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桥》 第1章 响亮登场 伦敦桥附近的一间会议室 “砰!砰!!!” 一声高过一声的巨响,差点儿将室内正在专心致致地听讲座的众人,吓得元神出窍。 就连上一刻还口若悬河,风度翩翩地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男负责人,也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愣是将那含在口边,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给吸了回去。因吸得太急的缘故,居然又岔了气卡在了喉头,害得他捶胸顿足了好半天,才缓过气儿来。 不过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巨响传来的方向。 正好瞧见一道从门口冲入会议室的蓝黑色身影,以及那像子弹头般被墙反弹回去,快要关上的会议室门。两者眼看就要撞上了。 不好!! “不”字才刚浮上心头,门就将那道蓝黑色身影给弹了出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堪堪入耳,就被震耳欲聋地关门声给淹没了。 室内恢复了之前的静谧。只留下了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的众人。 从巨响发出到会议室的门重新关上,前后不过半秒种。如果不是耳边仍嗡嗡作响,众人几乎以为刚才那一系列的变故,仅仅只是错觉。 好在室内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过半秒的功夫,就很快从这场变故中回过神来。有几个反应敏捷的,甚至已经起身朝门口冲去。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有人被门弹飞了出去,光听那声惨叫,就知道这人肯定受了伤。只是希望没有伤得太重。 可跑到最前面的人手还没来得及触到门,门再次打开了。 被人轻轻地,犹豫地,试探性地从外推开了。 可能是推门的人过于小心翼翼的缘故,门开得异乎寻常的慢,一寸一寸地,踌躇未决地慢慢开启。每开一分,就响起一声绵长而刺耳的“吱……扭……”声,阴森森的,点儿闹鬼的感觉。 门摇摇晃晃地开到四十五度的时候,终于因体力不支而颤颤巍巍地停了下来。又过了几秒钟,在众人的屏息期待中,从门后踯躅地探出一颗女人的头来。 乱蓬蓬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女人大半的面容。余下的那小半张脸,又被她捂住鼻子的手遮了十之六七,实在无法让人窥见她的真容,更无从判断她的年纪。 或许是因为她脸上遮得只余下一双眼睛的缘故,众人的视线都不得不投在女人的双眼之上。这一看,竟都沉醉其中。 圆滚滚的灵动杏眼,带着六分惶恐,三分不安,和一分丝丝缕缕的委屈。含着两汪清泉,泛着粼粼波光。墨黑色的眼珠在莹白赛雪的眼白的映衬下,似两颗泛着七彩光华的黑钻,又如夜幕中最耀眼的星辰,璀璨夺目,慑人心魂。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女人垂下眼睑,朝室内迈了一步露出整个身形,才打破了这一室魔咒般地沉静。回过神来的众人,这才意识到胸腔的憋闷,原来刚刚居然看得入神到了忘记呼吸。 震惊的同时,一股强烈地希冀和期许涌上心头,不知是什么样的妙人才配得上这般精艳无双的美目。 可众人将女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量过一番后,所有的感慨,都化成了一声长叹。长成这样,还真是糟蹋了那双眼睛。 身材过胖,穿着过于老气。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搭配,黑大衣配深蓝色职业套装?蓝与黑怎么可以配在一起?太没品了。 拎那么大个黑色公事包干什么?难不成还是个兼职的行李箱? 站也没有个站相。这整个身子向左倾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比萨斜塔。 这座人造比萨斜塔,正是庞媛媛。这满室坐着的,则是她的新同事。 饶是她的神经一向大条,这会儿也尴尬地无地自容,恨不得能摇身变成只仓鼠,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全身都在痛,尤其是脚踝和鼻子。但最痛的,是她的心。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她那还没来得及塑造的稳重大方,端庄得体的白领形象,被彻底撞飞了。 都怪她刚才慌不择路,跑得太急了。可谁让这个会议室这么难找?好好一座办公楼弄得跟个迷宫似的,整出无数的条长廊,岔道,和防火门来。 她本来就晚了半个小时,又被困在这迷宫里近五分钟,心一横,见门就推,见路就跑。很有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决绝。 仿若一个世纪之后,终于被她误打误撞找到了今天培训所在的会议室。把她激动地几乎泪如雨下,习惯性地用尽全力推门而入。 手触到房门的那一瞬,她就意识到她错了。这只是扇普通的房门,不是她之前一路上遇到的那些重如千钧防火门。 可惜这个意识来得太晚了。 门被她气壮山河地大力一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轰然大开。待撞到门后的墙时,再次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又嗖然关上。 一开一关,快如闪电,如雷灌耳。 而她则因为跑势过急的缘故,就算看到房门像子弹头一般反弹回来,也完全无力刹住自己朝门上冲去的身形。 幸亏她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敏捷地向右侧跳去,才免去自己吧嗒一下被撞成年画的悲剧。 不过她可怜的鼻头,因为地势过高的缘故,没能幸免于难,结结实实的撞上了门板。随之而来的痛感,让她觉着脑颅都几乎炸开。 眼前的金星,犹如绚烂的烟花,在她眼前噼里啪啦地绽放开来,过了好半响才安静下来。她立刻又被鼻子上钻心的痛给攥紧了心房。 她捂住鼻子,眼泪条件反射地哗哗哗流成了川,真她奶奶的疼呀! 捂住鼻子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右脚踝处像有什么利物刺穿一般,疼得她身形一晃,差点直接就蹲坐下来。 不会崴了脚吧?真真他奶奶的背呀! 有那么一刻,她思量着她是不是干脆就这么回家算了。这丢人都丢出太平洋去了。犹豫了几秒后,仅存的理智终于战胜了她那点脆弱的自尊。 不能走。上班第一天就旷工,铁定会被开除的。 不过当门一寸一寸地打开,一点一点地将室内那一张张瞠目结舌,匪夷所思的年轻面庞展现在了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后悔了。 呜呜呜,她果然应该选择旷工的! “对……对不起,我刚刚迷路了……”话还没说完,一股热流就从她捂着鼻子的手中倾泻而下。 第2章 好事多磨 庞媛媛在浦和洋的白领生涯,以血和泪的代价,用无比悲催的方式正式拉开了帷幕。 浦和洋的全名,是浦和洋注册会计师事务所。三百多年前由一对姓浦和洋的兄弟在英国创立。经历了三百年多年风雨的洗礼后,浦和洋的分支遍布世界150多个国家,涉及各个经济领域,业务范围涵盖审计,税务,管理,商业顾问,风险评估和控制等等。 浦和洋与美国的太韩谱顿和维斯尔齐名,乃当今天世界上注册会计师界的三大龙头,也就是业界人士昵称的“三大”。“三大”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几乎每次世界经济界的风云变幻,都可见“三大”身影。 “三大”既是注册会计师事务所,又是注册会计师培训机构,世界五百强里大部份的财务总监,那些站在世界金融界的金字塔最顶端的金领们,都是从“三大”培训出来的。 庞媛媛做梦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加入浦和洋。 倒不是因为她不够优秀。恰恰相反,庞媛媛从小到大,都是非常出挑和优秀的。 从小学开始就是尖子生,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一路风光无限。来英国留学后,在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更是取得了绝大多数英国人都无法企及的成就。 可她在英国找工作的路途上,却走得极为艰难,因为她有一个硬伤:她没有工签。 初来英国读法学硕士学位时,这个硬伤并不明显。当时英语不好,打工纯粹为了补贴生活费用。所以并不介意做收银员,端菜生,和清洁工那样的工作。 可一年后,当她以最优异的成绩,拿到法律硕士文凭,想正儿八经地找律师事务所实习,拿几年工作经验再回国时,她才发现这个硬伤有多可怕。 她揣着引以为傲的简历,用了半年的时间,跑遍了郡里大大小小五十多个律师事务所。可每一次,只要她一开口表明来意,原本笑颜如花的前台小姐就冷下了脸,看都不看她的简历一眼,只是问道, “有工签吗?” “没有。”庞媛媛摇头,她只有学生签证。 “那就拿到工签再来吧。”说完,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朝她摆摆手,把她轰了出去。 被轰了五十多次后,庞媛媛终于认清了现实。没有工签,不能申请工作,可想要工签,得先有工作。 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几千年来最大智慧的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她既不是天才也不是智者,如何知道答案? 所以,她陷入了死局,既拿不到工签这个蛋,也得不到工作这只鸡。 她最初有多么踌躇满志,后来就有多么绝望消沉。痛定思痛,她放弃了在英国找工作的希望,机缘巧合下,决定考一个注册会计师证后,就回国就业。 可当她无意间看到浦和洋的招聘广告,读到“负责办理工签”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再次蠢蠢欲动了。 那个时候的浦和洋对于她,是高山仰止,泰山之颠的存在。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她本不该奢望的,却偏偏又不甘。 所以,她提交了申请表格。然后戏剧性地过五关,斩六将,并在考核中心成功的击败了二十几个来自剑桥,牛津等一流学府的天之骄子,成为那次考核唯二的幸存者。 拿到浦和洋聘书的时候,她的手都是抖的。捧着聘书目不转睛地看了几个小时。看着看着,她的目光移到了她捧着聘书的手上。 雪白的信纸,将她的手显得更加粗糙黝黑。 这双手昨晚还拿着一把刷子,在一间小学里清理着马桶,今天却握着浦和洋的聘书。 这双手,也曾白皙无暇过。虽然她的家庭条件一般,却也是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出国前,别说打工了,连家务活都没有干过。 可现在,她的手指和手心上覆着一层薄茧,皮肤也变得非常粗糙。手腕处,隐隐可见大大小小六七道疤痕,有做端菜生时烧伤的,有在麦当劳打工时烫伤的,有搬货时挂伤的。每一道疤痕,都记载着她的一份挣扎和坚持。 在无数个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的夜,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后悔来英国留学吗?如果她也留在国内,肯定也在g市法院混得风声水起了吧?如所有大学同学们一样意气风发。哪像现在,窝在英国做个清洁工? 可后悔又能怎样?从她在英国交了学费,用光了爸爸妈妈毕生的积蓄后,她就没有退路了。她只能咬着牙勇往直前的走下去。希望终有一天,她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来,好好报答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在英国找到工作了。还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工作。就连申请工签的一切手续,也帮她包圆了。 她所仅需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等着一月底上班就行了。 可圣诞节来了又走,新年迎了又送。庞媛媛的工签仍是无迹可寻。庞媛媛也由当初的眉飞色舞,笑逐颜开,变成了如坐针毡,惶惶不安。 本以为背靠着浦和洋这座大山,移民局怎么着也会给点儿面子,很快就将她的申请批下来的。可她还是低估了工签申请的程序有多复杂,申请的时间有多漫长。 她每日翘首企足,望眼欲穿,像尊望夫石般,守望在门口等邮差,企盼着她的工签可以奇迹般出现。 邮件等不到,她就给浦和洋人事部的露西打电话,希望从她口中,得知工签申请的进展。 两个多月下来,消息没打听到多少,却与露西渐渐熟稔。 两周前,她实在忍不住上了英国移民局的网页,查查近期新闻。居然看到了一个让她肝胆欲碎的消息。 圣诞和元旦放假期间,积累了大量的申请,从提交到批准的期限,由之前的两个月,变成了六个月!六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她的工作,两周后就开始了! 她万念俱灰了。可她的工签,却在昨天下午三点,奇迹般地出现了。 然后,她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乐极生悲。 第3章 乐极生悲 门铃响的时候,庞媛媛正在化悲愤为食欲,埋头苦战一块巨型巧克力蛋糕。她不情不愿地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穿联邦快递制服的男人。 “下午好,敬请签收。”男人笑眯眯地塞给了她一个信封。 庞媛媛下意识地接过信封,扫了一眼。收件人居然是她?巴掌大的信封,手感有点儿硬,装的应该是本小册子。 一个念头划过,庞媛媛的心狠狠地漏了一拍,会不会是……? 她哆嗦着手签了自己的名字,佯装镇定地与邮递员道别后,“”地一下关上门。后背抵在门上,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才“刺啦”一下撕开了信封。 从信封里滑出了一本护照。 中国护照。 她的护照。 头嗡嗡做响,眼前一片模糊,手却飞快地翻开护照,一页一页地找。不知找了几遍,才终于在倒数第三张处,看到了工签。 眼泪大滴大滴地向下落,似珍珠断线,如洪水决堤。喉中呜咽,从干涩无声,变为吼叫号啕。似要将胸臆间满得快炸开的委屈,忐忑,苦涩,都宣泄出来一般。 她终于拿到工签了!!! 她终于有工作了!!! 她可以去浦和洋了!!! 庞媛媛抱着护照跌坐地上,心里却觉着此生圆满了! 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汹涌澎湃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后,她三步并做两步行地奔回房间,给爸爸妈妈打了越洋视频电话。至于时差,谁管! 电话里,她得瑟地扬着护照,反复地炫耀上面的工签。爸爸妈妈也不厌其烦地反复看。妈妈边看边眼泪,爸爸则边看边咧嘴。一哭一笑的两人,喜感十足,却又心酸催泪。 跟爸爸妈妈炫耀完,又拨通了姐姐的电话,虽然知道可能会吵醒年仅六岁的小外甥女然然,但她胸腔里的喜悦快炸开了,她必须找姐姐分享。 姐姐嚎头大哭,哭声释然而骄傲。庞媛媛终于也忍不住痛哭出声。电话两头,相隔千里,姐妹俩无语垂泪,如一年半前那一幕重播。只是上一次的眼泪,苦涩绝望,这一次,甜蜜喜悦。 眼泪洗净了最后的一丝委屈,让她的心如万里晴空,不留一丝阴霾。手中握着的,是新生的希望。更是坚守本分,决不放弃的奖励。 昨晚余下的时间,在哭哭笑笑中过了大半。直到手机都烫地握不住了,她才放下了电话。咧着嘴,傻笑地躺在床上,拿着工签反复地看。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早上醒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五分了。可能是睡得太沉,太晚的缘故,连她连环定的四个闹钟,都没有听到。 所以,她毫无意外地迟到了。 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她起床就开始倒霉,难怪坏运气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直到此刻挂着两筒鼻血,和两泡泪站在新同事面前。 约瑟摸着下巴,看着庞媛媛在女负责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那张空着的椅子,忽然之间,觉着不那么百无聊赖,昏昏欲睡了。 早上第一眼看到新同事们,他的心都凉了大半。三十多个新同事,女的居然只有五个,其中只有两个可以勉强称得上美女。 这也就罢了,反正他又不是来交女朋友的。 更可悲的是,那七八个和他闲聊的男同事,不是严谨古板,虚伪客套,就是客气疏离,清高自傲。无聊得紧,害得他一看到他们张嘴,就犯困。 虽然不排除上班第一天,大家都不得不戴张面具,谨言慎行。可终归还是让他对余下三年的共事,大失所望。 怨意才刚起,就从天而降这么一个活宝来。推个门都能闹出个血案来,这得有多背呀! 瞧她的模样,应该是个亚洲人吧?就是不知道是亚洲哪个国家的人了。他好像还没有交过亚洲人的朋友吧? 啧啧,那双眼睛长得真漂亮,黑白分明,生动无比。就连说迷路那么蹩脚的借口时,也看起来特别的诚恳和坦荡。连他都差一点儿就信了。 她应该知道培训中心,就在伦敦桥地铁站路对面吧?她所需要走的路,就只是出站,抬脚过街罢了。整个行程,就算是加上交通堵塞,也不超过三十秒。 连找借口都不会,不知道是太单纯还是太不上心。 庞媛媛不是太单纯或者太不上心,她是真的迷路了。 她一向冰雪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可偏偏学不会看地图,更没有方向感。每次一抬脚,准走错方向。 她今早动身前,专门查过地图了,可一出站,就晕路了。问了二十多次路,花了三十多分钟,在车站附近绕来绕去了几十趟,也没有找到地方。急得她嘴上都开始冒泡了。后来,在她不知道第几次经过车站的一间店门前后,店铺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地将她带到了目的地。 等庞媛媛终于止了鼻血,收拾妥当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五分了。 凌乱的西装套裙又变得服服贴贴,散乱的及腰长发,也一丝不苟地盘回了脑后,俨然一个严肃专业的白领丽人。如果没有那只紧捂着鼻头的手的话,就更像那么一回事儿了。 此刻,会议室内也已经恢复如常。众人好整以暇地端坐着,聆听男负责人的讲座。 会议室约二十平方米大小,室内四角和中间分别放了五张长方形的白会议桌。桌子间距不大,却不显拥挤。四个角落的桌子边都围坐了六人。中间那张桌子则坐了七人外加一把空椅子。 女负责人冲庞媛媛朝空椅子使了个眼色,庞媛媛了然地走过去坐下。目不斜视地盯着男负责人,一副认真听讲地模样。 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她的鼻子和脚踝都是又胀又痛,她能够感觉到两个部位在急剧地膨胀,像是发酵的馒头一样。不知道肿成什么样子了。 她的头好昏,不知道刚刚那一下除了撞到鼻子外,是不是还撞到了脑袋。刚刚还不觉着,可这么一坐下,她就明显感觉到了异样。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 她摇摇头,告诫自己一定要认真听讲,绝不能再出岔子。不管刚才那一幕有多丢人,木已成舟,她再伤心,尴尬,自怨自怜也没有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地应付余下三天的迎新培训。 毕竟就在昨天的这个时间,她还在为工签的事烦恼,对出席今天的培训完全不抱希望。她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了这里,就应该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不过,没想到男负责人讲的居然是浦和洋的创业史。这也太没有新意了,她对浦和洋的创业史,可能知道的比男负责人都多,而且还是中英文双版的。会英文版的,是因为面试所需要。而中文版的,则是打电话回国显摆时所需。 既然男负责人是从创业史讲起,那就证明这三天的迎新培训,真如露西所说,纯粹是给新同事们一个机会,来交流一下感情的。 别小看这最初几天的磨合期。这是团体意识形成的关键时期。错过了,就会被打上后来者的标签,就跟转学生一样,想再融入这个环境,就需要付出多几倍的努力。再加上,小团体也会在此间初步雏形。谁需要浅交,谁可以深往,大多在此时就已决定。 还好被她赶上了!正好混个面熟,这样下周去学院也不甚至太尴尬。 话说,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带薪去读书的,想想就爽……打住,打住,好好听讲。脚踝好痛呀,如果肿了的话,她今晚该怎么回家…… 打住,好好听讲。咦,她来之前男负责人就在说创业史吗?怎么说了这么久,才只讲了三分之一? 庞媛媛强迫自己收敛心思,不再天马行空,专注地盯着男负责人一张一合的嘴。男负责人那抑扬顿挫的说话声,像催眠曲般,让庞媛媛的头越来越晕,眼前越来越糊…… 第5章 追悔莫及 约瑟再次举手做投降状时,在距此不过百米远的浦和洋总部大楼内,威廉推门走进了亨利的办公室。 浦和洋总部大楼位于伦敦金融城的核心位置,左邻伦敦市政厅,右接证券交易所,背靠泰晤士河。 金融城并不是一个城池,而是以伦敦桥为中心的不足三平方公里的小小区域。可这个被英国人俗称为“平方英里”的弹丸之地,却云集了世界绝大部份的大型投资银行,金融机构,和巨型基金。每秒钟都有价值数亿英镑的交易完成。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每一下颤栗,都会在世界金融界掀起血雨腥风。 威廉前脚刚一踏进这个宽敞豪华的办公室,一个头发花白,身材修长,精神矍铄,儒雅和蔼的男人,就大笑着从办公桌后起身,快步朝威廉迎了过来,朗笑道, “威廉!好久不见!” 声音真挚而热情,双眼含笑,眉宇间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和从容。威廉也露齿一笑,任由男人热情地握住他的右手,拉着他在一组真皮沙发上坐下。 “亨利,别来无恙?”威廉轻笑着寒暄。笑容虽浅,却似破晓的日出,光芒万丈,几乎晃花了亨利的眼。 “还不错,看到你来就更好了!你爷爷还好吧?”亨利笑眯了眼,像是一个平凡的长辈,闲话着家常。 威廉却知道,眼前的这个看似平易近人的老人,不但是浦和洋最大的部门,银行审计部门最资深的合伙人,也是浦和洋现存的四位泰山级长老之一。是跺一跺脚,就可以引得世界注册会计师界晃两下的风云人物。 只不过,因着亨利是爷爷的老友,两家也是世交的缘故,威廉对这个可以说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除了敬重之外,更多了几分亲昵。 “拖您的福,一切都好。”威廉仰靠进身后松软的沙发里,淡笑,“爷爷让我代问下个月中旬,您是否有时间一起去迪拜访友。” 亨利低头想了想,目光不由地投向他办公桌左侧的照片上。照片中,他和一个微胖稍秃的男人,合抱着一条半米长的大鱼,笑得无比灿烂。 亨利眼中染上了几缕哀伤和萧条,让他看起来一下子衰老了几岁。 亨利的转变,没有逃过威廉的眼睛。他有点儿好奇地侧头看向照片,不知道这张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照片,勾起了亨利什么伤心的回忆。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缄默不语,更不去催促。 过了好一会,亨利才回过神来,幽幽地道,“帮我谢谢你爷爷的好意,这次……就算了。我已经有安排了。不过两个月后去爬山的事,他可不能临阵脱逃。”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亨利的语调已经略显轻松。 “哈哈,爷爷说上次临阵脱逃的可不是他。”威廉冲亨利眨眨眼,揶揄道。 亨利被窘得老脸一红,有点儿耍无赖地摆手道,“听你爷爷那老伙胡说,我那是真的扭了腰!哪像你爷爷上上次,装瘸,一会瘸左腿,一会儿瘸右腿的,一点儿都不专业。” 说完,想起威廉的爷爷被戳穿后,将拐杖一扔,吹胡子瞪眼的怂样子,亨利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与威廉的爷爷还有另外几个好友,都是年过花甲之人,可偏偏谁都不服老,每隔几个月就吆喝着去世界各地的险峰爬山。不过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都知道这些所谓的探险,不过就是他们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所以才有了临出发前,所谓的各种各样的“意外”。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金钱名利什么的,反倒看得没那么重了。最关切的,无非就是身体健康,子孙平安。当然平安之余,如果能出几个可以挑得起大梁,将家族兴盛再延续个几十年,就更理想了。 最好是能像威廉这样的。 不知何时,那个小小的,举手抬足都可入画,总是一丝不苟地穿着小西装,伶俐乖巧的小大人,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翩翩美男子。只这么随意地坐着,也掩不住通身的华贵和高雅,如一座傲然耸立的雪山,清冷典雅,高不可攀。 饶是他这个阅人无数的老头子,都看得移不开眼。他的那几个不成材的孙子,平日里看着还过得去,可跟威廉一比,就直接跌泥里去了。 对于威廉的前途,他不是没过猜测,毕竟威廉那样的家世和出身,他人生的起点注定会在大山之巅。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威廉居然会像个普通大学毕业生那样找工作,参加面试,从最低层做起。 当他得知威廉居然选择加入浦和洋时,真是追悔莫及。如果他早知威廉有志于此,一早就把人给挖进自己部门了。他从小看着威廉长大,这小子有多惊才绝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惜,却被那臭老头抢先一步,将人挖走了!到现在想起来,他的肝都是疼的。 “你小子也真是的,来浦和洋工作,怎么不先跟我打个招呼?让那臭老头捷足先登!你都不知道这几年,他从我手下抢了多少精英,就连……” 亨利突然打住,心虚地看了威廉一眼。见后者面沉如水,毫无异样,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想好在我这里呆多久没有?” 威廉知道亨利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一般情况下,说漏嘴道出一个人名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如果这个人是威廉所在部门的一员,那就大大不妥了。 威廉的部门因性质过于特殊的缘故,部门内的员工名单是绝对保密的。因此,威廉虽加入这个部门一年半了,打过交道的同事,仅有两三人而已。 “我想在您这里一直呆到培训结束,您意下如何?”威廉体贴地顺着亨利的话答道。 “极好!极好!”亨利闻言拊掌大笑,“有眼光,知道最大程度地利用浦和洋最精良的资源,为你将来铺路。” 威廉闻言轻笑出声,觉着亨利实在是有点儿狡猾。他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自夸呢。不过亨利也有这个资本自夸。 银行审计部门的客户,都是位于世界金融界最顶端的客户,掌握着整个世界金融界的命脉。在这个部门培训,不但可以接触到最复杂的金融结构,了解最先进的金融产品,跟踪最庞大的金融交易,还可以学习最尖端的审计技术。对他的将来,大有裨益。 商讨完正事,亨利又手舞足蹈地拉着威廉叨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威廉离开了。 威廉刚走出亨利的办公室,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笑着唤他的名字。 第4章 初次见面 身后第一声鼾声传来的时候,约瑟还以为他幻听了。他承认听创业史什么的极为枯燥,可即便恣意如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直接就睡过去。 直到第二声传来的时候,他才确定他没听错,他身后的确是有人睡着了。虽然那鼾声极为的细微,却平稳而绵长,可见打鼾的人睡得很熟。 他好奇地扭身声望去,被眼前所见直接逗笑了。庞媛媛双手支在桌上,右手捂鼻,左手支头,睡得红光满面,一脸的满足。时不是抽一抽鼻子,像是有点儿呼吸不畅。 还真是个活宝。 她这是神经太过于大条,还是无知者无畏?上班第一天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迟到加睡觉?不会是觉着她这饭碗已经端稳了吧?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培训项目的本质,跟打游戏升级通关一样? 整个培训项目都是围绕着注册会计师证书考级而设的。注册会计师有三级考试,培训期就正好三年。一年考一级,三年考完。 不同的是,玩游戏的人不通关可以重打,一直打到通关为止。可在这个培训项目里不通关的下场只有一个,即刻开除,永不续用。 考证的过程据说很艰辛,而最终能够通过所有考核的人,顶多只占初进时的四成。这四成人也不是最终都能拿到注册会计师执业证的,他们还需要达到工作经验的要求,并通过道德品质等多方面的考核。 所以,他们在座的这三十几个人,只不过是取得了入浦和洋大门的资格罢了。根本不像有些人所想的那样,成了浦和洋的一员。 约瑟不动声色地伸腿,轻轻地踢了庞媛媛一下,想将她唤醒。他可不希望这个活宝这么快就被开除。 梦中的庞媛媛,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抱着个大抱枕睡得香甜。床好舒服呀,又软又暖的……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正准备换个姿势接着睡,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她从床上掉了下来。 强烈的失重感让庞媛媛浑身一凛,一下子惊醒过来。她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张年轻男人的俊脸。 五官立体深刻,如刀刻斧凿。剑眉斜飞入鬓,西方人特有的深眼窝,让他的双目显得更加深邃,如两汪碧潭,深不见底。鼻挺唇丰,肌肤泛着健康的古铜色光泽。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眩目的蓬勃朝气,英俊的无法逼视。 初醒的大脑有点儿混沌,反应更是慢了半拍。庞媛媛呆呆地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捏了捏脸颊。似要确认自己是不是仍在梦中。 脸颊的痛感刚传来,庞媛媛模糊的大脑,被眼前的美景刺得再次当机。 一狡黠似流星般划过,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湮没在男人那如绿钻般璀璨的眸中。只是眼底那浓浓的笑意,却如盎然的春色般,溢了出来。熏染了他俊挺的眉眼,柔和了他英姿飒爽的五官,让人有种百花齐放,大地回春的惊艳感。 庞媛媛倒吸一口气,心道,自己这梦做的也太逼真了点?就连那年轻男人笑时滚动的喉结都看起来那般的清晰? 可能庞媛媛眼中的迷惑太过于明显,年轻男人轻笑出声,星目朝右后方瞥了瞥。庞媛媛呆愣地顺势望去,这一看,总算把她彻底吓醒了。 只见刚刚领着自己进教室的女负责人,正单手抚额头,一脸无奈地朝着她摇头叹息。 妈妈呀!她居然睡着了!还是上班培训第一天!! 庞媛媛臊得双手捂脸,觉着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恨不得再次变成只小仓鼠。她中邪了吧?怎么频频出状况? 一声低沉的笑响起,有点儿闷,带着点儿鼻音,似从胸膛荡到鼻腔,拨动了庞媛媛周身的气流。从鼻息中喷出的缕缕热潮,轻轻拂过她的耳际,让她不由抬起头,望了过去。 又是他。浓眉微挑,菱唇上勾,眼底的愉悦,比骄阳更耀眼。 年轻男人见庞媛媛抬头,掩饰似地轻咳一下,收敛笑意,冲庞媛媛狡黠地眨眨眼,指了指投影板,又指了指自己,捂着嘴装作打呵欠。 庞媛媛被他逗得轻笑出声,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红彤彤的小脸熠熠生辉,眉宇间尴尬低迷一扫而空。原来他也觉着无聊。呵呵…… 年轻男人扫过庞媛媛波光潋滟的双眼,和她右颊圆润小巧的梨涡,眸光闪了闪。他指了指面前桌子上摆着的名牌。只见上面用彩笔写着“约瑟”两个字。 庞媛媛会意,将摆在她桌前的彩笔和空名牌拿起,写下了“媛媛”两个字。然后举起名牌,邀功似地冲约瑟咧嘴。 “噗哧……”约瑟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来。引来台上努力演讲的男负责人极为不满地一瞥。 庞媛媛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约瑟笑意盈盈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名牌上,而是在她的鼻头上。 她之前为了写名牌,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捂着鼻头的左手,将她被门撞得惨不忍睹的鼻子完全暴露了出来。 红肿的鼻头泛着艳红的光泽,像是一个硕大浑圆的红灯泡,盘踞在庞媛媛圆嘟嘟小脸的正中间,占了她的小脸至少一半的领地。跟枪靶子似的,大环里套着个小环。 意识到中了计的庞媛媛,把手中的名牌一扔,双手死死地捂住鼻子,恨恨地瞪了约瑟一眼。又圆又大的猫眼里,火星四溅。 约瑟笑得更欢了,胸膛重重地起伏,整个上半身都抖了起来。红润的丰唇大咧,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好半晌,约瑟才憋住笑,左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从桌下伸出右手,诚恳真挚地望着庞媛媛,用口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庞媛媛没动,戒备地打量了约瑟一眼。 碧潭似的双眸,深邃而清朗,一片赤诚。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庞媛媛抿抿嘴,不情不愿地伸出手。看在你这么诚恳的面儿上……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约瑟眼底划过一狡黠,嘴唇动了动。 庞媛媛双目大瞠,咬牙切齿地把约瑟的手甩开了。恨不得撸起拳头,揍他一顿。 居然叫她鲁道夫!太缺德了!别欺负她外国人,不懂行情。鲁道夫,就是那只为圣诞老人拉雪橇,以大红鼻头而闻名于世的驯鹿!敢情闹了半天,还是在嘲弄她的鼻头! “噗哧……”约瑟被庞媛媛恼羞成怒的模样,逗得喷笑。 男女负责人投来两记眼刀,约瑟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右手握拳在唇边咳了好几下,才憋住笑,端坐好。 这个叫媛媛的,实在是太可爱了。 第6章 伙伴系统 威廉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高挑,短发,线条优美,着白色套装,手拿橙色文件夹的女人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 “露西。”威廉微微颔首,儒雅中透着一丝疏离,温润中带着些许冷淡。 被唤作露西的女人,望着威廉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的男人真是受尽上天的眷顾。刀刻斧凿的五官,立体英挺,雍容华丽。鼻梁笔直高挺,薄唇红润性感。下颌棱角分明,充满阳刚之气。 身材高大健美,肩宽腿长,猿背蜂腰。英姿飒爽,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透着生与俱来的优雅和高贵,犹如童话中的王子。 无一处不完美。 难怪那些年轻的女同事们,一见到威廉就失态,就连她自己,自诩识人无数,也难免心跳加快,头晕目眩。 露西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好不容易才逮到威廉,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地与他谈一谈。 “亨利肯定乐坏了吧?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亨利想挖到威廉的事,并不是秘密。最初,也让银行审计部的很多人困惑不已,想不通为什么浦和洋泰山级元老,会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生这般另眼相待。 有些人猜测是不是因为威廉家世显赫?威廉的姓氏温彻斯特,是英国政坛第一世家,曾出过两任首木目。就连这一代的父子两人,也分别是内阁成员,和橙,党的领袖人物。再出一任首木目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可即便如此,浦和洋这般凭实力立足的老牌公司,又怎么可能任人唯亲,走裙带关系? 直到威廉漂亮地做完了几个税务部大客户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对亨利老辣的眼光心服口服,也为威廉不肯加入自己部门惋惜不已。 露西身为人事部资深经理,是浦和洋里,极少数知道威廉隶属部门的人。她对威廉拒绝亨利的好意,并不意外。那个部门,不是谁能都进,也不是谁都想进的。特殊的工作性质,虽充满挑战和刺激,也附加了无尽的危险,和世人难以想像的艰辛。 她不知道威廉选择加入这个部门的原因,直觉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有一个非常不简单的故事。否则温彻斯特家族怎么可能对这一代唯一的接班人,听之任之? “找我有事吗?”威廉问,对露西的问题不置可否。他的声音似幽谷山泉,清冷潺潺,带着浓重的皇家口音,听起来既性感又华贵。 露西心尖颤了颤,觉着耳朵既酥又麻,下意识地扭头朝威廉看去,正好对上他棕黑色的头发下那双碧蓝深邃的双眼,让毫无防备的露西,差点儿溺毙在那片浩瀚无垠的海域里。 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长成这样,连说话的声音都悦耳得像大提琴的演奏,简直就是作弊!当个审计师,真是屈材了,威廉如果当演员,肯定秒杀所有国际男星。 不过他那样的出身,注定与影艺界无缘。 “的确有一件事。”露西敛了敛心神,笑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参加“员工安全培训”吧?咱们边走边说?” 威廉挑了挑眉睨了露西一眼。这是专程来堵他的了? 露西见状,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呵呵,我看了一下人事部给你安排的时间表。” 威廉眸色沉了沉,没有接腔,径直朝电梯口走去,与露西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后,威廉按了一楼的按钮,安静地等露西开口。 露西有点儿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威廉,我想再给你指派个伙伴,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 威廉诧异挑了挑眉,声音中染上一层冷意,“露西,我没听错吧?” 露西的腿抖了抖,花了几天才鼓足的勇气,如被戳了一针的气球,漏了大半。 她就知道这事儿棘手。 露西口中所说的伙伴,是浦和洋七年前推出的良师益友系统。每一个新人加入浦和洋的时候,都会被指派一个导师和一个伙伴,也就是一个良师和一个益友。 导师一般由经理以上的资深员工担任。指导新人在浦和洋职业发展。 而伙伴则由大一界的师兄或者师姐担任。这些师兄或者师姐与新人年纪相当,背景相似。因已在浦和洋经历了一两年的磨合期和适应期,可以像伙伴一样与新人分享经验。希望藉此帮助新人顺利度过从学生族到上班族的转型。 浦和洋在推出这个良师益友系统,新人的留存率少于一半。因为浦和洋的进阶和评级系统,其实就是一个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筛选系统。胜者升级加薪,名流青史,败者则被大浪淘沙,三震出局。可谓刀光剑影,步步惊心。 虽说适当的竞争有可以去芜存菁。但如果这些所谓的“芜”,仅仅因缺乏帮助和引导所致,那失去他们,就是浦和洋最大的损失了。因为每一个新人,都是千挑万选的人杰。 于是,浦和洋人事部推出了这个良师益友系统,希望可以双管齐下,从工作和生活两方面,帮助这些新人更好融入浦和洋特殊的工作环境。 过去的七年里,这个系统受到了绝大多数新人的高度好评和推崇。其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单从新人的留存率上来看,就提高了近四成。 可一年多前,这个系统却出了纰漏,并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而这件事,正与威廉有关。 确切的说,不是系统出了纰漏,是系统中的人出了问题。 一年半前威廉初加入浦和洋时,也与其他新人一样,被人事部分配了一个伙伴。这个伙伴是是高他两界的师姐,在税务部工作。 这个原来工作表现优良,行为举止得体的师姐,在见到威廉后,就跟中了邪一样。最初是借用伙伴这个身份之便,请威廉去咖啡厅,酒吧什么聊天,美其名曰“讨论工作”。被威廉识破拒绝后,则变成了跟踪偷窥,死缠烂打。 就连在客户那里,也不知收敛,影响极为恶劣,最终落得个被浦和洋开除,被警方加以限制令的下场。据说这之后,这个师姐仍是撒泼打滚轮番上阵,纠缠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消停。 师姐这份近乎于偏执的痴缠,对威廉的专业形象,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同时也让威廉在浦和洋美名远播,引来众多的女同事和女客户的围观和追捧,时不时弄一场办公室艳遇什么的,扰得威廉烦不胜烦。 时过半年,这个师姐终于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淡出了,那些狂风浪蝶的热情,也终于被他的万年寒冰脸,给冻退了不少。本以为他的生活终于可以渐趋平静了,露西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再提伙伴的建议,她这是存心不想看他好过吧? 露西心里也很苦,浦和洋半年才招一次员,错过这一批的新人,她就得再等半年。可她等不及了呀! 露西咬了咬牙,正准备硬着头皮解释,电梯停了下来。威廉趁机长腿一跨出了电梯,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威廉,威廉,”露西三步并做两步行地跟在威廉身后,急巴巴地说,“我这不是想弥补一下伙伴系统,曾给你造成的困扰嘛。你相信我,我这次给你挑的伙伴人品一流,勤奋上进,还……” 威廉在培训室的门口站定,俊美绝伦的脸上,蒙上一层冰霜,声音却愈发平淡温和,“萨拉的调期,是八月份吧?” 这听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却让露西瞳孔一缩,有种无所遁形的无措感。 第7章 破冰游戏 露西下意识想抬头反驳,却在对上威廉不怒自威,犀利通透的双眼时,心惊不已。眼前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如久位上位者的威压? 露西苦笑,没想到她的真实意图,居然被威廉这么轻易就看透了。 萨拉是她的顶头上司。今年八月就会调任温歌华,浦和洋驻加拿大总部。而萨拉空出的那个职位,则会从她和另外三个资深经理中选出。 按理说,她竞得的机率最大。她虽不是资历最老的那一个,但她的工作成绩最出色,年年的评估也最佳。 除了去年。 她去年的评估被降了两级。因为她做为主管伙伴系统的人事部经理,却没有及时,有效地对那个师姐进行处理和引导,以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程度。 如果她想拿到这次的升迁,她就必须好好的弥补这个纰漏。而弥补的最好办法,就是争取可以得到威廉这个受害者对伙伴系统改观。而为了能让威廉改观,她就得重新给威廉指定一个伙伴。 所以,与其说她这么做是为了弥补威廉,倒不如说她是为了自己的升迁。早就知道威廉不好糊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对人事部的变动也了如指掌。 既然目的被戳穿,也没有再遮掩的必要,“我重提此事的确是因为萨拉,但也真的是想让你对伙伴系统改观。” 露西下意识握紧手中文件夹,想要动之以情,“她是个外国人,特别的积极向上,勤奋踏实,我觉着如果有了你的帮助,她一定会受益无穷的。” “能帮她的又不止我一个。”威廉不为所动。 “你先别急着回绝我。等你参加完“员工安全培训”后,再给我答复行不?”露西可怜巴巴地看着威廉,恳求道。 见威廉不置可否地抿了一下唇,露西高兴地差点儿蹦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丢下这句话,趁威廉改变主意前,拔腿就走。 刚走了一步,又倒转回来,将手上的橙色文件夹塞到威廉手中,又脚底油溜了。 威廉扫了一眼文件夹的封面,上面只写了“媛媛庞”几个字。应该是露西为他准备的新伙伴的资料。 威廉推门走进培训室,信手将文件夹扔进墙角的垃圾箱里,完全没有看一眼的兴趣。 他是绝对不会再接受一个伙伴的。 只是,露西因何让他培训后,再做决定? *** 庞媛媛对于自己被嫌弃的如此彻底,自然是一无所知。她这会儿恨不得能找两根牙签,顶在上下眼皮上。 她实在快扛不住了! 她的状态还算是好的。至少背挺的笔直。其他同事们,或趴或倒,或两眼无神,呆滞发直。跟大旱的庄稼一样,早蔫了。 男负责人见状,终于忍无可忍地闭上了嘴。无比心塞。 他知道创业史从来都不是最让人心血澎湃的话题,但也不至于糟到这种程度吧?他才只讲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想当年,他可是把两个半小时的创业史,一字不漏地全听完了的。 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没当年那个男负责人讲的好。那就只能怪浦和洋的新人,一代不如一代了。 罢了。 男负责人认命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投影板的遥控器,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没睡着的人,咱们玩一个破冰游戏吧。” 话音一落,整个会议室的新人精神一震,欢呼出声。只要不用再接着听枯燥的创业史,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破冰游戏当然更好了。所谓破冰,就是打破陌生人之间的冰层,给大家一个熟悉彼此的契机。上班第一天,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多了解新同事一些。 众人的欢呼,让男负责人更加憋屈心酸,只是面上却丝毫不显。 “别高兴得太早,”男负责人慢吞吞地说,“听完游戏规则再欢呼也不迟。咱们今天玩儿点别出心裁的破冰游戏。 让你们得意,看我不整死你们。 “先找个与你同桌的人搭伙,做自我介绍,各五分钟。十分钟后,依次站起来向大家介绍你的搭档,为时一分钟……” 庞媛媛皱了皱眉。 这样的破冰游戏,简直是闻所未闻。来英国后,大大小小的破冰游戏,她玩了不下三,四十次。游戏内容往往大同小异,一般的形式就是轮流介绍自己的名字,来历,爱好等等。却从来没有让别人来介绍自己的。 “不需要介绍彼此的毕业院校,所在部门这些基本信息。因为这些信息,在你们面前文件夹第一页就可以找到……” 庞媛媛好奇地低头。 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桌上,有一个a4大小的文件夹,大约百来页厚。封面上俨然写着“浦和洋伦敦总部新人培训材料”几个字。 庞媛媛正准备翻开看看第一页的内容,却被男负责人接下来的话,给震住了。 “……你们只需要介绍两点,第一,你最喜欢你的搭档什么特质,第二,你最羡慕你的搭档哪一方面。有没有问题?” 众人听完禁不住再次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恶寒和嫌弃。 这一屋子至少百分之八十都是男人,初次见面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也太娘娘腔,太过亲密了吧? 可再怎么着,也比枯燥的创业史好吧? 见众人不情不愿地摇了摇头,男负责人翘了翘嘴角,愉悦地吩咐道,“既然都没问题,那就组团搭伙吧。” 男负责人话音刚一落,约瑟就扭过头冲庞媛媛道,“咱们搭伙吧。”声音低沉酿厚,性感迷人,非常具有蛊惑力。 只是,庞媛媛连眼角余光都没留给约瑟,径自别开脸,朝左侧看去,准备找个搭档。 跟这么可恶的人搭档,开什么玩笑?她又没有自虐症。 头刚扭了一半,约瑟又欠揍地戳了戳庞媛媛捂着鼻子的手,“我不会嫌弃你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 庞媛媛怒了。 什么叫他不嫌弃她?!她藏头露尾?!她鬼鬼祟祟?!她是伤残人士,情非得已好嘛!!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嫌弃你!” 庞媛媛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瞪着约瑟低吼出声。 原本气势十足的抗议,却因她捂鼻头的手,挡了大半张嘴的缘故,嗡声嗡气的,说不出的软糯娇憨,逗得约瑟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气得庞媛媛别开头,打量着左侧同桌的几人来。这一看不得了,直看得她双眼发直。 她面前,并排坐着两个惊天动地的大帅哥。 右侧的男人,通身贵气逼人,雍容优雅。 他的五官很柔和,一头淡淡的金色,蓝绿色的眼睛微眯,嘴唇厚薄适中。身形修长挺拔,即便坐着,也比别人高了小半个头。 见庞媛媛打量他,他弯唇,礼貌地对庞媛媛淡淡一笑。“丰神如玉,风流倜傥”八个大字,即刻浮上了庞媛媛的脑海。 左侧的帅哥,双眉如刀,一双深邃的碧蓝色眼睛,像是暴风雨洗后的碧空一般,波光流转,绚烂光华。鼻梁棱角分明,笔直挺立。 唇角的那坏笑,显得他颊边两个酒窝深不见底,如藏着美酒般,醇香诱人。让他全身上下散发着邪魅的气息,带着蛊惑的魅力。 一件很简单的白色衬衣,却勾出了他令人血,脉,喷,张的健壮体格。简直是一个人形大杀器! “回神了,搭档。” 一只手煞风景地在庞媛媛的眼前晃了晃,隔绝了她的视线,也拉回了她的神志。她尴尬低头,脸上火辣,热气迅速蔓延至脚趾。 耳边低笑阵阵,不知是谁鼻息间的热气,拂过她的面颊,臊得她快自燃了。她今天这是怎么了?肯定是中邪了吧?居然发花痴? “我们时间不多了搭档。”调侃声在耳边响起。 庞媛媛迁怒瞪去。只见约瑟身体微倾,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如钻绿眸中,满是恶作剧得逞后的洋洋自得。 “谁是你搭档?!”!庞媛媛双眼大瞠,两颊通红,双唇紧抿,一幅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这幅恼羞成怒的模样落在约瑟眼里,却让他想起了妹妹那只炸毛的奶猫,可爱无比。让他禁不住轻笑出声。 庞媛媛无力翻了白眼,有点儿无语凝噎。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煞星?她跟这小子八字犯冲吧?还是流年不吉?出门前该先看看黄历的!或者带上护身符也行。 “搭档,咱们只有十分钟时间准备,分秒必争。等会儿我把里昂和亚里克斯架着让你看过瘾。” 约瑟一副哄小孩子的口气,让同桌的人哄笑出声。却让庞媛媛又羞又气,恨不得在约瑟脸上踩上几脚。 原来这两个大帅哥叫里昂和亚里克斯呀?就是不知道哪个是里昂,哪个是亚里克斯了。 打住打住,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我才不做你的搭档。”庞媛媛恨恨地说。 “不做也没辙。谁让咱们是别人挑剩的。”约瑟冲着其他人努努嘴。 庞媛媛环视一圈。果然,同桌的其他人都已经组好团,并开始互相介绍了。他们俩还真是别人挑剩的。 咦,等等。哪里觉着怪怪的? 刚才那个男负责人的话音几乎一落,约瑟就要求跟她搭档了。当时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何来他们是别人挑剩下一说?! 这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第8章 手表事件 约瑟盯着眼前这双乌黑发亮的杏眼,看它们由羞愤,转为沮丧,又变为疑惑,旋即又写满气愤,如一部无声电影。禁不住感叹,原来眼睛真是心灵之窗。 只是他之前怎么从未发现?是他从未好好看过一个人的眼睛?还是眼前的女人心事太浅,眼神太清,所以才一览无遗?如果真是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身边的人都藏得太深了? 约瑟甩甩头,将这个让他隐隐有点儿不适的想法甩开。笑嘻嘻地对庞媛媛说道,“我叫约瑟,希腊人。” 边说,边漫不经心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朝庞媛媛面前桌上摊开的文件夹某处一指,“喏,我的基本资料都在这儿了。” 庞媛媛朝他指着的地方看去。 先看到的是抬头的“新人资料”几个大字。然后以表格的形式,罗列了三十多个新人的基本信息,姓名,毕业院校,主修专业,现在的部门,以及手机号码。 约瑟手指的地方,是位于第六行他的个人信息,只见上面写着: “姓名:约瑟琼斯,毕业院校:哈佛大学,主修专业:造船业,部门:投资管理审计” 庞媛媛的眼睛,在看到哈佛大学几个字的时候,刷地亮了起来。她猛地抬头,崇拜地望着约瑟,突然觉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痞气也无比的优雅了起来。 哇!哈佛耶!世界第一学府!太牛了好不好!! 只是这所修的专业…… 庞媛媛好奇地问道“你修的是造船业?那你来浦和洋干嘛?” 约瑟刚被庞媛媛崇拜的小眼神看得有点儿飘,就被她接下来的问题给逗笑了, “你可不要有职业歧视。浦和洋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差。” 庞媛媛捏了捏拳头,好想揍他一顿怎么办? “我才不是说浦和洋不好。我是说你一个学造船业的,来浦和洋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口?” “造船业也需要注册会计师呀。怎么专业不对口了?”约瑟笑着反问道。 庞媛媛被他说的一噎。他说的好有道理怎么办?居然让她无法反驳。 庞媛媛哑口无言的呆样,再次取悦了约瑟。强压了几次,才将嘴角的弧度给压了下去。他可不想再将她气炸毛了。 “至于说你最喜欢我的特质,和最羡慕我的地方,嗯,这就有点儿难办了。我这人什么都不多,就是优点多。你让我从何说起呢?” 说完,约瑟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庞媛媛翻了个白眼。这才意识到,男负责人的两个问题真是坑爹。遇到一个正常人还好,遇到一个如此自恋的神经病,让她有被恶心死的可能。 *** 庞媛媛狂翻白眼的时候,威廉也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培训实在是太枯燥了。 培训的内容倒并不是那么糟糕,关键是,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同样的培训了,虽说每次内容都稍有更新,但总体上是换汤不换药。 培训内容无非是遇到海啸,地震,等自然灾害时该如何应对。遇到人为意外时,该如何求助,报警,自保,急救。 未了,指出事后补救不知事前防范,远离危险,远离可疑人士才是上策。说到这儿,又将苏格兰场撰写的《可疑人士的可疑行为》一文,详细解读了一番。 苏格兰场是英国人对首都伦敦警察厅总部的代称。但威廉一直觉着这个名字容易有点误导,因为苏格兰场既不在苏格兰,也从未负责过苏格兰的警备。 仅仅因为两百年前,伦敦警署在名叫“大苏格兰场”的街道附近罢了。 苏格兰场渐渐成了伦敦警方的代名词。之后伦敦警署相继搬迁了两次,早就离大苏格兰场十万八千里,但念旧的英国人仍不愿意改口。 说起这篇文章,威廉在心里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它出于苏格兰场的哪个天才警察之手。文中定义的可疑人士,简单来说就是五种人。行为过于无章者,情绪过于亢奋者,嘴中念念有词者,穿着过于不合时宜者,携带背包等过于庞大者。 前四点,基本上就把英国所有的球迷一网打尽。尤其是那些从酒吧里走出来的球迷们。难怪英国球迷在海外的名声那么不好。原来个个早都被贴上了可疑人士的标签。 就当他无聊地快打哈欠时,一个同来参加培训的员工突然问道,“负责人,我听说前一段时间,史密斯先生在伦敦总部被打了,真有此事?是不是咱们员工安全保护方面有漏洞呀?” 许多人闻言,都倒抽一口凉气。史密斯先生可是美国保险审计的开国功勋,也是浦和洋最资深的合伙人之一! 负责人连连摆手,以讹传讹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没有的事。是一个来参加面试的人,考试的时候手表不知怎么的脱了手,不小心砸到了史密斯先生的头。” 这也能行? 培训负责人笑着说,“it有一个高人,做了一段小录像来描述事情发生的经过,我给你们放放吧。但这只能内部传阅,千成不要传到网上去。” 负责人低头在他的电脑上找了一会儿,然后将一个小录像调到了投影上,按了播放键。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的四面全是透明玻璃,十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巨大的办公桌前,每人都握着笔,面前有一大叠文件。 看情形,这些人应该正在进行笔试考核。 这间会议室是考核专用的,不但四面全是玻璃,而且各个角度都安放了监控。以便更好地观察和评估参加考核的人。 难怪it高人可以作一段小录像了。 接着,镜头渐渐拉近,最后特写到了一个脸圆嘟嘟,肤白似雪,发黑如墨,眉弯似柳,眼圆似杏,鼻梁挺翘,极为年轻和生动的亚洲女人脸上。 不知为什么,亚洲女人突然扭头,朝手腕上看去。 录像至此调为慢镜头。 只见女人死死地盯着手腕上的表,杏眼一分一分地睁大,红唇一点一点地张开。恐慌和失措一丝一丝地熏染上她的眼眸。 而那只原本戴在她又白又圆,像莲藕一般的手腕上的手表,像是成精了似的,一点一点地脱离她的手,一寸一寸地向空中欢快地飞去。 女人盯着越飞越远的手表,眼中的水光一滴一滴地凝聚,不多久,就汇成了一汪清泉,挂在眼眶一晃一晃的,随时都会破堤而出。 镜头在她的手表彻底飞离她的手腕以后,开始加快播放速度。 只见手表从表情呆滞的众人头上飞过后,像长了眼睛似地越过重重障碍,穿过会议室门顶小窗,直奔走廊而去。那里,正好有一扇半开的玻璃窗。 就在手表快飞出玻璃窗的那一瞬间,镜头切了一下。一只大手从窗外伸出,将那扇半开的玻璃窗猛地拉开,紧接着探入一个又圆又大的脑袋来。 银白色的头色,银白色的大胡子,无框眼镜,脸颊红润,活脱脱一个西装版圣诞老人。 正是史密斯先生。 就在史密斯先生探头而入的那一瞬,手表“砰!”地一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巨大的脑门上。那带着回声儿巨响,让观众都隐隐感到肉疼。 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嗷!”的惨叫声,似划破长空的利箭,刺穿了众人的耳膜。 惨叫声是从史密斯先生的嘴里发出的。 确切的说,是从 it高人给史密史先生替换成的一个又厚又大,涂着腥红唇彩的假嘴里发出来的。 it高人肯定觉着放一次特写不够过瘾,所以他接连将史密斯先生被砸这一场景,又重复播放了两遍。 每一次,镜头都拉近几分,将史密斯先生的头更放大一些,也将他的惨叫调得更凄厉更嘹亮了一些。 三声荡气回肠的“嗷!嗷!嗷!”后,录像界面一分为二。 左半部,是史密斯先生顶着肥厚红唇的大头照,额头上顶着一个又大又红又亮的表印。 右半部,则是那个亚洲女人抱着头,张着血盆大口,生无可恋地看向史密斯先生的蠢样。 整个培训室的人都狂笑不止。拍着桌子嚎得不要太响亮。 “唉呀,笑死我了,怎么会那么巧史密斯先生正好探头进来?”一个员工边笑边眼泪。 “这就是这个it高人的高明之处。据说当时这表可是成功地飞出了窗外,直达外面的小花园了的。 “好巧不巧,不知道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史密斯先生和亨利怀特先生两个元老居然在寒冬腊月里,吹着冷冽的北风,坐在花园里品茶。 “突然天降一物,直击史密斯先生的脑门儿,后又坠入怀特先生最钟爱的茶怀里,来了个一石二鸟,差点儿一口气干掉咱们浦和洋最资深的两个合伙人!连经过特殊训练的商业间谍都不见得她高效。 “录像上史密斯先生气势汹汹地探窗而入,就是来找肇事者算帐的。不过被it高手拼装了一下,反而更形象了些。” 室内的人笑得更嘹亮了,个个眼泪汪汪的,都直不起腰来。 威廉也是其中之一。他都不记得上次这般酣畅淋漓地大笑,是什么时候了。这女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这女人肯定没有面试成功吧?” “恰恰相反,她是同批审核的二十多人中,唯二被录取的。”男负责人解释道。 “这么厉害?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媛媛……什么的。不好意思,记不得她的姓了。” 威廉心里咯噔一沉。 第9章 极限奇人 威廉撩眼,看了眼墙角的垃圾箱。里面,正安静地躺着那个被他随手丢掉的文件夹。橙色封面,看起来极为醒目。 原来这才是露西让他参加过培训后再给她答复的原因。 一张圆嘟嘟,又生无恋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还有那一晃一晃几欲破堤而出的清泉。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这个叫庞媛媛的年轻女人,有点儿好奇了。 *** 庞媛媛对于她已经是浦和洋本年度最出名的新人一事,显然一无所知。她这会儿正恶狠狠地瞪着面前凑在一起的三个头颅,捏紧拳头,已经快按耐不住出手打人的冲动了。 可惜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庞媛媛越来越“火热”的眼神,他们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一部手机上,确切地说,是手机上正在播放的一段极限滑雪的视频。 其中两人边看,边兴奋不已地惊呼。 “天呀!真的跟飞一样!” “真的是叹为观止!” “你太牛了,约瑟!这个转弯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没那么难,勤加练习就行了。” 庞媛媛盯着洋洋自得的约瑟,有点儿悔不当初了。早知道她就换个问题问了。 她刚刚被约瑟那得瑟的模样给恶心惨了,又不得不完成破冰游戏所交待的两个任务,于是随口问道, “那就说说你最引以为豪的壮举吧。” 既然约瑟觉着他优点多得数不胜数,那肯定是做过一两件引以为豪的事情吧? 果不其然,约瑟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沉吟了片刻道,“我引以为豪的壮举太多,我就勉为其难的挑一个最近刚发生的吧。话说上个月瑞士极限滑雪……” “真的是你?!” 坐在约瑟右侧的男人猛地回头,打断了约瑟接下来的话,惊喜地拉住约瑟的胳膊,急切地问道,“真的是你?极限奇人约瑟?!” 庞媛媛嗤笑出声。这人不会是约瑟找的托吧?还奇人呢!混人还差不多。 约瑟斜睨了庞媛媛一眼,然后朝他右侧的男人笑了笑,“是有人给我起过这个绰号。” “真的是你!天呀!我就说你看起来有点眼熟,而且你也叫约瑟”男人伸出手抓住约瑟,激动地有点儿语无伦次,“视频上的你,总是穿着滑雪服,滑雪镜什么的,害得我刚刚没能认出来!噢,我叫詹姆士。” 与此同时,坐在詹姆士右侧的另一个男同事,也惊呼出声,站起来就要与约瑟握手,“我也没认出来!真的是荣幸之至,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叫马修。” 马修握紧约瑟的右手,双眼放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真没想到咱们居然是同事。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上个月在瑞士的极限滑雪?我手机上存了实况视频!” 约瑟得意地朝庞媛媛挑了挑眉,似是在说:这下你知道我不是在吹牛了吧。 马修掏出手机,庞媛媛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马修熟练地翻了几下桌面,点开了一个名为“再创神迹”的录像。 庞媛媛被这个名字逗得一乐,还没嗤笑出声,就被眼前所见紧紧地吸引了目光。 占据视频整个屏幕的,是一座巍峨的雪山,似直达天际,高耸入云。雪山陡峭险峻,银装素裹,美的纯净却锋利。然而吸引了庞媛媛目光的,并不是雪山的奇景绚丽,而是站在雪山之巅,位于悬崖峭壁边缘的那个小小的艳红色身影。 红的似血,红的妖冶,带着催眠般的蛊惑,让人移不开眼球。 只见那人迎风而立,似对脚下的万丈深渊毫无所觉,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欣赏着雪景,从容而不迫。就在庞媛媛以为那人快与雪山融为一体之时,那人却一跃而起,跳下了悬崖。 “啊啊啊!!“庞媛媛惊呼出声,不忍地捂住了眼睛。 耳边哄笑声响起,约瑟戳了戳庞媛媛捂着眼睛的手背,笑着说道,“没有人自杀,你就看吧。” 庞媛媛没有松开捂着眼睛的双手,却也半是好奇,半是羞恼地张开了手指,从指缝里朝录像上看去。只见那身影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副滑雪板来,正踩在滑雪板上顺着悬崖朝山下俯冲。如一把红缨枪,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行至一半之时,锋顶的雪山一角不知为何塌了下来,朝山下滚落。似黄河决堤,又如万马奔腾,朝那红色身影节节逼近。 庞媛媛心下一紧。 “雪崩”两个字浮上了脑海。 居然遇到了雪崩!这人也太点儿背了! 她虽从未亲眼目睹过雪崩,却也知道雪崩与泥河流,海啸等天灾一般,极为凶险,一旦遇上,可谓九死一生。生还的机率小之又小。 果不其然,雪海如呼啸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很快就逼近了那急冲的红色身影,几次都差点儿将他吞入腹中,却被他灵巧地避开,弹飞出去。巨兽则不死心地如影相随,气势如虹,杀机尽现。 庞媛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人一兽殊死搏斗,整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里。捂着双眼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改为纂紧领口,心里一遍一遍地祈祷这人可以顺利逃出生天。 这一幕,正好落在抬眼看庞媛媛的约瑟眼中。他原本想开口讥笑庞媛媛胆小,可在瞧清她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担忧和关切时,只觉心中一暖,到口的话,反而说不出了。 画面上缠斗的一人一兽俨然已接近雪山脚下,战况却越加激烈。就在离雪山底仅百米远的距离,红色人影避无可避,彻底被雪海吞噬。一波又一波的雪浪翻涌而至,转瞬就将那艳红彻底淹没。 庞媛媛捂住嘴,死死地盯着雪山脚那白茫茫的一片,无法相信一条鲜活的人命,居然就这么在她的眼前消失。 突然,雪地某处似被炸开般,一红色的身影弹了出来,向上一跃,脚下的滑雪板如冲浪般,踩在奔腾的雪潮上,接着朝山脚下俯冲。身形矫健敏捷,自信从容,有如天神。 庞媛媛大大地呼出一口浊气,胸腔中满是惊喜和震惊。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有人的滑雪技术可以达到如此境界,居然能把雪崩当成冲浪来滑。 越接近山脚,地势越平缓。雪海奔涌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直到完全停下。踩着雪浪的红色身影也停了下来,摘下了脸上的滑雪镜,露出了一张俊逸绝伦的脸。 “是你?!”庞媛媛指着镜头上的特写,盯着约瑟惊呼出声。 约瑟得意地翘起了嘴角,“不用太崇拜我。” 庞媛媛翻了个白眼。 “你闲得没事儿,为什么要找死?”庞媛媛不解。 好好地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生命何其珍贵,有多少人想好好的活下去却无法实现,这人倒好,居然找死。 “那叫极限高山滑雪,是一项风靡全球的体育运动!不叫找死!”约瑟快气炸了。 “什么是极限高山滑雪?” “你居然不知道什么是极限高山滑雪?”马修拔高了音调,不可思议地问道。 庞媛媛摇头。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了,马修和詹姆士两人轮番上阵,口横飞的开始跟庞媛媛科普了起来。 原来极限高山滑雪,是世界上最刺激,也是最危险的体育运动之一。 之所以是最危险的体育运动之一,因为滑雪的地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滑雪渡假中心,而是人迹罕至,海拨几千公尺的雪山。滑雪的方式,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在修整好的滑道上畅游。 极限高山的滑雪者,需要从未被驯服和开采的几千公尺的山顶极速俯冲而下。 因为从未被驯服和开采,雪山上的一切,从气温风速,到山体结构都是一个接一个的谜团。 终年被白雪覆盖的山体表面,凸凹不平,沟堑纵横,曲折蜿蜒。再加上雪量不一,雪质不详,无路可识,可谓寸寸杀机,步步陷阱。 也因此,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极限高山滑雪者,埋骨于让他们心驰神往的神秘雪山,落得个魂断神消的下场。 想要成为极限高山滑雪的佼佼者,除了钢铁般的意志和一往直前的勇气外,缜密的筹备计划,严谨的评估测量,超群的滑行技巧,丰富的滑行经验,和强壮的体魄体能,更是缺一不可。 约瑟不但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更是统领极限滑雪界潮流和走向的风云人物。他与他的四个好友们每一次新的挑战,都是全世界极限滑雪界关注的重点。他们的每一次成功,都会引得界内人士的竞相效仿,掀起一股新的滑雪浪潮。 两人见庞媛媛仍是一脸不以为然,干脆懒得跟她浪费口舌。点开约瑟的另一个滑雪视频,津津有味地与约瑟一起看了起来,边看边虚心求教。 庞媛媛的确对极限滑雪运动不以为然,在她眼中,任何极限运动都是吃饱了撑的瞎折腾,根本称不上什么体育运动。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那些刻意让自己命悬一线,纯粹为了追求心跳加速之感的人,实在是愚蠢至极。活着本就不易,哪有这般将生机挥霍的道理。 可眼前这三人显然跟庞媛媛不在一个脑回路上,居然越谈越兴奋,越看越入迷,把正事儿都给忘了。 眼看着男负责人规定的时间只余下短短两分钟,庞媛媛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话了,“还做不做游戏了?” 第10章 后不后悔 “那你也说说你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吧,至少说三件。”约瑟翘起了二郎脚,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就连马修和詹姆士也朝庞媛媛看了过来。 庞媛媛不满地瞪了约瑟一眼。 三件?在两分钟之内?这不是摆明了在为难她?他说一件就用了八分钟! 再加上,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那么多让她引以为傲的事情呀。 “一句英语都不会讲的情况下,只身一人来英国读法学硕士算一件吧?”庞媛媛沉思了片刻,略带迟疑说道。这种自夸自擂的感觉,让她极度不适。 三人一听,嘴巴都张得快可以吞鸡蛋了。 不会讲英语,还读法学?还是个硕士?这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要知道法学学位是对语言水平要求最高的学位! “你毕业了?”詹姆士诧异地问道。 “当然,一等荣誉学位。”庞媛媛小骄傲地总结,“这算第二件吧?” 三人的下巴掉地上了。 一等荣誉学位!那可是硕士界最高荣誉毕业证,没有之一。这么高的荣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的。有些大学,甚至几年都不出一个。对英语是母语英国人来说,都是难于登天的存在,却被这么一个外国人给拿了下来? 还是一个曾经一句英语都不会说的外国人?要知道,硕士学位为期仅仅一年!一年的时间,从一句英语都不会说,到拿到最顶尖的荣誉,这不是天方夜谈吧? “别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学校吧?”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 庞媛媛闻声望去。 说话的,是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英国女人。坐在马修右侧,与庞媛媛斜对面。 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立体,肌肤泛着淡淡的古铜色,看起来健康而张扬。柳眉似弯月,双眼浓墨重彩,大而明亮,只是眼中的鄙夷和挑衅太过明显。 看众人都看向她,她抿抿嘴,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面前文件夹里一张表格的某处,念道, “媛媛胖,毕业院校:开普兰学院。这开普兰学院是什么大学呀?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不会是什么野鸡大学吧?”说到这儿,她讥讽地笑了笑,“也不能全怪你,在我们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面前,大部份的学校,都是野鸡大学。” 在听到“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几个字时,庞媛媛的心抽痛了一下。眸光落在了女人的鬓角。 那里,正别着一个由六颗钻石为花瓣的梅花簪。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与她颈间璀璨的钻石项链上的梅花形钻石吊坠,遥相呼应。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幻,又高贵出尘。 “……放弃就读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博士的机会,你后不后悔?”姐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这是昨晚在她告知姐姐她拿到工签后,姐姐庞娟娟说的第一句话。 她当时是怎么答的?“不后悔。” 姐姐听后,居然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在她苦苦追问下,姐姐庞娟娟才终于向她坦白了这折磨了她一年多的愧疚和无奈,自责和挣扎。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通越洋报喜电话。 那天发生的一切,都仿佛镌刻在庞娟娟的脑海中一样,无比清晰。 当时她正在爸爸妈妈家吃午饭。看到面前的辣子鸡时,她突然想起妹妹昨天的话,好笑地跟爸爸妈妈说道,“媛媛昨天写电邮说她把她一个英国室友给辣哭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爸爸妈妈笑得前仰后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铃响了。是庞媛媛打回来了。 妈妈刚说了声“喂”,庞媛媛兴奋的尖叫声就从电话里传来,“妈妈,我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录取了!法学博士学位!!法学博士呀!!!” “唉呀!太好了!!老海,娟娟,咱们的媛媛太争气了!”妈妈骄傲的不能自已,脸上笑开了花。 “爸爸妈妈,我能读吗?” “当然能!”爸爸和妈妈说得斩钉截铁。 “耶!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庞媛媛的欢笑,如黄莺啼鸣,庞娟娟的心,却痛如刀割。 她知道这声“当然能!”重如千钧。因为家里没有钱! 妈妈是个律师,爸爸是个电力工程师。薪水在莲城算是很高的了。可十年前为了给妹妹治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后来虽然又存了不少,但这些钱折合成英镑,还真是不够看的。那可是一比十五的汇率!十五元人民币只能够换一镑。 而庞媛媛一年的学费,就是将一万多英镑,再外加六千多的住宿费,一年就是二十五万人民币。这还不算她的生活费。 第一年她出国的时候,带走了三十多万。爸爸妈妈的全部家当。 但是家里没有一人告诉庞媛媛实情,更没有跟她提过家里经济上的艰难,因为不想让她分心,或者愧疚。 幸亏英国的硕士只需要一年就可以拿到。庞媛媛也争气,边上学边打工,给家里减轻了不少负担。 可博士学位为期四年呀!即便妹妹拿到了一笔奖赏金,也只够三分之一的学费,余下的三分之二怎么办? 爸爸妈妈商量了一整夜,第二天顶着红通通的眼睛,喜形于色地告诉她,他们找到解决的法子了。他们决定将房子抵押,先筹出前两年的学费来。余下的两年,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庞娟娟看着爸爸妈妈身上廉价的衣服,心里比针扎着还痛。妈妈最爱美了,也最讲究了。她一个堂堂的律师,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买这些处理的地摊货了? 一边儿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妹妹,一边儿是含辛茹苦将自己带大的爸爸妈妈。她谁都不想让他们吃苦。可偏偏她自己的经济情况,让她有心帮妹妹也无力。 最后,她给妹妹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家里的真实情况。 电话里,姐妹两个第一次哭成了泪人。 爸爸和妈妈对这个电话是不知情的。 所以,当庞媛媛两天后,若无其事的跟爸爸妈妈提起,她已经拒了那个通知书后,爸爸妈妈都快抓狂了。 本来一切都计划好了的。房产证已经公证完了,准备明天就去银行抵押的!可女儿居然改主意了。这也太儿戏了! 妈妈本就对妹妹怒其不争,伤心欲绝。半个月后,妹妹居然打电话说,她改学注册会计师了,在一个叫开普兰的名不见经不传的培训学校。妈妈彻底绝望了,大半年都没有与女儿说过一句话。 就连庞媛媛去浦和洋面试,妈妈都没有祝福过妹妹。两人的僵局,真到妈妈看到庞媛媛面试那天的照片,才终被打破。 多少次,庞娟娟都想开口告诉妈妈,是她告诉妹妹家里的经济情况,妹妹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可话到嘴边,却没有勇气说下去。她怕妈妈知道后,执意让妹妹读博,更怕妹妹为了梦想而答应。 即便知道这是对爸爸妈妈,对妹妹最好的结果,她却无法不对妹妹心生愧疚。是她以爱为名,亲手粉碎了妹妹的梦想,伤了爸爸妈妈的心,还让妹妹背了黑锅。 自妹妹拿到浦和洋的聘书后,她心里的愧疚不但没减,反而俱增。这份聘书,为妹妹自小的两个梦想彻底判了死刑,让她此生,再也与大律师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法学博士无缘。 庞娟娟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妹妹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申请加入浦和洋的?她有没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恨过她的残忍?怨过她的那通电话? 如今尘埃落定,妹妹终于拿到工签了。庞娟娟也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放弃就读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博士的机会,你后不后悔?” 庞媛媛被姐姐问得一怔。 后悔放弃读博的机会吗? 第11章 第一个顾客 其实姐姐问错问题了。她并没有放弃读博的机会,因为在她得知家里的经济情况后,就丧失了选择的权利。 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又何谈放弃不放弃,哪来后悔不后悔? 读硕士那一年,她边苦读,边打工,磨得满手满脚都是水泡,也从来没有叫过苦。因为心里有那么一个信念,终有一天,她要堂堂正正地走入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拿到法学博士毕业证。 这一天终于美梦成真了,却被姐姐的那通越洋电话,将她从天堂打入了地狱。也将她从那个不知人间愁滋味的象牙塔里拉了下来,让她的心无时无刻不被愧疚蚕食着。 她不知道她的行为,给爸爸妈妈带来那么大的影响。爸爸妈妈在她心中一直是无所不能。压根没有想过他们也有被生活压弯腰的一天。 她以为她与别的留学生相比,已经很懂事,很体贴了。毕竟她是同批中国学生里,唯一一个边上学边打工的! 可她还是太自私自利了。将自己的梦想强行架在了父母身上。他们生她养她二十多年,已经供她读了国内的大学。他们真的不再亏欠她什么。 她不能再自私地拿爸爸妈妈的家做抵押,让他们老无所依。不能让爸爸妈妈承受那么巨大的压力。 虽然她相信只要努力,她终有一天会成功,会有能力给父母提供一个幸福而富足的晚年。可万一她不能成功呢?万一她不管多努力,也无法实现那一天呢?万一她活不到那一天呢?她拿什么来偿还爸爸妈妈的恩情?拿什么来赎回他们的家? 庞媛媛抬眸,又看了眼女同事头上璀璨如星的钻石簪花。出神地想,这套钻石首饰少说也得七八万英镑吧?一百多万人民币,足够她衣食无忧地读完四年博士,自豪地成为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一员了。 可这贵重到足以改变她前程的东西,在女同事眼中,不过只是个玩意儿罢了。庞媛媛自嘲地勾唇一笑,心下有点怆然。 她淡淡地回道,“开普兰学院当然没办法跟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相提并论,你没听过很正常。因为它只是一个职业培训学校,并非大学学府。” “职校的人居然也可以进浦和洋了?我怎么不知道浦和洋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女人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在原来就渐渐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庞媛媛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有不解,有好奇,更多的,却是不屑和鄙夷。 像是在看一个低等生物一般。 这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目光,这种目光有一个专用的名词,叫做种族歧视。 而她,在来英国的第十天时,第一次领略了这个名词的厉害。 那天,是她在麦当劳打工的第一天。虽然只是个站收银台工作,却让庞媛媛心潮澎湃,兴奋不已。这是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是她第一次自食其力,既是为了减轻家人的经济负担,更是为了向自己和家人证明她留学的决心。 她知道留学生活会很苦,但她不怕吃苦。因为她相信,苦尽一定会甘来。所以,她几乎是一下飞机,在学校安排好住宿,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找工作。找了七天,跑了上百个店铺,才终于找到了这份工作。 这会儿,她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昂首挺胸地站在收银台后,略显紧张地盯着麦当劳玻璃推拉门,激动地期待着她第一个顾客。 明媚的阳光从玻璃门窗里透了进来,折射成七彩光束,洒落了一地。让静谧的大厅显得格外温馨。她的第一个顾客,就这么披着霞光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男顾客,白人,四五十岁左右,穿着一套深蓝色工作服,戴着一顶棒球帽,高大魁梧。与他同行的,还有四五个年纪相仿,穿戴相同的白人,应该是他的同事。 庞媛媛看着他们越走越近的身影,心跳如擂鼓,像要蹦出胸膛。就连手心都汗漉漉的一片。 别紧张,你能行的,你已经练习过无数次如何点菜了。就连经理都说你已经完美出师了。 庞媛媛定了定心神,正准备与这几个顾客笑着打招呼。可嘴角的笑意,却在对上为首的男人眼底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的目光时,僵在了唇边。 男人用看蟑螂一样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一脸不耐地,一字一顿地道,“找,个,会,讲,英,语,的,人,来。”语速慢得夸张,好像她是一个白痴一样。 庞媛媛被这当头一棒砸得眼冒金星。 不确定这人是真的看出她英语不好,还是故意羞辱于她。她的英语的确不好,可再不好,帮他点菜的能力还是有的。不然她的经理也不会让她单独站一个柜台了。于是她笑着解释道,“我就可以。” 男顾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仰头与同事们互视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嘲弄地再次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中的鄙夷像刀割般痛。未了,盯着她的手,缓缓地说道, “你,不,行,你,脏。” 庞媛媛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的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青葱十指,白嫩干净,毫无瑕疵。 她抬头,不解地问道,“哪里脏?” 她五分钟上岗前已经洗过手了,还是用消毒液洗的。怎么可能会脏? “皮,肤,脏。” 庞媛媛似被九天雷轰顶般,眼前一黑,耳边只余下呜鸣声和男人们张狂的嗤笑声。 她知道男人口中的脏是什么意思了,那是白皮肤对黄皮肤的鄙视和轻贱。她曾听说过种族歧视的残忍,却从不知道,这份残忍可以恶毒至斯。 她的整个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她想要张口呵斥,想要捍卫自己中国人的尊严,想要指责此人的无礼和不公,可她搜肠刮肚了半天,却挫败的发现,她仅会的英语单词,九成都与麦当劳的菜单有关。余下的一成,则是礼貌用语,和生活用语。 想她堂堂中国第一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全国大学生辩论会中连夺两年桂冠,有铁嘴辩神的美名,此刻却只能抖着身子站在那里,面无血色地反复重复一句话,“你……你这样……不对,你这样不对,你这样不对……” “哈哈哈哈,噢,听到没有,我们这样不对呢!哈哈哈哈……”一个男人拍着另一个同事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你……这样……不对,哈哈哈哈。”另一个男人则捏着嗓子,学着庞媛媛的口音,夸张地拍着为首那个男人的胳膊,逗得众人狂笑不已。 室外依旧艳阳高照,鸟语花香。室内,庞媛媛却如坠深渊寒潭,通体冰凉。她狠狠地咬紧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向来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她,居然像只小兽般朝几人扑去…… 第12章 谁更优秀 庞媛媛知道她要为此刻的冲动,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可能会被驱逐国境,但她无悔。她相信,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会做出与她相同的选择。 如果留在英国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任人践踏她的人格和尊严,那她宁愿即刻启程回国,永不踏入英国国境一步。 更何况,她相信英国的法制虽然严谨到近乎严苛,却也并非不通情理。 她猜对了。 虽然代价是被抓进了警局,留下了案底,却换来了那几人的低头道歉。 踏出警局大门时,已是晚霞满天。夏风徐徐,送来淡淡的栀子花香。本该是个恬静的傍晚,她的心底,却如怒海狂涛。回头,望向那面高高挂在警局楼顶的米字旗,庞媛媛发誓,她再不会给人机会,将她攻击的无力反击。终有一天,她要站在高高的金字塔尖,用她的优秀,捍卫中国人的尊严。 她发狠地学习,发狠地打工,拼命的提升自己。她终于超过了所有英国当地学生,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以最高荣誉资格毕业。也终于让他们对自己另眼相看,肃然起敬。可当她来到一个新环境,再次变成了唯一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时,她又重回了起点。 庞媛媛微微弓身,伸出左手,放在了小腹上。那里,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一个搅拌机搅动一样,痛彻心扉。 两年多了,她以为她早就在无处不见的歧视目光下,学会了坦然面对,应对自如。也时就在历经百战后,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没想到,她居然还会痛。 是因为她对这份工作,对这些世界级精英同事们有太多的期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话说的果真不假。她还是太天真了。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庞媛媛的周身,萦绕上一层淡淡的苍凉。 约瑟的心,抽了一下。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针,轻轻的扎了一下,不疼,却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同事们看她的目光,更不喜欢她眼底的自嘲和冷然,好像对整个世界都失望透顶一样。 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女人桌前的名牌,懒洋洋地开口道,“蜜雪是吧?难道你是人事部?不然你怎么知道浦和洋招人的标准是什么?” “我,”蜜雪被问得一噎,脸涨得通红,“我只知道在座的各位,个个都是出身世界级名校。职业学校毕业的人,怎么有资格跟我们坐在一起?!” 约瑟嗤笑出声,声音却似腊月天的寒风般冷冽,“那你就更应该自我反省一下了。媛媛没有名校光环就能与你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只能说明她比你更优秀。” “你!”蜜雪恼羞成怒,还欲辩解,却被一个雄厚的男声打断。 “时间到!安静!” 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坐直身,看向男负责人。 恨恨地瞪了庞媛媛一眼,蜜雪也不甘不愿地扭过头去。 庞媛媛则看向约瑟,神色有点儿复杂。 来英国两年多,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出头,第一次有人出面维护她。这让已经习惯孤军奋战的她,隐隐有点儿不适。 他那句“媛媛没有名校光环就能与你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只能说明她比你更优秀”,差不多将所有的新同事都得罪了。为了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这么做,不值。 更何况,她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似是感应到了庞媛媛的目光,约瑟扭头朝庞媛媛眨了眨眼,咧嘴笑了笑。笑容灿如骄阳,得意洋洋,如邀功的小孩子一样。逗得庞媛媛笑弯了眉眼。 约瑟看着庞媛媛再次生动灵活的水瞳,和她颊边忽闪忽闪的梨涡,也笑了起来。还是这般生机勃勃的好,之前那般沧桑绝望,看得他非常不爽。 他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的心这般千疮百孔。可从同事们对她排斥的态度来看,她能走到今天,定然是付出了难以想像的努力的。而他,最尊敬的,就是愿意为自己的梦想誓不言弃的人。所以,一个脑热,他做了一件平生从未做过的事,卷入了女人间的战争。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庞媛媛和约瑟在这边各想心事,男负责人则站在讲台左侧的一张桌子那里,口横飞地讲解接下来的游戏规则, “从这张桌子开始,呈逆时针方向分组演讲。中间桌子最后。每组两分钟,也就是说,一人一分钟做相互介绍。” 说到这儿,男负责人大力地拍了拍桌前端坐着的两个男同事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从你们两人开始。” 两人朝彼此得意的一挑眉,大大方方的站起了身。 “我叫托德,我今天需要介绍的,是我的搭档史蒂芬。”站在左侧自称托德的男人先开了口。托德个子不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却极为敦实壮硕。满头棕发,浓眉长眼,下颌微方,很有男子气概。 庞媛媛刚要低头在资料表上找两人毕业院校,和所在部门等基本信息,男负责人就开口说道,“别忘了说你们的毕业院校,所修专业,和所在部门。” “啊?不是你说不必互相介绍这些信息的吗?”托德一脸控诉地望着男负责人。 “我说你们不必互相介绍,但没说你们不用向大家介绍。”男负责人翻了个白眼,一脸你蠢的无可救药的表情,“这些最基本的信息不说,还做什么破冰游戏?” “好好好,我重来还不行吗?”托德举手投降,清了清嗓子道,“我叫托德,来自伦敦大学学院,主修心理学,在投资管理审计部门。” 庞媛媛嘴角抽一抽。 好嘛,一出手就是一个世界名校。伦敦大学学院,在世界大学排行榜上,至少也能冲上前二十。看来在座的同事们,果真如蜜雪说的那般,个个不同凡响。 第13章 两个活宝 托德说完,用胳膊肘捅了捅史蒂芬,挤眉弄眼道,“该你了。我可不知道你的基、本、信息。”将基本两字咬得特别重。 史蒂芬比托德高了近半个头。头发乌黑发亮,五官凛冽,方形脸,看起来有点凶。鼻子又高又挺,浑身肌肉饱满纠结,像个运动员。可能托德的一肘子用力过猛,他夸张地惨叫一声音,捂住肚子,弯下了腰,嚎道,“谋杀呀!” “那只能叫误杀!不过我不介意帮你升级为谋杀。”托德龇了龇牙,撸了撸袖子。一副“只要你开口,我就义不容辞”的模样。 众人哄笑出声。 真是两个活宝。 “得了,不劳麻烦了。我叫史蒂芬,杜伦大学法学系,保险审计。” 庞媛媛咂舌。 杜伦大学的法学院,是仅次于剑桥牛津的存在。就算在世界法学院排行榜上,也不会低于前十。原来不是肌肉发达的人头脑就简单的。 男负责人点点头,示意托德继续。 “我最喜欢……的……史蒂芬特质…..”托德吞吞吐吐地说到这儿,一脸忍无可忍地瞪了史蒂芬一眼,眼底一片恶寒,还夸张地哆嗦了两下。然后看向男负责人,不满地抗议道,“负责人,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搞得跟表白似的……” “哈哈哈哈……”众人再次爆笑出声。 “咳咳,人正不怕影斜。”男负责人一本正经地回道。 “关键是我心术不正呀!”托德一脸哀怨。 众人快笑翻了。 庞媛媛笑得肚子疼。她原以为英国人的办公室氛围,与英国人一样不苟言笑。却没想到居然碰到两个这么会搞怪的伙。 男负责人也快崩不住了,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翘起的嘴角压下去。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你们不好好听讲,跟我斗,你们还太嫩了。 “一分钟内说不完的,罚背创业史。”男负责人出杀手锏了。 托德立马惶恐地站直了身子,强装严肃地说道,“我最喜欢的史蒂芬的特质,是他对橄榄球的热情和执着。有一次比赛时他的肋骨被撞伤,却一直咬牙坚持到最后。”话音一落,叫好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弄得史蒂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托德眸光一闪,接着说道,“我最羡慕的是他皮厚的程度。” “啊?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皮不厚,哪能断了肋骨还坚持到最后?骗小孩儿呢?你说是吧?”说完,又手肘撞了史蒂芬一下。 史蒂芬捂着肚子又嚎了一声,然后伸出胳膊,圈住托德的脖子,作状要揍他。 “时间快到了!创业史!”托德一边反抗,一边大呼小叫地提醒道。 史蒂芬只好作罢,恨恨地瞪了托德一眼,才道,“我最喜欢的托德的特质,是他卓越的音乐才能。生于音乐世家,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最擅长的是萨克斯风。” 说到这儿,史蒂芬不怀好意地将托德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长成这样,在街边卖艺,别人还以为是个耍杂耍的。” 庞媛媛噗哧一下笑出声来。虽然史蒂芬的嘴毒了点,不过不得不说,他这话说的还是很对的。托德身材结实壮硕,爽朗大方,哪有一丁点儿萨克斯风手的沧桑抑郁?完全没有一丁点儿音乐家的气质。 “我最羡慕的,是他受女性朋友们欢迎的程度。据托德所说,上至九十岁老妪,下至六个月幼童,无不为他倾倒……”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托德不依了。 “刚刚呀。”史蒂芬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你周围趴倒了一众妹子,上下九十年的年龄差别吗?” 托德跳脚了,“你少在这里污蔑我。我跟你说了,那是我们那一排的椅子倒了,才趴下一片的!” 史蒂芬无耻地摆摆手,“这么复杂前因后果,一分钟怎么说得完?我可不想罚背。” 男负责人嘴角抽了抽。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们俩都给我坐下。下一组。” 托德和史蒂芬得意地击掌,爽快地坐了下来。 第二组的两人站了起来,她们起身的瞬间,室内所有男士的目光都粘在了她们身上。就连庞媛媛也看直了眼。 两个风情各异的美女。 左侧的美女,身材高挑修长,一身合体的白色针织裙,勾勒出她线条完美,比例惊人的婀娜曲线。一头及腰的波浪金发,随意地披下,看起来即狂野又慵懒。柔美的鹅蛋脸,肤色欺霜赛雪,泛着淡淡莹光。柳眉弯如新月,蓝眸如梦似幻,琼鼻檀口,美的夺人心弦。 右侧的美女,身高略低,却贵气逼人。黑色真丝衬衣下,是一条宝石蓝色的及膝鱼尾裙。贴合的裙身,更突显出她臀部的挺翘和大腿的修长。及肩的浅棕色长发挽成了一个法式髻,由一个蓝宝石发簪固定。只余下两络柔顺的碎发垂于耳侧,令她看起来端庄又不失性感。 耳垂上的蓝宝石耳丁,与颈间的蓝宝石项链同款,俱是蓝得清澈,蓝得纯粹,像是从爱琴海中提炼出来的海水一样。 庞媛媛低头看了下自己保守到有点儿土的深蓝色职业装,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一个不小心,被查尔斯给坑了? *** 远在圣奥尔本市的查尔斯打了一个喷嚏,差点儿打翻托盘里的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他紧张地松了松领结,深吸了好几口气,直到心跳趋于正常了,才鼓足勇气抬起手,敲了敲标有“首席律师”字样的办公室门。 “请进”。一个低沉的女声传来。 查尔斯推开门。 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手握着电话,一手奋笔疾书。看到他进来,朝他微微颔了下首。 就这么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动作,让查尔斯好不容易才平复的情绪,又激荡了起来,差点蹦了起来。进门前反复告诫自己“要沉稳,要平静”话,这会儿已经被他忘到非洲去了。 他的大神苏珊对他颔首了!跟给他打招呼了!!天呀!他太幸福了!!!他要立刻,马上,现在在脸书网上跟所有同学和朋友们显摆!看不嫉妒死他们! 查尔斯是苏珊的铁杆粉丝。从高中听到苏珊的事迹后,他就下定决心要追随她的脚步,也做一个除强扶弱,不畏强权的刑诉律师。 苏珊的事迹,的确可以编成一本传奇。 第14章 大神苏珊 苏珊出身于世家豪门,她的爸爸是享誉全球的顶级脑科专家,兼任世界脑健康学会的会长。她的妈妈,则是英国最大的百货公司dg的所有人。 她自小就聪慧过人,优秀拔尖。很多人都赞誉她的爸爸后继有人。苏珊也不负重望,二十多年前,年仅十六岁的她就考上了剑桥医学院,却在大学第二年突然弃医,转学了法律。毕业后,更是进了一家名不见经不传的律师事务所实习。着实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让人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苏珊实习结束,拿到律师资格证的第二天,就做了一件有“职业自杀”倾向的“蠢事”。她接下了一桩律师界公认的“必败”的案子:莫坦楼状告比特电力公司案。 案子源于一桩震惊全英国的惨剧。 二十多年前,位于伦敦东区贫民窟的莫坦楼失火,造成二十多人死亡,近百人受伤,几百人流离失所。火灾的起源,是四楼三座的电线短路造成的。 然而楼中所有的电线,都是由比特电力公司提供的,而且是最近半年刚换的。因此,莫坦楼住户认为比特电力公司以劣充好,才造成他们的悲剧,要求比特电力公司支付巨额赔偿。比特电力公司则以短路失火乃因用住户使用不当为由,拒不赔偿。 双方谈崩后,莫坦楼住户联名将比特电力公司告上了法庭。 可莫坦楼的住户们,在火灾前便已经是一穷二白,生活全靠政府救济。火灾后,更是困苦交加,就连温饱都成问题,哪有钱打官司,请律师?更何况他们手上毫无证据,完全无法证明比特电力公司以次充好,将他们置于险地。 于是,他们的诉状,被一个律师事务所踢到另一个,半年后,仍没有律师愿意接手。 直到苏珊的出现。 她接了案子,却也为这个决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因为她接手这个案子的第二天,就被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开除了。她这样不听话,给自己事务所“黑”的律师,没人敢用。 苏珊没有退缩。她自已出钱,出力,出时间,奔波了整整一年收集证据和口供,在原告们都灰心放弃时,仍勇往直前。居然被她告赢了!为每个住户索到了近五十万英镑的赔偿金,成为近代英国史上,数额最大的索赔案。 苏珊一炮而红,开办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案子越做越大,知名度越来越高。她经手的很多案子,更是被奉为经典案例,编入了刑法教材。她却自始至终不失初心,将事务所大半的收入都用来帮助贫苦大众。 苏珊是英国许多法学院学生心中的偶像,更是查尔斯的楷模和信仰。以致于他毕业后,放着自家老爸开的律师事务所不去,挤破头也要加入了苏珊的律师事务所。 遗憾的是,苏珊在事务所的机会很少,她每天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厅。所以每次苏珊来,查尔斯都会不顾一切地抢到给苏珊送咖啡的机会。只为能多看他的大神一眼,多沾染些她的“神气”。 他相信只要他拼了命的努力,终有一天,他能成为苏珊的助理律师,帮她惩奸除恶,捍卫正义。 查尔斯走到苏珊桌前,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放在苏珊的桌上。咖啡特有的醇香在室内飘散开来,浓郁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清甜。查尔斯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新鲜研磨的咖啡豆,两勺糖,不加奶。正是苏珊最喜欢的品味。这可是他花了大力气,才从苏珊秘书口中打听出来的。 果不其然,香气一入鼻,苏珊就放下手中的笔,端起咖啡轻啜了起来,一脸的享受。 查尔斯咧嘴笑了起来,心里比喝了蜜还甜。透过咖啡热气,端详着他的大神。 一头利索的及耳短发,五官线条刚硬坚毅,眼神犀利中透着睿智。 保守的深蓝色的西装下,是一个烫的笔挺的白衬衣,乳白色的珍珠项链,领口别着一朵百合形的胸花。过膝的深蓝色长裙,下配深蓝色长筒袜,脚踩五寸方跟高跟鞋。脚边是一个超大号的黑色公事包。 这是苏珊的标志性打扮,二十年如一日。配上她果决干练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秒杀全场,神格爆满。 庞媛媛找他做服装顾问,简直是太明智了。他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藏私,将苏珊的整个衣柜和盘托出,就连大公事包都没有漏掉。要不是他,庞媛媛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就拿到大神级的衣着小贴士? 查尔斯得意地挺了挺胸,咧嘴笑了起来。 仿佛已经拿到庞媛媛穿着苏珊的行头,昂首挺胸地走在新同事之间,一脸的狂拽酷,一身的霸横强的模样。 苏珊又啜了口咖啡,眼角余光瞥见咖啡小子像木头桩子似的竖在那里,禁不住疑惑地抬头朝他看去。居然看到他一脸傻笑,盯着自己的衣服出神。还时不时地点点头,状似相当满意的样子。 苏珊一阵恶寒。 这小实习生不会脑子有病吧?居然用这么“慈爱”的目光看她?以后还是不要让他再泡咖啡了。虽然他泡的咖啡的确蛮不错的。 *** 庞媛媛不知她的装扮,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苏珊。她对自己的这身打扮,在极短暂的动摇之后,又坚定了起来。 她怎么可以怀疑查尔斯呢?他已经上了半年班了,肯定知道女同事们是怎么打扮的。英国的律师们,可以出了名的穿着得体光鲜。听他的,准没错。 她这身打扮跟眼前的两个美女比,的确过于保守了些。可查尔斯说了,职业装贵在严肃庄重。她穿的越端庄,别人就越尊重她。她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走秀的。 更何况,她面试时就是这么穿的。如果衣着不得体,又怎么可能成为那天唯二被录取的佼佼者?她可没忘记露西初见她时,那肃然起敬的眼神。 想到这儿,庞媛媛不再纠结不已。将注意力投回两大美女身上。 “我叫爱丽丝,法国人,毕业于皇家艺术学院,专修艺术表演。投资管理审计部门”左侧身材高挑的美女自我介绍道。她说的很慢,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媚意。她的口音很特别,每个字的尾音都微微上挑,像带了钩子般,让人听得心痒难耐。 庞媛媛又咂舌。 皇家艺术学院位于伦敦,是世界最顶尖的艺术学院。那里的学生,就连站姿都美的可以当教材。怪不得爱丽丝这般让人惊艳。 “天呀!你是《mkj》上的模特爱丽丝!” *** 小剧场: 露西:媛媛,你穿得跟我教导主任一样,我能不肃然起敬吗? 庞媛媛:查尔斯我跟你势不两立! 查尔斯:呜呜呜,我的大神不要我泡咖啡了,抱头哭......求票票,求收藏,求安慰 第15章 两大美女 “天呀!你是《mkj》上的模特爱丽丝!” 一声低呼声响起。 只见蜜雪双眼圆睁,双手覆口,像在极力压抑快要溢出口的尖叫,整个人看起来既惊喜又兴奋。 许多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也认出爱丽丝来。 “居然是爱丽丝。她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她几天前不是刚参加过安德鲁大师的时装展吗?” “嗯,参加了。她的爸爸诺汀也出席了。” “诺汀?他不是法国最出名的画家之一吗?居然是爱丽丝的爸爸?” …… 庞媛媛乍听到《mkj》时,只觉耳熟,倒也没有多想。她对时装杂志,娱乐新闻,演员模特这一类东西,一向不怎么关注。不怎么感兴趣是其一,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是其二。可当她听到“诺汀”这个名字时,她终于想到为什么会对这个杂志耳熟了。 诺汀是法国近代绘画史的一个泰山北斗级人物。三十多年前就已经红遍欧洲,号称近代抽象画画神。就连法国罗浮宫博物馆里,也有一个他的专人展览厅。庞媛媛迷上西方油画那几年,没少研究他的作品。 他生平只做过两副人物画像。第一副画的是他的太太,被欧洲的一个收藏家以二千万欧元的价格收购。第二副则是他的女儿,可惜千金不卖,而且极少有人一睹真容。没想到却在半年前,成了时尚杂志《mkj》其中一期杂志的封面。 在法国乃至欧洲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也引来多方猜测。有人怀疑此画的真假,更多的,则是猜测诺汀与《mkj》的关系。毕竟由始以来,《mkj》都是由时装模特做封面,还从未出现过人物画像。 “这副画肯定是真的,不然《mkj》也不敢用。要我猜,诺汀的女儿没准就是个模特,所以《mkj》才会用这副画当封面……” 这话,是她在开普兰的同桌说的。 当时正值课间休息,一帮女生聚在一起闲聊,聊到《mjk》这个神秘的杂志封面时,她的同桌举着这本杂志,眼中闪着雄雄的八卦之火,说的无比肯定。 她和另外几个女同学听完,只是置之一笑,压根没把这话放心上。没想到,她的同桌居然真相了。诺汀的女儿爱丽丝,居然真的是《mkj》的模特。 而《mkj》这本杂志,据她同桌这个铁杆粉丝说,是一本针对欧洲上流社会的时尚杂志,内容涵盖最新潮流的时装,美容,首饰,饮食等方面。走的是华丽和奢华的路线。庞媛媛闲暇时曾翻了两页,被一条丝巾的标价吓得手一抖,又合上了。 爱丽丝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将众人惊艳的目光尽收眼底。 心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有嘴角上弯的弧度几不可见地大了一些。 她抬起右手,优雅地撩了下头发。她的手指修长而白晰,中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红宝石戒指。随着她拂手的动作,红宝石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 “只是偶尔在《mkj》上客串了两回,业余爱好罢了,不值得一提。”爱丽丝淡淡的开口,声音不骄不躁,让人心生好感,“我的搭档,可比我有趣多了。” 大家的目光聚焦在了站在爱丽丝右侧的美女。 她的外表虽没有爱丽丝那般明艳动人,气质却更胜她一筹。似从油画中走出的十七世纪的贵女,通身气派贵不可言。 只是眉宇间,颇为倨傲,显得有点儿目中无人。 “我叫伊沙贝尔肯斯特。”女人环视了一周后,才操着一口标准的皇家口音,缓缓开口介绍道。她的声音略显低哑,却相当悦耳。 庞媛媛皱了一下眉。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提到姓氏。就连桌上的名牌,也都只写了名字而已。伊沙贝尔突然提到自己的姓氏,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之举?肯斯特这个姓,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是皇室中人?”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同事问道。 庞媛媛这才想起来,英国皇室的姓氏,正是肯斯特。 “我的爸爸是品克伯爵。”伊沙贝尔抬高了下巴,神情傲慢地回道。 室内再次唏嘘一片。 庞媛媛抿了抿嘴。 英国近代皇室日趋没落,不复当年荣光。许多皇室旁系成员穷困潦倒,全靠纳税人供养,维持基本的体面。为了改变这种现状,越来越多的皇室成员不得不放低身段,与他们眼中所谓的平民联姻。以求维持上流社会奢华的生活。 这里所说的平民,可不是一穷二白的老百姓。在社会等级划分森严的国家,例如英国,但凡那些不是贵族出身的民众,不管是否富可敌国,在贵族眼中,永远都只是平民而已。这一点有点类似中国古代的士家工商,那些士族,哪怕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依旧比富甲天下的商人高人一等。 品克伯爵,就是一个没落的皇室旁支。庞媛媛只所以知道他的大名,是因为她现在所住的那个小区,曾是品克伯爵的产业。四十多年前,品克伯爵的父亲,因为穷得维持不了生计,不得不将祖业卖给一个地产商。二十多年前,品克伯爵迎娶了一个来自奥地利的富豪之女,才终于摆脱了潦倒的生活,重新活跃在了英国上流社会的舞台上。 伊沙贝尔应该就是品克伯爵与富豪之女了。有地位又有金钱,难怪会如此目中无人。 伊沙贝尔垂下眼皮,拨弄了下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链,接着说道,“我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历史专业。” 庞媛媛嘴角抽了抽。 她收回刚刚的话。 伊沙贝尔就算没地位也没金钱,也有目中无人的资本。要知道,美国斯坦福大学,与哈佛,麻省理工,耶鲁,剑桥和牛津齐名。是世界六大级顶级名校之一。 想到哈佛,庞媛媛憋了约瑟一眼,差点儿笑出声来。 只见他右手托腮,耷拉个脑袋,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居然对两个这么大的大美女视而不见,真乃神人也。 “现在银行审计部门。” 庞媛媛吃了一惊,居然跟她同一个部门? 她扭头朝伊沙贝尔望去。正好与伊沙贝尔看向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第16章 谁是歪瓜裂枣 伊莎贝尔打量了庞媛媛一眼,眼中的鄙视,如有实质的钢刀般,刮得庞媛媛脸颊生疼,让她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片刻后,她冷冷地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并肩而站的男女两个负责人,嘲弄道,“我原以为浦和洋身为三大之首,所招员工必定出类拔萃。没想到居然会有一颗歪瓜裂枣。” 大家的视线刷地一下投在了庞媛媛身上,有鄙夷,有了然,有同情。 众人的目光,让庞媛媛的脸,火烧火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几个耳光一样。 “看来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伊莎贝尔环视了一眼四周,轻笑出声。 庞媛媛抬眸,朝男女负责人望去。 他们不仅仅是浦和洋的员工,更是此次培训的负责人,有责任维护培训秩序,保护员工权益。可此刻,他们只是眼神闪躲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任由伊莎贝尔夹枪带棒地羞辱她,却没有出言制止。 寒气从庞媛媛的脚底板向上冒,迅速传遍了四肢百骸。她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那绝望,放下遮住鼻头的右手,双手撑桌,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脸看起来有点儿滑稽,红肿的鼻头几乎挤开了她余下的五官,占据了脸部三分之一面积。肌肤被撑得又薄又亮,像是随时会炸开一样。 几个人失笑出声。可刚笑了两下,笑声就凝结在喉咙里了。 庞媛媛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脊背笔直,如苍松翠柏。双眼一寸一寸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凛若秋霜,冷若寒潭,令人无法逼视。 “我往好处猜,你们认为我是个歪瓜裂枣,是因为我的学历,而不是因为别的?”庞媛媛开口询问,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一丝情绪。可“我往好处猜”这几个字,仍如大石投湖般,在众人心底,激起层层巨浪。 “……当然……不是。”蜜雪生硬地回道,声音里却带了几分心虚。 庞媛媛讥讽地一笑。 有胆做没胆认,真是懦夫。 明明因为她的皮肤和人种看不起她,却不敢挑到明面上来说。也是了,英国人讲究绅士风度,西方人更是自诩公正平等,又怎么会把种族歧视这种事,挂在嘴边呢? 如果仅仅是因为学历而看低她,大可以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棒子将她打死。用看低等生物一样的眼光看她。 不过,既然大家不敢承认,她也不去点破。 庞媛媛低头,拿起面前的那张新员工资料表,从第一行开始读起,“毕业院校,帝国理工大学,剑桥大学,麻省理工大学,牛津大学,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国王学院……呵呵,世界二十大名校都集齐了,真是精彩。这样看来,我所毕业的院校开普兰学院,这所连大学都不是的职校,的确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庞媛媛笑着点点头。 “知道就好。”伊沙贝尔冷哼,从鼻孔里喷出几个字来。 庞媛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想问问,资料上列的,是不是你们仅上过的大学?” 除了一人摇头外,所有人都点头。摇头那人道,“这是我读硕士的学校,我的本科是在另一间学校读的。” 庞媛媛朝那人轻声道谢后,将手中的纸放下,再次环视了眼四周,“由此可见,资料上列的,是近期院校,而不是所有院校。开普兰学院是我近期就读的学院,但在此之前,我曾于中英两国四所大学里,拿到过四个学位。三个学士,一个硕士。全是最优毕业生。” “啥?四个学位?!”众人惊呼出声。 “这日子没法过了。”马修感叹,“我被秒杀了。” 托德更甚,夸张地哆嗦着手,一脸惊恐地指着庞媛媛,“您老高寿呀?” 所有人低笑出声。室内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下来。 也不怪托德这般大惊小怪。庞媛媛虽然鼻子受伤,穿着打扮老气横秋,但眉眼间的青涩让人一目了然。看起来跟个高中生一样。 她却说自己已经拿到了三个学士,一个硕士,实在是太惊秫了好不好?一个学士学位最快耗时三年,一个硕士学位最短需要一年。三个学士外加一个硕士,就是十年了好不好?读十年大学还看起来跟个高中生一样,这人要嘛是神童,要嘛是驻颜有术。 “年龄是女人的秘密。”庞媛媛没好气地白了托德一眼,“历时没你想像中那么长。两个学士是在中国同时读的,硕士是在英国拿的,另外一个学士只是顺带而已。” “顺带?还而已?”史蒂芬有气无力地摸了摸额头。不行了,被打击惨了,这个世界玄幻了。 “肯定都是野鸡大学吧,所以才让你顺带拿学位?”蜜雪挑衅道。 庞媛媛翻了个白眼。 这人还有完没完了?这是跟野鸡耗上了。 “什么样的才叫做野鸡大学?”庞媛媛觉着她有必要确认一下。 “世界大学排名榜进不了前一百名的,都是野鸡大学。”蜜雪斩钉截铁地回道。 “照你这么说,”约瑟理了理衬衣的袖口,慢条丝理地道,“这世界上的一百五十多个国家里,岂不是至少一半国家都只有野鸡大学?” 蜜雪的脸再次涨得通红,看庞媛媛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恨意。 “那就世界前三百,英国前五十吧。”爱丽丝朝约瑟妖娆地一笑。 庞媛媛点头,“听起来很公平。我在中国读的两个学位,一个是华都大学,另一个是华都政法大学。在今年的世界排行榜上,分别是第二十一和七十五。” 蜜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觉着自己被啪啪啪地打脸了。 “至于在英国的两个大学,分别是赫特福德大学,和牛津布鲁克斯大学,不巧的是,”庞媛媛直勾勾地看着蜜雪,笑着调侃道,“这两个大学,在今年英国的排行榜上,分别是第三十九和第二十七。虽然没有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出名,但显然与诸位一样,够资格进浦和洋的门儿了。” 蜜雪咬唇,觉着她的脸已经被啪啪啪的打肿了。 众人看庞媛媛的眼光也变了。有惊讶,有叹服,更有羞愧。 “至于我是不是歪瓜裂枣,自有浦和洋人事部来决定,还轮不到你伊沙贝尔来指手划脚。”庞媛媛的语气一下子犀利了起来,像一把利刃,直插伊莎贝尔的心房。 伊莎贝尔从小到大,被人千追百宠,何曾被这般下过面子。顿时脸色青红交加,下意识地抬手指着庞媛媛,想反驳,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庞媛媛迎着伊沙贝尔的手指,脊背挺得更直了,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西方人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当你伸出一根手指指责别人的时候,别忘了还有三根手指指向自己。” “说得好!” ps:更晚了,妹纸们对不起。这两天有点儿小忙,明天可能也会晚一些,暂定晚上八点。正常更新是早上八点。 第17章 执念成痴 喝彩声,伴着“啪啪啪”的掌声在会议室内响起。 约瑟率先起身,马修,詹姆士,史蒂芬和托德紧随其后,赞许地看着庞媛媛,拍手叫好。一个接一个的同事起身朝庞媛媛致敬,就连男女两个负责人都加入了鼓掌的行列。 庞媛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手撑桌,微微前仰,脸似火烧。 两络秀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下来,贴在了脸颊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想将它们拂到耳后。手刚离开桌面,脚踝处一阵刺痛传来,让她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儿跌坐在地。 刚刚羞愤交加,起身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右脚踝上的伤。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感觉到那里的痛感,跟水泵一样,一波一波地朝大脑传递。不仅仅痛,还憋胀得紧,鞋子跟个紧箍咒似的,把右脚都箍得有点儿麻了。 这下糟了,伤得比她想像得还严重。 庞媛媛咬了下唇,堪堪稳住身形,心里焦虑万分,脑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丝毫不显。继续含笑低头,一脸被大家夸得不好意思的模样。 庞媛媛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约瑟的眼睛。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庞媛媛虚站着的右脚一眼。笑着举起双臂,一副现场指挥的权威模样,“都坐下,都坐下,不要太热情了,不要吓坏了我的搭档。” 众人哄笑。 是谁先带头的? “媛媛你也坐,这会儿我独场。”约瑟朝庞媛媛眨了眨眼。 庞媛媛耸肩,恭敬不如从命。 约瑟满意地点了点头,搓了搓手,痞痞地笑着说,“既然我的搭档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那我就插个队,趁热打铁,先完成我这半部份破冰游戏。你们肯定没有意见吧?” “有……”托德刚张了个嘴,“意见”两字还未出口,那头约瑟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大家已经知道了,我的搭档媛媛是一个中国人。像大多数我所知道的中国人一样,媛媛勤奋好学,刻苦努力。我最喜欢她的特质,是她对生活,尤其是大学生活,无与伦比的执着。说是走火入魔也不为过。” 众人:“哈哈哈哈……” 可不就是走火入魔嘛。谁没事儿年经轻轻,一口气读四个学位?简直是欲罢不能。 庞媛媛磨牙。 你小子给我等着! “为此,”约瑟继续道,“她甚至勇于只身一人,在一句英语都不会讲的情况下,不远千山万水,飘洋过海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从零开始。” 好多人闻言,扭头朝庞媛媛看来,眼底有惊叹,有钦佩,也有不可置信。 “真的是一句英语也不会?”托德挑了挑眉,挤眉弄眼地看着庞媛媛,一副“你就承认吧,我帮你保密”的模样。 庞媛媛被他逗笑了,配合地低头想了想,压低声音,一副“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的模样,“的确会说两句。” “爽快!”托德大力拍桌子,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会!哪两句,说来听听。” “咳咳,”庞媛媛清了清喉咙,学着自己当年生涩的口音,略显生硬地说道,“第一句,我不会说英语,第二句,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同事们笑翻。 “海关居然让你进来?”托德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还别说,我就是凭着这两句顺利过的海关。”庞媛媛得意地昂了昂脖子。 “我不信,快说快说。”托德身子前倾,一脸的急不可耐。 庞媛媛嘴角翘了翘,“我一到海关人员面前,就先发制人,坦诚道,“我不会说英语”。海关人员连问了我两个问题,我连回了两个“我不知道”。然后海关人员眼一翻,大手一挥,放我走了。事后,排在我后面的一个中国人好心地跟我解释,海关人员刚刚问的第一个问题是,那你来英国干什么,第二个问题是,那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众人笑泪了。 “咳咳,跑题了!”约瑟假模假样地咳了两声,强忍住笑,板着脸接着说道,“话说媛媛在只会说两句英语的情况下,咳咳,大家不要笑,严肃,就勇于飘洋过海,横渡英吉利海峡,奔赴英伦留学,这份胆识和魄力,还有臂力,就非常人所不能。” 同事们面面相觑。 臂力? 约瑟却一脸拜服地看着庞媛媛,“至少我就办不到,…………因为我是只旱鸭子。” 同事们了然大笑。 庞媛媛捏紧拳头。 好想用她惊人的臂力狠狠揍他两拳怎么办? “但这种为了心中梦想,而义无反顾的精神,不曾执念成痴的人,无法体会……” 庞媛媛嗖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约瑟,心中反复咀嚼“执念成痴”四个字,不知不觉间,已然热泪盈眶。 她想起了高考冲刺前,为了抵抗疲惫,在自己腿上掐下的斑斑淤痕。 想起了在麦当劳打工时,走断的几双军用鞋鞋底。 想起了她看第一本法学书时,几乎一个单词都不认识时的无助。 想起了她在英国过的第一个春节时,抱着被子捂头痛苦的情景。 想起了她做清洁工时,蹲在马桶前,卖力刷洗时的模样…… 一切的一切,靠的可不就是“执念成痴”嘛。若是没有那份追梦的执念,她又怎么可能撑得到今天? 庞媛媛看向约瑟的同时,约瑟也正好朝庞媛媛看去。四目在半空中交汇,一股气流在两人间流动。约瑟的眼底,带着三分骄傲,三分自豪,还有三分烫人的灼热。似盛满了整个星河,璀璨流光,熠熠生辉。 “……因此我可以体会。”约瑟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只有两人才懂的默契。 庞媛媛的眼睛湿润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道穿梭在雪崩中,踩着呼啸翻涌的雪浪,婉若游龙的红色身影。 他当然可以体会。 世人为他那一刻的惊才绝艳而折服,她却为他背后所付出的汗水所震惊。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若非执念成痴,又怎么可能练就能与死神赛跑的神技。 虽然这死神是他自己找来的。 “我最羡慕媛媛的,是她鲜活的生命力,和百折不挠的战斗力。看看她的鼻头和脚踝就知道了。在座的有几人,能够像她这样,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依然坦然自若,落落大方?” 庞媛媛微微仰头,将快要溢出的泪水,又逼回了眼眶。只是心底那份浓浓的感动,如发酵般,疯狂膨胀。 “当然,在座的除了媛媛,也没有谁有这个能耐,被门这么大一个凶器重伤成这样。” 会议室里爆笑声如雷呜,震耳欲聋。 庞媛媛心底那份刚刚升起的感动,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她狠狠地捏了捏手中的笔,幻想着约瑟的脖子。 第18章 感不感动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场休息,趁着会议室里四下无人,庞媛媛忙不迭地低头打量脚踝。这一看,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知道她的右脚踝肯定肿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肿得这么高!大大的一陀,跟个大肉瘤子一样。难怪会痛得那么厉害。 这还能走得成路吗? 庞媛媛双手扶桌,试着将自己撑起来。可右脚一用力,就疼得她全身哆嗦,冷汗直流。几次不成功地尝试后,她的额头和整个后背都覆上了一层细汗。 这该如何是好?真得蹦着走一天?好吧,专业形象什么的,她就不奢望了。可她晚上回家怎么回家? 她家可是在另外一个城市呀!整整一个小时的车程,外加半小时的步行!难不成也蹦回去?那她的好腿估计也保不住了。 好吧,她今天奢侈一把打个的。但明天呢,后天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呀!一百天呀!打一百天的车,她肯定要穷得露宿街头了。 正在庞媛媛托着腮帮犯愁的时候,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递到了她的面前,“行了,别愁了,脸都皱成菊花了。” 庞媛媛一噎。 抬头,对上了约瑟揶揄的双眼!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他知道不知道菊花是用来形容臀部的某个部位的?居然拿来形容她的脸?她跟他果然犯冲。 “哼。”庞媛媛不屑地别开脸。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别以为用一杯咖啡就能收买她。她还没消气呢!这小子实在太可恶了!频频戏弄于她。新仇加旧恨,她现在恨不得踩死他。谁要喝他的咖啡! “不喝?你倒是单脚蹦着去接一杯咖啡试试?”威廉将咖啡往庞媛媛面前又送了送,醇香的咖啡味溢满了庞媛媛的鼻腔,让她不自觉地流出口水来。 她面上仍不为所动,心中却暗暗称奇,约瑟怎么知道她的脚踝肿了不能着地? “下次课间休息就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庞媛媛利索地伸手接过咖啡。大丈夫能屈能伸。 脸上却摆出一副不情不愿地模样,“看在你这么坚持地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庞媛媛仰头牛饮了一口,然后噗哧一下,全喷了出来。约瑟似是早有防备,身手敏捷的向后一蹦,险险的避开了波及区。 “咳咳……你……你放了几勺糖?!呸呸……”庞媛媛吐舌皱眉,一脸嫌恶。 约瑟心底快笑抽筋了,面上却一派正经严肃。单手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地深思了半天,才道, “三勺?也可能是四勺吧,五勺也说不定。不好意思,当时只顾着与露西打电话了。不过……”约瑟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庞媛媛圆嘟嘟的脸颊,“我以为你喜欢吃甜食。” 庞媛媛气绝,小脸一鼓一鼓的,跟只小青蛙,“你也说了,甜食是用来吃的,不是喝的!!” 咆哮完,又觉着哪里不对。眯着眼睛戒备地盯着约瑟想了片刻,才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你!你!你说我胖!”庞媛媛恼羞成怒地伸出小胖手,控诉地指着约瑟的胸口。 圆嘟嘟的腮帮快爆了。如果不是高度不相匹配,够不着约瑟的脖子,她真想一把掐死眼前这个祸害。 约瑟不答,只是淡定地瞥了眼庞媛媛的那只珠圆玉润的小手,还有上面五个圆滚滚的小肉窝。挑衅地挑了挑眉。像是在说,这还用得着说? “你!你!你!”被踩到痛脚的庞媛媛双手叉腰,做泼妇状。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胖!虽然她的确很圆。但圆不是胖,她只是比别人横向多发展了一点,却并没有一节一节的游泳圈,而是一个完整圆润的桶。 正准备发飙,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也认识露西?” 约瑟得瑟地一挑眉,一屁股在庞媛媛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条大长腿大大咧咧地往桌子上一翘,舒舒服服地晃荡了两下,才懒洋洋地说道,“当然了。不然怎么叫她来接你去看医生,顺便送你回家了?” “送……送我回家?还看……医生?”庞媛媛的脑子当机了。 她没听错吧?她刚刚还在为今晚回家的事发愁,约瑟,这个相识不过一个小时的陌生人,竟然不声不响地帮她解决了。连她没考虑到的,也帮她考虑到了。 一层水气从庞媛媛的眼底泛滥开来,让她的鼻子更酸了。心里却暖洋洋的,像三九天里,抱着个大暖炉。 “我……”庞媛媛的声音颤颤的,糯糯的,带着连她都没有意识到的委屈,和感动。 约瑟眸光闪了闪,突然倾身向她欺来,沉声说道,“感动?” 庞媛媛根本就没听到约瑟的话,她只觉着眼前一花,下一刻,约瑟那张放大的俊脸,居然快要贴上她的。 炙热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和海水的味道,将她一下子包裹其中。就连呼吸都与她的纠缠在了一起。让她的脸一下子着了火,手足无措,心里如一只小鹿狂奔。 下意识地向后倒去,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力度没把握好,居然连人带椅仰倒在地。摔得她差点儿岔气,痛不欲生。挣扎了几次都站不起身来。只能跟只翻壳的小乌龟似的,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拼命地踢腾四肢。 “哈哈哈哈……” 约瑟指着庞媛媛,笑弯了腰。“不用感动得为我倾倒吧?” 庞媛媛咬牙。 她感动个屁呀!她要灭了他! 庞媛媛还来得及行动,就被露西给拽去了伦敦桥医院,伦敦数一数二的私人医院。 她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叫布莱尔的骨科专家兼科长,看起来非常权威和专业。办事也麻溜,检查,拍片,上石膏一气呵成。庞媛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拄着双拐,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了。一路上,一直都在寻思临别前,布莱尔医生指着她的鼻头,说的那句话, “如果明天受不了的话,就贴块创可贴吧。” 受不了啥?受不了疼?莫非英国的创可贴还能止疼?呵呵,西方国家的医疗还真先进。庞媛媛心满意足地摸了摸石膏脚,突然对自己的康复充满了信心。 两个小时后,庞媛媛拄着双拐,打着哈欠推开家门,本打算好好上楼睡一觉,却在看到入口处地毯上的那封信时,呆住了。 第19章 最后通知 在英国,信件投递的方式,与中国不同。 除了公寓房备有统一收信箱外,英国普通民居房,都在各家各户的大门上,与锁平行的位置,留一个长三十厘米,高六七厘米的小洞。俗称投信口。洞口由一扇可以朝里推动的木门或者金属门挡住。邮差投递信件时,只需要将信件或者小包裹自小门推入就行了。 庞媛媛初来英国的时候,对英国人这种投信方式感到匪夷所思。这种在自家大门上凿个洞的事,在中国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开什么玩笑,在中国一个大门都不够,还要再加道防盗门,越结实越好的那种。如果让中国的小偷来英国,估计笑都要笑死了,简直就是购物天堂呀! 因此,庞媛媛第一次搬出学校宿舍,在校外租房的前两个月,愣是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如惊弓之鸟一样,一点小动静就能将她吓醒,抱着被子抖呀抖的,担心是不是有贼夜闯民宅了。 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她从何时不再害怕的。习惯这东西,实在是可怕。 这封让庞媛媛瞳孔一缩,直接吓醒的信件,有个很普通的信封。 棕色,商用,a6大小,封面上打印着庞媛媛的名字和家庭住址。 让庞媛媛眼球几乎掉出来的,是信封左上角八个红色的大字:“最后通知,即刻付款”。 每读一个字,就让庞媛媛的眉头皱紧一分。 “最后通知”的言外之意,是在此之前,曾有过其它通知,而且不止一封。英国人也有事不过三的说法,能用到“最后”两字,证明这很可能是第三封,甚至是第四封信。可她怎么不记得有收到过催付款的信件? 既然她肯定没有记错,那就只余下两种可能。 一,之前所有的信件,都寄丢了。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概率非常小。第二种可能,就是信的确寄到了,她却没收到。 真若如此,就耐人寻味了。 这房子,是她与另外两个波兰情侣合租的。平日里,她早出晚归,信件都是由房友妮莎收取,再分发给各人的。 拿到浦和洋录取通知书后,她虽因等工签的缘故,对邮件关注的热情比之前高涨了百倍,可因为她白天需要去开普兰上学,晚上又要打工,很少有机会白天在家接收邮件。昨天,要不是她心灰意冷,决定翘课一天,根本不会那么巧在家签收护照。 也因此,她几乎没在大门后的投递口,见到过任何邮件。都是妮莎给她什么,她看什么。从未怀疑过什么。 庞媛媛眯了眯眼,胸口有点闷。逃避似的将目光转到了“即刻付款”四个字上。 这就更奇怪了。 从她手中走的花费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样。学费,火车票,购物等消费,都是银货两讫,没有欠款的可能。能够先消费,后付钱,并且从她帐上走的,也就只有每个月的水,电,气费了。可这些都是每个月一号自动转帐,不存在漏付,晚付的可能。 除此之外,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另外一个费用,就是房屋税。税收的多少,与房屋的价值成正比。是英国当地政府最重要的税收之一。 她所租住的这房子,位于圣奥尔本市郊区,是英国很典型的小别墅型,三室两厅,与邻居一墙相隔。有上下两层楼和前后两个小花园。 虽然地处偏远而且非常破旧,但因为圣奥尔本市的房价普遍比较高的缘故,每年也需要上缴两千五百英镑的房屋税,由她与其他两对房友,五人分摊。两千五百镑,按照一比十五的比率,合近四万人民币。就算五分之一,也有近八千人民币之多。听听就肉痛。 万幸的是,全日制学生的房屋税是全免的。而庞媛媛自来英国后,在今日前,一直都是全日制学生。不然多出的这些房屋税,她每月得多刷八九个小时的马桶,才挣得回来。 既然不是房屋税,更不可能是水电气,那这封给她的催款信,催得是什么款呢? 庞媛媛取下右腋下的拐杖,靠墙放好,拄着左拐,艰难地弯腰将信捡起,直起身,撕开信封,将里面对叠的一张信纸,拿了出来。 刚瞟到信纸抬头,还没来得及看信件内容,房内响起一个非常甜美的女声,“是谁回来了?”声音由远及近,显然说话的人正在朝门口走。 “妮莎,是我。”庞媛媛回道。扫了眼信的内容后,伸出右手,拿起靠在墙上的拐杖,支在腋下。左手握着信纸,盯着说话的方向出神。 “媛媛?”甜美的声音带着惊喜,“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浅棕色的头发,随意扎成了马尾。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秀丽,一双浅灰色的眼眸像是覆了层雾霭,迷离而神秘。手中拿着一支画笔,脸上挂着如孩童般纯洁灿烂的笑容。 “唉呀,你的脚怎么了?”妮莎一个箭步上前,作势去扶庞媛媛。却在看清她的脸后,再次惊呼出声,“鼻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神情关切地打量她的石膏脚,还有她腋下的双拐。 目光看到庞媛媛手中握着的那封信时,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握着画笔的那只手,骨节有些泛白。 “媛媛……我……我可以解释……” 庞媛媛眯了眯眼,打量着眼前紧张得有点儿手足无措的妮莎,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情景。 七个多月前,庞媛媛去森顾武小学面试清洁工一职。从校门口到老师办公楼那短短一千米的距离,她居然又迷路了。就在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校园里胡闯乱撞的时候,她碰到了妮莎。 当时妮莎正侧对着她,蹲在一个巨大的花坛前,戴着一双手套,拿着一只小铲,聚精会神地松着土。及腰的长发也像今天这样,随意地束成马尾,扎在脑后。上穿红白格子衬衣,下着一条洗白了的牛仔裤,显得格外青春靓丽。花坛中,姹紫嫣红,花团锦簇,花坛外,她肤白似雪,人比花娇。 似感到了她的目光,妮莎扭头,朝她扬起一个如今日这般纯净的笑,“需要帮忙吗?”她立即喜欢上了这个热情友好,青春漂亮的女孩。 妮莎不仅为她指了方向,甚至亲自将她带到了老师办公楼里。 她如愿地拿到了工作。两个年纪相仿,兴趣相近的女孩,渐渐熟络了起来,慢慢变成了朋友。 至少,她以为她们是朋友。 ps.今天好高兴,收藏终于破零了!呵呵呵,鞠躬,谢谢那个勇于收藏我的作品的妹纸!希望你能够感受到我对你浓浓的爱意^_^ 第20章 糊弄谁呢 “我真的可以解释。”庞媛媛的沉默,让妮莎有点儿尴尬。右手掌在牛仔裤上蹭了蹭,下意识地强调。 “我在听。”庞媛媛挺直背,朝左侧倾了倾。右脚因为打着厚厚石膏的缘故,使得右腿比左腿长出一小截。感觉相当别扭。 妮莎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一脸的纠结和烦燥,半晌,才道,“咱们去客厅……啊不,餐厅坐下来说吧。” 庞媛媛抿抿嘴,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她也知道客厅去不得呀? 不用看,她也知道那里此刻,正横七竖八地睡着四个大男人。到了晚上更甚,就连接餐厅里也会有两人打地铺。 这三室两厅,只有一个卫生间,顶多可容六人居住的小房子,此刻,已经有十一个成年人落脚,而且,数目还在一路飙升。 四个月前,也就是搬进来两个月后,妮莎敲响她的房门,提到她男朋友的两个好朋友来英国探望他们,能不能在客厅暂住两日。庞媛媛不疑有它,爽快地应下了。两三日而已,凑活一下就过去了。 可他们这一住,就像生根了似的,怎么也不肯走了。再然后,越来越多的朋友来“借住”,客厅住不下,就住餐厅。每次庞媛媛反对,都被妮莎和余下的三个房友以“他们马上就会搬”为由给搪塞了过去。连带着将她希望这些人分摊疯涨的水电费的要求,也被一概驳回了。 她不是没想过找房子搬出去。可她打工那点儿钱,根本负担不了独住。势必要找人合租。可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外国人,在这里举目无亲,一看就是个无根浮萍,势单力薄。她怕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至少她与妮莎共事一场,也算是半个熟人。 再加上,她是真的搬家搬怕了。来英国两年多,基于种种迫不得已的原因,她已经搬过十次家了,最短的一次,只住了七天。搬得她家底越来越薄,心力越来越交瘁。这房子,是她住的最久的一次,住着住着,就住出感情了。 除非万不得已,她不想走那一步。也因此,虽然此刻心中满是厌恶和气愤,她仍沉默地点了点头,尾随妮莎进了餐厅。 说是餐厅,其实就是一个摆着一张可以折叠的木质长桌,外加六把木椅子的狭长小房间,左通一楼走廊,右连厨房,是去厨房的必经之地。 房间里没有窗。隔壁厨房虽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可这会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泛黑,那点微弱的日光根本投不进餐厅里。才下午三点多,室内就已经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妮莎拉了下灯绳,房梁上挂着的一盏陈旧吊灯,像是缓缓苏醒一样,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将一个杂乱无章的房间,一寸一寸地呈现在两人眼前。 餐桌对折靠墙而放,六把椅子分摞成两堆放在一旁。房间正中墨绿色的地毯上,并排放着两个黑色的睡袋,旁边,是散落了一地的衣服,鞋袜,还有几个残留着饭渣的盘子。饭馊味,混合着脚臭和汗臭,让庞媛媛差点儿干呕出来。 她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真是够了!这让她呆会儿怎么做饭! 妮莎更加尴尬,白着脸冲进去,手忙脚乱地收盘子,捡衣服,顺带将鞋袜,内裤什么的踢到角落里藏着,嘴上还忙不迭地解释着,“不好意思呀媛媛,他们今早肯定走得太急了。” 庞媛媛厌恶地皱眉。 今早走得太急?是最近两个月早上都走得太急吧?自从这两个大男人入住这里之后,她就从没能在餐厅里用过餐。当初两人口口声声地保证,早上一定将餐厅恢复原状。可除了前两天做做样子以外,餐桌再也没有摆出来过。 餐厅不用也就罢了,脏点乱点她也忍了。可臭成这样,神仙都忍不了。 “妮莎,他们必须马上搬走。他们不搬,我搬。” 妮莎捡盘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张着嘴,有点儿吃惊地瞪着庞媛媛。 “我……我马上就收拾好了。你别生气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连眼眶都稍稍有点儿泛红。 庞媛媛翻了个白眼。 如果是平时,她在看到妮莎这副楚楚动人,小意讨好的表情时,肯定会心软妥协了。可现在……庞媛媛捏了捏手里的信,突然有点儿腻外了,脑海中浮现出“白莲花”三个字。 “那你先跟我解释解释这一千镑的罚款,是怎么回事。”庞媛媛低头打开手中的信纸,看着抬头上红色的“电视执照”几个大字,冷声道,“毕竟这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电视执照,顾名思议,是为电视申请的一种执照。在英国,看电视前,需要先缴执照申请费用。不管看的是收费电台还是免费电台,只要接收电视信号,一概需要执照。跟驾照的性质相同。只要开车,不管好车还是坏车,一律要先拿驾照。 这是因为,英国的bbc(英国国家广播电台)在节目之间是没有广告的,所以没有广告收入。bbc的运营,全靠每年收取的电视执照费用维持。 也因此,bbc对那些不交电视执照费用,偷看电视的行为处罚的极为厉害。动辄就是上千英镑的罚款,甚至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 庞媛媛连电视机都没有,这项费用,跟她八竿子都打不上关系。可偏偏她成了被罚款的人,无缘无故背负了一千英镑的债务。 “这只是个误会。”妮莎将手中的盘子放在厨房工作台上,在牛仔裤上随意擦了擦手。 “刚……刚搬来那会儿,亚瑟无意间开了我们房间的电视,不过他马上就关上了。真的!前后不过一分钟,就只有那么一次。谁知道怎么会那么背,正好被逮到,让我们付费。” 亚瑟是妮莎的男友。 两人在波兰读大学的时候开始恋爱。大学毕业后,他们决定一起来英国打工闯荡,多挣点儿钱买房子结婚。可惜英国的工作,没有他们想像中好找。辗转蹉跎了两年,只找到了些临时工而已。亚瑟现今在一个大超市作搬运工,做的是夜班。而妮莎,除了在森顾武小学做园丁外,还兼职去酒店做清洁工。 “真是个意外。”妮莎走到庞媛媛面前,一脸诚挚地望着她,眼底是说不尽的委屈。 “妮莎,你真当我是个傻瓜吗?” 第21章 她凭什么 妮莎怔怔地看着庞媛媛正言厉色的脸,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庞媛媛在朝她发火? 妮莎不确定地望着庞媛媛黑沉似墨的眸子。惊讶地发现这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眸底,居然有风暴在翻滚。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可在脚跟落地的那一瞬,她愕然了。她居然被庞媛媛那一刻爆发出来的威严,给吓到了!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她看花眼了! 相识七个多月,庞媛媛在她心目中,就是一只好脾气,好说话的小绵羊。总是笑脸迎人,几乎是有求必应。唯一板下脸的几次,都是因为亚瑟借住的几个朋友,还有家里翻了几倍的水电煤气费。可不也被她几滴眼泪,就轻易就打发了?钱还不是得照样掏? 妮莎不屑地撇撇嘴。 这种凡事总往好处想,看人也总找别人的优点看的性格,说的好听点,是善良,说的难听点,是傻缺。想不让人将她当成傻瓜都难。 可凭什么这么一个傻姑,就那么好运的可以攀上浦和洋这样的顶级公司? 妮莎的目光落在庞媛媛的西装外套上。 三排扣外套,深蓝色,腰身宽松,袖口处,各缀一颗深蓝色纽扣,上面刻着lk bent,她最喜欢的设计师品牌。她曾无数次上下班时,驻足在lk bent店的橱窗前,打量过这件外套,幻想前穿在她身上,昂首挺胸的走进办公室,成为白领丽人的一天。 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早晨,从庞媛媛身上看到了它。 当时,她正穿着一身洗白的工作服,在厨房做早餐。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投了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身影走了进来。做工精良的深蓝色西装外套,将她的身姿衬得说不出的笔挺,从容和自信。 身影越来越近,她看到了庞媛媛笑容满面的脸。阳光洒在她身上,似为她镀了一层金一样,金光闪闪的,刺得她眼睛酸痛。让她的整个世界都褪了色,只余下那片耀眼的金黄。 她那时才知道,庞媛媛要去浦和洋参加面试。她当时就笑了,“你花了一个月的薪水买了这件外套,就是为了参加浦和洋的面试?你知道你只是去打个酱油,走个过场吧?咱们这种人,怎么可能进得了浦和洋?” 庞媛媛是硕士毕业生没错,可在这个屋檐下的十一人,光博士生就有两个。硕士更是一抓一大把。可他们还不是只有下苦力,做搬运工的份儿?英国人对他们这些欧洲人都这么排外,更别说对她这个中国人了。一般的工作尚且如此,更别提浦和洋这样的金馍馍了。英国人都恨不得削破脑门往里乱,哪儿会轮得到她。 没想到,这个傻缺居然成功了。她居然进了浦和洋!她凭什么??她英语没自己的好,长得没自己漂亮,身材没自己窈窕,她甚至都不是一个白人!! 妮莎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挤命压下胸膛里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和嫉妒。她不能失控,亚瑟说了,要以大局为重。她还有用,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再睁眼时,妮莎的脸上已经再次挂上温柔的笑意。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森然。 “媛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庞媛媛冷哼一声。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我问你,电视执照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只写给我一人?就算这房子里有人接收电视信号,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谁。就算写信,也只会笼统的写“住户”两个字,而不是点名道姓只写我一人。” 租户合同上,有五人。电视执照却只罚她一人。对此,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人明确地跟电视执照的工作人员透露了她的名字,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这个诬告她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更何况,如果真照妮莎说的那样,亚瑟只是无意间开过一次电视,很快就关上了,电视执照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罚他,要求他付费。必然是他经常看电视,而且每次时间都很久,才会被查到的。 看着妮莎略显惊慌的脸,庞媛媛用力地抓紧了手中的双拐,心下一片悲凉。这就是她挖心掏肺,诚心以待的朋友。 友谊,对于异乡漂泊的庞媛媛来说,还真是个奢侈品。不是她人品不好,交不来朋友,而是大环境使然。 因为自己便是个留学生的缘故,她所交的朋友,也都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留学生。对留学生而言,英国只是他们的中转站。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他们都不想或者都无法留下来。 好几次,庞媛媛好不容易认识了个志趣相投的人,可还来不及深交,这人就离开英国了。 渐渐的,庞媛媛觉着她像个无根的浮萍,或者风中飞舞的浦公英,孓然一身,踽踽独行。身边纵然人潮汹涌,川流不息,留给她永远都是冰冷的背影。 在这种情况下,别人一丁点的善意,会让她觉着格外的温暖。对友谊,也格外珍惜。即便明知有些人打着朋友的名义利用她,她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是真傻,她是太孤独了。 “这……这个,电视执照的人打电话来,问这里的住户都有谁。我……我下意识地就说了你的名字。对不起,我当时有点儿慌……是他们没听我解释,就这么把你的名字写上了……”妮莎向前一步,拉着庞媛媛的右臂,红着眼眶解释。眼泪汪汪的模样。一副受了莫大的委屈的模样。 庞媛媛抚额,还没来得及出声,一个雄厚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 庞媛媛与妮莎同时转头。只见亚瑟满面怒容地站在餐厅门口,身后跟着四个面色不善的高大男人,正是“借住”在客厅里的四个波兰男人。目前正与亚瑟一起在超市打夜工。 妮莎在看到亚瑟的那一刻,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呜咽着扑到了他的怀中。 亚瑟看庞媛媛的眼神,立刻变得危险了起来。 ps:感谢书友20190728185748837的票票!耶!票票破零,放炮庆祝!!!第二更双手奉上:) 第22章剑拔弩张 亚瑟搂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妮莎,朝身后四人使了个眼色。四人会意,迈步走进餐厅,两两站在亚瑟左右两侧,无形中将庞媛媛围了起来。 五个大男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手臂上肌肉纠结,力量惊人。狭小的餐厅被他们一堵,仿佛空气都稀薄了几分,压抑得让人呼吸困难,就连灯光都昏暗了几分。 庞媛媛纂紧身下的拐杖,撑起上身,挺直脊背,昂着头与五人对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室内死一般的静寂,只有妮莎高高低低的抽泣声,如火上浇油般,让萦绕在众人周身的气流,越来越凝冷冽。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一颗汗珠从庞媛媛的额头滑落,落入左眼,咸咸的汗珠将她的眼睛蛰得生疼。她却紧抿着唇,纹丝不动。 亚瑟眯起了眼。 面前的矮冬瓜鼻青脸肿,形容狼狈。弱女子一个罢了,他一个巴掌就能把她打趴下。更别说身后还站着四个彪形大汉了。他不明白的是,她显然也看出势力悬殊,眼底有些惧怕了,可她为什么不退缩?不示弱?不服软? 她居然昂着头,跟个女王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与他们对视,一脸的决然和坚毅。好像身下拄着的不是拐杖,而是权杖一样。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般倔强和硬气的一面?是做了白领后才有的底气,还是他之前从没看清过她?她这么不驯,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亚瑟还在心中估量这项新发现的后果,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他低头,看到妮莎满面泪痕地望着他,“别担心,刚刚只是有点儿误会。”说完,朝亚瑟动了动嘴,隐晦地作了个眼色。 亚瑟会意,朝庞媛媛左手纂着的信瞥了一眼。 原来是因为这个。 刚刚他一过来,听到妮莎那般小意惶恐,还以为庞媛媛发现了那件事。原来只是因为电视执照罚款。 亚瑟松了口气,一敛之前的戾气,笑着朝庞媛媛道,“妮莎说的对,这只是个误会。这都是我的错,前一段时间我上班太累太忙,把这件事情也耽误了。不然,我早就跟电视执照那边写信澄清了。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解决,决不会让你背黑锅。” 庞媛媛盯着亚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感觉有点儿怪异。只是当下并不是琢磨的好时机。 她朝亚瑟点点头。既然他这么干脆地认错,并保证绝不会连累自己,她也不好一直纠着不放。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且看他日后的行动。 正准备找借口回自己房间,只见亚瑟轻柔地拍着妮莎的背,低头凑近妮莎小巧的耳垂,用波兰语温柔地低语了几句。妮莎轻呢着回了两句,一脸娇羞的往亚瑟怀里拱。 好一副浓情蜜意,相爱无间的模样。 庞媛媛的心却一下子沉到了湖底。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面不改色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回卧房。 一回到房间,她就背抵着门,瘫坐下来,心中犯怵。 亚瑟和妮莎以为他们用波兰语说话,就可以毫无顾忌。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她会说波兰语。而且说的还非常好。至少他们两人刚刚一脸深情的对话,她就听得一清二楚。 亚瑟:“这种小事不要惹恼她。你敢跟她撕破脸我饶不了你。” 妮莎:“我又不傻,放心好了。” 庞媛媛手脚发凉,身体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她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亚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后,会觉着怪异。 很显然,亚瑟误会她与妮莎的争吵,是为了另一件事。一件让电视执照那上千英镑罚款,都只是一件小事的事。他刚刚肯定以为事已暴露,才会使眼色让身后几人将她围住。 这么说来,她刚刚从那几人身上感觉到一闪而逝的杀气,并不是错觉。 他们到底瞒着她做了什么?她又有什么可被图谋的? 他们认识的时候,她只是一个留学生,兼职清洁工而已。一没钱,二没美貌,三没家世,四没前途,根本就无利可图。她现在虽然上班了,可也是个朝不保夕,随时会被三振出局的实习生。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亚瑟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妮莎与她争吵,惹急了她,少了一个冤大头,心甘情愿地让他的朋友们免费吃住?所以才会那般警告妮莎? 或许他心里,真的以为电视执照的罚款只是一件小事,一件他真心会解决的小事,所以在知道这是两人争执的原因时,才会松了口气?而他刚刚的怒发冲冠,也纯粹是因为他以为她欺负了妮莎,要为心爱的女人出头? 心中两个自已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各有道理。庞媛媛被她们吵得头痛欲裂,挣扎着爬上床,抱着被子闭上了眼。 *** 庞媛媛是被乌鸦的叫声吵醒的。 睁开眼,窗外枯树上,站了一树的乌鸦,黑漆漆的一片,歪着头东张西望,偶尔振翅“呀呀”叫两声。枯树后,是漫天的桔红色的霞光,和半隐半现的金黄色太阳。 “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涯” 《天净沙秋思》里的这两首诗,浮现在脑海。 庞媛媛轻笑出声。为这突如其来的伤感,也为这满树的乌鸦。 她想起到英国后的第一个早上。 那天也如今天这般,是被乌鸦叫声吵醒的。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些“呀呀”的鸟叫声居然是乌鸦发出来的。 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她气急败坏的走到窗前,顶着一头鸟窝头,大力地拉开窗帘,猛地推开窗户,随手拿起窗前桌上的一支圆柱笔,朝不远处的树枝上掷了过去。 然后她就傻眼了。 一树黑漆漆的鸟,有二三十只之多,被圆柱笔吓得一惊而起,纷纷尖叫着振翅朝庞媛媛飞来,如乌云压顶般,吓得她差点儿魂飞魄散,连躲都忘了。就那么直愣愣得盯着它们从她的头顶掠过,飞上了房顶。久久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一根黑色鸟羽,从房顶飘落,缓缓的随风摇摆,落在了她的头上。那轻得不能再轻的触感,却让她想起了死神的吻,顿觉背脊生寒。 俗语说“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她刚刚居然顶着乌鸦毛,被一整树的乌鸦从头上飞过!完了,完了,她要克死异乡了! 她这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呀!妈蛋的,早知道姑奶奶就不来英国了! 第23章 只有更坏 庞媛媛的悲观,来的太早了。 之后的一天,她终于体会到了那句“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的含义。 她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情,推开了宿舍楼的大门。脚刚跨出门槛半步,又直接蹦了回去。躲在门后,一声接一声念“阿弥陀佛”。她不会中邪了吧?那是幻觉吧?肯定是吧?! 求证似的,她鼓足勇气拉开一条门缝,朝门外草坪上望去。 妈妈咪呀!那里,真的停了一草坪的乌鸦!!至少有二三十只!不会还是刚刚从她头顶飞过的那些吧?难道它们记仇,专程来堵她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她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呀! 很快的,庞媛媛就知道她想多了。从宿舍楼到教学楼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她在树上,草坪上,房顶上看到了不下百只乌鸦。让她禁不住怀疑是不是整个中国的乌鸦,都移民到了这里。 她的心情,也由最初的战战兢兢,患得患失,到破罐子破摔,再到后来的见多不怪。到了最后,她甚至有心情想,这些乌鸦移民到英国后,是不是连叫声也改成英语了? 怔仲间,窗外的霞光淡去了几分,太阳却更加耀眼了。庞媛媛惊诧的扭头看桌上的闹钟,居然已经早上七点了!她原以为她只是躺床上眯了眯眼,顶多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光景,窗外的美景是夕阳西下,不料居然是旭日东升! 糟糕,迟到了!! 庞媛媛挣扎着起身,这才意识到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右脚踝,痛得腿都抽筋了。而且重如千钧,把她的脚都快压麻了。 怎么回事? 支起上半身,庞媛媛低头朝右脚望去。在看到那大大的一陀白时,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初醒的脑袋混沌一团,好半晌才想起昨天负伤的经过。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不用担心会迟到了,今天休病假。 第二个念头,才是她的白领形象呀!她的白领生涯呀!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让她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双手掩面,庞媛媛的羞愧心,在迟到了近二十四个小时后,终于姗姗来迟。她懊恼地床上踢腾了两下,刚一抬起右脚,就嚎了起来。她的脚好疼呀!比昨天疼了一倍不止,不会被石膏给压断了吧?! 庞媛媛颤巍巍地爬下床,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到了洗手间。然后,再次见证了那句“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的八字真言。 她差点儿被镜子里的那张猪头给吓尿了。 “如果明天受不了的话,就贴块创可贴吧。” 原来布莱尔医生说的受不了,不是指的疼得受不了,而是丑的受不了呀。 她的鼻子,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嫌太低调了。不但整个鼻梁都是紫红相间,鼻头更是肿大得让人无法直视,堪比一千瓦的红灯泡。就连那双她最引以为傲的杏眼,也肿成金鱼眼了。只留下两道细小的眼缝,让她看起来无比猥/亵。 她突然想起那句“打得你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要不要试试我妈能不能认出我来?庞媛媛托着腮帮,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坚定地否决了。决定谨遵医嘱,从药柜里扒出一盒肉色的创可贴,一口气贴了三个,将鼻子捂了个严严实实。 一切收拾妥当,给妈妈发了封电邮,才重新躺回床上,拨通了姐姐的手机。 “姐姐,我没夸张,他们两个真的是帅裂苍穹,宇宙第一!惊天地,泣鬼神!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都跟我是一个部门哟!” 庞媛媛乐滋滋地靠躺在床上,左手抱着一只超大的补丁玩具熊,右手举着电话,兴奋地跟姐姐聊着浦和洋的新同事们。 与妮莎和亚瑟的争执和不快,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姐姐总说,她的恢复力,跟小强一样。再多的烦恼一觉睡醒就忘了个七七八八。不知该说她是心太大,还是人太傻,没心没肺的。不过这样也好,活得自在。省得自寻烦恼。 其实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自从十四岁住了一年医院后,她的人生观就变了。生命可贵,活着不易,当珍惜当下。能笑着,就别哭。 庞媛媛笑眯了眼,如数家珍似地跟姐姐讲着她的两大帅哥。 那个闪烁耀眼,如似火骄阳的男人,叫里昂。里昂在英文里,有狮子之意。庞媛媛觉着的确人如其名。里昂的确跟头狮子一样,看似慵懒散漫,却极具有侵略性。 那个芝兰玉树,雍容淡雅的男人,则叫亚里克斯。身形修长精瘦,气质沉稳内敛,举止优雅大方,从容不迫。在他面前,会让人不自主地产生自惭形秽的自卑感来。 两个男人,一个邪魅张狂,一个温润如水。长这么大,庞媛媛还没有见过这般出挑的人物。当然,那个讨厌鬼约瑟也不差,就是人品太低劣了! 说到精彩的地方,她下意识地抬起右脚,想翘个二郎腿。可试了两下居然没抬起来,低头一看,居然又把石膏脚的事儿给忘了!庞媛媛的脸黑了,这也实在太不方便了吧?! 布莱尔医生昨天说这石膏要打三周多呢!她不过就是崴了一下,不用慎重到打石膏吧?以前又不是没崴过,都是过一两周就自行痊愈了。庞媛媛从鼻孔哼哼了两声,若不是他看起来正义凛然,牛b哄哄的,她甚至要怀疑他是故意整蛊捉弄她了。 不过打石膏也不是没一丁点儿好处,至少露西大手一挥,就准了她一周病假,外加报销四周打车的花费。只不过,她一不大算休那么久的病假,二也不打算打那么久的车。 不是不想休,是不敢休。怕掉队了,考试不通过被开除。至于打车,她就更不敢了。往返四个小时的车程,光是计程车费,就至少250英镑。她还没开始给浦和洋创造价值,不敢让浦和洋每天大笔大笔的往外掏银子。万一浦和洋以“员工成本太高”为由,直接找个由头给开除了。她岂不真成了250了? 她不能因小失大,咱家这是放长线吊大鱼! ps:妹纸们,来张票票吧,一张我就加更!天地良心。 第24章 心有不甘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呀。”姐姐庞娟娟一边敲着键盘,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 说实在的,庞娟娟这会儿心里蛮郁闷的。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所有同事都是一打卡就溜去办年货了。她倒好,居然被头儿紧急召来办公室加班,赶报表,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她紧赶慢赶终于快做完的时候,远在英国的小妹又兴致昂扬地打电话找她倾诉。怜惜妹妹远在英国孤苦无依,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只好一心二用,边工作,边听妹妹叽叽喳喳,漫无目的地神侃。 庞媛媛一听姐姐不信,急了,“姐姐,是真的!他们两人都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男神。里昂是英国人,毕业于帝国理工,学的居然是核能量!怎么样,够人才吧?” “够。”庞娟娟非常配合地附和道。 “还有,还有,里昂大学毕业后,居然为了挑战自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分文不带,只身环球旅游。一边打工边游玩,去了三十多个国家。没钱的时候,就以天为被地为床,流水行云,信马游疆。好棒哟!像不像闯荡江湖的大侠?” “像。也很会省钱。”庞娟娟关注的重点,与妹妹显然不在一条平行线上。 “亚里克斯也很牛b的,他是南非人,毕业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哟!神级学校!我以前还以为南非在非洲,所以都是黑人呢。没想到,居然也有白人。” 她今天谷歌了一下南非。这才知道,原来,南非一百年前,曾为英国殖民地,近几十年才宣布独立。所以最早期的南非白人其实都是英国人。 “你这个男神又是怎么美貌与智慧并存了?”工作顺利收尾,让庞娟娟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笑着调侃小妹。 “亚里克斯高中的时候,差点儿就成了专业高尔夫球员。合同都签了,可惜家里人不支持,希望他走传统的考大学找工作的路。” “那还真可惜。”庞娟娟点头,“能打到专业球员的水平,可见他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为了家人,说放弃就放弃了,真不是一般的孝顺。 “这种做法,在以孝为本的中国男人中都不算太多见,更别提亲情相对淡薄的西方社会了。这个亚里克斯,让我刮目相看。” “我也这么想。”庞媛媛挠了挠鼻头,创可贴下的皮肤有点儿痒。“不过我有好几个同事都不赞成他的做法,认为他傻。要知道,专业高尔夫球员,除了身家不凡外,社会地位更是卓尔不凡。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能够达到这样的社会和经济地位吗? “浦和洋虽好,但也不至于好到可以与专业高尔夫俱乐部相媲美的地步。他倒好,居然为了家人,放弃自己的梦想和一步登天的机会。简直有点儿不可理喻。” “你也这么想吗?”庞娟娟问道,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小心翼翼。 庞媛媛笑了,她知道,姐姐又想到她放弃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的事儿了 其实当年,在她拒了通知书后,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她的心,却却日日夜夜饱受不甘的折磨。这份不甘,让本以为的美梦成真,变成了插在心口的一把淬了毒的剑。将她变得越来越怨天尤人。 或许人在伤心之时,会下意识地寻求有着快乐回忆的地方疗伤。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像游魂似地,飘荡在赫特福德大学的校园。虽然在这个校园只呆了短短的一年,但它却见证了她人生最艰难的成长历程。从初入时的惶恐不安,到毕业时的沉稳自信,每一层的蜕变,都是她用汗水和心血换来的。 她不甘她如万里长征般的求学生涯,在已经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里,终点在望的情况下,被现实生生折断了双腿,功亏一篑。老天何其不公! 她怨气冲天的在校园里乱逛,居然遇到了她硕士研究生的导师,斯徒尔先生。 穿着那一身标志性的休闲西装,打着蝴蝶形领结,四十多岁的斯徒尔先生左手捧着一杯热饮,右手拿着一本书,坐在一颗梅花树下的长凳上,在寒风冽冽的十二月天里,悠然自得地看书品茶,赏梅闻香。 庞媛媛的眼睛湿润了。 从开学第一天遇到他,他就如一座闪亮耀眼的灯塔,为她这个初到异国他乡,如艘支离破碎的孤舟,在巨浪涛天的海面上颠簸夜行的学子,指明了前行的方向。是他的淳淳善诱,倾囊相授,成就了她在领奖台上的辉煌。 似乎感应到庞媛媛的目光,斯徒尔先生从书中抬起头,在看到庞媛媛的一瞬,眼底满是惊喜。大笑着拍拍身侧的长椅,召唤她坐下。 “你怎么了,我的孩子?有什么让你烦恼的事情吗?”斯徒尔先生慈爱地拍了拍庞媛媛的头,声音中浓得化不开的关切。 庞媛媛哇地一声哭了。将心中的困扰,不甘和痛苦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斯徒尔先生闻言笑了,倒了一杯茶给她,娓娓道来一个故事,一个他自己的故事。 来英国当教授前,斯徒尔先生曾是美国华尔街的金牌律师。年薪上千万美金,专打跨国际的大金融案子。 华尔街是与伦敦金融城齐名的世界金融中心。在这里做金牌律师,压力之大是无法想像的。无数的截止期限,动辄上亿美金的巨案,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无休无止的出差,让他如陀螺一样,没有喘息的机会。 辛苦的回报也是丰厚的,钱如潮水般涌来,紧随其后的,是如雷灌耳的名声,举足轻重的地位,美丽性感的女人,和奢靡无比的生活。 被乱花迷失了双眼的他,有天一觉醒来,发现偌大的别墅里居然空荡荡的。这才知道他的妻子,早在三个月前就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离开了。而那份离婚协议书,也在他们卧室的梳妆台上,放了三个月了。 整整三个月了,他都没有意识到,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直到成为孤家寡人之时,他才明白那些所谓的金钱名利,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ps:谢谢书友20190728185748837的打赏,今天三更 第25章 唯爱最真 他在别墅里呆坐了三天,痛哭了三天。再出来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职。第二件事就是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求得了妻子的原谅。举家迁到英国,甘之如饴地在一个排名只能算是中等的学校,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教授。 平淡中终见了真知,患难后才得了真情。 未了,他说,“再美的梦想,也比不上家人的爱。别等你失去之时,才发现,原来你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与他们一起分享喜悦。人这一生,唯爱最珍。” 人这一生,唯爱最珍。 庞媛媛咀嚼着这八个字,突然回想起十四岁那年,她躺在医院病床上,挣扎在生死边缘时的情景。住院前,她每天关注的,是考试的名次,比赛的结果,和老师同学对她的看法。住院后,她最怀念的,却是家中的欢声笑语,爸爸妈妈温暖的怀抱,和姐姐温柔的笑脸。 她当时就发誓,如果老天垂怜,给她生的机会,她会倾心余生来爱家人吗?怎么走着走着,她就失了初心呢?她怎么就忘了人生苦短,富贵贫贱,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只有真情无价,唯爱最真了呢? 庞媛媛咧嘴笑了,给了斯徒尔先生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他及时点醒了她,让她的心里再次充满了爱和希望。 庞媛媛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回味着那天淡淡甜甜的梅花清香。仿佛再次看到斯徒尔先生坐在梅花树下,笑望着她,睿智的双眼中满是鼓励。 “姐姐,你知道亚里克斯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庞媛媛没直接回答庞媛媛的问题,她挠了挠鼻子,得瑟地抖了抖左腿,吊足了庞娟娟的胃口后,才与荣有焉地继续道, “他说,梦想可以重找,成功可以再拼,家人却无可取代。再说了,谁又能说,此路风景不会更美?呵呵,怎么样,说的好吧?把我的心声全说出来了。早说了我的男神是美貌与智慧并存!” 庞娟娟的眼睛模糊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往下落。嘴却快咧到耳后根了。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这次是真的相信妹妹不怨恨自己当年的那通电话了。这份折磨了她一年多的愧疚,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庞娟娟吸了吸鼻子,打趣道,“你少在那里左一个男神,右一个男神的了。男神都是别人的,男朋友才是自己。你快二十三了,现在又上了班,是时候交个男朋友了。” 庞媛媛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右手,口中泛苦。 庞娟娟也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只余下两人在电话两头的沉重的呼吸声。 “媛媛,医生说了……”半晌,庞娟娟才艰难地开口。 “不是因为这个!”庞媛媛略显尖锐地打断姐姐的话。 “那是因为什么?”庞娟娟疑惑地皱眉,在脑子里思索着其它可能。 记忆之海被微微搅动,一张浮黄了的影像缓缓浮上水面。上面,妹妹青涩娇美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双眼晶亮含羞,两颊艳丽似火,“姐姐,我喜欢他……” 庞娟娟惊呼出声,脱口而出道,“你不会还没忘了他吧?” 庞媛媛再次沉默。 庞娟娟的心抽痛。她不明白,她的妹妹这般娇憨可爱,勤奋努力,为什么命运忍心对她百般捉弄?! 她捂着胸口,嘴张了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半晌,才心一横,双眼一闭,哑着声音说道,“媛媛,他……上个星期……结婚了。” 庞媛媛死死地捂住嘴,将滚动在喉间的呜咽,狠狠地压了下去。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 “……娶的是他大学的同学,听说谈了好多年了……” 姐姐后来说的话,庞媛媛一个字都没听到。 就连怎么挂的电话,她都不记得了。 在她的意识终于回笼的时候,她发现她居然双手抱膝,蜷缩在床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右桌角处,一只泛黄了的千纸鹤。自虐似的将巨大的石膏腿死死的踩在地上,任脚踝处的钻心疼痛刺激着她已经麻木的神经。 “大家好,我叫甄阳,从潭市转来的,请多多指教……” “庞媛媛,胖圆圆,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胖圆圆,这是我亲手折的千纸鹤,你要赶快好起来!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考大学,一起出国的……” “……他上个星期结婚了……娶的是他大学的同学……” 庞媛媛把头埋在腿间,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 距此百里外的一辆风驰电掣的列车上,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也与庞媛媛一样蜷缩成一团,抱头痛哭。 不同的是,他的声音更加压抑,像只被捂着嘴,做垂死挣扎的小兽,呜呜闷嚎。胸腹急剧起伏,身体剧烈颤抖,眼泪鼻涕横流,双眼腥红地盯着手中《太阳报》上的一则新闻: “昨夜,伦敦北区桑漠路一家民居发生惨案,母女双亡,嫌疑犯吉姆贝可,死者的丈夫和父亲,在逃……” 新闻下方,是一左一右两张照片。左边的两层楼的别墅照。房子被警方的黄色警戒带围着,警戒线外,守着两个身穿制服,全副武装的警察。 右边的,是一张男人的大头照,三十岁左右,金发,长脸,无框眼睛,长相斯文。与男人如出一辙。照片下一行小字,“如发现行踪,请拨打xxx” “呜呜呜呜……”吉姆抖着手,反复地摩挲着“母女双亡”四个字,心如刀割。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溅在图片上。水渍如涟漪般在报纸上漾了开来。没多久,就侵蚀了整别墅,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脑中的记忆却更加清晰。 第一天搬进这别墅,他与妻子并肩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妻子偎依在他怀里,左手攥着刚拿到手的钥匙,右手则与他的手相握,放在她怀胎七月圆鼓鼓的肚皮上,一起打量着别墅的一砖一瓦,满心满眼的骄傲和喜悦。 久到后面的搬家公司都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才近乎虔诚地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他一把将妻子抱起,两人大笑着跨进屋里。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放下来,单膝跪地,贴着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柔声轻语,“我的小公主,这是咱们的新家。你将来出生,长大的地方。” 可他再也看不到他的小公主长大了。她才四岁呀!!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第26章 一线生机 “啪啪!嘿!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太过份了!死在里面了?”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个烦燥的男声传来,“你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了!!还让不让别人用洗手间了?!” 门后,吉姆的身形一动不动,蜷成一团坐在马桶盖上,如老僧入定。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说话声越来越吵杂,越来越愤怒。 吉姆被吵得头痛欲裂,心中恨意翻涌,有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欲望,“滚!!” 外面的吵闹声一窒,接着,更加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薄薄的门板剧烈地晃动着,像随时会倒下来一样。 “先生您好,我是列车长,请您先出来一下好吗?您已经扰乱列车秩序了。” “刷!”洗手间的门猛地被拉开,吉姆从门后走了出来。 戴着棒球帽,胡子拉碴,着黑色休闲装,挎棕色公事包。天花板的灯光投在帽檐上,将他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只能隐隐看到一双猩红的双眼,如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和狠厉。 所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吉姆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双眼阴鸷的从乘客们的脸上扫过。 他们不是要杀他吗?来呀,来呀!他就在这里,快来杀他呀!他不躲了!他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可就算能杀光这些人又如何?他们不过是那两人的狗罢了。他死不足惜,可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妻女的仇谁来报? 吉姆绝望地跌坐在一张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可他又能如何? 那两人,富可敌国,权势滔天。只用了三天,就将他从天堂打入地狱。将他由一个家庭美满,年薪百万的财务总监,变成一个家破人亡,亡命天涯的杀人嫌疑犯。在他没出事前,想凭他的力量扳倒他们,也无异于蚍蜉撼树。 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自身难保? 吉姆摸了摸/胸前口袋上别着的钢笔,自嘲一笑。就算有这个又怎么样?他能交给谁?谁又会信他?谁又愿意与那两人抗衡?谁又有能力将他们拉下神坛?摆在他面前的,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 “下一位,丹尼米勒探长!”一个男声在他的右前方响起。 吉姆的眉心动了动。 丹尼米勒探长?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吉姆扭头。右前方靠窗的位置,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手提电脑,看得津津有味。电脑屏幕上一个身穿制服的男警官,举着麦克风站在领奖台上,他身后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写着“最佳警员颁奖大会”几个大字。 吉姆眸光微闪。 居然是苏格兰场一年一度的“最佳警员”颁奖大会的现场直播? 这个在苏兰格场总部举办的颁奖大会,可谓英国警界的一个盛会。数千名来自英国各个警署和分区的警察齐聚一堂,由伦敦市长亲自颁奖,英国各大电台现场直播。既是表彰杰出警员的舞台,也是向英国民众展现警界业绩的窗口。 拿着麦克风的男警官话音一落,厅内就爆发出一阵爆笑声和雷呜般的掌声。一个一身浩然正气,魁梧高大的男人起身,步伐稳健从容地朝主席台走去。 吉姆瞳孔一缩。是他!难怪他觉着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这个叫做丹尼米勒探长的男人,在英国可以算是一个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 十几年前在阿富汗服兵役的时候,他曾因单枪匹马地闯入敌方后营,营救出两名战友,和两个来自美国的战地记者,而名声大躁。美国好莱坞甚至将他的事迹改编成电影。英国军方专程为他举办了颁奖仪式,由伦敦市长亲自授予他二级荣誉勋章和英勇勋章。 最难能可贵的是,米勒探长却没因世人的追捧和盛名,迷失了本心。他十年前退役后,加入了伦敦北区警署,由低级警员做起,兢兢业业,稳扎稳打,一步步升到了探长。 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电脑屏幕上,米勒探长正迈步上领奖台,拿着麦克风的男人看着他揶揄道, “丹尼米勒探长,拜托你给别人一个机会,不要每年都出现在这个领讲台上!” 台下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米勒探长走到主席台上,冲站在主持人身边的西装笔挺的男人笑着微微弯了弯腰,叫了声“市长”后,拿起主持人桌上的话筒,对台下所有人笑着说, “不好意思诸位,这奖,我可是铁了心的打算拿到退休的!” “好!” “好样的探长!” …… 观众台上喝彩声连连,鼓掌声振聋发聩。不知是谁起的头,不一会,台下上千人都开始同声喊道:“米勒探长!米勒探长!米勒探长……” 一时间,场内气氛让人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吉姆的血液也沸腾了起来。他摸了摸钢笔,从一个死局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 三天后,远在美国阿拉斯加州的约瑟,却命悬一线。 他与死神搏斗的一幕,以着每秒钟上万点击率的速度,用现场直播的方式,在世界极限运动爱好者间,疯狂地传播开来。 马修和詹姆士,与其他几十万人观众一样,紧张地捂着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雪山顶那架旋转失控的直升飞机,和挂在机门口,大半个身子已经被甩出来的约瑟,默默地祈祷着神迹的出现。 约瑟的心,此刻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身体飞起的那一刻,他听到的,不是机桨的轰鸣声,风暴的怒吼声,和朋友们的惊呼声,而是庞媛媛不可思议的质问声,“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约瑟咧嘴笑了起来。 他当然想过。但他也想过成功的后果。人总不能因为失败的可能,就止步不前,不敢尝试吧? 而他今天的尝试,是征服“大教堂”,楚加奇山脉群的第一险峰。 楚加奇山脉群,位于加州南海岸。其最闻名于世的,并不是平均海拔至三千多公尺的崇山峻岭,而是它的降雪。 不但降雪量大,而且雪质疏松,极易把滑,是世界滑雪爱好者的天堂。更是滑雪终极运动,极限高山滑雪的始源圣地。 它的第一险峰只所以被昵称为“大教堂”,是因为它的半面山,像是被刀一把切下一样,几乎是垂直而下,与大教堂的陡峭的顶部,有异曲同工之妙。 成,皆大欢喜,败,命丧黄泉。 不过今天,命运之神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约瑟一行人这边。 第27章 命悬一线 一行人刚坐上直升飞机“睥睨8x”没多久,就遇到了风暴。 肆虐的山风,不但将“睥睨8x”都冲得东摇西摆,还卷起厚厚雪花织成了浓浓的雪雾,严重影响了空中可视度,大大地增加了飞行危险系数。 要知道,“睥睨8x”可不是普通的直升飞机。它是由有着天上雄鹰之称的哥伦比亚航空公司,最新推出的机型。拥有最先进的引擎技术,和超强的稳定性,即便在暴风雨中穿行,仍如履平地,轻松自如。其卓绝的性能,精良的装备,豪华舒适的装修,让它迅速风靡全球。 而这架机尾标有“斯坦莫特斯”几个大字的“睥睨8x”,更是特殊订做的,不但性能更加卓绝,装置也更加优良奢华,就连机身都比普通机型,加长了近十米。也因此,更加平稳。 飞机终于摇摇晃晃地来到“大教堂”海拨一千五百多米的山顶了,却又因山风过急过猛的问题,而无法降落。 整整十分钟后,“睥睨8x”才终于在暴虐的山风中,找到了平衡点,颤颤巍巍地停在了“大教堂”西侧山道的峰顶。 “大教堂”的东西两侧山面山体结构略有不同。东侧山面较之西侧起伏度稍小,可供滑行的山道也略宽。即便如此,全世界曾征服过东侧山道的,也不出五人。 约瑟一行五人的挑战目标,则是从未有人尝试过的西侧山道。 这所谓的停,不过只是飞机底盘勉强地点立在了峰顶而已。因为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狂风,让机身似在怒海狂涛中挣扎的一叶小舟,东倒西歪,颠簸起伏,剧烈晃动。让下飞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惊险万分。 约瑟紧随四个好友下了飞机,就在他扶着舱门,双腿悬空,准备朝下跳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如排山倒海般,扑天盖地而来,将机身吹离地面一米高。 约瑟的身体被惯性抛了起来。 失重的那一刻,无数念头划过他的脑海。最后定格的,居然是庞媛媛在知道什么是极限滑雪后,睁着圆滚滚的杏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脱口而出的问题,“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他当时没有回答。他把他的答案,用“执念成痴”几个字,间接地告诉庞媛媛了。在执念面前,失败只是成功的热身罢了。 身体一摔回机舱,约瑟就敏捷地跃到门边,牢牢地抓住了舱门扶手。刚一抓牢,整个身体就被盘旋的飞机扔了出去,像只旗帜一样,悬空挂在了机舱门上。 趁机身堪堪稳住的那几秒空当,他果断放手,跳下机舱,落到了雪锋顶。几乎是他双脚刚一着地,飞机再次被剧风卷起,吹离了地面。 飞机螺旋浆转动时带起的旋风,将约瑟掀翻在地,直朝山崖下滚去。幸好护在他左右两侧的好友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他。 “约瑟,今天有点儿时运不济,趁咱们将好运用完前,还是回去吧。”一个好友惊魂未定地建议道。 约瑟挺直胸膛,穿过雪幕,环视了眼周围银装素裹,危峰兀立的群山,和脚下壁立千仞的悬崖,勾唇笑了笑。 “你怎么会喜欢这种近乎自杀的极限运动?”庞媛媛问他。 “因为我喜欢那种直面恐惧,向命运挑战的感觉。” 时运不济是吗?可惜他不信这一套,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约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设备,闭眼在脑中将滑行路线再次演练一遍后,戴好滑雪镜,冲好友们潇洒地行了一个小军礼,率先冲下了悬崖。 暴怒的山风,夹着雪花和冰刀,如一张血盆大口,迅速将他吞噬。让他一举手,一抬足,都重如千钧。就连呼吸,都似凌迟。 但约瑟对此,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依照计划好的节奏和韵律,点地,划行,再点地,再划行。精准得仿如丈量过一般。 “极限高山滑雪的感觉是什么?”庞媛媛的眼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好奇。 “像飞翔,又像从高空中急速坠落。像自由,又像是在生死边缘徘徊。耳边呼呼的风声,和眼前白皑皑的雪景,都有种可以让人沉醉不醒的魔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骄傲。 几乎是约瑟刚一向山下俯冲,四个好友也如离弦的箭般,呈包围状,散布在约瑟两侧飞射而出,盘绕着山崖蜿蜒而下。所到之处,如彗星般,留下一道长长的残影。 五个人,五色滑雪服。将一道道残影分别染成了艳红,天蓝,明黄,新绿,绛紫,宛如一道靓丽的彩虹,旖旎地缠绕着白皑皑山腹。 庞媛媛问他,为什么喜欢楚加奇山脉群。他奇怪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喜欢?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楚加奇山脉群,更神圣的滑雪圣地。” “这里无一不奇,无一不美。我喜欢楚加奇山脉群的壮观和多变,既可以俯瞰太平洋的黑沙滩,又可以攀登未有人迹的险峰。 “喜欢在高耸的西加云杉中穿梭,喜欢在陡刺的山巅和纵横的雪沟中滑行,喜欢自由得像只雄鹰一般的感觉。” 仿若上百年之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当约瑟稳稳地到达山脚下的时候,他抬头,仰望那个被他征服的巨人。 然后,他咧嘴笑了笑,庞媛媛那天介绍他的时候说的话,还真没错。 “我最喜欢的约瑟的特质,是他不断向恐惧挑战的勇气。虽然从上千米的险峰俯冲而下,在我听来有强烈的自杀倾向。 “但不可否认,约瑟创下了一个辉煌的纪录。一个对于世间大部份人来说,只能望而却步,望洋生叹的纪录。 “也因此,我最羡慕约瑟的,是他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灵魂。因为无拘无束,所以敢于挑战世间规则,甚至于地心引力。因为自由自在,所以活的随性潇洒,至真至善。” 从没有一刻,约瑟觉着有人将他形容地这般精准尽致过。而这个人,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与他相识,才不过短短一小时。 庞媛媛,的确如他想的那般有趣。他已经开始期待明天再见了。 庞媛媛却谁也不想见,因为她毁容了。 第28章 室友是个男的 毁容的罪魁祸手,是三天前贴上的那三张创可贴。 贴上的当天,庞媛媛的鼻子就开始痒。起初还好,挠两下就过去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鼻子下的皮肤越来越痒。痒得几乎无法忍受。 庞媛媛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她记得小时候磕伤膝盖,结疤快好的时候就奇痒无比。难道说是因为伤口愈合的缘故?可她怎么不记得她的鼻子磕伤了?难道是太肿了给撑破了?如果真是如此,她就忍忍吧。 今早五点钟,庞媛媛终于忍无可忍了。她已经快有割鼻止痒的冲动了!拄着根拐杖在桌前的一面小镜子前坐下,捏起一个创可贴的一角,刷地一下揭了下来。 “啊啊啊!!”惨叫声在清晨寂静的小楼里,显得格外嘹亮。 “媛媛,你没事吧?”妮纱关切的声音,在庞媛媛房门外响起。 “没……没事。”庞媛媛有气没力地回道。 妮莎皱眉。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哭?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这么大清早的? “到底怎么了?你开门好好说。”妮纱坚持。 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妮莎盯着站在门口的庞媛媛,直接傻眼了。 庞媛媛的鼻子上有三块创可贴,两块贴着,一块挂着。只所以说是挂,是因为这块创可贴已经被揭了一大半,只余边缘一点儿执着地粘庞媛媛的鼻梁上,做着垂死挣扎。创可贴下露出的皮肤,红肿青紫,渗着血丝,惨不忍睹。 “发生了什么事?”好半晌,妮莎才回过神来。 庞媛媛泪流满面。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她居然胶布过敏?!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创可贴沾着的皮肤都烂了。这一揭,连皮都被揭掉了!都怪那个庸医布莱尔。你说你好好的骨科专家不做,非要搞什么美容建议。这下好了,直接将她弄毁容了。 这让她明天怎么去上学呀?! 妮莎低头,费尽全身力气,才将高高翘起的嘴边压了下去,觉着自己快憋出内伤了。“媛媛,英国有抗过敏的创可贴,要不我一会儿去给你买点儿?” 庞媛媛点头如捣蒜,心中大喜。居然有抗过敏的创可贴?早知如此她也不用遭这么大的罪了。 “太好了!谢谢你妮莎,我这就给你钱。” 庞媛媛忙不迭地单腿蹦到书桌前,打开桌上的钱包。居然没有现金?庞媛媛皱了皱眉,伸手去取夹层里的银行卡。这张银行卡可以签名付款,她曾给妮莎用过几次。因为妮莎会模仿她的签名的缘故,付款时从未出过什么问题。 “你心怎么这么大?居然同意水,电,气费都从你的帐上直接走。他们如果不还你怎么办?你不知道要帐要成仇吗?” 查尔斯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庞媛媛探向银行卡的手,僵在了半空。 “我相信他们。他们都是好人。再加上,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没必要为这点儿小事闹别扭。”她回得漫不经心。 “你呀!别跟人说你是法学专业的,读了那么多案例,居然还那么容易相信人。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为了一点儿小钱不择手段。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 怎么可能会忘? 他们的相识,源于一场勒索事件。 事情要从庞媛媛来英国的第二天讲起。 那天,被漫天遍地的乌鸦惊吓了一整天的庞媛媛,回到宿舍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晚上十一点,仍无法入眠。于是她决定爬起来冲个澡祛祛晦气。 她所在的这个学生宿舍,是一个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公寓,里面只住了她与另外两个学生。从昨晚入住起,就一直没与另外两个室友打过照面。 洗手间的装修很简单。除了便池和洗手池外,就是一个大浴盆,浴盆上方是淋浴头。庞媛媛跳进浴盆里美美地冲了个热水澡,裹着个大浴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了屋,正准备拿出吹风机将头发吹干,房门被敲响了。 庞媛媛愣了愣。 大半夜的,居然有人敲门?难道是她的室友? 庞媛媛紧了紧身上的浴巾,打开房门,朝门口望去。 这一看,差点儿没把她给吓尿了。 妈呀!门前半空中,居然飘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一口白灿灿的牙齿。 庞媛媛地一下把门关上了,靠在门上抖呀抖的,腿都软了。 完了,完了,肯定是乌鸦看太多中邪了!鬼上身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庞媛媛还没想好怎么办,敲门声又响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愠怒的声音,“开门!快开门!我是你的室友!” 庞媛媛呼出一口浊气,是人就好。 这口浊气刚呼出一半,又卡在喉咙里了。 男的?!! 她的室友,居然是个男的?!! 庞媛媛立刻不好了。 中国的大学,学校恨不得将男女生宿舍建在学校的两头,离得越远越好。楼下专门有一个大妈守着,不许男生靠近半分。也因此,庞媛媛作梦都没有想到,在英国,居然是男女混住的!唉呀我的妈呀,她来英国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跟个男人同居了! 敲门声还在持续,庞媛媛只得匆忙换了身衣服,将房间的灯全部打开,心有余悸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个身形如钟,高大魁梧的黑人男人,穿着黑衣黑裤,站在漆黑的过道上,双眼喷火。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你好?”庞媛媛紧张地朝门后缩了缩。大半夜的,怪人的。 “你好,我叫叽里咕噜,吧啦吧啦……吧啦吧啦……洗澡……吧啦吧啦……不喜欢……”男人滔滔不绝,语速极快,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就说得越快。 五分钟后,男人终于说完了,站在那里瞪着庞媛媛,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庞媛媛缩了缩脖子。完了,刚才被他一吓,忘了告诉他“我不会说英语”了。这会儿再开口......庞媛媛看了看男人眼底的火苗,还有他比自己大了两倍的身体,咽了咽口水,估计有点儿晚了。要不让他再重复一遍?庞媛媛瞄了眼男人额头上的暴起的青筋,和他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手臂,果断地否决了。 她侧头寻思了会儿,猜测他是不是想说,他不喜欢自己洗澡。又觉着这个可能性不大。 然后她看到了门后贴着的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列了一堆内容。其中第一行,写着“公用浴室禁用时间,晚上十一点至早上五点”。 庞媛媛头顶上的电灯泡,一下子就亮了。 原来是不喜欢她这么晚洗澡! “对不起,好的。”庞媛媛笑着道歉加保证。男人气冲冲地走了。 之后的几天,庞媛媛都是早上七点后才洗澡。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的是,她的室友又开始敲门了,一天敲几次,好几次都是半夜三更的时候。 庞媛媛如果不开门,他就从门下塞纸条,表抗议。什么关门声音太响,走路的脚步声太重,她房间的灯光太亮,层出不穷。 而且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有新的理由来投诉。又过了没几天,居然开始张口闭口提“付款”“给钱”这样的字眼。至此,庞媛媛知道,事情已经超出她的掌控之外了。 第29章 乌云的银边儿 庞媛媛长了个心眼。 在室友再一次半夜敲响她的门,怒气冲冲的投诉加要钱时,她偷偷录下了全过程。第二天,拿着录像直奔学生帮助处。 庞媛媛是从门后贴着的那张纸上,得知这个部门的存在的。纸上最后一条写着“在生活上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向学生帮助处求助。” 庞媛媛去的比较早,学生帮助处才刚开门。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穿着红体恤,慵懒闲适年轻男人,歪靠在窗边,拿着手机打游戏。 庞媛媛嘴角抽了抽。 这人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不过再不靠谱,庞媛媛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掏出手机将录像播了,年轻男人听完,拍案而起,义愤填膺,胸膛拍得啪啪响, “我叫查尔斯,你吧啦吧啦吧啦证据,做的很好!我叽里咕噜吧啦吧啦,投诉我接了!” 庞媛媛怔了怔。 寻思了一会儿,用仅懂的词汇,理了理查尔斯的意思。应该是在夸她拿了证据来投诉。他愿意帮忙。 庞媛媛羞赧地低下头,在座位上扭了扭屁股,小声说道,“我,我不是来投诉的,我是来问问,有没有人能给我翻译一下,我听得不太懂……” 查尔斯直接傻眼了。 此事的后续,就是庞媛媛在查尔斯和另外一个中国留学生的帮助下,确认了室友的确在故意刁难,并借此索要精神损失费。查尔斯帮庞媛媛向校方投诉,校方帮庞媛媛调了新宿舍,并对她的室友作了记过报案处理。 “我不也结识了一个朋友吗?”庞媛媛笑着回查尔斯。 “你呀,不是每片乌云都带着银边儿的!”查尔斯无可奈何。 庞媛媛甩甩头,不敢相信这番半年前的谈话,居然会此刻回荡在耳边。 她抬头瞥了妮莎一眼。 妮莎站在她身旁,眼睛正盯着她掏钱包的手出神,笑得温柔甜美,神色却晦暗莫名。无端地让她想起几天前,她与亚瑟两人,一脸深情地说着无情话的情景。顿觉脊背生寒。取卡的手转了个方向,打开书桌抽屉,将里面随意放置的几块硬币取出,集齐了五英镑后,递给了妮莎。 “不够的话,我明天取钱再给你补上。谢谢妮莎。” 妮莎诧异地挑了下眉。审视地盯着庞媛媛的眉眼瞧。见她眸底除了感激和尴尬,并无防备,遂放下心来。柔声安慰了庞媛媛几句,转身关门离开。 庞媛媛呼出一口浊气,靠坐在书桌上,盯着合上的房门久久不语。 室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是妮莎惯用的香水。她还知道妮莎总喜欢将香水喷在发梢。她说“这样的话,长发飘扬时,才能香飘百里。”她还知道妮莎有颗艺术家的心,喜欢画画,喜欢拍照,喜欢收集枫叶做标签,喜欢用枯花做香包…… 她以为她足够了解她,可现在,她突然不确定了。 *** 与此同时,远在中国莲城,古梅走进庞媛媛家的客厅,好奇地问庞妈妈古兰,“大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古梅是古兰的小妹,比古兰小六岁。二妹古菊,比她小三岁。古兰十四岁那年,父母双双辞世,她用瘦小的肩头,抗起了生活的重担,担起了照顾妹妹们的责任。在邻居庞海一家人的帮衬着,三姐妹都出落的很有出息。 遗憾的是,三妹古梅婚姻上有点儿不幸。刚生下女儿婧婧没多久,她的丈夫就过世了。猝死。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人就没了。她也没再嫁,就这么一个人拉扯着女儿婧婧长大。古兰和庞海怜惜这母女俩,时不时地就叫她们来家里热闹热闹。 明天是年三十,古梅这会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地方。她们母女两人每年都是在庞家过的年。因为庞妈妈不会允许自家妹妹和外甥女,在这个合家团圆的日子,孤孤零零的。 古兰放下手中的两页纸,笑着回道,“看媛媛给我发的电邮呢。” 古梅瞥了眼古兰手中的信纸,一诧异从眼底划过。 纸很普能,白色的办公用纸,随处可见。只是纸居然已经起毛边儿了,被揉得有点儿皱了,显然经常翻看。 大姐为什么反复看媛媛的电邮? 古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古兰一眼,见她沉默不语,眉心紧蹙,感慨惆怅,盯着客厅左侧的展示柜出神。展示柜约一米八高,共七层,上面堆满了庞媛媛从小到大赢得的奖状,奖杯,荣誉证书等。庞媛媛从小学习拨尖,爱好广泛,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可惜居然会得那样的病……唉......真是应了那句人无完人呀。 难道是媛媛在英国出了什么事? 古梅皱了皱眉,决定旁敲侧击。 在古兰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古梅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大姐,圆圆的新工作怎么样呀?听婧婧说,是一个注册会计师事务所?” 圆圆是庞媛媛的小名。庞媛媛出生的时候特别胖,庞妈妈见她从头到尾哪儿都是圆滚滚的,就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圆圆”。 庞妈妈的太阳穴跳了跳,手中的信也捏紧了几分。觉着注册会计师几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自从女儿七岁时立志要继承她的衣钵,做一个女律师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女儿的前程就基本定型了。尤其在她顺利得考上国内最好的政法大学,继而又拿到律师资格证后,她心里更笃定女儿必定会进司法界的这条路了。 没想到,她居然来了这么大个急转弯,转行做会计去了。 “你说她好好的律师不做,为什么非要去做什么会计?”庞妈妈还是想不通女儿为什么这么做。 “呃?大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会计怎么了?不比你这个律师差一等。”古梅把茶盏往桌上一放,不乐意了。 庞妈妈:“……” 怎么把这个做会计的小妹给忘了。 “我不是瞧不起会计师,只是觉着她将打了五年的底子全抛下,选了一条完全陌生,竞争过于大的路。”古兰叹了口气,将信纸递给古梅,“你也看看吧。” 古梅接过信纸,看了两行,脸就变了。 第30章 天道酬勤 “妈妈,我的新同事居然只有三十一人,不过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只是男女比例有点儿严重失调,女同事除了我以外,只有五人。据人事部的露西说,浦和洋注册会计师的男女比率比这个还高,达到七比一。这也太夸张了吧?!难道说女孩子们都不愿意做注册会计师?那我岂不是奇货可居?” 古梅笑着摇头,仿佛能看到庞媛媛摸着下巴,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的模样。 “我把他们的基本资料整理了一下,让你也看看我的同事们有多牛!” “詹姆士是英国人,毕业于牛津大学,保险审计部门。才二十出头,发际已有朝头顶进军之势。五官英俊,未语先笑,诙谐幽默,很会活跃气氛。极限运动爱好者。今年刚拿到飞行员资格证,曾担任过跳伞教练。 “马修长的有点儿像已故的美国歌手“猫王”,就连发型也相同。身材健壮,肌肉喷张,一点儿也不像个白领,倒更像个打手。最喜欢航海,曾与弟弟两人开游艇横渡大西洋。他与詹姆士是穿着叉档裤长大的,上学时是同学,上班后又是同事。对了,他们俩初中的时候,还曾与凯莫王子和蒂拉王妃是校友!” “啧啧”古梅咂舌,“与王室有同窗之谊,喜欢开飞机和游艇,圆圆这些同事出身可不简单呀!你说人家都是怎么教孩子的?这么好的出身也没给宠废了,还是剑桥大学毕业!啧啧……” 古梅感叹了几句,接着看了起来, “斯蒂拂尼,毕业于麻省里工。在浦和洋税务部。美国人,有西班牙,歌伦比亚和美国三国血统,是个非常漂亮的混血儿!!最喜欢旅游,立志在四十岁前,参观一百五十个国家。现在已经去过五十一个国家了!好羡慕哟,呵呵。” “五十一个!”古梅惊呼出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已经去过这么多国家了?这得花多少钱呀?媛媛的这些同事们,个个都不简单。” 古梅嘀咕完,又埋着看了起来,一会儿惊呼,一会儿感叹,情绪越来越激动。 对小妹的大呼小叫,古兰置之一笑。她最初收到庞媛媛电邮的时候,也跟小妹一样,对庞媛媛同事的优秀程度惊叹不已。 可看着看着,她的心开始酸了,开始疼了。从庞媛媛告诉她她要报名参加浦和洋起,几个月来,她第一次深刻地感受了女儿这份工作的份量。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女儿曾经面临的竞争,有多么的残酷。也第一次认识到了浦和洋这个公司的实力,有多么的惊人。 庞媛媛曾提过与她同时参加考核的二十多人中,至少有五六个是来自剑桥牛津的。她当时还以为女儿只是在夸大其辞。可这封电邮看下来,她才知道原来剑桥牛津这样的世界名校,只不过是进浦和洋的敲门砖罢了。 更让她惊叹的是,这些人个个出身不凡,非富即贵。从他们的业余爱好就可见一二,开飞机,开游艇,打高尔夫,探险,骑马,滑雪,哪个都不是一般家世的人可以负担得了的。 至少不是庞媛媛负担得了的。 难怪庞媛媛会在电邮未,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写道,“妈妈,怎么觉着我纯属是来打酱油的?不会真如妮莎所说,我是被误招的吧?妈妈,你觉着呢?” 她觉着呢? 古兰起身走到展示柜前,伸手轻轻抚过一个又一个的奖杯,一张又一张的奖状,最终,将目光锁在了第三层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庞媛媛的全身照。 是她去浦和洋伦敦总部参加为期一天的考核前,在房间里自拍的。她耍宝似地发给庞娟娟,说让她见识一下英国白领丽人长什么样。 照片上的庞媛媛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套裙,白色的衬衣烫的笔挺,脖子里一串乳白色的珍珠项链,过膝盖的深蓝色裙子,深蓝色的长筒袜,脚上是一双五寸方跟高跟鞋。 背对着墙而站,举着右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调皮的抬着圆下巴,咧嘴得意地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刚看到照片的时候,全家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庞媛媛的衣着,有点儿过于老气横秋了。可没一会儿,就被庞媛媛身后的墙吸引住了。 等古兰看清墙上贴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的眼泪破堤而出,泛滥成灾,怎么也止不住。就连庞海的眼眶也红了。 庞媛媛身后,和左右三面墙上,都贴满了红红绿绿的小纸片,每张都有巴掌大,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古兰知道,庞媛媛面对的那面墙上,也贴满了同样的小纸片。两周多前庞媛媛与庞海视频时,她就曾站在那面墙前,指着满墙的小纸片,得意洋洋地告诉爸爸,这些都是她为第一次电话面试所做的准备。 她先将浦和洋的招工条件研究了个通透。在知道浦和洋想要什么样的人才,需要什么样的品质后,再有针对性地准备答案。 每张小纸片,都代表一个她猜测的考点,及相对应的应答。四面墙,四百张小纸片,像四百个小彩旗一样。彰显着她的努力,宣告着她的决心。 古兰的心中,自庞媛媛任性地拒了博士录取通知书,转而学会计时就郁积了近一年的失望,伤心和不解,都在看到这些小纸片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骄傲和自豪。 古兰在电脑前坐下,打开庞媛媛的电邮,点了回复键,一个字一个字虔诚的写道, “媛媛,不是误招,是天道酬勤。” *** “肯定是误招!” 千里之外的伦敦皇家歌剧院内,有人持反对意见。 “咳咳咳,你闭嘴。”威廉好不容易止住咳,睨了一眼与他并肩而坐的年轻男子,见后者缩脖子嘘声,才将视线挪向恭立在他身侧的男人,命令道,“再说一遍。” “胖小姐在警方有刑事案底,而且她个人的性…取向严重混乱。” 第31章 十年磨一剑 皇家歌剧院里,三年一度的世界青少年钢琴大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伦敦皇家歌剧院位于科文特花园,是世界最古老的歌剧院之一。 科文特花园里,找不到参天大树,也找不到草长莺飞,因为这里其实是一个大型集市。或者说,是大型购物中心,外加人文艺术表演,游览和就餐中心。 今天,科文特花园一如既往,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皇家歌剧院内,也是济济一堂,座无虚席。钢琴大赛为时五小时,共有七十三名来自世界五十六个国家的参赛者。 舞台正中,是巨大的黑色钢琴,与舞台成四十五度角。让台下的观众不但可以看到钢琴,也可以看到弹琴的选手。 正面舞台的第一排,是七位本次比赛的裁判。七人均是德高望重,享誉全世界的钢琴家。其中有五人已经连续担任了至少四界比赛的裁判,为世界音乐界挖掘出不少天才来。 大赛自十点钟准时开始起,短短的两个小时,已经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三十多名参赛者进行了表演。其中,年龄最小的参赛是,是一位来自俄罗斯的年仅六岁的小姑娘。 这一界的比赛竞争尤为激烈,就连选手们的专业水平,也普遍比往年高。选手们无论年龄大小,钢琴技艺都达到了让众裁判交口称誉的惊人高度。 选手们不相伯仲的精彩演出,让皇家歌剧院内,爆彩声,巴掌声连绵不绝。高潮连连,气氛热烈。 二楼右侧的皇家包厢里,气氛也极为热烈,却是与此次比赛毫不相干。 “哈哈哈哈,表哥,那个叫露什么的,肯定跟你有仇!”年轻男子笑得前仰后合。 威廉抚额,无奈地伸出手,说道,“资料拿来我看看。” 恭立在一侧的男人立刻将一个a4大小,标有“媛媛庞”的文件夹,双手捧着放在了威廉手中。 “只有这么一点儿?”威廉随意地翻了两下,年轻男子也好奇地探过头来。 文件夹内,约有五十多页纸,比露西之前给他的那本,厚了十倍不止。 恭立在一侧的男人了额上的汗上的薄汗,“中国那边的资料,明天才能传到。” 威廉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闲适地翻看了起来。恭立在一侧的男人如释重负地退出了包间。 庞媛媛的资料,是他下令查的。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露西,可不能否认,他对这个异常鲜活有趣女人,并不排斥,也不抵触。既然如此,就先查查她有没有什么不良纪录,再做决定吧。 麻烦有一次就够了。 文件夹分为学习,打工,住宿,刑事纪录和其它问题五部份。威廉想了想,先翻开了刑事纪录,隐隐好奇那般生动活泼的女人,能有什么刑事案底? 越看,脸色越黑。 “有血性!我喜欢!被人戏弄辱骂了还硬忍,才是孙子!表哥,这女人我喜欢!这个刑事案底,忽略也罢。”年轻男子猛地一拍大腿,赞道。 威廉深表赞成。可抬头对上表弟一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吊儿郎当样,隐隐觉着脑门疼。 “亨瑞,仪态!你不是普通人,该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是世人关注的对像。十七岁了,该有点儿沉稳的模样了。” 亨瑞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表哥,你饶了我吧。来你这儿是躲清静的,有爷爷他们天天唠叨就够了。你让我再好好享受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吧。接着看嘛表哥,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性…取向混乱。” 威廉无奈地摇了摇头,翻开文件夹的第五部分:其它问题。 这部份,有七八张标注着不同公司的申请表格,有申请开户银行的,有申请医疗保险的,还有申请税号等等。每个公司的申请表的内容相同,都是最后一页的《公平机会调查表》。 在英国为了彰显公平,在很多申请表格后,都有附加一个这样的调查表,询问申请人的人种,性别,信仰,是否有残疾等。有些公司,也会询问性…取向这样的问题。 威廉对此举,非常看不上眼。 难不成这些信息对申请人的申请有益?既然自称公平,又怎么会因为表格上的信息影响申请结果?既然不会影响,又何必特意弄出这么一个调查表来?倒落了个欲掩弥彰之嫌…… 威廉抿了抿唇,看向第一张表格。 这是申请税号时所填写的。表格最下方的最后一个问题,写着“请选择你的性…取向,1.单性…恋,2.双性…恋,3.同性…恋,4.还未确定,5.不愿意透露。” 庞媛媛选了第2个选项,双性…恋 亨瑞诡异地瞥了威廉一眼。威廉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第二张,是申请开户银行填的。同样的问题,庞媛媛选了3.同性…恋 亨瑞笑着拍了拍威廉的肩膀,“至少你是安全的。”威廉抚了抚额头,隐隐明白手下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结论了。 第三张,申请汽车月票卡的。庞媛媛选了4.还未确定,然后居然在答案后做了个备注“不太确定,我回去查查。” 亨瑞:“......” 威廉:“......” …… 八张表格,庞媛媛五个答案轮番选过。 “哈哈哈哈,表哥,哈哈哈哈,这是个活宝吧?她别不会是不认识这些单词的含义吧?她怎么进得浦和洋?肯定是误招的!怎么样?这个伙伴,你要还是不要?” 威廉嘴角抽了抽,觉着脑门更疼了。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台下主持人高声说道,“下一位选手,来自英格兰的麦克尔库克。” 威廉抬头,朝台下望去。 舞台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只余一道圆形的探照光柱,投在了舞台左后方。从重重天鹅绒红缦后,走出一个略显瘦弱,面庞虽依旧青涩,气质却温润如玉的少年。少年淡然从容,身姿挺拔,嘴角含笑,双目平静无波。只有攥紧的双手,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表哥,就是这小子?看起来很一般嘛。至于专程为了他,出席这场比赛吗?我今晚可是在巴黎蓝谭餐厅订了桌子的!”亨瑞不满地嘟囔道。 威廉淡笑不语。 麦克尔优雅地对歌剧院内的众人鞠了个躬后,就淡定地坐在了钢琴前。灯光再次暗了下来,只留下柔和的蓝色灯光,投射在位于舞台正中的一架诺大的钢琴上。 微微抬高手,麦克尔侧头,朝台下第三排望去。 那里,并肩坐着姐夫米勒探长,姐姐安吉儿,和恩师梅多顿先生。三人俱是十指相握,屏息敛神,一副紧张地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麦克尔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就连之前快要跳出胸膛的心,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微微倾身,对着麦克风,轻笑着说道,“这一曲,献给我的三个守护天使。”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了起来。声动梁尘,如梦似幻的天籁之音,似破网而出的美丽蝴蝶,振翅飞舞在了皇家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 与歌剧院只有一墙之隔的科文特花园广场里,耍杂技的,变戏法的,演哑剧的,弹琴的,跳舞的,花样繁多,人声鼎沸。 但歌剧院内,却犹如独立于世的世外桃园,万籁无声,只除仙音渺渺。琴声时而不绝如缕,委婉连绵;时而似高水流水,深广激荡;时而如鸣佩环,清脆悦耳。 数千人都屏息盯着正前方的舞台上,那个身着黑色燕尾服,面目略显青涩,却全身绽放着耀眼光彩的少年。 少年的身形随着乐音而微微摇摆晃动,似无意,又似轻舞。他修长而灵活的十指,如飞般在键盘上跳动,荡起一道道白色的虚影。 清灵之音突然急转而下,音符中跳动着与年龄不符的风霜和苍凉,凄苦和绝望,沉沉如暮霭,绵绵似细雨,将人一点点蚕食鲸吞。偏偏在灭顶之前,乐音陡变,恍如劈裂苍穹的一把利剑,驱暗辟邪,破云拨雾,让阳光普照众生,令生机重归大地。 完美的诠释了何为涸鱼得水,绝处逢生。 人最怕不是困难,而是绝望。日子似死水般沉寂,看不到生机,等不到契机,盼不到转机。日复一日地被同样的痛苦折磨。如失恋之人,怕再也寻不到爱情的踪迹。生病之人,怕再也看不到痊愈的曙光。 可既没有亘古不变的宇宙,又何来永无天日的痛楚。只要不放弃希望,再执着久一点,努力多一点,终有走出泥沼,开云见日的一天。 一曲终了,直到少年起身,儒雅地朝听众鞠了一个躬后,歌剧院的两千多名听众,包括众裁判们,才仿若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这般刻着悲与喜的两极,揉着死与生的冲击,矛盾却又奇异的和谐的琴音,居然出自一个还不足十八岁的年轻人之手。看来此界大赛的桂冠,非他莫属。 米勒探长拼命地拍着巴掌,无法相信他与妻子安吉儿一手带大的麦克尔,那个几年前还抱着他的腿叫姐夫的麦克尔,居然优秀至斯!让他有种家有吾儿初长成,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安吉儿则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到了爸爸妈妈双双辞世时,她在手术室外,抱着不足四岁的弟弟瑟瑟发抖的那个夜晚。想到了他们跋涉千里来英国投靠亲人的艰难旅程,想到了他们被亲人拒之门外时的惶恐无助,想到了他们流浪街头时的艰辛痛苦,想到了恩人对他们施以援手时的感激涕零。 后来虽然重新过上稳定的生活了,但她的弟弟再不复当年那般天真活泼,变得真来真沉默和内敛。唯一能够让他笑得像个孩子的东西,只有钢琴。 机缘巧合下,弟弟遇到了梅多顿先生,一个因被妒才而被排挤出英国国家钢琴队的顶级教练。并成了他的关门弟子。开始了他“十年磨一剑”的艰苦训练。今天,弟弟这把宝剑终于出鞘了!他终于攀上世界钢琴界巅峰了,为他自己,更为倾囊相受的恩师梅多顿先生。 第一次,皇家歌剧院内的所有人,像是约好一般一致起身。一边激情地拍掌致敬,一边齐声高呼少年的名字。 “麦克尔!麦克尔!麦克尔!……” 台下激情澎湃的观众,没有注意到一对脸色铁青的夫妇,拍了拍米勒探长的肩膀,低语了几句后,又一前一后离开了一楼大厅。 威廉却注意到了。 他兴味地挑了挑眉,拍了拍身侧年轻男子的肩膀,懒洋洋地说道,“亨瑞,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今天带你来吗?重头戏开始了。” 第32章 一场好戏 威廉推开包间的房门,亨瑞紧随其后。两人左拐右拐,穿过好几道暗门,进到了一间顶多两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扇泛着蓝光的玻璃窗。 亨瑞狐疑地走到窗前。 窗外,是一间会客厅。装修的非常豪华,巨大的水晶吊顶,昂贵的波斯地毯,高雅的组合沙发,每一个角落,每一处装饰,都带着英国十八世纪贵族的气息,奢华而优雅。 “这是哪?”亨瑞小声问道。 威廉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会客厅的房门,被人从外拉开,两男一女鱼贯而入。正是刚刚楼下见到的那对夫妻和米勒探长。 米勒探长一跨进房门,就直直地朝威廉和亨瑞所在的玻璃窗望了过来。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目光锐利似刀,带着刺.穿人心的洞察力。亨瑞下意识地猫腰想躲,有种偷窥被逮个正着的心虚感。 “放心,这是单面玻璃。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 威廉拍了拍亨瑞的肩膀。果然,米勒探长朝他们瞥了一眼后,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与两夫妻一左一右,盘踞房间两侧,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双方。 夫妻两人面色铁青,额头青筋跳动,眼中火花四射。米勒探长则一派悠闲自得,对两人的怒火熟视无睹。舒舒服服地在身后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状似无意地朝玻璃窗,又瞥了一眼。 窗后的威廉,丝毫没将米勒探长的小动作放在心上。仍旧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夫妻二人,眼底渐渐染上一层阴翳,似海面上突然刮起的一阵冷风。让亨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表哥,他们是?”亨瑞朝夫妻二人怒怒嘴,不解地问道。 表哥说带他看一场好戏,显然戏中人与他有一定的利害关系。 “拉其厄夫妇。” 亨瑞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居然是他们?! 拉其厄夫妻,q国人,十七年前来英国定居,在英国财富排行榜上排得上前十的人物。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据说大学时就爱得如胶似漆,毕业结婚后,更是形影相随,相扶相依。 拉其厄先生在商场上独具慧眼,杀戮果断,拉其厄太太则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短短十七年间,夫妻创下了价值近百亿英镑的商业帝国。完美地诠释了何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不知羡煞多少人。 两年前的一天,表哥突然告诉他,这两人很可能是a国人,而且很可能与他爸爸的意外身亡有关。两年来,表哥一直都在寻找证据,追查当年的真相,却一直都没有什么收获。 难道? “表哥,你查到什么了?”亨瑞急切地拉住威廉的衣袖,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急切。 威廉神色一黯,“还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我可以肯定的,舅舅当年飞机失事,应该不是单纯的意外那么简单。” 亨瑞的嘴哆嗦了两下,眼底浮起一层泪光。正欲张口,室内一声咆哮声传来。 “米勒探长,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毁了我的公司?”拉其厄先生冲到米勒面前,气愤地挥舞着拳头,“就凭一封匿名举报?啊?!你知道此事一旦立案,会对我们公司的名誉造成多大的损害?!” “两封。”米勒探长晃了晃腿,伸出了两根手指。 “什么?”拉其厄先生略显迷茫地皱了皱眉,很快就反应过来米勒探长话中的含义, “我管你一封还是两封,反正都是诬陷!难道就是因为吉姆是我的首席会计师,他的失踪就必须有商业色彩?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他没有偷窃任何商业机密,更没有掌握什么所谓的违法犯罪的证据!他的失踪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警方不是已经说了他是畏罪潜逃?现在居然因为两封小小的匿名信,就妄想将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也太会做梦了!别说我没警告你,这件事情闹大,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没有人给你强加莫须有的罪名,你放心,清者自清。”米勒又晃了晃腿,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警方需要对纳税人负责,出现这样的匿名信,就有责任立案核实一二。这不也是为了洗刷你的冤屈嘛。” “你!”拉其厄先生的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地起伏,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样。 “先消消气。”拉其厄太太柔声安抚,给丈夫的胸口顺了顺气,“小心心脏病犯了。”说完,眼带威胁地瞅了米勒探长一眼。 米勒探长嗤笑出声,“如果你们叫我来,就是说这个的话,那实在没有必要浪费大家宝贵的周未。改天我的探员会去你们公司拜访。希望界时你们可以配合警方的调查。” 说完起身便走。 手刚碰到房门,只听拉其厄先生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米勒探长,我辛苦打下来的商业帝国,比我的命还重要。别挑战我的底线。” 米勒探长像是没听到似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拉其厄先生气得一把将身前小几上的茶具,瓷器扫落在地,又不解恨地踹翻了小几。 “表哥,这是在演哪出?”亨瑞看得一头雾水。 “三天前,拉其厄的首席会计师吉姆突然失踪。与此同时,他的妻女也惨死家中。警方怀疑他畏罪潜逃。不想今早,北区警署收到两封匿名信,声称吉姆因发现拉其厄公司非法经营的证据,被迫逃亡。他的妻女也是被拉其厄下令害死的。警署立了案,再有一个小时,就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了。” 记者会一开,不管匿名信的内容属实与否,都会给拉其厄的公司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 “匿名信是你的手笔?”亨瑞有点儿明白了。 “算是吧。”威廉低头,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袖口,“我只是许给两个人一些好处,让他们愿意吐露实情罢了。” 他查了拉其厄夫妻两年,毫无所获。两人不管是公司还是私生活,都保护得滴水不露,让他完全无从下手。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篓子,他如果不趁机把水给搅混了,岂不是愧对老天送双手捧上的机会? “表哥,你看。”亨瑞指了指室内。 只见一个保镖打扮的男人推门而入,神色慌张地说道,“拉其厄先生,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第33章 谁的丽莎 “孽障!”拉其厄先生飞起一脚,将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陲沃尔,踹到了地上。 陲沃尔躺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疼的胸口,不可置信地望着像头被激怒的狮子似的爸爸,脑中一片空白。 “桑顿,不要!”拉其厄太太飞扑过来,用身体将儿子死死护住。 “爸爸,你发什么疯?”陲沃尔终于反应过来,火爆脾气一上来,梗着脖子吼道。 “我发疯?你这个兔崽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畜生!早知如此,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直接把你掐死!温蒂,你让开,让开,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打死他!” “我早就生不如死了!不如你现在就掐死我!”陲沃尔粗着脖子,双眼圆睁,不管不顾地吼了回去。 拉其厄先生气得抬脚踹他,无奈陲沃尔被太太护得滴水不漏,根本无从下脚。他想伸手将太太拉开,又不想盛怒之下误伤到她,只好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陲沃尔,你闭嘴!谁让你这样跟爸爸说话的?!”拉其厄太太扭头,厉声呵斥儿子。 陲沃尔心头一震,妈妈从未对他这般疾言厉色过。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正好对上妈妈朝他打了个眼色。这才委屈地撇撇嘴,低下头不再说话。 拉其厄太太见安抚好了儿子,这才扭身,仰头,楚楚可怜地望着丈夫,柔声道,“桑顿,你别冲动,给陲沃尔一个解释的机会。” 拉其厄太太虽已近四十,但保养得极好,如三十出头的模样。皮肤白里透红,体态婀娜多姿,一举手一投足,俱是万种风情。看得拉其厄先生心头一软,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可转头看到爱妻身后倔得跟个小牛犊似的儿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哼!有什么好解释的?!”拉其厄先生松了松领带,烦躁无比地踱了几步,才怒道,“难不成他不知道他睡的是谁?” “我睡了谁?”陲沃尔一脸茫然,“不就是丽莎吗?有什么问题吗?” 敢情老爸一回家就喊打喊道杀的,就是因为这个? 陲沃尔怒了。 他昨晚抱着丽莎,在酒店房间天雷勾地火了一整晚。今早,温香在怀,美美睡了个懒觉,正准备再大雄风一番,居然被三个保镖半拖半扛得带回了家,窝了他一肚子的火。这会又被爸爸无缘无故地一通发落,简直是忍无可忍。 “是丽莎没错,可你知道是谁的丽莎?” “还能是谁的丽莎?当然是我的了。” 陲沃尔不悦皱眉。他们都已经交往了两个月了,虽然大部份的时间都是在酒店房间里。 拉其厄先生甩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恨不得拿个锤子,在儿子头上凿个洞,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棉絮。他与温蒂都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生死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儿子出来。 “那是你校董的丽莎!他新婚的妻子!!你这个蠢蛋!世上女人这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招惹这一个?你真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陲沃尔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丽莎已经结婚了?她结婚了?嫁给校董那个老头子?她居然结婚了!!她居然骗他?! 陲沃尔仍在震惊着丽莎的欺骗,拉其厄先生已经开始干脆利落地做着后续安排, “明天不用去上学了,我即刻给你转学。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必须断掉,永不能再见!” 拉其厄先生边说,边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陲沃尔的学校,是英国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他的校董,不但是这所学校的所有人,更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门生无数,人脉极广,是连他都不能轻易招惹的厉害角色。幸亏他怕儿子惹事,暗中派人盯着,才能这么早发现这件丑/事,将它扼制在摇篮里。但愿一切还不晚。 只是转去哪个学校,倒是个棘手的问题。陲沃尔的高三已经上了一半了,这个时候,很多学校都不愿再接受转校生。辍学是绝对不行的,他得好好想想,好好打算…… 星期天的晚上,在许多人辗转反侧中慢慢划过。庞媛媛阖眼前,暗暗祈求,明天一切顺利。 可惜老天一如既往地忽略了她的祈祷。 星期一早上,上学第一天,庞媛媛再次姗姗来迟,而且整整晚了十五分钟。 庞媛媛咬咬唇,硬着头皮推开了教室门。 教室一下子静了下来。三十一个新同事们齐刷刷地朝门口望去,突然有种重温旧梦的恍惚感。 只见庞媛媛如初见时那样,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捂着鼻子,红着眼,懦懦地说道, “对……对不起,我……我……” 同事们听得有点着急。我什么呀?这次又要找什么借口? “……迟到了……”庞媛媛吭哧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这几个字了。 同事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这个庞媛媛也算是个神人了。上班才四天,就迟到两次,早退一次,外加缺席两天。这在浦和洋里,肯定是前无古人吧?估计也后无来者了。 “没关系。这位同学,进来吧。我也才刚开始。” 讲台上站着的一个身着粉底紫花衬衣,黑色西裤,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的女老师,热情地对庞媛媛招了招手。 庞媛媛感激地朝她一笑。然后扭捏了一下,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将头又缩了出去,教室门也随即重新关上。 同事们不解地面面相觑,怎么又跑了?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教室门又开了。确切地说,是被一根银色的拐杖顶开的。 接着,挪进来了一个圆滚滚的小屁/股。小屁/股卖力朝后一撅,将身后的门推开了大半。再然后,上半身和左腿也进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另一根银色的拐杖。最后,则是一条打着石膏的右腿。 待庞媛媛艰难地拄着双拐,在教室门口站定后,教室里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大笑。笑声清脆悦耳,如山中潺潺流水。 只是,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人生生地掐断了。 第34章 胖小姐 众人声望去,居然看到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双手捂嘴,缩着脖子,一副极度心虚的模样。 庞媛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亏得你为人师表,居然嘲笑残障人士。学生们都比你…… 有良知。 话还没想完,教室内就响起无数暴笑声,如雷声滚滚,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庞媛媛再翻了个白眼。 她早该知道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约瑟抚着肚子,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真的不能怪女老师失态,庞媛媛的这个形象,实在是……太奇葩了。 老气横秋的西装套裙,一丝不苟的花苞发髻,保守正式的黑色皮鞋(一只),虽将她显得过于暮气沉沉,倒也不失沉稳庄重。 可这沉稳庄重的形象,被她腋下的两根银拐杖,和右脚的大石膏,毁了个十之三四。而余下那十之六七,则被她鼻子上并排贴着的两块白色创可贴,毁于一旦。 鼻子居然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肿了几圈,几乎把余下的五官都遮完了。可能因为鼻头过肿的缘故,创可贴只能将其遮住大半。 露出来的地方,破了很大一块皮。红里透着紫,紫里泛着黑,五彩缤纷的,跟开了个染色铺一样的。 约瑟喷笑。 她绝逼是喜剧演员吧?怎么会这么逗?也真难为她顶着这副尊容,也敢来上学。 “…….我最羡慕她的,是她鲜活的生命力,和百折不挠的战斗力……” 他第一天就是这么介绍庞媛媛的吧。他果真是有大智慧的!一语道破她的本质。 约瑟越笑越欢,庞媛媛眼中的愠火,却如浇了油似的,蹭蹭蹭朝上窜。由两团微弱的小火苗,一路攀升至怒火中烧。眼看就要拂袖而去了,约瑟终于大发慈悲地起身,朝庞媛媛笑着招了招手, “胖小姐来这儿,专程给你占了位置。” 话音一落,两个人的脸,俱变了色。 蜜雪的脸,血色尽失。 看向庞媛媛的目光,像夹着冰,淬着毒一样。她狠狠地攥紧手,修剪完美的指甲,在雪白的掌心处,留下四个月牙似的深痕。她却像是毫无所觉般,越纂越紧。 “专程给你占了位置” “专程给你……” “专程……你……” 那个座位,居然是他专为庞媛媛占的!! 今早一进教室,她一眼就见到约瑟,慵懒地坐在座位上,与詹姆士和马修,调侃着昨天在“大教堂”极限滑雪时的情形。 想着昨晚的发现,她的心激荡地快要跳出胸膛。他居然是约瑟!那个约瑟!那个曾经只能遥望,仰视的存在。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走下神坛,成为她的同事!近得触手可及!真是天赐良机!她一定要在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前,捕获他,征服他! 一想到高高在上的约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蜜雪全身的血液,都不可抑制地沸腾了起来。再次娇羞地朝约瑟望了一眼。 然后,她看到了约瑟身旁的空位儿。她的眼,刷地一下亮了。还有什么,能比同桌更容易培养感情的?!天都在帮她!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蜜雪一步一步的朝空位儿走去。恍惚间,她脚下的走道,好似铺上了一层红红的地毯。地毯的尽头,约瑟正深情的朝她挥手。 “有事?”声音淡漠清冷,似一个铁锤,敲碎了蜜雪的美梦。 蜜雪攥紧手,扬起一个极尽温柔的笑,甜甜地问道,“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虽是问话,却说的非常笃定,似乎吃准了约瑟会答应。 若约瑟是个正常人,的确会答应。因为正常人没有拒绝的立场,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没拒绝的立场,是因为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座位的权利,换句话说,所有的座位都是无主的。没拒绝的理由,原因就更显而易见了。她是个美女呀。美女的请求,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更何况,六个女同事中,她不管是容貌,身材,或者家世,背景都属顶尖。 可惜约瑟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嗤……”约瑟嗤笑出声,看傻子似地瞥了蜜雪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没想到,那个座位,居然是为庞媛媛占的!约瑟居然为了个死胖子,拒绝她,落她面子?! 蜜雪死死的纂紧手指,感觉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嘲弄和同情。她这辈子,从未这般丢人过!她对天发誓,终有一天,她要将庞媛媛加在她身上的屈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庞媛媛是第二个变脸的人。不同于蜜雪的白得似雪,她的脸,黑得滴墨。双眼冒火,就连鼻孔也开始喷烟了。跟座即将喷发的小火山。 初见就说她胖,她忍了,毕竟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可今天,他居然当着所有新同事的面,叫她胖小姐!这也欺人太甚了! 约瑟被庞媛媛火冒三丈的模样给弄懵了,他怎么惹着这个女王陛下了?难道是不喜欢他占的座位? 顾及她的脚伤,他都已经把最喜欢的临走道的座位让出来了,这还不够? 难道,她不想坐他身边? 这个想法一起,约瑟的眼睛都亮了。他这是被人嫌弃了?这可真新鲜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没被别人嫌弃过呢。可嫌弃的目光应该不是这样吧? 庞媛媛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了。因为约瑟眼里的茫然和无辜,太明显了。看来是她反应过激了。她先入为主的认为约瑟在戏弄她,这才忘了她自己的这个姓,有多么的让人咬牙切齿了。 哼!千错万错,都是爹妈的错! 第35章 包包事件 都怪爹妈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媛媛单听还是蛮不错的,可耐不住她姓庞呀!害得她在国内的时候,被叫了近二十年的胖圆圆。 来英国后,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恶梦了,没想到外国人居然完全不懂什么是“平上去入”四声。不管她怎么教,怎么强调,她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从英国人口中绕了一圈儿吐出后,都变成了地地道道的河南话。 全成了铿锵有力的第四声了!真糟心呀! 于是,她这个第二声的“庞”,也就很悲催地变成了“胖”。而她,跑了半个地球,始终还是没有摆脱被叫“胖小姐”的悲惨命运。 如果她纤细修长,如弱柳扶风倒也罢了,奈何,她是真的胖呀!一米六三的身高,一百六十斤的体重!还是完全减不下去的那种。这一声声的“胖小姐”,跟催命符似的,快叫得她魂断神消了! 要不然改跟妈妈的姓?姓古? 这个念头一起,庞媛媛立刻又不好了。古媛媛,鼓圆圆,还不如胖圆圆呢。怎么老爸老妈的姓,都这么膨化呢?! 环视了眼教室,庞媛媛耷拉个脑袋,跟个打败的公鸡一样,不情不愿地拄着拐杖,朝约瑟给她占的空座走去。不去也没辙,谁让那里,是整个教室唯一的空位。 教室统共四排,每排八个座位,以走廊为分界线,左右各四个。正好三十二个座位。三十二个同事,一人一个,刚刚好。干嘛要算得那么精呢?多给一个空位儿会死呀?她真的不想坐在约瑟旁边,受三个月的荼毒呀!他跟她,是真的八字犯冲呀! 庞媛媛被迫无奈的表情,让蜜雪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眼底更是被雄雄怒火,烧出了一层水气来。她居然敢不乐意?她算什么东西?!也不看看她那个德行,圆滚滚的水桶腰,土得掉渣的造型,还有那让人笑掉大牙的创可贴,她居然还不愿意坐约瑟身边?! 约瑟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东西,拒绝自己?!她觉着自己被深深地侮/辱了。 她知道她该保持淑女形象的,她是上流社会的贵女,有着最顶尖的礼仪修养。她不该与这种低下的丑八怪一般见识。 可是,她的肺快被气炸了!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 看着庞媛媛拄着拐杖,越走越近的身影,蜜雪突然灵光一闪,将脚边放着的包包,朝走道踢了出去。 走道相当狭窄,庞媛媛拄着双拐,走得步履维艰。外加拖着条重如千钧的石膏腿的缘故,身体平衡感不是很好,反应也不如往日敏捷。所以,虽然庞媛媛看到了面前突然出现的障碍物,她却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左拐杖以泰山压顶之势,朝包包砸了下去。左脚也因惯性,踩在了包上。身体条件反射地朝右倾,以避开障碍物,却忘了右脚正打着石膏,完全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 一阵剧痛传来,庞媛媛的身体,像只麻袋似的,朝前倒去。发出“咚!”地一声巨响。整教学楼都晃了两晃。回过神来的众人,缓缓探头朝地上望去。只见庞媛媛面朝下,呈大字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显然摔得不轻。 “哈哈哈哈,胖小姐,哈哈哈哈……” 笑声张狂而恣意,化成灰她都记得。 真可恨呀! 庞媛媛挣扎着想翻个身,再来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站起来,为自己挽回点面子。可弹腾了半天,除了加重自己的伤势外,愣是没办法挪动半分。完了,内脏肯定摔错位了!没准肋骨也断了。 就在庞媛媛开始感到绝望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骨节分明,指肤覆着薄茧,看起来强壮有力。顺着大手朝上望去,约瑟真诚无比的脸,出现在眼前。 “来,我拉你起来。”声音低哑而温柔,带着无尽的蛊惑。 庞媛媛的身上,即刻冒出一片一片的鸡皮疙瘩。是他长的有问题吧?不然怎么他一摆出这副真诚的模样,她就有种暴揍他的冲动?心里这样想,手还是不情不愿地递了出去。 刚爬起一半,约瑟欠扁地声音又响起了,“胖小姐,我不过给你占了个位子而已,不用感动地再……次…….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吧。”再次两字,故意托着长腔,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庞媛媛直接把约瑟的手甩开了。谁也别拦她,她这次真的要灭了他! 庞媛媛的除害计划,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打断了。 “啊啊啊!!!媛媛胖,你赔我的包来!!我的路易威登!我的全球限量版的路易威登!”蜜雪的声音既响亮又尖锐,差点将庞媛媛的耳膜/刺穿。 微微皱眉,庞媛媛回头朝蜜雪看去。这一看,差点儿喷笑。 只见蜜雪白着脸,举着一个白色的手提包,包上,有一个大大的鞋印。鞋底的花纹,错落有致,纹理分明。比庞媛媛大学刑侦课上,用专业工具提取的“呈堂证供”还清晰。 “我这个是包限量版的!全世界只有十个!花了我三万英镑!赔钱或者赔包,你选吧。” 庞媛媛的下巴直接掉地上了。三万英镑?四十多万人民币!一个手提包?烧钱都不带这样快的吧? 按理说,毁坏别人东西,的确是要赔的,只是……. “赔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你这包,怎么会在走道上?” 她很肯定,被绊倒前,走道上并没有包。因为走道的地毯是深蓝色的,一个白包躺在上面,比她鼻子上的创可贴更打眼。忆起那道乍然出现的白影,再看蜜雪狮子大开口,坚决让她赔偿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这诬陷的手法,着实低劣了些,代价,也过于昂贵了点。 小剧场: 庞媛媛:拿三万英镑的包包给我做垫脚石,却之不恭呀!其实我最想踩的,是约瑟那张脸!倒贴都行。 作者君高冷一笑:啥时票票过百了,再议 第36章 公道话 “我……”蜜雪被庞媛媛诘问,弄得点儿懵,下意识地拂了拂发际的黄钻簪花。 这怎么跟设想的不一样?这个贫民,不该在听到三万英镑的赔偿费时,被吓哭,或者吓傻,伏低做小,求她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吗?然后任她搓扁揉圆吗?可她怎么会这么冷静?甚至理直气壮地质问她? 蜜雪娇美的脸,由白转黑,又由黑变红,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蜜雪的包,并没在走道上,”爱丽丝妖娆地撩了撩头发,双眼含波地朝四周望了望,一副“我知道内情”的权威模样,“是你的拐杖,把她好好放在我桌下的包,给勾出来了。” “噢?”庞媛媛好笑的挑挑眉,举起右拐杖,从头到尾端详了片刻,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东西虽然叫“拐”杖,却其实并不“拐”,直气得很。底部也没带勾子,到处“勾”这事儿,比你想像得要难。” “你!”爱丽丝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眼波中的妩媚消失殆尽,只余恼怒和阴翳。居然敢暗示她到处“勾”引。谁给她的胆子,这么编排她?!真是不知死活! 男同事们则哄笑不已,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个庞媛媛,可不是一般的牙尖嘴利! 托德一本正经地打量了庞媛媛一眼,中肯地说道,“对你而言,是挺难的。” 庞媛媛狠狠剐了托德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从容不迫地将右拐杖放下,庞媛媛再次挺直了脊背,嘲弄地看了爱丽丝一眼, “再说了,蜜雪的包,好好地为什么在你桌下?难不成是蜜雪交给你保管的?若真如此,将我绊倒摔伤,你怎么着也该担个保管不利,外加意外伤人的责任吧?” “狡辩!明明是你弄坏了蜜雪的包,却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爱丽丝刷地一下起身,气得哆嗦。 约瑟则在心里“啧啧”叹了两声。 看不出来嘛,这个总被他捉弄的小女人,口才居然这么好。两句话,就将蜜雪和爱丽丝挤兑得哑口无言。不做律师,还真有点儿屈才了。亏得他刚刚还为她担心呢。 约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低头看了眼右手背。这小女人也太狠了,将他的手甩开也就罢了,居然顺带在上面拍出一道红印子来。 “你!你强词夺理!你妈妈没教你弄坏别人的东西,要赔的吗?”蜜雪与爱丽丝并肩而立,抖着手,指着庞媛媛的鼻子。 “那你妈妈没教你做人要诚实吗?”庞媛媛挺直脊背,神情不卑不亢,声音不温不火,将指责说得坦坦荡荡,落落大方。 “咳咳,”坐在庞媛媛身侧的亚里克斯,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庞媛媛与蜜雪的对峙,也成功地吸引了室内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全看到了。” 蜜雪和爱丽丝闻言,脸色大变。庞媛媛却是瞳孔一缩。 一段她以为已经淡去了的记忆,突然变得浓墨重彩了起来。 “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全看到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恍惚间,庞媛媛又看到了那碎落了一地的水晶,如万千颗繁星般,散落在黑金色的地板砖上。 几缕血丝从她莹白的脚下缓缓渗出,悄无声息地扩张版图,很快就将几颗碎水晶包围其中,将眩目的七彩光芒,染上一层妖冶的红。 碎水晶的尽头,一个叫莉莉的年轻女子,披着一头美丽的银灰色头发,半坐在地上,拼命地咬着唇,眼底,是让人窒息的慌乱和惶恐。 庞媛媛不忍地垂下眼眸。 可是,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媛媛手滑,打翻了水晶花瓶,莉莉试着抢救,却自己摔倒了。”沙哑的女声缓缓道。 庞媛媛刷地一下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一脸正气凛然,口口声声说要“说句公道”话的女人,海伦。 “对不起,我尽力了。”莉莉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了,眼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惶恐。 庞媛媛笑了,“这就是你的公道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她真傻。以为只要任劳任怨,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就能够弥补她语言交流方面的缺憾。终有一天,能够得到同事们的认可和接受。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的心,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也捂不热的。 刚赶到的总经理,不问缘由,就一竿子把她打死了,“东西就不让你赔了。你被开除了。我们酒店,要不起你这样毛手毛脚的员工。”说完,一脸不耐地朝她摆摆手,像要赶走一只苍蝇似的。 庞媛媛闭了闭眼,仿佛还能听到脚底踩在碎水晶上时,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还能看到她身后留下的一串血色脚印,和洗手间镜子里她笔直如松的侧影。 “别怪我,莉莉需要这份工作。”经过海伦身边时,她如是说。 庞媛媛嗤笑出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莉莉需要薪水买烟,她却需要买饭。所谓的“公道”,不过是亲疏之间的抉择罢了。 事隔两年,居然再次听到有人要“说句公道话”。只是不知这次,她又要为这份“公道”,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庞媛媛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朝亚里克斯望去。正好看到他朝爱丽丝投去的一笑。眸底流光异彩,笑容温柔如风。 垂下眼帘,庞媛媛的心,像绑了块石头似的,一路沉到了湖底。 “蜜雪将包踢到走道,媛媛被绊倒。” 不可置信地抬头,庞媛媛睁大双眼盯着亚里克斯看去。鼻子又酸又热,口中既苦又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声叹息。 爱丽丝和蜜雪脸青紫交加,她心底,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沉冤得雪的快感,只有沉重的让她心酸的感叹。 小剧场 作者君(一脸谄媚):爱丽丝,给咱家去勾点票票呗 爱丽丝(一脸鄙夷):亏你开的了口!你什么蠢作者,写的一点都不真实!!这世上哪有男人扛得住我的魅力?居然弃我帮小胖子!要求重写! 第37章 哈雷彗星 她终于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口不能言,有理说不出的庞媛媛了。就算没有亚里克斯的介入,她也有能力据理力争,自我保护。 可谁又能知道,她为了这份成长,为了能站得直,踩得稳,付出了多少血和泪的代价? 庞媛媛弯腰,目光与亚里克斯平视,慎重而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的仗义执言。你本不需要趟这滩浑水的。也谢谢你,让我知道公道仍在。 亚里克斯看着庞媛媛眸底的粼粼波光,心湖也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他垂下眼帘,淡淡地回道, “不用谢。实话实说而已。” “好了,事情既然说清楚了,就各归各位吧。继续上课了。”女老师发话,庞媛媛从善如流。 屁股刚碰到凳子,约瑟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就凑了过来,一脸了然地问道,“又迷路了?” 庞媛媛闻言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音一落,就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让你嘴贱。 “噗哧……”约瑟喷笑,觉着让庞媛媛这个活宝,坐在他旁边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将来三个月的学院培训,肯定有意思极了。 她可不就是又迷路了嘛。 这也不完全是她无能。滑铁卢是伦敦最大的火车站之一。不仅内部结构错综复杂,修得跟个迷宫一样,而且出口就有十几个。看得她头晕眼花的,干脆随意选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出口,就开始拄着双拐呼哧呼哧地爬楼梯。 还国际大都市呢,出口居然连个电梯都不修。抠门! 庞媛媛从来没有拄着拐杖,拖着石膏腿爬过楼梯,不知道技术难度居然这么大。她一路摇摇欲坠,惊险万分地爬到楼梯顶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方圆一米内居然人畜全无。 一米外,则是几乎叠着走的汹涌人潮。仿若她就是那颗急流中的顽石,令奔腾不息的洪水都绕道而行。 目睹这惊险一幕的工作人员,见庞媛媛终于走了,忍不住抬头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刚擦了一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庞媛媛居然又回来了。 走错出口了。 庞媛媛拄着双拐呼哧呼哧地下阶梯,期间险现环生自不必多说,终是顺利回了车站。喘了口气,选了另外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出口,又拄着双拐呼哧呼哧地爬楼梯。还是不对,只好再次拄着双拐呼哧呼哧地下楼梯。 几番折腾下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最后,地铁工作人员终于忍无可忍了。亲自将庞媛媛送出了车站。差点儿一口气将她送到埃克斯瑞学院来。 地铁工作人员也真心地服了,九号出口上,不是标着“埃克斯瑞学院”几个大字吗?难道这外国人不认识英语? 法学硕士高材生,浦和洋精英中的精英员工庞媛媛:“……” 总之,从滑铁卢车站到埃克斯瑞学院之间两分钟的路程,愣是被庞媛媛走出四十五分钟出来。走得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真是个悲催的大年初一! 不知道家人正在干嘛?姐姐一家应该在陪爸爸妈妈吧?有然然那个小活宝在,大家应该不会太寂寞。然然那张小甜嘴,哄了不少压岁钱吧? 糟了,忘了给然然准备压岁钱了!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她现在已经上班了,是大人了。从今年起,她应该给然然发压岁钱的!她这个小姨当得实在是太失职了! 庞媛媛懊恼地跺了一下右脚。脚还没着地,就后悔了。那是她的伤脚!可后悔也晚了,剧烈的痛感如电流般,从脚踝直入心脏。 “啊啊啊!!” 庞媛媛砸吧一下嘴,有点儿懵。她嘴还没张开,居然就已经叫出声了? 庞媛媛还在这厢琢磨,那厢,约瑟已经像个炮弹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抱着左脚,右脚在地上蹦,活像斗鸡。 可惜座位间隔太小,完全没有可供约瑟发挥的空间。他只蹦了一下,右膝就撞上桌角,将他反弹回了座位。疼得他嘶叫连连,面黑似墨。 “我特么肯定是疯了,让你坐我旁边!”约瑟揉揉左脚,再搓搓右膝,龇牙咧嘴地冲庞媛媛吼道。 简直是莫名其妙嘛!关她什么事?!庞媛媛一脸茫然,清澈似被泉水洗过的双眸里,盛满了委屈和不满。两个小梨涡忽闪忽闪的,说不出的无辜。 约瑟气笑了。 磨了磨后槽牙,挑高剑眉,讥讽道,“石膏打得太厚了吧?我的脚背,没硌着您老的脚底儿吧?” “哈哈哈哈……”回味过来发生何事的众人,暴笑出声。 庞媛媛也听出约瑟话中的深意。不可思议地低头向桌下看去。怎么可能?!好好的,她怎么可能会踩到约瑟?这一看,庞媛媛立刻心虚地缩回了石膏脚,尴尬地冲约瑟笑了笑。 哎呀妈呀,居然真捞过界了。 “你还好吧?”庞媛媛尴尬地摸了摸肿鼻头,讪讪地笑了笑。 “暂时死不了。以后嘛,有你这个哈雷彗星在,就是未知数了。”约瑟放下左脚,没好气地回道。 大爷的!她刚刚真该多踩两脚的! *** 好不容易挨到课间休息,庞媛媛拄着拐杖,头一个冲出教室,直奔女洗手间。锁上门,急匆匆地解决完内急,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飞速地写起了短信。 这几天本就有点儿魂不守舍,又被新工作一搅和,她居然把今天是年三十的事儿,给忘了。不但忘了给然然准备压岁钱,还忘了给家人和朋友拜年!这会儿,国内都已经快晚上七点了!真是该死。 课间休息只有十五分钟,她必须要争分夺秒!好了,爸爸妈妈的发了,姐姐的发了,该二姨的了…… “砰!”的一声巨响,像炸雷般,在寂静的洗手间内响起。吓得庞媛媛手一抖,差点儿把手机给扔了。 两个脚步声传来,一个轻灵,一个沉重。一个柔媚的声音嗔道,“你轻点儿推,保持仪态。” “仪态!仪态!要不是为了保持仪态,我早一巴掌扇死媛媛胖那个该死的死胖子了!” 第38章 红鸾星动 “你也太沉不住气了。用得着为那种低贱人,赔上限量版的路易威登?卖了她也不值一个包带。”爱丽丝嗤笑了一声,打开粉饼盒,对镜补装。 “的确不值!不知道她给约瑟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能让他给她占位子!”蜜雪越想越气,一把抓起补妆包里一瓶小巧的香水,狠狠地朝墙角掷了出去,发出“”的一声脆响。粉色的琉璃瓶,如绽放的烟花般,炸了开来,一阵茉莉揉合着玫瑰,泌着丝丝果甜的馨香,在空气中飘荡开来。 “再倒贴一瓶香奈尔的邂逅香水。”爱丽丝合上粉饼盒,瞪向蜜雪,如丝媚眼里,满是不屑,“你给我冷静下来。凭她那副膘肥体壮,肥头大耳的尊容,她能给哪个男人灌迷魂药?灭魂汤还差不多!相信我,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任谁对着那颗猪头,都下不了口,恶心还来不及呢……” “恶心……恶心……恶心……” 爱丽丝接下来的话,庞媛媛一个字也没听到。她坐在马桶盖上,中邪般,将这两个字颠来倒去地重复,脑中一片空白。 缓缓的,从一片刺眼的白里,走出了一个高瘦的身影。天蓝色阿迪达斯运动服,古铜色的肌肤,墨黑的短发下,丹凤眼灿如繁星。整个人神彩飞扬,朝气蓬勃,比骄阳还要耀眼三分。 甄阳! 庞媛媛心口抽痛。 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甄阳时的模样。 那年,他十八,她十五。他刚刚参加完高考,她手术初愈,刚刚可以见访客。时隔大半年未见,她从前一晚就紧张地无法成眠。 “甄阳,我住院的时候,激素打得太多了,现在变得好胖。你……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你本来就是我的胖圆圆呀!我永远都会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可当他望着病床上的她时,凤眼里璀璨的繁星,却一颗一颗的熄灭了,直到晦暗莫名。 过去七年里,她曾反复地猜测过那份晦暗的含义。可她从未想过会是恶心。因为这之后,甄阳与她虽未再见过面,但高三那一年,他一如既往地写电邮鼓励她,帮助她。后来,她前脚考进华都大学,他后脚去美国做了交换生,渐渐断了联系。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分手。 原本她以为,是住院耽误的那一年,让原本两个并肩同行的人,变成了一前一后。甄阳先她一步考上华都,先她一步出国,先她一步硕士毕业,先她一步工作……而她,只能一直在他身后拼命地追赶。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原来从再见那一刻,他就没打算停下脚步,等等她。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喜欢了。 庞媛媛捂脸,却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或许她早就猜到了,只不过宁愿做只鸵鸟。 抽出几张纸巾,庞媛媛把脸擦干,搓了搓鼻涕。从马桶盖上起身,拉开单间的门,走了出来。洗手间里已经空无一人,爱丽丝和蜜雪不知何时离开的。 她拄着拐杖,走到镜子前。 “……她那副膘肥体壮,肥头大耳的尊容……” “真有那么丑吗?” 庞媛媛上下打量着自己。 圆嘟嘟的脸,圆滚滚的眼,圆嘟嘟的嘴,圆溜溜的梨涡,圆滚滚的,咳咳,鼻头暂且忽略,圆滚滚的腰肢。好吧,她是挺圆的。但绝对说不上丑。或许爱丽丝是对的,男人都是感官动物。尤其对甄阳来说,生病前,她是校花,生病后,她是圆球。这份视觉冲击,肯定是难以想像的大。 好嘛,她都快为甄阳掬一把同情泪了。 其实她心底,从不曾怪过甄阳的。只是有些许遗憾罢了。如今,她知道甄阳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连那份遗憾,也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释然一笑,庞媛媛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拍在了滚烫的脸颊上,斗志昂扬地对着镜子说道, “庞媛媛,按照甄阳凡事先你一步的定律,这会儿,你的红鸾星肯定已经亮得发紫了!加油,一定要幸福!寻爱第一步,减肥!” 镜中女孩的眸底墨色流动,如碧水洗过的黑珍珠,璀璨夺目,再无一丝阴霾。 只是很快,庞媛媛又开始苦恼了。她居然忘了发短信了!午休时再发,只怕春节联欢晚会,都演了一半了。 想起春节联欢晚会,她就不由想起出国前,过年的情景来。全家人穿新衣,吃团圆饭,拜年拿压钱,看联欢晚会,放鞭炮,守夜熬福,从早笑到晚。如今,她却在异国它乡形影单只。连个视频都不敢打,只能默默地对着家人的照片垂泪,搞得跟个孤儿似的。 这恐怕是她过的最悲的一个新年了。 下午,在她第n次叹气后,老师终于大发慈悲宣布课间休息了。庞媛媛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恹恹地趴在了桌子上,觉着头晕气短的。 她刚趴下,右胳膊就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庞媛媛抬头。只见贴着她的右胳膊那里,摆着一个长方形的纸盒。 盒上标着krispy kreme。 庞媛媛的眼嗖地一下就亮了。她猛地坐直身,头也不晕了,气也不短了,跟打了鸡血一样。 krispy kreme七十多年前创立于美国,后风靡全球。在伦敦,它的连锁店到处可见。在世界的知名度,可以媲美可口可乐。 目前最流行的,有十二三种口味。每种都让庞媛媛这个立志尝遍天下美食,不折不扣的铁杆小吃货垂涎欲滴。 遗憾的是,价格实在是太贵了,特别是对庞媛媛这样的穷学生而言。所以她也只在去年生日那天,忍痛买了最便宜的原味。 原味,是甜甜圈中最简单的一种。不过是用面粉捏了个圆环,放油锅里炸了炸,再刷了一层糖而已。 却口口香软酥滑,甜而不腻,让人唇齿生香,念念不忘。以至相隔一年之久,仍会让庞媛媛口水汩汩。 只是,这盒子怎么在她的桌子上? 庞媛媛疑惑地抬头,正好对上约瑟灿烂的俊脸,唇边的笑容,真诚得差点闪瞎庞媛媛的眼。 “这是?”庞媛媛歪着脑袋,眼底有着深深的戒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甜甜圈。”约瑟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破裂。 庞媛媛磨牙,“我知道这是甜甜圈!我是问你把这盒子放我桌上做什么?” 小剧场 庞媛媛:这玩意儿,不会有毒吧? 约瑟:翻白眼。作者,我强烈要求换女主,这个小胖子对我的误会太深了。 第39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啧啧,戒心真重,跟只刺猬似的。约瑟暗忖。特别是那双黑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 “当然是……”约瑟拖着长腔,指了指庞媛媛,“送你的。” 庞媛媛脑中的警铃响得更欢了。眯起眼,将约瑟上下打量了一番。 浅棕色的头皮微卷,随意地耷拉在额头上。浓眉下,一双祖母绿色的深邃双眼,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如险锋般笔直挺拔的鼻梁,与那张棱角分明的饱满双唇,将他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更显得英气逼人,阳刚味十足。 哼,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说吧,又打什么坏主意呢。”庞媛媛不为所动。瞟了一眼krispy kreme,蜷起右手,指节轻扣桌面,一副“坦白从宽”的架势。 “我是那样的人吗?”约瑟鄙视地看了庞媛媛一眼,“不要算了,原本还想祝你新年快乐呢……” 伸手欲将盒子收走。 庞媛媛这下不淡定了,圆胳膊一挥,护犊子似地,将盒子抱在了怀里,“既然是新年礼物,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透过盒盖,乐滋滋地朝里面望了一眼。居然有六个!! “咦,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中国的新年?” 中国的新年随的是阴历,没有一个固定的公历时间。别说老外们迷茫,就连庞媛媛自己,很多时候都弄不清楚大年三十是哪一天。 英国又没有庆祝中国新年的传统。因此出国两年多,这还是头一次有外国人主动跟她说新年快乐的。 “亚里克斯说的,”约瑟,“打开看看合不合口味。” 亚里克斯怎么知道? 不过约瑟的建议更诱人,于是庞媛媛很配合地压下心中好奇,打开了纸盒。盒盖一掀开,甜甜圈特有的糖腻清香扑鼻而来。 盒中整齐地装了六个不同口味的甜甜圈,有巧克力的,草莓的,原味的,咖啡味等等,色彩斑斓,让人食指大动。 好喜欢!!口水都快流成川了! 庞媛媛抬头看向约瑟,兴奋地张大了嘴,双眼冒着粉色泡泡。跟只小奶狗似的,一脸的垂涎欲滴。像是在问,“真是我的?真的可以吃?” 约瑟唇角上翘,眼中的笑意满的快溢了出来。朝庞媛媛点了点头。 心中暗暗得意。看吧,他早说过她喜欢吃甜食了嘛,居然还死鸭子嘴硬。 盘旋了整个上午的低气压,终于消散了。不容易呀! 见约瑟点头,庞媛媛欢快的低呼出声,低头将盒中的六个甜甜圈,再次打量了一遍。草莓味的娇艳欲滴,巧克力味的香气扑鼻,那个乳酪味的也不错哟,该先吃哪个? 小胖手在甜甜圈上一一划过,庞媛媛暗暗犯愁,早将之前的减肥大计,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半响,才狠了狠心,拿起了个原味的,小小地咬了一口,享受地闭眼,慢慢地咀嚼了起来。 余下的,就留到今晚好了。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躺,一手拿咖啡,一手吃甜甜圈,想想都觉着有点儿飘。 嗯,好吃,真好吃,松脆爽口,齿颊生香……呃?怀中突然一空,庞媛媛不解地睁开了眼。 盒子怎么会在约瑟的手上?还有约瑟的嘴,为什么快咧到耳根了? 约瑟承认,他邪恶了。可他真的忍不住了。 庞媛媛那副万分享受的娇憨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跟只餍足的小胖猫似的,让他克制不住地想去逗弄一下。 庞媛媛果然炸毛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抢。约瑟得意挑眉,微微侧身,让庞媛媛扑了个空。 “你到底想干嘛?!”庞媛媛眼中火星四溅。 “大过年的,怎么能吃独食呢?”约瑟不满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庞媛媛眼前晃了晃。 庞媛媛喷火地盯着那根手指,恨不得把它给掰折了。 “各位,媛媛说今天过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请大家吃甜甜圈了!来,这个给你托德,这是马修的,来,亚里克斯,别客气,里昂,这个是你的。” 约瑟左右吆喝着,转眼就分出了四个甜甜圈。庞媛媛眼巴巴地看了眼最后那个巧克力味儿的,眼睛都红了。至少也得给我留一个吧? 可惜,她太低估约瑟无耻的底线了。 “最后这个,我就勉为其难接收了。嗯…真甜呀……”甜死你,最好得个糖尿病。 众人纷纷道谢,庞媛媛心疼地想撞墙。 “媛媛,新年快乐。”本来可以更快乐! “谢谢媛媛。”别!我宁愿你从没谢我的机会! “真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个口味的呢。”怎么还没噎着你呢? 庞媛媛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她早上,怎么没多踩约瑟两脚的,把他踩死算了? *** 与此同时,威廉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份病历。 病历是庞媛媛的,连同她在中国的其它资料,一起传来的。内容不多,大多是她读书时的纪录。学习成绩,获奖情况,毕业合影等公共信息,几张生活照。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这份病历。 病历里,夹着一张照片。看时间,是庞媛媛手术后一周。庞媛媛躺在病床上,身后是一排排的医疗仪器,脑袋上缠着一圈圈的纱布,右手打着点滴,举起左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笑容灿烂而张扬。 威廉的心,像是被堵上了棉花似的,闷闷的。静默了片刻,他打开邮箱,给露西发了封电邮。刚按下发送键,手机就响了。 拿起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只有“加密”两个大字,在屏幕上跳跃。威廉眉心一紧,即刻按下了接通键。 “速到p见。你等了一年半的机会,终于来了!” 威廉心下一震,随手抱起一个档案箱,走进银行审计部门的档案室。 *** 两个小时后,一架飞往美国纽约的私人飞机上,威廉慵懒地靠坐在华贵舒适的双人沙发上,优雅雍容地品着伏特加。辛辣的液体,在唇齿间流转,由辣转涩,再由涩生醇,再而香溢两颊,直达心脾。 威廉享受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眸底嗜血的兴奋和期待,却更加浓郁。 小剧场: 庞媛媛:作者君,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瘦下来? 作者君:等你戒掉甜甜圈的时候。 庞媛媛:嘿嘿,其实想了想,胖点也挺好的。 第40章 最神秘的部门 两个小时前。 威廉走进了档案室。步伐优雅从容,神色波澜不惊。除了抱着档案箱的手,关节隐隐泛白,泄露了他的内心,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镇定。 “……等了一年半的机会……来了” 这句话在脑中反复回响。真的来了吗?还是看似来了,却只是一个幌子罢了?更甚至,是另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想起过去两年的交锋,威廉碧蓝色的眸底,结上了一层冰霜。 档案室约两百平方米,由走道分为左右两侧,每侧都摆着一排排高至天花板的架子,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室内非常安静,只有零星几人。威廉抱着箱子,同当值的档案员打了个招呼,朝档案室尽头走去。 几分钟后,他在左侧最后一排的架子前停下,在中间的一个柜子上输入了一串密码。架子缓缓朝前移动,距前排架子仅有两厘米时,才不慌不忙地停了下来。原来放架子的地方,则露出一扇小门。门上有一个圆形按钮。 威廉抬起右手,将姆指按在按钮上。一排红光从威廉的拇指指尖亮起,顺着指肤缓缓下滑,及至关节处停下,微微停顿片刻,整个按钮转为绿色。与此同时,只见“咔嚓”一声响,小门应声开启。 门后是一个四平方米的房间。房间的出口,是一部需要指纹验证的电梯。电梯一路攀升,没多久就停了下来。电梯出口,是一个同样四平米的房间。房间左右两侧,各有两道木门。门上各有一部指纹读取器。 威廉跨出电梯,径直朝左边的门走去。验证完指纹后,拉开了木门。 触目所及,是一个档案室。与银行审计部的档案室结构如出一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房间里,整齐罗列着一排排高至天花板的架子。 木门不远处,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 她朝威廉笑着点头示意,“哈罗德在三号会议室等你。” 威廉颔首。将手中的纸箱放到她的办公桌上,穿过走道,朝档案室深处走去。 这里,就是密码电话里,男人说的“p”。“p”是一个暗语,代表菲碧。 菲碧是一个隶属于浦和洋,又游离于浦和洋编制之外的神秘部门。负责一切与洗黑钱相关的审计。也是威廉真正所属的部门。 所谓洗黑钱,就是将非法收入,通过某种经济载体或途径,披上合法收入的外衣,再次注入经济市场,属于经济犯罪的范畴。同时,也是一种让任何国家,政府,和执法机关都深恶痛绝的犯罪活动。因为它严重扰乱了经济市场的稳定和公平,对百姓生活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某市的房屋市场很健康,房价与市民的收入,通货膨胀成正比,供求平衡,价格合理。 某犯罪集团有大量洗白了的黑钱,需要投资。看中了该市的房屋市场,开始到处撒钱,大量购房。造成供求失衡,现品房紧缺。房价上升,导致原本能负担买新房的老百姓,现在要嘛不得不放弃,要嘛不得不掏高价购房。 所以才有经济学家声称,为经济犯罪买单的,都是那些遵纪守法,勤勤恳恳的老百姓。 洗白了的黑钱用来做合法投资,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用来支持非法活动,威/胁社会治安。西方世界近些年来深受其害。也因此,对洗黑钱的打击力度,空前的铁腕和坚决。 可是,洗黑钱是一项非常特殊的经济犯罪。因其专业性极强的缘故,很多犯罪份子不但拥有高智商,高学历,而且拥有极其丰富的金融知识,知道怎么样在经济世界里找漏洞,钻空子。不但花样百出,而且手段复杂,让执法机关防不胜防,查无可查。 很多国家意识到,这场对决,不能靠力取,只能靠智夺。于是,一批批金融和经济界的专业人士,应邀加入了打击经济犯罪的阵营。这其中,以审计师最为抢手。因为审计师说白了,就是一个披着注册会计师外衣的侦探。拥有打击经济犯罪的最佳工具。 十五年前,浦和洋的菲碧部门,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菲碧,是古希腊神话中,光明女神的名字。她不但是光明和希望化身,也是睿智的象征。部门创始人,希望以此提醒菲碧成员,这是一场知识和智慧的角逐,只有真正睿智的人,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还经济界一片光明。 可惜,这个以光明女神命名的部门,却永远都只能隐藏在黑暗中。 因为英国法律规定,审计师如果怀疑客户洗黑钱,需要做两件事。第一,即刻通知相关部门。第二,一切照旧,绝对不能让客户察觉异常,以免打草惊蛇,给客户销毁证据的机会。否则,视为同罪。 所以任何关于洗黑钱的审计,只能暗中进行。审计师们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前,既不能暴露审计目的,更不能暴露身份。 因此,菲碧从部门所在,成员身份,至客户名单,都是绝对保密的。只有极个别的上层人士,掌握所有的信息。 “叩叩。” “请进。” 威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个身着灰色西装,三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长相憨厚的男人,正端坐在巨大的圆形会议桌会,手托着腮帮,审视着威廉。眼底,有着与他长相不符的犀利。右手,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天蓝色文件夹。 威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文件夹,薄薄的一本,百来页左右。不知里面写着什么秘密。 “哈罗德。”威廉微微颔首,在会议桌前站定,大大方方地任由哈罗德打量。一如既往的面沉如水,淡定从容,让哈罗德有点儿气馁。 “败给你了。年纪轻轻的,比我家老头子还闷。”哈罗德举起文件夹,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想要吗?” p.s.每天正常更新时间是上午十点十分。有二更的话,是下午两点十分。收藏每加十,加更一章。谢谢 第41章 两个惊喜[二更] 威廉嘴角抽了抽,有点儿不忍直视。 这个上司,性子真有点儿……跳脱。可整个菲碧,除了哈罗德以外,他就只认识掌权人了。想换货都不行。 “想要的话,就跟我说说,拉其厄哪里惹到你了?”哈罗德倾身向前,好奇地眨眨眼,笑得很是无赖。 一年半前,威廉开出了一个条件,“如果菲碧同意,将所有与桑顿拉其厄相关的案子,都交由我主审,我就加入。” 他一直对此极为好奇。为什么是拉其厄?又为什么那么笃定,拉其厄终会落在菲碧手上?难道他早就知道拉其厄在洗黑钱? 威廉微侧头,看向了左侧的壁纸。 银灰色的壁纸上,点缀着浅黑色的郁金花暗纹,显得华贵而神秘。可这朵朵黑色的锦簇花团,却让威廉想起十七年前,飞机撞向山头时,冒起的滚滚黑烟。还有那如梦魇般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威廉闭了闭眼,直到眼底一片清明,才转头看向哈罗德。 “我有我的原因。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出违背菲碧原则的事情。” 哈罗德眯了眯眼,再次审视地打量了威廉半晌,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真没劲”,不情不愿地将手中的文件夹,推到了威廉面前。 “我们的首席审计师,在审理拉其厄纽约分公司时,发现很多帐目纪录含糊不清,而且管理层不能提供合理的解释。他怀疑拉其厄在洗黑钱,不敢接着查,以免打草惊蛇。我刚刚已经安排他的一个手下“病休”。你即刻动身,飞往美国。” 不动身色地在审计客户里安插人手,对于菲碧而言,轻而易举。因为浦和洋虽是一个注册会计师事务所,同时,也是一个庞大的培训机构。 每年都需要招收大量的新人,进行在职培训。新人加入,老人离开,审计队伍不断更新,除了最主要的两三个核心队员,其他员工都不会停留太久。客户们早就习以为常。 威廉干脆利落地起身,拿起文件夹,就朝外走去。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合上前,还能听到哈罗德扯着喉咙喊,“别忘了给我带些巧克力回来!还有海盐焦糖味的爆米花……” *** 豪华的私人飞机,在夜色中平稳前行。机舱内光线柔和昏暗,静谧无声,只有轻柔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淌。 威廉慵懒地靠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丝丝点点的光斑,从舱内不同的角落,投在了威廉身上。似为他笼上了一层薄纱。柔和了他往日过于清冷淡漠的俊美眉眼,让他看起来虚幻而飘渺,如坠落凡尘的神羝。 良久,威廉睁眼,轻轻在沙发上扣了扣。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恭立一侧的男人,即刻捧起一杯伏特加,递到威廉手中。 威廉举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杯中淡黄色的液体,在圆弧形的杯底起伏荡漾,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碎光,美得惊心动魄。 啜了一口伏特加,威廉的目光,投在了杯身上。 酒杯是水晶的,上面雕刻着两朵缠绕的曼陀罗花。 花萼似绽放的喇叭,花冠顶部呈波浪状,有五棱裂片,裂片尖锐细长,如针似刺。乍一看,似两团跳动的火焰。花茎盘绕交缠,延伸至杯底。越接近底端,缠绕得越细密,似一张千丝网。 眸色微冷,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这张千丝网,让他想起了桑顿拉其厄和他的党羽。利益盘根错节,阵营坚不可催。既无法分割,也无从下手。以至于他过去两年间明里暗里多次试探,也没办法找到一丝破绽来。 可最近,他在三天内,一连收到两个惊喜,而且一个比一个大! 第一个,自然是桑顿的首席会计师吉姆的失踪。 虽然他用两封匿名信,吸引了警方的视线,搅混了这滩水。可若想让桑顿拉其厄伤筋动骨,他势必要先将吉姆找出来。 桑顿对米勒探长说的那番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单凭他派出找人的阵营,就足可见桑顿对吉姆手中的东西,志在必得。桑顿志在必得的东西,他更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手。 而且,他差点儿就成功了。 两天前,在一个偏远小镇,他的人已经跟吉姆接上头了,却突然跳出另一波人来。两方相争,吉姆趁乱逃跑,之后像人间蒸发似的。不知是不是已经出了意外? 皱了皱眉,威廉决定再次加派人手,加大寻找力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第二个惊喜嘛,威廉轻抿了一口伏特加,瞥了眼左手边的文件夹,忆起刚刚看到的内容,眸底闪过一丝兴奋。 说不定单靠这第二个惊喜,就能重创桑顿! “铃铃铃……”响亮的电话声,撕破了机舱内的静谧,带来一丝不详的气息。 “殿下,美国那边儿,出大事了!” *** 第二天,庞媛媛破天荒,提前近40分钟到了学院。本想悄无声息地溜到座位上坐下,结果一推开教室门,直接傻眼了。 回瞪她的,是二十多双惊诧的眼睛。 怎么已经快来齐了?完了!庞媛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 “哇哈哈哈哈哈……”教室内就响起无数暴笑声,如雷声滚滚,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像是昨天的重播。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点儿都不知道顾及残障人士的自尊。翻了个白眼,庞媛媛破罐破摔,昂首挺胸地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看就看吧,谁怕谁!反正她已经被人侧目了一路了! “媛媛,这是咋了?春天提前到了?”托德坐在桌子上,踩着史蒂芬的凳子,揶揄地指了指庞媛媛的鼻头。 那里,昨天并排贴着的两个创可贴,不见了。贴过的印子,却比有创可贴时,更显眼。因为印子区的皮,全破了。 艳红艳红的,还泛着血丝。与鼻梁中间完好无损,却青紫中泛着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眼望过去,整个鼻头姹紫嫣红,五彩缤纷,争奇斗艳,可不就是春意无边嘛。 第42章 咖喱鸡饭 某庞朝托德呲牙,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你的春天才来了呢! “要不,还是请假去看看医生吧?看起来有点儿……严重。”亚里克斯斟酌了一下,选了一个礼貌的说法。 “别,还是饶了我吧。我伤成这样,医生居功甚伟。再折腾,我可能就直接挂了。”庞媛媛拍拍胸口,一脸后怕。 若不是布莱尔医生拉过界,建议她用创可贴遮丑,她就不会胶布过敏。 没有胶布过敏,她就不会二次受伤,差点儿毁容。更不会买抗过敏的创可贴,还是有效率高达99.9%的那种。 没买抗过敏的创可贴,她就不会发现,原来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0.01%的倒霉蛋。 现在好了,这张脸彻底毁了! “其实也没那么难看。”约瑟好不容易憋住笑,一本正经地道。 庞媛媛有点儿动容,众人则无比鄙视。 “顶多像是多吃了几个甜甜圈。”胖胖肿肿的厉害。第二句话,约瑟没敢说出来。因为庞媛媛的拐杖,已经先挥过来了。 *** 今天上的是会计学。 第一级注册会计师考试,共有五门,分别是经济法,企业管理,金融,会计,审计基础。虽然这一级的考试内容,比其它两级简单,但淘汰率,却是最高的,至少有三成。换句话说,在座的三十多人中,至少会有九人被淘汰。蛮残酷的。 女老师这会儿教的是初级会计学。 会计的入门技能,就是会(hui)计,换句话说,就是将各项明细分门别类地记正确,记清楚。 记录的方法,俗称t型帐户。像是一个大大的t字,将一张白张一分为二。t的左边是借方,右边是贷方。两边儿总钱数必须持平,不然就错了。 当然这只是记录的最初级,只是明细分类帐户而已。明细分类帐户需汇总为总分类帐,再转化为试算平衡,最后才是众人所熟悉的财务报告。 这些初级知识,对庞媛媛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但她依然听得聚精会神,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脑力活动过量的后果,就是饿得快。好不容易挨到午休时间,庞媛媛急不可耐地从背包里掏出饭盒。里面装着她昨晚做的咖喱鸡饭。 一掀开盒盖,咖喱特有的醇香扑鼻而来。庞媛媛满足地眯起了眼,口水开始泛滥成灾。 她做的咖喱,堪称一绝,而且极为地道。这个秘方,是她拿妈妈压箱底的牛腩土豆堡,与一个印度吃货换的。咖喱粉是从印度超市买的,绝对原汁原味。鸡胸脯肉用秘方配料,腌制了整整一夜。又在小火上炖了六个小时!再配上她亲手做的咖喱面包,啧啧啧!别提有多美了! 来英国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最基本的蛋炒饭都不会。初来英国的第一个月,硬是含泪啃了一个月的法式长条面包,把庞媛媛快给饿变态了。再后来,她就在变态中爆发了。将打工和看书以外的所有时间,都拿来操练厨艺。 她本就极擅长于举一反三,另有一个堪称大厨级的老爹,和精通面点的老妈做技术指导,再加上不断与来自世界各国的吃货同学做经验交流,她很快就成了大学厨艺界的新星。 天份这种事情,羡慕不来的。 庞媛媛得意地昂了昂脖子,舀起一大勺的咖喱鸡,放在一块烤得酥脆脆,金灿灿的咖喱面包上,呜哇咬了一大口。鼓起腮帮子,眯起眼,幸福地嚼了起来。 嚼着嚼着,突然觉着背脊生寒,睁眼一看,居然对上七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吓得她喉头一紧,差点儿噎死过去。 咳咳咳….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晚节不保吧? 约瑟,里昂,亚里克斯,托德,史蒂芬,马修和詹姆士七人,围在她的桌旁,眼巴巴地盯着她...... ......手上的咖喱鸡猛看。 将手背到身后,庞媛媛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这是她的午餐!饿了的话,自己到外面买去! 学院里没有食堂,同事们也没有带饭盒的习惯。所以午休一到,大家就结伴去周围的餐厅吃饭了。滑铁卢车站附近很繁华,各式吃食都有,非常方便。 庞媛媛一来脚不方便,二来负担不起,三来吃不习惯,所以才会自带午餐。 看不见庞媛媛手上的咖喱鸡,七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在了庞媛媛的饭盒上。庞媛媛又慌忙伸手,护住饭盒。 饭盒体积极大,可保温二十四小时。有上中下三层,上层是咖喱面包,中层是咖喱鸡,底层则是椰子饭,每层都塞得爆满。 这么多,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于是,约瑟舔着脸,开口了,“媛媛,我尝一口行吗?”目光灼灼似贼。 庞媛媛不情愿地别过头。 “一个甜甜圈。”约瑟竖起一根手指,利诱。 庞媛媛神色有些松动,护着饭盒的胳膊松了松,却没有挪开。 “外加一杯costa的咖啡。”约瑟再接再厉。 舔了舔唇,庞媛媛不情不愿地松手了,将饭盒朝约瑟面前一推,不放心地叮嘱道,“就一口。” 约瑟连连点头。 学着庞媛媛的模样,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咖喱鸡,放在一片咖喱面包上,咬了一大口。 庞媛媛一脸肉痛。真是血盆大口呀! 约瑟享受地闭眼嚼了起来。温火慢炖出来的鸡肉又软又烂,浓稠的红色咖喱番茄汁渗透到了鸡胸脯肉的每个肌理。再配上金灿灿的土豆,青嫩嫩的辣椒,和绿油油的香菜,简直就是人间极品。最关键的是,辣的太特么的过瘾了! 其余六人见状,眼睛更绿了。 “咳咳……我也能尝一口吗?一个甜甜圈外加一杯咖啡。” 里昂清了清喉咙,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道。那张素来邪魅的星眸里,此刻只有微微的尴尬和隐隐的期盼。 如此强烈的反差,将庞媛媛萌得一塌糊涂。她傻乎乎地点了点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些什么。 里昂大喜,也拿起一片咖喱面包,就着一大勺的咖喱鸡,一口咬下。 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如玉般白晰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艳红,像要滴出血来。 第43章 打个商量吧[二更] 飞扑至桌前,里昂拧开桌上的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地狂灌了起来。感觉像是吞了块火红的炭,从嘴一路烧到肠胃。烧得他双眼赤红,心跳如擂,汗如雨下。 最可怕的是,越喝水,身体里的炭火反而烧得越旺,将他体内的水份都气化了,突突突地,从脑门往上冒。无暇顾及自己完美的形象,里昂张大嘴,吐出舌头喘粗气,双手拼命地扇着风,恨不得跳进冰窟窿里降降温。 庞媛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其余几人却非常不道义地讥笑出声。 “这都受不了?里昂你个弱鸡。”约瑟嗤之以鼻。 里昂眼一翻,恨恨的反驳道,“呼呼呼……正常……呼呼……正!常!……人…….呼呼呼……都受不了……呼呼呼……!” 错,庞媛媛弱弱地在心里纠正,是正常的英国人都受不了。 英国人普遍不能吃辣。这点她很清楚。因为住大学的时候,她曾有过几次将英国室友辣哭的黑历史。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会出言提醒的。可她刚刚被里昂的美色迷得晕头转向,就把这茬子给忘了。 咦,不对呀,庞媛媛震惊地朝约瑟忘去,他怎么没事?! 约瑟得意地昂了昂脖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爷就是传说中的超人!” 鄙夷地收回目光,庞媛媛提笔,在心里的小册子上加了条备注:往后离这个中二远点。 “要不我来做个评委吧?”詹姆士盯着金灿灿的咖喱鸡,双眼晶晶。 抿抿嘴,庞媛媛万般不愿地点了点头。不让试也不行,被里昂一挑衅,这事儿明显不能善了。 詹姆士比较谨慎,只小小地咬了一口。可惜,仍没逃过变身哈巴狗的命运。 其余的人,眼睛更亮了!男人好战的天性,彻底被咖喱鸡史无前例的巨大杀伤力,激发了出来了。纷纷撸起袖子,要求尝试。 吓得庞媛媛一个飞身,扑到饭盒上,不管怎么威逼利诱,绝不松手。亚里克斯等人,只好万分遗憾地拖着两只哈巴狗走了。 擦干额上冷汗,庞媛媛呼出一口浊气。刚呼了一半,又咽了回去。约瑟那个中二居然去而复返!双眼灼灼地望着自己,笑得一脸谄媚。 “干……干嘛?”庞媛媛哆嗦了两下,不动声色地将饭盒挡在身后。 “媛媛,咱们打个商量吧。”约瑟舔着脸,讨好地朝庞媛媛眨眨眼。 “不行!”庞媛媛搓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想都不想地回绝了。 约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分午餐给我吃,我给你买甜甜圈。” “你已经欠我一个了。”庞媛媛淡淡地撩了下眼皮,一脸的不屑。 “再加一个巧克力味的。”约瑟再接再厉。 庞媛媛有点儿心动。 将饭盒挪到面前,庞媛媛慢悠悠的取出一片金灿灿的咖喱面包,状似无意地在约瑟鼻前晃了晃,“听说最新出了新口味,海盐焦糖的……” 约瑟吸了吸鼻子,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咬咬牙,“那就外加一个海盐焦糖的。” 庞媛媛嘴角微翘。拿起勺子,打开饭盒盖子,在咖喱鸡里轻轻地搅了搅。浓郁的肉香,倾刻间就飘出老远。 约瑟咽了咽口水,心一横,“两个巧克力的,外加两个海盐焦糖的。不能再加了!” “一言为定!”庞媛媛笑眯了眼,心里也乐开了花。呵呵,小中二,你当时是怎么把我的五个甜甜圈分走的,现在就怎么给我还回来。 嗯......减肥大计什么的,吃完甜甜圈再执行也不晚。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几分钟之后,庞媛媛得意不起来了。 他居然比她更能吃!瞧那张血盆大口呀!两三下,她的饭盒就快见底了。看得她肉痛死了。瘪瘪嘴,再瘪瘪嘴,庞媛媛几次想开口反悔。可每次她嘴一张,什么都没说,就被约瑟一句话给堵回去了,“甜甜圈不想要了?” 于是,某庞很没骨气地闭嘴了。幽怨地瞪着约瑟,将咖喱面包咬得嘎吱嘎吱响,幻想着约瑟的骨头。 约瑟一脸高冷的吃鸡,心里却快笑抽筋了。 庞媛媛那想阻止又不好意思,不阻止又极不甘心,不甘心又非常无奈的精彩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想一而再地逗弄她。 结果,一个不小心,吃撑着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食物都快顶到喉管了。噎得难受,心下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媛媛,咱们打个商量吧?”约瑟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餍足。 还来? 瘪瘪嘴,庞媛媛下定决心,坚决不再上当。 见庞媛媛鼓着腮帮不理他,约瑟讨好地将自己桌前草莓味的甜甜圈,推到她面前。 嘴角翘了翘,庞媛媛笑纳了。看在你这么有眼色的份上,“打什么商量?” “咱们搭伙吃午餐吧?你做饭,我提供甜点和咖啡。” 咬了口甜甜圈,庞媛媛鄙夷地看了约瑟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个吃货吗?跟他搭伙,她就只能吃饭渣了。 “甜甜圈,杯糕,蛋糕,任你选,每天都不重样。” 庞媛媛皱眉,内心开始动摇。 “早晚两次。”约瑟加大筹码。 庞媛媛咬牙。其实,跟约瑟搭伙,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试行两周。”约瑟放手一搏。 “好……吧。”庞媛媛不情不愿地应了。 心里的小人,却兴奋地上窜下跳!一天两次!任由我选!好幸福哟!我保证,我发誓,两周后一定减肥! 约瑟看着庞媛媛强装无奈的小脸,失笑出声。 庞媛媛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每次兴奋的时候,颊边的小梨涡都会忽闪忽闪的,像两个可爱的小漩涡,引得人想伸手去戳。心里这么想,手上也这么做了。 咦?手感这么好?跟果子冻似的。滑腻如脂,富有弹性。引得他不由自主又戳了两下。 “还没完没了了?!”庞媛媛炸毛了。飞起一掌,拍苍蝇似的,直接将约瑟的大手拍飞了。 约瑟大笑着收回手,手背微痛,心头却萦绕上了几丝淡淡的甜意。 第44章 铁公鸡的新金窝 放学回家,庞媛媛换了身运动装,准备下楼做晚餐。路过妮莎和亚瑟的卧室门口,突然想起电视执照那一千镑的罚单来。已经过了四五天,不知亚瑟有没有遵循承诺,把事情解决好了? 敲了敲虚掩的房门,庞媛媛打算询问一下进展。可接连敲了几次,都无人应答。庞媛媛疑惑地看了下表,这个时间段,亚瑟已经在打夜工的路上了。妮莎却是应该在的。 推开了条门缝,庞媛媛探头朝屋里轻喊,“妮莎,在吗?” 依然无人应答。 难道在沐浴? 妮莎和亚瑟的房间,是这房子的主卧,不但面积最大,还附带一个小小的洗浴房。英国很多老式的房子,洗浴和厕所是分开的。格局不是很合理,也极不方便。 庞媛媛侧耳听了听,果然听到了哗哗的水声。那她就等会儿再过来吧。 缩回脑袋,庞媛媛关门离开。门关了一半,她的手顿住了。目光凝了凝,有点儿不对劲。 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妮莎和亚瑟的房间,却给她带来一种极强烈的怪异感。具体哪点儿怪异,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思忖片刻,庞媛媛干脆转身,重新推开房门,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将房间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越看,越心惊。 她终于明白那份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她很少来妮莎和亚瑟的房间。最近一次来,还是在两个月前。那个时候,这个约十平方米的房间里,除了一张老旧的双人床外,就只有一个破旧的两门衣柜,和一台老掉牙的18寸电视机。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比她的房间还简陋几分。 可她眼前的这间卧室,几乎可以称得上金碧辉煌。墙上,贴着崭新的浅金色壁纸。地上,铺着厚厚的纯白色羊绒地毯。正中间,摆着一张奢华的真皮帝王床,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床单被套,全是价值不菲的真丝质地。左侧枕头边,随意扔着一台最新款的苹果手提电脑。正中间,则放着两三件普拉达(prada)裙装。 墙角,立着最新款的52寸液晶电视机。不远处,崭新的梳妆台上,摆着十几瓶兰蔻,香奈儿,雅诗兰黛等高档化妆品和香水。梳妆台旁,是一个崭新的六门衣柜。柜门大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名牌时装和各式鞋子。还有四五个古奇,普拉达之类的世界名包。 记忆与现实反差太大,让庞媛媛的脑子,陷入短暂的短路状态。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站在走道上四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走错房间,才又折了回来。目瞪口呆地盯着一室的奢侈品发呆。 与浦和洋的同事比,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赤贫。可与妮莎和亚瑟相比,她是个挥金如土的土豪。不是她太过于奢华,实在是这两人,是“扣门儿派”当之无愧的祖师爷。 扣门儿到哪种程度呢?拿每周超市购物来说,他们有“两不买”原则:不是白货不买,不是快过期的东西不买。 所谓白货,是超市自已生产的牌子货。 因为用的是白色的简易包装,才有了白货这一说。这种东西的价钱,普遍比同类产品低至少三分之一。即便如此,很多英国当地人还是不愿意买。价廉不代表物美是其一。太丢面子是其二。为啥丢面子?白货就是穷人的代名词。任谁放几个白货在购物车里,别人看他的眼神,即刻就由正视变成斜视。 如果说买白货需要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话,买快过期的东西,就需要一定的生理承受能力了。至少练就一个铁胃是必须的。 英国食品快过期的时候,打折打得很厉害,打九折的都有,基本上等于白送。庞媛媛初来英国时,为了图省钱,曾存着侥幸的心理,买过几次快过期的食品。本以为过期一天两天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完全没有占到一丁点儿的便宜。保质期一到,就真的开始发臭了,邪门儿的很。 可妮莎和亚瑟,专找这种东西买,买不到还投诉。他们两人直到现在还没能吃出病来,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可就是这样两个比铁公鸡还一毛不拔的人,居然突然住上了金窝窝,囤了一堆奢侈货!怪不得庞媛媛看得瞠目结舌,有种被雷劈了的错觉。脑中闪过无限种可能。 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们该不会是被穿越了吧?所以才崩了人设?想完,自己先笑了。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看穿越小说了,智商都快成负数了。 肯定是中大奖了!否则以他们每小时五英镑的薪水,就算不吃不喝打三个月的工,也买不一个古奇的包包! 可若真中了大奖,他们还起早贪黑的打工做什么?换做是她,肯定直接辞职回家浪了。和家人一起走遍全世界,吃遍全世界,啧啧,想想就爽! “咔嚓”一声响,打断了庞媛媛的天马行空。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不悦地朝声响望去。 妮莎顶着满头湿发,裹着一条大浴巾,推开洗浴室的门,径直朝衣柜走去。可能是刚泡过澡的缘故,如玉的肌肤白里透红,丰唇微翘,神情慵懒而满足。 “妮莎。”庞媛媛轻快地打了个招呼。 妮莎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僵立在了衣柜前。半晌,才嗖然抬头,望向庞媛媛的眼神,跟见了鬼一样,又惊又惧。脸上血色尽失,就连嘴唇都隐隐泛白。下意识地张开双臂,遮挡庞媛媛的视线。 “妮莎,你这是?”庞媛媛不解地皱眉。 有什么好挡的?不就是些世界名牌吗?她又不跟她抢。 妮莎瞳孔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收回手臂,尴尬地咳了咳。忙不迭地将床上的几件普拉达裙装,塞进了衣柜。顺便将床边的一双古奇高跟鞋,踢到了床底。 然后,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瞧我这里……” 刚说了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白着脸转身,手忙脚乱地关衣柜的门。关得又急又重,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 庞媛媛眯起了眼睛,脑中警铃大震。 第4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砰!”的一声巨响,最后一扇衣柜门合上。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柜门巨大的玻璃镜里,映出两张年轻女人的脸。较远的那个,眉心紧蹙,神情晦暗莫名。较近的,脸色惨白,右手攥紧浴巾,泫然欲泣。 视线在镜中交汇,一个审视,一个闪烁,都一言不发。 良久,妮莎垂下眼睑,僵硬地解释道,“我……我就是怕让你笑话……屋里……太乱了……才这么急巴巴地关衣柜的……呵呵……” 干笑了两声,见庞媛媛依旧不语,妮莎同手同足地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条干毛巾,盖在湿发上,低下头胡乱揉了起来。 “你……你找我有事吗?”妮莎嗡声嗡气地问。声音干涩,紧张,戒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一道寒芒从眼底划过。 急着转移话题?还是急着赶她出去? 虽然来妮莎和亚瑟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哪次不是比这次乱得多?上次来时,亚瑟的脏内裤扔的满地都是,也没见妮莎有一丝动容。这会儿什么隐私的东西都没有,反而急躁成这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妖在哪里?庞媛媛凝神,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妮莎就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挡在了她与衣柜之间。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显然衣柜里,有她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可衣柜里的东西,她刚刚已经看到了,无非就是堆积如山的名牌时装,鞋子和包包。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藏的?她看到又如何?她又不是她妈,管她怎么花钱? 钱?!对了,她与亚瑟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多奢侈品?按他们俩扣门儿的尿性,能一口气买这么多,肯定是因为花起这钱来,肉不痛。 不会是不义之财吧? 这个念头一起,庞媛媛有点儿不淡定了。虽不再从事法律行业,庞媛媛却有着一颗极为执着于捍卫正义的心。不知是自小就被妈妈耳濡目染的缘故,还是法律学习五年的结果。 没有回答妮莎的话,她装出一副很是艳羡的表情,四周打量了一番,“添了这么多的新家俱,和新电器呀?” 擦头发的手一僵,妮莎抬头朝庞媛媛看来。见她只是一脸艳羡地盯着床上的苹果电脑猛看,妮莎暗暗松了一口气,敷衍道,“都是圣诞节后大打折时买的。” 圣诞节过后,英国的大小商场都会开始打折,清理圣诞存货。这是一年之中,买特价商品的最好时机。 眸光闪了闪,庞媛媛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圣诞节后买的,也就是说,一个多月前。可她怎么也想不起妮莎与亚瑟两人一个多月前,有什么异样。 “啧啧,那也肯定花了不少钱吧?你们哪儿来这么多钱?中彩票了?”庞媛媛挤挤眼,揶揄地说道。 妮莎的脸更僵了几分,再次举起毛巾,低头擦着已经快干了头发。 “哪有中什么彩票。前一段时间远房亲戚过世,继承了一笔遗产,手上多了点儿闲钱,就顺带买了些东西。”语气僵硬,像在背书似的。眉宇间写满了不耐和阴冷。 庞媛媛挑了挑眉。 继承遗产? 在英国,这种突然继承一两笔远房亲戚的遗产的事情,并不少见。西方人传宗接代的观念,相对于中国人来说,要淡薄许多。很多丁克家庭,或者不婚主义者过世后,会将财产捐给慈善机构,或者分给所有的亲戚们。 正常情况下,遗产与悲伤如影相随,笼罩在亲人辞世的阴影之下。是个让人从情感上,不太容易接受的东西。 可来自远亲的遗产,则是个例外。既然是远亲,感情自然不亲近。感情不亲近,自然就不会太悲伤。这种不用悲伤,又能得到意外之财的事情,有不少人乐见其成。 这话的可信度很高,换做以往,庞媛媛很可能就信了。可今时不同往日。 早在电视执照罚款那件事后,庞媛媛就对两人起了疑心。她是那种典型的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人。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漏洞摆在眼前? 妮莎提起这个所谓的远亲时,眼底冷如寒冬风霜。说到遗产时,更是毫无喜色。让她极度怀疑此人的存在。 若真是遗产带来的意外之财,的确能解释这突然出现的一室金山。但却解释不了她初见自己时的慌乱,更解释不了她对此事的隐瞒。 之前,她一直以为妮莎单纯善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她存不住话。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都说。说的好听点,是天真率性。难听点,就是口没遮拦。更何况,她还有着很多女人的共性,虚荣。 一起打工的时候,她每次新买了一根头绳或者丝袜,都会跟她炫耀半天。突然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买了一屋子的名牌,反而三缄其口了?这中间若没一丁儿猫腻,她打死都不信。 心中的怀疑,如沸水的气泡般,突突突地向上冒。只是现在,看了眼妮莎防备的肢体语言,庞媛媛决定现在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又瞥了眼衣柜,庞媛媛转移了话题,“我来是想问问,电视执照罚款的事儿,解决了没有?” 放下手中的毛巾,妮莎走到左侧的床头柜前,信手翻了翻上面放着的一打信件,从里面抽出了一封,递给庞媛媛,“亚瑟已经把情况说清楚了。这是他们的回复。” 接过信,庞媛媛快速瞟了一眼,信上只有两行字,“……信件已收到。信中陈述的情况,我们内部讨论后,会在两周内,将最后的决定,写信通知你。” “亚瑟怎么跟他们解释的?”将信折了起来,庞媛媛皱眉问道。 心底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小剧场: 庞媛媛:忘了告诉你,本宝宝大学时学过刑侦,一眼就能将谎言看穿。 妮莎:吹得那么厉害,那你之前怎么没看透我的本质? 庞媛媛:...... 第46章 衣柜里有猫腻 果然,妮莎的目光闪了闪,“也……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不知道是哪个室友,误会看电视的人是你,导致电视执照将罚单寄错了人……” “所以,不交罚款,错不在他。”庞媛媛冷冽的接口,“一切都是因为他不知情?” 妮莎默了默,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嗤……”庞媛媛嗤笑一声,声音冷得似千年寒潭,“最好?对谁好?亚瑟?他无辜?那我呢?电视执照的人只怕把我给怪上了吧?怪我明明看到那么多催缴钱的信件,却不主动澄清事实,浪费他们的时间和精力?他们只怕猜不到,信件都被亚瑟这个“不知情”的人给截下来了吧?哼,我背黑锅,你们扮无辜,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妮莎退后两步,无措地拉紧身上的浴巾,楚楚可怜地看着庞媛媛,眼底泪光闪闪。 庞媛媛又嗤笑了一声,迈前一步,不屑地说道,“别这样看我,我有说错吗?让我猜猜,亚瑟信上是不是说,他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之前并不知道在英国看电视需要交执照费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与他们联系,自愿交付所有的费用。正所谓不知者不为罪,希望他们看在他被隐瞒,也是受害者的份上,将这一章就此揭过?” 妮莎脸色大变,由白转青,心中骇然,如惊涛巨浪。若不是知道亚瑟一写完这封信就直接寄了出去,她都要怀疑庞媛媛曾偷偷看过。她说的话,几乎与亚瑟信上内容一字不差。 心知自己不占理,妮莎嘴上依旧强硬,梗着脖子说道,“这样不好吗?没人需要交罚款,你也不受任何损失。” “我不受损失?”庞媛媛笑着重复道,声音轻柔,却没来由得让妮莎脊背发寒。 “亚瑟把这件事的过错,全部都推到我身上。我不受损失?我的信用纪录,只怕持相反意见吧?” 英国的信用纪录,有着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小到申请信用卡,贷款买房,大到找工作,人格信誉,都与信用纪录相关。而且英国的信用纪录,是由绝大多数的银行,机构,和公司直接传送的。如一张天罗地网一样,几乎将所有的经济活动,如申请银行帐户,久费,罚款,甚至搬家,都涵盖其中。 庞媛媛加入浦和洋的时候,人事部就曾郑重的警告过她,做为经济界专业人士,尤其是注册会计师和审计师,她的信用纪录必须毫无瑕疵,否则很有可能拿不到注册会计师执业证。而那些有执有资格证的,一次经济丑闻,小到坐火车逃票,都会被吊销专业执照。 这是因为,在英国,注册会计师和审计师,是信誉的象征。很多重大的法律程序,如申请英国的永久居住权,房屋贷款等等,都需要由这两师做担保人,或者见证人。 “就算有影响也不会是永久的。只要电视执照的人不抓住不放,你的信用纪录慢慢就恢复了……”妮莎低头摆弄着手指,小声的嘀咕。 庞媛媛讥笑一声,走了出去。与这么自私自利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门合上前,庞媛媛回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妮莎身后的衣柜,眼底寒光四射。 刚才与妮莎争论的时候,她刻意朝衣柜走近了几步,以试探妮莎的反应。果不其然,妮莎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调整站姿,背对衣柜,与她相向而言,隔在了她与衣柜之间。 最典型的保护者姿态,将想守护的东西,护在身后,将危险,挡在面前。衣柜里肯定有猫腻,看来,她需要找机会,一探究竟了。 *** 隔日去学院上课,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约瑟和托德张狂的大笑声。笑声恣意爽朗,颇有感染力。让庞媛媛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萦绕了她一整晚的抑郁,转瞬消弭了大半。 推门而入,果然看到约瑟,托德,詹姆士,马修,史蒂芬,里昂六人坐在桌上,亚里克斯坐在椅子上,人手一杯costa咖啡,聊得热火朝天。 一见到庞媛媛,约瑟得意地咧嘴一笑,邀功似地指了指她的桌上。那里摆着一个标有krispy kreme的盒子,和一杯还冒着热气的costa咖啡。 满意地点了点头,庞媛媛微侧身,露出背上一个庞大的双肩包,朝约瑟得意的挑了挑眉。约瑟的目光即刻火热了起来,盯着她的背包,双眼放光,像只求主人给根肉骨头的哈巴狗。若身后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就摇上天了。 庞媛媛嘴角抽了抽。 瞧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他不会是想干锅牛柳想了一晚上吧?!那可是午餐!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托德拍了约瑟一下,好奇的目光,在庞媛媛和约瑟脸上扫来扫去。 约瑟轰苍蝇似的,拍开托德的脑袋。他可不打算多一个人分食,“去去去,一边儿……” ……玩儿去。 后半段没说完,约瑟就改主意了。 庞媛媛昨天说,干锅牛柳比咖喱鸡还辣。这几只弱鸡连接咖喱饭都顶不住,就算想觊觎他的干锅牛柳,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一想到他可以大快朵颐,而他们只能眼巴巴的流口水的份,约瑟的心,就飘呀飘的。 得意地昂了昂头,“媛媛给我做了午餐。” “哟……媛媛……给约……瑟…….做了午餐……啧啧……”托德和詹姆士暧昧地拖着个长腔,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在庞媛媛和约瑟之间扫巡,一脸的揶揄。 室内笑声连连,蜜雪则攥紧了手,看向庞媛媛的目光,含恨带鄙,恨不得在她笑得一脸无辜的脸上,抓上两爪子。 小浪蹄子,早就知道她对约瑟心怀不诡!没想到这个猪头,居然还是个心机婊。先玩“欲擒故纵”,约瑟给她占位子时,表现得不情不愿。现在又耍“想抓男人的心,先抓男人的胃”的诡计!意图被人戳穿,又转头装清纯,扮无奈。真是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庞媛媛是真无奈。 这两人还真是搅事精,唯恐天下不大乱。被他们这么煞有其事的一闹,只怕同事们都会以为她与约瑟之间不清不楚了。 她可不想跟那个祸害绑在一条船上。看来只能割地赔款了。 ps:收藏每满十,加更一章。第二更下午两点十分 第47章 七头狼崽子[收藏加十加更] 无奈地叹了口气,庞媛媛拄着拐杖来到桌前,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食盒,狠了狠心,对坐着桌上的几人说道,“我这里有些小东西,你们要不要尝尝?” 托德等六人点头如捣蒜,约瑟不依了,“这是我的,凭什么跟这些弱鸡分?” 没搭理约瑟的抗议,庞媛媛径直打开了食盒。 一股软甜的米香扑鼻而来。盒子里,整齐地摆着十几个拇指大小,椭圆形的糯米糍粑。小巧玲珑,色彩鲜艳。 四种颜色,代表四种不同的口味。深红的是豆沙,浅绿色的是山茶,艳红的是山楂,白色的则是芝麻。 听庞媛媛解释完,约瑟第一个伸手,拿了个芝麻味儿的,放进了嘴里。嚼了一下,就惊喜地睁大了双眼。真没想到,这东西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居然这般香甜软糯,回味无穷。可惜太小了!嚼两下就没了。 见约瑟又伸手拿了个山楂的,其余六人不淡定了。纷纷伸手,各拿了一个吃了起来。最初还吃的斯斯文文的。越吃,兴致越高,速度越快。庞媛媛放下拐杖落座的工夫,食盒居然已经见底了。 庞媛媛傻眼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多力量大”? 约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可怜巴巴的捂着肚子,朝庞媛媛抱怨道,“明早,咱们不给这些狼崽子们分了好不?我都没吃饱。” 庞媛媛泪流满面。 你也是个狼崽子!你没吃饱,我还没吃呢!!本想割地赔款,分大家一杯羹,不让人误会她给约瑟搞特殊对待,没想到,居然来了个全军覆没! 庞媛媛幽怨地戳着甜甜圈,心情抑郁。只是这份抑郁,很快就被惊讶所取代。 惊讶的不止庞媛媛一人。 踩着铃声走进教室的男老师,在看到庞媛媛时,下巴也差点儿掉到地上,脱口而出,“你在这儿干嘛?” 蜜雪差点儿跳起来拍手叫好。 这个问题,她也老早就想问庞媛媛了!好好的一锅粥,都被庞媛媛这粒老鼠屎给弄臭了。把浦和洋新人的整体素质都拉低了。还是这个教企业管理的老师火眼晶晶,一眼就看出庞媛媛不属于这个世界。 得意地扭头,蜜雪朝庞媛媛挑衅地勾了勾唇。还不快滚! 庞媛媛没看到蜜雪的表情。她心虚地咽了咽唾沫,看着男老师的一脸大胡子,弱弱地回道,“上班。” 男老师皱了皱扫把似的浓眉,那张被胡子遮得看不清五官的脸,看起来更凶了,“上班?” “嗯。”庞媛媛点头,“浦和洋指定的。” 男老师更加不悦了,重重地哼了一声,甩手将书放在了将台上。 这两人在说什么?众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蜜雪也懵了,这是不赶了?都气成这样了!难道是给浦和洋面子? 还没等蜜雪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男老师发话了, “我叫洛,教企业管理的。按照习惯,我开课前,会先做一个摸底测试,好让我更有针对性的因材施教。你们面前的手提电脑上,有一道测试题。为时二十分钟,过期不侯。提交答案后,会由六个学院老师同时批改,五分钟后公布成绩。开始!” 话音一落,教室里稀里哗啦乱成一片。找电脑的,开机的,敲键盘的,吼着问密码是什么的,比菜市场都热闹。人人都黑着一张脸,显然对洛的安排非常不满,却敢怒而不敢言。 庞媛媛除外。她淡定地翻了个白眼,开机,答题,提交答案,一气呵成。 二十分钟后,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等待着结果。 庞媛媛则在回想测试的题目。 a公司是个中型纺织厂,有两条亏损线,愿投资一百万英镑,扩大生产规模,提高效率。正在考虑五个投资项目,考生需要从中选出一个或多个项目,最大化提高公司利润,并解释选择的原因。 五个投资项目所需的投资各有不同,预计利润也不同。 这种类型的题,对庞媛媛来说很容易。不容易的,是里面的几个生僻的单词。 用手肘捅了捅约瑟,庞媛媛朝约瑟趴了趴,压低声音问道,“delustrant是什么意思?” 约瑟笑着小声解释道,“是一种化学物品,用来减少合成纤维的光泽的。” “那polyolefin又是什么?” “嗤!”蜜雪扭头,嗤笑出声,“还真是个文盲!就你这水平,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早点闪人的好,省得三个月后五门全挂被开除,更丢人现眼!” 室内好几道哄笑声响起,爱丽丝和伊莎贝尔也扭头,鄙夷的看了庞媛媛一眼。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洛吹了吹胡子,不耐烦的朝几人吼道,“还好意思笑?看看你们的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还浦和洋员工呢!要我说,一大半的人,都该打包回家!” 众人低头,果然看到刚刚还空空如也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答卷。卷子正中间,是两个大大的红色数字此次测试的分数。 “啊?!”托德惨叫一声,“才32?!我这辈子都没有拿过这么低的分数!” “我也只有29分。”史蒂芬苦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见大家个个面色不佳,托德忽然灵光一现,托着下巴,一副堪破天机的模样,“难道满分是50分?” 洛鄙夷地撇撇嘴,眉毛和胡子挤成了一团,“你就做梦吧!满分一百,最低分12分,平均分30。就这,还是因为有一个97分的帮你们均摊了一下,否则,平均分连27都达不到。好好学吧孩子们,否则三个月后,至少会挂九成。” “居然有97分的?!”好几个人尖叫出声,就连一向淡定沉稳的亚里克斯也凌乱了。 “绝逼是个非人类!”詹姆士断言。 所有人开始东张西望,探头探脑,颇有种不把这个“非人类”揪出来,就势不罢休的架势。 蜜雪也回头,讥讽地朝庞媛媛笑了笑,“你是那个12分吧?” 第48章 间接作弊 懒得搭理蜜雪的挑衅,庞媛媛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两道炸雷般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惊得她直接将水咽气管里去了。 “卧槽!” “原来是你!” “咳咳咳!咳咳咳!”身体剧烈地抖动,庞媛媛觉着她的肺,已经吊在嗓子眼里了,再咳两声,就直接飞出去了。喝凉水都能噎住,她最近走了什么霉运呀! 幽怨地瞪了约瑟和托德两人一眼,庞媛媛决定,以后务必要离这两个瘟神远一点儿! 可惜,这目光穿梭了三十厘米的空间后,落在约瑟眼中,却不小心变了质,成了迫切求救的信号。 约瑟仗义的出手了! “啪!啪!啪!”几巴掌,落在了庞媛媛的后背上。力度之大,让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一口气,给直接打散了。 “好点儿没有?要不再拍两下?”约瑟关切的声音传来。 “咳咳!”别呀!再拍就真的挂了!“咳咳!” 狠狠地剐了约瑟一眼,庞媛媛用眼神坚决抗议! 可惜今天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目光再次变质。 约瑟出手更狠了,嘴上也不闲着,语重心长的絮絮念道,“不就是拿了个97分吗?犯不着激动成这样。” 两眼一黑,庞媛媛无力地抬了抬手,恨不得掐死他。她这是因为激动吗?! 约瑟的话,像在热油锅里倒了杯水似的,在教室里彻底炸开了。 “她拿了97分?!”蜜雪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庞媛媛,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连题都看不懂!” 无力翻了个白眼,庞媛媛虚弱地反驳,“所以……咳咳……我才……咳咳……只拿了……97分呀。” 太欠揍了!这次不止蜜雪,其他人也把拳头捏紧了。她刚才怎么没噎死呢? “肯定是批卷老师改错了。”伊莎贝尔冷然道,“否则怎么可能没人及格?” 大部份同事点头附和。 “改错了?”洛冷哼一声,斜靠在讲台上,手叉在西装裤兜里,神色阴翳地问道,“我问你们,有谁答题时,提及那两条亏损的生产线了?” 所有人,除了庞媛媛外,都摇了摇头。 在介绍a公司的时候,的确一笔带过的提过这一点。可考题是让他们从五个投资项目中,进行选择。他们提那两条亏损的生产线做什么? “这两条亏损线,值50分。”洛锐利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不解地摇头。 “因为你们是注册会计师!是审计师!你们的工作,不是单纯的帮助客户解答疑问。做为专业人士,你们要比客户站得更高,看得更全面,帮他们解决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客户不提两条亏损线的事情,你们就可以忽略吗?客户内部生产还没有理顺,就想着扩张了。这跟还没学会走,先想着跑有什么区别? “客户不懂,你们做为注册会计师也不懂吗?你们倒好,舍本逐未,一个个的都将眼光放在五个投资项目上。 “这是我今天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若想真正体现出你们的价值,客户管你们要a,你们就要给客户a加b,甚至加c。远远超出他们所求,为他们创造更多的价值。这样,他们才会真正依赖你们,信任你们。 “你真正为客户考虑的一天,才是你正式成为注册会计师的一天。” 一个男同事推了推眼镜,举手问道,“我理解你的意思。可具体答题的时候,只需要写上关闭两条亏损线就行了。这一句话,真的能值50分吗?” 洛挑了挑眉,“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一句话的确不值。胖小姐,你来说说你都写了什么。” “是庞小姐。”庞媛媛弱弱地纠正。 “有区别吗?”洛的眉毛都快挑头顶了。 眼角跳了跳,庞媛媛认命地叹了口气,看着男同事说道,“其实关闭生产线并不简单。需要考虑的问题相当多,比如,员工该如何处置,是重新培训安排别处,还是裁员?若培训,费用多少?重新安排的可行性大不大?若裁员,遣散费有多少?这些费用都必须考虑进关闭生产线的成本里去。 “其次,关闭前,要做这两条生产线深入研究。为什么会亏损?亏损多少?能不能反亏为盈?另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是,市场对这两种产品的忠诚度如何?” 马修好奇地问道,“都亏损了,还提什么忠诚度?” 庞媛媛点头,“问的好。举个例子吧。想必大家都有过因为喜欢某公司的甲产品,而尝试该公司的乙产品的经历?即便乙的价格,要贵许多?” 大多数人点头。 “甲往往是基本生活用品,利润低。乙产品是奢侈品,利润高。甲产品虽然价格不高,利润也不好。可它能够吸引大量的顾客群。顾客一旦进门,买乙产品的机率就会大大提高。两个产品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取消甲,乙产量降低,最终重创的是a公司。” 许多人陷入了沉思,庞媛媛接着说道,“第三,需要考虑可能会造成的法律影响。例如,有没有与这两种产品的供货商签定长期合同?如有,违约金是否昂贵?其实违约金的多少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违约,对a公司的信誉所造成的负面影响。” 说到这儿,庞媛媛心虚的看了眼洛,“我只有时间写了这三点。” 洛不满的哼了一声,众人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庞媛媛,也太会打击人了吧?!这还叫只写了三点?难不成,如果再给她点儿时间,她还能写更多?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不是连题都没看懂吗?他们可是亲耳听到她问约瑟的那两个单词了! 洛将众人倍受打击的神情,看在了眼底,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们也不用太灰心,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达到及格水平。胖小姐的得分虽高,却也算是间接作弊。” 啥?间接作弊?! 第49章 误会胖小姐了 间接作弊,这四个字,像是投湖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掀起涛天巨浪。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灼灼地盯着洛,等他的解释。 原来如此!!原来是作弊!难怪她连题都看不懂,就能得这么高的分!她肯定已经看过标准答案了! 洛哈哈大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庞媛媛一眼。小丫头人缘不好呀! 庞媛媛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拜谁所赐?! 洛回瞪我只不过想用小测试,来挫挫这些天之骄子的锐气,可不想让他们因此而一蹶不振了。所以只好牺牲你了。枪打出头鸟嘛。 庞媛媛眼球都快瞪出来了我本来可以不用出头的! 压下翘起的嘴角,洛一本正经地说道,“说胖小姐间接作弊,是因为她去年已经学过企业管理这一门了,还是我亲自教的。不仅如此,胖小姐也已经参加过这一门的注册会计师考试了。” 啥?!同事们都惊诧地朝庞媛媛望去。原来是个留级生!难怪知道的比他们多!怪不得洛一进教室就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好险,差点就被她打击到了。幸好洛把她的真实身份给戳穿了。 众人谴责的目光,如钢钉般,一根根的钉在庞媛媛身上。 庞媛媛则一脸无奈的看着洛,目光中含了几分纵容和了然。 相处半年,庞媛媛对洛的性格,是非常了解的。别看他外表看起来既凶又老成,其实骨子里,就是个促狭的小男孩,喜欢整人,搞恶作剧,说冷笑话。典型的表里不一,闷/骚型。 他与她是一年多前,在开普兰学院认识的。他当时在开普兰学院任教,教的虽然也是企业管理,却是另外一个注册会计师证书的。 这个世界上,注册会计师证书的种类,多如牛毛。 在英国,最有声望icas(苏格兰注册会计师协会)颁发的ca,和和icaew(英格兰及威尔士注册会计师协会)颁发的aca。 庞媛媛在开普来学院读的是acca。acca是一个比较新兴的注册会计师证书。虽然也可称为注册会计师,但因为是新兴的,没有前两种威望高,承认范围广。可就考证的难度来看,并不比任何一个证书的难度小。 其实所有注册会计师证书的考试难度,都差不了太多。就证书实力而言,新兴的有潜力,老牌的有声望。大家谁也不服谁。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证书是最好的。不过公司就不一定这么认为了。每个公司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偏好。比如浦和洋,就偏好苏格兰注册会计师协会的ca。将其指定为毕业生培训项目的唯一专业证书。 于是庞媛媛就悲催了。她已经通过acca前两级的考试,并于圣诞节前参加了第三级,也就是最后一级的考试。成绩在最近两周就会公布了。原本她以为,艰难的考证生涯终于已经快走完了。不料,浦和洋居然完全不接受acca。这才有了庞媛媛加入学院,重头考起的悲催历程。 对于这种结果,庞媛媛深表无奈,洛,则心里憋屈。 虽然理智上知道浦和洋此举,只是公司政策使然,并没有针对acca之嫌。可感情上,仍难免为acca打抱不平。毕竟是他教了十几年的证书,感情深厚的很,怎么可以被浦和洋这么轻易就抹杀了呢?!所以,他今天才会一迁怒,将庞媛媛这个弃acca,改投ca怀抱的“叛徒”,架在火上使劲烤。虽然她也很无辜。 得意的扭头看了庞媛媛一眼。这一看,他彻底蔫了。 因为庞媛媛眼中很直白的写着:你气个什么劲儿?咱们俩半斤八两。 是呀!他与庞媛媛,可不就是半斤八两嘛!他自己不也是个“叛徒”吗?“判/变”的行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庞媛媛只是改投“敌营”,而他,已经为“敌方”育才了。 尴尬的摸了摸大胡子,洛干笑两声,生硬地补充道,“……而且,胖小姐还取得了全英国第二名的好成绩。遗憾的是,她考的那个专业证书,不是浦和洋指定的ca。” 咳咳……也就是说,间接作弊非她所愿,她也是被逼无奈。换做是谁,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冒风险重新考证。 这话虽没说出口,但在座的谁都不傻。 教室里一片死寂,投向庞媛媛的目光,由单纯的谴责,变得复杂了起来。有同情,有敬佩,也有遗憾,还有几分不得不承认的震撼。 全英国第二名!这是怎么样的一个高度?这个连题目都没有完全看懂的外国人,是怎么办到的? “对不起,我之前误会胖小姐了。”约瑟突然开口说道。声音真挚而诚恳,眼底写满了愧疚。 许多人闻言,也惭愧地低下了头。 上班第一天,他们还因她就读的是开普兰学院,而狠狠地讥讽过她。而她,居然连提都没有提这些辉煌的成绩。回想他们当时的那副嘴脸,实在有点无地自容。 庞媛媛嘴角抽了抽,脊背又开始生寒了。 果然……约瑟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让胖小姐走火入魔的,不是大学生活,而是考试呀!在中国考完不过瘾,来英国接着考。考了四个学位不过瘾,接着考专业证书。专业证书考一回不过瘾,得考两回才行!我敢打票,胖小姐肯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笑着考驾照的!” 室内哄笑成一团,庞媛媛再次捏了捏手中的笔。 *** “我圆圆姐就是一考皇!这世上,就没有她通不过的考试!” 好巧不巧,此刻,远在中国莲城,庞媛媛的家人,也正七嘴八舌的说着庞媛媛考试的事儿。 话题,是由婧婧挑起的。婧婧是庞媛媛的三姨古梅的女儿,今年芳龄十八,正在准备高考。 今天年大年初二,庞娟娟一家按习俗,要回娘家串门儿。庞媛媛的妈妈古兰便将古梅和婧婧一起叫上,热热闹闹吃个年饭。 婧婧一进屋门,鞋子还没换,就先嚎上了,“大姨呀!让我圆圆姐的考运给我分点儿吧!我快撑不下去了!” 第50章 花还没开已耷拉 小脸皱成一团,婧婧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控诉道,“看看多大多黑!我现在都不敢出门,怕被人误认成国宝给抓了。呜呜呜呜……都说姑娘十八一朵花,我看我是花还没开已耷拉!” 婧婧还没嚎过瘾,就被“啪啪啪”的拍门声打断了。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姥姥,姥爷,快开门!你们最可爱的小宝贝回来了!” 婧婧笑着翻了个白眼,“这脸皮,跟她圆圆姨的一样厚。” 庞妈妈古兰忙不迭地去开门。刚开了一条缝,然然就跟个小炮弹一样的直冲而入,抱着姥姥,姥爷,姨姥和婧婧的脖子,一人一个香吻。所有人即刻乐得见牙不见眼。 然然今年六岁了。穿着一身崭新的红棉袄,红棉裤,及肩的长发扎成了两个冲天小啾啾,用红缎绳绑着。围着一条白色的山洋绒围脖,和同色小手套,整个人清闲喜气的像个红色的小山茶花。 小伙最会收买人心了。一见面,就把所有人的魂儿都勾走了。围着她跑前跑后,嘘寒问暖的,早就将庞娟娟和李鸣忘到天边儿了。 夫妻俩脱下外套,换过鞋。庞娟娟在沙发上坐下,李鸣则进了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厨房收拾地井井有条的,几盘包好的饺子整整齐齐地摆在灶台边,还有两大盆的炸带鱼和炸鸡块。都是然然的最爱。庞家的新年过得既隆重又讲究,跟他家截然不同。 他家从来没有一丁点过年的气氛,特别冷清。连所谓的年夜都没有,与往常一样,煮碗粥,吃几个馒头就了事了。 跟庞娟娟结婚以后,才知道原来年夜饭可以吃得这么热闹和……温馨的。 对,就是温馨。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两个字,直到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妻子后,才知道原来家可以如此温暖。 记得婚假后第一天下班回家。一推开门,就被香飘十里的饭菜味给引到了厨房。他的小妻子围着个机器猫围裙,像只小蝴蝶一样在厨房里忙活着。 那一瞬,他胸腔里满足感,如翻涌蒸腾的火山,满得快要炸了开来。 他傻笑着任由小妻子摆弄,拿着条热毛巾给他擦手洗脸,将他一把按坐在餐桌前,往他手里塞进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他将头埋在汤里,氤氲的热气,遮住了他微红的眼眶,更温暖了他的心。 庞娟娟和他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大学毕业后,他本打算留在华都。但因为大学时一段失败的感情,再加上父亲的身体状况,才不得不回到家乡来。若非如此,他宁愿漂泊在外一辈子,也不愿回来面对冷冰冰的家。 回家乡后,他不情不愿地进了现在的公司,默默地工作了两年,抑郁寡欢,沉默寡言。觉着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他见到了庞娟娟。 庞娟娟高中毕业后,就直接上班了。十八岁的少女,如一朵仍带着朝露的百合花,青春洋溢,亭亭玉立。一进公司就成了部门之花,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可庞娟娟对谁,都只是淡淡的,礼貌而疏离。 渐渐地,追求者们觉着庞娟娟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对她的热情,渐渐淡了下来。庞娟娟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受影响。 一年后,经同事介绍,二十四岁的大龄青年,和十九岁眼高于顶的妙龄少女,恋爱了。半年后,两人结婚了。婚后蜜里调油,琴瑟和谐,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又一年后,然然出生了。小伙从小的嘴就像了蜜似的,有她的地方,就总是笑声不断。 李鸣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见帮不上什么忙。就顺手泡了几杯茶端了出去。 庞娟娟正坐在沙发上与庞妈妈聊着天。她与然然一样,也穿了一身红装。红色的高领羊毛衫,勾勒着优美的曲线,下身一条红紫格格的裙子。裙子是庞媛媛从英国寄回来的。说是纯苏格兰风味,让姐姐过年的时候穿,搞一个中西合并。 庞家人的五官都生得很好。庞娟娟骨骼纤细,身材修长。瓜子脸,柳叶眉,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像极了庞妈妈。小巧的鼻子下,嘴唇丰润,形状优美。 结婚七年了,岁月也罢,生产也罢,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当年那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花,已然绚烂绽放,娇艳欲滴。 一股暖流,从心房溢了出来,李鸣握住庞娟娟的一只柔荑,紧了紧。庞娟娟不解的回头,对上他丈夫深情的眼神时,也用力回握住丈夫的大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对了娟娟,你跟刘医生说了没有?媛媛说她今年还是没办法回国检查。”古兰有点儿担心地说道,“这已经是第三年了。” “嗯,年前跟刘医生提过这事儿。他说如果妹妹真的不能回来,他就把媛媛的病历给她寄过去,让她在英国做磁共振。让英国的医生帮她测量和检查。” “病历上都是中文,英国的医生哪看得懂?” “没关系,磁共振上的数据,都是阿拉伯数字。英国的医生看得懂的。” “唉,这孩子,自己的病,居然一点儿都不操心。”古兰叹了口气,“买张机票回来,能花多少钱?” “妈妈,你别愁了。刘医生不是说了吗?正是因为妹妹心大,当初才创造了奇迹。” *** 与此同时,远在美国的威廉,也在犯愁。 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忙得昏天暗地,却一无所获。连之前首席审计师所查到的蛛丝马迹,也被得一干二净,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 这一切,都源于两天前的那场黑客攻击。 攻击发生时,他正在飞往纽约的飞机上。虽然只持继了五分钟,却造成分公司的电脑系统全线崩盘。所有资料,包括拷贝,均被销毁。 浦和洋三个最顶尖的电脑专家,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抢修和补救,只勉强修复了两成系统。能用来指证桑顿拉其厄的,一星半点儿也没有。 黑客攻击的时间,太巧了。巧到他不得不怀疑,浦和洋有内鬼。 第51章 黑客和内鬼[二更] 瞄了眼面前三个焦头烂额的电脑专家,威廉陷入了沉思。 这三人,是世界顶级的电脑高手。也是浦和洋电脑犯罪科的镇宅之宝。可在面对攻击拉其厄的黑客时,却宛如幼童般,别说反击之力了,就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这一发现,让威廉骇然。 完全不敢想像,世上居然有这样的高手存在。更让他心惊的是,这样的高手,居然为桑顿拉其厄所用! 神色一凛,威廉想起昨晚接到的汇报。 “殿下,据皇家酒店的纪录显示,陲沃尔是独自一人入住的。没有任何异常。找专家查过了,纪录并无人工修改过的痕迹。” 陲沃尔是拉其厄夫妇的独子。被两人宠的无法无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是夫妻俩的心头肉,更是他们的软肋。也因此,是他重点监视的对象。 三天前,在皇家歌剧院里,拉其厄的保镖曾慌慌张张的禀报,说陲沃尔出事了。他立即下令彻查此事。 据跟踪陲沃的手下禀报,陲沃尔四天前,曾在皇家酒店留宿一夜,隔日早上十一点左右,才在三个保镖的陪同下离开回家。之后,就一直称病在家,闭门谢客。看来,保镖所指的出事,极有可能是在皇家酒店里发生的。 陲沃尔是皇家酒店的常客,有自己的专用楼层和套房,他派去跟踪陲沃尔的人,虽无法跟着上楼,却可以确定,陲沃尔一进酒店,就直奔自己的套房,中途未曾离开。他不找人,必然是有人来找他。 只要能调出酒店的监视录像,查出谁曾在那晚,去过陲沃尔的房间就行了。 可奇就奇在这里了。 监视录像被顺利调出了,但上面显示,除了陲沃尔和保镖外,并未有任何人进出过套房,甚至连那层楼都无人接近。陲沃尔的的确确是独自一人睡了一整晚,第二天,被保镖不情不愿的架走了。 难道是那人一早就等在陲沃尔的房间了? 可手下们调出前后三天的监视录像,一瞬不瞬的看了三遍,除了一个又老又胖的清洁工以外,连只苍蝇都没见到!不死心的将最近两个月的监视录像都翻了出来,结论依旧相同。 陲沃尔每次入住,都是独自一人在套房过夜,隔日离开,比修道士还干净。 一个血气方刚,贪花恋蝶的十八岁少年,一连两个月,每周都来酒店独宿,这事儿,说给谁谁都不会信。 可证据摆在眼前,不信也不成。于是,陲沃尔的莫名“出事”,成了一桩悬案。 直到这个黑客高手的出现。 能将浦和洋的三个电脑专家都玩/弄于鼓掌之上,自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修改酒店的监视录像,将那个与陲沃尔在套房里相会的人,彻底删除。 原来,过去两年的交锋中,桑顿能够屡占上风,靠得并不仅仅是好运气,和铁桶般的关系网。 看来,组建一个能与这个黑客抗衡的电脑专家队伍,迫在眉睫! 至于浦和洋的内鬼…… 威廉起身,缓步踱到窗前,朝外看去。 浦和洋在纽约的总部大楼,位于时代广场的核心地带。才凌晨四点,时代广场已然华灯璀璨,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尽显一个国际大都市的似锦繁华。 他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浦和洋总部大楼的出口。 一行人,十二三个左右,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有说有笑的,个个西装笔挺,精神抖擞,完全没有加了一夜班的狼狈。他们,就是浦和洋驻拉其厄分公司的审计师们。 而内鬼,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他们之间。并且,地位不低。 否则,不可能那么快就得知菲碧派他来查帐,并在第一时间通知桑顿。让他自编自导了一场黑客攻击,及时销毁了所有的证据。 目光从三个年纪最长的男人脸上扫过,威廉勾了勾唇,脑中浮现出一个猎捕计划。 *** 2月11日,周五 一周半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划过。庞媛媛终于等到了机会,一探妮莎和亚瑟的房间。 下班回到家,庞媛媛与妮莎,在楼梯上不期而遇。 黑色法式高跟鞋,黛紫色的连衣裙,玉白修长的双腿,甜美秀丽的五官,柔顺的浅棕色长发,妮莎美的,似一朵盛开在寒冬的紫鸢花。 “媛媛,你回来了?”妮莎甜笑着朝庞媛媛挥了挥手,整个人容光焕发。 一周多前的不快,在两人的刻意忽略下,仿佛从未发生过。可是,有了裂痕的友情,终究无法恢复到之前的亲昵。 “打扮的这么漂亮,这是要去哪儿?”庞媛媛笑着打趣。 “很漂亮吗?”妮莎得意的拉了拉裙摆,“亚瑟给我买的。呵呵,噢,我一个大学同学来英国渡假,我们约好了在酒吧碰面。我们已经至少三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的变化大不大。” 妩媚的撩了撩头发,妮莎浅灰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几春色,“呵呵,我与亚瑟交往前,他还狂追过我呢。一天一封情书,外加一打玫瑰,热情的不得了。若是当初我……唉呀,不跟你说了,我快晚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妮莎掩饰似的朝楼下狂奔,几息就不见了踪影。 回到房间,庞媛媛拉开窗帘,站在窗边,正好捕捉到妮莎婀娜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庞媛媛静立窗前,一动不动的等了十分钟,确认妮莎不会去而复返,这才拄起拐杖,走出房间,轻轻地推开了妮莎和亚瑟的房门。 晚上八点,整房子里,只有庞媛媛一人。 妮莎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回来。 亚瑟和楼下客厅那四位“借住”的朋友们,正在超市打夜工,直到明早六点才会下班。就连“借住”在餐厅的那两人,也在上周一,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另一对儿室友,在镇上的一个波兰餐厅打工,不到凌晨一点,不会回家。 庞媛媛有一整晚的时间,好好研究一下那个衣柜。 第52章 神秘保险柜 身后的门轻轻合上,妮莎和亚瑟的房间,静的落针可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庞媛媛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她不是有意窥看别人的隐私,实在是妮莎和亚瑟的行为过于反常,让她不得不起疑。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她孤身一人,漂泊在异国他乡,更要小心谨慎。否则,万一出什么事,就绝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举起手机,借着手机屏幕上微弱的亮光,庞媛媛摸索着打开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灯光昏黄柔和,为房间渡上了一层温馨的色彩,也让庞媛媛紧绷着的弦,微微松了松。 扫了眼床头柜上厚厚的一打信封,庞媛媛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选择妥协。说不定这里就有来自电视执照的信,她才不信妮莎会主动拿给她看。将左拐杖夹在腋下,庞媛媛拿起信件,飞快地查看了起来。 不是,不是,还不是,也不是……啊!真的有! 翻到倒数第二封的时候,果真看到了一封寄给亚瑟,注有电视执照标志的信件。忙不迭的打开,庞媛媛快速的读阅了起来。 果真与她想的一样,电视执照的工作人员接受了亚瑟的说法,决定收回罚款通知。条件是,亚瑟需要补交自去年九月份就久下的电视执照费用。居然从去年九月就开始欠费了?妮莎他们,整整瞒了她五个月!若不是她自己发现,只怕他们会一直隐瞒下去!人怎么可以自私成这样?! 气愤的咬了咬牙,庞媛媛小心将信件叠好,放回信封。又将厚厚的一打信,放回了床头柜上。这才转身,看向衣柜。 左侧和背面,贴墙而立。约两米高,八米宽,由三个两门的小衣柜组成。六扇柜门都合着,两侧四扇是木头,中间两扇,是镜子。镜中,映出庞媛媛略些苍白的左脸。右半边,隐在阴影里,看的不大真切。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和恐惧,庞媛媛从左侧,一一打开了柜门。左边的衣柜,分为上下两部分,各有一个金属横杆,上面密密麻麻的挂着各式各样的裙装。拨开裙装,庞媛媛伸手在衣柜里摸了摸,没有抽屉和暗格。 中间的衣柜,结构与左侧类同,也分为上下两部分。挂着外套,毛衣,衬衣,裤子,和套装。习惯性的伸手,在衣柜里摸了摸。 庞媛媛的手,僵住了。 右侧隔板上有东西…….好像是个抽屉……嗯,也可能是个暗格。 退后一步,庞媛媛伸手将衣服推到一边儿,露出她刚刚摸到的东西。 居然是一个小型保险柜。 长度约40厘米,宽度和厚度相似,大约10厘米左右。由几个结实的螺丝固定,钉在了衣柜隔板上,与胸部同高。 保险柜的密码锁,由一排六个数字组成。每个数字自成一体,可独立调拨,有0-9十个选择。六个数字全对,保险柜才会打开。 眉心跳了跳,庞媛媛的眸底,疑云翻涌。 保险柜看起来很新,估计是近期才买的。从性能上看,应该是最基本的那种,在任何一个专业开锁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可拿来防她,就绰绰有余了。 有保险柜并不稀奇。她就曾想过买个保险柜,放护照,现金,银行卡,和文凭什么的。这些东西,除现金外,虽值不了多少钱,但补办起来着实麻烦。 若这保险柜大大方方的摆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庞媛媛根本就不会多看两眼。 可它偏偏被藏的这般隐蔽,钉在并不适合挂保险柜的衣柜隔板上,显然妮莎和亚瑟,是真的不想让人发现它的存在。 再联想到妮莎见到她时,下意识遮挡的动作。庞媛媛可以肯定,她找到那个“妖”了!好吧,她找到装“妖”的容器了。 不就是六位数字组合密码吗?她有一整晚的时间呢! 学刑侦时,教授曾说过,设数字密码时,人们会下意识的选择有意义的日期。六位数的密码,往往正好对应年月日。 至于对妮莎和亚瑟有意义的日期,庞媛媛知道的还真不少。租房合同上,就有两人的生日,两人父母的生日。外加上过去这七个多月来,从妮莎嘴里听到的林林总总的其它信息,她有至少十几种组合可以尝试。 总有一种可以打开这个保险柜! 转动数字,庞媛媛先输入了妮莎的生日。 错误。 等等,她输错了。她刚刚习惯性的按照中国的传统,先输了年份,接着输入月份,最后才输入日期。可西方年月日的写法,与中国正好相反。他们是先写日,再写月,最后才写年。调过来再试试。 还是错误。 难道是亚瑟的生日?错误。 妮莎妈妈的生日?错误。 妮莎爸爸的生日?错误。 亚瑟妈妈的生日?错误 …… 一连换了七八个人的生日,都不对。 之前满满的自信,渐渐开始动摇。 了额上的汗珠,庞媛媛扭了扭略显僵硬的脖子,这才感觉到胸腔快要炸开了。原来她刚刚一直都是屏着呼吸的。呼,看来她还真不是个做特工的料!这心理素质明显不过硬。 甩了甩有点儿酸痛的手指,庞媛媛斜靠在衣柜隔板上,思忖她之前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这是妮莎和亚瑟共同的房间,共同拥有的保险箱,以妮莎那艺术家般浪漫的性子,应该会选择对两人都意义非凡的日期为密码。 妮莎和亚瑟生日的组合?若是忽略年份的话,妮莎的生日是2月23日,亚瑟的是9月6日,正好六位数! 223906,错误。 呃?怎么可能?!难道是906223?刚拨了个9,楼下传来“砰!”一声巨响。在这样寂静的夜,比惊雷更刺耳。 全身的血液凝固,庞媛媛定在当场,全身的感官都凝聚在了耳朵上。 半秒钟后,“咚咚”,两声闷响传来。比之前那声,弱了几十个分贝。却让庞媛媛的心,一下子吊在了嗓子眼。 第53章 该往哪儿躲[二更] 脚步声! 居然是脚步声! 最初的那声“砰!”,定然是楼下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时,发出的。 是谁?!这个时间段,不该有人回家的!!她已经算好了的! “咚咚” 脚步声直奔楼上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每一步都踩在了庞媛媛的心上,几乎将她紧绷的神经,都踩碎了。 怎么办?怎么办?庞媛媛彻底慌了!急得原地打转。 “咚咚” 对了!躲起来!躲呢?躲呢? 衣柜! 闷着头就往中间的衣柜里钻。钻了一半,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件男式衬衣,白色,九成新,样式普通。 男装!! 这个意识,如倾头而下的一盆冰水,将她一下子浇醒了。 是了。六门衣柜,由左中右三个小衣柜组成。左侧是女装,中间男女都有。右侧还没来得及查,但凭记忆,下半部分是三四个抽屉,不能躲人。她只能从左侧和中间来选。 中间的最不安全,因为不管来人是男是女,都有可能用这个衣柜。左边的风险最大,因为这个时间回家的,除了妮莎,不做他想。 可第六感告诉她,外面那人,是亚瑟!一个最不应该出现的人! “咚咚” 脚步声眼看就要到门口了,来不及了! 咬咬牙,庞媛媛跳进左侧的衣柜。还没来得及关好柜门,房门就被踢开了。 亚瑟满面怒容地冲了进来。 庞媛媛松了一口气。 幸好! 她的第六感,一惯很准。十四岁那年,她反复的做同一个梦。梦到头顶的天灵盖大开,两块石头从天而降,一前一后落了进去。一个月后,她开始发高烧,半个月后,查出她长了两颗脑瘤。 半息后,她的心又提回了嗓子眼。 她的左手,还抓着衣柜门,只需一瞥,就能看到她露在门外的几根手指。 怎么办?缩回手,让柜门儿半开着?不行,衣柜太小,藏不住她整个身形,任谁在衣柜前一站,就能看出倪端。 继续关门?更不行!她可是见识过柜门关起时,声响有多大。更何况,会被亚瑟看到的! 怎么办?!真是天要我呀!千算万算,谁能算到亚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回家! “亚瑟!”楼下传来一声高呼,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从楼下跑了上来。 亚瑟进屋的脚步顿住了。 有人冲进了进来,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气喘吁吁的用波兰语说道,“呼……亚瑟,你……呼……消消气……呼……你小子……呼……体力……真好!” 庞媛媛认得这个声音,是亚瑟“借住”的朋友之一。 亚瑟冷笑着转身,愤怒的用波兰语回道,“消气?!你让我怎么消气?!换做是你,你能咽得下这口气?!让他……” 机不可失! 咬了咬牙,庞媛媛在亚瑟转身的一瞬,左手一勾,果断的关上了柜门。因为用右手掌抵着门,缓冲了一下,柜门合上时,只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啵”声,微弱的如同一个小小的气泡被人轻轻的戳破了。 盛怒中的亚瑟,却听到了。 嗖然转身,亚瑟眯着眼,锐利的目光,警惕逡巡整个房间。这才意识到,床头的台灯,居然亮着。 不悦的皱眉。这个蠢女人,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前一定记得关灯!否则就是在烧钱!她倒好,总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肯定是得意望形了吧?!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去会老情人?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没他高,没他帅,没他能力强,更没他爱她。唯一比他强的,就是会投胎,摊上了个好爸爸! 他对她不够好吗?宠她,爱她,疼她,护她。她想来英国,他陪她。她想结婚,他拼命挣钱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为了她,他堂堂的工商管理硕士生,都自甘去做苦力了!他做的还不够吗?他知道他挣的钱不多,可英国的工作,比他想像中还要难找。她当时不是说,有他就够了吗?怎么有了他,她仍不开心呢? 钱就那么重要吗?名牌时装真的那么有魅力吗?让她过去几年的笑脸加起来,都不及这一个多月的多。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么虚荣? 钱!钱!钱!他需要钱,更多的钱,越多的钱,就越能留住她,让她开心。可今晚…… 想到这儿,亚瑟眼底的怒火烧的更旺了,完全忘了之前扭头查看的原因,咬牙切齿的朝男人说道,“让他马上卷铺盖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亚瑟,他不是故意的,再给他一个机会以吧,”另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低声劝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祈求,“大家这么多年朋友了,你现在赶他走,他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外面天寒地冻的……” “冻死活该!”亚瑟扯开工作服的扣子,甩手扔在了地上,一个箭步上前,猛的拉开衣柜门,随意从衣撑子上拽下一件体恤,胡乱套在了身上,转身吼道, “没揍他个半死,已经是看到相识七年的份上了!他上班第一天,我就千叮咛万祝福,让他谨言慎行!先站稳脚跟再说。他倒好,上班第六天,就被逮了个正着!这下好了,害得我们被一锅端!我特么的跟孙子似的,在那里干了两年,一次漏子都出过,好不容易取得了经理的信任!他倒好,上班第六天就把我辛苦了两年的成果,全毁了!该死!该!死!!” “砰!”的一声,亚瑟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衣柜上,震的整个衣柜都剧烈的晃动了两下。 又缩了缩,庞媛媛把头埋在腿间,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栗。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发自骨子里的害怕。 庆幸的是,她果断的选择了左侧的衣柜,躲过了一劫。 害怕的是,即便隔着一层木板,她也能感受到亚瑟毁天灭地的怒火,和那种想要杀人的冲动。让她有种近乎绝望的恐惧。她必须在亚瑟发现她之前脱身。否则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第54章 发生了什么事[感谢票票和收藏暴涨加更] “亚瑟,亚瑟,我错了!我错了兄弟!别让他们把我扔出去!” 楼下传来一个男人卑微的哀求声,亚瑟扶在衣柜上的手,青筋爆起。 “亚瑟,你真的不顾兄弟情份了吗?兄弟七年,你忘了我们当初一起打架,一起泡妞的事儿了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专程来英国投奔你,你真的要这么绝情,让我露宿街头?” 太阳穴青筋劲爆,亚瑟又恨恨的锤了下衣柜,转身朝楼下冲去,“我绝情?!我他么的对你够仁至义尽了!要不是我,你大学都毕业不了!现在跟我……” 亚瑟的声音越来越远,应该已经到楼下了。屋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也在亚瑟冲到楼下时,跟了下去。 将衣柜推开一条缝,庞媛媛竖着耳朵,倾听楼下的动静。楼下乱成一团,愤怒的争执声,外加七嘴八舌的劝架声越来越大。 “咱们到客厅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最早追上来的男人建议。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附和声,推搡声,脚步声,和亚瑟明显弱了下来的抗议声。不多时,各种声音明显小了许多,看来真的是进了客厅了。 天助我也! 从衣柜里小心翼翼的爬出来,庞媛媛轻手轻脚的挪到房门口,探头朝楼下望了一眼。 妮莎和亚瑟的房门,正对着楼梯和大门,此刻那里空空如也。时不待我!扶着墙,庞媛媛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英国的别墅房,二楼地板一般都是木头铺的。走起来嘎吱嘎吱响。庞媛媛走的极为小心,每一个落脚点,都是经过精心计算,反复测量过的。全靠她在半夜上厕所时,所总结出来的丰富经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庞媛媛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关上房门,整个人就虚脱的坐在了地上。 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头涨着痛,似要炸开一样。心脏几乎快要承受不了这般剧烈的跳动,连漏了好几拍。整个身体哆嗦个不停,满脸满身的冷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不敢相信她居然逃出来了!若是她没能在妮莎回来前脱身,后果真是无法想像! 看来今晚他们打工的地方出事了。听亚瑟的口气,应该是“借住”在餐厅的其中一个男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抓了现行,连累亚瑟他们都被一起开除了。啧啧,听妮莎说,亚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借住”餐厅的那两人给介绍进自己打工的超市的。 没想到,居然会被连累成这样,连工作都丢了。难怪亚瑟气成这样。要是她,估计也得气疯。 不知道那人犯了什么事?在英国,很少有直接开除员工的情况。一般都是循序渐进着来的。若对员工的表现不满意,一般都是先由口头警告开始,再升级为书面警告。就算书面警告,往往也会有两次矫正的机会,之后才会正式开除。可今晚,居然一口气开除了七个! 那人所犯的事肯定不小,而且,亚瑟他们也不无辜。否则不可能判他们一个连坐之责。必然是铁证如山! 他们这一行七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呢? 天马行空的想了半天,庞媛媛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了把额上的汗,身上湿哒哒的着实难受,庞媛媛决定去洗手间冲个热水澡。 艰难的扶着门,庞媛媛站起身,疑惑的环视了眼房间。 右拐杖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刚刚去妮莎和亚瑟房间时,她还拄着呢! 妮莎和亚瑟的房间! 瞳孔一缩,庞媛媛脸上血色尽失,头晕耳呜,有种被雷劈了的错觉。 她居然把拐杖,拉在妮莎和亚瑟的房间了! 完了!完了!这跟被亚瑟逮了个现行,有什么区别?!不行,她必须要把拐杖取回来。趁亚瑟回房前! 开了条门缝,庞媛媛探头听了听。看来都还在客厅里。如刚刚一样,庞媛媛扶着墙跟,踩着猫步,一寸一寸的挪回了妮莎和亚瑟的房间。呼,这次比上次惊险的多。好几次都差点儿踩错,石膏脚实在是太沉了,完全控制不好力度和方位! 喘了口气,庞媛媛快速环视了一圈,却看不到拐杖。 难道? 轻手轻脚的走到衣柜前,拉开左侧衣柜,果然看到靠着隔板而放的拐杖。飞快的伸手取出拐杖,关上柜门,庞媛媛转身就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趁他们离开客厅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离门口还有两步远时,庞媛媛顿住了。因为她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声音很轻,却很欢快,与刚刚沉重的夹杂着怒火的脚步声,截然不同。 完了!这次真的是无处可逃了。离衣柜太远,来不及藏身。怎么办?灵光一闪,庞媛媛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装作刚走进房间的模样。 刚稳住身形,背后就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好奇。 “咦,媛媛,你在我们房间干嘛?” 居然真的是妮莎!她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早? 转过身,庞媛媛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解释道,“你没事吧?我刚刚听到争吵声,以为你与亚瑟在吵架,所以过来瞧瞧,怕你吃亏。” 妮莎疑惑的看了庞媛媛一眼。 亚瑟跟人吵架?亚瑟居然在家?他怎么回来了?对了,刚刚她经过客厅的时候,的确听到有人在说话,可她的心思,全在刚刚那个浪漫的烛光晚餐上,根本没有多想。 “舍得回来了?”亚瑟冰冷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妮莎心里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亚瑟又发问了,只是这次,明显带了更多的怒火,“你在我们房间干嘛?!” 这问题,是冲庞媛媛来的。 “媛媛以为我们在吵架,过来看看。”妮莎接口,带着小意的讨好,“我们怎么可能会吵架呢,你说是不是?” 半信半疑的打量了庞媛媛一眼。亚瑟看向妮莎,叮嘱道,“回房间等我,我说完就上来。”声音明显的软化了下来。 庞媛媛借机离开。 妮莎脱下裙装,拉开左侧衣柜门,瞳孔猛的一缩。 第55章 爱情饮水饱 这个衣柜,是她的骄傲。 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件一件的细细抚摸一遍。光滑柔顺的质地,艳丽夺目的色彩,时尚摩登的款式,无一不让她的身体,因为满足而颤栗。 少女情怀时,她梦想着捕捉最英俊的白马王子,如罗密欧和朱丽叶那样,拥有最缠绵悱恻,海枯石烂的爱情。 所以,在坐拥金山的二世祖,和一贫如洗的亚瑟之间,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亚瑟。一个高大英俊而深情的白马王子。她曾为自己的超凡脱俗而自豪,不为金钱折腰的傲骨而骄傲。可现实是残忍的,爱情也不是饮水饱的。 再天崩地裂的爱情,也无法滋润她渐渐蒙尘的如花娇颜,无法保养她日渐粗糙的纤纤玉指,甚至无法给她一件名牌时装! 不知不觉间,她开始动摇了。悔意,像硫酸一样,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的每一个细胞。然后,庞媛媛披着一身金灿灿的霞光,穿着那件她梦寐以求的西装外套,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提出了分手。 幸好,她依然年轻貌美,只要略作打扮,追求她的人,仍会如当年那般,如过江之鲫。这次,她绝对不会再选错!她一定要过上穿不完的名牌,烧不尽的票子的日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亚瑟为了留住她,居然想到了那个法子。 妮莎掩唇笑了笑,自豪的挺了挺胸。一个高大如山的男人,跪在她面前,愿意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做任何事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之后,她终于过上了穿不完的名牌的日子。虽然离烧不尽的票子还有很大的距离,可至少,她看到了希望之光。 弯了弯唇,妮莎小心翼翼的脱下身上黛紫色的裙装,轻轻的摩挲着滑腻的真丝质地。思绪不由再次回到刚刚的烛光晚餐上。 “我从来都没忘记你妮莎,和我在一起吧。我会让你过上最奢华幸福的生活。你这双小手,再也不用刷一个盘子……” 举起手,就着昏暗的台灯,妮莎看了眼指腹上的薄茧,那颗好不容易被亚瑟安抚的心,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答应了亚瑟给他时间。再加上,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会珍惜。总不能他一动动嘴皮子,她就朝他飞扑吧。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妮莎踮起脚尖,正准备将裙装挂回衣架上,身形陡然僵住了。 上层金属横杆上,挂满连身裙装,长长的裙摆垂下,搭在下层横杆上,与上面挂着的裙装交叠在一起,一眼望去,像是个五彩缤纷的布帘子。 此刻,这个布帘子的右下角,像是被撩起了一样,大片大片的裙摆,被推到了一旁,有些上面还有压痕,显然,曾有人在里面坐过。 庞媛媛关切的脸,浮现在眼前。 慌忙打开中间的衣柜,拨开层层叠叠的衣服,妮莎一头扎了进去,趴在保险柜前研究了良久,直到确认没有被人打开的痕迹,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抿抿嘴,妮莎眼中划过一道狠厉。 *** 此刻,伦敦北区的一豪华别墅里,桑顿拉其厄的眼底,也划过一厉色。 “听到我的话没有?!下周一去圣露易斯学院报道!” “我不去。要去你去。那是全英国最差的学校!我会被人笑死的!”陲沃尔倔强的别过头,一脸的抵触。 桑顿的脸,一下子气的通红,“你还敢嫌东嫌西?!你知不知道我求了多少人,才给你安排了这个学校?只有这里,才能保的了你!也只有这里,校董的手,才伸不进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给我卧四个月,到高三毕业!” 温蒂轻轻的抚了抚桑顿的背,温言软语的劝道,“消消气,陲沃尔只是心里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给他两天,让他缓缓劲儿就行了。他周一肯定会去的。是不是呀,儿子?” 暗暗朝儿子打了个眼色,温蒂做了个只有儿子才懂的手势。陲沃尔闷哼了一声,垂下头来,默许了妈妈的承诺。 母子俩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桑顿的眼睛。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却也没当面拆穿。温蒂什么都好,就是太溺爱孩子,把他宠的无法无天。这次不知道又承诺给那个逆子买什么东西。买什么都好,就是别再买车了。车库里的世界名车,已经堆积如山了!想想就脑门儿疼! 想起另外一件更让他脑门儿疼的事,桑顿的脸冷了下来,阴测测的说,“还有,我郑重警告你,最好跟那个丽莎断个一干二净。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剥夺你的继承权,将你扫地出门。说到做到!” “啊!桑顿,这话可说不得!”温蒂大惊失色,“陲沃尔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哼!”桑顿冷哼一声,“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省得将来为他收尸。” 陲沃尔嗖的一下站起身,额上青筋爆起,双眼圆睁,鼻翼大力的一翕一合,胸膛剧烈起伏,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早就想把我扫地出门了,不用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儿子!我死了也不用你收尸,不用你假好心!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陲沃尔!”温蒂厉声制止,“快给爸爸道歉!” 完全没有理睬妈妈的话,陲沃尔一跺脚,闷着头朝楼上卧室冲去。 “陲沃尔!”温蒂朝他狂奔而去的背影又喊了一声,声音又气又急,还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眼见儿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温蒂转回头,朝桑顿扬起一个妩媚的笑容,“老公,别” ……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话才刚起了个头,管家就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凑到桑顿耳边,低语了两句。 桑顿目光陡然一寒,如冰凌般尖锐。看都没看娇妻一眼,就疾步走进了书房,停在垂头僵立着的年轻男人面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再说一遍,刚刚你看到什么了?” 第56章 缔造的商业帝国[二更] 脖子一凉,年轻男人的双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属下……属下无能。晚……晚到了一步,吉姆……吉姆……被……被米勒探长……接……接走了。” 说完,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似的,跌坐在了地上。 “砰!”的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桑顿如一只盛怒中的狂狮,发指眦裂,眼底腥红一片,嗜血而冷酷。 “米……勒……吉……姆…….” 一字一顿,字字如刀,带着涛天的恨意,仿若万年寒冰般彻骨。 两个最糟的组合! 吉姆,吉姆,吉姆,看来,他是真的小瞧了这个年轻后生了! “谢谢您的提拔!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吉姆谦卑的躬身,满怀感激的保证浮现在眼前。 桑顿不屑的撇撇嘴,这话,才说了一年吧? 一年前的那晚,是他头一次单独传召这个叫吉姆的后生。 吉姆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金融城夜景。正对着的,是高耸入云的伦敦眼,转轴上,点亮了一圈一圈的五彩光环,如一道没有终点的彩虹。十几个椭圆的包厢里,白灯如昼,映衬着黑蓝色的夜空,比明珠更璀璨。 低头,是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清冷的月光,如揉碎了的星河般,投在河面上。三两只游船在河面划过,拖起一条长长的白光,荡起无数个涟漪。 这里,是金融城的核心,遍地黄金,漫天机遇。所有的经济界的大玩家,来自世界各国的商业巨擎,无不想在此立足。 他的拉其厄集团,在金融城的黄金地带,拥有一二十层楼的办公室和七千名员工,就连苏格兰皇家银行,也不过才混了个七层楼的建筑而已。可惜金融城对高楼大厦管制太严,否则他一定要投资建一百层的摩天大楼,将整个伦敦都踩在脚下! 遍布世界四十多个国家,世界财富排行榜前五十,他用了十七年的时间,创造了一个奇迹,打造了一个商业帝国! 不够,远远不够。他要做世界第一!他要让拉其厄的名字,遍布世界每个角落。 他还年轻,有着征服天下的野心,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可惜,与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伙伴,他的首席会计师,居然病倒了。 胃癌,晚期。 住院前,他推荐了眼前这个叫吉姆的年轻人接班,“没有任何污点,兢兢业业,踏实能干,忠心耿耿”老伙伴如是说。 他接纳了老伙伴的建议,将他提拔为首席会计师。 最初的大半年,吉姆的确做到他的保证了,没有让他失望。聪明,能干,高效,不愧是浦和洋一手培训出来的。他将他当宠物,宠着,逗着,没想到,这个宠物居然这么不乖!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开始私下收集证据了?等他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已经拷贝了许多重要的商业机密,逃之夭夭了。 一冷芒从眼底划过。本以为只是头小绵羊,没想到,居然是匹养不活的白眼狼。他还是走错了一步,不该一下子就解决掉他的妻女的,应该留下来一个拿捏他才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居然这么能逃。而且,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吉姆不管落在谁的手上,都比米勒强!米勒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但油盐不进,还天真的可笑。誓要捍卫正义和公道,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世上有这两样东西吗?半老不小的人了,居然还如少男般爱做梦。 他早就警告过他了,他的商业帝国,是他的命。别触及他的底线。既然他不肯听劝,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除此之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吉姆偷取的资料拿回来。看来,这事儿只有乌抚出马了。 “老板,”秘书长推门而入,恭敬的禀报道,“美国分公司那边儿,传来了一份加密文档。是三号子公司帐目的拷贝。尤恩说,不知为什么,菲碧派来的审计师,正在重点审查这个子公司的帐目。我已经将帐目传给注册会计师团,让他们尽快查出倪端。” “三号子公司?”桑顿皱眉。他以为,所有的帐目,都在这次黑客攻击中,被清理干净了。 秘书长点头,“尤恩说菲碧派来的审计师,自带了三个电脑专家,将他们安置在了浦和洋纽约总部。听他们的口风,似乎已经修复了不少帐目。” 凝神想了想,桑顿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怀疑,“居然能修好?这怎么可能?”话峰一转,眼神也凌厉了几分,“这个菲碧派来的审计师,是何方神圣?” 打开手写板,秘书找开一个文档,念道,“是个才加入浦和洋一年半的新人,叫威廉……” 听到是个新人,桑顿漫不经心的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威廉温彻斯特” 伸了一半的懒腰,僵在了半空。脸上的漫不经心一扫而空,桑顿坐直了身,绷紧了声音问道,“温彻斯特?英国政坛第一世家的温彻斯特?” 额上冒了一层细汗,秘书慌忙翻了几个文档,可惜找不到任何关于威廉的纪录。 谁会关注一个小小的审计师。他们忌惮的,是菲碧。 “即刻查!把这个叫威廉的审计师的家底,全部都给我翻出来为!” 吼完,桑顿抚了抚额,头痛欲裂。最近是怎么了,没有一件事顺心如意的! *** 远在纽约的威廉,却即将听到自两周前抵达美国后,第一件让他顺心如意的事情。 “殿下,三号子公司的帐目,两分钟前被人拷贝过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威廉的办公室。 挑了挑眉,威廉唇角勾起一玩味的笑来。 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点了几下,一份文件跃上了屏幕。 文件只有三行。每行,分别列着一个人名,和一个公司名。 第三行上,俨然写着“尤恩斯通,三号子公司。” 狂风暴雨在碧蓝色的眼底凝聚,威廉含笑低喃,“逮到你了。” 第57章 上的冷风 一周半前,威廉设了个局,猎捕浦和洋的内鬼。确切的说,是浦和洋驻拉其厄分公司的审计队伍里的内鬼。 审计队伍由五十四个审计师组成,其中,核心成员共十三人。这十三人之中,有三名高级经理。这三人,是除了首席审计师外,唯一有可能接触到菲碧等级机密的。 这个局,打的是心理战术。 先由三个电脑专家,故意夸大系统修复的进展,让桑顿的手下自乱阵脚。 之后,由首席审计师召开紧急高层会议,只邀请三个高级经理出席,席间宣布有一个子公司的帐务,已被电脑专家修复大半,并发现不少问题。为防止再次受到黑客攻击,特将该公司帐目多拷贝了三份,由三人分别保存。 鉴于黑客手段高超,此拷贝需远离任何电脑产品,以防被再次远程清洗。 三人以为他们手上的拷贝,是同一个子公司帐目。其实不然。每人的子公司都不相同。而且,拷贝上放了追踪病毒,一旦接触电脑产品,不管是阅读,还是拷贝,都能被发现。 所以,当三号子公司被拷贝的时候,尤恩的身份立即就暴露了。 这个方法,简单粗暴,却极为有效。 “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置他?”男人恭敬的请示。 *** 第二天上午十点,庞媛媛顶着两个黑眼圈,拄着拐杖,坐上了前往伦敦桥的火车。 今天约瑟在家开派对,邀请了所有的同事参加。 她原本一点儿也不想参加。脚不方便是一,路程远是其二,最重要的是,车票贵呀!要十几镑呢!周一到周五需要上学,车票不得不花,她忍了。凭什么周六休假,还让她破费呀!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约瑟脸就黑下来了。 “媛媛胖,你若不来的话,咱们朋友都没得做了!”约瑟吡牙,威胁的意图非常明显。 “啥?咱俩啥时成朋友了?”无辜的眨着杏眼,庞媛媛一脸茫然。 “媛媛胖,我那些甜甜圈都拿来喂猪了?!”就算喂猪,也喂熟了吧!居然没把他当朋友!约瑟感到他被深深的伤害了。 “呃?” 摸了摸又圆了一圈的小下巴,庞媛媛默默的反驳,不是喂猪了,而是喂成猪了。 当然这话她是打死也不会说的。于是,她屈服了。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对吧?谁让她吃人家的嘴软呢! 屈服的代价,就是肉好痛呀!买车票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的。十几镑呢!可以买多少甜甜圈了!这笔买卖赔了! 刚拿到浦和洋的合同时,她是真的以为,她从此终于脱贫致富了。年薪两万六千镑,那么多个零,看的她眼花!折合成人民币,都有四十多万呢!比爸爸妈妈一辈子的存款都多! 为此,她还专程打电话回家,狠狠的显摆了一番。结果,被妈妈无情的耻笑了,“庞大会计师,营业额跟利润的区别,你知道吧?” 会计师被律师嗤笑金融概念,一辈子的黑历史呀。最悲惨的是,居然被妈妈说对了。 年薪两万六,乍一听起来,跟天文数字似的。但缴完20%的个人所得税,房租,水电费,火车票等等,居然没余多少。庞媛媛迷惑了,怎么有种注册会计师挣的跟清洁工一样多的错觉?否则,怎么明明做上白领了,她的生活质量完全没有提高呢? 又看了眼手中的车票,庞媛媛认命的叹了口气。罢了,出门也好,放松一下心情。呆在家里,只怕又会跟昨夜一样,满脑子都是如何破解保险柜的密码。 就算想出破解之法也没有用,短期之内,她是没机会靠近那个保险柜了。今早妮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很可能看出什么倪端了。 烦躁的叹了口气,庞媛媛取下双肩包,摸索着找手机,准备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总得做点儿什么。谁知刚摸到手机,铃声就响了。 收到了一条短信。 打开一看,居然是约瑟发来的。 “嗨,小路痴,昨天给你打印的地图带上了吧?我家就在伦敦桥火车站对面,正常人闭着眼都能找到。不过你还是别闭了,省得被车撞了。迷路的话,给我打电话。不许迟到!” 嗤,她怎么可能迷路呢?! 庞媛媛迷路了。 伦敦桥车站,与滑铁卢车站一样,是伦敦数一数二的大站。修的跟蚁巢似的,根本不适合人类使用。 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举着约瑟为她准备的地图,庞媛媛抬脚,坚定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十几分钟,才发现地图拿反了。又折了回去。折回去的路上,走错了叉口,一不小心走出了地图的范围,彻底迷路了。然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摸黑乱闯。 等她回过神来,她居然已经跨过伦敦桥,来到泰晤士的另一边儿,与约瑟家隔河相望了。 拐杖一扔,一屁股在桥边石阶上坐下,庞媛媛泪流满面的放弃了。 二月的伦敦,天气潮湿阴冷。今天的泰晤士河上,更是狂风大作,凛冽无比。吹在脸上,剐骨般的痛。坚起大衣邻子,庞媛媛缩了缩脖子,双手握拳,放在嘴上哈了口热气。 早上走的急,居然连围巾手套都忘带了。风刀霜剑般的河风,嗖嗖的从领口往里钻,没多久,就把她给冻了个透心凉。 哆嗦着搓了搓快冻麻的双手,庞媛媛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的一个建筑群。临河而立,建筑群由三扇形的高楼组成,通身俱是淡蓝色的玻璃,上接湛蓝的天空,下连碧蓝的河水,似与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正是浦和洋的总部大楼。 她的浦和洋! 挺了挺胸膛,庞媛媛咧嘴笑了起来。两个多月后,她就可以坐在那里,俯瞰金融城了!真是让人心潮澎湃呀! “铃铃铃……”手机响了,约瑟打来的。 抿了抿嘴,庞媛媛好不容易转好的心情,再次跌到了谷底。 都怪这个讨厌鬼!要不是他,她这会儿肯定舒舒服服的在家吃午餐呢。才不会落得个饥肠辘辘,全身酸痛,瑟瑟发抖的在伦敦桥上吹冷风的下场! 第58章 我背你[二更] 不情不愿的按下接通键,庞媛媛哆嗦着举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已经嚎上了, “媛媛胖,你在哪儿?派对都快结束了!说好了不许迟到的!” “咔咔……在……咔咔咔咔……伦敦……桥……咔咔……上呢。”牙齿上下打颤,嘴也冻僵了,庞媛媛吃了一肚子的冷风,才勉强吐出几个字来。 “你说什么?”约瑟的声音,有点儿急切了,“你说你在伦敦桥上?” “嗯……咔咔……” “咔咔个啥?好好说话。” 连翻了几个白眼,庞媛媛恨不得拿拐杖使劲敲约瑟两下。她还能说出话来,已经很不错了! 见庞媛媛不回话,约瑟又道,“你跑桥上干嘛呢?”说完声音一顿,颇为无奈的接着说道,“别回答,让我猜猜,你又!迷路了?”“又”字咬得嘎嘎响。 饥寒交迫,又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庞媛媛跟个炮仗似的,反唇相讥,“怎么可能呢?我可是专程从圣奥尔本市坐一个小时的火车,来伦敦桥吹冷风的!” “呵呵,”约瑟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好好好,我们胖小姐可聪明了,没迷路。你不介意我也出来吹吹冷风吧?家里人太多太热了。” “介……” 意! 话还没说完,约瑟那边儿的电话,就挂断了。 庞媛媛目瞪口呆的盯着手机屏幕,似乎非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他刚刚说什么?也来吹吹风?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绝不可能的。这是他的派对,他是绝对不可能放着一屋子的客人不管,跑出来接她的。她没有那么重要。他们只是普通同事,勉强算半个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的庞媛媛,眺目朝桥那头望去。正好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小跑着拐到了伦敦桥上。 白色保罗衫,宝石蓝休闲裤,银灰色的长风衣,狼背猿腰,肩宽腿长,比例完美的,犹如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的男模一样。就连跑步的姿势,都格外的矫健从容,英姿飒爽,让人赏心悦目。 一阵剧烈的河风吹过,卷起长风衣的下摆,在空中猎猎翻飞,似雄鹰展开的双翼,随时都会带着他,冲上九重天去。 庞媛媛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就连呼吸,也紊乱了起来。局促的扭了扭身子,眼睛却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个微笑着朝她奔来的身影。 狂风撩起额前的卷发,露出他饱满的额头,和英挺刚毅的剑眉,让他比往日看起来,少了几分阳光随性,多了几分尊贵霸气。也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俊美。红唇棱角分明,绿眸波光流转,笑意似明媚的春日般,看的人暖洋洋的。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来到她的身前。 “找到你了,小路痴。”约瑟笑着俯身,声音温柔低哑,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和自豪。可在看清庞媛媛冻的发紫的小脸时,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怎么冻成这样?还愣着干嘛,来,我带你回家。” 说完,不由分说的握住庞媛媛的右手,作势要拉她起来。 “怎么跟冰块一样?有这么冷吗?你在桥上坐了多久呀?”眉头皱成了川字,约瑟责备的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如果迷路的话,给我打电话吗?怎么傻乎乎的坐在这里?” 怎么可能给他打电话?他有三十多个客人要招呼。再加上,她一直都以为,再拐一个弯儿,她就能找对地方了。结果一路拐下来,居然拐到河对岸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左腿,抽筋了! 刚刚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拄着两根拐杖,拖着个千斤坠(石膏脚),在伦敦桥附近转了近一个小时。石膏脚早就已经疼麻木了,全靠两只胳膊和左腿撑着。用力太猛的结果,是脚抽筋了。这一抽,她彻底不能动了。 “你赶快回去吧。我歇一会儿就坐火车回家。诺,这是送你的,谢谢你邀请我参加派对。” 说完,将肩上的双肩包递给了约瑟。 俯身,点了下庞媛媛依然五彩斑斓的鼻头,约瑟笑着说,“留着呆会儿到我家时,再给我。”说完,转身背对她,微微下蹲,跟扎马步似的,侧头对她说道,“上来,我背你。” 庞媛媛吓得连连摆手,却忘了两手都拄着拐杖呢,差点一个失衡,摔地上了。约瑟忙转身,将她扶好。旋即背对她,坚持道,“再不上来,派对就散了。我这个做主人的,总得跟客人道个别吧?” “你可以丢下我,自己回去。”庞媛媛好心的建议。 “想的美!你不来,呆会儿谁帮我刷盘子酒杯?少罗嗦了。” “我,我……有……八十公斤……呢”庞媛媛声若蚊蝇,脸上火辣辣的烫。从没有一刻,她对自己的体重如此尴尬过。 约瑟哈哈大笑了起来,揶揄的看了庞媛媛一眼,“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庞媛媛脸一黑,用力甩胳膊,试图挣脱约瑟的手。 握的更紧了些,约瑟陪笑道,“好了我的胖小姐,放心吧,两个你我也背的动。别心疼了。” “谁心疼你了?”庞媛媛急了,这个罪名她不背,“我是怕把你给压扁了!咱们丑话先说到前头,压出内伤可别怪我。更别来碰瓷!” “行行行,不怪你,也不讹你。”约瑟点头保证。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庞媛媛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左手握住两根拐杖,右手环住约瑟的脖子,庞媛媛将整个重心,都放在了约瑟的背上。 “哎呦”一声低呼,约瑟的身形陡然一沉,背着她朝前栽去。吓的庞媛媛尖叫连连,条件反射的勒紧约瑟的脖子,心里怨气冲天。 早说会压扁你了!你怎么非得死要面子不要命呢! 庞媛媛预想的扑街,只发生了一半。 约瑟预想的逗弄,也只发生了一半。 约瑟原本只是打算吓吓庞媛媛的。等快栽倒的时候,再稳住身形,好狠狠将这个胆小鬼嘲弄一番。当然,如果能把她吓哭就更好了。 可惜,他算到了开始,却没算到结局。 第59章 上的黑历史 约瑟没想到,庞媛媛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那条平时看起来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小胖胳膊,居然有那么强大的爆发力,跟条铁链似的,死死的缠在他的脖子上,直接把他给箍叉气了。 然后眼一黑,腿一软,他居然真的扑街了! 哄笑声四起,约瑟恨不把脸捂上了。黑历史呀!这伦敦桥,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好在,倒地时,右手下意识的托紧了庞媛媛的圆屁股,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背上,没让她伤着。可他却惨了。结结实实的做了她的肉垫子。被她八十多公斤的体重这么一砸,五脏六腹都错位了。居然被庞媛媛说中了,真把他“压扁”了!真是张乌鸦嘴! 眼角抽了又抽,半晌,约瑟才艰难的挪了挪手指,气若游丝的说道,“趴的舒服吗?” “不舒服。”庞媛媛摇了摇头,很诚恳的回道。约瑟身上跟铜墙铁壁似的,硌得慌。 手背上的青筋爆起,约瑟咬牙切齿了,“不舒服还不下来?” 是哟?!她摔傻了吧?一拍脑门,庞媛媛嘟囔了一句,从约瑟的身上,圆润的滚了下来。是真滚,谁让她左腿抽筋,右腿疼麻,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约瑟的脸,一下子黑的可以滴墨了。 她居然敢说“早就说你不行了。”这话...... 快如闪电般的起身,约瑟抓住庞媛媛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扛在了肩上,完全不理会她的尖叫抗议,昂着头,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健步如飞的朝桥另一头走去。 敢说他?让你们好好见识! 庞媛媛泪奔了。 被约瑟像麻袋一样扛在肩头,庞媛媛全身的血液,都朝头部涌去。小腹抵在约瑟坚硬如铁的肩头,硌的有点儿疼。呼吸也有点儿困难。最要命的是,脑袋随着约瑟走路的节奏,左右摇摆,没几下,就把她晃的头晕目眩。 “呜呜呜呜……放我下来。”捶了捶约瑟的背,庞媛媛嗡着鼻子抗议。 “那我行不行?”约瑟冷哼。 识实务者为俊杰! “当然行。你是大力士,比大力水手更行!”庞媛媛无比谄媚的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约瑟皱眉,纠正道,“爷是不是传说中的超人?!” 原来中二病又犯了! 庞媛媛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悲催的发现,原来倒吊着的时候,白眼是翻不上去的,地心引力太强了。翻出心中的小册子,庞媛媛咬牙切齿的把这笔帐给记了下来。 嘴上却极其顺溜的答道,“那是当然的!比超人还帅!”声音无比狗腿。 嘴角高高翘起,约瑟得意的昂了昂头。得意的,跟刚了胜仗的公鸡似的。庞媛媛捂住眼,不忍直视。 又走了两步,约瑟才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模样,慢手慢脚的将庞媛媛从肩头放下,复将她背在背上,伸出两条铁臂,托住她圆滚滚的小屁股,向上托了托,确认将她背牢固了,才得意的说道,“早就说过了,两个你我也背的动。” 步伐稳健自若,背脊笔直挺拔,比男模走秀还潇洒几分,引来无数路人惊艳的目光。这些目光在瞥到庞媛媛时,都转为遗憾,就是背上的那一大陀,有点儿影响美观。 庞媛媛不屑的撇撇嘴。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扑街扑的那么丑。 不过这话,她没胆子说,也没精力说。 她这会儿,舒服的想哼哼。约瑟的背既宽又暖,不但把刺骨的河风都挡在了外面,还跟个热炕头似的。暖意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她心满意足的在约瑟的背上蹭了蹭。 一蹭完,自己先愣住了。 约瑟比她愣住的更早。 早在庞媛媛在他背上蹭的时候,他就诧异的侧过头,正好将庞媛媛跟只餍足的小胖猫似的模样,尽收眼底。心里一软,恨不得伸手拍拍她的圆脑袋。 想法尚未付诸行动,小胖猫就变脸了。一副被雷劈的模样,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背猛瞧。 “哈哈哈哈…….” 约瑟暴笑出声。笑声响彻云霄,胸膛剧烈起伏,身体前仰后合。差点儿把背上的庞媛媛给甩出去了。 庞媛媛条件反射的箍紧了约瑟的脖子。直接把他嚣张的朗笑,箍成了“咯咯咯咯”的鸡叫。 四周哄笑声再起。 约瑟嘴角抽了抽,彻底将伦敦桥拉入黑名单。庞媛媛则老脸一红,烫着似的放手,躲在了约瑟的背后。 乖巧的不得了。像只收起爪子的猫。 兴味的挑眉,约瑟侧头看她,正好瞥见她右颊上忽闪忽闪的小梨涡。一根细细的糖丝,绕在了心房,让他的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一阵狂风吹过,似将泰晤士河的河面打碎,裂成了万千细小琉璃,泛着波光潋滟,四散开来。 贴着约瑟温暖结实的后背,聆听着他而有力的心跳,庞媛媛突然想起刚刚在桥上,约瑟俯身轻点她鼻头的一幕。 抬手摸了摸鼻子,果真跟冰块一样凉。怪不得触感会那般灼人。像个火苗似的,转瞬就烧遍了她的全身。 *** 蜜雪坐在阳台的高脚椅上,拿着一杯粉色的玫瑰酒,有些烦躁。 不知道约瑟刚才是在跟谁打电话。电话一挂,居然二话不说的推门跑了。留下一室的客人,面面相觑。托德,马修他们,都快把他的酒柜给搬空了。 虽然里面没有什么珍藏。 不屑的撇撇嘴,蜜雪挑剔的打量着约瑟的公寓。 太小了!把这一层的客厅,餐厅,厨房和洗手间都加起来,都不及她的卧室大。这怎么住人?最重要的是,约瑟怎么可以住这种狗窝? 虽然地理位置极好,紧邻伦敦桥,面朝泰晤士河,位于金融城的核心。离浦和洋总部大楼,走路两分钟即可……上班倒是挺方便的。 要不,她也在附近买房子? 还是算了,蜜雪摇头,再方便也与她上流社会的身份不附。不过为了约瑟,她可以勉强接受在这里留宿。 想到留宿,蜜雪的脸上浮现出几嫣红,轻轻的摩挲着高脚椅的扶手。刚摸了两下,就僵立当场。 第60章 迷死人不偿命[二更] 扶手反面的皮革上,刻着一串字母。手感和设计,都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又摸了两下,蜜雪的眼直了。 这串字母,居然是“卡尔德”! 居然是意大利最出名的室内设计师卡尔德大师的签名! 难怪她会如此熟悉。 爸爸最宝贝的办公桌的右下角,就刻着这个签名。小的时候,她最爱粘在爸爸身上,时常跟爸爸进书房。讨厌的是,爸爸一工作就投入的不得了,完全将她抛在了脑后。但她有一个吸引爸爸注意力的杀手锏。 只要她一伸手摸这个签名,爸爸准会一脸肉痛的抬头看她。 “宝贝,这可是卡尔德大师的亲笔签名。万金难求。只有他亲手打造的家俱上,才有这个签名。你别给爸爸摸坏了。” 没想到,这个万金难求的签名,居然会刻在一把看似平凡无奇的高脚椅上,还是扶手的反面这么隐蔽的位置。与卡尔德大师高调嚣张的风格,完全不附。 眸光闪了闪,蜜雪不动声色的摸了摸阳台上余下的三把高脚椅和小几,顺带将客厅和厨房的家俱,也都查看了一番。 无一例外的,都刻有卡尔德大师的亲笔签名。而且,都一反常态的刻在了极不显眼的地方。显然是有意为之。 蜜雪倒抽一口凉气。 卡尔德大师两年前已经宣布退休了。捧着重金,求他再出山的豪门和贵族,多不胜数,全被他拒之门外。就连爸爸那种在英国财富排行榜上稳上前十的人物,也不过只求到了一张办公桌而已。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亲手给约瑟,打造了一室的家俱!并配合的改变了风格。 “约瑟”,红唇轻启,蜜雪低喃,声音婉转悱恻,像是把这两个字辗转于唇舌间,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后,才恋恋不舍的吐出。眼中的志在必得,更加炙热。 可惜,这份炙热,只持续了几秒,就被雄雄怒火取代。 不可置信的揉揉眼,蜜雪快崩溃了! 约瑟居然背着庞媛媛那个猪头,笑的一脸温柔,沿着泰晤士河岸,朝这里走来。他也不嫌压手?! 庞媛媛那个心机婊,又耍了什么把戏?!实在是太可恨了! “仪态,”伊莎贝尔不知何时走到蜜雪身边,与她并肩站在阳台上,俯视越走越近的两人,眼底全是不屑,“就凭她,也值得你动火?把这一脸的嫉妒收回去,别给我丢人。” 仰头将手中的玫瑰酒一饮而尽,蜜雪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个牵强的笑来,“这个死胖子!手段层出不穷!不知道为什么约瑟会对她另眼相看。” “平民配贱人,不是挺般配吗?”伊莎贝尔鄙夷的看着楼下两人。 “约瑟才……”蜜雪下意识的反驳,说了一半,突兀的打住,眼底有些慌乱。伊莎贝尔没有注意到蜜雪的异样,因为她的说话声,被楼下爽朗的笑声,给淹没了。 庞媛媛不知说了什么,逗的约瑟突然大笑出声,笑声张扬恣意,愉悦无比。 “你好像很关注约瑟?”伊莎贝尔厌恶的收回视线,看向蜜雪的神情,带着审视和不解,“若不是你坚持,我才不会到这种贫民窟来。” 蜜雪一滞,心思转了转,才说道,“嗯,他挺帅的不是吗?” 不置可否的哼了哼,伊莎贝尔冷冷的警告蜜雪,“当个玩意儿可以,再远就别想了。婚姻之事,可不是你作的了主的。” “是呀,我们有谁能像你这么幸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把你当女王一样的宠着。”蜜雪酸溜溜的看了伊莎贝尔一眼。却见伊莎贝尔一脸不自在的瞥了身后一眼。 那里,里昂,亚里克斯和詹姆士三人,正人手一杯啤酒,相谈甚欢。像是感受到了蜜雪和伊莎贝尔的目光,里昂突然侧过头来,朝她们举了举杯子,笑了笑。笑容邪魅蛊惑,颊边的酒窝像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吸的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半晌,蜜雪才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典型的坏男人!迷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对了,你们俩不是高中同学吗?” “嗯,”伊莎贝尔僵硬的别开眼,闷闷的应了声,转身又倒了杯玫瑰酒,顺带给蜜雪也满上,狠狠的灌了一口。 蜜雪丝毫没有觉察出伊莎贝尔的异样,睁大一双雄雄燃烧的八卦眼,暧昧的低声问道,“睡过没?味道怎么样?” “咳咳……”伊莎贝尔呛着了,咳了半晌,也没回答蜜雪的问题。 蜜雪也没追问,不是不想,而是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推门而入的约瑟和庞媛媛两人身上。 托德和詹姆士迎了上去,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似的,暧昧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唉哟,约瑟背上背的是啥呀?”托德夸张的大叫,“看起来挺沉的。要不要……啊!” 余下的话,被庞媛媛抡起拐杖给打散了。 五分钟后,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的庞媛媛,捧着一杯热茶,舒舒服服的坐在客厅宽大的酒红色长沙发上,一边听托德,史蒂芬和詹姆士三人,口沫横飞的讲最近的艳遇,一边四处打量。 派对已经进行了一半。空瓶空杯随处可见。同事们也有点儿喝高了,三五成群的围成一堆,边喝酒,边说笑,神情放松惬意,比在学院时随和很多。 三十二个新同事,居然都到齐了!啧啧,约瑟的公寓这么大呀!竟然容的下这么多人?! 开放式的格局,将公寓显的很宽敞。乳白色的欧式整体厨房,与黑白相间的法式餐厅,仅以一组半人高的工作台隔开。工作台上,琳琅满目的摆着各式酒瓶和酒杯。餐桌上,则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点心和甜品。看的庞媛媛垂涎三尺,拄起拐杖走了过去。 刚端起一个空盘子,还没来的及拿食物,伊莎贝尔就过来了,身后跟着蜜雪和爱丽丝两人。高傲的看了庞媛媛一眼,伊莎贝尔将手中的东西,朝庞媛媛掷来。 第61章白瓷盘里的黄铜币 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金黄色弧线,落入庞媛媛端着的盘子里,发出“咣”的一声脆响。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庞媛媛有种莫名的烦躁感。 东西在盘中旋转,发出阵阵嗡呜。当一切趋于平静,终于露出真容。 一枚一便士的硬币。金铜色的币身,映着雪白的盘底,格外醒目。 猛的抬头,庞媛媛看向伊莎贝尔的目光,满是震惊,“是你?” 没头没脑的问题,让爱丽丝和蜜雪都有些茫然。伊莎贝尔闻言却笑了,一脸的嘲弄和自得,“终于想起来了?” 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流失殆尽,庞媛媛端着盘子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两团跳动的火焰,从眼底升起。 昂了昂下巴,伊莎贝尔轻蔑的说道,“再逞口舌,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两年后,换了个工作,这东西,配你依然刚好。” “赏你的。配你刚好。” 嘲弄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恍惚间,庞媛媛又看到那个戴着顶王冠,坐在阴影中的女人。女人五官模糊,唯一看的清的,是那满眼的鄙夷,和她头顶镶满钻石,璀璨夺目,七彩流光的王冠。 原来这人,是伊莎贝尔! 怒意从庞媛媛的胸膛喷薄而出,彻底唤醒了一段被她深埋的屈辱记忆。 蒸笼般的厨房里,身着黑色制服的她,伸出两条疤痕累累的胳膊,站在一个银质的工作台前。工作台上,摆着六份热气腾腾的龙虾汤。盛汤用的法式盘子,巨大而时尚,边缘零星的撒了些粉色花瓣。 工作台后,一个厨师打扮的高大男人,拿起汤盘,逐一放在庞媛媛胳膊上。汤盘很热,一放上去,就将庞媛媛的手臂烫的通红。庞媛媛闷哼一声,手臂却伸的更直了。第一盘,手肘处,第二盘,小臂上,第三盘,手掌上。左右各三盘,正好放完。 走出厨房,庞媛媛开始小心翼翼的爬楼梯。一阶,两阶,楼梯是老式的,很陡峭,阶梯间的间隔比较小,很难走。可庞媛媛托着六个至少有三十多斤重的汤盘,健步如飞。 楼梯共三层,一百零四阶。一个晚上,需要上下近百次。每周两晚,至今已有半年。 这里是布偌克特酒店,庞媛媛在这里做传菜生。 布偌克特酒店位于赫特福德郡,占地五百多英亩,有两个巨大的高尔夫球场,一个五星级餐厅,一个私人飞机场和一个漂亮的人工湖。酒店的前身,是布偌克特山庄,英国数一数二的贵族山庄。 几年前,最后一任庄主查尔斯布偌克特,将他珍藏的三辆法拉利,藏到了人工湖里,谎称被盗,以骗取巨额保险金。被警方识破后,将其投监,连带着山庄也被拍卖。被一个欧洲投资商购得后,改建为布偌克特酒店。因其悠久的历史和高雅的环境,而倍受上流社会的喜爱。 庞媛媛第一次走进庄园时,看的两眼发直。碧水蓝天,莺歌燕舞,草长莺飞。神秘威严的古堡,恣意奔跑的俊马,美如仙镜。 可惜,景色恍如天堂,工作却如炼狱。 厨房在庄园的负二层,没有窗户,没有电梯。传菜全靠手和腿。既要稳,又要快。 法式菜造型精美,盘子却大的夸张,至少四五斤重。每次传菜,至少需要端四盘,二三十斤重。重不是问题,烫才是最可怕的。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失手打碎盘子,赔钱赔到哭。庞媛媛也没少哭,手臂上的水泡,破了又生,生了又破,直到现在这个水准。 爬完一百零四阶台阶,庞媛媛端着六盘龙虾汤,来到酒店一楼的vip包间。 包间里的灯光昏暗,正在办生日派对。一个身穿白色公主裙,头顶王冠的女人,众星拱月般坐在主座上,身边是十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 女人在看到庞媛媛的时候,脸色陡然一沉,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悦。 侍应生从庞媛媛手上接过汤,放在女人面前。女人抿抿嘴,尝都不尝就说,“太凉了,再换一份。” 庞媛媛又端了六道汤,比上次更烫,氲氤的热气,将她的脸都给蒸红了。就连手臂上,也多出了两个水泡。 “还是太凉了!怎么搞的?再来!”女人又发话了。 这次,在座的所有人,包括侍应生都看出了女人的刁难。但所有人都选择了缄默。 如此反复了三次,女人终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庞媛媛的手臂,也已经惨不忍睹了。 端起空盘子,庞媛媛即将离开包间之时,被女人叫住了。 一枚一便士的铜币,从天而降,落入她端着的盘中,沾上了些残羹冷炙。 女人不屑的拿餐布擦了擦手,施舍似的说道,“赏你的!配你正好。” 英国人有打赏的习惯,但打赏最小的面额,是一英镑。因为便士,是用来打发叫花子的。 室内哄笑出声, “哈哈,配她的身份,也配她的颜色……” “真影响食欲……” …… 那是庞媛媛在布偌克特酒店打工的最后一晚。 因为她拿起铜币,丢进了女人面前的香槟酒里,拍拍手,挺直腰杆说,“赏你的!虽然你配不上。”说完,制服一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是伊莎贝尔,她的新同事。难怪上班第一天,她就对她抱着极深的敌意,说她是歪瓜裂枣。原来这梁子,早在两年前就结了。 “为什么?我那晚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握着盘子的手,指节泛白,庞媛媛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深深的困惑。 她不明白,两个陌生人,真的能仅仅因为肤色的差别,而带来那么大的仇恨? “难道你不觉着,黄铜币在白瓷盘里,看起来很刺眼吗?” “我觉着你更刺眼。”约瑟冰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还没等餐桌前的几人反应过来,就走到庞媛媛身边,拿起盘中的便士,朝伊莎贝尔丢了过去, “拿着你的便士,滚出去。我的家不欢迎你!” 第62章 你是鸡[二更] “你敢!”恼羞成怒的指着约瑟的鼻子,伊莎贝尔厉声呵斥,“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痞痞的耸耸肩,约瑟笑的一脸无辜,“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 “你这个贱民!”伊莎贝尔横眉怒目,气的全身颤抖,脸红的几乎可以滴出血来,“我会让你为今天的行为而后悔!” 听到伊莎贝尔称约瑟“贱民”,蜜雪吓的花容失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伊莎贝尔之间的距离。 爱丽丝的眼底,闪过探究。 庞媛媛则向前一步,挡在约瑟身前,昂着头对伊莎贝尔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因我而起,你有气,尽管冲我来!” 约瑟眸底一软,伊莎贝尔却是轻蔑的一笑,“就凭你也配?你算什么东西?” 咧了咧嘴,庞媛媛得意的笑了,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经典问题了!“我是不是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个东西!” 哄笑声此起彼伏,伊莎贝尔气急败坏的扬手,朝庞媛媛扇去。还没碰到她的脸,就被两只铁臂握住。 一只是约瑟的。 另一只……不可置信的扭头,伊莎贝尔跌入一汪碧蓝色深潭,邪魅而蛊惑,隐隐泛着冷意。 里昂! 居然是里昂的! 他居然会制止自己?!为什么?!他居然护着庞媛媛这个贱民?!他怎么可以这样? 无视伊莎贝尔眼中的控诉,里昂俯身,凑近伊莎贝尔的耳朵,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家。”声音低醇似烈酒,薰的伊莎贝尔醉了几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朝约瑟点点头,里昂陪同伊莎贝尔离开。经过庞媛媛身边时,深深望了她一眼。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约瑟眼底划过一兴味。只一瞬,就消失在那片无尽的绿色汪洋里。 揽住庞媛媛的肩,将她按坐在餐桌前,约瑟取出一个干净的盘子,将桌上余下的小点心和蛋糕,通通扫了进去,放在她的面前,嫌弃的说道,“想吃什么跟我说就是了。笨手笨脚的。” 庞媛媛怒了。 她怎么笨手笨脚了?!拄个拐杖她容易吗?容易吗?太过份了! 还有,给她这么一大盘子吃的,都堆成小山了,是几个意思?!她又不是猪!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咦,这个三文鱼还蛮好吃的,嗯……入口既融,鲜美可口,品质一流呀…….咦,这是鸭肉吧?配樱桃酱居然这么好吃?……就连小香肠也这么香,炸的还是煎的?火候控制的真好!高手呀! ……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快见了底。只余下一杯乳脂松糕。 “你是猪呀?这么能吃!”蜜雪端着一杯香槟,站在庞媛媛身边,眼底全是骇然和鄙夷。 蜜雪的话,没引起庞媛媛一星半点的反应。她这会,正盯着盘中的乳脂松糕,心中天人交战。 小小的透明玻璃杯里,乳白色的奶油又松又软,红灿灿的草莓新鲜清甜,橙红色的果冻透明诱人,乳脂松糕的全身,都写满了“一口吃下我”的诱惑!看的庞媛媛口水横流。 真的不能再吃了!这已经是盘子里最后一样东西了!把它也吃了,岂不是承认约瑟有先见之明?承认她是小猪了?不行,做人一定要有底线! 可是,浪费是可耻的!小学生都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想想世上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她怎么可以糟蹋粮食呢?果冻也是粮食,对吧? “媛媛胖!”见庞媛媛迟迟不搭理她,蜜雪脸上挂不住了,拔高声音斥责道,“你妈妈没教你做客之道吗?只知道吃,你给主人带的礼物呢?” 室内嘈杂的说笑的声音一滞,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餐桌旁一站一坐的两人身上。 幸好!庞媛媛暗暗庆幸,盘子没见底!这是她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才是,多大的人了,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妈妈呢?跟个奶娃娃似的。 “不就是想看我带的礼物吗?直说就好了。”蛮不在乎的摆摆手,庞媛媛朝托德挑挑眉,指了指他脚边地上放着的双肩包。 托德捡起背包,拎了拎,蛮沉的。又摸了摸,不像是酒瓶。不禁好奇的问道,“带了什么?” 在英国,到别人家做客,最常带礼物,无非是鲜花和酒。约瑟是男的,鲜花自是不必了。所以今天来的三十多人,无一例外,都带了酒。葡萄酒,啤酒,玫瑰酒,香槟等等。 “打开看看不就得了?”庞媛媛好笑的建议。 将背包放在餐桌上,托德拉开了拉链,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容器来。 容器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几个小巧玲珑,憨态可掬的小动物。五颜六色的。金黄色的老虎威风凛凛,浅棕色的水牛蛮力十足,橙黄色的公鸡趾高气扬,就连雪白的小老鼠都神彩飞扬。 “天呀!好可爱呀!”斯蒂拂尼探头过来,双眼晶亮,艳丽的脸,光彩照人。 斯蒂拂尼盯着小动物赞叹不已,庞媛媛则盯着斯蒂拂尼两眼发光。 好漂亮呀!真不愧是混血儿!还是美国,西班牙和歌伦比亚三国混血! “别把口水滴在我的礼物上了。”约瑟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庞媛媛下意识的擦了擦嘴。 哄笑声四起。庞媛媛老脸一红,这才意识到,大部份同事们,居然都已经围站在餐桌周围,人手一杯酒,好奇的盯着玻璃器皿里的东西看。 “这些是什么呀?”斯蒂拂尼碰了碰庞媛媛的袖子,好奇的问。女生对萌物,天生无力抗拒。 “中国的十二生肖。”有些人了然,有些人不解。 庞媛媛接着解释道,“你们有十二星座,对应生辰的月份,我们有十二生肖,对应生辰的年份。跟十二星座一样,每种生肖都有不同的寓意,和性格特点。比如龙在中国象征崇高和尊荣,属龙的人很多性格果决,霸气天成……” “那我是属什么的?”亚里克斯好奇的问道,报了自已出生的年份。 “你是鸡。”庞媛媛摆出一副很权威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回道。 众人暴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亚里克斯则一副犹豫着要不要掐死庞媛媛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儿了? 第63章 我是狗 不解的四处张望,大家居然都笑的快岔气了。 有这么好笑吗? 庞媛媛迷茫了,求助的戳了戳约瑟的手臂。 约瑟着眼泪,深呼了几口气,才终于稳住气息,“你用的那个单词cock,是鸡没错。但在英语里,还有另一个含义……” 庞媛媛更迷茫了,除了鸡,还有什么含义? 说之前,她已经在脑子里过滤一番了。鸡类的英语单词,她只知道三个。肯定不能用chicken,因为这个单词除了表示鸡和鸡肉以外,还有懦夫的意思。亚里克斯是男的,所以要排除hen (母鸡)。这么算下来,唯一能用的,就是cock(公鸡)了。她没说错呀!还体贴的考虑到了亚里克斯的性别呢! 盯着庞媛媛清澈如稚子般的眼眸,约瑟突然不忍开口了,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托德,“你来解释。” “另一个含义,就是男人的老二!”托德捂着笑疼了的肚子,高声说道,“哈哈哈哈,你说亚里克斯是……哎呦” 余下的话,被亚里克斯一拳打回肚子里去了。 一团火从庞媛媛的脸上蓦然而起,转瞬就将她的整个身体吞噬殆尽。她捂着滚烫的双颊,恨不得直接自燃了。 亚里克斯苦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好心的为庞媛媛找了个台阶,“你的属相是什么?” “我是狗。”庞媛媛感激的抬头,盯着亚里克斯的眼睛,很认真的回道。 “哇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如炸雷般爆起,比刚才的笑声,高了不知多少个等级。 庞媛媛吓的一哆嗦。这些人都疯了吧?! “我真的是狗!”庞媛媛急切的强调。这有什么好笑的?十二生肖都是动物呀!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托德和史蒂芬笑脱在地上。 了把眼泪,托德无辜的举起双手,“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约瑟弯腰,一手捂酸痛的腰子,一手揽住庞媛媛的肩膀,凑到她耳边,用所有人都可以听的到的声音“耳语”道,“胖小姐,狗这个单词,在英文里还有一个含义……” 庞媛媛的脸垮下来了。 还来?!英文单词这么匮乏吗?每个都必须身兼多职吗?! “……就是奇丑无比的女人!”说完,自己也笑趴在餐桌上了。 庞媛媛黑云罩顶…… “媛媛,”亚里克斯轻唤,声音温煦,似三月春风拂面,“咳咳,我想我们扯平了。” *** 2月14日,周一 两天后的早上,就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腻幽香,冒着粉色泡泡。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 伦敦桥附近,到处都是捧着鲜花,衣着光鲜,满面春风的男男女女。看得庞媛媛这只单身狗心里的酸水,一波接一波地朝上涌。 今早还没起床,她先被塞了一口狗粮。 她当时好梦正酣,被楼下一声惊呼,吓的差点儿滚到床下去。拉开房门朝外看,只见楼下大门大开,门前,站着好几个人,个个眉飞色舞,一脸艳羡的看向某处。 侧头思忖了片刻,庞媛媛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朝下望去。 这一看,她也惊呼出声,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只见房前私家车道上,停了一辆崭新的红色敞篷宝马。顶篷大开,露出豪华的乳白色皮椅。妮莎坐在驾驶座后,双眼亮的吓人,爱不释手的摸个不停,脸上全是兴奋和狂喜,惊呼尖叫不断。亚瑟坐在她旁边,神情自豪骄傲,笑的一脸满足。 车头处,相携而立的,是另一对波兰夫妇。车尾则站着两三个“借住”的男人。兴致昂扬的指着车,品头论足。 庞媛媛的心头,却疑云密布。 这里,之前也停了一辆车。也是亚瑟与妮莎的。只不过,那辆车,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有点儿太低调了。又破又旧,感觉动一动就会掉个零件下来。居然没被交警以妨碍公共安全为由没收,着实让庞媛媛匪夷所思。 现在居然换上了一辆崭新的宝马。而且是在亚瑟刚丢了工作之后?!买车的钱,从哪儿来的?就算是分期付款,不需要首付,他们也得能供的起才行呀?油费,保险,维修,月供,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凭亚瑟每个月那点儿收入,门儿都没有。 衣柜里那个神秘的保险柜再次浮现在眼前,庞媛媛瞥了眼桌上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几十钟数字组合,正是她这两天想到的密码组合。 无论如何,她得找个机会再试一次。事情太蹊跷了。 至于现在,请容她自怨自怜一会儿吧。 倒回床上,庞媛媛搂住小熊抱枕,唉声叹气了起来。 她的红鸾星,不是说好了,已经红的发紫了吗?怎么还没动静呢?再过个把月,她就二十三了!何时才能摆脱这单身狗的身份呢? 姐姐说缘分这东西奇妙得很,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指不定什么就找到你了,一眼万年,一生白头。 他怎么还不来?她的青丝都快等成白头了!不会因为没有导航,迷路了吧? 哀号一声,庞媛媛拄起拐杖,走到穿衣镜前,细细打量起自己来。 鼻子已经消肿了,虽然还有些淡紫的淤青,但比起两周前的姹紫嫣红,实在是好太多了。就是破皮的地方不太美观。因为结疤的缘故,色彩暗红,在一片紫中,有点儿打眼。像花园里的除草机,不小心漏下了几块一样。 叹了口气,庞媛媛心灰意冷的开门洗漱去了。迷路就迷路吧,否则就凭这副尊容,她的命定之人就算遇上,也铁定会跑路。 街上春意萌萌,快把庞媛媛薰死了。逃也似地进了教室。一推开教室门,才发现这里居然比街上更腻歪。 五名女同事,人人桌上都摆着一束大得夸张的红玫瑰,和一盒比书桌还大的巧克力。个个笑得春情绵绵,碧波荡漾。 看得庞媛媛一阵恶寒。 男同事也没好到哪去,桌上的巧克力盒琳琅满目,一眼望去,跟误闯巧克力店似的,将整个教室都染上了可可和奶香…… 实在是太……太…… 第64章 做了什么对不起姐的事[二更] 想了半天,庞媛媛愣是没找到一个形容词,好好鄙视一下这些春情男女。 瘪瘪嘴,违心话什么的,不说也罢。她承认,她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哼,不就是葡萄嘛,姐姐还不稀罕吃呢!巧克力什么的,姐姐自己也会买!哼,你们等着,姐姐今晚就去买一个巨型巧克力蛋糕!好好过过瘾,解解恨! 咽了口口水,庞媛媛幽怨的捏了捏手中的笔。 “这是我做的,你尝尝?”一个娇柔的声,在左侧响起。 好奇的瞥了一眼,只见斯蒂拂尼站在亚里克斯面前,拿着一盒巧克力,面红如霞。 庞媛媛心里的八卦之火,轰的一下被点燃了,直冲云霄。 斯蒂拂尼在向亚里克斯表白!斯蒂拂尼喜欢亚里克斯!办公室恋情哟!好兴奋呀!快接住呀亚里克斯,没看到斯蒂拂尼的脸,已经开始隐隐泛白了吗?你木头呀!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呢?!急死人了! 庞媛媛急的直挠头,没瞧到一个小盒子,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她的桌子上。吓得她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人没弹起,却将靠桌放着的两根拐杖,给撞掉了,并排朝前倒去。前方,两人并排走来,眼看就要被拐杖砸到了,庞媛媛下意识地伸手去捞。 嘿嘿,居然捞了个正着! 还没来得及得意,脸又垮下来了。 拐杖金属质地,比泥鳅还溜滑。外加倒势过猛,庞媛媛计算失误,一个不防,居然又脱手了! 不过,庞媛媛没完全做无用功。因为被她这么一介入,两根原本朝左侧那人奔去的拐杖,拐了个弯,呼啸着朝右侧之人而去。 第一根,被那人敏捷侧身,险险避开了。第二根,角度有点儿刁钻,砸在那人脚背上,发出“咚”的一闷声,听得庞媛媛脑门一突,下意识的闭上了眼。跟只驼鸟似的。 “媛媛!胖!”吼声震耳欲聋,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脖子一凉,庞媛媛撩开一条眼缝,果然见到约瑟再次成了斗鸡,抱着那个多灾多难的左脚,蹦来蹦去,牙根都快咬醉了。 讪笑着摸了摸鼻头,庞媛媛僵硬的朝约瑟挥了挥手,“呵呵,真巧。” “巧你个大头鬼!你故意的吧!不忍心害里昂,半路改个方向!”约瑟控诉!脸上满是幽怨。 刚刚看到拐杖朝里昂扑来,他心里阵阵暗爽。 每次看到庞媛媛对着里昂那张脸犯花痴,他就非常不爽。那小子长得有什么好?一看就蔫坏蔫坏的,什么眼光?什么品味? 没想到,庞媛媛居然快如闪电的出手,直接把攻击的对象,改成他了!她绝逼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庞媛媛连连摆手,矢口否认。 “哼!”愤愤然地别开头,约瑟长臂一伸,作势要抢庞媛媛桌上的小盒子。 “干嘛?”护犊子将盒子抱进怀里,庞媛媛戒备地看着约瑟。 “不乐意给你了,不行吗?”嫌弃地睨了庞媛媛一眼,约瑟的嘴,都快撇成个八字了。 给她的? 好奇地将盒子拿起,端详了起来。巴掌大小,包装精美,系着粉色的绸带。看不懂盒上的文字,但从图案一,不难猜出这是盒巧克力。 庞媛媛有点儿茫然了,“这是?” 鄙视的看了庞媛媛一眼,约瑟从鼻孔里哼出几个字,“巧克力。” 握着盒子的手紧了紧,庞媛媛深吸几口气,才强忍住把盒子甩回约瑟脸上的冲动。不气,不气,气愤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我当然知道这是巧克力。我是问,你给我巧克力干嘛?难道?”庞媛媛眯着眼,戒备的打量着约瑟。 约瑟抱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等庞媛媛说下文。一副我自坦荡向天笑,不理世间闲和语的高傲模样。 坐在前排的蜜雪,双手紧纂,像是恨不得把手心给戳/穿了。脑子嗡嗡作响,一个声音在反复回荡:约瑟给死胖子巧克力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信是因为他喜欢她!他怎么可能喜欢那样的?!虽然他对她很好,但那只是同事间的友谊罢了,绝不可能是喜欢!可在庞媛媛说“难道?”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仍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庞媛媛压根就没往男女之情上想,瞄了约瑟半天,吊够了胃口,才说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姐的事情?” “还我。”翻了个白眼,约瑟觉着庞媛媛彻底无药可救了。 “哪有送出手的东西,再拿回去的道理?”说完一滞,想起两周前的甜甜圈事件,庞媛媛浑身的刺,再次竖了起来,“我们先说好了,这整盒都是我的!你若再抢,朋友都没得做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放心吧,没人跟你抢。” 乐滋滋的拆包装,庞媛媛好奇的问道,“哪儿来的?” 要她猜,肯定是哪个爱慕者送的。约瑟不忍当面拒绝,就转手送她了。她完全不在意做“废品”回收站,只是可怜了那颗粉色玻璃心。 “今早在瑞士机场,几个女人送的。”约瑟漫不经心的答道。 每年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堆积如山,都被他毫不在意地扔了。可今年,在看到这个小巧的巧克力盒时,却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庞媛媛。那个爱吃鬼,肯定会喜欢吧? 眉心跳了跳,庞媛媛微微有些诧异。 昨天开过派对后,他居然又跑瑞士去了?不用想,肯定滑雪去了。他这样满世界跑着滑雪,不会把考试给滑废了吧? 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手上却格外利索,不一会儿,就将精美的包装拆了。精致的盒子里,装了四个粉红色的巧克力球,圆润诱人。 拿起一个,庞媛媛小小地咬了一口。 三种不同的口味,依次溢满口腔……清甜香腻的草莓,醇苦浓郁的黑巧克力,爽口微涩的香槟。 黑巧克力的苦中和了草莓的甜,冲淡了香槟的涩,只余下完美的醇,回味无穷,余韵绵绵。 蜜雪却口中泛苦,看了眼包包里的盒子,眸底划过一丝决然。 第65章 答没答应呀 享受地眯起眼,庞媛媛满足地跟只正在晒太阳的小奶猫。 眸色一柔,约瑟的嘴角,越翘越高。整个人暖洋洋的,似乎也感到了温煦的阳光。 “喜欢吗?是香槟trifle。” 脚背上的痛仍在,心中的不满,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愉悦地舔了舔唇,庞媛媛粉色的小舌,扫过玫瑰色的唇瓣,留下一片润泽。似晨露般,清新而诱人。 心没由的一紧,一股烦燥,涌上约瑟的心头。不自在的别过头,约瑟抬起手臂,想伸个懒腰。 他一动,庞媛媛就不吃了。睁着一双圆滚滚,湿漉漉的大眼睛,戒备的看着约瑟。 看的约瑟体内的恶劣因子,再次抬头了。 朝庞媛媛真诚的咧嘴一笑,约瑟保证道,“放心吧,这一盒都是你的。” 眼皮抽了抽,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每次他笑的这么“真诚”,准没好事! 果然,约瑟弯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大得夸张的巧克力来,得意地冲庞媛媛挑了挑眉,“因为我这里有一盒更大的。” 目瞪口呆地看着约瑟手中,那个比两张桌子都大,至少有两百颗巧克力的大盒子,庞媛媛突然有些食不知味了。尤其看到约瑟成捧成捧的分给邻桌时,她又想掐约瑟的脖子了。 *** 课间,庞媛媛一头扎进洗手间。 再多看两眼同事们一脸春情荡漾的模样,她午饭都不用吃了。太虐狗呀! 可惜,这里也不是一方净土。 爱丽丝夸张的惊呼声传来,“你当时真的是一无所知?” “真的。周六晚上我刚一到家,就被他塞车里了。”伊莎贝尔的声音传来,难得一见的温柔,全无一丝平日的冷傲,“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到了法国南部的一个大庄园,附带几百亩的葡萄园。” “葡萄园?有酒坊吗?”另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传来,庞媛媛想了想,决定说话的是米亚,六名女同事之一。 长相普通。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很利索。喜欢穿中性的衣服,非常沉默寡言。毕业于剑桥大学,工业审计部门。妈妈是英国最出名的两个品酒师之一,听语气,她对酒的兴趣,也相当深厚。 “不但有,还很出名,”伊莎贝尔的声音,满含骄傲,接着吐出一句法文。 庞媛媛迷茫的耸耸肩,米亚却激动的不能自已。“好酒!有市无价!千金难求!” “然后呢?”爱丽丝追问,显然对酒的兴趣,远没后续发展来的浓。 “整个庄园,都换成了法国十六世纪的装修,从服装,到家俱。返古神秘,新鲜刺激。我们的卧室里,摆满了玫瑰。床上,还有一张地契。” “什么地契?”爱丽丝的声音,兴奋的都有些颤抖了。 “那个庄园的地契。我未婚夫的爸爸妈妈,提前送我们的新婚礼物……” 余下的话,庞媛媛没听到,因为三人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庞媛媛也趁机出去,躲进茶水间里。 茶水间空无一人,耳根子总算可以清静了吧? 茶水间分内外两间,各有一个出口。内间是一个小小的厨房,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用品,一应俱全。 外间较大,是一个休息室,摆着几张小桌子和十几把椅子。还有两个投币式自动售货机,一个卖各式热冷饮,另一个则摆着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看到巧克力,就想起约瑟那张面目可憎的脸。窝着一肚子火,庞媛媛推门进了内间。打开烧水器,给自己泡杯热咖啡。来英国这么久,她还是喝不惯自动售货机里的咖啡,总觉着带着股机油味。 烧水器有点慢热。 百无聊赖,庞媛媛拿起工作台上一把小塑料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了起来。嘴上也没闲着,碎碎念着约瑟那个熊孩子。 戳得正起劲,一个声音猛的在耳边响起。 “约瑟!” 庞媛媛吓的手一哆嗦,忙伸手捂嘴。 怎么说这么大声?!被人听到怎么办? 捂住后,突然又觉着哪里不对。那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而且,好像是从外间传来的。 果然…… “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希望你能收下。” 眼珠一转,庞媛媛贼笑了起来。心中的八卦之火,再次火势冲天。 居然是蜜雪! 哎呦呦不得了,蜜雪在向约瑟表白!!!抿抿嘴,庞媛媛彻底将蜜雪鄙视上了!眼光居然这么差!难怪她老与自己做对,明显是个是非不分,忠奸不辨,不长脑子的笨蛋。约瑟那种人,除了长的帅点儿,个子高点儿,牙齿白点儿,咳咳,身材好点儿,根本没有优点! 鄙视归鄙视,庞媛媛的脚,还是不受控制的,朝门口挪了挪。隔开内间和外间的门正关着,庞媛媛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发现。 “我……我喜欢你,希望能与你交往……” 唉哟我的妈呀!声音好嗲呀!庞媛媛抱起手臂搓了搓,搓掉一身鸡皮疙瘩。太恐怖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听不到约瑟的声音,庞媛媛又朝门后挪了几步,几乎快把耳朵都贴门上了。 “……我很容易相处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蜜雪的声音终于没那么嗲了,却媚的让庞媛媛打了个哆嗦。 居然自荐枕席!啧啧,这样是不行的蜜雪。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从七岁幼龄就开始看琼瑶阿姨的小说,十几年积累的经验,绝对称的上大师级人物!不是姐姐说你,你这孩子实在是太没脑子了。你怎么可以直奔主题呢?大餐甜点一次性吃完,就只余下散场了。 再说了,你可千成别被约瑟人模狗样外表给骗了!那伙肚子里的坏水,比长江水都多! 约瑟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声音太小了? 庞媛媛急得快起嘴泡了。到底怎么回事?老天你别玩儿我呀,这么关键的时刻! 约瑟,是个男人的话,就大声说!平时中气十足的,怎么遇事儿就蔫了呢? 不会是害羞了吧?哎呀,急死我了!到底答没答应呀! 第66章 第三次拜倒在西装裤下[二更] 万一约瑟答应蜜雪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起,庞媛媛一阵恶寒,就连胃都开始翻涌。 约瑟不会那么没眼光吧?虽然蜜雪很漂亮,家世很好,身材也很性感,但人品……实在不敢恭维。不过,爱丽丝曾说过,男人都是感官动物。只论感官的话,蜜雪的确是上上选。 哼!若你敢答应,就永远都别想吃我的午餐了! 拐杖一甩,庞媛媛把耳朵贴门上了。还是毫无声响。若不是亲临现场,庞媛媛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按了静音键。 要不再近点儿? 抬起石膏脚,两手扶门,庞媛媛的整张脸,都贴在了门板上,跟只壁虎般似的,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听了听。 门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庞媛媛一惊,跟只兔子似的,嗖的一下从门边儿跳开了。背对着门,摆了个深沉的站姿,似正在思考国家大事。 屏息了半天,门依然合着。 虚惊一场! 呼出一口浊气,庞媛媛再次跟只壁虎似的,贴在了门上。不知不觉间,居然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放了上去。 门再次微微的晃了下。 庞媛媛没在意。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连人带门摔了出去。 糟了!! 忘了门上没锁这回事儿了! 下意识的伸手,慌乱的在空中的抓了几下。可惜,什么也没抓着。 “砰!”门开了。 “咚!”庞媛媛着地了。脸朝下,以标准的狗啃屎的动作,跌进了外间。 疼疼疼! 完了完了完了! 下意识地捂住脸,庞媛媛流泪满面。 “胖小姐,怎么不把脚也捂上?毕竟……这楼里,只有你打着石膏……” 约瑟隐测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放开捂着脸的手,庞媛媛扯了个僵硬的笑,有气无力的朝蜜雪和约瑟,挥了挥手,“呵呵,真巧。” “媛媛胖,我恨你!”蜜雪气的眼睛都红了。 约瑟火上焦油,蹲在庞媛媛身边,笑着说,“胖小姐,这是你第三次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这该如何是好呢?” *** 情人节余下的时光,庞媛媛都在托着腮帮,沉思一个问题。她是不是该为民除害,直接把约瑟给灭了?蜜雪也托着腮帮思考相同的问题,只不过消灭的对象,截然不同。 哈罗德也托着腮帮,一脸不满的瞪着威廉猛看,虽不至于想灭了他,但暴揍一顿的想法,还是在脑子里转了十七八次的。 他很不开心!万分的不开心! 要不是他,威廉这会儿还在纽约修补文档呢!怎么可能如愿以偿的坐在这里?!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至少也应该给他带包爆米花回来吧?没有海糖椒盐味儿的,奶油味儿的也好呀!他这几天做梦都在想纽约的爆米花!哼!居然让他空欢喜一场! 更让他不开心的是,威廉居然一回来,就坚持要立刻见到吉姆和米勒探长。他知不知道今晚是情人节?情人节是什么他懂吗?就是跟情人一起过的节日!不是跟三个大男人!更不是在一个机密的地下会议室!简直是天理不容! 最可怜的,还是他那挺着大肚子,即将临盆的老婆。他好不容易浪漫了一把,订了老婆最喜欢的餐厅,最后过一把二人世界的瘾。刚开了瓶香槟,连菜还没来的及点,威廉的催魂电话就来了。然后,他不得不抛妻弃子,来加班了。 呃?等等,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到底谁才是上司?!! 哈罗德一拍桌子,怒了。 张嘴就开骂,“说!你为什么不给我带爆米花?!” 刚中气十足的吼完,门开了。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人手一个大的夸张的档案箱,神情诡异的在哈罗德和威廉的脸上扫来扫去。 来人正是吉姆和米勒探长。 “我们……”米勒探长斟酌了一下,犹豫道,“没打扰到你们吧?”说完,又朝两人投来诡异而隐晦的一瞥。 什么眼神?!哈罗德气乐了。他可是个直/男! 指了指威廉,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之间没关系!” 说完,自己先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儿别扭?像是在欲盖弥彰? 果然,米勒探长和吉姆的神色,更加诡异。诡异中,又多了几分理解和包容,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哈罗德急躁的抓了抓头发,戳了戳威廉的肩膀,委屈的说,“你倒是说句话呀!” 说完,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是被老婆附身了吧?这话,是她的专用台词吧? 眉心微不可见的跳了跳,威廉撩起眼皮,瞥了哈罗德一眼。神色平静无波,却让哈罗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嘀咕了句“也不知道谁才是上司”,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指了指面前的两张椅子,威廉朝米勒探长和吉姆说道,“幸会,请坐。” 放下手中巨大的档案箱,米勒探长和吉姆在桌前坐下。 长方形的办公桌,两两相对,各据一方,不动声色的审视打量。 看着并肩而坐的米勒探长和吉姆两人,和他们脚边的两个档案箱,威廉的眼底,划过一丝满意。 两人以为,他们的相遇,纯属巧合,外加逆天的运气。其实,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运筹帷幄,推波助澜的结果。 得知吉姆的存在后,他就派出了大量人手,希望抢在桑顿之前,将他找到。不仅仅为了他手上的证据,更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桑顿是不会让他活着指证他的。 至于找到证据后,该交给哪个部门来处理,他还没想好。 ramlt是首选。毕竟,这是英国政府为了打击洗黑钱类的经济犯罪,而专门设立的。如鬼魅般监视英国的货币流通,市场交易。一旦发现与洗黑钱相关的犯罪活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一系列打压缉拿行动。 但吉姆却选择了米勒探长,用尽一切办法与他接头。 想起两周前在皇家歌剧院看的那场好戏,威廉改了主意。决定暗中保驾护航,将吉姆送到米勒探长手上。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 不畏强权,顶天立地,米勒探长,的确是个英雄人物。有他的帮忙,这件事,会比想像中更顺利。 现在人证物证全齐,是时候让菲碧登场了。 第67章 这支笔请你收下 “我叫哈罗德普浦,这是威廉温彻斯特,隶属浦和洋菲碧。”哈罗德率先打破了沉默。 米勒探长平静的点头,两人的资料,他来之前就看过了。不过,闻名不如见面,眼前的两人,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尤其是这个叫威廉的年轻人。通身贵气逼人,冷静沉稳,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强大威压,一看就是久居上位,杀戮果断者,不容小觑。不愧是出身于政坛第一世家的温彻斯特。 “温彻斯特?那个温彻斯特?!”吉姆身体前倾,一瞬不瞬的盯着威廉,声音兴奋而急切。 态度失礼,行为唐突。 威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却忍耐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 吉姆欢呼,忙不迭的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来,双手捧着,递到了威廉面前,恳求道, “能请你收下吗?这根笔对我来说,有着很特别的意义。是我……妻子送我的结婚周年礼物,呵呵,五周年,我当时还笑她太小题大作......” 吉姆的眼红了,喉头滚动,用力的吞咽了几下,直到把哽在喉间的悲恸,都吞了下去后,才抬头接着说道, “上面……还有我们两人名字的缩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呜呜…….”说到这儿,吉姆终于泣不成声。 一周前,一场莫名大火,将他曾经的家,烧成了灰烬。那栋承载了他们一切幸福梦想的别墅,先掩埋了妻女的尸骨,又杀了她们生存过的痕迹。让他除了回忆,什么都没留下。 那对夫妻可真狠呀!为了以防万一,干脆把什么都烧了。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想要的东西,最终还是被他送到了想送的人手中。 威廉深深的看了吉姆一眼。 七尺男儿,曾经风光无限的金领,浦和洋培训出来的精英,此刻却捂着脸,哭的像个孩子,说不出的悲惨和凄凉。让人动容。 犹豫片刻,威廉从吉姆手中,接过钢笔。 限量版的别克钢笔,沉甸甸的,笔身黑亮,只有笔腹处,与笔帽相接的地方,镶了一圈纯金圆环。环上刻着“j和t”,j应该是吉姆,t定然是他的妻子。 初次见面,吉姆就将这么贵重的钢笔送给他,原因不过两个。一来,希望借此笔提醒他,不要忘记桑顿拉其厄的案子,不要忘了他。 这个心理很正常。对许多被害人的家属来说,最大的梦魇,不是警方无法破案,而是日子久了,案子多了,警方对被害人的记忆,连同他们的冤屈,渐渐从脑海中淡出了,变的无足轻重了。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第二个原因,无非是他温彻斯特的身份。吉姆在赌,赌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真正有能力将桑顿绳之于法。 吉姆不知道的是,就算没有这支笔,他也绝对不会忘了桑顿。可他愿意许他一个安心,给他一个承诺。 “好,我收下了。”看着吉姆,威廉说的郑重而认真。 不可置信的抬头,吉姆睁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红肿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威廉,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半息后,狂喜如急波巨浪,涌上他的心头,溢满他的眼底,让他看起来,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充满了生机和希望。咧着嘴傻笑,明显大脑已经当机。 不忍直视,米勒探长轻咳一声,指了指脚边的两个硕大的档案箱,直奔主题。 “这里,是吉姆手上关于拉其厄集团经济犯罪的证据。鉴于证据的专业性,北区警署希望可以委托菲碧进行审计。审计完毕,若证据确凿,北区警署会启动起诉程序。” 哈罗德点头,“菲碧乐意之至。今天太晚了,来不及办任何手续。明天一早,我会与相关部门报备,走程序。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一早应该就可以开始正式审计。” 一听后天就可以开始审计,吉姆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他是从浦和洋出来的,知道越是重要的审计客户,审计启动程序,就越繁琐。需要报备的部门也越多。往往没有一周的时间,是办不下来的。没想到,哈罗德居然承诺一天! 点点头,米勒探长接着问道,“预计审完这些资料,需要多久时间?” 低头想了想,哈罗德起身,将两个档案箱一一打开,翻了翻里面的文件夹。档案箱约六十厘米高,四十厘米长,三十厘米宽,各装有薄厚不一,三四十多个文件夹。 与威廉交换了一个两人才看的懂的眼神,哈罗德这才回道,“我与威廉两人日夜赶工,两周的时间应该够了。再多加半周掌舵人的复审时间,两周半后,就可以给你消息。” 米勒探长对这话,没多大反应。吉姆的脸,却刷的一下变了。不可置信的望着哈罗德和威廉,抖了抖唇,半晌,才道,“两周半?你说只需两周半?” 这里有多少文档和资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是两个他,没有三周的时间也不可能完成所有的审计。更何况,他与他们相比,有一个碾轧性的优势,那就是他对拉其厄尔的财务状况,了如指掌。即便如此,这些文档,他也只看懂了六七成。很多资料都经过了加密和特殊处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破译的了的。 了然的看了吉姆一眼,哈罗德笑着说道,“应该够了。我和威廉破解过很多加密文档,积累了一些经验。再加上,不是还有你吗?若我们真遇到难题,相信你不会吝于赐教的。” “那好,这些文档都归你们了。”米勒探长起身,分别与哈罗德和威廉握手,满是希冀道,“希望这次,拉其厄夫妇终于可以得到应得的惩罚!” “但愿如此。”威廉的声音,不如米勒探长乐观。 就目前来看,他们手上人证物证全齐,看似胜利在望。但拉其厄夫妻可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手上的王牌,更是数不胜数。以他们过去两年多次交锋的经验来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第68章 吉姆之死 哈罗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掩饰不住的哆嗦,“威廉,吉姆死了!” 吉姆……死了! “啪”的一声,电话掉落在地毯上,威廉脑中嗡嗡做响,双眼下意识的,朝床边不远处的一个乳白色小几上看去。 那里,放着一根限量版的别克钢笔。笔身黑亮,只有笔腹处,与笔帽相接的地方,镶了一圈金环,环上刻的“j和t”。j是吉姆,t是吉姆的妻子。 昨日送笔的情景历历在目,不曾想几个小时之后,居然已经天人两隔。 一双溢满狂喜,燃烧着希望之火的晶亮双眼,跃于眼前。 那是吉姆在他收下这支笔时的目光。 那个时候的他,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他一定把自己当成唯一的救赎了吧?隶属菲碧,来自温彻斯特家族,他的确是将拉其厄夫妇绳之于法的不二人选。可惜,他连他的命,都没能保住。 窗外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将花园里的草木,吹的东倒西歪。一道闪电,如利刃般撕裂夜幕。将威廉白的不见血色的脸,映在了玻璃窗上。 雷声滚滚,惊天动地。室内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哈罗德急切的呼声,从话筒里断断续续的传来, “威廉,威廉,说话呀!你还在吗?威廉……” 威廉甩了甩头,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强压了下来,重新捡起电话,哑着声音问道,“死因是什么?” 听到威廉的声音,哈罗德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浊气,急吼吼的说道,“食物过敏!他居然对乳制品严重过敏!” “乳制品?” 威廉皱眉深思。乳制品是西方食物最主要的原材料之一,随处可见。对牛奶和乳制品过敏的人,并不少见。大多食用后,只是身体不适。像吉姆这样因此丢命的,少之又少。 能顺利活到三十多岁,可见吉姆在饮食上是何等小心慎重。怎么可能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整件事,都散发着阴谋的味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寒意从威廉眼底升起,转瞬冻结了那片碧蓝的海域。 原来昨夜与威廉和哈罗德告别后,米勒探长就将吉姆由北区警署,转移到了一处秘密的公寓。由十二个特警,四人一组,二十四小时轮流贴身保护。 一切安定下来时,已临近午夜。所有人都饥肠辘辘,正好在公寓门口,看到一张优惠。附近的一家比萨店在搞活动,买一送一。菜单很丰盛,连特制的无乳比萨都有。简直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下单后没多久,一个穿着该店制服的小伙子,就敲响了公寓的门。捧着五红一蓝,六个巨大的比萨盒子站在门口,一脸大胡子,下巴有点儿方,操着一口西欧口音,笑的灿烂热情, “先生您好,您的比萨。无乳的那个,是蓝盒的。”说完,哈了哈腰,一脸贪婪的盯着开门的特警的右手猛瞧。 特警会意,笑着掏出两枚一英镑的硬币,递了过去,“给你的小费,谢谢。”小伙子忙不迭的接过钱,连鞠了几个躬,才笑逐颜开的走了。 吉姆与一众四个特警围桌而坐,打开唯一的蓝盒,拿出随身携带的测试笔,在比萨上随意拣了几处,测试了一番。见的确没乳制品,才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刚吃了没几口,突然脸色发紫,呼吸困难。几秒钟后,就开始休克。送到医院的时候,脉搏已经弱的几不可闻了。专家们竭尽全力抢救了几个小时,也没能将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真没想到,吉姆就这么走了。说起来,他还是高我一界的师兄呢……好在吉姆昨天把文档交给我们了。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文档! 威廉瞳孔一缩。骤然想起昨晚,浦和洋总部大楼如孤童般,无助的静立在夜幕中的情景,还有那尖锐刺耳的火警声。 不好!中计了! 威廉蹭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向来清冷雍容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慌乱, “哈罗德,速去菲碧档案室!” *** 十分钟后,威廉站在一个巨大的档案柜前,盯着密码锁,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心中波涛汹涌。 一定是他想多了!文档一定还好好的在里面呢。 浦和洋的菲碧,是机密中的机密,根本不在浦和洋总部大楼的蓝图上。这个区域不但进出均需扫描指纹,还有二十四小时监控。 就算能进的了菲碧区域,这些档案柜的防盗设置,也是世界一流的。十二位数的电子密码锁,可以媲美国防部的防火墙,根本无法远程破解。 就算能破解,也必须在刷了有效的员工卡后,才能打开柜门。而有效的员工卡,只有他与哈罗德的。 可万一呢?毕竟那个火警来的太巧了!吉姆的死,也太巧了。 “物证归我们,人证归你,法庭审计前,无论如何要保证两者万无一失。” 人证已经死了,想要扳倒拉其厄,就全靠柜子里的物证了。 深吸了一口气,威廉抬手,拨动了密码锁,“9428……521”,整整十二位。输完密码,取下腰间的员工卡,放在读卡器上,只听“咔嚓”一声响,柜门开了。 又深吸了一口气,威廉拉开了柜门,目光凝滞住了。 与此同时,菲碧档案室的门,也被人大力的推开了,哈罗德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呼……威廉,呼呼……对不起,我来晚了。呼呼……你一挂完电话,我老婆……呼呼……就发作了,估计快生了......不过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威廉,怎么了?” 威廉的眸底,似千里冰封,寒意森森,泛着嗜血的冷酷。周身的威严,强大的吓人,如巨大的龙卷风,将人刮的睁不开眼睛。 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哈罗德探头朝柜子里望去。然后像是被雷雷劈了似的,僵立当场。 档案柜里空空如也,连张纸片都没有。 大脑还在处理眼睛看到的信息,一个保安就破门而入,一见到哈罗德,就惊呼连连。 第69章 没有你我怎么活 “哈罗德,快,快去医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医院?!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哈罗德的脸,刷的一下变的惨白,就连舌头也突然僵硬了起来,“什……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唉呀,别磨蹭了!不然就来不急了!”保安一个箭步冲过来,拽起哈罗德的袖子就朝外拉,“医院打电话联系不上你,就打来了浦和洋前台。你太太出车祸了……” 保安余下的话,哈罗德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他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似的,彻底失去了控制。意识渐渐模糊,脑中雷鸣般的重复着一句话,“你太太出车祸了,出车祸了,出车祸了……”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可他的脑子像是生了锈似的,完全无法转动。他感到他被人架起,被人塞进车里,又被人拎了出来,拖着走了像是一辈子的路,推开了无数道防火门,最后走进一间大厅里。 眼前的一切,像被按了慢播键似的,变的缓慢而呆滞。 无数台仪器,无数张悲痛欲绝的脸,无数个穿着蓝色的护士服和白色的医生褂子的人,在以一种缓慢到诡异的方式奔跑。 到处都是血,鲜红的,暗红的,黑红的,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有种世界未日的错觉。 浑浑噩噩的朝前迈了两步,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所有的声音,似是从海底深处传来的,带着绵长的回音,苍白而空洞。 一个女护士心急如焚的朝他冲了过来,指着某个方向,嘴巴一张一合,像在说些什么。他却只听到了一连串的嗡鸣。 “啪”的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紧接着,脸上传来一阵剧痛。 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拉回了他飘浮在外的灵魂。之前的空洞的轰鸣,终于变的清晰。 “哈罗德,你给我振作起来!奥德莉和你未出生的孩子需要你!” 对呀,奥德莉!奥德莉在哪里?在哪里?哈罗德茫然的四处张望。 女护士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朝不远处的隔离间指了指。 哈罗德跌跌撞撞的飞扑过去。 隔离间的病床上,一个女人,挺着个大的吓人的肚子,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即便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女人的双手,仍死死的护着肚子,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踉跄的冲了进去,哈罗德跪倒在女人面前,一把抓起她无力垂下的小手,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奔腾而出,“奥德莉,亲爱的,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一定很疼吧?” 哈罗德哆嗦着手,小心翼翼的抚开妻子额前的碎发,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似的。倾身,轻吻着她的眉心,呢喃道,“宝贝撑下去……你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没有你们,我怎么活?……” “哈……罗……德!”一个满头是血的中年女人,呜咽着朝哈罗德扑了过来,“你终于来了!呜呜……我的女儿和外孙女儿呀!呜呜呜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走之前,亲手将你们送上了救护车!”像个受伤的小兽般,哈罗德怒吼出声。 刚挂了威廉的电话,妻子就发作了。把他快吓死了。丈母娘立刻安慰他说,发作的不频繁,离生还有好一会儿呢,头一胎生个一天一夜都是正常的。让他先去办正事,她们娘俩先行去医院待产。 听从了丈母娘的建议,他叫来救护车,亲手将妻子抱了上去。当时还一切好好的! “我们……呜呜……遇到了连环撞。就在……呜呜…….考文垂和巴斯大街交叉口。交通灯……呜呜……不知怎么的,突然失灵,呜呜……十几辆车撞在了一起……” “连环撞?”哈罗德的心,像是被刀剐一样的疼。轻吻着妻子的头发,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滴在妻子鬓间,打湿了一大片的头发,“你当时,肯定很害怕吧?你一向都是最胆小的了……” 都是他不好!是他害死了妻女,若他亲自送她去了医院,她就不会出车祸了。就算他陪着她坐救护车也好呀,至少他可以用性命来守护她们。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昏迷中的妻子,眉头紧锁,呓语不断。哈罗德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妻子高挺的肚子上,轻喃道,“放心吧,孩子…….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呜呜呜……你们都会没事的……” 哈罗德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威廉的眼睛湿润了,退后一步走出隔离间,虚掩上帘子。 他得尽快找到主治医生,问问奥德莉的情况到底如何。 四处打量了一眼。大厅三面靠墙的位置,用木板和布帘,隔成了十几个小单间。帘子或虚掩,或紧闭,让人无法一窥究竟。大厅里,还有六七个人,或坐或躺,看样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威廉正准备随便抓个护士,打听一下主治医生在哪里。奥德莉右侧隔离间的帘子,突然拉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来。男人双眼红肿,显然刚哭过。 威廉看向男人时,男人正好也抬头看他。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威廉!” “米勒探长!” “你在这里干嘛?”瞥了眼米勒探长身后的帘子,威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 “麦克尔……”刚起了个头,米勒探长就说不下去了。喉头疯狂滚动,嘴唇剧烈颤抖,高大的身体,如风中飘零的落叶般,抖个不停。 半晌,才继续说道,“麦克尔……也是这场连环撞的受害者。车祸发生时,他正在……正在过马路……” “麦克尔……伤的重吗?”威廉的声音绷的紧紧的。看米勒探长的反应,情况并不乐观。 咬了咬牙,米勒探长拉开帘子,“你自己看吧。” 瞳孔一缩,威廉的心,一路沉到了湖底。 第70章 比零都小的可能 床上红白一片。 白的是脸,红的是血。 麦克尔像是刚从血海里捞出来似的,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 身侧,坐着一个双眼红肿,悲痛欲绝的女人。威廉曾在皇家歌剧院见过她。认出她是麦克尔的姐姐安吉儿。 安吉儿的手,正哆嗦着轻抚麦克尔的左臂。那里,正缠着厚厚的一圈白绷带,绷带底端,渗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来。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威廉觉着眼前的一幕,看起来无比怪异。 不是绷带怪异,而是,好像……少点儿什么…… 天呀!威廉的瞳孔一缩,踉跄的朝后退了一步。 麦克尔的左手呢?!!他的左手居然不见了! 慌忙朝麦克尔的右手望去。呼,右手还在! 只是……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看情形,也废了。 麦克尔的手,居然废了?! 那可是麦克尔的手呀!世界第一的钢琴天才的手呀! 眼前浮现出那个在皇家歌剧院舞台上,神采飞扬,熠熠生辉的儒雅少年。 如彩蝶般,在花丝中飞舞的灵动十指,还有那声动梁尘,如梦似幻的天籁之音。 居然再也听不到了!一个当之无愧的钢琴王子,居然就这么陨落了! 威廉的心,像是泡在盐水里一样,痛的无法呼吸。 上前一步,站在床前,看着这个似破碎的娃娃般,命若悬丝的血人,威廉声音干涩的问道,“医生怎么说?” “要输血,至少1000毫升,可......”米勒探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探长,我查遍了英国所有的血库,都没有存货。”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边儿眼镜的中年男人,跑了进来。 只见他满头是汗,一脸的焦灼,懊恼和愧疚,“今天真是撞邪了!这么罕见的血型,基本上是百年不遇。今天倒好,一口气来了两个……” “不就是输血吗?麦克尔的姐姐不能给他输吗?”威廉疑惑的打断了医生的絮絮念。 “当然不能了!”医生翻了个白眼,这么基本的常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弟俩的血型不同!” “我跟爸爸的血型相同,麦克尔,随的是妈妈。可妈妈……已经过世了……”安吉儿面如死灰的说道。 “麦克尔还有多久?”威廉皱眉。英国血库没有存货,不代表欧洲其它国家也没有。他可以派人坐飞机去取,就是不知道麦克尔等不等的及。 “麦克尔还能撑两个小时。隔壁那位,若一个小时内不输血的话,定会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威廉的心漏了一拍,全身血液凝固,“奥德莉?” 医生诧异的点头。 米勒探长疑惑的问道,“你认识?” 是啦,威廉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的。 “你也认识,”威廉扭头看向米勒探长,眼底满是悲怆,“隔壁的女士,叫奥德莉。是哈罗德的妻子。” “哈罗德?”米勒探长惊呼出声,只一瞬,脸上就一层灰败。 “预祝旗开得胜!” 十几个小时前,在秘密会议室里,斗志满满,击掌为盟的四人。十几个小时后,再次在急救中心聚齐。只是这次,一人永远的躺下了。另外两人的亲人,则命悬一线。 他知道拉其厄夫妇不会坐以待毙,却没想到,他们的报复是如此雷霆万钧,狠辣至斯!为什么不冲着他来?冲着哈罗德来?要将他们绳之于法的是他们,凭什么让他们的家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姐夫,我今天学了个新曲子,弹给你听好不好?”小小的麦克尔仰头看他,双眼晶亮纯真,满是得意和欣喜。 “姐夫,你真好。我爱你。”小小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声音奶声奶气,眼底写满了孺慕。 “姐夫,我不累,真的,再练一会儿就好。”满头大汗的坐在蒸笼似的玻璃房里,接连弹了八个小时的麦克尔,笑的灿烂夺目。 …… 他的麦克尔最勤奋了。 每早五点半,风雨无阻,麦克尔上学前,都会去恩师梅多顿先生家练三个小时的琴。一练就是十年。今天,他居然在那条他走了十年的马路上,那个他走向成功的路口,彻底葬送了所有的希望,甚至,性命! 又看了眼麦克尔了无生气的脸,一向铮铮铁骨的米勒探长,失声痛哭。 “拉!其!厄!!我米勒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怒火烧红了米勒探长的眼睛,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什么叫恨意涛天。 威廉拍了拍米勒探长的肩膀。他的痛,他能体会。因为他也曾这般痛过。只是这会儿,仇恨不是最重要的。 既然奥德莉和麦克尔连一个小时都撑不过,从欧洲运血过来就不现实了。他得另想它法。 “什么血型这么罕见?”威廉沉声问道。 “p型血。”了脸上的汗,医生沮丧的瘪瘪嘴,“拥有这个血型的人的机率,是百万分之一!在一两个小时内找到的机率,比零都小。” “比零都小吗?那可不见得。”威廉抿唇,笑着说道。 *** 早上六点,庞媛媛抱着小熊抱枕,好梦正酣。 突然间,耳边响起“咚”的一声巨响,如炸雷般,差点儿把她直接吓尿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庞媛媛就被人拎了起来。 拎小鸡仔似的。 拎她的,是两个身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面无表情,高大魁梧的……男人! 妈妈咪呀!她是在做梦吧?快闭眼,闭上眼就好了。 眼睛是闭上了,身子却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朝楼下狂奔。颠的她的心脏都快跳出嘴里了! 呵呵,这梦做的挺真实的。她的想像力,真不是一般的丰富呀。 呕,停下,我命令你停下,呕。颠死我了。“梦中”的两个男人没有理会庞媛媛无声的抗议。 “嗡嗡嗡……” 巨大的轰鸣声,将庞媛媛彻底吓醒了。 嗖的睁开眼,房前五十米处的一大片菜地上,居然停着一架直升飞机!巨大的螺旋桨飞速旋转着,狂风卷着绿油油的菜叶,漫天飞舞。 这场景……有点儿不忍直视…… 不过……这会儿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我犯了什么事儿呀?!”庞媛媛泪流满面了,“我没想真的灭了约瑟呀,杀人未遂的罪名不成立呀!” 第71章 只能二选一 庞媛媛泪奔了! 她真的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呀!从没逃过税,也从没借钱不还过,当然,姐姐的除外。 唯一有过的坏念头,就是要把约瑟灭了。可那不也只是yy一下嘛,她还没付诸于行动呢。 庞媛媛吼的情真意切,连吃了几口风沙,两个男人却完全不予理会。 顶风疾行,转瞬就将庞媛媛架上了直升飞机。刚坐稳,安全带还没来的及扣上,飞机已然腾空而起。 透过缓缓关上的机舱门,庞媛媛看到了妮莎和亚瑟。正与其他一众房友们,目瞪口呆的站在家门口,活脱脱的被雷劈了的模样。 “别愣着呀!快报警!!”死死的抓住扶手,庞媛媛声嘶力竭的朝他们吼道。 可惜,她的声音还没出机舱门,就被直升飞机的引擎,吞噬殆尽。 然后,机舱门彻底合上了。 咽了咽口水,庞媛媛瞄了眼面前三个熊背虎腰,面无表情的大男人,彻底蔫了。 这下……完了! *** “噗哧……”威廉一个没忍住,喷茶了。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将威廉如玉般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霜。 生平第二次失态。 两次都与眼前的女孩有关。 第一次,是关于她混杂的性…取向的。 她怎么这么别具一格呢? 顶着个鸟窝头,和一片菜叶,庞媛媛穿着一套卡通补丁熊睡衣,光着一只脚,拖着石膏脚,被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高高的架着。 一见到威廉,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救命呀!他们绑架我!快报警!快打110!噢不,打911!” 嘴角抽了抽,威廉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 110是什么他不知道,但911,可是美国的报警电话!这庞媛媛,显然是美国大片看太多了!她不会不知道英国的报警电话,是999吧? 捏了捏眉心,威廉后悔了。 他不该答应做庞媛媛的伙伴的。这么奇葩的女孩,这么跳脱的性子,跟自己实在是太不适合了。 “媛媛,这些是我的人。是我让他们请你来的,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实在是情非得已。很抱歉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管这叫请?!”圆睁着双眼,庞媛媛抖了抖被架着的两条胳膊,肺都快气炸了。没看她的脚还悬空着呢?! 走到庞媛媛面前,威廉朝保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将庞媛媛放下。伸出右手,一脸诚挚的说道,“我叫威廉,是你在浦和洋的伙伴。相信露西已经跟你说过了。” 庞媛媛嘴角抽了抽。 威廉?没听说过! 不过上班第一天,露西带她去看脚的时候,隐约似乎提过伙伴这件事。只是当时的人选,好像还未定下。 原来是他? 狐疑的眯了眯眼,庞媛媛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来。 这一看,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天呀!怎么能有人尊贵英俊成这个样子?! 紫蓝相间的格子休闲衬衣,深紫色的休闲裤。明明很随意的打扮,却被他穿出无以伦比的贵气和雍容来。 五官俊美无俦,气质清冷华贵,霞姿月韵,高不可攀。尤其是那双碧蓝色的眼眸,比爱琴海的海水,更澄澈蔚蓝,隐隐泛着点点金光,似映射着斑斑夕阳。 美的惊心动魄。 美的让庞媛媛有片刻的失神。 看了眼墙上的表针,威廉的声音,隐隐带上了些急切,“我知道初次见面,说这话不太适合,但你能借点血给我吗?” 拂了拂头发,庞媛媛后退一步,在离威廉最远的椅子上坐下,一本正经的回道,“这话题,的确不太适合初次见面的人说。” “三十分钟内拿不到你的血,就会一尸两命。”迂回战术行不通,威廉直奔主题。 这么严重?! “那还嗦什么?”庞媛媛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撸袖子,大义凛然的说道,“要多少?尽管来拿!” 太好了! 隔间的哈罗德和米勒探长闻言,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喜极而泣的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 “咳咳,”威廉不忍直视的轻咳了两声,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媛媛,我现在就请医生进来。” 说完,朝门外摆了摆手。一个身穿白大褂,作医生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双眼晶晶的盯着庞媛媛猛瞧。 吓的庞媛媛下意识的捂住了领口。 “就是她?” 不等威廉点头,医生就疾步上前,握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针筒,麻溜的扎进了庞媛媛的手臂,熟练的抽出一小管血来。 “真的是p型血!”医生手舞足蹈了起来,“天意呀!天意呀!这下有救了!不过……” 犯难的扫了隔间一眼,医生接着说道,“不过,我们有两个病患。胖小姐一个人的血,不足以两人都救。只能二选一。” 隔间的哈罗德和米勒探长两人闻言,如遭雷击。笑容僵在了脸上,心情也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只能二选一?!怎么选?!谁来选?!选了谁,都等于亲手杀了另一个人!这让人情何以堪?! 两个大男人的眼眶又红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痛和不甘,还有深深的无奈。 “为什么不能两个都救?”庞媛媛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医生权威的说道,“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只有4200-4800毫升的血。一次性抽血超过800毫升,会造成胸闷气短,脉搏虚弱。达到1500毫升,就会引起大脑供血不足,昏迷休克,甚至生命危险。而这两人,每人都急需要至少1000毫升的血救命。” 所以,除非你想死,否则只能救其中一人。 这话医生虽然没说,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哈罗德和米勒探长的脸,一片死灰。 对视了一眼,两人相携着,从隔间走了出来,朝庞媛媛说道,“这位胖小姐,我们是病人的家属,不管你选择救谁,我们都没有意见。” 两人的突然出现,将庞媛媛着实吓了一跳。 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庞媛媛差点落下泪来。 两个大男人,形容狼狈,双眼红肿,神情绝望而无助。像极了当年坐在检测室外,握着她的磁共振检测报告,得知她得了脑瘤的爸爸。 捏了捏拳头,庞媛媛朝医生看去,“你口中’正常的成年人’,体重多少?” 第72章 稍重了那么一点点 “60公斤。”医生下意识的回道。 一说完,眼睛就亮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抱着庞媛媛的头,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两口,“你真是老天送来的奇迹呀!我肯定是急晕了,居然一点儿都没注意到!” 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庞媛媛得意洋洋的笑了,“没注意到就对了。这说明我的外表看起来,没那么稳’重’。” 威廉失笑出声。 瞧她这副自鸣得意的模样。若给她一条尾巴的话,估计这会儿已经翘上天了。 真是个活宝。聪颖又风趣,或许他的决定,并没那么糟糕。 哈罗德和米勒探长面面相觑,被三人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咳咳,谁能给我们解释解释,你们为什么突然间这么高兴吗?”哈罗德尴尬的举了举手。 得意的推了推眼镜,医生摇头晃脑的解释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人体的总血量,是体重的6%-8%。我刚才说的1500毫升的危险指数,是针对正常成年人来说的。换句话说,是针对60公斤体重的人来说的。可胖小姐……” 皱眉斟酌了半天,医生愣是没找到一个含蓄点儿的说法。 庞媛媛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比了比自己圆滚滚的腰身,眼睛眯成了月芽儿,“呵呵,你们也看到了,我比……正常的成年人……稍重了那么一点点。不多,正好三分之一。所以,我的血量也比正常成年人多出三分之一。说的再直白点,1500毫升是正常成年人的危险指数,于我,则是2000毫升。” 说到这儿,庞媛媛傲娇不已的昂了昂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为自己的体重如此自豪!真是扬眉吐气呀!” 哈罗德和米勒探长则彻底呆住了。 把庞媛媛的话,回味了几遍,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麦克尔和奥德莉都有救了?不用二选一了?! 惊喜来的太快,他们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明明是一个死局,居然被庞媛媛三言两语,就解开了?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欢呼声在两秒后,终于姗姗来迟。两个昂藏七尺的大男人,像疯了似的,在室内又叫又跳,眼泪鼻涕横流,嘴却快咧到耳根后。 看的人心酸莫名。 跳着跳着,两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猛的僵住了。脸上的狂喜,如退潮般,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朝庞媛媛看去,神情纠结而痛苦。 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反复了几次,米勒探长方才心一横,朝庞媛媛说道,“媛媛,谢谢你仗义出手。可我们不能接受。” 神情一滞,庞媛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你不想救你们的亲人了?” “当然想!比什么都想!”哈罗德红着眼,接着说道,“但我们不能将你置于险地。你也说了,2000毫升是你的危险指数。我们不能那么自私,用你的命来换我们亲人的命。你不欠我们的。” 庞媛媛的心,像是泡在温泉里似的,又暖又软,几乎快化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有感动,有震撼,更多的,则是释然。 有他们这句话,就够了! 一口气捐出自己体内40%的血,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她的这条命,虽不是特别珍贵,却也是家人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 初听到抽血量时,她的内心,也挣扎过,也犹豫过。也想过,若她真的醒不过来了,爸爸妈妈会有多伤心。 可她真的没办法轻易放弃一条鲜活的生命。即便是未曾蒙面的陌生人。既然有那么一丝希望,她无论如何都想试一试。只是会有危险罢了,又不是必死无疑。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不是吗? 就算是必死无疑,她也认了。反正,她不过是在向天借命罢了,已经多活了快八年了,不亏。 她明明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却没想到,米勒探长和哈罗德居然亲口拒绝了。在亲人和她的命之间,居然选择了她的。 就冲这份甘胆和赤诚,她也要拼尽全力试上一试。 狡黠的眨了眨眼,庞媛媛笑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或许我的体重,比80公斤还多了那么一点点呢?毕竟,体重是女人的秘密嘛。” *** 五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 庞媛媛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伸直两条手臂,一错不错的看着护士们娴熟的动作。 冰冷的针头,扎进了她的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细长透明的塑料管,缓缓前行,一滴一滴的流入管子尽头的血袋里。 “滴答,滴答,滴答……” 血袋的另一头,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躺在她左侧的手术台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女人呼吸的动作,微微起伏。 这就是哈罗德的妻子奥德莉吧?我的血来了,你一定要的撑住呀!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也要咬牙坚持下去呀! 右手臂传来轻微的刺痛,另一根抽血管也扎上了。 “滴答,滴答,滴答……” 庞媛媛扭头,看了眼右侧手术台上的少年。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双眉紧锁,表情痛苦,呓语不断。不知被什么梦魇缠住了。 你也加油呀!我的血很宝贵的,你一定要挺过来呀!听威廉说你是个钢琴家呢,这1000毫升的血,我就不让你还了,给我弄个音乐会专场就行了。 心突然漏跳了几拍,庞媛媛扭回头,皱眉看向天花板。刺眼的手术灯,消毒水的味道,检测仪的嗡呜声,如层层巨浪般,不停的撞击着她不想唤醒的回忆。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庞媛媛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缓缓从脚底蔓延,没多久,就让她通体生寒,像是掉进冰窟窿一般。 “滴答,滴答,滴答……” 血液,一滴一滴的流逝。意识,也一点一点的涣散。 庞媛媛能感觉到她的心跳,越来越弱,就连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突然,一束电流,嗖的穿过心脏,痛的庞媛媛的脸都扭曲了。 这种反应,算正常吧?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如是想…… 第73章 惊涛巨浪 昏迷中的庞媛媛不知道的是,她被架上直升飞机这一幕,在三处掀起了惊涛巨浪。 第一处,是庞媛媛在圣奥尔本市的家。 直到直升飞机彻底消失不见,妮莎,亚瑟和六个“借住”的朋友们,才默不作声的回到客厅,个个脸白如纸。 “那些人,是……是特/工吧?”半晌,一人不确定的问道。 要不然,怎么会连直升飞机都用上了? 几个下意识的摇头。 不会吧?就庞媛媛那样的,也能惹到特/工? “呼……我还以为是冲我来的......”另一人呼出一口浊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我以为我们在超……” “闭嘴!”亚瑟厉声打断了男人的话,脸色铁青,眼神阴翳,带着一狠厉,“不该说的话,永远也不要说!” 那人下意识的捂嘴,慌乱点头。他怎么把亚瑟的警告给忘了?!那件事,是绝对不能在妮莎面前提起的。 可惜,妮莎已经听到了。 心下骇然……难道亚瑟他们被超市开除,还另有隐情?是了,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上司看他们不顺眼那么简单?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亚瑟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妮莎的脸,更白了。就连腿,也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她刚才也以为那两个男人冲她和亚瑟来的,以为庞媛媛那件事暴露了。当两个硕大的男人,带着一身的冷冽和肃杀,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她以为她这辈子彻底完了。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划过,最终,都化为了浓浓的不甘。 不!不!她不能坐牢! 她还太年轻,太漂亮,她甚至连一天人上人的日子,都没享受过! 都是亚瑟的错,主意是他出的,计划是他执行的,若不是他苦苦相求,她早把他甩了! “别再跟着他了妮莎,他现在已经泥足深陷了,好在你还可以抽身。跟我走吧……” 男人三天前说的话,在耳边响起。 她悔的肠子都青啦!她不该为了多吊吊男人的胃口,而娇情回绝的,说什么“让我再想想,毕竟亚瑟爱我胜于生命,我害他失去我,没法活……” 让你贱,装什么重情重义!现在好了,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不曾想,这些人,居然是冲庞媛媛来的! 万幸!万幸! 可看着庞媛媛被架上直升飞机的模样,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庞媛媛犯了什么事?严不严重?抓她的人,会不会把她查个底朝天?会不会查出那件事,将她与亚瑟也抓了?就算能逃过这一劫,以后呢?亚瑟因何被开除?他以后会不会再犯? 不行,她不能犹豫矫情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必须走,立刻走! 心突然抽痛了一下,亚瑟怔忡的捂住胸口,感觉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在急剧流失,像是将他的生命也带走了。 下意识的,他伸手将妮莎拥入怀中,缠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半安慰半乞求的在她耳边低语,“宝贝,一会儿我们七人有一个面试,薪水和待遇比以前好了两倍不止。相信我,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爱你妮莎,别离开我好吗?” “别说傻话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一个小时后,妮莎拎了一个大行李箱,疾步朝楼下冲去。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驾驶座后,坐着一个短发,棕眸,二十多岁的年青男人。 男人一看到妮莎,双眼即刻亮了起来,打开车门,大步迎了过去。利落的接过妮莎手中的大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 “走吧,飞机再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年轻男人拥住妮莎,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嗯。”妮莎点头,扬起一个甜美的笑,朝宾利走去。 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冲回了房里。打开保险柜,将里面的东西清空,装进手提袋里,复又朝楼下冲去。打开车门,跳了进去。抚了抚额边的碎发,妮莎笑的妩媚而满足,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高枕无忧的,开始新的生活了。” *** 第二处,是埃克斯瑞学院。 直到早上九点半,庞媛媛都未出现。约瑟心里开始打鼓了。 肯定不会是又迷路了。难道是睡过头了?今早迟到的人不少,毕竟昨晚是情人节,出去浪了一夜的人不在少数。 这个念头一起,约瑟自己先笑了。 那头小猪猪那么傻,又那么爱吃,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呢?才不会有男人像他那么傻,任她剥削呢。 可他似乎从未问过她有没有男朋友。万一她真的有呢? 约瑟突然有点儿胸闷了。她怎么可以这么不敬业呢?!这工作还要不要了?! 憋着一口气,约瑟手指飞动,给庞媛媛一连发了三条短信,义正言辞的谴责她。 居然敢不甩他!小猪猪想造反了不成?! 拨通庞媛媛的手机,约瑟在脑中盘算了数十种训话。 居然无法接通?! 气死人了! 拨通庞媛媛的座机,铃铃响了十几声,才终于有人接了。然后,约瑟听到了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消息。 庞媛媛居然在两个多小时前,被两个特/工打扮的男人,给架上了直升飞机! “我会让你为今天的行为而后悔!”伊莎贝尔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当时根本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即便昨晚得知伊莎贝尔的妈妈,正在全力收购琼斯企业。他也只是一笑置之,权当笑话听了。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庞媛媛居然被人从家里掳走了!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因我而起,你有气,尽管冲我来!” 难道就是因为这句话?真是个傻丫头呀!他哪里需要她挡在他的前面了? 勾了勾唇,约瑟的眼底,划过一嗜血的狠意。伊莎贝尔,恭喜你,成功的惹火我了。 两步走到伊莎贝尔桌前,约瑟掐着伊莎贝尔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 “说,你把媛媛弄哪儿去了?!”一扫往日的慵懒随和,约瑟此刻的神色,阴冷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第74章 对不起,谢谢 第三处,是拉其厄集团在金融城的总部。确切的说,是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只是这会儿,庞媛媛被架上直升飞机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好样的乌拂,真不愧是全世界排行第一的’清道夫’!我就知道只要你出马,没有摆不平的事!”大力的拍了拍乌拂的肩膀,桑顿笑的恣意而张狂。 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乌拂不紧不慢的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说道,“否则怎么对的起你的一千万英镑呢。” 桑顿肉痛的龇了龇牙。下意识的看向书桌上两个硕大的档案箱。心里不由又好受了起来。 他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在短短的十个小时内,就将它们从铁筒般的菲碧弄出来的。更别说干净利落的解决吉姆,顺带给哈罗德和米勒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了。 这一千万,花的值! 米勒,吉姆,哈罗德,几只蝼蚁罢了,居然也敢妄想撼动他这颗大树。他们哪怕有一丁点的自知之明,也不至于沦落到赔了夫人又折兵,满盘皆输的下场。这下,他们总该学乖了吧?该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是完全碰不得的。一碰即死! 至于威廉……一张俊美冰冷的年轻脸庞,浮现在眼前,让桑顿不由的眯了眯眼。 他居然真的是温彻斯特家的小崽子! 一转眼,居然长这么大了,还加入了菲碧,从事洗黑钱审计。长能耐了呀!可惜,姜还是老的辣!他再能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希望他会喜欢他特地为他精心准备的大戏!正所谓最好的,当然要留到最后了! 倒了杯威士忌,递到乌拂手中,桑顿好奇的眨眨眼,“说来听听,你是怎么弄死吉姆的?” 轻抿了口威士忌,乌拂的嘴角翘了翘,眉宇间俱是狠辣。 弄死吉姆并不难。难的是找到警方给他安排的秘密落脚点。 不过,他这个“天下第一清道夫”,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自然有最可靠的获取消息的渠道。 知道吉姆的落脚点后,余下的一切就顺利成章了。 塞宣传单,送比萨。发送干扰信号,让吉姆的测量仪失灵,导致他吃下为他“特制”比萨,送他上路。 完全没有技术难度。 “那你是如何让哈罗德的妻子和米勒的小舅子一起出车祸的?” “这个嘛,就稍微有点儿棘手了。”乌拂又啜了一口威士忌,挑眉笑了笑,“但左右也不过是一杯红酒,两个路障,外加一辆大卡车而已。” “噢?”桑顿倾身向前,好奇的问道,“这么简单?快说来……” ……听听。 话还没说完,秘书长就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老板,不好了,威廉找到p型血的人了!刚刚才将她空运至了急救中心!” “哼!”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桑顿的表情,愤怒而狰狞,“乌拂!这是怎么回事?” 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后,乌拂才淡淡的开口,“这可不能怪我。是你不肯让我把威廉也一并解决了的。” 踱了几步,桑顿咬牙切齿的说道,“再追加五百万英镑。让该死的人,给我彻底死透了!顺带把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p型血的人,也一并解决了!永!绝!后!患!” 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袖口,乌拂笑的淡漠而张狂,“这个单子,我接了。只不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三人,只怕这会儿,已经死翘翘了。” “噢?!”桑顿的眼,一下子亮了,“此话当真?!” “我有失过手的时候吗?” *** 庞媛媛头痛欲裂,脑颅如同一口气阀被堵的高压锅,随时都会炸开。 整个人似在坐过山车,忽而被高高抛起,忽而又重重坠下。颠的她的五脏六腹都错位了。胸口大石,重若千钧,让每一个呼吸,都如撕心裂肺般痛苦。 耳朵里,肯定堵上棉花了吧?不然怎么周围的一切,听起来都朦朦胧胧的?什么在“嘀嘀嘀”直响,是警报吗? 是谁在惊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再试,调至三百!” “充电!” “clear!” “砰!” “没心跳!” “再来!” “充电!” “clear!” …… 是谁在说话?谁没有心跳了? 用尽全身力气,庞媛媛勉强睁开一条眼缝。 眼前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一群人围在麦克尔的床边。其中一人,不知将什么按在了麦克尔的胸口。如吸盘般,将他整个上半身,都吸离了手术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吸盘失效。麦克尔的身体,重重的跌回了手术台上。如同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还是没有心跳!” 居然是除颤器?! 庞媛媛混沌的脑袋,转不过弯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输了血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吗?怎么他的病情,居然恶化了? “不好了!二号病人的心跳急剧下降!” “测量不到胎儿的心跳!” “心跳 50,45,……40……医生,医生!” 胎儿?难道是奥德莉?她也出事了? “注射肾上腺素,10毫升!” “量太大了!” “照作!” …… 意识再次模糊了起来,庞媛媛的头,更痛了。心脏如同一辆爬着陡峭山坡的驴车,越来越力不从心。 “快!三号也不行了!” …… 三号?是她吗?呵呵,她居然成小三了…… 意识越飘越远,恍惚间,一道白色的光柱,从天际投射下来。光柱柔和而温暖,像是由爱和幸福化成的。让庞媛媛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一步,又一步,庞媛媛朝光柱走去。仿若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触手可及了…… 尖锐的刺痛,从胸口传来。冰凉的液体被推了进来。 白色的光柱陡然消失,再睁眼,庞媛媛发现,她居然仍躺在手术台上。 她在做梦吧?怎么会看到约瑟了?他的眼睛怎么那么红?难道她一个不小心,又多吃了他两个甜甜圈? 真小气! 咦?威廉怎么也在这里?他的眼眶,怎么也红了? “媛媛,对不起,我不知道……”威廉哑声道。 “对不起有用吗?!你这个混蛋!媛媛若……我绝对饶不了你!”约瑟纂紧拳头,额头青筋爆起。 扯了扯嘴角,庞媛媛想朝约瑟挤出一个笑来,并潇洒的告诉他:不怪威廉,是她自愿的。用她一条随时都会结束的性命,来换另外三条人命,是她赚到了。这买卖不亏!可一想到刚才醒来时的所见所闻,她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张了张嘴,她想问“奥德莉和麦克尔怎么样了?”可她的脸,僵硬的像铁块似的,就连意识,也再次模糊了起来。 看着庞媛媛越来越涣散的目光,约瑟的心,急剧下沉。用力的晃了晃庞媛媛的肩膀,慌乱的说道,”媛媛,你别吓我!媛媛!“ “告诉……爸爸……妈妈……对不起……谢谢……” ……他们。 话没说完,庞媛媛的头,就无力的垂了下来,阖上了双眼。 “媛媛!!!”手术室里,响起两道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写了16万字。 陪着庞媛媛一路走到今日的朋友们,已经知道庞媛媛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子。迷糊,逗逼,时不时的掉一下链子。十四岁那年,查出脑瘤后,她就把每一天,都当成人生的最后一天来活。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好好看看这个美丽多姿的世界。 大学毕业后,她选择到英国留学。开阔一下眼界,也挑战一下自己。机缘巧合下,庞媛媛拿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工作,加入了浦和洋,成为金融城成千上万的白领之一。 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人生。不料,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桩接一桩的麻烦接踵而来。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推向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深渊的源头,居然是一桩几十年前的旧怨。旧怨引发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誓要毁掉三代人的一生。 直到庞媛媛这个“硕大“的变数出现! 这个新鲜出炉的审计师,凭着一股子倔强,和横冲直撞,愣是在一个死局中,误闯出一线生机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有着更加需要迫切解决的疑问: 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麦克尔和奥德莉是生是死?庞媛媛能顺利脱离险境吗?约瑟为什么会出现在手术室中?桑顿给威廉准备了什么大礼?妮莎和亚瑟到底把庞媛媛怎么了?妮莎真的能一走了之吗?保险箱里的东西又是什么?蜜雪发现了约瑟什么秘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_^ *** 借此机会,墨龙想向所有支持过《漂泊》的朋友们,郑重的道一声感谢。 第一次写书,心中的忐忑和不安,是无法言喻的。若不是大家的鼓励,收藏,票票和评语,墨龙或许根本没办法走到今天。很感激这一路上有你们的陪伴,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依然能够看到你们的身影。也希望墨龙的书,能够娱乐你们的生活。 鞠躬,谢谢。 苏墨龙 第75章 救人还是谋杀 二十分钟前 诺大的手术室正中,并排放着三张手术台。上面依次躺着奥德莉,庞媛媛和麦克尔。三人都处于昏迷状态。 每人床边,各站着两三个专家和护士,密切关注着他们的情况。时不时拿笔做记录,或者用眼神交流一下。 诺大的手术室内,落针可闻。唯一的声响,就是生理监测仪上,三人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 输血程序,已经进行了80%,顶多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庞媛媛已经分别给奥德莉和麦克尔两人,输了800毫升的血液。 输血的效果极其明显,两人的各项生理指标,心跳,脉搏,体温,血压等,都得到了明显改善。看情形,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正式脱离危险,顺利进行接下来的手术了。 一个女护士依次走到麦克尔,奥德莉,和庞媛媛床前,为三人换上一袋新的输液。最后一袋输液滴完,血也该输完了。 挂上输液后,专家们再次对三人做了一轮仔细慎重检查,低声交流了一番后,纷纷转身抬头,朝手术室左上方的观察台,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那里,哈罗德,米勒探长,安吉儿,和威廉,正屏息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后,俯瞰着手术室内发生的一切。 一见到专家们的手势,哈罗德,米勒探长和安吉儿,都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哇哇!!得救了!他们得救了!” 边喊,边似孩童般,兴奋的手舞足蹈。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的狂喜,更是像要炸开一样。 “威廉,谢谢你!谢谢你!”哈罗德一下子扑到威廉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若不是你及时找到胖小姐,若不是你找来这么多顶级的专家,她们……” ……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余下的话,哈罗德说不出口。单单是与妻女天人两别的念头,就足以让他崩溃。 可威廉听懂了。 轻咳了两声,抬手拍了拍哈罗德厚实的背,揶揄道,“再不放手,你就亲手把救命恩人给勒死了……” 哈罗德老脸一红,烫着似的收回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安吉儿和米勒探长则笑的前仰后合。 “呆会儿的手术,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安吉儿忐忑的看向威廉。 “放心吧,楼下的这些专家,来自外科,内科,骨科和妇产科等各个领域。而且个个都是那个行业的翘首。手术过程中不管发生什么突发情况,都有相应的专家坐镇。” 说完,威廉伸手,指了指站在麦克尔右侧,神情略显傲慢的一个中年男人,笑着说,“那个人,是全英国身份最高的外科医生,有“外科圣手”之称。有他在,麦克尔一定会没事的。” 安吉儿感激的点点头。 可看到麦克尔空空如也的左手时,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麦克尔的命,保住了。但他的手,却没了。活下来的麦克尔,真的活下来了吗? “那媛媛呢?!” 夹着怒意的质问声,从观察台的门外响起。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大力从外推开了,一个怒发冲冠的年轻男人,冲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夹。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五官俊美深刻,双眸碧若绿洲,只是此刻,那片望不到边际的绿洲上,正燃烧着雄雄怒火。 “约瑟?”看清来人,威廉的神情,有片刻的怔忡,“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媛媛就死了!”约瑟气急败坏的说道,“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 “发什么疯呢?”威廉皱眉,不悦的斥道,“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冲动?!” “我冲动?!是你莽撞才对!呆会儿再跟你自由。现在,快命令他们停止输血!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威廉的脸沉了下来,“约瑟,别胡闹。我们在救人。” “救人?!”约瑟气笑了,“谋杀还差不多!” 吼完,就将手中的文件夹,朝威廉扔来,“你自已看看吧!” 稳稳的接住,威廉不解的低头,打量起文件夹来。 文件夹的封面正中,用中文标着两个字。这两个字,他不陌生。几周前,他曾在庞媛媛的中国资料里,见过同样的字样。 “病历?”眉头紧锁,威廉不解的抬头看向约瑟,“你怎么有媛媛的病历?你们认识?” “你见过?”约瑟眯起了眼,看向威廉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危险。 心思转了转,威廉的眼底,闪过一恍然。 是了,他怎么忘了,约瑟是与庞媛媛同批加入浦和洋的。他们认识并不奇怪。看约瑟这么激烈的反应,估计与庞媛媛交情匪浅。 约瑟能与她做朋友,又怎么可能不事先将她的背景,调查的一清二楚呢? 威廉误会约瑟了。 今天之前,约瑟从未调查过庞媛媛。庞媛媛的这本病历,也是他半个小时前才拿到的。 事情要从四十多分钟前,他拎着伊莎贝尔的脖子,质问她庞媛媛的行踪开始讲起。 不出所料,伊莎贝尔的第一反应,是被吓到了。惊吓过后,却是深深的迷茫,和被冤枉的人才有的气恼。 所以,约瑟当即就知道,他猜错了。 带走庞媛媛的人,不是伊莎贝尔。 他倒宁愿是伊莎贝尔。因为庞媛媛落在她手中,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就说不准了。 于是,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彻查庞媛媛的行踪,和她过往的一切。不管她在世界哪个角落,都要将她翻出来。 于是,关于她的信息,如潮水般朝他涌来。夹杂在其中的,还有这份病历。 病历是从中国寄来的,今早刚进入伦敦海关,还未来的及投递,就被他的人拿来了。 最初,他完全没将它放在心上。直到手下人汇报,说找到庞媛媛了。带走她的。居然是威廉这个混蛋!而且是带她去给人献血的。他这才顺手翻了下庞媛媛的病历。 这一看,他的心直接坠湖底了。 威廉也翻开病历看了一眼。这一看,他也僵立当场。 完了,坏事了! 第76章 还有一颗脑瘤 威廉面前的,是一张脑部磁共振。看右上角的时间,是三年前拍的。 磁共振上,从不同的角度,显示着庞媛媛的透视图。但不管哪个角度,都能从脑颅正中间,看到一块花生大小的空白。 威廉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不可置信的看向约瑟,全身血液倒流,指着花生形状的空白,干涩的问道, “这是?” “你不是见过她的病历吗?”约瑟的脸,黑的可以滴墨了,“装什么装?” “回答我!”威廉的眼底,凝结了冰霜。 “如你所见,媛媛的脑子里,有一颗脑瘤!她这种身体状况,你居然也敢让她一次性输那么多血!!这跟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区别?”约瑟气急败坏的吼道。 “我,我不知道,”威廉的脸,一片灰败,“我之前看的那本病历,只提到她做了脑瘤切割手术,并且很成功。我以为她已经没事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颗……” “哼!现在叽叽歪歪有什么用!”约瑟不屑道,“还不快下令终止输血,趁还没有……” ……酿成大祸之前!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话还没说完,急促的警报声就从楼下响起。 观察台里的众人,疾步朝落地玻璃窗奔去。 警报声是从麦克尔的床头传来的。确切的说,是从他床头的生理监测仪传来的。与此同时,监测仪的屏幕疯狂的闪着红光,上面的各项检测数据,心跳,血压,脉搏等,都在急速下降! 几位专家,都朝麦克尔急奔。护士们也扑了过去,高喊着报着麦克尔的生理指标。“心跳50,40,35……快,快!” 没多久,奥德莉的检测仪也响起了警报。 楼上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给吓呆了。约瑟最先反应过来,朝楼下的手术室冲去。边冲,边朝紧跟在他身后飞奔的男人说道, “彼得还有多久能到?” “五分钟。” 约瑟不满皱眉,接着问道,“血袋呢?” 男人顿了顿,“至少半个小时。” “怎么那么久?!”约瑟已经冲进了手术室外,开始消毒换衣服。 威廉也冲了进来,在护士七手八脚的协助下,换上医生的手术服,边穿,边抽空问道,“什么血袋?” “当然是p型血的血袋!”约瑟没好气的推开手术室的门,朝庞媛媛躺着的手术台狂奔,“从德国柏林调来的。” 哈罗德和米勒探长也消过毒换了衣服冲了进来,分别扑到奥德莉和麦克尔的手术台边。 除颤器再次将麦克尔的身体高高吸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麦克尔的身体再次重重跌了回去。 然后,那条已经成了直线的心电图,小小的跳动了一下。几不可见。但专家和护士们都捕捉到了。就连红着眼眶,跪坐在麦克尔身边的米勒探长也注意到了。 所有人,屏息看向屏幕。 屏幕正中,原本笔直的不能再笔直的心电图,又跳了一下。 一下,两下,三下……跳动的频率越快,幅度越来越大。没多久,就攀升到了安全指标。 那头,奥德莉的监测仪上,那条像是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直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哈罗德死死的握着奥德莉的手,嘴里不断祈求,“亲爱的,宝贝,醒过为,醒过来,别这么残忍。别对我这么残忍……” “再来!” “充电!” “clear!” “砰!” …… 奥德莉身边的庞媛媛,也好不到哪儿去。床前的监测仪,比火警还嘹亮。 看着庞媛媛了无声息的躺在那里,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一样,约瑟的心,比刀割还痛。他还是最喜欢她鲜活的模样,即便有时跟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 “来不及了,肾上腺素!” 一个专家从护士手中接过针管,狠狠的朝庞媛媛的胸口扎去。庞媛媛原本死气沉沉的脸,扭曲了一下,就连牙关也紧锁了起来,像是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恨恨的剐了威廉一眼,约瑟抚上庞媛媛冰块似的左手,俯身,小心翼翼的唤道,“媛媛,媛媛,能听的我的声音吗?媛媛?” “呼!” 庞媛媛猛的倒吸一口气,睁开了双眼。眼底像是笼上了一层雾霭,完全没有往日的流光异彩。 即便如此,仍让约瑟忍不住潸然泪下。 “媛媛,对不起,我不知道……”威廉愧疚的看着庞媛媛面无血色的脸,哑声说道。 若他早知道庞媛媛脑部还有一颗脑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涉险的。眼前这个女孩,得有多勇敢,才能笑着跟脑瘤抗争了八九年。她有多珍爱生命,可见一斑。可为了两个陌生人,和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她居然愿意双手将生命送上。 威廉的眼睛也红了,胸口既闷又痛。 “对不起有用吗?!你这个混蛋!媛媛若……我绝对饶不了你!”约瑟纂紧拳头,额头青筋爆起。 威廉闭眼,没有反驳。的确是他混蛋。 “告诉……爸爸……妈妈……对不起……谢谢……” “嘟嘟……” 检测仪上,庞媛媛的心电图,渐渐拉成了直线…… “媛媛!!!”约瑟与威廉同时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隔床的医生,握着除颤器的手也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无奈而遗憾。对上哈罗德满是希冀的双眼,犹豫了片刻,才狠心开口道,“请节哀……” “不!不!不!不!我不信,我不信,”哈罗德慌乱的摇头,整个身体,像是风中飘荡的落叶般,抖个不停,“你骗我,不会的!再来,求求你,再来!” 死死的抓住专家握着除颤器的双手,哈罗德泪流满面的苦苦哀求,“再试一次,就一次,求你,不要放弃她,不要……” 专家不忍的别开眼,就连床边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护士们,也落下泪来,“没用的,她……” “有没有用,我说了才算!”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术室门口传来。两个满头银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室内所有专家和护士,都不可思议的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是他们!!!! 第77章 必死无疑 并排走进来的两个男人,是世界医学界的两个神话。 左侧的红光满面,高大矍铄,正是彼得安得利,世界脑健康学会的会长,全球最顶尖的脑科专家,没有之一。 右侧头顶微秃,身材微胖,是有“神之手”之称的林肯克莱伍,世界最顶级的外科医生,也没有之一。 这两人,是世界医学界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是打一个喷嚏,就能让医界医学界天摇地动的大神。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呆涩的站在那里,如遭雷击。 他们肯定在做梦吧? “嗷!” “嗷!” 两个专家,一前一后惊呼出声。原来是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真的会疼?! 真的不是在做梦!面前站着的,真的是两个大神的本尊! 室内这些在各自领域里说一不二的专家们,突然变的局促不安了起来。就连之前眼高于顶的“外科圣手”,也有点缩手缩脚了。 谁来告诉他们,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怎么会在这儿? 擦了擦汗湿的手心,有几个专家,催眠似的,抬脚朝彼得和林肯走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若能得到他们的指点就好了。哪怕是只字片语,也足够他们受益一生了!就算说不上话,站在他们身边儿沾沾神气也行! 还没来的及付诸行动,一个急切的男声就响起了,“彼得!快过来,快来看看媛媛!” 专家和护士们闻言,无不大惊失色。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唤这样唤安得利元老?! 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安得利元老居然一脸的不以为忤,淡笑着走了过去,“约瑟,不要急躁。林肯,你先去查查孕妇的情况。” 林肯点头,朝奥德莉走去。 “你快点儿呀,臭老头儿!媛媛的心跳停止了!”约瑟急的嘴上都冒泡了。 “我看的到。”彼得嗔了约瑟一眼,摆了摆手,轰苍蝇似的,朝约瑟说道,“闪一边儿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威廉小子也在呀,都一边儿玩儿去。” 约瑟被威廉拽着,不甘不愿的退后几步。 彼得不慌不忙的在庞媛媛的胸口按了几下。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力度。可偏偏,奇迹发生了。 庞媛媛已经成了直线的心电图,轻轻的颤动了两下后,不情不愿的再次跳动了起来。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那头,奥德莉也被救了回来,只是情况极不乐观。 彼得皱了皱眉,将庞媛媛的眼,耳,口,鼻,轮番检查了一遍后,看向站在庞媛媛身边的两个专家,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来, “小姑娘怎么中毒了?” “什么?!”所有的人都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中毒?!哪儿来的中毒?中什么毒? 威廉和约瑟也被这个消息雷到了。 庞媛媛居然中毒了? “孕妇也中毒了。”似乎还嫌众人不够震惊,林肯爆出了另外一则新闻。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在了麦克尔身上。 果不其然,彼得神情严肃的将麦克尔检查了一番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麦克尔也中毒了。 同一种毒,三人同时中招! 所有人的脸,都变了。下意识的四下环顾,目光里带深深的戒备和猜忌。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三人下毒的,除了在场的几人外,不做他想。 可这毒,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是怎么下的呢? 威廉惊呼一声,将目光投向了那三袋输液。几名专家也反应过来,疾步将输液袋扯了下来。里面,只余下三分之一的液体。 “快送去检验科!查查里面有什么毒,尽快研制解药!还有,将刚才换输液的护士先关起来。”主治医生果断下令。 众人领命,四散开来。 约瑟朝身侧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会意,跟了出去,尾随慌慌张张抱着输液狂奔的小护士,到了检验科。 与此同时,彼得和林肯也达成了一致意见。 指了指奥德莉和麦克尔,彼得说道,“对这两人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手术,而是解毒。这毒极其霸道凶悍,我们也未曾见过。合我们二人之力,顶多只能帮他们撑8个小时。8个小时后,若找不到解药……” 余下的话,大家心照不宣,不说也罢。 彼得又朝约瑟看去,“至于这个小姑娘。目前于她最关键的,不是解毒,而是输血。因为中了毒,又大量失血的缘故,她的内脏和器官,已经开始关闭。顶多再有十分钟,就回天乏术。除非,有人能即刻给她输至少1000-1200毫升的血。” 约瑟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身形不稳的晃了晃。 他费尽千辛万苦,从德国血库调来的血袋,不过才600毫升!!而且是半个小时后,才能送来。 不忍的摇了摇头,彼得接着说道,“就算及时输了血,若无法在八小时内解毒,小姑娘依旧必死无疑。或者说,他们三人都必死无疑。” *** “他们当然必死无疑!” 乌拂悠闲的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71年的红酒和一个圆柱形玻璃玻,满满的斟了一杯,缓缓踱回沙发上坐好,美美的浅酌了一口,才接着说道, “这毒,是一个堪称天才的疯子,最新研制的。那个疯子手里的东西,没有一个不是极端阴狠霸道的。呵呵。” “噢?”桑顿兴味的挑了挑眉,“有解药吗?” “有是有,”乌拂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勾唇笑了笑,“不过,都在我这里。” 桑顿不以为然的抿抿唇,“万一疯子将解药转手倒卖给别人呢?” *** 与此同时,圣玛丽医院检验科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员,拿着一份检测结果,疑惑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比啤酒瓶还厚,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变形。 检测结果,是刚刚一个女护士送来的三袋输液的。 爱怜的摸了摸检测仪,科研员脸上浮起满意的笑来。不愧是全欧洲最先进的,只一分钟,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拿起检测结果,粗略了看了几眼后,科研员呆住了。 第78章 狂喜与阴翳 这成份,这组合,他曾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什么时候? 科研员起身,低头疾步在检验科走来走去。每走两步,就狠狠的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看的约瑟派来的下属,眼皮直跳。 难怪人们常说搞科研的,都是一群疯子。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拍开窍了。拍了十几下之后,科研员眼睛嗖的一下亮了。扑到一张杂乱无章的办公桌前,双眼泛着绿光,兴奋的翻找了起来。 嘴角抽了抽,约瑟的下属不忍直视的别开眼。 将胖小姐和另外两人的命运,交到这样的人手上,怎么看都有点儿悬。 “找到了!!”科研员手舞足蹈的拿起一片纸,冲回检测仪。与检测报告并排放好,飞快的对比了起来。 “果真一模一样!哈!我早该猜到的。”科研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眉飞色舞的朝约瑟的下属挤了挤眼,“他们有救了!我知道谁能解的了这毒了!” *** 手术室里,约瑟步履阑珊的走到庞媛媛身边,低头看向她苍白中泛着青紫的小圆脸。 平日里忽闪忽闪的小梨涡,完全不见了踪影。就连她向来丰满红润的双唇,如今也只余紫黑一片。整个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伸手碰了碰庞媛媛的小鼻头,约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胖小姐,你还欠我今天的午餐呢!我早上可是如约给你买了甜甜圈的……” 喉头滚动了两下,约瑟说不下去了。俯身将头放在庞媛媛的胳膊上,一动不动。 威廉的心里,也如钝刀割肉般痛。心里的自责,如涛天巨浪般,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 都是他的错! 若不是他,庞媛媛此刻还好好的坐在教室里,认认真真的听着课。 是他,亲手将庞媛媛推向了死路。约瑟骂的对,他不是在救人,而是在谋杀。 攥紧拳头,威廉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两拳。念头刚起,手臂就被人轻轻的碰了碰。 力道太轻了!威廉下意识的想。 想完,才恍觉不对。 疑惑的侧头。只见站在他身后的女护士,指了指手术室左上方的观察台。 威廉顺势看去。 一个身高九尺,西装革履,小山般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后,一脸急切的对他招手。 威廉眼底浮现一茫然。 他不认识这人。 见威廉毫无反应,小山般的男人急的直跺脚,一拍脑门,指了指威廉的左侧。 找约瑟? 小山般的男人点头如捣蒜,眼眶都红了。 呼,不容易呀! 拍了拍约瑟的肩膀,威廉说道,“嗨,有人找。” “少来烦我。”约瑟不耐的回道,头依旧放在庞媛媛的胳膊上,一动不动。 小山般的男人见状,急的团团转。举起手腕,不停的敲着手表,像是在说,来不及了。 叹了口气,威廉一把拎起约瑟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无视他喷着火的腥红双眼,指了指观察台,“看起来真的很急。” 小山般的男人也无视约瑟杀人的目光,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约瑟和威廉的脸,转瞬被狂喜淹没。 *** 与约瑟和威廉的狂喜截然相反,此时,有两个人的脸,阴沉的可以滴下水来。 第一个,是伊莎贝尔。 死死的握着手机,伊莎贝尔将屏幕上的资料,又仔细看了一遍。 “约瑟琼斯,琼斯公司的少东主。琼斯公司是一个五年前才成立的新公司,去年刚刚挤入世界五百强。“ 一个区区五百强的少东主,没有根基的后起之秀,敢这样羞辱她?他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吗?不知道她捏死他,跟捏死只跟蝼蚁一样容易吗? 伊莎贝尔,你也真出息!居然被他的气势给震慑到了!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身为皇室一员,从小就在上流社会长大,什么样有身份的人她没见过?就算在女王面前,她依旧从容不迫。今天,她居然会被一只蝼蚁差点儿吓尿了! 这次,她一定要让约瑟不得好死!让他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砰”的推开教室门,伊莎贝尔怒火中烧的冲了出去,直奔妈妈的办公楼。 爱丽丝收回目光,嘴角浮现出一兴灾乐祸的笑来,“有好戏看了。要不咱们也跟去吧?看看伊莎贝尔准备怎么收拾约瑟?” 坚决的摇摇头,蜜雪冷声道,“离她远点。省的惹祸上身。” 爱丽丝嗤笑出声,“你晕头了吧?伊莎贝尔对决约瑟,该是约瑟自身难保吧。难道……” 陡然的,爱丽丝眼前浮现出上周在约瑟家,伊莎贝尔出言威胁约瑟时,蜜雪慌张后退,与伊莎贝尔划清界限的一幕。 眯了眯眼,爱丽丝朝蜜雪眨眨眼,蛊惑似的说道,“全套路易威登的“王妃经典”,换约瑟身份的秘密。” *** 第二个,则是亚瑟。 “请你们即刻离开!” 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脚还没跨进办公室,就急吼吼的朝坐在椅子上的亚瑟一行七人,下逐客令。 不悦起身,亚瑟沉声问道,“这位经理,能请您给我们一个理由吗?你们昨天打电话让我们来面试。我们等了半个小时也见不着一个人影。现在又二话不说就赶人,是不是太过份了些?” “是呀!这不是耍人吗?”其余几人也愤愤然起身。 “过份?耍人?”中年男人重哼了一声,不屑的撇嘴道,“别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你们撒谎在先,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们来面试?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们撒什么谎了?”亚瑟一脸的莫名其妙。 今天是他们初次见面,撒谎这个指控,有点儿过了吧?难道与申请表格有关? “别装蒜了。你们上一份工作怎么丢的,需要我来提醒你们吗?居然有脸在申请表格上,自称曾是优秀员工。幸亏我们公司人事部有规定,必须在招聘员工前,向前雇主要推荐信,否则没准真被你们蒙混过关了!” 亚瑟闻言,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第79章 精神病患者 “巴图你确定?真的确定?” 推开观察台的门,约瑟龙卷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拽住小山般男人的衣领,急切的问道。 他相信巴图的人品,却不敢相信逆天般的运气。 巴图身高两米,一脸凶相,手掌大如蒲扇,两脚巨如撑船,全身肌肉纠结,气势惊人。只需往那一站,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可此刻,这个小山般的男人,却羞涩的低头,腼腆的笑了笑,声如蚊蝇的说道,“我确定。我现在就可以给胖小姐输血。要多少都行。” “你也是p型血?”威廉也冲了进来,急切的问道。声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紧张。 他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所以,无论如何要问清楚才行。 果然…… 巴图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 威廉和约瑟眼前一黑,差点儿没当场喷出两口老血来! “你耍我玩呢?!”约瑟怒了,挥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少爷,你让我说完嘛。”巴图噘了噘嘴,脸上写满了委屈,就连眼底,都蒙上了一层水光。 这表情,若让庞媛媛那样的年轻女孩来做,还勉强称的上一个“萌”字。可被眼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做出来,怎么看怎么违和,诡异,辣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约瑟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你说。” 为了庞媛媛,他忍! “我的血型是rhnull。” 约瑟和威廉对视了一眼。 rhnull是个什么鬼?有这种血型吗?他自创的吧? 原来这是个精神病患者,还是有很严重的臆想症的那种。 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再捏紧,约瑟满嘴的牙,都快咬碎了。 深呼吸,再深吸,反复个几十次,气就消了。 巴图的这句话,有人听懂了。 两道刺耳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叫声尖锐而亢奋,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像极了两个花痴少女见到了巨星。 看清来人,约瑟和威廉的嘴角,齐齐的抽了抽。 居然是彼得和林肯。 观察台上的一幕,他们也看到了。按耐不住心中波涛汹涌的好奇,决定也来一探究竟。 弯腰喘了喘,林肯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呼……你是rhnull血?当真?!” 呼,真是英雄不复当年勇,不服老不行呀!明明与约瑟和威廉前后脚冲出的手术室,居然几步就被他们甩出了八丈远。幸好没错过这最关键的一句。 巴图感激涕零的点了点头。幸好这里有人有文化。 没有文化的威廉和约瑟:“……” “rhnull血是什么东西?”约瑟皱眉,不解的看向林肯。 “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不,黄金都不足形容它的珍贵!应该说是我们医学界的瑰宝!价值连城!”林肯激动的说道。 一个箭步冲到巴图面前,林肯围着他不停的打转转,膜拜似的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嘴里啧啧有声, “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人中龙凤,英武不凡,难怪,难怪……啧啧……” 巴图绞了绞手指,不好意思的扭了扭上身,一脸羞赧。 威廉和约瑟的眼角,再次齐齐抽了一下。忍不住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就这眼神,林肯是怎么稳坐“神之手”的宝座长达三十年之久的?难道外科医生的眼力劲儿,都用在手术上了? 林肯又啧啧了两声,才没好气的对威廉和约瑟说道,“都跟你们说了,平日里多读些书。罢了,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那两个老毛头的错。” 约瑟不依了,“我让人去请彼得,你跟来凑什么热闹?” “咦,你还有脸说?要不是我跟彼得一起打高尔夫,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敢请他不请我!你怎么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呢?这老小子哪点儿比我强?一点儿眼光都没有!!亏我当年……” 翻了个白眼,约瑟果断的转移话题,“rhnull血为什么那么珍贵?” 若放任这小老头叨叨下去,庞媛媛的坟头草都长三尺高了。 幸好,小老头立刻上勾了…… “因为它是万能血,能够给任何血型的人输血。全世界有这种血型的人数,不超过……”说到这儿,林肯得意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约瑟迟疑开口,“5%?” 威廉也不是很确定的说道,“5万人?” “啪!啪!”毫不留情的赏了一人一个爆栗,林肯这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五十人!” 跟没有文化,没有常识的人交流,真心太累了! “这么少?!”约瑟和威廉彻底傻眼了。看向巴图的目光,像是看圣母玛丽亚似的。 “所以说,媛媛有救了?!”约瑟小心翼翼的追问,眼底的希冀和忐忑,强烈的几乎要灼伤人眼。 “只能说是暂时有救了。”彼得不紧不慢的提醒。 是呀,她还中着毒呢! “少爷,毒可以解了!”约瑟追到科研室的下属,高呼着冲了进来。 “艾伦,把话说清楚。”拼命压下心中的狂喜,约瑟绷着声音问道。 “科研员认出了毒药的方程式,说他知道谁能解毒。现在正打电话要解药呢。” *** 电话居然无法接通。 科研员不可置信的再次翻看了一遍通讯录,是马克卡尔德的手机号码没错呀。 怎么可能无法接通呢? 马克卡尔德有严重的强迫症。 这种强迫症,不仅仅是体现在学术研究上,也表现在了日常生活上。 比如对手机的偏执。手机从不关机,从不离身,永远都要有信号。铃声响到第七下时才接,不能早更不能晚。 今天,居然无法接通?!! 想了想,科研员翻出马克的座机号码,打了过去。 座机在马克的实验室里。 “铃铃……”电话响了十几声后,才有人接了。 显然接电话的人,不是马克。 果然,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而无力,“是谁?” “您好,我是巴克的朋友,请问巴克在吗?”科研员礼貌的问道。 “朋友?”老人嗤笑出声,声音里满是尖锐的讥讽,“朋友会不知道马克一周前就死了?!朋友,嗤……” 第80章 约瑟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难怪你这么肯定那疯子不能背叛你,哈哈哈哈,”桑顿大笑着与乌拂碰杯,“死人的确是最牢靠的!哈哈,痛快呀!” 说完,为乌拂将酒杯斟满,举杯道,“这一杯,敬你这个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环环相扣,算无遗算。我桑顿是真心服了!” *** 那头儿,桑顿笑的恣意开怀,这头儿,科研员却面如死灰。 马克死了?!一周前就死了?! 老人说的对,他的确没将马克当朋友,虽然他是马克唯一的朋友。 他与马克,是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马克是他的同班同学兼室友,两人都属于沉默寡言型,又都酷爱搞研究,所以,渐渐成了朋友。 大学毕业后,最初的几年,他时常去马克的实验室探望他。可后来,马克对医学的追求,变的越来越偏执,尤其是近十年,研究的项目越来越危险。他这才慢慢疏远了马克。 马克对于他态度的转变,似毫无所觉,一如既往的打电话问候他,分享他的近况。每研究出一种新的方程式,仍会发来与他共享和探讨。 这个方程式,是马克四个多月前发给他的。 他一如既往的忽视了。不过隐约记得一个多月前,两人的例行通话里,他曾说过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之类的话。 没想到,那通令他万分不耐的电话,居然是两人的永别。 握着电话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科研员的视线模糊成一片。朦胧中,仿佛再次看到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宿舍里较着劲做研究的情形。 那个时候的马克,笑容是多么的澄澈和阳光,“我一定要研制出能够根治癌症的解药来!让世人再不受癌细胞折磨的痛苦。” 年少时的豪言壮语依旧震耳欲聋,可说话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都是他的错,他过早了放弃了自己的朋友,看着他深陷泥潭,却从未施过援手。 悲伤,愧疚和自责如冲开闸门的洪水般,汹涌而至,科研员终于忍不住,嚎头大哭了起来。 约瑟,威廉,林肯和彼得一行四人,笑逐颜开的冲进检验科时,见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笑意僵在了嘴边,所有人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发生了什么事?”威廉沉声开口。 “解药……拿不到了。”科研员羞愧的低喃。 “不可能!”约瑟下意识的反驳。 肯定是科研员搞错了。 怎么可能会拿不到解药呢?庞媛媛这次命中注定,是要化险为夷的! 试想,全世界八十亿人口里,只有五十人才拥有的rhnull血型都及时出现了。这种可以堪称神迹的事情,都发生在庞媛媛身上了,她又怎么可能会丧命于一个小小的毒药上呢? 威廉同样震惊,只是,他更急于知道原因。 “何出此言?” “因为马克死了……马克卡尔德居然死了……呜呜……” 科研员再次掩面痛哭,眼泪顺着指缝,滴答滴答的落在了桌面上,溅起朵朵剔透的水花。 “马克卡尔德?”约瑟诧异挑眉,“他与意大利设计师卡尔德大师,是什么关系?” 诧异的抬头,科研员不可置信的望向约瑟,“你认识卡尔德大师?他是马克的爸爸。” “爸爸呀……那就好办了。“约瑟勾唇笑了笑,接着问道,“你确定马克生前,曾研制出解药了?” “马克是这么说的。” “马克有做工作笔记的习惯吗?” 科研员的眼,嗖的一下亮了!忙不迭的点头。是了!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马克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有将一切研究工作,不分重点,统统纪录下来的习惯。 这个习惯有利有弊。 利处是解药的方程式,定然在工作笔记的某处。 弊端是他的工作笔记浩如烟海,且种类繁多。笔录,语音,录像输番上阵。想在其中找到解药的方程式,无异于大海捞针。最重要的是,时间来不及。 “那就帮你找几个帮手吧。”约瑟轻飘飘的说道。 *** 很快的,科研员就意识到他对“几个帮手”的定义,与约瑟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一个小时后,豪华的私人飞机,在卡尔德大师位于意大利的庄园降落。 庄园占地四百多亩,马克的实验室,位于庄园主体的负一层,有近千平方米大小。是卡尔德大师亲手设计的。他曾来过上百次。可惜此刻,物是人非,斯人已逝。 没时间悲春伤秋,科研员跳下飞机,直奔马克的实验室。 那三人,只有六个半小时了! 输入马克为他设定的密码,科研员推开了实验室的门,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往日阴冷安静的跟个坟场的实验室里,人头攒动,比肩接踵。 至少三百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科研人员,正在忙碌的翻阅着马克的工作笔记。忙而不乱,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扫了眼众人白大褂上标注的医院名称和头衔,科研员再次傻眼了。 约瑟不会是把意大利所有医院的医生和科研人员,都弄到这儿找方程式了吧? 这个叫约瑟的,到底是什么身份呀?! *** “斯坦莫特斯家族,你听说过吧?” 蜜雪喝了口冷饮,看了眼对面坐着的爱丽丝,不情不愿的开口。哼,若不是看在“王妃经典”的份上,她才不会告诉爱丽丝这个秘密。 两人身处的,是学院对面的一个酒吧。时值午休时间,酒吧里人声鼎沸,嘈杂无章。几乎将蜜雪的声音淹没了。 爱丽丝还是听到了。 嗤笑一声,爱丽丝反唇相讥,“你当我是在火星上长大的?” 斯坦莫特斯家族,是欧洲第一世家,有近千年的传承,和无以伦比的尊贵地位。是许多国家的皇室和贵族,竞相攀附和联姻的对象。近千年间,这个家族出过的皇后王妃,娶过的公主贵女,数不胜数。 “我问你约瑟的出身,你提斯坦莫特斯家族干嘛?”爱丽丝不满的嘟嘴。 “我说的,正是约瑟的出身。” 第81章 唯一需要效忠的人 与此同时,距蜜雪和爱丽丝十公里远的一间酒吧里,走进一个男人。 男人点了杯血腥玛丽,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略显烦躁的朝街道看去。 酒吧既小又破,所在的地区非常偏僻,位于圣奥尔本市与伦敦的交界处,属工业区。即便在午休高峰期,街上依旧冷冷清清,渺无人烟。与摩肩接踵,人头攒动的伦敦市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讥讽的撇撇嘴,男人将手中的血腥玛丽一饮而尽,招来侍应生,又点了杯伏特加。 真是个贫瘠苦寒之地! 难怪老头子会突然将厂子交到他手上。这跟将他间接流放有什么区别?说什么只有交给他才放心,纯属屁话!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呢?! 最让他气愤的是,接手第一天,那个又矮又猥/亵的车间主管居然敢给他下马威,做甩手掌柜。而且,明知道今天货来的多,还一口气给那么多搬运工同时放公休假! 这下好了,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让他怎么在一个小时内,找一批搬运工来? 妈蛋的,老子不干了! “亚瑟,那个经理太特么的坏良心了!白白浪费了我一整天的时间,外加十英镑的火车票钱!” 酒吧的门,被人从外拉开,陆续走进来七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说话的,正是七人中的一个。 听口音,应该是波兰人。 他听不懂波兰语,但这并不妨碍他一眼就能将几人的背景,摸个七七八八。 看体格,应该是干惯了体力活的。看衣着,应该不是这里的工人。所以,他们必然是来此面试的。 看他们义愤填膺的表情,刚刚的面试,应该没有成功。 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朝七人挥了挥手,男人举起手中的伏特加,笑着说道,“坐下来喝一杯?算我的。” 亚瑟皱眉,审视的打量着男人。 男人很年轻,二十岁出头。金发,棕眸,身材高挑,衣着华贵。五官俊美,略显阴柔,眉宇间满是戾气。 一看就是个坏脾气的二世祖。跟那个死缠烂打了妮莎多年的混蛋,如出一辙。 一想到妮莎,亚瑟的眸色沉了下去。 回去后,他该怎么跟妮莎解释这个工作也黄了?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呀! 若所有的雇主都如今天的一样,会先联系之前打工的超市要推荐,他在英国肯定是找不来工作了。 没工作,他怎么养妮莎?!他手上的钱,已经不多了! 烦躁的抿抿嘴,亚瑟看了眼男人手中的伏特加,眼底闪过一丝渴望。若能大醉一场,把什么都忘了,也不错。 可惜,他连借酒消愁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英国的酒水,实在是太贵了。尤其是伏特加这样的烈性酒。 他可不认为眼前的男人是钱太多烧的慌,才请他们喝酒的。可他能图谋他们什么呢? “为什么?”亚瑟看向男人,一脸的戒备。 “当然为了庆贺你们找到新工作呀。”男人张狂的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伏特加。 七人的脸都黑了下来,拳头捏的紧紧的。 这人是在故意挑衅吧?知道他们面试被赶了出来,故意看他们的笑话的?!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嘛!!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怎么,”男人兴味的勾唇,眼底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感,“我这个新老板,还不能请我的员工们喝杯酒吗?” “啊?什么意思?”一人低呼出声。 “没听懂?那我换种说法,你们七人,我全雇了。刚刚拒了你们的公司给你们什么待遇,我开双倍。条件嘛……”男人故意顿了顿,拖了个长腔。 七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就知道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就是只忠于我。”男人眼底,划过一狠厉。 “爽快!”亚瑟抚掌大笑,朝男人举杯致敬。其余六人也纷纷举杯。 “记住你们的承诺。我叫安达杰克逊。”说完,男人与亚瑟碰杯,将手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 与此同时,圣玛丽医院的一间手术室里,响起了悠扬的钢琴声。是麦克尔谱写并弹奏的。琴声欢快流畅,如咚咚泉水,在空气中流淌。 昏迷中的麦克尔,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哈罗德和安吉儿相拥坐在他的手术台前,焦灼而担忧的目光,时不时的投向墙上的挂钟上。 “滴答......滴答……滴答……” 秒针不知疲倦的转动,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只有四个小时了。 琴声继续流淌,来到了庞媛媛的手术台旁。 约瑟正趴在庞媛媛耳边,絮絮叨“媛媛,巴图正在给你输血呢。林肯说巴图的血价值连城,给你输了这么多进去,怎么样?有没有一夜暴富的感觉? “不过,那个给你下毒的女护士溜了,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将她找出来的。” 庞媛媛如蝶翼般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约瑟眼底,浮现出一狂喜。再接再厉的说道, “你是不是想知道麦克尔和奥德莉的情况?麦克尔已经救回来了,奥莉利正在隔壁做剖腹产。林肯那小老头,虽然非常讨厌,却是这世上,唯一有希望救奥德莉和她腹中胎儿的人。” 庞媛媛的睫毛,颤动的更厉害了。约瑟的嘴,也快咧到耳根后了。 “巴图,巴图,快看,媛媛终于有反应了!” “我的血真那么有用呀?!”不可思议的眨眨眼,巴图腼腆的笑了,“那我给胖小姐多输点儿,反正我也用不完。” 约瑟:“……”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儿怪异呢? 琴声继续前行,没多久就传到了隔间手术室里。这里,林肯正在为奥利莉做剖腹产。 手术室外,哈罗德与丈母娘,像两只壁虎似的,贴在手术室的落地玻璃窗上。一瞬不瞬的看着室内的一切。 林肯的神色,并不轻松。围观的专家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奥德莉的情况,太凶险了。并不适合做剖腹产。可胎儿的状况,同样凶险,并从半小时前,急剧恶化,剖腹产刻不容缓。可谁在这场手术中活下来,靠的,就不仅仅是天意和运气了。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这一次,四条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第82章 谁要破产了 与此同时,金融城的另一头。 伊莎贝尔气急败坏的冲进了妈妈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开口,将约瑟咒骂一通,就傻眼了。 往日里井井有条,静谧祥和的总裁办公室,跟个菜市场似的,挤满了人。人人面色焦灼,神情惶惶? 一见到伊莎贝尔,都默契的闭了嘴。 伊莎贝尔疑惑的环视了一圈。 这些董事会成员和公司的高层,统统跑到妈妈的办公室干嘛?他们在吵些什么?瞧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 就连她向来雍容华贵的妈妈,此刻也形容憔悴,面色灰败。像是刚刚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打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见到妈妈这般失态过。 妈妈可不是个典型意义上的贵夫人。 她自小就被当做家族的接班人来培养。嫁给爸爸品克伯爵后,凭着皇室的关系,和铁血的手腕,将家族产业壮大了一倍有余。就在去年,还被英国《泰晤士报》评为商界最杰出的十大女性之一。 “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咬了咬唇,伊莎贝尔走到妈妈的办公桌前,忐忑开口。 “没什么事儿。乖,先出去玩儿吧。”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妈妈挤出一个牵强的笑来。 听妈妈说没什么事儿,伊莎贝尔放下心来。 就是嘛,她担什么心,妈妈可是无坚不摧的! 不依的晃了晃妈妈的手臂,伊莎贝尔委屈的嘟囔道,“可是约瑟他……” ”伊莎贝尔!”厉声打断了伊莎贝尔的话,妈妈抚了抚额心,忍耐的说道,“先回去。今晚再说。“ 伊莎贝尔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合上。彻底合上前,一句话,从门缝里逸了出来, “美国那边儿刚才一开市,也急剧暴跌!日本那边儿已经跌到历史最低点了。再这样下去,铁定要破产的……” 谁要破产? 管它呢。只要不是自己家的企业就好了。 撇撇嘴,伊莎贝尔撩了撩头发,走进了电梯。 *** 走出办公楼,伊莎贝尔拐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正好与乌拂擦肩而过。 乌拂正看向街对面的一家车行,鼻间突然萦绕着一股勾魂似的凝香。 情不自禁的转头,正好捕捉到伊莎贝尔婀娜多姿的背影。翘臀,长腿,金发,时尚,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可惜……他有要事在身。 眼底划过一丝遗憾,乌拂果断的收回了目光, 穿过马路,走进了车行。 车行专卖重型机车。而且,只卖最好最贵的那种。 宽阔的大厅里,摆了几十量款式各异的名机车。许多西装革履的白领,三三两两的驻足在车前,讨论观赏。 穿过大厅,乌拂直奔vip区域。 这里只摆了五辆机车。最正中的火红色重型机车,机身流畅,动感十足,正是有着世界十大顶级摩托车美名的雅马哈r1。 啧啧,这小子品味还真不错。 只是,可惜了。乌拂惋惜的摇了摇头,围着摩托车转了几圈,伸手在引擎上敲了几下。 “先生,请别碰。这车已经有买主了,马上就来取。”一个西装革履的销售员疾步冲了过来。 满不在乎的起身,乌拂扬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我知道呀。所以我才碰的。” *** “滴答......滴答……滴答……” 倒计时,四个小时,三个小时,两个小时……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远在意大利的科研员,坐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上,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大。 马克的资料,太多太杂了!一个医学狂人,用了二三十年积累的笔记,语音和录像,数量惊人。最重要的是,这些资料都是随意堆积在一起的。没注明时间,没分类,更也没标记。 想找到解药的方程式,就必须一页一页的读,一段一段的听,一片断一片断的看。实在是太耗时间!最关键的是,就算找到了解药的方程式,他们也不一样能认的出来呀! *** “滴答......滴答……滴答……” “哇!!” 婴儿嘹亮的哭声,似破晓的曙光,驱走了手术室内令人窒息的无尽黑暗。 一个挥动着小拳头,扯着嗓门嚎哭的女婴,被林肯大笑着高高举起。女婴皮肤红中泛紫,稍微有点缺氧,但哭声中气十足,一听就知并无大碍。 室内所有的专家和护士们,望着这个几经生死,顽强勇敢的小女婴,都情不自禁的拍起了巴掌。拍着拍着,忍不住潸然泪下。 奇迹,也不过如此吧? 哈罗德依旧跟年画似的,眼巴巴的趴在手术室的玻璃窗上,泪流满面的望着他的小公主,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嗨,小伙,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是你的爸爸。你妈妈和我,盼这一天,已经盼了九个月了。 对了,你妈妈…… 奥德莉怎么一动不动的?她还好吧? “奥德莉!奥德莉!”哈罗德大力的拍窗,乞求的看向室内的众人。 “求求你们,谁能告诉我,奥德莉怎么了?求求你们!” 抿唇笑了笑,林肯抱着女婴,缓缓踱到玻璃窗前。比了个口型。 哈罗德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泪如如雨。 “母女皆安!” *** 伦敦希斯罗机场,乌拂带着耳机,拿着护照,提着黑色行李箱,随着人潮,缓缓朝一架巨大的民航飞机走去。 耳机里,正在播放shaed的《trampoline》: “我一直在做梦, “梦到跳上蹦床, “在空中翻腾……” 与此同时,伦敦环城高速公路上,一个身着黑色机车服,戴着黑头盔的男人,骑着一台火红色的雅马哈r1,载着一个身穿蓝色护士装的窈窕女人,似一条火龙般,灵活的在车辆间穿梭。不断加速,再加速,像随时要飞起来一样。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 剧变陡生,机车突然失去控制,剧烈晃动几下后,就朝旁边的一辆大卡车撞去…… 乌拂在机舱座位上坐好,歌曲仍在播放, “我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冷, “有了粉碎天堂的重量......“ “现在是一则特别新闻报道,”音乐陡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平铺直叙的声音。 乌拂微笑着眯起了眼。 第83章 真是道德沦丧 “伦敦环城高速公路上,刚刚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重型机车与一辆卡车相撞,机车上的一男一女,当场死亡……” 轻笑一声,乌拂取下了耳机,透过窗口,看向天际橙红色的夕阳,轻敲着手指,耐心的等待着。 没多久,手机传来“嘀”的一声响,收到一条短信, “尊贵的客户您好,您的帐户刚有一千五百万英镑到帐……” 放下手机,拿起小几上的香槟,乌拂小酌了一口,满意的笑了。 *** 千里之外的妮莎,也小酌了一口香槟。然后,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口感微涩,远不如白葡萄酒好喝。 却比白葡萄酒昂贵许多。 自嘲一笑,妮莎不由想起了亚瑟。 亚瑟高大英俊,挚烈痴情,如白葡萄酒一样,是她最爱的类型。可最爱又如何?天天洗衣做饭刷盘打工,再甜蜜的爱情,也被折腾没了。 她现在要的,是最昂贵的香槟。不喜欢这种微涩的口感又怎样?多喝几口就习惯了。 放下手中的香槟,妮莎转头,看向拘谨的端坐在长发沙的另一头,紧张的手足无措的男人。 “坦尼,”妮莎朝男人勾了勾手指,扬起一个妩媚的笑来,“过来。” 坦尼的脸红了,看向妮莎的眼里,满是渴望。 七年了,他爱妮莎七年了。从最初的喜欢,到痴迷,再到求而不得的心痛。本以为终其一生,都只能遥着他的女神。 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女神会出现在自己的别墅里,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妖娆而蛊惑的望着他。只看他,只有他,仿若他是她的全部。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喉头紧了紧,坦尼犹豫再三,仍坐着没动。他怕一动,梦就醒了。像无数个夜那样,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呆愣到天亮。 妮莎笑了,心中的不安,荡然无取,取而带之的,是浓浓的自豪。 她知道坦尼迷恋她。但她并不知道有多深。所以,她才想多吊着他一段时间,一方面继续享受亚瑟的温柔,另一方面,也藉此考验他得到她的决心。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不得不提前放下一切跟他走了。说不忐忑是骗人的。毕竟,她已经不复当年的娇嫩青春。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坦尼对她的感情,如发酵的陈酒一样,越久越醇。 嘴角微翘,妮莎浅灰色的眸子,染上了浓浓的春意,神秘而蛊惑,俯身爬上了沙发,像只慵懒的小猫般,一步,一步,爬到了坦尼身前。 坦尼咽了咽口水,喉头滚动的更厉害了。望着妮莎那张越来越近,妩媚妖娆,风情万种的小脸,小腹处腾的窜起一团火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的叫嚣着。 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妮莎轻轻的舔了下坦尼的脸颊,成功了引发了一座活山。 坦尼低吼一声音,将妮莎一把抓起,压在了身下。 春意无边…… *** 妮莎与坦尼极尽缠绵的时候,亚瑟带着一身的倦意和酒气,兴高彩烈的回到了家。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妮莎,他找到工作了!不但薪水是之前的四倍,而且,上班第一天,就晋升成了车间主任!他这个工商管理硕士生,终于可以尝一次管人的感觉了! 他相信,自此以后,他该平步青云了!他的妮莎这些年,跟着他受苦了。他一定要好好的补偿她,疼爱她,让她知道她当年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可他满腔的热情,却在推开房门的一刹那,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就连牙关,也忍不住打起颤来。 左侧衣柜,柜门大开,里面他给妮莎买的高档时装,全部不见了。 不!不!这不可能!妮莎不会走的!妮莎不可能会离开他的!她答应过他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是他不够爱她吗? 亚瑟像只受伤的狮子般,红着眼眶,将室内所有的一切,砸了个稀巴烂。 砸着砸着,他突然僵住了。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中间的衣柜。衣柜的门虚掩了一半,上层的衣服被推到了一边,露出里面的保险柜来。 保险柜柜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涛天的恨意,如火山爆发般,从亚瑟的眼底迸发出来。极端的愤怒,让他英俊的面庞,都扭曲了。 攥紧拳头,亚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妮!莎!” *** “滴答......滴答……滴答……” 倒计时,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半个小时…… 手术室里,奥德莉,庞媛媛和麦克尔再次并排躺在三张手术台上。三人都昏迷着,一层死气,渐渐的爬上了三人的眼角眉梢。 三人床头的生理监测仪上,各项检测数据,心跳,血压,脉搏等,都在缓缓下降!以奥德莉的情况最糟,别说最后的半个小时了,只怕连十分钟也撑不了。 约瑟和威廉一坐一站,守在庞媛媛床前,哈罗德和米勒探长则分别死死的握住奥德莉和麦克尔的手。 每个人的眼睛,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墙上的挂钟。暗暗祈祷奇迹的发生。 “滴答......滴答……滴答……”秒针无情的转动着。 *** 与此同时,远在意大利的马克的实验室里,资料,笔记,录像带扔的到处都是,如台风过境一般,狼藉不堪。三百人疯狂的寻找着,不到最后一分钟,决不放弃。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握着一本《花花公子》,盯着封皮上性感女郎的玉兔看了半晌,才犹豫不决的开口, “那个,我……” 几个人向他投来愤怒的一瞥。 真是道德沦丧!人命关天,大家都在分秒必争,他居然还有闲情逸志看小册子。虽然上面的兔女郎挺性感的。但也不用拿出来让大家共赏呀! 指了指封面女郎的玉兔,男人契而不舍的说道, “那个,我可能……” “够了!” 科研员额上青筋暴起,忍无可忍的出言呵斥。 咬牙声,捏拳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恨不得将男人生吞了。 禽兽呀!都什么时候啦?懂不懂什么是医者仁心?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男人干笑了两声,指着封面女郎美丽的玉兔上那长长的一串方程式,说道, “我可能找到解药的方程式了。” 第84章 哪个混蛋把我扎醒的 “滴答......滴答……滴答……” 倒计时,29分钟,28分钟,……24分钟……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奥德莉!!!” “二号病人心跳45,40,35……两位元老人呢?” “在配解药呢!!马上就过来了!” “奥德莉,亲爱的,最后一分钟了,你支持住呀,解药马上就到了!” 奥德莉没听到哈罗德的呼唤。 她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意识海里,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婴,心中软成了一滩水。她的小公主可真漂亮,有她的眉和唇,爸爸的鼻和眼,将来长大了,一定能迷死一大票的男孩子。 还是不要迷死一大票了,迷倒一个就好了。就像爸爸和妈妈那样,就完美了。奥德莉笑了,笑容温柔而满足。 忽然,一道呼唤声从上空响起。声音焦灼而急切,带着浓浓的祈求。 “奥德莉,撑住!你还没看过我们的孩子呢!” 奥德莉疑惑的皱了皱眉。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哈罗德的?他傻了吧?怎么会说我还没见过孩子?我这不是正抱着她的吗? 低头温柔朝孩子看去,这一看,奥德莉大惊失色。 啊!!我的孩子呢?我的小公主呢?怎么不见了?! “哇!”一声嘹亮的啼哭,似炸雷般,在上空响起。 奥德莉嗖的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她的小公主在哭,谁把她带走了?她怎么样了?!我要去找她,我要保护她,我要找到她! 奥德莉拼命的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跳,重重的坠落了下来。 嘶,疼!每个细胞都疼,疼的呼吸不过来。好累,好痛苦,她要闭眼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哇哇……哇哇……哇……” 不能睡!我的小公主还在哭,我要找到她,保护她! 用尽全身力气,奥德莉睁开了眼。先是一片刺眼的白,渐渐的,从白中显现出哈罗德的身形来,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两张非常相似的脸上,都是眼泪鼻涕纵横。 奥德莉扯了个嘴角,笑了。 *** 庞媛媛却哭了。呜呜呜呜嚎个不停。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 这一次,她没有得脑瘤,没有住院,更没有打激素。身材一直纤合度,窈窕多姿。与甄阳双双考入华都大学,成了一对人人羡慕的璧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幸福无比。 大学毕业那天,甄阳陪她回莲城看望爸爸妈妈。经过莲城最有名的双月湖时,突然兴起带她去划船。划至湖心处,甄阳突然起身,单膝脆地,取出一枚钻戒,深情的望着她,”媛媛,嫁给我好吗?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疼你爱你。“ 她傻乎乎的咧嘴笑了。那一刻,她觉着她的人生,彻底圆满了。 刚开口准备说“我愿意”,手臂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痛的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不再是甄阳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变成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老人笑的一脸慈祥和欣慰, “小姑娘命大,没事儿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又一晃,老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约瑟和威廉两张惊天动地的俊脸。两人都是一脸狂喜,满眼关切。 庞媛媛的目光,却没在他们的脸上停留。用尽全身力气,低头朝身上看去。果真看到了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圆滚滚的腰身。抖了抖唇,庞媛媛彻底崩溃了,嚎头大哭了起来。 约瑟吓了一跳,焦急无比的问道,“媛媛,是不是哪里疼?该死的,彼得不是说她没事了吗?” 威廉的神情也略显慌乱,对庞媛媛的反应,有点儿束手无策,沉思了片刻,方道,“要不要给你叫个护士?” 庞媛媛绝望的摇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只想知道,刚才是哪个混蛋把我给扎醒的?!” *** 麦克尔没哭也没笑,因为他依然昏迷着。手术室的灯亮了,林肯主刀,为他接断了的左手,并修复受伤的右手。虽然由“神之手”亲自操刀,但因为中毒的关系,麦克尔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间。所以效果如何,不到手术结束,谁也说不准。 安吉儿和米勒探长,相携站在手术室外的玻璃窗前,开始了下一轮漫长的等待。 *** 2月24日,星期四 九天后。 庞媛媛彻底认命了。 那个美丽纤细,与甄阳两情相悦,几乎就要许下终身的庞媛媛,只是个梦罢了。自十四岁那场病后,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们的人生轨迹,注定再也无法交集。 心痛之余,庞媛媛在思索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好像醒来后,她对自己仍是那个圆滚滚的庞媛媛的失望,远比错失甄阳要多的多。 这个认知,让她生平第一次,正视起自己体重的问题。以前她也不是没想过减肥,但不知道是她的意志太薄弱,还是激素打起来的肥很难减,总之,没一次成功过。再后来,她觉着这样也蛮好的,厚厚实实的一陀,有安全感。 可这样真好吗?若她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想什么呢?”威廉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庞媛媛一个不防,脱口而出,“想我是不是太胖了?” 说完,就恨不得把舌头给吞了。一张小圆脸,涨的通红。 威廉揶揄的看了庞媛媛一眼,好奇的问道,“有结论了吗?” “还没。”庞媛媛一本正经的摇头,“若我这个移动血库瘦下去,将来再有p型血的人出事,那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哈哈哈哈……”威廉大笑出声,拍了一下庞媛媛的圆脑袋说道,“我是该夸你有自我牺牲精神呢?还是傻呢?就因为这事儿?你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巴图的血,比你的有用多了。再说了,我和约瑟已经从欧洲调来了3000毫升的p型血,存在圣玛丽医院。所以,你这个移动血库已经被淘汰了。” 眼睛一亮,庞媛媛高兴的咯咯真笑,“真的?那……” ……太好了! 话还没说完,从门口传来一声愤怒的斥责, “媛媛胖!你是不是疯了?” 第85章 不在长久而在质量 “你为什么拒绝彼得给你治疗?”约瑟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庞媛媛,“你知道彼得是谁吗?他是世界脑科界的神话!你知道他创造了多少奇迹吗?这样的人提出给你治疗,你居然会拒掉?你知道有多少人求他出手吗?真是气死我了!” 发泄似上,约瑟一把拿起庞媛媛面前小几上,放着的一杯比她脑袋还要大几寸的巧克力奶昔,呲溜呲溜吸了两口。然后脸更绿了, “媛媛胖,你是猪呀!这么大一瓶奶昔,居然也能给喝见底儿了!” 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两声,庞媛媛低头小声嘀咕道,“那不是情不自禁……” 咦?她干嘛心虚?那是她的奶昔!约瑟不经她允许,就把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奶昔喝完了,她还没跟他算帐呢!这个先告状的恶人! 眼一瞪,手叉腰,庞媛媛也怒了,“关你屁事呀!又没喝你的!”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揉了揉太阳穴,威廉一副徘徊在炸毛边缘,却仍在兀自强忍的模样。 真是受够了!这两人一个是火山,一个是炮仗,见面必掐。一点小事,就能吵个昏天暗地。而且越吵越上瘾。否则约瑟怎么会天天都来这儿报道? 不过这么……鲜活和生动的约瑟,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似乎换了个姓氏,他就真的成了个无忧无虑的平凡人似的。 无声的叹了口气,威廉看了约瑟一眼。眼底隐隐有些担忧,也有些心疼。但愿他不要太入戏,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威廉的目光,约瑟看懂了。却只是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情绪,都隐在那半合的心门里。 又无声的叹了口气,威廉朝庞媛媛看去,“媛媛,约瑟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拒绝彼得给你治疗了?” 点了点头,庞媛媛说,“嗯,因为我不需要。” “什么叫你不需要?你没见过自己的磁共振吗?”约瑟气笑了。那么大一颗花生长在脑子里,他不信她看不到。 “我当然知道我有脑瘤,也知道我随时都会死。可我不想治疗。”庞媛媛耸耸肩,坦然道。 “你是害怕吗?别怕,彼得真的是世界最好的脑科专家。”威廉出言安慰。 “嗯,我知道,他的确很棒。我以前的主治医生说我的这个脑瘤埋的太深了,根本无法手术切除。可彼得却有至少五成的把握能成功。” “彼得说至少五成,就证明应该有六七成。”顿了顿,约瑟继续道,“好吧,我承认就算是三四成的风险,也太大了。可你为什么连保守治疗也拒绝了?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说到最后,约瑟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失望。 “正因为我珍惜生命,我才不接受保守治疗的呀。” 嫌弃的撇撇嘴,庞媛媛接着说,“那些化疗,放射疗法什么的,会让我虚弱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没有吃饭的食欲,天天昏睡不醒。头发指甲掉光,让家人背上巨额的债务。最关键的是,成功率连三成都不到。” 约瑟和威廉都沉默了。 庞媛媛的话,也有道理。那样的活法,只能算是苟延残喘,却并不是真正的活着。 伸出手指,庞媛媛边说边数,”放弃自由,放弃美食,放弃自尊,连累家人,只为了那么小的成功率,这笔买卖不划算。” 挺起胸膛,庞媛媛的小圆脸熠熠生辉,“活着,不在长久,而在质量。我要我活着的每一天,都自由自在。走遍大千世界,吃尽天下美食,尽情闯荡一番。这样,也不枉我来世间走一遭。” 约瑟和威廉轻笑出声。 这种活法,的确很有庞媛媛特色。 “再说了,这个脑瘤与我共存了八年,都相安无事,我又何必非要将它铲除,说不定还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呢?” 威廉和约瑟的嘴角,齐齐抽了一下。 一尸两命能这样用吗?敢情庞媛媛把脑瘤当成孩子养了? 原来脑瘤真的影响到智商了? 看着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诡异神情,庞媛媛抿嘴笑了笑,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人在我住院前,是不是认识呀?” “认识。” “不认识。” 威廉和约瑟异口同声的回道。 说完,两人都尴尬的干咳了一声。 庞媛媛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的问道,“到底认识不认识?” “不认识。” “认识。”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回道。 一说完,就狠狠的瞪了彼此一眼。 默契呢?! 看来有必要统一一下口供了。 “媛媛,我有话跟约瑟说。我们先出去一趟。你自己没事吧?” 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庞媛媛说道,“去吧去吧。当然没事儿了。你们不是也说了,下毒的人,针对的不是我。我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罢了。你们现在一口气存了那么多p型血,我这个血库光荣退了,自然也就没有要除去的价值了。放心好了。再说了,露西马上就来了。” “我不去,我跟你没话说。”约瑟傲骄的别开头。 抗议无效,僵持了一会儿,约瑟还是不情不愿的被威廉拉走了。 ***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露西就敲门进来了。 露西是浦和洋人事部资深经理,与庞媛媛私交也不错。按理说庞媛媛住院,她于情于理都要来看望的。更何况,她今天还有三件事要与庞媛媛说。 一进门,露西就惊叹的啧啧出声,“媛媛,你这是来住院呢,还是来渡假呢?这条件,也太豪华了吧?我怎么就不是个p型血呢?若能住在这里,再得刚刚那两个帅裂苍穹的大帅哥相陪,让我把血全捐了都行!” 露西口中的“那两个帅裂苍穹的大帅哥”,自然指的是约瑟和威廉了。显然她进来的路上,正好与出去的两人撞上了。 挑了挑眉,庞媛媛一脸八卦的说道,“直觉告诉我,这两人是老熟人,还是有旧怨的那种。虽然他们不承认。” 露西嘴角一抽。 这就庞媛媛,是测谎仪吧?否则怎么猜的那么准呢? 第86章 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头儿,威廉拉着约瑟走进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四组双长沙发,两两相对,和零星几张沙发椅和小几。休息室角落,是一台非常先进时尚的磨豆咖啡机,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咖啡豆的诱人香气。 休息室,与庞媛媛,奥德莉,麦克尔的病房一样,位于圣玛丽医院的顶层。是私人vip特护病房区。门外又有两人保镖守着,闲杂人等是无法进入的。 因此,威廉没打算与约瑟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还记得十七年前飞机失事的事吗?” 正在一脸享受的冲咖啡的约瑟,手僵住了,脸上乌云密布,“少跟我提那件事!你不配!” 深吸了一口气,威廉心中升腾起来的怒火强压了下去,“我怀疑,那件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什么!!!”约瑟一副被雷劈了模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威廉,半晌,才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耍什把戏?想为你的爸爸妈妈开脱,也不需要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威廉也怒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就算当年的事,真的是个意外,也不能这样迁怒,怪到他们头上!更何况,那并不是个意外,是有人蓄意为之!你不想听就算了,抱着对你们负责的态度,我才跟你提的,我又不是非说不可。” 说完,威廉转身就走。 “站住。你把话说清楚,我自会派人去查。”约瑟咬了咬牙,语气软了下来。 脚步顿住了,半晌,威廉才转身,冷凝的说道,“当年的事,应该与桑顿拉其厄有关。” “桑顿拉其厄?对媛媛,麦克尔和奥德莉出手的人?”约瑟的脸也沉了下来,凝神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你与哈罗德,米勒探长联手查他,所以才触了他的霉头,让他想给你们一个教训?” 威廉点头,“还有一人,叫吉姆,不过他在麦克尔和奥德利出事当晚,就死了。” “你呢?他们三人都付出了代价,怎么你完好无事的站在这里?” “很遗憾?”威廉自嘲一笑,“我猜,他给我的大礼,在后面。想多折磨逗弄我一会儿罢了。” 跟猫抓老鼠一样,抓到后,并不立即就吃,而是要逗弄一会儿,多享受会老鼠的恐惧。再或者,放老鼠跑远两步,在它以为可以逃脱的时候,再给予致命的一击。 这种把戏,他见多了。只是这场搏击中,谁是猫,谁是鼠,尚且未定。 沉思片刻,约瑟方才接着问道,“你为什么怀疑拉其厄?” “两年前,柏尔临终前说的。大家登机前,他先上去巡视了一圈,亲眼见到拉其厄鬼鬼祟祟的在飞机驾驶舱里敲东敲西,一见到他,立即心虚的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柏尔搜他的身,但没搜到任何东西。没多久,飞机就失事了。” 约瑟闻言,瞳孔一缩。柏尔的家族,几百年来忠心耿耿,从未背主,他的话,绝对可信。只是…… “柏尔为什么临终前,才把这件事吐露出来。” “因为他的主子不让他说。”威廉语带嘲讽,眼底划过一冰冷至极的狠意。 “什么?!”约瑟大惊失色。 柏尔的主子,是威廉的爷爷,也是a国的国君。主子交待的话,柏尔的确不能违背。 “那他临终前为什么又会告诉你了呢?”这种背主的行为,按理说,柏尔是做不出来的。 “他没告诉我,他告诉我妈妈了。我偷听到的。可能是他亲眼见到我妈妈被愧疚折磨了十七年,临终前动了恻隐之心。更重要的是,他担心他的主子,受了什么威胁,更甚于是蛊惑,所以才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他的主子?呵呵,怨意不浅呀,居然连爷爷都不肯叫了?”约瑟嘲弄的笑了笑。 “若真是他将真相压了下来,让凶手逍遥自在了十七年,你不怨吗?”威廉冷声质问。 “怨!若真如此,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约瑟捏了捏拳头,眸底尖锐而阴冷,“不过,光有你的片面之词还不够,这件事,我会彻查。还有……“,顿了顿,约瑟接着说道,“别再让媛媛卷进这场是非,这些旧怨,与她无关。” *** 这头儿,庞媛媛正在乐滋滋的带露西参观她的特护病房。 露西说的没错,她的确不像是来住院的,更像是来渡假的。因为她的病房,比五星级酒店都要豪华很多。 一室两厅,外加厨房和浴室,跟个单身公寓一样。不但装修时尚,就连家俱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尤其是这张超大的帝王床,躺在上面,就跟掉进棉花团里似的。又软又暖,舒服的她直哼哼。 床正对着的,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个至少百平方米的花房。花房内花草种类繁多,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醒来后最初的五六天,因余毒未清,虚弱无力,无法下床走动,她就天天靠坐在床上,欣赏窗外的美景,倒也不觉憋闷。 不过最让她乐不思蜀的,不是完美的住宿条件,而是这里堪称绝味的餐点。美味的让她恨不把舌头都吞下去。一天到晚吃个不停。只用了九天的时间,就将她的小下巴,又养圆了一圈,面色比住院前还红润。看的她有些心虚。 要不,明天还是办一下出院手续吧?虽然威廉坚持让她再至少多住一周。 “瞧我,一兴奋把正事儿都给忘了,”露西拍了拍脑门,在庞媛媛面前坐下,正色道,“我今天来,有三件事跟你说。第一,你第一级五门免试的申请表格,我已经帮你填好寄出去了。现在就等他们的答复了。” “太好了!谢谢露西!” 若不是威廉提醒,她都不知道她可以凭着acca注册会计师一级考试成绩,申请ca免试。能免试多好呀,直接通关升级。 “别高兴的太早了。免试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露西神色凝重的说道。 “为什么呀?” 第87章 脑回路异于常人 “你也知道,ca只有第一级可以免试。后面的两级,还得靠你自己来考。你之前,也有几个同事顺利拿到过一两门免试的。但这些人,大部份已经被浦和洋开除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庞媛媛诧异的摇头。 “因为这些人,通通都在免试的科目上栽了。”叹了一口气,露西接着解释,“一拿到免试,没了考试的压力,人们下意识的就不会学的那么认真了。等升到二级的时候,才发现基础没有打好。可后悔也晚了。 “一两门基础没打好,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你五门全免,啧啧……说实话,在你之前,浦和洋,甚至ca,都从未有过五门全免的先例,主要是因为有你这么变态的拿学位和证书的人,从没出现过。” 庞媛媛嘴角抽了抽。 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本来她也拿不到五门全免的,因为acca的商法那一科,不符合ca免试的标准。但她偏偏是个商法系硕士生。所以啦,知识是不会被浪费的! “谢谢你的提醒,露西。你不是也说了,审批程序很长吗?我会在等结果期间,好好学习的。” “嗯,别到时候哭鼻子就行。第二件事,是所有浦和洋的新员,都可以申请最高一万英镑的无息贷款,分期为五年或者十年,还款就行了。” “这么好?!我要贷一万英镑!”嗖的一下坐直身,庞媛媛兴奋的说道。 一万英镑无息哟!这笔钱给爸爸妈妈,他们的日子肯定就不会再那么紧巴巴的了吧?呵呵。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可以开始回报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了!庞媛媛有点儿飘飘然了。 “一万?呵呵,现在答应的这么爽快,还贷款的时候,就有得你哭了。我劝你还是先算算自己有没有那么多节余再说吧。”露西好心建议。 庞媛媛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完全听不进去。摆摆手,迫不及待的问道,“第三件事呢?” 前面接连两件好事,她都有点儿等不及听第三件了。 “第三件,就是你申请的慈善就业辅导项目,已经被批准了。不过今天下午就开始了,你去的成吗?” “当然去的成了!我在这儿住的都快发霉了。”庞媛媛笑眯了眼。 露西口中的慈善就业辅导项目,是浦和洋发起的慈善活动。帮助那些不打算接着读大学的高三毕业们,解决找工作和就业方面的一切问题。 见庞媛媛这么高兴,露西也笑眯了眼,“你被分配到了圣露易斯学院,辅导学生叫陲沃尔拉其厄” “谁?陲沃尔拉其厄?!” 两道惊讶的男声同时响起。 庞媛媛和露西同时朝门口望去。 只见约瑟和威廉并肩站在门口,一副下巴快要掉下来的惊骇模样。 “露西,你刚才提起媛媛的辅导学生,是陲沃尔拉其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威廉尽可能平静的问道。 “你记不记得九个月前,亨利曾带头设立了一个慈善教育基金?” 亨利是浦和洋银行审计部门最资深的合伙人,也是浦和洋四大元老之一。威廉的爷爷的老友,看着威廉长大。几周前威廉转入银行审计部门时,曾见过他。 威廉点点头。 他记得这事儿。亨利对慈善事业非常热衷,每年捐给慈善机构的钱,百万英镑都不止。名下的慈善基金,更是数不胜数。 这个慈善教育基金,是亨利以他一个老友的名义而设的。 这个老友也是浦和洋的合伙人之一,九个月前因为心肌梗塞去世了。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设立一个教育基金,帮助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们就业。 威廉突然想起几周前,亨利办公桌上的那张合影。照片中,亨利和一个微胖稍秃的男人,合抱着一条半米长的大鱼,笑得无比灿烂。看到照片时,亨利眼底的哀伤和悲恸,强烈的无法掩饰。想来照片中的人已逝,并且逝世不久。这样看来,这基金,极有可能是为照片中的男人设的。 “所以浦和洋选中了圣露易斯学院。”威廉了然。 圣露易斯学院,是全英国最差的学院。绝大多数人一毕业就直接找工作了,接着读大学的可谓凤毛麟角。选那个学院做就业辅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只是怎么会轮到陲沃尔拉其厄?他可不像是会找工作的人。”约瑟讥笑出声。 “你认识他?”庞媛媛诧异的看向约瑟。 “略有耳闻。”冷冷的扫了威廉一眼,约瑟从鼻孔里哼出这几个字来。 “人选是随机抽的。”露西解释。 “这个叫陲沃尔拉其厄的,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你们两人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庞媛媛不解。 听两人的语气,似乎对这个陲沃尔拉其厄极为不满。可他们与一个高三学生,能有什么旧怨?难道这人声名狼藉?若真那样,可就糟糕了。她是去帮人的,不是去找虐的。 威廉嘴角抽了抽。 陲沃尔拉其厄的问题大了!可他没办法跟庞媛媛说。 因他的缘故,她已经险些丢掉性命了。他不能再让她涉险。更何况,他刚刚已经答应约瑟,绝不会让庞媛媛卷入当年的旧怨。 什么都不能说,就让庞媛媛把陲沃尔拉其厄当成一个普通人吧。 约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避重就轻的回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乍一听说他居然在慈善扶助名单里,觉着很奇怪罢了,要知道,这小子的身家,在世界财富排行榜上,也是数的着的。” “我可不可以换人?”庞媛媛苦着一张脸,望向露西。 露西诧异的脱口而出,“你居然想换人?!” 与家世这般雄厚的顶级富豪攀上关系,不是很多年轻女孩的梦想吗?就算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至少也能搭上这条线,试着挤入上层社会吧?庞媛媛居然想换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是呀,”庞媛媛理所应当的回道,“我是去帮贫困学子们改变人生的!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露西彻底无语了。 这个叫庞媛媛的脑回路,的确与常人不同。 刚想到这儿,巴图就神色焦灼的冲了进来。 第88章 我们是表兄弟 朝威廉使了个眼角,约瑟赶在巴图开口前命令道,“有事出去说。” 说完,带头走出了庞媛媛的病房。一出门儿,差点儿与米勒探长和哈罗德撞了个正着。 “你们俩都在这儿呀。威廉,我们正要去找你呢,借一步说话?”米勒探长说道。 看了约瑟一眼,威廉沉声道,“一起吧,约瑟不是外人。” 诧异的看了约瑟一眼,哈罗德和米勒探长琢磨,这句不是外人,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果然…… 一走进之前的休息室,威廉就解释道,“约瑟是我的表弟。我的爷爷与他的奶奶,是亲兄妹。这件事,不需要瞒着他。” “不对呀,约瑟的姓氏,不是琼斯吗?”米勒探长疑惑道。 威廉的身世,大家都知道。 威廉的爷爷,是a国的国君。他爷爷的妹妹,应该就是公主舍莉。 众所周知,舍莉公主三十多年前,嫁的是斯坦莫特斯家族上一升族长,可不是什么叫琼斯的。羡刹了不少名门贵女,可惜她情深缘潜,十七年前,连同长孙女一起,在一场飞机失事中香消玉殒。 约瑟的家世,他两天前也查过。纯粹出于好奇。 毕竟,能请的动彼得和林肯这两个世界医学界的传奇,能让眼高于顶的卡尔德大师同意搜查他儿子的实验室,能在一个小时内,在意大利调来三百多个医生和研究人员找方程式,约瑟的能力,说是通天彻地也不为过。 可约瑟的资料,却平凡的出奇。只是一个新兴企业的少东主罢了。 再平凡也改变不了他是麦克尔救命之恩的事实,所以,他并没将调查结果放在心上,虽然难免有点儿奇怪。 不过若真如威廉所说,舍莉公主是约瑟的奶奶,那就说明,约瑟来自……斯坦莫特斯家族!!而且,极有可能是下一任族长继承人。 天呀!欧洲第一世家!!这下就说的通了!! 果然…… 约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干笑了两声,“这个嘛,说来话长。还请诸位暂时帮我保密。咱们先说正事儿吧。” 压心心中的波涛汹涌,哈罗德和米勒探长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说道,“我们想接着调查拉其厄。” 诧异的挑眉,威廉问道,“你们确定?你们应该知道这事儿,危险性有多大。你们难道不怕吗?” 他们当然害怕。 几次差点儿与亲人生离死别,那份切肤剐骨之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还有麦克尔,命是保住了,但自手术结束醒来后,天天只是盯着天花板花呆,一动不动的,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可害怕有用吗? 桑顿会因为他们害怕,就放过他们吗?开弓没有回头箭! 更何况,这不仅仅是桑顿会不会将他们置于死地的问题,更是他们要不要放过桑顿的问题。他这样伤害他们的家人,他们岂能放任他逍遥下去? 更何况,他们若就此退缩了,将来还会有多少家庭会遭到桑顿的毒手?他们加入警界和菲碧时,就已经宣过誓了。誓要惩奸除恶,维护社会和经济界的公平和秩序。 退缩,永远都不该是,也不会是他们的选择。 “怕!但我们更怕放任拉其厄存在的后果。”米勒探长坚定的回道。 “说的好!既然如此,咱们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说完,威廉伸出右手,手掌朝上,笑着看了三人一眼。 哈罗德大笑着伸出右手,放在威廉手心上,米勒探长也如法炮制,将右手放在哈罗德的手背上。 约瑟没动。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约瑟一眼。 后者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好吧,好吧,看来这浑水,我不趟也不行了”,也不情不愿的将右手放在了米勒探长的手背上。 “预祝旗开得胜!” 四人击掌为盟,一如十日前的重演。只是这次,斗志更加坚定昂扬。 *** 桑顿做梦也没想到,他花了一千五百万英镑,搞了一系统致命性的破坏,却只是让威廉那边的联盟,更坚不可摧。 更是亲手送上了约瑟这样的助力。虽然与约瑟和他的家族对上,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但晚点总比早点儿好,不是吗? 既然无法逐个击破,那就一网打尽吧。毕竟他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十七年。 冷笑着起身,桑顿踱到落地窗前,拨通了乌拂的电话,“你的任务没有完成。” “怪我吗?他们能活着,拜谁所赐?我早跟你说过,要先除掉威廉的,你偏不让。他才是你最大的隐患。”乌拂嗤笑出声。 “你说的对,但这么快把他解决掉,太便宜他了。他,我自我安排。我有另有一个人,需要你亲自出马。价码,是之前的一倍。”桑顿的声音,阴翳狠厉,如地狱夺命的厉鬼。 乌拂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噢,说来听听?” *** 与此同时,威廉,约瑟,哈罗德,米勒探长正在讨论十天前那晚发生的三件事。 “好吧,文档被盗,吉姆之死都可以用菲碧和警署都有内鬼来解释,但麦克尔与奥德莉出现在同一场车祸中,该如何解释?奥德莉的发作,完全没有预兆。她的预产期,在6周后。”哈罗德的眉毛都皱成川了。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就车祸发生的时间和地点来看,这场车祸,原本就是为麦克尔量身定做的。”米勒探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连环撞发生早上五点半,地点是考文垂和巴斯大街交叉口。麦克尔每早都会在同一时间,横穿那个路口去恩师家弹琴,十年如一日。 麦克尔的这个习惯,太有规律了。简直是送上门的枪靶子。 想了想,威廉看向哈罗德,问道,“奥德莉发作前,有接触或者服用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什么呀。她白天一直都在家,晚上情人节,我带她去了法国餐厅,刚坐下就被你打电话叫走了,奥德莉自己留下吃的晚餐,晚餐时……”说到这儿,哈罗德的脸,一下子变的狰狞了起来,“难道是那杯红酒?!” 第89章 万幸他没来祸害自己 情人节那晚,哈罗德忙完回到家,奥德莉曾跟他提过一件在餐厅发生的意外。 “……对了,你走后,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我点了一杯红酒,只喝了一口,就察觉出味道不对。召来侍应生询问,这才发现他居然误把邻桌一位先生点的78年的红酒,端给我了。78年的哟!怪不得味道那么醇正!啧啧,那一口,至少值一千英镑……” 原来是有人在红酒上做了手脚。难怪奥德莉会提前6周发作! 这就说的通了。 奥德莉早上发作后,哈罗德将她送上了救护车。 原本,救护车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从哈罗德的家,抵达圣玛丽医院。可在第一个叉口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交警设的路障。 救护车司机摇下车窗,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还下这么大的雨。” 昨晚,从午夜起就开始刮台风,没多久,就暴雨倾盆。这种天设路障,这些交警真是蛮拼的。 交警戴着警帽,穿着宽大的警用雨衣,摸了摸被雨水打的生疼的脸,苦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人报警说这条路有一段塌陷了,你们绕行吧。” 绕行后没多久,就遇到了另一道路障。回答他们的,是另一个苦着一张脸的交警,“有人报警说这条路有严重的煤气泄露,你们绕行吧。” 绕了一大圈,临近考文垂和巴斯大街交叉口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辆大的吓人的货车,把整条路都给堵死了。一堵就堵了近三分钟,任后面的司机怎么按喇叭,也不挪动半分。救护车司机气不过,下去跟他们理论,这才知道货车居然抛锚了。 十几分钟后,货车终于开走了。救护车却在考文垂和巴斯大街交叉口出了车祸,发生了连环撞。 “红酒,路障,卡车,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算无遗算。设计的这场车祸的人,恐怕是我平生仅见的最可怕的对手。”米勒探长脸色铁青,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有一个人更可怕。我最近与他交过几次手,每次都以惨败告终。”威廉的眼底,覆上了一层寒霜。 约瑟骇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威廉的实力和心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能让他一败涂地的人存在。 “有的,是一个顶级黑客。”威廉说完,简要的解释了一下陲沃尔完美的酒店纪录,以及拉其厄美国分公司的黑客袭击。 “顶级黑客?”哈罗德和米勒探长神色一凛。 是啦,他们怎么忘了,若没有顶级黑客的存在,盗文档的人怎么能破解的了菲碧可以媲美国/防/部的防火墙,破解密码,伪造员工卡? 两个内鬼,一个运筹帷幄的高手,一个顶级黑客,这四颗毒瘤,是他们最大的心腹之患,也是拉其厄最好的护身符。有他们挡在前面,拉其厄几乎可以说是坚不可摧。 “那就先把这四颗毒瘤拔除吧。”约瑟勾唇笑了笑,眼底是狩猎前的兴奋和嗜血。 若真如威廉所说,拉其厄是那场飞机失事的肇事者,那他与他,真是新仇旧恨,不死不休了。害死他的奶奶和姐姐,又险些害死他的好朋友庞媛媛,这一笔笔的血帐,他会一一讨回的。 “对了,巴图,你刚才慌慌张张的来找约瑟,是想要说什么?”威廉瞥了眼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充当背景的巴图道。 看了约瑟一眼,见他颔首,巴图才轻声细语的说道,“是就样的,少爷让我们查的那个溜走的女护士,找到了。” “太好了!你怎么不早说!”约瑟抚掌大笑。 “是少爷你让我呆会儿说的……”巴图委屈的看了约瑟一眼,眼眶又红了。 “好好好,”约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慌忙举双手投降,“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现在你能说说她人在哪儿不?” 找到人就好,说不定能从她嘴里打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再来个顺藤摸瓜什么的。 吸了吸鼻子,巴图仰头,将在眼底打转的眼泪,又忍了回去,这委委屈屈的说,“在北区警署的停尸间里。” 约瑟捏拳。 再次告诫自己,忍住,动手打下属的老板,不是合格的老板。深吸呼,再深吸吸,重复十几次气就会消了。 不行,忍不了了! “你傻的呀!这么重要的信息,当然要先说了!” “又凶我,少爷只说让找人,又没说非要找活的,呜呜呜呜……”巴图也爆发了,哭的跟洪水决堤似的。 室内其余三人的眼角,同时抽了抽。又同时谴责的看向约瑟。 “我的错,还是我的错,行了吧。”约瑟再次举双手投降,有他这么憋屈的老板吗?都快忍成孙子了,果断的转移话题,“死因是什么?” “车祸,”巴图哽咽着说道,“女护士是乘客,开车的另有其人,不过那人也死了。” “知道那人的身份吗?”米勒探长迫切的追问。 不出所料的话,那人极有可能是女护士的同伙。 “不知道。”巴图无辜摇头。少爷又没交待要查别人。 米勒探长抚额,头一次体会到了约瑟的痛苦。 “有头像吗?”威廉追问。 巴图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这些脑回路不正常的人,终于问到重点了!不容易呀! 忙不迭的把手机递了过去,双眼灼灼的看着威廉,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哈巴狗。 不忍直视的别开眼,威廉与其他三人一起,朝手机屏幕上看去。 占据整个屏幕的,是一张合影。 说合影没错吧?因为照片上,的确有两个人。 两个并肩躺在停尸间,被卡车撞的面目全非的人。 这次,哈罗德和威廉也开始抚额。 万幸!万幸!巴图这样的员工,没来祸害自己! *** 拉其厄集团 “老板,三号子公司的帐目,没有问题。”秘书长拿着手写板,恭敬的站在桑顿面前。 “没问题?”桑顿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嘴角浮现出一兴味的笑来。 第90章 没有做忍者神龟的嗜好 “威廉呀威廉,不简单嘛。居然这么轻易就把我的埋的眼线,给挖出来了。呵呵,有意思。” 秘书长听的一头雾水。 眼线被挖出来了?尤恩身份暴露了?怎么暴露的? 尤恩这枚棋子,他们可以培养了很久的。大学毕业前,就已经将他秘密招募到拉其厄集团,一路扶植着进了浦和洋总部受训。在银行审计部门做了近十年,一路高升,成绩斐然。半年前,才刚被纽约分部要走。 若不是他,他们根本就不会那么快就得知菲碧派人来查分公司的帐目。 居然就这么废了?! “招尤恩回拉其厄集团吧。留在浦和洋没什么意义了。”桑顿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安排在哪个部门?”秘书长请示。 “让他接吉姆的班吧。拉其厄集团,总得有个首席会计师。” *** 约瑟和威廉等四人,还在热火朝天的探讨案情。庞媛媛换了一套衣服,不情不愿的随露西出了圣玛丽医院,坐上了前往圣露易斯学院的计程车。 若不是露西再三保证绝对帮她换人,她才不愿意浪费精力跑这一趟。 时间还早,露西吩咐计程车司机绕行金丝雀码头,又接了六七个来自浦和洋的志愿者同行。 金丝雀码头,是伦敦东区新兴的金融和商业中心。摩天大楼,豪车名媛,纸醉金迷,处处可见。 可这份繁花似锦,堆金砌银,只持继了五分钟的车程。 五分钟后,窗外的景色,渐趋破败,萧条,阴暗。等车子驶入圣露易斯镇时,庞媛媛完无法置信,这般残破不堪,满目疮痍的小镇,居然位于国际大都市伦敦的一隅。 难怪位于这个镇的圣露易斯学院,会是全英国最差的学院。 贫穷压垮的不仅仅是人们的脊梁,还有人们追求知识的权利和欲望。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颠簸流离食的人来说,学习和知识,纯属奢侈品。同样,过于清贫的环境,又怎么能招来,并留住好的师资力量呢? 唉,庞媛媛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媛媛,大部份的女同事都不愿意来这个学院,你为什么会报名?”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男同事好奇的问她。 “为什么不愿来?”庞媛媛诧异的看了露西一眼,后者与她同样茫然。 “你不知道吗?这个区的治安……不太好。很多女同事担心遇到麻烦。” “原来是这回事儿呀”庞媛媛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指了指自己圆滚滚的腰身,调侃道,“很显然,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方面的麻烦。” 车内众人哄笑,庞媛媛却托着腮帮,思考男同事的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报名?” 庞媛媛的思绪,回到几个月前,参加浦和洋面试时,看到的一组小录像。 录像上,三四十个穿着有“红十字基金会”标志的浦和洋人,与四五十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手拉着手,站在一片刚经历了战火洗礼的残垣断壁中。 孩童们的脸颊上,泪迹斑斑。不知见证了多少人间悲剧,骨肉分离。 浦和洋人,俱是灰头土脸,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一样。 不远处,硝烟滚滚,炮火连天,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他们却人人笑容灿烂,无惧无畏。笑意将风刀霜剑的寒冬,都染上了泌人心脾的春意。 庞媛媛的眼睛湿润了,生平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何谓大爱无价。第一次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所以,她才更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活的更有意义些。希望这个世界,因为她短暂的存在,而变的更美好一点。即便这份美好,仅仅是体现在她在别人跌倒时,伸手拉了那人一把。 然后,她看到了这个慈善基金的简介: “我们的目的,是帮助那些或父母离异,缺乏家庭温暖;或父母疲于奔波,无人管教;或倍受虐待,尝尽世间沧桑的孩子们。帮助他们更多的掌握就业所需的一切技能,更好的应对激烈的社会竞争。” 简介里的话,一下子引起了庞媛媛的共鸣,让她的血沸腾了起来。 若当初她找工作的时候,能有个有经验的人从旁指点,她得少走多少弯路?这几年她自己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都快可以写书了。何不用来帮人呢?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可惜,居然给她分配了个完全不需要她帮助的!实在把她憋曲死了。 十几分钟后,庞媛媛不憋屈了。 因为她也被陲沃尔嫌弃了,而且嫌弃的相当彻底。 庞媛媛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浦和洋的志愿者们已经来齐了。诺大的教室济济一堂,至少有二三十人。庞媛媛才刚坐定,几十名学生也鱼贯而入。 十七八岁的模样,依旧青涩稚嫩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边走,边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除了一个少年。 少年走在队伍的最后,虽然穿着与大家一样的校服,气质却与所有人截然不同。目光倨傲,神情鄙夷,鼻孔都快撅到天上去,简直就是个男装版的伊莎贝尔。 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陲沃尔。 果然…… 少年的目光,在浦和洋志愿者身上环视了一圈后,不屑的开口问道,“你们之中,谁是媛媛胖?” 庞媛媛翻了个白眼。 嗤!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儿,居然狂成这样!信不信姐姐一拐杖就敲晕你! 腹诽归腹诽,为人师表的面子活,还是要做到的。 捏了捏手中的拐杖,庞媛媛压下心中的怒火,朝陲沃尔摆了摆手,说道,“是我。” “居然给我找了个残废?!还是个女残废?!还是个有色/人/种女残废?!”陲沃尔的声调节节拔高,说到最后,堪比狼嚎。 庞媛媛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忍住,不要发火。她是来做老师的。跟学生吵,太掉面子了,她要为人师表,为人师表,为人师表…… 可惜庞媛媛从来都没有做忍者神龟的嗜好。 第91章 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不可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脚残总比脑残好。至少我的还能治好。”庞媛媛讥笑。 陲沃尔怒发冲冠,撸起袖子就朝庞媛媛冲来。 庞媛媛则刷的一下起身,干脆利落的拎起一根拐杖握在手中,眼神冷冽似冰。 怕你不成!来呀!你敢动手,我今天就替天行道! “陲沃尔!”一声怒吼,似炸雷般,在教室里响起。 一个满头银发,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圣露易斯学院的校长。 “不尊师重道,道德观扭曲,行为粗俗恶劣,记大过警告。如若再犯,即刻开除!” 陲沃尔朝庞媛媛冲来的脚步,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脸上由红转青,又由青变黑,五彩缤纷,精彩至极。半晌,才低头,恭敬的说道,“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校长不为所动。 陲沃尔没说话,只是朝庞媛媛投来威胁的一瞥。凭你,也配?你最好聪明点儿主动打圆场,否则…… 所有学生的目光,都投在了庞媛媛身上。有同情,有好奇,还有几分期待。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曾被陲沃尔这个新来的转学生侮/辱打骂过。但碍于他令人咋舌的家世,和高大健壮的体格,所有人都只是敢怒不敢言。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敢挑衅陲沃尔权威的,怎么能不让他们成分期待呢? 淡定的放下手中的打狗棒兼拐杖,庞媛媛一本正经的扶了扶鬓角,轻咳了一声,一副快道歉呀,没看我在等着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她庞媛媛从小就是个孩子王,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屁孩儿威胁到?富豪家的孩子咋了?都是爹妈生的,她又没低他一等。 庞媛媛的“不识趣”,让陲沃尔的脸更黑了。黑中透着腥红,一个脑热,差点儿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手撕了庞媛媛。 “只有这里,才能保的了你!你以前的校董的手,才伸不进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给我卧四个月,到高三毕业!” “……我会直接剥夺你的继承权,将你扫地出门。说到做到!……” 爸爸的话,在耳边响起,如当头一棒,将陲沃尔给砸醒了。 不行,他不能被开除,否则爸爸那里,绝对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上次因为转学和丽莎的事,已经与爸爸闹翻了。若在他气头上,再生出事端来,绝对够他喝一壶的了。 又咬了咬牙,陲沃尔低下头,看着鞋尖,不情不愿的小声说道,“对……不……起。” 庞媛媛半晌没吱声。 陲沃尔的脸黑的可以滴墨了。恨恨的抬头瞪了庞媛媛一眼。够了吧你,别给脸不要脸! 庞媛媛这才恍如大梦初醒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奇道,“你刚刚是在跟我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跟自己的脚说的呢。” “你!”陲沃尔捏着拳头,又准备朝庞媛媛冲去了。 “陲沃尔!”校长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陲沃尔的身形再次僵住。 深吸了几口气,陲沃尔才下定决心般的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庞媛媛的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对……不……起。” 眼底赤果果的恨意和威胁,让站在庞媛媛身侧的露西看的头皮发麻。 完了!她原本是打算帮庞媛媛这个外国人扩展人际关系圈呢。结果事与愿违,朋友没做成,先变死敌了! 这个庞媛媛的胆子,也太大了。明知道陲沃尔的身世,还敢这般与他对着干,她就不怕陲沃尔的报复吗?她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吗?为什么非要撕破脸呢?唉!让她说什么好呢? 庞媛媛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陲沃尔眼底的恶毒和威胁似的,落落大方的点点头,“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了。” 陲沃尔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她哪只眼睛看到他有诚意了?!他一定要毁了这个嚣张的女人! 刚想到这儿,陲沃尔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朝这里走来的瘦小身影。斜垮个,身上的校服又小又破,洗的泛了白。脚下的黑球鞋破烂的,像是多走两步就会散开似的。 讥笑了一下,陲沃尔心生一计。 “校长,您知道我并不需要慈善扶植,所以,我希望可以将自己的名额,让给加布。”陲沃尔恭敬的说道。 “加布?”校长赞许的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加布这会儿,应该已经放学回家了吧?” 陲沃尔没回答,只是敏捷的伸手一抓,将刚路过教室门口的瘦小身影,拎小鸡仔似的,拎进了教室,得意的笑着说,“看,是不是天意?” 看清来人的脸,校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只见加布一脸呆滞的被陲沃尔拎在手中,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般,连惊讶和反抗的情绪都没有。不知道是太麻木了,还是太迟钝了。 “陲沃尔,把加布放下!”校长厉声呵斥。 见陲沃尔不情不愿的照办了,校长才放轻声音,笑着对加布说道,“加布,你愿意代替陲沃尔,参加慈善扶植活动吗?” 加布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校长的话似的。 又叹了口气,校长为难的看向庞媛媛,“胖小姐,你愿意吗?” 虽是问话,心里却并不抱任何希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加布的智商有问题。而且有着严重的自闭症,完全无法交流。这样的学生,连绝大多数资深的老师,都避而远之,更何况是一个刚出校门,比加布大不小几岁,毫无教育经验的女白领? 可惜了,加布这样的,才是最需要这项慈善扶植的人。 “求之不得。”庞媛媛笑着回道,声音真诚响亮,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校长愕然,不确定的追问,“你确定?你……” ……难道看不出他智商有问题? 余下的话,校长没问出口。所有人都心领神会了。 庞媛媛却释然的笑了。头一次赞成了陲沃尔的话:真是天意呀。 第92章 吃了就不疼了 庞媛媛当然看出加布有问题。 事实上,加布让她想起十四岁那年,曾遇到过的一个男孩。 当时,她刚被诊断出脑瘤不久,倍受病痛的折磨,每天都在自怨自怜中渡过。 有一天妈妈到楼下食堂打饭,她痛的滚下病床来。自暴自弃的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庞媛媛泪流满面的仰望着天花板,恨不得一死了之。 一个男孩的脸,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男孩脑颅有点儿变形,十五岁左右,满脸呆涩。手里捏了一个棒棒糖,站在她的床头,歪头看她。眼底平静无波,没有好奇,没有同情,如一潭死水一样。 庞媛媛认得他,他是隔壁的病人,脑瘤晚期。 如此狼狈脆弱的一面被外人看到,庞媛媛恼羞成怒的回瞪他。看什么看!真粗鲁! 无视她不友善的眼神,男孩突然伸出手,将手里捏着的棒棒糖递到她面前,诚恳的说道,“吃了就不疼了。” 棒棒糖不知被他这么握在手里多久了,上面的糖纸都化了,脏兮兮的,还带着毛絮和头发,像是刚从垃圾箱里扒拉出来的似的。 她当时一定是被痛昏头了,做了一件让她后悔一生的事。 嫌弃的看了眼男孩手中的棒棒糖,她撇撇嘴说,“骗人的!吃了照样会疼!” 男孩侧头想了很久,脸刷的一下变的惨白。死水般的眸底,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只一瞬,就沉寂了下来。比之前,更黑了几分,如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男孩眼底那转瞬即逝的目光,庞媛媛很熟悉。自从查出脑瘤后,她曾无数次在镜中,从自己的眼底见到过。那是一种生无可恋的灰败和绝望。 她知道她说错话了。虽不知说错了什么,但她知道,她伤到男孩的心了。 两天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去隔壁病房向男孩道歉。可那张病房,已经空了。 护士说,男孩昨晚,已经去了。临死前,仍握着那个棒棒糖,反复呢喃着,“骗人的,原来是骗人的。不能止疼呢……真疼呀……” “他去的时候孤零零的,连个亲人都没有,”护士含泪继续道,“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出生时,因为早产大脑缺痒,智商有损,一生下就被父母抛弃了。由福利院抚养长大,没有任何家庭愿意领养他。 “那根棒棒糖,还是上个月院长来看他时,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说要等到疼的受不了的时候再吃。这两周,他的病情没怎么恶化呀,怎么会突然间就去了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悔恨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庞媛媛捂脸蹲下,五脏六腹都像凌迟般痛。 是她发生了,是她的那句话,彻底剥夺了他所有的希望,和支撑他活下去的勇气。她错了,她不该那么任性的! 若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接下那根棒棒糖,笑着告诉他,“真的哟,一吃就不疼了。” 可惜重生只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把肠子悔青了也没用。男孩成了她心底永远的痛和悔。 直到刚刚见到加布。 相似的呆涩神情,同样如死水般的沉寂的眼眸,两人的脸,如同两张底片似的,重合在了一起。让庞媛媛的心,不可抑制的因狂喜而剧烈跳动了起来。难道真的是老天垂青,给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看,是不是天意?”陲沃尔如是说。 庞媛媛点头如捣蒜,可不就是天意吗? “既然胖小姐确定,那就这么说定了。”校长审视了庞媛媛半晌,见她眼底全无半点做作和不满,这才放心的点头同意了。 笑着跟浦和洋的志愿者们一一打过招呼,校长这才微微躬身感激道,“谢谢你们的义举。你们不知道你们今天伸出的援手,对这些孩子们有多么重大的意义。我代表所有老师和他们的家长,谢谢你们。我先走一步,有任何事,敬请到校长办公室找我。” 说完,挥了挥手,走了。 他的身影刚消失不见,陲沃尔就大力的将加布甩了出去。丢垃圾似的,丢到庞媛媛的脚边。 “一个白痴,一个残废,哈哈,真是绝配!哈哈!”陲沃尔的目光,阴毒的在两人身上扫过,让庞媛媛有种被毒蛇缠身的感觉。 加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磕的太重了爬不起来,还是吓傻了反应不过来。庞媛媛心里酸涩一片,单手拄着拐杖艰难弯腰,想将加布拽起来。 握到他的手腕时,庞媛媛的眼,一下子就酸了。 这是十七岁的男孩该有的手腕吗?纤细羸弱成这样,似乎她用力一折就会断了似的,难怪他看起那么瘦小,明显的营养不良! 将加布扶起站好,拍了拍他校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庞媛媛才一本正经的扭头朝陲沃尔看去,“非常感谢你将加布’推’给了我。你说的很对,白痴配残废刚刚好,因为脑残谁也配不上。” 露西闻言,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宽慰自己道,债多不压身,反正已经成死仇了。 加布死水般的眸底,几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 陲沃尔则勃然大怒,鼻翼大力开合,头上冒着青烟,跟头斗牛似的,再次朝庞媛媛冲来。 冷笑一声,庞媛媛干脆利落的拿起拐杖,将加布护在身后。 刚做完这一切,陲沃尔的脚,就重重的朝庞媛媛的心口踹了过来。 陲沃尔本就高大健硕,这一脚又带着十足的冲力,如雷霆万钧,来势汹汹,杀气腾腾,毫不留情。若真被他踹到,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脱掉半条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室内大部份人,只来的及倒吸一口凉气。 两三个反应快的浦和洋同事,虽快如闪电的朝庞媛媛和陲沃尔冲来,无奈离两人太远,还没冲到,陲沃尔的脚已经落下了。 几个胆小的学生捂住了双眼,不忍看庞媛媛被踹飞的一幕。 就在陲沃尔的脚,离庞媛媛的胸口不过两厘米远时,庞媛媛动了。 第93章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庞媛媛举起拐杖,一个横扫,精准的打在了陲沃尔的小腿肚上,将他踹着的方向,稍稍打偏了半寸。与此同时,按着身后的加布,向后退了半寸。 两个半寸,看似不显,效果却惊人。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嗷!嗷!”的两声惨叫,外加“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上一刻还杀气腾腾的陲沃尔,下一刻却龇牙咧嘴的捂着破了的裤裆,双腿大劈叉的跌坐在地上,冷的脸色煞白,面部扭曲,冷汗直流。挣扎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哈哈,居然是心形的底裤,哈哈哈哈…..” 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了一声爆笑。然后,笑声像是被点燃的一箱子炮仗似的,在室内彻底炸开了。 陲沃尔的脸,红的像要滴下血来,双眼阴毒狠绝的盯着庞媛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露西看庞媛媛的眼神也变了。她离的最近,刚才发生那一幕,看的比谁都清楚。庞媛媛那看似随意的一击,手法纯熟,角度刁钻,力道精准,绝非偶然。可小胖妹是打架高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露西心里的八卦之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若不是时机不对,她铁定要将庞媛媛拉到一边,好好的审问一番。 毫不在乎的耸耸肩,庞媛媛晃了晃手中的拐杖,冷冷的朝陲沃尔说道,“怎么?不服?还想来?我乐意奉陪,不过校长好像刚刚记了你一个大过吧?你说寻衅滋事,殴打同学和辅导老师,会不会再被记一个大过呢?几个大过就会被开除来着?好像是两个吧?” “你个死胖子,敢打我?!”陲沃尔终于爬了起来,捂着裤裆,朝庞媛媛吼道。 “这可不叫打,这叫正当防卫!”庞媛媛义正言辞的纠正,然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语重心长的劝道,“年轻人没事儿还是多读点书吧,好好’充实’一下这里。” 室内哄笑声再起,陲沃尔气的发指眦裂,又咬牙朝庞媛媛冲来。抿唇一笑,庞媛媛捏着拐杖的手,又跃跃欲试了。 不过这次没给她发挥的机会,几个刚才冲到她身边的同事,不约而同的跨步,坚定的将她护在了身后。 庞媛媛的眸底,涌起无尽的感动。 陲沃尔则愣住了。没想到居然有人会为庞媛媛出头。敌众我寡,胜败已定。 咬了咬牙,陲沃尔恨恨的瞪了庞媛媛一眼,捂着裤裆,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狼狈的走出了教室,心中恨意涛天。 媛!媛!胖!咱们来日方长。今天这笔帐,我陲沃尔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到时,我一定让你哭着跪在地上求我! 不用等来日,二十分钟后,庞媛媛已经快要哭着跪地求人了。 没想到,加布不显山不露水的,杀伤力却比陲沃尔大多了。 引导,诱导,威逼,利诱,二十分钟的时间,庞媛媛将她上大学时学过的刑侦审讯技巧,全用上了。可加布自始至终都像个雕像似的,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庞媛媛总算明白为什么校长会用那么诡异,隐含同情的表情看她了。原来加布是个老师杀/手呀。只用了短短二十分钟,就把她立志做一个好老师的满腔热火,给彻底浇熄了,连个火星子都不剩。 小小的教室里,寂静无声,只有加布与庞媛媛两人,隔着一张书桌,相向而坐。一个木讷呆涩,一个欲哭无泪。 庞媛媛索性也不说话了。认真打量起加布来。 这一看,雄雄怒火,冲天而起。 加布额头上的一片青紫。领口脖子上,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圆形烫伤。一看就是烟头烫的。就连长袖下露出来的手臂和手背上,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烫伤,割伤,纵横交错,层层叠加。伤疤一路蔓延,隐至衣下。 庞媛媛的心,像是被巨石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似的,痛的无法呼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他智商低下,瘦小无力,无力自保,就可以对他下这样的狠手吗? 老师们看不到他的伤吗?怎么可以对他的不幸,放之任之?!!实在是太过份了!!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一道冰冷而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庞媛媛一怔,诧异抬头,正好对上一双银灰色的眼眸。如一匹雪山中的孤狼,绝决,高傲而淡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庞媛媛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智力低下的人,会有的眼神。绝不是! 没等庞媛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加布的眼又垂了下去,又恢复了之前的呆涩麻木,好像刚刚那一幕,只是庞媛媛的幻觉。 可庞媛媛知道那不是她的幻觉,加布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智力低下,麻木不仁。相反的,他有自尊,有傲气。而她刚刚的泪水和同情,触到了他的底线。 庞媛媛从座位上起身,蹲坐在加布面前,双眼与他的平视,一字一句的说道,“加布,对不起。我不该同情你。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同情弱者。你不是弱者,我也没有那个资格。” 加布呆涩的看着他的鞋尖,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我不知道你曾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你生活在如何残酷的环境中。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永远都别向命运屈服和低头。永远都别放弃自己的梦想。只要你咬牙坚持下去,只要你不放弃自已,再多的痛苦,都会过去。回头看时,你才会知道,原来这些痛苦,是为了将你更快的推向幸福的彼岸。” 加布唇角微勾,发出一声嗤笑。 *** 十分钟后,辅导结束,庞媛媛与同事们一起坐计程车走了。 加布则在教室独自坐了良久,才缓缓起身,推开教室门,准备下楼。 走到楼梯口时,身后突然有人唤他的名字。下意识的转身,加布看到楼梯阴影处,陲沃尔咧嘴狰狞的朝他笑,手中,握着一块砖头。 第94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为此人长期潜水看正版月票加更] 一上计程车,露西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庞媛媛,小声问道,“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练过跆拳道?” 愣了一下,庞媛媛笑着连连摆手,“从来没有。” “真的?”露西一脸不信。没练过,怎么可能出手那么干脆利落。当她是三岁小孩子呢?“不想说就算了。” 撇撇嘴,露西别开头,留给庞媛媛一个气愤的背影。 好笑的摸了摸鼻子,庞媛媛凑到露西面前,贼兮兮的说道,“我是真的没练过跆拳道。不过……” 露西果然急巴巴的转身,一脸急切的看向庞媛媛。 你倒是快说呀。 吊足了露西的胃口,庞媛媛才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小时候的确跟隔壁的叔叔,练过几年中国功夫。叔叔曾做过特种兵,擒拿格斗功夫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我跟他的女儿是好朋友,被悲催的当成了陪练,跟着学了几年。不过我意志力不坚,只学了层皮毛。他的女儿才是真正的高手,现在也女承父业,做了特警,别提有多英姿飒爽了。” “你刚刚也很英姿飒爽,不过你是逞一时之快了,只怕陲沃尔那边,无论如何也不会善了了。我要是你,今晚就别睡了,好好想想应对之法吧。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这下好了,先得罪老子,再招惹儿子,你惹祸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呀。”露西边说边摇头,愁容满面的看着庞媛媛。 “先得罪老子?”庞媛媛的声音拔高了三个分贝,她什么时候得罪陲沃尔的老子了? “呀!”露西懊恼的捂嘴。完了,说漏嘴了! 下午临出发前,她在休息室撞见哈罗德,这才知道这几人住院,居然都是拜桑顿拉其厄所赐。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老子差点儿一手将庞媛媛弄死,儿子居然成了庞媛媛的辅导学生。 看下午威廉和约瑟的态度,显然不打算告诉庞媛媛真相。所以,她也打算一路装傻到底,左右庞媛媛都铁定心要换人了不是。 没想到,两人还没见面,就对上了。梁子越结越大,现在估计已经成死结了。 她还是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两位吧。也好让他们有一个心理准备。有了他们帮忙,庞媛媛的安全,也会多了几分保障。 心动不如行动,露西一进医院,就把约瑟和威廉拉到了休息室里,愁苦万分的把今天在学院发生的一切,合盘拖出。边说,边时不时的,颇为责备的瞪庞媛媛两眼。年轻人呀,行事实在太过于冲动了。 本指望两人代为劝说庞媛媛一番,没想到,约瑟当场就笑翻了。拍着庞媛媛的肩,赞赏有加的夸了又夸。气的露西一口老血哽在了喉间。 威廉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没像约瑟那么夸张,可眼底的欣赏连瞎子都能看到。 老天诚不斯我。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咽下喉中的老血,露西绝望的走了。将庞媛媛岌岌可危的命运,交到了约瑟和威廉两人手上。 *** 隔日,星期五 一夜好眠。 早上起床没多久,庞媛媛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庞媛媛的嘴角扬起一个甜美的笑来。 肯定是哈罗德抱着他的小公主来串门了。 自醒来后,每早这个时间,哈罗德都会抱着小女娃来看她。小女娃肤如凝脂,唇红似血,像极了传说中的白雪公主。庞媛媛一眼就迷上了,盯着她不停的流口水。 哈罗德见状,大方的把娃娃递到庞媛媛面前让她抱。摆手回绝了几次后,庞媛媛不再矜持,伸手接过女娃娃,抱在怀中。粉粉嫩嫩,娇娇软软,手感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抱,庞媛媛就上瘾了,任哈罗德怎么暗示,都不肯还了。哈罗德那叫一个悔呀,怎么有种亲手送女儿羊入虎口的感觉?再然后,每次来看她,哈罗德抱着女儿,怎么着也不肯丢手了。急的庞媛媛嘴都快起泡了。 轻笑了下,庞媛媛欢快的说道,“快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笑容满面的一家三口。 奥德莉坐在轮椅上,怀中抱着她的小公主,由哈罗德推着,缓缓的朝庞媛媛走来。 这是庞媛媛苏醒后,第二次见到奥德莉。她的脸色,明显比初见时好许多,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人气和生机。看来康复的很好。 这是奥德莉第一次见到庞媛媛。九天前,注射完解药后,她曾有过短暂的清醒,不过很快就又陷入昏迷中去。直到三天前,才再次苏醒过来。醒后听完哈罗德的转述,她就极其渴望见庞媛媛一面。今天刚能下床,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 眼前的女孩,比她想像的还要年轻,小脸圆嘟嘟的,仍带着几分婴儿肥,双眼似两颗黑葡萄似的,晶莹剔透,明亮动人。如山涧溪水般生机盎然,清朗澄澈,难怪会毫不犹豫的舍已为人。 轮椅在距庞媛媛一步远处停了下来,奥德莉温柔的将孩子递给哈罗德,撑起扶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那摇摇欲坠的身形,看的庞媛媛眼皮直跳,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扶她。 手刚伸了一半,奥德莉就扑了过来,给了庞媛媛一个大大的熊抱,哽咽着说道, “媛媛,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三口?哈罗德又没事。庞媛媛疑惑的皱眉,下意识的朝哈罗德望去。哈罗德红着眼眶紧紧的抱着女儿,深情的看着抱着她失声痛哭的奥德莉。庞媛媛懂了,奥德莉没说错,若她与女儿撒手人寰,哈罗德估计也活不成了。 连连摆手,庞媛媛忙不迭的说道,“这救命之恩,我可不敢当。我顶多救了你一半,另一半,是约瑟那臭小子出的手。” 奥德莉笑了,了眼泪说道,“他的恩情,我们日后再还。现在,我们夫妻俩有两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第95章 教母与干妈 大方的摆摆手,庞媛媛笑着回道,“说什么不情之请,有什么能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我一定竭尽全力。” “爽快!”奥德莉朝庞媛媛投来赞赏的一瞥。 轻柔的从哈罗德手中接过女儿,笑着说道,“两件事,都与小丫头有关。第一件,是我们请求你允许我们用你的名字,给我们的女儿起名。” 庞媛媛的眼,一下子红了。 中英两国在起名这一习俗上,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在中国,晚辈的名字,不能和长辈的相同。否则就是犯了忌讳。这是中国人表示对长辈尊重的一种方式。 在英国,则恰好相反。为了表示对长辈的尊重,他们给小辈起名时,会专程使用长辈的名字。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延续对长辈的记忆和爱戴,让长辈永远活在他们身边。 因此,两夫妻的这个请求,是西方社会人与人之间最高程度的尊重。熟知这一点的庞媛媛,又怎么可能会不动容呢。 用力的点点头,庞媛媛伸手,亲昵的刮了下小女娃粉色的小鼻头,笑着说,“媛媛普浦,幸会呀!” 话一说完,庞媛媛的脸上,浮现一古怪的笑来。 媛媛普浦,圆圆扑扑,这名字,听起来比她的胖圆圆还要胖。呵呵,小丫头,你将来长大了,可别怪我哟。千错万错,都是你爹妈的错,与我无关。 两夫妻谁也没注意到庞媛媛的异样,接着兴奋的说道,“第二件呢,就是希望你能做媛媛的教母。” 教母?庞媛媛的脸色更古怪了。 不知怎么的,脑中突然浮现起一个红衣似血的魔教教主来。教母,岂不是教主他老婆?庞媛媛的脸,泛起两团不自然的红晕。哎呦,这实在是太羞人了,她还没嫁人呢! 唉呀,想什么乌七八糟的? 人家说的是基督教你个蠢蛋!武侠小说看太多了吧你! 摆了摆手,庞媛媛正色道,“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夫妻俩脸上的笑,一下子僵在了唇边,显然没想到庞媛媛拒绝的这么利索。哈罗德尴尬的挠了挠头,干笑着打圆场,“没……没……” ……关系。 话还没说完,庞媛媛就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不能答应,是因为我不是基督教徒。” 夫妻俩同时吐出一口浊气。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吗?吓死他们了。还以为他们犯了庞媛媛什么忌讳了呢。 “虽然不能做教母,但我可以做媛媛的干妈。” 干妈?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大约明白了庞媛媛的意思。顿时笑逐颜开了起来。 庞媛媛也咧嘴笑了,眼馋的看着安静的躺在妈妈怀中的小媛媛,急巴巴的问道,“我能抱抱她吗?”至少三天都没抱了。 哈罗德闻言,如临大敌,用力干咳了两声,拼命挤眼给老婆打暗示。千成别给她呀,否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可惜奥德莉看都没看他一眼。利落的把小媛媛递给庞媛媛了。 庞媛媛的眼,眯成了月牙。刚接过小媛媛比棉花糖还软的小身子,隔壁病房就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曲。 三人一滞,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想来是安吉儿又在给麦克尔放他以前亲手弹奏的钢琴曲了。钢琴曲来自于他获得世界第一的桂冠后,录制的第一张唱片。出事前,唱片才只录了四分之一。 麦克尔昏迷的时候,安吉儿就一直给他放这张唱片。麦克尔每次一听到,脉搏都会稳定几分。 可那个时候的麦克尔,并不知道他的双手废了。如今他清醒了,安吉儿再放这些唱片,岂不是在间接提醒他往日的辉煌和成就吗?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麦克尔能受的了吗?虽然麦克尔自醒来后,不曾发过一言。但人终有暴发的一天。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一起,隔壁就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关上!关上!我再也不要听!再也不要听!!” 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和安吉儿的惊呼声。 “滚,你给我滚!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庞媛媛眸色一沉,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滚开!你们都滚开!为什么不让我死!让我死了吧!好疼好疼呀!我真的受不了了!“ 一个还微显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咚咚咚咚”的拿头撞墙的声音,和一男一女惊慌的哭喊声, “媛媛,你停下呀,别撞了,我的乖女儿,别再撞了!你会好起来的!呜呜呜呜……” “爸爸妈妈,别拦她,让她去死!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自暴自弃,自怨自怜,觉着整个世界都对不起她。媛媛,你是痛,可只你一个人痛吗?你看看爸爸妈妈,自从你住院后,他们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吃不下,睡不着,天天以泪洗面,瘦的都脱形了……呜呜……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受苦吗?命不是你自己的,你懂不懂?!你死了可以解脱,家人呢?是生不如死呀!你这跟直接将他们推进地狱,有什么区别?!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充斥着鼻腔,庞媛媛的视线,模糊成一片。若没姐姐八年前痛心疾首的喝斥,她早就成了一捧黄土了。哪能像今日这般活的多姿多彩? 将小媛媛还给奥德莉,庞媛媛推门走出自己的病房,来到麦克尔的房前。 病房的门大开着,麦克尔仰躺在地上,无助的挥动着缠着绷带的双手,像只绝望的小兽般,不停的嘶吼着,“我废了,彻底废了!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安吉儿没有说话,只是哆嗦着蹲跪在麦克尔身旁,掩面痛哭。哭声绝望而悲恸,带着浓浓的自责和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是她错了吗?可若重新来过,她依然会选择倾尽所有,救弟弟一命的! “麦克尔,你死之前,先把债还了吧。” 第96章 死前先把债还了吧 姐弟俩都愣住了。双双抬头,正好看到庞媛媛冷笑着拄着拐杖,走进病房。 在床边坐下,庞媛媛舒舒服服的翘起石膏脚,得瑟了两下,才嗤笑道,“怎么?不认识债主?太让我伤心了,你身体里还有我1000毫升的血呢。” 麦克尔绝望痛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皴裂。 “不就是1000毫升吗?还你就是!”麦克尔赌气的伸出胳膊,一副任你抽的模样。 安吉儿彻底哭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画风有点儿不对? 这个关头上,是讨论还血的时候吗? “啧啧,”庞媛媛伸出一根食指,不赞成的晃了晃,“天下哪有借钱给人不要利息的?更别说是血了。别忘了,为了给你输血,我自己也差点儿挂了。于情于理,这利息我算高点儿,不为过吧?” 麦克尔侧头想了想,没吱声。 安吉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麦克尔居然开口说话了!这可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虽然说的是气话。眼底迸发出一狂喜,安吉儿感激的朝庞媛媛望去,隐约明白了庞媛媛的用意。 又晃了晃石膏脚,庞媛媛得意的笑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就按日息20%算吧。利滚利,十天下来,就是6190毫升。还完之后,你就可以去死了。” “啥?!”麦克尔的眼睛直了。 艺术家的大脑,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来,庞媛媛信口胡诌的吧?1000毫升怎么一转眼,就变成6190毫升了? 其他人的眼睛也直了,第一个念头就是,现实版的奸商呀!!原来高利贷是这么来的! 哈罗德则庆幸的看了小妻子一眼。幸好他们刚与庞媛媛认了干亲戚,不用担心庞媛媛追债了。 “我身体里全部的血液,也不足6000毫升吧?”麦克尔犹豫了一下,妥协道。 张狂的挑挑眉,庞媛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脸颊边的小梨涡,忽闪忽闪的,“那倒是。不过你可以分期付款嘛。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这6190毫升,利滚利,到明天,就是7428毫升,后天,就是8914毫升,嘿嘿,余下的,你自己算吧。” 麦克尔跟被雷劈了似的,呆立当场。 利滚利什么的,太吓人了!攀升的速度,比火箭还快。照这样下去,他该多久才能还清债呢?不行,他得好好算算,好好算算……若他每天都还1000毫升,得还多久呢? 麦克尔一脸惨白的算数去了,庞媛媛得意的昂头,扬起一个得瑟无比的笑来。若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翘上天去了。 威廉也笑了。 早在庞媛媛开口要债的时候,他就来了。诧异之余,忍不住站在麦克尔的病房门口,静观了全过程。将庞媛媛如何一步步转移麦克尔的注意力,不动声色的将他从绝望的泥沼里拉出来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看着她那张熠熠生辉,洋洋自得的小圆脸,威廉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胸口有些莫名的异样,好像几只蝴蝶在振翅飞舞一样。 “威廉,你怎么来了?”哈罗德愉悦的问道。 庞媛媛侧头朝门口看去,这一看,差点儿被直接电晕过去。 只见威廉嘴角噙笑,斜靠在门口,一身量体剪裁的银灰色西装,尽显他比例完美的身材。平日里似千年寒冰的清冷五官,被唇边的那浅笑染上了一柔情,有种冰雪初融,大地回春的惊艳感。美的无法逼视。那双碧蓝似爱琴海的眸子,更如将整个天地都揉碎了,装在里面一般,浩瀚广漠的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嗯,我来庆祝媛媛今天拆石膏。” “唉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庞媛媛拄着拐杖,飞似的朝自己的病房冲去,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老天保佑医生还没走,不然,她就哭死了!这石膏脚折磨了她几个星期,她实在是受够了! 哈罗德的眼角跳了跳。干咳了两声,揶揄道,“从没见过身手这么敏捷的残障人士。” 众人好笑的摇头,纷纷跟了过去。 安吉儿看了眼坐在书桌前,眉头紧皱,认真思考的麦克尔,忍不住失笑出声。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取出一张纸和一根笔,朝麦克尔走了过去。 众人走进庞媛媛病房的时候,医生已经开始动手取石膏了。 原本正乐滋滋的抬着右脚,任由医生摆弄的庞媛媛,一见到众人进来,脸上的笑一下子僵在了唇边,连连摆手哄人,“不要进来!千成不要进来!” 众人不解的面面相觑,这是闹哪出? “怎么了?”威廉不解的皱眉。 “那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庞媛媛红着脸,扭着手指支支吾吾道,“那个,我的右脚……有三个多星期……都没洗了……” “哈哈哈哈…….”所有人暴笑出声。 威廉无奈抚额,揶揄道,“实在是太感谢你的提醒了。本来我们还没想到这事儿呢。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注意道,空气里的气味,的确怪怪的。” 庞媛媛的小圆脸,一下子红的快滴出血来。懊恼的双手叉腰,作势又要赶人,威廉这才淡笑着举高两只手,“再赶我走,礼物我就带回去了。” 庞媛媛这才注意到,威廉左右两只手,各拎着一个大盒子。 “给我的?”庞媛媛惊喜的问道。 “嗯,不过两个盒子,你只能二选一。” “为什么?”庞媛媛的好奇心,被彻底挑起了。 “因为两个盒子里的东西,效用截然不同。”威廉高深莫测的回道。 “怎么选?”庞媛媛急巴巴的问道。其余众人,也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等威廉的回答。 “你那天说自己是不是太胖的问题,有结论了吗?”威廉不答反问。 疑惑的点点头,庞媛媛回道,“有了。” “结论是什么?”威廉循循善诱。 “是有那么一点儿胖。呵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庞媛媛红着脸说道。 “想减肥?”威廉挑眉。 “想!”庞媛媛斩钉截铁的回道。 “那就测试一下你减肥的决心吧。”说完,威廉打了两个盒盖。 第97章 宫廷秘方和武林秘籍[收藏四百加更] 盒盖一开,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醇香,在室内弥漫开来,庞媛媛的口水,条件反射般的泛滥成灾。只见第一个盒子里,装着九个巧克力口味的甜甜,三个一排,共三排。 与她惯吃的krispy kreme不同,这些甜甜圈,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个个精美的像是艺术品一样。 圆圆的甜甜圈上,细细密密的铺着一层又一层纯正的巧克力,每层之间,着薄薄的一层不同口味的奶油。一口下去,绝对会味觉爆炸,回味无穷。顶部,是几颗鲜艳欲滴的草莓和樱桃,红澄澄的,隐约可见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庞媛媛快气哭了。这也太损了,居然用这个来测试她减肥的决心。 用尽全身力气,庞媛媛将目光从甜甜圈上移开,朝第二个盒子里看去。 那里,严严实实的放着上百个小包。 好奇的取出一个小包,庞媛媛捏在手中,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小包包装精美,巴掌大小,上面没有任何标注,只画了两朵交缠着的紫色曼陀罗花。美丽而神秘。里面装着的,应该是粉状类的东西。 室内几人见到紫色曼陀罗花的一瞬,俱是神色大变。 庞媛媛却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又捏了几下小包,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宫廷秘药。”威廉眨眨眼,一脸的神秘。 庞媛媛嗤笑出声,“骗三岁小孩子呢?还宫廷秘药呢。我还会写武林秘籍呢。” “那个……”哈罗德指了指包装上的紫色曼陀罗花,诧异的看着庞媛媛问道,“你不认识这个标志?” 庞媛媛一脸懵逼。 不就是两朵花吗?算什么标志? 拍了拍脑门,哈罗德一脸无奈的看了妻子一眼,奥德莉也是一脸诧异和好笑,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连这个标志都不认识。 “这是a国皇室的标志。你真没见过?”奥德莉再次确认。 茫然的摇头,庞媛媛眼底浮现一羞赧。她这人吧,属于有知识没常识的典型。直到最近才知道埃及居然在非洲大陆上。指望她知道a国皇室的标志,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话说回来了,她的确应该知道a国皇室的标志。毕竟a国国力强盛,乃世界十大强国之一。更难得的是,a国仍是君主帝国。与英国的皇室不同,a国的皇室,是绝对的掌权者。这在现代社会,是非常罕见的。 这小包包上画着a国皇室的标志,莫非,这真的是宫廷秘方?! 庞媛媛的眼,刷的一下晶晶亮。看着威廉的目光,像是狗看到骨头一样。 “你怎么会有宫廷秘方?”太牛逼了好不好! 众人的脸色又变了。 敢情庞媛媛还不知道威廉的身份呢?这神经,也太大条了吧? “咳咳,”威廉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我妈妈的。” “你妈妈的?你妈妈太牛了!”庞媛媛的眼神更崇拜了。有关系走后门什么的,真的太爽了,连宫廷秘方都能拿到。 被庞媛媛火热崇拜的小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威廉果断的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想减肥吗?这是宫廷秘方。可以帮你快速减肥。但前提是,不能吃任何甜品。否则就不灵验了。怎么样,你要如何选?” “啊?!”庞媛媛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哆嗦着嘴唇,凄厉的控诉道,“这么惨绝人寰?!这也太损了吧?” “选吧。”威廉不为所动。 小胖手恋恋不舍的在甜甜圈上一一划过,庞媛媛咬咬牙,闭眼挣扎了半天,终于不情不愿的指了指装着宫廷秘方的盒子,心一横,“我选减肥!” “很好。”威廉满意的勾唇,招呼哈罗德,奥德莉,医生和护士等,将盒子里的甜甜圈,分食了。 分了一半,巴图敲门进来了,腼腆的笑了笑,朝庞媛媛说道,“胖小姐,少爷让我来你这里报道。” “噢?”庞媛媛睁开眼,不解的看向巴图,“为什么?” 巴图平日里出入都跟在约瑟身后。以前在学院门口,她还远远见过他几次,只是当时不知道他是约瑟的保镖罢了。 这倒是提醒她了,约瑟不是跟她一样,出身普通吗?最多就是比她家境富有一些,否则他的住处,就不会那么普通了。这样的人,要什么保镖?不会是亏心事做太多了吧?一定是的,看来不止她一个人看他不顺眼! “少爷这个周未要去瑞士滑雪,不放心你的安全,让我来保护你。”巴图一脸认真的说道。 庞媛媛却嗤笑出声。 不放心她的安全?嗤,是不想被巴图气死,让她来做保姆吧? 既然他把人送上门来,她岂有不物尽其用的道理? 一个箭步,庞媛媛冲到装着甜甜圈的盒子前,快如闪电的取出两个甜甜圈,甜笑着对威廉说道,“嘿嘿,我去给我新交的朋友送去。” “哪个新交的朋友?”威廉一脸不信。 “当然是加布了!”庞媛媛理直气壮的回道,“走,巴图,你开车,咱们去圣露易斯学院!” *** 与此同时,约瑟正与托德,史密芬,里昂,亚里克斯,詹姆士,马修几人,边说边笑的朝教室外走去。 一行七人,人人都穿着滑雪外套,肩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精神抖擞,兴致高昂。 明天,约瑟要挑战阿尔卑斯山脉群位于瑞士境内的第一险峰。余下的六人自三周前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忙不迭订下了这个周未的滑雪之旅。 一来,可以亲眼目睹约瑟这个极限奇人的绝代风华,另一方面,也可以与趣味相投的朋友们好好的吃喝玩乐一番。 “约瑟,让我录一段儿吧?我保证手不抖。”詹姆士扯着约瑟的袖子,苦苦哀求。 约瑟的高山极限滑雪,全程都有专业摄像师从飞机上,做现场直播。往年,他都只能从电视屏幕上一领约瑟的风采,如今,他想做那个亲手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记录下来的人。 还没等约瑟回答,一道妩媚入骨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第98章 五十步笑百步 “约瑟……”声音又媚又酥,尾音上挑,如同带着钩子似的。 约瑟面无表情的转身,其余六人则给了彼此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也纷纷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什么事?”约瑟的声,淡漠中带着一丝不耐。 爱丽丝妩媚的撩了下头发,挺了挺本就波澜壮阔的胸膛,风情万种的说道,“听说你们这周未去瑞士的les arcs渡假村,真是太巧了。我与伊莎贝尔正好也要去,到时咱们再好好喝一杯了。” 提到伊莎贝尔名字时,爱丽丝似笑非笑的看了里昂一眼。也因此,错过了约瑟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与约瑟并排而立的詹姆士却注意到了,托着腮帮思忖了片刻,露出一贼笑。 这两天,不少英国报纸陆续为伊莎贝尔的家族企业辟谣,说该家族近期股票暴跌,是因为企业内部出了一些小状况,毋须担心。 他的爸爸,却是极少数知道实情的人。因为伊莎贝尔的家族企业,是他的审计客户。 这个绵延了近百年的庞然大物,自十天前,就遭受到一波接一波致命性的打压和收购,已经从世界排行前一百的顶级企业,一路跌至濒临破产的边缘,现在只是勉强苟延残喘罢了。 同样是十天前,约瑟拎着伊莎贝尔的脖子,质问她庞媛媛的行踪,彻底与她撕破了脸。若说这两者之间没一点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若真是约瑟出的手,那约瑟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是约瑟的脑残粉,还未认识约瑟前,就将他与他的四个滑雪伙伴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那四人的背景很好查,不是国际滑雪大赛的冠军,就是奥运会金牌得主,每一个都是专业滑雪界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可约瑟,像是五年前突然冒出来似的。没得过任何奖杯,没有任何辉煌事迹,却是那四个专业滑雪界无冕之王的领袖人物。 这件事太诡异,让他不得不生疑。这份疑问,直到亲眼目睹伊莎贝尔的家族,被毁灭性的碾扎成泥,才真正解开。 这个世界上,有能力这般雷霆万钧的碾扎一个百年世家的家族,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忆起上次约瑟在楚加奇山脉滑雪时乘坐的“睥睨8x”,机身上醒目的“斯坦莫特斯”几个大字,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约瑟居然来自有欧洲第一世家之称的斯坦莫特斯家族! 这个家族虽一直低调而神秘,但众所周知,家族最年轻一代里,只有一个男丁。这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约瑟了。只是他们为什么会放任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从事这么危险的体育运动,他着实有些想不通了。 想不通就算了。既然约瑟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那他也一路装傻到底吧。反正无论他是谁,他仍是自己最崇拜的极限奇人,不是吗? 里昂在爱丽丝看向他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他听懂得了爱丽丝话中的暗示,却不明白伊莎贝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危如累卵吗?居然还有心思渡假,想风花雪月?!难道因为她已经定婚了,所以才对自己的家族如此不上心?可没有家族势力的支持,她这个婚,真的结的了吗?真是愚不可及! 约瑟瞥了爱丽丝一眼,不置可否的转身,干脆利落的推门走了。爱丽丝妖娆的目光一直到约瑟的身形彻底不见,才缓缓收回。 “爱丽丝,你卑鄙!”蜜雪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兴味的挑了挑眉,爱丽丝仪态万千的转身,浅粉色的真丝裙装,包裹着她完美的曲线。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蛊惑人心的妖精,光芒四射,性感迷人。 “注意你的仪态,蜜雪。”爱丽丝慵懒的扭动腰肢,一步一步朝蜜雪逼近。 “你为什么要勾引约瑟?你明知道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的身份对吗?”蜜雪的眼眶红了。 若对手是别人,她或许还有一战的把握。为什么偏偏是爱丽丝?爱丽丝可是个举手投足都能勾魂的妖精!她拿什么和她争?!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优雅的抬手,瞟了眼自己完美无暇的淡粉色指甲,爱丽丝这才看向蜜雪,反唇相讥,“你敢说你对他的喜欢,动机就单纯吗?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咱们俩谁也不比谁高尚。” 从小到大,她一直将斯坦莫特斯家族,当成神话在听。 与所有贵女一样,她不止一次幻想过攀上斯坦莫特斯家族这根高枝。无奈这个家族过于神秘低调,几乎从未在上流社会露过面。她连这个家族的成员有谁都不知道,又从何下手? 现在好了,一个活生生的,俊美无畴的斯坦莫特斯家族成员,居然走下神坛,走到她的面前。她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么绝佳的机会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蜜雪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见到爱丽丝之前,她就是她的忠实粉丝,每一期有爱丽丝的《mkj》杂志,她都小心的保存着。爱丽丝是她这一生中,见过的最完美,最有魅力的女人。得知爱丽丝是她的同事时,她开心的差点儿飞起来。她是真心拿她当朋友,才告诉她约瑟的秘密的!又气又伤心的蜜雪,这会儿早把收了爱丽丝的“王妃经典”一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朋友?”爱丽丝嗤笑出声,“朋友能给我无以伦比的尊贵地位吗?能让所有的贵女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吗?别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了。白白让人笑话。” *** 与此同时,庞媛媛正拎着个小纸盒,与巴图一起,站在圣露易斯学院的校门外,等加布放学。左等右等,学生们都走光了,加布仍未出现。 庞媛媛心底,生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来。正准备进学院亲自找加布,一个身材瘦小,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少年,鬼鬼祟祟的朝庞媛媛走来。经过她身边时,朝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第99章 人间地狱 庞媛媛一怔,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东西,正想开口询问少年此举何意,少年却跑的比兔子还快,没几下就消失不见。 “胖小姐,需要我把追他回来吗?”巴图体贴的开口。 庞媛媛摇头。 这少年,她昨天曾见过,是其中一个参加辅导的学生。显然他也认出她了。看他一递完东西,就撒足狂奔的架势,明显是不想被人看到。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他追回来呢? 只是,他干嘛用这种方式通风报信。难道加布真的出什么事了? 摊开手掌一看,果真是张揉成团的纸条。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庞媛媛迫不及待的展开纸条,飞快的扫了一眼。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加布昨晚放学后被陲沃尔打成重伤,今天没来上学。他家的地址是xxx。” *** 十分钟后,巴图的车,停在了加布的家门口。 加布家所在的小区,明显是个贫民窟。房屋老旧破败,环境萧条颓废,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压抑感。 车刚停稳,几个小混混就围了上来,嚣张的敲着车窗,叫喧着想敲他们一笔竹杠。 不屑的撇撇嘴,巴图推开车门,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捏了捏拳头。 几个小混混目瞪口呆的看着巴图小山似的体型,和大铁锤般的拳头,吓的狂咽口水,逃命似的朝街角狂奔。 庞媛媛则敲响了加布家的房门。 等了半晌,也没人应答。 “胖小姐,房门是虚掩的。”巴图出言提醒。 诧异低头,庞媛媛这才注意到门与门框间,有一条两三厘米宽的缝隙。因为室内漆黑一片的缘故,缝隙并不明显。 推开房门,庞媛媛缓缓朝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迈了一步,“有人在家吗?……呸呸,什么气味?!臭死了!” 腥臭,脚臭,尿骚,混合着烂鸡蛋的味道扑鼻而来。比她家被那两个“借住”的男人霸占的餐厅,还难闻百倍。 朝前走了一步。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有人在打呼,难道是加布?只是这声音,也太震耳欲聋了吧?不像是那么瘦小的加布发的出来的。 又朝前走了一步。 “哐当……” “嘎吱……” “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庞媛媛不确定的说道。 “我也踩到了。”巴图动了动脚,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恶寒,即刻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app,往脚下照去。 这一照,巴图吓的差点儿尖叫出声。他踩的,居然是只死耗子!!! 蹭的一下跳到庞媛媛身边,巴图死死的箍紧庞媛媛的脖子,小山似的身体,抖的跟筛糠似的。 庞媛媛也吓呆了。 天呀,这是人间地狱吧?!! 触目所及,全是垃圾。桌上,地上,沙发上,椅子上,堆积如山,重重叠叠。 发霉发臭的盘子随处可见,苍蝇蛆虫成群结队,老鼠蟑螂拖家带口,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看的庞媛媛头皮发麻,就连牙齿也打起颤来。 沙发上,居然还放着一团白花花的肥猪肉!猪肉一上一下有节奏的起伏,发出一串串振耳欲聋的呼噜声。这猪肉成精了吧?! 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庞媛媛这次总算看清楚。那哪是什么猪肉呀,居然是一个光着上身,四仰八叉地睡死在沙发上的老男人! 咦!!恶心死了! 别开眼,庞媛媛决定回家好好的洗洗眼睛。 “咔咔……胖小姐……咔咔……咱们走吧……太可怕了……“巴图的牙关不受控制的打架,哆嗦着求庞媛媛离开。 他踩到死老鼠了!太可怕了!他要即刻回家消毒,在消毒液里整整泡它个一天一夜。 庞媛媛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也怕,可加布还没找到,她不能走。 “加布?你在家吗?我是你的辅导老师媛媛庞。” 仍无人应答。 庞媛媛的心,更沉了。加布应该是在家的。可她喊了这么久,都没应,难道是因为不能回应?难不成,是昏迷了? “走,我们到楼上卧室去看看。”说完,举着巴图的手机手电筒,率先朝楼上冲去。巴图咬咬牙,也尾随庞媛媛上了楼。 楼道很窄,一踩上去就嘎吱嘎吱直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似的。走的巴图胆战心惊的。 楼上所有的房门,都大开着,除了一间。直觉告诉庞媛媛,这一间,是加布的。 推了下房门,居然上锁了。庞媛媛给巴图使了个眼色,巴图会意抬脚,轻轻松松就把门踹开了。 室内与楼下一样,漆黑一片。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庞媛媛摩挲着找到开关,打开了房间的大灯。 出乎庞媛媛意料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屋里的家俱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个两门衣柜。虽破旧不堪,却收拾的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井井有条,与楼下的人间地狱,有着天壤之别。 不死心的又环视了一圈,庞媛媛的目光,被桌脚下的一团黑色的东西吸引住了。 走近一看,才看清那里居然面朝下趴着一个人。那人头部周围土灰色的地毯上,有一大圈黑红色的印渍。 像是……血渍!! 低呼一声,庞媛媛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托住那人的头和脖子,将他翻了过来。 在麦当劳打工的时候,庞媛媛曾学过急救,知道遇到紧急情况时,该如何处理。对于昏迷不醒的人来说,保证口鼻处呼吸通畅,比什么都重要。骨头断了,可以接,呼吸不成,就必死无疑了。 看清那人脸的时候,庞媛媛的心,一路沉到了湖底。 是加布没错,他的额头上,有一个鹌鹑蛋大小的血窟窿,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脸色灰败,脉搏微弱,心跳快的吓人,眼看快不行了。 “快!巴图,叫救护车!” “胖小姐,这个区的救护车,不会来的那么快的。”巴图意有所指,庞媛媛立刻就懂了。 “抱他去车上,我们送他去圣玛丽医院。快,否则来不及了!” 第100章 谁会倾其所有来救她[为墨龙的勤奋加更] 巴图的车在圣玛丽医院门口刚一停稳,两个急救人员就推着急救滑轮床冲了过来。打开车门,利落的将躺在后座上的加布抬了上去,朝手术室狂奔。 庞媛媛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万分庆幸她今天拆了石膏。 刚跑了两步,威廉也到了,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 “媛媛,别担心,手术室一切准备就绪。有“外科圣手”主刀,加布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加布能不能挺过去,看情形并不乐观。但他一见到庞媛媛苍白的没一丝血色的脸,就下意识的有点儿胸闷,不自觉的想说些什么安慰她。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看她一个小时前,跟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洋洋自得,神采奕奕的模样。 威廉的话,庞媛媛一个字都没听到。 她的脑袋像是泡在水中似的,听什么,都带着空洞的回音和嗡鸣。就连眼前也弥漫着浓雾,周身的一切都变的朦朦胧胧,唯一看的真切的,是急救床上加布那张渐渐爬满死气的脸。黑灰色的死气,像张蜘蛛网般,将他一点一点的笼罩其中,慢慢蚕食殆尽。 庞媛媛的心,一路下沉。慌乱腿都软了。 突然,眼前的场景变了。 庞媛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熟悉无比的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岁瘦小苍白的少年。少年脑颅有点儿变形,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像睡着了一样,手里捏着一个棒棒糖。 捂住嘴,庞媛媛无声痛哭。脚下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挪到了少年的病床前。颤抖的伸出右手,想碰碰他的棒棒糖,跟他说一声迟来的对不起。 还没碰到棒棒糖,少年嗖的坐了起来,睁开双眼,目光依旧呆涩,如死水般沉寂,一瞬不瞬的望着庞媛媛。吓的庞媛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少年收回目光,僵硬的抬手,指向病房的一个角落,反复的说, “救他……救他……救……” 庞媛媛顺势放去,只见少年指着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同样苍白瘦弱的少年。居然是加布!加布身旁,站着一个披着黑风衣,戴着黑斗笠,肩上扛着一把镰刀的高大身影。 勾魂使者! 瞳孔一缩,庞媛媛疯了似的朝身影扑去,“不要,走开!快走开!我不许!我不许!……” “媛媛!媛媛!醒醒,只是个恶梦了,醒醒……” 肩膀被人剧烈的晃动,庞媛媛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对上了一双写满关切的蓝眸。眸底流光异彩,似倒映着整个星河。 “威廉?” 片刻恍惚后,庞媛媛嗖然起身,一把抓住威廉的袖子,急切的问道,“我在做梦是不是?加布没事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的。加布没有倒在血泊中,他现在还好好的在家睡觉呢。 她就说嘛,老天终于听到她的祈祷,给她赎罪的机会了。怎么会残忍的在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之前,就收回呢? 可惜,威廉接下来的话,戳破了庞媛媛的幻想。 “媛媛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加布仍在手术室里,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了。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我去看看。”庞媛媛挣扎着想下床。 “不行。你刚才晕倒了。医生命令你卧床休息。”按着庞媛媛的肩,威廉强硬的说道。 余毒刚清就到处乱跑,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见庞媛媛不听劝非要下床,威廉沉了脸,“你病倒了,谁来照顾加布?我吗?” 庞媛媛闻言僵住了。 她真是急昏头了。一看到加布出事,想都没想就打电话让威廉安排手术事宜。却忘了加布与他非亲非故,他根本没义务帮忙。 他却义不容辞的帮了,还请来了英国最好的外科医生。这份比天还高的人情,希望她日后有机会可以还。但眼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加布的手术费。 圣玛丽医院,与伦敦桥医院一样,是英国最好的私人医院之一。好,就意味着贵。英国的医疗费,昂贵的令人咋舌。据说有一个英国人得了急性心脏病,在私人医院做了换心脏手术。手术痊愈准备出院时,见到高额的帐单时,又吓的心脏病发死了。 庞媛媛这几天住院的一切花销,都是威廉支付的。用他的话说,是他给她带来的无妄之灾,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自己掏腰包。 可加布的费用,就与威廉无关了。 加布的家庭情况,肯定负担不了。她就更别说了,顶多只有几百英镑的存款。这点儿钱无异于杯水车薪。别说手术费了,只怕麻醉剂的钱都不够。 “……所有……新员工,都可以申请最高一万英镑的无息贷款……” 是了!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笔钱真是及时雨呀!就是有点儿对不起爸爸妈妈了。 默默在心中跟爸爸妈妈说了声对不起,庞媛媛不好意思的对威廉说道, “那个,加布的手术费和住院费……咳咳……过几天我就有一万英镑了,在这之前,能不能……能不能......请你跟医院打个招呼,允许我先......赊欠几天……” 说到最后,庞媛媛的头都快埋到肚子里去了,脸上火烧火辣的 赊账什么的,太丢人了。可谁让她人穷志短呢。 “呵呵,”威廉轻笑出声,眼前女孩的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是不会告诉庞媛媛,单单是“外科圣手”的手术费,就三十万英镑,加上住院费,检查费等各项杂费,她那一万英镑,连个零头都不够。 可她这份赤诚之心,却着实让他感动。她口中的一万英镑,应该来自新员工贷款。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愿意贷款救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她连拿命救两个素昧蒙面陌生人的事儿都干的出来。更何况贷款呢? 轻轻的摇了摇头,威廉突然有点儿心疼这个至纯至善的女孩了。若有那一天,谁又会倾其所有,来救她呢?毕竟她的时日不多了。 第101章 空中惊魂 加布的手术接近尾声的时候,远在瑞士的约瑟,里昂,詹姆士一行人,刚坐上“睥睨8x”,朝阿尔卑斯山飞去。 几人都看到了机尾的“斯坦莫特斯”几个大字,但因约瑟对此只字不提,他们也聪明的三缄其口。不该问的不该,不该说的不说,方能明哲保身。 几人很快就发现,再多的社会哲理,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都是空谈。 今天,幸运女神又一次站在了约瑟一行人的对立面。 先是狂风大作,没多久,就下起了冰雹,足有鸡蛋大小,砸的机身剧烈晃动。如一叶在涛天巨浪中颠簸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托德,里昂,亚里克斯几人惊呼连连。就连有飞机驾照,酷爱极限运动的詹姆士和马修两人,都变了脸。 “不会……不会有事吧?”托德戳了戳身旁的詹姆士,战战兢兢的问道。 太丢人了,亏他自诩风流倜傥,没想到一遇到危险,两条腿先软成了面条儿。就连脸上的肌肉,也开始失控。最丢人的是,居然有点儿尿急。 詹姆士侧耳听了听引擎的咆哮声和狂风的怒吼声,又看了眼窗外连绵起伏的雪山,担忧的摇了摇头。 形势不妙! 冰雹,尤其是鸡蛋大小的冰雹,是直升飞机的死敌,不但会严重毁坏螺旋桨,更有可能会砸碎驾驶室的挡风玻璃,导致机舱失压,造成机毁人亡。 虽然这架“睥睨8x”是经过特殊改造过的,却改变不了螺旋桨是机身最薄弱环节的事实。 最让他担心的是,四面危峰兀立,狂风肆虐,若真遇到突发情况,直升飞机就算想迫降,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降落点。 就算能降落,他们也只能被困死在飞机里。一旦离开,这些鸡蛋大小的冰雹,一分钟内就能让他们全体毙命。 “约瑟!回吧!太危险了!”詹姆士忧心忡忡的朝约瑟吼道。 直升机的引擎声震耳欲聋,将他的吼声湮灭了大半。可机舱内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不约而同的朝约瑟看去,眼底的希冀,差点儿将约瑟的身上烧出几个窟窿来。 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约瑟笑着说道,“再坚持五分钟。” “啊?!为什么?人命关天呀约瑟,现在就回航吧!我不能出意外呀,家里还有一大把的美妹等着我疼呢!”托德夸张的捧着心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本想趁机活跃一下冷凝至冰点的气氛,无奈所有人的弦都绷到快断开了,完全没有心情欣赏他的幽默。 “再等四分半。”约瑟不为所动。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山风夹着冰雹袭来,将机身吹偏了近两米。飞行员还没来的及调整机身,接连几波狂风呼啸而至,吹的直升飞机在空中直转圈。幸好众人都系着安全带,否则早被这一系列的冲击给颠死了。 “约瑟!!!”史蒂芬,马修和里昂齐吼出声。 “三分钟。”约瑟岿然不动。 “为什么?”亚里克斯抱着个呕吐袋,白着一张脸,颤巍巍的问道。 坚定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约瑟没有解释,只是沉冷的吐出两个字,“信我。” 短短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承诺,却奇异的让所有人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约瑟是世界高山极限运动的领袖人物,不知在生死一线徘徊过多少回,哪次不是顺利的转危为安?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运气,可次次如此,就绝非偶然了。信他,准没错。 “三十秒......二十秒......十秒,现在!” 约瑟话音刚落,直升飞机就开始急速俯冲。 “啊啊啊!!!” 众人抱头尖叫,心沉的速度比直升飞机更快。脑中疯狂诅咒约瑟这个大骗子! 完了,他们死定了! 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飞机终于不再俯冲。却开始了一系列的急转弯,甩的他们头晕目眩,几乎把胆汗都吐出来了。 距离彻底崩溃只有零点零一秒的时候,世界诡异的静止了。 没有俯冲,没有急转弯。 没有狂风的怒吼声,没有冰雹的撞击声,就连飞机的引擎声,和螺旋桨的转动声,都轻了许多。 众人牢牢的贴靠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死死的握着扶手,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呼吸,就打碎了这个美丽的幻觉。 “回神了,”约瑟揶揄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机舱中魔咒般的死寂,“说了五分钟就是五分钟,看,分秒不差。” 僵硬的转头朝窗外看去,众人这才发现,原来直升飞机居然来到了一个宽约百米的谷地。 谷地三侧俱是壁立千仞,底宽顶窄,似大型足球场的顶部,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般,将狂风和大半的冰雹,都挡在了外面。 他们居然……逃出生天了? “约瑟,你死定了!你早就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居然都不提前支会一声?白白害我们担心?!”托德不管不顾的解开安全带,发疯般的跳到约瑟身上,伦起拳头就要揍他。 大笑着把托德掀翻在地,约瑟颇为无辜的说道,“是你们坚持跟来的。忘了我今早说的话了吗?” “高山极限滑雪是这个世界上死亡率最高的运动,没有之一。你们确定要跟来看?”早上临行前,约瑟站在直升飞机前,如是说。 当时他们还以为他纯粹想吓唬他们呢!没想到居然真这么可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圣玛丽医院那头,加布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主治医生“外科圣手”率先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脸的疲惫和担忧,“手术很成功,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是危险期。若他撑的过,就没事了。若撑不过……” 摇了摇头,“外科圣手”红着眼眶说道,“我主刀过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从没有见过哪一个像他这么惨的。 “这孩子全身80%的骨头,都有断裂和骨折过的痕迹,最旧的伤,可以追溯到婴儿期。典型的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伤他的人,连禽兽都不如……所以,我担心这样的他,真有活下去的欲望吗?……” 第102章 奇怪的梦 加布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躺在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怀抱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和阳光的味道,莫名的熟悉。 一个温柔而甜美的像棉花糖般的女声,在他耳边低唱,“……小船摇啊摇,轻轻地下溪流,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生命如梦般美好……” 是谁?是谁在唱儿歌? “……噢加布,加布,加布,我的小心肝,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加布乖,快躲起来吃,别让他看到……” 你是谁?为什么让我躲起来吃?别让谁看到? “……加布,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加布吗?因为加布是《圣经》中上帝的七大天使之一哟,是为上帝传送消息给人类的使者。更是我的小天使……”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全名叫加布里埃尔? “……呜呜呜……不要!不要打了,要打就打我吧!……呜呜呜……加布不哭,我们早晚有一天会逃出去的……呜呜呜……我可怜的加布……” 不要哭了,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护着我?你为什么要哭?是谁在打我?又是爸爸吗? 那你又是谁?!你是谁??? 加布心急如焚,拼命的想要睁开眼,身体却像被魇住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加布,我可怜的孩子,妈妈坚持不了太久了。你要坚强……要勇敢……妈妈……舍不……得……你……” 妈妈?等等,你刚刚说妈妈?你说你是我的妈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妈妈!不要走!站住,不要走!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不要走,你回来!! 可声音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快站起来,快追上她,快!快!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咔嚓”一声脆响,在加布耳边响起,像是什么被打破了。然后,加布惊喜的发现他居然能动了。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加布睁开了双眼。 触目所及,是一片白。乳酪一样的白。除了白还是白,什么也看不到。 加布张嘴,急切地朝女人消失的方向大叫,“你是谁?你快回来!” 叫了几声,才惊恐地发现,他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了消音键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踉跄地前行,加布摸索着朝女人消失的方向走去。渐渐的,乳白褪去,白雾升腾。再渐渐的,白雾也淡去,隐约可见远处几个轮廓。 心下一喜,加布加快脚步朝轮廓走去。越走越急切,由快走,变成小跑,再变成狂奔。眼看就要接近轮廓时,一个尖锐的童音陡然响起,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 “坏女人!” 紧接着,哭声,嗤笑声,讥讽声,引擎声,走路声,在加布耳边炸了开来。像直接在他脑子里安了个扩音器似的,震的他的脑子都快爆了。 死死的捂住耳朵,加布痛苦的蹲跪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小了下来。加布睁开眼,诧异地发现白雾已完全散去。眼前的一切,似高清电视般清晰。 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棵巨大的桃树。桃树下,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色连衣裙,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蹲跪在那里,双手死死的捂住一个小男孩的双耳,哭的悲痛欲绝。 小男孩四五岁左右,似乎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惊吓,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两人周围,是六七个四五岁的孩童。有的在朝他们扔石子,有的则拍着巴掌嗤笑出声。 “表子!哈哈,表子!” “坏女人!坏女人!” …… 孩童身后,依次站着六七个中年妇女,人人都面带微笑的,似乎极为享受眼前的一切。 “不,我不是坏女人!我不是……求求你们……别在我的孩子面前……我不是坏女人……” 加布的心,像是泡在盐水里似的,痛的无法呼吸。下意识的想将女人护在身后,不让她再流一滴眼泪。 “她不是坏女人!她不是!她不是!” 挥舞着拳头,加布朝孩童和女人们冲来。冲了一半,他呆住了。他的身体,居然直直地穿过一个女人的身体,飘到了白衣女人面前。 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加布这才意识到,他居然只是一幽魂。既无法保护白衣女人,也无法教训伤她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子俩被人围攻。 绝望地蹲在白衣女人面前,加布哆嗦着抬起手,想拭去女人脸上的泪痕。晶莹剔透的泪珠,带着灼伤的温度,穿过他的手心,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个的小坑。将他的心,也砸的千疮百孔。 别开头,加布朝小男孩看去。小男孩的头,依赖的埋在女人的怀中。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淡金色的头发,和白的透明的肌肤。 像是感受到加布的目光,小男孩猛的抬起头来,直直地朝他看来。男孩有一双极为罕见的银灰色眼眸。眸底满是恐惧和无措,还有心智未开的懵懂。 加布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认识这双眼! 这是他的双眼!! 这个小男孩,是他! “不……不……不……” 昏迷中的加布,拼命的晃动着脑袋,像在尽力挣脱着什么。 摸了摸加布依旧滚烫的额头,庞媛媛取来一条温毛巾,细心的为他擦拭着脸和手。她记得小时候她发烧的时候,妈妈就经常这样给她擦拭一番。是不是真能帮助退烧她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清清凉凉的触感,舒服极了。 “加布,你一定要挺过来呀!你什么还没享受过呢,可千成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告诉你,你有福气了,认识我这么一个大吃货。我答应你,等你醒了,我带你吃遍天下美食,走遍大千世界,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可美了,我都还没看完呢……” 加布的左手,轻轻的动了动。 是谁在跟他说话?是妈妈吗? *** 与此同时,远在瑞士阿尔卑斯山的约瑟,再次徘徊在了死亡的边缘。这一次的罪魁祸手,不再是残酷的大自然。 第103章“龙翼”绝杀 一切,要从半个小时前讲起。 直升飞机在谷底呆了十五分钟后,冰雹终于停了。就连风势,也减弱不少。托德,詹姆士等人几番挣扎后,还是决定继续追随约瑟。 这次天公作美,直升飞机顺利在第一险峰的峰顶降落。 第一险峰,又被昵称为“龙翼”。因为刀削般陡峭的右侧山峰上,有四条从峰顶一直绵延到峰脚的巨大石丘,将巨大的三角形山体,切割成了五个小三角区域,从远处乍一看,宛如西方神话传说中飞龙的羽翼。 第一险峰的险,不仅仅表现在了它几乎垂直的陡峭,还表现在了它极度复杂的地形,和凸凹不平的山体表面。尤其对极限高山滑雪者而言,一个不慎,就会碰到暗石或沟堑,轻者重伤,重者丧命。正因此,至今为止尚未有人挑战过“龙翼”。约瑟与他的四个伙伴,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人。 五块区域滑雪的难度都非常大,其中以第三和第四两个区域为甚。 约瑟不出所料,选了最难的两个区域之一的第三个区域。 一切准备就绪,约瑟率先朝山下俯冲,如离弦的箭般锐不可挡。四个朋友紧随其后。五人穿着五色滑雪服,在“龙翼”的五个区域,划出五条彩色的幻影。 “睥睨8x”缓缓下降,始终与五人的高度持平。 飞机机门大开,两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专注的拍摄着这历史性的一刻。录像直接上传到了网上,以每秒钟数十万的点击率,迅速在世界极限运动爱好者之间传播开来。 握着二号摄像机的,正是詹姆士。 用尽全身力气,他才能拼命克制双手不要因为兴奋过度而颤抖。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不但能亲眼见到极限奇人再创神迹,还能亲手将这个神迹录制下来!! 录着录着,詹姆士的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个亮点。似是玻璃或镜子折射了一下阳光,一闪即逝。下意识的,詹姆士的双眼朝亮点望去。看着看着,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距约瑟不过两百米远的前方,居然有一块石头! 石头不大,顶多三米宽,半米高,上窄下宽,通身雪白,与周围的积雪融为一体,乍一看,根本注意不到。 最让他心惊的是,石头顶部,整整齐齐的嵌着几块雪白的玻璃,玻璃顶端又尖又利,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蓝色的寒光,似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耐心的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不远处,约瑟的冲势越来越快,离石头越来越近,两百米,一百八十米,一百五十米…… 从他滑行的轨迹来看,这块石头,在他的必经之地! 不好!! 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詹姆士扔下手中的摄像机,拼命的挥舞着双手,试图吸引约瑟的注意,口中更是声嘶力竭的大叫着,“停下!停下!快停下!危险!!!” 可惜詹姆士的示警刚一出口,就被引擎的轰鸣声吞噬了一大半,残留的一小半,则被肆虐的山风吹散了。 正在专注划雪的约瑟,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约瑟练就了一份比常人更敏锐的直觉。对危机有着动物般的警觉。有意识的放慢速度,约瑟的双眼似猎鹰般在前方搜寻,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一个微弱的似火星般的亮点,出现在前方不足五十米远的地方。看位置,应该正好在他滑行的轨道上。照他俯冲的速度来看,顶多再有一秒,他就会与亮点相撞。 与此同时,飞机上的詹姆士已经吓懵了。心中哀号连连。 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约瑟没有听到他的示警,距离那个阴毒的陷阱,只有五十米远了,四十米,三十米,啊!!约瑟若与石头撞上,非死必残,若直接撞到玻璃上,后果不敢想像! 绝望的闭上双眼,詹姆士不忍看到他的偶像血溅当场的一幕。 耳边传来一连串的惊呼,不像是哀号,更像是赞叹,让詹姆士忍不住再次睁开双眼。 只见约瑟在距离石头不到半米远的地方,突然一跃而起,腾空飞了起来。 詹姆士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如暴雨倾盆般,噼里啪啦掉个不停。嘴角却咧到耳后根去了。 真不愧是他最崇拜的极限奇人!瞧瞧这反应,瞧瞧这身手,必死之局都能被他反败为赢! 笑着笑着,他再次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三十多米远的地方,还有一块石头。宽度是之前这块的两倍,至少一米高,呈圆柱形,上面也嵌着一排锋利无比的白玻璃。 连环陷阱,绝杀! 看来设陷阱的人,为了防止约瑟发现第一块石头后,腾空而起,在他飞行的轨道上,设下了第二个陷阱,以求再击必中。 是谁下这么大的决心,一定要约瑟的命?! “约瑟,不能落地呀!约瑟!!!” 飞机上马修,里昂等人也看到了这块石头,齐声朝约瑟吼道。与之前一样,他们的示警连机舱都没能出,就被引擎湮没了。 约瑟在身体腾空的那一刻,也注意到了第二块石头的存在,只是发现也晚了。滑翔的轨迹在他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已经决定好了,谁也没办法与地心引力抗衡。若不做点儿什么,他注定要降落在第二排石头顶部的那排玻璃上。 这一生,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从没有一刻,他感觉离死神如此近过,近到几乎可以感觉到死神鼻翼里呼出的冷气。 无数个片断从眼前划过,快速的回放着他二十二年的人生。回放结束,约瑟不满的摇了摇头,怎么这么短?这怎么对的起他来人世走的一遭呢?看来他得多创造些回忆才能离开。 勾了勾唇,约瑟曲腿前仰,腹部用力,在空中来了一个前空翻。翻至最高点时,从脚上取下滑雪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朝身后的地上掷去。 第104章 机关算尽 飞机上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整个世界,似乎都慢了下来。 滑雪板重重落地,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与此同时,那条被约瑟腾飞在半空中的艳红色身影划出的半圆弧线,微微跳跃了一下。将弧线终结的轨迹,由原来的第二块石头的正中心,朝前稍稍推移了几厘米。 可新的降落点仍在第二块石头的范围。因为石头的形状,是典型的圆枉形,上窄下宽。 飞机上的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看来约瑟是在劫难逃了。 就算他能命大的避开顶部的玻璃尖,也不可能避的开底端的石头。一旦降落在石头上,最好的下场也是腿骨断裂,最坏的下场不说也罢。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零点零一秒后,距第二块石头只有三米远时,约瑟做了第二个前空翻。身体蜷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像车轮般在空中旋转,沿着弧线既定的轨迹,从第二块石头上方划过。 划至尖锐的白玻璃处,约瑟的头部正好旋转到了最下方,与那排如夺命幽灵般的玻璃尖,相隔不过半厘米。一络浅棕色的头发从约瑟的额间垂下,轻触在了泛着蓝光的玻璃尖上。发出“滋”的一声响,像是掉在油锅里一样。 约瑟的瞳孔猛的一缩。 有毒! 玻璃尖上有毒! 真是机关算尽!!是谁这么急切的想要他的性命? 万幸!第一个杀机避开了。 身体沿着既定的轨迹,如车轮般继续旋转。360度后,头部再次朝上,身体慢慢伸展。双膝微弯,脊背稍躬,打开手臂,约瑟如一根钢钉般,稳稳的钉落在了雪地上。 第二块石头宽大的下半部,几乎与约瑟的小腿相贴。他的脚后跟,距石头底部的边缘,连两毫米都不到。 “呜哇!!!!!”飞机上的人沸腾了,欢呼着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红着眼眶激动的拥抱着彼此。就连最专业的一号摄影师,这会儿也将手上的摄像机扔了,与詹姆士两人抱成了连体婴。 两个飞行员也想跳起来欢呼,可他们若跳起来,飞机就坠下了。深吸了几口气,两个飞行员终于平复了内心的震撼和狂喜,这才想起提醒众人重新坐下,扣好安全带。 *** 约瑟那边儿危机解除,远在伦敦的威廉,心底却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一个声音在心底急切的呐喊:打电话,快打电话! 威廉困惑的皱了皱眉。 打什么电话?打给谁?说什么? 心底的声音更加急切了,威廉思忖了片刻,掏出了手机。 先分别打给了爸爸,妈妈和爷爷,三人一切正常。 难道是他的错觉?可为什么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呢?想了想,威廉拨通了表弟亨瑞的手机。 手机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表哥?我正想打给你呢!真是心有灵犀呀,呵呵……”亨瑞愉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一个低沉,冷静而不失恭敬的声音,打断了亨瑞的话, “殿下……回……车上……打……” 声音离的有点儿远,威廉听的不太清楚,却能从只字片语猜出大概来。说话的,应该是亨瑞的保镖。说话的内容,无非是提醒他回车上打电话,这样既安全,又可确保隐私。 可惜亨瑞不领情,蛮不在乎的回道,“你们先上去,我说完就过去。” 沉默了片刻,威廉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看来保镖选择妥协了。威廉无奈的笑了笑,对亨瑞的保镖隐隐有些同情。 亨瑞愉悦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明显小了很多,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表哥,我跟爷爷又闹翻了,我想下午去投奔你,你可不能……” “砰砰砰砰!!!!!!” 亨瑞那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的威廉两耳嗡鸣,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电话那头像疯了似的响起各式各样的汽车警报声。 “嘀嘀!嘀嘀!嘀嘀!……” “嘟嘟!嘟嘟!嘟嘟!……” “哔!哔!哔!…… 伴随而来的,是人们的惊呼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还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好像世界未日一样。 一个念头从脑中浮现,威廉全身血液冻结,如坠冰窟。 亨瑞!!! *** 威廉脚步虚浮,面无血色的坐上前往a国的私人飞机时,庞媛媛正坐在加布的病床边与巴图聊天。 摸了摸加布额头的温度,庞媛媛义愤填膺的说道,“难不成就这么放过陲沃尔那个兔崽子?!” “可是胖小姐,我们没有证据呀。我已经派人查了学校那晚的监视录像了,没有拍到陲沃尔对加布下手的一幕。只能看到陲沃尔离开后,换了套衣服,又折返回了教学楼。一个小时后,加布就从教学楼的楼梯上滚了下来。满头是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昏迷了足有两个小时,才自己爬起来走了。他昏迷期间,至少有十个学生包括陲沃尔从他身边经过,除了今天给你递纸条的少年以外,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看他一眼。就连那个少年,也只是摇了摇他的肩,见摇不醒,也离开了。” “气死我了!这是什么世道?!”用力一拍加布床头的小几,庞媛媛嗖的起身,气恼的房中踱了几步,絮絮念,“我不服!怎么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呢?这不公平!肯定有法子的,法子都是人想的…..有了!!” 眼睛一亮,庞媛媛差点儿兴奋的从原地跳起来,一脸讨好的跑到巴图面前,笑眯眯的问道,“好巴图,你能给我搞来陲沃尔的手机号码吗?” “干嘛?”巴图一脸戒备的看着庞媛媛。经验告诉他,女人对你笑的越无辜,背后捅/刀子就捅的越利落。看他老爸就知道了,被他老妈压的死死的,血淋淋的教训呀! “你放心,我不会做坏事的。”庞媛媛拍了拍胸膛,正气凛然的说道,“我像那样的人吗?我就是想给他打个电话,聊聊天而已。” 巴图闻言,白翻到天上去了。当他昨天才出生呢? 第105章 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约瑟在“龙翼”九死一生的现场直播,以空前绝后的迅猛速度,在全世界极限运动爱好者中传播开来。 并先后在世界三个角落,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处,是座落于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索普洛斯城堡。 城堡临kounoupi 海滩,面向萨罗尼克湾,占据了卡拉斯山的整座山头,为欧洲第一世家斯坦莫特斯家族所有。 一千一百三十二年前,就是在这片kounoupi 海滩上,斯坦莫特斯家族的祖先造出了第一条船,正式开启了斯坦莫特斯家族千年的辉煌。 千年后,虽然斯坦莫特斯家族的产业遍布世界各个行业,各个角落,但造船业自始至终都是家族传承中至高无上的荣耀。也因此,尽管欧洲近千年来风雨飘零,几经动荡,斯坦莫特斯家族却始终稳坐欧洲造船界无冕之王的宝座。 录像传到时,往日里落针可闻的书房里,传来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打破了城堡内宛如世外桃园般的温馨与宁静。 “该死!那些混蛋又卷土重来了?!”男人面容刚毅,线条冷硬,与约瑟的五官有五分相似。比约瑟多了几分威严和霸气,少了几分俊美和慵懒。 此人正是约瑟的爸爸,斯坦莫特斯家族的现任族长,贝斯尔二世。 “禀族长,目前还不清楚,但我已下令彻查此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恭敬的回道,“据少爷分析,对他下手的人深知他的习惯和脾性,对他的滑雪技能了如指掌。而且心细如发,心机深沉,风格与以前那些不甚相同。” “不甚相同?”贝斯尔二世闻言攥紧拳头,神色更加凝重。 这十几年,有一股不知名的可怕势力在暗处蛰伏,窥视着斯坦莫特斯家族的一举一动。每每在他们不防备的时候,扑上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前几次都被他们顺利躲过了,直到四年前,他的大弟纳维死于非命,他忍无可忍,趁约瑟在美国读书之际,进行了自他掌权来,最大一轮的狙击。几乎就将那股势力全部歼灭了!可就在大胜在望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批精锐来,将幕后之人救走,害的他功亏一篑。 但这次的清洗,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至少让这股势力消停了四年。 初见约瑟万死一生的录像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股势力卷土重来了。没想到居然不是。可听到约瑟的分析后,他刚放下的心提的更高了。 这次之人,居然比那股势力的实力更为可怕!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斯坦莫特斯家族?若两股实力合二为一,就大大的不妙了。 眯了眯眼,贝斯尔二世沉声说道,“让克拉即刻带几个私卫过去,把约瑟那楼里所有的住户,三日内全给清空。” 中年男人顿了顿,委婉的提醒道,“您似乎三个星期前,就下过一次这样的命令了。” “咳咳……啊?”贝斯尔二世老脸一红,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咽死。 三个星期前,他找的又是什么借口呢?儿行千里爹地担忧呀,自己的宝贝疙瘩怎么能与来历不明的人比邻呢? 奈何约瑟继承他什么不好,非要继承他的倔脾气,还倔的青出于蓝更甚于蓝。说什么都不肯住他一早给他安排的住处。非要把隐姓埋名玩到底。他难道不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就算想隐也隐不了多久? 唉,罢了。随他吧,反正这族长之职,很快就可以交到他手里了。到时候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摆摆手,贝斯尔二世无奈让中年男人退下了,站在窗口,陷入了沉思。 *** 每二处,是位于伦敦金融城的拉其厄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桑顿怒火冲天的将面前的液晶显示屏砸了个稀巴烂,显示屏定格在了约瑟稳稳的落在第二块石头后的那一幕。屏幕像摇曳的烛光一样明灭了几下,终于彻底归于黑暗。 拨通了乌拂的号码,桑顿劈头盖脸的骂道,“这次你还有什么借口?嗯?这是你这几周内第几次失手了?!嗤……我看你这天下第一清道夫的宝座,该换人坐坐了!” “永远……都不要质疑我的能力。”乌拂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不愠不火,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这次是我轻敌,绝不会有下次。” “哼!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星期之内……” 桑顿的话还没说完,向来沉稳有加的秘书长冲了进来,喜形于色的说道,“老板,特别新闻报道。” 话音一落,墙上挂着的另一个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亮了起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新闻报道员跃上了屏幕,屏幕右上角是英国广播电台的标志,屏幕下方的横幅上,俨然写着“a国亨瑞王子生死不明”几个大字。 桑顿的嘴一下子咧到了耳根,刚刚的暴怒与阴郁一扫而空,笑呵呵的在屏幕前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认真听起新闻报道来。 广播员面色沉痛的说道,“……当地时间上午十一点十七分,亨瑞王子的专用车劳斯莱斯幻影,在首都莫城最高档的购物中心莫利广场爆/炸,车内三人当场死亡,亨瑞王子生死不明……据知情人士透露,a国国君阿土意尔得悉消息后,差点儿当场昏厥……” “哈哈哈哈!”桑顿得意的大笑出声。 乌拂皱了皱眉,眸底划过一丝疑惑。却聪明的没有多问。他只对钱和发布的任务感兴趣,除此之外,什么都与他无关。 “桑顿,把你刚才的话说完。”乌拂不客气的出言提醒。 若不是看在那三千万英镑的面子上,他才不会巴巴的抱着电话等着。他的时间非常宝贵,他的权威也不容挑衅。除掉约瑟,不再是单纯的完成任务,更是为了捍卫他“天下第一清道夫”的声誉。 他要好好设计下一场“意外”,这次,不但要做到天衣无缝,更要以最高调的方式,让约瑟惨死在他遍布全世界的脑残粉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挑衅他的下场。 第106章 一斥一赞 乌拂的声音,让桑顿有片刻的怔忡。他居然把乌拂还在线的事儿给忘了。 想起乌拂,他就想起斯坦莫特斯家族那个命大的小崽子,心里不由又生起一堆邪火来。幸好,总算有一件合他心意的事。看来有些时候,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才稳妥。 眼底浮上一狠辣,桑顿阴测测的说道,“一周之内,我要见到约瑟那个小崽子的……” 这次的话仍没说完。因为秘书长又冲了进来,刚刚的喜形于色彻底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和紧张,“老板,一线来电。” 一听一线来电,桑顿的脸也变了。二话不说就挂了乌拂的电话,快步踱回办公桌前,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西装外套,端坐下来,清了清嗓子,这才拿起桌上的座机,按下了接通键。 *** 轩然大波发生的第三处,是位于加勒比海的一个私人岛屿。 岛屿所在的区域,比瑞士晚四个小时。约瑟的录像传来时,男人正坐在别墅的后花园,惬意的享用着早餐。 别墅位于岛屿最大的石灰岩上。 石灰岩像颗遗世独立的沧海明珠,与岛屿主体由一条宽五百米,长达三公里的山脊相连。山脊两侧,经过数百万年海水的冲刷,勾勒出两条曲折优美的海岸线,如少女柔软的腰肢。 石灰岩三面临海,俱是悬崖峭壁。别墅建在最靠近大西洋那一面的悬崖边上。虽恢宏大气,却透着让人窒息的沧桑和绝望。 海风很强,卷起惊涛巨浪,疯狂的拍打着不远处的悬崖绝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如千军万马愤怒的咆哮。 男人坐崖边三米远的一张圆形餐桌上,不紧不慢地用完早餐,优雅地倒了小半杯威士忌,舒服地仰靠进宽大柔软的椅背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方才睁开眼,看向安静的恭立在一旁的管家。 管家立刻躬身呈上一份报纸,和一部手提电脑。 男人皱眉思索片刻,指了指手提电脑,决定先看上面的内容。 管家麻利的按了播放键,开始播放约瑟在“龙冀”的那段录像。 一扫之前的雍容闲适,男人眼底迸发出愤怒的光芒,冷着脸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斯坦莫特斯家的小崽子,是你动的手?”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阴冷入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吐着信子的眼镜蛇。 “是我。”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有些紧绷,“这不也是您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嗤……”男人嗤笑出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什么时候你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警告你,别再自做主张,这个小崽子,我有大用处。” “我不明白,”电话那头的男人的语气又硬又冷,似在强压着满腔的怒火,“将斯坦莫特斯家族铲除,不是一直都是您的计划之一吗?为什么不让我动手?难道您在怀疑我的能力和忠心吗?” “噢?跟我说忠心,嗤,若你真是出于忠心,我倒也会高看你几分。”男人的声音更冷了,似千年寒潭中的冰块般,让电话那头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那小崽子是我的!你不许动!” 沉默了片刻,电话那头的男人终于点头应了。然后,试探似的问道,“您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男人兴味挑眉,拿起被他搁置在一边的报纸,瞟了一眼头版头条。然后不可自抑的大笑了起来。笑声直冲云霄,酣畅淋漓,狂放至极,似是要将压抑了太久的积郁,全都发泄出来一样。听的电话那头的男人鼻头微酸,眼眶微红。就连之前因男人毫不留情的斥责而升些的些许不快,也在男人的笑声中烟消云散。 “好!好!好!”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止住笑,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连说了三声好,“这份礼我收下了。你做的很好,我非常喜欢。” 电话那头的男人,自豪的咧嘴笑了。 挂了电话,男人含笑沉思了片刻,才侧头吩咐道,“马上启程,是时候回去看一看了。” *** 伦敦圣玛丽医院,晚上十点。 庞媛媛拿起刚准备好的温毛巾,认真细致的给加布又擦了一遍脸和手。距离加布手术结束,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加布虽然依旧昏迷着,但他的各项生理指标已趋于稳定。看样子,他应该已经安然渡过危险期了。 呼出长长一口浊气,庞媛媛这才意识到她全身酸痛,头晕眼花。自加布昨晚手术结束后,她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加布床边,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个慌神,加布就报废了。 幸好他意志坚定,扛过来了。 连打了几个哈欠,庞媛媛趴在加布床边,迷迷糊糊的说道,“好样的加布!你已经脱离危险期了。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为你感到骄傲,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约瑟那臭小子......就……最喜欢……吃我做的……” 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居然已经睡着了。 庞媛媛陷入了沉沉的梦乡,加布却睁开了双眼。眼底清明一片,显然早就已经醒了。 低头看了眼趴睡在自己身边的庞媛媛,加布如死水般沉寂的眼底,浮现出一动容。 过去二十多个小时,他虽然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但偶尔也能听到外界的只字片语。仅仅这些只字片语,也足够他了解事情的大概。 他知道是庞媛媛,这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女人救了他。送他到医院,为他请医生做手术,又不眠不休的守在他的床前,叨叨了十几二十多个小时。现在他终于脱离危险期,她却累趴下了。 感激她出手相救吗?一点儿也不。他真宁可死了。也不想欠下这份人情。庞媛媛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很快她就会发现他只是个人憎狗厌的白痴,本就该自生自灭。 毅然的拔下手背上的输液,加布挣扎着下床,步履阑珊的朝病房外走去。 第107章 威廉的一个承诺 加布扶着墙,走的极慢。每走一步,都要张大嘴喘息良久,如一条搁浅的鱼,拼命的汲取着氧气。 身体每晃动一下,都像是有一把铁锤在脑颅里狠狠的砸着似的,痛的他汗如雨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加布终于走出了病房。房外空无一人,空荡荡的走廊上,灯光柔和昏暗。死命的咬紧下唇,加布用尽全力抵抗着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扶着墙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行至一个虚掩的门口时,加布眼前一黑,跌倒在地,再也无力挪动半分。 虚掩的房门里,传来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不可能是亚当”一个操着标准的伦敦音的男人惊诧出声,“亚当不会从菲碧偷窃文档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最初我也是头一个排除了他的嫌疑。”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虽然他是那晚你和威廉离开后,唯一进过菲碧的人。但那是他的工作。我昨天召他去警署录口供也只是走个过程罢了。没想到,他在菲碧失窃当晚就消失了。他的经理说那晚下班后,他曾发短信请了一个月事假,原因是妈妈重病。可据我手上的资料显示,他的妈妈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畏罪潜逃?!这下我不信也不行了。等等,你说,他会不会是那个顶极黑客?” 听到“顶极黑客”几个字,原来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的加布,嗖的睁开了眼。 说话的正是哈罗德和米勒探长。他们面前,摆着一个男人的大头照。 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岁左右,长脸,五官平平,神情木讷。照片下,是一段简要介绍, “亚当特莫维斯,保加利亚人,二十九岁,智商低下。九年前加入威坦保洁公司,在浦和洋总部做清洁工。七年前,专职负责打扫菲碧,从未迟到,早退,旷工,请假。年年评为最佳……” “这……”米勒探长犹豫了一下,“应该不会是顶级黑客吧?顶级黑客怎么可能做清洁工呢?而且一做就是九年?” “话是这么说,可他偏偏就偷了文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哈罗德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跟他认识七年了!亚当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工作质量真的是一流的。精准的跟台电脑一样……” 听到“精准的跟台电脑一样”,加布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下意识的朝门口挪了几分。 “对了,威廉昨天让我查的那个克莱门的员工,有眉目了。”米勒探长突然道。 “什么克莱门的员工?”哈罗德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米勒探长诧异挑眉。 “嘿嘿,我这几天有点儿......忙”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哈罗德道,“你也知道小媛媛有多粘我,还有奥德莉也离不了人……嘿嘿……多亏有威廉在菲碧撑着。” 说到这儿,哈罗德不由想起下午看到的新闻,唏嘘道,“也不知道享瑞王子怎么样了,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米勒探长也叹了口气,“a国的皇室这十几年来,还真是多灾多难。看看死了多少人了。唉。不说了,咱们唯一能帮到威廉的,就是不让他为这头儿的事分心。我跟你解释一下那个员工的事吧。” 自从得知亚当是偷文档的人之后,威廉查了浦和洋的监视录像,发现文档被盗那晚,亚当下班离开时,只背了一个看起来空荡荡的双肩包。并没有携带任何文档。 既然亚当没拿文档,就证明拉其厄另外安排了取文档的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个硕大的档案箱从浦和洋带出来,并不一件易事。尤其是他们发现文档丢失后,就第一时间加大了搜查力度。 威廉突然想起文档失窃次日早上的一个小插曲。 那天清晨得知吉姆的死讯后,他立刻开车赶往菲碧。在浦和洋底层停车场拐角处,差点儿撞上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销毁箱,穿着克莱门销毁公司的制服,戴着员工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一个有力的方形下巴。 年轻男人在看清威廉的长相时,有一瞬的慌乱和紧张。威廉当时心急如焚,并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因家世的缘故,见到他会紧张或局促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回想起来,才知道那人的慌乱是源于心虚。 “心虚?”哈罗德茫然,“他为什么要心虚?克莱门的员工来换取销毁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唉呀!销毁箱!!这手偷天换日,干的漂亮!” 克莱门是浦和洋指定的专业销毁公司,负责销毁浦和洋一切没有保存价值的文档。它的员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几个空的销毁箱过来,顺便取走装满文档的销毁箱,将里面的文档专业销毁。 偷文档的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亚当得手后,将文档藏在销毁箱里。次日,一个冒充克莱门的员工,名正言顺将那个销毁箱换了出来。 “设计这一切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哈罗德的脸隐隐泛白。 “的确。这个冒牌员工也不简单。浦和洋那么多的监视镜头,居然都被他避开了。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说到这儿,米勒探长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哈罗德, “威廉让你即刻向全世界所有的电脑高手发布一个任务。限时两个小时,找出截图上的人的身份。” “这么高调?”兴味的接过照片一看,哈罗德的脸就黑了。 照片上,一个戴着克莱门员工帽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室里,开着辆货车。帽檐挡住了他大部份的五官,只能看到一个有力的方下巴。 “这算哪门子照片呀?还限时两个小时?就算是警方,也需要至少两周才行吧?” “两周?”米勒探长冷笑了一下,“你还真看的起我们。别说两周了,两年我们都不一定能找到人。正因为难度大,威廉开出的条件才那么高。” “什么条件?” “两个小时内找到此人者,可以得到他的一个承诺。” 加布嗖的一下坐了起来,银灰色的眸底满是狂喜。 第108章 螳螂捕蝉 a国首都莫城皇家专用机场 威廉的私人飞机刚一降落,十几辆军用卡车和一辆军用越野车就疾驰而至。从车上跳下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来,将飞机团团围住。 舱门缓缓开启,露出威廉苍劲挺拔的身形。似一株盛开在雪山之颠的千年雪莲,清冷无双,高不可攀。 一个少校打扮的军官从越野车上走了下来。敷衍的朝威廉行了一个军礼,神情倨傲的说道,“殿下,我们将军有请。” 话音一落,所有全副武装的特种兵齐刷刷的向前跨出几步,呈半圆状,将威廉和随行的保镖围在中间,齐声吼道,“将军有请!”吼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威廉的唇角勾起一嘲弄。 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此行很可能极其凶险。 a国表面风平浪静,皇权稳固,可私下里不知有多少暗潮汹涌。如今亨瑞这个唯一的储君出事,成了各种冲突的导火锁,引发出一系列的动荡。各方势力小动作不断,多种利益重新组合,重重矛盾浮出水面,局势不稳,形势紧张,一触即发。 外公年事已高,难免力不从心。他和他的妈妈蜜公主,虽然分别是皇位的第二和第三位顺位继承人,但他们常年都不在a国居住,在有些人看来,他们不但资历不够,而且根基不稳。完全没有能力稳住局势。 也因此,不少野心勃勃之人将这次亨瑞遇险,当成攀登皇权的最佳契机。 若能一举除掉君王,改朝换代当然最好。如若不能,那除掉第二位和第三位顺位继承人,让君王后继无人,不能不禅位让贤,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就算无法除掉余下的两位继承人,将他们软禁也不错。近可以拿捏君王,让他投鼠忌器;远可以狭天子以令诸侯,做幕后真正的掌权者。 因此,威廉可谓站在了风尖浪口。一个不慎,轻则身陷囹囫,重则一命归西。任何有点儿理智的人,这会儿都该躲的越远越好,伺机而动。他倒好,居然自己送上门儿来了。难怪有人沉不住气,他的飞机刚一降落,就围堵上了。 看都没看军官一眼,威廉镇定自若的朝前走去。步伐缓慢从容,气质雍容华贵,通身气度惊人。吓的军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军官的脸涨的通红,气急败坏的说道,“殿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特种兵们再次向前一步,整齐化一的举起手中的配械,齐刷刷的指向了威廉。 威廉面不改色的看向军官,“敬酒就不必了,你家欧玛瑞将军还没请我的资格。至于罚酒,我倒是想听听,是哪种吃法?” 军官在听到“欧玛瑞将军”几个字时,脸上血色尽失。 威廉是怎么知道他是欧玛瑞将军派来的? 举国上下都以为他是另一个将军的心腹,而那个将军,是欧玛瑞将军的死对头。只有欧玛瑞将军和他的几个心腹才知道,他其实是欧玛瑞将军的死士。 欧玛瑞将军让他这个暗线出面请威廉,出于两方面的考虑。若一切顺利,当然万事大吉。若出了意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切罪名推到那个将军身上。 没想到,威廉居然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威廉这个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回a国的人,是怎么知道他的秘密的?他连这个都知道,还有什么能瞒的过他呢?他真的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根基不稳,毫无威胁吗? 寒意从脚底升起,很快传遍四肢,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百多名杀气腾腾的特种兵,又看了眼威廉身后寥寥无几的保镖,军官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胜负已定,哪怕威廉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向前一步,军官将手中的配械,抵在了威廉的腰间,张狂的大笑道,“那下官就亲自为殿下示范一下这罚酒的吃法吧。” *** 与此同时,远在瑞士的les arcs渡假村,两个妙龄女郎并排出现在了顶楼总统套房区。 这一层全被约瑟,里昂,詹姆士一行七人,还有约瑟的四个滑雪伙伴包圆了。里昂与托德的套房,位于这一层的正中间。约瑟的则在走廊尽头,门口站着两个体格壮硕的保镖。 保镖们一看到款款而来的两个妙龄女郎,不由双眼发直。 真是极品! 右侧的那个,穿着一件及膝的桃红色礼服,礼服贴合的仿若第二层肌肤般,将她比例惊人的婀娜曲线崭露无遗。 及腰的波浪金发,由一个带钻的红玫瑰花扭夹拢在了左侧,露出她如天鹅般纤细优美的脖颈。体态妖娆,肌肤柔美,琼鼻檀口,柳眉蓝眼,眸底波光涟漪,如梦似幻。像童话中勾魂夺魄的妖精,让人一看就沉迷其中。 左侧的美女,细眉长眼,棕发棕瞳,如十七世纪油画中走出的仕女,雍容华贵,贵气逼人。合体的宝石蓝晚礼服,长及脚踝,将她的性感纤细,展现的淋漓尽致。左侧的裙叉,一直延伸到腿根。一条笔直修长的玉腿,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夺人眼球。 来人正是爱丽丝和伊莎贝尔。两人怀中,各抱着一瓶香槟,笑的桃面含春。 “你确定这东西有效?”伊莎贝尔压低声音问道,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渴望。 眸光流转,爱丽丝扬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媚笑来,“你放心,我的模特朋友们常用。百试百灵,冰人都扛不住,更何况是你那风流多情的里昂?” 伊莎贝尔的脸,染上了一晚霞,更显的她的肌肤白里透红。 嫉妒的看了眼爱丽丝胸前的波澜壮阔,伊莎贝尔抿唇说道,“你就不需要这东西了吧?这世上只怕没有男人,能抵抗的了你的魅力。” “那是自然!”晃了晃手中的香槟,爱丽丝妩媚的说道,“对我来说,这玩意儿只是调剂品罢了。过了今夜,我保证他一生一世都离不开我。” 第109章 黄雀在后 “一生一世离不开你?”伊莎贝尔的声音尖锐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打算陪他一生一世?” “有何不可?”爱丽丝媚眼如丝的说道。 “你疯了?!那样的贱民也配?我以为你只是玩玩?!你不是说男人的保质期,只有一周吗?”伊莎贝尔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爱丽丝爱上约瑟了?这怎么可能?爱丽丝懂什么叫爱吗? 爱丽丝的眼底划过一讥讽。 贱民? 不知道谁才是贱民。家族都快破产了,还不自知。皇室又怎样?穷困潦倒的时候,连贱民都不如。 她就不同了。她很快就会成为斯坦莫特斯家族的少族长夫人,享受那无上的尊荣和所有贵女的羡慕。 懒得与伊莎贝尔多说,爱丽丝指了指里昂的房门,提醒道,“你到了,祝你好运。” 伊莎贝尔娇羞的点点头,在里昂的门前站定。爱丽丝则婀娜多姿的走到了保镖们面前,妖娆的拂了拂胸前的金发,“我来见你们少爷。” 咽了下口水,保镖为难道,“少爷,少爷不在。” “不在?”爱丽丝疑惑的皱眉,“怎么可能不在?别糊弄我了,他不在,你们守在这儿干嘛?” “这……”另一个保镖连连摇头,“我们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少爷他人早离开瑞士了。” “什么?!离开了?!”爱丽丝的下巴直接掉地上了。 *** a国首都莫城皇家专用机场 “殿下,请吧。”冰冷的配械抵在威廉的腰间,带着不容质疑的杀意,和赤果果的威胁。 眯起了双眼,威廉碧蓝色的眸底,有风暴在凝聚。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嗡嗡嗡……”十几架军用直升飞机,如鬼魅般,同时出现在机场上空。机身耀眼的灯光,转瞬就将蓝黑色的夜空变成了白昼。 骤然的光亮,让陆地上的众人下意识的抬手挡眼。威廉快如闪电的动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上一秒还抵在他腰间的配械,下一秒已经被他握在手中,抵在了军官的头上。 除了威廉身边的保镖们,没人注意到这一幕,因为大家的视线,都被空中的直升飞机吸引了。 每架飞机都是舱门大开。舱门口坐着三个整装带命的狙击/手,人手一把最先进的全自动配械,威风凛凛的对着地上的特种兵。 机舱里,隐隐可见攒动的人头。 一架直升飞机在不远处缓缓降落。一个男人拎着另一个男人的衣领,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拎人的,是一个上着白色针织衫,下穿蓝黑格子休闲裤的年轻男人,被拎的,是一个大腹便便,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 “约瑟。” “欧玛瑞将军!!”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含笑,一个带惊。 晃了晃手中的欧玛瑞将军,约瑟阴测测的问道,“知道怎么说吗?” 欧玛瑞将军吓的面如土色,拼命点头,“知道,知道,殿下饶命!” “那就看你的表现,让不让我满意了。”约瑟懒洋洋的说道。 “是,是,”欧玛瑞将军转头看向前方的特种兵,气急败坏的吼道,“还不快退下!都给我退下!快快快!!!” 没看他双腿悬空被人拎在手中吗?没看到空中那十几架飞机吗?他们都是猪吗?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审时度势呢? 士兵慌慌张张的收起配械,如潮水般退了开来。 弹了弹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威廉不满的睨了约瑟一眼,“你迟到了。” “你忘了我正在渡假了?”不满的摇摇头,约瑟一脸遗憾的说道,“听说我走后,还有人投怀送抱了呢。啧啧……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威廉也笑了,眉宇间的冷色一扫而空。 “他你打算怎么处理?”丢麻袋似的将欧玛瑞将军丢在地上,约瑟懒洋洋的问道。 “先关起来。”威廉漫不经心的摆摆手。几个士兵出列,将瘫成一团泥的欧玛瑞将军架走了。 “谢谢你能来。”拍了拍约瑟的肩,威廉真诚道。 知道自己此行凶险,他早在上飞机前就做了一系列的安排。就算约瑟不来,他也能全身以退。不过有约瑟在,更是如虎添翼。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别忘了,亨瑞也是我的表弟。” 十分钟后,威廉和约瑟这两个做表哥的,差点儿气吐血了。他们两人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牵挂担心了一路,做了无数种猜测和设想,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据说已经“死翘翘”的a国储君,居然穿着个海滩服,精力充沛,生龙活虎的与一众美女跳尊巴(zumba)。 还跳的万分投入,大汗淋漓,屁股都快扭到天上去了。 扭着扭着,亨瑞突然打了个哆嗦,觉着四周寒意森森的。诧异环视了一圈,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众美女们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室内安静的有些诡异。 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亨瑞咽了咽口水,一寸一寸的转身,朝身后望去。 只见威廉和约瑟并肩站在门口,黑着脸,捏紧拳头,双眼喷火的看着他。 “大表哥,二表哥,我……我可以……解释!”结结巴巴的说完,亨瑞抱头朝楼上冲去,边冲边扯着嗓门大叫,“爷爷救命呀!表哥们要杀我了!救命呀爷爷!……” 刚跑到楼上,一个威严的老者就出现在楼梯口。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亨瑞一眼,老者和蔼的朝楼下两人说道,“终于来了,快上来吧。” 威廉和约瑟两人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双双朝楼上走来。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a国的国君阿土意尔。威廉的外公,约瑟的舅姥爷。 亨瑞出事后,两人都曾心急如焚的打给外公/舅姥爷,打听亨瑞的情况,都只得了“速来”两字。 “速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出什么大事了,需要他们来稳住局势?他们依言来了,没想到这两个a国最尊贵的祖孙,居然没事儿人似的呆在渡假村里,好像外面的血雨腥风,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0章 我的报酬威廉的承诺 与此同时,伦敦圣玛丽医院 庞媛媛嗖的一下坐直了身,急切的朝加布望去。 加布正安然的躺在床上输液,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生理监测仪上的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呼出一口浊气,庞媛媛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吓死她了!她居然梦到加布死了,倒在一片血泊中,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一下子把她给吓醒了。 幸好那只是个梦!幸好加布还活的好好的。 揉揉睡的有点儿酸痛的脖子,庞媛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居然只过了四十多分钟,她还以为她睡了大半夜呢。 习惯性的摸了摸加布的额头,量量加布的体温,庞媛媛却意外的摸到一手水渍。这是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难道是发烧了?没有呀,体温一切正常。难道也做恶梦了? 不疑有它,庞媛媛洗了一块温毛巾,一丝不苟的帮加布擦拭了起来。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她的手提电脑的电源指示灯闪了几下后,才彻底熄灭。 *** 几步远的休息室里,在庞媛媛惊醒的那一刻,同时响起两声惊呼。 哈罗德半个小时前向世界电脑高手发布的任务,居然有回复了!而且是被威廉的电脑专家验证并肯定的回复。不是恶作剧,也不是做假。 米勒探长的脸彻底扭曲了。 就连美国nasa最新研制出来的软件,也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才能在成千上万的监视录像中,将一个人的五官拼凑出来。 威廉发布这个任务时,他权把它当成个玩笑了。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办的到!! 而且只用了半个小时!! 回复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行字: “见附件。 “白痴” “这白痴,是署名,还是说我们?”哈罗德挣扎了片刻,犹豫道。 “是署名吧?否则不会另起一行。”米勒探长不是很确定的回道,“不过这人也太会说冷笑话了,他若是白痴的话,我们的脑子里装的就是空气了。” 附件共有三个,分别标着“1”,“2”,“3”。 哈罗德想也不想就点开了“1”。 只听“滴”的一声响,一个小录像弹了出来。 黑色屏幕正中,是一个空白的脸部轮廓。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小亮点儿,如夜幕上璀璨的繁星。 一个小亮点跳出,慢慢放大。居然是威廉刚才传给世界电脑高手的那张截图。 截图上司机唯一露出的五官,那个略显方的下巴,被重点标出并剪切了下来,贴在了空白轮廓上。 又一个小亮点跳了出来,慢慢变大。 也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同样打扮的司机,站在收银台前,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收银台上方的监视镜头,正好捕捉到他略显歪的鼻子。 司机的鼻子被剪切下来,贴在了空白轮廓上。 一个接着一个的亮点跳了出来,速度由慢到快。从第七个亮点开始,只能看到一道道的残影,和空白轮廓上,越来越齐全的五官。 直到完整无缺。 男,二十八九岁,白种人,蓝眼,方下巴,脸颊消瘦,鼻梁有点儿歪,像是断后没接好一样。 “是他?!”米勒探长惊呼失声。 “你认识?” “就是他给吉姆他们送的比萨!”米勒探长恨恨道,“保护吉姆的特警将那晚送比萨的男人的头像画了下来。除了长了一脸大胡子外,跟这个男人如出一辙!” “你们画像都有了,还没抓到人?”哈罗德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以为我们当警察的容易吗?你知道我们的资金有多匮乏吗?知道我们用的电脑是多少年前的吗?”米勒探长气的头顶都开始冒烟了。 哈罗德的嘴角抽了抽,果断的点开了第二个附件。 一份档案弹了出来。 哈罗德低声读道,“费利克斯罗德瑞,二十九岁,伦敦人。无业游民,因超速驾驶和非法赛车而多次被抓……” 然后,他的声音陡然一提,“……已死亡?!” “什么?!”米勒探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 “2月15日就死了。死因是车祸。”哈罗德咬牙切齿的说道,“威廉那天早上才刚在浦和洋底层停车场见过他!想来是文档一到手,就被杀人灭口了。” “看,这里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点开看看。”米勒探长沉声道。 一辆被撞得扭曲变形的红色重型摩托车,出现在屏幕上,旁边,并排躺着一男一女。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机车服,女的则是蓝色的护士装。均是面目全非。 哈罗德和米勒探长的下巴,同时掉在了地上。这一男一女,他们不久前才刚见过。正是巴图拍的“合影”! 男的送比萨,换文档,女的下毒,共同促成了十几天前那一系列的悲剧。如今又双双毙命。若这不是杀人灭口,世上就没有杀人灭口了! 米勒探长跌坐在椅子上,脸上青灰一片。线索居然又断了!为什么每次他以为有突破的时候,都只是空欢喜一场呢?对方的手段太高了,他们走一步,他就已经走了一百步,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说第三个附件是什么?”哈罗德好奇的问道。 三个附件,第一个是任务人的头像,第二个是任务人的身份,第三个又是什么呢? “点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米勒探长没精打彩的说道。 哈罗德依言点开。这次,弹出一行字来。 “我的报酬,威廉的承诺找到照片上的女人。” 两秒钟后,字迹渐渐淡去。一张黑白照片,缓缓浮了上来。 照片的背景是一辆公车,从拍摄得角度来看,摄像头应该安在司机座位的顶部。 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扭头看着窗外出神,女人长发披肩,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碎花连衣裙,黛眉紧锁,嘴角下垂,显得心事重重。 女人的腿上,环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直直地望向镜头,双眼空洞,神情木讷,举止呆傻。 “啊?是她!”米勒探长刷的站了起来,一脸诧异。 “你又认识?!” 第111章 人间蒸发 “你还记得媛媛昨天救回来的那个少年吗?”米勒探长皱眉看向哈罗德。 哈罗德点了点头。 庞媛媛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先是请了英国最好的外科医生主刀,又寸步不离的在他床边守了二十四个小时,连自己的豪华病房都让出来了。 不过那少年也的确太可怜了。听巴图说,他全身的骨头,80%都被打断过。不知曾经受过怎么样非人的折磨。 “照片上的女人,是那个少年的妈妈。应该说,是他失踪了十二年的妈妈。”米勒探长的眉毛,都快皱成了川字,“照片上的小男孩,就是那个少年本人,叫加布。” 自从听医生说加布大部份的骨头都有断裂的痕迹后,他就查了加布的身世。不管是出于一个警察的责任,还是一个人的良知,他都不愿意见到家庭暴力的发生。调查的结果,让他骇然。这样一个孩子,是怎么样活到今天的! 加布的爸爸是个混人。年轻时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婚后,天天对妻子拳打脚踢。三天两头因为家暴被抓进警察局。 再后来,更是将怀胎六个多月的妻子,打的早产生下加布。加布因暴力而出生,更是在暴力中长大。一生中唯安宁的日子,就是在特护病房中住的那三个多月,虽然那个时候,他也在为生存而挣扎。 做为英国最小的早产儿之一,加布出生时大脑严重缺氧,且先天严重不足。虽然后来命保住了,但后遗症却非常明显。年仅四岁的加布,就被诊断为先天性智障。五岁时,这世上唯一护着他妈妈离家出走了,将他一个人留在了人间地狱,直到两天前庞媛媛出现救了他。 “米勒探长,依你看来,”哈罗德踌躇了片刻,“这个昵称’白痴’的电脑天才,会不会就是加布?” “不可能。”米勒探长斩钉截铁的说道,“加布智商测试的结果,只有65分。” “65分是什么意思?” “英国95%的人口的智商测试,都在70分和130分之间。高于130分的人是天才,低于70分的人,则是智障。” “看来不是加布了。”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哈罗德义愤填膺的说道,“命运对加布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那样的出生方式又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让他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但愿威廉能找到加布的妈妈,让曾经唯一爱过他的人回到他的身边。” 说到这儿,哈罗德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这人能在半个小时内就完成威廉发布的任务。为什么不亲自帮加布找妈妈?难不成他也办不到?” *** 哈罗德猜对了一半的真相。 哈罗德猜对的一半,是昵称“白痴”的电脑鬼才的确找不到加布的妈妈。猜错的一半,则是“白痴”的真实身份。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加布。 加布不知道别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眼中的世界,是一串接一串的数字和公式。 打个比方吧。正常人看苹果树,看到的是绿叶,树干和树上鲜红的苹果。加布看到的苹果树,则是和苹果树相关的一切数据。苹果树的结构和生长,在风中每一下的摇曳,在雨中每一次的舒展,无一不是一串串的数字和公式。 这些数据像是刻在他脑中一样,从有记忆开始,就天天与它们相伴。它们就像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一样,陪着他一步步的成长。他最先学会的,是它们的语言。 可学会它们的语言后,他被自己的世界隔绝在外了。因为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可以将它们表达出来的语言。所以直到七岁他都不发一言。 七岁那年,学校开了电脑课,他才像鱼终于找到了溪流,飞鸟终于回到了天空。 有些黑客说他是千年难遇的天才,网络世界里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可这样的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妈妈。 陲沃尔一砖头把他拍晕时,是他第一次梦到自己的妈妈。当时只是觉着梦中的女人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找出她是谁”成了支撑他从血泊中爬起,走回家的唯一信念。 找出她是谁并不难。只用了五分钟,他就找到了她一切的信息。她的学历,病历,打过什么工,薪水多少,在哪里购物,有多少存款,常坐哪班公交车。 最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妈妈。而且整整陪了他五年。可他对她,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只能用看监视录像的方式,将五年共同生活的场景拼凑出来。 她神情疲惫地推着他在超市买东西,她面容憔悴地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过马路,她凄苦恍惚的带着他坐公车,她披头散发地抱着他在警局审讯室泣不成声…… 看着看着,加布心口的黑洞在被一点一点地填满,孺慕之情也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的滋长。 原来,他曾被这般呵护过!原来他也曾尝到过温情。 可妈妈的一切行踪,却在他五岁生日那天噶然而止,恍如人间蒸发一般。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编了无数个程序,搜遍了全世界所有可以搜寻的网络,却一无所获。 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不带走他? 这些问题,只有她能回答。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当他听说威廉发布的任务时,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看到了一个完美的契机。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余下的,只有等待了。 *** 远在a国的约瑟和威廉,也在等待。 自四人在别墅二楼的书房坐下后,整整二十分钟过去了,国君阿土意尔却只是盯着窗外发呆,一言不发。 约瑟好奇的朝窗外瞥了一眼。窗外除了花园里几盏昏黄的路灯外,什么也看不见。 “舅姥爷,别看了。您再看下去,我身上都要长草了。”约瑟懒洋洋的说道。 国君阿土意尔闻言轻笑出声,“哈哈,好,那我就不绕圈子了,咱们说说十七年前发生的事吧。” 第112章 十七年前的旧事 国君阿土意尔有一子一女,分别是凯特王子和蜜公主。凯特王子有两子,分别是长子吉达和次子亨瑞。蜜公主只有威廉一子。 国君阿土意尔的妹妹舍莉公主生有三子。三子中只有长子贝斯尔二世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尤多拉和约瑟。 皇室成员的数目本就不多,十七年前的一场飞机失事,更是夺走了四条人命。这四人分别是凯特王子和他的长子吉达,舍莉公主和她的长孙女尤多拉。 “十七年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想起昨天拿到的调查结果,约瑟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窜,“难道您还想为当年的隐瞒开脱?” 自从几天前威廉跟他提起当年的事并非意外后,他就下令彻查此事。调查的结果,让他遍体生寒。 虽然查不出十七年前飞机是怎么失事的,但两年前柏尔死后,威廉的妈妈蜜公主的确连夜闯进了皇宫,与国君阿土意尔发生了激烈的口角。虽然两人争论的内容无从得知,但蜜离开时情绪激动,双眼红肿。国君阿土意尔也病倒了,缠绵病榻近十天才逐渐好转。 这之后,蜜默许了威廉一系列的调查,甚至暗中提供了不少协助。间接验证了威廉的话。 可间接验证,总没有直接承认可信。所以约瑟才决定用指控国君的办法,诈他一诈。 若他否认也就罢了。若承认,那他就需要与爸爸好好商量一下对策了。斯坦莫特斯家族的血债,哪是他能压的下去的?哪怕他贵为国君也不行。过去上千年间,斯坦莫特斯家族都从未向哪个国君屈服过,现在更不打算开这个先例。 “柏尔说的对,的确是我下的封口令。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我想,我退一步,他终会放过我的后代子孙。没想十七年后,亨瑞差点……” 国君阿土意尔的眼眶红了,看向亨瑞的目光,满是后怕和悔恨,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如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 半晌,国君阿土意尔才朝威廉和约瑟说道,“孩子们,我当年的决定错了。可我不能违背一个帝王发下的毒誓。所以,我不能帮你们对付他,更不能告诉你们他的身份。但我以后也不会阻拦你们。能不能找出当年的真相,能不能报仇,全凭你们的自己的本事。最重要的是,好好保护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无法再承受一次了。至于亨瑞,你们放心,我会倾尽全力保护他的。” *** 次日 2月27日,周日 瑞士的les arcs渡假村的一间总统套房里,响起一道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里昂!” 伊莎贝尔裹着被单,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拽着里昂的手臂,哭的梨花带雨。 里昂则是满面怒容,蓝眸中再也没有一丝往日的邪魅和蛊惑。 用力甩开伊莎贝尔的手,里昂气急败坏的跳下床,随手从衣柜里扯了一套衣服穿上,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伊莎贝尔慌了,手忙脚乱的从床上跳了下去,从背后一把抱住里昂的腰,哭着求道,“别这样里昂,别这样,我求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呀。” “喜欢我?喜欢一个人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的喜欢可真廉价!”里昂嗤笑出声,毫不留情的将伊莎贝尔推开,讥讽道,“你那可怜的未婚夫知道你这么’喜欢’除他之外的另一个男人吗?” 伊莎贝尔的脸血色尽失,不可置信的看着里昂,不敢想信他居然会这么说她。 他们两人认识十年了。从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都是同班同学,算的上是从小一起长大。从见他第一面起,她就不可自拔的痴迷上了他。她知道里昂是个坏男人,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喜欢游戏人间,喜欢脚踏几只船,喜欢到处留情,可她偏偏就是爱他,爱的死心踏地。 她不管不顾的追了他六年,终于在十八岁时,如愿以偿的做了他的女人。可她的幸福只有一夜那么短暂。第二天,里昂就头也不回的出国游荡去了,一路招蜂引蝶,左拥右抱,仿佛那一夜从未发生过。 她黯然神伤的去美国留学,心灰意冷的订了婚。她的未婚夫,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里昂的好友。对她与里昂间的一切,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从未因此看低她,对她温柔体贴,宠爱有加。可她偏偏无法爱上他,她的整颗心,早在十二岁那年,就落在了里昂身上。 “里昂,我有哪点儿不好?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伊莎贝尔歇斯底里的吼道,像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和不甘,统统发泄出来一样。 “你有哪点儿好?骄傲跋扈,是不仁。因一已私欲,给家族惹祸上身,是不孝。明知自己已订婚,还做出这么低贱的事来,是不忠。你有哪点儿值得我喜欢?你有什么资格骂媛媛胖低贱?你比她低贱百倍不止。” 里昂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伊莎贝尔绝望的瘫倒在地上,痛哭出声,良久,才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媛!媛!胖!我要你生不如死!” *** 庞媛媛不知道自己躺着也能中枪,她这会儿,正像只欢快的小蜜蜂似的收拾行李,准备出院回家。 几天前她主动向威廉提出要为加布支付手术费和住院费,威廉居然一口回绝了。理由是“外科圣手”的手术费早就提前付过了,原本请他来是给麦克尔做手术的,但林肯代劳了。交过的钱不能退,干脆就把加布的手术做了。至于住院费就更不用掏了。因为庞媛媛的病房他已经提前缴了一个月的费用了,还有两周多才到期呢。让加布住就好了。 至于加布出院后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但肯定不会再让他回那个人间地狱了。棘手的是,加布仍未成年,监护权仍在他爸爸那个禽兽不如的人手中。 刚想到这儿,庞媛媛的手机响了,是约瑟打来了。 “媛媛,我的脚摔断了!!”电话那头传来约瑟沮丧的声音。 第113章 摔断了腿的约瑟 “啥?”庞媛媛不确定她是不是幻听了。 “我说我的脚摔断了!”约瑟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了点怒意。 “你还好吧?” 翻了个白眼,约瑟没好气道,“你说呢?” “嘿嘿,”庞媛媛讪笑两声,这问题是有点儿傻,“怎么摔断的?” “咳咳,”约瑟干咳了两下,“怎么摔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又饿又疼,你也知道,我在英国孤苦伶仃的……” 约瑟的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庞媛媛的软肋,让她立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立即的,她过剩的母爱开始泛滥成灾。脑子一热,问出了一句几天后让她悔不当初的话来, “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她的脚骨折过,知道最初的几天有多疼。让约瑟自己做饭,的确难为他了。反正她这会儿没事,加布渡过了危险期,约瑟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过去看看的。 “太好了,谢谢你媛媛!不过……”约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为难。 “不过什么?”庞媛媛追问,“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你尽管说。” “医生让我卧床休养至少五天。可五天不去上课,我担心会跟不上。” “小事一桩。”庞媛媛爽快的承诺,“我每天放学帮你补习,保管你不掉队。” “真的?那太好了。不过补习完就太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要不然你就在我家暂住几天吧。我家的两个客房随你挑。我妹妹上次来玩,在这里留了许多新衣服没带回希腊。足够你换洗了。”约瑟开心地建议。 “啊?”庞媛媛诧异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了,“你妹妹跟我一样胖??” 脑中浮现出妹妹修长纤细的身形,约瑟面不改色的笑着说,“比你胖多了,她从小就是个小胖墩。” 挂了电话,约瑟得意地仰天长笑,“哈哈,我的咖喱鸡饭来了!” 笑了半晌,这才注意到呆立在一旁,嘴巴张的都快可以过火车的众人。尴尬的咳了两声,约瑟皱了皱眉,故作深沉的摆了摆手。 木偶一样静立在一旁,被勒令不许发出任何声响的众人,这才一下子活了过来。七手八脚的继续忙碌了起来。 阳台,花匠专心致致的整理盆景和吊篮。 厨房,厨师全神贯注的查看烤箱里的羊后腿。 客厅,一个清洁工目不转睛的擦窗,另一个心无旁骛吸尘。 主卧,管家一丝不苟的烫衬衣。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干的热火朝天。 约瑟的嘴角却抽了抽。 装!看你们能装多久! 仰靠进落地窗前的长沙发上,懒洋洋的将打着石膏的左脚往厚厚的靠垫上一放,开始默默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呀呵,挺沉的住气嘛,都数到三了还没人动。 ……五,六,七,…… “少爷!” 刚数到七,厨师破功了。手上的毛巾一丢,贼兮兮的蹭到约瑟面前,舔着一张脸问道,“说说呗,那个叫媛媛的是谁?” “是呀,是呀,少爷,美男计都用上了,这么难搞?”花匠不知什么时候也蹭过来了,笑的一脸暧昧。 “砰!”约瑟毫不留情的赏了花匠一个爆栗,义正言辞的斥责道,“把你那污秽的思想给本少爷收回去!本少爷跟媛媛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纯洁噢…….”两个清洁工贼笑着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砰!砰!”两个爆栗,两人也捂着脑门哀号上了。 “一群猥/亵男!”约瑟鄙视不已。 说完,傲骄的抬了抬头,不可一世的说道,“本少爷需要用美男计吗?只要本少爷勾勾手指,千军万马的美妹就冲过来了。” “那些马肯定也是母的!”管家狗腿的补充。 约瑟眯起眼,得意的点点头。转念一想,脸就黑下来了,“砰!”的又一个爆栗凿在管家头上了, “你小子活腻外了吧?!千军,万马,一千个美妹,一万匹母马,大爷的,居然敢说本少爷对畜生的吸引力,比女人更强?!” 众人:“……”无声的流泪。少爷没读过书吧? “少爷,”指了指威廉的石膏脚,管家壮着胆子问道,“您这脚,到底是咋断的?” 没听说过少爷遇袭呀?连“龙翼”山少爷都毫发无损的全身以退了。谁能伤到他? 约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色厉内荏的摆手轰人,“滚滚滚!都给我滚的远远的。媛媛马上就来了,一周内谁也不许出现!” 众人交换了一个贼兮兮的眼神。不说算了,他们有的是办法从艾伦那些贴身保镖嘴里,将真相给套出来。 约瑟的心里,却是哗了狗了。 在“龙翼”九死一生没伤着,在a国血雨腥风也没伤着,安然回到回瑞士的les arcs渡假村后,居然在从房间去滑雪场短短三百米的路上,滑了一跤,还拐了脚。 最让他脑门疼的是,这一幕居然被十几个极限滑雪爱好者看到了。并大呼小叫着将他抬到了医院!! 没多久,整个les arcs渡假村都沸腾了。奔走相告这个爆炸性新闻:极限奇人约瑟的脚断了!! 再然后,他以标准的狗啃屎的动作,摔趴在雪地上的一幕,以每秒钟数十万的点击率,迅速在世界极限运动爱好者之间传播开来,转瞬就取代了“龙翼”山上的视频,上了热搜榜第一名。成了他极限运动史中一个不去的污点。 最让他郁闷的是,搞了这么大动静,丢了这么大面子,这脚居然只是轻度崴了一下,休息一晚上就没事儿了。下不了台的约瑟,决定把戏给做全套了,打了个大的夸张的石膏,拄着两根拐杖飞回伦敦了。 受了这么大的罪,不好好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一想到如何安抚自己的心灵,庞媛媛那张胖嘟嘟,生动无比的小脸就浮现在眼前。 约瑟眼睛一亮,开心的笑了。 *** 这头儿,庞媛媛一挂了电话,就急吼吼的冲出病房,准备去约瑟的公寓给他做饭。刚冲出房间,就差点儿与门外呆立着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第114章 为我做三件事 呆立在门外的,是一脸尴尬和无措的麦克尔。 一见庞媛媛走出来,慌忙垂下头来,静默了良久,才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我,我算过了,你的血我还不起……” 闷笑一声,庞媛媛觉着自己蔫坏蔫坏的。 她当然知道麦克尔还不起了。20%的日息,每四天就会翻一倍。麦克尔又不是造血机! 可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然他若是倔劲一上来,还完债后真的去寻死,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用这个方法来转移麦克尔的注意力,不是庞媛媛一时脑热,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住院这些天,她从米勒探长,哈罗德还有威廉口中听到不少关于麦克尔的事情。知道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而且非常有责任感的少年。这样的少年,往往都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更不屑于推卸责任。 所以她才会想出让麦克尔还她血的理由。希望能够暂时转移麦克尔的注意力,让他不要一味的沉浸在自怨自怜中不可自拔。 人的情感,往往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是开心的时候,越能找到开心的理由,就连一成不变的阳光都显的格外明媚。反之,越是伤心绝望,就越有伤心绝望的借口。就连芝麻绿豆大点的不如意,也被无限制的放在,甚至变成了活不下去的原因。 转移麦克尔的注意力是第一步。但这一步,有效期很短。 若不能在有效期结束前,找到另外一件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的东西,他很快就又会回到自怨自怜,自暴自弃的情绪中去。所以,庞媛媛早就为麦克尔今天的出现,做足了准备。 摆出一副极为失望的模样,庞媛媛说道,“啊?还不了?那怎么办?” 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庞媛媛才小声说道,“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心里却得意的笑了笑。 逼的太急了也不行,难免把愧疚都逼没了。必要的时候,来个以退为进,效果反而更佳。反正她一点儿也不担心麦克尔会顺势接受这个提议,因为他的责任心和自尊心都不会允许。 果然,麦克尔的脸涨的更红了,像是被庞媛媛的话侮辱到了。 “我不是想赖帐。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用其它方法来抵债。比如给你钱什么的,上次我夺冠,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谈钱多伤感情呀!”庞媛媛义正言辞的回绝了。 麦克尔有点儿懵逼。 敢情谈血不伤感情?这是什么逻辑? “那,我帮你做件事?”麦克尔试探性的问道。 “一件?!”庞媛媛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这回轮到她觉得被侮辱了,“我1000毫升的血,利滚利都上万毫升了,只值一件事?!” “不,不,我是说两件!啊不,三件事!”麦克尔慌了神,拼命加价,见庞媛媛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一横,伸手右手,比了五根手指,斩钉截铁的说道,“五件事!” 澄澈的眸光在看到右手上一圈一圈的白绷带时,一下子暗沉了下来。 暗叫一声不好,庞媛媛立刻故作轻松的说道,“看在我们是患难之交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扣,就帮我做三件事吧。” 麦克尔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庞媛媛乐颠颠的冲回了病房,打开床头柜的小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平板电脑,又冲了出去,塞到了麦克尔的腋下。 “第一件事,三天内听完这本书。一个字都不许漏,我会考查的。” 麦克尔茫然的点点头,脚步虚浮的走回自己的病房,怎么也甩不掉一种被庞媛媛卖了还帮她数钱的怪异感。 庞媛媛则得意的拍了拍手,自豪的挺胸抬头出了医院,直奔约瑟的公寓。 但愿约瑟那个臭小子还没被饿死。 *** 与此同时,伦敦与圣奥尔本市交接处的一个工厂里 “啪!”的一声响,一个a4文档被重重的甩在了办公桌上。安达杰克逊愤怒的起身,朝端坐在办公桌前的亚瑟吼道,“你骗的我好苦呀,亚瑟!” 茫然的拿起文档,亚瑟刚翻了一页,脸就青了。 居然是他以前打工的那个超市写给安达杰克逊的“推荐信”。 信中详细的讲述了他们七人在超市打工时的所做所为,被开除的经过,以及目前超市仍在进行的各项调查。还罗列了一大堆十有八九与他们有关,却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的猜测。 看了眼安达杰克逊黑的可以滴墨的脸,亚瑟的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这不仅仅是他唯一可以在英国找到的工作,更是一个管理层的工作。在英国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是他头一次尝试做人领导的滋味。他已经回不去做最底层的搬运工的日子了。 更何况,他迫切的想成功,想不择手段往上爬。他要挣很多很多钱,多到让妮莎那个贱女人后悔,多到让她跟条狗似的主动爬回来求他。 每晚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哭着回来后该如何折磨她的办法。可每每进入梦乡后,梦到的仍是她柔情似水的躺在他身边的模样,让他幸福的不想醒来。也让他醒后更恨她几分。 “求你,只要别开除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亚瑟恳求道。 安达杰克逊闻言,兴味的挑了挑眉,“做什么都可以?你知道我有事让你做?” 亚瑟点头。 他不傻,相反的,他很聪明。慌乱过后,他很快开始分析形势。若安达杰克逊有心开除他,就不会让他看到这份文档。既然主要让他看,就证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做车间主任这两周,他发现工厂的晚上,总是特别繁忙。明显与他手上的货单不附。这多出的卸货和运货任务,从何而来?安达杰克逊从未提过,他也决定装傻到底。多做少说,才能活的长长久久。 但现在他不能再装傻了。若想留下,他就必须向安达杰克逊证实他的价值,和洞悉力。 大笑着起身,安达杰克逊起身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亚瑟,笑着说道,“那就先恭喜你再次升职。” 第115章 自强者天不弃 庞媛媛前脚刚离开病房,威廉后脚就来了。 加布正靠躺在病床上,盯着床前的落地窗发呆。银灰色的眸底,是死水般的沉寂。 在加布身前站定,威廉开门见山的说道,“是你接下的任务,对吗?” 加布闻言,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依旧一脸呆涩的盯着窗外的花团锦簇。 “我会尽全力找你妈妈,但我不能保证找到她后,会不会让你见她。” 脸上的呆涩木讷一扫而空,加布看向威廉的目光,满是愤怒,“凭什么?!” “不装了?”威廉似笑非笑的看着加布。 加布的眼底划过一丝狼狈。死死的抿紧唇,堵气似的,再次朝窗外望去。 威廉不以为意的笑笑,“既然你不装了,那我们就好好谈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你妈妈的。” 加布的身体,微微有些紧绷。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威廉的声音清冷悠远,有种奇异的神秘感,“一种是死人,另一种是不想被找到的人。” 听到“死人”两个字时,加布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驳,“不!她没死!那人说她抛夫弃子,跟别人跑了!” 加布口中的那人,自然就是他的爸爸。 “那人的话你也信?”威廉讥笑,“好,就当他说的对。你妈妈没死,那她就是刻意藏匿行踪,不想被找到。” 拂了拂袖口不存在的灰尘,威廉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世上有多少监视镜头,你比我更清楚。能够长达十二年都不被任何一个摄像头拍到,足以说明你妈妈想藏起来的决心。你说她想躲的是谁呢?” “当然是那个禽兽!”加布纂紧手,咬牙切齿的说道。眼底的恨意,灼烈的几乎要将房顶都烧出个窟窿来。 不,他连禽兽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干的哪一件事比的上畜生? 威廉淡笑,“或许吧。但别忘了,你妈妈十年都忍了,为什么你五岁的时候才决定跑?” “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加布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怨恨。 “你确定?她的监视录像你见了不少,其中曾有过一次别的男人吗?” 加布一下子僵住了。 没有,完全没有。只有他。她的一行一止,都只有他。他是她的整个世界。 既然没有别的男人,她为什么会离开呢?又为什么在他五岁生日那天离开?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加布的眼前浮现出黑白照片上,小男孩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和木讷呆傻的表情。 加布凄厉的大笑出声。 他怎么忘了,他四岁那年,被正式确诊为智障!是那个鉴定书,把她原本残存的一点儿希望也给打碎了吧?强撑了一年后,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是的呢,他找到的所有监视录像里,他从未对她笑过一次,甚至从未看过她一眼。只一味的付出,她也会累吧?难怪她总是一脸的憔悴和绝望。 “哈哈哈哈,原来她躲的人是我呀!原来连她都受不了我这个白痴。哈哈哈哈……” “加布!”威廉厉声呵斥,“事情还没盖棺定论前,一切都只是猜测。我们谁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经过这么多年,当年那块从未好过的伤口已经化脓了,你若真想将它挖出来,就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事实或许很丑陋,可能比你想像中更难堪。这样,你还想找她吗?” “想!”干眼泪,加布坚定的说定。谎言再美,终究有被戳破的一天。他宁愿从一开始,就面对的是血淋淋的事实。 赞赏的点点头,威廉接着说道,“那些妄自菲薄的话,不要再说。说出来只会伤害你自己。别人越是不要你,看不起你,你越是要自强不息,用自身的优秀来证明他们的愚蠢。你记住,自强者,天不弃!” 重重的点了点头,加布依旧泛着泪光的眼底,燃起了两团小火苗。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关于你。” 踱到加布病床边,威廉优雅的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 坐下的那一刻,威廉突然想到了庞媛媛。那个傻女孩就是在这张沙发上守了加布一天一夜吧?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呢?傻的让人心疼。 轻叹了口气,威廉看向床上略显紧张的少年。暗道,既然她那么喜欢他,那他也帮他一把吧。 “我想知道,你有这么高超的电脑技术,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自救?”威廉略显困惑的问道。 加布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鼻翼大力的翕合,胸膛剧烈的起伏,“你以为我不想吗?!” 他做梦都想逃离那个阿鼻地狱! 小的时候,他曾先后被三个好心的人家收养。可没多久,那人就会阴魂不散的出现了。将他的新家砸个稀巴烂,再将所有人打成重伤,三次后,再没人敢收留他。 长大后,他逃过几次,但每次都被警察找到带了回来。 然后他绝望的意识到,他或许在网络世界那个虚拟的空间里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在现实社会,他比白痴更白痴,没有常识,更没有生活技能。连逃跑都做不到。 “若我重新给你一个身份,外加一份工作呢?”威廉笑着说道。 *** 走进约瑟的公寓时,庞媛媛着实吓了一跳。 一向神采飞扬,器宇轩昂的约瑟,脸上胡子拉碴,说不出的沮丧颓废。只见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左腿上的石膏,硕大的让她的眼球差点儿掉下来。这玩意儿至少得有二十斤重吧?能走的成路吗?他在电话里说他的脚断了,她还以为他只是夸大其辞呢,没想到居然伤的这么严重!! 轻手轻脚的在约瑟的身旁坐下,庞媛媛忧心忡忡的问道,“怎么伤的这么重呀?会不会留什么后遗症?” 约瑟有多酷爱高山极限滑雪,世人皆知。她真心不希望约瑟变成第二个麦克尔。 庞媛媛眼底浓的化不开的担忧,让约瑟有些动容。突然有点儿不忍心骗她了。 第116章 自作孽不可活 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约瑟终于开口说道,“那个,不算重,医生说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 一个晚上也是一段时间,他可没说谎。 庞媛媛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没事儿就太好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一听到吃,约瑟千年难遇的不忍和愧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二天一早,约瑟是被饭香给勾醒的。 伸了个懒腰,约瑟有片刻的恍惚。这香味,怎么有点儿熟悉?让他想起庞媛媛的饭盒。 庞媛媛! 一个鲤鱼打挺,约瑟咚的一下跳下床来。他怎么把庞媛媛昨晚住在这里的事儿给忘了。 乐滋滋的从衣柜里扯了件白体恤套在身上,胡乱理了理睡的乱蓬蓬的头发,约瑟穿着睡裤,光着脚丫推门朝楼下走去。 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跟带着钩子似的,勾的他饥肠辘辘的。一想起昨晚庞媛媛做的三菜一汤,约瑟的口水流的更欢了。 明明那么简单的菜式,怎么就那么好吃呢?真让人想不通。 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呢? 住院前,庞媛媛几乎每早都会带一些中式的小点心去学院。认识庞媛媛之前,他很少吃中餐,更没吃过中式点心。从不知道原来中式点心的品种,有那么多,而且那么美味。可惜学院里的狼崽子太多了,而且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的,害他从未吃过瘾。这下好了,没人跟他抢了! 搓搓手,约瑟乐颠颠的下楼梯。刚走了两阶台阶,一股强烈的怪异感陡然升起。 总觉着忘了点什么?或者说,少了点什么。 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约瑟困惑的挠了挠头。 该穿的都穿了呀,少了什么呢? 然后他的目光锁在了光洁的脚背上。 刷的一下,约瑟像只受惊的猫般,一跳三尺高,一溜烟似的朝卧室狂奔,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正在楼下做饭的庞媛媛疑惑的皱了皱眉,不确定的朝楼梯口望了望。 好像听到什么声响了。难道是约瑟起床了? 又侧耳听了听,什么也没听到。看来是她听错了。 耸耸肩,庞媛媛接着炸起小油条来。 让约瑟多睡会儿吧,反正他今天也不用去学院上学。等做好早餐,再叫他起床也不晚。算了,还是给他直接端上去吧。那么大陀的石膏,看着就吓人,怎么走的成呢?别下楼的时候滚下来就完了。 靠在门后的约瑟,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浊气。了把额上的冷汗,暗叹好险! 居然忘了把石膏脚模给套回去了!幸好发现的及时。 走回床前,约瑟在床上床下四处翻找了起来。 咦,怎么找不到呢? 依稀记得昨晚一回房间,就随手把脚模给扔了,扔哪儿了呢? 几乎把床底一寸寸都摸遍了,约瑟才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将石膏脚模摸到了。得意的往脚上一套,约瑟的脸开始泛青了。 往前走了两步后,约瑟的脸由青转黑。昨天做好石膏脚后,他只在庞媛媛面前试穿了一阵,而且自始至终都在沙发上躺着。 这玩意……好沉呀!!! 原材料不是石膏是铁块吧?他当时脑子肯定摔坏了,否则怎么会强烈要求医生给他个开个特大号的?医生不会是按重量收费的吧?拖着这东西走路,不是瘸子也给弄瘸了吧? 一瘸一拐走出房门,约瑟第二次抬脚朝楼下走去。石膏脚与台阶亲密接触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震的整个楼梯都晃了两晃。 约瑟的嘴角抽了抽,再次肯定那医生绝逼是按重量收费的。 又走了一步后,约瑟的身形又僵住了。 怎么还是觉着有哪点儿不妥呢?衣服该穿的都穿了,石膏脚也套回来了…… 瞳孔猛的一缩,约瑟再次跟只受惊的猫般,从楼梯上弹了起来。朝房间冲去。 庞媛媛这次听真切了,楼梯上的确有脚步声,可怎么刚走两步,就又折回去了呢? 疑惑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庞媛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迟疑的走到楼梯口前,仰头朝楼上望了望。 一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是她听错了? 侧头想了想,庞媛媛提步缓缓上了楼梯,边走,边轻声唤道,“约瑟,是你吗?你醒了?” 没人应答。 又上了两步台阶,庞媛媛试探性的轻唤,“约瑟?” “别……别上来!我没穿衣服!”约瑟略显紧张的声音从楼上房间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咚咚两声闷响。 庞媛媛的脸一下子变的滚烫,逃似的朝楼下厨房冲去。 真是个变态,居然有果奔的习惯!!幸好她跑的快。 约瑟的脸也红了。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他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没穿衣服?!真是急晕头了! 刚刚楼梯下了一半,才发现居然套错石膏脚了,难怪走起来有点儿别扭。刚冲回房间,还没来的及换回来,庞媛媛就居然也上楼了。 最要命的是,石膏脚模像是长在右脚上似的,怎么也脱不下来。庞媛媛的脚步声跟催魂曲似的,吓的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个口不择言,连没穿衣服的话都说出来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约瑟终于收拾妥当,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楼下。 看到庞媛媛站在厨房的身形时,呼吸猛地一滞。 庞媛媛那万年不变的花苞发髻不见了,一头黑亮柔顺的及腰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发梢上还带着水气,显然刚洗过不久。 一条浅粉色带暗花的连衣裙,配上她白里透红粉嫩肌肤,让她看起来像是一朵带着露珠的桃花,清新美丽,生机盎然。 见到约瑟下来,庞媛媛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红着脸偷偷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他穿着整齐,该遮的都遮住了,这才安下心来。 突然想到什么,庞媛媛放下手中的筷子,乐呵呵的跑到约瑟面前,拉了拉裙摆,双眼晶亮的问道,“漂不漂亮?”说完,在原地转了个圈。 第117章 傻缺的原因 裙摆随着她的转动,舒展开来,如同一朵迎春盛开的喇叭花。让她整个人都泛着淡粉色的莹光。约瑟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撞着了。 “漂不漂亮嘛?” “漂亮。”约瑟呆涩的点了点头。 “呵呵,我也觉得很漂亮。”得意摸了摸裙子,庞媛媛颊上的小梨涡忽闪忽闪的,“你妹妹的品味简直好的没话说!” 今早起床,一打开衣柜,她直接吓呆了。 巨大的八门衣柜里,摆满了衣服和鞋子。一年四季的都有,从内到外,从头到脚,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连标签都没拆呢! 约瑟的妹妹也太奢侈了吧?居然一口气买这么多新衣服!而且全是世界名牌,好多牌子她连名字都叫不上! 最关键的是,她的妹妹居然跟她一样胖!真的是一模一样的胖!这些衣服,像是比着她的尺寸买的!就连鞋子都正好合脚。 想想约瑟堪称黄金比例的完美身材,庞媛媛默默在心底为约瑟的妹妹点了根蜡。同一个爹妈生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呢?转念想想,又释然了。她跟姐姐两人的身材和体型,不也是天差地别吗? “帮我谢谢你妹妹。没想到你妹妹跟我这么像,就连鞋码都一样!有机会真想见见她。” 约瑟的嘴角抽了抽。 庞媛媛的脑细胞都被那颗脑瘤给挤没了吧?否则怎么会傻成这样呢? “做了什么好吃的?”约瑟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早餐!”庞媛媛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快坐下,我给你炸了小油条,还蒸了灌汤包。午餐也给你准备好了,装保温杯里了,还有一些小点心,白天饿了可以吃。晚饭我回来后再做。止疼药在小几上,疼的太厉害的话,就吃两片。若有精神,就看会儿书,没精神的话就好好休息。我今晚回来再给你补课。我先走了。” ”走?这么早?不吃早餐?“约瑟拿着小油条的手顿住了,惊讶的问道。 “不早了。我要先去医院一趟,给加布还有麦克尔送早餐。” “啊?!”约瑟的脸黑了下来,原以为庞媛媛做的早餐终于都归他了呢,没想到又冒出两个狼崽子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可惜庞媛媛没看懂约瑟眼底的幽怨,干脆利落的拿起两个保温饭盒,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约瑟的公寓,庞媛媛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约瑟的公寓,位于公寓楼第三层最左侧。这公寓楼小巧精致,紧临泰晤士河。位于伦敦桥和浦和洋总部大楼之间,只有三层高。每层四户,共十二户。每层都是复式结构,分上下两层,结构非常合理。公寓楼里只有一部电梯,但电梯面积很大,至少可以容十人同时使用。 走到电梯口时,电梯的门刚好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体格健硕,身材高大的男人来。男人们身姿笔挺,面容冷峻,一举手一投足比花岗岩更钢硬,如两柄千锤百炼的宝刀,带着冷冽的肃杀气息。 庞媛媛看向两人的同时,两人也正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如炬,隐含审视。吓的庞媛媛一哆嗦,觉着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低着头逃也似的钻进了电梯。 两人并排朝走廊那头,步伐整齐划一,就连挥臂的动作都如出一辙,让庞媛媛想起了阅兵仪式。两人在约瑟隔壁的公寓停下,左侧最高最壮的那个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与此同时,电梯门终于合上了,庞媛媛呼出一口浊气,觉着腿都软了。约瑟的邻居看起来太可怕了!瞧那仪态,不会是退役的特种兵吧? 庞媛媛不知道的是,电梯门一关上,左侧男人推开公寓门的手停下了。朝右侧男人使了个眼色后,就径直朝约瑟的门前走去。 右侧男人走进公寓,在电脑前坐下,将提前准备好的资料用加密电邮的方式,发送了出去。 *** 半分钟后,希腊索普洛斯城堡的书房里,传来一声不可思议的低呼。 “你确定没看错人?”贝斯尔二世盯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不可置信的朝身旁的中年男人问道。 显示屏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全身照。女孩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套着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长发挽起,露出她饱满的额头,和圆嘟嘟的脸颊。整张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墨黑如钻的杏眼,熠熠生辉,流光异彩。只是那腰身,圆的有点儿不忍直视。 “绝对没看错。这就是胖小姐。有巴图做证。”中年男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补充道,“而且,她昨晚在少爷那里留宿了。” “什么?!!”贝斯尔二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确定约瑟神志清醒?” 中年男人的嘴角抽了抽。 “少爷清醒的很。事实上,是少爷连哄带骗把人给弄去的。为此还不惜用了苦肉计和美男计。” 贝斯尔二世突然觉着有点儿晕,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难道儿子喜欢一手抱俩的感觉? 怪不得这些年,约瑟身边从未有过女孩子,原本他以为是儿子对珀涅罗珀情根深重,看不上别的莺莺燕燕。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嫌那些人都不够......丰满。 可这也……又看了眼庞媛媛圆滚滚的小腿,贝斯尔二世的心揪起来了,这已经超出丰满的范畴了吧? 难道是因为儿子身边的女人太少了,有点儿饥不择食?这怎么能行呢?他独自一人在英国已经够可怜了,不能再让他受这种罪了。更何况,珀涅罗珀身边的美男从不间断,他的儿子也得美女环绕才行,否则怎么公平呢? 想到这儿,贝斯尔二世高声吩咐道,“让艾德里安来见我。” *** 话分两头。 左侧的高大男人推开约瑟的公寓门,走了进去。 餐桌前,约瑟正眯着眼,一脸享受的吃着灌汤包。一嘴的油腥,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贵公子的形象。 看的男人嘴角直抽,连把急吼吼赶来所为何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第118章 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毒药 男人咽了口口水,终于忍无可忍的问道,“少爷,真有那么好吃?” “肉汁鲜美,唇齿生香。想试试吗克拉?”约瑟举起一个灌汤包,在克拉眼前晃了晃。 又咽了下口水,克拉诚实的点点头。 他从不重口欲,可这灌汤包真是肉香四溢呀!突然有点理解少爷为什么会不惜装残废也要把那女孩骗来做饭了。 “想的美。”得意的勾了勾唇,约瑟“呜哇”一口就把手中的灌汤包吞下了。 嚼着嚼着,眼神又变的幽怨了起来。也不知道庞媛媛拿去医院的那两个保温饭盒里,装了多少个灌汤包!真是太过份了!那些原本也该是属于他的!真是个没良心的,居然只给他剩了这么几个,根本就不够吃! 连翻了几个白眼,腹诽了很长一段时间,克拉这才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正色道,“少爷,’龙翼’山玻璃上的毒,研究结果出来了。” 约瑟闻言浑身一凛,眉宇间的慵懒闲适转瞬尽褪,变的锐利而冷冽,似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慑人心魂。看的克拉忍不住低下头来。 “说。”约瑟冷声命令。 “这毒药阴毒的很,只需要小指盖那么一点儿,就能让猛兽全身麻痹抽搐,七个小时后,七窍出血而死。最重要的是,这毒仍是出自马克卡尔德之手。”克拉回道。 “又是他?!”诧异的挑了挑眉,约瑟起身,甩下左脚上的石膏脚模,缓缓踱到了落地窗前,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陷入了沉思。 上次差点儿让庞媛媛,麦克尔和奥德莉三人同时一命呜呼的毒药,就是出自马克卡尔德之手。这次“龙翼”山上的剧毒,又是他研制出来的。 单单这一点儿,就足以证明对他下手之人,与两周前窃取文档,害死吉姆以,设计连环车祸,并在医院下的是同一个。 其实他早该猜到了,“龙翼”山上的绝杀陷阱,同样的狠毒阴辣,同样的环环相扣,同样的算无遗算。显然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若他猜的不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一个顶级杀手。他的雇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拉其厄。 毕竟拉其厄两周前才刚雇佣他,销毁了威廉手上所有对他不利的人证和物证,并重创曾经结盟的四人。如今他取代吉姆,与威廉,米勒探长和哈罗德结成新的联盟,拉其厄因此而嫉恨他,欲将他除之而后快实属正常。 可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因为拉其厄暴露的太容易了,像是有人故意将他拉出来一样。 他有两点儿想不通。 第一,杀手为什么要在玻璃上下毒。第二,为什么要用马克的毒。 石头和玻璃尖足以将他致于此地。因此,在玻璃尖上下毒,看似阴毒狠辣,实则画蛇添足。并留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让他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马克,进而联想到拉其厄。 就算杀手真心想下毒,大可不必用马克的毒。毕竟他们手上有马克所有的工作笔记,找到解毒之法的可能性很大。下了也是白下,还白白暴露了拉其厄。 照杀手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不可能没考虑到这一点。但他仍做了,这就耐人寻味了。 杀手再高段也只是个工具,没有必要主动出卖自己的雇主,除非有人让他这么做。谁才是杀手背后真正的主人?这人为什么要把矛头引到拉其厄身上?难道是想让他们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约瑟不由联想到那股销声匿迹了四年的神秘势力。原本他以为此事与这股势力无关,现在他突然不这么认为了。 既然杀手与真正的主使者有联系,那他不妨将杀手挖出来亲自问一问。 “准备飞机,我们即刻动身去卡尔德大师的庄园。” *** 庞媛媛这会儿已经赶到圣玛丽医院,先去了加布的病房。 加布半坐着靠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窗外云蒸霞蔚,朝霞满天,温房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两者交相辉映,美的恍若仙境。 橙红色的霞光穿过玻璃窗投了进来,将加布整个人都笼罩其中。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淡漠与呆涩,多了几分平静和生机。 几乎……与常人无异。 如此这般不同的加布,让庞媛媛不由的看呆了。站在门口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举高手中的一个保温盒,庞媛媛笑着对床上的加布说道,“早上好呀加布,饿了吗?我给你带了灌汤包。” 说完,已经在加布床前站定,打开了保温盒盖。一股肉香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加布收回目光,朝庞媛媛看来。只见她笑脸盈盈的站在他面前,眼底跳动着喜悦和自豪。霞光将她圆嘟嘟的小脸染上了一层金红,如同一个耀眼夺目的小太阳。 眼中微涩,鼻头微酸,加布掩饰性的低头,朝保温盒中看去。大大的圆形保温盒里,放着七个小巧精致的灌汤包。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加布捏起一个放在嘴里。皮薄肉烂,入口既融。一颗泪从加布的眼眶滴落,顺着他的脸颊滴在面前的小几上。加布赶忙低头将脸埋在保温盒里,任氤的热气朝脸上蒸腾,以此遮掩脸上的泪痕。 庞媛媛没注意到加布的小动作,她这会儿正在拿着手机,翻查通讯录上圣露易斯学院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拨通前,庞媛媛朝加布眨了眨眼,得意的说道,“看本小姐如何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嘟嘟”两声响,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威严低沉的声音,“校长办公室,请问是谁?” “校长您好,我是来自浦和洋的志愿者,我叫媛媛庞,我们上周四才刚见过面。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庞媛媛笑着说道。 “是胖小姐呀,当然记得了。”校长笑着说道,那么别具一格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找我有事吗?” “我刚给您传了一段录音,您能先点开听听吗?录音不长,只有三十秒。” 第119章 奸诈的庞媛媛 录音刚一开始播放,加布的眼就直了。看向庞媛媛的目光,活像她是只怪物似的。 录音里是陲沃尔暴跳如雷的咒骂声, “……是我打的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弄死他,加布那样的白痴,打死十个都不会有人动一下眉梢……” 校长的太阳穴几不可见的跳动了一下。 “校长,”庞媛媛接着说道,“加布周五晚上被送到圣玛丽医院急救,直到昨天半夜才脱离危险期。主治医生说加布头部的伤,是被钝物连续猛力撞击所致。您也听到了,陲沃尔亲口承认打伤加布的人,正是他自己。” 校长的太阳穴又跳动了一下。 叹了口气,校长略显无奈的说道,“胖小姐,你还是把整个录音都放给我听一下吧。你我都心知肚明,陲沃尔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的。做为校长,我有责任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讪笑着摸了摸鼻头,庞媛媛嘀咕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呀”,翻出另一段录音,按下了播放键。 最先传来的,是庞媛媛略显嚣张的声音,“你好,我是媛媛庞,昨天把你打趴下的那个。裤裆缝好了吧?” 校长无语看天。胖小姐这招人恨的本事,全天下只怕无人能及。 “你个该死的死胖子!想死吗?”陲沃尔这个炮仗果然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不想。只想管你要医药费。”庞媛媛说的理所当然。 “什么医药费?”陲沃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困惑。 “加布的医药费呀,手术费,住院费,还有……” “你个死胖子给我闭嘴!!”陲沃尔忍无可忍的咆哮出声,“你想死吗?!凭什么管我要医药费?!他住院关我屁事?!” 校长翻了个白眼。 他猜的果真没错,陲沃尔根本不可能那么干脆的承认是他动的手。 陲沃尔再蠢,也是拉其厄的儿子。肯定是从小就被耳提面命的教导,一定要坚决反驳一切不利于自己的指控。除非铁证如山,否则只要他自己拒不承认,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庞媛媛不依不饶的说道,“想赖帐?你打的人,你付医药费,天经地义!” “哈哈哈哈,我打的?你有证据吗?” “没有我给你打什么电话?”庞媛媛诧异的反问,似乎无法相信陲沃尔居然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你忘了楼梯口的那个摄像头了?” 听到这儿,校长的眉心也开始跳了。 胖小姐太奸诈了!陲沃尔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果不其然,陲沃尔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那个摄像头两年前就坏了!” “谁跟你说两年前就坏了?跟你说这话的人,别有居心吧?”庞媛媛嗤笑。 校长刚含到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 这手挑拨离间可真狠。陲沃尔自己很清楚,学院里的人,表面上对他溜须拍马,背后恨不得将他拆骨扒皮。这种故意阴他的事儿,还真做的出来。 陲沃尔闻言果然沉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骂道,“那个贱人!居然敢骗我!” “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放一段儿呀。录像可是高清的,连你手里的砖头颜色和形状都看的一清二楚。”庞媛媛开始下重药了。 陲沃尔果然扛不住爆发了。 “你这个死胖子!是我打的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弄死他,加布那样的白痴,打死十个都不会有人动一下眉梢。你个死胖子居然敢管我要医疗费!!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 校长听完,轻叹了口气,“陲沃尔打加布的事,我会给加布一个交待。让加布安心在医院养伤,落下来的课,等他病愈后,我会专门安排老师给他补上。” 庞媛媛闻言,得意的朝加布挑了挑眉,还没来的及跟校长道谢,校长再次开口“胖小姐,谢谢你。谢谢你为加布所做的一切。” 庞媛媛的脸一下子变的通红。迅速的看了加布一眼,见他神色无异,这才连连摆手道,“别谢我,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我只是看陲沃尔不顺眼罢了。” 挂了电话,庞媛媛有些紧张的绞了绞手指,跟加布解释道,“那个,加布,我打这个电话可不是同情你,更不是认为你没办法收拾陲沃尔那个混蛋……” 自从上次因为同情加布而触犯到他的底线后,庞媛媛在加布面前,一直都极为小心。生怕哪点儿不注意,就伤了这个少年敏感而脆弱的自尊。 “我知道。”加布淡笑了下,诚恳道,“谢谢你。” 诧异抬头,庞媛媛盯着加布看了好半晌,确定加布是真的对此事心无芥蒂,这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加布今天怎么没装呆傻?是因为在医院里感到安全,所以终于卸下伪装了吗? 这个想法让庞媛媛无比雀跃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些自豪。脱口而出道, “加布,你出院后搬来与我同住吧?” 加布闻言,如遭雷击般一下子僵立当场。 庞媛媛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怎么这么急躁呢?再等一些时日,等加布对她的戒心没那么重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呀。这下好了,搞砸了。 “你听我说加布,我不是同情你,是我在英国一个人太孤苦无依了,少了点儿亲情,嘿嘿。我……我知道你情况特殊,我可以找米勒探长谈谈更改你的监护权的问题。我昨天上网查过了,我符合做监护人的条件。不过,嘿嘿,我有点儿穷,就算将来找房子,也只能找个很小的,条件肯定不会太好……” “好……”加布轻声回道。 庞媛媛继续喋喋不休,“房租生活费什么的,你都不用操心。多你一个人,多花不了什么钱。你若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就帮我打扫卫生好了。我这人最懒了,一点儿也不喜欢…..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庞媛媛突然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加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好。”加布笑了,银灰色的眸底,泛着水光。 “哇!!!太好了!!”一把抱住加布,庞媛媛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第120章 奇迹先生 庞媛媛咧着嘴,笑的跟个傻子似的离开了加布的病房。加布将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梦乡。只有剧烈抖动的双肩,泄露了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他不知道胸腔里波涛汹涌的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他想好好的痛哭一场。喜悦和幸福来的太快,他不知道该如何承受。他以为他自出生就注定会与那个灵魂都冒着黑水的男人,永远的呆在阿鼻地狱里,做一个永远都见不到上帝的天使。没想到,短短的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居然有两个人向他伸出了援手,想将他拉入天堂。 脑海中再次浮现起昨天与威廉的对话。 “若我重新给你一个身份,外加一份工作呢?” “什么意思?”加布的声音,满是戒备和不信。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我给你一个崭新的身份,让你与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从此世上再无加布里埃尔。” 加布的眼一下子亮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与那人再无瓜葛!不再是人憎狗厌的白痴!真的可以吗?他不是在做梦吗? “第二个选择,是为你正名,为加布里埃尔正名。” “正名?”加布低声呢喃,整个灵魂都因这两个字而隐隐颤动。 “是的。正名。”威廉神情坚定的点头,“我会为你找来世界最顶级的专家团,重新为你做智商测试。你我都知道你并不是智障,只是思维方式异于常人。这份异常,不是诅咒,是天赋。是上帝对你最深的祝福和保佑。我要给你的,就是向世人证明这一点的机会。” 加布目瞪口呆的望着威廉,脑中反复回荡着几个字,“不是诅咒,是天赋……不是诅咒,是天赋……是天赋……天赋……” “我选第二个!”加布坚定不移的回道。第一种选择最简单,他可以即刻重新开始,可他不甘!!他更想从痛苦中爬起来,将所有歧视和侮辱过他的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好样的加布。我没有看错人!”威廉赞赏道。 “你说的工作,是什么?”加布有些急切的问道。他想要一份正大光明的工作,这样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真真正正的重新开始。 “帮我扳倒一个顶级黑客。”威廉的眼底,划过一丝冷芒,“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到一个被监视录像去的人。” *** 话分两头,庞媛媛离开加布的病房后,直奔隔壁麦克尔的病房。 麦克尔戴着耳机靠坐在床上,闭着眼全神贯注的听着书。安吉儿坐在他的床边削着苹果。 一见庞媛媛进来,安吉儿的眼眶就红了,拉着庞媛媛的手不停的眼泪,“媛媛,麦克尔从昨天下午起,就不吃不睡的听书,这都十几个小时了……” “呃?”庞媛媛有点儿懵,“这么久?两遍都应该听完了。这书只有两百多页。” “你到底给他听的是什么书呀?”安吉儿急的嘴上都快起泡了。 庞媛媛有点儿无语。不知道莫理斯古德曼先生本人知不知道,他的书居然有让人走火入魔的潜质。 无辜的举起双手,庞媛媛信誓旦旦的保证,“真的不是邪书,我保证。只是一本叫做《奇迹先生:一个鼓舞人心的真实故事》的传记。” “传记?也就是真人真事了?” “嗯,作者莫理斯古德曼,别名奇迹先生。虽是一场飞机坠毁中唯一的幸存者,却摔的全身瘫痪,脊椎医生断定他下半生只能做一个植物人。他却只用了八个月的时间,用自己的双腿走出了医院。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 “啊!!”安吉儿捂住嘴,惊讶的无法呼吸,“八个月?!从全身瘫痪到正常走路!!只用了八个月?!那麦克尔……” 安吉儿的眼底迸发出希冀的火花,灼热的差点儿把庞媛媛给烤胡了。 “那就要看麦克尔敢不敢,或者说愿不愿试上一试了。林肯也说了,麦克尔能康复到什么程度,全靠他的意志力。” 安吉儿闻言,心中天人交战。 她希望弟弟能像以前那样活的光彩夺目。但与此同时,她又不希望弟弟活的太累太苦。但两者,就像鱼与熊掌一样,不可兼得。再惊才绝艳的天才,也需要为成功付出大量的汗水与努力,否则他的成功会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她曾亲眼目睹弟弟为了达到今天的成就,付出了多少常人无法想像的努力。可那个时候至少他的身体是健全的,如今,双手尽废,她怕弟弟再多的努力也无法重新回到从前。若真如此,弟弟受得了再一次的打击吗? “别想那么多了,麦克尔不是小孩子,他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庞媛媛拍了拍安吉儿的手背,将保温盒放在她的手中,离开了病房。 庞媛媛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麦克尔正听到莫理斯古德曼的自述, “1981年3月10日,我坠机了……送到医院时,我全身瘫痪,脊椎摔断了……无法吃,喝,和呼吸......唯一能做的,就是眨眼睛……医生说我余生只能做一个植物人……但我心里定下了一个目标,我要在今年圣诞节前,用自己的双腿走出医院……我什么都没有,仅有强烈的意志,但人一旦有了强烈的意志,就拥有战胜一切困难的利器……” *** 与此同时,陲沃尔冲到楼下车库,跳进妈妈新给他买的西尔贝,子弹头一样飞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桑顿站在书房的落地窗,望着绝尘而去的宝石蓝跑车,气的发指眦裂。 “你是嫌他跑的不够快?!专程给他买一部全球最快的跑车?!”桑顿一拳砸在了窗台上,怒气冲冲的朝温蒂吼道。 他知道他迁怒了,但他就是无法抑制胸腔里快要炸开的怒火。他桑顿拉其厄一生求仁得仁,如愿娶了自小就最爱的女人,更是白手起家打造一个商业帝国。可偏偏唯一的儿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难不成百年之后,他要将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 他不甘! 陲沃尔更不甘,他现在就要去杀了庞媛媛。 第121章 再见丽莎 那个死胖子居然敢诈他! 几分钟前,陲沃尔正在床上好梦正酣,爸爸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来,举着手机,放了一段录音。 “……是我打的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弄死他……” 陲沃尔的脸青红交加。那个死胖子居然敢阴他! ”你个蠢货!我从小怎么教你的?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是白痴,我看你连白痴都不如!现在好了,被人拿捏到把柄了!“ 桑顿狂吼一通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陲沃尔刚刚居然还在床上睡觉!这都几点了?!他不打算上学了?! 越想心头的火烧的越旺,恨不得一棍子打死他算了。这个念头刚起,眼角余光就看到墙角靠窗处放着的棒球棒,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拿了起来,朝陲沃尔劈头盖脸乱打一通,“你这兔崽子,被开除你满意了吧?!啊?!我打死你!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让你不学好!” “老公,不要!!”温蒂哭喊着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棒球棒,祈求的看着桑顿,“桑顿,别打了,万一打出什么好歹,让我以后怎么活呀……呜呜……陲沃尔知错了,不就是被开除了吗?我们再……” “你闭嘴!!”桑顿太阳穴青筋暴起,“都是你惯的!把他惯成了一个废物!这下你满意了?!” 温蒂一滞,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美眸。结婚二十多年,桑顿从未大声跟她说过话,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声色俱厉,毫不留情。 心像刀割般的痛,温蒂抱着陲沃尔痛哭出声。 “够了!”桑顿捏紧拳头,忍无可忍的咆哮出声,指着陲沃尔的鼻子吼道,“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说罢,又指着温蒂,声音明显的柔和了几分说道,“不许为他求情。” 温蒂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关起来而已,还好,还好。她刚刚还以为桑顿一个脑热,要将陲沃尔扫地出门呢。关几天等他气消了,她再吹吹枕边风就没事儿了。 陲沃尔却愤怒的一跃而起,梗着脖子吼道,“软禁我?!我告诉你,我也有人权!!你以为你是谁?!” 边说边朝楼下狂奔,一把推开几个欲拦下他的保镖,一口气冲到车库,油门一踩,朝外冲了出去。一路发疯般的横冲直撞,将所有跟在他身后的保镖甩了个一干二净后,渐渐放慢了车速。 窗外霞光万道,微风习习。街道上行人匆匆,比肩接踵,热闹非凡。陲沃尔却更觉孤单和苍凉。他受够了从小到大爸爸看他的失望眼神,不管他做再多的努力,也无法博得他一句赞赏。 既然他永远都做不成爸爸理想中的好儿子,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去逢迎讨好他?大不了不就是扫地出门嘛,他就不信离开那个混蛋,他会活不下去! 早知有反目成仇的一天,他又何必与丽莎分手呢? 想起丽莎,陲沃尔的心揪着痛。丽莎是他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女人,成熟,性感,迷人,一颦一笑,都散发着夺人心魄的魅力。尤其与她一起时那份销/魂的滋味,让他欲罢不能。 虽然丽莎骗了他,没告诉他她已经结婚了的事实,但他并不怪她。他相信丽莎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试想哪个妙龄少女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她一定是被迫的。她到底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呢?为什么不跟他说呢?难道是怕连累他? 意识到这一点,陲沃尔感动的热泪盈眶。他的丽莎怎么会那么傻呢?就算被她连累,他也甘之如饴呀! 迫切想要见到丽莎的念头,在心中疯狂的发酵,没多久,陲沃尔就发现他的车,居然开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相遇的小咖啡馆前。 那天,他无意中路过小咖啡馆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落地窗前,金发碧眼,全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魅力的丽莎,从此不可自拔。 透过车窗玻璃,陲沃尔怅然若失的朝小咖啡馆扫了一眼。 然后,他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丽莎! 丽莎坐在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那个位子上,黛眉紧锁,神情忧郁,似乎憔悴了不少。 陲沃尔心底的那把火,腾的一下被点燃了。他的丽莎在等他!原来丽莎也在疯狂的想念着他!猛的踩了急刹车,陲沃尔从车上跳下,三步并做两步行的冲进了小咖啡馆,一把将丽莎的拽起,热烈的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 再说庞媛媛。 刚一推开教室门,室内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吓的庞媛媛一哆嗦,以为走错教室了。 “嘿嘿,这是怎么了?”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庞媛媛不安的问道。 两周不见,大家对她怎么这么热情?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幸好,蜜雪看她的表情,依旧是一脸的鄙夷和怨毒,否则她真会以为自己一个不小心,闯进平行星系了。 “媛媛胖!你来炫耀的吗?”蜜雪指着庞媛媛的鼻尖,恨恨道。 “炫耀?” 庞媛媛茫然的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她有什么好炫耀的?瞥到身上淡粉色的连衣裙时,庞媛媛的眸底,闪过一丝了然。 难道是因为这身衣服? 可穿件新衣服有什么好炫耀的?蜜雪哪天穿的不是新衣服? 想到蜜雪情人节那天对约瑟的表白,庞媛媛霍然开朗。难不成蜜雪误会这是约瑟买给她的?更甚于,是误会她与约瑟有什么? 哎呀,这可要不得! 连连摆手,庞媛媛表情严肃的解释道,“这衣服是约瑟的妹妹的,只是暂时借给我而已。因为我没换洗的衣服。” 这次轮到蜜雪茫然了。茫然过后,是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愤怒,就连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分贝,“你昨晚居然在约瑟家留宿了!!!” “是呀,怎么了?是约瑟坚持的。”庞媛媛一脸无辜。 气死你最好,让你思想那么污秽。 一口老血哽在喉间,蜜雪气的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就连坐在她身边的爱丽丝,也大惊失色。庞媛媛和约瑟?!约瑟和庞媛媛?这怎么可能?! “媛媛,这中间可能有点儿小误会,蜜雪说的炫耀,另有其事。”亚里克斯不紧不慢的说道。 第122章 全国第一和第二 另有其事? 庞媛媛皱了皱眉,不解的看向亚里克斯。 扬了扬手中的报纸,亚里克斯淡笑着问道,“你有看今早的《伦敦晨报》吗?” 《伦敦晨报》是伦敦当地报纸,深受上班族们的喜爱。在伦敦各大地铁站和火车站随处可见。 庞媛媛茫然的摇摇头。 她从来都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因为报纸上的负面新闻太多了,每次看完都会让她郁闷很久。财经新闻也一样,不是这个工厂倒闭,就是那个股票大跌,好像随时都会引发经济大萧条似的。 亚里克斯好笑的摇摇头,不再卖关子,“你acca第三级的考试成绩下来了。” “真的?!”庞媛媛的眼一下子亮了。冲到亚里克斯面前,拿起他手中的报纸,翻了起来。 她知道acca最近两周会公布成绩,但记不得是这一周还是下一周了。苦等了两个月,终于出成绩了。通过应该不成问题,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通过而已。 翻着翻着,庞媛媛突然愣住了,疑惑的朝亚里克斯看去。 acca只在报纸上刊登名次最靠前的几位考生的成绩。不像浦和洋指定的ca,所有通过考试的考生都会榜上有名,而且是刊登在英国最权威,且最久负盛名的《金融时报》上。 既然亚里克斯在报纸上看到了她的名字,那就证明,她的名次很靠前。 “我考了第几名?”庞媛媛的声音都有点儿抖了。 “一门全国第一,一门全国第三。恭喜!” 亚里克斯话音一落,室内又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许多同事纷纷从座位上起身,朝庞媛媛鼓掌致敬,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和钦佩。 一个两年多前还不会讲英语的外国人,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两个最高荣誉学位,通过注册会计师的考试,并拿到全国第一和第三的惊人成绩,庞媛媛值得他们的尊敬。 庞媛媛的脸红了,不好意思的连连道谢,心中百感交集。 她想起了家里堆积如山的笔记和练习册,想起她边刷马桶边背公式的情景,想起无数个埋头苦学到凌晨两三点的夜晚。老祖宗们说的对,天道酬勤!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如今回想起初加入浦和洋时同事们看她的鄙夷目光,真是恍如隔世。 “恭喜你,媛媛。”斯蒂拂尼走到庞媛媛面前,真诚的说道。 亲昵的拉着斯蒂拂尼的手,庞媛媛感激道,“谢谢你斯蒂拂尼。” 这句谢,不止为了刚才的恭喜,更是为了斯蒂拂尼曾在她住院时,去医院看望过她。这份情她会一直铭记于心。 深深的看了斯蒂拂尼一眼,庞媛媛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几天不见,斯蒂拂尼好像瘦了一圈,脸色也憔悴不少,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你没事吧?”庞媛媛低声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下意识的看了不远处的亚里克斯一眼,斯蒂拂尼的口中有些泛苦。 斯蒂拂尼的反应,没逃过庞媛媛的眼睛。不由想起两周前情人节那天,斯蒂拂尼捧着亲手做的巧克力,站在亚里克斯面前的情形。 那天因为约瑟打岔,她没能听到亚里克斯的回答,不知道亚里克斯有没有接受斯蒂拂尼的表白。想来应该没有,否则斯蒂拂尼也不至于幽怨成这个样子。 唉,情之一字,真是太磨人了。若是连斯蒂拂尼这么个顶级大美女都会情场受挫的话,她就更没戏了。她还是趁早打消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好。 “真是真人不露相呀媛媛,有空给我讲讲考试经呗。再考一个39分,我风流倜傥的形象就全毁了。”托德揶揄的朝庞媛媛眨眨眼。 其他人也纷纷哄笑着附和,让庞媛媛无论如何分享一下考试技巧,一时间,教室里笑闹声不断。 “砰!”的一声巨响,教室门被人大力推开,吓的所有人俱是一愣,纷纷朝门口望去。 伊莎贝尔怒容满面的走了进来,直勾勾的盯着庞媛媛猛瞧,目光似是淬了毒一样。看的庞媛媛头皮发麻。 她又怎么惹着女王陛下了?她两周都没来上过课了好不好? 还有,两周不见,伊莎贝尔怎么成这样了?昔日的雍容华贵消失殆尽,发丝凌乱,妆容不整,狼狈不堪。就连一向白里透红的肌肤,此刻也灰败憔悴,如同一朵干枯的玫瑰一样。 庞媛媛打量伊莎贝尔的同时,伊莎贝尔也在打量她,脑中反复回荡着里昂昨天临走前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骂媛媛胖低贱?你比她低贱百倍不止……” 昨晚回家后,她一夜都睡不着。她想不通里昂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难道是为庞媛媛打抱不平?可里昂从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难道里昂喜欢庞媛媛?! 一思及此,很多往日被她忽视的细节,突然变的无比清晰了起来。她想起里昂吃庞媛媛带来的小点心时,翘起的嘴角;想起她扇庞媛媛巴掌时,他不加思索的阻拦;想起他与庞媛媛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 她昨晚是真的恨毒了庞媛媛,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可这会看清庞媛媛的样子时,伊莎贝尔原本无比笃定的心,开始动摇。眼前的女孩又圆又胖又矮又挫,里昂眼瞎了才会喜欢上她!昨晚肯定是因为她伤心过度,产生幻觉了。 松了口气,伊莎贝尔收回目光,昂头朝座位上走去。 刚一抬脚,里昂就邪魅的勾唇一笑,朝庞媛媛说道,“媛媛,点心呢?我可是盼了两周了。” 伊莎贝尔的脚步顿住了,狐疑的看了里昂一眼。只见他嘴角噙着一坏笑,颊边的酒窝里似藏着千年陈酿,让她一看就忍不住沉醉其中。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庞媛媛讪笑了两声。是她不对,她应该带点心的,毕竟住院期间,里昂,亚里克斯和托德六人没少提东西去看她。 “嘿嘿,明天,明天一定多……” ……准备点。 话还没说完,教室门再次被人推开,教企业管理的老师洛板着脸走了进来,朝庞媛媛一指,冷声道,“你,出来。” 第123章 拉其厄身后的主子 与此同时,一架飞往意大利的豪华飞机上 约瑟和威廉正翘着二郎腿,人手一杯伏特加,舒舒服服的靠坐在两张相向而放的乳白色的长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将“龙翼”山上经历和以及他的猜测说完,约瑟讥讽道,“拉其厄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居然成了别人的枪靶子。” 沉思片刻,威廉说道,“还记得外公那天说过的话吗?” “……孩子们,我当年的决定错了。可我不能违背一个帝王发下的毒誓……” 约瑟点点头。 他当然记得。事后想想,这句话其实包含了不少信息。舅姥爷不知何时曾以帝王的名义发下毒誓,保证永远都不会伤害此人。 能让舅老爷这么做的,若不是身份极为特殊,就是曾给过舅姥爷极大的恩慧。但是,能给舅姥爷极大恩慧的人,必定是身份不同凡响的人。 “十七年前,拉其厄在空军,只是一个小小的机械师。”威廉接着说道。 约瑟听懂了威廉的言外之意。 换句话说,就算十七年前的飞机失事与拉其厄有关,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他还不够那个份量,或者说不够那个资格让舅姥爷为他起誓。拉其厄身后的主子,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么看来,拉其厄这十七年来的迅猛崛起,必然也与他的主子脱不了关系。 话说回来,扶持拉其厄着实是一步好棋,至少可以一举三得。扩充自己的经济实力是其一,让拉其厄感激涕零,更加忠心是其二。让那些追随他的人知道,只要他们对他忠心不二,他就可以给予他们无上的金钱和权势是其三。 就是不知道那股蛰伏在暗处的神秘势力,与这人有没有关系了。若有,他们为什么要处处针对皇室和斯坦莫特斯家族?若无,想必两者应该很快就会达成联盟,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嫉恨a国皇室和斯坦莫特斯家族,实力雄厚,心机深沉,身份不同凡响,啧啧,这人选着实不少。”约瑟笑着调侃。 树大还会招风,更何况他们这些传承成百上千家的皇室和家族? “不管对手埋的有多深,实力有雄厚,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定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威廉朝约瑟举杯,豪气万丈的说道。 “哈哈,说的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叮!”的一声脆响,两只酒杯碰在了一起。两兄弟相视大笑,将手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对了,你跟卡尔德大师很熟?” 早上他刚准备出门去浦和洋,约瑟的电话就打来了,让他一起去卡尔德大师的庄园。 卡尔德大师是个举世闻名的室内设计师。虽然他从未与卡尔德大师本人打过交道,对他的大名却早有耳闻。卡尔德大师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也是个百年难遇的怪物。脾气既倔又坏,一个不高兴,就甩手走人,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卖。 正因此,当初庞媛媛他们三人中毒,需要查找卡尔德大师的儿子马克的工作笔记时,他着实捏了一把冷汗。担心这怪老头脾气一上来,什么道理都不讲。没想到约瑟一通电话就将他搞定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嗯,我爷爷当年曾救过他一命,后来又供他读书,并扶持他创业。不过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可惜的是,他与我爷爷一样,都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唉,外公何尝不是同病相怜。”威廉也唏嘘道,“你这是打算去慰问一下他老人家?” “算是吧。他待我不薄,如今他痛失爱子,于情于理我都该来探望一下。”约瑟解释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原因。 “杀手已经两次用马克研制出来的毒了。我怀疑马克生前与他关系匪浅,他很可能是马克的朋友,仰慕者甚至是投资人之类的。所以我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从马克浩如烟海的工作笔记里,找到这个杀手的身份,或者找到些蛛丝马迹也行。 “再者,我想跟卡尔德大师谈谈马克的工作笔记的处理问题。天知道他过去这二十多年里研究出来了多少有害物品,我可不想哪一天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手上。总得有人将马克所有的工作笔记整理一下才行。”约瑟解释道。 *** 再说庞媛媛。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庞媛媛走出了教室,跟着洛朝他的办公室走去。洛曾是她在开浦兰的老师,因她弃acca改投ca一事耿耿于怀,第一次上课就“公报私仇”,让她成了众矢之的。不知道这次叫她出来,所谓何事。 一路上洛都黑着脸,像是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吓的庞媛媛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总觉着两周不来上课,所有人都变的怪怪的。 走到拐角处时,洛突然停下脚步,咧嘴给了庞媛媛一个大大的熊抱,“胖小姐好样的!真给咱们acca争气!” “呃?”庞媛媛懵了。这又是闹哪出? 一分钟后,庞媛媛明白了。 原来ca批准她的免试申请了!而且是五门全免!! 她在浦和洋的第一级注册会计师考试,就这么通过了! 站在洛的办公室里,庞媛媛举着座机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露西仍在电话那头叨叨,“……书面通知还没下来,估计还得两三天……” “怎么会这么快?你不是说申请程序至少有一两个月?” “我发誓,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快过!难不成是他们得知了你acca的成绩?不知该说你太走运还是太倒霉……” “我需要即刻回办公室上班吗?”她记得露西曾说过拿到免试结果,就必须立即回办公室上班。 刚问完,庞媛媛又想起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来,“完了,我答应给约瑟抄笔记做补习的!他要是知道我拍拍屁股溜了,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露西的嘴角抽了抽,妥协道,“ca的书面通知下来前,你可以继续留在学院。但绝对不能向任何透露你一级全免的事。否则后果自负。” 第124章 网络上帝 这点儿露西不说她也知道。 一级考试相较与其它两级而言,虽然难度不是最大的,却是通过率最低的。至少三分之一都会被淘汰。除非她是吃饱了撑的,否则才不会去触教室里那三十多人的霉头。 当然,蜜雪,伊莎贝尔和爱丽丝除外。她几乎等不及看她们得知她五级全免时的反应了,肯定很精彩。 *** 庞媛媛回教室上课,加布则靠坐在病床上,盯着膝上手提电脑的屏幕,神色凝重。 屏幕上播放的,是陲沃尔过去几个月来在皇家酒店的监视录像。录像是威廉派人送来的,因为威廉怀疑有人曾在录像上动了手脚,将与陲沃尔在酒店里约会的那人删除了。但威廉的电脑专家们却找不到任何修改过的痕迹。 威廉的猜测是对的,的确有人对录像做了手脚。 加布编写的特殊程序,发现陲沃尔入住期间,监视录像曾接收到的信息总量,比纪录下来的信息总量多出了近一个g(吉字节)。这说明,有些纪录下来的信息,被删除了。 加布虽能证明有人曾删除过录像上的某些内容,却无法将被删除的内容复原。 其实网络世界里,并不存在“删除”一说。任何电子信息一旦生成,就永久存在,直到储存该信息的空间被复写。复写,就是将新的信息覆盖在旧的信息上,重复利用该储存空间。 一般情况下,一旦信息被复写,就无法再复原。但加布设计了一个程序,可以将所有复写的内容,像剥洋葱一样,层层的剥离出来,找到埋在最底层的原始信息。比魔术还神奇。 可这个万试万灵的程序,居然失败了。 至此,他方才意识到,他遇到对手了。一个比他更高段的顶级高手。 这世上,比他更高段的顶级高手并不多。手法如此高超的,非“网络上帝”莫属。 早在加布还未出生前,“网络上帝”已经是网络界的神话。没有人知道他的背景来历,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知道他在网络界如上帝一样无所不能。 十五年前,“网络上帝”建造了一个网络帝国。 帝国与市面上流行的网络游戏很像。里面有现代社会所有的一切,比如商店,银行,医院,学校,战争和瘟疫。也有现代社会没有的东西,例如古堡,怪物,魔法,和玄幻。 申请加入帝国的条件很严苛,可一旦被接纳,就会受到网络帝国的庇护,不管在网络世界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都可以向帝国护卫寻求帮助。 加入帝国的民众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在受到帝国庇护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生命卖给了“网络上帝”。因为帝国护卫们可以通过游戏界面,随意入侵他们的电脑和手机,开启他们的语音和摄像头,看到他们生活中的一切隐私和秘密。然后适时的让这些秘密,发挥作用。 加布只所以知道这一点儿,是因为几年前他曾试着破解过这个游戏程序。虽然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却窥见了不少游戏的秘密。 看来威廉的这份工作,有点儿棘手…… *** 威廉和约瑟这会儿,已经到了卡尔德大师的庄园,坐在人间仙境般的花房里品茶。 “少爷,您爷爷的身体还好吧?”卡尔德大师看向约瑟,满脸关切的问道。 虽然已经名扬天下,可卡尔德从未有一日忘记过自己的出身,更没忘记过斯坦莫特斯家族给过他的恩慧。因此每次见到斯坦莫特斯家族的族人时,他都会以仆从自居。 “卡尔德,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叫我少爷了。”约瑟不悦的嗔了卡尔德大师一眼,见后者一脸执拗,只得无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爷爷的身体还行,就是这几天腿有点儿疼。他很记挂你,知道我今天来,让我代为转告他的遗憾和难过,希望你抽空去希腊陪陪他。” 卡尔德大师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端着茶的手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好半晌才平息下来,“我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老太爷。好,我明天就动身。” 约瑟笑了。 不老是一个人闷在庄园里就好。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越是伤心的时候,越想独处。可偏偏越独处,就会越伤心。绝对是个恶性循环。 又闲聊了一会儿,约瑟将话题转到了马克身上。简要的说了一下最近两起下毒事件,约瑟问道,“据你所知,马克有没有什么交往密切的人?” 卡尔德大师摇了摇头,“马克性情孤僻,唯一与他交往密切的,就是两周前带队来查马克工作笔记的科研员。以前那个小伙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庄园住几日,陪陪马克。不过这几年就连他也不来了。马克就更没什么朋友了。” 站在卡尔德大师身后的管家闻言,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神情似有些犹豫。 卡尔德大师与约瑟专心交谈,没注意到管家的异样,威廉注意到了。不由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管家犹豫了下,看了眼卡尔德大师,得到他的首肯后,方才开口解释道,“少爷出事前三个月,曾有一个男人接连两次来庄园见过少爷。” 管家口中的少爷,指的是马克。 “噢?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卡尔德大师一脸诧异。 “您当时正在希腊做客。”管家好心提醒。 “你说的是我爷爷生日前后?”约瑟也想起来了,几个月前爷爷过生日,卡尔德大师曾亲自去贺寿,并在城堡里住了一段时日。 “正是。”管家恭敬的回道。 “你见到那人的长相了吗?”威廉惊喜的坐直身。 来客,尤其是重要的客人,一般都是由管家亲自迎接的。没准能从管家口中,得知那人的外貌特征来。若是能画张画像,就更好了。 真是不虚此行! 管家摇了摇头,“是少爷亲自去迎接的。我只远远看了那人一眼。中等身材,戴着个大礼帽,拄了根手杖,打扮的像一个十九世纪的英国绅士。” 第125章 另辟蹊径 “从庄园的飞机场到少爷的房间,有监视镜头吗?”约瑟想了想,接着问道。 管家点了点头,“有三个。” “把它们的监视录像都给我找出来。” 管家忙应声退下。 看向卡尔德大师,约瑟接着说道,“卡尔德,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我想找些可靠的人,将马克的工作笔记全部整理一下。你意下如何?” 卡尔德大师叹了口气,神色略为为难,“不瞒少爷说,马克在遗嘱里,将他所有的工作笔记都赠人了。” “啊?!!”约瑟和威廉俱是一惊。赠人了?! “赠谁了?” *** 回程,约瑟和威廉都比来时沉默许多。此行收获不大,而且还增加了新的问题。 管家找来了监视录像,可那人显然是个高手,技巧的用大礼帽避开了所有监视镜头,完全看不到他的五官。又因柱着手杖,穿着大风衣的缘故,完全看不清他的身形。 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对是那个顶级杀手。这样看来,马克的突然暴毙,应该也不是一个意外。调查马克死因的事,已秘密交给意大利警方。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尸检报告。 再说马克的工作笔记。 马克的遗嘱里写的很清楚,若科研员在他死后十天内主动打电话找他,他毕生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归科研员所有。如若不然,则全部销毁。或许马克直到临死前,仍对这份生平唯一的友谊,抱有一丝希望。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科研员的电话,是在马克死后第八天打来的。虽然目的是为了帮庞媛媛三人索要解药,但他的确在规定的时间打电话了。也因此,卡尔德大师依约将马克生前所有的工作笔记,都运到了英国赠给了科研员。因为量太大的缘故,直到三天前才全部运送完毕。 “少爷,科研员两天前去加拿大开学术交流会了,周三才回来。需要我即刻去加拿大把人接回来吗?”克拉恭敬的问道。 “不必了。”约瑟摆摆手,“等他周三回来再说吧,不差这两天。还有多久才能到伦敦机场?” “回少爷,四十分钟。” “啊?!那么久??”约瑟刷的一下站起身,哀嚎连连,“完了!完了!” “你很急?”威廉不解的问道。 “我必须要在媛媛放学回家前赶回家,否则就百口莫辩了!”约瑟急的团团转。 媛媛顶多再有五十分钟就要到他家了!可他家从伦敦机场,还有至少二十分钟的车程。 “为什么非要赶在她之前回家?”威廉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克拉,告诉飞行员,半小时内务必抵达伦敦机场!” *** 一个小时后 约瑟的车驶进一楼停车场,庞媛媛也走到了公寓楼大门口,埋头在背包里找钥匙。 “对不起少爷,还是晚了一步。”克拉愧疚万分的说道。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红灯,提前了整整五分钟赶回了公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庞媛媛居然也提前五分钟过来了。 “谁说晚了?”勾唇笑了笑,约瑟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少爷是想?” “爬墙!” 约瑟跳下车,快步绕到公寓楼的背面,仰头看了眼贯穿整公寓楼的排水管道,搓了搓手。 “少爷,不行!太危险了!”克拉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约瑟身前,连连摆手。 鬼知道这玩意儿安的牢不牢靠,万一松动了怎么办?万一断裂了怎么办?从三楼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走开。”约瑟的脸沉了下来。 克拉下意识的退到了一边,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时,约瑟已经抱着排水管道,向上爬了至少两米了。 与此同时,庞媛媛也打开了公寓楼的大门,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关了一半,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拦下了。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身姿笔挺,昂首挺胸,让庞媛媛不由想起早上撞见的约瑟隔壁的两个邻居。 怎么约瑟的邻居,一个个看起来都跟军人一样?莫非这公寓楼是个小军区?那约瑟是怎么住进来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男人走进电梯后,犹豫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按了个“2”。 庞媛媛更狐疑了。 这人难道不知道自己住哪一层?莫非是刚搬来的?或者是来看望朋友的? 电梯在二楼停下的时候,约瑟正好也爬到了第二层。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缓缓停下的电梯。 约瑟抿唇笑了笑。 与他随行的另一个保镖,刚刚已经冲进公寓楼,与庞媛媛搭乘同一部电梯了。想必他会尽量拖延时间。可再拖延也拖延不了多久,他必须要加快速度。 约瑟抬手,继续向上爬。 排水管道的形状,像个巨大的吸管。表面非常光滑,左右两侧每隔三十厘米左右,就各有两根螺丝,将管道固定在墙上。有些螺丝已经生锈,轻轻一碰就有松动的迹象。其中一根螺丝挣扎了片刻,终于不堪重负脱落下来。 紧接着,只听“咣当”一声响,约瑟抱着的那节排水管道断裂开来,连人带管朝右侧倒去。 克拉吓的两腿一软,差点儿直接跌坐到地上。 少爷已经在三楼了!这要是掉下来,非摔残不可!张开手臂,克拉亦步亦趋的跟在约瑟移动,打定主意在约瑟跌下的那一瞬,做他的垫背。 约瑟没掉下来。 排水管道倾倒的方向,正好是三楼阳台的方向。管道离阳台一米远的时候,约瑟果断放手一跃,像只猿猴般,稳稳的吊在了阳台的栏杆上。在空中荡了两下后,约瑟借着惯性,双手用力往上一拉,抬高两腿,轻盈的跳进了阳台。 克拉终于一屁股跌坐在地,吐出一口浊气。 约瑟跳进阳台的时候,庞媛媛也打开了公寓门。透过阳台的玻璃窗,约瑟正好看到庞媛媛迈进来的一只脚。 无奈叹了口气,约瑟认命的跃上阳台的栏杆,朝楼上卧室爬去。 第126章 不就是口饭吗 走进公寓,庞媛媛脱了鞋子,放下背包,喊了声“约瑟”。公寓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难道在楼上? 脱下风衣,庞媛媛朝楼上走去。 楼上共有三个卧房,每间卧房都配有浴室。约瑟的房间,在最左侧,庞媛媛的客房,在最右侧。 约瑟的房门虚掩,庞媛媛站在门口敲了几下,喊了几声“约瑟”,都无人应答。 狐疑的推开房门,庞媛媛朝屋里环视了一圈。空无一人。 约瑟居然不在家!脚都伤成那样了,居然还敢乱跑?!亏她担心了一整天,怕他疼着饿着。他倒好,自己跑出去浪了! “哼,今晚的饭别想吃了!“庞媛媛冷哼一声,准备转身下楼。刚一抬脚,只听听到从约瑟的洗手间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约瑟,是你吗?”庞媛媛探头朝卧室里看去。 “嗯,是我,”约瑟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我……我肚子有点儿疼。” “啊?”庞媛媛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她居然正好撞上约瑟解二号,不,解不出来二号痛苦挣扎的一幕,“对……对不起,你……你慢慢来……不用急……我下去做饭……” 说完不等约瑟回应,庞媛媛就火烧屁股似的朝楼下狂奔。 浴室里的约瑟,心里哗了狗了。 他怎么总是败在这些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小细节上??先是被庞媛媛的小胖胳膊差点儿勒死,接着在平的不能再平的雪地上摔了个狗啃屎,现在又静止不动的洗手台撞伤了肚子,他是中了邪了吧? 刚才从阳台向上爬,原本的目标是他的卧室。谁知卧室的落地窗居然锁了!急得他差点儿抓狂。他都能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庞媛媛缓缓上楼梯的身影了! 这会再砸碎玻璃跳进去肯定晚了,怎么办?眼角余光撇到卧室套间的浴室,约瑟的眼一下子亮了。 浴室与卧室两扇窗户间,相隔一米半左右,窗户框的顶部和上方,各有宽约两厘米的窗檐,勉强够约瑟手抓脚踩。两手死死的抓紧窗户顶部的窗檐,约瑟像只壁虎一样朝浴室窗户的方向挪动。 楼下的克拉刚坐下喘了口气,见状又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吓的脸都白了。再次高举着手,亦步亦趋的站在约瑟身下,泪流满面。 少爷,用得着这么拼吗?不就是口饭吗?胖小姐不给您做,我给您做还不行吗?我给您跪了! 巴图这会儿也刚好办完事回家,远远就看到克拉仰头看着公寓楼,跟只老母鸡似的护在下面,不免好奇的走过来瞧瞧。这一下,立刻吓的元神出窍。 疯了似的挥舞着手臂,口中大喊,“少爷!!危险!!快下来!!不要爬……呜呜……呜呜……” 巴图吼的正在兴头上,一个不备,居然人死死捂住了嘴巴。巴图不解的侧头,正对上克拉恨不得吃了他的愤怒眼神,委屈的朝上看向少爷,少爷也是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巴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犯错了。 好在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庞媛媛完全没有听到巴图的吼声,她这会儿已经推开了卧室门,朝里张望。 庞媛媛推开卧室门的瞬间,约瑟从卧室的窗檐上一跃而起,“咚”的一下跳到了浴室的窗檐上,窗檐太窄,约瑟一个不稳,朝下栽去。巴图下意识的捂眼,克拉的眼睛却睁的更大了。 伸长手臂朝上一抓,约瑟险险的抓住了上方的窗檐,稳住了下坠的身形,脚轻轻一用力,窗户就打开了。约瑟迅速从窗户里跳了进去,轻盈的好似一只山猫。 刚得意的翘了翘嘴角,就听到庞媛媛愤愤然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哼!晚上的饭别想了!” 约瑟一听急了,急吼吼的朝浴室门口冲去。这怎么行!他就是专程赶回来吃饭的!!结果慌不择路,一下子撞洗手台上了,疼的他呀,眼泪都快出来了。 什么叫你慢慢来,不用急?!敢情庞媛媛以为他在厕所便秘!约瑟的脸,彻底扭曲了,跟吃了大便一样。也顾不得疼了,起身开门就要跟庞媛媛解释,刚拉开浴室门,脸就白了。 他的石膏脚模呢?!! 完了,完了!约瑟在房间里急的团团转,放哪儿了?今早离开前,来楼上换了衣服。换衣服前,克拉来禀报毒药的事。那之前,在楼下吃包子。楼下!! 瞳孔一缩,约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哆嗦着手拨通了巴图的手机。 再说庞媛媛。 冲到楼下后,庞媛媛站在餐桌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小圆脸,做了两次深呼吸,方才平静下来。 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撞上这种事在所难免。她就没少撞上亚瑟和他“借住”的朋友们在洗手间办事不是?怎么偏偏对约瑟反应这么激烈?真是大惊小怪。 想起亚瑟,庞媛媛不由皱了皱眉。 自从被威廉的保镖架上飞机,她已经两周多没回过家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那天早上的事,也不知道吓到他们没有。事后一直忙东忙西,她也忘了给妮莎发条短信报个平安。 或许不是她忘了,而是下意识的有些抗拒。她才是被架上飞机消失了几周的那个,妮莎却自始至终都没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表示一下关心。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做多情的报什么平安? 咬了咬唇,庞媛媛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没有注意到餐桌左侧,离她脚边二十厘米远的地方,正躺着一个大的夸张的石膏脚模。 庞媛媛刚洗完菜,公寓门就被人外推开了,巴图拿着一串钥匙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脸上的表情有点儿不太自然。 “胖小姐好,”巴图略显谄媚的跟庞媛媛打了个招呼后,两眼就跟两台探照灯似的在客厅里逡巡。 “找东西?”庞媛媛边切菜,边心不在焉的问道。 “啊?!你看出来了?!” 第127章 喜欢你的人 话一出口,巴图就死死的捂住的了自己的嘴巴,一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的模样。 趴在楼梯口听墙角的约瑟,也恨不得给巴图两个耳光子。 你个不打自招的蠢货!!若不是庞媛媛没见过克拉,他说什么也不会派巴图那个蠢蛋去办这么重要的任务! 庞媛媛莫名其妙的看了巴图一眼,对他这么过激的反应实在有点儿不解。这是约瑟的家,他是约瑟的保镖,在自己家找东西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巴图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 庞媛媛埋头接着切菜,巴图趁机将客厅扫描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东找西看了半天,急的头上都开始冒汗了,巴图才终于在餐桌右侧角落里,看到了那一大陀的白。 面上一喜,巴图三步并做两步行的冲到餐桌,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偷偷将布袋子放在了地上,正准备不动声色的将石膏脚模放进去,庞媛媛突然扬声说道, “别动!” 巴图石化了,楼上的约瑟也吓的肝胆俱裂。差点儿忍不住直接冲到楼下直接坦白算了。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庞媛媛从厨房冲了出来,在巴图身旁站定,一把抄起桌上的盘子,指着上面放着的半根小油条,不赞成的朝巴图说道,“不能吃!这是约瑟早上吃剩的。不新鲜了,你想吃的话,我晚上给你重新做好了。” 巴图眼眶一红,差点儿直接给庞媛媛跪下了。不带这样吓人的! 楼上的约瑟也哭了。他高估庞媛媛了,她脑子里能想的,果然都是与吃有关的东西。 这次巴图很顺利的将石膏脚模装进了布袋里,说了声“我去楼上看少爷”,就逃也似的撒足狂奔。 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巴图像是被狗追着咬的背影,庞媛媛的眼底浮现几分茫然。 咦?那布袋子不是空的吗?怎么突然变这么满了?难道是她之前看错了? *** 晚上七点,庞媛媛与约瑟酒足饭饱,人手一杯咖啡,各据一张长沙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约瑟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的叹了口气。 “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虽然露西不让我说。”心中天人交战了良久,庞媛媛终于忍不住开口。 下意识的,她不想瞒约瑟这件事,哪怕约瑟听后心里会不是滋味。可她真的很想与他分享这份喜悦。 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会羡慕她的好运。可谁会记得这份好运的背后,她曾付出的努力。她被免试,不是因为她不用考,而是因为她已经考过了。在职场这条路上,她只是笨鸟先飞了而已。 “噢?”约瑟挑眉,一脸的兴味,“什么事这么神秘?” “那个,我,一级全免了。”庞媛媛低头小声说道。虽已经下定决心告诉约瑟,可话一出口,又难免忐忑不安起来。不知约瑟会如何反应。 约瑟高兴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把捏住庞媛媛的腰,将她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大笑着抱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 震惊过后,庞媛媛也咯咯直笑,小心的护着手中的咖啡,任约瑟抱着她转了个圈。 然后,两人脸上的表情,同时僵硬下来,不约而同的低头,朝约瑟打着石膏的左脚上看去。 夸张的惨叫一声,约瑟将庞媛媛放下,抱着石膏脚原地蹦了起来,哀嚎连连。 庞媛媛吓的脸都白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约瑟的手臂扶他在沙发上坐下,万分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再伤到?疼不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见庞媛媛一脸懊恼和关切的模样,约瑟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里。 好险! 又哀嚎了两声,约瑟挤出一个故作坚强的笑来,“没关系,躺一会儿就好了。刚才高兴过头儿了,嘿嘿。” 看的庞媛媛更感动了几分,“谢谢你约瑟,你是个好朋友。” 约瑟的嘴角抽了抽,不由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要不这周五在我家为你开个派对吧?” “不用这么隆重了吧?”庞媛媛下意识的回绝了。来英国后,她参加派对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人为她开过派对。 “怎么不用?!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只开一个派对已经很低调了!我要是你,非要庆祝一周不可。”话音一落,见庞媛媛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约瑟立即意识到庞媛媛在纠结什么了,不由心中一软,“放心了,我自己的庆祝派对只是比你晚了两个月而已。有你这个小考皇在,我肯定也能一次性五门全过的。” 重重的点点头,庞媛媛释然的笑了。 约瑟这么一个超级自信和有才能的人,才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失而失落或嫉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庞媛媛眼底也浮现出几分向往。但一想起上次派对与伊莎贝尔的争执,庞媛媛又有点儿兴致缺缺,“还是算了吧……万一……” 庞媛媛的话没说完,但约瑟懂了。忍不住轻拍了下庞媛媛的脑门,笑着嗔道,“你傻呀!这次当然只请你喜欢的人了。” “我总觉着有点儿不好,像是我故意显摆,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似的。毕竟大家还需要备考两个月呢……”犟了犟鼻子,庞媛媛红着脸说道。 “你放心。真心喜欢你的人,只会为你的成功而高兴。不喜欢你的人,管他们怎么想?说你傻,你还真傻呀!” “对哟。”庞媛媛咧嘴笑了。 是她乱钻牛角尖了。不喜欢她的人,总能找出成百上千个不喜欢她的理由,她的成功和优秀,只会让他们更厌恶她罢了。她可不打算让这些人的眼光和想法,阻碍她前进的步伐,影响她快乐的心情。 大笑着揉了揉约瑟的头发,庞媛媛揶揄道,“不错嘛,有点儿深度。” “是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呀?”约瑟得意的昂了昂头,“准备第四次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庞媛媛怒了。 “也不知道谁才胖……啊!疼!!”约瑟捂着胳膊惨叫连连。 第128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与此同时,伦敦肯辛特区的一别墅里,威廉光着脚从顶楼桑拿室走了出来。 随意披了一件黑色真丝睡袍,威廉莹白如雪的肌肤因为泡澡的缘故,泛着淡淡的红晕。带着水气的头发随意地拢到了脑后,露出他饱满的额头。为他凭添了几分慵懒和性感。 与约瑟在机场分别后,他直接回了家。在一楼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跑了个马拉松,上楼泡了个热水澡。 整个过程,他的脑子里想的,全是约瑟抱着的那个保温盒,还有他笑的无比满足的脸。 “媛媛给我做的午餐哟,嘿嘿,怕我饿着。” “她为什么要给你做午餐?你的厨子呢?”威廉不解的皱眉,总觉着约瑟笑的很刺眼。 “因为我的腿断了呀。”约瑟说的理直气壮。 威廉则差点儿吐血了,“真无耻!” 鄙视归鄙视,可看约瑟喜滋滋的舀了一勺咖喱鸡,吃的一脸幸福,他心里开始不平衡了。他待庞媛媛也不薄,还是她的伙伴呢,凭什么约瑟独享这么多优待呢?虽然这些优待是他无耻骗来的。 “殿下,加布的电话。”管家拿着手机走了进来,打断了威廉的思绪。 敛了敛神,威廉从管家手中接过手机,淡淡的问道,“有事吗加布?” “我该怎么称呼你?有人叫你殿下,有人叫你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直接叫老板?”加布困惑的声音传来。 威廉一怔,加布不会是特地打电话来讨论这个问题的吧。 抚了抚额心,威廉颇为无奈的说道,“随便你。怎么自在怎么来,我无所谓。” 虽然加布是他的员工,但他并不想用普通员工的行为准则来约束他。毕竟加布不是普通人。 “就威廉吧,媛媛就是这么叫你的。”沉默良久,加布终于决定了。 听到媛媛两个字,一张圆嘟嘟的生动小脸浮现在眼前,威廉的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就连那双一向千里冰封的眸底,都染上了几分暖意。看的身旁的管家大惊失色。 这是他家的殿下吗? 殿下居然也会笑的这么温柔?这个叫媛媛的是谁?居然有这么大本事?这事儿无论如何要向公主殿下汇报一下。 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太清心寡欲了。才二十四岁,却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年轻人该有的蓬勃朝气,风流多情。冷的跟块万年寒冰似的。每天不是上班,就是训练。不沾女色,不应酬,不交朋友,更不出去花天酒地。 让他一度担心殿下是不是打算转行做修道士了。还好还好,他的殿下还是有柔情的一面的。 见威廉应了,加布接着说道,“陲沃尔的监视录像,我看过了。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听坏消息吧。”威廉沉声道,他一惯喜欢先苦后甜。 “坏消息是,你是对的,的确有人在监视录像上做过手脚。但我无力修复。” “连你都无力修复?拉其厄的那个顶级黑客居然那个厉害?”威廉骇然。 “何止厉害,他是世界第一网络高手,无人可出其右。”加布的声音,无奈中带着浓浓的敬意。 不知道他与自己,是不是同类型的人?是不是也能看到一串串的数据? “你也不行吗加布?”威廉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加布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从未与他正面交锋过。不过我可以试试。” “嗯,不要急进,更不要将自己置于险地。”威廉叮嘱道。 一股暖流涌上加布的心头,迅速传遍四肢,让他的鼻子有点儿酸涩。 “好消息是什么?”威廉没注意到加布的异样,接着问道。 清了清嗓子,加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我或许找到了录像中被删除的人的身份。” “真的?!”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直觉告诉他,录像里那人的身份一定非常敏感,否则拉其厄不会那般雷霆万钧的出手,删除录像,清洗证据,将陲沃尔禁足,休学,转学,一气呵成。 “怎么发现的?”威廉好奇的问道。 加布刚才已经说了,他无法修复录像,那他又是从何处发现那人的身份的呢? “这个,嗯,”加布吐吐吞吞了半天,才红着脸说道,“我给你传一段录像你自己看吧。我顺带把那人的身份资料传给你。” 一说完,没等威廉同意,就迫不及待的把电话挂了。 威廉一头雾水的盯着话筒看了半晌,都没想通加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等他点开加布传来的视频时,他即刻懂了。整个人差点儿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是什么鬼?!太污秽了! 将管家召过来,威廉指了指电脑屏幕,红着脸命令道,“找一张显示出女方整个脸部的图片定格,还有,记得要静音。” 说完,自己坐的远远的,点开加布传来的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 加布挂完电话后,脸上也是火烧火辣的。拿起小几上的一条冷毛巾在脸上敷了半天,方才恢复正常。 他也是受害人好不好?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试了无数种方法,加布仍无法将监视录像修复。可若就此放弃,他又不甘心。转念一想,侵入了陲沃尔的手机。本想翻看一下手机上存的照片,录像什么的,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居然从手机的gps定位上发现他人居然不在学校,而是在一家酒店里。 大白天的陲沃尔不上课,跑酒店做什么?联想到威廉刚交给他的任务,加布好奇的开启了他的手机的摄像头。 手机肯定是装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没拿出来。因为透过摄像头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纤维。还有一些非常奇怪的声音。似非常痛苦的压抑。 陲沃尔又在欺负谁了?! 加布怒了! 这个混蛋,真是天生的坏胚子!把他打成重伤还不够,转头又去打别人!他今天也要学庞媛媛那样,替天行道。 三两下破解了酒店的防火墙,加布侵入了陲沃尔房间里电视机的摄像头,按下了录制键。 第129章 羡慕嫉妒恨 一看清屋里的动静,加布吓的差点儿一屁股摔下床,烫着似的将膝上的手提电脑丢到了一边。 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想起威廉交待的工作任务来。狠狠心取回电脑,编了一个脸部识别程序,将录像里与陲沃尔天雷勾地火的女人的头像,截取了下来,两分钟后,女人的身份找到了。 *** 居然是丽莎伊万斯?!伦敦伊万斯私立学校的校董的新婚妻子!!! 威廉刷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诧异的嘴巴都要掉地上了。 难怪拉其厄会花那么大的力气,收拾那么多烂摊子,甚至不惜给陲沃尔转学也想将此事压下去。 伊万斯是伦敦教育界的泰山,威望高,人脉广,门生无数。他所创立的伊万斯私立学校,更是英国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是一个轻易不能招惹的厉害人物。 最重要的是,这人是出了名的醋缸子。据说前两任老婆跟他离婚,都是因为受不他病态的独占欲。这个自己的老婆被人看一眼都不许的老怪物,若知道陲沃尔干的好事,会不会直接气的心脏病发? 还有,这个叫丽莎的,道德底线也太低了吧?陲沃尔还不满十八呢!她比他大了十岁都不止吧? 这下有好戏看了。 *** 两天后,庞媛媛在同事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埃克斯瑞学院,正式告别了她第一级注册会计师的学院生涯。 十几分钟后,庞媛媛回到了浦和洋伦敦总部大楼,坐在大厅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庞媛媛心中百感交集,不由想起三个多月前初来浦和洋面试的情景。 那天她也迷路了。出了伦敦桥火车站后,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在无数条小巷里打转。现在回忆起来,她依稀好像还经过了约瑟家的公寓楼。 总之,一个小时后,她终于流泪满面的站在了浦和洋总部大楼前。三扇形的建筑,像三个并肩而立的巨人,傲然屹立在泰晤士河畔。 庞媛媛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来。虽然她知道今天的面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成功率。 可很快的,这百分之零点一的成功率也隐隐有不保之势。因为再有一分钟,她就迟到了!偏偏恰逢上班高峰期,浦和洋大门口像过安检一样,排着长长的队,一时半会儿根本进不了大厅。 就在庞媛媛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了最左边儿的推拉门。 门口摆着一个黄色的警示牌,牌上写着“小心地滑”。很平常的警示牌,三十厘米高,却让汹涌的人潮纷纷绕行。 庞媛媛的眼睛亮了。加足马力,朝警示牌飞冲而去。 发足狂奔前,她已经做过全方位的考虑了。 警示牌前无人打扫,显然已经清理过了。她只所以会这么笃定,是因为这会儿人山人海,严谨的英国人是不会放任一个这么大的安全隐患,摆在门口不去处理的。 已经清理过的地面本就半干,再加上外面风大,门口人多,这会儿就算湿也湿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三十厘米高的警示牌,轻轻一抬脚就跨过去了。 所以,她选择由此处突破,看似凶险,实则安全。 胜利在望,庞媛媛却因冲势过猛的缘故,刹不住车了。眼看就要撞上警示牌时,庞媛媛心一横,右腿猛的一登地,腾空飞了起来。 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她看到她的身体一寸寸的穿过侧门,飞入浦和洋的大厅。耳边呼呼的风声,众人的惊呼声,她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都变格外清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庞媛媛落地了。钉了铁掌的五寸高跟鞋,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光滑明亮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如平地炸雷般。炸得所有人呆立当场。 诡异的安静过后,是震耳欲聋哄笑声。庞媛媛第一次在浦和洋的露面,“不同凡响”。 想到这儿,庞媛媛不由轻笑出声。完全不敢相信她居然仍被浦和洋录取了。 “媛媛,你怎么在这儿?”威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庞媛媛一跳。 抬头一看,只见威廉站在她的沙发前,含笑低头望着她。一身裁剪得体的墨蓝色西装,将他雍容高贵的气质显露无遗。高大英挺,玉树临风,威廉俊美的让人窒息。 “威廉!”惊喜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庞媛媛站在威廉面前,笑弯了眼,“真是太巧了!我来上班呀。” 可惜进不了浦和洋办公区,因为她没有员工证。所以才坐在这儿等露西下来接她。不过这会儿见到威廉,就不用等露西了。跟威廉上去也一样。 “上班?”皱了皱好看的眉,威廉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该去学院上班吗?” “这还要多谢你呢!”庞媛媛更乐了,颊边的小梨涡忽闪忽闪的,两颗黑钻似的圆眼熠熠生辉,“我第一级五门全免了哟!” 若不是威廉告诉她她可以申请免试,她这会儿还在学院里埋头苦读呢。 “噢?”兴味的勾唇,威廉笑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呀?” “这……”咬了咬唇,庞媛媛低头思忖。威廉好像什么都不缺吧。她该怎么谢他才行呢? “我请你吃饭?”庞媛媛试探的问道。对吃货而言,最大的幸福不过就是吃吃吃了。 “怎么请?” “当然是下馆子啦!”不然怎么能表现出她的诚意呢? 约瑟抱着保温饭盒,一脸贼笑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威廉不满的抿抿嘴,闷声道,“那多没诚意。” “啊?”庞媛媛的小圆脸垮了下来。下馆子居然没诚意?威廉的脑回路也有点儿异于常人吧?既然他为她省钱,她岂有不从的道理? 更何况,她的手头最近的确有点紧。等加布出院后,她就需要找房子搬家了,到时候交押金,搬家,买家具什么的,肯定又是一大笔钱,能省则省。庞媛媛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那你这周六到我家做饭吧,正好我可以给你指导一下健身的事情。”威廉趁势打铁的说道。 “什么健身?”庞媛媛茫然了。 第130章 该如何谢我 “你不知道?”威廉诧异道,“你没用我给你的宫廷秘方?” 他还以为她真的是铁下心要减肥呢,没想到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庞媛媛看起来似乎清减了一些。 “我有用呀!”庞媛媛急吼吼的保证,“真的,我不骗你。我每天都有喝一包冲剂的!我发誓。” 威廉有些明白了,敢情这是个懒丫头,“你没把粉包拿出来放柜子里?” “没有呀,”庞媛媛摇头,“盒子那么漂亮,我拿出来做什么?再加上,我这两天都是在约瑟家住的,根本没办法收拾行李。” 一听庞媛媛这两天都在约瑟家,威廉的心底就隐隐有些冒火,那个无耻的小人,居然装残骗庞媛媛!“盒子里夹了几张,纸上写着注意事项和健身事宜。单喝粉包效果一般,需要配合运动才能事半功倍。” “运动呀……”庞媛媛的脸又苦了下来。自从胖起来以后,她就很怕运动。总觉着一蹦一跳的时候,全身的肉都在颤动,实在是有点儿倒胃口。 “是呀,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就这么着说定了,周六上午十点去我家报道。我呆会儿就把地址发给你。” 说完,像是怕庞媛媛反悔似的,威廉飞快转身走了,留下庞媛媛一脸幽怨的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哎呦喂!别光顾着自己跑呀!把我也带进去呀!! 幸好露西没多久就从办公区出来,将庞媛媛领了进去。 递给庞媛媛一张临时员工卡,露西边走边解释道,“这个你先用着,待会儿办完手续,我带你去办个正式的员工卡。这样你就可以自由出入浦和洋大楼了。” “谢谢你露西。”接过员工卡,庞媛媛真诚道谢。 “我也不想这么快就把你从学院召回来,可ca在你的事情上高效的过头了,其实我昨晚就收到免试确认信了……”愧疚的看了庞媛媛一眼,露西解释道。 她也希望庞媛媛能在学院多呆些时日,把基础打牢,可惜公司有公司的政策。 “没关系,这样挺好的。”庞媛媛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自从周一晚上与约瑟聊过之后,她就释然了。管别人怎么想呢,她只要做自己就好了。至于帮约瑟补习,就算不去学院,她也照样有那个能力。 “你不介意就好。”露西放下心来,带着庞媛媛朝人事部走去。一路上时不时的给庞媛媛讲解一些办公室小常识。庞媛媛听的兴致盎然。 可在听到她居然没有自己固定的办公桌,若想用办公桌的话,需要在网上提前预定的时候,庞媛媛的下巴直接掉地上了。 “为什么呀?”庞媛媛深表不解。 本以为一开始上班,她就有属于自己的办公桌了。在桌上摆个盆栽,放张照片什么的,弄的既舒服又温馨。没想到上班第一天,这个美好的梦想就被打碎了。 “因为你们这些审计师们,常年都在客户那里呆着,很少回总部。专程给你们每人设一张办公桌干嘛?招灰呢?更何况也浪费资源呀。”露西说的理所当然。 “那我什么时候能有审计客户呀?”庞媛媛好奇的问道,心中无比雀跃。 “按理说,两个月以后。” 哗啦一盆冷水当头而下,把庞媛媛浇了个透心凉。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参加执业培训呀。”露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新人菜鸟什么的,最麻烦了。 “什么执业培训?我的一级考试不就是吗?”庞媛媛更困惑了。 “考级与执业培训是两码事。” 露西边说,边领着庞媛媛走进一个两人办公室。两张办公桌相向而放。一个黑发的中年女人坐在其中一张办公桌后,神情柔和,笑容亲切。 “这是海伦,我的同事。海伦,这是媛媛。” “你就是媛媛呀?本人比录像上漂亮。”海伦善意而友好的说道。 “什么录像?”庞媛媛不解的看向露西。 露西和海伦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等你参加完''员工安全培训’就知道了。” 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庞媛媛用眼神催促露西把刚才的话说完。 “执业培训是教你如何做审计师。期间会教你各种审计方法,审计策略等等,还有如何使用审计软件。这些都是实际工作操作,考级学的都只是理论知识罢了。以后你就会知道,你每往上进一级,就会有新一轮的执业培训,越往上的培训内容就越复杂,因为越往上你的责任就越重大。”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参加执业培训?” “两个月以后。” “怎么又绕回来了?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参加?” “你以为执业培训跟吃白菜一样简单?那可是为期一周的驻酒店培训,需要等你同批加入的同事们都考试结束后才行。” “那我这两个月该做些什么呀?”庞媛媛傻眼了。 “到处打打杂,擦擦桌子,每天给我端杯咖啡送点饭什么的……” “哈哈,露西,你省省吧,别欺负新人了,再说下去,媛媛都要哭了。” 庞媛媛的眼眶是真的红了。绝望呀!闲着无聊的日子最难熬了,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直在学院里蹲着呢。 “哈哈哈哈,你还真信呀?”露西笑的前仰后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怎么那么傻呢?既然你这么想开始审计,我怎么能不满足你的要求呢。不过玩笑归玩笑,这两个月你的确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任务。” “没问题,只要有活儿干就行。”庞媛媛快要感激涕零了。 “海伦,你那里有没有什么适合媛媛的工作?” “还别说,正好有一个,”指了指桌子上两大文件夹,海伦接着说道,“刚才工业审计部的一个经理过来,说想找一个新人把这些文档给核对了。两周内做完就行了。” *** 再说约瑟和威廉那边儿。 在浦和洋处理完杂事后,威廉直奔位于金丝雀码头的四号仓库。他与约瑟,还有科研员约好十点钟准时在那里碰面。 第131章 死而无憾 三人抵达仓库门口后,科研员领着约瑟和威廉两人,继续朝仓库深处走去。 四号仓库是一个码头港口仓库,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成百上千的集装箱。 科研员边走边朝身后的两人解释,“马克的笔记都在集装箱里。今晚就会发货了。” “发货?发到哪儿?”约瑟疑惑道。 “发回苏格兰。”科研员的眼底浮现些许怀念,“我美丽的家乡。” “为什么把笔记送回家乡?”威廉听的一头雾水。难道是因为在伦敦找不到存放地点? “因为我已经从圣玛丽医院辞职了,明天一早我就回苏格兰。” “为什么辞职?”约瑟更困惑了。 “因为我打算回家乡,用余生的时间,把马克的的研究成果全部整理出来。能造福人类的研究成果,我帮他捐给伦敦科研中心。未做完的研究,我帮他做完。我想这才是马克将他的研究成果赠于我的根本原因。”科研员说到这儿,眼眶开始泛红,喉头也开始滚动,顿了好半晌,才接着说道, “马克生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见他深陷泥沼却没伸出援手。但愿他死后,我能用帮他完成夙愿的方式,向他赎罪。” 约瑟和威廉闻言,都有些动容,也倍感欣慰。 为了友谊而甘愿放弃自己的锦绣前程,这样的人实属难能可贵。马克能得科研员这样的知已,想必也死而无憾了。 与威廉交换了一个眼神,约瑟朝科研员笑着说道,“对了,还未请教过你的名字。” “我叫欧文。”科研员落落大方的回道。 “欧文,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欧文点头。 “你有没有兴趣为我工作?”约瑟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原本就打算雇佣几个可靠的人整理马克的工作笔记,把里面所有的毒和解药都研制出来,以防万一。 “既然你也有志于此,我们不妨合作?我可以为你专程设立一个研究所,招几个助理,建一个实验室,需要什么设备,你自己决定。至于研究地点,不管是伦敦还是苏格兰,你说了算。只要你确保马克的工作笔记万无一失就行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把所有马克研制出来的毒药和解药,都配置几份以防万一。不知你意下如何?” 欧文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他不是在做梦吧?他已经做好了抛下一切,举家搬迁的打算,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有了一份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的工作。 “求之不得!”欧文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后去了,“我太太和孩子们一定会很乐意继续留在伦敦的。” 三人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欧文在一个集装箱前站定。从怀里掏出钥匙,欧文打开了集装箱,笑着朝约瑟和威廉两人说道,“马克的工作笔记全……” ……都在这儿了。 后半段话欧文说不出来了,因为诺大的集装箱里,空荡荡的,别说工作笔记了,连张纸屑都没有。 “你确定是这个集装箱?”约瑟的声音绷的紧紧的。 欧文退出一步,站在集装箱门外,将门上的编号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越看脸越白,到最后,整个身体都因恐惧而颤栗了起来。 约瑟和威廉的心,一路沉到了湖底。 *** 桑顿的心,也一路沉到了湖底。 面如土色的呆坐在办公桌后,桑顿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液晶显示屏。 屏幕上,是一则五分钟前才刚播放的新闻特殊报道。新闻屏幕下方的横幅上,写着“拉其厄少主,伊万斯娇妻惊爆桃/色新闻”。 不用听新闻内容,光看这几个字,桑顿就足以知道陲沃尔完了。听完新闻内容后,他更肯定陲沃尔完了。 保镖们周一早上灰头土脸的回来禀报,说将陲沃尔跟丢了。他当时除了气愤外,并没放在心上。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陲沃尔一怒之下冲出家门后,居然去找了丽莎。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那个蠢货无论如何要与丽莎断个彻底,没想到他居然敢对他阳奉阴违!那蠢货真以为他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就不敢取消他的继承权,将他扫地出门吗? “砰!”的一拳砸在了桌上,桑顿烦躁的起身,踱到了落地窗前,陷入了沉思。 不能再拖了,陲沃尔显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撑不起他的商业帝国来。可他后继无人,也不是个办法。遗憾的是,这么多年来,温蒂的肚子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可就算有动静又能怎样呢?她那么溺爱孩子,就算再生一个儿子出来,也会被她养歪了。 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温蒂走进桑顿的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丈夫如一只困兽般苦苦挣扎的模样。莫名的,她的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好像他与她之间,隔着天堑般遥远。 温蒂的心有些慌,快步走到桑顿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背上,温柔的说道,“老公,这些年来,咱们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哪次不是顺利闯过去了?这次也会一样的。” 桑顿的唇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来,淡淡的拉开温蒂的手,朝前迈了一步,背对着她说道,“你错了温蒂,这次不一样。” *** 新闻播出的时候,陲沃尔正半躺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打游戏。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瞥了眼显示屏,见号码未知,陲沃尔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按下了接通键,还没等对方出声,就先开骂了起来,“你个贱人,居然还有胆子给我打电话?!你想死吗?!”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倒吸一口凉气。 陲沃尔满意极了,接着吼道,“你个小贱人,骗我骗的好苦!!你等着,我早晚弄死你!不,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电话那头的人大力的喘着粗气,像是呼吸不过来一样,反复了几次,才终于呜咽着挂断了电话。 陲沃尔扬头大笑,笑声酣畅淋漓。 第132章 这次麻烦大了 与此同时,西班牙的一个小镇 小镇几十年前,曾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工业中心。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工厂迁移海外,小镇也渐趋衰败。年轻一代的壮劳力们,纷纷移居到别的城镇发展,只余下一些老弱病残守着小镇苟延残喘。 今天的小镇,非常热闹。从凌晨起,一辆接一辆的卡车呼啸而过。这会儿,又有六七辆豪华巴士驶了进来。巴士一路穿过镇中心,行至一座位于小镇边缘的冶铁厂方才停下。 冶铁厂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废弃。触目所见尽是一片荒芜,黄黑色的土地干枯皴裂,寸草不生,风吹沙起,说不尽的萧条苍凉。厂房面积极大,但外观斑驳破旧,如一个垂暮老人者般,茕茕孓立于天立间。 巴士停下后,从上面陆续走下近百名身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来,个个学究味极浓,一看就是搞研究的。 所有人都下了车后,从工厂里走出一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秃顶微胖的中年男人。另人朝众人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后,转身进了工厂。 众人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边走边好奇的打量四周。 工厂前,已停有几十辆卡车。几百名搬运工们整齐有序的从卡车卸货,朝厂房里搬。装货的箱子大小不一,有家具,书籍,文档,也有各式各样的检测仪器。 一进厂门,众人不由赞叹出声。与工厂残破不堪的外观截然不同,室内焕然一新,摩登舒适,显然是刚装修过的,就连空气中也依然萦绕着油漆的清香。 几分钟后,众人都傻眼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位于工厂正中间的一间厂房,厂房面积极大,如一个巨大的足球场。用白木板隔成了许多个小空间。小空间内分别放着各种不同的仪器和研究台,办公桌等等。还有一个较大的空间里,放着堆积如山的文档和笔记。俨然一个大型的研究所。 “这里,就是你们将来一年办公的地方。”秃顶的中年男人指了指四周,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些,就是你们将来一年需要研究的内容。”指了指大空间内的文档和笔记,秃顶的中年男人接着说道。 “缺什么尽管说,钱不是问题。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将资料上所有的内容全部研究并制作出来,一年后我会来验收成果。” 秃顶的中年男人说完,几不可见的朝厂房顶部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那里,有一部微型摄像头,将厂房内的一切,传送到了几百里外的某一点。正里,端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含笑看着厂中发生的一切。满意的点点头,男人起身走出了房间。 *** 几个小时后,伦敦 “什么叫毫无线索??”约瑟黑着脸冷声道,“那么多的笔记,难不成都气化了?怎么可能会毫无线索?!” 克拉被问的哑口无言。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约瑟解释。总不能说有人用魔法把马克的工作笔记都偷走了吧?虽然看起来的确如此。 可以确定的是,五天前,卡尔德大师派来的近十辆卡车,直接将马克的工作笔记放进了集装箱。集装箱是欧文一周多前就租好了的,预定今晚就送至苏格兰。 还可以确定的是,集装箱装好后,直到今早欧文领着约瑟和威廉前来,这之间未曾有一个人接近过集装箱。这一点儿可以由仓库里的三个监视录像做证。 这一集装箱里的工作笔记却不翼而飞了! “把监视录像交给加布吧,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发现其它线索。”威廉沉声道。 “也只有这样了。”烦躁的扯了扯头发,约瑟皱眉说道,“不管是谁偷的,所图肯定不小。威廉,这次麻烦大了……” *** 庞媛媛踩着落日的余辉,下班去约瑟家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神色凝重,并肩而立在阳台上的年轻男人。 橙黄色的夕阳为他们两人渡上了一层金光,让他们如雕似刻的五官显的更加英挺深刻,一个清冷高贵,一个慵懒霸气,如同两座来自古希腊奥林匹克山的神祗,俊美的无法逼视。 庞媛媛看向他们时,他们刚好也捕捉到庞媛媛的身影。背后的夕阳,几乎与地平线平行,橙红似火,似将整个泰晤士河也点燃了一样。庞媛媛披着一身带着火光的红霞,缓缓而来,唇角含笑,双眼晶亮,说不出的生机勃勃。莫名的让人心安。 “嗨,你们这是专程在迎接我吗?”庞媛媛调皮的眨眨眼。 萦绕在两人周身的气息太凝重了,让庞媛媛忍不住想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是呀!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约瑟捂着肚子夸张大叫。 庞媛媛扑哧一下笑了,叉着腰数落道,“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呀?!天天只知道吃吃吃……” 话一说完,庞媛媛自己先是一愣。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好像姐姐也常这么说她吧?呵呵……怪不得她能和约瑟做好朋友呢,还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约瑟和威廉也大笑了起来,眉宇间的担忧一扫而空。 “你觉不觉着媛媛看起来很像一种动物?”威廉俯身趴在阳台上,看着庞媛媛缓缓走进公寓楼的身影发呆。 约瑟的唇角浮起一抹坏笑,“小猪崽?” “哈哈,”庞媛媛圆嘟嘟的小胖脸再次浮现在威廉眼前,让威廉忍不住再次大笑出声,“倒也是。不过我想的,是另一种。”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上网搜出一张照片,递到了约瑟面前。 约瑟喷笑。 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威廉也笑的不可自抑。 庞媛媛推门走进公寓时,看到的不再是两个高贵的如神祗般的男人,而是两个笑的飙泪的二傻子,而且是连腰都直不起来的那种。 哼!庞媛媛撇撇嘴,不屑的重哼出声,双手环胸,一脸鄙夷的看着两个中二,“你们俩疯了?” 约瑟和威廉谁也没听到庞媛媛的话,因为在庞媛媛一脸鄙夷的双手环胸的那一刻,两人都直接笑趴下了。 第133章 你们两个混蛋 约瑟抹着眼泪,指着威廉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笑不成声,“哈哈哈哈……像!哈哈哈哈……太像了!哈哈哈哈……” 眼珠转了转,庞媛媛一个箭步上前,从威廉手中夺过手机来,朝屏幕上看去。 一只桔黄滚圆的加菲猫,傲娇的斜睨着镜头,双手环胸,不屑撅嘴,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活脱脱一个庞媛媛的翻版。 “你们两个混蛋!”庞媛媛咬牙切齿的指着两人的鼻尖,恶狠狠的说道,“饿死你们算了!” 两人最终也没有饿死,因为庞媛媛妥协了。谁让她是一个极有责任心,又母爱过于泛滥的烂好人?约瑟苦兮兮的指指自己的石膏脚,庞媛媛就翻了个白眼做饭去了。 看着庞媛媛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身影,威廉的心底涌出些许暖意,就连唇角也不由的浮起一抹浅笑来,“小心玩过火。” 约瑟诧异的看着突然间变的柔和了不少的威廉,心里隐隐生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有戒备,有不喜,还有几分抵触。很像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被人觊觎时的感觉。 可是…… 不解的看着庞媛媛专心致致做饭的侧脸,约瑟眼底满是困惑。庞媛媛显然不是他的玩具,甚至不是他的。他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是打哪儿来的? 等等,庞媛媛是“他的”好朋友呀!所以也算是他的对不对?这就解释的通了,呵呵,吓死他了。 呼出一口浊气,约瑟觉着浑身自在了不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朝威廉挤了挤眼笑着说道,“放心,加菲猫很好骗的。” 威廉的嘴角抽了抽。 好骗还用的着飞檐走壁?真以为自己是蜘蛛侠呢? “对了威廉,”正在厨房忙碌的庞媛媛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一脸享受的坐在长沙发上,与约瑟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威廉,“你周五晚上有空吗?” “有空。”威廉点头。 对庞媛媛接下来的话,隐隐有些好奇。至于原本安排好的体能训练,就改期吧。 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庞媛媛走到威廉面前站定,一脸诚恳的问道,“那你能来参加我的派对吗?派对是约瑟提议的,庆祝我一级考试通关。我请了几个同批加入的同事,还有露西,噢对了,还有我大学的朋友查尔斯。” “荣幸之至。”威廉爽快的点头。 “太好了。”庞媛媛笑弯了眼,“我打算到时候做一样特别有中国特色的菜,我敢打包票你没吃过。” “噢?”威廉兴味的挑眉,“我拭目以待。” *** 月明星稀,金融城内灯火辉煌。大小酒吧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女人靓妆艳服,男人衣冠楚楚,热闹非凡。 忙碌了一整天的职场男女,在酒精和朋友的陪伴下,终于放松紧绷了十几个小时的神经。 众人的欢声笑语,更显的独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的中年贵妇形影单只。 贵妇不是别人,正是温蒂拉其厄。 自上午从桑顿的办公室离开后,温蒂进入了失心疯一样的购物状态,疯狂的买买买,几乎将一个小型百货公司都搬回了家。 可不管买多少平日里喜爱的珠宝首饰,名车华服,她的心依旧空荡荡的。那里仿佛盘踞了个无底黑洞,贪婪的吞噬着她所有的自信和从容,让她慌乱的不知所从。 相知相识二十多年,虽然她早就青春不在,桑顿待她却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柔体贴,忠贞不渝。所有女伴们都对她艳羡有加,她也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桑顿会用那般冷淡疏离的目光看着她,跟她说“这次不一样。”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点儿不一样了?那么多的风暴和挫折都挺过去了不是吗?他为什么偏偏对陲沃尔的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呢?儿子还小,慢慢会懂事的。他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吗? 将手中的玫瑰酒一饮而尽,温蒂眼底的幽怨更深了。 “我能为美丽的女士买一杯酒吗?”一个男声在耳边响起,声音低醇雄厚,似黄昏山谷里回荡的钟声,震的温蒂的心口都轻颤了几分。 撩起一双醉意朦胧的美眸,温蒂侧头打量身边的男人。黑衬衣,黑西裤,简单利索,却被男人穿出近乎于神秘的蛊惑来。三十七八岁左右,眼眶狭长深邃,浅灰色的眸子流光异彩,似雾霭中看万家灯火,既温馨又神秘。鼻梁高挺,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坏笑。既有年轻男人的朝气和活力,又有中年男人的成熟和韵味,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罂粟般致命的诱惑。 几十年来都未尝有过的羞涩感突然涌上温蒂的心头,让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脑中警铃大震,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喧着远离这个男人。 眸光闪了又闪,几息后,温蒂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举起左手,指了指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和婚戒,冷冷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轻笑出声,“隔着十米远我就看到它们了。你放心,只是请你喝杯酒而已。”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空荡荡的桌子,扬起一个无奈的苦笑来,“我被女伴放鸽子了,你就当日行一善,可怜一下我这个被无情抛弃的倒霉蛋吧。” 温蒂扑哧一下轻笑出声,举了举手中的空酒杯笑着说道,“还等什么?满上。” *** 不远处的拉其厄集团总部,顶楼的总裁室也比以往更显忙碌。 一个年轻女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女人穿着最普通的黑色职业女装,及腰的金色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戴着副黑框眼镜,端庄中透着几分古板。 年轻女人刚一出电梯,就被一个拿着手写板,秘书打扮的中年女人迎进了接待室。室内已经坐了四五个与她打扮相似的年轻女人。 女人们见她进来,纷纷抬头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来,继续安静的等待。 年轻女人攥紧了手心,提醒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134章 为他量身打造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接待室都空空如也,秘书打扮的女人终于喊了她的名字, “姬玛?” 年轻女人略显局促的点了点头。 “跟我来。” 姬玛紧张的抚了抚西装外套,跟在秘书打扮的女人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前。 “进去吧,总裁在等你。” 姬玛感激的朝秘书打扮的女人点点头,红着脸小声的道了声谢,踌躇了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办公室的厚重的房门。 室内宽敞而豪华,姬玛正面对的那面墙,全是落地玻璃窗,将夜灯如昼,璀璨似珠的金融城尽收眼前。室内正中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后端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男人正低头看文件,眉头紧锁,严肃中透着几分不耐。 姬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来,下意识的在裙装上蹭了蹭。 办公桌后原本正在聚精会神看文档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姬玛的目光锐利无比,薄唇情抿,不怒自威。吓的姬玛双腿一软,条件反射似的将双手背在身后,耷拉下脑袋。 活像个罚站的小学生。 男人不由轻笑出声,紧绷着的脸也柔和了下来。指了指桌前的一张空椅子,吐出一个字来,“坐。” 办公桌后的男人,正是桑顿。 姬玛进来前,他是真的烦躁到了极点。 温蒂走后,他挣扎了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另找一个女人来为他生下子嗣。他才五十出头,还有时间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出来。只是这次母亲的人选,一定要万分谨慎。聪明漂亮是必须的,他既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再生下一个傻儿子。更重要的是,性格要好拿捏。太有野心的女人,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他可不想后院失火。 所以才有了今晚的面试。名义上她们来应聘总裁助理的工作,真实的目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哪想这些年轻女性如此不堪,爱慕虚荣,野心勃勃,不知所谓,害他浪费了两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原本他准备打发姬玛走的,但秘书长建议他给她一个机会。如今看来,秘书长的眼光不错。 靠进身后的椅背上,桑顿拖着腮帮审视着姬玛,脑中回想刚刚看到的简历。 “姬玛,二十一岁,伦敦大学数学系,妈妈因工受伤瘫痪在床,爸爸早逝,有一个小她四岁的弟弟,一家三口仅靠妈妈的伤残保险勉强渡日……勤工俭学,成绩优异……” 不错,满足对聪明的要求。 至于漂亮……古板的职业装也掩饰不住她凸凹有致的好身材,长腿细腰,丰胸圆臀,是他最喜欢的类型。黑框眼镜虽遮掩了她大半的五官,却更突显出她那双含羞带怯的水润蓝眸。看的他心神荡漾。 长相也过关了。 性格就更不用说了,怯懦,清纯,柔顺,非常好拿捏。 除此之外,她还早年丧父,家境贫穷。这样的年轻女人,最容易被有钱有势的成熟男人捕获,对他们死心塌地,为他们生儿育女。这个叫姬玛的,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 一夜好眠。做好早餐好,庞媛媛一如既往的拎着两个保温盒,拐去了圣玛丽医院。 加布还在睡。双眉紧锁,两拳紧握,身体紧绷,看的庞媛媛两眼发酸。不知加布过去十七年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让他连睡觉都如此谨慎戒备。 将饭盒放在床头小几上,庞媛媛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加布的病房,径直朝麦克尔的病房走去。 麦克尔端坐在床上,神情有些焦灼,时不时的探头朝门口看两眼。一见庞媛媛进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安吉儿好笑的抿抿嘴,借口去洗手间,将空间让给了两人。 “早呀麦克尔,”举高手中的保温盒,庞媛媛笑着说道,“吃完这个,我就要开始验收你的听书成绩了。” 麦克尔的脸染上一抹陀红,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验收完再吃吧。” “这么胸有成竹?”揶揄的看了麦克尔一眼,庞媛媛好奇的问道,“你听了几遍?” “七八遍吧。”麦克尔不确定的说道,“到后来就没再算了。” 犹豫了一下,麦克尔说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见庞媛媛点头,麦克尔挠了挠头,好奇的问道,“你见过奇迹先生古德曼吗?” “当然见过了。”庞媛媛自豪的点点头,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了翻,点开一张照片递到麦克尔面前,“他去年来伦敦开讲座的时候,我专程跑去听了。看,我还专门拍了照片留念呢!” 手机上是一张两人合影。左侧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庞媛媛,右侧是戴着个西方牛仔帽,穿着棕色皮夹克,笑的无比灿烂的奇迹先生古德曼。 “他真的一切正常吗?”麦克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似黑夜里的两把小火炬,“我是说,他真的能走能跳吗?” “能不能跳我不知道,”庞媛媛笑着说,“可他握手的力气,现在想想都觉着疼。” 麦克尔的眼睛更亮了,狂喜似潮水般涌上了心头,“你说我也能做到吗?” 庞媛媛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说了不算。” 麦克尔脸上的笑更深了,“你说的对,只有我说了算!我想试试。” “太好了!”庞媛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笑眯眯的问道,“准备好做第二件事了吗?” *** 与此同时,陲沃尔正猫腰蹲在后院的高墙下,竖着耳朵倾听墙外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从远到近,朝这里开来。面上一喜,陲沃尔快速四下环视了一圈,然后利落的翻墙而出,跳落在一辆刚刚停稳的黑色计程车前。计程车司机吓了一跳,还没来的及反应,陲沃尔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嘴里不停的催促司机“快开!快开!” 车行了几分钟,直到身后的别墅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时,陲沃尔才呼出一口浊气,嗡声嗡气的埋怨道,“怎么迟了这么久?!” 第135章 丽莎之死 “不好意思,有点儿堵车。咱们去哪儿?” 报了个地址,陲沃尔靠坐回座位上,一脸的担忧和急切。但一想到今天的计划,陲沃尔即刻变的憧憬和兴奋了起来。 昨天晚上,终于得知他与丽莎的事情被新闻曝光后,陲沃尔就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能马上飞到丽莎身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好好的安慰她一番。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被爸爸软禁了!连房门都出不得。陲沃尔不死心的连闯了十几次,每次顶多走到楼梯口,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给架了回来。 打不通丽莎的手机,他只能整夜睁着眼,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丽莎到底怎么样了?那个死老头有没有难为她?她会不会被家暴?会不会像他一样被软禁?她肯定哭的很伤心吧?有没怪他不第一时间去看她?越想,陲沃尔的心揪的越痛。 不行,他一定要找个办法溜出去!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他会疯的。他不能留丽莎一个人抗下所有的痛苦,他要带她私奔!!对,私奔!天大地大,总有他们俩可以容身的地方的。一想到可以与丽莎两人尽情的享受二人世界,再也不用看爸爸的脸色渡日,陲沃尔全身的血液彻底沸腾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与丽莎碰头,然后买机票去加拿大,澳大利亚也行。他名下的产业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该在哪儿与丽莎碰头呢?必须要找个能至少等她一两天的地方,以防丽莎无法立即脱身。那个酒店肯定不能再去了。他与丽莎约会的录像,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将来有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有了! 他在金丝雀码头桥附近有一小公寓,是好几年前妈妈给他买的,爸爸对此一无所知。 拿起手机,陲沃尔给丽莎发了一条短信,将碰面的地点和时间写给了她,告诉她他会一直等到她出现。 发完短信,陲沃尔闭认真思索如何逃离别墅的方法来。几个小时后,真被他想到一个办法来:跳窗!从守卫最薄弱的后院溜走。 只能跳洗手间的窗户,因为它的位置最背。艰难的爬出窗户,陲沃尔两脚悬空,坐在了窗檐上。一看到窗户距地面的高度时,陲沃尔的脸白了,双腿不受控制的抖动,就连头也晕的厉害。 不行!他得再想想!好好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下意识的想抓着窗户转身,不料他的胳膊软的跟面条似的,手掌上也湿滑一片,一个没抓稳,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去。重重的跌落在草坪上,痛的陲沃尔全身麻木,就连呼吸都像凌迟般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陲沃尔终于能动了,一瘸一拐的猫腰跑到别墅的后墙,寻了一处草木密集的地方藏起,用手机叫了一部计程车,顺利的逃了出去。 穿过车水马龙的伦敦金融城,计程车在距金丝雀码头不远处的一高档住宅区停下。陲沃尔推门下车,直奔位于顶层的豪华公寓。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公寓里居然有人。一个红色的行李箱放在玄关处,衣帽架上,挂着丽莎最喜欢的白色貂皮大衣,鞋柜里,放着一双性感的黑色高跟鞋。 丽莎居然已经来了!! 陲沃尔的心雀跃的像是放飞的鸟一样,高呼着丽莎的名字,朝客厅冲去。客厅空无一人,厨房和洗手间也没有用过的痕迹。疑惑的皱了皱眉,陲沃尔的眼一下子又亮了。丽莎肯定在卧室等他呢! 兴奋的搓了搓手,陲沃尔三步并做两步行的冲上了楼梯,推门进了主卧。 巨大的帝王床上,果然躺着一个娇美的女人。女人背对着门安静的躺着,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丝被,勾勒着她背部玲珑起伏的曲线。 陲沃尔激动的跳上大床,从背后一把将丽莎抱在怀中,温柔的吻着她形状优美的莹白耳垂,低喃道,“噢,我的丽莎,我快想死你了!别怕,我马上就……” ……带你离开这里。 后半段话,陲沃尔没说出口。因为他的手,摸到了一片湿漉,黏黏的,不像是水。疑惑的抬手看了一眼,陲沃尔呆住了。 怎么这么红?? 这是什么? 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东西插在丽莎的胸口,下意识的觉着有点儿刺眼,陲沃尔想也不想的将东西拔了出来。丽莎的身体随着东西拔出的力度由侧躺变成了平躺,陲沃尔这才发现丽莎身上的薄被上,已经被血染透了。而丽莎则是双眼圆睁,口鼻出血,早就没了气息。 “啊!!!”陲沃尔发出一声尖叫,一把推开丽莎,手脚并用的朝后退去。与此同时,卧室门被人大力的踹开了,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举着手中的配械,勒令陲沃尔举起手来。 陲沃尔慌忙将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刚举了一半,只听“哐当”一声响,一把匕首从他的左手滑落,掉落在了他脚边的地毯上。 *** 几个小时后,加布拨通了威廉的电话,接通后,却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怎么样?”威廉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知道是谁所为,但我没办法帮你找到工作笔记,至少短时间内不行。”加布的声音,满是挫败和烦躁。 四号仓库的三个监视录像上,只所以没有任何人接近过集装箱的纪录,是因为录像被人重新剪切修改过,用重复循环的方式,掩饰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录像内容。不出所料的话,集装箱就是在那个时间段被清空的。 让他震撼并不是这个。 而是方圆一公里,两百多个来自不同的办公楼,酒店,港口,但凡能拍到四号仓库的监视录像,都用同样的方式,在同一时间进行了修改。修改的方式与皇家酒店的监视录像如出一辙,根本无法复原。修改之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看来他与“网络上帝”的一战,避无可避。 第136章 夜探工厂 再说庞媛媛。 海伦说的对,这份工作非常简单。两个文件夹虽厚实,但核对起来非常容易。还不到下午四点,庞媛媛全部做完了。 闲来无事,庞媛媛开始翻阅起文件夹来。 文件夹是一个工业客户的审计笔记。客户是做纺织的,今年才刚加入浦和洋,规模不大不小,有上千名员工,但利润就有点儿不忍直视了。最初的三四年,还能不赚不赔,近三年来,则是接连亏损,再这样下去,真要关门大吉了。 英国的工业与中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若以太阳为喻的话,中国是如山中天,英国就是日薄西山。造成英国工业不景气的原因很多,人工贵,原材料贵,效率低,管制严苛等等。翻完两个文件夹后,庞媛媛决定再加上太败家这一条。 别的不说,单是原材料的报废率,就高达25%!七年来,年年如此。难怪这个工厂濒临倒闭。 转念想想又觉着哪里怪怪的。不是说熟能生巧吗?怎么报废率居高不下呢?难不成他们的纺织品有什么特别之处,因此难度特别大?真想见识一下。 老天爷第一次毫不迟疑的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因为庞媛媛才刚想到这儿,耳边就响起一个爽朗的男声,“你就是媛媛吧?幸会幸会。我是这个审计客户的经理,我叫jj。我正准备去客户那里查货,你想一起去吗?” 庞媛媛的眼刷的一下亮了。 *** 客户的工厂位于伦敦与圣奥尔本市的交接处,正常情况下,需一个半小时车程。一行四五个审计师外加庞媛媛从浦和洋动身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六点了。因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的缘故,堵的有点儿厉害,光伦敦市中心就走了近一个小时,比平日慢了至少一倍。好不容易上了伦敦环城高速公路后,又因前方出现事故,又堵了近两个小时。 赶到客户那里时,居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所有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到客户为审计师们准备的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叫外卖。 庞媛媛做的第一件事则是给约瑟打电话。虽然她也很饿,但她更担心约瑟会生她的气。毕竟是她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没好好呆在家里帮他补习,也没给他做晚餐。 虽然知道他应该有能力照顾自己,可她就是情不自禁的为他担心,怕他饿着渴着闷着。颇有种“母行千里把儿忧”的感觉。 电话铃刚一响就被接通了,约瑟没好气的声音传来,“终于知道打个电话回家了?” 约瑟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庞媛媛太不仗义了!见“工”忘友!说什么今晚要去客户那里看看,不能赶回来做饭了,让他自己解决。她一个才刚出学院的菜鸟,哪里来的客户?!再说了,大半夜的跑客户那里做什么?搞突击检查呢?不怕被人恨毒了? 郁闷中的约瑟,这会儿选择性的把浦和洋超长的工作时间给忘了。别说晚上七八点去客户那里上班了,就算在客户那里工作到凌晨一两点都实属正常。 浦和洋新人的淘汰率之所以这么高,除了通不过注册会计师考试被开除外,工作时间超长,工作强度超大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浦和洋是没有“朝九晚五”这一说的,尤其是处在三年培训期的新人们,一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属于正常范畴。可谓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累,挣的比清洁工少。可一旦熬出这三年培训期顺利拿到注册会计师证书,薪水和前途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攀升的速度比坐电梯还快。 “嘿嘿,”庞媛媛讪笑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恐怕不能回来做宵夜了……” “什么?!媛媛胖你又言而无信!”约瑟幽怨控诉。这人怎么可以这样?看到庞媛媛的电话时,他还以为她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让他空欢喜一场。他的炸牛奶呀! “对不起呀约瑟,路上遇到堵车,我们这会儿才刚到……”庞媛媛小声解释,几乎可以看到约瑟头上冒着的白烟。 “这会儿才到?!你这是跑瑞士去了?”约瑟奇道。庞媛媛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五点刚过,这都快五个小时了。飞机跑快点,都可以到苏联了! “没,在圣奥尔本市与伦敦的交界处,这里是个大型工业区。”庞媛媛苦着一张脸解释道,“那个,经理说凌晨两点才会离开。你早点儿睡吧,明晚我多给你做两个宵夜。” “哼!”约瑟不满的嘀咕道,“明晚就免了,有那么多狼崽子在,多加十个也不显。罚你周未连做两晚宵夜。” 庞媛媛这才想起明晚的派对来,心里更愧疚了几分,“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挂完电话吃完外卖,庞媛媛开始看着天花板发呆。 同事们都有工作要忙,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她是唯一的闲人。经理jj见她无聊,不由好心建议道,“想必你还没见过工厂吧?想不想四处走走?” 庞媛媛兴奋的坐直了身,双眼放光的看着jj,活像只看到了骨头的狗一样。 她的确对工厂万分好奇。最重要的是,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纺织厂的产品有什么特别之处,才会有那么高的报废率。 可看了眼墙上的表,庞媛媛又犹豫了。 “不太好吧?都快午夜十二点了。” “没关系,厂房的灯整夜都开着,什么都看的到。唯一遗憾的是工人都下班了,否则还可以顺带参观一下生产线什么的。不过没关系,改天早点带你来。” jj说完,给庞媛媛指了指车间的入口,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车间距办公室约百米远,是一独立的庞大建筑。底方顶圆,房顶两侧各悬了一盏昏黄中泛着惨白的夜灯。乍一看,恍若一只匍匐在夜幕中的硕大猎犬,睁着一双森然阴冷的眼睛,安静的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寒意从脚底升起,庞媛媛的心头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踌躇片刻后,庞媛媛拢了拢风衣的领子,摸索着朝车间走去。 第137章 车间惊魂 拉开车间的大门,庞媛媛探头张望了一眼,不由发出一声赞叹。 车间非常大,分成了好几个区域。左侧密密麻麻摆着一排排大型纺织机,一眼望不到尽头。纺织机上挂着的布匹尚未完成,一根根的彩色丝线或者棉线清晰可见。右侧整齐的摆放着至少上千台缝纫机。缝纫机区域后方,隐约可见许多庞媛媛叫不出名字的大型机器。看结构,应该是做漂染上色之类的。 庞媛媛一路走一路叹,看什么都无比新奇,走到哪儿都忍不住动手摸两下,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庞媛媛突然悲催的意识到她又迷路了。在无数台机器,通道间转了不知多少趟后,庞媛媛这才意识到工厂比她想像的要大的多。刚刚她看到的只是主厂房而已。 主厂房旁还有空调室,调控室,化验室等等。除此之外,还有至少两个大区域,分别是储运区和动力区。每个区域里又有无数个小区域,比迷宫更复杂。急的庞媛媛都快哭了。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求救,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居然忘了问jj的电话号码。 颓废的在一个储藏仓库的货架上坐下,庞媛媛揉了揉发痛的脚踝。右脚的石膏虽然取下了,但脚踝距痊愈仍有一断时日,走多了仍会隐隐酸疼。 本打算歇一歇脚后接着再走,可庞媛媛的眼睛在看到储藏架的时候突然亮了。 怎么把来这里的初衷给忘了。她不是想来见识一下纺织厂的产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货架上这么多的成品,够她看个够了。 边走边看,不知不觉间,庞媛媛已经走到了仓库最深处。 看的越多,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没什么特别之处呀。普普通的面料而已,有些成品的手感一点儿也不好,成色也很一般,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是不会买的。 正想着,突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从高空坠落。 下意识的转身,庞媛媛朝身后望去。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上也没有任何东西,难道是她听错了? 又朝前走了几步,庞媛媛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是仓库的尽头,光线本就不足,又被高高的架子挡住了大半,显的格外阴沉,走着走着,庞媛媛心头那股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 “咚”的一声闷响再次传来,这次是在她的右侧。可右侧除了墙,仍是墙,难道是从隔壁传来的?可jj说所有的员工都下班了呀。 一种怪异感涌上心头,庞媛媛走到墙边,将脸贴在墙上,竖着耳朵听了听。模糊不清的震动声从墙那头传来,不知是说话声,还是风声。 庞媛媛趴在墙上准备再听听,被手下异样的触感吸引了注意力。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眼,这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墙,而是一扇门。门与墙漆成同色,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像是存心将这扇门藏起来一样。 怪异感更强了,庞媛媛摸索着找到门把手,用力拉了两下。 门纹丝不动。 锁上了? 不死心的又推了两下,仍纹死不动,庞媛媛耸耸肩正准备离开,门里传来的声音,像脚步声,又像走动时衣服布料摩擦的声响。 莫非真的有人?是谁这么晚在加班?既然是员工,一定知道怎么出车间!呵呵,她终于不用再瞎闯了!! 想到此,庞媛媛兴奋的高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无人应答。又一阵的声响过后,隔壁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难道是她听错了?莫非是老鼠?万一里面真有人,只是没听到她的声音呢?她工作时就有带耳机听音乐的习惯,没准里面那人有同样的习惯呢?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可不想在这阴森森的工厂里转一整夜。 对了!找到钥匙开门进去不就得了?钥匙在哪儿呢?庞媛媛四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忆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英国人有一个坏习惯,喜欢把备用钥匙放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最常见的两处就是门前的小地毯下,和门旁的盆景或者花蓝里。 可惜两处都没有。庞媛媛不气馁的接着找,果然从离门不远处的一个小塑料盒里找到了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很昏暗,只开了正中两顶吊灯。室内空间很大,应该是个卸货装货区。正对着的整面墙,由六七个大型升降式防盗门组成。这会儿全关上了。门前停着四五辆大货车,驾驶座上空空如也。 卡车前的空地上,是堆积如山的纸箱子,大小不一,种类不同,摞的又高又整齐,不知是准备装车,还是刚从车上卸下。 三个堆在一起的纸箱看起来格外突兀,倒扣在地上,包装严重变形,像是摔扁了一样,让庞媛媛不由想起之前听到的三声闷响。其中一个纸箱子破损最为严重,几乎快散架了,露出里面摆的整整齐齐的几个小盒子来。 小盒子巴掌大小,浅棕色,包装上画了些图案。但因为离的太远,光线太暗的缘故,庞媛媛看不清楚。只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庞媛媛下意识的抬脚朝纸箱走去,走了两三步后,身形陡然停下。警惕的朝四周环视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有人在暗处恶狠狠的盯着她,还不止一个。让她不由想起双眼泛着绿光的狼群,似乎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喉管。 凉意再次从脚底升起,爬满脊背,传遍四肢,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自幕色中看到车间后就生起的不详感,越来越强烈。 看了眼五步远的纸箱,庞媛媛犹豫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赶快逃,可理智却劝解她继续前行。只挣扎了片刻,庞媛媛毅然抬脚朝前走去。 她不该属狗,该属牛,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犟。 就在手快要触到纸箱时,她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意,如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般,从她的颈间划过。 第138章 给庞媛媛准备的大礼 与此同时,一道焦灼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媛媛,你在哪儿?” 脸上一喜,庞媛媛直起身,转身朝身后看去。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一道黑影从她刚才俯身的地方一闪而过,转瞬就消失了踪影。 惊诧回头,庞媛媛四处扫视了一圈。身后空荡荡的,哪有什么黑影。肯定是她看花眼了。看来恐怖片也不能再看了。 “媛媛?”呼喊声再次响起,这次明显已经离的有点儿远了。显然来人听不到回应,已经到别处去了。 庞媛媛慌神了。狂奔着冲了出去,边跑边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别走!等等我!” 喊她的声音停下了,紧接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朝她的方向而来,显然来人听到了她的呼声。庞媛媛闷着头跑的更起劲了,差点儿在仓库拐角处的一个架子前与人撞了个满怀。 “媛媛!终于找到你了,”jj一脸急切的说道,“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都快凌晨三点了。大家都等不及先走了。” “啊?!”庞媛媛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了,“居然这么晚了?!” 她还以为她顶多走了一个小时呢。 “快走吧,计程车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再不走天就亮了。我明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呢......”说到这儿,一把拽住庞媛媛的袖子,急吼吼的拉着她朝外狂奔。 直到计程车开离工厂至少五分钟后,庞媛媛才又想起卸货装货区里那个散落在地的纸箱来。脑中的怪异感挥之不去。 *** 庞媛媛离开卸货装货区后,从几处高高摞着的箱子后面,走出七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来。男人们脸色铁青,眸底的杀意还未散去,让他们的脸有点儿扭曲,像七个勾魂的恶鬼。 男人们俨然是亚瑟和他的六个朋友。 “真是阴魂不散!”亚瑟啐了一口,恨恨道。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庞媛媛!真是个丧门星,差点儿坏了他的大事! 四天前,安达杰克逊给他升了职,将工厂里最神秘的区域交给他全权管理。他知道,他正式成了安达的心腹,可同样的,他也正式上了安达的贼船,与他的命运绑在了一起。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这是条通往金钱和地位的捷径。仅四天的时间,就让他尝到了无数的甜头。 今晚与前几晚一样,他领着六个好友外加一众搬运工装车。装了三分之一,安达打电话过来,让他们今晚务必低调行事,因为审计师们来了。 收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批货物还等着装集装箱呢。于是他遣散了大部份的员工,只留下心腹好友和两盏灯,轻手轻脚的继续干活。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都怪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连几个箱子都摞不好,接连掉了三个下来,把庞媛媛给引来了,还差点撞破了这里的秘密。 这里的秘密,他无论如何都会死守的。因为一旦暴露,毁的可不止安达一人,他更是脱不了关系。他不能让庞媛媛毁了他好不容易才挣到的前程,尤其在妮莎像条母狗一样爬回来求他原谅之前。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掏出工具刀,朝庞媛媛逼近。只差一寸,就要割破她的喉咙时,居然有人来寻她了。她也因此,没再继续探查下去。否则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甚至连同寻她的人一并解决掉。算她命大! 没想到庞媛媛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这个工厂的审计师。若不是他知道庞媛媛还未发现他对她做过的事,他几乎要以为她是专程来找他算帐的了。 抿唇笑了笑,亚瑟收回目光,扫了眼地上快散架的三个纸箱,阴测测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说道,“若再毛手毛脚,就卷铺盖滚吧。” 男人唯唯诺诺的应了。 另一个男人则一脸谄媚的说道,“头儿,那个死胖子肯定想不到我们给她准备的大礼吧?” 其余几人也大笑出来。亚瑟的眼底寒芒更甚,带着嗜血的狠辣。 ***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庞媛媛捂着脖子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吓的浑身是汗。怔愣了好半晌才意识到那只是个恶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庞媛媛曲腿蜷起,将脸放在了膝上,平复依旧剧烈的心跳。 今早回到约瑟公寓时,已经快凌晨五点了。本以为她会累的倒头就睡,但那份怪异感似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般,死死的将她粘在了上面,怎么也摆脱不了。直到天光大亮,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梦中,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和纸箱里散落的小盒子交替出现,间或蹦出几双泛着绿光,满含杀意的眼睛,吓的她胆战心惊。就在她克服万难,终于将小盒子握在手中时,一道寒光闪过,她的脖子一凉,被吓醒了。 “媛媛,你没事吧?”约瑟焦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庞媛媛这才想起约瑟今天也在家。 一想到约瑟就在门外,庞媛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就连自离开车间后就萦绕在她周身的森然冷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进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衣,庞媛媛朝门口说道。 门推开了,约瑟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眉宇间写满了关切,“你没事吧?我在楼下就听到你大叫。” 羞赧的把头埋在膝间,庞媛媛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事,就是做了个恶梦。” “呵呵,”约瑟轻笑出声,在庞媛媛的床边坐下,揶揄道,“做什么恶梦了?梦到没甜甜圈吃?” “去死吧你。”庞媛媛毫不留情的把枕头丢约瑟脸上去了。 约瑟大笑着躲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奇道,“咦,怎么最近没见你吃过甜品呀?” “你才发现?”傲骄的挺了挺胸,庞媛媛自豪的说道,“我已经八天都没吃过任何甜点了,怎么样,意志力坚强吧?” “为什么?”约瑟不解。莫非庞媛媛受了什么刺激?或是有人在她面前乱说了什么? “因为要减肥呀。”庞媛媛口中泛苦,小圆脸也皱成了一团,“威廉说了,一吃甜点就前功尽弃。” “你还真信呀?”约瑟看傻子似的看着庞媛媛。 第139章 我哪里不可信了 “当然信。威廉绝对不会骗我的。”庞媛媛点点头,神色坚定。 约瑟的嘴角抽了抽。 “那你信不信我?”约瑟试探的问道。 “一点也不信。”庞媛媛斩钉截铁的回道。 约瑟下意识的呼出一口浊气。还好还好,否则他肯定要愧疚死了。 转念一想,约瑟的脸又黑了,不服气的反问,“为什么?我哪点儿不比威廉可信了?” 认真的将约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后,庞媛媛一本正经的问道,“真想听?” 嘴角抽了抽,约瑟果断转移了话题。她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来。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庞媛媛摇了摇头。 原本她打算今早九点准时去浦和洋上班的,jj很是善解人意的婉拒了,“今天在家上班吧。趁你地狱式的工作生涯还没正式开始前,好好享受一下。这样的机会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有了。” 约瑟满意的咧嘴笑了,“既然不去,那就把你昨晚欠下的债,统统都还上吧。”说完,报了一大堆的菜名,得瑟的翘起了二郎腿。 庞媛媛老老实实的低头应了。 刚准备下床做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一扫之前的心虚和愧疚,也学着约瑟的模样,翘起了二郎腿,傲娇的吩咐道,“去,把我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拿来让我看看。少做一道题,就扣下一盘菜。” 约瑟的脸垮了下来。敢情今天还要饿肚子呀?! *** 此时,在警局收容所里关着的陲沃尔,饿的肠子都抽筋了。 没人刻意虐待他,是他自己吃不下。一看到食物的汁水,就会想起丽莎一身是血的躺在床上的情景。 挣扎着爬起身,陲沃尔冲到囚房的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拼命的搓起手来,几乎把皮都搓破了,却还能感觉到丽莎还带着温度的粘稠血液。 眼泪汹涌滚落。胃里也再次翻涌,陲沃尔蹲跪在地上,剧烈的呕吐了起来。奈何胃里的东西早吐光了。这会儿能吐出的全是酸水,苦的让他的脸都扭曲成一团,几乎尝到了胆汗的味道。 温蒂走进收容所陲沃尔的囚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陲沃尔吐的昏天暗地的一幕。 扔下手提包,温蒂扑到陲沃尔身边,一把抱住仍在呕吐不止的儿子,泪如雨下。 “呜呜……我的乖儿子,妈妈的……呜呜……小心肝,让你受苦了……” 一见到妈妈,陲沃尔的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渴望,“我可以回家了对不对?你是来带我走的对不对?” 温蒂绝望的摇头痛哭,“呜呜……都怪妈妈无能……呜呜” 陲沃尔脸上血色尽失,铁钳似的双手捏住温蒂的肩膀猛晃,“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无能?你不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温蒂哭的更痛了,满脸愧疚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呜呜……没办法……保释你……法官不让……呜呜呜……说是情节恶劣,证据确凿……” “什么情节恶劣,证据确凿?!这帮蠢货!!丽莎又不是我杀的!我那么爱她,怎么可能会杀她!!!” “真的不是你?”温蒂诧异的脱口而出,眼底的怀疑显而易见。 这下子把陲沃尔彻底激怒了。 一把推开妈妈,陲沃尔的眼中满是控诉和受伤,还有浓的化不开的委屈,“连你都不信我?!!” 短短六个字,却让温蒂所有的疑惑通通打消。让她彻底相信儿子没有杀丽莎。从小到大,每次她冤枉他时,他就会用这种眼光看她。更何况,陲沃尔虽顽劣,却从未对她撒过谎。是她急昏头了,不该被那些所谓的证据说服的。她就说嘛,陲沃尔怎么可能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来呢? 定了定神,温蒂从包里掏出一个录音机来,沉声说道, “除去几个警察目睹你行凶,外加凶器上只有你的指纹以外。对你最不利的证据,还有这两段录音。一段是丽莎的手机上存的,另一段,是丽莎临死前的报警电话。” 说完,温蒂按下了播放键,他的怒吼声在囚房里响起, “你个贱人,居然还有胆子给我打电话?!你想死吗?!” “你个小贱人,骗我骗的好苦!!你等着,我早晚弄死你!不,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陲沃尔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可置信的看向妈妈,“你说这是在丽莎的手机上存的?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我跟那个死胖子……” ……的通话纪录。 后半句没说完,陲沃尔突然呆住了。 他想起来,那通电话,是没有来电显示的! 几天前庞媛媛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就是没有来电显示。因那一通电话,他落了个被开除并被禁足的下场。两天前的那通电话,也没来电显示,他以为庞媛媛故计重施,所以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就破口大骂了起来,并扬言要弄死她。 当时他气过头了,完全没在意电话那头的异样,现在回想起来,那人似乎特别伤心,不停的在电话那头呜咽。是了,庞媛媛怎么可能被他骂哭而不回一句呢?! 原来丽莎一看到新闻就先打给他了。结果,被他在电话里骂了个狗血淋头,以为他也看到了新闻,从而嫉恨她没告诉他自己已婚的真相,而且嫁的还是他之前的校董。 她怎么会那么傻呢?只要她开口表明身份,甚至发出一个声音,他就能将她认出,并将误会解释清楚了。 别说他当时根本不知道两人的事已经在新闻上曝了光,就算知道,他也完全不在意。他早就知道她已经嫁人的事实,他在等她愿意向他坦白的一天。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被丽莎误会他恨她,要弄死她。 天呀,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怎么会那么巧呢?!!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 看了眼颓废的抱头坐在地上的儿子,温蒂咬了咬牙,播放了第二段录音,也就是丽莎的报警电话。这段录间,彻底将陲沃尔打入了地狱。 只听丽莎奄奄一息的说道,“救……救命……陲……沃尔……杀……我……” 陲沃尔跌坐回地上,脸上死灰一片。 第140章 握手言和的筹码 与此同时,金融城临泰晤士河的一间顶楼豪华公寓里 桑顿站在一个巨大的落地穿衣镜前,从容不迫的系着领带。镜中的他红光满面,笑的一脸餍足,仿佛年轻了十岁有余。 镜子正对着的,是一张巨大的帝王床。床上躺着一个娇美的年轻女人。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天前去总裁办公室应聘的姬玛。 黑色的真丝床单将姬玛的的肌肤映衬的更加莹白如雪。姬玛脸颊酡红,似染了层胭脂。眉目含情,娇艳欲滴,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看的桑顿心神荡漾。合衣在床边坐下,桑顿轻轻的摩挲着姬玛的手臂,温柔的说道,“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了。房子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下了,这张无限制透支的副卡你收着,多给自己买点好东西。” 说完,勾起姬玛尖尖的小下巴,目光阴冷的说道,“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绝对不要背叛我。否则……” 姬玛慌不迭的点头,像只被吓到的小麋鹿似的,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就连身体也隐隐有些颤抖。 桑顿的目光又软了下来,将姬玛拥在怀里,轻抚她光滑如绸的背,柔声安抚。说着说着,室内的温度再次攀升。 “叩叩。“ 敲门声响起。室内两人惧是一怔。桑顿直起身,脸上的柔情转瞬即逝,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躬立着一个保镖,见桑顿一出来,即刻呈上一个文件夹,低声说道,“少爷的事,查出是谁做的了。” 皱眉接过文件夹,快速的翻阅了一遍后,桑顿习惯性的走到落地窗前,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泰晤士河。 这份文件夹足以为陲沃尔洗脱冤屈,将他从监狱里救出来。可救出来之后呢?他那个性子,会不会再给他闯出更大的祸事来?最重要的是,他该怎么平息伊万斯那个老家伙的怒火?新闻一发出,他就给伊万斯那个老东西打了无数个电话求和,都被他一概拒听了。 他当时就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陲沃尔出事了。直到陲沃尔出事,他都不知道这个蠢蛋居然偷偷溜了出去,并打算与丽莎私奔!他以为他为什么将他禁足?!还不是为了保护他?帮他避开伊万斯那个老东西的怒火和报复?他倒好,自己撞枪口上去了。 别说伊万斯本就有极强的占有欲,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气来。如今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见到了的,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由此可见伊万斯的势力,比他想像的还要可怕。 他该怎么办?为了那个蠢蛋与伊万斯彻底撕破脸?给自己招来一个劲敌,并为陲沃尔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 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卧室门,桑顿眼中浮起一抹狠辣。说不定姬玛这会儿肚子里已经怀上了。这个儿子不要也罢。 想到这儿,桑顿转身将文件夹递给保镖,冷声道,“把这个交给伊万斯,告诉他,这就是我的诚意。” 保镖应声退下。捏着文件夹的手,渗出一层手汗,就连脊背也隐隐生寒。连亲生骨肉都能这么轻易的放弃,成为与伊万斯握手言和的筹码。老爷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他务必要更加小心才行。 *** 几个小时后,下午四点。 庞媛媛围着个补丁熊围裙,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餐桌上已经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中国特色菜,还有十几种糕点和小吃。勾的约瑟垂涎三尺,时不时的到餐桌前晃悠两圈,顺带捏点东西尝尝。 “你给我安份点儿!再吃就没了。”庞媛媛端着一盘五颜六色的东西走了过来。 “咦?你端一盘玫瑰花做什么?”约瑟好奇的拿手戳了戳,不可思议的说道,“居然是软的!” “别碰!”拍开约瑟搞怪的手,庞媛媛瞪眼斥道,“碰脏了怎么吃?” “这东西能吃?”约瑟一脸的不信。 “当然能了。这是玫瑰馒头。跟你以前吃的糯米糍粑一样,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口味。想试试?” 约瑟点头如小鸡啄米。 庞媛媛放下盘子,指着不同颜色的玫瑰馒头解释了起来。白色是原味的,艳红,浅绿,咖啡色,橘黄,紫红和玫红色的馒头里,则分别掺了红曲粉,抹茶粉,可可粉,南瓜泥,番薯和红心红龙果。 约瑟拿起番薯味的尝了一口,惊喜的睁大了眼,赞叹道,“居然真的能吃?!” 真是少见多怪。庞媛媛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厨房继续准备今天的压轴戏鸳鸯火锅。 住院前与约瑟搭伙吃午餐时,她曾无意间跟他提起过四川火锅。约瑟听后一直念念不忘。但火锅这东西必须要现做现吃才有意思,再加上那么多汤汤水水的,装保温盒也不现实,所以一直没能做给约瑟吃。 上周日来约瑟家做饭,一打开他的橱柜,她直接傻眼了。下层两个大橱柜里,塞得满满都是中国餐具和厨具,除了炒锅外,还有蒸笼,擀面杖,电饭煲,全套中式菜刀。最让她惊喜的是,居然有鸳鸯火锅的锅,几包火锅底料和一个电磁炉。 就连食材也比她自己家的齐全。让庞媛媛禁不住怀疑约瑟是不是把哪家中国超市给打劫了。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浦和洋总部办公室里 威廉看了眼腕表,起身收起文档,拿起办公桌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推开办公室的门,朝一楼大厅走去。 距派对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他打算提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将贺礼送给庞媛媛。 一想到贺礼,威廉眸底染上几分孩子气的期待。不知道庞媛媛打开时会是什么表情?是会杏眼圆睁,跟个小蒸汽机似的突突突直冒烟,还是会乐滋滋的笑眯了眼? 一想到那张小圆脸上甜美的笑,威廉的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刚走到大厅,手机铃响了。是妈妈的管家打来的。 威廉不解的皱了皱眉。他昨天才跟妈妈通过电话,管家这么快找他干什么? 按下通话键,威廉还没来的及说话,管家就惊慌失措的说道,“殿下,您快来纽约一趟吧,公主殿下出事儿了。” 第141章 约瑟你混蛋 下午五点,约瑟公寓的门铃准时响了。庞媛媛忙不迭的去开门,只见斯蒂拂尼,托德,亚里克斯,里昂,詹姆士,马修,史蒂芬七人站在门外,人手一个礼物盒,笑的无比灿烂。 一见到庞媛媛,七人齐声说道,“恭喜媛媛!” 把庞媛媛感动的无以复加,忙招呼着他们进来坐,端茶送酒,忙的不亦乐乎。托德,詹姆士和马修则直奔餐桌,围着桌上的点心直流口水。 “你们几个没出息的给我过来。让媛媛先拆礼物。” 坐在小山高般的礼物前,看着众人笑意盈盈的脸,庞媛媛的鼻子有点儿酸。做梦也没想有一天,她会在英国交到这么多的朋友。激动的一一打开包装,庞媛媛的眼越来越亮。 托德送的是一个高级计算器,亚里克斯的是一根钢笔,里昂送的是一个珍珠发夹,詹姆士的则是一本黑色真皮笔记本,衬衣袖扣是马修送的,史蒂芬的是一套四个香槟杯,斯蒂拂尼的是全套蛋糕工具。 每一样都很实用,也很贴心。最重要的是,每个礼物上都刻着她的名字,名字下面是一行字“恭喜一级通关!”把庞媛媛感动的泪光盈盈,连声道谢。 “咦?约瑟的呢?”托德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闻似的,夸张的大叫。 “约瑟你别藏着掖着呀,到底送了媛媛什么?”詹姆士也不依了。 所有人的八卦之火都燃烧了起来,围着约瑟非让他把东西拿出来不可。 约瑟扛不住了,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信封,递给庞媛媛。 庞媛媛疑惑的接了过去,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小卡片来。 卡片手感极好,给人一种极尽奢华高贵的感觉。右上角标着“l''apogée 渡假村”,正中写着三行字,“亲爱的庞女士,感谢您选择入住l''apogée 位于库尔舍瓦勒的渡假村......3月11日星期五,我将携全体员工,恭迎您的大驾......” “这是怎么回事?”庞媛媛有点儿懵逼。她什么时候选择入住l''apogée 渡假村了?这名字她听都没听过好吗!而且还是下周未!还有,库尔舍瓦勒在哪儿? 有人却知道的很清楚。 “库尔舍瓦勒?!!”詹姆士和马修同时从座位上跳起,围着约瑟兴奋的手舞足蹈,“这么说传言是真的了?你下周未真的要去那里滑雪?” 约瑟点头。当然了,不然他把庞媛媛弄那里过周未干嘛? “太好了!!我即刻就订房间。”詹姆士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里昂,托德几人忙说道,“帮我们也订一间。” 庞媛媛小声问约瑟,“库尔舍瓦勒在哪儿?”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约瑟则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庞媛媛的脑门,笑骂道,“媛媛胖,头长这么大,里面装的难不成都是空气?居然连库尔舍瓦勒都不知道?!” 话刚说完,突然忆起了什么,脸色变的有几分不自然。 詹姆士不知道庞媛媛有脑瘤,鄙视道,“所有的脑细胞都拿来读书了,连法国最出名的滑雪圣地都不知道。” 马修出言提醒道,“别忘了第一次见媛媛的时候,她连什么是极限高山滑雪都不知道。” 庞媛媛翻了个白眼,正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威廉打来的。庞媛媛这才想起威廉和查尔斯还没来。 电话刚一接通,威廉带着歉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儿传来, “媛媛对不起,我今晚不能来了。我必须即刻回美国一趟,我妈妈那里出了点事。” 庞媛媛脸上的笑一下子僵在了嘴边,“你妈妈没事吧?别担心今晚,家人最重要。” 约瑟闻言,脸也沉了下来,冷意爬满了他的眸底。 “应该没什么大事。”威廉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来,“我能和约瑟说几句吗?” “当然。”庞媛媛将电话递给了约瑟。 约瑟拿着手机一脸凝重的走到阳台,关上门讲起电话来。 室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反应。庞媛媛忙招呼众人吃点心,不多时,气氛重新活络了起来。约瑟与威廉讲完电话回客厅时,几人居然已经围着餐桌吃起火锅来了。 “约瑟,快来,”托德大笑着朝约瑟招手,指着自己衣服上的油星子说道,“你来试试看这个火锅吃起来危险不危险,里昂他们几个居然不赞成。” 庞媛媛担忧的看了约瑟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不由放下心来。 *** 直到晚餐吃完,查尔斯也没出现。气的庞媛媛火冒三丈,决定明天打电话找他算帐。 晚上余下的时间,在欢声笑语中缓缓流逝。十一点多钟时,喝了几口酒,再加上昨夜几乎没睡,庞媛媛终于抗不住上床睡觉去了。留下酒兴正酣的七人在楼下接着玩闹。 睡到半夜,庞媛媛渴醒了。火锅虽然好吃,但容易上火。 穿上拖鞋,庞媛媛迷迷糊糊的下楼找水喝。楼下哄笑声不断,显然玩兴正浓。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真是一帮夜猫子,都凌晨两点半了还这么精神。 走到楼下一看,所有人几乎都喝高了。目光涣散,形容痴傻,就连说话都卷着舌头。 詹姆士和托德正在玩扔球游戏。你扔给我,我扔给你,玩的不亦乐乎。里昂,史蒂芬和马修东倒西歪的躺在沙发上喝酒聊天,亚里克斯与斯蒂拂尼则并肩站在阳台上。 餐桌上,厨房里到处都是空酒瓶,看的庞媛媛连连咋舌,这帮人可真能喝! 庞媛媛走进厨房,只见约瑟光着脚,弯腰从冰箱里拿啤酒,拿了一瓶又一瓶。不停的往腋下塞,塞完腋下塞怀里,塞完怀里用嘴叼,甩杂技似的,看的庞媛媛胆战心惊。 看到庞媛媛时,约瑟叼着酒瓶朝庞媛媛挤挤眼,就乐颠颠的抱着啤酒跑了。庞媛媛好笑的摇摇头,拿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准备倒杯冰水,刚拿了一半,手僵住了。 约瑟抱着啤酒的身形也僵住了。 第142章 多亏了两只小奶狗 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头,朝约瑟的左脚看去。 原本打着石膏的左脚,光洁无暇,没有一丁点儿受伤肿胀的痕迹。 突然想到了什么,庞媛媛朝詹姆士和托德看去。这才看清他们正丢着玩的东西,根本不是球,而是约瑟那只硕大无比的石膏脚!! “约瑟你混蛋!!” *** 再说威廉。 纽约比伦敦晚五个小时,他的私人飞机在纽约降落时,纽约当地时间才晚上六点多。一下飞机,威廉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妈妈位于纽约“黄金海岸区”的别墅。 别墅紧临私人海滩,蓝天碧海,红墙白砖,仿若世外桃园。 穿过别墅正厅,威廉走进后花院,一眼就看到妈妈躺在大藤椅上吹海风的惬意身影。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回了肚里。 听到脚步声,蜜茉公主缓缓的睁开双眼。看清来人时,那双与威廉相似的深邃蓝眸里,写满了喜悦和满足,“傻孩子,何必专程跑一趟?累不累?先喝点儿东西。” 话音一落,躬立在一旁的女仆忙端了杯软饮过来。威廉接过轻啜了一口,忧心忡忡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蜜茉公主拂开垂落胸前的几缕秀发,这才不紧不慢的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今天上午,蜜茉公主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高尔夫球场俱乐部打球。路经拐角处一家宠物店时,蜜茉公主一眼就看中了橱窗里两只通身雪白的小奶狗,决定下车亲自瞧瞧,若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直接买下来。 下车后,蜜茉索性吩咐司机她今天不去俱乐部了,让司机亲自跑一趟,替她向几个朋友说一声,并代为道歉。 司机继续开车,蜜茉公主带着两个保镖朝宠物店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只听“!”的一声巨响,前方不远处的交叉路口,一辆硕大无比的卡车突然失控,一下子撞上了之前蜜茉公主坐的车。强大的冲力瞬间就被车撞了个稀巴烂。 紧接着,一连串的急刹车响起,至少十几辆汽车撞在了一起,彻底将蜜茉公主的车挤成了肉酱。 没等蜜茉公主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轰鸣,硕大的卡车突然爆炸。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流将周围十几辆车冲离地面三米高,更是将四周的行人都掀翻在地。就连百米外的蜜茉公主都受到了波及,被冲力推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多亏了那两只小奶狗,否则我这会儿也不可能这么自在的躺在海滩上吹海风了。”蜜茉公主心有余悸的说道。 威廉也皱紧了眉头,握住蜜茉公主略显冰冷的手,沉声说道,“妈妈,这件事显然早有预谋。这种做案的手法,很像这一段时间与我们交锋的杀手。就是他在“龙翼”山对约瑟出的手。” “你的意思是拉其厄那个宵小想杀我?”蜜茉公主诧异起身。”最近在浦和洋和“龙翼”山上发生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知道杀手曾为拉其厄卖过命。 威廉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道,“我和约瑟还无法确定杀手真正的主人是谁。不过我们怀疑另有其人,拉其厄只是个枪把子。你先跟我回伦敦住一段日子吧。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 第二天,伦敦当地时间早上八点,庞媛媛拎着她的小行李包,推开了客房门。气冲冲的瞪了眼约瑟紧闭的卧室门一眼,庞媛媛朝楼下走去。蹑手蹑脚的走过客厅里横七竖八的睡着的里昂,亚里克斯和詹姆士等人,庞媛媛走出公寓,坐上了返回圣奥尔本市的火车。 约瑟那个大骗子,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庞媛媛不知道的是,约瑟紧闭的卧室门后,那张舒适豪华的大床上睡着的,并不是约瑟,而是斯蒂拂尼。约瑟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座落于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索普洛斯城堡。 索普洛斯城堡环山而建,有三个私人海滩,和一个私人飞机场。城堡分为三层。最底层住着城堡的佣人和工人。中间是族长贝斯尔二世的嫡亲,和一些族内的重要人士。最顶层是族长的住处,也就是约瑟的家,住着约瑟的爸爸妈妈和他的小妹。 顶层占地一万八千多平方米,有三个室内外游泳池,四个室内外餐厅,两个会议室和十间卧室。室外,有七座各具世界特色的花园。每个花园配有会客厅,厨房,餐厅和其它娱乐设施。可独立宴请宾客。 希腊比伦敦晚一个小时。约瑟到家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城堡里静悄悄的,爸爸在海滩跑步,妈妈在花园做瑜伽,小妹还在睡懒觉。 回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约瑟直接下楼去花园找妈妈。 今天凌晨三点半,妈妈突然打电话来让他速回,说是与珀涅罗珀有关。 珀涅罗珀与他家是世交,他与珀涅罗珀更是从小一起长大。还没学会走路,先学会抢彼此的玩具。之后的十几年更是形影不离,从小学到初中,不但是同班,更是同桌。直到十五岁他上了男子高中,才结束两人连体婴一样的亲密关系。 再后来,他去美国读大学,珀涅罗珀留在了希腊,他们见面的次数才渐渐少了下来。即使如此,两人依旧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不过最近一次见面,至少是三个月以前,而且只有匆匆几分钟。她人好像在马达加斯加。 莫非她在马达加斯加出什么事了?在回来的飞机上,他试着给珀涅罗珀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无法接通。让他不免有些不好的预感。 约瑟到花园的时候,妈妈刚好做完瑜伽。一见到约瑟,就惊喜万分的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住,用力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十几下,弄的约瑟哭笑不得。 “妈妈,你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珀涅罗珀没事吧?” “珀涅罗珀没事,是她的妈妈出事了。她昨天在泰国旅游时昏倒了,检查出来是乳腺癌晚期。你与珀涅罗珀的婚事,估计要提前了。” 第143章 庞媛媛被抓[为大风车12加更] 再说庞媛媛。 憋着一肚气坐上火车后,庞媛媛掏出手机,拨通了查尔斯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终于被接通。 “谁呀?”查尔斯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还没睡醒。 “查尔斯!!你个混小子居然放我鸽子!!”庞媛媛怒道。 “媛媛呀,放什么鸽子呀?”查尔斯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忘了我昨天的派对了?” “唉呀!!!”查尔斯嗖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彻底醒了,“我昨天加班忙昏头了!把派对的事儿给忘了。对不起媛媛,太对不起了,改天一定好好向你赔罪。” “择日不如撞日,你待会来我家吃午餐吧。我给你做羊排。咱们一个多月都没见了。”一听查尔斯是因为加班才爽约的,庞媛媛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一听到羊排,查尔斯的眼刷的一下亮了。可一想到今天的安排,还是狠下心拒绝了,“我也想,但今天不行。呆会还要加班。我的大神苏珊回来了,接了好几个新案子,我忙到今早四点才到家......” 一听查尔斯因苏珊而加班,庞媛媛更是一点儿也不气了。苏珊不但是查尔斯的大神,也是她最崇拜的女律师。不但专业技术一级棒,更是个现代女装版的罗宾汉,劫富济贫,除强扶弱,堪称女中豪杰。 查尔斯对她的崇拜,到了几乎走火入魔的境地。早在大一刚进法学院时,就将人生最大的奋斗目标定为做苏珊的助理律师,为此,连自己爸爸的律师事务所都不肯进。 “好吧,你多注意身体。你忙过这一阵后咱们再约。” 挂了查尔斯的电话,庞媛媛这才想起今天答应给加布送干锅牛腩的事来。不由更恼了约瑟几分。原本她计划的好好的,早上睡个懒觉,做些干锅牛腩,给约瑟留点,再给加布和麦克尔带去一些。结果被约瑟气的一昏头,忘了个一干二净。 算了,大不了多坐几趟火车好了。今天这趟家她必须要回。跟妮莎他们知会一声搬家的事,顺便将所有的帐单都转到他们的名下。 盘算好所需的食材,庞媛媛下火车后拐到超市了一趟,拎着大包小包朝家走去。家门前空空如也,亚瑟新买的跑车不在,估计是被妮莎开出去浪了。 拿出钥匙,庞媛媛开了锁,推了两下门,居然都推不开。门下像是有什么堵着。 用尽吃奶的力气,庞媛媛终于把门推开了,却被门后地上大堆大堆的信件吓傻眼了。怎么这么多?这得有多久没整理了?妮莎干什么去了? 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楼梯口,庞媛媛打算先上楼换身衣服,再下来查收信件和做饭。楼梯扶手上有一层薄灰,至少有三四天没人打扫了。 庞媛媛疑惑的皱了皱眉,莫非妮莎他们回波兰渡假了? 走上楼梯,推开卧室门,庞媛媛彻底傻眼了。 卧室里她所有的家具都不见了。她的衣服和书全被扔在了地上,像是台风刚过境似的。 这是遭贼了?!庞媛媛疾步冲到妮莎和亚瑟的房门前,刚抬手准备敲门,却发现他们的门只是虚掩着,从门缝里隐约可以看到斑驳的白墙。 白墙?若她没记错的话,妮莎她们的房间,是最近才刚装修过的,贴了一屋子的淡黄色的壁纸,弄的跟个金窝似的。怎么又变成白墙了?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庞媛媛不可置信的推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这个房间的家具也不见了,甚至连一片纸,一个布头也没有留下。就连墙上的壁纸也揭了个一干二净。 庞媛媛的脸更白了,头晕目眩的,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们自己做的,还是被盗了?踉跄着推开另一对波兰夫妇的卧室,与妮莎和亚瑟的一样,寸缕不留。 跌跌撞撞的冲下楼,庞媛媛先朝厨房奔去,什么都没有。餐厅,什么都没有。客厅,什么都没有。 整房子,除了她的房间外,被搬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庞媛媛呆愣的站在客厅里,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想起要打电话报警。 刚哆嗦着将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楼下的大门就被人撞开了。冲进三四个警察来。看的庞媛媛有点儿懵逼。 英国的警察居然这么高效?居然可以靠脑电波报警? 庞媛媛很快就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一个年轻的警察警惕的看了眼庞媛媛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掏出腰间的配械,指着庞媛媛命令道,“举起手来。” 庞媛媛看着冷冰冰,黑幽幽的枪口,彻底石化了。 她肯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不然怎么会有警察拿着枪指着她呢?这个梦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她要立即醒过来。 见庞媛媛毫无反应,年轻警察再次厉声命令道,“举起手来!!”另外几个警察也纷纷掏出配械指着庞媛媛。 庞媛媛这次反应过来了,捏紧手机,飞快的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正准备高举过头顶,年轻警察突然大叫着朝她飞扑了过来, “有武/器!!” 还没等庞媛媛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扑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磕的她眼冒金星。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手机也飞了出去,正好被朝她冲来的一个警察踩到了脚下,发出“嘎吱”一声响。估计是踩碎了。 然后,庞媛媛被人像煎饼似的翻了个身,面朝下趴在了地上。两只手臂被人大力扭到了身后,一个冰凉的金属环套在了她的左手腕,发出“咔哧”一声响。又一个冰凉的金属环套在了她的右手腕,又是“咔哧”一声响。 庞媛媛终于反应过来了。那金属环居然是一对手铐!!她居然被铐上手铐了!为什么?!凭什么?!她做了什么?!!不对,他们一定抓错人了! “快放开我!你们抓错人了!”庞媛媛侧头看向身侧按住她右肩的警察,大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警察的手顿了顿,沉声问道。 “媛媛庞。” “那就没错了。抓的就是你。” 第144章 公司与贼赃 圣奥尔本市北区警署审讯室 庞媛媛戴着手铐坐在一张审讯桌后,面无血色,双眼微红,嘴唇青紫,牙关打颤,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 审讯室里只有一桌两椅。两椅相向而放,庞媛媛坐一把,另一把空着。桌椅都是银色合金质地,既冷又硬,坐上没多久庞媛媛的屁股就麻了。不知是冷的还是硌的。 室内非常昏暗,只留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照明。台灯虽小,光线却又亮又强,白的有些刺眼,像个小型探照灯。 室内的温度很低,不知是暖气坏了,还是哪扇窗开着。冷风不停的往庞媛媛的领子里灌,没多久就将她冻了个透心凉。让她不由想起几周前伦敦桥上的冷风。只是那时还有约瑟,现在却只有她自己。 艰难的裹紧身上的黑风衣,庞媛媛低头朝冻僵的双手哈了口热气,热气变成白烟,氤氲了庞媛媛的眼。 眼眶有些热,鼻子有些酸,背却挺的更直了,一脸的倔强。 尼尔探长推门走进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不由隐隐有些头痛。看来这个疑犯相当棘手。 大部分疑犯独自在漆黑,寒冷,死一般寂静的审讯室里呆六个小时后,不是已经崩溃就是濒临崩溃。因为寒冷麻痹他们的神经,漆黑削弱他们的斗志,独处让他们觉着孤立无援,死一般的寂静不但是前三种的催化剂,更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大部份的人都会在死寂中发狂。 乍一听觉着很不可思议,细想一下就会明白,世界太吵杂太忙碌,人们已经习惯了用各种各样的噪音湮没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突然呆在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房间,许多曾经不愿面对的心魔会被无限制的放大,直到将人逼疯。 可眼前的年轻女孩,神色坚毅,眸底澄澈,哪有半点崩溃的模样。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尼尔探长认命的走进了审讯室。 尼尔探长打量庞媛媛的同时,庞媛媛也在打量他。 四十多岁左右,寸头,方脸,头发凌乱,满脸胡渣,白衬衣皱的跟麻叶似的,西装外套上有几处污渍,不知是饭渍还是灰尘,看起来非常邋遢。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腋下夹了一本厚厚的文件夹。 走到审讯桌前,尼尔探长伸出右脚,用脚后根勾出桌下的椅子坐了下来。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熏的庞媛媛有点儿反胃。 将其中一杯咖啡放在庞媛媛面前,尼尔探长笑着说道,“我是尼尔探长,喝怀热咖啡暖暖身子吧,房间里的暖气坏了。” 庞媛媛的眸底划过一抹讥讽。 真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吗?故意将房间里的冷气调到最大,故意冷着她,好折磨她的意志。等她扛不住的时候,再来演出温情戏,博取她的信任,引她招供。这些手段,她在大学学刑侦的时候早学过了。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身体验是另一回事。不得不承认,这些手段的确很有效,因为就在尼尔探长出现前,她都不由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个不为所知的第二人格,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 道了声谢,庞媛媛接过咖啡,猛灌了一大口。咖啡既苦又涩,却胜在够热。一杯下肚,身体都暖了几分,就连心底的无助和慌乱都淡了许多。 尼尔探长也啜了一口,又直接吐了回去。这特么是人喝的吗!! 放下手中的咖啡,尼尔探长从怀里掏出一个录音机放在桌上,报了一下时间地点和双方姓名后,将桌上的台灯朝庞媛媛推了推,口气正式的问道, “准备好招供了吗?” 庞媛媛摇了摇头,双眼坦荡如砥,“我又没犯罪,怎么招供?” 尼尔探长的眉心跳了跳。就知道这是个棘手的。 “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尼尔探长冷笑道。 “求之不得。” 嘴角抽了抽,尼尔探长下意识的看了眼正对着审讯桌的那面墙。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中折射出庞媛媛无比诚挚的眉眼。 尼尔探长的小动作没瞒过庞媛媛的眼睛。顺势望去,庞媛媛这才注意到墙上居然有一个单面透视镜。不出意外的话,镜后至少还有一人在聆听。 庞媛媛的心又沉了几分。看来对她的指控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否则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尼尔探长收回目光,翻开刚刚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拿起一打照片,将其中一张放在庞媛媛面前的桌子上。 “眼熟吗?” 照片上是一把飞利浦牌剃须刀,刀上系了条细绳,绳子底端贴了个小标签,上面写着一串编号。 庞媛媛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东西很明显不是她的,她为什么要眼熟? 尼尔探长不以为意耸耸肩,拿起第二张照片放在庞媛媛桌前。 这次是一个红色u盘。与剃须刀一样,系了条细绳带了个标签。 庞媛媛又摇了摇头。眸底的困惑更深了。u盘她有,但不是这个样式和颜色。 尼尔探长嗤笑一声。演技真不错。又取出一张照片放在庞媛媛面前。 这次是一副索尼牌蓝牙耳机。庞媛媛不久前曾在网上见过,差点儿就当成生日礼物买给爸爸了。后来因输血住院一耽误,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庞媛媛有些怒了。这些东西,明显与她无关,这个尼尔探长到底在搞什么鬼? “还不肯承认?”尼尔探长诧异的挑了挑眉,讥讽道,“这些就是你的公司在网上贩卖的贼脏。” “我的公司?贼脏?”庞媛媛彻底懵了,“我哪来的公司?” 尼尔探长再次嗤笑出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丢在庞媛媛面前,“还狡辩?看看这是什么!” 庞媛媛拿起认真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由英国公司注册署颁发的注册证书。正中间写着公司的名称,公司编号,还有注册日期。下面董事长姓名一栏,俨然写着“媛媛庞”几个大字。 庞媛媛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第145章 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这是伪造的!”庞媛媛斩钉截铁的说道。她从未注册过任何公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伪造?”尼尔探长又从文件夹里取出几张纸,丢在了庞媛媛面前,每丢一个就质问一句, “这是不是你的护照复印件?公司注册申请表上是不是你的亲笔签名?公司账户的持有者是不是你的名字?别跟我说这些都是伪造的,我可不是今天才出生的。” 是,都是。尼尔探长说的对,是她的护照,是她的签名,帐户是在她名下。问题是,这份申请表和银行账户,她今天之前从未见过! “妮莎,你的模仿能力真强!”她充满赞赏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 “那当然了,”妮莎自豪的回道,“我是个艺术家,最擅长模仿,别说你的字迹了,就连梵高的画,我都能模仿的以假乱真。” 握着申请表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庞媛媛死死的盯着上面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签名,眼前渐渐一片模糊。 妮莎呀妮莎,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吸了吸鼻子,庞媛媛擦干脸上的泪迹,盯着尼尔探长的眼,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的贼赃是怎么回事?” 尼尔探长的眼底浮现出几分困惑,一瞬不瞬的盯着庞媛媛的脸猛瞧,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她眼底的震惊和受伤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人若不是心机深沉,演技绝佳,就是真的被冤枉了。几十年刑侦的直觉告诉他,是后一种。 尼尔探长的声音不由放缓了几分,“你的客户从网上购买你的商品后,上网注册时被告知这些商品早已报失。如有发现,即刻报警。”说完,又丢了一打照片在庞媛媛桌上,指着上面玲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说道,“这些都是我们近期追回来的失窃品。” 沉思了片刻,庞媛媛问道,“知道是谁报的失吗?” “诺汀超市。” “诺汀超市?”庞媛媛瞳孔一缩,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诺汀超市正是亚瑟和他的六个朋友们之前打工的超市。几周前他们同时被开除了。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极为诧异,因为在英国,开除员工的程序极其冗杂。需要经过口头警告,书面警告等好几个步骤,而且员工随时可以向工会或人事部上诉。 然而亚瑟和他的朋友们事发当晚就被一齐开除了,没有上诉更没有争议。听他们的语气,是其中一人做了什么事牵累了大家。 当时她还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那么严重,让七人连坐。这下她懂了,是那人偷东西被逮了个现行,超市趁机将有嫌疑的几人都开除了。至于为什么只是开除,而不是扭送警局,庞媛媛猜很可能是超市的手上证据不足,外加不想闹出太大的负面新闻。 这么看来,亚瑟的行窃行为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朋友们必定是看他尝到了不少甜头,才会争先恐后前来投奔,并挤破头也想进同一个超市打工。贼越多,丢的东西就越多。渐渐的,引起了超市的怀疑,慢慢查到了他们的头上。直到人脏并获。 但显然被开除前,他们已经偷了不少东西。贼赃需要脱手折现,不方便自己亲自出面,于是将目光放在了庞媛媛身上。趁她不在家时窃取她的护照,模仿她的笔迹,用她的名义注册了一个公司,并开了一个银行账户,在网上贩卖贼赃。 怪不得亚瑟和妮莎突然那么有钱! 想到此,庞媛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总觉着还有哪点儿说不通。这些脏物虽是无本生意,却不能让他们一夜暴富。那一室的奢侈品,必定有其它来源。 想通大部份的环节后,庞媛媛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有线索就有水落石出的希望。 “尼尔探长,不知你抓我前,是否调查过我的室友们的背景?”庞媛媛冷静的问道。 这次轮到尼尔探长摇头了。 淡淡的笑了笑,庞媛媛接着说道,“那你查没查过我的背景?” 尼尔探长点了点头,从文件夹里抽出厚厚的一打纸来,俨然是庞媛媛在英国的简历,上面详细记载着她的每一份工作,每一个住址,甚至连电视执照那张一千英镑的罚单也记录在案。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对此没做辩解,只是接着说道,“难道你不奇怪我哪来的诺汀超市的贼赃吗?” “黑市,朋友,家人,渠道多了。”尼尔探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种帮人脱脏的事他见多了。 “这样吧,我给你几个人名,你亲自给诺汀超市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们的情况。我相信你会发现这些信息对案情的突破,有极大的帮助。” *** 再说约瑟。 听完妈妈的话后,约瑟不由一怔。脑中浮现出一个温柔优雅的贵妇人来。因为两家是世交的关系,珀涅罗珀的妈妈是看着他长大的。小的时候经常带着他与珀涅罗珀玩耍。没想到这样一个算的上亲人的人,居然得了乳腺癌,还是晚期。 “能治吗?”约瑟关切的问道。乳腺癌治好的不在少数,依他们的家世,不愁找不到世界最顶级的专家来为她诊治。 “不确定。”妈妈担忧的摇了摇头,“发现的太晚了……医生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唉……若治不好的话,她顶多只有七到九个月。所以她才提出希望你与珀涅罗珀早日完婚的建议。” 约瑟闻言,下意识的攥紧了手。 他与珀涅罗珀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的。两家本就是世交,再加上两人从小就感情极好,大人们自然而然的希望可以亲上加亲。 当然,任何世家之间的联姻,都不会只单纯的考虑男女感情,哪怕贵为欧洲第一世家的斯坦莫特斯家族也是如此。 珀涅罗珀的家族虽是百年前才崛起的,但经过四代极其有魄力有眼光的掌舵人的不懈努力,已然成为希腊旅游业的龙头老大。希腊的旅游业占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二十,由此可见珀涅罗珀的家族实力有多雄厚。 但他与珀涅罗珀之间的感情,却并非众人想像的那样。 第146章 不知情为何物 “珂莱欧阿姨的意思是想什么时候让我们订婚和结婚?” 珂莱欧是珀涅罗珀的妈妈的名字。 原本的计划是,等他在浦和洋拿到注册会计师资格证后,再回希腊与珀涅罗珀定婚。定婚一年后完婚。婚后正式接任斯坦莫特斯家族的下一任族长之职。爸爸就此功成身退,带妈妈游山玩水,安享余生。 可目前看来,订婚仪式迫在眉睫了。 不订婚直接结婚的可能性不大。于理不合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会显得这桩婚事草率和仓促。一桩草率的世家婚姻,会引发世人无限的遐想,生出一系列不好的猜测,给两个家族带来许多的负面影响。也会让珀涅罗珀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因此,不管是订婚宴还是结婚宴,所有的礼数必须到位。 若想礼数到位,就需至少提前数月广发喜帖宴请宾客,昭告天下。结婚宴所需的筹备时间只长不短。若珂莱欧阿姨真的只余下顶多九个月的时间,他与珀涅罗珀在此期间订婚并完婚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她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说是只要她临走前能看到你们定婚就行。”约瑟的妈妈福贝回道。 约瑟点点头,明白珂莱欧阿姨的打算。一旦他与珀涅罗珀定了婚,除非有什么重大变故,否则他们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虽然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马上就要与珀涅罗珀定婚的消息,让他的胸口突然有些憋闷,像是堵了块棉花似。就连呼吸也变的有点儿困难。无数个念头浮上心头,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最终却定格在了庞媛媛那张圆嘟嘟的小脸上。约瑟的胸口不由更闷了几分,就连喉咙都有些干涩紧绷。 约瑟的沉默让福贝有些担忧。若有的选择,她才不想让儿子这么早就定婚。约瑟还年轻,她希望他能多玩几年,多享受几年的自由。因为一旦订婚和结婚,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大成人,再也不能随性而为。 拍了拍约瑟的肩,福贝踌躇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既然快要订婚了,你和珀涅罗珀之间那个荒谬的约定也是时候做罢了。珀涅罗珀该收收心了。” 五年前,年仅十七岁的珀涅罗珀与约瑟约定,正式订婚前两人尽管玩,不互相干涉。她最初并没有将这个孩子气的约定放在心上。反倒认为年轻人多玩玩也好。 五年过去了,她越来越为儿子感到心疼。因为两人对玩的概念完全不同。约瑟的玩是做极限运动,珀涅罗珀的玩,却是交无数个男朋友,每周换一个,从不重样。以前碍于对儿子的尊重,她从未插手此事。现在两人婚事在即,就不能再放任珀涅罗珀胡来。 约瑟却面带为难的说道,“妈妈,我不能言而无信。” 福贝闻言,震惊的看向儿子,好半天才试探的问道,“你真的一丁点儿也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约瑟理所当然的反问,神色困惑不已,似是完全不明白妈妈何出此言。 福贝踉跄着后退一步,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吓的约瑟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扶她在藤椅上坐下,体贴的给她端了杯热茶。 福贝垂眼看着手中的茶盏,只觉双眼酸涩,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因为茶水氤氲的热气,还是眼底凝聚的泪光。心抽着痛,像有一只大手拼命撕扯般,痛的她的脸都微微有些扭曲。 她优秀到近乎完美,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儿子,居然不知情为何物!情之一字虽最为磨人,却也是最无价的。她宁愿儿子被爱伤的体无完肤,肝肠寸断,也不愿他错过人世间最美最强烈的情感,残缺的活一生。 她与丈夫两人一直以为约瑟对珀涅罗珀情根深重,因此才从未与别的女孩有过任何亲密关系。没想到的是,他对她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可这个认知来的实在太晚了!如今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做为下一任族长继承人,约瑟有他的责任和义务。他的婚姻注定要与家族的荣耀和利益息息相关。 轻拍了下约瑟的肩,福贝叹了口气,无奈道,“订婚的事,等你珂莱欧阿姨明天从泰国回来后再好好商量。你昨晚肯定一夜没睡,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 约瑟摇头,“没关系,陪你用完早餐后再休息也不迟。” 福贝欣喜点头,“那你先坐下等会儿,妈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马上就过来。今天的早餐全是你最喜欢吃的。” 说起早餐,约瑟不由又想起庞媛媛来。 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气了? 今天凌晨庞媛媛撞破他装脚伤后,一气之下冲回了房间。等他放下啤酒瓶追去时,她的房门已经关上了。任他在门外怎么道歉都不肯回应。之后没多久他就接到妈妈的电话,急召他回家。道歉的事只好做罢。不知道她这会儿起床没?有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在公寓了? 一想到她昨天气鼓鼓的圆腮帮,还有那忽闪忽闪的小梨涡,约瑟的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掏出手机,拨通了庞媛媛的电话。 手机响了许久也无人应答。约瑟苦笑着挂了电话,看来庞媛媛还在气头上。他待会再打吧。 可吃完早饭,补了眠,再打给庞媛媛时,她的手机居然关机了。约瑟开始犯愁了,庞媛媛不会是因为生他的气才关机了吧?若真如此,他这次绝对有麻烦了。 *** 有麻烦的不是约瑟,而是庞媛媛。 此刻,她正蜷缩在审讯室又冷又硬的椅子上瑟瑟发抖。骨头缝里像是结了冰似的,冷的彻骨,疼的钻心。头晕脑涨,忽冷忽热,喉咙酸痛,看来是发烧了。冰窟似的审讯室没能摧毁她的意志,却摧毁了她的身体。 突然有些想家了,爸爸妈妈这会儿已经睡了吧?若他们知道她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一定会很心疼吧?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庞媛媛倔强的抬起头,死命的咬着下唇,将余下的泪逼了回去。不能哭,不能怕,更不能被打垮。她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第147章 不能让她跑了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尼尔探长终于回来了。看了眼蜷缩成一团的庞媛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出去端了杯热咖啡放在庞媛媛面前。 挣扎着坐直身,庞媛媛颤巍巍的伸出右手,端起咖啡咕咚咕咚牛饮了起来,如一个沙漠里濒临渴死的旅人。一杯咖啡转眼下肚,寒意驱散了几分,就连神志也多了几丝清明,庞媛媛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将空杯子举在面前,祈求的看着尼尔探长。 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尼尔探长嘀咕了一句“我就是心太软”之类的话,认命的转身出去,重新端了一杯咖啡进来。 感激涕零的接过咖啡,庞媛媛这次没再一口气全部喝完,而是小心翼翼的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啜饮,喝的一脸满足。 轻轻的摇摇头,尼尔探长略显无奈的问道,“可以言归正传了吧?” 庞媛媛点头如捣蒜。 “我已经跟诺汀超市通过电话了。” “怎么说?”庞媛媛急切的抬头问道。 “诺汀超市承认几周前亚瑟等人因涉嫌偷窃而被开除。除此之外,诺汀超市还传来一份清单。单子上罗列了超市两年来失窃的所有物品。我们刚刚已经核对过了,其中绝大部份物品,都可以从你的公司网站上找到。换句话说,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行窃。” “太好了!”庞媛媛的眼一下子亮了,嗖的坐直身,急巴巴的看着尼尔探长,“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呆在这里!等回了家,她要美美的泡一个热水澡,钻进暖被窝里好好的睡一觉。不,她要先大吃特吃一顿。从起床到现在,她只喝了三杯热咖啡,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尼尔探长接下来的话,无情的粉碎了庞媛媛的美梦,“不行。” “啊?!!”庞媛媛的脸垮下来了,“为什么?不是已经证明东西是他们偷的,与我无关了吗?” “东西是他们偷的没错,但处理脏物的却是你。你刚才提供的消息,顶多可以算是举报同伴有功,可以帮你减轻刑罚,却不能让你无罪释放。” “我才不是他们的同伙!”庞媛媛一副深受侮辱的模样。 “是或不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们知。警方只看证据。而证据对你极为不利。” 颓废的靠坐回椅子上,庞媛媛有种掩面痛哭的冲动,却绝望的发现因戴着手铐的缘故,她连捂脸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尼尔探长的眸底划过一丝不忍。 直觉告诉他,庞媛媛是无辜的。可惜法官判案,靠的不是直觉。他所仅能做的,就是帮她一把,让她的日子好过一点儿。 “因为你戴罪立功,表现良好,我可以向法官申请准许你保释。” “保释?”庞媛媛茫然抬头,略加思忖,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和希望。 对呀,她怎么把保释的事儿给忘了!与其呆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出去主动出击。读法学院的时候刑法老师曾说过,再缜密的犯罪,都有漏洞可寻,只要知道从哪里查找。 “保释金大概需要多少?”庞媛媛问道。少说也得一两千英镑吧? 尼尔探长想了想,“至少要一两万英镑吧。我去查查。” “啊?!一两万?!” 庞媛媛惊呼出声,再次绝望的跌靠回椅子上。她还是继续在这里呆着算了。这钱就算卖了她也拿不出来。可呆在这里,就只能认罪了。 等等,一万镑她应该拿的出。算算时间,那笔新员工贷款应该已经发下来了。若要两万英镑,她就不得不找人借了。 除了钱以外,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该找谁来保释她。她相信只要她开口,昨天来参加她的派对的几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她。可问题是,她的手机不知所踪,除约瑟,威廉和查尔斯外,她不记得其他人的电话号码。威廉人在美国,约瑟那个混蛋不提也罢,唯一的人选,就只有查尔斯了。 *** 二十分钟后,查尔斯冲进了北区警署,风风火火的办完保释手续,领着庞媛媛出了警局,朝停车场走去。 边走边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我怎么跟你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下知道厉害了吧?你呀!!真是丢法学院学生的脸!” 庞媛媛捏着被踩的稀巴烂的手机,小媳妇似的跟在查尔斯身后,耷拉个脑袋一言不发。等查尔斯骂尽兴了,才小声说道,“谢谢你查尔斯,欠你的两万英镑,我会尽快还上的。” 保释金的确需两万英镑。本以为她能自己出一万的,没想到那笔贷款居然还没下来。她的户头里连两百英镑都没有。 “别傻了,两万英镑我还是出的起的。不需要急着还。”查尔斯不在意的摆摆手,“现在最关键的,是帮你洗脱罪名。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爸爸给你找个最好的律师。” 查尔斯的爸爸,有一间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不但在圣奥尔本市首屈一指,在整个英国也能排上前二十。 庞媛媛的眼眶红了。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谢”字来。难怪世人常说“大恩不言谢”。相比较于如山般的恩情,“谢”字真的太过于轻飘飘了。 刚想到这儿,一辆黑色尼桑轿车在离查尔斯和庞媛媛不远处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个穿着黑西装,拎着黑色公事包的中年男人。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气质温文而雅,只是面色有些焦灼。一下车就大步流星的朝警署走去,直奔尼尔探长的办公室。 尼尔探长正坐在办公桌后写事故报告。拘捕庞媛媛时,警方误将她的手机当成武器给踩坏了,他需要写一份完整的事故报告,并申请补偿庞媛媛一部新手机。 男人向尼尔探长出示完证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请带我去见媛媛胖。” “媛媛胖?”尼尔探长皱了皱眉,“她刚被保释了。” “什么?!保释?!”男人沉下脸命令道,“赶快把她追回来!不能让她跑了!” 第148章 亚瑟的命脉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妮莎正含笑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坦尼朝别墅门前的一辆白色法拉利走去。 坦尼一脸的不舍,每走两步就可怜巴巴的转身,满含希冀的朝妮莎投来一瞥,无声的祈求她出言留下他。可妮莎自始至终只是含笑抿唇。 手碰到车门时,坦尼彻底失望了。耷拉个脑袋拉开车门,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哈巴狗似的。坐进驾驶座前,坦尼不死心的朝妮莎投来最后的一瞥。这一次,妮莎撅起性感的红唇,给了他一个妩媚至极的飞吻。看的坦尼双眼发光,转身就要朝别墅狂奔,想将妮莎重新拥入怀里。 妮莎见状,不赞成竖起右手食指,轻轻摇了摇。坦尼奔跑的身形即刻僵住,再次耷拉个脑袋拉开车门,驶出了别墅。 妮莎呼出一口浊气,昂着头转身,目不斜视的从佣人手里接过一杯香槟,边小口啜饮,边优雅的朝楼上卧室走去。 一关上房门,优雅高贵的贵夫人形象一扫而空,妮莎低呼着扑倒在巨大豪华的席梦思床上,兴奋的连打了好几个滚。直到头都快滚晕了,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满足的叹了口气。 地上是昂贵的波斯地毯,头顶是美丽的水晶吊灯,住的是豪华别墅,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华服,坐的是顶级豪车。她终于过上穿不完的名牌,烧不尽的票子的日子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坦尼。那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巨型连体婴似的粘人,天天都想跟她腻歪在一起,每晚非要抱着她入睡。如此过了三周,折磨的她几欲崩溃。幸好她今晚威逼加利诱的哄着他出了门,否则她真不能保证会不会一个暴起,将他一脚踹下床去。 若坦尼能再高点,再俊点,再健壮点,再多点男子气概,再……亚瑟英气俊美的眉眼,健硕高大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让妮莎的心不由荡漾了几分。若将坦尼换成亚瑟,就彻底完美了。可惜,这个梦想注定只能落空了。 扯了扯头发,妮莎懊恼起身,推开衣帽间的门,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大行李箱前站定。 这个行李箱,是她从与之前的家带出来的。里面装的,大部份是亚瑟买给她的名牌。一到别墅,箱子就被坦尼嫌弃的丢到了角落里,“这玩意扔了吧,你有我就够了。” 坦尼说到做到。当天就送来了一车的华服,第二天是一车的名鞋,第三天是名包……天天如此,直到将这个比她之前的卧室还要大两倍的衣帽间全塞满了,方才作罢。 尽管如此,她仍把这个行李箱留了下来。因为里面装的不止是名牌时装而已。弯腰打开箱子,妮莎探手在底层摸了摸,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来。里面装的,正是她离开那天从保险柜里清空的东西。 将行李箱放回原位,妮莎拿着塑料袋婀娜多姿的走回了卧室。站在床前,将袋子里的东西“呼啦”一下尽数倒在床上。 一打打的a4文档掉了出来,最后是一个棕色的a5大小的信封。信封不厚不薄,上面空白一片,毫不起眼,却让妮莎的激动的双眼发光,拿在手中反复摩挲。 有了它,就等于拿捏住了亚瑟的命脉,不怕他不乖乖就范。只要他识时务,不来与她纠缠,她就让里面的内容,成为永远的秘密。若他不听话,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捏着信封,妮莎四处打量着卧室,想为它找个安全稳妥的藏身地。权衡良久,才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巨大豪华的席梦思床上。 藏好后,妮莎拍拍手,慵懒的横卧在床上,漫不经心的翻看起保险柜里的文件来。 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共三页。第一页是一张申请表,表格右上角贴着一张大头照,照片上的女人肥胖臃肿,让人倒足胃口。第二页是她的驾照的复印件。第三页是她的银行卡的复印件。 嗤笑了下,妮莎将文件丢在了一边。 第二份文件,与第一份格式相同,同样有三页纸,申请表,驾照和银行卡。只是这次的申请人,换成了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头。 讥讽的撇撇嘴,妮莎将这份文件也丢在一边。 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份份如此,相同的格式,不同的申请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胖有瘦…… *** 千里之外,有人在丢着一模一样的文件,……第十份,第十一份,第十二份。 整整十二份,整整齐齐的丢在了庞媛媛面前的审讯桌上。 丢文件的,是庞媛媛刚刚在停车场见到的金边眼镜男。 十几分钟前,就在查尔斯的车即将开离警署停车场时,一个警察从天而降,挡在了查尔斯的车前,吓的查尔斯狂踩刹车。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后,汽车终于在距警察一厘米远的距离,险险的停了下来。车内车外的三人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庞媛媛,在看清警察的面目时,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机,戒备的看着他。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几小时前曾拘捕过她,并将她的手机误认为武器的年轻警察。 年轻警察读懂了庞媛媛眼底的戒备,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示意庞媛媛下车。不解的皱了皱眉,庞媛媛听话的下了车。刚站稳,就被年轻警察“砰”的一声按在了车门上,扭臂,拷手铐一气喝成。 “哎呦喂!”庞媛媛急了,“你这是要公报私仇?手机不让你赔了还不成吗?” 年轻警察的嘴角抽了抽,押着庞媛媛就往警署审讯室走,任查尔斯怎么强调“我们已经办过保释手续了!”,都不为所动。 于是,刚呼吸了五分钟自由空气的庞媛媛,还没来得及出警署前,就又被抓回了同一个审讯室。同样的寒冷,同样的阴暗,同样的与尼尔探长相向而坐。不同的是,这次两人身边都分别坐了一个人。庞媛媛的身侧坐着查尔斯,尼尔探长身旁坐着金边眼镜男。 金边眼镜男取出证件,递到庞媛媛面前。看清证件上的字后,庞媛媛傻眼了。 第149章 十三个受害人 “经济犯罪科?”查尔斯不可置信的低呼出声,目光在庞媛媛和金边眼镜男身上逡巡,不明白经济犯罪科的人与庞媛媛能有什么交集。 “正是。”金边眼镜男冷笑着抿抿嘴,“我是来自经济犯罪科的涂多探长,是我下令将胖小姐请回来的。” “请”字一出口,室内所有人的嘴角都抽了抽。就连静立在庞媛媛身后,专心做背景的年轻警察,也忍不住尴尬的轻咳两声。 “你确定你想’请’的人是我?”庞媛媛不解的问道。 “你是不是媛媛胖?”涂多探长不答反问。 “确切的说,我是媛媛庞。”庞媛媛一本正经的纠正。 众人:“……”有区别吗? 庞媛媛气馁的低头认了,“不知你’请’我来所为何事?” 冷笑一声,涂多探长缓缓吐出四个字来,“经济诈骗。” “啥?!”庞媛媛诧异的张大嘴,半晌才好笑的说道,“探长,你肯定搞错了,我银行里连两百英镑都没有,你有见过我这么穷的经济诈骗犯吗?” “搞错?”涂多探长嗤笑一声,打开黑色公文包,从里抽出厚厚一打文件,逐一丢在了庞媛媛的桌上。每丢一个,就厉声质问一句, “眼熟吗?” “还记得吗?” “他呢?” “她呢?” …… 庞媛媛摇头,再摇头。眼底除了困惑还是困惑。 涂多探长让她看十几个陌生人的申请表格做什么?这些似乎是招聘申请表吧?申请表上的公司名“tk”,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瞳孔嗖的一缩,庞媛媛不可置信的看向尼尔探长,哑声道,“我名下注册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复杂的看了庞媛媛一眼,尼尔探长抿唇说道,“tk有限责任公司。” 眼前一黑,庞媛媛差点儿栽倒在审讯桌上。耳边回荡着刚才的对话, “你’请’我来所为何事?“ “经济诈骗。“ 亚瑟他们到底打着公司的名义,对这十二个人做了什么?!! 庞媛媛的心沉到了湖底,就连血液都开始凝固,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千里之外的妮莎,漫不经心的翻阅完十二份文件后,唇角不由浮上一抹得意的笑来。 这些人做梦也没想到会因为申请一份工作,而倾家荡产吧?但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蛋,谁让他们贪小便宜,而且愚不可及呢? 若不是亚瑟和他那个来“借住”的电脑专业博士生的朋友,她都不知道原来窃取一个人的身份,居然这么简单。 先在英国最权威的招工网站上,打着tk有限公司的名义,发布招工广告。广告中故意夸大薪水和待遇,很快就引来一批申请人。这之后,就顺理成章的要求申请人填写申请表,提供生日,家庭住址等私人信息,并提供身份证和银行卡的复印件。 然后用这些信息和证件,在网上以这些人的名义向各大银行申请个人贷款。极少数的人信用纪录不佳,贷不出来。但大部份的人,都能贷出个四五千,甚至七八千英镑来。 贷款发放当天,再侵入到这些人的银行账户里,将贷出的款项悄无声息的转走。贷款人直到一个月后,开始分期付款还贷时,才发现他们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巨额债务。可发现也晚了。因为钱早就被亚瑟转走,给她买名牌时装,或者世界名包了。 *** 庞媛媛这头,涂多探长简要的讲述完犯罪手法后,怒气冲冲的瞪着庞媛媛斥道,“十二个受害人,高达七万五千英镑的诈骗!胆子不小呀!” ”真的不是我!!“庞媛媛红着眼大声反驳,脑中嗡嗡做响,全身血液倒流,心中既愤怒又委屈,还有前所未有的慌乱。 一把抓住庞媛媛的右手,涂多探长强迫她看向申请表格上的大头像,疾言厉色的说道,“好好看看他们!你看看他,他已经六十二岁了,被你骗走了他毕生的积蓄!还有她,她才十七!只是想多打一份工,挣上大学的学费而已!你有没有心?你是不是人?!……” “放开媛媛!”查尔斯气急败坏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用力掰开涂多探长的手,将庞媛媛解救了下来。 与此同时,尼尔探长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出言制止,“涂多探长,请冷静。” 庞媛媛跌坐回椅子上,神情僵硬,双眼涣散,拼命摇头痛哭,“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怎么会这样呢?!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媛媛,我知道不是你,我知道。”轻拍着庞媛媛的背,查尔斯柔声安慰。 庞媛媛却像魔障了似的,任查尔斯怎么说,都只是摇头痛哭,反复的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咬了咬牙,查尔斯看向涂多探长,“我要保释她,需要多少保释金?” 庞媛媛目前的状态,显然不适合再在警署呆下去。任谁突然间受了这么多的冤屈,背上这么大的罪名,都会受不了。更何况庞媛媛在此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已经先后承受了被捕,独审,问罪,保释,再被捕等一连串的打击和折磨,早就处在崩溃的边缘。 涂多探长嗤笑出声,“保释?案情这么严重,影响这么恶劣,还妄想保释?” “说吧,多少保释金才够?” “至少三十万英镑吧。”涂多探长慢悠悠的说道。 “三十万?!”查尔斯傻眼了。 他可没这么多钱。可庞媛媛怎么办? 又看了眼面无血色,双眼无神的庞媛媛,查尔斯心一横,咬牙说道,“好!我出。我要即刻保释。” 大不了先用爸爸的信用卡垫付上,回去再跟爸爸坦白。 “即刻?”涂多探长再次嗤笑出声,“想的美。72个小时内,谁也别想保释胖小姐。” “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是欺人太甚又怎么样?别忘了,我有权扣留任何人72个小时,法官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你!”查尔斯气的怒发冲冠,刚想开口理论,庞媛媛却嗖然起身,白着脸大声说道,“不对!不是十二个受害人,是十三个!” 第150章 长着天使面孔的魔鬼 “媛媛,你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多了一个?谁是第十三个受害者?”查尔斯不解的看向庞媛媛。 庞媛媛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查尔斯,那双向来璀璨夺目,生机盎然的双眼,如今只余漆黑一片,仿若两个巨大的黑洞般深不见底,死气沉沉,看的查尔斯头皮发麻。 “是我。”庞媛媛平静开口,语气无喜无悲,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却让室内所有人莫名感到几丝寒意,“确切的说,我不是第十三个,而是第一个。” *** 与此同时,远在伦敦圣玛丽医院的加布,心情有些烦躁,因为庞媛媛直到现在还没来。 昨天送早餐时,她明明保证的好好的,说今天会给他送干锅牛腩,可这都晚上八点半了,仍不见她的踪影。难道她把这事儿给忘了?可就算不做干锅牛腩,至少也会来瞧瞧他吧?往日里需要上学上班,她还每早都拐来看他一眼,怎么今天周未,她反而不来了呢? 其实他也是两个小时前才发现庞媛媛一整天都没来。 自马克的工作笔记失踪后,他就一直在忙。忙着编程序寻找有没有被“网络上帝”漏掉的监视录像,好从中寻到一丝线索,找出工作笔记的去向。 功夫不负苦心人,居然真被他找到了。 监视录像是由一部微型摄像头拍的。摄像头装在一个单车手的头盔上。这种微型摄像头在伦敦很流行,至少一半的单车手都安的有。因为在伦敦繁华拥挤的街道上骑单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极易发生交通事故。微型摄像头可以将事故的全过程都拍下来,以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起初加布对这种微型摄像头并没报太大希望,因为集装箱所在的四号仓库位置偏僻,一般不会有人骑单车经过这里。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网络上帝”才没对它进行清洗,也才给了加布有机可乘的机会。 遗憾的是,微型摄像头的视角很窄,只能看到三辆卡车在工作笔记丢失的时间段驶进了四号仓库。最后一辆卡车因离镜头最近,且没有其它车辆遮挡的缘故,车牌号很清楚。中间那辆只能看到车牌号的前两位。最靠前的那辆,则完全看不到车牌号。 加布先查了最后一辆卡车。坏消息是它是为另一个集装箱而去的。但这也意味着前两辆卡车,很可能与装马克的工作笔记的集装箱有关。当然这个机率并不大,因为在监视录像被修改的三个小时内,至少有五十多辆卡车曾出入过四号仓库。可再小的机率也总比全无线索的好。 于是加布编了一个卡车扫描程序,将中间那辆卡车的三维立体图输入系统,结合前两位车牌号,在全英国机动车辆系统中进行了全方位的搜索。这一搜就是近十个小时。等他终于找到卡车信息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加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庞媛媛居然没来。 莫非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把他给忘了?加布忐忑不安的在病房里转悠了半个小时,终于按捺不住推门去了麦克尔的病房。 麦克尔的病房空空如也。加布这才想起他跟姐姐安吉儿一起去湖区了,说是去做庞媛媛交待的第二件事。 加布只好回房,心中再次天人交战了起来。最终决定侵入庞媛媛的手机看看她人在哪里。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喜欢侵犯别人的隐私,尤其庞媛媛一心一意待他,他更应该给予她所有的尊重才对。 可妈妈在他五岁生日那天突然消失的念头反复在脑海中回荡,越想就让他越慌乱,越慌乱就越容易胡思乱想。没多久,连庞媛媛也嫌弃他是个负担,抛弃他一走了之的结论都出来了。 所以他决定只看一眼,只要知道庞媛媛人还在伦敦就行。 庞媛媛居然不在伦敦!! 十一个多小时前,她在一个叫圣奥尔本的城市。确切的说,是在位于这个城市郊区的一栋房子里。 只所以说十一个多小时前,是因为这之后庞媛媛的手机没信号了。不是关机了,因为他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将她的手机远程开机。这说明,要么是她将sim卡从手机里取走了,要么是她的手机彻底损坏了。 不管哪一种可能,都很奇怪。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加布决定搜索房子附近五十公里内所有的监视录像,找寻庞媛媛的行踪。十分钟后,他在圣奥尔本市北区警署的拘留室,找到了庞媛媛。她正蜷缩成一团,躺在拘留室的长凳上,默默垂泪。 *** 庞媛媛的眼睛都哭肿了,可眼泪像是水龙头似,怎么也止不住。即便缩成一团,她的全身仍止不住的打颤,身体冷的像冰块一样,但心,远比冰块更冷。 “媛媛,要不咱们合租找房子吧?我们这么合得来,住在一起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妮莎的眼底,跳跃着期待和欣喜。 “媛媛,喜欢这个房子吗?虽然位置有点儿偏,但胜在便宜。”妮莎站在一栋房子前,兴奋的指给庞媛媛看。 “媛媛,水电费什么的,都从你的帐户上走吧。由你统一管理我放心。” “媛媛,你把银行卡给我,我帮你去买。反正我明天下班早,一点也不麻烦。” “媛媛,圣诞快乐。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 庞媛媛捂着嘴呜咽出声。心像是被狠狠的挖了一块般的疼。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就在妮莎送她圣诞礼物的那天,她与亚瑟已经假冒她的名义,分别向三个网上银行,贷出了总价值三万英镑的私人贷款。 妮莎,你是怎么做到一面对我笑的那么真诚,一面一步步的将我引至深不见底的陷阱,然后毫不留情的将我推进去活埋的呢?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机沉沉,心狠手辣的人?不,她不是人,是个魔鬼,是个长了张天使面孔的魔鬼! “胖小姐,你猜的没错,你的确是十三人中,第一个申请私人贷款的。而且,你从浦和洋贷出的那一万英镑,到帐五分钟后就被转走了……” 第151章 四万英镑是什么概念 尼尔探长半个小时前在审讯室说的话,在耳边响起。 查尔斯闻言,急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可能?!难道这些网上银行在批准私人贷款时,不确认一下贷款人的身份吗?” 尼尔探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亚瑟他们精明的地方。小额私人贷款,也就是一万英镑以下的私人贷款,是不需要贷款人亲自出面申请的。只需在网上填写申请表格,按要求提供相关信息就行。 “整个过程中,只有两次身份验证,第一次是核实贷款人在申请表格上的签名是否属实;这个验证形同虚设,因为除非发放贷款的银行事先存有贷款人的签名样本,否则他们根本无从判断签名的真假。第二次是在发放贷款的时候,确保收款的帐户在贷款人名下。” 所以,亚瑟他们钻了这个漏洞,让庞媛媛背上了整整四万英镑的债务!四万英镑是什么概念?是爸爸妈妈毕生积蓄的两倍!需要她刷八千个小时的马桶才挣的到。足够她拿到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博士学位了! 眼泪再次无声的流下,庞媛媛的心更凉了。 *** 拘留室不远处,尼尔探长和涂多探长正在小声的争论着。 “你为什么不许人保释胖小姐?”尼尔探长面带愠色。 涂多探长嗤笑出声,“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认为她是什么狗屁第一受害人了吧?” “难道不是吗?她不但是第一个受害人,还是被害的最惨的那个。不但顶了个贩卖脏物的罪名,更背上了四万英镑的债务。” “啧啧,尼尔探长,没想到你当了二十多年的探长,居然还这么单纯好骗。”涂多讥讽道,“难怪你做探长这么多年,也只能在一个小小的警署蜷着。若让你办经济犯罪案,只怕没两天就被那帮高智商罪犯吃的连骨头也不剩了。要知道他们最喜欢的伎俩,就是贼喊捉贼。” *** 再说约瑟。 晚餐过后,约瑟再次尝试着打了庞媛媛手机。依旧关机。约瑟开始有点儿担心了。庞媛媛不是个小气的人。不会因为生他的气,就整整关一天的手机。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支使巴图去公寓里看了看,这才发现庞媛媛人压根就不在那里。不放心的打给詹姆士,这才知道原来今早几人起床时,庞媛媛已经不在了。莫非是去了医院?可就算去了医院,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毕竟探病时间已经过了。 莫非回了圣奥尔本市?若真如此,看来她是真被自己气到了。约瑟苦笑着拨通了庞媛媛家的座机,依旧无人接听。 莫非已经睡下了?算了,明早再联系吧。希望明早睡醒后,她的气也消了。 ***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转眼已是午夜时分。 约瑟睡的很不安稳,居然梦到庞媛媛气若游丝的躺在手术台上。任他怎么唤她,也毫无回应。梦中的约瑟困惑极了。怎么会这样?莫非她又中毒了?可她的毒不是几周前就已经解了吗? “嘟嘟……嘟嘟……”庞媛媛的生理检测仪突然响起了警报。上面的心电图,居然变成了直线! “媛媛!!!”约瑟大叫着从恶梦中惊醒,心跳剧烈的像是刚跑了百米冲刺一样。 庞媛媛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陡然的,约瑟想起了“龙翼”山上的绝杀,还有威廉妈妈的遇刺,再无一丝睡意。 “巴图,你现在立即开车去庞媛媛在圣奥尔本市的家,见到她本人,确认她平安无事后给我打个电话。” ***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转眼已到凌晨五点半。 英国湖区的斯科菲峰上,时不时响起几声虫鸣鸟啼,更显夜的静寂。蓝黑的夜幕上,点缀着漫天繁星,如水的月色将四个正在攀爬的身影笼罩其中,两个步履维艰,两个如履平地。 这四人,正是麦克尔和安吉儿,以及威廉的两个保镖。凌晨三点,四人准时从山脚下动身,朝峰顶攀爬,经过两个半小时的不懈努力,距峰顶不过几十米之遥。 斯科菲峰是英格兰的最高峰,海拔近千米。环境优美,而且地形并不十分复杂,深受广大登山爱好者的喜爱。 “我让你为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到斯科菲峰上看日出。”说这话时,庞媛媛笑的像只小狐狸。 庞媛媛只说看日出,并没说登山。因此,威廉临去美国前,已经为麦克尔和安吉儿安排好了直升飞机,打算日出前将他们直接带到峰顶去。可麦克尔临时改了主意,打算自己登山上去。 起初安吉儿坚决反对。弟弟大病未愈,哪受得了这样的折腾?更何况夜中登山,远比白天更危险。 “姐姐,让我试试吧。至少我的双眼和腿是健全的。” 安吉儿含泪同意了。这才有了几人在夜色中爬山的一幕。 麦克尔走的很吃力。爬到一半时,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沉。依旧裹着绷带的双手,疼的钻心。全身热的像要化了似的,就连肺都快炸开了。只能张着嘴拼命呼吸。 脑中的声音无数次告诉他放弃,可他只是倔强的咬紧牙,双眼死死的盯着峰顶,心里不断重复着,“再走一步,再多走一步,再多走一步......” *** 拘留室里的庞媛媛挂着两行泪,沉沉的昏睡过去。依旧蜷缩成球状躺在长凳上,庞媛媛双眼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咧,不停呓语,“妈妈,我要回家,妈妈,妈妈……” 监视镜头那端,加布不忍的闭上双眼,攥紧手心,心急如焚的再次看向墙上的挂钟。 怎么还不来?怎么这么久?!快点呀!庞媛媛显然发高烧了,得尽快想办法给她降温才行。 脑中第n次浮起亲自去圣奥本市找庞媛媛的念头,可每次走到病房门口,就不得不折了回来。他这种生活技能是零,连逃家都做不到路痴,根本没能力去另一个城市找庞媛媛。更何况,就算找到也见不着。那个叫涂多探长的混蛋已经下令不许保释,不许探监了。为的就是从精神上折磨她,打垮她,让她主动招供。 媛媛,你坚持住,救兵马上就来了。 第152章 折耳猫和庞媛媛 庞媛媛睡的很不安稳。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不小心跌到火盆里了,还是冰窖中。一会儿热的仿佛快被煮熟了,一会儿又冷的像是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折磨的她几欲抓狂,痛苦不堪,忍不住啜泣出声。 恍惚间,她回到了儿时住过的四合院,和姐姐并排躺在葡萄树下乘凉,妈妈坐在她们身旁,拿着把大蒲扇温柔的为她们扇风。 葡萄树上挂满了又黑又紫,又大又圆的葡萄。看的她眼馋的不得了,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越够不着就越渴,身体像是着火了似的,烧的厉害,就连喉咙也如吞了块炭般,烫得生疼。 “水……水……妈妈……水……”庞媛媛低喃出声。 加布闻言,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水杯,给庞媛媛递了过去。递了一半,僵在了半空。 他肯定是疯了,居然把水递给电脑屏幕! “砰!”的一下将水杯重重的放回桌上,加布烦燥的扯了扯头发,第一百次看向墙上的挂钟。怎么还…… ……没来! 后面两个字还没想完,拘留所的门就被人“砰”的一下大力推开,疾步冲进一个高大的身形来。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加布长呼出一口浊气,瘫坐回椅子上。 终于来了!庞媛媛有救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来人正是从美国赶回来的威廉。 收到加布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入狱?销赃?诈骗?警察肯定搞错了!!任何人都可能做出这些事来,唯独庞媛媛不可能。那是一个为了救陌生人甘愿放弃自己生命的女孩! 心急如焚的赶了回来,他以为会看到一个万分委屈的庞媛媛,或者痛哭流涕的庞媛媛,甚至是吓呆了的庞媛媛,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孤零零的蜷缩在长凳上,脸上挂着泪痕,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般的庞媛媛。 不,这不该是庞媛媛该有的模样,她该是生动的,鲜活的,生机勃勃的。 情不自禁的,约瑟脑中浮现出庞媛媛披着一身红通通的晚霞,神采奕奕的向他走来的的情景;她双手环胸,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和约瑟的一幕;还有她双眼晶亮的问他能不能参加她的派对的乖巧模样。 威廉的心抽痛了一下。有怜惜,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不管是哪个混蛋害她至此,他都绝不会轻饶! 快步走到庞媛媛身前,威廉伸手想将她晃醒。刚碰到她的肩,威廉的脸就黑了下来。 好烫!! 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庞媛媛双眼紧闭,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死气沉沉。显然发高烧了。 一股怒火腾的被点燃了,威廉冷冷的睨了眼紧张的侯在一侧的值班警察,厉声问道,“你不知道她发高烧了吗?” “不,不知道,”值班警察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的回道,“涂......涂多探长吩咐......不......不许探监,不许保释,不许送晚餐,不许……” “不许喝水?”威廉冷冷的接道,语气里讥讽味十足。 “没,没说不许喝水……”值班警察战战兢兢的回道,头上冷汗直流,就连腿肚也开始打颤。这个年轻男人的气势太强了,比署长还可怕。 “哼!”威廉不满的重哼一声,弯腰在长凳上坐下,轻手轻脚的将庞媛媛扶起,让她靠坐在他的怀里,从保镖手中接过一瓶矿泉水,凑到了她的唇边,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起来。 烧的神志不清的庞媛媛,感到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口中。明明没什么味道,却比琼浆玉液更好喝。转瞬就将她体内熊熊燃烧的那团火浇熄不少。 梗着脖子凑近水源,庞媛媛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的既猛又急,像是被渴了一辈子似的。看的威廉双眼微涩,心再次揪成了一团。 “慢慢喝,别急,都是你的。” 庞媛媛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在歪头沉思。 是谁的声音这么温柔?是谁这么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是谁在喂她喝水?庞媛媛想睁眼看看,可她的眼皮重如千钧,任她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撼动半分。 “乖,再喝点。”威廉将水凑到庞媛媛唇边,低声哄道,声音又轻又柔,似三月春风拂面。就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暖意,看的站在威廉面前的蜜茉公主惊诧不已。 这真的是她的儿子吗?她的儿子居然也有体贴温柔的一面?莫非真被管家说中了? 几天前,威廉的管家突然八婆兮兮的来报,说威廉似乎待一个叫庞媛媛的女孩相当不同。好奇之下,她派人查过庞媛媛的生平。厚厚的一叠档案,她只翻了几页就放下了。这么平凡无奇的女孩,他儿子完全不可能会看上。 可从昨晚起,她不确定了。 当时她刚准备睡下,威廉一脸焦灼的敲开了她的房门,说要即刻赶回伦敦去救一个朋友。得知这个朋友正是几天前管家曾提过的女孩时,她决定亲自过来看看。左右她已经同意儿子的请求,来英国小住一段时日。 她见到了什么? 她那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儿子,居然频频失态,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把所有的情绪都挂在了脸上。她有多少年没在儿子脸上见过这么多表情了?这一切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平凡的女孩?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 压下心中的惊骇,蜜茉低头打量跟个渴死鬼投胎般的庞媛媛,眼底爬满了困惑。 她曾见过庞媛媛的照片,知道她很丰满,没想到她本人比照片更……圆。 圆嘟嘟的脸颊上还有可爱的婴儿肥,圆嘟嘟的嘴巴,圆滚滚的脸庞,就连腰身也是圆滚滚的。让她不由想起家里那只圆嘟嘟的折耳猫来。 一想到折耳猫,蜜茉公主不由想起威廉这次去看她时,对这只折耳猫表现出的异乎寻常的亲昵。往日里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的折耳猫,这次居然爱不释手的一直抱着。 再看被儿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的庞媛媛,蜜茉公主的额角划下两条黑线。 第153章 我一定能行 对于妈妈越来越诡异的眼神,威廉毫无所觉,他这会儿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庞媛媛身上。 “慢点喝,别呛……” 话还没说完,庞媛媛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蜜茉公主的嘴角抽了抽。 原来传说中的乌鸦嘴,居然长在儿子的脸上! 就在这时,涂多探长也闻讯赶来。 小跑着冲进拘留室,涂多探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衬衣上的扣子都系错了两个,显然是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看清室内的情形后,涂多探长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何感想。 只见庞媛媛闭眼靠在威廉怀里,咳的撕心裂肺。威廉一脸焦急的帮她拍背,拍的啪啪直响。蜜茉公主满头黑线的站在两人面前,劝的苦口婆心,“轻点儿子,再轻点儿,拍死了怎么办?” 三人都很忙,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留给他。 眉心抽了抽,涂多探长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出言打断蜜茉公主怎么听,怎么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声音。 “蜜茉公主,威廉殿下,我是英格兰场经济犯罪科的涂多探长。胖小姐的案子由我负责。你们这是来……看望胖小姐?”涂多探长不确定的问道。 该死的!威廉和庞媛媛的关系一看就非同一般,回想起他之前对庞媛媛的刻意刁难,涂多探长的额头不由渗出一层冷汗。 威廉喂庞媛媛喝水的手顿了顿。 涂多探长?不许庞媛媛保释,探监,吃饭的涂多探长? 威廉抬眸,淡淡的扫了涂多探长一眼。眸色锐利如刀,冷若寒潭,看的涂多探长脊背生寒,心下一沉。暗道大事不妙。 “我可以保释她吗?”威廉问道。声音清冷华贵,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当然!当然!”涂多探长连声应是,“我这就去办手续。” 一个保镖打扮的男人尾随涂多探长走了出去,威廉则一把抱起庞媛媛,稳步走出了囚房。 被公主抱着的庞媛媛,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 她梦到爸爸了。爸爸居然抱着她!真是太幸福了。自她上初中后,爸爸就再没这样抱过她。爸爸的怀抱和小时候一样温暖,手臂也与记忆里一样有力。 依赖的在爸爸的怀里蹭了蹭,庞媛媛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与此同时,麦克尔和安吉儿一行人,已经爬至斯科菲峰的峰顶。 此时天际已经开始泛白,峰顶白云环绕,山风呼啸。四周空旷辽阔,一望无际。远处绵延的山谷,在清晨雾霭的笼罩下,似一个个披着薄纱的少女,隐隐露出优美的曲线。 麦克尔弯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白皙的脸庞被热气熏的通红,似要滴出血来。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落,就连头顶都热气腾腾。 安吉儿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到峰顶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手机,气喘如牛的对身旁的保镖说道,“呼呼……能……请你……给我们姐弟……照一张……像吗?第一次……爬山,呼呼……爬的……居然是……英格兰最高……峰!太牛……了!” 与麦克尔和安吉儿的狼狈截然不同,两个保镖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一滴汗也没出,甚至连头发丝都没乱。像是腾云驾雾飞上来的的一样。看的安吉儿牙疼。 其中一个保镖利落的接过手机,二话不说就按下了快门。正好把安吉儿和麦克尔吐着舌头,喘成狗的模样抢拍了下来。气的安吉儿猛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作势要抢回相机。保镖大笑着躲开,安吉儿不依不饶的再扑。两人的笑闹声在山间回荡。 就在这时,从天际层层叠叠的白云间,冒出一个橙黄色的小尖。像是初露尖尖角的小荷,却将周围的滚滚白云染上一层金。风起云涌,金云如波涛汹涌的海水般,奔腾不息。 小尖一点点攀升,没多久,就变成一个小小的弧,色泽也更艳丽了几分。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整个天际都镀上了一层金黄。就连蓝黑色的天空,也被它染上了一层暖意。 圆弧一点点向上跳,像个欢快的孩子般,迫不及待的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没多久,万丈光芒将山谷也染上了一层金黄。 远山,低谷,白云,朝阳,整个天地都是金灿灿的一片,说不出的大气磅礴。 麦克尔看的目不转睛,突然觉着自己很伟岸,伟岸到顶天立地,让之前那些比山还高的怨恨和痛苦,都变的微不足道。 又突然觉着自己很渺小,渺小的好似沧海一粟。这么小小的自己,能有多大的烦恼和委屈? 麦克尔的心,突然变的无比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巨石般,就连呼吸都变的无比酣畅。突然生出一种海阔凭鱼跌,天高任鸟飞的豪迈感来。 双手环唇,麦克尔站在峰顶,放声大叫了起来,“我能行!我能行!我一定能行!” “能行……能行……能行……” 声音嘹亮坚定,直冲云霄,在山谷间反复回荡。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与他应合。 安吉儿泪如雨下,终于明白了庞媛媛的用意。 *** 与此同时,约瑟透过机舱玻璃,盯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旭日发呆,思绪飘回了凌晨时分。 吩咐巴图去找庞媛媛后,约瑟睡意全无。穿过巨大安静的古堡,在今早妈妈练瑜伽的花园凉亭坐下,对月独酌。 月光如水,投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折射出无数光斑,清凉而梦幻。海风习习,带着海水特有的腥咸,奇异的安抚了他烦燥不已的情绪。 不知坐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在寂静的夜里,显的更外嘹亮。约瑟手忙脚乱的按下接听键,本以为是巴图打来的,电话那头居然传来珀涅罗珀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约瑟,我妈妈……” “我知道。我很抱歉珀涅罗珀。我真的很抱歉。你还好吧?” 明知是句废话,他还是问了出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关切表达出来。 话一出口,约瑟不由想起上周他跟庞媛媛说他的腿断时,庞媛媛也问了相同的话。可惜他当时并不能体会庞媛媛心中的关切,就像这一会儿庞媛媛不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担忧一样。 第154章 最伤心的事 “怎么会……呜呜……这么突然……呜呜……”珀涅罗珀痛哭出声,似乎依旧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约瑟的眼眶也红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目光不由投向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花坛上。花坛是小的时候,妈妈特意为他和珀涅罗珀砌的。有一段时间,他们两人突然迷上了种树种花。觉着那么小小的一粒种子居然可以长成参天大树,变成奇花异草,简直太神奇了。 两个小脑袋抵在一起种花,珂莱欧阿姨就和妈妈坐在一旁,边聊天边喝茶,笑的温柔而满足。那个时候的日子,是多么的单纯而甜蜜。最伤心的事,莫过于种下的种子三天后居然还不发芽。可长大后,最伤心事居然变成了生离死别。 不知过了多久,珀涅罗珀终于止住了哭,抽抽噎噎的说道,“订婚的事,我们找个机会……” 刚说到这儿,约瑟的电话微微震动了一下,是巴图打来的。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约瑟的呼吸乱了几分。 他想要即刻接听巴图的电话,想要知道庞媛媛到底怎么样了。想要确认他只是虚惊一场。可接巴图的电话,就意味着要挂断珀涅罗珀的电话。他不能这么做,尤其在珀涅罗珀最伤心最脆弱的时候。 约瑟的动作很轻,换做别人,肯定不会注意到他的异常。可珀涅罗珀与约瑟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了解不比对自己的少。于是她体贴的说道,“我听你有电话进来了,你先忙吧。那事儿不急,咱们改天再聊。” 约瑟感激的应了。刚按下接通键,巴图的惊呼声就从电话那头传来, “胖小姐不在!她的家全搬空了!除了她的房间外,寸缕不留。胖小姐的房间也跟刚历了大劫一样,东西扔的满地都是,”说到这儿,巴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吼的更大声了,“对了,大门被撞破了,楼下曾有打斗的痕迹!” 约瑟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去。 不见了!搬空了!门撞破了!打斗的痕迹!每一样,都足够说明庞媛媛出大事了! 嗖的起身,约瑟厉声朝躬立在一侧的管家吩咐道,“准备飞机,我要即刻回英国。还有,两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胖小姐的一切行踪!” 两个小时后,在返程回伦敦的豪华私人飞机上,克拉将厚厚的一叠文档交到了约瑟手中。只翻了第一页,约瑟就跳了起来。什么!入狱!开什么国际玩笑?! 太阳穴的青筋暴了暴,约瑟高声吩咐道,“即刻安排人保释……” 话刚说到这儿,另一个贴身保镖艾伦快步走了过来,“少爷,威廉殿下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正在去保释胖小姐的路上。” 呼出一口浊气,约瑟一屁股跌坐回沙发上,专心看起档案来。半个小时后,看完最后一页的约瑟扬起一个古怪的笑。若不是档案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庞媛媛的名字,他几乎以为他刚刚看的是一本科幻小说了。庞媛媛的点儿,是不是有点儿太背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 不过,那个叫涂多的探长,居然敢这么刁难庞媛媛,实在可恨。 沉吟了片刻,约瑟吩咐道,“找个人彻查涂多探长,若他公正廉明,大公无私也就罢了。若是个黑的,就把查到的资料尽数交到苏格兰场的纪检科。” 哼!敢整他的朋友,还要看他答不答应! *** 查尔斯也在盯着万丈霞光发呆。确切的说,是盯着沐浴在霞光中的一古仆而优雅的别墅发呆。 呆坐在别墅街对面的草坪上,查尔斯的内心做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去?不去? 去的话,若被拒绝了怎么办?而且,这会儿会不会太早了? 不去的话,庞媛媛怎么办?除了别墅里的人,还有谁能救她?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昨晚回家后,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庞媛媛心灰意冷的模样。这样的庞媛媛,他从未见过。相识两年多来,庞媛媛一直是乐观的,开朗的,坚韧不拔的。似乎从没什么事能难倒她。 记得有一次他与几个朋友晚上看过电影后,一起去庞媛媛打工的麦当劳吃饭。当时已临近打烊,麦当劳里很冷清,只有庞媛媛一人在卖餐,大厅里的客人寥寥无几。 他与朋友们吃的正欢,几个少年大笑着走了进来。少年们顶多十二三岁的模样,正值青春叛逆期,头发染的跟彩虹似的,脸上的耳环和鼻环多的让人不忍直视,一看就是刺头。 皱了皱眉,查尔斯不由担忧的朝庞媛媛望去。 这样的少年,他打工时没少见。个个跟斗鸡一样,好战,暴躁,嚣张,最重要的是,非常喜欢寻衅滋事。闹起事来,几个大男人都不一定能搞定,更何况庞媛媛只是孤身一人? 几个少年不知本就是来挑衅的,还是见庞媛媛独身一人好欺负,一走进来,就直奔摆放番茄酱等酱料的桌子走去。一人抓起一大把酱料,将包装一撕,就朝庞媛媛所在的柜台丢了过去。 没多久,麦当劳的柜台内外就跟下了场红雨似的,酱料满天飞,澎溅的到处都是。庞媛媛身手敏捷的躲过了前两个朝她扔来的番茄酱,可惜没能躲过第三个。因为她一脚踩上了一个掉落在她脚旁的酱包,摔了个仰马趴。疼的她差点儿飙泪。 “哈哈!哈哈!”少年们冲到柜台前,指着躺在地上摔的爬不起来的庞媛媛,笑的前仰后合。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查尔斯反应过来时,领头的少年已经抓着一把酱包,朝庞媛媛的脸砸去,边砸边喊,“黄皮猪,滚回去!” 庞媛媛还没说什么,查尔斯先怒了。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将手上的食物一扔,查尔斯冲到柜台前,挽起袖子,准备好好料理一下这些不知尊重为何物的兔崽子,庞媛媛用眼神制止了他。 第155章 我乐意来,关你屁事 查尔斯疑惑的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让他出手?莫非担心为他惹麻烦?可让他在朋友有难时冷眼旁观,他做不到。 可庞媛媛的态度很坚持,查尔斯只好捏紧拳头,退到了一边。 艰难的爬起来,庞媛媛扶着柜台,昂首挺胸的看着领头的少年讥笑道,“黄皮猪?” 少年嚣张的昂头,“难道不是吗?” 从头到尾将少年打量了一番,庞媛媛嘲弄道,“体恤是无印良品,日本人制造;手机是华为,中国人制造;耳机是三星,韩国人制造。脚上的鞋和牛仔裤,九成也是中国制造。你那么瞧不起黄皮猪,你用他们制造的商品做什么?” 庞媛媛话音一落,大厅内所有人都哄笑出声。查尔斯和他的朋友们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少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我花钱买的,我乐意用!关你屁事!” 庞媛媛一脸赞同的说道,“那不就得了。来英国的机票也是我花钱买的,我乐意来!关你屁事?” 事隔一年半,庞媛媛那副狡黠聪慧,风趣勇敢的模样,像是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每每想起,都会为有这样一个朋友而感到骄傲。 可昨晚离开时,他只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心灰意冷和伤心欲绝。 这不怪她,换作是他,被自己曾经信任过的朋友背叛,遭受如此巨大的不白之冤,身陷囹圄,背负巨额债务,只怕也会万念俱灰。 其实说真心话,昨晚离开警署时,他并没有太过于担心庞媛媛的处境。因为他知道庞媛媛是清白的,所以以为洗脱冤屈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可与爸爸深谈后,他才知道他太天真,也太想当然了。这个世界,不是除了黑就是白,还有洗不白的灰。庞媛媛目前所处的境地,恰好就在这里。 她的室友们太狡猾了,钻的空子正好是当前因特网存在的漏洞。想为庞媛媛脱罪,很难。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帮她。 那人,就是眼前别墅的主人。 于是他来了,从凌晨四点就坐在这里挣扎。他不敢去敲门,怕被直接回绝了,将唯一能救庞媛媛的一丝希望都粉碎了。 最终,直到旭日东升,遍地金光,他才鼓起勇气朝别墅门前走去。 若法律不能维护正义,将坏人绳之于法,那要法律做什么? 于是,查尔斯一步一步朝别墅门前走去,从最初的踌躇,到最后的坚定。他想要捍卫的,不仅仅是庞媛媛这个好朋友,还有法律存在的意义。 刚抬起手准备敲门,门就开了,门后站着一个短发干练的中年女人,裹着个厚厚的大睡袍,挑眉揶揄的看着他。 “苏……苏珊……”查尔斯懵了,这是什么状况?他好像还没敲门吧? “终于想通了?”苏珊调侃的看着他。 “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查尔斯目瞪口呆的望着苏珊,心中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真不愧是他的大神,居然会读心术!而且涵盖区居然这么远!!连他在五十米开外想的心事都知道。 “嗯嗯,”苏珊清了清嗓子,略显无奈的看着查尔斯,“别用那么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我当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知道,能让你从早上四点就坐在我家门口挣扎的事,肯定很重要。” “啊?!”查尔斯傻眼了,“你,你一直都知道?” “当然。”苏珊朝身后怒了怒嘴,那里不远处,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后站着两个正好奇的看着他的儿童,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都是七八岁左右。 “方圆两百米内的事情,都逃不过我们家那两个雷达。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 霞光里,加布躺在床病上好梦正酣,唇边挂着一个安心的笑。 陲沃尔枯站在监狱小小的铁窗前,渴望的望着天空,脸上一片灰败。 温蒂蜷缩着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泪痕遍布。 数里远的一间顶楼公寓里,她一夜未归的丈夫,正搂着姬玛睡的香甜。 亚瑟和六个好友忙碌了一夜刚刚收工,俱是一脸的疲惫。 百里远的妮莎,被坦尼紧紧抱在怀中,黛眉紧锁。两人身下巨大的席梦思床垫下,正静静的躺着一个棕色的a5大小的信封。 乌拂戴着耳机,在林中晨跑。 西班牙一间残破不堪的工厂里,研究人员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 一辆劳斯莱斯缓缓驶上了伦敦桥,霞光将车内车外都渡上了一层金黄。桥下的泰晤士河,似着了火般,红彤彤的。又似漂浮着亿万灯盏,光彩夺目。 庞媛媛横躺在车后座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睡眼朦胧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侧脸。 女人凭窗而坐,三四十岁左右。五官立体绝美,气质雍容高贵。长眉入鬓,眼睛狭长,眼角上挑,鼻梁笔直高挺,红唇丰满圆润,脖子修长纤细,体态婀娜多姿。通身泛着金光,明亮的让人不敢逼视。 莫非菩萨显灵了?庞媛媛满足的咧咧嘴,再次陷入昏睡。 *** 可惜菩萨没显灵。庞媛媛的麻烦,比她想像中更多。 三个小时后,威廉位于伦敦肯辛特区的别墅 高雅华丽的客厅里,四张两两相向的长沙发上,分别坐着苏珊,查尔斯,威廉和约瑟四人。沙发正中间的矮桌上,摆了整整一桌子的卷宗和档案。四人均是一脸凝重,沉默不语。 良久,约瑟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是销赃,还是诈骗,都很难证明庞媛媛的清白?”约瑟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明眼人都知道庞媛媛是被冤枉的! 苏珊叹了口气,“若我是法官,若我只看证据,庞媛媛已经被判刑了。你也看到了,公司注册也罢,招工的一切程序也罢,十三人的私人贷款申请也罢,都能追踪到庞媛媛的手提电脑,电邮帐户和家庭住址。除了你们几个之外,谁会相信庞媛媛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第156章 只有两个办法[为此人长期潜水看正版的月票加更] “但那些人是她的室友,趁她不在家的时候,轻而易举就能偷用她的手提电脑,并删除使用纪录。电邮密码很容易破解,至于书面通信,就更简单了。只要不让媛媛看到就行了。这些所谓的证据,并不能说明什么!”约瑟皱眉说道。 “对你或许不能,但对法官和陪审团,却足以说明一切。”苏珊强硬道,“别忘了,司法界只讲证据。你们因为对她信任,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无辜。下意识的为她开脱。若不是查尔斯还有我爸爸为胖小姐做担保,我也会倾向于判定她有罪。” “你爸爸?”威廉和查尔斯闻言,俱是一脸疑惑。苏珊的爸爸什么时候认识庞媛媛了?只有约瑟神色如常。 “我爸爸是彼得安得利。”苏珊笑着回道。 威廉恍然大悟。 彼得安得利,世界脑健康学会的会长,全球最顶尖的脑科专家。庞媛媛中毒时,多亏了他与“神之手”林肯克莱伍鼎力相助,才帮庞媛媛,麦克尔和奥德莉三人多争取了八个小时的宝贵时间,等到了解药方程式。 也多亏了他们出手,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解药调制出来。换做其他人,就算找到解药的方程式也晚了。 没想到彼得居然是苏珊的爸爸。这个世界,有时候小的不可思议。看约瑟那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显然早就知道苏珊与彼得的关系。 约瑟的确知道。 因他的爷爷贝斯尔一世与彼得是好友的缘故,他曾与苏珊有过数面之缘。彼此之间并不陌生。除此之外,他的家族还是英国最大的百货公司dg的大古董,而dg的所有人,正是苏珊的妈妈。 查尔斯仍是一脸困惑。 因不知道庞媛媛前段日子中毒的经过,他完全猜不到苏珊的爸爸怎么会和庞媛媛扯上关系。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打心底里为庞媛媛高兴。能有这样一个医学界的顶级权威人士为庞媛媛做担保,对庞媛媛来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来媛媛与你们父女俩极为有缘。”威廉笑着说道。 苏珊轻笑出声。可不就是有缘吗?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性命相托。 “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苏珊正色道,“目前,只有两个办法可以救庞媛媛。” 众人闻言,都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的看着苏珊。 “第一,七个室友自己招供;第二,找出这十几万英镑的去向。其中,以第一个办法最好,因为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彻底帮庞媛媛洗清罪名。第二个办法只能算是下策。” “为什么只是下策?”约瑟不解。 “因为这个世界上分脏不均的情况太多了。庞媛媛没拿到钱,并不能说明她没有参与犯罪。” “既然如此,还找钱的去向干嘛?”威廉问道。 “因为钱不在庞媛媛手中这一点,至少可以在法官和陪审团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苏珊抿唇一笑,眉宇间的自信耀眼夺目,“一旦有了这颗种子,我就有能力将它变成参天大树,最终成为媛媛无罪释放的理由。” “可她的那些混蛋室友们不知搬哪儿去了。”查尔斯苦着一张脸说道。 “哪怕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能将他们找出来。”约瑟斩钉截铁的说道,神色既阴翳又狠厉。 “钱的去向,就交给我吧。”威廉勾唇一笑,“我正好有一个绝佳人选。” *** 与此同时,拉其厄总部集团总裁办公室 桑顿推门走了进来,烦燥的扯了扯领带。 他居然在姬玛那里过夜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该怎么给温蒂解释? 虽然已经决定让姬玛给他生下子嗣,但他并没打算给她名份。更没想过让她将温蒂取而代之。没有人可以取代温蒂的地位。她是他爱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即便她养出了陲沃尔那样的废物,仍无法改变他深爱她的事实。也只有她,才配得上他妻子的头衔。 他和姬玛的孩子,他会以义子的名义全力栽培,等他百年之后,再顺理成章的将他的商业帝国交到他的手上。至于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温蒂。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姬玛那里过夜了!这下该如何是好?若温蒂问起,他该如何解释?若温蒂起疑,他该如何处理? 昨晚他去姬玛那里,只是去春风一渡罢了。他承认他贪恋姬玛的青春气息。她就像朵带着露珠的玫瑰花似的,让他情不自已,让他欲罢不能。一次又一次的失控,连最后如何睡着的都不记得。 今早睁眼时,居然已经快八点了。手机上有两个来自温蒂的未接来电。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桑顿想的入神,连秘书长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秘书长进门一看到桑顿一脸铁青的在办公室打转,就知道她邀功的机会来了。 清了清嗓子,秘书长笑着说道,“昨晚老板夫人打电话到办公室找您。” 桑顿的脚步顿住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盯着秘书长,绷着声音问道,“你……怎么说的?” 秘书长扬起一个无辜的笑来,“还能怎么说?老板昨晚为了一个企案加了整整一夜的班。” 桑顿的脸一下子笑开了花,用力的拍着秘书长的肩膀,赞赏道,“真不愧是我的心腹!薪水加两倍,奖金翻三倍!” 秘书长感激涕零的鞠躬道谢。 她做桑顿的专职秘书,已经十年有余。对桑顿的心思,自认比温蒂更了解。从桑顿吩咐她去找些既年轻漂亮,又聪慧可人的女人来应聘总裁助理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桑顿打的什么主意。 温蒂以为桑顿几十年来忠贞不渝,其实不然。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呢。除非那不是一只猫。桑顿只不过是很擅长于掩盖痕迹罢了。 再加上,陲沃尔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桑顿想再生个继承人只是早晚的事。她没想到的是,桑顿居然会等了这么多年才下定决心。 所以,当温蒂打电话来问桑顿的行踪时,她立即就猜到桑顿去哪儿了,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应对。她果然赌对了。一想到一下子暴涨了几倍的薪水和奖金,秘书长的嘴就咧到了耳根。 第157章 三个坏消息 不远处的一个酒吧里,温蒂正独自喝着闷酒。 才刚上午十点,酒吧还没开门。温蒂塞给服务生一打子钞票,即刻被热情无比的请了进来。 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温蒂抱着瓶玫瑰酒,一杯接一杯的狂灌。没多久,就有了七分醉意。 “我能为美丽的女士买一杯酒吗?”一个低醇雄厚的男声,在温蒂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喷在了温蒂的耳垂上,让她的骨头都有些酥麻。 温蒂的心漏了一拍。 是他! 他真的来了! 儿子身陷囹圄,丈夫一夜未归,温蒂心里又气又急,只想一醉了之。她本可以呆在家中独饮的,却鬼使神差的再次来到三天前的这个酒吧。或许下意识里,想再见到那个罂粟般的男人。 自那晚后,她像是入了魔似的,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他神秘蛊惑的气质,想他英俊成熟的外表,还有他那双带着魔咒般的灰眸。 她肯定疯了! 儿子还在监狱,蒙受不白之冤。她想的最多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小她十几岁的男人! 可她情不自禁! 过去的三天,她没有一刻不在后悔没要他的电话号码。哪怕留个念想也行呀。她为什么非要那么矜持呢?这下好了,大千世界,人海茫茫,想要再见,谈何容易?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来了!比记忆中更加神秘蛊惑,更加英俊迷人,更加让她心醉沉迷。 一抹狂喜涌上心头,温蒂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春情。可笑意刚浮现在嘴角,又僵住了。 他刚刚说什么?“我能为美丽的女士买一杯酒吗?” 他居然叫她“美丽的女士”!!他不记得她了?!他居然不记得她了?!!他怎么敢?!她对他日思夜想,他却早把她忘了个一干二净。原来这个开场白,不是只对她一个人说的,而是对所有女人说的! 她以为那晚他们碰撞出了火花,她以为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男人对女人的兴趣,她以为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是了,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么一个老女人呢?呵呵,真是太讽刺了!她温蒂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原来她是真的老了。怪不得桑顿不再对她百依百顺。何止是不再百依百顺,自陲沃尔出事后,他对她冷若冰霜。宁愿守着公司,都不愿回家陪她。 好吧,是她贱,是她巴巴跑来自取其辱! 自嘲一笑,温蒂冷冷的说道,“这是你惯常的搭讪手段吗?”语气尖锐而刻薄。 男人也笑了,笑的很是无辜,“原来是我会错意了。我还以为你是特地来这里等我呢。” 不敢置信的抬头,温蒂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心再次狂跳了起来。 莫非,他还记得她?莫非,他也是为她而来的?不,不,不要再自做多情,自尊伤一次就够了。可他为什么用这么蛊惑和深情的眼光看着她? “自那晚后,我每天都会来酒吧,就是希望……”男人的声音饱含思念和希冀,渴望的逡巡着温蒂的眉眼,像是想把她的音容笑貌都镌刻在心上一样。 话没说完,男人突然停下了。朝温蒂无名指上的婚戒看去,目光沉痛而不甘。 温蒂像是被烫伤了似的,刷的一下将左手背在了身后,挡住了婚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温蒂的脸变的通红,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也……我以为你……” “以为我把你忘了?”男人挑眉,揶揄道,“不叫你美丽的女士怎么办?你可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狂喜再次涌上心头,比刚才来的更猛更激烈,仿若失而复得一份无价之宝,几乎让温蒂喜极而泣。 “我叫温蒂。” “温……蒂……” 男人温柔而缓慢的呢喃,似是将这两个字含在口中,彻彻底底品尝了一番,才恋恋不舍的吐了出来。听的温蒂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我叫大卫,温蒂。”大卫深情的朝温蒂伸出右手,似是礼节性的握手,又似诱惑性的邀约。 温蒂咬了下唇,犹豫,挣扎和渴望一一从眸底闪过,最终变成了坚决。红着脸将手放入男人的掌心。 *** 再说威廉的别墅那头。 三楼的一间客房里,庞媛媛闭眼躺在一张宽大而舒适的床上,沉沉的睡着。 左侧床头,放着一台生理监测仪。仪器屏幕上,显示着庞媛媛的脉搏,心跳,血压等生理指数。自她被威廉带回来到现在,四个小时过去了,她的体温从之前的41度,降到39.7度后,怎么也不肯再下降分毫。 右侧床头,并排站着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医生握着庞媛媛的检测报告,皱眉仔细研究。护士则轻手轻脚的给庞媛媛换输液。室内除了监测仪上庞媛媛有力的心跳声以外,安静的落针可闻。 一楼客厅里,是一副截然相反的景象。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说话声嗡嗡作响。 威廉站在窗前,一脸凝重的与加布通着电话。 约瑟和贴身保镖克拉和艾伦三人,围站在一张圆形小桌前,慎重其事的探讨人员部署。 查尔斯和苏珊则坐在之前的长沙发上,一人面前放着厚厚一摞卷宗,一边翻阅一边激烈的探讨着案情。 露西被管家引进客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汲汲忙忙的景象。不由鼻头有些酸涩。庞媛媛遭此横祸故然不幸,却幸得到这么多人的倾心相助。 可惜的是,她接下来要说的消息,很可能让他们此刻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露西,有事吗?”威廉挂了电话,转身看向露西。 虽然依旧一脸凝重,威廉的心情,却比刚才好了不少。加布说他五分钟内就能追踪到那笔钱的去向。也就是说,只要再等五分钟,庞媛媛就会有救了。 露西这才注意到庞媛媛不在客厅里,不由疑惑道,“媛媛呢?” “媛媛高烧昏迷。医生正在楼上给她治疗。有事?” 露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挣扎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我来,是要告诉媛媛三个坏消息。” 第158章 连锁反应 露西话音一落,室内的气氛就冻结了。所有人都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露西,似乎在看外星人一样。 坏消息?!还三个?! 还有比目前更坏的消息吗?销赃,诈骗,铁证如山,巨额债务,高烧不醒,庞媛媛这会儿已经跌到谷底了!对于这样的她,还有什么能称的上坏消息的? 露西倒好,不但说带来的是坏消息,还狮子大开口的说三个!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三个!!露西的脑子没烧坏吗? 事实证明,露西并没有夸张。她接下来宣布的消息,的确坏到将庞媛媛从谷底直接打入了地狱。 干咳了两声,露西略显紧张的说道,“ca伦敦总部负责人今早给我打电话,说如果媛媛在五个工作日内,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至少提供具有说服力的证据,他们会即刻取消媛媛的注册会计师资格,且永不许再考。” “他们怎么能这样?!法官还没给媛媛定罪呢!”约瑟气的直跳脚。 约瑟的话,露西举双手赞成。她也觉着ca太会落井下石了。她真的尽力为庞媛媛据理力争了,甚至用人格来担保庞媛媛的清白。可惜ca那帮老古董认死理,完全听不进她的话。 “ca的做法无可厚非。毕竟注册会计师是信誉的象征。更何况媛媛涉及的,还是经济诈骗案。”苏珊中肯的分析,神色却比之前凝重许多。庞媛媛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了。 “我不明白的是,”苏珊皱眉接着说道,“ca怎么会这么快就得知此事?” 苏珊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俱是一脸诧异的朝露西望去。没错!ca知道的的确太过于快了。媛媛昨晚入狱的消息,一没登报纸,二没上新闻,ca是怎么第一时间就知道的? “昨晚一个叫涂多探长的人通知他们的。” “又是那个混蛋!”约瑟一拳砸在了桌上。 一抹寒芒从眼底划过,威廉冷声道,“第二个坏消息呢?” 露西又干咳了两声,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浦和洋的毕业生项目,与ca息息相关。按照公司的规定,员工被ca除名的那天,就是被浦和洋……” ……开除的那天。 下面的话,露西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不敢再说了。 妈妈咪呀,约瑟和威廉的脸色,太吓人了。像是恨不得将她手撕了似的。这是公司政策好不好?又不是她的决定。她也只是个悲催的传话筒而已。 约瑟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说吧,第三个坏消息是什么?” 露西吓的脖子一缩,连连摆手后退,“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的小命就不保了。媛媛也是我的朋友,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我能怎么办呢?” “让你说你就说!”约瑟揉了揉眉心,忍的太阳穴的青筋都暴起了。 心一横,露西视死如归的说道,“一旦媛媛被浦和洋开除,她的工签就自动作废。三天内就会被驱逐出镜。” “什么?!”约瑟,威廉和查尔斯大惊失色。 他们把庞媛媛需要工签才能合法居留英国的事儿,给彻底忘了。这下麻烦了! “离开英国不是最糟的,”苏珊冷静的分析道,“最糟糕的是,一旦媛媛的工签作废,她在英国就丧失了所有的合法权益。不能请律师,不能出庭,不能上诉。更甚至于,法院根本就不会浪费时间和金钱再审此案。毕竟被告人已经不在了。说的更直白点,媛媛再无洗刷冤屈,为自己正名的可能。” “你怎么不直接说是四个坏消息呢?”约瑟看向露西,没好气道。 “这第四个,我完全没有想到!”露西举手发誓。 “后面三条坏消息,都是因为ca的决定而引起的连锁反应。若能从ca那里着手,让他们收回五个工作日的决定,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威廉分析道。 “话是这么说,可ca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油盐不进。没人能左右他们的决定。”露西忧心忡忡的说道。跟那帮老古董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她对他们的脾性很是了解。 所有人闻言,脸色都有些泛青。 五个工作日!他们只有五个工作日来帮庞媛媛洗刷冤屈,否则她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不知道庞媛媛醒后得知这几个坏消息,能不能承受的住? “铃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厅内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威廉望去。 扫了眼手机屏幕,威廉的眸底浮现一抹狂喜。 他怎么把加布给忘了?!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加布能追到钱的去向,就能用苏珊说的第二种办法救庞媛媛。别说五个工作日了,半个工作日都不用,就能帮庞媛媛洗刷罪名了! 快速按下接听键,威廉将电话调成了免提,好第一时间与众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加布,怎么样?” “最终的去向,是莫浦泰银行。” 威廉的笑,一下子僵在了唇边。约瑟,苏珊和露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查尔斯一头雾水的问道,“莫浦泰银行,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原谅他的无知,他鲜少对法规法条之外的东西感兴趣。不过这个银行的名字的确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莫浦泰银行是世界排行前三的私人银行。和瑞士银行一样,都以对客户隐私的绝对保护而闻名于世。”苏珊耐心的解释道。 “防火墙也比瑞士银行高出好几个等级。”加布补充,“我还需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破解。” “关防火墙什么事?还有,你要破解什么?”苏珊不解的皱眉,心下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加布打算侵入莫浦泰银行的内部系统,查出帐户持有人的信息。”威廉解释道。 这也是他将追踪任务交给加布的原因。网络世界里,险少有能难到加布的东西,“网络上帝”除外。 “万万不可!”苏珊大惊失色。 第159章 骗我骗的好苦 “为什么?”约瑟,威廉和加布齐声问道。 “因为黑客是非法的!”苏珊义正言辞的说道,“用非法手段得来的存款人信息,不但不会被法庭接受,还会让媛媛罪加一等!” “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取得存款人的信息?”加布的声音,满是困惑。 他早就习惯在网上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了,突然间有了约束和限制,让他突然间有点儿六神无主。还有些说不出的憋屈和无助。如同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苍鹰。 “莫浦泰银行曾宣布,只有两种情况下,会向第三方透露存款人的信息。第一种,存款人是恐怖/份子。且罪名成立,情节恶劣。第二种,有存款人许可。”苏珊解释道。 “啊?!”查尔斯的脸垮了下来,“媛媛的室友们是人渣没错,却还算不上恐怖/份子。至于第二种,就更不可能了。” 约瑟闻言却笑了,“只有两种情况吗?那也未必。” *** 与此同时,米勒探长正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致的看一份调查报告。 调查的对象,正是加布昨天追踪的那辆卡车。 米勒探长一直都知道加布是个电脑鬼才,是世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却不知道他的技能,已经达到了神乎其神的程度。仅靠小半个残缺不全的车牌号,和卡车的三维立体图,就能在短短的六个小时的内,将它从数以几十万计的卡车中找出来。 并将它的最终停泊点都定位的分毫不差。他派出的警察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威尔士的一个海港停车场将它找到!不过卡车货箱已经空空如也。 海港码头紧临英吉利海峡,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数以千计的货轮停靠或离港。不算大,却也绝对说不上小。 据加布剪贴在一起的近百个监视录像显示,卡车离开四号仓库后,就直奔该海港。当天下午四点抵达,第二天凌晨出现在了停车场。 至于下午四点至第二天凌晨之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因为再一次的,整个海港在此期间的监视录像,都被清洗干净。间接证明这辆卡车,的确与马克的工作笔记有关。 可惜,知道了也没有用,因为谁也不知道马克的工作笔记被装上了哪条货轮,运至了哪个国家。 看完调查报告后,米勒探长瘫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似乎已经看到一朵巨大的阴云,正在悄无声息的凝聚。 马克,若你地下有知,就保佑我们尽快找到你的工作笔记吧。否则的话,真不知你的研究,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 凌晨一点,桑顿的专车驶进了别墅。静坐在车中良久,桑顿才叹气推开车门。 今天不是很忙,他却在办公室磨蹭到午夜才离开。就是为了不和温蒂打照面。 虽然秘书长已经解释了他的行踪,他却难免心虚。夜不归宿的事情,自两人结婚后,就极少发生。仅有的两次,也是因为公司的确出了大事。 第一次因为别的女人一夜不归,桑顿难免心虚。总怕被温蒂看出倪端来。思前想后了大半天,决定拖延时间,等温蒂睡着后再回家。明天再借口出差避开几天,等温蒂把这件事忘了再回来。 别墅里果然一片昏暗,只余门前和走廊的几盏昏黄小灯,显得静谧而温馨。 谢天谢地温蒂已经睡下了! 长舒一口浊气,桑顿拎着公事包,脚步轻快的走进客厅。刚打开吊灯,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终于舍得回来了?” 桑顿的身形僵住了,心中叫苦连天。 该来的,终究会来。轻叹了口气,桑顿缓缓转身。只见温蒂坐在不远处的一张长沙发上,满面怒容,双眼红肿,脊背挺的笔直。 桑顿的心“咯噔”一沉。 温蒂对他,一向小意温柔。就算发脾气,也是愠意中带着几分柔媚,将尺度把握的很好。这般如同一只狂怒的母狮子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桑顿下意识的别开了眼,却将温蒂彻底激怒了,尖锐的讥讽道, “怎么?不敢看我?心虚?” 桑顿的脸血色尽失。 完了!担心了一天的事,果然发生了。温蒂果然怀疑他了。 该死的!他就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他该死的怎么会在姬玛那里过夜呢?现在该怎么办?他该怎么自圆其说? “无话可说?”温蒂嗤笑出声。 他的确无话可说。 他能说什么?请她原谅他的苦衷?求她原谅他想找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让她同意将他们两人一手打下来的江山,让给一个从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的野种?这怎么可能?! 可这能怪他吗?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不是吗?整整二十多年,除了陲沃尔那个蠢蛋外,她什么也没生下!他可没有另一个二十年可以等了。 “你怎么能这么狠?你还是不是人?!!” 温蒂声嘶力竭的控诉,让桑顿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看着温蒂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小脸,还有她失望透顶的目光,桑顿的心底生出浓浓的愧疚来。 “温蒂,亲爱的,宝贝,对不起……” 桑顿走到温蒂面前蹲下,想伸手抱抱她。还没碰到她,就被她“啪”的一下,重重的拍开了。 呆愣的看着温蒂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桑顿的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温蒂嫌弃他?嫌弃到不想让他碰她?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温蒂就尖声吼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陲沃尔!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这么狠?!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呀!!” 桑顿的脑子更混沌了。 不是在说他出轨的事吗?怎么会突然扯到陲沃尔身上了? 见桑顿一脸迷茫,温蒂的怒火烧的更旺了,拿起身旁的一个文件夹,扔到了桑顿脸上,“你还准备瞒我多久?!你骗我骗的好苦呀桑顿!” 桑顿被砸的鼻梁酸痛,差点儿飙下泪来。刚准备质问温蒂发什么疯,却在看清文件夹的封面时,脸色大变。 第160章 不死不休 这居然是几天前,他让保镖转交给伊万斯那个老东西的文件夹!里面的调查报告,足以为陲沃尔洗刷冤屈。 本想用它向伊万斯表明他弃卒保车,希望与他尽释前嫌的诚意。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转手将它送给了温蒂。 桑顿的眼底,闪过几丝狼狈。 他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却下意识的不想让温蒂知道。因为他很清楚温蒂知道此事后,定然会恨他。 自陲沃尔出生后,温蒂对他的感情,就不复当年。对儿子的疼爱和关注,远胜于对他。他对陲沃尔百般看不顺眼,除了因为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外,还有几分源于嫉妒。嫉妒他分走了温蒂的注意力。 如今,更是因为他,令他与温蒂彻底翻脸!真是个丧门星!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愤怒和狼狈的同时,桑顿又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温蒂没发现姬玛就好。否则就棘手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姬玛,来平息温蒂的怒火。但这也意味着他的子嗣计划,又要向后推迟一段时间。时间对他而言,太宝贵了。完全浪费不起。 幸好,只是因为那个孽障。既然伊万斯将他一军,他索性就拿伊万斯当筏子来劝说温蒂。想通这点后,桑顿在温蒂身旁坐下,捂住脸痛苦的说道。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 “这世上还有人能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温蒂红着一双眼,挥舞着拳头,歇斯底里的吼道,“他的身上有你一半的血,是你疼了十七年的孩子!你明知道他是冤枉的,却见死不救!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畜生都不如!他才只有十七岁!十七岁呀桑顿!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完了!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呢?!!” 若不是今晚回家时,在别墅门口发现这本文件夹,她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孩子的亲生爸爸,居然会做出这种卖子求荣的事情来! “温蒂你听我说。”桑顿伸手,下意识的想握住温蒂的拳头,却再一次被她毫不留情的拍开。 看着温蒂眼底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恨意,桑顿的心里,不由对陲沃尔更恨了几分。 收回手,定了定神,桑顿红着眼眶,哑声道,“你以为我这般低声下气的跟那个老不死的求和,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陲沃尔!你以为我不想救陲沃尔吗?他也是我的儿子呀!你以为他呆在监狱里受苦受罪,我不心疼吗?可我不得不这样做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一条小命,平息伊万斯的怒火。” 温蒂止住了哭,一瞬不瞬的审视着桑顿的表情,似在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痛苦的将头埋在手中,桑顿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来,“若我们真的与伊万斯撕破脸,硬将陲沃尔救出来,我怕有一天我会护不住他,真的要为他收尸。” 温蒂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她不是无知贵妇,自然知道伊万斯的影响力和势力。也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伊万斯真的铁了心要陲沃尔的命,结局很可能会像桑顿说的那样。 可是,桑顿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跟她坦白? 温蒂眼底的松动,自然没有逃对桑顿的眼睛。心中万分得意,脸上却更加诚恳, “温蒂,我发誓我会救我们的儿子。过几年等伊万斯的火消了,我再想办法将这些证据泄露出去,为陲沃尔翻案。明正言顺的将他救出来。到时,他也不必为了躲避伊万斯的追杀,东躲西藏一辈子。” 温蒂的心开始摇摆,“若伊万斯在牢里对陲沃尔动手呢?”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好几个人手进去保护他了,不会让他出事的。伊万斯是个聪明人,知道若陲沃尔在监狱里出事,他也脱不了关系。他不会自绝后路的。再说了,陲沃尔那么冲动的性子,让他坐几年牢,吃吃苦,挫挫他的锐气也好。” 不得不说,桑顿的话很有道理。温蒂差点儿就被他说服了。可在听到桑顿的后半句话时,温蒂的眼前突然浮现起几天前,桑顿拿着棒球棒打陲沃尔时,他眼底那触目惊心的恨意和厌恶。好像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直觉告诉她,桑顿没对她说实话。陲沃尔一旦进去,就很难再重见天日。 一想到儿子的一生,都可能会葬送在监狱里,而这一切,都是拜桑顿所赐,温蒂的心如凌迟般的痛,不由怒道,“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桑顿的眼底划过一抹受伤。 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她怎么还是不肯原谅他呢?万幸的是,温蒂终于不再提让他即刻救陲沃尔的事了。这证明他刚才的话,她还是听进了大半的。 能听进去就好。能听进去,就表示她也赞同和默认了他的安排。只是感情上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罢了。给她时间冷静一下也好。相信假以时日,她会原谅他,与他合好如初的。 想到此,桑顿的心里好受了许多。拿起西装外套,柔情似水的朝温蒂叮嘱道,“好好好,我走。别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我今晚回办公室住。”说完,转身走出了别墅。 一走出大门,桑顿脸上的柔情消失殆尽。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伊万斯那个老伙,实在是太可恨了!居然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难不成他自己丢了一个老婆,就想让他也感同身受吗? *** “我就是要让他也赔上一个老婆!只牺牲区区一个孽子,又怎么能平息我的怒火?” 几十里之外的一别墅里,一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者冷冷的朝对面的男人说道。眸中的阴翳和狠辣,与他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格格不入。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伊万斯。 与伊万斯相向而坐的,是乌拂。 两人正悠然自得的在棋房对弈。 淡笑着拿起一枚黑色的主教,乌拂不紧不慢的说道,“等桑顿意识到你做了什么之后,只怕就真的与你不死不休了。” 第161章 真是天助我也 “不死不休吗?那也未必。”伊万斯漫不经心的执起一子,嗤笑道,“以桑顿的凉薄,除非我想杀的是他,否则他永远都办不到鱼死网破。要我猜,假以时日,他不但不会怪我,还会对我感激涕零,感谢我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哈哈,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乌拂仰头大笑。 伊万斯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彼此彼此。” 说完,伊万斯从棋盘下抽出一张标有“莫浦泰银行”字样的支票来,递给了乌拂,“之前说好的,一千万英镑。干的漂亮!不愧是''世界第一清道夫''。” 扫了眼支票上的面额,乌拂满意的翘起了嘴角。将支票收好,举起桌上的一杯红葡萄酒,朝伊万斯笑着说道,“合作愉快!” 伊万斯也笑着举杯,“合作愉快!” 两杯似血的红酒在空中相碰,两双绝情的眼睛里泛着嗜血的光芒。 可不就是合作愉快嘛!两人中少了谁,都设不了这么天衣无缝的局。 时间回溯到上周三。 一个多月前陲沃尔突然销声匿迹,担心的她夜不能寐。不知他出了什么事。可以肯定的是与伊万斯无关,否则他不会待她如常。 两天前两人不期而遇,破镜重圆,丽莎才得知事情始末。不由感动的痛哭流涕。她之前一直以为陲沃尔对她只是单纯的迷恋,没想到他居然会用情至深!居然愿意为了她,而与爸爸决裂。看来是时候告诉他她已婚的真相了...... 刚想到这儿,一个佣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不停的喊着让她赶快看新闻。 这佣人是她嫁给伊万斯时,从家里带来的。跟了她十几年,说不上贴心,却极其忠诚。也很沉稳。从未像今天这么失态过。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将眉笔往桌上一掷,丽莎板着脸不悦斥道。 佣人似是全然未决丽莎的怒火似的,径自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小姐,出大事了!快看新闻!”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特殊新闻报道,一看到新闻屏幕下方的横幅,丽莎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儿昏死过去。 “小姐,您与拉其厄少主在酒店约会的录像被暴光了。小姐,快跑吧!!否则就来不及了!”佣人心急如焚的说道。 伊万斯老爷对小姐的占有欲何其强烈,她可是亲眼所见。若让他知道小姐出轨,后果不堪设想。 丽莎回过神来,冲到衣柜前,抓起一个旅行包,手忙脚乱的将驾照,护照和银行卡塞了进去,又胡乱往里装了几件衣服和首饰,就朝楼下狂奔。 刚打开别墅大门,就被两个体型壮硕,小山般的保镖给架了回去,丢进了地下室。任她怎么哭嚎撒泼,也不为所动。 哭累了,丽莎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心里又惧又怕。直到现在伊万斯还未露过面,她不敢想像那个变态的老东西会怎么样折磨她。 这份婚姻是她机关算尽求来的。 本以为终于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了豪门阔太太。不曾想伊万斯根本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般温文尔雅。不仅如此,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折磨她的手段层出不穷,让她几欲崩溃。 饱受摧残的她,连做梦都渴望有一个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将她从人间地狱里解救出来。 然后陲沃尔出现了。 拉其厄集团的少东主,比伊万斯更有钱,却比伊万斯年轻了近五十岁!!最重要的是,他待她温柔体贴,痴迷不已。让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渐渐沉沦。情不自禁的爱上了这个小她十一岁的少男。 没想到的是,她的幸福是如此短暂。还没来得及被她的白马王子救出地狱,就先万劫不复了。 心痛的无法呼吸,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般奔腾而下,丽莎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哭着哭着,丽莎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样东西。 居然是一部老旧的手机。被随意扔在一个杂货箱里,显然早就被主人遗忘了。上面蒙了厚厚一层灰尘。 丽莎的眼刷的一下亮了。 若手机还能用,她就能给陲沃尔打电话求救!只要能出去,她一定向他坦白,一定好好补偿他,用她的余生来好好爱他!只要能出去! 哆嗦着按下了开机键,手机居然真的启动了!!丽莎狂喜的拨通了陲沃尔的号码。 丽莎不知道的是,她在地下室的一举一动,都被墙角的一部微型摄像头,传到了楼上客厅的一部手提电脑上。 电脑前,并排坐着伊万斯和乌拂两人。 看到新闻后,伊万斯气的差点儿心脏病发。恨不得亲手将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几乎将牙齿都咬碎了,伊万斯才强压下这份冲动来。这对狗男女可不值得他赔上自己的名誉,甚至生命。 于是他召来了乌拂。因为有“世界第一清道夫”之称的乌拂,最擅长的就是制造“意外”,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人性命。 乌拂才刚到没多久,就见到丽莎不知从哪儿翻出一部手机,拨通了陲沃尔的电话。 “要阻止吗?”保镖躬身请示伊万斯,后者看向乌拂。 乌拂摇头,“又不是打给警察,阻止什么?再说了,陲沃尔能翻出什么浪花子?无非是承诺救她之类的话,空头支票罢了。他自己还被桑顿软禁着呢。” “软禁?!哼!”伊万斯不屑撇嘴,“桑顿以为将儿子关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桑顿可不是因为这事儿关的他。”乌拂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每接下一桩单子前,都会把任务对象的一切调查清楚。因此,他对于陲沃尔被开除被禁足的前因后果,知道的非常清楚。 出乎伊万斯和乌拂两人意料之外的是,陲沃尔居然将丽莎骂了个狗血淋头。 伊万斯一脸困惑,乌拂却双眼发光,大笑着抚掌,“陲沃尔居然误把丽莎当成另一个人了!哈哈哈哈,妙!实在是妙!真是天助我也!” 第162章 行踪暴露 余下的一切,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先由伊万斯出面,痛心疾首的将丽莎呵斥一番,并勒令她到别院“面壁思过”。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别院,正是陲沃尔安排两人私会的公寓。保镖们安置好丽莎后,耐心的等陲沃尔踩入陷阱。 陲沃尔那头,乌拂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晕了守夜的三个保镖,给陲沃尔顺利跳窗脱身的机会。又安排了一辆计程车将陲沃尔送去了公寓。 计程车故意晚了一个小时,给乌拂捷足先登的机会,先陲沃尔一步赶至公寓。并佯装是陲沃尔派来的杀手,与伊万斯的保镖们打成了一团。伊万斯的保镖“不敌”,败下阵来。乌拂顺理成章的杀了丽莎。丽莎直到临死前,都以为是陲沃尔因爱生恨,要置她于死地。于是她拼着一口气,打电话报了警,并控诉了陲沃尔的“罪行”。 这个由伊万斯和乌拂一手设计的局,只用了短短十九个小时的时间,就让这对野鸳鸯一死一囚,都落了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且将伊万斯摘了个干干净净。 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乌拂起身告辞。临出门前,突然转身对伊万斯说道, “那个文件夹放在温蒂那里,终归是个把柄。找个机会弄回来吧。” “把柄?”伊万斯又斟上一杯红酒,在手中晃了晃,一脸不屑的说道,“没有我的刻意安排,你以为桑顿那老小子能这么快拿到所谓的‘证据’?” “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平白暴露自己?”乌拂不解皱眉。 “若不如此,又怎么能让桑顿那老小子知道是我的手笔?” “为什么一定要让桑顿知道?” “他被蒙在鼓里,我还有什么报仇的快感?!”将红酒一饮而尽,伊万斯面目狰狞的说道。 “只要别玩出火就好。记得一定要销毁证据。” “放心吧,早安排好了。”伊万斯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温蒂正趴在沙发上默默垂泪。没注意到不远处,伊万斯转交给她的文件夹里,发出了两道细微的“噼啪”声,紧接着,几缕白烟从文件夹中钻了出来。没多么,就消弭不见。 *** 两天一闪即逝,转眼就到了周三。 庞媛媛依旧昏迷。好在烧已经退了,而且病情趋于稳定,估计最迟明天就可以醒来。 莫浦泰银行那边,毫无音讯。就连亚瑟七人,也无迹可寻。 据加布找到的线索来看,一周前,亚瑟七人租了一辆货车,搬完家后直奔圣奥尔本市西郊。 西郊与伦敦郊区比邻,面积极大,属重工业区。几十年前,这里曾像今日伦敦市区般拥挤繁华。随着英国工业的日渐衰败,这片区域也在逐渐消亡,时至今日,只有十几二十个工厂和几万户居民。 最让加布头疼的是,整个西郊都是监视录像的盲区。 圣奥尔本市政府曾多次提议在此安装摄像头,但都被当地工会联盟坚决驳回。政府不顾反对强行安装了几回,但回回都是当天就被砸坏。几次较量下来,圣奥尔本市政府妥协了。 因此,从货车驶入这个区域后,加布就束手无策了。虽然货车没再出现过,但这并不代表亚瑟七人没换车离开。因此,谁也不知道他们一行七人是在这里扎了根,还是从此处穿过,继续前行。 *** 位于肯辛特区的威廉的别墅客厅里 约瑟和威廉相对无语的坐在沙发上,满面愁容,心情沉重。五个工作日内解救庞媛媛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渺茫。 “少爷!少爷!找到了!找到了!”巴图抱着一部手提电脑,高呼着冲了进来,打破了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约瑟和威廉俱是精神一震。约瑟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急吼吼的问道,“找到谁了?亚瑟?” “不是亚瑟,是余下的那六人之一。你们快看!”巴图喜形于色的指着手提电脑屏幕说道。 屏幕一分为二,左半边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加布,右半边,是一个监视录像。拍摄地点应该是一个小卖部。只见一个穿着邋遢的高大男人正站在柜台前付款,怀里抱着几大条香烟。看来是烟瘾犯了。 “他人在哪?”约瑟的声音都激动的隐隐有些颤抖。 “在圣奥尔本西郊。”加布得意的说道,“我这就将定位发给你。” “不是说西郊那里是监视录像的盲区吗?”威廉不解的问道。 “昨天之前的确是。”加布笑的更得意了,“小卖部的主人不知道的是,他昨天新买的这台电视机,自带镜头,跟很多手提电脑一样。嘿嘿……” “好样的加布!”威廉由衷赞到。然后扭头看向约瑟,“你现在派人过去,只怕已经晚了。” 约瑟一脸果决,“知道他们在西郊就好。哪怕把那里翻个底朝天,我也会把他们揪出来。” *** 没多久,圣奥尔本西郊涌入大批身穿黑西装,身材壮硕,一脸肃杀的高大男人。男人们人手一打照片,分别到工厂区和居民区打听亚瑟七人的下落。 寻到亚瑟他们所在的工厂时,已临近黄昏。亚瑟正与安达杰克逊在办公室商讨人手安排。这几天的订单有些多,装货任务非常艰巨。可搬运工却严重短缺。偏又不能临时找人,那个区域太过于特殊,根本不敢让不知根知底的人得知它的存在。 皱眉沉思了片刻,安达说道,“延长工作时间,薪水多翻一倍,问他们愿……” ……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隔壁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问道,“你们见过照片上的这七人吗?” 一听“七人”两字,亚瑟和安达的脸俱是一沉。轻手轻脚走到墙边,透过墙上的一个小孔,朝隔壁看去。 房间里共有三人,一坐两站,分居办公桌两侧。桌后坐着的那个身材瘦小,俨然是名义上的厂主。桌前站着的两个身形高大,西装笔挺,通身都是强大的威压。他们之间的桌上,摆着几张照片,最上面的那个俨然是亚瑟。 亚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163章 帮我查一个女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找他?! 这两人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与他八杆子打不着一丁点儿的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找他?或者说,他们在代谁找他? 陡然的,亚瑟的眼前浮现出那个被清空了的保险柜,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不!不!妮莎不会那样对他!她不会泄露那个秘密的!!他已经很听话的没去找她了,也没报复她。她没有害死他的理由!!不会的!不会的! 冷静!冷静!! 对了,他们要找的人,不只他一个!而是所有人!太好了,这是不是就证明,这些人不是因他的秘密而来的?他的秘密依旧还是秘密? 可万一他们是想从其他六人口中,打听他的消息办?他们最终的目的仍是他。或者,万一是妮莎想要彻底摆脱他,永绝后患,来一招借刀杀人怎么办?说不定还能顺带用他的的秘密,换一大笔钱来。 可万一不是呢?万一他们只是因为那些金融诈骗案而来呢?算算时间,庞媛媛应该已经发现他们不见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再任由妮莎拿捏住那个秘密了。这跟在他身体里安了一个定时炸弹,将遥控器交到妮莎手中没什么区别。妮莎若还像当初那般爱着他还好说,但她现在已经跟别人跑了,他不能再对她心存幻想了。若他能侥幸躲过此劫,他一定要找到妮莎,取回那个信封,并亲手掐死她!! 可如今,他该如何渡过此劫?桌后那个名义上的厂长是认识他的!他只需讲实话,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死命的攥紧手,亚瑟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桌后厂长的男人。 安达的目光,却饶有兴味的投在了亚瑟的身上。 牙关紧咬,全身紧绷,冷汗直流,心跳如擂,亚瑟全身上下无不写着“害怕”两字。那两人是谁?怎么会把亚瑟吓成这样?有意思......他得好好查查,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 他从不相信所谓的忠诚。因此,他的驭下之术便是拿捏住他们的命脉,让他们不得不为他所用。经过过去几周的观察,他对亚瑟的办事能力相当满意。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同一种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若真能拿捏到亚瑟的命脉,他不介意将亚瑟往核心圈里带。 亚瑟没有注意到安达的异常。他的整副身心,都放在了厂长的身上。只见厂长一脸严肃的拿起他的相片,认认真真的看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缓缓的摇了摇头,“从没见过。” 呼出一口浊气,亚瑟差点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有种劫后余生庆幸感。 “害怕?”两个西装男离开后,安达才轻笑着问道。 亚瑟这才发现他全身冷汗岑岑,两股战战,控制不住的颤抖。深吸了口气,亚瑟看着安达,一脸郑重的保证道,“这几天的单子,哪怕不睡觉不休息,我也会保证按时完成。” 安达没表态。只是兴味的挑挑眉,等亚瑟说完。 “只求你帮我查一个人。一个女人。”亚瑟咬牙切齿的说道,毫不掩饰眼底的涛天恨意。 *** 华灯初上,正值下班高峰期,金融城内人山人海,比肩接踵。 桑顿站在窗前,俯瞰城中喧哗,内心却倍感孤独失落。 今天是他的生日。 往年他过生日,温蒂都会为他大办特办,广发请帖,宴请名流,既隆重又奢华。生日那天,温蒂更是柔情如水,热情似火,让他觉着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今天,别说派对了,就连短消息也没给他发一个。看来仍在生他的气。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先舍弃陲沃尔的,温蒂气他怨他在情理之中。可他心里难免会失落和伤心。再一次,温蒂用行动表明儿子在她心中的地位,远比他更重要。真想不明白,那个一无是处的蠢蛋有什么值得温蒂爱到骨子里的地方?! 怒火从眼底升腾,桑顿红着眼眶“砰!”的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脸上满是怨恨和不甘,显的有点扭曲。 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而入的秘书长尽收眼底。秘书长略加思忖,便明白了桑顿发脾气的理由。 捏了捏手机,秘书长的心情有些微妙。姬玛这通电话,打的也太及时了吧?是巧合还是刻意呢?管它呢,只要能让桑顿高兴就行。老板心情不好,她这个做员工的也跟着遭殃。 举起手机,秘书长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板,姬玛小姐的电话……您……” ……接还是不接? 话还没说完,桑顿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把从她手中夺过手机,摆手示意她出去。 撇撇嘴,秘书长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卸磨杀驴”,就默默的退了出去,不忘顺带将门关上。 办公室里,桑顿捏住手机,重新踱回窗前站定。觉着心跳有点快,嘴有些干,喉咙也有些紧,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第一次接到心上人的电话时的反应。 他是头一次接到姬玛主动打来的电话没错,可他不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姬玛也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爱的,只有温蒂一人。可这份压抑不住的雀跃和欢喜从何而来? 与温蒂冷战的几天,他并没像跟温蒂说的那样,留宿在办公室里,而是住在了姬玛那里。每住一晚,他对她的留恋就多几分。特别是到了早晨,温香软玉,美人在怀,让他满足的不想起床。 今早他甚至在想,就这么相拥至天荒地老也不错。然后,他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坏了,一把推开姬玛,在她不解和受伤的目光中,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离开他就后悔了,纠结了一个早上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可每次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他不知该怎么开口。再然后,他突然记起今天是他的生日,突然有些低落。就把给姬玛打电话的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姬玛居然先打了。 深吸了一口气,桑顿按下了通话键。 第164章 庞媛媛醒了 “姬玛,有事吗?” “我,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姬玛软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是最香软的棉花糖似的,让桑顿的心甜丝丝的。仿佛可以见到姬玛说这话时,眼底的惊慌和羞涩。 “慢慢说,不要急。”桑顿柔声安慰。 电话那头传来姬玛深呼吸的声音,似在为自己打气。让桑顿忍不住轻笑出声音。不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像个罚站的小学生般站在他面前的模样。 “我就是想问问你,今晚......有没有空……我......我做了晚餐…………做的不好,但……我想为你……庆祝生日……” 桑顿的心彻底化成了一滩水,通身有种说不出的酣畅,之前的低落和失望一扫而空,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见桑顿迟迟不答,姬玛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要僭越的……我……” “我现在就过去。”心疼的打断姬玛的话,桑顿温柔道,“谢谢你姬玛。” 姬玛破泣而笑,桑顿的嘴角也高高翘起,眼中柔情似水。 *** 不远处的皇家大酒店顶楼总统套房里,温蒂穿着性感的真丝睡衣,光着脚站在阳台上,左手一支烟,右手一瓶酒,喝的烂醉如泥。 自两天前得知丈夫明知陲沃尔是被冤枉的,却选择不出手相救后,温蒂的心像在油锅里煎炸一样,痛不欲生。 她恨桑顿太绝情,更恨她自己居然默认了他的做法。不管桑顿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监狱对陲沃尔而言,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可她没勇气亲口告诉陲沃尔这个决定。她怕见到他失望的目光,更怕从他的眼中看到恨意。 于是她躲在了这里,躲在了儿子专用的套房,似乎只有这样,就能离儿子更近一些。 自陲沃尔十五岁起,几乎每周都会来这里住上一两晚。她当然知道儿子来这里做什么,但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人不风流枉少年!她的儿子,自然要享尽人间一切繁华。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儿子的一生居然会毁在风流上。若是没有丽莎该多好!不,就算没有丽莎,也会有安妮,玛丽......是她没教好陲沃尔。 若她从小就对陲沃尔严加管教,若她能多花些时间关心一下他,而不是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结交名贵,出席派对上,她的陲沃尔现在肯定还好好的。 可惜后悔也晚了。 儿子已经沦为阶下囚,很可能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丈夫与她也越行越远。这一刻,温蒂突然觉着自己的一生很可笑。不知道她步步为营,济济忙忙为了什么。到头来,只落了个孤家寡人的下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恣意放纵,至少不至于活的这么累。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温蒂踉踉跄跄的走回卧室,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口齿不清的说道, “大…….卫……吗?我是……温蒂。来……喝酒,我……请…….” *** 第二天清晨,庞媛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最先见到的,是刺眼的白,还有一串串七彩光圈。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像是照相机终于调好聚焦似的,慢慢清晰了起来。柔和的阳光从落地窗投了进来,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一层暖意。 天蓝色的天花板,米蓝色的壁纸,米黄色的地毯,让庞媛媛有种置身在海滩,头顶蓝天,俯瞰碧海,脚踩白沙的感觉。不觉心旷神怡。 她在哪儿?她怎么会在这里?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一个冰冷黑暗的......拘留室。 拘留室!! 瞳孔猛的一缩,庞媛媛的脑中一阵刺痛,无数个声音在脑中回响。 “抓的就是你!” “还不肯承认?......这些就是你的公司在网上贩卖的贼脏。”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金融诈骗!” “十二个受害人,高达七万五千英镑的诈骗!胆子不小呀!” “以你的名义贷出了三万英镑私人贷款......“ “你从浦和洋贷出的那一万英镑,到帐五分钟后就被转走了……” ...... 庞媛媛呜咽出声,眼泪像水龙头似的,哗哗直流。 守在隔间的护士,听到生理监测仪上庞媛媛突然加快的心跳,不免有些好奇,站在门口探头一看,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胖小姐醒了!” 声音一落,楼下客厅就沸腾了起来。无数个脚步声朝楼上狂奔。奔至庞媛媛门口时,又都僵立当场。只见庞媛媛双眼紧闭,满脸泪痕,全身都绷的紧紧的,一动也不肯动。 众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围在庞媛媛床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 庞媛媛知道有人围在了她的床边,却没勇气睁开双眼。她觉着自己愚蠢至极,也失败彻底,根本无颜见人。 约瑟站在庞媛媛床边,看着她泪盈于睫的脆弱模样,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相识两个多月,他从这张圆嘟嘟的小脸上见过狡黠,气愤,不屑,聪慧,倔强,就是没见过脆弱。让他下意识想将她护在身后,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雨。 “嗨媛媛,”拉起庞媛媛的手,约瑟故作轻松的说道“再不睁眼,我们就把礼物都带回去了......” 庞媛媛笑着睁开了眼。 围着她的床,站了好多人。约瑟,威廉,查尔斯,米勒探长和安吉儿,麦克尔,加布,就连哈罗德夫妇还有小媛媛也来了!还有两个中年女人,一个干练利索,另一个,俨然就是她在梦中见到的“美人菩萨”! “媛媛你好,我叫苏珊。”干练利索的女人大大方方的做自我介绍。 “苏珊?”庞媛媛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然后嗖的一下扭头,不敢置信的朝查尔斯望去,“大神苏珊?!!” 查尔斯得意的昂了昂头,“厉害吧?我请来的!” 转回头,庞媛媛一脸崇拜的盯着苏珊,双眼放光,激动的语无伦次,“大神,啊不,苏珊,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你的案例我全都看过了!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我......” 第165章 真情无价 [为此人长期潜水看正版的月票加更] “胖小姐冷静,心跳太快了。”医生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脸不赞成的看着庞媛媛。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庞媛媛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苏珊身上移开,好奇的看向另一个女人。越看越眼熟,总觉着好像在哪儿见过。 “美人菩萨!”庞媛媛惊呼出声。眼前的人,正是她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坐在车中,金光四射的菩萨! “哈哈......”女人开心大笑,得意道,“这个称呼我喜欢!不过我可不是菩萨,我是威廉的妈妈。” “威廉的妈妈?”庞媛媛的眼睛又亮了,感激道,“谢谢阿姨的药粉。” “药粉?”蜜茉公主疑惑的看了威廉一眼。后者脸上一红,忙转移话题,“感觉如何?” 威廉一起头,屋中的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媛媛,吓死我了,你一睡这么久……” “小媛媛,看,干妈醒了……” “躺好,躺好……” “你还好吧……” …… “安静!都先出去。我需要给媛媛做个全身检查。” 医生毫不留情的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检查结束,见一切正常,方才准许访客。 最先进来的,是约瑟和威廉。两人并肩站在庞媛媛的床头,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有欣慰,有担忧,更多的却是为难。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让庞媛媛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莫非还有其它坏消息?她知道案子没有结束,她能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养病,肯定是有人将她保释了出来。花了整整三十万英镑将她保释了出来。而保释她的人,很可能就是两人中的一个,甚至是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庞媛媛的眼睛模糊了,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转眼传遍四肢百骸,驱走了萦绕在她周身的寒冷。 孤零零的躺在拘留室的铁笼里时,她曾万念俱灰过,也曾愤世嫉俗过。她自认是个好人,也一直努力的活着,从没做过有愧于心的事情。她不明白老天为何待她如此不公,先给她脑瘤,又让她背负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还有完全无力偿还的巨额债务。 可睁眼看到那么多张关切的脸时,她突然释然了。 或许在人生路上,她遇到了些挫折,可她收获更多的,却是友谊和真情。 她何其有幸,在面对如此多的指控时,在所有证据都不利于她的情况下,仍有这么多的朋友全心全意的相信她,无条件的支持她,出钱出力保释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她。难怪人说真情无价,有了真情,就有了克服一切困难的力量。 她一定要坚强,要乐观,哪怕是为了这帮朋友和家人,她也要咬牙挺过去。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能找到办法为自己洗脱冤屈,并将亚瑟他们绳之于法的! 然后庞媛媛很快就意识到,很多事,不是靠坚强和乐观就行的,还需要时间。可她的时间不多了。 抖着手握着ca的最后通牒,庞媛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从ca除名,被浦和洋开除,被驱逐出国境,法庭不再审案,这一切,都会在明天下午五点,也就是三十三个小时后发生。 三十三个小时! 仅有的两个能救她的方法,一个进展缓慢,另一个毫无头绪。 败局似乎已经定了。 可她不甘!死都不甘!!凭什么让坏人逍遥法外,让好人受苦受难?!这不公平!不可能翻盘是吗?她偏不信!她庞媛媛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 得脑瘤的时候,医生说她生存的机率只有1%,可她直到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去浦和洋面试时,她的成功率只有0.01%,她还不是成了唯二的成功者?前一段时间输血加中毒,生存率比0.01%还小几千倍,她不是也挺过来了? 所以,不到最后时刻都绝不能放弃!!事在人为!没准她能再次扭转乾坤呢? 想到此,庞媛媛笑着看向约瑟和威廉,脸上还挂着泪痕,目光却坚如磐石。 “把你们知道的情况都跟我说说吧。没准我能提供一些你们不知道的线索。” 庞媛媛的确提供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妮莎。 约瑟和威廉并不知道妮莎的存在。他们的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亚瑟七人身上。诺汀超市的东西是七人偷的,搬家那天也是七人露的面。 当庞媛媛得知搬家那天妮莎居然不在时,她的下巴直接掉地上了。 这怎么可能?妮莎是亚瑟的命,搬家怎么可能不同行? 不期然的,庞媛媛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多月前,妮莎站在楼梯上,娇美的似一朵盛开在寒冬的紫鸢花的模样。她当时正要去酒吧赴约,见一个多年不见的大学同学。 “……他还狂追过我呢。一天一封情书,一天一打玫瑰,热情的不得了。若是当初我……” 说这话时,妮莎的眼底荡漾着春情,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遗憾。 莫非妮莎跟亚瑟分手了?不,这不可能。妮莎那么爱亚瑟。肯定是她想多了。说不定,她先行一步,已经在目的地等他们了。 若真如此,她心里这么强烈的怪异感从何而来?咬了咬唇,庞媛媛看着约瑟和威廉说道, “你们能帮我查一个人吗?她的名字叫妮莎。” *** 与此同时,一本标有“妮莎”两个字的文件夹,被丢在了亚瑟面前的办公桌上。安达杰克逊闲适的双手环胸,靠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里而的香/***不少,让人大饱眼福……啧啧” 亚瑟的脸一下子变的铁青,额上青筋直暴,瞪着安达的要喷出火来。 吓的安达脖子一缩,连连摆手道,“你放心,我对蛇蝎美女不感兴趣。我可不想半夜被捅刀子…….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将文件夹死死的握在手上,亚瑟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安达突然在他背后喊道,“你最好把去找她的念头给我打消掉,别忘了外面还有一大批人在找你。” 亚瑟的脚步顿住了,拳头捏的嘎吱响。半晌才硬邦邦的回道,“你放心。我不会给她第二次害我的机会。” 第167章 惊天的秘密 见庞媛媛反应这么激烈,加布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急巴巴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瞒你的。 加布的话还没说完,庞媛媛就惊呼出声,激动的像是恨不得从床上蹦下去似的,“太好了加布!!!这下我就放心了!!” “放心?”加布不解的看向庞媛媛,就连威廉和约瑟也是一脸困惑。 “是呀!”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庞媛媛笑的见牙不见眼,“你不知道,自从知道我明天可能会被驱逐出境这个消息后,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去处。本来还想将你委托给约瑟或者威廉呢,这下好了!靠人不如靠已,你有一技傍身,后半生就不用愁了。我也可以走的安心。” “我不会让你被驱逐的!”加布的脸阴沉了下来。 “呵呵,就算被驱逐也没什么,你可以跟我回中国呀。”庞媛媛调皮的眨了眨眼。 加布歪着脑袋认真思索庞媛媛的建议,约瑟和威廉的脸却变了。约瑟更是举起拳头威胁道,“媛媛胖,你敢不战而逃试试?!” 缩了缩脖子,庞媛媛讨好道,“不逃不逃。有你这个传说中的超人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哼!知道就好!”傲娇的昂了昂脖子,约瑟不可一世道,“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打消回中国的念头。要回,也只能昂头挺胸的回!而不是被逼着灰溜溜的回。否则我约瑟绝不认你这个朋友!” 鼻子一酸,庞媛媛的眼眶红了,眼神却更加坚定,“好!不到最后一秒,绝不放弃!” “这就对了!”威廉拍了拍庞媛媛的肩,提醒道,“你为什么要找电脑高手?” 为难的看了加布一眼,庞媛媛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还是换个人吧,我不想把加布给带坏了。” “好孩子学不坏。”威廉面不改色的说道,“再说了,加布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呀媛媛,先把这一关渡过再说。”加布急道。 咬咬牙,庞媛媛下定决心道,“好。加布,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 *** 这一说,就是近半个小时,门外有人等不及了。 “媛媛,能不能让小媛媛插个队?她该午睡了。”哈罗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四人相视一笑,决定收工各忙各的去。打开房门,约瑟,威廉和加布离开,哈罗德和奥德莉抱着小媛媛走了进来。 “对不起呀媛媛,小媛媛一到中午十二点准时犯困,一睡就至少三个小时,我不想让她错过见干妈的机会。”奥德莉笑着解释道。 庞媛媛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我们已经说完了。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几天不见,小媛媛像是一下子膨胀起来一样,大了几圈。看起来更精神了,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东瞧西看,对什么都无比新奇。看的庞媛媛的心都快融了。 “快让干妈抱抱!干妈快想死小媛媛了!” 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无视哈罗德一脸的不情不愿,庞媛媛从哈罗德怀里抢过小媛媛,抱在怀里亲个不停,逗的小媛媛咯咯直笑。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灿烂无比的笑脸,奥德莉的心里百感交集,有心疼,有愤慨,更多的是担忧。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干巴巴的说道,“媛媛,你会没事的。” 感激的看了奥德莉和哈罗德一眼,庞媛媛笑着眨眨眼,“你们放心。我就是只小强,战斗力和生命力爆表!” 哈罗德和奥德莉暴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俱是一红,抿唇站在一边,再次沉默了起来。 庞媛媛的鼻子也酸了,却不想在几人面前落泪,转了转眼珠,瞥了眼哈罗德拎着的小礼品装,调侃道,“这东西莫非是送我的?” 哈罗德这才如梦初醒般拍了拍脑袋,将袋子递给了庞媛媛,“瞧我这记忆!差点儿把它给忘了。送你的,祝你早日康复,否极泰来。” “那就借你吉言了!”笑眯眯的接过礼品袋,庞媛媛边拆包装,边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威廉说你的手机坏了,我和奥德莉给你新买了一部。” “不行,这个礼物太昂贵了。”庞媛媛连连摆手,将礼品袋塞回哈罗德的手中。 “那就当是小媛媛送给干妈的认亲礼。”奥德莉将袋子重新塞回庞媛媛的怀里,笑着说道,“我们原本就打算等我出院后好好办一个认亲礼的。现在不过是让你提前享受一下干妈的福利罢了。” 一听手机是认亲礼,庞媛媛也不再矫情,亲了亲小媛媛的小胖脸,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拆开包装袋,从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来。 盒子是浅棕色的,上面画着手机的图案。一看清手机的牌子和型号,庞媛媛就乐晕了! 居然是最新款的三星手机!!她做梦都想要的那部!!自这一款推出后,她不知在网上反复看了多少次,可惜太贵了负担不起。 欢呼一声,庞媛媛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手机,爱不释手的细细把玩。笑的无比灿烂。 “谢谢小媛媛的认亲礼。干妈真是赚大发了!不但认了一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干闺女,还收获了一部最先进的手机。便宜都让我占完了!哈哈哈哈......” 奥得莉和哈罗德也大笑出声,就连小媛媛也像是听懂了庞媛媛的话似的,咧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庞媛媛突然僵住了。一瞬不瞬的盯着浅棕色的手机盒子,眼底满是骇然。 这盒子,她几天前才刚见过! 就在她夜探工厂那晚!从装货卸货区的那个快散架了的箱子里! 难怪她当时就觉着那些小盒子有些眼熟!这一款手机,她从手机到包装不知在网上研究了多少遍!若不是那晚离的太远,光线太暗的缘故,她肯定当时就认出来了。 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还有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再次浮现在庞媛媛的眼前,原来这所有的一切,并非她的错觉!她那晚,真的与死神擦肩而过。寒意从脚底升起,庞媛媛突然明白她无意中撞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第166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五分钟后,一本同样标有“妮莎”两个字的文件夹,放在了庞媛媛面前。相比较于亚瑟的那本要“素净”许多。没有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可即使如此,仍让庞媛媛看的目瞪口呆。 妮莎居然真的跟亚瑟分手了?!在她被威廉的保镖架上直升飞机的当天!用私奔的方式!!天呀!! 庞媛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来。 这算不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亚瑟花那么大力气骗来的钱,全给妮莎买了奢侈品。妮莎却在他被开除后第二天,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啧啧,她都替亚瑟心寒。 回头想想,妮莎的离开看似突然,却在意料之中。以她那种爱浪漫,爱虚荣的性子,能跟着亚瑟受这么多年的苦已属难得。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亚瑟又成了落水狗,她没有再留的理由。 她想不通的是,亚瑟对妮莎的离开,似乎反应不大。像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若亚瑟也对妮莎心生倦意还说的通,可他明明爱她爱的入骨。从为了留下她所做的努力就可见一斑。所以,他的淡然处之绝对不正常!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平静的越多,酝酿的风雨越剧烈。 或许,她可以帮两人一把,让他们的矛盾早一点激化。若她这次真的在劫难逃,那在离开英国前,她好歹也要给两人送的一份大礼才行,也不枉他们这么精心的算计她了。 抿唇笑了笑,庞媛媛双眼晶晶的看着约瑟和威廉两人道,“能不能请你们帮我找个电脑高手?” 两人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用找了。” “为什么?”庞媛媛有些迷茫, “门外就有一个现成的。”约瑟笑着轻拍了庞媛媛的脑门,“还是你自己捡回来的。” *** 庞媛媛醒后没多久,温蒂也醒了。 温蒂是被渴醒的。 嘴唇干裂,喉咙里像着了火似的疼。头痛欲裂,四肢酸软。胸口像压了块千钧巨石般,重的她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的伸手去拂,拂了一半,温蒂僵住了。嗖的一下睁开双眼,低头朝胸口望去。 那里,横着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胳膊肌理分明,线条流畅,泛着健康的古铜色光泽,与桑顿的白晰松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顺着胳膊向上看,温蒂跌入一双深情款款的浅灰色眸子。眸中光华流转,神秘蛊惑,让她情不自禁的迷失其中。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昨晚的一切似电影回放般历历在目。温蒂的脸羞的通红,窘迫转身背对着大卫,扯起薄被将自己裹成了蚕茧。 朗笑声从身后传来,大卫从身后环住温蒂,温情脉脉的说道,“怎么?打算不认账?” 热气吹到温蒂的耳垂上,似在她的全身都点起一团火。让她从头红到了脚,心却因喜悦而飞扬。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歌唱,如一个热恋中的二八少女。 “怎么会......”温蒂低柔的呢喃,声音娇媚似酥。 “哈哈,想赖账也不许。”轻吻着温蒂的头发,大力笑着说道,“你是我的了。” 温蒂的嘴角高高翘起,心里比喝了杯热巧克力还甜。转身紧紧回抱大卫,羞赧的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膛结实滚烫,几乎要将她融化。 融化?糟了! 慌乱的跳下床,在大卫诧异的目光中,温蒂裹着薄冲进了洗手间,“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低头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挣扎了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朝镜中看去。这一看,温蒂差点儿昏过去! 脸上的妆果然被她哭花了!精心描绘的眼影,被冲成了一道道的黑线,像张蜘蛛网似的,密密麻麻的覆盖在脸颊上。脸色白中透青,嘴唇红中泛紫,活脱脱一个女僵尸!不知大卫如何下得了口的。 怎么下得了口的?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大卫也对他自己的心理承受力佩服不已。 手机上的照片,是相拥而眠的一男一女。男人的脸埋在女人香肩中,看不清模样。女人的脸正对着镜头,睡的香甜而满足。 女人头发蓬乱,满脸黑线,眼角细纹遍布,皮肤暗淡无光,略显松弛,显得老气沉沉。看的大卫的胃再次翻涌。 昨晚还不觉着有什么,毕竟只要光线够昏暗,连母猪都能变美女。今早一睁眼,差点儿被温蒂的这副尊荣吓出心脏病来。忍的胃都快抽筋了,才没将隔夜饭吐出来。绝对是他风流史上最大的一个败笔!最可恨的是,他还不得不将这最羞辱的一刻拍照留念,与人共享。 郁闷的点开短信,大卫将照片附加上,飞快的写了几行字后,点击了发送键。 *** 一秒后,短信被传送到几十里外的一别墅。别墅风雅中透着奢华,让人眼睛一亮。花园里各种名贵花草数不胜数,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伊万斯正弯腰修剪花草,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直到将手上的活都忙完了,伊万斯才不紧不慢的放下剪刀,取下手套,掏出手机,点开短信一看,差点儿喷笑。 “任务完成!请多付一百万补偿我受伤的心灵,还有至少三个月的恶梦!” 有那么糟糕吗?伊万斯好奇的点开附件,暴笑出声,好吧,他承认这个任务是蛮艰巨的。至少他就下不了口。 “准!多付两百万。”伊万斯很是豪爽的应了。 大笑着放下手机,伊万斯重新拿起剪刀,“哈哈桑顿,这下我们扯平了!不过,好戏才刚开始!” *** 再说庞媛媛。 看着推门而入的加布,庞媛媛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去。 “加布?!” “是我。”加布不安的看着庞媛媛,心中无比忐忑。 他不是有意想瞒庞媛媛的。最初是因为戒备,后来是习惯,再后来,是担心。怕庞媛媛知道他有能力养自己后,就不再愿意照顾他,将他丢下。孤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从庞媛媛的身上体会到了亲情和关心,加布舍不得放手。 “你是电脑高手?!!”睁着圆滚滚的双眼,庞媛媛拔高声音问道。 第168章 重大突破 哈罗德和奥德莉也意识到了庞媛媛的异样,不由忧心忡忡的问道,“媛媛,你还好吧?” 深吸一口气,庞媛媛将小媛媛轻手轻脚的递还给奥德莉,一脸慎重的看着哈罗德说道,“麻烦你帮我把米勒探长,约瑟和威廉叫进来好吗?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跟他们说。” *** 位于圣奥尔本西郊的一个纺织厂 周五凌晨一点,几十个全幅武装的警察冲进了装货卸货区。将里面正在忙的热火朝天的二十多名搬运工,和五辆大卡车团团围住。 几个警察出列,随意从五辆卡车上分别搬下十几个纸箱一一打开,整齐的摆放在米勒探长,副探长和几个高级警官面前。几人低头弯腰,仔仔细细的将箱子里的物件轮番检查了一番后,都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十几个纸箱里,有手机,耳机,零件等电子产品,还有药品和瓷器。任何一种都不该出现在编织厂里。扫了眼装的满满的五辆大卡车,还有区域里堆积如山的纸箱子,米勒探长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这次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庞媛媛! “米勒探长,我怀疑一间纺织厂走私。”昨天中午刚推开庞媛媛的房门,庞媛媛就一脸严肃的丢出一枚重磅炸弹来,炸的米勒探长差点直接撞门框上。 紧随其后的约瑟更加夸张,干脆跑到庞媛媛床边伸手摸她的额头,一脸困惑的喃喃自语,“不烧了呀......莫非高烧太久,把脑子烧坏了?刚才还看起来蛮正常的嘛......” 威廉也是一脸担忧看着庞媛媛,显然和约瑟意见相同。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庞媛媛毫不留情的拍开了约瑟的狼爪。 不怪他们的反应这么激烈。按常理说,她这个刚结束三点一线的学院生涯,在伦敦金融城工作的菜鸟白领,是不可能接触到纺织厂的。更别提怀疑走私这么严重的指控。可她偏偏就是撞上了。 看着约瑟,庞媛媛一本正经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周我曾去过一个工厂查货?” 约瑟点点头,眼神不由幽怨了几分。他当然记得,为此还牺牲了他的晚餐和宵夜!原本第二天想扳回一局的,结果被庞媛媛以布置的作业没完成为由,扣下了几盘菜来,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 幸好那晚为了办派对,庞媛媛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和点心,总算安抚了他受伤的小心灵。 糟了!派对! 脸一僵,约瑟的心虚的看了庞媛媛一眼。 上帝保佑庞媛媛别想起那晚的事来。要不知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上帝没听到约瑟的祈祷。 庞媛媛也想起那晚的事来,不由冷冷的看了约瑟的左脚一眼,一副恨不得把它给弄断了的模样。吓的约瑟脚一缩,安静的躲在威廉身后不吭声了。 鄙视的撇撇嘴,庞媛媛这才收回目光,看着米勒探长解释道, “这个工厂算是我的审计客户。几天前我闲的无聊,翻看了两本它的审计笔记,觉着有些怪异。正好同事们要去工厂查货,我也跟着去了。后来在车间里迷了路……”刚说到这儿,威廉和约瑟同时笑出声来。 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庞媛媛接着说道,“我误打误撞来到一个货区。突然听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我以为是有工人加班,就迫不及待的循声找了过去。发现一扇非常隐蔽的门,在货区最内侧,挡在一堆架子后。并且与周围的墙涂成了同种颜色,像要刻意隐瞒一样。 “我当时急着找人,并没想太多,翻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装货卸货区,堆着成千上万的纸箱,还有好几辆大货车。其中有几个箱子像是摔散架了,从里面露出几个小盒子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我就被同事寻到带走了。今天看到小媛媛送给我的手机盒时,我才想起来那些小盒子与我手里的这个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这个工厂暗地里在走私。” “媛媛,你翻审计笔记的时候,为什么会觉着怪异?”威廉沉声问道。 庞媛媛是个还未出炉的菜鸟,连职业培训都没参加,按理说交给她做的帐目应该很简单才对。她又是怎么看出问题的呢? “是这样的,这个工厂的报废率和浪费率自建厂以来一直居高不下,我觉着有点儿不妥。” “哪里不妥?”米勒探长一头雾水,威廉和约瑟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举个例子吧。我刚学做饭的时候,报废率和浪费率都很高。可后来越做越熟练,报废率和浪费率就越来越小。时至今日,基本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我学做饭才两年,这个工厂已经建厂七年了,什么样的技术,七年还学不会呢?再说了,我已经查过了,该厂的产品很基本,也很单一,技术难度并不大。” 威廉和米勒探长的脸色都凝重了下来。 约瑟却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媛媛,你那天说这个工厂在哪儿来着?” “圣奥尔市与伦敦的交接处呀,那里是个重工业区,有很多工厂。”庞媛媛不解的回道,不明白约瑟的因何一脸怪异。 庞媛媛话音一落,米勒探长和威廉的脸色也怪异了起来。居然在圣奥尔本西郊?!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了点?亚瑟他们前脚刚搬去西郊,庞媛媛后脚也跟着去了。 若不是相信庞媛媛的人品,他们都忍不住怀疑庞媛媛跟亚瑟他们是一伙的了。 几个小时后,他们不得不赞叹,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的存在。 米勒探长背着手站在门口,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警察们搬纸箱,铐犯人,配合默契,忙而不乱。搬运工们则耷拉着脑袋,面如土色,想来很清楚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法律制裁。 看着看着,米勒探长的目光在其中一个搬运工的脸上凝住了。 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过来!“指了指这个搬运工,米勒探长沉声命令道,“抬起头来。“ 第169章 漏网之鱼 被点名的搬运工的脸上,闪过掩饰不住的慌乱,拼命的扭动着胳膊挣脱起来。与此同时,离这名搬运工不远处的四个身形高大的搬运工也开始奋力抵抗。 有两个甚至挣脱了身后押解他们的警察,发足朝门外狂奔。没跑两步,就被一众身手敏捷的警察们扑倒在地,再次制服。 米勒探长走到最初被点名的搬运工面前,俯身将男人的眉眼认真打量了一番后,脸色大变,失声惊呼, “是你?!” 眼前这人,正是庞媛媛“借住”的室友之一,亚瑟一行七人中的一个。 如炬的目光在其余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米勒探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约瑟和威廉动用了那么多的人力和物力,苦寻两天都无果的七人,居然藏身在这个车间里!! 若不是庞媛媛发现这个工厂走私的线索,他也不会今天凌晨带队来这里突检!若他不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庞媛媛今天下午五点被ca除名,三天后被驱逐出国境。 可他来了,还是因庞媛媛的举报而来,为了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然后一举将七人抓获!这是不是就是人常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把这五个通缉犯单独给我扣起来。”指了指亚瑟的同伙,米勒探长冷声命令。亚瑟的朋友们闻言,都瘫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灰败。 米勒探长从怀中掏出几张照片,挑出其中两张,高举着朝众警察说道,“大家都听好了。这五人还有两个同伙。这是他们的照片,所有人都给我看仔细了!务必要将他们也给我揪出来!” 可惜,警察们把装货卸货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照片上的两人。 因为照片上的两人,早在两分钟之前,就翻墙逃到了另一个工厂。在停车场里偷了一辆汽车,扬长而去。 这两人,正是亚瑟和他的朋友,也就是电脑专业的博士生。 七八辆警车呼啸着冲进工厂时,亚瑟和他的朋友,正与安达杰克逊在他的办公室里,吵的不可开交。 安达不顾亚瑟的反对,又接了几个单子。难得这几天生意这么好,哪有将财神爷将外推的道理。再加上了,亚瑟不是已经承诺过要按时按量完工吗?哪有言而无信的道理? 亚瑟彻底怒了。他是承诺安达这几天按时完工,用来交换他调查妮莎的信息没错。可这些单子都是在他承诺之后才接下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说的倒是轻松,多工作几个小时就可以了。可他也不想想,搬运工们经过接连几天的超时间工作,好几个已经体力不支。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安达对亚瑟的解释丝毫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些搬运工只是坐地起价罢了。他也是有脾气的,他开出的薪水已经是一般搬运工的三倍了!他们还想怎么样?气急了他,将他们统统换掉! 两人观点彻底相背,完全说不到一切儿去。最后,亚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要嘛招工,要嘛我们……” ……不干了! 话还没说完,一辆接着一辆警车鸣笛冲进了工厂,直奔车间紧角落处的那个装货卸货区而去。吓得室内三人脸色大变。 安达的办公室所在位置,是个暗间,隔壁是名义上的厂长办公室,窗户斜对着装货卸货区,可以将那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撞门而入,紧接着传来一声接一声响亮的“不许动,举起手来”的喊叫声。 安达的脸血色全失,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完了!完了!老头子肯定会杀了我的!完了!完了!我不能坐牢,不能坐牢!走!趁他们没发现我们之前,我们马上走!” 刚起身,安达又重新坐了回去,慌乱的摇头,“不行,不能出去。一出去就真的完了。对了,我要呆在这里。这里是个暗间,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我们躲在这里很安全,只要避开风头就好了……” “你给我闭嘴!”亚瑟厉声呵斥,“警方封锁工厂是迟早的事。呆在这里就是瓮中捉鳖!趁现在他们正在忙,我们必须赶快逃!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说完,不由分说拽住面如土色的安达,偷偷的从暗道溜出了后门。翻墙进了另一个工厂。刚躲进另一个工厂车间,警方就追到了后门处,开始全面封锁戒严。 “呼呼……亚瑟,你救了我的命!“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纺织厂,安达长呼一口浊气,扭头朝正在专心开车的亚瑟说道,“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的。” “记住你的话。”亚瑟眉目冷凝,一点儿也不矫情。 “哈哈,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性子!”安达大笑着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我在西郊有一处秘密住所,里面的储量什么的,足够你和你的朋友在那里藏身半年。等过两个月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再送你们去欧洲。到时我会给你们一大笔钱,你们重新开始。” 亚瑟的朋友闻言,既兴奋又感激的连连点头。 若能拿着一大笔钱重新开始,就再好不过了!他早就受够了在英国做牛做马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回这里来了。 亚瑟的眸底却闪过一丝犹豫。脑中浮现出妮莎那张甜美妩媚的脸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 与此同时,距圣奥尔本市一百多公里远的一个小港口,尼尔探长心花怒放的看着五个装的满满的集装箱,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七个小时前,探长办公室收到了一通来自伦敦苏格兰场的电话,指名点姓要找他。打给他的,居然是英国家喻户晓的国家英雄米勒探长。米勒探长开门见山的说,“我有线报说凯威港口那里有五个装有走私物品的集装箱,你愿不愿亲自带队去核实一下?” 尼尔探长听后有点儿懵,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第170章 三杯咖啡之恩 以米勒探长的人品和信誉,自然不会逗着他玩。他说有线报,就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跑这一趟,十有八九能查出一些事情来。 就算不能,他也没什么损失,还让米勒探长欠了他一个人情。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他与米勒探长非亲非故,素昧平生,他为什么将这个有可能会立大功的机会,拱手送给他?虽然同为探长,他与米勒探长的地位可谓天差地别。他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小虾米,米勒探长极有可能是苏格兰场警察厅下一任厅长。 “为什么?”尼尔探长不解的问题,“由凯威港口附近的警署办这件事,岂不是更方便更名正言顺?” “的确更名正言面,所以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会派出十名警员,交由你带队。” “为什么是我?” “因为有人指名要你去。”米勒探长的声音带着几丝笑意。 “是谁?”尼尔探长好奇的问道。 “你去核实完后我再告诉你。去吧,记得我们要同一时间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尼尔探长带队去了。 根据米勒探长提供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那五个集装箱所在的位置。几个小时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在半个小时前收到米勒探长的行动信号。 几十个警察快如闪电的将五个集装箱包围,从里搜出价值至少七八千万英镑的各种保健药品和电子产品来。看的尼尔探长目瞪口呆。 这么天大的一份功劳,足够他升职为圣奥尔本北区署长了! “现在可以说是谁了吧?”拨通了米勒探长的手机,尼尔探长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你几天前亲自审问的一个疑犯。”米勒探长调侃道。 “唉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尼尔探长急的跺脚。 “媛媛胖。” “是她?”尼尔探长诧异的下巴都掉地上了,“她怎么知道这些集装箱的?” 庞媛媛是怎么知道的?米勒探长的思绪不由回到昨天下午。 当时庞媛媛分析完她为什么认为那个纺织厂有问题后,接着说道, “对了,我还见到有几辆卡车停在那里,不知是来装货的还是卸货的。这是它们的车牌号,没准能查出它们的始发点或者目的地,将其它货物也一锅端。” 庞媛媛边说,边飞快的在纸上写下四组长长的数字和字母来。看的室内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你怎么记的这么清楚?”米勒探长匪夷所思的问道。 每个车牌都由至少七八位数字和字母组成,毫无规律可言,很不容易记。他三天前新换了一辆车,到现在还没把车牌号记全。 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庞媛媛轻描淡写的说道,“刚得脑瘤的时候,我害怕变成痴呆,专门练过几年的记忆。所以短期记忆还不错,尤其对数字,字母,和图案等极其敏感。” “那你怎么这么路痴?”约瑟深表不解。 庞媛媛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叉腰看着约瑟道,“人总不能太完美吧!再说了,地形和路况什么的,跟字母和图案能相提并论吗?” “怎么不能?地图不就是由字母的图案组成的吗?”威廉也困惑了。 庞媛媛被噎的无言以对。 幸好,加布的惊呼声给她解了围,“查到四辆卡车的定位了!在凯威港口!还找到了它们卸货的集装箱!” 想到此,米勒探长笑着对尼尔探长说道,“她如何得知的?我想应该是机缘巧合,细心大胆,外加广结善缘。” 没有机缘巧合,这个纺织厂就不会成为庞媛媛的审计客户。没有细心大胆,庞媛媛不会夜探工厂,并撞破这个惊天阴谋。没有广结善缘,就不会有加布,约瑟和威廉这样的朋友们全心全意的帮她。少了任何一样,都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那她为什么要点名让我来带队?”尼尔探长疑惑道。 “她说要带你三杯咖啡的恩情。”米勒探长感叹道,“所以你能立这个功,也是你广结善缘的结果。恭喜你尼尔探长,苦日子终于该熬出头了!我已经向苏格兰场汇报你的业绩了,想来很快你就会收到调令或升迁令了。” *** 再说亚瑟五个被抓的朋友们。 他们这会儿已经被押至圣奥尔本北区警署。录完口供后,像当初对庞媛媛那样,将他们分别关押在五个昏暗,阴冷而寂静的审讯室里,进行“冷冻”处理。 这一“冻”就是六个小时。 威廉的私人飞机抵达警署顶楼的泊机场时,五人才刚开始重新提审。 此刻已是星期五上午十点,距ca的最后期限,只余七个小时。 庞媛媛从飞机上走了下来,与她同行的,还有威廉,苏珊和查尔斯。约瑟没来。他自昨天下午起就消失了。消失前接了一通电话,然后一脸神秘的离开了。 米勒探长和尼尔探长一起来接的机。一见到庞媛媛,米勒探长就激动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媛媛你简直是太棒了!!你知道我们破获了价值多少的走私品吗?近一亿英镑!!英国近七年来数额最巨大的一桩案子!这都是你的功劳!!” 庞媛媛咧嘴嘿嘿直笑,“不敢当,不敢当。这纯属意外……” 话还没说完,尼尔探长就冲过来了,用力握住庞媛媛的右手,不停的道谢。说的庞媛媛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警方这次截获的货物价值不菲,却没想到居然会如此巨大。不由打心眼里为米勒探长和尼尔探长高兴。更为能拔出这样一颗大毒瘤而高兴。因为任何经济犯罪的最终受害人,都是那些勤勤恳恳,遵纪守法的老百姓。 不过,最让庞媛媛惊讶的是,亚瑟他们居然躲在那个工厂里做搬运工。其实想想也不奇怪,七人因偷窃被开除,除了打黑工并无其他出路。再说了,搬运工本就是他们的老本行。重操旧业也很正常。 只是这五人抓的太及时了!虽然亚瑟和另一个朋友逃脱了,但只要这五人中的任何一人招供,她就能洗刷冤屈。 从六天前被抓到现在,庞媛媛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可庞媛媛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第171章 勃然大怒 希望破灭的不止庞媛媛一人。 那些指望靠这次走私大挣一笔的人,在听到纺织厂被封的消息后,无不捶胸顿足,悔不当初。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分利也没捞着,先赔了个倾家荡产。心痛悔恨之余,是惊慌失措,不知警方会不会查到他们头上,让他们再落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也有人勃然大怒。比如桑顿。 收到消息时,他正搂着姬玛睡的香甜,嘴角微翘,一脸满足。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保镖惶恐不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老板,出大事了。” 嗖的一下睁开眼,桑顿从床上坐起身来。扭头朝身侧的姬玛看去。见她依旧睡的香沉,不由放下心来。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帮姬玛掖了掖被角,桑顿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在桑顿的身后合上的那一刻,姬玛睁开了双眼。那双往日里总是春水盈盈,妩媚中透着几丝怯懦的美眸里,寒芒毕现,冷的刺骨。 蹑手蹑脚的走下床来,姬玛将脸贴在门上,侧耳倾听门后的动静。 客厅里,桑顿暴跳如雷。 纺织厂居然被封了!就连集装箱也被收缴了!近一亿英镑的货全没了!!!只需一天那些集装箱就会被运走了!!至少能减少一大半的损失!!他的一亿英镑呀!!! 杰克逊那个办事不利的老货!!不捅篓子则已,一捅就要通天!!!真是活腻歪了!! “砰!”的一脚踢翻小几,桑顿双眼腥红的朝保镖吼道,“让那个老货即刻滚去办公室见我!!!!” 吼完,连衣服都没换,就拉开公寓门疾步朝楼下冲去。 门后的姬玛眸光闪了闪,脸上浮现几丝疑惑。 封厂?老货?封什么厂?还有,桑顿口中的老货,指的又是谁? 走回床边,姬玛打开衣柜最底层的一个抽屉,从层层叠叠的衣服里,摸出一部手机来。将刚刚听到的消息,编写成一条加密短信发了出去。 *** 桑顿穿着睡衣,夹着一身怒气走进办公室时,他口中的那个老货,已经惶惶不安的等在那里了。 说老货其实有点儿夸张,因为男人的年纪与他相仿,都是五十岁出头。却明显没有他保养的好,已略显老态。头顶秃了大半,身材也有点儿走形。不过气质却属上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谦和有礼,文质彬彬。 不过此刻,男人平日里的优雅风度荡然无存,只余谦卑和惶恐。脸色惨白,脊背佝偻,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几岁一样。 现在知道错了?哼!可惜晚了! 几个箭步冲到男人面前,桑顿左右开弓,接连给了男人四五巴掌。打的男人踉跄了好几步,才稳身形。一缕血丝从嘴角渗落下来。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桑顿怒不可抑的咆哮,眼中火光冲天。 “属下无能。”男人惶恐低头,唯唯诺诺的说道。 “到底哪里出了错?!!”揉了揉眉心,桑顿暴躁的吼道。 “属下仍在查。” “哼!仍在查?还是想……刻!意!包!庇!?”桑顿的声音冷如寒潭,字字似刀。 男人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桑顿。 嗤笑出声,桑顿不屑的看着男人,“杰克逊,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出事的时候,是你儿子在督工吧?怎么?很惊讶?你以为有什么事能逃过我的眼睛?哼!” 杰克逊的额上渗出一层冷汗,腰佝偻的更厉害了,“属下无能,教子无方。求老板能宽限几日,让属下查个清楚,给您一个交待。只求能保小儿一命。” “保他一命?哼,只怕这个篓子捅的太大了,谁也保不住你那个宝贝儿子!” 杰克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老板,求您看在我这二十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老板,一线来电。”秘书长从门口探头进来,神色凝重的说道。 脸白了白,桑顿不耐的朝杰克逊摆手,“滚滚滚,查清始末后再来讨价还价!” 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杰克逊诚惶诚恐的退出办公室,关上了房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脸上的惶恐谦卑一扫而逝,只余狠辣和阴翳。 纺织厂被封的消息一传到他的耳中,他就即刻动身赶到了伦敦金融城。跟桑顿相识半辈子,他将桑顿的脾性摸了个一清二楚。知道他会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传召他。所以他自己先主动来了。表忠心的同时,表明白他认罪的态度。 虽说他早就知道桑顿会毫不犹豫的推他们父子出去做替罪羊,但亲眼见到他这般凉薄,仍让他心寒不已。既然桑顿这般冷酷无情,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了。他的安达再不济,也是他唯一的血脉,他可做不出弃子求荣的事情!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将那个逆子找到,问清楚事情的来由。也好有个追查的方向。 *** 再说庞媛媛那头儿。 亚瑟的五个朋友被分别关押在五个审讯室。庞媛媛一行人先跟尼尔探长去了第一间审讯室,也就是庞媛媛曾呆过的那间。 几人在一扇宽大的窗户前站定。窗户正对着审讯桌,将室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庞媛媛的眸光闪了闪。 原来这就是单面透视镜后可以看到的景象。不知当初尼尔探长审讯她的时候,是谁站在这里聆听? “是我的搭档。”似乎看穿了庞媛媛的想法,尼尔探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天的事,对不起。” 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庞媛媛揶揄道,“你只是在执行公务罢了。再说了,我的嫌疑还没洗清呢,万一我有罪呢?” 尼尔探长神情坚定的说道,“审讯进行一半时,我就知道你无罪。只是单我知道还不够。我们还需要证据。” “只要五人中能有一人良知未泯,我们就有证据了。”苏珊皱眉说道。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坐在审讯桌后的壮硕男人。 审讯室内,与男人相对而坐的警官冷声道,“把金融诈骗的始末全都交待清楚。” 男人痛苦的捂住脸,声音处在崩溃边缘,“说了多少遍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媛媛胖做的!” 第172章山人自有妙计 攥紧拳头,庞媛媛气的双眼通红。恨不得冲进去跟男人对质。 他怎么可以睁着眼说瞎话?她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为什么对亚瑟那么忠心?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亚瑟弃他们不顾,自己逃之夭夭了吗?为什么还要为亚瑟卖命,对他的话言听计从?!陷害她,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不止这人,其他四人的口供也完全一致。都一口咬定是庞媛媛所为。 警官们用尽全身解数,逐个击破也罢,淳淳善诱也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罢,甚至威逼利诱也罢,都无法从五人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 时间飞快流逝,距ca的最后通牒,正式进入倒计时。四个小时,三个小时,两个小时……依旧无人改口。 尼尔探长的办公室里,庞媛媛,威廉,查尔斯,苏珊,米勒探长和尼尔探长个个急的嘴上冒泡,却无计可施。 “最后一个办法,用测谎仪!”苏珊咬了咬牙,朝众人说道。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呀!”米勒探长猛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真是关心则乱,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怎么不早说!”尼尔探长一跺脚,懊恼道,“我们警署不比苏格兰场,根本没有配置测谎仪,也没有会操作测谎仪的专家!这会儿再安排已经来不及了。” “这你不用担心。人和机器我早就安排好了。”苏珊冷静的回道。 “啊?!不愧是顶顶大名的苏珊!就是比旁人考虑的周全。”尼尔探长大笑着竖起大拇指,眼中全是钦佩,“还等什么,快让他们进来。” 苏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庞媛媛的目光,有些犹豫,也有些为难,“媛媛,你想让我用测谎仪吗?” 庞媛媛不解的点点头,不明白苏珊何来此问。 她当然想让她用测谎仪了。只要能证明这几人在撒谎,不就变相证明她的清白了吗?可为什么苏珊看起来似乎不情不愿的? 迷茫的不只是庞媛媛,就连接两个探长外加查尔斯都是一头雾水。 苏珊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庞媛媛的想法,只是,她担心会检测出来另一种结果。据她几十年做律师的经验来看,她觉着这几人很有可能说的是实话。其实米勒探长和尼尔探长应该也看出来了,只是因为对庞媛媛的印象太好的缘故,下意识的否认了这个猜测。 “媛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测谎仪的检测结果,不是你希望的那种呢?” “这不可能!”庞媛媛斩钉截铁的否决了,“这世上能骗的过测谎仪的人,少之又少。不可能五人都有这个能力!” 叹了口气,苏珊点头同意了。但愿是她猜错了。 测谎仪和专家刚走进第一个审讯室,还没开始检测,约瑟就来了,笑的春风得意。 威廉一见约瑟的表情,双眼也即刻亮了起来,兴奋的高声问道,“成了?” “当然了!”约瑟笑着挑挑眉。 目光在约瑟和威廉的脸上轮翻扫过,庞媛媛好奇的问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迷?” 走到庞媛媛身前,约瑟亲昵的戳了戳庞媛媛的小梨涡,笑着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你得用至少一个月的晚餐来做为交换。” 毫不留情的拍开约瑟搞怪的手,庞媛媛不以为然的说道,“真是狮子大开口!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这么重要?” 敲了敲庞媛媛的脑门,约瑟假意斥道,“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费了这么大力气,终于帮你弄到了莫浦泰银行的许开,允许查询帐户持有人的信息。” “真的?!!!”除威廉外,室内所有人都惊呼出声,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当然!”得意的昂了昂头,约瑟一脸自豪。 “你是怎么办到的?”庞媛媛双眼晶晶的看着约瑟,脸上写满了崇拜。 约瑟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自然不会告诉庞媛媛,为了查这个帐户,他已经将莫浦泰银行收购了。若不是因为这莫浦泰银行这块骨头太硬太难啃,而且购买银行的程序太繁琐太复杂,他早就将帐户信息拿到手了。哪至于等到现在! 不过现在也不迟,距ca的最后通牒,还有整整一个半小时。他来之前就已经交待莫浦泰银行的总经理亲自去查帐户信息了。他特意赶来警署,就是想和庞媛媛一起打这通电话,一起分享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他早说过了,他是不会让她被驱逐的。她走了,谁给他做饭? “山人自有妙计。”约瑟眨眨眼,扬起手机说道,“想不想听帐户是在谁名下?” “想!!!”庞媛媛点头如捣蒜,一脸的迫不及待。 “一个月的晚餐答不答应?”约瑟开始摆谱。 “一个月哪够?!”庞媛媛一脸谄媚的说道,“两个月,啊不,半年才行!” 约瑟彻底满意了。 把手机调成免提,约瑟得意的拨通了总经理的电话,顺手戳了戳庞媛媛的小梨涡。庞媛媛这次没有拍开他,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激动无比的盯着约瑟的手机屏幕。 苏珊说了,只要能证明帐户不在她的名下,就能帮她洗刷冤屈! 她终于不用被灰溜溜的遣送回国了!也不用被ca除名,并丢了这份她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到的工作。即便如此,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亚瑟和妮莎两人。 算算时间,妮莎这会儿应该已经收到她送给她的第一份大礼了。 *** 庞媛媛算的没错,妮莎的确已经收到了庞媛媛送给她的第一份大礼。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庞媛媛的手笔。 坐在豪华的席梦思床上,妮莎楚楚可怜的看着满面怒容的坦尼,哭的梨花带雨,心里却恨不得将亚瑟剥皮拆骨。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混蛋!见不得她过一天的好日子!他自己坐牢也就罢了,凭什么连累她也成了通缉犯?! 第173章 特别新闻报道 事情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今天下午,妮莎与往常一样,先去高级会所的spa中心,美美的做了全套保养,将自己从头到尾都滋润了一番后,方才坐着豪车回到别墅。车子一驶进别墅门口,就见到坦尼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外,跟谁欠了他几个亿似的。 妮莎的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恨不得挂在她的裤腰带上!若不是他的老子有几个臭钱,就凭他这样的牛皮糖,软骨头,矮冬瓜,小弱鸡,哪有女人会看的上他?更别说她这种千里挑一的大美女了! 最让她忍受不了的就是和他一起逛街。 也不看看他自己那副德性,又矮小又瘦弱,害的她连高跟鞋都不敢穿。否则两人走在一起,不知谁才是被“小鸟依人”的那一个。 不只高度不相配,就连体型也极不协调。每每走在瘦的跟面条一样的坦尼身边,妮莎都觉着她魁梧的跟座小山似的,顷刻间所有的浪漫旖旎,都化成哽在喉头的一口老血。 让她不由更加怀念起亚瑟的高大健美,肌肉虬结,想想就让她血液沸腾,心神荡漾…… 打住打住!再想下去,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个忍不住,把坦尼给甩了。现在还不是跟坦尼这个长期饭票撕破脸的时候,她还没能融入上流社会,还没能结识几个名贵,也没找到更好的跳板。她要咬牙忍耐。 思及此,妮莎眼底的嫌恶消失殆尽。再抬头时,看向坦尼的目光里,只余深情和专注,宛如他是世间至宝一般。 看的坦尼有几分的动容,不由想起刚刚在希莫大酒店的一幕。 今天是舅舅的生日,全家人一起在希莫大酒店为舅舅庆生。 希莫大酒店是舅舅名下数之不尽的产业之一。舅舅的一生,可以写成一部传奇。自十七岁开始接手家族企业,只用了四十年的时间,就将它由一个只有上百名员工的小企业,发展成为波兰最大的商业帝国,一跃成为波兰首富。 他的爸爸也因舅舅的缘故,由一个小小的超市经理,荣升为波兰最大的百货公司的大股东。仅靠年终分红,就够他们全家人奢侈挥霍几辈子。舅舅对他而言,不仅仅是最敬重的人,还是他的衣食父母。他拥有的一切,都拜舅舅所赐。 可惜舅舅徒有金山银山,却连杀子之仇都不能报。每天只能活在痛苦和追忆中不可自拔。以致于身体每况愈下,并在去年年底诊断出肝癌,只余下最多十个月的生命。 正因此,今天虽为庆生,却更像丧礼,席间没有一丝的喜悦之情,人人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原本坦尼想带妮莎出席的。 他心里早将妮莎当成未来的妻子,他一早就买好了定婚戒指,只等一个好时机求婚。所以他想借舅舅生辰,正式将妮莎介绍给这个对他最重要的人。 可妮莎却以尚未定婚,不宜参加家族聚会为由婉拒了。 看着哭的双眼红肿的家人们,他有些庆幸妮莎没来。但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觉着妮莎对他的家人毫不重视。让他忍不住猜想她对他有几分真情。 这份猜测,不是今天才有的。事实上,从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不是瞎子,当然看的到她对他偶尔流露出的嫌恶和不满。可她说爱他时的眼神太真切了。更何况,他也太爱她了,爱到卑微如泥,爱到只要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哪怕她心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男人,他也不在乎。 庆生宴后,他与舅舅单独聊了一会儿,才独自出了顶楼私人包间,朝楼下大厅走去。途径一个小酒吧时,被墙上挂着的一部电视吸引了注意。 小酒吧位于顶楼的高级会员区,时值下午三点多,酒吧里只零星坐着几个客人,显得格外冷清。 电视里正播放一场高尔夫球赛。坦尼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高尔夫球,虽然他的水平很臭,却丝毫没影响到他对这项运动的热情。因此,一看到球场,他的脚就像生根似的走不动了。站在电视机前看的津津有味。 看到高潮时,球赛居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新闻报道给打断了。 “大家好,现在是特别新闻报道,”新闻广播员说道,“英国当地时间两点十九分,七个波兰籍公民因涉嫌金融诈骗,被英国警方拘捕……” 说到这里,新闻屏幕切换成两排七张证件照,第一排第一张,俨然是亚瑟。 瞳孔一缩,坦尼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金融诈骗?!这怎么可能?亚瑟不是在英国做搬运工吗? “……英国警方正在全力寻找一个叫妮莎扎尔斯基的波兰籍女士的下落,希望她能为警方提供破案线索……” 坦尼傻眼了。 英国警方居然在找妮莎?妮莎能提供什么破案线索? 不期然的,衣帽间里那个塞满了世界名牌服饰的行李箱浮现在眼前。 行李箱是妮莎的。是她跟他离开英国那天,唯一带上的东西。 原本他以为箱子里装的只是些旧衣服和生活用品罢了。差点儿顺手将它扔了,没想到妮莎居然执意将它留下了。 于是行李箱成了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每每见到,总忍不住猜想箱子里有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对妮莎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那东西是不是亚瑟送的?他知道他不该纠结妮莎和亚瑟的过去,可他就是忍不住猜想亚瑟在妮莎心里的地位。更忍不住拿自己与亚瑟比较。 嫉妒像杂草一样疯狂生长,像硫酸一样侵蚀着他的心。两天前,他终于忍无可忍,趁妮莎泡澡之际,他偷偷从妮莎包里翻出钥匙,将行李箱打了开来。 出乎他的意料,箱子里除了衣服和包包外,什么也没有。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他的妮莎只是习惯了勤俭节约,不舍得乱扔东西罢了。 可在听到这则新闻之后,他这才突然想起箱子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世界名牌,完全不是亚瑟搬运工的薪水可以负担的了的! 第174章 给妮莎的第一份大礼 原来亚瑟涉嫌金融诈骗!这下就说的通了。 与此同时,坦尼的心里生出几丝怪异感来。 妮莎知道这些钱的来历吗? 若知道,她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接受这些礼物,穿上这些衣服的呢? 必然是欣喜若狂的,否则她也不会在跟他跑的那天,坚持要将这些名牌都带上。 一股寒意从坦尼的脚底生起,迅速传遍四肢,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头也不回的抛弃一个为了讨她欢心,而不惜犯罪的男人?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在抛弃一个男人的同时,带上他给她买的最昂贵的东西? 他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妮莎居然这么凉薄,这么心狠,这么虚荣? 妮莎说她决定跟他走的原因,是因为亚瑟不珍惜她,不善待她,逼着她打工挣钱养家。她为年少时的选择而后悔,希望能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在听到这则新闻后,他突然有些不确定妮莎话里的真假了。 可看着妮莎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朝他走来的身影时,他的心动摇了。准备了一肚子质问的话,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女人,是他爱了七年,辗转反侧,求而不得了七年的女神!是他的命,他快乐的源泉。如今终于美梦成真,拥她入怀,他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亚瑟,一段早就成了过去式的感情,而毁掉两人的幸福呢? 只要妮莎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紧紧握住妮莎的手,坦尼拉着她走回卧室,这才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问道, “妮莎,你爱我吗?” 妮莎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可仍被坦尼捕捉到了。 “傻瓜,我当然爱你了。”妮莎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既缠绵又深情,让坦尼差点信以为真。 坦尼抬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妮莎,心如刀割。 他以前真是太傻了,怎么从未看清她说这话时眼底的清冷?那些热情的火焰,从未从心底点燃。 他错了,他是介意的。他可以接受妮莎不爱他的事实,却不能忍受妮莎的心里爱着另一个男人,尤其是亚瑟!七年前,他做了亚瑟的手下败将。七年后,他绝不要重蹈覆辙。这一次,妮莎选择的人必须是他! “妮莎,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向英国警方提供线索,帮助他们将亚瑟和他的朋友定罪?” 妮莎闻言彻底懵了,“定罪?定什么罪?” 抿了抿唇,坦尼掏出手机,重播了那条特别新闻报道。 妮莎如遭雷击。 亚瑟他们居然已经入狱了?警方为什么要找她?他是不是已经将她供出来了?找她提供线索之类的话,不过是为了引她自投落网? 冷静妮莎,绝不能让坦尼看出任何倪端来。否则别说有钱人的日子了,只怕连藏身之地都没了。 楚楚可怜的拉着坦尼的手,妮莎含泪说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我真对亚瑟的事,毫不知情。” 坦尼闻言,像只被激怒的狮子似的,彻底爆发了。一把拽着妮莎的胳膊吼道,“你真当我是傻瓜?!你不知情?我不信你从未问过他哪来的钱给你买那么多名牌时装?” 妮莎的眸光也寒了下来,“你偷翻我的行李箱?”脸上怒气腾腾,心里却波涛汹涌。 坦尼到底是什么时候偷翻的?有没有看到她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东西?知不知道亚瑟的秘密? 坦尼的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你不想指证他就直说!用得着拿这么卑劣的借口来敷衍我吗?” 嗤笑一声,妮莎仰头看着坦尼,目光灼灼的说道,“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还有,别再偷看我的东西!别让我瞧不起你!” 说完,大步走出卧室,冲出了别墅,跳上一辆豪车,扬长而去。 她是故意与坦尼闹翻的。因为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将思绪想清楚。呆在别墅,她怕坦尼看到她眼底的慌乱。 看着妮莎绝决的背影,坦尼的心里悲愤交加。嫉火和不甘,像岩浆喷发般猛烈。让他有种毁天灭地的欲望。舍不得责备妮莎,只能拿家具出气。没多久就将卧室砸了个稀巴烂,连床都被他拆了个七零八落。 喘着粗气,坦尼坐在一片狼藉里,目光突然定格在了一个棕色的a5大小的信封上。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好像是从床垫下掉出来的。莫非是妮莎的东西? 妮莎与坦尼不知道的是,卧室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加布尽收眼底。 庞媛媛昨天醒来后,曾拜托他做两件事。这是第一件。制造一则假新闻放给坦尼听。 目的有三。 若妮莎真的信以为真,主动检举亚瑟,当然再好不过。可这一点可能性很小,因为妮莎自己也是这场诈骗案的设计者之一。 因此,妮莎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找亚瑟打听消息。看他有没有将她也供出来。只要她走这一步,他们就有另一个大礼给她。 第三个目的,无非就是离间坦尼和妮莎的关系,加速他们矛盾的激化。庞媛媛不信若坦尼知道妮莎的为人,会依旧心无芥蒂的爱她。就算能,也必然也容不下妮莎对亚瑟的袒护。必能重创两人的关系,就算不分手,也可以给妮莎添添堵。 庞媛媛没想到的是,坦尼居然发现了妮莎藏在床下的信封,并因此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 再说庞媛媛。 约瑟打给莫浦泰银行的总经理的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沉稳恭敬的声音,“您好,老……” “板”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约瑟粗暴的打断了,“快说你查到的信息吧。” 说完,偷偷瞥了庞媛媛一眼。见她脸上毫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该死的,他走之前居然忘了交待总经理不要泄露他的身份了。好在他反应敏捷。 总经理连连应是,接着说道,“您给的帐户号码,我已经查过了。帐户的所有人,是一个叫媛媛胖的中国女人。” “什么?!!!“ 第175章 会不会真的是我 所有人惊呼出声。 庞媛媛的脸上更是血色尽失,震惊,诧异和不解从眼底一一闪过,最终化成了唇角的一丝浅笑。拍了拍约瑟的肩膀,庞媛媛嗔怪道,“好了约瑟,别闹了。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约瑟有多爱捉弄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连装瘸骗她去做饭的事都做的出来。这次肯定又是故技重施,与电话那头的人串通好逗弄她。 看在他这么尽心尽力帮她的份上,装瘸的事她就暂且不与他计较了。可ca事关重大,容不得他再插科打诨。 嘴唇动了动,约瑟的眼中有几分不忍,“媛媛,我没有。” “别调皮了约瑟。你再这样我生气了。”见约瑟只是抿唇一言不发,庞媛媛妥协道,“我给你做一年的饭还不成吗?” 约瑟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胸口有些憋涨,闷的他喘不过气来,俯身握住庞媛媛的肩,双眼与她的平视,一字一句道,“媛媛,帐户信息是真的。” 总经理的性格古板沉稳,不会也不敢拿这么重要的事跟他开玩笑。 他万万没想到,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将至少三个多月才能完成的银行收购,硬是压缩到短短的四天半。可最终的结果,只是让庞媛媛的罪证更加确凿而已。 这一刻,约瑟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觉着老天跟他都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片刻怔忡后,庞媛媛似大梦初醒,白着脸拼命的挥舞拳头,“不可能!你骗我!这不可能!怎么会在我的名下?!肯定是搞错了!!” “别着急,别着急,”伸出手臂将庞媛媛揽进怀里,约瑟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抬头,朝墙上的挂钟看去。 距下午五点,还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对庞媛媛来说,她最大的敌人,不是亚瑟和他的同伙,而是时间!而时间,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探长,测谎仪结果出来了。”一个警官走了进来,打破了室内死一般的静寂。 冲到警官面前,庞媛媛的眼底满是希冀。 对了!她怎么把测谎仪的事给忘了?这下好了,她有救了! “怎么样?”尼尔探长和米勒探长齐声问道。 警官的表情显得有几分为难,看了庞媛媛一眼,才有些不忍的说道,“五人说的都是实话。” “不可能!!”众人下意识的齐声反驳。 只有两人一言不发。一个是苏珊,另一个是庞媛媛。 苏珊没有反驳,是因为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她刚才已隐隐有些怀疑。 那五人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将谎撒的天衣无缝。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说的是实话。 真是太讽刺了! 她提出的两个救庞媛媛的方法,一个是让七人招供,另一个是查出钱的去向。大家排除万难将两样都办到了,却更坐实了庞媛媛的罪名。让这个案子,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 至少没有在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内翻盘的可能。 庞媛媛没有反驳,是因为她整个人像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般,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双眼呆滞,神色恍惚。 那根自一周前被捕后就绷紧的弦,终于不堪重负的崩裂了。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模糊,彻底当机。 查尔斯,苏珊,米勒探长和尼尔探长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威廉和约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苦涩和无奈。 他们在过去的五天里,分别用斯坦莫斯特家族,温彻斯特家族,a国皇室的身份轮流向ca施压,要求他们多宽限几天,都被ca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后来又用几个家族和皇室的名义联名为庞媛媛担保,也被拒了。ca是铁了心的杀鸡敬猴,誓将注册会计师的职业操守捍卫到底。 说不动ca,庞媛媛就必然会被浦和洋开除,被浦和洋开除就意味着她的工签即刻无效,工签无效,就意味着驱逐出境。 就算他们能阻止庞媛媛被驱逐,或者在她被驱逐后立刻将她弄回来,ca也将会成为庞媛媛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污点。更别提她还顶着一顶金融诈骗犯的帽子。 可以说,若他们在将来的一个多小时内不做点儿什么,庞媛媛的这一生算是毁了。 可他们能做什么? 还有什么是他们能做的? 看着庞媛媛绝望惨白的小圆脸,约瑟的心口突然升腾起一团怒火来,蹲跪在庞媛媛椅子旁,用力的晃着她的肩膀命令道, “媛媛胖,你给我振作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放弃吗?!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媛媛胖!你的斗志呢?你的勇气呢?” 威廉也站在庞媛媛身旁,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一脸的心疼和无奈。 半晌,庞媛媛才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是深深的迷茫,眼底写满了恐惧,“你说,会不会真的是我做的?只是我不记得了?会不会是我的脑瘤压迫住了哪根脑神经?” 众人闻言,神情均是一窒。 莫非事实真是如此?否则怎么解释所有一切电子纪录,都能追踪到庞媛媛的手提电脑上?这一点就连加布都已经确认过了。 可脑瘤真的会造成第二人格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约瑟却怒不可抑的说道,“媛媛胖!你是傻的吗?你脑瘤长了多少年了?要出事早出了,何必等到现在?” 庞媛媛死灰般的眼睛,燃起了几点火星。 约瑟说的对!脑瘤都长了八年了!要病变也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她记得曾读过有关于多重人格患者的案例。这种人普遍有着大断的记忆空白。因为另一种人格出现时,主人格会陷入昏睡状态。她从未有过任何记忆空白,所以,销赃也罢,金融诈骗也罢,都不可能是她做的! 见庞媛媛渐渐恢复了几分神采,约瑟揶揄道,“难不成是想圣诞节购物想的病变了?“ 据案卷记载,设立公司销赃,申请私人贷款,都是从圣诞节前十天开始的。 约瑟的玩笑话,却让庞媛媛的眼中,再次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第176章 购物明细 她怎么把购物的事情给忘了?! “约瑟,你能帮我查一下那个帐户里还余多少钱吗?“庞媛媛问道。 “当然,我这就让人将这个帐户的银行结单给我发过来。“ *** 与此同时,波比杰克逊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低头跪在他面前的安达杰克逊,眼神阴鸷,脸色铁青。几次抬腿想狠狠的踹安达一脚,可每每瞥到安达的右腿时,都生生的忍了下去。 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太阳穴,波比怒不可抑的吼道,“翅膀硬了呀?啊?居然都跑到罗马尼亚?!你怎么不跑到月球上?” “那不是上不去吗?”安达小声的嘀咕。 “孽障!上的去你还真上啊?”波比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力拍了下安达的后脑勺,“我白疼你这么多年了?多大点儿事,居然就抛下我一走了之?!” 一听老爸色厉内荏的责骂,安达立刻就知道这一劫是躲过去了。虽然诧异老头子这次为什么气消的这么快,对这个结果却乐见其成。 壮起胆子朝爸爸看去,这一看,安达的脸黑的可以滴墨,“爸爸,谁打的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波比两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红中泛紫,极为可怖。 眼中浮现出一抹欣慰,波比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一个小丑罢了,不足为惧。现在,你给我好好回想一下厂里到底出了什么篓子,为什么会被突然查封。” 安达委屈的撇撇嘴,“真没出篓子!我发誓!一切都是严格按程序走的!” “人事变动上呢?”波比目光税利的看着安达,“听说你新招了几个搬运工?” “那帮人绝对没问题。他们的底细我早查了个一清二楚,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前雇主开除的,不是卧底。不过……”说到这儿,安达顿了顿。 “不过什么?”波比的神情有几分焦急。依他的经验,问题一般都出现在“不过”上。 “事发前两天,曾有大批看起来像是退役特种兵的人涌进西郊,打听这几人的下落。不过很显然是私人恩怨,与警察无关。” “这些人有进车间吗?” “没有。只进了厂长办公室。” “那应该不是他们。”波比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接着问道,“最近有其他人进过车间吗?” “没有。“安达很肯定的摇头。刚摇完,眸光闪了闪,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安达的这个小动作,没躲过波比的眼睛。沉了脸,波比厉声命令,“说实话!” “我不是想瞒你,”安达有些委屈的解释,“只是觉着这事儿并没太大干系。上周一个审计师曾进过车间。在里面呆了几个小时才出去。听她的同事们说是迷了路。亚瑟说……” “亚瑟是谁?” “我新招的那几个搬运工的头头。人很精明能干,我将他派去管装货卸货去了。” 波比的眸光闪了闪,却未加评论。 “他说那个审计师曾误闯进了装货卸货区,”安达继续道,“不过他们几人在她进来前就已经躲起来了。她什么也没看见就被同事叫走了。” “什么?!!”波比大惊失色的从沙发上起身,“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她什么也没看见……”脖子一缩,安达心虚道。 “亚瑟说她没见到,她就没见到了?你个蠢蛋!怎么那么听亚瑟的话?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死?” “他救了我一命!”安达梗着脖子说道,“若不是他,我昨天就被抓了!” “哼!那个审计师叫什么名字?” 安达茫然的摇了摇头。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安达一眼,波比转身朝身后的保镖命令道,“即刻去查!今晚之前,我要知道关于这个审计师的一切!” *** 再说庞媛媛这头。 莫浦泰银行的总经理办事效率很高。只用了半分钟,就将庞媛媛名下的这个帐户,自开户以来所有银行结单,都传了过来。 “只余两千多镑?”约瑟一看傻眼了。 姑且不算销赃的钱。单单以十二个受害人的名义贷出的私人贷款,还有他们的银行存款,就有七万五千英镑。再加上从庞媛媛这里坑走的四万英镑,至少有十一万五千英镑。 居然只余下两千多英镑? 庞媛媛却抿唇笑了。 苏珊说的对,若想帮她洗清冤屈,需要跟着钱走。钱最终进了谁的帐户,就证明谁才是最终的受益人。 一般情况下,这种逻辑是正确的。可她的案子有些特殊。帐户虽在她的名下,她却不是最终的受益人。 若不是约瑟提起圣诞节大购物,她都差点儿忘了亚瑟和妮莎两人焕然一新的金窝窝,还有妮莎那整整一衣柜的奢侈品。 钱花光花净就好,花的越多,就越容易证明她的清白。 从约瑟手中接过银行结单,庞媛媛认真翻看起来。结单很详细,将每一笔花销的时间和店名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所有的货物都是从网上购买的,有电视机,手提电脑,地毯,床,耳机,手机等。但更多的,是名牌时装,而且都是从dg的网站购买的。 dg是英国最大最豪华的百货公司,专卖奢侈品。 指着其中几笔花销,庞媛媛问尼尔探长,“能从这个百货公司调出这些购物明细吗?” “能是能,但需要一些时间。”尼尔探长为难道。 庞媛媛最缺的,就是时间。 “什么百货公司?”约瑟一脸好奇的问道。 “dg。” “dg?”约瑟,苏珊,威廉和查尔斯的表情一下子变的古怪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庞媛媛不解。 “若是别的百货公司,我还不能保证,但这间,五分钟既可。”苏珊笑的胸有成竹。 “为什么?”庞媛媛更困惑了。 “因为这是我大神的妈妈开的。”查尔斯笑眯了眼。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早有定数? 五分钟后,庞媛媛握着一大叠的购物明细,笑的见牙不见眼。看的其他几人莫名其妙。 不就是个购物明细吗?至于这么高兴? “你到底在乐什么?”约瑟忍不住了。 指了指明细上某处,庞媛媛得意的问道,“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第177章 等待 “6号?”看着庞媛媛指着的地方,约瑟疑惑的轻读出声。 话音一落,约瑟的眼一下子变的晶亮,大笑着抱起庞媛媛转了一个圈,“6号!!是6号!!” 威廉,苏珊,还有两个探长也反应过来,欢呼着跳了起来,“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只有查尔斯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太好了?6号怎么了?” 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但笑不语,一副让他自己找答案的模样。 从庞媛媛手里接过购物明细,查尔斯细细的查阅了起来。长长的一张,至少有二三十件时装,每件都标了牌子,价格,代码和尺寸。前三样各有不同,只有尺寸一栏,是一成不变的6号。 6号!! 一道电光从脑中闪过,查尔斯抬头看向庞媛媛的腰身,咧嘴笑了。 这段日子里昏迷加药粉,庞媛媛苗条不少,可腰身依旧圆滚滚的。绝对不可能穿的进6号的衣服。因为6号,是超小号,是英国女装的最小号!英国女性的平均号,是12号。至于庞媛媛,嘿嘿,肯定比12号还要大一点儿。 指了指自己的腰身,庞媛媛笑的一脸得意,“再一次证明,小胖子还是有好处的。” “再一次”这几个字,不由让人想起几周前,庞媛媛决定给奥德莉和麦克尔输血时的情景。当时也是因为庞媛媛的体重重于“常人”,才能让她多输500毫升,及时救了奥德莉和麦克尔的命。 “噢?那还减不减肥了?”挑眉看着庞媛媛,威廉眼里都是揶揄。 “减!小瘦子的好处更多!”庞媛媛坚定的点头。 “什么好处?”约瑟托着腮帮一脸好奇。 “省布料!”庞媛媛一本正经的回道。所有人都哄笑出声,之前沉重和绝望的气氛消失了大半。 “媛媛,我看了下,这十几万英镑大部份都花在了时装上,”看完购物明细和银行结单,苏珊一脸严肃的说道,“现在只有家具,跑车,电脑什么的没办法解释归属权了。” “这个容易。加布那里的监视录像,录下了亚瑟他们搬家那天的全过程。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东西都被亚瑟七人拿走了。”威廉补充道。 “加布哪儿来的监视录像?”庞媛媛有些好奇。 “你家斜对面的那个邻居,房外四个角都安了监视录像。有估计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威廉好笑的解释。 “这些证据足以说服ca吗?”米勒探长问道。 苏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确定。这些都是间接证据,可以在ca那帮人心里撒下怀疑的种子,若想彻底帮媛媛洗清罪名,还不够。对方律师一句''分赃不均,庞媛媛与同伴反目成仇'',就足以让这些证据成为废纸。若能再多搜集一些其它间接证据就更好了。可是……” 接下来的话,不用苏珊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可是......庞媛媛已经没有时间了。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已经差五分不到五点了。就算他们想创造奇迹,也来不及了。 “媛媛,你先去外面等一下,我们先跟ca的负责人说几句,再叫你进来。”深深的看了庞媛媛一眼,米勒探长吩咐道。 目光从约瑟,威廉,查尔斯,苏珊,米勒探长和尼尔探长的脸上一一扫过,庞媛媛点头退了出去。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安静的等待着。 虽然不知道米勒探长为何将她支走,但她知道他们都在尽心尽力帮她,绝对不会害她,就够了。 *** 与此同时,涂多探长也坐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外等待。办公室的门上俨然写着“纪检科”几个大字。 涂多探长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份不安,不是现在才有的。自五天前威廉从拘留所将庞媛媛抱走,他的心就一直吊着。知道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若他纯粹只是秉公办事,也不用这么心虚。问题是,他的确徇了私。十二个受害人中的一个,那个十七岁的女孩的爸妈,塞了不少钱给他,让他务必好好让庞媛媛吃点苦头。 其实他们就算不给他钱,他也不会给庞媛媛任何好脸色看。就算他自己不想承认,他也知道他那捧高踩低的习惯,已经融入到骨子里了。 踩她又怎么了?一个孤女罢了。没背景,没家世,没人脉,当然是由着他折腾。所以他才会毫无顾忌的说了一系列的不许。不许保释,不许探监,不许吃饭,更不许看医病…… 没想到,居然踢到铁板了! 就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中国女人,居然是威廉温彻斯特的朋友!还是关系很亲密的那种!威廉是谁?那是英国政坛第一世家的温彻斯特家族的接班人,是a国皇室的王子!甚至还惊动了蜜茉公主的大驾! 自几人走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总觉着头顶悬着一把刀,随时都会掉下来。这会儿坐在纪检科门口,涂多探长的心,虽然依旧忐忑,却诡异的稍稍松了口气。 是纪检科的就不用太担心。过去的几年间,纪检科收到不少怀疑他收受贿赂的举报,没少因此传召他,但每次都不了了之,因为没一次能查出什么确实的证据来。 想到此,涂多探长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得意的笑。 他毕竟是一个专查经济犯罪份子的探长,没两把刷子,又怎么斗的过那帮高智商的经济犯罪份子?纪检科的那帮只知道硬搬教条死读书的蠢材,哪里是他的对手? 刚想到这儿,纪检科的门开了,一个******,身材严重发福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 “涂多探长,请进来。” 理了理西装外套,调整了下领带,涂多探长跟在中年女人身后,走进了纪检科。 一看清屋里的人,不由吓了一跳。不但纪检科的龙头们都到了,就连他的上司,他上司的上司,经济犯罪科的科长也在那里。跟三堂会审一样。 涂多探长的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心里升起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 第178章 优秀的审计师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四十五分钟转眼即逝。对庞媛媛而言,却渡日如年。 自打尼尔探长的办公室出来后,庞媛媛就像石化了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也未曾动过。思绪漫无目地的乱飞,从小时住过的四合院,飞到华都大学校园。从小时下水摸鱼,到麦当劳打工,天马行空。最后定格在了在两年多前,在英国驻中国大使馆面试时的一幕。 “为什么想去英国?” 她一走进签证室,蓝眼大鼻子签证官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操着极其生硬的英语,她无比认真的回道,“学习,见识,吃,玩。” 签证官笑的前仰后合,捂住肚子嗷嗷直叫。一场面试,就这么被签证官笑去了大半,余下的一小半,只象征性的问了她两个问题,就大手一挥,在她的护照上“啪!”的一下盖了个章,笑眯眯的说道, “英国欢迎你,胖小姐!” 那个签证官做梦也没想到,两年多后,她居然会面临被驱逐的命运。若他得知此事,会不会后悔当年没有多问她几个问题? 可她不后悔来。 即便吃了许多苦,遭了无数个白眼,即便被害被冤枉,受牢狱之灾,背上巨额债务,她也不后悔来这一趟。 因为她收获的,不仅仅是两个一等荣誉学位,和挤身金融城做高级白领的经历,还有宝贵的人生经验,和一屋子竭尽全力,为她据理力争的朋友。不管结局如何,他们的赤诚和真心,足以让她余生皆暖。 老天待她不薄。 将脸埋在手间,庞媛媛泪如泉涌,心中溢满浓浓的感动。 不知过了多久,尼尔探长的办公室的门开了,约瑟探出头来,“媛媛,可以进……你没事吧?” 疾步走到庞媛媛身边,约瑟在庞媛媛身前蹲下,一脸关切的望着她。 庞媛媛抬头朝约瑟看来,双眼依旧通红,脸上泪痕遍布,眸底却像倒映了整个星河般璀璨,美的让人窒息。 “约瑟,谢谢你!”庞媛媛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那就太谢谢你了!”约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才只是不忘而已?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给你忘了我的机会的!” 说完,将庞媛媛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陪她走进了尼尔探长的办公室。边走,边大声说道,“快进来吧,ca那些老伙们正在线等呢。” “老伙们的耳朵还没聋。”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吓的庞媛媛差点儿跳起来。惊慌失措的环视了一圈,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声音是从桌上的座机传来的。 “您好。”挣脱约瑟的手,庞媛媛有些紧张的说道。虽然明知电话里的人看不到她,她的背却下意识的挺直了,让人不由联想起苍松翠柏。 “你就是媛媛胖?”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问道。 庞媛媛闻言,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看来她这辈子也别指望英国人能叫对她的名字了。感叹归感叹,嘴上却应的极其麻溜,“是我。” “胖小姐你好,我是ca会员委员会的主席。你的一级免试,是我亲笔批准的,因为那是ca的头一遭。”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说道。 庞媛媛的眼眶有些热。不由想起拿到免试时的兴奋和激动,还有约瑟为她办的那场派对。没想到一个多星期后,居然沦落到被除名的境地。 “谢谢您。”庞媛媛诚恳的说道。不管现在如何,ca两周前的确为她开了一个先例。 “不用谢。我们ca一向赏罚分明。免试是你靠自己的努力挣得的。同样的,今天的决定,也是因你的行为造成的。” 庞媛媛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反驳。 她可以喊屈。可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她真的没一丁点儿责任吗?若她对自己的私人物品严加保管,对他人多几分防备,何至于让妮莎和亚瑟钻这么大个空子? 更甚于,若她在看清妮莎和亚瑟唯利是图的本性后,就近而远之,及时搬走,而不是因渴望友谊而对他们无限制的纵容,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可惜这个觉悟来的太晚了。 “原本我们是要将你除名的,”老人接着说道,“但我,包括我身边坐着的四个委员会成员,都被你的好友和同事们说服了,决定为你延期三个月。三个月后,若你无法洗清罪名,我们将不会再给你另一个机会。这个决定,可公平?” 庞媛媛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不可置信的看着室内笑逐颜开的众人,眼前一片模糊。脑中反复回荡着老人的话, 延期三个月!!延期三个月!!延期三个月!!!!三个月!!!三个月!!!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庞媛媛点头如捣蒜,哽咽道,“公平!公平!谢谢!谢谢!谢谢!……” “呵呵,”老人轻笑出声,“你该谢的不是我,是你的同事和好友们。你很幸运有这么多维护你,相信你的伙伴。希望你不要辜负他们的信任。” “绝对不会!”庞媛媛斩钉截铁的回道。 说完,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好奇道,“那个,我想问一下,他们是怎么说服你们的?” 过去的几天,她不止一次听苏珊他们感叹ca这帮委员会成员有多执拗,多固执,多铁面无私。她可不认为仅靠那些间接证据,就能让他们点头答应给她延期,而且一延就是三个月。定然还有其它原因。 “哈哈,他们告诉我,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审计师,我们也赞成这个说法。所以,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证明我们的眼光,别让我们失望。” 电话挂了良久,庞媛媛仍如坠五里雾中。大家为什么会说她是一个优秀的审计师?她的学院生活才结束,唯一接手过的审计客户就是那个纺织厂,莫非是因为协助警方破获了重大走私团伙?可那纯粹是误打误中,与审计技术无关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庞媛媛求救的朝威廉望去。 第179章 见微知著[为此人长期潜水看正版的月票加更] 威廉是室内资历最深的审计师,肯定能帮她解惑。 勾唇笑了笑,威廉对庞媛媛说道,“还记得你为什么决定跟去纺织厂吗?” 庞媛媛点点头。 她当然记得。因为看审计笔记时,发现该厂的报废率和浪费率自建厂来居高不下,好奇之余,才决定一探究竟。 “你知道他们报废率和浪费率为什么会这么高吗?” 庞媛媛摇摇头。 刚摇完头,庞媛媛的眼睛就亮了,“莫非因为那个秘密的装货卸货区?” 从米勒探长口中得知,她误闯的那个装货卸货区,并不是纺织厂真正的装货卸货区。真正的那个,在厂房的右侧,紧靠大门。她误闯的那个,在车间最角落,紧邻一个隐蔽的后门。专为搬运走私物品所设。 威廉赞许的点点头。他就知道庞媛媛很有审计天赋,果真一点就通。 庞媛媛的确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秘密区域的运行,从水电,到维修,再到人工,都需要花钱。如何纪录这笔花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不走厂里的帐册,自行支付。另一个是走厂里的帐册,当做正常的开支处理。 若当成正常的开支,就会减少利润,进而降低税收。因为税收的多少,与年利润成正比。利润被做的越低,缴税就越少,落到自己口袋里的钱自然就越多。 可记在哪项正常的开支上呢?纺织厂的主人将目光放在了报废率和浪费率上。 这个方法不失为一个良策。因为这两样都极容易造假,且不容易被审计师查出来。因为审计师很难拿到报废品和浪费品的证据。试想,谁家把一年里所有做坏的菜,留在冰箱里让审计师查?一早就扔垃圾箱里了。审计师难不成还去垃圾箱里扒着找?可能性不大。 就算审计师执意观察生产过程,亲自检查报废率和浪费率,工厂也能轻易做假糊弄过去。 造成今日的结果,纯粹是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造成的。他们若选择不将这些花费记录在工厂的帐册里,庞媛媛也不会发现这个问题。并引发一系列后续事件。为了省那么一丁点儿税收,赔了整整一亿英镑的走私货品,真有点儿得不偿失。 当然了,幸好他们贪心,否则警方也不能拔出这么一颗大毒瘤!她也不能立功,被ca的委员会成员们称为“优秀的审计师”了。 不过,这个“优秀的审计师”称号,让庞媛媛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头,庞媛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其实跟我的审计水平没一丁点儿关系。任谁都能看出报废率和浪费率有问题。” “是吗?”约瑟反问,“你知道今年浦和洋接手纺织厂之前,曾有过多少审计师查过它的帐吗?” “至少七个?”庞媛媛不确定的说道。建厂七年,一年一个审计师,正好七个。 “错!是二十一个!”戳了戳庞媛媛的小梨涡,约瑟说道,“每年的审计队伍,都至少有三名审计师,一名助理,一名经理,外加一名合伙人。这么多人,这么多经验,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问题。除了你。” “这种见微知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品质,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的。却是一个优秀的审计师必备的。”威廉补充道,“所以,ca才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不是因为那十几万英镑的最终去向,不是因为你协助警方破了大案,也不是因为我们帮你求情,而是因为你在这个审计案中所表现出来的机智和勇敢。ca不想失去你这么个好苗子。“ “所以优秀审计师的头衔,你担的起。”米勒探长也赞许道。 “也因此,延期三个月的机会,是你凭自己的本事争取来的。与别人无关。”苏珊也走到庞媛媛身边,笑着说道。 事实是,庞媛媛在门外等待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人几乎将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可不管施压也罢,求情也罢,担保也罢,都没能让ca那帮老头子松口,坚持要将庞媛媛除名。 最后,是威廉和约瑟灵机一动,与米勒和尼尔两位探长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庞媛媛如何破解走私案的过程,详细讲述了一遍后,那帮老头子们才终于改变了主意。 只是这些事,他们是不会告诉庞媛媛的。 其实他们不说庞媛媛也知道,刚才与ca之间,肯定是一场硬战,否则不会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更不会让来自ca的老人冒出那样的感叹。 庞媛媛的眼眶红了。她的确很幸运,拥有这么多赤诚以对的朋友。这些恩情,希望来日有机会可以回报。 至于现在,她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今晚我下厨,好好犒劳一下大家,也聊表一下谢意。你们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欢呼出声。呼声最高的,莫过于约瑟和查尔斯,即刻报了一长串的菜名,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 尼尔探长的办公室里,众人喜笑颜开,气氛热烈。纪检科的办公室里,所以人横眉冷对,气息冷凝。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涂多探长的额角滚落。就连后背都已经湿透。 在他面前,摆着四五个文件夹。夹中图文并茂,将他这十几年来收受的贿赂,坑害过的人,一个不漏的纪录了下来。 就连他在莫浦泰银行的帐户,也被翻了出来。连带着他过去十年的银行结单,都被打印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他的面前。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他的每一笔非法进帐。 总数目高达三百多万英镑。 铁证如山!完全不容他狡辩。 “还有话说吗?”纪检科的科长冷冷的说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擦了擦脸上的汗,涂多探长的眼底划过一抹阴狠,“这些证据是你们自己搜集的?还是有人给你们提供的?” “有区别呢?”纪检科的科长嗤笑道,“不管是哪一种,都会让你将牢底坐穿。” “有!”涂多探长铁青着脸回道,执拗的盯着纪检科的科长,坚持等个说法。 若是他们自己搜集的,他认栽。若是有人提供,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涂多,交出你的配械和证件,你被捕了。” 第180章 妮莎上钩 妮莎的车,此时已经开至郊区。触目所见是望不到边际的草地和山坡,被天边火红的夕阳染上了一层金光,显的既静谧又祥和。 与妮莎此刻如狂风暴雨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底怎么回事?亚瑟他们怎么会被捕?亚瑟不是说他做的天衣无缝,全无破绽吗?哼,男人的话果真不可信!幸好她逃的及时,否则此刻只能在牢中抱恨终身。 不行!她绝不能像亚瑟和他的朋友们那样,被波兰最大的新闻频道曝光,将他们的罪行和头像公诸天下,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否则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再也别想做什么上流社会的贵太太。就连坦尼都不一定会再接受她。都怪坦尼,怎么不早点回来找她?若他早来几个月,她就不会与亚瑟同流合污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该怎么确保全身以退? 警方在大张旗鼓的找她,虽然不是以通缉犯的名义,却也将她逼到了与通缉犯差不多的境地。不出现,显得她心虚。出现,她能说什么?指证亚瑟?别开玩笑了,亚瑟不把她卖了,她就谢天谢地了。 就算亚瑟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为她守口如瓶,她也不能保证余下六人不会将她供出来! 不对,不是六人,是一人。除了亚瑟那个电脑博士生朋友外,另外五人不足为惧。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也会一并被抓,但金融诈骗案确实与他们毫无干系。因为亚瑟从未相信过那五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他们自始至终都以为她买衣服和家具的钱,来自于远房亲戚的遗产。 有一次特别险。亚瑟跟她讨论诈骗案的操作,不小心被他们听到了。幸好亚瑟急中生智,将一切都推到了庞媛媛身上。这五个蠢货听完,居然将庞媛媛奉为经济犯罪界的天才,差点忍不住拜师学艺。 咦?不对,新闻上怎么没提庞媛媛的名字?莫非还未查到?这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用庞媛媛的手提电脑操作的!公司也是在她的名下注册的!就连银行帐户也是以她的名义开的!她摆脱不了干系!难不成是因为这则消息是在波兰播放的缘故,所以没有提到庞媛媛这个中国籍女人?肯定是这样了。 管庞媛媛去死,现在最重要的是她! 她该怎么办?要怎么样确保亚瑟三缄其口?不仅仅是亚瑟,还有他的电脑博士朋友! 去见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行,没准就自投罗网了! 给他打电话?让他看在旧日情份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不可能!他们之间哪还有情面可言?他现在肯定恨她入骨! 对了!威胁他!她的手上还捏着他的命脉呢!金融诈骗罪不致死,可她手上的东西,足以让他死上一百次! 是了,若亚瑟还有一息理智尚存,他就绝对不会拉她下水! 问题是,他现在突遭剧变,是否能保持清醒?就算他能保持清醒,他那个电脑博士朋友呢? 不行,她必须要找到亚瑟,亲口跟他交待清楚!她可不想哪一天不明不白的被丢进大牢里去。她还太年轻,好日子才刚开始!绝不能为了一个亚瑟而葬送自己的一生! 问题是,她该怎么和亚瑟取得联系? 掏出手机,妮莎先尝试着打了亚瑟的手机。无法接通。 意料之中。 被捕后,警方最先收缴的就是手机。 上网查他被关在哪个警署?可查了近半个小时,只搜到他与同伙们被捕的消息,至于收押地点什么的,只字未提。 等等,这则来自英国广播电台的新闻最后,写着“若有妮莎的消息,请与苏格兰场的米勒探长联系,电话号码是xxx” 妮莎的眸光闪了闪。 米勒探长?那个米勒探长?英国人家喻户晓的国家英雄?亚瑟的案子,居然会惊动这么高层的人物?莫非亚瑟他们除了金融诈骗外,还犯的有别的事? 庞媛媛被架上直升飞机后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呼……我还以为是冲我来的......我以为我们在超……”亚瑟的一个朋友心有余悸的说道。 “闭嘴!”亚瑟厉声打断了男人的话,脸色铁青,眼神阴翳,带着一狠厉,“不该说的话,永远也不要说!” 妮莎恍然。 肯定与诺汀超市有关!她就知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被开除! 管他们去死!只要她能全身以退就行。 犹豫了片刻,妮莎拨通了米勒探长的电话。 米勒探长此刻正坐在威廉的私人飞机上,与庞媛媛,尼尔探长和苏珊聊的兴高采烈。机舱内笑声不断,人人红光满面。自庞媛媛被捕后就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云,终于消散干净。 查尔斯和约瑟站在机舱一头,人手一杯红酒,交换着吃货经。 得意的挑眉,查尔斯昂着头说道,“媛媛做的最好的,当数烤羊排!你肯定没吃过吧?啧啧,入口即融,鲜美可口,尤其是那个佐料……叫什么来着……媛媛......你烤羊排用的佐料叫什么来着?” 庞媛媛抿唇一笑,还没来得及回查尔斯的话,手机就响了。是加布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加布急切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媛媛,让米勒探长务必接电话。电话是妮莎打来的。” 妮莎?一道电光闪过,庞媛媛即刻明白了缘由。 没想到妮莎这么快就上钩了。 自妮莎绝尘而去后,加布就侵入了妮莎的手机,透过摄像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确保妮莎按他们设计的那样,一步步走入陷阱。 妮莎果然在网上开始寻找亚瑟的消息,以及被关押的地点。妮莎不知道的是,她在网上看到的一切,都在加布的控制之下。搜到的所有新闻,都是加布杜撰的。 唯一真实的,就是米勒探长的电话号码。若妮莎主动联系米勒探长坦白一切,当然再好不过。如若不然,他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安排妮莎与“亚瑟”通话。 这个“亚瑟”自然不是真的,不过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妮莎果真上钩了,打通了米勒探长的电话。加布抢先一步警告庞媛媛,好让众人都做好准备。 第181章 功亏一篑 “大家安静,妮莎的电话来了!”庞媛媛举着电话,朝舱内喊道。 机舱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朝米勒探长看去。 米勒探长的嘴角抽了抽,莫名有些紧张。 刚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就响了。 轻咳了声,米勒探长将电话调成免提,按下了接通键,“你好,我是米勒探长。” “你……你好米勒探长,我……我是妮莎的朋友……”一个沙哑而粗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庞媛媛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是妮莎没错。虽然她刻意将声音变粗,故意操着一口浓重的波兰口音,将英语说的极为生硬。可庞媛媛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妮莎的朋友?”米勒探长故作惊讶道,“你有妮莎的消息?” “没,没有。我们......一年多都没见了。我看新闻说亚瑟被抓了。想打听一下他的情况,毕竟他曾经是,啊不,我的意思是说他是妮莎的男朋友。” 舱内众人交换了一个讥讽的眼神。 看来妮莎真的慌了,否则也不会差点儿说漏嘴。她与亚瑟分手发生在近期,一个一年多都没见的朋友,自然不会知晓。 “这个……“米勒探长为难道,“案子还在调查中,恕我不能奉告。” “那我能问一下亚瑟他们关在哪里吗?” 庞媛媛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很好,终于切入主题了。只要妮莎能主动提出找亚瑟,他们就能进行下一步。 “目前在圣奥尔本北区警署的拘留室里,明天就会转到监狱去。” “知道会转去哪个监狱吗?”妮莎的声音有些急切。 她必须要将亚瑟的去处打听清楚,以防万一。 “这个目前不是很清楚。”米勒探长说道,“要看他待会的口供而定。” “口供?!”妮莎的声音陡然拔高,变了尖锐了起来,彻底忘了伪装。 米勒探长佯装不知,“是呀,他正在审讯室里录口供。估计快到尾声了。” “什么?!”妮莎的脱口而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压低声音说道,“我能不能跟他说几句话?很重要的!求求你!” “这……”米勒探长为难道,“不太好吧……审讯期间是不能被打扰的……” 庞媛媛朝米勒探长竖起了大拇指。 瞧这演技,都可以拿奥斯卡金像奖了!没想到这么正直的米勒探长居然还有这个本事!答应的太爽利,会让妮莎起疑。这样半推半就的最好。 “求你了探长,很重要的!保证耽误不了太久,顶多一分钟!” “那……好吧,我去问问看行不行,我可不能保证审讯官会不会放人……” 妮莎激动的连连道谢。 米勒探长将电话调成了静音,舱内众人齐声欢呼。 好戏该上演了!只要能以亚瑟的口吻,从妮莎嘴里套出话来,庞媛媛的冤屈,十有八九可以洗清! “加布,该你了。”庞媛媛对电话那头的加布说道。 加布点头,启动了最新编制的程序。这是庞媛媛让他做的第二件事。制作一个亚瑟的人工智能。 制作方法,是由一个美国科学家在半年前研究出来的。这个科学家的未婚妻两年前意外死亡,科学家相思成疾,将未婚妻生前所有的短信,视频,录像和语音,都输入到一个智能程序里。 智能程序通过学习这些信息,可以模仿未婚妻的思维方式,用她的口音和说话习惯,来与人对话。这个程序成功到让科学家自己都神经错乱,以为他的未婚妻的意识,被禁锢在人工智能里。非要将未婚妻解决出来不可。最后自己将自己给逼疯了。 加布将这项技术进一步改良,绝对能让妮莎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一切准备就绪,正准备切入“亚瑟”模式时,妮莎的手机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坦尼的。 暗道不妙,加布正准备将坦尼的电话切断,妮莎先他一步按下了接通键。 妮莎已经想好了,目前最重要的两件事,是解决好亚瑟,并安抚好坦尼。前者关系到她的自由,后者关系到她的“钱”程。两样缺一不可。尤其是坦尼,刚刚夺门而出是她不对,她绝不能再惹他生气。 “坦尼亲爱的,刚才……” 妮莎话还没说完,就被坦尼冷硬的打断了,“现在就回来。否则永远也别回来了。” 说完,不理会妮莎的反应,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不可置信的盯着电话良久,妮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坦尼朝她发脾气?坦尼威胁她?这怎么可能?!肯定出事了!否则坦尼绝对不可能这样对她!不行,她绝对不能在这个关头失去坦尼!! 忙不迭的挂断了米勒探长的电话,妮莎跳进汽车,风驰电掣的朝别墅飞奔。 *** 庞媛媛这头儿,妮莎的电话都挂了半分钟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了?就差最后一步就能从妮莎嘴里套出真相了,她居然在最后时刻把电话给挂了? “我想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加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打破了舱内诡异的平静,“等我的消息,有件事我需要再确认一下。” 说完,加布也挂了电话。 所有人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做何感想。 一切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坦尼的电话。如今功亏一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但愿加布等会儿能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就在这时,查尔斯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出声,“雪山!!”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机窗上不知何时已结上一层冰霜。窗外银装素裹,雪山连绵,大雪纷飞,仿若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庞媛媛疑惑的看向威廉。 他们不是说好了去威廉的别墅,由她做晚餐一起庆祝的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这是哪儿?不会到北极了吧? 威廉耸耸肩,一脸无辜。 约瑟却大笑着抚掌,得意的朝庞媛媛眨了眨眼,“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82章 谢谢你[为此人长期潜水看正版的月票加更] “别卖关子了!”庞媛媛不悦嗔道,“你到底把我们给弄哪儿了?” 摆出一副很伤心的模样,约瑟夸张的捂着心口,一脸哀怨道,“你居然把我送给你的礼物给忘了?” 礼物? 庞媛媛疑惑的皱了皱眉。 突然,一张标有“库尔舍瓦勒l''apogée 渡假村”的银色小卡片浮现在眼前。 “亲爱的庞女士,我非常荣幸能邀请您于3月11日至13日入住我们的渡假村……” “这里是库尔舍瓦勒?!!”庞媛媛惊呼出声,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其余几人,除了威廉以外,也都惊呼出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七嘴八舌的说道, “法国?我们居然到法国了?” “滑雪圣地?可我没带滑雪服呀?” “太好了!终于可以好好休个假了!” “库尔舍瓦勒!!我至少七八年都没来过了。” …… “怎么样?喜欢吗?”昂了昂头,约瑟得意的问道。 “喜欢!!”庞媛媛大力的点头,双眼晶亮的看着约瑟。 收到约瑟的礼物时,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法国,阿尔卑斯山,两个她最向往的组合,一个浪漫,一个神秘;一个炙热,一个寒冷!多奇妙呀!更何况,还能亲眼的欣赏到约瑟极限奇人的风采,简直完美! 可自上周被捕后,她以为这个周未的渡假铁定泡汤了。失落之余,不免有些遗憾。她来英国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在欧洲好好看看。可来了之后才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连吃饭的钱都紧巴巴的,哪有钱拿去旅游? 一张从伦敦到巴黎的火车票,就足够她半个月的房租了。更别提住宿之类的花费。于是她将这份渴望深深的埋到了心底。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来了! 迫不及待的冲下飞机,庞媛媛伸展双臂,大笑着仰头,在雪地上又叫又跳,任由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手掌心上。快乐的像个孩子。 其他人也陆续走了下来,欣赏着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和雄伟壮观的绵延山脉,顿觉心旷神怡。就连灵魂都得到了净化和洗涤。 “媛媛!”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庞媛媛收回手顺声望去。只见斯蒂拂尼,托德,亚里克斯,里昂,詹姆士,马修,史蒂芬七人笑着朝她走来。 人人都穿着厚厚的滑雪服,裹的严严实实的。 庞媛媛的眼眶有点儿热。 距上次见面,不过一周,她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以为自己会被驱逐出境时,庞媛媛的心里不止一次的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们打电话道个别。 可每次拿起电话就又放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既不想让他们伤心,也不想让自己伤感。还是默默离开吧,相信他们知道后,能理解她的苦衷。不过他们送她的礼物,她会一样不落的带走。为这段短暂却真挚的友谊,留个念想。 没想到居然能与所有人在法国再度重逢!心里一股暖流涌过,庞媛媛展开双臂,朝七人飞奔而去,轮流给每人一个大大的熊抱。 几人不知道庞媛媛这一周的经历,不知她曾在地狱和鬼门关里几经徘徊。对她的热情有些不明所以,却极其欣然的接受了,并都回了她一个更热情的熊抱。一时间几人笑成一团,看的约瑟有些眼热。 这是他精心策划的好不好?怎么这些臭小子们先得了个熊抱?太不公平了! 正想着呢,庞媛媛转身朝约瑟跑了过来。脸蛋冻的通红,嘴里哈气直冒,双眼却像是最晶亮剔透的黑钻般光彩夺目,眼底的喜悦如山泉般流淌。 一把抱住约瑟的腰,庞媛媛将脸贴在约瑟的胸前,小声道,“谢谢你,约瑟。” 热气熏染上眼眶,在庞媛媛的眼底聚成了小川,一滴一滴的破堤而出,庞媛媛心里的感动,比狂风巨浪更汹涌,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庞媛媛反复的呢喃,声音从喜悦到哽咽,心里的感动多的像要炸开一样。 她何德何能,可以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对她不离不弃。全心全意的待她,护她,帮她。让她无以为报。 轻拍庞媛媛的背,约瑟的鼻子有点儿酸,心中百感交集。 庞媛媛的感动和喜悦让他触动,触动之余,是震撼。 回想起来,他这一生,似乎还从未对一个人这么好过。不知是没有机会还是别的什么?毕竟他身边的人都同他一样,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从不知困难为何物。根本不需要他为他们做些什么。 可这般无所不能的日子过久了,就变的极其枯燥和无聊。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和珀涅罗珀,还有许多好友们都喜欢探险和极限运动的感觉。似乎只有这样,那颗死寂的心才能再次跳动起来。才能再次体会到生命的可贵。 庞媛媛不同。 与他相比,她或许弱小,可她的心却无比坚韧,跟野草一样。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顽强生长。却又能毫不犹豫的为陌生人放弃生命。如此矛盾又真实,如此鲜活又顽强,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守护她,因她喜因她悲。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庞媛媛对他来说很重要。彼得说庞媛媛的脑瘤,像个定时炸弹般,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命。既然如此,就让他尽全力,多帮她编织一些快乐的记忆吧。 所以,他才会将众人带到库尔舍瓦勒,因为他看到了庞媛媛拿着卡片时,眼中的向往和火花。 这个周未,就让大家都好好的放松和庆祝。洗脱罪名什么的,从下周一开始也不迟。 *** 再说妮莎那边儿。 疯了似的赶回别墅后,妮莎急吼吼的推开了卧室门。一路上,她准备了无数个说辞和计策,相信任何一种,都能让坦尼再次变成那个将她像女王一样高高供着的哈巴狗。 可在她推开卧室门,看清屋内的情形后,妮莎像被雷劈般僵立当场,额上冷汗直流。 第183章 亚瑟的秘密 室内像是台风刚刚来袭似的,家具全毁。木屑,玻璃渣到处都是,瓶瓶罐罐扔了一地。诺大的席梦思床也没能幸免,被掀翻砸烂,床垫更是随意丢在墙角,露出里面的海绵和弹簧。 室内唯一完好的,就是梳妆台自带的一个小凳子。此刻坦尼正坐在上面,低头把玩着一样东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看清坦尼手里的东西时,妮莎眼前一黑,差点儿昏过去。 居然是她藏在床垫下的那个a5棕色信封!! 坦尼知道了!! 完了!完了! 亚瑟完了,她也完了!亚瑟死定了,她也再没有可以拿捏亚瑟的资本!!亚瑟定然会恨她入骨,临死前也会拉她垫背。这个牢,她坐定了! 歪靠在门框上,妮莎面如死灰。 “妮莎,你有话跟我说吗?”依旧低头把玩着信封,坦尼动作轻柔,唇角含笑,像在呢喃着情话。只是声音如冰凌般寒冷尖锐,让妮莎不由两腿发软,脊背发寒。 这样的阴沉的坦尼,她从未见过。让妮莎恐惧之余,又升起浓浓的陌生感。 “我……我……”脑中拼命想着应对之法,妮莎的表情却愈发无辜,快步走到坦尼脚边,趴在他的膝上,楚楚可怜的仰头看他,“对不起,我,这是亚瑟的东西,交给我保管,我不知道里面……” “交给你保管?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坦尼嗤笑出声,铁钳般的双手捏住妮莎的肩膀,双眼腥红的几乎可以滴下血来,“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跟别的男人跑了的前女友保管?你当我是白痴吗?你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干嘛要把它藏起来?我对你好,对你放纵,你就把我当傻瓜?!!” 坦尼发指眦裂,吼的嘶声裂肺。边吼,边狠狠的摇着妮莎,没几下就将她晃的头晕目眩,几乎快散架了。 “坦尼,呜呜……你听我说……呜呜……” 丢垃圾一样将妮莎丢在地上,坦尼嗖的起身,背对着她,冷硬的问题,“妮莎,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 “不知道。”妮莎摇头。 她从不关心坦尼的身世和过往。只知道他很有钱,他的爸爸好像是波兰一家百货公司的大股东,靠分红过日,家里富的流油。 “你知道格尼瑞比克斯基吗?” 妮莎点头。 波兰人谁不知道格尼瑞比克斯基?那可是波兰首富!名下的产业数不胜数,好像还是个商界传奇,据说是白手起家。可惜后继无人,儿子十几年前被杀了。坦尼突然提他做什么? “他是我舅舅。”依旧背对着妮莎,坦尼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我舅舅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妮莎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不知道坦尼的舅舅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但她突然想起两年前,亚瑟给她看棕色信封时,曾说过的话。 “这里面装的,是我以前的身份证明。我很小的时候,曾杀过一个人。后来警方将我保护了起来,帮我换了身份,迁居别处。那人的家人从未放弃寻找我,若让他们找到,我就死定了。” 莫非?亚瑟误杀的那个人,是坦尼的舅舅的儿子?波兰首富的儿子? 果不其然,坦尼转过身来,双眼通红,全身颤抖,眼底全是泪水,“就是被亚瑟杀死的!你知道我舅舅找了亚瑟多少年吗?你知道我舅舅因为这件事积郁成疾,只有半年多的命了吗?你居然将真相藏在我们的床下!你好狠的心呀妮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连滚带爬的冲到坦尼脚边,妮莎抱着他的腿泪流满面,“我真的不知道亚瑟杀的是你舅舅的儿子。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呀!” 若她知道,她打死也不会将信封藏在别墅里。 不,若她知道,她早将这个秘密拿去换“钱”程了!怎么可能会帮亚瑟守这么多年?天呀!她都办了什么事呀? 低头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人,坦尼心里涌起深深的无助和苍凉。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就就是他想共渡白头的女人。 推开妮莎,坦尼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冷冰冰的说道,“这东西,我会交给舅舅处理。你若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就呆。若想走,我也不留。我需要冷静几天,你好自为之。” 妮莎捂脸痛哭,心里满是悔恨和绝望。 *** “什么?亚瑟就是西蒙??那个杀了波兰首富格尼瑞比克斯基的儿子的西蒙??”查尔斯诧异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次轮到庞媛媛一头雾水了,“什么西蒙?什么波兰首富?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前,她正在渡假村的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真不愧是法国最豪华的渡假村之一,厨房大的令人咋舌,里面的设备和原村料应有尽有。看的她幸福直冒泡。不由打定主意,若ca这条路走不通,转行做个大厨也不错。 不过庞媛媛很快就发现她的想法太过于天真。厨子们不知是不是长年围着灶火打转的缘故,个个脾气火爆,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爆。将厨房搞的跟战场一样,对小工们也是呼来喝去,听的庞媛媛胆战心惊。立刻将做大厨的念头打消了,专心致致的准备起晚餐来。 刚准备了一半,加布的电话来了。加布将坦尼与妮莎的对话告诉了她,并将棕色信封里装的证件照片,也一并给她发了过来。 庞媛媛一看,就知道事关重大,于是,飞机上的一众人等再次聚集在了一起,轮流传看加布传来的图片和资料。 “这个案子十七年前,在波兰极为轰动。就连英国也一直在追踪报道,我大一看案例时曾读到过。”查尔斯在房中踱了几步,详细的跟庞媛媛讲解起这个案子来。 案子本身很简单。 十七年前,年仅八岁的亚瑟,也就是西蒙,与波兰首富年仅十岁的儿子发生口角,并因此怀恨在心。趁首富的儿子站在红绿灯前,等着过马路时,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被一辆经过的卡车撞到,当场死亡。 184章 孰轻孰重 亚瑟虽在众目睽睽之下痛下的杀手,可因为年纪过小的缘故,被波兰警方保护了起来,不但没将他的真实身份公布与众,还帮他重新换了一个身份和一对父母,将他迁移到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开始。 波兰警方的这种做法,在西方世界极为普遍。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因尚未成人的缘故,享有许多特权。若他们犯罪,除非案情过于恶劣,手段过于残忍,否则警方都会帮他们保护身分,好给他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亚瑟,原名西蒙,因为事发时只有八岁稚龄,得到了警方的特别保护。不但将他所有的档案彻底封存,还在法官判决当天,就将他秘密转移。 再后来,存放亚瑟档案的档案室突遭大火,将里面的档案毁之殆尽,永久的埋葬了亚瑟的新身份和新去处。 格尼瑞比克斯基贵为波兰首富,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子凶手,在警方的保护下得到重生。可他的儿子,却只能长埋地下,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十几年来,他最深的梦魇,不是儿子一身是血倒在马路当中的情形。而是亚瑟在法院宣判那日,得知他不需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任何代价,反而会有一个更好的去处时,眼里的得意和挑衅。 不甘和怨恨,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儿子流着血泪的指控。问他为什么放任杀害他的凶手逍遥法外。心中郁结成结,身体也每况愈下。知道自己命不久已,格尼瑞比克斯基在亚瑟十八岁那年下令,彻查亚瑟的下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亲手报杀子之仇。 亚瑟在得知此事后,心里更加害怕。正好大学毕业后妮莎想到英国发展,他也顺水推舟答应了。有一次情到浓时,向妮莎坦诚了自己的秘密。却未告诉她被杀之人的身份。这才有了后来妮莎在跟坦尼私奔时,拿上信封,做为挟制亚瑟的筹码的举动。没想到,信封阴差阳错的被坦尼找到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庞媛媛听完,感叹道,“你觉不觉着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小的可怕?” 约瑟挑眉,一脸的幸灾乐祸,“小不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亚瑟这下要倒大霉了。我还知道……”话音一转,约瑟夸张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哀怨道,“……再不吃饭的话,我就要饿死了!” 众人哄笑出声音,庞媛媛苦笑不得的转身回了厨房。 见庞媛媛消失不见,约瑟这才神色一凛,对仍在线的加布说道,“加布,全力协助格尼瑞比克斯基寻找亚瑟。但切记在他招供金融诈骗案的始末前,别让他死了。” *** 与此同时,波比杰克逊正在伏案看一份关于庞媛媛的调查报告。 看完后,波比的嘴角浮起一抹怪笑。有种一个不小心,堪破了机密的感觉。 自工厂被封后,他曾多次向警方打听谁是幕后主使,却套不出一丁点的口风,不是他们不愿说,而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米勒探长下封厂令前,曾去过威廉位于肯辛特区的别墅,探望过庞媛媛。 可巧就巧在这里。 当时不仅威廉在场,就连约瑟,哈罗德也在。这就有意思了。 因为这四人,就在不久前,继拉其厄的首席会计师吉姆身死后,曾结为新的联盟,誓要将桑顿拉下水。几人与桑顿的梁子,又因约瑟“龙翼”山上的绝杀,和蜜茉公主纽约黄金海岸的遇刺结的更深。 这几人,尤其是约瑟和威廉,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正面冲突只有吃亏的份儿。看来是时候加快第二个计划的进程了。 还有那个叫亚瑟的,他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处置他。 刚得知亚瑟曾与庞媛媛是室友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亚瑟泄的密。可在看到庞媛媛的卷宗,猜想到他如何摆了庞媛媛一道后,他突然又释怀了。看在他曾救过安达的份上,就让他先在安达的秘密据点躲几天,将来再找机会远远打发了。 *** 此后不久,加勒比海的一个私人岛屿上,一建在石灰岩上,三面临海,四周俱是悬崖峭壁的别墅里,一个男人正在书房奋笔疾书,神情认真而严肃。 一声响亮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看了眼号码,男人的眼底浮现几丝冷芒,拿起电话厉声问道,“查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恭敬道,“我猜是约瑟和威廉联合出的手,用一个小小的审计师做幌子。” “噢?”男人沉吟片刻,嗤笑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我,该加快第二个计划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生硬的回道,“难道不是吗?这是最能保全您实力的办法。” 慵懒的靠进椅背里,男人松了松领带,嗤笑道,“或者说最让你解气的办法。怎么,被他压了几十年,再也沉不住气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有说话,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息声,像在压抑着熊熊怒火。 “哈哈,”男人轻笑出声,“行了,别气了老东西。孰轻孰重我心里很清楚。就按你说的办,记得一定要把收尾工作做好。再出一次纺织厂事件,我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还有你的宝贝儿子。” *** 远在意大利的卡尔德大师的庄园里,一片萧条。 自马克去世后,卡尔德大师就再也无心工作,或者打理庄园,每天都呆在马克空荡荡的实验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今天实验室里,处处都有孩童的笑语。让卡尔德大师有些恍惚,不觉想起了马克小的时候。他小的时候,也曾调皮过,天真过,围在他的膝下问东问西,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极度好奇。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变的越来越沉默,每天只愿呆在实验室里,埋头搞研究。而他自己也因工作的缘故,全世界飞着做设计,与唯一的儿子渐渐生疏了起来,以致于马克的死讯,都是一天后才从报纸上看到的。 想起刚刚收到的尸检报告,卡尔德大师的眼底,浮现出几抹狠厉。 第185章 神秘液体 最初的报告,将马克的死因定为急性心肌梗塞猝死。马克才四十多岁,按理说得心肌梗塞的可能性比较小。但他常年都埋头在实验室里不分昼夜的工作,身体的确比同龄人要差许多。所以初听到马克的死讯,卡尔德大师虽伤心,却并不意外。 自从约瑟和威廉口中得知那个神秘杀手后,他决定找专家重新为马克验尸。若儿子是自然死亡,也就罢了。若他是被谋害的,哪怕倾家荡产,他也要为儿子讨回公道。马克纵有千般不好,也是他唯一的血脉!是他疼了爱了四十多年的宝贝,谁有胆子伤害他,就要有胆子承担他这个做爸爸的怒火! 专家的报告,验证了约瑟和威廉的猜测。马克的死,因一种神秘的液体所致,液体毒性极强,由马克的右手食指指尖传入。入体后两分钟内就会毒发。毒发的症状,与心肌梗塞极其相似。若不是马克食指上的紫点小点,根本没人会发现任何异常。 两分钟内毒发? 卡尔德大师叫来管家询问马克死前的情况。管家说马克当天与往常一样,没出实验室。死前唯二送进去的东西,是一封邮件和早餐。 早餐不可能有问题,有问题的,就只能是邮件了。 管家伙同其他佣人翻找了两天,终于找到了邮件。邮件里除了一个小巧可爱的金属圆球,什么也没有。管家好奇的捏起圆球,准备观察一番,右手食指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只见捏着的圆球上,不知何时弹出一根细针,针管真空,里面空空如也,看来液体已经用完。 想来马克也与管家一样,捏起圆球想观察一番,却不幸中招。可怜马克将一生都投入到了制毒解毒上,却落了个被毒死的下场。 最可恨的是,尸检处的专家,根本无法鉴别这个神秘液体里有什么成份,来自何处,由谁研制,或由谁购买。所以他动用了一切人脉,查找液体的来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将害死马克的人找到!可三天过去了,依旧渺无音讯…… “大师,您来了?”研究员欧文笑着迎了上来,打断了卡尔德大师的沉思。 马克临死前,将他所有的工作笔记,都赠予欧文这个生平仅有的好友。原本欧文在收到马克的赠予后,已经决定辞职,举家搬迁回苏格兰,用后半生专心研究马克的工作。完成他没完成的研究,捐赠可以造诣人类的成果。 不曾想,装马克的工作笔记的集装箱居然被盗,里面所有的资料全被清空。幸好,这些年来,马克时不时会与他共享研究成果,他这里存了不少马克的工作资料。只是这些都是成品和方程式,并没有任何详细的研究笔记。若想复制任何一种研究成果,都需要花费至少十倍的精力。但好在他有约瑟的全力资助,研究基金什么的不成问题。 更让他欣喜的是,就在三天前,卡尔德大师突然来电,邀请他们全家到庄园定居。欧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如此这般,不但可以使用马克配置一流的实验室,更能替马克在卡尔德大师膝下尽孝,当真一举两得! 果然,卡尔德大师在见到他的一儿一女时,脸上的神情即刻柔和了几分。就连对他的态度,也比以前友善了不少。他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让卡尔德大师渐渐走出痛失爱子的阴霾,重新振作起来。想来马克在地下有知,也希望他的爸爸能安享余生。 “嗯,我只是过来看看。”卡尔德大师的神情有几分不自然,别扭道,“若缺什么,就与管家说。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什么都不缺。呵呵,管家特别贴心,什么都帮我们安排好了。就连两个孩子的学校和家庭老师都找了最好的。” “那就行。”卡尔德大师点头,不舍的看了眼在实验室跑的正欢的两个孩子,作势转身离开。 “大师,”欧文忙道,“要不您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我妻子的手艺还不错。意大利千层饼可是一绝。” 卡尔德大师的身形僵住了。思忖了半天,才别扭道,“那就尝尝吧。” 实验室里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 与此同时,远在法国的库尔舍瓦勒l''apogée 渡假村里,也是欢呼阵阵。 私人vip餐厅里,宴会刚刚开始。 约瑟,威廉,查尔斯,苏珊,米勒探长,尼尔探长,外加托德,詹姆士,亚里克斯一行七人,外加庞媛媛,共十四人分坐在巨大的长餐桌两侧,吃的不亦乐乎。 庞媛媛大展身手,一口气做了十道菜,外加厨师们的杰作,长餐桌上摆的满满的。有中餐,有法式餐,还有意大利餐,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最受关注的一道菜,是放在桌子正中的一份烤全羊。皮焦肉嫩,肉香四溢,香飘十里,看的人垂涎三尺。 查尔斯的眼球直接掉了下来,突然觉着手中的烤羊排索然无味了,控诉的看着庞媛媛,“你太不仗义了!认识这么多年,居然藏私!!” 庞媛媛连连摆手,“这烤全羊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杰作,厨师长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再加上了,这东西需要专业工具!你家的烤箱放得下吗??” 查尔斯嘘声,伸手去扯烤羊腿,扯了一半被约瑟截胡了。气得他直跳脚,叉腰就是一通投诉。投诉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另外三条后腿,也被威廉,庞媛媛和詹姆士瓜分干净。差点儿把查尔斯给气哭了,一脸幽怨的捡起桌上的羊排,重新啃了起来。 边啃,边不死心的在四条羊腿上逡巡,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啃两口似的。看的其余四人如临大敌,吃的万分戒备。 除却这个小插曲,宴会办的宾主尽欢。每人都吃的油光满面,饭后统统转到渡假村的spa中心泡温泉。 约瑟考虑的非常周到,每人房间里不但放了几套的滑雪服,便装,外加内衣,就连游泳衣也各备了两套。庞媛媛一看到游泳衣,开始犯愁。 第186章 搬来与我同住 游泳衣有两套,一件三点式,另一件一件套。三点式那件,庞媛媛想都不想就重新塞回衣柜。拿着一件套的那件看了良久,庞媛媛才终于狠下心套在了身上。 自得了脑瘤后,她再也没去过游泳池。体型太胖太吓人,平时穿着衣服裹的严严实实的还好,一穿上游泳衣,就让她极度自卑。 其实庞媛媛的体重虽重,但体型并不吓人。没有胖子们普遍都有的游泳圈,就是比较圆。圆的极其均匀,像个圆润的桶。圆滚滚的一陀,跟只肥肥的加菲猫似的,并不招人厌。配上她仍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说不出的可爱。 穿上泳衣后,庞媛媛闭眼在穿衣镜前站了良久,才终于鼓足勇气睁开眼来。 出乎她意料的,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堪。 不知是威廉的药粉的缘故,还是她这几天昏迷加节食的原因,庞媛媛自觉最近瘦了不少,连腰身都没有以前那么圆润,就连屁股也小了不少。小圆脸也比以前瘦了两三圈,已经隐约有几分当年做校花时的风采了。 艳红的游泳服将她本就莹白的肌肤显的更加剔透,泛着健康的红色光泽,跟个红苹果似的可口。胳膊和腿跟莲藕似的圆润光滑,不由让庞媛媛想起年画上的小娃娃。 “媛媛,准备好了没有?一起下去?”门外响起威廉的声音。 手忙脚乱的套上一件白睡袍,庞媛媛开门走了出去。 一见到门口站着的威廉,庞媛媛的眼神变的无比幽怨。威廉也穿着同款的白睡袍,身形高大健美,气质高雅似莲,像远处的雪山般清冷神秘。 太不公平了!明明都是一样的睡袍,凭什么穿在她身上,像是刚在地上滚了一圈。穿在威廉身上,就透出一股飘渺仙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见庞媛媛一脸的哀怨,威廉好笑道,“谁又惹着我们大小姐了?” “哪有。”庞媛媛嘴上说着没有,语气却有点儿冲,“身材好,穿什么都像模像样!真是气死人了。你说我什么时候能瘦下来?” “你已经清减不少。再配合做运动,效果更好。要不我们明天就开始?”拍了拍庞媛媛的脑袋,威廉笑着建议。 庞媛媛眼睛一亮。这才想起威廉的妈妈出事前,威廉曾约她去他家里做饭,并一起做运动的事来。 “好好好!”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庞媛媛一脸好奇的问道,“配合运动的话,我一周能瘦多少斤?” “若你严格按照饮食要求并配合做运动,一周瘦个六七斤应该不成问题。你现在就比以前瘦了不少,十斤应该有了。”威廉想了想,中肯道。 “七八斤?!”庞媛媛兴奋的一蹦三尺高,有点得意忘形,“我现在150,两个月后,岂不就只有100了?变成真正的美妹了?” “咳咳,是不是美妹我不知道,但至少会是个小瘦子。”威廉揶揄的看着庞媛媛。 “呵呵,肯定是个美妹,你就看着吧,我生病前可漂亮了。是校花呢。”得意的挺了挺胸,庞媛媛笑的一脸得意。 “好好好,肯定是个美妹,”威廉笑的一脸纵容,“我想问一下校花小姐,你有没有想好周一回英国后住哪儿?” 庞媛媛的脸垮了下来。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圣奥尔本市的家,已经被搬空了。除了一大笔债务外,什么也没给她留下。过去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威廉家养病,今天又被约瑟接到这里渡假,从没好好考虑过将来在哪儿安身的问题。 原来她的打算是等加布出院后,找一个小房子跟加布一起合住的,但现在肯定来不及了。最起码在找到新住处前,她必须找个临时落脚点才行。 见庞媛媛一脸犯愁,威廉体贴的建议,“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住?我那里客房多,地理位置也不错,安全上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妈妈最近也在那里,你们可以做个伴。”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何止是地理位置不错!毫不夸张的说,全英国也找不出更好的地段。 威廉的别墅,位于肯辛顿区骑士桥街附近。肯辛顿区有皇家行政区之称,是英国皇室和贵族的云集地,也是世界最顶级富豪的聚集区。是伦敦最贵的地段,当之无愧是寸土寸金。 距别墅走路五分钟的距离,就是伦敦最奢华的哈洛德百货公司和dg百货公司。整条骑士桥街上,卖的是世界最顶级的品牌,享受的是世界最奢侈的生活。 威廉的房子,是四连体的别墅群之一。共四层,一楼有客厅,书房,图书馆,餐厅,厨房,健身房和一个大花园。 二楼和三楼则分别有三间浴室套间卧室。四楼则有一个巨大的游泳池,spa,桑拿间,蒸房,娱乐室,餐厅,和玻璃花房。 别墅群被一个大型的圆形私人花园环绕,令别墅群看起来犹如遗世而立的海上明珠。在寸土尺金的肯特辛区,更显其尊容和华贵。 越尊容和华贵,就越让庞媛媛脑门疼。住在这里,她得付多少房租,才算合理?水电费怎么分?佣人,园丁,保镖,厨师等等的费用怎么说? 就她那点儿薪水,不够用呀!更何况她还需要带着一个拖油瓶加布! 最重要的是,她住起来也别扭。她就是一个穷惯了的平凡人,小市民,住在跟皇宫一样金碧辉煌的别墅里,总有点格格不入之感,觉着呼吸都不通畅。 见庞媛媛久久不语,威廉的一颗心吊了起来。 他不是一时脑热,才提议让庞媛媛搬来与他一起住的。其实自从知道庞媛媛在圣奥尔本市的家被清空后,这个想法就浮上了脑海。尤其这几天,每早一起床就能看到庞媛媛,即便她大部份的时间都只是安静的在病床上躺着,也仍让他的心里充斥着异样的满足感。 病好后的她,更是为别墅带来了无限生机。让他有点舍不得她离开。希望她能长长久久的住下去。 第187章 扔下去 前几天他没提这件事,是因为庞媛媛心情不佳。现在终于暂时云过天晴,她的住宿一事也迫在眉睫,他才下定决心问问她。 没想到庞媛媛居然一脸为难。令他诧异之余,不免有些不解。 莫非?突然想到了什么,威廉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浓浓的笑意,“你和加布都可以来住,而且免房租。” 一听加布也可以去住,庞媛媛不由心动了几分。可听到免房租时,心里那份怪异感又爬了上来。威廉拿她当朋友,她就更不应该占朋友的便宜,不交房租白住这种事,一两天还好说,成年累月就说不过去了。 要知道西方人跟中国人这一点儿很不相同,西方人哪怕是情侣住在一起,也需要平摊房租。水电费,生活费等都是aa制度。就连父母与儿女之间,也分的相当清楚,儿女一旦到了十八岁,许多父母就开始向孩子们索要房租和生活费。 庞媛媛初来英国时,对这种观点非常难以接受。可慢慢的,周围的人都是如此,她也就见怪不怪了。但仍难免觉着西方人的感情有点凉薄,不如中国人那么浓烈和亲密。 “不行,房租一定要付的。”庞媛媛坚持道。 威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又不需要还房贷,没有经济压力。再加上,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蛮冷清的。有你和加布给我做个伴,我求之不得。” 庞媛媛的神情有一丝的松动。 威廉的房子的确蛮冷清的。那么大个别墅就只有他一个主人,外加几个佣人。现在多了一个他妈妈,但也只是暂时的。 见庞媛媛有些动摇,威廉再接再厉,“要不这样,你每周下一两次厨,给我和我妈妈做晚餐什么,用来抵房租可好?若你真的不喜欢,随时可以搬出去。” 庞媛媛彻底心动了。 做饭什么的,是举手之劳,她乐意致极。再说了,房租的多少的确很难说。给的少了,有点侮辱人的意思。给的多了,她负担不了。既然威廉说她随时可以搬走,那就先在威廉那里容身。等她找到合适的房子后即刻搬走就行。 “好,谢谢你威廉。待会儿我给加布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见。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看可好?” 毕竟加布与威廉是上下属的关系,她不知道加布对这样的安排会不会抵触。 见威廉欣然点头,庞媛媛一脸郑重道,“不管怎么样,我都非常感激。谢谢你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对我施以援手。若不是你帮我垫付保释金,将我保释出来,又帮我找医生看病,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谢谢你。” “不用谢,”温柔的摸了摸庞媛媛的脑袋,威廉眼中是他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和宠溺,“都是些举手之劳的小事。等你将来沉冤昭雪之时,再谢我也不迟。”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温泉中心。 库尔舍瓦勒l''apogée 渡假村的温泉中心,是一独立的建筑。在主建筑的左侧。引的是地下自然温泉水,修的非常的气派和奢华。分为三个区,他们一众十几人都在vip贵宾区。有单独的入口,酒吧和侍应生。 一推门进去,入目所及的是大片大片的氤氲热气,跟桑拿室一样。室内分别有三个池子,两小一大。小的也至少可以容十几人同时享用。大的那个就不说了,三五十人同用不成问题。 苏珊,两个探长外加查尔斯在左侧小池子泡的正欢,四人边喝酒边聊,说的兴致昂扬。池底时不时冒出大量水泡,看来还有泡泡浴的功能。让庞媛媛看的眼热。 约瑟则与余下的七人党霸占了大池子,人手一杯红酒或啤酒,又是喝,又是闹的,玩的不亦乐乎。一见到庞媛媛和威廉并肩走来,托德即刻怪声怪气道,“啧啧,这两人迟到!!!我们该怎么惩罚迟到者?” 庞媛媛的心咯噔一提。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晚餐结束前,约瑟的确说过“转战温泉,不许迟到”之类的话。可怜她一见到游泳衣,就把约瑟的警告全忘脑后了。 威廉举手做投降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与媛媛无关。我代媛媛受过,任你们怎么罚都行。” 庞媛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上像着火般烫。 其实迟到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用了那么久在房间里挑游泳衣,也不会连累威廉迟到。可看到托德这帮人杀气腾腾的模样,庞媛媛突然有点怂了,不敢站出来把罪名担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们折腾掉半条命。 果不其色,詹姆士阴阳怪气的说道,“岂有代罚之理!大家说对不对?” “对!!”所有人举双手赞成,并齐声吼道,“惩罚!惩罚!惩罚!” 吼声震耳欲聋,吓的庞媛媛不停往威廉身后缩。 约瑟抬手,制止众人的吼声,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朝威廉说道,“看在你认错态度这么好的份儿上,就罚你主动跳水。” 指了指右侧的小池子,约瑟接着说道,“就那里吧,头朝下先入水。若动作达标,就不再罚了。” 同情的看了庞媛媛一眼,威廉安抚道,“不好意思,看来我们都躲不过了。只是跳水而已,几秒就过了。他们不会太刁难你的。” 说完,一个猛扎,钻进了池子里。动作标准的像个国际跳水运动员一样,愣是没溅起一丁点水花来。 庞媛媛的脸吓白了。 什么叫只是跳水而已?!她完全不会游泳好不好?!一头扎进水里,岂不是要了她半条命。 连连摆手后退,庞媛媛频频朝来时的大门看去,逃匿之心昭然若知。 可惜,她的小伎俩早被火眼晶晶的众人看穿。庞媛媛才刚退了一半,原本还舒舒服服的泡在温泉里喝酒的约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浩气凌云的朝众人说道,“抓到了个逃犯,大家说该怎么惩罚她?!” “扔下去!扔下去!扔下去!扔下去!……”众人齐吼。 第188章 死得其所 庞媛媛吓的手足冰凉,大惊失色道,“不要!求求你们,我不会游泳!不要!” “骗谁呢?游泳课可是从三岁起就必备的。你不会游泳怎么穿过英吉利海峡,来的英国?”詹姆士和托德坚决不买帐。 “是飞机!我坐飞机来的!”庞媛媛欲哭无泪。这都什么跟什么嘛!!谁这年头还用自己游来?那叫偷渡明白吗?偷渡!! 可惜她的解释都被众人“扔下去!扔下去!扔下去!”的吼声,给吞噬殆尽。 勾唇一笑,约瑟抱着庞媛媛走到大池子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深吸一口气。”还没等庞媛媛反应过来,就将庞媛媛扔了下去。 身体腾空的那一刻,庞媛媛所有的感官都变的极度敏锐了起来。周身的一切,如同电影慢放般清晰。 她看到托德,詹姆士等人慢慢笑眯了眼,感觉天花板与她越来越近,然后又越来越远。感觉到身体因失重而造成的不适。看到她在空中乱舞的四肢,和她跌至水面时,高高溅起的浪花。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已经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池水淹没。拼命挥舞着四肢,庞媛媛想抓住什么站起来,却徒劳无功。下意识的张嘴呼叫,却被池水呛的口鼻俱痛。渐渐的,庞媛媛的身体变的既沉又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像个千斤坠似的朝池底沉去。 庞媛媛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没想到她什么难关都闯过了,居然会淹死在一个温泉池子里,还是亲手被好朋友扔下去的!若有来生,她一定不会放过约瑟那个中二! 刚想到这儿,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从水面探入,钳制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水底拽起。强烈的求生欲,让庞媛媛像个藤条似的手脚并用,死死的缠在了来人的身上。张大嘴拼命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脸上热泪纵横。 轻拍着庞媛媛的背,约瑟温柔安抚,“没事儿了媛媛,没事儿了。” “约瑟你这个混蛋!”恨恨的吼出这句话,庞媛媛这才发现她跟只八爪鱼似的吸在约瑟身上。 因泡温泉的缘故,约瑟只穿了一条泳裤,露出他肌理分明的上半身,庞媛媛的双手,正死死的扒着他坚硬如铁的肩膀,双腿盘在他有着八块腹肌的腰间。说不出的暧昧。吓得庞媛媛羞愤欲绝,想也不想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跳下后,庞媛媛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脚居然可以着地。温泉水只到她的胸口而已! 所有人都哄笑出声,窘的庞媛媛无地自容。只能恨恨的瞪着约瑟出气。 无辜的摊了摊手,约瑟笑着说道,“这事儿真的不怪我。我也只是个执行人罢了。”说完,很是不仗义的朝詹姆士和托德怒了怒嘴。 詹姆士和托德一脸苦逼,万分戒备的看着庞媛媛,梗着脖子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迟到被罚,天经地义!” 输人不输阵,大道理要先讲清楚! “再说了,这么潜的池子里淹不死人。”托德不怕死的补充道,“除非那人是媛媛胖......嗷嗷嗷......” 下面的话,被迎面而来的一阵巨浪给浇没了。只见庞媛媛恼羞成怒的冲到两人面前,拼命朝两人泼水,不少人祸殃鱼池,也中了标,纷纷奋起反击,见人就泼。池内混战一片,众人爽朗的大笑声,从十几米远的主建筑都能听的到。 *** 与l''apogée 渡假村热烈欢快的气氛截然相反,库尔舍瓦勒另一头的一个渡假村里,伊莎贝尔正脸色铁青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乌拂。 乌拂一周前就来了。自从得知约瑟这周未会在这里高山极限滑雪后,他就开始做准备,打算同“龙翼”山上一样,让约瑟死在他最钟爱的高山极限滑雪运动中。他这人就是心太好。居然愿意给约瑟这么一个壮烈的死法,让他死得其所。为爱献身。 至于那个男人不让他动约瑟的警告,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从约瑟破了他在“龙翼”山上设的绝杀阵,让他沦为别人的笑柄,被人质疑他“天一第一清道夫”的头衔时,他与约瑟就已经由客户关系,上升为私人恩怨。 这是他为他的名誉和尊严而战,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放弃! 眼前的尤物倒是极有意思。 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他的威名,居然只身拿着一张八十万英镑的支票来找他。让他务必帮她除了约瑟和庞媛媛。 拿起支票,乌拂的眼底,闪过几分玩味。 她肯定不记得了。其实他们两人早在几个月前就见过。当时她给他的,只是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翘臀,长腿,金发,时尚,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天的偶遇,发生在拉其厄集团总部大楼门口。当时他正急着去车行动手脚,没停下来跟她搭讪,害他事后遗憾了两三天。既然她亲自送上门来,他就却之不恭了。 “这些钱太少了。“晃了晃手中的支票,乌拂漫不经心的说道,“低于三百万英镑的单子,我不接。而且这是除掉单人的价码。加人需要翻倍。” “什么?!六百万?!!”伊莎贝尔的眼睛瞪圆了,看着乌拂的目光,活像他是个打劫的一样。 她去哪儿找六百万出来?这八十万,还是她将以前珍藏的首饰和包包都抵押后,才拿到的。她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都是拜约瑟和庞媛媛这两个贱人所赐。 上周在报纸上看到家族宣告破产的消息,她还以为是哪个报社跟大家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本想找妈妈问个清楚,不想她人早在消息刊登前,就已经飞回奥地利了。至于她的爸爸品克伯爵,不提也罢。就是一个靠妻子养的老废物。对家里所有的经济状况一无所知。直到妈妈走后几天,才意识到他也破了产。 于是,伊莎贝尔从天之骄女,一下子沦为一文不值的穷光蛋。空顶着皇室的头衔过活。却没有一丁点儿可以自立的能力。 第189章 她不甘 幸好她已经订了婚,家族破产也与她无关。反正未婚夫家里的钱,也够她挥霍一生了。 没想到的是,她的未婚夫居然当众宣布与她解除婚约,理由是她不忠! 她什么时候不忠了?! 气势汹汹的找未婚夫理论,那个一向待她温柔体贴的男人,居然笑的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我说的不对吗?”未婚夫冷冷道。 “当然不对!”伊莎贝尔理直气壮的反驳,“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忠过?拿出证据来!” 她就不信未婚夫那里,有她和里昂的证据。若有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 嗤笑一声,未婚夫朝她的脸上甩出一打照片。正是她与里昂在瑞士的les arcs渡假村里共渡的一夜。 “你监视我?”伊莎贝尔怒不可抑。 “不行吗?”未婚夫反唇相讥,“否则我岂不是要做王八?你以为我给你的纵容,是无条件无期限的吗?若不是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家世般配的情份上,还有你与里昂不再有任何瓜葛的面子上,我才不会与你订婚!你倒好,迫不及待的加入浦和洋,就是为了能和老情人重归于好。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没有心!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求求你,别这样丢下我。除了你,我谁都没有了。就连我妈妈都不让我去见她!”伊莎贝尔生平第一次卑微的乞求。 “你知道原因吗?”未婚夫噶然止步,低头看向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一脸迷茫,“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明白。她是妈妈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会有被妈妈拒之门外的一天。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你的家族,招惹了一个多么强大的敌人吗?”未婚夫讥笑出声,“伊莎贝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蠢?幸好我没娶你,否则我们的下一代,一定是被蠢死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伊莎贝尔怒了!她生平还没有过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经历,当然,庞媛媛和约瑟除外。 无力的叹了口气,未婚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扔给她,“回去好好看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她看了,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约瑟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小企业的少东主吗?从什么时候起,他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来自欧洲第一世家的斯坦莫斯特家族的一员!而且还是下任族长!这怎么可能?就凭他?!!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伊莎贝尔终于注意到了那些之前被她忽略的细节。约瑟的霸气,约瑟的狠厉,他毫无顾忌的对她斥责,甚至捏着她的脖子质问她庞媛媛的下落。不都说明约瑟极有后台,连她这个皇室的颜面都可以不顾。 她都干了什么?居然怂恿妈妈收购约瑟的公司,想让他沦为丧家之犬。结果被他轻轻松松的碾轧成泥!以破产收场。原来这才是妈妈不愿她去奥地利与她同住的缘故!她在生她的气。更怕约瑟对她余愠犹存,将她的家族彻底打压的永世不得翻身。 可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都是庞媛媛那个贱人先招惹她的结果! 若庞媛媛那个贱民识相,早点离开,她们也不会对上。她们不对上,就不会惹到约瑟。没惹到约瑟,就不会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她的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有一个疼爱她的未婚夫,和一份人人艳羡的联姻。 可如今,一切都仿如昨日黄花。 伊莎贝尔瘫坐在地上,知道她这一次是彻底完了。 可她不甘! 她没有错!她是贵族,歧视一个平民有什么错?更何况还是一个有色/人种!凭什么她被害的一无所有?这不公平!!她要报复,她要让那两人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斯坦莫斯特家族是吗?照样也是血肉之躯!至于庞媛媛,那就更简单了。即使她现在一无所有,仍能像捏死一只蝼蚁般捏死她! 于是她四处打听除去这两人的合适人选,居然被她无意间打听到了“天下第一清道夫”的存在。啧啧,这名头一听就很牛!定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庞媛媛和约瑟。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这么贵!! 若她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女,或许能拿的出六百万英镑来。可现在她倾尽所有,也只有八十万英镑。就这么算了?她不甘心!找一个便宜点儿的,万一技术不佳失手怎么办?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敢冒险。 “你要怎么样才肯接下我的单子?”伊莎贝尔昂着头问道。那颐指气使的高傲模样,活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乌拂笑了。 不得不说,他很吃这一套。对眼前女人的兴趣,更浓了。是个贵族女呢。他这辈子还没有过贵族女人,试试也不错。 挑了挑眉,乌拂上下打量了伊莎贝尔一眼,玩味的说道,“本来我从不接受别的支付方式的,但为你,我愿意破例。” 伊莎比尔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沉思良久,终于咬牙点了点头。 *** 再说庞媛媛那头。 十几人美美的泡了两个小时的温泉,喝了无数杯陈酿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散开了。 查尔斯已经醉的不醒人事,被米勒探长架回了房间。苏珊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回房了,说是要处理一个紧急案子。尼尔探长,托德,詹姆士,马修几人还没尽兴,决定去酒吧接着喝。斯蒂拂尼含羞跟在亚里克斯身后,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春色。看的庞媛媛捂嘴直笑。 威廉和约瑟一左一右走在庞媛媛身侧,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夜很冷,月很圆,姣姣月光将皑皑白雪渡上一层银色光晕,乍一看,似河面上泛着的粼粼波光。 空气很凉,吸到肺里,刀割一样。没多久,就将庞媛媛的鼻子冻的通红,就连眼睫毛上,也结上了一层雪霜。庞媛媛的兴致却极高,双手环嘴,豪气万千的大吼, “阿尔卑斯山,我来了!!!我明天一定要征服你!!” 逗的身约瑟和威廉呵呵直笑。 第190章 同样的问题 突然想起了什么,庞媛媛转身倒走,双眼晶晶的看着约瑟和威廉,一脸的跃跃欲试。“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滑雪吧?我等不......” 庞媛媛摇摇晃晃的身形,看的威廉胆战心惊,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冰......” “上太滑”字还没出口,庞媛媛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啃屎,疼的她龇牙咧嘴,眼泪直飙。 “媛媛,雪山晚上太冷,到处都结了冰,不适合滑雪。”威廉无奈伸手,想将庞媛媛拉起来。 “哈哈哈哈......”约瑟却很不道义的指着摔的头晕眼花的庞媛媛,笑的前仰后合。 “我说媛媛胖,你这是第四次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了吧?”约瑟得意的声音在庞媛媛头顶响起。嚣张的让人想将他暴打一顿。 正想爬起来付诸于行动,庞媛媛就被约瑟接下来的话震的有些懵。 “既然你这么''仰慕''我,不如搬来与我一起住吧?” 威廉也被约瑟的话给震懵了,把扶庞媛媛的事儿都忘了。 猛然间,下午约瑟与庞媛媛相拥着站在雪地上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心中再次涌起一阵酸涩,像茶里不小心放了点柠檬水似的,虽不浓,苦涩的口感却不容忽视。 随之而来的,是愤怒。怒火来的汹涌,让他有点儿无所适从。 他的性子向来清冷,鲜少有情绪波动。可自从认识庞媛媛之后,他的情绪像是找到宣泄的闸门似的,时不时的破闸而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体会到了众多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心急如焚,惊慌失措,心花怒放,依依不舍...... 现在,又有了怒火中烧......连这份怒火是针对谁的他都不知道。只想捂住约瑟的嘴,掩住庞媛媛的耳朵,让这段对话从未发生过。 愤怒之中,还有几分狼狈,不甘和不安。似乎早就预见到了结局,知道在约瑟开口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可输了什么呢?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小时候曾有过。 他与约瑟年纪相仿,飞机失事前,两人隔三差五就非要黏糊在一起,特别投机和亲密。就连珀涅罗珀也只能靠边站。 两个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凑在一起,自然少不了竞争。小到玩具学习,大到格斗技能,都要一比高低。好在两人各有所长,输赢各半,竞争起来不失乐趣,也不伤感情。 每次他输时,都会有这种淡淡的酸涩感,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狼狈和不甘。却从未有过不安。他在不安些什么?他想不通。 怕庞媛媛因此而拒绝他?可那又有什么了呢?他虽不舍庞媛媛搬走,却也不会因此限制她的选择。别说他不是她什么人,就算是,他也不能更不愿限制她的自由。 可心里这份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是怎么回事?让他的心口越来越闷,就连呼吸也有点不通畅。情不自禁的朝庞媛媛看去,正好对上庞媛媛那双比夜幕上的繁星更璀璨的黑眸,威廉的心口更闷了。下意识的向后小退了一步。 一股强烈的想要逃开的欲望从心中涌起,直觉告诉他,他不想呆在这里听庞媛媛的答复。不管她怎么选择,只要事后告诉他就好。到那时,他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他的手机响了。 是加布打来的。 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威廉高举着手机对雪地中的两人说道,“我先走一步,加布肯定有急事找我。” 说完,逃也似的朝主建筑走去,没几步,身形就隐匿在无边夜色中。 约瑟莫名其妙的看了威廉远去的背景一眼,嘀咕道,“加布找他能有什么喜事?用的着笑成那样?我今天才发现威廉很可怜,人生中没有一丁点的乐趣......” 庞媛媛也看着威廉的背影发呆。 说实话,约瑟提出让她搬去同住时,她即刻乐翻了天,若不是眼角余光瞥到威廉略显僵硬的表情,她肯定当场就应了。 她承认,相较于约瑟和威廉,她更倾向于同约瑟同住。先不说她在约瑟面前更放松,更自在。单就居住环境而言,她也更喜欢约瑟那个小公寓。舒服,温馨,很像她在中国的家,让她有种莫名的踏实感和安心感。 威廉的别墅,奢华,大气,高雅,雍容,却总让她觉着有点儿速手速脚。知道这是她的自卑心在作祟,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原本她以为她交友的准则一向是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合得来,不管对方是家徒四壁的穷光蛋,还是堆金积玉的贵族富豪,都是她的朋友,都能一视同仁。可自从认识威廉后,她方才意识到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原来有一种人,就算不论财富家世,单就气度风仪,就能让她自惭形秽。更何况这人还富可敌国,俊美如畴。这种人,像九重天上的神祗,只能被世人高高的仰视。 正是因为这种心理,庞媛媛总觉着和威廉之间,隔着一层纱。让她对他,无法向对约瑟那般亲密自如。 所以,当威廉问她愿不愿意搬去同住时,她并没有一口答应。加布当然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她心里不踏实。总有种亵渎了神灵的感觉。很傻她知道,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媛媛,回神了。”约瑟懒懒的,带着揶揄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打断了庞媛媛的思绪,“这么舍不得,要不要追上去呀?说起来,威廉还没有交过女朋友呢......嗷!” 约瑟余下的话,被突然飞来的一个雪球给打散的。摸了摸胸口,约瑟疼的龇牙。雪夜里结了冰的雪球杀伤力太大了!他可不想再中招,很实相的闭上了嘴。 拍拍手,庞媛媛没好气的瞪了约瑟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完,利落的从雪地上爬起来,跺掉脚上的雪花,抬脚就要走人。 约瑟忙眼疾手快的拉住庞媛媛的胳膊,“这又是发哪门子的脾气呀,我的女王陛下。我错了不不行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到底愿不愿意搬来与我同住?” 第191章 敢撬他的厨子 “不愿意!”庞媛媛斩钉截铁的回绝了。 她收回刚刚的心动。跟约瑟这样的中二一起住,早晚都被气的元神出窍! “来嘛来嘛,你天天给我做晚餐,我不收你房租。”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哼!威廉比你大方多了,只让我一周做一两次晚餐而已,也不收我房租! “你若是过意不去的话,帮我打扫卫生也行。呵呵,除了厨子外,我还缺一个清洁工。”约瑟嬉皮笑脸的说道。 约瑟位于伦敦的公寓楼里,从二楼左侧的一间公寓里,同时响起三声嘹亮的喷嚏。打喷嚏的,分别是约瑟厨子和两个清洁工。三人疑惑的面面相觑,不知少爷又怎么在背后编排他们了。 他们可是尽职尽责的好员工!虽然只是兼职,但做的一点儿也不比真正的厨子和清洁工差!谁见过像他们这么多才多艺的保镖?没吧?他们是不是应该强烈要求升职加薪? 还升职加薪呢。若他们这会知道庞媛媛快把他们的工作挤没了,不知该做何感想? 庞媛媛仍闷头朝前走,一言不发。 “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把加布给忘了!”约瑟一拍脑门,笑着说,“巴图说他一个人住非常害怕,想要找个人陪。你看加布如何?” “巴图?”庞媛媛终于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约瑟,“巴图住哪儿?” ”与我同层,紧挨电梯那一户。方便吧?你随时都可以去看望他。” 庞媛媛的神情有些动摇。 虽然她很想与加布同住,好就近照顾他,但加布已经快十八了,一出院,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距交朋友,交女朋友什么的也不远了。她怕加布会因她的存在而感到不便。这份不便就算现在不显,将来也必然会成为隐患。毕竟他们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多。 但她又不想让加布住的太远,一方面不容易照顾,另一方面,怕他胡思乱想,以为她不想要他。她知道他对她的依赖,所以绝不会做出任何可能会伤害他的心或者自尊的事来。 约瑟的提议刚刚好,既不会让加布住的太远,又有巴图那么好的室友。肯定比住在威廉家要自在。 见庞媛媛低头不语,约瑟话音一转,“若你实在不愿意,加布住我的公寓也行,只不过......” 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约瑟接着说道,“我的公寓有点儿小,住三个人稍微有点儿挤......” “不用。”庞媛媛打断了约瑟接下来的话,“谢谢你约瑟。我只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其实威廉也刚刚也问我这个问题了,我......” “威廉也让你搬去同住?!”约瑟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点不满,还有点庆幸。幸好他今晚应景提出了此事,不然岂不是要被威廉那臭小子撬走他的厨子?!那他以后还有什么口福可言?!好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威廉也是个吃货! 吃货就吃货吧,干嘛非要跟他抢?庞媛媛是他的!! “嗯。我说要跟加布商量后再做打算。我这会儿也只能这么回你。虽然我想加布应该会选择你这边儿。毕竟他跟巴图很合得来。当初加布被陲沃尔打昏迷,倒在血泊中不醒人世,还是巴图将他抱上车,送到医院的......” *** 加布对于他成了庞媛媛两次择宿的关键性人物一事,一无所知。他这会儿,正向威廉汇报坦尼的动向。 坦尼离开别墅后,就直奔舅舅家。舅舅正躺在床上输液。下午的生日派对,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和精神,到了晚间就发起了高烧。 看着舅舅瘦的脱了形的身体,坦尼的心如刀割般痛,刚刚消了一半的气,又重新升腾起来。 原本在开来的路上,他已经打算原谅妮莎了。妮莎说她并不知情,这话他信。因为事发之时,妮莎也才六七岁,而且新闻上自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过亚瑟的真实身份。 可妮莎在明知亚瑟是一个杀人凶手的情况下,还能与他如胶似漆,心心相印,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恶心。是妮莎的道德底线太低,还是爱情让人盲目?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不爽。 可他还是舍不得她。还想再给她一个机会。 离开时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心如刀割,差点儿没忍住奔回楼上将她拥入怀中。算了,她发泄过后,若仍选择留下,他就再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攥紧手,坦尼闭上眼,不愿去猜另一种可能。 “咳咳,坦尼,你怎么......咳咳......来了?”舅舅虚弱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坦尼的思绪。 睁开眼,坦尼看到舅舅已然转醒,双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眼底也像蒙上一层雾霭般,显的有些混沌。一看就是一个行将朽木之人。 坦尼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放轻脚步走到舅舅床边, “舅舅,您感觉好点儿了吗?”坦尼的声音,轻的好像舅舅是块易碎的玻璃似的。 “傻孩子。舅舅就这样了。苟延残喘不过是为了替你表哥报仇。可惜......”舅舅长叹了一口气,余下的话没说出口。 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坦尼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的信封,双眼晶亮的看着舅舅说道,“舅舅,若我告诉你,我找到当年杀死表弟人了呢?” 舅舅的眼,一下子变的精光四射,如拨云见日。就连脸上的灰败都淡去了几分。让人不觉想起回光反照。 狂喜的拉住坦尼的手,舅舅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迫切的问道,“是谁?是谁?快告诉舅舅!” 将信封递给舅舅,坦尼解释道,“他现在叫亚瑟,在英国打工。不过因涉嫌金融诈骗,被英国警方拘捕。目前关押在哪里,还不清楚。” “哼!”舅舅不屑的撇撇嘴,接过信封,掏出里面的证明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越看,眼底的精气神越丰沛,再无一丝之前病入膏肓的模样。 “就是他!就是这个禽兽!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得意的眼神!!就是这个人!你说他跑到英国去了?还因为金融诈骗被抓?”舅舅的眼中满是鄙夷。 坦尼点点头,被舅舅眼中涛天的恨意,吓的头皮发麻。 第192章 专家意见 “嗤!他这种从小就坏到骨子里的人渣,怎么可能指望他遵纪守法?他到现在才犯罪,已属不易。或许他早就犯过罪了,只是刚被抓而已。” “舅舅,新闻上说他被英国警方抓了。我们该怎么办?” “被抓了?想办法保释出来不就得了?他呆在监狱里,我怎么报仇?”舅舅的眼中泛着嗜血的寒芒。 *** “哈哈......”威廉大笑,揶揄道,“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保释亚瑟?” 加布一脸为难,“我也不知道。” 他就是一柄利器,指哪打哪。对人情事故,心机筹谋之类,却一窍不通。指望他跟人斗智斗勇,跟指望一个三岁幼童考大学一样,可能性都不大。若他有那份心机,他也不会被那人压迫的那么惨。 说起那人,加布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那人昨天曾到圣露易斯学院找过我。”加布淡淡道。 “我知道。”威廉不屑道,“安排人跟他说你最近生病住院,久下一大笔医疗费。他二话不说就跑了。真是凉薄!禽兽不如!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缠上你的。” 沉默了片刻,加布才冷冷道,“从小到大,只有酒不够喝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我。对了,有我妈妈的消息吗?” “没有。”威廉愧疚的摇头。加布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却连一件事也做不好。 安排找加布的妈妈的人手,从最初的十几人,加到了上百人。从英国,扩散到了整个欧洲,却仍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之前还得过几次线报,说在欧洲几个不同的角落见过他的妈妈。但彻查下来,证实都是假的。 查了这么久,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加布妈妈的行踪,从加布五岁生日那天起,嘎然而止。这让他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加布,”斟酌了下,威廉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妈妈她真的......” “不可能!”不等威廉说完,加布就斩钉截铁的否定了。 她一定是跟别人跑了,就算不是跟人跑了,她也一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绝不可能像威廉猜测的那样,早就埋骨地下。他拒绝接受这个可能! 她可以不爱他,甚至可以恨他。但她一定要活的好好的!一定要幸福! 伸出右手,加布狠狠的在眼睛上揉了两下,将快要决堤的泪水揉了回去。心下的悲怆,却越积越多。 “好!我今晚就下令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全世界。你放心,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把她给找到。” “嗯......”加布点头,声音有些抖,透着说不尽的苍凉。 听的威廉有些不忍,“加布,你还有媛媛,还有我们。” 明明是感人至深的话,却被威廉的极为生硬。他不擅长于开导人,若庞媛媛在这儿就好了。 “我知道。”一听到庞媛媛的名字,加布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来。是呢,他还有庞媛媛,不是亲人,却更似亲人。还有威廉,不但给了他工作,还给了他新生。 威廉张了张嘴,想问加布愿不愿意与庞媛媛搬来与他同住。直觉告诉他,只要能说通加布,庞媛媛那一关就过了。 可一想起约瑟,他到嘴的话就又咽了回去。还是算了,约瑟毕竟是他的表弟,他这个做表哥的,怎么能做背后阴表弟的事来?还是把决定权放在庞媛媛手上吧。 ”亚瑟保释的事,“思忖片刻,威廉吩咐道,”你凌晨两点发一则新闻给坦尼,就说亚瑟与另一个同伙,打伤了一个值班警察,从拘留所逃匿了。渺无踪迹。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将寻找亚瑟下落的任务,正式转交给坦尼和他的舅舅了。我们跟在他们身后捡现成的就行。“ 加布点头。 “不过若你先他们一步找到亚瑟,就把亚瑟的消息给他们传过去。不过切记在亚瑟认下金融诈骗案前,决不能让他出事。” “我知道。不然媛媛就完了。”加布的脸上满是鄙夷,“若不是因为媛媛,这种人渣多活一分钟都污染空气!” *** 第二天早上七点,所有人都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在vip大厅集合,准备一起坐索道去滑雪场。 约瑟给众人的配置非常齐全,滑雪板,雪橇,手杖,滑雪眼镜,手套,靴子应有尽有,而且大小都刚合适。所有人都极其满意,站在大厅内激动的评论着身上的装备。 “光这身行头,就能甩专业滑雪运动员几条街!!”詹姆士啧啧赞叹,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的雪橇,两眼放光的看着马修的滑雪板。 很多的装备,不是单有钱就能买的来的。 他和马修的爸爸,一个是世界排行第五的注册会计师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一个是英国最大对冲基金的所有人,钱对他们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可他们与约瑟差的,是千年沉淀下来的家族底蕴,那是一段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才是斯坦莫斯特家族,被世人推崇为欧洲第一世家的根本原因。 最难得的是,约瑟这人没有一丁点来自第一世家人的架子,反而比他们更平易近人。不知是因为他隐姓埋名的缘故,还是本性如此。不管是哪种,都实属难能。 当然,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对于庞媛媛这种对滑雪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哪怕将这些世上最精良的配置,换成一堆破铜烂铁,她也看不出区别来。实在有点儿暴殄天物。 她这会一如既往的姗姗来迟。左手抱着滑雪板,右肩扛着雪橇袋,满面愁容。 她刚刚在房间里挣扎了一个小时,不知在滑雪板和雪橇间,该选哪个才好。网上说各有利弊,可在她看来,操作起来都同样困难。 庞媛媛索性做个甩手掌柜,将这个难题抛给约瑟这个“专家”人士。听专家建议总没错吧? 结果“专家”的建议,差点儿把她气吐血了。 “选雪橇吧,至少你曾有过拄双拐的经验,不能完全算个新手......” 第196章 亲疏远近 可惜的是,餐厅只向vip开放,让庞媛媛唏嘘之余,很是自得了一番。 随约瑟推门走进,顿觉春意盎然。不仅百花齐放,而且温度宜人。到处都是穿着泳衣和三点式晃荡的男男女女。有点儿像电视上看到的美国夏威夷。只是将海滩换成了温泉。 查尔斯站在不远处朝庞媛媛摆手。庞媛媛这才注意到,他们一行十几人早就到了,正围在一张长餐桌前边吃东西,边大笑着讨论些什么,每人都只着短衣短裤,或泳衣,看起来无比的闲适自得。距桌子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温泉池子,看样子,应该是属于他们私人用的。 庞媛媛一走过去,所有人都哄笑出声,笑的前仰后合,眼泪直流。弄的庞媛媛莫名其妙。 又怎么了? 不解的看向约瑟,约瑟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托德好心的举起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正是庞媛媛一头扎进灌木丛的模样。 庞媛媛气的气血翻涌,生吞了约瑟的心都有了。怪不得约瑟隔了那么久才来救她,原来是忙着拍照留念了。 约瑟快委屈死了。这东西真与他没关!他当时全忙着挡脸了,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把庞媛媛这么糗的一幕给拍下来,并广为传送。 狠狠的在约瑟脚背上踩了一脚,庞媛媛气冲冲的朝餐桌冲去。 一手抱着脚背,一手拉着庞媛媛,约瑟龇牙咧嘴的指着托德的手机屏幕,犀利的指出,“看到没?是我把你救出来的!我人都录像上,怎么可能拍你?” 庞媛媛闻言,细眼一瞧,可不就是嘛,那个将她从灌木丛里提出来的,可不就是约瑟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庞媛媛正准备低头认错,却在撇清约瑟的打扮后,怒火烧的更旺。 他这副裹的跟棕子似的尊容,到底是几个意思?!还有,他把她提出来后,为什么专门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的脸正对着摄像头?!这个混蛋!! 狠狠的在有另一只脚背上也踩了一脚,庞媛媛这才觉着心里的气消去不少。不理会约瑟的惨叫,径直走到餐桌前,在威廉的身旁坐下。 还是威廉沉稳可靠。约瑟那个中二加小人,她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咳咳,媛媛,”威廉犹豫的开口,脸上满是愧疚,“那个录像,是我不小心传开的……” “什么?!!”庞媛媛杏眼圆睁,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威廉,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若是从约瑟,托德,甚至查尔斯嘴里说出来,她都信,唯独威廉,她不信。 威廉心里的愧疚更浓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收到加布传来的视频时,他正在高级滑雪区滑雪。确切的说,除了庞媛媛和约瑟以外,所有的人都在高级滑雪区。 一看是加布传来的视频,威廉想也不想就点开了。以为与亚瑟或者坦尼的舅舅有关,没想到,却正好看到庞媛媛倒扎进灌木丛中的一幕,一个没忍住,笑翻了。 托德他们忍不住好奇,也纷纷探头朝他的屏幕上看去。这一看不得了,笑声跟传染病一样,没多久就染到了一大片。然后就变成了如今这种不可收拾的场面。 恨恨的抬起脚,庞媛媛的眸光闪了又闪,愣是没能在威廉的脚背上踩下去。只是从鼻孔里喷出一个重重的哼!后,扭到苏珊身边坐去了。 威廉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亲疏远近,高下立见。 ***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幕,都被坐在餐厅最角落的一张小桌子前的两人看在眼中。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伊莎贝尔和乌拂。 经过昨夜,乌拂笑的一脸餍足,伊莎贝尔的脸却更苍白了。 她虽不至于像爱丽丝那般一周换一个男友,但也把男女之事看的极为随便。定婚前,因为被里昂伤到心的缘故,也荒唐过一段日子。可从没有一次,让她事后有一种自己如此廉价的感觉。虽然昨夜一丁点儿也不廉价,值整整五百二十万英镑。 伊莎贝尔自嘲一笑,心中无比苦涩。想她堂堂一个贵族女,居然会沦落到如此男地! 然后,她看到了那对相携而入的身影。笑的那么甜蜜,那么真切,举手投足间,透着无与伦比的和谐和默契。让整个世界,都沦为了他们的陪衬。 她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约瑟看庞媛媛的眼底全是宠溺。庞媛媛的笑,真是无忧无虑的刺眼! 死死的攥紧手中的酒杯,伊莎贝尔的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来。 “待会儿的计划,肯定能万无一失吗?”伊莎贝尔冷冷的问道。 乌拂轻晃着手中的酒杯,淡笑不语。 一抹厌恶划过眼底,很快被伊莎贝尔掩饰了下去。侧头在乌拂脸颊上落上轻轻的一吻,伊莎贝尔嗲着嗓子问道,“亲爱的,你就安抚我一下吧。” 说完,自己先是一阵恶寒。 恋恋不舍的看了眼不远处里昂那张邪魅蛊惑的俊脸,又看了眼乌拂平凡无奇的侧脸,伊莎贝尔有种想吐的欲望。她一向是个颜控,别说里昂了,就连前未婚夫,也是个风度长相俱佳的美男子。偏偏自己有事相求,不得不放下身段哄着。 乌拂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看出伊莎贝尔的不情愿。可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女人,不得不卑躬屈膝的求着他的感觉。 “不要再质疑我的能力。我说会一次性将两人同时解决,就一定可以。” 伊莎贝尔笑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目光重新投到正分别与苏珊和威廉说笑的庞媛媛和约瑟身上。 笑吧!最后笑几个小时,马上,你们俩谁也笑不出来了! *** 午餐在十几人的笑闹中,吃了两个小时。之后,众人纷纷换了泳衣开始泡温泉,或坐在池边喝酒聊天。欢快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等众人回过神来,已夕阳西下。 餐厅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只余下庞媛媛和约瑟。 第193章 名师出高徒 众人哄笑。 庞媛媛的脸涨的通红。抡起拳头朝约瑟冲去,这次是铁了心的要为民除害。约瑟大笑着在前面跑,庞媛媛气恼的在后面追,逗的所有人都笑弯了腰。 转着大厅跑了两圈后,威廉清冷如山泉般的声音传来, “媛媛,其实我也觉着你用雪橇比较好。” 一跑一追的两人身形俱是一僵。约瑟得瑟的大叫,“还是威廉懂得我!”,庞媛媛则是一脸疑惑。 威廉的性格沉稳有加,不会无的放矢,这么说定然有他的理由。 “为什么呀?”庞媛媛放下拳头,好奇的问道。 “比较容易......保持平衡。”威廉选了一个比较含蓄点的说法。 初听这话的庞媛媛没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只以为两手各拄一个滑雪手杖的确蛮容易保持平衡,就欣然接受了威廉的建议。扛起雪橇袋,随众人朝索道走去。 被庞媛媛追的抱头鼠窜的约瑟不乐意了。凭什么威廉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庞媛媛哄的这么服服贴贴的?她是他的小厨子好不好?! 凑到威廉身边,约瑟舔着脸说道,“表哥......听说你想让媛媛和加布搬去你那住?” 威廉的嘴角抽了抽。 从小到大,除非约瑟有事相求,否则绝对不会这么乖乖的叫他表哥。 随意提起雪橇袋甩在肩上,威廉也朝门外走去,边走边淡淡道,“听谁说的?” “当然是听我家小厨子说的。”拿起心爱的滑雪板,约瑟跟在威廉身侧挤眉弄眼道。 “你家小厨子?”威廉不解皱眉。 约瑟哪儿来的小厨子? 约瑟在英国隐姓埋名的决心很强。别说厨子,就连族中他名下的钱都不肯带。所有的花费,都是他自己这些年挣来的。他目前住的小公寓,也是他用十七岁那年参加欧洲滑雪大赛时的奖金买的。就连贴身保镖,也只带了资历最浅的巴图一个。 若不是表舅,也就是约瑟的爸爸,坚持要把约瑟那公寓楼里所有的住户,都换成斯坦菲斯特家族的私卫,并因此买下了整公寓楼,约瑟只怕真的做到大隐于市了。 “当然是媛媛了。”约瑟得意的昂了昂头。 威廉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庞媛媛昨晚已经答应约瑟了?可她今早怎么什么也没说?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她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女孩,做事一向有始有终。除非,约瑟胡诌...... “噢?媛媛已经答应搬去你那里了?”弹了弹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威廉问的漫不经心。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庞媛媛没说,是因为早上太忙,还没来得及呢?约瑟虽然顽劣,应该不至拿这件事撒谎...... 果然...... 约瑟的脸苦了下来,“还没呢。她说要问问加布的意见才行。” 威廉松了一口气。 心里莫名有些欢畅和释然。有这句话就够了。至少她是公平的。公平就好,至少意味着他有一半的机会。至于这一半的机会为什么会这么重要,他还没想清楚。 “表哥......”约瑟又黏糊上了,用手肘撞了撞威廉的肩膀,可怜兮兮道,“就让媛媛去我那儿住吧,好不好?我的公寓离浦和洋那么近,你什么时候馋瘾犯了,下班去我那儿,让媛媛给你做一桌不就行了?这小厨子做的三餐我都喜欢,若让她去你那儿住,我还吃什么呀?” “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威廉不为所动,“我隔壁那别墅是谁的?你若想,随时都可以搬回去。” 一听隔壁那别墅,约瑟的脸就垮下去了。 当初他决定来英国时,他的妈妈福贝,即刻就将伦敦数一数二的别墅群,只有四别墅的别墅群,连买了两!一给他,一给他的小叔叔。 好巧不巧的是,他的隔壁住的,正好就是威廉。这下好了,左邻表哥,右邻小叔叔,他还来英国隐什么姓?埋什么名?他还要不要自由了?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自己拿钱买了两间小公寓,一间归他,一间归巴图,乐得清静。没清静多久,公寓楼也被爸爸大换血了。气的他牙疼。 他当然知道爸爸妈妈这么做是为他好,所以他忍了。 因为从小到大,那股隐在暗处的势力,一直都像毒蛇般窥视着全家族人的一举一动。一个不备,就是各种绑架,刺杀,车祸等等,手段导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大叔叔就是这么没了的。 可让他搬去肯特辛区的那别墅,门儿都没有。那跟改回他自己的姓氏,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他还没告诉庞媛媛他的身世呢。 “那可不行,我怎么跟媛媛交待?” “你打算一直这么瞒下去?”威廉不可思议的看向约瑟。 “那倒没有。但现在也没有说的必要吧?又不影响我们的友谊。她也没问过。我觉着这样挺好的呀。我隐姓埋名的原因之一,不就是想过几年轻松平凡的日子吗?”约瑟理所当然的反问。 皱眉想了想,威廉没说话。 约瑟的话很有道理。但下意识的,他总着瞒着庞媛媛不好。到底为什么不好,他也说不清楚。 不打算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威廉干脆道,“媛媛想住哪儿就住哪。她是个成人,肯定会做出最适合自己和加布的选择。” 见威廉态度坚决,约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嘀咕了句“小气”后,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威廉一脸疑惑道,“你明天就要挑战''刀刃'',今天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我那份准备早做完了。”挺了挺胸膛,约瑟自豪道,“余下的交给我那四个朋友就行了。我今天是专程来教媛媛滑雪的。都说名师出高徒,有我这个极限奇人在,媛媛一定能成为滑雪界的一个神话!” 半个小时后,约瑟流泪满面。 神话不神话的,他不指望了,只要庞媛媛不成为滑雪界的一个笑话就行了。 看着就连下个缆车,都能摔出个坑来的的庞媛媛,约瑟下意识的把脸捂上了。不知道现在装作跟她不认识,晚不晚? 第194章 你要去哪儿呀 再说加布。 终于处理好坦尼和他的舅舅,加布从电脑前起身,伸了个懒腰。 一夜未眠,居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疲惫。反而有着全身都充满着无限力量的感觉。实在奇妙的很。 按照威廉的吩咐,他于凌晨三点多,给坦尼发了一系列的特别新闻,“追踪报道”亚瑟与他的电脑博士朋友逃出拘留所的全过程。 电视新闻很容易做。随便找了一个拘留所的图片往上一放,再拼装出一个新闻报道就行了。网站新闻就更简单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亚瑟危险份子的形象营造的淋漓尽致。 坦尼和他的舅舅,果然像威廉预料的那般,下令全力追捕亚瑟的下落,务必要将他生擒。至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坦尼的舅舅在听说亚瑟入狱时,会下令将他保释出来。他不是要救杀子仇人出,而是为了将他弄出监狱后,亲手杀了他。 至于杀人偿命什么的,根本就不在坦尼的舅舅的考虑之中。反正他已经病入膏肓,若能在死前手刃仇人,他定能含笑九泉。 加布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不像电脑世界,只有0和1,一切都必须严格遵循逻辑和程序。不用猜疑,不用揣测,不用勾心斗角。看来,他还是更适合跟电脑打交道。 当然,还有庞媛媛。 一想到庞媛媛,加布不由想起今早收到的一条短信。当时急着处理亚瑟的事,没来的及给她回。短信里,庞媛媛给了他三个住宿的选择,搬去跟威廉住,或跟巴图/约瑟住,还是跟她单住。 一看到短信,加布的心就涌上一股暖流。 只有在庞媛媛和这帮朋友面前,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他再也不是那个人憎狗厌的白痴。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这种被人尊重和爱护的感觉真好。 跟谁住都无所谓,只要庞媛媛在就行,哪怕在隔壁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庞媛媛在附近,他的心就会踏实。 他知道他太过于依赖庞媛媛了,毕竟她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迟早要过上自己的生活。他以后会改的,会慢慢变强大的,但现在,请允许他再多留恋一会儿这份温暖吧。 拿起手机,加布含笑给庞媛媛写了回复。发完短信,加布不由好奇庞媛媛今天在库尔舍瓦勒的情况,于是连接了雪场所有的监视镜头,搜寻庞媛媛的身影。 约瑟昨天下午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加入他们,他想也不想就一口就回绝了。 在海拔上千米的雪山上滑雪,一听就很恐怖。万一冻死怎么办?万一掉下雪山怎么办?万一摔的断胳膊断腿怎么办?没看电视上天天都有因滑雪受伤丧命的新闻吗? 他好容易盼到了新生,可不想因为滑场雪而全部葬送。至于庞媛媛,既然约瑟敢拍胸脯保证她的安全,想来是很有把握的。 可当加布终于在监视镜头里找到庞媛媛的身影时,他突然对约瑟的保证,没什么信心了。 这样的庞媛媛,没什么人可以保护的了她吧? *** 庞媛媛四仰八叉的趴在雪地上,任约瑟怎么软磨硬泡,也不肯起身。脸和身上都火辣辣的疼。身上疼,是摔的。脸疼,是丢脸丢的。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嘲笑“笨”,她想她可以去死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平衡力居然这么差。差到走两步就能摔个狗啃屎的地步。 第一跤,就是在下索道时摔的。 雪橇袋太重太长,她本人又太兴奋太得意,一个没掌握好,就连人带雪橇,从缆车门口直趴趴的摔了下去。在雪地上印了个完美的“大”字,笑的一缆车的人都直不起腰来。 庞媛媛恨恨的吐出嘴里的雪和泥。 都是些人面禽兽,居然没人拉她一把! 最让她气愤的是,当她终于挣扎着从雪地上爬起来时,居然看到约瑟站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捂脸看天。整个肢体语言,都强烈的传达了一个含义:我跟她不认识。 她还不认识他呢!这个混蛋!中二!小人! 庞媛媛恨恨的拄着雪橇袋朝前走,边走边在心里扎小人。一个不留神,又摔了一跤。这次直接摔出鼻血了。 看的加布快笑晕过去了。 约瑟也差点儿笑晕。 尤其是那个五岁的小男孩奶声奶气的指着庞媛媛,抬头跟妈妈说,“好笨哟”的时候。还没笑过瘾,约瑟就被庞媛媛丢来的一记眼刀,给差点儿吓呛住。 不敢再装两人不熟,约瑟认命跑到庞媛媛身边,伸手扶她。没想到庞媛媛硬气的很,鼻血一擦,傲娇的一扬下巴,自己爬起来了。 拄着雪橇袋,颤颤巍巍的走了十米,又摔了悲催的第三跤。这一次摔的更惨,若不是约瑟及时拽住她,她就直接从其中一个雪道摔下山去了。 雪场从山脚到山顶,按难度的不同,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等几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好几个不同的滑雪道。滑雪道也因地形不同,而难度各异。 约瑟最初为为庞媛媛选的,是初级雪场里的中级滑雪道。可在见识到庞媛媛的水平后,果断改变了主意。扶着她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初级滑雪道。 滑雪道的始发点在一个小坡上,二三十米的长,坡度平缓,地表平滑,一条直线,没设任何障碍,是专给小孩子们练手用的。 熟练的为庞媛媛套上雪橇,拄好雪杖,戴上滑雪眼镜,约瑟站在庞媛媛身旁,耐心的讲解并示范起滑雪的要领来。 “站直,两腿微曲,感受一下平衡,现在,两脚同时用力,平地跳起试试……媛媛!!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约瑟一脸诧异的看着直挺挺的朝山下俯冲的庞媛媛,心里既骄傲又担心。 骄傲的是,庞媛媛不愧是他约瑟的好朋友!就凭这副勇往直前的冲劲,假以时日,也一定能成为一个滑雪高手。 担心的是,他连基本功都没教庞媛媛,她到了山脚下后,知道该怎么停下来吗? 刚想到这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庞媛媛慌乱的惊呼声。 第195章 快闪开 “快闪开!快闪开!!!” 庞媛媛的吼声尖锐而急切,甚至是中英文双版的! 若不是认得出庞媛媛的声音,约瑟都以为这么急切的喊声,是从别人嘴里发出的。因为庞媛媛的身形,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昂着头,直挺挺的。 庞媛媛的心里,那叫一个苦! 她这样迎着风,昂着头,脸都被呼啸的山风给吹伤了,脖子也梗疼了。可她不敢动,眨眼都不敢。就连一路上示警赶人,也只敢动动嘴皮子。怕动作一大,就摔断条腿,或者偏离了航线什么的。撞到人也就罢了,掉山下就冤枉了。 四周的景色急剧倒退,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到山脚下了! 这玩间儿难道自己不会停?她该到哪儿踩个刹车什么的?雪杖要怎么用?直接往地上戳?万一拔不出来怎么办?万一伤了她的胳膊怎么办? 妈呀!谁来救救她呀!! 再次咬牙将约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庞媛媛绝望的闭上了眼。反正睁着也没有用。 都是这个该死的约瑟,说什么让她原地跳一跳!跳他个祖宗!肯定是他教的不好,否则怎么会两人一前一后起跳,他落回了原地,她却朝山脚下冲去?! 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身体急速前冲的感觉,将庞媛媛吓的五官都麻木了。绝望的泡泡,跟沸水一样,一波一波的往上冒。 不然过了多久,庞媛媛突然听到身后几声惊呼响起,其中一个,绝对是约瑟那个混蛋的,而且一声比一声急切。 庞媛媛咬牙,正准备回头,撂句”你小子给我等着“之类的狠话,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的身体开始被什么狠狠推出后,又高高的飞了起来。 “媛媛!!” 看着庞媛媛腾飞在半空中的身影,约瑟的心都停了。 听到庞媛媛的呼叫后,他即刻也朝山下冲来。可惜庞媛媛已经冲下去了至少一半,一时半后赶不上她。 见庞媛媛冲下滑道后,不但不减速,反而加速前冲时,约瑟的脸,就有些哭笑不得。还真被他说中了,庞媛媛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刹车。幸好正前方是一片灌木丛,撞上也无大碍。 可在看到庞媛媛被撞飞的身形时,他的心还是狠狠的揪成了一团。恨不得即刻飞过去将她接住。 可惜他晚了两秒。 等他赶过去时,庞媛媛已经落地了。确切的说,是头朝下,倒栽进灌木丛里了。 上半身埋在灌木丛中,下半身的两条脚,在半空中不停的踢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暴笑声在庞媛媛四周响起,恨的庞媛媛咬牙切齿!她发誓,她听到了约瑟那货嚣张的嘲笑声! 庞媛媛听错了。 约瑟这次没笑出声。 因为他在围观众人赶来前,麻利的拉高围脖,把嘴巴和鼻子都捂上了。开玩笑!若让人见到庞媛媛与他有关,他极限奇人的一世英名,就彻底毁于一旦了。 加布笑喷了。 拍着桌子,嚎个不停,把隔壁房间的麦克尔和安吉儿都引来了。加布捂着笑痛了的肚子,给两人放了次重播,没多久,麦克尔和安吉儿也抱着肚子叫痛。 一不做二不休,加布把录像又拷贝了一份,传给了威廉。 加布不知道的是,在他传给威廉的同时,很多围观的滑雪者们已经将庞媛媛扎进灌木丛的一幕,用手机拍下来传到了各大网站上。视频以每秒几万的点击率,迅速在世界传播开来。没多久,连表情包都出了好几款。 *** 就在庞媛媛快气炸前,约瑟终于裹好自己,推开人群,将她从灌木丛中提了出来。顶着一头树吓,庞媛媛满面泪痕,发誓再也不滑雪了。 “媛媛,再试一次,最后一次。我认识的媛媛胖可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摘掉庞媛媛头上的叶子,约瑟一脸严肃的劝道。 看着这样的约瑟,庞媛媛的眼前,突然浮现起约瑟穿梭在雪崩中,踩着呼啸翻涌的雪浪,婉若游龙的矫健身影。 他说的对,她不该轻言放弃。约瑟神乎其神的滑雪技能,肯定也是从摸爬滚打中锻炼出来的! 约瑟若能听的到庞媛媛的心声,肯定会笑翻。 他还真没体验过什么叫摸爬滚打。 从两岁多开始学滑雪,一踩上雪橇就被誉为神童,很多别人需要学几天甚至几个月的高难度动作,他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若不是志不在此,他很可能与其余四个朋友一样,成为奥运金牌的得主者。 不过极限奇人,可比奥运金牌风光多了。毕竟金牌每年都发,但称得上极限奇人的,只有他一个。 总之,这一次约瑟教的更用心,庞媛媛也学的更努力,平平安安的学会了八字制动法后,庞媛媛顺利的下了滑道。 反复了几次后,庞媛媛掌握住了窍门,进阶越快,该吃午餐时,她已经能在蓝道上如履平地了。 看着庞媛媛越来越自信的身影,约瑟的嘴也咧到了耳根。瞧这姿势多标准!不愧是他的徒弟!真聪明!真棒!真是雪场第一人!至于那些比庞媛媛滑的好的,被约瑟很自觉的忽略了。 “约瑟!!我太喜欢滑雪了!!”顶着两个红扑扑的小脸蛋,庞媛媛兴奋的朝约瑟划来。在距约瑟一米远的地方,稳稳的停了下来,头一昂,傲娇的不行。 “呵呵,再喜欢也要吃饭。”轻拍了下庞媛媛的脑袋,约瑟笑着嗔道,“都跟大家约好了。我们已经迟了。” 说完,不由分说的开始动手解庞媛媛的雪橇。 不情不愿的由约瑟将她的装备全装回袋中,庞媛媛跟着约瑟上了索道。 索道从山脚索道从山脚一直到山顶,将几个不同等级的雪场串连了起来。庞媛媛所在的初级雪场,在山脚处。山顶,不但是高级雪区的所在地,还有餐厅和休息室。 最别具风格的,是一间大型的温泉餐厅。 餐厅呈水滴状,下圆上尖,通身全是蓝玻璃。如一滴滴落在库尔舍瓦勒山顶的海水般,清澈透明,玲珑剔透。映着白雪和蓝天,美的如梦似幻。 第197章 观光缆车 只余下两人的原因说起来很尴尬。 两人都闹肚子了。罪魁祸首,是约瑟向庞媛媛赔罪的两杯酒。 这事儿还得从庞媛媛踩了约瑟两脚后讲起。 那两脚虽解恨,却没太解气。整个下午,庞媛媛一看到约瑟,就条件反射的鼓起两个腮帮子瞪眼睛。看的约瑟莫名心虚。 他就想不通了。 他心虚个啥?又不是他将庞媛媛推下的滑道,也不是他上传的视频,他不就是包了个脸吗?但若不是他出手,庞媛媛这会儿还在灌木丛里弹腾呢! 可他就是心虚。 用了一个下午,也甩不掉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的愧疚感。尤其被庞媛媛那写满控诉的,水汪汪的大圆眼一瞪,更觉着自己跟个千古罪人似的。 下午玩到最后,众人决定打道回府前,约瑟终于爆发了。 嗖的一下从温泉池里站起来,走到庞媛媛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庞媛媛也不示弱,梗着脖子回瞪。 原本笑闹的众人都嘘了声,好奇的看着这两根炮仗。 威廉的眼底浮起几分担忧和愧疚。正准备开口劝和,约瑟甩下一句“你等着!”,扭头朝远处走去。 庞媛媛不屑撇嘴。众人继续观望。目光追随着约瑟雄赳赳气昂昂的身形,来到了吧台。 吧台?众人更是不解了。约瑟这是打算喝闷酒? 不料约瑟点了一杯草莓香槟,和一杯白兰地,迎着众人诧异万分的目光,又回来了。 别扭的将草莓香槟递到庞媛媛面前,约瑟嗡声嗡气道,“我错了,我先干为敬。喝完就不许气了!” 说完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把白兰地喝的一滴不剩,完全不给庞媛媛反驳的机会。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真无耻!哪有强迫人原谅的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了,约瑟其实也没多大错,是她自己太丢脸有点儿迁怒。既然约瑟都能做到这么大度,她也不能落了下乘。 仰头,庞媛媛也将手中的草莓香槟一饮而尽。 众人欢呼出声,两人举杯一笑泯恩仇。 “和好了就行。”托德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都快被你们俩头顶上的低压…….” ……给压死了。 后面的话还说,庞媛媛脸上的笑突然凝结在了唇角。 嗖的弯腰捂着肚子,庞媛媛朝约瑟愤怒的吼道,“约瑟你混蛋!!” 吼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洗手间冲去。就知道约瑟主动求和没安好心,她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约瑟傻眼了。 关他什么事?他怎么躺着都中枪? 托德和詹姆士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左一右勾住约瑟的肩膀,揶揄道,“你小子太阴了!什么时候给媛媛加的料?我们怎么没看到?哈哈哈哈……” 两人还没赞完,约瑟的脸也变了。弯腰捂住肚子,朝洗手间冲去,边冲边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大家这次彻底傻眼了。 这是闹哪出?到底是不是约瑟干的? “苦肉计?”里昂不确定道。 “不管什么计,我先走一步,让他们俩折腾去。反正又不会出人命。”托德蛮不在乎的耸耸肩,拖着詹姆士,马修等人走了。 苏珊和两位探长也好笑的摇了摇头,丢下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之类的话,也走了。 威廉本想留下的,却被查尔斯一脸神秘兮兮的拽走了,“咱们也走吧,约瑟会有分寸的。” 威廉想了想也对,约瑟虽顽劣,却一向知道底线在哪儿。于是他压下心中淡淡的酸涩,也跟着查尔斯走了。 再说庞媛媛。 在洗手呆了快半个小时,出来时脸都是绿的,好在肚子总算不疼了。一看到正好也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约瑟,庞媛媛眼底的怒火雄雄燃烧了起来。捂住耳朵,拒绝听约瑟的任何解释,闷着头朝餐厅门口走去。 门口不远处,是一个索道。索道前,站着一个年轻的侍应生,“两位终于出现了。你们是山上最后的客人了,快上观光索道吧。” 通往餐厅的索道有两条。一条是将各个雪场串连起来的滑雪索道,另一条是直达山脚下渡假树的观光索道。 此时已日落西山,天际那抹红色的余韵,渐渐被黑蓝色的夜幕吞噬。滑雪索道已经关闭,只有观光索道可以使用。 一听要上观光索道,庞媛媛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抱着索道旁的一根柱子打死也不肯进去。 她恐高! 观光索道横穿库尔舍瓦勒西侧山谷,整个一千两百多米的行程,几乎都是悬浮在万丈深渊之上!! 约瑟见状却乐了。 害怕好呀,害怕就不会再跟他置气了。 “媛媛,再不走,就连这条索道也关了。咱们就只能在山顶过夜了。我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扛不扛得住零下五六十度的低温。” 庞媛媛的脸上闪过几丝挣扎。似乎在认真考虑冻死跟摔死之间,哪个更难以忍受。 “对了,忘了说,这里晚上经常有狼群出没,夜巡……” 约瑟的话还没说完,庞媛媛已经朝他扑过来了。躲在约瑟身后,一脸惊恐的问道,“在哪儿?在哪儿?” 狼群的凶残,她虽从未亲眼目睹,却在电视和电影上见过。在她看来,不管是冻死还是摔死,都远比被狼咬死要强百倍。 满意的搂住庞媛媛的肩,约瑟朝侍应生挤了挤眼,领着庞媛媛走进了观光索道,关门启动一气呵成。 缆车内空间不大,两个三座椅相向而放,仅容六人。整个框架都是铁皮,只有窗户和顶部有厚厚的两层玻璃。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将缆车吹的左右摇摆了几下,发出几声刺耳的吱扭声,吓的庞媛媛的腿都软了。 可一直窝在约瑟怀里不成体统。庞媛媛狠狠心,颤颤巍巍的在约瑟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两手死死抓住扶手,似乎这样就能安全一些。 “放心,咱们这么高,狼群够不着。”见庞媛媛脸色不佳,约瑟咧嘴调侃道。 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奇怪,休息了一下午居然还累。你也闭眼睡一会儿吧,十几二十分钟就回渡假村了。” 说完,约瑟又打了个呵欠。索性合衣在自己这排椅子上躺下,闭眼小憩了起来。 第198章 快醒来 与此同时,远在意大利的卡尔德大师,终于收到了他期盼了四天的电话。 “大师,那个神秘液体,有消息了。”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说道。 卡尔德大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攥着话筒的指节,隐隐泛白。 马克,爸爸终于可以帮你报仇了! 深吸了一口气,卡尔德大师冷声道,“说。” “液体是乌克兰的一个研究所的研究员无意中研制的。刚研制出来,就被买走了。我现在就把买家的照片传到你的手机上。” 男人话音一落,只听“嘀”的一声响,卡尔德大师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 点开短信,一张男人的侧面全身照,跃于屏幕。 男人五官平平,中等身材,身着灰色西装,头戴同色大礼帽,手拄黑色手杖,像从十九世纪的老照片里走出的英国绅士。 瞳孔一缩,卡尔德大师忙招手唤来管家,“过来帮我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马克去世前三个月,曾有一个男人接连两次来庄园找过他。这对常年闭关做研究的马克来说,极不寻常。 约瑟和威廉怀疑此人就是他们苦寻无果的杀手,因为杀手对马克的研究非常熟悉。曾试图两次用马克研制的毒物伤人。并由此推断马克的死极有可能不是意外。可惜庄园的监视镜头都被此人巧妙的避开了,没能将他的真容拍下来。 老管家三步并作两步行的冲了过来,低头一看,眼睛即刻亮了,“就是他!老爷,就是他!一模一样的装扮,一模一样的感觉。” 卡尔德大师的眼底,有风暴在凝聚。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马克,爸爸找到杀你的真凶了! “知道他的身份吗?”卡尔德大师冷声问电话那头的男人。 男人闻言,有片刻的犹豫,“大师,这人不好对付。” “让你说你就说,嗦什么?”卡尔德大师额上的青筋暴了暴,怒道。 又沉默了良久,男人才缓缓道,“他叫乌拂,是个专业杀手。” “果真是个杀手……”卡尔德大师皱眉。 不知道杀马克是他的意思,还是买家的安排?不管哪一种,都改变不了马克是被他亲手害死的事实。 “大师,这人不是个简单的杀手,他是杀手界的巅峰存在,有’天下第一清道夫之称’。”男人踌躇了半晌,终于横下心说道,“大师,跟这种人对上,后果不堪设想……之前也曾有许多人出钱买过他的命,都无一例外被他灭了门……” “是吗?凡事总有例外……”卡尔德大师的眼底,透着嗜血的腥红,声音阴冷如地狱的勾魂使者,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两种说法,一种叫山外有山,另一种叫寡不敌众,不管哪一种,只要钱可以办到,都是良计。” *** 再说庞媛媛和约瑟。 不知是不是缆车内比较暖和的缘故,庞媛媛坐上缆车后,也是呵欠连天。可她的心还没大到在缆车上睡觉的地步。 紧紧的贴在靠背上,庞媛媛睁大双眼盯着窗外,逼迫自己想东想西,让思绪越忙越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内心的恐惧。 天际那抹红被夜幕彻底吞噬,缆车外的天空,透着渗人的蓝,泛着刺骨的寒。让庞媛媛不由想起爷爷去世的那个夜晚。 那时爷爷已经病了许多年,虽然医生早下了病危通知,家人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可爷爷的辞世,依旧显的太过于突然。 那晚,爸爸妈妈都在医院值夜陪爷爷,庞媛媛和姐姐在家睡觉。凌晨三点,她突然毫无预警的醒了。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爷爷走了。” 她也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可心里就是无比笃定。 刚想完,家里的座机响了。是姑姑从医院打来报丧的,“呜呜……媛媛,你爷爷……呜呜……五分钟前……没了……” 后半夜,庞媛媛和姐姐抱膝坐在客厅长沙发上,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到天亮。那晚的天,也与今晚一样,黑蓝中透着诡异,让人背脊生寒。 缆车摇摇晃晃的前行,没多久就将库尔舍瓦勒抛在了后面。只余模糊的轮廓。庞媛媛的视线,也像库尔舍瓦勒的轮廓般,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庞媛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熟悉无比的病房里。 病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岁瘦小苍白的少年。少年脑颅有点儿变形,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像睡着了一样,手里捏着一个棒棒糖。 庞媛媛的心漏跳了一拍。 怎么又回这里了?上一次来,是加布病危。这一次呢? 疑惑的走到少年身旁,庞媛媛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少年嗖的坐了起来,睁开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庞媛媛,目光依旧呆涩,如死水般沉寂。 庞媛媛这次没被吓的踉跄后退,反而倾身向前,急切的看着少年重复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直觉告诉他,少年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说,攸关生死,她必须马上知道。 少年张了张嘴,好半晌,才从喉间飘出几个字来,从最初的含糊不清,变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 “醒醒!危险!快醒醒!” 庞媛媛刷的一下睁开眼,这才发现她居然也睡了过去。 约瑟像之前那样,躺在座位上睡的正甜。 缆车已驶离库尔舍瓦勒的山顶餐厅很远。不知是山风过大的缘故,还是庞媛媛的错觉,她总觉着缆车晃的比之前厉害许多,跟飞机飞行时遇到强气流时的感觉一样。 张了张嘴,庞媛媛想唤醒约瑟。还没来得及出声,就闻到一股甜腻清香。香气泌人心脾,让庞媛媛顿时忘了所有焦虑,不由再次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庞媛媛再次被少年的声音唤醒,只是这次明显尖利急切了许多,“醒醒!危险!快醒醒!” 猛的睁开眼,庞媛媛这次很肯定,缆车晃的更厉害了,若不是她死死的拉着扶手,估计都被抛出去了。 怎么会晃的这么厉害?缆车不会掉下来吧? 下意识的抬头朝车顶望去,这一看,庞媛媛吓的全身血液凝固,如坠冰窟。 第199章 我要保护他 观光索道是往复式结构,由两条手臂粗的钢索组成。两条钢索之间,相距不过半米。 缆车与索道由一块长三米,宽两米,厚约半米的金属板相连。金属板的上面四角,是四个转轮,两两勾在两条钢索上,缓缓带动缆车前行。 金属板的下面四角,各有四个挂钩,钩上各系一系缆绳,勾住缆车顶部的四个方位。 缆绳的质地,同钢索相同,就连粗细,也差不了多少。由成百条细钢丝,扭麻绳一样扭成一团。按理说应该极其牢固耐磨才对。 可此刻,缆车后部,约瑟座位的正上方的两根缆绳,右侧的几乎全部断裂,只余绳心处的几根细钢丝勉力支撑着缆车的重量。 左侧的那根,情况也很不妙。拧成团的细钢丝,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根根崩裂,每崩裂一根,缆车就晃的更厉害的一分。 庞媛媛被眼前所见吓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完全动弹不得。想尖叫,可喉头滚动了半天,愣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恐惧像一只大手将庞媛媛的心狠狠钳住,让她无法呼吸,更无法思考,心里只有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尖声回荡,“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秒,也许是几分钟,庞媛媛再次听到少年粗噶的声音,这次,急切的犹如火警一样,“醒醒!快醒醒!” 庞媛媛的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让她醒醒?她不是一直醒着的吗?这里唯一睡着的,是约瑟。 约瑟!!!! 瞳孔猛的一缩,庞媛媛这才想起缆车里不只她一个,还有约瑟。而约瑟那边儿的两根缆绳都快断了!!! 慌乱低头,庞媛媛朝约瑟看去。 只见他蜷缩在三座连排的椅子上,睡的正香。唇角微微上翘,睡颜平静祥和,全然不知两人已是生死一线。 庞媛媛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几个月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我叫约瑟,希腊人。” “你可不要有职业歧视。浦和洋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差。” “……这种为了心中梦想,而义无反顾的精神,不曾执念成痴的人,无法体会……” “不要算了,原本还想祝你新年快乐呢……” “咱们搭伙吃午餐吧?你做饭,我提供甜点和咖啡。” “媛媛,我的脚摔断了!!” “媛媛胖,你给我振作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放弃吗?!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媛媛胖!你的斗志呢?你的勇气呢?” “既然你这么''仰慕''我,不如搬来与我一起住吧?” …… 庞媛媛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她死不足惜,约瑟不能死!他还太年轻,人生才刚开始,她想让他永远都这么恣意随性,自由开心下去! 之前都是她身陷险境时,他为她解围,这次换她来保护他!她一定要保护他! 保护约瑟的强烈念头,在庞媛媛的胸膛点燃了一团小火苗。火苗越烧越旺,渐渐温暖了她僵硬似铁的四肢,还有绷的快断了的喉管。 庞媛媛,不怕,试着深呼吸!试着动一动! 尝试再尝试,不知试了多少次,庞媛媛的肺像是突然记起如何开合般,猛的吸入一口气。气流似冲破了层层阻滞,让庞媛媛的身体终于活了过来。 “约瑟醒醒!!约瑟醒醒!!!!” 约瑟好梦正酣,记不得有多久没睡这么香这么沉过。梦中的他,正在风雪中攀登喜马拉雅。越攀越尽兴,越攀越酣畅,身体轻盈的像随时都会飞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的状态都好。 约瑟的心里得意极了。可惜庞媛媛不在这里,否则那小猪猪肯定会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咦,庞媛媛为什么不在这里?刚刚他们不是一起坐缆车来着?她去哪儿了?他把她弄丢了?? “约瑟醒醒!!约瑟醒醒!!!!” 是庞媛媛的声音! 媛媛你在哪儿?! 约瑟转头高呼。刚一转头,身下的喜马拉雅山就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黑暗。 约瑟的心里升起一股极度不好的预感。 因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缘故,约瑟对危险的触觉,一向比常人更加敏锐。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暄着有危险,快逃离!可眼皮却重如千钧,怎么也睁不开来,就连身体也无比僵硬。很像被下药后的反应。 “约瑟快醒醒!约瑟,再不醒过来我们就死了!!!” 庞媛媛的声音带着哭腔,染上了几丝绝望。 约瑟的心痛成了一团,狠狠咬了下舌尖,即刻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与此同时,痛感如强大的电流股直击大脑,让约瑟终于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庞媛媛直挺挺的靠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如释重负的模样。 “约瑟,你终于醒了......”庞媛媛又哭又笑,心里既害怕又释然。 身体刚恢复知觉后,她想走到约瑟身边将他推醒,一起商量一下对策。可刚动了一下,约瑟头顶右侧的缆绳就连断的两根,害的她再也不敢挪动分毫,只能干坐在那里喊约瑟的名字。 没想到约瑟居然睡的这么沉,喊了十几声,才终于有了反应。 约瑟昏睡时,庞媛媛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可现在约瑟醒了,庞媛媛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庞媛媛从没一刻觉着自己这么没用过。她刚刚立下豪言壮志,要保护约瑟。可她连起身都做不到。只能眼巴巴的坐在这里,看着缆绳一根根的断裂,看着两人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 “媛媛,怎么了……”晃了晃头,甩掉那份不适的眩晕感,约瑟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刚一动,就被庞媛媛厉声喝止住了。 “不要动!!” 庞媛媛的声音太慌乱,神情太恐惧,让约瑟不由僵立当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庞媛媛没回,只是抬起头,朝缆车顶部望去。 约瑟随着庞媛媛的视线朝上望,这一看,也吓的肝胆俱裂。 第200章 今晚的星空美不美 他头顶上方的两条缆绳随时都会断裂。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缆车前部正对着庞媛媛头顶的那两根,也已开始断裂。 缆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在索道的正当中,不管距离山脚还是山顶都太远。若不做些什么,迎接他们的,将会是跟着缆车一起坠入深渊的命运。 透过缆车的天窗,约瑟观察了会儿索道的结构后,果断起身。 起身的一刹那,他头顶右侧缆绳上的最后一根钢丝,终因不堪重负而断裂开来。 随着钢丝的断裂,缆车车身猛的朝左一偏,车厢内所有没钉死在底板上的东西,都朝左后侧滚来,包括没来得及稳住身形的庞媛媛。 庞媛媛尖叫着前扑,本以为会狠狠的撞上约瑟之前躺着的那排椅子,不料却跌入一具坚硬似铁的怀抱。 “没事了,媛媛,别怕,别……” “砰!!!!” 约瑟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缆车急速朝下坠去。强大的冲力,将两人狠狠的甩了出去。电光火石间,约瑟抓住庞媛媛的胳膊,将她死死的护在了怀里。 约瑟的后背狠狠的撞上了他之前躺着的那排椅子,疼的他的脸都扭曲了一下。 庞媛媛止不住的尖叫,全身剧烈的颤抖,约瑟一边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一边冷静的观察缆车的情况。 刚刚那声巨响,是因左后方的缆绳也断裂开来造成的。至此,整个缆车后方的两条缆绳均以断裂,缆车后半部悬空,只余前方两根缆绳连结着金属板。 整个车厢成五十度角倾斜,后部的玻璃窗几乎全部碎裂,缆车内除了两排固定在底座的椅子外,其余的物件全都掉出了车厢。 幸好刚才撞上了椅子,扯住了他们的跌势,否则他们此刻也跟缆车内的其它东西一样,落入了下面的万丈深渊。 刺骨的山风,穿过碎了的玻璃窗吹了进来,只一秒,就将约瑟和庞媛媛两人冻了个透心凉。 好在车厢内甜腻的清香终于消弭干净,没多久,约瑟就明显感到手脚渐渐恢复了些力气。看来他刚才猜的不错,他的确是被人下了药。否则以他的警觉,绝对不可能睡的如此香沉。 就是不知道这下药的方式,是之前与庞媛媛共喝的那杯酒,还是车厢里的熏香,抑或两者都有。看来他与庞媛媛被困在这里等死,绝非偶然,而是某人精心策划的结果。 一道狠厉从眼底划过,约瑟脑中浮现起那个拄着手杖,带着大礼帽的男人。 最近这段时日,为了庞媛媛入狱和ca之事奔波,他没来得及追踪这个杀手的下落。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急切的再次兴风作浪。此次若能活着回去,他定当铲除后患。 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平安脱身。 扶着庞媛媛,约瑟小心翼翼的将两人挪到了缆车车厢的前部。将庞媛媛安置在前排座椅后方,确保她安全无虞之后,约瑟才放手朝缆车的天窗爬去。 爬出天窗探头一看,约瑟的心又沉了几分。 情况比他想像的还糟。 刚才缆车下坠的冲力过大,导致前部的两根缆绳破损的程度,比想像中要严重许多。不出三分钟,它们也会断裂开来。 若想活命,就必须爬到金属板上。金属板阴凉刺骨,光洁如冰,爬上去并不容易,好在正中间有一个圆洞,可容一人通过,否则就算他有心,也无力将庞媛媛弄上去。 只要庞媛媛能先上去,他怎么都好说。 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遍攀爬的过程,确定一切稳妥后,约瑟转身,朝庞媛媛伸出了右手。“媛媛,把手给我。” 庞媛媛隐隐猜到了约瑟的打算,眼底写满了犹豫和害怕。 她不敢,她是真的不敢! 虽然缆车不再移动,可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山风肆虐,滴水成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摔下去绝对尸骨无存。 让她坐在半空中一块不足两平方米的金属板上保命,听起来跟自杀没什么两样。 别说她根本爬不上去,就算她能爬上去,她能在上面坚持多久?徒劳无功罢了。左右都是死,长痛不如短痛! “约瑟,你别管我了。你……快逃……吧。”庞媛媛的视线模糊了。 “媛媛,”约瑟温柔的声音,被山风吹了过来,像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拍着庞媛媛的脊背,“你走,我走。你留,我留。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呜呜呜呜…….”庞媛媛呜咽出声,用力的点点头,将手递给了约瑟。 用力一提,约瑟将庞媛媛扯了上去,扶她钻入金属板中间的圆洞后,举高双臂将她托了上去。 缆车外,狂风大作,吹的庞媛媛睁不开眼。只能凭感觉摸索着上爬。突然注意到耳边噼里啪啦的崩裂声,庞媛媛勉力睁眼一瞧,吓的差点儿元神出窍。 只见缆车前部的两根比手臂还粗的缆绳,已断了大半,余下的百十条钢丝,也在一根一根的断裂开来。 恐惧再次席卷庞媛媛全身,她的四肢再度僵硬似铁,完全无法动弹。不管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挪动半分。 约瑟注意到了庞媛媛的异样,笑着说道,“媛媛,你看今晚的星空美不美?你有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夜幕上的星星?”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庞媛媛的心痛的快裂成碎片。 约瑟,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我不值得你救,我脑子里有脑瘤你知不知道?你就算救了我,我也随时都会死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救自己? “你看,那就是双子座,我的星座。小的时候,爸爸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我抱在腿上,从天文望远镜里看星空,他说,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灵魂。每个灵魂,都在保佑着地上的一个亲人……” 约瑟的声音,平稳而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急切和紧张,像是两人在宁静的仲夏夜,并肩躺在藤椅上聊天一样。 如果不是耳边时不时传来钢丝绳断裂的声响,庞媛媛几乎就相信这个梦了。 第201章 他们在哪儿[为此人长期潜水看正版的月票加更] 梦再美,也有醒来的时候。现实再残酷,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庞媛媛闭眼,狠狠的咬了下舌尖,强烈的痛感,让她的身体都抽搐了一下。抽搐过后,庞媛媛惊喜的发现,她的手再次能动了! 摸索着找到金属板的边缘,庞媛媛双臂用力,将自己拉了上去。 “太棒了,媛媛!我就知道你能行!对,就是这样,坐稳,抓好,别朝下看,只看天,对,就是这样!好样……” “砰!!!” 震耳欲聋的响声,吞噬了约瑟下面的话。庞媛媛忘了约瑟的告诫,下意识的睁眼朝身下望去。 正好看到约瑟被剧烈的晃动甩了出去,头重重的撞上了天窗的玻璃,掉回了缆车车厢。 原来前方右侧的缆绳也断了开来,整个缆车,像钟表般朝左侧摆去。 约瑟为了更好的帮她爬上金属板,上半身都探出了天窗,两手也都悬空。晃动来的太突然太剧烈,打了约瑟一个措手不及。 庞媛媛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被刚刚所见的一幕吓的魂飞魄散。 叫着叫着,庞媛媛的眼角余光捕捉到脚下的无底深渊。陡然的,脑子一阵眩晕,庞媛媛身子一晃,差点儿从金属板上栽下去。 庞媛媛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约瑟不让她朝下看的原因。 “约瑟!!!约瑟!!!你在哪儿!!!你快上来!!!约瑟!!!” 应答她的,只有山谷的回音。 哆嗦着将脸挪到金属板的中间,透过小圆洞朝下看去,这一看,把庞媛媛吓的全身血液倒流。 只见约瑟的半个身子,挂在缆车前排的连座椅上,双眼紧闭,额上血流如注,完全没了意识。 仅余的那根缆绳,只余几十根钢丝勉力支撑,随着缆车的每一个摇摆,就至少断裂一两根,越到最后就断的越快,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死死的捏住领口,庞媛媛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她刚刚为什么不一口气爬上来?为什么要被吓呆?若没耽误那一分钟,没让约瑟停下来跟她讲故事,帮她分散注意力,约瑟这会儿肯定已经坐在金属板上了! 她怎么这么没用?!! 庞媛媛想从金属板上爬下去,跳进车厢里将约瑟唤醒。可她的全身,都软成了面条,微微一动,就天旋地转,几次都差点儿从金属板上滚下去。 无力动,庞媛媛只能用尽吃奶的力气嘶吼,试图将约瑟唤醒, “约瑟!!!!” *** ”啪!“的一声响,威廉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万千颗小水晶,像烟花一样炸了开来。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威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威廉,你没事吧?”苏珊,米勒探长和尼尔探长关切的问道。 离开餐厅后,几人一同回了渡假村。夜还早,大家打算先去酒吧小饮几杯,等约瑟和庞媛媛回来后再共进晚餐。 可左等右等,近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人仍未露面,两人的手机也无法接通。 “你们稍等,我有事跟加布说。”强作镇定的说完,威廉掏出手机,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阳台,拨通了加布的号码。 “加布,帮我查查约瑟和媛媛在哪儿。我在线等。” “出什么事了?”威廉语气中的急切,让加布有点困惑。 “但愿没事。”威廉闭眼轻喃,不知是在回答加布的问题,还是安慰自己。 话刚说完,威廉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卡尔德大师的来电。 “加布,你接着查,我需要接另一个电话,马上给你打过来。”说完,威廉按下了接通键。 卡尔德大师的声音有些急,“威廉,约瑟还好吧?怎么联系不上他?” “我也正在找他。应该没什么事。我们正在法国的库尔舍瓦勒渡假。” 一听约瑟和威廉正在库尔舍瓦,卡尔德大师的心放回了肚里。雪山面积大,信号不好,手机无法接通很正常。联系不上约瑟就算了,跟威廉说也一样。 “你们要找的那个杀手,我已经查到了。现在就把他的照片和资料给你们发过去。” “查到了?”威廉诧异之余,有些内疚。 最近他一直都为庞媛媛的事奔波,早将马克的验尸报告,还有追查杀手的事抛在了脑后。幸好卡尔德大师大度,不但不与他们计较,还同他们分享杀手的资料。 “嗯,”卡尔德大师接着说道,“杀手叫乌拂,有’天下第一清道夫’之称,据说极度危险。我已经下了绝杀令,一有结果,就会通知你们。你们自己也多加小心。” “绝杀令?”威廉不解的挑眉。这个词,他第一次听说。 卡尔德大师却不愿多加解释,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至此方休”后,就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卡尔德大师就把乌拂的照片和资料传了过来。 想了想,威廉将资料转发给了加布,“加布,同时搜索一下照片上的男人,看他是不是也在雪场。” 原本威廉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可这会儿心越来越慌,让他突然想起下午约瑟和庞媛媛抱着肚子冲进洗手间的那个小插曲。 当时权当是看了场笑话,可现在随着两人迟迟不出现,他突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或许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安排。 再说加布那边儿。 手提电脑屏幕上,画面飞速变幻。他编制的程序,正在满雪场找寻庞媛媛,约瑟和乌拂的踪迹。 “嘀”的一声响,屏幕定格,与此同时,弹出一行字来,“媛媛和约瑟的搜索结果:无。” 加布疑惑皱眉。 怎么可能是“无”?无的意思是,两人不在雪场。怎么可能不在雪场?大晚上的,冰封千里,除了雪场,他们还能去哪儿? 肯定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重搜! 没多久,又是“嘀”的一声响,屏幕再次定格,定位在了渡假村的地下停车场。 “找到了!”呼出一口浊气,加布高兴的拉近镜头。 入目的,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加布的眼底,浮现几分疑惑。 庞媛媛和约瑟在保时捷里做什么?难不成真要不告而别? 第202章 活捉乌拂 加布将镜头再次拉近。 这次他看到了车内前排,并排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正在……激情拥吻! “呀!!!!”烫着似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加布的脸红的可以滴血。 “加布!怎么了?”威廉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加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这让他怎么回答?说他正好撞见媛媛与约瑟……啧啧,这两人…… 不对!那女人不是媛媛!媛媛的头发,不是金黄色的! 冲回电脑屏幕前仔细又看了一番,加布这才发现,原来搜索结果上显示的名字是乌拂。 而庞媛媛与约瑟的搜索结果一栏,依旧显示的是“无”。 怎么可能还是“无”?媛媛和约瑟在哪儿? “威廉,我找不到他们!!”加布烦燥的扯了扯头发,“但我找到了乌拂。” “你找到了乌拂?在雪场?!”威廉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分贝,心里更慌了。头顶阴云翻滚,几乎快可以看到电闪雷鸣。 “嗯,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停车场。我这就把照片和定位发给你。”又扯了扯头发,加布闷闷不乐道,“你让我查他做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媛媛和约瑟。” “有他的地方,媛媛和约瑟就有危险。”威廉冷冷道,“现在看来,媛媛和约瑟真的遇到麻烦了。加布,你能不能倒着搜?把媛媛和约瑟最后所在的位置找出来?” 加布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庞媛媛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再有两天他就出院了。出院后,他就可以搬去和庞媛媛同住,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今天正式与威廉公司的人事部签约了!正式拿到合同了!薪水高的吓人!他现在绝对有能力养活自己,养活庞媛媛。他们一起努力帮她洗清冤屈,然后一起做平凡而自由的小白领。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幸福的! 可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庞媛媛和约瑟居然不见了! 威廉的心也乱成了一团麻,既担忧又自责。都怪他,他不该那么大意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与约瑟看似光鲜得意的生活背后,所潜在的危险,可他被还是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了。 自那天见到约瑟和庞媛媛在雪地相拥的一幕后,他的情绪就一直怪怪的,说不出是酸涩,还是失落,整个人都变的有点儿迟钝,居然把那么明显的一个局给忽略了。若是平常,他早就猜到饮料有问题,并开始反击了! 乌拂!! 威廉眼底一片腥红,恨不得将乌拂千刀万剐。 攥紧手机,威廉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加布刚发来的照片和定位上。 照片上拥吻的两人他都认识,男的当然是乌拂,女的则是伊莎贝尔。自伊莎贝尔的家族上周宣告破产后,很多股民将伊莎贝尔的家族企业告上了法庭,控诉他们提供虚假财政信息。一起被告的,还有企业的审计师们。 他对伊莎贝尔家族的事,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是,破产是约瑟的手笔,为的是帮庞媛媛出口气。 也因此,不用猜他也知道,伊莎贝尔这会儿肯定恨毒了约瑟和庞媛媛两人。至于乌拂,就更别说了,从“龙翼”山起,就没放弃要约瑟命的打算。 这两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是他大意了。 不知道两人在哪儿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当然不能轻易让他们跑了。这一次,他一定要帮约瑟永绝后患。 “凯特,”威廉沉声对身后高大壮硕的男人命令道,“你和伊桑,叫上艾伦和克拉,一起去停车场抓一个人。这是定位。记住,一定要抓活的。” 至少在找到约瑟和庞媛媛的下落前,乌拂还必须活着。 凯特领命离开。 苏珊和尼尔探长闻言还没什么表情,米勒探长的脸却刷的一下变的惨白。 “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这四人同时出动?” 这四人,凯特和伊桑,艾伦和克拉,分别是威廉和约瑟的贴身护卫和贴身私卫。不但是心腹中的心腹,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四人全是退役特种兵。 凯特,美国人,曾在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任中校,两次参加阿富汗战争。在役期间被授予两枚紫心勋章,也就是美国军队的最高荣誉勋章。 伊桑,英国人,退役前,曾在英国sas 特种空勤兵团任团长。sas不但是全世界最顶级的特种部队,更是特种部队的老祖宗。 克拉,曾在希腊ekam任上校,ekam是希腊乃至欧洲最精锐的警察反恐特种部队。为应对极度危险的恐怖/袭/击紧急状况而成立。每个队员,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 至于艾伦,更不得了,退役前曾在ekam任教官。很多ekam的精锐,包括斯坦莫斯特家族的私卫,都是他一手培训出来的。 “还记得设计连环车祸的那个人吗?”威廉不答反问。 米勒探长闻言大惊失色,“是他?!!” 他当日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红酒,路障,卡车,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算无遗算。设计的这场车祸的人,恐怕是我平生仅见的最可怕的对手。” “他在雪场?!那媛媛和约瑟?”米勒探长的脸更白了几分,立刻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威廉的眼底闪过几分愧疚,“我还不清楚。但十有八九与他有关。他叫乌拂,是一个顶级杀手。我知道这事由警方出面拘捕最为正当。可这里是法国,国际交涉又太花时间。等手续全部办妥,乌拂可能就跑了。现在约瑟和媛媛生死不明,我不敢也不能冒这个险。” 他的另一层顾虑就是乌拂是个顶级杀手,若派去之人能力不行,只会打草惊蛇。 凯特一行四人,应该可以胜任,但若能再多一倍人手,就更稳操胜算。可惜他们这次出行是临时起意,他与约瑟都只带了贴身的两个护卫和私卫。 “我明白,也支持你的……”米勒探长话还没说完,加布惊慌失措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 “威廉!威廉!大事不好了!媛媛和约瑟出事了!!!!他们坐的缆车,掉下去了!!!!” 第203章 缆车坠落 按威廉的指示,加布找到了约瑟和庞媛媛最后出现的地点:一辆观光缆车。 监视镜头在缆车车厢的正上方,正好将缆车内的两排座位尽收眼底。 搜索结果是从两人刚上缆车时开始的。 庞媛媛在约瑟的对面坐下,神情有些紧张。约瑟一如既往的一派从容,没多久就躺下睡着了。庞媛媛兀自强撑。 加布按了快进键,将录像向前跳了几分钟。 这一次庞媛媛也睡着了。两人一坐一躺,睡的很香。 加布摇头轻笑,再次前跳。 与之前相同,两人仍在睡。 再次前跳。 仍与之前相同。 这下加布有点儿疑惑了。 这是什么缆车,居然能开这么久?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想了想,加布索性一口气前跳了二十分钟。 这次的监视录像上,什么也没有,只有雪花和白噪音。 就算庞媛媛和约瑟下了缆车,也不应该影响到缆车监视镜头呀? 莫非出了故障? 加布不解的看了眼监视镜头的信号,果然不在线。 怎么会突然不在线?是意外还是人为?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加布急切的将录像回倒了十分钟。 这次,终于再次看到约瑟和庞媛媛。 约瑟还在睡,可庞媛媛居然在哭,泪如雨下,神情绝望而痛苦。到底出了什么事?约瑟到底是睡着还是昏迷?庞媛媛叫不醒他吗? 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加布再次快跳。 这一次的监视录像很怪异,好像窗外在旋转,可窗外怎么可能旋转……莫非是摄像头出了问题? 一个灵光闪过,加布僵立当场。 不对!不是窗外在旋转,是缆车在旋转!!!天地在缆车窗外交替,而且距地面越来越近!!! 天呀!!庞媛媛他们坐的缆车居然坠落了!! 像是在回应加布的猜测似的,缆车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玻璃瞬间震碎,车厢内所有的东西都飞了起来,连同钉死在底板上的椅子。窗外的雪泥被高高溅起,几乎将整个缆车都埋了进去。 “威廉!威廉!大事不好了!媛媛和约瑟出事了!!!!他们坐的缆车,掉下去了!!!!” 加布的脑子一片空白,吼声凄厉而惊恐,整个人像是掉进千年寒潭般,冷彻心扉。 “什么?!!”威廉,尼尔探长,米勒探长,和苏珊齐呼出声,俱是面如土色。 观光缆车距离地面的平均高度,少说也有五六百米。这样的高度掉下去,必死无疑!! “他们人在缆车里吗?”死死的攥紧颤抖不已的双手,威廉做了十几次深呼吸,才终于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若是别人,他绝不会有此一问。但约瑟不同。 他自小就胆识过人,临危不惧。更是与私卫们一起接受过严苛的技能培训。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能死里逃生。 加布没听到威廉的问题。他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涣散,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缆车坠地的那一幕,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坠落了……坠落了……”像是魂都没了。 “加布!!你给我振作起来!媛媛的生死,都靠你了!!”威廉厉声吼道。 “对,媛媛,媛媛!!”威廉的吼声,似当头一棒,将加布敲醒。他不能怕,不能慌,他还要救庞媛媛!! 可缆车都摔成废铁了,庞媛媛他们还有救吗? 擦干眼泪,加布哆嗦着手,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将缆车下坠的一幕,按了回放。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画面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看着,加布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视线也渐渐模糊,嘴角却咧到了耳根,“不在!!!他们不在!!!威廉!!他们不在!!他们是不是还有救???” 威廉点头。 别人他不肯定,但只要约瑟还有一丝意志,他就不会放弃。 “加布,将缆车落地的定位发给我和米勒探长。即刻搜寻缆车坠落附近的所有监视镜头,全力搜寻媛媛和约瑟的下落。” “米勒探长,通知雪场的巡警和保安,出动所有人找人。” “尼尔探长,联系法国警方,让他们即刻增援。” “苏珊,打这个电话,让他们即刻派最好的医疗队伍过来。把主治外伤,内伤,冻伤的都送来。” 下达完一系列的命令后,威廉拨通了凯特的手机。 凯特,伊桑,克拉和艾伦四人,正从停车场的四角包抄,试图生擒乌拂。 乌拂与伊莎贝尔正吻的难舍难分,丝毫没注意到四人的步步逼迫。就在凯特准备下令行动时,威廉的电话打来了,只冷冷说了八个字,就挂了电话。 “放弃行动,即刻回来。” 凯特看了眼一脸忘情,万分投入的乌拂,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能让一个顶尖杀手浑然忘我的机会千载难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可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让他不得不咬牙朝余下三人打了个手势,放弃行动。四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撤退,身形如鬼魅般,转瞬融入夜色中。 威廉攥紧手机,心里波涛汹涌。 他何尝不知道四人很可能已快到手,可他不能耽误营救庞媛媛和约瑟的时间。外面冰天雪地,如今又起了大雪,耽误一分钟,就让他们少一分幸存的机会。他的人手本就不够,不能恋战! 可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乌拂,乌拂就等着收他送给他的大礼吧。 凯特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身形消失的一瞬,乌拂就淡淡的放开了伊莎贝尔,脸上的深情和沉迷一扫而空。 晃了晃手中的一个微型遥控器,乌拂遗憾的咂巴了下嘴,“功亏一篑呀。” 车子周身,都装了微型喷洒器。喷洒器里都是他从马克那里弄来的剧毒。只要一滴,就能要人命。可惜了!派不上用场…… 勾唇笑了笑,乌拂挑眉看向伊莎贝尔,“看来他们已经发现那两人出事了,是时候离开了。” “他们两人真的已经死了?”伊莎贝尔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是当然!”乌拂嘴角翘起,笑的一脸得意。 第204章 护身符 约瑟和庞媛媛到底怎么了?真的死了吗?没死的话,他们人在哪儿? 镜头回放十分钟。 趴在金属板上,庞媛媛声嘶力竭的喊了十几声,也没能将约瑟唤醒,眼见钢丝绳只余下十几根,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庞媛媛绝望的闭起了眼,死死的攥紧了领口,无声的祈祷了起来。 庞媛媛虽不是无神主义者,可在过去近二十三年的人生里,她从未诚心祈祷过。天上的神佛住的那么高那么远,怎么会听得到小小的她的祈祷?可这一刻,她无比渴望有神迹的出现。 天上的神灵呀,请求你们救救约瑟吧。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交换他的。 求着求着,庞媛媛嗖的一下睁开了眼。眼底写满了惊喜。 不确定又摸了摸,庞媛媛果真在领口处摸到了一块坚硬的小东西。 是她的护身符!! 护身符是一个佛像,黑玉质地,是当年她得脑瘤后,妈妈一步一磕头,爬到莲城香火最灵验的山顶寺庙帮她求的。由住持大师亲自做过法开过光。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灵验,戴上护身符后没多久,她就成功的切除了第一颗脑瘤。至于第二颗,也奇迹般的稳定了下来,至今未犯。 攥紧胸前的护身符,庞媛媛再次默默祈祷了一番,大力将护身符拽了下来,朝约瑟掷去。 喊是没用了,若能把约瑟砸醒也不错。 庞媛媛也知道这个希望很渺小。先不说两人之间障碍重重,相距至少有七八米。光她准头不好这一点,就是一个致命伤。 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不放手一搏,她心有不甘。 黑佛穿过金属板的圆洞,透过缆车的天窗,朝约瑟飞来。两米,一米,半米,“砰!”的一下正中约瑟的脑门。 冲势之大,将约瑟的脑门上印上了一个佛印子。 庞媛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这下不会把约瑟给砸成深度昏迷吧?她的目标明明是约瑟的胸口! 约瑟的睫毛动了一下。 轻轻的,几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 庞媛媛捕捉到了,兴奋的狂呼出声,“约瑟!!!约瑟!!!快醒醒!!!约瑟!!!缆车要掉下去了!!!” 约瑟嗖的一下睁开了眼,眸底寒芒毕现,如一柄出窍的宝剑般,犀利森寒。 庞媛媛吓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约瑟。让她不由自主想起高高坐在王座上,睥睨天下的帝王。 警戒的四下打量了一番,约瑟的目光在对上庞媛媛时,变的柔和了起来。让庞媛媛不由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看到庞媛媛的那一刹那,约瑟回想起发生的一切。 缆车绳断的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头撞上了玻璃,然后就陷入了黑暗。显然是昏了过去。 闭眼感受了一下身体的伤势。头痛欲裂,额头的伤口仍在滴血,左胳膊也撞伤了。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并没有伤筋动骨。 果断的撕下衬衣的一角,约瑟在头上缠了两圈止血,正准备起身跃出缆车,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不远处地上的一样东西。 “约瑟!!!快上来,来不及了!!!”庞媛媛急切如火警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只余下四根钢丝绳了!!三根!!……约瑟再不出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约瑟看到的,是静静躺在椅子角的一块黑玉。正是庞媛媛之前扔下的护身符。 约瑟的眼底闪过几丝困惑。 这东西,他曾从庞媛媛的脖子上见到过。她从不离身,怎么会掉在地上? 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心,约瑟似乎明白了。正准备弯腰去捡,庞媛媛急切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还有两根!!!约瑟!!” 眸底划过决绝,约瑟闪电般弯腰,然后曲膝一跳,轻轻松松就抓住了天窗的窗户框,左脚在另一扇窗上一蹬,上半身就跃出了天窗。 在他跃出天窗的一刹那,最后一根钢丝绳崩裂,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整个缆车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下坠落。 “约瑟!!!” 庞媛媛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声,在整个山谷回荡。 看着旋转着向下急剧坠落的缆车,庞媛媛觉着她的整个身体,都在无底洞里下沉,下沉,再下沉。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光和希望。 “约瑟……约瑟……约瑟……”庞媛媛闭上眼,任泪水无声划落,心碎成了一片片。 夜黑似墨,山风呼啸,雪花飞扬,金属板上冷的彻骨,可庞媛媛的世界,比寒冰更冷,比黑暗更绝望。 只差那么一点点!! 约瑟的身体都冲出一半了!!她怎么没早一秒扔护身符把他砸醒!她怎么这么没用?他刚刚在犹豫些什么?趴下去捡什么?约瑟…… “你在叫我吗?”一个慵懒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庞媛媛吓的一噎,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 只见约瑟笑意盈盈的坐在她身旁不远处的金属板上,姿势闲适,神态慵懒,像是他坐的不是近千米的半空,而是客厅的长沙发似的。 山风吹起他的衣摆,猎猎作响,让他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飞起来一样。 庞媛媛的眼泪像洪水暴发般倾泄而下,失而复得的狂喜,在她的胸腔炸开。恨不得冲过去将约瑟紧紧抱住,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上两口。可惜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抱着冰凉的金属板痛哭出声。 “呜呜……约瑟……我以为……我以为……” “我知道。”约瑟的嘴角弯了弯,看着庞媛媛的目光,温柔的快要溢出水来,“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话虽这么说,但刚刚的情况的确相当惊险。 他的身体刚冲出一半,缆绳就断了。缆车下坠时搅动的气流,如一个巨大的吸盘,将他的身体大力下扯。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借力使力,在车顶猛踩了一脚,趁机抓住了金属板的边缘,他这会儿就跟缆车一样葬身谷底了。 可惜他没能全身以退。 踩在车顶时,他的左腿也被缆绳的未端勾了一下,划出一道见骨的伤口。他刚才简要包扎了一下。只能延缓血液流失,若要彻底止血,需就医才行。否则顶多半个小时,他就会因流血过多而昏迷。 第205章 惊不惊喜 当然这些他都不会告诉庞媛媛的,省得让她担心。 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约瑟得意的在庞媛媛面前晃了晃,“惊不惊喜?” 这会儿大雪纷飞,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庞媛媛只能勉强看清约瑟手中之物的轮廓,可一个轮廓也足以庞媛媛惊喜的无以复加。 居然是她的护身符!! 扔下去的时候,她心里不是没有遗憾,毕竟这东西是妈妈磕了无数个头后,才求到的。陪了她整整八年。可它再重要,也不能与约瑟的性命相提并论。 刚刚缆车掉下去的时候,她还以为护身符也永远埋藏在雪山里了,没想到居然在约瑟手中。可她明明看到护身符在砸中约瑟后,弹了开来,弹到了座位下面去了…… 一道灵光闪过,庞媛媛哽咽出声。原来刚才约瑟弯腰去捡的东西,是这个! “你这个傻瓜……”庞媛媛呜咽出声,心里百味杂陈,有感动,有震撼,有开心,但更多的是后怕,“都是身外之物……” 若约瑟真因这个护身符而误了生机,她就罪该万死了。 “留着说不定哪天能砸回来,”约瑟笑着将护身符收进了兜里,龇牙摸了摸脑门,“我现在脑门还疼呢。” 想起约瑟额上的佛印,庞媛媛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清脆而酣畅,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在山谷间回荡。 约瑟看着像只壁虎一样趴在金属板上的庞媛媛,眼底满是心疼。 两人各踞金属板两头,相距不过几厘米,却堪比鸿沟天堑。谁也不能妄动。一个不慎,就会跌下去粉身碎骨。 形势于两人很不利。 手机没有信号,气温骤然变冷,山风越来越烈,吹的金属板颠簸不已,似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小舟。 板上除缆绳外,没有任何可以稳住身形的东西。若山风再强几分,他们势必难逃被吹下去的命运。 就算能稳住身形,也坚持不了太久。温度还会一降再降,迟早都会冻僵。到时仍难逃掉下去的命运。 若是金属板能继续前移,慢慢下山就好了。至少能看到希望,不像现在,除了死局还是死局。尤其在他的血液仍在快速流失的情况下。 看着死死的抓住边缘,苦苦挣扎着的庞媛媛,约瑟的心底,涌出浓浓的愧疚。 都怪他,若他没那么任性派克拉和艾伦去别处办事,若他及时发现酒中有问题,甚至,若他没临时起意带庞媛媛来渡假,那庞媛媛此刻一定舒舒服服的坐在温暖的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爆米花。不知愁滋味。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将庞媛媛拉入他危险的世界,如今连累她跟他一起丧命…… “约瑟,对不起……” 庞媛媛愧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让约瑟不由有些怔忡。 他没听错吧?庞媛媛居然跟他道歉?她有什么好道歉的? “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乱发脾气,你也不会专程来给赔罪,喝下那杯有问题的酒,若不是那杯酒,我们早跟大家伙一起下山了,都怪我……” “嘿嘿,你终于相信我了?”约瑟乐了。 “嗯,”庞媛媛点头。 她又不傻,到现在自然能猜出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怪不得车厢里的香气那么怪,怪不得她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情况下也能睡着,怪不得缆车会停在半山腰。 到底是谁想要他们的命? “你不怪我?”约瑟的声音有些紧绷,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怪你?这个局是针对谁设的还说不定呢,没准是我连累你了呢?再说了,若没你的话,我早跟缆车一起掉下去了。我现在能呼吸,能说话,全是你的功劳。我怎么会怪我的救命恩人呢。”庞媛媛故作轻松的说道。虽然这条命是不是真的能活下来,尚未可知。 庞媛媛的话,像雪夜里的威士忌一样,烫慰着约瑟的心。让他忽然觉着刮骨的山风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想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 遗憾的摩挲了下手指,约瑟的声音陡然变冷, “对不起媛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个杀手,是冲我来的。” *** 其实约瑟和庞媛媛各猜对了一半。 这个局,是乌拂精心为两人所设的。 乌拂原本打算明天动手的。在约瑟极限高山滑雪之时,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可伊莎贝尔出现了,让他不能不临时改了主意。既然她想要两人的命,那他就一次性将他们解决掉好了。 反正也不多费什么力气。顶多就是两杯酒,几滴熏香,外加破坏几根缆绳罢了。只要把环节计算好,自然水到渠成。杀人是门艺术,而他,是梵高那种大师级人物。 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高调宣告他“天下第一清道夫”的威名。 不过杀了欧洲第一世家斯坦莫斯特的下任族长,应该足够他扬威立万了。更何况,还多了贵族美人在怀,这买卖不算太亏。 乌拂得意的开着车,唇角噙着满意的笑。 开至停车场门口时,乌拂缓缓摇下了车窗,准备付费。车窗刚摇下一半,突然从斜侧面冲出一个身影来。 身影快如闪电,还没等乌拂反应过来,就举起手中的配械朝驾驶座连开几枪。乌拂条件反射的趴了下来,取出腰间配械朝窗外反击。 伊莎贝尔吓的尖叫连连,似魔音入耳,吵的乌拂头晕耳鸣,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成功的让伊莎贝尔收了声。 他现在需要绝对的冷静,而不是女人的聒噪! 踩下油门,乌拂的车似离弦之箭,撞开路障冲了出去。身影契而不舍的跟着车奔跑,边跑边扣扳机,眼中的杀意坚决似铁。可惜双腿难敌四轮,车子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看了眼倒车镜里男人气急败坏的模样,乌拂心里升起一团疑云。 这人与刚刚四人,明显不是一路人。这人给他的感觉,不像是退役的特种兵,更像他的同类。 第206章 先走一步 是谁派他来的?莫非是威廉?这就是他唤回那四人的原因?召回四个顶尖高手,派来一个草包,威廉的智商也不过如此。 他难道不知道他是“第一清道夫”?杀手榜上的第一人?杀手界的祖宗?派一个小来杀他,他是太天真还是太无知? 可是乌拂很快就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因为这个草包,只是一个开始。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他被几批人盯上了。这些人不是单纯的跟踪他而已,而是铁了心的要他的命。 车一开离渡假村,几波人就开始发动起进攻。人人手上都是自动配械,火力十足,似是下定决心要将他轰下山去。 伊莎贝尔已濒临崩溃边缘,止不住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吵的乌拂心乱如麻,扬手就是几巴掌。可惜脸都给她打肿了,仍也无法让她收声。乌拂索性一个手刀,将伊莎贝尔打晕了过去。世界终于清静了,如果没有密密麻麻的枪声就更好了。 山路崎岖,路面满是坚冰,好在他的车是经过特殊改造过的,非常把滑。即便如此,仍有几次差点儿跌下山崖。后面的追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接连两辆车翻落悬崖后,不得不放缓速度,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乌拂的目标,是位于山顶的飞机场。他的私人飞机就停在那里,只要能坐上飞机,他就能顺利脱身。 自入了杀手这一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可惜每个人都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些小杂碎他还没放到眼里。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几个一看就是来渡假的,准备并不充分。就连车子都没改装好。 难道说威廉下了特殊任务,将他的座标给贴出来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不过好在冰天雪地的,行车不便。许多人就算接了任务赶过来,他也早坐飞机走了。 在蜿蜒的山路飞速前行,十分钟后,乌拂看到了他的私人飞机。按下遥控器,机尾的货舱门缓缓打开。 乌拂猛打方向盘,一个一百八十度急转,摇下车窗,举起配械,朝追来的两辆越野车“砰砰”连发两弹。 第一弹穿过右侧车子的挡风玻璃,直中驾驶座后的男人的眉心。越野车瞬间失控,朝左侧那辆越野车冲去。 第二弹正中左侧车子的轮胎,车身失去平衡,在雪地上翻转了起来,将在副驾驶上探头射击的男人甩出八丈远。 两车交缠着在雪地上打起转来,没几下,就与不远处的山石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车身炸成了碎片,化为冲天的火光。 扫了眼两辆越野车的残骸,乌拂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了配械,不急不缓的将车子倒进了飞机的货舱里。 哼!威廉,下一个就是你! *** 威廉不知道乌拂已经逃脱,知道了也不关心。他现在正在全力搜索约瑟和庞媛媛的下落。 警方,巡警,保安都已全部出动,准备沿着索道搜寻两人,威廉却将目光放在了索道本身。 “准备直升飞机。”威廉沉声吩咐。 凯特应声离开。 苏珊走到威廉身边,看向远处索道所在的方向,不确定的问道,“威廉,他们真可能在索道上吗?风这么大,天这么冷……” ……真有活人能扛的住? 余下的话,苏珊没再说,但两人心知肚明。 “上面,是他们唯一生还的可能……”威廉的声音满是希冀,眼底写满了担忧。 不管他们在哪里,他一定要找到他们,而且要尽快!! *** 再说庞媛媛和约瑟。 山风越来越急,索道被吹的剧烈摇摆,金属板像一叶小舟,在风急浪高的海域里蹒跚前行。数次被吹的几乎与地面垂直。 又一阵疾风来袭,约瑟急切的朝庞媛媛示警,“媛媛!又来一波,快抓紧!” “啊!!!”身体被再度高高抛起,庞媛媛吓的惊呼连连,觉着心跳都停止了。 恐惧像蝗虫般铺天盖地,让庞媛媛绝望的快要窒息。双眼被风吹的又红又肿,四肢痛的几乎没了知觉,对于自己仍没掉下去这一点,庞媛媛自己都觉着是个奇迹。 其实好多次她都想过放手,好结束这无休无止的惊吓与折磨。她不知该怎么样走出这个死局,更看不到生存的希望。 约瑟不停的说让她再坚持一会儿,救兵马上就来了。可她完全看不到救兵的可能。 手机没有信号,没人知道他们人在哪里,雪山这么大,天气这么差,就算想找他们,也不是易事。 而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太累了,歇会儿吧,放手吧……] 一个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庞媛媛的眼底闪过几丝挣扎。她是真的好累,真的好想歇一歇。 [只要手一松,一切就结束了,没有惊吓,没有寒冷,什么痛苦都没了……] 声音继续劝说,庞媛媛动摇了。是呀,只要手一松,就没事了。 [放手吧,不要再反抗了……] 庞媛媛点头,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就这样吧,人都难逃一死。她已经努力过了…… “媛媛!坚持住!别轻言放弃!!你向我保证过的!!”约瑟焦急的吼声逆风而来,像警钟般将庞媛媛敲醒。 手脚并用的抱住金属板,庞媛媛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约瑟及时唤醒她,她刚刚差点儿就放手了!! “约瑟!!”庞媛媛颤声道,“我……坚持不了……太久了,你……一定要……” ……撑下去! 话没说完,一阵强劲的狂风席卷,将索道高高抛起,将金属板几乎吹翻过去。板面光滑似冰,庞媛媛的手一打滑,再也抓不住了,身体直直向下掉去。 下坠的那一刻,万千思绪从庞媛媛脑中划过。有惊恐,有害怕,有诧异,有不甘,更多的却是释然。从爬上金属板那一刻起,她就预见了这个结局。 只是当这一切终于要结束时,她突然有点儿不舍了。 最后看了眼金属板另一头的高大身影,庞媛媛的眼底蓄满了泪。嘴唇无声的动了几下。 约瑟,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你一定要坚持住,把我那份也坚持下来! 第207章 来不及了 预想中的下坠没有发生,庞媛媛的手被一个铁掌抓住了。 一滴泪从眼底滚落,庞媛媛不可置信的睁开眼。只见约瑟身体悬空,左手吊在索道的钢丝绳上,右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左手,龇牙朝她笑。 夜太黑,庞媛媛看不清约瑟的五官,只能看到他那双璀璨的星眸,似倒映着整个星河一般。庞媛媛的呼吸停止了,心里有种情绪在疯狂发酵。 “抓紧了,别放手。”约瑟带着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庞媛媛的泪流的更急了。 “约瑟……呜呜……你放手……别管我了……”庞媛媛祈求。 不是惺惺作态,更不是欲擒故纵,庞媛媛是真的希望约瑟放手。她不是不怕死,但她更怕约瑟因她而死。 看着庞媛媛哭的红肿的双眼,约瑟的心里涌过阵阵暖流。 他的状况的确不佳。 左手痛的钻心,是刚才掉下缆车时撞伤的。身体因大量失血而极度虚弱,他如今所有的坚持,靠的都是坚强的意志。 可若让他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庞媛媛掉下去,他做不到。就算眼前是个陌生人,他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他的好朋友? 他们不是说好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的吗?她怎么能抛下他一个人先走一步呢? 咧嘴笑了笑,约瑟正准备逗庞媛媛两句,眼角余光在捕捉到远处的某个小亮点时,突然僵住了。 那是? 竖起耳朵听了听,约瑟的脸上浮现一抹狂喜。 “媛媛,快听!听到什么没有?”约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庞媛媛的心跳漏了一拍,莫非??侧耳听了听,除了呼呼的风声,她什么也听不到。 等等,那细小的嗡嗡声是什么?像苍蝇一样……难道是? “是飞机!!媛媛,是飞机!!我们有救了!!”约瑟大笑出声。 终于被他等到了!他就知道威廉他们不会让他失望! 庞媛媛也终于看到了那个越行越近的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 救兵来了!!! 他们终于有救了!! 喜悦像潮水般冲刷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庞媛媛觉着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快活过。比所有的过年和生日加在一起都开心。比拿到工签时还要开心百倍。突然间,庞媛媛觉着山风都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就连万丈深渊也不再那么吓人。 明知道飞机上的人离的太远听不到,庞媛媛仍忍不住大呼出声,“在这儿!!我们在这儿!!哈哈,我们在这儿!!!” *** 威廉的心莫名的跳漏了一拍。 又看了眼前方铺天盖地的大雪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威廉焦躁的问道,“还有多久?” “一分钟。”看了眼坐在驾驶室后的伊桑,凯特沉声回道。 飞行目标,是约瑟和庞媛媛的缆车坠落的方向。威廉坚信两人还在索道上,可他心里却在打鼓。这样的天气,能在索道上幸存的可能性太小了。 约瑟或许可以,但庞媛媛……凯特暗暗摇了摇头。 *** 飞机近了,更近了,近到庞媛媛可以看到机舱里站着的威廉了! 可庞媛媛的力气,也用到了极限。身体在一寸一寸的下滑,她与约瑟之间交握着的那只手,从手掌相握,到手指相勾,眼看就要分开了。 狂喜像潮汐般一点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恐惧和不舍。 世间最大的绝望莫过于此吧?明明离希望只有一步之遥,却再也等不到。 “媛媛!抓紧!再坚持一会儿。”感觉到庞媛媛的手在一点点的下滑,约瑟的心也一点点的下沉,像是生命也在随之流逝一般。慌乱脑中一团乱麻,恨不得能长出三头六臂,将庞媛媛提起来。 可大量失血的缘故,他的头已经开始眩晕,四肢也明显虚弱下来,抓着索道的左手在渐渐下滑,眼看就要抓不住了。 庞媛媛抬头,看着约瑟因用力过猛而涨的通红的脸,还有他因体力不支而抖个不停的左手,眼底浮现出决绝。 她不能再拖累约瑟了,再这样下去,两人都难逃掉下去的命运。救兵已经来了,没了她,约瑟一定能多坚持一分钟。一分钟,就足够他活下去了。 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左手,庞媛媛含泪望着约瑟,开始一根一根的掰他的手指。 约瑟急的双眼通红,右手更加用力,试图将庞媛媛攥的更紧,苦苦祈求道,“媛媛!!不要!!你在做什么!!” 四根,三根,两根,庞媛媛一边掰约瑟的手指,一边含泪笑着说道, “约瑟,谢谢你,活下去……” 庞媛媛说完,果断的掰开了约瑟的最后一根手指,闭上了眼。 *** 这一幕,被飞机上的威廉尽收眼底,吓的他肝胆俱裂。 “不要!!” 再有二十秒他们就到了!! 二十秒呀!! 庞媛媛的身体开始下坠,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刺骨的寒。庞媛媛的唇角弯了弯。很快,冷也罢,痛也罢,她再也感受不到了。原来在死亡面前,这些她曾经深恶痛绝的感觉,也让她留恋不已。 庞媛媛的唇角才刚翘起,人就被一股大力夹住了。像铁钳似的,箍住了她的胸腹。庞媛媛疑惑的睁开眼,只见一条大长腿横在她的胸前,另一只锁紧她的后背,将她从胃部开始夹住了。 约瑟!! 庞媛媛痛哭出声,身体抖的像筛糠似的。 “约瑟,放开我!这样你也会死的!” 约瑟没有说话。他此刻牙关紧咬,太阳穴青筋直暴,额上汗珠直流,显然已快到极限。可好在,威廉赶到了! 机门大开,威廉站在机舱里,看着五远米处吊在索道上的两人,眼底满是担忧。他想过两人的情况会很糟,却没想到会糟到这种程度。 庞媛媛的情况还好,只是面如土色。约瑟双眼腥红,唇白脸紫,额上血流如注,全身因用力过度而止不住的颤抖。 “快扔软梯!”威廉转身朝凯特吼道。 “来不及了!”约瑟朝威廉吼道,曲起双腿,决然道,“接住!!” 威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约瑟,他这是打算? 第208章 放手 威廉突然想起小时候与约瑟经常玩的一个游戏。 游戏是两人自创的。当时他们只有四五岁大,刚学会踢足球和打蓝球没多久,想试试能不能把两个运动结合到一起,用双脚给对方传球。 规则很简单。一方用双脚夹球跳起,双手拉着高杠将自己挂在上面,仅用双腿的力量给对方传球。球传的越远,投的越准,就算赢。 一个很简单的游戏,却经常让两人玩的乐此不彼。 可那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而且约瑟夹在脚间的,不是一个球,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十厘米高,而是近千米! 他们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四米之遥! “约瑟,你……” ……疯了!! 威廉的后半句还没说完,约瑟已经在索道上荡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脚越夹越紧,身体越荡越高。 庞媛媛的眼睛湿润了。 她想起小时荡秋千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特别疯,最喜欢的就是将自己荡到最高点,像随时都会被抛出去一样。把妈妈吓个半死,她却得意的咯咯直笑。仰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蓝天和白云,有种飞翔的感觉。 她当然知道她不会飞,所以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死死的抓着绳子,从没一刻放松。现在,她再次荡起了秋千,手中没有绳子,只有胸腹间那两条像铁钳似的大长腿,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和安全。 她知道,身上的每一寸力道,都是约瑟对她的一分坚持和守护。庞媛媛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所有的害怕和担忧,都像春回时的冰雪般,消融殆尽。余下的只有满足和感动。 重云如盖,大雪纷飞,刮骨的山风,交缠着螺旋桨的飓风,在耳边呼啸。一挂一夹两个身影,在冰封千里的雪山之间,在一条近千米高的索道上前后摇荡。 一下,两下,三下……荡到最高处时,约瑟的双脚果断松开,将庞媛媛朝威廉抛了出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呼吸,时间仿佛也静止了下来。 庞媛媛终于体会到了飞翔的感觉。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像是整个天地都可以任由她翱翔一样。说不出的酣畅。 她看到自己离威廉越来越近。近到连他眼底的紧张和害怕都看的一清二楚。庞媛媛勾唇笑了,想说一句“我才是被扔的那个,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可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她的身体就开始朝下落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双手下意识的在空中拼命挥舞,似要抓住些什么。可除了几片雪花外,什么也抓不着。 威廉的心也快要停止跳动,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庞媛媛朝他飞来的身影。眼底所有的紧张,害怕,担忧都一扫而空,只余磐石般的坚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接住她!” 一手拉着舱门的扶手,威廉将大半个身体探出舱外,朝庞媛媛伸出手来。 四米,三米,两米,一米……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庞媛媛瞪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两人越来越接近的手臂。 五十厘米,三十厘米,二十厘米,十厘米,五厘米……一点点,再有一点点就够到威廉了。 然后庞媛媛感受到了两人指尖的轻触,如羽毛刷过般轻盈。 一触即失,渐行渐远。 长发随风飘扬,似海水里摇曳的海藻,遮蔽了庞媛媛大半精致的五官。只余那双如黑钻般璀璨的双眸,在星夜里熠熠生辉。眸中的惊惧和绝望,似尖刀般狠狠刺入威廉的心间。 威廉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就飞身扑了出去。 挂在索道上的约瑟,心几乎要跳出嘴里。 完了!他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 本以为刚刚那个角度,将庞媛媛送到威廉手里绝对不成问题!没想到,是他计算失误了! 就在他悔的肠子都青了,绝望的以为庞媛媛这次必死无疑之时,威廉动了。 从机舱里飞扑了出来,伸长手臂,“砰”的一声,抱住了下跌的庞媛媛。两人一起朝下面坠去。 “威廉!!媛媛!!” 看着两人像折翼天使般下坠的身影,约瑟双眼腥红一片,不由想起十七年前飞机坠落那一幕。 一股强烈的无助感涌上心头。 十七年来,他拼命让自己变的更强,为的就是有能力保护亲友。他以为他做的已经很好了,可在死亡面前,他依旧渺小,依旧无力,依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友坠向死亡的深渊。 庞媛媛扭头,看着威廉清冷如玉的面庞,感受着他温暖似火的怀抱,鼻腔一阵酸涩。心里的感动和愧疚,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几乎将她灭顶。 然后,她感到两人下坠的身子一顿,在空中荡出一条弧后,开始朝上飞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同威廉双双跌入机舱。 长呼出一口浊气,约瑟这才发现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身体重如千钧,两臂再也无力支撑下去。 又看了眼跌入机舱中的庞媛媛和威廉一眼,约瑟扬起一个满足的笑,放开了抓住索道的双手。 庞媛媛劫后余生,心中又惊又喜。刚抬头看向约瑟,准备向他报喜,却惊见约瑟的从索道上下坠的那一幕。吓的她血气翻涌,眼前一黑,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庞媛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黑雾弥漫,脚下的地块块皴裂,裂缝中满是火红的岩浆,烤的她全身都要融化。 跌跌撞撞的朝前走,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却怎么也走不出这片黑雾。走着走着,她突然无法迈开脚步,低头一看,她的双脚被无数双从岩浆缝里伸出的手死死抓住。与此同时,黑雾散去,庞媛媛看到她居然就站在悬崖的边缘,崖下深不见底,只有凄厉的哀嚎声在山间回荡。 绝望的想哭,约瑟突然出现在眼前。俊美的眉眼,似破云而出的烈日般光芒万丈。一下子驱散了无边的黑暗。 庞媛媛咧嘴大笑,刚想伸手唤约瑟的名字,约瑟却直挺挺的掉下了悬崖,身体像破碎的布娃娃般,在风中摇摆。 “约瑟!!!”庞媛媛大叫一声,从恶梦中醒来。 第209章 蜕变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大滴大滴的滚落,庞媛媛的全身因恐惧而忍不住颤抖。 “媛媛,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个恶梦。”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庞媛媛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心中涌出狂喜,庞媛媛猛的抬头,急切的朝说话的人看去,在看清那人的五官后,笑容一下子僵到了嘴边。 居然是威廉。 眼前再次浮现出约瑟跌下索道的一幕。急速下坠的身形,与梦中跌下悬崖的身形重叠在一起。庞媛媛的心口像被撕裂般,痛的她无法呼吸。 “约瑟……约瑟他?” 急切的抓住威廉的衣襟,庞媛媛的眼底全是哀求和希冀。 威廉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有怜惜,也有心疼。 摸了摸庞媛媛的头发,威廉笑着说道,“放心吧,他好的很,正在隔壁病房休息呢。” 庞媛媛的眼底迸发出狂喜,如夜幕下最绚烂的烟火,几乎恍花了威廉的眼。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威廉见状忙道,“别急,你还输着……” ……水呢。 后面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庞媛媛已经干脆利落的将输液一拔,光着脚冲了出去。 站在隔壁病房门口,庞媛媛痴痴的看着床上的身影,一动也不敢动。怕一动,就将这个美好的梦打碎了。 病床上,约瑟正安静的躺在那里,两只手和额上都裹着厚厚的绷带,显的无比憔悴和狼狈。可庞媛媛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唱。 约瑟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深吸一口气,庞媛媛一步一步朝约瑟走去,每一步都像膜拜般虔诚,反复在心底重复同一句话,“感谢老天,感谢老天……“ 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久,庞媛媛终于在约瑟的床前站定,拉起他的左手,轻轻的放到颊边。纱布粗糙的触感,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让庞媛媛终于找回了一丝真实感。不再像之前那样,似乎一直在云中雾里飘荡。 约瑟是真的还活着!! “哭湿了你得负责帮我换。”约瑟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庞媛媛浑身一凛,狂喜的抬头朝约瑟看去。只见约瑟不知何时醒了,慵懒的斜靠在床上,愉悦的看着她,嘴角噙着抹坏笑。 “约瑟!”扑进约瑟怀里,庞媛媛的嘴咧到了耳根,“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在自己胸口低泣的小脑袋,约瑟的胸腔,涌出无限的满足和庆幸。艰难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约瑟也咧嘴低叹, “你们也活着,真好!” 一想起威廉和庞媛媛双双下坠的身影,约瑟就痛彻心扉。 若不是威廉在腰间系了一条安全绳,若不是凯特和伊桑反应敏捷,及时将庞媛媛和威廉扯回了机舱,他们肯定已经摔成肉泥了。 至于他自己,从索道上掉下去的时候,他以为他这次必死无疑。片刻的惊慌之后,是无边无际的遗憾和不甘。遗憾人生如此匆忙,不甘人生如此短暂。 本以为等待他的,是永无止境的下坠。没想到身体在离开索道后仅半米,手臂就被一只铁钳夹住了。 约瑟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到克拉坚毅似钢的脸庞,还有他身下的软梯。 幸好威廉性格缜密,安排了两辆直升飞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手怎么了?”侧头看了眼约瑟手上厚厚的绷带,庞媛媛疑惑道。 约瑟的脸垮了下来。 左手是掉进缆车时撞伤的,右手是吊在索道上时割伤的。这下完了,明天的“刀刃”山挑战,肯定要泡汤了!不但明天,只怕余下三周都滑不成雪了! 转念一想,约瑟又乐上了。 这下不就可以明正言顺的让小厨子搬来给他做饭了? 用尽全力压下翘起的嘴角,约瑟晃了晃包成木乃伊似的两手,可怜兮兮道,“媛媛,这次我可没骗你,手是真伤着了。这可如何是好?……” *** 两个月后 早上六点,泰晤士河边,一男一女正在并排跑步。男的棕发绿眸,高大健美。女的娇小玲珑,凸凹有致。 正是约瑟和庞媛媛。 看了眼身侧一脸倔强,不甘落后的庞媛媛,约瑟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最喜欢的,就是庞媛媛这股子永不认输,绝不轻言放弃的性子。 看着看着,约瑟的目光不自觉的挪到了庞媛媛波澜起伏的胸前。不由红了脸。 他最近肯定中邪了!总会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来。肯定是因为庞媛媛最近的变化太大了,大到让他觉着有些陌生。 自索道事件后,庞媛媛像受了巨大的刺激般,开始了地狱般的减肥。除了服用威廉给她的宫廷秘药,严格遵循饮食限制外,还开始大量做运动。 早上跑步和高强度训练,晚上做瑜伽,风雨无阻。从最初的跑几百米就气喘吁吁,到现在一口气能跑一万米,短短两个月,进步惊人。 效果更加惊人! 短短两个月,庞媛媛瘦了五十多斤!原本圆滚滚的小圆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玲珑有致的完美曲线。就连脸上的婴儿肥,也完全褪去。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般,让人惊艳不已。 他做梦也没想到,小猪猪居然这么漂亮。 其实平心而论,庞媛媛的五官一直都很漂亮,尤其是那双圆滚滚的灵动杏眼,和她颊边的小梨涡,将她整个人都显得无比鲜活。身材虽然圆了些,却不显臃肿。配上她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看起来非常的可爱和讨喜。 瘦下来的庞媛媛,明明还是同样的五官,却再也没有了当年不分性别的可爱和讨喜。仿若一夜之间,由年画娃娃蜕变成一个少女。 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像一朵出水芙蓉般,让人移不开眼球。 也让约瑟越来越别扭。 到底哪里别扭,他也说不清楚。总觉着跟庞媛媛在一起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怠,心里难免有些惆怅和遗憾。 惆怅和遗憾之余,又有些紧张。时不时的就会心跳加快,面红耳赤。像现在这样,让他手足无措。 第210章 超简单审计 “约瑟,小心!!”庞媛媛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打断了约瑟的天马行空。约瑟忙收回视线,这才发现他跟路灯再有五厘米就要做亲密接触了。 敏捷朝左一跳,约瑟险险的避开了路灯,胳膊却撞上了路边的栏杆。疼的他龇牙咧嘴。 “没事吧约瑟?”庞媛媛追了过来,关切的拉起约瑟的胳膊,想也不想就帮他揉了起来。她每次撞伤,妈妈都是这么帮她揉的,据说可以止痛化淤。 揉着揉着,庞媛媛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 只觉着心跳越来越快,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胸膛。一团火从揉着约瑟的掌心升腾,没多久就燃遍她的四肢,几乎将她烤化了。 两朵红云飘上庞媛媛的脸颊,庞媛媛悄悄撩起眼皮,想偷看一眼约瑟的神色。却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只见约瑟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就连耳朵,都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所有的羞涩和不自在一扫而空,庞媛媛疑惑的抬手,放在约瑟的额上摸了摸,“嘶……好烫,你发烧了?“ 忙不迭的推开庞媛媛的手,约瑟甩了甩被撞到的胳膊,蛮不在乎的说道,”哪有,就是跑热了。咱们快回去吧,我饿了。“ 说完,撒腿就往回跑。像有恶狗在后面追他一样。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饿成这样?至于吗?真是个吃货呀! 约瑟不是真饿,是心虚。怕庞媛媛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刚刚两人靠的很近,近到可以闻到她身上特有的栀子花香。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带着灼热的温度,还有草莓的清香。让他的目光,不知不觉间粘在了她粉色的唇瓣,和莹白的贝齿上。情不自禁的幻想它尝起来的滋味。 他最近肯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频频失态,居然对自己的好朋友产生这么龌龊的想法? 庞媛媛对约瑟的心思一无所知。回家后,她先美美的泡了一个澡,泡的通体舒畅后,才心满意足的披着半湿的头发,走出了洗手间。 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庞媛媛打量着镜中苗条纤细的自己,依旧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终于瘦下来了!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减到了96斤。没想到自己瘦下来的模样,居然这么美。 纤腰不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瘦不露骨,丰不垂腴,纤合度,恰到好处。 威廉的宫廷秘药真的太神奇了!最神奇的,却不是减肥,而是美肤。 原本她还担心瘦的太快,皮肤会松弛老化。没想到她的皮肤不但没变松弛,反而更加紧致白皙。似珍珠粉般莹白如玉,滑而不腻。又如新生儿般粉嫩水灵,吹弹可破。就连鼻子和脸上的几个小黑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真正的完美无暇。连护肤品的钱都省了。 又自恋的在穿衣镜前欣赏了一会儿,庞媛媛换上一件粉色的运动衣,和一条黑色运动裤,下楼去厨房做早餐。 两个月前,约瑟一出院,她就与加布搬来了这公寓楼。她与约瑟同住,加布和巴图做了室友。 不管庞媛媛怎么坚持,约瑟都不肯收她的房租,于是庞媛媛很自觉的包揽了一天三餐,外加打扫卫生的工作。 两个月转瞬即逝,平静的有些诡异。 亚瑟和他的朋友依旧踪迹全无,好似人间蒸发。 妮莎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乖巧的让人侧目。一步也没出过别墅,也没再打听亚瑟的下落。 眼看ca给的三个月期限已过了大半,庞媛媛的心里越来越着急。可再急也没有用,除了耐下性子静侯佳机外,庞媛媛什么也做不了。 浦和洋那边儿,无聊的让她发疯。不知是因她还未参加执业培训的缘故,还是ca那边儿悬而未决的原因,浦和洋几乎没给她派什么审计任务,每天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培训和打杂中渡过。 直到昨天。 事情发生时,庞媛媛正哼着小曲,美滋滋地在员工休息室泡咖啡。休息室里惬意温馨,醇香香溢,让庞媛媛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懒腰刚伸了一半,一个带着浓重的美国口音的男声,冷不防在耳边响起。 “媛媛胖?” 庞媛媛吓的身形一僵,忘了收回高举在半空中的手,活像在投降一样。 来人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笑意,“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叫乔什。” 庞媛媛转身,朝乔看去。只见他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子,身材敦厚健壮,像个橄榄球运动员。金发,方脸。双唇紧抿,面容严肃。 “没关系。”庞媛媛尴尬的摆摆手,好奇的问道,“找我有事吗?” “我是银行审计的高级经理。听说你最近有空,我有个超级简单的审计要给你。” “真的?太好了!”庞媛媛闻言差点儿乐疯,再这样闲下去,她就要长毛了。转念一想,嘴里开始泛苦,“不好意思,我还没参加执业培训……” “那没关系。这个审计超级简单,闭着眼都能做完,根本不需要执业培训。我已经把审计重点都理顺了,你仅需要做的,就是将去年的审计照抄着重做一遍,签个字就好了。 “时间方面嘛,按理说一周半就能做完,但看在你是新人的份儿上,我就大方一次,多给你一倍的时间,三周内把审计笔记交给我就行了。” 乔什说完,笑眯眯地转身离开,临出门前,指了指墙角处的两个大档案箱说道,“这两箱文档,你下周一去客户那里报道前看完就行了,慢慢来,不急。” 说完,留给庞媛媛一个真诚而包容的笑,和一个风度翩翩的背影。 庞媛媛目瞪口呆的盯着两个大档案箱,好半天才合上嘴。 什么叫下周一前看完就行了?今天已经周五了好不好?!那两个箱子,比登机箱还大,就算她这三天不眠不休,也根本不可能看完。 最重要的是,听乔什的语气,是想让她独立审计。可她除了看过几本审计笔记外,什么都不会呀! 第211章 铁人赛 总之,因为乔什的出现,庞媛媛悠闲自得的办公室生涯正式宣告结束。昨晚不得不与约瑟一起挑灯夜读,让约瑟的心理终于有些平衡。 约瑟最近正在忙着备考,下周就要开始为期一周的第一级考试,一天考一门,一门考一天,五天五门,一周考完。 有伴读的感觉的确不错,两人越看越起劲,不知不觉居然看到凌晨两点。害得两人今早都差点儿爬不起来做运动。 自庞媛媛搬来与约瑟同住后,两人渐渐养成了一起晨跑的习惯。最初庞媛媛压根就跟不上约瑟的步伐,现在嘛,基本能跟他并肩而行。 “好香呀!“ 刚想到这儿,约瑟就从楼上走了下来,洗了个澡,换了套白色的休闲服,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庞媛媛的心漏跳了一拍。 自从缆车事件后,她对约瑟的感觉,隐隐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只是见不到他时,会有些失落。想起他时,会觉得甜丝丝的。当真见着了,又有些拘谨和无措。 紧张的拨开胸前的长发,庞媛媛轻咳了声才说道,“嗯,烤了培根和香肠。你先吃,这份我给加布送去。” 加布两个月前开始正式上班,虽然不需要天天去办公室报道,却比之前忙碌不少。庞媛媛永远也忘不了加布第一天上班时的情景,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加布,一下子成熟不少。让庞媛媛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只是身子骨太弱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 最让庞媛媛欣慰的是,加布下周二就可以重新参加智商测试。此次将由世界最权威的心理学家坐阵,绝对能帮加布正名。庞媛媛为此专程请了一天的工休假,为加布打气加油。 “你不吃?”约瑟在餐桌前坐下,疑惑的看向庞媛媛。 “你忘了,今天是周六,我要跟威廉做体能培训。” 幽怨的咬了口吐司,约瑟在心里将威廉骂了个半死。 真是个假公济私的伪君子,为了骗庞媛媛周六为他做饭,连一起训练的借口都用上了。真讨厌,午餐又得自己解决了! *** 远在伦敦里士满公园的威廉,连打了两个喷嚏。 看了眼腕表,不由咧嘴一笑。肯定是约瑟那个家伙又在背后骂他了。扫了眼越来越繁忙的公园小道,威廉转了个方向,朝公园深处骑去。 接连两天的暴雨,让本就有些阴沉压抑的伦敦,显的更加憋闷难耐。这会儿云破日出,光芒万丈,让整个伦敦都鲜活了起来,一下子从暮气沉沉的老者,变成了朝气勃勃的少年。 位于伦敦西郊的里士满公园,是伦敦最大的皇家公园,占地近十平方公里,是举世闻名的海德公园的七倍大。 这里,如繁闹的国际大都市的一片净土,保留着最原始的生态环境。绿草如茵,林深叶茂,鸟语花香,生机勃勃。 不但是很多伦敦人回归大自然的圣地,也是酷爱运动者的天堂。 尤其是周未,处处可见奔赴游玩的孩童,忙里偷闲的父母。今天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野餐的,健身的,晒暖的,漫步的,比比皆是。 每个周未,只要不加班,威廉就必来。不过他不是来休闲打发时间的,他是来训练的。为八月份的铁人赛做准备。 铁人赛,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对人体的极限,最大挑战的比赛。 选手们面临的是一个严酷到近乎残酷的挑战。在十六个小时之内,他们必须完成总长达到224公里的比赛,包括4公里游泳,180公里单车,42公里马拉松。 超时者不管离终点线有多远,都被视为淘汰。而那些能够在十六个小时内完成的英雄们,则会被授予铁人的称号。 难度如此强大的比赛,不仅仅是对选手们体力的极限挑战,也是对他们意志力的最终考验。 威廉喜欢这种将体能和意志推到最终极的感觉。因为每突破一个极限,就如浴火重生一般。让他对自己的认知更加深几分。 本着一惯要做就做到最好的原则,威廉从报名起,就是奔着冠军的头衔去的。 因他并非专业运动员,只能业余挤时间训练。一旦训练起来,他对自己严苛到近乎残酷的地步。 今早与以往任何一个周未一样,威廉早上五点就到里士满公园了。这会儿游人们才刚陆续出现在公园,他却已经骑了120公里的单车。还有60公里就完成任务,到时,庞媛媛也该到了。 一想到庞媛媛,威廉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生平很少佩服过什么人,但对庞媛媛的意志力,是真心叹服。 那套宫廷秘方,妈妈曾赠予过好几个好友。没有一个人能像庞媛媛这样,严格遵循秘方上的一切要求。就连接他妈妈都做不到。庞媛媛却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做的更好。 因此,效果也是史无前例的好。不仅成功的瘦了下去,整个人也像去芜存菁般脱胎换骨。真如她所说,成功的变成了一个美妹,而且美的不可方物。 其实庞媛媛减肥之前也很漂亮。虽然圆了些,却灵动活泼,生机勃勃。相处久了,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外表,只看到她内在的美与好。 他这样的出身,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看多了,都变的千篇一律了起来。鲜少有人能让他记住面孔。 人与人相处,处的从来都不是外貌,而是心。外表再美再光鲜,看久了也会厌。再顶级的美人,也有红颜褪去,鸡皮鹤发的一天。只有心灵美的人,才会如一坛陈酿般,历久弥香。 一如庞媛媛。 笑意从眼底浮起,威廉忽然想起摆在卧室小几上的小礼品袋来。那是庞媛媛一级考试全免时,他为她准备的礼物。后来因妈妈出事,他不得不临时飞回美国,没能参加她的派对。礼物的事,也跟着耽搁了下来。 今天一定要记得给她。 刚起到这儿,一声惊呼在耳边炸起。 “快看,快看,那是colnago极速!” 第212章 与世隔绝 几个原本骑着单车的年轻人,都停了下来,一边艳羡地看着威廉的单车,一边举着手机狂拍。 喜欢自行车赛车的人,无人不知colnago。 colnago是意大利品牌,由ernesto colnago 在1944年创立。过去七十多年间,受到了世界自行车赛车界的无数巨星的推崇和青睐。 有“车王”之称的比利时人eddy merckx 早在七十年代起,就使用由colnago出品的自行车框架。 意大利那个造就了无数辉煌历史,拿下了众多世界冠军,世界史上最伟大的车队之一的mapei 队,就是由colnago赞助提供赛车的。 型号c40,是世界第一辆超轻便的碳纤维自行车。于1995年法国鲁贝经典公路自行车赛中第一次亮相后,迅速风靡全球。成为赛车界当之无愧的天皇巨星。 威廉座下的这辆单车,就是用最新型号的c60为模本,为他量身定作的。 “太酷了!居然能亲眼见到colnago极速!!传奇呀!” “听说一辆colnago极速都能买一辆奔驰,真的假的?” …… 威廉轻笑摇头,脚下加快速度,从这帮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年轻人面前飞驰而过。再次引来一连串的惊呼。 对于世人的艳羡,威廉早就习以为常。他承认自己很幸运,拥有最好的物质条件和社会地位。自一出生,就站在了世界的最顶端。人们总说他是上帝的宠儿,可他们哪知道,他最渴望的,却从来都不曾得到过。 自嘲地笑了笑,威廉将目光投在不远处携手而行的一家三口身上。 男孩子大约七八岁,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边走边跳,说的举高采烈。他的爸爸和妈妈都含笑低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即骄傲又满足。 这种天伦之乐,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 事实上,人生最珍贵的东西,比如自由,真情,甚至健康,都是金钱买不到的。很多时候,金钱反而会成为得到这些东西的绊脚石。 所以说命运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很公平,不会把所有的美和好都给一个人。他的妈妈贵为公主,一样因爱神伤。不知他的诅咒,会是什么? “威廉!”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威廉的思绪。 威廉抬头,一眼就捕捉到不远处的那道倩影。 合体的运动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一头乌发束成了两个粗辫子垂在胸前,让她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一样,娇俏可爱。瓜子脸,黛眉杏目,檀口琼鼻,颊边两个深深的小梨涡,为她清丽绝伦的面孔,增添了几分调皮和灵动。 眸底划过一缕柔情,威廉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手心也渗出一层薄汗来。 “媛媛,”掩饰似的加快了蹬踩速度,威廉几步就来到庞媛媛面前,“怎么提前来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以往两个月,庞媛媛都是踩着点儿到的。今天怎么突然提前这么久? “那个,”庞媛媛不好意思咬了下唇,“我想问一下,我今天能不能请个假?” 威廉的心隐隐有些失落,脸上却丝毫不显,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伊扎特教练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打算今天就举办比赛,我想带麦克尔去看看。” 威廉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回事。 为了帮麦克尔重新振作起来,庞媛媛借还血的名义,让麦克尔答应帮她做三件事。第一件事,是读奇迹先生的自传,第二件事,是到英格兰最高锋斯科菲峰看日出。 两件事的效果都很惊人。 麦克尔渐渐从车祸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性格也比以前乐观开朗很多,出院后,每天都坚持做复健,现在已经能独立进餐。 想来看比赛,应该是她让麦克尔做的第三件事。他曾听约瑟提起过,为了这场比赛,庞媛媛没少奔波。威廉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比赛,让庞媛媛如此大费周折? 低头想了想,威廉有些忐忑的问道,“我能去看吗?” “当然了!求之不得!”庞媛媛兴奋的连连点头,“我这就给伊扎特教练打电话。然后咱们一起去接麦克尔。” *** 与此同时,圣奥尔本西郊的一个地下公寓里,一个男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嚎, “啊啊啊!!!再关下去我就疯了!!!” “砰”的一脚踢翻面前的小几,男人像困兽般在屋里转来转去,“亚瑟,安达肯定把我们忘了!都两个多月了!!渺无音讯!!不能上网,不能出门,这是变相软禁!!说好的把我们送到欧洲呢?说好的给我们一大笔钱呢?他肯定是想让我们自生自灭!!!” 男人不是正别,正是与亚瑟一起逃亡的电脑博士。 亚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眼底的压抑和暴躁,不比电脑博士的少。 电脑博士的话,说出了他的心声。 自成功从纺织厂脱身后,两人就被安达杰克逊秘密安置到了这里,一住就是两个多月。在此期间,安达再也没露过面。 平心而论,这个公寓的条件很不错。虽然位于地下,但公寓非常亮堂,且面积极大,储粮充足,足够两人足不出户在此生存一年。 但这里,是绝对的与世隔绝。不能上网,不能打电话,连电视机也没有一台。唯一可以解闷的,是一台老式收音机。日子久了,两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亚瑟,让我出去给安达打个电话吧?发个邮件也行。”电脑博士乞求道,“我会特别小心的。” 亚瑟的眼底闪过几丝挣扎。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电脑博士烦躁的扯了扯头发,“再说了,万一安达出事了怎么办?就算我们想,也不可能在这里等他一辈子!!” 亚瑟抿了抿唇。 这也是他最深的顾虑。分开那天,安达很慌乱,口口声声说他家老头子会杀了他,他也要出去躲一躲之类的话。安达的担忧不无道理,那些货至少也值几千万。这么大的损失,总要有人背黑锅才是。 他不在乎安达的生死,但若安达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完了。 想到此,亚瑟心一横,朝电脑博士摆了摆手,“速去速回!万事小心。” 第213章 门和窗 从麦克尔走进赛场,到比赛结束,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的嘴几乎从没合上过。由惊讶,到震惊,再到叹服,麦克尔这辈子都没看过如此精彩的球赛。 今早收到庞媛媛电话,说要带他去看场比赛时,他曾做过无数种猜测。足球?篮球?棒球?橄榄球?哪种都不像庞媛媛喜欢的类型,那到底是什么呢? 庞媛媛说这是她让他做的第三件事。让他不觉更加好奇。 庞媛媛让他做的前两件事,一件给了他希望和榜样,另一件让他心胸开朗。这两个良方,曾在过去两个月间,无数次帮他重新振作。 可内心深处,他依旧绝望和孤独。这种绝望和孤独,只有身负残疾的人才能体会。家人不管有多爱他,多想帮他,也无法理解。 过去两个月的复健,让他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这辈子很可能再也弹不了钢琴。他终究不是奇迹先生,办不到将双手修复如初。 可若这双手再也不能弹钢琴,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庞媛媛的电话来了,将他带到了这里。 一个破旧的废弃工厂。 位于伦敦北区的边缘地带,极为偏僻。 车停下时,麦克尔疑惑的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庞媛媛,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去看比赛吗?怎么来这里了?”麦克尔满肤疑惑。 威廉同样不解,却好教养的保持缄默。 给了麦克尔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庞媛媛率先推开车门走下去。 工厂虽偏僻破旧,厂房外的停车场却停的满满的,少说也有两三百辆车。 尾随庞媛媛推开厂门,麦克尔直接傻眼了。 里面,居然是一个大型的运动中心。至少六个网球场,两个篮球场,还有两个排球场。每个场中都是人声鼎沸,沸沸扬扬。人气最旺的,莫过于位于厂房正中的一个篮球场,至少有四五百人围坐在场周围,兴致昂扬的聊着天,显然在等比赛开始。 麦克尔的好奇心开始膨胀。这场比赛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能吸引这么多人来此观看? 三人刚在前排坐定,比赛的哨声就吹响。十几个球员鱼贯而入,麦克尔再次傻眼了。 这些人,居然全都坐在轮椅上!! 每个人的腿都有残缺,有些两条腿全没了。有些只有大腿,膝盖以下全空。有的是了一只或两只断脚。更有两个人,除了脚部残疾外,还各少了一只胳膊。 这些人,居然是球员?!坐在轮椅上怎么打球?没胳膊怎么打球?这怎么可能? 十人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他们不但能打篮球,还打的极其精彩。抢球,传球,投篮,身手矫健,配合默契,与正常人无异。若不是他们身下的轮椅,麦克尔几乎都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球赛。 场内喝彩连连,高潮迭起。麦克尔双眼通红,心里的震撼像巨浪般汹涌。从这些人身上,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自卑和自怜。每一个跳跃,每一次投篮,都做的虔诚而认真,像在完成一件最神圣的使命。丝毫没因为坐在轮椅上而打一丝折扣。 麦克尔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他突然懂庞媛媛为什么带他来看这场比赛。这些人,这些勇士们,用行动告诉他,就算轮椅,也不能影响他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就算生理残疾,也无法让他们向命运屈服和低头。 中场休息的哨声刚一吹响,队长就划着轮椅,笑着来到麦克尔面前,“你就是麦克尔吧?” 麦克尔诧异的张大嘴,连点头都忘了,只是傻乎乎的看着队长。不敢相信他居然亲自来跟自己说话。 队长的双腿从膝盖处全没了,左手处空荡荡的,只余右臂完好如初。可他打起球来,像与轮椅融为一体一样,身形快如闪电,让人防不胜防。上半场的进球,八成以上都是他投的。 “喜欢这场球赛吗?”从轮椅下抽出一条毛巾,队长一边擦汗,一边笑着问麦克尔。 “喜欢!”麦克尔大力点头,朝庞媛媛投去感激的一瞥。 “若我告诉你,一年前,这里一半的人都有自杀倾向,你相信吗?” 麦克尔的下巴掉在了地上。这怎么可能??? 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在场内休息的九个球员身上。他们此刻已全无比赛时的认真严肃,个个笑逐颜开。笑声爽朗而开怀,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和做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满足。 麦克尔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全然不敢相信这些人居然曾有过自杀的念头,“是什么让他们有这么大的转变?” “何不让他们自己告诉你?”队长朝球员们挥了挥手,九人即刻划着轮椅来到麦克尔面前。 一个瘦长脸,两条腿全无的男人率先开口,“出事故前,我是消防员,现在,我是讲师,专门负责培训消防员。” 一个脸稍圆,上身特别魁梧的男人一脸自豪道,“截肢前,我是个团长,现在,我有自己的保全公司。” “……我是演员,现在写编剧……” “……我是老师,现在依然是个老师,呵呵……” “我是客服经理,现在搞编程……” …… 九人争先恐后的开口,声音自信而骄傲。麦克尔捂住嘴,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已经堵在喉间的哽咽压下去。 “车祸前,我踢足球,”队长笑着拍了拍自己腿,“现在我发现,原来我的篮球天赋也很高。” 众人哄笑,麦克尔突然瞪大眼惊呼,“是你!你是坦桑!!你曾是国家队的球员!!” 队长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终于被你认出来了,不容易呀,我是坦桑。不过,我可不是‘曾’是国家队的球员,我现在依旧在国家队,只不过由足球换成篮球而已。” 说到这儿,队长骄傲的挺起胸膛,“八月份,我们就要代表英国参加国际残疾人大赛了。” 看着全身上下,只有一只完好手臂的队长,麦克尔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214章 绝杀令 拍了拍麦克尔的肩膀,队长向庞媛媛投去意味深长一瞥,笑着说道,“你的朋友告诉我,或许听听我们的故事对你会有所帮助。坦白说,刚出车祸时,我跟这里的其他人一样,也想过自杀。也觉着这一辈子都完了。 “是我的朋友们帮我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上帝关了一扇门,必然会为你开一扇窗。只要你愿意敞开心扉去接受另一种可能,生命就有无限可能。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天赋,也因此重拾生活的希望。 ”你也一样能办到,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你只用十年的时间打造出一个钢琴王子,想想你可以用余下的六七十年,创造出怎么样的辉煌。小伙子,我们拭目以待!” *** 远在美国芝加哥的乌拂,压低帽檐,低头从咖啡厅走了出来。 街道拥护狭窄,两侧建筑物残破不堪,尽显萧条破败。到处都是涂鸦和垃圾,有种让人窒息的压抑。这里,是芝加哥红灯区的边缘,龙蛇混杂,治安混乱。 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至少对曾经的他来说,是个隐匿行踪的好地方。 现在嘛,很可能会成他的催命符。 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身后几米远的两个彪形大汉,乌拂第一千次在心里诅咒卡尔德大师,威廉和约瑟三人。 自两个月前离开库尔舍瓦勒雪山后,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杀手冒出来取他性命。有时是三两人,有时是十几个。虽说解决起来都不困难,但耐不住他们这样消耗他的体力。 任车轮战继续下去,他早晚会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最重要的是,他受伤了。 摸了摸肋间的绷带,乌拂痛的倒抽一口凉气。那里,有一道长约五厘米,深可见骨的刀伤。是昨天被十几个杀手围攻时留下的。 不敢就医,乌拂只能晚上偷偷潜入一个药店,自行缝合处理。不知是不是伤口感染,他这会儿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发烧。烧的他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掉身后的两个尾巴,然后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可真的有能让他藏身休息的地方吗?他已经不确定了。 这一切,都拜卡尔德大师,约瑟和威廉所赐! 两个月前,卡尔德大师向世界杀手组织,下了绝杀令。出价四千万英镑,买他项上的人头。约瑟与威廉,相继将奖励各翻一倍。 他的命,居然值一亿两千万!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难怪全世界的杀手都不怕死的前赴后继。这么高的价码,他都想亲手把自己杀了去领奖金。更何况是其他人? 瞥了眼不远处的小巷,乌拂闪身钻了进去。 两个跟在乌拂身后的彪形大汉,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从身上掏出配械,小跑着跟了上去。 转进巷中一看,两人都呆住了,居然空无一人。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两人只觉着眼前一花,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乌拂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踢了两脚倒在一片血泊中的两人,将带着灭声器的配械别回腰间。扫了眼小巷子右侧的一公寓楼,身手敏捷的跃上墙头,跳上防火梯,朝顶楼爬去。 敲碎顶楼右侧的一扇落地窗,乌拂径自走入洗手间,在橱柜里翻找了起来。找了良久,终于找到一个急救箱。 拿起急救箱,乌拂折回卧室,撩起上衣,看了眼缠在胸前的绷带,果然已经渗出血来。熟练的重新上药包扎,乌拂仰躺回床上,看了眼床头柜上一对男女的合影,眼中杀机毕现。 *** 再说庞媛媛那头儿。 下半场比赛结束后,庞媛媛,威廉和麦克尔一起回到车上。庞媛媛刚系上安全带,麦克尔就转身给了庞媛媛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媛媛。谢谢你,谢谢你……”将头埋在庞媛媛颈间,麦克尔反复的道谢,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不用这么客气。”拍了拍麦克尔的肩,庞媛媛咧嘴笑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看了一场很精彩的球赛罢了。接下来的路,还得你自己走。但记住,你不孤独,你永远都有家人和我们这些朋友。” 麦克尔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威廉的手机响了。是加布打来的。 “加布,有事吗?”威廉问道。 “媛媛跟你一起吗?”加布不答反问。 疑惑的看了庞媛媛一眼,威廉点头说道,“在。” “把电话调成免提,我有事跟你们两人说。”加布的声音有些颤,带着难掩的兴奋。 威廉依言照办,加布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亚瑟的消息了!!” “真的?!”威廉和庞媛媛同时惊呼出声,“在哪儿?” “还在圣奥尔本西郊。约瑟已经派人跟着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将亚瑟藏身之地找出来。” “约瑟?”庞媛媛疑惑的看了威廉一眼。 威廉沉声解释道,“约瑟留了两人守在圣奥尔本西郊以防万一,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加布,说说事情的经过。” 加布点头,手舞足蹈的讲述了起来。 今早,吃了庞媛媛送来的早餐后,加布坐在电脑前开始写编程。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仍没放弃追踪马克的笔记的下落。 可惜线索少之又少,进展不大。 就在他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声警报突然响起。点开警报一看,是与亚瑟一起逃亡的那个电脑博士上线了! 自纺织厂被封后,亚瑟和他的朋友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被灭口了!没想到亚瑟的朋友居然上线了! 地址是圣奥尔本西郊的一个酒吧。不出所料的话,亚瑟的朋友应该是登陆了酒吧的公用电脑。加布即刻侵入电脑,监控他在网上的一举一动。 亚瑟的朋友很谨慎,用加密的方式发了一封电邮后,就下了线。前后不过三十多秒。 三十多秒,对加布这样的高手来说,已足够决定一切。 第215章 讨债 “知道电邮是发给谁的吗?”庞媛媛沉声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加布摇头,“这个帐户有点儿特殊,注册地点是’网络上帝’的黑暗帝国。一时半会儿破解不了。不过……” 余下的话还没说完,加布那头儿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嘀”,像是某种语音提醒。 加布倒吸一口凉气,将手机夹在颈间,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了起来,几秒后,加布激动的说道,“媛媛,找到亚瑟了!在一个地下公寓里!难怪约瑟将西郊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他!他们居然在地下!!入口很隐秘,外表上看起来,是一个水管道……” 威廉眯了眯眼。 这么特殊的藏身之地,应该不是亚瑟碰巧发现的。不管是谁将亚瑟藏在那里,肯定具有极其雄厚财力背景。此人,不出意外的话,极有可能是私案案的幕后主使。即使不是主使,也一定与主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破获纺织厂的走私案后,警方在过去的两个月间,曾先后抓捕了二十多个疑犯。可哪一个,都不像背后的主谋。很多线索都指向了拉其厄,米勒和尼尔两个探长也曾多次向法官申请搜索令和拘捕令,但都被法官驳回了。理由是证据不足。 或许这个公寓,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想到此,威廉果断下令,“加布,全力查找公寓所有人和电邮所有人的信息。你打算怎么做?” 后半句,是对庞媛媛说的。 庞媛媛狡黠的眨眨眼,“过去这两个月,我闲来无事设计了一个局,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 “咣当”一声门响,把亚瑟吓的差点儿从沙发上跳起来。看清来人后,亚瑟长呼出一口浊气,大力将手上的烟头掐灭,急切的问道,“怎么样?都办好了吗?”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电脑博士自信的点点头,“放心,都办好了。前后不过几秒。相信安达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 “没暴露很踪吧?”亚瑟一瞬不瞬的盯着电脑博士问道,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自然没有。”电脑博士拍了拍胸膛,得意道,“我小心的很。一路上都照你吩咐的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连酒吧的员工都不知道我曾用过他们的电脑。所有的痕迹都被…..”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电脑博士余下的话,两人交换了一眼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 有人破门而入了!!! “快跑!!”亚瑟反应最快,拎起沙发旁的一个背包,就要朝楼下冲去。 刚跑了两步,连客厅都没出,就被破门而入的一个彪形大汉扑倒在地。 更多的人涌来进来,全副武装,一脸肃杀,将亚瑟和电脑博士团团围住。 电脑博士烂泥般瘫倒在地,亚瑟则似困兽般拼命挣扎,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彪形大汉个个都是专业人士。没两下就将亚瑟面朝下,死死的钉在地板上。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纺织厂的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亚瑟不死心的吼道。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寂静。 亚瑟还欲再吼,屋里突然想起一连串的“嘎吱”声,像是……轮椅。 用尽全力侧头,亚瑟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七十多岁,瘦骨嶙峋,病入膏肓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被一个保镖打扮的男人推了进来。 男人颧骨高耸,脸色青灰,眼底满是狰狞般的狂喜,“西蒙,还记得我吗?” 瞳孔猛的一缩,亚瑟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西蒙!! 他叫他西蒙!! 眼前的人,居然是瑞比克斯基先生! 天呀,他怎么老成这样了?他才五十出头而已。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莫非是妮莎那个贱人出卖了他?肯定是她!那个表子!若他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他一定要亲手掐死她!! 可瑞比克斯基先生会让他活着走出这里吗? 不可能的。 他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呵呵,认出我了?”瑞比克斯基先生轻笑出声,“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想着该怎么弄死你!” 最后一句话,是瑞比克斯基先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亚瑟惊恐抬头,只见瑞比克斯基先生额上青筋暴起,眼中凶光毕现,恨意涛天,青紫色血管像蜘蛛网般遍布他的整张脸,比恶鬼更可怖。 “十七年!你多活了十七年!!多呼吸了十七年的空气!上学,毕业,打工,交女朋友,过了完整的一生!!我可怜的波尔却只能孤独的长眠地下!活都不曾好好活过,就死了!!你说,我该怎么折磨你,才能把你欠波尔的,统统讨回来呢?” 瑞比克斯基先生倾身向前,几乎将脸贴在亚瑟脸上,恶毒的看着亚瑟,呼出的气息像腊月天的北风般阴冷。 寒意爬满每个骨缝,亚瑟内心的恐惧,像飓风般将他吞噬,将他石化,让他除了眨眼外,完全动弹不得。 电脑博士动了。 匍匐到瑞比克斯基先生的轮椅前,眼泪鼻涕直流,卑微的祈求道,“求求您,放我走吧。这件事跟我无关呀!” 瑞比克斯基先生冷笑一声,“要怪就怪亚瑟吧。是他连累了你,记得做鬼也不要放过他。” 说完,朝身侧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保镖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钢丝,麻利的环在了电脑博士的脖子上。 “啊!!!”亚瑟吓的屁滚尿流,不忍看眼前的一幕,可双眼却不听使唤的越睁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挣扎都归于平静,一股尿骚味在室内弥漫开来,亚瑟胃里翻涌,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吐,几乎把胆汗几乎都吐了出来。 看着趴在地上,吐的眼泪鼻涕横流的亚瑟,瑞比克斯基先生满意轻笑,“现在,该你了。” 短短五个字,将亚瑟逼进了绝望的深渊。 跪倒在瑞比克斯基先生的脚旁,亚瑟“砰砰砰”的磕头,苦苦哀求, “求求您,别杀我。求您!我当时还小,才八岁!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您别杀我!求您!!”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快就让你死了的。” 第216章 妮莎,我来了 瑞比克斯基先生说完,朝保镖使了一个眼色。 保镖起身,高大的身形朝亚瑟欺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亚瑟身上一样。 就在保镖离亚瑟只有一步之遥时,室内的灯突然全部熄灭。公寓位于地下,照明全靠灯泡。灯泡一灭,室内即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亚瑟全身一凛,猛的推开身旁的一个彪形大汉,朝楼下狂奔。 与这帮人相比,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对地形的熟悉。只要能在他们追上他之前找到后门,他就能逃出生天。 室内漆黑一片,亚瑟凭着记忆,摸索着前行。穿过两道门后,终于摸到了楼梯扶手,“咚咚咚”的朝楼下狂奔。快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亚瑟的心快跳出胸膛。再有五米,四米,三米…… 摸到了一个铁门! 亚瑟面上一喜,忙去拉把手。手刚碰到把手,肩膀就被一只铁掌钳住。 不要!! 他不能被抓到!! 他不想死!! 惊恐的转身,亚瑟抬脚,直攻男人下盘。本以为无法得手,没想到男人闷哼一声,放开抓住亚瑟的手臂。 亚瑟趁机拉开把手,闪身出了后门,利落的将门关上锁死。瘫倒在门上。 身后的拍门声,怒吼声不绝于耳,亚瑟脑中浮现起安达站在门前,得意洋洋的模样, “这后门的材料,跟银行的金库相同。除非用炮轰,否则谁也别想打开。怎么样,我够意气吧,把自己保命的地方都让给你们藏身了……” 又喘了口气,亚瑟将背包甩在肩上,踉跄着沿着隧道朝前走。 安达曾说过,后门的隧道直通西郊的一处公路。只要能找到人载他一程,他就能顺利逃离圣奥尔本。 拍了拍背包,亚瑟得意的翘了翘嘴角。幸好他早有准备,一早就将钱和证件准备妥当。 妮莎,我来了! *** 两天后,周一 庞媛媛抱着一个大档案箱,气喘吁吁的走进了一个办公楼大厅。前台小姐还没来得及出言问候,庞媛媛将箱子往门口地上一放,又转身出去了。没多久,又抱了另一个同样大小的档案箱走了进来。 将档案箱往之前那个箱子上一摞,庞媛媛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大厅的长沙发上,气喘如牛。 该死的乔什!!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他怎么不自己把这两个档案箱带来?凭什么要让她做苦力?她是白领知道吗?只有脑部发达,典型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还有,这个叫杰克逊的投资公司怎么离约瑟的公寓这么近?害得她连个计程车都叫不来。一个个都拿看疯子似的眼神看她。 “小姐,你的目的地只有五百米远……” 她当然知道只有五百米远,可她没办法扛两个大档案箱走五百米呀,会心脏病发的! 若约瑟在家就好了,至少能拉他做做苦力。 周六下午,庞媛媛刚与威廉和加布商量完下一步的计划,约瑟就打电话过来。说家里有些急速,需要即刻回去一趟。 庞媛媛一听急了,“你周一就要考试了。可别误了时间!” “你放心,不会的。我肯定会一次性通过,不会丢你这个小老师的脸的。”约瑟笑着调侃。 庞媛媛的脸红了,嗔了他两句就挂了电话。 约瑟备考的这些日子以来,庞媛媛的确出力不小。将她的考皇经倾囊相授,陪着约瑟做了不少模拟和练习。只要约瑟发挥正常,一次全过十拿九稳。 六七次尝试后,庞媛媛终于说服了一个计程车司机,将她连同两个大档案箱带到了客户的办公楼。 “请问小姐,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见庞媛媛的脸色和呼吸都渐渐恢复正常,前台小姐微笑着问道。 又深呼一口气,庞媛媛揉着酸软的胳膊,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前台小姐面前站定,“您好,我叫媛媛·庞,浦和洋审计师。我的客户是杰克逊父子投资公司。” 前台小姐礼貌的点点头,“胖小姐请先坐,我这就给杰克逊父子投资公司的前台打电话,让他们找人下来接您。” 庞媛媛感激的道了谢,甩了甩胳膊,重新走回沙发上坐下,四下打量。 这橦办公楼紧邻伦敦桥,位于金融城的核心地带。共十层高,由许多不同的公司租赁。杰克逊父子投资公司位于第六层。 杰克逊父子投资公司,就是乔什嘴里的超简单审计客户。 十年前由老杰克逊创建,当时的名称是杰克逊投资公司。两年前,小杰克逊也成了股东,才改名为杰克逊父子投资公司。 公司专门从事购买其他公司债务的业务。是去年才加入浦和洋客户群。今年是第二年审计。 卖债务是非常流行的一种融资手段。简单来说,就是甲公司有一些客户赊账,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钱。但甲公司又急需现金周转,于是就将债务打折卖给了乙公司。 打折卖的原因是,乙公司买了债务后,不但要出人出力去收帐,还要承担有些帐务永远都收不回来的风险。因此,乙公司总要拿点儿甜头儿才行。 这一卖一买,甲公司手上有了现金,乙公司也有了业务和收入,可谓皆大欢喜。 杰克逊父子投资公司在这里扮演的就是乙公司的角色。而且扮演的非常成功,利润高达百万! 这么高的利润值,对于一个仅有几十个员工的小公司来说,是相当惊人的。比很多拥有几百甚至上千名员工的中型企业的利润都高。 尽管如此,这个客户在浦和洋银行审计部门,也是一个小得吊尾的小客户。因为银行审计部门是浦和洋在伦敦最大的部门,其客户都是那些位于世界金融界的最顶端,掌握着整个世界金融界的命脉的庞然大物。 单从经营结构上来说,这个客户的审计应该非常简单。可再简单,对她这种还没正式出炉的菜鸟来说,也很困难。 又看了眼门口两个大的夸张的档案箱,庞媛媛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第217章 职业操守 乔什说让她这个周未前把所有的文档都看完,可她才只看了三分之一。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周六看完比赛,她就闭关看文档,每晚都忙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觉。 这些文档,全是去年的审计笔记和客户的工作资料,足足有二十六本之多,每本都比金庸小说还厚。这么多的数据和资料,真能在三天内就看完吗?庞媛媛对此深表怀疑。 怀疑归怀疑,庞媛媛仍难免心虚。若呆会乔什问起,她该怎么说? 这个审计对她非常重要,应该说,乔什的评语和推荐对她非常重要。 威廉曾说过,参加培训项目的新人,是没有固定的审计客户的。从学院毕业后,他们的工作时间就变成了公共信息,发布在员工信息平台上。 部门的审计经理们需要新人时,就会到信息平台上,筛选适合的员工。 命好的,一开始就被大客户定下。 在浦和洋,成功的捷径就是做大客户。因为大客户的审计队伍阵容庞大,有众多总经理,高级经理和合伙人压阵。表现优秀的新人,很容易得到这些高层人士的关注和赏识。 命不好的,只能在无数个小客户之间奔波。劳心劳力不说,还几乎没有可以见到高层人士的机会,很难在拥有上万员工的浦和洋出头。 命更不好的,连小客户也轮不上。只有坐冷板凳的命。坐的久了,只有被开除的下场。 过去两个月在浦和洋闲晃,庞媛媛最担心的就是一直将这冷板凳坐下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客户,她无论如何也要尽全力表现,争取从乔什这里拿一个优秀推荐,来一个开门红。 只听“叮”地一声响,从电梯里走出了一个孔武有力的高大男人来。男人着黑西装,至少一米九,全身肌肉纠结,将身上的西装撑满满的,跟个小塔一样。 让庞媛媛不由想起了巴图。 男人一出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就锐利地锁在了庞媛媛身上。庞媛媛心一紧,不由咽了口口水。 “胖小姐?”男人挑眉,虽是问句,但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地笃定。 庞媛媛下意识地点头,又咽了口口水。 男人见她点头,快步朝她走来。脚步声咚咚做响,跟地震一样。 “东西呢?”男人在庞媛媛面前站定,巨大的阴影将庞媛媛笼罩其中。 疑惑的皱了皱眉,庞媛媛即刻欣喜的朝门口一指。对杰克逊父子投资公司的印象即刻好了几分。真体贴,居然专程派人来帮她搬箱子。 很快的,庞媛媛对这个新客户的印象好到了爆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刚在六楼一间豪华无比的会议室坐定,一个穿着侍应生制服的男人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进来。车上是琳琅满目的各式点心,饮料,甚至还有红酒和白酒,看得庞媛媛目瞪口呆的。 在庞媛媛面前站定,侍应生礼貌的取出一个小册子,递到庞媛媛面前,“这是今天午餐的菜谱,请您过目。任何菜式随您点。至于点心和饮料,每隔一个小时会送一次。若有其它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全力满足您的要求。”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她这是来上班的吧?怎么比渡假还豪华?乔什给她定了一个什么客户? 庞媛媛还没缓过神,会议室的门又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身体微微发福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身着一套宝石蓝西装套裙,里面是一件淡粉色衬衣,笑容亲切和蔼,像邻家大婶。 “你就是媛媛吧?我叫赫达,会计。”赫达说完,热情地朝庞媛媛伸出右手。 庞媛媛连忙起身,跟赫达握手。 单凭握手的力度和方式,赫达值一百分。干脆有力,神色坦荡,应该是个性格果断之人。 庞媛媛评估赫达的同时,赫达也在评估她。眼前的年轻女人目光清澈,应该思想单纯。手心又软又暖,极可能性情善良。 既单纯又善良,赫达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准备张口说话,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乔什。 看到室内握着手的两人,乔什笑道,“看来不需要我为你们做介绍了。” “是呀,我跟媛媛已经打过招呼了,”赫达笑着放开庞媛媛的手,熟稔地和乔什握手寒暄,“乔什,一切都好吧?” “除了太多客户太忙之外,一切都好。如果能渡个假就更好了。”乔什朗笑出声。 “想去哪儿渡假?如果你喜欢喝香槟的话,我在法国南部香槟区有一个小渡假屋,欢迎你随时去住几天。” “是吗?”乔什的眼一下子就亮了,“太好了!那我就厚颜叨扰几天。” 很多气泡酒都标有香槟两字,可事实上,只有法国香槟区出产的气泡酒,才能称为香槟。其余地方出产的气泡酒,哪怕尝起来几乎没有区别,也只能叫做Prosecco (起泡酒)。 正因如此,很多香槟爱好者,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香槟区渡假,将世上所有不同种类的香槟通通品尝一遍。 女友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里渡假,奈何两人为了存钱买房实在没什么闲钱。现在有了赫达的邀约,他怎能不欣喜若狂。恨不得马上将这个好消息与女友分享。 盯着乔什喜上眉梢的模样,庞媛媛心里隐隐有些怪异。 审计师接受客户恩惠,似乎不太妥吧? 学注册会计师《职业操守》时,导师们不止一次强调审计师万万不可接受客户恩惠。因为审计师与客户的关系,是天生对立的。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审计师都必须保持公正廉明,不为客户左右。收受客户恩惠,很容易被人猜疑审计师的独立性和公正性。从而怀疑审计师的职业操守。 可他们表现得这么坦荡磊落,又让庞媛媛不由怀疑她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许这些只是小恩小惠,没严重到影响乔什的职业操守的地步? “不用客气。”赫达大方地摆摆手,“既然你也来了,我就当着你的面,跟媛媛讲一下约法三章吧。” 第218章 约法三章 “第一,公司下班时间是下午四点,所有员工必须准时离开,希望你也一样。” 庞媛媛毫不犹豫地点头。这算什么要求。居然还有要求员工早下班的好事,她求之不得。 “第二,有问题先问我。过去十年来,都是我协助审计师审计,论经验,没人比我更丰富。” 这个要求也很合理。 就算赫达不说,庞媛媛有问题也会先问她。她毕竟是公司的会计,帐务上的事没人比她更清楚。 心里虽这么想,庞媛媛在承诺赫达前,仍先看了乔什一眼,见他颔首,方才点头。 赫达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第三,我不在办公室时,请你也不要来。”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呃?这就有点儿过了吧?若她公休一个月怎么办?病了怎么办?客户审计的时间表,总不可能由她一人决定。 庞媛媛刚准备张口反驳,赫达就一脸慈祥的解释道, “因为就算你来,也没有什么用。这层办公楼里,每天按时上下班的,就只有我与出纳两人。杰克逊父子隔个三五天会来打个照面。其他员工都在外面奔波着要帐,或者见客户。出纳是新人,经验不足,对公司帐目了解不够。你有什么问题,我担心他解释不清,反而误导你。” 看了眼赫达真诚的笑脸,庞媛媛心里有些怪异。具体是哪里怪异,她偏偏又说不上来。 下意识的看了乔什一眼,只见他含笑连连点头,一副完全赞同赫达的模样,让庞媛媛心中的怪异感更加强烈。不觉想起之前他与赫达关于法国渡假村的对话来。 平心而论,赫达的话的确言之有理。若只有她与出纳在公司坐阵,她人不在,的确无人能帮她答疑解惑。她也没有来客户这里审计的必要,大可以在浦和洋总部工作。所以乔什不出言反对,从实践上来说,并不算错。 可从原则上来说,赫达做为会计,无权限制审计师的自由和权限。但赫达的重要性显而易见,第一次见面就闹不愉快,会为将来留下许多隐患。 可就这么妥协,庞媛媛心有不甘。 见庞媛媛迟迟没有点头,乔什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尴尬的看了赫达略显不满的脸,乔什轻咳了一声,隐含警告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嗖然抬头,庞媛媛有些惊讶的看向乔什。半晌后,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 她是个还未出炉的审计师,乔什却是有着超过十年审计经验的资深经理。既然他认为没问题,她也没立志反驳。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庞媛媛点头,赫达扬起一个满意的笑,“等过几天杰克逊父子出差回来,我再为你引见。想来你们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先行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会议室的门一合上,乔什的脸即刻黑了下来,看着庞媛媛厉声道,“想来你还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我是你的上司,这是我的审计,你不过是一个小助理而已。不要再当着客户的面,驳我的面子!” 庞媛媛的脸刷的一下涨的通红。心中羞愤欲死,却没反驳。 扫了眼桌上两个硕大的档案箱,乔什放缓了语气,“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这个审计客户实属难得,审计任务也很简单,赫达非常热心能干,有她帮你,事半功倍。” 见庞媛媛点头,乔什拿起公文包,朝会议室门口走去,“既然你已经安置好了,我就先行一步,隔几天再来看你。” 庞媛媛一听慌了,“可是乔什,我不知道该怎么审计呀。” 不耐的皱了皱眉,乔什的脸再次黑了下来,“不是跟你说了照抄去年的就行了吗?” “可去年的审计笔记,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明白。”庞媛媛红着脸说道。 她真的尽力了,但很多的专业术语和审计方法,实在太深奥,她根本看不懂。虽说看不懂不足为奇,毕竟她一点儿审计经验也没有,可庞媛媛的心里难免有些羞愧。 乔什拉会议室门的手顿住了,转身看着庞媛媛,讥笑道,“总有看的明白的地方吧?还是说你的语言能力有限,看不懂英文?” 刷的一下起身,庞媛媛的眼底燃起了两簇火苗,“我看不看的懂英文,你心里很清楚。我看不懂的原因,你心里也很清楚。” 乔什的表情僵了僵,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冷声道,“那就先做看的懂的地方。我可没有时间做你的保姆,我还有三个客户要应付。”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议室。 *** 亚瑟悄无声息的拉开了船舱门,朝门外走廊探头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开门猫腰走了出来。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来。 奈何这条货船实在过于破旧,不管怎么轻手轻脚,船板都吱吱作响。亚瑟心惊胆颤的走了三四米,只听不远处一声惊喝传来,“谁在那里??” 亚瑟吓的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就打开身侧的一个小门,闪身钻了进去。刚关上房门,舱板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咦?没人?我刚刚明明听到脚步声。” “肯定是你听错了。快去准备卸货,再有两分钟就到港口了。” “可是......” “快走快走,别疑神疑鬼了。早点卸完货,早点去喝酒快活。行了三天船,憋死我了......” 两人的声音越行越远,直到完全听不到,亚瑟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抹了抹额上的汗,亚瑟靠在门板上呼出一口浊气来。 室内漆黑一片,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架子和几个箱子,应该是一个小储藏室。摸出手机,借着屏幕昏暗的灯光,亚瑟的目光迫切的在架子上搜寻,希望能找到些吃的。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 三天前,他在威尔士的一个海港,偷偷爬上这艘前往波兰的货船,躲进了货舱。这一躲,就是三天三夜! 第219章 暗门和巨款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原本亚瑟以为,水路不管多慢,一天一夜也足够了,因此只在上船前随意买了两袋饼干和一个三明治。没想到,这条货船居然在丹麦的几个港口徘徊了两天两夜! 在货舱里担惊受怕的蜷缩了三天,亚瑟几欲崩溃,几次都想跳船改坐飞机,舒舒服服的回波兰。可这个念头一起,眼前就浮现出瑞比克斯基先生厉鬼般的面孔,让亚瑟即刻蔫了下来。 还是忍着吧,受罪总比丢命强。 红着眼将橱柜翻了个遍,亚瑟也没找到一星半点能吃的东西。刚想张嘴咒骂两声,一道低沉响亮的嗡鸣声在头顶响起,震的架子都有些晃动。 亚瑟瞳孔一缩,心开始下沉。居然是靠港的汽笛声!船再有一分钟就要靠岸了!他刚才只顾着找吃的,居然忘了找出货舱的路! 按之前的惯例,水手们很快就会来货舱装货卸货了。真该死!这下他该怎么顺利逃出去? 气急败坏的踢了下架子,亚瑟暗恨自己小不忍乱大谋。脚刚碰到架子,只听“吱呀”一声响,架子晃动了两下后,居然朝右侧滑动,露出架子后的一道暗门来。 亚瑟眼底闪过几分疑惑,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的拉开了暗门。探头朝外扫了一眼,这一看,直接傻眼了。 钱!居然是钱!整整一屋子的现金!美金,英镑,欧元……一叠一叠的摞在一起,跟小山似的,堆满了整个房间!而这房间,跟他在圣奥尔本西郊的客厅一样大小,至少有二十平方米!这得有多少钱?!!! 震惊过后,亚瑟的背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暗室,破船,巨款……他闯进了一个不该闯进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足以让他死几回的秘密! 逃,赶快逃,趁无人发现前! 深吸几口气,亚瑟颤颤巍巍的退出暗室,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确定走廊上无人,才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就听到几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来搬货的水手们。亚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前路被堵,他逃不出去了!若被水手们发现,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急躁的四下打量退路,亚瑟的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了身后的货舱门。咬咬牙,亚瑟轻手轻脚的走回货舱,打开一个木箱,跳了进去,合上了盖子。 盖子刚合上,货舱门就被打开了,几个体型彪悍,一脸凶相的男人走了进来。 *** 与此同时,伦敦金融城拉其厄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什么?!!不见了?!!”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秘书长的额际划下。秘书长低下头,全身不受控制的哆嗦,不敢再看桑顿因狂怒而显得狰狞的脸。耳边不由响起今早无意间听到的几个员工的悄悄话来。 “你说,咱们集团最近是不是中了邪?” “我也觉着,否则怎么会这么倒霉?会不会是被下咒了?” “是呀,是呀,我的年终奖肯定泡汤了。” “还年终奖呢,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年终公司就倒闭了!” …… 秘书长的心沉了沉。莫非真被员工们说中了,拉其厄集团真的中邪了? 过去两个月,坏消息接踵而来。不但股票一跌再跌,就连竞标了好几个月,差不多可以签约的两个大合同,也相继泡了汤。 今天,位于丹麦的机密金库居然被抢!金库里总价值近一亿英镑的储备金,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库所在的位置极其隐蔽,知道这笔钱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很显然,拉其厄内部高层,出了内鬼。 “哗啦”一下将办公桌上的东西的扫落在地,桑顿起身,像只暴怒中的狂狮般在办公室里一边踱步,一边咆哮, “是谁?到底是谁?!居然敢在背后摆我一道?!让我找到,定将他千刀万剐!!该死的!到底是谁?……” “铃铃铃……” 一串独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秘书长的眼底浮现几分狂喜,桑顿则脚步一顿,脸上的怒火熄灭了几分。 从外套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桑顿的眼底涌上一抹柔情,按下接通键,柔声道,“姬玛,怎么了?” 秘书长呼出一口浊气,偷偷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谢天谢地姬玛来电话了!刚刚她真有点担心今天会小命不保了。 “没,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姬玛软糯的似棉花糖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桑顿的心即刻软成了一滩水。 “小傻瓜。”桑顿宠溺的一笑,“今早有没有再吐?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胎儿发育很好,再过四个星期,孕吐应该就会好点儿了。” 桑顿满意的点点头。最近两个月,他霉星高照,唯一顺心的事,就是一个半月前,查出姬玛怀了身孕。 桑顿刚张嘴准备说话,姬玛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有……我刚刚收到检查结果了……“ 桑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两天前,姬玛去做了孕检测试。这不是普通的孕检测试,而是通过检测DNA,查看胎儿是否健康。最重要的是,检测胎儿的性别,准确率高达99.9%。 “怎么样?“ “是个……男孩。”姬玛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真的?!!”桑顿惊呼出声,眼中全是狂喜。 男孩!是个男孩!他终于后继有人了!他一定要给他请最好的导师和专家,这个儿子的教育,他要亲力亲为,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打造成合格的接班人! *** 伦敦东区EXCEL会展中心的一间大厅里,CA注册会计师第一级考试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大厅里鸦雀无声,来自英国各地的近两千名考生,都在专心致致的答题。 只有一人除外。 约瑟放下笔,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为了不耽误今天的考试,他早上四点就坐飞机从希腊飞回了伦敦。不知是不是睡眠不足的缘故,这会儿头痛欲裂,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第220章 病情恶化 约瑟索性举手,随监考官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台前站定,约瑟掬起一捧凉水浇到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焦躁的心渐渐平静,就连头痛也有所缓解。又深吸了一口气,约瑟信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思绪却飞回到了周六晚上。 “约瑟,好孩子,对不起,是阿姨连累你了……”珂莱欧握着约瑟的手,一脸愧疚的含泪说道。 看着病床上苍白憔悴的像个纸人的珂莱欧阿姨,约瑟眼底满是心疼。 癌症实在太残忍,短短两三个月,就将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丽女人,折磨成如今这般形销骨立,似风中残烛的模样。 今早接到妈妈的电话,让他速回希腊时,他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担心与珂莱欧阿姨有关。没想到,她真的出了事。 昨晚,珂莱欧阿姨突然昏迷不醒,送医急救。人救醒了,病情却急剧恶化,将她的大限,由最初的七个月,缩短为四五十天。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般,震的所有亲朋好友回不过神来。珀涅罗珀更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都不肯出房门一步。 珂莱欧阿姨病情的突然恶化,让许多人都措手不及,也打乱了许多原定的计划。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与珀涅罗珀的定婚礼。 一个半月前,两个家族联合发表新闻招待会,向世界媒体宣布联姻,并将定婚仪式定于九月中旬。如今看来,定婚礼至少要提前三个月。 一想到即将举行的定婚礼,约瑟的嘴里开始泛苦。庞媛媛笑意盈盈的脸庞不期然浮现在眼前,约瑟心里像堵了团棉花般有些憋闷,就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下意识的触了下心口,约瑟的眸底浮现几分茫然。他不明白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想起定婚,就会胸闷。像是有什么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这让约瑟倍感困惑。 他与珀涅罗珀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的,也是他一早就接受了的。 他去英国加入浦和洋的前提条件之一,就是毕业后与珀涅罗珀定婚结婚。他当时对这个条件并不抵触。珀涅罗珀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兴趣相投,情同兄妹。与她白头,并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最重要的是,这是对两个家族最好的选择。 可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这个念头无法忍受了?每每想起定婚两字,脑子中就有另一个自己在咆哮着说“不对,这不对!不该如此!” 可该如此?怎样才对?他反复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或许不是找不到答案,而是他不敢往深处想。不敢拨开弥漫在脑间的团团迷雾,不敢仔细聆听内心深处的想法。 不敢,也不能。身为斯坦莫特斯家族的下任族长,他生来就肩负着延续家族荣耀的责任。也因此,他早就学会隐忍,学会以大局为重。加入英国浦和洋,是家族唯一能容忍的变数。 喉头滚动了一下,约瑟将嘴里的苦涩咽了下去,俯身柔声安慰道,“珂莱欧阿姨,别这么说,不过就是将定婚仪式提前三个月而已。我跟珀涅罗珀都很赞成这个决定。你放心吧,周一就开记者招待会宣布新的定婚期......” 想到这儿,约瑟下意识的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 记者招待会刚开始。 闭上眼,约瑟几乎可以见到他的爸妈,与珀涅罗珀的爸爸和哥哥并肩坐在诺大的会场中心,笑着向来自全世界的媒体宣布新的定婚日期的情景。 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约瑟攥紧拳头,将口中的苦涩咽了下去,干脆转身,走回了考场。 希腊那边,已成定局,多想无益。他还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考试上吧。他答应了庞媛媛要一次性五门全过的,他不能失言。 *** 远在希腊的珀涅罗珀,握着妈妈的手,坐在病房的电视机前,目睹了新闻发布会的全过程。 不出所料,定婚期提前的消息,如一枚重磅炸弹般,在世界媒体间炸了开来,掀起了轩然大波。记者们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停抢着提问,猜测婚期提前的原因。 珀涅罗珀死死的咬着下唇,暗暗祈祷不要有人提起妈妈的病情。虽知妈妈癌症晚期的消息瞒不了很久,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希望媒体不要拿妈妈来炒作,让她最后的日子,能过的详和而平静。 刚想到此,病房内就响起“叮”的一声响。珀涅罗珀全身一僵,不由自主的朝她的手机看去,脸白了几分。 拂了下额前的碎发,珀涅罗珀放开妈妈的手,捂着肚子孩子气的夸张道,“哎呦,肚子疼,去一下洗手间。” 珂莱欧宠溺的刮了下珀涅罗珀的鼻子,笑着说道,“去吧去吧,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小把戏。不就是想跟约瑟打电话分享这个好消息嘛,可别打扰他考试!” 珀涅罗珀娇憨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妈妈最厉害了。知道了,我不会的。”说完,拿起手机,脚步轻快的跑进了洗手间。 门一关上,珀涅罗珀脸上的笑意就僵在了唇边,闭眼靠在门上,死死的攥着手中的手机,良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手机解了屏。 屏幕正中,是一条短信提示,来信人的名字,是皮尔。 一看到这个名字,珀涅罗珀的心像刀割般痛。犹豫了良久,才终于哆嗦着手,点开了短信。 短信不长,只有十几个字,珀涅罗珀却反复看了几十遍。 越看,眼前越模糊。身体像被抽空一样,连站着力气都没有。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上,珀涅罗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落在洗手间的大理石地板上,溅起一个个小水花。在灯光的折射下,如一颗颗五彩的珍珠。 珀涅罗珀捂住嘴,将喉间的呜咽尽数咽了下去。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哭,不可以让妈妈发现她的异常。可心里的悲伤,像一个无底的黑洞般,将她的整个世界都吞没。 第221章 亨瑞中毒 心痛的不止珀涅罗珀一人。 千里之外的A国皇家医院里,威廉如同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的坐在表弟亨瑞的病床前。头发凌乱,双眼通红,眼底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似几日几夜都未曾合过眼。再不复往日的华贵清冷,却有种别样惊心动魄的俊美。 “威廉,医生说亨瑞已经渡过危险期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死寂。 威廉抬头,看向推门走进来的老人。一脸狂喜。 老人满头银发,气势惊人,正是国君阿土意尔,威廉的外公。 “真的?太好了!!”威廉高兴的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里,“表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国君阿土意尔眸色沉了沉,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医生也不知道。有可能明天,也有可能会……很久……” 眼眶有些热,威廉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下意识的抓住亨瑞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哑声问道,“不是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吗?” “是渡过了,只是保住命而已。毒仍未解,医生们还在研究对策……” 将头埋在亨瑞的掌间,威廉心如刀割。表弟才十七岁,他不该,也不能出事!! “去睡会儿吧,你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看着威廉微微抖动的双肩,国君阿土意尔的眼底,染上几分心疼。 威廉没动。 国君阿土意尔叹了口气,走到威廉的身侧站定,右手搭在威廉肩上,暗暗用力,“好孩子,听外公的话,去休息会儿。你累垮了,外公怎么办?” 威廉的身形僵了僵,抬头看向肩上的那只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外公的手,怎么跟记忆中相差那么大? 记忆里,外公的手宽大厚实,强劲有力。可眼前的这只手,老人斑清晰可见,既干又瘦,像被榨干了生命力一样。 鼻子一酸,威廉抬头朝外公看去。这一看,心中酸涩似巨浪般汹涌。曾几何时,外公如苍松翠竹般的腰背,居然已经佝偻。岁月当真无情,贵为一代帝王,也无法逃脱它的冷酷。 周六晚上从妈妈口中得知亨瑞中毒的消息时,他差点儿急疯。心急如焚之余,难免对外公心生怨意。 外公不是亲口保证要尽全力护亨瑞周全吗?可短短三个月,亨瑞已经两经生死,先是汽车炸弹,现在又是下毒。 外公身为帝王,手握一个国家的生杀大权,怎么连自己的孙子,唯一的储君都护不住?! 威廉这一刻才终于明白,外公已是英雄垂暮,锐气尽失,心有余而力不足。 心底的怨意消弭殆尽,威廉握住外公枯瘦的手,顺从的点了点头。外公说的对,他不能倒下。有他在,至少能帮外公分忧。 刚准备起身,威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外公,查出是谁下毒害亨瑞了吗?” 国君阿土意尔神色一僵,目光有些闪躲,“还在查……目前还没有线索。” 看着外公心虚尴尬的脸,威廉的心开始下沉,不期然的想起了外公几个月前的话, “(当年的事)是我下的封口令……原本我想,我退这一步,他终会放过我的后代子孙。没想十七年后,亨瑞差点……” “……我错了,可我不能违背一个帝王发下的毒誓。所以,我不能帮你们对付他,更不能告诉你们他的身份。” 威廉突然觉着有些冷,看向外公的目光,犀利的好似出鞘的宝剑。 “外公,害亨瑞的人,是他吗?” 外公的反应,很显然知道亨瑞中毒的内情,也知道下毒的真凶。可外公却宁愿撒谎,也不愿意透露半分。能让外公如此维护的,只有那人。 那人到底是谁?能让外公一退再退?就连亲孙子一再被害,都可以忍下来?他不管那人是谁,他只知道的是,十七年前的惨剧绝对不能重演。他绝不能让那人再次夺走任何一个家人的生命。若外公无力护亨瑞,就由他来担负守护表弟和家人的责任。 国君阿土意尔全身一僵,震惊,诧异,愤怒,懊恼在眼底一一闪过,最终化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外公……” “有没有打扰到你们?”一个儒雅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打断了国君阿土意尔的话。 祖孙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端坐在轮椅上,含笑打量着病房内的一躺一坐一站的祖孙三人。老人脸颊消瘦,肤色白中泛灰,满脸皱纹,五官与国君阿土意尔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国君阿土意尔威严尊贵,老人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 “普希!” “普希外公!” 国君阿土意尔和威廉同时惊呼出声。 来人正是国君阿土意尔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普希。 前任国君共有两子一女,大儿子,也就是现任国君阿土意尔,和女儿舍莉公主,都是第一任前皇后所出。小儿子普希,为继任前皇后所出。 “惊不惊喜?”普希展颜一笑,笑容优雅温煦,“一听说亨瑞出事,我就赶来了。” 威廉慌忙起身,恭敬的朝普希行了一礼。 普希哈哈大笑,朝威廉连连招手,“傻孩子,不用守这些虚礼。快过来让普希外公看看。” 威廉点头,走到普希外公身前蹲下,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威廉自小就与普希外公的关系极为亲密,十七年前惨案发生前,他与表哥吉达,还有表弟约瑟在A国的时光,几乎都是在普希外公的城堡渡过的。 普希外公性情儒雅,平易近人,学识渊博,诙谐风趣,总有讲不完的闲闻趣事,更有数之不尽的新鲜玩意。让他们表兄弟三人乐不思蜀。 惨案发生后,他随爸妈回英国定居,普希外公也搬离了A国,除了圣诞节,和舅舅,表哥他们的祭日外,很少再与普希外公碰面。 “普希外公,您的身体还好吗?”威廉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第222章 往事 抬手摸了摸威廉的头,普希笑的一脸慈爱,“我们威廉还跟小时候一样贴心。普希外公一切都好,就是这双腿越来越不争气。” 拍了拍两条比正常人明显细上许多的双腿,普希挑眉揶揄道,“这两个老东西,不中用也就算了,偏偏还疼的要命。所有亏都让我吃了!” 威廉轻笑出声,国君阿土意尔的表情去有些僵硬。 不在意的摆摆手,普希的神色严肃了下来,“不说我了。亨瑞小子怎么样?刚才在门口碰到他的主治医生,说他已经过了危险期?” 威廉点头,神情也变的凝重了起来,“命保住了,毒仍未清。医生们正在尽力寻找解毒的办法。毒清前,亨瑞很可能会一直昏睡……” 普希闻言,脸一下子变的惨白,不停的低喃重复着“一直昏睡”几个字,似陷入痛苦回忆中不可自拔。 威廉不解的皱了皱眉,不明白普希外公的反应为何会如此奇怪?不由求助的朝外公看去,不料外公也目光空洞,神情恍惚,满脸愧疚和痛苦。 一个灵光闪过,威廉忽然想通了原因,不由懊恼的抿紧双唇。 普希外公也曾昏睡不醒过。而且是整整十五年! 原因好像是车祸。 当年的事,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在很小的时候,曾听妈妈提过。好像三十多年前,普希外公曾出了车祸,不但撞断了双腿,还撞伤了脑子,陷入深度昏迷,如同植物人一般。 前任国君请遍了世界上所有的脑科专家,也无法将他唤醒。本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昏睡下去,没想到二十多年前,威廉两三岁大时,普希外公突然醒了。 人虽醒了,失去的十五年光阴却再也无法追回。就连父王和独女临终前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心疼的叹了口气,威廉想出言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不管说什么,都苍白无力。这样的锥心之痛,又岂是三言两语就安慰的了的? 想了想,威廉重新在普希外公的轮椅前蹲下,将手覆在了他的掌背上。 手背上温暖的触感,将普希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低头看着一脸担忧的威廉,普希的脸上扬起一个欣慰的笑来, “傻孩子,普希外公没事。亨瑞也不会有事。亨瑞一向福大命大,一定很快就能醒来。你说是不是呀,哥哥?” 普希说完,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国君阿土意尔,笑的一脸诚挚。 国君阿土意尔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犹豫了半晌,才僵硬的点了点头。 威廉眯了眯眼。 外公怎么……有些怪怪的?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转念一想,威廉又释然了。外公怎么可能不压抑,他不过在兀自强撑罢了。他是一国之君,别说储君出事,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站直了顶着。 站直身,威廉走到普希外公的轮椅后,将他推进了病房。刚在亨瑞的床边站定,他的手机响了,是加布打来的。 威廉抱歉的看了外公和普希外公一眼,外公体贴的朝威廉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威廉微微躬身,直到走出病房外,才按下接通键。 “怎么样?”威廉问道。 “出了一点小岔子,不过已经顺利解决。”加布言简意赅的回道。 “做的很好。”威廉满意点头,“继续跟着,有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 再说庞媛媛那头儿。 乔什走后,庞媛媛盯着会议桌上两个硕大的档案箱,呆坐了良久。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害怕。 怕她把这个审计搞砸了。 怎么可能不搞砸?她连怎么审计都不知道!!有去年的审计笔计是没错,但那些笔记,她只能看个一知半解。指望她这样的水准来审计客户的帐目是否正确,跟指望一个三岁的小孩做高数一样,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阵慌乱感涌上心头,庞媛媛觉着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感觉像一个完全不会游泳的人,被扔到深水区一样。任她怎么挣扎,也逃不过灭顶之灾。 可她绝对不能把这个审计搞砸! 露西曾说过,浦和洋的竞争机制很残酷,她在每一个审计任务中的表现,都可能会成为决定她去留的关键。 这一点,对培训初期的员工尤为重要。因为这些员工一没信誉,二没纪录。对他们工作表现的衡量,全靠审计负责人的反馈和评估。 杰克逊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审计,而乔什是这个审计的唯一负责人。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彻底毁了她。 所以,她绝不能搞砸。 她不但要完成他交待的所有任务,还要完成的很漂亮。 深吸一口气,庞媛媛攥紧了拳头。 与其把精力放在担心害怕上,不如放手一搏。反正她有三周的时间呢。一步一步来,不管多远的路,总有走到头的时候。 再加上,乔什是负责人,若审计真出了漏子,也怪不到她头上。谁让她还没经过执业培训,连参加审计的资格都不具备。 想通这点儿后,庞媛媛的嘴角弯了弯,心情好了许多。挽起袖子,将其中一个箱子里的十几个文件夹一一取出,放在会议桌上。 每一个文件夹里,都有一个或几个审计科目的审计纪录和工作底稿。 审计师的工作性质,简单点说,就是检查财务报表上的数据,是否真实可信。 比方说,财务报表上显示该公司有十万英镑现金,若这个数据与银行流水单相同,这个帐目就过关了。 反之,若与银行流水单不相符,客户就需要提供其它原始凭证,或工作底稿加以解释证明。若无法解释证明,审计师需酌情处理。 情节较轻者,直接更正财务报表就行了。 情节严重者,不但通不过审计,公司负责人还很可能会承担法律责任。 既然乔什让她照抄去年的审计,那她索性把去年查过的原始凭证和工作底稿统统罗列出来,交给赫达。等从赫达那里拿到资料后,她依葫芦画瓢,试着审审再说。没准审着审着,就审出头绪来了。 第223章 吃与不吃 庞媛媛是个行动派,一旦目标确立,就全力以赴,忙的浑然忘我。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当敲门声在会议室再次响起时,居然已是午时。 侍应生推门而入,热情的笑容,笔挺的制服和高档银色推车,让庞媛媛有些恍惚,有种误闯五星级酒店的错觉。 下意识的,庞媛媛将会议室环视了一圈。这是她继今早来后,第一次好好四下打量一番。早上她前脚刚来,赫达和乔什就相继过来了。乔什走后,她没时间,更没那个闲情逸致四处观赏。 如今这一看,庞媛媛不由瞠目结舌。 这间会议室居然如此奢华?! 精美的水晶吊灯,昂贵的波斯地毯,紫檀木办公桌,黑色真皮办公椅,就连墙上几幅画,也无一不是出于名家之手。豪华的程度,比威廉的别墅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威廉的别墅,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奢华的地方。 不同的是,威廉的别墅,华丽与风雅并存,舒适与品位兼具。不似这里,活脱脱的一个爆发户,奢侈有余,涵养不足。 即便如此,依旧让庞媛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到底是这个客户太有钱,还是金融城真的如传说的那样,遍地黄金?杰克逊公司不过是一个中小型企业罢了,居然能负担的了这种高档次的配置? 看来她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客户的利润值,以及与办公楼相关的一切花费…… “尊敬的女士,可以用餐了吗?”一个恭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庞媛媛的思绪。 “用餐?”庞媛媛茫然的抬头,这才注意到侍应生已经推着小推车含笑站在她面前。 小推车共两层,第一层并排放着两个巨大的瓷碟,碟上各扣了一个雕花银盖子。花形极具法国中世纪的特色。 第二层有一个同款式的瓷碟和银盖,外加一瓶法国红酒。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这才想起早上刚来时,侍应生的确递给她了一份菜单让她点餐。但她还没来得及看菜单上的内容,赫达就来了。之后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看来侍应生自己为她拿了主意。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庞媛媛推开面前的文件夹,朝侍应生点了点头。 侍应生微微躬身,优雅的依次掀开三个银盖。每掀起一个,就有一股香气扑鼻,勾的庞媛媛馋涎欲滴。 三个盘,三道餐。 第一盘是开胃品。盘子正中,是一个细长的祖母绿色的鸡尾酒杯。杯身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华光,美的如梦似幻。 杯中的透明液体里,浸泡着两只红灿灿的大龙虾。虾头朝下,亲昵地接头比肩,似一对戏水的爱侣。 第二盘是主餐。庞媛媛看不出食材,只觉盘中之物,似春雨后满地的桃花,又如秋棠里一池的醉莲,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和令人垂涎三尺的诱惑。 第三盘是甜点。碧蓝色的盘中,有一条通身明黄的小鱼。小鱼以荔枝为眼,草莓为鳍,吐着淡紫色的泡泡,欢快地畅游在乳白色的海洋里。 庞媛媛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这哪是午餐,简直就是艺术品!这三道餐,肯定是出于五星级厨师之手,少说也值几百镑,用来招待她一个小小的助理审计师,是不是有点儿太浪费了?虽说庞媛媛没做过别的审计客户,但直觉告诉她这样规格的午餐,绝不寻常。 “请问,午餐为什么这么丰盛?”庞媛媛好奇道。 “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厨房只是依赫达的意思办事。”侍应生歉意一笑,“不过送到这间会议室的午餐,一般都是这种规格。” “是吗?”一听午餐一般都是这种规格,庞媛媛的心稍安了几分,至少赫达没为她搞特例。 心安之余,又生出一股怪异感来。不由再次想起之前赫达让乔什住她在法国的渡假屋的情景。 庞媛媛开始犯愁。她这算不算收受客户恩惠?违背职业操守? 在很多国家,这样的一餐并不算什么,但在英国就不一样了。学注册会计师时,导师们曾反复强调英国人对审计师的公正廉明,看的极重。一个不慎,不但会被吊销执业证,还会承担法律责任。 皱眉想了想,庞媛媛决定给乔什的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思。 乔什的手机关机。 又皱眉想了想,庞媛媛拨通了威廉的电话。威廉不但是她在浦和洋的伙伴,还有近两年的审计经验,这种事找他最合适。 *** 庞媛媛的电话打来时,威廉刚冲完热水澡,准备上床补充睡眠。与加布通完电话后,他本想回病房多陪亨瑞一会儿,却被外公以有事与普希外公商谈为由,将他支开了。 威廉索性去了妈妈的寝宫,给妈妈汇报一下亨瑞的情况,顺带补一下睡眠。没想到这会儿会接到庞媛媛的电话。 威廉心里不由有些好奇。庞媛媛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唯二的两次,都与加布有关。不知她这次找他所为何事? 大致讲了上午的经历后,庞媛媛摊摊手,犯愁道,“你说我该怎么办?不吃,得罪客户。吃,后患无穷。为难呀!” 威廉哈哈大笑了起来,几乎能看到庞媛媛愁苦大深的小脸,心软成一团,“就这也值得你苦恼?” “当然值得了。你说赫达是不是查出我是个吃货,所以用这种办法收买我?” “哈哈,”威廉喷笑,揶揄道,“有效吗?” “当然无效!”庞媛媛回的斩钉截铁,“我是个有原则的吃货。” “那不就得了。”掀开被子,威廉轻笑着躺倒在床上,心情突然变的无比轻松。那团自亨瑞出事后就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终于消散开来。 “对哟!”庞媛媛用力拍了拍脑门,“是我钻牛角尖了。” 威廉再次轻笑出声,本想调侃她两句,她先洋洋自得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师兄的提点,师妹我享受大餐去了!” 第224章 千层冰万丈井 放下手机,威廉再次轻笑出声。 怪不得加布和约瑟那么喜欢跟庞媛媛粘在一起,她的确有种让人莫名放松的魔力。跟个开心果一样,每次一见到她,他就忍不住想笑。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就连心境也年轻不少,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这种感觉,他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过。 他自小就情绪内敛,只有跟约瑟和已逝的表哥吉达在一起时,才会流露出孩子天真活泼的本性。可自十七年前的惨案发生后,他连这份孩子心性也没了。 因为那场惨案,夺走的不仅仅是舅舅,表哥和姑姥的命,还有爸爸妈妈的幸福。他们虽活着,却活的像行尸走肉一样,远比死了更痛苦。天天沉浸在懊悔和自责中不可自拔。太多的自我折磨,太多的恶言相向,将两个原本深爱的人,变成了陌路。 父母的战场,孩子往往是炮灰。 他这个炮灰的下场,是被爸妈彻底遗忘。年仅七八岁的他,就被丢给管家,在诺大的城堡里自生自灭。 于是他逼着自己长大,逼着自己变强。久而久之,他几乎忘了自己曾是个孩子。甚至忘了他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 直到在培训时,见到庞媛媛手表事件的录像。 那是他第一次笑的如此开怀。庞媛媛生动的小脸,和那两汪快要决堤的清泉,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于是他答应了露西的请求,同意做庞媛媛的伙伴。 她没让他失望。甚至比他想像的更鲜活,更灵动,更......千变万化。是的,千变万化,像个千面女郎一样。和朋友一起时,可爱娇憨;面对生死抉择时,大义凛然;与病魔抗争时,坚韧大气;身陷危机时,机智勇敢…… 她就像千层冰万丈井般,每多一分相处,就让他多一分惊艳,多一份期待。让他情不自禁的想探究更多。 于是,在他得知庞媛媛要带麦克尔去看比赛时,他破天荒的提出同往。然后,他再一次被庞媛媛的体贴和聪慧所折服。 她那颗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古灵精怪的主意?偏偏有时又迷糊的让人哭笑不得,居然连客户想用美食收买她的主意都想的到。 威廉哑然失笑,躺回床上准备睡觉,突然想起CA的那个老者,对庞媛媛说的话来,“......他们告诉我,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审计师,我们正好也赞成这个说法......” 纺织厂走私活动之所以会败露,不就是因为庞媛媛觉着客户有些不妥吗?或许她这次对客户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坐起身,威廉唤来一个侍卫,沉声道,“帮我查几个人……“ *** 庞媛媛对威廉的心思一无所知。挂完电话后,她就乐呵呵的拿起刀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千里之外的亚瑟,却饿的头晕眼花。 轻手轻脚的推开头顶的木盖,亚瑟小心翼翼的从木箱中探出头来,四下打量起来。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节火车货厢。货厢里堆满的满满的,包裹,木箱和纸箱扔的到处都是。除了他之外,再无一人。 呼出一口浊气,亚瑟艰难的从木箱中爬了出来。跌坐在一个黑色大包裹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几个小时前,他刚钻进木箱,船舱门就被打开了。几个水手陆陆续续走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开始搬货。 没多久,他藏身的箱子就被人抬起,晃晃荡荡的走了一段距离后,又重新放了下来。亚瑟侧耳听了听,他应该被抬到岸边了。 亚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能上岸,他就能找到机会脱身。 气刚松了一半,一个暴喝声在不远处响起, “你们三个混小子又偷懒!一个箱子用得着三人抬吗?” 亚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知这人说的,是不是他所在的箱子。 “船长,我们没偷懒,这箱子真的很沉,两人抬不动!!”水手说完,泄愤似的用脚踢了踢箱子,踢的亚瑟两耳轰鸣。 “还狡辩?这箱子与后面的几个一模一样,它们怎么两人抬就行?” “不信您自己掂量掂量试试……”一个水手不满的嘀咕。 船长嗤笑一声,推开之前抬箱子的一个水手,讥笑道,“混小子,看好了,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力水手!” 船长说完,走到亚瑟藏身的木箱前,弯腰抱着箱子,作势要将它举起来。 他这个船长之职,也是由水手一路打拼过来的。搬过的箱子比这些浑小子吃过的盐都多,想糊弄他,门儿都没有! 妈的,居然这么沉?! 船长的脸涨的通红,不死心的又试了试。这次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箱子只是轻微的晃了几晃。 低笑声四起,船长皱了皱眉头。 有问题!这些箱子都是他看着装船的。他怎么不记得有哪个箱子特别沉,是由三个水手抬上去的? “把箱子打开!”船长沉声命令道。 亚瑟吓的肝胆欲裂,眼前再次浮现出暗室里那一屋子的现金来。 完了!若他们打开箱子发现他,他必死无疑!!莫非真是天要亡他?让他刚逃出瑞比克斯基先生的虎口,又入狼窝,啊不,又上贼船! 撬箱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亚瑟冷汗直流,绝望的想哭。 “不好了船长,驾驶室失火了!!”急切的吼声从不远处响起,所有人瞬间石化。 海上行船,最怕的就是失火。更何况,船上还有价值连城的东西!若付诸一炬,他们就算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所有人,全力救火!!”船长气急败坏的吩咐。幸好这会船已靠岸,若抢救及时,应该能控制火势。 水手们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忙丢下手中的工具和箱子,发足朝驾驶室狂奔。没几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亚瑟瘫倒在箱内,不敢相信他居然逃过一劫。正准备跳箱逃走,又隐约听到几个脚步声向他靠近。 亚瑟吓的手脚发冷。莫非是水手们折了回来,要接着开箱检查? 第225章 天助我也 可侧耳细听,又觉着不对。这些脚步声,整齐划一,悄无声息,与水手们杂乱无章,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截然不同。 不是水手,那是谁?他们来此有何目的? 不期然的,亚瑟再次想起那满屋的巨款来。 莫非是来截货的?如此看来,驾驶室的火肯定也是他们放的,这招声东击西用的好!也真是时候,正好给他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亚瑟本以为几人会越过他的箱子,直接上船找暗室。没想到,他们居然在他的身边停下,将他所在的箱子抬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不是搞错了?放着船上的金山不要,要个破箱子?箱子里除了木质家具外,什么也没有呀! 箱子被人抬起走了一段路后,又放了下来。接着,亚瑟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显然箱子被放到了一辆汽车上。箱子随着汽车的颠簸,有节奏的左右晃动。晃的箱中的亚瑟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居然陷入了梦乡。再睁眼时,已经连人带箱来到了火车上。 亚瑟低头在箱中再次翻找了一遍,脑中思绪千回百转。 那些人是谁?听响动,他们只搬了这个箱子。为什么?他已经把箱子的每个角落都翻过了,并无特别之处。莫非那些人的目标是他? 亚瑟即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藏身之所是他临时决定的,不可能有人事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通,亚瑟索性不想了。看样子,他暂时安全了,不妨趁此好好想想逃生之途。 现在最重要的是,是找出火车要开往的方向。若是开出波兰国境就糟了!那他过去三天的罪就白受了。 亚瑟半跪起身,准备四处张望一下。突然被膝下软绵绵的触感吸引了注意。低头一看,就才发现他身下坐着的,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包裹,包裹左侧,有几行小字,应该是地址。 地址!! 亚瑟的脸上满是狂喜。摸出手机,借着屏幕上微弱的光亮,朝包裹上的几个小字看去。然后他咧嘴笑了。 这辆列车,居然是发往首都华沙的。妮莎的别墅,距华沙铁路站,不过三十公里。 真是天助我也! *** 美国芝加哥的一橦公寓里 乌拂腰间裹着大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几滴水珠从发梢滴到胸前,沿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肌,划落至腹间。左侧肋骨下方,有一条约五厘米的刀伤。伤口已开始结疤,暗红色疤痕和他蜜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刺眼。 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乌拂打量了眼刀伤,满意的咧了咧嘴。 这道伤口,是四天前被十几个杀手围攻时留下的。虽不算长,却深可见骨,而且感染了,令他高烧不止。 幸好他及时处理掉了两个尾巴,躲进了这间公寓,这才得以好好静养。更幸运的是,这间公寓的女主人,居然是个护士,家里的急救用品应有尽有。否则他的伤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乌拂嘴角浮起一抹嗜血的笑。 再休息个两三天,就能好个七七八八。界时,就是他反击的时候了。卡尔德,威廉,约瑟,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不止他们,还有他们家人,情人也要给他们陪葬! 转身打开衣柜,乌拂准备找些衣服穿上。 一开柜门,只听“咚咚”两声响,两具尸体从衣柜里跌了出来。 尸体是一对男女,二三十岁左右,正是床头柜上合影里的两人。两人俱是双眼圆睁,眉心正中各有一个枪眼,表情有些怪异,好似诧异的神情刚显露了一半,就被猝然打断了。 这对男女,正是这间公寓的主人。 上周五晚上,两人拥吻着回到卧室,本想好好温存一番,一推开房门,只听“砰”的一声响,女人倒了下来。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额间也传来一阵剧痛,轰然倒地。 躺在床上,烧的混混昏昏沉沉的乌拂,缓缓放下枪,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这下,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这一睡,就是整整两天。等他再醒来时,不但烧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厌恶的抿抿嘴,乌拂弯腰将两人的尸体重新塞回了衣柜。然后专注的翻找起衣服来。边翻,边时不时向男尸投去嫌弃的一瞥, “你这品味,实在太差!死的一点也不冤!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我要是你,干脆拿个皮带把自己勒死……” “嘀嘀!嘀嘀!” 床头柜的手机,突然传来两声急促而尖锐的鸣响。乌拂一扫之前的慵懒,眼神变的锐利而嗜血,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头准备捕猎的雄狮。 楼下有人! 刚刚那两声鸣响,是有人触动他在楼下安装的感应器。 随意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裤穿上,乌拂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头,拿起那里并排摆着的两把配械,悄无声息的走到虚掩的卧室门后,侧耳聆听楼下的动静。 两组脚步声,步伐轻盈,训练有速,是杀手没错。 一人在客厅巡视,另一人小心翼翼的走上了楼梯。 一步,两步,三步…… 乌拂微眯眼,计算着最佳出击时间。 七步,八步……再有两步,那人就上楼了。 楼下那人,也离开客厅,走进了洗手间。 现在! 乌拂快如闪电的从门后冲出,对着正在爬楼梯的男人,扣动了扳机。男人举配械的手只抬了一半,眉心处就炸裂开来,身体也因惯性的缘故,朝楼下跌去。 乌拂早有准备。扣动扳机的同时,已似灵猴般跃过楼梯栏杆,稳稳的落在男人身侧,抓住他下跌的身形。轻轻一提,将他像盾牌般挡在自己身前。 楼下的男人听到声响,第一时间从洗手间冲了出来,却只看见同伴背对着他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跟傻了一样。不由好奇问道, “喂,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砰”两声响,胸膛处传来钻心剧痛,人也被巨大的冲力撞飞出去。 第226章 开创历史 只听“砰”的一声响,男人砸落在几米远的玻璃小几上,将小几砸了个粉碎。 “啊!!救命!!啊!!…….”男人躺在地上惨叫连连,乌拂轻笑着走下楼梯,身姿优雅而从容。 在男人面前站定,乌拂一脚踩上男人伤口,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疼的冷汗直流。 乌拂笑着说道,“两个问题,答对了,我留你一命。” 男人哆嗦着连连点头。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三天……前,我们的……两个……兄弟……在这一区……消失……不见的……” 乌拂满意点头。 这两个月来,不管他躲到哪里,没多久,就会有杀手出现。让他一度怀疑他身上是不是被秘密安了追踪器。可将所有的衣服,行李和手机都换了个遍,杀手依然如附骨之疽,如影随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有此一问。 男人的回答,让他很满意。看来是他多疑了。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追踪器,只是追杀他的人太多了而已。 “还有谁知道我的行踪?” 从这两人出现的那一刻,乌拂就没打算继续在此逗留。只所以有此一问,纯粹是想知道门外有多少潜伏的危机。 男人眼底闪过几分犹豫和恐惧。 乌拂灿烂一笑,踩着男人胸口的脚更加用力。 “我说!我说!啊!!所有......所有杀手都知道。绝杀令……的规定,不能……违反!!” 乌拂不解皱眉,“绝杀令的规定?什么规定?” 他虽出道近二十年,但一直都是独行侠,从未加入过任何组织和团体,对杀手界的各种繁文琐节,章程行规什么的,全然不知。 再加上,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见到绝杀令,除了知道它代表不死不休以外,其它一概不知。 地上的男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看恐龙似的看着乌拂,“你......不知道?” 见乌拂的神色开始不耐,男人很是识相的主动解释了起来。乌拂越听脸越黑,听到最后,眼中已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该死的卡尔德!该死的绝杀令! 原来他以为这么多杀手满世界追着他跑,是因为卡尔德出的价码高。四千万英镑,换谁都动心。更何况,威廉和约瑟还将这个价码翻到了一亿两千万。 没想到的是,这么多人追杀他的原因,并非因为天文数字一样的价码,而是因为绝杀令本身。绝杀令,是杀手界的最高追杀令。绝杀令一出,杀手界的所有组织和团体都必须参与。违例者,会被杀手界抹除。 当然了,加码成功的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让全世界的杀手组织都沸腾了起来。 乌拂的眸光闪了闪,冷声道,“知道绝杀令怎么被收回吗?” 他跟客户签的合约,客户随时都可以单方面毁约,放弃刺杀行动。想来绝杀令也是如此。 男人惶恐的摇了摇头,“不......不知道。过去......千年间,从没有......被......取消......的先例。” “没有过吗?”乌拂嗤笑,一脸的不屑和狂傲,“我不介意做开创历史的人。” 说完,举起配械,对准男人的眉心。 “你说,说饶我......一命......的......” “我有说过吗?”乌拂歪着脑袋,笑的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说完,扣下了扳机。 踢开男人的尸体,乌拂不慌不忙的返回卧室,拿起一早准备好的背包,猫腰从窗户跳了出去。 看来他需要先去探望一下卡尔德大师了。 *** 心满意足的吃完堪比龙肝凤髓的午餐,庞媛媛接着埋头苦干了起来。终于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将去年审计的需要的所有客户文档,都罗列了下来。足有三四十样之多! 自豪的将文件打印出来后,庞媛媛敲响了赫达的办公室门。 “请进。”没多久,就从室内传来赫达略显疲惫的声音。 庞媛媛推门而入,直接被眼前所见雷到了。 被雷到的原因,不是因为这间办公室有哪里不妥。 事实上,这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办公室。 两张黑色的办公桌椅相向而放,赫达和男人各据一张。桌上各有一台电脑和打印机,以及堆积如山的文档。右侧整面墙,都是档案架,上面摆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夹。 室内无窗,仅有天花板上的两根长灯管照明,让庞媛媛不由想起八十年代的学生教室。室内的装修极其简陋,土灰色的地毯因年月过久的缘故,已磨薄发亮,陈年污渍随处可见。墙壁虽不至于斑驳,却有些泛黄,显然有些年头。 下意识的转身,庞媛媛透过虚掩的会议室门,打量了眼里面金碧辉煌,穷奢极恀的装修。再转头望着眼前比她的卧室还简陋的办公室,不觉生出一种被人一脚踹下九重天的人间仙境,跌到贫民窟的错觉。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她知道有些会议室,特别是那些专门接待客户的会议室,是一个公司的脸面。自然要装修的好一些。可这种区别对待,也实在太明显了吧?又看了眼赫达桌上小山般的文档,和她脸上掩都掩不住的倦意,庞媛媛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突然觉着手里捏着的几片纸,变的沉甸甸的。 朝庞媛媛热情的招招手,赫达脸上的笑容亲切而慈祥,“是媛媛呀,快进来,快进来。” 庞媛媛依言走到赫达桌前站定,扫了眼她桌上摊开的几份文件夹,笑容有些僵硬。 读注册会计师的时候,导师们曾说过,客户对审计师的抵触,是不可调解的。换做是谁,也不喜欢被人当贼一样审查。更何况,审计师的各种审计要求,都给客户加大了工作负担。 她手中的审计要求,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三四十个。不知赫达见了会不会直接吐血?要不她将清单上的内容分十次提? 赫达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庞媛媛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午餐还喜欢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听赫达说起午餐,庞媛媛神色一凛。 第227章 残阳中走出的精灵 “午餐很美味,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庞媛媛一脸真挚道。 赫达满意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庞媛媛接着说道,“只是,我习惯自己带午餐。所以,请您以后不用再麻烦了。” 不可置信的挑挑眉,赫达探索的目光在庞媛媛的脸上逡巡,见她神色坦荡,全无一丝勉强,便笑着调侃道, “这样的待遇,做梦都轮不上我。你居然能狠下心拒绝。改天你无论如何得让我尝尝你自带的午餐,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珍品佳肴。” “哈哈,”庞媛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珍品佳肴肯定说不上,都是些爸妈手把手教的家常菜,有家的味道。” 赫达闻言一怔,眸底划过几丝动容。还没来得及被人捕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轻咳了一声,赫达理了理面前的文件夹,一脸慈爱的看着庞媛媛。 庞媛媛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捏了捏手中的清单,不知该从何开口。 赫达了然一笑,指着庞媛媛手中的几张纸说道,“这些是给我的?” 庞媛媛的脸更红了,却没矫情的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的将清单递给了赫达,“这是今年审计所需的大部份资料。知道您忙,您每天抽空给我几份,让我有事做就行。不必急着全都给我。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接过清单翻了翻,赫达的心底满是讥讽和得意,脸上却笑的更灿烂,“不麻烦。知道你来,我早就做好准备了。”说完,指了指角落并排放着的两大摞足有半米高的文件,“除了七八个资料比较费时外,清单上其余的材料都在那儿了。” 庞媛媛的眼一下子变的晶亮,如夜空最璀璨的两颗星辰。 “您怎么知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过去十年来的审计,都是我协助的。” *** 庞媛媛乐的嘴都合不拢时,妮莎的心里却有些泛苦。 已经两个月了!任她用尽全身解数,也无法做到与坦尼和好如初。令她欣慰的是,坦尼终于不再抗拒与她亲密,只是下了床后,他们之间又仿若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看着坦尼疏离的背影,妮莎叹了口气,再次在心里将亚瑟诅咒了一番。 亚瑟杀谁不好,非要杀波兰首富的儿子!而这个首富的儿子,偏偏是坦尼的表弟!她也是倒霉,本想拿着亚瑟的真实身份证件做护身符,却无端染了一身腥,让坦尼误会她刻意隐瞒。 她怎么可能会帮亚瑟隐瞒这么重要的事?! 若她早知道坦尼是首富唯一的外甥,是最有可能继承他财产的人,她根本就不可能会选择亚瑟!波兰首富呀!得有多少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而这一切,都有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这个曾爱她入骨的男人的!! 妮莎懊恼的咬了咬唇。 他们之间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都怪那个该死的亚瑟!若不是他被抓,连累她上了波兰新闻,成为警方寻找的证人,坦尼也不会因嫉妒而跟她争吵。没有那场争吵,坦尼也不可能发现她藏在床底的证件。自然不会有后续的一切。她现在仍会像个公主一样,被坦尼捧在手中,过着无忧无虑的贵太太生活!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的真心? 才能让他娶她? 是的,她一定要嫁给他!只有做上坦尼明正言顺的太太,她才能正大光明的享受那份天文数字一样的遗产,和无上的荣耀。 抚了抚小腹,妮莎脸上浮现几分期待。她的月事已经晚了三天,老天保佑这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 *** 与此同时,西班牙的一个小镇上,一间残破不堪的工厂里,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恭敬的讲着电话。 这间从外观上看,破败的快要倒坍的工厂,早在两三个月前,其内部就被翻修一新,变成了一个中型研究所。上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研究人员齐聚于此,专职研究和研制马克的工作笔记。 “是的先生,三天前第一批药已正式投入生产。新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一切都进展的极为顺利。” “你做的很好。”电话那头的声音苍劲雄厚,“让他们加大研究力度,我这边情况稍有变化。之前预计的一年之计,很可能会提前。” “是!”秃顶男人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另外,”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着说道,“那颗毒药非常有效。那帮庸医素手无策。不愧是毒药神手马克研制出来的良品。” “呵呵,”秃顶男人咧嘴一笑,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松了松领带得意道,“那是!这颗可是精品中的精品,除了我手上的这颗解药外,只有上帝的神迹才能让那人苏醒。” “苏醒?哼!”电话那头的男人话锋一转,声音冰冷如刀,“我要让他做一辈子的植物人!也让那个老货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椎骨之痛!” *** 约瑟公寓 倒了杯伏特加,约瑟走到阳台上,眺望不远处的伦敦桥。 下午五点半,正值伦敦上下班高峰期。桥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桥下客轮游船穿梭不停,热闹非凡。 泰晤士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红彤彤的夕阳,像着了火似的。河道两边鲜花似锦,杨柳如烟,美的恍如人间仙境。 轻啜一口酒,约瑟长舒一口气。那股几天来盘踞在胸间的闷意,终于渐渐消散开来。怪不得庞媛媛让麦克尔去山顶看日出,大自然的确有种能让人心旷神怡的魔力。 端起酒杯正欲再饮,约瑟的目光突然被一个紫红的身影吸引住了。 身影逆光而行,背后正对着似火残阳。 金色的阳光勾勒出她纤细婀娜,凸凹有致的完美剪影。纤腰不盈一握,双腿修长笔直,长发及腰,柔顺如缎,随风飘扬。似从残阳中走出的精灵一样,既性感又神秘,看的约瑟两眼发直。 第228章 喜欢 喉头滚动,约瑟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这才发觉有点口干舌躁。 仰头将手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而下,似火烧般,不但没烧醒他躁动的心,反而在心头上加了把火。 熏的他的双眼都有些发烫,有种伸出手臂,将这只小精灵拥入怀中,再不放开的冲动。 这个念头一起,约瑟吓了一大跳。 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他从未对异性有过任何渴望。女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对他而言,有志同道合的好友,有极限运动就够了。 更何况,既然他注定无法给珀涅罗珀之外的任何女人承诺,又何必去招惹人家? 可这两个月来,楼下的那个身影,像刻在他的脑海中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冒出来。就连梦中也不例外,让他有些烦恼。 烦恼之余,又奇异的有些激动和甜蜜,像是人生突然多了几道色彩一样,变的更加绚烂。 “媛媛……”约瑟轻声呢喃,望着楼下越来越清晰的身形,眸色越来越温柔。扶着阳台栏杆的双手,也下意识的越攥越紧。 庞媛媛的手,也越攥越紧。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阳台上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形。 火红的晚霞和金色的夕阳,为约瑟渡了层金红色的光。让他那鬼斧天工般的深刻五官显得更加立体,如俯瞰苍生的神祗。 庞媛媛的心头像有只小鹿在乱撞,道不尽的慌乱和紧张。不由想起昨晚与斯蒂拂尼通话。 斯蒂拂尼是与她同批加入浦和洋的同事,有美国,西班牙和歌伦比亚三国混血,长相精致绝伦,心性坦荡大方。是她离开学院后,唯一保持联系的女同事。也是她在浦和洋,除了露西以外,唯一的女朋友。 “你说他是不解风情?还是心里没我?”斯蒂拂尼一脸幽怨的吐槽。 斯蒂拂尼口中的他,指的是亚里克斯。 自情人节那天起,庞媛媛就注意到斯蒂拂尼对亚里克斯的不同。可惜是剃头挑子一头,亚里克斯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好在斯蒂拂尼并不气馁,苦追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两个月前,也就是约瑟带她去雪山渡假的那个周未,将亚里克斯拿下。两人开始正式交往。 不过这份交往,在庞媛媛看来,有点虐恋情深的味道。被虐的,情深的,都是斯蒂拂尼一人罢了。 “我明示暗示了几次,想与他共渡周未。他倒好,跑去与朋友打了一个周未的高尔夫球!直到现在都没给我打一个电话,憋屈死我了!” “别难过了,我姐姐说了,男人的心理成熟期比较晚。爱玩很正常。” 其实庞媛媛最想说的是,看情形,亚里克斯对这份感情的投入显然不够深。可她不想伤斯蒂拂尼的心。于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方才憋出这么一个理由来。 任何理智尚存的人,都能听出这理由的牵强。不管多爱玩的人,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尤其在交往最初的蜜月期,会恨不得天天跟她粘在一起。 可惜斯蒂拂尼这个处于恋爱中的女人,显然毫无理智可言。庞媛媛的话,成功的安抚了她忐忑不已的心。 甜甜一笑,斯蒂拂尼喜滋滋的说道,“对哟。男人的确晚熟。我已经问过了,跟他一起打球的都是男的,所以他还是喜欢我的,只是更喜欢玩儿罢了。”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又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女人。 “你喜欢亚里克斯什么?”庞媛媛不解道。 她想不明白,亚里克斯有那么迷人吗?这人俊归俊,却太完美了。举止永远进退有度,笑容永远谦和有礼,像拿尺子丈量过一样,完美的不真实。哪像约瑟,热情时似火,张扬时恣意,生动而鲜活。 凭斯蒂拂尼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来?何必要倒追?还追的这么辛苦? “喜欢他的一切!”斯蒂拂尼说的斩钉截铁,“喜欢他的笑,他的味道。就连他皱眉的模样,都万分性感。见到他时就开心,不见他时会失落。天天患得患失,备受煎熬,却似上天般甜蜜。唉呀,我也说不清,总之,等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斯蒂拂尼仍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庞媛媛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里反复咀嚼“见到开心,不见失落”那句话。 这八个字,贴切的形容了她近日来对约瑟的情感。 莫非她喜欢上约瑟了? 庞媛媛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她居然喜欢上约瑟了! 怪不得她最近与约瑟相处时,总觉着有些怪异,原来是她对约瑟的感情变了质。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可能是从初见起。莫非是后来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可她发誓两个月前被亚瑟他们陷害入狱时,她对约瑟的感情,仍是单纯的朋友。 难道是因为缆车事件? 是了!自那次生死与共之后,每每与约瑟四目相对,她都会紧张的手足无措,羞的全身发烫。难怪人们常说女人都有英雄情结。救命之恩,患难与共,的确很容易成为感情的催化剂。 她可真够迟钝的。若不是斯蒂拂尼出言提醒,她不知还要懵懂多久! 或许因为在她心里,早就为约瑟定了位,下意识的将他当成好友,室友加同事,一时之间很难扭转。 当初对甄阳不也一样?一直将他当成同班同学和朋友,对他的追求可有可无。等她意识到自己也有点喜欢上他时,已经太晚了。 不过如今回头看,那份喜欢,友谊远多于男女情谊。那个时候的她,年纪实在太小,情窦未开。与现在对约瑟的感情截然不同。 对约瑟的感情,满含少女的羞涩和忐忑,浓烈而炙热。带着无尽的向往,和相守的渴望。 让她想与他一起拼搏,一起创业,一起分享人生的酸甜苦辣。 可一想到脑中那颗无法切除的脑瘤,庞媛媛满腔的热情,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喜欢又有什么用?她早在八年前,就失去了与人相爱相守的资格。 第229章 若结局早已注定 带着无尽的向往。 有种想与他一起拼搏,一起创业,一起分享人生酸甜苦辣的渴望。 可一想到脑中那颗无法切除的脑瘤,庞媛媛满腔的热情,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再渴望又有什么用?再喜欢又怎样?她早在八年前,就失去了与人相爱相守的资格。 姐姐曾劝她,人活一世,喜怒哀乐爱恨嗔痴都该尝一遍。可她早在得知自己随时会死时就决定,既然她的爱情故事注定要悲剧收场,不若从一开始,就放过对方。 让她做这个决定的,是一部叫《新不了情》的电影。影片讲述了身患绝症的阿敏与怀才不遇的音乐人阿杰之间的爱情故事。 电影是她不情不愿陪妈妈看的,可看完后,她却是最受触动的。 让她触动最深的,不是阿敏死在阿杰怀中那一刻时的遗憾和感动,而是阿杰悲痛欲绝的神情。他那哀伤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像魔咒般,在她的脑海反复回荡。每每想起,就让她痛彻心扉。 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理解为什么世人常说,相爱的两人之中,先走一步的那个是幸运的。因为独活之人,要独自承受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相思和痛苦。 从那时她就决定,她决不能为了一已之欲,而让对方万劫不复。虽说再深的痛,都会被时间冲淡。可她既然爱对方,又怎会舍得让他受一丁点苦? 又深深的看了约瑟一眼,庞媛媛攥紧手,深吸一口气,将差点儿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走到楼下,抬头笑盈盈的望着约瑟,语气轻快的问道,“嗨搭档,考的怎么样?” 约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搭档这个词,让他不由想起两人初见时,搭伙做破冰游戏时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庞媛媛,外表狼狈不堪,性格却迷糊可爱,还傲娇的不得了,跟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那生动倔强,狡黠不屑的模样,一下子印在了他的脑海。 明明是几个月前才发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恍若隔世。眼前之人,眼前之人的外表,也起了天差地别的变化,除了那双灵动的双眼,依旧清澈无尘,一如初见。 “考的很不错,多谢搭档的指点。”约瑟点头。 “那是当然,”庞媛媛得意的昂了昂脖子,“名师出高徒嘛。” “呵呵,真不自谦。”约瑟笑着说完,接着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第一天上班就加班?” 勾唇神秘一笑,庞媛媛原地旋转了一圈,双眼晶晶亮的望着约瑟问道,“怎么样?漂不漂亮?” 约瑟这才注意到,庞媛媛穿着一条紫红色及膝连衣裙。裙子质地柔软,上半身像第二层肌肤一样,贴合着她比例惊人的优美曲线。下半身的裙摆,像朵倒吊的喇叭花,花身勾勒着她挺翘的臀部,花冠从大腿处绽开。随着她的转动,花冠大开,露出她莹白修长的大腿。 约瑟又开始有些口干。下意识的拿起小几上的伏特加,递到唇边想要一饮而尽,却懊恼的发现怀中空空如也。 尴尬的轻咳一声,约瑟放下杯子,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点头,“很漂亮。新买的?” “不是买的,是送的。”庞媛媛笑的更加得意,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 约瑟诧异挑眉,“送的?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会有人送你裙子?该不会是制服吧?哪个公司的制服这么性感漂亮?我要跳槽!” “哈哈,你个色狼!” 庞媛媛大笑着说完,一路小跑的冲回了公寓。将高跟鞋一脱,飞奔到阳台上,在约瑟面前站定,仰头笑嘻嘻的问道,“看我有什么不同?” 约瑟不解的低头,将庞媛媛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一看,心漏了一拍。 刚才隔的太远,没注意到庞媛媛居然画了妆。脸上的妆容素淡中透着雅致,技巧的烘托出她所有的优点。 巴掌大的瓜子脸上,肤似凝脂,两颊酡红,一对小梨涡雀跃闪动。杏眼黑白分明,璀璨夺目。鼻梁笔直高挺,双唇饱满圆润。 长发及腰,黑亮飘逸。纤腰长腿,丰胸翘臀,曲线惊人,似一个小巧的玉葫芦。美的像是从杂志上走下来的时尚女郎一样,光芒四射,青春亮丽。 熟悉的燥热感再次涌上心头,约瑟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的再次伸手,拿起小几上的酒杯,递到唇边。 “空了,傻瓜。我给你倒。”庞媛媛被约瑟难得一见的呆样逗的咯咯直笑,小跑着冲回厨房,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给约瑟满上。 约瑟二话不说,豪迈的一饮而尽,方才觉着如擂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怎么会突然换发型化妆了?今晚有派对?” 得意的挑挑眉,庞媛媛转身回到客厅,扑倒在长沙发上,抱起大抱枕,舒服的叹了口气,方才神采飞扬的跟约瑟讲起她下午的奇妙经历来。 下午四点准时离开杰克逊公司后,庞媛媛决定到牛津街转转。牛津街是伦敦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鳞次栉比,应有尽有。 最近瘦了太多的缘故,她的衣服都松松垮垮的。早就想去好好的购物一番。但一想到那笔悬而未决的巨额负债,庞媛媛就倍感肉痛。什么花钱的欲望都没了。 庞媛媛不知道的是,约瑟和威廉早在庞媛媛入狱第二周,就拿出一大笔抚恤金,赔偿那批被亚瑟坑骗之人。也正因此,过去两个多月,庞媛媛才从未被他们和警方打扰过分毫,日子过的清闲而自在。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如何在CA给的三月期限内,也就是余下的十几天里,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惜在亚瑟踪迹全无的情况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好在终于被她等到了转机。 就在几天前,加布捕捉到了亚瑟的行踪,并依照庞媛媛的计划,展开了一系列的猎捕行动。若能成功,她定能洗脱冤屈,圆满结案。 勾唇笑了笑,庞媛媛决定暂时放下这些烦心事,专心购物。 第230章 他的信仰 她想买一条合体点的裙子,陪加布去参加明天的智商测试。 明天的测试,注定会成为加布人生的一个大转折。她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庞媛媛购物跟办公一样高效,没多久就买了两套正装。提着购物袋正准备坐地铁回家,却在经过一间店铺时,被店内别具一格的装修吸引住了眼球。 店内宽敞明亮,地板与墙壁上,都是大块大块的金边黑底格子,乍一看,像是三维立体图一样。天花板上吊着上百个铜灯罩,就连桌椅,也一律是金黑色。本该有些深沉和压抑的色调,却有种奇异的时尚感,既大气又高档。 庞媛媛在橱窗前站了良久,愣是没看出这个店是卖什么的。 正犹豫不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一个风度翩翩的气质男走了出来。 男人戴着无框眼镜,长发及肩,衣着新潮,有着浓郁的艺术家气质。 男人双目含笑,歪着头将庞媛媛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彬彬有礼的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请你做我的模特?” “模特?”庞媛媛大笑出声,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样,指了指自己调侃道,“你确定不需要换一副眼镜?” 气质男轻笑出声,看向庞媛媛的目光,满是赞赏,“美丽又风趣,很罕见的组合。我的眼光的确不错。” 庞媛媛的两颊飞上两团红晕。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一个陌生人如此直言不讳的赞美。羞涩之余,难免有些窃喜。窃喜的同时,不得不赞叹此人真是个花丛高手,居然能将搭讪的话说的如此婉转美妙。 可惜,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歉然一笑,庞媛媛神色疏离却不失礼貌道,“谢谢夸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告辞。”话音一落,干脆利落的转身,抬脚欲走。 “我没开玩笑。”气质男急道。 庞媛媛闻言一怔,有些不解的回头。 “我是诚心想请你做我的模特。我是个形象设计师,不信你进来看我的证书。”气质男一脸诚恳。 庞媛媛心中的疑惑没减反增,“为什么是我?” 她知道瘦下后的她,非常漂亮。可也没漂亮到做模特的程度吧?更何况,她只有一米六三!哪有这么矮的模特? 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 庞媛媛微眯双眼,将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的气质男呵呵直笑,“怎么样?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庞媛媛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且不说男人温文尔雅的外表,单他身后富丽堂皇的店面,就足以让庞媛媛的疑虑打消大半。哪有骗子比被骗人更有钱的道理? 气质男笑的更欢了,“只所以选你,是因为我手痒。我从未为亚洲女性设计过形象,所以想自我挑战一下。只要你同意,所有一切的化妆,剪发和服装,分文不取。而且我保证只此一次。” 庞媛媛思忖片刻,爽快点头。只是剪发化妆而已,没什么损失,她不妨冒险一次。 一个半小时后,庞媛媛决定这个险冒的太值了! 气质男简直是个魔术师,能化腐朽为神奇!镜中的自己,美的让她不敢置信! 最让她感慨万千的,是气质男详尽的讲解。讲化妆的技巧和原理,讲服饰的搭配和设计。听的庞媛媛赞叹不已,受益无穷。 一切忙完,气质男守信的将她试穿过的几条裙装尽数相赠,弄的庞媛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种占了男人大便宜的感觉。 不过这会儿跟约瑟说起此事,庞媛媛除了得意,还是得意。昂着头不可一世的问道,“怎么样?厉害吧?姐也是当过模特的人了!” 约瑟大笑出声,看着庞媛媛骄傲的小模样,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厉害厉害,大模特,能帮我签个名吗?” 庞媛媛的头昂的更高了,斜睨着约瑟,拽的跟个女王似吩咐道,“去,笔墨伺候。” 说完,自己没绷住先暴笑出声,乐的在沙发上直打滚。约瑟的嘴也咧到了耳根。 *** 与此同时,加布的神情却异常的凝重和紧张,坐在电脑前一言不发。 明天,他就要重新参加智商鉴定了。 十几年前的智商鉴定,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让他在近十年的岁月里,一直坚信自己是个白痴。 虽说随着年纪渐长,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并非智商所致,但内心深处,他依然极度自卑。再加上长期被虐,将加布变的更加自卑内向。 这一切,在遇到庞媛媛和威廉之后,明显改观。尤其在他正式工作后,他的自信心更是与日俱增。让他有种自己已经是个正常人的错觉。 可最近几天,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信,开始动摇。因为他手上的两个调查,接连碰壁。 这两个调查,都与亚瑟有关。 一个是找出亚瑟藏身的那个地下公寓的所有人是谁。二是查出亚瑟的朋友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去酒吧给谁发了邮件。 两个本该极其简单的调查,却都进入了死角。因为所有线索,都绕回了“网络上帝”的黑暗帝国。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在“网络上帝”这里碰壁。 第一次,是陲沃尔在皇家酒店的入住纪录被修改。第二次,是浦和洋菲碧文档被盗。第三次,装马克工作笔记的集装箱被盗。 每一次都以他的完败而告终。 不能算完败,因为他并未与“网络上帝”正式交过锋。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网络上帝”是网络界不败的神话。是上帝一样的存在,无所不能,无处不在。过去十几年间,所有曾出言要挑战“网络上帝”的顶级黑客们,无一不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加布不怕身败名裂,却怕打碎他信仰。 是的,“网络上帝”是加布的信仰,是他自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最崇拜的对象。查看“网络上帝”的神迹,解读“网络上帝”的编程,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 让他去挑战他的信仰,他不敢,更不想。 第231章 贝斯尔三世 所以他一退再退,最终将自己退到了死角。 他不明白,“网络上帝”为什么要站在庞媛媛和威廉的对立面?虽然他极可能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他在替别人消灾的同时,却给威廉和庞媛媛制造了灾难。 他一直都知道“网络上帝”并非善类,否则他也不会创立黑暗帝国。 黑暗帝国从明面上看,只是一个生活模拟类型的游戏。暗地里,却是犯罪份子的天堂。因为黑暗帝国如同一个巨大保护罩,将居民在网络世界的一切信息,都护在了罩内。 可在认识庞媛媛和威廉之前,他对此一点也不在乎。毕竟人世间,有几人是真正干净无辜的? “网络上帝”不仅仅是他的信仰,更是他的导师。因为他大多数的编程技巧,都是通过研究“网络上帝”的工作而学来的。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在自己的信仰和朋友间做出选择。 他不在乎陲沃尔,不在乎浦和洋,更不在乎马克的工作笔记落于谁手,但他却不能不在乎庞媛媛。庞媛媛于他,是姐姐,是亲人,他不能让她蒙冤不白,更不能让亚瑟毁了她的一生。 因此,这两个调查任务,他必须完成。他必须要破解黑暗帝国的防护网,将亚瑟背后之人揪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加布坐直身,双眼燃烧起熊熊斗志。活动了一下手腕后,开始敲击起键盘。 几分钟后,突然收到一条新电邮提示。一看来信人的姓名,加布僵立当场。 *** 隔壁公寓里,气氛温馨而静谧。 约瑟斜靠在长沙发上,一边看《商法》书,一边看橄榄球赛,还时不时朝厨房瞟两眼。 厨房里,庞媛媛正在哼着小曲做晚餐。 长发随意拢到左肩,露出她娇艳的右侧脸颊,和细长优美的脖颈。宽松的米色长裙也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纤美身材。 没多久,饭香四溢开来。约瑟的心,也像被糖丝缠了一圈一又一圈,既甜蜜又满足。 他特别喜欢看庞媛媛做饭。 做饭时的庞媛媛格外不同,嘴角微翘,小脸嫣红,双眼晶亮,整个人跟个发光体一样,散发着喜悦和自信的光辉。 让约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小时,他也喜欢坐在厨房里看妈妈做饭。不管什么食材,到妈妈手上,都能变成最可口的佳肴。就连世界最顶级的大厨也比不上。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问妈妈的秘诀,妈妈眨眨眼,一脸神秘道,“因为妈妈有一个秘密配料。” “什么秘密配料?”七岁的他不解的追问。 “爱。”妈妈笑的温柔而自豪,“妈妈把对你们所有的爱,都炒进了菜里。” 当时他太小,听的一知半解。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妈妈话中的含义。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爱吃庞媛媛做的东西。庞媛媛做饭时,把自己的喜悦和快乐也一并做了进去。让他吃出了家的味道。 约瑟的嘴角越翘越高,情不自禁的想,若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现在是一则特别新闻报道……” 电视里的球赛不知何时被切断,一个新闻广播员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 约瑟一怔,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下意识的想要关电视,不让庞媛媛听新闻的内容,但情急之下却怎么也找不到遥控器。 新闻开始播放,约瑟的心跟着一点点的下沉。一股强烈的无助感袭上心头,有种站在审判台上,等着被宣判命运的感觉。 “……希腊当地时间早上十点,旅游界的无冕之王安德罗斯家族,和欧洲第一世家斯坦莫斯特家族联合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将原定于今年九月中旬的,珀涅罗珀和贝斯尔三世的订婚仪式,提前至六月十一日举行……” 约瑟的心底涌出几分狂喜,整个人也重新活了过来。 贝斯尔三世!新闻上说的是贝斯尔三世!他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 他的全名是贝斯尔·约瑟·卡特尔撒·斯坦莫特斯。 除了斯坦莫斯特是他的姓氏以外,贝斯尔,约瑟和卡特尔撒,都是他的名字。 贝斯尔是他的爷爷和爸爸的名字。希腊人有用长辈的名字,为小辈命名的传统,以示对长辈的尊重和热爱。为了便于区分,世人称呼他们祖孙三人时,往往在名字后加上一世,二世或三世。贝斯尔一世是爷爷,三世是他。 卡特尔撒,是斯坦莫特斯家族先祖的名字。这个先祖于一千一百多年前,造出了斯坦莫特斯家族的第一条船,自此开创了家族千年的辉煌。他出生时,爷爷将这个意义极其深远的名字赋予给了他。对他的殷切希望,可见一斑。 约瑟是他的基督教名字,由为他举行洗礼仪式的神父起的。 因为另外两个名字的特殊性,从小到大,家人都习惯于叫他约瑟。他隐姓埋名来英国时,也习惯性的保留了约瑟这个名字,只是将姓氏改为了琼斯。 想到这儿,约瑟的嘴咧到了耳根。 他怎么把自己隐姓埋名的事儿给忘了? 就算新闻上说约瑟,庞媛媛也不知道是他。对庞媛媛而言,他只是约瑟·琼斯,一个家庭条件略有些富足的平凡人罢了。新闻上的人,跟他八竿子打不到关系。 长长的松了口气,约瑟软软的靠回沙发上,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掌心湿润的触感,让约瑟的神志有几分恍惚。他这是怎么了?这么紧张做什么?就算庞媛媛知道新闻上的人是他又怎么样?他心虚个什么劲? 他为什么下意识的不想让庞媛媛知道? 还没理顺心中的想法,庞媛媛好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咦?不是一个半月前才刚宣布联姻吗?怎么会突然提前?” 约瑟浑身一凛,这才注意到庞媛媛不知何时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站在电视机旁看的津津有味儿。 约瑟诧异的脱口而出,“你知道这事?” 不怪他惊讶,因为庞媛媛从不看新闻也不读报纸。 第232章 现代版童话故事 用庞媛媛自己的话说,就是“负面新闻太多了,听多了就觉着活不下去了。” 庞媛媛咧嘴一笑,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全世界都知道!这两个顶级家族联姻的消息,自一个半月前发布后,就一直稳居热搜榜第一名!唉呀,等会儿再跟你详说,先看新闻。” 新闻报道员接着说道,“……世人对订婚礼提前的原因,众说纷纭。呼声最高的,是珀涅罗珀已珠胎暗结......” “咳咳咳咳……”约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心里疯狂咆哮,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跟珀涅罗珀之间,一清二白!就算她珠胎暗结,也不是他的!!等等,他在想什么鬼!关孩子什么事! “啪啪,”庞媛媛疾步走到约瑟身边,一边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关切的问道,“怎么突然咳这么厉害?好点儿没有?” 好半晌,约瑟才终于止住咳,犹豫了半晌,方才试探似的问道,“你似乎对这场联姻知道的不少?” “那是当然。女孩子嘛,都喜欢八卦消息。难道你不知道?” 庞媛媛诧异的看向约瑟,见他一脸尴尬,眼珠一转,以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没事多看看报纸,关心一下时事才行。咱们金融城工作,太孤陋寡闻的话,会被客户和同事笑话的。” 约瑟的嘴角抽了抽。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想起来了,这话他几星期前才刚说过!这个臭丫头,居然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了。真是睚眦必报! 得意的勾了勾唇,庞媛媛眉飞色舞的说道,“罢了,我给你科普。联姻的两人,一方是安德罗斯家族的掌上明珠,另一方是斯坦莫特斯家族的下任继承人。海伦说了,海伦是露西人事部的同事,海伦说了,这两人都是比王子和公主更精贵的人物。他们的婚礼,肯定是史无前例的隆重。” 庞媛媛一屁股在约瑟身旁坐下,托着腮帮,一脸神往的说道,“听说这两人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是太浪漫了…...简直就是现代版的童话故事……” 约瑟的嘴角又抽了抽,眸底划过几丝茫然,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苦涩。 浪漫吗?他怎么不觉着? 若庞媛媛知道他就是她童话故事里的竹马,她会是什么表情?有那么一瞬,约瑟很想告诉庞媛媛他的身份。 关于他的身份,他从未刻意隐瞒,却也从未据实以告。 这之前,是因为没有必要。毕竟他隐姓埋名来英国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过几年平凡人的生活。 更何况他的身份如何,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庞媛媛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不会因为他是斯坦莫斯特下任继承人的缘故,而对他另眼相待。 可现在,他突然有些心虚,直觉不该继续瞒着她。尤其在她双眼放光的说着他与珀涅罗珀的婚事的时候。 咬了咬牙,约瑟决定将他的身世对庞媛媛和盘托出。庞媛媛是他的好朋友,她有资格知道真相。 轻咳了声,约瑟一脸郑重的朝庞媛媛说道,“媛媛,有件事,我想跟你……” “叮咚。” 悦耳的门铃声,打断了约瑟接下来的话。两人双双朝门口望去。 微微一怔,庞媛媛的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咱们等会儿再说。我先去开门。我请了加布和巴图来吃晚餐,预先庆祝加布明天测试顺利。” 话还没说完,庞媛媛人已经跑到了门边,拉开了公寓门。 门外站着笑的一脸谄媚的巴图,小山般体型几乎将楼道的灯光都挡完了,“谢谢胖小姐的邀请!我在隔壁都能闻到饭香。” “咦?加布呢?”庞媛媛疑惑的朝巴图身后看去,楼道里空无一人。 “加布?”巴图不解的皱了皱两道扫把一样的浓眉,“他不在?” “不在呀。”庞媛媛茫然的摇了摇头。 巴图朝约瑟望去,见他也是一脸茫然,奇道,“真是怪了。我刚才明明听到他出门了呀。我以为他跟我一样,被饭香勾的等不及先来了呢。” “出门了?”庞媛媛的脸色凝重了起来,“除了这儿,他还能去哪儿?” 加布是个比她还严重的路痴,没有巴图或者她的陪同,在公寓楼下都能迷路。每次去威廉那里上班,都是威廉派人来接的。 “他出门前什么都没说?”约瑟一脸严肃的问道。 巴图摇头,神情也有些担忧。 “大家都别急,我先给威廉打个电话,看是不是他临时有事,将加布接走了。” 庞媛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威廉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从不会一声不吭的将加布接走。加布每周的工作日程,威廉都会提前一周给她送过来,好让她知道加布的行程安排。 果然,威廉对加布的事一无所知。而且他人居然在A国。 约瑟一听威廉人在A国,脸一下沉了下来。从庞媛媛手中接过手机,径直走到了阳台上,关上了落地窗,与威廉讲起电话来。 看着约瑟紧绷的背影,庞媛媛的心里那股熟悉的怪异感,再次浮现。 早在几个月前,她因中毒而住院,约瑟和威廉同时去她的病房看她时,她就注意到两人的互动有些怪异,有股火药味,似有旧怨。 她试探着问两人是不是旧识,两人都矢口否认。但庞媛媛知道他们有事瞒她。因为他们虽然刻意装的疏离,但他们之间自然流露出的熟稔,瞒不过她的眼睛。 这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改善,庞媛媛也渐渐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 直到现在。 她可以肯定,约瑟和威廉关系匪浅。但他们既然不想跟她说,她就不问。谁还没有一两个秘密? 只是,为什么约瑟一听威廉在A国,就神情紧张?莫非是威廉的妈妈又出了什么事? 只所以说“又”,是因为几个月前,威廉曾提过他的妈妈在纽约差点出车祸。这之后,威廉将她接回伦敦小住了几个月,上周才将她送回A国。 233章 加布在哪儿 A国是蜜茉阿姨的故乡,她减肥的宫庭秘药,就是蜜茉阿姨送她的。 蜜茉阿姨既高贵又漂亮。人也特别好。每次去威廉家做饭,她总是喜欢在厨房陪她说话。或者拉她到衣帽间好好打扮一番。华冠丽服,霓裳鬓影,比公主还奢华。 起初,庞媛媛好笑的由着她折腾,但每次折腾完,她就坚持将所有的行头都送给她。庞媛媛不依了。这些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无功不受禄,她不能收。 见庞媛媛满脸坚决,蜜茉阿姨的眼眶红了,“阿姨没女儿,就是想试试疼女儿的感觉,难道阿姨这么一点儿小心愿,你也不能帮阿姨满足吗?” 庞媛媛嘴角一抽,举了白旗。 举白旗的后果很严重,没多久,庞媛媛的衣柜就被塞满了。害得她不得不征用另一间客户的衣柜。 庞媛媛不知道的是,若她的衣柜被爱丽丝和伊莎贝尔等人看到,肯定会气的吐血。这些衣服首饰,无一不是世界顶级大师的心血之作,拿钱都买不来,却被庞媛媛像地摊货似的堆在一起。 庞媛媛甩甩头,制止自己的天马行空。待会约瑟回来,亲自问他蜜茉阿姨是否一切安好就行了。她还是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将加布找到。 加布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更不会连个招呼都不跟她。明天就要测试了,加布绝不能在这个当口出岔子。 庞媛媛转头看向巴图,“加布出门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巴图摇头,神色有些委屈,“胖小姐,我保证没跟加布发生过口角。我们俩的关系很铁的。而且他是个很棒的室友,把我家收拾的特别……” “我不是这个意思巴图,”庞媛媛的眉心跳了跳,忍不住出言将巴图打断。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巴图这么絮叨? “我是问加布有没有收到电话,或者给人打电话?或者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巴图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今天只给威廉打过一个电话。余下的时间,不是烦躁的在餐厅踱步,就是在敲电脑。那敲的叫一个快,看的我的眼都花了……” “烦躁的在客厅踱步?”庞媛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巴图摊开手,也是一脸渺茫,“我也不知道。他没跟我说。我猜应该是遇到难题了。我爸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也那副德性。” 说到这儿,巴图鬼头鬼脑的瞥了站在阳台的约瑟一眼,凑到庞媛媛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少爷也是。”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这话用得着说的这么鬼鬼祟祟?平时怎么看不出来巴图有这么怕约瑟? 清了清嗓子,庞媛媛将思绪拉回加布身上。加布遇到难题了?加布的生活很单纯,除了工作,就是她。她这边好好的,莫非是因为工作? 可工作上有什么能让加布犯愁的?威廉说他的员工们,只差对着加布顶礼膜拜了。 难道是因为亚瑟? 庞媛媛的心里生出浓浓的愧疚。都怪她太心急了,没考虑加布的心情和处境,在他大测试之前,将这么棘手的任务交给他。 “对了胖小姐,”巴图拍了拍脑门,接着说道,“加布出门前,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响,很像接收到短信或者电邮的提示音。不知是从加布的手机上传来的,还是电脑上。” “走,咱们去你公寓看看。”庞媛媛当机立断道。 在目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加布的手机或者电脑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加布虽是个电脑天才,自己的手机和电脑却从不加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些保密系数等于零的密码,不设也罢。” 推开巴图的公寓门,庞媛媛一眼就看到摆在餐桌上加布的手提电脑。 屏幕上,是一封电邮。 飞快的看完电脑,庞媛媛的脸黑的可以滴下墨来。磨了磨牙,拽着巴图的胳膊就往楼下冲。 “媛媛,你这是要去哪儿?”约瑟从公寓走了出来,显然已经与威廉通完了电话。 庞媛媛跳进电梯,神色焦急的朝约瑟摆摆手,“没时间解释,巴图我借用一下,很快就回来,别……” 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就合上了。约瑟皱眉思索片刻,径直走进巴图的公寓。 没多久,也黑着脸走了出来,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他与巴图的公寓,并非直接比邻,中间还隔另一座公寓。这里,住着克拉和艾伦两人。克拉和艾伦是他的贴身保镖,也是斯坦莫斯特家族的私卫。担任着保护族长和族长继承人的职责。 初来英国时,为了能更好的隐姓埋名,私人团中,他只带了巴图一人,将他安置到了隔壁。不是他特别信任巴图,而是其余那些人一看就是特种兵出身,太打眼了。 隔了没多久,爸爸就找了一个极其蹩脚的借口,将克拉和艾伦塞了过来。两人一来,就将巴图踢到了一边,占了他隔壁的公寓。 再然后,整个公寓楼里的其他住房也被他们全部踢了出去,彻底将这里变成了斯坦莫斯特家族的另一个私卫所。 “少爷,有什么吩咐?”克拉和艾伦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问道。 约瑟沉声吩咐道,“你们跟上巴图的车,别让媛媛有任何闪失。” *** 加布在门前站定,手抬起又放下,反复了几次,才终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一股熟悉的腥臭,夹杂着尿骚和脚臭扑鼻而来。加布的脸上血色尽失,手脚开始发凉。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肥头大耳,浑身酒气的男人疯狂的踢打一个小男孩。男孩蜷缩在门口,骨瘦如柴,羸弱不堪,抱着头苦苦哀求,“呜呜……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男人的神色却更加疯狂狠毒,“不打?不打怎么行?我就是要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表子养的野种!我踢死你!踢死你!你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 加布抱头,痛苦的呻吟出声,与脑中的小男孩同声道,“不要,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第234章 当然不是我的种 痛苦而绝望的回忆,如潮水般朝加布涌来,倾刻间与现实揉碎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加布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世界在一点点的粉碎,身体也在无望海中一点点的下沉。 屋内原本有气无力的歪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在门开的一瞬,死鱼般浑浊的双睛里,精光乍现,脸上绽放出一抹狂喜。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跃了起来,前所未有的敏捷,全无一丁点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加布的爸爸盖瑞。 盖瑞搓搓手,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目光贪婪的朝玄关处望去。 来了,终于来了!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玄关处仍空荡荡一片。盖瑞的心里升起一团火,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窜越高,十秒钟后,终于全面爆发。 挥着拳头,盖瑞骂骂咧咧的朝玄关处冲去, “你个野种!摆什么架子?!真是表子养的小……” 在看清门口瑟瑟发抖的蹲在地上的身影时,盖瑞的声音嘎然而止,不可自抑的大笑了起来,笑的全身的油腻肥肉都在颤抖,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还以为你长能耐了呢,原来还是个扶不起的烂泥!” 盖瑞的声音,冲破了加布记忆的闸门,像一个大铁锤般,狠狠的敲打着加布的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记起了当年皮开肉绽,筋骨碎裂的痛苦。 铺天盖地的痛,在加布的脑中炸开,身体蜷缩的更紧,本能的呜咽出声,“呜呜……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盖瑞笑的更欢,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残忍和兴奋,“哈哈……野种就是野种,永远都上不了台面,哈哈哈哈……啊哈!” 笑着笑着,盖瑞脸上的得意变成了贪婪。一个箭步冲到加布身旁,一把抓起他身旁的购物袋,打开看了一眼。 这一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袋中,装着两瓶威士忌,和一百英镑现金。 迫不及待的从袋里取出钱,盖瑞笑的脸上肥肉乱颤。一百镑,够他大喝特喝至少一周!心满意足的将钱装进裤兜,盖瑞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袋里拿出一瓶威士忌,拧开瓶盖,仰头往嘴里灌。 “咕咚咕咚”连喝了五六口,方才心满意足的长嘘一口气,稀世珍宝般将袋子连同酒瓶抱在怀里。 “我就知道你个死小子混出了头。怎么?自己一步登天,就想把老子一脚踢开?” 盖瑞越说越气,抬脚朝加布踹了过去,“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这个没良心的野种!跟你那表子妈一样没良心!呸!那个臭表子!死表子……” “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妈!”一声暴喝,炸雷般在房间里响起,吓的盖瑞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朝加布望去。 加布不知何时直起身来,昂着头,像个小兽般怒视着盖瑞,眼中有两团火焰在跳跃。 “哈哈哈哈……”盖瑞回过神来,笑的前仰后合,“小崽子长大了?知道护你那个表子妈了?哈哈……” “她不是表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加布挺直脊背,直勾勾的望着盖瑞,神情坚定的重复,“她不是!她是个好女人!” “好女人?!”盖瑞嗤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女人?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哪个好女人会带着别人的杂种嫁人?!” “杂种?”加布皱眉,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等品味出盖瑞话中的意思时,加布如遭雷击,僵立当场,“我是杂种?我不是你的孩子?” “嗤……嗤……”盖瑞嗤笑连连,一脸鄙夷的看着加布,像看垃圾一样,“你当然不是我的种。我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孬的种?怎么?你那表子妈没跟你说过?” 加布的脸上血色尽失,失了魂似的后退一步,喃喃自语,“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不是你的孩子……” 说着说着,加布突然大笑出声,笑声尖锐而癫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不是盖瑞的孩子。因为盖瑞打他时,永远都不会手下留情。盖瑞看他的目光里,永远都只有仇恨和厌恶。 他以为这份怀疑,不过是他对幸福的幻想和渴望罢了。渴望有一天,他的“亲人“会找到他,将他从地狱里解救出来。 没想到他的怀疑是对的。他果真不是盖瑞的孩子! 这一刻,加布不知道他心里是释然还是纠结。 释然的是过去所有的虐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纠结的是,他的生身爸爸是谁?为什么会放任他的妈妈另嫁他人?为什么从没来找过他? 加布的脑中一片混乱,还未理出头绪,拳头就像雨点般落了下来,伴随而来的,是盖瑞癫狂的咆哮声, “怎么?小杂种,知道自己是别人的种,就想把老子蹬了?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老子养了你十七年!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野种!小野种!” 加布本能的抱头蹲下,咬牙承受。十几年的虐待,让加布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本能,完全不知道反抗。 庞媛媛踹门而入时,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瞳孔猛的一缩,庞媛媛像个炮弹一样冲到两人面前,狠狠将盖瑞推了出去。盖瑞一个不防,被庞媛媛推的一个踉跄。 盖瑞双眼圆睁,抡起拳头作势朝庞媛媛砸去。手刚举起,在见清庞媛媛身后站着的高大男人时,即刻僵立当场。 男人身高九尺,神色肃杀,肌肉高高隆起,铁拳大如磐石。一看就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盖瑞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讪讪的放下手,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来,“您,您是?” 盖瑞打量巴图的同时,庞媛媛也在打量盖瑞。 原来这就是加布的爸爸。 身体肥胖臃肿,目光混沌暴虐。但这份暴虐,只敢针对弱小罢了,骨子里却是十足十的贪婪胆小,贪心怕死,欺软怕硬。 怕不得会给加布发那样的电邮。 第235章 迎战 一想起刚刚看到的电邮,庞媛媛就气不打一处来。哪有这样禽兽的爸爸? “小野种,想知道你那个表子妈的下落?送酒来!限时半小时!否则……” 想来是威廉帮加布找妈妈一事,走露了风声,被他得知并利用。将加布引到了这里。 看了眼在地上抱头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加布,庞媛媛心疼的在他面前蹲下,轻抚他的背,轻声细语的哄道,“加布,不怕,我是媛媛,我来了,没人能再伤到你。” 庞媛媛的声音,渐渐唤回加布的神志。加布缓缓松开抱着头的双手,不可置信的朝庞媛媛看去,眼底写满了仍未散去的恐惧和无助,还有丝丝缕缕的委屈。 庞媛媛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直冲云霄。 加布的额头和左眼角都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浓稠猩红的鲜血像水龙头里的水似的,哗哗直流,流了加布满脸满身。右眼肿成了馒头,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眼缝。脸上淤痕遍布,上身的白衫衣上,满是脚印。不知肋骨有没有被踢断。 “你居然敢把他打成这样?!”庞媛媛直起身,怒发冲冠的瞪着盖瑞。 一抹暴虐从盖瑞的眼中浮起,盖瑞想也不想就朝庞媛媛举起了拳头,在瞥到小山似的巴图后,即刻蔫了下来,嘴上却不依不饶,“我是他老子!打死他也是他活该!” “他不是……他不是!”加布缓缓起身,看都没看盖瑞一眼,接着朝庞媛媛说道,“媛媛,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 说到最后,加布的眼中全是释然和喜悦,就连脊背都比以前挺直了许多。像是一个千斤巨石终于被卸下一样。 加布的心情,的确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十几年来的不解和不甘,终于有了解释。难怪他一点也不爱自己!他把他当成是耻辱,所以才对他百般羞辱毒打。 “你真的不是?”庞媛媛的心里也涌出一抹狂喜,“太好了加布!我就知道这样的禽兽生不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 鄙夷的看了盖瑞一眼,庞媛媛安抚的拍了拍加布的手,“一码归一码。这个垃圾即便不是你的生父,也是你的监护人,有责任保护养育你。” 说到这儿,庞媛媛扭头看向盖瑞,目光凌厉似刀,“你倒好,不但没尽到自己职责,还长年虐待毒打加布。加布最旧的伤,是在婴儿时期。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以前没机会收拾你就罢了。现在你自己撞上来,就别怪我无情了。” 盖瑞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想要跨前一步朝庞媛媛动手,肩膀处传来一阵撕心裂骨的痛来。侧头一看,只见巴图蒲扇般的大掌,正牢牢的钳制住他的右肩胛骨。只要他一动,就能将他分筋错骨。 盖瑞僵立在当场,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可除了恨恨的磨牙外,什么也不敢做。 朝巴图投去赞赏的一瞥,庞媛媛掏出手机,拨通了米勒探长的电话。没多久,屋外就响起了警笛声。 守在屋外的克拉和艾伦见状,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发动汽车回去向约瑟复命。 *** 再说约瑟。 叮嘱完克拉和艾伦护庞媛媛周全后,他就返回巴图的公寓,看了眼加布的手提,思索片刻后,打通了葛顿的电话。 葛顿是一个科技狂魔和网络怪人。他的家族鲁克公司,不但是世界科技巨头,更全权负责斯坦莫特斯家族与网络科技相关的一切事宜。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接通了,“少爷,有事?” 葛顿的声音有些迷糊,像是刚被吵醒。约瑟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无奈的笑了笑。葛顿的做息时间,从小就乱的一塌糊涂,永远都不知道他活在哪个时差上。 “有件事需要你临时接手。”约瑟郑重其事的吩咐道,“很重要。派你最好的人手。” 约瑟想让葛顿临时接手的,是加布对亚瑟的追踪。 自亚瑟几天前重现后,加布就一刻不停的追踪着他的行踪,执行着庞媛媛的猎捕计划。 加布离开,或许只需一个小时就会重返。但他不敢冒险让亚瑟在这一个小时内无人监控。 亚瑟是帮庞媛媛洗清冤屈的唯一途径,万一他在这一个小时的空档里出个什么意外,或者趁机逃跑隐匿,庞媛媛就麻烦了。 所以,他需要一个人临时接手监控。这个人选,非葛顿莫属。 葛顿本人的网络技术与加布不可同日而语。但他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世界顶级的黑客更是数不胜数。临时接手加布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再加上,葛顿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既是好友,又是心腹,这件事交给他,他才放心。 约瑟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决定,让葛顿的家族,世界科技界的巨头饱受重创,差点儿连大本营都被人端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网络上帝”。 *** 事情要从一个半小时前说起。 当时,“网络上帝”正翘着脚坐在沙发上,优哉优哉的打着电脑游戏。游戏是他最新设计的,采用了虚拟现实技术,不但让视觉和听觉更加逼真,还增加了触觉和嗅觉效果,真正做到了让人身临其境。 等下周发行时,不知他那些黑暗帝国的子民们,该何等疯狂?“网络上帝”勾勾唇,眼中涌起几分不屑,和得意。 被世人誉为圣域的黑暗帝国,不过是他闲来无事设计的一个小玩艺罢了。电脑世界的神奇,岂是一两个游戏就能窥见一斑的? “哔哔嘀嘀哔。” 两声清脆的警报在室内响起,“网络上帝”握着游戏机的手一僵,脸上浮起兴味的笑来。 有意思。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警报了。居然有人想要闯入黑暗帝国?他倒要看看,是谁的胆子那么肥? 几分钟后,“网络上帝”困惑的皱了皱眉。 居然是鲁克家族?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主动跟他对上? 管它呢,既然他们主动打上门上,他岂有不应战的道理。 兴奋的搓了搓手,“网络上帝”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236章 养虎为患 “网络上帝”最初的疑惑是正确的,可惜好战的天性让他没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葛顿的鲁克家族并没有向“网络上帝”宣战。 网络世界里,任何一个有一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近乎于自杀的行为。 更何况,两家是真的井水不犯河水。 “网络上帝”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误会,还要从加布的那部手提电脑说起。确切的说,要从加布收到他的爸爸盖瑞的电子邮件前几分钟说起。 当时,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加布终于决心入侵“网络上帝”的黑暗帝国。他设计并投入了一组病毒。病毒像一批超级忍者一样,偷偷渗入黑暗帝国的防火墙,暗暗寻找庇护亚瑟之人的信息。 约瑟不知道加布设计的这组病毒的存在,他以为加布只是在追踪亚瑟而已。只所以交待让葛顿派出最好的手下,只是因为担心一般的编程高手,无法破解加布的防火墙,远程接手他的电脑。 所谓远程接手,就是通过一系列的破解程序,截取加布的手提电脑里的一切信息。 这些信息,跟水渠里的水一样,被远程接手前,都顺着水渠流到了加布的电脑里。远程接手后,水渠重修,将信息导流到另一部电脑里。 这台电脑,属于鲁克家族的一个黑客高手。 这个黑客高手,不但是葛顿手下最顶尖的编程高手,也是网络界如雷贯耳的风云人物。 十年前,年少张狂的他,曾侵入美国证券交易中心的网络平台大肆破坏。交易中心陪同美国政府出动了近百名编程高手,才终于重新夺回平台掌控权。可此时,交易平台已瘫痪近三个小时,造成了几十亿美金的损失。 此事后,他成了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头号通缉犯。几个月后,被捕入狱。若非鲁克家族多方担保,将他保释出来,他非得将牢底坐穿不可。 自那之后,他彻底洗心革面,在许多鲁克家族和美国政府合办的科研项目上,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葛顿派出的,正是这么一个站在黑客巅峰的高手。 初听到任务时,这人很是不以为意,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破解一个少年的防火墙,远程收手电脑而已,能有多难? 没多久,他脸上的漫不经心变成了如临大敌。最后,不得不联合另外两个黑客高手,在鲁克家族总部公司大型电脑的协助下,才突破了加布的防火墙。 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总部电脑室里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铃,“一级警报!一级警报!黑客攻击!50%的系统瘫痪!” 整个总部的员工都傻眼了。 一级警报是鲁克家族的最高级警报,只有在主机系统全面受到严重威胁时才会拉响。自鲁克家族创业来,还从未拉响过一次! 编程高手们回过神来,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进行反击。 可报警声却越来越急。 “……65%!一级警报!75%的系统瘫痪,80%,85%……” 众人冷汗直流,心底一片骇然。 鲁克家族主机的防火墙,在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却在短短的十几秒内,被打的丢盔弃甲,一败涂地。这在之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90%......” 葛顿的眼底划过一抹决然,狂奔至主机前,毅然拔下了电源。电源拔下的那一刻,整个鲁克家族,遍布世界一百五十多个国家的电脑系统,全部关闭。 所有员工都呆立当场,不知该做何反应。葛顿的神色则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关闭主机电源,将会给鲁克家族带来无法想像的损失和灾难。可若不关闭,鲁克家族只怕已经不复存在。 叹了口气,葛顿看向最初接手加布电脑之人,沉声问道,“查出是谁出的手了吗?” *** 与鲁克家族凝重到近乎悲壮的气氛相比,“网络上帝”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酣畅。 他最喜欢的,就是网络大战。 虚拟世界里的刀光剑影,一点儿也不比现实世界里的少。敌我间的厮杀,同样的硝烟四起,同样的惨绝人寰。 每次参战,都让他不由想起古希腊的神魔之战,而他,正是那高高的站在宇宙顶端,俯瞰众生的宙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所不能。 可惜鲁克家族那边反应快,及时切断了电源,否则他定能将鲁克家族的系统全面攻破,接收到他的名下。 遗憾的咂咂嘴,“网络上帝”意犹未尽的从电脑前起身,缓步朝酒柜走去。 罢了,给他们个沉痛的教训也不错。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招惹,什么样的人不能。 抚掌大笑两声,“网络上帝”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香槟,还没来得及打开好好庆祝一番,两声清脆的警报在室内响起, “哔哔嘀嘀哔。” “网络上帝”像石化一样僵立当场。 这怎么可能? 鲁克家族的网络全面瘫痪,他们居然还有闲情入侵他的黑暗帝国?? 莫非有什么误会? 疾步走到电脑前,“网络上帝”这才意识到他的错误。原来入侵他的帝国的信号,不是来自于鲁克家族,而是一台位于伦敦的手提电脑。 鲁克家族远程截取了该电脑内的信息,才导致了这场误会。 “网络上帝”兴味的挑了挑眉毛,重新在电脑前坐下。他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追踪到电脑所在的IP地址后,“网络上帝”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古怪的笑来,居然是斯坦莫斯特家族新买下的公寓楼。看来这事,与斯坦莫斯特家族的那个小崽子约瑟脱不了关系。 而胆敢侵入他的帝国之人,居然是那个叫“白痴”的网络新人加布。 他对加布略知一二。 几年前,加布就曾尝试过破解黑暗帝国的防火墙。当时加布年纪尚幼,他一时心软放了他一马。并看在他天赋极高的份上,暗中略加指点了几年。没想到居然养虎为患。 既然加布如今助纣为虐,就别他心狠手辣了。 “网络上帝”不知道的是,他此时的决定,差点让他追悔一生。 第237章 后生可畏 “网络上帝”眯眯眼,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将关于加布的一切资料,传给M先生。告诉他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助理神色一凛,脸上满是不以为意。 “网络上帝”对这个叫加布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点?在“网络上帝”面前,谁能成为真正的后患? “怎么?不信?”助理的怀疑,没逃过“网络上帝”的眼睛。他抚掌笑了笑,发给助理一个链接, “点开看看。” 助理满不在乎的点击链接,进入一个界面。看清界面上的警示后,整个人吓的呆若木鸡。 警示是黑暗帝国的防护系统发出的,只见上面写着,“防火墙已被突破,用时一小时两分二十九秒。窃取一个用户信息……” “这……这怎么可能??!!”助理惊呼出声。 这个防火墙,是“网络上帝”一手设计修护的。除了他本人外,根本无人能破。 来自世界各国的顶级黑客,甚至将突破这个防火墙当成在网络界扬名立万的契机,前赴后继前来挑战,无一不是以失败而告终。 这个叫加布的到底是谁,居然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攻克了网络界坚不可摧的神话。 “呵呵,服了吧?”“网络上帝”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和得意,“后生可畏呀!这小子才十七岁。哈哈,假以时日,只怕连我都要靠边站了。” 说到这儿,“网络上帝”的脸上笑意尽散,声音冰冷似刀,“所以,他将会是M先生最大的威胁之一。” M先生只是个代号,他的具体身份,就连他也不知道。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想知道。算是他对救命恩人的一种尊重。 十几年前,机缘巧合下,M先生曾救过他一命。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在努力偿还他的救命之恩,帮他做事,为他效力。 十几年下来,就算他对M先生的身份再不感兴趣,也或多或少窥探了不少真相。 除了富可敌国,实力深不可测外,M先生还将欧洲第一世家斯坦莫斯特家族,英国政坛第一世家的温彻斯特家族,甚至A国皇室,都视为死敌。苦心经营的一切,无不是想将这些家族皇室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至于原因,他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尽快将这份救命之恩还清。还清之后,他就真正自由了。 想到此,“网络上帝”眉目舒展,满足的叹了口气,重新起身朝酒柜走去。 *** 威廉却眉心紧锁。 放在他面前的,是两份报告,上面分别写着“波比·杰克逊”和“安达·杰克逊”,杰克逊父子投资公司的拥有人,庞媛媛今天才刚开始的审计客户。 从表面上看,杰克逊父子一切正常。 波比·杰克逊,A国人,毕业于首都莫城大学。十八年前,举家投资移民至英国。来英国居住后,曾开办过几个企业,并于十年前,创立了杰克逊投资公司,专业买卖帐务。规模不大,却利润可观。一年前成为浦和洋客户。 让他心生不妥的,不是这些信息,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拉其厄集团总部大楼的一楼大厅。天光微明,波比·杰克逊站在大厅出口,脸正对着摄像头。眼底蚀骨的恨意,让威廉看的都有点儿头皮发麻。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鲜红的指印,映衬着他苍白的肌肤,看起来格外刺眼。 威廉皱眉,无数个疑问在脑中浮起。波比·杰克逊这么早去拉其厄总部做什么?他脸上的伤,是被谁打的? 瞟了眼照片右下角标注的时间,威廉脑中灵光一现,掏出手机,查找起短信历史来。 这张照片,居然是在破获纺织厂走私案那早拍的。 而那天早上,他曾收到过一条短信……一条极其重要的短信…… *** 与此同时,桑顿也在翻查短信。确切的说,是翻查他与妻子温蒂之间的短信纪录。 最近几个月,他与温蒂的关系闹的很僵。 自陲沃尔因丽莎之死入狱,温蒂得知他见死不救的真相后,就一直与他冷战。任他怎么伏低做小,也不肯原谅他。 渐渐的,他也倦了。决定冷温蒂一段时间,让她好好冷静一下。 温蒂是个聪明人,他相信她终能明白他的苦心和牺牲。陲沃尔是枚废棋,没必要因为他影响他们夫妻的关系。他才是她的天,才是能陪她到老的人。 于是,他顺理成章的呆在了姬玛那里。 姬玛的柔情似水,与温蒂的冷漠如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她年轻的躯体,小意的温柔,娇美的容颜,都让他深深的眷恋,不知不觉间,已不可自拔。 他开始不断的找借口在外留宿。加班,出差,开会……所有能想到的借口,都被他用光了。单单是“今晚加班不能回家”的短信,就有十几条。 烦躁的扯了扯头发,桑顿关闭了短信,犹豫了片刻后,索性打通了温蒂的手机。 铃声响了几十下方才接通。温蒂冷冰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事吗?” 桑顿苦笑了一下,到口的寒暄都哽在喉头。不由想起一个老友的话来,“女人一旦翻脸,比魔鬼更无情。” 咽下心中的苦涩,桑顿清了清嗓子,放柔声音说道,“就是跟你说一下,我今晚加班,回不去了。” 不管温蒂怎么对他,他都没办法怪她。她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是最特殊的那个。即便现在心中对她爱意渐淡,但对她的敬意和愧疚却与日俱增。让他忍不住对她更加包容。 “是吗?”温蒂嗤笑,“你不需要跟我报备,反正我也不在家。” “你不在家在哪儿?”桑顿的声音抬高了几分,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么重要的事,管家居然敢知情不报?! “怎么?你忘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这周来波兰参加瑜伽渡假?”温蒂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讥讽,“我看不是忘了,是从未放在心上吧。” 第238章 决裂 桑顿的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温蒂说的对,他最近的确对温蒂的关注太少了。是他不对。 “没事我就挂了,明天一早就要起床。”温蒂的声音似腊月的风,带着嗖嗖的寒意,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好好休息,”顿了顿,桑顿方才说道,“明晚再给你打电话。” 温蒂嗤笑一声,挂了电话。盯着屏幕上桑顿的头像,眼底满是鄙夷和厌恶。 骗子!混蛋! 加班不回家,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呢?!找这么低级的借口,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相识二十六年,夫妻二十年,她对他了如指掌。 他过去十几年来的风流韵事,她哪一件不知道?只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为了陲沃尔,不想跟他翻脸戳穿他罢了。他倒好,越来越自以为是,以为能将她玩弄于股掌间。 他真以为她不知道姬玛的存在?他留宿姬玛那里的第一夜,她就知道了他们的好事。若非陲沃尔出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玩几天。没想到,他居然敢玩出一个子嗣来! 桑顿也太天真了,他真以为她这个正牌太太会大度到任由一个野种,来继承她与他共同创下的家业?这个家产,是她为了陲沃尔挣下的!这一切,都是她的儿子的!也只能是她的儿子的。 所以,当她得知桑顿的背叛,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盘时,她彻底与他决裂。 他真以为她是来波兰休养渡假的?哼,无知的可怜。 “还好吧,亲爱的?”一个低醇雄厚的男声,在温蒂耳边响起。似黄昏山谷里回荡的钟声,震的温蒂的心口都轻颤了几分。 温蒂转头,跌入一双浅灰色的眸子,眸中的深情,似最醇香的古酒,让她深深迷醉。 眼中阴翳尽散,温蒂妩媚的摇了摇头,伸出纤纤玉臂,勾住大卫坚硬似铁的右臂,小鸟依人似的,将头枕在他强壮的胸前,满足的叹了口气。 还好她有大卫。 这几个月来,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身陷囹圄,一个背叛外遇,若不是大卫,她的世界早已坍陷。她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自怨自怜,烂醉如泥。哪会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为她和儿子争取应得的一切。 扬起一个风情万种的笑,温蒂柔声说道,“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就再让他得意几天。” 大卫勾唇,兴味一笑,半开玩笑,开认真的说道,“没心软?毕竟,他跟你二十年的夫妻。” “心软?”温蒂的眉眼冷了下来,眼底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剑,“他背叛我和陲沃尔的时候,怎么没心软?怎么没想过给我们留条活路?哼,他不仁,我不义,天理循环!” 大卫的眸底闪过几分赞赏,情不自禁的俯身,正想偷一个香吻,车窗外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打声。 不悦抬头,大卫摇下了车窗。 窗外,躬身站着一个穿着棕色皮外套,戴着顶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若亚瑟在这里,定能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偷搭来波兰的那条船的船长。 船长满脸的拘谨和尴尬,显然知道自己打断了车内两人的好事,“咳咳咳,不好意思太太。我就是想说一下,咱们到了。” 优雅的点了点头,温蒂将手放在大卫手中,昂着头,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般,让大卫小心翼翼的扶她下了车。 车子泊在一个偏僻的港口,只有零星两三条货船。船长谄媚的引着大卫和温蒂,上了其中一条斑驳破旧的货船。七转八转后,进入一间秘室。 一打开秘室门,温蒂即刻笑弯了眼。 二三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堆了满满一屋子的钱。美金,英镑,欧元……一叠一叠的摞在一起,像是一座座的小山。 桑顿做梦也想不到,是她派人将他在丹麦的机密金库,洗劫一空的吧?他更想不到的是,他最近损失的几笔大单子,和几个大客户,也都是她的手笔。确切的说,是她与大卫的手笔。 紧紧的握着大卫的手,温蒂眼中满是狂喜和感激。 若不是有大卫这个智囊为她出谋划策,她也做不出这么缜密的谋划。 这一屋子的钱,足够让桑顿肉痛了吧?不过,她要的,可不仅仅是让他肉痛而已。她要让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一文不值!她倒要看看,到那个时候,那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姬玛,会不会仍对他柔情似水。看他还拿什么,给那个野种儿子继承! 满意的点点头,温蒂看向船长,阴侧侧的说道,“做的不错,看来我们可以谈谈下一步的合作计划了。” *** 将加布送回公寓,安置妥当后,已是午夜时分。庞媛媛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了隔壁的公寓门。这才发现,约瑟居然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睡着了。 室内灯光昏暗,只开了盏落地窗前的台灯。金黄色的光晕将约瑟笼罩其中,为他渡上了一层神秘而神圣的光泽。 情不自禁的放轻了脚步,庞媛媛小心翼翼的走到约瑟身前,贪婪的看着他灯下英挺俊美的眉眼。 棱角分明,浓眉似刀,眼眶深邃,鼻梁高挺,唇瓣饱满…...无处不完美,无处不诱人。似上天最精心的杰作。这般俊美的儿郎,什么样的女孩才配的上? 这个念头一起,庞媛媛的眼前,即刻浮现出约瑟与一个娇美的女孩深情相拥的场面。她的心像被马蜂狠狠的蛰了一下似的,痛的猛的一抽,身体下意识的后退。正好撞上身后的小几,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显的格外嘹亮。 约瑟嗖的一下睁开眼,犀利的眸光,似一柄骤然出窍的宝剑,冷厉而锐利。吓的庞媛媛全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约瑟眸光一转,变的似春日般温煦柔和,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庞媛媛的错觉。 “忙完了?”约瑟笑着起身,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庞媛媛坐下,“加布还好吧?” 第239章 凶多吉少 庞媛媛下意识的点头,即刻又担忧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噢?”约瑟的神色也凝重了下来,“怎么回事?加布伤的很重?” 得知加布独自回家,他就猜到加布可能会吃些苦头。他那个爸爸有着严重的暴力倾向,加布不在的这段日子,不知攒了多少暴怒因子等待发泄。正因此,他才派了克拉和艾伦也跟去,就是担心庞媛媛撞到枪口上被误伤。 庞媛媛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些皮外伤,没伤筋动骨什么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你担心什么?怕影响到他明天的测试?” 庞媛媛再次摇了摇头,“我担心他的情绪。” 约瑟挑眉,好奇的看着庞媛媛,等她的解释。 “加布的爸爸今天亲口承认加布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是吗?这就说的通了。”约瑟若有所思道,“难怪那人对加布下得了狠手。加布听后,不该高兴和释然才对吗?你担心什么?” “加布听后是很高兴。一直笑,从医院笑到警署,再从警署笑回家,刚才也是笑着入睡的。脸都笑抽筋了。我担心他疯了。唉!”拖着腮帮,庞媛媛长叹口气。 范进中举后,不也是喜极而疯的吗?她担心加布也是如此。 “哈哈……”看着庞媛媛一筹莫展的娇俏模样,约瑟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就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这是加布发泄的一种方法,睡一觉就没事了。” “真的?”庞媛媛惊喜的看向约瑟,圆滚滚的猫眼里,满是希冀。 约瑟点头,“加布比你想像的要坚强。” 侧头想了想,庞媛媛终于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 保护加布已成了她的习惯,以至于她忘了加布在她出现前的那十几年间,曾独自挺过了多少非人的折磨。若非有钢铁般的意志,早成一捧黄土了。 看着庞媛媛颊边两个忽闪忽闪的小梨涡,约瑟的手又痒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肉感真好!滑腻而富有弹性,跟果冻一样。真想咬一口尝尝。肯定鲜美无比,跟她人一样甜! 要不咬咬试试?庞媛媛才不会那么小气不给他咬的。可万一她就是那么小气怎么办?不会跟他翻脸吧? 约瑟暗暗磨牙,盯着庞媛媛凝脂般的粉嫩脸颊,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嘴却不自觉的越靠越近。 近到可以闻到庞媛媛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和她呼吸里甜甜的草莓味道。 约瑟的身上渐渐升起一把火,将他整个人都烤的晕晕乎乎的。只能凭着本能,寻找灭火的源泉…… “约瑟!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庞媛媛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见到的就是约瑟快贴上她的俊脸,忍不住惊呼出声。 约瑟像被倾头浇了一盆冰水一样,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身体下意识的后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庞媛媛被约瑟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看向约瑟的目光,除了不解外,又多了几分担忧,“怎么了?没事吧?” 对上庞媛媛澄澈如稚子的眸光,约瑟的心里莫名涌起几分羞愧感来。 他刚才是疯了吧?若不是庞媛媛出言打断,他差点儿就吻到她了。虽然只是脸颊。 可脸颊也不行呀!那也只是恋人间才能有的亲密,而她,只是他的好朋友而已! “没……没事。”约瑟低头,借揉太阳穴的动作,遮住他又红又烫脸颊,佯装好奇的问道,“我就是想问问,加布知道他妈妈的下落了吗?” 这个话题,果然成功的转移了庞媛媛的注意力。她摇了摇头,义愤填膺道,“那个无耻的骗子!一见到警察腿就软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加布妈妈的下落!那样说,不过是想骗加布去给他送钱送酒罢了。” “我看不见得。”约瑟若有所思的接口。 “你觉着加布的爸爸没说实话?” 约瑟点头,脸色已恢复正常,“你也知道,过去几个月,威廉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满世界寻找加布妈妈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我们当时就怀疑……” “怀疑什么?”庞媛媛急切的追问。 “怀疑她凶多吉少。” “什么?!”庞媛媛闻言大惊失色。万般情绪从眼底一一闪过,良久之后,只余绝望和心痛。 学法律的时候,她没少读因家暴致死的案例。家暴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往往是妻子。加布的爸爸本就有暴力倾向,外加对妻子恨之入骨,一怒之下将她打死的可能的确很大。 尤其在知道加布的身世之后,这个推论,是最合理的。 庞媛媛的眼眶红了,嘴唇抖了半天,终于颤声道,“那加布他……” ……受得了这个打击吗?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一直盼着能与妈妈重聚。若他知道他的妈妈很可能已经…… 这个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轻拍了拍庞媛媛的背,约瑟叹了口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其中一样前,先不要跟他提这件事。” 庞媛媛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是呀,希望哪怕再渺茫,也总比绝望好。 “好了,胖小姐,”戳了戳庞媛媛的小梨涡,约瑟笑着说道,“你也打起精神来。说不定这一切只是咱们杞人忧天,说不定加布的妈妈这会儿正好好的活在某个原始部落,跟土著人生了一大堆的小加布呢。” 约瑟话音一落,庞媛媛眼前立刻浮现出加布裹着个草裙,柱根树枝,披头散发的模样,不由喷笑出声,抑郁的心情一切子转好不少。 见庞媛媛破涕为笑,约瑟的心也跟着变的轻快起来,将庞媛媛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催促道,“上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十分钟后下来,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庞媛媛的好奇心爆起,眨着一双黑葡萄一样晶亮的大眼睛,歪头看着约瑟。那模样,说不出的娇憨可爱,让约瑟差点一个没忍住和盘托出。 别开头,加布硬下心道,“快去。” 第240章 生日快乐 瘪瘪嘴,庞媛媛丢给约瑟一个幽怨的眼神,像只被遗弃的哈巴狗一样,一步两回头的上了楼。 约瑟强自绷着脸,一直等到庞媛媛关上卧室门,才一头扎进了厨房。丁零当啷的忙碌起来。 十分钟后,庞媛媛如约下楼。刚在客厅站定,约瑟也从阳台走了进来。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怔。 约瑟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沐浴过后的庞媛媛,肌肤白里透红,美眸璀璨似星,红唇饱满诱人。及腰的长发编成了两条麻花辫,一左一右垂在胸前,显得既俏丽又青春。 红色真丝连衣裙,既简单又宽松,却掩不住她裙下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 随着她的走动,裙摆微扬,随风飘荡;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圆翘的臀部轻轻摇摆,似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玫瑰,有一份瑰丽的性感,和无法抗拒的蛊惑。让人挪不开双眼。 约瑟像中了魔咒一样,傻傻的呆立当场。眼前的世界完全褪色,唯一的亮点,只有这道艳丽的红。 庞媛媛没注意到约瑟的异样。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约瑟的脸上。确切的说,是他左脸颊上的两道黑纹。黑纹从颧骨直达嘴角,手指粗细,跟花猫的两根胡须一样。想来是擦脸时,不小心抹上的。 庞媛媛的嘴角抽了抽。 底子好的人,真是怎么打扮都行。 这东西要是搁在别人脸上,只有被嘲笑的份。 可出现在约瑟脸上,愣是被他弄出一股野性的美来,像是特种兵的油彩妆一样。配上他高大英挺的身材,和慵懒雍容的气质,将他显的既狂野又危险,却又致命的迷人。 庞媛媛的心,跳漏了一拍,腹间像有千百只蝴蝶在飞,腿底也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有些飘,有些软。好半响,才终于恢复正常。 抽出一张纸巾,庞媛媛笑盈盈的走到约瑟面前,踮起脚步,一边帮他擦脸,一边笑嗔道,“跑儿疯去了?弄的这么脏。” 约瑟被问的有些茫然,却听话的站在那里,任由庞媛媛摆弄。庞媛媛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了他的脖间,灼热的让他有些颤栗,让他有种不顾一切将她圈进怀里的强烈冲动。 就在这份冲动强烈的几不可抑的时候,庞媛媛收回手,满意一笑,退后一步打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好了。现在总可以说要给我看什么了吧?” 遗憾的暗叹了口气,约瑟笑着朝庞媛媛伸出右手,“把手给我。” 庞媛媛好奇的歪了下脑袋,依言照办。 握着庞媛媛柔若无骨的小手,约瑟的心尖颤了颤,一股酥麻感从手心传遍四肢,如触电一样。强压下内心的悸动,约瑟接着说道,“闭上眼睛。” “真会卖关子。”不满的嘟了嘟嘴,庞媛媛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约瑟轻笑出声,拉着庞媛媛朝前走了十几步,方才说道,“可以睁眼了。” 庞媛媛好奇的睁开眼,下巴直接掉到了地上。 整个阳台上,到处都是橘红色的小蜡烛,上百根之多,像一盏盏盛开在湖面的莲花灯,又似繁星似海的璀璨星河。 美的如梦似幻。 阳台正中的地板上,也摆了几十根蜡烛。星星点点的烛光随风摇摆,乍一看,似一条橘色的天龙在飞舞。定晴一看,才发现烛光居然组成了几个大字,写着...... ……“生日快乐” “啊!!”庞媛媛惊呼出声,不可置信的望着约瑟,眸底泪光闪动,“你怎么知道?” 朝庞媛媛眨眨眼,约瑟笑的一脸得意,“因为爷就是传说中的超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庞媛媛想翻个白眼,却一个不小心,将凝聚在眼底的泪珠给翻了出来。一颗又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滴大滴往下落。 自来英国后,她的生日一向过的冷冷清清。 虽说爸妈每次都会给她封一个大大的红包,叮嘱她一定要给自己买一块最好最大的生日蛋糕。但一个人吃生日蛋糕的滋味,比不吃更凄凉。庞媛媛索性不再过生日。虽说生日过她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过一个少一个。 她以为今年会与往年一样......但她做梦也没想到,约瑟居然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扑进约瑟怀里,庞媛媛紧紧的环抱着约瑟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约瑟先是全身一僵,随即也紧紧将庞媛媛抱在怀中,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原来她抱起来的感觉是这样。小小的,软软的,跟棉花糖一样,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甜美的让人爱不释手。 “谢谢你约瑟,我很喜欢。”庞媛媛略显哽咽的声音从胸口传来。 约瑟的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怜惜。只是几根蜡烛而已,何至于感动成这个样子?她这是多容易满足? 想到此,约瑟的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愧疚, “媛媛对不起。原本我打算明晚好好陪你过生日的,但突然发生了些事,我明晚回不来了。不得不今晚提前给你过生日,时间仓促,我只来得及给你点些蜡烛,做个生日蛋糕……” “你会做生日蛋糕?”庞媛媛诧异的从约瑟怀里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能吃吗?” 约瑟气乐了,“别小瞧人!爷做的蛋糕是一流的。” “尝过以后才知道。”庞媛媛摊开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蛋糕呢?” “蛋糕在烤箱里……”约瑟说完,脸色大变,“完了!蛋糕还在烤箱里!!!” 说完,一把拉开阳台的落地窗,疾步朝厨房奔去。 落地窗打开的一瞬间,一股焦糊的味道扑鼻而来。庞媛媛探头朝厨房望去,只见缕缕黑烟从烤箱里四逸而出,庞媛媛眉心一跳,忙朝约瑟喊道, “约瑟,别......” ......开! 可惜话还没说完,烤箱门已经被约瑟拉开了。黑色的浓烟,从烤箱里倾泄而出,四处逃逸。庞媛媛揉了揉眉心,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半秒后,尖锐的火警在室内响起,“哇呜!哇呜!哇呜!”叫个不停,在寂静的子夜,显得格外刺耳。 又过了半秒,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请假条 墨龙挣扎了良久,终于决定写这张请假条。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但我不得不请假三个月,好全力以赴准备特许理财规划师的考试。考试将于四月底结束,结束后将恢复更新。 截至目前为止,《伦敦桥》的剧情,已经进展了50-60%,预计到结尾,还有四十多万字。余下的情节里,庞媛媛与约瑟和威廉的感情纠葛,妮莎和亚瑟,拉其厄夫妻,乌拂,幕后黑手等人的命运,会逐一向读者们交待。 其实这是墨龙第二次写《伦敦桥》。在.asxs.发表此书前,我曾写了近100万字。可惜题材不适合,不得不设计重写。写到今天,这本书几乎成了我的执念,不管多难,都会咬牙写完。一方面是为了圆自己的梦,另一方面,是为了报答大家对我的支持。 非常感谢君不行兮夷犹,混吃等死的L,冰山雪莲芳,铃铃,舞星火,liuping13063,乡村女子,此人长期潜水看正版的支持。没有你们,墨龙也坚持不到今天。 写作虽充满乐趣,却也非常孤独,很容易迷失,也很容易生起放弃的念头。尤其在读者不多的情况下更是如此。所以谢谢你们几个月来的支持和鼓励,不管是留言还是票票,都是墨龙前进的动力。 目前国内疫情比较严重,希望大家能做好防御措施,万众齐心,共渡难关。我每天都会为诸位朋友祈福。 PS:想讨论《伦敦桥》剧情的朋友们,欢迎加墨龙的QQ号2413401819。因时差问题,墨龙可能无法及时回复,先给你们说声对不起。 祝一切安好。 苏墨龙 第241章 救火 加布仰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上弯的嘴角,定格成了一个诡异弧度。 似笑似哭,似欢呼似哀嚎。 床头昏黄的台灯,打在他的侧脸上,为他过份苍白的脸颊添上一层暖意。也让那半边笼在阴影中的侧脸,更显阴冷。 如腊月天刮骨的寒风。 加布的心,也像浸泡在冰渣子里一样,冷的彻骨,也痛不欲生。千万种情绪揉杂在一起,理不清到底是恨?是怨?是不甘?是不解?还是失落? 更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那个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五年庇护,又毫不留恋的抛弃他的女人。 对盖瑞刻骨的恨,早在他说出自己不是他的骨肉时,就消散了大半。并不是原谅了他近十八年的虐待,而是再不会期许后的漠然。 还有“原来如此”的讽刺。 那些折磨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不爱我?”,“为什么不管我有多乖,多听话,多努力,爸爸都要打我?”,如今看来,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讥讽背后,是更深的悲凉。 那个女人,她怎么可以在明知他的身世,明知盖瑞是个禽.兽的情况下,依然决然的一走了之?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一个母亲! 她为什么要生下他——一个明知不会被接受的孩子?! 他的生身父亲是谁?还活着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找过他?是他抛弃了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背叛了他?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无数的念头浮上心头,每一个猜测,都像一把利刃,没多久就扎的他体无完肤。 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可另一道更高更尖锐声音却在讥笑:别天真了!她只是不爱你,弃你如鄙罢了! “啊!” 加布低吼出声,死死的抱头蜷成一团。明明坐在床上,身体却在一个无尽的深渊中坠落。无数张扭曲的似厉鬼般的脸,带着嘲弄的笑,在他周围盘旋…… 渐渐将他包围,不留一丝缝隙…… 让人窒息…… “哇呜!哇呜!哇呜!”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在耳边响起,似一把巨锤,敲碎了那几乎吞噬加布的梦魇。 加布有些茫然的眨眨眼,脑中一片混沌。没等他理出头绪,一连串“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从隔壁卧室响起,沉重而急促,夹着万钧之势,朝楼下狂奔。 伴随脚步声的,是一声声慌乱而高昂的惊呼, “着火了,着火了!!” 是巴图的叫声! 是火警响了! 哪儿着火了? 加布终于回过神来,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卧室,只来得捕捉到巴图风一般奔出公寓门的背影。 原来是隔壁失火了? 这层楼只有四户住户,他和巴图的公寓是第三户,左侧住着克拉和艾伦,最左侧则是约瑟与庞媛媛。 不好!庞媛媛! 加布心下一沉,三步并做两步行的朝公寓外狂奔。 还没跨出门,就听到巴图震耳欲聋的吼声,“少爷!少爷!” 出门一看,只见约瑟和庞媛媛的公寓门口,围了四五个彪形大汉。 巴图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灭火器,吼叫着朝门口。克拉离门最近,干脆利落的一抬脚,只听“哐当”一声响,门就被踹开了。 一股黑烟从公寓内奔腾而出,呛的楼道上众人咳嗽连连,不停挥手想扫开面前的烟尘。 巴图高举着灭火器,顶着烟雾永往直前,努力睁大被烟熏的有些酸痛的双眼,慌乱的四下环顾寻找火苗,终于让他捕捉到不远处跳跃着的星星点点的火焰。 巴图心下一喜,疾步上前,按下灭火器,劈头就是一阵狂喷。 “够了!!” 暴喝声陡然在室内响起,巴图身形一僵,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约瑟双眼喷火的瞪着他,额上青筋直冒,双手捧着一陀炭黑色的东西,还冒着缕缕黑烟。 就连前一刻正踮着脚尖,拿着一块抹布,全神贯注的朝火警感应器用力扇风的庞媛媛,也像被点了穴似的僵在原地。杏眼圆睁,不可思议的张大嘴盯着巴图脚下。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浮起,巴图缓缓低头,僵硬的朝脚下看去。 触目所及,皆是白色的泡沫。像汪洋般,将那些星星点点的火焰彻底湮没。汪洋的边缘,隐约可见一两根小小的蜡烛。丝丝缕缕的白烟从烛芯升腾而起,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蜡烛?! 瞳孔一缩,巴图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居然在阳台上。而那些被他扑灭的火焰,好像,是几百根蜡烛…… 蜡烛!! “媛媛过几天生日,你帮我多买些蜡烛……” 巴图脑中突然响起几天前约瑟的嘱咐。 他咽了咽口水,瞅了眼约瑟手中捧着的那陀不明黑色物体,颤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少爷,那……那该不会是……生日蛋糕……吧?” “滚!!” *** 桑顿烦燥的吐出一口雪茄。 白色的烟雾还没来得及在暗沉的夜空中扩展,就被夜风吹散。 桑顿眉头紧锁,眼中布满阴翳,心里又闷又堵,说不出的憋屈。 过去几个月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诸事不顺。若只是商场沉浮也就罢了。几十年来他什么风浪没见过? 浪越大,他就走的越高。富贵险中求! 可这一次,他却莫名有些心慌,有些无措。像是正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时,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带最重要的武.器。 他不知道这个被他遗失的武.器是什么,直到今晚,直到与温蒂的那通电话。 温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自陲沃尔出事后,她对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冷淡的像一个陌生人。 他却从不以为忤。 因为不管她表现的多平静,多清冷,他都能从她冰层般的外表下,感受到她的怨,她的委屈,和她的在意。 所以他笃定,她终有一天会原谅他,会回到他身边。会像从前一样,与他手拉手,肩并肩。 可今天的温蒂,突然让他有点慌了。