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温柔》 1、01 【吐槽君,我要投稿,求匿名。】 【我跟老公结婚四年了,我南方人,他北方人,他大我六岁。当初是家里介绍结的婚,跟他结婚前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他却有一个差点结了婚的前未婚妻。】 【我家经济条件不错,他年纪又大了,所以他对结婚的事很着急。在两家人的催促下,我们很快结了婚。】 【结婚以后,我才发现,他准备的婚房,小得可怜,还没有我娘家房子一半大。】 【他在家从来不做家务,一毛钱都没有给过我,更别提其他了。】 【他平时对我一点儿也不温柔,能不碰我就不碰我。我们婚后一直分房睡,这些我都忍了。】 【今年我过生日,他在外地,竟然只给我寄了一块心形石头当作生日礼物,我连他的人影都没看见。】 【我想离婚,我家里人却说我无理取闹,严禁我提“离婚”两个字。吐槽君,我真的是在无理取闹吗?】 炎热无风的夏夜,一条匿名微博投稿一石激起千层浪。 驻扎在渣男集中营的吃瓜网友们,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键盘,噼里啪啦地投入到审判渣男的战斗中。 【你跟他结婚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又抠又穷又懒?】 【这种渣男都有老婆系列.jpg】 【他不会是gay吧?我身边就有同妻被骗婚,跟你的处境一模一样。】 【心形石头不要丢,集齐七颗召唤神龙。】 【有些女方家长从来不为女儿的幸福考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自己长点心吧。】 【估计他前任就是发现了他的渣男本质才不结婚的,不然没道理在结婚前毁掉婚约。】 【不离婚留着过年么?看描述应该没有孩子,趁没孩子赶紧离婚。】 …… 微博上热热闹闹,这条匿名投稿的始作俑者陈洛如此时正身处大西洋彼岸的英国伦敦。 dixon酒吧素来以口味独树一帜的鸡尾酒闻名,陈洛如手持高脚杯,透明清冽的酒液随着闪烁暧昧的灯光晃动,她的舌尖留有一丝苦艾丁香的芬芳。 睫毛卷翘浓密的黑睫下,是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眸。细细的眼线勾勒出一丝风情,微翘的红唇在酒杯上留下可爱的唇印。 柔顺的黑发刚及锁骨,发尾刮擦着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 黑色吊带贴合纤合度的曲线,瓷白的胳膊藕段似的,支着小巧的下巴。 她穿一条黑色机车皮裙,双腿交叠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皮裙边缘微微上拉,堪堪遮住大腿根。笔直白皙的细腿,让在场男士频频回眸。 陈洛如的手指划过手机,嘴角轻蔑一笑,将目光投到舞台中央的乐队演出上。 这支乐队名叫the raspberries,不太出名,可她很喜欢。 今天是英国女王的生日,也是英联邦国家的法定公共假日。 事实上,英国现任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生日是四月,官方庆典却安排在气候宜人的六月,方便民众举行户外活动。 今天是陈洛如公历二十二岁的生日。 从小到大,她在家过生日都是按农历来。她的英国朋友却记着她的公历生日,还调侃她今年居然和女王同天生日。 说是朋友给她过生日,可陈洛如不会让他们破费。 今晚她自掏腰包在酒吧包场举办派对,还邀请了她喜欢的乐队。 本该是一个纵情的夜晚,陈洛如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今天中午她刚跟父母吵了一架。 她刚一毕业,就被爹妈要求回国相夫教子。还说什么,她现阶段最大的任务就是快点给她丈夫生个孩子。 陈洛如觉得,她爹妈在做梦,还是在做宝可梦。 她笃定主意不回国,气得她爹妈在家族微信群破口大骂,说生她不如生块叉烧。 别看陈洛如年纪轻轻,可她已经结婚四年了。 但这段婚姻来得荒唐可笑,也绝非她所愿。 陈洛如有个大她六岁的姐姐,名叫陈漾。 陈漾出生那会儿,陈家的家族企业岭盛置业刚刚起步。搞房地产嘛,陈广龙两口子天天在外奔波,没太多功夫教导陈漾。 一没人教导,陈漾的性子就野了。坏习惯样样都学会,唯有功课学不会。 陈漾五岁的时候被带去检测智商,结果低到令她父母怀疑他们生了块叉烧——事后证明那是陈漾为了逃避被押去学习故意使的小花招。 眼见着大号练废了,两口子琢磨着搞个小号重新练,于是就有了陈洛如。 他俩原本想要个儿子,没想到又是个女儿。 虽略感失望,但陈家已有家底,所以两口子在陈洛如的教育问题上慎重又慎重。 陈洛如出生于广东,拿香港护照,走名媛培养路线。 她七岁被父母送到香港的国际学校读书,十六岁就读于声名远扬的英国九大公学之一威斯敏斯特公学,之后顺利升入剑桥,学习建筑设计。 怎么看陈洛如走的都是一条跟陈漾截然不同的康庄大道。 可谁知,她最终还是成了她姐的接盘侠。 五年前,陈广龙想北上开疆拓土,却被京圈拒之门外。 俗话说,易富难贵。陈家这样的家底,在京圈一票人士看来就是个暴发户,人家不带他玩儿。 陈广龙东钻营西投机,终于有人愿意给他搭条线,搭的还是京圈顶级人家——京弘的孟家。 京弘想和岭盛联手,在全国范围内铺开私立医院的建设,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恰好孟家长房长孙孟见琛与陈漾同年出生,可谓天作之合。 陈广龙和傅丽芳一琢磨,就把陈漾包装成了名媛。 彼时孟见琛和陈漾都在美国,两人见了面。 婚约很快订了下来,进展快得超乎陈家夫妇的想象。 婚礼前夕,陈漾查出身孕。陈家夫妇喜上眉梢,这还没结婚,长孙媳的位置已经坐稳了。 直到陈漾说出“孩子不是他的”之前,陈家夫妇还沉浸在喜悦中。 陈漾一句话,晴天下霹雳,喜事变祸事。 陈家夫妇:“那是谁的?” 陈漾闲闲道:“我哪知道是谁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跟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十个手指头用完了,也没点到孟见琛的名。 眼见着婚期将至,想到一旦曝出这种丑闻可能招致的后果,陈家夫妇几乎昏厥。 两家合作事宜正在稳步推进,要是把婚约取消了,陈广龙恐怕这辈子也别再踏入京圈。 要是不取消婚约,陈漾给孟见琛戴绿帽的事关系下一代血脉,孟家不可能让步。 两难之间,不知哪个亲戚提了个馊主意,陈漾不是还有个在英国读书的妹妹陈洛如么? 于是陈广龙去试探孟见琛,问他介不介意多一个老婆,哦不,换一个老婆。 更漂亮,更可爱,更聪明,更伶俐,只是年纪有点小。姐妹俩都姓陈,娶谁都一样。 孟见琛是个明白人,陈广龙很快得到他的应允。 陈洛如被一家老小忽悠着上了贼船,陈广龙美其名曰陈洛如此举是为家族事业添砖加瓦,将来定会光宗耀祖。 于是乎,刚成年的陈洛如跟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前准姐夫”孟见琛在香港登记结婚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陈洛如恨不能穿越回去,打醒脑袋里进水的自己。 她分明是被家族牺牲的棋子罢了,谁管她婚后跟孟见琛究竟合不合得来。什么名媛培养路线,本质上只是比她姐姐更高级的联姻工具。 好在陈洛如这四年一直在英国读书,回国机会不算多,她最讨厌去北京了。 孟见琛倒也识相,两人交流极少,完完全全的丧偶式婚姻。嗯,合格的丈夫就该像死了一样。 如果不是她爸妈今天非要逼她回国,她还真把离婚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谁知刚她提出“离婚”二字,她爸妈就像是踩了雷的猫一样炸毛了。 陈洛如觉得,要吹响离婚的号角,得先打好舆论战,不能正面硬来,她就采用迂回战术。 向吐槽君匿名投稿就是她的第一步计划——必须让人知道她老公有多渣,她有多惨! “christina,”有人叫陈洛如的英文名,她回头一瞧,是她的朋友daniel,“生日快乐。” daniel是个金发蓝眼的英国小伙,长得挺帅气,他鼻侧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 他举着酒杯轻轻碰她的杯子,陈洛如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酒。 “wow,项链真漂亮。”daniel目光落在陈洛如锁骨的粉钻项链上。 这条项链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无论是成色还是切工,都堪称完美。 而且,这颗钻石吊坠,是罕见的心形。 “我听在伦敦拍卖行工作的叔叔说,上周有位中国神秘买家拍走了一颗天价心形粉钻,难道是你戴的这颗?”daniel打趣道。 朋友们都知道陈洛如的父母是中国的富商,区区一颗粉钻,自然不在话下。 陈洛如瞥了一眼这条项链,内心五味杂陈。 等等,伦敦拍卖行?孟见琛来英国了? 陈洛如刚要从凳子上跳起来,可转念一想,孟见琛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呢?肯定是他手下的人。 想到这里,她顿时心安,屁股又往凳子上挪了挪。 深夜十一点,陈洛如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有些乏了。她鲜少熬夜,打算先撤。 这群朋友倒是夜猫子,越到夜里越兴奋。她嘱咐朋友们随便玩,一切消费记她账上就行。 拨开嬉闹的人群走出酒吧,藏蓝的天空下飘着绵绵的雨丝。 伦敦向来多雨,她今天出门前特地看了天气预报,可夜间还是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 daniel撑过一把黑伞,陈洛如往路中央走去,刚刚喝了一点儿鸡尾酒,她面色微醺。 她晕乎乎地踩着高跟鞋,一个不留神,细细的鞋跟卡入地缝。 她脚踝一歪,daniel连忙伸手架住她的胳膊:“小心。” “哦,谢谢。”二人正说话间,路对面亮起了两束刺眼的车灯,照亮如针如芒的细雨。 陈洛如下意识伸手遮挡突如其来的灯光,她从指缝间的罅隙往那边瞧去。 纯黑的劳斯莱斯幻影隐入黑暗,一位身材颀长的亚洲男性身着定制黑色西装立于车前,面容沉静。 他手执一柄长伞,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低调的婚戒,手腕处的袖扣考究工致。 雨丝凝成雨珠,顺着伞檐滑落,碎落在地。 他唇线紧抿,下颌线条也随之收紧,眸光更是暗得深不可测。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湿苍灰的地砖,坑洼处形成小小的水涡。 陈洛如看了眼衣不蔽体的自己和身旁的英国帅小伙,最后一丝醉意也被这细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孟见琛缓缓开口,用标准的美式口音问道:“玩够了吗?孟太太。” 最后那句“mrs.mong”,他咬得很重。生怕她的外国朋友听不懂一样。 2、02 一分钟后,陈洛如上了车。 司机替她关上车门,又绕到另一侧,为孟见琛打开车门,躬身请他上车。 孟见琛不问,陈洛如不会傻到主动跟他解释什么。这种事情,越抹越黑。 何况,她也不想解释,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孟见琛收了伞,将这柄长伞放入车门的内置伞槽内。 伞槽有自动烘干装置,车门内侧还有导水槽,完美解决雨伞带水的问题。 劳斯莱斯的雨伞由号称伞中劳斯莱斯的德国品牌knirps特供,六位数的价格很美丽,完全衬得起使用者的身价。 陈洛如的右腿翘在左腿上,足尖轻点着呢绒脚垫。 她斜着眼睛偷偷打量着孟见琛,却对上他深潭一般的眸光。 陈洛如发现,他的目光竟然落在了她裙摆边缘的那一截大腿上。 她当即放下腿,把裙子往下拉,恨不能将她引以为傲的两条腿遮得严严实实。 孟见琛撇开眼睛,正襟危坐,直视前方的车载显示屏。 陈洛如用粤语嘀咕着说了一句:“咸湿佬。” 她声音不大,可偏偏车内安静得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这句话毫不意外地进到孟见琛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孟见琛沉声问道。 他的普通话讲得很标准,吐字间带一点恰到好处的京腔。增一分则太油腻,减一分则不正宗。一听就知是家教良好的帝都名门望族子弟。 陈洛如懒得跟他解释,她单侧肩膀靠在车座上,望着窗外绵绵的雨丝,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 暗搓搓骂人还不用负责的感觉好爽。 “她说什么?”孟见琛又问一句,这话明显不是在问她。 司机答道:“孟总,太太说的是‘咸湿佬’。” 轻快的小调戛然而止,陈洛如双眸猛地睁大,急忙回过身来辩驳道:“才不是!” 能给孟见琛开车的司机,会中英双语很正常,可他连粤语都会。 会也就罢了,人居然是个糊涂蛋。 “咸湿佬”是好色之徒的意思,司机原封不动地当着她的面转达给孟见琛,还贴心地翻译成普通话。 可见她在孟见琛面前一点儿地位都没有,连他的司机都不晓得给她留三分颜面,也不怕得罪她这个孟太太。 纵然孟见琛听不懂几句粤语,总归是看过港片的。 “咸湿佬”这么有代表性的词汇,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孟见琛以鼻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这声音令陈洛如毛骨悚然。 他缓缓说道:“穿了还怕人看?” 陈洛如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气呼呼地重新扭过身子。 胸腔中的那股气并没有随着雨势的收小渐渐消弭,她忘了问孟见琛要把她带去哪,现在想起这件事,又不好开口。 她才不要主动跟他讲话呢,她不信他还能把她卖了不成。 车子畅通无阻地在伦敦的街道穿行,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前。 司机毕恭毕敬地为陈洛如打开车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连雨丝都看不见了。 陈洛如刚要下车,司机眼疾手快地抽出雨伞,撑开伞面。 “雨停了。”陈洛如说道,她不想给这个热衷溜须拍马的司机献殷勤的机会。 司机并没有将伞举过头顶,而是遮住她的裙子,轻声提醒道:“太太,孟总觉得您穿得有点儿少。” 陈洛如:“……” 敢情这是怕她走光啊,果真是孟见琛肚子里的蛔虫。 陈洛如不屑冷哼,推开雨伞,踩着高跟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来到酒店大厅,一个身穿工作西装、戴框架眼镜的中分青年手提购物袋,向她点头问好。 陈洛如一眼就认出这是孟见琛的秘书高骞。 要说结婚这四年,高骞接触陈洛如的机会比孟见琛多,好多事情都是他帮忙打点的。 比如说,每个月准时替陈洛如还信用卡。她有一张孟见琛的副卡,全球通用,不限额度——孟见琛确实没给过她一毛钱,他只帮她还信用卡。 “太太,这是孟总让我给您买的衣服,您尽快换上,孟董在楼上等您用夜宵。”高骞说道。 高骞口中的孟董,是孟见琛的父亲孟祥东,也是现任京弘控股的董事长。 陈洛如:“……” 这么大的事儿都没人提前告知她一声?这父子俩就悄没响地来了英国? 高骞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昨天我给您发了消息,可您没有回复我。” 所以今天孟见琛才亲自去酒吧提人。 陈洛如了早就把高骞的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偶尔想到才翻出来看一看。 省得他天天有事没事就跑来代替孟见琛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黄鼠狼给鸡拜年,好像她很稀罕似的。 如果不是孟见琛答应她爸要跟她结婚,陈洛如现在不知道有多快活。 都说婚姻是坟墓,可像她这样一成年就进了坟的,还真不多见。 每每想到饱读莎翁的她这辈子连场恋爱都不能谈,陈洛如都觉得她的人生是一幕大写的莎士比亚悲剧。 陈洛如上了电梯,孟见琛随后步入。 两人一个站左边,一个站右边,谁也不挨着谁。 到了房间,孟见琛停在门外,说道:“我在这等你。” 陈洛如旋开门把手进入房间,贴着他的鼻尖甩上门,全程无话,回答他的只有“嘭”的关门声。 孟见琛站在空旷的走廊上,古井无波的脸色浮现一丝难得的兴味。 许久未见,他的小太太脾气倒是更见长了。 陈洛如换上衣服,是香奈儿的春夏款,料子和做工自然没话说。 就是这款式——她嫌弃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扣都快拧到下巴了,袖子也足够长,裙摆到膝盖以下二十公分,一点肉都不露,什么直男审美啊。 陈洛如不禁怀疑,孟见琛真的是美国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么?这分明是清朝穿越来的老古董吧。 埋汰归埋汰,见长辈还是得庄重些。 换好衣服后,她打开包包对着镜子补了个妆,这才出门。 来到行政酒廊后,孟见琛冲她伸出一只胳膊。 她抬头不解地看他,他说道:“你不挽着吗?” 陈洛如不情不愿地挽住他,对于在他爸面前假装好好夫妻这件事,两人是心照不宣的。 侍者将二人引到孟祥东处。 面对这位庄严的公公,陈洛如可不敢耍什么花样,只能伏低做小,乖巧地喊一声:“爸,晚上好。” 孟祥东点了头,两人才入座。 侍者开始上菜,是正宗的法国料理,量不大,当夜宵正合适。 孟祥东问了陈洛如的近况,陈洛如小心翼翼地切着鹅肝,回答道:“已经毕业了。” “嗯,”孟祥东很满意,他说道,“毕业之后也该回国了,夫妻总是分居两地怎么行?” 陈洛如握着刀叉的手一顿。 孟祥东继续说道:“先前你年纪小,以学业为重,两家人都能理解。现在毕业了,也该替阿琛分担一些。” 商场如战场,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也有女人的战场。 作为孟见琛的太太,别的不说,至少得替他在京城名媛圈里撑住场子。 今天陪这位太太看画展,明天和那位小姐去看秀,这些社交总得有人出面。 孟见琛的母亲去得早,孟祥东出于自身考虑并未续弦。 孟家长房好多年都没有把持家室的女主人了,现在陈洛如学成归来,最合适不过。 陈洛如怀疑两家早就商量好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今天中午她刚跟爸妈吵完架,今天晚上她公公和老公就亲自造访,要“挟持”她回国。 “这两天我跟阿琛在英国要办点公事,你收拾一下,后天我们一起回国。”孟祥东说道,“正好下个月阿琛爷爷八十大寿,他一直念叨着要让你回来。” 长辈的殷切期待让陈洛如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不”字,她喏喏地答应了。 陈洛如没什么胃口,吃了没几口就吃不动了。 孟见琛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跟爸还有一些公事要商议。” 陈洛如起身向孟祥东告别,走到酒廊外,她懊丧得用脚直跺地。 怎么偏偏就着了他们的道呢?这下真要被绑回国了。 陈洛如回到房间,把这条长袖连衣裙脱下来丢到沙发,进了浴室。 她一边洗澡一边在心底暗骂孟见琛,这家伙阴得很,竟然把他爸带过来。 说好了要离婚,她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气也气过了,总该回归理智。 陈洛如坐在宽敞的浴缸里,任由泡沫覆上她光洁的肌肤。她思考着到底怎么才能解除这段对她而言名存实亡的婚姻。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一招制敌的好法子,脑袋倒是被泡得晕乎乎的。 她取出浴巾擦干水,她没带换洗内衣裤,身上那套再穿着怪难受的,她打算让酒店的服务人员替她买好新的,明早送到房间来。 她只裹了一条浴巾,刚出门,就被吓了一大跳。 孟见琛正半躺在床上,他靠着床头在看手机,两条长腿交叠着,姿容闲适。 “你怎么在这?”陈洛如连忙捂紧胸口,生怕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是我的房间。”他很淡定。 陈洛如:“孟家要破产了吗?” 孟见琛:“?” 陈洛如:“连第二间房都开不起了吗?” 3、03 听了这话,孟见琛嘴角有一丝讥诮的笑容,他说道:“这家酒店一共两间总统套房,隔壁是我爸。” “这个时间点酒店其他的房间已经客满,明早还要陪我爸吃早饭,你想让他知道我们分房睡?”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陈洛如的脸颊被蒸腾出浅浅的红晕,半湿的头发搭在细腻光润的肩膀上,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慢慢滚动。 那条心形粉钻项链色泽晶莹通透,水汽也掩盖不住它璀璨的光芒。 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眨了眨,半晌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孟见琛进了浴室带上门,她才回过神。 陈洛如愤懑地打开衣柜,找到酒店准备的睡袍迅速换上。 上床之后,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颗小蚕蛹。 酒店king size的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可她偏偏要像个锅贴一样,贴在床的最边缘。 她跟孟见琛婚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没有夫妻之实,连亲密点的行为举止都不曾有过,更别提同床而眠了。 浴室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令陈洛如烦躁不已。 她缩在被子里,打开手机,点开微博,想看网友们口吐芬芳以解心头之恨。 【谁这辈子没经历过几个渣男呢?趁还年轻,及时止损。】 【某些男的以为长个鸟就能为所欲为,他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这都能忍四年?包子活该被欺负。】 …… 前几条看着还挺过瘾的,可越看越不对味啊。 网友们怼天怼地,无差别骂人,连她本人都无法幸免。 陈洛如有点郁闷,还有点困。 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子打起了架。今天熬太晚了,她撑不住了,不知不觉间就沉入了梦乡。 孟见琛洗完澡走出浴室,陈洛如正裹在被子里,在床的边缘摇摇欲坠,眼见着下一秒她整个人就会掉到地上。 他无语,床上是长了仙人掌么,她非要睡在那儿。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环住那颗洁白的小蚕蛹。 她乌黑的羽睫贴着下眼睑,红润的嘴唇像熟透的樱桃。 陈洛如睡着的时候比她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孟见琛的手臂一使劲,就把她抱上了床。 陈洛如被他这么一弄,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瞧见孟见琛正伏在她身上,手还不规矩地隔着被子摸她的腰。 陈洛如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警铃大作,这、这这狗男人是要干嘛? 手速快过脑速,“啪”地一声,陈洛如抬手给了他一下。 孟见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躲开。 陈洛如睡觉前手里抓着手机,她的手机是定制镶钻款。 这世上有比钻石还硬的东西么?答案是没有。 手机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孟见琛的嘴唇上,那里被刮掉了一小块皮,渗出鲜红的血来。 这丫头,睡觉的时候还带着防身武器么? 孟见琛突然庆幸他们现在不是在美国,不然她八成能从枕头底下摸出把枪来。 “你要干什么?”陈洛如后退着钻出被窝,惊恐万分,生怕他要对她图谋不轨。 孟见琛摸了下嘴唇,看到手指上的鲜血,不禁“嘶——”了一声。 他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里。 他说道:“你要掉到地上了。” 陈洛如狐疑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孟见琛又抽了一张纸巾,贴上嘴唇,鲜血顿时像一朵刺眼的红花一样绽开。 啧,伤得不轻。 兴许是鲜红的颜色刺激到了陈洛如,她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冷静了下来。 他这副淡定处理伤口的模样,应该也没那个心情跟她做那种事了吧? 她想到明天早上还要陪孟祥东吃早饭,要是公公知道她把孟见琛给打成这样,那可就糟了。 陈洛如一个激灵,跳下了床。 不一会儿,她拎着酒店的医疗箱来到床边。 “让我看看。”陈洛如像只小猫一样凑到孟见琛面前。 他的嘴唇只是少了一小块皮,问题应该不严重,她用纱布蘸了清水替他擦拭伤口。 酒店暖黄的灯光下,孟见琛的面部轮廓细节被放大。 纵使陈洛如对他有万般成见,也不得不承认,孟见琛这个男人长得无可挑剔。 他眉骨高凸,五官如镌刻一般棱角分明。内双的眼睛凌厉有神,高挺的鼻梁有一处不明显的驼峰,男人味十足。 他嘴唇生得好看,一双薄唇性感至极,只可惜现在遭了秧挂了彩。 伤口总算不再突突冒血,可还是会渗出血丝。 陈洛如拿着医用棉签,对着一箱子药品犯了难,这该用什么药来着? 孟见琛抬起骨结微凸的手指,精准无误地挑出了一瓶碘伏:“消毒就行。” 陈洛如“哦”了一声,拧开瓶盖,用棉签蘸了一点碘伏,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处。 不同于热衷商科的富二代们,孟见琛在斯坦福读的是生物医药专业,他对这些药品自然了如指掌。 据说,生化环材是四大天坑,不知道是不是他脑子有坑才去读这个,还一口气读到了博士,也不怕秃。到头来还不是得回家继承规模庞大的集团公司。 陈洛如打量孟见琛的时候,孟见琛也在打量她。 他瞥见她葱管般干净洁白的手指,突然问道:“你的戒指呢?” 滚动的棉签停滞了片刻,陈洛如没好气地说了句:“在家。” 还不知道被她丢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那玩意儿除了结婚那天,她根本没戴过。 “记得戴上。”孟见琛说道。 “我才不要。”陈洛如抬起琉璃似的眼睛跟他对视,“那又不是给我的。” 当初她跟孟见琛结婚的时候,从婚纱到婚戒都是为她姐姐陈漾量身定制的。 谁都没想过在婚礼前夕能出那么大幺蛾子,直接换了一个新娘,简直闻所未闻。所以这些婚礼用品也没空换新的。 孟见琛闻言无话。 终于处理完伤口,陈洛如闷声不吭地收好药品,将箱子物归原地。 回到卧室时,孟见琛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他只睡在左半边,右边还有一大块空地。 他说道:“睡觉,明天要早起。” 陈洛如关了灯,从右边上了床。她想了又想,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拿过两个多余的枕头摆在了两人中间,说道:“不准越过三八线。” 她的行径太过小学生,孟见琛没回答她。 掉价。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酒店电话叫早的时候,陈洛如睡得正香甜。 她被叮铃叮铃的铃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她睡到了左半边来,两个枕头被踹到了床尾。她正挨着孟见琛,一条腿不知什么时候跨上了他的腰。 她睡觉的时候仪态不大好,这事儿她打小就知道,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经常从床头滚到床尾。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找个人在旁边纠正她的睡姿吧? 再说,她平时都是一个人睡觉,爱怎么睡怎么睡,谁管得了她。 她睡袍底下是真空的,陈洛如的脸涨红了,她赶忙收回腿。 孟见琛接了电话,转过头对她说道:“起床。” 生硬的命令口吻令陈洛如一早的起床气都没法发泄。 服务人员送来新内衣,陈洛如重新换上昨晚那条连衣裙。 孟见琛一边打领带一边叮嘱道:“吃完早饭我还有事,你自由活动。” 这还没回国呢,他就已经开始插手她的行程了。 陈洛如道:“我要回来睡觉,好困。” 孟见琛套上西服外套,说道:“随便你。” 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孟祥东毫不意外地发现儿子的嘴唇受了伤。 破皮的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还肿了一圈,确实有碍观瞻。 “阿琛,你的嘴唇怎么回事?”孟祥东问。 陈洛如正搅拌着意大利面的酱汁,听到这话,顿时心虚发毛。 她打算解释是不小心磕到的,孟见琛比她先开口:“无妨,小伤。” 孟祥东的眼神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恍然大悟。 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俩这么久没见面,又年轻气盛,意乱情迷之时难免失了轻重。 夫妻感情甚笃,是件好事。 只是咬下这么一大块嘴皮,昨晚战况得激烈成什么样啊? 孟祥东说道:“夫妻之间,也得注意分寸。白天还要出去见人。” 孟见琛应得很自然:“知道了。” 孟祥东又看向陈洛如,似乎在等她表态。 陈洛如一时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顺着孟见琛的话接一句:“知道了。” 孟祥东满意地点点头,开启新话题:“说来,你们结婚四年,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陈洛如:“……” 这话题怎么就拐到了孩子上呢? “爸,洛如还小。”孟见琛端起咖啡轻抿一口。酒店餐厅的手磨咖啡,颗粒均匀,入口柔润。这是牙买加蓝山咖啡,苦中带甘,味道馥郁。 这说得还像句人话,陈洛如连忙点头附和。 “她年纪还小,你年纪可不小了。”孟祥东语重心长说道。 陈洛如继续点头,说得太对了,孟见琛这老男人分明就是老牛吃嫩草,一点儿也不害臊。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有你了,这事儿得抓紧啊。”孟祥东继续说道,“你看小如也一直点头。” 话音一落,孟见琛转头看她,陈洛如懵,她脸上写着“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啊”。 孟见琛似笑非笑道:“好,那我们抓紧。” 4、04 陈洛如气得用鞋跟偷偷踩孟见琛的脚,他却波澜不惊,她的小打小闹在他这儿连个水花都扬不起来。 用完早餐,父子俩在陪同人员的簇拥下离开酒店。 陈洛如觉得她要大难临头了,这要是回了国,她可不得变成孟见琛的生育机器吗? 她才不要给他相夫教子。 陈洛如回房间收拾东西,打算开溜。 其实她也没带什么东西,也就一个包包和昨天换下来的衣物。 吊带和皮裙正安静地躺在衣柜里,剩下的一套内衣—— 陈洛如大叫不妙,她昨天把内衣挂在了浴室里。 孟见琛昨晚去浴室洗澡,岂不是看到了那套款式比吊带皮裙还火辣的内衣么? 陈洛如火速赶到浴室,却并没有在架子上看见她的内衣。 找来找去,可算在盥洗台下方的晾衣筐里找到了,估计是孟见琛怕溅上水丢进来的。 陈洛如的耳根子都烧红了。 啊呸,咸湿佬! 陈洛如胡乱地把内衣塞进包里,然后取出一副太阳镜架在脸上。 她拎着包包下了电梯,往酒店门口走,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太太,您要去哪?” 来人是高骞。 陈洛如脚步一顿,摘下眼镜,没好气道:“我去哪还要跟你汇报?” “是孟总不放心您的安全。”高骞说道。 狗屁!肯定是孟见琛怕她偷偷跑了。 就连昨天去酒吧抓她,也是他设计好的! 他知道陈洛如几乎不看高骞的消息,真想通知她才不会通过这种方式。 假模假样发个消息,只是为了师出有名。 她要是提前知道孟见琛来英国,肯定第一个脚底抹油开溜。 结婚四年间,陈洛如不止一次玩过这种把戏。 有一次,孟见琛说要来英国看她,陈洛如说她在国外度假,人不在英国。 孟见琛问她在哪,她说她在摩洛哥。 于是孟见琛就去摩洛哥找她,其实她正和朋友在挪威吃三文鱼。 被放过一次鸽子后,孟见琛再也不信她了。 后来她故技重施,人在毛里求斯却骗他去马尔代夫,结果被孟见琛带人在毛里求斯的酒店抓了个现行。 打那之后,陈洛如就学乖了。 每逢出行,绝对不刷他的卡。 可陈洛如觉得自己很亏,结婚以后她爸给她的钱少了一大半,出去玩好花钱呢。 难怪京圈觉得陈家缺乏底蕴,陈广龙把养闺女的成本都转嫁到孟见琛头上,这股子抠门劲儿也是没谁了。 所以陈洛如在英国的时候常常报复性消费,拼命刷孟见琛的卡——谁让他非要去抓她! 好在孟见琛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她玩小孩子家家躲猫猫的游戏,他从美国回国后更是忙得脱不开身。 陈洛如不怎么待见他,两人一年也难见一次面,还得是逢年过节实在躲不开的时候。 “我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陈洛如斜睨着高骞,这人是孟见琛的心腹,估计没少给他出馊主意。 狗男人,人走了还要留一条看家狗防着她!陈洛如腹诽道。 “太太慢走。”高骞把胳膊放了下来。 陈洛如刚要走,他又道:“孟总给您派了保镖,帮您拎东西。” 她一回头,就看见四个穿黑衣戴墨镜的高壮男人背着手站在高骞身后。 陈洛如:“……” 她要纠正一下她刚刚的腹诽。 狗男人,人走了还要留五条看家狗防着她! 她有手!她可以自己拎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陈洛如“哼”了一声,戴上太阳镜,出门了。 那四个保镖果然一路跟着她,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陈洛如心想,不是给她派人拎东西么,今天她就让这四个保镖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累不死他们算她输。 陈洛如去了位于海德公园附近的哈罗德百货。 哈罗德百货的内部如同宫殿一般富丽堂皇,庞大的体量几乎能满足购物者的所有需求。 陈洛如从高端奢侈品店开始,慢悠悠地挨家逛。 她是这里的熟客了,sa们见到陈洛如,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 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的money又来了。 整个店的sa都围着陈洛如像陀螺一样打转,她要了小山一样多的货,柜员们倾巢出动替她打包。 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保镖们看着手上多出来的一摞又一摞的盒子,不禁面面相觑。 以前他们只是偶尔听高秘书说孟太太很能花钱,现在他们只想说:“百闻不如一见啊!” 逛到下午两三点,保镖们早已叫苦不迭,陈洛如可算乏了,她找了一家餐厅吃下午茶。 这家餐厅以港式茶点为特色,比起传统的英式下午茶更符合陈洛如的口味。她要了带子烧麦、腐皮虾肠粉、帝皇蟹小笼包和特制马卡龙。 陈洛如端着一杯港式经典红茶坐在室外藤椅上。 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静谧地流淌,大本钟像威严肃穆的士兵一般耸立,红色双层巴士在塔桥上穿行。 陈洛如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就差要仙女落泪了。 泰晤士河能盛得下三千万加仑的河水,却盛不下她心底的悲伤。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即将失去自由的她,和折断翅膀的小鸟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她的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 下午茶应该和朋友分享,可惜她身边却没有一个懂她的朋友。 陈洛如想到了她已经回国的朋友陈筱。 陈筱不是陈洛如的亲戚,只是她偶然之间认识的一个留学生。 陈筱在伦敦政经读研,业余时间在奢侈品店做导购补贴生活费。 陈洛如常去陈筱的店里购物,两人都姓陈,心理上的距离被拉近很多,八百年前是一家人呢。 一来一回,两人也就熟了。陈洛如留下联系方式,以便新货到的时候陈筱第一时间通知她。 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陈筱每个月要冲业绩的时候,陈洛如都毫不吝啬地出手相助。 陈洛如给陈筱转发了她昨天投稿的微博,哭诉说她所嫁非人,连热心的网友都看不下去,为她打抱不平。 陈筱一大早接到陈洛如的消息时,刚刚上地铁。 她看到陈洛如发来的长篇大论,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似的表情。 陈筱不禁回忆起陈洛如和她之间的二三事。 陈洛如能讲一口高贵又甜美的牛津腔英语,她长得漂亮,气质也好,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她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瞧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掌上明珠。 陈筱最初很羡慕她,后来,她发现陈洛如看似总被人簇拥着,真正的朋友并不多。 她七岁就去香港读书,那边的小朋友很排外,陈洛如不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他们嘲笑她是广东穷乡僻壤来的土包子。 后来,陈洛如到了异国他乡,什么国籍什么种族的朋友都有,却鲜少有中国大陆的朋友。她的出身和所受的教育,注定了她是个孤独的人。 七岁的女孩子大多还躲在爸妈怀里撒娇呢,陈洛如却背井离乡,早早离开了父母的怀抱。 这么多年来,她寡亲缘情缘,或许只有一掷千金买东西的时候才能获得一点点来自他人的虚假关爱吧。 多么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真想让人抱抱她。 可接触久了,陈筱发现,陈洛如哪有她想的那么惨啊。 真正惨的人是她自己,一边上学还要一边打工。 跟陈洛如当朋友,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每天要接受如下信息的轰炸。 【陈洛如:爱马仕新出的包包真好看,我选蓝色还是橙色?】 正在思考今天泡面加榨菜还是加茶叶蛋的陈筱很认真地给了她建议。 【陈筱:蓝色端庄大气,橙色活泼动感。你看你喜欢哪种风格?】 半晌,陈洛如有了回复。 【陈洛如:小钱钱常有,而漂亮包包不常有。为了不让我将来追悔莫及,我还是都买了吧。】 末了,她还要抱怨上一句。 【陈洛如:哎,做选择真累,我太难了。】 这种对话多了之后,陈筱再也不会傻乎乎地给她提建议了。 总之,买买买就好了,咱们陈小姐缺爱不缺钱。 陈洛如偶尔也向陈筱倾诉心事,陈筱渐渐知道,原来陈洛如平时购物刷的那张信用卡是她老公的。 “只是名义上的老公。”陈洛如如是强调。 听完陈洛如的故事,陈筱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年纪轻轻被家里逼着嫁给了一个老男人,好惨啊。 可当陈筱知道陈洛如的老公是京弘控股的太子爷时,她只想愤怒地竖中指。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可不就是陈洛如吗? 你看看,这矫情的女人公主病又犯了。 陈筱呵呵冷笑。 十分钟后,陈筱发来了一段消息,将陈洛如的投稿做了满分的阅读理解。 【我跟老公结婚四年了,我南方人(广东富豪),他北方人(京圈豪门),他大我六岁。当初是家里介绍结的婚,跟他结婚前我连恋爱都没谈过(那时候我才18岁,刚成年),他却有一个差点结了婚的前未婚妻(未婚妻怀了别人的孩子,把他给绿了)。】 【我家经济条件不错(但比起他家还是稍逊一筹),他年纪又大了(也就24岁),所以他对结婚的事很着急(请柬都发了能不着急吗)。在两家人的催促下,我们很快结了婚。】 【结婚以后,我才发现,他准备的婚房,小得可怜(坐落于长安街东延线、建筑面积两千平米、带泳池和私家花园的半山独栋别墅),还没有我娘家房子一半大(我家在广东买了块地皮修了个庄园,有山有湖有高尔夫球场,大到能跑马)。】 【他在家从来不做家务(家里有二三十个佣人,做什么家务),一毛钱都没有给过我(每个月帮我还七位数以上的信用卡债,钱都给银行了),更别提其他了。】 【他平时对我一点儿也不温柔,能不碰我就不碰我。我们婚后一直分房睡(是我拒绝跟他睡),这些我都忍了。】 【今年我过生日,他在外地,竟然只给我寄了一块心形石头(价值八百万英镑的心形粉钻)当作生日礼物,我连他的人影都没看见。】 【我想离婚,我家里人却说我无理取闹,严禁我提“离婚”两个字。吐槽君,我真的是在无理取闹吗?(没错,我就是在无理取闹)】 【陈筱:陈洛如小姐,把这些补充上去,你觉得网友会骂他渣男还是骂你做作?】 【陈筱:我怀疑你读的不是剑桥大学,你是英国皇家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5、05 泰晤士河畔,洁白的餐布上是白底印花的成套骨瓷茶具,描金的边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炫目的光,三层瓷盘上摆着精致的点心。 陈洛如仪态优雅地品着红茶,微风吹起她耳侧柔软的发,珍珠耳坠在小巧的耳垂上摇摇晃晃。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一闪,她拿过来一看,两道细眉越蹙越紧。 【陈洛如:我哪里说错了吗?我说的句句属实,要是有一句假话,我老公立刻天打五雷轰。】 【陈筱:……还可以这么发誓的吗?】 【陈洛如: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他来伦敦了。】 【陈筱:吃瓜看戏.jpg】 【陈洛如:他还要抓我回国给他生孩子!】 【陈筱:你们是夫妻,生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陈洛如:才不正常!我才不要给他生孩子。】 【陈筱:为什么?】 【陈洛如:因为我有骨气。】 陈筱无语,这是无中生……骨气? 第一次见到花着别人的钱,还理直气壮的人。 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也不过如此了。 【陈洛如:这婚必须离。】 陈筱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家里有这么个作天作地的小公主,还能维持四年的婚姻,她老公真不容易。 她倒想看看陈洛如能使出什么法子把这婚给离了。 【陈筱:不离不姓陈。】 【陈洛如:那你得给我当军师。】 【陈筱:……我还要上班,回聊。】 陈洛如吃完下午茶,带着四个拎包的跟班满载而归。 回到酒店的时候,高骞问道:“太太,您有什么需要带回国的东西吗?我派人去取。” 陈洛如在剑桥上学的时候,最开始是住在单人宿舍的。 周末她常常来伦敦逛街,后来买的东西越来越多,宿舍搁不下,她就在外面买了一间屋子,乡下小地方房子便宜得很。 纵然她不想回国,现在也插翅难跑。 想到自己花四年时间收集的一屋子衣服包包首饰,她可不能让它们孤单地留在英国。 于是她给了高骞钥匙,嘱咐他务必仔细盘点。 要是弄丢一样东西,她一定拿他是问。 晚上九点,孟见琛回到酒店,高骞向他报告了陈洛如今日的行程。 “早上九点出门去哈罗德百货逛街,下午三点用了下午茶。傍晚五点回酒店,除了中途去餐厅吃了一顿晚饭,其余时间没有出房门。” “家里安排妥当了吗?”孟见琛问。 “刚刚联系过吴管家,已经妥当。”高骞说道。 孟见琛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望着孟见琛步入电梯的背影,高骞不禁感慨,散养了这么多年,孟总终于要动真格了。 依他所见,把信用卡停了,太太就老实了。哪里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听说太太结婚以前,除了娇气点儿,没现在这么能作啊。 太太现在的脾气,八成是孟总一手给惯坏的。 孟见琛回到房间,毫不意外地在客厅看见了一座奢侈品山。 各家品牌的盒子堆在一块儿,五颜六色,很是花俏。 花起他的钱来还真是一点儿不知道手软。 走进卧室,陈洛如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逛街也是个体力活,瞧把她累得。 她双眸轻阖,乌发雪肤,唇红齿白,明艳又娇俏。 孟见琛停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这才去浴室洗澡。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醒来的时候,孟见琛已经端坐在客厅沙发了。 矮几上摊开了一些文件,中英文都有,他正在挨个签字。 这趟来英国,孟见琛拜访了伦敦大学的癌症研究院,并签订了合作协议。 陈洛如踩着拖鞋走出来,他身旁穿着西装套裙的女助理想必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孟太太,连忙问好:“太太早。” 孟见琛不疾不徐地签完最后一个字,修长的手指扣上钢笔笔帽,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 “睡醒了?”他将文件合上,女助理俯身整理文件。 这不是废话么?陈洛如没回答他。 孟见琛跟她倒是心有灵犀,也没指望她会回答。 他出声提醒道:“一会儿要去机场,你还有三个小时。” 陈洛如睇他一眼,扭头走回了卧室。 伦敦当地时间下午一点,陈洛如被“押”往伦敦希斯罗机场。 一架空客acj319neo公务机像一只大型蜻蜓,停泊在机场。 这架飞机隶属于京弘控股集团,经改造后能搭载二十余人,可直飞欧美任何一个国家,京弘高层带团队出差时常常乘这架飞机。 一旁还有一架庞巴迪global 7000,装修更为奢华。 这是孟见琛本人名下的私人飞机,仅供他私人使用。 陈洛如要坐的就是孟见琛的专属私人飞机。 哎,被专机押送回国,这可是战犯级待遇啊。 陈洛如上飞机前,回首看了最后一眼,跟她生活六载的英国说再见。 此情此景,她想赋诗一首: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带走我的herms,louis vuitton,chanel,gucci,prada,valentino etc. 国际长途飞行很累,可坐豪华私人飞机不累。 飞机上有娱乐套房,饿了有米其林级私厨做饭,玩累了有卧房可以休息。 陈洛如去睡觉的时候,孟见琛还在办公。 她扑上大床滚了两圈,一个人睡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经过长达十余小时的飞行,飞机在北京时间清晨六点半稳稳地降落在了首都机场。 陈洛如经常满世界乱跑,早就练就了睡一觉调节好时差的本领。 她在飞机上苏醒时,身旁多了个人。 而她,正像一只八爪鱼一样,贴在他身上。 陈洛如连忙松开孟见琛,她想往后躲,却发现他的胳膊正箍着她的细腰。 这咸湿佬竟然趁她睡着的时候非礼她! 陈洛如“啪”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下巴。 她下手不重,却足以把孟见琛拍醒。 孟见琛果然悠悠转醒。 他望着怀里的女人,她像只愤怒的小鸟一样,奶凶奶凶地瞧着他。 孟见琛:“你干嘛?” 陈洛如:“有蚊子。” 孟见琛:“……” “你觉得十万英尺高空的私人飞机上会有蚊子吗?”孟见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还有,我刚刚只是在闭目养神,没有睡着。” 陈洛如突然生出一种被奚弄的羞耻感,她奋力地拨开他的胳膊,挣扎着坐了起来,“谁让你搂着我的?” “是你自己滚过来,压到了我的手。”孟见琛慢条斯理道,“你睡觉时候什么德行心里没点儿数吗?” 陈洛如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又羞又恼。 孟见琛半躺着靠在床头,双臂交叠着放在脑后,闲闲道:“我想不通你是怎么被剑桥录取的。” “你家是不是给剑桥盖楼了?”他眼睛里有戏谑的神色,“不然我得质疑qs排名的权威性了。” 说她就罢了,还敢说她母校! 陈洛如气成了一只小河豚,她拾起一颗枕头,“嘭”地扔到他脑袋上,然后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跳下来跑了出去。 孟见琛把枕头拿下来,兀自笑了。 陈洛如是正儿八经的剑桥毕业生。 普通人眼里的世界顶级学府,对于受精英教育的富豪子女来说,并非可望而不可即。 别的学生想申请剑桥,英语就能卡死一大批人。 可陈洛如打小在香港上学,后来又在伦敦读高中,一口纯正的牛津腔英语为她加分不少。 陈家花重金为她打造履历。 她学习竖琴,陈家赞助她跟乐团去维也纳金色丨大厅演奏镀金——包下维也纳金色丨大厅不过几万欧元。 陈洛如还喜欢满世界跑,小小年纪跑遍了大半个地球,尝试过很多新鲜事物。 国外大学并不是唯成绩论,出身越好,经历越丰富,大学越倾向于录取你。 陈家找大佬亲自给陈洛如写了彩虹屁连篇的推荐信,剑桥想不录她都难。 同样身为精英阶级的孟见琛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所以他这么说陈洛如,摆明了是在嘲笑她。 一分钟后,陈洛如回来了。 她端了一盆水果,抓起一个小苹果朝孟见琛砸去,一边砸还一边骂道: “你骂我我吃亏,你就是个小乌龟!” “你算哪块小饼干!” “你就是个臭居居!” 苹果、橘子、梨子一个接一个地飞到床上。 陈洛如还是不解气,盆底还有一把香蕉,她连香蕉带盆一起扔了过去,怒嗔道:“食蕉啦你!” 6、06 陈洛如被气得咕嘟嘟冒烟,上车之后,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孟见琛被陈洛如闹腾了半天,倒是八方不动。 他嘱咐司机:“回琅岳。” 琅岳壹号正是陈筱所说的“坐落于长安街东沿线、建筑面积两千平米、带泳池和私家花园”的半山独栋别墅群,孟见琛住的是琅岳壹号的1号别墅。 这里富豪云集,个个都是大富大贵的大户人家。 陈洛如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去那里,她的家在南方。 大大的人工湖中央有一个小岛,小岛上有一个美丽的城堡,她是这城堡里最最娇贵、最最受宠的小公主。 湖里养着白天鹅,树上栖息着黄嘴白鹭。 这里绿荫如盖,绿草如茵,她常常骑着她心爱的小马驹流连在庄园里。 饿了,吃水果。渴了,喝露水。 小仙女就该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绑到那个小得可怜的房子里去。 想到这里,陈洛如悲从中来。 她说道:“我才不要去!” 孟见琛掸了掸西裤,淡淡问道:“那你想去哪?” “我要回家!”陈洛如悲愤交加。 “太太,我们现在正在回家。”司机说罢,又踩了一脚油门。 “我要回广东。”陈洛如控诉道。 “刚刚在飞机上我已经和你父母通过电话,他们让我好好照顾你。”孟见琛气定神闲道,“他们还说了,如果你一个人跑回广东去,他们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陈洛如:“……” 果然,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陈洛如:“我不信,除非他们亲口对我说。” 孟见琛从容不迫地拨通了视频电话,递给陈洛如。 看到熟悉的爸妈,陈洛如喉头哽咽:“爸爸妈妈,我是 ! 傅丽芳问道:“愕奖本┝搜剑俊 浅侣迦绲娜槊 陈洛如点点头,说道:“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傅丽芳:“孟家就是你家啊,你这孩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这叫什么话?孟家怎么就成她家了? “陈氏家规写道,凡外嫁者,不得入族谱。”陈广龙说道,“你已经从陈家族谱上除名了。” 陈洛如:“……” 这、这这叫哪门子的事?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情? 陈广龙看出陈洛如心情不妙,柔和了三分语气,安慰她道:“孟家愿意把你写上族谱,是我们陈家光耀门楣的喜事。” 陈洛如的脑门一阵晕眩。 她还要离婚呢,怎么都把她写进孟家族谱了? “你结婚后就该迁出族谱了,现在终于有个着落了。”傅丽芳说道。 她的口吻喜气洋洋,看不出半点儿不舍来。 陈洛如怀疑她爸在澳门的牌桌上输了钱,只能把她卖给孟见琛抵债,不然怎会这样,有家不给她回。 她护着手机,躲开孟见琛,小小声说道:“爸爸妈妈,你们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啊。” 陈广龙仿佛无视了她的话,他h了h茶杯盖,语重心长道:“。愀4煤霉兆印r窍氚职致杪枘兀透黄鸹乩纯纯础! “阿琛是个好女婿,”他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他帮爸爸连着拿下三个ppp工程的大标,未来三年公司都不用愁业绩了。” “是啊,他还说以后我们不用给你钱了,他来养你。”傅丽芳感慨道,“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陈洛如:“……” 所以她在娘家的经济来源是被切断了吗? 千言万语,在陈洛如听来,都汇成了一句话——她被陈家卖给了孟见琛。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卖女求荣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的人生果然是就一个悲剧。 “lucas呢?”陈洛如又问。 “你说他啊,”傅丽芳道,“他怎么方便跟你上北京去呢?” “不行,我要见他!” “你见他干什么?你都结婚了,要收一收心思,不能天天总想着在外面瞎玩了。” “lucas同我一起长大,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他一定也很想我。你们把他带过来,让我看他一眼。” “你在国外那么长时间,他早就把你给忘了。他脾气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洛如还想讲点什么,电话已经被孟见琛拿走,他道:“爸,妈,我先挂电话了。” 陈广龙:“哎,好。替我们好好照顾 ! 孟见琛:“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断了。 这个恶人!竟然连她和家人之间的最后一丝温情都要抹杀掉。 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到了琅岳壹号。 庭院的大门朝对侧打开,车子缓缓驶入庭院内。 吴管家带着一众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院子里。 陈洛如一下车,他们纷纷躬身行礼,齐刷刷喊道:“太太,欢迎回家。” 她仰头看着这栋双层豪华别墅,只觉得这是孟见琛为她精心打造的囚笼。 吴管家上前来,说道:“太太,衣帽间已经为您空出来了。行李送来后,佣人们会打点一切,您不用操心。” 陈洛如哪还有那个心思操心她一飞机的奢侈品。她的心,好累。 “早餐已备好,您需要用餐吗?”吴管家问。 “没胃口。”她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吴管家抬眸瞧了一眼孟见琛的脸色,又说道:“那您需要去卧室休息吗?” “随便。” 于是吴管家差两名女佣带陈洛如去二层的主卧休息。 见陈洛如走远,吴管家问孟见琛:“先生,太太似乎……” “不用管她。”孟见琛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女佣伺候陈洛如换完衣服后就掩上门离开了。 陈洛如躺在大床上,望着头顶瑰丽如同教堂壁画般的天花板。 她悲愤欲绝,只想找一根面条悬梁自尽,了此残生。 她想起她的lucas,心痛到无以复加。 十分钟后,一首饱含真情实感的现代诗出现在了陈洛如的朋友圈。 孟见琛正在用早餐,他瞧着这首诗,不禁陷入深思。 致lucas: 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 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再见,我挚爱的lucas。 她倒是还有心情发朋友圈。 孟见琛冷嗤,拨通了高骞的电话。 两小时后,cbd京弘大厦。 孟见琛下了车,他走路带风,目不斜视,员工们见了他纷纷驻足行点头礼。 孟见琛搭乘专属电梯来到位于第五十八层的总裁办公室。 高骞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孟见琛坐上办公椅,伸手整了下袖口,这才幽幽开口问道:“交代的事如何了?” “孟总,已经查到了。”高骞说道,“lucas是陈家的马仔。” 广东那边管手底下的人叫马仔。 孟见琛一听,眉头紧皱。 她居然爱上了一个马仔? 还为一个马仔写诗? 放着好好的孟太太不做,她想干嘛? 孟见琛的手指叩击着紫檀木制的办公桌,良久,他说道:“给他五百万让他出国,永远不准踏入国内半步。” 高骞愣怔,问道:“这……怎么给?” 孟见琛乜他一眼:“还用我教?” 支票或者现金,美元或者英镑,怎样都行。 高骞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再确认一遍:“您确定要给那个马仔五百万?” “嫌少?”孟见琛双手合拢,目光凌冽。 高骞思索片刻,又问道:“那要不要雇个人照顾他?” 孟见琛冷笑:“怎么?难道他生活不能自理?” 高骞第一次觉得他跟孟见琛的沟通出了些问题。 他只得打开手机,调出lucas的照片,送到孟见琛面前。 高骞小心地询问道:“孟总,您看这个马崽,他怎么生活自理啊?” 照片上是一匹白色的小马驹——圆圆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7、07 傍晚时分,夕阳犹如一颗燃烧着的橘子灯,向西方缓缓坠落。 连绵的山脉呈现出黛色的轮廓,飞鸟投林,留下白色的残影。 陈洛如昏昏沉沉地在柔软的床铺上躺了快一天,期间时梦时醒。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太太,您醒了吗?”是女佣的声音。 陈洛如缓缓睁开眼睛,她懒得回女佣的话。 女佣又道:“太太,先生回来了。” 陈洛如一惊,赶忙又闭上眼睛装睡。 许是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孟见琛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陈洛如正睡在床上。乌黑的秀发拢在一侧,两条雪白的胳膊搭在床畔,姣好的身段藏在天蚕丝被中,莹润的小脚从被子底下伸出来。 女佣轻手轻脚地将餐盘放在床头,掩门离开。 餐盘上有一碗生滚海鲜粥,添了贝肉、瑶柱和鲍鱼,滋补养人。 旁边精致的小碟上还有虾饺、干蒸蟹黄烧卖和英式小松饼,都是合她口味的点心。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孟见琛居高临下地问道。 “要你管。”陈洛如索性不装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真丝睡衣被扯出一丝波纹,隐隐可现蔷薇图样的暗纹。 “起来吃饭。”孟见琛坐上床头,刚刚佣人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情绪还挺大。 “饿死也好过被你关起来当禁丨脔。”陈洛如对他的虚情假意熟视无睹。 孟见琛:“……” 什么莫名其妙的“洛言洛语”。 陈洛如确实饿了,在美食的诱惑下,她没能坚持多久。 她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我只吃一点点。” 虽说陈洛如是小孩脾性,但这么多年的英式贵族教育受下来,她到底是跟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女孩不一样。 她吃饭的时候仪态优雅,即使饿极了也是细嚼慢咽。 就连吃小松饼的时候,都小心细致地不掉下一粒饼渣——据说以前在欧洲,人们常常用小松饼来检验贵族女性的用餐礼仪。 可惜她吃得太多,把整个餐盘都清空了。 她并不拿孟见琛当外人——若是在心仪的男性面前,她才不会不顾淑女形象吃那么多。 嗯,也对。 结婚四年的老夫老妻了,当然算不上什么外人了。 孟见琛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刺绣遮光窗帘。 窗外暮色四合,青山绿树掩映间,恢弘如凡尔赛宫似的宅院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取下两粒金质袖扣,单手扯散领带。 他身段笔直,背线挺拔,宽肩窄臀衬得包裹在西裤里的两条长腿格外引人注目。 吃饱喝足,陈洛如的精神来了,她又有力气闹腾了。 “我不要跟你睡一块儿。”她义正辞严地说道。 孟见琛不疾不徐地提醒她道:“孟太太,我们是合法夫妻。” 一没偷人,二没抢人。 同屋而眠,天经地义。 “谁让你娶我了?”陈洛如捶着枕头控诉道。 “你全家。”孟见琛说得振振有词。 陈洛如被他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决定吹响反抗的号角。 她穿着睡衣跳下床,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卧室门口,冲孟见琛的背影大喊一句:“我要跟你离婚!” 她是一只娇娇的金丝雀,可现在金丝雀要革命! 站在走廊里的佣人们顿时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刚刚太太说了要跟先生离婚? 刚回家就闹离婚,有钱人果然会玩。 一楼的别墅大门紧闭,陈洛如拧了拧门把手,被锁死了,她出不去。 她又跑到窗户前往外张望,外面天色渐渐暗了,这房子又在深山老林,她人生地不熟,哪儿都不能去。 她突然想到某部名为《嫁给大山的女人》的国产电影,她的处境比电影也好不到哪去。 都是被“卖”到山里,都是被逼嫁给一个单身光棍——当然了,让她去奉献是不可能奉献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陈洛如的脑洞是如此大,所以写出那样的微博投稿毫不稀奇。 她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一楼打转,最后泄气地坐上沙发。 她拾起一个抱枕,决定今晚就睡在沙发了。 孟见琛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目光灼灼。 “先生,太太她……”吴管家神色忧虑。 “随她去。”孟见琛说完这句话便要离开,他想起什么,又叮嘱了吴管家几句。 吴管家面露难色:“我觉得这不合适吧。” 太太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先生这么做未免也太绝情了,太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酷刑。 孟见琛:“听我的,就这样。” 吴管家:“知道了。” 霸道是霸道了些,可谁让他是总裁呢。 孟见琛回屋后,吴管家叫来一个佣人,吩咐道:“把主卧以外的空调全都关了。” 北京这会儿是夏天,今年的天气格外炎热,白天太阳火辣辣的,就连夜间也有三十摄氏度左右。 哎,没了空调,太太可怎么办哟! 陈洛如是被生生热醒的。 这个房子像个蒸笼一样,而她就是笼屉里的小笼包。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面渗满了细密的汗珠,就连身上都黏答答的一片。 孟见琛这个小人,省点电费留着给他买棺材吗?空调都不让人吹了! 陈洛如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在心底暗骂。 她胸口像是被添了一把火,越想火越大。 她怒气冲冲地摔开抱枕,准备去楼上替自己讨个说法。 孟见琛此时此刻正躺在主卧的大床上悠闲自得地看着电视直播的球赛。 两年前,他从美国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斥资三亿欧元投资了一支意甲明星球队,并成为该球队的新任主席。 外界对此举评价不一,大多是批评富二代豪掷千金玩物丧志。 而孟见琛本人只是通过这件事向外界传递两个重要信息:一是京弘控股开始涉足体育界,二是京弘控股的太子爷已经归国。 虽然,确实有一点他个人兴趣爱好的成分在。 但是,三亿欧元对京弘这样的商业帝国来说,并算不上什么大笔投资。 何况,这项投资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是值得的。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以及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孟见琛,开门呐!” “你有本事关空调,你有本事开门呐!” “开门开门快开门,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孟见琛哑然失笑。 他关了电视,这才慢悠悠地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门口是一只暴跳如雷的小金丝雀。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被气得圆溜溜,红润的嘴唇里呜呜哝哝地发出埋怨声。 陈洛如见到孟见琛,想厉声质问他为何心肠如此歹毒,豌豆公主都没受过她今晚这种罪。 主卧里凉风嗖嗖的,他倒是会享受。 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她整个人就被孟见琛打横抱起。天旋地转间,她的双手不知不觉地环上他的脖子。 孟见琛把她抱回主卧的大床,在她耳畔轻声问道:“还闹离婚么?” 温热又危险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陈洛如一阵战栗,她像看着敌人一样看着他。 她的眼角有薄红色,愈发衬得她柔弱可欺:“我——” 他以食指堵上她娇艳的红唇,制止了她的发言,他说道:“再闹你就出去。” 陈洛如不说话了。 床头的灯被熄灭了,她被某人环在臂弯里,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法国大革命死于波旁王朝复辟,辛亥革命死于袁世凯复辟,金丝雀革命死于……不开空调? 8、08 清晨,金色的阳光被薄纱窗帘细细筛过,落入卧房的欧式纯羊毛地毯上,静音石英钟的指针悄悄指向了数字“七”。 美好的一天,从陈洛如的尖叫开始。 “咸湿佬!拿开你的猪蹄!”陈洛如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枕在了孟见琛的胳膊上,而他的手臂横过她的小腹,不规矩的手掌卡着她的腰线。 孟见琛被陈洛如尖锐的叫声刺醒,她的手正拼命地掰着他的胳膊。 他下意识地往她使劲儿的地方看过去。 她睡觉爱乱动,真丝睡裙往上跑,这会儿睡裙的下半部分在她的腰际堆叠成褶皱,裙底风光一览无遗。 这一看还得了,直接坐实咸湿佬的罪名。 陈洛如连滚带爬从他怀里挣脱,一点儿贵族名媛的举止都无,她抄起一个鹅毛软枕拍他:“让你看!让你看!把眼睛闭上!” 还好她不是东北人,不然要是说“你瞅啥”,孟见琛恐怕会无意识地接一句“瞅你咋地”,到时候她还不得跳上天。 这么一砸,孟见琛彻底清醒了。 这叫早服务很到位,他顿时睡意全无。 这女人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给个破筐就趴进去下蛋。 孟见琛嘴唇的伤还没好,这日子怕是过着过着要残废了。 他伸出胳膊抵御着雨点般落下的枕头攻击,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把将陈洛如又拽进了怀里。 “别闹。”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抬起乌黑的脑袋,细眉微蹙,气呼呼地瞧他:“就要闹。” “再闹亲你了。”他把她手里的枕头夺了下来,丢到床下。 “有本事你亲啊!”陈洛如才不信他这种鬼话,为了威胁她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了。 孟见琛垂眸看向她。 肌肤白里透红,眼睛灵动有神,浓密的羽睫像精致的鸦扇。 她上唇微翘,是漂亮的“m”形,即使不涂任何口红唇膏,也泛着樱花一样娇嫩的粉色。 趁着陈洛如眨眼睛的功夫,孟见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她唇上轻轻“啵”了一下。 陈洛如呆了,这、这这狗男人来真的啊!? 他刚刚是亲了她一口吗!? 陈洛如立刻嫌弃地抹了抹嘴唇,控诉道:“你干嘛?” “你让我亲的,”孟见琛慢条斯理地下床,对她说道,“又不是没亲过。” 说罢,他就大摇大摆地去了盥洗室,留下呆若木鸡的陈洛如。 孟见琛并非趁陈洛如睡着的时候偷偷亲过她,她对他说的“亲过”有着清醒且深刻的记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四年前。 那一年陈洛如尚在英国读高中。 威斯敏斯特公学位于伦敦市中心的威斯敏斯特教堂旁,由伊丽莎白一世在公元十二世纪建立,向来与英国王室渊源颇深,每年约有一半毕业生升入牛津剑桥。 与受贵族精英教育的陈洛如不同,她的姐姐陈漾简直是野蛮生长。 可就是这样一个姐姐,在年初与京弘太子爷孟见琛订了婚。 复活节假期,陈洛如回广东,第一次见到孟见琛这个“准姐夫”。 “这位是我未婚夫孟见琛,”陈漾向孟见琛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妹,大名陈洛如,小名! “你好。”孟见琛冲她点点头,言语间带一点礼貌的疏离。 “姐夫好。”陈洛如知道陈家攀上这门亲事不容易,小嘴抹了蜜一样甜。 “我和你姐还未结婚。”孟见琛提醒道。 陈洛如像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一样尴尬,顿时不知如何是处。 “叫哥哥就好。”孟见琛淡淡道。 “对,叫哥哥。”陈漾附和道。 陈洛如愣了愣,小脸微红,糯糯叫了声:“哥哥。” 于是陈洛如就这么认识了孟见琛。 那段时间,孟见琛三天两头就会到陈家来。 陈洛如的父母白日里在公司忙活,她姐姐陈漾是个到处浪的性子,常常不在家。 偌大的陈家只剩陈洛如一个小主人。 每次陈漾出去玩,都嘱咐陈洛如好生替她瞒着,能拖一阵是一阵。 孟见琛对姐姐倒是有耐心,她不在家,他就一直在陈家等。 陈洛如每每见他又到陈家来,都觉得他好可怜。 头顶青青草原,还对此事毫不知情。 假期结束后,陈洛如就回英国了。 再次回国,是暑假。 原以为她是来给姐姐当伴娘,没想到陈漾浪出事来了——婚礼前查出怀了孕,孩子跟孟见琛还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家老小围着陈洛如,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她代替姐姐嫁给孟见琛。 陈洛如那会儿刚刚成年,正打算过完暑假去剑桥报道,谁知就惹上这么大个烂摊子。 她爸妈说结婚请柬都发了,那么多政商界人士都知道孟陈两家要联姻,这事儿万万不能黄了。陈家不像孟家家世煊赫,谁知道嫁给孟见琛的是陈家哪个女儿啊。 再说,孟见琛本人也同意这件事了。 于是陈洛如被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就跟孟见琛去香港注册结婚了。 之后,他们便去北京举行婚礼。 联姻是家族利益的结合,浪漫的欧洲古堡婚礼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大佬云集的酒店婚礼。 两家人达成共识,要发挥这场联姻的最大作用,向世人昭告两家结成姻亲。 婚礼上,陈洛如就像一个任人观赏的玩偶一样可悲。 看吧,底下坐了那么多嘉宾,个个喜气洋洋地祝贺他们新婚快乐,可是他们却连她是谁都不曾在意——他们只要知道她是陈家的女儿就够了。 也许对孟见琛来说也是一样吧。 姐姐也好,妹妹也好,只要姓陈都可以。 婚礼仪式免不了新郎新娘互换对戒和接吻。 孟见琛牵过她的手,将那枚不太合适的婚戒套上陈洛如的左手无名指,同时低声询问道:“会接吻吗?” 陈洛如窘迫地摇了摇头。 “一会儿我来就好。”他嘱咐道。 在这之前,陈洛如对初吻有过一万种幻想,可偏偏却是第一万零一种——众目睽睽之下的表演。 司仪宣布:“请新郎亲吻新娘。” 孟见琛撩开她洁白的面纱,陈洛如僵硬得全身不能动弹。 他俯下身,覆上她的唇。 陈洛如大脑一片空白,傻傻地睁着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孟见琛吻得很温柔也很克制,仅在她唇上做停留。 亲吻持续了一分钟,嘉宾们的掌声也持续了一分钟,仿佛在称赞新郎和新娘是多么恩爱。 孟见琛松开她的唇,陈洛如腿脚一软,差点栽进他怀里。 他扶她一把,安慰道:“好了,结束了。” 经历了那场婚礼,陈洛如的初吻没了,她才深刻意识到她是被家庭牺牲的棋子,没有人在意她幸福与否。 尽管孟见琛对她态度温和,她还是没来由地厌恶他。 这个夺走她初吻的男人,不仅褫夺了她爱与被爱的权利,还将她葬送在了婚姻这座坟墓里。 她好讨厌他。 想到这里,陈洛如委屈极了。 这个坏蛋,刚刚竟然又亲了她一口! 这对陈洛如来说是最致命的羞辱。 9、09 在早餐房用餐的时候,陈洛如的脸颊上有一小抹浅浅的绯红。 她不跟孟见琛说话,只顾埋头吃饭。 厨子的手艺不错,也很讲究,深得广式早茶精髓。 叉烧包、流沙包、奶黄包等小包子松软可口,豉汁排骨、豉汁凤爪味道鲜美。 吴管家捧了一丛带着水珠儿的鲜花放到餐桌中央的水晶花瓶中。 这么大的别墅维护起来相当费心,每个房间的鲜花都日日换新,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一年下来光鲜花一项的开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太太,您吃着习惯吗?”吴管家问道。 “嗯。”陈洛如点点头,又夹了一小块萝卜糕放入碟中。 “这是新聘的粤菜大厨,要是不合您口味,我帮您换新的大厨。” “不用换。”陈洛如在亲近的人面前爱耍小孩子脾气,可对外待人接物上并不苛刻。 孟见琛取了一块餐巾拭嘴,又用湿毛巾擦手。 他说道:“我要去公司了,今晚有应酬,大概十点到家,不用等我。” 陈洛如乜他一眼,心想他好大的脸,哪里来的自信她会等他回家?她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 “白天你要是无聊,可以出去逛一逛。”孟见琛又嘱咐道。 “哦?”陈洛如的脑瓜子快速转了起来,计划着怎么离家出走。 “出门带保镖,”孟见琛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小心思,“安全第一。” 果然,他对她哪有那么放心。 陈洛如“哼”了一声,没再回答了。 “太太,您的行李今天早晨送到了,要不要检查一下?”吴管家适时出来打圆场。 陈洛如想到她那一飞机的奢侈品,总算来了点儿精神。 见她兴致不错,孟见琛这才离开。 佣人们把陈洛如一箱又一箱的行李搬到了二楼衣帽间。 这个奢华的衣帽间足足有三百平米,衣柜、鞋柜、包柜、首饰柜,均用上好的红木打造。 衣帽间一尘不染,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木质香。 女佣拿剪刀拆开一个纸箱,从中取出一只被包装袋仔仔细细包裹好的包。 “当心点,”陈洛如接过这只包,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亲一口举高高,“这是我的小甜甜,hermes himalaya。” 爱马仕喜马拉雅铂金包,白加灰的颜色像极了喜马拉雅雪山。 这只包包由精选鳄鱼腹皮制成,皮质圆润饱满,手感极佳。 一只普通的喜马拉雅铂金包,市场价在八十万人民币左右。 陈洛如的这只是钻石搭扣,她特地去香港参加佳士得的拍卖会,花了近三百万港币才将这只包收入囊中。 陈洛如抱着这只包,在衣帽间四下搜寻,最终找了个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她的个头有一米六五,垫起脚尖才将包包放上去。 陈洛如后退几步,打量着这只包包。 她是如此喜欢它,对它百看不厌——即使是用孟见琛的钱买来的,她对它也不会有丝毫成见。 女佣接连拆了几个大纸箱,里面都是爱马仕包,可见陈洛如对爱马仕的偏爱。 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恐怕早已咋舌。可孟见琛家的佣人们对此见怪不怪,因为先生也常买。 这栋别墅里有不少物件和家具都带着爱马仕的logo,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几个箱子里的每一个包陈洛如都会亲自过目,并且按照颜色分类摆放。 整理衣帽间可是一件苦差事,她带回来两百多只爱马仕包,足以摆满一面墙。 陈洛如坐在衣帽间中间的软沙发上,一边指挥一边玩手机。 【陈洛如:我回国了。】 【陈筱:恭喜,祖国欢迎你。】 【陈洛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陈筱:怎么了?】 陈洛如发现女佣把valentino包包放到了lv包包那里,立刻纠正道:“这个放在那儿。” valentino新设计的logo跟lv有点像,女佣会认错,可陈洛如错不了。 她继续跟陈筱抱怨。 【陈洛如:今天早上,他竟然亲了我一口!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 【陈筱:一大早来我这里秀恩爱,你没事吧?】 【陈洛如:我要离婚。】 【陈筱:离啊,一纸诉状告他啊。】 这女人,就是作。 陈筱要是她的老公,一定连夜架设铁轨扛着火车来跟她火速离婚。 【陈洛如:不过得等夏天过去再说。】 【陈筱:……你家离婚还挑日子吗?】 【陈洛如:有个词叫“秋后算账”。】 【陈筱:有讲究。】 其实是因为夏天陈洛如还要吹空调。 【陈洛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要提前开始做准备。】 【陈筱:怎么准备?】 【陈洛如:你不是学法律的吗?帮帮我。】 【陈筱:我学的是商法,离婚归民法管。】 【陈洛如:我不管,你得帮我。你帮我看看怎么才能跟他解除婚姻关系。】 【陈筱:……我找找啊。】 不一会儿,陈筱发了一段话过来。 【陈筱:有下列情形之一,且调解无效的,法院应准予离婚:重婚或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的;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的;有赌博、吸毒等恶习屡教不改的;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 【陈筱:他有吗?】 【陈洛如:有!】 【陈洛如:他虐待我!】 【陈筱:他怎么虐待你了?】 【陈洛如:他不给我吹空调!】 【陈筱:……】 【陈洛如:夏天这么热,不让我吹空调,四舍五入就是谋财害命!】 【陈筱:我觉得分居两年的说法都比虐待的说法有说服力。】 【陈洛如:那我可以用分居的理由提离婚吗?】 【陈筱:恐怕不行。你之前是因为在英国求学,迫不得已才分居。】 【陈筱:现在你跟他已经同居了,法官是有判断能力的。】 简言之,陈洛如提离婚就是无理取闹。 当京弘控股董事长独子孟见琛的太太有什么不好? 她老公孟见琛两年前回国,第一次在媒体上露面,整个网络都沸腾了。 帅气多金,温文尔雅。 男人嫉妒,女人疯狂。 如果不是戴了婚戒,他就是全国亿万少女的梦——有婚戒也拦不住女人想入非非。 陈洛如这么个作天作地的性子,两人还能在分居四年的情况下不离婚,想必孟见琛对她是真爱了。 除了这个解释,陈筱想不出孟见琛不离婚的理由,就像她想不出陈洛如非要离婚的理由一样。 【陈洛如:那我怎么才能跟他离婚?】 【陈筱:你慢慢想吧,我先去搬砖了。】 陈筱在北京一家券商做法务,每天忙得头昏脑涨,哪里有闲工夫来帮陈洛如断家务事。 【陈筱:对了,刚刚想起来,你们是在香港注册结婚的,不适用内地的法律。】 【陈洛如:被生活扼住了喉咙.jpg】 这边陈洛如还盘算着怎么跟孟见琛离婚,那边她老公已经到了京弘大厦。 西装革履的男人刚迈下奔驰迈巴赫s680,高骞就开始给他汇报工作。 一行人进了旋转门,员工们纷纷问好:“孟总早。” 早两年员工们私下里是叫他“小孟总”的,可这两年孟见琛在公司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自然而然也就摘掉了那个“小”字。 “召开上年度股东大会的提示性公告已经发出,这次会议由您来住持还是刘董秘来主持?” “他主持。” “您需要在大会上做总裁述职报告。” “让钱助理先写一份送过来。” “南郊钢铁厂地皮的竞标书做好了。” “嗯,给我看看。” 高骞将竞标书递给孟见琛,又为孟见琛按下电梯。 趁着他看材料的时候,高骞继续说道:“天禧游乐场项目即将投入试运营,岭盛的陈总邀请您出席剪彩仪式。” “哪个陈总?”孟见琛翻了两页标书,随口问道。 岭盛置业的高层十个有六个姓陈,孟见琛哪里分得清。 “就是……”高骞顿了下,没好意思说出口。 电梯“叮”了一声,门开了。 孟见琛踏入电梯,高骞随后。 “陈漾陈总。”高骞观察着孟见琛的脸色,暗自叫苦。 一边是他的上司孟总,一边是孟总的大姨子陈总,他夹在中间难做人——偏偏孟见琛和陈漾之间还有点儿不能为人说道的过去。 孟见琛一时无话,狭小的电梯间里盘旋着低气压,令高骞如芒在背。 到了五十八层,孟见琛迈开长腿,走下电梯,这才说道:“让太太过去,她们姐妹情深,是时候见见面了。”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避免双方见面时的尴尬。 可高骞又犯了难,“要是太太不肯去怎么办?” 就陈洛如那个脾性,孟总说的话她都不肯听,又怎会听他一个总秘的话。 “她应该愿意去。”这话说完,隔了三秒,孟见琛又补了一句,“你让人买个包送来,越贵越好。” 这话说得淡定,可高骞咂摸出了点儿味道来。 孟总这是没底气么?竟然还要靠包贿赂太太? 10、10 提到买包,高骞又有话说了:“孟总,昨天海关盘查了太太的行李,交了一千一百五十三万人民币的关税。” 所以陈洛如的行李今天早上才送到家,海关昨天可是忙活了一天。 旅客带一两个包包自用,海关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 陈洛如带回几百只包包和各类昂贵物品,不申报关税实在说不过去,否则会有走私奢侈品的嫌疑。 好在她有个财大气粗的老公替她打点一切,不然海关得把她扣下来关进小黑屋了。 孟见琛闻言无奈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高骞只觉得这个笑容里包含着无尽的宠溺——补交一千多万的关税是什么概念?这些东西的原价起码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买包的钱也好交税的钱也好,都是孟见琛给她出的。 孟总得多疼爱她才能纵容她这样挥霍无度的行为啊。 哎,高骞只恨自己不是陈洛如,这女人上辈子是拯救银河系了吧。 投胎技术哪家强,陈家洛如最在行。 高骞跟着孟见琛进了总裁办公室,这里窗明几净,窗前的万年青郁郁葱葱,叶子纤尘不染。 孟见琛突然问:“京弘生物最近什么情况?” 京弘生物是京弘旗下的全资子公司,是孟见琛回国后一手创立的。 孟见琛当初以京弘控股作担保,用近百亿的价格操刀收购了国资委名下的荣阳药业,董事会内部对这起“蛇吞象”的收购案褒贬不一。 荣阳药业近些年来效益节节下滑,只徒有老字号制药厂的名头。 为国接盘固然伟大,可京弘是以盈利为目标的企业,不是慈善机构。 孟见琛在董事会上慷慨陈词,说京弘生物以研发first-in-class型药物及疫苗为目标,他本人在美国就读于生物医药专业,在这方面算是半个行家。 此次收购完成,京弘生物可以接手荣阳药业旗下的研发管线和设备厂房,国家也会相对应地给予一定扶持,这比京弘生物白手起家从头做起要好很多。 这些话在董事会听来完完全全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梦想谁都有,可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太难。 国内目前所谓的“创新药”基本上都是me-too或者me-better型药物,做first-in-class首创药的难度不亚于上青天。 简言之,就是以市面上现有的药物作为先导物进行研究,找到不受专利保护的相似化学结构,避开“专利”药物的产权保护,药效和同类突破性专利药物相当。 只能说是一种更为“狡猾”更为“流氓”的高级仿制药。 国际头部医药公司,每年在研发上的支出是一笔天文数字。 几十亿美元几十亿美元地砸钱,才能研发出几款为数不多的首创药。 未来京弘生物能否做出有价值的创新药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成功后的利润庞大得惊人。 这种项目投入大、风险高、周期长,可能钱烧光了连个水花都见不着。 所以董事会那帮人不看好京弘生物的前景,最后还是董事长孟祥东力排众议,拍板做下决议。 孟家在京弘持股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真想做什么事没有做不成的。 虽然会被诟病为大股东侵害小股东权益,但真给股东们赚到钱了,他们反而会像得了健忘症一样忘了这茬。 高骞连忙在平板电脑上找出京弘生物的近期报告,说道:“目前cs21840、cs22674、cs22907三款药品已进入临床前研究,cs17132刚拿到临床批件,即将进入临床一期的研究。” “嗯,时刻跟进。”孟见琛的眼神晦暗不明,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俯瞰脚底的车水马龙。 陈洛如在衣帽间忙活了半天,总算把她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即使大部分时间都是佣人在帮她收拾,可她还是好累。 除了之前上学时在工作室做设计作业,她很少那么辛苦。 陈洛如坐在沙发上,一手捏着茶杯耳朵,一手用茶匙搅拌杯中的阿萨姆奶茶。 喝茶的讲究很多,茶匙应该在6点和12点的位置之间来回移动,不能转圈圈,更不能碰到杯沿,叮叮当当的声音是很失礼的。 “太太,您的琴放到哪里?”吴管家问道。 陈洛如掀起眼皮,一架金色的竖琴映入眼帘。 镀金的琴身上有精美的欧式古典雕花,长短不一的琴弦错落有致地排布在琴梁上。 这架双踏板竖琴从德国的琴行购入,价值十三万欧元,47弦的广阔音域足以演奏任何曲子。 陈洛如从十岁开始跟着香港的竖琴老师学习竖琴,香港富人阶级的孩子不再偏好钢琴、小提琴这样随处可见的乐器,他们需要更有格调的乐器来衬托身份。 一款入门级竖琴的价位大约在十万左右,这足以将普通家庭拒之门外。 竖琴的小众造成音乐老师的短缺,在小点儿的地方,一个城市都未必能找出一个合格的竖琴老师,想找人给竖琴调个音换个弦,更是难上加难。 陈洛如上一节两小时的竖琴课要花三千港币,每奏出一个琴音都是金钱哗啦啦流淌的声音。 “有琴房么?”陈洛如问。 “这个真没有,”吴管家说道,“您需要的话,我帮您改一间出来,不过可能要等几天。” “那就找个空房间先放着吧。” 吴管家回头对佣人吩咐道:“把琴抬到负一层。” 陈洛如放下茶杯,问:“这里还有负一层么?” “负一层是休闲娱乐区,一层是公共区,二层是生活区,楼顶还有一个空中花园,您有空可以请朋友来喝茶聊天。” 陈洛如想了想,说道:“带我去负一层看看。” “好的,太太您这边请。” 乘电梯来到负一层,陈洛如不禁感慨,孟见琛也太会享受了。 小型酒吧、私家影院、室内泳池、健身房都不算什么,竟然还有保龄球室和台球室。 “太太,您可以在这里做spa。”吴管家指了指一个女佣,“她叫小柔,专门学习过。” 平日里吴管家很少安排小柔做粗活,因为要养手,手指粗糙可做不来这个。 陈洛如:“那一会儿帮我做一个。” 反正关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好好享受一把。 琴放置好后,负一层的spa间只留了陈洛如和小柔两人。 陈洛如脱了衣服裹着浴巾趴到水床上。 小柔用手掌搓热精油,抹到她的后颈处,接着便开始轻柔地按压。 她的手法不错,既没有弄疼陈洛如,又帮她缓解了肩颈的压力。 陈洛如平日里没少保养,全身肌肤白嫩水润。她后腰有两个浅浅的腰窝,两条腿笔直均匀,该长肉的地方也不含糊。 “太太,这个力度可以吗?” 陈洛如点点头,惬意地眯上眼,问道:“你平时也帮他做么?” 这个“他”,除了孟见琛还有谁呢。 小柔回答道:“先生不爱做这个。” 陈洛如轻轻“哼”了一声,谁信呀,不爱做还特地搞个房间找个人来,背地里指不定享受过多少次呢。 整个spa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陈洛如舒服得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她去浴室冲洗一番,换上衣服出了房间。 路过某个房间时,陈洛如觉得这个房间很眼生,刚刚吴管家似乎没跟她介绍过。 她试着去开那扇房门,却发现打不开。 “太太,您睡醒了。”小柔突然出现。 “这房间里是什么呀?”陈洛如问。 “这个房间先生从来不让我们进,只有他的指纹才打得开。”小柔解释道,“所以我也不知道。” 陈洛如这才发现这扇门上了指纹锁。 不让人进?难道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洛如没什么兴致去发掘孟见琛的私人喜好,她慢悠悠地上了楼。 晚上十点,孟见琛到家的时候,陈洛如正躺在床上看书。 封面上写着“shakespeare son”——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孟见琛解开西服扣子,“说了不用等我。” 陈洛如没好气道:“谁等你了,睡不着不行啊。” 今天下午睡了那么久,这会儿她精神好得很。 孟见琛轻嗤,拎着一个纸袋走到床边,递到她面前。 陈洛如放下书,接过纸袋,打开盒子,里面躺了一只粉色的小手包,还配了三只可爱的小毛球挂坠。 这是fendi的限量款手包,她在伦敦没买到,也不知孟见琛是从哪里搞来的。 她强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故作矜持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送老婆礼物还需要理由吗?”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抬起晶亮的眼睛瞧他:“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她在心底欢呼雀跃,想抱着这只包包转圈圈。 “你想不想见你家人?”孟见琛佯作无意地问。 陈洛如一听,立刻问道:“我可以回家了吗?” 孟见琛将外套挂上衣架,“你姐现在在北京,你不知道么?” “我哪知道啊。”陈漾天天飘忽不定,自打生了儿子后,才安分不少。 “下周你姐会给京郊的游乐场剪彩,”孟见琛脱了西服外套,悄悄地观察陈洛如的反应,“那里有亚洲第三大的摩天轮,你想去玩么?” “我要去。”提到玩,陈洛如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一口就答应了。 11、11 第二天上午,陈洛如给陈漾打了个电话。 “喂,阿姐。你在北京吗?” “嗯,刚到。”陈漾那边听上去很忙,时不时有人来跟她说话,一口一个“陈总”,应该是在办公务。 “你在哪呀?”陈洛如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拿手机,另一手正在享受美甲服务。 “在分公司这儿。”陈漾的声音飘远了些,陈洛如隐隐听见她说了句“合同递给我”。 “礼礼在吗?我想他了。”陈洛如说道,“我给他从英国带了礼物。” 礼礼是陈漾的儿子,也是陈洛如的外甥。 虽然他的到来令陈家上下措手不及,但到底是陈家血脉,他聪明又可爱,陈家一家老小都很喜欢他。 “他在家呢。”陈漾说道,“咱妈舍不得我带着他到北京来,说北京气候差,对礼礼身体不好。” 陈洛如:“……” 什么叫偏心?这就叫偏心! 舍不得让孙子来北京,却狠心把闺女嫁到北京,还不让她回家! 陈洛如不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陈家亲生的闺女。 礼礼大名陈斯礼,现年三岁,生父不详。 陈漾以前是出了名的爱浪,当初她怀孕后,历任男友在检验机构排长龙等着认领儿子,只想父凭子贵。 结果倒好,一个都不是。 据陈漾本人交代,八成是在纽约一夜情的时候怀上的——至于一夜情的对象,夜里太黑没看清长啥样。 陈家父母气不打一处来,非要拉着她去医院把孩子给流了。 可陈漾那会儿吃了美利坚的洗脑包,认为堕胎反人类反社会。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怎么能说流就流呢? 陈洛如为她阿姐担忧,怀了个不明不白的孩子,跟孟家的婚事也吹了,以后再带个拖油瓶,她这辈子还嫁得出去么? 陈漾却说:“干嘛非要结婚?不结婚女人就没意义了么?我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要什么男人?” 好吧,结婚与否是个人选择,陈洛如不该瞎操心。 陈洛如又说:“阿姐,纽约什么人都有啊。那男的是白人或者黄种人还好,万一是个黑人怎么办啊?” 陈家父母一想到陈漾要生个酱油色的孩子出来,就快要心肌梗塞晕过去。 陈漾差点尖叫出来:“陈洛如!你这是(种族歧视)!” 陈洛如:“……” 敢情她阿姐不仅吃了堕胎禁令的洗脑包,还吃了白左政治正确的洗脑包。 问题是这孩子以后得在中国成长,中国不是移民国家,一个黑人小孩多多少少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在陈漾的再三坚持下,孩子可算是保住了。 直到礼礼出生前一刻,陈家父母还在产房外拜送子观音祈祷孩子千万不要是酱油色的。 礼礼长得白白嫩嫩,发色瞳色都是黑色,生父应该不是黑人。 他五官很洋气,陈洛如一直怀疑他带一点混血基因。 礼礼出生后,陈漾一夜之间成熟了起来。 单身妈妈是非常辛苦的,懂得生活不易,才能有爱心和责任心。 出月子后陈漾就老老实实回公司上班给礼礼挣奶粉钱了,这几年也不出去瞎玩了。 她接手了公司不少事务,天天忙得很。 “阿姐,周一我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游乐场的剪彩活动,需要准备什么吗?” 陈漾笑,孟见琛这老狐狸,居然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她妹妹,真是一招好棋。 “不用准备,不需要你来剪彩。”陈漾说道,“晚上有一个宴会,记得打扮漂漂亮亮的。” “知道了。” “我这边忙,先挂了。” “嗯,好的。” 剪彩当天,陈洛如一早就起床开始收拾了。 这些日子她跟孟见琛睡一张床,他没对她动手动脚。偶尔早上醒来发现两人抱在一块,陈洛如也不会大惊小怪了——她只会一jio踢醒他。 化妆师和造型师已经在化妆间等她了。 陈洛如底子不错,不需要太多修饰,化妆师直夸她皮肤好。 妆容很快就完成了。奶油肌,小山眉,果冻唇,镜子里她娇俏动人,宛若二八少女。 造型师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盘发,挑了一款dior的香槟色欧根纱小礼裙,搭上一套梵克雅宝的高级珠宝,最后换上一双jimmy choo金色闪粉高跟鞋。 一套下来,陈洛如就是整条街最靓的崽崽。 打扮完毕,陈洛如准备出发。 司机从车库开了一辆宾利mulsanne出来,正在门口等她。 别墅的车库在负二层,陈洛如去瞧过一次。 那里停了三十多辆豪车,从商务车到跑车应有尽有。 男人嘛,没有几个不爱玩车的,孟见琛也一样。 一小时的车程后,他们顺利到达了位于京郊的天禧游乐场。 这个游乐场的项目启动于三年前,总投资额高达300亿,是一块大蛋糕。 京弘和岭盛是最大股东,各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当地区政府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剩下的由十几家公司瓜分。 剪彩仪式在户外举行,游乐场的一片空地被布置成了会场,有几家媒体记者已经到了。 红毯两边摆满了各色花篮,陈洛如踩着红毯走过去,被工作人员引入vip坐席。 这次来了不少重量级嘉宾,前面两排是给区领导和几家大公司的高层坐的。 以陈洛如的身份,就算坐第一排也无可指摘。但是她怕晒,所以她挑了个vip坐席最靠后的边角位置,这里正好有一小块阴凉。 不一会儿,陈洛如见到一个女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正前方。她穿了一身利落的米色西服套装,脚踩高跟鞋,一侧长发被拢至耳后,露出一枚精致的耳环。 工作人员正在跟她交谈,她面容镇静,时不时偏过头跟工作人员嘱咐几句——很难想象这个职场女强人是陈洛如那个曾经浪到没边的姐姐陈漾。 整个仪式没什么太多乐趣,领导致辞、高层致辞完毕后才是剪彩。 剪彩仪式结束之后,众人纷纷鼓掌,准备散会。 陈洛如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因为陈漾之前说活动结束后会来找她。 于是陈洛如就坐在原地玩手机,消消乐玩得正开心,她突然发现裙子边角绷紧了一块。 陈洛如抬头一瞧,有个年轻女孩站在走道里跟人说话,一只脚踩上了她的裙子还毫无知觉。 陈洛如出声提醒道:“不好意思,你踩到我裙子了。” 可能是她声音小,那女孩根本没反应,另一只脚也踩了上来。 太阳开始移动,最后一小片阴凉也没了。 陈洛如被晒得心里发慌,她直接站了起来。 裙子从对方脚底滑了出来,女孩这才回过头,发现陈洛如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玩手机。 她是某个小投资方家的千金,打小骄横跋扈惯了。陈洛如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姑娘,还坐在最后一排,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 她想到刚刚自己差点栽倒,顿时来了火气,伸手推了陈洛如一把:“你眼睛瞎吗?没看见我站在这儿?” 陈洛如被这么毫无防备地一推,脚底高跟鞋没踩稳,脚崴了一下。 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令她不禁皱起眉头。 那女孩身边的人跟着附和道:“快点儿道歉!” 陈洛如刚想跟对方理论,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啪”——是扇耳光的声音。 陈漾甩了甩手,那个女孩捂着脸,一脸茫然地看着陈漾。 陈漾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妹妹给你道歉?” 12、12 陈漾下手不重,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 方才她走过来的时候,整件事的过程被她尽收眼底。 陈洛如平时专门在家窝里横,出了门就是个妹妹。 她打小接受贵族精英教育,这种名媛淑女范儿的女孩,能动口绝对不会动手——太有损格调了。 可陈漾是什么人?小时候一条街的熊孩子都怕她。 她不光蛮横,还很无理,路见不平伸手就打。 这几年她的暴脾气收敛了不少,可骨子里那股野性是泯灭不了的。 现在瞧见她家小妹被人欺负,她咽不下这口气。 陈洛如翘起崴了脚,叫了句“阿姐”。 “你痴线呀?”陈漾说道,“她推你你就不会推回去吗?” 陈洛如:“……” 难道狗咬人人还咬狗么?当然,陈洛如不会这么说。 陈漾是为她出头,虽然手段狠了点儿,但是效果立竿见影。 那女孩捂着脸吞吞吐吐好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阿姐,我们走吧。”陈洛如说道。 陈漾这才搀着陈洛如离开。 两人来到园内酒店的房间,医务人员帮陈洛如查看一番。 脚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陈漾中午有应酬,下午还要陪人逛游乐场,没法在这照顾她。 “阿姐,你去忙吧。”陈洛如说道,“外面那么晒,我还不如在酒店睡觉。” 下午四点,陈漾终于回来了。 她忙了一天筋骨疲乏,陈洛如挪了下窝,让陈漾躺到床上来。 小时候陈洛如常常跟陈漾一块儿睡,姐妹俩偶尔也会闹别扭,但闹完之后又很快和好如初。 外界知道一点内情的人猜测姐妹俩为了孟见琛反目成仇,可事实上,姐妹俩关系好得很——换句话说,为了个男人搞得姐妹阋墙,不值当。 陈漾在这件事上对陈洛如一直有愧。 陈洛如在其他女孩自由享受恋爱的年纪为姐姐背锅嫁给孟见琛,牺牲巨大。 陈漾本来就不喜欢孟见琛这个人,也不知婚后妹妹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姐妹俩聊起了天。 “他有没有欺负你?”陈漾问。 “有。”陈洛如信誓旦旦地点头。 陈漾一听,这还了得。 这孟见琛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怎么欺负你了?”陈漾摆出一副“姐姐为你做主”的架势来。 “前几天,他亲了我一口。”陈洛如委屈极了。 陈漾:“亲你一口?” 陈洛如指了指嘴唇,更委屈了:“亲的这里!” 陈漾:“……” 她伸手摸了摸陈洛如的额头,问:“忝皇掳桑俊 她怀疑她妹脑子坏了。 可陈洛如脸上的表情坦坦荡荡,分明就是受了委屈。 陈漾沉默片刻,这才问道:“你们俩……不会还没一起睡过吧?” “睡啊!天天一起睡!”陈洛如想起这个就来气,狗男人居然用关空调威胁她。 陈漾:“我是说,你们那个过吗?” 陈洛如:“哪个?” 陈漾伸出两只手拍了拍,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陈洛如了然,她义愤填膺地说道:“当然没有了!” 孟见琛要是敢跟她那个,她就跟他离婚! 陈漾:“……” 结婚四年没上过床,孟见琛是个狠人。 说实话,她很担忧陈洛如的婚姻状况。 两家联姻,双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这种事婚前避一避也就算了,婚后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就算各玩各的,那两人也必须得有亲生的孩子,这是联姻稳定性的保障。 孟见琛不肯碰陈洛如,问题很大。 陈漾早已不像陈洛如那般小孩子心性,她现在考虑的东西更多。 “阒婪蚱薜霉蚱奚盥穑俊背卵实馈 “知道啊,”陈洛如说道,“可我不想。”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你们已经结婚,这是没办法的事。” 陈洛如秀眉紧蹙:“那我跟他离婚不就好了。” “离婚?”陈漾反问。 “对啊,我打算跟他离婚。”陈洛如讲得理所当然,似乎“离婚”对她来说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 “陈家和孟家现在是战略合作伙伴,你想离婚,陈家不会答应。”陈漾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孟见琛深知个中利害,他也不会答应。” “他不答应我就去法院告他。” “13阋痪淙埃煤霉兆印! “阿姐!”陈洛如埋怨道,“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爸妈了!” “谡庋募彝ィ忝挥惺裁囱≡袢ā>退悴患薷致枰不岚才拍慵薷鹑恕c霞液么跫掖笠荡螅霞∫菜愕蒙弦槐砣瞬牛肫浼薷匀耍蝗缂薷! 陈洛如气得翻了个身:“他那么好当初你怎么不肯嫁?” 陈漾哑然。孟见琛这人各方面都很完美,但陈漾知道完美不一定是真完美,也许只是善于伪装。 她四年前就发现他冷心薄情,所以他就算再不喜欢陈家的女儿,也可以一口应下婚事。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陈漾失笑,她决定换个话题,“我家饷雌粒愎垂此恍潘拱殉值米 ! 陈洛如侧过身,疑惑地看她。 “要不要阿姐教你几招?”陈漾拉过她的手,意味深长道。 “什么嘛……”陈洛如脸色通红。 陈洛如不是对勾引孟见琛有兴趣,而是因为她十五六岁的时候,最爱缠着陈漾听她讲她和历任男友的爱恨纠缠。 当然,讲到“重点”片段,陈漾都会略过。陈洛如不满,她最想听这个了。 “等你长大点儿,有了男朋友自然就懂了。”陈漾拍拍陈洛如的小脸蛋儿。 可谁知,陈洛如刚长大成人,连个男朋友都还没来得及物色,就被打包嫁给了孟见琛。 为了弥补少女时代的遗憾,陈洛如想听听陈漾的密辛。 这是姐妹间咬耳朵的私房话,陈漾倾囊相授,听得陈洛如脸红心跳。 “你回去找他试试。”陈漾说道。 “不要嘛……”陈洛如扭捏道。她用手捂着脸,指缝里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睛。 “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陈漾神秘一笑。 陈洛如今年二十二还没跟男人亲密接触过,确实是有那么点儿好奇。 可一想到对象是孟见琛,她赶忙摇摇脑袋。 狗男人,才不跟他试呢! 休息到六点钟,陈漾换了一套黑色绸缎裙,烈焰红唇很是明艳。 她作为这场晚宴的半个主人,得提前过去。 而陈洛如还不慌不忙地坐在镜子前让化妆师和造型师帮她打点。 她换了一套星空紫渐变的晚宴look,腰畔有金箔染织蕾丝花,烟色的长纱裙摆遮住脚踝。 她的黑发被卷出温婉的波浪,整个人犹如一朵盛放的紫莲花。 磨磨蹭蹭到七点半,陈洛如才下电梯去酒店一层的晚宴现场。 来参加这场晚宴的,大多是天禧游乐场项目的关联方。 这个项目由京弘牵头、岭盛承建,还有当地政府保驾护航,地铁和高速直接修到游乐场门口,承接京津冀三地的客流,讲道理是稳赚不赔的。 三年前项目募资时,多少家公司虎视眈眈想跟着分蛋糕。 在这个圈里,光有钱没用,得有门路让别人带着你上船。 这就是陈家当初挤破脑袋也得挤入圈的原因之一。 现在岭盛轻轻松松能拿下五分之一的股份,别的公司拼了命托关系能拿个百分之一二的投资额就喜滋滋了。 陈洛如款款步入红毯,她一个人过来,没什么人帮衬。 可她长得漂亮、容姿优雅,周围男士频频回首,猜测她是哪个投资方家的千金。 这是陈洛如归国后第一次在圈里公开亮相,当初结婚时她还是个半大孩子,没人认出她很正常。 这些人猜了一阵子便不再关注她了,全因晚宴现场有重量级人物——京弘控股的总裁孟见琛。 他今天上午没来参加剪彩仪式,晚上却空降晚宴,令人振奋。 陈洛如在幢幢人影中瞧见孟见琛长身玉立,不禁怀疑这又是孟见琛给她挖的坑。 她知道他不来所以才过来,他倒好,一个招呼不打就来了,这下陈洛如不想陪他演戏都不行了。 陈洛如在家爱小打小闹瞎折腾,出门在外绝不会任性。 在人前必须给足两家人脸面,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上流社会。 孟见琛正在和人交谈,他手中的高脚杯盛着淡金色的香槟酒,手腕上是一款江诗丹顿铂金表——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从来不需要看时间,都是直接问秘书,可这并不妨碍他需要一款衬托身价的腕表。 他品貌非凡,言谈举止间带一种挥斥方遒的气度,旁人见了都得称赞孟家后生可畏。 孟见琛的余光瞥见陈洛如,他轻抿一口香槟,打算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陈洛如拎着裙子去找陈漾,她不想那么早跟他手挽手假装好好夫妻。 谁知刚走到场地边缘,她突然被一个面带凶相的中年贵妇挡住去路。 仔细一瞧,旁边还有今天被陈漾打了一巴掌的女孩。 妇人嗤笑,这姑娘在偌大个晚宴现场都无人搭理,可不就是陈家哪个旁系的小辈么?陈漾惹不起,这小兔崽子她们还是惹得起的。 陈漾扇她女儿一巴掌,她就替女儿扇回来。是陈漾先动的手,休怪她翻脸无情。 陈洛如察觉到来者不善,并不想多做交涉。 没想到那妇人直接拉住陈洛如的手臂,扬手就要打她—— 陈洛如躲不及,下意识闭眼,那巴掌却迟迟未落下。 熟悉的男嗓在耳边响起:“这位女士,您要对我太太做什么?” 陈洛如茫然地睁开眼,孟见琛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 他一手攥住那妇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有力地握上她的纤腰。 在招摇的灯光酒色里,他挺拔的侧脸犹如神o一般,她不禁晃了神。 13、13 被打的女孩名叫葛菲菲,是津阳国际董事长葛建民的爱女。 陈漾扇了她一巴掌,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回去之后就找自己的父母告状。 听女儿哭哭啼啼告状说被人给扇了耳光,她妈妈方珍顿时火冒三丈。 葛菲菲是方珍的心头肉,她骄纵的性子一大半是被她妈妈惯出来的。 方珍问:“谁打你了?” 葛菲菲道:“就是那个陈漾。” 葛建民权衡利弊,说道:“这亏吃了就吃了,下次见到陈漾你绕着走就行了。” 方珍却不服气:“凭什么呀!岭盛又怎么了?广东的地头蛇,还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葛建民:“人家一正儿八经的企业,怎么就地头蛇了?” 方珍:“他们不过是嫁了个闺女到孟家,还指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陈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别人头上了。” 葛菲菲委屈道:“我又没怎么她妹妹,凭什么她伸手就打人啊!” “陈家一家老小上百口人,她妹妹多了去了,还不知道是哪个旁系的小杂种呢!”方珍安慰道,“今晚妈妈一定帮你把这个理儿讨回来。” 葛建民叹了口,他点了一支烟,说道:“你们娘儿俩能不能消停消停。商场讲究和气生财,哪有四面树敌的。” 方珍一把夺下他的烟,训斥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咱娘儿俩在外面受气啊!” 葛建民一时无话。 只有她娘儿俩在外欺负人,哪有被欺负的理儿啊。 这么多年,葛建民还能不了解这娘儿俩什么秉性么? 葛建民不是不想帮女儿,关键问题是津阳国际现在不比当年。 津阳国际早年在天津港做进出口外贸,这几年国际贸易形势不明朗,津阳国际开始发展其他业务。 对京弘这样的巨无霸集团企业来说,几十亿规模的投资算不上什么,就连开业试运营这么重要的日子,孟见琛也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可对津阳国际来说,这个项目是近年来最大的一笔投资,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 现在,别说如日中天的京弘,就连后起之秀的岭盛他们也招惹不起。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一点小事不弄得鸡飞狗跳不肯善罢甘休。 葛建民懒得管她们娘俩儿,取了一支烟就出门了。 没想到,这娘儿竟然真的打算在晚宴上拿陈洛如撒气。 那方珍想扇陈洛如一巴掌,却被一个男人劈手制止。 她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这男人竟是京弘控股的总裁孟见琛。 这也就罢了,刚刚孟见琛叫那个小兔崽子什么? 太太?她竟然是孟见琛的太太? 方珍是柿子捡软的捏,她以为陈洛如只是陈家一个无名小卒,可谁曾想过她居然就是陈家嫁给孟家的那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儿。 这下她才意识到捅了大篓子了,只恨自己有眼无珠,被怒火烧光了理智——陈漾的妹妹是很多,可亲妹妹就一个,还是陈家最最娇贵的那个。 “孟总,我们只是想请您太太去那边喝酒小叙。”方珍连忙松开抓着陈洛如胳膊的手,满脸堆笑道,“您看我女儿跟您太太差不多大,她们一定有很多话可说。” 葛菲菲被突然出现的孟见琛惊呆了,愣了几秒才附和着点点头:“是啊,就是这样。” 孟见琛敛下眼睫,看向陈洛如。 她正抬起胳膊检查,她生得俏嫩,胳膊内侧被抓出好大一块红印子。 他轻启薄唇,沉声问她:“是这样吗?” 陈洛如越想越生气,那巴掌都要打到她脸上了,现在她们竟然还想装作无事发生。 十八岁以前,她被陈家上下娇养着。 十八岁以后,孟见琛又对她包容至极。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凭什么要受这等气? 现在孟见琛有给她撑腰的意思,她可不得顺着杆拼命往上爬么? “我跟她可没话说,”陈洛如说道,“她们不打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下那母女俩瞬间面如土色,方珍赶忙说道:“这都是误会!误会!” 葛菲菲也急了:“我们怎么会打人呢?又不是野蛮人!” 这话就有意思了,打人的人是野蛮人,那她姐姐陈漾是什么? 拐着弯地骂人,万一让陈漾听到这话,估计抬手又是一巴掌,还要骂上一句:“我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 孟见琛发出一声低笑,面上仍是宽和的表情,他道:“我太太年纪小,不懂事,请多担待。” 母女俩松了口气,孟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儿子说话做事都沉稳有度。 哪像陈家那个野路子一言不合就打人呢? “不过——”孟见琛顿了顿,缓缓说道,“您偏心您家女儿,我也偏心我家太太。” 他渐渐敛容,眸子里像是淬了霜:“日后若有什么事,孟某也不敢保证做到一碗水端平。” 此话一出,方珍立刻神色大变。 日后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公司合作的那些个事了。 津阳国际是托了京弘高层的关系,才得以拿下天禧游乐场3%的投资额度。 本以为傍上京弘这条大船,公司发展就能顺风顺水高枕无忧了。 可现在孟见琛发了这样的话,以后要是还有什么项目,京弘还会带上津阳国际吗? 京弘控股在圈里是一颗参天大树,无数公司都渴望得到它的庇护。 股市里有“京弘概念股”的说法,京弘一有什么动向,上百家公司都得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了津阳国际,京弘控股还会有“津阴国际”。 可没了京弘控股,津阳国际上哪去找一家“京绿控股”呢? 这话听得陈洛如心底美滋滋。 偏心就偏心了,还需要理由么?不服你来打我呀~ 如果她身后有一只小尾巴,那现在估计已经乐得翘上天了。 难得地,她挽住孟见琛的胳膊,甜甜地撒娇道:“老公,这里好无聊,我想去那边看看。” 孟见琛点头微笑道:“好,都听你的。” 说罢,孟见琛便揽着她的腰离开了,只留下一对呆若木鸡的母女愣在原地。 孟见琛走到哪都是焦点,方才角落里这件不起眼的冲突早已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这下大家发现他身旁的年轻女孩竟然就是他那从未露过面的太太,马屁自然蜂拥而至。 “孟总,您太太真是年轻又漂亮,刚刚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呢。” “听说孟太太之前在国外留学,我女儿要是有您一半优秀我就心满意足了。” “孟太太,您周末有空吗?前些日子我刚得了一幅莫奈的油画,想请您到我家品鉴一二。” …… 一路下来,陈洛如被这些彩虹屁吹得晕晕乎乎。 直到晚宴散场,还有不少人围在她身边献殷勤。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陈洛如第一次发现,原来做孟太太比做陈家小小姐风光更甚。 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打开车门请陈洛如上车,孟见琛随后。 上车后,孟见琛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陈洛如靠着椅背,侧过脸瞧他,轻轻点了点头,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今天没有去游乐园玩,不开心。” “那你下午干什么了?” “在酒店睡觉。” “……” 孟见琛清了清嗓,对司机嘱咐道:“先不回家,去b区。” 车子顺着园内的路一直开,拐了几个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今夜月疏星淡,晚风习习。 摩天轮巍然耸立,像一个沉默的黑色巨人。 现在是十点,园区早已停止运营,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 陈洛如仰头问道:“你就让我看这个?” 孟见琛没说话,三分钟后,有几个工作人员赶了过来。 “孟总,太太,这边请。”工作人员打开铁栅栏,躬身请他们进去。 摩天轮霎时被点亮,金色的光芒闪耀着,犹如一轮巨大的太阳。 风的问候,树的诉说,都被笼上了一层不切实际的浮光。 孟见琛先踏入玻璃客舱,然后伸出一只手,将陈洛如牵了上去。 摩天轮缓缓转动,带动客舱升空。 陈洛如趴在玻璃上,激动得像是找到了妈妈的小蝌蚪。 她望着远方的帝都夜景,这城市那么大,现在却那么小,像一枚发光的电极板躺在广袤的大地上。 这是为她一个人转动的摩天轮吗? “喜欢吗?”孟见琛不知何时靠近她的身后,说话间湿热的气息划过她的后颈。 “喜欢。”陈洛如的眼底映着碎落的灯光。 孟见琛环上她的腰,陈洛如身体陡然一僵,可随后便也慢慢放松了。 反正都被他搂一晚上了,计较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意义了。 孟见琛偏过头去看她的侧脸。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蹁跹的黑色蝴蝶,秀气挺翘的鼻梁下是诱人的粉唇。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有点口渴。 “轰——”地一声巨响,天地刹那间一片惨白。 陈洛如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回身钻进孟见琛的怀里。 客舱的玻璃微微震动着,陈洛如埋首在他肩膀处,他身上带有清冷的木质琥珀香,她恍然记起四五年前的某一次,她也曾像这样毫无防备地钻进过他怀里。 显然,孟见琛跟她想到了一处。 “胆子还是这么小。”他扬起一侧唇角,语调带了一丝调侃。 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另一侧的玻璃。 黑夜里一颗又一颗火种扶摇直上,在半空中炸裂成了绚丽的烟花。 流光溢彩,忽明忽暗,美不胜收。 这片烟火牵动着陈洛如的心脏,她呜呜哝哝道:“唔,我、我——” 怎么可以这个亚子! 她竟然是个会被摩天轮和烟花收买的肤浅女人! 14、14 玻璃客舱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停留了约半小时,直到所有的烟花都湮灭在夜风中,摩天轮才重新开始转动。 陈洛如晚上喝了些香槟酒,又被这漫天花火炸得有点懵,下客舱的时候脚底是飘着的。 “哎呀——”一个不小心,她刚刚恢复好的脚踝又遭了罪。 孟见琛垂眸一瞧,想不通她是怎么在被他牵着走的情况下还崴着脚的。 “脚崴了?” “唔……”陈洛如翘起那只脚,微微蹙眉。 她重新坐回客舱的座椅上,孟见琛蹲下身,将她的右脚抬至他的膝盖。 层层叠叠的纱裙从腿上滑落,她匀称白皙的小腿在灯光下呈现出玉石一般的色泽。 孟见琛扶住她的脚踝,将她的紫水晶高跟鞋轻轻剥落。 她的脚型很漂亮,脚踝纤瘦,足弓优美,趾形饱满。 薄玉似的趾甲涂了一层透明的护甲油,骨骼突出的地方在深夜里泛着淡淡的光。 孟见琛将她的脚虚虚握在掌心,这脚真小,细细比对,还没有他的手长。 他以指尖轻揉她受伤的脚踝,陈洛如咬着唇儿发出奶猫一般的呜咽,也不知是疼还是羞。 “有点儿肿了。”孟见琛说道。 “那怎么办?”陈洛如问。 “用冰敷一下,”他说道,“走吧,先回家。” 他放下她的脚,将她的一双高跟鞋拎在手上,转而起身去抱她。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轻而易举地托了起来。 陈洛如失了重,她瑟缩在他怀里,悄悄抬头看他。 孟见琛的下颌线条棱角分明,紧抿的薄唇和凸出的喉结散发着男人特有的魅力,就连那股淡淡的冷香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来。 她被他就这么抱上了车,到家后又被这么抱下了车。 回到卧室的大床上,陈洛如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 孟见琛拿过一个小圆凳搁在床边,将她的脚抬了上去,又从制冰机里取了几块冰敷在她脚踝上。 陈洛如被凉得“嘶——”了一声,小腿下意识往后躲。 孟见琛箍着她的脚,淡淡说道:“别乱动。” 现在的情况是陈洛如活了二十二载都未遇见过的。 她光裸的小脚被男人握在掌心,冰凉的冰块贴着她温热的脉搏——最开始她确实是凉的,可随着冰块融化,她竟渐渐开始发热。 这种热跟天气无关,全因她身体里有一簇火苗在燃烧。 而她面前的男人却八方不动,镇定自若,这叫陈洛如心底生出一种羞耻来。 她想起今天下午陈漾教她的东西,她突然很想知道孟见琛是不是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陈洛如的好奇心和坏心眼同时作祟,她决意要试探一下孟见琛。 “嗯……”她轻哼一声,声音嫩得像是能拧出一滴水来。 “还疼?”孟见琛手中的冰块早已化成冰片,床脚下的地毯都被水淋湿了一片。 陈洛如斜靠在枕头上,轻轻摇了摇头:“我好热。” “热?”孟见琛反问一句,她眼眸半阖,脸颊有两团浅浅的绯红。 “嗯,好热啊。”陈洛如的嗓音细细柔柔的,像一根羽毛拂过心弦。 孟见琛瞧了眼正在静音运作的中央空调,室内温度控制在最宜人的二十六度。她怎么会嫌热呢? 他在床头处的空调按键上按了几下,空调冷风下降到了二十二度,他说道:“这下应该不热了。” 陈洛如眨了眨眼,把他这套行云流水毫无毛病的操作看在了眼里。 她不禁疑惑,阿姐明明说,这句话很管用的啊。 “那个……”陈洛如扭捏道,“衣、衣服太厚了。” 她身上这件晚礼裙是露肩款,面料是薄烟一般质地的轻纱,这条裙子要是长了张嘴都得喊冤。 孟见琛靠近陈洛如的身侧,望向她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 他哑着嗓问道:“你发烧了?” 他的声音如同大提琴一般低回绵长,一边问还一边伸出手来试探陈洛如的额头。 她的脸是有点儿烫,但应该没有发烧。 孟见琛担心她是晚上吹了风给吹感冒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才没有!”陈洛如微愠地偏过头去。 她被他这么一碰,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她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那你去浴室冲个凉。”孟见琛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顺便帮她脚上的水珠也抹了去。 陈洛如活动了一下脚踝,好像是没什么事了。 她心底生出了些微妙的小情绪,刚刚对他的那么一丢丢好感度瞬间消失殆尽。 想她堂堂陈家小小姐,天生丽质,仪态万方,只有男人对她献殷勤的份,哪有她向男人发出邀约的道理。 这也就罢了,孟见琛这人竟是如此不解风情。 这不是故意叫她难堪么? 陈洛如气得“哼”了一声,下床往浴室走了。 孟见琛望着她娉婷袅娜的背影,无奈摇头一笑。 这糊涂是装也得装,不装也得装。 他将手中的纸巾揉成团儿丢进了垃圾桶里。 陈洛如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委屈得心底直冒酸泡泡。 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明眸善睐,韶颜稚齿,哪个男人见了不会心动呢? 孟见琛倒好,跟块木头一样。 【陈洛如:我美吗?】 【陈筱:……】 【陈筱:我又不是魔镜,你问我这个干吗?】 【陈洛如:快告诉我,我美不美?】 【陈筱:你美不美,你心里没点儿ac中间的数么?】 【陈洛如:没有。】 【陈筱:那你等着啊,我找点儿词夸夸你。】 两分钟后,两人的聊天记录被陈筱的彩虹屁刷屏。 【陈筱:陈洛如小仙女,全因上帝眷顾,创造出了惊艳世俗的你。】 【陈筱:你以一人之力拉高了整条街的颜值,你就是罪无可赦的芳心纵火犯。】 【陈筱: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请你不要再到处释放魅力了。 】 【陈筱:天上有多少星光,世间有多少女孩。但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世间只有一个你。】 【陈筱: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我的狗子。】 【陈洛如:狗子?】 【陈筱:不好意思,复制的时候忘记替换名字了。】 陈筱立刻将消息撤回,重新发了一遍。 【陈筱: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我的陈洛如小公主。】 这虚情假意的吹捧,陈洛如倒是很受用。 【陈洛如:哎,像我这样的女人,竟然也会有烦恼。】 【陈筱:请开始你的表演.jpg】 陈洛如将她今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陈筱听完后只想黑人问号脸。 有钱人的生活多姿多彩,没钱人的生活百无聊赖。 今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一,她上着普普通通的班,搬着普普通通的砖。 而这个女人,姐姐疼老公宠,徜徉在自家的游乐场里,受人追捧,还享受着专属摩天轮和烟花。 可恶的是,她现在居然还在倒苦水。 陈筱很想送她一句话,贱人就是矫情! 【陈筱:我没有get到你的点,这是什么狗屁的烦恼?】 【陈筱:想炫耀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认识你这么久,我的心脏承受得住!】 【陈洛如:因为我是他老婆,所以他才对我好。】 【陈筱:不然咧?你还指望他对谁好?】 【陈洛如:换了任何一个女人在我这个位置上都一样,我的婚姻就是一场悲剧。】 【陈洛如:生活不易,仙女叹气。】 【陈筱:我觉得你得认清一点,不是任何女人都爬得上你的位置。】 【陈洛如:那又怎样,我不稀罕。】 【陈筱:那你跟我在这小嘴叭叭叭说半天是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他了。】 陈筱的这句话戳中了陈洛如心底隐秘的小角落,她立刻产生了应激反应。 【陈洛如:我才没有!】 【陈洛如:我要跟他离婚!】 没错,她不该被摩天轮和烟花蒙蔽双眼,忘记初心。 趁现在跟他还没有感情,立刻快刀斩乱麻! 【陈筱:……】 【陈筱:你老公对你不好是错,对你好也是错。】 【陈筱:合着他就不该出生在这个地球上,对吧?】 男人真是难,陈筱很同情孟见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这本特别难念。 【陈洛如:明早我就跟他提离婚。】 【陈筱:不是说要“秋后算账”吗?】 【陈洛如:来不及了。】 再拖拖她怕是要陷进去了。 【陈筱:行吧,等你离婚那天我给你放个大炮仗庆祝一下。】 【陈筱:现在我要去睡觉了,明早还要起床搬砖。】 陈洛如关了聊天软件,这才去冲凉。 一边冲凉一边暗搓搓地骂孟见琛,什么人啊这是! 第二天早上,陈洛如冷着个脸吃早餐。 孟见琛:“脚好了没?” 陈洛如:“要你管!” 六月的天,陈洛如的脸,说变就变。 幸好昨天没有就坡下驴,小姑娘家心性不定,若孟见琛真遂了她的意,今早她肯定一起床就后悔了。 陈洛如喝完最后一口粥,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说道:“我们谈一谈。” 孟见琛:“谈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安静。 孟见琛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不离。” 陈洛如:“你又不喜欢我,干嘛假惺惺的。” 这句话里掺了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听上去更像是撒娇了。 孟见琛放下咖啡,静静地打量她一番。 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那我要是说喜欢,你就不离婚了吗?” 陈洛如立刻拿乔道:“你想得美!” 孟见琛:“……” 15、15 孟见琛将咖啡一饮而尽,取一块方巾拭嘴,他说道:“我要去公司了。” 仿佛陈洛如刚刚说要离婚就像说她今天要出门逛街一样稀松平常。 “你都不肯同我坐下来谈一谈。”陈洛如埋怨道。 谈?怎么谈? 不喜欢她要离婚,喜欢她也要离婚。 这比“她和他妈同时掉到水里他先救谁”还要无解,因为孟见琛的母亲在他十岁时就去世了。 “certificatemarriage(结婚证书)上有你我父母的名字,你先去说服他们,我再来跟你谈。” 孟见琛把锅甩给了双方家长,而他本人就是一口不粘锅。 与内地的小红本结婚证不同,香港的结婚证明是纸质的结婚证书。 结婚证书上不仅有夫妻二人的名字,同时还有双方父母的名字。 在内地若是两情相悦,偷出户口本就能结婚,在香港恐怕行不通。 他俩的领证仪式充满了家族使命感——双方家长都到场作证了。 “我们的结婚证书在内地可不作数,”陈洛如双手抱臂,斜睨着他,“在这里我还是单身。” 两边婚姻系统是不互通的,这么一想,她心里舒畅极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冒充单身美少女出去泡小鲜肉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改天我们再去民政局补领一个小红本。”孟见琛整理了下袖扣,慢条斯理道,“要不是嫌麻烦,我可以跟你去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登记结婚一次。” 简言之,想离婚,做梦吧。 陈洛如:“……” 陈洛如:“你不是要去公司吗?怎么还不滚蛋?” 孟见琛:“这就走。” 孟见琛走后,陈洛如去到楼上,翻找了好半天,终于把那张耻辱的结婚证书找了出来。 holy shit!她当初居然真的在上面签了字。 她捏着这张证书,心底萌生了一个傻缺的念头——要是把这张薄薄的纸烧了,他们的婚姻关系是不是就没了? 结婚真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张纸就能把两个人绑在一起。这张纸又不是捆仙绳,她怕个球。 【陈洛如:狗男人不肯跟我离婚,除了烧结婚证书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陈筱:你这张结婚证书肯定是真的,但我怀疑你剑桥的毕业证书是假的。】 【陈筱:你们的婚姻关系是登记进系统的,你烧了也没用。】 【陈筱:你的烧了,他还有一份呢。】 【陈筱:你就是死了,变成鬼,化成灰,都是他的女人!】 【陈洛如:……你这霸道的发言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筱:跟言情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学的。】 【陈洛如: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筱:我觉得,你现在的烦恼,归根到底一句话就能解释了。】 【陈洛如:什么?】 【陈筱:吃饱了撑的。】 【陈筱:袁隆平决定减产.jpg】 【陈筱:讲真的,你找点事做做,别天天整些有的没的。】 【陈洛如:我能有什么事?逛街吗?】 【陈筱:是时候拿出kill time的究极武器了。】 【陈筱:这是我珍藏多年的霸道总裁文,保证你看到停不下来,再也没心思瞎折腾。】 陈筱甩出一个链接,陈洛如点进去一看,这绿里吧唧的网站是什么鬼,看着好像盗版啊。 【陈筱:网站丑是丑了点,小说还是很好看的。正版途径,千字三分,童叟无欺。】 【陈筱:祝你看得愉快,我要去搬砖了。】 陈洛如闲着也是闲着,她随手点开了一本小说,名叫《一觉醒来我成了总裁夫人》。 开篇写道,女主失忆了。她一觉醒来,发现前一天还在高中上学的她,现在居然变成了已婚少丨妇。 而她的老公,竟然是“第一有钱”集团的总裁龙傲天,女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总裁对她失忆的事很不满,不停地提醒他们已婚的事实。 陈洛如陷入了沉思。 虽然听上去有点搞笑,但京弘不正是“第一有钱”集团么? 而她的老公居然跟那龙傲天还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地方。 想到这里,陈洛如脑洞大开。 如果她假装失忆,那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承认她和孟见琛的夫妻关系了? 天哪,这小说作者简直就是个小天才! 陈洛如很开心,她随手充了一万元唧唧币,打赏给了这个笔名叫“白日大梦想家”的作者。 而那边,她的丈夫已经到了“第一有钱”集团,高骞正在给他汇报今日的行程。 “上午十点市场部的周部长要来汇报工作,下午三点有董事会,晚上七点有和康尔西彭总的会面,在碧云天会所。” 孟见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了,刚刚津阳国际的葛董致电,问您这周是否有空,他想登门拜访。” 孟见琛漫不经心问道:“最近集团跟津阳国际有什么业务往来吗?” 高骞答:“有一个自贸区的项目正在洽谈中。” 孟见琛道:“停了吧,找其他公司。” 高骞问:“那这个拜访——” 高骞讲到一半突然收了声,孟见琛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不光是不见葛董这个人,以后他都不想跟津阳国际有合作了。 不知津阳国际哪里得罪了孟见琛,他平日里很少发出这么决绝的指令。 下午五点半,孟见琛在开董事会。 他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瞧了一眼,是吴管家。 他没想太多,就把来电给摁了。 一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进来。 吴管家很少直接致电孟见琛,工作时间打电话来,兴许真有重要的事。 孟见琛拿了手机,往会议室外走去。 一接通电话,吴管家立刻疾呼:“先生,不好了!太太晕倒了!” “晕倒?”孟见琛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刚刚佣人去楼上打扫卫生,看到太太晕倒在楼梯口。”吴管家说道,“太太现在不省人事,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先生您要回来看看吗?” “照顾好她,”孟见琛没有犹豫,“我马上到。” 孟见琛回会议室拿衣服,他向其他董事颔首致歉:“抱歉,临时有事,我先行一步。” 孟祥东对儿子中途离开存了些不满,他说道:“还有十来分钟会就开完了。” 虽然孟家在京弘有绝对控股权,但是孟见琛也不能这样任性妄为。 孟见琛实话实说:“刚刚家里来了电话,洛如晕倒了。” 孟祥东一惊,问道:“好好的人怎么会晕倒呢?” 说出去还以为孟家不给她吃饭呢。 不知哪个董事插了句嘴:“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孟祥东的表情瞬间从惊吓变成了惊喜,他赶忙朝孟见琛挥挥手:“快点回去,有事没事都要给我回个电话。” 看到父亲露出抱孙子一般喜悦的表情,孟见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心里清楚得很,肯定不是怀孕——床都没上过,怀什么孕啊,隔空受孕么? 孟见琛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撤了。 会议室里喜气洋洋一片,纷纷恭贺孟祥东要当爷爷了。 孟见琛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陈洛如正像个洋娃娃一样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周围围了一圈的佣人,吴管家面色凝重道:“医生还没到,先生先到了。” 佣人们立刻让开一条道,孟见琛走到床边,看见陈洛如双眸紧闭,睡得安详。 “太太,您醒醒啊,先生回来看您了。”一个女佣大声说道。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陈洛如纤长的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众人额手称庆。 孟见琛瞧她无碍,紧绷的神经可算放松了。 陈洛如的眸子微微闪动,她张了张唇,语带疑惑:“这是哪里?” 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一脸迷茫。 “我是谁?”她转动眼睛,看向孟见琛,又问道,“你又是谁?”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太太这是——失忆了? 孟见琛怔怔地望着她,片刻之后才启唇说道:“你是我的妻子。” “我结婚了吗?”陈洛如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还是和你?” “没错。”孟见琛点头说道。 “怎么可能?”陈洛如神色惊恐,“你那么老,我怎么会嫁给你?你一定是在骗我!” 众人呆若木鸡。 太太说先生……老? 虽然他们相差六岁,可先生今年也就二十八,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跟“老”如何搭得上边? 正常人第一眼见孟见琛的反应绝对是“帅”,而不是“老”。 众人一时不敢多言,孟见琛的脸色沉了沉。 像他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露出这种表情,说明他内心有了激烈的情绪。 “我是在骗你,”孟见琛开腔说道,“你并非我的妻子。” 陈洛如长吁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笑:“我就说嘛——” “你的真实身份是我家女佣,你今天的任务是把家里上上下下洒扫一遍。”孟见琛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吴,去把她的拖把拿来。” 吴管家命人取来一只全新的拖把,孟见琛把拖把塞到呆滞的陈洛如手中,又对吴管家说道:“她睡了半天,记得扣掉工资,我家不养闲人。今天做不完活就不准吃饭。” 陈洛如望着手里的拖把,整个人懵了,这、这这怎么不按小说的套路来啊? 16、16 陈洛如瓷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层赤红,漂亮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 孟见琛乜斜着眼,想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陈洛如深吸一口气,总算控制住想把这个拖把怼到孟见琛脸上的冲动。 这剧本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变成了《一觉醒来我成了总裁女佣》?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承认她在装失忆,那她可就理亏了。 现在孟见琛趁着她神志不清醒让她去做家务,还不给她吃饭,恰恰坐实了他婚内虐待配偶的罪名,到时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离婚了。 自古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愣着干嘛?”孟见琛说道,“还不快去。” 陈洛如掀开被子下床,拿着拖把走了。 “先生这……”吴管家望着陈洛如离开的背影,想不通这对夫妻又在搞什么把戏。 孟见琛的心思本来就很难猜,这下再加上一个孩子气的陈洛如,他这管家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啊。 “去看看。”孟见琛冷道。 “是。”吴管家赶忙安排几个佣人跟上去。 虽然孟见琛明面上不说,但是吴管家心里头明白,先生哪里真舍得让太太干活啊。 陈洛如的脾性是得治一治,这要是天天想一出是一出,那大家以后都别想安生了。 陈洛如拿着拖把来到走廊后,才想起来她不会干活。 这不是装的,她打小就是陈家的掌上明珠,连一双袜子都没洗过。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养得幼嫩白皙——这可是弹竖琴的手啊,哪里能做拖地这种粗活? 跟上来的女佣很识趣,她说道:“拖把给我,我演示一下。” 她从陈洛如手里接过拖把,又到洒扫间接了一桶水,将拖把浸透,拧干水后,这才开始拖地。 别墅的大部分区域铺设了红木地板,拖把拖过的地方,顿时光亮如新。 陈洛如蹲在一旁单手托腮看女佣干活。 她想起小时候读过的《the adventurestom sawyer(汤姆索亚历险记)》,tom曾经把姨妈交给他刷墙的活儿变成了和其他小朋友交换小玩意儿的本钱。 女佣拖完了一间屋子,拎着水桶要去下一间,陈洛如突然来了兴致:“好了,我学会了,给我吧。” 佣人做家务是分内的职责,陈洛如做家务纯粹是体验生活的乐趣。 她拿起拖把,像是第一次见识到广阔草原的小马驹一样,欢乐地奔腾起来。 女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她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要是让先生知道她真的放任太太干活,她可惨了。 不多久,吴管家前来查看,没想到陈洛如居然一边干活一边哼着小调。 他大呼不妙,难道太太真的失忆了? 陈洛如的热情只持续了三分钟,她拖完一间屋子后,发现别墅里还有几十间屋子。 她第一次觉得孟见琛准备的婚房一点儿都不小,简直大得浪费地球资源。 更过分的是,明明地上干干净净照得出人影,为什么还要让人拖呢?这不是无意义的人类劳动么! 一旁的女佣看出陈洛如乏了,立刻识相地将她的拖把拿走:“我来拖吧。” 陈洛如问道:“你每天都做这个吗?” 女佣回答道:“这是工作,应该的。” 陈洛如一边看女佣拖地一边思考着人生。 这时,有一个佣人过来找她:“先生让您去餐厅一趟。” 陈洛如心想这狗男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她肚子饿了。 于是她乖乖地去了餐厅。 这个别墅光是给主人家准备的餐厅就有三间,一间是早餐房,一间是普通餐厅,还有一间大的晚宴厅。 至于佣人们的生活区,跟主人是严格分开的。孟家不苛待佣人,各方面生活条件还行,但跟主人家一比,那肯定差得远了。 孟见琛正人模狗样地坐在餐厅里用晚餐,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 一条雪白的餐巾被他垫在脖子下,他两手执刀叉,优雅地切着牛排。 “地拖完了?”孟见琛叉了一小块牛排,蘸了一点黑椒酱,送入口中。 陈洛如的目光落上餐桌——很好,他一个人享用着烛光晚餐,并没有准备她的份。 她吸吸鼻翼,瓮声瓮气道:“还没。” 佣人把一个餐盘塞到陈洛如手中,示意她去服侍孟见琛用餐。 餐盘上有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 陈洛如:“……” 好嘛,这都使唤上她了! 这是什么精致的狗男人,一个人吃晚餐还要喝上一杯八二年的拉菲。 陈洛如忍气吞声地端着盘子走到餐桌旁,她把酒杯放到孟见琛手边,然后倒酒——红酒入杯三分之一即可。 陈洛如午后便没吃过东西,刚刚她又干了点儿家务,这会儿肚子早就咕噜咕噜了。 肚子叫是很失礼的行为,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小女佣,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礼仪,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饿了?”孟见琛小酌一口酒,抬头看她,眼神里透露出关切的光芒。 陈洛如噘着嘴儿,不肯回答他。 “想吃点儿么?”孟见琛一边切牛排一边问她。 陈洛如瞧见他盘中那块上好的新西兰雪花牛排——小火煎至七成熟,焦香四溢。银质刀具一划,嫩肉被挤压出鲜美的汁水,令人口舌生津。 她实在难挡美食的诱惑,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见琛叉了一小块肉,淡淡道:“你想得美。” 怎么会有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今早她这么说他一句,到今晚他还记着! 陈洛如捏着瓶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真的好想把这瓶拉菲从他头上浇下去啊。 不行,她必须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些都是孟见琛虐待她的铁证,她回头可得好好记在小本本上。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餐,回屋之前还不忘叮嘱陈洛如:“记得把地拖完。” 狗东西!这特么是人干出的事么? 陈洛如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更加笃定了要离婚的决心。 吴管家哪里敢让陈洛如真去拖地,他只让陈洛如把餐盘收一下。 陈洛如刚把餐盘收到水槽里,一个佣人又来找她:“先生让煮一碗阳春面送到主卧去。” 陈洛如:“……” 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刚吃完牛排就要吃面,也不怕撑死他! 厨房里有个大厨正在锅边灶台等她,看样子是要指导她做面条了。 家中一共聘请了四位厨师,分别负责中式、西式和甜品,还有一位是为陈洛如请的粤菜师傅。 “阳春面做法很简单,”大厨说道,“面条和调料我都已经备好,只要将面条下锅捞出撒上葱花即可。” 大厨将燃气灶打开,锅中沸水很快开始冒气冒泡,他说道:“就是现在,把面条放进去。” 陈洛如将那一小团手擀鸡蛋面丢入沸水锅。 三分钟后,大厨关火。 他将面和汤一起倒入准备好调料的碗中,陈洛如细细地撒上一捧葱花。 大厨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去吧。” 说罢,他就离开了厨房。 陈洛如望着那碗面,心底硬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他好吃好喝的,她在这儿干活挨饿? 流理台上摆了好多瓶瓶罐罐,陈洛如拿了一罐盐,撒了好几撮上去。 雪白晶莹的盐花很快融化,她特地用筷子拌了拌。 让你吃,j不死你! 陈洛如端着餐盘,脚步轻盈地来到二层主卧。门是虚掩着的,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孟见琛换上了雾霾蓝的绸缎家居服,正坐在沙发处看着手机。 陈洛如把餐盘放到了矮几上,说道:“面好了。” 她好不容易藏住话语里的窃喜之意。 孟见琛并未抬头看她,他的长指在手机上不停地滑动,顺口说道:“这是你的晚饭,你就在这儿吃吧。” 陈洛如:“……” 17、17 陈洛如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动,孟见琛不禁抬头问她:“怎么不吃?” 她迟疑地坐上了沙发,又艰难地用筷子挑起了几根面条。 你看这个面又长又细,就像这个碗又大又圆。 面条的火候和时间控制得将将好,既不软烂又不夹生,富有弹性。 灯光下,它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如果不是被加了几撮盐,味道一定很好。 陈洛如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啪”地放下了筷子。 她铿锵有力道:“我不饿!” 没错,她就是这么有骨气,从不吃嗟来之食。 可惜,她的肚子却“咕”地一声出卖了她。 孟见琛打量她一番,目光耐人寻味。 “你怎么穿这个?”他说道,“去把你的衣服换上。” 陈洛如身上穿的是一件chloé酒红色绉纱连衣裙,这是她今天起床后换的一件新衣服——显然女佣不该穿这样的衣服。 家中的女佣平日里穿亚麻色工装,中袖长裤,方便干活。 然而,孟见琛让她换的衣服并不是这样的。 陈洛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戴喀秋莎头饰,穿黑底连衣短裙,系白色荷叶边围裙,腿上裹着黑色吊带中筒袜,脚上是一双玛丽珍鞋。 这分明是lolita女仆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夫妻扮演情趣小游戏呢! 陈洛如在心底万分鄙视孟见琛的恶趣味,可这衣服着实漂亮,她像希腊神话中的纳喀索斯一般对着镜子自我欣赏起来。 哎,像她这样美丽动人的少女,怎能早早葬送在婚姻的坟墓里? 她用手指在镜子上写了一个“忍”字。 今天孟见琛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后就是离婚法庭上的呈堂证供! 陈洛如重新踱到了主卧门外,她听见孟见琛正在跟人通电话。 “没有怀孕。” “真没有,我骗您干嘛?” “行,我会抓紧的。” 陈洛如心底一沉。 看来离婚的事宜早不宜迟,再迟一迟,她真得被抓去生孩子了。 陈洛如进到房间后,孟见琛挂了电话,看了她一眼,对她说道:“吃面吧。” 她的目光落到那碗纹丝未动的面条上,靠,他怎么还记着这个? 陈洛如嘴硬道:“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还敢跟我顶嘴了?”孟见琛摆起谱来,“你忘了你是怎么到我家的吗?” ——是被他从伦敦用专机绑回来的,可陈洛如不能说,因为她现在失忆了。 “哦,你失忆了。”孟见琛若有所思道,“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 他正襟危坐,嘴角扯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四年前的一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你一个人走在雨里,失魂落魄。” 陈洛如:“……” 话筒给你,你继续编,说得还挺有画面感。 “我看你可怜,把你带回家,赏你一口饭吃。”孟见琛继续说道,“你为了报答我,说要留在我家给我当牛做马。” 末了,不知是不是怕她不信,他还特地加了一句“就是这样”。 陈洛如闻言冷笑,这狗男人居然还指望她对他感恩戴德。 她反将一军,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忘了吧?” 孟见琛指尖一顿,问道:“你想起来了?” “十八岁以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只是忘了之后的事。”陈洛如解释道。 感谢伟大的小说,她得的是选择性失忆症——她“选择性”地忘记了跟他结婚以后的事。 “我的家在广东,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庄园,我有爸爸妈妈和姐姐。”陈洛如说得有理有据,“我从小就锦衣玉食,怎么会沦落到给你当女佣?” 说罢,她趾高气扬地睨着他,摆出小公主的架势来。 孟见琛眸色微动,片刻之后,他佯作惋惜道:“我不想让你对你的家人产生偏见。” “你既然还记得,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话了。”孟见琛敛容,语气严肃,“你十八岁那年,你爸在澳门的牌桌上输了钱,以一千万的价格把你卖给了我。” 陈洛如呼吸一窒,在他心里她竟然就值一千万? “美元吗?”她问。 “日元。”孟见琛说道。(注:一千万日元折合人民币六十多万) “怎么可能?”陈洛如跳脚,这也太便宜了吧。 “我也觉得这个价格不合理。”孟见琛继续说道,“最后你爸打了八折,我们才成交。” 陈洛如尖叫:“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孟见琛玩味一笑,他伸出一只手,将陈洛如拉了过来,直接抱到了他腿上。 陈洛如惊慌失措,她不安分地扭动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任是什么男人也经不住她这么扭来扭去,孟见琛伸掌隔着裙子轻轻拍了下她的臀:“别动。” 陈洛如被他这么一拍,整个人僵住了。他、他他居然敢打她屁股? 而她的尾椎骨竟意外地生出一点酥麻感,陈洛如羞耻地红了脸。 “你说得没错,我们之间怎么能叫买卖呢?”他直视她那双狐狸般的眼睛,缓缓说道,“你白天是我家的小女佣。” 孟见琛的手指抚过她光滑白皙的脸蛋,眼底藏了一抹笑意:“晚上是我的小情人。” 陈洛如:“……” 什么狗屁小情人? 晚上给他当小情人白天还要兼职小女佣,这特么是总裁干出来的事么? 陈洛如张口结舌道:“你、你不是结婚了吗?你还戴着戒指呢!” 孟见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取下了婚戒,一本正经道:“所以你只能当我的地下小情人。” 陈洛如怒斥:“你不怕你老婆知道吗?” “她跟你一样,”孟见琛抿唇轻笑,“失忆了。” 陈洛如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时还未想好应对的话,孟见琛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他晚上喝了些红酒,唇齿间带着点儿醇香的葡萄芬芳,陈洛如懵了。 他竟然敢趁火打劫! 偏偏她的嘴被堵上,一个抗议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这边的吻愈演愈烈,那边的手也没闲着。 她一身娇俏的女仆装,凌乱成了一团。 陈洛如心底憋着一股气,她狠命张开唇咬了他一口,真真用力的那种咬。 孟见琛松开她的唇,黑色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舌尖的一点血腥气没能阻止他,反而唤醒了他深埋着的野性。 “!彼谱派で峄剿娜槊兆潘秆氖忠灿15昧Α 孟见琛从来没有那么叫过她,这嗓音迷人又危险。 “你怎么这么爱咬人?”孟见琛沉声说道,“你看看这里,也是你咬的。” 他指了指那天被陈洛如用手机砸伤的地方,嘴唇上的伤刚要痊愈,这下又添了一道可爱的齿痕。 这狗男人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只不过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他不仅给她圆谎,戏比她还多。 这谁招架得住? 孟见琛把陈洛如抱起来,她身轻似羽,他抱起她来毫不费力。 她像一尾刚出海的小鱼儿被丢到床上,身子还弹了两下。 “你要干嘛?”陈洛如惊恐地向后退。 “别怕,”孟见琛抚上她的脸,“我们天天这样。” 陈洛如意识到她摊上大事了。 孟见琛要跟她来真的,她玩火烧身了。 18、18 卧室的落地灯旁有一台白鲸形状的香薰加湿器, 袅袅的白烟从鲸鱼顶端圆形的出气口逸出,空气里氤氲着沉香木的气息。 孟见琛当着陈洛如的面解开腰带,拉开衣襟, 露出蜜色的胸肌和健硕的腰腹。 他平时很注重管理身材, 每周至少锻炼两次,全身上下几乎一丝赘肉都没有,堪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 男人的身影被暖色的灯光投射在床对面的墙上, 被放大的朦胧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陈洛如的脸红得像番茄一样,她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推搡着他,惊慌失措道:“你别脱衣服啊!” 谁知手的位置没把握好,一下子捂到了最危险的那个部位。 陈洛如:“……” 她像只触电的猫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耍流氓!”一个鹅毛软枕飞过去砸向他的小腹, 孟见琛一把接住, 扔到床下。 他拉住她的脚, 陈洛如吓坏了, 论力气她哪是他的对手。 “你放开我!”陈洛如的粉拳“咚咚咚”如雨点一般胡乱地落下,孟见琛却不痛不痒。 他还要不要点脸了?这下惨了, 演个戏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 陈洛如一时不知该怎么才能让他收手, 竟急得哭了出来。 豆大的眼泪顺着她脸颊往下滚动,“啪嗒”落到他的头顶, 从一个点开始温润地扩散。 “咸湿佬!”陈洛如的口中又蹦出这个耳熟能详的粤语词。 她想到孟见琛听不懂粤语,于是又改用普通话骂道:“老流氓!” 孟见琛:“……” “流氓”也就罢了,“老”是几个意思? 见孟见琛终于收势,陈洛如一把推开他, 下床往浴室走,关门的声音震天响。 她站在镜子前,检查自己。唇膏都被狗男人啃没了,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衣服也乱七八糟。 陈洛如委屈得又想哭了。 谁知,浴室的门被推开。 孟见琛斜倚在门框上,眼神淡漠,他问道:“记忆恢复了吗?” 陈洛如瞪了他一眼,眼眶红通通的,像兔子一样。 “你看你干的好事!”她暴跳如雷,气成一只圆鼓鼓的小河豚。 孟见琛走到她身边,替她整理衣服。 陈洛如的小情绪瞬间起来了,她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啊。 “呜呜呜……被你看光了。”她伸出小拳头砸他的胸膛,“你怎么赔!?怎么赔!?” “你也看了我,”孟见琛握住她的小拳头,“我们扯平了。” 陈洛如快要窒息,她怒嗔:“谁要看你了?我还嫌我眼睛脏了呢!” 孟见琛轻嗤一声,打量着她。 炽白的灯光映得她月牙色的肌肤愈发白嫩通透,她软糯的唇角有一抹淡淡的唇釉,吃起来是草莓味。 这小女人闹归闹,可爱是真可爱,漂亮也是真漂亮。 两人回到卧室,陈洛如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不肯上床,于是孟见琛坐到她身边,她如同遇到相反的磁极一般扭过身去,坚决不看他。 “行了,别闹了。”孟见琛道。 陈洛如噘着嘴,不肯理他。 “闹一晚上还没闹够?”孟见琛问。 陈洛如心里提着一口气,她吸吸鼻翼,闷闷道:“你都不跟我道歉。” 孟见琛连董事会都没开完,还推了跟彭总的会面,特地回来看她耍失忆的把戏。 陈洛如却全然忘记她才是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现在竟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要求孟见琛向她道歉。 她还真是蛮不讲理。 孟见琛不跟她一般见识,直截了当说了句:“我错了。” 陈洛如用一种审判者的眼光盯着他,“你错哪了?” “错就错在……”孟见琛思索片刻,“我没有错。” 陈洛如的瞳孔瞬间变大,就差被孟见琛活活气死过去,“没有错你道什么歉?” “你说我有错,我却没有错,”孟见琛一本正经道,“这就是大错特错。” “你——”陈洛如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这到底是在道歉还是在说她无理取闹? 这狗男人油盐不进刀枪不入,陈洛如的目光落向了矮几上的那碗面条,有了主意。 她翘起右腿放到左腿上,乜一眼孟见琛,说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警察还管家务事,”孟见琛反问道,“太平洋上的警察?” “我不管,今天这个事儿必须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 陈洛如把那碗面条端了过来:“这是我特地给你煮的面。” “这是你的晚饭。”孟见琛说道。 他不可能真的饿着她。 怕她做得难吃,他还特地让大厨在一边指导。 “不行,我好不容易煮的,你必须得吃。”陈洛如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你要给我面子。” 孟见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碗面,说道:“我吃过了,你还没吃。” 陈洛如不依不饶:“你到底吃不吃?” 她双手叉腰,怒目圆睁,活脱脱就是只小老虎。 孟见琛瞧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就知道这面中一定有诈,难怪刚刚她宁可饿肚子也不肯吃。 室内的空气恍如凝固,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碰那碗面。 “辛辛苦苦做好的面被老公嫌弃,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陈洛如掩面佯作哭泣道,“你对我这么冷淡,还怪我天天跟你闹离婚。这能怪我吗?” 陈洛如扑倒在一侧的沙发扶手上,两个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 孟见琛纹风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那碗面出神。 良久,他说道:“那我吃一口。” 陈洛如总算停止了哭闹,她揉揉眼睛,小声催促道:“那你快点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如此体贴,孟见琛何德何能娶到她这么贤惠的老婆。 在陈洛如期待的目光中,孟见琛拿起了筷子。他忽然想到什么,又把筷子放了下来。 孟见琛郑重其事地说道:“以后不准闹离婚了。” “你先吃。”陈洛如双手托腮,眨了眨眼,她的睫毛上有细碎的小水珠。 “你先答应我。”孟见琛说道。 “好,知道了。”陈洛如说得很敷衍,她现在一心只想看孟见琛出糗。 孟见琛这才挑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 陈洛如以为他会面目狰狞,可他的表情却是云淡风轻。 不对啊,她明明倒了好几撮盐进去,他连这个都能忍? 陈洛如惊讶,“你怎么没事?” 孟见琛挑眉,“你希望我有什么事?” 陈洛如:“……” 她怎么能说她希望他被盐齁死呢。 孟见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将筷子搁到碗上,起身往浴室走了。 陈洛如不甘心,她不信这碗加了料的面能让孟见琛如此淡定。 她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没什么味道,是不是量太少了? 陈洛如鼓起勇气又挑了几根面条,咬了一小口。 她嚼了两下,并没有意料中的齁咸,反倒是越吃越回甘。 啊呸! 这面居然是甜的!她把糖认作盐放了进去! 难怪这狗男人吃得那么淡定! 第二天早上,陈洛如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早餐房吃早饭。 别墅里的管家和佣人更是集体得了失忆症,统统忘记了昨天的那场恶作剧——多多少少还是要给陈洛如这个女主人一点面子的。 陈洛如表面上淡定地吃着饭,内心深处却像猫抓一样难受。 经她费尽心思搞出来的的“失忆大作战”,伤敌一百都没有,她倒是自损了一万。 她不光被使唤去干了好多活,还被他亲了,还被他看了! 好不容易骗孟见琛吃口面,还是甜的!呜呼哀哉! 陈洛如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奶黄包,想象这是孟见琛的脑袋。 “我去公司了。”孟见琛吃完早餐,照例跟她告别。 陈洛如偏过头去,脸上写着“快滚”二字。 【陈洛如: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周常打卡3/7。】 【陈洛如:3/7是什么意思?】 【陈筱:今天是周三,这是你本周第三天抱怨日子过不下去,我觉得到周日你能打卡到7/7。】 【陈洛如:这次是真过不下去了,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受到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陈筱:闭上我的小耳朵我听不见.jpg】 陈洛如无视了陈筱的猫咪捂耳朵表情包,开始跟她倒苦水。 陈筱是个极其善于总结的人,她很快就圈出了陈洛如诉苦小作文的重点。 【陈筱:所以你说的“虐待”是:1、拖了一个房间的地;2、帮忙倒了一杯红酒;3、煮了一碗面(只做了两个操作步骤,放面和放葱花)。】 【陈筱:这要是算虐待,天底下的夫妻都离婚算了。】 【陈洛如:这是对我人格的羞辱,我的精神受到了强烈的摧残,你们的肉眼却看不见我心灵的创伤。】 【陈筱:我怎么觉得你老公的心里阴影面积更大呢。】 【陈筱:火急火燎从公司回家,一路上想象着你可能得了不治之症,内心焦虑不安,也许连医院都替你找好了,结果到家发现你只是在假装失忆。】 【陈筱:就这样你老公还不跟你离婚,说明他真的爱你。】 【陈洛如:我巴不得他跟我离婚呢。】 【陈筱:看小说都无法阻止你瞎折腾,恕我无能为力了。】 【陈洛如:这招我就是从小说里学来的。】 别人看小说里写失忆是为了体验一夜之间走向人生巅峰的快感,陈洛如却反其道而行之。 【陈洛如:对了,我接着去找小说看了。】 【陈筱:?】 【陈洛如:我要看看还有什么好用的法子能帮我把婚离了。】 【陈筱:……】 陈筱无法理解陈洛如的脑回路,大概这就是有钱人捉摸不定的心思吧。 正当陈洛如徜徉在满屏的霸道总裁文中时,孟见琛已经到了京弘大厦。 高骞见孟见琛一切正常,便知道陈洛如无甚大碍,便照常给孟见琛汇报行程。 今天的行程不多,孟见琛听完之后,突然问道:“最近总裁信箱有什么消息吗?” 他在上任总裁后特地开设了一个邮箱,京弘的员工若有意见或者建议,都可以向邮箱匿名投稿。 这个邮箱是孟见琛的秘书在管理,他的秘书不止高骞一个,但高骞是首席总秘。 高骞立刻说道:“近来员工投稿有不少,主要可以分成三类。一是工作太忙,二是娱乐太少,三是总裁……” 他有一丝犹豫,可孟见琛却说:“但说无妨。” 高骞诚惶诚恐道:“总裁不接地气。” “不接地气?”孟见琛眉头微蹙。 “他们说,您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能深入到员工的工作生活中去。”高骞解释道。 孟见琛神色无虞,他问道:“那依你看,怎么办?” 高骞迟疑片刻,提议道:“您可以偶尔去公司的员工食堂用餐,拉近和员工的距离。” 京弘大厦内设有员工食堂,级别稍高的领导去专属餐厅用餐,两拨人是不在一块儿吃饭的。 孟见琛平日里连餐厅都很少去,更别说员工食堂了。他决定采纳高骞的提议,今天中午就去食堂用餐。 中午十二点,到了午餐时间,孟见琛在高骞的陪同下前往员工食堂。 京弘的员工福利很好,食堂里虽说不上坐拥山珍海味,倒也荟萃八方美食。 彼时食堂里早已济济一堂,人满为患。 孟见琛来到食堂的玻璃门外,只听食堂内有一洪亮男声正在吟诗。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相聚几时休?早知死后无情义,索把生前恩爱勾。” 一个锅盖头男员工坐在正中央,周围乌泱泱围了一圈人。 定场词念完后,他将一个碗倒扣,在桌面上“啪”地拍了一下,说道:“今儿咱们讲一段京城风月事。” “好!”众人纷纷鼓掌起哄。 “话说京城有一条长安街,长安街东有一户显赫人家,人称京城孟氏。孟氏家大业大,家财万贯。到了这一代,孟氏长房仅生养了一位少爷。” “孟氏少爷一表人才,及弱冠之年,孟家给少爷寻了门亲事。敢问谁家女子有此殊荣?”他取出一根筷子,在碗上“叮”地敲了一下,继续说道,“哎,对——就是岭南陈家。” “话说这岭南陈家有二女,长女与少爷同年,小女尚未成年。陈家将长女许配给少爷,两家共结秦晋之好,实乃一段佳话。” 然,天有不测风云。婚典当日,与孟家少爷拜堂成亲的,竟是那陈家小女!” 围观群众听得津津有味,锅盖男继续眉飞色舞道:“这陈家小女,奢靡成性,挥金如土。此番被少爷捉拿归国,打那英吉利国拖回一飞机爱马仕、路易威登、普拉达、香奈——” “儿”字还未说出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众人往门口望去,只见孟见琛面色铁青,目光如炬。 他收回鼓掌的双手,冷笑道:“要不要给你搭个戏台子?” 锅盖男当场七窍生烟,魂飞魄散。 高骞抬手抹了下额头的虚汗,赶紧冲他们摆摆手。 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平日里私下八卦也就罢了,这会儿竟然还学天桥底下说书的。 还说什么工作太忙?娱乐太少? 这分明是工作太闲,娱乐过度! 一群人顿时做鸟兽散,热热闹闹的食堂瞬间变成了一个死寂的冰窟窿。 孟见琛步入员工食堂,面无表情地取了餐盘,打了两个菜,要了一碗汤和一勺饭。 众人勾长脖子向这边瞧。 不愧是大户人家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公子,吃食堂都能吃出米其林三星的风范来,堪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哪里叫深入到员工的工作生活中来,这分明是不同流合污的谪仙做派。 兴许是食堂安静得诡异,孟见琛放下筷子,说道:“怎么都不说话?” 高骞立刻把两只手往上抬,对众人吆喝道:“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不要拘束。” 于是食堂里又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但氛围明显没之前那么热烈了。 没有人再敢作死去编排孟见琛的八卦,大家聊起了八杆子打不着的八卦。 “我前几天刷微博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匿名投稿。”孟见琛后桌一个短发女员工说道。 “什么投稿啊?”同桌的三个女员工很好奇。 “有个妹子吐槽他老公,我好久没见过这么渣的男的了。” “有多渣啊?” “这妹子娘家条件不错,听描述应该是个白富美。”短发女细细说道起来,“结果啊,嫁了个老公,又老又懒,又穷又抠。” “你说一男的,没钱就罢了,好歹在家做做家务嘛,家务也不做,就一甩手掌柜。” “现在这种男的多了去了,没钱还要摆谱,大男子主义。” “挣一千给老婆花一百也行啊,他结婚后对老婆一毛不拔,真是奇葩。” “他老婆太可怜了吧。” “还有呢,这妹子说他们婚后分房睡,男的不肯碰她。” “是不是骗婚的gay啊?” “应该不是吧,骗婚的gay都是上赶着要生孩子,生完以后才不碰的。”短发女分析道。 “我猜啊,她老公是那方面有问题。” “这也太要命了吧,怎么不离婚啊?” “她家里人不让离婚啊。” “什么家长啊!真把嫁出去的女儿当成泼出去的水啦?” 孟见琛专注于吃饭,并未在意这些闲谈八卦,直到短发女说:“更搞笑的是,她今年过生日,她老公就送一块心形石头。” 心形……石头? 孟见琛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天哪,明星同款心形石头吗哈哈哈哈!我敢打赌他是个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 “这男的,怎么跟黄桥烧饼一样,一碰全是渣啊!” 察觉到孟见琛可能会听到她们的对话,短发女故意夹带了一句彩虹屁:“天底下好男人不多,咱们孟总算是一个。” 另外三人也连忙附和道:“孟总对太太又体贴又大方,孟太太肯定很幸福吧。”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吃完饭,侧过身对高骞嘱咐了几句,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食堂。 高骞迷惑,去查女员工说的八卦是怎么回事?真要与民同乐一起嗑瓜子聊天吗?画面太美不敢看。 自打太太回国以后,孟总的行为也跟着变得古怪起来,果然神经质是会传染的。 孟见琛走后,整个食堂才热络起来。 “你们看见没有?孟总的嘴唇好像受了伤。” “看见了看见了。” “我猜是他老婆咬的。” “噫!够恩爱的啊。” “能不恩爱吗?你们听说没啊,孟总老婆过生日,孟总送了一颗八百万英镑的大粉钻。” “我数学不好,八百万英镑是——” “差不多七千万人民币。” “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七千万。” “这还用想,你肯定是挣不到啊。” “哎,碗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 …… 一小时后,高骞再度来到总裁办公室。 “孟总,那个说书的男员工名叫范建,是行政部的项目助理。” 范建?犯贱? 这名字起得,他爸妈真是颇有预见性啊。 孟见琛把玩着手中的万宝龙18k白金钢笔,淡淡说道:“这么能说会道,在行政部屈才了。” “孟总,要开除么?”高骞问道。 敢在大庭广众下戏说孟总和太太,真是no zuodie,高骞想给范建点根蜡。 孟见琛思忖一番,“调到市场部去。” 这是孟见琛的指令,自然有他的考量,高骞没有犹豫:“是。” 京弘的市场部待遇比行政部好多了,但与之对应的是繁忙的日程——天天在外面跑,恐怕是没那个闲工夫说书了。 与其把这张巧嘴用到编八卦上,不如帮公司去跑业务。 这对范建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件事处理完,高骞又说道:“那条微博,我已经转发到您手机上了。” 孟见琛点点头:“没你事了。” 高骞离开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将门掩上。 孟见琛这才打开手机,逐字逐句开始看那条微博。 他一边看,一边冷笑。 结婚四年,南方人北方人,年龄差六岁,差点结婚的未婚妻…… 各种细节都对得上号,字里行间的那股子矫情劲儿更是极了他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孟太太陈洛如。 再一看投稿时间,是回国前两天。 那天他在酒吧附近布下天罗地网,总算捉住了她。 “他平时对我一点儿也不温柔,能不碰我就不碰我。我们婚后一直分房睡,这些我都忍了。” 孟见琛的目光落在这句话上,陷入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  婠婠:刚翻了车,这下又翻船了。憋说话,让我静静地扑街_(:3∠)_ 19、19 被揪住小尾巴的陈洛如对此事毫无察觉, 她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看霸道总裁文。 这本名叫《顾南风,你好狠!》的小说,看得陈洛如肾都疼了。 小说里写道, 女主曾经救过男主一命, 可却被自己的白莲花妹妹冒名顶替。 总裁顾南风被迫娶了女主,却把妹妹当做白月光。于是他使尽各种手段折磨女主,妹妹生病了,还把女主角抓起来挖肾给妹妹—— 这种姐妹狗血剧情梗不禁让陈洛如联想到自己的处境, 虽然孟见琛对她姐没什么感情,但是他对她好像也没什么感情啊。 她对孟见琛的过去不太了解,万一哪天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个生病的白月光,他要把她抓起来挖肾给白月光可怎么办? 孟见琛学的还是生物医药专业, 京弘旗下的私立医院又开得全国都是。 四舍五入, 约等于孟见琛能亲自拿手术刀上阵割肾。 想到这里, 陈洛如的肾脏顿时隐隐作痛。她捂着肾关掉了这本, 又打开了下一本。 这本小说名叫《总裁的亿万小娇妻》,基调没有那么沉痛, 讲的是总裁对一个十八线女明星一见钟情的狗血爱情故事。 小说的人气非常高, 读者也很热情,可陈洛如还是看不下去。 为什么呢?因为陈洛如是真有钱, 小说里对有钱人生活的描写,简直是在践踏她的常识、挑战她的底线,说一句“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也不为过。 满屏幕的奢侈品牌子和价格看得陈洛如脑袋都大了, 差点以为她拿的是一本时尚杂志。 可偏偏作者写的很多东西都不对,这让陈洛如很难受,她的强迫症犯了。 陈洛如给作者留言:“爱马仕brikin包包没有拉链,香奈儿的衣服几乎都不能水洗也不能干洗,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鞋最好不要穿着逛街哦。在国内私人飞机也不是想开就开,需要向民航局申请航线。” 这是陈洛如第一次在站评论,她发现留言还得选择送作者“鲜花”或者“鸡蛋”。 她想了下,这怎么也不值得她送一朵花,于是她就点了一枚鸡蛋。 评论完毕后,她关掉了小说,闹心。 陈洛如通过这几本小说看穿了这些言情小说的本质——嫁个有钱人。 她要在书里找如何跟有钱人离婚的办法,那简直是缘木求鱼。她还不如自己开动小脑筋,想想怎么让孟见琛答应跟她离婚。 陈洛如躺在摇摇椅上,端起手旁的鲜榨果汁吸了两口。 爱美的小姑娘都很注重保持身材,陈洛如虽不是易胖体质,但肥宅快乐水这样的饮料她通常都是能不喝就不喝。 “太太,您的琴房已经布置好了。”吴管家上前来说道,“已经帮您把琴抬过去了。” 陈洛如想起她的竖琴,也该是时候练练琴了。她回国这么长时间,基本都没干什么正事,光琢磨着怎么跟孟见琛斗智斗勇了。 “对了,先生还让人帮您布置了一个工作间。” “工作间?”陈洛如奇怪,难道孟见琛还指望她出去养家糊口吗? 陈洛如在剑桥学习的是建筑设计,本科三年,硕士一年,统共四年时间读完本硕,性价比很高。 这个专业,外行人总误以为是理工科,可陈洛如知道建筑设计本质是艺术。每天画画设计图搭搭小房子,很明显更像美术生。 当初她申请这个专业的时候,是考虑到以后回陈家的家族企业工作。岭盛置业靠房地产起家,这些年业务扩展到各类建筑工程,公司养了很多建筑设计师。 可谁知,陈洛如还没进大学,就被陈家踢皮球一样踢到了孟家。 剑桥的建筑设计偏理论,她本科阶段学习了不少建筑史、建筑哲学的知识。 说好听点叫高大上,说不好听点就是不实用。 本科毕业以后若真想去事务所或者设计院工作,那恐怕不太够看。 陈洛如为了逃避回国,还多读了一年研,但其实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像她这样有钱人家的掌上明珠,学什么都是次要的,有一个好看的学历就行。 学的专业越冷门越好,比如哲学啊音乐啊文学啊历史啊,这种专业一看就是家里不差钱——因为根本赚不了什么钱。 要真去学什么热门的计算机、软件工程、数据分析等专业,反而很奇怪。 大部分家族企业的接班人都会选择商科专业就读,生化环材这样的专业适合不差钱又想搞科研的人,但并不适合孟见琛这样千亿集团的继承人。 因为他没有那个精力去搞科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陈洛如才懒得管他,他就算去蓝翔学挖掘机专业,那也是妥妥的京弘继承人。 陈洛如跟着吴管家来到二楼,他们先参观了工作间。 工作间里有画架和颜料,桌上有两台高配电脑。中央还摆了一张巨型的工作台,她想在台子上搭什么样的建筑模型都行。墙壁和架子上可以展示她的设计作品。 陈洛如心想,孟见琛这人还挺上道。 她都没想过在家里搞一个工作间做些小玩意儿,他却能帮她想到。 出了工作间,隔壁就是琴房。 琴房的装修有很多讲究,房间不能太小,否则空间过于局促,回音很重,音质变差,对耳膜不好。 隔音也很重要,墙壁和门窗都需要特殊的隔音材料。虽然她住的是超豪华别墅,这点儿琴声打扰不到邻居,但也得注意不要打扰到别墅里的其他人。 琴房很空旷,正中间是那架金色的竖琴,旁边有一个乐谱架和一个方凳——竖琴演奏的时候不需要乐谱架,但平日里练习的时候还是得照着谱子来的。 灿烂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细小的颗粒尘埃漂浮在半空中。 阳光在琴弦上跳着舞,琴身上下的花纹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琴房最后方有七个大阶梯,每一排都放了统一颜色的抱枕,犹如彩虹桥一样。 若是陈洛如愿意,在这里开一个小型的私人演奏会都可以,她对琴房的布置甚是满意。 吴管家出门后,陈洛如就坐在了方凳上,手指拨过一排琴弦。 她不禁又要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叹息,像她这样的小仙女,怎甘年纪轻轻就被婚姻囚禁呢? 孟见琛今天六点准时下班,自打陈洛如回国后,孟见琛加班的次数少了很多。 以往他都会在办公室再工作一会儿——晚六点是下班高峰期,纵使他开着全城屈指可数的豪车,在拥挤的车流里也插翅难飞,所以还不如晚点回家。 他今天选择早点回家,原因就是那块“心形石头”。 他亲自现身伦敦拍卖行为陈洛如拍下的八百万英镑心形粉钻,到她嘴里就成了一块一文不值的破石头。 呵,分明她戴那块破石头戴得还挺开心的。 孟见琛并不能心平气和地无视这件事,八百万英镑事小,老婆不听话事大。 这四年里,他对陈洛如太过于放纵,以至于现在她天天想一出是一出。 孟见琛到家后,吴管家问道:“晚餐还有十分钟备好,太太在琴房,需要我帮您叫下来吗?” “不用,”孟见琛说道,“我亲自去。” 吴管家望着孟见琛拾级而上的身影,总觉得今天先生似乎心情不佳,也不知太太又作了什么幺蛾子。 吴管家无奈地摇摇头,哎,到底是年轻气盛的两口子,真有精力折腾哦。 孟见琛来到楼上,推开琴房的门之前,他已经想好如何质问陈洛如了。 可他满腔的怒意,在推开琴房门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陈洛如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坐在琴房中央,长发飘逸,神情专注。 她正在弹奏德彪西的《梦幻曲》,十个指尖在琴弦上翻飞,琴音犹如流水淙淙作响,又犹如环佩相撞。 孟见琛静静地立在门口,听她将这首曲子弹完。 他忽然想到俄国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的名言:“只有能够激发学生去进行自我教育的教育,才是真正的教育。” 陈洛如现在这么乖,谁能忍心说她一句不好呢? 若当面质问她是不是给什么乱七八糟的营销号匿名投稿,只会激起陈洛如的逆反心理,更加不利于发展和谐的夫妻关系。 孟见琛比陈洛如大六岁,对她种种不成熟的行为着实很包容。 她是小孩脾性,嫁人时将将才十八岁。陈家没来得及教她的,孟见琛这个做丈夫的有义务教她。 小仙女应当被爱的教育感化,主动承认错误,而不是被逼就范。 陈洛如一曲弹毕,才发现门口立了个不速之客。 “你来干嘛?”她一开口,乖巧劲儿就少了一大半。 “该吃晚饭了。”孟见琛说道。 “知道了。”陈洛如并没有给孟见琛什么好脸色,她一看见他就想起昨晚的事,能高兴嘛? 陈洛如下楼去餐厅,今天的晚餐是西班牙海鲜炒饭,配一份清凉时蔬、一碗奶油蘑菇汤和一份水果沙拉。 她坐在桌边,拿起勺子,准备吃饭。弹了两小时琴,她确实饿了。 这时,一个佣人端着碟子走上前来,用夹子夹了一个荷包蛋放在她的炒饭上,并说道:“太太,这是厨房特地给您煎的荷包蛋。” 陈洛如愣愣地看向那个荷包蛋,这个蛋怎么是心形的? 她顿时警惕起来,她抬眼瞧孟见琛,他正襟危坐,姿态得体地一口一口吃着炒饭。 这颗蛋煎得很好,叉子一戳,浓稠的蛋黄流出来,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陈洛如决定无视掉这颗蛋的形状,把它吃光。 吃完饭,孟见琛佯作无意地问道:“荷包蛋的味道怎样?” “还凑合。”陈洛如说道。 吴管家替孟见琛解释道:“不同形状的荷包蛋,味道也不同,太太吃出来了吗?” “没吃出来。”陈洛如听得云里雾里,圆形的荷包蛋跟心形的荷包蛋味道还能不一样吗? “那明天早上让厨房再为太太准备一个荷包蛋。”吴管家笑着让佣人将盘子撤走。 陈洛如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漱完口,擦了嘴,便去楼上了。 她打算去布置一下她的工作间,她有一本厚厚的作品集,她想把这些照片挂到墙上去。 陈洛如把作品集里的照片抽出来,挨个往墙上贴。 不知何时,孟见琛来到她身边,冷不防地问了一句:“这是你设计的?” “当然。”陈洛如对她的作品集很有自信。 孟见琛对着其中一张照片细细端详起来。 “这是什么?”他问道。 “这是一个图书馆,”陈洛如解释道,“建筑的顶部是书页打开的形状。” “已经建好了?” “是呀,这是我家附近中学的图书馆。” 陈家给那所中学捐了一座图书馆——用的是陈洛如的设计,既履行了企业的社会责任,又帮陈洛如打造了履历,可谓一举两得。 年轻的建筑设计师都拥有作品集,可如果有一座自主设计并建成的建筑,那可就不一般了。 孟见琛若有所思道:“这个建筑,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陈洛如不服气,这个作品可是她的得意之作,他居然说她的作品不够完美? 孟见琛:“入口处,应该摆个雕像。” 陈洛如:“什么雕像?” 孟见琛:“心形雕像。” 陈洛如:“……” 这男人有病吧? 图书馆门口摆个心形雕像?这还是图书馆么? 陈洛如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罢了,不值得。 一个建筑设计的门外汉,跟他计较什么? 陈洛如又拿出一张照片,想贴到高点的地方去。 可惜她身高不够,踮起脚尖还费劲。 她想去搬个椅子,孟见琛却将她手里的作品集拿了过来,“我帮你。” 有人帮忙,陈洛如便坐在工作台上玩着手机。 大约十来分钟后,孟见琛将照片贴完了。 陈洛如抬眼一瞧,懵了。 照片贴是贴上去了,可贴成的形状,为什么越看越像心形啊? 陈洛如一言不发地回了卧室,打算去洗澡。 “睡衣帮你拿了。”孟见琛指了指搁在床上的那条睡衣。 陈洛如觉得他今晚有些古怪,没事帮她拿什么睡衣啊。 洗完澡之后,她把睡衣换上。 这条睡衣她从未见过,胸口处有一颗粉色的大爱心。 什么老土的设计啊,陈洛如嫌弃极了。 原来孟见琛就是这样的审美,她以前真是高看他了。 晚上十点,陈洛如躺在床上看手机,她最近在追一个选秀节目的综艺,里面的小哥哥看得她眼花缭乱。 而孟见琛睡在另一侧,两人之间隔了一人身的距离,似乎有一条隐形的楚河汉界。 陈洛如正看得起劲,孟见琛突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孟见琛:这个包送你,好吗?】 陈洛如看到他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lv的红色心形斜跨单肩包。 【陈洛如:我不要,好丑。】 【孟见琛:哪里丑?】 【陈洛如:丑还要理由吗?不能因为这是lv就无脑说它好看,能不能有点基本的判断力?】 【孟见琛:。】 陈洛如被孟见琛膈应得连综艺都不想看了,她怀疑他今天晚上吃错了药,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举动来。 于是她直接关了灯,翻身睡觉。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吃早饭的时候,碗里又被放了一颗心形的荷包蛋。 她盯着那颗荷包蛋出神,总觉得这颗蛋在疯狂地向她暗示着什么。 “太太,您瞧瞧今早刚送来的花,插得漂亮吗?”吴管家将桌上的花瓶移到陈洛如面前。 花束的外围是一圈白玫瑰,中间是攒成心形的红玫瑰。 陈洛如以前上中学的时候跟着老师学过插花,在她看来,这个花插得……一言难尽。 这造型,真是像极了淘宝“女朋友感动哭了”系列礼物,她并不想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孟见琛上班离开后,陈洛如打算去庭院里散散步,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 她在鹅卵石小道上走了一圈,找了个秋千坐上去。 陈洛如的足尖轻轻点地,看园丁修剪树木。 瞧着瞧着,她发现一颗胖胖的海桐被修剪成了心形。 陈洛如:“……” 真是夭寿,孟见琛这个狗男人到底想干嘛? 【陈洛如: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周常打卡4/7。】 【陈洛如:我觉得我老公脑子坏了。】 【陈筱:洗耳恭听。】 【陈洛如:从他昨晚下班以后,他的行为就特别古怪。】 【陈洛如:先是让厨房给我做了一个心形荷包蛋,又说要弄个心形雕像,还要送我一个丑得要死的心形包。今天早上,我家的花啊树啊,全变成了心形。】 【陈洛如:你说他是不是有病?简直可以入选迷惑行为大赏了。】 【陈筱:呃,你不觉得他是在暗示你什么吗?】 【陈洛如:暗示什么?】 【陈筱:你难道不清楚吗?】 【陈洛如:我清楚什么?】 【陈筱:那么大的爱心,不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吗?你是不是傻啊!】 陈洛如的脑子有点懵。 她觉得,以她现在对孟见琛的态度,他要是还能爱上她,那他这个人绝对有受虐倾向。 【陈筱:很明显,他爱你,但是又说不出口,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委婉表达。】 【陈洛如:……】 【陈洛如:我想静一静。】 陈洛如呆呆地看着园丁“咔嚓咔嚓”地用园艺剪刀修剪树木,除草机“轰隆轰隆”地从草坪上碾过。 孟见琛……爱她吗? 她迷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真相的婠婠,眼泪掉下来。 孟总只是想让你主动认错哈哈哈哈哈哈~~~ 20、20 暮色四合, 太阳渐渐褪散光芒,天空隐隐泛着藏青色。 孟见琛踏着一抹夕阳的余晖回到家中,陈洛如正抱着一个抱枕安静地坐在一楼沙发处, 目光凝视着正前方五颜六色的玫瑰花窗。 依照陈洛如的性子, 她通常会对孟见琛视而不见。 可今天,她主动跟孟见琛打了一声招呼,“下班了?” “嗯。”孟见琛点点头,脱下西服外套交到女佣手里。 陈洛如放下抱枕, 朝孟见琛走过来,问道:“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平日里她是只狡黠的小狐狸,现在却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咪,像极了日剧里贤惠的家庭主妇。 陈洛如突如其来的热情令孟见琛产生了些许不适, 他说道:“先吃饭。” 今天厨房准备了意大利面, 番茄肉酱上撒一点奶酪, 配上生火腿炼乳和香煎熏鸭肉, 味道好极了。 晚饭期间,孟见琛注意到陈洛如偷偷拿眼睛瞟着他。 他不经意地一抬头, 对上她那双灵动的眼睛, 她像偷吃糖果被抓包的孩子似的赶忙埋头吃饭。 很显然,陈洛如的眼睛里藏了心事, 她有话要对他说。 “先生,这是太太让厨房给您做的咖啡。”一个佣人端了盘子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将咖啡放到孟见琛的手边。 孟见琛晚上很少喝咖啡,除非要熬夜加班。可这咖啡是陈洛如的心意, 他得给她面子。 孟见琛端过这杯卡布奇诺,这才发现咖啡的拉花是一颗奶白色的大爱心。 他看向陈洛如,她的小脸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犹如一颗粉嫩的水蜜桃。 孟见琛顿时像老父亲般倍感欣慰。看来,他的小太太在他的疯狂暗示下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难怪她今天这么乖巧,原来是爱的教育起到了作用。 匿名投稿的事是她不对,可孟见琛给了她机会反思己过。 既然陈洛如用一杯咖啡来表明她的悔过之心,那他决定原谅她的过错,回卧室后好好跟她谈一谈——对他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当面把话说开,何必背地里暗搓搓地给营销号投稿呢。 吃完晚饭,两人心照不宣地回到卧室。 孟见琛去浴室简单地冲了一个凉,洗完澡后他看见陈洛如正慵懒地倚靠在鹅毛软枕上。 她换了一身豆沙色的吊带冰丝睡袍,薄薄的衣料仿佛第二层皮肤一般,紧贴合着她姣好的曲线。 两根细细的带子勾住纤瘦的肩膀,伶仃的锁骨下是动人的风光。 孟见琛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问道:“你不去洗澡吗?” “早就洗过了。”陈洛如的话语里藏了一丝讨好的奶里奶气,如同一只向主人寻求爱抚的猫咪。 孟见琛脱掉拖鞋,掀开被子上床。 他打开手机查询邮件,他下班前让高骞发了明天的会议材料过来,他得提前看一看。 谁知两只细嫩的小手抓住他的胳膊——陈洛如突然贴了过来。 “嗳,下班还要工作。”她凑过头来看他的手机,柔软的黑发蹭上他的鼻尖。 她平日里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蜜柚气息,可今天却是浓郁的玫瑰香。 “明早要开会。”孟见琛解释道。 “好辛苦哦。”她的尾音带着一丝轻颤,像一根羽毛挠过心尖。 陈洛如转过脸来看他,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着实令人移不开眼睛。 “咖啡好喝吗?”陈洛如问道。 她的嘴巴涂了一层透明的护唇膏,像熔融的蜂蜜一样泛着亮色。 “嗯,味道不错。”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睡衣衣襟处细细勾勒的花纹,她小声说道:“我今天……想了很久。” 孟见琛心头一暖,语气温柔至极:“想明白了吗?” 陈洛如将小脑袋靠上他的肩膀,害羞地点了点头。 孟见琛对她这副乖巧认错的模样很满意,他轻抚她的发丝,说道:“你想明白就好。” “其实,”陈洛如的嗓音软软糯糯,“如果你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咬着下唇,抬起一双湿润的桃花眼瞧他。 陈洛如今天在家想了整整一天。 先前,她对他是有那么一些误会。 可转念一想,联姻的事大家都不想的,孟见琛没对她做过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他还陪她坐摩天轮给她放烟花。 原来孟见琛平日里对她的好,并不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孟太太。 如果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想要呵护她,那陈洛如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平心而论,孟见琛这个男人,从各方面看都无可挑剔,唯一的缺点大概便是他曾经是她的“准姐夫”。 陈洛如一直认为,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的下半生会过得很痛苦。可如果孟见琛是真心的,那她愿意暂时抛弃成见,试着去接受他。 孟见琛久久地凝望着她的侧脸。 她雪白的肌肤藏在鸦青色的发丝里,整个人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般羞答答。 陈洛如这般温顺可爱的模样,令孟见琛回想起四年前在陈家初见她的时候,他很怀念那时候的她。 孟见琛:“那我就直说了。” 他一直以为陈洛如是禁不起批评的性子,没想到爱的教育如此成功。 陈洛如羞赧地点点头,“你说吧。” 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跟男人谈过恋爱,一颗粉色的少女心稚嫩又纯真。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听孟见琛跟她掏心掏肺地讲情话。 孟见琛从手机里翻找出陈洛如的微博匿名投稿,将手机举到她面前,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陈洛如瞥了一眼,神色愣怔。她软成水的身子顿时僵住,她收回手,指尖不经意间在身侧捏成小拳头。 “你为什么要说我送你的粉钻是心形石头?”孟见琛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结婚的事心里有怨气,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不要拿出去让外人看笑话。”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肯定以为孟见琛虐待她,这样颠倒黑白地胡来可不行。 “我们是夫妻,应当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孟见琛说教的口吻里少了一分柔情,多了一分训诫。 陈洛如如同一口即将喷发的火山,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满腔怒火,可身子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不过,既然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孟见琛话还没讲完,一个鹅毛软枕劈头砸来。 “孟见琛!你给我滚!!!”陈洛如震天的怒吼刺破云霄,方圆十里恐怕都要拉响防空警报。 树林里栖息的鸟儿受了惊吓,展开翅膀扑棱棱地冲出鸟巢飞上夜空,只留下几道黑色的残影。 现在是晚上九点,孟见琛抱着被子和枕头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 陈洛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他踢下床不说,还将卧室的门反锁了起来。孟见琛拧了拧门把手,看样子今晚是别想回主卧睡觉了。 这女人阴晴不定,前一秒乖得像只猫,后一秒就凶成了老虎。 孟见琛去了隔壁侧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想明白陈洛如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是说愿意接受批评吗? 怎么他才说两句,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孟见琛打开手机,从聊天列表里找到陈洛如,打算给她发个消息。 谁知这女人如此绝情,竟直接把他的微信拉黑了。 孟见琛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好一阵子,终于点开好友祝明峤的头像。 祝家跟孟家算是世交,二人打小就是同学,后来一同又去美国留学。 像孟见琛这样的人,想和他交朋友的人很多,但他交的朋友却不多,祝明峤算是一个。 【孟见琛:问你个事。】 【祝明峤:什么事?】 孟见琛思忖片刻,这才开始打字。 【孟见琛:我有一个朋友,他对老婆很好,但他老婆每天都在闹离婚。他该怎么办?】 【祝明峤: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孟见琛没有回复,祝明峤了然于心。 【祝明峤:怎么了?小娇妻不好哄啊?】 怎么能叫不好哄呢?那是相当难哄啊。 【祝明峤:夫妻之间有什么事不能用上床解决呢?】 【祝明峤:一次不行,就两次。保证她没精力跟你闹。】 孟见琛跟陈洛如结婚四年,他念她年纪小,所以至今没有夫妻之实。 更何况她对他有抵触情绪,这时候碰她并不是明智之举。 现在倒好,她连房间都不让他进了。 【孟见琛: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祝明峤:哎呀,像你老婆这么单纯的小姑娘,心思是很好猜的。】 【孟见琛:怎么猜?】 【祝明峤:她要是有什么心事,肯定都写在微博里,我女朋友就是这样。】 【孟见琛:你怎么知道你女朋友的微博?】 【祝明峤:你趁她睡觉的时候偷偷拿个手机看一眼,然后用小号加关注。】 【孟见琛:这不合适吧?】 【祝明峤: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本来就是发布在公共社交平台上的内容,陌生人看得,老公看不得么?】 【孟见琛:我想想。】 【祝明峤: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祝明峤:我女朋友在情人节前转发过一条种草清单,我照着上面买,果然效果很好。】 陈洛如不是一般女人,想用买买买搞定她太难了。 要是她知道他偷偷用小号视奸她,估计会像只被激怒的小公鸡一样支棱起全身的羽毛。 哎,男人真是难啊。 这边孟见琛还在琢磨怎么哄好小娇妻,那边小娇妻满心满念想要跟他离婚。 陈洛如把孟见琛踢出卧室之后,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委屈地直掉眼泪。 她以为他搞出那么多爱心是想告诉她,他爱她。 结果倒好,他不光不爱她,还要批评她,她的小心脏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大起大落啊。 陈洛如越想越难过,她的婚姻果然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陈洛如: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筱:陈小公主,现在还没到十二点呢,你这卡打早了。】 【陈洛如:他根本不爱我!】 【陈筱:怎么可能呢?又是心形荷包蛋又是心形花束,不是爱你还能是什么?】 【陈洛如:他发现了我的匿名投稿,还指责我不该把他送的破钻石说成“心形石头”。】 【陈洛如: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他只是想用这些爱心来报复我羞辱我!】 【陈筱:……】 那么贵的礼物被说成淘宝九块九包邮的“心形石头”,论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陈筱:你们这对夫妻,还真有趣。】 【陈洛如:你住口,我没有他这样的老公!我宣布我现在是单身!】 【陈筱:什么单身?】 【陈洛如:精神单身。】 【陈洛如:我要跟他离婚。】 【陈筱:那你倒是离啊。】 【陈洛如:我要是能离了,还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吗?你根本不知道我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陈筱:我看你每天买买买不是挺开心的吗?】 【陈洛如:你还不准我苦中作乐了?】 【陈筱:……准。】 陈洛如取出一张纸巾擦擦眼泪,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渣男不值得仙女落泪。 【陈洛如:你说男人最不能接受什么事?】 【陈筱:你要干什么?】 【陈洛如:既然他不肯接受我离婚的请求,我就要让他主动跟我离婚。】 【陈筱:……你要来真的?】 【陈洛如:当然是真的!我就不该对渣男抱有任何期待!】 【陈洛如:曾经的陈洛如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钮祜禄·洛如。】 【陈筱:我觉得你得好好想清楚这件事,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 【陈洛如:不用想了,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 【陈筱:emmm……我没法给你建议,你就算在外面找个野男人,你老公为了维护两家人的面子估计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陈洛如:野男人?】 陈洛如忽然灵机一动。 【陈洛如:你说我要是出轨了,他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忍呢?】 陈筱在心底暗叫不妙,她只是随便举个例子,哪成想陈洛如居然当了真。 【陈筱: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当我没说过,行了吧。】 【陈洛如:不,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陈洛如:当初要不是我姐把他绿了,他俩差点就结婚了。可见他这个人,是不能忍受被戴绿帽子的。】 【陈筱:求求你了姑奶奶,你千万别这样想啊。】 【陈筱:你要是出轨,对你没好处的。离了婚你也是声名狼藉,何必呢?】 【陈洛如:谁说我要出轨了?】 【陈筱:你刚刚说的啊。】 【陈洛如:我找一个男人扮演我的出轨对象不就好了吗?】 【陈筱:这没差别啊。】 【陈洛如:我自有分寸。】 陈洛如关了台灯,躺在床上,胸腔中憋着一股闷气。 这日子要是再过下去,她迟早被孟见琛给活活气死。 自古红颜多薄命,可还真没听说谁是被老公给气死的,她陈洛如怎么能英年早逝呢? 陈洛如越想越睡不着觉,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她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心中愤懑不平。 狗男人,把他拉黑了竟然就真的不联系她了! 刚腹诽完,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孟见琛: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陈洛如气呼呼地回复了一条短信。 【陈洛如:我不。】 【孟见琛:发短信要花钱。】 【陈洛如:你还能再抠一点吗?】 先前是不给她吹空调,现在跟她发两条短信都嫌浪费钱。 省下两毛钱是打算冲击今年的福布斯排行榜吗? 三分钟后,陈洛如收到了一条来自电信供应商的短信。 【您已和号码为138xxxx8888的用户绑定“畅聊无限”情侣套餐,每月10元,电话随便打,短信任你发,幸福你和ta。】 【孟见琛:这下随便聊。】 陈洛如:“……” 这种情侣套餐难道不是世纪初遗留下来的东西吗?谁知到了今天竟然还有用武之地。 被这么一哄,陈洛如的气是消了些,可嘴上依旧不饶人。 【陈洛如:谁要跟你聊了?在键盘上撒把米,鸡都比你会聊。我要睡觉了。】 【孟见琛:那我也睡了,晚安。】 这狗男人是认真的吗?竟然真的睡觉了? 陈洛如内心天人交战一番,决定不再给他发消息。 陈洛如把手机一关,翻身睡觉。 不就是不说话么,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像极了和男朋友吵架后的自己(醒醒,你哪来的男朋友? 21、21 第二天一早, 两人顶着黑眼圈,像两只熊猫一样相遇在了早餐房。 陈洛如是被孟见琛气得睡不着,孟见琛则是因为喝了一杯卡布基诺, 硬生生熬到两点才睡着。 今天早上厨房给陈洛如准备了一碟凉拌米粉, 还配了些许小菜。 她用筷子夹断碟子里乳白色的米粉,想象这是孟见琛,她正在将他大卸八块。 孟见琛又要了一杯咖啡,他今天必须用咖啡提提神, 否则早上的会议怕是要睡过去了。 陈洛如看见咖啡,火气更大了。 昨天她晚上特地让甜品师傅做一个心形拉花送给孟见琛,委婉含蓄地向他表达她的回应。 他呢?倒好。 喝了她的咖啡,一转脸就训起她来了。 还说什么“夫妻本是一体”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谁要听这些了? 吴管家站在一旁看着这俩熊猫, 不禁叹息, 早晨的饭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也不知道这两人天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每天早上太太的脾气都那么大。 “太太,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吴管家从茶具架上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杯, 为陈洛如添上一杯花茶。 “我要出门逛街。”陈洛如不假思索地说道。 何以解忧, 唯有买买买。 “那一会儿我给您安排司机和车。”吴管家说道。 “记得带上保镖。”孟见琛放下筷子,叮嘱了一句。 “我不带。”陈洛如的逆反情绪很严重。 “听话, 现在外面坏人多得很。”孟见琛用方巾擦擦嘴,慢悠悠说道,“你看过《嫁给大山的女人》吗?万一被拐卖了就不好了。” 陈洛如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又望了望窗外的群峦叠嶂。 这狗男人怎么有脸跟她提《嫁给大山的女人》?这部电影不正是她悲惨生活的写照吗? 见陈洛如不信, 孟见琛又说道:“鉴于你的身份,被绑架的可能性更大。” 陈洛如冷笑:“怎么?难道你在外面还有仇家吗?” 孟见琛乜她一眼,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狗屁! 天子脚下谁敢乱来? 把监视她说得这么好听,谁信啊。 孟见琛走后,陈洛如去楼上换了件衣服,戴上遮阳镜,背上一只爱马仕康康包,这才出发。 她坐了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四个便衣保镖单独开了一辆宝马7系跟在她的车后。 陈洛如生在广东,读书在香港,后来又去了英国。 她并不想背井离乡嫁到北京来,因为她对这个城市很陌生。 “太太,您想去哪里逛街?”司机转动方向盘,将车缓缓驶出别墅区。 “北京有什么逛街的地方?”陈洛如问。 “您可以去王府井或者国贸逛一逛。”司机说道。 “那就王府井吧。”陈洛如翘着腿,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陷入沉思。 她所住的琅岳壹号位于长安街东延线,这种说法是开发商自抬身价的典型。 陈家是房地产起家,所以陈洛如对开发商的话术了如指掌。 如果是偏远地段,那就叫“远离闹市喧嚣,尽享静谧人生”;如果有个小水洼,那就叫“绝版水岸名邸,上风上水”;如果附近没有公交,那就叫“私属领地,坐拥升值空间”。 楼顶是圆的,就叫“巴洛克风格”;楼顶是尖的,就叫“哥特式风格”;楼顶是平的,就叫“观景露台”。 其实琅岳壹号别墅区位于朝阳和通州交界处,距离东长安街十公里左右,开车得开上好一阵——但的确和长安街同一纬度,所以称之为长安街东延线的豪华别墅群。 孟见琛名下房产不止这一处,这是他们的婚房,所以他们住在这里。 王府井是一条商业步行街,南北长约两公里。 早些年王府井是宰老外和外地人的好去处,这些年这条商业街规划管理得不错,兼有高端商场和中端商场,所以越来越多的本地人也来这儿逛街。 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保镖前来为她打开车门,陈洛如背着包包下车。 保镖主动撑开一把伞,替她遮阳——现在是六月,外面太阳毒辣辣地吐着火舌,可不能让太太晒着。 这里是北京知名景点之一,宽阔的步行街两边是姹紫嫣红的花坛,街头有体现老北京生活的铜人像,时不时会碰见正在留影的游客。 路边有一个甜品窗口在卖抹茶冰激凌,窗口外排了长长的队伍。 陈洛如说道:“我想吃那个。” 保镖立刻去帮她排队,她则去旁边的一家特产店,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样看来看去。 全国各地景区的纪念品,随着义乌小商品城的发展,趋于统一。 可陈洛如很少在国内的城市闲逛,她对这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还挺感兴趣,比如这个可以戴在头上的七彩小雨伞。 不一会儿,保镖拿了一支抹茶冰激凌过来。 陈洛如尝了一小口,抹茶味很馥郁,跟她在日本静冈牧之原吃过的抹茶冰激凌味道相似。 她吃着冰激凌,突然瞧见不远处有一对小情侣。 他们两个人只买了一支冰激凌,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吃着吃着,还接了个很短促的吻。 陈洛如再看向自己手里的这支冰激凌,突然觉得这冰激凌不好吃了。 人家小情侣吃一个冰激凌都能这么开心,这样简单的快乐她却不能拥有,买再多的爱马仕又有什么意义呢? 孟见琛这个狗男人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吃饭和睡觉,哪里有空陪她做这些事。 想到这里,陈洛如连逛街的兴致都削减了一半——明明前面就是她心爱的爱马仕专卖店。 不行!如果不能占据一个男人的时间,她就要花掉他挣的钱! 想到孟见琛对她的所作所为,陈洛如立刻燃起了雄心斗志。 奢侈品门店的柜员们个个七窍玲珑,平日里他们接触的有钱人太多,实战经验丰富,一眼扫过去就知你几斤几两。 一个人有钱没钱,有时候并不全是靠衣着打扮,更多的是看仪态气度。 陈洛如容姿优雅,举手投足间带着点儿名媛气质,一看就知是家教良好的富家千金。 她身上的衣服几乎看不到品牌logo,可料子都是极好的。 别看她背的这只康康包价格也就十来万,可康康包极其难买,比爱马仕另外两大神包brikin和kelly还要稀有得多,某些门店一年仅有五六只,都是sa们留给高级vip顾客的。 很多顾客进了爱马仕门店,都直奔brikin而来,可她却安静地门店里逛了几圈。 她瞧中了一款小牛皮手提包,便问sa是否有现货。 爱马仕的sa为了冲业绩,通常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配货,直白地讲就是捆绑销售。 你想买一只十万的包,有十万是不够的。你必须先买上十万左右的爱马仕皮带丝巾之类的货,sa才愿意把包卖给你。 一比一配货几乎是爱马仕的底线,遇到热门的款,配货比例更高。 “这款包很受欢迎,暂时卖断货了。您可以看看店里别的东西,我们有一些漂亮的丝巾和皮带。”柜员解释道。 虽然sa看出陈洛如有钱,但是来逛爱马仕的有几个人没钱呢?所以陈洛如在这里,享受不到特殊待遇,必须按流程来。 陈洛如在英国时,以她的消费能力,完全不需要配货。sa个个都把她捧上天,就连预定brikin或者kelly这样的热门包,sa都会尽量将她往前排一排。 所以陈洛如在听到配货暗示时,第一反应是——哦,这包没有了。 “那款呢?”陈洛如又指了指一旁的小桶包。 “那款也没有现货。” “那你们什么有现货?”陈洛如奇怪,怎么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他们开门做什么生意啊。 “这些都有现货。”sa向陈洛如展示柜台上的丝巾和皮带。 陈洛如瞥了一眼,不是说丝巾和皮带不好,她有很多爱马仕的丝巾,这几款丝巾的纹样她并不喜欢,所以没兴趣。 至于皮带,翻来覆去就那么些,她都有了。 “可我不想买丝巾和皮带,我只想买这个包。什么时候有货你们告诉我,我让人来拿。”陈洛如说得干脆直接。 “请问您有我们门店的会员吗?我可以帮您登记一下。”sa说话很周全,爱马仕的会员是一店一制,门店和门店之间不能分享客户信息。哪怕陈洛如在英国能买下一个爱马仕店,她在这里也什么都算不上。 “我没有你们店的会员。”陈洛如实话实说。 “那您看看您买点儿什么,我帮您办一张会员卡。”sa说道。 “等等,我找找。”陈洛如突然想到什么,她从康康包里取出一只皮夹,这是回国后孟见琛给她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张会员卡。 她在皮夹的夹层里翻找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一张爱马仕的会员卡。 “这是你们门店的吗?”陈洛如问道。 “我帮您查一下。”sa将卡取走,去系统里一查,登时傻眼了。 这张卡今年上半年的消费额有好几百万,说是爱马仕的超级vip也不为过了。 再一看信息,竟然是那个……整个帝都,又有几人不知晓他的姓名呢。 这小姑娘跟他是什么关系呢?为何会有他的卡?难道是他的太太? 孟见琛来店里的时候,柜员们聚在一块讨论过——他左手无名指有一枚婚戒,是已婚男人。 而这个小姑娘的左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些疑惑sa自然是不会问,他们看碟下菜,知道她背后有人愿意为她花钱就够了。 sa将卡还给陈洛如,“抱歉,刚刚我去系统里查了一下,您看中的包目前是有货的。” “那你帮我包起来吧。” “两款都要吗?” “嗯,都要。” sa向她推荐了另一款十万元的手包,“您再看看这一款?” 陈洛如只看了一眼,便说道:“我不要这个,去年就有了。” 陈洛如在店里逛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包以外,她还看中了一些爱马仕的手工艺品,总共消费了五六十万。 sa乐开了花,不让她配货,她却自己主动配货,这样的顾客上哪儿找呢。 买完东西的陈洛如心情不错,脚步欢快地迈向下一家,保镖们拎着橙红色的包装盒跟在她后面。 伦敦那一日的体验给保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没消除,今天陈洛如又开始了。 也不知她要买多少东西,这么多包她背得完么? 下午三点,陈洛如在商场一层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休息。 她要了一杯冰摩卡和一小块黑森林蛋糕,一边看手机一边打发下午茶时光。 今天是周五,上班族哪有闲工夫出来逛街,也就陈洛如这样无所事事的豪门阔太太在街上乱晃。 陈筱忙着写报告,说下班前要交,没空搭理她,她只能自娱自乐。 陈洛如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屏幕,她忽然注意到自己前两天看小说的那个app冒出了一个提示的小红点儿提示。 强迫症迫使她点进去,这才发现她之前留的那条评论竟然多了几十条新回复。 【作者大风吹啊吹啊:这就是你给我砸鸡蛋的理由?你妈只负责把你生出来不负责教你做人吗?】 【读者1:大大别生气,咱不跟这种人计较。】 【读者2: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杠精,小学鸡放假了吧。】 【读者3:那么大牌的包包竟然没有拉链,闻所未闻。】 【读者4:哈哈哈哈笑死我不能干洗也不能水洗你告诉我怎么洗?】 【读者5:还说不要穿着cl的鞋逛街,我看你是买不起。】 【读者6:申请航线是什么鬼?说得跟你家有私人飞机一样。】 【读者7:这年头装逼又不要钱。】 …… 陈洛如好不容易被购物治愈好了心情,现在她的内心阴霾骤起。 她坐在一堆奢侈品购物袋中间,被网友冷嘲热讽说她穷?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陈洛如看到后面有一个留言说:“看到作者大大的微博特地赶来评论,这种人是现实里多失败才来网上找存在感啊?” 作者的……微博? 陈洛如打开微博,将作者的笔名输进去,果然找到了一个十万粉的账号。 点进微博,她就看见自己这条评论被作者给挂了。 【大风吹啊吹啊:辛辛苦苦写个文却遭遇杠精的鸡蛋,查了一下她的读者信息,总觉得是别有用心。】 下面贴了两张图,一张是她的评论,一张是她给“白日大梦想家”打赏一万元的记录。 从微博下面的评论来看,这位“大风吹啊吹啊”貌似一直跟“白日大梦想家”不对付,而陈洛如这时候插了一脚,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陈洛如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莫名其妙,作者在网上写个书怎么还要上演宫斗剧?也不嫌自己戏多。 于是陈洛如在这条微博下留言。 【istina陈:我是留言的读者,我买了你的书,连发表一句评价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另外回答你们几个问题: 1、我有很多brikin,我确信这包没有拉链; 2、这种衣服穿几次扔掉就好了,还指望留着明年穿吗? 3、cl的红底鞋只适合走红毯,逛街容易断鞋跟,穿起来也累人,穿这个逛街是自找罪受。 4、我家的私人飞机每次出行都要申请航线,难道你家的私人飞机不用申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婠婠:你们可以嘲笑我沙雕,但你们不准嘲笑我没钱!!! 22、22 陈洛如在国外的时候, 用fackbook和instagram更多些,她的ins账号有小几万个粉——有事没事发点生活日常,涨粉快得很。 陈洛如没有刻意炫富, 但她生活的细节里就写着“我很有钱”四个大字。 孟家有钱, 陈家也不差。 陈洛如出生那会儿陈家的家族企业就已经形成规模,走上正轨了。 到今天,岭盛置业发展成为国内地产行业的龙头企业之一,总市值近千亿, 陈家家族共持有60%左右的股权,其中陈广龙夫妇占了大头。 陈洛如的出生赶上了好时候,陈广龙夫妇意识到,想跻身上流社会, 光有钱没用, 下一代也得学着那些富豪走名媛发展路线。 陈洛如打小就泡在蜜罐子里长大, 从来就没缺过钱。可她的宠爱之路, 到她出嫁那天,差不多就走完了。 陈洛如所在的地区宗族观念重, 好多家庭拼了命都要生个男孩儿出来继承家业。 若非当初傅丽芳忙于事业无暇考虑三胎, 恐怕陈洛如还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先前陈洛如在国外读书,算半个孩子, 陈家还会管管她。 现在她一回国,被送到夫家去,在陈家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在某种意义上讲算不得陈家人了。 陈氏家规写道:“凡外嫁者,不得入族谱。” 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陈洛如出生于传统的东方家庭,却接受西方的教育。 她在国外听到的都是独立自由,可一回到家,她必须服从家族的使命。 这就是她矛盾的地方。 只要孟家不让她出去工作,她的娘家再切断她的经济来源,她除了当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她不嫁给孟见琛,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她可以自由恋爱,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伴侣,还可以搞搞自己的事业。 现在,什么都没了。 哪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对爱情没有憧憬呢?只有陈洛如,刚一成年,就被家里连坑带骗打包嫁给了一个差点成了她姐夫的男人。 孟见琛和陈漾当初好歹还装模作样地谈了半年多的恋爱,她呢?一天都没有。 就连婚礼上,婚纱和戒指都是为姐姐量身定做的,她心底能不委屈吗? 陈家养育她多年,从感情上来说,陈洛如不会恨陈家,但她会讨厌孟见琛。 所以陈洛如花起孟见琛的钱来从不手软,也毫无歉疚之心。谁让孟见琛当初非要跟刚成年的她结婚,害得她落入这般进退维谷的田地。 陈洛如很羡慕她姐姐陈漾,姐姐现在有事业有孩子,还没有婚姻的束缚,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 哪里像她,如同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就连出个门,都要被几个保镖盯着,一点儿隐私都没有——只要没人盯着,她肯定立刻卷铺盖逃跑。 想到这里,陈洛如不禁又自怨自艾起来。 这一发呆就是十多分钟,直到杯子里的冰摩卡被她吸完,她才回过神来。 她垂头一瞧手机,微博冒出了十来个小红点提示。 陈洛如的微博账号,只有几十个粉,还都是打广告的僵尸号。而一个有着十万书粉的大v,其能量是不容小觑的。 自古文人相轻,到了现代也是一样。 这个“大风吹啊吹啊”认定陈洛如是对家“白日大梦想家”的粉丝,故意来找茬。她甚至怀疑这就是“白日大梦想家”本人披着马甲来搞事。 “大风吹啊吹啊”写的这本《总裁的亿万小娇妻》很受读者欢迎,已经在网站头版挂了一个月了。 这么好的成绩,不禁让作者有些飘飘然,对待读者的态度都明显高傲了起来。 站的作者之间有一定的竞争机制,比如说每个读者每天可以领一张夸夸卡,送给自己心仪的作者。收获更多的夸夸卡,就可以上更好的推荐位。 所以每个作者都在养粉丝,希望这些粉丝只为自己投票花钱。遇到对家的粉,那便像看到异教徒一样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大风吹啊吹啊”把陈洛如的评论挂出来,并非全然是气愤被砸了一个鸡蛋,而是想通过此举来虐粉固粉,顺带着给“白日大梦想家”泼泼脏水。 粉丝看到自己心爱的作者大大被别家粉丝攻击,必定会使两家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也就不会有骑墙头的粉丝了。 这是一招好棋,陈洛如的这条评论被粉丝发现后,粉丝们群起而攻之,陈洛如短短十分钟内收获了十几条人身攻击。 【不是我们不信你,主要大家伙儿想见见世面。】 【但凡多吃一粒花生米都不会喝成这样。】 【你家的私人飞机是模型吗?】 【装逼谁不会?我还说我家是爱马仕大中华区总代理呢。】 【打赏一万块钱给你能的,你是不是偷偷刷你家长的卡了?】 这几条还算温和,还有一些简直不忍直视。 【我说一句nmsl没毛病吧?】 【无意点开,逝者安息[蜡烛]】 更有甚者,还去陈洛如的主页扒了她的信息。 陈洛如的微博,并没有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可网友还是能刨地三尺,找出她话语里漏洞。 比如说前些日子,陈洛如回国后发了这么一条微博。 【istina陈:真不想住这个破地方。】 这条微博没什么,可是她的定位里写着“北京·通州”。 【xswl哪个有钱人住通州?】 【都tm快住到河北了还在这装有钱人。】 陈洛如纳闷,她只不过是评论了一个小说,怎么就惹了一身骚呢? 而且吧,这些人说她什么不好,居然说她没钱装有钱。 呵,陈洛如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些人就像蚍蜉撼大树一样可笑。 陈洛如本来就是一个爱较真的人,遇到这种事当然不能忍了。 她愤怒地发了一条微博。 【istina陈:你们给我等着!!!】 这条微博在网友看来,这不过是狗急跳墙,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了?回家找家长了?】 【我们等着呢,放学后山见!】 陈洛如确实是个小学鸡,受不得一星半点儿的委屈。 她立刻开始翻手机相册,找了几张库存照片,传到了微博上。 【istina陈:睁大眼睛看我说得对不对。】 第一张照片是一只黑色的牛皮brikin包包,这只包包内侧果然没有拉链。 第二张照片是一件chanel外套,标志上注明了不能干洗也不能水洗。 第三张照片是她的鞋柜,cl的鞋摆了一排,依照这样的鞋跟高度,要是穿出去逛街,脚怕是会废了。 这几张照片一出,看笑话的人有点笑不出来了。 但是,他们拒绝打自己的脸,而是充分发挥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精神。 【从哪里买的a货?介绍一下。】 【肯定是从网上找来的图,我分分钟能找好多张。】 这些人不光这么说,还那么做了。 他们用搜索工具的识图功能去查了这些照片,发现其中有一张图的确是网图。 这张图被传播过很多次,陈洛如绝非原创。一张图是假的,其他的图肯定也都是假的。 这些人像是抓住了小辫子一样疯狂地开始diss陈洛如。 【解释一下第三张,为什么我在这么多网站上都看到了这张照片?】 【心疼博主,装逼在线翻车。】 【没钱就没钱,非要装有钱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洛如看着对方发来的搜索截图,也有些懵。 这明明是她之前在英国拍的照片,怎么会是假的呢? 陈洛如不知道的是,她的ins早就成了国内某些网红装白富美的素材库。 她发上去的照片,很多都被去了水印传到国内,这张也没有幸免。 反倒是前两张照片,她没有上传过,所以网上暂时查不到。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在他们眼里,陈洛如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哈哈哈快来看戏精在线表演,我的快落源泉。】 【不厚道地问一下,你家的私人飞机呢?】 【别问,问就是还在找图。】 陈洛如被挑衅得火气直冒,孟家的私人飞机平时都是停在首都机场,有专门的机库和维护保养团队。 陈洛如哪有工夫特地去机场给他们拍私人飞机,那是真·闲得蛋疼。 她当即打道回府,准备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跟这些人斡旋。 她给孟见琛发了消息。 【陈洛如:你的飞机呢?】 【孟见琛:什么我的飞机?】 【陈洛如:你有没有你那架飞机的照片?】 【孟见琛:你要这个做什么?】 【陈洛如:跟人吵架!!!】 【孟见琛: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陈洛如二话没说就把孟见琛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陈洛如:快点给我。】 【孟见琛:发生什么事了?】 【陈洛如:有人嘲笑我,说我没有私人飞机!】 在孟见琛看来,陈洛如真是幼稚得可笑,不过这倒是个缓和夫妻关系的好机会。 【孟见琛:需要我帮你吗?】 【陈洛如:不用,我自己来。我吵不过你再来。】 孟见琛嗤笑,他在手机里找了一会儿,他还真存了一条飞机的机舱内饰视频。 【孟见琛:没照片,视频可以吗?】 陈洛如拿到这条小视频,欢天喜地把视频传到了微博上。 【istina陈:飞机来了!!!】 她得意洋洋地要看那群人还有什么话说,孟见琛先来了消息。 【孟见琛:老婆,今晚我可以回主卧睡觉了吗?】 23、23 陈洛如思索片刻, 还没拿定主意,微博那边又弹出了新的消息。 她无暇回复孟见琛,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网络键盘战中去了。 不少人年轻气盛之时, 爱为了某些东西在网上跟人斤斤计较, 那股子较真劲儿犹如工地抬杠的。 等心性稍微成熟以后,心态变得佛系,网络虚拟世界的纷纷扰扰就很难挑得动眼皮子了。 可惜,陈洛如明显属于前者。 外人觉得陈洛如漂亮得体、优雅从容, 可真正了解她的人知道,陈洛如就是被宠坏的小孩。 孟见琛下班回到家,吴管家说陈洛如一回家就去了主卧,到现在还没出来过。 给她发消息到现在不回, 这小没良心的拿了飞机的小视频就翻脸不认人了, 也不知她一人在卧室里捣鼓些什么。 孟见琛走上二楼, 主卧的大门紧闭。 他试着用手拧了下主卧的门把手——开了。 只见他的小太太陈洛如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卧室的沙发上, 她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从她敲击键盘的速率和力度来看, 火气不小。 她激情四溢, 连孟见琛进了房门都未察觉。 孟见琛斜倚着门框,语气带一抹揶揄:“吵赢了吗?” “还没有!”陈洛如一边敲键盘一边愤怒道, “他们居然说我发的飞机是酒店样板间!” 孟见琛的那架庞巴迪global 7000光内饰装修就花了千万,如果不告诉别人这是一架私人飞机,那么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是高级公寓或者酒店。 孟见琛缓步走到她身边,陈洛如将电脑从膝头移至矮几, 转过身来对孟见琛告状道:“他们还骂我是小学鸡!” 孟见琛:“……” 他该说什么?骂得……好?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孟见琛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陈洛如:“我偏要计较!” 孟见琛无奈轻嗤,余光瞥见她电脑微博界面右上角的id名。 “那你慢慢吵,我去洗澡了。”孟见琛起身就要往浴室走,却被陈洛如一把拉住。 孟见琛回眸,陈洛如说道:“你帮我拍一个小视频。” 方才她思考了一阵子,既然那些照片她们不信,那她直接用视频说话不就好了?看谁还会说她的视频是偷来的! 陈洛如必须维护自己作为有钱人的尊严! 之前有网友吐槽说,如何证明你是你,你妈是你妈,这是一个世纪难题。 现在,如何证明自己是个有钱人,也成了一个难题。 陈洛如把孟见琛拉进了她三百平米的衣帽间,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把手机塞进了他掌心,叮嘱道:“别拍脸,别的随便拍。” 陈洛如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樱花粉色的brikin,一件chanel的小香风短外衣,一双cl的裸色红底高跟鞋。 她把这些东西放在矮几上,然后翘着腿坐在了孟见对面的沙发上。 孟见琛按了开始录制的按钮,陈洛如像致力于带货的时尚博主一样开始做自我介绍:“hello,christinachan.(大家好,我是克里斯蒂娜·陈) ” 孟见琛提醒了一句:“说中文,我国网民平均本科率不足10%。” 言下之意,她要是用英文录这个视频,恐怕那些人根本听不懂。 陈洛如像个乖学生一样“哦”了一声。 孟见琛重新按了开始按钮,陈洛如说道:“我是微博博主christina陈,接下来请各位喷我的网友们仔细看好了。” 陈洛如首先拿过那只brikin,说道:“这只brikin是在巴黎老佛爷买的,价格不贵,不到两万欧,但颜色很好看。” 接着她将包包翻开,对着摄像头说道:“不光是brikin,hermes绝大部分的包包款式都没有拉链。” 然后她放下包,又拿来那件小香风短外衣,将衣服标签翻出来,指着说道:“这个是禁止干洗的标志,这个是禁止水洗的标志。” 最后是那只cl红底鞋,陈洛如将鞋托在掌心,对着镜头说道:“这是我鞋柜里鞋跟比较矮的一款,差不多有七八厘米高。christian louboutin家的高跟鞋鞋跟大多又尖又长又细,除了宴会或者典礼,我无法想象有人能穿这种鞋逛街。” 简易的视频录制结束,陈洛如检查了一遍,便将视频上传到了微博上。 孟见琛见她这架势,不禁叹息。这么点儿小事还亲自下场大动干戈地跟网友互怼,他都不想承认这个小学鸡是自己的太太——有损格调。 “没事的话我先去洗澡了。”孟见琛说道。 “你去吧。”陈洛如无暇搭理他。 孟见琛去浴室后,随手给高骞发了个消息,以高骞的业务能力要是不能摆平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孟见琛洗完澡,见陈洛如已经惬意地抱着电脑躺在床上了。 “不吵了?”他用浴巾擦了擦半湿的头发,顺口问了一句。 “突然冒出来好多热心网友帮我说话,”陈洛如倍感欣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孟见琛掀开被子上了床,侧过身子瞧她。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又可气又可爱。 陈洛如的微博下犹如空降阴兵,更意外的是,还有营销号下场。 【我想当有钱人:某网友在某微博下科普奢侈品常识被围攻,该网友怒甩小视频自证,贫穷限制想象力系列。】 这个营销号平日里主要发一些有钱人的炫富日常,所以这条微博下的网友也是见多识广。 【emmm别说brikin这样的包了,你随便找一款prada这种价位的包,都没有拉链啊。人家设计包包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包的主人会被小偷偷东西的情况。你指望背着brikin去挤公交地铁么?】 【这些大牌衣服都是不能干洗也不能水洗的,只要一洗版型就全没了。我年少无知的时候洗过一件香奈儿的毛衣,缩水到只有小孩能穿下。】 【你们不要对奢侈品的质量抱有什么期待,我之前买的cl红底鞋,到街上走两步鞋跟就掉了。人家的解释是,抱歉我们的鞋不适合走路,只适合走红毯哦。】 【直升机都要报备,何况私人飞机?强烈怀疑这些人连飞机都没坐过。】 有了这些网友的科普,吃瓜群众吓得瓜都要掉了。 【对不起,打扰了,我不配。】 【我心目中的奢侈品,对有钱人来说居然只是一次性用品?捂着胸口当场去世。】 【买包包衣服鞋子真不算啥,她家居然真有私人飞机?这跟前面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这么豪华装修的飞机没有十个亿我不信,流下柠檬泪。】 很快,热心网友又有新发现。 【我刚刚搜了她微博的那个定位,虽然确实在通州,但是她住的地方好像是个半山别墅区。】 【我知道,琅岳壹号,两三个亿买个毛坯房回家,装修完成差不多要再花两三个亿。】 【我听说京弘太子爷也住那,可想而知这别墅区是什么段位。】 【woc她管这叫破地方是几个意思?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神通广大的网友甚至还发现了新线索。 【ins上有一个名叫christinachan的博主,这不会是巧合吧?你们可以去看看她的ins,小姐姐是真有钱。】 【她之前晒的第三张照片,christinachan三个月前就在ins上po过。国内好多网红喜欢扒ins上的照片,小姐姐这是被盗图了。】 【这是我今天吃得最欢乐的瓜,我盗我自己的图可还行哈哈哈。】 【虽然小姐姐只说了几个品牌名,但是小姐姐的英文超级标准啊这个口音真是慕了!】 那些骂陈洛如的网友本来还阴阳怪气地讽刺她的道具是借来的,可是被那么多人科普之后,他们只觉得脸好疼。 这他妈的还真是个有钱人了? 于是他们转变了策略。 【录个视频脸都不敢露,有钱也是个丑八怪!】 【这博主也太斤斤计较了。】 【哪个有钱人这么闲,还来网上撕逼。】 …… 总之,他们总能找到攻击的理由。 然而,其他人并不买单。 【酸味溢出屏幕,人家小姐姐是小说女主本人,而你只能对着小说酸。】 【虽然小姐姐没露脸,但是这个身材我他妈吹爆啊!!!】 【合着你骂了人家还不让人还嘴是不?便宜都被你占了你咋不上天呢?】 网上热热闹闹到半夜,“大风吹啊吹啊”敏锐地嗅到风气不对劲,趁着夜黑风高偷偷删掉了挂人微博。 陈洛如心想,这作者也太鸡贼了,主导了一场对她的网络暴力,现在居然想全身而退? 正当陈洛如想给自己讨个理儿的时候,“大风吹啊吹啊”竟然发了一条致歉声明。 她主动承认自己出于错误的判断,误伤了某位读者。她虚心接受该读者的建议,向该读者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并且表示这条道歉微博会置顶两个月。 陈洛如:“……” 天要下红雨哦,这作者居然良心发现了!? 其实“大风吹啊吹啊”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收到了站官方的电话。 对方声称“大风吹啊吹啊”在微博挂读者的举动引起了极差的社会反响,如果不向对方道歉,网站会下架她的小说。 这站也是没办法啊,因为他们接到了大股东方的电话。 至于这个大股东方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也不知道。 经过这么一闹,陈洛如无人问津的微博号瞬间涌入了近万粉丝,一个个嗷嗷地说要看小姐姐炫富,求分享日常vlog。 陈洛如这会儿却摆起了谱。 【istina陈:今天太累,打烊。】 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陈洛如心满意足地准备拉灯睡觉。 孟见琛躺在她身边默默地看手机,他冷不防说了句:“下周我要出差。” 陈洛如听了这话,眼底像是有两颗黑色的小星星在跳跃:“你要出差了?” “嗯,要去趟深圳。” “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晚上,”孟见琛问道,“你跟我一起去吗?” 她都闲到在家跟网友用键盘大战三百回合了,孟见琛觉得也该找点事儿让她做做了。 她天天嚷着要回广东,不如带她一起过去。 “我不去。”陈洛如果断拒绝。 “你不想回广东看看?” “我觉得待在北京……挺好,”陈洛如点点头,“特别好。” 她才不想跟孟见琛一起出去,当个漂亮的花瓶有什么好,还不如在家当个快乐的小学鸡。 “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孟见琛淡淡道。 陈洛如对他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换做旁人,丈夫出差肯定得盘问好久。 陈洛如假模假样道:“你去多久?” “四天,周五回来。” “太早了吧?”陈洛如惊呼,“要不要给你推荐几个好玩的地方,你可以在广东玩上十天半月的。你工作这么辛苦,要学会劳逸结合。” 她一点儿都不掩饰她话语里的喜悦之情。 孟见琛面无表情道:“我会早点回来的。” 陈洛如乜他一眼,眼底写着失望。 罢了,拉灯睡觉。 盼星星盼月亮,周日晚上,孟见琛要离开了。 陈洛如就差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地欢送他了。 她贴心地为他整理了旅行用的行李,临行前还整了整他的领带,嘱咐道:“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世界那么大,你多去看看。” 孟见琛:“……” 孟见琛前脚刚走,陈洛如后脚就一蹦一跳地回了主卧。 她扑到大床上,抱着枕头滚了好几圈。 孟见琛走了,这真是太爽了! 她打算好好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制定详细的离婚计划。 她想起那天晚上和陈筱的讨论——如果她找一个野男人扮演自己的“出轨对象”,孟见琛十有八九会跟她离婚。 可是她上哪去找野男人呢? 陈洛如认识的朋友们不是在海外就是在南方,她在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没什么朋友。 上次去参加剪彩仪式,晚宴上确实有不少贵妇名媛跟她攀谈,可陈洛如不想跟这些人交朋友。 社交名利场,逢人三分笑,明面上都是情谊,背地里都是生意。 当初她在香港读私立国际学校的时候,同学里不乏富豪家的千金。陈洛如跟她们搞得并不愉快。 她更喜欢跟陈筱这样的人当朋友,没有什么压力,相处起来也舒服。 陈洛如不禁开动小脑筋,上哪去找个男的呢? 突然之间,她灵光一闪。 之前过年的时候,微博上曾有个“租男友回家过年”的热搜——据说是当代年轻人为了逃避长辈夺命催魂般的催婚,发展而来的一项新兴业务。 简言之,花点儿小钱租个男友回家骗骗家长,就可以苟得一夕安宁。 既然可以租男友,那她也可以上网租个“野男人”气死孟见琛,让他主动跟她离婚。 想到这里,陈洛如立刻放下了抱枕,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打开搜索app,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租男友”三个字。 别说,真有,还不少。 她打开一个网站,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出租招租信息。 陈洛如筛选了地区和年龄,找到一个貌似还不错的出租帖,帖子内容如下。 【本人身高180,体重75,硕士学历,北京地区周末可接租聘。假扮男友,扮演生活中各种临时演员,临时男友,替身男友,替身新郎,合约夫妻,形式婚姻,假结婚办婚礼酒席,配合打电话问候父母等。经验丰富,雇主一致好评。细节私信详谈。】 陈洛如心想,看样子这人还挺专业。 她迅速地注册一个账号,开始与对方攀谈。 【小小陈:你好。】 【fantasy:你好。】 【小小陈:下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扮演我的临时男友。】 【fantasy:请问是见家长还是参加同学聚会?】 【小小陈:见我老公。】 【fantasy:……】 【fantasy:呃,这位小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对方对这样的诉求闻所未闻,租男友都是没对象装有对象,她都结婚了还租什么男友? 更可怕的是,她还要带着租来的男友去见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还记得这个人么???别告诉我都忘了!!! 24、24 【小小陈:我受够了现在的日子, 我想跟我老公离婚,但是他死活不肯离婚。所以我打算告诉他,我出轨了, 让他主动跟我离婚。】 对方犹豫了一阵子。 【fantasy:对不起, 这个我真接不了。】 【小小陈:为什么?】 【fantasy:你这个活风险太大,你老公要是打我怎么办?】 【fantasy:我工作日还要上班的,这只是做个兼职,】 陈洛如仔细思考了一下, 孟见琛会报复对方吗? 这还真说不准哦,这男人心眼比芝麻还小。 【小小陈:要是被打了,我帮你出医药费,行吗?】 【fantasy:先不提医药费的事, 你打算出多少租金?】 陈洛如想了一会儿, 试探了着发了一个数字过去。 【小小陈:十万, 行吗?】 这么点儿钱也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 谁知对方消息来得很爽快。 【fantasy:随便打!打不死就行!】 【小小陈:可是, 我老公这人不太好骗。】 【fantasy:我演技贼好,就差一个奥斯卡了。】 【小小陈:我们得编一个比较像样的故事出来, 他才会信。】 【fantasy:你打算怎么编?】 【小小陈:是这样, 我之前在英国上学,你说你是英国的华人, 名叫edward,跟我两情相悦多年。】 【fantasy:你的诉求是让你老公跟你离婚,对吧?】 【小小陈:没错。】 【fantasy:行,到时候看我临场发挥, 保证让你老公恨不得立马拖你去民政局离婚,当天小红本就刷绿漆。】 【小小陈:太感谢了,那我争取早点把时间地点告诉你,你等我消息。】 【fantasy:没问题,随时待命。】 【fantasy:对了,这位小姐,我到时候该怎么称呼你?】 【小小陈:我姓陈,你管我叫christina就好了,在国外我们都喊英文名。】 【fantasy:陈小姐,很高兴跟你合作。】 【fantasy:我叫范建。】 孟见琛此次前往深圳,主要任务是考察子公司京弘生物在深圳远郊刚落成的研发中心。 五年前,京弘和岭盛达成战略关系以后,京弘旗下的所有建筑项目几乎都由岭盛承建。得益于这一点,近几年京弘的发展更是如虎添翼。 这个研发中心建筑面积过万,主要包括spf动物房及实验室。 spf动物即无特定病原体动物,想要推进药物研究,临床前的动物实验质量必须牢牢把关。目前京弘的动物实验种类主要包括大鼠、小鼠、豚鼠、兔子和猴等。 据统计,5000个临床前化合物中大约只有5种化合物可以进入临床试验,而这5种化合物最终只有1种才能被批准用于临床治疗病人,成为上市流通的药物。 一个创新药从立项到获批大约需要十到十五年的时间,超长的研发周期、巨额的资金投入和极大的研发风险是当初董事会反对收购荣阳药业的主要原因。 孟见琛深知这条路不好走,所以他对于自己一手创立的京弘生物投入了极大的关注。 董事会那帮人是药物研究的门外汉,他们只看得懂年报上的数字。荣阳药业是老字号制药企业,近年来利润水平节节下滑,很多人认定是企业经营不善。 其实,荣阳药业大可以躺在功劳簿上生产些没太大技术含量的感冒药,但这样的发展是没有前途的。 这几年公司一直在寻求转型和突破,他们瞄准了创新药市场。 创新药的研发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公司投入了大量的研发资金,短期内暂时无法收回这些沉没成本,导致账面上的财务数据一年比一年难看。 中国股民大多风声鹤唳,瞧见公司的财报纷纷认定这家公司前途未明,这导致荣阳药业市值大幅度缩水。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荣阳药业无力继续维系高昂的研发支出,投入无法转化为产出,公司濒临破产的边缘。 孟见琛当初收购这家国有制药企业,经过了多次考察,绝非一时冲动。 荣阳药业有一个癌症疫苗项目有重大进展,依孟见琛看,只要朝着这个方向研究下去,未来大有可期。除此之外,其他正在推进的研发管线,也有一定的保留价值。 孟见琛执意以近百亿的价格收购荣阳药业,京弘控股作为母公司,向京弘生物注入了大量资金,京弘生物完成此次重组。 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 周四晚上,孟见琛和京弘生物的高层、岭盛置业的高层在深圳市中心的高级会所应酬。 这次岭盛来的高层,叫陈广豹,是陈洛如的一个堂叔。按辈分,孟见琛也该叫他一声“堂叔”。 陈家在当地家族势力庞大,陈广龙夫妇目前是陈家的主心骨,而陈家的支系亲属也纷纷在岭盛置业谋个一官半职。 甭管做事不做事,唤一声“陈总”总不会出差错。 孟见琛和陈家人在一起吃饭,除了聊聊工作事业,家庭问题是绕不开去的。 这不,酒过三巡,陈广豹就开始问候孟见琛这个侄女婿:“阿琛啊,婠婠跟你在北京还好吗?” “劳烦堂叔记挂,一切都好。”孟见琛说道。 “我们陈家这个小婠婠啊,从小就被一家人给宠坏了。”陈广豹说道,“她年纪尚小,心性不成熟,你得多担着些。” 孟见琛与陈广豹碰了一杯酒,说道:“她乖巧得很。” “果然结了婚就懂事了。”陈广豹欣慰道,“前些日子,她父母还说她来着。” “说她什么?”孟见琛问。 “不提也罢,她说的事儿,你别当真就行。”陈广豹笑,“她小性子耍惯了,心地并不坏,单纯得很。” “她是我妻子,我自然了解。” “她现在读完书回国,孩子的事儿你们可得抓紧些啊。”陈广豹说道,“她现在没什么事,可不就是给你生孩子养孩子么。” 孟见琛笑笑,并未多言。 应酬结束,司机将孟见琛送回酒店。 丈夫出差几日,陈洛如一个电话都无,也不知是对他太过于放心还是太过于漠然。 孟见琛洗完澡,正打算拨个电话过去,陈洛如的电话倒是先到了。 “喂,老公啊。”听听,陈洛如这小口气,喊得人筋骨酥软,“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家了?” “对。”孟见琛走到酒店窗边,半推开窗,让夜风流动入室内。 “你的周末可以为我空出来吗?” “你有什么事?” “现在不能告诉你,是秘密。” 听吴管家汇报,陈洛如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成了一匹撒丫子狂奔的野马。 小别胜新婚,也不知她是不是想他了,还跟他玩起这种把戏。 孟见琛对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淡淡应道:“好。” 陈洛如挂了电话,内心欢欣鼓舞。 她立刻给范建发了条消息。 【小小陈:这周六,中午十二点,邹家大院海棠厅。】 【fantasy:ok,按计划行事。】 周六当天,范建起了个大早。 今天他要扮演的角色是一名旅英多年的华人,名叫edward。 他在伦敦金融城工作,叔叔是英国下议院的议员。 他居住在伦敦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四年前与christina相遇在伦敦的牛津街,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christina本想与他定居伦敦,可谁知却被父母安排嫁给了一个她不爱且也不爱她的男人。 她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想早日解脱,与心爱的edward厮守终生。 范建站在镜子前,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 他的锅盖头变成了大背头,还抹了些发胶定型。他换上锃光瓦亮的皮鞋,戴上手表和眼镜,力求自己看上去像一个金融精英。 这几天,陈小姐每天晚上都找他核对剧本,两人就各种细节沟通了很久。 虽然他现在从京弘的行政部被调到了市场部,天天忙得很,但是为了这个愿意给他出十万块的富婆,他可以排除万难。 范建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打小就是个油腔滑调的主儿。 如果不是父母让他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他真的很想去京郊的平谷影视城发展一下自己的演艺事业。 一身的戏,无处安放。 正巧他发现了新兴的“出租男友”业务,演戏的同时还能赚点外快。 俗话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么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范建对着袖口喷了点儿古龙香水,犹豫着要不要穿上一件护甲,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打一顿换十万,不亏。 出门后,他打了个车。他今天不挤地铁,挤地铁会带上生人味儿,这不高级。 范建充分贯彻了“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的理念。 车子在邹家大院门口停下。 邹家大院是一个高级会所,人均客单价四位数以上,一般都是商务宴请才会来这里,普通人对这样的地方都是敬而远之。 能出十万块钱请他演一场戏的富婆,出手果然阔绰。 侍者带着他穿过一路的曲折回廊,来到了海棠厅。 海棠厅一片金碧辉煌,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门口正对着的假山石水淙淙流淌。 范建在海棠厅的客厅沙发处坐下,等待着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的到来。 终于,门口有了动静。 范建深吸一口气,他的右手凌空舞动了一番——这是击剑手的招式,他今天一定要一剑封喉。 “我接个电话,你先去。”是一个男人沉稳的嗓音。 “那你快点。”是一个女人娇俏的嗓音。 海棠厅的门被侍者推开,一个从长相到身材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你到得真早。”陈洛如坐到了他身边,她身上有一阵淡淡的蜜柚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应该的。”范建说道。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拯救失足妇女,是他的职业操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位漂亮可爱的小富婆生活在丈夫的羞辱中。 “我老公接电话去了,他马上就来,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范建伸出一只胳膊:“你挽住我,这样看起来比较亲密,也更容易激怒你的丈夫。” 陈洛如松松地挽住范建的胳膊,问道:“你记住你的台词了吗?” “放心,背得滚瓜烂熟。”范建胸有成竹。 “这位先生,今天我请你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我身边这个女人。”为了让陈洛如放心,范建重复了一遍台词,“在她同你结婚前,我俩已经坠入爱河。她嫁给你,实属迫不得已。我爱她,胜过世间一切。” 陈洛如点了点头:“情感再饱满一点就更好了。” “再饱满就太夸张了,”范建说道,“我们虽然是演戏,但是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我们在演戏。” 陈洛如一想,有道理,对方果然有经验。 正说话间,海棠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卓然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陈洛如,又看了眼她身旁的男人,凌厉的目光落到她挽住他胳膊的手上。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跟你坦白。”陈洛如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位是edward先生,我们早已恩爱多年。” “对吧,edward?”陈洛如用胳膊肘捣了捣范建,示意轮到他说台词了。 “edward,你怎么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dward:我承受不来。 25、25 “叮咚——” 水珠从浓绿的富贵竹上滚落至圆缸中, 江南小桥流水的景色浓缩于这一方雾气渺渺的盆景中。 孟见琛挑起眼角,薄唇玩味地上勾,对陈洛如说道:“这就是你要带我见的……朋友?” 陈洛如哪有空跟孟见琛掰扯, 她推了推范建的胳膊, 急道:“快醒醒啊,我老公来了。”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手机搁上玻璃茶几,语气慵懒:“是你朋友胆子小还是我长得吓人?” 范建明明还闭着眼, 却悄悄地把被陈洛如挽着的胳膊挪开了。 “怎么办呀?”陈洛如着急了,她想去掐范建的人中。 孟见琛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水,他手执青瓷杯,看茶叶在杯底舒展开, 闲闲道:“用茶泼一下试试。” 听了这话, 范建立马睁开双眼, 坐直了身子。 “你终于醒了。”陈洛如长吁一口气, 向范建介绍道,“这就是我老公。” “幸会。”孟见琛主动打了个招呼, 他端起茶杯, 冲着滚烫的茶水徐徐吹了口气,说道, “这位仁兄颇为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是,我没有,您记错了。”范建连忙否认三连。 “怎么可能呢?”陈洛如觉得孟见琛在瞎说, 她说道,“edward旅居英国多年,这次他特地为我回国——” “没有的事!”范建听到这话,早已魂飞魄散。 他纠正道:“我只是来出差!” 言下之意,绝对没有“特地为她回国”。 “出差?”孟见琛说道,“原来你喜欢跨国出差。” 范建手心直冒汗,只觉得头顶有白烟在蒸腾。 这下惨了,夹在老板和老板娘中间,里外不是人。 这两人谁他都得罪不起。 哎,今天真是天要亡他范建,这么倒霉的事怎么偏偏就让他给碰上了呢? “edward,”陈洛如不满的拧眉说道,“你说过要娶我的。” “我没说过!”范建大声疾呼,就差要写个“冤枉啊”在脸上。 陈洛如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这这人怎么不按剧本来? 说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绝美的爱情故事呢? “哦,我懂了。”孟见琛抿了一口茶水,对陈洛如说道,“你被男人给骗了。” 陈洛如:“……” 她偷偷踩了范建一脚,范建赶忙像只尖叫鸡一样发出声音:“我没有!” 陈洛如得意道:“听见没,edward才不会玩弄我的感情,他对我是真心的。” 孟见琛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磕碰出清脆的声音。 范建下一秒又说道:“——是不可能的!” 孟见琛嗤笑:“到底有没有?” 陈洛如一双桃花眼瞪着范建,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而孟见琛则是微微偏首,望着窗前的一丛绿萝。 范建看看陈洛如,又看看孟见琛,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一股热血涌入脑门——他只想选择当场暴毙。 陈洛如见范建不说话,只得亲自开口:“edward与我情投意合,在英国的时候我便认识了他,我爱他——”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范建急得就差要跳上房顶了。 “普通朋友?”孟见琛倚着沙发靠背,右手拇指和食指把玩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对,普通朋友!”范建笃定道。 “edward,你——”陈洛如气得想骂人,可她硬是咬着牙忍住了。 她回头冲孟见琛说道:“总之,我出轨了,你要离婚,我没有怨言。” 岂止是没有怨言,简直是求之不得。 “嗯,我想想。”孟见琛看着气呼呼的陈洛如,装模作样考虑了一阵子,这才说道,“我不离婚。” “为什么?”陈洛如提醒道,“我给你戴绿帽子了!” “我原谅你了。”孟见琛说道。 这句原谅来得太容易,陈洛如懵了。 他不是最不能忍受别人给他戴绿帽的吗?为何到她这里他表现得如此大度。 果然他并不爱她,他只是想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范建立刻趁热打铁将功赎罪:“陈小姐,你看你先生对你这么好,你就别离婚了。这么好的老公上哪找去?” 陈洛如:“……” 她十指抓住腿上的裙子,兀自思考一番。 事到如今,只能放出究极武器,破罐破摔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孟见琛,我怀孕了,不是你的孩子,是edward的孩子。” 范建:“……” 这下真要两眼一抹黑栽过去了。 “没有!不是我的孩子!”范建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赶忙辩解道,“一定是您的孩子!” 孟见琛:“……” 这马屁就拍到马腿上去了,他俩都没有夫妻之实,上哪怀孕? “孩子几个月了?”孟见琛问。 陈洛如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怎么都不像怀孕的样子,便咬咬牙,说道:“一个月了。” “唔……一个月前,我想想你在做什么?”孟见琛拿回手机,翻了翻日历,说道,“我把你从英国带回来,你是怎么跟他怀的孩子?” “偷腥还能让你知道?”陈洛如哼唧道。 “好吧,既然你已经怀孕,那就——” “那就离婚吧!”陈洛如欢欣鼓舞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孟见琛的话掷地有声。 “这又不是你的孩子!”陈洛如惊叫。 孟见琛抬起眼睫看向陈洛如,语气分外真诚:“你是我太太,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把他养大成人。” 陈洛如瞪大眼睛:“你、你你——” 孟见琛这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模样真是欠揍极了。 “还有别的事吗?edward先生?”孟见琛掸掸长裤,将褶皱抹平,“没事我和我太太就走了。” 陈洛如偏过身子,撅着嘴道:“我不走!” “那你想去哪?”孟见琛问。 “我——”她一时又说不出来。 孟见琛倒也不理会她,径直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出了海棠厅。 范建捂着胸口靠在沙发上喘着气。 亲娘咧,小心脏都要吓得停止跳跃了。 他好不容易强撑着虚软的身子坐了起来,打开手机开始搜索——辞职信怎么写。 京弘这鬼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与其被孟见琛这么大的boss直接开除,不如自己识相点卷铺盖滚蛋。 刚搜索完范本,服务员走了进来。 “先生,菜已经备好,要上菜吗?” 范建哪还有胃口吃饭,他说道:“不用,我这就走。” “那麻烦您结一下账。”服务员递上账单,“一共消费一万零八百元。” 范建望着账单上的那串阿拉伯数字,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孟见琛把陈洛如塞进车里,他从另一边打开车门进了驾驶位。 他以为陈洛如想让他带她出去玩,亲自开车,且没有让司机跟着。 谁知,陈洛如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好戏。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别人舍不得她,她倒好,恃宠行凶,想一出是一出。 她最近这么乖,看样子全是在家写剧本了。 难怪睡前读物都变成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她怎么不转行去当编剧呢? 还是错漏百出被观众唾沫星子淹死的那种。 陈洛如还委屈上了,“你怎么不跟我离婚?” 孟见琛插上钥匙,发动跑车,语带嘲讽道:“你说呢?” 陈洛如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看出我是在演戏了,对不对?”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孟见琛打着方向盘,斜眼乜她。 “你怎么看出来的?”陈洛如不解,她的戏明明很好,没有一丝破绽。 “自己猜。”孟见琛轻嗤,不想回答她。 陈洛如可怜兮兮地窝在副驾驶上,手指抠着安全带。 她的离婚大作战又失败了。 车里放着一曲不知名的英文dj曲,孟见琛按了几下按钮,切了一张专辑。 熟悉的前奏响了起来——张信哲的《过火》。 陈洛如一开始还没注意,可这歌词越听越不对味。 “让你疯让你去放纵 以为你有天会感动 关于流言我装作无动于衷 ……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让你更寂寞 才会陷入感情漩涡 怎么忍心让你受折磨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如果你想飞——” 那句“伤痛我背”还没唱出来,孟见琛就把车载音乐给掐了,转过头冷冷道:“打断狗腿。” 陈洛如:“……” 回到家后,陈洛如就一脸怨气地冲回二楼主卧,把门反锁上。 明明是她的错,她却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找人演戏欺骗自己的丈夫,她倒是还有理了。 孟见琛这回没由着她胡闹,他让吴管家拿出主卧的钥匙,直接开了门。 只见陈洛如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孟见琛坐到床这边,陈洛如便把头扭到另一边,死活不肯看他。 “谈一谈。”孟见琛说道。 “我同你无话可说。”陈洛如背过身去。 孟见琛拽着她的被子,把她连人带被捞了过来。 陈洛如挣扎着要钻出来逃跑,却被他结结实实地拍了下屁股。 “啊——”她立刻伸手去揉自己软弹圆翘的小屁股,“你敢打我!” “你说你该不该打。”孟见琛把陈洛如抱着坐到腿上,质问她,“玩够了吗?” 陈洛如吸吸鼻翼,酸溜溜道:“你根本不爱我,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手?” 孟见琛看着她晶亮的黑眸,不知何时她的眼底还泛了一层泪花,他嗓音顿时软了软:“你到底想怎样?” “我十八岁就嫁给你,凭什么啊?”陈洛如抽抽噎噎道,“我连一天恋爱都没谈过,我就是你们用来交易的物品。”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温热的泪珠砸到孟见琛的手背上,溅出一朵朵晶莹的泪花。 “根本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我也是个人,心儿也会疼。我——” 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封缄。 陈洛如受到了惊吓,她先是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便缩着身子想往后躲,可她却被孟见琛一把箍住了腰。 他的吻来得很温柔,像是在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陈洛如的一颗心脏先是“扑通扑通”狂跳,随后便慢慢平稳下来。 一吻毕,孟见琛松开她的唇,用手指轻轻擦去她脸庞的泪珠,语气柔和了几分,说道:“看你委屈得——” 陈洛如执拗地不肯说话。 孟见琛道:“周末已经为你空出来了,明天你想去哪里玩?”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要谈恋爱了嘿嘿嘿~~ 26、26 为了筹备明天的“北京一日游”, 陈洛如一头扎进了衣帽间挑选衣物。 【陈洛如:你看我穿这个好吗?[图片]】 【陈筱:好看。】 【陈洛如:你怎么这么敷衍?】 【陈筱:姑奶奶,你都试了俩小时了,我的形容词已经匮乏了。】 【陈洛如:这个颜色会不会有点土气啊。】 【陈筱:牛油果绿, 今年流行色。】 【陈洛如:不行, 我还得再换一个,这颜色像是部队里打仗的。】 【陈筱:话说,你不是要离婚么?怎么他一说要带你出去玩,你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陈洛如:我这不是要观察他的表现嘛。】 【陈筱:行叭,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你再要离婚,我一定闭上我的嘴巴。】 【陈洛如:为什么?】 【陈筱:呵呵,女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我已经看透你了。】 陈洛如在衣帽间待了一下午, 回卧室时却没瞧见孟见琛的身影。 “他去哪了?”陈洛如问佣人。 “先生去负一层了。”佣人毕恭毕敬答道。 陈洛如走到电梯处, 按了个“b1”。 出了电梯门, 负一层有三两个佣人正在清洁维护设施。 陈洛如以为孟见琛去锻炼了, 可谁知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他的人影,她问:“他人呢?” “先生在那个房间。”佣人指了指最里面那间屋子, 正是上次陈洛如没能进得去的地方。 陈洛如想去敲门, 佣人却拦住了她:“太太,先生不让人打扰, 您最好不要过去。” “我是他老婆。”陈洛如蹙眉。 “这……”佣人犹豫了。 正僵持着,那扇带指纹锁的门被打开了。 孟见琛走了出来,顺带着把门掩上。 陈洛如窝在茶水室的懒人沙发里,整个身子像是陷入柔软的细沙中, 她问道:“你在做什么?” 孟见琛端正地坐在一旁的方凳上,佣人给他们分别倒了两杯水果茶。 他若无其事地把一杯水果茶推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你去过故宫博物院吗?” “小时候去过,”陈洛如翘起腿,“可是不太记得了。” 孟见琛打量着她一双白嫩的小脚,说道:“那不去了。” 那里不让开车,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走路怕是会累着。 陈洛如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端来水果茶。 茶水里泡着金桔、百香果和柠檬,加一勺蜂蜜中和酸味,还捏了一小撮茉莉花增添芬芳。 陈洛如晃着玻璃茶杯,说道:“我想去吃好吃的。” 孟见琛微微颔首,“好。”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换了一件清凉的薄荷绿吊带连衣裙,戴一顶白色遮阳帽和一副深棕色蛤丨蟆镜,脚上踩了半高的坡跟凉鞋。 孟见琛破天荒地不再西装革履,而是穿一件鸽灰色圆领薄衬衫,配黑色休闲裤和运动鞋。 看似随性的穿搭背后,每一件上都有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大牌logo。 据说,logo越大,仿冒品的可能性越大。真正的富人并不需要大牌傍身来证明自己的身价,越低调反而越合适。 这趟出去玩孟见琛亲自开车,他开了辆黑色的奥迪。车库里的豪车停了好几排,这辆并不扎眼,却很显稳重。 孟见琛发动车子,往别墅区门口开去。 陈洛如昨晚兴奋得没太睡得好觉,这会儿正好补眠。 她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侧着身子看向孟见琛——高眉骨、深眼窝,晨光给他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开车的时候目不斜视,薄唇轻抿。安全带横过他的宽肩,轻薄的布料隐隐勾勒出他健硕的身躯。 孟见琛车技不错,陈洛如睡得很安稳。 等孟见琛停车叫她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这里是灯市口。明朝时,每年农历正月初八至十八在此设灯市而得名。 灯市口紧邻王府井,讲道理二环内算是繁华地段,却见不到高楼,都是矮旧房屋。 “城建局有规定,二环内房屋高度不得超过天丨安丨门城楼。”孟见琛解释道。 “真的假的?”陈洛如将帽檐往下压,遮挡住夏日的刺眼阳光,“天丨安丨门城楼有多高?” “三十多米。”孟见琛松松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拐入一条胡同。 不同于深圳那样年轻的城市,北京市内保存了不少古建筑,是这座城市历史文化底蕴的体现。 这条胡同里均是四四方方的四合院,一瞧就知年代久远。 雀儿衔着草枝筑巢,在门檐上落下草籽。 草籽发了芽,从瓦缝里钻出一抹抹盎然的绿意,平添一丝生机。 孟见琛推开一扇古旧的朱红门,带着她跨过门槛,走进院子。 原来这处别有洞天,竟是个小饭馆。 位置这么偏僻,连个招牌都无,想来在这吃饭的都是老主顾。 “哟,您来了,里边儿请。”老板招呼孟见琛入内。 屋内摆几樽长桌板凳,筷笼里插一把竹筷,方头一端有瓦蓝花纹。 顾客不多不少,将将坐满桌子。 “没有菜单吗?”陈洛如打量着这里,用手掸了掸长凳,这才坐下。 “没有,”孟见琛问道,“你想吃什么包子?” “在家就天天吃包子,我才不吃。”陈洛如将浅蓝色的leyboy包包取下,搁置在长凳上。 这时,隔壁桌有人叫道:“老板,豆汁焦圈,一份炒肝。” “好咧。”老板立刻应道,随即又向厨房那边大喊,“豆汁焦圈,炒肝一份。” “那是什么?我想吃。”陈洛如说道。她不想吃包子,她想尝试一下老北京的特色食物。 “你吃不了。”孟见琛道。 这时,新来了一桌顾客,又叫了豆汁焦圈和炒肝。 陈洛如哼唧道:“人家都吃这个,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你不是北京人,”孟见琛淡淡地解释道,“吃不惯的。” “可我是广东人啊。”陈洛如不服气,“你没听说过吗?我们广东人,天上飞的飞机不吃、水里游的船不吃、地上四条腿的桌子不吃,别的什么都吃。” 孟见琛拗不过她,只好给她来了一份。 “你怎么找到这里?”陈洛如问。 “爷爷的老宅就在附近,”孟见琛说道,“小时候常跟爷爷来。” “那爷爷现在还住这儿吗?” “他搬去小汤山养老了。” “那老宅呢?” “空着了。” 灯市口一座标准一进四合院售价在亿元以上,孟见琛爷爷的老宅三进三出,市场价令人咋舌。 孟家空着老宅,不出售也不出租,每年还要定期找人来维护修缮——不差这点儿小钱。 正聊着天,点的吃食来了。陈洛如一看,有点后悔。 俗话说,好吃的东西,色香味俱全。 可面前这个……色香味,貌似一个都不占。 这个豆汁,颜色像工地上和的稀水泥,闻起来还有一股隔夜泔水的馊味。 这个炒肝,黑乎乎黏稠稠油腻腻的一碗,看了就倒胃口。 只有这个焦圈,长得有点像油条,勉强能看。 孟见琛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豆汁,神色无虞。 陈洛如心想,也许这东西就跟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毕竟是她非要点来吃的,不吃一口面子上过不去。孟见琛喝了都没有中毒身亡,那她也可以。 于是陈洛如端起面前这碗豆汁,鼓起勇气尝试了一口。 那一瞬间,陈洛如心想,如果她百岁以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这时让她评选人生中最后悔的时刻,尝豆汁一定榜上有名。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奇妙的食物啊?犹如城市里经年未开盖的下水道,又像煮完猪食的涮锅水。 一股子臭味和馊味直冲天灵盖,陈洛如差点连昨天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陈洛如急急忙忙要喝茶,没想到茶有点儿烫,她像只被烫的猫一样叫了出来。 孟见琛抿着笑意,将她的茶水倒入一只空瓷杯中晾凉,重新递给她。 “这是泔水吗?”陈洛如恨不能用香皂把自己的嘴巴里里外外都清洗一遍。 “说你喝不了,不听话,非要喝。”孟见琛取了一张餐巾纸,仔细地替她擦拭唇角。他将餐巾纸丢入垃圾桶,又吩咐老板给她来一份油条豆浆加包子。 要是不给陈洛如亲自喝上一口,她肯定一整天都得吵着要喝。非得让她吃点亏才知道收敛。 “你以后不准亲我了。”陈洛如闷声说道。 想到他用喝了豆汁的嘴亲她,陈洛如就想哭。 “油条豆浆来咧——” 南北矛盾最终在油条豆浆中达成了共识。 陈洛如喝了一口甜豆浆,不禁感慨道,油条豆浆真是我国劳动人民伟大的发明。 一样食物能做到统一南北,实在不简单。 直到吃完饭,陈洛如都无法理解孟见琛为什么能喝下那么难喝的玩意儿。 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从小就跟着爷爷喝泔水。 陈洛如看孟见琛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 孟见琛开车载着她到长安街逛了一圈。 首都不愧是首善之区,这条街上的机构和单位,每天都会在新闻联播里露面,这里着实是个极富社会主义特色的地方。 此等风光,天底下独一份。 中午孟见琛带她去了一家烤鸭店,不是全聚德,而是另外一家——因价格过于昂贵,所以几乎没什么人听说过,但味道好极了。 全聚德开得全国到处都是,外地人来北京是无论如何都要吃一只全聚德烤鸭,北京本地人倒不太常吃。 吃完午饭,陈洛如打了个呵欠,有些乏了。 平日里她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会儿她吃饱喝足,眼皮撑不住,便放了座椅,躺下来休息。 孟见琛开车去了东四环的一家娱乐会所,此处地理位置极其优越,租金高到令人咋舌。能在这样的黄金地段开店,没有些背景和实力做不到。 这是孟见琛朋友的场子,喝酒唱歌玩牌洗浴,一条龙服务。 “稀客呀。”周炜亲自赶来迎接,他敲开孟见琛的车玻璃,笑道,“孟总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玩?” 周炜的目光不经意间越过孟见琛的肩头,瞥见一抹俏丽的身影——女孩眼眸紧阖,睡得很熟。柔软的发丝贴着脸颊,一袭薄荷绿的吊带裙掩不住姣好身段。 “借你地方睡个觉。”孟见琛侧过身,将陈洛如挡住。 “哟,还紧张上了。”周炜向来是个没正经的,他调笑道,“这是哪个妹妹?我怎么没见过。” 陈洛如就是在这时候转醒的。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婠婠: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27、27 “醒了?”孟见琛回过头, 替她解开安全带。 陈洛如扶着座椅坐了起来,她看向窗外的周炜,神色里有些许疑惑。 “我是孟总的朋友, 叫我周炜就好。”周炜主动做了个自我介绍。 “你好。”陈洛如冲他打了个招呼, 模样倒是乖巧。 “这位妹妹你好,”周炜笑道,“第一次过来吧?” 孟见琛一条胳膊搭上没升玻璃的车窗,冷声说道:“叫嫂子。” 周炜嬉皮笑脸的表情顿时收敛了, 眼前这位漂亮小妹妹竟是孟见琛的正宫夫人,这能不叫人胆寒么? “原来是嫂子,”周炜赶忙殷勤地绕到副驾驶处,为陈洛如打开车门, “幸会幸会。” 陈洛如没见过什么孟见琛的朋友, 连他的家人都很少见。这趟他带她来这里见朋友, 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陈洛如在家爱胡搅蛮缠, 出门在外则像变了个人一样。 在孟见琛朋友面前她得装成善解人意八面玲珑的样子,她不能让外人指摘。 于是陈洛如款款笑道:“早听他说起过, 今天第一次来。” “去歇会。”孟见琛的抬起一条胳膊, 搭上她光裸的肩头,带着她往里走。 周炜让人开了最豪华的套房, 套房里卡拉ok、麻将室、台球室等设施一应俱全,最里边有一处卧房,可供人休息。 关上卧室房门后,陈洛如往床边一坐, 取下包搁到床头柜上,抱臂冷嘲道:“你还带哪个妹妹来过?” 孟见琛从桌面上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至二十六摄氏度。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没有的事。” 陈洛如瓮声瓮气地挑着刺儿:“有没有,反正我也不知道。” 她这逻辑真是无可挑剔,孟见琛百口莫辩。 他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取出一只青橘剥了皮。 孟见琛掰了一瓣塞进陈洛如嘴里,问道:“酸不酸?” 陈洛如嚼了两口,这橘子确实酸得人口舌生津,她皱眉道:“好酸,别喂我了。” 孟见琛闲闲道:“醋碟翻了?” 陈洛如一时哑口无言,他竟是这个意思。 想到自己昨天还跟他闹离婚,今天就吃起飞醋来,陈洛如有点儿无地自容。 陈洛如扯开被子躺了进去,背过身去不理他,闷声道:“我睡觉了。” 孟见琛吃了一半的橘子搁到圆形茶几上,起身去拉窗帘。 厚实的窗帘遮住了光,不一会儿,陈洛如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她身旁的床铺塌下去一块——孟见琛躺了上来。 家中那张大床,他俩可以一人一半,井水不犯河水。可这张床有点儿小,孟见琛躺上来后陈洛如跟他挨到了一块。 “你挤到我,往边上去去。”陈洛如嘟哝着埋怨道:“你怎么那么大……” “你说什么?”孟见琛问。 “我说,”陈洛如的鼻尖快要贴到他胸膛,“你怎么大?” “这也能怪我?”孟见琛挑挑眉,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揶揄之意。 陈洛如愣了三秒才想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脸蛋顿时红成一片。 “老流氓——”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孟见琛的手抚过她的背,宛如蛇游一般,环抱住她的腰。 他轻轻贴上她的耳侧,低声问道:“还满意吗?” 他的声音好似低音炮,细微的震动和湿热的气息令陈洛如轻颤。 陈洛如知道他是在问今天的行程是否满足了她的期待。 分明她一路上笑得还挺开心,她却偏要口是心非,“一般般。” 孟见琛的手稍微收紧了些,陈洛如明显地感觉到他是在搂她。 “下次带你去更好玩的。”孟见琛说道。 “你还挺会玩?”陈洛如有点儿吃味。 “你不会玩?”孟见琛反问道,“上次把酒吧包下来的人,是你吧?” “你怎么知道?”陈洛如蹙眉。 孟见琛松开她的腰,将她翻过身来。 陈洛如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似天上星,她今天出门特地化了美美的妆,可这双眸子是纯天然的,没有一丁点儿的修饰。 “你花我的钱找乐子,”孟见琛缓缓说道,“我会不知道?” “都怪你。”陈洛如不高兴了,她怨气很大,“结婚以后,爸爸给我的钱都少了。” 言下之意,不花他的钱,她花谁的钱。 她都被陈家“清理门户”了。 “你是我的人,当然花我的钱。”孟见琛说得理所当然。 “谁是你的人了?”陈洛如中午没有喝酒,此时此刻脸色却微醺。 “嫁都嫁来了,不算我的人?”他的薄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往常他们睡一张床,能在没有激烈矛盾的情况下和平共处,可是鲜少有亲昵举止。 孟见琛垂眸看着陈洛如,平日里作天作地无所不能的陈洛如,这会儿竟乖乖地没有闹腾。 他的手指揪着他衬衫下摆,他的衬衫很柔软,延展性好,揉成什么形状都能恢复如初。 “谁嫁给你不都一样?”兴许是被他亲得脸红,陈洛如半晌才支支吾吾说了那么一句出来。 孟见琛的手指从她腰际游移至肩膀,像是摩挲一块上好的丝绸。良久,他问道:“你还怕小强吗?” “小强,在哪儿?”陈洛如脸色大变,身体如秋叶般瑟瑟颤抖,她一动都不不敢动,嗓音像绷紧的弦。 孟见琛轻笑,他道:“这里没有。” “你吓死我了。”陈洛如长舒一口气,愤懑地睇着他。 小强就是蟑螂,北方的蟑螂一般只有西瓜子那么大,南方的蟑螂却能长到鸡蛋大小。所以北方的小强是真小强,而南方的小强准确地说应该叫大强。 南方蟑螂不光个头大,而且还会飞。 别说女孩子了,就是男人见了,也得头皮发麻。 经过孟见琛这么一提醒,陈洛如确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十七岁那年的春季,复活节假期,陈洛如从英国回家,撞上南方的回南天,天气阴晴不定,异常潮湿。 回南天,满窗泪。 窗外雾蒙蒙,屋内湿漉漉。 偏偏陈洛如的家还在人工湖中央的岛上,即使门窗紧闭,湿气也无孔不入,家具上凝着水珠儿。 陈洛如平日里睡午觉好静,家中佣人通通自觉回避,生怕扰了她的清梦。 那天陈洛如睡得半梦半醒,朦朦胧胧中瞧见一只巨大的小强挥舞着触角,在床头缓缓爬行。 陈洛如“啊——”地尖叫一声,睡意顿时全无。 这声尖叫没唤来佣人,倒是惊着了宿在隔壁的孟见琛。 孟见琛那天来陈家拜访,陈漾“恰巧”又不在。陈洛如做半个小主人,给他递了茶水和吃食,又让佣人安排他去客房休息。 孟见琛那时并未休息,坐在椅子上,随便找了本书翻阅。他捻着书页,指尖漫上一股子潮气。 南方人嫌北方干燥,北方人嫌南方潮湿。呼吸一口气,整个肺都像是泡在水里,更别提这湖中岛了。 陈洛如的尖叫仿佛见了鬼一样。 孟见琛放下书,出门查看情况。 刚到走廊,一具馨香柔软的少女身体便撞入他胸膛。 陈洛如脸色惨白,嘴唇嗫嚅着说道:“有、有小强……” 她没有穿鞋,赤着白嫩的脚丫踩在湿润的地面上。棉白吊带睡衣在奔走的过程中,一侧吊带从肩膀滑落。 孟见琛一垂眸,半抹少女软腴映入眼帘,他登时移开眼睛,额角微跳。 兴许是想到在客人面前这般冒失并不得体,陈洛如挪开了身子,可她尚未站稳脚步,一个黑色不明飞行物朝这边扑来。 “啊——”陈洛如吓得魂飞魄散,再次躲进了孟见琛怀里。她是真的怕,两只肩膀抖似筛糠,眼角红润一片。 “别怕,虫子而已。”孟见琛倒是神色自若,没有半点慌张。 “害怕就把眼睛闭上。”他稳住陈洛如的情绪,护着她往走廊另一侧移动。 见陈洛如紧张地闭上眼睛,孟见琛悄没声息地将她滑落的那根细带拢上肩膀。 大约过了一分钟,走廊里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啪”。 孟见琛说道:“好了。” 陈洛如睁开眼睛,只见小强被拖鞋拍了个半死,倒躺在地板上。 几条触手凌空挣扎着,似乎随时会凭借顽强的生命力卷土重来。 佣人从楼下跑了上来,他们处理蟑螂很有经验,拍死还不够,必须要用开水清理墙面。 雌性蟑螂死后,身上携带的卵仍然能够存活并孵化成小蟑螂,只有用高温将虫卵杀死,才能避免后顾之忧。 陈洛如惊魂甫定道:“家里没有除蟑么?” 佣人解释道:“小姐,除蟑也不能保证一只不留,这也许是从外面来的。” 几个佣人七手八脚地进了陈洛如的房间,确保没有任何一只小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陈洛如在房门口张望片刻,这才想起要向孟见琛道谢:“谢谢。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孟见琛言语间一如既往的客套。 孟见琛回房间后,没再想着小强的事。 反倒是陈洛如身上清淡的蜜柚气息令他衣角生香。 直到傍晚,陈漾才从外面回来。 晚上三人围坐一桌吃晚饭,陈洛如感念孟见琛今日挺身相救,替他在陈漾面前美言道:“阿姐,哥哥他今天好厉害。” “哪里厉害了?”陈漾敷衍极了。 “他把那么大一只小强拍死了。”陈洛如指了指笼屉里的一只不大不小的叉烧包。 “陈洛如!”陈漾“啪”地放下筷子,伸手去拧她的小耳朵,教训道,“你让不让人吃叉烧包了!” 姐妹俩在餐桌上打打闹闹,感情甚笃。 孟见琛的目光,却落到了正在揉耳朵的陈洛如身上。 某些莫名的情绪滋生在谁也无法察觉的隐晦角落。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些坏蛋,说要看甜甜,结果就不留言了!!! 你们只想看女主沙雕!!!我看透你们了!!! 28、28 空气陷入短暂的岑寂, 朦朦胧胧的光穿透薄纱窗帘,在陈洛如的脸色落下斑驳的影。 两人回想起那一段掩藏在时光里的小插曲,对视的目光倏然暧昧。 孟见琛的掌心摩挲着陈洛如的肩膀。她细腻洁白的肩膀好似温润的玉石, 手感上佳。 趁她不留神, 他的指尖轻轻挑开那一根细带。细带挂不住肩膀,落到一边,连带着那片被垫厚的布料微微开了一道小口,嫩色乍现。 比起四年前, 风光更妙。 察觉到孟见琛坏心眼的举动,陈洛如下意识地去他的手,制止了他的胡作非为。 还是太害羞了……陈洛如咬住下唇,敛下眼睫, 乌黑纤长的睫毛似一把打开的折扇, 遮住眼底羞赧的神色。 孟见琛将手掌翻过来, 转而去捏她的下巴。 陈洛如是标准的鹅蛋脸形, 下巴像猫科动物一样窄尖,最底端却是个圆润的弧形。 捏在手里, 软弹柔软, 好似半枚雪白的小鱼丸。 因他这样的动作,她红润的唇微微张开, 露出粉嫩的下颚牙龈和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陈洛如偏过头,躲开他的手,细声嘀咕道:“你干嘛?” 孟见琛:“牙口不错。” 仿佛他是个牙科医生,只是在给她检查牙齿的健康状况。 大部分亚洲人的牙颌多多少少都有些美观上的问题, 而陈洛如有一口漂亮整洁的牙。 陈洛如打小就很爱护牙齿,私人牙医的专业护理和矫治价值不菲,效果也是极好的。 她捶了他胸膛一下,嗔怪道:“你讨厌死了。” 陈洛如挣扎要转过身去睡觉,却被他拧着腰。 她脸颊红似朝云,只听到胸腔里那颗小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犹如小鹿乱撞。 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男人这样亲密地拥着。 她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偏偏他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拂过她的发顶,令她的胳膊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原来她是这么禁不住撩拨的人…… 陈洛如仰着脑袋,睁开眼睛偷偷望他。 入目是性感的喉结。他的脖子曲线遒劲,一枚微凸的喉结被蜜色的肌肤覆盖。 她看到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激发起她无限的好奇心。 陈洛如悄悄抬起手,微热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枚喉结。 她以为会像石头一样坚硬,没想到手感如此奇妙——隔了一层皮肉,那坚硬被柔和了大半。 “你做什么?”孟见琛忽然发问。 他一说话,那枚喉结就跟着震动,陈洛如指尖顿时酥麻。 “好好玩。”她说道。 “好玩?”他不解地挑眉。 “这个摸上去硬硬的,但是又有点软。”陈洛如描述道。 孟见琛蹙眉,一秒后眉头又舒展开,他靠近她的小耳朵,压低嗓音问道:“还有更好玩的,要玩吗?” “什么?”陈洛如问。 孟见琛抿着唇扯了扯嘴角,逗她道:“你猜。” 陈洛如思忖片刻,闷声道:“又不是什么稀罕宝贝。” “猜出来了?” “没。” “那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这段对话太过无厘头,孟见琛没再逗她,而是翻了个身,正躺在床铺上。 他舒展开右侧手臂,作陈洛如的枕头。这里的枕头有点儿硬,陈洛如不习惯,枕着他的胳膊刚刚好。 陈洛如确实困了,她像只伏在主人胸口的猫一样,很快就陷入了梦境。 而孟见琛睡不着,贴得这么近,他很难受,她倒是舒坦。 他垂眸默默地瞧着怀里的小女人。 她是真的漂亮,漂亮到每一根头发丝,像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回想起方才未完成的动作,他勾勾唇,又去碰她的吊带。 这次睡眠中的陈洛如毫无防备。 陈洛如睡到下午三点才悠悠转醒,她的头抵着孟见琛的腰,而他正倚在床头看手机。 她睡眼惺忪地撑起胳膊,下意识去检查自己的衣着——很整齐,一点儿都不露。 平日里她睡觉会摆出各种姿势,这种衣服根本禁不住她折腾,这次却整齐得有点假。 “醒了?”孟见琛的长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另一只手去揉她的头发。 她额前一缕头发被睡得像狗尾巴一样翘了起来,可爱极了。 陈洛如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小时。”孟见琛说道,“你饿吗?” 陈洛如有吃下午茶的习惯。 她对待吃饭这件事,秉持少量多次的原则,所以才能保持这样苗条纤细的身材。 陈洛如点了点头,孟见琛摁了服务铃,让人送些小食过来。 见她一双眼睛像是蒙着雾,孟见琛道:“你再躺会儿?” “我睡饱了。”陈洛如下床,两只小脚碰到鞋,用脚趾勾了过来,穿好。 “吃完东西去哪里?”陈洛如问。 “待会儿有朋友过来。”孟见琛起身,对着前方的镜子整理衣服。一缕暖阳从窗帘的缝隙里撒下,映出镜子里肩宽腿长的人影。 孟见琛的目光扫过腕上的手表,随口问道:“会打台球么?” “高尔夫我都会。”陈洛如从床头捞过自己的包包,拿出一块粉饼,对着小圆镜检查妆容。 她用粉扑蘸了些散粉,轻轻扑在额头和脸颊上。 她又取出一管西柚色口红,在嘴唇上一笔一笔抹了几下,抿一口,完美。 “技术怎样?”孟见琛又问。 “那当然——”陈洛如顿了顿,将粉饼收入盒子,哼唧道,“还可以啦。”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门一开,进来五六个人,有男有女。 孟见琛自小在北京长大,朋友大多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在这几个人里面,陈洛如只认出祝明峤一个,因为他性格比较活跃,而且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陈洛如从沙发上站起来,露出标准的名媛式笑容,跟他们打招呼:“大家好,这边坐吧。” “孟嫂好,最近跟孟总感情不错啊。”祝明峤冲孟见琛挤眉弄眼,似乎是在嘲笑他前些日子还“无中生友”,向他咨询婚姻情感问题。 “我女朋友,康奈。”祝明峤揽着身旁女孩的手臂耸了耸。 他一口京片子很正宗,浓浓的京味扑面而来。京片子说得太溜,不可避免地会显得吊儿郎当。 祝明峤带来的女伴是他的现任女友,他这家伙隔段时间就会换个新女友。他的历任女友,孟见琛一个都记不住。 这些公子哥出门,不带一两个女伴是说不过去的,丢份儿。至于这女伴的身份嘛,正宫侧室都有。 可孟见琛今天带老婆出来,大家不得不正经,乱七八糟的女人是不敢带来的。 被祝明峤揽着肩膀的女孩冲陈洛如打了个招呼。 她很漂亮,但略带拘谨,跟陈洛如不同——陈洛如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自信靓丽。 “这是衣思博。”祝明峤指了指旁边一个穿深蓝外衣的男子。 “什么yi啊?”陈洛如问,这个音的姓好少见。 “衣服的衣。”祝明峤笑着说道,“孟嫂平时看新闻联播么?有个跟他一个姓的。” 陈洛如之前一直在国外,确实不看新闻联播。就算在国内,她也不怎么看。 衣思博没说话,只冷睇祝明峤一眼。 陈洛如登时了然——恐怕衣思博跟祝明峤提到的那位沾亲带故。 帝都是皇城根下,这些人平日里行事低调。若不是跟孟见琛玩得好,也许陈洛如连他们的真名都不会知道。 陈洛如讪笑着冲衣思博打了个招呼:“你好,这边坐吧。” 还有一位脸盘胖胖的,还没等祝明峤介绍,他就自我介绍道:“我是曾绍祺。” 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可陈洛如仔细回想一番,却不记得认识这人。 “前些日子,他投了个科技公司,做了一个app叫荔枝视频。这公司在港股上市快半年,股价是一路高涨啊。”祝明峤笑嘻嘻地拍上曾绍祺的肩膀,对陈洛如说道,“结果他咣当砸了十个亿,现在公司爆雷,他连个底裤都不剩了哈哈哈。” 难怪陈洛如觉得耳熟,当时大街小巷的媒体都报道了这个app爆雷的新闻,曾绍祺的名字自然被频繁提及。 明明是件很惨的事,不知为何陈洛如很想跟着笑。 不行,要忍住,要得体。不能嘲笑孟见琛的朋友。 “商场变化莫测,阴晴不定,赔点小钱很正常。”陈洛如安慰道。 孟见琛顺着祝明峤的话说:“以后想炒股,就跟着他学。他买多什么,你就卖空什么,保准挣得盆满钵满。” 曾绍祺本人倒对这事儿看得开,他说道:“区区十亿,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祝明峤调侃道,“你家老子没拿扫帚追着你打么?” 曾绍祺瞪他一眼,道:“赔了就赔了,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当然不能,你是他命根子。”祝明峤笑,“跟咱们孟总一样,全家唯一希望。” 只不过这个希望,偏偏成了个股市反向信号员,跟无往不胜的孟见琛一比,那可就太惨了。 一行人落座后,周炜带着人来给他们添茶倒水,同时送来了两盒点心。 点心被装在红木盒中,盖子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老北京糕点。 周炜热心地一样一样介绍道:“孟嫂,这个是枣花酥,这个是牛舌饼,这个是核桃排。” 陈洛如见那枣花糕做得像朵花似的,便挑了一块,尝了一口。 入口松软,馅心绵密,味道很好。 吃了会儿点心,大家提议去台球室玩。 孟见琛用巧克粉慢悠悠地擦着球杆头,他不放心地追问陈洛如一句:“你真会打?” 陈洛如道:“这有什么不会的?” 孟见琛摆了一颗白球在桌上,又递了根杆给陈洛如,说道:“打给我瞧瞧。” 他指了指边上的一颗红球:“就打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透露下这个情节下肯定是你们期待的那什么情节了。 29、29 陈洛如伏下身子, 撑着杆,瞄准红球,还没动, 就被孟见琛握住了手。 “你这姿势不对。”他说道。 “怎么不对了?”陈洛如不服。 孟见琛展开她的手掌, 将她的五指张开平放,同时把她的大拇指往上掰,固定住球杆。 “这样才对。”孟见琛靠在她身侧教她,一股湿热的气息划过她耳畔, “不容易滑边。” 他替陈洛如调整好球杆的位置后,又亲身示范——用大拇指和食指虎口夹住球杆,另外三个手指轻轻握住。 “用手腕的力量击球。”孟见琛说道。 他不经意间蹭到了她的臀,陈洛如的脸忽然发烫, 一抹淡淡的绯红攀上她的耳朵。 “你跟谁学的?”孟见琛问。 “跟我姐。”陈洛如实话实说。 “难怪, 跟她能学个什么好来。”孟见琛冷道。 这话说得……半分亲狎半分不屑。 若换做往日, 陈洛如定会跟他吵, 她姐姐怎么就不教她好了。 怎地放到今日,她心底却生出一丝吃味来。 “就你会教, ”陈洛如一把推开孟见琛, 绕过他来到球桌的另一侧,“我这样打得挺好。” 一旁的祝明峤拢着根球杆坐在椅子上, 闲闲地打趣道:“行了,孟总。又不是要带孟嫂去打斯诺克比赛,朋友私下里玩玩,爱怎么打怎么打。是吧, 孟嫂?” 陈洛如瞄准一颗红球,她想把这颗球打入右下角的袋中。 明明这是最简单的三点一线,球的方向还是产生了偏移。 “哎呀,差一点。”陈洛如懊丧道。 “你这不是差一点,”孟见琛把那颗红球重新摆到了原来的位置,说道,“你这差多了。” 孟见琛绕到她身边,替她纠正姿势。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将陈洛如的手撑开摆好,又握住她抓着球杆的另一只手,继续说道,“姿势不标准,角度和力道就容易出现偏差。” 陈洛如睫毛微颤,气息不稳。 全因孟见琛此时此刻正覆在她后背上,他的前胸毫无保留地贴着她的后背,两人的体温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叫人心悸不已。 “这下你再瞄准。”孟见琛的唇抵着她的耳朵。 陈洛如掌心渗出一丝汗,她腿脚发软,若不是孟见琛箍着她的腰,她怕是要被他的体温焐成一掬水了。 孟见琛另一只手一发力,那颗球按照预定的路线滚动,“当”地一声,稳稳落入袋中。 “知道了么?”孟见琛的手指将她滑落的一缕长发夹回耳后,转而去瞧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胸前那处风光若隐若现。 他也不像四年前那般会不安地转过眼睛了,自家媳妇,爱怎么看怎么看。 陈洛如没回他的话,望他一眼,扭着腰挣脱他的怀抱。 他还真会趁火打劫,就这么点儿功夫,又是搂又是抱的。 还假装好老师,哪有好老师这么教学生的? 这个台球室共有三张球桌,另外两桌已经开打。 孟见琛将散落的十五颗台球放入三角架中,这是美式黑8的摆法,黑8放在第三行中间,花球、色球相间摆放,呈一个等边三角形。 孟见琛让陈洛如先上,她一开杆,一堆球稀稀拉拉地往四周滚,没一个入袋。 孟见琛调侃道:“刚刚不是才吃过饭么?” 陈洛如知道他在嘲笑她力气小,于是愤愤瞧他,说道:“你今天话好多。” 祝明峤刚打完一杆球,在旁边吆喝道:“孟总给孟嫂露一手啊。” 孟见琛捏了下陈洛如软软的脸,以眼神示意她好好看。 结果,陈洛如就真的抱着球杆全程看戏了。 孟见琛打桌球是一把好手,他的大脑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仪器,观测着球的每一个角度。 各种颜色的球一颗接一颗地精准落袋,完全不给她机会。 直到最后一颗黑8,孟见琛道:“你来打吧。” 换陈洛如上,一杆下去,那颗黑球不知怎地拐了山路十八弯,陈洛如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起伏。 黑球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中袋口,陈洛如气得想冲它吹一口气——你说它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孟见琛用手指轻轻一拨,球进袋了。他唇角浅浅向上扯起一个弧度,说道:“高手。” 祝明峤也哈哈笑道:“这么刁钻的角度,这么迂回的路线,孟嫂都能进球,果然是高手。” 陈洛如知道他俩是在揶揄她的球技,不禁微愠,说道:“我平时都没机会打。” “回家慢慢打。”孟见琛看出她又羞又恼,便接过她手里的球杆,放到一旁。 “孟嫂,去打麻将啊。”祝明峤放下球杆,指了指隔壁的麻将室。 提起麻将,陈洛如终于重拾信心。 想当初,每逢过年,她玩麻将,打遍陈家无敌手。 她特地买了一箱二十多万的爱马仕的麻将,以衬托她绝佳的牌技。 这箱麻将她平时用不上,但并不妨碍她收藏它。 爱马仕的麻将不能用自动麻将机,陈洛如很想建议爱马仕出一个配套的自动麻将机。 往牌桌上一坐,陈洛如顿时来了底气。 孟见琛、陈洛如、祝明峤和曾绍祺按照东南西北的方向坐好,剩下几人在旁边开了一桌。 祝明峤:“孟嫂,咱们玩麻将可不能白玩,得拿点什么当添头才有意思。” 陈洛如:“多少钱一番?” 祝明峤:“你想多少?” 陈洛如:“一万?” 孟见琛:“一万一番,你想被警察抓走?” 祝明峤笑着拍拍曾绍祺的肩膀,回过头对陈洛如道:“可别,一万一番,到了天亮,他得输掉裤衩。咱们就一百一番。” 曾绍祺捋了把袖子,干劲十足地说道:“前些日子霉运也该到头了,今天这麻将我肯定赢。来,决战到天明!” 有时候,命这个东西很奇妙,你不得不信。 曾绍祺是逢投资必亏本、逢赌必输的体质,可偏偏他还不信命,天天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嗑到头破血流都不认输。 也亏他家禁得起他造,换做普通人家,早就倾家荡产了。 孟见琛抓了一把牌,幽幽说道:“今晚又有人要当慈善家。” 曾绍祺暗搓搓道:“肯定不是我,这次咱们牌桌上多了个新人。” 言下之意,今晚陈洛如要输牌。 陈洛如码开手里的牌,冷笑道:“知道我外号叫什么吗?” 曾绍祺问:“什么?” “岭南小雀姬。”陈洛如打出一张东风。 “我怎么没听过这外号?”孟见琛碰了对东风,打出一张一条。 陈洛如:“你又没跟我打过麻将。” 孟见琛:“回家办一桌。” 曾绍祺问:“玩麻将得要四个人,你们两人怎么打?” 孟见琛乜他一眼,没说话。 祝明峤笑:“让孟嫂生两个呗,回头你们一家四口,天天凑齐一桌麻将。” 孟见琛淡淡道:“好主意。” 陈洛如被他这么一说,登时面红耳赤,默默丢出一张八万,都没好意思叫牌。 陈洛如的牌起手就整齐,很快就听牌了,只差一个将头。 结果她等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七饼打出来,倒是她扔出去一张危险的三条,点了祝明峤的炮。 祝明峤一推牌,说道:“小牌小牌,也就红中一番。” 陈洛如闷闷道:“我早就听牌了,一直都没人打给我。” 孟见琛问:“你听什么?” 陈洛如翻开牌,单拿出一张七饼给他看。 她凑到孟见琛那边,发现他居然有三张七饼,立刻气得拍了一下孟见琛的手背,娇嗔道:“原来都被你藏着。” 祝明峤笑着说道:“不愧是夫妻,打麻将都那么巧。” 陈洛如睇他一眼,将牌推到麻将机中间。 她今晚摸牌的手气还可以,偏生缺了胡牌的命。 把把听牌,把把胡不了,这不是要命么。 打牌的间隙,大家也会聊聊别的话题。 祝明峤:“孟总最近在忙些什么?” 孟见琛:“子公司的事。” 祝明峤打出一张三万,说道:“你那个公司,做ipo吗?不做的话,我给你介绍个纳斯达克的壳公司啊。” 孟见琛抓了一张牌,放在手中摩挲着,猜测这张是否是他要的牌。 “暂时不上市。”孟见琛将这张一饼反手打出。 “干嘛不上市?”祝明峤道,“资产包装一下,去美国溜一圈,几十个亿轻轻松松到手。” 曾绍祺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赚钱在他俩看来那么容易呢? 动不动几十亿几十亿的挣,怎么到他这里就是几十亿几十亿的亏呢? 曾绍祺说道:“上市好啊,你去上市,我去投资,孟哥带我飞。” 孟见琛:“……” 孟见琛:“你离我公司远点。” 陈洛如听不太懂他们在讲什么,便问了一句:“什么公司啊?” 祝明峤道:“京弘生物,孟总搞的。” “哦。”陈洛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对孟见琛的工作了解很少,便问了句,“做什么的啊?” “研究……”祝明峤一时语塞,这东西说起来还挺复杂的,“你让孟总跟你说呗。” 陈洛如眨眨眼,看向孟见琛。 “就是做药品和疫苗。”孟见琛解释得很简洁。 这时,曾绍祺打了张五万,孟见琛说了声“胡了”。 曾绍祺竟然点了孟见琛的清一色碰碰胡,差点直接被击飞出局。 陈洛如:“……” 这狗男人手气那么好?再看看她,沦落到跟曾绍祺两人你追我赶,角逐第三。 “岭南小雀姬今晚飞不动了?”孟见琛抿了口茶水,这才按了掷骰子的按钮。 “我要憋把大的。”陈洛如自然不服,她刷刷抓好牌,九张九牌,这可是十三幺的起手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孟总真是好撩啊啊啊啊 30、30 陈洛如沉住气, 丢出一张五饼。 祝明峤:“孟嫂这把牌不错啊,起手打五饼。” 陈洛如:“这种牌没用就早点丢掉,以免后患。” 曾绍祺长吁短叹:“难道我要倒数第一了?” 孟见琛:“你哪次不是倒数第一?” 曾绍祺:“……” 说得好有道理, 他竟无法辩驳。 陈洛如猜得不错, 她今晚运气不佳,果然是在憋一把大的。 她的十三幺很快凑齐,只差一张九饼。 可是一看桌面,九饼已经出了三张, 只剩最后一张,她的赢面并不大。 孟见琛摸回一张牌,放在指尖摩挲片刻,游移不定。 曾绍祺敲敲桌子催促道:“快点儿啊, 长考出臭牌。” 孟见琛道:“这张牌很危险。” 祝明峤催促道:“打出来看看才知道危险不危险。” 孟见琛道:“我老婆应该在等这张。” 曾绍祺笑:“既然是嫂子要的牌, 那就更得打了。” 陈洛如紧张到呼吸加速, 说真的, 胡一把满贯,可遇不可求。 她殷切地看向孟见琛, 眼睛里有光在跃动, 小眼神里满是期待。 孟见琛莞尔,他翻手打出这张九饼。 “嗨, 谁要九饼啊。”曾绍祺觉得孟见琛杞人忧天,满地都是九饼,就没见谁要这张牌的。 谁知陈洛如“啪”地将牌推翻,欢欣鼓舞道:“国士无双十三幺!满贯十三番!” 一个房间的人都惊呆了, 纷纷赶来看大牌:“卧槽!真是啊!” “我现在是不是第一了?”陈洛如的小尾巴翘得有天高。 “是是是,孟嫂当然是第一。”祝明峤笑道。 曾绍祺感动极了:“我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孟哥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祝明峤推他一把,骂道:“人家给自己老婆点的炮,你个傻子还笑得那么开心,活该你这辈子倒霉。” 陈洛如拿出手机对着这副牌“咔嚓咔嚓”拍了两下,编辑朋友圈,发送。 她真是高兴坏了。 孟见琛云淡风轻地问她:“再来一把?” “来啊。”陈洛如兴致勃勃。 祝明峤道:“难道孟总是想翻盘?至于么,惦记牌桌上这点钱?” 孟见琛闲闲一笑,望着欢呼雀跃的陈洛如,并未多言。 陈洛如牌兴不错,旁人也知今日是孟见琛组的局,为的是哄老婆高兴,纷纷使出浑身解数逗陈洛如开怀一笑。 这麻将一打,就到了晚上。 周炜让后厨做了一顿大餐,送入套间。 吃完饭,陈洛如还想打麻将,却被孟见琛制止了:“你忍心看他输得片甲不留?” 孟见琛指了指曾绍祺,他这一晚上都输得都没脾气了。 “那我们换个玩法,”陈洛如提议道,“就玩骰子,比大小。” “你会的花样还挺多?”孟见琛挑眉。 陈洛如:“以前没事的时候,会跟朋友包直升机去澳门玩。” 孟见琛:“……” 原来婚后陈洛如这么能玩,孟见琛还真是小瞧她了。 每个月她的账单账目繁多,孟见琛也懒得细看,直接交给高骞打理。 谁知里头还有这么一笔赌资。 摇骰子的道具送到之后,一行人挨排坐在沙发上。 祝明峤道:“来钱没意思,不如喝酒。” 曾绍祺笑:“这我可不怕。” 孟见琛道:“我老婆不会喝酒。” 陈洛如立刻狡辩:“我能喝。” 孟见琛斜睨她一眼,似乎在质疑她的话。 祝明峤笑:“孟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得多带孟嫂出来锻炼锻炼酒量。” 陈洛如点头似小鸡啄米:“就是就是。” 孟见琛不屑冷道:“你还挺积极?” 陈洛如催促着:“哎呀,快点开始吧。” 兴许是运气在打麻将的时候用完了,陈洛如摇骰子是真的惨,几乎回回垫底。 眼瞧着她几杯啤酒下肚,脸上浮起两抹红晕,孟见琛说道:“不玩了,回家。” 陈洛如却腻歪在他肩膀上,说道:“我不走,我还要玩。” 孟见琛:“……” 看来是真喝多了。 平日里她出去玩也是这么个德行么? 孟见琛不由蹙眉。 祝明峤替陈洛如面前的空玻璃杯满上,对孟见琛说道:“孟嫂不能喝,孟总你替她喝呗。” 孟见琛玩到现在,一把都没输过。 陈洛如转过头看孟见琛,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眨啊眨,“你帮我喝啊。” 她玩游戏输了,却让他帮忙喝酒,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买卖么? 孟见琛知道她有些醉了,刚要拒绝她的无理要求,这时陈洛如的脑袋又往他脖子下蹭了蹭,撒娇道:“你是我老公嘛……” 毛茸茸得令人心头发痒。 “对,谁让你是她老公!”祝明峤直接把陈洛如的杯子移到了孟见琛面前,“孟总,酒量这么好,不替老婆挡一下,说不过去吧?” 孟见琛未置可否,一只手悄然攀上了陈洛如纤细的腰身,将她往身边带得更近了点。 于是游戏继续。 陈洛如的手气还是背,一开盖,一一二,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还小的点数了。 全场哄堂大笑,孟见琛拿起她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游戏玩了十多轮,孟见琛替她喝了五六杯啤酒。 这点酒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可陈洛如要是一直这么输下去,谁能扛得住? 再看看兴冲冲喊着要玩骰子的陈洛如,已经靠着他的肩膀半阖上眼睛了。柔软的黑发半遮着脸庞上的红晕,嘴唇水润润的。 孟见琛高估了陈洛如的酒量,她就三杯倒,还得是啤的。 就这么个不胜酒力的小东西,也敢刷他的卡在伦敦包下酒吧,谁给她的胆子? 思及此处,孟见琛搂上陈洛如的肩膀,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先走了。你们玩,记我账上。” 说罢,他就带着陈洛如离开了。 司机已经在会所门口候着了,孟见琛把陈洛如塞进后座,随后也上了车。 陈洛如半醉半醒间,一头扎进他怀里,小脑袋贴着他的胸膛,乖得不像话。 孟见琛一路揽着她回到家,车停后,陈洛如却赖在车上不肯下来。 “到家了。”孟见琛拍拍她酡红色的脸蛋。 “我不下去,”陈洛如的手指抓着后座的靠背,说道,“我还想玩。” 孟见琛:“……” 酒品这么差还要喝酒,幸亏他带她撤得早,不然得让外人看笑话了。 “下来。”孟见琛命令道。 “我不。”陈洛如还跟他杠上了,屁股像是黏在车上,动也不肯动一下。 孟见琛眸色一沉,双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拖出车,接着又像个麻袋一样扛上肩膀。 倏然间的失重叫陈洛如惊慌失措,她两条胳膊像久涸的鱼一样扑腾着,不满地嘟囔着:“你放我下来!” 陈洛如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她发现自己竟然被孟见琛扛着,顿时委屈极了。 扛回来也太有辱她小仙女的形象了,怎么也该是个公主抱吧? “孟见琛!”陈洛如用小拳头疯狂地捶他的后背,“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怎么办?” 孟见琛的手托上她的臀,往肩上一抬,并未理会她。 陈洛如尖叫道:“孟见琛,你居然碰我屁股!” 孟见琛:“……” 说得那么大声,是想让家里的佣人都出来围观吗? 闹归闹,孟见琛最终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陈洛如气呼呼地要往楼上卧室走,谁知脚底发飘,她差点栽倒。 孟见琛扶了她一把,身娇体软平地摔,说的就是她吧? 他可不敢让她走楼梯,于是只能搀扶着她上了电梯。 晕晕乎乎地回到卧室后,陈洛如扑上了大床,然后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孟见琛平静地观赏着她撒酒疯——几杯啤酒的酒疯,说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去洗澡。”孟见琛坐到床边,扯开她的被子,这才发现吊带裙在一番激烈的动作下,早已凌乱得不像样子。一侧软腴曝露在灯光下,仿佛蜜桃。 就连蜜桃掐着的一点红尖尖,都惟妙惟肖。 “不嘛……”陈洛如撑着身子跪立起来,她面对面地挨上孟见琛,两条雪臂环上他的脖子。 而她肩膀上的细带早已松松地滑落至手肘处——陈洛如对此毫无知觉,可孟见琛纵使是柳下惠,也不能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 突然,很想尝一尝她的味道。 孟见琛眸色渐深,他的手就势搂住她。 陈洛如的头向后仰,白皙的脖颈划出优雅的弧度,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垂坠。 她犹如一块即将融化的奶糖,身体愈发变得柔软温热。 她的眼底不知为何蓄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片刻之后,孟见琛的手抚过她的长发,将她轻轻地放倒在床上。随后,他抽身离开。 陈洛如枕着枕头,胸口蕴着一簇火苗,她撑起身子去寻他的身影。 孟见琛去拉卧室的窗帘,他抬头看天——今夜的月亮很大很圆,融融清辉洒满院落。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沐浴着一层淡淡的月光。 刚将窗帘严丝合缝地拉上,他的腰忽然被一双臂膀抱住。 陈洛如像一只寻求主人爱抚的猫咪一样,将头靠上他的后背。 孟见琛心尖一颤,他回过身,望向她那一双含着朦胧泪光的眼,低语道:“婠婠。” 陈洛如踮起光着的脚尖,奉上馥郁软糯的唇瓣。 她的指尖拂过他的肩,讨好一般地说道:“还想要……” 看不见的夜色里,孟见琛将陈洛如打横抱起。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她的感官像是被麻痹。 他势如破竹,冲锋陷阵。 她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 她如同一只生活在海洋深处的水生生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不停地上升、再上升,直到窥见天光,达到顶点。 作者有话要说:  放鞭炮庆祝孟总得偿所愿~~ 31、31 一缕阳光刺破了清晨的静谧, 陈洛如悠悠转醒,隐隐察觉到这和平时不一样——她正躺在孟见琛怀里。 她的身子被清理得干净利爽,一点儿都不黏腻。可稍稍一动, 一种撕扯的痛感顿时袭来。 陈洛如掀开被子偷偷朝里面看了一眼, 当即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糟了,两人都没穿衣服,是一件都没有! 孟见琛这个混蛋,连条底裤都没给她留! 这、这这叫个怎么回事啊? 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他睡了呢? 偏偏陈洛如仔细一回想, 昨晚好像还是她勾引的他…… 这下真是欲哭无泪了,她的第一次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交代了。 她是怎么做到前一天跟孟见琛闹离婚后一天就跟他上床的呢? 陈洛如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 孟见琛翻了个身,没摸到她温软的身子, 这才睁开眼睛寻她。 “你醒了?”孟见琛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一记鹅毛软枕攻击。 “孟见琛!”陈洛如怒嗔道, “你居然趁我喝醉酒捡尸!!!” 孟见琛:“……” 睡自己老婆怎么就叫捡尸了? 昨晚要不是她又这样又那样, 他也不至于急着要了她。 陈洛如挣扎着要跳下床, 可刚刚破身的她,身体内部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立刻软下了腰。 昨晚到底是做了什么, 她才会受这样严重的内伤啊? “孟见琛,你个咸湿佬!”陈洛如越想越愤怒, 她骂道,“你昨晚是不是对我实施了s丨m?” 孟见琛:“……” 现在的小姑娘啊,啥实战经验没有,懂得还挺多。 他昨晚是又小心又细致, 生怕她难受,还接连确认了好几次,怕她受不住。 可她抱着他的脖子发出雏鸟般的啼鸣,催他快点。 结果倒好,一觉醒来,翻脸不认人。 行吧,不这样那也不是陈洛如了。 孟见琛将软枕塞入头下,否认道:“没有。” 陈洛如横眉冷对,这狗男人怎么能如此淡定? “我不信!”陈洛如说道,“我现在好痛,两条腿抬不起来。” 孟见琛:“第一次,难免会这样。” 陈洛如更生气了,她质问道:“你还挺有经验?” 孟见琛无语:“是你没有常识。” 陈洛如委屈极了:“我好像被你弄坏掉了。” 孟见琛靠到她腿边,陈洛如立刻捂住,尖叫道:“走开!” 他抬起她的小脚,说道:“我看看,不行得上点药。” “上什么药!”陈洛如才不想上药。 “红霉素软膏就行。”他一本正经地答。 陈洛如脸红似番茄。 接下来,又是一句耳熟能详的话。 “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得,又来了。 就没有一天消停的。 在陈洛如左右开弓的鹅毛软枕攻击下,孟见琛帮她做了简单的检查,“没大碍,不用上药。” 他一抬起头,陈洛如立刻像一只烤熟的虾米一样蜷起腰身,护住秘密小桃源。 她一张小脸红得快要滴血,嘴里嘟嘟囔囔:“刚刚说要上药,这会儿又不要上药了。” 她有几分埋怨的意思——她这样娇滴滴的小人儿需要精心呵护,怎么能野蛮生长依靠自愈呢。 孟见琛:“你要上就给你上,毒不死人。” 陈洛如犟嘴:“是药三分毒。” 孟见琛:“那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陈洛如咬着唇思忖片刻,终于还是矫情着说道:“你非要给我上药也不是不行……” 语气里颇有一种勉为其难卖他个面子的意思。 孟见琛:“……” 他裹上睡袍,去拿房间里的医药箱,从林林总总的非处方药里找出软膏。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 一个月前陈洛如也给孟见琛上过药。 陈洛如抱着手臂挡住胸,半截被子横过她的腰,遮住她如玉般光滑的肌肤,细看还能瞧见隐蔽处的红痕。 孟见琛挤出米粒大的药膏在食指上,替她抹匀。 清亮软腻的膏体似乎起到了安慰剂的作用,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消去大半。 昨晚破碎的记忆一点点浮上了陈洛如的脑海。 她记得她喝了几杯啤酒,脑袋有点发懵,但并没有醉。 那点酒精还不至于让人断片,她越回忆,感官越清晰。 当时孟见琛把她带回卧室,勒令她去洗澡。 经过一天的撩拨,加上一点酒精的怂恿,陈洛如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鬼迷心窍,想跟他春风一度。 于是她就去抱他——当然她不知道那时她已衣衫凌乱。 然后孟见琛顺水推舟,她身子骨都酥了。 再然后就……陈洛如越想脸越红,哎,怎么就跟他做了呢。 只能说,酒壮怂人胆。 陈洛如垂眸看向孟见琛,他正将盖子拧回去。 她翘起腿,一只脚抵上他的胸膛。 孟见琛不解地看她,陈洛如哪里会说出她的真实想法,她口是心非道:“你把我弄成这样,就没个说法?” 孟见琛握住她的小脚,说道:“那下次轻点儿。” “还有下次?”陈洛如半嗔怒半撒娇。 “怎么没有了?”孟见琛摸摸她的小脸,在她额头落上一吻。他把她抱下床,又找来她的拖鞋,替她套到脚上。 两人来到盥洗室,陈洛如套上小兔发箍,将额前的碎发拢上。 孟见琛拿出电动剃须刀,打开开关,有很低的“滋滋滋”声。 他对着镜子将刚刚冒头的微青胡茬刮掉,陈洛如想到昨晚被他的胡茬扎到了不少地方。 陈洛如忽然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昨晚戴了没?” “戴什么?”孟见琛取出牙膏和电动牙刷,漫不经心地问。 “那个呀,”陈洛如微微蹙眉,“不戴会生小宝宝的。” “我们是夫妻,”孟见琛说得理所当然,“不戴也没事。” 陈洛如踩他一脚:“我们昨晚喝酒了!” “那点酒精,还不如雾霾危害大。”孟见琛慢条斯理地挤上牙膏,“再说,你是安全期。” 虽说安全期避孕的方法并不科学,但孟见琛本也没想着要避孕。 “你、你怎么知道?”陈洛如愣了,他竟然还会算这个。 “前些日子你说肚子疼。”孟见琛道。 陈洛如莫名羞耻,她竟不知孟见琛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他肯定是蓄谋已久! 孟见琛伸手拽了下她发箍上的兔耳朵,陈洛如“呀——”地叫了一声,“你干嘛揪我耳朵?” 孟见琛放下牙刷,又把她的牙刷取来抹上牙膏,说道:“那是你耳朵啊?” 陈洛如睇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喃喃自语道:“对哦,我不可能怀孕的,我植入过避孕胶囊。” 孟见琛:“……” 虽然不知道她是在防谁,但他总觉得陈洛如是在防着他。 这丫头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跟条泥鳅一样,逮都逮不着。 结婚前两年,他在美国上学,学业忙得很,好不容易抽空去看她,还被她放鸽子放到了摩洛哥。 第二次陈洛如故技重施,骗他去马尔代夫。 孟见琛哪里会信她的鬼话,当即让高骞调出了她的消费记录,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毛里求斯。 于是他亲自前往毛里求斯,把她抓了个正着,取得了智斗小娇妻的典型胜利。 结果陈洛如打那以后对他的态度就更差了,压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从美国回来后,孟见琛忙着拓展事业版图,无暇顾她。 陈洛如远在英国,乐得逍遥自在。 既然她已经毕业,孟见琛就不能再纵容她在外为非作歹了。 他势必要将她带回身边——夫妻分居异国四年,哪有这样的事。 刷完牙,陈洛如打算洗个脸,护个肤。 “过两天带你去医院把胶囊取出来。”孟见琛面冷不丁说道。 “不要!”陈洛如立刻捂住胳膊。 孟见琛撑着洗手台,闲闲道:“我看你挺喜欢你姐的孩子。” 他说的是礼礼。 作为礼礼的小姨,陈洛如不想让礼礼跟孟见琛有什么往来。 她总觉得孟见琛不会待见她这个小外甥。 毕竟就是因为礼礼的存在,才拆散了孟见琛原本的婚约——是个男人都不会给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好脸色看。 陈洛如知道孟见琛和陈漾原本就是逢场作戏,郎无情妾无意。 然而,毕竟隔了这么一层关系在,孟见琛对陈漾的态度并不好。 结婚以后他几乎没跟陈漾碰过面,逢年过节也极少南下去陈家——陈洛如只能一人北上,他这个女婿当得倒是矜贵。 氛围有了一丝诡异,孟见琛见陈洛如闷闷的,忽然意识到陈洛如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把她手里的那支洗面奶拿下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他说道:“喜欢孩子,咱们可以自己生。” 陈洛如敛下睫毛,小声道:“我……我暂时还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我好难t-t 32、32 陈洛如不愿给孟见琛生孩子, 一是因为她年纪小,玩心重,不想早早生个孩子绑住自己。 二是因为她心底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 孟见琛凝神看了她几秒, 这才说道:“没事, 不急。” 可他紧接着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胶囊有效期还有多久?” “十八岁到现在……”陈洛如说道,“还有一年。” 陈洛如的本意真不是为了防孟见琛。 前些年,英国部分中学为了防止学生早孕,集体组织女学生植入避孕胶囊或者打避孕针。当初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还上了新闻。 陈洛如倒觉得这是件好事,于是她主动去医院植入了一组避孕胶囊,准备迎接成年后的精彩人生。 这事儿发生在他们结婚以前,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家里人安排嫁给孟见琛。 孟见琛要是有什么想法, 那纯属他自作多情。 孟见琛将陈洛如抱到洗手台上, 说道:“那一年后再考虑孩子的事。” 他的手撑着镜面, 垂首吻上她的唇。 两人刚刷过牙, 口腔里是薄荷和海盐的清凉气息。 昨晚他们也接了吻,那吻里掺着太多的欲。 现在的这个吻, 更像是他在向她表一片赤诚之心。 吃早饭的时候, 孟见琛给陈洛如剥了一颗茶叶蛋。 吴管家感慨,这么祥和的早晨, 好久没见了。 以昨晚先生把太太扛回来的架势来看,他本认为今早必然少不了一场狂风暴雨,可谁知这二人竟意外地和谐美妙。 还是先生有法子治太太啊。 孟见琛出门上班前,对陈洛如说道:“过段日子, 爷爷的八十生辰就到了。你看看有什么可以买来孝敬他老人家的。” “让我挑礼物?”陈洛如问。 孟见琛点点头:“这事儿交给你了,卡你随便刷。” 有了这句话,陈洛如立刻一口应下。 不就是花钱么,她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短短没多久,陈洛如就忘记了要闹离婚的事。 可见对她来说,闹离婚就跟过家家一样,成了某种特殊的“夫妻情趣”。 范建一早战战兢兢地来公司上班,刚一入座,市场部主管就来找他了,“范建,去趟总裁办公室。” 这句话就跟催命符一样,让范建魂飞魄散。 他的辞职信还没写好,孟见琛就主动找上他了。 范建磨磨蹭蹭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按下了第五十八层楼的电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面对疾风吧,小建建。 范建蹑手蹑脚地来到总裁办公室外,办公室隔音效果不错,他隔着门观测了好半天,也没听出里面有什么动静。 他犹犹豫豫一阵子,伸手敲了下门。 半分钟后,门开了。 不是孟见琛,是他身边的总秘高骞。 “进去吧,孟总等你呢。”高骞出了办公室,冲着门缝指了指。 范建吞了口唾沫,这才进去。 像他这样的京弘底层员工,平日里连孟见琛的面都极难得见,更别提来总裁办公室这样高大上的地方了。 虽然他跟孟见琛没什么接触,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说总裁的八卦。 就他这张巧舌如簧的嘴,讲起八卦来,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可惜,纵他有雄辩群儒的本事,遇到孟见琛这样的硬茬,也只能熄火。 孟见琛正倚在办公椅上,他双手交叠着置于腹前,两只大拇指拨弄着胸前的领带。 紫檀木制的办公桌上有一个大尺寸的苹果一体机,他正在看显示屏。 “坐。”孟见琛指了指茶几旁的沙发。 “不敢,不敢。”范建连忙摆手。 孟见琛冷冷睇他一眼,脸上写着“让你坐你就坐”。 范建没辙,只好小心翼翼在沙发上坐下——即使占最小的地方,他依旧如坐针毡。 孟见琛斜睨着范建,开口道:“知道我叫你来是什么事?” 范建装傻:“不知道。” 孟见琛以鼻息发出一个“嗯?”,范建立马怂了:“知道,知道。” 孟见琛清了清嗓,问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范建哪里敢瞎说,要是孟见琛听到陈洛如跟他讲的那些坏话,指不定两口子真要离婚,那他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短短一个周末,他从说书小能手变成了复读机。 孟见琛:“说实话。” 范建心想,还不如直接把他辞了来得痛快点,这跟猫抓住耗子以后非要玩一玩再吃有什么区别呢? “陈小姐,哦不,孟太太。”范建颇识时务地改口道,“她说她只是跟您闹着玩。” “闹着玩?”孟见琛哪里信他的馊话,陈洛如分明是处心积虑。 仗着他纵容她,天天鬼点子一个接一个。 她不光恃靓行凶,还恃宠行凶。 他们度过了一个跌宕起伏的周末,昨夜的春宵一刻并不能消弭孟见琛的担忧。 虽说孙悟空始终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可要是天天在家翻筋斗云那如来佛也得头痛。 孟见琛不说,不代表他无动于衷。 陈洛如是被宠坏的小孩,今天乖得像猫,明天就能野得像马。 虽说昨夜他们的关系有了重大进展,但陈洛如内心对他依旧成见颇深。 今早她的防备显而易见——怕她怀上他的孩子,竟然四年前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然而孟见琛不甚了解小他六岁的太太,他也曾偷偷去看她的微博,每天除了“哈哈哈”还是“哈哈哈”,俨然一个小傻瓜,他什么都看不透。 所以今早他把范建叫来,看看能不能窥得她心间一二事。 “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孟见琛开始盘问。 “就……网上认识的。”范建迟疑道。 孟见琛眉头紧蹙,敢情陈洛如还敢背着他在网上搞交友? “认识多久了?” “就一周。” 好嘛,认识一周的网友就敢约出来吃饭,谁给她的胆子? 范建看孟见琛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忙解释道:“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是她雇来的临时演员。” “嫌工资低?”孟见琛冷嘲,“副业还挺广泛。” 范建的手掌搓着膝盖,半句话不敢答。 周末出去搞搞兼职虽然不犯法,但是兼职兼到顶头boss这里还是很尴尬的——尤其是帮忙拆散人家夫妻的兼职,就更尴尬了。 孟见琛随手拿来一叠a4纸,上面有范建的详细员工资料。 范建的等级是去年招来的应届硕士生,入职刚一年,之前在行政部的薪资水平是12k,现在在市场部,涨到了15k,干得好还有提成和奖金。 孟见琛拿过钢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备注,说道:“把你俩的聊天记录发过来,工资给你涨三倍。” 没有人不喜欢人民币,更没有人能禁得住总裁的威逼利诱——范建很没骨气地就把陈洛如给出卖了。 无视掉内心的些许不安,范建容光焕发地回到市场部。 三倍工资,那他岂不是很快就能从小康奔向共产主义了么? 他悠闲地坐在位置上哼着小曲,想着这买卖不亏啊。 其他员工见范建这般得意,纷纷好奇。 刚刚大家还聚在一块讨论孟见琛让范建去总裁办公室肯定没好事,估计是记恨着范建在食堂说八卦的事——总之,被顶头boss请喝茶,是没有好事的。 谁知范建喜滋滋地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彩票。 “范建,孟总没为难你啊?” “没有没有,孟总好得很。”范建摆摆手,以后他就是孟总最忠实的走狗。 “哟,到底找你什么事啊?说给大家伙听听。” “小事小事,你们不懂。”范建可没那个胆透露聊天内容。 正当这时,市场部主管又来了,“范建,你在呢,正好找你有事。” 范建问:“什么事啊?” 主管说得很着急:“你回去收拾行李,人事部调你去非洲索马里开拓市场,下周就走。” 范建:“……” 范建:“咱们公司在索马里还有分部吗?” 主管:“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让你去开拓啊。” 市场部瞬间哄堂大笑。 去索马里开拓市场,有命去,不知道有没有命回。 范建一口老血喷出来。 果然,得罪总裁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洛如对这件事毫无察觉,她一心都扑在了挑礼物这件事上。 她给陈筱发来一张手表的照片。 【陈洛如:你看这个怎么样?[图片]】 【陈筱:你让我数数几个零先。】 【陈洛如:四千多万,会不会太便宜?】 【陈筱:你一刀杀了我吧!!!】 【陈洛如:你怎么了?】 【陈筱:深刻意识到了我国目前越来越大的贫富差距和越来越严重的基尼系数。】 【陈洛如:总觉得不太不合适。】 【陈筱:确实不合适,老年人对手表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你还不如送个玉观音之类的。】 【陈洛如:爷爷不信佛,我听说上回过生日,有人送了齐白石的真迹。】 【陈筱:那得多少钱?说出来让我开开眼。】 【陈洛如:我哪知道?那东西有价无市,拿着钱也买不着。】 陈洛如发现,孟见琛这是在给她出难题。 虽说钱随便花,可爷爷缺钱吗?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吧。 用钱买来的礼物,反倒显得俗气了。 【陈筱:八十大寿,送点有诚意的礼物就好,我觉得他爷爷不会计较小辈花钱多还是少。】 陈筱这话提醒了陈洛如,孟见琛的爷爷孟沛群是什么人,多贵重的东西老爷子没见识过? 几千万的手表,旁人或许会当个宝贝,到了他那里,估计连个眼皮子都挑不起。 陈洛如躺在摇摇椅上,手里捧一杯百香果果汁,她的牙齿轻轻咬着吸管。 她想起孟见琛给她准备的那间工作室——做点小手工应该可以吧? 作者有话要说: 33、33 孟见琛晚上回家后, 吴管家说陈洛如在工作室忙活,孟见琛便上楼去寻她。 上次,是她给匿名公众号瞎投稿。 这次, 是她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 孟见琛气么?当然气。 可昨晚刚跟她翻云覆雨, 今天要是翻脸不认人地训她一顿,怕是以后都不想过性生活了。 他打算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推开工作室的门,陈洛如正在工作台画图纸。。 一头如瀑的秀发搭在肩膀处, 纤细的腰身像月牙一样拱起,露出一片雪白的后颈肌肤和伶仃的蝴蝶骨。 孟见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工作中的女人有一种别样的迷人。 他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刚要伸手去碰她, 陈洛如立刻像受惊的麻雀一样浑身一颤, 她抚了抚胸口, 说道:“你吓死我了。” 孟见琛随手拣起一张图纸, 她好像在画一个房子的平面图,细细一瞧, 隐约有点儿像那座灯市口的老宅。 陈洛如把草稿夺回来, 说道:“这是给爷爷准备的生日礼物。” “你要送他这个?”孟见琛问。 “时间不多,我想看看能不能做个模型出来。”陈洛如说道, “爷爷估计不会稀罕用钱买来的礼物。” 孟见琛勾勾唇,“难为你费心了。” 陈洛如这般乖巧的模样,让孟见琛不忍责备她。 这个周末他已经收获了许多,那场闹剧就当没发生过吧。 孟见琛看着她画了一会儿图, 忽然了一句:“我小叔过些日子要回来。” 陈洛如握笔的手一顿,惊讶道:“就是那个……” 孟见琛点点头。 孟家除了长房孟祥东,还有一个叫孟建泽。 但这孟建泽的来头,却一直讳莫如深。 孟建泽只比孟见琛大十岁,是孟见琛七岁的时候,爷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说是战友遗孤,帮忙照拂。 他原本姓魏,可孟沛群却将他改姓孟。 从此,各种流言蜚语没断过,就连陈洛如都略知一二。 生在豪门,龌龊事没少见。 陈洛如没有大惊小怪,总之这个孟家养子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何况孟建泽被接到孟家以后,很快就被“流放”去了美国。 这次爷爷过寿,竟允许他回来,也是件怪事。 陈洛如最近一直在为爷爷准备寿辰礼物,她为了精准还原灯市口老宅的建筑,特地去实地观测了好几次。 虽说陈洛如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伟大的建筑设计师,但是做起这些活来还是驾轻就熟的。 她拍了许多照片,连雕梁画栋的图样都仔仔细细临摹了下来。 等到图纸终于全部搞定,陈洛如开始着手在电脑上进行建模。 她并不打算用传统的手工方法来制作这个模型,她准备采用最新的3d打印技术。 科技在发展,学科也在进步,3d打印技术对于模型的还原程度是手工所不能比拟的——当然,这对模型的精度要求也更高。 这项技术目前暂时还没有得到广泛应用,她这个简单的家庭工作室也没有相关设备供她打印。 不过陈洛如之前在剑桥待过的设计工作室确实有一台先进的工业级3d打印机,于是陈洛如联系了她的一个同学catherine。 catherine来自威尔士,和陈洛如当了四年的大学同学,她们今年年初还和小组合作设计并建成了一个冰岛乡村建筑,两人关系向来不错。 毕业之后,陈洛如回国,而catherine留在剑桥继续深造。 陈洛如给catherine发了电子邮件,寻求她的帮助,并表示会向工作室支付此次打印所需的全部费用。 catherine当天下午就给陈洛如回了邮件,她说她已经向导师请示了,导师对中国传统建筑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不但答应了陈洛如的请求,还免除了打印的费用,要求是陈洛如能将这份详细的建模数据分享给他们一份。 陈洛如很高兴,她对catherine表示感谢。 catherine又回了一封新邮件,她在邮件里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christina,你记得我们去年合作的冰岛乡村建筑吗?我们小组把这个项目申报了今年的安托瓦妮特建筑奖,前几天主办方公布消息说我们的作品入围了,这周六即将在伦敦举行颁奖仪式,你要过来吗?】 虽说这个安托瓦妮特建筑奖是一个商业类奖项,但是对于一个学生团队来说,如果能获得这个奖算是很不错的褒奖。 陈洛如觉得获奖希望不大,况且这又不是普利兹克建筑奖(建筑界的诺贝尔奖),所以她也懒得再跑一趟伦敦——主要是因为孟见琛这狗男人不会放她离开。 于是陈洛如回了邮件。 【catherine,我最近有点忙,暂时不能回伦敦。如果有获奖的好消息,麻烦你发邮件告诉我,非常感谢。】 陈洛如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没想到她在周一早上查看邮件的时候竟然真的收到了catherine的邮件。 【christina,很高兴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我们的作品获得了本年度安托瓦妮特建筑奖最具潜质作品奖的好成绩!这份荣誉也是属于你的。[图片][图片][图片]】 最后的图片是小组成员和大赛主委会的合影,以及获奖证书和奖杯。 catherine在邮件的最后附上了本次大赛获奖消息的官方网页链接,陈洛如试着点进去一看,却发现链接失效了。 于是陈洛如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安托瓦妮特建筑奖”,第一条并不是奖项的官方网站,而是某个微博大v的评论文章,陈洛如好奇地读了起来。 【童淑静:在印度新德里结束了时长两个月的瑜伽课,我再度回到了伦敦。我在伦敦缠绵的雨季里沉沦,在湿润的温带海洋性季风里面对一场无疾而终的离别。我格外怀念阳光普照的新德里,汙浊的恒河水是涤荡心灵最好的溶剂。 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周末,我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叫嚣着疼痛。万般聊赖下,我走进了隔壁艺术馆。恰逢今年度安托瓦妮特建筑奖获奖作品正在展览,我渴求艺术的力量治愈我肉身的痛楚。 本年度的最佳作品奖花落设计师giles evans之手,我曾有幸在剑桥与他邂逅。我们坐在暖烘烘的咖啡屋里,谈笑风生。他与我讲人类、自然与建筑的关系,我同他探讨实践美学与人生美学的建构。他的作品是老子“道法自然”朴素哲学思想最好的印鉴,中西方文化穿越千年的时光、跨越万里的长路,产生了激烈的碰撞。我站在他的作品前情不自禁地恸哭落泪……】 看到这里,陈洛如内心咯噔一下,脸颊顿时泛酸,她被这通篇无病呻吟狗屁不通的文字膈应得浑身像长了毛一样难受。 陈洛如与这个名叫giles evans的设计师确有一面之缘,他作为杰出校友曾经回剑桥做过一次报告。当时陈洛如在散会后向他提过一个问题,他不光帮陈洛如解答,还夸陈洛如的idea像她的人一样可爱。 两人甚至还在facebook上互关了,虽然没什么互动,但是能被他关注,也算是陈洛如的荣幸。 没想到这个叫童淑静的大v竟然也认识giles evans……陈洛如强行压抑住想用肥皂给童淑静涮涮嘴让她好好说话的冲动,继续往下看。 童淑静又点评了几个获奖作品,字里行间透露出她自以为优越实则装逼的审美情趣。直到文章最后,陈洛如发现她竟然还点评了她们小组的获奖作品。 【童淑静:整个展览一如既往的高水准,只有一个作品令我出戏。这个号称建在冰岛乡村的建筑,设计师或许是从某单机游戏的土豆地丨雷得来的灵感。恕我直言,如果这个作品是中学生手工作业,我愿意给它打高分,可惜作为获奖作品,拉低了整场展览的水准。】 之后又是一段矫情的总结,大意是她沐浴在艺术的光辉下,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吃嘛嘛香,一口气上五楼也没问题了。 陈洛如无语,她感觉她和她的小组有被冒犯到。 她想看看这个大放厥词的大v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她点进微博看童淑静的简介。 这一看,不得了。 童淑静在微博有近千万粉丝,她的认证信息上写着青年女作家、电影制片人、摄影艺术家、社会慈善家……头衔多到让陈洛如脑袋四周飞小鸟。 34、34 童淑静的这条微博还附了九张照片, 有五张是她看展的时候的单人照,还有四张是她拍的作品照片,其中就有陈洛如小组的那幅作品。 看看她的评论区, 竟然有四五千条评论。 【每次看你的文字都是一种心灵的享受。】 【漂亮又有才华, 令人羡慕。】 【难怪你消失了那么久,原来是去国外了,好想过上你的生活啊。】 【我也想去新德里学瑜伽,去伦敦看艺术展!】 【第一个作品我哇了出来, 最后一个作品我笑了出来。】 【果然和土豆地丨雷一模一样,童童太会打比方了。】 【这种作品怎么拿的奖啊,是不是走后门的啊。】 偏偏童淑静还回那条质疑拿奖的微博。 【童淑静:谁知道呢:)】 语气里满满都是内涵。 这个作品是几个剑桥建筑设计专业的同学合作完成的,陈洛如很想给自己的团队喊声冤。 童淑静放出来的图是这个建筑刚落成时拍的, 从外观上看, 就是平地上倒扣了一个灰不溜秋的半球。半球上有两个圆形的玻璃窗和一扇方形的门, 但是这个建筑的主体结构在地下。 冰岛的地理位置靠近北极圈, 气候寒冷。他们从因纽特人的冰屋得到灵感,将建筑的地面部分设计成了一个半球形, 便于室内热气循环。因为冬季地下的气温比地上要高, 所以他们采用了深挖洞、浅筑顶的结构设计,房屋使用者在入住时会感到更加舒适温暖。 除此以外, 他们还运用了日本传统建筑“芝栋”的建筑风格。半球形的建筑上覆盖了一层柔软的泥土,他们在泥土里撒了草籽和花种,这些植物生根发芽后,整个建筑会和周围的草坪融为一体。等到三色堇开了花, 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座漂亮的花屋。 这个作品巧妙地将园艺设计、建筑结构设计、家居装修设计融合起来,充分考虑了当地的地理环境和房屋使用者的需求,虽算不上什么惊世之作,但拿个“最具潜质作品奖”,还是问心无愧的。 大赛组委会评奖的时候一定会看这座建筑的整体设计,可童淑静根本不懂建筑,她只看了一个外观图就说他们的作品像土豆地丨雷。展厅里肯定还有其他的说明图,估计她都没有看。 童淑静洋洋自得地对整场展览评头论足,实际上只是走马观花地品鉴了这些作品,写出文不对题颠倒黑白的文字,再利用捧高踩低的手段彰显她独特的艺术眼光。 而陈洛如和她团队的作品,不幸沦为她自抬品味的垫脚石。 陈洛如咽不下这口气,她去搜索了童淑静的资料,看了之后啧啧惊奇。 童淑静出生在上海,大学就读于国内某普通本科院校管理学专业,毕业以后去了剑桥留学。留学期间,她开始在豆瓣写作,以其独特的小资装逼情调风格和才女人设捕获了一票粉丝,受到这些人狂热的追捧。 后来她转型成了电影制片人,出品过一部自传式口碑票房双扑街的史诗级烂片《我的小时代》。 童淑静荼毒了文学界和电影界也就罢了,她为了凹名媛人设,还进军摄影界、慈善界,现在甚至要把魔爪伸到建筑界和艺术评论界,实乃一颗毒瘤。 网上有不少人说她酷爱装逼,但架不住她粉丝多。 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小粉丝纷纷以她为榜样,说她是才貌双全的新时代独立女性。若有旁人攻击她,那就立刻被扣上“柠檬精”、“吃葡萄”的大帽子。 陈洛如纳闷了,这个童淑静居然还是她的校友?七八年前一个学历平平的中国学生竟然能申请上剑桥的研究生,看来剑桥真的很好上。 陈洛如不禁为剑桥出了这样的人感到羞耻! 陈洛如没有狂妄到认为别人不能来批评她的作品,可是辛辛苦苦和团队做出来的建筑被一个外行人说成是土豆地丨雷,而且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好好看他们的设计,这样的委屈陈洛如怎么能忍呢? 陈洛如获奖的喜悦顿时被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点评长文给浇灭了。 然而,陈洛如还没来得及去质问童淑静,有人就按捺不住了。 因为童淑静以往就热衷于在网上装逼凹人设,所以她这次写的矫情小作文被那些看不惯她的人狠狠嘲笑了一通,甚至还有人用红笔圈出她小作文里写得毫无逻辑的病句和乱七八糟的用词。 也有建筑学专业的网友现身说法,指出最具潜质作品奖没有童淑静形容得那么不堪,她这么批评人家完全是因为她不懂建筑。 热心网友还去安托瓦妮特建筑奖的官方网页截了这幅作品的设计图,力证童淑静就是在瞎扯蛋。 效果图上,整个小屋的设计充满了灵气,童趣盎然,跟土豆地丨雷相距甚远。 网友见了这些效果图,纷纷替设计团队说话,还指责童淑静仗着人家设计师没什么名气且身在海外不会上微博就趁机拼命踩人家。 一时之间,童淑静装逼翻车的事成了一个笑柄。 陈洛如很欣慰,本来她也只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罢了,现在大家都那么说童淑静,她就放心了。 然而,童淑静凹人设之心不死,在网上一边倒嘲讽她时,她忽然发了一条新微博打脸众网友。 【童淑静:你们说我不懂建筑,抱歉,我在《architect》上发表过建筑学论文。建筑效果图和实景图天差地别的例子有很多,我只是秉持着我的专业素养做出我的判断。 【建筑师的眼光和普通人的眼光是不同的,你们不懂不要以为别人不懂。丑就是丑,让我给出专业意见,你们当中绝大部分人也听不懂,所以我这里也懒得多说。 【当你们在网上攻击别人时,别人却在花时间提升自我。粉丝们总问我为什么这么优秀,我想这就是答案。】 这条微博下,简直是粉丝们狂欢的现场。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童童可是剑桥毕业的,资质平庸的人是不会承认世界上有天才的。】 【我们童童可是和建筑大师谈笑风生的人,说她不懂建筑真是笑死人了。】 【我也觉得那个作品怪丑的,我六岁的侄子都能设计出来。】 陈洛如越看越生气,童淑静居然说她的作品丑得没理由。 可是她也很纳闷,一个管理学专业的人,怎么就写了一篇建筑学论文呢?这他妈难道真是天才? 陈洛如愤愤地登录上自己的facebook,想找剑桥的校友问问这个童淑静究竟是什么来头,哪个学院哪一届的。 要知道,校友在某种意义上讲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居然在公众面前无缘无故地贬损校友的设计作品,到底是何居心? 正当陈洛如磨刀霍霍之时,孟见琛回家了。 原来她在网上吃瓜,一不留神就吃到了晚上七点。 孟见琛叫她下楼吃晚饭,陈洛如拒绝,理由是她不饿——其实是被气饱了。 孟见琛见她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不知在鼓捣什么,八成是又和网友吵架了。 陈洛如平时晚上吃得不多,所以孟见琛没管她,吃完饭让人送些小食上楼。 他回卧室后,陈洛如人不见了,电脑搁在沙发上,洗手间的灯却亮着。 孟见琛状似无意地将外套脱下挂在沙发旁的衣架上,同时用眼神的余光迅速瞥了一眼陈洛如的电脑。 她的电脑界面停留在了facebook的网页上,她正在和人聊天,而对面的那个人,看头像好像还是个男的。 35、35 中国人通常认为最高的道德标准叫“慎独”, 即“一人独处无人监督之时,更要谨慎从事,自觉遵守各种道德准则”。 显然, 孟见琛不认为这个道德标准在看到老婆和其他男人聊天时依旧能生效。 然而, 他又不敢公然去看陈洛如的聊天记录——要是她知道了,还不得跳上天去。 正当孟见琛犹豫之际,陈洛如从洗手间出来了。 她再度坐上沙发,将笔记本电脑抱在膝盖上, 噼里啪啦地跟对方聊得火热。 跟她聊天的是剑桥某全球华人校友会的副会长shawnwu,陈洛如把童淑静的信息发给他,让他帮忙查查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对方说要等几分钟才能查到,所以陈洛如就去了趟洗手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 吴会长告诉她, 他并没有查到这么一个人。 【shawnwu:也许她上学时用的是英文名吧, 这是近几年姓tong的所有校友名录, 你找找看里面有没有她。】 【christinachan:谢谢。】 陈洛如在facebook里挨个搜姓名,如果童淑静真在剑桥读过书, 绝对不可能不用facebook, 况且她还是网红出身,应当非常热衷于玩社交网络。 陈洛如正专心致志查着信息, 忽然听到电视的音响里传来一阵沙哑的歌声,“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陈洛如皱起眉头, 对孟见琛说道:“你在做什么?” 孟见琛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个遥控器,一双长腿交叠着,淡淡说道:“听音乐。” 陈洛如:“……” 陈洛如:“你听音乐放那么大声音做什么?很吵哎。” 孟见琛将声音调小,来对陈洛如说:“你不上床睡觉吗?” 陈洛如:“九点钟还不到,睡什么觉?” 孟见琛挑挑眉,侧过身子半撑着胳膊看她。 床头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部立体的轮廓上,额前的碎发被映上一层薄光,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里情绪不明。 他的唇线很平,一张古井无波的脸色写满了冷漠矜贵——如果忽视衬衣开了两颗纽扣的话。 陈洛如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在微微滚动,恍然明白孟见琛是在暗示什么。 她脸蛋蓦地一红,这狗男人竟然学会了色丨诱? 陈洛如眸色微愠,她小声骂了句:“咸湿佬。” 自打开了荤,孟见琛像是不知餍足的野狼一样,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弄她。 先前陈洛如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毕竟他俩之间的第一次确实是她喝多了酒不小心造成的。 然而,她现在后知后觉地猜测,她才是中了圈套的那一个。 孟见琛掀开被子,手掌拍了两下面前的床铺,轻启薄唇道:“过来。” 这架势,特别像主人唤自家听话的宠物犬。 陈洛如当即觉得她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陈洛如怒叱道:“孟见琛,你天天都没事做吗?” 言下之意,他怎么净惦记着这点子事。 孟见琛:“……” 敢情他每天白天都是假装出门上班去了。 孟见琛从来没对陈洛如提过什么要求,可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她也不想满足他。 实在是,太难了。 陈洛如继续投入到她的战斗中,直到将所有的人名都筛查了一遍,她也没有发现有哪个校友跟童淑静有一点点相似。 她更加怀疑,这个童淑静真是剑桥的校友吗? 于是陈洛如就从微博上找了几张童淑静的照片,给giles evans留言。 【istinachan:dear giles evans,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恭喜你拿下今年安托瓦妮特建筑奖最佳作品奖!我给你留言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认识这位名叫tongshujing的中国女士。她在中国的社交网络平台上宣称她是剑桥校友,还曾与你在剑桥的咖啡屋里谈论过建筑设计。我想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想核实情况是否属实。期待你的回复,谢谢。】 陈洛如还想继续深扒童淑静的背景,孟见琛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来到她面前,她抬眼疑惑地看向他。 “你要——”陈洛如话说到一半,笔记本电脑就被孟见琛给盖上丢到一旁去了。 然后他俯下身子,一把拽过陈洛如的胳膊,将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陈洛如惊讶地睁大眼睛,这、这这狗男人还想霸王硬上弓了? 她伸出小拳头锤了他两下,两条小腿也不停地摇来晃去,像是两只扑腾的小鱼。 可她很快就被孟见琛制服,拳头都握不紧了。 再到后来纤长白皙的手指陷入他的肩膀,留下几道猫抓般的红痕…… 一早醒来,陈洛如就气鼓鼓地不肯跟孟见琛讲话。 孟见琛人模狗样地穿上衬衫,将纽扣严密密地扣到最上一颗。 他对缩在被子里生闷气的陈洛如说道:“今晚有个应酬,你陪我一起过去。” 陈洛如一听,哪里肯。 她当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头乌黑的头发被睡得蓬松又凌乱,她义正辞严地拒绝道:“我不!” 孟见琛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径直拿了领带走到穿衣镜前。 他对着镜子将领带系上,然后漫不经心地扭上袖口,说道:“我傍晚会回来接你。” 陈洛如一双眼睛幽怨似深海,她眼睁睁地看着这道貌岸然的狗男人胳膊上挂了一件西服外套出了卧室门。 陈洛如重新躺回松软的被窝里,衷心祝福孟见琛这辈子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喝奶茶没有吸管、吃西瓜都是西瓜子! 陈洛如摸索着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想看看时间,估摸着孟见琛吃完早饭她再下去,省得跟他坐在一个桌上一起吃早饭,闹心! 她注意到她的facebook图标上有一个小红点,她点开一瞧,原来是giles evans给她回了消息。 【es evans:my dear christina,之前在剑桥的会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当然记得你这么可爱的姑娘。我从不认识你提到的这位女士,更不可能和她在剑桥的咖啡屋里聊天。我十六年前从剑桥毕业,之后从来没回过学校的咖啡屋。另外,我注意到你和你的团队拿了今年安托瓦妮特建筑奖最具潜质作品奖,我非常欣赏你们的作品。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祝好!】 giles evans的回复给陈洛如打了一针鸡血,看来她猜得不错,那个童淑静果然是利用giles evans来自抬身价。 于是陈洛如将她和giles evans的对话截图,把关键的信息打上码,然后投稿给一个昨天下场嘲讽童淑静的大v博主。 那个大v博主被童淑静昨晚那通打脸的操作膈应得正郁闷,没想到竟然有热心网友投稿,他立刻对陈洛如表示感谢,然后将这张图片po了出来。 【淡水里的小咸鱼:童淑静 口口声声在小作文里写你和设计师giles evans谈笑风生,热心网友特地去facebook求证,人家说根本就不认识你这号人物。要不要出来解释一下?】 寂静了一个晚上的吃瓜群众又热闹了起来。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现在脸疼不疼?】 【出来装逼,迟早要还的。】 【人家不就是想装个逼嘛,你们干嘛非要拆穿人家,太不厚道了!】 童淑静的粉丝哪能坐视不理呢?可是这锤子又有点硬,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突破口,于是只能在童淑静的微博超话里发言。 【守护全世界最优秀的童童。】 【不论如何,我相信你。】 【黑子嘴脸太可恶,抱抱童童。】 童淑静的回复姗姗来迟,直到中午她才在微博公开回应此事。 【童淑静:我一直以为,人类对于艺术的探索是永无止境的。每当看到建筑大师的作品,我的心脏仿佛振聋发聩一般热烈,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撼我永远记得。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这样的体验,伟大的建筑能使人和设计者隔空对话,产生共鸣,并成为灵魂挚友。我想我与giles evans正是这样一种纯粹的关系。 【我在剑桥管理学院读书期间,就对giles evans及其作品异常向往。我曾冒着大雨去看他为英格兰一个村庄设计的教堂,也曾在他发表演讲时像一个信徒般虔诚地坐在台下。我记得他在演讲的空隙,与我对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彼此都认同彼此。这是一种无声的交谈,只有他懂,只有我知,与旁人又有何干系?】 这篇新鲜出炉的小作文更是让网友笑到不能自理。 【懂了,原来你是跟人家神交,请问人家答应了吗?】 【我跟我爱豆也是这种关系,可是我爱豆不认识我,哭哭。】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网友们盯着“神交”这一点嘲讽,可陈洛如却敏锐地发现童淑静这段话里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剑桥管理学院?她在剑桥待了整整四年,从未听说过剑桥有什么管理学院。 剑桥的院系设置和美国、中国完全不同。 后者通常是用学科区分学院,比如经济学院、数学学院、计算机学院等等,叫什么名字便是什么学科。 可剑桥院系设置极其庞杂,外人常常被搞得晕头转向。 剑桥一共有31个学院,每个学院都像一所微型大学,是独立的行政单位。学院在经济上自负盈亏,享有极大的自主权,甚至还有各自的校规校纪。 也就是说,剑桥的院和系是分割的,不同专业的学生可以生活在同一个学院里。 但是剑桥的学术活动基本上又是由学校统一组织的,不同学院的学生如果学习了同一项课程,上课、试验、考试等等与学术相关的活动都是由自己的系负责。 剑桥最难申请的三所学院是三一学院(牛顿的学院)、国王学院(徐志摩的学院)和圣约翰学院 (金庸的学院)。越好的学院越有钱,越有钱的学院,学生的各项待遇也越好。 想要申请这些top学院,没有非常厉害的背景做支撑几乎是不可能的,陈洛如就读的便是傲视剑桥的三一学院。 现在童淑静说她就读于剑桥管理学院,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洛如先前尚且不能肯定她是假冒剑桥学历,现在她的说法在陈洛如看来无异于狼人自爆。 于是陈洛如直接在这条微博下留言进行质问。 【istina陈:剑桥没有管理学院,请问你读的是哪里的剑桥?】 36、36 陈洛如一提问, 更多的网友也发现此事有蹊跷。 【之前不自量力地想申剑桥,上来就被这些学院名给搞糊涂了,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才了解了一个大概。剑桥真没有管理学院, 我作证。】 【我是downing collage的, 我们剑桥校友相认都是问学院,这个说错实在没法认亲。】 【亲亲,这里建议你出示下剑桥校友卡自证清白哦。如果丢失了,可以找相关部门办理, 很快哒。】 在有理有据的质问下,童淑静却迟迟不肯出来回应。 粉丝们不敢相信童淑静剑桥的高学历是伪造的,可是他们先前已经为她维护了那么多,现在也不能承认。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否则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于是这些粉丝将矛头对准了最开始提出质疑的陈洛如。 这些粉丝们发现, 陈洛如的英文名叫christinachan, 而童淑静点评的最具潜质奖作品设计者名单的恰好有个叫christinachan的, 这绝对不是巧合。 于是这些粉丝疯狂地开始攀咬陈洛如。 【我说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原来是被人批评了不甘心啊。】 【恕我直言,你设计的房子真是丑到爆。】 【身为设计师不肯虚心接受外界批评, 你这辈子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还有粉丝去扒陈洛如的微博, 他们发现陈洛如还挺不简单的,她好像很有钱——但仅限于和普通人相比, 她在网络上没什么号召力和影响力,所以这些粉丝根本没细想陈洛如会有怎样厉害的背景。 【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吗?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 【她能有什么钱?真有钱还能只拿个鼓励奖吗?】 【领奖的时候连脸都不敢露,你是不是长得见不得人啊?】 这些粉丝们或许不知道,上一个敢这么嘲讽陈洛如的人, 坟头草已经二尺高了。 陈洛如望着这些话,只觉得特别可笑。 他们好像蚂蚁不自量力地挑衅大象,你要是气不过去踩她们两脚,还说你肚量小。要是不管,他们嚣张的气焰简直无法无天。 此时此刻,被扒皮的童淑静对陈洛如也是恨得牙痒痒。 童淑静好歹也算是个名人,她怎么能甘心受此折辱? 于是她背后的团队立刻起底这个christinachan,果然有了意外的收获。 这个收获就是陈洛如在一个多月前向某营销号匿名投稿的那篇小作文。 团队们拿到这个证据的时候,都快乐疯了。 原来这个christinachan竟然也是个水货,她一边在网上炫富操白富美人设,一边又偷偷向营销号写小作文诉苦。 于是那个营销号发了一条微博,质疑陈洛如的真实身份。 【我是吐槽君:本账号不接受虚假投稿,然而一个月前来自istina陈的投稿真实性令人怀疑。当时我的很多粉丝真情实感地发表了见解,如果这是虚假投稿,不仅会让我这个账号的权威性大打折扣,也会使大家寒心。希望istina陈能对该投稿做出合理的解释,拒绝溜粉,谢谢。】 这个营销号把没有打码的聊天记录放了出来,表面上是要一个解释,实际上是暗指陈洛如不是白富美,只是一个被丈夫嫌弃的可怜家庭主妇罢了。 陈洛如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瞬间凌乱,这个营销号没来提前私信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就擅自公开了她的信息,这还要不要点脸了? 孟见琛已经知道陈洛如在微博上匿名投稿的事,所以陈洛如不担心他。 可万一要是被她家人或者孟见琛他爸看见,那就坏事了——到时候她对孟见琛作天作地的事可就掩不住了。 所以营销号叫嚣着让陈洛如出来做解释的时候,陈洛如第一反应确实是怂了。 如果她告诉大家事实真相,那她肯定会被网友嘲讽的。 明明孟见琛对她没有那么不堪,她却在网上暗搓搓地投稿骂他,把他形容成这个样子,她简直太没良心了。 陈洛如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她惴惴不安地躲在卧室里。 不解释,那她就是个假白富美。 解释吧,她肯定要被家里人骂。 不论是什么结果,她都少不了一顿骂。 哎,她当初怎么就手贱去写了那个匿名投稿呢?冲动是魔鬼! 【就你个假白富美也好意思来打假?】 【你不忙着离婚还有空来网上乱喷?果然是现实里的loser跑到网上来找存在感。】 【过生日就收一块心形石头的有钱人哈哈哈哈。】 【宁用来炫富的道具是从哪里借来的?我也想当一把白富美。】 【你们别喷博主了,人家已经过得够惨了你们怎么忍心?】 【难怪天天没事干专在网上惹是生非,你就是嫉妒我们童童!】 网友们的话说得很难听,可陈洛如是真心虚,所以她一个字也不敢乱说,只好向陈筱求助。 【陈洛如:我完蛋了。】 【陈筱:你又怎么了?】 【陈洛如:我匿名投稿的事败露了。】 【陈筱:你老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陈洛如只得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陈筱讲了一遍。 【陈洛如:现在的问题不是我老公知道了,我是怕我们家人知道这件事。】 【陈筱:啧啧,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当初投稿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么?】 【陈洛如: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呜呜呜。】 于是陈筱给陈洛如分析了一通。 【陈筱:首先呢,你这是匿名投稿,对方不征求你的同意擅自公开你的id信息,已经侵犯了你的隐私权,你可以维护你自己的权益。】 【陈筱:其次呢,从某种程度上看,你的话确实是真的,只不过是矫情了点儿而已,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啦。】 【陈筱:再者说呢,你在网上就是个素人,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谁关心你究竟是真是假,反倒是那个童淑静现在自顾不暇。】 陈筱觉得这事挺荒唐的。 显然陈洛如是被对方报复了,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被扒——只不过这扒皮的人业务能力也太差,竟然只扒出陈洛如曾经写过一个似是而非的小作文,没有扒出她的真实身份。 别说她是孟见琛的太太了,光是是岭盛置业董事长小女儿的身份,都够堵死这群人的嘴了。 陈洛如仔细思考了一下,她发现陈筱说得很有道理。 【陈洛如:呜呜呜筱筱你真是我的良师益友!】 她还想跟陈筱讨论一下应对策略,没想到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孟见琛打来的电话。 她刚在微博上操作一通他就来电话,这也太巧了。 陈洛如怀疑这个电话是冲着网上的事来的,她忐忑不安地按了接听键。 “喂,老公啊。”陈洛如的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甜,“你打电话来是不是想人家了?人家也好想好想你啊。” 哎,谁让她投了那个稿呢?现在不在孟见琛面前装孙子都不行。 孟见琛沉默了三秒钟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能让陈洛如说出这种话来,只有三个原因。 一是闯祸了,二是正在密谋闯祸,三是吃错药或者喝了酒。 “我没事啊,”陈洛如连忙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孟见琛:“……” 陈洛如要下厨?她莫不是想谋杀亲夫吧。 孟见琛咳嗽了一声,说道:“今晚有应酬,你忘了吗” 陈洛如顿时如释重负,看样子孟见琛对此事毫不知情,谢天谢地。 她说道:“我当然记得啊。” 其实她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孟见琛:“我马上就到家了。” 话说到这地步,陈洛如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了。 她早上打定主意今晚不会陪孟见琛去参加应酬,可是她做了错事,还被人揭发,所以她心里对他有一丝歉疚。 现在只好答应他了,这样也能稍微弥补一下她的罪恶感。 陈洛如去了衣帽间,她换上一条鹅黄色的雪纺刺绣连衣裙,对着镜子化了一个淡淡的妆。 既然要出门应酬,那陈洛如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她戴上一套水晶配饰,灯光一照,熠熠生辉。 刚打扮完,孟见琛的消息就到了。 陈洛如走到窗口一看,他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于是陈洛如从柜子里拿了一只brikin,把随身物品塞了进去,然后下楼。 司机为陈洛如打开后门,孟见琛正靠在后座上垂首看手机。 他骨结微凸的长指在贴了防窥膜的手机屏幕上滑动,鸦羽似的睫毛向下压,上面浮了着夕阳的金光,眼底落了一层柔和的阴影。 见陈洛如到了,孟见琛将手机放进口袋,拂了拂身侧的座椅,示意她坐过来。 陈洛如往他身边挪了一下,问:“今晚跟谁吃饭啊?” 孟见琛答:“康尔西实业的彭总。” 陈洛如从包里拿出小圆镜再次检查了妆容,随口问道:“这公司做什么的啊?” 孟见琛:“涉足很广,目前主打家居市场。” 陈洛如:“要谈合作吗?” 孟见琛:“只是先看看。” 陈洛如点点头,没再多问。 孟见琛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想必京弘是具有话语权的那一方。 陈洛如猜想得不错,这次会面正是彭总组织的。 之前彭总就约过一次,孟见琛莫名其妙推了约,彭总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重新再约。 幸好孟见琛这次终于来赴约,彭总松了一口气——之前他生怕孟见琛是不想合作所以才推了约,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37、37 半小时的车程后, 两人到达了碧云天会所。这是一家高端粤菜餐厅,孟见琛惦记着陈洛如的口味,才让她陪他来应酬。 要是一家川菜会所, 那孟见琛肯定不会带她过来——陈洛如不能吃辣。 侍者一路指引, 将他们带到最豪华的花开富贵厅。 进门之后,陈洛如桌席处坐了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男人。他穿西装打领带,大腹便便,皮带打的孔快要不够用了——想必这位就是彭总了。 而彭总身旁, 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士。 陈洛如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视。 这、这这好像就是那个童淑静啊! 她本人长得跟网上照片有出入,即使化了浓重的妆,但还是能看出脸部皮肉稍有松弛, 八成是打针打多了。 呵, 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彭总都那么大岁数了, 要说童淑静是彭总的原配, 打死陈洛如都不信。 虽然陈洛如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但是圈子里这种事很多, 所以陈洛如对此见怪不怪。 难怪童淑静从一个豆瓣小网红摇身一变成了“名媛”, 原来是攀上了一个有钱老男人。 陈洛如突然知道为什么童淑静非要在网上给自己凹人设,这种行为很像清朝时期妃嫔上位之后缠着皇帝帮她娘家抬旗一样——人一旦有了钱, 就想要名。 童淑静想营造出一个“上流”人设,将自己不堪的过去掩饰得一干二净。可越是这么做,就越证明她内心深处的不自信。 双方首先进行了亲切地握手。 “孟总好,”彭总问道, “这位是——?” 孟见琛道:“是我太太,陈洛如。” 彭总脸上堆满了笑,冲陈洛如伸出手来:“孟太太,幸会幸会。” 陈洛如礼貌性地回握。 彭总立刻开始拍陈洛如的马屁:“孟总好福气,孟太太真是年轻漂亮有气质啊。” 陈洛如的余光瞥过童淑静,只见她脸色稍稍一暗,陈洛如懂了——如果当初她是靠年轻貌美勾到了彭总,这种女人会对比自己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心。 虽然以陈洛如的身份,勾搭这个彭总就是自降身价,但这并不妨碍童淑静内心对此有不悦之情。 轮到童淑静和陈洛如握手的时候,她总算露出一副虚伪的假笑,说道:“孟太太,您好。” 童淑静比陈洛如大了快十岁,在陈洛如面前却还是要矮一头,得用敬语——谁让陈洛如是孟见琛的太太呢,这身份放眼整个商界,也没几个女人敢跟她争风头。 陈洛如不急着和童淑静“相认”,她倒要看看这个身兼数职、品味卓绝的才女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是个什么人。 四人落座之后,服务员开始起菜。 彭总和孟见琛在聊生意上的事,陈洛如则端着茶盅小口地喝茶。 彭总谈了几句,便想活跃一下气氛,于是话题拐到了陈洛如身上。 彭总道:“很久以前就听说孟总成了家,却一直无缘得见孟太太。今日一见,让人眼前一亮。” 陈洛如讪笑着放下茶杯,说道:“我之前在英国留学,也就前段时间刚回国。” 彭总立刻伸出大拇指夸奖道:“嫁给孟总这样的人中龙凤还不忘提升自我,孟太太当真是新时代女性的典范啊!” 孟见琛替陈洛如谦虚了两句,“彭总过奖,我家太太结婚时候还在读书,所以必须得完成学业。” 陈洛如巧妙地把话题往学校上带,她说道:“还好剑桥学制短,四年就能读完本科和硕士,不然我还得过两年才能回国。” “那孟太太与我太太有缘,”彭总笑道,“我太太也曾在剑桥留学,你们还算得上是校友呢。” 看样子彭总并不知道童淑静的剑桥学历是伪造的,陈洛如不禁感慨,像她这样的女人能把自己包装到嫁入豪门,真是煞费苦心啊。 陈洛如故作惊讶道:“哦?是吗?彭太太,好巧啊。” 童淑静说得很含蓄:“只在那里待过一阵子罢了。” 陈洛如心想,明明在网上说自己是剑桥毕业,这会儿遇到真校友就变成“待过一阵子”了,还真是圆滑。 陈洛如又道:“不知彭太太在剑桥哪个学院?” 童淑静笑了,还好下午被网友科普了一下,不然这会儿不是要露馅了么。 于是她说道:“三一学院。” 陈洛如:“……” 这童淑静果然是装逼成瘾,居然还敢碰瓷她大三一学院了。 要知道童淑静去留学那会儿,三一学院的中国人寥寥可数,一年未必都有一个,也就这几年中国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那彭太太可太优秀了,三一学院是剑桥最难申请的学院之一。”陈洛如露出一副惊叹表情。 “不敢当。”童淑静只想快点将这个话题掩过去,说多错多,陈洛如再多问两句她就真答不出来了。 谁知陈洛如说道:“我也是三一学院毕业的,看来我们不光是校友,还是院友。” 彭总更高兴了,夫人社交如此成功,看来合作有望。他立刻开始撺掇童淑静和陈洛如套近乎:“小静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敬孟太太一杯,这就叫缘分啊。” 童淑静连忙起身,她端着红酒杯靠过来,陈洛如跟她碰了一下,却只抿了一小口酒。 陈洛如不想拆穿得太快,那也太无趣了。 正好她瞧见孟见琛端坐在她身旁,便有了主意。 陈洛如:“彭总和彭太太看上去就很恩爱,哪像我老公,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人。” 孟见琛:“……?” 人在桌边坐,锅从天上来。 他不禁微微侧身,想看看陈洛如要搞什么花样——他倒是不担心她在饭桌上乱说话,只是觉得她这小脑袋瓜里又装了什么鬼主意。 提到家庭这样的话题,那童淑静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追问她剑桥的事就好。 童淑静笑道:“怎么会呢?孟总一瞧就是会疼老婆的人。” “哎,你有所不知啊。”陈洛如叹了口气,“我是南方人,他是北方人。他比我大了足足六岁,生活习惯和思想观念有很多都不一样。” 陈洛如晃了晃红酒杯,又抿了一小口酒,继续说道:“我好羡慕你,彭总比你大了二十岁,却对你百般疼爱。” 童淑静:“……” 这话虽然是用羡慕的口吻说出来的,可在她听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彭玉树比她大了二十三岁,他还有一个前妻和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儿,他除了有钱,也说不出有什么优点——当然,她嫁给他自然是冲着钱来的。 孟见琛轻轻咳嗽一声,示意陈洛如说客套话要找对姿势,这话说得不是让人家下不来台么? 可陈洛如就是要让童淑静下不来台。 “而且啊,我老公这人在家特别懒。”陈洛如又故作埋怨道,“他从来都不做家务,我偶尔还会收拾下自己的衣帽间呢。” 彭总笑了,他道:“孟总日理万机,这种事情肯定都是交给佣人去做,哪里需要自己动手。” “就算家里有二三十个佣人,也有不能面面俱到的时候啊。”陈洛如说道:“彭太太,你说对不对?” 童淑静一时之间没听懂陈洛如的弦外之意,便附和道:“确实是呀,我家老彭也很少做家务,我有时候还说他来着呢。” “而且啊,我总觉得我家房子太小了。”陈洛如又矫情了起来,“我以前在广东的时候,家里有个庄园,我还能养马呢。一到北京,家里就一个小花园,住得能不憋屈么?” 孟见琛住在琅岳一号的事圈里很多人都知道,所以陈洛如说她嫌家里房子小,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两千平米建筑面积、带私家花园和泳池的别墅还嫌小?这……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饭桌上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孟见琛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陈洛如的碟中,示意她多吃饭少说话。 他解释道:“我太太是岭盛陈董的女儿,家里经常拿地皮,所以在广东修了个几十亩大的庄园。” 彭总更激动了,他说道:“原来是陈董的女儿啊,不知你父亲近来还在广东吗?我一直想请他吃饭来着,可惜没机会啊。” 康尔西想从京弘这里拿办公家具的单子,这只能算是个副业,彭总主要是想图京弘这条人脉。 但岭盛置业那可就不一样了。 岭盛是做房地产开发和工程建设的,旗下开发了无数商品用房和住宅用房,有很多房子需要精装修。 家具市场行情极其依赖于房地产市场,如果康尔西能和岭盛达成长期合作关系,那自然是财源滚滚来。 陈洛如笑得很天真,她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呢,我爸爸向来工作很忙。” “没关系没关系,”彭总立刻说道,“孟太太跟陈董打个招呼就成。” 陈洛如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她端起一碗灵芝乌鸡汤,用汤勺舀了一小口汤送入口中。 “彭太太,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彭总都送你什么呀?”陈洛如忽然又问道。 提到这个,童淑静有话说。 她说道:“今年他送了我一只kelly,男人嘛,每年送来送去就那么几样,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话语里尽是甜蜜的抱怨,要知道爱马仕的kelly包可不便宜,老公愿意送她,说明还是很喜欢她的。 “哇,kelly哎,我也超喜欢。”陈洛如婊婊地说道,“我衣柜里全是brikin,都快背腻了,我现在觉得kelly也挺好看的。” 童淑静:“……” brikin背腻了,这他妈衣柜里到底是有多少只啊? 说真的,如果对方是个小网红小明星,童淑静一定觉得她在装逼。 可陈洛如是孟见琛的太太,说的话那就算不上装逼了,因为人家真的有这个经济实力。 陈洛如用胳膊肘轻轻捣了捣孟见琛,说道:“你学学人家彭总,人家知道送老婆包包,你怎么就送一块心形石头呢?” 孟见琛:“……” 陈洛如今晚到底是怎么了?他总觉得她今晚不太正常,说什么都像是话里有话。 现在居然故意提了一嘴“心形石头”,呵,看样子是还没吸取教训。 话说到这个地步,童淑静不懂都难。 因为今天被她的团队扒出小作文、被网友群嘲的博主christina陈,不就是在小作文里写了“心形石头”么? 再回忆一下刚刚陈洛如说的那些话,每一个细节都对上了。 更可怕的是,她真的姓“陈”。 童淑静登时面如死灰,连拿筷子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也就是说,她写的那篇评论,不光把孟见琛太太的获奖作品踩得一文不值,而且她还一而再再而三强调陈洛如的设计非常丑,丑得没理由。 童淑静可以肯定,陈洛如在进餐厅时就认出了她。 可是陈洛如并没有当着她丈夫的面拆穿她的伪装,而是在旁敲侧击提醒自己她的身份。 彭总发现童淑静的异样,他问道:“小静,你怎么了?” 童淑静连忙放下筷子,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冷。” 彭总看了眼身后的中央空调,对服务员说道:“把风关小点。” 孟见琛还蒙在鼓里,他并不知道陈洛如这是来哪一出。 可既然提到了“心形石头”,那他也不能任由陈洛如在旁人面前瞎胡说。 于是他对彭总说道:“我太太年纪小,平日里爱开玩笑,我送的是一颗心形粉钻。” 接着他又扭过头来,假意训斥陈洛如道:“你若不喜欢,下次不送了。” 陈洛如却一把搂住他的胳膊,冲他甜甜地撒娇:“人家就是跟你开玩笑嘛,你还当真了?” 她眨了眨一双水润润的眸子,语气很无辜:“怎么会不喜欢呢?当然喜欢了,八百万英镑的粉钻谁不爱呢?” 撒娇的女人最好命,陈洛如撒起娇来是一绝,很少有人能抵挡她糖衣炮弹的攻击。 不管她说这话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可孟见琛很吃她这一套。 接下来的饭局里,童淑静非常沉默,沉默到差点让人误以为她是个透明人。 倒是陈洛如废话特别多,又是谈粤菜文化又是说留学见闻,她还小秀了一把她的法语和西班牙语。 陈洛如侃侃而谈,显得知性又自信。 就连彭总看她的眼神,不经意间都多了一丝钦慕。 他甚至还奇怪,明明他的太太一直被人冠以“才女”的名号,可为何跟陈洛如一比光芒就如此黯淡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陈洛如是货真价实的名媛,而童淑静只是个冒牌货而已。 赝品怎么能比得上真品呢? 散场的时候,陈洛如还很热情地对童淑静说道:“彭太太,认识你很愉快,以后有空一起喝茶啊。” 童淑静喏喏地应了,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陈洛如碰面了。 今晚的饭局比想象中成功,彭总亦是红光满面。 他对孟见琛说道:“孟总,日后若有机会合作,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孟见琛点点头,“那是自然。” 上车之后,陈洛如坐在后座上,回想起童淑静仿佛失血一般惨白的脸色,不禁笑出了声。 孟见琛轻嗤道:“你今晚怎么这么活跃?” 陈洛如喝了点儿小酒,软着身子靠着他,痴痴地笑着:“不好吗?”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彭太太?”孟见琛问道。 “对啊,”陈洛如笑得更开心了,“她是我的假校友嘛,我当然认识她了。” 孟见琛不解道:“假校友?” “她才不是剑桥毕业的呢,”陈洛如说道,“彭总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 38、38 晚上回家之后, 陈洛如打开她的微博一瞧。 嚯,果然被童淑静的粉丝围攻沦陷了。 这些粉丝揪着陈洛如写的吐槽小作文不放,坚持认为一个伪造白富美身份的人说出来的话不值得信任。所以陈洛如说童淑静不是剑桥校友, 也是无稽之谈。 而且陈洛如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出面自证, 所以粉丝们更加嚣张。 陈洛如没有再看,而是优哉游哉地去浴室洗了个澡。 她不信经历了今晚的事,童淑静还会对她粉丝的所作所为熟视无睹。 童淑静的团队曝光陈洛如的假白富美身份,不就是为了转移公众注意力么? 既然她不干净, 那就给陈洛如也泼上一盆脏水,那陈洛如就没有合理的身份来质疑她了。 这本来是一招好棋,可童淑静倒霉就倒霉在她竟然在现实生活里跟陈洛如有了交集——并且被陈洛如碾压到渣都不剩。 等到陈洛如从浴室出来,微博上风向陡转。 首先, 那个曝光陈洛如微博id的无良营销号删除了对陈洛如身份的质疑。 其次, 童淑静修改了她之前写的小作文和声明, 把批评最具潜质作品奖的文字都删除了, 而且还悄咪咪地把对剑桥的描述模糊化。 得饶人处且饶人,陈洛如也不想再为难童淑静了——毕竟从今晚洽谈的情况来看, 孟见琛和彭总有合作的意向。 如果陈洛如和童淑静之间闹得太难看, 对谁都不好。她要装逼就给她装呗,只要她以后见了陈洛如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就行了。 然而, 陈洛如大度地将此事翻篇,有人却不肯放过童淑静。 大约过了三四天,有一个微博账号忽然发长文控诉童淑静插足他人婚姻,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潇潇风雨夜:六七年前, 有一个女人经常给我丈夫(目前已离婚)发暧昧短信。作为一个十岁孩子的母亲,我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短信,精神一夜之间崩塌。我和前夫是大学同学,从校园恋爱一步步走进婚姻的殿堂。婚后我辞去了体面的工作,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为了家庭牺牲巨大。 【当时我前夫是国内某大学建筑学副教授,经常在建筑类期刊上发表论文。我平时会帮他整理一些资料,他写的论文基本上都是我校对润色的。看着丈夫事业蒸蒸日上,我一直认为我的付出是值得的,可那些短信打碎了我的美梦。 【那个女人是我丈夫在美国进修时认识的,据说是在美国读书。我丈夫回国之后,她经常给我丈夫发短信,我丈夫似乎也鬼迷心窍,难以抵挡她的魅力。她得知我发现这些信息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她甚至开始给我发短信,描述我丈夫和她上床的细节。我一次又一次逼问我丈夫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可他却不肯告诉我。 【她的存在就是我的梦魇,我为了我的孩子忍耐了很久,期间一度因抑郁症住院。后来在我父母的支持下,我与前夫离了婚,孩子跟我。时隔几年,我一步步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工作。虽然会累,但是现在的生活很充实。 【直到前几天,某千万粉丝的大v公然宣称她曾在某建筑类期刊上发表过论文。作为半个建筑学业内人士,我不禁好奇地去搜索了这篇论文。我可以肯定这篇论文出自我前夫之手,甚至经过我的校对润色。当时我还问我前夫这篇文章有没有发表,他只是含糊地说没有通过期刊的审核,于是我就没再管。 【原来那篇文章我丈夫根本没有拿去投稿,而是把它送给了另外一个女人。试问某大v,你一个管理学专业毕业的人,如何写出一篇建筑学论文?而且还和我前夫写的那篇一模一样! 【我可以肯定之前插足我婚姻的那个女人就是她,但不知为何她后来并未和我前夫结婚。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可是我发现我的一部分劳动成果被前夫拿去讨好别的女人,我难以接受。这件事情不光牵扯到我的私人恩怨,更涉及到学术造假。我觉得我不该保持沉默,毫无道德底线、学术精神的人必须受到社会公众的谴责。】 这个博主还附上了几张照片,有骚扰短信的照片,有抑郁症确诊书,还有电脑存档里的论文修改时间截图——在童淑静发表论文之前。 这条微博一出,全网哗然。 【一开始只觉得她爱装逼,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小三。】 【她发的那些短信,好骚啊。】 【把原配逼到得了抑郁症,好恶毒的女人。】 【冒名顶替他人发表论文,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严惩!】 在这篇血泪控诉的微博下,童淑静的粉丝依旧负隅顽抗。 【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们童童?】 【童童是在剑桥留的学,博主说小三在美国上学,肯定不是她啊。】 【现在鉴小三都是闭眼捶,一点逻辑都不讲,是不是只要被扣上小三的帽子就不用管是非曲直了?】 虽然粉丝很无脑,但是他们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连这个博主也搞不懂,为什么童淑静是在剑桥留学。 明明是在美国啊,否则她怎么在美国认识她前夫的呢? 网友们立刻开始动手寻找相关信息,最后发现,原来童淑静真是在剑桥上过学。 但是,这个剑桥不是英国的那个剑桥,而是美国的剑桥。 美国有一个剑桥市,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都坐落于此。 当然,剑桥市也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学校。比如剑桥学院,英文名叫cambridge college。而英国的剑桥大学,英文名叫universitycambridge。 虽然名字里都有cambridge,但它们之间的差距大得就像北大和北大青鸟。 难怪童淑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自己在剑桥留学,可惜她念的是美国剑桥学院,而不是英国剑桥大学。 【破案了,真是“剑桥才女”,大家散了吧。】 【我还说我是哈佛毕业的呢,哈尔滨佛学院[狗头]】 【大家好,我来自于牛津大学,全称叫牛板筋烹饪大学。】 【我刚刚发现,之前童淑静嘲讽的设计师团队所有成员都是剑桥的。李鬼嘲讽李逵?】 【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门口耍大刀。】 【所以说之前被质疑的那个博主竟然是剑桥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莫名其妙被扒的诉苦小作文是怎么回事,但是剑桥这一点已经让我跪了。】 【我一直觉得人家设计的小屋很漂亮,我超想住的!】 【那个傻逼营销号不是都删帖了么?说不定是假的。】 【我也觉得,能上剑桥的不是超级学霸就是超级白富美。】 一时之间,全网群嘲,“童淑静人设崩塌”这个话题更是一度冲上了微博热搜第一。 陈洛如作为一个深度参与此事的吃瓜群众,更是吃瓜吃到撑,晚上不睡觉捧着手机笑得嘎啦嘎啦的。 孟见琛躺在她身旁,只觉得陈洛如一上微博就变成了一个小傻子。 孟见琛:“睡觉。” 陈洛如:“我不嘛。” 孟见琛:“都十一点了,你想明早变熊猫吗?” 经孟见琛这么一提醒,陈洛如总算放下了手机。 陈洛如将两条细白的胳膊压上羽被,扭头对孟见琛说:“那个彭太太被人起底了,原来她以前当过小三。” 孟见琛以为陈洛如说的是童淑静小三上位嫁入豪门,所以对此见怪不怪。 因为彭总的前一任太太他以前见过。 孟见琛:“你才知道啊。” 陈洛如:“什么?你一直都知道吗?” 孟见琛侧过身子看她,说道:“你想知道这些,直接问我就好。” 言下之意,陈洛如何必像个普通吃瓜群众一样跑到网上去吃n手瓜,孟见琛向来都是吃一手瓜。 陈洛如惊讶道:“原来你这么八卦。” 孟见琛:“……” 什么叫他八卦啊,他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这些话题。 可是一个老总莫名其妙换了一个老婆,他想无视也不行,否则叫错人家姓名、聊天聊到前妻那多尴尬。 所以高骞有时候会特别提醒孟见琛,这个老总换了老婆,那个老总也换了一个老婆。 还有那种带情人出来应酬的,说话时也得尽量避免提到对方妻子,免得让情人难堪。 某知名行业专家,五年换了四个老婆。 搞得孟见琛在高骞提醒时,不禁多了一句嘴:“他怎么又换老婆了?” 高骞犹豫道:“这个……应该是小四越过小三扶正了。” 孟见琛:“……” 见孟见琛不说话,高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把这场小四斗死正宫和小三的精彩大戏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孟见琛以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高骞。 孟见琛:“以后不用说那么详细。” 高骞:“……是。” 陈洛如伸手戳了戳孟见琛的胳膊,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来给我听听。” 他垂眸看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欲。 “没什么。”孟见琛道。 “你肯定知道什么,快告诉我。”陈洛如道,“我不会出去瞎说的。” “真没什么。”孟见琛不是爱多嘴的人,一个大男人背地里嚼人家私生活方面的舌根并不是很合适。 “你说不说?说不说!”陈洛如生气了,有八卦不跟她分享也就罢了,说话还说一半,她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这让她今晚还睡不睡了啊? 39、39 “快睡觉。”孟见琛把被子一掀, 盖上她的脑袋。 “孟见琛,”陈洛如掐了一下他的腰,“你要是不跟我说八卦, 我就跟你离婚!” 孟见琛:“……” 离婚的理由越来越离谱了, 他不如改行去当狗仔。 可陈洛如闹着不让孟见琛睡,于是他只能言简意赅地将童淑静挤掉上一任彭太太成功上位的事情讲了出来。 陈洛如听完之后啧啧称奇:“看来她是惯三。” 陈洛如猜测,童淑静大概是把前一个男人当成跳板,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最后她终于嫁给了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老男人, 达成了阶级跃升的目的。 这样一个女人却一直对外标榜她是优秀的独立女性,实在侮辱独立女性这个词。 今天她被人扒皮,也是之前作孽太多,怪不得别人。 孟见琛:“可以睡了吗?” 陈洛如:“你再给我讲讲别的八卦。” 孟见琛:“……” 她还越听越精神了。 陈洛如磨了好半天, 孟见琛答应以后再给她讲,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 孟见琛想, 以后他得让高骞详细讲讲坊间传闻了——谁让家里有个爱听八卦的小太太呢。 这段日子, 陈洛如消停了些,没再跟孟见琛闹离婚。 一是爷爷要过寿, 二是夫妻生活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矛盾。 有句话叫, “生活就像一场强丨奸,如果不能反抗, 就躺下来好好享受”。 这日子就先凑合着过吧,就当是找了个有颜有料的免费炮友,陈洛如安慰自己。 都成年人了,看开一点。 爷爷的寿辰快到了, 陈洛如的3d打印建筑模型也漂洋过海来到了北京。 孟见琛望着她准备的礼物,第一次觉得“心灵手巧”这个词竟然也能用来形容陈洛如。 说实话,在这之前,他一直怀疑她的学历是她家给剑桥盖楼盖出来的。 寿诞当日,孟见琛和陈洛如乘专车前往小汤山。 爷爷年纪大好僻静,在这处的宅子养老,没事种种花溜溜鸟,快活似神仙。 这八十大寿,就在这宅子里办。 宅子门窗贴上鲜红的“寿”字,大红灯笼高高挂,鞭炮香烛不断。 中国人自古以来对“喜庆”二字的理解,大抵如此。 他们的车还没开到宅子,就瞧见外边停了一长排的豪车。 这场寿宴人头攒动,个个趋之若鹜,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孟见琛到底是孟家的长房长孙,待遇与众不同。 专人为他们开道不说,还留了处绝佳的停车位。 陈洛如今天的打扮与平日不同,一头乌发盘起,以祖母绿发簪做装点。她穿一件绀青色短袖旗袍,以上好水头的老坑玉压襟。 盘扣从脖子拧到腰际,衣袍掩映间,隐隐可见纤长的腿——这是中式婉约的性感,更引人浮想联翩。 孟见琛着灯草灰色中山装制式服装,将陈洛如从车上牵下来。 这对璧人挽着手相视一笑,外人见了,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陈洛如研读过《演员的自我修养》,在这种场合,她定会扮演孟见琛得体端庄的太太。 这场寿宴,人人都有目的,孟见琛也一样。 不光是要为爷爷庆生,他还有将他的太太介绍给一众社会名流认识的意思。 今日来的,没有一个是无名小辈,陈洛如跟着孟见琛见识见识,不是坏事。 孟家不像陈家上上下下一百来口人,孟见琛除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叔外,只有一个姑姑。 他的姑姑孟祥蓉育有一女,是孟见琛的表妹,名叫叶又青,也就跟陈洛如一般大。 陈洛如生在广东,身上带一种南方女子特有的娇俏。当然,对她来说,理解成矫情和做作也没差。 叶又青是个北京大妞,行事做派里带一副浑然天成的爽朗大度。 她原本也在美国读书,可孟见琛的姑父突然升职,连夜派专机将她从美国召回,她这会儿正在北京某头部高校隐姓埋名地攻读学位。 孟见琛和陈洛如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款款步入内堂,叶又青正在给孟老爷子捶肩膀,一口一个“外公”叫得亲切。 “表哥,你来了。”叶又青叫了一声,“表嫂,你也来啦。” 孟见琛微微颔首,权当打过招呼。 他带着陈洛如走到爷爷跟前,道了句:“爷爷,我带洛如来给您拜寿了。” 陈洛如乖巧地叫了句“爷爷”,又说道:“祝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哦哦哦,小如啊,”孟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乐呵呵道,“好久没见,变大姑娘了。” 陈洛如娇怯脸红,“爷爷~” 她嫁给孟见琛那会儿刚十八岁,确实是个半大孩子。 现在四年一过,怎么着也算不上小女孩了——她已经在某人手里蜕变成小女人了。 见了陈洛如,孟老爷子有话对叶又青说:“小青啊,你看看,你表嫂跟你一样年纪,早已成家,你也得抓抓紧啊。” 叶又青笑道:“外公,等您过一百岁诞辰,我带个回来给您瞧瞧?” 孟老爷子骂道:“胡闹,那会儿你都成老姑娘了,谁还要你?” 孟见琛道:“有姑父在,恐怕门槛要被求亲的人踏平,爷爷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孟见琛命人将陈洛如准备的贺礼拿过来,他说道:“爷爷,这是小如给您准备的礼物,还请笑纳。” 贺礼被裹在红绸布里,孟见琛掀开之后,送到孟老爷子面前——玻璃外罩下有一个精致的四合院模型。 “这是什么呀?”叶又青问,“好漂亮。” “这是洛如亲手制作的3d打印模型。”孟见琛道。 “我听说爷爷的老宅空着,就想做一个送给您。”陈洛如的手指戳了戳玻璃外罩,解释道,“您看这里面有个人,就是爷爷。” 孟老爷子取来老花镜一瞧,还真是。那小人做得惟妙惟肖,正在院子里遛鸟,可不就是他么? 他望着这份孙媳妇亲手制作的礼物,笑得合不拢嘴:“好看,回头让人摆上。” 他又拉过陈洛如的手,问道:“做这个累不累?” “有点儿累,”陈洛如故意卖乖,“不过想到是给爷爷的寿礼,就一点儿都不累了。” 孟老爷子笑着点点头,又说道:“说来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看不如送给你和阿琛好了。” “爷爷……”陈洛如觉得受之有愧,她不过是做了个模型,孟老爷子竟然要将那价值逾十亿的四合院送给她,出手也太阔绰了。 孟见琛半搂着陈洛如的肩膀,倒是半点也不客气:“那就谢谢爷爷了。” 叶又青笑道:“表哥娶了个好媳妇,不声不响就从外公这里挖走一套四合院,可把我羡慕死了。” 孟老爷子道:“这是你表嫂的一片心意。要不你做一个,外公也送你一套?” “我可做不来,”叶又青说道,“外公这是偏心偏到沟里去了。” 孟老爷子子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其乐融融,甚是美哉。 正当这时,门外起了一片嘈杂声。 陈洛如回头去望,只见一中年男人牵一美人,一同踏入中堂。 那男人开口便叫了句“爸”,满屋子的人,除了孟老爷子,神情皆变。 想必,这就是那位一直流放在外的孟家养子孟建泽了。 叶又青最先回过神,说了句:“小舅,美国待得可舒心?” 看似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实则句句直戳心窝子。 孟建泽神色无虞,只说道:“还是这里舒心,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短短两句话间,刀光剑影已斗了十来回合。 陈洛如下意识去看孟见琛的反应,突然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孟建泽身旁的女人身上。 他平日里对美女连多一个眼神都欠奉,今天居然看了她三秒钟? 陈洛如心底顿时泛起酸泡泡,可碍着爷爷的面,她不好发作,只能扯扯他的臂膀。 孟见琛一回头,陈洛如瞪了他一眼。 偏生她瞧见那女人也在往他们这边看,那眼神里带着半分猜疑和半分轻佻。 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陈洛如,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里有故事,多半还是跟她丈夫有关。 孟建泽道:“爸,她就是章以旋。” “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孟老爷子问,显然他对这一切早已知晓。 孟见琛和叶又青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才明白孟建泽为什么被允许回国,原来是要结婚了。 跟这一屋子人的满心算计不同,陈洛如脑子里不是什么家族乱斗的戏码,而是另外一出狗血大戏。 她猜测这位章小姐,是她老公的心头好、白月光——刚刚这两人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陈洛如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她本来并不在意孟见琛的过去,可现在突然平地里冒出来一个白月光,她不是吃醋,她是害怕。 她想到她曾经看过的那本小说《顾南风,你好狠!》,男主为了救白月光,竟然把妻子抓起来挖肾。 那边人交谈的话语像是被隔了一层玻璃,她只听到了“斯坦福”、“美国读书”、“校友”等词汇。 陈洛如在脑海里迅速脑补了整个故事,两颗肾脏顿时隐隐作痛。 天哪,孟见琛这狗男人! 该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吧? 现在离婚还来得及吗? 直到孟老爷子突然叫她的名字:“这是小如,阿琛的妻子,以后她也得管你叫婶婶。” 陈洛如:“……” 孟见琛的白月光变了他婶婶?这是个什么剧本啊? 章以旋冲她伸出一只手,露出在陈洛如看来全是虚情假意的笑。 陈洛如有点懵,她没有握手,而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的肾还好吗?” 40、40 别人打招呼爱问“吃了吗?”, 没见过问候“你的肾还好吗?”。 章以旋在显然陈洛如这句话上吃了个瘪。 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那么多器官, 非要问肾, 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偏偏这肾,大有门道。 中国人常常将肾与性功能联系起来,大庭广众这么问,还真叫人下不来台。 章以旋愣怔片刻, 脸上随即堆出笑容:“一切都好。” 陈洛如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孟见琛搞不懂陈洛如这是那一出,他不动声色地为她打圆场:“她最近在看《黄帝内经》。” 孟老爷子笑道:“看来小如涉猎挺广,赶明儿给我也瞧瞧。” 陈洛如窘迫到脸红, 她哪里会给人看病。 孟见琛道:“她就随便瞎看看, 爷爷别当真。” 陈洛如连忙附和道:“我看爷爷面色红润, 一定能长命百岁。” 她是个小机灵鬼, 几句话把孟老爷子哄得眉开眼笑,对她的喜爱又增三分。 陈洛如挽着孟见琛的胳膊, 被他带出中堂。 门外皆是来道贺的人家, 个个都是达官显贵。 孟家在帝都人脉颇广,老爷子一个生日宴, 政商界人士纷纷闻风而动。 陈洛如维持着标准的名媛笑容,跟着孟见琛与他们挨个打招呼。 正巧见了个熟人,是祝明峤。 祝明峤代表祝家来送贺礼,他瞧见孟见琛夫妇, 走过来说道:“孟嫂,我们又见面了。” 陈洛如点头道:“好巧,你也过来了。” 祝明峤道:“这不是给孟爷爷祝寿么?那么大的喜事自然要来。” 孟见琛跟祝明峤打小熟得很,两人之间毫不拘束。 于是陈洛如随口问了句:“你送的什么贺礼呀?” 祝明峤答:“一套和田玉茶具。” 古人云,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礼物倒是精细。 陈洛如拉了拉孟见琛的衣袖:“你说爷爷会不会嫌我送的太寒酸?” 孟见琛道:“他若嫌弃,还会将四合院送你?” 陈洛如问:“那爷爷会不会觉得我就是想要那个四合院啊?” 孟见琛执起她一只手,放在手掌中揉捏,说道:“你想多了,那院子总归是要长房继承。” 也就是说,这套四合院迟早都是他们的。 陈洛如这才放心。 在院内走了一圈,他们又跟孟建泽打了个照面。 孟见琛礼貌性地叫了一声:“小叔。” 这话语里带了几分疏离,陈洛如听得出。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孟建泽身旁的章以旋。 章以旋今日精心打扮,一袭浅粉色衣裙,衬得年纪都小了些。 孟建泽和孟见琛假模假样地寒暄几句,话题自然转到了他的未婚妻头上:“小章以前在斯坦福读法律,说不定你们还是同学。” 孟见琛道:“学校那么大,校友那么多,着实不记得。” 章以旋似笑非笑道:“贵人多忘事,这很正常。” 陈洛如对章以旋的话做了深入的阅读理解,既然提到“忘事”,那就说明是有事咯? 这两人果然有文章。 直到孟建泽带着章以旋走远,陈洛如才问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孟见琛淡淡道:“校友关系。” 陈洛如才不信他的鬼话,真要是普通校友关系,他能看她三秒钟么? 这显然是欲盖弥彰。 孟见琛反问道:“你刚刚问人家肾做什么?” 陈洛如气得甩开手:“要你管。” 你看看,他都开始维护章以旋了。 照这么发展下去,离把她抓起来挖肾,也没多久了。 孟见琛重新牵起她的手,哄她道:“今天这么多人,别闹。” “我才没闹。”陈洛如一双盈盈的眼看向他,语气里还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可四周都是人,陈洛如不好多说,只能暂且压下不表。 中午吃饭,孟家的几口人,自然围坐一桌。 原本该喜气洋洋,陈洛如心里却不是滋味。 吃到一半,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恰好撞见章以旋对着镜子补妆。 陈洛如打开水龙头,拧了一滴洗手液在手心,细细搓洗,没有主动跟章以旋搭话。 章以旋“啪”地合上粉饼盖,笑着对陈洛如说道:“好巧,又见面了。” 陈洛如甩甩水珠,取了一张擦手纸,这才说道:“是呀。” “听说你跟阿琛结婚四年了,”章以旋说道,“可你看上去好小。” 陈洛如心尖一颤,章以旋竟然叫他“阿琛”,如此亲昵。 她从来没这么喊过孟见琛,向来都是直呼大名。 “我十八岁就跟他结婚了。”陈洛如说道。 “那还真早,”章以旋叹了口气,“你看看我,跟阿琛一样大,竟然还没结婚。” “不是快结婚了么?”陈洛如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将擦手纸投入废纸篓,“祝你跟小叔恩恩爱爱。” 说罢,陈洛如扭着腰离开了。 这章以旋真是莫名其妙,陈洛如总觉得她在暗示什么。 可见,她确实跟孟见琛关系不一般。 章以旋跟孟见琛一样大,两人极有可能是同届。 他们也许曾经是情侣,孟见琛要接受家族使命与陈漾结婚,所以这对苦命鸳鸯不得不分离。 现在白月光摇身一变成了婶婶,难怪孟见琛今日表现如此怪异。 这下他的白月光回国了,陈洛如这个跟孟见琛毫无感情的傀儡夫人,处境更尴尬了。 陈洛如心里酸不溜秋的,想到前些日子刚跟这狗男人发生了关系,她顿时后悔极了。 她怎么就没禁住男色的诱惑呢? 陈洛如从洗手间回到了餐厅,短短两三分钟,脑补了一出好戏。 重新坐回孟见琛身边,她挂着个脸默默吃饭,只有爷爷叫她的时候,才勉强展露一丝笑容。 吃完饭,孟见琛带陈洛如去后房休息。 晚上还有一番应酬,他们需补充体力。 到了房内,关上门,陈洛如就不干了。 她翘着腿坐在雕花椅上,拒绝去床上躺着。 “怎么了?”孟见琛坐在另一侧的雕花椅上问她,“不高兴?” 陈洛如“哼”了一声,说道:“等爷爷寿辰过完,我们就离婚。” 孟见琛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离什么婚?” 前几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突然要说离婚? “我不占着孟太太的位置,谁稀罕。”陈洛如眼眶一热,眼底挤出星星点点的泪光。 如果当初她不信陈家老小的忽悠,她也不会嫁给孟见琛。 如果她不嫁给孟见琛,她也不会落入今天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孟见琛挪开两人中间的小圆几,把陈洛如抱了过来。 她横坐在他腿上,合身的旗袍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他一只手掌从旗袍开衩处探入。 “别摸我。”陈洛如哼唧道,却也没把他推开。 “你看你,眼睛还红了。”孟见琛揽着她,问道,“谁怎么你了?” 陈洛如伸出指头去戳他,“就是你怎么我了。” “我怎么你了?”他一边问,手还一边往上去。 碰到敏感处,陈洛如立刻嘤咛一声。 “你跟那个章小姐,肯定有事瞒着我。”陈洛如说道。 孟见琛拧眉思索片刻,说道:“我只觉得她有些脸熟,也许以前见过。” “脸熟?”陈洛如来了脾气,“我看是你老情人吧!” “我哪有老情人?”孟见琛觉得莫名其妙,他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拉下来亲吻。 陈洛如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孟见琛的手指灵活地解开旗袍的盘扣,说道:“我只有一个小情人。” 陈洛如按住他的手,怒嗔道:“什么小情人?” “你啊。”被她打断后,孟见琛倒也不想解她旗袍了。 这么个旗袍美人,脱了无趣,还是穿着有感觉。 闷热的夏日午后浓云不散,一场雷雨如期而至,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敲打接天荷叶与映日荷花。 室内春色盎然,从雕花椅到八仙床,一路衣衫弃掷逦迤。 陈洛如半推半就着撑在床沿,任男人如雨打芭蕉一般在她身体上奏出音符。 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又跟这狗男人睡了。 她浑身上下湿得透透,像是从窗外的荷池里打捞出来似的。 一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孟见琛中午喝了酒,很快沉入梦乡。 陈洛如衣衫凌乱地躺在他怀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狗男人深刻贯彻“拔吊无情”一词,吃完就睡。 她刚刚盘问了他半天,连颗米和绿豆都没问出来,还白白被他占了便宜。 陈洛如摸索着从手袋里拿出手机,胸中郁着一股怨气。 【陈洛如:我的婚姻出现了危机。】 【陈筱:?】 【陈筱:你婚姻最大的危机不就是你自己天天闹离婚么?】 【陈洛如:这次不一样。】 【陈筱:怎么不一样了?你又想出了什么清新脱俗的离婚理由,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陈洛如:这狗男人居然有个白月光!那白月光还回国了!】 【陈筱:所以呢?】 【陈洛如:我觉得他们即将天雷勾动地火,上演一场禁忌之恋。】 【陈筱:禁忌之恋是什么鬼?】 【陈洛如:他的白月光要当他婶婶了!】 【陈筱:……】 【陈筱:贵圈真乱。】 陈洛如将孟见琛与章以旋的凄美爱情故事告诉了陈筱。 【陈筱:不是吧,你老公连跟前任谈恋爱的细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陈洛如: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陈筱:……】 【陈筱:陈小姐,你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陈洛如:这下不离婚都不行了。】 【陈筱:你老公都没承认,这算哪门子的白月光?】 【陈洛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能指望他承认么?】 作者有话要说: 41、41 【陈筱:突然想起我看过的一部小说。】 【陈洛如:什么小说?】 【陈筱:《我嫁给了前任他小叔》】 【陈洛如:这小说讲了什么?】 【陈筱:你让我回忆一下啊。】 【陈筱:女主的前男友出轨, 她被甩后和更有钱有势的前男友小叔勾搭上,女主一边跟小叔秀恩爱一边打脸前任,就是这么个故事。】 陈洛如拧眉思忖片刻, 突然觉得这剧本很蛮贴合目前的情况。 【陈洛如:那我呢?我在里面是个什么角色?】 【陈筱:你?女主前男友的现任吗?】 【陈洛如:对啊。】 【陈筱:我去翻一下结局, 你等等。】 不一会儿,陈筱回来了。 【陈筱:女主被甩后摇身一变,更漂亮更自信。你老公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有一天你撞见他们在偷情, 气得甩了你老公一巴掌,然后冲出去,被车撞死了。】 【陈洛如:……】 与其这个结局,还不如被抓去挖肾。 好歹能留她一条小命。 【陈洛如:就不能给我安排个好点的结局么?】 【陈筱:哎呀, 市面上这种小说很多, 我再找一本帮你看看啊。】 【陈筱:这个比上个好点儿。】 【陈筱:结婚以后, 你的本性暴露, 你老公发现你又矫情又做作。你还一直怀不上孕,所以你的老公又出轨了。于是你俩大吵一架, 你被你老公和小三净身出户, 只能去乡下种棉花维持生计。】 【陈洛如:……】 陈洛如明白了,在她这个位置上, 横竖不得善终。 人家章以旋拿的是前任复仇大女主剧本,而她,就是个被复仇的渣贱女配——她好惨啊,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个炮灰呢。 【陈洛如:呜呜呜, 完蛋了。】 【陈洛如:我们不会真的是小说世界里的人物吧?】 【陈洛如: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以上厄运。】 【陈筱:咳咳,你想多了吧。】 【陈筱: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你有你娘家为你撑腰,你老公敢这么对你么?】 【陈洛如:我娘家都不要我了呜呜呜。】 【陈筱:甭管怎么说,你是陈家的小姐,身份尊贵,你操这份心干嘛?】 【陈洛如:我必须主动跟这个抛弃前任的渣男离婚,我要活命。】 【陈筱:你真确定他俩以前有一腿?】 【陈洛如: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陈筱:你凭什么确定?】 【陈洛如:女人的直觉。】 【陈筱:万一他们真没关系,你不是冤枉你老公了吗?】 【陈洛如:我不管,我要活命。】 【陈筱:哎,你让我怎么说你。真有什么关系,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吧?你好歹先调查调查再说啊。】 陈筱这句话提醒了陈洛如,如果孟见琛真有个什么白月光,起码也该保留点共同的回忆吧? 她突然想到家里那个从来不让外人进入的房间,原来…… 好个孟见琛,上了床跟她甜言蜜语,下了床就去祭奠他的白月光,简直罪无可恕! 她底下隐隐作痛,胸口也隐隐作痛。 狗男人,叫她伤身又伤心。 陈洛如联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眼睛一眨,掉落两颗金豆豆。 陈洛如的抽泣成功地唤醒了一脸懵逼的孟见琛。 他刚刚在梦里隐约听见女人的哭声,睁开眼一瞧,竟是陈洛如。 “怎么了?”孟见琛把她搂过来,拨开她凌乱的发丝,问道,“我弄痛你了?” 陈洛如抽着气儿,呜呜哝哝着:“我要跟你离婚。” “那我下次轻点儿,好不好?”他吻上她泪湿的眼,柔声哄道。 “你根本不喜欢我,”陈洛如埋怨道,“你只是馋我的身子。” 孟见琛:“……” 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 孟见琛将她的发丝挽到脑后,俯身去检查她的身体。 陈洛如穿旗袍的模样实在诱人,曲线凹凸有致,带着民国时代遗留下来的袅娜风情。 此时此地本不该做这种事的,可他被蛊惑,贪恋娇嫩多汁的她。 孟见琛不确定他刚刚是不是无意间失了力道,真的伤了她。 可细细查验一番,陈洛如好得很,全然没有伤痕。 “不哭,”孟见琛揉了揉她的雪腮,说道,“再哭眼睛肿了。” 陈洛如瞧他这副花言巧语的死相,气不打一处来。 他根本不懂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是肉疼么?她是心疼。 可陈洛如不能说。 因为她要偷偷搜集孟见琛“即将出轨”的证据,好在离婚的时候占据上风,多分点财产——她才不要沦落到去乡下种棉花! 这么一闹腾,孟见琛毫无睡意。 他抱着陈洛如,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陈洛如趴在他胸口,就这么慢慢睡着了。 等陈洛如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四点了,孟见琛出门有事,吩咐佣人照顾她。 金色的阳光洒落进屋,室外鸟语花香,生机盎然,那场雨已经没了踪迹。 陈洛如去浴室洗了个澡,冲去一身香汗。 她换了一套月牙白的旗袍,佣人替她盘了发,她对着镜子画了个细致的妆。 离婚要体面,论相貌,她怎么能输给章以旋。 她要叫孟见琛这狗男人追悔莫及! 晚上再吃饭时,熙熙攘攘的客人走了大半,只剩孟家亲信。 孟老爷子今日兴致不错,拉着孟家的小辈去后院赏荷花。 “外公,这荷花可真漂亮。”叶又青扶着孟老爷子走在最前面。 陈洛如挽着孟见琛,又作一对好好夫妻。 章以旋和孟建泽也来了,二人亦是一副恩爱模样。 可陈洛如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掩藏着汹涌的波涛。 “你外婆生平,最爱荷花。”孟老爷子唏嘘着对叶又青说道。 叶又青没说话,倒是孟见琛不动声色地说道:“难为爷爷还记着奶奶的喜好。” “怎么不记得?”孟老爷子回忆道,“你小时候来老宅,嚷嚷着要吃莲蓬,你奶奶就去养荷花的水缸里给你摘莲蓬吃。” 孟见琛笑:“莲子很苦,我吃一颗就不想吃了。” “你得把莲心给剃了,”孟老爷子说道,“哪能囫囵吞下去?” “我记得表哥小时候,把外婆养的锦鲤抓出来,说要烤着吃。”叶又青笑道,“把外婆气得,追着他后面打。” “咳咳,”孟见琛微赧,“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陈洛如第一次听孟见琛的儿时旧事,原来他小时候也是个调皮的熊孩子。 怎么现在一副道貌岸然的人模狗样? “小孩子嘛,谁不调皮?”章以旋说道。 陈洛如不爽地偏过头去,她个正宫娘娘还没发话,什么时候轮到她插嘴评头论足了。 孟见琛没接章以旋的话头,而是握住陈洛如的手,说道:“等这荷池凋了,叫人摘些莲蓬、捞些莲藕送到家,给你煲粥吃。” 陈洛如心里是不稀罕的,可听了这话又莫名美滋滋,她说道:“还是老公知道体贴人家。” 反正这话怎么肉麻怎么说,她非要膈应死那个章以旋。 “说来,你俩什么时候要孩子?”孟老爷子问,“我都等不及要抱重孙了。” 孟见琛这回倒没像上次那般推脱说陈洛如年纪小,而是讲道:“已经准备要了。” 这话一出来,陈洛如瞧见章以旋的脸色明显暗了一分。 于是陈洛如说道:“老公,我要给你生两个,一男一女,凑一个好字。” 如此乖顺的陈洛如令孟见琛微讶,他抿着笑道:“那好。” 孟老爷子道:“多子多福,多生点儿好,到老了不寂寞。” 说到这里,孟老爷子又对孟建泽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看阿琛都比你先结婚,要孩子的事可耽误不起啊。” 孟建泽道:“这是自然。” 话题转到孩子上后,孟老爷子有说不尽的话。 “咱们孟家,到现在还没有四世同堂。”他说道,“你们尽管生,只要是孟家子孙,家产统统有份。” 这话除了孟建泽,恐怕在场没有人会高兴。 虽说他们不至于贪图孟老爷子的家产,但是孟祥东和孟祥蓉这两支,并不希望孟建泽这样的“外来人口”分一杯羹。 陈洛如想到,香港有一位富商,一生娶了四房太太。 这四房平日里斗得鸡飞狗跳,待到富商快要灯枯油尽,一家老小铆足了劲儿地生孩子——据说只要在富商咽气前多一个人头,就能多一份财产,所以谁也不肯相让。 陈洛如思及至此,更要为自己掬一把泪了。 好不容易去世界名校读个书镀个金,到头来还得依靠女性最基础的生理资源——子宫,才能在孟家站稳脚跟。 要是狗男人为了多分财产出去找几个女人一起生,那她不就又成炮灰了么? 陈洛如徜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仿佛置身一个真空的玻璃罩中,外界的纷纷扰扰均与她无关。 乘车回家的路上,陈洛如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路灯和夜景,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搞到足够多的证据,这样她被孟见琛扫地出门的时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晚上到家后,她简单洗漱一番,就钻进了被窝里搞起大事。 孟见琛从浴室洗澡回来,发现陈洛如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你不睡觉在干嘛?”孟见琛脱了拖鞋上床,试图去拨开她的被子。 陈洛如捂住手机,说道:“睡前玩手机是对现代生活的致敬!” 孟见琛无语,他道:“你玩手机不用捂那么严实,不闷吗?” 陈洛如“哼”了一声,继续抠抠搜搜地看手机。她用手挡着屏幕的光,生怕孟见琛瞧了去。 孟见琛见她跟防贼一样防着他,不禁皱眉:“你不会跟其他男人在聊天吧?” 陈洛如:“……” 这狗男人果然要出轨! 网上说,男人出轨前的征兆之一,就是开始把锅扣到老婆头上,试探你的态度。 明明他心里有鬼,却非要强词夺理,说你心里有鬼。 孟见琛躺上床,关掉他这一侧的床头灯,说道:“那我先睡了,你也别玩太晚。” 陈洛如看着他,神色逐渐复杂。 网上说,男人出轨的另一个征兆就是,突然无缘无故就对你性冷淡了。 前些日子,两人刚沾了点儿荤腥,孟见琛几乎每晚都要跟她温存一番,结果今日,竟然半句话没有就要睡觉? 陈洛如暗叫不妙。 她犹犹豫豫地问:“今晚我们不那个了吗?” 孟见琛已经闭上眼睛,听到这话又睁开眼睛,凝眸看她:“你不是累了?” 42、42 孟见琛本不是重情重欲的人, 这档子事得水乳交融才有乐趣。 下午要了一次,陈洛如那个反应,还窝在他怀里哭。孟见琛觉得她受不住, 晚上也就没那个意思了。 陈洛如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 心底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他不想跟她那个,竟然还反过来指责她累了,她精神好着呢! 这话说到这份上,陈洛如也是有骨气的人。 不做就不做, 有本事以后都别做! 可她转念一想孟见琛要去跟别的女人做那档子事,顿时胸口一紧,呼吸困难。 牙刷与男人,是不能跟别人的分享的。 陈洛如在内心咬牙切齿地宣布, 这个狗男人已经脏了。 孟见琛睡觉后, 陈洛如还在忙活。 网上说, 男人出轨的另一个症状是, 朋友圈里从来找不到老婆的影子。 陈洛如点进孟见琛的朋友圈,很好, 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当然也没有她。 原来这狗男人为了出轨, 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陈洛如恶狠狠地退出了孟见琛的朋友圈,然后点开陈筱的头像。 【陈洛如:我老公真的出轨了。】 【陈筱:?】 【陈洛如:你知道吗?网上说男人出轨的几大迹象,他已经占了好多个了!】 【陈筱:……你不会还对号入座了吧?】 【陈洛如:我说真的,他今天晚上都没碰我,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陈筱:呃,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哪知道你们夫妻生活什么样?】 【陈洛如:他之前每晚都会碰我的,今晚忽然就不碰我了。】 【陈筱:我求求你给你老公的鸡儿放个假吧,你知道夫妻婚后的平均频率么?】 【陈洛如:不知道。】 【陈筱:一周三四次就很不错了。他一天不碰你,你就紧张成这样,至于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碰,中午碰过一次,可陈洛如不好意思说。 【陈洛如:那先不说这个,他的朋友圈也有问题。】 【陈筱:什么问题?】 【陈洛如:他的朋友圈,根本找不到我!】 【陈筱:……】 【陈筱:我说,你的朋友圈也找不到他啊,难道你也要出轨?】 【陈筱:陈小姐,别的不说,就算他想发,你愿意配合他秀恩爱么?】 【陈洛如:……】 那当然,不愿意了。 【陈筱:行了,你早点睡吧。你就是杞人忧天。】 【陈洛如:你居然跟他的口吻一模一样。】 【陈筱:冤枉啊,我才不认识你老公。我倒是想认识,你看他公司能不能把我要了,我换个地方当社畜。】 【陈洛如:怎么了?现在的工作做得不开心啊?】 【陈筱:天天加班,刚从地铁站出来,还得宽慰你这个大小姐,谁来宽慰宽慰我?】 陈洛如灵机一动。 【陈洛如:要不你辞职,去给我老公当秘书。】 【陈筱:?】 【陈洛如:你帮我盯着他,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陈筱:我谢谢您的美意。】 【陈洛如: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筱:我不!!!】 【陈筱:我学的是法律,又不是间谍。你要真想盯着他,还不如找个私家侦探。】 【陈洛如:私家侦探?】 【陈筱:哎呀你看我这破嘴。】 陈筱赶忙将上条信息撤回。 【陈筱: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忘了吧。】 而此时此刻陈洛如已经在搜索框里打上“北京私家侦探”六个大字了。 陈筱说得对,要掌握狗男人的行踪,必须深入布局,步步为营,靠她一人单打独斗可不行。 私家侦探,一般称为民间调查公司,现在往往有一个更高大上的名字,叫咨询公司。 搜索页第一页全是网站推送的小广告,陈洛如信不过,往后翻了几页,终于找到一个看上去还算靠谱的。 对方很敬业,大晚上还给她发消息。 【客服11: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匿名客户97:我怀疑我老公即将出轨,你们可以帮忙调查一下吗?】 【客服11:平时生活中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举止吗?】 【匿名客户97:他拒绝跟我性生活,朋友圈里也没有任何关于我的动态,他心里一定有鬼。】 【客服11:就您的描述来看,确实很可疑。我帮您转接我们公司的情感专家,您可以跟他聊一聊。】 陈洛如倍感欣慰,果然她的直觉没有出错,人家客服都说孟见琛很可疑。 【专家09:这位女士,请您详细地描述一下您丈夫近期的状态。】 陈洛如添油加醋地将孟见琛鞭笞了一顿——这狗男人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十分钟后,专家很明确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专家09:我十分肯定,您的丈夫有了外遇。就算现在没有外遇,也在去外遇的路上。】 【匿名客户97:我也是这么想的!】 【专家09:我们公司经验丰富,承诺帮您取得您的丈夫外遇的确凿证据。请问您方便透露您丈夫的姓名、公司地址和职务吗?男人出轨,我们一般都是从公司开始查起。】 【匿名客户97:他叫孟见琛,在北京cbd的京弘大厦上班,是京弘控股集团的执行总裁。】 对方没了动静。 陈洛如等了五分钟,专家总算给她一条回复。 【专家09:对不起,这事儿咱们公司帮不了您,您另请高人吧。】 【匿名客户97:为什么啊???】 哪有为什么? 做这行的哪个不是人精?哪个公司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调查孟见琛?多多少少都是听闻过孟家背景的。 京弘控股在整个帝都实力多么雄厚势力多么庞大,惹恼了孟家太子爷,恐怕没人能全身而退。 当然,这是出于理性的考量。 还有一个不那么理性的考量是,专家怀疑这个匿名客户是来捣乱的。 每天公司要经手那么多客户那么多案子,谁有空陪她在这瞎扯蛋。 陈洛如追问了好几条,对方却像沉入湖心的石子一样,彻底没了声响。 搞得她很郁闷,怎么就不能帮她了?难道还怕她不给钱吗? 仔细想想,陈洛如好像真吃过一次霸王餐。 就上次找人扮演她的“出轨对象”,她没给演员劳务费,也没给饭钱,就被孟见琛拽走了。 后来那位范建先生竟然也没来找她要钱,真是奇怪。 第二天早上,陈洛如顶着两只黑眼圈,坐在早餐房一口一口喝着咖啡。 “昨晚没休息好?”孟见琛问。 陈洛如不想理他,鬼知道她度过了怎样难熬的一个夜晚。 她这态度,孟见琛早已习惯,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他吃完早餐,嘱咐陈洛如道:“今晚我回来会晚些。” 陈洛如问:“你要做什么?” 孟见琛答:“昨天爷爷大寿,没去公司,积累了一些公务,今天要加班处理完。” 陈洛如立刻将他的话与“男人出轨的几大征兆”联系起来——加班、应酬、出差越来越频繁,是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与小三幽会。 你看看,他又中了一条! 陈洛如不声不响地放下咖啡,取出一块方巾擦嘴,问道:“你加班到几点啊?” 孟见琛以为她是想他,便道:“尽量九点前。” 这男人要是出了轨,一个晚上得切成两半,前一半给小情人,后一半回家哄老婆,谁也不耽误,坐享齐人之福,真是美哉。 陈洛如说道:“那你忙吧。” 这是抓孟见琛出轨的好机会。 她亲自去公司捉奸,拿一手证据,还怕离婚以后被赶去乡下种棉花么? 孟见琛走后,陈洛如如蚂蚁噬心,难受得紧。 她跑到负一楼,去看那个秘密的房间。门被关得严严实实,门把手拧都拧不动——密码锁对她不开放。 一开始陈洛如并不在意这件事,也不想去窥探孟见琛的内心。 可现在,她发现她的丈夫对她保留着一部分东西,这叫她不是滋味。 她连身体都让他进去,可她却进不了他的一个房间。 这样不平等的待遇,让陈洛如委屈不已。 就像陈筱说的,陈洛如平时太闲,想得太多,杞人忧天。 可这不能怪陈洛如,这段婚姻给不了她安全感,她却无法逃避这段婚姻赋予她的使命。 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还委屈的总裁夫人了——老公是被姐姐绿过的,婚礼是赶鸭子上架的。 孟见琛不爱她,也从未对她敞开过心扉,对待她就像哄家里的孩子一样没有分别。 更让陈洛如心碎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患得患失。 自从跟孟见琛有了亲密接触,陈洛如心理上多多少少对他产生了一些依恋。 可孟见琛,天天该干嘛干嘛,没有任何不同。 这下好,平地一声雷,出来一个章以旋。 她盘问孟见琛,他的嘴却固若金汤,还企图用上床这件事来敷衍她。 而章以旋的眼神和话语里,处处写满了故事。 陈洛如在房间外站了好久,最终还是黯然离开。 好歹她也是陈家的嫡亲闺女,要是孟见琛真敢背着她出轨,她一定揭了他一层皮。 陈洛如拿出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让厨房熬一锅羊汤,做一盘小点心。 她吩咐吴管家:“今天他加班,我出门给他送点吃的。” 吴管家道:“那我通知下先生,再给您安排辆车。” 陈洛如却说:“不用,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吴管家了然,太太最近乖了不少,现在还知道体恤先生了。 可陈洛如知道,雪中送汤是假,捉奸在床是真。 她倒要去看看孟见琛今天到底加的什么班,为什么章以旋一回国,他就要加班? 作者有话要说:  被强行出轨的孟总:? 43、43 晚上六点, 陈洛如抱着一个恒温饭盒,心怀叵测地上了车。 她怀揣着无尽的心事,望向外面阴恻恻的天空。 夕阳走得匆忙, 漏掉一抹余晖。这辆车愈行愈远, 奔向未知的前方。 到京弘大厦后,陈洛如刚要下车,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到大厦门口。 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陈洛如定睛一看, 正是章以旋。 这时旋转玻璃门里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孟见身边的总秘高骞。 这两人不知谈了什么,章以旋掩唇笑,高骞作陪, 随后毕恭毕敬地将她请进了大厦。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高骞, 竟然也叛变革命了! 难怪留个中分头, 他就是个大汉奸! 还说两人没什么, 要真没什么,高骞不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孟见琛的命令, 高骞也不会对那个女人鞠躬哈腰。 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这个点儿早就过了京弘的上班时间,章以旋现在到访, 可不就是来找孟见琛的么? 陈洛如抓着饭盒的手指越来越紧,蓦地生出想把这锅汤丢到窗外去的冲动。 不行,不能浪费粮食,这锅汤至少也得浇到孟见琛头上去! 司机替陈洛如打开车门, 她从车上下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v领的白衬衫,配一条裙摆到膝盖以上三十公分的牛仔短裙,活力又性感。 她脚踩一双高跟凉鞋,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直接杀入了京弘大厦。 进了大厅,陈洛如瞧见高骞和章以旋的身影消失在了去往电梯的拐角处。 陈洛如还要往里走,却被大厦的保安拦了下来:“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工作证或者临时通行证。” 陈洛如第一次来京弘大厦,保安不认识她很正常。 保安细细一打量,她这身打扮,一点儿也不像京弘的员工。 京弘要求员工着商务休闲风服装来上班,孟见琛对女员工的穿着打扮极为苛刻。 前些日子孟见琛在一楼大厅遇见一个穿牛仔七分裤的女员工,就叫她回家换衣服。 那小姑娘兴许是第一次被大boss训斥,她哪里见过这阵仗,竟当场哭了出来。 再看看眼前这女孩,裙子这么短,若是被孟见琛瞧见,后果不堪设想。 陈洛如说道:“刚刚那个女的也没有工作证啊。” 保安解释道:“那是孟总身边的高秘书亲自来接的人。” 言下之意,你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 陈洛如冷笑一声,正打算说什么,她的司机跟了过来,对保安耳语了几句。 保安的神色立刻恭敬起来,连忙说道:“太太,这里请,孟总的办公室在第五十八层。” 保安将她引至专属电梯,还贴心地为她按下楼层号码。 在电梯从一层上升到五十八层的短短几十秒里,陈洛如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她生得漂亮,打小就被捧在手心里。 可今日,她这般精心打扮,却是为了来捉奸。 陈洛如幻想了很多种可能撞见的场面,可是电梯“叮”了一声之后,整个五十八层,静悄悄一片,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廊灯。 她蹑手蹑脚地往总裁办公室走,玻璃墙内的百叶窗合得很紧,只从罅隙里透出一缕亮色。 陈洛如趴在墙上听了会儿动静——什么都没听到。 于是她走到办公室门口,鼓起勇气敲了一下门。 她告诫自己,待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得保持镇静,不能自乱阵脚。 门的插销“歘”地被打开,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陈洛如拧开门把手,走进办公室。 “合同放到桌上,我一会儿签。”孟见琛的声音从最里面传出来,“昨天下午的会议纪要发一份到我邮箱。” 陈洛如看到,孟见琛正伏案办公,眼睛没有从电脑上挪开一下。 她环顾四周,并未瞧见旁人的身影。 奇怪,难道他把人藏起来了? 许是没听到答复,孟见琛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来人不是他的助理,而是他的娇妻。 “你怎么过来了?”孟见琛放下鼠标走过来。 陈洛如左顾右盼,寻找这屋里能藏人的地方,却被孟见琛握住了手腕。 他垂眸一瞧,陈洛如还带来一只饭盒,眉头顿时舒展,他问:“你来给我送饭?” 陈洛如抬眼看孟见琛,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 孟见琛勾了勾唇,“不巧,我吃过了。” 陈洛如莫名羞赧,她道:“那就不给你吃了。” “不过,还能再吃点。”孟见琛把门重新关上,拉着陈洛如往沙发走。 陈洛如一边走一边瞧,像一只好奇的小猫。 “你在找什么?”孟见琛接过她的饭盒,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这下陈洛如可以确信,孟见琛的办公室并没有藏人。 那章以旋去哪了? “我刚刚在楼下看见高骞了。”陈洛如故意没提章以旋的名,想试探孟见琛的态度。 “是我让他去的。”孟见琛打开饭盒,上面一层装了一些精致的面点,下面一层是喷香的羊肉汤。 孟见琛问:“勺子呢?” 陈洛如拿了勺,在他要接过的时候,突然往身后一藏,问道:“你让高骞去干嘛?” “爷爷让章以旋来公司法务部做事,我让高骞接她去法务部看看。”孟见琛说得很淡然。 “你怎么不亲自带她去?”陈洛如乜他一眼。 “我哪有空。”孟见琛握住她的手,将勺子拿了过来,问了句,“你自己煮的汤?” 陈洛如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孟见琛随即低笑道:“是我高估你了。” 他怎么能指望陈洛如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会出人命的。 陈洛如心里有了小九九。 章以旋竟然要入职京弘,这还得了?那这两人岂不是天天都能见面了? 偷情哪能只贪图半晌之欢,人家要的是朝朝暮暮。 想到这里,陈洛如胸中顿时郁结着一股怨气。 她问道:“你还缺秘书吗?” 孟见琛正喝着浓白的羊汤,他慢条斯理地答道:“不缺。” 他身边的秘书和助理,加起来能组成一个单独的部门——总裁办公室,人手自然够用。 陈洛如又说:“我觉得,你缺一个给你送饭的小秘书。” 孟见琛挑眉问道:“你在说你?” 陈洛如露出认真的神情,问道:“你看看我怎么样?能不能当你秘书?” 孟见琛放下勺子,从上至下地打量着她。 白色v领衬衫,露出一道微微深陷的沟壑。牛仔小短裙堪堪遮住小屁股,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 若换做旁人,穿着今日这身装束来上班,定会被他训斥。可换做是她,倒别有一番趣味。 孟见琛道:“不行。” 陈洛如问:“为什么?” “公司是上班的地方,”孟见琛将她搂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嗓音又说了一句,“不是上床的地方。” 这话说得下流又轻佻,陈洛如嗔怪道:“你在公司耍什么流氓?” 孟见琛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里尽是温柔。 陈洛如送来的羊汤,他只喝了几口,就觉得浑身燥热。 更何况美人在侧,孟见琛已无心工作。 即使已经吃过晚饭,可孟见琛还是很给面子地喝了半盒羊汤,吃了两个点心。 试想若陈洛如天天在他身边晃来晃去,那他倒不如辞了这总裁的岗位,省得京弘哪天被这小妖精给祸害倒闭了。 七点半的时候,他的助理给他送文件,孟见琛将方才对陈洛如吩咐的公事重新吩咐了一遍。 原本他打算加班到九点,可陈洛如亲自来督工,孟见琛做完手头两件要紧的事,便收拾东西带她回家。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剩下的大不了明天再做。 羊汤的后劲不小,在车上孟见琛便有点按捺不住。 他把陈洛如抱了过来,陈洛如明显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脸红到耳朵。 天呐,到底该怎么办? 陈洛如满脑子的疑惑,而孟见琛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他的手在她裙边流连,弄得陈洛如又心痒又不甘。 到家以后,孟见琛直奔主题。 往日里他都是小心细致地慢慢来,今日却来势汹汹。 陈洛如发觉自己昨晚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幻觉,才会说这狗男人性生活冷淡——他热情起来她根本招架不住啊。 一折腾,就到了晚上十点多,陈洛如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孟见琛抱她去洗澡,回来后准备搂着她睡觉。 陈洛如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还惦记着要给他当秘书的事。 她小声说道:“你就让我去嘛,我好歹也是名校毕业,怎么就不能给你当秘书了?” 孟见琛捏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说道:“工作很辛苦。” 陈洛如却说:“我不怕苦,不怕累。” 孟见琛哪里信她的鬼话,陈洛如就是个小娇娇,半点儿委屈受不得,吃什么苦受什么累啊? “我天天在家,闲得头顶都长蘑菇了。”陈洛如又道。 孟见琛拨了拨她的头发,打趣道:“没看见。” 陈洛如有了小脾气,她控诉道:“你就是想把我养成一个废物,好让我离不开你。” 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说道:“你不让我去,我就去岭盛谋个职位,反正岭盛在北京也有分公司。” 见陈洛如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出去上班,孟见琛道:“那你来。” 他估计陈洛如上班上三天,就得打退堂鼓。 陈洛如道:“那好,明天早上我就去上班。” 孟见琛却说:“明天不行,下周。” 陈洛如问:“为什么?” 孟见琛答:“空降太突然,会被说闲话。” 他不想陈洛如以总裁太太的身份去做总秘,他得让高骞提前安排一下,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安插进去。 陈洛如细细考量一番,觉得孟见琛说得有道理。 她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京弘内部,看看那个章以旋到底要搞什么鬼? 陈洛如想起了困扰她的另外一件事,问道:“我今天发现负一层有个房间打不开。” 孟见琛原本已经要入睡,被她这么一说,又睁开了眼睛,“你想看?” 陈洛如点点头。 他沉默片刻,道:“明早带你去。” 陈洛如这才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睡去——虽然今天没抓到证据,但是她一点儿也没失望。 第二天早晨,陈洛如正在衣帽间换衣服,孟见琛突然进来了。 她拿了一条红裙子,孟见琛却指了指一条素色的裙子,说道:“这条不错。” 难得孟见琛还会给她的穿衣打扮提建议,陈洛如没想太多,依着他的话照做。 换好衣服,两人下电梯来到负一楼。 那扇门依旧紧闭,像是在守护着一个秘密。 进门之前,孟见琛叮嘱她:“一会儿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 陈洛如眨眨眼,好奇地问:“怎么了?” 他庄重地说道:“我母亲好静。” 陈洛如蓦地睁大眼睛,胸腔里一阵心悸。 孟见琛的母亲不是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么? 那这个房间是…… 孟见琛用指纹开了锁,门被缓缓推开。 这间屋子不算大,很空旷。从桌布到橱柜,清一色的白和黑。房间最里面的墙上,挂了一张灰白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素净典雅,眉眼温婉,跟孟见琛有几分神似。 原来这个房间是孟见琛专门用来祭奠他母亲的。 陈洛如一阵唏嘘,她想到自己昨日的无端猜想,简直无地自容。 “阿姨……不,”陈洛如改口道,“妈妈为什么过世呢?” 孟见琛带着陈洛如来到他母亲照片前,两人站定之后,他才说道:“乳腺癌。” 陈洛如望着照片上的女人,她音容笑貌宛在,可红颜命薄,斯人已逝十八载。 她是陈家的掌上明珠,从小沐浴在父慈母爱下,年轻的生命没有经历过至亲亲人的生离死别。 孟见琛从来没跟她提过他的母亲,她便以为他对母亲的记忆像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日复一日地淡退了。 其实不然。 孟见琛不让佣人进这间屋,是怕打扰到他因病溘然长眠的母亲吧? 再看这间屋子,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应该是孟见琛亲自动手搞的清洁——原来他也是会做家务的。 最戳人不过铁汉柔情,陈洛如心底一软,忽然很想抱抱孟见琛。 陈洛如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小可怜。 孟见琛从未见陈洛如露出过如此怜悯的目光,他顿觉浑身不适,便道:“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他早已从最初的伤痛中走了出来,只是偶尔想起他母亲的时候,他会来这里看一看,打扫打扫卫生,给她上两炷香,跟她说说话、谈谈天。 44、44 陈洛如不禁感慨, 十岁的小孟见琛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十岁的时候,是陈家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虽然她有一点点公主病,但大多数时候生活对她都是仁慈的。 即使她父母后来把她强嫁给孟见琛这事儿做得不太厚道, 可她在内心深处还是很爱她父母的。 陈洛如想到一句歌词。没妈的孩子, 像根草。 孟见琛就是一株可怜的小草。 陈洛如看见供桌上有一个香炉,里面铺了一层香灰,问道:“需要我上炷香么?” 孟见琛给她递了三根香,并主动为她点着了打火机。 陈洛如将香点燃, 插入香炉中——也算拜见过这位无缘得见的婆婆了。 以前有人打趣她,说她命好,嫁了个多金老公,还没有婆媳烦恼。 可陈洛如觉得, 这种“好命”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 并不值得为人说道。 她平日里爱在亲近的人面前耍小性子, 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拎得清的。 “明年清明, 带你去墓园。”孟见琛说道。 先前没机会带陈洛如过去,他就忘了这茬。 这听上去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可对他来说是很郑重的承诺——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见他的母亲。 陈洛如终于踏入他的隐秘角落, 即使这真相令她不忍。 吃完早餐,陈洛如主动把孟见琛送出大门。 临走的时候, 她竟然还踮起脚尖送了他一个短暂的告别吻,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孟见琛后知后觉,既然陈洛如吃软不吃硬,那卖卖惨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上车之后, 他用手指轻抚被她吻过的唇。 嗯,甜的。 陈洛如乖巧也就乖巧这一阵子,她郁郁的心情随着孟见琛的离开逐渐消逝。 接下来她得筹备一件大事——去给孟见琛当秘书,看看章以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可陈洛如毕业之后就被孟见琛押回了国,她从来都没上过班。 之前她在剑桥上学时,没事就跟着导师出门游山玩水写写生拍拍照,回来钻进工作室画图纸建模型。 她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作经验。 陈洛如的人生并没有因为去了剑桥有太大的改变。 她总归是要被安排联姻的,光鲜的学历只是陈家敲开上流圈子的一小块敲门砖罢了。 这是陈洛如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她的人生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陈洛如决定向陈筱咨询一下上班的有关事宜,陈筱相比于她而言工作经验丰富。 【陈筱:哈?我没听错吧?你要去上班?】 【陈洛如:是的。】 【陈筱:你去哪里上班?我要看看是哪个公司那么倒霉,哦不,那么荣幸地邀请你去体验人间疾苦。】 【陈洛如:我要去京弘给我老公当秘书。】 【陈筱:……你是不是被什么给刺激了?】 【陈洛如:我发现,那个女的要去京弘的法务部上班。】 【陈筱:哦,你是亲自去盯梢了。】 【陈洛如:我要悄悄行事,不能让她发现。】 【陈筱:怎么悄悄行事?】 【陈洛如:所以我来问你啊,怎么让我变成像你一样,丢进人堆找不出来?】 【陈筱:……我宣布,我要和你终止塑料姐妹的关系。】 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她们彼此都懂。 【陈筱:我觉得很难。别的暂且不提,就凭你随便背的包包,走到哪都会引起注意。】 女人对包的狂热不仅仅因为包是她们的生活必需品,更是因为包包是一个女人身价最直接的体现——说来好笑,很多女性拒绝被物化,可在某些情境下她们又在自我物化。 常在格子间,陈筱当然知道office lady们对包包有多敏感了。谁要是买了个新包,不出三天,保准传遍办公室。 【陈洛如:我背的包怎么了?】 【陈筱:你把人家一年的工资背在身上,还指望人家对你熟视无睹?】 【陈洛如:那我背个便宜的包不就好了。】 陈洛如觉得这事很好解决。 【陈洛如:你看lv这个链条包怎样?也就两万多而已,很便宜哒。】 陈筱一口老血喷出来。 陈洛如堪称“何不食肉糜”的最佳代言人。 陈筱不得不给这位小仙女普及一下朴实无华的职场新人应该用什么行头。 【陈筱:背个mk或者coach这样的轻奢,对职场新人来说足够用了。衣服呢,就选zara这样的风格和价位。】 陈筱好不容易挑了几个陈洛如可能听说过的牌子,更多人穿的牌子恐怕她闻所未闻。 【陈洛如:可是我一样都没有哎。】 【陈洛如:你周末陪我去逛街吧,你帮我挑。我请你吃饭。】 陈筱盛情难却,只得答应。 不过,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陈筱:还有一点啊,你长得太漂亮了。】 【陈洛如:突然彩虹屁是怎么肥四?】 【陈筱:不是彩虹屁!是真心话!】 【陈筱:你那么好看,谁见了都想多看两眼,怎么装作平平无奇?】 【陈洛如:你说得对哦。】 【陈洛如: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没想到我竟然有被美貌烦恼的一天。】 【陈筱:你够了!】 【陈筱:随便说两句,你还上天了。】 【陈洛如:要不我去剪一个奇丑无比的发型?】 【陈筱:你的牺牲也太大了吧?】 【陈洛如:回头让人接个发就好,有什么麻烦的。】 【陈筱:……打扰了。】 两人合计一番,决定周末去王府井逛逛街。 陈洛如前一天晚上兴奋得没睡好觉,孟见琛问:“你打鸡血了?” 陈洛如宣布:“我明天要去逛街!” “你不是隔三差五就去逛街?”孟见琛道。 “这不一样!”陈洛如说道,“以前我都是去逛爱马仕,明天我要去逛zara,我从来都没去过呢!” 孟见琛:“……” 她说的是什么东西,他听都没听说过。 第二天,陈筱精心打扮一番,然后遇见穿着最便宜衣服出街的陈洛如——supreme大码卫衣,下衣消失,背一只gucci的腰包,踩一双aj球鞋, 陈洛如:“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朴实无华!” 陈筱:“……” 神他妈朴实无华,她多想像陈洛如这样朴实无华,呜呜呜。 “我们去哪里逛?我看这个不错。”陈洛如指着不远处的银泰大厦,陈筱看见银泰底层有一家prada商铺,大喇喇的logo格外引人注目。 “不!”陈筱强行将陈洛如转了个方向,对准银泰对面的平价商场,“这才是我们的目标!” 陈洛如被人潮裹挟进了商场,这家商场规模很大,上上下下七八层,从吃喝玩乐到衣食住行,样样齐全。 商场里熙熙攘攘,人满为患。今天是周末,有闺蜜相约来逛街的,有小情侣搂搂抱抱的,有携家带口出来聚餐的。 一层的入口处有一只巨大的恐龙模型,嘴巴一张一合,尾巴一翘一翘,威风凛凛,引得不少顾客驻足观看。 陈洛如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拿出镶钻版苹果手机“咔嚓”给恐龙拍了张照片。 陈筱:“……” 她拉了拉陈洛如的胳膊,说道:“你带这个手机去上班是想闪瞎谁的眼?” 陈洛如的这款手机由知名豪华配件制造商hadoro定制,周身镶嵌近千颗碎钻,价格是市场价的十多倍。 陈洛如坚信,拿上这款手机,要是遇见色狼,保准比砖头好使——可惜她并没有机会遇到色狼,就算真遇见了,孟见琛派的保镖也会在第一时间内帮她解决。 今天她跟闺蜜出门逛街,那些保镖总算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但她知道,这几个便衣一定藏在暗处。 “这手机怎么了?”陈洛如问,“大家的手机不都戴手机壳么?” “戴手机壳常见,你这钻石可是镶在手机机身上的,一看就是定制款。” 陈洛如思索片刻,看见旁边有一家苹果体验店。 “那我换个手机好了。”陈洛如拉着陈筱进店,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拿下了一款同型号的新手机。 呵,女人。 陈筱在内心冷笑。 还没开始逛街,本性就暴露得一干二净。 陈洛如摆弄着新手机,不知不觉跟着陈筱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 这家店上下三层,分好多区。衣架上挂满了各种款式,店中间还有几个平台,上面摆着些便宜甩卖的衬衫、裤子和裙子,大大的提示牌上写着鲜红的“sales”。 顾客们随意选着衣服,就像在菜市场挑白菜一样。 陈筱给陈洛如拿了两件基础的白t和休闲风西服外套,说道:“你去试衣间试试?” 陈洛如看了眼标签,型号大小是165,跟她身高一样。 就是这个价格,怎么这么便宜?她怀疑商店是不是少加了两个零。 陈洛如去试衣间换好,走出来后,店员立刻夸道:“您身材好,穿我们家衣服真漂亮。” 陈洛如对着穿衣镜看着自己,还挺像个office lady的。 陈筱问道:“这衣服还行吧?” 陈洛如用手掌掖了下胳膊,说道:“有点儿不太合身。” 穿惯了量身定制的衣服,突然穿上通用版型,陈洛如多多少少不太习惯。 就像豌豆公主习惯睡在平整柔软的床铺上,所以连二十层床铺下的一粒豌豆都能敏感地察觉到一样。 “跟你那些衣服当然没法比,价格摆在这儿呢,”陈筱替她理了理衣襟,说道,“刚入职的职场菜鸟穿成这样就可以了。” 陈筱又给她挑了几身,陈洛如没有试,直接让店里包起来。 陈洛如:“就这么几身够穿吗?” 陈筱:“你指望天长地久地干下去吗?” 陈洛如:“不是啊,出去见人怎么能穿重复的衣服呢?” 陈筱:“记住,你现在是个穷人,穷人的衣服都是要洗到发白穿到破洞的。” “我现在就是一个穷人,我记住了。”陈洛如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你现在就把我当穷人一样对待,我要是哪里表现得不太对,你一定要指出来。” 买完衣服,她们又绕进了一家包店。 陈洛如看到包包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飞奔过去。 她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真想把整家店拖回家。 “醒醒,你买一只通勤包就行了。”陈筱指着一只包包说道,“你看这个,包比较大,能放下笔记本电脑。” “可是这个好丑。”陈洛如皱眉。 “丑就对了,”陈筱解释道,“因为便宜,所以才丑。” 45、45 这个牌子的包包价位在小几千到万元之间浮动, 像陈洛如这样的菜鸟,理应背最便宜的款。 这正好还能装出试图拔高自己身价的新人心理——省吃俭用买个大牌入门款包,是许多年轻职场女孩的通性。 花小几千块剁手了一只陈洛如看不中的包, 陈筱宣布此行的目的已基本达成。 “下午再去买几双好走路的鞋, ”陈筱跟陈洛如乘电梯往楼上走,“现在我们去吃午饭。” 楼上餐厅琳琅满目,陈洛如说想去吃江浙菜,陈筱去一家餐厅门口拿了号等排队。 “没有位置么?”陈洛如从甜品店买了两支冰激凌, 递给陈筱一个。 “今天人多,要排队叫号。”陈筱扬了扬手里的号码和菜单,说道,“我们可以趁这时间先看看一会儿要点什么菜。” 在吃上陈洛如还真没那么挑, 她最开始去英国的时候, 被英式黑暗料理折磨得够呛。后来陈家给她配了个厨子, 专门在英国为她做饭。 她对食物的要求是, 干净卫生和美味可口。 陈洛如看着菜单的价格,陷入了犹豫。 她问道:“这个菜这么便宜, 会不会不好吃啊?” 陈筱:“……” 好歹也是人均一百的京城火爆餐厅, 竟然得到这么句评价,店长听了估计要活活气死。 事实上, 真香定律很快在陈洛如身上得到了应验。 她吃着二三十块钱的小炒菜,津津有味。 陈筱感慨,这恐怕是陈洛如难得比较接地气的地方了。 吃完饭买完鞋,陈洛如正好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这下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了。 可那她的张脸还是一眼就能被注意到——今天逛街的时候,一直有人不停地偷偷打量陈洛如,男人女人都有。 这样其实挺不好,因为有些男人会看她长得漂亮打扮又不贵而觉得她很好泡到手,所以可能会带来一系列麻烦。 陈筱拉她去眼镜店配一副老气横秋的黑色圆框平光镜。 陈洛如戴上眼镜后,波光流转的眼睛被镜片遮挡,相貌总算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接下来,去剪头发。”陈筱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给我剪个狗啃刘海好了,”陈洛如拿出手机里存的图,“就这样。” 两人还没来到美发店,就被沿街做广告的tony老师拦了下来。 “这位小姐,我觉得您的发型跟您不太搭。”tony老师热情地推销道,“今天咱们店的艺术总监在,他帮您量身定制发型,一定包您满意。” 陈洛如问:“你们的艺术总监,手艺是不是特别好?” tony老师自信挺胸,说道:“那当然,我们艺术总监拿过奖,还给明星做过发型。今天您来,那就是明星级待遇。” 陈洛如思忖片刻,说道:“手艺太好,我不去。我得找个手艺差的。” tony老师:“……” 剪头剪得好也是过错了? 但tony老师极擅长察言观色,什么样刁钻的顾客他没见过呢?这点小挫折难不倒他。 “手艺差的我们也有啊,我们店里前天刚来个学徒,剪的头就跟被狗啃过一样!” 听到“狗啃”二字,陈洛如眼睛一亮,“好,我就要他给我剪!” 这位学徒名叫kevin,头发染得五颜六色酷似红绿灯。 kevin对陈洛如的赏识感激涕零,这可是他的第一单生意,他务必要给这位美丽的小姐姐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拿着大剪刀“咔嚓咔嚓”舞动两下,问道:“你打算剪成什么样?” 陈洛如答道:“发挥你的真实水平就好。” 陈筱忧心忡忡地看着坐在镜子前的陈洛如,叮嘱道:“那个……咱们稍微修剪一下就好,她要去上班,不能太花里胡哨。” kevin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他知道了。 三十分钟后,地上落满了一堆头发,陈洛如惊讶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样?”kevin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我照着最近很流行的一个韩国短发女演员给你剪的。” 不对啊,这个发型怎么……有点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虽然陈洛如的头发剪短了,刘海也是狗啃的,可她脸型的优越性却体现得更突出了。 就连陈筱也很意外,这个kevin莫不是理发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可她很快就意识到,手艺什么的不重要,这是脸的问题! 像陈洛如这样的人,狗啃刘海套麻袋都漂亮。 陈筱捂着胸口,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陈筱想到,她以前追过一个素人改造节目,节目组找来许多样貌普通的素人,将她们改造成令人耳目一新的模样。 陈洛如这样的逆向改造,恐怕闻所未闻。 陈洛如把平光眼镜戴上,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刘海:“这下是不是认不出我来了?” 陈筱笃定地点头说道:“放心,你老公今晚一定会有换老婆一般的新鲜感和刺激感。” 陈洛如满怀期待地回到家,一众佣人看她的眼神变了好几变。 罢了,反正太太天天折腾个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先生看见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陈洛如没等到孟见琛回家,却等来了他的电话。 “今晚有应酬,我晚点回家。”孟见琛嘱咐道,“你早点睡。” 陈洛如问:“你几点回来?” 孟见琛道:“可能要到十一二点。” 今晚跟证监会的人吃饭,这事儿怠慢不得。除了晚餐,还有饭后娱乐活动,方便谈事情。 陈洛如的期待扑了个空,她兴味阑珊道:“那你早点回来,有惊喜。” 孟见琛问:“什么惊喜?” 陈洛如卖了个关子:“秘密。” 孟见琛没有追问,他道:“知道了。” 不知陈洛如又想了什么鬼点子,竟然跟他玩起了小情趣。 陈洛如去浴室卸妆和护肤。 她的护肤品太多,盥洗室自带的橱柜搁不下,吴管家替她多加了一个架子,专门存放她的瓶瓶罐罐。 想要漂亮,天生丽质是一方面,后天养护是另一方面。 陈洛如睡前的护肤工序相当繁杂,一整套做完得花上二三十分钟。万一要敷面膜,那就要更久了。 卸妆以后,陈洛如重新架上那副平光眼镜。说实在,这么一搞,她确实平凡黯淡了不少。 充分可见,人是衣服马是鞍。 陈洛如半靠在床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这才九点半。 孟见琛还没回来,陈洛如百无聊赖,她翻开一本《飘》的英文原版书,打开音乐软件,连接室内的蓝牙音箱,点开bob dylan的音乐合集。 前些年,诺贝尔文学奖被颁发给了一位作曲家,惊呆世人,也让村上春树陪跑再度登上各大报道头条。这位作曲家,正是bob dylan。 陈洛如平日里常常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她拥有着一颗浪漫主义的心,这可能跟她爱读的书爱听的音乐有关。 舒缓的音乐配上一本动人的爱情小说,陈洛如很快就有了倦意。 今天逛街消耗了不少体力,她熬不住了。 上下眼皮间的缝隙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弯弯的一条线——她睡着了。 孟见琛夜里十二点,披星戴月回到家。 今晚的应酬,愣是他也招架不住。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曾用“酒神精神”来概括人类社会历史中的两种基本的冲动之一。 不知是谁在饭局上附庸风雅地提了一嘴儿,“酒神精神”变成了“拼酒精神”。 酒桌上白的啤的一起来,饭后还开了几瓶红酒。 几种酒精一勾兑,后劲大得吓死人。 孟见琛被送上车时,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意识飘远到天涯海角。 到家后,孟见琛飘飘忽忽地上楼,推开了卧室的门。 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孟见琛的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瞧见有个人靠在床上。 除了陈洛如,还能有谁呢? 今晚酒喝多,他没有精力做任何事,能安全回来就不错了。 孟见琛没多想,随手解开衣服,上床睡觉。 陈洛如被孟见琛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睛瞧了瞧身旁酩酊大醉的男人。 他身上酒气很浓,陈洛如不禁猜测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陈洛如嫌弃地皱起眉头,往床边上靠了靠。 身旁的男人伸出长臂,将她捞入怀中。睡梦里,孟见琛在她耳边呢喃轻语,“婠婠……” 陈洛如哪里受得了这样,这酒气熏得她都快醉了。 她气呼呼地掐了下孟见琛的腰,孟见琛悠悠然睁开眼,垂眸望向怀里的小女人。 这一望,不得了。 他混沌的大脑登时警铃大作。 这女人是谁?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他床上送女人? 孟见琛立刻像触电一般松开了陈洛如的腰,眉头紧皱。 陈洛如又往床边挪了挪,她才不要要被醉鬼抱着睡觉。 孟见琛隐约想起陈洛如说什么今晚有惊喜,这就是她给他准备的惊喜? 趁他喝醉酒,处心积虑送个女人上他的床,然后她来捉奸,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孟见琛怒火攻心。 陈洛如正准备睡觉,屁股上突然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她整个人“噗通”一声掉到了床下。 陈洛如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她她竟然被孟见琛踢下了床? 陈洛如抱着被子在地上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屁股。 她怒目圆睁,刚要控诉孟见琛对她实施家暴,孟见琛却问:“谁让你过来的?” 语气冷得像是渗入了冰碴。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喝多了神志不清了吧? 陈洛如叉着腰,还未来得及发作,孟见琛低吼道:“滚!” 酒壮怂人胆,孟见琛居然让她滚? 呵,狗男人,终于在酒精的作用下暴露他的真实面目。 陈洛如反唇相讥:“我才不滚,要滚你滚。” 孟见琛的眼神隐匿在黑暗中,陈洛如看不真切。 下一秒,孟见琛下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陈洛如的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意,她被孟见琛给拖到了卧室外的走廊上。 “嘭——”地一声,卧室门被关了起来,陈洛如一脸呆滞。孟见琛居然把她赶出了卧室? 她拼命地捶了两下门,叫道:“你开门呐!你什么意思?” 然而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好你个孟见琛,你无情休怪我无义。 今天把她赶出卧室,明天就能把她赶出孟家。到今天为止,陈洛如总算是看明白了这狗男人。 她暴跳如雷地打开隔壁侧卧的门滚到床上,她打算明天就跟孟见琛提离婚,这倒霉日子真是过到头了! 这时候,陈洛如的手机响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怒冲冲地挂掉。 狗东西,还有脸打电话过来? 半分钟后,电话又进来了。 陈洛如烦不胜烦,点开通话。 “你人呢?”孟见琛问。 “你还有脸问?”陈洛如道。 “别胡闹,回来睡觉。”孟见琛的语气硬邦邦的。 “谁胡闹了?”陈洛如委屈极了。 “今晚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给我回来。”孟见琛揉了揉太阳穴,勉强保持冷静。 陈洛如的脾气可大了,“你说没发生过就没发生过?” 孟见琛道:“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 陈洛如尖叫:“孟见琛,你给我等着!” 把她踢下床不说,还把她关在了卧室门外。 这也就罢了,现在他居然冠冕堂皇地说今晚的事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谁给他的脸? 孟见琛沉默了十秒,用冷入骨髓的声音说道:“你给我回来。” 兴许是第一次听孟见琛用这么阴鸷的嗓音讲话,陈洛如有一点点发怵。 可她不怕,她要去看看孟见琛到底耍什么酒疯。 陈洛如下了床,重新走到主卧门口,敲了下门。 门打开之后,陈洛如看见孟见琛一张煞气腾腾的面孔。 孟见琛拧眉,“你怎么还不滚?” 陈洛如:“?!” 狗东西!原来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当面再说一句让她滚? “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陈洛如声嘶力竭地吼道。 这么一吼,唤醒了孟见琛的意识。 除了陈洛如,谁会跟他说这种话呢? 他早都听过八百遍了。 他眯了眯眼,总算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长相。 鹅蛋脸,桃花眼,生气起来跟陈洛如简直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头发,怎么跟狗啃过的一样? 孟见琛酒醒了,酒醒的同时头皮也麻了。 所以他刚刚是……把陈洛如当成乱七八糟的女人给赶出了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这段婚姻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在线等,挺急的。 46、46 孟见琛对于形形色色的女人, 没什么太强的辨识能力。 前一秒见了,后一秒可能就忘了。 这么多年来,他记得最清楚的一张女人面孔, 就是陈洛如的脸。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 如果孟见琛故意把陈洛如赶出卧室, 那就是死路一条。 居然把自己老婆赶出去,是何居心? 如果孟见琛承认他把剪了新发型的陈洛如当成了别的女人,那也是死路一条。 居然连自己老婆都没认出来,他的眼睛是瞎了么? 唯一一条险中求生的出路便是, 装喝醉酒神志不清,试探一下陈洛如的反应。 于是孟见琛拉住陈洛如的胳膊,将她抱进怀里。 陈洛如像条泥鳅一样挣扎来挣扎去,她捶着孟见琛的胸口, 怒嗔道:“你放开我!” 孟见琛不管她说什么, 就是抱住她不撒手, 哄她道:“去睡觉。” 他的酒气熏得陈洛如头痛, 她捏住鼻子,嫌弃道:“今晚的事, 咱们没完!” 孟见琛像条黏人的大狗狗一样, 环住陈洛如的肩膀,将她往床边带, 说道:“我不记得今晚有什么事。” 陈洛如被推倒在床上,她拿起一个鹅毛软枕就朝孟见琛拍去:“滚开!” 孟见琛躺在她旁边,任由软枕像雨点一样落下。 他伸出一条胳膊挡着脸,语气无奈且慵懒:“婠婠, 我喝多了,头疼。” “我屁股还疼呢!”陈洛如叉着腰,用脚去踹孟见琛。 刚刚把她踢下床的事她还记着呢!此仇不报非婠婠! 孟见琛把陈洛如拦腰扑倒,夺走她的武器。 “屁股疼?给你揉揉。”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地顺着她的腿往上摸索。 陈洛如被他揉得恼羞成怒,她推开孟见琛的手,骂道:“咸湿佬!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这狗男人喝多了还不忘占她便宜! “婠婠,”孟见琛闭上眼睛叫她的乳名,语气软了好几分,“我错了。” 陈洛如见孟见琛服软,说起话来更硬气了,“你错哪了?” “今晚不该喝多。”孟见琛道。 好嘛,他犯下如此天大的过错,竟然想用一句“喝多”带过。 孟见琛的内心深处也不是很想认错,总觉得有点儿丢面子。 于是他道:“我得养你糊口,所以不得不喝酒。” “你的意思是,今晚的事是我的错?”陈洛如追本溯源,理了理孟见琛的逻辑,说道,“如果我不嫁给你,你就不用养我,也不用去喝酒,也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事,对不对?” 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逻辑链。 “孟见琛!”陈洛如怒吼道,“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孟见琛:“……” “不离婚啊,”孟见琛把陈洛如愈发抱得紧了,“明天给你买包。” “你今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陈洛如不依不饶,“你说啊!” “我头疼,真的。”孟见琛道,“明天再说。” 陈洛如:“那你放开我!” 孟见琛:“不。” 陈洛如:“孟见琛你还要不要脸了?” 孟见琛:“……” 孟见琛只想找两个耳塞把耳朵堵起来,喝多了酒本就头痛欲裂,陈洛如还像只鸭子一样聒噪个没完。 他真招架不住了,干脆两眼一闭,心一横,睡觉了。 陈洛如嘚吧嘚吧说了孟见琛好半天,发现孟见琛竟然一言不发。 她伸手推推他,这才发现孟见琛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孟见琛宿醉醒来,已是晌午十一点。 他一摸身旁,早就空落落了,连陈洛如的影子都没了。 孟见琛起床,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去浴室冲了个澡。 昨晚的一切好像已经是几个世纪前发生过的事了,也许昨晚就是个梦吧?他这么想。 下楼之后,午餐已经备好。他环顾四周,并未瞧见陈洛如。 他问吴管家:“她人呢?” 吴管家道:“太太一早就出门了。” 孟见琛揉揉太阳穴,八成陈洛如又去逛街了。 昨天就逛街,今天又逛街,他就该给她修条街,让她住在街上。 “有人跟着吗?”孟见琛问。 “有。”吴管家为孟见琛递上一碗醒酒汤。 这时,吴管家的电话响了。 “什么?太太跟丢了?”吴管家有点儿慌。 “怎么回事?”孟见琛问。 吴管家将电话调至免提,那头的保镖汇报道:“太太去洗手间,我们只能在外面等。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她出来。我们这才发现洗手间有两个出口,太太估计是从另一个门出去了。” “打过电话了吗?” “打不通。” “你们在哪?” “在西单。” 孟见琛闻言放下汤碗,让吴管家帮他拿外套。 “先生,别急。”吴管家说道,“太太不会有事的。” “帮我安排车,我亲自过去。 ”孟见琛道。 他并不担心陈洛如跑了,以京弘在帝都的势力,她就算插上两根小翅膀也飞不出去。 可他担心她的安全。她恐怕不知道她值多少钱,在犯罪分子眼里,她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银山。 以她孟家少奶奶的身份招摇过市,万一真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盯上,那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上车后,孟见琛就联系了高骞。 今天是周日,不是上班时间。可总秘的职责就是随call随到,高骞的手机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 “帮我查下今天副卡的消费记录。”孟见琛说道。 “是。”高骞立刻去办。 先从源头查起,查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首都治安很好,短短一个小时,陈洛如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高骞五分钟后把陈洛如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发来了——最近一笔消费来自王府井的半岛酒店。 看样子,今晚她不打算回家了。 居然还学会声东击西了。说要去西单,一扭头就跑东单去了。 估计整个北京,她也就认识这么几个逛街的地方了。 孟见琛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很好,挂断。 再拨,再挂。 确信陈洛如没有人身安全问题后,孟见琛松了口气。 孟见琛心事重重地坐在车上,十指交叉置于颌下。他吩咐司机:“去趟东单。” 把陈洛如气到不回家,确实是他的错。 要是昨晚乖乖认个错,可能也就没今天这码子事了。 可这件事太丢人,孟见琛很难拉下脸承认。 他想不通,陈洛如怎么就剪了个狗啃一样的短发呢? 她不是最爱美了吗? 他把她踢下床,也是本着对她负责的精神。 他太在意陈洛如,别的女人入不了他的眼,更不能上他的床。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女人躺在他床上,他能不警惕么? 孟见琛让司机把车停入半岛酒店的停车场,便带了一行人去找陈洛如。横竖这条街就这么大点地方,总能找到的。 陈洛如用他的信用卡,说明她不是真的想跑,只是出于愤怒才这样做。 半岛酒店有不少奢侈品店,孟见琛进了那家他平日偶有光顾的爱马仕。他来得次数不多,店员们如数家珍。 这个男人长得就像一张行走的画报,出手更是阔绰大方,做他一单赶得上别人多少单生意——更别提他还是身份尊贵的孟家太子爷了。 店员笑脸相迎道:“先生,欢迎光临。” 孟见琛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往店里走。 果不其然,陈洛如正站在陈列柜前流连忘返,这次他没有认错。 她今天戴了一顶浅色贝雷帽,米黄色的吊带长裙衬得她肌肤雪白、白里透红。 陈洛如尚未发现孟见琛的到来,她对身旁的sa说道:“这个、这个和那个。” 她的手指快速地点过几款产品,sa喜笑颜开,问道:“这些您都要吗?” “这几个都不要,”陈洛如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其余的全部来一份。” 今天不把孟见琛花到破产,她就不姓陈! sa欣喜地转过头,要指挥店员去仓库拿货,谁知发现那边又来了一个大客户。 这位常常来门店光顾的陈小姐,用的都是孟见琛的卡。现在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店里,这是什么情况? 孟见琛听到陈洛如这句话,神色波澜未惊,给她那张卡就是让她随便花的。 孟家的财力远远超乎陈洛如的想象,买下一座店就想让孟见琛破产,未免太可笑。 孟见琛勾勾唇角,径直往陈洛如走去。 陈洛如一抬头,蓦然一惊,这狗男人来得还挺快? 孟见琛:“东西买了,跟我回家。” 陈洛如哪有那么好哄,她怎会同意乖乖跟他回去。 她说:“我不!” 店员们望着这两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之前店员之间有传闻说,这位陈小姐跟孟见琛关系不简单。 有人说老婆,有人说小三小四,还有人说是包养关系。总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看来这个困扰店员许久的疑团在今天终于要解开了。 店员们一边有条不紊地帮陈洛如打包,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孟见琛:“这里人多,别闹。” 陈洛如竖起眉毛,指责道:“你还知道丢人?” 孟见琛压低声音,问道:“你想怎样?” 陈洛如环视一圈,店员立刻埋头专注打包,假意没有在听。 她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你就不会哄哄我?”陈洛如的话语里带了几分撒娇劲儿。 老婆让哄,就是给台阶下,孟见琛不能不识趣——也就是拉下一张老脸而已,他认了。 孟见琛以眼角的余光瞥过那些在打包的店员,两条胳膊悄无声息地攀上陈洛如的腰。 “乖,听话。”孟见琛的语气柔和极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陈洛如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大声说道:“姐夫,别搂我,姐姐知道我们这样会生气的!” 孟见琛:“……” 全体店员:“……” 乖乖,这关系还真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京弘太子爷和小姨子偷情,这要是曝光了,妥妥的各大报纸头版头条预定! 孟见琛的双臂僵了僵,脸上顿时挂上一层冰霜。 周遭没有店员敢讨论目前的情况,但个个都大眼瞪小眼想看两人的好戏。 孟见琛垂眸再次看向怀里的始作俑者陈洛如,她挑着小山眉,眼神里全是得意和戏谑之色。 如果她身后有狐狸尾巴,这会儿估计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昨晚的事,孟见琛心里是存了一丝愧疚的,可现在,他半点儿愧疚都没了。 不就是不要脸么,那大家都别要了。 来吧,同归于尽。 孟见琛冷笑一声,眸色深沉。他的手指擦过她软糯的唇瓣,缓缓说道:“你想让你姐知道私下你勾引我的事?” 陈洛如:“……” 一时之间,全体店员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剧情简直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小姨子背着姐姐偷偷勾引姐夫,好一对偷情的渣男贱女! 47、47 陈洛如愤愤地推开孟见琛的胳膊, 骂道:“你不要脸!” 看看,就准她坑别人,不准别人坑她。 她还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陈洛如气得一跺脚, 跑出店门。 她一出店门, 就被孟见琛身边的人截了个正着,“太太,请您不要乱跑。” 陈洛如抬眼一瞧,好家伙, 孟见琛这是带了一个排的人来抓她么? sa看戏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想到陈洛如还没给钱——那这些货还要不要了啊?八卦事小,做生意事大啊。 sa向孟见琛投来犹疑的目光,这该怎么开口才好。 这位先生, 您小姨子的货, 您看看您要不要帮忙付下钱?好歹你俩也算是“搞笑一家人”啊。 可sa什么都不敢说, 什么也不敢问。 孟见琛缓缓踱步到柜台, 问道:“她的账单呢?” 柜员抓住机会询问道:“您要帮那位小姐付账么?” 孟见琛微微颔首。 店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刚刚陈小姐要的那些东西价格高达七位数, 这简直是感天动地姐夫情啊。 孟见琛戴着婚戒的左手按住账单, 右手执笔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柜员:“请问这些东西,您怎么带走?” 孟见琛:“送到我家。” 会员信息里有他的住址信息。 店员们再次唏嘘, 孟见琛给他小姨子买了那么多东西,还让送到家里,也不怕老婆发难。 也不知他老婆过的是什么鬼日子,难道是古早言情小说里被白莲花妹妹拐走老公的可怜弃妇么? 孟见琛放下笔, 目光扫过满脸疑云的柜员们。 柜员的表情由疑惑变成尴尬,脸上写着“您不需要解释,我们都懂”。 以孟见琛的身份,对这些人做无谓的澄清没有必要。 可是流言蜚语这东西,往往就是这么来的。 “姐夫”这个身份,对他和陈洛如而言,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曾经切切实实存在过的。 他并不喜欢被陈洛如叫“姐夫”,她竟然拿这个来为难他。 孟见琛一离开,店员们像炸开了锅一样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天呐,她竟然是孟见琛的小姨子?” “我的三观已经没了,豪门真乱。” “那女的平时用的会员卡和信用卡都是孟见琛的,他老婆一点儿都不管么?” “他老婆根本不知道啊,丈夫背着自己跟小姨子搞到了一起。” 正讨论得热烈,店员们隔着玻璃门瞧见当事二人在店门外发生了一场小口角。 陈洛如冲孟见琛发难,孟见琛神色镇静,只是在她像海豹一样拍打他肩膀的时候,一把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半岛酒店的楼上走去。 “啧啧,果然是偷情啊,带小姨子去开房了。” “好想发到网上让大家看看。” “别,京弘太子爷也敢惹?不要命了啊。” …… 然而,这些吃瓜群众根本没有瞎说的机会。 两人前脚刚走,孟见琛的随从人员后脚就带着保安进到店内,要求当场所有人删除相关手机照片、视频或者录音。 孟见琛平日里行事低调,很少在媒体上抛头露面。 八卦消息从来不敢找上他,得罪孟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可孟见琛得防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吃瓜群众。 随从人员说道:“网上的任何视频、照片和文字,我们都能追根溯源。” 简言之,你们这些人啊,一天天地不要总想着搞什么大新闻,其实你们都是在互联网上裸奔。 别说,还真从一个看热闹的顾客手机里查到了一两张照片。 该名顾客只好删了照片,本来她发帖的标题都想好了——震惊!姐夫和小姨子竟然当街做出这种事! 陈洛如在半岛酒店开了一个套间,站在窗前就可以俯瞰绝美的京城景色。 然而,她现在似乎没有机会欣赏城市风光了。 被孟见琛强行带入房间后,陈洛如就被丢上了酒店弹性极佳的大床,还未回过神来孟见琛就压了过来。 他将陈洛如圈在身下,湿热的鼻息打她耳边划过,质问道:“你叫谁姐夫?” 陈洛如睫毛轻颤,心想这下玩火烧身了,恐怕孟见琛今天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皱着眉,嗔怪道:“谁、谁勾引你了?” 陈洛如爱记仇,孟见琛对她的好她现在全忘了,只记着他的不好了。 “除了你,还有谁?”孟见琛没了耐心,他将她吊带的细带从肩膀上拨下。 她纤薄的肩胛骨靠上枕头,嘴上依旧不饶人:“别碰我。” 孟见琛将她的衣料褪至腰间,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陈洛如想打人,她都快被孟见琛气死了,他却还想着跟她做这档子事。 可孟见琛不给她机会,他单手抓住她的藕臂向上抬,另一只手扯散领带,然后将她的手腕捆了起来,打了个结。 陈洛如瞪大眼睛,这、这这他妈还玩上捆绑play了? 陈洛如尖叫道:“孟见琛,你还是人吗?” 孟见琛眸色中染了一层深色,低哑着嗓音道:“不是人是什么?” “你就是个禽兽!”陈洛如咬着唇,防止自己口中逸出奇怪的声音。 太羞耻了,明明她都气成河豚了,身体在他的挑逗下却不受控制地酥颤。 “嗯,我禽兽。”孟见琛自暴自弃的说法让陈洛如像是一拳捣到棉花上一样,他总是这样,四两拨千斤挡回她的话。 孟见琛的唇蹭过她的脸颊,陈洛如触电般地向后躲,可她却躲不开,她被囚于他怀中,动弹不得。 她的感官此时此刻极度敏感,全部神经聚焦于这羞耻的触感。 可孟见琛一边与她亲热,一边回忆起了陈年旧事。 孟见琛一直在怀疑自己,他怎么会对陈洛如产生这样复杂的情感呢? 想来想去,始终也绕不开那一幕——四年前他第一次在陈家见到陈洛如的时候。 孟见琛第一次见陈洛如并不是由陈漾介绍认识的。 那一天,恰好也是孟见琛第一次来陈家拜访。 陈家佣人说,陈漾在楼上。 孟见琛坐在楼下等了半晌,也未见陈漾身影。 于是他便上楼,二层只有一间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不知哪里来了一阵穿堂风,将那扇门推得更开了些。 他瞥过那道不宽不窄的门缝,蓦然窥见一抹嫩色。 窗外日光将房间照得透亮,轻薄纱幔迎风而飘。 洁白柔软的床铺上睡着一个年轻女孩,她一头乌云似的发鬓散落在枕上,恍如宣纸上晕开的墨汁。 她生得雪白,无暇肌肤透着一层淡淡的樱粉色。 她的睡姿不太规矩,两条纤长的细腿交叠着,中间夹了一层薄被。 睡梦中她无意识地嘤咛,棉白的睡衣被指尖勾起,像浪花一般漫上光洁的大腿根。 莹白的脚趾像花苞一样蜷起,身下的床单被翻滚出浅浅的褶皱。 少女半遮半掩着的风情叫孟见琛情难自处,他猜想这位就是陈家的小女儿,他未婚妻的妹妹。 孟见琛迅速撇开眼,却忍不住再看一眼——最终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你怎么上来了?”陈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见琛陡然一僵,旋即恢复冷漠的神色。他道:“我等了你一小时。” 陈漾不屑地冷嗤一声,走上前来。 她无意间一扭头,发现陈洛如的房门没关,于是轻手轻脚地将陈洛如的房门带上。 “一个小时都等不了,”陈漾唇角有一丝似有似无的笑,“不如早点散了。” 孟见琛未置可否。可他知道,那一瞬间,他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 …… 陈洛如一口咬上孟见琛的唇,疼痛将他从回忆中抽离。 孟见琛拂过她额前的发丝,不禁加大力道…… 陈洛如软趴趴地伏在浴缸边,半点儿精力都没有了。 孟见琛用花洒淋湿她的头发,训斥道:“谁让你剪的头?” 虽然身体使不上力,但陈洛如的小嘴还是叭叭的,她说道:“剃成光头也不碍你事。” “给你买个假发戴上。”孟见琛道。 “我才不要。”陈洛如愤愤然一甩胳膊,溅起水花。 “你看你爸妈现在还能认出你吗?”孟见琛挤了点儿洗发香波,替她揉头发。 “我就是化成灰我爸妈也认得出我!”陈洛如说得理直气壮。 她转念一想,孟见琛干嘛要说这种话? “你昨天晚上不会没认出我来吧?”陈洛如狐疑地歪过头看他。 偌大的浴室里忽然只剩下泡沫崩裂和水滴滑落的声音。 陈洛如当即掐了下他,嗔怒道:“孟见琛,你——” 孟见琛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敛下眼睫,一心替她洗头发。 沉默就是事实,陈洛如埋怨道:“要是哪天有个跟我发型一样的女人,你是不是也会把她当成我?” 孟见琛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洛如斜睨他一眼,“你不是只认发型不认人么?” “昨天真的喝多了。”孟见琛将花洒放到一边,把她抱回床上。 陈洛如问:“爷爷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进京弘工作啊?” 孟见琛搂着她,跟她解释道:“她辞了华尔街的工作回国嫁人,所以就这么安排了。” “那爷爷为什么不让我进京弘工作?”陈洛如又问。 “没有必要。”孟见琛答道。 言外之意,当好孟太太才是她的首要任务。 “那她呢?” “她是职场女强人。” 陈洛如不高兴了,她气得推开他,背过身去,说道:“你好像很欣赏她。” 她话里的醋味快要溢出来了。 “没有的事。”孟见琛道。 “反正我只要当你太太就行了,我们有没有感情,根本不重要。”陈洛如眼底兜着一汪泪,委屈极了。 48、48 “谁说的?”孟见琛的指尖揉过她的眼角, 揩去她的眼泪,“不要胡思乱想。” 他关了灯,陈洛如闷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孟见琛巧妙地将这个问题踢皮球踢了回去, 他说:“那你喜欢我吗?” 陈洛如见这狗男人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死相, 气不打一处来,她道:“你想得美!” 呵呵,什么叫塑料夫妻,这就是。走肾不走心, 从来不提感情。 “婠婠,我……”孟见琛欲言又止。 “你什么?”陈洛如问。 “没什么,”孟见琛拍拍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睡吧。” 这下夜晚彻底岑寂了, 帝都繁华的夜景成为一道虚幻的金色光影。 陈洛如真的累了, 她很快在他怀里沉入了梦境。 而孟见琛的意识却随着夜色渐深逐渐清晰。 孟见琛当初接到家里通知, 说要和陈家的大女儿去相亲,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是个目的明确的人, 向来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作为孟家的长房长孙, 他的婚姻从来就不是儿戏,而是商业利益交换的筹码。 孟见琛甚至十来岁的时候就猜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谁。横竖就是帝都几家的名门千金罢了,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姓什么。 因为这一点尚要等他到了适婚年龄再由孟家结合具体情况仔细斟酌后才能确定。 从小到大孟见琛没少接触过这几位名媛小姐,从言谈举止到仪容仪表,都是妥妥的大家闺秀。 她们笑不露齿、仪态万方,说话轻声细语, 聊天内容是高大上的哲学艺术。不用想就知道将来会成为明事理又懂人情的妻子。 因为打小就熟,孟见琛和她们早已无法碰撞出爱情的火花。大抵结婚以后他们也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过上循规蹈矩的婚姻生活吧。 生在这样的家庭,自由恋爱,可以;自由结婚,不行。 爱情对孟见琛来说是一种奢侈品,抑或者说,他并不需要什么爱情。 他命好到从投胎开始就站在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巅峰,爱情能带给他的边际效益太少了。 商场以利益为本位,跟陈家的合作对京弘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陈家想北上,孟家想南下。 孟家在以北京为中心的北方根深柢固,孟家有一个家族信托基金,孟家通过这个基金持有京弘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成为京弘最直接的控股方。 京弘控股持有上百家公司的股份,通过资金杠杆实控的企业规模市值逾万亿,这些公司共同铸成枝繁叶茂的京弘商业帝国。 京弘控股集团是轻资产型企业,旗下最挣钱的业务要数各类金融商业服务。 几年前,京弘开始打实业的算盘。 依照国内目前的人口结构来看,医疗行业即将成为接下来几十年的现金牛产业。 国内公立医疗居多,私立医疗服务尚有较大发展余地,于是京弘便想从私立医院入手,进军健康行业。 岭盛置业在东南沿海和港珠澳地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这里又是全国经济发展最为活跃的地区之一。 福建两广一带是孵化私立医院最好的试验田,这个产业在当地发展得可谓如火如荼——可惜由于市场监管不足,近年来频频爆出丑闻。 这恰恰给了京弘机会。 私立医院的建设少不了工程承包方,岭盛置业手中又握有不少特殊的资源。 由岭盛出面去处理当地各类事务,显然比京弘出面要有效率得多。 于是孟家和陈家一拍即合,有达成战略合作关系的意向。 维护这段关系最好的纽带,就是家族联姻。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孟见琛对这段联姻便看得很开。 说句难听的,只要陈家的闺女是个活的女人,他就得娶回家来。 跟陈漾相亲、恋爱,都是走走流程,为这段虚假的婚姻增添一点虚假的底蕴。 他身边的二代三代朋友,结婚以前换对象可以像换袜子一样勤快,可真要到了结婚的时候,那娶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名媛千金。 或有商业资源,或有政治背景,几乎没见过一穷二白、无权无势的小白花。 相亲的地点定在了美国东海岸的纽约,而孟见琛却在西海岸的加州。 他看过陈漾的照片,长得不难看,能接受,听陈家说也在美国读书——虽然读的大学和专业水分比较大,但是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了。 所以,孟见琛不想专门跑一趟纽约,他忙着做实验写论文,哪有那个闲工夫。 于是,他找了个在纽约的朋友帮他去看一眼,确认陈漾是个正常女人就行——这态度着实是非常敷衍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陈漾跟他一样敷衍。 约好的相亲时间过了两个小时,陈漾才姗姗来迟。 据他朋友描述,当天陈漾去参加了万圣节游丨行活动,顶着可怕的血腥玛丽妆容来相亲,差点把他朋友给吓出心脏病。 他朋友事后劝诫他道:“兄弟,三思啊。我觉得这个女人不太正常。” 陈家跟京圈内的高门大户不同,更像是野路子。 虽说孟见琛对名门千金早已无感,但是这绝不代表他欣赏野蛮生长的女人。 陈漾同样无法欣赏孟见琛这样无趣的男人,她的前男友五花八门,什么行当都有,比如酒吧驻唱歌手、摇滚乐队贝斯手、自由摄影师等等,最好再配上五颜六色的染发和千奇百怪的纹身。 总之听上去贼几把炫酷,但一琢磨就知道一点儿都不靠谱。 当然陈漾也就是跟这些男人玩玩,爱情对她来说就像低值易耗品。 若说孟见琛是冷心冷肺,那陈漾绝对称得上没心没肺。 结果两家为了共同利益,硬是将毫无契合点的两人拉郎配凑到了一起。 光看长相,那是男俊女靓。至于性格,那是冰火两重天。 孟见琛想了想,这陈漾倒是跟他心有灵犀——都对彼此无感,且不需要爱情。 既然两人都不太喜欢这段关系,那么这段关系恰恰就有了存在的意义。 婚后谁也不会管着谁,多好。 真要找一个恋爱脑的女人反而很麻烦,孟见琛对女人没有太多耐心。 于是,一场近乎荒唐的相亲结束之后,孟见琛和陈漾确认了恋爱关系。 这两人一个在东海岸一个在西海岸,谈什么恋爱呢?自然只能“网恋”了——大概是每周联系一次的那种程度。 谈着谈着,过年那阵子,两家自然而然地订了婚,这对古怪的组合差一点点就迈进了婚姻。 然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看似只差几天就要结婚了,实际上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早已酝酿。 次年三月,孟见琛得了假期回国一趟,被勒令去广东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 陈广龙夫妇在高端会所设宴款待他,又邀请他在广东小住,孟见琛盛情难却。 恰逢有几个老朋友那段时间也在广东,于是他便包下一家酒店顶层,他不习惯住在别人家里。 后来,他登门造访,遇见了陈家那个在英国读书的小女儿——甚至初初见她时,就将她看了个通透。 兴许是那一幕画面太过绮靡,以至于孟见琛看陈洛如的眼光天生就带了点儿桃色。 试想,如果一看见某个女孩,脑海里立刻浮现她那般娇嫩生动的模样,任何男人都会生出点儿别样的想法吧。 陈漾将陈洛如正式介绍给孟见琛时,他的心底生出一丝异样感来。 陈洛如无疑是漂亮灵动的,听见她叫“姐夫”,孟见琛略感不悦,提醒道:“我和你姐还未结婚。” 孟见琛让她叫“哥哥”,于是她真的叫了一声“哥哥”,软润的嗓音甜进心坎里。 如果陈洛如是故意勾引他,那孟见琛不会轻易上钩。 偏偏陈洛如不是故意的,这种无意识的诱惑恐怕没有男人能够抵挡。 不知怎的,孟见琛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蛊惑,渐渐开始往陈家跑得很勤。 某日,孟见琛再次来到陈家,陈漾恰好又不在。 陈洛如趿拉着小兔凉拖从楼上走下来,见了孟见琛,她扭扭捏捏地说道:“那个……我姐姐她今天、今天出门看病了!” 她穿一件茜色薄毛衣,配一条薄樱色短裙,将将遮到膝盖上方。 佣人端来一壶乌龙茶,陈洛如殷勤地接过,给孟见琛倒上一杯。 孟见琛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 陈洛如弯腰倒茶的时候,一头乌黑的长发会从肩头滑落,遮住侧脸,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微翘的红唇。 “她得了什么病?”孟见琛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这个……”陈洛如没有想好回答,她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她牙疼。” 嗯,前天腿疼,昨天胃疼,今天牙疼,敢情陈大小姐竟是个病秧子。 孟见琛点点头道:“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陈洛如有点儿着急,忙说:“别呀,她得好久才回来呢。” “无妨,我有空。”孟见琛将茶杯放回茶几上。 陈洛如手足无措,转身跑上楼,看样子是给陈漾打电话通风报信去了。 孟见琛坐在客厅沙发上嗤笑一声,他随手拣了一本体育杂志翻阅。 过了几分钟,陈洛如又下楼了,她踩着小碎步挪到孟见琛面前,说道:“你看今天天气是不是很不错?” 孟见琛“嗯”了一声,翻过一页纸,淡淡道:“是不错。” “阿姐让我带你去庄园里转转,”陈洛如小声说道,“她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孟见琛抬眼瞧她,陈洛如眼神闪躲,显然在遮掩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孟见琛并不打算深究,他很希望陈漾今天一天都别回来。 “好。”孟见琛欣然应允。 49、49 陈家的庄园占地几十亩, 山水湖泊,花草树木,应有尽有。庄园里还专门辟了一块地, 种植各种有机瓜果蔬菜。 陈洛如拿了一个小篮子, 去农场里摘草莓。 广东气温常年较高,一年四季水果不断。 草莓藏在草绿色的叶片里,陈洛如蹲下身,拨开叶子, 用剪刀将草莓蒂剪断。 她冲这颗鲜红的草莓吹了两口气,去掉外皮上的灰尘,将草莓放进小篮子里。 她采了半篮子,然后用清水将草莓清洗干净。 “你尝尝看, ”陈洛如选了一颗漂亮饱满的草莓递给孟见琛, “这是家里种的。” 孟见琛对草莓这种满满少女心的水果并没有特别的偏好, 但他还是接过来放入口中。 牙齿一咬, 口舌生津,酸酸甜甜, 原来草莓的味道也可以这么好。 “哥哥, ”陈洛如像只温顺的小鹿,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眼神里满是期待,“好吃吗?” “嗯,好吃。”孟见琛点头。 “那剩下的都给你。”陈洛如献宝似的将小篮子送给他。 逛完农场,陈洛如问他想不想去骑马。 “不了。”孟见琛道。 陈洛如有点儿小失落, 她又问:“那去我爸爸的酒窖看看吧。” 陈广龙爱喝酒,所以搞了一个私人酒窖,藏了不少酒,红酒白酒都有。 “好。”孟见琛同意。 两人从如茵的草坪路过,小径旁培育了一些金色郁金香。 现在是郁金香含苞待放的时节,一个个花苞像迷你的小灯笼。 陈洛如身上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浪漫,稍不留神走起路来就一蹦一跳,可只要孟见琛一看她,她就乖乖地做出优雅的姿态。 她像个小导游一样为孟见琛安排观光景点,出了酒窖,又去湖边看天鹅。 陈家的庄园修建得很美,可孟见琛的眼神总是时不时落在当小导游的陈洛如身上。 每多看她一眼,心就多沦陷一分。 孟见琛自知这样不妥,眼前的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小了他六岁,还是他未婚妻的亲妹妹。 他怎么就克制不住地想看她呢?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孟见琛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那个女孩笑得眉眼弯弯,一直“哥哥”、“哥哥”地叫他。 醒来以后,孟见琛仔细回想,叫他哥哥的女孩,着实不多。 而白天陈洛如叫了他好多声“哥哥”。 他不敢深究这梦的含义,可是他的心底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柔情。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他竟然也是个肤浅的男人。 第二天,孟见琛又鬼使神差地又去了陈家一趟。 他从未连续两天往陈家跑,也未提前打过招呼。 陈家的佣人以为孟见琛又来找陈漾,便告诉他陈漾在二楼的卧室。 “知道。”孟见琛脚步放得很轻,顺着楼梯拾级而上。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他隐约听到陈洛如说话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他不禁抬头,只见她坐在二楼的栏杆处,两条纤瘦的腿从栏杆中间的空隙里伸出来,两只小脚悬空晃呀晃。 她没穿袜子,脚尖自然下垂,皮肤白净柔嫩,趾甲红润有光泽。 不少女人有美丽的面孔,可一双美丽的玉足相当难得——必须要秾纤得中,修短合度。 而陈洛如恰恰满足了以上所有苛刻的条件。 孟见琛情不自禁地在拐角处驻足凝望。 陈洛如并没有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她一边讲着话一边晃着脚,她穿了一条铅色的百褶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来晃去。 陈洛如讲的是英语,可能是她家里人不大听得懂英语,所以她打电话的时候也不作回避。 她的牛津腔说得非常标准,孟见琛将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果孟见琛没猜错,陈洛如有个在英国的同学约她复活节假期后去伦敦看马术比赛。 从名字来看,那个同学是男生。 他能听出她话语里的雀跃,跟和他讲话时的小心谨慎完全不同。 孟见琛意识到,陈洛如现在十七八岁,正是少女心懵懂的年纪。陈家不至于管着她成年后的私生活,交交男朋友谈谈恋爱,无伤大雅——反正她离结婚尚远。 孟见琛亦没有立场去阻止她和别的小男生交往,因为他现在是她的“准姐夫”。 这种认知让孟见琛莫名不爽。 孟见琛继续向上走,陈洛如这才注意到他。 一条象牙色的绸缎丝巾松松地绑着她柔顺的长发,她的头发散了不少,那条丝巾堪堪挂在她的发尾,布料的暗纹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陈洛如转头看他,那条丝巾也随着她的动作终于脱落。 这时来了一阵风,丝巾打了个旋儿,往别处飘去。 陈洛如始料未及,想伸手去捉丝巾。可那条丝巾蹭过她的指尖,最终飘到了孟见琛的肩上。 她连忙挂断电话,双手抓住栏杆站了起来。 陈洛如理了理百褶裙,这才向他走过来。 孟见琛将那条丝巾取下递给她,她羞赧地接过来。 陈洛如的指尖绞着那条丝巾,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和孟见琛说话。 摇摆了一阵,她问道:“哥哥,你来找我阿姐吗?” 孟见琛没有回答她。 “我阿姐还在睡觉,”陈洛如说道,“我去帮你把她叫醒。” 孟见琛却道:“不要去打扰她。” 陈洛如眨眨眼,小小地“哦”了一声。 那天离开陈家之后,孟见琛让人去盯着陈漾的行踪。 不是他关心陈漾,而是他想要确凿的证据,证明陈漾在他俩订婚之后在外面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他之前隐隐约约有听说,可他并不在乎这件事。 但现在,他要拿到把柄,解除和陈漾的婚约。 他们这对未婚夫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背着未婚夫在外面鬼混。 一个竟然看上了未婚妻的亲妹妹。 孟见琛誓要将陈家逼入绝境,在道德和情理上占据制高点。 他打算在临近结婚的时候,把那堆证据摊开,和陈家讲明。 在婚礼前的最后关头揭发这种事,陈家肯定自乱阵脚。 到时候他做个好人,假装后退一步,从两家合作关系不能被这件事破坏的大局观出发,让陈家换一个女儿与他缔结婚约。 然而孟见琛还未出手,陈漾自己就爆了雷——不知从哪怀了个种,总之不可能是他的种。 他跟陈漾连肢体接触都几乎没有,何谈亲密接触呢? 一拍两散的时候,两人都得偿所愿。 陈家果然像他设想的那样来找他调解此事,可孟见琛没想到的是,陈家比他还要心急。 他们生怕和孟家煮熟的婚约飞了,竟然提出让陈洛如代嫁。 孟见琛惊讶,陈洛如不过刚刚十八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陈家到底怎么想的,真拿陈洛如当亲闺女么? 那么小的姑娘,他们敢嫁,他都不忍心娶。 孟见琛原本盘算着解除和陈漾的婚姻之后,让陈洛如跟他订婚。 他会好好跟她培养感情,过几年再成婚。对于陈洛如,他有足够多的耐心去等她长大。 可陈家铁了心要让陈洛如直接嫁入孟家,甚至连结婚方案都想好了——去香港领证。 陈洛如拿的是香港护照,香港立法规定,女子16岁便可以结婚,只不过16岁至21岁的结婚者必须征得双方父母或监护人同意。 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人们观念的进步,已经很少有那么年轻的新娘去注册结婚了。 可是,陈洛如的父母却举双手双脚赞成陈洛如尽快嫁给孟见琛,越早越好。 他们还说,陈洛如已经十八岁,成年了,早点结婚定下来是件好事——省得她一人在国外像她姐那样把性子给养野了,那可就糟糕了。 虽然这件事有揠苗助长之嫌,但是孟见琛仔细想了想,既然他和陈洛如早晚要结婚,那就先把婚结上吧,也减少点未知风险。 再说,先爱后婚和先婚后爱,在他这里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当时的孟见琛确实很自私,他并未考虑陈洛如个人的感受。 在孟见琛看来,陈洛如早该明白她的婚姻不受她本人意愿的支配。 他不娶她,她日后也会被陈家送出去联姻的。 与其嫁给别的男人,还不如嫁给他。 换新娘这么大的事,孟见琛一人也不能全权做主。 孟家全家为此开了个家庭会议,讨论这件事的可行性。 最终迫于两家合作的利益与孟见琛的坚持,他们同意了这件事——孟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陈洛如像个人偶娃娃一样被穿上漂亮的婚纱,代替她姐姐被推到婚礼现场,和孟见琛举行了一场看似天定良缘实则乱拉郎配的仪式。 婚礼上那浅浅一吻,成为两人婚后四年内最亲密的举止。 物极必反,陈洛如对孟见琛并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她对孟见琛产生了仇视与抗拒的心理。 她怨气很大,原本温顺乖巧的性子也变得乖张任性。 结完婚后,她就跑回了英国,夫妻见一面都成奢望,更遑论培养感情。 孟见琛对陈洛如有愧,所以婚后他对她格外宽容和放纵。 她不想见他,他就尽量少出现。卡随便她刷,逢年过节什么的,他还会送点别的礼物聊表爱意。 这样无声的宠爱,没有让陈洛如良心觉醒,反而将她惯得无法无天。 孟见琛着实纳闷,陈洛如明明是一只小乖猫,怎么就成了一只会挠人会咬人的小野猫了? 被判四年“无妻徒刑”后,孟见琛再也不能忍了。 就算绑,他也要把她给绑回来。 至于别的,绑回来再说。 50、50 陈洛如于周三正式入职京弘的总裁办公室。 在这里, 她的名字不叫陈洛如,而叫陈小小。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化名,陈洛如想不通。 孟见琛的解释是, abb形式的化名比较接地气, 帝都方家的女儿,叫方谷谷,真名叫方念喻。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谁让她用“小小陈”这个化名跟范建聊天呢,孟见琛只是想提醒一下她, 不要总想着搞些幺蛾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里。 “这名字显得我爸妈很没文化。”陈洛如不满。 “你爸妈是什么文化水平?”孟见琛问。 “大专。” “哦。” “那个年代大专生很了不起了好吗?” “哦。” “孟见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无厘头的对话在车子停入京弘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终止了。 平时孟见琛多从正门进入,今天要载陈洛如,所以他们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乘电梯上楼。 孟见琛先走, 高骞带着陈洛如来到五十八层楼总裁办公室隔壁的总秘和总助办公室。 她今天穿着陈筱给她挑的一身休闲职业风套裙, 戴一副平光圆眼镜, 狗啃刘海发型在孟见琛的再三坚持下, 修成了中规中矩的刘海短发。 这副模样确实不起眼,纵使有几个助理觉得眼前的小新人有点眼熟, 也决计想不到是总裁夫人。 “这是你的工位。”高骞将她带到格子间里的一处空位, 半u型的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有一台电脑, 一侧搁了一个置物架,桌上还摆了不少办公用品。 陈洛如把包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打量着办公室,还挺宽敞, 各类办公设施齐全,条件还可以。 “我今天有什么事吗?”陈洛如掏出一只保温水杯,俨然一个刚踏入职场的乖乖女。 “待会儿我会把工作安排发给你。”高骞说道。 虽然高骞是首席总秘,是陈洛如名义上的领导,但是在陈洛如面前他只能矮上一头。 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可是一清二楚。 他也旁敲侧击问过孟见琛她这是什么意思,孟见琛只说随她高兴。 高骞走后,格子间里的大家依旧是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或者接听电话,大家对这位新来的同事并没有太大兴趣。 陈洛如觉得她的伪装很成功,果然掉进人堆里找不出来。 她打开电脑,登录微信,这是她专门申请用来工作的。 接着,她就开始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发呆。 高骞怎么还不给她发工作安排呢? 陈洛如郁闷地打开扫雷小游戏,开始点点点。 被炸死十次之后,高骞终于像模像样地发来了一个文件。 【高骞:这是你的工作安排。】 陈洛如点开一看,文件上赫然写了九个大字——负责安排总裁的餐饮。 她用鼠标往下滚了滚,居然没了! 说是送饭的小秘书,结果真的就只管饭? 【陈小小:他今天要吃什么饭?】 【高骞:中午和鼎力的张总吃饭。】 【陈小小:我来订吗?】 【高骞:这些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陈小小:那我今天干嘛?】 【高骞:您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相当于白拿一天工资,京弘的总秘月薪三万起,她今天白领一千块钱的薪水。 陈洛如不干了,孟见琛这是在侮辱她的工作能力吗? 【陈小小: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只让我给你订饭?】 【孟见琛:怎么?】 陈洛如刚想控诉这活难度系数太低,就听见隔壁格子间有两人在讨论。 “我终于不用给孟总订餐了!” “恭喜恭喜,你脱离苦海了。” “也不知道这下轮到那个冤大头。” “不是我就行。” 陈洛如轻轻敲了敲隔间,探出半个脑袋,问道:“请问,该怎么给孟总订餐呢?” 一见这个小新人来问这种蠢问题,那两个总秘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看需求订餐厅或者订外送。”这个回答很简单。 “哦。”陈洛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哎,好可怜的新人。” “就是啊,高秘书也太狠心了,居然派这种活给她。” “别提了,上次我给孟总订的东南亚菜不合胃口,我都准备卷铺盖走人了。” “这也不怪你,那么贵的餐厅谁能想到那么难吃啊。安心啦,孟总虽然难搞,但是不至于那么苛刻。” 其实高骞安排给陈洛如这个活计,确实是出于合理安排工作的考量。 孟见琛在吃上的喜好,陈洛如应当最熟悉不过。而且,就算陈洛如踩了雷,孟见琛也不可能对她发火。 要知道这吃也是门学问。 给孟见琛吃的东西,既要安全卫生,档次也不能太低。 更重要的是,口味要换着来,一周内吃两次相似的食物是大忌。 孟见琛家里的厨子和管家拿着高工资,不是没有道理。 一个会做饭,一个会安排,几个人一起才能伺候好他的胃。 据说以前有一个负责给孟见琛订餐的总秘,制作了一本京城美食图鉴,上面收集了各大高档餐厅的详细资料和菜品种类,以及孟见琛的喜好程度,从一星到五星分门别类打了分。 要是陈洛如看到这本美食图鉴,恐怕要骂上一句“慈禧老佛爷也没他那么难伺候”。 但可惜的是,京城美食界风起云涌,一年一个新气象。 一两年前的美食图鉴,到今天已经不具有实时的参考价值了。 【孟见琛:谁让你做这个的?】 【陈小小:高骞啊。】 【孟见琛:我让他给你换一个活。】 陈洛如这才满意。 不一会儿,高骞又来了消息。 【高骞:孟总说不让您订饭,您的新任务是保管公章。】 孟见琛也不想让陈洛如给他订饭,她虽然是他的老婆,但是她对他的口味可谓一无所知。 到时候她瞎点一通,万一吃到难吃的饭,他不光不能教训她,还得装出他很爱吃来捧场——一顿两顿还行,天天这样真不行。 高骞发来一份《公司公章使用条例》的文件。 【高骞:请您务必仔细阅读条例,熟悉工作内容。】 陈洛如觉得这个活还算有点档次,起码比订饭听上去高大上多了。 这密密麻麻几十页的使用条例,最终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有人拿着审批通过的文件过来,陈洛如用钥匙打开公章的柜子,然后在相应位置盖上章就可以。 订饭,难度系数五颗星。 盖章,难度系数一颗星。 至于为什么要有一颗星呢,因为把章盖得规范漂亮,也是个技术活。 你不能蘸太多印泥,导致章模糊。也不能蘸太少,导致章不清晰。 盖章时字的方向得是正的,也不能把领导的签字遮住。 于是陈洛如就安静乖巧地坐在工位上等人来找她盖章。 没过十分钟,就有人来了,是市场部向电信供应商购买一项运营服务的合同。 陈洛如按着《条例》上的说法,认真地检查了审批手续和合同合规性。 “能不能快点儿,我赶时间。”市场部的人貌似有点儿急。 “我得检查好,公章不能乱盖。”陈洛如还挺负责。 “以前我来的时候哪有这么麻烦,看两眼就行了呗,这合同你一页一页翻要看到什么时候?” 陈洛如没有理他,再三确认无误后,才用钥匙打开柜子,取出公章。 她拿了一页干净的a4纸,在章上蘸了点印泥,先在纸上试着盖了一下。 很好,是一个圆溜溜的大红章。 于是她蘸了点儿印泥,印在了盖章处。 不知怎地,这个章颜色有点儿深,拿下来的时候刮花了一点。不过不碍事,这个章依然有效。 陈洛如将合同的纸张抖开,又加盖了一枚骑缝章,这才把合同还给了对方。 市场部的人前脚刚走,人事部的人又来了。 他们带来厚厚一摞劳动合同,粗粗一估量得有三十厘米高。 现在是七月,正是新员工入职的高峰期,这些劳动合同都是最近刚签订的。 陈洛如突然明白刚刚为什么市场部的人嫌她多此一举,她发现如果她每份合同都检查,她根本完不成她的工作。 这么多合同,她盖到中午吃饭也未必盖得完啊。 人事部的人见着一个生面孔,便问:“你是新来的?” 陈洛如点点头:“是。” 对方接着问:“你来参加过面试吗?” 陈洛如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是空降,目前的身份是应届本科毕业生,讲道理确实该参加面试才能进来。 她只能含糊其辞道:“去年就签了合同。” “哦。”对方觉得时间太过久远,便也没再追问。 陈洛如盖了一份又一份合同,手腕都快疼了。 人事部的人却说:“你的业务还不够娴熟啊,之前盖章那个秘书,刷刷刷地,手都能盖出残影来。” 陈洛如道:“我第一天上班。” 陈洛如慢条斯理地盖到一半,终于有了新发现。 她竟然翻到了章以旋的合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陈洛如立刻打开她的合同和履历表细细扫了起来。 章以旋本硕都毕业于斯坦福,在校期间一直奖学金,可见是学霸一枚。 她曾经在华尔街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专门负责经济纠纷案件。 陈洛如又看了看她的家庭信息,她家在沿海,条件应当还不错,否则也供不起她去美国读书。 但是,仅仅是还不错而已。 别说是跟孟家,就连跟陈家都毫无可比性。 一个是中产阶级富人家庭,一个是国内富豪榜赫赫有名的家庭。 怎么比?没法比。 51、51 京弘给章以旋开了一百二十万的底薪, 不算其他奖金和福利——陈洛如怀疑她一年到手得有两三百万之多。 虽然陈洛如一天就能花掉这么多的钱,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认为这个工资水平有点高。别的人都是二三十万,怎么她就那么多呢? 陈洛如冷笑着给她的合同盖了章, 心想今晚回家一定要去盘问孟见琛。 她从十点钟盖章盖到了十二点, 终于把这堆劳动合同盖完了。 她甩了甩手腕,要是一直干下去,她八成要得腱鞘炎了。 孟见琛到底是什么居心,安排这么累人的活给她, 是不是想累死她好早点换个老婆? 中午,陈洛如去员工食堂吃饭。 她点了六个菜,一个汤,两份点心和一小碗米饭。 周遭员工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心想这个妹子看起来那么瘦, 咋那么能吃呢? 陈洛如是新来的, 不认识其他人, 所以她只能独自一人坐在一张空桌上吃饭。 她把点来的小碗排开,八碗八碟, 看上去蔚为壮观。 正打算开吃, 对面来了一个妹子。 “这里有人吗?” “没人。” 于是妹子便端着盘子坐了下来。 “你一个人吃那么多?”妹子很惊讶。 陈洛如点点头,说:“是啊。” “你吃得完吗?”妹子问。 陈洛如摇头。 妹子:“呃, 那你点那么多干嘛?” 陈洛如:“因为要营养均衡。” 陈洛如一人在家吃午饭的时候,厨房会秉承少而精的原则,做很多小碟。 有鱼类,有肉类, 有蔬菜,有瓜果,有点心,可谓种类齐全。 每个小碟也就三四口的量,吃上十来个小碟,差不多也就饱了。 于是妹子看到陈洛如从糖醋排骨里挑了两块,便把排骨碗放到了一边,不再动。 吃完两块排骨,她又夹了一块鱼肉,发现不合口味,又放到了一边。 每个碗她最多只动几筷子,绝对不多吃,相当有自控力。 她一顿饭吃完,桌上的碗跟没动过似的。 “那个……”妹子小声提醒,“虽然食堂不要钱,但是这么浪费不合适吧?” 妹子指了指食堂墙壁上的标语——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陈洛如:“……” 食堂不是她家,这么做好像是有点格格不入。 她每天的饮食规律是少吃多餐,早就养成了小鸟胃。 可是她看着面前那排小碗,撑死她也吃不完啊。 妹子问道:“你是新来的吗?” 陈洛如点点头。 “那你还是尽量多吃点吧,剩太多的话,收残处的大叔会罚款。” “罚多少?” “一次三百。” 陈洛如松了口气,也就罚三百块,小意思小意思,光盘行动还是从明天开始吧。 于是她大摇大摆地端着盘子去了收残处,大叔还没说话,她就“啪”地拍了三张红色钞票在旁边。 大叔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位眼生的女员工,脑门上全是问号。 设立这个罚款的初衷是鼓励大家减少粮食浪费,老实说,食堂这个规定执行了好多年,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一笔罚款。 哪个傻帽会因为吃不完十来块钱的东西交三百块的罚款呢? 实在吃不完,同事分一分就好了。 这姑娘二话不说掏出三百大洋,不知是何居心。 “这样可以了吗?”陈洛如问。 “呃……”大叔望着那三百块钱,一时手足无措。 “那我走啦,辛苦了!”陈洛如礼貌地摆了摆手,这才转身离开餐厅。 后面排队交餐盘的员工也被陈洛如的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那是新来的妹子么?” “应该是吧,以前没见过。” “是总裁办的新秘书吧,我同事今天去盖章看见的。” “看上去挺年轻的,身材也不错。” “而且还很有钱的样子。” “空降总裁办,不知道是不是关系户。” …… 京弘的工作日作息是早九晚六,中午休息一小时。 陈洛如辛苦了一上午,想睡个午觉,可是在格子间午休很难受——没有床可以躺,连个沙发都没有,只有一个工作椅。 别的员工会自费买一个躺椅,可以横放下来。 配一个小枕头和一张毛毯,睡起觉来惬意极了。 而陈洛如的工作椅没有那么多功能,她调了半天,横竖就是睡不舒服。 她这样的豌豆公主,怎么可以将就呢? 【陈小小:你在做什么?】 【孟见琛:应酬。】 【陈小小:我困,这里睡不着,好难受。】 【孟见琛:去我办公室睡。】 陈洛如放弃挣扎,蹑手蹑脚去了总裁办公室。 除了会客厅的沙发,总裁办公室配了一个休息间,有床有电视,甚至还有一个淋浴间,俨然是一个小型宾馆。 今天起得早,又工作了半天,陈洛如早已筋骨疲乏,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枕上枕头的那一刻,她不禁感慨,她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要来这里上班?在家过贵妇生活不好么? 孟见琛回到公司的时候,陈洛如还没醒。 他瞧见她和衣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看样子累坏了。 他扫了眼手表的时间,嗯,已经快两点了。 普通员工下午一点钟就开始上班了,而她竟然还在睡大觉。 但孟见琛又不忍吵醒她,只能随她去——谁让她不是普通员工呢。 陈洛如一直睡到两点半才悠悠转醒,一看时间,糟了,她上班迟到了。 她连忙起床,打开休息的门走了出去。 孟见琛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听到动静便看了眼她。 陈洛如的短发睡得翘了起来,仿佛有两根呆毛在头顶一跳一跳的。 她拿出小镜子整了整头顶,这短发可真不方便,没有长发好打理。 陈洛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见琛:“半小时前。” “你怎么不叫我?” “叫了,没叫醒,”孟见琛道,“你睡得像只小猪。” 其实根本没有叫。 陈洛如回秘书办公室后,大家没在干活,而是聚在一块儿喝下午茶聊天。 他们的下午茶不像陈洛如那么讲究,叫个外卖送些奶茶来就可以搞定。 “陈小小,你刚刚去哪了?”有个扎马尾的女同事问道。 陈洛如想了想,说道:“高秘书让我去跑个腿,刚回来。” 大家没再多问,像这种跑腿的活,确实都是交给最底层的秘书。 “周秘书请喝茶,看你没在就没给你点。” “没事,”陈洛如道,“我减肥。” 她从来不喝街边奶茶店的奶茶,因为糖分太高。 她平时在家喝的奶茶都是厨房精心调配的,严格控制热量。 “你那么瘦还减肥?” “你多重啊?有九十斤么?” “我九十五斤。”陈洛如没有隐瞒。 陈洛如骨架小,特别能藏肉。 看起来纤瘦,实则重点部位的肉分量一点儿都不少——要不怎么把孟见琛迷得不要不要呢,很少有男人喜欢一手摸上去全是骨头的女人。 “你这么说,我们都不好意思喝了。” “你们喝吧,不用管我。”陈洛如来到工位上,下午并没有新的文件送来盖章。 “过来聊聊天啊,一会儿再工作。” 陈洛如见大家如此热情,便也不好推脱。 陈筱说过,小新人要听职场老人的话,人家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秘书处有七八个秘书,还有助理五六人。 秘书主要负责文书工作,助理主要负责行政事务,但在这里两者并无太大区别。 比如钱助理,孟见琛特别欣赏她写的报告。 再比如陈洛如现在的任务是保管公章,严格意义上讲是助理该干的活。 不过,秘书处男女比例失衡挺严重,统共只有三四个男性,剩下全是女性。 大家一开始在聊手头的工作,陈洛如听不大懂,也不插话。 渐渐地,话题转到了私人方面。 陈洛如大致听出来,这些人似乎挺追捧请人喝茶的周秘书。 要说这周秘书,算得上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典范。 她给孟见琛当秘书,借机结识了一位金融精英。 她颇有几分姿色,学历也好,所以她很快就俘获这枚金融精英,过上了远优于其他同事的生活。 用她的话来说,她之所以结婚后还出来上班,完全是打发时间。 不然在家当个富太太,有什么意思呢? “我老公上周去香港出差,说是要给我个惊喜,回家后给我带了一只爱马仕。”周秘书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钻戒,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他是直男审美,买的这个包啊,太土气了。” 陈洛如瞥见周秘书办公桌上有一只爱马仕沥青灰小牛皮包,她记得这款包还有黑色、粉色和金色,陈洛如偏爱粉色和金色,所以她买了两只。 于是陈洛如顺口说了一句:“这颜色是有点儿土气。” 这话一出,周秘书顿时被噎住,其他几位秘书也愣了。 谁都能听出周秘书是故意在炫耀她老公又有钱又大方又浪漫,这时候应该说:“哎呀,你老公对你这么好,我要是有这种老公就好了。” 而不是顺着周秘书的话说这包土气——这会显得情商很低。 这事儿怨不了陈洛如,因为在她的观念里买一只六七万的爱马仕包包就跟普通人在淘宝花几十块钱买个t恤一样。 如果有人对你说:“这件t恤可真难看。” 你会觉得她是在炫耀她买得起t恤吗? 当然是跟着一起吐槽了! 陈洛如不是情商低,而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情境,所以不明白她们的真实意图。 在她的圈子里,买个稀有皮brikin才好意思拿出来说道说道。 周秘书眼见着氛围被陈洛如搞僵,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也说嘛,花六七万买这个丑的包,太不值得了。” “没事,你可以收藏起来,也许哪天能升值呢。”陈洛如安慰道,“不喜欢换一个背就好了。” 旁边人也附和道:“是啊,你老公给你送爱马仕你还不满意,看给你挑的!” 周秘书脸上浮现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又佯作不满道:“我老公这人说话做事不爱和我商量。我前些日子不是说养只猫么?他二话没说就给弄了一只布偶猫。” “你养猫了?”同事问,“有照片吗?让我们看看。” 于是周秘书把猫咪的照片找出来,同事看了之后纷纷羡慕道:“这布偶也太漂亮了吧,眼睛碧蓝碧蓝的。” “我家那只布偶跟你家的品相真是没得比。” “你这只布偶起码得五万块钱。” “哎?是吗?”周秘书佯作惊讶,“我都不知道。” 52、52 “你们这些养布偶的都是大户人家, ”有一个同事感慨道,“布偶猫体型大,不光吃得多, 还得吃得好, 光猫粮开支就是其他猫的两倍。” “而且吧,想要布偶猫好看,还得帮它打理毛发。”另一位同事科普道,“上回我听金融组的同事说, 她给她家那只布偶买了好多毛发保养用品,什么鱼油啊、沐浴露啊,定期还要送去做宠物美容呢。” “天呐,那得花多少钱啊?” “不知道呢, ”那个同事继续说道, “我看她那只品相还比不上周秘书家的呢。” “嗨, 也就是我老公想要布偶, 其实我想养斯芬克斯。”周秘书故作矫情地说道,“我觉得那种猫特别酷, 长得像外星人, 我喜欢。” 斯芬克斯就是加拿大无毛猫,据说在养猫一族眼里, 养斯芬克斯可以站在鄙视链的最顶端。 这种无毛猫价格极其昂贵,饲养条件也很苛刻,有的猫主人甚至专门在家打造恒温室供无毛猫居住。 陈洛如也喜欢小动物,但是她对于斯芬克斯这种猫有点儿欣赏不来。 她朋友以前就在家养了这种猫, 不过她朋友是出于猫毛过敏的原因才养的。 她朋友还说:“一般人谁养这个啊,撸猫就是撸猫外面那层绒绒的猫毛么?” 当然了,如果周秘书是真心喜欢无毛猫,那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兴许是刚刚被陈洛如杀了点儿风头,周秘书面带笑容地问:“陈小小,你有没有养宠物啊?咱们办公室挺多人养了猫或者狗。” 养宠物,在某方面也是生活品质的象征——你得有个大点儿的住所,你还要有闲钱和精力去侍弄宠物,要是自己都养不活,还养什么猫猫狗狗呢? “以前家里养,我现在没有养,”陈洛如说道,“这边没地方养。” 周秘书心领神会,在北京养宠物跟在老家养宠物,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显然陈小小在北京是养不起的——她刚毕业,应该还在租房住的阶段。 “其实宠物活动空间也不大啦,有个一百平米的房子,也就够宠物活动了。”周秘书“好心”地告知陈小小。 “呃,一百平米的房子,应该不够吧?”陈洛如疑惑道。 “怎么不够了?”其他同事说道,“你要养个猫,一百平米都嫌大。” “可是我家不养猫啊。”陈洛如说道。 “那你家养什么?”有人问。 “嗯,还挺多的。”陈洛如如数家珍,“有天鹅和白鹭,这只要挖个湖就好了。最麻烦的是养马,要好大一片草场。” 众人:“……” 什么鬼???在家养天鹅白鹭和马??? 周秘书显然没想到陈小小会这么说,她不禁问道:“你家是开牧场的么?” “呃,这个……”陈洛如含糊其辞道,“反正马这种东西,没法在北京养啦。” 她现在住的小破房子,还不够lucas跑上一圈的,真把lucas带来,得活活憋死。 想到这里陈洛如就来气,她好想lucas啊。 话题被带向了奇怪的方向,于是有人留了个心眼,多问一句:“陈小小,你家是哪里的呀?” “我家在广东,”陈洛如切换到粤语,说了句大家耳熟能详的广东话,“我系广东人。” 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助理立刻说道:“我也是广东的,你广东哪儿的呀?” “唔,顺德。” “我番禺的。” 老乡见老乡,亮眼泪汪汪。 一时之间,陈洛如在异乡感受到了来自广东父老乡亲的温暖。 周秘书似乎插不上什么话,面色不大高兴。 于是她把奶茶杯丢进垃圾桶,拉过椅子回到电脑前,说道:“时间不早了,都上班吧。” 陈洛如坐在办公桌前,没什么事情可以干。 于是她点进了京弘公司内部办公系统,东看看西看看,想摸索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她没有忘记她此行的目的,她要看看那章以旋究竟是何居心。 期间除了有人拿文件过来让她盖两个章,陈洛如全程无事。 快下班的时候,周秘书忽然说道:“今天下班我请大家去ktv唱歌,不要不给我面子。” 她说话在办公室里自然是一呼百应,众人应声道:“只要今天不加班就去。” 陈洛如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五十了。 看来今天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她关掉办公软件,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跟同事们去唱歌。 她今天有点儿累,上班还真是比她想象中要辛苦多了——即使在旁人看来,她今天也没干什么事。 但是作为职场小新人最好还是去参加部门的集体活动,省得别人说她不懂事。 五点五十五,陈洛如开始收拾东西。 陈筱给她挑的这只包包其貌不扬,但好处是容量够大,能装不少东西。 收拾得正欢,周秘书抱了厚厚一沓文件走了过来。 “啪”地一下,这些文件全都堆在了陈洛如的桌上。 周秘书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这是财务部要盖章的文件,他们刚刚才发给我,催得很急,说今天就要。” 陈洛如望着那沓文件,厚得有些离谱。 “财务部最近忙疯了,要出半年报,文件特别多。”周秘书说道,“那群人还有拖延症,真是连累你了。” 言下之意,今晚的ktv之旅,不光没有陈洛如的份,她还得留下来加班加点给财务部盖章。 换做平时,陈洛如当然不会干了。 可现在她是个小新人,必须对前辈的话言听计从。 “哦,没事,你放着吧,我一会儿来盖章。”陈洛如把收拾到一半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 “回头我单独请你吃饭,辛苦你了。”周秘书的礼仪倒是很到位,让陈洛如也抓不出她的把柄来。 周秘书转身就走,谁知离开的时候,她的胳膊不小心蹭到了那沓文件,码放整齐的文件“哗啦——”一声,撒了一大半到地上。 “啊呀,不好意思”周秘书连忙蹲下身去拾那堆文件。 其他同事却聚集在门口催促道:“周秘书,怎么还不走?我们还等着你请客呢。” “这……”周秘书看看门口,又看看陈洛如,做出为难的模样。 陈洛如很懂事地说道:“你去吧,我来弄。” “麻烦你了,文件上都有页码标注,记得不要把顺序搞错。”周秘书合掌表示感谢,然后拎上她的爱马仕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整个办公室,就剩陈洛如一个人。 别人都去唱ktv,只有她留下来加班。 她很纳闷,下午她那么闲不给她派活,一下班却给那么多。 这些东西,连整理带盖章,她估计她得干到九点。 【陈洛如:我怀疑我遭受了职场欺凌。】 【陈筱:你怎么了?】 陈洛如将她被留下来苦逼加班的事地告诉了陈筱。 【陈筱:emmm……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人家了?】 【陈洛如:没有吧。】 【陈筱:你给我说说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陈洛如将她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的日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陈筱:你还真是……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太年轻,太单纯,有时还很幼稚) 【陈筱:就你下午茶说的那些话,早就把人家得罪光了。】 【陈洛如:我怎么得罪她了?】 【陈筱:很明显她说那些话是想让大家奉承她,你不但不奉承,还压了她的风头,她能不对你有想法嘛。】 【陈洛如:为什么要奉承啊?就因为她有个爱马仕,还养了只猫?】 【陈洛如:我有一面墙的爱马仕我说什么了么?】 【陈筱:……】 【陈筱:好吧,这事儿怨不得你,是她们没见过世面。】 【陈洛如:就算她不高兴,干嘛在工作上为难我?】 【陈筱:职场就是这样,同事之间勾心斗角的,哪有什么真友情。一点点小摩擦都会增加你工作的时间成本。】 【陈筱:那些人明面上跟周秘书好,私下里谁知道。】 【陈筱:如果你们办公室是一场宫斗,我保证你活不过第二集。】 陈洛如把那堆乱七八糟的纸张捡起来,想象自己是个小可怜灰姑娘,没人疼没人爱,被恶毒同事摧残,直到有一天…… 另类都市职场幻想童话还没脑补完,秘书处的门被人推开了——孟见琛和高骞来了。 她看了看手里已经捡得差不多的文件,故意一撒手,雪片又撒了一地。 53、53 孟见琛望着蹲在地上的陈洛如和一地凌乱的文件, 不禁皱眉道:“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孟见琛捡起脚底的一份文件,高骞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财务部的文件向来是周秘书在管, 怎么到了你这里?” “刚刚要下班的时候, 她说这些文件要盖章,今天就要。”陈洛如一边捡文件一边可怜兮兮地说,“结果这些文件被她碰到地上,她又着急跟同事出去唱ktv, 所以只能我来捡了。” 果不其然,她这么一卖惨,孟见琛的眸光渐深。 高骞忙说:“我这就打电话让周秘书回来。” 陈洛如却说:“不行,谁让我是职场小新人, 就该留下来加班呢。” 孟见琛没有发火, 而是对高骞说道:“你先下班吧。” 高骞向来是孟见琛肚子里的蛔虫, 他猜孟见琛想借着机会跟陈洛如说点儿话, 立刻识相地收拾东西走人了。 孟见琛替陈洛如捡了几张文件,淡淡道:“还会告状了?” 陈洛如“哼”了一声, 原形毕露, 说道:“难道你忍心看我被人欺负吗?” 孟见琛将那些文件搁到桌上,搂上她的肩膀, 说道:“你说你非要来上什么班?” “人家想天天见到你嘛。”陈洛如卖起乖来也是一流的,想要收拾那个周秘书,肯定得孟见琛出马,她当然得甜言蜜语先哄他高兴高兴。 这话且先不论真假, 孟见琛听着极为受用。 他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吻上她的唇。 唇舌相抵间,孟见琛哑着嗓子说道:“我考虑考虑,在我办公室给你加张桌子。” “我去你办公室做什么?”陈洛如纤长的睫毛像精致的羽扇,两颗乌溜溜的眸子水波涟漪,惹人心悸。 “你猜?”他唇角含着一抹笑,目光似有若无地瞥过她的腿。 陈洛如平日里极少穿丝袜,光着腿比较舒服。 女性穿丝袜是职场着装的基本要求,所以她今天特地穿了丝袜来上班。 孟见琛把陈洛如从地上提起来,抱到桌上。 陈洛如害羞地打了下他的手背,嗔怪道:“我还要盖章呢,财务部着急要。” 她对工作还挺上心,看样子这个小秘书没有白领薪水。 “我刚从财务部过来,他们已经下班了,”孟见琛说道,“明天再弄。” 显然,周秘书对陈洛如说的话不是真的,她只是故意刁难陈洛如而已。 孟见琛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缓缓说道,“我先给你盖个章。” 京弘大厦位于cbd,整栋大厦高约两百米,共六十层。外层独特的扭曲玻璃幕墙使得京弘大厦成为cbd的地标建筑之一。 高端核心商务区周边商务写字楼和星级酒店林立,各行各业精英络绎不绝,是个寸土寸金的好地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附近大楼的窗户点亮了这座城市。 步履匆匆的行人和疲于加班的白领们根本不会注意到某个高层窗户内的旖旎景色。 陈洛如咬着下唇,眼底蓄了一汪晶亮的泪。 怎么也想不到,孟见琛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跟她说“公司是上班的地方”,今天却自己打自己的脸,“啪啪啪”直响。 办公室的门锁了,百叶窗是半阖的,陈洛如甚至能瞧见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辆辆车像会发光的火柴盒子,一个个行人像庸庸碌碌的蚂蚁。 而她,被一只大尾巴狼压制得动弹不得,承受着一场疾风暴雨。 陈洛如委屈极了,他怎么能这样?真把公司当自己家了? 可转念一想,整栋大楼都是京弘的,可不就是他家么。 骤雨初歇,陈洛如额头湿漉漉的,脸上潮红一片,衣服也被弄得皱巴巴。 陈洛如今日牺牲有点大,为了给某人吹枕边风,她居然依了他的胡作非为。 她羞赧万分,清理之后将丝袜脱下来,想丢进垃圾桶。 可转念一想,要是旁人看见这条破了个洞的丝袜,影响也太不好了。 于是她把丝袜揉成一团,塞进包里,并决定从明天开始带备用丝袜。 陈洛如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愤愤然瞪了一眼正在整理衣着的孟见琛。 他全程西装革履,连颗纽扣都没开。拉链一拉,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相比之下,她狼狈极了。 孟见琛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纸巾投入垃圾桶,转身去开窗通风。 陈洛如心下难堪,分明刚刚还没那么羞,怎么现在她却恨不能从门缝里钻走呢? 于是她假意拿起桌上一份倒扣的文件,想看看一会儿在哪儿盖章,没想到—— 陈洛如将这叠a4纸直接按到了孟见琛的胸口,恼羞成怒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孟见琛接过来一看,纸张上有一丝透明的湿痕。 这肯定不能要了。 孟见琛伸手从后面抱住她,低语道:“怎么是我干的好事?不是你干的么?” 言语里的调笑之意令陈洛如脸红似番茄,别看她平时专爱窝里横,遇点儿小事立马脸红,就是个娇俏少女。 “不是你非要那样,我能这样吗?”陈洛如瓮声瓮气道。 “我哪样了?”孟见琛脸皮厚得很。 “你——”陈洛如哪好意思讲,他对她又这样又那样,说出来变成字都得打上马赛克,不然没眼看。 “不跟你说了,我要盖章了。”陈洛如夺走那份文件,这才看到文件的正面——是一份京弘生物的临床试验申请书副本。 她之前听祝明峤提过,于是随便翻了翻,却发现她什么都看不懂。 “这是什么药啊?”陈洛如看得头都大了,一堆专业性名词看得她脑门上飞小鸟。 “自主研发的癌症疫苗。”孟见琛道。 陈洛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忽然想到孟见琛的母亲是癌症去世,于是小声问道:“是因为……你母亲吗?” 孟见琛道:“……也不全是。” 他顺遂的人生没有过什么意外,每一步都按照既定的轨道在走。 要说有什么人能使他的人生产生偏差,统共也就两个。 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陈洛如。 孟见琛的母亲名叫庄瑗,是帝都名门庄家的大家闺秀。 孟见琛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他是孟家的长房长孙,从小到大就背负着家人的期望。 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在这样的家庭成长,一方面钟鸣鼎食衣食无忧,另一方面则是要接受家庭的塑造,形成一种所谓的“继承人”人格。 野蛮生长是不可取的,孟见琛从小就有着最严苛的家教。 童年里唯一的温暖,大抵就是母亲对他展露的笑颜吧。 只可惜,这样的温暖在他十岁时被彻底剥夺了。 孟见琛八岁的时候,庄瑗查出乳腺癌。 试想她那样身份的人,此生一直顺风顺水,唯独老天要开玩笑。 温婉动人的母亲经历了两年的治疗,一头秀发脱落得一干二净,最终还是没能打败病魔,遗憾地与世长辞。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年仅十岁的孟见琛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总有无可奈何的事。 即使你再有钱有势,都要经历生老病死这一环。 功高盖世如秦始皇,也无法做到长生不老。 母亲的早逝成为孟见琛心头抹不去的伤痛,他申请大学的时候,执意要读生物医药专业。 癌症的治疗是全世界亟需攻克的难题,化学疗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给病人造成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 目前应对癌症最好的方法,依然是早发现早治疗——如果病灶已经转移,病情进入晚期,那真是回天乏术了。 孟见琛想要的,不是治愈癌症的药物,而是预防癌症的试剂。 放在二十年前,这几乎是天方夜谭,可随着医学和科技的发展,类似的事情已逐渐成为现实。 比如近几年来广受追捧的hpv疫苗,给全球女性带来了预防宫颈癌的福音。研究该疫苗的公司在造福人类的同时,创造了上百亿的利润。 再比如目前国内已经投入临床研究的hiv疫苗,更是迈出了战胜艾滋病的关键一步。 另一个意外毫无疑问就是陈洛如。 孟见琛曾经仔细思考过,为何陈洛如能吸引他。 大概是同样规规矩矩的人生,她过得与他不太一样吧。 陈洛如虽然从小接受名媛教育,可骨子里还是保留有一种纯真活泼的天性。 她总是极力在人前表现得很规矩,却在细节的地方透露出独属于她的天真。 这些她试图掩盖的东西,恰恰是她最动人的地方。 陈洛如跟他闹,他从来也不恼。 他在陈洛如身上寄托了一种补偿心理,因为他的童年不全是快乐的,所以他希望看到她无忧无虑。 她爱闹,正说明她不谙世事,不识人间疾苦即是最大的幸运。 她若懂事,他反而会生出一丝心疼来。一个人学会懂事,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不希望她经历那些。 陈洛如懂孟见琛这话的意思,原来他在做这么有意义的事。 所以陈洛如没说话,而是默默地拿了文件副本去复印机处重新复印了一份,并装订好。 她将原文件放进碎纸机里,毁尸灭迹。 孟见琛着手帮忙整理桌上的文件,他替陈洛如打开到印章处,她来盖章。 两个人合作,完成得很快,八点钟的时候这堆文件就被搞定了。 陈洛如将公章锁回柜子里,问道:“老板,有加班费吗?” “没有,”孟见琛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则在手机上寻找附近的餐厅,“不过可以请你吃个晚饭,就当加班费了。” 孟见琛说到做到,他带她去了cbd附近一家高端日料店吃刺身。 陈洛如问:“老板,我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啊?” 孟见琛道:“你还想要工资?” 陈洛如惊讶道:“我怎么不能要工资了?” 孟见琛笑道:“我年薪才一块钱,你想拿几毛?” 陈洛如:“……” 孟见琛没有骗她,他当总裁的年薪确实只有一块钱。 当初孟祥东退居二线,要将年纪轻轻的孟见琛升任为公司新一任执行总裁,董事会虽然明面上不说,心底却颇有点意见。 虽然孟家在京弘有控股权,但是他们觉得孟见琛还不够成熟稳重。 翻遍a股三千家上市公司,也找不出几个这么年轻的总裁。 京弘和其他小公司不同,它是一座巨轮,掌舵的人非常关键。 在孟见琛手底下,京弘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一切都是未知数。 在种种质疑声中,孟见琛在董事会做了报告,除了阐述一系列他的规划和战略外,还提出了“一元年薪”计划。 “一元年薪”是西方舶来品,在众多“一元年薪”的商界传奇中,苹果公司的乔布斯不可忽视。 京弘的高管年薪以百万起计,像执行总裁这么重要的职位,薪资更是飙升上五千万。 孟见琛不拿这份应有的年薪,为的是在公司内营造人人平等的氛围,对激励员工有积极的示范意义。 另一方面,孟见琛也不缺那点儿年薪。 陈洛如无语,老公年薪一块钱,说出去也太…… 如果她早知道这件事,那当初给吐槽君投稿的时候她一定会写上这么一句——“我老公的年薪远远低于我国平均水平,连贫困山区的低保户都比不上”。 餐厅厨师用一块鲨鱼皮摩擦板将新鲜的山葵磨成泥,置于味碟中,放到两人面前。 “一分劳动一分收获,我要点薪水怎么了?”陈洛如说得理直气壮。 “那你想要多少?”孟见琛夹了一块鳕鱼刺身,蘸了些许山葵,放入酱油碟中。 陈洛如想到章以旋底薪一百二十万,每个月折合下来是十万。 于是她说:“一个月给我十万,不过分吧?”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嚼着那片鳕鱼,然后搁下筷子,说道:“大晚上的,不要白日做梦。” 陈洛如来了小脾气,她道:“一个月十万,还不够我买两个包。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每天盖章就能月入十万,放到招聘网站上,人家会怀疑我们公司在骗人搞传销。”孟见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我到底能拿多少钱?”陈洛如不依不饶地问。 “一个月三万。”孟见琛道。 “我不干了!”陈洛如想到自己受苦受累一个月居然只赚三万块,真想骂孟见琛是周扒皮,剥削劳动者的血汗钱。 事实上,一个月给三万还得看在她是总裁办公室秘书兼老板娘的份上。 总裁秘书的工作内容不一定非常高大上,可门槛之高,远超一般人想象。 孟见琛的秘书个个学历斐然,一问起码都是国内top4院校本科学历再加上海外名校留学经历。 陈洛如盖盖章拿三万,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工作内容值三万,而是她的学历和能力值这个价——职场小新人都是从打杂的活开始的,但有点追求的人都不会安于一辈子打杂。 “不干正好,”孟见琛道,“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作为她的丈夫,孟见琛不希望陈洛如为工作琐事烦恼。 “我一个月三万,章以旋为什么一个月能拿十万?”陈洛如不服气,终于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她一个月才十万?”孟见琛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他说道,“之前人事部门反映,她在华尔街一年能拿五十万美金。” 言下之意,十万都是委屈人家了。 “孟见琛!”陈洛如一撂筷子,“你是不是想借着开工资的机会偷偷给她送钱?” 这狗男人对老情人还真体贴。 54、54 陈洛如每每提到章以旋, 都处于半炸毛的状态。 虽说孟见琛不待见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叔,但是对于这位未来的婶婶,他没有别的想法。 章以旋各项能力摆在这里, 愿意拿十万的底薪在京弘干, 是她的一份心意。 对于一个有轻微脸盲症的总裁来说,孟见琛想不通章以旋哪里惹到了陈洛如。 男人心,一根筋。 女人心,海底针。 陈洛如的心思他是猜都猜不出来。 罢了, 管她呢,过两天憋不住自己就说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照常去上班。 九点钟准时到办公室后,她愉快地打开电脑, 打算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半小时后, 陈洛如去了趟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 她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电梯。 这不就是章以旋么? 章以旋来五十八层干嘛?这一层可全是孟见琛的地盘啊。 陈洛如猫着腰, 小心翼翼地趴在洗手间的外墙内侧偷看。 章以旋步履婀娜地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 门打开, 她走进去,顺便将门“咔哒”一声关上。 陈洛如立刻警铃大作。 好你个孟见琛, 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跟老情人会面,一点儿都不知道避嫌! 陈洛如的脑门嗡嗡作响,手掌开始冒虚汗。 想到孟见琛可能会背叛她,她的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 陈洛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走廊边踌躇了几分钟。 她去茶水间接了一杯即磨咖啡,然后去敲孟见琛的门,想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陈洛如忐忑不安地敲了两下门,门锁被打开。 她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探出一颗小脑袋往里面一看。 孟见琛端坐在办公桌后,衣衫齐整。 章以旋则坐于沙发处,仪态端庄,一点也不像来偷情的样子。 “什么事?”孟见琛双手交叠置于桌上,沉声问道。 陈洛如小心翼翼进了门,说道:“孟总,您的咖啡。” 孟见琛并没有叫咖啡,他不知陈洛如又要搞哪一出,可还是让她进了办公室。 章以旋并没有认出她来,陈洛如的伪装很成功。 陈洛如端着咖啡往里走,章以旋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你还是一如既然地忙啊。” 划重点,一如既往。说明他们之间有点儿过往。 陈洛如觉得章以旋话里有话,但只要她在这里,量孟见琛也不敢胡来。 孟见琛道:“日常工作而已。” 章以旋不得不把话说开:“以前在斯坦福读书的时候,你好像也特别忙。” “学业紧张,大家都很忙。”孟见琛客套了两句,“章小姐想必也很忙。” 陈洛如就差要伸出脚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碾孟见琛的脚了,什么忙不忙的,怎么就没见他以前来关心过她学业忙不忙。 陈洛如忘了,以前孟见琛也是问过她的。 婚后第一年,她过年回国一趟,先去了北京——她爸妈说她必须要去婆家给长辈敬茶,然后才能带着老公回娘家。 果不其然,孟见琛也在。 陈洛如哪能给他什么好脸色,坐车的时候一言不发,气氛尴尬得很。 于是孟见琛跟她攀谈,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平时学业忙不忙?” 陈洛如闻言立刻皱起眉头,以怪异的眼光看向他。 这人是不是有病?他是她老公,又不是她爸妈,竟然还想管她学习如何? 退一步讲,就连她爸妈对她的学习都没那么上心,他是想干嘛? “你问这个做什么?”陈洛如没好气,她就算每科都考鸭蛋,也跟孟见琛无关。 “关心一下。”孟见琛道。 “不劳你费心,”陈洛如说道,“请不要探听我的个人隐私。” 啧啧,对她聊表关心居然变成了“探听个人隐私”。 后来,孟见琛也就没过问她这些事了。 难道陈洛如考了鸭蛋他就要跟她离婚吗? 怎么可能,别逗了。他要的是老婆,又不是学霸。 “我还好,”章以旋轻笑道,“不然也不会有时间帮人占早课的位置。” 孟见琛听到这话,接过咖啡杯的手一滞。 他这反应,在陈洛如看来,妥妥是记起了什么。 章以旋话中的弦外之意,莫不就是在暗指她曾经帮孟见琛占过早课的位置? 靠,这狗男人竟然还说两人没什么!没点儿奸丨情谁学雷锋做好事帮他占座啊! 孟见琛的确想起来了,难怪他总觉得章以旋眼熟,原来两人曾经上过同一门课。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在孟见琛眼里,是这样的。 他选修过一门法律基础课,开课的教授是法学领域的大牛,学生们上课的积极性很高。 但那门课上课的地点距离他住的地方比较远,他每次到教室的时候,一般也就后排才有零星的空位。 有一次,他瞧见有个女生放了一只包在前排的座位上,便问了句:“这里有人吗?” 女生答道:“没人。” 她还主动将包撤到一边,替他空出位置。 孟见琛说了句“谢谢”,便坐下来开始听课。 之后他再来上课的时候,前排一直都会有一个空座留给他。 一开始孟见琛以为只是恰巧,后来次数多了,他觉得这个女生人还不错。 课程结束的时候,他送了她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以表感谢。 至于为什么送两张呢? 因为她可以和朋友或去听音乐会,一个人去显得有点儿寂寞。 孟见琛从来没有问过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是什么院系的。 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校友,根本没有多想。 总裁办公室里的三个人此时此刻各怀鬼胎。 孟见琛是一脸懵逼,章以旋是心怀叵测,陈洛如是咬牙切齿。 这两人显然是有什么奸情,可是陈洛如又不能当面质问章以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孟见琛套近乎。 陈洛如愤愤地瞪孟见琛一眼,似乎在埋怨他。 孟见琛立刻会意,便对章以旋说道:“章小姐,我这里还有公事要处理。” 言下之意,他不能接待她了,要送客。 章以旋见孟见琛不便与她多说,没有多做停留——还是以后单独找机会跟他叙旧吧。 章以旋起身准备离开,孟见琛知这逐客令下得不太合适,便补了一句:“欢迎你加入京弘。” 章以旋回以一个笑容,道:“阿琛,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陈洛如:“……” 章以旋竟然还敢当面叫孟见琛“阿琛”? 这股子亲密劲儿让陈洛如不仅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还让她恨不能拿着刀逼问孟见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章小姐,”孟见琛的声音似乎透着些凉意,“在公司你该叫我孟总。” 章以旋:“……” “还有,”孟见琛又提醒道,“这称呼是家中长辈的爱称,你尚未和我小叔成婚,这么叫恐怕不妥。” 章以旋显然没想到孟见琛会特意更正她对他的称呼,脸色顿时难堪极了。 她悄悄握了下拳,可回过头的时候依旧是满脸笑意,她说道:“知道了,孟总。” 章以旋离开总裁办公室后,陈洛如原形毕露,她做了她刚刚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踩了孟见琛一小脚。 “怎么了?”孟见琛神色无恙,反而伸手将她抱了过来,“今天不太对劲。” “你还好意思问我?”陈洛如用小拳头捶他,却被他一把握住了小手。 陈洛如:“你还敢说你不认识她?” 孟见琛:“我刚刚才想起来了。” 陈洛如冷笑:“看来你也得了选择性失忆症。” 孟见琛没有隐瞒,把他和章以旋的过往和盘托出。 在他看来,章以旋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校友,没必要遮遮掩掩。 他正大光明,问心无愧,直接告诉陈洛如,省得她整天胡思乱想。 孟见琛三两句话解释清楚,没想到陈洛如不光没消气,火气反而更大。 “你居然还给她送音乐会的门票?”陈洛如挣扎着从他腿上跳下来,双手叉腰,火冒三丈,“你从来都没送过我!” 孟见琛不知道陈洛如这是吃哪门子的醋,他虽没给陈洛如送过音乐会门票,但是他给她送过无数昂贵的礼物,随便一样拿出来,恐怕都能包场音乐会了。 女人啊,甭管你对她多好,但凡让她察觉到你对别人有一丝好意,她就能立马将你的所有的好忘得干干净净。 你给她金山银山,她却非要跟你计较你施舍给旁人的一毛钱,仿佛那一毛钱比金山银山都重要。 “你想要?”孟见琛道,“那我也送你。” “孟见琛!”陈洛如很生气,“我要的是这个吗?” “那你要什么?” “你就非要每次都问我吗?你不能问问你自己吗?” 孟见琛:“……” 他要知道,她还会像这样暴跳如雷么? 见孟见琛沉默,陈洛如又委屈又愤懑,她道:“你就不该送她门票!” “不,”陈洛如又改口,“你就不该坐在她旁边!站着上课能累死你么?” 她越说越来劲,又说道:“你就不该跟她选一门课!不该跟她上一个大学!不该——” “不该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孟见琛幽幽地补充道。 “哼!你知道就好!”陈洛如很认同这句话。 “事情已经发生了。”孟见琛委婉地道出事实。 “孟见琛,你不要装糊涂。”陈洛如来了脾气,“如果有个喜欢过我的人天天跟我在一起共事,你还能这样心平气和么?” 孟见琛:“……” 陈洛如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章以旋喜欢过他? 那他可太冤枉了,他都不记得她的相貌,可见他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她马上要和我小叔结婚了。”孟见琛提醒道。 “要结婚还不安分点,可见她不是好人。”陈洛如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女人对女人自然是了如指掌。 孟见琛这种大直男懂什么,看见绿茶可能都觉得清新自然不做作呢。 孟见琛跟陈洛如讲不通,他拂过她耳侧的短发,低声问道:“吃醋了?” 陈洛如偏过头去,这个态度就是默认。 孟见琛微微扬起唇,“这么在意我?” 这话像是点燃炮仗的火星一样,将陈洛如得罪了个干净。 “孟见琛,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在捍卫我在婚姻存续期内的各项基本权利!”陈洛如被戳中心事,立刻跳脚。 分明她前两天还在跟他闹离婚,这会儿就变成了婚姻小卫士。 “你要是跟她不清不楚,我就和你离婚!”陈洛如说得掷地有声。 55、55 对孟见琛而言不值一提的往事, 在章以旋眼中,完全是另外一个版本。 那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清晨,阳光一如既往地炽烈, 照耀着这片位于太平洋西海岸的金色土地。 平坦的草皮一路铺向远方, 整齐的道路两旁栽种着特殊的热带植物,古朴的校内建筑带有上个世纪遗留的风味。 章以旋背着包抱着书走在校园里,去上一门法律通识课。 授课的教室是一个阶梯状的大讲堂,此时讲堂内稀稀拉拉坐了些学生, 但章以旋知道,十分钟后,这里会人满为患。 她在第二排找了个空位坐下,顺手将包放到一旁去。然后打开手里最新一期的《经济学人》杂志, 看知名经济学家如何为美联储近期几项恶名昭著的政策辩解。 等到一篇文章读完, 教授已经来了。这位教授是法学家的大牛, 所以校内各个专业的学生慕名前来一睹风采。 开课之后, 她便将杂志收起来,专心听老师授课。 大概三分钟后, 她的位置旁突然多了一抹纯白的衣角。 她听见有个男声用英文问道:“这里有人吗?” 是非常纯正的美式发音, 章以旋下意识觉得是个美国本土的学生。 没想到一抬眼,竟是她熟悉的亚洲面容。 章以旋身高将近一米七零,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这个男生的个子很高,粗粗一目测,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五左右。 这男生穿最简单的白色纯棉t恤,看不出牌子, 却很合身,衬得他身段劲瘦有型。 “没人。”章以旋搁下手中的原子笔,将她的包挪到自己这边。 男生应声坐下,这才取下右边肩膀背着的一只黑色双肩包。 章以旋瞥过他的包,眼尖地发现包的搭扣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h”标志。 虽说在美国名校留学的中国家庭多多少少都挺富裕,但是随随便便背个数十万的包,还是极其奢侈的。 想必这男生家里不仅仅是富裕这么简单了。 留学圈子里,不乏富二代。 有人天天开着跑车招摇过市,有人夜夜在别墅开party狂欢。 章以旋挺爱social,她认识不少这样的人。见过世面,所以看人看得挺准。 可她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一圈,并不记得她见过这位亚裔学生。 难道是美籍华人?或者是日韩港台的?章以旋猜测。 这男生长得简直无可挑剔,轮廓立体,眼神深邃,从鼻梁到嘴唇,是优雅而有力的曲线。 美国课堂教授爱和学生互动,他上课的时候听得很认真,但极少说话,全程只和教授用眼神交流。 章以旋侧过头悄悄看他,他也毫无察觉。 一节课上完,他便背了包要走,没有任何停留。 章以旋想跟他搭句话,都找不到机会。 可是这么个优质男生,她并不想轻易放弃。 于是她立刻收拾了东西跟了上去,来到室外,她发现那男生并未走远,而是用蓝牙耳机在跟人说着什么。 章以旋小跑着追过去,走近了,才听清他在讲什么。 是极其标准的普通话,言语间还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京腔——别说是美籍华人,就连港澳台同胞也决计讲不出这么流利的普通话。 有时候你的口音会出卖你的很多信息,据说耳朵最毒的人,只要你一开口,便能知晓你人生大半的履历。在哪里出生,在哪里待过,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说外国人想冒充间谍潜入外国,是特别困难的事。 只要敢开口说一个字,那就已经暴露了。 章以旋一直觉得自己的英语带着点儿奇怪的江浙沪口音,这听上去不够高级。 所以她到美国之后拼命练习口语,力图抹去不属于纯正美音的杂音。 可口音这东西一旦形成,想改比登天还难。 国内有一部分老一辈的老师,教了一辈子书,开口还是奇奇怪怪的普通话。 更别提英文老师了,这英语本就是舶来品,跟着中国老师学很难练出标准的美音或者英音。 在英语口音届,有着一条不成文的鄙视链。 高贵冷艳牛津腔居于鄙视链顶端,傲视群雄;接下来才是最炫北美卷舌音。 要说澳音土得掉渣,那印度的hinglish一定第一个不服。至于中国的chinglish和日本的japanish,那根本连号都排不上。 这男生似乎是在跟家中亲朋好友通话,章以旋跟他隔着一段距离,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眼见着他往科研楼那边的方向走去,章以旋也不好再跟,她下节课跟他是反方向,再不去赶不及上课了。 他上法律通识课,那下次应当还有机会见面。 既然他是中国人,那么想在留学圈子里问出他的底细来应当不是难事。 章以旋这样想着,停住步伐,用手机偷偷拍了张他的背影照,去找朋友打听。 别说,还真给她打听找了。 还是从她同学一个巨富身家的二代朋友那里得知了他零星的消息。 其实只要一个title(头衔),就能解释清楚了。 京弘控股集团的太子爷。 他爸是现任董事长孟祥东,说句话国内商界都要抖三抖的商业巨佬。 这年头只要不是住在消息闭塞的穷乡僻壤,大概没人没听过他爸的名字。 据她同学的二代朋友说,孟见琛这样的人跟他们不是一个圈的,人家是自成一圈,跟他们这些人玩不到一块。 留学圈中土豪谁家没个金山也有个银山,但任谁也不敢叫嚣着跟这位比。 可偏偏人家在学校还很低调,极少抛头露面,也从不大肆炫耀。 俗话说满瓶不响,半瓶咣当。这话说得没错,孟见琛根本不屑于这么做,炫富对他来说就是自降身价——他是教养良好的贵公子,不是咋咋呼呼的富二代。 这位朋友还不忘提醒一句:“这种人就别想啦,跟咱们不是一个阶级的。” 看吧,富人圈里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孟见琛是一等一的出身,别说是章以旋,就连那位朋友都不敢高攀。 可有个词叫,鬼迷心窍。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摆在面前,没有女人会不动心吧? 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什么呢?容貌,家境,教养,学识? 人总是逐利的,所以对这样的男人春心萌动,是人之常情。 如果只是单单听说过这种传说里才会有的人物,那大家通常不会放在心上。 可偏偏你发现这个人走下神坛坐到了你身边,你就很难把持住自己。 试试呢?万一…… 那决计不是少奋斗十年的事,那得是一辈子,甚至子子孙孙都受荫庇。 章以旋开始盼着下次的法律通识课。 盼星星盼月亮,新的一周终于来到。 她起了个大早,画了妆描了眉,换上新买的裙子,打扮一新后才出门去上课。 章以旋照例占了第二排的座位,心情忐忑地等孟见琛过来。 她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像上周那样过来问问她这里有没有人,要是他直接坐到后面去怎么办? 正想着,就有人来问:“这里有人吗?” 章以旋欣喜抬眼,却发现来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高大的白人男生。 她道:“有人。” 那男生露出失望的神情,往后排走去。 开课之后,章以旋依旧七上八下,教授讲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听讲。 苍天不负有心人,开课五分钟后,孟见琛姗姗来迟,但好歹是来了。 他在教室门口以凌厉的目光梭巡一圈,果然发现前排有个空位。 于是他背着包大跨步走过来,还没开口问,章以旋就主动将自己的包包撤走。 孟见琛道了一句“谢谢”,便坐下了。 今日章以旋特地隆重打扮,期待他能多看她一眼。 可孟见琛并未在意她,眼神只是从她身上匆匆扫过,就聚精会神地听教授讲课。 章以旋试图让自己给他留下一个勤学认真的好印象——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在他面前似乎有些失态。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教室正前方,教授正在讲解伊利诺伊州二十年前判的一起法案对现在有怎样深刻的影响。 案例很独特,讲解很风趣,学生们纷纷提问,可章以旋却提不起什么兴趣。 她按了按手中的原子笔,突然有了主意。 “啪”地一声,她的原子笔掉落在地,轱辘轱辘地恰好滚到了孟见琛脚下的地板上。 嘈杂的课堂上,没有人会注意这么轻微的动静,包括孟见琛。 章以旋鼓足勇气,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孟见琛的胳膊。 孟见琛回眸看她,眼睛里有一丝疑惑,似乎在询问她有什么事。 “我的笔掉了——”章以旋指了指孟见琛的脚,用中文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 在异国他乡见到讲中文的人,多多少少在情感上会有一丝亲近。 孟见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便弯腰去帮她捡笔。 章以旋伸手去接,孟见琛却直接将笔搁在了她的桌子上,全程与她没有任何言语和肢体交流。 那支原子笔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章以旋将它握在手心,感受到一丝残存的暖意。 她握着这支笔直到下课,至于老师讲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孟见琛下了课就走,显然不懂留学生的“社交礼仪”。 讲道理,发现章以旋也是中国留学生,或多或少也该说两句话问候一下。 亦或者是,他不做无用社交。像他所在的圈子是很封闭的,外人极难进入。 一个有着一面之缘的中国留学生,根本挑不起孟见琛的眼皮吧。 56、56 孟见琛走后, 章以旋又盘算着下一次课。 她苦笑,两人之间可能也就仅有这么一点点交集了吧。 她像是一个逐梦少女,追寻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 后来的课堂与前几次并无太大差别, 孟见琛每次都来得迟走得早, 他照例会坐她身旁的空位,照例不与她说话。 章以旋主动跟他搭过几次话,但孟见琛均是反应寥寥。 上课期间,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话, 只好作罢。 她果然是在做梦,这样的一个男人,不该是她能拥有的。 章以旋是聪明人,他再美好, 可他不属于她的世界, 那对她而言就是无意义的。 人总得拎得清事实, 一而再再而三这样, 量她也不敢肖想。 可偏偏,孟见琛主动打破了二人之间僵持着的沉默氛围。 最后一次课结束后,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着急离开, 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钱包,以长指从内层里夹出两张门票, 推到她面前。 “这是……”章以旋小心翼翼地拿过来一看,是南加州交响团即将举行的新年音乐会门票,还是vip坐席。 章以旋不可思议地看看门票,又看看孟见琛, 一时之间揣摩不通他的意思。 “送你。”孟见琛语气淡淡,面上波澜无惊。 “谢谢。”章以旋如获至宝,他送她两张新年音乐会的门票,是想约她一起去听吗? 而门票上显示的时间,是从晚上九点到十二点。 一起跨年,想想就很浪漫。 再说,那么晚了,也不方便回来吧,他们可能还要在外留宿一宿…… “不用谢。”孟见琛将钱包放回去,背起包准备离开。 “等等。”章以旋叫住他,孟见琛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章以旋笑着问了一句。 孟见琛神色微滞,旋即说道:“没有必要。” 章以旋隐隐约约察觉到孟见琛似乎不喜欢太主动的女孩,所以她不敢再多问,而是目送他离开。 孟见琛说“没有必要”,那意思是,他也会去听新年音乐会吗? 他们肯定会再见面的,或许到时候可以正式认识一下。 章以旋原本新年是要回家的,机票都提前订好了。 可是孟见琛送了她这两张门票,她特地退了机票,跟爸妈说今年有事暂时回不去了。 为了这次的音乐会,章以旋精心打扮,去商场花了小半年的生活费置办了一身行头。 章以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新拾起了信心。 虽说怎么都是比不上他的,但是起码不要让自己显得过于寒酸。 章以旋想,她并不差劲。 她爸妈是知识分子,她从小就是尖子生,高中就读于国际学校,申上了梦校斯坦福的本科。她爸妈为此还出版了一本亲子教育类的书,大谈特谈育儿经。 章以旋长得不差,她一直以来都努力学习和社交。 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不想止于现在拥有的东西,她必须要往上走。 而现在,孟见琛也许是她此生最快上升的一条捷径。 就算她不能成为他最后的身边人,至少可以做一个红颜知己。 有了孟见琛这条人脉,就是打开了通向上流社会的门禁。 跨年夜那天,天空下起了细雪。 这着实很罕见,加州气候干燥,降雨极少,更别提下雪了。 气象专家说这或许与近年来厄尔尼诺现象的出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今年冬天格外寒冷,竟然连坐拥阳光海岸的加州都下起了雪。 可这一切,在章以旋看来,都在昭示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音乐会九点开始,章以旋七点就到了音乐厅的门口。 来听音乐会的多是情侣,或者家庭,毕竟跨年夜该陪最重要的人。 而孟见琛愿意将这一天匀出来给她,想必她对他来说,也不是可有可无的吧? 音乐厅从门可罗雀变得门庭若市,再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 章以旋从七点等到了九点,却始终没有看到孟见琛出现。 雪越下越大,今年冬天的冷出人意料,她买衣服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个,专挑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买——她裸露着后背和双腿,冻到快要失去知觉。 九点钟音乐会开始,检票人员上前询问她是否要入场。 章以旋婉言谢绝:“我朋友还没来。” 检票人员道:“您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章以旋语塞,她根本没有孟见琛的电话。 等到音乐会散场,她也没等到她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 其实她连酒店都订好了,可惜她只能落寞离开。 章以旋向她朋友透露过孟见琛约她去听音乐会的事,一票人士纷纷艳羡,说她真是天降桃花运,竟然能约到孟见琛这样的人。 你看,即使还未与他产生瓜葛,光是一场即将到来的约会就足以叫她成为焦点。 如果真能成为他的女友,该是何等的荣光? 被孟见琛放鸽子这件事成了章以旋心头挥不去的阴影,回去之后她就发了场高烧。 她同学好死不死还来问她,音乐会听得怎样。 章以旋死撑着面子说孟见琛有急事没来成,所以她一个人享受了两人的份。 同学感慨:“果然,传言是真的。” 章以旋问:“什么传言?” 同学道:“我有个在纽约的姐们儿,认识一个富家小姐,据说孟见琛家里想跟她联姻,两人应该已经开始交往了。” 章以旋宛若晴天霹雳,她犹豫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同学答道:“应该也就最近几天的事儿吧。哎,你也太不赶巧了。跨年夜人家肯定要陪女朋友啊。” 短短两周不见,孟见琛竟然就有了女朋友,这换了谁都无法接受。 “那女的是什么人?”章以旋不死心地追问。 “说是广东某地产大亨的女儿,我只知道她姓陈。” 同学看出章以旋的失落,便安慰她道:“这也没办法嘛,家族安排联姻,他应该也不想的。” 这句话似乎给了章以旋希望,她喃喃道:“是吗?” “我姐们儿说,这是纯粹的商业联姻,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的。听说那富家小姐,平日里专横跋扈,怎么看也不是孟见琛会喜欢的类型。”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迫的?”章以旋问道。 “肯定是这样,生在这种人家,婚姻是没法自己做主的。”同学解释道。 这一番话,成功地将章以旋对孟见琛的失望转变为对那位陈家小姐的妒火。 章以旋相信,孟见琛是因为有某种难言之隐,所以才没来陪她听音乐会——这一切并非他本愿。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章以旋整个冬天都是郁郁寡欢,新学期开学后,她再也无缘得见孟见琛。 她硕士毕业后就离开了斯坦福,去华尔街工作,而孟见琛还留在斯坦福攻读博士学位。 据说他同陈家小姐结了婚,每天在实验室做实验前都会将那枚婚戒先行褪下,离开实验的时候再重新戴上。 她还听说他们夫妻关系闹得很僵,一年都未必见一次面。 但更多消息,她也无从得知了,她只是从朋友们的闲聊里偶尔听得只言片语。 前尘往事似旧梦,东边不亮西边亮。 章以旋没想到,她再次跟孟见琛产生奇妙的交集,是因为她在华尔街工作时遇到了他的小叔。 孟见琛的小叔名叫孟建泽,年长她十岁,在华尔街做金融。 孟建泽十八岁来到美国,在纽约长岛居住了十多年。 她本以为他是定居美国,没想到他竟是被孟家要求不能回国。 不管怎样,姓孟便是孟家人。 章以旋错过一个孟见琛,她怎能舍得再放弃一个孟建泽呢? 她从孟建泽口中知道了许多孟家不为人知的事。 比如孟见琛过世的母亲,比如孟建泽见不得光的身世。 而且章以旋听得出来,孟建泽不甘心这辈子都被流放在美国。 孟家庞大的财富,谁不想跟着分一杯羹呢? 同是有野心的人,他们能成为最好的拍档。 两人一拍即合,在一场精心的策划下,孟老爷子终于松口,准孟建泽在他八十大寿时带未婚妻回国。 章以旋辞了华尔街高薪的工作,跟孟建泽一起回国。 这一回来,便不打算再走了。 时隔四年,章以旋再次见到孟见琛。 只不过,这次他身旁多了个玲珑身段的美人。 他的太太比她想象中要年轻得多,也漂亮得多。 漂亮到让章以旋怀疑,孟见琛真的能对这样的美人无动于衷吗?就算她骄横无礼,孟见琛也会原谅她的吧? 两人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对璧人模样。 陈洛如笑着说话,孟见琛侧耳倾听。 章以旋注意到孟见琛看陈洛如的眼神,始终带着一丝温柔的光,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是一直传闻二人夫妻不和么?章以旋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 可章以旋胸中燃烧着不甘的妒火。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当初怎会白白在冰天雪地的音乐厅外等上一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跟孟见琛之间是不是也不会到如今相见不敢相认的地步? 章以旋并不爱孟建泽,见识过风光霁月的孟见琛,被驱逐在外的孟建泽就像孟家最见不得光的一块伤疤一样丑陋,她怎么会毫无保留地倾心于他呢? 何况他大她十岁,能给她的东西,也很有限。 再看孟见琛,岁月待他如此温柔,将他雕琢得更加成熟稳重,如兰芝玉树一般熠熠生辉。 这样的男人,才是她真正渴望的。 57、57 孟见琛中午又有应酬, 陈洛如在食堂吃了午饭,就来总裁办公室里休息。 上床之后,她想到章以旋, 气不打一处来, 打开微信开始跟陈筱吐槽。 【陈洛如:这就是他跟我说的。】 【陈筱:听上去很正常啊。】 【陈洛如:这哪里正常了?要是他对她没点儿想法,会送她音乐会的门票吗?】 【陈筱:他愿意对你坦诚,说明他坦坦荡荡啊。】 【陈筱:他要是心里真有鬼,完全可以选择不告诉你。】 【陈洛如:……我不信。】 【陈筱:你啊, 别想太多。人家马上都要当婶婶了,你还怕他们乱来?】 【陈洛如:不是我多想,我就觉得她不像好人。】 【陈筱:好人坏人又不是写在脸上的。】 【陈洛如:狗男人还给她开了一年一百二十万的底薪!他肯定是怕她过得不好,想给她送钱!】 【陈筱:……】 【陈筱:你们公司法务部还缺人吗?我不要一百二十万, 给我开个零头就可以。】 【陈洛如:你来啊!你帮我盯着她!看看她要搞什么幺蛾子!】 【陈筱:我倒是想, 可你们公司也太难进了呜呜呜。】 【陈洛如:总觉得他还瞒着我些别的。】 【陈筱:什么别的?你是说他的过去?】 【陈洛如:不是, 我刚刚仔细想了想, 发现我对他根本就不了解啊。】 【陈筱:怎么算了解?知道生日、星座、喜欢的颜色和明星吗?】 【陈洛如:我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啊,如果他背着我在外面给别的女人花钱, 我上哪知道?】 【陈筱:前一个问题很好解决, 我公司里有最新的《财富论》杂志,这一期有新鲜出炉的国内500富人榜。】 【陈洛如:嗯?】 【陈筱:帮你查了下, 你老公的家族排名前三。】 【陈洛如:我家呢?】 【陈筱:第十七。】 说完,陈筱拍了张照片发了过来。 陈洛如一看,还真这么回事。短短没几年,陈家从前一百跃升至前二十, 可见跟京弘的合作对岭盛大有裨益。 国内富人榜的排名,跟学生时代的分数排名很像。 前三名身家均超过两千亿,可到了第四名,直接砍了快一半。500富人榜的最后一名,身家不到五十亿元——即使大家都是富人,差距还是很大的。 财富造成的马太效应是如此显著,越有钱的人财富增长越快。 陈家排行在十七,财富总额六七百个亿,在国内算是傲视群雄,可惜跟孟家还是没得比。 【陈洛如:这是他家族的排名,又不是他个人。】 【陈筱:上面写了两千亿,又不是手里真有两千亿。个人财产一般都是存放在银行账户、名下房产、股票基金这些地方。】 听陈筱这么一说,陈洛如发现自己对家里有多少钱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前段时间,她看财经新闻。有位互联网大佬娶了一个貌美如花年纪快能当他女儿的妻子。 大佬说他只负责管理公司,家庭理财则是交给了他的太太。 甭管人家说的是真是假,起码人家太太是管着一点钱的。 而陈洛如,除了花钱,从来没有管过家里的钱。 按理说,结婚以后他俩的财产都是共同财产。 虽然婚前他们有协议,但是她不信婚后这段时间,孟见琛一毛钱的收入都没有。 她知道,光是孟家的家族信托,每年分给孟见琛的钱大约有七八亿——不算其他来源的收入。 有时候一个男人挣得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可以用这些钱养着你,也能出去养别人。 最好是他挣的钱只够你一人花,可惜陈洛如使出天大的本领,也花不完那么多钱。 她平时买买东西花的钱在孟见琛这里都是小数目,小到他从来都懒得过问。 陈洛如不禁冒出疑问,孟见琛把这些钱都拿去干嘛了?总不会存在银行吧? 她不是惦记着她老公的金库,而是在想,要是孟见琛敢在别的女人身上花钱,他就完蛋了! 比如说,给别的女人送音乐会门票,这种就该直接判死刑! 陈洛如睡不着了,孟见琛的金库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隐形核丨弹。 她要是调查不清楚他那些钱的去向,她今晚肯定要失眠。 想到这里,陈洛如从床上爬起来。 趁孟见琛不在办公室,赶紧查查他的底细。 陈洛如的目光落到了孟见琛办公桌的那台电脑上,他平时有事没事就看电脑,里面肯定能查出点东西。 她去碰他的电脑,果然设置了密码。 陈洛如自然猜不出密码,于是她发消息给孟见琛,问他电脑密码是多少,她想下载一个东西,需要vpn翻墙。 三分钟后,孟见琛发了一串密钥过来,坦荡到让陈洛如怀疑这电脑是不是分体式的。 据说现在有厂商研发出分体式电子设备,不同密码输入进去,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受到无数已婚男士的追捧。 陈洛如输入密钥,成功进入电脑。 他的电脑是英文系统,想必还保留着在美国的习惯。 桌面上除了一个新建文件夹,别的什么都没有。 文件夹打开后,全是公司相关文件,陈洛如对此不感兴趣。 于是她点开launchpad列表,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应用程序,她发现了几款跟理财有关的软件。 陈洛如点开某家证券公司的应用程序,孟见琛的密钥是自动保存的,所以陈洛如轻而易举地就登录进去。 陈洛如从来都没接触过炒股软件,这面板看得她头晕目眩。 各种奇奇怪怪的数据跳动来跳动去,红红绿绿的阳线和阴线,一上一下,穿梭前行,好似医院心电图。 陈洛如摸不着头绪,于是只能拍个照请教陈筱。 【陈筱:点这里看看他的持仓。】 陈筱用一个红圈标注了出来。 陈洛如点开一瞧,一长排的列表,红多绿少,看样子行情还不错。 孟见琛持仓最多的是京弘控股,剩下那些花花绿绿的公司,应当是他自己私下的一些投资。她扫了一眼,涉及的领域大多聚集在高科技行业。 陈洛如对着这一长串列表陷入沉思,原来孟见琛把钱拿去炒股了。 中国股市都熊成啥样了,他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她平时花钱买点东西,好歹算是实体投资,还能落个包包啥的。 他这要是亏了,连空气都不剩。 陈洛如点开孟见琛在京弘控股的持仓。 这是他以个人名义持有的股票,余量高达五十多万,依照京弘目前每股四百左右的价格来看,光是这些股票,市值就近两亿。 陈洛如想退出去再瞧瞧别的,不知怎地,点到了一个奇怪的按钮。 不知怎么回事,窗口跳了两下,系统提示她成功卖出10手,获利387690元。 呃……陈洛如眨眨眼,她居然把孟见琛的股票给卖了? 10手是多少来着,她查了查,也就1000股,孟见琛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少了1000股而已,从面板上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来啊。 再说这钱还在他账户里,她又没有偷走,应该不碍事吧。 可是她想了想,万一孟见琛发现她偷偷看了他的股票账户,好像有点麻烦。 于是陈洛如又买进10手,成交总价383210元。短短几分钟,她就帮他赚了4480元,她还真是个理财小能手。 陈洛如退出股票软件,四下寻摸着又看了看,没找到什么更有用的东西。 孟见琛名下资产太过庞大,就她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调查法,简直是盲人摸象不见泰山。 再一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一点一刻了。 陈洛如关了孟见琛的电脑,蹑手蹑脚出了办公室去隔壁上班。 两点钟左右,孟见琛正在回公司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公司证券事务代表的电话。 证券代表说他的股票账户先卖出后买进10手京弘控股的股票,构成短线交易,违反了相关规定。 孟见琛:“我没有操作过。” 证券代表:“那您有没有将您的股票账户交给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打理?” 孟见琛立马就想到了陈洛如。 刚刚她发消息问他的电脑密码,他没多想就给了,谁知道她会跑去看他的股票账户。 其实陈洛如随便看也没事,其他不相关的公司股票她随便买卖也没事——偏偏京弘控股的股票是不能动的。 孟见琛是公司董事兼高级管理人员,在法定期内不能买卖京弘控股的股票,否则会涉嫌内幕交易。 孟见琛一个电话拨了过去,“你刚刚是不是动我股票账户了?” 陈洛如:“……” 他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啊。 “京弘的股票不能买卖,”孟见琛说道,“你想上公告吗?” “什么公告?” “上交所上市公司最新公告。” 陈洛如问:“那是什么?” 孟见琛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今晚就知道了。” “我就是……不小心按了一下,”陈洛如小声辩解道,“我还帮你赚了四千多块钱呢。” 孟见琛发出一声闷笑,说道:“这钱得充公。” “那怎么办呀?”陈洛如有点慌。 “这事你不用管了。”说完,孟见琛就挂了电话。 下午五点半,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讨论这件事。 京弘在上交所发布一条最新公告,公告的全名叫《京弘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关于董事因误操作导致短线交易情况的公告》。 陈洛如打开一看,傻眼了。 58、58 以下是公告全文。 京弘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司”)于 20xx 年 7月 21日收到公司董事兼执行总裁孟见琛先生因误操作导致短线交易的说明及致歉函, 现将有关情况公告如下: 一、本次误操作情况 孟见琛先生家属于20xx 年 7月 21日下午登录其账户通过集中竞价交易方式减持公司股份(减持计划公告公司已在 20xx年 5月17日披露)1000 股,成交均价为387.69元/股,成交金额387690元;同时还误操作买入公司股票1000 股, 成交均价383.21元/股, 成交金额383210元。 孟见琛先生发现家属上述操作后,当即制止家属继续进行任何操作,并出具了本次违规买入的情况说明及致歉函。 二、本次事项的处理情况 1、根据《证券法》第条规定及《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的规定,孟见琛先生因误操作买入公司股票的行为构成短线交易。经公司核查, 上述交易行为不在公司披露定期报告的敏感期内,不存在因获悉内幕信息而交易公司股票的情况;本次误操作造成的短线交易获得收益 元按规定归公司所有。 2、孟见琛先生已深刻认识到了本次短线交易的严重性,对本次短线交易而给公司和市场带来的不良影响,向广大投资者致以诚挚的歉意。孟见琛先生郑重承诺, 他将认真教育其家属, 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同时学习相关法律、法规, 勤勉尽责,重视并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看完这段文绉绉的公文, 陈洛如又听见秘书处的同事纷纷讨论。 “孟总的家属, 是谁啊?” “应该是他老婆吧。” “啊?孟总老婆,你们谁见过?” “我见过, 长得挺漂亮的。” “孟总居然放心把股票账户给自己老婆,我听说他老婆好像不管事啊。” “嗨,谁知道呢。这下整个证券业估计都知道这件事了,啧啧。” 陈洛如:“……” 所以现在大家都知道孟见琛有个会误操作他股票账户的老婆了? 天哪, 可不可以挖个坑把她给埋了?丢脸丢到了证券交易所官网,她还做不做人了? 下班后,陈洛如闷闷不乐地去地下停下场,孟见琛的车开了过来。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孟见琛端坐在车后,正在看前方车载显示屏上的财经新闻。 上车以后,向来聒噪的陈洛如一言不发,等着孟见琛数落她。 做错了事,确实该接受批评。 那个公告上白纸黑纸写的是孟见琛的名字,她只是被称为“孟见琛先生的家属”而已。 要说丢人,其实孟见琛更丢人。 可孟见琛没有跟她说话,陈洛如以为他生气了,于是只能主动开口认错。 “那个……对不起啊,”陈洛如双手抓着包,手指不安地抠着包包边上的流苏饰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手滑。” “我当时想着,不小心卖出去买回来就好了,没想到会这样……”陈洛如在孟见琛面前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一朝手滑,铸下大错,一颗高傲的心摔成了稀巴烂。 孟见琛瞥她一眼,道:“你看我股票账户做什么?” “我……”陈洛如吞吞吐吐道,“我就是好奇,点进去看看。” 哎,谁知道查个小金库能闯出这么大个纰漏,陈洛如心塞。 见孟见琛不说话,陈洛如有些发慌。 “老公,人家知道错了。”陈洛如放下包,主动贴了过去。 孟见琛垂眸便见她一双盈盈翦水秋瞳,好似天上星。 其实吧,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家属误操作导致短线交易不是陈洛如独创,每年股市都要发生好多起,大部分股民也就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中国股市极具社会主义特色,和港股美股都不一样。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陈洛如常年生活在海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孟见琛也没跟她交代过,所以她搞不懂很正常。 你现在从大街上抓一个人来问他短线交易是什么,十个人里面都未必有一个人能知道。 可陈洛如觉得,公告都挂出来了,肯定是闯了大祸才值得上公告。就像学校里面张贴违纪处罚决定一样,得是打架斗殴那种恶劣行为才值得张贴。 实际上,上交所每天的公告有大几百上千条,上市公司屁大点儿事情都要披露上去,她这件事连屁大点儿都算不上——只是听上去有点搞笑而已。 孟见琛勾勾唇角,难得陈洛如那么乖,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她说这事儿不用放心上。 趁着陈洛如对他抱有歉疚之意,他终于可以在老婆面前挺起腰板做几天男人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孟见琛缓缓说道。 “什么?我要被抓起来了吗?”陈洛如心惊胆战,现在潜逃还来得及吗? “不是,”孟见琛道,“警察不会抓你的。” “那你要被抓了吗?”陈洛如又问,毕竟那是他的股票账户,出了事难道要抓他? 陈洛如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要是被抓了,我们是不是就得离婚了?” 孟见琛:“……你想得美。” 事到如今,竟然还满脑子想着离婚,真是欠教育。 到家之后,陈洛如吃了晚饭洗了澡,躺在床上跟陈筱聊天。 【陈洛如: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陈筱:……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了。我们公司都在讨论,你已经出名了。】 陈筱在证券公司上班,京弘是明星企业,京弘太子爷孟见琛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今天莫名其妙出了个乌龙事件,大家都在讨论孟见琛的家属是谁——肯定不是他爸孟祥东,那八成就是他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老婆了。 【陈洛如:人怕出名猪怕壮。】 【陈筱:?】 【陈筱: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陈洛如:我老公好像很生气。】 【陈筱:呃,不至于吧。】 在陈筱看来,这事儿犯不着,批评教育一下得了。 孟见琛对陈洛如那么包容,怎么会揪着这么点儿小事不放呢? 正聊着天,孟见琛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拿一块毛巾擦着半湿的头发,陈洛如赶忙把手机收了起来,摆出一副温顺的模样,娇滴滴地叫了一句“老公”。 孟见琛“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了下来。 陈洛如巴巴地凑过去,伸手接过他的毛巾,替他擦头发。 她默默叹了口气,发觉自己在家中越来越没有地位。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她手贱,哎! “看到今晚的公告了么?”孟见琛冷不丁问了句。 “看到了。”陈洛如喏喏地答,全公司都看见了,她怎么可能没看见。 “确实该好好教育教育你。”孟见琛掀了下眼皮,看向陈洛如。 虽然这件事并不算什么,但是孟见琛还是得给董事会一个交代。 这么一搞,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股市开盘,股价会不会出现什么小波动——市值波动个上百亿,都很正常,因为京弘的市值基数太大了。 陈洛如揉着毛巾的手渐渐慢了下来,她抬起一双桃花眼,纤长的睫毛轻颤,水色的唇瓣微张,小声问道:“……怎么教育啊?” 孟见琛见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心软了软。 他的手抚过她的脸庞,手指轻蹭她的唇,说道:“你觉得呢?” 室内的氛围突然暧丨昧,陈洛如知道自己大概又要奉献一下美色了,他好像特别吃这套。 于是她张开唇,用舌尖舔了下他的指尖。孟见琛指尖一暖,随后湿润的触感传来。 孟见琛很受用,可他觉得还不够。 陈洛如在这件事上把他拿捏得死死,真以为什么事情都能用简简单单“睡一觉”解决吗? 她倒是挺会享受。 孟见琛问:“你准备好了吗?” 陈洛如羞怯点头。 孟见琛道:“那好。” 在陈洛如期待和忐忑的目光下,孟见琛拉开床头柜,拿出了两本书。 一本叫《公司法》,一本叫《证券法》。 孟见琛:“这是你新的睡前读物。” 陈洛如:“……” 狗男人!谁特么睡觉前要看这个! 孟见琛把《证券法》往她手里一塞,道:“今晚就看这个,我跟你一起看。” 他果真践行了自己的承诺——“认真教育其家属,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同时学习相关法律、法规,勤勉尽责,重视并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陈洛如欲哭无泪,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了。 谁让她今天做了蠢事呢? 孟见琛拿过两个枕头垫在床头,一手拥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书上。 好一副夫妻恩爱的画面啊,简直跟宝玉黛玉共读《西厢》有的一拼呢。 可惜把《西厢记》换成《证券法》,真是太煞风景。 孟见琛翻到第四十七条,说道:“这就是今天违反的那条法令。” 陈洛如仔细看了一遍,终于明白为什么孟见琛的股票不能乱动了。 谁让他是公司高层呢,跟普通的散户简直是天差地别。 孟见琛倒是有耐心,一条一条跟她讲,仿佛他是她的同学或者学长。 陈洛如比孟见琛小了六岁,这样的行为举止仿佛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代沟抹平了。 陈洛如看了快一个小时,跟着学了不少新知识。 果然,活到老学到老,才能避免犯傻啊。 趁着陈洛如在看书,孟见琛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照片是《证券法》,陈洛如并没有露脸,但是可以看到有一只属于女人的柔嫩小手搭在这本书的边缘,而另一只小手握了一只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公告参考了上市公司公告 59、59 孟见琛万年不发朋友圈, 这次不光发了照片,还配了一句话:“连夜教育家属。” 有心人能看出,这张照片拍摄的背景是在床上——因为露出了被子的一角。 这条朋友圈炸出无数回复, 大家都在“哈哈哈哈哈哈”。 更有甚者, 将这条朋友圈截了图,发到网上。 【刚刚京弘总裁孟见琛发朋友圈,说连夜在教育老婆,为什么我闻到了满满的狗粮味……】 【卧槽, 好甜是怎么肥四?】 【床上看《证券法》,是不是想笑死我?】 【看来真的有好好教育家属,哈哈哈哈哈哈。】 【他老婆是谁啊?呜呜呜我好羡慕她啊,我也想当孟见琛老婆。】 【他这样的人应该挺宠老婆的吧, 从来没听说过绯闻哎。】 【柠檬精附体, 她老婆上辈子是拯救银河系了么?】 …… 一时之间, 网络上热闹非凡。 第二天早晨股市一开盘, 京弘的股价蹭蹭蹭往上涨,大有涨停的趋势。 股价的影响因素有很多, 在市场上, 与其说股价反映的是企业的真实价值,倒不如说反映的是市场对企业价值的期望更合适。 有时候毫无根据的传闻, 却能影响某些公司股价的走向。 比如某年日本大地震引发海啸,海水倒灌福岛核电站,致使核泄漏。这件事使得股市上与核电有关的概念股纷纷大跌,却让生产食盐的企业股价高歌猛进。 不知道哪来的传言说海水被核辐射污染, 食盐产量即将断崖式滑坡,民众纷纷被鼓动去超市里抢购食盐,据说有人一次性买了几十年的量。 所以生产食盐的企业乘着谣言的东风,股价飙升。 可事实却是,我国食盐大部分来自于陆上的盐矿。 然而,如果每个股民都是理性人,那么京弘的股价今天也不至于波动如此之大。 万年不露面的孟见琛发了条朋友圈“秀恩爱”,在股民看来是在释放利好信息——京弘总裁家庭和睦,而家庭和睦则对事业大有裨益。 前段时间某已婚商业大佬在国外跟某女学生发生一夜情,事后还被女学生报警给抓了起来。 这件事导致其公司股价大跌,大佬个人财富短短一年时间缩水了一半,差不多付出了三百亿的代价,被业内人士笑称“史上最贵一炮”。 真要细究起来,发生一夜情和公司业务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可股民觉得公司实控人人品堪忧,继而看空公司未来的发展。 当初孟祥东让孟见琛二十四岁的时候就结婚,除了跟陈家联姻进行战略合作外,还有另一个考量。 孟见琛想让公司和外界信服,有一个已婚身份更合适——已婚身份能显得人成熟稳重有责任感,企业家的婚姻状况也是投资者考虑的因素之一。 昨天发生的这起“家属乌龙指”事件,恰恰牵连出了吃瓜群众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孟见琛的私人生活。 陈洛如平日里在家作天作地作威作福,可外界又不知道她是谁。 只有孟见琛所在圈子里的人知道陈洛如是他妻子,而这些人是不会大嘴巴去外面瞎说的,这是上流社会的基本操守。 只能说,这场恩爱秀得妙。 恰到好处地透露出孟见琛稳定的婚姻状况,还显示出他“认真履行承诺”。 而他的妻子晚上睡觉前还在学习《证券法》,可见她相当温柔懂事——犯了错不要紧,改正的态度好,反而更加分。 今天秘书处的同事们也一直在讨论孟见琛的私人生活。 “哎哟,你们看见昨天孟总发的那条朋友圈了吗?” “谁没看过啊?都看见了。” “孟总可真疼他老婆。” “这种事情羡慕不来,谁让人家会投胎。” “我听高秘书说啊,孟总老婆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每个月信用卡要刷好几百万,全是孟总给还的。” “难以想象,这么多钱怎么花出去的?” “你们不知道么?他老婆回国的时候,带了一飞机的奢侈品,据说关税都补了一千多万。” “都买什么了?” “我上次听王助理说,光爱马仕包就将近三百个,还不算别的东西呢。” “这也太败家了吧?” “别拿普通人的眼光来衡量孟总啊,这点钱都入不了他的眼。” “就是啊,人家买个爱马仕估计跟我们上街买个菜差不多。” 陈洛如在内心默默吐槽,其实跟买菜差别还挺大的。 买菜你带个篮子去市场就好了,买爱马仕稀有包包还得登记排队等通知去店里拿包,麻烦极了。 当然,她是不会说的。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省吃俭用买一只入门款通勤包的职场小菜鸟,怎么能知道这些东西呢? 自从上次陈筱分析了她的迷惑行为后,陈洛如一直很注意分寸。 “话说他老婆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进公司时间不长,都没怎么听说过。” “他老婆是岭盛置业董事长的女儿,姓陈。” 有人打趣道:“陈小小,跟你一个姓哎。” 陈洛如讪笑:“是啊,好巧。” “哎,同姓不同命啊。”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句,“我姓马,首富也姓马。” “哎,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啊。”又有人感慨了一句,“我看咱们办公室,还是数周秘书过得最舒坦。” 话题不知怎地又拐到了周秘书头上,而周秘书对这番彩虹屁很受用。 她说道:“哪有啊,我最近就有不少烦恼。” “你能有什么烦恼啊?”同事们好奇。 “这不是家里准备买房子么?”周秘书说道,“我老公忙,让我负责去看房,这差事可不好做,要跑好几家中介呢。” “你家又要买房子啦?”同事们惊讶,“你家的复式不好吗?” “好是好啊,可不是学区房啊。”周秘书故作忧虑,“要是生孩子,肯定要考虑孩子以后的教育问题啊。” “你们准备要孩子了?” “只是有这个打算,”周秘书笑笑,“对了,你们知道哪里的房子好么?给我推荐推荐。” “要说这北京的学区房啊,肯定是西城和海淀了。”同事建议道,“学区房不用买太大,买个上学资格就行。” “那不行啊,我家住朝阳,孩子以后上学太远多麻烦啊。”周秘书抱怨道。 “好点儿的学区房一平米得十四五万,何必呢?” “这很贵吗?”周秘书佯作惊讶,“我家那套房子一平米现在也值十多万呢。” 众人啧啧感慨,果然是财大气粗不差钱啊。 陈洛如面对这个话题根本插不进什么话,虽然她家就是搞房地产开发的,但主要还是在南方做,她对北京的房地产市场行情并不算了解。 于是陈洛如默默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电脑。 周秘书想到上次在陈洛如那里吃的瘪,便主动叫了陈洛如:“陈小小,你有什么建议吗?” 陈洛如:“……” 怎么忽然就cue到她了呢。 “哦,对了。我忘了问,”周秘书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你现在住哪里啊?” 陈洛如:“我住通州。” 周秘书笑得意味深长,通州嘛,房子当然便宜多了。 可见陈洛如家里也没什么背景,上次竟然说那种话让她难堪,真是不知好歹。 于是周秘书道:“你刚毕业,应该还在租房吧?” 陈洛如想说是,可是她怕周秘书再问她租的什么房、月租多少钱,那她会露馅。 所以陈洛如道:“没有租房,是买的。” 一圈同事很惊讶,刚毕业就在北京买房,即使是通州的房,也得五六万一平呢。 周秘书显然没想到陈洛如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能在北京买房,于是她道:“哦,多大的房子呀?” 提到这个,陈洛如顿时有了怨气。 她愤愤然说道:“太小了,我从来都没住过那么小的房子。” 周秘书心领神会地一笑,估计陈洛如住的是三四十平米的小户型单身公寓。 于是她又说道:““没事,你现在一个人住,有个小公寓凑合凑合就行。像我家那两三百平米的房子,打扫起来还挺麻烦的,我倒宁愿住小点的呢。” 陈洛如想了想,说道:“呃,两三百平米?那也太小了,再小点你们一家够住吗?” 周秘书:“……” 怎么回事?这个陈小小是认真的吗? 普通人家在北京住上两三百平米的复式高档住宅,早就乐疯了好吗? 其他同事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这个陈小小真不简单。 她说话不像周秘书那样阴阳怪气,反倒是很自然,不像装的。 于是有人特地问一句:“陈小小,你住的房子多大啊?” 陈洛如说道:“也就两千平米而已,你们说是不是很小?” 60、60 众人全哑了火, 万一陈小小说的全都是真话,她究竟是哪家的千金来京弘锻炼啊? 跟孟家关系好的、姓陈的人家,好像也就只有岭盛。 于是有人说道:“陈小小, 你不会是孟总亲戚吧?” 陈洛如:“……不是。” 老婆也算亲戚么?陈洛如觉得不算。 周秘书本以为能把上次吃的瘪讨回来, 没想到却被反杀得更彻底。 她才不信陈洛如说的是真话,两千平米的房子,她以为她跟孟见琛一样,住在琅岳一号吗? 吹牛皮不打草稿, 她这种小新人明显是缺教育。 可周秘书还没来得及教育陈小小,高骞带着人事部的决议过来了——周秘书被调到京弘文旅做资产部负责人。 “周秘书,恭喜升职啊。”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一句,周围同事纷纷送上祝福。 周秘书脸色差极了, 谁都清楚这是明升暗降, 偏偏当面还要装作这是件好事。 去下面当个部门负责人, 哪有在总部当总秘舒服。 京弘在cbd的大厦有六十层之高, 可京弘文旅却并不在京弘总部,而是在大兴。这意味着, 周秘书以后连上班都得绕远路。 周秘书是有苦说不出。 她在旁人眼中嫁了个好丈夫, 工作不必那么拼,做什么都只是打发时间。 其实, 并不是这样。 周秘书家是某准一线城市的中产,她是一个孔雀女。 她嫁的老公虽然算是个金融精英,但是他出身农村,骨子里很多观念不是教育能改变的。 周秘书跟婆婆的关系闹得很僵, 双方互相嫌弃。 她老公又是个大孝子,遇到什么事都无理由站他妈,周秘书受了不少窝囊气。 这也就罢了,她老公毕竟是搞金融的,精明得很,赚来的钱拿得死死。 周秘书想让他给自己买点什么东西,都得央求好半天,一点儿尊严都没有。 丢掉的尊严在哪里补回来呢?当然是在其他人面前了。 周秘书特别沉迷于向其他人炫耀她恩爱的婚姻和大方的老公,在朋友圈伪造一个幸福富太的人设。 她老公年入几百上千万,她结婚后还要出来工作,一年拿个三五十万。 这是因为她在这段婚姻里没有什么保障,不靠自己赚点钱,以后万一婚姻有变,那她就惨了。 所以即使被调任到子公司当部门负责人,她也必须咬咬牙坚持上班。 她没有这个权利说“不”。 周秘书不得不做出淡然的模样,笑道:“以后不能给你们买奶茶喝了,好遗憾。” 陈洛如得意地冷哼一声,心想孟见琛动作还真快。 前天她刚被周秘书刁难,今儿个就把周秘书调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京弘员工私下里也在讨论这次的调任令,可谁也说不出个具体原因来。 总结来总结去,兴许真的是因为京弘文旅缺个部门负责人吧。 周秘书跟着高骞出门后,办公室里清净了不少。 陈洛如心情很愉悦,她哼着个小调,盖章都盖得更快了。 其他同事则接着刚刚的话题旁敲侧击问陈洛如:“陈小小,你见过孟总老婆么?” “这个……”陈洛如很警惕,难道她的身份暴露了吗? 同事们实际上并不是怀疑陈小小是孟总太太,而是怀疑她是孟总太太的亲戚。 陈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她是某个旁系亲属很正常——空降总裁办公室这件事,现在想想还挺不正常的。 陈洛如一犹豫,大家觉得这事儿肯定没跑了。 于是他们——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拼命挖八卦! “孟总老婆是陈董事长的小女儿,可当初……”那人故意压低了语气,小声说道,“我听说跟孟总订婚的是大女儿,这事儿是真的假的啊?” 陈洛如:“……” “啊,难道是陈漾陈总吗?” “就是她啊,不知道怎么结婚的时候新娘就成了她妹妹。陈小小,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陈洛如脸色写着“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我看孟总好爱他老婆啊,天天又是送这个又是送那个。” “对啊,随随便便过生日都送七千多万的粉钻,一点都不像商业联姻。” “也可能是婚后培养出感情了。” “哎,孟总年轻帅气事业有成,她老婆真好命。” “这样的男人谁不想要,可惜他眼里只有他老婆一人。” 陈洛如傻傻地问:“你们怎么知道孟总喜欢他老婆?” “孟总去哪里都戴着婚戒,而且私生活很干净。”这些秘书们也是见多识广,“反正我接触过的那些老总啊,出差都得带上小情人。” “我给孟总当秘书两年,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可疑的女人。” 陈洛如:“他结婚了,在外面有小情人才不正常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有钱就特别容易变坏,像孟总这样的男人从不乱来,要么是他特别自律,要么他特别在意他老婆。” “而且啊,他们婚后不是异国分居四年么,四年时间,憋都憋死了吧。” 陈洛如冷笑,怎么就憋死了,他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 她也被迫“守身如玉”四年,没见谁出来夸夸她。 这社会对男人和女人的要求还真不一样,男人不乱来妻子得感恩戴德,女人不乱来那就是她的本分。 陈洛如说道:“我没觉得他有多喜欢他老婆。” 这件事上,她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听这群人给孟见琛吹彩虹屁吹得她都替他尴尬。 “我也不觉得他老婆好命,被家人逼着嫁给他,没有婚姻的选择权。”陈洛如继续说道,“他除了给钱,别的什么都不会。这种日子有什么意义?” 一众同事只觉得陈小小脑回路不同寻常,有钱的生活没有意义吗?他们也想过这么没有意义的生活! 讲道理就算陈小小是陈家哪个小亲戚,她为孟总太太的遭遇鸣不平,也不能那么说孟总吧? 陈洛如又道:“他一点儿都不爱他老婆,他娶她只是为了商业联姻……” 话还没说完,同事们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刚刚还在小声讨论的几个人顿时噤声。 因为,孟见琛正站在门口,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而正在说坏话的陈小小本人,对此事毫无察觉。 孟见琛方才从电梯口下来,本想直接回总裁办公室,可他突然想看看陈洛如平时上班是什么状态,于是就过来了。 谁知就撞到陈洛如在办公室激情演讲,演讲主题为《孟见琛之七宗罪》。 秘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要不要提醒陈小小一下。 可转念一想,反正孟见琛听都听到了,吃点亏补补脑挺好。 上一个敢在公司大庭广众编排孟总和他老婆的人,已经被派去索马里开拓市场了。 哎,可怜的陈小小。他们默默为她祈祷。 “商业联姻哪有感情可言,就算他老婆是一只丑小鸭,他也得闭着眼娶。” 陈洛如做了盖棺陈词,她讲得太好了,简直想给自己鼓个掌呢。 可这些同事都像傻了一样看她。 居然敢说孟总老婆是丑小鸭,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孟总有多在意他老婆,她们这些当秘书的都看在眼里,人家老婆是妥妥的白天鹅,陈小小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嫉妒孟总老婆可以享受孟总无上的宠爱呢。 大家对孟见琛的老婆一般都是抱着羡慕的态度,而不是嫉妒。 因为她的生活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就像你看成绩比你高一百分的学霸,只能仰望,而看成绩比你高几分的同学,往往是不服和嫉妒。 而陈小小的态度,明显是嫉妒,而不是羡慕。 “丑小鸭?”身后冷不丁传来低沉的男声,言语里不知是调侃还是压抑着愤怒。 陈洛如登时头皮一麻,回过身去,跟孟见琛四目相对。 孟见琛冷嗤一声,对围观群众说道:“上班时间,开什么茶话会?”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回到工位开始干活,同时偷偷地用眼睛观察着孟见琛和陈小小。 “你出来。”孟见琛冷声道。 被抓包的陈洛如哪里想跟他出去,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上次匿名给营销号投稿确实是有些颠倒黑白的,可是这次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孟见琛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么?他敢做还不让别人说他了? 但是,陈洛如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孟见琛身边最没有地位的一个小秘书。 高骞作为首席总秘还天天对孟见琛点头哈腰像只看家犬一样,更何况是她。 所以陈洛如只得硬着头皮跟他出去。 孟见琛想把她关到总裁办公室好好训诫一番。 这一天天的,没一个时候让人省心。 昨天刚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本以为她能消停个几天,今天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孟见琛以为她来上班是来盯梢,没想到她是来公司传播谣言的。 在办公室里说他坏话说得那么起劲,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想为离婚做好舆论准备么?做梦吧。 两人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孟见琛把门一推,说道:“进去。” “我不进。”陈洛如脚底像是生了钉子一般,怎么也不肯进去。 孟见琛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里拽,陈洛如眼疾手快地抱住门口的一只青花大瓷瓶。 “就不去。”陈洛如胳膊勾着那只瓷瓶细窄的瓶颈,大有要跟那瓷瓶同归于尽的架势。 拉拉扯扯间,她被孟见琛一把抱进怀里。 陈洛如恼羞成怒——这狗男人还真是飘了,天天听着下属的彩虹屁,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别人把他当成个宝贝,她才不稀罕呢。 61、61 两人僵持间, 走廊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 陈洛如转过头一瞧,那不正是秘书处的马秘书么? 显然,马秘书是被两人拥抱的姿势给惊得呆若木鸡——这、这这两人是什么情况啊? 说好的宠爱老婆对婚姻忠贞呢?怎么一扭头就跟别的女人抱到一起去了? 马秘书记得很久以前, 孟见琛和老婆分居异国, 曾有女秘书仗着几分姿色,想玩办公室勾引那一套——结果连手都没碰到,就被解雇了。 对,解雇, 不是调任。 后来的女秘书都很有自知之明,谁也不敢打孟见琛的主意。 马秘书眼珠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联系到陈小小近来奇怪的举动,她终于想清楚了一系列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 陈小小是孟见琛的地下小情人。 孟见琛在家要陪老婆没有空, 于是只能把小情人安插进公司, 趁着上班的时间偷香窃玉。 难怪刚刚陈小小那么贬低孟总和他老婆, 又说两人没感情又说人家老婆是丑小鸭,这分明就是小三酸正房的口吻。 真是没想到, 这个新来的小秘书水如此之深——先前秘书处的人还说陈小小是傻白甜, 这样一看,哪里是傻白甜哦, 分明就是一朵深藏不露的黑莲花。 这么一来,周秘书被调任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周秘书给陈小小穿小鞋,陈小小给孟见琛告了状,所以周秘书被火速调任。 孟总这是在护着自己的小情人呢, 看来再好的男人也有变渣的一天。 哎,什么世道啊。 孟见琛顺着陈洛如的目光看过去,马秘书警铃大作。 亲眼撞见总裁和小情人偷情,这饭碗还保得住么? 马秘书假装在四处看风景,脸上写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然后迅速闪回了秘书处。 孟见琛现在是骑虎难下。 明明他抱的是自己亲老婆,还被属下误会成这样,这总裁还怎么当? 一点威信都没了。 陈洛如得意洋洋地看他,觉得这角色扮演的游戏有趣极了。 谁让他非要抱她,你看看,抱出事了吧!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孟见琛无视陈洛如狐狸般狡黠的目光,拖着陈洛如进了秘书处办公室。 就那帮人的嘴,跟老奶奶的棉裤腰似的,甭管他下多死的命令,不到一天肯定整个公司都传遍了谣言——什么总裁跟女下属搞地下情,陈洛如披着马甲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秘书处的人看见两人手挽手进来,眼珠子都快吓掉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凭实力表演“我绿我自己”的陈洛如愤愤地看了孟见琛一眼,孟见琛却道:“回你的位置上班去。” 这就摆起谱来了,真把他当她上司了。 陈洛如道:“我不干了。” 天天盖章盖得手腕都痛了,那些人还嫌她盖章盖得慢,一直催催催的。 这工作做着着实没什么意思。 孟见琛道:“辞职也好。” 回家待着好好当她的孟太太比什么都强,她才刚来三天,就已铸就“丰功伟业”,再待几天,估计京弘大厦的屋顶都要被她给掀了。 秘书们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搞不懂现在是哪一出。 剧情有些太复杂,脑子跟不上了。 正巧这会儿高骞从外面回来,见孟见琛拉着陈洛如的手站在秘书处。 孟见琛冷着一张脸,陈洛如脸上是大写的不服——这是高骞最熟悉的画面,前几天搞得怪怪的,连他都不太习惯呢。 “孟总,”高骞冲孟见琛点了下头,然后又对上陈洛如,他没有犹豫,叫了一声“太太”。 陈洛如自然懒得搭理高骞,她以鼻息轻哼一声,权当表示她已经听见了。 而高骞这句声音不大不小的“太太”,犹如平地一声雷,把秘书处炸开了花。 敢情这是总裁夫人微服私访深入群众了,一群人从头皮到脚尖都发麻了——她们前几天应该没有得罪总裁夫人吧? 陈洛如说要辞职,孟见琛竟然真的让她卷铺盖走人。 她对孟见琛生有反骨,他让她往东,她就偏偏要往西。 陈洛如:“我偏不。” 高骞是孟见琛的喉舌,他立刻心领神会,对陈洛如说道:“太太,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陈洛如:“我觉得在这上班挺好的。” 她眼神往四周一扫,大眼瞪小眼看戏的秘书们顿时都缩回脑袋。 孟见琛无奈地看着她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走回工位,只得叮嘱高骞两句,这才回总裁办公室。 总裁夫人在秘书处微服私访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一个小时,整栋京弘大厦都传遍了。 陈洛如对于被迫脱下马甲的事很苦恼,因为昨天她刚刚闹出一个“乌龙指”事件,现在大家都知道干这事的人就是她。 就连来找她盖章的员工,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她总觉得孟见琛这狗男人是故意想让她丢人。 然而,那些员工哪里敢那么想,对于孟见琛这位从来没露过面、只在传闻里听说过的太太,大家好奇心和敬畏心一样旺盛。 陈洛如拿了公章,员工就很识相地接过去,说道:“我来盖章就行了,您歇着,别累着。” 陈洛如也没跟他争,她索性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监督他盖章。 员工将章盖完之后,仔细地收好印泥和公章,交还给陈洛如,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您辛苦了。” 陈洛如:“……” 其实她全程什么事儿都没干,果然身份不同了,待遇也水涨船高。 五十八层总裁办向来是全公司最威严的地方,大家都是能少来就尽量少来,今日却一反常态。 好多员工纷纷闻风而来,不为别的,就为一睹总裁夫人真容。 搞得秘书处熙熙攘攘一片,盖个章都要排长队。 陈洛如想,今天着实该打扮漂亮点过来的。 然而她不知道,略施粉黛的她摘了眼镜之后,容貌清丽可人,简直就是男人心目中的初恋女神脸。 若是打扮得太过贵气,反倒会生出距离感。她这样,刚刚好。 经历了这么一遭,秘书处的人说话做事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以前她们直呼“陈小小”的名字,现在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从同事变成老板娘,这身份转换跳跃太大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陈洛如准备回家好好过个周末。 秘书们不敢跟她说话,她也觉得无所谓,反正来上班的初衷也不是为了交什么朋友,她只是想盯着孟见琛而已。 陈洛如收拾了东西,第一个走出秘书处。 不想却在走廊里见到一张熟脸——周秘书竟然回来了。 周秘书来搬运她没带走的东西,得到调岗的命令后,她胸中郁着一团火没处发泄。 刚巧陈洛如跟她擦身而过,有意无意地碰到了她的肩膀。 现下刚好有个现成的出气包,不用白不用。 周秘书叫住她:“陈小小。” 陈洛如停下脚步,偏过头问道:“你有什么事?” 周秘书趾高气昂道:“你见了同事连声招呼都不打么?” 在周秘书心里,她跟陈小小可算不上同事,虽然她已经被调岗,但是论级别还是比陈小小高出不少的,说她算陈小小的半个领导也不为过。 “没注意。”陈洛如不想跟她纠缠。 这句轻飘飘的“没注意”叫周秘书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她这才刚调岗,竟然连秘书处一个最没品阶的小秘书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今日若被陈小小看扁,那以后在公司还怎么混? 周秘书拎起她心爱的爱马仕包包,检查了一下包身有没有被陈洛如那只包包搭扣上的铆钉刮花,“你也太不懂规矩了。” 陈洛如在心底冷笑,她还用得着周秘书教规矩么。 不过既然遇见了,不妨看看周秘书想干嘛。 “你刚入职,我得多教教你。”周秘书露出她的假笑,“第一,见到上级要主动问好;第二——” “可你没有跟我问好啊。”陈洛如打断了她的话。 周秘书瞥她一眼,继续说道:“第二,别人说话不能随便插嘴,更不能打断。” 陈洛如点头,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 “第三——”周秘书的话还没讲完,就又被人打断了。 这次不是陈洛如,而是刚刚出门的马秘书。 马秘书见到周秘书,问道:“周秘书,你怎么回来了?” 周秘书讪笑道:“过来拿下东西,正巧看到新人不懂事,教她两句。” “呃……”马秘书看看陈洛如,又看看周秘书,说道,“周秘书,这位是孟总的太太。” 62、62 周秘书怔怔地看向陈洛如, 一时之间竟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居然都没有人告诉她?可见离开了权力的中心层,连收到消息都要慢上好几拍。 陈洛如挑挑眉,问道:“第三是什么?” 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陆续续又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 每个人路过, 都要对陈洛如打个招呼,顺便对周秘书报以同情的目光——没记错的话,周秘书好像前两天还故意给陈洛如穿小鞋。 这下小鞋穿到了老板娘脚上,她被调走实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其实周秘书的话说得没错, 见到上级确实得主动问好。 只不过,陈洛如是她的“上级”才对。 在陈洛如的直视下,周秘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似颜料盘一样精彩。 陈洛如换了个抱臂的姿势看她, 催促道:“到底是什么呀?” 周秘书支支吾吾好半天, 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陈洛如见她不答, 说道:“虽然我刚入职, 不过我也有三点想对你说呢。” “第一,不要仗着资历老就倚老卖老。”陈洛如倒是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来, “第二, 不要试图收买人心搞小圈子。” “第三,”陈洛如顿了顿, 笑道,“我也说不出来了,你自己想想吧。” 更难听的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陈洛如懒得自降身份与她计较。 要说周秘书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其实也没有。 但偏偏生活里这种“小恶”会给旁人带来巨大的伤害——试想如果一个毫无背景的职场新人遭受这样的对待, 谁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呢? 心脏稍微脆弱一点,搞出抑郁也是有可能的。 仗着资历老在新人面前找点颜面,不知是些什么人非要把这种行为美其名曰为“立规矩”。在陈洛如看来,就是倚老卖老作威作福。 正说话间,孟见琛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秘书处门口真是一场好戏。 一见陈洛如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昂首挺胸,孟见琛就知道她没吃亏。 陈洛如是受不得委屈的,就算暂时吃个瘪,一旦有机会她肯定会“反咬一口”。 虽然他平日里总觉得陈洛如在家作天作地,可要是在外头,他希望她保持这样的性格。 孟见琛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本就是小公主,没必要委屈自己——更何况,她受了委屈,他会心疼。 一众人等见了孟见琛,连忙颔首问好:“孟总好。” 孟见琛径直走过去,陈洛如见他,倒也没再摆着个脸,而是挽住他的胳膊,甜甜道:“老公,下班了。” 孟见琛点头,语气柔和三分:“等会儿一起走。” 接着他又转过头,问周秘书:“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秘书来之前特地跟孟见琛说有事情想当面跟他谈一谈。 至于是什么事,无非是调岗的事呗。 她本来存着一分猜想,孟见琛只是单纯想调她过去做子公司的部门负责人,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如果是这样,她跟着孟见琛做过几年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跟孟见琛说一说,兴许还能调回来。 可现在,就算孟见琛要把她调回来她也绝对不会回来了,得罪老板娘在办公室里能落到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去分公司偏居一隅。 周秘书道:“没什么事,有些工作还需要交接一下。” 孟见琛道:“那你抓紧时间。” 说罢,他就带着陈洛如乘专属电梯下楼了。 其实,这次的调任,并非全是看在陈洛如的面上。 当总裁,除了个人综合能力要突出,更要会管理手下的人。 周秘书这些年来被生活磨平了斗志,工作上不功不过,没有以前那样拼命。 虽说孟见琛不至于要求员工为了工作奉献一切,但是周秘书的所作所为确实给秘书处带来一种不太好的风气。 借着给周秘书调岗的机会,孟见琛也是想敲打一下京弘上上下下的员工——躺在功劳簿上颐享天年是白日做梦。 其他几个秘书纷纷围过来,当初用奶茶培养下来的“塑料同事情”,可能也就在这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用了。 “哎呀,周秘书,你回来啦。” “你别太在意孟总说的话,他一直都这样。” “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看开点啦。” 周秘书勾勾嘴角,说道:“有什么看不开的。” 去分公司当部门负责人,工资没变,但与之对应的是异常繁忙的日程和纷乱的工作,还得担责任,可谓吃力不讨好——当然没有在总部当总秘来得舒服。 她没问为什么陈洛如会在这里,她又不笨,猜猜大概也知道了。 她先前虽然没有见过陈洛如,可是从别处听说过一些。孟总相当疼宠他的这位太太,而他太太又是少不更事的性子,平日里骄纵惯了,想做什么做什么。 只能说,是她倒霉,偏偏遇上这么个主子。 回家之后,孟见琛开始了他的例行教育。 “昨晚还没反省够?”孟见琛道。 陈洛如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孟见琛憋着一腔怒意,决定跟她平心静气谈一谈。 他坐在沙发上,把陈洛如抱了过来。 起先她还不肯,在他腿上扭来扭去,孟见琛拍了下她的臀,她这才老实了。 “婠婠。”他叫她的乳名。 他一般只有床上才那么叫她,所以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天生就带了点儿桃色意味。 “到底怎样你才能乖乖的?”孟见琛问道。 什么叫乖乖的?乖乖认命当他的孟太太么? 陈洛如现在很矛盾,以前她是那么讨厌他,可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早地接纳了他。 她竟然还会吃他的醋了,想到他对别的女人好心里就酸溜溜的——即使这件事并没有发生过。 “嗯?”孟见琛以一个语气词加重了询问的意思。 “我又没有说错,”陈洛如说道,“我们本来就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 “这话说出来,你信吗?”孟见琛反问道。 “为什么不信?”陈洛如拧眉。 人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比如说,当你爱上了一个人,却迟迟得不到对方回应的时候,你会麻痹自己——他没有那么好,你也没那么爱他,这一切只是错觉。 仿佛这样想了,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他们的婚姻开始得太糟糕,陈洛如始终无法相信在这样荒芜的婚姻坟墓里能开出一朵爱情的小花。 她才二十二岁,年轻人的爱情,像两颗石头一样极易碰撞出火花?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喜欢什么? 可能他长得帅、可能他的手很好看、可能他偶然对你很温柔……其实没什么道理的。 就像孟见琛第一眼见陈洛如那样,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个鲜活的少女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现在想想,到底那个时候还是年轻,一颗心脏会对一个异性产生朦朦胧胧的好感。 若是放到他现在这个年纪,恐怕没那么容易动心的——这辈子最心动的时刻,已然给了她,可她却毫无察觉。 陈洛如在潜意识里,已经对孟见琛举手投降了。 她提离婚也不是真的要离婚,而是变相地在问他——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呢?为什么不可以在婚姻里给我更多的安全感?你真的是我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吗? “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孟见琛道。 他希望她可以培养出对他的感情,而他嘛,这份感情早已妥帖地收藏在心底了。 “怎么培养?”陈洛如问。 “我们现在就在培养。”孟见琛答。 “呵呵,”陈洛如冷笑,“在床上也可以培养感情吗?” 别说,真的可以。 但陈洛如就是鸭子死了嘴硬,不肯承认。 要说男女间那点事,其实是很奇妙的。 你们得坦诚相见,展示出你在别的异性面前从不会展示的那一面。 经历过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的抵死缠绵,你怎么会还把那个人当做普通异性来相处呢? 这是不可能的。 “那你想怎样?”孟见琛又问。 他比她大六岁,有时候真不太懂年轻女孩的想法。 他今年二十八岁了,更多考虑的是稳定的事业和家庭。 孟见琛的问题在陈洛如听来是一种相当偷懒的行为——不知道她怎么想,所以不愿意花时间去想,只希望她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这种行为,放在学生时代,跟偷看参考答案的性质一模一样。 而对孟见琛来说,不是他想偷懒,而是陈洛如这道题太难了。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她一天天究竟想干嘛,她上辈子大概是道数学题吧。 “我对你哪里不好吗?”孟见琛问。 陈洛如自上而下看着他的眼睛,他微微上抬的眼睛藏起了内双的褶皱,眼型显得凌厉,可偏偏眼神却又是柔和的。 “也不是……”陈洛如矫情道,“你不觉得我们少了什么吗?” 少掉了其他正常情侣该走的流程,人家是经过爱情长跑最终抵达婚姻的终点线,他俩是一上场就站在了终点线上。 没有经历过求而不得的坎坷追爱,轻而易举地结为夫妻。 这种婚姻就像是建立在半空中的高楼危塔一样,没有地基,徒有虚表。 兴许哪天,楼就塌了。 孟见琛瞥见陈洛如嫩葱般的小手,她腕上带了一条四叶草手链,毫无其他修饰——少了一枚戒指。 他平日里鲜少摘下婚戒,而陈洛如是压根就没戴过。 他怀疑她把他俩的婚戒丢到犄角旮旯的角落里了,可他生气不起来。 一般女孩子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而她的婚礼太过仓促,确实委屈她了。 63、63 周六晚上, 孟见琛带陈洛如出去吃法国大餐。 平时他们偶尔也会一起出去吃饭,所以陈洛如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同。 吃完饭他们都是直接回家,可今天陈洛如发现, 这并不是回家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陈洛如转过头来问道。 “带你去看音乐剧。”孟见琛道。 音乐剧? 陈洛如睁大眼睛, 这算是约会吗? 她刚抱怨孟见琛给章以旋送音乐会门票,今天他就带她去看音乐剧,这狗男人还挺上道的? 想到这里,陈洛如唇角向上弯起。 她故作拿乔道:“你又没提前问我, 怎么知道我愿意跟你去看?” 孟见琛答:“你不愿意去,现在可以下车。” 陈洛如:“……” 靠!狗东西! 她决定收回刚刚所思所想,他根本一点都不上道! 陈洛如哼哼唧唧地说道:“那也要看你请我看什么了,要是不好看, 我可不去。” 孟见琛的手指在车载屏幕上划了两下, 音乐剧的信息弹了出来。 陈洛如凑过去一瞧, 居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演出地点是国家大剧院。 “你不是爱看莎士比亚么?”孟见琛将音乐剧的剧照点开。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陈洛如对此有话要说。 “孟见琛, 你请我去看莎士比亚悲剧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 他俩最后要悲剧吗? 孟见琛:“……” 他哪里想过那么多,纯粹就是恰好有人送票而已。 孟见琛:“不是挺浪漫一爱情故事么?” 陈洛如:“浪漫是浪漫, 可两人最后都死了啊。” 孟见琛思考片刻,说道:“那不看了,回家。” 陈洛如急了,她说道:“你不会说我俩不会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悲剧吗?多动动脑筋会死么?” 陈洛如傲娇惯了, 即使孟见琛发出邀约的那一刻,她心中乐开了花,面上也要假装挑挑他的刺,否则总显得她很容易讨好似的——确实挺容易的,所以她得掩饰一下,不然太廉价。 最终,两人还是来到了国家大剧院。 国家大剧院由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主持设计,是一个半椭球形建筑。周围一圈水域倒映着国家大剧院的影子,实体与倒影合起来,便是一个完美的椭球形。 陈洛如对这个建筑的兴趣超过了对音乐剧的兴趣,像这种国际著名建筑设计师的知名作品,就是建筑设计系学生心中的圣地。 来这种地方,不打一个卡说不过去。 “帮我拍个照。”陈洛如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孟见琛,然后找了个人流量小的地方,摆出一个经典的pose。 孟见琛接过她的手机,“咔咔”拍了两张,说:“好了。” 陈洛如蹦蹦跳跳跑过来,打开手机相册一看,脸都黑了。 她的身高明明有一米六五,为什么孟见琛给她拍出了一米五效果? 她那么漂亮的腿,让他拍得又粗又短,陈洛如差点怀疑自己是侏儒——这简直是死亡角度。 这也就罢了,照片没有任何构图技巧,她像个木头桩子杵在正中间。 现在天色半晚,光线较弱,曝光也不足,整个画面灰蒙蒙的一团。 更可恶的是,他拍的两张照片里她的表情太奇怪了。 有一张半闭着眼睛,还有一张直接翻了个白眼。 陈洛如怒叱:“你这拍的是什么鬼?” 孟见琛道:“你为什么说自己是鬼?” “孟见琛!”陈洛如瞪他一眼。 “这照片不挺好么?”孟见琛指着照片说道,“你看你笑得多开心。” 陈洛如:“……” 不要跟直男讲道理,他会把你的审美拉低到跟他同一水平线上,然后理直气壮地反驳你。 陈洛如顺手就把这两张照片给删了,简直辣眼睛! 如果把这种黑照发到朋友圈,还不如杀了她。 陈洛如点开朋友圈,找到很久以前跟朋友在澳洲旅行时,别人帮她拍的照片。 “你看看这个,”陈洛如指着一张照片对孟见琛说道,“你照着同样的角度给我拍一个。” 这张照片是她在悉尼歌剧院前拍的。 傍晚时分,流霞火一般燃烧,她穿藕荷色的连衣裙,脸上映着一抹霞光,笑得分外甜美动人。 尤其是一双匀称的长腿,又细又直,引人注目。 孟见琛:“这是谁给你拍的?” 陈洛如:“我朋友。” 孟见琛:“男的女的?” 陈洛如:“男的啊。” 孟见琛:“……” 好,很好,非常好。 她竟然背着他跟男性朋友去澳大利亚旅游? 她笑得这么甜,看样子很开心。 孟见琛确信陈洛如没有跟旁人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关系,但是这么会拍照的男性朋友却像一根不大不小的刺一样扎进他心窝里。 孟见琛的醋坛子翻了一地,半晌也没吱个声。 陈洛如催促道:“快点呀。” 孟见琛一言不发地半蹲下身子,给她拍照。 他个子高,正常角度给她拍照肯定会嫌矮,蹲下来之后照片效果好了很多。 这么一拍,就拍了快二十分钟。 陈洛如望着手机里那一堆照片,心塞到无以复加。 挑挑拣拣,勉强找出一张能用的,还得p个图才好意思发到朋友圈。 陈洛如专心致志地给自己p图,那边孟见琛早已按捺不住开始盘问她了:“你什么时候去澳洲玩的?” “唔……”陈洛如思忖道,“前年冬天?” 澳洲在南半球,英国在北半球。所以英国隆冬的时候,澳洲正值盛夏。 “你一个人去的?”孟见琛又问。 “当然不是,我跟朋友一起去的啊。”陈洛如沉浸在p图的快乐中。 她长得好看,p图主要是调整照片的色调,孟见琛对光线的把握实在太差劲了。 孟见琛不依不饶地问:“什么朋友?” 陈洛如抬起头,凝眉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见琛一本正经道:“有机会请到北京来见一见。” “没必要吧。”陈洛如并不想让孟见琛见她的朋友,个个都是名媛美人,也不知他是何居心。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孟见琛说得诚恳。 陈洛如狐疑地瞧他,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怎么突然对她朋友感兴趣了? 孟见琛不咸不淡道:“正好切磋一下摄影心得。” 陈洛如:“……” 好嘛,这醋吃得,拐了八百个弯。 她竟然不知孟见琛也会在这种事情上吃味。 陈洛如跟一个女性朋友去澳洲玩,可是她在澳洲当地有一个男同学。 那个男同学充当了当地导游,这张照片就是他帮陈洛如拍摄的。 想到这里,陈洛如越发骄纵。他想知道,她偏偏不说。 先前她吃章以旋的醋,他不当回事。 怎么轮到她被男性朋友拍了张照片,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双标得如此明显。 “音乐剧要开始了,”陈洛如挽上孟见琛的胳膊,“咱们快进去吧。” 两人进了剧院内部,在前排的vip坐席入座。 孟见琛冷着个脸,陈洛如则在朋友圈享受亲朋好友们的彩虹屁。 场内灯光稍稍一暗,幕布缓缓拉开。 孟见琛用手碰了下陈洛如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开始了。” 陈洛如这才收起手机,准备看剧。 孟见琛以往也会光顾剧院看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也曾看过。 这些年他工作较忙,便没空搞文艺活动了——毕竟柴米油盐酱醋茶比风花雪月诗酒花来得更重要。 也就陈洛如这样毫无生活压力的富家千金,异常钟爱这种项目。 陈洛如一看东西,就很容易自我代入。 全场观众,大概都没有陈洛如这样强大的共情能力。 大家都在欣赏艺术,只有陈洛如一人哭得眼泪汪汪。 这剧情再熟悉不过了,孟见琛也不知她为何跟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一样,哭成个小泪人。 陈洛如拿出手帕擦擦眼泪,继续看剧。 孟见琛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 她没有挣扎,而是很乖窝在他怀里继续看。 朱丽叶痛悼自己逝去的爱人,歌唱一曲,然后拔出罗密欧的剑刺向胸口,倒在罗密欧身上死去。 孟见琛的衣襟上沾了陈洛如汩汩流出的眼泪,他无奈地伸手帮她擦泪。 他心想早知道就不带她来看这个了,谁知道她看个这么浮夸的莎士比亚戏剧都能哭成这样。 “哭什么?都是假的。”孟见琛安抚她道。 “你懂什么?”陈洛如抽抽噎噎道,“我这是羡慕她。” 孟见琛:“羡慕?” 陈洛如:“人家有一个愿意为她去死的爱人,而我呢?” 孟见琛:“……” 陈洛如:“只有个不解风情的老公。” 64、64 扮演朱丽叶的音乐剧演员胸插一把利刃, 仰躺在舞台上。 孟见琛的胸口也插了一把隐形的利刃,上书“不解风情”四个大字。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陈洛如此时此刻伏在他胸口,两只雾蒙蒙的眼睛里还有一抹朦胧的水色。 看个音乐剧感动到潸然泪下还情有可原, 可是看个音乐剧把自己委屈成这样, 她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孟见琛面上好似凝霜,虚揽着她的那只手仿佛一只孤单盘旋在海面上的水鸟,落下也不是,不落下也不是。 陈洛如鼻尖儿微微泛红, 她吸吸鼻翼,坐正了身子。 最后一幕剧演完,演员们手拉着手,对台下的观众躬身致谢。 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缓缓合上, 现场响起一片雷鸣似的掌声, 观众们沉浸在精彩的表演中, 意犹未尽。 于是幕布拉开, 演员们再次谢幕。 而孟见琛早已兴味阑珊,他对还在鼓掌的陈洛如说道:“走了。” 陈洛如不情不愿地拿过包起身, “人家还在谢幕呢。” 两人率先走出剧院, 天色已晚,一道浅浅的弯月横卧, 四散的繁星如银屑一般洒落琼宇之上。 帝都的夜繁华闪烁,璀璨灯光掩盖微弱星光。凉风习习,吹过十里长街。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拿车。”孟见琛松开牵着陈洛如的手, 轻声叮嘱道。 陈洛如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她没多想,只点点头,连一个目送都无。 陈洛如的驾照是国际驾照,在国内不能开车。申请换领国内驾驶证的手续有点麻烦,陈洛如懒得去弄,反正去哪都有司机,她何必自己开车呢。 对她而言,以北京的路况,亲自开车简直是一种折磨,“首堵”名不虚传。 孟见琛工作日的时候鲜少亲自开车,出入都由司机接送。每逢假期,他才会自己开车。对男人来说,放着一车库的豪车不开,就是暴殄天物。 陈洛如要是仔细想一想,肯定会奇怪——明明今日是有司机接送的,为何孟见琛还得亲自去取车。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敞篷法拉利驶到陈洛如身旁。 孟见琛一条胳膊搭着方向盘,斜侧过身子对陈洛如说道:“上车。” 陈洛如将手机搁到包里,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系上安全带,这才问道:“怎么换了辆车?” “去兜风。”孟见琛踩下油门,跑车发动机轰然作响,风驰电掣一般离开。 当然,帅不过三秒,他们就被堵在了长安街上。 陈洛如手指扣着安全带,环顾四周,问道:“这怎么兜风?车都跑不起来。” 孟见琛:“……” 人人平等在交通这一点上得到了深入贯彻。 甭管你是价值千万的豪华超跑,还是十来万的基础代步车,都得老老实实堵在路上。 在漫天尾气里,陈洛如的鼻子捕捉到一丝清甜的香气。 孟见琛平日里会用冷香调的男士香水,味道极淡。陈洛如在他衣帽间见过,有几款香他用得较为频繁,她熟悉那几种味道。 可今天这香气,她很陌生。 她回忆起方才在剧院看音乐剧时,伏在他的胸口,鼻子里钻入一股柑橘松木的气息。 陈洛如以为这莫名的香气是车载香薰的味道,于是她便凑过去像只小猫一样闻了闻。 这款车载香薰是柠檬和绿茶的混合调香,凑近了稍显刺鼻,隔开一点闻的话,味道分外清新。 不论怎么闻,都不是那种清甜的花香。 陈洛如分辨不出这是哪一款香水,但是直觉告诉她,像孟见琛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用这么女性化的香氛。 这狗男人肯定是偷偷用跑车带着别的女人出去兜风了! 陈洛如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她小时候大街小巷都会放的一首洗脑神曲:“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这首歌名叫《香水有毒》,陈洛如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什么叫“香水有毒”。 陈洛如“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孟见琛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问道:“你冷?” 陈洛如阴阳怪气道:“你不觉得,你车上有劣质香水的味道吗?” 陈洛如的衣帽间有上百款大牌香氛,经典款的香水味道她了如指掌。 现在突然冒出一种她鉴定不出的味道,可不就是“劣质香水”么? 想到这里,陈洛如简直想锤爆孟见琛的狗头。 狗东西,偷腥都不知道擦嘴的吗?用载过别的女人的车来载他的老婆,能不能给她一点应有的尊重呢? “有吗?”孟见琛轻飘飘地说道,“我没闻见。” “呵呵,”陈洛如冷笑,“看来今晚不该去兜风,而是该去医院。” 孟见琛:“去医院干嘛?” 陈洛如:“给你挂个耳鼻喉科。” 孟见琛:“……” 车流总算缓缓地开始移动,出了这条街,孟见琛换了一条车少的路线,驶上立交桥。 方才有汽车尾气做遮掩,陈洛如辨不清那味道的来源。 现在车子飚起速来,夜风将香气吹散得一干二净,好一招“毁尸灭迹”。 陈洛如坐在车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偷偷掰着手指头开始排查,到底是谁坐了孟见琛的车。 可这么一数,她发现她也数不出几个人来。她对孟见琛的了解太少,连他平日里可能会接触到的女人都不知道。 陈洛如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安慰自己——还能闻到香味,说明肯定是最近发生的事。 可孟见琛现在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应该没空偷腥。 陈洛如觉得也许真是她出现了幻觉,可偏巧这会儿车从高架上下来,速度随之降低,那股莫名的香气再次扑了过来。 这下陈洛如可以肯定,香气的源头就在车上,否则在几十码的速度下肯定散味了。 孟见琛将车开到一处偏僻的高地,这才停车。 “到了。”孟见琛下车,绕到另一边,亲自为陈洛如打开车门。 陈洛如拽着安全带,眼神里满是狐疑的神色。 她问道:“孟见琛,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后备箱藏人了?” 不然怎么会有奇怪的香味。 孟见琛:“……” 孟见琛:“我藏什么人啊?香妃么?” 陈洛如:“我哪知道?” 孟见琛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带到后备箱处。 他按了下车钥匙,后备箱应声打开。 陈洛如惊讶地看到,跑车的后备箱里竟然挤满鲜红的玫瑰花束。一团团一簇簇的玫瑰热烈似火,馥郁的玫瑰花香盈满周遭空气,每呼吸一口,鼻尖和口腔都充逸着香气。 陈洛如愣怔地眨了眨眼,“这是……送给我的吗?” “不送给你,那送给谁?”孟见琛双手环过她的腰,语气亲昵。 “你从哪学来的?”陈洛如问,她才不信孟见琛今日突发奇想搞了一后备箱的玫瑰花要送她。 “网上。”孟见琛答。 “原来孟总也网上冲浪啊。”陈洛如揶揄道。 陈洛如拿起一支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花上洒了香水,香水的气息盖过了玫瑰花本身的香气,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出几不可察的淡淡玫瑰香。 花枝上的刺已被剔得一干二净,她不用担心扎到手。 “孟见琛,你好俗。”陈洛如埋怨着,可嘴角却止不住地疯狂上扬。 “你不就喜欢俗的吗?”孟见琛道。 陈洛如:“……” 陈洛如:“你闭嘴!”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一边抱怨男人不够浪漫,一边又嫌弃表达浪漫的手法太俗。 可真被这般示爱,心底却像开满鲜花一样明媚起来。 陈洛如环顾四周,这里静谧极了。 低矮的草木有膝盖高,夜风一吹,呼啦啦地伏低,倒向一侧。 四周虫鸣鸟叫,不绝于耳,真是太不“北京”了。 “这是哪儿?”陈洛如问。 “一个废旧工厂旧址。”孟见琛将她抱到跑车引擎盖上。 借着远处微弱的光,陈洛如在黑黢黢的夜色里看到一处荒废的建筑。 楼体是砖瓦和钢架的结构,它如同一个昔日的巨人,体力不支长眠在此处。 而高地下方,可以俯瞰整个帝都的夜景。 灯光交相辉映,车水马龙绵延不绝,荧光灯牌在一片雾色中闪烁。 左手繁华,右手荒芜。 这种怪异的景象,像极了科幻小说中赛博朋克风格的城市建筑群。 而她手中的这支玫瑰,犹如从衰败废土里开出的花。 byredo有一款香名叫roseno man’s land,翻译过来叫做“无人区玫瑰”,这款香水名的灵感或许是来自聂鲁达的诗。 陈洛如平日里很爱阅读诗歌,所以她能清楚地记得那首诗: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画家达利也曾画过一幅画,名叫《冥想的玫瑰》。 画面里一朵巨大的玫瑰悬浮在半空中,下方是一片荒漠。 巧的是,达利的画里恰好有两个相互依偎的小人,在暮色中仰望着这朵玫瑰。 玫瑰本是俗物,偏偏在这样荒凉的景象里,玫瑰成了最具有诗意的存在。 有时候大俗就是大雅,陈洛如心想。 “你怎么知道这里?”陈洛如的双手环上孟见琛的脖子,一双眼中满是疑惑。 “前段时间京弘把这块地竞标下来了,”孟见琛说道,“花了二十三个亿。” 陈洛如:“……” 这时候跟她谈钱,真是俗不可耐! 亏她刚刚想得如此诗意,又是电影又是诗歌又是名画,结果到他嘴里变成了人民币。 65、65 “这里原来是个国有钢铁厂, 现在北京产业优化升级,这些重污染的工业都被转移去了河北,”孟见琛解释道, “所以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那这块地打算用来做什么?”陈洛如又问。 “之前想规划一个商业中心, ”孟见琛道,“但现在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陈洛如好奇。 “嗯……”孟见琛思忖片刻,说道,“亲我一口, 就告诉你。” 陈洛如:“?” 他竟然还学会趁火打劫了? 陈洛如被他这么一调戏,矫情劲儿又来了。 “谁要亲你啊?”她哼哼唧唧道,“反正这地跟我又没关系。” 总不能让她来种地吧? “有关系。”孟见琛道。 “什么关系?”陈洛如问。 孟见琛示意陈洛如亲一口,否则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陈洛如撑起双手, 不情不愿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这么一想, 平日里好像都是孟见琛亲她, 她极少主动献吻。 “现在我打算在这里做一个休闲俱乐部, ”孟见琛缓缓说道,“有高尔夫球场, 有娱乐中心, 还有……” 他顿了顿,看向陈洛如, “马场。” 陈洛如惊讶极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句:“马场?” 孟见琛点头,说道:“你可以把你的小马养在这里。” 陈洛如想到她的lucas, 眼泪立刻冒了出来,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骑马?” “为什么不知道?”孟见琛吻吻她的额头,将她拥入怀中,“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想到自己曾经跟她的小马崽争风吃醋,孟见琛都觉得幼稚可笑。 “我都好久没见我的马了,”陈洛如委屈巴巴,“它是一匹小白马,可漂亮了。” “改天用飞机把它运过来。”孟见琛道。 用私人飞机专门接送,lucas可谓走上马生巅峰。 “真的吗?”陈洛如坐在引擎盖上,想要手舞足蹈。 “当然,骗你干什么?”孟见琛道。 “嗳,”陈洛如挪了挪屁股,两只手抱紧孟见琛的腰,将脸蛋贴在他小腹上,“突然发现你对我真好。” 二三十亿的地皮,让她来养马,陈洛如不能昧着良心,夸还是要夸两句的。 “今天才发现?”孟见琛的手指抚过她的齐耳短发。 “今天……特别好。”陈洛如咬着嘴唇,小声嘀咕道。 “喜欢吗?” “喜欢。” “那……”孟见琛矮下腰,伏在她耳侧,轻声问,“喜不喜欢我?” 湿热的气息划过陈洛如敏感的小耳朵,她瑟缩着向后躲,却被他拦住腰。 她蓦地睁着大眼睛,不解地看他——他们之间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情情爱爱的话题。 “嗯?”孟见琛的指尖从她发际向下滑动,落在她粉嫩的脸颊处。 她的肌肤细软通透,摸在手中好似凝脂一般。 “孟见琛,”陈洛如皱皱眉头,“这种时候,你不该问这种问题。” “那问什么?”孟见琛问。 “你向我送花,应该是向我表白,而不是问我。”陈洛如说得有理有据。 “哦。”孟见琛答得不咸不淡。 荒丘之上,是一片灿烂星空,这是在城市里看不到的美景。 星子呢喃细语,如同情人之间互诉衷肠。 陈洛如满心期待孟见琛能来个深情示爱,可谁知他说道:“不喜欢的话,马场就不建了。” 陈洛如:“……” 靠!狗东西! 陈洛如红唇微张,面色纠结。 她置于孟见琛腰际的手指紧了紧,他不光趁火索吻,现在居然得寸进尺,趁火索爱。 “你还会威胁人了?”陈洛如不满。 孟见琛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漫不经心说道:“有吗?” “你不是真正的对我好,你的好是要求回报的。”陈洛如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一样控诉孟见琛的恶行。 都说真爱不求回报,可他却不走寻常路。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建的马场。”孟见琛有条不紊地说道,“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二三十亿砸出去,怎么也得听个响儿吧? 理是这么个理儿,可这话说出来怎么那么难听呢? 陈洛如在心中权衡利弊,一句“喜欢”换一个马场,好像不亏啊。 不行,她怎么能被区区一车玫瑰和一个马场收买呢? 这样的爱情太廉价了——即使这所谓的“廉价”需要花费几十亿的代价。 “孟见琛,”陈洛如继续说道,“就算今天我说喜欢你,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了,我也是可以反悔的。” 她非要把条条框框都约束好,生怕孟见琛得了一句“喜欢”就得意忘形。 孟见琛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于是便又说道,“那你立个字据,省得到时候反悔。” 陈洛如张口结舌道:“立、立字据?” 说着孟见琛便像模像样地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将《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对紫霞发的誓词展示在陈洛如面前。 陈洛如垂眸一瞧,手机屏幕上写着:“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你说三个字——” 孟见琛指着后面那三个字,示意陈洛如念出来。 陈洛如满脸都写着“拒绝”二字。 孟见琛:“马场还要不要了?” 陈洛如:“……” 陈洛如想到lucas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心中分外酸涩。 她从小活到大,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为马场折腰的一天。 罢了,不过是念三个字而已,就把这句话当成“吃了没”说出来就好,不要给它加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殊含义。 “我、我——”这句话好像分外烫嘴,字都滑到嘴边了,却依旧说不出来。 “不认识字啊?”孟见琛揶揄道。 陈洛如愤愤瞪他一眼,破罐子破摔道:“对啊,我文盲。” “那你跟着我念一遍,”孟见琛的指尖将她耳侧的短发别至耳后,附在她耳边念了一句,“我爱你。” 他说得很慢,也很轻,却莫名带了点儿深情。 他读得这样勾人心魄,陈洛如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是在跟她表白么? 孟见琛催促道:“快念。” 陈洛如:“……” 好吧,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他只是在做教学演示。 陈洛如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一样,张口跟着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她的脸颊莫名发热发烫,好像是被人发掘心事一样,无处躲藏。 孟见琛又指了指后面那句话,上面写着:“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陈洛如倒吸一口气,很想骂一句:“幼稚!” 可是为了她的马场,她只能忍着。 她瓮声瓮气念道:“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孟见琛很满意此次教学,他将手机收回去,然后手指在屏幕上按了两下,接着手机就播放出了一段叫陈洛如无地自容的录音。 微弱的风声里掺着甜糯可人的女声,偏偏这录音还循环播放。 陈洛如越听脸越红,恨不能变成土拨鼠在地上挖个洞逃走。 孟见琛志得意满:“就当是立字据了。” 陈洛如咬牙切齿:“孟见琛,你无耻!” 孟见琛摇头叹息道:“对付无赖,只能无耻。” 陈洛如想去夺他的手机,把那段羞耻度爆表的录音删掉。 可孟见琛的臂长岂是她能企及的,她的腰被孟见琛按着,两条胳膊像是溺水之人一样挥舞。 他将手机往左边举,她就向左挥舞,半个身子都要掉到引擎盖下了。 于是孟见琛又向上举,她像是一只天鹅扬起纤长的脖颈,伸手又往上去拿手机。 陈洛如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孟见琛的手机,谁知这样仰面的动作却将她最娇软可人的一面暴露出来。 她双唇微微张开一条缝,粉嫩的小舌藏在牙齿后若隐若现。 孟见琛垂眸看她这副模样,情不自禁地俯身贴上她的唇。 他这么一俯身,那手机便落入了陈洛如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她顾不得被某人乘机偷香,慌不迭地将手机夺了过来。 孟见琛见她一门心思都在手机上,心中存了些许不满。 陈洛如还未来得及搜寻录音的去处,就被孟见琛像警察抓小偷一样一把扣住手腕。 手机应声跌落到脚下的草地里,却无人有暇去寻它。 …… 到家以后,已是凌晨一点。 陈洛如是被孟见琛打横抱上楼的,她应当感谢孟见琛,今夜又解锁新场景,开发新姿势。 车里那么狭小,搞得她腰酸腿痛,委屈得不像样。 坐在浴缸里洗澡的时候,她用脚蹬着水,溅了孟见琛一身水花。 今晚她吃了大亏,不仅被录下“表白音频”,还被吃光抹净,而罪魁祸首的某人正在给她搓揉沐浴露泡沫。 洗完澡,孟见琛取了一块干净的浴巾,将她像卷寿司一样卷起来,抱回了卧室大床。 陈洛如躺在他怀里,越想越憋屈,气到不想跟他说话。 孟见琛抚着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提到这个,陈洛如的脸又红了,“孟见琛,你不要脸。” 她翻过身去,打定主意不理他。 孟见琛回味着方才陈洛如嘤嘤啼哭的动人模样,不禁莞尔。 陈洛如一定不知道,在那种时候展现出她柔弱可欺的一面,不会让男人大发慈悲,只会让男人兽性大发。 可到底还是要安抚一下娇妻的小情绪,省得以后没的吃了。 孟见琛:“过两天就去把你的小马接过来。” 听到这话,陈洛如总算来了点儿精神,“真的?” “我不像你,”孟见琛说道,“我说话算话。” 66、66 陈洛如腹诽道, 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要建马场又不要建的。 她控诉道:“你这样有意思么?” “怎么没意思了?”孟见琛道。 看她笑看她闹就是最大的意思,他就喜欢她生动活泼的样子。 “非要让我说那句话,我又不是真心的。”陈洛如哼哼唧唧。 “嗯……”孟见琛闭着眼睛, “不是真心的你脸红什么?” 陈洛如语塞, 她是有一点儿做贼心虚。 “行了,知道你不好意思说,”孟见琛做出总结,“所以给你一个机会。” 陈洛如:“……” 可不可以把这狗男人踢下床啊? 孟见琛信守诺言, 两周后就专程从广东陈家将陈洛如心爱的马驹lucas接到了北京。 陈洛如亲自去机场接lucas,膘肥体壮的大白马被关在巨大的笼子里,一行人将笼子运下飞机。 陈洛如激动地挥舞着花环——这是专门为lucas准备的,小时候她常常在庄园里采花做花环给lucas戴上。 那片荒凉的工厂旧址处在待开发状态, 附近的大片空地被种上专门的植被, 草皮刚冒出青色的叶芽, 还不能跑马。 不过做一个临时的简易马圈并不需要花太久, 孟见琛还找了专业的饲养员和驯马师替陈洛如养马。 lucas是陈洛如十岁的时候,陈广龙一个酷爱赛马的好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它是一匹安达卢西亚马, 又称“西班牙纯种马”, 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马种之一。当时lucas仅有一岁,是一只幼龄期的马崽。 陈洛如对lucas爱不释手, 平日里她会骑着lucas在庄园里流连忘返。 lucas很听话,最开始都是驮着陈洛如慢慢跑,生怕她掉下来。等到陈洛如马术精进以后,lucas才放飞天性, 载着她健步如飞。 每次遛完马,陈洛如还要拎着小桶给lucas刷毛洗澡,把它收拾得干净漂亮。 lucas是名贵赛马的后裔,血统纯正,鬃毛浓密,体格健美,肌肉发达。奔跑起来,风驰电掣,速度惊人。 lucas今年十三岁了,尚是一匹成年马,所以体力依旧惊人。 货车开到临时马圈后,lucas才终于从笼子里放出来。 陈洛如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踮起脚尖将花环戴到lucas的头上——lucas主动低头来配合她,它的记忆力很好,一直记着陈洛如这个小主人。 风吹起lucas雪白的鬃毛,陈洛如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它的脖子,跟它说话:“lucas,你想不想我?” lucas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两只耳朵抖了抖,鼻孔里喷着气来回应她。 “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陈洛如依偎在lucas身旁。 lucas的睫毛也是白色的,浓密又卷翘。小时候陈洛如就很羡慕lucas的大眼睛长睫毛。 自然界动物的长睫毛是为了抵御风沙,而现代人类往往将长睫毛视作美丽的标志之一。 “我结婚了,不能回家生活了。”陈洛如抱着lucas,两道秀眉蹙起。 兴许是从话语里听出一丝悲伤,lucas温顺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lucas,别舔啦。”陈洛如又笑了,“我好痒啊。” 孟见琛站在远处看她,一人一马的景象分外和谐。马是极通人性的动物,养久会跟主人有感情。 《三国演义》里,马是重要角色。 的卢马曾驮着刘备一跃跳过数丈宽的檀溪,摆脱追兵,上演“义马救主”。关羽死后,他的坐骑赤兔马绝食而亡,亦被后人歌颂。 孟见琛以前在美国读书时,实验室里养了不少小动物。 小兔子和小豚鼠养久了,拿它们做药物实验的时候都于心不忍。 所以孟见琛能理解陈洛如对lucas的感情,既然她喜欢这匹马,那就让他们团聚好了。 反正lucas不是人,不会跟他分宠,只会帮他讨陈洛如的欢心。 陈洛如换上一身骑装,戴黑色头盔和皮革手套,穿传统老式马裤配马靴。 她顿时从娇俏可人的小公主变成了英姿飒爽的骑士。她受过马术训练,骑起马来得心应手。 上马之后,陈洛如拉着缰绳,指挥lucas在马场里溜圈散步。 孟见琛难得见她笑得那么开心,有时候隔得远了,她还会扬起马鞭冲孟见琛挥挥手。 跑了两圈后,陈洛如骑着lucas来到孟见琛身边,打趣道:“你要不要骑上来试一试?” 孟见琛骑过马,但仅仅是体验,跟陈洛如没法比。 英国人酷爱马术,香港人继承了这样的爱好。他们甚至发明了马票这样具有博丨彩性质的产物,可见他们对赛马的热情。 骑马是一项有风险的运动,《飘》里斯嘉丽和白瑞德的女儿邦妮就是坠马身亡。 所以骑马可不能闹着玩,必须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进行。 有的马只认主人,旁人都不认。 lucas就是认主的马,他只对主人温顺。据说它上飞机前,还跟驯马师尥蹶子,脾气倔得很。 陈洛如打趣道:“骑上它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了。” 孟见琛摇头,说道:“我不骑。”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再说了,不骑马他也是她的白马王子。 “胆小鬼,干嘛把怕死说得那么好听?”陈洛如踩着马镫从马背上下来,孟见琛伸手扶了她一把。 “玩累了?”孟见琛问道。 “当然没有,”陈洛如将马鞭交给驯马师,“lucas今天坐了飞机,需要好好休息。” 看吧,她对一匹马竟然如此体贴。 孟见琛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匹马。 陈洛如伸手去摸lucas的马脸,她依依不舍道:“lucas,明天我再来看你。” 久别重逢,lucas的左前蹄扒拉着地面,不愿意让她离开。 陈洛如一步三回首地跟lucas告别,上车之后,她就开始唉声叹气:“为什么我们家那么小?竟然让我和lucas分居两地?” 孟见琛:“……” 买房子的时候谁也没考虑到家里将来会养一匹马啊。更何况这匹马对饲养条件要求如此苛刻,家里没个草原都不好意思请它过来。 两千平米的大别墅,谁想到也会有被嫌弃“太小”的一天呢。如果大别墅知道自己被陈洛如嫌弃,可能都要委屈哭了。 第二天陈洛如起了个大早,她迫不及待地要去马场里看望lucas。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饲养员打电话过来,报告了一个噩耗—— “lucas没了。” 陈洛如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抹黑,差点当场晕厥。 她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用陈筱调侃陈洛如的话讲,就是“每当陈洛如gucci(哭泣)的时候,眼泪就pradaprada(啪嗒啪嗒)地往下dior(掉)”。 陈洛如哭得涕泗滂沱:“lucas怎么死了?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孟见琛:“……” 饲养员纠正道:“太太,它没死。它只是没了,就是从马厩里消失了。” 陈洛如一直把“没了”当做“死了”的委婉表达,所以方才听闻噩耗真是晴天霹雳。 “那你说清楚啊,我还以为它死了呢。”陈洛如的小心脏一抽一抽的,她转念一想,又哭道,“它没了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饲养员说道:“马匹刚到陌生的环境可能不太适应,所以产生了应激反应。”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陈洛如催促道,“你们赶紧去找啊!” “刚刚已经派人去找了。” “监控呢?能看到它去哪里了吗?” “呃……这个,”饲养员犹豫道,“因为这是临时马圈,所以监控还没来得及装。” 陈洛如立刻伸出两个拳头去捶孟见琛,埋怨道:“谁让你不装监控的!” 孟见琛也是无端端被扣了一顶锅——要不是看她天天想见她的马,他也不至于那么早就把lucas运过来。 “这下怎么办?”陈洛如泣不成声,“要是lucas找不到,我也不活了!” 孟见琛连忙安抚她:“一定会找到的。” 陈洛如突然想到什么,哭得更厉害了:“要是lucas被人做成马肉烧饼可怎么办啊?” 孟见琛:“……” 孟见琛:“这里是北京,不是广东。北京人不是什么都吃的。” 陈洛如一直哭个不停,孟见琛自然是心疼的。 陈洛如把lucas视作家人,试想家里若是有人走失,那肯定是火烧眉毛的大事。 孟见琛当即就打电话对高骞作出指示,半小时后,全网发布一条“寻马启事”。 “我家的马于8月15日在北京市xx区xx附近走失,马种为西班牙纯种马,名为lucas,颈部有身份芯片。马匹通身雪白,性格暴躁,生人勿近。本人妻子将它从小养到大,成本巨大,感情深厚。希望有心人士发现它后第一时间拨打联系电话,本人愿意支付一千万悬赏金(以下是马匹照片及联系方式)。” 一时之间,全网沸腾。 北京网友倾巢出动寻找马驹,其中以朝阳群众热情最甚。 大部分外地网友只能“望马兴叹”,极少部分表示要连夜加急前往北京加入寻马大队。 上什么班啊,赶紧找马呀。 只要找到这匹“宝马”,立刻实现财富自由,走上人生巅峰。 67、67 网友们好奇这匹马的主人究竟是谁, 以及这个“寻马启事”的真实性。 毕竟走失一只宠物,悬赏千万,听上去很像在洗丨钱。 【欢迎收看人不如马系列。】 【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养个宠物都如此清新脱俗。】 【无法想象什么马能值那么多钱, 这踏马是马踏飞燕那个“马”吗?】 【我朋友托我打听一下这一千万是人民币还是越南盾啊?】 【想知道马主人是谁?我不是酸,我就是想单纯地跟他做朋友。】 【这是在炒作吧,一千万?找到了估计给一万都嫌多。】 【emmm,同为养马爱好者给大家科普一下。名贵的纯血马价格从几十万到上千万不等, 这匹马一看就知道品相绝佳,价格少说也有好几百万。而且这马养在北京……想想在北京,别说有个马场了,就算有个带院子的房子得是什么家庭?】 【楼上感觉也很富有的亚子……难道全世界只有我一个穷人吗?】 【说不定这马养在郊区呢?我爷爷家还养马呢, 用来拉煤车的。】 【第一次知道好马比豪车还贵, 打扰了。“千金买马骨”原来是真的。】 当然了, 既然有吃瓜网友发出疑问, 自然就有知情人士透露一二。 【这马是京弘太子爷家的,据说是他老婆在娘家养的马。太子爷昨天专门用私人飞机运到首都机场, 好多人都看见了, 没想到今天马就丢了。】 这是一个豆瓣小号发的帖,很快就被吃瓜网友搬运到了微博。 【原来是孟太子爷的马, 我想问问您家还缺马吗?上过大学会讲英语那种。】 【仔细审题啊,这是他老婆的马。】 【这不就是千金买笑么?我柠檬了。】 【这么好的老公国家包分配么?】 【我一jio踢飞这碗狗粮!】 【他老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嫁给他?】 【今天也是为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呢!】 网友们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这匹走失的“宝马”,而陈洛如却一点心情都提不起来。 网上有很多找猫找狗的法子,却鲜少有人能提供找马的法子——毕竟养马的都不是普通家庭。 lucas同陈洛如一起长大, 是她少女时期最好的玩伴,现在却莫名其妙走丢了,她简直心急如焚。 “哭也没有用,”孟见琛将她抱过来,伸手替她擦去眼泪,“那么大一只动物,哪能就跑没了呢?” 又不是小猫小狗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发现不了的。” “那你说它能去哪儿呢?”陈洛如抱着孟见琛的脖子,泪眼汪汪地看他。 “我已经让人封山了,肯定能找到的。”孟见琛说道。 “要是它已经下山了怎么办?”陈洛如又问。 “没人会把它牵走的,它的脾气你也知道。”孟见琛安慰她,“谁敢靠近,一蹄子要命。” 陈洛如听他这么说,不禁破涕为笑。 可是,她扭头一想,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要是一直找不到lucas,它钻进深山老林里遭遇不测怎么办?倒不是怕人猎杀,而是因为它是家养马,野外生存能力不强。 “你干嘛在这种时候逗我?”陈洛如埋怨道,她明明很伤心。 “再哭眼泪不值钱了,”孟见琛的手搭在她肩上,继续说道,“没事,相信群众的力量,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陈洛如知道孟见琛发的那条“寻马启事”,一千万为她找一匹马,这代价着实有些大。 虽然lucas在她心中是无价之宝,但是孟见琛能爱屋及乌,她很感动。 正当这时,孟见琛的电话响了。 高骞回复说有人在城南发现了一只白马,不知道是不是丢失的那匹马。 陈洛如一听消息,立刻激动地从孟见琛腿上跳了下来,“发个照片来看看呢?” “对方没有照片,只说让过去看。”高骞答道。 “那就过去啊!”陈洛如道,“在哪儿啊?我现在就去,lucas认识我。” 高骞犹豫,孟见琛让他发布消息的时候,他就担心会有人随便找匹马来滥竽充数,这人听上去就很像个骗子。 可对陈洛如来说,宁可误伤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必须去看一看。 孟见琛没拦她,却也隐隐有些忧虑。 对方是不是骗子另说,万一陈洛如满怀希望地过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那恐怕她会更难过。 “我跟你一起去。”孟见琛道。 两人乘车出发,司机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才来到了对方给的地址。 这地方偏僻极了,山路十八弯,一点儿也没有首都的精神风貌,更像是个穷乡僻壤。 下车以后,陈洛如顾不得尘土弄脏她昂贵的皮鞋,立刻就要往里面走。 孟见琛一把拉住她,说道:“不急。” 他还带了十多个保镖,就算是什么穷山恶水里的刁民,也丝毫不怕。 一行人走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打电话的人。 这是一个破棚户屋,当中里面坐了一个收破烂的中年男子。 夏天这里异味极大,还有蚊虫苍蝇到处飞舞,陈洛如不禁捂住口鼻。 她无法想象lucas怎么从废旧工厂旧址跑到了十公里外的此处。 “马呢?”孟见琛问。 “在后院呢。”那男子还真不像一个骗子,因为在陈洛如的认知里,骗子应该不会混得这么惨。 哎,要是她没找到lucas,岂不是以后都得帮人拉垃圾车了?想到这里,陈洛如不禁又要为lucas落泪了。 孟见琛牵着陈洛如的手走到杂物堆积的后院。 别说是陈洛如,就连孟见琛都傻眼了。 “今天一早我出去收垃圾,发现它就搁村口站着呢。”那男子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他的发现之旅,“后来我听说有人要找什么马,我寻思着这不就是它吗?” 陈洛如:“……” 这后院的磨盘旁边确实牵了一匹看上去不那么白的马科动物,可这动物怎么看怎么像一头……驴啊? 她这是被人给“驴”了! 陈洛如很生气,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牵着毛驴来骗她说这是lucas。 她的lucas又高大又威武,到了这里竟然成了一头小毛驴?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不能允许有人侮辱lucas的“马格”。 可惜,跟这个马和驴傻傻分不清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这简直是对“驴”弹琴。 陈洛如白跑一趟,心底更加难受。 昨天这时候她还骑着lucas在马场里遛弯,今天lucas却不翼而飞。 而高骞那边,不停地有热心市民打电话过来。 高骞办事妥帖,每次都会盘问细节,可这么一问下来,竟然没有一条消息是有效的。 家里不养宠物的人恐怕很难感同身受,对那些人来说,这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动物。 对于宠物主人而言,这只动物就像家人一样,日夜相伴,感情甚笃。宠物寄托了主人无数的心血与感情。 说句实话,就算哪天孟见琛突然消失了陈洛如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焦虑——反正以他的身份,总不至于在外面受苦受难。 可lucas就不同了,它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马驹,离了人可怎么生活自理啊! 陈洛如坐在车后座上,呆呆地望着车窗外,说道:“我要去马场。” “先去吃饭。”孟见琛道,陈洛如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陈洛如想到她的lucas此时此刻正在外面餐风饮露,她的心脏就一阵抽搐,差点儿窒息。 “我没胃口。”她吸吸通红的鼻翼,今天她不知为lucas流了多少泪,大脑已经无法察觉饥饿感了。 孟见琛拗不过她,只得让司机先开车去马场,又吩咐人打包一些吃的送过来。 到马场之后,陈洛如望着空荡荡的马圈,不禁又要落泪了。 附近的居民都说没有见过一匹白马,有经验的驯马师估摸着马应该没有跑远。 所以搜山的人把搜索范围从方圆一里扩大到了方圆两里,孟见琛甚至联系了警局的朋友,想借两只警犬来找lucas——经过训练的警犬鼻子很灵,只要留下丁点儿气味,警犬都能帮忙找出来。 孟见琛哄着陈洛如吃了点儿东西,陈洛如便要跟着搜查队去找lucas。 她觉得lucas私自出逃,恐怕不愿意见这些陌生人,可如果听见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气味,说不定lucas会自己现身。 陈洛如长那么大,从来没吃过这种苦。 她原本穿了小裙子和半坡凉鞋,可这道路分外崎岖,她换上了长裤和平底鞋。 即使这样,带刺的灌木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刮到她细嫩的皮肤。 下午四点的时候,陈洛如终于有了收获。 她在一个灌木丛边发现了一个花环——正是她昨天戴在lucas头上的那个。 应该是lucas逃跑的时候走得匆忙,花环从头上掉了下来。这说明lucas曾经路过这里! 这片区域立刻被划入了搜查重点,陈洛如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走不动路,只得找块大石头坐下来休息片刻。 她等了一个多小时,搜查队依然没有捷报传来,于是他们只能以此为圆心,扩大搜寻半径继续找。 陈洛如望着手中的花环,原本鲜艳的花朵已经开始发蔫枯萎了。 她泫然欲泣,孟见琛只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安慰她——这种事情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果以孟见琛的能力都无法找到lucas,那恐怕lucas是真想归隐山林做一只潇洒自由的野马了。 暮色四合,天渐渐暗了下来。 气温越来越低,陈洛如坐在冰凉的石头上,只觉得彻骨寒冷。 孟见琛把她抱进怀里,她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娃娃,只有偶尔眨动的一双眼睛能证明她是一个活人。 陈洛如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传出飒飒的动静。 她回头,看到一大片绿色的植物枝摇叶晃,接着她瞪大眼睛——一匹漂亮的白马从那片绿植里钻了出来! “lucas——”陈洛如喜极而泣,她立刻跳了下去,迎着lucas跑过去。 lucas见了主人,兴奋地嘶鸣打转。 陈洛如像是找到妈妈的小蝌蚪一样,眼中含着泪花。 “你去哪了?”陈洛如一边哭一边替lucas摘去鬃毛上飘落的枝叶残渣。 lucas则腻歪地用头去贴陈洛如的手,示意她摸摸它。 陈洛如立刻用手捋过它的毛发,lucas享受主人宠爱的同时,还朝孟见琛的方向“嘶——”了一声。 简直就像在炫耀。 孟见琛:“……” 他怀疑这匹白马是人变的,怎么这么会邀宠? 68、68 孟见琛发誓陈洛如对他的感情绝对没有对一匹马深……他俩是高兴了, 孟见琛不高兴了。 早知道不把马运过来了,这马这么会来事呢。 陈洛如找回了自己的“白马王子”,牵着lucas的缰绳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一边走还一边训道:“lucas, 以后不能乱跑。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lucas闻言低下头, 像是认错的孩子一样。 lucas顺利归巢,搜山的人可算解放了。 孟见琛找了两支专业的搜查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驴友走失在山里了,谁知只是家里养的一匹马。 驯马师根据一天的搜查结果, 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马刚到陌生的环境不适应,所以出栏去找主人了。” 陈洛如惊讶地眨眨眼:“来找我吗?” lucas吃着草料,以鼻息回应了她。 这匹马很聪明,知道有别的人在找它, 所以它一直避着人, 生怕再次被抓走。 直到后来发现了陈洛如的气味, 它才等旁人都离开之后主动现身。 “lucas, 你怎么这么好?”陈洛如听了这话,一时感动极了, “今晚我不回家了, 我要跟你一起睡。” 孟见琛:“……” 孟见琛:“你睡哪?” 陈洛如:“我就睡马厩里,lucas离不开我。” 孟见琛:“……” 万万没想到, 他居然被一匹马给“绿”了! 她怎么也不想想她老公也离不开她呢? 孟见琛:“胡闹!马厩里怎么睡人?” 陈洛如:“抬个床过来不就行了!” 孟见琛:“马厩里有蚊子。” 陈洛如:“……” “lucas,你乖乖待在这里,明天我再来看你。”陈洛如摸摸它的头,非常遗憾地说道。 孟见琛欣慰, 果然她还是最爱她自己。 既然他不得宠,那他也不能让一匹马得宠! 陈洛如想到什么,又对饲养员嘱咐道:“把马厩全面杀菌杀虫,不能让蚊子叮到它!” 饲养员:“……是。” 陈洛如给lucas拍了一张照片,放到了微博上。 【istina陈:我的马回来了!太开心了呜呜呜!】 这条微博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 陈洛如微博发得并不频繁,她也很少向网友展示她的生活。 可今天lucas的事引起了亿万网友的关注,她找回马又太过开心,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分享她的喜悦。 【是那匹价值千万的马吗?】 【卧槽卧槽卧槽,原来你就是京弘的太子妃!次元壁破了!】 【知道你有钱,没想到那么有钱,贫穷真的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细心的网友发现,其实之前就有蛛丝马迹显示这位christina陈跟京弘太子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记得她住的那个地方么?之前有人说京弘太子爷也住那里,没想到他们是一家人。】 【等等啊,那个心形石头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吐槽贴真是你本人吗?】 当然,还有一些网友比较吹毛求疵,热衷工地抬杠。 【呵呵,马丢了马又回来了,自导自演给自己艹热度吧。】 【想问问千万悬赏金呢?把网友当猴耍呢?】 【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有钱了,这下满意了吧?】 本是一条开开心心的微博,没想到却炸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陈洛如无语,可是她怎么能在网友这里吃瘪呢?小陈委屈但小陈从来不憋着! 【istina陈:我和老公找了一天的马,最后马能回来我们很高兴。我跟老公决定把一千万悬赏金捐给各地的流浪动物收容组织,谢谢大家关心。】 【istina陈:以前发的东西大家不要当真啦,我跟老公感情很好。我今年生日他确实送了一块心形石头,就是下面这颗。[图片][图片][图片]】 陈洛如放了三张照片,第一张是那颗心形粉钻项链的照片,第二张是伦敦拍卖行开具的宝石鉴定证书,当然价格信息被打了马赛克——陈洛如生怕闪瞎网友的钛合金狗眼。 最后一张是显微镜下,纳米镭射技术雕刻在心形粉钻上的一行英文字。 fordearest christina. 送给我最挚爱的克里斯蒂娜。 这块美丽的心形石头是独属于陈洛如一人的。 至于陈洛如是怎么知道上面这行字的呢?这里有个小插曲。 刚被孟见琛逮回国内的时候,陈洛如天天摇旗呐喊要跟他离婚。 孟见琛死猪不怕开水烫,不为所动。 陈洛如跟陈筱商量过具体的行动方案,某天陈筱突然冒出一句话。 【陈筱:你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你离婚的,所以如果你离婚了就没有经济来源了。】 【陈洛如:那我怎么才能快速赚到钱呢?】 虽然以陈洛如的学历找个工作很简单,但是工薪阶层的工资怎么能覆盖她的日常开销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陈筱跟她开玩笑。 【陈筱:等你吃不起饭了,就卖一个包,估计可以够你活一段时间。】 【陈洛如:去哪里卖包?】 【陈筱:二手交易app啊,上面好多卖包的。你给你的包打个七八折,保准有人买。】 于是陈洛如就下载了一个app,研究了好半天。 她发现,卖一个包才几万,她好不容易买来的包,怎么能当白菜一样贱卖呢! 都是她的心肝小宝贝,她才舍不得呢! 【陈洛如:我要卖二十个包才够我活一个月!】 【陈筱:你就不能省着点花么?】 【陈洛如:有没有一劳永逸一夜暴富的法子吗?】 【陈筱:如果你找到了,麻烦请告诉我。我比你更需要。】 陈洛如心想,她怎么也不能沦落到卖包养活自己的地步啊。 一个包一个包往外卖,她得卖到猴年马月才能凑齐生活费哦。 要是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卖完够活好几年就好了——“坐吃山空”这个词能很好地体现陈洛如此时此刻的行径。 陈洛如不禁想起了孟见琛送她的那颗粉钻。 孟见琛每年他都会送些小玩意儿来,今年也不例外,她觉得他不过是公事化地完成任务罢了。 这个粉钻据说是花了八百万英镑拍来的,这要是卖了,岂不是够她用很久了? 于是,陈洛如给这颗心形粉钻拍了照片,上传到二手交易app上。 原价七千万多万,打个七八折……价格就填五千万吧,跳楼甩卖价。 她还从网上抄来的一段甩卖广告词。 “江南宝石厂,江南宝石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宝石抵工资。原价七千万的宝石,只要五千万!” 陈洛如安静地等了一个晚上,结果app没有任何消息——并没有人看上这颗色泽通透切割完美的罕见心形粉钻。 她郁闷地给陈筱发消息。 【陈洛如:我打了七折,一晚上过去竟然无人问津!】 【陈筱:你卖的什么包啊?】 【陈洛如:我没卖包,卖包太麻烦了。我把我老公送我的钻石挂上去了。】 说着陈洛如还发来一张app截图。 陈筱一看,差点被陈洛如气得吐血身亡。 【陈筱:呵呵呵,你放眼全中国,几个人有闲钱买得起这玩意儿?】 【陈洛如:我打了七折哎!跟白送一样。】 【陈筱:再说了,就算要买,谁特么在二手app上买啊?】 【陈洛如:这么便宜为什么不买?】 【陈筱:……】 【陈筱:你再这样炫富我要把你拉黑了。】 纵使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也禁不起陈洛如天天这么造啊。 这个女人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每天都能作出新高度、炫出新境界。 【陈筱:你看看你这个拍摄角度,跟淘宝九块九包邮的心形石头有什么区别?正常人能看出这钻石值几千万?】 【陈洛如:我有拍卖行的鉴定证书呢,我已经放上去了。】 【陈筱:……看起来更像假的了,还是很专业的那种。】 【陈筱:要真有人买你的钻石,肯定会被调查。】 【陈洛如:调查什么?】 【陈筱:调查你们是不是合伙在洗丨钱。】 【陈洛如: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么好的钻石,居然没有人赏识,这个世界怎么了?】 【陈筱:我劝你火速下架,要是你老公看见,就完了。】 【陈洛如:看见正好,巴不得他主动跟我离婚呢。】 【陈筱:可是这钻石是他赠予你的,你们如果离婚,他有权索回的。到时候你拿什么还给他?】 【陈洛如:……】 陈筱这么一说,陈洛如总算听进去了。 听进去的同时,她又不禁为自己的婚姻感到悲哀。 你看,这狗男人送她点东西离婚还要索回,果然假惺惺! 当天晚上孟见琛回家之后,陈洛如就哼哼唧唧,话里有话地讽刺他:“以后不要送我东西了。” 孟见琛:“?” 陈洛如:“反正离婚了你也能要回去。” 孟见琛听得云里雾里,他道:“我又没要跟你离婚。” 言下之意,只有她一个人天天要离婚。 “我送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孟见琛道。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再说了,好歹夫妻一场,他孟见琛还不至于对自己老婆这么抠抠搜搜的。 陈洛如不信,她说道:“你送我的钻石项链,离婚以后你还能拿去讨好别的女人呢。那么贵的东西,值得你二次利用。” 孟见琛淡淡道:“那钻石上面刻了你的名字,我还能拿去讨好谁?” “名字?我怎么没看见?”陈洛如惊讶。 孟见琛拿来这串项链,同时打开拍卖行的官网,找到了这件拍品的信息。 上面详细记载了这枚钻石的成色、克拉数、拍卖价格,以及买家的特殊需求。 孟见琛的特殊需求是,用纳米镭射激光技术在钻石上刻一行小字。 fordearest christina. 陈洛如哑口无言,这枚钻石原来真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她没有深究这句话的含义,她觉得这和写信开头要写一句“todear friend”一样。 但只要她的名字在上面,这颗钻石就只属于她一个人。 孟见琛将项链重新戴回陈洛如的脖子,他说道:“这条项链是独一无二的。” 陈洛如的脸红了,原来孟见琛给她送礼物并不全是公事化的。 69、69 孟见琛看到陈洛如发的这条微博后, 会心一笑。 从天天扛着“离婚大旗”到今天她说一句“我跟老公感情很好”,鬼知道他中间都经历了些什么。 还好,陈洛如今日不再是小没良心的, 她的良心在他的呼唤下正逐渐回归——这么说来, lucas功不可没。 自从陈洛如在公司掉马之后,就很少去京弘了。 玩角色扮演的乐趣被剥夺了,上班还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据她观察,她的老公在公司上下口碑极佳, 堪称模范老公的典范。 都这样了还天天盯着,显得她很闲。 事实上,陈洛如最近确实有点儿忙。 因为自九月份开始,各大时尚周逐渐拉开序幕。 她收到了不少品牌商看秀的邀请函, 是时候回归豪门小公主的生活了。 孟见琛最近工作频频出差, 陈洛如便飞了巴黎一趟。 在欧洲度过了纸醉金迷的两周, 她带着几大箱战利品凯旋。 这次陈洛如不光给自己买了东西, 还给孟见琛买了一些——虽然是用他的钱,但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回家之后, 陈洛如想打个电话给孟见琛让他回来认领他的东西, 没想到孟见琛的电话先到了。 “回来了吗?”孟见琛问。 “刚回来。”陈洛如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来公司一趟,有点事要问你。”他口气严肃, 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 陈洛如极少听孟见琛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不禁问:“什么事还得专门去公司一趟?” “公事。”孟见琛答。 这就奇了怪了。 陈洛如统共在京弘干了没多久,期间只做了点儿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能有什么重要的公事找到她头上? 陈洛如心底打着小鼓,出发前往京弘大厦。 到了总裁办公室, 陈洛如惊讶地发现,章以旋居然也在。 见到她,陈洛如不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 陈洛如挎着包像只小孔雀一样走过来。 孟见琛面前的办公桌上,摊开了不少材料。正中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份来自法院的传票。 京弘……被告了吗? 陈洛如不禁犯嘀咕。 孟见琛拿过一份文件副本,问陈洛如:“你见过这个吗?” 陈洛如看向那份文件,只是一份最普通不过的工程合同罢了。 她拿来翻了几页,合同上说京弘委托某家照明公司在某条路上安装景观路灯,合同金额五千万元。 陈洛如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见过。” 章以旋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公章问:“你在这上面敲过章,怎么会不记得?” 陈洛如:“……” 她一看日期,确实是她上班的时候。 难道她闯什么纰漏了吗? 孟见琛见陈洛如困惑,便道:“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这份合同。” 陈洛如:“我真的不记得。” 章以旋冷笑一声,说道:“你平时上班是不是随随便便盖的章?混进来一份解释不清的文件也很正常。” 陈洛如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她就成了小混子了? 孟见琛道:“是你盖的也无所谓,京弘不至于赔不起这点钱。” 章以旋咄咄逼人:“孟总,你不能徇私枉法,出了这种事,你怎么向股东大会交代?” 陈洛如将文件仔细看了两遍,心底的猜疑逐渐放大。 整件事的过程大概是这样。 这家告京弘的公司名叫辉源照明科技有限公司,今年七月辉源照明受京弘委托,在某市大流湾景区外的一条路上安装景观路灯。 这个景区跟京弘有合作关系,辉源照明签订合同之后,负责提供景观路灯及智慧控制系统变压器的供应与安装施工。 谁知在施工期间,当地的旅游管理部门以该项目没有环评手续为由,勒令辉源照明停工,并且强行将已经安装好的一千五百盏路灯拆除。 辉源照明蒙受近五千万的损失,一纸诉状将京弘告上了法院。 辉源照明认为,其与京弘签订的建设工程合同合法有效,应当予以保护,且京弘负有支付工程款和项目环评的义务。 现在该项目因客观原因无法履行,所以辉源照明要求解除与京弘之间的合同,并由京弘支付相应的价款。 “这不是我盖的章,我盖的每份文件都有印象,这个文件我确确实实没见过。”陈洛如说道,“要么,是有人偷了公章。要么,是有人伪造公章。” 陈洛如的回应印证了孟见琛的猜测,在把陈洛如叫来之前,孟见琛已经派人调查了相关情况。 京弘上上下下竟无人知晓此事——天上突然掉下一个无中生有的合同砸到了京弘。 这件事蹊跷得很,讲道理如果京弘真的要委托工程项目,首选考虑的必然是岭盛。 岭盛旗下有多家子公司,在照明这一块也开展了相关业务,京弘没必要去外面找个从来没有合作过的公司。 可那合同上的公章,的的确确是京弘的公章,这点毫无疑问。 所以排查到最后,只能找到陈洛如,问问她是不是给乱七八糟的文件盖了章。 如果真是这样,那京弘恐怕是要赔付五千万工程款了。 五千万对京弘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可这件事的性质却很严重,京弘好歹是a股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员工竟然玩忽职守造成五千万的损失。 而且这个员工还是孟见琛的家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京弘的员工素质以及总裁的任职能力——随随便便安插家属进公司,还在公章这么大的事上疏忽,实在说不过去。 陈洛如说道:“我没盖过这个章。” 孟见琛确认道:“你确定?” 陈洛如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你每天盖那么多章,怎么可能都记得?”章以旋不信。 “你好像很希望这个章我盖上去的。”陈洛如撇嘴。 章以旋道:“我当然希望这不是因为你工作疏忽的问题造成的。” “每份来盖章的文件都有审批手续,我是检查过以后才盖章的。”陈洛如道,“就算不是我本人盖的章,我也监督他们盖章了。” “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能把所有的过错归到我头上吧?”陈洛如振振有词,“难道你们不该去找伪造合同的人吗?” 孟见琛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说道:“法务部该维护公司的利益,出了这种事情不该先从员工头上去找原因,而是要先找外因。” “对方能伪造合同,那也很可能伪造公章。”孟见琛的话掷地有声。 章以旋看了看陈洛如,又瞧了瞧孟见琛。 不是传闻夫妻感情不和么,怎么还穿上一条裤子了? 按照章以旋惯常的行事风格,遇到这种事她一定会搜集证据将对方驳斥得体无完肤。 就算这章真是京弘盖的,那她也有本事将这件事扭转乾坤。法务部的雷霆手段,必然叫这些碰瓷的人铩羽而归。 可这次,这个案子却将陈洛如牵扯进来。 章以旋就是要找陈洛如的茬。没别的道理,就是看不惯陈洛如天天恃宠而骄的那股子劲儿。 再说,这件事陈洛如大概率难辞其咎,人做错事就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所以今天章以旋来质询陈洛如,有理有据底气十足。 至于陈洛如的否认,在她看来就是推卸责任的表现。 章以旋说道:“可这件事必须要给股东一个交代,总得做出一些行动让股东看到公司治理卓有成效。比如说开除——” “开除我吗?”陈洛如讲道,“我就是个临时工,编外人员。你让公司把我开除,然后给公众一个交代,你不觉得外界会认为京弘在找人背锅么?” 这话说得不假。 某些机构或者组织,如果出了什么没法交代的事,通常都会拉临时工出来背锅。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之后,大家根本不信这套了。 什么临时工,分明就是在糊弄大众,把大众的智商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孟见琛对章以旋说道:“你先回去吧,准备开庭。” 他不赞同章以旋提出的建议。人是他安插进来的,要背锅,那他也得一起背。 再说,这件事本就是无中生有,旁人的错怎能让陈洛如来背呢? 到底是亲老婆,他见不得她受冤枉。 章以旋将文件收走,趾高气昂地离开。 陈洛如望着她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章以旋居然想把她推出去背锅,她没做过的事,还想摁着她的头让她道歉? 真当她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么? 当然不是! 孟见琛是她最大的后盾,就算没有孟见琛,也还有陈家为她撑腰。 说句难听的话,就算她出资把这五千万垫上,她也不可能出去道歉! 70、70 陈洛如想到这件事就气得咕嘟嘟冒烟, 什么人嘛这是! 到底是谁伪造了合同和公章,还企图陷害她? 这也就罢了,居然有人想让她出来背锅! 孟见琛回家之后, 看到气成河豚的陈洛如正翘着一只腿坐在沙发上, 手指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字,看样子是在和人聊天。 而她的脚底下散落了七八个超大尺寸的行李箱,里面都是她这趟从巴黎买回来的东西。 事实上陈洛如正在跟陈筱倒苦水,顺便咨询一下陈筱的建议。 她信不过那个章以旋, 恰好陈筱也是学法律的,她得问问这事究竟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追责到她的头上。 虽然陈洛如不是一个贤惠的太太,但是她不想给孟见琛拖后腿。 陈筱的解释通俗易懂, 这种事情的判定一般都遵从实质大于形式的原则。 如果确确实实查无此事, 这个合同显然就不具有法律效力。 万一这是个“萝卜章”, 那么伪造公章的人才要担责任。 “这趟都买了些什么?”孟见琛在陈洛如身旁坐了下来。 他并未跟她提今日之事, 两人半个多月未见,在家还要谈公事那也太扫兴了。 陈洛如放下手机瞥他一眼, 实在提不起精神气儿来炫耀她的战利品。 “马场的设施已经完善了, ”孟见琛便主动跟她搭话,“加高了护栏, 设置了电子栅栏,监控也安装好了。” “你的马带了gps定位系统,越过电子栅栏的范围会自动向马场管理人员发出警报。”孟见琛伸手将陈洛如搂入怀中,耐心地跟她解释道。 “唔……”陈洛如依旧闷闷不乐。 “怎么?巴黎玩得不开心么?”孟见琛问。 “在巴黎开心, 回家不开心。”陈洛如嘴撅得能挂油壶。 刚回家就碰上这种倒霉事,她的小心脏哪里受得了。 “你还想搬到巴黎去住?”孟见琛的手指捏着她圆润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 陈洛如是鹅蛋脸,下巴有一处尖儿,最底端却是平滑的圆弧形。 她的美貌是天生的,跟那些热衷整成锥子脸尖下巴的网红全然不同。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陈洛如瓮声瓮气道。 孟见琛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他俯身轻啄她的唇角,柔声道:“别想了,交给我就好。” 他将陈洛如打横抱起,她一头柔顺的秀发垂落。 她为了去时尚周看秀,特地将短发接成及腰长发,还染了漂亮的蜜茶色。 而孟见琛是直男审美,他更喜欢陈洛如长发的样子。 “干嘛啦?”陈洛如窝在他怀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你说呢?”孟见琛闲闲一挑眉,将她抱去床上。 陈洛如脸红,都说小别胜新婚,可他的热情她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一场过后,陈洛如确实没那个心情再去想别的事了。 孟见琛挑起她的一缕长发缠绕在指尖,见她少女般娇羞的模样,不禁问道:“有没有想家?” 其实他想问的是有没有想他,可这话太肉麻,他张不了口,只得来个迂回战术,换一个问法。 陈洛如点头,“我可想家了。” 孟见琛闻言摸摸她的头,刚想说他也想她了,谁知陈洛如自顾自道:“我好想爸爸妈妈和阿姐,我还想回家吃烤乳鸽和烧鹅。” 孟见琛:“……” 敢情在陈洛如的潜意识里,她的家是她的娘家,不是和他组成的这个新家。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陈洛如问他,语气里颇有些埋怨他的意思。 孟见琛收起方才的一丝温情,冷冷说道:“上次我要带你回广东你不回。” 陈洛如:“……” 上次事出有因,她不是忙着筹备离婚么。 为了给他戴一顶“绿帽”,她在家写了好久的剧本,谁知竟被他一眼看穿。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婚没离成,家还没回去。 孟见琛不忍心说她,于是只能捏捏她的脸蛋,聊表他的愤慨。 陈洛如从他怀里坐起来,伸手捞过一件家居睡袍,穿好,下床。 没过多久她拿着一个亚克力礼盒走了过来,她将礼盒放在床上,示意孟见琛打开。 那礼盒被丝带包扎好,打了一个蝴蝶结。 孟见琛问:“这是给我的?” 陈洛如道:“你不要我就送别人了。” 孟见琛没想到有朝一日陈洛如会记着给他带一份礼物。 实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打开盒子一瞧,是一条爱马仕的真丝编织领带。 这条领带的底色是藏蓝,饰有一个马头刺绣。 虽说孟见琛有无数条领带,但这是老婆送的领带,那必然得立刻升级为他最喜欢的领带。 孟见琛打算明天就戴着这条领带去上班,这时陈洛如又推着两个巨大的箱子走过来。 “呼——”陈洛如长舒一口气,说道,“这些我明天要带去马场。” 孟见琛问:“你带行李箱去马场干嘛?” 陈洛如道:“这些是给lucas的礼物啊。” 说着她便当着孟见琛的面打开了那两个箱子。 好家伙,她给lucas置办了一身爱马仕的行头。 马鞍、马披、马勒、马肚带、缰绳…… 孟见琛看不下去了,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到这些东西以前,他觉得陈洛如对他真好,还知道送他礼物。 现在一瞧,送他一条领带跟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还是用他自己的钱打发自己,世界上还能找到比他混得更惨的老公么? 那边是小山一样多的马具,这边是一条单薄的领带。 谁在她心底分量更重,一目了然。 见过跟其他男人争风吃醋的,也见过跟孩子争宠夺爱的,没见过要跟一匹马抢老婆的。 陈洛如一边盘点着给lucas的礼物,一边抱怨道:“哎,我忘记给它买毛毯了。秋冬季节,lucas肯定会冷的。” 她又说道:“看来只能过两天再去买了,不知道国内有什么花纹,好看不好看。” 孟见琛:“……” 陈洛如说得越多,孟见琛越觉得自己混得不如一匹马。 他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要接一匹马来北京? 陈洛如看到孟见琛拿着那条领带,便问道:“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她是多么地体贴她的丈夫。 而孟见琛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说他不喜欢?那下场肯定比现在还惨。 “喜欢。”孟见琛干巴巴的语气出卖了他的心思。 陈洛如闻言皱起眉头:“你听上去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孟见琛竭尽所能地夸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领带,手感好,质量佳,颜色大气,图案新颖,必须当做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陈洛如刚刚问孟见琛是否喜欢,他分明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这会儿却一反常态写出彩虹屁小作文,还要把把领带当传家宝?谁会做出这种事? 孟见琛用力过猛的夸奖令陈洛如怀疑他的真实用心。 陈洛如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干嘛还要反讽?孟见琛,你很过分你知道吗?” 孟见琛:“……” “这领带很特别的。”陈洛如放下箱子,将这条领带翻过来,她指着领带上的刺绣马头说道,“你看这个花纹,是不是很独特?” “嗯,”孟见琛表示赞同,“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这么一想,陈洛如也是用心给他挑了领带的。 人一定要学会自我安慰,陈洛如都给他送礼物了,有总比没有好,他不该跟一匹马计较。 “那当然,”陈洛如洋洋得意道,“这可是爱马仕的非卖品!” “什么非卖品?”孟见琛问。 “买马具满两万欧元才送一条这样的领带,”陈洛如又道,“这花纹外面是买不到的!” 孟见琛:“……” 什么非卖品,说得那么好听。这就是个赠品! 敢情她是给lucas买礼物的时候顺带着捎了个赠品给他,真是天大的诚意。 孟见琛原本以为他已经够惨了,没想到真相又给了他一击重捶。 总裁大人心里不光有点酸,还有点苦。 刚刚吃lucas的飞醋真的不应该,他应当对lucas感恩戴德,否则礼物都没有他的份。 “你费心了。”孟见琛道。 “没有啦,随手的事。”陈洛如一点不跟他客气,旁人说这话是谦虚客套,她说这话完完全全就是真情实感。 见她一副志得意满的小模样,孟见琛就算有怨气也得憋回去。 自己非要娶回来的小祖宗,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71、71 公章的事并没有困扰陈洛如太久, 第二天她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回归原本的生活轨道之后,陈洛如每天喝喝茶赏赏画看看秀购购物,过得好不自在。 旁人都说这件事跟陈洛如无关, 那她也不必挂心。 归根到底这不是她的错, 为了这事愁眉不展不值得。 然而,这次的事件调查结果,却出乎陈洛如的意料。 这事儿还真的跟她有点儿关系,而且将她置于一个异常尴尬的境地。 要说这关系是怎么来的, 那得从陈洛如一个不太熟悉的堂哥说起。 陈洛如三叔家有个儿子,年长陈洛如一岁,名叫陈泳。 三叔膝下共三女一儿,陈泳是家里最小的那个——这种家庭挺常见, 生不出儿子绝不善罢甘休。 三叔得偿所愿, 养了一个儿子, 自然是百般骄纵宠溺。 陈家富甲一方, 陈泳这人被惯得无法无天,整日里不学无术, 不求上进。 好不容易从三流野鸡大学混了个毕业证, 三叔就着手把陈泳安排进了岭盛。 这陈泳自然是个不干事的主儿,整日整夜地在外面吃喝玩乐, 公司里永远找不到他。 他结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这些人知道陈泳人傻钱多,就像苍蝇围着屎一样绕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跟着这群人能学个什么好出来,没过多久, 陈泳就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在外面,面子和排场,一样都少不了。去一次夜总会,豪掷十来万,叫两排公主前来暖场子。 除此之外,那些狐朋狗友还带他去各地的地下赌场,玩赌球,听说一晚上就能输掉几十上百万。 虽说陈洛如的日常开销也很大,但是她也只是爱买买东西而已。那些钱花出去,好歹还落一个实物在手里。更别说她买的许多东西还有保值投资的功能。 而陈泳,是真真正正的败家,钱花出去,只剩空气,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没有什么人家能禁得住这样肆无忌惮地败家,之前那些消遣的花费陈泳还能应付,可沾了赌以后,他的开销就像泄洪一样刹不住了。 他自己的钱弥补不上赌债的亏空,他朋友很“热心”地给他放了高利贷。 这高利贷一借,利滚利,陈泳很快就债台高筑。 这时候他的那些朋友露出了藏在嬉皮笑脸下的獠牙,开始催他还钱——这些人就是吃准了陈泳背后有陈家和岭盛,才这么玩命地借钱给他。 陈泳哪里还得上这么一大笔钱,于是他只能动些歪脑筋。 岭盛这边他没什么实权,可外人又不知道啊,毕竟他也是个“陈总”呢。 于是,陈泳打着岭盛的名号,干起了“拉皮条”的活。 拉什么皮条呢?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而是生意场上的事。 可是陈泳又不能坑岭盛,好歹是自家的企业。这要是坑了,到头来还得轮到他自己头上。 于是他就想到了岭盛的战略合作伙伴京弘,京弘财大气粗,无数公司想跟京弘合作。 而他,不光是岭盛威风凛凛的“陈总”,他的堂妹陈洛如还是京弘太子爷的妻子,他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京弘太子爷的大舅子呢。 这层关系一攀上,外头那些公司一听,都以为陈泳跟京弘熟悉得很。 于是这些想跟京弘搞合作的公司,纷纷趋之若鹜,隔三差五就给陈泳送个礼,请他吃个饭,希望陈泳帮忙牵线搭个桥。 陈泳好处收了不少,捞了一笔油水,可也不能光吃饭不干事啊。 他总得像模像样搞点东西出来,人家才会信啊。 一开始陈泳去向陈漾打听,京弘有没有什么外包的合作机会。 陈漾闻言冲他翻了个白眼,告诉他陈家的企业叫岭盛,不叫京弘——说来找陈漾确实不太合适,因为陈漾跟孟见琛有段不怎么愉快的过去。 可真去问陈洛如吗? 陈洛如又不在京弘管事,前段时间还在家族群里喊着要离婚,可见她跟孟见琛的关系势同水火。 陈泳只能自己想法子。 想来想去,他找了两个职业骗子,扮演京弘的经理,跟人家谈项目。 这俩骗子把项目谈得有模有样,几家公司纷纷上钩。这些公司为了尽早拿下项目,还给陈泳送了不少好处费,让他帮忙疏通疏通。 辉源照明,就是不幸中招的企业之一。他们跟骗子签订了工程协议,拿着盖了萝卜章的合同兴高采烈地破土动工,没想到项目快干完了,却被相关部门腰斩了。 辉源照明找上骗子,骗子却说他已经离职,后续的事情由京弘来对接。 辉源照明又去找京弘,可京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项目,自然不理会。辉源照明一气之下,把京弘一纸诉状告上了法院,要求京弘支付工程款五千万。 这才是这件事真正的来龙去脉。 陈洛如听到这样的调查结果,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虽说这事儿跟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间接关系肯定跑不了。 她自幼在外读书,每年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跟自己的堂表兄弟姐妹见个面。 陈洛如对陈泳的印象一直就是三叔家吊儿郎当的堂哥,这态度不含褒贬,她想不到旧日里不思进取的堂哥,竟然背着家里人做出这样的事。 游手好闲归游手好闲,他怎么能搞经济诈骗呢?这可是板上钉钉的犯罪行为啊。 更让陈洛如难受的是,这件事实质上是她的娘家人坑了她的夫家人,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陈洛如当即打了个电话问陈漾这事儿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漾口气很冲,显然她也是被陈泳给气了个半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好好的战略合作伙伴,中间插进来这么一根搅屎棍。以后岭盛的人在京弘面前还抬不抬得起头来了? 旁人也就罢了,这陈泳除了坑他自己,还把无辜的陈洛如一道坑了——虽然孟家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肯定会颇有微词。 陈洛如只身一人北上嫁入孟家换来岭盛现在的资源,出了这事叫她有何颜面去面对孟见琛呢? “诈骗人家五千万,等着牢底坐穿吧他!”陈漾气急败坏道。 陈洛如正想说什么,只听陈漾电话那头传来三婶呼天抢地的声音:“怎么能让阿泳去坐牢呢?我就他一个儿子啊!我们赔五千万就是了!” 陈洛如扶额,果不其然,东窗事发后,这堆亲戚纠集到了陈家,发挥患难与共的传统家族精神,势要把三伯家的独苗给保住。 陈漾听了这话,厉声说道:“三婶,要拿五千万你就自己拿,别指望让我们给你分担。” “陈泳这小子天天不务正业,我跟你们讲过多少次了,你们管过他没?”陈漾叉着腰反问道,“现在出事了知道后悔了?你去问问警察能不能原谅他?” 三婶嘟嘟囔囔道:“又不是杀人放火,不就是五千万吗?多大点儿事。” 三叔也在一旁帮腔:“对啊,阿琛是咱们陈家的女婿,两家人就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坑呢?” 陈漾顿时火冒三丈:“敢情嫁给孟见琛的不是你们亲闺女是不是?你儿子打着我妹妹的旗号坑了人家老公,让我妹妹在夫家丢尽脸面,你们说得倒轻巧。” 陈漾又骂道:“他不光坑了京弘,还把那个照明公司也坑了。没那个脑子还妄图学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配吗?” 此话一出,三叔三婶不做声了。 陈洛如适时地缓和气氛,她在电话里说道:“阿姐,这事儿等我回家再说吧。” “你要回来?”陈漾问。 “嗯,我明天就回去一趟。”陈洛如道。 当天晚上孟见琛回家后,就瞧见陈洛如在收拾行李箱。 “你要去哪?”孟见琛问。 “回家。”陈洛如把她的化妆品塞进化妆袋中,发生了这种事,她在孟见琛面前着实抬不起头来,还不如回娘家避一避。 “你要回去干吗?”孟见琛又问。 “我、我也不知道。”陈洛如心绪烦乱,她问道,“你们报案了吗?” “没有报案,”孟见琛一手摁住了她的行李箱,说道,“别回去。” “我必须回去,”陈洛如皱眉,“我回国以后还没回过家。” 孟见琛不让她走是一方面,她家里不希望她回去是另一方面。 可现在出了这种事,她回去一趟比较好。 “这里就是你的家。”孟见琛将她手里的衣物夺走,严禁她继续收拾行李。 陈洛如一听这话,顿时委屈了。 之前陈家把她像踢皮球一样踢到了孟家来,好不容易她能在孟家安身立命了,这下又出了这么一件事。 她现在感觉两边都不是她的家,她从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听话。”孟见琛坐到沙发上,顺手将陈洛如抱了过来。 陈洛如闷声不吭地坐在他腿上,郁郁不得欢。 “他是你堂哥,我不会做得绝情。”孟见琛的手抚上陈洛如的后背。 陈洛如心情复杂,犹如一团乱麻。孟见琛这是要对陈泳网开一面吗? 说实在,陈洛如打心眼里无法同情她的堂哥,他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可是她无法像陈漾那样说出决绝的话,毕竟三叔三婶待她也不算差。 亲手把堂哥送进监狱里,她做不到。 “让你家里人跟对方谈谈,看看补上五千万工程款能不能避免被起诉。”孟见琛说道。 陈洛如歪过头看他,她竟不知孟见琛还有这样圣母心的一面,居然替她那个败类堂哥着想。 72、72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陈洛如冷哼道,“是他活该。” “这件事跟京弘已经没关系了,是你堂哥和那个公司之间的事。”孟见琛环住她的腰, 将她往上带了带, “我没必要跟他过不去。” “可是他把京弘给坑了呀。”陈洛如不想帮陈泳说好话。 “你没坑过?”孟见琛挑眉,伸手捏了捏陈洛如的耳垂。 陈洛如想起前些日子她搞出的“乌龙指”事件,不禁羞愧。她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可他就是存心的。” “嗯。”孟见琛点头, “该怎么处理看你家,你现在回去并不是个好时机。” “为什么?”陈洛如问。 “你要是回家,他们肯定会让你来跟我说,但我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孟见琛道, “你回去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只会火上浇油。” “可是我……”陈洛如低下头, 敛下黑色羽睫, 一双眼睛小鹿似的望着他,“我、我不好意思待在这。” “嗯?”孟见琛不解。 “总觉得哪里对不起你。”陈洛如的手指抠着他衣襟上的透明纽扣, 语气和姿态低到尘埃里。 都怪陈泳, 害她在孟见琛面前抬不起头!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别在意。”孟见琛的手抚上她的脸, “你是我太太,又不是他妈,没责任管着他。” 说到底,陈家一大家子一百来号人, 难免会出几个败类,这是陈洛如左右不了的事。 再说了,孟见琛娶的是陈洛如,又不是她家里那些人。 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陈洛如还是少插一脚为好。 孟见琛对这事比陈洛如看得通透,可陈洛如见他这不痛不痒的态度,不禁问出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跟家里有往来?” 这是委婉的问法,陈洛如总觉得孟见琛似乎不太瞧得上她娘家。 陈家是陈洛如这么多年来作天作地的底气,可现在她的娘家被蛀虫啃了洞,这让陈洛如颇为骄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打击。 今天能闹出陈泳的事,明天指不定会闹出别的什么事。 孟见琛一次两次可以不计较,可谁知道三次四次以后又会怎样? 如果陈家跟孟家的合作黄了,那她这个太太是不是也该下台了?她跟孟见琛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为了两家共同的利益才结合到一起。 陈洛如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这段婚姻的本质,原本她以为这婚姻的地基异常牢固,可现在她想起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万一两家在利益上产生分化,陈洛如该何去何从呢? 最幸运是她,最倒霉也是她。 孟见琛闻言皱眉,这叫什么话,怎么是他不希望陈洛如跟她家里有往来呢? 先前不让她回家,只是因为她在国外野了四年,死活不肯跟他回北京。这要是让陈洛如跑回娘家找个地方躲着他,他岂不是又要被判“无妻徒刑”了。 夫妻异国分居四年,他不能再让她任性了。 而现在陈洛如比起以前乖了不少,也不天天喊着要跟他离婚了。 她想去哪孟见琛也不会多加阻拦,前段时间她刚去巴黎待了半个月——大不了派几个保镖跟着就是了。 孟见琛道:“我没有。” 陈洛如却说:“你好像不喜欢我家那边的人。” 孟见琛沉默片刻,问道:“你希望我喜欢你家的谁?” 陈洛如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我爸妈,我阿姐,我——” 孟见琛赶忙握住她的手,生怕她将陈家一家老小都算进去。 他的爱没那么多,只给她一个就够了。 “我尊重你的父母,”孟见琛说道,“就像你对我父亲那样。” 虽说结了婚两人也都改了口,但还是很难把对方爸妈当成自己爸妈。 比如陈洛如会跟她爸妈撒娇,可对待孟见琛的父亲孟祥东,都是恭恭敬敬保持一定距离感的。 “至于你姐,”孟见琛的眼神和口气倏然冷了下来,“我喜欢她什么?” 陈洛如想了想,让孟见琛喜欢她姐似乎是天方夜谭。他能做到逢年过节偶然见陈漾一面还保持基本的教养,就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陈洛如也不能接受孟见琛喜欢她姐。 她没那么大度,不能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就算对方是她亲姐姐也不可以——虽然陈漾好像也不太喜欢孟见琛。 陈洛如还有个小外甥,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孟见琛不可能喜欢礼礼。 那陈家别的人,她的七大姑八大姨,貌似也不值得孟见琛喜欢——因为陈洛如也说不上多喜欢他们。 陈洛如顿时又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哎,她家里人真不争气,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让孟见琛对陈家高看一眼。 这么一想,她简直就是全家唯一希望啊。 她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失败。 就连她这唯一希望,也没能让孟见琛多喜欢。 可见这段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一旦遇到双方家族利益冲突,就会立刻分崩瓦解。 “不过你家有一个人,我很喜欢。”孟见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陈洛如抬起纤长的眼睫,一脸疑惑地看他,表情像懵懂的白兔,她问:“谁啊?” 孟见琛的眸光蓦然深邃,透出一丝讶异:“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陈洛如嘟哝道,“他谁啊?男的女的?” “我是男人,你说我喜欢男的女的?”孟见琛觉得她这问题很可笑。 “现在喜欢男人的男人可多了去了,”陈洛如哼哼唧唧,“谁知道你呢?” 孟见琛只得说道:“……她是女的。” 他顺带着还补充一句:“我只喜欢女人。” 结婚那么久,万万没想到性向还有被老婆怀疑的那一天,孟见琛心里苦。 “那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还是对小动物的那种喜欢?”陈洛如又问。 “对小动物的喜欢?什么意思?”孟见琛挑眉看她。 “就是喜欢小猫小狗的那种喜欢,就像我对lucas那样。” 孟见琛闻言浅浅一笑,说道:“不是,是第一种。” 陈洛如认真思索一番,迟疑着问道:“你该不会喜欢我姑姑家的二姐吧?” 孟见琛:“……” 陈洛如立刻用脚踢他的小腿,叫道:“孟见琛,你居然三心二意。” 孟见琛:“……你姑姑家的二姐,是谁?” “就是长得挺漂亮那个,结婚时候你见过的。”陈洛如说道。 “完全没印象。”孟见琛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难道是我堂叔家的小妹?”陈洛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嫌弃地看向孟见琛,“你太恶心了吧,人家今年才十五岁。” 孟见琛:“……” 他真想晃晃陈洛如的脑袋,听听里面有没有水声。 “那是谁呢?”孟见琛愈来愈黑的脸色并没有制止陈洛如的胡思乱想,她继续排查可疑目标,甚至想掏出手机查查陈家家谱。 “行了,别猜了。”孟见琛坐不住了,陈洛如心里真是一点儿逼数都没有。 他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毫无察觉。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谁知道她能歪题歪到了沟里去。 “到底谁嘛!”陈洛如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要是告诉你,你打算做什么?”孟见琛淡淡说道。 “我——”陈洛如心里没了底,要是孟见琛真看上她哪个姐姐妹妹,她该咋办呀? 可是她不能让孟见琛看出她的慌乱来,她假装镇定自若道:“当然是跟你离婚了!” “那你还是别知道了。”孟见琛口气僵硬。 “不行,说话说一半,你让我今晚还睡不睡觉了?”陈洛如气愤道。 孟见琛抬起陈洛如的脸,她未施粉黛,整张脸白里透红,嘴唇似花瓣般娇嫩。 他轻启薄唇,说道:“我不喜欢我老婆,还能喜欢谁?” 陈洛如:“……” 她红润的嘴唇微张,睁着琉璃似的眼睛,眼睫轻颤。 孟见琛看她这副呆模样,又气又笑。 他道:“你不会不知道我老婆是谁吧?” 陈洛如眨眨眼睛,愣愣说道:“我知道。” 是她! 是她! 就是她呀! 陈洛如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得意的角度。 她看见孟见琛眼中温柔的神色,一颗心顿时像被泡在蜂蜜水里一样甜。 “你喜欢你老婆什么呀?”陈洛如脸上尽是傲娇的小表情,腰杆都挺直不少。 “喜欢她漂亮可爱。”孟见琛说道。 “她除了漂亮可爱,就没有别的优点吗?”陈洛如不满地说道,“她难道不温柔贤淑、兰心蕙质吗?” 孟见琛思忖片刻,郑重说道:“这个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婠婠:本宝宝难道真的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73、73 陈洛如:“……” 什么塑料夫妻情!到头来竟然是看脸!她得庆幸自己长了一副好皮囊。 陈洛如:“孟见琛, 你好肤浅。” 孟见琛:“……其实她还有别的优点。” 陈洛如:“什么优点?” 孟见琛以鼻息发出一丝轻笑,压低嗓音缓缓说道:“身娇体软,手感特别好。” 陈洛如脸红了, 她用拳头去捣他胸口, 骂道:“咸湿佬!” 孟见琛没反驳,反正她床上床下都骂惯了。对自己老婆咸湿,天经地义。 他将她抱着丢到床上,陈洛如惊叫着滚到被子里。 孟见琛伸手去拨她的被子, 陈洛如像是躲猫猫一样藏来藏去,他好不容易将她制服。 陈洛如抬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恃宠而骄道:“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陈洛如一双美目波光流转, 顾盼生辉。 即使不勾勒眼线, 她的眼尾也会稍稍上扬, 带着别样的纯真风情。 爱美是人之天性, 喜欢美人更是天经地义。 像孟见琛这样的身份地位的人,漂亮的女人见得太多了——比如舞蹈学院的女学生, 相貌姣好的女演员, 身材火辣的小嫩模等等。 孟见琛不会主动招惹这些女人,但却无法避免跟她们有过接触。 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女人, 不代表他身边的朋友或者商业合作伙伴不喜欢。 孟见琛参加过数不清的应酬和宴席,常常会见到漂亮女人的身影。有的是被带来的,有的是不请自来。 这些女人对餐桌上的男士而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餐桌上的一道“菜”。 她们的一言一行都在讨好桌上的男人, 换来的结果自然也就是被男人当做玩物一般。 很难想象出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想让孟见琛对一个女人产生爱情,太难了。 管她是风尘女子还是金枝玉叶,他不需要用所谓的“爱情”去束缚她们,这太假了。 孟见琛之所以会对陈洛如产生别样的情愫,原因很复杂。 他始终忘不掉那日在她门外,不经意间瞧见她睡颜的情景。 她的美对他而言是石破天惊的。 充满禁忌感的东西对人往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那时年纪不大,还是他未婚妻的妹妹,这些标签像是在她周身拉了一圈警戒线,警告着孟见琛她是他不能得到的女人。 所以孟见琛只能远远地看着陈洛如。 看她眉眼弯弯,看她裙摆翻飞,看她脚步翩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笼着一层珍珠般细腻的光芒。 孟见琛那时的心情,犹如站在商场橱窗外目不转睛看着心爱商品却囊中羞涩的少年一样。 惊叹、失落又庆幸。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惊叹于她的美丽,失落于他的处境。 庆幸的是,他还没结婚,一切还有反悔的余地。 幸亏他是在婚前遇到了她,万一是婚后……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恐怕两家人会闹得鸡犬不宁、不欢而散。 …… 孟见琛垂眸看向陈洛如,她微微蜷曲的蜜茶色长发在灯光下浮动着绸缎般炫目的光泽。 他久久地凝望着她的脸,就像是凝望着伊甸园里最鲜艳的禁果。 陈洛如贝齿微张,眼睫轻颤,像一支暗夜里悄然盛开的玫瑰。 孟见琛哑着嗓子低声轻语:“是又怎样?婠婠,你是我的人了。” 这辈子她都别想摆脱他。 “谁、谁是你的人了?”陈洛如噘着嘴,似乎对他宣告主权的行为很是不满,“我又没被卖给你。” “那我是你的人了。”孟见琛换了个说法。 陈洛如瓮声瓮气地拿乔,“我才不稀罕呢。” 早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孟见琛捏捏她的脸,问道:“良心呢?” “那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陈洛如捞过一只枕头抱在胸口。 她怕孟见琛要挠她,她特别敏感,一碰就痒得不行。 “记不得了。”孟见琛含糊其辞。 这委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曾经偷偷觊觎过她。 “这你都不记得了!”陈洛如愤愤道,“果然年纪大了,记性不中用了。” “嗯,记性是不中用了。”孟见琛应得分外自然,他伸手去夺她的枕头,并将那只软枕丢在一旁。 他的指尖停在她睡衣打好的蝴蝶结处。 轻轻一扯小尾巴,蝴蝶结的一侧小了下去,两条系带散开,恰好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 “不过别的还很中用,要试试吗?”孟见琛问。 热血冲上陈洛如的小耳朵,一抹绯红缓缓漾开。这男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跟她讲骚话的? 可是孟见琛没她更多思索的余地,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 事后陈洛如躺在孟见琛怀里,一点儿睡意都无,反倒像只探索世界的小动物一样将眼睛睁得圆溜溜。 孟见琛忙了一整天的工作,晚上还得陪她,难免精力不济。 他闭着眼睛,哄陈洛如睡觉:“早点睡吧,周末带你回家。” 陈洛如:“不是说不回去么?” 孟见琛:“我是不让你一人回去,但两人一起,可以。” 听了这话,陈洛如拉拉孟见琛的胳膊,想问他有什么打算。 可孟见琛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样子即将沉入梦境。 陈洛如将自己的小脑袋靠着他,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 她起了坏心眼,用那一小撮发梢去蹭他的鼻尖。 “别闹。”孟见琛依旧闭着眼,只是将她不安分的小爪子握在了掌心里。 “嗳,”陈洛如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到底架不住小娇妻的软磨硬泡,孟见琛答道:“在你喜欢上我以前。” “谁、谁喜欢你了?”陈洛如想推开他,却发现孟见琛的另一只手有力地箍着她,不让她乱动弹。 “要我把你的录音放出来吗?”孟见琛闲闲道。 “你居然还没删掉!”陈洛如气急败坏道。 “你乖一点,早点睡,不然我把它设成手机铃声。”孟见琛语带威胁。 “要不要脸啊你?”陈洛如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狗男人,本性难移! 脸是什么?孟见琛在半梦半醒间思考了这个问题。 最终得出的答案是,在想方设法也要得到陈洛如那天开始,他就已经不要脸了。 周末,两人乘坐私人飞机飞往广东。 这是陈洛如回国后第一次回娘家,这趟回来要处理家中发生的事儿,但是这并不影响陈洛如。 仗着孟见琛给她撑腰,陈洛如早就没心没肺地把她的堂哥抛到了脑后。 北方早已入秋,可南方却温暖如春。 十月份,暖融融的阳光照着广东的大街小巷,人们还穿着短袖t恤大行其道。 与陈洛如明媚的心情相比,三叔三婶一家可谓愁云惨淡。 到了周末,一大家子又集结到陈广龙的住所商议此事。 所有人都来了,唯独陈泳没有来。 事情败露后,陈泳竟然找地方躲了起来,只等着他爸妈给他擦完屁股再出现。 “五千万不是一笔小数字啊。”三婶首先开始卖惨,“我们一家也就凑出两千万现金,剩下的……” “我今天把话撂这了,要保你们去保他,别拉着一大家子给他当垫背。”陈漾发话。 原本周末她打算带着礼礼去香港购物,这下为了处理陈泳的事,她只能取消亲子计划。 “都是一家人,该帮时候就得帮一把。”三叔说道,“谁家都有个困难的时候。” “这叫什么困难?这叫自讨苦吃!”陈漾驳斥道,“现在他知道五千万不是小数字了?他出去骗人的时候怎么不动动他的猪脑子呢?” 74、74 陈漾说话向来难听, 三叔三婶理亏说不过陈漾,于是就开始翻旧账。 “谁还没惹出过什么事?”三婶说道,“当年你意外怀孕, 捅出多大篓子?这不比五千万小吧?” “就是啊, 阿泳年纪还小,犯点错误,情有可原。”三叔连忙帮腔道,“你年轻时候比他还浑呢, 咱们一家人不还是包容着你,替你把那事儿给摆平了么?” 陈漾被这话怼得怒火攻心,当初帮她摆平事情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亲妹妹陈洛如。 这些亲朋好友好像出了力似的, 他们只是出了馊点子——让她年仅十八岁的幼妹替她嫁给孟见琛。 陈漾始终没觉得这场包办婚姻是绝对意义上的政治正确。 她跟孟见琛毫无感情, 互相看不顺眼, 这种婚就算结了, 恐怕以后闹离婚的时候会更难看。 当初陈家一家老小忽悠陈洛如去结婚,唯一的反对者就是陈漾。 她不觉得孟见琛那样的人能给陈洛如一个好的归宿, 而且陈洛如年纪太小, 刚刚高中毕业,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陈家其他的姐妹, 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孟见琛的身份。 孟见琛是孟家的长房长孙,陈家总不能让旁系的女儿嫁给他吧?孟家不会答应的。 陈漾坚持说要退婚,一家人说什么也不肯。 陈漾认为,孟陈两家既然已经达成合作关系, 那何必画蛇添足非要搞一个名存实亡的联姻呢? 可他们都说这不是画蛇添足,这叫锦上添花。 只有结成姻亲关系,两家人才能荣辱与共、同舟共济。 陈漾说服不了他们,便心想反正孟见琛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还是前未婚妻的亲妹妹,就算陈家愿意把陈洛如嫁给孟见琛,孟见琛也得有那个脸要啊。 没想到,孟见琛还真是没脸没皮。 陈家给了解决方案,孟见琛竟然答应了,并且光速飞到香港跟陈洛如领了证。 当初两家人提议让孟见琛和陈漾在婚前把证先领了,孟见琛再三推脱,说等婚礼办了再领证也不迟。 结果换成她妹以后,孟见琛对领证这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难听点,好像他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天似的。 陈漾一直觉得当初没能把陈洛如从火坑里拉出来是她的错。 两人结婚以后,陈漾一直很关心陈洛如的婚姻状况。 但凡让她发现一点孟见琛对陈洛如不好的地方,她决计不会让她妹妹吃亏的——就她妹妹那个性子,嫁给孟见琛还不得受尽委屈啊? 然而,陈洛如和孟见琛之间貌似没有那么多不愉快。 这主要得益于陈洛如婚后一直在英国读书,孟见琛那狗东西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陈洛如在英国浪了四年,今年毕业的时候,跟家里爆发了一次争吵。 起因是孟见琛那边来了话,说务必让陈洛如毕业后回北京生活。 虽然孟见琛是陈家的女婿,但是他说的话,就连陈广龙也得掂量几分。 而在这件事上,陈广龙连掂量都不用掂量。在他看来,陈洛如既然已经嫁给了孟见琛,那就是孟家的人了,那回国肯定是要去夫家生活的。 再待在娘家,肯定会惹外人说闲话。 于是陈广龙就让陈洛如早点收拾妥当,去孟家相夫教子。 陈洛如不干,还扬言要跟孟见琛离婚。 陈家当然不允许她跟孟见琛离婚,好不容易攀上的亲事,说离就离? 于是陈广龙和傅丽芳训了陈洛如一顿,陈洛如赌气地说她死也不会回国,她要在英国待到天荒地老。 只可惜,哪有什么天荒地老。 陈漾后来听说孟见琛那会儿已经在英国了,她可怜的妹妹就这么被孟见琛给捉了回去。 陈漾的心境与四年前相比,已经产生了变化。 接手家族企业的活后,她深刻认识到京弘给岭盛带来的好处。 孟见琛这四年,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从来没有亏待过陈家。 这四年里,岭盛成功地在港交所挂牌上市,业务在全国各地开花,跻身千亿企业俱乐部。 京弘待岭盛不薄,早已超过战略合作伙伴的范畴。 孟见琛在这方面尽心尽力,能帮一把就会帮一把。 陈漾对孟见琛的态度有了改观,起码站在家族角度来看,他一直在维护陈家的利益。 至于孟见琛怎么对待她的妹妹,陈漾心里也没个准儿。 一个好的女婿未必是一个好的丈夫,可是看陈洛如的状态,她过得还挺滋润。 因为陈漾曾经与孟见琛短暂地“交往”过,所以她比旁人更懂孟见琛。 孟见琛对陈洛如,比对她好出不止一星半点儿,简直是把陈洛如捧在手心里。 就连看陈洛如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温柔——一个人的眼神很难撒谎,像孟见琛这种人,更是鲜少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作为女人的直觉隐隐约约提醒着陈漾,孟见琛挺喜欢陈洛如的,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陈漾也想不明白。 唯一有点印象的片段,大概是四五年前的某天,她接到陈洛如的电话,陈洛如在那头火急火燎地说:“阿姐,不好了,哥哥他今天又来了!” 陈漾头疼不已,孟见琛是吃错药了吧?最近怎么天天往陈家跑,这还让不让她去蹦迪了? 这他妈别真是爱上她了啊!陈漾可受不了他这样的。 “阿姐,你快回来呀!哥哥说见不到你就不走呢!”陈洛如比她还着急。 “你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我尽量早点回去。”陈漾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陈洛如问。 “晚上十点?”陈漾犹豫着说道,“要不九点吧。” “阿姐,现在才下午一点,我怎么帮你拖那么久?”陈洛如想不通。 陈漾问道:“你跟他说我干嘛去了?” “我说你看牙医去了。”陈洛如老实答道。 “陈洛如,你痴线呀?”陈漾脑门一阵晕眩,前天看外科,昨天看内科,今天看牙科,“你就不能想点有新意的借口吗?” “可是哥哥他并没有怀疑啊,”陈洛如很天真,“他还问我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呵呵。”陈漾冷笑,孟见琛还真是“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这怕不是在嘲笑她吧? “行了,能拖多久是多久吧。”陈漾说道,“我尽量在晚上六点前回去。” “那你可得快点哦,太久我可帮不了你。”陈洛如挂了电话。 陈漾跟狐朋狗友推完牌九,回到家时刚刚晚六点。 天色已暗,陈漾停好车,尚未来得及关车灯,就看到人工湖边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孟见琛伫立在湖畔,陈洛如蹲在一旁,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黄瓜在喂天鹅。 一阵微风拂过,扬起陈洛如的长发。她一晃神,让天鹅啄了一下手。 陈洛如触电般地松了手,孟见琛立刻半蹲下身子,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在说些什么。 陈漾看到,孟见琛将陈洛如的掌心翻了过来,替她查看情况。 孟见琛向来是个很注重距离感的人,他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这点陈漾知道。 当时陈漾并未多想,她只觉得陈洛如受了伤,孟见琛在一旁有义务表示关心。 确认陈洛如无恙后,两人起身往陈家宅子的方向走。 这时陈漾才下车,孟见琛见到她,态度平平,并没有等待许久的惊喜感。 陈漾也不在乎,她并不稀罕他的到访。 现在陈漾回想起这件事,只觉得孟见琛似乎从那时开始就待陈洛如不一般了。 75、75 三婶见陈漾一时没说话, 以为陈漾心虚,于是得寸进尺说道:“这次阿泳也是一时糊涂,每家帮衬着点儿, 把这事解决了, 不就没事了吗?” “对啊,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了?”三叔讲道,“他才二十三岁,懂个什么?” “呵呵, 二十三岁……”陈漾冷笑,“当初你们忽悠婠婠嫁人的时候,谁考虑过她才十八岁?都说她已经长大成人,该为家里分忧了。怎么轮到自己儿子, 二十三岁还嫌小?他打算当一辈子巨婴吗?” “这……”三婶冲三叔使了个眼色, 不知又有什么馊主意。 三叔取出一根烟, 在桌上磕了两下, 慢悠悠地点燃,吸了一口烟, 说道:“你今年二十八了, 先前礼礼还年纪小,你要照顾他, 不嫁人也情有可原。可你总不能拖着一直不嫁人吧?” 陈漾:“……” 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这儿了? “你爸妈也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说你呀,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就算你不要老公, 可礼礼总需要一个爸爸吧?”三叔拿出长辈的架子来,语重心长对陈漾说道。 今日陈广龙夫妇并不在,他们在海南出席企业家峰会,所以陈漾可以全权代表他们一家发言。 “是啊,这女人上了三十岁呀,就不值钱了。”三婶说道,“更何况你还有个拖油瓶,能有男人要你就不错啦,还挑三拣四做什么?” 话说到这,其他几家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啊,大家都盼着你好,希望你早点嫁出去呢。” 陈漾抱臂冷眼旁观这些人,突然觉得这些亲戚好陌生。 表面上说着为你好的话,背地里还不知道把你贬损成什么样呢。 “我不着急结婚。”陈漾说道。 她也不打算结婚。 男人这种生物遍地都是,只要她想要,娶她的人能从陈家大门口排出一里地去。 女人的价值,从来不该用年龄来定义。更别提,陈漾还是个有钱有颜的女人。 陈漾在生礼礼之前,就已经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如果她再结婚,麻烦事太多太多了,和丈夫再生一个孩子是无法避免的事。 她不太相信,一个陌生男人会真情实感地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她和别人的孩子。 地板上轱辘轱辘滑来一辆玩具小汽车,一只小肉手拨开人群,钻了出来。 小男孩穿着休闲的西装小马甲,脖子底下像模像样地打了个领带,白袜提到脚脖子处。 他踩着锃光瓦亮的小皮鞋,在众人的目光下“哒哒哒”地跑到人群中央,去捡那辆玩具小汽车。 陈漾用一只脚拦住了玩具小汽车的去路,礼礼一下子抱住妈妈的大腿,抬起粉团一般的小圆脸,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谢谢妈妈。” 他的睫毛浓密卷翘,两只眼睛犹如黑葡萄一般闪亮。 “乖,去一边玩。”陈漾摸摸儿子的头,示意他不要打扰大人开会。 礼礼懂事地点点头,保姆立刻跟上来将他牵走,礼礼抱着心爱的小汽车乖乖去了别处。 “你呀,说到底还是个女人家。”三叔劝诫道,“你跟你妹妹一样,早该结婚的。你看我几个闺女,不都嫁人离开了?” 言下之意,哪有年纪那么大还赖在陈家要管陈家家务事的?在他们眼里,她们都是女流之辈,算不得陈家人。 “哦,”陈漾闻言嗤笑,“三叔这么着急想把我赶出陈家,是有什么企图吗?” “我还不是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宿呀,你看你妹妹嫁给阿琛,一辈子锦衣玉食,享不尽的福气。”三叔说道。 有什么企图,恐怕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陈漾跟陈洛如一样走了,陈广龙夫妇没有儿子,那陈家家族企业,就能旁落到他们手里了。 毕竟按照陈家以往的先例,女儿没有继承权,嫁出去的女儿就更没资格来分家产了。 只可惜,陈家在这辈以前,就是广东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庭,没什么家产可分。 是陈广龙夫妇白手起家,做出点事业之后,念着先富带动后富,才领着这些亲戚一起走上致富道路的。 现在岭盛市值过千亿,谁不眼红呢?个个仗着自家有儿子,想挤兑陈漾和陈洛如姐妹俩。 即使他们的儿子个个不成器,但只要有个命根子,那也比陈漾和陈洛如对陈家贡献大。 所以三叔提出让陈漾尽快嫁人的时候,其他几家纷纷举手赞同。 陈漾太有主见,在公司事务上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只要留在陈家一日,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可不得希望这祖宗早点离了陈家找个什么人嫁了么?最好跟陈洛如一样,嫁得越远越好。 “小姨!”在客厅角落里玩小汽车的礼礼忽然大叫了一声,他连小汽车都不要了,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刚进家门的陈洛如被一个小团子扑到身上,心都快融化了。 “礼礼,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高啦?让小姨看看。”陈洛如蹲下身子,伸手去整理礼礼的小领带。 陈家众人看到毫无征兆现身的陈洛如,顿时面面相觑。怎么陈洛如也回来了? “婠婠啊,你回来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啊?”三婶满脸堆笑,仿佛在问候她。 “自己的家想回来就回来了,”陈洛如替礼礼重新打了一个领结,然后牵着礼礼的手走过来,“你们见了我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不知谁起了个头,大家皮笑肉不笑地欢迎陈洛如回家。 好在陈洛如是只身一人回娘家的,只要孟见琛不跟来,那陈洛如构不成什么威胁。她比陈泳还小呢,懂个什么。 陈洛如在国外那么些年,陈家的家事她几乎从不过问。他们忌惮孟见琛,胜过陈洛如。 “阿姐,”陈洛如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这不商议着呢么?”陈漾撇撇嘴,并没有像其他亲戚那样装出什么喜悦的表情来。 不是她不欢迎陈洛如回家,而是方才三叔三婶说的话太过分,她懒得摆出假表情。 三叔只好把话题转回陈泳的事上,说道:“咱们各家凑点钱,这事就摆平了。” 陈洛如探头探脑地在人群里看了一圈,问道:“堂哥人呢?” 陈泳:“找了个地洞躲起来装死呢。” 三叔:“……” 三婶忙说道:“你堂哥也知道做了错事,没脸见大家。” “这会儿知道没脸了,他诈骗的时候以为自己有多大脸呢!”陈漾冷嘲热讽道,“反正我是一分钱也不会出的,你们几家谁要是支持那个混账东西,就替我把那份子掏了。” 涉及到钱的问题,谁家都不肯吱声。 岭盛那么大的企业,陈广龙一家吃肉,他们只能跟着喝点肉汤。 几百上千万对陈漾是一笔小钱,可对他们来说,可不得精打细算么。 其实今天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说服陈漾来替陈泳出这笔钱,他们是一个子儿都不想掏的。 陈漾这里拿不下,三叔改变了思路。 这不又回来一个么?陈洛如可比陈漾好说话多了。 陈洛如是个小富婆,因为五千万对孟见琛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看。 “婠婠啊,你看你堂哥这个事儿……”三叔佯作长吁短叹道,“要是不帮人家把这五千万的窟窿给补上,他可能要去坐牢,起码得坐十年啊。” 陈洛如点点头:“那也太惨了。” “对啊,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该拉一把的时候就得拉一把。你堂哥平时对你不差吧?”三叔说道。 陈洛如:“……” 是不差,但也说不上好吧?她跟她堂哥,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再说了,他去坐牢,关她屁事。 “你现在嫁给阿琛,出息了,也不缺这点儿钱,要不你看看……”三叔欲言又止。 “三叔是要跟我借钱吗?”陈洛如眨眨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 “一家人怎么能叫借钱呢?”三婶连忙说道,“帮个小忙而已。” “哦……”陈洛如若有所思道,这就是借钱不想还的意思吧? 陈漾生怕陈洛如被傻傻地忽悠了,她阴阳怪气道:“刚刚还说嫁出去的女儿不算陈家人呢,这会儿要借钱又变成一家人了。” 陈洛如说:“我怎么不算陈家人了?我姓陈,又不姓孟。” 三婶:“……” 见这两人都没有出钱的意思,三叔不满地摁灭烟头,破罐子破摔道:“你们姐妹俩不要在这装糊涂,你们爸妈没有儿子,陈家以后没有你们的份。” 三婶说道:“我们阿泳是陈家血脉,哪有让他去坐牢的道理!” 陈洛如扯扯陈漾的手,问道:“阿姐,我们要被扫地出门了吗?可我记得这里是我们家啊。” 这些亲戚怎么这么不要脸,在她们家扬言要将她们这对姐妹赶出陈家的?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陈泳惹了事啊——陈泳坑了陈洛如的夫家,现在居然让陈洛如向孟见琛借钱帮忙摆平这件事,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孟见琛不追究陈泳私刻京弘公章的罪名都是看在他是陈洛如堂哥的面子上,不然依他的行事作风,哪里会放过陈泳。 而且听听这说的叫什么话,岭盛的股份在陈广龙夫妇手里,不给陈漾和陈洛如,难道给败家侄儿? 那岭盛不出十年,铁定玩完。 “可是我老公不给我钱啊。”陈洛如可怜巴巴道,“要不这样,你们让我爸妈把岭盛的股份给我一点,不要多,只要百分之二三十,那我就有钱借钱给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回来了。大家久等了。 这章发100个红包庆祝复更tut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ve、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ng 69瓶;吖吖 54瓶;吃朵云 10瓶;红斗篷绿蓑衣 7瓶;温澜wendy_ 5瓶;张张张啊 3瓶;无名氏、欧欧(⊙o⊙)、心田上的百合 2瓶;情哥哥呦、芥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6、76 陈洛如的提议显然令一大家人不服气。 要知道陈广龙夫妇持有的股份一共也就百分之六十, 陈洛如一人就要百分之二三十的股份,她那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婠婠,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啊。”三叔说道。 “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陈洛如显然不那么认为, 她说道, “爸妈的股份,我和我姐姐一人一半,不是很正常么?” “股份虽然在你爸妈手里,可是岭盛是陈家的。”三叔振振有词道, “没有家里人帮衬着,你觉得岭盛能做大到今天的程度吗?” 陈洛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三叔,仿佛在说,当然可以了。 没了这群拖后腿的亲戚, 恐怕岭盛现在更加欣欣向荣。 只不过陈家向来很看重家族传承, 所以陈广龙夫妇不愿让这些亲戚们继续过穷日子, 才让大家伙跟着他们干, 分享蛋糕。 家族企业的优点是控制权和所有权统一,大大降低了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的可能性。 可缺点也很突出。随着岭盛一步一步做大, 陈家内部也形成了各类利益集团。复杂的感情和亲缘关系, 在陈广龙夫妇在处理利益关系时形成掣肘。 就拿陈泳这事来说,如果他只是岭盛一个普通员工, 发生这种事情,那铁定是直接开除的。 可陈广龙夫妇碍着三叔的面子,不可能将陈泳与普通员工一视同仁,这这样的渣滓留在岭盛内部, 毫无疑问会成为一颗埋藏的隐雷——都不必说隐雷了,他这次直接炸开了花。 人性在利益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平日里常说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一旦出现在金钱权利的分配上产生分歧,那亲兄弟也极可能反目。 再者,岭盛的高层十个有六个姓陈,堵上了社会精英进入高层的渠道。大家的管理水平和工作能力参差不齐,各有各的想法,决策也会变得困难。 孟家在这事上,做得比陈家要好。 一是由于孟家家族关系没那么复杂,常年累积下来的历史经验使得孟家的权利高度集中在某一房手中。 二是由于孟家以家族基金会的形式控股京弘,有效避免了股权的纷争。 “是啊,你爸妈又没死,你急吼吼地想要什么股份?”三婶看不下去,指责陈洛如。 好像陈洛如盼着她爸妈早点立遗嘱似的。 “原来你们知道我爸妈没死啊,”陈漾冷笑,“我差点以为你们是过来吃绝户的呢。” 吃绝户,是封建年代里一种令人嗤之以鼻的陋习。一家顶梁柱的男人死了,家中又无其他亲属可依靠,这种情况被称为“绝户”。 陈广龙夫妇没有儿子,膝下仅有两个女儿。 这要是放到过去,只要陈广龙没了,那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宗族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瓜分完毕,被逼上死路。 陈漾说道:“我爸妈有我和婠婠,还有礼礼,将来婠婠也会有孩子。” 言下之意,陈家的家产就算给外孙辈,也绝不可能给旁人。 “岭盛姓陈,不姓别的,怎么能交到外人手里?”三叔觉得陈漾的说法很可笑。 “礼礼也姓陈。”陈漾纠正道。 “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三婶不屑道。 不说陈漾,就连陈洛如也火冒三丈。 礼礼是他们一家人的宝贝疙瘩,三婶居然当着孩子的面说他是野种,完全不顾忌这样说话会不会给孩子带来心理创伤。 “小姨,”礼礼悄悄地拉着陈洛如的手,一脸困惑地问道,“什么是野种啊?” “别听人胡说八道,”陈洛如道,“礼礼是陈家的孩子,不是野种。” “哦。”礼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疼。 陈漾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冲三婶发作,如果礼礼不在场,她真能用叉子把三叔三婶叉出陈家大门。 什么人啊这是!敢情她很欢迎他们过来似的! “不提礼礼,婠婠的孩子肯定得姓孟。”三婶自觉话有些说过,便换了个攻击对象,“是啊,孟家家大业大,还看得上陈家这点儿东西么?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陈洛如:“……” 苍蝇腿就不算肉了吗?再说了,岭盛的股份能叫苍蝇腿么?至少也算个大鸡腿吧。 几百亿的家产,陈洛如可没大方到说不要就不要了。 一群人见陈洛如孤身回娘家,再结合她与孟见琛向来寡淡的夫妻感情,纷纷猜测陈洛如是跟孟见琛吵架偷偷跑回娘家的。 “有没有孩子还两说呢,这结婚好几年连个动静都没有,孟家也不着急啊?”不知是谁嘲讽了一句,“这孟家的长孙媳妇位置哪有那么好坐,不生个儿子出来,恐怕夜里觉都睡不踏实。” 陈洛如:“……” 不好意思,她这么没心没肺,睡眠质量可高了。 生不生孩子竟然成为被看扁的点,这些亲戚恐怕都是从大清穿越来的吧? 也对,他们除了生男孩,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去炫耀的了。所以他们才拼了命地要把陈漾和陈洛如像蝼蚁一样踩在脚下。 又有人提了一茬:“有钱男人就爱就养小的,指不定在外头跟别人生过几个孩子,所以才不着急。” 比如陈洛如的四叔,就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在外面养了个小情人不说,儿子都十来岁了。 四婶几年前得知消息的时候,天天跑来陈家哭,说要给她做主。可哭来哭去又有什么用,她又不可能给那个贱人和野种让位。 所以这么些年,四叔享尽齐人之福,四婶对此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笑的是,大家认可四叔那个私生子的身份,却不认同礼礼的身份。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一群人僵持着,气氛尴尬又古怪。 礼礼突然伸出两只小胖手,环住陈洛如,将脸埋在她裙子里。那情状,看上去是受了惊吓。 “礼礼,你怎么了?”陈洛如问道。 礼礼悄悄露出两只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姨夫来了。” 礼礼向来没来由地怕孟见琛,所以见了孟见琛就想躲。 众人这才将目光转向门口,只见孟见琛单手插着口袋,信步踏入门内。他身上带有一种意气风发的劲儿,走起路来格外稳健。 这下大家纷纷噤声,刚刚乱说话的人更是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刮——也不知孟见琛听没听到那些含沙射影的话,万一听到就惨了。 “抱歉,刚刚有点事要处理,来晚了。”孟见琛走到陈洛如身边,礼礼立刻撒手跑到陈漾身后,紧紧抓住陈漾的衣角。 陈漾让保姆把礼礼抱回屋,仿佛孟见琛是什么洪水猛兽,见了夜里得做噩梦。 “你吓到孩子了。”陈洛如抱怨道。 “我又没怎么他。”孟见琛觉得莫名其妙,他从来没对礼礼做过什么,礼礼每次见他的表情就像他曾经虐待过礼礼似的。 陈洛如小声指责道:“你就非要对孩子摆一张臭脸么?” 孟见琛:“……” 难道还摆出一张灿若星辰的笑脸来么?礼礼又不是他儿子,他对别人的小孩着实无感。 但要说讨厌,那完全算不上。 相反,孟见琛挺感谢这孩子的,要不是陈漾突然怀了孕,当初解除婚姻的事儿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越扯陈洛如越觉得他不喜欢礼礼。 孟见琛:“你们在说什么?” 陈洛如:“在讨论你在外头跟人生了几个孩子。” 孟见琛不悦皱眉:“谁说的?” 陈洛如信手一指,“他说的。” 说这话的正是四叔的大儿子陈济, 陈济连连摆手:“我没说过。” “那你说的是谁啊?”陈洛如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原来你说的是四叔啊。” 众人:“……” 四叔:“咳咳。” 陈济:“……” 陈济这下是百口莫辩,他向来嘴上没瓢,一句话把孟见琛和他爸都得罪了。 孟见琛不跟陈济一般见识,他又问:“还说什么了?” 陈洛如:“他们还说你不孕不育。” 众人:“……” 真不该小瞧了陈洛如,她告黑状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 孟见琛听了这话,脸黑似铅块。 合着他要么在外头有人,要么就是不孕不育? 这选择题太难了,每个选项都是地丨雷,能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孟见琛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众人以为孟见琛误会,连忙澄清道:“没有、没有的事!” “爸妈人呢?”原来孟见琛只是在找陈广龙夫妇的身影。 “去海南开会了。”陈漾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前未婚夫妻”见面,两人倒是都挺淡定从容的。 “那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孟见琛问。 “不知道。”陈洛如摇摇头。 三叔这会儿赔着笑脸对孟见琛说道:“阿琛啊,你来了正好,也给大家伙儿拿个主意。” 陈洛如在内心感慨,果然有钱就是爸爸,孟见琛这待遇也是没谁了。他往屋里一站,就像个辟邪神兽一样,妖魔鬼怪的冷嘲热讽统统杳无踪迹。 “我能拿什么主意?”孟见琛推辞道,“这是你们陈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 “怎么会是外人呢?”三婶说道,“你娶了我们陈家的闺女,就是陈家的女婿,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陈洛如用手背捂着捂嘴轻笑一声。 孟见琛:“你笑什么?” 陈洛如:“我不是陈家人,你倒成了陈家人。” 孟见琛闻言牵起陈洛如的手,跟她十指相扣,说道:“你是陈家人,也是孟家人,这辈子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实力护妻来了~~ 话说,有细心的读者发现我今天白天在偷偷修改文章。 呃,我这个人向来是晚上更新,白天如果看到更新标志,那毫无疑问是我在偷摸动工润色前文,不用浪费感情戳进来qwq 谢谢大家支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哎呦不错哦? 2个;脑瓜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请叫我软妹好吗 21瓶;我还能继续学习 20瓶;温澜wendy_ 17瓶;一枚有反骨的仙女蛋啊 10瓶;叭叭加加 8瓶;lee 5瓶; 梦对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7、77 孟见琛的表态不得不令陈家众人对陈洛如高看一眼。 先前, 大家的想法跟陈洛如一样,觉着孟见琛娶陈洛如,是无可奈何之举——谁让陈漾怀了别人的孩子呢。 为了维护孟家与陈家的脸面, 孟见琛不得不出此下策, 将陈洛如娶回家。 婚后四年,夫妻二人分居异国。 陈洛如对孟见琛是逃避的态度,孟见琛对陈洛如是放任的态度。 怎么看,这都不是一对恩爱夫妻。 谁知这趟陈洛如突然回娘家, 孟见琛竟陪着一起来。 以前孟见琛逢年过节都不怎么往陈家来的,这两人犹如一夜之间冰释前嫌。 陈洛如出口怼人,孟见琛帮忙维护,三婶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 三叔见状, 接过话茬, 说道:“阿琛啊, 这事儿你也知道, 算不上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要赔人家五千万而已。” 孟见琛薄唇抿笑, 应道:“我懂, 五千万对三叔来说是小钱。” 三叔闻言一愣,他可没说过这是笔小钱。 “这不三叔手头有点紧么, 暂时周转不开。”三叔尴尬地磕灭烟头,“我能解决就不来找你们大家了。” “那三叔的意思是?”孟见琛揣着明白装糊涂。 “都是一家人,互相帮个忙。”三婶解释道,“咱家这么多人, 每家凑一点不就有了么?” “哦,”孟见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看向陈洛如,又道,“我家是婠婠管钱,这事儿得听她的。” 陈洛如:“……” 她不禁瞪大眼睛回头看孟见琛。 结婚那么多年,她没在孟见琛这里看见过一个子儿,她连孟见琛究竟有多少钱都不清楚, 这皮球倒是踢得好,刚刚她才说孟见琛不给她钱,这会儿怎么变成她管钱了? 三叔三婶不知所措,看这两人扯皮的态度,是都不打算出钱了? 方才他们那么挖苦陈洛如,陈洛如愿意出钱才怪。 “阿琛啊,话不能这么说。”三叔开始跟孟见琛讲大道理,“阿泳好歹也是婠婠的堂兄,你要是见死不救,以后会落人话柄的……” “我记得他找人伪造了京弘的公章?”孟见琛冷不丁说一句。 这话一出,三叔顿时哑火。 伪造公章的事孟见琛都没有追究,不然陈泳头上还要再多一项罪名。 孟见琛在这事上仁至义尽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说孟见琛见死不救呢?不落井下石都是看着陈洛如的面子了。 陈洛如想起公章的事就生气,陈泳恐怕不知道他差点坑到了陈洛如头上。 亏她当初得知消息的时候还自责是不是真的犯下了弥天大错,这下看来,她真的错了,错就错在她竟然有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哥! 陈漾见三叔在孟见琛这里又吃了个瘪,不屑一笑。 她说道:“你们几家愿意出钱的自己摊一摊,没事儿就回去。我妹妹今天回门,不方便接待你们。” 那几家顿时不吱声了,毕竟关系到钱,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可三叔不干了,这些人居然枉顾亲情,对陈泳的事坐视不理,这怎么可以? 于是三叔指着陈漾骂道:“别趁着你爹妈不在就在这耀武扬威,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 陈漾这里要不到钱,那他就直接找陈广龙,要知道陈广龙相当看重陈家的家族荣誉感,他不可能对自己的亲侄儿不管不问。 陈漾:“那你打啊。” 于是三叔当面掏出手机,开始打陈广龙的电话。 打了一个电话,对方繁忙中。 三叔又拨了一个电话,陈广龙那边始终接不通。 陈漾见三叔手忙脚乱的模样,甚是滑稽。 这事儿之所以让陈漾全权代理,正是因为陈广龙夫妇不肯出面。 陈泳不是第一次干这些混账事,陈广龙夫妇作为长辈不好表态,他们以前就说过几句,三叔三婶却无脑护。 虽说陈漾和陈洛如偶尔也会埋怨父母,但陈广龙夫妇能白手起家打拼出一番事业,其视野和格局是这些寄生虫亲戚比不了的。 今年上半年,岭盛的股价有过波动。起因就是有股票研究员质疑岭盛目前的治理结构不够合理,管理层清一色姓“陈”,在股民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家族企业暴露出了种种问题,陈广龙夫妇不是没有察觉,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来治理。 一个企业做大之后,就绝不是一个家族的事业了。企业要对员工负责、要对客户负责,也要对社会负责。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都将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那岭盛恐怕只能永远当个小家子气的传统企业了。 而陈泳的事,恰恰开了一道口子。 五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这事出来后,陈广龙夫妇可以借机敲打几方蠢蠢欲动的家族势力,并对管理层进行一波清洗。 这也是陈漾为什么可以底气十足拒绝替陈泳擦屁股的原因。 大招还在后头,这些拖后腿的亲朋好友,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三叔,别打了。”陈漾嗤笑,“我爸开会呢,没空接你电话。” 三叔骂骂咧咧地将手机往桌上一丢。 “今天就到这了,周伯,送客。”陈漾吩咐管家将这群亲戚送走。 周伯对三叔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叔一家吹胡子瞪眼地离开了。 这些亲戚走了之后,陈洛如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甜美起来。 她坐到陈漾身旁,两条胳膊亲昵地抱住陈漾的脖子,撒娇道:“阿姐,人家想死你了。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今晚到家吧。”陈漾将陈洛如八爪鱼一般的手扯了一下,“都多大了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黏人。” “我哪有?” “哪里没有了?” 孟见琛对见这两姐妹叙旧,并不方便插话,他对陈洛如说道:“我去打个电话。” 陈洛如冲他挥挥手,孟见琛便离开了。 望着孟见琛的背影,陈漾刮了下陈洛如的鼻尖,说道:“我家婠婠有本事啊。” “什么本事?”陈洛如眨眨眼睛,不解地问。 “勾人的本事啊。”陈漾意味深长地笑。 能把孟见琛收得服服帖帖,陈洛如还真是天大的本事。 “才没有呢……”陈洛如的脸红了红。 一见陈洛如这反应,陈漾了然于心。 看样子这两人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恐怕没少发生过。 陈洛如就像是一个泡在蜜罐里的小女人。 “礼礼在楼上吗?”陈洛如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刚刚让保姆抱上去了,”陈漾说道,“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了。” “本来我没有那么生气的,”陈洛如重新坐下,“可谁知道三婶居然那么说礼礼,太过分了。” “我比你还气。”陈漾说道。 “阿姐,你以后真的不打算给礼礼再找个爸爸吗?”陈洛如问。 “暂时没这打算,我一人带得过来。”陈漾说道。 “啊,你要是忙,可以让礼礼来北京,我帮你带!”陈洛如自告奋勇道。 “别,他闹起来我都受不了,别说你了。”陈漾连忙拒绝,“再说,你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陈漾的意思是还有孟见琛在。 想到孟见琛,陈洛如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孟见琛应该不喜欢礼礼吧。 正是午后时分,陈洛如上午坐了飞机,有些倦乏,她打算回自己闺房小憩一番。 “我让人把你房间收拾出来了,”陈漾道,“你回来几天啊?” “不知道,”陈洛如摇头,“估计待两天就走了吧。” 她是没事人,可孟见琛要工作,总不能一直在广东晃悠。 陈洛如上楼后,走到房间里。 这房间一直保持原样,陈设没有动过,只换了一套新床品。 陈洛如拾起床头的泰迪熊玩偶,这是她十多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 看似只是个普通的玩偶,可料子是罕见的羊驼毛,眼睛是黑珍珠,就连脖子上围着的丝巾都价值不菲。 陈洛如换了套白色睡裙,掀开被子,然后将泰迪熊抱进怀里。 她的床质地稍硬,和孟见琛主卧的床不一样。 过软的床无法固定睡眠时的重心,容易造成脊柱过分弯曲,对孩子来说,睡硬床是更好的选择。 陈洛如能有今天这般良好的仪态,和这些细节也有关。 睡惯家中的软床,陈洛如一时不太习惯。 好在她的身体对这张床有记忆,慢慢适应了。 她搂着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约半小时后,孟见琛推开了卧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竟和他记忆中魂牵梦绕的那一幕,意外重叠。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孟总终于可以做点以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了(捂脸) 明天日万呜呜呜。 78、78 时值十月, 南方气温不降,窗户通风透气。 湖中的浮光绿影,通过光线的折射, 投映在房间墙壁上。 圈圈圆圆, 朦朦胧胧,光与影像是在跳难舍难分的舞步。 孟见琛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屏息凝神,向床边走去。 洁白的纱幔被风卷起, 蜜糖色的微蜷长发隐入粉白相间的公主床。 她仿佛天生带一种香气,那香气如同一只撩人的手,将人拉近、再拉近。 陈洛如皎洁的面庞犹如藏在云翳之后的月亮,笼着淡淡的薄光。 她额角有一排绒绒的新生幼发, 黛色的小山眉舒展开来, 很秀气, 也很稚气。 尽管发侧别了两只最简单的糖果色发卡, 却依然管不住她调皮的头发。 一缕发丝黏在她唇畔,她涂了一层护唇膏, 像偷吃蜂蜜的小孩, 红润的嘴角泛着一抹光泽。 孟见琛伸手拨开她嘴角的发丝,她的眼睫如同风中的合欢花一般轻轻颤动着, 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将她惊醒。 ——可惜没有,她只是翻身换了个睡姿。 孟见琛对她身上这条白色的睡裙记忆犹新,这裙子舒适,却并不服帖, 遮不住她玲珑纤细的身段。 吊带松松垮垮地从肩膀滑落到一侧,隐隐约约露出半抹春色,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意与风情,叫人心尖儿发颤、发烫。 泰迪熊不知何时已被倒扣着丢掷到一侧,胖乎乎毛茸茸的身子挨着陈洛如光洁的胳膊。 她生得俏嫩,皮肤洁白无瑕,胳膊肘和膝盖处,罩着一层薄粉色。一条腿跨上薄被,在这样的动作下,睡裙边缘自然地向上滑动,勾勒出蜜桃般诱人的形状。 无意识的性感最为致命。 四年前,不经意的一回首,却是惊鸿照影来,成为萦绕孟见琛挥散不去的一场梦境。 而现在,陈洛如也在做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头戴一顶红色天鹅绒帽,肩批一条红色斗篷,穿一条白色蓬蓬裙。 她拎一只竹篮,红白格子的餐布下,是一个盛满蜂蜜的蜂蜜罐。 陈洛如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路边开满了蓝色的矢车菊和紫色的风信子。 她身旁有一只直立行走的小熊,眼睛像黑珍珠一样亮,脖子上还人模人样地打了一条丝巾。 陈洛如采了一束花,替小熊编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小熊问道:“婠婠,我们要去哪里?” “要去看爸爸妈妈,”陈洛如说,“你看,我还给他们带了礼物。” 她献宝似的拉开竹篮里的餐布,向小熊展示蜂蜜罐。 小熊吞了口唾沫,又问:“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呀?” 陈洛如说:“走过这条小路,穿过一片黑森林,再跨过一条河,翻过一条山,就到啦。” “好远啊。” “不远不远,我们走快些,争取在太阳下山赶到。” “不行,”小熊突然拦住她的去路,“我们不能去那里。” “为什么?”陈洛如问。 “黑森林里有大野狼。”小熊提起那只大野狼,脸上满是惊恐。 “什么大野狼?” “就是会吃人的大野狼呀,”小熊张牙舞爪道,“它特别喜欢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你不会保护我吗?”陈洛如思索片刻,说道,“你是熊,哪有熊怕大野狼的。” “可我只是一只玩具熊。”小熊很泄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儿,“大野狼一爪子,就能把我肚子里的棉花拍出来,那样我就卖不出去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再稀奇古怪的对话,听上去都合情合理。 “那大野狼长什么样子?”陈洛如问。 “黑色的毛发,白白的牙齿,还有尖尖的爪子。”小熊说得十分骇人,“吃起人来连骨头都不吐。” “更可怕的是……”小熊压低了声音,“据说大野狼白天是人形,等到晚上月亮升起来,才会露出真面目。” “现在是白天,大野狼不会现身的。”陈洛如觉得小熊在危言耸听,她手搭凉棚眺望远方,“我们快点走,大野狼就追不上我们了。” 曲曲折折的羊肠小路走到了尽头,入目是一片深邃幽暗的森林。 陈洛如一脚踏进这片丛林,森林里异常静谧,只有踩着枯枝败叶的咔嚓咔嚓声。 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在树枝上,弯折处凝成水珠,啪嗒掉落在树脚的蘑菇上。 这个蘑菇长得怪异,顶部并不像雨伞一样舒展,而是收得很紧实。倒是下方的伞柄,长得威武挺拔。 蘑菇上滚动着水珠,陈洛如想着,要不要把这蘑菇采下来带回去吃。 小熊阻止道:“这蘑菇不能吃的。” 陈洛如歪头问:“为什么?” 小熊:“听说有毒!” 陈洛如笑,“这蘑菇没有毒。” 小熊不信,“难道你吃过?” 陈洛如点头,“虽然味道不太好,但是真的没有毒。” 陈洛如打算将这颗蘑菇带回家,却突然注意到灌木丛里蹲着两只小白兔,犹如两只雪白的毛球一般。 其中一只小白兔戴着黑色礼帽,另一只小白兔脖子上挂一只古旧的怀表。 “小兔小兔,几点了?”一只小白兔问。 “十二点啦!”另一只小白兔答。 两只小白兔异口同声道:“糟了糟了,要迟到了。” 陈洛如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兔子,她不禁蹲下来问:“你们要去哪?” “要去和乌龟赛跑。”小白兔说道。 “要不要我带你们一程?”她问。 “好呀好呀,从这个树洞里过去就好了。”小白兔跑到树脚下,指着树洞说道。 这树洞细细窄窄一长条,深不可测。 陈洛如查看一番后,不禁发出疑惑:“这洞好窄,能进去吗?” “能进去,放心啦。”小白兔说道。 两只小白兔钻进陈洛如的怀里,陈洛如用手臂托住它们,拎起裙摆,跳进了树洞里。 树洞内部像是游泳馆的水滑道,异常潮湿温热。 陈洛如抱着小白兔在左摇右晃,不知过了过久,终于天光大亮。 它们掉到了一片草原上,四周是光秃秃的山脉,山脚下有成群结队的斑马和羚羊。 两只小兔向陈洛如表示感谢,蹦蹦跳跳走远了。 陈洛如这才想起,她还要去看望爸爸妈妈。 可现在,她这是在哪里呢?小熊也不见了。 陈洛如坐在一颗坚硬的石头上,打算先休息一下,再找人问问路。 可这石头被炙热的太阳晒得滚烫,烫得她屁股痛。 她检查了一下篮子里的蜂蜜,还好,完好无损。 这里太热了,她怕蜂蜜被晒坏,于是将蜂蜜藏在了白色的蓬蓬裙下。 这时,她脚踝处传来一阵湿热。低头一瞧,竟是一只黑色的小狼狗。 这只小狼狗黑色的被毛油光水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它粗糙的舌面舔着她的脚踝,弄得陈洛如很痒,她不得不蹲下身子将它抱起来。 陈洛如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坏家伙,总觉得它像狗又不像狗。 小狼狗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一样,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呜呜”地低鸣着。 陈洛如觉得它好可爱,便亲了它一口,问道:“你知道我爸妈家在哪里吗?” “知道。”小狼狗点点头。 陈洛如把小狼狗放下来,它钻进齐腰高的草丛里,示意陈洛如跟着它。 小狼狗带她走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这里寸草不生,满眼都是荒凉的山丘和嶙峋的石块。 这条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陈洛如被太阳晒得热汗直流。 她觉得胸口很闷,身体也很软,仿佛下一秒就会中暑。 陈洛如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忽然觉得好饿,刚刚在森林里的时候,就该把蘑菇采下来,这下没的吃了。 她想到那个蜂蜜罐子,心想偷偷吃一点爸妈不会发现的吧? 可陈洛如瞧见这只在腿边打转的小狼狗,怕它也要吃,那蜂蜜就不够分了。 小狼狗在她脚边嗅了一会儿,问道:“你带了什么呀?” 陈洛如连忙说:“没有啊。” 小狼狗却说:“我闻到味道了,好甜。” 陈洛如捂住裙子,“我真的什么都没带。” 小狼狗很精明,它用鼻子顶开她的蓬蓬裙,“你裙子下面藏了什么?” 此时此刻,荒原上一轮明月已经升起。 小狼狗褪去黑色的毛皮和锐利的爪子,幻化成人形。 这是梦吗? 陈洛如猜想,因为梦境是反的。 小熊说大野狼白天是人,晚上才会变狼。 可现在……明明白天是小狼狗,晚上变成了人。 怎么会这样呢? 陈洛如想逃跑,却被拦腰扑倒,蜂蜜罐子骨碌碌地滚到一边,金黄粘稠的蜂蜜流得满地都是。 “原来藏了蜂蜜呀,”这只大野狼露出口中森白的獠牙,“让我尝一尝,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懂这章了么? 看不懂的话,就当这是一个单纯的童话故事吧。 这意识流到我脑壳都疼了。 可以猜猜这个故事里蕴藏了什么丰富的信息……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吢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钱也不给你花 3个;桃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吢丕 50瓶;有钱也不给你花 8瓶;欧欧(⊙o⊙) 3瓶;粗卡粗卡i 2瓶;neptu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9、79 陈洛如一阵心悸, 悠悠转醒。 洁白的纱幔在风中飘荡,日光照彻透明的玻璃,云谲波诡的光影在她眼皮上跳跃, 恍恍惚惚, 如坠梦境。 陈洛如的脑子迷迷糊糊,像是被浇了滚烫的开水,又慢慢冷凝成冰。 她下意识地用手背遮在脸上去挡光,虚幻缥缈的感觉一丝一丝抽离她的身体。 玩具小熊、怪异的蘑菇、白绒绒的小兔子、神奇的树洞, 还有那只大野狼……她越回忆,这些东西便消逝得越快。 最终只在她脑海里留下一个童话的残影,名字大概就叫《小红帽漫游奇境记》? 陈洛如没有做过什么太露骨的梦,可这场梦境却让她红了脸。 她顿觉口干舌燥, 急需补充水分。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唇, 舌尖却沾染上一丝黏腻的湿滑, 以及一股淡淡的石楠花气息。 陈洛如登时僵住。 事实不容她多想, 她发现自己早已衣不蔽体。 而睡裙裙摆的下方—— 如果不是熟悉的触感让她回忆起某些桃红色的画面,恐怕陈洛如早已一jio把某人踢翻。 “孟见琛, 你个咸湿佬!”陈洛如又羞又恼, 她一手抄起身旁的玩具泰迪熊,拼命拍他, “你趁我睡觉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 傍晚时分,陈广龙夫妇下了飞机,直奔家中。 家中早已备好了一桌子饭菜,陈漾正端着一碗鸡肉粥, 配了一个鸡蛋黄,在喂礼礼吃晚饭。 今天开饭迟,礼礼早就饿坏了。 “听说阿琛和婠婠回家来了,”陈广龙问道,“怎么没看见人。” “在楼上睡觉呢。”陈漾用手帕擦了擦礼礼嘴边溢出的汤汁,礼礼又张开圆圆的嘴巴,示意妈妈快点喂他。 “这都七点了,还睡觉呢?”傅丽芳不满地说道,“肯定是婠婠那个丫头赖床。” 正说着话,只见陈洛如和孟见琛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陈洛如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像是在跟孟见琛生气。 刚刚陈洛如听见她妈说的话,只想说自己简直比那窦娥还要冤。 要赖床也是早上赖床啊,哪有晚上赖床的。 都怪孟见琛,害她下午没休息好,还差点折了半条命。 这会儿她筋骨松软,腰酸腿痛,下楼梯都得扶着把手,生怕自己腿脚一软,从楼梯上滚下来。 孟见琛伸手去扶她,陈洛如却一甩手,不肯让他碰。她径自走下楼梯,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爸爸,妈妈。”陈洛如瓮声瓮气叫了一声,特别想让她爸妈为她做主。 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婠婠,你嗓子怎么了?”傅丽芳问道。 陈洛如脆生生的嗓音,像含了一口沙。 没办法,一通折腾,太费嗓子。得亏她闺房隔音效果好,不然她都没脸见人了。 孟见琛这狗男人淡定说道:“受了点儿风寒。” “婠婠,你得注意身体啊。北京又不像家里,哪能一年四季穿短裙啊。”傅丽芳频频摇头,她闺女可爱臭美了,被冻感冒情有可原。 “才不是,”陈洛如否定了孟见琛的说法,“是吃东西吃坏了嗓子。” “你吃辣椒了?”傅丽芳半是心疼半是责怪道,“你不能吃辣你逞什么能啊?” 陈洛如忍住自己一腔委屈,暗搓搓地说道:“我再也不吃小米辣了。” 小米辣辣度却十足,是湘菜川菜最常见的配料之一,只是个头有点儿小,一颗还没有小拇指大。 “小米辣?”孟见琛闻言皱眉,“至少也得是虎皮椒吧。” 陈洛如“哼”了一声,推开椅子坐了上去。 为了迎接女儿女婿回门,今晚准备的菜都是陈洛如喜欢的地道广东美食。 “脆皮乳鸽,婠婠的最爱。”陈广龙给陈洛如夹了一只烤得酥脆喷香的乳鸽。 虽说陈洛如对当初被骗去嫁给孟见琛的事有不少怨言,但说一千道一万,从小到大她父母也是真的疼爱她。 除了结婚这件事上她没有选择权,其他时候总是尽量依着她的性子来——这是她这样的豪门千金必然的命运。 所以陈洛如只能把气撒在孟见琛头上,她把这只乳鸽看做是孟见琛,她将鸽子的小翅膀恶狠狠地拆下来。 “你跟鸽子有仇啊?”孟见琛见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禁说道。 “要你管。”陈洛如蘸了一点儿椒盐,将鸽翅送入口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婠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陈广龙放下筷子,“你怎么能跟你丈夫这么说话?” “我一直都这样。”陈洛如毫不避讳。 这一桌子都是陈洛如最亲近的人,所以她不用掩饰自己的小情绪。 “无妨。”孟见琛谦和有礼,仿佛对她这股子娇气劲儿早已司空见惯,“又不是封建社会,要守三从四德。” “呵,要不要给你娶上三妻四妾啊?”陈洛如语带讥讽,“我一人可伺候不来孟大少爷,多来几个人帮我分担分担也挺好。” 孟见琛:“……” 他想不通陈洛如怨气为何如此大。 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只不过今天稍微用了点儿强,她就这样阴阳怪气。 陈洛如将乳鸽的头扯了下来,丢进孟见琛的碗里。 孟见琛:“你不吃?” 陈洛如:“我才不吃鸟头。” 孟见琛把那只鸽子头夹到一旁,说道:“以后不让你吃了。” “哎,你俩怎么回事?”陈漾用筷子敲了敲碗,“好好吃饭,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明中午那会儿两人好得如胶似漆,到了晚上却又水火不容。 可作为过来人的陈广龙夫妇,面对此情此景,深感欣慰。 起码两人不像以前那样连互动都没有,现在这小打小闹的,多有夫妻情趣和生活气息啊。 夫妻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 真要是一点架都不吵,那恐怕离离婚也不远咯。 “阿琛啊,这趟你们回来几天?”傅丽芳问。 “我明天就走,公司还有事。”孟见琛垂眸看向陈洛如,她正在将那只可怜的乳鸽大卸八块,“婠婠可以留下,多陪爸妈几天。” “真的吗?”陈洛如恍如出现幻听,孟见琛居然要把她留在娘家? 哦,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哎,那怎么行?”陈广龙推辞道,“她现在是你媳妇。” “婠婠在北京时,常念叨着要回家来陪家人。”孟见琛说道,“爸妈把她养大不容易,能孝顺自然多多孝顺。” 这话讲得叫人格外舒心,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公子哥,说话做事稳重得体。 陈广龙夫妇当然也想闺女,可他们总担心陈洛如这孟家长房长孙媳的位置坐不稳,所以才希望陈洛如能多待在孟见琛身边。 俗话说,日久生情。 陈洛如这么漂亮,就算当个花瓶天天看着,总会有喜欢上的那一天。 孟见琛现在这么说,完全打消了陈广龙夫妇的疑虑。 他对她的小性子包容至极,倒是这个小婠婠,一直长不大似的。 “婠婠啊,”陈广龙教训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事了。” “就是,你俩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傅丽芳追问道。 当了妈妈的女人,心态上会成熟许多。 当初陈漾也是野性难驯,生了个孩子,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要是陈洛如晋级当妈妈,肯定没空东搞西搞了,安安稳稳在家带孩子多好。 “一直有计划。”孟见琛说道。 只不过,纵然天天有生产过程,却没有生产产品。 陈洛如自己还是个孩子,年纪轻轻生了孩子,也怪委屈她的。 所以这件事上,孟见琛没有双方家长那么着急。 “这事儿得抓紧啊,计划没有用,得付诸实践。”陈广龙摆出平时训斥员工的架子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陈洛如:“……” 爸,这话能用在这儿么? “爸教训得是,一定抓紧。”孟见琛倒是应得很快。 陈洛如闷声不吭地喝着黄精枸杞牛尾汤,并不想掺和这个话题。 她才二十二岁啊,竟然就被催生,呜呼哀哉! 晚上回房间后,陈洛如真想把孟见琛赶出去。 狗男人!忒不要脸了! 在家长面前装孙子,在她面前当大爷! 孟见琛脱了外衣,坐在床边抬腿换睡裤。 换好睡衣,他一把将陈洛如抱过来,安抚她的小情绪,“还气呢?” “为什么不气?”陈洛如反驳道,“我要是一个气球,现在已经‘嘭’地爆炸了。” “就因为下午那事儿?”孟见琛问。 “不然呢?”陈洛如这会儿理直气壮了。 “弄疼你了?”孟见琛想查看一番,却被陈洛如捂住裙子。 倒也不是疼,只是莫名羞耻。 原来瑰丽童真的梦境是假的,谁知竟是他趁她睡觉的时候在捣鬼,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你害羞了?”孟见琛抿着唇,压抑着喉咙里的一丝笑意,“以前也试过,这会儿害羞什么。” 陈洛如不肯说话,于是他低头吻她,唇齿交替间,他说了一句:“你好漂亮,我没忍住。”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人夸自己漂亮,细细算起来,孟见琛更是极少这样说话。 奇怪,被他这么一说,陈洛如的气竟然消了一大半。 “我哪里漂亮了?”陈洛如问。 “哪里都漂亮。”这是实话,孟见琛看她,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美颜滤镜。 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陈洛如矫情地说道:“原来你是第一天发现我漂亮哦?” “不是,”孟见琛挑起陈洛如耳侧的一缕发丝,交匝在指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捂住心脏抽抽。 居然还要码三千字,吐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ve、慢吞吞小姐、桃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楠陌离、诶呦喂 9瓶;sophie、哒哒哒的大妞 5瓶;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80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陈洛如恍惚片刻, 在记忆中搜寻着有关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想起来了。 四年前她回国,恰好孟见琛来陈家拜访。 陈漾向她介绍说,这位就是她的未婚夫孟见琛。 陈洛如嘴甜地叫了他一句“姐夫”, 谁知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让孟见琛不动声色地给驳回了。 现在想来,真是臭不要脸的,居然还让她叫他“哥哥”。 不对,陈洛如转念一想, 发现事情不一般。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漂亮,那他把她姐当什么? “孟见琛,你脸皮好厚。” “嗯?” “我是我姐的妹妹,你居然……”陈洛如说不出口了, 知道这狗男人不是个东西, 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是东西。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跟你姐是怎么一回事, 你也清楚, ”孟见琛伸出一只手指点点她的嘴唇,“不要再提她了。”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对我……”陈洛如抓住他的胳膊, 指尖越揉越紧。 孟见琛沉声问道:“对你怎么?” 陈洛如理直气壮地指责道:“对我产生非分之想。” 当时陈漾不在家, 陈洛如天天跟孟见琛待在一块,她全然不知这禽兽早已对她生出不轨之心。 陈洛如和陈漾关系向来不错, 她竟不知自己在无意识间竟然做出这么对不起她姐姐的事,实在是羞愧。 孟见琛大言不惭道:“是你勾引我。” 陈洛如瞪大了眼睛,这狗男人竟然把罪过推到她头上。她偏要给自己讨回个理儿来,“淫者见淫, 我哪里勾引你了?” 孟见琛紧抿薄唇,装模作样地拧眉思索一番,“那你天天穿着睡衣在我面前晃什么?还不穿内衣,嗯?” 其实穿什么都没用,就算陈洛如穿着长衫长裤,将自己包成一颗粽子,在他眼里,漂亮也是挡不住的。 陈洛如的脸蛋烧红了,他怎么知道她在家不爱穿内衣。 肯定是那个时候就偷偷观察过了! 呜呜呜,她的清白啊。 孟见琛又问了一句:“你故意穿给我看的?” 陈洛如被孟见琛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平时也就在楼上晃悠的时候穿得比较随性,待人接客哪里敢这样。 可偏偏孟见琛那时候三天两头就往陈家跑,她总不能为了孟见琛一人,牺牲她宝贵的小憩时间吧。 “孟见琛,这是我家。”陈洛如破罐子破摔道,“我爱怎么穿怎么穿,要你管!” “嗯,所以被看了也不能怪我。”孟见琛不要脸地得出结论。 “非礼勿视不知道吗?”陈洛如气成小河豚,她想伸手去捏孟见琛,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你记不记得你房间里进了小强,”孟见琛回忆道,“你扑进我怀里,就像现在这样。” 此时此刻,孟见琛正抱着陈洛如,她像只害羞的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将脸埋进他怀里。孟见琛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当时就看见了。” 陈洛如:“……” 她对那件事记得很清楚,当时她特别感激孟见琛。 她觉得孟见琛那天有两米八,他像个超级英雄一样,替她摆平了那只来势汹汹的小强。 谁知,他竟然趁那个机会…… 陈洛如的脸涨得通红,脑子里一片嗡鸣,她没头脑地问了句:“你看见什么了?” 孟见琛笑得有些坏,他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一个音节,然后还意味深长地评论道:“像颗水蜜桃一样。” 陈洛如小时候很爱吃水蜜桃,所以陈家庄园里还种了几颗水蜜桃树。 每逢春末夏初,绿枝上便结满了水蜜桃。她会挎着小篮子,亲自去园里采摘。 水蜜桃又白又软,顶部往下晕开一抹胭红。桃子表面布着一层极细极软的绒毛,遇到弥漫着雾气的清晨,蜜桃上还会挂着晶莹的水珠。 水蜜桃摘下来后,陈洛如会先闻一闻沁人心脾的果香。 水蜜桃含水量极高,果皮也容易剥离。 大多数时候她都会洗完桃子削皮再吃,后来她听说水蜜桃还有一种独特的吃法。 吃之前用手用力先揉捏上几圈,待果肉变得松散,再咬破桃尖的一小块皮,将吸管插到桃子里,这样就可以像喝椰子汁那样喝水蜜桃汁了。 有时找不到吸管,可以直接上嘴,软糯多汁的果肉在口中爆裂开,滋味甚是甜美。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陈洛如倒吸一口凉气,“孟见琛,我想杀人灭口。” “迟了。”孟见琛毫不畏惧她的威胁。 陈洛如恨不能人间蒸发。 也不是不能看,可哪有、哪有那种时候…… 陈洛如扑在孟见琛肩头,越想越羞。 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支支吾吾地问道:“那我姐的孩子……” “跟我没关系。”孟见琛道,“你姐的行踪,你比我了解吧。” “可我姐怎么会突然怀孕呢?”陈洛如知道礼礼跟孟见琛没有生理学上的关系,但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是孟见琛使的诈。 这老奸巨猾的狗男人,为了跟她姐解除婚姻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孟见琛冷道:“没人冤枉她,是她自己犯的事。” 陈洛如很清楚陈漾不喜欢孟见琛,跟孟见琛拍拖的时候也是三心二意几乎没当回事儿。 所以礼礼的爸,到底是谁啊?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陈家人四年了。 “今天累了吧?”孟见琛将陈洛如抱上床,“早点睡。” 兴许是对下午的事有一丢丢心理阴影,陈洛如怕孟见琛今晚又要动她。 那她真应付不来,现在她的小蛮腰还酸着呢。 陈洛如一沾到被子,立刻将自己裹成了小蚕蛹。 孟见琛道:“你干嘛跟防贼似的?” 陈洛如露出两只桃花眼,愤怒地说道:“你就是贼!采花贼!” 孟见琛:“采自己老婆也有错?” 陈洛如:“我要去告你婚内强丨奸!” 孟见琛:“要不要先去医院给你做个鉴定?我给你打八折。” 陈洛如:“我给你小弟弟打折!” 孟见琛:“……睡觉。” 说是要睡觉,可陈洛如哪里睡得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挠心抓肺的痒。 虽说这狗男人对她的心思,龌龊是龌龊了点儿,但她现在一想起这事儿,心底怎么还一丝丝地泛着点儿甜呢。 于是陈洛如睁开眼睛偷偷看了孟见琛一眼,没想到却尴尬地跟他四目相对。 陈洛如:“……” 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 “睡不着?”孟见琛问。 “已经睡了。”陈洛如道。 孟见琛见她这副傲娇的小样子,心间一软,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 他拨开她的被子,看着她粉嫩的脸蛋,问道,“是不是得我抱着才睡得着?” “谁要你抱了呀?”陈洛如嘟哝着,可身子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跟撒娇似的。 “别动了,”孟见琛隔着被子拍了下她的背,威胁道,“再动真不让你睡了。” 陈洛如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便不再扭了。 “嗳,你跟我说实话。”陈洛如抬起一双飘忽迷离的桃花眼,“你是不是一直偷偷喜欢我啊?” 孟见琛没吱声。 陈洛如:“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孟见琛抛出渣男经典语录之一,“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陈洛如伸出小拳头捶了孟见琛两下,“让你说你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 “是,”孟见琛握住她的手,顺带着将她搂得更紧些,“满意了?” 孟见琛的肯定让陈洛如不禁扬起嘴角,可她嘴上却不饶人,“谁说我满意了?孟见琛,你好变态。” “变态?” “难道不是吗?” 孟见琛抛出渣男经典语录之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睡了。” 陈洛如:“……” 狗男人,居然这么敷衍的嘛! 陈洛如:“孟见琛,我还想听。” 孟见琛:“听什么?” “《情深深雨蒙蒙》你看过吗?”陈洛如翻了个身,用手肘撑起身体,对孟见琛说道,“何书桓给陆依萍说了一万句‘我爱你’呢。” 空气沉默了一分钟,孟见琛不屑冷哼道:“一万句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渣男的事实。” “你觉得你比人家好多少?”陈洛如来了脾气,“你说不说?” 孟见琛:“不说。” 陈洛如:“说不说?” 孟见琛:“不说。” 陈洛如:“你到底说不说?” 孟见琛:“不说。” 陈洛如放出杀手锏,“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孟见琛只得竖起小白旗,“说说说,我说。” 孟见琛彻底没辙,哄小娇妻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那三个字就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念不出来。 他只得调整情绪,酝酿感情,想象他现在面临的是一场演讲比赛,而不是在对人表白。 孟见琛饱含深情地说了一句:“婠婠,我爱你。” 语气浮夸到像是小学生念课文,可陈洛如却很受用。 见陈洛如美滋滋地点了头,孟见琛以为已经大功告成。 谁知刚闭上眼,陈洛如的声音不依不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句呢?” 翌日下午,孟见琛身负巨债,乘飞机离开广东。 这个债,自然是欠陈洛如的债——还差六千九百一十三句“我爱你”没说呢。 陈洛如甚至还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准备回家以后再听孟见琛说完。 虽说陈洛如是留在广东陪父母,但是陈广龙夫妇两口子平日里忙得很。 陈漾一边带娃一边上班,也忙得周转不开,于是陈洛如自告奋勇,打算带礼礼去香港游玩。 陈漾不太放心陈洛如一人带礼礼,保姆和随从安排了四五个,生怕出什么意外。 陈洛如是香港籍,她在香港常住过快十年,这地方就像她的第二故乡一样,熟悉得很。 这些年大陆经济飞速发展,一座座国际化大都市横空出世,相比之下,香港也不算什么新奇的地方了。 可陈洛如清楚地记得,她刚来香港上学时,常被本地的同学叫“土包子”。 现在想想,那会儿的打扮确实挺土的。 她念的是国际学校,一年学费贵得吓人。 她的同学们个个家世不凡,看不上她也挺正常——可这件事多多少少在陈洛如心里留下了阴影,以至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穿衣打扮尤为在意。 不过,现在陈洛如不会像只丑小鸭一样自卑了,有钱就是最大的本钱,多年的贵族精英教育使她蜕变成了一只漂亮优雅的白天鹅。 既然是带孩子来香港玩,那首选就是迪士尼乐园。 以前内地没有迪士尼乐园的时候,香港这个世界上最小的迪士尼乐园挤满了大陆游客,直到现在游客依然络绎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陈小作的香港之旅,会碰见什么人呢…… 你们猜猜。 81、81 迪士尼乐园是儿童的天堂,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到处都是大人牵着孩子。 陈洛如拽着礼礼的小肉手,兴奋得像是扑进花丛里的蝴蝶。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藕粉色背带裤, 长发编成两根麻花辫, 活脱脱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好巧不巧,礼礼今天穿的是蓝色背带裤,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像亲子出游。 “礼礼,你看这个可爱不可爱?”陈洛如从纪念品商店拿了一个发箍, 发箍上是两个圆形的小耳朵,“小姨给你买,好不好?” 礼礼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礼礼不要。” “为什么?”陈洛如已经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了发箍。 “不喜欢。”礼礼人小鬼大, 很有主见。那个发箍上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 他是男孩, 怎么能戴粉色蝴蝶结呢? 然而,陈洛如并没有听进礼礼的话, 她已经让随从人员去柜台缴费了。 礼礼摇了摇头, 他觉得,小姨根本不是带他来迪士尼乐园玩, 而是她自己想来玩。可碍于她已经二十多岁了,才非要带上他的。 别人家的孩子是孩子,他在陈洛如手里,就像一个道具——快看, 我也是带孩子来玩的,才不是我自己想来玩呢。 陈洛如买了一个冰激凌,用小勺挖了一口喂礼礼。 “好吃吗?”陈洛如问。 这冰激凌甜滋滋凉丝丝的,礼礼舔了舔嘴唇,点点头,意思是还想吃。 陈洛如又挖了一勺自己吃了,她一边吃还一边说:“你吃一口就行了,小孩子不能多吃甜的,会长蛀牙。” 礼礼委屈地看向陈洛如,坏小姨,竟然只给他吃一口! 呜呜呜,妈妈,礼礼想回家。 礼礼现在不满四周岁,身高不够,好多游乐设施都不能玩。 陈洛如带他坐了老少咸宜的碰碰车和旋转木马之后,就让保姆带礼礼去坐环游迪士尼乐园的蒸汽小火车,因为她要去坐小熊矿车和太空飞船了! 孟见琛没强迫陈洛如早早生孩子真是明智之举,依照她这性子,哪里能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光顾着自己玩了。 傍晚时分,陈洛如总算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一天的迪士尼之旅。 她坐在车上,一张一张给照片p着图,礼礼已经在保姆怀里睡着了。 陈洛如本想将照片传到朋友圈去,突然发现手机上instagram这个app已经好久没用了。 她在海外的时候多用这个社交软件,可回北京之后因为有墙,她之前的vpn又失效了,她懒得捣鼓,也就没大登录过了。 可现在她在香港,登录instagram很方便。 于是她点开了app,好长时间没上线,留言和私信倒是不少。 她大略看了几眼,以前po的照片下新增了一些留言,私信里有几个朋友找过她,可是隔的时间有点久,她也不想回复了。 陈洛如将这组迪士尼的照片传了上去,一分钟后,有人给她点了赞,并附带一个留言。 【brutushuo:urhk?(你在香港?)】 留言的人,是香港金融大亨霍家豪的三子,名叫霍崇禹。 他是陈洛如曾经在香港读书的同学,两人同岁。 只不过后来陈洛如去了英国读书,他被家人送往了美国,有几年没见了。 好歹也算是老同学,陈洛如给他回复了一个“:)”的表情,没想到霍崇禹直接发了私信过来。 【brutushuo:好久没见,出来喝个茶?】 【christinachan:我不太方便。】 【brutushuo:没空吗?】 【christinachan:不是,我带着孩子呢。】 对方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三分钟后,霍崇禹才发了另一条信息来。 【brutushuo:恭喜你当妈妈了。】 【christinachan:……】 【christinachan:我姐的孩子。】 话题似乎又峰回路转了,霍崇禹显然很高兴。 【brutushuo:那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到我家来,我家有保姆帮你带孩子。】 【christinachan:这不合适吧?】 【brutushuo: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忘了吗?】 陈洛如想了一会儿,突然记起,好像真有这么一件事儿。 她前些年,疯狂地迷恋某位嗓音独特的美国乡村民谣女歌手,那段时间陈洛如每天晚上都得听着她的歌才睡得着。 霍崇禹在美国参加一个名流晚宴,他在instagram上po出他与该女歌手的合影,正巧被陈洛如刷到了这张合影。 当时她激动地留言道:“可以帮我要一张签名专辑吗?to签那种!” 霍崇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只不过他说等他回香港亲自交给她。 结果等陈洛如这股子狂热劲儿过去之后,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而且,她后来回香港的时间不多,也没有特地联系过霍崇禹,这事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了下文。 现在霍崇禹提起这件事,陈洛如才想起自己还欠人家一个人情呢,确实得登门表示感谢。 陈广龙好多年前给陈洛如在香港置了一套千尺公寓,这些年都空着,不大方便住人,于是陈洛如带礼礼入住毗邻维多利亚港湾的四季酒店。 香港这块地方寸土寸金,酒店房间相较内地普遍小了些,但装潢都很精致。 四季酒店的名气很大,有个外号叫“望北楼”。 这里是各地大佬的避风湾,不少大陆被调查的人都曾秘密入住于此,有夸张的传言称“四季酒店隐藏了中国一半的秘密”。 这些人来了四季酒店,只能在此等待消息,风波过后再北上返回内地,故而得名“望北楼”。 隔岸的大厦灯火辉煌,维港的海水风情万种。 扬着紫荆花旗帜的轮渡划开平静的水面,在一片夜色中驶向未知的远方。 陈洛如坐在宽敞的大浴缸里,一边泡澡一边欣赏维港的夜景。 作为一个香港籍大陆人,陈洛如对这片土地有着别样的情感。 她希望香港还是她记忆中的那颗东方之珠。 美丽的紫荆花啊,愿你永不蒙尘,愿你永不凋零。 搁在浴缸旁边的手机响了,陈洛如游过去,按了免提。 “喂,是我。”孟见琛道。 “我知道是你。”陈洛如掬起一捧洁白的泡沫,抹在膝盖处。 浴缸里加了几滴玫瑰精油,现在整缸水都透着玫瑰的甜香。 “今天玩得开心吗?”孟见琛问。 “开心,”陈洛如翘起两条腿架在浴缸边缘,“我今天带礼礼去迪士尼乐园玩了。” “你去香港没买东西?”孟见琛又问。 “还没来得及买,明天去!”陈洛如如是说道,她怎么可能给孟见琛省钱,做梦吧。 孟见琛那边似乎抿着笑,低沉的嗓音传来:“晚上住哪呢?” “在四季酒店。”陈洛如说道。 “你挺会享受。”他这话不知是在夸还是在损她。 陈洛如不满地噘嘴,“你就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些?” 孟见琛:“那说什么?” 陈洛如:“你还欠我六千九百一十三句‘我爱你’没说呢。” 孟见琛:“……” 孟见琛:“没事我挂了啊,玩完了记得早点回家。” 陈洛如“嘁”了一声,对他逃避的态度不甚满意。 孟见琛压低了嗓音,低音炮一样的男声滚过她的耳际,“回家关起门来悄悄跟你说。” 陈洛如这才翘了翘花瓣似的唇,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三点,陈洛如带着礼礼来到霍家在香港浅水湾的半山别墅。 浅水湾冬暖夏凉,水清沙细,风光优美,豪宅别墅星罗棋布地遍布于海湾的坡地上,能住这里的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陈洛如今天穿得很正式,她戴一顶白色礼帽,配浅色修身裙,愈发衬出她纤秾合度的身段。 她戴着一双白手套,帽纱遮住了她的上半边脸,红唇格外瞩目。 霍家的管家将她迎入门内,礼礼第一次来霍宅,一双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 他紧紧抓住陈洛如的手,来之前小姨叮嘱过,去别人家做客要乖乖的,不能胡闹。 霍崇禹走过来,冲陈洛如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christina。” 霍崇禹梳着三七分的头发,面上却仍显青涩,说话做事或许比不上孟见琛的成熟稳重,却透着一股诚挚的热情。 “这是你外甥啊,真是个小靓仔。”霍崇禹夸赞道。 “叔叔好。”礼礼懂礼貌地问好。 佣人在阳台处备好下午茶,霍崇禹带陈洛如去吃茶,同时吩咐佣人将礼礼带到一边玩玩具。 礼礼并不害怕,他看到一箱子霍崇禹收集来的宝贝变形金刚,早已两眼放光了。 陈洛如摘了手套,用刀切了一小块芝士菠萝包送入口中。 “昨天真是吓了我一跳。”霍崇禹说道。 佣人替二人倒上柠檬红茶,陈洛如问:“怎么了?” “我差点以为你都结婚生孩子了,哈哈哈。”霍崇禹摸摸鼻尖,大笑两声以缓解尴尬,“后来一想,你这么年轻漂亮,哪有早早结婚的道理?” 陈洛如叉着菠萝包的手一滞,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她不光结婚了,而且已经结婚四年了。 可她老同学这么说,让她生出一种羞耻来。 哎,被家里早早押出去结婚,果然是要被同龄人笑话的。 “你现在在哪儿?好像很少见你回香港。”霍崇禹道,“还在广东?” 陈洛如顿了顿,说道:“我现在住在北京。” “北京?你家里有人在北京吗?”霍崇禹佯作无意问。 陈洛如摇摇头,仔细一想,又点点头:“我嫁到北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崇禹:少男心,破碎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慢吞吞小姐、甜味的可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1077879 20瓶;我、明媚、白敬亭424 5瓶;星空坠入深海、neptu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82 碧蓝的天空下, 浮云悠悠,沙鸥点点。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浅水湾粼粼的波光,温吞的海浪卷起雪白的浪花, 轻轻拍打着长滩细沙。清爽的海风沿着缓坡徐徐攀升, 参差斑驳的棕榈树影摇曳生姿。 今日天气晴,少云,多风。 然而霍崇禹的内心,却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陈洛如已婚的事实给了霍崇禹当头一棒, 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你、你你……结、结婚了?” 短短二十四小时内,他经历了大喜大悲。 他像是一艘在狂风暴雨里行驶的小船,先被高高抛起,又被狠狠拍下, 这下彻底触礁沉没了。 陈洛如自知英年早婚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便说道:“我也不想的, 可是我家里人……” 桂花同载酒, 诗歌趁年华。 年轻的同龄人都在恣意享受大好时光,高傲如她竟早早结了婚, 若是被以前那些交恶的女同学知道, 肯定要笑话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洛如“恨嫁”呢。 同是上流阶级的人, 霍崇禹一听就明白了——陈洛如是被家里安排联姻了。 难怪她这段时间淡出了朋友圈,原来是嫁人了。 陈洛如毕业才没多久,恐怕结婚也就是最近的事。 霍崇禹懊悔不已,早知道这样, 就先下手为强了。 霍崇禹端起柠檬红茶,竭尽全力克制住汹涌澎湃的思绪,强作淡定地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说完之后,氛围倏然间变得古怪。 陈洛如沉默地拿起一只草莓果塔,张开红唇咬了一口,留下月牙形的缺口。 哎,哪里是新婚哦,她跟孟见琛都是四年的老夫老妻了,陈洛如越想越羞耻。 霍崇禹想打听打听她老公是什么人,又怕陈洛如觉得他唐突,于是便拐着弯问了句:“你丈夫对你怎么样?” 陈洛如含糊其辞道:“还行。” 言语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和幸福,仿佛说一句“还行”,已经是对她丈夫天大的赞美了。 “你回香港,他没一起过来么?”霍崇禹又问。 “他忙,没空。”陈洛如答道。 霍崇禹不禁有点儿生气,陈洛如到底是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让曾经明媚娇美的少女变成今日这般苦大仇深的模样。 陈洛如在霍崇禹心目中,一直是缪斯女神般的存在。 他记得,中学交响乐会上,陈洛如穿一袭白色曳地长裙,在舞台的角落里弹奏竖琴。她画了演出的舞台妆,眼底有闪亮的贴片,金色的灯光下,她整张脸熠熠生辉,周身仿佛环绕着一层朦胧的仙气。 竖琴不是交响乐队的主角,可一场音乐会听下来,陈洛如是他眼中唯一的风景。 香港不像内地,学校对学生们谈恋爱持开放态度。 当时霍崇禹动过追求她的心思,可无奈他的好朋友早已先行一步。 于是霍崇禹只能将这份喜欢埋藏在心底,可直到陈洛如动身前往英国,他好朋友都没追上。 眼下正是绝佳的机会,可谁知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次更惨,陈洛如竟然都嫁为人丨妻了! 陈洛如不知道霍崇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她只当他是普通老同学。 中学阶段的陈洛如,外表纯良无辜,内心柔软敏感。她长得漂亮,吸引许多男同学的目光,与此相伴的是同校女生的嫉恨。 她们在背地里嘲笑她是假香港人,还骂她狐狸精装小白兔。 陈洛如不愿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说法,于是那些女同学又说她故意扮高冷。 其实陈洛如既没有男同学想得那么好,也没有女同学想得那么坏。 她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都是小心翼翼伪装好的外人格,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肆无忌惮地暴露出她的里人格。 离开香港去英国后,那里包容性更强,陈洛如不必整日谨小慎微,性格愈发开朗自信。 两人一时无话,霍崇禹喝了两口红茶,放下茶杯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回房间给你拿东西。” “嗯,好。”陈洛如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霍崇禹心里有事,恍恍惚惚地走到楼梯口。 他没注意到有人从楼梯上下来,结结实实被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是一道慵懒磁性的男嗓,陈洛如不禁偏过头去查看情况。 只见来人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两腮稍薄,嘴唇轻抿。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藏着一双典型的丹凤眼,目光游离且淡漠。 他穿一身正式的黑西装,领带上的图样却略显花哨。 他手里拿一副手套,尚未来得及戴,陈洛如猜测他也许是要去和女人约会。 “大哥。”霍崇禹停下脚步叫了他一声。 霍家有三儿一女,大哥叫霍崇尧,二哥叫霍崇舜,老幺就是霍崇禹了。 霍崇尧注意到阳台处的陈洛如,问了霍崇禹一句:“这就是你同学?” “啊,是的。”霍崇禹点头。 陈洛如浅浅一抬身,向他示意。 霍崇尧丢下一句“跟你同学好好叙旧”,便往玄关方向走。 陈洛如的目光追随着这个男人,总觉得他有点儿面善。 可乍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里怎么还有个孩子?”霍崇尧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陈洛如一瞧,礼礼正抱着变形金刚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地跟霍崇尧对视。 察觉到礼礼似乎挡了人家的道儿,陈洛如赶忙从餐桌那里赶来,将礼礼从地上抱起来。 “你同学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霍崇尧看向霍崇禹,言语里有点儿看好戏的意思。 “是她姐姐的孩子,不是她的。”霍崇禹比陈洛如还着急,赶忙替她澄清。 “礼礼乖,跟小姨过来,不要挡着叔叔。”陈洛如一边哄礼礼一边向霍崇尧赔礼道歉,“抱歉,孩子小,不懂事。” 陈洛如想把礼礼带到一边,可礼礼的两只脚像是钉在地上一般,怎么都不肯挪动步子。 “礼礼?”陈洛如蹲下身去看礼礼。 这么一瞧,可把陈洛如整懵了。 她看了一眼礼礼,又看了一眼霍崇尧。 这、这这两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啊? 尤其是眉毛和嘴唇,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礼礼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叔叔跟自己长得有点儿像,他只不过是看这个男人看得有点入迷罢了——礼礼年纪虽小,骨子里却带点儿自恋的基因,也不知是遗传自谁的。 虽然小姨夫也长得好看,但是小姨夫总对他摆出一张臭脸,所以礼礼不敢看他。 霍崇尧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礼礼,管家走过来,“大少爷,车已备好,您快出发,别让梁小姐等急了。” 他将手套收入口袋,慢条斯理地说道,“来了。” 直到霍崇尧离开,礼礼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 霍崇禹也发现这孩子跟他大哥有几分相像,便和陈洛如开了个玩笑:“你姐夫是不是跟我大哥长得有点儿像啊?哈哈哈。” 陈洛如:“……” 她对此无法评价,她倒是想知道她姐夫长什么样子呢,可惜她不知道。 她不方便对霍崇禹说,礼礼没有爸爸。这事儿陈家一直对外遮遮掩掩,不敢开诚布公,陈洛如不会主动跟外人提起。 两人回到餐桌上,霍崇禹将那盘保存已久的专辑递给陈洛如。 “谢谢。”陈洛如接了过来。 专辑封面上赫然写了“to christina”的英文大字,下方还有一个潦草的英文签名,的确出自于她曾经喜欢过的那名女歌手。 虽说陈洛如对她的热情已经像潮水一般退却了,但这份人情却是沉甸甸的。 霍崇禹打算跟陈洛如换个话题,恰巧礼礼在一旁,他便问道:“你姐姐嫁的是孟家那个?” 当初孟陈两家联姻,商界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况且这些年孟陈两家合作紧密,在香港亦有业务。 可说来说去,都说是孟家的太子爷娶了陈家的女儿,也没提是哪个女儿。 陈洛如将专辑收入包中,不知该怎么跟霍崇禹解释。 哎,她姐没嫁,嫁的是她。 “没有啦。”陈洛如讪讪道。 “你家和孟家不是联姻多年了么?”霍崇禹问。 “他跟我姐……”陈洛如拿捏着话,“吹了。” “吹了?” “嗯,吹了。” 霍崇禹不禁奇怪,这婚事吹了,孟家为何还与陈家联系如此紧密。 “那你姐夫是什么人?”霍崇禹问,“我认识吗?” 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洛如姐姐嫁得肯定不会差,就算他没见过,听也该听说过。 “这个……”陈洛如编不下去了,她发现人是不能撒谎的,一旦撒了一个谎,就得再撒一百个谎去圆。 她还没撒谎,就已经露馅了。 “实话跟你说了吧,”陈洛如看在霍崇禹送她签名专辑的份上,只得向他解释清楚,“孟见琛娶的是我……” 霍崇禹以为陈洛如还有下文,比如“我表姐”、“我堂姐”、“我小姑”等一系列说法,没想到她说了个“我”就停住了。 空气瞬间凝固。 霍崇禹万万没想到,陈洛如的丈夫竟然是孟家太子爷。 这、这尼玛,要说这不是个好归宿,那是睁眼说瞎话。 霍崇禹以为自己记忆出了偏差,再次跟陈洛如确认:“可我记得他不是跟你姐……” “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嫁给他了。”陈洛如提起这事,心底还是存了点小怨气。 霍崇禹的目光在陈洛如脸上停留片刻,大致猜想出了事实——陈洛如出于某种万般无奈的理由,被迫与孟见琛成婚。 强扭的瓜不甜,看她这委屈的模样,婚后肯定过得不幸福。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洛如葬送在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里。 他要拯救他的缪斯女神!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强扭的瓜不甜???我扭得还挺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朱一龙的小可爱 100瓶;鱼未归 18瓶;温澜wendy_、大喵 10瓶;阿戴 8瓶;樾 5瓶;cming 2瓶;小太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83 茶具里的红茶渐渐凉了, 描金的瓷器边缘捕捉到一缕太阳的光辉。 陈洛如和霍崇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她兴致不大高,一只手撑着下巴, 眼神往阳台外飘。 远处的棕榈树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影, 海浪退潮,一只孤单的海螺被遗忘在沙滩上。 门口有汽车熄火的声音,方才出门约会的霍崇尧从一辆黑色库里南里走出来——依旧戴着那条红底花纹的领带。 陈洛如瞥了眼右手的宝玑那不勒斯王后腕表,镂空蓝钢指针将将停在“4”和“5”的正中间。 她正纳闷这人为何回来得如此之快, 霍崇尧已经进了门。 霍崇禹拿来一副国际象棋盘,他打算跟陈洛如玩棋。见霍崇尧匆匆回家,不禁问道:“大哥,你不是刚走吗, 怎么就回来了?” “不去了, ”霍崇尧坐上沙发, 将金丝眼镜摘下来, 用一块眼镜布慢慢擦拭着,“那女人太晦气。” “难道今日恒指又暴跌?”霍崇禹挠了挠头, 前两天恒生指数不是刚冲上三万点么, 他大哥赚得盆满钵满,怎么今日又说“晦气”了。 他大哥这人性情难测——倒也说不上古怪, 只是他这人特别关注“运气”这样捉摸不定的玄学。 霍崇尧常年打红领带,就是因为红色代表“涨”。他还爱穿红内裤,对他来说,年年都是本命年。关系到股市涨跌, 迷信一点也无可厚非——就像大陆高考生要穿紫色内裤一样,因为“紫腚(指定)能赢”。 与之相对应的,霍崇尧最讨厌的颜色是绿色,他连青菜都很少吃,是个狠人。 香港是个神奇的地方,科技在这片土地上发展得欣欣向荣,也动摇不了迷信的根深蒂固。 温莎大厦狐仙事件甚嚣尘上,灵异传闻布满大街小巷,风水大师个个传得神乎其神。 “我的汽车爆胎了,”霍崇尧说道,“都是因为她。” “汽车爆胎关梁小姐什么事?”霍崇禹问,梁小姐是梁家成先生的千金,两家人有意撮合,八字属相什么的早就找风水先生看过了,合得不能再合。 今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好歹也该给对方一个面子吧?他大哥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怎么没关系了?”霍崇尧振振有词,“如果不是要去见她,汽车不会爆胎。”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霍崇禹说道,“你的车胎今天不爆,明天或者后天可能也会爆。迟早要爆胎,为什么要怪梁小姐?” “那你说为什么它偏偏是今天爆胎而不是明天或者后天呢?”霍崇尧反问道,“还不是因为今天我要去见她,而她太晦气。” 霍崇禹:“……” 好吧,他大哥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何况爆胎这事,影响很不好。”霍崇尧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 “这能有什么影响?”霍崇禹想不通,多大点儿事啊,换个备用车胎就完事了。 “这意味着我可能爆仓。”霍崇尧解释道。 爆仓是指亏损大于投资账户中的保证金,这对炒股炒汇炒期货的人而言,绝不是好兆头。 陈洛如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梁小姐真惨,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一顶“晦气”的大帽子。 依她看,霍大少也别找对象了,在家一手抱福神一手抱财神过一辈子就够了。 霍崇尧坐在沙发正中央,打开手机查看伦敦交易所的晚盘情况。 今天美国那个傻逼总统又在推特上大放厥词,弄得人心惶惶,是时候买点黄金避避风险了。 霍崇禹将国际象棋盘搁在茶几上,喊陈洛如来下棋。 两人玩着象棋,礼礼坐在陈洛如旁边的地上。礼礼与其他同龄孩子不一样,他很乖,不哭不闹,只安安静静地玩玩具。 霍崇尧目不转睛地盯着黄金价格的k线走势,大金叉上即将出现小金叉,是一个极佳的入场机会。 他正估算着要买多少手,小腿上忽然挨上一小团温软——礼礼玩累了,竟然靠着他睡着了。 小家伙睡得香甜,黑葡萄似的眼睛闭了起来,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一把蒲扇,落下柔和的阴影。 他的皮肤很薄,白里透红,被养得白白嫩嫩。睡着了还不忘抓着变形金刚,看样子很喜欢手里的大黄蜂。 陈洛如下棋下到一半,忽然发现礼礼好像有一阵子没动静了,她立刻去寻礼礼。 没想到礼礼毫不避嫌地抱着霍崇尧的小腿,嘴上的哈喇子都要蹭到他西裤上了。 陈洛如想叫醒礼礼,把他抱到一边去睡。 霍崇尧薄凉的眼神里难得露出一丝温情,他冲陈洛如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惊扰小家伙睡觉。 霍崇禹看到他大哥一反常态,着实惊讶。 要知道霍崇尧不大喜欢小孩子,他嫌小孩子吵吵闹闹,不能让人静心。 今日为何对礼礼网开一面? 直到太阳落山,礼礼才睡饱了。 他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男声:“睡醒了?” 礼礼抬头,对上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 礼礼扶着沙发站起来,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小姨的身影,“小姨去哪里了?” “你小姨回家了。”霍崇尧说道。 礼礼懵了,小姨怎么把他丢下自己回家去了?那他可怎么办呀? “你今晚住我家,好不好?”霍崇尧问。 礼礼抱着大黄蜂,眼睛眨了眨。 待他想明白,他立刻摇头,说道:“不好,礼礼要回家。” “在我家玩玩具不好吗?” “不要,礼礼要回家找妈妈。” “你妈妈是什么人?” “我妈妈……”礼礼吞吞吐吐,“我妈妈就是我妈妈啊。” 霍崇尧逗礼礼:“你为什么只要妈妈,不要爸爸?” 礼礼愣怔,小声说了句:“因为礼礼没有爸爸啊。” 霍崇尧疑惑,“你为什么没有爸爸?” 礼礼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 霍崇尧心底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和这小鬼说些什么。 沉默间,礼礼听到小姨熟悉的声音:“礼礼,你怎么醒了?” 礼礼寻声去望,只见小姨手里拿了一个小碗走过来。 礼礼:“……” 他小姨不是回家了吗? 陈洛如牵着礼礼的手,说道:“我让厨师给你做了晚饭,吃完饭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小孩子的吃食要格外注意,陈洛如特地把陈漾发来的食谱拿到厨房给厨师看。 礼礼忽然挣脱陈洛如的手跑到霍崇尧面前,冲他喊了一句:“你是个大骗子。” 他小姨才不会丢下他不管呢! 陈漾怕礼礼像大部分广东人那样讲普通话带口音,所以平时在家尽量都跟他说普通话,而不是粤语。 孩子说话奶声奶气,发音也不甚标准,听上去就像“你是个大屁丨眼子”。 陈洛如:“……” 霍崇尧:“……” 霍崇禹:“……” 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熊了起来,陈洛如满头黑线地把礼礼拉到一边,刚要给霍崇尧赔礼道歉,霍崇尧却笑了笑,摆摆手,并未多言。 吃完晚餐,陈洛如带着礼礼跟霍家兄弟道别。 礼礼抱着大黄蜂不撒手,陈洛如说:“礼礼听话,把玩具放下来,明天小姨去海港城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霍崇尧:“孩子喜欢就带回去。” 霍崇禹:“……” 霍崇禹:“哥,这是我的玩具!” 他哥平时锱铢必较,慨他人之慷的时候倒是大方得很。 霍崇尧:“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霍崇禹:“这可是限量版!” 陈洛如连忙推辞:“我们不要。” 礼礼却说:“小姨我想要。” 陈洛如想打礼礼的屁股,上人家串门还要横刀夺爱,真是丢陈家人的脸面! 礼礼见小姨生气了,只得依依不舍地把这只大黄蜂放下来。 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似乎是在跟它告别。 霍崇尧把霍崇禹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再回来的时候,霍崇禹老大不情愿地说:“这玩具送给你外甥了。” 礼礼立刻欢呼雀跃地奔向那只大黄蜂,陈洛如尴尬极了,只得连连向霍崇禹道谢。 目送陈洛如和礼礼坐车离开,兄弟二人站在阳台上吹夜风。 霍崇尧用手拢着火点了一支烟,袅袅白烟消散在茫茫夜色中。 “哥,给我一根烟。”霍崇禹说道。 “你不是戒烟了么?”霍崇尧指尖松松夹着烟,将烟盒丢过去。 “我难受。”霍崇禹取出一支烟,在手里掂了下。 “就一玩具,至于么你?”霍崇尧在台子上磕了下烟灰。 “我是心疼我的大黄蜂么?”霍崇禹憋屈极了,“我是心疼我女神。” “人家有老公心疼,你心疼个什么。”霍崇尧嗤笑道,“你想插足人家婚姻啊?” 这话倒是把霍崇禹给问住了,他沉默地点上烟,吞云吐雾,心绪难平。 “她要是离婚了,我再追求她,这不叫插足吧?”霍崇禹幽幽说道。 霍崇尧淡淡说道:“警告你啊,什么女人都能碰,有老公的女人不能碰。”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她婚姻不幸、遇人不淑吗?” “她老公家有钱,她有什么不幸福的?”霍崇尧意味深长地拍拍霍崇禹的肩膀,“这个世界上,有钱就是最大的幸福。” “少拿你那套资本主义理论来给我洗脑。” “你啊,太年轻。” 霍崇禹心有不甘,他抽完一支烟,终于狠下决心:“我要去北京一趟。” 霍崇尧:“去北京干嘛?” 霍崇禹:“我要去看看她到底过得幸福不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周六,发50个小红包吧。 让我看见你们的留言~~ ps:有读者说港股是绿涨红跌,查了一点全世界只有大陆、台湾和日本股票是红涨绿跌,跟文化有关。 这里就当大哥受中国文化影响比较大,喜欢红色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泡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ng 47瓶;咯咯哒 25瓶;一只椰子 20瓶;龚小白pentakill? 16瓶;l、小何同学~ 5瓶;淡定的大仙女 4瓶;明媚 3瓶;小太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4、84 霍崇禹一不做二不休, 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出发前往北京。 霍崇尧见弟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自知劝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年轻人嘛, 不到黄河不死心, 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吃点亏长点教训,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能给人带来幸福感。 女人什么的,都是浮云。有了钱,还怕没女人么。 霍崇禹制定了缜密的计划, 他特地注册了一个微信号,只加了陈洛如一人。 他弄到了陈洛如的住址。正巧陈洛如家隔壁那栋别墅空了,听说别墅主人搞的p2p平台倒闭了,他携巨款出逃到国外, 至今仍在抓捕中。 这个大别墅被上门的债主给封了, 法院以一亿元的白菜价进行拍卖。 霍崇禹拿出这些年攒的娶媳妇的老本, “咣当”一下把这个别墅给接盘了。 霍崇尧听说他弟去北京一趟顺手买了个别墅, 简直瞠目结舌。他敢打赌,他弟肯定是一拍脑瓜子就做了这个决策——不找人看风水也就罢了, 上一任主人还是个破产跑路的, 实在晦气,这房子能住人么? 为了个女人, 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真是有出息。 还是个结了婚的女人,啧啧。 万事俱备,霍崇禹只等陈洛如从广东飞回家。 一个薄雾蔼蔼的清晨, 他拎着买来的蛋糕上门拜访。 吴管家来汇报的时候,陈洛如和孟见琛正在早餐房吃早餐。 “新邻居?”陈洛如放下手中的豆浆,疑惑地看向吴管家。 “是的,人家带了蛋糕过来。”吴管家说道。 在国外,新邻居搬家,一般都会带东西来拜访周边住户。 可在国内,这风俗并不算普及。更何况,这种高端别墅区,大家平时忙得很,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隔壁被债主围门,她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 “请进来吧。”孟见琛发话了。 “是。”吴管家应了一声,出去叫人。 陈洛如拿一块方巾擦了擦嘴,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化个妆。 她今早素颜,只抹了基础护肤品和护唇膏。 陈洛如本打算陪孟见琛吃完早餐后再补个回笼觉——昨晚她没休息好,小别胜新婚,她被孟见琛反复折腾到凌晨两点才得安生。 她一熬夜,眼底就会浮现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显得精神状态萎靡不振。 可她伸手摸了下脸,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前几日在广东,她的肌肤像喝饱水一样滋润。乍一回北京,她受不了干燥的空气,皮肤稍微有点儿发皴。 现在的皮肤状态得养几天才能好转,只是见个邻居而已,不化妆也无所谓吧,陈洛如心想。 陈洛如跟孟见琛去客厅等新邻居过来。 孟见琛今早也起得迟,平时这个点儿他都到公司了。偏偏今天公司出了点儿不大不小的事儿,高骞一直在给他发消息,手机响个不停。 孟见琛坐在沙发一侧看手机,陈洛如靠在另一侧打呵欠——不行,实在是太困了,她真没办法控制着自己不要打呵欠。 刚打完一连串的呵欠,陈洛如在星星点点的朦胧泪光里,看见一个面熟的人走过来。 这、这这不是霍崇禹么?怎么成她新邻居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直到霍崇禹的超高清面孔出现在眼前,陈洛如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霍崇禹的目光越过陈洛如,落在沙发另一侧的孟见琛身上。 孟见琛衣衫齐整,神色自若,长得……嗯,标准的衣冠禽兽长相。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至少霍崇禹的眼睛是嫉妒得发红了。 “怎么是你?”陈洛如拘谨起来。 霍崇禹佯作惊讶道,“好巧,christina,居然又见面了。” 霍崇禹看着陈洛如苍白疲倦的面容,心疼不已。 明明前几日还容光焕发,怎么一回家就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她肯定饱受不幸婚姻的摧残! 孟见琛斜支着脑袋打量着二人,眼神晦暗莫测,他漠然地开口问道:“你们认识?” 陈洛如点点头,解释道:“他是我的中学同学,叫霍崇禹。” 然后她又侧过身子对霍崇禹介绍道:“我老公,孟见琛。” “幸会幸会,久仰大名。”霍崇禹冲孟见琛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孟见琛盯着他瞧了三秒,这才从容不迫地回握,“幸会。” 两人握手握了足足快半分钟,大有南北朝鲜领导人时隔半个多世纪跨越三八线在板门店会晤那般热切。 只不过他俩并没有摇手,只是那么干巴巴地握着,眼神倒是噼里啪啦电光火石的。 “你怎么到北京来了?”陈洛如问道。 “我爸让我过来的。”霍崇禹说道。 陈洛如“哦”了一声,并未生疑。 她不知该和霍崇禹说什么,便笑道:“你坐。” 霍崇禹在两人对面的沙发入座,这下总算能和陈洛如平视了。 “咱们真有缘,前些日子在香港刚见过,现在又成了邻居。”霍崇禹笑得爽朗。 陈洛如尴尬点头,“是啊,好巧。” 陈洛如矜持垂首,霍崇禹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移动,愕然发现陈洛如两只膝盖略有红肿。 她皮肤很白,所以一点点外力痕迹都能看得很清楚,霍崇禹甚至还隐约看见她脖子底下有零星的乌青。 啊!这个杀千刀的畜生! 居然敢对陈洛如实施家暴! 他还是人么他! 霍崇禹滚烫的目光似乎灼伤了陈洛如,她忽然发现他居然在瞧她的膝盖。 陈洛如小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拉下裙摆把膝盖遮住,这也太丢人了。 这种行为在霍崇禹看来,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孟见琛到底是对她多不好,才让她连伤口都不肯示人,只能在深夜里做一只孤单舔舐伤口的小兽。 氛围变得诡异起来,有一股莫名的低气压盘旋在三人头顶。 于是陈洛如回头随便问孟见琛一句:“你不去公司上班吗?” 孟见琛:“……” 陈洛如当时确实说过要带礼礼去见一个同学,孟见琛没多问,谁知竟是个男的。 现在居然还要把他赶去上班?家里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家门旁边还住了个虎视眈眈的小狼狗,这让孟见琛怎么放心去上班? 孟见琛问了一句:“蛋糕呢?” 霍崇禹将包装精美的蓝莓芝士蛋糕放到桌上,“在这。” “礼物收到了,谢谢。”孟见琛面无表情道,“老吴,送客。” 陈洛如对孟见琛的待客之道颇为不满。 前几天她去霍宅,霍崇禹对她那么热情,临走还送了礼礼珍藏的变形金刚,这下换人家来做客,孟见琛摆明了一张臭脸不欢迎他。 “孟见琛。”陈洛如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言语里掺杂了一点小情绪。 “亲爱的,怎么了?”孟见琛道。 陈洛如:“……” 这句“亲爱的”让她无言以对。 孟见琛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现在却当着她朋友的面膈应人。 噫! 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再不上班就迟了。”陈洛如提醒道。 “我把客人送走再离开,”孟见琛说道,“哪有客人在主人先走的道理。霍兄弟,你说呢?” 霍崇禹心想,谁要跟你当兄弟。 可面对咄咄逼人的孟见琛,霍崇禹也不能厚着脸皮赖在这儿,只得向陈洛如道别,先行离开。 孟见琛特地关照了吴管家几句,这才放心出门。 霍崇禹回家以后,来到和隔壁别墅正相对的那个房间。 他拉开窗帘,观察敌情。 很好,孟见琛已经上车离开了。 霍崇禹打算原路折返,再去找陈洛如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可刚走到孟家门口,他就被人拦了下来。 “霍先生,家中暂时不方便接客。”吴管家说道。 其实孟见琛的原话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家里连只公蚊子都不准放进来。 这“公蚊子”是谁,吴管家自然心知肚明。 隔着层层绿植和重重窗帘,陈洛如哼唱着一曲《祈祷的少女》,绰约的身姿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霍崇禹不放心,他给陈洛如发了条微信。 【霍崇禹:你能出来吗?】 一分钟后,陈洛如给了他回复。 【陈洛如:今天不太方便呢。】 她精神面貌太差了,她必须要好好补眠和护肤,才有脸见人。 霍崇禹不禁怒火中烧,孟见琛家暴也就罢了,居然还把陈洛如囚禁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霍崇禹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他哥传来的message。 【霍崇尧:三弟,怎么样了?】 霍崇禹深吸一口气,忍住一腔愤懑之情,跟霍崇尧倾倒心事。 【霍崇禹:大哥,不来北京,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的christina,她竟然……】 【霍崇尧:你终于看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霍崇禹:我看穿了她老公的真面目!他简直就是人渣!败类!猪狗不如!】 【霍崇尧:怎么回事,小老弟?】 【霍崇禹:你知道吗?他平时不光对她实施虐待和家暴,而且还把她像只金丝雀一样囚禁起来!】 【霍崇尧:你有什么证据吗?】 【霍崇禹:我的两只眼睛就是证据!】 霍崇禹义愤填膺地跟他哥讲述他的所见所闻。 【霍崇禹:她今天面色特别特别差,一点血色都无,我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 【霍崇尧:也许只是没睡好。】 【霍崇禹:不可能!我还见到她的膝盖肿了有半指高,我怀疑她老公让她夜里跪搓衣板!】 【霍崇尧:……】 【霍崇禹:还有还有!她脖子底下有不明乌青,像是被她老公掐了脖子!】 【霍崇尧:……】 【霍崇尧:你给我清醒一点。】 被人家夫妻两口子塞了一大嘴狗粮还不自知,霍崇尧只想一巴掌隔空拍上他弟弟纯洁的狗头。 作者有话要说:  霍大少:这弟弟傻了,没用了,谁爱要谁要去。 今天依旧五十个红包。 推荐基友文《戏精夫妇掉马了吗》作者:jilly 【文案】 初樱厌烦了一成不变的豪门生活,去做了一名性感小主播。 遇上了同样来体验生活的地产大鳄林泽也,两个苦逼一拍即合,去领了个证。 林泽也帅得惨绝人寰,才华横溢,就是有点穷。 初樱美得天崩地裂,心地善良,就是有点苦。 初樱拍拍林泽也的肩膀安慰:“老公,等我攒够钱,咱们就生个小宝宝。” 林泽也很感动,“老婆,等我当上部门经理,就去拜见岳父岳母。” 为了早点要宝宝,林泽也给初樱直播间砸了五百万。 初樱为了把老公领回家,一口气在他手里买了十套房。 可要孩子和拜见父母的事儿,两个伪装穷逼却按兵不动。 握艹,目标太容易实现了! 直到一档网红综艺秀迎来两大财团投资,你砸八千万我就砸一个亿,个顶个豪气,誓死要干死对方拿到冠名权。 瑟瑟发抖的制作人只好把两个神秘投资人聚到一起,商议解决办法: “林总,这是节目投资人初董。” “初董,这是节目投资人林总。” 林泽也坐在沙发上,勾了下唇角:“性感小主播?” 初樱:“积极向上房产小中介?” #地产大鳄x网红小主播# #穷逼夫妇今天掉马了吗# #直播间打赏的五百万就是我对你深沉的爱# #我该拿什么为难你,我的丈夫/妻子# 85、85 霍崇尧以二指揉捏眉心, 重新将金丝眼镜架回鼻梁上,他尽量用心平气和的心态跟他弟弟说话。 【霍崇尧:人家是夫妻,夫妻你懂什么意思吧?】 【霍崇禹:夫妻就能随便打人了?】 【霍崇尧:你傻啊, 夫妻两口子晚上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 霍崇尧稳如老狗。 他翘起二郎腿,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点上。 那头沉默许久,总算发来一条消息。 【霍崇禹:大哥, 我懂了。】 霍崇尧自信地扬起嘴角,他咬着香烟滤嘴,在对话框里慢悠悠地打着字:“所以你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人家小两口的事你瞎操心——” 字还没打完, 他弟弟的消息又到了。 【霍崇禹:她老公是s丨m(性丨虐待)爱好者。】 【霍崇禹:大哥, christina她真的好惨啊。】 【霍崇禹:你是没看见, 她今天被折腾得简直不成人形!她老公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说完还一口气发来七八个坐地大哭的表情包。 【霍崇尧:……】 恋爱使人双耳失聪、双目失明, 他弟弟以一人之力拉低了整条街的智商水平。 霍崇禹潜意识里先入为主地认定陈洛如饱受婚姻生活的摧残,产生多荒唐的联想都是正常的。 【霍崇尧:我说, 你能不能换一个思路。】 【霍崇禹:别说了大哥,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christina堕入不幸婚姻的泥潭,我要救她出来!】 【霍崇尧:……】 霍崇禹一门心思地要去拯救他的缪斯女神, 哪里听得进半个字。 他买了一个望远镜,架在窗户前,这样孟宅外部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他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虽然有侵犯个人隐私的嫌疑, 但是比起这个,陈洛如的状况更令他担忧。 他要搜集足够多的证据,让陈洛如离开那个渣男! 兴许是霍崇禹的到来让孟见琛起了防范之心,他今天回家特别早,晚上六点就到家了。 霍崇禹观察着孟宅的动静,可他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况。 孟宅一层的窗户是玫瑰花窗,类似于中世纪哥特式教堂正门上方的大圆形窗。 这种窗户内呈放射状,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彩绘玻璃,因状似玫瑰花而得名。 普通人家装这种浮夸又昂贵的窗户看上去很怪异,但欧式超豪华别墅装玫瑰花窗还挺相得益彰。 在注重美观的同时,又能保护主人隐私,可谓一举两得。 今夜月疏星淡,凉风飒飒。 霍崇禹落寞地坐在望远镜前,眼神空洞地直视前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天文爱好者,喜欢在夜里用望远镜看星星,而今夜他没有观测到哈雷彗星。 霍崇禹想象着陈洛如正在被孟见琛用皮鞭蜡烛折磨,为自己此时此刻的无能为力悲愤不已。 他狠狠地捶了下窗户,只得明日再战。 上床以后,霍崇禹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有了重大发现——陈洛如发了一条朋友圈! 【陈洛如:晚安。】 霍崇禹立刻将这条朋友圈截图发给了他大哥。 【霍崇禹:大哥!不好了!!你快看!!!】 【霍崇尧:这什么啊?】 【霍崇禹:christina的最新动态!!!】 半分钟后,霍崇尧发来三个问号,显然他不懂为何他弟弟这么亢奋。 【霍崇禹:大哥,你难道解读不出christina这句话里隐藏的深层含义吗?】 【霍崇尧:什么深层含义?】 【霍崇禹:一个“晚”字,不仅仅代表这是一个乌黑的夜晚,更揭示了christina此时此刻身处无边的黑暗之中。】 【霍崇禹:一个“安”字,更叫人心酸。她在这样的婚姻里还能“安”,说明她在她丈夫的高压下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接受。】 【霍崇尧:……】 【霍崇禹:还有这个句号,也耐人寻味。你说她为什么不用感叹号或者干脆不加标点符号呢?】 【霍崇尧:我不说,你说。】 【霍崇禹:因为句号能表现出她对此习以为常且无可奈何的态度。】 【霍崇尧:。】 【霍崇尧:你品品我这个句号是什么态度。】 【霍崇禹:什么态度?】 【霍崇尧:我想把你的狗头摁到浅水湾里清醒清醒然后再去赤道让太阳把你脑袋里的水晾得干干净净的态度。】 【霍崇尧:你阅读理解那么好,上学的时候国文为什么总考倒数?】 【霍崇禹:。】 【霍崇尧:晚安。】 【霍崇禹:晚安。】 兄弟二人的对话在分外诡异的氛围里结束了。 第二天,霍崇禹起了个大早,他随便拿了一块面包和一瓶牛奶,坐在窗前开始今日的人类观察。 早晨八点,孟见琛乘车出门。 早晨九点,陈洛如出现在院子里。 她戴一顶小圆帽,长发打理得蓬松又柔顺。她穿了一条西米色直筒裙,踩着玛丽珍麂皮鞋,手上拿一只马鞍包。 一辆帕拉梅拉开到了院门口,陈洛如上车离开。 等等,陈洛如出门了? 霍崇禹当即就扔掉了他的面包和牛奶,急匆匆地奔向楼下车库。 霍崇禹开着车,与陈洛如的车拉保持着安全距离,他一路跟着陈洛如来到了王府井。 他鬼鬼祟祟地东躲西藏,生怕陈洛如发现他的行踪。 陈洛如先进了一家爱马仕,不到半小时,她就拿着两个橙色的大包装袋走了出来。 接着,她又进了对门的香奈儿,这次她在里面停留了快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她身边的保镖个个大包小包,看样子买了不少东西。 临近中午,陈洛如去了一家高端日料馆,一人独自享受美食。 到了下午,她又逛了几家奢侈品店,这才满载而归。 陈洛如的一天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了,可霍崇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在霍崇禹心目中,陈洛如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她一笑,全身都像在发光,天地为之动容,万物为之失色。 霍崇禹悲痛欲绝地给他哥发了消息。 【霍崇禹:大哥,我发现christina变了。】 【霍崇尧:她又怎么了?】 【霍崇禹: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奢侈品店买东西。】 【霍崇尧:你终于知道她过得有多幸福了。】 【霍崇禹:幸福?大哥,你怎么会认为她过得幸福呢?】 【霍崇尧:这不幸福吗?你知道多少女人想过上这样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霍崇禹:这叫人间悲剧!】 【霍崇禹:只有空虚寂寞的人,才会用买买买来抚平内心的创伤!】 【霍崇禹:是这桩婚姻毁了她!】 【霍崇禹:大哥,你觉得呢?】 【霍崇尧:我可以说脏话吗?】 【霍崇禹:为什么要对小仙女说脏话?】 【霍崇尧: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十分钟后,霍崇尧发来一张价值百万的保险单。 保的是霍崇禹的人身安全,受益人填的也是他的名字。 【霍崇尧:三弟,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到时候保险公司赔了钱,咱们五五分。】 霍崇禹这是上赶着要让人家老公揍他,既然他这个当大哥的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那也就只能趁机从中赚一笔了——不赚白不赚。 万一霍崇禹被打断腿,医药费起码有着落了。 霍崇禹郁闷地回到家,恰好撞见孟见琛回家。 想到这狗男人今夜又要折磨陈洛如,霍崇禹的心有如刀割。 他必须要把christina救出来! 86、86 是夜, 月黑风高,霍崇禹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孟家的院子。 他躲在一颗心形海桐树后,鬼头鬼脑地东张西望一番。 确定四下无人后, 在夜色的遮掩下, 他静悄悄地摸索到南向主卧正下方的墙角。 然后,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多功能铝合金伸缩直梯,将梯子架在墙上,开始往上爬。 等霍崇禹爬到头却依然面对着一堵墙时,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梯子好像买短了。 他用自家的墙测量过高度,一层楼高只有四米,为什么这个四米的梯子爬不到二层呢? 霍崇禹突然想到以前听大陆的朋友抱怨过,淘宝上某些商家热衷于制假售假, 没想到这无良奸商竟然还缺斤少两! 霍崇禹很生气, 他从梯子上爬下来, 然后打开手机, 怒叱淘宝卖家。 【一条小鱼:你家给我发的梯子是不是短了一米?我明明买的是四米。】 【客服小桃:亲,不要着急, 我找仓库负责人帮您查询一下。】 两分钟后, 客服回了消息。 【客服小桃:亲,已经帮您确认过了, 我们给您发的确实是四米的梯子。】 【一条小鱼:不可能。我邻居家一层楼高只有四米,用这个梯子我爬不到二楼去。】 【客服小桃:亲,您为什么要去爬邻居家的楼?】 【一条小鱼: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就说说你们为什么给我发的梯子短了一米?】 【客服小桃:亲, 请问您念过小学吗?】 【一条小鱼:我大学都毕业了。】 【客服小桃:那您没有听说过勾股定理?】 说着客服还发来了一张简陋的示意图。 墙体高四米,梯子长四米,除非梯子严丝合缝地贴着墙,否则实际架高的高度都会小于四米。 【客服小桃: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考虑,我们建议梯子倾斜的角度不要小于六十度,所以4米的梯子实际可使用的高度大约不到3.5米,您爬不到您邻居家二楼是合情合理的。】 【一条小鱼:……】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诚不我欺也。 凉凉夜色里,霍崇禹郁闷地坐在梯子最底下的那一层踏板上思考人生——真想抽根烟啊。 不行,总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吧。他得看看孟见琛这个混蛋平时到底是怎么对陈洛如使用家庭暴力的。 于是霍崇禹将梯子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这个倾斜角虽然有点危险,但是为了他心爱的christina,冒点风险也值得。 霍崇禹颤颤巍巍地再次爬上了梯子,这次比上次高了二三十公分,他的脑袋勉勉强强能冒出二楼落地窗的底部了。 果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霍崇禹这次有了收获。 虽然卧室的窗帘被拉了起来,但是窗口却留了一丝缝通风。 霍崇禹将耳朵贴过去,隐隐约约听见卧室有声音。 十月底的北京深夜,室外气温低至三到四摄氏度。 寒风里像是裹挟着锋利的刀刃,吹在脸上叫人遍体生寒。 霍崇禹克服千难万险,在这样艰苦的作业环境下偷听到了陈洛如的只言片语。 “你轻一点,我疼。” “你扯到我头发了。” “不要、不要——啊!” 这一声尖叫,叫得霍崇禹心都碎了。 可怜的christina,果然在那个畜生手底下遭受着非人的虐待。 大约十多分钟后,卧室里的灯熄灭了,看样子是休息了。 霍崇禹听到两人在窃窃私语,可声音太小,他什么都听不清。 突然,陈洛如大叫一声:“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霍崇禹一听,一双眼睛里顿时盈满泪花。 原来christina也想跟她丈夫离婚,他忽然觉得他在寒风刺骨的夜里吃的苦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帮助christina脱离野兽的魔爪,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今天晚上就必须带陈洛如离开。 从今往后,他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霍崇禹心急如焚,室内却没其他动静了。 他焦急地等了十分钟,然后给陈洛如发了消息。 【霍崇禹:你老公睡了吗?】 陈洛如接到霍崇禹消息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跟孟见琛生闷气。 方才一番亲热后,陈洛如照例躺在孟见琛怀里跟他说些悄悄话。 她问孟见琛他欠她的六千多句“我爱你”什么时候才能说完,孟见琛却说他累了,这件事容后再议。 陈洛如:“我看透你了。” 孟见琛:“看透什么?” 陈洛如:“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我的身体。” 孟见琛:“你的身体难道不是你的一部分吗?” 陈洛如:“……” 陈洛如:“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她吃准了孟见琛最听不得这句话,所以这句话简直要成她的口头禅了。 孟见琛今天白天在外面连轴转,赶了好几场会面。 中途在车上,秘书和助理不停地向他汇报最新情况,他连眯一阵的功夫都没有。 晚上九点半到家,他本想直接洗澡上床睡觉。 谁知陈洛如兴致不错,在他怀里又是蹭又是扭,像一只黏人的小猫。 她成功地挑起了他的火,那就要为她的行为买单。 他有点急,也有点凶,没有像往日那样细致地照顾她的感受,可效果似乎还不错——陈洛如螓首乱摇,花枝乱颤,被疼宠得很到位。 最后一丝精力被耗尽,孟见琛现在只想快点睡觉。 可陈洛如精神好得很,缠着又让他说什么“我爱你”。 满足她的身体还不够,还得满足她的心理。 男人真是难啊。 孟见琛纳闷,难道刚刚他表现得不够好么? 天天把情啊爱啊什么的挂在嘴边,不是总裁应有的画风,他更喜欢用行动去表达。 所以听到陈洛如又扬言要离婚时,孟见琛没有认怂,而是极其霸道地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堵上。 吻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孟见琛这才放开她,沉声说道:“睡觉。” 此时此刻,孟见琛睡得半梦半醒,而陈洛如还没睡。 她看到霍崇禹发来的消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半夜的突然来问候她老公睡没睡是几个意思? 呵,没心没肺的狗男人,吃完就睡,睡眠质量杠杠的! 【陈洛如:他睡得像猪一样。】 陈洛如愤愤地发了消息过去。 【霍崇禹:那你到窗边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陈洛如:什么话不能在微信里说?】 【霍崇禹:你快过来。】 陈洛如疑惑,去窗边说什么话?难道要隔空跟她喊话吗? 陈洛如犹豫地套上睡衣,掀开被子下床,两只光裸的脚丫塞进棉拖鞋里。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冰凉的月光霎时一泻而下。 陈洛如眺望着对面的别墅,那里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人影都没有。 【陈洛如:你人呢?】 【霍崇禹:你往下看!】 往下看? 陈洛如狐疑地低头,突然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霍崇禹像只壁虎一样趴在她家窗户下面,他冻得鼻青脸肿,惨白的月光一照,犹如恐怖片特写镜头。 陈洛如惊恐地瞪大双眼,这、这这人要干嘛? 她知道孟见琛有点儿不待见霍崇禹,于是她压抑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将窗户推开一点点,小小声地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霍崇禹:“我来救你了。” 陈洛如:“?” 霍崇禹:“趁你老公在睡觉,你快换衣服,我带你走。” “走?”陈洛如不解道,“我为什么要走?” “我都知道了,christina。”霍崇禹怜惜地看着她,“嫁给他真是苦了你了。” 陈洛如觉得霍崇禹似乎对她产生了误会,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床那边忽然传来孟见琛的声音:“婠婠,你在和谁说话?” 陈洛如一惊,当即对霍崇禹说道:“我老公好像醒了,你快走。” 要是让孟见琛发现他趴在窗外,肯定更不待见他了。 霍崇禹真诚地看向陈洛如,口气笃定,“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一个人离开的。” 陈洛如急道:“你快走啊!” 孟见琛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以为陈洛如是去洗手间,可谁曾想窗户那边传来一阵交谈声。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见陈洛如站在窗边鬼鬼祟祟,于是翻身下床。 听到身后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陈洛如冲霍崇禹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过来了!” 然后她赶紧把窗户关好,拉上窗帘,一回头就碰上孟见琛冷若冰霜的脸。 “你在干嘛?”孟见琛问。 “没、没干什么……”陈洛如支支吾吾,“我在数星星。” 孟见琛一把将窗帘拉开。 他抬头看了眼藏蓝色的天空,又看向陈洛如,缓缓说道:“月明星稀,你数什么星星?” 陈洛如尴尬,今天确实一颗星星都瞧不见。 她有点不放心霍崇禹,她的眼神一直往窗户底下瞄,祈祷他安全着陆。 “去睡觉,别冻感冒了。”孟见琛说道。 “哦。”陈洛如点点头,刚要往床边走,只听楼下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她赶忙冲回窗前,踮着脚尖躬身往下瞧,孟见琛也循声去望——楼下的草坪软垫上四脚朝天躺了一个“大”字型的人。 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隔壁搬来的新邻居么? 呵,大晚上出现在这里,非奸即盗。 陈洛如慌神了,这可是香港霍家的小少爷,要是摔坏了她可没法跟霍家交代。 她踢了看热闹的孟见琛一脚,“你看什么看,赶紧打120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史上最惨男二号。 孟总:我还没动手,他就扑街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与太阳肩并肩、喜兒 20瓶;嗯?、出息 10瓶;粗卡粗卡i 3瓶;小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7、87 从梯子上掉下来的那一刻, 霍崇禹仿佛看到他短暂的二十二年人生,如同幻灯片一般在脑海里里放映。 他是霍家老幺,上面有两个哥哥, 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大哥一心赚钱, 二哥醉心学术,姐姐热心公益。 或许父母的灵气被他们仨提前瓜分完了,以至于到了他这里,只剩一副尚且不错的皮囊, 别的……哎,不提也罢。 从小生活在优秀的哥哥姐姐的阴影下,霍崇禹的自信心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他以前喜欢陈洛如,只敢偷偷藏在心里。这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到北京来追求她, 却遭遇如此飞来横祸, 他着实是个一无所成的大草包。 罢了, 就这样吧, 他安详地闭上眼睛。 可他的屁股和大地结结实实来了个亲密接吻,一阵剧痛让霍崇禹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响彻在群山环抱的别墅区里。 “brutus, 你没事吧?”一双温柔的小手推搡着他的胳膊,霍崇禹睁开眼睛, 陈洛如的脸逐渐清晰,她眼神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心心念念的女神此时此刻近在咫尺,霍崇禹先是一阵心酸,又是一番欣慰。 “我没事, ”霍崇禹躺在柔软的草甸上,缓缓说道,“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陈洛如说道:“我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霍崇禹假意咳嗽了两声,“大不了下半辈子半身不遂罢了。” 陈洛如脸色大变,惊慌失措道:“半身不遂?千万不要啊。” 霍崇禹握住陈洛如的一只手,想要贴上自己的脸,身侧却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你大概率软组织挫伤,至多尾椎骨骨裂。” 霍崇禹的手一僵,陈洛如连忙将手抽回。 孟见琛走到陈洛如身旁,硬生生将二人隔开一人身的距离。 他半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向霍崇禹,冷道:“半身不遂,你想骗谁?” 霍崇禹:“……” 可怜他屁股开花,连在女神面前卖惨的机会都不给? “真的吗?”陈洛如抓住孟见琛的袖子,一双盈盈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空上那轮散着清辉的圆月。 “别担心,”孟见琛的手抚上她细腻的脸庞,将她拉过来,“我已经打过120了。” “那就好。”陈洛如依偎在孟见琛的怀里,外面真是太冷了,还是老公怀里最暖和。 眼前这一幕比方才从梯子上掉落的那一瞬间对霍崇禹的冲击还要大。 霍崇禹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被他的情敌打电话送进了医院。 世上最致命的羞辱,不过如此。 他捂着胸口被抬上担架,医生问:“你捂胸口干嘛?心脏病突发了?” 霍崇禹悲痛欲绝,他说道:“你懂什么,我的心被跌碎了。” 全体医护人员:“……” 医生扭头问孟见琛:“要不一会儿再给他送到心内科瞧一瞧?” 孟见琛面无表情道:“不用,治不好的,不花冤枉钱。” 到了医院一拍片子,臀部软组织挫伤加轻微骨裂,医生预计大约需要两个月左右方能自愈。 霍崇禹也算走运,院子里的草甸减缓了冲击力,他屁股着地,而不是头着地,所以伤得不重。 霍崇禹一个人趴在病床上,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一阵阵地钻进他的鼻腔,他哪里受过这种罪,于是他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大哥。”霍崇禹喊道。 “你凌晨两点给我打什么电话?”霍崇尧打了个呵欠。 “我进医院了,”霍崇禹诉苦道,“你过来一趟,把我接回香港。” 他要离开北京这个伤心之地。 霍崇尧一听,连忙问道:“你伤得严重吗?” 霍崇禹委屈道:“医生说我轻度骨裂。” 霍崇尧啧啧惋惜:“这点小伤保险公司赔不了多少钱,要不你回去让她老公再多打你两下?” 霍崇禹:“……” 靠,是亲哥吗?投机倒把发这种不义之财! 霍崇禹:“是我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 霍崇尧:“你做什么了?” 霍崇禹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他将自己今夜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霍崇尧听完一直在摇头。 什么叫兵不血刃?这就是。 不怕神一样的情敌,就怕猪一样的自己。 “行了,你赶紧休息,别多想了。”霍崇尧劝说道,“我明天就飞北京一趟。” 霍崇禹挂了电话,他抱着枕头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日上三竿,一阵甜美的女声将他唤醒:“brutus,你醒醒啊。” 霍崇禹睁开眼睛一瞧,果然是陈洛如。 她今日化了淡妆,一双水润的眼睛楚楚动人。她身穿兔毛灰色的毛呢大衣,藻丝似的长发垂落腰际。 她手里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粉色康乃馨,胳膊上还挎了一个果篮。 霍崇禹刚想起身,腰间盘一阵酸痛。 昨晚趴着睡了一夜,不光屁股痛,腰也快废了。 陈洛如见他要起来,连忙说道:“你别动。” 霍崇禹闷闷道:“你来做什么?” 他昨夜丢了人,还亲眼目睹陈洛如与孟见琛如何恩爱,他并不想让陈洛如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陈洛如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轻颤,“我来探病啊。” 她将果篮放到床头,又将那束鲜花送到他枕头旁边。作为霍崇禹的老同学,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些了。 陈洛如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问道:“你昨晚到我家来做什么?” 霍崇禹默默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郁闷地看着窗外一株光秃秃的杨树。半晌,他才说道:“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陈洛如不解。 “christina,”霍崇禹吸了口气,说道,“其实我……” 他想说他喜欢她很久了,可转念一想,现在陈洛如已经嫁人,还与丈夫恩恩爱爱,他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徒给双方增添烦恼而已。 只恨他太怯懦,没有早两年下手。 于是霍崇禹换了个说法:“我一直记得你在学校音乐会弹竖琴的样子,像个小仙女一样。”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陈洛如不知如何应对,她只能敛下睫毛,保持沉默。 霍崇禹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以为你丈夫对你不好。” 陈洛如懵,她问:“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你跟我说,”霍崇禹陈述道,“你是被逼嫁人。” 陈洛如的手指捏着置于膝盖上的包包手柄,一阵纠结之后,她扭捏地说道:“我本来是不想嫁给他的。” 霍崇禹转过头来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陈洛如:“他是我的准姐夫,可是我姐姐……总之我姐姐不能嫁给他了,所以我家人就让我嫁给他。” 霍崇禹:“……” 虽然他也是贵圈一员,但是他还是想说一句,贵圈真乱。 陈洛如:“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他了,我们结婚四年多了,不是新婚。” 霍崇禹一听,一颗死去的心脏又诈尸地抽搐了两下——看来早两年下手也是枉然,他照样会插足人家婚姻。 陈洛如:“我觉得早结婚挺不好的,所以我也没好意思跟朋友们公开过我的婚姻状况。” 霍崇禹心想,是挺不好的,根本不给别人机会啊。一成年就娶回家当老婆,太特么心急了,这孟见琛真不是东西。 “我一开始真的挺讨厌他的,不过……”陈洛如犹豫着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一点点喜欢他了。” “只是一点点而已。”陈洛如生怕说多了。 陈洛如觉得自己就是个小没良心的,这个世界上,她最爱她自己,旁人都得靠边站。 纵然是她的丈夫孟见琛,她也只能勉强匀给他一点点喜欢——即使这一点点喜欢已经是她对异性有史以来最大的好感了。 霍崇禹问出一个困扰他一整夜的问题:“那你昨晚为什么要跟他提离婚?” 陈洛如凝神思索片刻,问:“我什么时候要跟他离婚了?” 霍崇禹捏着嗓子,模仿陈洛如的语气语调,“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 陈洛如:“……” 霍崇禹:“这不就是你说的吗?” “我……”陈洛如深吸一口气,总算压制住想把手里的包包拍到霍崇禹脸上去的冲动。这人怎么偷听人家墙角啊?那他还听到了些什么?陈洛如细思恐极。 “我瞎说的,”陈洛如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不要当真,他也不会当真的。” 他想到昨晚听到陈洛如说的那一连串话,什么疼啊不要啊,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霍崇禹再次将脸转到了另一边,因为他的脸红了。 正常人都不会像他那样想的吧?只怪他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还有,我不是什么小仙女。”陈洛如说道,“我脾气其实挺不好的,缺点也很多。我特别能花钱,最大的爱好就是买东西,越贵的越喜欢。一般男人都受不了我这样的。” 霍崇禹:“……” “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无下限地接受我的无理取闹,”陈洛如顿了顿嗓,继续说道,“可是他会。” 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隔雾看花,隔镜望人,距离会使人天生带着美颜滤镜。 说到底,陈洛如认为霍崇禹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全因他不了解真正的她。 被很多异性喜欢确实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她不需要那些了。 因为有一个人对她的爱,超过了其他异性加起来的总和。 陈洛如笑道:“是不是发现我也没那么好了?” 霍崇禹摇摇头,女神走下神坛,褪去光辉,虽然没那么耀眼,但是却更生动更真实了。 讲道理,即使陈洛如脾气差爱花钱爱无理取闹,可她是真漂亮啊。 陈洛如大概不懂,就算男人想冲她发脾气,看到她的脸,气至少能消掉一半。 食色,性也。 霍崇禹猜测,孟见琛八成也是喜欢她漂亮,不然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和宽容? “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陈洛如说道,“改天再来看你。” 她起身往外走,将病房的房门仔细掩好。 走廊墙上贴着了光可鉴人的白色瓷砖,一道模糊的颀长人影映入陈洛如的眼帘。 孟见琛的眸光里涌动着一抹柔情,他牵过她的手,说道:“这下放心了?” 开车来医院的路上,孟见琛颇为不满,一直说霍崇禹没事,不用特地过来探望。 现在态度倒是柔和了许多。 “嗯。”陈洛如点点头。 孟见琛将她的小手揣进他的衣兜,嘴角微微上翘。 “你没有在外面偷听吧?”陈洛如突然问道。 “当然没有,”孟见琛说道,“我才不会干你同学那样的缺德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作同志在亲近的人面前是可劲儿地作,在不熟的人面前都是彬彬有礼的。 她在谁面前作得最凶,说明她跟谁关系最好。 她对霍同学那么好,是因为她对他根本…… 霍小三:别说了,杀人还要诛心。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2个;喜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喜兒 15瓶;慢吞吞小姐 10瓶;吖吖 9瓶;neptune、是阿岚吖l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8、88 当晚, 霍崇尧飞抵北京首都机场。 一下飞机,他便乘车驱往他弟弟入住的医院。 霍崇禹半死不活地趴在vip病房的病床上,手背上吊着针。 “你看看你, 怎么搞成了这个鬼样子?”霍崇尧将西服外套脱下, 搭在床头,“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霍崇禹连忙捂住屁股,像看到变态一样警惕地瞧着他哥。 虽说是亲兄弟,但是屁股哪能随便给人看?他又不像他大哥, 洗完澡穿个红裤衩就在家瞎晃,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财大器也粗。 霍崇尧环顾四周,问:“就你一人在这?” “不然呢?”霍崇禹哼哼唧唧的,“我在北京又没有亲人。” “你女神不管你吗?”霍崇尧揶揄道。 “呵, 她老公没报警抓我就谢天谢地了。”霍崇禹自嘲道。 正所谓, 两脚离地了, 病毒关闭了, 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霍崇禹经历这一摔,现在相当有自知之明——他在他女神心里, 连个备胎都算不上。 “大哥, 我们什么时候回香港?”霍崇禹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下周。” “下周?”霍崇禹问,“明天不能吗?” “不能。” “为什么?”霍崇禹纳闷。 “你的病需要更彻底的治疗, ”霍崇尧指了指霍崇禹的胸口,问道,“你的心难道不痛吗?” “痛。”说到这里,霍崇禹的心脏又是一阵抽抽。 哎, 毕竟爱过。 “我想到一个治疗你心病的好法子,”霍崇尧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周末北京有一场慈善晚宴。” 霍崇禹:“……” 等等,慈善晚宴跟他的心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好多明星嫩模小网红都会去。”似乎是读懂了弟弟眼中的疑惑,霍崇尧补充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该向前看。” 霍崇禹:“你跟我说这个有屁用?我连床都下不去!” “所以大哥这不是来帮你了吗?”霍崇尧振振有词道,“我去替你物色物色。” 霍崇禹:“……” 霍崇禹:“我看你他妈是自己想去泡妞吧?” 跟霍崇禹这个纯情小处男不同的是,霍崇尧算是情场老手了。 想当年,港媒的狗仔队在浅水湾有一个常驻小分队,专门制造霍家大少爷的绯闻。 霍崇尧曾经交往过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模特,名叫黄乐儿。她长得不错,可外形与她早年相比变化太多,外界传言她曾整过容。 有次霍崇尧在车里与她腻歪,被狗仔队拍了个正着。 第二天,娱乐版头条便叫《霍崇尧激嘴人造人》。 那段时间黄乐儿常来找霍崇尧,有次被拍到二人夜宿霍宅,长达三十二小时。 于是狗仔队拟标题叫《黄乐儿浅水湾俘“霍”32小时》。 后来两人分手,黄乐儿不甘心,前来找霍崇尧复合。 狗仔队灵感乍现,提笔写下《环保情痴霍崇尧回收黄乐儿》。 港媒记者拟标题是绝活,这几次的花边新闻把霍崇尧他爹霍家豪气得够呛,甚至还有不怕死的记者围堵霍家豪的车,采访他对儿子绯闻的看法。 自那之后,霍家豪勒令霍崇尧不准再乱搞女人——就算搞也得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大概是年轻时候纵欲过度,形形色色的女人玩腻了,即将迈入而立之年的霍崇尧这两年安分了许多,他从女人堆掉进了钱眼里。 霍崇禹内心愤懑不已,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他大哥是不会转性的。 一离开香港娱记和他爹的眼皮子,霍崇尧那颗搔首弄姿的心就蠢蠢欲动了。 霍崇禹不禁悲从心来,他以为他大哥会关心他,没想到霍崇尧借着他受伤的机会又挣钱又泡妞。 什么塑料兄弟情? 一年一度的“芭拉慈善晚宴”即将在北京拉开帷幕,今年的慈善晚宴可谓名流云集、群星闪耀。 说是慈善晚宴,倒不如说是名利场。一群各怀鬼胎的人借着做慈善的名义汇聚一堂,试探是否能从旁人那里获得宝贵资源。 这场晚宴在陈洛如眼里很纯粹,因为她最近喜欢的当红小生林博瀚也受邀出席此次晚宴——这真是一个追爱豆的好机会啊。 和普通小女生一样,陈洛如也是个追星girl。 她在国外的时候,追外国明星。回国之后,就追中国明星。只不过,她做事三分钟热度,换爱豆的频率有些频繁。 陈洛如筹划了好几天,连晚宴当天要穿的高定都提前选好了。 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她没有邀请函。 于是,陈洛如问孟见琛:“《芭拉》杂志给你送邀请函了吗?” 孟见琛:“没有。” 陈洛如心想,这《芭拉》杂志真是不识好歹,孟家好歹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流,竟连张邀请函都不送。 这话放到《芭拉》杂志主编那里可得喊冤了。 前些年,杂志每年都忝着脸给孟见琛送邀请函,可孟见琛一次都没去,并且他的秘书去年还转告说:“孟总没有兴趣。” 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主编也不是傻子。 人家孟见琛不肯赏脸,那他们也不能巴巴地把脸凑上去吧,于是他们今年就没有再送了。 杂志虽小,骨气尚存! 这会儿晚宴开办在即,杂志社却收到了来自孟见琛秘书的电话,说孟总和太太今年想去慈善晚宴。 主编百忙之中亲自赶往京弘大厦,双手奉上两张邀请函。 骨气又不能当饭恰,真香! 既然是慈善晚宴,那自然是要意思意思的。 陈洛如打开珠宝收纳箱,东挑西拣,找出一条不常用的蓝宝石项链。 她觉得这条项链的颜色和款式有些老气,跟她不搭,与其压在箱底,还不如捐出去。 晚宴当日,孟见琛与陈洛如驱车前往现场。 陈洛如今日盛装打扮,她的长发盘起,斜戴一顶钻石小王冠,身着香槟色亮片鱼尾裙,犹如一尾金色的小美人鱼公主。 孟见琛本无意参加,可陈洛如闹着要去,他自然得去给老婆撑撑场子。她今年刚回北京,保不齐会有没眼色的男人骚扰她。 老婆还是看紧一点为妙。 车载视频被打开,里面播放着晚宴的红毯现场。红毯刚刚开始,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两小时,到晚上七点结束。 陈洛如看到她的爱豆第一个走上红毯,他今天身着酒红色西装,每走几步便停下来向记者席摆手微笑,像是发着光。 陈洛如的手指兴奋地捏紧珍珠晚宴包,内心尖叫不已。 她真是有眼光,她的爱豆是什么神仙级别的美男子啊,简直就是行走的人间天使。 孟见琛的目光转向屏幕里的那个男明星,红毯主持人正在采访他。 从交流中,孟见琛迅速得到了几点信息——这男明星今年二十三岁,貌似是某个男团的成员,今年夏天演了一部大热ip改编剧,一炮蹿红。 “为什么我们七点钟才到会场?”陈洛如不满地抱怨道,如果早点去,兴许还能和爱豆一起走红毯呢。 孟见琛斜睨她一眼,淡淡说道:“去得越早越掉价。” 陈洛如:“……” “孟见琛!”她气得拽了一下他的领带,“你是不是见不得我爱豆好?” 孟见琛今天照例是黑色西装,只不过领带选的是香槟色——正好搭配陈洛如的裙子。 孟见琛整了下领带,嗤笑道:“我至于么?” 陈洛如伸出食指和拇指捏着比划道:“你的心眼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孟见琛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当着他的面花痴别的男人,她倒是有理了。 他陪她追星追到了慈善晚宴,居然还被说成心眼比针眼小,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陈洛如端起架子说道:“我只是把他当成我鹅子来看。” 鹅子?孟见琛皱眉,什么奇怪的“洛言洛语”,他忽然想到陈家的人工湖里确实养了天鹅。 “哦,”孟见琛似懂非懂,“你喜欢养鹅。” “什么鹅!是鹅子!”陈洛如纠正道,“就是儿子的意思。” 孟见琛冷笑一声,说道:“他比你还大,我可不认那么大的儿子。” 陈洛如:“……” 果然,三岁就是一个代沟。 孟见琛大她六岁,两人之间横着整整两个代沟。 他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想法,这就是嫁给老男人的弊端之一,不解风情。 他们的车六点半到达指定地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司机绕行几个路口,避开拥挤的人群,从另一处偏僻的通道进入会场。 此次在网上收看红毯直播的观众有千万,微博热搜相当给力,媒体通稿霸屏半壁江山。 在他们之前走红毯的是某位功成名就的影帝,这咖位足以震慑在场所有明星——据说此次晚宴前,好多明星工作室要求压轴出场,却都被这个影帝的名字挡了回去。 然而,孟见琛的到来改写了这一切。 正当观众以为红毯已经结束时,主持人说道:“接下来,让我们隆重欢迎,此次晚宴的压轴嘉宾。” 万众瞩目下,一辆黑色宾利飞驰缓缓停下。 戴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打开车门,只见身形挺拔的西装男子走出车门,锃光瓦亮的皮鞋踏上红色绒毯。 网上的弹幕疯了。 【三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这谁啊?比沈影帝还大牌?】 【这题我会,这是京弘的太子爷啊!】 【卧槽,今年真是大腕云集啊!】 众目睽睽之下,孟见琛回身,向车内款款伸出右手。 一只属于女人的柔嫩小手搭上他的手心,陈洛如拎着裙摆,从车上走下来,如同仙女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50个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莹子 34瓶;楠陌离 16瓶;泪点、芳草萋萋兰为佩 10瓶;呼啦圈 7瓶;半城、上与浮云齐 5瓶;秌、阿紬、火锅不加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89 无数镜头聚焦于此, 闪光灯“咔嚓咔嚓”亮个不停。 陈洛如以前出席过不少相对封闭的上流社会晚宴,可她还是第一次在完全公开的场合亮相。 她的礼裙上半身镶满了立体亮片与珠花,下半身则是刺绣与细纱的结合。 薄纱肩带挂在她伶仃纤瘦的肩膀上, 露出极其优越的肩颈线条。这条礼裙泛着金鳞般的色泽, 衬得她身姿窈窕曼妙,可谓丰神绰约,惊鸿艳影。 网上的弹幕早已铺天盖地。 【这女的是谁啊?】 【孟见琛他老婆啊还能是谁?你见他跟哪个女人这么亲密过?】 【不愧是嫁入豪门的女人,这颜值和身材也太能打了吧。】 【什么嫁入豪门, 他老婆家也是豪门,商业联姻啦。】 【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进娱乐圈发展啊?】 【笑死人了,你见几个真名媛进娱乐圈的?倒是娱乐圈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嫁入豪门。】 【孟见琛,我与你的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谁tm说夺妻之仇的, 有本事去抢啊。】 【要不是人在医院, 我就去了!】 孟见琛护着陈洛如从车里走下, 她的尖头高跟鞋踩上红毯后, 他便将胳膊送到她面前。 陈洛如会意,她挽住孟见琛的胳膊, 两人对视一笑, 向前方的签名墙走去。 每到类似于红毯这样争奇斗艳的场合,女明星们都铆足了劲儿, 力争艳压群芳。 高定礼裙动辄上百万,且是一次性用品,所以明星们一般会提前向品牌方借高定礼裙。至于能借到多大牌多新款的礼裙,全看工作室和造型团队手头的时尚资源。 可陈洛如的裙子是实打实花钱买来的, 她是好多宇宙大牌的vip客户,只要她有需要,品牌方会立刻派人来她家中替她量体裁衣。 所以她的礼裙是完全按照她的身材量身定做的,上身效果自然没话说。 高定对客人身体尺寸的把控极为精准,陈洛如听品牌方的裁缝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冷知识。 比如人体并不是完全对称的,人的右手通常比左手大4%,因为大部分人是右撇子。高定在制作手套的时候会注重这种细微的差异。 一个更冷的知识是,男人的两颗蛋一高一低。因为人类是直立行走,如果两颗蛋一样高,就会互相摩擦。为了避免蛋疼,男人便进化成了一高一低的形态。 高级西装定做时,会把两颗蛋的高度差考虑在内。 说来惭愧,陈洛如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完全不信。 后来有次她在床上突然想起这件事,便问孟见琛是不是真的。 孟见琛闻言抿着笑意,隔了好一会儿才逗她说:“要不你自己看看?”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陈洛如每每回想起来都面红耳赤。 陈洛如挽着孟见琛,四下不断闪起的灯光晃得她眼花。 她小声地问了孟见琛一句:“咱们要不要停下来让他们拍拍照啊?” 孟见琛道:“又不是来卖笑的,拍什么照。” 孟见琛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他素日里不屑于参加此类抛头露面的活动,但《芭拉》杂志也不是故意蹭关系才给孟见琛送邀请函的。 京弘旗下的专业投资机构涉足了部分娱乐产业,资本是逐利的,哪个行业能赚钱,自然就投资哪个行业。 这与孟见琛没有直接关系,却让京弘成为娱乐行业背后的资本方。所以一旦有圈内大事记,大家巴不得京弘的高层前来捧场。 别人走红毯恨不能走上个半小时,到了孟见琛这里,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来到签到处,礼仪小姐用托盘送来签字笔,孟见琛大笔一挥,在墙上龙飞凤舞签了字。 陈洛如拿着签字笔,寻了一处空白的地方,刚要签字,就发现这笔写不出来字。 他们是压轴嘉宾,这笔之前被很多人用过,到她这里已经没水了。 孟见琛将他的签字笔递给陈洛如,她这才成功签上名。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过来,他对陈洛如一无所知,便先采访孟见琛。 主持人问:“孟总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参加慈善晚宴,对今年的晚宴有什么期许吗?” 孟见琛接过话筒,从容淡定地说道:“我的太太向来热衷慈善公益,我也认同她对慈善的理念。希望今年的这场晚宴能让更多的人关注慈善领域,为慈善献出一份爱心。” 说着官话,打着官腔,很符合孟见琛的大众形象。 陈洛如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便侧过头去看他,眼神里闪烁着……不解。 对,确实是不解。她什么时候成慈善小天使了? 孟见琛这狗男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短短两三句话,既树立了热心慈善的人设,还体现出他对太太的体贴爱护。 啧,他要不是总裁,去演戏说不定也别有一番建树。 然而,在观众朋友们眼里,陈洛如的眼神写满了爱慕与崇拜。 【哇,他老婆看他的眼神好温柔啊。】 【一看就知道夫妻很恩爱,张嘴吃狗粮。】 【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有目共睹。】 孟见琛提到了陈洛如,那主持人顺理成章地将话筒递到她面前,问道:“请问孟太太,您对慈善的理念是什么呢?” 陈洛如:“……” 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啊! 狗男人,踩着她上位,根本不顾她的死活! 陈洛如讪笑着拿过话筒,轻呼一口气,正纠结要说什么,孟见琛忽然说道:“我太太前段时间给流浪动物收容组织捐了一千万,虽然只是一笔小钱,但是她的一番心意。” 经这么一提醒,陈洛如终于有话可说了:“我对慈善的理解很浅显,尽我所能,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或者动物,这就是慈善。” 直播平台再次被网友的弹幕攻陷。 【一千万,一笔小钱,你们品品。】 【我要是像她那么有钱,我也热心慈善。一千万太少了,给我我至少捐一个亿。】 【不用捐一个亿,芭拉今年开通了网上捐款通道,你捐一百就好了。】 【不要道德绑架,你凭什么让我捐?】 【口头慈善,滑稽。】 终于结束了红毯之旅,工作人员将二人引入会场内部。 他们的位置在最前排的圆桌,周遭都是个顶个的大腕和名流。 孟见琛身旁是凯海娱乐的老总汪明达,汪总身旁坐着旗下艺人兼新晋影后姜寄瑶。 陈洛如的右手边恰好是《芭拉》杂志的主编邓觅,就是她亲自将邀请函送去京弘大厦的。 入座后,陈洛如就偷偷开始寻找她爱豆的身影,却根本看不到他。 邓觅问道:“孟太太,您在看什么?” 陈洛如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林博瀚坐在哪里?” 邓觅笑道:“他坐在b区,离vip坐席还挺远。” 虽说林博瀚是今夏爆红的流量小生,可咖位跟娱乐圈的老面孔相比,不值一提。所以排位置的时候,他还是得吃亏。 不过有了陈洛如的这句话,邓觅便让工作人员将林博瀚带过来——孟总的夫人想见他,那是他的荣幸。 林博瀚来之前,被身边的经纪人叮嘱了几句:“是京弘孟总的太太想见你,这是难得的机会。一会儿你要尽力让她高兴,她一高兴,你以后还愁走不了花路吗?” 陈洛如看到自己的爱豆向她走来,呼吸加速,心跳加快,肾上腺素狂飙上升。 呜呜呜,天呐天呐,这是活生生的爱豆啊!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她好想原地转圈圈! 不行,陈洛如,你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失了仪态呢! 于是陈洛如竭尽全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冲林博瀚露出标准的名媛微笑。 林博涵回以一个招牌的露齿笑容,并俯身打招呼:“孟太太,您好。” 陈洛如只想捂着胸口当场去世,这笑容杀伤力太大了,她的心脏仿佛被人开了温柔一枪。 她明面上的表现还算正常,可孟见琛知道陈洛如此时此刻内心抓狂成什么样——她被孟见琛牵着的那只手已经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了。 孟见琛见不得她这副花痴的模样,他端起茶杯,咳嗽一声,提醒陈洛如注意自己的形象。 陈洛如脑子嗡嗡作响,空白一片。 她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她一直想对林博瀚说的话:“林博瀚,你是我们全家的偶像。” 林博瀚:“……” 众人:“……” 乖乖隆地咚,原来孟见琛也是林博瀚的粉丝。 这小子看来真是前途无量,打扰了。 孟见琛正在喝水,陈洛如这句话让他当即呛了水,他立刻用餐巾拭嘴。 如果有人能让孟见琛当众失态,那恐怕只有陈洛如了。 陈洛如说完这句话,发现空气凝滞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哎,都怪林博瀚太迷人,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于是陈洛如纠正了一下,重新说道:“林博瀚,我们全家都是你的偶像。” 林博瀚:“……” 孟见琛:“……” 陈洛如脸颊发烫,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哎,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的,怎么话到嘴边就成了这样呢? 林博瀚脑子转得挺快,他接过话茬,替陈洛如化解尴尬:“我一直很敬仰您和孟总。” 陈洛如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耶,她爱豆居然认识她!追星成功! 孟见琛内心不爽,看来陈洛如中毒不浅,一个男明星能把她迷得七荤八素魂不附体,话都说不利索,着实是个不小的威胁。 孟见琛将陈洛如拉得更靠近自己这一侧,言语中带着几分冷意:“我太太说,她想收你当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林博瀚:我做错了什么要给比我小的女人当儿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欧欧(⊙o⊙) 3瓶;neptu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0、90 此言一出, 陈洛如灿若朝霞的笑脸瞬间僵化,林博瀚的一张俊脸也绷不住了。 陈洛如想用高跟鞋鞋跟狠狠碾孟见琛的脚,什么儿子, 那是她爱豆! 林博瀚愣怔, 万万没想到,参加慈善晚宴还能认个妈回家——年纪比他还小的妈。 陈洛如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份尊贵。若是能得这样的人保驾护航,何愁以后没资源? 既然女明星能认干爹, 男明星凭什么不能认干妈呢? 莫为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转换思维,路就能走宽了。 思及至此,林博瀚犹疑着说道:“如果孟太太确有此意, 那——” “我没答应。”孟见琛打断了他的话。 言下之意是, 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当我儿子?你想得美。 陈洛如更着急了, 她想把孟见琛的嘴捂上。 还不如让她收了这个儿子呢,孟见琛根本就是故意让林博瀚难堪。 陈洛如连忙说道:“没有的事, 我老公跟你开玩笑的。” 孟见琛不悦拧眉, 难不成她还真想认个便宜儿子回家? 林博瀚这下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孟总和孟太太口径不统一, 那他到底还要不要认这个干妈啊? 陈洛如本想好好跟林博瀚说几句话,这下被孟见琛搅和了,不论说什么都很奇怪。 于是她讪笑着对林博瀚说道:“你先回去吧。” 林博瀚一头雾水地回到b区,经纪人赶忙上来问情况如何。 林博瀚左思右想, 也不知道孟太太究竟要对他表达什么意思,只能将原话向经纪人传达一遍。 经纪人纵然是个人精,也搞不懂这位神秘的孟太太意欲何为。 可经纪人仔细琢磨了一下,晚宴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绝大部分人只知道孟太太点名要见林博瀚,却不知道具体的谈话内容。 孟太太至少对林博瀚是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单单叫他过去说话了。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有了孟太太的青睐,那些资本方望风而动,自然明白林博瀚背后有靠山。 经纪人拍拍林博瀚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当不成儿子也不用灰心。咱们已经赚大了。” 望着林博瀚离开的身影,陈洛如被孟见琛气了个半死。 她默默地将孟见琛的罪行记在了小本本上,打算回家再兴师问罪。 陈洛如端起高脚杯,轻抿一口红酒。 谁知晚宴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孟见琛发来的消息。 【孟见琛:不要随便在外面认儿子。】 【孟见琛:想要儿子,我可以满足你。】 【陈洛如:我才不要你那么大的儿子!】 【孟见琛:……】 她为什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 【孟见琛:我是说,我们可以生一个儿子。】 【陈洛如:又想骗我生孩子.jpg】 【孟见琛:我没骗你,今晚回家就造人。】 【陈洛如:……】 【陈洛如:孟见琛你要不要点脸!大庭广众开什么黄腔!】 陈洛如把手机屏幕摁灭,恶狠狠地将手机塞进晚宴包里。 狗男人,真想让在场的名流瞧瞧这咸湿佬的真面目! 陈洛如气鼓鼓地转过身子跟邓觅聊天,故意不理他。 孟见琛倒也不甚在意,他悠哉悠哉地晃了晃红酒杯,唇边衔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汪明达过来搭话:“孟总,真是幸会。” 汪明达将红酒杯凑上来,孟见琛与他碰杯,喝了一口红酒,说道:“汪总,幸会。” 汪明达侧了下身子,姜寄瑶很有眼色地露出微笑,说道:“孟总好。” 孟见琛点点头,“你好。” 慈善晚宴犹如一个市场,资本方是买方,明星艺人是卖方,而这个市场显然是买方市场。 明星来参加慈善晚宴的目的并不单纯,若遇到资方大佬,都是使尽本领来讨好,以期获得资本垂怜。 即使姜寄瑶现在已跻身影后行列,在资方面前依然低第一头。 毕竟娱乐圈水很深,没几个干干净净上位的女明星,各种下三路的交易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不过,汪明达没傻到当着人家孟太太的面搞这些花样,更何况圈内也知道孟见琛不爱蹚这种浑水。 他只想带姜寄瑶在孟见琛面前混个眼熟,求他卖个人情罢了。 “我们寄瑶今晚捐了一只包,还请孟总多多照拂。”汪明达说道。 这个照拂,就是帮忙抬下价。在场的明星都捐了东西,谁的东西拍出的价高,说明谁的身价更高,通稿也值得吹嘘一番。 虽然汪明达已经跟背后金主打过招呼,但是若孟见琛愿意帮忙做戏抬个价,那说出去更是有面子。 明星捐的东西,大部分是高奢品牌的包包或者珠宝。 他们通常和这些高奢品牌有合作关系,这是一种变相打广告的行为。 孟见琛不是不近人情的主儿,没有哪个生意人四处树敌的。 别人只要不得罪他,对于这种顺水人情,他一般都会点头。 见孟见琛答应捧场,汪明达喜笑颜开,让姜寄瑶敬孟见琛一杯酒。 到了八点,明亮的内厅忽然一暗,慈善晚宴开始了。 半圆形舞台边缘的灯光次第亮起,白色干冰烟雾中,开场的歌舞秀开始了。 表演者是今年选秀节目选出来的新男团,陈洛如追过这档节目,所以对前面的十个男人很眼熟。 这首歌她也会唱,于是她跟着节拍哼了起来。 孟见琛不懂这些,他连台上的这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说句实话,这次来慈善晚宴的明星,他至少有一半不认识。 流量明星一年一变样,三年一换血,孟见琛没功夫关心这些,他又不是像陈洛如这样精力旺盛热爱追星的年轻小姑娘。 在他看来,这舞跳得真辣眼睛——又是扭臀又是顶胯,还趴在地板上模仿某些不可说的动作。 他不适地移开眼睛,却见陈洛如露出花痴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在跃动。 孟见琛:“……” 他忽然发现他对陈洛如的世界真是……一无所知。 热场表演结束后,慈善拍卖总算拉开了序幕。 第一件竞拍品便是姜寄瑶的包,是bottega vea家的经典款,还是稀有蟒蛇皮,主持人宣布起拍价是十万。 孟见琛寻思着帮忙叫个价,他刚要把他的08号牌子举起来,却被陈洛如劈手夺了过去。 孟见琛:“……” 难道陈洛如吃醋了?孟见琛心想。 可惜,孟见琛想错了,陈洛如哪里是吃醋,她是看上这只包了。 在包包亮相的那一刻,陈洛如的眼睛就亮了—— 这只包包,她竟然没有! 她的衣柜里,怎么可以少了这款包包! 买它 !买它!买它! 她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她把孟见琛的号码牌举起来,向主持人比划了一个“二十”。 主持人:“8号出价二十万。” 陈洛如旁边那桌的20号举了牌,直接将价格抬到了五十万。 那人便是姜寄瑶背后的金主了,他必然要帮她挣足面子的。 陈洛如一听,哪里肯让。 她看上的包,岂有被旁人买走的道理。 于是她再次举起牌子,说道:“六十万。” 主持人兴奋地说道:“8号出价六十万了。” 20号为博美人开心,喊价八十万。 全场惊呼,第一件拍品就这么劲爆吗?八十万,远远超出这只包的市场价了。 陈洛如来了脾气,这20号是故意跟她杠上了吧。 跟她比谁有钱?不自量力。 陈洛如想继续举牌,却被孟见琛给按住了牌子。 陈洛如疑惑地看他,孟见琛小声提醒道:“这东西人家想要。” 陈洛如:“你看不出我也想要吗?” 孟见琛没说话。 陈洛如仔细一想,拧眉说道:“你舍不得给我花钱吗?” 孟见琛默默地松开了手。 于是陈洛如志得意满地把牌子又举高了,“一百万。” 满堂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孟太太威武霸气! 孟见琛侧过身子对汪明达嘱咐两句,于是汪明达赶紧找人去传话。 那边金主正纠结着呢,本以为几十万就能搞定,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哦不,陈洛如。 他这到底是拍还是不拍呢? 拍了,代价太大。不拍,又太丢人。 直到有人递了消息来:“孟太太看上这只包了。” 金主松一口气,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 既然孟太太想要,他自然要乖乖让道。 既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又卖了孟见琛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于是陈洛如以一百万的价格拿下了第一件拍品,她喜滋滋地上台将这只包认领了回去。 孟见琛看到她那得意的小表情,不禁宠溺一笑,恰好这一幕被直播的摄像镜头捕捉了下来。 网上的弹幕再度疯狂来袭。 【我想承包这个笑容。】 【你当这是鱼塘吗还承包?你承包得起吗?】 【单身狗做错了什么看个慈善晚宴还要被喂狗粮?】 【他,冷酷无情,只对她温柔似水。】 【他,豪掷百万,只为博红颜一笑。】 【她逃,他追,他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她说:“孟见琛,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他却笑:“女人,你逃不掉的。”】 …… 【草泥马弹幕是什么鬼?神经病啊哈哈哈哈】 【真·霸道总裁小娇妻,《总裁的亿万新娘:孟少轻点宠》】 【都是人才,我他妈快笑死在屏幕前了!】 【莫名想想看,给太太递笔,跪求神仙写文!】 一心只想拿下心仪包包的陈洛如决计没有想到,她的无心之举居然在网上圈到了不少cp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太迟了,发50个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派大星嘤嘤嘤、我爱文概文概爱我 5瓶;明媚、charming 2瓶;言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1、91 慈善拍卖继续进行, 凡是陈洛如感兴趣的东西,她都兴冲冲地想插一脚。 孟见琛有点儿后悔带她来参加今日的慈善晚宴,看来普通的买买买已经挑不动陈洛如的神经了, 她似乎爱上了拍卖这种新玩法。 拍卖会进行了两小时, 即将进入尾声。 目前为止拍价最高的竞品是某商业大佬捐出的一幅后现代派美术大师的作品,这幅画被某传媒公司以一千五百万的价格收入囊中。 如此高昂的成交价让大家不禁猜测这恐怕就是今年慈善晚宴的标王了。 正当现场气氛热烈之时,陈洛如捐出的那条蓝宝石项链终于亮相。 大屏幕上出现了这条项链的照片,主持人像带货博主一般激情洋溢地对这条项链做了介绍, 然后宣布起拍价是三十万。 现场来宾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条项链的主人是谁。 大部分明星会在网上提前曝光自己今年的竞品,给品牌做宣传的同时,也给自己增加更多关注度。 可是陈洛如不搞这套, 所以别人不知道这是她的项链很正常。 她的这条项链选用了上好的克什米尔蓝宝石, 请高奢品牌的工匠打造而成, 绝非大路货。 这颗蓝宝石质地通透、色泽纯净、个头硕大, 被打磨成完美的水滴形。宝石周身足足镶嵌了三层钻石,看上去分外雍容华贵。 这条项链是陈洛如结婚那年, 父母补送给她的结婚礼物——说起来, 陈洛如真是和宝石有缘。 但是这项链哪里都好,只是有些显老, 所以陈洛如不大喜欢。 她没有详细地计算过这条项链的造价,只是随便报了个三十万的数字给慈善晚宴的工作人员。 不过,稍微懂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条项链的市场价绝不会低于七位数。 果然,纵然陈洛如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 现场的不少女宾也坐不住了。成色这么好的蓝宝石项链,起拍价才三十万,简直就是白菜价啊。 这条项链大受青睐,大家纷纷叫价,价格很快就被抬高到了两百万。 两百万往上,竞拍的人越发稀少,到最后还有两位激烈角逐。 一个是18号,某位传媒大亨的妻子。还有一个是26号,某位嫁入豪门的女星。 这是陈洛如的东西,她当然不会掺和。 可是看到有人在抢她的项链,她不禁隐隐地开始期待自己这条项链究竟能筹到多少善款。 “18号出价到了300万!” “26号!你是要出380万吗?” “480万!18号你确定吗?” “这边26号喊了600万!” 这个18号和26号之间是有故事的。 早年娱乐报纸上有花边传闻说,26号女星曾经和18号共同追求过那位传媒大亨,可惜18号带球逼婚,26号竞争失败,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了另外一位富商。 可是这26号大概是命里旺夫,婚后她的丈夫事业扶摇直上,时至今日早已不亚于那位传媒大亨了。 这两人与其说是在争夺这条项链,倒不如说是攒着一口气想压过对方的风头。 毕竟曾经是情敌关系,谁也不愿意落了下风。 陈洛如没想到这条项链竟然能被叫价到600万,都说她能花钱,其实相比之下,她很勤俭持家的好吗? “六百万一次!” “六百万两次!” “六百万——”主持人的锤子举了起来,眼见着26号即将把这条项链收入囊中狠狠出一口恶气,这时候突然又有人举牌了。 举牌的不是别人,正是孟见琛。 主持人一激动,即将落下的锤子重新举了起来,他面向孟见琛的方向,大声问道:“8号出价多少?” 孟见琛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并配合着用左手手指比划了一个“六”。 陈洛如惊讶地转身看孟见琛,也不知他为何忽然叫价。 她不喜欢这条项链才拿出去拍卖的,现在有冤大头愿意花六百万买她的项链,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由于场内宾客众多、声音嘈杂,主持人听不见坐席处的声音,只好再次问道:“六百多少万?” 孟见琛这次加了一只手,一只手比划了“一”,另一只手比划了“六”。 主持人会意,说道:“8号出价601万!” 陈洛如:“……” 靠,这狗男人还不如安静如鸡,人家都一百万一百万的加,他加个一万也不嫌丢人。 孟见琛摇头,意思是主持人说错了。 主持人立刻意会,说道:“哦,我知道了,610万!” 孟见琛再次摇头,大家窃窃私语,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孟见琛身上。 现场的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送来了一支话筒,孟见琛接过话筒,沉稳的声线响起:“一千六百万。” 此言一出,全场山呼海啸一般地发出惊叹。 连陈洛如都想对他说一句:“你疯了?” 主持人愣了三秒,激动道:“一千六百万?确定?” 孟见琛没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一千六百万一次!” “一千六百万两次!” “一千六百万三次!”主持人一锤定音,“恭喜8号,成交!” 现场一片沸腾,这条项链喊到六百万的时候已经无人敢应,孟见琛真想要,随便加个一两百万就好,可他直接加价一千万,堪称今晚最大手笔。 看这架势,大家都懂了。这条项链应该是孟太太的,所以孟见琛才会直接加价一千万。 至于为什么加一千万,因为那副画正好拍出了一千五百万。 一千六百万,当之无愧的今晚标王。 孟见琛上台之后,主持人喜气洋洋地采访他:“孟先生,请问这条项链您打算送给谁?” 孟见琛看着台下的陈洛如,眼角有一抹极淡的笑意,他缓缓说道:“送给我太太。” 现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陈洛如红了脸。 哎,男人疯狂起来根本没女人什么事了。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秀恩爱,也不怕被单身狗的怨念活活咒死。 孟见琛回到座位后,陈洛如娇嗔道:“你就会讨好人!” 孟见琛笑,“讨好到你了吗?” 陈洛如纵然再傲娇,在这种攻势下也抵挡不住啊。 她害羞地点点头,可还是要为自己找点场子回来,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那条项链。” “我知道,”孟见琛说道,“我不会让别的女人戴你的项链。” 陈洛如眸光一动,怔怔地看他。 他逆着舞台灯光,周身仿佛在发光。 陈洛如隐隐约约回想起,当初她阴阳怪气地挖苦孟见琛,说那条粉钻项链等他们离婚后他可以拿去讨好别的女人。 孟见琛却告诉她,那颗粉钻上刻了她的英文名,是独一无二的。 陈洛如敛下睫毛,一颗少女心怦怦直跳。 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陈洛如,用金钱衡量的爱情很廉价,你知道吗?”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真的,她已经被孟见琛宠坏了。 这辈子不会有别的男人对她更好了。 呜呜呜,这狗男人太过分了!这样她根本没法离开他了啊! 这一定是他的阴丨毛诡计!可她偏偏还中了计! 直到拍卖会结束,陈洛如的脑子还晕晕乎乎,沉浸在粉色的泡泡里。 此次慈善晚宴共筹得善款1.3亿元,孟氏夫妇共出资近三千万,还拿下了今年的标王,一时风光无两。 拍卖会后,大家四处走动,进行社交活动。 孟见琛和陈洛如不用走动,就有源源不断的人上前来溜须拍马。 陈洛如全程挽着孟见琛的胳膊,笑靥如花。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陈洛如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不是霍崇禹他大哥霍崇尧吗? 他也来了?怎么没见他走红毯也没见他参加拍卖呢? 霍崇尧身边围了三两个陈洛如叫不出名字的女人,几人相谈甚欢。 不对啊,霍崇禹还在医院趴着,他这个当大哥的却出现在这种场合。 啊,霍崇禹也太惨了吧!陈洛如心想。 这时候有人恭维道:“孟总和孟太太真是有爱心,这次晚会如此成功,你们功不可没啊!” 孟见琛礼貌性地点头,与那人碰杯,刚要饮酒,却见陈洛如在愣神。 孟见琛微微动了下胳膊,陈洛如的注意力回到这里,她连忙将酒杯举起来,笑着说道:“哪里哪里。” 孟见琛顺着陈洛如方才发呆的方向看去,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已经没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声地告诉我,孟总够不够宠? 92、92 这场年度慈善盛宴, 到了晚间十一点才落下帷幕。 在人群的簇拥下,孟见琛和陈洛如来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夜间风大,孟见琛脱下西服外套, 披在她的肩膀上。 上车以后, 孟见琛松松地揽着陈洛如,而她正坐在车窗边对着窗外的人优雅地挥手道别。 看得出来,她今晚兴致不错。 人群像落潮一般散去,司机将窗户升起, 忽然岑寂一片。 幽暗的车厢内,陈洛如察觉到置于腰际的手掌悄然收紧,她蓦然回首,撞进孟见琛漆黑如浓墨的眼眸里。 孟见琛转而上手将她额角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 然后温热的指尖像是蜻蜓点水一般, 揉了一下她柔软的耳垂。 陈洛如瞬间心悸, 她先是抬眼觑他, 又慌乱地瞥开眼神。 孟见琛的呼吸犹如一阵暖风,吹拂过陈洛如的发顶。 他唇角微微上挑, 指尖从她耳畔跳跃至她小巧的下巴处, 长指熟稔地抬起她的头。 陈洛如的少女心,犹如小鹿乱撞。 即使接过很多次吻, 今夜她却依然茫然无措,像极了初初恋爱的少女。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等待孟见琛的垂吻。 然而,正当那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时, 陈洛如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陈洛如低头去找手机,孟见琛不悦蹙眉,却也暂时收起了与她亲昵的心思——长夜漫漫,他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急这一时半刻。 陈洛如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这才接通电话。 “喂,阿姐。”她嗓音甜润润的,像是泠泠的山泉水。 “婠婠,晚宴结束了吗?”是陈漾。 “嗯,我在路上了。”陈洛如说道。 一听对面是陈漾,孟见琛扭过头去,望着另一侧车窗外急速后退的一排排路灯。 可是他的手没有从陈洛如的肩膀上放下来。 “我现在在北京,”陈漾说道,“礼礼生病了。” 陈洛如急忙问道:“什么?礼礼病了?你们在哪?” “在皇冠酒店,礼礼刚刚咳嗽,我量了体温,有一点低烧。” 陈漾这趟准备带礼礼飞夏威夷度假,正好北京分公司这里有一点事要处理。 所以她特地来北京转机,打算明天中午离开。 虽然她亲妹妹陈洛如住在北京,但是陈漾每次来北京的时候并不想麻烦她。 谁让她老公是孟见琛呢,恐怕并不待见她这个大姨子。 于是陈漾带礼礼入住酒店,过了今晚就离开,谁知礼礼却突然生病了。 若是在家里,家庭医生随叫随到。 可在北京,陈漾没那么神通。找医生看病太麻烦,不熟的医生陈漾又不太放心,于是她决定求助陈洛如。 “阿姐,你别着急,我现在就找医生过去。”陈洛如挂了电话,转身对孟见琛道,“礼礼生病了,你找个儿科医生去看一下。” 虽说陈洛如觉得孟见琛对礼礼有些偏见,但是这种节骨眼上,孟见琛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孟见琛二话没说拨了个电话,正巧医生跟他们顺路,于是孟见琛让司机先过去接医生,再一道去酒店。 礼礼是陈洛如的小外甥,也是她的心头肉。若不让陈洛如亲自去看一眼,她今晚可能都睡不踏实。 到酒店后,车童为陈洛如拉开车门,她行色匆匆地穿过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从电梯去八楼。 出了电梯,陈洛如踩着高跟鞋大步向前,陈漾已经在走廊等他们了。 “阿姐,”陈洛如提着裙子小跑着过去,“礼礼怎么样了?” “还在发烧。”陈漾侧过身子,让医生进门。 孟见琛站在门口,示意陈洛如过去看看,“我等你。” 陈洛如点点头,进了卧室。 礼礼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绒毯。 他一张小脸被烧得通红,断断续续咳嗽个不停。 孟见琛请来的医生很有经验,他将礼礼上上下下检查一番后,确认是小儿支气管炎。 秋冬季是小儿支气管炎高发的季节,通常是由感冒等病毒性感染引起的并发症。 “问题严重吗?”陈漾问道。 “儿童常见病,及时配合治疗就可以。”医生说道,“今晚先吃点药看看情况,如果明天早上还不好转,你再带孩子来医院。” 医生开了退烧药和止咳糖浆,又叮嘱几句,这才离开。 “婠婠你早点儿回去吧,”陈漾拿了一杯温水走过来,“你在这儿礼礼也不会好得更快。” “阿姐,你一个人行吗?”陈洛如问。 “有什么不行的,他一直都是我照顾的。”陈漾说得淡然。 陈漾将礼礼从床上扶了起来,礼礼病恹恹地靠着床头,精神萎靡不振。 “礼礼,吃药了。”陈漾试了下水温,刚刚好。 “不想吃药。”礼礼咳嗽着说道。 “这药不苦。”陈漾知道礼礼不爱吃药,于是她向礼礼展示了这枚胶囊。 半透明的胶囊里包裹着黄色的细颗粒,看上去还挺漂亮。 陈漾将胶囊放入礼礼口中,喂他喝了两口水,看他将药吞咽下去后,陈漾又用小勺舀了一点浓稠的小儿止咳糖浆喂到礼礼口中。 一切妥当,陈漾这才松了口气。 陈洛如站在床边看着礼礼,这小家伙儿也算是她这个小姨看着长大的,现在他病成这样,陈洛如心里也不好受。 单身妈妈是很累的,陈漾一手合同一手奶瓶将礼礼养到这么大,期间究竟吃了多少苦,恐怕只有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最清楚。 “好了,别让你老公等急了。”陈漾的目光扫过门口,孟见琛挽着西服外套,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那儿。 陈洛如自知帮不上忙,便说道:“那我先回家了,你在北京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嗯。”陈漾点点头,目送陈洛如离开。 孟见琛和陈洛如慢悠悠地往电梯口走去,他安慰她道:“小孩子哪有没病没灾的。” “我也不全是担心礼礼,”陈洛如神色忧虑,“我是担心……哎,说了你也不会懂。” 其实陈洛如是心疼她姐姐。 陈漾这几年孑然一身,一边忙工作一边带孩子,几乎牺牲了所有的娱乐时间。 别的人家好歹还有个男人帮帮忙,可陈漾——呃,她有好多保姆和佣人帮忙。 可话不能这么说,单身妈妈的压力不仅仅来自于家庭内部,还来自于外界社会舆论。 不论陈漾在事业上做得多优秀,总有些没眼色的人拿她未婚生子的事当黑历史嘲讽。 陈漾未婚生子又没碍着谁的道,礼礼也不是吃别人家大米长大的,这些人管得真宽。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可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 陈洛如怕陈漾太过于强硬,这样活得其实挺累。 孟见琛闻言并未多话,只是牵起她的手,并按亮了电梯向下的按钮。 电梯门一开,一阵男男女女的嬉闹声传来。 陈洛如抬眼,突然和霍崇尧打了个照面。 陈洛如:“……” 大哥,你弟弟还在医院呢,你现在左拥右抱地来酒店开房,合适吗? 霍崇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洛如,以及她的……丈夫。 这两人把他弟弟害得那么惨,现在又是去慈善晚宴虐狗又是来酒店开房,合适吗? 今晚霍崇尧确实去慈善晚宴了,他并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也没打算捐善款,所以他直接去了内场,并没有走红毯。 霍崇尧身旁有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陈洛如仔细一看,才发现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貌似是某部网剧的女三号。 至于另外两个,陈洛如不认识。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钟,时间长到令在场所有人怀疑这俩是不是双双出轨却意外相遇在酒店。 然而霍崇尧身边的女人认出了孟见琛和陈洛如,她们收敛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姿态端庄起来。 孟见琛眯了眯眼,只觉得这男人面善,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他开口问了陈洛如一句:“认识?” “呃……”陈洛如犹疑着点点头,说道:“他是霍崇禹的大哥。” 孟见琛了然,难怪面善,原来跟那小子是一个爹妈生的。 香港霍家的大少爷,近几年在二级市场极为活跃,孟见琛有所耳闻。 霍崇尧冲孟见琛伸出手,说道:“原来是孟总,久仰大名。” 孟见琛虽然不待见情敌的大哥,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礼貌性地回握,并说了一句:“久仰。” 这两人只是象征性地握手,并没有任何寒暄的念头。 两拨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位置,孟见琛将电梯门按上,陈洛如望着霍崇尧和那三个女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电梯飞速下沉,陈洛如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三飞,他好会玩。” 孟见琛讶然垂首看陈洛如,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不怕精尽人亡吗?” 孟见琛:“……” 陈洛如懂那么多?他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孟见琛:“你怎么知道?” 陈洛如:“不然呢?难道他们四个是去打麻将?” 电梯门适时打开,结束了这个禁忌话题。 深夜十二点半,陈漾睡在礼礼身旁,哄着儿子入眠。 退烧药起了作用,礼礼的体温降了下来,可咳嗽还是没有好。 看来只能取消去美国的行程了,礼礼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长途飞行和倒时差,陈漾心想。 好不容易礼礼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隔壁房间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家酒店虽然是五星级,但装修年份时隔较长,太过嘈杂的声音是隔不住的。 礼礼忽然从梦中惊醒,哭闹着要妈妈抱。 “礼礼乖,不怕。”陈漾一边安抚儿子,一边腹诽隔壁,“早点睡,明天妈妈给你买糖葫芦吃。” 礼礼乖乖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光礼礼睡不着,就连陈漾也被隔壁吵得很暴躁。 偏偏这会儿,隔壁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把你的给我看看。” ——“不要啦。” “看看嘛,这有什么。” ——“她不让你看,我让你看。” ——“我也可以,看我的嘛。” “哟,你这长得不错。” ——“真的吗?” 陈漾望着天花板,心想隔壁这他妈是在卖丨淫么?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随便披了件外衣下床,往门外走去。 陈漾敲了敲隔壁的门,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露出头来,问道:“有事吗?” 陈漾抱臂,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她说道:“十二点半了,你们能不能小点儿声?” 这会儿屋内传来一道男声:“莉莉,快过来,就缺你了。” 说的是普通话,可夹着浓重的港腔。 叫莉莉的女人对陈漾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的。” 说罢便将门关了起来。 陈漾回到屋内,隔壁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于是她重新上床睡觉。 礼礼已经睡着了,望着他熟睡的小脸,陈漾勉强平息了怒火。 大约过了半小时,沉寂已久的隔壁忽然又响起了交谈的声音。 “你技术不行啊。” ——“人家不太会啦。” ——“哎哟,装什么呀。你不是最会玩这个么?” ——“是啊,上次王少爷不还喊你过去陪他玩么。” “你们瞧好了。” ——“哇,这个也太大了吧。” ——“霍先生好厉害啊!” 陈漾:“……”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漾怒气冲天地下了床,杀到隔壁门口,敲门的声音震天响。 这次开门的换了一个女人,她刚要问陈漾来做什么,陈漾一把踢开房门,夺门而入,冲屋内破口大骂道:“我顶你个肺!我call警察过来了啊!” 那女人登时呆若木鸡,她听不懂陈漾的粤语,也不知她为何如此生气? 看这架势,难道这是霍先生的太太吗? “霍太太,您误会了。我们——”话还没说完,只见霍崇尧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穿着薄羊毛衫,一双浪荡不羁的丹凤眼藏在金丝眼镜后。 陈漾一瞧,嚯,好个斯文败类的玩意儿。 这么快就把衣服穿好了?够熟练的啊。 陈漾没好气道:“就你吊大是吧?” 霍崇尧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觉得莫名其妙,便开了个玩笑:“你怎知我吊大?难道你试过?” 陈漾:“……” 敲尼玛,还敢调戏她? 今晚她不报警把这几个淫丨男浪丨女抓起来她就不姓陈! 陈漾拿出手机就要打110,忽然门外传来礼礼的声音:“妈咪,你在哪?” 礼礼被吵醒后发现陈漾不在,便急得到处找她。 他揉着眼睛磕磕绊绊地摸索了过来,只见妈妈正和几个人在隔壁屋内吵架。 寻到妈妈的身影,礼礼立刻跑过来抱住陈漾的大腿。 霍崇尧定睛一看,这孩子不正是上次陈洛如带到霍家来做客的吗? 那面前这个女人……霍崇尧明白了,原来她就是陈洛如的姐姐。 霍崇尧蹲下身子,对礼礼说道:“记得我吗?” 礼礼警惕地打量着霍崇尧,点了点头。 霍崇尧刚想对陈漾说今晚的事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是熟人,干嘛搞得不愉快。 这时,礼礼大声说道:“你是大屁丨眼子。” 霍崇尧:“……” 靠,这小没良心的,变形金刚白送了是不是? 陈漾冷笑道:“这位先生,我不管你在香港怎么玩,在大陆聚众淫丨乱是要进局子的。” 霍崇尧:“你在说什么?难道大陆禁止我开房打麻将?” 说罢,他指了指里屋。 陈漾看到,里面有一台全自动麻将机,另外两个女人正一脸懵逼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霍大少:我真的只是在打麻将qwq 93、93 霍崇尧此番前来参加慈善晚宴的目的很单纯——给他弟弟物色一个女人。 霍崇禹被陈洛如迷得一塌糊涂, 归根到底还是太单纯。 如果他弟弟能像他这样久经情场,怎么会把一个已婚女人当成宝贝? 他弟弟现在受了情伤,人还在医院睡着, 急需一个女人来治愈他。 欣赏美女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帮弟弟选女朋友着实是个美差。 在霍崇尧看来,找女朋友,别的都是其次,一定不能晦气。 所以他在晚宴上搜寻目标的时候, 上来便打听对方的属相。 他弟弟属龙,辰龙与酉鸡六合,最宜找属鸡的对象。 其次与申猴子鼠三合,故也宜找属猴属鼠的。 他相中的这三个女人, 一个属鸡、一个属猴、一个属鼠, 实乃天赐良配。 霍崇禹将她们带回酒店, 进行深入考察。 首先, 他给她们瞧了手相,判断是否有旺夫运。 接着, 还得测测财运如何——打麻将最合适不过了。 可惜这三人财运和手气都不如他, 他把把赢,刚刚甚至还胡了一个小四喜。 今夜财运亨通, 他赚得盆满钵满,谁知忽然闯进一个疯女人 ,二话不说就破口大骂,还扬言要报警抓人, 你说稀奇不稀奇? 偏偏这疯女人即便不施粉黛、披头散发,也挡不住她的漂亮。 她自上而下是一种属于成熟女性的美,跟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完全不同。 对于身经百战的霍崇尧来说,他早就过了尝鲜的年纪,这种个性鲜明的泼辣女人反而更能激发他的征服欲。 陈漾见他们真是在打麻将,恍然生出一种被奚弄的羞耻感。 可她转念一想,不论他们在做什么,大半夜发出噪音打扰隔壁睡觉就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必须谴责。 再说了,谁知道他们打完麻将会不会聚众淫丨乱呢? 依她丰富的经验和毒辣的眼光,眼前这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这是防患于未然! 夹在霍崇尧和陈漾中间的那个女人名叫郁芷,她是一个十八线女模特。 今夜她被霍崇尧搭讪,两人相谈甚欢。霍崇尧似乎有源源不断的话题可以和女人说,所以他邀请她去打麻将时,她没有拒绝。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她们是一个圈里的姐妹,相互都认识。 郁芷觉得能结识这样一条人脉,对她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至于另外两个姐妹究竟是什么心思,她也不敢保证。 当然,更难猜的是霍崇尧的心思。 他言谈举止中带着点儿轻佻,可进了酒店以后他并没有做什么逾举之事——说打麻将就是打麻将,他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旁的念头。 然而,随着陈漾的到来,平静被打破了。 郁芷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可是她有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 现在的情况很像妻子来捉奸。 虽然带着孩子来捉奸很奇怪,但是这孩子铁定是他俩的——眉毛和嘴唇像霍崇尧,眼睛和鼻子像陈漾,完完全全是两人的结合体。 于是在二人僵持之际,郁芷上前劝说道:“霍太太,您别生气。霍先生只是约我们打麻将,绝对没有别的企图。” 陈漾闻言立刻撇过头来,两道眉毛皱起,不悦道:“你叫我什么?” 郁芷:“霍太太啊。” 陈漾:“我能看上他?除非我眼瞎!” 郁芷:“……” 郁芷知道,霍太太这是气上头了。 她以前和前男友吵架的时候也是这个德行,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郁芷苦口婆心地对陈漾说道:“霍太太,您千万别说这种话。就算您生气,您也得为你俩的孩子着想啊!” 陈漾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俩有孩子了?” 郁芷指了指礼礼,理所当然地说道:“这孩子不就是你俩的吗?” 礼礼忽然抬头,很配合地眨了眨黑葡萄似的眼睛,他一脸懵懂的模样跟霍崇尧更是如出一辙。 陈漾:“……” 被郁芷这么一提醒,陈漾斜着眼睛看了霍崇尧的脸足足十秒钟,而霍崇尧也盯着礼礼的脸看了十秒钟。 越看越像,简直一模一样。 外人不知道这孩子身世不明,可陈漾心里清楚。 现在忽然冒出一个跟礼礼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人,简直叫她毛骨悚然。 陈漾和霍崇尧似乎想到了一处去,两人同时抬眼,隔空对视一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漾当即抱着礼礼头也不回地跑去了隔壁,霍崇尧拔腿追上去,却被甩上的门碰了一鼻子灰。 操!真他妈见鬼了! 他什么都没说,她跑那么快做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难道这个小白眼狼真是他亲儿子? 陈漾匆忙关上房门,惊魂甫定地靠在门板上。 礼礼好奇地从她怀里探出半个脑袋,问道:“妈咪,你怎么了?” 陈漾凝视着礼礼的脸,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如果外面那个孬种真是礼礼的亲爹,那可怎么办啊?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然而,她是一个母亲,无论遇到什么事,在孩子面前都要保持镇静。 于是陈漾摸了摸礼礼的脑袋,将他抱得更紧了,“妈妈没事,咱们去睡觉。” 躺上床后,礼礼很快睡着了,可陈漾却睡不着。 她的思绪回到了那个记忆不甚清晰的夜晚,没记错的话,那是四月底的纽约。 当初孟陈两家联姻,婚礼的日子定在七月初。 纵然陈漾再不喜欢孟见琛,她也无法违逆家族的意愿。 她在纽约的酒吧举办了盛大的单身派对,挥别潇洒的单身生活。 大概是她对这段婚姻太悲观,那晚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像是不会醉一样。 可后来,她酩酊大醉。 第二天中午,陈漾是在酒吧楼上的宾馆房间醒来的,身体的不适感提醒她昨夜的荒唐。 陈漾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起她遇到一个陌生男人,两人天雷勾动地火。 着实太疯狂了。 她不记得细节,甚至忘记了那个男人的长相,可感官的记忆却是真实的。 陈漾平时会服用短期避孕药,垃圾桶里还有使用过的计生用品,所以她从未想过意外怀孕这种事会落到她头上。 两个月后,她开始频繁孕吐,验孕棒上鲜红的两道杠提醒她,她怀孕了。 那时陈漾在美国,多多少少受到美国文化的影响。 《圣经》上说,圣母玛利亚处女生子。她觉得是上帝要将这个孩子赐予她——否则如何解释双保险同时失效呢。 别人都劝她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令人厌弃的存在,可陈漾舍不得。 当一个小生命像一粒种子一样在身体里发育生长时,她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深藏着的柔软力量。 这个孩子的降临帮她挡去了一桩非她所愿的婚姻,他是拯救她的小天使。 所以陈漾力排众议执意生下了礼礼,时至今日她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至于孩子的父亲,陈漾根本不在乎。 管他是谁呢,他的功能就和精子库里那些被捐赠的精子一样。 而现在,时隔四五年,跨越半个地球,再次跟一夜情对象相遇的概率有多大? 虽然陈漾曾经是个学渣,但是她知道概率趋近于零的事件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发生。 这么多年来,陈漾从未动过寻找礼礼生父的念头。 礼礼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小宝贝,是她一个人的。 对,是她一个人的。 她会保护好礼礼,不让隔壁那个斯文败类的男人接近他。 霍崇尧回房间后,走到窗边。 他推开酒店的窗,冰凉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 他拿出烟盒,用拇指挑出一根烟,含入口中。 郁芷问道:“霍先生,还打麻将吗?” 霍崇尧拨开打火机,一簇火苗燃起,在寒风中跳跃。 他慢条斯理地点上火,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这才说道:“不打了。” 他给了她们一人两万,将她们打发走。 他白白输了六万,却一点都不心疼。 想到他可能有个三四岁的亲儿子流落在外,他的神经有些麻木。 霍崇尧虽然向来浪荡放纵,可事关子孙后代,他一直很注意分寸。 他会做措施,因为保不准有心术不正的女人想通过怀孕的手段上位——霍家的财产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女人都能轻易染指的。 霍崇尧以为自己足够精明,却没想到还是被女人给摆了一道。 为什么会有一条漏网之鱼呢? 而且这条漏网之鱼,目前好像不打算想认他啊。 霍崇尧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左思右想,也不记得他是怎么认识那个女人的。 呵,那女人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霍崇尧在夜风中抽完一整包烟,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又去隔壁敲门了。 他敲了好半天门,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大半夜能去哪呢? 霍崇尧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等那个女人出门。 兴许是认子心切,霍崇尧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有多可怕。 深更半夜,一个带孩子的单身女人被一个陌生男人敲门,给他开门才是见鬼了。 而且,他居然还堵在了人家门口,这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陈漾此次出行没带人,因为美国那边有人接应。 可谁知就在转机的空当,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忽然孤立无援。 就算她脾气再冲,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胡来。 万一对方要抢她孩子呢?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陈漾只好拨通了陈洛如的电话。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陈洛如回家后被孟见琛折腾得够呛。 她说的那句“三飞”令孟见琛对她“刮目相看”,所以他比平时狠厉许多。 陈洛如连连求饶,他却不依不饶。 于是陈洛如很没大脑地说了一句:“你肯定是嫉妒人家能玩,而你不行。” 陈洛如的意思是,孟见琛是已婚男人,早已失去浪荡的自由。 而孟见琛理解的意思是,陈洛如嫌弃他不行。 这样的误解叫陈洛如今夜吃尽苦头。 她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直到后来她给孟见琛吹了好多彩虹屁,这狗男人才勉强放过她。 此时此刻,天空已隐隐泛起鱼肚白。陈洛如刚要睡觉,她的电话铃声响了。 她不敢耽误,强撑着最后一丝精力接通了陈漾的电话——她怕礼礼的病情加重。 陈洛如闭着眼睛,气若游丝道:“阿姐……” 陈漾:“婠婠,你找人过来帮我一下。” 陈洛如:“怎么了?” 陈漾:“我门外有个痴汉!”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居然双更了! 94、94 陈漾一句话, 让陈洛如垂死梦中惊坐起。 她姐居然遇到了痴汉?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陈洛如推了下睡在身旁的孟见琛,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姐被人欺负了。” 孟见琛的语气很漠然,“谁能欺负得了她?” 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敢欺负陈漾的恐怕坟头草都二尺高了。 这狗男人倒是淡定, 陈洛如侧过身去看他。 孟见琛闭着眼睛, 曦光打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在侧脸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叫陈洛如莫名来火,她一把掀了孟见琛的被子,说道:“你还有心思睡觉!” 他刚刚欺负她的时候精神这么好, 这会儿却在装死。 陈洛如踢了孟见琛一jio,又把他从床上薅起来,说要亲自去酒店现场看看情况。 霍崇尧披着一件黑色外衣,在陈漾的房间外坐了一夜。 到了早晨六七点, 他终于熬不住了, 单手撑着下颌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忽然, 皮鞋摩擦地毯的脚步声将霍崇尧从梦中惊醒。 他以食指指节顶起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迷迷蒙蒙地循声望去。 酒店的走廊里来了五六个戴墨镜的黑衣保镖,他们着装统一, 身强体壮, 来势汹汹。 为首的保镖见到霍崇尧,立刻确定目标——据说骚扰孟总大姨子的是一个戴眼镜、穿黑衣的男人。 他手势一挥, 身后两个彪形大汉立刻冲上前去,一人抬一条胳膊把霍崇尧给架了起来。 霍崇尧顿时睡意全无,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乱来,不是说北京治安好得很吗? 大白天在五星级酒店居然还能发生绑票事件?这绑匪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他问道:“你们系什么人?” 可惜无人搭理他, 这俩保镖像拖麻袋一样把他往电梯口拖。 霍崇尧被塞进了电梯里,保镖按了负二层的按钮,前往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霍崇尧身家不菲,他爱财又惜命——北京不是他的地盘,无端遭遇此等祸事,实在令霍崇尧费解。 到底是哪个仇家盯着他不放,趁他在北京打麻将之际痛下狠手。 真真无耻至极! 霍崇尧威胁道:“你们最好放手,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们东家的!” 领头的保镖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们东家是谁?” “不就是何家嘛!”霍崇尧振振有词道,“我做空何氏股票,统共也就才赚了几十亿港币,你们至于这样吗?” 保镖:“……” 霍崇尧见保镖的反应不对,又说道:“是谭家让你们来的吧。你家那个大小姐非要嫁给我,我不答应,现在居然还要绑架我!” 保镖:“……” 霍崇尧这下没了底,他喃喃道:“难道是黄家?不对,林家……” 保镖:“你仇家还真不少啊。” 霍崇尧猜不出,便挣扎着说道:“不管是谁,你们最好松手!” 保镖面无表情地加大了架着霍崇尧的力道,厉声说道:“老实点。” 于是霍崇尧开始盘算策略。 下电梯之后到上车之前是他的最佳逃生时机,他得想办法开溜。 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塞进车,开到没人的废旧工厂,损失钱财事小,丢了性命就玩完了。 保镖见霍崇尧不再挣扎,老实了许多,胳膊稍稍收了些力——孟见琛特地交代,只要把人丢出酒店,不让他靠近陈漾就行。 保镖的职责是保护东家的安全,除非对方先攻击,否则他们不能动手。 不到一分钟,电梯门开了。 霍崇尧当机立断,狠狠踩了左边的保镖一脚,与此同时用头撞向右边保镖的下颌骨。 可惜,霍崇尧低估了这些保镖的反应能力与忍耐能力,他们只是在一瞬间松了手,下一秒立刻使出一招小擒拿手把霍崇尧给制服了。 “跑什么?!”俩保镖像是巍峨高耸的巨人一样矗立在霍崇尧身后。只听“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从胳膊肘处袭来,霍崇尧疼得龇牙咧嘴。 这还不跑等着丧命吗? 一行人押着霍崇尧出了电梯,来到昏暗的地下停车库。 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闪了一下车灯,保镖定睛一瞧,这不是孟见琛的车么?孟总居然亲自过来了。 车窗缓缓降下,陈洛如侧身向车窗往外张望,却意外和被拧成麻花的霍崇尧对视。 霍崇尧忽然庆幸,他让他弟弟放弃陈洛如真是一个明智之举。这女人简直晦气至极,她出现的时候,就没发生过好事! 可眼下似乎只有陈洛如还算半个熟人,他刚要向陈洛如求救,押着他的保镖却毕恭毕敬地对陈洛如说道:“太太,人已经抓住。您想怎么处置?” 霍崇尧:“……” 陈洛如:“……” 两人大眼瞪小眼,竟无语凝噎。 霍崇禹昨日一夜未眠。 原本他趴在医院的床上,收看一年一度的慈善盛宴——他大哥非要说去给他物色个女朋友回来,他得看看他大哥究竟要搞什么鬼。 结果他没在直播上见到他大哥,却见到了他求而不得的女神陈洛如,以及她那个衣冠禽兽的丈夫。 两人在慈善晚宴上大秀恩爱,霍崇禹的胸口闷痛闷痛的,差点活活被气死在电视机前。 早上八点,霍崇禹迷迷糊糊地眯着眼打盹,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只见医生和他大哥一同走了进来,霍崇禹以为是医生来查房,谁知他大哥却问医生:“我胳膊怎样了?” 医生说道:“你左胳膊肘脱臼,没有大碍。我帮你装回去就好。” 霍崇禹:“……” 大哥,你咋也进骨科了呢? 霍崇禹正要询问他大哥经历了怎样奇妙的一夜,却惊讶地看见陈洛如跟了过来。 陈洛如满怀歉疚地对霍崇尧说道:“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让他们俩给你道歉,行吗?” 霍崇尧坐在床沿,瞪了陈洛如一眼,狠话尚未说出口,医生突然把他的胳膊一抬,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剧痛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洛如心虚不已,哎,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霍家豪要是知道他俩儿子双双在北京看骨科,不知道会怎么想。 霍崇禹一见陈洛如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样,顿时起了怜香惜玉之情。 他决定慨他人之康,代替他大哥原谅陈洛如。毕竟心地善良的小仙女怎么会害人呢? “christina,你不要自责。”霍崇禹说道,“我哥早就在心里原谅你了。” “你给我闭嘴,她就是故意——啊!”霍崇尧被医生抓着胳膊往上一怼,他惨叫一声,嘴唇哆嗦,脸部抽搐,登时说不出半个字来。 陈洛如被霍崇尧说得无地自容,正打算再次赔礼道歉,只听孟见琛冰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是他活该。” 陈洛如回头,孟见琛走进来,胳膊自然而然地拥住她的腰。 他冷漠的目光不屑地睨着这俩难兄难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深更半夜骚扰女性,兄弟俩果然一个德行。 “大哥,你昨夜做什么去了?”霍崇禹问道。难道他大哥也去孟宅爬楼了? “我给你找对象去了啊。”霍崇尧活动了一下手臂,真被医生接好了。 “对象呢?”霍崇禹又问。 “你看这个,”霍崇尧掏出手机向他展示了一个女人的照片,并点评道,“这女人不错,我给她看了手相,很旺夫。而且,她属猴,跟你的属相是绝配。” 霍崇禹沉默片刻,说道:“大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三十岁的女人?” 霍崇尧义正辞严道:“三十岁的女人怎么了?我就喜欢三十岁的女人。” 陈洛如被弄得云里雾里,难道霍崇尧想把陈漾介绍给霍崇禹,所以才去堵人? 不对呀,陈漾不属猴,今年也没有三十岁。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洛如凑过去瞧了眼照片——不是陈漾,而是另一个女人。 陈洛如疑惑不已,“那个……你大晚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阿姐的房门口?” 经陈洛如提醒,霍崇尧总算想起了他今夜的正事。 他是想找那女人问问孩子的事,结果却经历了绑架和脱臼的闹剧,还沦落到来医院看骨科。 真是好事多磨。 霍崇尧端详着陈洛如的脸,那女人虽然与她有五六分的相似,可比她成熟,也比她有女人味。 他口气严肃地问道:“你外甥的爸爸是谁?” 陈洛如:“……” 她哪知道这个啊。 “你肯定不知道,”霍崇尧自恋地说了一句,“长得那么帅,恐怕是我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陈漾:你能不能要点face? 啊,居然迟到那么多,发50个红包吧呜呜。 95、95 霍崇尧的推论语惊四座。 霍崇禹半信半疑, 他说道:“大哥,你玩得也太大了。” 要是让霍家豪知道霍崇尧在外面玩女人不戴套,肯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 礼礼长得那么可爱, 霍家豪见了八成也会喜欢的——这么一想,他大哥也太走运了,凭空冒出一个三四岁的儿子来,真是“喜当爹”。 陈洛如的亲外甥变成他的亲侄儿……哦, 天呐,他要和christina成为一家人了吗? 陈洛如难以置信地看着霍家两兄弟弹冠相庆的场面,内心五味杂陈。 地球是个圆,世界是个圈, 礼礼的亲爹竟然是她同学的亲大哥。 这也太……刺激了。 孟见琛斜倚着门框, 冷冷睇着霍崇尧, 深邃的眼神里况味不明。 霍崇尧想到他即将要和孟见琛成为连襟关系, 便也不再追究胳膊被孟见琛的保镖拧脱臼的事了。 霍崇尧抱拳说道:“孟兄,以后就是一家人, 多多关照。” 孟见琛冷哼一声, 未置可否。 陈洛如看了看孟见琛,又瞧了瞧霍崇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惊呼道:“原来就是你绿了我老公!” 孟见琛:“……” 这话听上去太奇怪了,就算是事实也不用说得那么大声吧? 虽然孟见琛不会跟霍崇尧计较这顶绿帽子,但是这种事难登大雅之堂。 男人之间提起这种事,是要被人笑话的。 霍崇尧:“……” 操!这怎么一回事啊! 好好的连襟怎么变成他给孟见琛戴绿帽了? 霍崇禹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 他忽然一拍脑门,想通了。 陈洛如曾经对他说过,她姐姐当初出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跟孟见琛吹了婚事,所以陈洛如才被赶鸭子上架,被迫与孟见琛成婚。 而礼礼现在三四岁大,照这么一推算,恐怕是她姐姐在结婚前怀了孕。 也就是说,由于他大哥把陈洛如的姐姐给睡了,导致她不能嫁给孟见琛,从而间接导致陈洛如早早地嫁给了孟见琛。 啊啊啊!天杀的啊! 原来他单身至今都是拜他大哥所赐! 他大哥白捡一个儿子回家,可是他呢?他失去了和christina的婚姻! 想到这里,霍崇禹骂道:“大哥,你太不是东西了!今天你怎么没有被打死呢?” 他想哭,他大哥一炮把他的姻缘给打没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他大哥。 他才不要什么侄儿,他要christina。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 霍崇尧是一切矛盾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当初跟陈漾在纽约发生了一夜情,恐怕很多事情会有极大的变数。 霍崇禹含情脉脉地看着陈洛如,对她深情表白:“christina,如果可以重新来过——” “你也没机会。”孟见琛打断了他的话。 这家伙真是病得不轻,就算陈洛如没有十八岁就结婚,谁说能轮到霍崇禹了? 况且,婚期将至之时,孟见琛郎心似铁,决意要和陈漾掰了。 即使霍崇尧没和陈漾做出这种事,他们也结不了婚——陈洛如注定是他的,岂能容许其他男人染指? 孟见琛提醒道:“dna还没验。” 现在一口咬定礼礼是他亲儿子,到时候万一检验结果对不上号,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可霍崇尧拥着迷一般的自信,他大言不惭道:“我儿子跟我长得那么像,肯定没跑啦。” 陈洛如:“……” 她敢打赌,陈漾不会认下这桩事,更不稀罕嫁给霍崇尧——礼礼没有爸爸也能被照顾得很好,对陈漾来说,男人是可有可无的。 “你们高兴早了。”孟见琛与陈洛如的想法一致。 虽然孟见琛不待见陈漾,但是他知道陈漾这些年养儿子养得呕心沥血。 孟见琛结婚四年多才勉勉强强搞定了作天作地的陈洛如,儿子的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 结果这霍崇尧居然想坐享其成,天上掉下漂亮老婆和乖儿子,这么好的事上哪去找? 更别提陈漾比起陈洛如来,难搞一百倍。 陈洛如顶多是只磨人的小野猫,陈漾简直是一匹野性难驯的烈马。 爱上一匹野马,你的家里有草原么? 没有草原,哪凉快哪待着去。 孟见琛说这话本是想给霍崇尧泼一盆冷水,然而,当爹的喜悦之情冲昏了霍崇尧的头脑,他根本不信孟见琛的话。 他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老婆还不是束手就擒? 他是孩子的亲爹,陈漾跟他结婚,天经地义! 何况霍家富甲一方,想嫁给霍崇尧的女人得排长队。 要不是陈漾为霍家生了一个儿子,怎么会轮到她当霍太太? 说句难听的,霍崇尧打算跟陈漾结婚,完全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 他要给礼礼一个完整的家,这是怎样感天动地的伟大父爱啊,他都想为自己掬一捧泪。 陈洛如见霍崇尧满面红光,像当了新郎官一般喜气洋洋。 她琢磨片刻,这才说道:“我阿姐……估计不会嫁给你。” 霍崇尧:“那她要嫁给谁?” 陈洛如:“她说她不打算结婚。” 霍崇尧很感动:“她一定是在等我娶她!” 陈洛如:“……” 陈洛如没好意思告诉霍崇尧,今天一早陈漾是让陈洛如叫人把霍崇尧打一顿的——“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陈漾如是说道。 孟见琛和陈洛如觉得这手法过于凶残,才决定将那痴汉丢出酒店。 结果霍崇尧现在居然还在做什么老婆儿子热炕头的美梦,真是……不忍心戳破呢。 霍崇尧:“你现在就打个电话告诉你姐。” 陈洛如:“……” 原来霍崇尧连她姐的手机号都不知道,之前说的话好像他很熟悉她姐一样。 霍崇尧:“对了,你姐叫什么名字?陈什么啊?” 陈洛如:“……” 大哥,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娶人家,现在男人结婚都这么草率的吗? 陈洛如不禁联想到孟见琛,当初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跟她把结婚证给领了。 陈洛如心想,不如当面打一个电话给陈漾,让霍崇尧认清冰冷残酷的现实。 于是陈洛如拨通了陈漾的电话,那边陈漾正坐在床边给礼礼穿衣服。 礼礼昨夜吃了药,今早状况好转许多。 可陈漾依旧不放心,所以她取消了去美国的行程,打算带礼礼打道回府。 陈洛如叫了一声:“喂,阿姐。” 陈漾给礼礼的小脚套上了厚袜子,她说道:“婠婠,今早谢谢你了。” 解决了隔壁那个斯文败类的东西,陈漾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陈洛如还想向陈漾打听下礼礼的病情,霍崇尧已经迫不急地凑了过来。 他对陈洛如说道:“快帮我问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陈漾:“婠婠,你旁边有人吗?” 陈洛如:“呃,这个……” 见陈洛如犹犹豫豫,霍崇尧直接把她的手机拿了过去。 他对陈漾说道:“我已经知道了,礼礼是我儿子。” 陈漾:“……” 霍崇尧:“你回去准备点儿嫁妆,我过几天就去娶你。” 陈洛如恨不能替陈漾踢霍崇尧一脚。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儿子都给你养到那么大了,居然还要人家出嫁妆? 赚钱赚到陈漾头上,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电话那头传来软糯的童音:“妈咪,礼礼要有爸爸了吗?” 霍崇尧想说“是呀,我就是你爸爸”,只听陈漾冷冷说道:“没有,你爸爸已经上天堂了。” 霍崇尧:“……” 他活得好好的,上什么天堂? 陈洛如捂着嘴巴偷笑,孟见琛寡冷的脸色也忍俊不禁。 看吧,果然没猜错,陈漾肯认霍崇尧才怪。 只不过是当着孩子的面不好意思讲脏话而已,不然陈漾能骂他一天一夜不带重样的。 礼礼:“天堂在哪里?礼礼可以去那里看爸爸吗?” 陈漾:“不可以。” 礼礼急了,“礼礼想去见爸爸。” 霍崇尧心疼儿子,抱着电话喊道:“儿子,爸爸也想见你!” 礼礼:“妈咪,妈咪,礼礼要去看爸爸!” 陈漾沉默许久,终于说道:“好,今天带你去见爸爸。” 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洛如惊讶地眨眨眼,陈漾居然真要带礼礼来见霍崇尧吗? 这……这根本不是陈漾的行事作风啊。 再看霍崇尧,他像只骄傲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脸上写着“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霍崇尧立刻打电话让司机来医院接他,他要回酒店跟他儿子见面,上演一场父子相认的感人戏码。 儿砸,爸爸来嘞! 霍崇尧坐车匆忙赶到酒店门口,却见陈漾带着礼礼上了一辆车,往反方向开去。他让司机跟在车后,看看她要去哪。 陈漾的车越开越偏僻,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到达一处异常冷清肃穆的缓坡。 这里树木葱茏,人迹罕至。 陈漾和礼礼下了车,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进了黑色铁栅栏大门。 霍崇尧也从车上下来,他抬头一瞧,只见大门的右侧有一块黑色的标牌,上面赫然写着“北京市八宝山人民公墓”几个大字。 这他妈来公墓是几个意思啊? 霍崇尧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鬼鬼祟祟地跟了进去。 陈漾牵着礼礼的小手穿过一排排森然林立的墓碑,霍崇尧躲在一块花岗岩墓碑后,想看看陈漾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陈漾随手指了其中一块墓碑,对礼礼说道:“这就是你爸爸,你给他磕个头吧。” 霍崇尧:“……” what f**k?! 作者有话要说:  霍大: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发50个红包 96、96 青松绿柏掩映间, 黑色墓碑厚重坚实、纹理细腻,正上方有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下书几行庄严遒劲的鎏金字体。 礼礼才三四岁, 不识什么字。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大眼睛盯着那张照片, 他知道,他爸爸这是没了。 兴许是从小就没爸爸,礼礼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 陈漾之所以决定带礼礼来墓园,就是想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 省得礼礼总想着去见爸爸。 礼礼决定听妈妈的话,给“爸爸”磕一个头。 礼礼刚要磕头,一道男声从身后响起:“我在这呢!” 陈漾和礼礼不约而同地回头,瞧见霍崇尧从一块墓碑后走了出来。 礼礼眨巴着眼睛看着霍崇尧, 最近好像经常遇见这个叔叔呢。 霍崇尧人模狗样地走上前来, 他的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块墓碑, 指责陈漾道:“你怎么能骗孩子, 让他认贼作父?” 鬼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啊?人家在这里睡得很安详,莫名其妙多了个儿子, 征求过人家的意见没有啊? 陈漾二话没说, 拽着礼礼就要走。 谁知却被霍崇尧拦住,他说道:“你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陈漾嗤笑一声, 伸出细白的手指拨弄着长发,并将头发撩到耳后,她说道:“我怎么教育孩子,关你吊事。” 霍崇尧振振有词道:“没有我的吊事, 你一个人能生出孩子吗?” 陈漾:“……” 陈漾:“你给我滚开!” 霍崇尧:“不滚!” 陈漾:“滚开!” 霍崇尧:“不——啊!” 陈漾抬起膝盖冲着霍崇尧裆部狠狠撞了一下,她练过女子防身术,动作快准狠,一招制敌。 趁着霍崇尧捂裆惨叫的空隙,陈漾把看戏的礼礼抱了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呵,想要她儿子,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霍崇尧回到医院,先去了趟男科,做了全方位的检查。 那女人简直歹毒,要不是他的宝贝命根子生命力顽强,他岂不是就断子绝孙了? “什么断子绝孙啊,大哥你不是都有一个儿子了吗?”霍崇禹趴在病床上,懒懒地说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个儿子就满足了吗?”霍崇尧拍了下弟弟的脑门,“你能不能有点志向!咱妈可是生了四个孩子!” 霍崇禹:“大哥你有志向,那你让人家接着给你生啊。” 霍崇尧:“……” 他倒是有贼心,可是他没贼胆啊。 这个陈漾如此狠厉,他好歹是孩子的亲爹,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见他大哥不说话,霍崇禹在内心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追妻路漫漫,大哥你再接再厉。” 似乎是品出了弟弟话语中的揶揄之意,霍崇尧来了脾气,说道:“谁说我要追妻了?” 霍崇禹:“你今早不是说要娶她么?” 霍崇尧:“我改主意了。” 这种女人谁敢娶回家啊?怕不是想命丧黄泉吧。 霍崇禹:“那你儿子不要了?” 霍崇尧说得理直气壮:“我只要儿子,不要她。” 霍崇禹觉得不可思议,他说道:“不是吧,你要去抢人?” 霍崇尧不屑道:“你大哥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霍崇禹:“那你打算怎么做?” 霍崇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病房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他拿出一个计算器,在本子上写写划划,时不时还熟练地按几下计算器。 霍崇尧足足搞了一个小时才放下笔,宣布大功告成。 霍崇禹把本子拿来翻了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大哥居然写了好几页详细的养儿账目,他从怀孕的那一刻算起,将一个孩子养到四岁的所有可能的开销和支出都计算出来了。 “为了严谨,我计算了tvm(货币时间价值),用的是pound interest(复利),甚至考虑了drp(违约风险溢价)、lrp(流动性风险溢价)和mrp(期限风险溢价)。 ”霍崇尧推了下金丝眼镜,露出了属于金融精英的犀利目光。 霍崇尧在美国读的是金融,一旦到了他的专业领域,他整个人的画风陡然不同了。 “看在她帮我养儿子的份上,我给她一千万的劳务费,这么一算,养个孩子撑死也就不到三千万。”霍崇尧是资本市场操盘的老手,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给出三倍于市场的溢价,不信她不肯把儿子给我。”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经说过:“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他出一个亿,买断他的儿子,对陈漾而言,着实是一笔利润可观的交易。 霍崇禹:“……” 虽然很想给他大哥鼓鼓掌,但是他这种行为比直接动手抢孩子强在哪里呢? “大哥,你知道christina家是做什么的吗?”霍崇禹提醒道,“她家是广东知名的地产商,人家缺你这一个亿吗?” 霍崇尧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再加一个亿,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亏大了。” 霍崇禹:“……” 行吧,这种事上都抠抠搜搜的,也是没谁了。 他倒是想看看霍崇尧能有什么本事从陈漾手里把儿子给买回来。 霍家兄弟在北京的医院修生养息足足两周,这才准备乘飞机回香港。 临行前的那一晚,霍崇禹给陈洛如发了微信。 【霍崇禹:christina,我要回香港了。】 【霍崇禹:虽然我为你受了伤,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你不必为我伤神,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你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 【霍崇禹:如果哪天你和你丈夫过不下去了,欢迎随时来香港找我。】 霍崇禹发完这几条深情的消息,望着窗外闪烁的星空陷入沉思。 他喜欢陈洛如那么多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他希望能给女神留下一个好印象——顺便卖卖惨,以期待获得女神的一丝垂怜,将他放入备胎库中。 虽然这种行为有点婊婊的,但他是出于一片赤诚的爱意啊。 霍崇禹抱着手机等陈洛如的回复,左等右等,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微信的聊天框的上方总算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是输入了好半天,陈洛如一个字也没有发过来。 难道陈洛如是在斟酌用词吗?还是在给他写小作文? 女神对待他竟是如此小心翼翼,霍崇禹心头一暖,感动极了。 过了大约几分钟,他的手机一震动,陈洛如终于回消息了! 霍崇禹大喜过望,定睛一瞧,陈洛如只发来了一句话。 【陈洛如:她在我怀里睡着了。】 短短几个字犹如泰山压顶一般从天而降。 霍崇禹卒,享年二十二岁。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入了深冬。到了年底,各大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京弘也不例外。 据说子公司京弘生物研发的疫苗即将在北京某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开展临床研究,目前正在招募临床志愿者。 孟见琛相当看重这件事情,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早出晚归。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洛如在家闲得快长毛。 自打霍家兄弟回香港后,她与陈漾通过一次电话。 陈漾说,霍崇尧去骚扰过她一次。 他不知从哪里拿到了礼礼的dna样本,经过专业机构的检验,两人竟然真是亲生父子关系。 霍崇尧拿了一张支票,说是给陈漾的养儿辛苦费,并表示要把礼礼带回霍家。 陈漾把支票撕碎了甩他一脸,并且附赠一顿暴打,没有十天半个月,估计霍崇尧下不来床。 礼礼是陈漾的命,她生怕霍崇尧起什么歪心思,把礼礼抢走。 所以陈漾现在去哪里都是保镖傍身,寸步不离。 陈洛如很关心她姐的近况,她挑了一个霜降的清晨,坐在别墅的沙发上给陈漾打了个电话,“喂,阿姐。最近忙吗?” “嗯,忙疯了。”陈漾说道,“最近公司要发股,大家都连轴转好多天了。” “发什么股啊?” “公司明年打算投资海外项目,需要一大笔钱,目前只能做股权融资了。” 陈洛如问:“大概要多少钱啊?” 陈漾答道:“差不多几百个亿吧。” 陈洛如几乎不问事,可她知道几百个亿的巨额融资对岭盛而言是什么概念。她问道:“那股份不是会被稀释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爸妈不想加大公司财务杠杆,想要短期内快速融资,只能这样了。”陈漾解释道,“不过爸妈还是公司的实控人,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哦。”陈洛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然陈漾对这件事保持乐观态度,那她也就不用操心了。 “对了,”陈洛如想起了什么,“堂哥的事解决了吗?” 眼见着要过年了,三叔一家怎么舍得让陈泳去牢里蹲呢。 “三叔家掏钱补了窟窿,算是解决了。”提到这个,陈漾有话说,“对了,你平时低调点,三叔前几天还拿你说事呢。” “说什么事?”陈洛如问。 “他说,你宁愿拿三千万去慈善晚宴炒作,也不愿意在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 陈洛如听了之后大为光火。 她家的钱她爱怎么花怎么花,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这三千万拿去支持慈善事业,难道不比给一个人渣擦屁股来得有意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50个红包 97、97 陈洛如被三叔的闲言碎语恶心得不行, 他看不惯她给慈善机构捐款,那她就偏要捐。她不光要捐,她还要亲自到现场去做慈善。 不为别的, 就为了告诉三叔, 她宁可把白白捐给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也不会拿去救这种所谓的有血缘关系的人渣亲戚。 恰好当初陈洛如捐款的动物保护协会给她送了一面锦旗,红彤彤的锦旗上书几排黄色大字——“赠陈洛如女士:大爱无疆,上善若水”。 陈洛如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她配不上这八个大字,可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接受锦旗,她颇为受宠若惊。 陈洛如把这面锦旗挂在了卧室大床对面的墙上,她后退几步端详着锦旗, 越看越心里越美。 她对着锦旗拍了一张照片, 将照片分享给了陈筱。 【陈洛如:快夸我!】 【陈筱:oheyes!oheyes!闪瞎我的眼了!】 【陈洛如:这是小动物联盟给我送的锦旗!】 【陈筱:这锦旗难道是小动物送你的?】 陈筱是在跟陈洛如开玩笑, 因为她看见锦旗的左下角写了“xx小动物保护协会”。 不知为何, 她说成了“小动物联盟”,听上去怪可爱的。 【陈洛如:他们用我捐的钱, 建了一座宠物医疗站, 救治了好多流浪狗和流浪猫。马上冬天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可以在这里过冬了。】 【陈筱:啧啧。】 【陈筱:我觉得这锦旗上的措辞可以改改。】 【陈洛如:?】 【陈筱:应该改成“感谢陈洛如女士救我狗命, 治我猫病”。】 【陈洛如:……】 【陈洛如:我是认真的,这一千万花得舒心。】 【陈筱:花一千万买一面锦旗,瑞思拜。】 【陈洛如: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陈筱:好吧,我懂了。】 【陈洛如:你懂什么了?】 【陈筱:你get到了富人阶级快乐的终极奥义——做慈善。】 花钱买包买衣服买车买飞机叫什么炫富啊, 做慈善才是真正的炫富。 消费是有尽头的,可慈善永无止境。 陈洛如从小就锦衣玉食,长大后又嫁入富可敌国的孟家,钱对她来说在某种意义上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陈洛如:人家还给我发了基地的照片,有好多可爱的小动物,他们邀请我去参观呢!】 【陈筱:你不要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想你价值千万的大白马!】 【陈洛如:可是这感觉不一样嘛。】 企业做得越大越强,必须肩负起越多的社会责任。京弘有公益事业部,专门做慈善和公益项目。 岭盛也有这样的觉悟,比如岭盛捐给中学的图书馆。虽然用的是陈洛如的设计,但这切切实实是件造福社会的好事。 当然,企业做慈善,通常会有一个更直接且隐晦的目的——避税。 不过,将税收上交国家和变成慈善造福于民,本质上大同小异。所以这种合理避税的方式一直是国家默许的。 孟见琛在慈善晚宴上豪掷三千万,也不全是为了讨陈洛如的欢心。 虽然孟见琛花的是自己私人的钱,但他是以京弘控股执行总裁的身份来参加晚宴的,代表的是京弘。 一方面,做慈善有利于塑造良好的企业形象;另一方面,也是向股东和债权人发出信号——他不差钱,京弘也不差钱。 除了对陈洛如是无底线的包容和宠溺,孟见琛在别的事上是“斤斤计较”的性格。 不论付出了什么代价,他迟早都得连本带利讨回来,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孟见琛年底特别忙,他今天晚上又有应酬。 有人要给他送礼,他又要给别人送礼。商场上来来回回不过就是这么些个儿事,躲是躲不开的。 孟见琛披星戴月地回到家,见陈洛如正窝在床上读书。 一盏橘色的灯光下,她半靠着松软的鹅毛枕,垂落的蜜茶色长发随着每一次翻动书页的动作蹭着她的前胸。 虽说陈洛如这人挑不出什么优点来,但她的精神世界真不是一片空白。 现代人睡前玩手机已成为不成文的标配,可陈洛如常常会在床头放一本书——一般是英文版本。 陈洛如不大习惯用平板电脑或者kindle读书,她喜欢手指捻过书页的那种仪式感。 她爱读矫情的爱情文学,所以她经常在心底生出旖旎绮丽的少女心思。 “看什么呢?”孟见琛脱了外衣,缓步踱至她床前。 陈洛如扬了下书的封面,上面写着《zen and the art motorcycle maintenance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 书名很无厘头,讲的却是哲学问题。 这本书是陈洛如从孟见琛书房的书架上找来的,他读过。 孟见琛见她拧眉思索的模样,随口问了一句:“看懂了?” 陈洛如摇摇头,她翻了一页纸,说道:“我只是在想这个摩托车修起来可真麻烦啊。”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陈洛如一思考,上帝恐怕会被笑死。 “不看了。”孟见琛将她的书抽走,合上,放到床头柜上。 “哎,我还没看完呢。”陈洛如伸手要去拿书,她好不容易熬过了大段枯燥的哲学探讨,看到了有意思的地方,孟见琛却不让她继续了。 陈洛如抬起一双琉璃似的桃花眼瞧他,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她上扬的眼尾。 她的瞳孔在某一瞬间稍稍外扩,接着又恢复原样——孟见琛贴上了她的唇。 对于夫妻间亲热的流程,两人早已轻车熟路。 陈洛如的一条腿架他臂弯里,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陈洛如仍需更多的抚慰,可孟见琛却忍不住了。 他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比她心急,可又怕她一时不能适应,便开抽屉去找啫喱。 里面有一管粉色的“甜诱蜜桃”,这最像她的味道。 直到这里,一切都还挺正常的。 问题出在孟见琛回头的时候,他看到卧室墙上赫然挂着一面鲜红的锦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这锦旗有什么问题,而是它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锦旗上写着“赠陈洛如女士:大爱无疆,上善若水”,娇俏甜美的老婆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人人称颂的慈善标兵、爱心大使,纵然是孟见琛也没法说服自己继续“顶旗作案”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孟见琛的状态不太对劲了——对男人来说,状态来得快也去得也快。 陈洛如被他撩拨得难受,刚要缠过来催他快点,却见孟见琛鸣金收兵。 陈洛如惊讶地捂着唇,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他他…… 陈洛如脑洞大开,从思考要不要给他挂个男科到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不足再到回忆他是否有偷吃迹象,全部想了个遍。 孟见琛:“这锦旗……” 陈洛如:“是人家送给我的。” 孟见琛知道这是别人送的,可是谁会把锦旗挂在这种私密的地方啊。 对着这面锦旗,他是真·不行了。 “把它拿下来。”孟见琛道。 “不行!”陈洛如不乐意了,“我要每天一睁眼就看见它!” 陈洛如虚荣心很旺盛,如果不是因为太奇怪,她晚上真想抱着这面锦旗睡觉。 孟见琛怀疑陈洛如小时候要是拿了奖状,是不是得贴满一面墙。 陈洛如:“这面锦旗在鼓励我再接再厉,我争取早日把这面墙都挂满锦旗!” 孟见琛:“……” 好吧,她果然是这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这让我怎么继续啊? 发50个红包吧这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柳柳不要再看小说啦 20瓶;26445151、木木木槿 5瓶;abby0901、想想、neptu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8、98 孟见琛管不了那么多, 他二话没说就下床把那面锦旗摘了下来。 陈洛如:“你干嘛?” 孟见琛慢条斯理地将锦旗卷起来,放到墙角处,说道:“回头让老吴给你清一间房, 专门放锦旗, 行吗?” 陈洛如还未对此事发表评论,孟见琛便欺身又压了过来。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声音暗哑道:“我们继续。” 陈洛如发现自己方才根本是出现了错觉。 这狗男人哪里需要去看什么男科,他短短几秒便重振旗鼓, 将她折磨得够呛,交的公粮够她攒着过年。 孟见琛没骗她,过两天吴管家便将陈洛如的锦旗陈列室布置好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挂了一面孤零零的锦旗,这愈发刺激了陈洛如——她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房间里都挂满锦旗。 时间像兔子的尾巴, 转瞬即逝。 到了年底, 家家户户一片喜气洋洋, 孟家也不例外。 今年大年初一居然破天荒地和西方情人节撞到了一块。 大年初一照例是去爷爷那里过年, 等过了大年初三,孟见琛会陪陈洛如回一趟娘家——这还是他们婚后第一次一起回广东过年。 是日一早, 恰逢北京今年初雪。 孟见琛醒来时, 见卧室的落地窗前有一个俏美的身影。 陈洛如微蜷的长发垂落腰际,两条腿折叠着席地而坐。 她穿了一件珊瑚绒的家居服, 这件家居服的袖子和裤子部分是黑色,其余地方是白色。 光看背影,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熊猫。 窗帘只拉开了一人身的宽度,漏出一缕天光。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而落, 重峦叠翠穿上白色新衣。庭院里光秃秃的玉兰树枝上,落了一层绒绒的雪花,仿佛开满了梨花。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惟余莽莽。这是真正的北国风光。 陈洛如坐在晨光中,指尖抚上薄冷的玻璃。她的眼睛犹如一面黑色的镜子,一年四季的景色映照在她的眸光里,最终又落到了他的心上。 孟见琛起身走到陈洛如身边,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陈洛如赤脚踩着地毯,偏过头又去看窗外的雪。 孟见琛将她的长发拨至耳后,问道:“没见过下雪啊?” 陈洛如抿抿唇,说道:“当然见过。” 她好歹也去过世界各地大几十个国家和地区,没见过雪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陈洛如常年生活的地方,不论是广东还是香港,亦或者是英国,冬天都是不下雪的。 在一个正儿八经的南方人心中,雪是特别神圣的东西,这个认知并不以她此时此刻所处的地点而转移。 “去收拾下,”孟见琛说道,“一会儿去爷爷家拜年。” “你让我再看会儿嘛。”陈洛如撒娇道。 “爷爷家院子大,到时候陪你堆雪人。” 孟见琛伸手卷起她家居服的下摆,露出她纤细的腰身——他竟然上手帮她脱衣服。 陈洛如拍了下他的手背,眼睛里有一丢丢羞赧的神色,她道:“我自己会脱。” 陈洛如换上羊毛针织衫,披一件正红色的羊绒荷叶边斗篷。下半身穿一条裸色的厚打底袜,再套一双黑色过膝长靴。 长发被吹风机吹得很蓬松,她又加了一顶兔毛贝雷帽,整个人显得喜庆又优雅。 大过年的,大部分的司机和佣人回家过年。 孟见琛亲自开车,载着陈洛如前往爷爷孟沛群位于小汤山附近的宅子。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半年前,那会儿是夏天,熏风阵阵杨柳依依。 现在到了冬天,这座古朴的宅院改头换面,景色更加别致,恍若一朝梦回大清。 灰色飞檐上蹲着一只小石狮,小石狮身上积了一层晶莹的雪。 池塘也冷冻结冰,平日里欢快游动的锦鲤已提前被捞出,养在屋内的鱼缸里。 陈洛如呵出一口白茫茫的气,孟见琛牵起她的手,两人从石桥上款步走下,前往内堂。 爷爷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房屋正中的黄花梨木椅上,手里端一个青花瓷杯,正在喝茶谈天。 他右手边坐着孟见琛的父亲孟祥东,还有他姑姑孟祥蓉。而左手边,则是孟建泽和章以旋。 中间的那条不宽不窄的走道,显得像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地切割开了这兄妹三人。 孟老爷子见孟见琛带着陈洛如过来,不禁喜笑颜开。 孟见琛挽着陈洛如给各位长辈挨个拜年,首先是祝福孟老爷子,“爷爷,新年好。” 接着便是孟祥东和孟祥蓉,“爸,姑姑,新年好。” 最后才轮到孟建泽,“小叔,新年好。” 至于章以旋嘛,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她。 孟老爷子笑呵呵地放下茶杯,对陈洛如说道:“小如,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陈洛如:“不冷啊。” 孟老爷子啧啧摇头,说道:“你裤子都不穿,到老会变老寒腿的。” 陈洛如:“……” 这会儿孟祥蓉开口对孟老爷子说道:“爸,你这就不懂了。现在小姑娘冬天都穿这种裸色的打底裤,叫什么光腿神器。” 陈洛如连忙点头附议。 “我家小青也爱穿这个,还给我送了两条。别说,还挺暖和的。”孟祥蓉笑着说道。 既然提到了叶又青,孟见琛顺口问道:“表妹不在吗?” 孟祥蓉道:“她去她爷爷家了,估摸着晚点来。” “姑父呢?” “今年南方突发寒潮,他过去了。” 叶家根正苗红,孟见琛姑父的未来不可估量。 当然,这条路并不好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姑父大约有一半时间在外奔波,就连过个年,都难以阖家团圆。 孟见琛也该去他外祖父家探望的。 可惜他母亲去得早,前些年他的外祖父也过世了,那头只剩下舅舅,他和舅舅联络不太多——并不是关系淡了,而是因为他舅舅跟他姑父一样,难以得见。 所以他一般会在大年初二初三去舅舅家走一趟。如果舅舅不在,舅妈总是会在的。 “小如过来,爷爷给你包了个大红包。”孟老爷子冲陈洛如招招手,露出神秘的笑容。 这就到了陈洛如最爱的环节了,收钱嘛,谁不喜欢。 小时候她在广东过年,广东人没有发压岁钱的习惯,大家只发利是钱,一般就五块十块的,要是谁能收到五十一百,都得激动好几天。 陈洛如结婚第一年,来北京给孟家人拜年。 一开始爷爷说给她红包,她也没当回事。结果那个红包的厚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说句真心话,她特别喜欢在孟家过年——每次过年都能收到几十上百万的红包,谁不喜欢呢? 正当陈洛如喜滋滋地要去领红包的时候,孟见琛发话了:“她都不是小孩子了,还拿什么压岁钱?” 陈洛如:“……” 少说两句话会死吗?会死吗!?陈洛如在内心咆哮道。 孟老爷子道:“小青比她还大两个月呢,每年不还是照拿压岁钱?” 陈洛如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孟见琛:“我们结婚四年了,按规矩不该给的。” 陈洛如:“……” 什么叫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这就是! 她真想去外面捏一个雪球,堵上这狗男人的嘴。 孟祥东这时也说话了:“阿琛说得对,确实不该拿压岁钱了。” 陈洛如的内心狂风暴雨一般地哭泣,她的压岁钱啊,眼见着就要被这爷俩给薅没了。 孟祥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要给也是给他俩的孩子。” 陈洛如:“……” 不生孩子的坏处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孟祥蓉看不过去了,说道:“不过一点压岁钱,你们这当长辈的不要抠门啊。” 陈洛如继续疯狂点头,姑姑太好了,给姑姑打call。 “不给压岁钱,但是有别的。”孟祥东露出慈祥的笑容,他对陈洛如说道,“小如啊,爸爸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陈洛如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就说她公公才不会那么抠门呢! 陈洛如乐颠颠地走过去,孟祥东拿出一本书,递给陈洛如:“我听阿琛说,你平时喜欢读书,这本书送你了,一定要好好看,好好参悟。” 陈洛如接过来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孙子兵法》。 陈洛如懵了,送《孙子兵法》是什么意思啊? 鼓励她以后多和孟见琛斗智斗勇吗? 孟见琛瞥见这本书,唇角不禁微微上扬。他说道:“谢谢爸,我和洛如晚上会好好研读。” 孟老爷子跟着说道:“也对,这压岁钱我就先收着,等以后一块儿给你俩的孩子。” 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陈洛如捧着那本《孙子兵法》坐在院子的凉亭里,一页一页地翻着。 孟见琛走过来替她披上一件毛毯,说道:“你现在就开始看书了?” 陈洛如摇摇头,眉头紧蹙道:“我在想,爸爸是不是把压岁钱藏在书里了。” 孟见琛无语,他将书从她手中抽走,指着封面上的标题,说道:“咱爸想要这个。” 孟见琛指的是“孙子”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婠婠:猝不及防的催生_(:3∠)_ 总算知道孟总疯狂送爱心暗示的招数是跟谁学的了(咳咳 今天双11,发111个红包! 感谢在2019-11-10 02:08:13~2019-11-11 23: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哎呦不错哦?、慢吞吞小姐、病娇.c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叫啥叫啥 34瓶;是猪苗丫 31瓶;与太阳肩并肩、serena 10瓶;summer-berries 3瓶;teng、宜榛 2瓶;想想、neptune、言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9、99 陈洛如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下好,今年不光压岁钱没了,还被公公花式催生, 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陈洛如把这本《孙子兵法》往孟见琛胸口一推, 气成小河豚。 都怪这狗男人无事生非,害得她“人财两空”。 孟见琛嘴角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俯下身,垂首在她耳边沉声说道:“考虑一下, 嗯?” 寒冷的室外,湿热的气息让她的小耳朵一阵酥颤。 陈洛如心悸不已,她害羞地抬眼觑他,却撞进他滚烫的眼眸里。 “我……”陈洛如犹犹豫豫地不肯说话, 孟见琛反手将她抱进怀里, 在她脖颈处呵着气, 弄得陈洛如又痒又麻, 恨不能将脸埋入冰凉的雪地中降降温。 正当二人在凉亭打情骂俏之际,不远处忽然有人声传来:“原来在这, 让我好找。” 陈洛如一惊, 这久违的声音令她下意识地生厌。隔着鹅毛大雪,她瞧见章以旋像尊雕像似的站在院门口, 也不知来了多久。 有外人在场,孟见琛也收了和陈洛如玩闹的心思。 他平时并不与她在人前过分亲昵,也不愿让旁人瞧见他这一面。 他对待女人没有那么多的温柔与耐性,仅有的一点儿, 都给了陈洛如。 前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到了春节假期,孟见琛终于能放下全部工作好好陪陪陈洛如,他的情绪松弛了不少。 现在意外地被人入侵了私有属地,孟见琛立刻又绷紧了神经。 “有事吗?”孟见琛的声音被寒风吹成一个个音节,像是渗了冰碴一样。 章以旋面色无虞,公事公办地说道:“爸让我来叫你们去吃午饭。” 陈洛如此时此刻还坐在孟见琛的腿上,这般亲密的举止使她像浑身上下像长了刺一般难受,她当即就想从他腿上下来。 没想到她却被孟见琛一把箍住了腰,陈洛如抬头不解地看他,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冰晶。 “知道了,就去。”孟见琛纹风不动地坐在凉亭里,答得不卑不亢。 直到章以旋转身离去,陈洛如仍像只小奶猫似的窝在孟见琛怀里。 北风呼啸着刮过耳际,雪下得愈发密了。 几朵迷失方向的雪花飘到了陈洛如的发丝上,孟见琛伸手将她发顶的雪花拂去,说道:“走吧,去吃饭。” “我不喜欢她。”陈洛如道。 “我知道。”孟见琛道。 原本孟见琛对章以旋,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既然是他小叔的女人,那他就把她当个佛一样,敬而远之就好。 可上次的萝卜章事件,让孟见琛察觉出这女人似乎有点儿针对陈洛如。 难怪陈洛如总是对章以旋怀有敌意,陈洛如虽然任性得像个小孩子,但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却意外的灵敏。 孟见琛和陈洛如走回餐厅,大家围坐一圈正在说话,厨房尚未上菜。 两人在孟祥蓉身旁坐下后,孟老爷子说道:“年后建泽和小章就要结婚了,小章啊,这婚礼你有什么想法吗?” 章以旋笑笑,说道:“我和建泽商量过了,一切从简就好。我们两人不爱铺张浪费。” 孟老爷子道:“这哪成啊?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一切从简岂不是委屈你了?” 章以旋却道:“没有的事,只要我和建泽真心相爱就够了。建泽常年在国外,国内也没什么亲友。我俩年纪都不小了,不用像年轻人那样高调。” 说罢,她握住孟建泽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恩爱多年的夫妻。 这话说得深得孟老爷子的心。 以孟建泽的身份,大操大办反而不太合适。 章以旋说孟建泽常年在国外,就是暗指他被流放多年,身份不方便见光——而她作为他的妻子,愿意体谅孟家的难处,婚礼从简就好。 孟老爷子很吃这套,他唏嘘道:“建泽啊,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小章啊,她是真心为咱们孟家好。” 孟建泽连声应道:“一定。” 陈洛如听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章以旋倒是勤俭持家、秀外慧中的典范,相比之下衬得陈洛如很不会过日子——毕竟她随随便便一身行头都价值不菲,生平最爱买买买,走到哪里都是最拉风的靓仔。 孟老爷子顿感欣慰,他又问章以旋:“在京弘还习惯吗?” 章以旋答道:“阿琛在公司常常照拂,我很习惯。” 孟老爷子道:“那就好。” 陈洛如:“……” 靠!这狗男人竟然还在公司照拂章以旋? 她立刻转过头去瞪孟见琛一眼,眼神仿佛会喷火一般。 孟见琛无语。 这话听起来像是章以旋在爷爷面前客套,甚至还当面卖了孟见琛一个人情。 可背后的真实意图,谁又猜得透呢。 光看陈洛如这副要跳脚的模样,就知道这话起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作用。 厨房开始出菜,章以旋侧过身让人上凉碟。 陈洛如郁闷地夹了一筷子苦菊,越嚼越不是滋味。 孟见琛夹了一颗鲜红的小圣女果,对陈洛如说道:“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陈洛如以为他会放到她的碟中,没想到他直接夹到了她唇畔。 陈洛如:“……” 她默默地张开口,将这颗小圣女果含入口中。 牙齿一咬,汁液四溅,酸甜可口。 众人吃了一会儿菜,这时章以旋说道:“爸,公司有不少和北美往来的项目,目前这方面人才储备不太充裕,建泽倒是能帮上不少忙。” 孟老爷子闻言并未立刻说话,孟见琛倒是放下了筷子,他说道:“近来北美那边投资大环境并不友好,年后甚至可能会裁掉部分相关业务人员,就不劳烦小叔费心了。” 孟祥蓉附和道:“早听说小章是个工作狂人,没想到连过年都不忘工作,我都替你觉得辛苦啊。” 一来一回之间,陈洛如居然闻到了一丝火丨药味。 她将这几句话掰碎揉开来分析一番,这几人在餐桌上明枪暗箭,矛盾的焦点在于孟建泽想进公司,可孟见琛这边不答应。 “爸,我是孟家人,也想为孟家做些事。”孟建泽说道。 “这事啊……”孟老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还得看你大哥的意思,我早就不管事了。” 孟老爷子活了一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到老自然也是个人精。 一方面他不忍心拒绝小儿子的请求,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做个恶人。 于是他便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孟祥东,让他定夺。 可这事儿要是搁到孟祥东手里,那就几乎没可能了。 孟祥东一支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孟建泽,生怕他要打公司的主意——说实话,孟家财产多到数不胜数,可最值钱的,还是要数京弘商业帝国。 孟祥东勤勤恳恳多年,才将京弘建设成了如今的规模。 现在孟见琛渐渐羽翼丰满,他逐步放权,为儿子铺路,将来也是打算将整个控股集团交到孟见琛手上的。 孟祥东怎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孟家养子染指京弘呢? 让章以旋进公司做事,是因为她对孟见琛构不成威胁。可要是让孟建泽进来,保不准不会发生什么超乎掌控的事。 于是孟祥东发话了:“大过年的,一家人团团圆圆比什么都重要,这时候就不要谈工作了。” 章以旋讪讪一笑,用眼神与孟建泽做了隔空交流,显然是还想拿什么别的主意。 陈洛如这时站了起来,她端着酒杯,对孟老爷子说道:“爷爷,小如敬您一杯酒,祝爷爷——” 她切换成了粤语,继续说道:“四万咁口,掂过碌蔗。” 陈洛如说起粤语来抑扬顿挫、婉转旖旎。 若是听惯京腔,再听南方话,会觉得格外甜美动人。 孟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陈洛如解释道:“笑口常开,万事顺意。” 孟老爷子喜笑颜开,他二话没说就从怀里把那个焐热的红包掏了出来,递给陈洛如,说道:“这红包啊,你还是收着吧。你看看够不够啊,不够爷爷再加点。” 陈洛如接过红包,合掌表示感谢,“够了,谢谢爷爷,爷爷真好。” 陈洛如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一样,小尾巴翘得老高。 她得意洋洋地坐下,孟见琛斜眼乜着她。 呵,长本事了,还学会骗爷爷红包了。 被陈洛如这么一打扰,章以旋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再开口向孟老爷子提议让孟建泽进公司的事情。 她在桌下捏紧一只手,盯着陈洛如看了好一会儿。 章以旋忽然想到什么,笑吟吟地说道:“我听说小如最近在做慈善,你跟爷爷讨红包,不会也是想拿去做慈善吧?” 陈洛如:“……” 她真没这个意思,她只是想从爷爷这里搞点零花钱而已。 可偏偏章以旋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子,让她骑虎难下。 孟老爷子一听,来了兴趣。 “小如最近在做慈善啊?”他称赞道,“做慈善好啊,值得鼓励!” 孟见琛适时地帮腔道:“洛如一向心地善良,乖巧懂事。做慈善不光是出于爱心,也是为咱们孟家积德,福荫子孙后代。” 陈洛如:“……” 她不知道孟见琛信不信他自己说出来的这番鬼话,反正她是不信的。 不过嘛,这话用来讨好老人家,效果一级棒。 孟祥东顺水推舟,说道:“小如可以去公司的公益事业部帮帮忙。” 陈洛如问:“帮什么忙啊?” “燕东集团老总的妻子,天天做慈善,这也是一种品牌推广。”孟祥东解释道:“小如长得盘亮条顺,就是免费的形象代言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婠婠: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就是不想给钱╭(╯^╰)╮ 这章发50个红包 感谢在2019-11-11 23:57:38~2019-11-13 00:4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鸡尾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与太阳肩并肩 10瓶;是阿岚吖lp、gofortaylor.?、星空坠入深海、想想、neptune、阿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0、100 孟祥东说的话虽然有匡陈洛如的嫌疑, 但是陈洛如确实有一点点动心——她忽然意识到,她似乎可以在某些事上帮帮孟见琛。 陈洛如和孟见琛感情越好,她的家庭认同感和归属感就越强。若是放在以前, 她绝不会认为自己是孟家的一份子。 陈洛如扭过头去问孟见琛:“我可以吗?” 孟见琛道:“你愿意的话, 自然可以。” 餐桌上有短暂的岑寂,孟建泽和章以旋脸色陡然难看。 方才他们挖空心思想让孟老爷子放孟建泽进公司,可在场的一个个绵里藏针,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结果到了陈洛如这里, 孟祥东却主动提出让陈洛如来公司帮忙。 双标得过于明显,摆明了就是针对孟建泽,这怎能不让人心生愤懑呢? “阿琛,”孟建泽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听说近来你创办的子公司发展得不错, 你还真是让小叔刮目相看啊。” 孟见琛气定神闲地从最中央的铜锅中夹了一筷子羊肉, 淡淡道:“不知小叔从哪里听说?” “我在投融界有朋友, 上次听他们无意提了一嘴,”孟建泽说得轻巧, “有好几家投资机构相当看好前景。” “无需小叔记挂, ”孟见琛道,“小叔还是做个富贵闲人, 多操心年后的婚礼事宜吧。” “是啊,结婚才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建泽你得提前筹划,不要委屈了人家小章。”孟祥蓉适时出来说话, 将话题被轻悄悄地掩过去。 酒足饭饱,陈洛如脸颊微醺。 今天过年,孟见琛允许她喝点儿小酒助助兴。毫不意外地,陈洛如又喝醉了。 周围都是家里人,孟见琛不想让她当众失礼,便对大家说道:“我送洛如回房歇息。” 陈洛如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她小声说道:“我想去堆雪人。” 论年纪,陈洛如不算小孩子,可她的心态倒是年轻得很。 孟见琛替她解释了一句:“洛如是广东人,不常见雪。今早她起床就在窗前看雪,觉得稀罕。” 孟老爷子笑道:“南方人嘛,把雪当个新鲜玩意儿,可以理解。” 孟见琛扶着陈洛如起身,说道:“那我先陪她去了。” 孟见琛本想让陈洛如先去卧房睡一会儿,可到了后院,陈洛如被冷风一吹,精神抖擞起来。 陈洛如:“我要去堆雪人!” 孟见琛:“下午再去。” 陈洛如:“不,我现在就要去!” 说罢她一把推开孟见琛,小跑着进了雪地,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串小脚印。 漫天飞舞的雪花如梨花落英缤纷,陈洛如伸手接了一朵晶莹的雪花,定睛细看——原来雪花真的是六角形啊。 这个认知令她兴奋起来,她哼唱着一曲《雪绒花》,在雪地里流连忘返。 孟见琛看她喝得晕晕乎乎,生怕她脚底打滑摔了,便追了上去。 每到冬季,北方的骨科医院就诊率明显上升,这与湿滑的雨雪天气分不开。 今日的雪下得格外大,花坛里已积了羽绒棉被一样厚的雪,犹如蛋糕店里的雪域牛乳芝士蛋糕。 “我要吃这个。”陈洛如蹲下身,伸手捞了一捧雪。 眼瞧着她就要往嘴里送,孟见琛眼疾手快地将拽了下她的手,那一捧雪顿时全洒了。 孟见琛:“脏,不要吃。” 每次陈洛如喝酒,孟见琛都像个老父亲一般操心。 陈洛如皱皱眉头,很不开心。她忽然想到什么,于是伸出两个拳头去捶孟见琛:“都怪你!” 孟见琛疑惑道:“怪我?” “我说脏,不要吃。”陈洛如委屈巴巴地控诉道,“你从来都不听我的。” “你什么时候说过?”孟见琛觉得莫名其妙,喊着要吃雪的人不是她吗? 陈洛如大声说道:“床上!” 孟见琛:“……” 他立刻伸手去捂陈洛如的嘴,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雪地飙车了呢? 虽说这后院人迹罕至,她爱怎么闹腾都没事,可声音这么大这要让旁人听见还得了。 以后再也不能让陈洛如喝酒了,她不光喜欢酒后乱性,还喜欢酒后吐真言。 “你个咸湿佬!”陈洛如不满意地嘟哝着,“快放开我!” 陈洛如挣脱了孟见琛的束缚,往前面跑去。 可惜雪积得太深,她一脚陷进去,整个人往前面栽去。 孟见琛见状,猛地拉住她的胳膊,陈洛如又向后倒,结果两人抱作一团摔到了雪地里。 好在雪足够厚,孟见琛仰躺在雪地上,陈洛如趴在他胸口,显然脑袋是有些懵了。 陈洛如眨了眨眼睛,问:“你头发怎么白了?” 孟见琛:“这是雪。” 孟见琛把陈洛如从雪地里抱起来,掸了掸头顶的雪花,顺带着帮她清理一番。 一片雪花飘飘悠悠地落到陈洛如的唇上,孟见琛微微俯身,吻上她菱花般的唇。 那雪花被温热的唇一覆盖,立刻化作了雪水。他的唇舌是滚烫的,可雪水却又是沁凉的。 唇齿间的冰火两重天,令陈洛如心尖儿发颤。 短暂的一吻结束,她意犹未尽地抬头看着他。 “还堆雪人吗?”孟见琛的额头抵上她的,低声询问道。 陈洛如呆呆地点头。 陈洛如喊着要堆雪人,可真要开始堆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孟见琛捏了一个铅球般大小的雪球,然后把这个雪球放在雪地上慢慢地滚。 陈洛如的脑袋清醒了些,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雪球越滚越大,觉得甚是奇妙。 她欢欣鼓舞地说道:“放着我来。” 她把这个雪球滚了好几圈,终于变成足球般大小,雪人的头大概就是这个尺寸。 孟见琛聚拢了一堆雪做成了雪人的底座,别看孟见琛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嫌陈洛如幼稚。 可真要玩起来,陈洛如未必比他会玩。 他在北京长大,北方孩子能有几个不会堆雪人的?他和祝明峤等一众发小,小时候一下雪就相约去打雪仗。 他们最爱的是抓一大捧雪,趁着谁不注意,从衣领那里灌进去。 那滋味,透心凉,心飞扬。 孟见琛又捏了一个雪球递给陈洛如,说:“你滚个大点的,做雪人的身子。” 陈洛如得令,立刻开动,她推着雪球从院子这头滚到院子那头,又从那头滚到这头。 孟见琛看她认真的神情,忽然笑了。 他平日里笑起来总是嘴角有一弯浅浅的弧度,可这次却是连眼睛里都漾满了笑意。 陈洛如从他这不同寻常的笑容里察觉出了什么难以言表的意味,她问道:“你笑什么?” 孟见琛摇摇头,道:“没什么。” 可嘴角依旧是上扬的。 “你肯定在笑什么。”陈洛如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真没,”孟见琛假意咳嗽一声,说道,“你继续吧。” “快说!”陈洛如不依不饶。 “不说。”孟见琛道。 “你是不是偷偷在笑话我?”陈洛如将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孟见琛道。 陈洛如望着面前这狗男人一副欠打的模样,顿时来了脾气,“孟见琛,你要是不说,我就跟你离婚!” 孟见琛总算收敛了笑意,“大过年的,离什么婚。” 陈洛如急了:“那你快说!” 孟见琛无奈,只得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推雪球的样子,有点儿……” 陈洛如:“有点儿什么?” 孟见琛没有明说,而是换了个说辞,“有一种小动物,特别喜欢推球。” 陈洛如:“……” 他居然觉得她像屎壳郎!? 一时之间,陈洛如又好气又好笑。一方面她觉得还真有点像,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她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她抓起一捧雪砸孟见琛,怒嗔道:“你才像!你全家都像!” 孟见琛:“……” 她急起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骂。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大概忘了,她也是他的家人。 果不其然,陈洛如刚骂完就发现自己骂错了。 孟见琛一把抱住跳脚的陈洛如,说道:“我来帮你滚雪球。” 说着孟见琛就推着陈洛如滚到一半的雪球继续在院子里滚动。 陈洛如发现,孟见琛推个雪球都很注意形象。 相比之下,她果然是缺乏滚雪球的经验。 可陈洛如平白受了孟见琛的揶揄,心底又万分不甘。 于是她说道:“你这么爱提小动物,那我问你个关于小动物的问题。你要是答不出来,你就是大笨蛋!” 孟见琛信心十足,“你说。” 陈洛如清清嗓子,说道:“什么动物是白的黑的白的黑的白的白的白的白的白的?” 孟见琛:“……” 孟见琛:“你口吃?” 陈洛如:“我才没有,你快回答!” 孟见琛:“……风太大,没听清。” 陈洛如重复道:“什么动物是白的黑的白的黑的白的白的白的白的白的?” 孟见琛:“……” 他真是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这世上有这么奇怪的动物吗? “白的黑的白的黑的……”孟见琛试着将这个问题复述一遍,问道,“后面都是白的?” 陈洛如点点头。 孟见琛:“斑马?” 陈洛如摇头。 孟见琛:“大熊猫?” 陈洛如继续摇头。 孟见琛:“哈士奇?” 陈洛如:“你越猜越离谱了。” 孟见琛:“给点提示。” 陈洛如:“这动物最开始是白的,然后是黑的,接着又变成白的,然后又变成黑的,以此类推。” 孟见琛思索半晌,着实猜不出这是个什么动物。居然还会变色?变色龙也不会像这样吧? 孟见琛道:“我不知道,你说。” 他不认为陈洛如会知道什么连他都没听说过的稀奇动物。 陈洛如哈哈大笑,她说:“大笨蛋,这是企鹅从雪山上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ps:这个脑筋急转弯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百度居然搜不到。 一会儿还有一更哈~~ 感谢在2019-11-13 00:45:05~2019-11-14 22:2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小梦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陌离 37瓶;啦啦啦1 16瓶;一只椰子 10瓶;慢吞吞小姐 5瓶;一只小烤鸡 2瓶;澜铂湾、给我一个芙蓉糕、言木、neptu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1、101 章以旋站在宅院一座偏僻的二层小楼上, 雕花的木窗向两侧打开,寒风裹挟着雪花吹入房内。 四四方方的窗棂犹如一个画框,二人嬉闹的场景隔着重重雪幕, 映入了章以旋的眼帘。 章以旋的目光追随着雪地上那个小红点儿。 陈洛如像个小孩子一样, 又是笑又是闹,更叫章以旋惊讶的是,向来成熟稳重的孟见琛竟然也会有这一面——从来没有对旁人露出的温柔与耐心。 孟见琛在陪陈洛如堆雪人,一个大雪球上放了个小雪球, 他又掬了几捧雪填充在两个雪球的连接处,雪人的雏形便做好了。 他找了两条枯枝插到雪人身上做手臂,又拿了一根胡萝卜、两块黑木炭分别做雪人的鼻子和眼睛。 陈洛如摘下自己的兔毛帽和围巾给它雪人戴上,又从包里掏了一只口红给雪人画嘴巴。 正当章以旋看得愣神时, 她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章以旋若无其事地将木窗合上, 却被孟建泽劈手推开。 顺着方才章以旋面对的方向, 孟建泽隐约看到后院有两个很扎眼的人。 孟建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章以旋面不改色, 她道:“我能想什么。” 孟建泽迎着寒风点了一支烟,烟头的火光被吹得一燃一熄。他望着远处的孟见琛和陈洛如, 神色阴鸷。 孟建泽吸了几口烟, 吞云吐雾着说道:“老爷子不让我进公司,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章以旋看他这副阴森森的面孔, 心底不禁生厌,“计划里也没说要一步登天,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他们归国这大半年,一直行事谨慎, 权当是在韬光养晦——欲速则不达,目标暴露得太多,反而会引起警惕。 “你放心,我会帮你达成计划。”章以旋将窗户重新关上,室内顿时一暗。 今天在饭桌上说的话,只是一种试探。 显然这次的试探失败了,他们得另作打算。 孟建泽:“你要认清你的身份。” 章以旋:“你也一样。” 封闭幽暗的室内,孟建泽指尖夹着烟,闪烁的烟头对着章以旋的脸,慢慢地往下移动。 从额头,到眼睛,到嘴巴,再到脖子……滚烫的烟头吊着一缕诡异的白烟,隔着空气灼烫她的皮肤。 他刻薄的鹰钩鼻令她想起在高山雪原捕猎的鹰隼,眼中更是布满了阴霾。 章以旋没有动,她的身体像是一根绷紧的琴弦,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孟建泽。 孟建泽蓦地一冷笑,将烟头摁灭在她身旁的墙上,转身离开。 章以旋坐到一旁的雕花椅上,摊开手心一看。 那里沁了一层薄汗。 陈洛如堆好了雪人,又是和雪人拍照合影又是发朋友圈发微博,忙得不亦乐乎。 孟见琛怕她冻着,解开外套,将她拥入怀中,说道:“回屋。” 冬季的小汤山有绝佳福利,那便是热腾腾的天然温泉。 宅院周边有不少私汤温泉会所,孟家找人修了专门的水道,通入宅中,足不出户便可以享受温泉。 回房间后,孟见琛将陈洛如的外衣脱掉,吩咐她去浴室泡温泉。 两人在雪地里打闹了那么久,衣服都被雪水沾湿了,他将衣物交给佣人烘干,这才进了浴室。 入目便是陈洛如凝脂般的后背,她长发盘起,坐在氤氲的池水中,细长的脖颈和纤瘦的双肩仿佛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她正撩着温泉水往身上浇,水流在她的肌肤上碎落成晶莹的水滴,落入热气蒸腾的池中。 她裹了浴巾,若隐若现的浅沟格外招摇——最令男人着迷的,恰恰是半遮半掩。 陈洛如并非故意要勾引他,她喝了酒,又玩累了,现在只想好好泡个澡放松放松。 然而池边却有一匹虎视眈眈的饿狼。 孟见琛默不作声地下到池中,抱住陈洛如。 面对他的意外入侵,陈洛如侧过头“嗯?”了一声。 孟见琛看着她乌黑晶亮的眼睛,嗓音愈发深沉:“小点儿声,外面有人。” “你——”话尚未说出口,唇便被封缄。 室内只余水波拍击池壁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犹如潮水一般,起起落落。 …… 陈洛如睡到傍晚五点才悠悠转醒,孟见琛则在大堂陪客人。 大年初一下午,溜门串户的亲朋好友开始走动。 孟家人脉甚广,每年过年,门槛都快被踏平。 用完晚餐,孟见琛要带陈洛如回家。 陈洛如想到今天下午堆的那个雪人,她舍不得把它孤零零地待在院子里——这好歹也是她和孟见琛“劳动的结晶”。 陈洛如当即说道:“我要把雪人带回家!” 孟见琛:“……” 那么大个雪人,怎么带回家? 陈洛如已经想到对策,她说:“把雪人放在车上运回去就好了。” 孟见琛:“到家估计变成一滩水了。” 车内暖气很足,哪有雪人经得起这般折磨。 陈洛如纠正道:“我是说,把雪人放在车顶运回去。” 孟见琛说道:“胡闹。” 且不说交警会不会拦下来,光是车顶上放个雪人……孟见琛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神奇的画面。 可陈洛如还是不依不饶,她拽着孟见琛的胳膊冲他眨眼撒娇,企图“萌混过关”。 孟见琛换了个思路,他劝说道:“带回家没地方放。” 陈洛如提出了解决方案:“冬天把雪人放在花园里,等天气暖和了,就用个大冰箱,把它装进去。” 孟见琛:“……” 对此,孟见琛无法发表任何评价。 家里那匹马享受贵宾待遇也就算了,好歹是一匹血统纯正价值不菲的名马。 可现在连个雪人都想上天,她真是想得挺美。 孟见琛面无表情地把陈洛如塞进车里,捆上安全带,然后开车绑回家。 她全程无视了陈洛如大呼小叫要回去接雪人的要求——真是给她惯上天了。 陈洛如在广东过了一个温暖的年,回到北京后,便听孟祥东的话去京弘的公益事业部看看。 她发现京弘这些年做了不少公益项目,比如说在西北植树造林防沙固土、给边远贫困地区建希望小学、安排经济困难的家庭去京弘旗下的医院就医并削减相关医疗费用。 这些项目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且不说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确确实实给这个社会带来了许多的正能量。 恰好近期公益事业部有一项扶贫计划,扶贫的对象是西南山区的某个村寨。 陈洛如看了员工搜集来的相关资料,了解到这个村寨里的人平均年收入只有两三千元。 也就是说,一个家庭一年的产出可能还不到万元。 这些生活在贫困山区的人走不出大山,谋不到别的出路。 就连两三千元的人均年收入,主要来源还是政府的补助。 对陈洛如而言,她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贫穷的人,全家一年到头挣的钱甚至买不起她的一件衣服。 毫不夸张地说,陈洛如出门购物一次为国家贡献的gdp能抵上这个村寨全年的gdp。 此次的扶贫计划做得很周详,每家每户送几只小猪崽、几捆核桃苗和几袋种子。 现在猪肉价格那么昂贵,只要把这些小猪崽养大,到了年底肯定会有不错的收益。 山区地理环境特殊,种水果不易存储,而核桃容易储存且市场价格较高,栽种也更为便利。 除此以外,还给村寨里的孩子准备了文具、书本和衣物等等。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着实是一件好事。 既帮助家庭脱离贫困,又帮助孩子获得教育。 陈洛如当即决定跟着京弘公益事业部的扶贫团队去西南山区走一趟。 孟见琛原本不答应,可陈洛如坚持要去,他也只能依她。只不过,他派去照顾和保护陈洛如的人手增加了好几倍。 于是陈洛如随着团队出发,他们先飞到了位于天府之国成都的机场,再换乘汽车,前往目的地。 山区道路九曲回环,路也铺得坑坑洼洼。陈洛如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赶忙要了几片晕车药。 晕车药也没能救得了她,她在车上晃了十几个小时,吐了三次。 陈洛如不禁怀疑人生,她非要来这里图个什么呢? 陈洛如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也发现了此行的意义。 村民们敲锣打鼓地欢迎京弘扶贫团队,陈洛如一下车,就有一个小女孩为她送上了一捧鲜花。 这花在城市里的花店找不到,是孩子们在山上亲手采摘的不知名野花。 乡亲们的热情让陈洛如受宠若惊,在淳朴好客的民风感染下,她的心底更添了几分怜悯。 在团队的陪同下,陈洛如观摩了当地村民的生活条件——用“惨”字来形容都是美化。 破烂不堪的房屋、瘦骨嶙峋的老人、衣衫褴褛的孩子、简陋的生产工具……作为打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豪门千金,这样的生存条件令陈洛如大开眼界,她不相信有人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在原有的捐赠基础上,陈洛如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一百万,以帮助当地改善各类基础生活设施。 陈洛如离开的时候,父老乡亲们对她分外不舍。 他们浩浩荡荡地跟着她乘坐的车走了足足两里地,纷纷称颂陈洛如为“活菩萨”。 那个送花的小女孩跑过来问陈洛如以后还会不会再来,陈洛如望着小女孩真挚的大眼睛,不禁联想到礼礼——她比礼礼还要大两三岁,身量却和礼礼差不多。 陈洛如感动极了,她告诉那个小女孩:“我一定会再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风平浪静必有妖。 我专栏放了一个沙雕校园文《亲亲亲爱的她》,求个收藏(大概是个校园版小作精的故事)。 师大附中高岭之草季扶倾,人帅话少成绩好,德才兼备品学兼优。 可男神偏偏要当学生会纪律委员,叫无数女生望而却步。 开学第一天,黎晓被季扶倾拦在校门口。 迟到扣1分,打耳洞扣2分,染发烫发扣3分……她的罪行多到令人发指。 季扶倾面无表情地公事公办:“你哪班?叫什么?校牌呢?” 黎晓眼神闪烁,伸出手指头拽了拽季扶倾的袖子,宛若一朵盛世白莲花,“嗳,你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离我远点,”季扶倾冷冷拂开她的手,“我凭什么认识你?” “你这样说可真是让我……”黎晓故作伤心地后退几步,紧接着粲然一笑,“太高兴了!” 她拔腿就跑,比兔子溜得还快,留季扶倾一人风中凌乱——艹,不知道名字怎么扣分啊? 一小时后,季扶倾带人挨个班级搜查,愣是把黎晓给揪了出来。 黎晓喜提“写检讨请家长通报批评”大礼包,二人从此结下梁子。 黎晓誓与季扶倾不共戴天,要让他也尝尝大礼包的滋味。 黎晓打算出卖色相拖他下水“早恋”,再一jio踹开他并上报学校。 然而季扶倾对她的勾引视若罔闻,黎晓多次作妖屡战屡败,最终只能宣告放弃。 谁知季扶倾却主动找上门来将黎晓逼入墙角,他掐着她的细腰,语气暧昧:“黎晓,谁准你把校服裙子改那么短的,嗯?” 高岭之草x貌美心机小狐狸 102、102 此次的山区扶贫之旅毫不意外地被各大媒体大赞特赞, 京弘官方写了洋洋洒洒的长文,通篇的溢美之词,让陈洛如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既然慈善是一件具有正能量的好事, 陈洛如不禁思考, 她是不是可以在这方面做得更多更好呢? 她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想法终于初步成型。 孟见琛某天回家后,发现陈洛如罕见地出现在了他的书房。 她穿了一套毛茸茸的连体法兰绒睡衣,帽子上有两个长长的粉色兔耳朵。 她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噼里啪啦地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她时不时停下来拽着兔耳朵略作思考,然后继续打字。 “又在跟人吵架?”孟见琛揶揄道。 陈洛如“哼”了一声,说道:“别打扰我,我做正事呢。” 孟见琛心想, 她能有个什么正事? 不过他也没空管她, 因为他还有工作要处理。 自从陈洛如回国以后, 孟见琛平日在家工作的时间并不多。 他尽量会在公司把该做的工作做完, 空出时间回家陪她。 最近京弘生物的临床试验工作正在稳步推进,需要各类文件和审批手续, 事务繁多。 孟见琛亲力亲为亲自把关, 他白天会去合作的医疗机构,晚上回家还要抽出不少时间看文件——夫妻俩因为一种奇妙的缘分相遇在了书房。 陈洛如写到晚上十点钟, 终于大功告成。 她用打印机把她的成果打印出来,对孟见琛说:“我要招个小助理。” 孟见琛:“帮你拎包的小助理?” 陈洛如摇摇头,说道:“是帮我拍视频剪视频的小助理。” 陈洛如把她写的文件推到了孟见琛面前。 她用英文写了一份三到五年内的慈善项目计划书,长达十余页。 陈洛如从小在境外受教育, 所以规范文书写作都是用英语——用中文可能还有点儿吃力。 孟见琛将她的计划书粗粗看了一遍,看来陈洛如在剑桥并没有成天白吃混日子,确确实实学了些真材实料回来。 陈洛如认为,京弘虽然做了不少慈善项目,但是传播效果却令人不甚满意。 公关部抱着十年前的老一套,写写通稿发发照片,把慈善活动宣传得犹如领导人下乡视察群众一般,太不接地气了。 陈洛如想借助目前流量巨大的各大视频网站和流媒体,让更多人知道京弘正在做些什么——不单单是宣传京弘这个商业品牌,还要肩负起传播爱心与正能量的责任。 她希望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能参与到公益事业中来。 “如果能把做公益项目这件事包装成有趣的短视频,我觉得效果会比现在好。”陈洛如说道,“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成本应该不是很高。” “我以为你只会算自己的购物清单。”孟见琛闲闲道。 “我从来不算自己的购物清单,好吗?”陈洛如不服气,她给自己买东西都是闭眼买买买,算购物清单根本没有意义。 “你的钱,我随便花都没关系。”陈洛如说得理所当然,“可这个涉及到公款,不能乱来。” 陈洛如的父母也是知名企业家,她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事情还是能拎清。 “嗯,想法不错。”孟见琛表示赞同,“准了。” 于是陈洛如斗志昂扬地开始招兵买马,她不光要招一个小助理,还要组建一支自媒体团队。 这个团队直属于陈洛如管理,因为京弘太子妃的名声之前就美名在外,有不少投简历的男士正是冲着她来的。 整个小团队统共也就六七个人,但个个都是精兵良将——毕竟享受的是京弘正式员工的待遇和福利。 陈洛如第一支小视频的拍摄地选在了北京郊区的太阳村。 太阳村是一个ngo(非政府)组织,以无偿代养服刑人员的未成年子女为己任。 太阳村里的孩子,一方面因为不属孤残,难以得到资助;另一方面又因为其父母的犯罪背景而得不到社会大众的同情。 他们当中,有的沿街乞讨,有的漂泊流浪,有的遭受亲友虐待,还有的甚至重蹈父母的覆辙,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这些孩子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无法破解的悲剧和死结。 而太阳村的出现改善了这样的状况,这些孩子在这里接受心理辅导,学习文化知识,在阳光下健康茁壮地成长。 陈洛如觉得这个公益项目关注社会边缘人群,聚焦未成年人,有很好的带头示范作用。 为了吸引关注度,这期小视频没有直接点明主题,而是选择以“揭秘christina的周末”作为标题。 早就有不少网友苍蝇搓手手似的暗中期待陈洛如能分享一下有钱人的日常,所以他们看见陈洛如在微博上传了一支长达8分钟的小视频后,立刻毫不犹豫地点了进来。 视频的开场确实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内容。 陈洛如的小助理双双是第一视角,双双说道:“今天是周末,我要陪christina出门一趟,她让我去她家找她。我从来没去过她家,现在我和你们一样好奇,所以快跟我一块去看看吧。” 五秒的快剪镜头后,镜头切到了琅岳一号别墅区的大门口。 一辆车牌号被打码的劳斯莱斯从大门里开出,驶向远方。 “我的天呐,我看到了什么?”双双的语气非常浮夸,“活的劳斯莱斯!” 视频播到这里,弹幕已经爆炸了。 【不愧是京城第一的豪华别墅区,我酸了。】 【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叭。】 【真·顶级豪门,谢谢up主带我见世面。】 【我为什么要手贱点进来?馒头咸菜不香吗?】 双双在保安处登记了身份信息,保安打电话向住户进行确认,这才放双双进了小区。 “在拍视频前我问christina,暴露住址真的大丈夫(没关系)吗?”双双说道,“christina跟我说,这小区一般人进不来,所以不用担心。这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安保措施真的强。” 【咦,那我是不是可以给她寄快递?】 【寄快递的你想做什么?】 【她的快递应该不是本人拆吧,说不定家里雇个人专门负责收发快递(我猜的)】 【想恶作剧还是省省吧,也不看看她老公是什么人,你惹得起吗?】 【寄快递得有具体的联系方式和门牌号吧,什么都不填鬼才收你的快递。】 接着又是十秒钟的快剪镜头,双双来到了陈洛如家大门口。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所以很快有人来开门。 “刚刚给我开门的是管家,准确的说是christina家公关部的负责人。”双双小小声地说道,“注意一下,是她家的公关部,不是她家公司的公关部。如果你想来她家拜访,得跟公关部进行沟通,或者让christina替你提前打个招呼。如果公关部因为某些原因不同意来访,那你可能得换个时间。” 【管家,一个我只在玛丽苏小说里看过的职业。】 【家里还有公关部,我???】 【人家这一套房子将近十个亿,好多小公司都不值十个亿,配个公关部怎么了?】 双双穿过宽敞明净的客厅,从旋转楼梯上楼。 她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管家跟我说,christina在二楼的衣帽间,我现在过去找她。” 【这是家吗?怎么装修得和豪华酒店的大厅似的。】 【这种房子没有家的温度,天天走那么远不累吗?】 【我就爱住这种冷冰冰的房子,我绝对不会喊累!】 【这位亲麻烦交一下这个月的物业费——十万元!】 【十万元的物业费?告辞,我的狗窝挺好。】 双双敲开了衣帽间的门,没错,开门的便是陈洛如。 她未施粉黛,肌肤白里透红,嫩得像能掐出水来似的。 她穿了一条玫瑰水粉色的真丝睡裙,一头浓密似海藻的长发慵懒地搭在肩头。 陈洛如:“你来得好早,我还没有化妆。” 双双:“正好给大家种种草。” 陈洛如:“那你进来吧。” 【看这个光,up主没开美颜滤镜,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仙女?】 【仙女,你不用化妆的:)请给我们这些凡人留条活路。】 【难怪能嫁给孟见琛,我吹爆太子妃的颜。】 镜头切到了衣帽间,双双说道:“这个衣帽间,足足有三百平米。为了保护你们幼小的心脏,我就不带你们参观了。” 【up主太不厚道了!!!】 【快点让我们康康!!!】 【我承受得住,我真的可以!】 【三百平米的衣帽间,是我家总面积的三倍,哭了。】 陈洛如正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她用一个小兔发箍把额前的碎发拢了起来。 【这个发箍淘宝有卖,十五块钱!我有!】 【咦,我居然用得起同款?】 【这个发箍好可爱啊,求个链接谢谢!】 陈洛如在化妆棉上倒了点神仙水敷在脸上,之后才开始涂隔离和防晒。 双双问:“christina,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粉底液啊,给大家推荐一下。” 陈洛如一边用海绵蛋上底妆一边说道:“我很少用粉底液,除了重要的场合,日常只涂防晒霜。” 双双惊讶道:“不用粉底液吗?” 陈洛如:“我的皮肤状态还可以,用不用粉底液没什么差别。我喜欢让皮肤多透透气。” 【看胳膊就知道她白得发光。】 【比白更难得的是肤色均匀。】 【比她穷比她丑的我,还要比她多掏粉底液的钱?】 【我要长这样我拉屎都不关门!】 【拉屎不关门的,好好的视频突然有了内味!】 作者有话要说:  太阳村的简介参考了互联网资料and我某位去太阳村支教过的朋友。 这章50个红包 感谢在2019-11-15 02:41:30~2019-11-16 00:1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钱也不给你花 17瓶;欧欧(⊙o⊙) 5瓶;千秋 3瓶;hp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3、103 陈洛如对着化妆镜简单地画了眉毛、勾了眼线, 打上腮红、涂了口红,便宣告化妆结束。 她对着镜头解释道:“大家如果想看美妆教程,千万不要看我, 我化妆技术很一般。” 【哈哈哈哈我也就化妆技术比你好了。】 【我要是这么化妆, 跟没画有什么两样?】 【仙女随便瞎涂都很美,技术不好也没关系。】 陈洛如去试衣间换了一套衣服,撞色毛线衣配菱格裙,外面加一件奶茶色风衣。 她对着镜头招了招手, 说道:“好了,我们出发吧。” 镜头一切,陈洛如已经和双双坐在行驶的车上了。 双双问道:“我们现在准备去哪里呢?” 陈洛如答道:“去看一个画展。” 【是去国博看梵高画展吗?好高大上。】 【果然是名媛品味,我不配。】 【人家的周末是看画展, 我的周末是吃睡和玩手机。】 画面再次切换, 陈洛如置身一个布置简陋的展厅, 展柜是用高低不平的课桌拼成的, 上面摆着一张张充满童趣的儿童画。 这和网友们的想象完全不同,屏幕上顿时飞满了问号。 “我现在在北京郊区的太阳村, 这些画的作者是生活在太阳村的孩子。陈洛如拿起其中的一张画, 对着镜头说道,“这张画的色彩搭配我很喜欢, 大面积的红色和黄色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我感受到了小画家对生活的热爱。” 这时画面转换到了太阳村的生活场景,孩子们在这里玩游戏、做家务、奔跑打闹,宛若一个世外桃源。 画外音是双双的科普介绍:“太阳村是收养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地方, 由一位前狱警创立。北京的太阳村有六栋彩色的房屋,孩子们在这些房屋里生活、学习和玩耍。等到了一定年纪,具有生存技能的孩子们就会走出村子,去外面自谋生路。” 画面再次切回到陈洛如所在的画展,陈洛如说道:“我这次过来,一是想看看在这里生活的孩子,二是想对这里的孩子们进行捐助。我和京弘公益的小伙伴们会用生活物资和学习用品来交换这些画,希望能帮助到孩子们。” 【人美心善的小仙女,我爱了。】 【这视频蛮让我惊讶的,本来想说和炫富的网红没区别,没想到人家是来做慈善的。】 【这才是真·炫富好嘛,麻烦小姐姐多多炫富!】 当然,弹幕里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她那么有钱才捐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作秀。】 【把她家那个房子卖了估计能建几十个太阳村了。】 【这些都是罪犯的孩子,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然而,这些质疑显然已经被预料到了,陈洛如随后又讲了一段话。 “可能有人会觉得,他们的父母犯了罪,我们凭什么要去救助他们,我不是那么认为的。 “一方面,父母有罪,孩子无辜,他们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受害者。法律处罚了他们的父母,却没有规定谁来照顾这些没有生存能力的未成年孩子。太阳村用人性的关怀弥补了法律在这方面的缺失,这很值得肯定。” “另一方面,有时候犯罪也是一种人间悲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这些孩子父母双方没有一个人能来照顾他们?是两人都犯罪了吗?其实不一定。 “我刚刚和老师在交谈中了解到,有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的父亲长期酗酒家暴。有一次他喝完酒又对妻子孩子动手,她的母亲为了保护她被迫反抗,用剪刀刺死了她的父亲,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切。她父亲死亡,母亲被判无期徒刑,她一夜之间成了没人照顾的小孩。 “而因为这样的原因来到太阳村的孩子,有很多。” “如果大家都对这些孩子袖手旁观,这些孩子缺乏正确的引导和教育,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在外流浪乞讨、被坏人利用,更有甚者,走上父母犯罪的老路。 “太阳村帮助的不仅仅是这些孩子,更是在帮助我们的社会变得稳定和谐。纵然这些孩子过去生活在黑暗中,可现有人带领他们往光明的地方前行。太阳能将光辉照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我想这也是太阳村的意义所在。” 【我看哭了。】 【小姐姐说得太好了,为你打call。】 【不知道能不能公布一下捐赠方式,我也想给这些孩子送点东西。】 双双:“christina,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幸运的人?” 陈洛如:“你说的幸运是指什么?” 双双:“比如说,和这些孩子相比。网上有好多人说很羡慕你,想和你交换人生,大部分人都认为你是被上天宠眷的幸运儿。” “我们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比这些孩子生活得好很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我觉得我最幸运的是我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有爱我的父母和丈夫。中国有句古话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生活条件好了以后,人才会有余力去关怀他人。让一个养活自己都困难的人去做慈善,是不合理的。 “正因为我一直感受到来自身边人的爱意和善意,所以我知道爱意和善意能给人带来力量。我觉得我比绝大部分人更有责任和义务来做慈善和公益。 “经济救助目前只能帮助到他们一小部分,太阳村近年来由于各界爱心人士的救助,孩子们早已不缺什么生活物资了。但我们的社会对这些边缘群体似乎还缺乏一定的同理心和包容心,消除偏见、让他们有尊严地活下去,比经济救助更重要。” 【我吹爆这段话!】 【我以为我是来看炫富,没想到被上了一节课。】 【要不是在开头带大家长见识,不知道有几个人愿意点进来耐心看完。】 【别说人家炫富,人家能肩负起相应的社会责任,就值得点赞。】 【说人家捐得少的,你能捐多少?】 【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小姐姐不知道甩了键盘侠几条街。】 【家里有几个钱就别标榜自己是名媛了,有社会责任感才是名媛做派。】 这期视频的末尾,京弘公益部的员工送来了物资,他们陪这些孩子玩耍、给他们上课。 画面最后定格在远处的太阳上——阳光普照、万物生长。 这期视频毫无疑问地收获了如潮的好评,转发量短短两小时就突破了一万,甚至还帮助太阳村上了一把热搜。 陈洛如不知道京弘有没有买热搜和水军,可一点开微博,确实有很多网友在真情实感地讨论太阳村。 就连她的公公孟祥东都转发这条视频到朋友圈,并附言:“小如说得真好。京弘愿意肩负责任,砥砺前行,为社会做出更多贡献。” 虽然这话很公式化,但是孟祥东作为京弘的董事长亲自下场支持儿媳妇的慈善事业,让很多业内人士大吃一惊。 陈洛如抱着手机左等右等,她在等孟见琛的反应。 这个视频从策划到拍摄到后期,陈洛如都积极参与了。她说的那番话,有文案工作人员的贡献,但确实精确地传达出了她本人的意思。 所以她特别期待孟见琛能夸她几句,可等了好半天,孟见琛连个表态都没有。 在微信里跟她说句话都行啊。 亏她还在视频里提了一句“爱我的丈夫”。 呸,狗男人,真是给他脸了。 谁知到了下午五点,一条微博惊起千层浪。 孟见琛让高骞帮忙注册了一个私人微博账号,他转发了陈洛如的这条微博,并评论道:“一周内原微博转发多少次,我本人捐多少钱给太阳村。谢谢大家支持我爱人的慈善义举。” 陈洛如:“……” 喂,他是不是不知道微博的转发次数上限是一个亿啊? 而且她刚在微博里说经济救助没卵用,他“咣当”就开始砸钱,根本没有好好学习领会她视频传递出来的精神!好敷衍! 陈洛如打了个电话过去质问道:“孟见琛你发的微博是什么意思?” 孟见琛:“我写得不明白吗?” 陈洛如:“我没让你捐钱啊。” 孟见琛说得气定神闲:“只是让某些人闭嘴。” 有人不是嫌陈洛如捐得少么,不如让这些网友来决定捐款的金额。 动动手指就能做善事,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那就看看他们到底多有善心。 孟见琛:“视频拍得不错,值得鼓励。” 陈洛如:“你干嘛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好奇怪啊。” 孟见琛:“我要开会,回家再说。” 陈洛如:“哼,挂了。” 最开始确实有人去陈洛如的微博下喷她,不论你做什么,杠精、喷子、键盘侠这“网络三贱客”永不缺席。 可事实证明,孟见琛说得没错,一周之内这条微博的转发没有达到一百万。 前段时间某企业搞的锦鲤活动,转发有上千万。热衷于给偶像做数据的“爱心网友”,甚至能把偶像的微博转发几千万次。 人是自私自利的动物,凡是触及到自身利益的,都拼命去争去抢,生怕落人下风。 漂亮话谁不会说,可到了明晃晃献爱心的时候,喷别人捐得少的那股子激情去哪里了呢? 最终结果让这些人彻底闭了嘴,反倒是某些新闻媒体开始审视这件事情的始末。 让这些键盘侠付出一点点甚至算不上劳动的劳动他们都不愿意,这些虚伪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高地去批评真正为慈善出力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50个红包~~ 为了写出陈小仙女说的那段话,看了半天太阳村的相关介绍。 感谢在2019-11-16 00:15:57~2019-11-17 01:3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绾、楠陌离 5瓶;19188612 2瓶;要酸奶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4、104 陈洛如和团队策划的方案在短期内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她如法炮制又拍了好几期公益项目的小视频,在网络上收获了无数点赞和转发。 她的微博以及其他平台账户的粉丝量涨得飞快,她作为京弘现任总裁夫人, 一心致力于公益和慈善的形象被塑造得很完美。 确实是有些太完美了。 视频里的她就像一个到处播撒爱心和善意的天使一样, 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 就连生意场上的伙伴见了孟见琛,都得拍陈洛如两句马屁来和孟见琛套近乎。 陈洛如从小到大都没有收到过这么大的赞誉,这令她有些飘飘然——倒不是说骄傲自大,而是愈发觉得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做善事和献爱心, 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一时之间,陈洛如可谓风光无二。 到了四月底的时候,京弘公益事业部的员工告诉陈洛如,对西南山区贫困山寨的扶贫计划应当进入第二期了。 之前他们给村民送了很多生产物资——小猪崽、核桃苗和植物种子, 按照原定的计划, 第二拨物资也该派发了, 主要是赠送一批生活用品, 比如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等。 陈洛如想到当初那个给她送花的小女孩,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于是她决定再去那个山寨走一趟。 这次和上次不同, 她打算和自媒体小团队提前两天过去,多拍拍当地最真实的生活场景和生产环境。如果和大部队一起, 大张旗鼓地过去反而不太合适。 陈洛如在家哼着小调兴冲冲地收拾行李,她告诉孟见琛,她又要去出差了。 是的,她现在也是有事业的人了, 每次出差都令她心情亢奋。 “你去哪里?”孟见琛问道。 “四川啊,”陈洛如叠着衣服,“就是我年后去的那个偏远村庄。” “我也要去成都一趟。”孟见琛说道。 “你去成都干嘛?”陈洛如抬起眼睛看他。 “要和那边的医院签一个合作的科研项目,”孟见琛道,“跟我一起走吗?” 陈洛如想了想,点头同意。 如果能让孟见琛一起跟过去看看那个村寨,那拍的视频宣传效果一定很好——好多网友嗷嗷地留言说想看孟见琛出镜,那她就勉为其难地蹭一蹭孟见琛的热度好了。 当然了,仅此一次。因为出镜多了就不值钱了。 跟孟见琛一起走,那就谈不上低调了。 私人飞机安排上,到了成都也是一路开绿灯,有专人招待。 虽说成都美食很多,但是陈洛如不能吃辣,有时候孟见琛在吃当地美食,她只能干看着,并暗搓搓地咒他去肛肠医院就医。 他们一起参观了成都当地声名远扬的一家三甲医院,并签订了一个长达十五年期的合同。 签约的时候,对方的项目负责人夸陈洛如人美心善,听得陈洛如心里美滋滋的。 于是陈洛如无意间提了一嘴:“其实这趟来四川,我的另一个目的是要去做一个公益项目。” 对方好奇地问:“哦?是什么项目啊?” 陈洛如:“是京弘的一个扶贫计划,对象是xx地区的一个村寨。” 本以为对方会继续商业吹捧几句,没想到陈洛如报出那个村寨的名字后,对方脸色似乎有些微妙,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对方笑道:“这样啊。” 然后就没有说话了。 陈洛如:“是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摆摆手,说道:“没什么问题,做公益是好事,能有什么问题。” 陈洛如心生一丝怪异,但也未做多想。 她并不知道,对方欲说还休的背后藏着怎样的事实。 忙完了签约的事,孟见琛信守承诺,和陈洛如一同前往那个村寨。 陈洛如不想带太多人,可孟见琛不答应,他说:“越偏远的地方民风越剽悍,必须要保障安全。” 陈洛如不信,她说:“那边村民人很好啊,你没去过怎么能乱说话呢?” 孟见琛不想和陈洛如在这种无意义的话题上纠结,这事儿不容她任性,所以他依旧带了十多个便衣安保人员跟随。 只不过他答应陈洛如不会让他们跟得特别紧,防止吓到当地村民。 于是一行人便随车出发了。 通往村寨的路依旧难走,陈洛如被颠得魂儿都快出来了。 好在她提前有准备,早上没吃饭,不然肯定又要吐了。 她虽然没吐,但还是恶心得直干呕。 开车的司机不明就里,他小心翼翼地问孟见琛:“太太这是怀孕了吗?” 要是怀孕了还坐车颠簸这么久,不怕伤到孩子吗? 孟见琛起初并没有往怀孕这件事上去想,可经司机这么一提醒,他微讶地看向陈洛如,陈洛如立刻摇了摇头。 孟见琛仔细一想,应该不是怀孕。陈洛如上周是生理期,他晚上还抱着她给她揉肚子,要怀孕也不可能那么神速。 孟见琛在生孩子这事上并不像双方父母那样心急,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在听到“怀孕”两个字的瞬间,心潮澎湃到无以复加。 他搂着陈洛如的腰,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询问了一句:“胶囊到期了吗?” 陈洛如登时心惊肉跳,这么算算,五年期好像差不多该到了啊。 说不定已经失效了,因为越到后面效力越弱,差一两个月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说,她几乎是在毫无措施的情况下和孟见琛做了好几次,这、这这…… 见陈洛如不说话,孟见琛心里有了底。 他勾起一侧唇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手掌贴上她平坦的小腹。 他就这么抱着她坐了一路的车,陈洛如很清楚,孟见琛在暗示她给他生个孩子。 她靠在孟见琛怀里,嗅着他衣领上淡淡的松木冷香,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陈洛如其实挺喜欢孩子的,要是能有一个和他的孩子,似乎也挺好。 如果是个男孩儿,应该长得像孟见琛,帅气又聪明。 如果是个女孩儿,那一定是漂亮可爱的小公主。 陈洛如忽然有些脸红,这才哪儿跟哪儿呀,她居然都在考虑孩子的性别了。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她竟然贪心地想要一双儿女,否则总觉得会留下什么遗憾。 车子忽然一震,打断了陈洛如绮丽的遐思。 她发现车子不动了,便开口问司机:“怎么了?” 司机下车查看一番后说道:“路上有个坑,车轮卡进去了。” 孟见琛对陈洛如说道:“你在车上待着,我下去看看。” 陈洛如摇头,“我也要去。” 经过刚刚那番对孩子的畅想,她似乎更黏孟见琛一点了。 下车之后,陈洛如发现这山路状况果然很差,路中央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坑,这车轮不偏不倚正好陷到了里面。 他们开的是一辆越野suv,司机上车加大发动机的马力,看看能不能把车带出来,可惜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眼瞧着就要到村寨了,居然卡在了这里,也是有点儿倒霉。 司机说道:“找个铁锨把这个坑挖一挖,车应该就能开出来了。” 可车上并没有备铁锨。 恰好这时路边有三两个行人路过,陈洛如见了他们身上特色的服饰,认出这就是那个村寨的村民。 她走过去叫住他们,指了指车子说道:“可以借一把铁锨给我们吗?我们的车陷进去了。” 那几个村民显然没有认出陈洛如,他们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说道:“给五百块钱就借。” 五百块钱?陈洛如惊呆了。 不是她掏不起这五百块钱,买一把铁锨才几十块钱,他们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五百块,更别提陈洛如还是曾经帮助过他们的大恩人。 司机也觉得这个要求太过于无礼了,这跟打劫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司机机灵地上去递了几根烟,“各位大哥行行好,借我们一把铁锨,用完就还给你们。” 这几个村民接了烟抽了几口,说道:“那你们给三百就行。” 显然他们根本不打算无偿出借铁锨。 要知道这个地方人均年收入才两三千,借个铁锨要收几百块,就算在北京物价水平那么高的地方也绝没有这个道理。 孟见琛冷眼旁观一阵,说道:“我们不借了。” 村民夹着烟,嬉皮笑脸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们叫人来抬车可不止这个价。” 孟见琛冷笑,他望了望来时的路,安保团队的车已经到了。 领头的保镖下车直奔过来,问道:“孟总,出什么事了?” 孟见琛指了指他的车,说道:“让人把车抬出来。” 保镖得令,车上立刻下来十多个壮汉。 他们从车上拿出简易的工具,齐心协力开始抬车。 那几个村民也没走,坐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热闹。 他们花了大约十分钟,终于把这辆车给抬了出来。 重新上车之后,陈洛如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她上次来的时候,这些村民都很热情的啊。 到达目的地后,陈洛如带着她的摄影团队进了村。 她发现,这个地方跟她几个月前来时相比,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没变。 变的是当地的民风,村民们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在从事农务劳动,反倒是游手好闲地在村子里乱晃。 而不变的是孩子们依旧穿着破破烂烂的脏衣服,完全看不出哪里有被扶贫过的迹象。 陈洛如走到村寨门口的一户人家,正好有个大娘拿着盆往外泼水。 她见了陈洛如,隐约记起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便跟陈洛如打了个招呼:“你来得正好,今天村里有人娶亲,一会儿一块去他家吃饭呀。” 陈洛如心想,难道今天不干活是因为村里有人要结婚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能勉强理解。 于是陈洛如问大娘:“婶婶,我想看看上次送给你们的东西,可以吗?” 大娘回想一番,说道:“什么东西呀?早就没了。” 陈洛如提醒道:“上次不是送了你们小猪、树苗和种子吗?” 这时大娘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说道:“猪崽子早就吃啦,味道不错。我们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再送点过来。” 陈洛如懵了,他们把小猪崽给吃了? 那可是留着让他们养大年底卖了赚钱的呀,他们怎么可以把小猪崽给提前吃了呢? 男人说道:“树苗还在呢。” 陈洛如问:“你们种下去了吗?” 男人笑了:“在柴房呢,这树苗不容易点火,就一直搁着了。” 陈洛如顿时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种子你们种了吗?” 大娘说道:“你说那袋米啊,晚上煮粥喝了,还剩一点点。” 小助理双双一时之间没搞清楚状况,她问陈洛如:“christina,这是怎么回事?” 陈洛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心给他们送生产物资,他们却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这怎么能不让她寒心呢? 陈洛如没了主意,垂头丧气地回到车上,孟见琛问道:“不拍视频了吗?” 陈洛如把她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孟见琛沉思片刻,说道:“不难理解,他们贫穷是有原因的。” 这些村民本质上又懒又贪,只想被扶贫,不想靠自己的劳动来脱贫。 对于这样的人,给再多的扶助又有什么用呢?这和家里出了个败家子没什么区别。 陈洛如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以为做慈善是件好事,结果她反倒助长了当地好逸恶劳的风气,这令她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个长度我很满意~ 50个红包 感谢在2019-11-17 01:37:50~2019-11-18 00:4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喵 8瓶;明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5、105 孟见琛纹风不动地坐在车上, 陈洛如把头靠上他的肩膀,孟见琛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问道:“要回去吗?” 陈洛如一双桃花眼中眸光微闪, 她纤长的睫毛颤动, 微翘的上唇张了张,却没说话。 孟见琛知道陈洛如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一片善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一样践踏,任谁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就这么抱着她, 静静地陪在她身旁。 陈洛如颓丧地在孟见琛身旁依偎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想去看看上次给我送花的小女孩。” 之前陈洛如跟孟见琛提过这个小女孩,他知道陈洛如一直牵挂着她,所以孟见琛微微颔首, 说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两人下了车, 往村寨里走去。 那个大娘没有骗陈洛如, 今天村寨里果然有人娶亲, 现在到了中午,到处敲锣打鼓放鞭炮, 热闹非凡。 这些村民都到这户娶亲的人家吃饭, 随礼是牛和羊。 一户人家结个婚,竟然能收几十只牛羊。这么一算, 起码得有十几二十万。 再看他们吃的东西,牛羊肉切成大块,放进大锅里用白水煮,然后就这么吃掉。 从村民们的对话中可以得知, 这户人家娶了个高中学历的女孩,花了将近二十万彩礼。 听说这里学历越高的女孩,彩礼的价格也越高。但这些彩礼钱父母通常都会留下,给儿子娶媳妇用。 一个人均年收入两三千的地方,却在婚丧嫁娶之事上极尽奢侈,陈洛如想不通当地为何会形成这样的风俗。 看到他们吃饭,陈洛如又是一阵反胃。 她想起小时候曾经无意间吃过白水煮羊肉,膻味浓得令她作呕。 而这些村民却大快朵颐,把这当做无上的美味。 直到婚宴散场,陈洛如的内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得知他们吃掉了扶贫的生产物资时,陈洛如是非常震惊和愤怒的。 看到这么原始的生活场景,陈洛如不知作何感想——小动物尚且懂得收集食物埋入地底留着过冬,可他们却鼠目寸光,只顾眼前,不顾长远。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仿佛像是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原始人。 陈洛如在村子里走动了两圈,终于发现了那个给她送过花的小女孩。 “就是她。”陈洛如对孟见琛说道。 孟见琛看见那个小女孩穿着一件老旧且不合身的蓝棉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正趴在一个跛脚的板凳上用笔在本子上写字,而她左手边还摆了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本。 那小女孩一抬头,正好和陈洛如打了个照面。 她很高兴,放下笔飞奔了过来。 “姐姐,你又来啦。”她的脸蛋虽然脏兮兮的,但是眼睛却像麻雀一样亮。 “我过来看看,”陈洛如说道,“你在做什么?” 提到这个,小女孩有些扭捏,她说道:“在练习写字。” 陈洛如走过去,拿起她的本子,上面写着“相信末来”。 陈洛如和孟见琛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词呢?怎么他们从来没见过。 于是陈洛如拿过小女孩的书本一看,原来这上面印着的是诗人食指写的《相信未来》。 但这是一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盗版书籍,竟然将“未来”的“未”字印成了“末日”的“末”字,令人唏嘘不已。 陈洛如问小女孩:“你没有穿新衣服吗?” 她上次明明给孩子们捐了不少新衣,为何她依旧穿成这样呢? 小女孩说:“妈妈不让我穿新衣服。” 陈洛如问:“为什么?” 小女孩答:“他们说,穿了新衣服,别人就不会再来看我们,也不会给我们送东西了。” 陈洛如:“……” 原来这些狡猾的村民正是利用了别人泛滥的爱心,明明可以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他们为了攫取补助和捐赠,故意将孩子弄得脏兮兮,骗取别人的同情。 这种行为和折断孩子手脚逼他们上街乞讨有区别吗?陈洛如觉得自己的一颗爱心在流血。 小女孩又说道:“姐姐,谢谢你送给我的笔,真的很好用。” 她献宝似的将那支自动铅笔拿过来给陈洛如看,“这样就不用削铅笔了。” 小女孩的乖巧和大人们的奸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之初,性本善。如果这个女孩不是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未来的人生一定会很光明吧。 陈洛如不敢想象,要是她继续被这村子里好逸恶劳、骄奢淫逸的风气熏陶几年,还能不能继续保有这颗纯真的心。 她想到刚刚那场婚礼,那个新娘年纪不大,因为有高中学历,被他的父母卖了个好价钱——这个女孩将来也会走上这条路吗? 陈洛如恍然联想到自己,其实不管是先进还是落后的文明,在某些事情上没什么本质差别。 只不过,陈洛如的婚姻被包装得光鲜亮丽,人人称颂。 陈洛如蹲下身子,用手指去擦小女孩脸上的污渍。 她却捂着脸,不让陈洛如碰,她小声说道:“姐姐,会弄脏你的手的。” 陈洛如问:“你想读书吗?”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陈洛如,“我想读书。” “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你的人生。”陈洛如说道,“要一直读下去,至少读到大学,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陈洛如身后传来一阵孩子们的玩闹声。 一群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在一片空地上追着一个破轮胎跑。 陈洛如的目光追随着这群孩子,若有所思。 孟见琛握了握陈洛如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陈洛如摇了摇头,她说:“我们回去吧。” 回城的路上,陈洛如依旧没有说话。 晚上回到宾馆,孟见琛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入她的长发。 “婠婠,”他沉声说道,“别想太多。” “嗯。”陈洛如木然地点点头。 如果知道做慈善这件事能把陈洛如变成心事重重,孟见琛一开始就不会让她接触这件事。 做个自私自利的小金丝雀挺好,起码天天能开开心心的。 现在她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冲击,她很难去消化这些情绪。 “要记住,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孟见琛靠在她耳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要期待一切事情都被做得很完美。” 之前那几个慈善项目大获成功,似乎让陈洛如真把自己当成了活菩萨。 然而,即使是菩萨,也只渡有缘人。 如果这些人自甘堕落,注定生活在泥潭里,那谁不能把他们拉出来。 陈洛如:“我想把下面几期的扶贫计划都取消了。” 孟见琛:“都听你的,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其实京弘最开始做慈善的目的,也并没有那么纯粹。 包括孟祥东让陈洛如去公益事业部帮帮忙,更多也是出于商业宣传的考虑。 只要京弘把物资和善款捐出去,再大肆宣扬一番,那么目标就已经完成了。 可陈洛如现在想的东西变多了,她是真心想帮助这些人过得更好,所以在发现捐款捐物没法达到她的目标时,她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挫败感。 失败就失败吧,小金丝雀探出小脑袋窥测笼外的世界,她看到了残酷的外界,吓得缩回了笼子。 那不如做一只为他歌唱的夜莺,他会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周全。 陈洛如从孟见琛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我想给这里盖一座希望小学,我想把那条路修好,我希望至少那个村寨里的孩子将来能走出大山,过上和他们父母不一样的生活。” 孩子就像柔软的橡皮泥,任大人揉捏塑造成他们想要的形状。 如果跟在那些好吃懒做的村民后头,那迟早也会变成混吃等死的人。 然后他们用这样的生活信条去教育他们的下一代,世世代代恶性循环,永远做物质和精神上的穷人。 陈洛如今天想了很多,她一开始确实是退缩了,她甚至觉得这里的人活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当穷人。 可是她看到那些生机勃勃的孩子之后,她不再这样认为。 这个村寨形成这样的风气,必然有根深蒂固的历史原因。 她在车上用手机查了很多资料,她发现原来这里的人脱离奴隶社会才短短不过几十年。 人类能形成现在这样先进的文明,经历过漫长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现在世界上大部分国家正处在资本主义社会。 而这个村寨由于交通闭塞、生产力水平低下,竟然在建国前还是奴隶社会。 如果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那无疑是不公平的。 一个人刚学会爬,你就用鞭子催促他学会奔跑,这现实吗? 村寨里那些成年人的思维已经定式,但孩子们还是白纸一张。 人类如果被狼群养大,那就会成为狼的伙伴,称之为狼孩。他们智力低下、以四肢行走,即使回到了人类社会,也无法学会人类的生活习惯。 这足以证明幼年期的教育对一个人心智的发展是多么重要。 人类的才能与知识并不是天赋,而是由于后天的教育。 即使别人告诉她,这些人没救了,他们自作自受,可陈洛如还是在这群孩子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这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罢了,她不该退缩,因为那些孩子才是最需要帮助的人。 “婠婠,”孟见琛定定地看着她,“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小作长大了,我这个老母亲好欣慰。呜呜呜。 发50个红包~ 感谢在2019-11-18 00:45:46~2019-11-19 00: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浆油条 5瓶;容么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6、106 从四川走了这一遭回来, 陈洛如开始着手准备为当地建设希望小学的事。 最为便捷的方法是给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捐款五十万,由基金会和当地政府联系,进行选址, 然后才能进行建设。 但陈洛如想换一种方法, 她去了那个村寨两次,对当地的环境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打算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给当地设计一所独特的希望小学。 一连好多天,孟见琛下班回家时, 都会看见陈洛如在伏案工作。 她有自己的想法,不光查阅了很多资料,还联系了岭盛的工程建设团队,寻求他们的帮助和支持。 如果这个项目能落成, 那么就是京弘和岭盛联手为山区建设希望小学, 同时造福多方。 认真的女人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美, 孟见琛发现, 他的小太太长大了许多。 从一个整天只知道无理取闹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温暖人间的小天使, 他是越看她越喜欢。 诚然最初孟见琛对她的好感是有些肤浅的, 她像是伊甸园里一颗青涩的苹果,滚满了晶莹的露珠, 散发着馥郁的果香,他奋不顾身踏破伦常也想品尝她的滋味。 而现在,他早已沦陷,万劫不复。 深夜十二点, 孟见琛抱着陈洛如躺在床上。 在外奔波一日后他早已疲倦,可拥着她温软的身体,他的内心像是被棉花糖填充一般,饱满又甜美。 激情退却之后,残留下来的这种充实感,大概就是幸福吧。 “嗳,学校要是能早点盖好就好了。”陈洛如说道,“董工跟我说,从动工到建成,起码要一年时间呢。” 董工是岭盛那边的一个建筑工程师,也是陈洛如任命的希望小学项目负责人。 “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啊。”陈洛如枕着他的胳膊说道。 孟见琛的手掌轻轻搭上她的小腹,说道:“一年时间,正好够咱们生个孩子了。” 孟见琛最近一直疯狂地暗示陈洛如要生孩子,晚上陈洛如去浴室洗澡,回来之后都会看见孟见琛坐在床头研究着《孙子兵法》。 这也就罢了,等她上了床,他还要拉她一起研究。 可惜每次看不了几行,他的手就开始不规矩,再然后便将她扑倒在身下…… 几次一来,搞得陈洛如现在看见《孙子兵法》这本书,就如临大敌,两股战战,仿佛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春丨宫图一般。 哎,人家孙武凝聚毕生智慧写成的《孙子兵法》,竟被当成生育宝典,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棺材板估计都压不住了。 陈洛如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抵触了,但她也没有那么迫切。她觉得这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要是孟见琛真有本事让她早早怀上,那就生吧,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孟见琛备孕却相当用心,除了忌烟忌酒,他还注意饮食、锻炼身体。本来他也想早睡早起,可后来发现晚上得花时间造人,这不现实。 “嗳,你讨厌死了。”陈洛如有点儿害羞,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孟见琛强行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他,却发现原来陈洛如是在偷笑。 看来她也很期待。 孟见琛勾了勾嘴角,俯身给予她一个长吻,这才拥着她入眠。 在梦里,有两个小不点儿,一男一女,跟在他和陈洛如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妈妈”。 这样幸福的时光令空气都增加了一丝甜蜜的气息,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某个稀松平常的周末早晨,陈洛如正窝在孟见琛的怀里睡觉,一阵急促的铃声让陈洛如翻了个身。 昨夜他们睡得很迟,孟见琛亦贪恋赖床的些许温存。 于是他吻了吻陈洛如的额头,示意她不用起床,接着他伸出长臂将陈洛如的手机拿了过来。 是陈洛如的小助理双双打来的电话,孟见琛猜测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将手机摁了静音。 没想到一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于是孟见琛替陈洛如接听了这个电话。 “有什么事吗?”孟见琛问。 双双在那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大概是打扰到夫妻二人休息了。 可这件事十万火急,她必须要告诉陈洛如。 “孟总,不好了,”双双急道,“网上曝出消息,他们说京弘诈捐。” “诈捐?”孟见琛听到这个词,眉头顿时紧蹙。 “之前太太取消了后面几期的扶贫计划,不知道为什么网上忽然有人拿这件事出来说……”双双一早起来刷微博的时候也很震惊,不知为何“京弘诈捐”这样的词条空降热搜第一。 陈洛如原本还闭着眼睛睡觉,可两人的对话瞬间将她给炸醒。 她打开微博界面,看到了某媒体发出的一份通稿《慈善人设崩塌,到底是公益还是炒作?》。 这份通稿在最开始先是列举了京弘近期在慈善方面的所作所为,将焦点放在了京弘现任执行总裁孟见琛的太太陈洛如身上。 紧接着,通稿曝光了一份京弘的慈善捐助计划,其中用红笔圈出了四川某山区的捐赠项目。 该项目显示,京弘将会分四期向该山区进行物资捐赠。 然而,京弘事实上只落实了第一期的捐赠,第二期的捐赠计划已逾期近一个月没有落实。 通稿又说,京弘最近在慈善方面花了大手笔宣传,利用慈善省下了天价的广告费。然而京弘没有履行他们曾经做出的承诺,山区里的贫困户眼巴巴地等着他们的下一批物资,可京弘却没了下文。 由此可见,京弘做慈善根本就是出于炒作,而不是公益扶贫的目的。 陈洛如一边看一边抖,她想象不出写这篇文章的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来攻讦她。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消息栏——早就爆炸了。 由于她关闭了私信功能,所以网友们纷纷涌入她的微博下,对她进行各种辱骂。 【诈捐?你要不要脸啊。】 【欺骗山区贫困户,真恶心。】 【利用慈善来炒作,滚啊。】 【诈捐死全家。】 陈洛如之前也在网上被人骂过,她自以为已经有了一颗比较强大的心脏。 可是在看到铺天盖地的嘲讽和诅咒时,她的脑子顿时嗡嗡作响,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提不上来。 他们凭什么辱骂她的家人呢?她的家人又没做错什么。 甚至还有人诅咒她将来孩子暴毙,即使陈洛如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向来喜欢孩子,这些人为什么连一个尚未降临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呢? 孟见琛即时夺走了她的手机,然后把她搂在怀里。 陈洛如知道这件事上她没有做错,但广大网友的恶意还是令她胆寒。 她克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她想捂上自己的耳朵,可那些恶毒的字眼像是无孔不入的寒针一般向她飞射过来。 孟见琛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拨通了高骞的电话。 十分钟之内,他要让这条热搜消失。 挂了电话之后,孟见琛对陈洛如说:“别怕,没事的。” 陈洛如抬起一双惊恐的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决心取消扶贫计划,是为了鞭策那些村民自立自强。 更何况,即将动工的希望小学,预计耗资数百万,超过了原本计划的扶贫资金几十倍。 这些媒体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她扣上了一顶“诈捐”的大帽子,害她被网友攻讦得遍体鳞伤。 即使她自证清白,对方道歉,对她造成的人身伤害也是无法挽回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小作,我心疼了。 孟总更心疼。 所以大家千万不要做键盘侠,不要随便用恶毒的字眼去骂人。 发50个小红包~~ 感谢在2019-11-19 00:56:12~2019-11-20 00: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派大星嘤嘤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张张啊 5瓶;江湖朵朵桃花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7、107 高骞的效率果然很快, 不到十分钟,这条热搜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京弘不出面解释,却直接撤热搜的做法让网友们更是疑窦丛生——显然是心虚才这样做的。 孟见琛的电话也是被打爆, 公司高层质疑这件事是否会造成京弘股价下跌。 诈捐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为了这几万块钱的善款,京弘可能要付出上百亿的代价。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是周末,股市不开盘。股东们纷纷担忧等到周一开市, 京弘股价会跳空。 孟见琛接了两个电话之后就没再接了,陈洛如茫然无措地坐在床上,她想用微博解释什么,可孟见琛却不让她碰手机。 这个时候, 她的电话又响了。 一看来电, 竟然是她的父亲陈广龙。 陈广龙听到风声, 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孟见琛接通了岳父的电话, 只听陈广龙开口问道:“婠婠啊,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家人的关怀, 陈洛如顿时鼻子一酸, 委屈得只冒眼泪,她呜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婠婠, 你别哭啊,”是她妈妈傅丽芳的声音,“有什么事情爸爸妈妈一起帮你想办法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 “爸爸妈妈, 我……”陈洛如的眼泪止不住了。 到了这种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她的父母是多么爱她和关心她。 她以前因为联姻的事埋怨过他们,甚至一度怀疑他们只当她是陈家送出去交换利益的棋子。 可一旦她遇到了什么事,她的父母还是会第一时间冲上来保护她。 “婠婠,你不要着急。”陈广龙语重心长道,“爸爸相信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误会,我家婠婠不是那样的人,咱们也不可能贪图那点儿善款。” 陈洛如想到刚刚有网友祝她全家暴毙,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决堤而出。 陈洛如当时跟陈广龙提出要建希望小学,陈广龙二话没说就答应她了。 现在想想,陈广龙也不是那么有大爱的人,还不是因为这是宝贝女儿的心愿才答应的么? 陈洛如说不出话来,孟见琛便代她说:“爸妈,我在这。” 他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三言两语交代了出来,陈家夫妇听完也是唏嘘不已。 “阿琛,你可得好好哄哄她呀。”傅丽芳说道,“我们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也是知道你这个人很可靠。” “我懂。”孟见琛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帮陈洛如擦眼泪。 “你别让她上网,她看了那些话肯定要哭鼻子的。”陈广龙叮嘱孟见琛,“我跟她妈活那么大什么没经历过,她从小娇生惯养的,我们当爸妈的不舍得让她吃一点苦受一点罪。” “知道,”孟见琛应了一句,又说道,“爸妈,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你有话直说。”陈广龙道。 “你们把那所希望小学的规划图纸和目前的进度表发过来。”孟见琛将湿掉的纸巾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转而又将陈洛如抱进怀里。 陈广龙懂了,他说道:“我直接让公司直接发个公告好了,毕竟我们是施工方,比你们出面解释更有可信度。” 孟见琛道:“这也行。” 半小时后,岭盛置业官方微博账号发布了一条消息。 【岭盛置业:本司于今年五月受陈洛如女士之托,为四川xx地区xx村寨建设希望小学。陈洛如女士亲自设计学校主体建筑,该项目于一周前已和当地政府进行备案,预算三百五十万元人民币,今年八月破土动工,预计明年六月落成交付。】 这条微博后面贴了几张图,分别是备案信息、设计图纸、土地规划和项目施工团队信息。 最后一张图红底白字,上面写着“大爱无需多言,拒绝网络暴力”,表明岭盛力挺陈洛如的立场。 众吃瓜网友没等到京弘的声明,却率先看到了岭盛的声明,这着实出人意料。 岭盛不可能无缘无故在短时间内凭空捏造出这么多证据来,岭盛是是专业的工程建设公司,没必要替京弘下场辟这个谣——显然建设希望小学的事是真的。 【捐学校的事从来没有公开宣传过,要是炒作肯定第一时间就发布消息了。】 【我也觉得不会诈捐的,人家那么大的公司为了几万块钱至于吗?】 【这事是有人在网上带节奏吧?第一个发文的媒体出了名的爱恰烂钱。】 当然,还有一部分网友持怀疑态度。 【又不是粉圈,难道一个公司还有黑子吗?】 【远水解不了近渴,村民都要饿死了你还忙着建小学?】 【就算要建小学,也不能当做不落实原本慈善计划的借口!】 网友游移不定之时,知乎上一个名叫“屠龙勇士”的网友在“如何评价京弘诈捐一事?”这个问题下写了答案。 【京弘员工现身说法,利益相关,不匿!为什么取消后三期扶贫计划?当然是有原因的!你们不会真以为京弘连这几万块钱的善款都舍不得掏吧? 【今年年后,我们跟老板娘去了一趟山区。这山区是真落后,路是真难走,村民是真穷。我们给他们发放了猪崽、树苗和种子,还给小孩子送了衣服和学习用品。 【老板娘看他们实在可怜,自掏腰包给了一百万让他们村子建设基础生活设施!这一百万是她自己的钱,不是京弘的善款!我们从来都没把这一百万算在扶贫款项里! 【本来我们以为这些村民被扶贫之后生活会变好,但是我们想得太天真了。今年四月底我们又去了一趟山村,结果被告知这些村民把猪崽杀了吃肉,把树苗当柴禾烧了,把种子当粮食吃了!一群人游手好闲地在村子里打牌喝酒,躺着等补助。 【当时我们都震惊了,老板娘也震惊了。给他们发放生产物资是让他们靠劳动脱贫致富,结果这些村民干了什么?他们活该穷一辈子! 【我当时都气得想骂娘!坐那么久的车来你这村子扶贫结果你就这样回报我们的吗?当然我们也没图什么回报,我们是希望这些村民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可他们自己好吃懒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老板娘还说,就算村民思想观念落后,但是这些孩子必须有学上有书读,不然他们祖祖辈辈都只能困在这深山老林里。我都替我们老板娘不值,如果人世间有天使一定是长她这样的。 【所以京弘取消了直接的物资捐赠,改成给当地建希望小学。物资捐赠几期加起来可能也就十多万块钱,可希望小学得多少钱?光是建学校就要几百万,更别提建成以后的维护、运营和管理,哪一个不烧钱? 【至于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公布,因为老板娘说了,不想让这些村民饱受舆论的指摘,也不想吓跑那些原本想要做慈善的人。 【现在网上竟然有人说我们诈捐?你家诈捐是越捐越多吗?还有那些攻击老板娘的喷子,你们真是猪油蒙了心!你们看看你们说的这些话还是人话吗?我要是老板娘,我从今以后一毛钱的慈善都不会做了! 【好好的慈善义举被喷子们搞成这样,你们总算满意了吧?喷子们给自己和子孙后代积点德吧,也不怕有朝一日被反噬。 【另外我再大胆猜测一下,这事没完,喷子们你们可能马上就要孽力回馈了。】 这条回答立刻引起了许多网友的共鸣。 【我就是那片山区里走出来的,答主说得情况基本属实。我不想给我家乡洗白,因为那里真的太乱太落后了。我提醒大家一句,千万别直接捐钱,因为你们的善款很可能变成助长当地黄赌毒的直接经济来源。建设学校帮助孩子是最正确的选择,给京弘点赞。】 【我以前是青协的志愿者,跟着团队去过那里一次。那里民风不开化,明明穷得要死,却特别爱面子。办个婚丧嫁娶都浪费得铺天盖地,夸张到当地政府发通知说要遏制当地的奢靡攀比之风。那些村民只想坐等救济款,根本不想付出一点劳动,所以去过一次之后我们协会就再也没去过了。】 【这些村民不光物质上贫穷,思想上更贫穷。扶贫要先扶志,否则再多的补助都救不了他们。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只有从娃娃抓起才能彻底改变当地的风貌。】 网上的喷子看到这些信息,纷纷哑了火,但却也无人道歉。 稍微有点良知的只是默默删了留言,没有良知的则放任那些扎心的话继续留在网上。 然而,京弘却不是好惹的,孟见琛更不好惹。 伤了他的人,还想当做无事发生,这些人太天真了。 京弘在此次事件中没有发声,也没有律师函警告,而是直接报了网警,杀得那些喷子措手不及。 律师函是用来吓唬人的,真要动手谁还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个别喷子的言辞太过恶劣,当天晚上网警就揪出了几个领头人物,其中有两个就在北京,分别是一男一女。 孟见琛接到消息说人抓到了,当即准备动身前往派出所。 他今天一天都陪在陈洛如身边,虽说网上舆论的风向改变了,但是陈洛如却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她从来不会用那些恶毒的字眼去骂人,所以这些话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无论孟见琛怎么安慰她亲吻她,她的眼眶依旧红红的,看了就让人心疼。 见孟见琛要走,陈洛如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一双哭得红彤彤的眼睛无声地瞧着他——她不想跟他分开。 “乖,”孟见琛吻了吻她的眼睛,“那我留下来?” 陈洛如摇摇头,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想去看看戴着面具躲在互联网背后用恶毒语言诅咒别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他们为什么这么恨她? 孟见琛犹豫片刻,最终同意带她一起去。 在驱车前往派出所的路上,陈洛如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望着窗外的路灯出神。 到了派出所,陈洛如见到了那两个喷子。 男的叫张某,女的叫刘某。 张某是北京本地一所大学的学生,戴个眼镜穿个格子衬衫,长相很老实。网警把他带走的时候,他正在宿舍里一边打游戏一边喷队友。 刘某已经工作,她个头不高,外表文弱,走在路上就是个普通人。网警把她带走的时候,她正在公司加班。 陈洛如没想到,说出那些话的人,并不是怪物,而是普通人。普通到你每天走在路上都会遇见无数个这样的人。 刘某见到陈洛如,当即失声痛哭起来。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她最近刚失恋,被男朋友劈腿,工作也不顺心,遭到同事刁难,她的房东还违反合同单方面涨价。 她最近心情特别特别差,所以才会在网上说那些话来发泄情绪,希望陈洛如能谅解她。 陈洛如看了警方的记录,这个刘某在网上说的话是这样的。 【臭婊丨子去死啊[龇牙]】 【你怎么还不去死呢?[龇牙]】 …… 更多的话陈洛如不想看了。 接着是张某,他不像刘某那样情绪激烈,反倒理所当然。 他说,诈捐这件事本来就不对,他是出于正义才说那些话的。他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为了这点小事就把他抓进来是不公平的。 毕竟他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将来前途一片光明,要是留下案底,那他的损失可比陈洛如多多了。 陈洛如想看看他在网上说了什么,却被孟见琛按住了手。 因为孟见琛刚刚已经看过了,那话脏得根本不能入耳,他不想陈洛如再次受到伤害。 警察过来问他们打算怎么办,是和解还是坚持要追责。 陈洛如没说话,她坐在椅子上,眼眸低垂,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看。 孟见琛发话了:“依法处理,我们不和解。” 这话一出,陈洛如怔怔地扭头看他。 孟见琛握了握陈洛如的手,眼神没有从这两位键盘侠身上移开过。 他的眸光里像是淬了寒霜,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不配。” 他们不配获得他的谅解,更不配获得陈洛如的谅解。 当那些肆无忌惮的话语通过网线像尖刀一般刺向别人时,他们就该做好觉悟——会有这么这一天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个长度也很可。 发50个红包~~感谢在2019-11-20 00:50:51~2019-11-21 01:0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柠檬 5瓶;明媚 3瓶;柚稚妤 2瓶;19188612、星空坠入深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08、108 孟见琛的声音不大, 可是他的话摔在这空荡狭小的审讯室里,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陈洛如从未见过孟见琛这样的一面。 他额角的青筋在跳动,眼眸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他双手撑在桌上, 下巴微微高抬, 冷漠地睥睨一切。 孟见琛身上带着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整个室内的气压倏然高升,逼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在陈洛如的印象里,孟见琛一直是温和且谦卑的。 他做事成熟稳重, 说话滴水不漏,不管是谁见了他都纷纷称赞他是翩翩君子彬彬有礼。 孟见琛对她的包容没有底线,他宠爱她、溺爱她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陈洛如深夜睡不着觉时,偶尔也会良心发现, 思考一个问题——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呢? 可到了今天, 陈洛如恍然意识到, 其实孟见琛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她何曾有幸, 能享受他全部的温柔呢? 在这件事上,陈洛如的态度没有那么坚定。 她很单纯, 也很善良。 在这两人说完话之后, 她甚至在想,把他们送去拘留真的合适吗? 那个女孩好像过得很惨, 那个男孩貌似也不该留下这样的污迹。 可是陈洛如说不出“原谅”这两个字,因为她今日所受的痛苦,都来源于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 “做错事要付出代价,你们妈妈没有教过吗?”孟见琛道, “还是说,你们没有妈?” 那两人耷拉的头颅抬起,眼睛里迸发出愤怒的火花。刘某颤抖着嘴唇,张某则默默捏紧了拳头。 当面说这种话太过伤人,陈洛如连忙拉了拉孟见琛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孟见琛冷笑一声,拿起警方的调查记录,摔到他们面前。 刘某曾经写过:“你爸今晚必种枇杷树。” 张某曾经写过:“诈捐孤儿没有妈,你妈死了。” 面对这样的事实,这两人的怒意瞬间化作恐惧。 是的,这些话都是他们自己写的,现在孟见琛只是原封不动还给他们而已。 孟见琛不需要借助网络虚伪的假面,他可以当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而这些生活里的懦夫,却戴上假面阴恻恻地躲在屏幕后面,以键盘为武器,打着所谓的正义旗号,向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倾泻生活里的愤懑不平。 一场似是而非的网络审判让他们自以为占据了道德高地,堪称是一场假面的狂欢。 攻击人谁不会呢?网络让这些人穿上了皇帝的新衣,给他们提供了肆意妄为目无王法的沃土。 可皇帝的新衣终究是假的,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你在网上做的任何一件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留下痕迹。 潮水退去之后,谁在裸泳,一目了然。 警察问:“确定不和解吗?” 孟见琛道:“不和解。” 警察又问:“当事人的意见呢?” 陈洛如睁着眼睛望了望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睫毛微微颤抖着。 大约过了一分钟,她终于回握住孟见琛的手,说道:“不和解。” 善良不是柔弱,有时候你的善良恰恰会成为别人攻击你时的软肋。 谢谢他给的爱,让她有勇气做出这个最正确的选择。 张某刘某被依法拘留并罚款的消息在网络上不胫而走,键盘侠们风声鹤唳,纷纷删去了那些暴戾的发言,网络上似乎又恢复成了其乐融融的太平盛世。 可孟见琛的怒意绝不是这样就能平息的。 那家胡说八道的新闻媒体,很快就遭到了清算。 根据举报,该媒体近两年内造过大大小小十几个谣,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一经相关部门调查,该公司竟然还偷税漏税,财务上有重大问题。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大家心里都有了数——这家媒体要凉凉了。 至于究竟是什么人举报的,大概是热心的朝阳群众吧。 然而这件事对陈洛如造成的伤害,并不会因为这些无良的人被绳之以法而终止。 她不禁思考,人类为什么要互相攻讦互相伤害呢? 陈洛如以前也被网友骂过,可她那会儿只会因为被嘲笑而觉得愤懑不平,反倒是斗志昂扬地跟那些人作战。 可这一次,她的善意与爱心被肆意辱骂,甚至连她的家人都无法幸免。 一种莫名的阴霾始终笼罩着陈洛如。 她这段时间没再上网,白天在工作室里发发呆,或者去琴房练练琴。 她也不爱买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孟见琛下班以后她还会贴心地问他工作累不累、肚子饿不饿这样的话。 这幅图景是孟见琛曾经所期待的,他想要陈洛如乖乖地做他的妻子。 可事实真变成这样后,却让孟见琛心底有了一种说不出口的无形恐慌。 他忽然觉得陈洛如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就连晚上跟她亲热的时候,她都很安静,安静到孟见琛怀疑她是一个漂亮的充气娃娃。 孟见琛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陈洛如性格的转变。 他希望她不要那么乖,她可以闹,可以作,他会一直一直像以前那样宠着她。 这样的生活过去快一周,孟见琛终于忍不了了。 某个周五,下班以后,他把陈洛如带出了家。 陈洛如上车以后也没问他要去哪,只是乖乖地坐在后座。 孟见琛也什么都没说,直到车子停在了首都机场,陈洛如才问道:“我们去哪?” 孟见琛将她带下车,说道:“去散散心。” “可是……我什么行李都没带啊。”陈洛如被拉进了航站楼。 “把你人带上就好。”孟见琛说道。 飞机起飞以后,陈洛如趴在舷窗上往外张望。 远处一轮夕阳将层层叠叠的云朵染成缤纷的色彩,飞机穿越云翳,向上攀升,终于冲破云霄,遨游在羽绒被一样的云层之上。 “工作真的不要紧吗?”陈洛如问。 孟见琛这样的大忙人,在这个时候忽然跟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陈洛如着实费解。 “都安排好了。”孟见琛道。 为了能从公司脱身,他昏天黑地地忙了一整周,确保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公司不会遇到什么大问题。 当然,一个治理结构优秀的公司,也并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缺席就停止运转。 他空出了整整两周的时间,放下一切来陪她——自打他工作以后,从来没有休过这么长的假期。 如果陈洛如一直这样,孟见琛也没办法安心工作。 “其实你不用这样,”陈洛如回过头看他,“我挺好,真的。” “权当是我想休息,”孟见琛道,“你陪我,好吗?” 陈洛如这才点了点头,“好。” 经过了长达十二小时的飞行,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西班牙巴塞罗那机场。 陈洛如对西班牙并不陌生。大学期间,她曾在西班牙游历了近一个月。 除了英语,她还学过西班牙语和法语——她在英国受教育,英国学生也是要学一到两门外语的,就像大部分中国学生都要学英语一样。 巴塞罗那这座城市,是建筑系学生向往的圣地之一。 整座城市的规划像棋盘一样整齐,四四方方的建筑密密地排列在街区里,堪称治愈强迫症的良药。 这里孕育了无数建筑史上的奇迹,伟大的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亦在这里青史留名,许多人甚至将巴塞罗那称为“高迪之城”。 下了飞机,两人去酒店入住。 这座酒店的设计充满了西班牙风情,基督文化和回教文化的碰撞使得这里神圣且诗意,可奇幻的色彩却又添了一抹狂野与奔放。 陈洛如推开窗户,一阵熏风裹挟着湿气迎面吹来。 放眼望去,整个巴塞罗那尽收眼底。 城市顺着地平线延伸,最终与天际线融为一体。 阳光给所有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色,远处的海水闪烁着粼粼的波光,恍若片片金箔在浮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热烈且梦幻的气息,这样的景色令陈洛如难以自制地哽咽。 孟见琛环住她的腰,低声询问道:“喜欢这里吗?” 陈洛如点点头,说道:“喜欢。” 孟见琛的手情不自禁地向上,捏起她小巧的下巴。 他担心陈洛如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最近好像瘦了。 虽然她原本就不胖,但是这些日子她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圈。就连圆润的下巴,都快瘦成了一个尖儿。 孟见琛问:“坐飞机累吗?” 陈洛如摇了摇头,可孟见琛还是让她去酒店休息。 月升日落,月落日升。 云翳聚散,潮水起伏。 这一切的变化若是凝聚在一个足够短的时间内,你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周而往复,不论是人还是自然,每日都重复着几乎同样的事。 所以换一个地方,也是为了换一种心情。 太阳的光芒从彩窗投射进来,落在色彩繁复的地毯上。 两人迎来在巴塞罗那的第一个清晨。 侍者推着餐车前来送餐,精致的银盘里摆着各色西班牙特色早点。 孟见琛拿起一只剖开的羊角面包,夹取一片伊比利亚火腿火腿放入其中,然后递给陈洛如。 她咬了一口,面包酥软,火腿咸香,这似乎唤醒了她的食欲。 吃完早餐以后,他们像一对前来旅游的普通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去各个景点打卡。 他们去波盖利亚市场寻找美食,去加泰罗尼亚广场观赏喷泉,去格拉西亚大街看海底世界一般的巴特罗之家,去兰布拉大道的皇家广场看热烈的弗拉明戈舞。 孟见琛特用单反相机给陈洛如拍照,他去年还是个摄影黑洞,今年技术精进了不少——看样子来之前下功夫研究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9、109 他们在巴塞罗那度过了四五天的时光, 每一天都是充盈饱满的。 但他们没有去巴塞罗那最值得朝圣的景点——圣家族大教堂,这是伟大的建筑师高迪奉献一生、挥洒血汗的作品,完美得像是来自上帝之手。 作为一个建筑设计系毕业的学生, 陈洛如说想在临走之前花一天的时间去圣家堂观摩。 于是, 他们从巴塞罗那搭乘两个小时的飞机,到西班牙海滨小镇卡佩尔看红墙。 红墙是西班牙“建筑鬼才”里卡多·波菲设计的住宅公寓,错落有致的外墙被涂上红色、粉红及砖红色,而内部的墙面则大面积地使用深浅不一的蓝紫色调, 层次感极为丰富。 整座建筑完全由直线和直角构成,复杂且繁多的楼梯连接着建筑的各个功能区。 红墙宛若一个迷宫,矗立在海岸峭壁之上,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彩色城堡。 两人一路攀爬, 来到公寓半腰处。 陈洛如站在红墙里, 手臂横在墙体立面窄窄的平台上, 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她的红色薄纱裙被海风扬起, 缥缈如烟。 “有一款叫纪念碑谷的游戏,”她对孟见琛说道, “你玩过吗?” “没有, ”孟见琛站在她身旁,“你跟我讲一讲。” 这些日子, 他一直在引导陈洛如多开口说话,他喜欢她像只活泼的小麻雀一样整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个游戏里的建筑,现实中不可能存在,因为它是利用了人类的视觉错觉原理设计出来的。”陈洛如解释道, “听说游戏开发团队参考了红墙的建筑风格,所以这里被称为‘现实中的纪念碑谷’。” 孟见琛问:“这个游戏该怎么玩?” “游戏里的主人公是艾达公主,在每一个关卡地图里,艾达要从起始点开始,寻找种种路径抵达她的目的地。”陈洛如说道,“当她到达目的地后,就会取下头上的帽子放在那里,这一关就算是通过了。” 孟见琛:“听上去并不难。” 陈洛如:“但游戏的过程很奇妙,故事也很耐人寻味。” 艾达公主出于好奇盗走了王国的神圣几何,她的无心之举使得王国的臣民全部灭亡,化作了乌鸦人。 知错的艾达为了请求宽恕和原谅,开始了一段归还神圣几何的旅途。最终艾达化身白鸟,带领她的臣民离开了纪念碑谷。 孟见琛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沙鸥,他忽然说道:“你想体验一把现实世界中的玩法吗?” 陈洛如歪着头问:“怎么玩?” 孟见琛回首看她,“这里就是你的起点。” 接着他又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制高点,说道:“那里是终点,你可以走过去看看。” 起点和终点之间,隔着层层叠叠迷宫一般的阶梯。 这些阶梯或上或下,或横或竖,构成了一个奇妙的空间。 想要从起点走到终点,确实要费一番功夫。 “那你呢?”陈洛如又问。 “我从反方向走,看看谁先到那里。”孟见琛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可这里的空间结构太复杂,陈洛如怕自己会迷路。到时候不光输了游戏,连人都找不着了。 她最近愈发依恋孟见琛,一刻都不能跟他分开。 “保持通话就行,”孟见琛拨通了她的电话,“不会丢人的,放心。” 他故意把“走丢”说成“丢人”,陈洛如微赧地睇他一眼。 游戏开始。 陈洛如向远处的红色平台出发,她一路向北,而孟见琛一路向南。 有个成语叫“南辕北辙”,也不知他们最终能不能都到达目的地。 陈洛如的裙摆在行走的过程中蹭到脚下的阶梯,于是她将裙摆拢了起来,继续向上爬。 她频频回头去寻孟见琛。时而能看见,时而看不见,这让陈洛如踟蹰不前。 可最终他的身影隐匿于楼梯的转角处,再也看不见了。 陈洛如只好埋头走自己的路,她爬到一个蓝色平台,却发现只有向下走的路了——这样走的话,岂不是离目的地更远了吗? 陈洛如在回头和继续之间犹豫了。 “你走到哪里了?”陈洛如问,她得打听打听孟见琛目前的进度。 “我还有很远,”孟见琛的答复从手机里传来,“你应该快到了吧?” “没有,”陈洛如懊丧道,“我好像走错路了。” “没事,不急,你慢慢走。”孟见琛安慰她。 于是陈洛如决定顺着南边的阶梯向下走试一试,这里的阶梯回环旋转,兴许多走两步就柳暗花明了。 陈洛如晕头转向地寻摸了一阵,那座红色的观景平台依旧巍然伫立在远方,她和它之间的距离好似从来没有变近过。 此情此景,真的很像梦境。 她仿佛走在一个会滚动的巨型球体上,虽然她一直在奔跑,但是永远无法抵达终点。 好在,现实和梦境终究是有区别的。 陈洛如探索出一条正确的路,她离那座观景平台越来越近。 “我快到了,你呢?”陈洛如问。 “我好像迷路了,”孟见琛道,“你要是先到,就在原地等我。” “你别骗我,”陈洛如气喘吁吁地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说不定你已经到了。” 天边的云彩已被夕阳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徐徐晚风吹拂过陈洛如的秀发。 她踏过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了这个红色露台。这里空无一人,看样子孟见琛真的是迷路了——原来他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我已经到了。”陈洛如道。 “嗯,”孟见琛道,“你赢了。” “赢了游戏有奖励吗?” “没有奖励。” 陈洛如刚要说孟见琛好无趣,却发现这露台中央有一只倒扣的帽子。 她好奇地靠近,猜测这是不是哪个游客丢在这里的。 她捏着帽尖儿,将帽子提了起来。 “这里怎么……”陈洛如很惊讶,“有一个盒子?” “什么盒子?”孟见琛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盒子,”陈洛如将这个小盒子捡起来,“是不是别人弄丢的啊。” “那你打开看看,”孟见琛说道,“如果是贵重的东西,得想办法还给人家。” 陈洛如不疑有他,她立刻打开了这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钻戒。 这是一枚晶莹通透的梨形钻戒,梨形钻戒的周身攒聚着一圈蓝色碎钻,戒身由铂金打造。 钻石的尺寸没有夸张得很过分,可切割工艺和镶嵌工艺却是一等一的。 陈洛如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弄丢了钻戒。 她翻转着这枚钻戒,夕阳在戒身上照出一道炫目的光。 她忽然看见,指环的内侧有一小行英文字母——fordearest christina. 这是…… 给她的戒指吗? 陈洛如惊讶地捂着嘴唇,胸腔里翻涌起无尽的情愫。 她收过无数贵重的礼物,可唯有这一样让她落了泪。 电话那头是沉默的,良久,孟见琛问:“怎么不说话?” 陈洛如说不出来,她喉头哽咽,热泪滚烫。 “哭了?”孟见琛又问。 “才没……呜呜,”陈洛如泣不成声,“你在哪啊?” 孟见琛终于从楼梯款步走了上来。 见到哭成泪人儿的陈洛如,他的心柔软得不像样。 他将她拥入怀中,陈洛如看到钻戒会哭这件事是他始料未及的。 “好了,别哭了,”孟见琛替她揩着眼泪,“又不是最后一次送你礼物,你不用这样。” 陈洛如抽噎了好一阵,才说道:“你怎么、怎么还不帮我戴上……” 孟见琛单膝跪地,亲吻她的手背,说道:“your majesty.” 这个英文短语一般是臣民对王族所说,若要准确翻译,“陛下”可能最为妥帖。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而把她捧成高高在上的公主。 孟见琛将那枚钻戒套上陈洛如的左手无名指——严丝合缝,尺寸刚刚好。 婚后第五年,陈洛如终于有了专属于她的婚戒。 在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地点,被一个合适的人戴上婚戒。 她望着这枚戒指,一点儿都不觉得遗憾。 那错失的几年,早已被他补了回来。 陈洛如要的不仅仅是一枚属于她的婚戒,她想要的是一个男人毫无保留的爱意。 如果不爱,有婚戒也只是徒有其表。 如果相爱,没有婚戒也能百年好合。 陈洛如又流泪了,孟见琛道:“你不用这么感动。” “你懂什么?”陈洛如哭着说,“我一想到,你都没跟我求过婚,我就觉得我太亏了……” 孟见琛笑了,陈洛如终于又活过来了。 “我的陈洛如小公主,”孟见琛郑重地说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洛如擦擦眼泪,说道:“你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老婆一天不作,我心里就不舒服。 ---- 红墙和纪念碑谷的说明参考了相关网络资料。 另,今天前文加了一段两万字的全新剧情,在33~38章,建议回头重看,比双更还多了四更。 感谢在2019-11-22 01:17:26~2019-11-24 01:0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芥茉、我还能继续学习、zlzxxgd 10瓶;fireinthewater 7瓶;一枚佳、奈何天 6瓶;爱吃栗子的芝士、欧欧(⊙o⊙) 5瓶;hp 2瓶;言木、不给糖就捣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0、110 夜间凉风习习, 星语呢喃。 陈洛如坐在波光粼粼的酒店露天泳池旁,纤瘦的双脚在沁凉的池水里摇摆。 这座酒店位于海边悬崖之上,万丈深渊下是滚滚波涛, 海浪拍打着岩石, 一下又一下。 酒店落地窗里透射出幽幽白光,她垂眸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这枚钻戒闪耀着荧荧的光芒,美到令人炫目。 她沉浸在下午那场梦境般的求婚里,嘴角有一弯浅浅的弧度。 孟见琛拿了两杯果汁走过来。 他上身裸着, 下面穿一条黑色的四角泳裤,高大笔挺的身材展露无疑。肌肉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和流畅感。 “我想喝酒。”陈洛如道。 “不行。”孟见琛无视她的话,把柳橙汁放到泳池边。 “为什么?”她问。 “没有为什么。”孟见琛霸道得很, 下到泳池里, 一把将陈洛如抱了下来。 池水有点儿凉, 陈洛如猛地一哆嗦, 双腿下意识地夹住孟见琛精瘦有力的窄腰,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孟见琛将果汁端过来, 示意她去嘬吸管。陈洛如却一偏头, 表示拒绝。 于是他喝了一口果汁,捏住她的下巴, 吻上她的唇。酸甜的果汁被渡入她口中。 彼此的体温随着唇舌的交缠而逐渐攀升,陈洛如望着他黑沉沉的深邃眼眸,将头温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道:“万一怀孕呢……” 陈洛如的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让她喝酒。 她前些日子刚把亲戚送走, 再次宣告孟见琛上个月的努力化作了泡影。 孟见琛甚至萌生了一个荒诞想法——去问问霍崇尧当初是怎么让陈漾一夜就怀上的。 如此良辰美景,不做点儿什么,着实煞风景。 可孟见琛今晚耐性很足,他捏着陈洛如柔若无骨的小手,说道:“以后都记得戴戒指。” 这枚钻戒称不上鸽子蛋,可做工是一流的。 不是他买不起更大的钻石,而是没必要。太大的钻石,实用不高,有时候还会硌着手。 他希望陈洛如能时时刻刻佩戴,睡觉也别摘下来。 陈洛如乖巧地点点头,说道:“我一定会把它带进坟墓里陪葬。” 这话虽然令人动容,但听着总不太吉利。 孟见琛微微蹙眉,说道:“胡说。” “我现在觉得一辈子好短,”陈洛如说道,“我想陪你好久好久。” 咸湿的海风卷过陈洛如的长发,她站在微波荡漾的泳池里,红色薄纱裙在水面上如墨飘荡。 凝脂点漆,曼理皓齿,美得如梦如画。 今日这番话,来之不易。 别看陈洛如平日里像只小山雀一样叽叽喳喳,可她极少透露出她的真实心意。 这大概是孟见琛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了。 他无法用更好的方式回应她的示爱,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实际行动…… 深夜凌晨,陈洛如像只小虾米一样弯折着躺在床上。 孟见琛从后面拥住她温软的身体,这种肌肤相贴亲密无间的感觉太妙了。 陈洛如忽然说道:“谢谢你。” 孟见琛:“……谢我?” “嗯,”她点了点头,“谢谢陪我出来散心。” 孟见琛纠正道:“是你陪我。” “前段时间我……”陈洛如欲言又止。 孟见琛鼓励她说下去。 陈洛如说道:“我不该让其他人担心我,我也不该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 那些日子,陈洛如意志消沉,不仅仅因为她做好事却被人误解谩骂。 最刺伤她的是她的父母家人要替她承担——不被骂死全家还不够,这件事发生后他们还要第一时间来安慰她。 以前她把这些关爱当作理所当然,可现在她发现,她的一举一动竟然这样牵动着那些爱她的人。 爱她的人对她的包容是没有底线的,不爱她的人连她的一点点瑕疵都要指摘。 而她的胡作非为和无理取闹,竟然都给了爱她的人,她把最骄横无礼的一面在他们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孟见琛,她以前对他做过太多太多胡搅蛮缠的事。 现在每每回想,她都很愧疚,她觉得她似乎不值得他这般宠爱,所以她不能再任性了。 孟见琛安静地听她说,说到最后,陈洛如竟又有点儿哽咽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没事,我喜欢你这样。” 陈洛如转过身,抬起乌黑的眼睫,眼底有一圈水色。 “哪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女人?”陈洛如说道,“脾气差,爱胡闹,还特别能花钱……”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孟见琛以前说她没有优点,她还跟孟见琛犟嘴,现在她发现她浑身上下真的是没有优点。 孟见琛望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知道前段时间的事极大地打击了陈洛如的自信心。 她以前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现在竟然都开始怀疑自我了。 “你说错了。”孟见琛替她揩去眼角的泪光。 “我哪里说错了?”陈洛如呜咽道。 “逻辑错了。”孟见琛抿抿唇。 “逻辑?”陈洛如想不通她犯了什么逻辑错误。 “不是因为你脾气差、爱胡闹、特别能花钱,我才喜欢你。”孟见琛说道,“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脾气差、爱胡闹、特别能花钱。” “换一个女人,再乖再懂事再勤俭持家,”孟见琛道,“对我而言,也没有意义。” “同理,对你父母而言,”孟见琛又说道,“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所以他们愿意毫无保留地爱你,包容你的一切,给你想要的一切。” 陈洛如眨眨眼,一时之间没想通。 “很难理解吗?”孟见琛抚摸她绸缎般丝滑的肩膀,又说道:“在亲近的人面前,你怎样都是可爱的。” “唔……是吗?”陈洛如咀嚼着孟见琛的话,试探着问道,“所以你也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吗?” “嗯,只要不离婚就行,”孟见琛吻吻她的眼角,说道,“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陈洛如沉思片刻,伸出食指戳了戳孟见琛。 “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她犹豫着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孟见琛道。 陈洛如:“那我可以趟日本吗?” 孟见琛:“去日本做什么?” 陈洛如:“我想去牛郎店看牛郎表演,我朋友说那里的小哥哥可帅了。” 孟见琛:“……” 孟见琛:“不可以。” 陈洛如:“孟见琛,你果然是在骗我!” 孟见琛无奈道:“你换一个。” 陈洛如:“换一个你就会答应吗?” 孟见琛:“嗯。” 陈洛如:“那就去拉斯维加斯看猛男秀。” 孟见琛:“……” 孟见琛:“不可以。” 狗男人!甜言蜜语说得那么好听,一扭头就原形毕露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陈洛如提出了十多个古古怪怪的要求,搞得孟见琛想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女人不能惯,一惯就上天。 然而陈洛如这般跟他闹腾,却让他不经意间扬起了唇角。 还是这样的她,比较可爱。 清晨,孟见琛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陈洛如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甜,他不忍打搅她的美梦,披了件睡衣走到酒店房间外的露天平台。 孟见琛临走前,再三嘱咐高骞,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给他打电话。 这个假期,他只想好好陪陈洛如,不想操心公司的事。 孟见琛一边听电话,一边俯瞰惊涛拍岸。 一只白尾海雕在空中盘旋,它猛地俯冲向海面,尖锐的利爪探入海水中——水花飞溅,一条扭曲挣扎的海蛇被抓了出来。 正当白尾海雕胜利凯旋准备享受美食时,斜刺里冲出一只黑翅雕,它在陡峭的悬崖上窥伺已久,终于寻到机会。 黑翅雕冲着白尾海雕伸出锋利的锐爪,试图抢夺它的早餐。 白尾海雕亦不肯相让,它扑棱着翅膀,与这个不速之客展开对峙。 这场对峙最终演变成一场殊死的搏杀,被抓掉的羽毛纷纷而落。 一片洁白的尾羽被海风一吹,打着旋儿飞到了酒店的露天平台上。 孟见琛执起那根羽毛,眸色逐渐凝重。 他挂了电话,回到卧室,将陈洛如叫醒。 “我好困。”陈洛如赖在被窝里,并不想起床。 “你接着睡,”孟见琛吻吻她的脸,“我要回国一趟,只是跟你说一声。” 陈洛如闻言,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她嘟哝着:“回国?我跟你一起走啊。” “不用,”孟见琛道,“你在国外,暂时不用回去。” “是有什么急事吗?”陈洛如问。 “没什么,我很快就回来陪你,”孟见琛道,“你不是说西班牙还有很多地方没去么?” “唔……”陈洛如想了想,“那你早点回来。” “嗯,一定。” 孟见琛匆忙离开之后,陈洛如也没了睡意。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衣服,打算去平台上吹吹海风,等着酒店送早餐过来。 她惬意地坐在摇椅上,看到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一只白尾海雕正在享受美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发完结章,希望我能顺利写完。 应该是很肥很肥的章了。 感谢在2019-11-24 01:07:53~2019-11-26 17:4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40瓶;有钱也不给你花 19瓶;寒风yu 5瓶;abby0901、。、不给糖就捣乱、明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1、正文结局(上) 孟见琛回国之后, 陈洛如的西班牙之旅并未结束。 她去了安达卢西亚,这里是lucas祖先的故乡。 安达卢西亚位于欧洲最南方,最南端与非洲大陆隔着地中海遥遥相望。 这里拥有曲折蜿蜒的海岸线, 迷人的海滩令人流连忘返。 若是天气晴朗, 阳光与海风驱散雾蒙蒙的水汽,在海岸高地上能远眺广袤的非洲大陆。 陈洛如去马场看了马,想着要不要弄一匹回北京给lucas做个伴。 她特地给每一匹小马崽都拍了照片,思考到底要买哪一匹。 回去以后她一定要教孟见琛骑马, 这样两人没事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去马场骑马散步。 陈洛如把这些小马崽的照片发给了孟见琛,问他喜欢哪一匹,可孟见琛迟迟没有回复。 兴许是他在忙工作吧,陈洛如想。 可她又迫切地想跟人讨论这些小马崽, 于是她戳开了陈筱的头像。 【陈洛如:快看, 哪一匹最漂亮?我打算买。】 陈筱好半天才回复。 【陈筱:你还有心情买马吗?】 陈洛如以为陈筱说的是她前段时间萎靡不振。 【陈洛如:我现在心情很好呀。】 【陈筱:……】 【陈筱:你老公的事解决了?】 【陈洛如:什么事?】 【陈筱:???】 【陈筱:你不知道?】 陈洛如觉得莫名其妙。 【陈洛如:有什么事吗?】 【陈筱:呃, 我以为你是他老婆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这事儿性质挺严重, 陈筱也不好意思跟陈洛如打听。 她以为陈洛如为了这件事正在焦头烂额,没想到陈洛如居然还优哉游哉地买马。 孟见琛前段时间卸载了陈洛如手机上不少app, 为的是让她远离纷争、忘却烦恼, 尽早恢复精神。 陈洛如来西班牙以后,每天过得都很充实。难得清静, 她整个人佛系了不少。 孟见琛说过,这段时间不要上网,保持好心情。就连孟见琛离开后,陈洛如都乖乖听他的话没有上网。 所以陈洛如连仅存的社交app微信都不看了——直到今天她才通上网。 【陈洛如:到底怎么了?】 【陈筱:简单地说, 就是公司出了点儿事,他被牵扯进去了,似乎有点麻烦。这几天网上一直在说,你不知道吗?】 【陈洛如:……】 她人在西班牙,又切断了网络,她上哪知道这些事呢? 陈洛如立刻把微博下载回来,然后搜索相关信息。 望着满屏密密麻麻的字,她的手不停地颤抖,只觉得头发昏、眼发花,几乎要晕厥过去。 出事的不是母公司京弘控股集团,而是旗下的子公司京弘生物。 今年年初投入临床试验的那批疫苗,出现了重大医疗事故。 有一位女性临床试验者在临床期间意外死亡,整个项目被迫中止。 死者的丈夫每天抬着花圈和遗照去京弘大厦为妻子讨要说法,而这个子公司是孟见琛一手创立的,整个项目也是他一手经办的,出现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 据网络传言,目前各机关已介入此事,孟见琛亦被带走协助调查。 也就是说,孟见琛不回她微信,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他被有关部门给带走了。 孟见琛走的那天,说得云淡风轻,陈洛如没有多想。 出了这么大的事,全世界都知道,只有陈洛如一人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她还在等他回巴塞罗那,两人一起去圣家族大教堂瞻仰大师神作。 陈洛如看了几条新闻之后,早已心乱如麻。 她打孟见琛的手机,打不通。 于是她又打高骞的电话,很长时间内对方都处于正在通话中的状态。 陈洛如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不知疲倦地打了一遍又一遍,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太太,您有什么事吗?”高骞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光听语气,完全不会猜到孟见琛已经出了事。 陈洛如问道:“他人在哪里?” 高骞却道:“太太,您说什么?” 陈洛如又急又气,都这种时候了,还跟她装。 她说道:“我老公孟见琛他人在哪?我联系不上他。” “太太,孟总最近工作繁忙,国外和国内有时差,所以他一直抽不出时间与您联系。”高骞镇定的反应让陈洛如怀疑他是不是曾经想好过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高骞越不肯告诉她,陈洛如就越担心。 网上那些传闻说得神乎其神,又是说京弘药丸,又是说孟见琛摊上大事了。 而现在陈洛如听不到孟见琛的声音,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陈洛如:“我现在就回国。” 高骞:“太太,孟总吩咐让您在西班牙游玩散心,您现在还是不要回国比较好。” 陈洛如:“如果我非要回去呢?” 高骞:“太太,请您不要任性。” 陈洛如第一次暴躁到想要摔手机,她老公现在下落不明,结果他的下属却处处隐瞒处处阻拦。 难道高骞一见孟见琛倒台,就打算叛变? 还是说,是孟见琛交代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陈洛如觉得与高骞多说无益,遂挂断电话。 她挨个给亲朋好友发消息,打听孟见琛的情况。 孟祥东让她不要听信网络传言,陈家人则是像她一样不明所以。 有人说没事,有人说不确定,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说什么让她抓紧时间离婚,不然她也得被牵扯进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离婚陈洛如说不定还能捞一笔。 一切说辞,都不如孟见琛亲口跟她说一声他没事。 她作为他的妻子、他最亲密的人,竟然还要靠道听途说来分析自己的丈夫到底有没有出事,她觉得这简直荒唐可笑。 陈洛如只好继续上网看消息,恰好又有一条新闻蹦了出来,这个话题叫#死者丈夫怒叱京弘草菅人命#。 视频里一个男人捧着一张女人的黑白遗像,在京弘大门口接受采访。 “我老婆今年才二十三岁,我们本来计划明年生孩子。她跟我说,生孩子家里开销会变大,正好她看到京弘招募疫苗临床试验者的消息,就说她可以去试试,也好挣点外快补贴家用。 “我说咱们再没钱,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是不是?可是京弘一而再再而三地诱导我老婆说临床试验风险极小,所以最后她还是去参加了,她跟我说这也算是为医学进步做贡献。 “如果我知道区区几万块钱会让我老婆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死都不会同意她去的。我现在就想问问孟见琛,你老婆和我老婆年纪一样大。如果你们开发的疫苗真没问题的话,你为什么不让你老婆来试试?难道你老婆的命比我老婆的命值钱吗?” 这些话煽动性极强,陈洛如听完之后觉得自己的存在仿佛就是原罪一样。 再看这条新闻下,都是愤怒的网友在留言。 【对不起,人家老婆的命当然值钱了,因为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自己研发的疫苗自己怎么不去试?拿无辜的人祭天,人血馒头好吃吗?】 【这种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不找死刑犯来做?】 【疫苗不就是病毒吗?这是拿人当小白鼠啊。】 【京弘这种毫无人性的公司就该倒闭!】 就连陈洛如沉寂已久的微博,也再次惹来了一批键盘侠。 【上次诈捐,这次害人,祝你们一家早日整整齐齐。】 【你和你老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方,原来是赚这种脏钱来做慈善。】 由于这次确确实实闹出了一条人命,这些键盘侠也更加肆无忌惮了。 【别跟我扯什么雪花,劳资今天要做冰雹,砸死你个龟孙。】 【赚黑心钱迟早反噬哦。】 【上次还觉得你很可怜,这次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无辜,你活该!】 陈洛如好不容易在孟见琛的帮助下走出了网暴的阴影,可网友们分分钟就能让孟见琛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她的心在滴血,浑身颤抖到不能自已。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脚,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和无助。 可这次,陈洛如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快要窒息了。 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想到孟见琛可能因此身陷囹圄,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陈洛如就这么坐到了天亮,期间时梦时醒,时哭时静。 她的心空落落的一片,脑子里开始出现各种幻影。 她回忆起第一次见孟见琛的时候,她拿他当姐夫。可后来,他们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夫妻。 她想到孟见琛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包容和宠爱,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孟见琛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现在出了事,她这个做妻子的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手足无措地等待,她帮不上他一点忙。 陈洛如觉得她好没用,除了败家和胡闹,她还为孟见琛做过什么? 想到这里,陈洛如抽噎着擦掉了眼泪。 她去浴室打开水龙头,用手掬了一捧冷水洗脸。 她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铜铃一般,娇弱的皮肤在泪水的浸泡下敏感至极,隐约能看见微小的毛细血管在皮下交织。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软弱。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与其当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不如迎难而上。 陈洛如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呵护着长大的。 嫁给孟见琛以后,她一直在他的羽翼下惬意地生活。 可现在,庇佑她的羽翼不在了,她要学会独自面对。 想明白这一点后,陈洛如的脑子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在通讯录里挨个找同学,询问他们是否认识医药行业的专家。 她不相信京弘生物研究的疫苗是有害的,因为她比其他人更了解孟见琛——他的母亲因乳腺癌去世,他体会过失去至亲的那种痛,他怎么会随意践踏他人的性命来赚钱呢? 孟见琛的初衷是不再让乳腺癌夺去更多无辜的生命,不让孩子失去母亲,不让丈夫失去妻子,不让父母失去女儿。 所以他才愿意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来做这件可能没有回报的事情,如果只是为了赚钱,以京弘目前的实力,随便投资什么项目都比投资医药研发更划算。 陈洛如从来没有这么低三下四地求过人,可是为了孟见琛,她愿意。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联系上一个剑桥医学专业的华裔教授。 高骞说不让她回国,不是口头说说而已。 虽然孟见琛离开了,但是陈洛如身边有一批保镖。 这些保镖没事的时候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一旦有事那就是最强的监控。 陈洛如自知不能回国,便采取迂回战术,说要去英国一趟。 她顺利抵达伦敦,当天就飞奔赶往剑桥拜访这位教授。 陈洛如犹如化身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那些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的知识,企图找到证明孟见琛无辜的证据。 她不确定自己做的事情对孟见琛来说到底有没有意义,可她觉得这比坐以待毙强。 在跟这位教授的交谈中,陈洛如了解到,目前我国国内药物上市前一般分三期临床试验。 i期临床试验是首次在人体上进行药物实验,主要研究药物的安全性和及人体的耐受性。 ii期临床试验的重点在于药物的安全性和疗效。 iii期临床试验则是为了获得全面的信息,为药物上市做准备。 “能进入临床试验的药品,都必须通过生物等效性试验,”教授说道,“国内对临床医学的把控相当苛刻,按理说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那到底有没有可能?”陈洛如问。 “这种事不能绝对地说就没有,但是临床的死亡案例极其罕见。而且究竟是试验诱发的死亡还是原病发展导致的死亡,不能执一而论。” “也就是说,临床期间死亡,未必是试验引起的?”陈洛如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关键信息。 “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位试验者的死因报告?” “这个……”陈洛如犹豫片刻,立马又上网查了查。 她发现,这件事越调查越蹊跷。 如果是临床试验引起的死亡,那么死者的遗体应当作为宝贵的医学资料,进行全方位的研究。 可是,死者家属却拒绝向京弘及合作医院交出遗体,理由是他们是杀人的刽子手,不能让他们对死者进行二次伤害。 所以,死者的遗体在出事后第三天就被家属送到殡仪馆火化了,之后家属就天天去京弘大厦门口闹事,嚷嚷着要京弘还他老婆一个公道。 这种行径,越看越像毁尸灭迹。 她昨天看视频的时候,觉得这个丈夫好爱他的妻子,可现在……陈洛如毛骨悚然。 讲道理,如果赔钱就能平息这位丈夫的怒火,那从京弘决策者的角度来看,那就赔钱息事宁人好了。 天知道这件事让京弘股价跌了有多少,这位丈夫总不至于索要成千上百亿吧? 可京弘没有赔钱,这应当是孟见琛的意思。 也就是说,孟见琛也不认可是临床试验诱发的死亡。 如果答应家属的要求,那就是变相地承认京弘生物研发的这款疫苗是有害的。 想到这里,陈洛如焦躁了整整一天的心脏终于稍稍缓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她也坚定了她要回国的决心。 孟见琛怕这件事波及到陈洛如,或者影响到她,所以他执意要将她留在国外。 可陈洛如不能在这种时候偏居一隅,让孟见琛一人置身漩涡之中。 孟见琛习惯于将她保护在一个真空的玻璃罩里,似乎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可是,哪有人能一辈子生活在真空里呢?有时候爱也会成为一种束缚。 其实她没有孟见琛想象中那么脆弱,她要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不让他再为她担心,她更不能成为别人攻击他时的软肋。 陈洛如在剑桥待了整整三天,在相关专家的指导下,她整理了许多宝贵的资料。 道听途说是没有用的,只有用科学说话,才能堵上那些流言蜚语。 离开剑桥之后,陈洛如回到伦敦。 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孟见琛派来保护她的十多个保镖。 这些保镖就像工具人一样,只听孟见琛的指令。 他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即使是将陈洛如“保护”在国外这样的指令,他们也照做不误。 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孟见琛是不是像传言中那般被带走调查了。 陈洛如冲他们歇斯底里地发脾气,可他们却不为所动。 陈洛如急到想要以死相逼,可她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她做出自残的举动,恐怕只会让已经内外交困的孟见琛更加疲惫。 陈洛如声泪俱下地诉说了她对她丈夫处境的担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还保证如果日后孟见琛怪罪下来,她一定会保住他们的饭碗。 美人落泪,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疼,何况陈洛如这段饱含深情的话确实很打动人——真看不出来,原来太太这么爱孟总。 这些保镖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 “孟总走的时候,只说让太太在国外放松放松,没下死命令说不让她回国啊。” “要不,让太太回去吧?万一她想不开,我们不是更没法交代吗?” “我没有异议。” 最终,陈洛如得以登上回国的班机。 然而,等她回到北京之后,才发现事情似乎比她想象得要复杂。 孟见琛不在家也不在公司,他真被相关部门给带走了。 而京弘的股东和高层也召开了紧急会议,除了商讨如何公关此事之外,他们还提出了另一个议题——撤掉孟见琛的执行总裁职位,换更有能力的人上位。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不当人,昨天那章改俩错别字给我锁了,我写什么很过分的内容了吗(挠头)? 结局一时半会儿没写完,也不敢熬夜了,怕猝死,明天特地请了假写文_(:3∠)_ --- 另外给大家推荐基友猫尾茶的新文《别蹭我热度》,更新稳定坑品有保障,欢迎入手! 一句话简介:影帝和我炒cp,我行我素超a男星vs持靓行凶新晋小花 文案: 裴初知出道两年,勉强混成十八线,接过最好的资源是与新晋影帝刑野拍豪车广告。 广告大片里她一袭红裙衬托出婀娜身段,靠在车边垂眸轻笑的模样艳光四射。 眼看她终于有了点名气,经纪人心生一计:“要么我们继续蹭蹭刑野的热度?” 裴初知看他一眼:“你想让我滚出娱乐圈吗?“ 圈子里谁不知道刑野人如其名,性格肆意张狂,想蹭他热度的女明星前赴后继,最终都被刑野亲自打脸打得颜面尽失。 不料某一天,经纪人冲进她家:“刑野问你愿不愿意跟他炒cp!作为交换他可以用资源捧红你!” 裴初知:“……他疯了?” 112、正文结局(中) 京弘生物是独立的子公司, 也是京弘唯一一个专攻医药行业的子公司。 平心而论,和京弘集团庞大的体量比起来,京弘生物只是一个刚孵化的新生儿。 即使把京弘生物整个儿从集团剥离出去, 京弘的价值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一次原因尚不明朗的临床医疗事故被夸大成京弘要完, 实在是博人眼球、耸人听闻。 可是,这件事对孟见琛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当年是他操刀收购了荣阳药业,并且向董事会和股东保证会将京弘生物做大做强。 如今这个项目遭遇飞来横祸,如果不能顺利解决, 那基本上就是给京弘生物宣判了死刑。 而孟见琛作为主要负责人,不引咎辞职不能服众。 陈洛如寝食难安,她决定去找孟祥东。 儿子被带走调查,孟祥东不可能对此事袖手旁观。 陈洛如赶到京弘大厦, 远远就看到死者的家属在公司门口闹事。 他们进不去大厦, 就找了一堆人披麻戴孝地坐在门口吹丧乐, 周围还有一堆媒体在拍摄。 试想哪家公司禁得起天天这么折腾?外界又会怎么看待京弘呢? 陈洛如本想让司机把车开到地下车库, 还没来得及走,一个眼尖的记者看到了她的车, 他大叫道:“孟见琛的太太来了——” 陈洛如的车立刻被蜂拥而上的媒体给包围了。 记者们的长丨枪短炮怼到了车窗前, 还有人不停地拍打着车玻璃。 即使隔着玻璃,陈洛如都能听到记者们提出的灵魂拷问。 司机回头问陈洛如:“太太, 这些人拦在这里,车也开不走啊。” 京弘的保安见状过来维持秩序,他们把这些记者强行拉走,车前总算被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陈洛如望着窗外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 不禁深呼吸一口气。 司机刚要把车开走,陈洛如却道:“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犹豫道:“太太,这……” 陈洛如知道,现在孟见琛不在,如果她再回避此事,只会将外界质疑的声音放大。 于是她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下去。记者见陈洛如下车,纷纷将话筒伸得老长。 ——请问你怎么看待京弘此次的临床医疗事故? ——孟见琛被相关机构带走调查是否属实? ——听说京弘打算撤掉孟见琛的总裁职位,是真的吗? 陈洛如对着媒体镜头说道:“此次事件仍在调查中,京弘从来不会回避问题,一定会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请各位记者朋友稍安勿躁。” ——你想对死者龚女士的家属曾先生说什么吗? ——京弘为何拒绝给予家属赔偿? ——请问京弘开发的疫苗真的对人体有害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向陈洛如。 陈洛如没有怯场,而是说道:“对于龚女士的事,我深感遗憾。龚女士是否死于临床事故,我们尚且不得而知。龚女士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需要一个交代,烦请各位不要听信外界传言,请给我们时间还原真相。” 这时,愤怒的家属抱着龚女士的牌位冲了过来,他吼道:“什么真相?真相就是我老婆是被你们给害死的!” 陈洛如看着面前的这位曾先生,他头上扎着白布条,满面泪痕,一看就知他为了妻子的事悲痛欲绝。 对于死者家属,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陈洛如只能挨打立正。 曾先生见陈洛如不说话,不禁更加愤怒。他指着陈洛如骂道:“现在你们竟然还想混淆视听、推卸责任,我老婆死不瞑目!” 周遭闪光灯亮个不停,陈洛如撇开目光,无意间看到曾先生宽松的白色布袍里有一串手链。 准确的说,是一串貔貅菩提子手链。 陈广龙颇爱收集这些玩意儿,所以陈洛如一眼就能认出。 她知道,这串手链绝不便宜——雕工和材料都是顶好的,市场价少说也得好几万。 按照曾先生的说法,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宽裕,穷到要靠老婆去当临床试验志愿者来赚取补贴的地步。 曾先生不像陈洛如的爸爸那样有闲钱,为何他舍得花大价钱入手一串没有实用功能的手链呢? 陈洛如没再说话,只对在场媒体说了一句“抱歉,我还有事”,就上车离开了。 恐怕网络上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她心想。 陈洛如乘坐电梯前往董事长办公室,恰好隔壁会议室的董事会刚散。 董事们见了陈洛如,也不像曾经那般热络了,态度好点儿的冲她点个头,态度差的直接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爸爸,”陈洛如跟着孟祥东进了办公室,“事情怎么样了?” 孟祥东见了陈洛如,却道:“你过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待在国外吗?” “可是我好担心他。”陈洛如说着说着,鼻子又酸了。 “这事儿你帮不上什么忙,”孟祥东说道,“回家去吧。” 陈洛如问:“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要把他撤掉……” 孟祥东说得很含糊:“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孟家不会亏待你就是。” 陈洛如急了,她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孟祥东说:“等事情查清楚。” 陈洛如又问什么时候能查清楚,孟祥东却三缄其口,她只好郁闷地回家。 空荡荡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以前她会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孟见琛回家。 可是今天,她知道孟见琛不会回来。 陈洛如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发现疑点有很多。 家属过早将遗体火化这件事,孟见琛早该知道不正常——他在这方面懂得更多,专业性上陈洛如帮不了什么忙。 那么她能做的…… 或许是时候去查查那个曾先生了,今天看到的那串手链,使得陈洛如愈发怀疑这件事并非简单的临床医疗事故。 陈洛如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待在家里痴痴地等,谁知道这件事到底要调查多久呢。 她想做点儿什么,加快调查的进度,让孟见琛早日回来。 陈洛如今日在京弘露面的事,果不其然又在网上引发了新一轮舆论战。 可她已经不在乎了,孟见琛不在身边,她更要坚强,她不能让他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白费。 陈洛如当即找人去调查曾先生的底细,然而事情还没查出个头绪,就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章以旋。 她毫无征兆地前来拜访,陈洛如不想见她,可谁知章以旋说:“我昨天刚和你老公见过面。” 章以旋的身份是律师,在这件事上,她比普通人有更多权限。 即使是陈洛如,也没有机会去见孟见琛,可是她却可以。 陈洛如让吴管家放章以旋进门。 章以旋的面色倒是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焦急来——可能当律师的比其他人心理素质更强大吧,毕竟被调查的人又不是她老公。 进门以后,章以旋四下环顾,不禁称赞道:“这房子真漂亮。” 陈洛如抱臂坐在沙发上,不屑地扭过头去。 章以旋将怀里的一堆材料放下,坐到陈洛如的对面。 她似笑非笑道:“恭喜陈小姐,这栋房子很快就会属于你一个人。” 陈洛如的瞳孔陡然放大,她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章以旋没有回答她,只是将一份协议推到了陈洛如面前。 陈洛如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份协议上的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孟见琛,要跟她……离婚吗? 陈洛如将这份协议书打开,她宛如生了寒症,手指抖个不停,连带着协议书的纸页都像秋风里的树叶一般瑟瑟抖动。 协议书里详细地列出了孟见琛名下的财产,并且规定离婚以后陈洛如个人名下的财产依旧归她所有,而孟见琛——除了京弘的股票和家族信托基金这些他无法放弃的财产,存款、股票、房车等等,全部都给了陈洛如。 这些财产若真要计算价格,大概能角逐“史上最贵分手费”的头衔。 之前陈洛如费尽心机想调查孟见琛有多少财产,她甚至还为此闹出过一个大笑话——结果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他的财产状况。 陈洛如翻到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定睛一看,孟见琛居然真的签了字。 这个签名出自孟见琛亲笔,陈洛如笃定,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会这样? 陈洛如不敢相信,孟见琛在离开的前一天还向她求婚,他跟她说除了离婚他什么都会答应她。 可现在……他竟然对她言而无信! 陈洛如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质问章以旋:“他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这件事根本没有道理,她不相信孟见琛会放弃他们之间五年的婚姻。 男人认真起来,根本没女人什么事。 陈洛如天天把离婚挂在嘴边,可没有一次付诸过实际行动。 轮到孟见琛,他从来没跟她提过离婚,结果却用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给了陈洛如当头一棒。 “陈小姐,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件事,但很抱歉,这确实是他的意思。”章以旋说道,“你老公对你很不错,他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了你。即使离婚,我相信陈小姐也会过得很好。” 陈洛如捏着这份离婚协议书,声嘶力竭道:“我要见他!” “请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能见他。”章以旋说得很淡定。 陈洛如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痛苦地双臂抱头,胳膊肘撑在桌面上。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不愿相信这份离婚协议书会成为她和孟见琛夫妻关系的终点。 明明他那么爱她,怎么会—— 陈洛如的脑中似有流星划过。 孟见琛那么爱她,如果不是出于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不可能签署这份离婚协议书。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陈洛如抬头,看着章以旋。 她将眼角未干的泪痕抹掉,抽噎着说道:“我会考虑的。” 章以旋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她道:“那就请陈小姐尽快做出决定。” 章以旋走后,陈洛如带着这份离婚协议书回到卧室。 她仰躺在床上,一页一页翻着,越看越觉得可笑。 从不让她回国,到给她发离婚协议书,孟见琛做这一切,不就是想保护她吗? 孟见琛肯定知道她违背他的意愿回国了。 这也意味着,暂时没有证据能揪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不然孟见琛不会出此下策,力图将她给摘出去。 陈洛如忽然觉得有时候孟见琛的想法也很单纯。 他以为他这样做是在保护她,可他却忘了,夫妻之间不是保护和被保护的关系,而是相互扶持相互依赖的共生关系。 如果这件事真的严重到需要靠离婚来保护她,她怎么可能让孟见琛只身犯险呢? 她做不到。 她不签这份协议,孟见琛能奈她几何呢? 陈洛如决定不再去管这份离婚协议书,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尽早查明真相。 但这件事给陈洛如提了一个醒,她不能显得她很想插手这件事,这或许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一切都得悄悄地进行。 正好陈洛如的父母来北京,说要把她接回广东去。 孟见琛不在家,陈洛如心情不好,所以他们不放心,决定带她回家,一切事情容后再议。 于是陈洛如收拾行李和父母回了广东。 这种做法在外人眼里,就是陈家开始给陈洛如找后路了。 毕竟陈洛如是陈广龙的亲闺女,如果孟见琛真出了事,他不可能让女儿守活寡——公司利益虽然重要,但女儿的幸福也绝不是儿戏。 陈洛如尚未签署离婚协议,就有人望风而动,来陈家打听虚实。 陈洛如品貌绝伦,她跟孟见琛没有孩子,却手握孟见琛赠与的巨额分手费,还有陈家给她当后盾。 名媛圈里越嫁越高的比比皆是——想比孟家高是有点儿困难,可离婚这件事不会影响陈洛如在婚姻市场的价值。 陈洛如本不想搭理这些人,可她转念一想,如果是出于保护自身的目的,那么装装样子或许更方便暗中调查。 于是她一边假意物色下家,一边着手进行调查。 她知道她肯定会被有些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要脸,可是外人的看法已经不能左右她的决定了。 终于,一周以后,陈洛如查到了一条非常关键的信息。 曾先生曾经在事发前一个月用全部积蓄给他的妻子龚女士买了一份人身保险。 没有一个正常家庭会将全部身家投入保险,除非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可是一个月前,曾先生怎么知道龚女士一定会在临床试验中“意外”身亡呢? 答案只有一个——这并非意外。 然而,龚女士的死因是突发性心脏病,不属于刑事案件,所以警方并未介入此事。 曾先生执意认为是京弘生物的疫苗诱发了心脏病,可是他又拒绝交出死者遗体进行解剖研究,说明他害怕真让人查出心脏病的诱因。 搜集完足够的证据,陈洛如将这些材料匿名寄送给了警方。 做完这一切,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 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孟见琛不在她身边,即使她的胸腔里还有心跳,可那颗心脏却像是死了一样。 期间陈洛如寻求过很多人的帮助,大家说法不一,可总结下来意见却是统一的。 只是临床试验死了一个人就说孟见琛要完,那出过医疗事故的医院多了去了,也没见哪家医院因此倒闭了,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孟见琛的考量也许更多,难道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复杂的原因吗? 陈洛如想到脑袋都疼了,她抱着她的泰迪熊玩偶入眠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西班牙卡佩尔的红墙,孟见琛拿着一枚戒指跟她求婚。 警方的办事效率很高,他们用两天时间核查了相关资料的有效性,接着就对曾先生实施了抓捕。 在警方的刑讯逼供之下,曾先生对他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原来曾先生和妻子之间并非像他在媒体前宣称的那般恩爱甚笃,他婚后沉迷于赌博,从来不给龚女士生活费。 龚女士只是超市的售货员,月薪微薄。她经常因此跟曾先生吵闹,他喝完酒还会打老婆。 龚女士的母亲生了一场病需要花钱,她跟曾先生要钱,曾先生不光不给钱,还骂了她一顿。 于是龚女士在看到京弘招募临床试验者的时候心动了,她隐瞒了曾患有心脏病的病史,向京弘申请成为试验者。 经历过各种检查后,龚女士成为了该项目的临床试验者,拿到了一小笔费用。 然而,曾先生此时却因赌博欠下一笔巨债,对方扬言不还钱就废了他一只手。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到了杀妻骗保。 曾先生用全部积蓄给龚女士买了一份人身保险,然而即使保险公司全额赔付,也不够他偿还债务。 所以,他要借此事狠狠地讹京弘一笔钱。 在接下里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都会对龚女士实施辱骂,有时候三更半夜还不给她睡觉。 他知道龚女士曾患有心脏病,如果处于劳累、疲倦或者情绪激动的情况下,那么极有可能心脏病复发。 终于,在他的折磨下,龚女士于某日深夜在他的激情辱骂下突发心梗。 而曾先生并没有将她及时送医,而是在确认龚女士死亡以后才给医院打电话。 他的说辞是,他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老婆已经不省人事。 龚女士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身体都凉了,纵使华佗转世也无力回天。 整个案件水落石出,陈洛如深感人心险恶,这种人渣居然连老婆的命都可以拿出去骗钱,而他竟然还在媒体前装深情人设,欺骗了所有人。 相比之下,愿意全心全意待她的孟见琛是多么难得。 陈洛如立刻启程回北京,她一刻都不想再等,她想见孟见琛。 这些日子她饱尝相思之苦,眼泪都要为他流干了,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离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捂着胸口去世,这事儿居然还没写完。 下一章是真结局了,我尽量今晚放出来_(:3∠)_ 放不出来也别等,熬夜会猝死。 ps:我们小作只是爱作,她不是没脑子,毕竟书不是白念的。 感谢在2019-11-28 00:06:44~2019-11-28 21:1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346106 2个;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音 10瓶;给我一个芙蓉糕 5瓶;明明想买 4瓶;椰子 2瓶;、小太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3、正文结局(3) 半个多月前。 “我说, 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衣思博的大拇指“啪”地一声挑开金属打火机的外壳,一簇青蓝色的火焰跃起,一根香烟被点燃。 随后他把打火机和烟盒丢到桌上, 滑到了另一侧。 “我不抽烟, ”孟见琛不为所动,“尼古丁是一级致癌物。” 衣思博被孟见琛说得瞬间咳嗽了两声,他道:“能不能别在我抽烟的时候说这种话?” “二手烟更易致癌,你离我远点, ”孟见琛十指交叉,纹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我正在备孕。” 衣思博听完这话,咳嗽得更厉害了。 分明是孟见琛有求于他, 怎么现在孟见琛反而更像大爷。 前些日子, 孟见琛找到他, 说要他帮一个忙。 衣思博问:“什么忙?你家谁犯事了吗?” 衣思博跟孟见琛年纪相仿, 衣家和孟家到了他们这一代走了两条不一样的道路。 衣思博在北京读大学,刚成年就开始积极主动地参与各类“红色活动”, 他将来会是衣家全部政治资源的接班人。 现在他正按照衣家的规划, 走在一条根正苗红的康庄大道上。 孟见琛:“是我出了点儿事。” 衣思博:“你怎么了?” 孟见琛三言两语将京弘生物的事告知了衣思博,衣思博听完以后不禁问道:“这事儿很严重吗?” “我需要让它变得很严重, ”孟见琛道,“最好是找人把我扣押起来。” 衣思博:“……” 衣思博:“你认真的?” 说实话,托关系捞人的事衣思博见得挺多,可第一次听说有人没事找事想把自己弄进去的。 孟见琛斜乜他一眼, 脸上写着“我像是会跟你开玩笑的人吗?”。 衣思博思忖片刻,问道:“你们公司怎么了?” “具体情况暂时还没摸清楚,”孟见琛说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出了内鬼,而且级别不低。” 此事太过于蹊跷,孟见琛在接到高骞电话时就知道有问题。 他启程回国后,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将这起临床医疗事故查了个底朝天。 然而,调查结果不能说服他。 家属杀妻骗保是偶然性事件,可出事的时间点太巧了。 陈洛如前段时间做慈善却被曝光“诈捐”,这件事情背后有推手,否则不会发酵得如此迅速。 然而此事过去仅仅不到一个月,京弘再次曝出丑闻。 这两件算不上大事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孟见琛敏锐地察觉出这两件事背后的推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从“诈捐”事件开始,孟见琛就猜测到有人在背地里搞京弘——这个人对京弘的各项业务很了解,似乎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对方就能第一时间得知。 孟见琛甚至猜测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这两件事有一个共同点,不光针对京弘,而且直指孟见琛和陈洛如。 京弘旗下业务繁多,而孟见琛全权负责的子公司只有京弘生物一个,为什么出事的是这个而不是其他呢? 陈洛如更无辜,她只不过是被孟祥东忽悠去公益事业部帮个忙,结果就被曝光“诈捐”。 陈洛如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孟见琛不可能对她不闻不问,于是他放下工作去陪她。 结果,就在他在外度假的时候,京弘出了大事。 显然,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上次陈洛如的事只是对方在试水,这次的临床事故极有可能是对方正式发动的攻击。 如果孟见琛现在就公开调查结果,把那个涉嫌杀妻骗保的家属给绳之以法,那么他会打草惊蛇——更可怕的是,如果对方这次不能得逞,那么下一次出手可能会更加狠厉。 这次闹出一条人命,下次会做什么,孟见琛不得而知。 所以现在最好的方法是不公开调查结果,让事态继续发酵。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倒要看看如果他遂了某些人的愿,这些人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衣思博:“你这个请求让我很为难,上头不一定会允许我们胡来。” 这年头,人可不是乱抓的。 孟见琛:“就说让我配合调查,这有什么难的?” 衣思博:“那我得问问。” 于是衣思博就把情况向有关领导进行了汇报,没想到,上头竟然同意了这件事。 原因就是,当初孟见琛为国接盘操刀收购荣阳药业,并且将大量资金投入疫苗研发项目,此举得到国家的大力支持与肯定。 孟家骨子里流了不少红色血液,他们在这方面有高度的觉悟——比如说天禧游乐场项目,原本京弘可以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然而他们主动让渡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了当地政府。 为政府创造财富,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将财富反哺于民众。 京弘干过不少这种事儿,所以如果京弘真有危机,上头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这事儿已经查清,京弘是受害者。 现在孟见琛提出这个小小的“请求”,他们顺水推舟、成人之美,有何不可? 再说,要是真有人在背地里做出违反公序良俗的事,那就是公然与国家法律对抗,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孟见琛就被带到了这里,接受调查。 实际上他只是演演戏,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孟见琛的怀疑对象不少,知道真相的统共没几个人。就连负责带走孟见琛的公务人员,接到的也是上头的“真实指令”。 回忆到此结束。 衣思博道:“你还有心情备孕?你老婆已经知道你被带走了。” 提到陈洛如,孟见琛眸中添了一抹凝重。 他不肯告诉陈洛如事实,是怕她为他担惊受怕。 他特地叮嘱陈洛如最近不要上网,他以为她会乖乖听话,没想到还是让她给知道了。 这件事的处理时间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已经慢慢撒开了网,现在放弃,只能功亏一篑。 为了彻底铲除隐患,这件事只能暂时瞒着陈洛如了。 不是他不信任陈洛如,而是她太天真,对方太狡猾。 他不敢保证陈洛如知道真相后会不会露馅,所以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国外对她来说反而是比较安全的去处,等这件事全部解决,他才能放心地让她回国。 孟见琛满打满算,结果没想到,隔天他接到了两条重要的消息,其中一条消息是陈洛如回国了。 她不光回国,还在媒体前露面,甚至还查了一堆相关资料试图救他,她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让幕后之人将矛头对准她。 而另一条消息,更加骇人。 京弘去年年底退休的一个财务主管,死了。 那个财务主管之前的体检报告很正常,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不得不让人提防。 孟见琛联想到从去年开始他在京弘大力推行的反腐败计划,这位主管曾经深度参与过。 他可能是死于知道得太多,也许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才落得这个下场。 第二件事跟前两次的事件不同,对方想冷处理此事,京弘也想冷处理此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就算知道,大部人也只是以为那位前财务主管是年纪大了自然去世。 两件事联合起来一看,孟见琛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到惶恐。 要知道,对方为了达成目的,牺牲几条人命都不算什么。 万一陈洛如有任何闪失,孟见琛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 在他缜密的全局计划里,陈洛如是唯一的意外。 而这个意外,孟见琛赌不起。 他必须要护她周全,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当天孟见琛就联系孟祥东,说想终止这次的计划。 上次对方就针对过陈洛如一次,如果孟见琛不能陪在她身边,他怕陈洛如会出现意外。 然而孟祥东阻止了他。 孟祥东:“阿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收网指日可待。” 孟见琛:“爸,这件事没有商榷的余地。” 孟祥东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太年轻,自乱阵脚了。” 孟见琛:“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危。” 孟祥东点拨了孟见琛几句:“就算你出来,你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她身边吗?即使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她身边,你能保证一定不会出事吗?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能保护她。” 孟见琛恍然大悟,孟祥东说得不错。 一旦涉及到陈洛如,他的确没有做到沉着冷静。 而对方似乎很清楚,陈洛如是他的软肋,而她确实是——这一点令他胆寒。 “爸,请你帮我做两件事。”孟见琛深思片刻,对孟祥东说道:“让章以旋过来见我,让洛如的父母将她接回广东。” 孟祥东这才满意地点头。 对方的活动目前围绕在北京,说明他们的资源部署主要是在北京。 广东是陈家的地盘,量他们手再长,想去广东去对陈洛如下手,难度颇高。 而且她父母是孟见琛信赖的人,他们想保护陈洛如的心意,跟他相比,只多不少。 陈洛如去广东待着,是上上策——甚至比在国外更安全。 至于让章以旋来见他,孟见琛的考量就更多了。 首先,她和孟建泽一直都是孟见琛的重点怀疑对象,然而孟见琛暂时没有掌握最直接的证据。 其次,她是律师,让她来办这件事合情合理。再由她的口将消息散布出去,显得真实可信。 最后,孟见琛想借这个机会探一探章以旋的口风,她跟孟建泽当真就是铁板一块么? 整个计划走到这一步,相当缜密。 唯一令孟见琛愧疚的是,陈洛如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或许会伤心难过。 就她那个娇滴滴的性子,恐怕会哭得昏天暗地。 那份离婚协议书是真实有效的,在这件事上孟见琛骗不过章以旋。 协议书里给了陈洛如极大的物质保障,陈洛如签或者不签,对她来说都没有损失。 离婚不是目的,目的是昭告对方,孟家和陈家的联姻要掰,针对陈洛如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离婚协议书真被章以旋带走之后,孟见琛又莫名心慌。 他想到万一陈洛如要是真的签了那份协议书,等事情结束以后他该怎么和陈洛如交代。 陈洛如会怪他吗?还是会原谅他? 她愿意和他复婚吗? 情况要是更糟糕一点,她要是气得直接找个下家把自己给嫁了,那他该怎么办? 霍崇禹那小子貌似一直贼心不死啊。 到时候难道他孟见琛去抢婚吗?这好像不太现实。 那眼睁睁看着陈洛如再嫁人吗?这好像更不现实。 孟见琛恍然发现,他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陈洛如对他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了。 当初费尽心机也要得到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只有在陈洛如的安危面前,孟见琛才愿意做出让步。 然而,孟见琛没想到,陈洛如回广东以后,竟然又给他送了一份“惊喜”。 衣思博拿着那堆匿名寄送过来的材料丢到孟见琛面前,啧啧感慨道:“你可真是娶了个好老婆啊。” 孟见琛一页一页翻动这些材料,哭笑不得。 原来陈洛如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要救他,她凭着一腔孤勇,干起了地下党。要是她再早生个大几十年,恐怕也是一名优秀的革命同志。 衣思博玩味地看着孟见琛,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孟见琛将材料收起来,还给衣思博,说道:“让警局抓人吧。” 衣思博:“收网了?” 孟见琛:“提前收网了。” 目标已基本达成,他不能再等。 他必须回到陈洛如身边,安抚她受伤已久的小心灵。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到这里终于写完一半了,前文剧情走向没有大变动,我增加了一些细节丰富情节,大概一共加了三千字,感兴趣的可以回头再看一下。 我估摸着这个周末应该写不完结局,咱们慢慢来吧。 -- 感谢在2019-11-28 21:14:20~2019-11-30 00:1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派大星嘤嘤嘤、慢吞吞小姐、言木、有钱也不给你花、寒风yu、eve、芝芝莓莓、哎呦不错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忙果、大喵、萧沉吟婧月 20瓶;半城、40507063 6瓶;粗卡粗卡i 、寒风yu、不想洗衣服、根基烧烤摊卡通s10一 5瓶;椰子、咳咳 3瓶;、sakura 2瓶;阿喵、星空坠入深海、gofortaylo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4、正文结局(4) 夜晚九点, 一架空客a380如同归途的候鸟一般掠过低空,最终稳稳地停泊在灯火通明的首都机场。 机舱门被打开,夜风卷起陈洛如的长发和裙摆, 犹如深夜里的一道魅影。 她伸手将帽檐压低, 随后款款走下舷梯。 上飞机之前,她依旧没有得到孟见琛的最新消息。 她坚信沉冤昭雪之后,有关部门没有任何理由将孟见琛继续羁押调查。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车窗边, 机场高速上飞驰的车影映入她的眼底。 她想起去年,也是这个季节,她被孟见琛从机场押回家,走的就是这条路。 当时, 她极力反抗, 对他满腹怨恨, 一心只想着跟他离婚。 现在, 她却希望这辆车开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北京这座城市太大, 人口太多, 没有一场雨可以覆盖整个北京。 车子从顺义开入通州地界,车窗外有滚滚的雷声轰鸣, 一场雨悄然而至。 雨点拍打在透明车窗上,凝聚成水珠,缓缓滚落。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后,车子驶入琅岳一号别墅区。 司机为陈洛如打开车门, 并及时替她遮一把伞。 步入客厅,陈洛如却并未见到孟见琛归家的痕迹。 宽敞的别墅空空荡荡,一切和她走之前并无二致。 少了主人生活的气息,这里显得冷冷清清。 “他不在吗?”陈洛如问。 “太太,先生尚未回家。”吴管家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孟见琛还有其他罪名没有开脱吗? 陈洛如颤抖的心脏像是裂开一般疼痛。 没有孟见琛的日子对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陈洛如以为回北京终于能再见到他,可是却没有。 她不知道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扶着沙发,整个身体被折磨得快麻木了。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车灯的光芒照亮黑夜。 陈洛如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向门口。 那一瞬间,爱情的大门,訇然中开。 隔着重重雨幕,她看见身材颀长的黑衣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立于车前。 伞檐逐渐抬高,雨珠如碎玉溅落,他的容颜和她记忆中毫无二致。 只一对视,便胜却人间风光无数。 陈洛如没有再等,冒着大雨飞奔向孟见琛。 吴管家拿着伞,大声疾呼道:“太太,伞!” 可吴管家到底也没有追出去,因为—— 陈洛如像一头小鹿,撞进孟见琛的胸膛。 她两条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子抖得厉害。 孟见琛手中的伞应声跌落,他伸出双臂回抱她,想将她嵌入骨髓。 雨还在下,风也更大了。 二人在雨中深情相拥,任凭雨水打湿头发。 雨水淅淅沥沥地砸向地面,汇聚成水流。 陈洛如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是泪还是雨。 孟见琛的指尖抚过她嶙峋的蝴蝶骨,说道:“瘦了。” 雨声夹杂着风声,将他的话语吹得支离破碎。 陈洛如颤抖着双唇,喉头一阵哽咽,她红着眼睛,呜咽道:“我减肥。” “别减了,”孟见琛吻吻她的额头,说道,“胖点儿挺好。” 忽的一道闪电将黑夜劈得大昼,陈洛如浑身一颤。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落下,她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 见她这般胆小的模样,孟见琛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他道:“我们回家。” 两人去浴室的隔间里冲热水澡。 他们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花洒打开,水柱倾泻而下。 陈洛如勾着孟见琛的脖子,踮起脚来与他接吻。 这么多天的思念和忧虑,或许只有这个吻才能诠释。 两人的身影逐渐重叠,雾气弥漫上玻璃,最终什么都看不见了…… 孟见琛替陈洛如被裹上一层绒绒的浴巾,将她打横抱回卧室的大床上。 她一直在哭,眼泪掉个不停,不知是因为他平安归来还是因为激烈的情丨潮。 孟见琛安慰她道:“不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陈洛如抽噎着说道,“他们有没有虐待你啊?” “是我不好。”孟见琛吻吻她哭得通红的眼角。 “不,”陈洛如道,“你很好。” 要怪也是怪那个杀妻讹钱的曾先生,人心险恶,这是他们这些善良的人没有办法预计的。 两人披着薄被躺下,陈洛如开始给他讲她这些日子的心路历程,包括她为他做了些什么——言语里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孟见琛听完以后,只淡淡道:“辛苦你了。” “我把你救出来,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陈洛如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摔到孟见琛面前。 孟见琛从回家到现在对此事都避而不谈,可见他并不是真想跟陈洛如离婚。 天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书让陈洛如有多心碎,她需要一个解释。 孟见琛并没有解释,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留在国外?” “我担心你啊。”陈洛如觉得孟见琛问这种问题很奇怪,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身陷囹圄呢? 孟见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我还用得着你担心?” 陈洛如困惑地眨眨眼,如果不是她搜集了一堆线索证明曾先生有重大作案嫌疑,孟见琛现在还羁押待审,怎么这会儿说得云淡风轻?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孟见琛道。 临床事故只是整个阴谋的冰山一角,对方图谋的东西比孟见琛最开始想象的要多得多。 正因如此,他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摸清背后水深水浅。 对方在短期内连续出击,至少说明了两点。 一是时机成熟了,二是时间不多了。 孟见琛被有关部门带走,令他们在短期内达成预料之外的目的,这是为了放缓对方的节奏,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 闲杂人等在此期间不能和孟见琛接触,这也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然而,只因这一件事不能关孟见琛太久,否则不合常理。 孟见琛偏偏要用“不合常理”的地方来做文章——让有关部门给他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对外不公开,只说此案仍在调查中。 孟见琛的怀疑名单在排查之后缩小到个位数,接下来,他得一个一个想方设法来试探。 有些怀疑对象被有关部门请来“协助调查”,比如说财务部门的某位负责人。 对方告诉该负责人,经调查京弘生物涉嫌财务作假,骗取国家财政补贴,问他对此事是否知情。 有一些怀疑对象,是孟祥东单独约谈的,比如说公司某位副总裁。 还有一些怀疑对象,是孟见琛亲自出面盘查的,比如说章以旋——理由是他要和陈洛如办理离婚手续。 如果孟见琛的表现得过于淡定,对方会一直保持警觉状态。 可要是他连陈洛如的后路都考虑好了,那事态就很严重了。 他在和章以旋谈话时,暗示现在情况不好,他需要公司法务部门的全力协助,并且隐约透露一两个可能出问题的地方,相关部门如果查到会比较麻烦。 章以旋精通法律,即使孟见琛说得语焉不详,她也应当清楚这些经济犯罪罪名一旦成立,孟见琛可能会面临十年左右的有期徒刑。 陈洛如那么年轻,孟见琛不能耽误她。 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背后必然有不得已的理由。 然而,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早已布好陷阱。 只要谁认真去查,就会查到一堆真实的“假证据”。 到时候,如果哪个问题被放大做文章,那么这条潜伏在深处的鱼就上钩了。 另一方面,临床医疗事故发生以后,京弘股价连续多天下跌,此时却有几家投资公司开始在二级市场大量收购京弘的散股。 这些注册地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公司,注册时间都在一年以内,在此之前没有太多业务,现在却斥巨资收购被市场看空的京弘股票。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公司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在操控。 孟见琛并没有向陈洛如说太多细节,只是三言两语透露出这件事背后水很深。 陈洛如听得云里雾里,她问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曾先生有问题?” 孟见琛微微颔首。 陈洛如:“……” 靠!狗男人! 亏她查到线索以后还沾沾自喜,原来她这大半个月都是白忙活! 她的眼泪都白流了! 知道孟见琛出事以后,陈洛如又急又伤心。 可是孟祥东都摆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陈洛如当时以为全世界只有她能救孟见琛了。 谁知,孟祥东这样做是因为胜券在握,而陈洛如是真情实感地当了真。 要怪只能怪他对孟见琛爱得太深,爱情给了她盲目的勇气。 陈洛如:“给我笔。” 孟见琛:“什么笔?” 陈洛如怒嗔道:“我要签字,我要跟你离婚!” 孟见琛:“……” 孟见琛:“离什么婚?” 陈洛如:“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现在就满足你!” 孟见琛伸手去夺那份离婚协议书,陈洛如却眼疾手快地把它藏到枕头底下。 孟见琛哄她道:“乖,不离婚。”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你要跟我离婚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让那个女人来给我送离婚协议书?”陈洛如双手叉腰,愤愤然道,“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好把分手费都省了?” “婠婠,”孟见琛搂住像小刺猬一般炸毛的陈洛如,在她耳边低语道,“我错了。” “你怎么赔我?”陈洛如很生气。 “把我自己赔给你。”孟见琛的指尖勾住她浴巾的边缘,稍稍一扯,浴巾就滑落了。 方才二人歇了片刻,陈洛如现在这么精神,孟见琛又想了……那么久没见,一次哪够呢? 陈洛如:“……” 敢情她不光要“被离婚”,还要白白给他睡呗? 这买卖不亏,好不要脸的咸湿佬! 陈洛如推开他凑近的脸,挣脱他的怀抱,斥责道:“你当时就不怕我真的签了吗?” 孟见琛:“……怕。” 其实说怕也不怕,他有九成把握陈洛如不会同意和他离婚。 送她一颗钻戒她就感动得哭成小泪人,看到那份诚意满满的离婚协议书她还不得哭倒长城了? 陈洛如:“那我要是真跟你离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孟见琛:“复婚。” 陈洛如:“你说复婚就复婚啊,我要是不答应呢?” 孟见琛:“那就再追求你一次。” 陈洛如:“……” 说得好像他以前追过她似的。 陈洛如:“那万一我要是已经跟别人结婚了呢?” 孟见琛:“你要嫁给谁?” 陈洛如想了想,随便拣了个冤大头的名字,说道:“霍崇禹。” 孟见琛:“……” 孟见琛:“那小子太傻,你疯了?” 陈洛如:“……” 背地里这么说人家真的好吗?(远在香港的霍崇禹:“啊啾!”) 陈洛如“哼”了一声,说道:“那我就嫁给陆天佑。” 孟见琛:“你怎么会认识他?” 陆天佑是安利达集团老总的儿子。 陈洛如:“他前几天跟我爸妈说他说想娶我。” 孟见琛:“……” 孟见琛冷笑,他还没有定罪,陆天佑就想接他的盘,胆子真大。 还是说,陈洛如早就让他垂涎三尺了? 这陆天佑现在在孟见琛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孟见琛:“他不是好人。” 陈洛如:“你空口无凭说人家坏话!” 孟见琛:“他前几年招丨妓被抓,是我朋友去捞的他,你确定你要嫁给他?” 陈洛如:“……” 陈洛如:“反正我就是嫁给别人了,你怎么办?” 孟见琛:“那我也只能再找一个了。” “你——”陈洛如气得想打人,“你怎么能这样?” “你都嫁人了还想我怎样?”孟见琛道。 “你就不能去抢婚吗?”陈洛如说道,“小说里男主角都说:‘呵,女人,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怎么到了孟见琛这里,就变成了“那我也只能再找一个了”? 孟见琛:“……” 陈洛如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逗你的,”孟见琛把气成小河豚的陈洛如搂进怀里,“我怎么舍得让你嫁给别人?” 陈洛如傲娇极了,她道:“我偏要嫁呢?” 孟见琛:“那我就一辈子不再娶,这下满意了?” 陈洛如:“不够满意。” 孟见琛:“那你还想怎样?” 陈洛如:“我要你天天看着我跟别人恩恩爱爱,生一堆孩子,还要让孩子管你叫叔叔,让你肠子都毁青。” 孟见琛:“……” 这也太恶毒了吧? 孟见琛不能再让陈洛如胡说八道了,他把她推倒在床,说道:“我不当你孩子的叔叔。”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唇,又道:“我要当爸爸。” ……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 吃完午饭,客厅里站了一排黑衣保镖。 这些人显然是被孟见琛叫来问责的——身为保镖不听指令,情节严重的话可以算作职务过失被解雇。 孟见琛坐上沙发,眸子里透着一股冷意,他问:“怎么回事?” 保镖们和陈洛如面面相觑,似乎在向她求助。 当时是陈洛如又哭又闹,非要回国,还向他们保证孟见琛怪罪下来她会保住他们的饭碗。 现在陈洛如该履行她的承诺了。 然而陈洛如该怎么办? 难道把那些羞耻度爆表的深情剖白对着孟见琛再说一次? 怎么可能!那她颜面何存! 这些保镖不说话,孟见琛随便点了一个,问道:“你先说。” 孟见琛气势压人,保镖不敢撒谎,只得实话实说:“是太太说她要回来。” “她说要回来你们就让她回来,”孟见琛声音凛冽,“你们连本分都忘了?” “这……”保镖犹豫了。 这时另一个保镖插嘴道:“太太说她好爱好爱您,她不能没有您。” 陈洛如:“……” “对对,”这个保镖连忙点头道,“她还说,她是您的妻子,您要是有什么事她也不活了。” “还有还有,她说她爱您胜过一切,这辈子她只认您一人当她丈夫。” 这些保镖跟说相声似的,挨个模仿当初陈洛如对他们说的话,一个个惟妙惟肖,陈洛如在一旁脸红似番茄,恨不能变成一只单细胞生物游走。 这种话都被孟见琛知道了,她以后在他面前还怎么当骄傲的小孔雀? 听完保镖的汇报,孟见琛僵冷的脸色暖了不少。 他唇角一侧得意地上扬,伸手挥散那些保镖,意思是这件事他不再追究了。 孟见琛侧过头看向陈洛如,揶揄道:“是真的吗?” 陈洛如:“我不是!我没有!这都是他们瞎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在wb有car,滴滴滴滴啪—— 希望下章我能把剧情都写完呜呜呜。 感谢在2019-11-30 00:16:00~2019-12-01 15:3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喵、甜味的可可 2个;熬夜真的秃头、芝芝莓莓、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槿 39瓶;swan、慢吞吞小姐、杨之晴 30瓶;学号是我源哥小名18 18瓶;伊莎贝拉、熬夜真的秃头 10瓶;许墨夫人 9瓶;kiki、一只小烤鸡、千秋、粥粥、hp 5瓶;小泡泡、l 3瓶;芥茉 2瓶;唐隊長、星空坠入深海、言木、椰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5、正文结局(5) 京弘大厦会议室。 一排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端坐于长条会议桌前, 一个个面色严肃。孟祥东坐在会议桌最前端,他戴了一副老花镜,神色凝重地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孟祥东右手边的那个位置是空的。 “孟见琛羁押在审这么久, 京弘不能没有总裁, 依我看应当尽快从下面提拔有能力的人上任。”说这话的是董事会的任董事。 孟祥东将眼镜摘下,揉了揉太阳穴,看上去颇为疲惫。他说道:“不知任董事有什么优秀的人才推荐?” 任董事道:“我觉得副总裁寇智明就不错,他在京弘干了十多年, 踏实肯干,颇有领导才能。” 孟祥东道:“寇智明做事虽然踏实,但少了一股冲劲和锐气。我希望身在总裁位置上的人,能带领京弘走上一条新路。” 要说踏实稳重, 董事会的老油条们都是一把好手。 如果再来一个保守派的人上任执行总裁的位置, 对京弘未必是好事。 不冒险自然不会有风险, 没有风险也就没有超额收益。 商业世界, 瞬息万变。 孟祥东愿意早早把京弘交给孟见琛,是欣赏他身上追求变革、敢为人先的那种精神。 如果大家只愿意走前人开辟好的老路, 那么煊赫的京弘商业帝国, 也会有没落的一天——居安更要思危,思危更要求变。 “如果暂时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那就还是由我代任总裁的职位,直到阿琛回来。”孟祥东说道。 “他要是一直不回来,难道咱们公司就一直不要总裁?”任董事反问。 “任董事,你怎知他回不来?”孟祥东道。 “孟董, 不瞒您说,”任董事铁面无情地宣判道,“孟见琛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产上千万,这件事板上钉钉。” 孟祥东佯作惊讶,他问道:“不知任董事从何得知此事?” “我这里有一份证据。”任董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分发给在场的各位。 众人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份材料有理有据,证据确凿,孟见琛的确涉嫌职务侵占。 一时之间,大家议论纷纷。 “我就说事情查明了有关部门怎么还不肯放人,肯定是掌握了其他证据。” “孟见琛不像这样的人啊。” “可证据是真的啊,这要是定了罪,没个十年八年恐怕出不来。” 一番讨论后,大家也赞同了任董事的提议。 “孟董,即使孟见琛是您的儿子,他在职务上出现如此大的过失,我们也绝不姑息。” “这事儿非同小可,还是提拔其他人上任吧。” “最近京弘是多事之秋,不尽早定夺不能服众啊。” 会议室里一片嘈杂之声,孟祥东刚要发话,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众人回头一望,多日未见的孟见琛长身玉立于门外。 孟见琛神色从容,他步履矫健地踏入会议室,整个人如同兰芝玉树一般。 他走到那个空位旁,拉开椅子坐下,并对众人说道:“抱歉,久等了。” “这……”大家顿时面面相觑,刚刚还说孟见琛被羁押,这会儿怎么毫无征兆地就回来了? 孟见琛将那份“假证据”扫了一眼,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他问道:“这是什么?” 任董事嘲讽道:“你恐怕比在场的任何人都了解吧?” 孟见琛不置可否,他将这份证据推到一旁,说道:“我不了解这个,但是我了解别的。” 这时高骞派发了一叠新材料,众人定睛一看,这、这这…… 这份证据上显示,任董事运用手头的权利偷偷掏空京弘资产,向自己亲属名下其他公司输送了几十亿的利益。 任董事登时大骇,这件事怎么会被孟见琛查出来呢? 去年孟见琛开始在京弘上下推行反腐败计划的时候,任董事自觉即将大难临头,每天如坐针毡、坐卧不宁。 然而,当时参与此计划的一位财务部主管还是察觉出了苗头。 但这位主管并没有上报此事,而是私下来找任董事谈。 任董事被迫付了好大一笔封口费,这位主管帮助他销毁了全部的证据,才勉强帮他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可谁知这位主管言而无信,竟然在私下里备了份。 任董事发现这件事以后,再度陷入窘境。 这时,有人主动向他伸出了援手,对方向任董事保证这件事不会被揭发。 任董事:“你怎么保证?” 对方道:“让他闭嘴就好。” 作为交换,任董事需要还一个人情——把孟见琛从总裁位置上撤下,换对方信任的人上任。 任董事本就对孟见琛颇为不满,孟见琛推行的反腐败计划极大地触动了他的利益,也阻断了他日后继续输送利益的渠道。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任董事早就对孟见琛恨之入骨了。 孟见琛不像孟祥东,孟祥东以往会秉持中庸之道,有些事情浑水摸鱼也就过去了。 可孟见琛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公司上上下下他都要整得干干净净,这不是不给人留活路吗? 然而,这件事操作难度颇高。 任董事:“孟家在京弘有绝对控股权,这个提议董事会不可能通过。” 对方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到时候照做就行。” 于是,那个前财务部主管真的彻底“闭嘴”了。 与此同时,孟见琛也陷入了非常不利的境地。 对方为这件事似乎谋划了很久,一切都在按照对方的节奏在走。 倘若京弘真的变了天,那么任董事现在正站在一个岔道口上,毫无疑问他立刻倒戈了。 孟见琛居高临下地问道:“任董事,请问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任董事将这份材料猛地往桌上一拍,说道:“我又没被有关部门带走,你倒不如先解释解释你的事!” 孟见琛冷嗤一声,说道:“这个么?是假的。” 任董事:“你说假的就是假的?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孟见琛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淡笑,他单手撑着桌子,对任董事说道:“那我们把这两份证据同时送到法院,你看看法院是定我的罪还是你的罪?” 他黑潭似的眸子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摄人的寒意。 任董事手心直冒虚汗,恨不能当场晕厥过去。 事实上,散会之后任董事就被候在门外的有关机构给带走了。 然而,这个敛财谋私的任董事在审讯过程中无论如何都不肯供出这件事还有其他人参与。 他坚称那位财务主管的死跟他毫无关系,他只是单纯地想报复孟见琛所以才会急于想把孟见琛从总裁的位置上弄下来。 “这件事真的只是任董事在背后搞鬼吗?”陈洛如躺在孟见琛怀里,小声地询问道。 “不是。”孟见琛非常笃定,以任董事的能力,没有办法谋划那么大的局。 这任董事也就是贪财,他没想过要害命。可是那位财务主管的死确实蹊跷,应当有其他人插手了这件事。 “会不会有人威胁过他啊?”陈洛如道。 “有这个可能。”孟见琛想过这个问题。 俗话说,杀鸡儆猴。 那位财务主管的死不光帮了任董事的忙,也给了他一记警醒。对方不达目的不罢休,连杀人越货的勾当都能干。 而任董事又是看重家庭的人,他去坐牢倒是无所谓,万一对方为了报复对他的家人下手…… 或许这就是任董事无论如何都不肯供出同伙的原因吧。 “如果任董事什么都不肯说,那这件事会陷入僵局吗?”陈洛如又问。 “不会。”孟见琛道,“只不过……” 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来等待那条最大的鱼上钩了。 孟见琛正在着手让人去查那些英属维尔京群岛的公司,然而其背后股权结构重重叠叠,异常复杂,短时间内摸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在操纵整件事。 “我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陈洛如说道。 “什么事?”孟见琛道。 “你不觉得,曾先生的事情很奇怪吗?”陈洛如道,“杀妻骗保很不常见,可为什么偏偏是你遇上了这件事?” 难道对方真的只甘愿做幕后推手,坐等京弘出事故之后才开始大肆宣扬吗?如果孟见琛没有碰上这件事,他们就一直等吗? 对方做事这么狠,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他们在主动出击。 陈洛如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孟见琛最初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这件事翻来覆去查不到任何疑点,一个赌徒穷凶极恶丧尽天良杀妻骗保,他不像任董事那样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对方也不可能威胁他什么,整件事完全就是曾先生一个人策划的。 最终,孟见琛只能将这件事定义为“偶发事件”,而他则被对方捉住把柄大肆炒作。 可偏偏这件事戳准了孟见琛的软肋,要知道临床事故对一个做医药的公司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一个项目能推进到临床试验,是数以千计的科研人员夜以继日工作数载的成果,更不用提京弘为了子公司付出了上百亿的代价。 这件事闹出来之后,整个项目是被孟见琛叫停的。 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在排除安全隐患之前,他不能再继续。 每一条生命都是无价的,他不可能让无辜的人为了他的事业付出生命的代价。 即使这意味着京弘可能因此损失数百亿,孟见琛还是坚持做出了这个决定。 “行了,睡觉吧。”孟见琛吻了吻陈洛如的眼皮。 任董事的罪行被揭发,已经给了对方非常致命的一击。短期之内,恐怕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孟见琛也有更多的时间来查清这件事。况且,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一直没变,他要耐心地等待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这次的事算是他的一次阶段性胜利。 陈洛如忽然扯了扯孟见琛的衣袖,说道:“我可以去探监吗?” 孟见琛微讶道:“你要探谁的监?” 陈洛如道:“我有一些话想问曾先生。” 今年七月,孟家有两件不大不小的喜事。 一件是孟老爷子八十一岁寿辰,一件是孟建泽和章以旋的婚事。 之前这对新人一直推说工作繁忙,直到最近才得了空办喜事。 他们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孟老爷子位于小汤山的宅子里摆了酒,请了些许亲朋好友前来。 孟见琛亦携陈洛如到访。 “小叔,婶婶,新婚快乐。”陈洛如笑眯眯地送上一件新婚礼物。 这件礼物被用一个精致的木盒包装了起来,盒子上雕了两只交颈鸳鸯,寓意着他们和和美美,恩恩爱爱。 “谢谢,”章以旋接过这个盒子,放到一旁,她说道,“你们去那边坐吧。” 陈洛如挽着孟见琛的胳膊去孟老爷子身边入座。 “哟,小如来啦。”孟老爷子说道,“我瞧你怎么胖了点儿?” 陈洛如:“……”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爷爷,陈洛如真想用包包砸人。 女孩子最忌讳说“胖”、“肥”这些字眼了。 陈洛如瞪了孟见琛一眼,心想还不都是因为他。 孟见琛说陈洛如这段时间瘦了,让厨房拼命做好吃的,还亲自监督她吃饭,要把她喂回原来的体重。 谁知,一个不留神,陈洛如差点破了百。 即使以她的身高来说,现在的体重也是匀称纤细的。 可陈洛如很忌讳“一百”这个数字,她发誓一定要将体重再减回去。 “外公,你不能这么说,”同是女孩子,叶又青很懂陈洛如,“女孩子都喜欢别人说自己瘦。” “小如现在也很瘦,只是比之前多了些肉,”孟老爷子满不在意,“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呀,我是看不懂。老一辈都说啊,屁股大好生养。我们以前就喜欢长得瓷实的姑娘。” 陈洛如:“……” 她很想摸摸看自己的屁股是不是也被养圆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是连杀了孟见琛的心都有了。 陈洛如撅着个嘴,很不开心。她拿出手机给孟见琛发消息。 【陈洛如:我今天中午不吃饭了。】 【孟见琛:大家都吃,你不吃,像什么样子?】 【陈洛如:都怪你,不是你非要喂我,我也不会长胖。】 【孟见琛:你胖点儿好看。】 【陈洛如:胡说!你就是想把我喂成一个球,让其他男人都看不上我,然后你好名正言顺地霸占我!】 【孟见琛:……】 难道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吗? 【孟见琛:多多少少吃点儿,晚上回家帮你减肥。】 【陈洛如:你有什么法子帮我减肥?】 【孟见琛:活塞运动。】 【陈洛如:……】 【陈洛如:孟见琛,你个咸湿佬!大庭广众又开黄腔!】 “表嫂,你热吗?脸好红啊。”叶又青问,“要不要把空调温度打低一点?” “不用,我不热!”陈洛如羞红了脸,恨不能变成一条小虫钻进地缝里。 孟见琛唇边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给陈洛如倒了一杯清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表哥,今儿个小叔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喝茶?换酒啊。”叶又青酒量不错,她可看不惯孟见琛这样的大老爷们儿以茶代酒。 “不了,我和你表嫂在备孕。”孟见琛说得很从容。 陈洛如的脸更红了,同桌的长辈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你们呀,生一男一女,凑一个好。”孟老爷子笑呵呵道,“去年小如就是这么说的。” 陈洛如:“……” 当时她只是故意想气那个章以旋,谁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下头胎还没个着落,她就又欠了一胎。呜呼哀哉。 “这怀孕啊,也讲究时候。最好是每年三到五月份生,现在能怀上最好了。” “名字也得提前起好,男的叫什么,女的叫什么,都得好好考虑。” “你放心大胆地生,京弘有专门的妇婴医院,回头给你辟个最好的房间出来。” 这些提议五花八门,搞得陈洛如怀疑自己明天就要被抬进医院生孩子了。 她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搞得她上次都想带孟见琛去男科查查是不是他哪里有什么问题。 孟见琛却犯起了“讳疾忌医”的毛病,他还摆出了一堆证据。 他说她的避孕胶囊时效稍微长了一两个月也未可知,又说避孕胶囊失效以后她身体的激素水平要稍微调节一段时间,甚至还说他俩平时的姿势可能有点儿问题,下次要垫枕头,完事以后也不能太快收枪,防止流出来,造成粮食浪费。 陈洛如当即就抄起一个鹅毛软枕拼命地拍他,骂他不学好,天天满嘴跑火车。 吃完午饭,两人去后院的房间休息。 他们每次来这里都住这间房,这一次也不例外。 “嗳,你说这样真的可以吗?”进门之后,陈洛如问孟见琛。 “只要他们不傻,自然会懂。”孟见琛拥着陈洛如往床边走去。 “那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没用了。” 毫无头绪地寻找证据去推答案很难,可知道答案再去找证据就容易多了。 陈洛如还想问什么,却被孟见琛堵上了嘴。 陈洛如觉得孟见琛一定是对这个房间有特殊的情结,否则为什么每次来这里都要跟她来一次? 那厢边,孟建泽和章以旋回到房间后,立刻收敛起脸上堆出的假笑。 这明明是他们的大喜日子,他们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前段时间的计划被孟见琛给打乱,很长时间内他们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万幸的是,孟见琛的调查到了任董事那一步就断了,并没有查到他们头上。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终于得空办了一场假模假样的婚礼。 如今也只能继续蛰伏,等待更好的时机了。 事实上,章以旋因为这件事元气大伤。 当初孟见琛找她过去,向她透露了一两个疑点。 章以旋去查了,也确实查到了确凿的证据。 可是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孟建泽,因为章以旋生了异心。 她一直想着孟见琛,所以她一见他和陈洛如要离婚,竟然真的动了保住孟见琛的念头——如果她能把孟见琛救出去,那么事后孟见琛必然会感谢她。 只能说,章以旋心机深沉,却还是被盲目的爱情冲昏了头脑。 然而,孟建泽知道了这件事。 他发现章以旋手里握着孟见琛的证据却没有告诉他,登时勃然大怒。 这两人都不爱彼此,他们只是出于同样的野心才上了同一条船。 这对同盟因为这件事几乎要破裂了,可他们却不能解绑——一条绳上的蚂蚱哪有各奔东西的道理。 后来,任董事的事情败露,章以旋才知道原来孟见琛是在骗她。 孟见琛的计划万无一失。 如果章以旋揭发证据,那她就落入了孟见琛的陷阱。 如果章以旋保住证据,那孟见琛就会从其他途径告知孟建泽这件事,让他俩坚不可摧的关系瞬间分崩离析。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不论如何,孟见琛都稳赚不赔。 章以旋望着今天收到的一堆新婚礼物,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嫁给这样一个阴森的男人,鬼知道她的前途在什么地方? 可是她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章以旋把陈洛如送来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放在掌心把玩。 这盒子上的鸳鸯雕刻得甚是精美,两只鸳鸯的脚上还绑了红线。 她在猜测这礼物是陈洛如送的还是孟见琛送的,不管是谁送的,她觉得都是满满的嘲讽。 章以旋将这个盒子打开之后,手一哆嗦,盒子直接摔到了地上。 孟建泽心情不佳,他冲章以旋低吼了一句:“你非要弄这么大动静出来?” 章以旋没有回应,她指着地上的那个东西,面无血色地说:“他们知道了。” 地上躺着的是一串貔貅菩提子手链。 当天深夜,这对新人前往机场,准备飞美国。 说是去度蜜月,实则是潜逃出国,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正当他们要从vip通道过安检时,身后响起一个追魂索命般的声音:“小叔,这么匆忙,是打算去哪儿?” 回头一瞧,来人正是孟见琛。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排执法人员。 这些执法人员跟他们可没有寒暄的意思,他们直接上前,用手铐将两人铐了起来。 孟建泽面上并不慌乱,他对孟见琛道:“我要见我爸。” “你说我爷爷?”孟见琛道,“他不见你。” “他为什么不见我?” “因为你只是孟家的养子。”孟见琛道。 “不可能!”孟建泽难以相信,他当然是孟沛群的亲生儿子,否则孟沛群怎么会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将他改姓呢? 孟建泽原来的父亲名叫魏鹏举,是孟沛群出生入死的战友。 然而,孟建泽从小就被人发现他和魏鹏举长得不像。 一直都有人说他不是魏鹏举的亲生儿子,可是魏鹏举对此事却闭口不提。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魏鹏举病逝之前将他托付给了孟沛群。 孟沛群说:“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 之后,他被改姓“孟”,孟沛群亦将他视如己出。 大家都说,孟建泽是孟沛群在外的私生子,他本人对此事也坚信不疑。 可现在孟见琛却说他只是孟家的养子,孟建泽如何能信? 孟见琛道:“你活了这么久,竟然连自己的身份都认不清,当真可笑。” 孟见琛没再多说,执法人员押着这两人出了机场,有不少路人不明就里地围观。 这个真相,还是等孟建泽进了监狱以后再好好消化吧。 孟建泽的生父是京郊的一位农民,他生父当年曾经在孟沛群和魏鹏举饥寒交困之际伸出过援手。 后来,他的生父出了意外,他的生母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离家了。 当时孟沛群已有妻儿,而魏鹏举多年膝下无子,于是便收养了这个孩子。 十七年后,魏鹏举病危,只能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昔日的战友孟沛群。 孟沛群为了报答当年的一粥之恩和完成战友的遗愿,执意将这个孩子改姓“孟”,享受孟家亲生子的待遇。 如果孟建泽能安安稳稳,那么他这一生至少是荣华富贵享不尽。 可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孟建泽一心认为孟家待他不公,他对孟家另外两房的人怀了极大的恶意。 他十八岁那一年,见年幼的叶又青在池边玩耍,竟将她推入池中。 如果不是被人发现得及时,那么恐怕叶又青已经溺死在池水里了。 这件事以后,孟建泽就被孟沛群流放去了美国。 当时孟沛群觉得孟建泽只是一时糊涂,小青年幼没有记忆,所以这件事最后还是被翻了篇。 孟沛群让孟建泽在美国好好反省,这么一过就是二十年。 后来,孟沛群觉得既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孟建泽早该悔过自新,于是在他说要回国结婚时,便默许了。 可谁知,孟建泽归国这一年,竟然在暗处搞出这么大的风浪。 都说三岁看到老,起码这一点在孟建泽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十八岁那一年,他就差点害死了小青。二十年后,他的手段只会更加残暴。 让一个潜在的杀人犯改过自新,实在是痴人说梦。对他的宽容,恰恰是对孟家子孙最大的残忍。 这一次,孟沛群没有心软。 他让孟见琛直接动手,以后他不想再听到关于孟建泽的任何消息了。 孟见琛慢悠悠地走出机场,陈洛如正趴在车窗边张望。 她见了孟见琛,冲他挥了挥手。 孟见琛会心一笑,脚步轻快地向她走来。 “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 孟见琛上车之后,将陈洛如抱了过来,说道:“这次的事要是没有你,不会解决得那么快。” 陈洛如:“我是不是很聪明?” 孟见琛:“冰雪聪明。” 当初陈洛如在调查曾先生的事时,发现了诸多疑点。 但是最终证据指向杀妻骗保之后,她便没有再管那些遗留下来的疑点了。 可是当这件事在整个案件中被定义为意外事件时,陈洛如又想起了那些疑点。 比如说,曾先生以前都是小赌,为何在案发前突然欠下了一笔巨额赌资? 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一步一步把曾先生引上了杀妻骗保的道路? 她想起了前几天去探监时和曾先生的对话。 曾先生:“我那段时间在赌场手气特别好,几乎是逢赌必赢。” 陈洛如:“可是哪有人会一直赢呢?” 赌场的人又不是傻子,庄家要是见你一直赢,早就把你请出去了。 曾先生:“可能是这串手链给了我好运气吧。” 陈洛如:“你的手链?” 曾先生:“这是我在赌场认识的一个朋友给我的。” 曾先生说,那个朋友手气特别好,他在赌场见过那个朋友好几次,每次都赢。 那个人很谦虚,说是貔貅给了他好运,当时曾先生就对那个手链很感兴趣。 曾先生上场和他赌了一把,没想到他竟然输了。 本来是要给钱的,可曾先生却问能不能把手链送给自己。 那个人愣了下,笑了,就把手链脱下来,送给了曾先生。 因为这件事,曾先生和他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 根据曾先生的描述,这个人好像很有钱,家里也有背景,赌场的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 这串手链很神奇,曾先生那段时间大杀四方,春风得意。 他赢了不少钱,于是他越玩越大,谁知某天竟然将赢来的所有钱都赔了进去,还欠下了一大笔巨资。 赌场的人扬言他要是不还钱,就剁了他一只手。 曾先生急了,四处找救援。 他去找了这个朋友,这人倒也挺仗义,借给了他两万现金,还劝他道:“赌博不好,你早日收手吧。回家多陪陪老婆,多关心关心家人。我听说你老婆以前有心脏病,现在又去做什么试验,这多危险啊,一不留神就会出人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你说呢?” 曾先生以前跟赌场的一两个朋友提起过老婆的事,所以他并未生疑。 他拿了这两万块钱,可这钱只是杯水车薪,解不了燃眉之急。 这时候,赌场里又有人在谈什么杀妻骗保的案子,曾先生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他早就厌倦了家里的黄脸婆,他老婆身体本来也有问题,心脏病突发死亡很正常。 她还去参加了京弘的临床试验,要是借此机会再讹京弘一大笔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还完赌债说不定还能剩下不少钱。 于是就有了这场杀妻骗保再讹钱的恶性事件。 陈洛如听完之后,觉得曾先生去赌钱的那个场子和他说的那个朋友问题很大。 这些事情太巧了,这么多巧合碰在一起,那绝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于是陈洛如就让孟见琛去调查曾先生所说的那个地下赌场。 查了几天,果然有了眉目。 原来这个场子是孟建泽和一个朋友联手开的,只不过他朋友在明,他在暗。 而那串手链,就是孟建泽的。 他为了笼络曾先生的人心,在曾先生提出这个小小的要求时,便应了。 可谁知正是这件事,暴露了他的狐狸尾巴。 孟建泽是幕后最大的黑手。 虽然孟见琛手里没拿到孟建泽直接犯罪的证据,可是答案已经知道了,再去推导过程,那就容易多了。 他立刻去查孟建泽在海外的各项资产,果不其然发现他与那些注册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投资公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整个案件的真相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孟建泽想要侵吞的是整个京弘,他一边着手搞倒以孟见琛为代表的孟家,另一边着手收购京弘的股票。 如果这一切顺利,那么接下来,他会一步一步蚕食整个京弘,最终将孟家经营多年的果实整个窃取入囊中! 他和章以旋两人狼狈为奸,实在是老奸巨猾、居心叵测! 孟见琛知道这件事水很深,所以他不敢让陈洛如踏入。 可陈洛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一心只想着要救她的丈夫,拼命去查各种线索,这让孟见琛很担忧。 他宁可甩出离婚协议书,也要将陈洛如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对方穷凶极恶,哪里是她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呢? 可谁知,陈洛如的调查竟然真的在最后揪出了孟建泽的狐狸尾巴。 这令孟见琛深感意外,他本以为这件事还要有些时日才能查清楚,可陈洛如却提前给了孟建泽致命一击。 这一日,风和日丽。 陈洛如带着小助理双双来到了北京某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这是京弘生物的临床试验合作医院。 京弘生物排查了疫苗的各项不安全因素之后,再次启动了临床试验。 陈洛如这次的身份,是来报名参加试验的志愿者。 双双就是负责给陈洛如拍摄,她们这次做的不是视频,而是直播。 陈洛如想借这个机会,向广大网友科普京弘正在做的这项可能改变全体女性命运的大事。 然而,在进医院之前,孟见琛来了电话:“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饭,想吃什么?” 陈洛如:“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工作?” 孟见琛:“你什么工作?” 陈洛如:“我人已经到医院了,马上直播就开始了,不跟你说了!” 说完,陈洛如就把电话给挂了。 孟见琛:“……” 好吧,陈洛如什么时候事业心这么强了? 孟见琛在车里甚是无聊,于是他点开了车载显示屏,想看看陈洛如究竟在搞什么。 直播里的她穿了一身白裙,笑得很灿烂。 她冲着镜头挥手:“hello,各位小伙伴,好久不见啦,我是christina。” 【仙女好!】 【今天的美貌依旧满分好评!】 【呜呜呜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发视频了呢,还好你来了,这次还是直播!我要给你刷火箭!】 陈洛如一边走一边说:“我现在呢,正在北京某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京弘生物这次的疫苗临床试验就是和这家医院进行合作。今天我是来报名参加的临床试验的!” 【太子妃注意身体啊!】 【你老公难道同意了?】 【真的不会不安全吗?】 陈洛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吃过河豚?据说一个合格的河豚烹饪厨师,要亲自试吃自己烹饪的河豚,这才能保障食客的安全。” 【怕死,不敢吃。】 【想吃,吃不起。】 【求仙女哪天去吃河豚带我们见世面!】 陈洛如:“我们的科研人员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疫苗,也是要经过临床检验的。但是呢,临床试验必须要采用广泛的、具有代表性的样本,其研究成果才是有意义的。所以呢,我们希望大家能来参加临床试验,为医学进步贡献出力量。当然,出于医学伦理的要求,所有志愿者都必须是纯自愿的。” 【人家研发的疫苗,连太子妃都敢试,你们怕什么?】 【能进入临床试验的疫苗在小动物身上做过很多试验了,安全性一般都是ok的。】 【话说,我可以去参加吗?怎么报名啊?】 陈洛如:“说到志愿者资格这件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你必须要经历过多项体检,也不能隐瞒相关病史,如果最终所有条件都满足,才可能成为志愿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选上,所以特地过来问问情况。” 说完,陈洛如从楼梯处转身上了二楼。 孟见琛心想,他从来没和陈洛如说过这些东西,真是难为她了解了那么多。 看来当初他出事的时候,陈洛如背地里没少花功夫。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弯了弯。 上楼之后,陈洛如去相关科室咨询了一番,然后拿了一张体检的表格,说道:“现在我就要去做体检了。” 双双道:“christina,体检涉及个人隐私,咱们还是关了直播吧。” 陈洛如思考一番道:“那好吧,我进去检查,双双你在这等我。” 【呜呜呜我们要看仙女!】 【我现在就去这家医院偶遇仙女!】 【求不要关直播,我愿意等仙女出来!】 < p>第一个项目就是去b超室。 双双坐在门口,一边和大家闲聊一边给大家讲些陈洛如和孟见琛的甜蜜日常,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孟见琛听了都想给这个叫双双的小助理加工资,会说话就多说点。 大约十分钟后,陈洛如哭丧着脸出来了。 双双:“christina,你怎么了?” 陈洛如:“医生说我不能去参加试验了。” 双双:“为什么?” 陈洛如:“她说我怀孕已经快一个月了。” 【??????????????】 【!!!!!!!!!!!!!!】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我以为我是来看仙女,原来我踏马是吃狗粮来了!】 【真正的一手狗粮,张嘴!】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个表情明显是意料之外啊。】 【啊啊啊啊啊啊今天也是为绝美爱情落泪的一天呢!】 【你老公呢!快点打电话告诉他啊!】 【我们竟然比太子爷先知道这件事,莫名想笑哈哈哈哈!】 然而网友们正忙着刷弹幕,这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系列消息。 【“mong”送出99个火箭!】 【“mong”送出99个火箭!】 【“mong”送出99个火箭!】 …… 一个火箭价值一千块,这个“mong”每次送99个,一共送了99次。 该直播网站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金主爸爸。 【谁帮我算算这些火箭多少钱?】 【我数学不好,我只知道是很多很多钱。】 【计算器算过了,980.1万元。】 【这是太子爷送的吧?】 【原来太子爷竟然偷偷看老婆直播,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过分了,狗粮已经管饱了,怎么还要被炫富?】 【这些钱直接打银行卡不香吗?干嘛要刷出来让我们承受暴击?】 【对啊,想到网站还要分成,我的心都在滴血,这明明不是我的钱。】 【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家直播网站京弘有参股吗?】 【打扰了,我不该妄自心疼太子爷的钱,我不配!】 【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有目共睹。】 …… 陈洛如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 先前她和孟见琛努力了好久也没个动静,她还以为怀孕这件事离她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别的准妈妈一般是在姨妈迟了、产生孕吐时,意识到可能怀孕了,她们在检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陈洛如只是来做个体检而已,谁知道竟有了意外之喜。 更叫她意外的是,孟见琛还偷看她直播。 好不要脸的狗男人! 陈洛如的手机这时也响了。 孟见琛:“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陈洛如:“你在哪?” 孟见琛:“我到医院楼下了。” 一分钟后,孟见琛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他健步如飞,走到陈洛如面前。 陈洛如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整个人就被孟见琛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啦?” “带你回家。”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走楼梯多危险,伤了宝宝怎么办?” “孟见琛!我以前走楼梯的时候你都没有那么担心过我!果然你更爱宝宝!” “……你就是我的宝宝。” “你恶心不恶心啊!快放我下来!” “不放。” 遇见你的那一天,风慢云轻,波光艳影。 我便知,余生温柔皆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确实低估了这个结局的长度,本来以为上中下就能解决,没想到竟然写了五章。 我觉得最后这个剧情写得还是ok的,该解释的地方都给大家解释得很清楚了。 之前有读者说逻辑不通,现在看看是不是都懂了? 如果还没懂,那你就多看一遍。 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这本书我写了快四个月,终于把正文部分完结了。 现在我长舒一口气,孟总和婠婠终于圆满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番外吧,我可能要休息上几天再写了,最近真的好累~ ---- 感谢在2019-12-01 15:39:22~2019-12-02 21: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片刻柔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风yu、大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朱一龙的小可爱 50瓶;530 30瓶;有钱也不给你花 20瓶;19188612 10瓶;诶呦喂 9瓶;烟岚云岫、寒风yu 5瓶;2763729、小太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6、116 陈洛如怀孕的消息, 像是春风一般,吹遍了大江南北。 孟家这头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孟老爷子前段时间为了孟建泽的事犯了一阵病, 听到陈洛如怀孕, 立刻药到病除。 至于孟祥东,更是乐开了花。 董事长先生一大早让刘董秘拿了几百个红包站在京弘大厦大门口,当天上班来得早的员工,见者有份, 派完为止,据说是要将喜悦分享给京弘的员工。 陈洛如听了之后,说道:“爸爸过年都没给我红包呢。” 言下之意,孟祥东怎么尽对外人大方, 对她就抠抠搜搜的。 她可能不知道, 孟祥东过年不给陈洛如红包, 就是想催她快点给孟见琛生个孩子。 孟见琛:“爸爸给你包了个大红包。” 陈洛如:“真的?” 当天晚上陈洛如的银行账户收到了一笔来自孟祥东的转账, 数字后面跟着的零多到她反复数了好几遍才敢确定。 之前听说香港某富豪的儿媳生一个儿子能拿一亿港币的奖励,娱乐新闻诚不我欺也。 陈洛如刚怀孕, 孩子只有一颗花生米那么大, 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孟祥东就那么大手笔地给她转了钱, 可见孟家是多么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陈洛如觉得她没为孟家做过什么事,这钱她拿着挺不好意思的。 她一天天地尽在家跟孟见琛瞎胡闹,可孟家上下却都把她当个宝贝捧在手心。 她当即给孟祥东打了个电话。 “喂,爸爸。” “小如呀, 钱收到了吗?” “这个钱……太多了。” “怀孕很辛苦的,你拿着钱,给自己和孩子买点东西。” 孟祥东坚决让陈洛如收下这笔钱,说这是养胎费。 他还说,等孩子出生了,他还会另给抚养费。 陈洛如:“……” 孟见琛:“怎么了?拿了红包不高兴?” 陈洛如:“不是,只是觉得……” 孟见琛:“觉得什么?” 陈洛如:“爸爸说给孩子抚养费,我还以为我们要离婚了。” 孟见琛:“……” 陈家那边听说了消息,高兴是一方面,担忧是另一方面。 傅丽芳打电话来说了陈洛如一通,大意是孩子怀孕没满三个月,变数很多,她怎么能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公布她怀孕的消息呢?起码也得捂到三个月以后再公开啊。 陈洛如:“我哪知道我那时候怀孕了……” 傅丽芳:“你知道了也不该说。” 陈洛如:“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再开直播告诉大家我没怀孕吗?” 傅丽芳:“这倒也不必,你呀,不要天天连个心眼都不长,会吃亏的。” 之后傅丽芳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大意是孕期有很多禁忌。 某些禁忌陈洛如还能理解,比如说不能太累、不能熬夜、不能上蹿下跳。 可某些禁忌陈洛如就不能理解了,比如说不能玩手机,不能吃兔子。 陈洛如:“不玩手机,你不如让我搬到深山老林去。” 傅丽芳:“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手机有辐射你不知道吗?” 陈洛如:“……” 陈洛如:“那为什么不能吃兔子啊?” 兔兔那么可爱,凭什么不让她吃? 傅丽芳:“因为人家说,孕妇吃兔肉,孩子会得兔唇。” 陈洛如:“……妈,你这是迷信。” 傅丽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至于还有一些禁忌,就不大好说出口了。 傅丽芳:“这怀孕以后啊,那方面也得注意点儿。” 陈洛如:“哪方面啊?” 傅丽芳:“还能哪方面啊?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陈洛如凝神思索一番,她发现她还真没点儿数。 陈洛如:“妈,你跟我打什么哑谜?” 傅丽芳:“你这孩子,非要我跟你说得一清二楚啊?” 陈洛如振振有词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嘛!” 傅丽芳憋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跟阿琛,晚上尽量不要同房。” 陈洛如:“……” 虽说这话题是难以启齿了点儿,可陈洛如很快想到了一个新问题。 陈洛如:“那他要是出去找别人怎么办?” 傅丽芳:“你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陈洛如一脸懵,“想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傅丽芳急了,这东西让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说得出口? “你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说道,“你难道听不懂吗?” 陈洛如听得云里雾里,最后也没搞清楚傅丽芳要跟她讲什么。 都说一孕傻三年,陈洛如怀疑是不是她的智商在一夜之间被拉低,导致她跟她妈之间的沟通出现了障碍。 到了晚上还是陈漾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傅丽芳不放心,让她来跟陈洛如说两句。 陈洛如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什么啊?” “就是……你可以用别的方法帮他嘛。”陈漾不像傅丽芳那么遮遮掩掩的,她和陈洛如是姐妹,聊起这方面不会那么尴尬。 陈家对于和孟家的这段联姻相当看重,陈洛如怀孕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是傅丽芳怕陈洛如缺心眼,不得不提防着点儿。 这男人嘛,自然还是得看紧点为妙。 陈洛如听了这话,脸红到快要爆炸,她咬牙切齿道:“他想得美!” 陈漾:“……” 你看看,陈洛如果然缺心眼。傅丽芳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姐妹俩正说着悄悄话,孟见琛从书房回了卧室。 陈洛如立刻把电话听筒捂上,生怕被孟见琛听了去。她将被子一拉,躲了进去。 孟见琛见到她这副防贼一般的表情,不禁拧眉。 陈洛如总算和陈漾把这件羞到令她快要原地爆炸的事聊完了。 她回头一看孟见琛,小脾气又上来了。 陈洛如平时就是个作天作地的性子,现在肚子里又揣了个小宝贝,可不得加倍趾高气昂么。 她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朝着他。 “怎么了?”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孟见琛早就把陈洛如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 陈洛如的小尾巴一翘,孟见琛就知道她下一步想干嘛——作呗,还能干嘛? 孟见琛掀开被子,从陈洛如的对面上了床。 “我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了?”他把陈洛如抱进怀里来,她抬起羽睫看着他。 陈洛如哼哼唧唧了一阵子,到底也没说出口。 这要是让孟见琛知道了,还不得天天晚上摁着她进行某种不可描述的行为么? 孟见琛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忽然开口道:“明天带你去买衣服。” 陈洛如愣怔:“买什么衣服?” 虽说陈洛如很爱逛街,但是孟见琛鲜少陪她逛街。 今天他居然主动开口说要带她去买衣服? 至于买什么,陈洛如不用想,就知道是孕妇该穿的衣服——看来她这是沾了宝宝的光。 “你果然更爱宝宝。”陈洛如控诉道。 “谁说的?”孟见琛亲了亲她的额头。 陈洛如从小到大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现在小公主有了危机感,而这个危机感居然来源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争风吃醋的劲儿也是够了。 “我一怀孕,你就说要带我买衣服,”陈洛如道,“你以前都没有陪我买过衣服。” “这不陪你去了么?”孟见琛道。 “我不去!”陈洛如心想,孕妇装有什么好买的,宽宽松松丑到爆炸,她引以为傲的身材肯定被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都不能展露。 “不去来不及了。”孟见琛道。 “怎么会来不及?”陈洛如纳闷,她才刚怀孕,苗条得很,根本不用着急买孕妇装。 “听我的,明天去。”孟见琛不容她抗议,将她抱进了被窝里。 即使没有家长耳提面命,孟见琛也知道他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碰陈洛如了。 可这点儿事跟孩子降临的喜悦相比,完全算不上事。 结婚之后,他足足四年没有碰过她,连小手都没拉过,不照样挺过来了? 这会儿的一年半载又算得上什么呢? 第二天,孟见琛带陈洛如出门。 其实陈洛如很好奇,孟见琛平时逛街是什么样。 孟见琛:“看到合意的就买,不花无谓的时间。” 像孟见琛这种顾客,是店员最喜欢的,俗称“点包客”,即点到的全包起来,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讲。 而陈洛如,有时候还会对比一下,挑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买,实在难以取舍的话——那也只能都买了。 男人和女人购物的思维不同,男人都是一根筋,想买什么直奔主题,买完就走,不做逗留。 而女人则喜欢在商场里拐来拐去,这个也要看看,那个也要摸摸,买着买着就偏题了。 这是消费者行为学的研究发现,全世界的男人和女人几乎都是这样。 然而,今天孟见琛显然做不成“点包客”了,因为他要买的这件东西,只要一件,多余了也没用。 进店之后,陈洛如起先还奇怪,这个品牌分明是以做礼服闻名,没听说过还有卖孕妇装的。 她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孟见琛跟店员交代了几句,全体店员当即行动了起来。有来给陈洛如量衣的,有拿册子和平板电脑的,还有去拿样裙的。 店员记录道:“腰围63厘米。” 孟见琛提醒道:“她怀孕了。” 店员了然,她问道:“请问婚礼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呢?” 孟见琛:“下个月。” 陈洛如:“???” 孟见琛,要跟她举行……婚礼? 他们不是早就结过婚了么?五年前,在北京某高端酒店。 “我们的设计师和裁缝会预估尺寸,请您放心。”店员将平板电脑拿到陈洛如面前,“您看看有喜欢的款式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婚礼要补了~~ --- 感谢在2019-12-02 21:04:14~2019-12-06 00:4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小叶子 201个;jilly 50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叶子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2个;哎呦不错哦?、脑瓜疼、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adiya_ 60瓶;艾小宝、依安 30瓶;芝芝莓莓 15瓶;一颗胡萝卜豆 14瓶;许嵩跟宁泽涛是我的、wanan、许墨夫人、欧欧(⊙o⊙)、27346106 10瓶;猪丽精、李雪、略略略略略略、一日间、和音、江湖朵朵桃花开 5瓶;唐隊長、花点点 2瓶;小泡泡、不给糖就捣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7、117 陈洛如望着平板电脑上那些五花八门款式的婚纱, 疑惑地眨了眨眼。 她伸出两根手指,拉了拉孟见琛的衣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店员现在肯定以为他们是未婚先孕! 之前在西班牙卡佩尔的那场求婚, 已经圆了陈洛如少女时代的梦。 可是婚礼……她不敢肖想, 他们又不是没举行过婚礼,哪有结婚五年突然说要办婚礼的? 说出去人家还以为他俩离婚又复婚了呢。 孟见琛:“我们没拍过婚纱照。” 陈洛如:“……” 孟见琛这么一提醒,陈洛如想起来了。 当初他们的婚礼举办得太过匆忙,婚纱照根本来不及。 婚礼结束以后, 陈洛如就一溜烟跑回了英国,她才不要跟孟见琛拍婚纱照呢! 陈洛如:“所以你只是想补拍个婚纱照?” 孟见琛:“带你再去结一次婚,只有我们两个。” 孟见琛想给陈洛如一场专属于她的婚礼,之前那个婚礼, 实在是太潦草了。 当时的婚纱是为陈漾量身定制的, 而陈漾相比于当时年仅十八岁的陈洛如而言, 丰满了不少。 那一身婚纱, 前襟的布料并不贴合陈洛如的身材,甚至在陈洛如换上以后还出现了空杯的情况。 试问, 哪个女孩儿不期待着有一天能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穿上最美丽的婚纱呢? 可陈洛如一直没有体验过那一天。 陈洛如:“……去哪里结婚?” 孟见琛:“嗯, 暂时保密。” 陈洛如“嘁”了一声,心想谁稀罕啊。 然而, 真香定律很快就在陈洛如身上得到了体现。 她买过那么多衣服,可是买婚纱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店员们半蹲在地毯上,为坐在沙发上的陈洛如滔滔不绝地介绍各款婚纱的式样和材质。 陈洛如听了却频频摇头,店员问:“这都是我们品牌的高定款式, 纯手工制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妨直说,我们可以配合您的需求进行修改。” “我只是觉得……不够独特。”陈洛如道。 “独特?”店员问。 虽然这些都是价值昂贵的高定婚纱,但这是提前设计好的。 陈洛如想要一款独属于她的婚纱,最好是设计师亲自为她设计。 店员听了陈洛如的话,略有犹豫道:“这种设计一般需要提前至少半年跟设计师进行沟通,您下个月要举行婚礼,恐怕来不及。” 陈洛如还未说话,孟见琛道:“可以加钱。” 店员提醒道:“您的婚纱也是要赶工的,这样一来,这条婚纱的造价可能会超过五百万……” 像婚纱这种一次性用品,绝大部分新人都是租借,买婚纱的那得是大户人家。 而花五百万搞一条婚纱,那不叫大户人家,那叫有钱没地儿花。 孟见琛一挑眉,道:“五百万?” 店员应道:“是的。” 孟见琛问陈洛如:“这么便宜要不要再订两条,拍照片的时候可以换着穿。” 陈洛如:“算了吧,咱们要节俭,我觉得订两条就够了。” 孟见琛:“还是你会过日子。” 店员:“……” 对不起,打扰了。 他们在店里坐了一下午,最终订了两条裙子。 一件是传统意义上的婚纱,还有一件是类婚纱的纱裙。 一个月后,孟见琛带着陈洛如再次踏上了去西班牙的飞机。上次他们的旅行被意外打断,尚缺一个完满的结局。 那就是去巴塞罗那瞻仰建筑大师高迪倾注一生的心血——圣家族大教堂。 原本孟见琛就打算在这里和陈洛如补办一场简易的婚礼,可计划不如变化,变化也未必是坏事。 既然如此,那他就花更多时间来筹备这件事,比如订婚纱、布置场地等等。 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个婚礼,抱着这样的心态,怎样大费周章都不为过。 圣家族大教堂,始建于1882年,高迪为此奉献了整整43年,直到他因车祸意外去世。 经历了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圣家堂至今尚未完工,堪称人类拖延症史上建筑奇迹——欧洲许许多多的知名建筑,一建就是几百年,而圣家堂是唯一一座尚未完工就已经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建筑。 对于毕业于建筑设计专业的陈洛如来说,她想不出会有比圣家堂还要完美的结婚圣地。 能在高迪这样人人敬仰的天才建筑师建造的教堂里举行婚礼,是她梦寐以求的。 这比欧洲古堡婚礼来得还要梦幻百倍。 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在圣家堂举行过婚礼,但陈洛如知道孟见琛为了这件事,肯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的的确确会是一场令她记忆终生的婚礼。 “哎,只有我们两个人,突然觉得有点儿遗憾。”陈洛如说道。 她倒不是稀罕那些祝福,她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在圣家堂举办了婚礼——说出去可以吹一辈子呢! “怎么叫只有两个人?”孟见琛扯了扯嘴角,他伸出一只手贴上她的小腹,在她耳边道,“你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呢。” 陈洛如的脸红了红,肚子里是还揣着一个呢。想到他们的孩子也会见证这场婚礼,陈洛如心里顿时像开满了小花一样。 在怀孕初期,陈洛如察觉不出自己有什么变化。 她的小腹依旧很平坦,难以相信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小宝宝。 “你说宝宝是男是女呢?”陈洛如问。 “都好。”孟见琛道。 “我希望是个男孩。”陈洛如道。 “为什么?”孟见琛问。 “因为男孩子很可爱啊。” “女孩儿不可爱么?” “你只能宠我一个女人。” “哪有和自己闺女吃醋的?”孟见琛把陈洛如搂进怀里,说道,“我会一直宠你,有了孩子也一样。” “你的爱肯定会被孩子分走的。”陈洛如的脑袋靠在他肩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木质冷香。 “那我不爱孩子,就爱你一个?”孟见琛嗤笑道。 “不行!”陈洛如又不高兴了,“我辛辛苦苦给你生的孩子,你怎么能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孟见琛的指尖拂过她柔软的长发,又道,“有了孩子以后,我的爱会变多,你的那一份不会少。” 这个回答总算让陈洛如稍稍满意。 她心性太过于年轻,一时之间很难将自己摆到母亲的位置上。 在做母亲的这条路上,陈洛如还有很多需要学习——亦或者说,母性是潜藏在每一个女性体内的天性,等到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也许她就无师自通了。 抵达巴塞罗那的第二日,天高日晶,云淡风轻。 陈洛如起了个大早,有化妆师和造型师来为她打理妆容和衣物。 而孟见琛先行一步,他们舍弃了很多不必要的婚礼环节,只保留了最精华的那一部分。 中午十一点,陈洛如驱车前往教堂。 车子穿行过巴塞罗那的街道,窗外尽是欢声笑语,湿润温暖的空气里涌动着着一种难以言述的热烈。 最终,车子停在了圣家堂附近。 陈洛如甫一下车,抬头便见到高耸入云的教堂塔尖——这是世界上最高的教堂。 在异常恢弘庄严的建筑面前,芸芸众生都是渺小的。可即使渺小如尘埃废土,也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幸福。 陈洛如提着婚纱裙摆,款款向教堂走去。 周围布置了火红的玫瑰花束,空气里浮动着浓烈的玫瑰芬芳。 整座教堂的外墙就是一部栩栩如生的《圣经》,圣家堂有三个立面,分别展现了耶稣的诞生、耶稣的受难与上帝的荣耀。 而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仿佛短暂地走过了这一生。 陈洛如从诞生面进入教堂。 这是高迪生前亲自设计完成的立面,高迪本人葬在教堂的地下室,他永远长眠于斯。 她从拱门里走过,这些设计繁复的拱门,充满了奇妙的大自然色彩。 飞翔的白鸽、葱郁的树木、葳蕤的花朵、奏乐的天使,都被浮雕定格在了这里。 陈洛如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可她每一次都会被这座教堂的美丽所震撼。 教堂内部犹如一片秩序生长的森林,又如一个神秘莫测的洞穴。 圆粗的立柱好似原始森林里的参天大树,以枝丫分叉的形状支撑起教堂的穹顶。 阳光被教堂的彩窗所柔和,星星点点的彩色光斑镀上墙壁,整个教堂瑰丽得如同万花筒一般。 她左顾右盼,寻找孟见琛的身影,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堂里显得尤为清晰。 这时,教堂外传来唱诗的声音,渺渺似天籁。 陈洛如在高大的立柱前驻足凝望,据说耶稣曾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他从死去到复活,仅仅用了三天时间。 而人类一生穿行在浩瀚的宇宙洪流之中,又要用多久方能寻得真理呢? 陈洛如回头,蓦然发现孟见琛站在距她咫尺之遥的地方。 她忽地鼻头泛酸,不顾裙摆曳地,向他奔去,犹如一只翩飞的白色蝴蝶。 只此一生,她的爱与真理,与他难舍难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其实这才是我心目中的正文结局(* ̄? ̄*) 婚礼我觉得写到这里就足够了,你们认为呢? 下面我会放一个防盗章,明天晚上替换,可买可不买,总之先买了也不会亏。 好久没法红包了,这章发50个吧。 --- 感谢在2019-12-06 00:49:51~2019-12-06 23: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2个;言木、慢吞吞小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庄生 23瓶;木木木槿 10瓶;和音 6瓶;40507063、李雪、我 5瓶;花点点、小太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8、118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一点碎碎念,我是不会无缘无故断更的_(:3∠)_ 会跟大家在文案请假哒。 某日, 孟见琛回家之后,见陈洛如正躺在床上看书。 只不过,今天她看的不是纸质书, 而是网络小说。 她看得津津有味, 手指不停地往下翻动,忽然,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孟见琛:“怎么了?” 陈洛如:“这个作者,居然断更了!” 陈洛如左右觉得不得劲, 于是她顺着作者专栏摸到了作者的微博,想看看这个作者到底为什么不更新了。 原来这个可怜的作者,被盗文了!!! 以下是作者自述: 【《他不温柔》这本书的唯一正版途径在晋江文学城,其他所有途径都是盗版。不管是网盘还是盗文网还是微信卖文包, 通通是盗版!写了四个月才写完这本书, 作者的头发都要秃了, 钱没赚几个, 还要和盗文做斗争,当作者真难。 整本小说40万字, app全订大约是十块钱出头, 只要一杯奶茶钱,就可以收获快乐!】 【我今天看到一个盗文博主, 把我的文打包成txt,连作者名字都不写,却写上“xxx整理”几个大字。在文档最后,居然还写着“整理不易, 加vx即可付费观看,诚信交易,童叟无欺”!你整理不容易,我写文很容易是吗???你知道写一篇文到底要死多少脑细胞要敲多少下键盘吗?你把我几个月辛辛苦苦写作的成果盗走赚你的小钱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跟去超市偷东西开小卖部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还有某些无良盗文网,偷走我的心血,却在网页里放上各种赌丨博和色丨情小广告来赚钱。这种东西让我们祖国的花朵看了像什么样子?!你们这不是公然残害祖国的花朵吗?作者写文赚不到钱,你们却像蚂蟥一样趴在作者身上吸血,真要逼得所有作者不再写文你们才满意吗?】 【某些读者,不知道去哪里看正版小说,在这种情况下无意识地看了盗文或者花冤枉钱买了文包,这也就算了,现在你知道这本小说是在晋江文学城连载的,回来补订都还是好孩纸,千字只要三分钱啊,四舍五入跟不要钱似的!可是某些读者,明明知道这是晋江的正版小说,却非要为了省几块钱去找盗文看。有些人看完了还回来给作者免费章打个负分评论,白嫖还嫌作者皮糙肉厚是吧?还有一些读者,特地来找作者表白说我好喜欢这本小说。如果你实在是没钱,你可以选择不看。你去奶茶店跟店主说:“老板,你家奶茶好好喝哦,我能不要钱喝一杯吗?”,你看看店主是感谢你还是想拿扫帚把你赶出去?我的正版小天使很温暖,不用你来跟我表白,也不要来找我要什么小火车,你没车票去高铁站看看人家工作人员让不让你上和谐号?】 【今天晚上从路边买了一个五块钱的面包,配着矿泉水吃完了。没办法,订阅正版的读者太少了,我都快养不活我自己了,天天熬夜写文,面膜不要钱的?眼霜不要钱的?护肤品不要钱的?霸王防脱不要钱的?写文没有让我变得富有,反而让我变得丑陋。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你们的爱意我收到了,可是我真的快饿死了……】 陈洛如:“这个作者好惨啊。” 孟见琛:“……确实好惨,写个小说居然把自己给写饿死了。” 陈洛如:“那到底该怎么才能帮助这位可怜的作者呢?” 孟见琛:“只有更多看小说的读者支持正版,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孟见琛拿出了一篇来自搜狐网的相关报道,以下是相关节选。 【盗文行为之所以如此猖獗,根本上还是抓住了用户不愿为正版网络文学付费的心态。有了免费的小说,用户便不愿意再为内容付费了。对于这种现象,北京市社科院首都文化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沈望舒认为:“‘有偿使用’的观念得不到普及,盗版问题就无法根除。”】 【盗版方能够获利,根本上还是源于用户不愿为网络文学付费的态度。有作者透露:“我的一部长篇小说,盗版读者超过3万人,但正版付费的还不到1000人。”】 【盗文网站的猖獗会使作者受到伤害。辛辛苦苦写出的作品瞬间传遍全网,而后台付费评论者却寥寥无几,反而盗文者会凭此牟利,顺便收到大量评论甚至感谢。久而久之,作者的热情会极大地降低,网络文学也很难涌现出优秀的内容。】 【沈望舒建议道:“网络文学的盗版问题十分复杂,要想彻底解决需各方协助。对读者,要在线上线下普及‘有偿使用’的观念;政府需完善相关法律,落实到有关部门的执法;最后还需建立理论研究,来把如何解决互联网版权问题的手段系统化地建立起来。”】 然而,我国目前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不够,正版小说维权之路漫漫。 但令人欣喜的是,越来越多的读者意识到,只有支持正版,让作者付出的劳动得到回报,才能激励作者进行源源不断地创作。 与此同时,打击各项盗文网和盗文账号的行动从来没有停止过。 比如在今年的7月31日,晋江文学城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信息。 【#晋江法务在行动# 收到北京互联网法院的传票,微信公众号“云***”侵权晋江作品的案件终于要开庭啦。法务在去年的时候先起诉了腾讯,要求提供该公众号运营人的身份信息,再由法院调查取证到该公众号运营人的具体地址,然后才对该侵权个人提起诉讼。这类案件法务非常有把握,感谢用户的关注,法务一定会为作者们努力维权,期待判决结果哦!】 由此可以看出,不论你是在微博、微信还是网盘上传盗文小说,法务都是有迹可循的。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只要想查你,分分钟的事儿。免费分享小说的做法并不是在做慈善,而是抢劫本该属于作者的钱,为盗文者谋取私利(赚取流量、广告费或者直接卖小说)。看免费小说的行为绝不是在支持作者的创作,真心喜欢作者就应该来正版站为作者订阅。 大部分网文作者写文,都是为了生活。或许最初来到这个行业是为爱发电,但是为爱发电的火花太小,写文付出的精力太多,久而久之,作者觉得付出与回报不对等,自然而然也就不写了。到时候,不要再跳出来说:“为什么这个作者封笔不写了?她写的文我好喜欢啊,太可惜了!”如果当初能多给这个可怜的作者多一点点支持,这个作者也许还能继续写下去。 试想如果你的老板不给你发工资,或者说,发的工资还不够你日常生活开销,你还会给他干活吗?恐怕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吧。 这件事放到网文行业也是如此。 不愁吃喝的网文大神只是极少数,金字塔底层还有无数小透明在挣扎。看文不给钱,就是在抢劫!即使是大神,也不能抢劫! 一本四十万字的小说,只要十块钱。十块钱拿去街上可能不够你买一杯奶茶、不够你吃一碗面,但是你可以买一本小说,反复观看,反复品味,并且毫不心虚地和作者互动。 你每一点微小的支持都是对原创作者最大的鼓励。 正版视频、正版音乐的观念逐渐深入人心,某些圈内甚至以用盗版为耻,可是到了小说领域,由于违法犯罪成本过低,一直没有得到相关重视。有些作者,正版站的收藏不过几百几千,网盘下载量却高达几万几十万。几百几千个收藏,根本不能让作者吃饱穿暖,在这个行业挣不到钱,作者只能黯然离开,寻找其他谋生手段。 陈洛如:“哎,多啊,作者大大居然遭遇了这种事,我好替她难过呀。” 孟见琛:“如果每个读者都像你这么善解人意,这样的惨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陈洛如:“我下次一定要拍一个视频号召大家多多支持正版小说。” 盗文网站、盗文公众号、盗文博主没有良心,他们不是在法律的边缘试探,而是赤果果地在犯法! 各位读者,请不要助纣为虐,也不要滋生罪恶的交易。 拒绝看盗文,从每一个读者做起,请大家努力还原创作者一个干净的创作环境! 119、119 最终, 在陈洛如高扬的“离婚大旗”攻势下,孟见琛被迫给她买了一个香草冰激凌球。 分明都是快当妈的人了,竟然还为了吃个冰激凌大费周折,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望着盘子里一颗只比乒乓球大一点点的香草冰激凌球, 陈洛如委屈极了,“这也太少了!” 孟见琛仿佛没听见她的抱怨,他拿了一个勺,挖走了小半个冰激凌球, 然后当着陈洛如的面送入自己口中。 陈洛如:“就那么一点点你还要跟我抢!” 孟见琛气定神闲道:“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吃吗?” 他意有所指地以目光示意隔壁桌的那对情侣。 陈洛如:“……” 她想和孟见琛一起分享冰激凌的前提是——冰激凌足够多。 她可没大方到只有一个小得可怜的冰激凌球时还要让出一半给孟见琛。 孟见琛挖了一小勺冰激凌,送到陈洛如唇边。 陈洛如很有骨气地偏过头去不肯吃,看样子她对孟见琛此举颇为不满。 孟见琛:“你不吃的话,我吃了。” 陈洛如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将那一勺冰激凌抿入口中。 甜滋滋凉丝丝的, 味道好极了。 陈洛如还想再吃一口, 没想到孟见琛说:“你吃一口就行了, 不能多吃。” 陈洛如:“……”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耳熟呢?她恍然想起她以前貌似这么对礼礼说过。 哎,果然就不该早早怀孕。 这下吃冰激凌的自由都没了, 呜呼哀哉! 陈洛如一路上闷闷不乐, 盘算着怎么报复这个抢他冰激凌的狗男人。 两人坐车回到酒店,孟见琛坐在床边, 把她抱了过来。 陈洛如的白色纱裙遮住他的腿,长发如黑瀑般丝滑垂坠。 “那么孩子气呢?”孟见琛的指尖蹭过她的唇,“等生完孩子,你爱怎么吃怎么吃。” “还有八个月呢。”陈洛如长吁短叹道。 “等回家让厨房给你做别的好吃的。”孟见琛道。 陈洛如垂眸看着孟见琛, 他平日里很喜欢用这个姿势抱着她。 虽说孟见琛管着她是为了宝宝着想,但是陈洛如心底还是有一丝怨气。 想到这里,她唇角微微一勾,有了主意。 陈洛如藕段似的胳膊勾住孟见琛的脖子,将脑袋靠上他的肩膀。 “帮我解一下裙子,”陈洛如声音软软糯糯,“我够不着拉链。” 这个请求很正常,两人是夫妻,什么事儿没干过呢,帮她脱衣服这种活孟见琛做起来自然是驾轻就熟的。 孟见琛将她浓密的长发拨到一侧,另一只手抚过她的后背,熟练地寻摸到藏在衣缝里的拉链。 他一点一点地把拉链往下拉,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细腻如羊脂玉般的后背,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背沟,隐入薄纱布料下。 这时陈洛如侧过头,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脖颈,她微弱的鼻息带着些许湿气扑上来。 只这么一碰,孟见琛的呼吸陡然加速——他们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做这么亲昵的举止。 自从得知陈洛如怀孕,孟见琛已经一个月没怎么碰过她了。 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定,他可不敢拿她和孩子开玩笑。 然而,陈洛如的双手却似藤蔓一般缠了过来,她说道:“今晚算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吗?” 孟见琛握住她细腰的手不禁紧了紧。 他回忆起五年前的那场婚礼。 当时陈洛如年纪虽小,可也是实打实的成年人了,两家人亦默许二人之间的夫妻关系。 婚礼结束后,两人被送入酒店的房间。 现代社会大家观念开放,新婚夫妻的第一次大多都不会留到新婚之夜,可他俩之间确实没有过第一次。 孟见琛望着像个洋娃娃一样坐在婚床上的陈洛如,沉默不语。 陈洛如一整天的表情除了懵还是懵,完全没有任何新婚的喜悦之情。 于是孟见琛去浴室洗澡,想缓解一下室内的尴尬氛围。 热水兜头浇下之后,孟见琛在心底做着困兽之斗。 他已经名正言顺地娶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今夜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十八岁了,这个年纪早熟一点的女孩,跟男朋友发生关系尚且无可厚非,更何况他是她的丈夫。 她那么漂亮,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对她不心动。 今日婚礼上一吻,他已浅尝到她甜美的滋味,他当然想更彻底地拥有她。 然而,孟见琛又不敢碰她。 姐夫突然变丈夫,陈洛如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身份转变。 很明显,她一点儿也不享受这段婚姻关系,恐怕更没办法享受和他深入的身体交流。 孟见琛仰头,迎上花洒扑面而下的热水。 事情好像变得有点棘手,他决定出去之后看看陈洛如的态度再做定夺。 这边孟见琛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那边陈洛如也没闲着。 她又不是乳臭未干的三岁小孩,她当然知道新婚之夜该和丈夫做什么。 可是……可是她怎么就突然多了个丈夫啊? 而且这人几天前还是她的准姐夫,这谁接受得了啊。 三天前陈洛如从伦敦回国,被家中老小一通说教,说得仿佛她不答应嫁给孟见琛,陈家下一秒就要玩完了一样。 陈洛如将将十八岁,陈家养她这么多年,她不可能对陈家撒手不管。 即使她心底有一万个小九九,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于是隔天陈洛如就和父母去了一趟香港,孟见琛也在。 两人火速领了结婚证,一同飞往北京。 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们已经完成了婚礼的仪式,亲朋好友们像是大功告成一般撤退了,只留下她一人独自在酒店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丈夫。 婚礼前也没人教过她新婚之夜该怎么办,她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如果孟见琛今晚真要跟她…… 陈洛如的小心脏在胸腔中扑通扑通狂跳,她无法接受这件事,可是她也无法拒绝。 想到她即将和一个她不爱且也不爱她的男人赤诚相对,陈洛如就委屈得想哭。 她好不容易长到十八岁,风风光光的人生却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浴室的门被推开,孟见琛裹了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陈洛如的脸登时红得快要滴血,一双黑眸中写满了惊恐。 孟见琛没有多话,只是从茶几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我、我我去洗澡……”陈洛如落荒而逃。 陈洛如在浴室里磨蹭了整整一个小时,她心乱如麻。 这时,孟见琛敲了敲门,问道:“洗好了吗?” 这话在陈洛如听来就像催魂索命一般,其实孟见琛只是怕她在浴室晕过去。 “还、还还没!”陈洛如一紧张说话会打结。 “哦。”孟见琛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陈洛如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任由浴缸里的水哗啦啦地淌着。 最终,她拿出视死如归的决心,出了浴室。 这时候孟见琛已经躺在床上了。 陈洛如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说实话,在此之前,陈洛如真是拿他当姐夫看待。 她对他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她甚至还有点儿喜欢这个姐夫——单纯是认为这个人还不错的那种喜欢,而不是别的。 今天婚礼上的那一吻,已经抽走了她的灵魂,使她三观崩塌。 现在让她跟他做那种事,她真办不到。 陈洛如默默从另一边上了床,她紧紧靠着床沿,生怕碰到孟见琛。 她紧张兮兮地裹着被子,祈祷孟见琛千万别过来。 空气似乎凝滞了许久。 最终,“啪”地一声,孟见琛熄了灯,并对她道了一句“晚安”。 陈洛如偷偷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观测敌情,孟见琛已经翻身睡觉了。 她长吁一口气,看来孟见琛并不打算动她。 陈洛如呆呆地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眼神愈发迷茫。 这场婚姻对她来说究竟算什么呢? 她是不希望孟见琛碰她,可当她发现孟见琛真的对她没有丝毫兴趣之后,心底又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感。 难道她后半生的幸福,就要葬送在这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里了吗? 别人的十八岁,都是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可是她的十八岁,已经没有任何盼头了。 想到这里,陈洛如惶恐极了。 深夜里,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抽抽噎噎地哭着。 她真的太难过了,眼泪止都止不住,被子湿了一大片。 她不知道的是,孟见琛此时并未睡着。 他听到陈洛如在抽泣,内心五味杂陈。 这场婚礼还是操之过急了,委屈了陈洛如。 可他现在又用什么身份去安慰她呢? 孟见琛也不知道。 陈洛如哭了一小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孟见琛在心底盘算了好久,想着婚后该怎么和陈洛如培养感情,一点点地让她接纳他。 可惜,第二天孟见琛醒来的时候,陈洛如已经不在了。 她凌晨四五点就悄悄地起床,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偷偷跑去了机场,搭乘最近的航班回了英国。 她完全不给孟见琛任何培养感情的机会。 孟见琛本想追去英国,可他当时脱不开身。 陈洛如又说她在英国有急事,孟见琛只能随她去了。 他能做的只有给她寄一张信用卡——出门在外,不能苦了她。 那之后的四年,不管旁人怎么说陈洛如恃宠而骄,孟见琛从未觉得她哪里有什么不好。 纵然这场婚姻是双方家庭在主导,可是他作为丈夫没能照顾好她的感受,实在不该。 孟见琛只要一想到陈洛如在新婚之夜流的泪,他心底满满全是歉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作,也是受过大委屈的。 孟总那么宠她不是没道理~~ 明晚请个假,有事~ -- 感谢在2019-12-06 23:56:43~2019-12-10 00:1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yuki、33342936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342936、千秋、白敬亭424、大喵、阿南与猫、咳咳、龚小白pentaki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梳烟沐 240瓶;37597015、咳咳 20瓶;胖胖胖妞 17瓶;眠冉 15瓶;小洒不爱喝小酒、疯子张、太平洋嘻嘻、程程 10瓶;吱吱、不燥 7瓶;40507063、白敬亭424、诶呦喂、阿南与猫、小可爱 5瓶;hp、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3瓶;饿醒告别 2瓶;blaster、澜铂湾、言木、枫棠、太阳洋洋、19188612、深i、烟岚云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0、120 思及至此, 孟见琛望着陈洛如一双水润的黑眸,缓缓启唇问道:“那时候,你哭什么?” 陈洛如靠在他肩膀上正打着坏心眼儿想捉弄他一番, 突然劈头来了这么个问题, 她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孟见琛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她问。 “五年前,”孟见琛以指尖卷起她颊侧的长发,拢至她耳后,“我们结婚那天晚上。” 经孟见琛一提醒, 陈洛如总算回忆起了那一晚的情形。 五年前的那场新婚之夜来得太唐突,以至于两人对此都没什么美好的印象。 陈洛如愣了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哭?” 孟见琛道:“我又不聋。” 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但是她的哭声在深夜里像是被百倍放大。 每抽泣一声, 他的心就被敲打一下。 然而, 孟见琛委实又没什么哄小姑娘的经验, 等到他想询问时, 陈洛如已经睡着了。 提到这件事,陈洛如现在心底还委屈得直冒酸泡泡, “我当时又不想跟你结婚……” 孟见琛垂眸看她, 她又说道:“而且你对我也没有任何兴趣,我一想到要跟你这种人过一辈子, 我就想哭。” “没兴趣?”孟见琛反问,微微上扬的尾调里带着少见的困惑。 “你碰都不碰我一下,也不跟我说话,肯定就是没兴趣啊。”陈洛如道。 孟见琛轻嗤一声, 道:“你能给我碰?” 陈洛如哼哼唧唧道:“当然不给了!” 当时陈洛如躲孟见琛躲到浴室一个多小时,出来以后又贴着床边缘睡,好像他是个浑身长刺的刺猬一般,这种表现在孟见琛看来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而他,并不想强她所难。 说到底,还是因为孟见琛对她狠不下心。 他想要完完整整的她,不论是身还是心。 孟见琛道:“抱歉。” 陈洛如眨眨眼睛,问道:“你抱歉什么?” “让你哭了。”他拂过她的眼角,这双眼睛是多么完美,不管是哭还是笑,都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她笑起来很漂亮,哭起来更让人心疼。 陈洛如思忖片刻,没应声。 现在想想,孟见琛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尊重。 她敢打赌,如果当时孟见琛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那么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爱他。 陈洛如怪的从来都不是联姻这件事,她最放不下的是孟见琛曾经的身份。 倘若与她联姻的是一个她从未有过任何瓜葛的男人,那么她反而不会这样排斥。 陈洛如很喜欢她姐姐陈漾,她不是什么心机白莲花,更不想抢姐姐的男人。 所以在面对曾经是她准姐夫的孟见琛时,这种关系让她天然产生了一种抗拒。 整整四年时间,她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以后都别哭了。”孟见琛道。 “你少惹我生气我不就不哭了?”陈洛如道。 这话说得好像她平时哭都是因为孟见琛不好似的,事实上她最近几次哭都是因为孟见琛对她太好了。 陈洛如是个感性的人,爱笑也爱哭。 “好。”孟见琛应道,他的眼神里包藏着的是无尽的温柔与爱意。 他并不爱和她计较这些小事,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行了,休息吧。”孟见琛把陈洛如放到床上,他说道,“今天一天你也累了。” 孟见琛单手去解自己衬衫的衣扣,他平时总是习惯于将扭到最上面一颗——那是靠近喉结的地方。 陈洛如平躺在床上后,才想起自己有“大事”还没干,哪能这样偃旗息鼓呢? 陈洛如立刻说道:“我不累。” “不累也睡,”孟见琛道,“马上九点了,你要保证睡眠。” “我不睡!”陈洛如撑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纱裙的系带从肩膀一侧滑落。 “你不睡觉,想做什么?”孟见琛将衬衫脱下,在手肘处叠了一道,放到床边的沙发上。 “我想……”陈洛如双手搂住孟见琛的脖子,小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像是绵密的软糖一般,透着一丝丝儿的甜,却又有着迷惑人心的本事。 孟见琛眸色顿时一凛,“胡闹。” 陈洛如的手指戳过他的下巴,那里有一层微青的胡茬,她道:“……难道你不想吗?” 她一双翦水秋瞳波光粼粼,唇瓣如初开的樱花一般粉嫩。 孟见琛注意到她的纱裙已经滑落,立刻撇开了眼睛。 不能再看了,再看恐怕他真的会克制不住自己。 然而陈洛如恰恰是抓准了孟见琛这样的心态,所以她今晚铁了心地要报复他。 反正他肯定不能碰她,所以她就要让他难受。 谁让他今晚非要抢她的冰激凌。 陈洛如一双小手环住他的脖子,嘴唇在他脖子边蹭啊蹭。 这两人一个似火星,一个似干柴,一点即燃——那是不可能的。 “我去洗澡,”孟见琛扯开她的双手,“你休息吧。” “孟见琛!”陈洛如故作埋怨道,“你是不是男人?” 孟见琛冷笑一声,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吗?” 这种时候不顾她的安危才不是男人。 陈洛如:“……” 孟见琛摸摸她的头发,安慰她道:“知道你想,过段时间好不好?” 陈洛如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她觉得孟见琛心里还是没点儿数。 怎么就变成她想了?她只是故意要勾着他的火儿,却不给他灭火。 她才不想! “不嘛,”陈洛如拉住他的手,撒娇道,“就现在。” 孟见琛:“……” 孟见琛的沉默,并不是拒绝。 而是他在仔细思考陈洛如提议的可行性。 然后他发现,虽然不能真刀实枪,可是…… 换个思路,路似乎就能走宽了。 于是乎,打着小算盘的陈洛如忽地被扑倒在床。 孟见琛吻过她的脸,哑着嗓子道:“好。” 陈洛如还未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便被他封缄住双唇。 ……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从被窝里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知道她昨晚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们做了几乎所有的边缘行为,孟见琛餍足得不得了,而她却玩火烧身,难受极了。 这个难受,不是被弄得难受,而是单纯意义上的心理难受。 他是爽了,她呢?被挑逗着却得不到满足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陈洛如昨晚本是想让他体会,可谁知最后却害苦了自己。 那天陈漾教她的东西,她一个字都没跟孟见琛说,结果孟见琛倒好,无师自通,花样百出,陈洛如简直欲哭无泪。 陈洛如腹诽孟见琛这个狗男人一百遍,一只手臂忽地伸了过来,将她搂入怀中。 “醒那么早?”孟见琛闭着眼睛,贴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昨晚辛苦你了。” 陈洛如:“……” 不提还好,一提她更生气了! 孟见琛本还打算抱着老婆多享受享受难得的假日清晨,没想到一个羽毛软枕“嘭”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孟见琛,我要跟你离婚!”陈洛如愤怒地控诉道。 孟见琛:“……” 又来了,又来了,昨天结婚今天离婚,永远不得安生。 只可惜,“狼来了”说多了,谁也不信了。 孟见琛勾勾唇角,道:“为什么?” 陈洛如伸出两个拳头去捶他胸膛,这狗男人还好意思说为什么? 她道:“我都要被你磨破皮了!” “哪里?”孟见琛坐起来,看着面前这只娇滴滴的金丝雀,眼带笑意问道。 陈洛如:“……” 这怎么好意思说嘛! 孟见琛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尖擦过她的下唇,“这里?” 接着他的目光又扫过她的前胸,“还是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写完,我一会儿要再添一点内容,先发出来,防止进小黑屋。 明天会再添一部分,到时候回来刷新(咳咳 121、121 广东, 广州。 某地处偏僻的广式早茶公馆。 穿着统一制式服装的服务生推来餐车,将精致的早茶小碟挨个摆上桌。 一张亲子鉴定书被推到陈漾面前。 “陈小姐,礼礼是我的儿子。”霍崇尧人模狗样地以右手食指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郑重其事的宣布道, “我打算把他带回霍家。” 陈漾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那张亲子鉴定书,不屑地耸了下肩膀。 霍崇尧的镜片上闪过两道白色反光,陈漾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还好他准备了后招。 一张支票又被推到了陈漾面前。 “这里是一个亿, 你收好,权当是这几年的辛苦费。”霍崇尧翘着二郎腿说道,“陈小姐,这是我做过最损的一笔交易, 你赚大了。” 陈漾闻言波澜不惊, 将那张支票接过来, 鲜红的指甲蹭过上面那一行的数字。 倒是给他俩倒茶的服务员小妹手一抖, 茶水溢了出来。服务员小妹还未来得及道歉擦桌子,只听“啪”的一声, 桌子抖了抖——陈漾将这张支票撕成了碎片, 拍到桌上。 霍崇尧的眉毛抖了抖,心想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给钱都不要。 陈漾从随身的brikin包包里取出一张卡,甩到了霍崇尧脸上,她说道:“这里是两个亿,你特么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别碰我儿子!” 陈漾说完这句话,架着墨镜背着包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崇尧懵了一阵,这才想起来冲陈漾的背影喊了一声:“这卡的密码你忘记告诉我了!” 陈漾:“……” 她真想回去赏霍崇尧两个爆栗,她也很想赏自己两个耳光。 礼礼的亲生父亲怎么会是这种人?她怀疑发生一夜情的那一天晚上,霍崇尧给她灌了迷魂汤,否则她怎么会跟他滚床单? 想到这里,陈漾咽不下这口气。 斯文败类的玩意儿,竟然想用钱侮辱她?真是嫌自己命太长。 她上车之后,打开车窗,伸手招了个保镖过来。 “陈总,您有什么吩咐?”保镖毕恭毕敬躬身问道。 “你们去把他揍一顿。”陈漾道。 “陈总,打人……这不合适吧?”保镖犹豫道。他们的职责是保障东家的安全,他们不是黑丨社会,对方要是报警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陈漾冷嗤道,“不给他长点教训,还真以为我是好惹的。” …… 几小时后,广州某医院。 “大哥,你怎么了啊大哥?!”霍崇禹扑在病床前,看着面前这个被纱布裹成木乃伊的人,顿时呼天抢地。 “我还没死,只是皮外伤……”霍崇尧被揍成猪头还要逞强,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对霍崇禹说道,“你帮我联系下保险公司,他们该赔钱了,低于一个亿,免谈。” 霍崇禹垂眸一瞧,他大哥手上拿着的果然是一张保险公司的商业人身保险单。 霍崇禹:“……” 出了这种事,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先报警吗? 他大哥为了赚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自己都不放过,实在是个狠人。 “大哥,我帮你报警!”霍崇禹愤怒地掏出手机要为他大哥报仇,都内陆治安好,怎么他俩每次过来都要进医院?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想到霍崇尧却制止了他,“别报警。” “大哥,那你就平白无故被打一顿?”霍崇禹上上下下检查着霍崇尧的伤势,那女人怎么会如此歹毒,竟然下此狠手! “我儿子还在她手上,”霍崇尧说道,“报警她要是撕票怎么办?” 霍崇禹:“……” 等等,他大哥的脑子是不是也被揍坏了?他以为这是在演绑架警匪片么? 霍崇尧:“扶我坐起来。” 霍崇禹将他大哥搀起,霍崇尧“嘶——”了一声,似乎是压到了什么地方的伤口。 “跟你开个玩笑,”霍崇尧道,“我报警把她抓进去,她更不可能把儿子还给我了。” 霍崇尧来广州之前,霍崇禹极力阻止他,跟他说花钱买儿子这条路行不通。 可霍崇尧思子心切,非要过来找揍,结果就成了这样。 “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霍崇禹说道,“人家不愿意,我们也不能硬抢是不是?” 霍崇尧痛心疾首地指责道:“算了?敢情那不是你儿子!” “那你说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让christina的姐姐把儿子给你?”霍崇禹反正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主意来。 依他看,这个“嫂嫂”相当剽悍,想制服她,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有句古话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霍崇尧道,“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得先假装追求她,才有机会把儿子骗到手。” “怎么骗?”霍崇禹问。 “我跟她结婚,结婚以后她儿子就是我儿子了。”霍崇尧说道。 “大哥,你之前不是还说她晦气吗?”霍崇禹提醒道,“你说你属鸡,她属狗,凑在一起就是鸡犬不宁、鸡飞狗跳。” “她当然晦气,所以我不会跟她来真的。”霍崇尧说得头头是道,“结婚以后我就跟她离婚,到时候我找黄律师给我打官司,不怕儿子不给我。” “呃……”霍崇禹对此无法评价,这种行径也太卑鄙了?这不是欺骗人家良家妇女的感情吗? 果然是他大哥会做出来的事。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 “大哥,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能追到她,还把她娶到手?” “这有什么难的,”霍崇尧很自信,“之前我是不想追,真想追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霍崇禹打量了他大哥一眼,被人家揍成这样还能胸有成竹地说出这种话,不愧是他大哥。 “大哥,我觉得你还是先养伤吧。”霍崇禹无语极了,“又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霍崇尧养伤养了半个月,总算痊愈了。 他想以此为借口再去联系陈漾,谁知那个女人半点儿回应都不给,甚至还放狠话说霍崇尧敢来广东一次,她就找人打他一顿——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陈漾如是说道。 听听,这叫人话吗? 他儿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亲妈?霍崇尧怀疑发生一夜情的那一天晚上,他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脑子一热看上这个女人。 在陈漾的淫威下,霍崇尧也不敢擅自轻举妄动。 那女人下手根本没个轻重,真要把他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他可就亏大了。 于是霍崇尧等啊等,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机会——陈漾带着礼礼去北京了。 之前陈漾说不准让他去广东,可是她又没说不给他去北京啊。 据霍崇禹从陈洛如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陈漾这趟去北京会住在陈洛如家里。 陈洛如怀孕了,霍崇禹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家伤心了足足三天,至今还没走出这件事的阴影。 “大哥,我就不陪你去了。”霍崇禹长吁短叹道,“我现在看见北京两个字,就生理性地想哭,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你看开一点,人家是夫妻,这是迟早的事。”霍崇尧临走前还不忘安慰这个“再度失恋”的弟弟。 “大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霍崇禹把别墅大门的钥匙交到了霍崇尧手上,这别墅一直空着,这下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 “不怕,这次我带了保镖。”霍崇尧挥手跟霍崇禹道别,踏上了去北京的飞机。 首都机场,二号航站楼。 “阿姐,你终于来了。”陈洛如迎上去,拉住陈漾的手。 随行人员立刻上前来将陈漾的行李拿走。 “小心点儿,怀孕了不能冒冒失失的。”陈漾说道,“你在家就好,不用亲自来机场跑一趟。” “我这不是没事儿干么?”陈洛如不满地嘟哝着。 从巴塞罗那回国后,孟见琛有一件紧急公务,要去美国出差一个月。 陈洛如一人独守空房,都快闲到头顶长蘑菇了。 陈洛如听说陈漾要来北京一段时间,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孟见琛不在家,陈漾正好带着礼礼住过来,有他俩陪着她,陈洛如也不至于太无聊。 孟见琛亦应允了此事,他公务缠身不能陪老婆,大姨子过来帮忙照看着点儿陈洛如,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缓解他心头的歉疚。 陈漾这趟来北京主要有两件事。 一是带礼礼去参加一个学前班的国际暑期夏令营,二是开拓岭盛新涉足的酒店业务。 岭盛旗下的第一家酒店选址落在了首都北京,这项大工程事务繁多,陈漾必须在北京分公司这里待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处理完。 “小姨,小姨。”礼礼见了陈洛如,开心得不得了。 他向陈洛如伸出两只小肉手,说道:“礼礼要抱抱。” “小姨不能抱你,”陈漾牵过礼礼的手,说道,“小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礼礼盯着陈洛如平坦的腰身看了好一会儿,他怎么也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宝宝。 “小姨你要当妈妈啦?”礼礼的眼睛黑亮亮的。 “是的呀。”陈洛如点头。 礼礼:“礼礼要有弟弟了吗?” 陈漾:“也可能是小妹妹。” 礼礼:“那小宝宝有爸爸吗?” 陈漾:“当然有,就是你小姨夫。” 陈洛如蓦地红了脸,在孩子面前提到这个,怪不好意思的。 “好羡慕小姨的小宝宝,”礼礼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些,他说道,“它有爸爸,礼礼没有。” 这话一出,姐妹俩面面相觑。 陈洛如犹疑着说道:“礼礼……” 陈漾打断了陈洛如的话,“礼礼,一会儿妈妈带你去买冰糖葫芦。” 听到冰糖葫芦,礼礼果然来了精神,他立刻就把爸爸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然而首都机场没找到什么卖冰糖葫芦的地方,陈洛如打了个电话给吴管家,让厨房做两串冰糖葫芦,还说这是她送小外甥的礼物。 三人回到家之后,冰糖葫芦已经做好了。 鲜红的山楂外裹了一层薄薄的冰糖,看着就叫人垂涎三尺。 陈洛如递了一根给礼礼,剩下那一根她打算独自享用——没错,她是沾了礼礼的光才能偷到这个嘴,否则厨房才不会给她做这些。 孟见琛人虽然走了,但是他对陈洛如的管控却从未停止过。 陈洛如一日三餐都得严格按照定制的食谱来,一点儿差错不能有。 冰糖葫芦这种食谱之外的小零食,她想都别想。 陈洛如觉得孟见琛有些矫枉过正,孕妇的食谱哪里能像化学实验那样精准呢。 可孟见琛在这件事上意外地执拗,他一道命令下死了,厨房哪里敢轻举妄动。陈洛如要是出一点岔子,孟见琛可不得削他们么。 陈洛如怀孕越久,她就越嗜酸嗜甜。 老话说,酸儿辣女,也不知道她肚子里这个究竟是男是女。 她很快就把那几颗山楂吃完了,并且毁尸灭迹,做得很干净。 陈漾见陈洛如这副做贼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 她这个妹妹,不管多大年纪,都跟孩子似的,永远长不大。 陈洛如小时候,也是个贪嘴的小丫头,她经常缠着陈漾给她买各种小零食。 后来渐渐地,陈洛如也不找陈漾买零食了。 陈漾还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才知道幼儿园小男生送给陈洛如的小零食多到她吃都吃不完。 长得漂亮可爱的优势从小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正因为陈洛如身边有许许多多的人对她很好,所以她的性子才被养得天真烂漫。 她很容易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她也愿意以一颗善心和爱心去对待周遭的人和事。 没有人、没有事逼着她非要学会懂事,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其实就是最幸福的事。 然而,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并没有陈洛如这样骄纵的权利,生活的重担压下来,有几个人能永远过得像个小孩一样呢? 抛开别的不说,陈漾偶尔也会羡慕陈洛如的生活。 即使都是陈家的女儿,陈漾要面对的东西,比陈洛如严峻很多。 未婚先孕搅黄了孟家的婚事,陈漾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写了。 她没有男人可以依靠,但她却有个孩子要养。 即使她觉得这件事对她来说无所谓,可外界指指点点的目光从未改变过。 那些刺伤人的流言蜚语,陈漾现在听到早已一笑置之了。 她是比以前懂事了许多,可谁又知道陈漾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练就了今日这般百毒不侵的模样。 陈漾并没有埋怨过,今日一切也是她自己一手铸成的,没有对错可言。 现在她和礼礼母子二人过着小日子,也挺美满。 如果当日她真嫁给了孟见琛,恐怕最终也只会以离婚惨淡收场——姐妹俩在“闹离婚”这事儿上倒是有着一种奇妙的共识。 当然,以陈漾今日的眼光来看,孟见琛这人对她妹妹对陈家都还挺不错,陈洛如闹离婚的事儿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陈洛如让家中佣人将侧卧的床铺收拾了一下,换了一整套新床品。 “阿姐,你和礼礼就住这里。”陈洛如拿了两只青蛙小玩偶过来摆在床头。 “礼礼,喜欢这个吗?”陈洛如问。 这是前段时间她和孟见琛出去逛街,孟见琛用娃娃机帮她抓来的小玩偶。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造型还挺可爱。 “喜欢。”礼礼赶忙跑过去,将这两只小玩偶抱了起来。 他盯着这两只小青蛙看了一会儿,说道:“不过礼礼还是最喜欢变形金刚。” 陈洛如:“……” 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居然当着小姨的面说这种话,真是欠打! 陈漾闻言笑了笑,她走去窗边,打开窗子通通风。 北京的气候比南方干燥多了,她不大习惯。 开窗之后,她发现对面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还有几个人忙忙碌碌地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陈漾顺口问了陈洛如一句:“你家邻居是什么人?” 陈洛如愣了下,这才说道:“我家隔壁不住人啊。” 霍崇禹回香港以后,那套房子就被闲置了下来。 如果没人住的话,这么大的房子到了晚上就跟鬼屋一样。 这房子呀,还是得有人住才有生气。 “那隔壁是在搬家?”陈漾问道。 陈洛如觉得有点儿奇怪,难道这套房子又易主了? 琅岳壹号的1号别墅和2号别墅,中间只隔了一条不宽不窄的双向车行道,怎么风水差了那么多呢。 于是陈洛如也走到了窗边,她的目光往下一瞧,嚯,果然是有人来住了。 陈洛如刚打算发个消息问问霍崇禹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人影忽然映入眼帘。 一个穿黑衣戴眼镜的男人从宾利车上款步走下,他先是仰头看了看2号别墅,又回头望了望1号别墅。 陈洛如惊呆了,这、这这……这不是霍崇尧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漾显然也认出了这个贼心不死的家伙,她登时冷着一张脸,将窗子关了起来。 “阿姐……”陈洛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容易陈漾来北京和她住一小阵子,怎么还跟来个狗皮膏药呢? 陈洛如上次听到霍崇尧的消息,是陈漾说他被揍进了医院。 虽然陈漾让保镖揍他一顿这种行为有点儿过分,但是霍崇尧竟然想花钱买儿子这种事确实无可饶恕。 这两人在不按常理出牌这件事上半斤八两。 “阿姐,要不要——” “不用,他还能来爬墙不成?”陈漾说道。 陈洛如:“……” 别说,霍崇禹就干过爬墙这种缺根筋的事儿。 陈洛如左思右想,也不知霍崇尧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陈漾一来北京,他就像闻到血味的鲨鱼一样跟了过来呢? 要说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一点点关联,陈洛如肯定不信。 于是陈洛如打开手机,给霍崇禹发了个消息。 【陈洛如:你大哥怎么来北京了?】 【霍崇禹:……你怎么知道?】 【陈洛如:我看到他搬到我家对面了,那房子不是你买的吗?】 【霍崇禹:呃……他去北京有要事,我借他住的。】 【陈洛如:什么要事?】 【霍崇禹: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洛如:……】 霍崇禹这欲盖弥彰的反应,更加坐实了陈洛如的猜测——霍崇尧是冲着陈漾和礼礼来的。 陈洛如回身望着趴在床头玩玩具的礼礼,又回想起方才在机场礼礼说的话,内心深处五味杂陈。 她现在肚子里也有了一个孩子,她作为妈妈当然希望有爸爸来疼爱这个孩子。 陈漾在这件事上却极其抗拒,她并不愿意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会真情实感地对礼礼好。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礼礼生父的身份已经水落石出,陈漾为什么不愿意试着让霍崇尧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呢? 随着礼礼年纪变大,逐渐懂事,他越来越意识到没有爸爸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孩子不光需要母爱,也需要父爱。陈漾何必非要去钻这个牛角尖呢。 陈洛如压着声音小小声地询问陈漾,生怕被礼礼知道他亲爹已经住到了对面。 陈漾闻言冷笑道:“他不配。”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陈洛如见陈漾态度坚定,她也不好多说——这件事终究还是要陈漾自己拿主意。 因为霍崇尧的到来,陈漾吃晚饭的时候只觉得食之无味。 本来过来看妹妹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没想到霍崇尧这家伙把她的好心情全都搅和了。 晚上陈漾给礼礼放水洗了个澡,她给礼礼换上一件新睡衣。 她打算明天带礼礼出去逛逛街,买点儿参加夏令营必要的东西。 所以礼礼今晚得早点儿睡,不然明早精神肯定不好。 陈漾哄礼礼睡觉,可礼礼像个小团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精神好得很。 “妈咪,”礼礼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说道,“礼礼想听歌。” 这是礼礼的睡前保留项目,陈漾经常会给礼礼放点儿古典音乐陶冶情操,偶尔还会给他唱两句儿歌。 陈漾拿出手机,正想着今晚给礼礼放莫扎特还是贝多芬,窗户外忽然飘来了一阵歌声。 “森雷滴发,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请你尽情摇摆,忘记钟意的他。你是最迷人噶,你知道吗?” 礼礼拽了拽陈漾的胳膊,天真地问道:“妈咪,这是什么歌呀?” 陈漾:“……” 这霍崇尧是不是有病,之前大半夜打麻将扰民,这下大半夜唱歌扰民,这就是不想让她和儿子好好睡觉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野狼disco也是太骚了。 深夜酒吧,我想要带你回家哈哈哈哈。 莫名契合。 -- 感谢在2019-12-11 23:57:38~2019-12-13 00: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曦曦靡靡 30瓶;轻描淡写、根基烧烤摊卡通s10一、欧欧(⊙o⊙) 10瓶;千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2、122 晚上九点, 陈洛如准时躺上床。 孟见琛这趟出差去的是纽约,和北京时间相差十三个小时。 月光洒落北京,纽约正是旭日东升之时。 由于时差的存在, 两人联系起来没那么方便, 但孟见琛每天至少都会和她视频通话一次。 孟见琛话不多,一般都是陈洛如叽叽咕咕地讲,他一边吃早餐一边听她说话。 怀孕以后,陈洛如的脾性愈发娇气了点儿。 现在两人身处异地, 孟见琛不能搂着她睡觉,她便要他讲些情话哄她睡觉。 孟见琛以往对陈洛如说的那些话,都是有感而发。 时间、地点、场景都对了,自然而然说出来, 并不奇怪。 现在一大早让他说这些, 就像是老师给个命题作文一般, 而这个题目, 他并不擅长。 他不肯说,陈洛如就跟他闹腾。 闹到最后孟见琛没办法, 只好买了一本济慈的诗集照着给她念, 陈洛如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今夜陈洛如正靠着松软的枕头听孟见琛给她念诗,窗外忽然飘来一阵诡异的歌声:“森雷滴发, 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 陈洛如:“……” 这是谁大半夜在外面唱歌? 察觉到陈洛如在晃神,孟见琛将书合上,说道:“时间不早了,睡吧。我还有事。” 换做平时陈洛如不会轻易让孟见琛脱身, 可今晚她应了一声后就将视频通话给切断了。 陈洛如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小步走到窗前往外一看,登时愣住。 只见她家门前那条不宽不窄的路上有一个男人正在深情歌唱洗脑神曲《野狼disco》。 他估计怕陈漾听不见,还自备了两个蓝牙小音箱搁在大门口,正对着陈漾那个房间的方向。 这…… 陈洛如一阵恶寒,这歌词真是让她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以前陈洛如吐槽过孟见琛示爱的手段太俗,没想到有人比孟见琛还俗。 现在大学男生向女生表白都不用这种手段了吧?霍崇尧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洛如内心吐槽了霍崇尧八百句,陈漾也终于忍无可忍了。 隔壁侧卧的窗户被打开,陈漾探出半个身子来,骂道:“你个扑街麻甩佬乞食乞到嚟呢度(你个死色丨鬼来要饭的吗)?” 陈洛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霍崇尧倒是无所谓,陈漾没有打他一顿,在他看来已经是非常温柔了。 不管怎样,只要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力,那就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骂他总比对他不闻不问来得强。 霍崇尧冲陈漾招招手,刚要说话,窗户里飞出一只枕头。 这只枕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霍崇尧的脑门。 接着陈漾就把窗户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再也不鸟他。 吴管家出门将这尊大佛“请”走——霍崇尧唱歌扰民的行为会影响陈洛如的睡眠,先生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陈漾合上窗户后,回头一瞧,礼礼正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床上。 礼礼:“妈咪,是霍叔叔吗?” 陈漾:“……不是。” 礼礼:“这个声音就是霍叔叔呀。” 礼礼翻身下床,似乎是想去窗边一探究竟。 虽说霍叔叔是个大屁丨眼子,但是他给自己送过一个变形金刚。 平心而论,礼礼并不讨厌这个叔叔——至少不会像陈漾这般讨厌。 这时窗外又传来吵吵嚷嚷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吴管家在“逐客”。 礼礼不禁更加好奇了。 “该睡觉了,不要乱跑。”陈漾制止了正在下床的礼礼。她将礼礼抱回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礼礼问道:“妈咪妈咪,霍叔叔为什么会来这里?” 陈漾冷道:“他脑子被门夹了。” 礼礼:“他不疼吗?” 礼礼记得自己以前有一次不小心,让门夹了一下手指,当时他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后来还是妈咪一直给他吹手手才好的。 现在霍叔叔脑子被门夹了,那该有多疼啊。 陈漾:“没心没肺的人不会疼。” 礼礼:“什么叫没心没肺?” 陈漾:“……快睡觉。” 礼礼的脑门上冒出无数个问号,可是现在他不敢多问。 他再不睡觉,妈咪会生气的。妈咪一生气,肯定会把小姨家房顶掀了。 到时候小姨夫回家看见房顶没了,肯定也会生气。 礼礼向来有些怵孟见琛,想到这里,他立刻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陈漾和陈洛如带礼礼去逛街。 陈家姐妹俩颜值颇高,外加一个小萌娃,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陈漾个头比陈洛如还高个三两公分,南方女人长到这么高,着实不太多见。 礼礼要去参加的这个国际夏令营,包含的项目很多,比如参观博物馆、拜访大学、练习英语等等。 这是面向富家孩子开设的夏令营,短短十来天,交费近十万,夏令营的老师据说都是幼教界的大咖。 虽说陈漾小时候很不爱学习,但是做了家长以后,她当然懂得教育的重要性。 人生总是悔不当初嘛,孩子多学点东西不是坏事。 只不过,她也没有逼礼礼太紧——陈家家底丰厚,着实也没有这个必要。 北京地区现在新出现的一个群体叫做“考二代”,自从上个世纪恢复高考以来,全国各地的学霸被聚集到了高校云集的北京。 这些学霸在北京读完大学后,很大一部分留在了北京工作生活,成为了“新北京人”。 现在,这些学霸们的孩子也长大成人走入考场,成为令人胆寒的“考二代”。 学霸的孩子未必都是学霸,但成为学霸的概率着实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大不少。 这些孩子给同龄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使得北京的中产阶级越来越焦虑。 可陈家目前已经站到了普通平民能达到的最高阶级,这些烦恼他们早已不必考虑。 就拿陈洛如来说,她是因为特别聪明或者特别勤奋才被剑桥录取的么?当然不是。 她本身受的精英教育就使得她甩开了教育资源平平的孩子一大截,只要她不是榆木脑袋,能考出一个看得过去的分数,再依靠陈家为她打造的履历,想进世界顶级学府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况且,国外大学都是私立,选择学生的自主权在大学手中,他们偏好家境好的学生不无道理——越有钱有势的学生将来为学校可能带来的资源越多,何乐而不为呢? 陈洛如给礼礼挑了一顶鹅黄色的小帽子,她将帽子戴在礼礼头上,说道:“这个帽子可以防晒。” 可这帽子的帽檐有些大,耷拉下来盖住了礼礼的眼睛。 礼礼摸着黑抱住陈洛如的腿,说道:“小姨,礼礼看不见了。” 陈漾笑了笑,说道:“他是男孩子,怕什么晒。” 陈洛如振振有词道:“男孩子也要防晒啊!养儿不一定防老,可是防晒一定能防老!” 陈漾:“……” 礼礼今年虚岁才五岁,竟然就要考虑防老的问题? 陈洛如的美容心得着实有很多,毕竟天赐的美貌也需要后天的精心呵护,才对得起老天爷赏的这口饭。 这男人嘛,大多都是肤浅的动物。 甭管你是二十岁还是四十岁还是六十岁,他们自始至终都喜欢二十岁的女人。 陈洛如在孟家那么得宠不是没道理的,毕竟孟家上下主事的都是男人,谁能忍心对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说一句重话呢? 就连孟见琛,还不是照样被陈洛如收得服服帖帖。 这厢边陈家姐妹俩逛街逛得正高兴,那厢边霍崇尧也没闲着。 她俩带着礼礼出街,他肯定得跟过来看看啊。 可是陈洛如身边有几个便衣保镖,他不能轻举妄动。 说真的,好些天没见到礼礼,霍崇尧怪想儿子的。 也不知道这个小没良心的会不会想他这个便宜爸爸。 他看到这一行三人进了一家奢侈品店,于是他也鬼鬼祟祟地跟了进去。 还好,姐妹俩在聊天,根本没有注意到霍崇尧。 陈洛如:“上次我看到c家推出了儿童防晒乳,我们一会儿去专柜给礼礼买。” 陈漾:“好。” 礼礼:“什么是防晒乳?” 陈洛如:“涂在你小脸上,会让你一直白白的。” “……哦,”礼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小姨你也要给我妈咪买,妈咪也要白白的。” 陈洛如笑着打趣道:“礼礼真乖,还知道心疼你妈咪呀。” 礼礼郑重其事道:“礼礼是男孩子,男孩子要保护妈咪。” 陈洛如被礼礼萌得心都快化了,她对陈漾感慨道:“我也好想生个礼礼这么乖的儿子啊。” 陈漾被礼礼这一通话说得一时间还有点儿羞涩了,她伸手捏了下礼礼软乎乎的小脸蛋,唇边荡开一抹笑。 霍崇尧在远处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顿时感慨万千。 多么乖巧的儿子,可惜他现在是有儿不能认,真是太惨了! 礼礼:“小姨不想要小妹妹吗?礼礼想要小妹妹。” 陈漾:“这不是你小姨能决定的。” 礼礼:“那是谁决定的吗?” 陈洛如:“呃,这个……” 从生理学角度来说,婴儿性别是由男性提供的“x”染色体或者“y”染色体决定的。 可是,谁也不能控制最终与卵子结合的那个精子携带的染色体究竟是什么,除非做试管婴儿。 陈洛如正思考着该怎么和礼礼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礼礼忽然又说道:“小姨夫是小宝宝的爸爸,肯定是他决定的!” 礼礼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可一提到“爸爸”这两个字,礼礼忽然又像泄了气一般,“哎,礼礼的爸爸已经上天堂了。” 霍崇尧:“……” 他特么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怎么就上天堂了? 都怪那个女人瞎教些乱七八糟的,再这么下去,好好的儿子都给她教坏了! 霍崇尧见礼礼思父心切,不禁痛心疾首。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生生将他们父子俩分离,到底是何居心? 霍崇尧不能忍了,他必须要让礼礼知道,他的爸爸一直在找他! 然而,霍崇尧没那个胆量上去认儿子,陈漾下手没轻没重,他不能再挂彩了。 他思忖一番,有了主意。 半小时后,陈漾和陈洛如正在化妆品专柜挑东西,商场广播突然播送了一则消息。 “陈斯礼小朋友请注意!陈斯礼小朋友请注意!你的爸爸正在找你,请你听到广播后立刻到服务中心来!” 陈洛如和陈漾面面相觑。 礼礼眨眨眼睛:“我的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骚操作真是一套一套的。 --- 感谢在2019-12-13 00:08:00~2019-12-14 02:3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era安之若素 30瓶;ppanrh 20瓶;mean 10瓶;levent 8瓶;略略略略略略、根基烧烤摊卡通s10一 5瓶;19188612 4瓶;、花点点、澜铂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3、123 商场的广播循环播放了好几次, 周遭顾客议论纷纷。 “哟,谁家孩子丢了吧?” “爸爸带孩子就是不走心,哪有妈妈仔细呀。” “也没说这孩子长啥样, 不然我们也能帮着找找。” 陈漾:“……” 想都不用想是谁在搞鬼。 陈洛如看了一眼好奇的礼礼, 犹疑道:“阿姐,这……” 陈漾:“不用管他。” 礼礼听了这话,急了。 “妈咪妈咪,是礼礼的爸爸!”他急哄哄地拉着陈漾的手左右摇晃, “礼礼要去见爸爸!” 陈漾冷道:“他不是你爸。” 礼礼的小脑袋瓜子却从这句简短的话里咂摸了出了点儿意思来:“妈咪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陈漾:“……不知道。” 然而商场的广播依旧不绝于耳,陈漾顿时心生烦闷,她一把将礼礼抱了起来, 说道:“不逛了, 回家。” 谁知这话说完, 礼礼却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礼礼要去找爸爸!” 他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引得行人注目。 “礼礼不走!礼礼要去找爸爸!”礼礼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几句话, 商场里不明情况的路人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这里位于cbd, 好歹也是北京排名top1的高端奢侈品广场,现在人贩子都敢明目张胆来这里拐卖小孩了? 而且这俩人贩子竟然还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跟着妈妈出来逛街的——这么一想,众人不禁后背生寒,现在人贩子的手段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礼礼一哭,陈漾更加心烦意乱, 她低斥了一句:“不准哭!” 礼礼噎了一下,结果哭得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说要去找爸爸。 这么一番折腾,商场的保安来了。 “两位女士,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陈洛如眨眨眼,一时没闹明白这是搞什么。 她说道:“我们跟你们去哪?” 保安见这俩人还在装,也甚是不耐烦:“你们再不过去,我们可就报警了!” 这会儿陈洛如身边的便衣保镖也现身了。 他们平日里最多也就帮陈洛如拎拎东西,万万没想到今天还真遇上了一件麻烦事儿。 几个男人一过来,路人更加震惊——这还是团伙作案啊!看着是只是两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没想到背后还有人接应!人贩子太可恨! 为首的保镖开始跟保安交涉,首先自证身份,说明他们不是坏人;接着又说这位女士是礼礼的妈妈,并非人贩子。 保安将信将疑地问礼礼:“她是你妈妈吗?” 礼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保安为了谨慎起见,不敢乱拿主意,只得说道:“这位女士,麻烦还是去服务台走一趟。” 陈漾:“……” 陈洛如:“……” 好嘛,出来逛个街,居然被误会成了人贩子。 她俩只是随便出来逛个街,又不带身份证件,就算有证件,那也没法证明这孩子是自己的——总不能把孩子的出生证明天天带在身上吧? 人家保安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这种做法无可指摘。 陈洛如无语,她想打个电话给孟见琛,可转念一想,这会儿他在美国估计已经睡了,为了这么屁大点儿事还去打扰他,实在不值得。 陈漾抱着礼礼,无奈耸耸肩。 她倒要看看一会儿见了那个霍崇尧,他打算怎么收场? 她看他是上次医院还没住够,想去局子里蹲着了。 于是陈漾和陈洛如就被“请”到了商场的服务中心。 商场除了供顾客咨询的服务台外,还有一个类似于待客厅一样的房间。 门一推开,果然看到霍崇尧人模狗样的坐在沙发上。 他翘着个二郎腿,手边搁着一杯茶,全然不像丢了孩子的爸爸那样急得团团转。 礼礼揉了揉哭得红红的眼睛,好不容易看清了面前这个人。 他惊讶得张开圆圆的小嘴,喃喃道:“……霍叔叔?” 霍崇尧很欣慰,起码这次礼礼没有开口叫他大屁丨眼子了。 然而下一秒礼礼就愤怒地说道:“你是个大屁丨眼子!” 说好是爸爸在找他,结果不是爸爸,却是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霍叔叔! 果然霍叔叔就是个大骗子! 保安一时也没闹明白这状况,当时这男人来服务台的时候,说他儿子丢了,让商场工作人员帮忙找找。 服务台不疑有他,立刻帮他播送了这条信息——这种事情一分一秒都怠慢不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可现在这状况看来,这俩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拐孩子的人贩子,倒是这男人长得不像好人。 霍崇尧:“礼礼,我就是你爸爸。” 礼礼立刻伸手抱住陈漾的脖子,坚决不信。 虽然他不算讨厌霍崇尧,可是霍崇尧一而再再而三欺骗他,现在礼礼很生气! 陈漾冷笑一声,说道:“这位先生,有病及时治疗,出来扰乱公共秩序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洛如亦帮腔道:“霍先生,你这样做真是太过分了!” 她俩逛街逛得好好的,突然被当成人贩子,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行人都在指指点点,唾沫星子像是能淹死人一样。 陈洛如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呢! 谁知霍崇尧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我过分?上次你姐姐找人打了我一顿我都没跟她计较,她现在还阻拦我和孩子见面,她就不过分吗?” 他倒是还摆起谱来了。 保安的眼神在这几人中间转了转,懂了。 这两人应该是夫妻,离婚了,孩子跟女方。 结果女方不让男方见孩子,所以这男人才出此下策,竟然用商场广播迫使她把孩子带过来。 一点点家务事闹得人尽皆知,真以为他们当保安的很闲是么? 然而,他们确实很闲。 来这个商场逛街的人大多非富即贵,看这几人的穿着打扮就知他们不是普通人。 而八卦是人的天性,于是他们做起了民警的工作,劝解道:“你们不要吵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陈漾不禁翻了个白眼,谁特么想跟他好好说了? 陈漾:“我同他无话可说。” 霍崇尧:“我几次三番找你谈礼礼的事,你怎地都是这个态度?” 陈漾:“我没找人削你都是我心软。” 霍崇尧:“好歹我是他的亲生爸爸,你不能这么自私。” 陈漾:“我自私?儿子我养大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霍崇尧:“没有我你哪来的儿子?” …… 这两人斗嘴斗得你来我往,陈洛如和礼礼像是看到逗猫棒的小猫一样,头从这边转向那边,又从那边转向这边。 陈漾被霍崇尧的话气了个半死,她刚准备把礼礼放下来捋起袖子跟他吵,谁知礼礼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妈咪,霍叔叔……真是礼礼的爸爸吗?” 陈漾:“不是!” 霍崇尧:“是的!”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然而礼礼年纪虽小,可他已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这个霍叔叔几次三番来找妈咪,现在两人为了他的事吵得不可开交,这个霍叔叔……好像真的是他爸爸。 天哪。礼礼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原来他的爸爸没有上天堂!他的爸爸就是霍叔叔! 这个认知让礼礼开心起来,当然他开心的并不是他爸爸的身份,而是他有爸爸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说他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了! 礼礼探性地叫了一声:“爸爸。” “哎,儿子真乖,爸爸在这呢。”霍崇尧蹲下身来冲礼礼张开双臂,礼礼刚想跑过去,就被陈漾一把拎住后衣领。 陈洛如一时之间也是无语。 这下到底该怎么收场?礼礼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他非要认霍崇尧当爸爸,陈漾拦着似乎也不大合适啊。 “礼礼,跟妈妈回家。”陈漾说道。 “不嘛,礼礼不走!”礼礼犟嘴道,“礼礼要跟爸爸在一起!” 陈漾:“……” 她养的到底是个什么白眼狼?刚刚还妈妈长妈妈短,现在妈妈有事又不管。 这才过了多久,礼礼竟然就要“认贼作父”? 这时候保安也充当热心群众开始劝诫陈漾:“这位女士,即使离婚了,你们还是孩子的爸爸妈妈,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你不让孩子见爸爸,做得是不是有点儿不近人情呢?你看孩子都这样了。” 陈漾:“……” 离什么婚? 她怎么就成了离过婚的女人了? 陈洛如看不下去了,这误会还真是一场接一场。 反正横竖陈漾在外人看来不是啥好人就是了。 这可真是冤枉死了。 陈洛如对礼礼说道:“礼礼,跟妈妈和小姨回去好不好?小姨让厨房给你做冰糖葫芦吃。” 礼礼听到冰糖葫芦几个字,似乎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这时,霍崇尧道:“爸爸给你买一扎冰糖葫芦,你想怎么吃怎么吃,想吃多少都可以。” 礼礼兴奋道:“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陈洛如:“……” 无耻,这人简直无耻至极!居然拿冰糖葫芦诱惑小孩! 她全然忘记是她先提的冰糖葫芦这一茬儿。 陈洛如:“礼礼,跟小姨回家玩小青蛙好不好?” 霍崇尧:“爸爸给你买变形金刚!” 陈洛如:“小姨给你买小汽车!” 霍崇尧:“爸爸带你去开大汽车!” 陈洛如:“……” 这个霍崇尧还要不要点脸了? 别看霍崇禹这家伙傻里傻气的,他大哥还真是个人精。 陈洛如哄也哄不走礼礼,只好等陈漾表态。 陈漾却道:“你带礼礼先出去,我跟他谈谈。” 礼礼不想走,可陈漾一个眼刀扫过来,他立刻怂了。 比起爸爸,他果然还是更怕妈妈一点。 于是礼礼乖乖跟陈洛如出了门。 陈漾往沙发上一坐,包往桌上一搁,她翘起一只腿,眼神凌厉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想要礼礼,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心思。” 霍崇尧两手一摊,做无辜状:“我哪有什么企图?” 陈漾呵呵冷嘲,她道:“难不成你是专门到北京是来讨打的?” 霍崇尧道:“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陈漾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明明是你的诸多举动让我这么想的。 霍崇尧故作惋惜道:“我什么心思,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陈漾极力克制住想一脚踹他裆的冲动,耐着性子说道:“我不跟人打哑谜,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霍崇尧:“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娶你回家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陈漾:我看上去像是很好骗的样子吗? --- 感谢在2019-12-14 02:35:33~2019-12-15 00:2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来似绿海、e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10瓶;澜铂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4、124 陈洛如牵着礼礼的小手站在门外等陈漾, 室内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和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陈洛如是有点儿担心陈漾的,她怕她姐一个暴脾气忍不住,又要上手打人。 在陈洛如心底, 甭管什么原因, 上手打人总会理亏——可陈漾不那么想,能动手她就绝不多bb。 礼礼紧张地贴着陈洛如的大腿,神色里满是惊惶。 他小声问道:“小姨,礼礼是不是惹妈咪生气了?” 陈洛如安抚礼礼道:“没有, 她怎么会真的跟礼礼生气呢?” 要发脾气也是冲着那个霍崇尧发。 大约十分钟后,陈漾推开门走了出来。 “回家了。”她说。 陈洛如没问,拽着礼礼跟着陈漾走。 礼礼偷偷望了一眼门缝,垂着脑袋离开了。 一路上陈漾都挺沉默, 看样子心情不佳。 到家之后, 大家吃了个饭, 便各回各屋。 明天陈漾有一堆事儿, 到了晚上得提前看看报告和材料,下属还不停地打电话来跟她沟通。 礼礼不敢打扰她工作, 一个人坐在床上翻着儿童故事书。 等到陈漾终于挂了电话准备歇口气的时候, 她一垂眸,礼礼抱着一小瓶矿泉水站在她面前。这是他从房间里的小冰箱里拿来的。 “妈咪, 喝水。”礼礼知道陈漾说那么久的话肯定口渴了,于是过来卖乖讨巧。 “谢谢。”陈漾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微凉的水下肚之后,燥郁的心情总算有所缓解。 “妈咪, ”礼礼又叫了一声,“你不要生礼礼的气了好不好?” 陈漾默了一秒,道:“没生气。” 再怎么也犯不着跟这么小的儿子生气。 礼礼说道:“礼礼会一直一直在妈咪身边。” 这是礼礼考虑一天的结果。 虽然礼礼很想要个爸爸,但是如果妈妈不喜欢爸爸,让他来做选择的话,肯定是跟着妈妈。 陈漾看着儿子这般乖巧的模样,一颗心一下子软成了泥。 她回忆起今日在商场服务中心和霍崇尧的谈话。 霍崇尧说想娶她,陈漾当即冷笑出声。 都是千年的狐狸,跑她面前来演什么聊斋啊。 她都快到而立之年了,真当她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那么好骗么? 霍崇尧:“给我个机会。” 陈漾:“怎么给你机会?” 霍崇尧:“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老公、好爸爸。” 陈漾:“……” 陈漾:“想得倒挺美。” 霍崇尧:“你不能因为我是礼礼的亲生爸爸,就对我有偏见。我就不能成为你的追求者吗?” 他说得振振有词,有那么一瞬间陈漾还真怀疑他这句话是不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可取之处。 可惜没有。 陈漾自打养了儿子以后,就没有和乱七八糟的男人正儿八经交往过了。 她的重心移到了工作和孩子身上,每天忙得团团转。 以前是有许多男人对她献殷勤,可她有儿子以后这些男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优质男人追求过她,然而档次确实比家族联姻那会儿低了不少。 那时候以她的条件配孟见琛都无可指摘,后来就…… 最叫陈漾无语的是,她拒绝那个男人之后,他倒反咬一口说:“我愿意要你就不错了,你别不识好歹。” 陈漾用茶水泼了他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谁不知道这些人是冲着陈家的财产来的呢,现在男人个个跟人精儿似的,有钱女人才是婚恋市场的香饽饽。 像陈家这种就更好了,妹妹外嫁,留个没人要的姐姐,家中还无男丁,简直是这些投机取巧男人的上乘捷径。 可这些人想打陈家的算盘,那就太天真了。 且不说陈漾寸土不让的泼辣性子,就连娇滴滴的小妹陈洛如在这上头也不是好惹的,更别提陈洛如的夫家是大名鼎鼎的孟家。 孟家不至于贪图陈家的财产,可陈洛如的东西那就是陈洛如的,孟见琛不可能坐看旁人来夺走属于陈洛如的那一部分。 谁会嫌钱多呢? 自那以后,陈漾就彻底绝了找男人的心思。 这些男人没一个是真心爱她爱礼礼的。 她不强求这些男人将礼礼视如己出,但求尊重彼此。 陈漾:“霍先生,以你的条件,大把年轻漂亮的富家小姐上赶着要和你结婚,你实在没必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而且,她不想让他来她这棵树上吊,坠得慌。 霍崇尧:“可我只想和你结婚,我们和礼礼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不好吗?你看礼礼也很想要爸爸。” 陈漾笑笑,说道:“我不是那么伟大的母亲,不会为了成全孩子来牺牲自己。再说,我个人并不认为我身上有什么吸引霍先生的特质。” 霍崇尧心想,她还挺识相,确实是一点儿让他喜欢的特质都没有啊。 脾气火爆,性子高傲,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这特么哪个男人能看上她啊。 最关键是,他俩八字天生不合,这不是要命了么? 要不是为了把礼礼成功带回霍家,他才不会费劳什子劲儿说这些话来讨好陈漾。 霍崇尧:“陈小姐,你真是太谦虚了。像你这么美丽动人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对吧,挑来挑去,也就相貌不错,是他喜欢的类型——陈家姐妹俩,都是空有漂亮皮囊没内涵的女人。 至于这内涵是什么?嗨,谁知道呢。 陈漾:“霍先生,一夜情缘之后不再有瓜葛是成年人的基本礼节。” 霍崇尧:“从你生下礼礼那一刻起,这瓜葛就存在了。” 陈漾:“我们不合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视野范围内,否则——” 霍崇尧:“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 陈漾冷哼一声,尚未回应,霍崇尧言语里带了点儿轻佻地说:“床上还是挺合适的吧。” 陈漾:“……” 这霍崇尧真是嫌命太长,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陈漾以前是随性了点儿,但这绝不代表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跟她开这种玩笑。 所以最后的结果,毫无意外地又谈崩了。 陈漾费了好大劲儿才克制住自己想把包包扣到霍崇尧脑袋上的冲动,拉开门就走了。 什么鸡毛玩意儿啊这是! 回忆到这里打住,陈漾默默地将矿泉水瓶的瓶盖拧上。 礼礼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他生怕陈漾跟他置气。 陈漾:“礼礼,这是你答应妈妈的,说话不能反悔。” 礼礼一口咬定:“不反悔!” 可这一晚,母子俩都没怎么睡好。 陈漾想到白天礼礼哭爹喊爹的模样,思忖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否做得过于霸道。 她是不想接纳霍崇尧这个人,但礼礼却一直很渴望父爱。 而礼礼心底也不太好受。 他一直以为有了爸爸以后他就可以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和爸爸一起生活了,但是现实给了他一记重锤。 他的妈妈似乎和别人的妈妈都不同,她并不喜欢爸爸。 所以,在爸爸妈妈的两难抉择中,礼礼觉得还是妈妈对他来说更重要。 第二天早晨,陈漾像是将这一页翻过去似的,未再提起昨日之事。 她为礼礼换上一套新衣服,小衬衫小西裤。 今天她要带他先去夏令营报道,然后再去公司办事儿。 “阿姐,你要是着急去公司,我帮你把礼礼送过去。”陈洛如一早过来敲门。 “不用,我自己送过去就行。”陈漾道。 “那好,我一会儿让司机送你。” 陈洛如倒也没坚持,她捏捏礼礼的小脸,说道:“一会儿要去认识其他小朋友了,开心不开心?” 礼礼闷闷道:“开心。” 陈洛如自然听出礼礼话语里的失落来,她不禁感慨,礼礼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了口是心非,实在是有点儿违背儿童的天性。 想当年她小时候那会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有时候说出些话来能把大人们都逗笑了。 礼礼懂事得让人心疼。 吃完早餐,陈洛如将陈漾和礼礼送上车。 车子开走后,她下意识地往对面那栋别墅一瞥,却见霍崇尧站在二层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一切。 他注意到陈洛如看见了他,于是转身离开了。 看样子,还是贼心不死啊。 礼礼被送到了夏令营的基地,这是北京的一所国际学校。 校园修得很漂亮,风景也很好,可是母子俩却无暇欣赏。 陈漾叮嘱道:“一会儿见了老师要主动问好,要懂礼貌,和其他小朋友要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礼礼:“知道了。” 陈漾把礼礼送到教室,里面已经坐着些小朋友了。 还有一些家长刚把孩子送来,有些是妈妈送来的,有些是爸爸送来的,还有些一家三口都到场了。 “老师,我和孩子爸爸平时都很忙。我们自己开公司的,事情很多,平时没什么时间陪孩子。这些天辛苦老师了。” “老师我家孩子性格不太爱说话,麻烦多关照着些。” “我家孩子平时爱看英文书,钢琴也练了几个月,还会打乒乓球……” 讲桌边围了一堆家长七嘴八舌地跟老师说着话。 话题的主旨内容无外乎是三个,一是我们家长很牛逼,二是我们孩子很牛逼,三是老师得对我们孩子“特别照顾”。 陈漾的心倒是很大,她对培养儿子这件事没有这些家长那么焦虑。 况且她很忙,她还得急着去公司开会,没那么多闲工夫和老师聊天。 于是她带着礼礼和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礼礼坐在桌子边,两只小脚晃呀晃。 等了快一个小时,这些家长总算陆陆续续走了,老师正式开始组织这些小朋友活动。 第一个活动就是“破冰”,这些孩子要互相做自我介绍——还得是英文的。 这里的孩子大的六七岁,小的才四五岁,英文水平却都堪比母语。 家长圈有句话叫,六岁的孩子英语词汇量一千在美国肯定够用,但在北京那就不够用了。 这些家长为了让孩子能上个好小学,从此一路上个好中学、好高中、好大学,打他们从娘胎里出生那天就开始了对孩子的教育——就这还迟了呢,有条件的人家都是从胎教开始的。 这个自我介绍的环节也是为了让老师摸清楚这些孩子的背景,爸妈越厉害,自然要多多照顾。 别看大家都是交了不菲的学费,轻轻松松交学费和省吃俭用送孩子来上夏令营,在老师这里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一个梳着利落马尾辫的小女孩走上前去,向大家做自我介绍。 “大家早上好,我的中文名字叫柯雪梨,我的英文名字叫sherry,我今年六岁半了。我来自北京,我的爸爸是xx公司总经理,我的妈妈是xx大学教授,我家还养了一只宠物狗,名叫bobby。我平时喜欢弹钢琴、学英语、游泳和骑马。我的爸爸妈妈非常爱我,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想和大家交朋友,谢谢!” 用英文做自我介绍倒是难不倒礼礼,可是这个叫柯雪梨的女孩开口之后,礼礼怯了。 接着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上台之后,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标准自我介绍模板,爸爸妈妈和孩子,幸福的一家三口。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父母离异的小女孩,人家说的也是“虽然我的爸爸妈妈不住在一起,但是他们周末都会来陪我玩”。 礼礼心想,原来人家都有爸爸啊…… 终于轮到礼礼上台,他万分不情愿地迈上前去,开始说话。 “大家好,我叫陈斯礼,来自广东。我的妈妈很能干,我的祖父母很慈祥,我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姨……” 别人的描述都是尽可能地给家里人加上各种各样的title,只有礼礼这么单纯的孩子会用这些字眼儿来形容自己的家人。 礼礼观察着同学们的反应,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没有爸爸的事情。 礼礼长舒一口气,回到座位上。 小孩儿发现不了,不代表老师发现不了。 一般的家庭都是爸爸比妈妈厉害,所以老师会着重听孩子爸爸是干什么的。 可这个孩子却闭口不提爸爸的事儿,也是稀奇。 老师把名册拿来一翻,找到礼礼的名字和报名简历。 这简历上的家庭信息栏只写了他妈妈一个人,他妈妈叫陈漾,是岭盛置业的总经理。 虽说岭盛也是大企业,但在座的好多小朋友父母都是公司高管,这在老师眼里看来是普通的家境——只是相对于同班的学生而言,绝不代表全国水平。 礼礼跟妈妈姓,说明他父母应当是离了婚。 可即使离婚了,礼礼也不至于对父亲闭口不提啊。 老师觉得奇怪,下课后就找礼礼问问情况。 如果真是单亲家庭的小孩,那在教育上确实得稍微注意一下。 不是说单亲家庭养不出优秀的小孩,只是相较于正常的双亲家庭,单亲家庭的缺憾要用更多东西来弥补才可以。 “礼礼呀,你爸爸是做什么的?”老师问。 礼礼一惊,这……他怎么知道呢? 他昨天才知道他爸爸是什么人,可他爸爸是做什么的,他哪里知道呀。 “我爸爸他……”礼礼卡壳了很久,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不和妈妈一起生活。” “哦,这样啊。”老师没有多问,她只当这是一个普通单亲家庭的小孩。 随着现在事业型女强人越来越多,很多女人选择自己一人养孩子,比如说去精子库挑一个质量优良的精子。 反正好多中国男人结婚以后就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嫁了老公也是丧偶式育儿,何必呢? 因为这个小插曲,礼礼一整天都兴致不高。 到了下午五点,陆陆续续有家长来接孩子回家。 礼礼坐在椅子上等陈漾,可陈漾却打了个电话给老师说她现在有些急事要处理,会安排别的人去接礼礼回家。 老师挂了电话之后便将这件事告诉给礼礼,让他多等一会儿。 礼礼“嗯”了一声,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晚霞。 大概十分钟后,教室外突然有人叫了一声“礼礼”。 礼礼抬头一看,登时愣住。 来人竟然是霍崇尧。 见到爸爸的喜悦冲散了他一整天的忧郁,他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往外头冲。 老师连忙跟过来,她打量了一眼霍崇尧。 这男人架一副金丝眼镜,长得很标致,身形挺拔,一看便知是精英人士。 老师问霍崇尧:“请问你是……” 霍崇尧道:“我是礼礼的爸爸。” 礼礼在一旁拼命地点头。 这点头不光是肯定霍崇尧的说法,也是在向老师说明他是个有爸爸的孩子。 老师联系到陈漾的电话,便以为她是差孩子父亲来接礼礼,便也没有想太多。 她对霍崇尧说道:“礼礼这孩子很乖,也很听话。就是……” 霍崇尧:“就是什么?” 老师委婉地说道:“孩子需要父母的陪伴,即使你和孩子妈妈不在一起生活,也不能缺席孩子的教育和成长。孩子年纪虽然小,可心思却是很敏感的。” 霍崇尧:“知道了,谢谢老师。” 礼礼拽了拽霍崇尧的衣摆,问道:“爸爸、爸爸,你来接我回家吗?” 霍崇尧点点头:“是的。” 礼礼开心极了,他蹦蹦跳跳地跟着霍崇尧走了。 然而,这对父子离开十多分钟后,又有一个年轻女人出现了。 这女人容貌昳丽,气质卓然,还未被接走的孩子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就连好些家长也频频侧目,猜测这女人的身份。 来的人正是陈洛如。 陈漾本是想让司机接礼礼回家,可陈洛如不大放心,决定亲自过来一趟。 “老师,我来接我外甥陈斯礼,我是他小姨。”陈洛如走进教室,她扫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孩子,并未找到礼礼的身影。 “你说礼礼呀,”老师望着陈洛如笑道,“他被他爸爸接走了呀。” 陈洛如闻言心底一沉,“他爸爸?” “是呀,刚走十多分钟,”老师说道,“你们是不是没沟通好呀?” “是不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把礼礼接走了?”陈洛如赶忙问。 “嗯,没错,长得还挺高。”没有孩子在,老师说话也少了些顾虑,“我刚刚还跟他说,要多花些时间陪陪孩子,不能把培养孩子的任务都交给妈妈一人……” 陈洛如惊道:“糟了糟了!” 老师疑惑道:“什么怎么办?刚刚来的人不是礼礼爸爸吗?” 陈洛如没空跟老师解释,她立刻拨通了陈漾的电话,“阿姐不好了!霍崇尧把礼礼给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其实霍大也不是真要带球跑,他只是太想儿子了想跟他待一会儿而已。 -- 感谢在2019-12-15 00:26:05~2019-12-17 00: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桃桃桃桃 20瓶;es 18瓶;何秀、charming 10瓶;粗卡粗卡i 6瓶;沙音吐奶 4瓶;澜铂湾、199855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5、125 下午五点, 岭盛置业北京分公司会议室。 “酒店选址暂时就讨论到这里,abc三个方案一周内给我报告书,我刚才着重强调的几点必须在方案里体现, 尤其是对酒店所在商圈的尽职调查。懂了么?” 陈漾话音一落, 会议桌旁一排西装革履的与会人员纷纷应声。 “下面再说下酒店管理的事,”陈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从总公司抽调管理层还是聘请职业酒店经理人, 你们怎么看?” 一个问题抛出来,下面的人各抒己见。 “管理有共通性,还是自己人稳妥些。” “酒店管理和公司其他业务不同,我倾向于聘请专业团队。” “大方向上还是总公司来决策, 细化到日常的管理运营可以交给职业经理人。” …… 会议室内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陈漾搁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嗡——”地响了几声。 陈漾本想无视, 可一看来电显示是陈洛如, 便趁着大家讨论的功夫接了个私人电话。 陈漾刚想问陈洛如有没有接到礼礼,谁知陈洛如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道:“阿姐不好了!霍崇尧把礼礼给带走了!” 陈漾当即心底一沉, 警铃大作。 这霍崇尧太过卑鄙, 竟然趁她离开礼礼的时候乘虚而入? “他们人呢?”陈漾问。 “我不知道啊,老师说他们刚走十多分钟。”陈洛如焦急万分道, “我现在就让人去追。” 听到儿子被带走,陈漾比谁都急。 但光着急是没用的,她知道霍崇尧不会伤害礼礼,可如果他带着礼礼走了, 这是绝对不可饶恕姑息的。 “你打个电话给你老公,他应该知道怎么做。”陈漾揉了揉眉心,去会议室的衣架上拿衣服和包,“还有,你把霍崇尧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好!”陈洛如立刻得令去办。 陈漾收拾了东西,走到会议桌前说道:“我有点儿事得先走了。白副总,你来住持会议。小唐,会议结束后给我一份简报。” 陈漾三两句话交代好了事,匆匆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脚底的高跟鞋踩出“哒哒哒”的声音,像是鼓点一般。 陈洛如挂了陈漾的电话以后,第一时间就打了个电话给孟见琛。 孟见琛这趟出差,自然是带着高骞一块去的。高骞不在国内,遇到这种家长里短的急事儿,陈洛如也不太放心联系其他助理和秘书。 孟见琛接电话的时候,能听出他是被吵醒的。 “喂,怎么了?”他嗓子稍微有点疲倦有点哑。 “出事了!”陈洛如急得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礼礼被他爸偷偷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这事儿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 那霍崇尧是礼礼的亲爹,总不会害了礼礼。 问题的关键是,陈漾不可能让礼礼跟着霍崇尧走了。 “都是我的错,”陈洛如有点儿难过,“如果我早十分钟到学校接礼礼,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别急,”孟见琛安抚道,“我让高骞去办。” 这算是紧急突发情况,高骞接了孟见琛的电话,一刻都没敢耽搁。 高骞立刻联系国内,通知机场和高速路段,不让可疑人员出京。 与此同时,还让有关机构调了学校附近的监控录像,试图找到二人的行踪。 孟见琛又给陈洛如回了个电话,“别担心,他插翅难飞。” 陈洛如:“你说他怎么是这种人啊?” 孟见琛:“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孟见琛这话说得让陈洛如听着不太舒服,他可以理解霍崇尧的心情,怎么就不理解理解陈家上下的心情呢? 礼礼是陈家一手养大的孩子,现在被霍崇尧这个便宜爸爸给拐走,他们一家得急成什么样啊?这事儿陈洛如都不敢跟她父母说。 陈洛如:“孟见琛,你什么意思啊?” 陈洛如话语里颇有几分指责的意思,可谁知话音一落,教室里的家长和老师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陈洛如:“……” 她差点忘了她老公的名讳在这繁华帝都几乎称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我理解他的心情,”孟见琛不疾不徐地补充道,”但我谴责他的行为。” 孟见琛开始给陈洛如分析。 霍家家大业大,长孙却流落在外,霍家豪不可能坐视不理。 礼礼现在的身份对霍家来说算是个私生子,谁知道这个孩子以后会不会突然冒出来要分霍家的家产呢? 陈家不是任人宰割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陈家以后拿礼礼做什么文章,这对豪门而言是个隐患。 而现在霍崇尧有带礼礼认祖归宗的心思,说明他是想给礼礼一个正经的身份,这是一件好事。 不过呢,这孩子在法律意义上讲和霍崇尧半毛钱关系没有,认祖归宗也不能枉顾陈家的意愿。 这男人的思维跟女人还真是不太一样,陈洛如心想。 也亏孟见琛在这种时候还能理性地分析霍崇尧的动机,霍崇尧这家伙果然是一肚子的算盘。 陈洛如最开始还猜测霍崇尧是不是真的喜欢礼礼,现在一瞧,恐怕并非那么简单。 啊呸,霍家凭什么瞧不起陈家?孩子说带走就带走啊? 孟见琛:“霍家在香港扎根多年,涉及各行各业,海外资产无数,你说呢?” 陈洛如:“我家很穷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嚣张?” 孟见琛大概报了个数给陈洛如,陈洛如听完后被吓得合不拢嘴。 陈洛如和霍崇禹当同学那会儿,别看霍崇禹在学业上不太出众,可身边巴结他的同学多了去了。 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霍家小少爷”,这在富豪子女云集的国际学校都是独一份的待遇。 陈洛如知道霍家的影响力,真要用数字量化出来,还是超过了她的想象。 孟见琛:“你比我懂香港人,他们非常看重血缘和长孙,你是知道的。” 虽说陈漾这带球跑跑得底气十足,但她怀的是霍家的种啊。 也亏霍家兄弟人不算狠,否则陈漾哪能把人家打住院还能全身而退呢。 这霍家在香港,基本上约等于孟家在帝都。 孟家在帝都虽说势力庞大,可没法一手遮天。大家都是□□子民,该守的规矩都是要守的。 而香港跟帝都不同,说句难听的,只要是在香港,就没有霍崇尧办不到的事儿。 如果霍崇尧真把礼礼带回香港,那恐怕陈家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陈洛如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父母争夺抚养权的问题,霍家和陈家背后涉及的资本体量过于庞大,礼礼未来可能会成为两家一半家产的继承人。 凡是涉及到钱,这件事只能说是复杂又复杂了。 “那……”陈洛如犹豫了。 “别想太多,”孟见琛道,“有我。” 言下之意,孟见琛不可能让霍崇尧顺利带着礼礼离开北京。 谁的地盘听谁的,这点儿宾主之仪,霍崇尧不该不懂。 事实上,陈洛如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孟见琛天罗地网的安排下,霍崇尧的行踪很快就暴露了。 他带着礼礼上了他的车,监控显示他们一路往东南方向去了。 陈漾也没闲着,她拿到霍崇尧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打了过去。 “霍崇尧,”陈漾警告道,“做人不要太卑鄙。” 霍崇尧道:“儿子在我这边很好。” 陈漾:“……” 陈漾:“把电话给礼礼。” 霍崇尧:“我晚点送他回去,你不用这么着急。” 说罢,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漾气得想摔手机。 霍崇尧是聪明人,他知道他不可能从孟家手底下把礼礼带走。 可这小白眼狼要是一直听他妈的话不认他这个爸爸,他也很头疼。 所以,霍崇尧打算绕开陈家姐妹,亲自跟年仅四五岁的儿子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都在骂霍大,我只想说:“骂得好!” 这大屁丨眼子活该被骂,你们赶紧趁现在多骂骂他,不骂他是不会清醒的(〃>皿<) -- 感谢在2019-12-17 00:44:07~2019-12-18 02:1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拆了城墙去流浪 2瓶;小泡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6、126 礼礼很规矩地坐在汽车后座, 偷偷打量着这位只有几面之缘的“爸爸”。 一身黑色西装,打红色领带, 头发梳得很精神。他坐姿闲适,背并没有绷得很直。 挂了电话之后,霍崇尧扭过头来看礼礼, 对儿子说道:“晚上想吃点儿什么?” 礼礼思索一番, 怯怯问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霍崇尧挑眉:“你妈妈平时还管你怎么吃?” 礼礼点点头, 语气里有一丝难得的抱怨:“礼礼喜欢吃的妈妈都不让吃, 不爱吃的妈妈非要让吃。” 霍崇尧心想,陈漾这妈妈当得不及格啊,这么做和虐待孩子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问:“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礼礼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他答得很认真:“不喜欢吃西兰花、胡萝卜、菠菜, 喜欢吃炸鸡、冰激凌,还有喝可乐。” 霍崇尧:“……” 看不出这儿子还挺贪嘴,净爱挑些垃圾食品吃。 霍崇尧原本是站在陈漾的对立面的,被这么一说他立刻在心底认同了陈漾的做法——这小孩子要是不管管呐,真的没个谱儿。 于是霍崇尧最终还是拒绝了带礼礼去快餐店的提议,而是换成了一家高端餐厅, 并给礼礼点了一个儿童套餐。 “爸爸, ”礼礼闷闷不乐地用小勺戳着土豆泥, 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霍崇尧:“怎么突然问这个?” 礼礼说得很实诚:“今天老师问,礼礼答不出来。” 霍崇尧望着餐厅窗外黑沉沉的夜空和灯光璀璨的车水马龙,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你希望我是做什么的?” 礼礼扁了扁小嘴, 他哪里知道呢。 霍崇尧是霍家豪的大儿子,但霍家豪现在依旧奋战在第一线,所以并不着急让下面的几个孩子来接手霍家的产业。 所以霍崇尧这些年也就是和几个朋友开开投资公司,他不怎么管公司管理和治理的问题,只管投资。 他的二弟霍崇舜,倒是规规矩矩的一颗好苗子,从小到大脑子灵光得不行,就是话比较少,也不太爱和人交际,最大的爱好就是搞科研。他在美国投资了实验室,常年不回香港,也无心家族事务,过得像是闲云野鹤一般。 再说他的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女孩,霍杏儿算是集父兄宠爱于一身。在香港名媛圈,她若称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至于三弟霍崇禹嘛,这家伙脑子最不好使,所以毕业以后就被霍家豪耳提面命,在公司里学着做事。 霍崇尧在读书那会儿就在交易市场练手。 别人呢,是做投资,做长线。而霍崇尧总是剑走偏锋,他最爱做投机倒把的事儿。 不为别的,因为投机倒把来钱来得快呀。 这倒也不是说霍崇尧干了什么非法的事儿,总之他本人肯定不承认。 要让他说,那就是市场和制度有不完善的地方。 就说去年这会儿,霍崇尧联合了几个国外的投资基金,拿出近百亿资金做空何氏股票。 后来何氏股票果然大跌,霍崇尧从中套现了十来个亿,大赚一笔。 可霍崇尧也不会承认这码子事,他只会暗示别人,他听到风声何氏即将有重大变故。 事实上何氏那段时间确实不太平,被霍崇尧趁机薅羊毛也只能认栽。 霍崇尧做的这勾当,不算下作,却也不好拿到明面上说。 在他看来,资本市场和动物世界很像,人类总是站在道德高地去谴责类似于鬣狗、秃鹫这类动物的行为,却不知这也是一种生存策略。 只要有利润的地方就有厮杀和斗争。 霍崇尧转过头看着礼礼,说道:“爸爸是商人。” “哦,”礼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妈妈也是商人。” 霍崇禹眼底有一丝极淡的笑意,心想这点儿倒是很合适。 霍崇尧抿了一小口茶水,问道:“你想来香港生活吗?跟爸爸一起。” 礼礼怔怔地看着霍崇尧,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从情感上说,他是很希望有爸爸的,可是…… 他更爱妈妈。 礼礼:“礼礼想和妈妈在一起。” 霍崇尧:“爸爸不好吗?” 礼礼:“……礼礼答应过妈妈,会一直和妈妈在一起的。” 霍崇尧笑着打趣道:“那我和你妈妈结婚好不好?” 礼礼眼睛一亮,惊喜极了:“真的吗?太好了!” 如果霍崇尧和陈漾结婚,那么礼礼纠结的这个问题就完全解决了。 霍崇尧拿了一张餐巾纸去擦礼礼嘴唇边的奶油,然后将餐巾纸搭在桌沿,似笑非笑地说:“不过你妈妈有点儿难搞啊……” 礼礼疯狂点头,在这一点上他和霍崇尧看法一致。 礼礼是很爱陈漾,但是他也很怕陈漾。 陈漾对待孩子,好起来的时候特别特别好,凶起来的时候也特别特别凶。 有时候陈漾在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回家生闷气,礼礼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 所以他年纪小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凡是陈漾生气,他就躲得远远的,或者想办法做点儿什么事情讨妈妈开心。 礼礼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但是在他脑中只有一个意念——不要让妈妈生气。 即使有时候妈妈生气的理由会被爷爷奶奶批评说过于无礼。 礼礼跟陈漾姓陈,所以他平时管陈广龙夫妇叫爷爷奶奶,而不是外公外婆。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陈家是招了个上门女婿,其实是因为礼礼生父不明。 霍崇尧见儿子这点头似小鸡啄米的模样,又说道:“所以你可不可以帮帮爸爸?” 礼礼眨了眨眼睛,帮……爸爸? 怎么帮? 霍崇尧道:“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没有妈妈愿意看到孩子难过。你没有爸爸,你不难过吗?” 礼礼吸了吸鼻翼,小声说道:“难过。” 尤其是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而他没有爸爸的时候,这种失落感是难以言表的。 以前礼礼年纪小不懂事,也没想过他为什么没有爸爸,他还以为别人家都是像他这样的情况。 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慢慢懂事,他渐渐接触到其他小朋友,他这才发现原来别人都有爸爸。 他也渐渐得知某些不友善的亲戚朋友口中的“野种”、“杂种”是什么意思,他不禁更加难过。 不得不说,夏令营老师说的话很对,别看孩子年纪小,心思敏感着呢。 礼礼看上去是个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小孩,但在这方面他真的很脆弱。 陈漾在这件事上的教育,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成功。 每次提及爸爸,陈漾要么是回避,要么是训斥,要么是安慰。 可她从来都不肯好好跟礼礼讲清楚——大抵她自己内心深处也觉得这种事情和孩子难以启齿吧。 妈妈在外面鬼混,不慎怀孕生下了他。这种耻辱或许会伴随着礼礼一生。 但遮遮掩掩只能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 礼礼总归会长大,也总归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还会知道他妈妈曾经那段风月事。 陈漾太想给孩子树立一个正面形象,可矫枉过正了以后,适得其反。 霍崇尧又道:“你妈妈现在不愿意跟我结婚,我也很苦恼呀。” 礼礼连忙问:“那你们怎么才能结婚呢?” 霍崇尧道:“你多在她面前提提我,说说我的好话,说我很爱她,也很爱你,想给你们一个家。” 礼礼仔细琢磨着这句话,好半晌也没懂到底该怎么做。 于是他问霍崇尧:“爸爸,你真的爱妈妈吗?” 霍崇尧:“……” 这小鬼头还真机灵,上来就问这么戳心窝子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霍崇尧要是爱陈漾,那他一定是被驴踢了脑袋! 就那个动不动把一切诉诸暴力的女人,瞎了眼了才有人看上她——一夜情的那一晚,他也一定是瞎了眼了。 霍崇尧略显尴尬地放下茶杯,绕了个弯儿和礼礼说:“我想跟她结婚,你觉得呢?” 礼礼思索一番,眉头又皱了起来。 结婚不定就是喜欢啊,比如说他亲爱的小姨和小姨夫。 虽然礼礼不太懂事,但是以前在陈家的时候也没少听爷爷奶奶絮絮叨叨地担忧陈洛如的婚姻状况。 他们说,小姨和小姨夫没什么感情,小姨这人这几年性子也有些叛逆,小姨夫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心底肯定是介意的。 礼礼很认同这句话,小姨每次都对他笑眯眯的,而小姨夫每次到陈家来,都对他摆着个臭脸,一点儿也不像个好人。 可现在他俩关系好像比以前好多了,上次礼礼还看见小姨和小姨夫撒娇要抱抱呢。 所以呢,小姨和小姨夫的婚姻并非建立在爱情上。 这么一推断的话,爸爸想和妈妈结婚,也未必是因为爱情。 礼礼说道:“爸爸,你只有爱妈妈才能和她结婚哟。” 霍崇尧:“……” 这孩子还挺不好糊弄的? 不过嘛,这四五岁的小屁孩哪里斗得过霍崇尧这只千年老狐狸。 他道:“我当然爱你妈妈,昨天我还在楼下给她唱歌,你没听见吗?” 礼礼:“……” 果然,那个声音就是爸爸! 妈妈居然还骗他说不是…… 霍崇尧:“而且我也很爱你,不然我为什么要去学校接你还带你来吃饭呢。” 礼礼想了一会儿,终于说道:“那好吧。” 霍崇尧笑着点点头,看来儿子还是向着爸爸。 他给礼礼又叫了一个餐后甜品。 酒足饭饱之后,霍崇尧带着礼礼回到了琅岳壹号别墅区。 果不其然,孟宅门口站着陈家姐妹俩,以及孟家的一众保镖。 陈漾看见霍崇尧的车停了下来,上去就冲着那带着小翅膀的b型车标踹了一下。 车门打开之后,礼礼大眼瞪小眼地望着陈漾。 “陈斯礼!”陈漾怒吼道,“谁让你跟他走的?!” 陈漾极少直呼礼礼的大名,礼礼顿感大难临头。 上次陈漾这么叫他的时候,他的屁股被陈漾打开了花。 后来还是爷爷奶奶出面护着,陈漾才收了手。 至于那天他干了什么……好像是用手戳着插座玩儿。 “你还不给我滚下来?!”陈漾快要气疯了。 礼礼像是被定在了车上一般,动也不敢动一下。 霍崇尧连忙将礼礼护在身后,说道:“你干嘛对孩子这么凶?” 陈洛如也在一旁劝道:“阿姐,消消气……这不是礼礼的错。” 陈漾冷笑一声,对霍崇尧说道:“看来今晚你们爷俩儿是必须有一个要挨打了是不是?” 霍崇尧回身对礼礼说道:“要不儿子你还是下去吧。” 礼礼:“……” 爸爸,你不是说你很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礼礼:爸爸的嘴,骗人的鬼。 -- 感谢在2019-12-18 02:15:36~2019-12-18 23: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ris 5瓶;言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7、127 正值盛夏, 夜间有虫鸣鸟啼。 一盏路灯将陈漾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长时间的缄默不语,令礼礼诚惶诚恐。 陈洛如知道, 陈漾是真的生气了。 估计礼礼这小屁孩今晚是逃不了一顿胖揍了。 她刚要开口劝陈漾消消火,霍崇尧却道:“别这样,都是一家人, 何必呢?” 陈漾双手抱臂, 怒道:“谁和你是一家人?礼礼, 你给我下来!” 礼礼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想下车。 可霍崇尧一把摁住了礼礼,他说:“你在车上,我下去。” 礼礼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惧,可霍崇尧已经下车, 并“啪”地一声甩上了车门。 陈洛如伸手挥散那些保镖,这是家务事,让外人看笑话不好。 “你说你干嘛要和小孩子生气?”霍崇尧道。 “呵,我和我儿子的事儿,要你管?”陈漾很不客气。 “行吧,要打你就打我。”霍崇尧倒是很淡定, “打在我儿子身上, 疼在我这个当爸的心里。” 陈洛如被霍崇尧这句话膈应得浑身一颤, 她怎么没看出来霍崇尧这么富有父爱呢? 陈漾瞥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陈洛如,说道:“你先回去,夜里风大,别着凉。” 陈洛如知道陈漾要处理“家事”, 便很识趣地回到别墅里——然后偷偷打开一扇窗,继续看戏。 “霍崇尧,你能不能别在这跟我耍贫嘴?”陈漾说道,“我说过很多遍了,礼礼不可能给你。你离我的生活、我的家人远一点,行么?”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霍崇尧大言不惭道。 陈漾:“……” 看不出来,这家伙琼瑶剧看得还挺多,一张口就是琼瑶奶奶的金句。 “漾漾,给我一个机会好吗?”霍崇尧说得深情款款,仿佛一个回头是岸的浪子一般。 他甚至想上去碰一碰陈漾的手。 “你懂什么?”陈漾一把甩开他,眼神里满是厌弃,这声“漾漾”也不知霍崇尧怎么叫的出口?两个老大不小的人在这儿说这些,也不嫌害臊。 “你知道我一个人把礼礼养那么大有多辛苦吗?”陈漾说道。 陈漾笃定,霍崇尧的做派和大部分传统中国男人一样。 孩子在他们眼里就像玩具一样,一时兴起抱来逗一逗,嫌烦了就丢到一边管也不管一下。 现在他想要礼礼,无非就是怕礼礼将来会成为霍家的一个隐患。 可陈漾从来都没打过霍家的主意,她也不想和霍家攀上这门亲,她只想一人把礼礼拉扯大。 如果礼礼认了霍崇尧这样一个爸爸,那么霍崇尧的某些做派绝对是在给孩子树立负面形象。 更何况,霍崇尧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想娶她。 这简直是陈漾长那么大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没有感情,拿什么娶,当她“恨嫁”不成? 霍崇尧默了几秒,倒也没反驳陈漾的说法。 他说道:“你当时……怀孕以后为什么不来找我?” 陈漾道:“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他们连炮丨友都算不上,只是一夜情。 陈漾哪里需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今天她生了个儿子,所以他要娶她。 那万一明天有个女人带着儿子找上门来,他是不是得跟她离婚再娶人家啊? 虽说陈漾并不认为所谓婚姻是“非你不可”,但是这绝不代表她能放心霍崇尧的人品。 跟这种人玩玩,无可厚非。 可真要结婚,对不起,免谈。 陈漾见识过不少这样的浪荡富家子,对他们的秉性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一个个都是游戏人间的性子,哪里会为了一朵花停留呢? 霍崇尧:“怀孕的事在我意料之外,我真戴了……” 陈漾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不准再提那一晚的事。 这件事最近简直要成为她的梦魇了。 “你在酒店隔壁打麻将的时候,礼礼在发烧。现在你居然厚着脸皮说要来加入我们这个家,你觉得你配吗?”陈漾想起那不愉快的回忆,至今还恨得咬牙。 她一个单身母亲是很苦,是很累。可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件事。 可霍崇尧没有经历过一天她所经历的,现在却在这装大尾巴狼。 今天晚上得知礼礼被带走的消息,陈漾着实又气又恨。 恨礼礼这小白眼狼不懂事,又气这霍崇尧做事太没谱。 如果她和霍崇尧真结婚,那她迟早有一天被霍崇尧给气死。 霍崇尧看着路灯下的陈漾,灯光将她的脸庞映得苍白。 她一身职业套装加高跟鞋,干练里带着一丝特有的女人味。 “哎,我那时候不知道……”霍崇尧觉得陈漾的埋怨让他仿佛有了原罪一样。 可陈漾这会儿忽然吸了下鼻翼,空气中有非常轻微的一声抽噎。 她仰起头,对着夜空眨了下眼,眼底的那一点点泪光就这么被她掩盖了过去。 就像陈洛如曾经担心过的那样,陈漾的性子太过于倔强,也太过较劲,这样有时候活着挺累。 坚强的面具戴久了,就会让人忘记她骨子里本来也是个女人,甚至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性别是平等的,可性别之间是有差异的。 女人的心思,生来就比男人更细腻柔情些。 然而陈漾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咬咬牙一条道走到黑了。 即使面对外人再多的指责和流言,她也不会露出她脆弱的一面——因为她是妈妈,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呀,她怎么能软弱退缩呢。 这么一声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抽噎,像是雨点一般落入霍崇尧心上。 看惯了陈漾暴力火辣的一面,他竟不知原来她也会这样。 对女人,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霍崇尧恍惚间似乎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在酒吧会看上这个女人。 其实,即使是找姑娘春风一度,他也是很看重眼缘的一个人。 不合意的他是不稀罕碰的。 陈漾想必也是如此。 能发生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从不强迫人,你情我愿才有意思。 能滚到一张床上的人,多多少少还是被对方身上的某种特质所吸引的。 难得窥见陈漾的这一面,霍崇尧心头一软,想抱抱她,借他个肩膀靠一靠。 可他刚伸出手来,陈漾的眼神就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霍先生,你给我听好了。”陈漾说道,“如果你再敢打礼礼的主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你嫁给我,一辈子别放过我,行么?”霍崇尧道。 他对姑娘说情话说惯了,这话里有几分虚情假意,他自己都辨不清。 陈漾闻言一哂,显然她早已过了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的年纪了。 她径直上前,拉开车门,把瑟瑟发抖的礼礼拖下车。 霍崇尧忽地拽住陈漾的手腕,说道:“别打孩子。” 陈漾一把甩开他的手。 霍崇尧又道:“你要是打孩子,手得多疼啊。” 陈漾:“……” 霍崇尧用眼神示意礼礼。 兴许父子真是心有灵犀,礼礼很快就懂了。 他对陈漾说道:“妈咪……礼礼知道错了。” “你现在知道错了?”陈漾训斥道,“你错哪了?” 礼礼耷拉下脑袋,小声说道:“礼礼不该跟爸爸走,因为礼礼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说着说着,眼眶还红了一圈。 礼礼又说道:“礼礼不需要爸爸,礼礼只要妈妈……妈咪你别生气了。” 这话显然是违心的,礼礼是想尽力让陈漾高兴。 可这可怜的小语气任是谁听了都得心疼他。 说他懂事么?懂事。 可懂事又为什么会跟着霍崇尧走了呢?因为懂事也抵不过孩子内心深处对父爱的渴望。 陈漾在对待霍崇尧的这件事上太过于理性,可她不能要求年幼的儿子也像她一样克制冷静。 陈漾愣怔片刻,头也不回地带着礼礼走了。 霍崇尧望着母子俩消失在别墅大门后的身影,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回去之后,霍崇尧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事情。 可陈漾仰着头咽下眼泪的那一幕却怎么也没法从他脑海中挥散。 这时候,他弟弟给他发来了消息。 【霍崇禹:大哥,你怎么样了?】 【霍崇尧:什么怎么样?】 【霍崇禹:嫂子追到了吗?你要是追不到,我可亏大了。】 【霍崇尧:?】 【霍崇禹:因为你的事儿,christina把我数落了一顿,说我出卖情报,是个小人。】 【霍崇尧:她都结婚了,你在意她的看法做什么?】 【霍崇禹:以后万一成了一家人,也得好好处关系不是么?】 【霍崇禹:大哥,你是不是不太顺利啊?】 【霍崇尧:闭嘴。】 【霍崇禹:哎,我对christina用真心尚且换不来真心,你本着坑蒙拐骗的心思去接近人家,人家怎么可能答应你?】 【霍崇尧: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子来指点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50个红包,我最近真是太忙了呜呜呜。 -- 感谢在2019-12-18 23:58:19~2019-12-21 02:1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有灵气的令栖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188612 4瓶;想瘦的小曾同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8、128 霍崇尧把手机屏幕摁灭, 心想霍崇禹这家伙还真是天真可笑。 有句话叫,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霍崇尧以前交往过的女人,基本上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到手。 顶着霍大公子的光环,哪里会有女人会拒绝他呢? 所以嘛, 在追女人这件事上, 霍崇尧自然是无往不胜——追都不用追, 主动扑上来的狂蜂浪蝶就多得数不胜数。 可偏偏这个陈漾, 儿子都帮他生了,现在却翻脸不认人。 哎,霍崇尧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 想他霍崇尧一世英名,难道要折戟于此? 霍崇尧正想着怎么拿下陈漾, 手机忽然响了。 是投资公司那边的人。 “报价有了?” “有了,不过价格有点儿高。” “多少?” “比预期高三个点。” 霍崇尧揉了揉太阳穴。 “不能再降了?” “对方说不能。” 霍崇尧沉默片刻,那头试探着问道:“要不您来跟他们谈?” “等我回去再说。” “是。” 挂了电话之后,霍崇尧从床上坐起来,随手将搁在床头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 他打开电脑,发亮的屏幕发散着荧荧的光。 一串飞速跳动的数字投射在镜片上, 他不禁陷入沉思。 陈漾带礼礼回去之后, 难得地没有训斥礼礼。 礼礼低着头, 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妈咪……”礼礼小声地叫道。 陈漾没回话,而是坐到沙发上,随手抄起一本书翻了起来。 虽然她没冲礼礼发火,但这不代表她不生气。 这时, 有人敲门。 陈洛如将门推开一道缝,礼礼叫了一句:“小姨。” 陈洛如捧着一个玻璃碗,里面盛着洗干净的葡萄。 她怕陈漾真要教训礼礼,所以跟过来看一看,劝诫陈漾几句。 她姐这个暴脾气,多少年也改不掉。 纵使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可这脾气真不是谁都能消瘦得了的。 “小姨让人给你洗了些葡萄。”陈洛如挪进了门,将门轻轻掩上。 礼礼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小姨。” 陈洛如觑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陈漾,她的书页翻得哗啦啦,显然心思根本不在看书上。 陈洛如给礼礼剥了葡萄皮,问道:“礼礼,今天去上学开心吗?” 她试图用这样的对话来缓解室内紧绷的氛围。 “开心。”礼礼嘴上那么说,可兴致却不大高。 “上课都干了些什么呀?”陈洛如问。 礼礼掰着手指头和陈洛如说话:“自我介绍,做游戏,看动画……” 陈洛如一边和礼礼说话一边悄悄观察着陈漾。 就连她这个当妹妹的都得小心避让着陈漾的怒气,更何况礼礼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呢。 “阿姐,”陈洛如说道,“葡萄,喏。” “我不吃,你们吃。”陈漾说道。 看吧,果然。 陈洛如将电视打开,调了一个幼教的动画片给礼礼看。 然后她挪到了沙发处,陈漾见了她,将书合上,放到一边。 “阿姐,公司的事,最近还好吧?”陈洛如难得关心起陈家的生意来。 她小的时候,这些事儿自然轮不到她管。 等到她大了,又被嫁到孟家,陈家这里自然也没她什么事儿。 陈洛如当真是个富贵闲人。 “还好。”陈漾双手抱臂,眼角的余光扫过坐在床头的礼礼。 “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陈洛如道。 “嗯,”陈漾点点头,神色稍缓,“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安心养胎就好。” 正说着话,窗外有晃眼的车灯闪过。 陈洛如往楼下一瞥,却见霍崇尧大晚上地上了一辆车,身边还跟着些西装革履的人。 “这么晚了,他去哪?”陈洛如有点儿好奇。 陈漾见了,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寻花问柳呗,他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陈洛如:“……” 现在的男人都这么没耐心么? “阿姐,”陈洛如压低了声音,“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 “我不是让你们结婚,”陈洛如说道,“我是说,现在礼礼知道这件事,你强行不让他们见面,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陈漾侧过脸,挑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想象你们是离婚的夫妻,定期让他来看看礼礼,”陈洛如觉得这是个折中的办法,“财产这块嘛,霍家不放心就主动跟他们签个协议,让礼礼放弃继承权不就行了?” 反正陈家也不是贪图霍崇尧的财产,现在划清界限最好不过。 陈漾思忖片刻,没搭腔。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陈漾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你不能熬夜。” 陈洛如望了望礼礼,以眼神示意陈漾不要跟小孩子置气。 礼礼虽然一直在看动画片,可他左顾右盼的,肯定是在担心陈漾找他麻烦。 “我知道。”陈漾冷静了一阵子,气也消了一些。 这事情不能全怪礼礼,她哪知道霍崇尧会那么狡猾,去学校把人带走呢? 只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漾还是教育了礼礼一番——独自在外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能随随便便跟别人走。 奇怪的是,那天晚上霍崇尧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要是出去寻花问柳,也不至于连家都不沾一下吧。 前几天还像个苍蝇一样围着陈漾和礼礼转悠,一眨眼老婆也不要了,儿子也不要了。 陈洛如不禁摇头,看来陈漾的判断是对的,这霍崇尧确实不值得。 然而,姐妹二人平静的生活却随着一条消息的到来被打破。 这条消息,不可谓不重磅。 陈洛如那不争气的堂哥陈泳搞出了一起萝卜章事件,三叔自己家弥补了这五千万的亏空之后,越想越生气。 三叔一家认为,大家都姓陈,公司也是陈家大家庭共同的财富,怎么现在连这样一个不算大的忙都不肯帮呢? 而其他家觉得,唇亡齿寒,现在三叔都从这里拿不到好处,那他们的处境就更岌岌可危了。 再加之这件事过后陈广龙夫妇在公司进行上上下下的整改,引进了不少外来的管理人才,导致他们原先的权利被架空。这种恐惧的情绪不经意间在他们心头蔓延,他们生怕哪天陈广龙夫妇真的翻脸不认人,把他们和公司做彻底的切割。 这样的改革不仅触动了陈家亲信的利益,也动了某些大股东的利益。 于是这群人凑在一起一合计,决定引入外部势力来和陈广龙夫妇抗衡。 岭盛去年大举公开和非公开增发股票,陈广龙夫妇手里的股权被稀释了不少。 岭盛之前是比较传统的家族企业,这些年发展迅速,还和京弘合作紧密,好多投资机构早就蠢蠢欲动想来分这块蛋糕,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在这样的背景下,许多三方机构纷纷认购岭盛的股票,但单个机构认股不得超过5%,这是出于股权集中的考虑。剩下的那些散股零星加起来只占不到10%,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所以陈广龙夫妇手头的股份纵然被稀释,依旧占了33.34%,仍是公司第一大股东,且拥有一票否决权。 岭盛总体资产规模庞大,如果真有外人想通过收购股票来和陈广龙夫妇抗衡,那必然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手头没有几百个亿的流动资产,是办不到的。 可偏偏陈家内部出了“内贼”。 以三叔四叔为代表的陈家亲信,联合了几个大股东,组成了一个松散的势力联盟。 这些人手头的股份加起来有百分之二十左右,渐成气候。 第三方中立投资机构不参与这些事,可谁知道,有几家投资机构竟然偷偷摸摸和另外一家投资公司签了对赌协议。 这个对赌协议大大有利于投资机构,协议约定如果岭盛的股价在未来某段时间内达到某个高点,对方会以高于市场价十个点的价格收购投资机构手中的岭盛股票。 这个高点,随着恒生指数的大涨,在昨天被突破了——也就是说,岭盛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股份,落到了外人手里。 而这个投资公司的实际控制人,通过对该公司股权的层层深挖,被发现与霍家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 也就是说,这场对赌协议的墓后主使,就是霍崇尧。 如果现在霍崇尧倒戈向陈洛如的三叔,那么公司的控制权就会被三叔夺走。 百分之二十加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四十,已经压过了陈广龙夫妇手头的股份。 可如果霍崇尧愿意向着陈广龙夫妇,那么百分之五十多的股权可以保证陈广龙夫妇高枕无忧。 陈洛如不禁再次感叹霍崇尧手段的卑鄙,感情这方面行不通,他就捏住陈漾的七寸。 百分之二十的股权,陈漾纵使再看不惯他,也不能让父母对公司的控制权落入旁人手里。 事情发生之后,陈洛如六神无主。 她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危机。 如果她家保不住岭盛,那她以后该怎么办? 陈洛如赶紧打电话把孟见琛从美国叫了回来。 事实上,消息一出来,孟见琛就安排了回国的行程。 岭盛控制权的变动,对京弘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对陈洛如而言也是一场要命的事。 她现在怀着孕,情绪如果出现太大波动,对她对孩子都没有好处。 果不其然,孟见琛一到家,就见陈洛如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 陈漾已经提前一步回广东应对这场突发事故了,陈洛如也在拼命想办法。 她出了好大一笔钱帮忙回购散股,可依旧是杯水车薪。 而且市面上的散股也被霍崇尧提前收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他一直小心地控制着比例,没有引起岭盛的注意。 直到对赌协议的事曝光,这才暴露了他的野心。 霍崇尧手底下的投资公司流动资金很充裕,他在这个领域做得很优秀,所以很多富人将手头的闲置资金委托给霍崇尧管理。 霍崇尧调用了几百个亿的资金一下子吞下了岭盛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换做其他人真的办不到这一点。 很显然,他是刻意为之,别的投资机构不会像他那么胡来。 许久未见孟见琛,陈洛如没有那个闲工夫跟他谈论儿女情长,她窝在沙发上愁眉不展。 孟见琛:“不要急,会有办法的。” 陈洛如:“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父母辛苦经营二十多年的成果,很可能要被他人窃取,任谁都没法淡定。 孟见琛:“他怎么说?” 陈洛如:“谁?” 孟见琛:“霍崇尧。” 陈洛如抓了抓头发,说道:“不知道,他还没来和我爸妈谈。” 陈洛如和陈漾在主观上认为,霍崇尧是要拿这件事来逼陈漾就范。 不管是逼她结婚,还是逼她给儿子,总之他不安好心。 “还没来谈条件,不急。”孟见琛显得比陈洛如淡定。 “不是京弘遇到这种事,你当然不着急了!”陈洛如被他这么一说,脾气也不太好了。 这两天她寝食难安,难过极了。加上她本来怀着孕就心思敏感,所以她听到这种话非常烦躁。 孟见琛知晓陈洛如的心思,所以他并不和她计较这些。 再一看,陈洛如吸了吸鼻翼,眼底蓄了一汪泪。 “怎么还哭上了?”孟见琛坐上沙发,把她抱了过来。 她眼睛红得厉害,呜呜哝哝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对我发脾气能让你心里舒坦点儿,那你就随便发脾气。”孟见琛道。 陈洛如很少有这样主动认错的时候,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件事确实动摇了她背后倚靠的大山。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作天作地的,她是陈家的小公主,所以她才可以直着腰杆对孟见琛发号施令。 可是现在…… “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家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陈洛如问道。 “你听我说,”孟见琛给她分析,“第一,你爸妈手里还握着股权,从经济利益角度来说,并没有直接损失;第二,霍崇尧肯定会向着自己的儿子,他去依附你三叔的可能性极低;第三,你还有我。” 两人既然结了婚,孟见琛叫陈广龙夫妇一声“爸妈”,那就是他们的半个儿子。 这种股权纷争,归根到底还是利益冲突。霍崇尧可以用对赌协议收购股权,那他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替陈广龙夫妇稳住江山。 “如果他真的拿股权的事威胁我阿姐怎么办?”陈洛如想想又要哭了。 “看她自己决定。”孟见琛道。 “我阿姐会跟他拼命的。”陈洛如说道。 陈家五年前为了利益把陈洛如送给他,那么现在也不是没可能对陈漾做同样的事。 原本陈漾也是陈家商业联姻的一张牌,只不过这张牌因为出了一些事,至今没有被打出。 现在霍崇尧手上捏着更重要的东西,如果陈漾为大局考虑,接受霍崇尧的提议显然是最有利于陈家的解决方法。 可他的要求到底是什么呢? 霍崇尧可能都不会想和陈漾结婚,他只想把礼礼要走。 说真的,价值几百亿的股权和礼礼相比,孰轻孰重,谁也说不准。 “别担心,”孟见琛将陈洛如拥入怀中,“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陈洛如像是寻求慰藉一般地问道:“真的吗?” 孟见琛点头:“真的。” 如果霍崇尧真的如此卑劣,那孟见琛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只不过,真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恐怕会是两败俱伤。 孟见琛若是要说一句公道话,这件事上陈漾做得太绝。 那霍崇尧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她低估了他的实力。 都是男人,孟见琛在某种程度上是能理解霍崇尧的。 有一个四五岁的儿子流落在外,结果儿子他妈死活不让他见儿子,还要跟他斩断一切联系。 换谁谁不着急呢? 如果陈洛如对他做这种事,恐怕孟见琛也没有办法接受。 孟见琛当初为了让陈家把陈洛如嫁给他,也是耍尽了心思。 不能通过正大光明的渠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捏着对方的软肋逼对方就范。 这种心思在道德上是龌龊了些,但如果是商场上,那就叫足智多谋。 真要细细评说,其实他和霍崇尧的手段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只不过当初他的狼子野心被掩饰得很好,明明是他想要陈洛如,却故意披着受害者的皮。 他的手段如出一辙的卑劣——陈家至今都觉得他们有愧于孟见琛。 如果陈家当时不肯同意这件事,孟见琛不能保证他还会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两天考试,实在没空更新,跟大家说一声抱歉。 明后天都是大肥章,不出意外这周三会把番外完结掉。 这章依旧50个红包~~ ---- 感谢在2019-12-21 02:16:39~2019-12-24 00:2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祝山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a 29瓶;es 25瓶;小兔 10瓶;ppanrh 9瓶;木木木槿 5瓶;想瘦的小曾同学 4瓶;v形鸡蛋壳、祝山河 2瓶;言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9、129 陈漾回广东以后第一时间就去找霍崇尧谈判。 之前他来广东找过陈漾几次, 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陈漾甚至都没把他的存在告诉过别人,现在这事儿是捂不住了。 礼礼的爸爸找到了。 可这人却是一个混球。 依照霍崇尧的做派, 陈漾猜想他无非又是想把礼礼带走。 陈漾着实被捏住了软肋,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让她在公司控制权和儿子中间做出一个选择, 她办不到。 “终于肯见我了?”霍崇尧来到约定好的公馆, 神色自如。 上次他被陈漾的保镖暴打一顿, 就是在这里。 这次, 他一定要一雪前耻——至少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挨揍了。 “霍崇尧,”陈漾脾气不好,语气也不好,“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边没完没了。 她和礼礼这边不好下手, 就采用迂回战术,搞她家的公司。 呵呵,这手段真是卑鄙至极。 “你对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温柔一点?”霍崇尧慢悠悠地品着一杯茶。 陈漾靠着椅背,被他这句话气得冷笑。 明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茬,却一而再再而三要来骚扰她。 “我只是想和你心平气和谈一谈,”霍崇尧放下茶杯说道, “可你每次都不愿和我谈。” “跟你能谈出什么来?”陈漾说道, “你的诉求我不可能答应。” “你知道我的诉求是什么?”霍崇尧问。 陈漾冷眼看他, 心想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当初拿出一亿元支票要买礼礼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遇到这种人,她要是还能保持良好的心态,那就奇了怪了。 陈漾侧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致,霍崇尧说道:“你家公司的情况我了解了, 我不收购这些股权,也会被旁人收购走。” 霍崇尧的指尖轻轻点着茶杯外壁,磕碰出清脆的声响。 原本,霍崇尧只是想看看陈家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可谁知,他却从资本运作的层面查到了些别的风吹草动。 因为他跟朋友打听陈家的时候,对方稍显惊讶道:“你也想要岭盛的股份?” 而他这位朋友,恰巧和某家投资机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据他朋友交代,最近有岭盛的股东来接触投资机构,有回购岭盛股份的意向——但这并不是公司层面上的公开回购,而是私人行为。 然而,对方开出的价码并没有达到投资机构的预期,所以双方还在拉锯地商榷中。 霍崇尧稍微了解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这场收购背后的水不浅。 霍崇尧在金融圈混了那么久,对于各种手段了如指掌。 大股东偷偷接触投资机构,却绕开了公司的实控人,这是起了异心啊。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前些年有一家规模很大的上市公司就陷入了这样的风波,原董事长黄某因经济犯罪锒铛入狱,外聘的管理人员获得了公司其他股东的支持,与黄某的家族展开了控制权之争。 这种争夺对公司来说,内耗相当严重,搞不好就是一次自上而下的大清洗。 即使最后勉强能握住控制权,也必定是两败俱伤。 而陈家掌权的陈广龙夫妇,似乎尚未意识到这些大股东正在想方设法要取代他们的位置。 这对夫妇是他儿子的外公外婆,岭盛如果被别的人夺走,对礼礼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霍崇尧没有想太多,他决定“从中作梗”,插上一脚。 当霍崇尧加入这场战役之后,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岭盛的股票具有一定的投资价值,投资机构不想早早脱手,而是待价而沽。 起先是只有一方在出价,可霍崇尧想拿下这些股权,那必然要开出更诱人的价码。 于是双方开始抬价,看得出来对方很想要这部分股权。 价格被越抬越高,早就突破了霍崇尧的心理价位。 霍崇尧甚至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个托儿,故意来跟他抬杠的。 最终,霍崇尧还是狠狠心,签了一个绝对有利于投资机构的对赌协议。 这个对赌协议从炒买炒卖角度来说是亏的,一般也就只有刻意收购才会开出这样的溢价。 手里握着岭盛百分之二十的股权,那他就可以晋升为岭盛第二大股东,甚至还能平衡一下双方的势力。 再去见陈漾,总不会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了——这就是他为什么花大代价从投资机构手里收购股权的目的。 现在想想心还好痛呢,几百个亿啊,这是他有史以来做得最冒险的一笔交易。 高位入场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事,这要是亏了,绝对是他投资生涯最大的败笔。 “霍崇尧,你敢说你做这件事没有一点儿私心?”陈漾指责道。 “我当然有私心,”霍崇尧没有遮掩,“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陈漾冷笑:“你如果想用股权来威胁我,那你还是趁早死了这颗心吧。” 陈漾是个不吃硬的人,她态度强势,所以她不喜欢比她还要强势的人。 今天陈漾来见霍崇尧,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如果霍崇尧执意要站在她的对立面,那么陈漾也只能另寻他法了——儿子是不可能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陈漾,”霍崇尧很郑重地叫她的名字,“你对我误会太深。” “你不要把我当成敌人一样来看待,”霍崇尧道,“我是礼礼的爸爸,你是他的妈妈,我不会伤害他,也不会伤害你。” “霍崇尧,礼礼的降临是一场意外,”陈漾道,“我当时并不想怀孕,可既然已经有了,我就不想放弃他。” “对你而言,这些年你该怎么过怎么过,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你根本不会知道礼礼的存在。”陈漾难得和霍崇尧说那么长的话,“可是对我而言不一样,他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把他交给别人。” “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归类到你的对立面?”霍崇尧大为不解,“要么礼礼归你,要么礼礼归我,没有第三种出路,你就是这么想的吧?可我觉得孩子应当由我们共同抚养。” 共同抚养? 陈漾见霍崇尧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自然不肯同意。 明明只是一场一夜情罢了,礼礼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却将两个陌生人捆绑到了一起。 为什么发生一夜情啊? 无非就是那一晚氛围刚刚好,他俩恰巧看对了眼,于是便放纵一场。 起床之后,谁也没有要和对方长线发展的意思,一拍两散,多好。 谁也不图谁什么。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不同的观念。 有人保守,有人开放,存在即合理,这都是无可厚非的。 以陈漾的角度来看,霍崇尧是个不错的一夜情对象。 一夜情对象只需颜好活好床上有品即可,其他品质她不管。 可霍崇尧现在却要从一夜情对象变成她孩子的爸爸,这让她无法接受。 因为做爸爸最重要的品质是有责任感,这恰好和一夜情产生了冲突。 是有炮友变情侣的例子,可这样的开始太糟糕。 爱情之下,埋藏着一颗地雷。 猜忌与怀疑会与这场感情伴生,善始善终太难了。 陈漾的过去确实很荒唐,但是有了孩子以后,她彻底地意识到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然而霍崇尧……她不敢保证。 孕期出轨、婚内出轨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参与过十月怀胎艰辛的男人,又凭什么会对孩子产生责任感? 陈漾觉得这样是强人所难。 所以她不强人所难,她只希望霍崇尧能离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远一点——最好是彻底忘掉礼礼的存在。 “如果你愿意,或许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霍崇尧道。 “什么机会?”陈漾问。 “我们试一试,看看合适不合适。” “……” 霍崇尧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缓缓说道:“你和我发生的事,是你情我愿,你以前也并不是顾虑重重的人。”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没有孩子。”陈漾说道。 “你可以因为礼礼收了玩乐的心思,为什么认为我不可以?”霍崇尧说得振振有词。 “你说错了,”陈漾话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我没有要求你这样,我反倒是希望霍大少爷一辈子风流潇洒。” 陈漾道:“强扭的瓜不甜,为了一个本该不存在的孩子强行让两个人组合,最后只会搞得更难看。” 有不少情侣是因为意外怀孕而结婚,可这些情侣婚后往往过得不幸福——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结婚的打算,也缺乏对婚姻、爱情和家庭的思考。 匆匆忙忙地结婚,匆匆忙忙地离婚,弄得一地鸡毛,还留下一个无辜的孩子。 霍崇尧:“我说了,试一试。实在不合适就分开,我不强求你。” 陈漾冷笑:“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心了?如果不是因为礼礼,恐怕你不会对我说今天这些话。” 霍崇尧:“礼礼已经存在了,不管你我如何去否定过去的事,这是既定事实。我承认,是礼礼让我产生了想同你试一试的想法,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年轻的时候有过爱情吗?我相信是有的。可单纯的爱情会让你走入婚姻吗?并没有。”霍崇尧道,“经历过这么多事,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合适’比‘爱情’走得更长远。单从礼礼的角度来看,我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 别的男人怎么看待礼礼,陈漾肯定心知肚明。 陈漾沉默片刻,说道:“那你也应当比我更清楚,我早就过了听信男人鬼话的年纪了。” 想用这些话打动她,太难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和她毫无瓜葛的男人,那么她反而没有那么多执念。 怪只怪,一切开始得太草率,现在他们想要认真去面对这段关系,已经做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_(:3∠)_平安夜还要赶着写文,真是哔了狗。 --- 感谢在2019-12-24 00:28:44~2019-12-25 02:0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yuk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秋、e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桃 8瓶;火锅不加糖 5瓶;宅在家的圆滚滚¤ 3瓶;不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0、130 室内异常的安静, 两人隔着一张不宽不窄的桌子,针锋相对。 霍崇尧松了松打在脖底的领带, 好整以暇道:“你用着急回复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考虑。” 反正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也不至于急这一时半刻。 陈漾心想, 霍崇尧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呢? 他握着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现在却又不明确表态。 如果她趁着这个时间去找其他股东沟通交涉, 她未必要受制于人。 “好。”陈漾一口应下。 股东大会迫在眉睫, 现在多出一点时间,就是多出一丝希望。 陈漾离开之后,霍崇尧将杯中的茶倒了,又添了一杯新茶。他在这里坐了很久才离开。 事实上, 与其说这件事困扰着陈漾,倒不如说令三叔更绝望。 原本他游说其他股东与他站在同一阵营,就是公然在于陈广龙夫妇叫板了。 原以为他们可以顺利拿下其他三方机构握有的股权,可谁知半道里杀出来另一个抢食的,硬生生把那些股权给夺走了。 而想要拿下岭盛的控制权,霍崇尧手里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尤为关键。 他的立场, 决定了岭盛将来会是谁执掌。 可不巧的是, 三叔意外得知原来这霍崇尧就是礼礼那个野孩子的亲爹。 这下倒好, 三叔这几日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毕竟爹都是向着儿子的,这霍崇尧又怎么会站在他们这里呢? 过去的一年里,岭盛大大小小的改革无数,陈广龙夫妇和陈漾在这件事上铁面无私, 根本不讲家庭情谊。 原本在公司里混日子的陈家亲信,大多都被架空了权利,有的甚至明里暗里被调出了岭盛。 现在三叔既然已经与陈漾一家撕破了脸,如果他抢不到公司的控制权,那么等待他的肯定是被清洗出局。 可三叔等了好久,这霍崇尧似乎也没有要站在陈漾那边的意思。 他更像是一个理性的三方机构,只持股,不参与公司纷争。 然而,以目前的情形来看,霍崇尧保持中立,那本质上就是在帮陈漾了。 陈漾这几日又去见了几个小股东,谈了又谈,对方表示会支持陈广龙夫妇对岭盛的控制。 这些年,他们看着岭盛一步步做大,陈广龙夫妇功不可没。 然而,这些小股东加起来也就只占了岭盛百分之十的股份而已。 陈漾听说有个别小股东私底下还偷偷接触过三叔,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陈漾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的承诺,都得打上一个问号。 商场之上,别人对你说十分,你要是信了三分,都说明你天真可欺。 陈漾在商场里浸淫这么久,这种事情见多了。 前一天对你点头哈腰把你当座上宾,后一天转手就把手里的项目给了你的对家。 霍崇尧这人在交易市场向来游刃有余,真真假假的诈术不知用得多好。 所以陈漾对霍崇尧说的那些话采取谨慎态度无可厚非。 陈漾如果轻易听信他的话,那可能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股东大会越来越近,重组董事会的建议也被提上日程。 陈漾在驱车前往公司的路上,拿了一张股东名单,每一个股东名字后面还有对方的持股比例。 她用一支笔在这份名单上勾勾画画。 打勾的,是我方阵营。 打叉的,是对方阵营。 画圈的,立场不确定。 画圈的那一部分,合起来占了岭盛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她可以争取的有这么多,她可能失去的也有这么多。 其中最大的那个不确定因子,就是霍崇尧。 也许该再和他谈一谈?这个想法从陈漾脑海中划过。 可是,谈来谈去,无非都是围绕着孩子。 她讨厌将私人恩怨带到公事中来,更不喜欢被这些事束缚住手脚。 正思索着,陈漾的电话响了。 是陈洛如。 “阿姐,我让我老公帮忙收购了一个小股东手里的股份。” “谁的股份?” “田康。” 陈漾立刻找到田康的名字,后面写的是0.8%。 她将田康的标记改成勾,可加上这么点儿零星的股份,她依然不能保证胜券在握。 这世上,最难看清的就是人心。 扪心自问,你在这世界上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有几个呢? 除了至亲,谁又愿意对你毫无保留的好呢? “现在我们有多少?”陈洛如问。 “百分之四十一。” “安全了吗?” “难说。” 只要股份达不到百分之五十一,那么一切都有变数。 更别提那些骑墙头的中间派模棱两可的态度了。 “行了,你不用太操心这件事。”陈漾对陈洛如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养胎。”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的话,没事的。” 陈漾不敢让陈洛如太担心,出了这件事,孟见琛还破天荒地让秘书跟她联系了。 大概意思是孟见琛会竭尽全力帮陈家渡过这次难关,他希望陈家能尽量让陈洛如的情绪稳定下来。 她现在怀着孕,总是操心这些事对她身体多多少少有些不好。 股东大会当日,各大股东悉数出席。 陈漾坐在会场里,一直在看入口的方向,却并未看到霍崇尧的身影。 最终,她还是按捺不住,给霍崇尧发了个消息:“你今天不来?” 【霍崇尧:怎么?想我了?】 【陈漾:不来最好。】 只要霍崇尧不出来搅局,那么这场控制权之争毫无疑问胜负已定。 事实上,霍崇尧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还是派了个代表来参会——拿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可能对公司一切袖手旁观,起码他得知道以后下一阶段公司的各项计划。 【霍崇尧:考虑清楚了吗?】 陈漾没有回他。 【霍崇尧:陈漾,你真的很倔。】 【霍崇尧:不过,我喜欢这样的。】 陈广龙夫妇这段时间也没少和陈漾谈这件事。 他们听说霍崇尧的诉求竟然是想和陈漾试着相处一下,立刻就催陈漾答应。 可陈漾觉得,这件事关乎礼礼,她必须要谨慎再谨慎,观望再观望。 其实她本可以轻轻松松答应霍崇尧,可她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所以她宁可不断地去找小股东沟通,也不愿随随便便做出可能会令她后悔的承诺。 霍崇尧的中立立场让整场股东大会没有太多悬念。 散股股东基本上都会缺席股东大会,而某些望风而动的小股东,也纷纷弃权或者投票支持。 陈广龙夫妇握了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虽没有超过百分之五十,但已经是压倒性的胜利了。 一场颠覆性的革命失败以后,革命发起者毫无疑问是没有活路的。 这些股东要么将手里的股票抛出,要么将股份转移,尽早离开岭盛这个是非之地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真要被清算的话,那会闹得很难看。 陈漾趁此机会大举回购公司股票,陈广龙夫妇打下的江山经此一时更是固若金汤,不可撼动。 整件事尘埃落定以后,陈漾主动将霍崇尧约了出来。 有些事情,事后才会感觉到后怕。 多数股东都是墙头草,哪个股东强势他们就听谁的。 如果不是霍崇尧有着敏锐的嗅觉,及时拦截下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么这件事恐怕会非常棘手。 不论霍崇尧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私心,这件事上,他的的确确帮了陈漾很大的忙,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约我出来,是因为你终于想清楚了?”霍崇尧问。 “我父母托我向你说一声谢谢。”陈漾道。 只不过,这句话像是公事公办,没有什么私人感情。 “那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霍崇尧,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我——” 陈漾跟他说清楚,这件事让她对他产生了一定的改观,但这不是爱情。 如果两个人想在一起,这样是不行的。 她现在能做的,是放下对他的偏见。 至于两人能不能像他期待的那样发展,一切都是未知数。 然而,她的话被霍崇尧打断了。 “在你做出你的决定之前,先看看这个。”霍崇尧取出一份文件,推到陈漾面前。 那份文件上赫然写着《股权转赠协议》。 陈漾翻了几页,不可置信。 “你要把你手头的股份转给礼礼?” “算是这些年给他的补偿。” 霍崇尧问:“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感受我的诚意,这样够吗?” 陈漾将这份协议合上,说道:“最开始说要花一个亿买儿子的人也是你。” 霍崇尧:“……” 这件事上,是他的错。 陈漾对他那么抗拒,不是没有道理的。 谁会愿意把儿子交给这样一个爸爸手里呢? 买卖货物一样,没有感情。 陈漾:“这份协议你拿回去,我暂时还不想欠你这么大的人情。” 霍崇尧:“这不是人情,他是我儿子。” 陈漾:“……” 突如其来的大方,令她怀疑霍崇尧的动机。 霍崇尧:“你不用像防外人一样防着我,我是他爸爸,我给他的,就是他的。” 陈漾:“你这是——” 脑袋突然被驴踢了吗? 对于霍崇尧这样的人而言,做出这样的决定很难。 谁不知道他爱钱如命呢? 可是,礼礼是他儿子。 他现在积攒的这些财富,到头来还不是得留给儿子么。 只要这么想,那就一点儿都不心疼了。 …… 霍崇尧在香港有很多事情,可每周他都会抽出时间去广东陪陪儿子,顺带着看看陈漾。 礼礼每次见了这个爸爸,都开心得不行。 陈漾有时候看着这父子二人的相处,会觉得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或许这也不算是一个坏的选择。 后来陈洛如问过陈漾这件事,为什么她愿意接受霍崇尧的请求。 陈漾答:“他当爸爸还不算差劲。” 至于他们后来有没有在一起,这恐怕需要交给时间去回答。 因为之前太过潦草,所以这一次,要百倍的认真。 131、131 陈洛如是娇滴滴的性子, 怀胎十月把她辛苦得不行。 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怀孕除了让她生理上饱受折磨, 还剥夺了陈洛如的很多乐趣,比如说逛街。 “哎,我都好久没有出门逛过街了。”陈洛如叹息道。 “你这样还怎么逛街?”孟见琛道, “昨晚还跟我说脚肿了。” 怀孕后期陈洛如身体的某些部位会间歇性地水肿, 难受的时候都是孟见琛陪她。 “等你生完孩子, 你爱怎么逛怎么逛。” “我现在也能逛啊。” 见陈洛如一副要犟嘴的模样, 孟见琛教训道:“逛什么逛?” 陈洛如振振有词:“网购你还不准了?” 孟见琛:“……” 好吧,准。 陈洛如是一个非常注重购物体验的人,所以她向来很喜欢逛实体店。 那种被人服务的感觉让她觉得花钱真值。 可怀孕以后,陈洛如发现了网购的乐趣。 以前她网购多是买些海外的产品, 她很少自己买,都是找职业代购。 现在她有大把的闲暇时间花在网购上。 普通人网购都是买些日用品、刚需用品和实体店难买的东西,可陈洛如却爱在网上买些死贵死贵的东西。 她关注了一个时尚博主,这个博主特别爱推荐“奢侈品牌旗下匪夷所思的东西”,以此博了不少关注度。 普通人看了通常都是哈哈一笑,或者捂着胸口感慨贫穷限制想象力。 可陈洛如却把这个博主的推荐当成了购物指南来用。 她买的那些东西里面, 有一个lv的轮椅, 价值9万美金。 孟见琛看到这个轮椅的时候, 虽然面上波澜不惊,可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好好的人,买什么轮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哪里受伤了。 可陈洛如很热心地跟孟见琛介绍这个轮椅的功能:“这个轮椅真的很实用,我不想走路的时候就可以坐上去让人推着。” 孟见琛:“……” 陈洛如:“还有还有, 如果你要是喝醉酒,也可以坐上来让人推你上楼。是不是特别实用?” 孟见琛:“……” 陈洛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孟见琛:“什么眼神?” 陈洛如:“你自己心里清楚。” 孟见琛倒也没有指责陈洛如的意思,他只是单纯觉得家里并不需要这么一个轮椅。 可谁知,这轮椅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陈洛如某天忽地崴了一下脚,医生说让她好好休养一周,尽量不要走路。 平时崴个脚她也没那么娇贵,走路时候注意点儿就行了。 可她肚子里怀了一个孩子,这要是再不留意乱走动,摔了碰了那就太危险了。 于是,陈洛如用上了那个轮椅。 每天早上坐上轮椅,被推到楼下吃早饭。 女佣推着她去外面的花园散散心,生活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轮椅这个东西,不是个好东西。 这充分体现在会让人上瘾这一点上。 走路多累啊,去哪儿都有人推着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 以前陈洛如看到坐轮椅的人,满眼都是同情。现在她自己坐着轮椅,居然觉得还挺幸福。 经历了这件事,孟见琛再也不说陈洛如瞎买东西了。 兴许哪天真的用上了也说不准啊。 只不过,爱马仕的苍蝇拍、supreme的板砖、tiffany的吹泡泡玩具…… 这些东西到底猴年马月才能用上啊? “你不懂,我买的是情怀。”陈洛如说道。 还好这些东西网店月销量都是1件,否则孟见琛真的不信这世上会有比怀孕中的陈洛如更无聊的人。 受体内激素调节的影响,陈洛如孕期就出现了涨奶的现象,然而孕期涨奶并不会有奶水分泌。 孕期身体很敏感,一点点外部的刺激都可能引起子宫收缩,所以孟见琛不敢跟她胡来。 陈洛如遵循医嘱,医生说局部热敷加轻柔按摩即可舒缓疼痛。 “你帮我。”陈洛如说道。 “不行,”孟见琛拒绝了她的提议,“你自己来。” 陈洛如惊得睁大眼睛,她现在竟然都使唤不动孟见琛了? “不行,就你来!”陈洛如不干了,“我看你以前不是揉得挺开心的吗?” 孟见琛咬了下后槽牙,她还真是他怕什么就偏要说什么。 脑子里有了画面,孟见琛心底蓦地又蹿起一簇火苗。 他不肯碰她还不是怕自己克制不住么? 虽然医生说现在胎儿稳定可是适当进行夫妻生活,可他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听取医生的建议。 “我真的好难受,”陈洛如抱怨道,“胸口闷痛闷痛的。” 孟见琛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判断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陈洛如披散着长发,一双眸子如盈盈水波一般。 双唇更是丰润鲜红,诱人极了。 “婠婠,”孟见琛哑着嗓子轻轻叫她的乳名,“真要我动手?” “你不愿意吗?”陈洛如反问。 孟见琛默了默,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解开她的衣襟。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陈洛如回忆起来双耳赤红。 情到浓时总是难以自制,他也一样。 不过除了那一次,孟见琛在陈洛如孕期的时候再也没有碰过她。 孩子不听话的时候还会踢陈洛如,让她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生。 “宝宝又踢我,”陈洛如委屈地控诉道,“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我。” 孟见琛将她抱过来,手掌隔着睡衣贴上她圆滚滚的小腹,“别踢你妈妈。” 语气里颇有些命令的意思。 被他这么一说,宝宝似乎真的变乖了,不闹也不动。 陈洛如:“为什么它听你的话不听我的话?” 孟见琛:“大概它比较怕我?” 陈洛如哼唧一声,心想难道她这个妈妈一点儿权威都没有么? “它真的好坏,”陈洛如窝在孟见琛怀里,小声嘟哝着,“肯定是跟你学的。” “嗯?”孟见琛觉得她这话说得不着调。 “每次你不在,它就铆足了劲儿地欺负我。”陈洛如道。 其实她不是真的想说宝宝不好,她只是变着法子想让孟见琛多抽点时间陪陪她。 她怀孕是没什么别的正经事要干,可京弘这段时间却忙得很,孟见琛天天早出晚归,陈洛如也不好说什么——可她现在很依恋孟见琛,心理上却是极度渴望他的陪伴的。 “那怎么办?”孟见琛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等它出生了,我替你打它一顿给你出出气?” “你——”陈洛如立刻皱起眉头,“你敢!” “谁让它总是欺负我老婆。”孟见琛吻吻她的额头,笑着逗她。 “可它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打它?”陈洛如不满意了。 “养不教,父之过。我不好好教育他,以后成天气着你怎么办?” “……哼。”虽然是有这么个道理,可却是个歪理。不过听着怪甜的。 “行了,睡吧。”孟见琛灭掉床头灯。 入夜,万籁俱寂。 每当这种时刻,陈洛如总能感受到身体里蕴含着的那股生命力。 她甚至觉得她可以感受到宝宝在舒展手脚,汲取养分茁壮成长。 回望过去的二十多年,她一直被家人当个孩子一样宠。 如今她居然也要当妈妈了,她和孟见琛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想到这里,她会心一笑,心里头美滋滋的。 她伸出手臂抱了抱孟见琛,这才满意地睡去。 优哉游哉的小日子过得很快,怀孕九个月的时候,陈洛如的肚子里像是塞了一颗篮球。 好在营养师注重饮食结构和营养搭配,她乍一看并没有变胖,皮肤反倒是更白净发亮了。 陈洛如生产是孟陈两家的头等大事,一点儿都怠慢不得。 她被安排进最好的产房,医护人员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预产期前一周,孟见琛推掉了一切出差和应酬,专心陪陈洛如。 现代医学技术发达,产妇生孩子不至于是鬼门关走一遭,可这确实是陈洛如这么多年来身体上吃的最大的苦。 她宫口开得慢,期间疼得死去活来,是真的疼,那种钝痛和阵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像是泡进了水里一般。 孟见琛听到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呻丨吟,手心也起了一层薄汗。 他拉过陈洛如的手,不停地安慰她。 熬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开到十指,陈洛如被推进了产房。 两人交握的手松开之后,孟见琛目送她离开。 孟见琛坐在产房外,心绪不宁。 腕上的手表走得很慢,他度日如年。 一边是期待,一边是担忧。 他默默祈祷陈洛如平安,不要受太多罪。 孟祥东和陈广龙夫妇也到场了。 他们是过来人,经历过的事比孟见琛多多了,面上不显太多焦急,可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儿担惊受怕的。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产房的门开了。 孟见琛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护士抱了个孩子出来,对孟见琛说道:“是个男孩儿。” 孟见琛望了一眼这个尚在啼哭的小家伙儿,便去了陈洛如身边。 陈洛如像是虚脱了一般,脸上没有半点儿血色。 孟见琛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郑重地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辛苦你了。” 陈洛如耗了太多力气,本不想说话。 可被孟见琛这么一说,心底的委屈又开始翻腾。 陈洛如:“……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孟见琛:“好,再也不生了。” 话说道这里,陈洛如歪了歪脑袋,问道:“孩子呢?” “在这呢。”傅丽芳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这小外孙还挺乖,只哭了一阵子便收了声,这会儿安安静静的。 陈洛如望了望小家伙,眼神怔怔的。 这就是她和孟见琛的……孩子吗? 即使事先想过无数次,可亲眼见到这个孩子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我怎么觉得长得不太像你啊,”陈洛如对孟见琛说道,“也不太像我。” 孟见琛:“……刚出生能看出什么来。” 陈洛如:“这真是我俩的孩子啊?” 孟见琛:“不然呢?” 他觉得陈洛如的问题很可笑。 “怎么不像了?”陈广龙凑上前来,“你看他的眉毛是不是跟阿琛一模一样?” “嘴巴也像。”孟祥东将宝贝大孙子接了过来,小家伙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在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陈洛如怀孕之后,孟祥东没事就在办公室里翻阅新华字典,说是要给他俩的孩子起名字。 孟见琛的名字就是他爷爷孟沛群起的,所以现在轮到他给孙子起名了。 “男孩儿,叫孟亦朗。”孟祥东说道。 “爸爸还想了女孩的名字吗?”陈洛如问。 “起了,不过暂时用不着咯。”孟祥东道。 生活需要仪式感,孩子的性别是到了出产房的时候大家才知晓的。 男孩儿女孩儿都好,对他们而言并没什么不同。 陈洛如一直想要个小男孩儿,孟见琛对孩子的性别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但当爸爸的内心总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家里能有个小公主。 有的话很好,没有的话也不能强求。 到了晚上,陈洛如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当妈妈了。 她当妈妈了! “真的是个儿子哎,”陈洛如说道,“看来人家说酸儿辣女还是有些道理的。” “什么道理?”孟见琛问。 “我怀孕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越酸越好。” “你吃什么了?” “冰糖葫芦啊。”陈洛如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劲。 “你背着我偷吃?”孟见琛一挑眉。 “我——”陈洛如刚要反驳,一想这话听上去好奇怪,便道,“你说这话有歧义啊!” 偷吃什么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偷偷出轨了呢。 天地良心,她只是偷吃了一小串糖葫芦而已。 加起来也就五六个山楂,她还嫌不过瘾呢。 孟见琛亦察觉出这话有点儿自己给自己戴绿帽的嫌疑,便轻咳一声,道:“看在你是咱们家大功臣的份上,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陈洛如:“……” 好嘛,他居然说这种话,显得他很大度的样子。 “这下生了孩子,想吃什么不用拘束了。”孟见琛道。 然而第二天,孟见琛就反悔了。 这女人产后的护理也丝毫不能怠慢,这关系到孩子的母乳喂养,乱吃可不行。 本以为有了孩子以后,涨奶的现象能稍微缓解一下,可谁知陈洛如涨奶却愈发严重了。 小朗一个奶孩子能有多大的胃口?他出生的时候也就六斤左右的体重,吃饭的时候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狼吞虎咽,而是慢吞吞地嘬。 有时候嘬上半天,才能吃饱,颇有些“绅士风度”。 “你说他究竟像谁啊?”陈洛如勾着小朗的手指头,“我小时候可不这样。” 婴儿的小手抓握力并不弱,他捉着妈妈的手指,紧紧地不肯松开。 “那你小时候什么样?”孟见琛问。 “我妈妈说我小时候可能吃了,”陈洛如回忆道,“喂奶的时候吃一边还要护一边,生怕别人跟我抢食。” 孟见琛笑了笑,眼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吗?”陈洛如忽然问道。 孟见琛思索片刻,说道:“没有。” 陈洛如来了点儿兴致,她拿出手机,在云相册里翻找了好久,终于找出了她小时候的相册。 “你看。”她得意洋洋地向孟见琛展示她的照片。 孟见琛垂眸一瞧,这才发现小朗和陈洛如长得很像。 只不过陈洛如早已成熟,长开了,某些特征和儿时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所以乍一看小朗长得不像她。 “这是我一百天的时候。”陈洛如指了指屏幕。 当时陈广龙夫妇给她办了一个盛大的百日宴席,庆祝陈家又添一个小公主。 虽说她那边的很多宗族会有重男轻女的毛病,但是细细想想,陈广龙夫妇待两个女儿确实不薄——除了嫁人这件事让陈洛如对他们颇有微词,其他时刻他们真是很好的父母。 孟见琛看着那张照片,小小的陈洛如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两腮肉嘟嘟的,表情呆呆的,头上还戴了一顶小小的王冠,实在是可爱极了。 他不禁心头一热,说道:“以后再给我生个闺女?” 陈洛如:“?” 孟见琛:“这么一看,还是女儿可爱。” 陈洛如:“我不!” 光是生一个儿子就让她吃尽了苦头,想象这样的经历还得再来一次,陈洛如浑身打颤。 怀孕加哺乳,没有个两年消停不下来。 一个孩子就够她受了,再来一个她肯定不乐意。 陈洛如愤愤道:“你明明答应我说不让我再生的!” 孟见琛:“……”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看了陈洛如小时候的照片,他实在是对女儿心痒难耐。 “再说了,就算再生一个,也不一定是女儿啊。”陈洛如声音闷闷的。 “嗯,有道理。”孟见琛决定暂时抛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我有你就够了。” 在一大家人的悉心照料下,小朗健康茁壮地成长。 小朗越长大,五官越清晰。 他的长相结合了父母的优点,眼睛像陈洛如,鼻子像孟见琛,越长越帅气。 孩子呱呱落地这一年,陈洛如觉得她比孕期还要忙碌。 虽说家里有保姆和佣人带孩子,可她哪里能放心呢? 很多事情上,陈洛如还是亲力亲为的。 看着一个小生命慢慢长大,她终于理解了为人母的心情。 小朗是她和孟见琛爱的结晶,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怀孕生子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原本她与孟见琛是毫不相干的两个独立的人,可偏偏这个孩子将他们联结到了一处。 不论未来怎样,小朗就是他们爱情最好的见证者。 陈洛如也懂了另外一件事。 为何当初霍崇尧会对礼礼格外在意——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有一半特征继承了自己,换做谁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呢? 孟见琛在对待孩子的事情上,和陈洛如的态度不太相同。 父母在孩子教育的问题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并非说一个人不能替代另一个人,只不过夫妻二人分工会更合适些。 孟见琛每天下班会陪小朗玩一些游戏,多数是开发智力相关的,比如说堆积木、拼拼图。 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可看见爸爸手里的小玩意儿,却能集中精力,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幼教师夸赞道:“这孩子以后学东西肯定很快。” 陈洛如问:“这还能看出来?” 幼教师点头道:“这么小的孩子能集中精力很不容易。有些孩子做什么事都没法集中,长大了会有多动症的倾向。” 当然,小朗乖是乖,但有时候小孩儿的天性也是没法泯灭的。 尤其是男孩子,小小年纪难免会有点儿调皮。 有时候孟见琛在堆积木,他就伸出小手小脚去捣乱。 “哗”地一声,积木倒了一地,小朗在一旁咯咯地笑,开心极了。 “熊孩子!”陈洛如也笑着骂了一句。 “这是跟你学的?”孟见琛问陈洛如。 “哪有?”陈洛如自然不肯承认,“我小时候很乖的,肯定是跟你学的。” “这就奇怪了,”孟见琛将积木一块一块地拾起来,重新开始码,“我小时候也很乖。” 房子快要垒好了,小朗爬过去欣赏爸爸的作品,还用手抓了一个红色的木块递了过去。 孟见琛一瞧,是个红色的三角锥积木,刚好能做一个屋顶。 “这还真是跟你学的,”孟见琛接过那个积木,把它往房子的顶端一放,“看来他以后想当建筑师。” “当什么都好,我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陈洛如说道。 “这不行,”孟见琛将房子推翻,重新再来,“他身上是有责任的。” 快快乐乐地成长固然是件好事,可从长远来看却未必。 孟见琛小时候也并不都是快乐的,父母虽然慈爱,但是对他的教导却是很苛刻的。 毕竟他是孟家未来的接班人,如果不趁早开始学习各类知识,以后他很难撑起孟家这么大的担子。 小时候孟见琛也会在心底默默埋怨父母,可现在他完全不那么想。 少年时期他所学习的东西,令他终身受益。 如果小时候他全在玩泥巴,恐怕难以像现在这样从容自如地应对各种事情。 “因为他是男孩子吗?”陈洛如望着小朗,不禁为他的将来担忧。 孟家的担子有多重,她是知道的。 她以为孟见琛强大,所以能撑起这个担子。 可现在想想,没有人是生来就强大的。不经历一番打磨锤炼,是没有办法变得强大的。 “女孩儿也一样。”孟见琛这次打算用积木搭一座桥。 虽说孟见琛很宠陈洛如,但是并不代表他认同女儿就得无条件宠着这件事。 他宠陈洛如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换做女儿的话,他作为父亲也是会有别的要求的。 试想如果他和陈洛如像陈广龙夫妇一般膝下只有女儿,难道他就得放任女儿么? 必然不是。 只要她是他的孩子,那不论性别如何,在继承家业的事情上就是平等的。 现在不少公司老总都将公司留给了更有能力的女儿管理,而不是儿子。 看才能比看性别更重要。 如果孟见琛和陈洛如有一个女儿,他也会像教导儿子一样好好教导她——只不过方式可能会柔和一些,但这不代表要求会降低。 至于女儿将来想做什么,这得留给她自己来选择。 孟见琛想了这么多,忽然发现他这是“杞人忧天”。 他并没有女儿,所以这些假设不成立。 孟见琛望着陈洛如姣好的侧脸,默默在心底叹息。 小朗一岁以后,陈洛如的任务轻松了不少。 孟见琛难得休了假,带她出去度假放松放松心情——不带孩子,孩子还是留给保姆照顾吧。 地点选在了北海道,这会儿樱花刚好开到这里,漫山遍野的粉色蔚为壮观。 孟见琛给陈洛如拍了照片,她戴着一顶帽子,笑得眉眼弯弯,身材依旧纤细苗条,完全不像生过孩子。 中途孟见琛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个白人男子在和陈洛如搭讪。 西方人很难分得清东方面孔的不同相貌特征,就像中国人也很难辨别不同国家白人之间的相貌差异一样。 对方大概是把陈洛如当成日本本地的女孩儿,而陈洛如也真以为对方是在向她问路,便用英语和对方交谈。 她一开口,那人便惊诧了。 她的英音太过纯正,简直就是native speaker的水平。 “你不是日本人?”他问这话是因为他觉得陈洛如是英籍亚裔。 “不是啊,”陈洛如说道,“我是中国人。” 显然对方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个中国人。 “中国女孩都像你这么漂亮吗?”这话要是换做中国男人来说,陈洛如肯定会觉得有些亲狎。 可老外向来不吝啬赞美,思想也比较open,这种玩笑话挺常见。 “对呀,欢迎你下次去中国玩。”陈洛如笑眯眯的。 “可以去找你吗?”对方又问。 陈洛如这才觉得有些不妥。 正巧这会儿孟见琛走了回来,她立刻挽住孟见琛的胳膊,说道:“你可以问问我丈夫,我在家都听他的。” 对方一见孟见琛,脸上顿显尴尬的神色。 他含糊了几句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和身旁的朋友碎碎念道:“中国人结婚那么早吗?那女孩儿看上去也就二十岁。” “都听我的?”孟见琛重复了一遍,看向她的眼神捎带着玩味的色彩。 陈洛如轻哼一声,说道:“我这是在外人面前给你面子。” “哦?”孟见琛眼底有笑意,“那我谢谢你?” 陈洛如大言不惭道:“不用谢!” 话说完后,陈洛如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我跟别人说的话不作数的,你在家当然得听我的!” “嗯。”孟见琛应了句,没和她争论到底该听谁这个问题。 小事儿上孟见琛都是随便她闹,大事儿上陈洛如有分寸,这点他很放心。 所以,让让她也无妨。 来日本的第三日,天气转阴,北海道开始下雨。 原定去小樽运河划船的行程也只能被迫取消。 陈洛如穿了一件和式浴衣,坐在酒店的廊下看风景,廊檐下一只风铃被吹得叮咚作响。 这座酒店依山而建,完完全全的和风,晚上他们睡在榻榻米上。 “哎,今天不能出去了。”陈洛如感叹道。 孟见琛拿了一件毯子披在她身上,说道:“外面凉,别吹风,当心感冒。” 陈洛如:“这天气不会感冒的!” 可孟见琛不由分说,将她整个人抱进了屋里,并且把门关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风声都不漏。 陈洛如拨弄着矮几上的招财猫小摆件,问道:“我们今天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孟见琛漫不经心地问。 “我哪知道呀,”陈洛如小声道,“制定旅行计划是你的职责。现在下雨我们不能出门,是你的失职!” “嗯,”孟见琛淡淡应了一句,“回去就给高骞扣奖金。” 陈洛如:“……” 显然这行程是高骞订的,若是他知道自己被扣奖金也不知道会不会怨她。 “行啦,高秘书也挺不容易的。”陈洛如偷偷摸摸靠近孟见琛,将脑袋靠上他的肩膀。 孟见琛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浅浅的蜜柚气息,本是沁人心脾,这会儿却夹杂了一丝甜。 “不出酒店,就做点儿别的呗。”陈洛如抬起头,轻轻吻了一下孟见琛的嘴唇。 这下彻底点燃了孟见琛的激情,很快她就被推倒在了榻榻米上。 那一天,他们都没有出酒店半步。 陈洛如被他一次次地送上浪潮的最巅峰,到后来神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结婚这么久,他们很少有这么疯狂的时候了。 他们一直都挺和谐的,但平日里琐事毕竟太多,不会像小情侣那样日日搞得天昏地暗。 这下两人在国外度假,彻底没了束缚,重拾起了往日的热情。 到了晚上的时候,室内一片狼藉。 备的东西也提前耗光了,可热情还在蔓延。 偶尔一次而已,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当初为了怀孕,他们可是试了快半年,一直都没消息。 这次也不会那么巧的……陈洛如这么想着,懒得去管这些事了。 完事之后她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动,她窝在孟见琛怀里睡得很沉。 可谁知,回国后的第一个月,陈洛如的例假迟迟不肯来。 她越想心越慌,该不会真的又中了吧? 陈洛如没有告诉孟见琛这件事,而是偷偷从网上买了个验孕棒。 上次怀孕是在医院毫无防备被检查出来的,这次她有了心理预期,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手忙脚乱了。 陈洛如在内心给自己打着气儿。 她忽然发现她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怀孕的苦,另一方面她竟然又隐隐有些期待。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她有时候偶尔会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再来一个孩子,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这种想法只能在她脑中存在短暂一瞬间,她通常很快就会把它抛诸脑后。 陈洛如一早起床去了趟洗手间。 她深吸一口气,按着使用说明一步步操作。 看到验孕棒上的两道杠,她腿脚一软,差点没撑住盥洗台。 她欲哭无泪,孟见琛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她第二次怀孕的效率高得吓人。 陈洛如将验孕棒收起,忐忑地出了洗手间。 孟见琛已经起床,正坐在床头穿衣服。 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孟见琛一边扭扣子一边问:“一大早谁欠你钱了?” “没有。”陈洛如在他身旁坐下。 孟见琛穿好衬衫,领带还没来得及打,就凑上去亲了陈洛如一口。 “小朗昨天睡得挺好,没有吵着你。”他说道。 “嗯。”陈洛如木木地点头。 小朗夜里有时候也会闹腾,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姆在照顾,可陈洛如偶尔也会起夜去看看他。 有时候保姆哄他没什么用,得她这个当妈的亲自哄,小朗才肯乖乖睡觉。 “一会儿让保姆抱过来喂奶。”孟见琛扫了陈洛如前胸一眼,似乎是回忆起了昨晚的某些旖旎片段。 换作以往,陈洛如肯定要骂他一句“咸湿佬”才解恨,可今天她骂不出口了。 因为…… “我怀孕了。”语速快过脑速,陈洛如毫无防备地说了出来。 孟见琛打着领带的手一滞,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孟见琛握住陈洛如的肩膀。 “我又怀孕了……”这下语气里还带了点儿哭腔。 孟见琛先是惊讶,再是短暂的沉默,接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他猛地抱住陈洛如,兴奋之情难以掩饰。 “你怎么这么高兴?”陈洛如问。 “我不该高兴?”孟见琛反问。 好吧,要是不高兴好像更不合适。 只不过她又倒霉了,呜呼哀哉! 刚刚从育儿的劳累中解放出来,这下又掉进了一个坑。 如果这不是一场意外怀孕事故,那么陈洛如铁定会怀疑自己变成了某人的“生育工具”。 陈洛如将验孕棒拿出来往他胸口一推,“都是你干的好事!” “嗯,确实是件好事!”孟见琛从方才就一直在笑,完全不“同情”她的遭遇。 “先别吃饭了。”孟见琛道。 “啊?”陈洛如没懂。 “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孟见琛把陈洛如的衣物拿来,“换衣服吧。” 小朗今早没有吃到来自妈妈的早餐,因为爸爸妈妈背着他又制造了一个小宝宝,已经顾不上他了。 他坐在小床上哇哇大哭起来。 保姆慌了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早饭都不喂了啊? 去了医院一查,果然是有了,刚刚怀孕不到三周。 不管陈洛如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有多么意外,她都必须承认一件事,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已经存在了。 孟见琛忙着打电话报告双方家长,电话那头也是喜不自禁。 挂了电话以后,孟见琛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又要辛苦你了。” “这次生个女孩儿吧。”陈洛如感慨。 “嗯?” “女孩儿在肚子里应该会安分些吧。”她喃喃道。 兴许是有了经验,这个孩子的孕育过程顺利了许多。 小朗看着妈妈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渐渐意识到自己即将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他贴着妈妈的肚子,听到那里似乎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他莫名有些兴奋起来。 “妈咪,”小朗问道,“它什么时候到家呢?” 小朗学说话不过短短几个月,很多话还说不利索,词不达意。 但是陈洛如作为他的妈妈,对小朗的童言童语却熟稔得很。 “再等半年多。” “半年是多长?” “很快。” “太好了!” 儿子对于父母要生二胎的事接受得很快,快到超乎陈洛如的想象。 她之前在网上看人家说很多大孩对二孩的到来很抗拒,可到了小朗这里并不是。 “它会是小妹妹吗?” “你希望是小妹妹?” “嗯。”小朗点点头。 这点儿倒是和孟见琛一模一样。 孟见琛对于这个孩子的性别,非常明确地表达了他的希望。 他想要女孩儿。 已经有个儿子,所以他希望再来一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 这样的心情,陈洛如能理解。 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每次她出门去给小朗买各种婴儿用品,看到好多粉粉嫩嫩的女孩儿用品,都特别嫉妒那些有女儿的家庭。 小朗是男孩子,不能满足她的少女心。 可如果是个女孩儿,那就不同啦。 陈洛如一定会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做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举。 怀着这样的期待,陈洛如耐心地等待了七八个月。 她的? ?期反应并不严重,看来应该是一件小棉袄,很心疼她这个妈妈。 她没有像怀小朗那样嗜酸,而是爱吃甜的。 孟见琛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一惊一乍,凡是营养师没禁止的,他都会适量地满足她。 怀胎十月后,生产很顺利。 是个小女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本来以为今天能写完,看来是写不完了呜呜呜。 姐姐的番外结局我明天替换,今天码不动了。 所以先放一个包子的番外给大家解解馋_(:3∠)_ --- 132、番外完结 妹妹的到来给这个三口之家带来了新的快乐。 妹妹的大名叫孟亦澄, 小名叫婵婵。 小朗委屈,凭什么他的小名这么随便, 妹妹却有单独的字呢? 可是妹妹长得太可爱,他这个当哥哥的一见了妹妹就心花怒放,什么不满的心思都抛到一边去了。 小朗趴在妹妹的婴儿床前, 看到妹妹睡得香甜, “妈咪, 妹妹眼睫毛好长。” 一簇一簇浓密的眼睫毛覆在她的下眼睑上, 她整个人白得像个雪团子。 “你的睫毛也很长呀。”陈洛如摸摸小朗的脑袋,小孩儿的头发摸上去软软的,手感好极了。 “真的吗?”小朗眨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 他又看不见自己的睫毛, 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睫毛和妹妹相比完全不落下风。 婵婵是全家人的小宝贝,孟见琛对她更是喜爱得不得了。 分明之前还振振有词说即使有了女儿,他对女儿的要求也不会降低。 可事实上,真有女儿以后,当爸爸的人心底都是软成一汪水。 婵婵和陈洛如简直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mini版的陈洛如。 漂亮老婆, 可爱女儿。 有了这两个人, 孟见琛可谓是春风得意。 婵婵三岁半的时候, 一家人聚在一起过圣诞节,一楼照例摆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这棵圣诞树不是假树,而是一棵货真价实的松木。 圣诞节本是西方人为了庆祝耶稣诞生所设立的节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节日最初的目的渐渐被人们淡忘,节日的形式也变得多种多样——虽然这大多是商家为了掏空顾客的口袋想出来的种种噱头,但是现代人却很信这一套。 小朗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他正在帮陈洛如从箱子里把各种小挂饰拿出来,踮起脚尖挂到圣诞树的枝丫上。 陈洛如戴了一个鹿角的头箍,婵婵也是一样。 母女俩穿着母子装,相映成趣。 佣人搬来一个梯子,方便他们把东西悬挂到更高的地方去。 别墅大门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车门打开,有一阵脚步声——孟见琛回家了。 今天他要陪妻儿过平安夜,所以回家很早。 “老公,你回来啦。”陈洛如放下手中打着蝴蝶结的礼品盒。 婵婵见了爸爸,立刻哒哒哒地跑过来。她头上戴着小鹿角,像只小鹿一样呆萌可爱。 孟见琛弯下腰,一把将婵婵抱了起来。她坐在爸爸的臂弯里,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小公主。 婵婵的手里拿着一颗星星,这颗星星名叫伯利恒之星,应当被放在圣诞树的最顶端。 据说耶稣在马厩里降生时,这颗星照亮了伯利恒的早晨,故而取名伯利恒之星。 “爹地。”婵婵将那颗星星举到孟见琛眼前。 孟见琛知道这是要他帮忙的意思。 于是孟见琛抱着她从一侧的楼梯往上走,婵婵探出半个小身子,将那颗星星挂在了圣诞树的顶端。 “爸爸,”小朗适时地冒出来邀功,“我今天帮妈妈干了好多活。” 孟见琛垂眸看了看儿子,微微颔首以表认可,“嗯,不错。” 他将婵婵放下,她像只欢快的小蝴蝶一样跑到一旁的小木马上摇啊摇。 和儿女打完招呼,孟见琛轻轻啄了陈洛如的嘴唇一下,问:“感冒好些了吗?” 前几日北京降雪,陈洛如带着俩孩子去院子里堆雪人。 孩子穿得像小企鹅一样暖和,可她却爱美成性,穿得分外“有风度”,结果一回家就开始打喷嚏。 陈洛如瓮声瓮气道:“你又亲我。” 她鼻音稍重,感冒还没全好。 孟见琛亲她也不怕被传染感冒病毒。 “妈咪,”婵婵奶声奶气地说道,“爹地喜欢妈咪才会亲妈咪呀。” 婵婵人小鬼大,虽然她才三岁半,但是对于亲亲的含义了解得很透彻。 陈洛如笑着道:“你怎么知道?” 婵婵说道:“幼儿园的同学告诉我的。” 孟见琛亦觉得好笑:“你们同学之间还说这个?” 婵婵点点头,她指了指自己粉嫩的小脸蛋,颇有些炫耀地说道:“他还亲了我一口呢。” 这话一出,孟见琛笑不出来了。 “谁亲你了?”他问。 “jimmy。”婵婵并没有察觉到爸爸有点儿不高兴,反倒是一股脑地要将jimmy介绍给孟见琛。 “jimmy是谁?”孟见琛问陈洛如。 陈洛如在脑海中搜寻一番,说道:“是永航老总家的儿子。” 自从俩孩子去上幼儿园,陈洛如也结识了一大批家长人脉。 能跟小朗和婵婵上一个幼儿园的孩子,家中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婵婵,”孟见琛口气很严肃,“以后离jimmy远一点,不能让其他小男孩亲你,知道吗?” 婵婵晃动的小脚丫停了下来,她说道:“不要!jimmy说他要当我男朋友,长大以后会娶我!” 陈洛如:“……” 孟见琛:“……” 乖乖,宝贝闺女才这么大点儿,就有野小子盯上了。 想到这里,孟见琛顿时心如刀剜。 孟见琛:“你不能有男朋友。” 婵婵:“为什么?” 孟见琛:“没有为什么。” 婵婵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僵住。 她思考了一下爸爸的话,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婵婵从木马上下来,跑到陈洛如身边,将小脸埋进妈妈怀里。 陈洛如无奈地看了一眼婵婵,又瞪了孟见琛一眼。 她哄着闺女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婵婵委屈极了:“爹地说我不能有男朋友……” 她这么漂亮可爱,怎么能没有男朋友呢? 陈洛如:“等你长大一点才能交男朋友,现在不行。” 婵婵:“那要多大?” 孟见琛幽幽说道:“五十岁。” 婵婵:“……” 她哭得更厉害了。 婵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妈咪二十多岁就有我和小朗哥哥了,为什么我不可以?爹地是大坏蛋!” 陈洛如道:“你爹地确实是个大坏蛋。” 想当年,她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他。 他倒好,竟然要闺女五十岁再交男朋友。 双标得有点儿过分了啊。 小朗见妹妹哭得伤心,便从圣诞树上拿了一只小铃铛,递到妹妹面前:“快看这个。” 铃铛一碰声音分外清脆,婵婵抬起泪湿的眼睛望着那只小铃铛,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小朗比婵婵大了两岁,平日在生活里都是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照顾妹妹很辛苦,相反他很喜欢和妹妹待在一处。 婵婵接过那只小铃铛,说道:“还是小朗哥哥对我好。” 语气里颇有几分埋怨孟见琛的意思。 见婵婵终于不再哭闹,一家四口去餐厅吃晚餐。 一顿圣诞大餐后,大家开始写圣诞心愿卡。 陈洛如说,圣诞老人看到卡片以后,会从大包裹里取出礼物,放到床头挂的袜子里。 第二天一早起床就能收到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了。 小朗很快将卡片写好,放到圣诞树下。 婵婵护着自己的小卡片,像防贼一样防着爸爸妈妈。 可是她年纪那么小,还不会写字。以前可以让妈妈帮她写,可是今年的圣诞心愿,她不能告诉妈妈。 婵婵拽了拽小朗的衣角,小声说道:“哥哥,你帮我写。” 小朗:“你要写什么?” 婵婵:“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才可以告诉你。” 这俩孩子神神秘秘地在说着什么,陈洛如无比庆幸她现在拥有了两个小宝贝。 小朗很懂事,像孟见琛。婵婵爱胡闹,像她。 全家上下对婵婵都溺爱极了,她确实是个小公主。 晚上陈洛如将两个孩子送回房间休息。 她要走的时候,婵婵拽了拽妈妈的手指,问道:“圣诞老人真的能帮我实现愿望吗?” 陈洛如点头:“会的。” 婵婵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此时此刻,“圣诞老人”正在给两个小孩子准备礼物。 孟见琛先看了儿子的心愿卡,儿子想要一架飞机。 男孩子总是对这些东西有着谜一样的喜爱。 家长一般都是给孩子送遥控飞机或者飞机模型,可孟见琛却有个别的主意。 他决定明年带儿子去美国一趟,专门学习飞机驾驶——他年纪小,不能操控飞机,但提前感受一下也挺好。 陈洛如看到小朗的卡片,不禁想到孟见琛的那架私人飞机,感慨道:“养儿子可真烧钱啊。” 动不动就要价值十来个亿的礼物,她都没有跟孟见琛要过那么贵的礼物。 不过,陈洛如想到了一个平价替代品。 她从手机里找到了一张图片,“我上次看了之后觉得不感兴趣就没想买,现在看来可以给小朗买一个。” 孟见琛一看,屏幕上是一架单人直升飞机。个头不大,非常小巧,单人操作刚刚好。 陈洛如说道:“这是dior和日默瓦出的合作款直升机,38万欧元,还挺便宜的。” 是真的便宜,比起动辄数十亿的私人飞机,这简直就跟不要钱似的。 孟见琛:“……” 为什么陈洛如总能找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商品。 他发现某些奢侈品牌是真的很无聊,旗下商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不过,这个小直升机还挺合适小朗的。 于是孟见琛准了,陈洛如欢天喜地地给儿子下单。 孟见琛取出一只钢笔,在卡片上写道:“飞机择日到家,圣诞老人留。” 儿子的礼物准备完了,这下再来看看女儿的礼物。 孟见琛打开卡片一看,面色陡然变差。 陈洛如接过卡片,想瞧瞧婵婵让哥哥给她写了什么。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我想要一个男朋友。” 陈洛如笑得开心极了,她揶揄道:“这下怎么办?我们上哪儿去给她找个男朋友?” 孟见琛默默看了陈洛如一眼,想不通为何婵婵小小年纪如此恨嫁。 都说女大不中留,他女儿才三岁半,他都要留不住了。 辛辛苦苦养的小白菜天天都在谋划如何将自己送给别人家儿子拱,孟见琛心里能舒坦么? 婵婵晚上睡觉前爱听爸爸妈妈讲童话故事,而童话故事又大多是王子和公主。 陈洛如记得自己小时候那会儿也是对这些故事迷得不行,小女孩对爱情产生憧憬,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婵婵就是个小公主,自然会希望有一个王子了。 “你看你,这就舍不得了?”陈洛如打趣道,“那以后女儿要是结婚嫁人,该怎么办?” 孟见琛把陈洛如抱过来,她笑得眉眼弯弯,温婉动人。 当妈妈以后,她整个人也成熟了不少,现在一颦一笑都显得很有韵味。 孟见琛想,当初陈广龙夫妇到底是怎么狠心让陈洛如嫁给他的呢? 换做是他,他恨不能留女儿一直在身边才好。 “好啦,咱们快点给婵婵准备礼物吧,”陈洛如伸手将孟见琛的眉心抚开,说道,“不然她明天一早起来看到空荡荡的床头,可得有的闹了。” 孟见琛思忖片刻,在卡片上也写下了同样的一行字:“男朋友择日到家,圣诞老人留。” 圣诞节一早,两个孩子都收到了许多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 各种玩具、图书、零食等等,最令人兴奋的是圣诞老人承诺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盼呀盼,小朗的直升飞机到家了。 他围着这架小型直升飞机打转,别提多高兴了。 别墅的屋顶上有一个小型停机坪,他可以在教练的陪同下试着在小区内低空飞行。 而婵婵……她也收到了她的礼物。 一个小型智能机器人。 “hello charlotte, iyour boyfriend, oliver.”这个名叫oliver的圆滚滚的机器人冲婵婵打了个招呼。 这个小型智能机器人实际上是个早教机器人,只不过设定的程序被稍微修改了一下。 婵婵看着这个小机器人,不禁好奇地眨眨眼。 “你会唱歌吗?”婵婵问。 oliver的电子显示屏上有两只圆圆的眼睛,听到这句话它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弧线,随后播放了一首婵婵很喜欢的儿歌。 “哇!”婵婵显然对这个小机器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你可以给我讲故事吗?” 音乐声戛然而止,扬声器里开始播放《白雪公主》的故事。 婵婵开心极了,她凑过去摸摸小机器人圆溜溜的身体,说道:“你好棒呀!我喜欢你。” 机器人说道:“我也很喜欢你,charlotte.” 陈洛如在一旁看婵婵和一只机器人像模像样地“谈恋爱”,不禁悄悄问孟见琛道:“这样真的好吗?” 孟见琛:“不然呢?” 总比被别的小破孩拐走强。 第二天婵婵去幼儿园,jimmy又过来向她献殷勤。 “charlotte,我们一会儿一起去玩滑梯吧!”jimmy提议道。 她是整个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小女孩,能和她一起玩耍一直是令jimmy非常骄傲的一件事。 可今天她却不像平时那么好说话了。 婵婵一本正经道:“jimmy,我以后不能当你女朋友了。” jimmy:“为什么?” 婵婵:“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jimmy:“他是谁?” 婵婵:“它叫oliver,可厉害了!” jimmy不敢相信,他说:“他有多厉害?” 婵婵:“他会给我唱歌、讲故事,还能陪我做游戏,给我放动画片,你可以吗?” jimmy:“……” 他万万没想到,charlotte竟然交了一个这么厉害的男朋友。 可怜的小吉米失恋了。 少男心裂成了一瓣一瓣又一瓣。 一眨眼,到了新年。 孟见琛照例带着妻儿去爷爷家过年。 有了两个孩子以后,过年的餐桌上都热闹了许多。 长辈们给这两个孩子包了厚厚的红包,这红包寄托了长辈们的殷切期盼。 叶又青带着小外甥和小外甥女玩,孟见琛牵着陈洛如走在积雪的院中小道上。 北方的冬季,室外呵气成冰。昨夜下了雪,这里白茫茫一片。 陈洛如想到以前她曾和孟见琛在这儿堆雪人,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老公。”陈洛如甜甜地叫了一声。 “嗯?”孟见琛轻轻掖了掖她的围巾,生怕她再被冻着。 陈洛如趁机踮起脚尖亲了孟见琛一口。 “新年快乐!”她说道。 “新年快乐。”他应道。 鸽灰色的天空忽然又飘起了雪花。 鹅毛般的雪纷纷而落,沾上二人的头发。 不经意间,头发被雪花给染白了。 两人隔着雪花望着对方的脸,忽地相视一笑。 有一句承诺,不需要说出口,他们应该也懂吧。 ——白头携手,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写完了。 因为我接下来要准备考试,所以没有更多精力写番外了。可能等我忙完了,会回头修一下番外里写得不太满意的地方,可最近是真没空了。 下本开《诱我深入》,计划的开文时间是一个月后,1月27日,大年初三。 文案会有些许的修改调整,但不会变太多,总之是个追妻火葬场的故事,敬请期待,谢谢大家。 --- 传闻傅家二少傅时遇浮浪多情,玩世不恭。顾思眠却鬼迷心窍,飞蛾扑火。 跟了傅时遇两年,顾思眠没等到浪子回头,反倒看透他的冷性薄情。 这男人对她走肾不走心,只当她是供他玩赏的花瓶。 离开他那天,大雨兜头浇下。 顾思眠甩开车门,冒雨走回学校。 傅时遇坐在跑车里,看她狼狈的身影,嗤笑一声,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是夜,傅时遇现身酒吧,友人问:“傅哥,今儿个怎么没瞧见你带顾妹妹来?” 灯光酒影里,男人漫不经心地抖落烟灰,冷嘲道:“过两天就带她来。” 两年后。 “傅哥,顾妹妹还没带来呐?” “你给老子闭嘴。” ****** 顾思眠在机场推着大包小包,左顾右盼,等一辆的士。 傅时遇半条胳膊搭上车窗,道:“我顺路,正好送送你。” “不好意思,不搭顺风车。”顾思眠拒绝得果断。 傅时遇柔和了三分语气哄她:“眠眠,听话,上车。” 顾思眠冷冷睇他:“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后来,无数个滚烫的夜里,傅时遇搂她的腰,闻她熟稔的香气。 他哑着嗓,一声又一声地重复着:“眠眠,别走。” ****** 感谢在2019-12-25 23:58:35~2019-12-27 16:0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猫 29瓶;31533147 18瓶;念 5瓶;言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