疑心了。后来,我到一位道长那里求证,便完全相信你是一只妖精。” “为什么你一直装作不知道?” 他伸手将她脸侧滑落的发丝撩到了耳后,暧昧笑着,“我怕说了你会离开,也在等你亲口告诉我。” 她几乎不敢相信,在他双眸中打量许久,根本未看出半点恐慌,不禁问:“你不怕妖怪?” 他顺手将她拉进怀里,深情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一只好妖精,比凡人还要单纯善良的,我甚至还担心你不懂人情事故会被人欺负,所以出嫁前我就说,慕容晏对你不好,我会将你讨回来。” “公子……”她仰起头,还是无法相信,“你真的不怕我,一点都不怕么?” “我看到出尘师傅总是帮你,他也是凡人,他不怕,我还怕什么?” 出尘… 她惊地从他怀里弹开,他一定还不知道她**于出尘的事情,她心虚了。 见她不语,他继续道:“或许是命里注定的,我总是无法保护我所爱着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罚,眼睁睁看着素心……惨死,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别人的新娘。可是我不信!我不信我的下半生还会重复上半生的命运,这世上,只剩下你是我的牵挂,我一定要得到你,将你抓牢!” 她吃惊地看着他,低声道:“我现在是你兄弟的妻子了……” “你不爱他,不是吗?” “是,可是……公子,你不要这样,放手吧,已经放手过一次了。” “所以我不能放第二次,我没有那种勇气。刑场之上,我看着素心的血将石板路面染红,看着素心在我面前断气,我也跟着断了气,现在的我,是等于重的,走过一次鬼门关,我再也不会委曲求全!” 这话…… 子夜挣开他,退后两步,觉得全身都发抖了,耳旁响起云熠的话来,“我看上的东西,只有我能得到,我得不到,我便把她毁了,跟我一起下地狱!” 为什么他们都变得如此执迷? 血染刑台(花泽少番外 )求月票!!!下个月的! 汗,码字码穿越了,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赶紧上传 牢房内愈加让我无法忍受,多年来练就的平淡不惊几乎耗尽,我坐在墙角的稻草堆里,盘起腿来,让自己心静。.tw[棉花糖小说网]可那讨厌的蚊蝇总是觊~我的鲜血,我的味道,让我烦燥不已。还有通过长长的甬道传来的普通牢房里的悲鸣,呜呜咽咽,好似地狱的鬼哭狼嚎。 面前的佳肴美酒我吃一口喝一口,尽量慢慢品味,要记住它们的味道。对的,这是断头餐,马上,我就要被押解刑场,斩立诀。 甬道里传来了错综缓慢的脚步声,还有铁链相撞的声音,是狱卒来了,我摇了摇头,可叹这些佳肴我还没吃完。 牢房的门被打开,他们看着我似是叹息地摇了摇了头,都是扬州百姓,虽不相识也曾相见,他们在为我感慨。我笑了笑,主动伸出双手去,戴上了手铐脚镣。 到了牢房外,日久不见的阳光刺得我双眼生疼,我用手遮了遮,感觉到今日城内的气氛异样,便笑问:“好似悲乐喜乐交杂,今日城里怎么了?” 狱卒摇摇头,小声道:“真是千古未见的奇事,荒塘事。公主逝大婚,太子喜婚,灵堂旁边是喜房,最可怜的要数那慕容公子,要抱着个牌位入洞房,造孽造孽……” 我立刻僵住了,心头揪痛。太子大婚?犹记得那晚牢房内太子的咆哮,子夜不停地问我:“公子,你要我吗?你要我吗……”谁也想象不到我当时心中有几多欢喜几多忧愁几多感叹,她终于肯跟我了,可是……对的事情发生在错的时间,已经无法回头。 我当时多想将那胭脂扣拿出来,要她带给皇上,纵使每一件事情都不如我愿,只要她跟着我,只要她属于我了,我便什么都不在意了。但我虽未入过权利场,也晓知那里面的勾心斗角,残酷无情。太子在前,我拿出信物只不过加速自己的死亡,也会连累了子夜。所以我说她累了,该休息了…… 我看着她被太子强行带走,甬道里还传来他的狠狠的恐吓,我当时以为……我以为他只是恨我二人在公堂上冲撞了他的威严,今日听狱卒大哥一话,顿时大悟! 不必再问。(..tw棉花糖小说网)我便知。今日地新娘里面……有子夜。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她就是那多情地少女。在那样一个夜晚随着春风扑进了我地命运。我看着她天真无邪地笑容。听到她傻傻地问:“我真地美么?” 她当然美。于是我第一次不礼貌地询问了一个未嫁女子地名字。她爽快地说了。一如我赞美她地诗。子夜。原来她就是那个等待良人地姑娘。我想我一定要让她幸福。 可是我小心翼翼培植起来地爱情城堡一次次被掀翻。她看我地眼睛里明明有温柔。她对我地爱抚明明有感觉。为何就不能嫁给我? 她第一次让我尝到了失去地可怕。比我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亲生母亲还要可怕。因为。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了别人地新娘! 今天,在我赴死之时,她又要做别人的新娘了!我不禁握紧了双拳,可恨老天爷如此捉弄我! 催鼓声响起,十几个官兵将我围得紧紧的,慢慢朝刑场而去。 一路上,有无数地百姓站在街道两旁看着我,我想起我曾那么狂放地在扬州大街上,带着小厮,在他们面前挥笔抛墨,他们为我鼓掌,讨我的墨宝,我一一答应,看着他们欢欣而去。 今日他们是不是来送我地? 忽然,从人群中飞出几个烂菜叶打到我的身上,我惊异皱眉,还未来得及转头,又有无数的鸡蛋、番茄、烂梨,甚至破鞋都朝我砸了过来…… 人,当真无情。 这世界教我太失望。 我仰头,直视那些唾弃我的人,迈着甚至比以前还要潇洒的步子向前走去。 刑场之上,我面对的是一俱虎头铡,不禁轻笑,一介凡夫本是该用狗头铡,看来皇上还念我这个才子之名,换了虎头铡。审台上,薛子谦摇着那令箭,似乎等不及行刑地时刻就想抛下。这个小人,他得逞了,那日从花轿里带走子夜,他在后面大喊着:“花泽少!今日之辱我一定会讨回来!”他是讨回了,可他不配做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台下的人义愤填膺地喊着,仍有菜叶烂果不断地被抛到台上。 刽子手已经在一旁磨刀了,我突然很畅快,对着人群放声大笑! 一个侍卫走了近来,手上持一碗酒,大声道:“小王爷说你死了很可惜,特赐你一碗酒。” 我扭过头去看看坐在薛子谦身旁地云浦羲,心中五味陈杂,张嘴咬住碗壁将酒一饮而下。 然后便听到薛子谦些许得意的,急不可耐地喊着:“时辰已到,行刑!” “啪!”地一声,令箭抛落。 刽子手磨拳举刀,台下的人沸腾了。 这辈子,我想要得到地东西都没有得到,心中生出悲戚,大喊着:“子夜,下辈子要等我!” “不!!!”忽一声凄惨的哭声从台下传来,刽子手的刀在半空中停下。人群一阵骚动,我看去。 眉头不禁皱起,眼窝深陷。 “公子,你不能死!刀下留人!”素心盘着妇人的发髻, 摆冲破人群跑上台来,立刻就被边上的侍卫挡住了。 我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素心。她已为人妇,就该去好好过她的生活。我为她找的相公,是个性情温良的秀才,她喜欢的类型。出嫁那日她也很高兴,还对我笑着,谢我。她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圆满,我不允许她再陷入痛苦! 于是第一次朝她生气地大喊:“你来做什么?回去!” 她当即哭了,两行清泪滑落,第一次倔强地没听我的话,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威胁那些侍卫:“让开!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侍卫迟着往后退,她慌忙沿阶往上跑。 “挡住她!扰乱法场者乱棍打死!”薛子谦从坐上站起大喊着。 只一瞬间,素心便倒了下去,柔弱的身躯哪受得了棍棒,站也站不起来,一手往上趴着,叫着:“公子……” 我咬了咬牙,大声道:“不要打她!素心,快走,快走!” 这时薛子谦已经快速地从审台上走近,朝着那些迟的侍卫叫道:“扰乱法场者乱棍打死!” 接着棍棒啪啪落下!素心便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我。 喉口似被火灼烧,我恼怒地挣着被铁链固定的双手,朝着薛子谦狠狠道:“你不得好死!快让他们住手只是一个弱女子!” “小王爷!”情急之下我只得扭头,去浦羲正急步赶来。 我要求他,纵使这辈子没求过人,为了素心,我要求他放过她! “放了她,她只是一个女子!” 云浦羲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前,一看情景,吃了一惊,忙道:“住手!” “王爷,她跟花泽少是同伙!”薛子谦仍不依不饶。 “无证无据不可乱下结论。”去浦羲皱眉道。 “素心!素心……”我探着头喊,一声又一声,没有回应。 “王爷,我想看看她,可否放开我?” “这……”云浦羲迟。 “不行!”薛子谦绝决道,“时辰已过,马上行刑!” 我心中地怒火熊熊烧起,死死地瞪着薛子谦,终听到云浦羲吩咐侍卫:“先放了花公子。” “王爷这……”薛子谦上前。 云浦羲当即摆手,“你不说父皇不会知道,就算是知道了,怪罪下来也是我承担,我是主监斩官。” 薛子谦无语,脸上透着不甘。 一旦脱离了束缚我便跌到阶前,将满身是伤的素心抱在了怀里,捧起她的脸,一声声唤着。突然之间,我觉得,她死了,我死也死不起,我欠她太多! 她终于睁开了双眼,可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滚滚血流,朝我,笑了。 我却哭了。 眼泪这种东西,多年未再流过,灼得脸颊生疼。 “为什么这么傻?” 她伸手摸着我的脸,虚弱道:“公子,你不要死,你……咳咳……”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还有台阶。 “不要说话了。”我制止她,转向云浦羲,恳求,“王爷,请送她去就医,她身体本就不好。” 云浦羲正要答话,她便拉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不用了。你答应我,认了……亲生父亲,我死也……安心了。” “不!”我将头埋在她胸前,她不能死! “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在花满楼。其实……我是不想……嫁人的。” “素心……” “公子……我……为你死……很高兴……” 我全身颤抖着,抓着她纤瘦地手,想要紧紧将她抓住,可是……她的手还是滑落了,重重地摔在了石阶上,染了一手地血。 “不!”我皱起眉头,仰头,对天啸叫! 突然之间,我发现我一直以来都错了。报复分很多种,而我这种葬送了自己的命去换取对方不安的方法真是太笨了!我要变得强大!凌驾于众人之上,向我所恨的人伸出刀剑来! 于是我将素心放好,猛地起身,倏地抽出了一旁侍卫的配刀,迅速而准确地架在了薛子谦地脖子上! 多来来压抑的狂傲全都爆发出来,如一头出缰地猛兽那般可怕。 众人惊慌不已,薛子谦吓坏了,大叫着:“快救我!” “都别动!不然我要了他的命!”我咆哮着。 云浦羲皱着眉头,似乎后悔刚才对我的仁慈,我朝他笑了笑,“王爷,我从来没想过伤人,都是被逼的。事到如今,我不能死。” 我说罢从怀里抱出那小小的胭脂扣,迅速将刀从薛子谦的脖子上移到了他地脖子上。他一惊,直直地看着我。 我将胭脂扣递于一个侍卫,厉声道:“快把这个交于皇上亲自过目!半个时辰若不回来,就让公主和王爷一起下葬好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我用剑指着云浦羲,众侍卫用剑指着我。其实他们只要冲上前来,我便被束手就擒。我太累了,握剑的手几乎没有了力气。看着倒在台阶上已无生命地素心,看着那越来越多的血,从此我地生命便被蒙上了一层鲜红的东西,如火焰,张牙舞爪地燃烧着,我也样灼人。 步步错-1 月的天气,子夜就如云熠说的那般,真的变得很乖。.tw[棉花糖小说网]日都只在浮云斋里呆着,从前厅走到厢房,从厢房走至前厅,兜兜转转,不踏出斋门一步。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云熠的疯狂,花泽少的绝对,都令她害怕。他们现在是兄弟了,她不想让他们之间因为她而发生冲突,所以无法同时面对两个人。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浮云斋里的窗户全部都打开了,厅里还放着两个诺大的冰雕,可子夜还是觉得热,闷热难耐。 眼前的佳肴也吃不下了,便朝着一旁的侍女道:“小冬,把这些拿走吧,我不吃了。” 小冬就是她第一次来浮云斋就侍奉她的那个侍女,几日下来两人也熟络些了,只是她很还是很想翠儿,也理解了当时施梦兰说想喜儿的心情。 小冬无奈地拿起托盘将饭菜端起,“娘娘,要不给您弄些凉菜来吧,少吃点应该对伤势没大碍的,不吃东西可不行啊。” 她摆了摆手,突然灵机一动,笑道:“不如你吃了吧。” 小冬忙惊惶道:“奴婢不敢,奴婢先去厨房了。” 说着便匆匆而走,子夜摇了摇头,小冬这丫头,总是这么见外,把她当作娘娘供着,她从未把自己当作过娘娘,也不想当这个娘娘。这几天来,每每拒绝云熠她都心不安,甚至不希望他进浮云斋。 忽听得窗外一个轻快地脚步声近。接着便听到门外响起一个柔媚地声音:“真是该打。都几天了才想着到姐姐这儿看看。姐姐不会怪我吧?” 这声音?子夜一惊。还未走至门前。门已被推开。媚娘一身蓝色长裙迤逦在身后。美艳地脸上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意。公主下葬那天。子夜果真没看错。只是不知道师姐怎么会在此。(..tw好看的小说)还叫她姐姐。 媚娘将侍女摒退在外进了斋。袅袅走至房中。四周看着。然后停在桌前。与子夜对视。眸光幽幽。“你不怕么?” “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媚娘露出惊奇地眼神。笑道:“小妹可不敢当。我还应该叫你声姐姐呢!您还是叫我云妃吧。” 云妃?听说太子府也来了人。难道就是云妃?看来云熠很喜欢她。用自己地姓为她封号。只是。她不明白。师姐怎么在太子府。她不是在盘丝洞吗? “师姐怎么这样说?” 她忽地沉下了脸,“谁是你师姐?教太子听到还以为我欺负你这刚入门的。你难道不知太子虽然几房妃妾,东宫太子妃位却一直空着,你不知自己是正宫妃子吗?” 她摇头,怔怔地瞧着眼前的云妃,明明是三师姐媚娘地样子,为何她不承认? “你可真厉害。”云妃冷笑一声,看着她,神情凄迷,怆然道,“我们都要输给你了。” “师……云妃这话怎么讲?” 云妃忽地诡异地看着她,“我们都以为东宫之位是蓉娘娘的侄女儿,真奇怪,你一个……民妇,到底哪里吸引了太子?你胜在何处?” 子夜摇头,淡笑,“我没有胜。这几天太子只是白天来看一眼,晚上听说丢着新婚的薛妃不管都是到你那里的。” 她忽又笑了,侧目道:“他当然找我,你来之前,我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可是我来到扬州后发现这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仍然宠你,不是吗?” “不!”她忽地皱眉,脸上现出惊惶和害怕,“他的眼神变了,看我的时候不再专心。并且,他没有给你封号,让我们直呼你太子妃,他自己直呼你的名字。你真的很可怕。” 她说着往后倒退着,直直地盯着子夜,那种眼神,仿佛子夜真的是一个很可怕地人。 待云妃退至屏风前,云熠忽地踏进了门槛,看到云妃后淡淡一笑,走至桌前,“你们在说什么可怕?”然后转向子夜,不冷不热道:“这几日父皇病情加重,没有带你去见云儿,不过现在你们已经认识了。 子夜点了点头,云熠又问:“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什么可怕?” 云妃灵机一动,走至云熠身边,娇声道:“太子,我们刚才是在说扬州城里那个伤人的妖物可怕,我来到这儿之后便听说了,心里很是害怕,希望它不要再出来伤人。” 云熠眉头一皱,云妃的脸上明显的有些惧怕,只听他淡淡道:“以后不许再谈什么妖物。” “是。”云妃低低应了一声,便立在一旁不动。 云熠仿佛觉得刚才对她过于严肃便拉过一只手,略带笑道:“好了,你先回景年居,我还有话跟子夜说。” 云妃应了一声,看了子夜一眼便离去了。 小冬还未归,独 熠相对让子夜有些紧张,耳旁总充斥着他那些咆哮,东西,只有我能得到,我得不到,我便把她毁了,跟我一起下地狱!” 他说有话对她讲,但只是坐着,并没有说话,她便上前为他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他笑了笑,端起来喝了,“本来以为会很快回京,但宫里来的太医说父皇的病不宜长余劳顿,且御华园景致秀丽,扬州的空气也很好,利于父皇地病情,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回京了。” 她笑了笑,“在扬州也很好啊。” “不!”他忽地仰头看着她,握着杯子的手骨节处泛白了,“在扬州仿佛每一个地方都离不开出尘,今日还有人提议让他来为父皇诵经祈福。” 出尘……她的心口忽地隐隐作痛起来,不知他现在可好。 “也许诵经有用呢。”她不禁道。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他!我会忍不住杀了他的!”他狠狠道。 她害怕了,往后退了一步,怀中的玉萧倏然滑落!她惊地叫起,忙施起法术在半空中止住了它的降落,然后心有余悸地抱在了怀里。它是玉质的,摔在地上,必碎不可。 云熠微皱着眉头审视着她,许久问:“这玉萧一直见你带着,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她想点头,又想摇头,结果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萧……是谁的?”他忽地逼近,声音很低,却咄咄逼人。 “是我的!是出尘师傅送我地。不,是我向他讨来的,他不想给我。”她往后退着,看着他紧紧地盯着玉萧,生怕他会一下子抢过去摔碎。 然而,他却走了。 拂袖转身,身影却有些黯然。 她不解,他到底怎么了?怎么变化地如此之快?只是他走了,她松了口气,坐倒在桌子前,看着手中的玉萧,这就是她向出尘讨来的,当时他不肯,死死地抓着…… 夜深了,她打发走了小冬,一个人对着蜡烛,拿着一把小剪刀,时不时地挑挑烛芯,实在无聊,便熄了烛火。正准备睡下,门却被重重地踢开了,她从床上坐起,看到云熠穿着黄色的单薄亵衣闯了进来。 黑暗之中看不太清他的神色,但那踢门声足以让她胆战,不觉将被子拉到身前,窝到了床角。 他点燃了烛火,脸上尽是苦闷之色,走至床边脱鞋坐上,拉她抓着地薄被,她不肯放,死死地抓着。 他脸色不冷不热,看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生气了发怒了,只是他忽地用力将被子扯掉扔到了地上,然后一把将她搂住,才稍显心满意足,拂着她滑落下的青丝:“我怜惜你,但更怕失去,所以我等不了了。” 她一惊,全身都僵直了,看着他脸上地表情慢慢缓住,皱眉,凝成一股深情,然后整个人顺势压了下来。她被压在软绵绵的床上,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地手掌已在她腰间烘烤,唇早已被强行封住,气息完全被他夺走,自己掌控不住半分。 隔着衣物,她也感受到他下腹膨胀的**,她战栗了,闭起眼睛便想起那月光,那薄雾,想起出尘略略扎手地光头、辗转厮磨的吻、热烈的爱抚、奄奄一息的目光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好想他,好想他,好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云熠的唇仍在掠夺,狂热的,她不得不被引导着回应,可是脑海中那些画面,欲加真实,她受不了了,咬了他一口。 一声抑制的低叫,一切都停止了。 云熠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她,起身,下床,头也没回地走了。 他一定生气了、发怒了,甚至……伤心了。 子夜下床将薄捡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懊恼地倒在了枕头上,拂袖用法力熄灭了烛火,逼迫自己沉睡。可是脑海里总浮现出尘的脸,嗔怒的、得意的、心痛的、温和的……从第一次见到他至今,许许多多。 还有那些毫无联系的话,一句一句―― “你不是想做人吗?其实做人是最难的,要勇敢,很勇敢。你心里想着谁,就去找谁吧!” “这么久了,你还是分辨不出自己的感情。平日里,你心里面想的最多的是谁?” “好像,我想的最多的……是你。” “胡闹。” 她忽地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脑袋不住地摇晃。不能的,不行的,不会的!那个人不会是出尘,应该是花泽少! “花公子,花公子,花公子……”她喃喃地不停地念着,强迫自己去想他,可是,眼前挥之不去的,还是出尘。 步步错-2 直念到口干舌燥,下床去倒了杯水,又呆坐许久。(..tw无弹窗广告) 静谧的夜,周遭无半点声响,或许夜太深,他们都已经入眠了吧。她来回踱了几步,终是忍不下去。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功力也回来了,用尽真气,振臂一挥,瞬间移形至了磐若寺外。 山上的空气很是清新,凉风习习,她去了上次那个小禅房,没有出尘的身影,便又到了他平时住的禅房。几天过去,他的惩戒也该过了,该回自己的禅房了。 她移形进到里面,一眼看到了榻上打坐的身影,竟然紧张万分,喉咙都抽紧了。 出尘警觉醒来,目光波澜不惊。 她突然很怕,他都没有异样,是不是真如他说的,根本对她没有感情?于是局促地站在门边,解释着:“师傅,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他的声音淡淡的,像初见时那般漠然。 “那就好。”说罢她便沉默了,想近前,可他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的气势,想走,两腿却如灌了铅那般动不了。 “你不该来的。”他仍闭着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淡的口气问:“我想问问你,我现在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会听你的话的。” “安分。忍耐。” “可我看到我师姐了。她是太子地宠妃。但她装作不认识我。” 他一惊。拈指掐算。“我道太子命中有异数。原来是她。怪不得她总是教你些害人地东西。竟是这样。” “是什么样?”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你只管安心度日。” “嗯。 ”她听话地应着,欲要转身出门,忽然又很不甘心,走至他身前盯着他问:“师傅,你曾说我跟慕容晏没有缘份,那我的劫……到底是谁?” 他仍闭着眼睛,“这要靠你自己去参透。.tw[棉花糖小说网]” “我参不透。可我觉得你很熟悉,熟悉到……仿佛我生命的伊始就认识你。” “你该回去了。” “云熠当时问你是不是动了感情,你说没有。” “是没有。” “那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对我没有感情吗?” “没有。” “你说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草木日久天长还有灵性。” 他眉头拧起,道:“人怎能会无情?” “那你是承认了,那晚你动了情,你对我有情?”她问着,字字笃定,心内却没由来的害怕,害怕他地答案。 “是同情。”他忽地睁开双眼,冷冽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刺穿,字字都钉在了她的心上,“是怜悯。” 她一下子没了力气,呆呆地看着他一脸的云淡风清,“不,我明明感觉到的……” “你错了。” 错了?她凄然一笑,“我是错了。但从今往后,我也不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 她说着毅然开门而出,可未下台阶又折了回来,看着那一袭白色身影,脸上有湿热地东西滑落,无端的。她用手摸了摸,是眼泪。许多天不流,今日又突然来了,“你说过,若我得到了幸福你会保佑我生生世世。现在也不必了,因为我觉得……我以后都不会得到幸福了。” 不再偷偷摸,她飞身飘过磐若寺上空,什么菩萨什么佛祖,她总感觉到善良的人,活地会更辛苦。挥起衣袖,看着浩瀚的苍穹,月亮好圆,她仿佛看到了九天仙境,那上面正有仙子在翩翩起舞。是否,到那上面去,便可以心无所系? 眼泪总是流,风吹过,干在脸上,皱得难受,疼得难受。 御华园内总是有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听说皇上的病还是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众人都惊恐。皇上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非要回京,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龙椅上,死在永和殿。然后太子就问那些太医,父皇地病到底是什么样?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太医们自是惶恐,在太子面前说有生命危险岂不是找死?于是一个个跪在地上,说了一大堆医学药理的话,太子也听不明白,终是不敢拿皇上的性命开玩笑,坚持着不能回京。 子夜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那些盛开的花朵,懒懒问小冬,“为什么皇上的病一严重大家都这么害怕,人总有一死地。” 小冬忙走过去惊慌地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娘娘,可不敢这样说。皇上本对你有成见,若被小人听去,岂不遭灾?其实,大家都是怕皇位地继承会发生变动。” “变动?不都是太子继承皇位的吗?” “若是以前自是不用怕了,小王爷是个断袖,将来恐怕连个后人都没有,皇上也早已知晓,自不会将皇位传于他。只是近来认了永 可就麻烦了。按年龄讲,永福王爷可是三位皇子地,皇上也就是从认了他才病重的,当日大哭一场,想来对永福王爷地母亲是万分歉疚的。” “你是说花公子要做皇帝?”子夜不禁惊道,心里隐隐的不安。 “小冬可没说。只是皇上的心思谁猜得透啊,听说我们这位皇上先前可是跟太子不差半分的,性格脾气怪的很。 “你说,人一旦经历了一次生死,会不会改变?” 小冬迷惑地摇了摇头,许久才不确定道,“应该会吧。可能会更珍惜,也可能会认清一些东西,但也有可能会变得……咄咄逼人。” 停晚时分,忽地狂风大作,尘土漫天飞扬,简直分不清天地的界限,继而下起瓢泼大雨,哗哗作响。 子夜坐在榻前看着小冬一针一线地绣手绢,伸手摸出自己第一次竹的手绢,子规鸟儿站在杜鹃花的树枝上,当时还被喜儿笑话一场,不禁露出笑意来。 忽地浮云斋的门被撞开了,她们都怔了一下,这么大的雨不知是谁。子夜摆手示意小冬去看,小冬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屏风旁往外瞧着,大声道:“娘娘,是太子殿下!” 她心中一惊,自从那晚咬了他一口,他便再没来过浮云斋,今日…… “娘娘快来,我弄不动!”小冬焦急地喊着。 子夜便出去,竟看到云熠满身淋的都是雨水,趴在地上。忙上前帮着小冬将他扶到床前,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他醉了。 “把衣服脱了吧,不然会生病的。”小冬说着便要伸手解他扣子,谁道他忽地睁开了眼睛,一把将小冬推开,“滚出去!” 小冬惶恐地呆在那里,子夜蹙了蹙眉头无奈道:“小冬你休息吧,我来照顾太子就好。” 小冬颇有些委屈地吸吸鼻子便忙退下了。 子夜便将他扔在了床上,没有外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用法术。先迷了他的意识,不让他对自己胡来。又除去了他湿透的外衣,弄干了他的头发跟亵衣,便帮他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式。 正要起身,忽听得一声雷鸣,闪电噼啪作响,那白光隔着窗户也甚是刺眼。子夜平生最怕电闪雷鸣,一声惊叫趴了下去。 却被云熠的胳膊压住了脖颈,头被死死地箍在他的胸前,她挣扎了几下也没用,刚要用法术,便听得他梦呓着:“子夜……”她不禁一怔,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稍稍侧头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不禁问:“你不生我的气 “很生气……”他眉头拧起,仿佛很痛苦,迷糊着翻了个身,把她压到了身下,竟然睁开了眼睛。她大骇!怎么她的法术变得这么不管用了,还是他仍在梦里? “生你的气,也生我自己的气。我才发现……这世界上还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他盯着她,目光变得灼灼,甚至身上也散出发一种独特的男人气息,她忙垂眼,避开他的眼睛,却看到他半敞的衣襟处,健硕的胸膛线条竟如此动人,忙不迭地闭上了眼睛,慌乱道:“太子,凡事不可强求。” “你在这里……”他扳起了她的头,“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就是死死地闭着。 忽感觉到眼皮上一阵湿润的温暖,惊慌睁眼,发现他在吻她的眼睛,吞吐的气息还带着一股酒香,醉人不已。在他又一次要把唇覆上来的时候,她及时伸手挡住了,低叫着:“别这样,我不喜欢被强求。” 他忽地用胳膊支撑起上身,紧紧地盯着她,“你可以为了出尘委屈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我现在是你的相公。我也中了妖法了,中了你的妖法,我走火入魔了,你不救我我也会死。你救我吗?” “你没有中妖法。”她怔怔地看着他。 “不,我中了。”他固执道。 “你没有。” 他不耐烦了,侧身躺下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动作里带着恶狠,她简直快喘不过气来,头顶上又传来他吞吐的温热气息,“好,我没中。那就从现在开始,慢慢地中,我们一起中妖法,一起走火入魔。” “呃?”她不懂他说的话。 他似乎又放松下来,箍着她的手也没刚才那么紧了,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喃喃道:“我们都需要时间,我们有一辈子,应该够了。” 又是一声响雷,她往他怀里紧靠,仰头看他,他却已经沉沉睡去,她好想对他说,“我没有一辈子。不知道今晚这电闪雷鸣,大雨倾盘,是不是劫难的预兆。” 步步错-3 那晚一场大雨,直到七月底,断断续续下了又下,渐水灾。河水涌出,淹没了田地,城郊附近的许多村庄都被大水淹没,人们只能住在树上,但大部分无家可归的人都朝城里涌来。更甚者被饿死,病死了。加之天气炎热,竟渐渐演变成瘟疫。不仅是扬州,江南三省陆续陷入了灾难。许多人说这是不详的预兆,甚至有人说是有妖物作怪,一时间人心惶惶,不敢出门。皇上将军机大臣都招到了扬州,吩咐从国库中拔款赈灾,可是那些银子又能救多少人。关键是,没有悬壶济世的郎中,病情得不到控制。 子夜每日听着小冬为她说外面的百姓如何如何之凄惨,心中很不是滋味。令她欣慰的是磐若寺里派出尘在山门施粥送药,还救济一些病情危重的百姓。不过,磐若寺不过是一座寺庙,一年到头挣的都是香火钱,听说已经日渐维持不了。 又听到花家开放了城里几家大药房,并有座堂郎中免费为大家治疗赠药。 “原来这花老爷也是善心之人。” “听说是托了永福王爷的福呢!”小冬在一旁反驳道。 花泽少?子夜不禁笑了,他果真未改变,他一直是个好人。 “百姓们可高兴了,都说永福王爷为大家带来了福气。”小冬不禁赞道,而后又皱眉道,“咱们太子在这事儿上可消极不少,他也应该百姓们的,争取民心。” “小冬,你懂得可真多。” “那当然,在太子府呆了这么久,耳濡目染的。” “我也想去做点事情……”她不禁道。 “娘娘也是好人。不过我们哪出得去。再说。女人家抛头露面地不好。”小冬叹息道。 这时云熠从外面进了来。将油纸伞递于小冬。走至桌前。“你想做善事便也施粥吧。” “施粥?”子夜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但还是忍不住绽开了笑颜。“太子这话当真?” “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在这园子里呆着也确实烦闷。”他淡淡说着。坐到了桌前。子夜忙为他斟茶。双手奉上。生怕他下一秒会反悔。 “是我去吗?” “就是要你去。带着小冬好了。” 她不禁看着他,也看到了他心底的善良。他总是用霸气甚至恶狠来做伪装,让别人都怕他。是不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从小要在人前有威严?因为他在云浦羲面前会随意很多,有时也会在她面前变得深沉而柔和。 “太子你教我怎么做,子夜一定不负所托,让所有地人都知道你的爱民之心。” 他摇摇头,“不是我,是你的爱民之心。今日我会准备好一切事宜,派些侍卫维持秩序,明日你只管跟着冬儿去,守在那里便可。” “守着?我也要做事啊。”她不禁道。 “你在那里守着,他们便会很高兴了。” “呃?”她还是不懂,难道是要她去做做样子? 他啜了一口茶,思虑片刻,“听说磐若寺粮食日渐紧缺,便去山门外施吧,也为他们减轻些负担。” 磐若寺?她不禁惊异地看着他。他明明说过再也不要见到出尘,甚至都不让他来为皇上诵经祈福,今日倒主动让她去磐若寺前施粥,不禁让她有些担心,她看不懂他,不知道他这平静的表面下有没有滚滚的暗流。可他的神色那么自然,又让她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国难当前,应该以大局为重,他这个太子比别人更懂。 第二天清早,雨竟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走到浮云斋外,看着被雨丝浇得朦胧的天空,仿佛忧怨着。小冬特意为子夜打扮了一番,描眉画黛,水蓝色的宫服,枣红色地披风,看上去淡雅又华贵。出了门就忙不迭为她遮着伞,生怕她会淋着一丝一点。(..tw无弹窗广告) 园门外,早就有侍卫拉着车和粥桶碗勺等候。子夜看到了蓉妃和施梦兰,迈着又碎又急的步子往平安苑去了,只是转角时,施梦兰回头看了她一眼,隐隐有恨。 快出发时云熠竟也来相送,后面跟着云妃。 子夜直直盯向云妃,出尘说她就是三师姐媚娘,她为什么就是不承认? 一路上在轿子里颠簸,穿过扬州城大街,子夜掀着轿帘,看到许多饥苦地被瘟疫折磨的百姓。有一处热闹的地方,聚集了很多人,子夜看去,眼中一亮。尽管他们半张脸都被白绢遮住,她还是看得出,那是花泽少跟花老爷。他们在赠药,周边还站了两队城卫。薛子谦竟然披着一方大的油布衣裳,在一旁注视人群,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 没想到花泽少成了堂堂王爷倒容忍了薛子谦,听小冬讲,那日刑台之上,若不是他,素心也不会死。 未到磐若寺门前便看到许多灾民,没 预料中那样蜂摇,反而排着几条长龙般地队伍,老弱,健壮的男子都排在后面,殷殷望着前方。 出尘率众僧又抬出两桶刚煮好地粥,人群中片刻骚动。好在子夜带来的皇家侍卫威风起了作用,他们踏着沉重的步子向前,人群便安静下来。子夜不禁笑了,原来人都是怕恶的。云熠装得恶狠狠的果真是为了让人惧他,他是要做九五之尊的。 子夜从轿子里下来,吩咐他们将粥摆到路地另一边,并招呼一些群众过来。 出尘看到了她,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很是欣慰的样子。 她小妖精可不像男人们那么肚量大,她可记得那晚他说对她地感情是怜悯和同情,有多伤她。于是不理他,还非帮着小冬为大家盛粥。本看着盛粥是极轻松的活儿,只需抬抬胳膊,可半日下来便觉酸麻。中午也只喝了一碗粥,只觉得渴,让侍卫向寺里讨了一碗水。到了日暮时分,眼看将下停下地雨又淅沥起来,人群渐渐散去,她饥肠辘辘,腿一软,往后跌去。 郁闷不已,怎么她这法力无边的小妖精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了? 小冬惊叫一声,她便跌进一股软绵里面,立刻闻到了那熟悉地味道,竟是出尘。他怎么跟鬼一样,瞬间就到了她身后了?于是扶着车壁站起,摇摇晃晃地看着她,“我没事,不用你管。” 他却并不生气,语气温和得像对其他人那样道:“你的善心菩萨会看到的。” 她嗤之以鼻,他以前也说过这话,可此刻她怎么看都觉得他假惺惺的。菩萨、佛祖,她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她心里面唯一的一尊活佛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不是我的善心,是太子殿下的。 他没时间,我只是代劳。” 侍卫和僧人们都忙着收拾东西,清理地方。出尘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凳子放到了她身后,“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坐下,我为你把脉。” “御华园里的太医,医术比你可高明了。”她瞥了他一眼,但还是坐下了,因为真的很累。 “这才第一天,你已经累成这样,恐怕灾民一时难以疏散,下面的日子你撑得下去吗?” “日行一善。自入了御华园,月余来我都没做到,将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就当补偿了。”她嘟着嘴不冷不热地说着,甩了甩酸麻的胳膊,瞥见他的布鞋踩在雨水里,都湿了。甚至看到水从前面的洞里灌了进去,他的脚有些泛白,一定是在水里站的时间长了。不禁有些埋怨,僧人的鞋子为何前后都有菱形的洞?又省不了多少布料。 抬头,他在这儿站的一会儿,衣服也淋湿了。她头上却有小冬举着的油纸伞。于是她起身,抓过伞,对小冬道:“你帮他们收拾东西吧。” 小东应了一声便去了。 她走近一步将伞也遮在他的头顶,嗔道:“现在瘟疫很严重,你得了病这些百姓怎么办?你要做善事,要保佑他们,要早日成就金身。” 他垂目,脸上的雨水滴到了她的脸上,竟像眼泪一般,是温热的。心里面某个东西又在作祟,不禁问:“你真的没有感情么?” 他眼色微动,却没有回答。 她就一直看着他,终是没有他的定力,败下阵来,闪过眼神,垂了垂头,感觉自己好卑微,在他面前。于是,卑微地问:“如果我对你有感情了,怎么办?” 他倏地皱眉,刚才的温和不复存在,低声斥道:“你要安分。” 她轻笑,“一开始你让我安分地跟着花泽少,如今又要我安分地跟着太子。师傅,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总是能左右我的命运?似乎我来到这里以后,你就是为我安排好了一切,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是印证什么?” 他双手合十,平静道:“只是不想让你受苦。” “是怜悯吗?我不要!” “子夜,不要任性。不然前面将是一场浩劫!” “那就让它来吧。” “你愿意因为你而让众生陷入苦难吗?” “……”她怔了一下,将伞塞给他,冷冷道:“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转过身,眼泪便落了下来。幸好没有了雨伞的遮挡,被别人看到会误作是雨水吧。在花满楼,花泽少也曾这般冷冷地对她说过“我以后再也要见到你!”当时她伤心不已,还在心里面喊着,为什么要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没想到,由自己说出口,心头全是疼痛,仿佛被撕裂了,简直不能呼吸。原来这话不是对别人残忍,而是对自己残忍。这样绝决的话,便意味着放弃,意味着……生离。 步步错-4 以为定时发布了,一看定时的三章已完了,今天晚了 回到浮云斋便觉得很累,躺在床上,看着帐顶,一动不动。(..tw无弹窗广告)小冬唤她吃饭,她也不吃,说是胃里恶心,仿佛想吐的感觉。若不是她用着法力,不知吐了几次了。 小冬担忧地看了她一会儿便离去。她侧过身去,想让自己沉睡。谁知道,云熠来了,身后还带着御医,一定是小冬对他讲的。 她在心里是抗拒医生的,但在云熠的坚持下,还是给御医递过了手腕。云熠说他们都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医生,特地来此为皇上治病的。她只是笑笑,他们来了,皇上的病还是不见好。 御医把着脉,捋着胡子,脸上露出笑意。子夜不明所以,只看到他起身向云熠拜了一拜,亮声道:“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是喜脉!” 什么? 她怔住了,看到熠的身体也僵直在那里。半天,才听到他对太医道:“好了,我知道了。” 浮云斋的大门被关上了。夜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小腹,怀孕了,竟怀孕了。想起今日那句决绝的“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感觉这一切真的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大玩笑。 云熠脸上带沉痛与隐忍,慢慢走至床边,盯着她的腹部,仿佛要看穿,看看那个正在被孕育着的生命,然后亲手将他扼杀在萌芽状态! 她不禁坐了起来,双手在腹部。这孩子的父亲她是不想见到了,可这孩子没有错,她想要。 云:冷笑一声。俊朗地面孔变得扭曲。让人害怕。“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好好养着身子。也不要去施粥了。快快把这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 “对!”他咬牙切齿。“生下来我就把他送寺里去。让他跟他父亲一样当和尚。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不。”她摇头。“我要把他养大。” 允、许!”他一字一句说完。(..tw好看的小说)袖而去。 不。她一定要把孩子养大地。挥手布了一道无形地结界。谁也不许伤害她地孩子。 半夜忽地醒来,听到外面有隐隐的打斗声。子夜穿了衣服出门,便看到天空中金光耀眼,紫光大作。她一跃上了屋顶,竟看到出尘和三师姐。刚刚说过不要再见他,这么快又见了。 她飞身过去,看到师姐立在瓦片上,出尘旋在半空中,金光和紫光激烈碰撞,只是师姐的紫光欲加微弱,脸上也显出吃力。他曾说过让她安心度日,他会处理好师姐的问题,难道他处理的方法便是要将师姐打得灰飞烟灭? 不假思索,她跃近他们,落到媚娘身侧,叫了一声:“师姐,我来帮你!” 然后拈起兰花指,运起法术与媚娘的汇成一股,朝着出尘袭去。她的法术已到了出尘之上,再与媚娘联合,出尘当即皱起眉头,明显的受到了打击,但仍死死地抗着。 “子夜,你走开!”他叫道。 “我不能让你杀了师姐!” “你把她当作师姐,她未必将你当作师妹!” “臭和尚你闭嘴!”媚娘骂道。 出尘不予理会,直直地盯着子夜,“前些日子扬州城内那些死伤的人都是出自她手,她想嫁祸与你,让你无法立足,甚至要除掉你!风艳娘便是她找的帮手!子夜,快走开!” 她怔住了,运出的法力不禁减弱,转头看着身旁的媚娘,不敢相信,“师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子夜,别听他胡说!和尚道士从来无情,他想除了我们!”媚娘笃定道。 “他不会除我们的,他是好和尚。”她皱眉道。 “子夜,你被他迷惑了!”媚娘似是生气了,脸上现出狠意,又运起一道法力直直地朝着出尘扑去。 这时院子里忽地响起一个沉痛的声音,问道:“云儿,你在干什么?” 是云熠。他怎么醒来了? 他们瞬间收了法力。媚娘惊惶不已,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她是妖精!太子……你看,你看到了吧,刚才……她是妖精,真的是妖精……” “你也是。不是吗?”云熠的脸色晦暗,皱眉往上看着。 “我?”媚娘往后退了一步,无法辨驳。 “刚才出尘师傅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云儿,你真的……那么坏?” “不……”她摇着头,似神经质那般,“我不坏,你怎么能说我坏呢?你不能的……我不坏,我不坏……” 她念着,蓦地转身,恨恨看向子夜,“是你!都是你!” “师姐,你不要这样子。” 她哈哈大笑,瞬间露出狰狞的面目,尖利的爪牙倏地朝着子夜的胸口抓去! “妖精!去死吧!” 子夜没防备,也万万想不到师姐会真的对她这么狠心,只觉心口处一阵难忍的疼痛。 这时出尘倏地跃身而起,那金光大作的禅杖朝着媚娘的后心凶猛地袭去! 一声凄厉的啸叫划破了夜空,媚娘的手即刻松开了子夜,张开双臂,仰望着 然后身子一晃,摔了下去。 “云儿!”云熠低喊一声,跑到她身边将她揽在了怀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怮道。 媚娘虚弱一笑,“太子,你还喜欢我吗?” “我一直宠你,你不知道吗?” “可是,你心里有人了。我跟了你好久好久,你心里怎么能有别人?你心里只可以有我。” 云熠的眉头蹙起,拧起种痛楚,看着媚娘。她伸出一只手掌,那上面立刻聚起一股紫色的火焰,伸到他的面前,“你看,我真的跟了你很久,快一千年了吧。每一世,我都在万丈红尘中寻找你,看着你长大,然后嫁给你……” 子夜怔怔地在房顶上,通过那团紫萤萤的火焰,她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片段,看到媚娘入凡间渡劫难与云熠结下情缘,却不得善终,心中便起了执念,不肯升仙,不肯投入轮回,并且偷偷修习魔道,来保住自己美丽的容颜,陪着他生生世世。 云熠震惊了,颤抖着,“为么会是这样?” 出叹息一声,将双手合起,“媚娘,你太过执妄。你与太子的缘份已尽,如此强求,终是害人害己。” 媚娘倏地露出恶狠,冷冷道:“臭和尚,不是你,我这一世便可无事!我要杀了你!” 话音落,一阵剧烈的咳嗽,嘴溢出发黑的血液。她伸手紧紧地抓住了云熠的胳膊,满是不甘,哀怨地看着,那面容瞬间苍白,令人心痛。 “我只是想和你长相厮守。”她说着露出凄楚的笑意,身体已经开始散,一点一点飘向了天空。 云熠惊呆了,伸手想去抓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已经抓不住了。 他就这样,看着她,在他面前,慢慢消逝。 子夜见状,不禁跃了下去,跪到了媚娘的面前,看着那一点一点消逝的魂魄,哭道:“师姐……” 这已经是她见到的第四个同类在她面前消失,她害怕,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了。 一阵眩晕,心窝处揪痛,她蹲在地上,豆大的汗珠落下。 出尘注意到她的异样,赶忙落到她身边,眉眼拧起,关切道:“她刚才伤你很重?”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胸口。 他便拿起她的手腕,把住了她的脉搏。他是高僧,自然能断出她怀有身孕,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露出一丝光采,但即刻就暗淡下去,菱唇抿在一起。朝着身前还在沉浸媚娘变故中的云熠道:“太子殿下,娘娘身怀有孕,方才动了法力又中了一掌,怕是动了胎气。” 云熠浑然不觉,一向在外表现得无紧不摧的的他,脸上竟现出迷茫的神色。或许,媚娘那生生世世的痴缠在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打动了他。 子夜的脸色愈加苍白,云熠却仍是怔怔地坐着,她捂着胸口,只觉得天地在旋转,看着那半空中飘荡的还未散去的媚娘的魂魄,看见出尘靠近她,轻轻将她抱起,满脸的疼惜。然后不省人事。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焕散声,虚应空中诺……”梦里面那个男子,又在念这诗歌。到底是哪个女子,要受这般等待的寂寞,相思的煎熬? “子夜!你好些了么?”出尘的声音在耳畔荡着,一遍又一遍。 心窝处仍隐隐做痛,她蹙了蹙眉头,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师姐!” 出尘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她早就知道了这一世你会遇上她的劫,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在看着你,看你在人间的路会走到哪里,千算万算,你们还是纠缠在了一起。” 说罢,他伸手轻抚她的额头,好凉,她不禁躲了一下,“你的手好凉。” “是你发烧了。” 她晃了晃头,是有些晕晕糊糊的,侧了个身,面朝着他,“是我害了她。” “不。很多事情,我们想要躲过,想要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婚,却总是不尽人意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脸庞在烛光下闪着橘色的光芒,眉头因为某种担忧而敛着,一张一翕的菱唇仿佛吞吐着最神圣的法语。 “子夜,以后记着不可再用法术了,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孩子…… 她恍惚着,额头滚烫,想要睡去,又不忍闭上眼睛,将手臂伸到被子外面拉住他的一只手,他轻挣了一下,便没再动,任由她握着。 “师傅,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他微怔,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众生平等,不管是男孩儿还女孩儿,我都为你高兴。” 她笑了,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希望是个男孩儿,长得像你一样漂亮……” 他的手颤了一下,抚住了她的脸,好像在说:“子夜,你说胡话了。” 步步错-5 绵的雨终于停了,虽然阳光不那么明媚,但还是让人望,暗暗祈祷,这场瘟疫之灾也能随着太阳的出升而停止。 子夜坐在窗前,拿着一只茶碗,并不喝茶,只是拿着,在手里转来转去。昨晚媚娘死了,云熠被震怮了,她受伤了,心口现在还隐隐作痛,是出尘用法术为她疗伤,但疗伤过后的事情她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甚至都不知道他何时离去的,只是早上醒来闻到他的味道,他昨晚一定离她很近,一夜了,那味道都没散去。 他说他六根清净,到底清净么?若他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会怎样? 但这一念头只在脑中闪了一下,她便止住了。 她仍记得第一次看到他剃度时,他说,他要修成金身罗汉,跳出三界之外,免受轮回之苦。当时他的脸上散发着金光,双眸中闪耀着希望。她当时还许了愿,要菩萨保佑他早日度过劫难,早日修成金身罗汉。 或许他很快就以修成正果了,这种时刻,她怎么能自私地坏了他的前程?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感情。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别无他求。 晚上的时候云熠来了,一的晦暗,一脸的憔悴,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着戾气的眼睛似乎被蒙上了一种东西。他就站在门边,看着坐在榻边的她,她刚要起身,他便转身走了。 小冬随后进,端着煮好的药。 “娘娘,奴婢怎么觉得太下有些不一样。今天一天也看见云妃娘娘,听说老家出了事情,连夜赶回去了。可我进府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过云妃娘娘还有家人啊,好像她是太子殿下在围场打猎时遇到的。” 她笑,接过药碗,刚凑到嘴边便闻到了苦涩,但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那围场相恐怕是媚娘自导自演地戏罢。 “应该太累了吧。” 小冬接过空碗。点了点头。“也是。本来就要稳坐地皇位。(..tw棉花糖小说网)如今可能不是自己地了。换作谁都会累地。可太子一天都没到平安苑看皇上。倒是永福王爷和小王爷在守着。” “小冬。你说谁会当皇帝?”她不禁问道。 “这个奴婢可不敢说。” “不怕只对我说说你地看法。” “蓉妃娘娘与太子一直不合众所周知,本想将侄女儿嫁给太子作正宫现在非但正宫没做上,自成婚,太子从未到薛妃那儿去过。蓉妃娘娘的计划落空,自是要找新的靠山,以保皇上百年之后们薛家还能风光。听说,薛家现在跟永福王爷走得很近中之人以李丞相为首的一派曾与太子发生过争执,李相心胸狭隘,自会想到太子登基后自己的处境,现在出了永福王爷,他们应该会拥护新主。势均力敌,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她略笑了笑几许感叹。原来,人做的每一件事被后都是有目的的。怪不得那日去施粥半路上看到薛子谦在花家大药房前维持秩序原来他们现在联盟了。花泽少,仿佛真的很想当皇帝啊可以放下以前的种种与薛家走近。 是不是这人,都变了? 小冬也叹了一声着碗要送去厨房,刚走到门边,突然“啊!”了一声。子夜忙下榻过去,见她手上拿着一块玉佩。 “怎么了?”她走过去,接了那玉佩,是出尘的。在施府的柳林里她曾拣到,定是昨夜掉在这儿的,怎么白天没看到? 小冬抿了抿唇,“太子可变得真粗心,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丢了,若给小人拣了,定要借机生事。” “什么?”她看着小冬,仿佛没听明白刚才的话,“你说这玉佩是谁的?” “太子的啊,每位皇子都有一个的,您看,这上面雕的是龙。” 对啊,是龙,在人间,龙是代表着至尊至尚,只有皇族的人才能配戴有龙图腾的饰品。但出尘怎么会有一个雕着龙的玉佩?当时,他那么紧张,仿佛很重要。 她又想起皇上初来的那晚,他站在屋檐下,看着皇上与蓉妃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眼中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情愫。他真的好神秘,比任何人都神秘。 七日后的夜晚,子夜无聊,便坐在窗前看那曾看过的《西厢记》,忽听得平安苑那边传来震天恸地哀号声。 皇上,驾崩了。 这些天来天气回转晴朗,在地方官员的努力下流离的灾民已陆续回到了居住地,瘟疫也得到了控制,灾情缓解。眼看着又是朗朗乾坤,皇上却驾崩了,看不到了。 虽然皇上生前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讨厌她,以为是她害死了公主,但对于他的逝世去,她还是感到了伤心。放下戏本子,慢慢踱出浮云居,却不敢前去平安苑。人死不久,灵魂还在,她就不惹他生气了。 抬头,圆月当空,被蒙上一层金黄的光晕,偶尔掠过一两只飞鸟的影子,显得苍凉而诡异,天子殒落,万物都能感受得到吧。 檐顶,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身影,却显得无比凄中一怮,飞身跃上。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平安苑里跪满了人,有的沉默静坐,有的哀恸大哭,烛影飘摇,灵魂也随着飘走了。 出尘好似一个泥塑的人,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上次,他正是站在这个地方,看着皇上意气风发,老夫少年狂。 “师傅,你跟皇上……”话至一半,他猝然间转身,嵌住了她的胳膊,沉声道:“身怀有孕还这般上下,耗损真气,于胎儿不宜,你走开!” 从未见过他这,平时里即使对她动怒,也是横眉冷眼或者冷嘲热讽,眼底永远换不掉的包容,从未像这样的阴沉。心中刺痛,她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你不高兴陪你。” 他推开她,飞身落到院子,隐在一棵琼花树后,她忙追过去,只觉得花树一震,片片花瓣从诺大的树冠之上飘落,纷纷扬扬,而后寂静无声。那洁白的花朵都掉在了泥土里点一点,了无生机。就如他一样。 她没由来的怕是高僧,有什么能难倒他、撼倒他?不知怎么,眼泪扑簌落下,扑过去抱着他,“你怎么了?告诉我你以前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他狠狠将她推开牙齿,露出了他性子中的暴虐“你走开,不用你管!” 她被开,脸上现出一抹决然,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摸向他的腰间,一下子抓住了那玉佩i着远处平安苑敝开的门,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你这块玉佩是皇族之人才有佩戴的,你不怕被施一个犯上的罪名么?前两天我打听过十年前皇上的弃妃诞下一子,第二天就对天下宣布夭折妃当晚难产而死。你就是那个夭折的皇子,对不对?” 他身子一,缓缓侧头盯着她,轻笑一声,尽是嘲讽,“你调查我?原来你也变得跟这世人一般。” 她一,继而上前狠狠地拽住了他的衣襟,“你在说什么?我这是在关心你!在人间,我认识的人只有几个,不希望你们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说你以前对我帮助是怜悯,我就当报答你的怜悯。你自始至终当我是妖精,还是很笨很笨的那种,但在我心中,我永远把你当作神仙和佛祖!” 说着说着,只感觉委屈极了,竟嚎啕大哭起来。似乎在他面前,她总有流不完的眼泪。 出尘见状一时怔了,情急之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揽起她的腰际跃上了房顶,嗔道:“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我们么?” 她撇着嘴,一面止不住地抽泣一面说:“看到又怎样?你怕了?若六根清净,又何惧旁人的流言蜚语?” 他垂下眼睛,睫毛扑烁着,气息就在她耳边,夹杂了许多她不懂的东西。她怎么就是看不懂他?将头枕在他的肩膀,闻着他的味道,仿佛他周身都散发出高僧应有法力,总会有办法获得平静。 “师傅,告诉我你的事情吧,我想知道。” “二十年前……皇上的弃妃静儿在被打入冷宫半年后的夜里诞下一子,胎儿落,哭声响,一道天雷降下,劈裂了太和宫的檐顶,一时间整个皇宫大乱。当时的国师是一位道长,上了瞻星台,说此子乃是天狼星入命,主灾祸,不宜宫墙。这消息还没传到静妃那里,她就已流血过多无法止血而死。皇上于是大笔一挥,将这个孩子赐死,为他母亲殒葬……” 他语气淡淡的,说的事不关己一般,她将手抚到他胸口,那里已经平静了许多,一抬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侧脸,他没有闪躲,像刚才那般,没有生命似的,一动不动。 “所以,你就入黄泉了?” “不。我本在黄泉路上游荡多年,这一世不该再入……”他似是叹了一声,话语一转,“是静妃生前贴身的宫女冒着生命危险偷天换日将那个孩子送出了宫。” “那为什么我刚见到你时,你还是鬼?” 他不语,又陷入一种沉思,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直盯着平安苑的方向。月光透过花枝落在他的脸上,零碎而清冷。 他的菱唇抿着,瞻瞻双目中隐藏着神秘的光芒,俊逸的脸颊就近在她的面前,她愣住了,只觉得脸上滚烫。 月色撩人,花香迷人,她伸手抱住失神的他,满心涌出的是心疼,他受了那么些苦,老天不该再让他受苦了。 她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不求给他安慰,只要能陪在他身边。 平安苑来了好些人,灵堂很快就设了起来,有人在守灵。那是他的父亲,纵使当初将她母亲打入冷宫,纵使一道圣旨要将他诛杀,他也是想守灵的吧,她便陪他一起守。至于那些未解的答案,那些即将面对的难题,都通通被抛诸脑后。 步步错-6 二天早醒来,是在浮云斋的床上。出尘早已没了人何时将她送回来的。她恼恨地抓了抓被角,本要陪他守灵,却不争气地睡着了,一想到他一身孤清伫立,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小冬进来,手上托着一套白色的丧服,自己也是一身素白,脸色悲伤。子夜便穿上了丧服,今日该到灵堂了。怎么云熠也不来唤她? 一开窗,竟看到院子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木箱,几个侍卫在搬运着。她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扭过头,看到小冬也在收拾东西。 “皇上的遗言,要让三位皇子扶灵柩回京。天气还热,圣体不能长时间的存放,所以今日就要出发。” 要去京城了,那是见到不出尘了,她一阵失落。 “对了,谁要做皇帝?”她又问。 小冬边把衣物往一个箱里装一边叹息道:“不知道呢,听说遗诏分成两份,皇上临终前当着几位大臣的面儿交于蓉妃和施美人分别保管,皇上入葬后才能诏告天下。” 她不禁感叹上的高明和苦心。这人间,男人一遇到权利就会失去自己,同室操戈的事情哪朝哪代都有发生,她真不愿意看到云熠和花泽少也走到那一步。 刚要起身帮小冬收失东西,忽看到窗外一个圆圆的脑袋偷偷的看她。她脸上立刻绽出笑意,朝他呶呶了嘴,刚要开口说话便得到一个禁声的动作。 花泽身穿一件蓝色锦衣。蹲在前向外指着。她会意便悄悄出了浮云居。 “子夜姐在这儿……”他小声唤着。 子夜循声看去。这家伙跑挺快。刚刚还在窗前。这会儿倒躲到廊后了。她笑了笑。轻步过去。一年不见。他长高了发出落得俊俏。神态之间已流露出一股自然风流之态只是脸上地稚气未脱。 她仍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被出尘捉住。他扔下她自己逃跑了。于是一停步。便忿忿道:“你还敢来见我。真是太不仗了天我可被大师捉住了。”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后装作一副少年老成地样子。一手托着下巴打量她。慢慢道:“唉……都说嫁了人地女子都会变得端庄。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变啊?” “呃?”她怔了一下。即而伸手佯装打他。嗔道:“你说我不端庄。” 他忙举手投降“你就是没变啊,还是个小姐姐。不过以后我要唤你娘娘了。” 他说着将她拉到墙后,悄悄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她。她一怔隐感觉到了什么,便问:“他是不是要做皇帝?” 花泽宇忙捂她的嘴道:“你怎么比我还不懂事?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 她笑了笑,将信退给他,“这信我不要。你告诉他,我希望每个人都平平安安的。” 他皱眉,稚嫩的脸上现出不解,“你不是很喜欢我二叔么?他让我送的,你不要我怎么交差?” “我喜欢以前那个……在扬州城里带着小厮、摇着折扇的公子。” “那不就是二叔么?” “好了,你回去吧。” “不行,这信你得拿着。”他倔强道。 “我不会要的,你将这信给她,他自会明白了。” “我都不明白……”他小声嘟嚷着,很不高兴,“二叔说了,坐上皇位就把你抢过来,让你坐皇后。” 抢?她在心内苦笑。他何时也会不过细细想来,他的确是说过,就是公主下葬那日,他在廊前站着,笃定地看着她,说着:“这世上,只剩下你是我的牵挂,我一定要得到你,将你抓牢!” 当时她就应该想到的,一场牢狱之灾,一场生死之搏,他……真的变了。 辰时未过,御华园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一支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就要出发。云浦羲与慕容晏率一队人马先行,花泽少与两位娘娘扶灵柩紧随其后,带来的侍女太监跟在队伍的最后。 浮云居最后一箱东西装到了马车上,子夜却站在窗前迟迟不肯走。小冬急急忙忙地跑来,“娘娘,太子唤您上车呢,要出发了。” 她怔怔地应了一声。 要上车了,怎么不见出尘的影子?他怎么也不来看看?京城,她没去过,听起来好遥远,是不是以后也离得他好遥远? 鸣蝉依然在恬躁,每一声叫喊都牵起她心中的一种留恋,昨天晚上想要一直抱着他的感觉、山顶之上他们的纠葛缠绵、他的痴迷狂热、她的肆意呼喊,都迅速在心中堆积……她不想走。 可是小冬正拉着她的手住那 去,云熠骑着高头大马立在车前也在等着她,太监子让她上车。 最后一次,她扭过头,在御华园上空掠过,屋顶之上,没有他的身影。她终是忍不住,用元神轻唤他:“师傅,你在哪儿?” 许久,才听到他的回应,淡淡的仿佛没有痕迹:“子夜?” 她紧抿着唇,眼泪扑簌而下,“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 没有听到他的回音。她不禁又唤了一声:“师傅?” “你的心是什么的,这世界就是什么的样的。子夜,你该走了。”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小冬唤声在耳边响起。她怔怔地回过头,擦了擦眼泪,碰到云熠隐忍的双眸,她闪躲了,慌忙上了马车。 因为天气炎的原因,队伍不敢有慢,在扬州通向京城的官道之上昼夜兼程,快马加鞭。两天一夜,终于到了。 子夜虽有法力,却因肚的孩子体质减弱,一路颠簸身心疲惫。但她还是提起精神来,看着这个她以后将要生活的地方。 清冷、;森。这是她对皇宫的第一个感觉。 当那朱红的大门缓缓开启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一种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炎热的夏末,让她全身打了个冷颤。 长长的甬道,走在里面,仿有回声,仿佛前后都有隐形的人或鬼,在窥探。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而当小冬领着她正要进入太子所住的福安殿时,一个太监就匆匆忙地赶了过来,扯着尖细的嗓子叫道:“不要搬!不要搬了!” 搬运行李箱子的侍卫立刻停了下来,一时不解。 只见那太监快步走至子夜身前,行了个礼,然后站到一旁,仰起脖子宣布道:“太子殿下口谕,太子妃入住不归殿!” 子夜注意到众人的脸上都现出惊异。那公公转过身,高声道:“娘娘,您请吧!” 她点头笑了笑,拉起阿永道:“那我们就去不归殿吧。” 阿永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一路上跟着那太监前行,不知穿过多少回廊,多少道拱门,还是没到。 这不归殿可真远啊,皇宫到底有多大?不归,不归……这殿的名字,也很特别,仿佛……进了那殿就再也出不去似的,有去……无回。 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子夜才看到一处地势偏僻的园子,全是青砖白瓦,远不似一路走来看到的宫殿那么辉煌。一进园,便觉一股阴森,比刚入皇宫的感觉更甚。青砖路两旁种着一些应时的花草,也是稀稀落落,其间还生着杂草,仿佛无人打理,让人心生凄凉。 那太监将她们领至一处,“娘娘,这便是不归殿了。” 子夜抬头,果见那已经些陈旧的匾额上书着三个大字“不归殿”。 “劳烦公公了。”她笑了笑。 那太监也没再回话,只是将搬运行李的侍卫太监宫女全都领走了,只剩下一个阿永。 笨重的行李就摆在门外的小道上,她呶了呶嘴,看向阿永:“怎么他们也帮忙给搬进去?” 阿永似乎很气愤,嘲着园门的方向唾了一口,骂道:“势利小人!”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道阿永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很乖巧原来也会骂人。抬脚上了石阶,推开了漆黑的殿门。 一声沉闷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是灰尘还有一种腐锈的尘土的味道,仿佛这里久未住人。 她走进里面,但见殿里桌椅床铺俱全,只是再没其他的装饰,简仆的仿佛……出尘的禅房,还比他的禅房多了一种空落感,因为宫殿很大。她忽瞥见窗前挂着一个绣笼,如书本那般小巧,里面横着一根木棍,还有两个小杯子,一个长方形的木槽,很是奇怪。她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便伸手摘了下来,拿在手里左看右看。 阿永将东西都搬了进来,累得满头大汗,一**坐到一只大木箱上,看到子夜,便无力道:“娘娘,您还笑呢!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让您住到这种地方来了?” 她不解,放下笼子走至阿永身前问:“这里不好么?” “您说呢?”她抹了一把汗,“原以为您懂呢。这里可是冷宫啊。” “冷宫?”她想了想,似乎前几天还听出尘提过,他母亲被皇上打入冷宫…… 她忽地明白了,表情僵在脸上。 怪不得叫不归殿,原来她真的回不去了。云熠……不要她了。 恨却休-1 子逝,举国同表。 皇宫内的哀哭声持续了三天,到处都充斥着一种悲戚而诡异的气氛。 小冬在外面整理花圃,清除杂草。子夜就坐在窗户前,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觉得惬意极了,微眯着双眼,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昨天,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娃娃了,仿佛他在动,一点一点的,惹得她心痒难耐,好想看看他。她才真正的感受到孕育一个生命对于女子来说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尤其想到他的父亲,她心里就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她想,他一定会像他父亲那样好看,而且心地善良。 傍晚的时候两个太监来到了不归殿,子夜认得前面那个,就是送她来不归殿的,现在才知道他姓陈,宫里的人都叫陈公公。他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手里举着一个托盘,用红布盖着,子夜稍用法力,看到是一件瑰丽的宫服。 陈公公微眯着睛了一声,小太监便将托盘交于了小冬。 “这是谁送的?”子夜不禁问。 陈公公也不答话,只道:“明新皇登基,大典过后未时摆宴,地点在畅春园,娘娘可要准时去。” “登基?那谁做皇帝?” 陈公公的眼一睁,不悦道:“这不是该问的,明日您别迟到就行了。” 子夜感觉这陈公公不接近。便作罢了。 小冬把那衣服铺在了床。惊叹着:“娘娘。这衣服好漂亮啊!” 笑了笑。心中隐隐不安。不归殿无人来往。消息也无法打探。送晚膳地小太监来时。她曾追问。但那小太监好像很怕她似地。一溜烟儿就跑了。她心里难宁隐觉得皇帝是花泽少。他会不会像花泽宇说地那般。要抢她? 心中实在难宁。入夜后。悄悄用法力让小冬沉睡过去。她飞檐走壁在诺大地皇宫里乱转不知道皇帝住地地方叫什么名字。转了半天。除了看到一些守门地太监和来往地侍卫宫女。简直一无所获。 心灰之下落在一处檐顶向四周俯瞰。忽瞥到一座清幽地别院内有一个熟悉地身影坐在一棵桂花树下。一张石桌。一壶浊酒斟自饮。 吃惊、激动、欣喜……数种感觉一齐袭来。毫不犹豫地向那院子飞去。落在了他地身后。 他仿佛没发觉,拿着酒壶了酒,又要一饮而尽。 她上前一把夺过了杯子,轻笑:“你也学会饮酒了?不怕犯戒么?” 出尘转过头看着她,神情淡漠,也笑了,“这是水是酒。” “呃?”她一怔,将手中的杯子递到酒边了一口,果然是水。可她看到的眼睛些许迷离,仿佛真的醉了一般。 她冷笑一声坐到他身边,“若想真的醉便喝酒,喝水算什么?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不是有那句话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他抿唇笑了。 她蹙起眉头,逼近他,轻叫道:“出尘……” 他一怔,瞬间收了笑意,想要后退,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不敢,你不敢醉。对不对?出尘。” 他惊惶地看着她,闭上眼睛,又唇张翕。 又在念经。佛祖真的能解救众生么?只不过是一种逃避世俗的方法罢了! 她伸手按至他的心口,迅速施了**法。 他的身体倏然一僵,菱唇紧闭。 “你说人的心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就是什么样的?师傅,你的心是什么样的?”她将头倚在他的心口,听着那跳动的声音,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我的心是空的。” “空即是色。你跟普通人一样,有感情,有需要,甚至也有怨,有恨,对不对?” “不对。” “对!”她仰头,伸手又在他胸口施了一道法力,重新抱住他,似在乞求地问着:“我什么都不要,我盼你好,盼你修成正果。给我一个真心的答案,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绝不允许云熠将他送走,我要亲自抚养他,我把他养大,你在天上保佑我们,好不好?” 他不语,仍闭着眼睛,仿佛只有身体在这里,灵魂飘向了远方。 “师傅,你爱我吗?爱我吗?你说话啊?你到底……爱不爱我?”她说着声音欲加轻缓,到最后就如一声叹息吐在他的脸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将自己的唇递上去,吻,还是不够熟练,时而狠狠厮磨,时而蜻蜓点水,他就是没有反应,浇灭了她所有的热情。 她失望至极,放开了他。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睁开了眼睛。 她皱起眉头,看着他平静如常的表情,不禁问:“你刚才用了金蝉脱壳?” 沉默就代表着承认。 她一下子恼怒了,蓦地扑到他身上,狠狠地朝着他的脖子咬去……直 一种新鲜血液的味道,才放开。 她身体里涌动着异样的情绪,刚才,如果他不是出尘而是别人,她很可能会像邪魔妖怪一般,将他的喉咙咬断,吸干他的血! 瞬间移形至檐顶,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脸,怒道:“你好无情!用金蝉脱壳对付我。人有心,妖精的心也是热的!从开始到现在,你对我的一嗔一怒都是在怪我,怕我会坏了你的修行,对不对?出尘,你真是枉僧!” 转身,快速飘去,眼眶里蓄了许久的眼睛狂涌而出。她拼命地擦着,在半空中盘旋。他不知道,虽然她刚才咬了他,骂了他,可心里也涌出了更多的情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在她心里变得如此重要。 第二天一大早,小冬便兴致勃勃地为她梳妆打扮,换上那一袭瑰丽的长裙,长发挽成髻,描眉画黛,眼角处还抹了淡淡的红色胭脂。她看着镜子中那张变得妩媚的脸,那女子,全身透着魅惑像妖精。 小冬不禁赞道:“娘真美!说不定太子殿下见了心中欢喜,就把我们接回去了,不归殿可太冷清了。” 她笑了笑,冲着镜子里眨眨眼,“小冬看我像妖精吗?” 小冬不禁掩而笑,“娘娘您可比妖精还要美!” 这便好,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修行年,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怎么也要美艳一回不枉千年妖精的名头。 拖着迤逦的长裙,扶着冬,小心地迈着优雅缓慢的步子到了畅春园。 她已经早来半个时辰,没;到大多数人都就座了。施梦兰看到她时,脸色微变了变,最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她不以为然花枝招展地坐到了位上,这里的佳丽,哪一个有她漂亮? 过这端庄有礼真是累人,她一坐下便再也忍不住,轻吐了口气,悄悄对小冬道:“我做的好吗?” 小冬窃喜:“娘娘真棒!” 她笑了笑经意间又触到了腹部,不禁将手在那里停留受着那个生命的成长,脸上的笑容刚刚绽放瞥见了出尘的身影。他披了方袈裟坐于几案前,颈侧是她留下的咬痕的目光似是在看着她,又似在看着她身后更遥远的地方。她瞥了他了一眼,便过头去。昨晚倒是忘了问,他怎么也从扬州跑到宫里来了? 礼乐大作,钟鼓齐鸣。那空着的龙椅上,终于坐上了人。子夜不禁异,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新皇上,不是花泽少,也不是云熠。而是,被外人称作是断袖的无法传宗接代的云浦羲。 云熠和花泽少分别坐在龙椅左右首下的第一个位子。仿佛皇帝的左膀右臂。他们是兄弟,应该如此。她不禁有些敬佩起逝世去的先皇,他这样安排,定是预见到了同室操戈的后患。而她也得知了,先皇的遗诏里任命了四位辅政大臣,一位国师。出尘便是那个国师。慕容晏也到翰林院做了学士,圆了他的仕途梦。挂着驸马的名称,再不怕什么李相张相的。 她发现施梦兰的脸色异样,命小冬去向宫女打听,竟得知,先皇遗诏,登基大典过后,蓉妃和施美人一同前去帝陵,终生守陵,不得回宫…… 庆宴将要开始之际,一个太监过来告诉子夜,太子殿下让她过去。她不禁转头看向云熠,他正看着她,面色有些憔悴,却仍透着霸气,摆手示意她过去。自从来到宫中,他将她安排至冷宫,他们还未真正的见过面。她不知道他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对她肚里的孩子心存芥蒂。 快步走至了他身边,笑着叫了声:“太子!” 他笑了笑,将她拉至身旁坐下,对面正是花泽少和慕容晏,出尘在下首,也正能瞧见。 云熠从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在她耳旁道:“你今天跟往日不一样。” “呃?” “更像一个妖精。” 她一怔,感觉到他手里的温度,朝他笑了笑。发现花泽少正在看着她,目光灼灼,她便低下了头。 云熠注意到她些许隆起的腹部,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道:“为何一个孩子要十月怀胎才能生下来,若是快一些该多好。” “太子,你不喜欢他。” “没有办法喜欢。” “但看在我的份儿上,你将来能对他好吗?” “我说了会将他送走。” “不。”她低声道,却充满了固执与倔强,“我一定要抚养他。” “子夜,我已经失去了云儿,失去了皇位,不能再失去你了。” “失去了孩子就等于失去了我。”她看向他,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威胁,利用他对她的不舍。 恨却休-2 宴在一声锣鼓声中响起,佳肴美酒,莺歌燕舞。(..tw好看的小说)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子夜也暗暗松了口气。 几曲歌舞过后,花泽少忽地起身,举起杯中的酒向皇上致意后一饮而尽。子夜看到他眼中的落寞和苦闷,心中不禁为他担忧难受。 众人不知花泽少要做什么,皇上也问:“王兄有什么话只管讲,今日大喜,朕一定竭尽所能满足。” 花泽少微微一笑,看向子夜,眼中充斥着占有的**。子夜不禁有些担心,握紧了手掌,垂下头。 只听得花泽少含笑道:“可请皇上赐臣一个女人。” “哦?”皇上笑了笑,“宫里佳丽三千,皇兄只管说来,要哪个?” 花泽少放下杯子沉吟了下,“自古红颜多薄命,好花常是无人怜。臣只要被打入不归殿的……子夜。” 此言一出,惊四座。 子夜震惊不已,没想到泽少会这样,会这么大胆,不过,这倒像他以前的作风。她不禁看向出尘,他却若无其事坐于案前,双目低垂。她在心内轻笑,他早先就极力搓和她与花泽少,恐怕,现在他心里也是在笑吧。 云熠即拍案大怒,“永福王,你太放肆了!子夜是我的女人你不知么?” 皇上愣了刻。也道:“王兄这玩笑开得过大了。” 花泽轻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地折扇。轻摇起来。一如往日那般不羁。“臣可知道这宫里地规矩。并没有放肆。被打入冷宫地嫔妃。亲王若看中了是可以解救回宫地。毕竟人人都有怜香惜玉之心。还有。女人分你地我地。而是要分。爱与不爱。” 整个园内变得鸦雀无声。云熠地胸脯巨烈起伏着。眯眼看着花泽少。突然冷笑一声。“花泽少。你真是太自负了!” 这时施梦兰从容不迫地从位上站了起来中端着一杯酒。走至前面靥如花。“永郡王爷。永福王爷。今日可是个好日子。何必动肝火呢?” 施梦兰地话让众人都云里雾里。她一个即将去守皇陵地妃子味着青春没有了。富贵没有了自由没有了。地位没有了。甚至人生都没有了。怎多管起这等闲事?慕容晏明显地在位在坐立不安。直直地盯着施梦兰。 子夜不解地看着施梦兰。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没有人回应她地话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吸了一口气。转向子夜“子夜。我可真地是……太喜欢你服你了!你看看这满座地文武大臣。他们看你地眼睛里都带着什么?” 此话一出,满座的臣子都倒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有的喝酒,有的夹菜,再不敢把目光转到子夜身上。 施梦兰朝四周扫了一眼,低声骂了一句:“道貌岸然的东西!”然后又看向子夜,“你不过是我的一个丫环,到底有什么能耐惹得这么多男人,为你这般?不过我仍然佩服你。来!喝了这杯酒。感谢你将我的人生改变!感谢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子夜看着施梦兰,微微一笑,“谢谢施美人。”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但我对你更多的……是恨。”施梦兰又阴阳怪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一个不懂规矩的畜牲,一出现就搅乱了我的所有,把我辛辛苦苦编织了十二年的梦给破灭了!” 她淡淡一笑,“这些你已经说过了。” 施兰儿倏地凑到她面前,笑容诡异:“我就是要说,不停地说,就算是我死了也要夜夜去找你,缠得你无法活下去!妖精,别人不知道,你骗不了我,今天我就是要这些人都看看,你就是妖!” “住口!”云熠与花泽少几乎是同声吼道。 宴席间发出一阵惊恐的声音,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子夜。 她怔住了,看着手中的杯子,施梦兰的声音仍在耳旁响着:“你根本不是慕容府的丫环,你来历不明,连个姓都没有,却骗过了所有的人,用你虚伪的纯真!但我笃定,你就是妖精……” 一阵天施地转,好似要从万丈悬崖跌落,她在原地踉跄一步,“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施梦兰大笑起来,温柔的面容忽然之间变得狰狞无比,尖声利叫:“妖精!我就让你现形!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我就知道你是个害人的妖精!” 一把寒光闪闪的斩妖剑抽出,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捂着腹部,强忍着痛苦,一手扶着桌子,摇摇欲坠。 兰持着剑,双手颤抖着,指着她,疯狂似地喊着:了,她真的是妖精!是清风道长给的符咒,果然是妖精!我这就要她飞灰烟灭,要她还清所欠下债!” 话说着,施梦兰手中的剑已直直地朝着她的心窝刺去。 她抚着腹部,想要躲开,早已没了力气。 一袭白色身影疾风而来,长袖一扫,“啪!”地一声,斩妖剑断裂。出尘嵌住了施梦兰的手臂,沉声道:“娘娘,你糊涂了!” 腹部忽地一阵剧烈的揪痛,只感觉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涌出,热泪毫无预兆地滚落而下,她微微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不可置信地往下看,是血,鲜红的血! 出尘注意到她异样,往下看去,地上已是一片,不禁叫道:“子夜!” 云熠见状,紧紧拧起双眉。 花泽少跑到前去,惊道:“怎会这样?” 体内一股强的力量勃然爆发,抓着桌案的手骤然用力,噼噼啪啪,碗随着桌子的碎裂落了一地,她好像完全失去了自己,痛苦地仰起头来,朝天狂啸一声,嘶吼道:“我的,孩子……” 凄厉的声线撼天动地,裂云宵。 在场大臣们都吓得慌乱不已,有的甚至往桌下钻去。 “孩子?”花泽睁大眼睛,“你们有了孩子?” 云熠大笑,逼近花泽少:“我说了你太自负了!” 她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心中憋得难受,长袖一甩,畅春园内顷刻间天色惊变,尘土卷着落叶漫天飞扬,人群惊呼尖叫,“护驾!”的喊声不绝。 垂下头,望见飘扬在空中的白发,胸腔中那颗柔软温热的心渐渐变得冰凉,变得冷硬。 她一头青丝,瞬间霜白。 脑子一懵,往后跌去。 出尘疾身而过,将她接入怀里,满脸的悔痛,“子夜!” 她虚弱地看向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抚在他的脸上,哭道:“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出尘浑身一颤,抱着她的手倏地用力,惊问:“你说什么?” 云熠看向花泽少,带着嘲讽与自嘲,笑道:“花泽少,你听到了吧,我们都输了。” 花泽少跌坐在座位上,默默无语。 “妖僧!”清风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半空而来,一把拂尘倏地向出尘袭去。 出尘携着子夜腾空飞起,挡了几招,跃过午门,快速往城外飞去。 夏末的风在耳边呼啸,却冰冽得几乎可以划破肌肤,她的头紧紧地抵在他的胸口,抑制着身体内传来的阵阵痛楚。心里想着,是不是他要带她远走高飞?不知道酒里是什么符咒,她感觉自己活不成了。 浑浑噩噩之中,觉得又来到了扬州。待她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看,是磐若寺内出尘的禅房。几日不住,禅房里满是尘土的味道,她咳嗽一声,下腹处疼痛得如抽筋那般,不禁抓紧了他,叫了一声:“好疼啊!” 出尘俯身看着她,眉头拧在一起,“你要马上洗热水浴,不然会留下病根的。” 她说罢就要将她放下,她只感觉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牙齿都在打颤,伸手抓住他,“你别走,我觉得我快死了。” “你不会死的。”他将她的手轻轻拿开,快步出了禅房。 可她真的感觉自己会死,眼睛重得仿佛被压了铅,她不敢闭上,怕一闭上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过了许久,恍恍惚惚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师兄,你不是去做国师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啊,听说还赐了国师府。” “晚上做梦,师傅的病情重了,便向皇上说了情况。” “哦,用我们抬进去吗?” “放这里便可。 她欣慰地笑了笑,他终于来了。只听得禅房开启,他好似搬了什么东西进来。 “子夜?”他摸摸她的额头,“你还醒着吗?有力气吗?” 她吃力地摇了摇头,感觉全身都散了一样,夹杂着疼痛,从未这么难受过。 “你必须要泡热水,我会用法术帮你治内伤。”他说着迟疑地将她扶了起来,她便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肩上,听到他低声解释着,“你身上都是血,必须除尽衣物。” 她恍惚着,没有回答,早就被他看光了,哪用解释? 恨却休-3 忌着,慢慢解了她的衣带,褪去了她的衣物。(..tw棉花糖小说网) 子夜立刻感觉小腹处一阵冰凉刺痛,不禁呻吟一声,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他似乎慌乱了,拿起褪下的衣服在她两腿之间匆匆擦了血迹便一把将她抱起放入了浴桶之中。 立刻感觉全身发烫,好似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一般,这水好热!刚要说出口,出尘的手便放开了她,身上本无力,一头栽了下去,只感觉水不断往嘴里灌。 出尘见状迅速跳入桶中将她扶到身上,低声道:“你怎么样?” 她说不出话,剧烈咳了几声,哇地哭出声:“难受!” 门外忽地听到人声,“师兄,刚才的声音可是从你房中传出?” “是,我在救人。” “那要不要我找人帮忙?” “不,不用了!”出尘慌忙答道,着轻声安慰她,“我扶着你,别怕,没人会进来的。小产本就痛苦,你又受了符咒,现在使不出法力,只有忍着了。” “这水热……”她无力地倚着他的胸膛。 “水越热越。忍住。小腹处现在舒服些了吗?” “嗯……” 他地手搭在桶壁上。欲放下。又迟着。终于落到她地肩上。轻声道:“子夜。听话……你地下腹处有淤血。你要用手去清洗。不停地清停洗。不能让血留在里面然后我们到另一个桶里面去。” 她地头晕晕糊糊地。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 好累。好想睡去。 “子夜?”他又在唤。“你睡了吗?子夜……” 她闭着眼睛,动了一下头部是回答,没有。 忽感觉到他的手触到了她的下腹,耳边是他略带尴尬的解释,“你现在没有力气,我只有……帮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只是倚着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只感觉到他的手在她的腹部停留了片刻,便往下探去地全身一颤,不禁抓紧了他。 “别怕。”他轻声安慰着,动作很轻很轻,生怕弄疼她一丝一毫。.tw[棉花糖小说网]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她刚要动,便觉得全身无力,只得重新躺下,发现身上穿的是出尘的僧袍。 他正坐在蒲团上诵经到她的声响慌忙走近床前。禅房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雅味道,就如他身上的味道,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在他的脸上,一块一块的。 “你饿吗?”他伸手轻轻抚了她的额头,悉心查看她的脸色。 “嗯。”她垂了垂眼睛,觉得肚子咕咕作响。他笑了笑,抚抚她的脸颊出了禅门。不过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里面还有两个白白的煮鸡蛋。 “寺里的粥还放鸡蛋么?”她不禁问。 “你身体弱需要进补里又没什么好东西。”他放下粥上前将她扶起,只一瞬间,她便怔在了那里着垂落的白发,那种失子的痛苦涌上心头眼泪滑落,哇地大哭。 出尘慌地捂住了她的嘴她揽到身边,轻声道:“都过去了。 她抽泣着头看着他,“可我忘不掉。你知道吗?他都会动了,我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面动。而且,他是我跟你的孩子。” 他抚了抚她的肩膀,端起热粥来,盛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她唇边,“来,吃吧。” 她擦擦眼泪,吸着鼻子问道:“我的头发都白了,是不是变得很丑?” 他温和笑着,“不,你很美,比以前更美。” 美?他从未夸过她长得美,记得曾问过他,当时他嫌弃地说她不可理喻。现在听到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她真的感觉自己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她吃不了那么多,硬是被出尘逼着喝完了一碗粥,吃完了两个鸡蛋,肚子里饱饱的。他又为她倒热水,里面还放着糖,喝着,心里面也甜甜的。一边****瞄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要一直这样照顾她,她不想离开了。 他走近前来,温和问:“胸口和小腹那里还痛吗?” 她摇摇头,“昨天是你脱的我衣服,还给我洗了澡?” 他一窘,耳根通红,闷声道:“那种情况下,你答应的。[..tw超多好看小说]” 她不禁笑了,“我又没怪你,你紧张做什么?”说罢,将头凑近他,轻声道:“师傅,你是怎么给我洗澡的?” 他眉头一皱,嗔道:“都这样了,你还这么不老实?” 她正待开口忽觉得心口处又痛又痒甚至是难受,拉开衣领一看,竟有一块圆形的青紫印记,表面的皮肤些许溃烂,在她雪白柔软的肌肤上甚至是醒目。出尘已忙不迭地扭过头去,一面还问着:“怎么了?” 她看着那溃烂处,想到施梦兰,想到那个清风老头,咬咬牙,心中充满了恨,恨他们忘恩负义,不辨是非。施梦兰也算是做了母亲的女人,当初要离开惜朝时尚且哭得生不如如死,而昨日,她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肚子中流走,无能为力! 许久听不到她回答,出尘只得转头,一瞥见她的胸口,不禁变色,“怎么会这样?我去拿药。” 她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憋闷难受,体内涌动着不安分的力量,想大吼,想释放,却使不出法术,只有在嘴里不停地念 出尘拿着药瓶和白布回来,看到她脸色异样,嘴里还絮絮叨叨,不禁问:“你在说什么?” “师傅,我恨他们。” 他一面打开药瓶,一面道:“你竟也有恨了。” “早就有只不过听了你的话一直忍耐,现在我不忍了,我就是恨他们!” “但恨人的时候,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那怎么办?如果我不恨,会难受。” 他轻一声“要上药了,会有些痛,你忍着。” 她不听他,继续在嘴里念叨着。 出尘坐近前,将她的衣拉开,眉头拧起。将药在布片上弄均匀了便慢慢为她擦,修长的手指在伤口处滑过,一遍一遍,好似抚摸。她根本没感觉到痛,倒很舒服觉停止了念叨,眯着眼睛看他认真的样子,看得入迷。 药敷好,他从怀里拿:干净的白布条,正打算替她缠上,冷不丁发现她正看着他,些许的不自然,低声问:“疼么?” “不疼,很舒服。”她意坏笑着。 “真的是本性难改。”他倏地瞪眼她的身子扳过去,背对他。然后用布条从她的肩上至腑下穿过,将那难看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 伤势不好,又在寺院,出尘说她这个时候不能吹凉风,她只能呆在禅房里。每日有他悉心照料,晚上就睡在他的床上,但他从来都是在蒲团上打坐,一坐?*教炝痢?br/> 一场秋雨带来了些许寒意,更是把她困在了房里。伤势渐好就变得浮躁,坐不住,安静不下来。出尘找了几本佛经给她实在看不下去。他却在佛祖面前稳如磐石。 “怎么突然就这么冷?这是几月份了?”她将经书狠狠揉了几下下床坐到他一旁的蒲团上问着。 “将近九月了。” “啊?不对啊,不是有个中秋节么?还没过中秋节怎么会是九月?” “中秋节早过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她埋怨着“我还想看看烟花呢。” 他不语,仍闭目诵经。 “师傅说如果烟花值得吗?就在天空中绚烂了片刻消失了。若是一直留着,让人一看到它就能想象到那种美丽不是更好呢?” “但是没有人会那样做,就是因为看过了,才知道烟花的美丽,这便是它的宿命。” “哦,我明白了。” 天气转晴,子夜在房里实在闷,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便趁着出尘不在,穿着僧袍,将头发藏进僧帽,****溜了出去,混迹在香客之间看热闹。来到寺门口,仍见许多卖东西的小贩,仍然有那个卖许愿符的。先前为了嫁给慕容晏买的那个她已经扔了不需要了,便又买了一个,来保佑她和出尘。 小贩为她拿了一个姻缘符,她递过去五文钱,本要走,却听那小贩道:“小师傅,这个符可要八文。” 她不解,明明上次买的时候五文,便道:“你道我不懂,以前都是五文。” 小贩上下打量着她,“没见过有和尚买姻缘符的啊。以前是五文,不过现在涨价了。” “为什么啊?”她可只有五文钱。 小贩还未回答旁边的一位大婶就讽刺道:“你能不知?”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国师。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让他当国师,如今竟被妖精所迷。城里的人谁还来磐若寺啊,香客比以前少了一半。” 她有些吃惊,赶忙把姻缘符扔给了小贩,双手合十道:“是谣言吧,出尘师傅是得道高僧,不会的。” 那大婶冷笑一声,将嗓音提高几分,绘声绘色讲:“谁不知道先前慕容府的少夫人是妖怪!就是那么有本事,以前还迷住了花公子,现在的永福王。倒不知怎么却嫁给了太子殿下!真真的害人啊!听说福满山的清风道长德高望重,前去宫里捉妖,可恨却被出尘救了,如今就藏匿在寺里,清风道长怕伤了佛道两家的和气,迟迟不能动手。一个和尚一个妖精,天天在一个房里,你们说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周围拢过来的人听罢哄地大笑,接着就七嘴八舌地聊开了。有些话语难听至极,辱人至极。 子夜在一旁看着,两手不禁握紧。 “那个出尘大师啊,平日里装得挺清高,没想到也这么龌龊,这样的僧人,磐若寺早该将他赶出去!天下的人都不能容他!” 子夜禁不住全身颤抖,心中涌出阵阵愤恨!那些话语在耳畔萦绕,那个大婶说得最高声。她无法忍耐,尤其听到他们贬损出尘就更受不了,他们可以中伤她,因为她本是个妖精,可出尘做错了什么?他们都忘了从前他为他们带来的好处么? 人果然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她慢慢走至人群中,卖符的小贩看到她,便笑道:“小和尚,你买姻缘符不会也想像出尘那样想要女人吧?” 她冷笑一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倏地伸出手去将那小贩一把抓了起来,宽大的僧袍无风自鼓,瞬间碎裂,被白色衣裙代替,僧帽也掉了,三千白发滑落,随着秋风,在半空中飞扬。 恨却休-4 围的人顿时慌乱大叫,连滚带爬。 “妖怪!妖怪啊!” 小贩吓得失色,在半空中救饶:“女侠,饶了我吧,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 她冷笑一声,手上用力,欲要将他摔在地上。忽听到背后传来出尘的声音,焦灼的,“子夜,快放开!不许杀生!” 那小贩看到出尘如见到救星一般,大叫着:“出尘师傅快救我啊!她是妖魔,她变魔鬼了!” 她隐忍着,身体颤抖起来,好想就此手上用力,将这人抓得粉碎! 可身后又传来出尘的声,更加焦灼,“子夜,放下!” 她怒意难消,的难受,松开了手,身体也跟着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头痛之至,梦境繁杂,她在床上痛地翻来覆去。 梦里面那个声音却仍然喃地念着,带着一丝固执:“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唤散声,虚应空中诺……子归……子归……不归不归……” “那现在问你。你对我有感情吗?” “同情。是怜悯。”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出了一身地冷汗。 望着空空地禅房。寻不到出尘地影子。梦中那个男地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她晃了晃头。一个机灵下床。 不如归去。子归……不归……不归殿…… 恍然大悟! 她冲出禅房不顾那满头的白发,遇到一个小僧便抓过来问:“出尘在哪里?” 但他们都是摇头说不知,然后逃开,分明是敷衍。 她在寺院里乱转着,那些香客看到她纷纷撒腿逃命,嘴里还喊着:“妖怪啊,妖怪!” 寺院里不消一会儿便空无一人只有秋风、落叶,和着阵阵诵经声,萧瑟无比。 她不以为然,冷笑一声,站在殿前的香炉前,大喊一声:“师傅!你出来!” 声音震天动地苍穹间回荡。 殿内果有人出来,但不是出尘,而是他的师叔法治。 “老和尚出尘在哪儿?” “阿弥陀佛!”法治高念一声佛号,“出尘正在受方丈师兄的渡化,不便见客,施主请回吧。” “不!我要见他!”她说着倏地闪到法治身旁露出恶狠的表情,“见不到他,我就把这寺院踏平!” “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她眉头蹙起眼眶有些发热,眼睛发酸吼一声,“出尘问你,你母亲是不是也住在不归殿?它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 回答她的大山深处传来的回声。 “施主,佛门乃清净之地,请回吧。”法治合手道。 “回哪儿?”她怒道,“我无家可归!他说要带我回家的!” “出尘,我一直在做一个梦,现在我知道梦里面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你不要食言,你在梦里说过的话,我不会忘记的!” “你出来见我啊!” “好!你不说,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想!你等着!”她说罢,咬紧嘴唇,长袖一挥,跃上房顶,双臂一振,瞬间移至京城的城门楼上。 守门的侍卫看到她这个从天而降的白发女人吓得纷纷逃跑,她笑着,俯瞰着京城大街,看着那些慌乱的人群,踮脚欲要向皇宫而去,忽听得背后传来清风的声音:“妖魔!看招!” 她转头,看到清风一身八卦道袍,头顶法帽,手上持着一把闪着青光的长剑。她不屑一笑,拂手落到了大街上,远远地看着清风,冷冷道:“臭道士,又来烦我!” 清风话不多说,倏地落到她的身前,长剑举起,就要刺向她的心窝。她心里一阵恨意,手上出丝,缠上长剑,清风略惊,但立刻就破了她的法术,蛛丝嘭地断裂! 她心中恼怒,退后几丈,冷冷看着清风,刚要运法,便觉得有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身上,抬眼一看,跑掉的百姓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纷纷拿着砖块,木棒朝她砸来,她冷笑,区区凡人,区区砖头,耐我何? 手臂一抬,四周风起,那些凡人都被卷起,重重摔至地上,口吐鲜血,惨死! 她看着那鲜血,心中木然。 清风一跃到她身前,怒道:“妖魔!竟然杀害无辜百姓!” 她回过神来,些许慌乱:“我没有……是他们……打我……骂我……” 清风咄咄而道:“你坠入魔道,人人当诛!” 她蓦地拧起眉头,“你说我是魔?” “畅春园内,瞬间白头,你未成仙,便是成魔!”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双手捂住头,痛苦地朝天嘶吼:“都是你逼的,都是你们逼的!” “废话少话,妖魔!受死!”清风说罢退后两步,运起法术。 她仍捂着头,痛苦地仰着,哪知清风已经伸出长剑…… “住手!” “住手!” 清风闻声一怔,紧紧持着长剑,焦急道:“二位王爷, 成魔,此时不杀,必成祸害!” “我命令你,放了她!”云熠咬牙切齿道,“放下你的剑!” 子夜回过头,看到在不远处的云熠和花泽少,凄然一笑,趁机施法,打掉了清风的长剑,跃身往皇宫而去。 直奔不归殿,远远地便看到小冬在外面坐着做女工,看到她落下,吓得大叫一声,待看清了,才战战兢兢地低叫一声:“娘娘?” 她笑了笑。 “您真的……是妖?” “是是一只修:千年的子规鸟。小冬,不归殿都没有人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冬支吾半天,慢慢道:“太下不让我走,说您会回来的。” 她苦笑一声进了殿,桌上桌下,抽屉箱子全都打开一通。 小冬见状慌道:“娘娘您怎么了?” “小冬,这不归殿是不是住过一个妃,是先皇的弃妃。” 小冬想了想道:“倒是听说,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们都说静妃生了个天狼星降世,当晚就把她克死了。” “静是住的不归殿吗?” “。这殿自那以后就没有人住过。其实之前也一直没人住这名字太不吉利,当初好像是静妃娘娘自己选的不归殿。” 她皱了皱眉头,放眼望去大的宫殿,为何静妃没留下一点痕迹? “娘娘,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要找静妃娘娘留下的东西,有关她的东西。” “都这么多年了必当时下葬时都烧了吧。” 她一阵失望,走至窗前,向外望去,忽又瞥到窗上挂着的笼子。第一天来不归殿它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此时看来,竟又多了几分熟悉禁摘了下来,问道:“小冬是什么东西?” “这是笼子啊,是鸟笼。” “鸟笼?” “对啊宫里的主子们有的喜欢养鸟儿,什么喜鹊啊鹉啊,平时烦燥的时候可以解解闷。” 鸟笼……她便是一只小鸟儿。 拿着笼子,愈加熟悉,翻来覆去,竟发现笼底上书着字,是那种不太规范的魏体,但刚毅有力,是男儿笔法。她不禁慢慢念了出来:“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唤散声,虚应空中诺。 子归……子归……如归……恨休……” 落款:云如归 她喃喃念了两遍,猝然间仿佛被一道惊雷劈醒了,紧紧地抓着那笼子,瞠目结舌。仿佛看到,千年的自己,就是站在这里面,一声声对外啼叫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云如归……”出尘的名字。 就是这样的!她仍记得白骨娘娘为她改名子夜,却又道,子规、子夜都不是好名字。白骨娘娘一定知道这些事,所以为她改了名字。没想到,千年前,她牢牢记住的名字,竟出自他口!而他的名字,竟是跟着她的名字连着的! 踉跄退后,跌坐在榻边。从前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从初见,到相识,从厌他,到依恋……一开始他就悉心教导她,要她忍耐,要她听话,原来他才是她的劫!恍然明白了许多,他在地藏菩萨身边,蒙受教诲,一定参悟了天机,他想躲过这场劫难,躲过她这个妖精,所以在遇到她之后,干脆由蓄发变为剃发! 举目望向窗外,宫墙高得挡住了半边天,院中树枝缭乱,映在墙上,张牙舞爪,让人心寒。他定是预见了这样的结局,他知道她会跟他母亲一样被关在这高墙里面,会看到这只笼子,看到那些字。 他知道慕容晏心有所属,所以极力搓和她与花泽少,因为花泽少真心爱她;当太子与她的婚事已成定局时,他却妥协了,因为太子也是真心喜欢她。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总是把她推给别人,推给爱她的人,却从来没有想一想,她最终会爱上谁。 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也不顾小冬的吃惊害怕,振臂一挥,瞬间移至磐若寺内。日已夕斜,是寺里的僧人们准备上晚课的时间了,掐指一算,他并不在大殿,已回了禅房。 移至房内,他正盘坐在榻上,闭目诵经。 “方丈给了你什么教诲?为何白天躲着我?” “没有躲。” “这便好。”她走近他面前,张口唤道:“云如归。” 他的喉结抖了一下,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她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清晰的眉眼,却感觉天涯海角一般,那道可恶的屏障,阻隔了所有的美好。 “云如归,你这一世叫云如归。” “这一世生下来便入了佛门,哪来的名字?”他声音暗哑,却很笃定。 “你骗我。我就是傻子也猜到了,你才是我的劫……”她说着坐到榻边,扳过他的头,“这辈子我是要嫁给你的,对不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睁开眼睛,看着我……” 恨却休-5 睁开眼睛,直视着她的,竟没有一丝波澜。\^^\^看书阁* “别再装了,你早就对我动了心,那天在山顶之上,你也动了情。 你早就喜欢我,对不对?” 他含着一丝平静的笑意闭上了眼睛,“我说过我已六根清净,何来凡人的感情?” “你说谎……”她说着攀上了他的脖子,将唇靠在他的脸前,吐吞着气息,“你喜欢我,你爱我。你的预言对了,人间就是寂寞。我嫁了人,得到了婚姻,也得到了寂寞。现在我成了魔,头发都白了,却连一次真正的女人都没做过。惟一跟你的那次,你竟然不记得了。你记得吗?” 他眉头微拧,她地伸出手,及时拂住了他的胸口,怒道:“你又想金蝉脱壳!又想逃避,这一次我要听你的真心话!师傅,连真心都不敢交付于我么?我成了魔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 她说着眼泪滑落,用力在他上施法,不管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她都要将那些片断灌输入他的脑海里。 他的脸地红了,沁出了汗珠,甚至连额头上都暴出了青筋,扭过头去,侧对着她。烛光摇曳中,她好似醉了,看着他轮廓优美的劲项,抚着他俊逸的脸庞,清晰地捕捉到他喉结的抖动。她知道那些画面都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于是一手摸住了他的喉结,轻轻抚摸着。 “师傅,你知道了吧……我痛了……但也快乐 他的呼吸变得凌乱,睁了眼睛,转头怔怔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越发迷惘。 她捧起他地脸了。“你对我有感情不对?但不敢面对……师傅。你为何不对自己坦白一点认了……” 出尘忽地睁大地双眼看着她。是惊惶脯激动地起伏着。一把将她推开:“我不知道你要我承认什么。” 她没防备一下子倒在榻上。心口处一阵疼痛。不禁蹙紧了眉头。 “小妖精。你伤势还未痊愈。”他忙俯首查看她地脸色庞近在她眼前。 “不然我怎会被清风那老道挡了去路。”她低声说着。似是自言自语。 “今日你不该那么冲动。修行之道在于忍。别人毁你谤你骂你。你只有忍。” “不!”她心中忽地涌出一阵激动,伸手将他按在胸前“我知道我已经成魔了!他们毁我谤我都没有关系,但我忍受不了他们毁谤你!你德高望重,你保佑着他们,你是高僧,是佛祖神仙,没有人可以不尊重你!” 他微微一笑,“我不过一介凡僧没有那么多力量,所能保佑的……不过你而已。” 她一怔禁笑了,“师傅承认了?你喜欢我?” 笑着笑着,眼前忽然暗了下去,摇曳的烛光被挡住,而唇上多了一种温度。\*^\看书^阁* 是那种冰凉的柔软,熨贴了那么一刻,还未抓住,就消失了。 不,不能。她惊慌着,用尽力气,信手往前一拽,借力起身,又刚好撞上了他的唇。仿佛鸟儿覓食那般,她张开嘴使劲**、轻咬,在一阵淡淡的清香之中,终于得到了回应。 她脸上挂着笑,欣喜又得意,完完全全闭上眼睛,尽情贪图眼下的欢愉,用力喘着气,用力抓着他,生怕一松手什么都没了,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他们一面吻着一面缓缓倒下,不知从哪儿来的一阵风吹熄了烛火,屋里的一切都黯淡下去。她突然害怕,在黑暗之中她看不到他。素手一挥,奇异的光芒在头顶缤纷闪耀,就像他们曾一起看过的烟花,身下冷的床板变成柔软丝滑的锦被,呈现出圣洁的月白色。 就算这是一场梦,也要做得辉煌,也要做成永恒。 她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师傅,你看,我们是在仙境。” 他吻着她的脸颊突然停了下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是真的,你我是真的。” “小妖精,你做梦了。”他说着就要起身,她却一把拉住了他,挥手布了一道结界,他哪儿也去不了。 “也许我以后都要靠做梦来回忆。师傅,给我一次真实的。” “够了!”他别过头去,将她推开。 心中些许委屈,她毫不客气地挑眉娇笑道:“是你先吻的我,是你先动的情,你惹下的火,就要把它熄灭!” 她感觉到体内涌出一股力量,一种不可思议的欲念在膨胀。猛地一个腾身朝他扑过去,将他压到了身下,他动弹不得。她伏在他身上笑得极尽妩媚,唇慢慢覆上他的,小心地轻柔地吻着,直至将他的防堤突破,她学着云熠的那种霸道,在他的唇舌间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热情。他早已动了情,根本招架不住,没一会儿便反咬住了她的唇舌,双臂猛地抱紧了她,手掌在她后背狠狠地抓了一把。 她继续撩拔,将吻移至他的颈项,喉结,然后轻咬住他的耳垂。 他咽了咽口水,双目紧闭,手渐渐下移,在她腰间用力按着,似乎要将她整个揉进他的体内一样,身下的昂阳抵着她的小腹,滚烫而坚硬。 她终于赢了,于是半撕半扯地褪掉了他的白袍,他胸前的肌理一览无遗。 出尘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认真问:“你真的能把这当成一场梦么?” 她突然害怕了,点头又忙摇头。 “子夜,这就是梦。”说罢,他翻身而上,埋首在她的胸前喃喃道,“多少年了……子夜,我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梦,害怕看到你,甚至害怕念及你的名字,每个夜里,我只有靠诵经才能平静……可是,我害怕的 是发生了……” “你喜欢我,对吗……”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用吻封住了她的未完的话语。他没爱过,只是顺应本能,疯狂地揉捏她的身体。两人的气息厮混在一起不出彼此。她喜欢这样,没有彼此只觉得整个人虚无的厉害,极度渴望被他占有,与他缠绵到一起。外衫褪去,单薄的内衫裹着玲珑的身体极尽妖娆。秋天的夜晚亦有寒意,最后的衣服褪去后的身体不由得蜷缩一下,但立刻就被他搂在了怀里。以前也有抱过,只是穿着衣物与**相触是多么地不同,她感受着他的温暖、他肌肤的光滑与结实,觉得就算天地都不覆存在了,只要有这样一个怀抱她也能快乐。 于是紧紧贴着他着他,吻着他。感觉到他的手在她的腿上抚着,想要往上探,又迟疑着。 “师傅,要了我吧。”她喃喃念着出双臂将他的头按了下去。 只一瞬间,呼啸风声便在窗外肆虐而来,猛烈地撞击着禅房的窗户只听得外面树木拦腰而断的噼啪声,风卷起瓦片的呼啦声! 他们都怔住了出尘坐起一将她拉到身边,抓起外衫披到了她的身上。禅房震动起来台都落到了地上,他下床,打开窗户一看,原来寂静的夜空已被一层厚厚的乌云遮蔽,外面黑得看不到五指,狂风大作,地动山摇。 她下了走至他身边,一把关了窗子,将那些风起云涌都关阻隔在外。 出尘皱着眉头,“子夜,我们斗不过天。” “我早就知道斗不过。”她有些激动,“就天雷劈我,闪电击我好了!我不怕!我的梦还没做完,你欠我的!” 说着一把将他拉至床便吻了起来。 出尘用力推开她,斥道:“别任性了!你,我们以后再不见面。” “不!就是死,我也要把这个梦做!”她坚毅地看着出尘,伸手搂住他的腰背,任外面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她的吻都没有退缩一分,极尽温柔,付尽爱意。 “子夜,不要任性了。”出尘避开她的吻道,“这是寺院,佛祖离地三尺,菩萨就在身边。” “你怕了?”她眉头一皱,将他刚穿好的衣服扯了下去,在他耳垂处吻着,他的脸立刻红了,连着脖子也红了,不觉抱紧了她。 刹那间,轰雷从乌云深处倏地移至耳边,几乎震得耳朵聋掉,一道闪电劈过,狰狞地在房内闪过一道疤,并且在乌黑的天空中不断变换着位置,由远及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们劈死!直至击中了寺里一棵参天大树,外面燃起熊熊火光。 禅房外响起一个苍老和虚弱的声音,唤着:“出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是方丈大师。 又一道闪电击过!子夜的眉头不禁蹙起双眉,头好像突然变重,太阳**散发出针扎一样的疼痛,身体不禁颤抖一下,抱紧了出尘,痛苦呻吟起来。出尘迅速挥手,四周闪起金光,将她的脸捧起,眉间拧着沉痛:“你怎样?” 她狠狠地抓着他的后背,指甲几乎要陷下他的肉里,生生咽下痛意,但方丈苍老的声音让她的心难安,迟道:“不做了……我会害了你,你只说爱不爱我,我马上就走。” 他的眼睛眯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绝决,认真道:“当然要做,不然这辈子我再也没有机会!” 外面,方丈还在不断地念着:“出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并且响起阵阵梵语声,寺里的僧人都被方丈带到了禅房外诵经。 你只有诵经才能 她怔了半晌,笑了,捧着他的脸大声道:“你承认了!你喜欢我!出尘喜欢我!你说每个夜里,你只有靠诵经才能平静……所以你夜夜想的都是我!你喜欢我!出尘喜欢上子夜了!” 话音未落,出尘便伸手抱紧了她,用下巴蹭着她的脸颊,他下巴上生出点点胡渣,扎得她痒痒的,很舒服,她渴望,渴望将自己好好地交给他,不要像在山上那般,而是真正的。 “子夜,记住,心无旁,心心相印……” 她“嗯”了一声,嘴唇便被他堵上了,他吻得不再霸道不再肆虐,而是缓缓厮磨,极尽温柔,她甘之如饴地承受着,也回吻他。慢慢的,外面那风雨雷电、方丈的劝诫、僧人的梵语都不覆存在了,整个世界就只有她跟出尘。 全身瘫软,天地都无法成为依托,她只有紧紧地抓住他,仿佛一松手,就要万劫不复。 “子夜……”带着一声长长的轻吟,他缓然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如第一次一样也疼痛了,但只是微微胀痛。随着那奇异的节奏,一切都美妙起来,她闭上眼睛,口中已溢出令人不堪的惊吟。 外面风雨雷电大作,梵音佛语渺渺,他们的这一片天地却如独守在一个空间中,与外界隔绝。他们尽情释放。肌肤冰冷,体内火热,他们在梦一般的缤纷闪耀中相互爱抚,相互亲吻,交织缠绵……直到从他喉管深处发出低低的嘶吼,她十指痉挛,双手紧紧地在他的背上,喊了一声:“出尘!” 忽一道闪电落下,“噼啪!”击中了窗棂,整扇窗户都碎裂了,窗纸燃烧起来,她清楚地看到,寺院里坐了一地的僧人,普智方丈和法治都手持佛礼站在前面。 出尘撩起衣服将她裹起,些许疲惫地气息在她耳边吞吐着:“快走!再也不要回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重要声明:“"所有的文字、目录、评论、图片等,均由网友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来自搜索引擎结果,属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阅读更多最新章节请返回,支持丝缠绵请到各大书店或网店购买阅读。 copyright(c)2008-2009allrightsreserved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